《真千金只想争家产[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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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重生] 《真千金只想争家产[穿书]》作者：独尔竹【完结】


    简介：


    江雪安穿成了团宠文里刚被找回的真千金，但，备受宠爱的女主却是那个柔弱善良的假千金。


    江雪安：「无所谓，反正我走事业线。」


    豪宅中，江父语气强硬：「我们毕竟和乔乔相处了这么些年，人心都是肉长的——」


    江雪安抬手打断：「理解，祝你们相亲相爱一家人。我还有个会要开，先走了。」


    江父：「……什么？公司开会怎么没通知我这个董事长？！」


    公司楼下，书中男主兼对头公司霸总在线堵人：「虽然和我有婚约的是你，但我只爱乔乔一人，你休想——」


    江雪安踩着细高跟完美闪避：「明白，祝你们百年好合。我得赶去城南谈个项目，失陪了。」


    霸总：「……等等！是我之前流标的那个项目？！」


    总裁办公室内。


    江·集团总裁·承希神情冷漠：「我只承认乔乔一个妹妹，即便你回家了，也别妄想抢走她的一切！」


    江雪安径直在老闆椅上坐下，拿出职位任命书：「不好意思，其实我想抢的是你的一切。麻烦离开我的办公室，顺便把门带上，谢谢。」


    亲哥：……？？？


    成功掌控江南集团后，完成系统任务的江雪安拍拍屁股准备回去自己的世界，却发现——


    她的腿部挂件黏在西装裤上，甩不掉了。


    -


    回家第二天，江家给真千金安排了一个专属司机。


    小司机面皮薄易害羞，在江大小姐面前，耳根的热度就从未退散过。


    江雪安眸色深沉：「听说你是顶尖名校法律系毕业，还是财阀小少爷，即便不用继承家业，也没必要来做我的司机吧？」


    小司机不闪不避迎上她的目光，眼底是喷涌而出的炙热：「我只是……想要追逐一束光。」


    #气场强大满级大佬真千金x忠犬腹黑腿部挂件小司机#


    #事业脑女主x恋爱脑男主#内容标籤：时代奇缘天之骄子女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雪安┃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谈感情，伤钱。


    立意：不应把人生寄托在他人身上。


    第1章 .001【恭喜您达成成就「入职江南集……


    金乌西坠，斜阳将最后一丝光芒投射在奢华的三层别墅上。


    小楼前，拎着双肩包的女生幽幽嘆息。


    比起她从小生活的庄园，这个世界的江家实在是太简陋了。


    唉，由奢入俭难啊。


    「二小姐。」佣人迎出门，微微躬身，「先生和夫人都在客厅等您，大小姐也在。少爷住市区，只有周末才会回来。」


    江雪安回过神，将背包递给对方，礼貌地道了声「好的，麻烦帮我拿去房间，谢谢」，便昂首阔步迈过大门。


    佣人微愣。


    这位刚回家的二小姐虽然不怎么会打扮，气场倒是意外的足呢。


    一踏入客厅，江雪安就注意到墙上挂着的全家福。


    江父、江母、江承希和江乔四人亲密地站在背景布前，夫妻和睦、父慈子孝、兄友妹恭。


    她轻挑眉梢。


    哟，这是下马威？


    摸摸下巴，她客观评价道：「拍得不错，是个幸福的四口之家。」


    江母脸上笑容讪讪：「以后……就是五口之家了。」


    江雪安回以一笑，神态自若地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雪安，这些年，家里的确对你有所亏欠。」江母斟酌着继续道，「但我们毕竟和乔乔相处了二十二年，即便没有血缘关系，感情却做不得假。我们商量过了，以后乔乔依然是江家的女儿，对外就说你们俩是双胞胎，你……」


    「我没意见。」江雪安翘起二郎腿。


    江家父母和江乔都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但江雪安很快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个要求。」


    江父眉心微拧：「你说。」


    「即便是双胞胎，也得分大小吧？」江雪安笑意盈盈，「我要做姐姐。」


    「这……」江母犹疑地看了看江乔，「乔乔一直是江家大小姐，家中佣人也是叫惯了的，不如……」


    江雪安轻笑：「那有何难，现在改过来就是了。反正事实的确是我比她大，不是吗？更何况，那些被呵护被娇宠的向来都是妹妹，江乔自然是当妹妹比较合适。」


    话音刚落，江乔受惊似的打了个颤，垂首喏喏道：「我听雪安姐的。」


    江母疼惜地握住她的手，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但转念想到这是亲女儿回家的第一天，不好拂了对方的面子，便只是轻拍了下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江乔抬起头，露出一个脆弱中透着坚强的笑。


    江父冷眼看着，眉头皱得更紧。


    虽然他性格强硬，却讨厌其他人和他撞型，江乔的柔顺也是他依然愿意宠着她的原因之一。


    而江雪安的咄咄逼人，则让他觉得一家之主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正准备出言敲打一番，小姑娘却率先开了口。


    「哦，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江雪安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


    平静而睥睨的眼神，宛如在等着下属汇报工作。


    江父忍着怒气，沉声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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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安用食指撑着太阳穴：「请问，您知道强制要求他人辞职是侵犯对方权力的行为吗？」


    江父微愣，片刻后反应过来，轻嗤一声：「你是说你之前那个工作？既然现在回家了，那种工作只会给江家丢脸，我让助理帮你辞了也是为你好。」


    「丢脸？」江雪安挑眉，「在奶茶店打工为什么会丢脸？又不是什么写在《刑法》上的行当。」


    江父冷哼：「好歹是千金小姐，怎么能做这种底层的工作。」


    「这样吗？」江雪安转头看向江乔，饶有兴致地问，「那，不知江二小姐现在在哪里高就？」


    江乔脸色微妙：「我……在集团总部做销售代表。」


    她虽从小接受精英教育，但或许是因为遗传基因，始终不是学习那块料。父母倒也没指望她像哥哥那般优秀，便给某所高校捐赠了几栋教学楼，让她混了个一本文凭。


    上个月大学毕业后，她又走后门进了自家公司工作。


    但以她的能力，实在驾驭不了那些做实事的岗位。


    江父虽然宠女儿，却也在乎公司的发展，便只给她安排了个底层职位。作为销售代表，每月虽有绩效考核，但以江乔的身份，根本不需要亲自跑业务，多的是人愿意将业绩双手奉上。


    是以，她对这份「清闲」的工作还算满意，既不会累到自己，又能带给她事业女性的成就感。


    只是现在……


    江乔唇瓣轻抿。


    江雪安则惊讶地看向江父：「啊？是我读书少了？销售代表在贵公司居然是领导层？」


    江父一噎：「……底层和底层也是有区别的，奶茶店能和我们江南集团相提并论吗？」


    江雪安心中冷笑，却懒得继续争辩，顺势道：「行吧，不过既然您让我辞了工作，能不能也在江南集团给我重新安排一个？」


    「你？」江父眼神犹疑，「你不是只有初中学历吗？这恐怕……」


    江雪安瞬间端正了坐姿，笑容真挚得宛如在招聘会现场的热血求职者：「没关系，我不怕苦不怕累，可以接受任何指派！请江董给我一个机会，我必将还您夺目的光彩！」


    「……」


    江父黑线，勉强道：「好吧。正好销售部还缺个协调员，只是……那工作可不是什么闲职，杂事很多。」


    「多谢江董。」得了承诺，江雪安又立刻恢复成懒散坐姿。


    江父：「……」


    错觉吗？为什么觉得自己只是个工具人？？？


    「雪安姐真上进。」江乔甜甜地夸赞道，「这么一对比，我实在是太咸鱼了，以后也要努力向雪安姐学习呢。」


    江雪安眼波流转，用慈爱的目光轻抚她：「那倒不必，你像以前一样就很好。有那么多人宠爱，哪里还需要自己努力呢？」


    江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再接话。


    这时，江父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瞥了眼来电显示，神色不明地看了眼江乔。


    「小骞？怎么突然想着给江叔叔打电话了？」江父严肃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江乔愣了愣，随即羞涩地埋进江母怀中，惹得江母一阵发笑。


    一家三口似乎都明白了来电者的身份，却没人想着要给江雪安解释一番。


    不经意间，她就被隔离在融洽的气氛之外。


    但熟知剧情的江雪安心中却一片瞭然。


    想必电话那头是霍骞——江乔的未婚夫。


    没过多久，江父挂了电话。


    看着投来好奇视线的妻女，他神色错杂地说：「霍家已经知道我们接雪安回来的事了，想必，江城的其他家族也都知道了。他之所以打来，是为了确认他和乔乔的婚约没什么变数。」


    「变数？」江母微愣，随即倏地转头看向江雪安，「难不成他们以为我们会——」


    江乔霎时脸色发白，柔弱的身子轻颤起来。


    犹如暴风雨中，一支不堪摧残的梨花。


    她黯然垂眼，轻声呢喃道：「是我太不识相了，这婚约……本就该属于江家真正的千金。阿骞哥哥家世和外表都是一等一的，想必能让雪安姐满意，不如就……就……」


    泪珠无声地滴落在她洁白的裙摆上，漾开一朵朵水渍开就的花。


    「不行！」


    「不行！」


    两声坚决的反对同时响起。


    默契的江家父母对视一眼，艰难地转头劝说亲女儿。


    江母：「雪安，乔乔和小骞青梅竹马，感情从小就好，长大后得知了婚约的事，更是情投意合。棒打鸳鸯可不是好女孩该有的行为。你听话，这婚约你就别掺和了，以后妈给你找个更……更适合你的未婚夫，好吗？」


    江父也道：「雪安，你刚回来恐怕不了解情况。霍家家风比我江家更严，是不可能接受你这种……这种情况下长大的人做儿媳的。与其自取其辱，不如放手成就一段良缘啊。」


    「呵。」江雪安轻笑一声，无语地摇了摇头，「你们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插足别人的感情了？」


    看着她平静的面容，三人俱是一愣。


    她……不打算插足吗？


    那可是霍骞啊，霍家的独子，江城无数千金梦寐以求的联姻对象。


    她居然没有一丝意动？


    江雪安摊开双手：「家世和容貌我自己就有，有必要去觊觎别人的吗？江乔妹妹，即便你是因为这两个原因才喜欢霍少爷，也没必要推己及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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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乔嫣红的唇瓣微微颤抖：「不，我不是……我……」


    「行了，不必对我解释，我衷心祝福你们百年好合。」江雪安站起身，轻抚衬衫上的褶皱，「时间不早，我先上楼休息了，请问是明天去江南集团报导吗？」


    「啊……也、也行。」江父瞠目结舌。


    他没料到，亲女儿居然对霍骞毫不在意，却对工作如此积极。


    这……莫非就是社畜的自我修养？


    眼见江雪安已经走到了楼梯口，江父连忙补充一句：「对了，家里给你安排了一位专属司机，明天让他送你去公司。」


    「好的，谢谢。」江雪安点点头，脚步未停。


    -


    回到江家给她安排的房间，江雪安对着满屋粉色的装扮蹙了眉。


    这种风格，显然是按照江乔的喜好来的。


    殊不知，她和原主都更喜欢黑白灰的性冷淡风。


    江雪安在飘窗上坐下，解锁手机。


    屏幕右下是一个绿油油的图标，下面写着五个小字——【怨念退散吧】。


    就是这个app把她弄来了这儿。


    在她原本的世界，江雪安出身豪门，是家中独女，名校毕业后便进入家族集团工作。因能力出众，她还未满三十便从父亲手中接过了执行总裁的位置。


    谁知，还没来得及召开上任后的第一次董事会，她便意外身亡，醒来后就穿进了一本小说里。


    书名叫《假千金是真团宠》。


    女主江乔自小被娇宠长大，天真单纯、不谙世事，可在大四那年，同学拉她一起去献血，她却发现自己的血型居然是ab，而并非刚出生时检测出来的o型。


    江父江母分别是a型和o型，这样的夫妻，是不可能生出ab型的孩子的。


    经过dna比对后，噩梦成真，江乔果然并非江家的孩子。


    过了半年，江家找到了亲女儿江雪安，却发现她当年是被人贩子卖进了大山，而并非被江乔的亲生父母养大。江家父母松了口气，决定不再寻找江乔的亲人，继续把她当作自家亲女。


    随着真千金的回归，江乔受到的宠爱反而只多不少。


    父母、哥哥、未婚夫、痴恋她的优质男配、同情她的闺蜜们都担心她会愧疚自责，会因为善良做出傻事，会被杂草般野蛮生长的真千金欺负。


    于是所有人用密不透风的呵护为她建造了一座玻璃城堡。


    真千金的各种刁难，自有他们前赴后继去对付，而江乔，只用继续做那个纯真无辜的小公主便好。


    故事的最后，真千金因屡次针对江乔而被赶出了江家，二十五岁便因穷困潦倒死在了出租房内。


    江乔则在亲人和朋友的祝福下，嫁给了对她一往情深的未婚夫，一生顺遂。


    只是那些对付真千金的人却从未想过，当初刚回江家时，真千金也只是个善良单纯、渴望亲情的美好少女，是一次次的偏颇和冷待将她逐渐塑造成了众人预想中的丑恶模样，而他们却只将她的黑化当作她的原罪。


    江雪安点开【怨念退散】app的说明——


    【本产品由真千金的怨念滋生，只要穿越者达成真千金的逆袭愿望，便能回到原本的世界，获得复活机会。】


    【您有两条线路可供选择：a.感情线。b.事业线】


    【註：选定后不可更改。】


    两个选项上，分别有个标註为「i」的图标。


    她谨慎地各自查看了一遍。


    【感情线任务目标】


    【获得江家三人独宠，让书中男性角色都成为您的裙下臣，女性角色都加入您的闺蜜团。】


    【事业线任务目标】


    【成功掌控江南集团，收购霍宇地产。】


    没多犹豫，江雪安便选了b。


    为了能早点回家，这种时候就没必要走出舒适圈、挑战自我了，还是走她拿手的路线更稳妥。


    刚做完选择，屏幕上的任务进度就有了变化。


    【恭喜您达成成就「入职江南集团」】


    【当前事业线完成进度：3/100】


    「嚯，居然一次性就有三个百分点？这任务这么轻松的吗？」


    江雪安愉悦勾唇，习惯性抬手撩动披肩长发，却发现原主扎的是高马尾。


    她哂然轻笑，起身走向房间自带的小浴室。


    -


    翌日清晨，闹钟还没响，江雪安就醒了过来。


    她作息向来规律，还曾被好友调侃过是「披着年轻皮囊的老婆婆」。


    洗漱一番后，她拿上瑜伽垫，在房间自带的小阳台上进行晨间锻鍊。


    早上六点，朝阳刚刚升起。


    金灿灿的阳光投射在年轻女人瓷白的肌肤上，为她天生的冷白皮增添了一丝暖意，好似给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镀上了一层名为「人间」的光晕。


    双臂伸展至头顶，仙女忽然蹙眉。


    她倏地转头，目光落在几十米外、一辆停放在街道旁的黑色商务车上。


    驾驶座似乎坐了个人。


    直觉告诉江雪安，那人正在偷偷窥伺着她。


    第2章 .002【恭喜您达成成就「获得同事初……


    江雪安眸中划过一抹深思。


    淡定地完成晨间routine后，她回浴室沖了个澡，然后下楼吃早餐。


    父母和江乔原本在笑谈着什么，可当江雪安出现在餐厅后，现场霎时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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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乔双唇微分，汤勺倏地从手中滑落。


    勺柄磕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昨天初见时就有发现，江雪安比想像中要好看许多，但经过精心打扮后，她的美更是能摄魂夺魄。


    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发梢扫过白皙纤细的脖颈，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帮她轻轻扫开。脸型是完美的鹅蛋脸，肤色冷白，有着一双和江夫人极度相似的桃花眼。身高目测在168左右，宽松款的高腰西装裤显得她双腿更为修长，裸露的脚踝不盈一握。


    不论样貌还是身材，她都和江家众人如出一辙。


    江乔垂下头，想到自己不到一米六的身高，略显寡淡、只能靠妆容弥补的五官……再次被迫意识到遗传基因的强大。


    早餐在近乎凝滞的氛围中进行。


    江家虽是豪门，规矩却没有那么严格，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或许是因为多了一个人，江父江母和江乔都没有开口闲聊的意思。


    江雪安好似没察觉到似的，自顾自吃着灌汤包。


    她的吃相很优雅。


    即便汤包这种食物一不小心就容易爆浆，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狼狈，反而让偷偷打量她的三人觉得今天的早餐似乎格外美味。


    足足吃了八个，又喝了杯鲜榨豆浆，她才淡定地擦擦嘴。


    「我先去公司了，你们慢吃。」江雪安起身，顺手把餐椅推回桌沿。


    江乔看了眼挂钟：「这……才七点啊？」


    「不早了。」江雪安温柔地拍拍她的头，「我第一天上班，总得早点过去熟悉情况呀。」


    她没再多言，撇下面面相觑的三人，朝门口走去。


    刚一出门，视线就落在街边那辆黑色商务车上。


    桃花眼微眯，江雪安注视着驾驶座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位年轻小帅哥。


    他大约二十出头，西装革履，头发用发胶整理过，看上去很精神，颜值更是即便零演技也能靠脸担当男主角的程度。


    江雪安抱着欣赏的目光打量了他一路，直到在对方面前站定。


    「你是……江董安排给我的司机？」她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微微仰头。


    小司机沉默点头。


    江雪安视线下移，目光落在他深蓝色的领带上。


    抿唇犹豫片刻，她终是忍不住开口：「你的领带偏移了中线15度。」


    她从小就有中度强迫症，虽不至于严重到希望全世界都迁就她的程度，但在这样无伤大雅的场合，向来愿意让自己更舒服些。小司机既然是她的专属司机，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肯定很多，不如一开始就把她的喜好和对方说明白，大家彼此都能轻松些。


    出于意料的是，对方似乎表现得过于激动了些。


    他眼神陡然炙热起来，耳朵红得像火烧，直勾勾的目光似是要在她脸上烧出两个洞，宛如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


    江雪安：「……」难不成这还是位惺惺相惜的病友？


    好在对方很快冷静下来，正了正领带后，恭敬地为她拉开车门：「大小姐，请。」


    「叫我的名字就好。」江雪安淡定入座。


    小司机放在车门上的手指紧了紧：「好的……雪安姐。」


    -


    早上七点多，路上有些堵。


    江雪安闲着没事，和小司机聊了两句，得知他名叫程初赫，和原主同龄，但小了八个月，是应届毕业生，上的是所名不见经传的「野鸡大学」。


    查完户口后，车子正好到达江南集团总部的地下停车场。


    江雪安挥别小程，先去前台办了张临时通行卡，然后便去了人事部所在的四楼。


    昨晚她在网上查阅了资料，对公司现状有了初步了解。


    江南集团由江父的父母共同创办，刚开始做的是房地产业，正巧赶上蓬勃发展的时机，顺利做到了行业领先的位置。后来蛋糕逐渐被瓜分完，他们果断选择开拓新的发展道路，瞄上了高端酒店这一块，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然而，或许是夫妻俩都过于专注事业，忽视了下一代的培养，导致江父的商业眼光略显平庸。


    公司交到他手上后，每年的盈利都在逐步下降，一直处于吃老本的状态，投资的新兴产业全都以亏损收场。


    目前，江南集团旗下的楼盘还剩300多个，四星级以上酒店还有500家。


    虽然看上去数量可观，但比起巅峰时期却缩水了不少。


    好在江父因为年轻时不注意保养，刚过五十就被家庭医生勒令退休养病，将执行总裁的位置给了儿子江承希，自己退居二线。


    江雪安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无奈地嘆了口气。


    看来她夺取家产的动作得快些了。


    万一还没来得及上位，这俩父子就把公司搞破产了怎么办？


    ……她太难了。


    临近上班时间，公司员工先后到达办公室。


    江雪安办理完入职手续后，便前往销售部所在的五楼。


    殊不知，有人偷偷拍下了她的背影，发到了公司的匿名八卦群中。


    「据人事部最新消息，新员工是江董昨晚亲自安排进来的。」


    「哈？这妹子什么来头？身姿如此妖娆，该不会是……董事长的金丝雀？」


    「噗——江董不是因为身体被掏空才被迫放权的吗？就算心有余也力不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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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噫，你们好猥琐。」


    「我看到她工牌了，人家也姓江，八成是江家的远房亲戚吧。」


    「不，以我看过的各路豪门小说推测，这姑娘很可能是私生女！最近才从大明湖畔跑来认亲的吧。」


    销售部。


    田苟放下手机，滑动办公椅到江乔身边，小声问：「乔乔，你……知道公司今天有位新员工入职吗？」


    江乔睫羽轻颤：「嗯，怎么？」


    「小道消息说那人也姓江，还是江董安排进来的，不会是真的吧？」


    「……的确是爸爸安排的。」


    田苟大惊：「那她是你们家的亲戚吗？还是……」


    江乔面露难色：「这周末爸爸会举办宴会，到时候会公开她的身份。我不太方便提前透露，对不起呀。」


    「没事没事。」田苟安慰地抱住她，「不论她是谁，我们大家始终站在你这边。」


    江乔娇嗔道：「苟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和雪安姐也不是对立的呀。」


    雪安……姐？


    竖着耳朵偷听八卦的众人心中唏嘘。


    江董也真是的，弄出私生女就算了，但居然比婚生女还大……江乔和江夫人真可怜。


    待江雪安来销售部报导时，她敏锐地发现，同事们看似在认真工作，实则都暗自用隐蔽的眼神偷偷打量她。


    美眸轻转，她用余光瞥了眼江乔，神态自若地走向顶头上司严经理的办公室。


    「请进。」


    江雪安应声进门，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坐在办公桌后的中年女人。


    对方穿着干练的通勤装，长发在脑后挽成发髻，表情和声音一样一丝不苟。


    「你的履历我看过了。初中学历，打过的工不少，但没做过文员，也没销售经验。」严经理面无表情道，「说句实话，我不太满意。」


    江雪安坦然点头：「可以理解。」


    严经理似是对她的态度有些意外，但仍是继续道：「虽然你是江董塞进来的，但我这人眼里揉不下沙子，无法容忍我的团队里有人只拿工资不干活。所以，如果你和江乔一样，只是来公司混日子的，我建议你转组到其他销售经理手下，这样对大家都好。」


    江雪安抬手看了看表：「严经理，听说部门每天早上八点半都要召开晨会，我现在去准备报表应该还来得及。」


    「……」


    严经理双眸微眯：「行吧，你去找米舒交接，之前是她暂时负责这一块。」


    顿了顿，她继续道：「一周后，若你的表现无法让我满意，我会直接申请给你调岗。」


    江雪安站起身，自信扬唇：「那您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办公室房门打开又关上，良久，一声轻笑飘散在空气中。


    -


    江雪安成为社畜的第一天，工作忙碌而充实，还有些新奇。


    在现实世界，她一进入自家公司便是小领导，并没有从基层做起，一句话就能让手下的员工跑断腿，而现在，跑断腿的人变成了她自己。


    ——果然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一整天，她几乎被各种报表淹没，还要负责寄快递、接电话、帮忙转发邮件之类的各种琐事，恨不得自己能有影分身。


    但即便以前没做过类似的工作，她的学习能力却很强，只用了小半天就有条不紊地上了手，各类资料分类得整整齐齐，让负责带她的米舒啧啧称奇。


    「雪安，我有罪，我向你道歉。」下班后，米舒告解道。


    江雪安逐个将文档保存好，问：「怎么？」


    「就……公司不是有个匿名八卦群嘛，今天你第一天来，大家讨论得特别激烈，都说你是靠走后门进的公司，肯定啥也不会。实不相瞒，我之前也这么觉得。」


    「哦，那现在呢？」


    米舒揉揉鼻子：「别提了，我脸都肿了，你这傢伙明明是学神！我当初可是花了几天时间才勉强上手！咳咳，大佬这么厉害，苟富贵毋相忘啊。」


    「当然不会忘了你。」江雪安捏捏她下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


    「……逆徒！」


    关掉电脑，江雪安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她拿起手机，却意外地发现，【怨念退散吧】的右上角有个鲜红的数字1。


    有更新？


    她疑惑地点了进去。


    【恭喜您达成成就「获得同事初步认同」】


    【当前事业线完成进度：4/100】


    她不由抬眼看向米舒。


    没想到这姑娘还挺重量级，居然能让任务进度发生变化。


    看来以后要好好相处了。


    但她没注意到的是，身后的办公室里，严经理透过百叶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将一张列印好的调岗申请塞进了碎纸机中。


    江雪安将手机塞进翻盖包里，拎起肩带。


    这只小包是她在房间的衣柜中找到的，粉嫩的款式看得她想戳瞎自己的双眼。


    然而，原主回来江家时，随身携带的只有一个破旧的双肩包，和她这身通勤装更是不搭，迫不得已，她只好暂时凑合一下。


    一会儿回家前，得先去商场逛逛。


    正准备起身离开，身后突兀地响起刻意压低的议论声。


    就像是某个话题人物忽然现身，围观群众却迫于他的威压，只敢悄悄八卦。


    江雪安疑惑转头，就见一位西装笔挺、面容陌生的俊美男人，正大步朝着她们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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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003莫非这丫头是兄控？


    「阿骞哥哥？」江乔软糯的声音响起。


    霍骞迈着沉稳的步伐和江雪安擦身而过，带起一阵凉风，冷冽的男香飘散至空气中。


    江雪安抽抽鼻子。


    ——是古奇家的广藿香。


    她只在那些事业有成的中年大叔身上闻到过类似的味道，看来……这位霍少爷给自己立的是「成熟稳重」的人设啊。


    霍骞走到未婚妻身边，语气宠溺：「乔乔，我来接你下班。」


    围观群众顿时发出「嘶嘶」的感嘆声，一副恰柠檬恰得酸倒了牙的模样。


    江雪安没兴趣吃狗粮，拎起手袋朝电梯走去。


    然而，有人却不愿她就此退场。


    「雪安姐！」江乔扬声叫住她，随即弱弱地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霍宇地产的执行总裁，霍骞。」


    江雪安脚步微顿。


    虽然她对霍骞本人不怎么感兴趣，但对霍宇地产还挺在意。


    昨晚查资料时，她也顺带调查过霍家。


    与江家「广撒网」的策略不同，霍家的投资方向十分单一，只专注于房地产这一块。但即便他们起步比江家稍晚，却逐渐后来居上，目前已然处于龙头老大的位置，远远将后继乏力的前辈甩在了身后。


    【怨念退散吧】的事业线任务除了掌控江南集团外，还要收购霍宇地产。


    江氏这边已经取得了初步进展，她却还未找到接触霍氏的契机。


    可没想到，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江乔可真是个小天使啊。


    眼中带了些笑意，江雪安落落大方地转身返回，对霍骞伸出右手：「霍总，幸会，我是江南集团的新员工江雪安。」


    霍骞有一瞬失神。


    因为江乔，他对江家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大女儿也做了些调查。


    在了解到她的成长历程后，即便知道她和江乔一母同胎，他也无法克制心中的不屑。


    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人，和他们这些天之骄子定然格格不入，说不定还会因此心态扭曲，怪罪江家、嫉妒江乔，甚至做出过激行为。


    是以，他今天特意推掉了晚上的饭局，就为过来给未婚妻撑场子，顺带警告这位「江大小姐」好自为之。


    可……眼前这位从容优雅的美人是谁？


    给霍家的慈善基金会站台时，霍骞曾经去过江雪安长大的那片山区。


    那儿的人普遍又黑又瘦，不懂皮肤保养，长期营养不良，和他们这些在都市长大的豪门子女比起来，像是来自两个世界。


    而眼前的年轻女人，有着白玉般光洁的肌肤、潋滟的桃花眼和强大到足以吸引所有人视线的气场。


    她……真是江家昨天才刚找回来的？


    「霍总不愿意和我握手吗？」江雪安轻笑，将右手插回西装裤口袋里，面色淡然地说着挑衅的话，「莫非霍总和某些人一样，也瞧不上我们这些底层员工？」


    霍骞恍然回神，下意识问：「……某些人？」


    江乔心头一紧，想起昨晚江父说过的话，生怕江雪安会口无遮拦地当着其他同事的面说出来，连忙打岔道：「雪安姐你别误会，阿骞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江雪安暗自冷笑。


    在原书中，霍骞初见原主就当众把她由表及里嘲讽了一通，让原主羞愤欲死，说话做事更加畏手畏脚，坐实了「上不得台面」的人设。


    他不是那样的人？


    恐怕他现在没像原剧情里那样发难，是因为她乍看上去无懈可击，暂时没找到嘲讽的由头吧？


    「嘘，淡定。」江雪安将食指放在唇边，「表现得太过急躁，很容易让人误会成欲盖弥彰哦。」


    江乔：「……」


    「我知道了。」她仿若受教地乖巧点头，话锋一转，「对了雪安姐，我忽然想起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这周六晚上，家里会在南苑饭店的旋转餐厅举办宴会，到时候我们需要跳开场舞。阿骞哥哥之前答应会做我的舞伴，雪安姐……如果你找不到其他人的话，不如——」


    「不行！」霍骞沉声打断，「我不同意！乔乔，我的舞伴只会是你。」


    江乔目露忧色：「可是……」


    「乔乔，虽然我能明白你的好意，但这主意实在是……」江雪安给了江乔一个嗔怪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不懂事的熊孩子，「姐姐和妹夫如何能共舞？那种场面也太辣眼睛了。」


    江乔微怔，默默垂下头：「……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霍骞脸色黑中发青，怒视着江雪安笑意盈盈的模样。


    这女人……还真是千方百计和他划清界限啊。


    虽然这和他的期望不谋而合，但，心口怎么像灌了一大团水泥似的，堵得他喘不上气呢？


    江雪安故作不知，抬手看了眼时间：「呀，我真的得走了，小程还在停车场等着呢。」


    说着，她慈爱地摸摸江乔柔顺的发顶，衷心道：「希望你和霍总约会愉快，不要太晚回家哦。」


    江乔宛如石化般愣在原地，怔怔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


    翌日清晨，江雪安依旧在闹钟响起前自然醒来。


    做完瑜伽、洗漱完毕后，她兴奋地换上了昨晚採购的新衣。


    虽然暂时还没拿到工资，但江父在金钱方面还算大方，给她提供了跟江承希和江乔同等的待遇，每个月能从信託基金中支取十万元的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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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万。


    放在以前，还不够她买一条高定礼裙的，可她现在竟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唉，成大事者果然能屈能伸。


    才第二天上班，江雪安就已熟练掌握了踩点的姿势。


    她掐着时间打开电脑，坐在她左侧的男同事忽然探过身来搭讪：「早上好，小仙女。我叫余海王，你可以叫我余哥，我能叫你雪安吗？」


    江雪安转头对他礼貌笑笑：「可以呀。」


    「呵呵，那敢情好。」余海王傻笑两声，拿起手机，「你还没加我们小组的微信群吧？我拉你进来啊，顺便……我们也加个好友？」


    「啊！」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叫。


    江雪安应声回头，讶异地发现司机小程竟来了她们销售部，手中拿着杯饮料，却不知怎么的把纸杯给捏扁了，泼了自己一手。


    刚才的惊叫，便是围观了这一幕的米舒发出的。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小程垂下眼眸，可怜兮兮地说，「今天突然变天，我只是想给雪安姐买杯热饮暖暖手……」


    「没烫到吧？」江雪安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


    小程接过，红着耳根摇摇头。


    江雪安轻笑，瞥了眼泼洒在地上的原料：「咦？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桂圆红枣茶？」


    「我、我随便买的。」小程擦手的动作微顿。


    米舒忍不住打岔：「不是吧雪安，你居然喜欢喝这个？也太养生了吧……」


    江雪安顺势问道：「那你喜欢什么？」


    「当然是冰淇淋红茶！」米舒条件反射道。


    江雪安点点头，转头看向余海王：「余哥你呢？」


    「啊？」余海王微愣，下意识说，「冰美式吧。」


    江雪安又逐个询问了小组里的其他同事，接着这个机会，决定请一次客和众人拉近距离。


    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那就麻烦小程再跑一趟了，算你加班。」江雪安眨眨眼，「别忘了给你自己和保洁阿姨也带一杯哦。」


    「好！」小程像是被託付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任务，打了鸡血似的转身快步离开。


    江雪安哑然失笑。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


    大概是吃人嘴软，有了这一出后，小组同事们的态度都软和了许多，唯有一位长相艷丽的小姐姐仍旧对她不假辞色。


    「闫丽姐是不是对我有误会啊？」江雪安悄声问米舒。


    米舒面色有些尴尬：「呃，大概是因为匿名八卦群里的传言吧。」


    江雪安轻挑眉梢：「说我走后门那事儿？」


    「……不止这个。」米舒挠挠脸颊，「我昨天没好意思告诉你，其实……有不少人猜测你的身份，说你是……江董的私生女。闫姐她婚姻不太顺利，前段时间刚和出轨的老公离婚，对这方面比较敏感。」


    「哦。」江雪安瞭然点头，眼中闪过一抹促狭，「那你呢？你相信这个传言吗？」


    米舒瞬间瞪大双眼：「我当然不信！我曾经见过江夫人，你的眼睛简直和她一模一样！光论长相，反倒是江乔更像私生女。」


    江雪安倏地捏住她的嘴：「嘘，小心人家的后援会找你麻烦。」


    米舒莫名红了脸，喏喏应了一声。


    待唇瓣被松开后，她试探着问：「雪安，你不打算澄清一下吗？」


    「没必要。」江雪安转头处理报表，漫不经心道，「等明晚宴会过后，大家就会知道我的身份了。现在越是相信谣言，到时候被打脸就会越疼啊。」


    「……」


    米舒忍不住打了个颤。


    这腹黑的女人……好、好可怕。


    -


    时间很快到达八点半，所有人先后起身，准备前往会议室参加晨会。


    这时，一位身材修长、仪态翩翩的年轻男人忽然迈步而入，引起周遭一片抽气声。


    江雪安：……这场景有些眼熟？


    「江总。」隔壁组的陶经理谄媚地迎上前，「您突然驾临，真是让我们销售部蓬荜生辉啊。」


    男人眉头微蹙，没搭理他，连脚步都没有丝毫停顿。


    江雪安凑到米舒耳边问：「这人是我们集团总裁江承希？」


    「嗯。」米舒颔首，看着她的眼神藏着忧色。


    如果雪安真是江家的女儿，怎么会连自己的哥哥都不认识？她是不是在江家过得很不好……每天吃糠咽菜、只能蜗居在佣人房？


    江雪安没察觉到米舒的不对劲，只幽幽望向迎面走来的男人。


    先是霍骞，现在又是江承希。


    这个世界里的总裁都这么闲，动不动就能来找女主玩耍吗？


    想当初她管理公司时，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一天只能睡四小时，时刻担心自己会不会过劳猝死……


    小说里的总裁们怎么不讲基本法！


    她柠檬了！！！


    江承希原本是直奔江乔而去，和往常一样，视周围其他人如无物。


    但陡然间，他察觉到一道过于炙热的目光从左侧传来，不由疑惑地分出一丝余光朝那边看去。


    定定注视着他的，是位明眸皓齿的美人。


    即便是初见，江承希也霎时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


    ——是他那位刚回家的亲妹吧。


    她有着一双和母亲一模一样的桃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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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刻，那双潋滟的眼眸中正蕴含着浓烈的嫉妒与不甘，让向来淡定的他都忍不住心跳漏了一拍。


    莫非这丫头是兄控？


    因为他只顾着乔乔而忽视了她，所以……醋了？


    第4章 .004【恭喜您达成成就「初步揭开身……


    江承希故作淡定地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继续朝江乔走去。


    但背嵴却突然挺得更直了。


    「乔乔。」他轻抚江乔头顶，宠溺的眼神中藏着一丝担忧，「昨天哥出去谈项目了，不在公司，你没被人欺负吧？」


    江乔小猫似的在他掌心蹭了蹭：「哥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旁边的田苟忙不迭插话：「江总放心吧，乔乔可是我们销售部的团宠呢！要是有不长眼的敢欺负她，我第一个不同意！」


    一边说着，她一边斜眼看向江雪安的方向。


    江承希微微眯起眼，眸光沉沉地瞥了下田苟，却没应和她的话，只是柔声对江乔说：「哥要临时去海城出趟差，现在就得出发，明晚的宴会恐怕没办法参加了，你回家后跟爸妈说一声。」


    「好。」江乔惊讶片刻，很快露出甜笑，「哥哥路上小心。」


    江承希亲昵地颳了下她的鼻子：「乖。」


    他似乎只是特意过来向妹妹交待日程的，说完后，便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田苟热脸贴了冷臀部，两颊烫得如同火烧，忍不住阴阳怪气道：「乔乔，江总对你可真好，你们俩不愧是兄友妹恭的典范。同样是姓江，怎么某些人却连江总的一个眼神都没得到呀？」


    被她这么一提醒，围观群众愈发觉得「私生女」的传闻很是可信。


    刚才近距离观察后，众人都发现江雪安长着和江承希同样的竹筒鼻，鼻樑高挺、端方齐整，显然是有血缘关系。


    而江承希对江雪安态度，是完全漠视的。


    若江雪安真是江董风流债的产物，这不就能说得通了？


    「某些人是指我吗？」出乎众人意料，江雪安并没有选择忍气吞声，而是直接槓上了田苟，「据我所知，在场的除了江乔外，也就只有我姓江了。田小姐大可指名道姓，不必遮遮掩掩。咱们这儿是公司，又不是宫里，何必学公公说话呢？」


    「噗。」四周响起不少刺耳的喷笑声。


    田苟好不容易舒出的那口气再度堵上心口。


    江雪安却还没完，轻笑道：「况且，江总没搭理我很奇怪吗？莫非每位新员工入职后，都会得到总裁的亲□□问？若是上市集团的总裁这么闲，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家公司是不是不景气了啊……」


    田苟脸色骤变：「你——」


    「我得抓紧时间把总监要的报表送过去，失陪了。」江雪安耸耸肩，拿起办公桌上的一沓文件，淡然朝会议室走去。


    五厘米的细高跟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好似提醒众人参加晨会的倒计时。


    吃瓜群众霎时作鸟兽散。


    同一时间，总裁专用电梯里。


    江承希的脸色阴晴不定。


    良久，他沉声开口：「她昨天的表现怎么样？严经理有让她调岗吗？」


    特助微怔，但极快回过神，恭敬答道：「没有收到调岗申请。」


    「是么……」江承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倒是我小看她了。」


    -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手上的工作都完成后，正好到达下班时间。


    江雪安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脖颈，收拾东西回家。


    这天是周五，但即将到来的周末却并非是她可以放松的时间。明晚举办的宴会，将是她在江城豪门圈的初次亮相。为了给将来掌控江南集团打下基础，她势必要给众人一个深刻的印象。


    商务车在别墅前缓缓停下，江雪安却没立刻下车。


    她若有所思地审视了小司机圆滚滚的后脑勺片刻，问：「小程，你明晚有时间吗？」


    嘟——


    车喇叭不小心被误触了一下，发出短促的鸣笛声。


    江雪安哑然失笑。


    ——这小子，怎么总是冒冒失失的？


    小程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有时间，雪安姐……有行程吗？」


    「嗯，晚上七点我得去南苑饭店参加宴会，但还缺一个舞伴。」


    话音刚落，她眼睁睁看着小司机的耳根剎那间红到和车窗外的晚霞一个色调。


    「雪安姐的意思是……我？」


    小程解开安全带，侧过身子，目光的焦点落在江雪安鼻尖，似是怯于和她对视。


    江雪安不紧不慢地问：「你学过交谊舞吗？」


    「学过！」小程立刻回应。


    但转瞬间他意识到哪里不对，又匆忙打补丁：「我……只在大学体育课上学过一点，不太熟练，但我今晚回家就临时抱佛脚！」


    他无辜的下垂眼里闪动着期盼的微光，试探着和她对视了一眼，又很快垂下眼帘，仿若一只担心会被主人抛弃的小奶狗，看得人心口发软。


    江雪安莞尔一笑。


    「行吧，明天你早些过来接我，我们先排练一下。」不等小司机扬起嘴角，她又冷酷无情地说，「不过，如果你舞技烂到会踩人，我可是要临场换舞伴的哦。」


    「保证完成任务！」


    青年明朗的笑容里还带着未曾褪去的少年意气，让江雪安的心情也跟着轻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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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她走进别墅客厅时，江乔正在向父母转述今早晨会前发生的事。


    「……哥说这趟行程是临时决定的，似乎很重要，大概是赶不上明天的宴会了。」


    江父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闻言连眼皮都没抬：「赶不上就赶不上，工作重要。」


    江母则把女儿搂进怀里，笑着说：「没事，明晚宴会的主角是我们乔乔小公主，你哥在不在都没关系。」


    刚说完这话，她就看到另一个女儿从门口走了进来，神色顿时有些尴尬。


    「雪安回来了。」江母松开江乔，捋了捋发丝，「在公司还顺利吗？」


    「嗯。」


    江雪安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便准备上楼，江乔却忽然起身跑到她面前，牵住了她的手。


    「雪安姐，早上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哥哥他不是故意忽略你，应该只是没看见。」江乔迟疑了一下，又说，「还有苟苟。她平时就是那个性子，刀子嘴豆腐心，并非专门针对你，你别和她计较呀。」


    江雪安无奈地垂眼看她：「你怎么会这样想？姐姐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倒是我太过心直口快，田小姐怕是得被我气到乳腺增生，你劝劝她，不要和我计较呀。」


    江乔笑容凝滞：「……嗯。」


    「还有江总那边。」江雪安嘴角翘起，「视力下降的话，最好尽快就医，可不能仗着年轻就不当回事，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你记得提醒一下他。」


    「……好。」


    客厅安静得有些诡异，这时，江雪安的手机忽然响了。


    江乔离得近，瞥见来电显示上写着「私家侦探」四个字。


    不知为何，她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许多。


    江雪安习惯性等到三声铃声过后才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中年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江小姐，潮城警方最近抓获了一批涉嫌拐卖妇女儿童的团伙，其中有一位姓范的中年妇女，疑似是当初将你卖到潮汐村的人，目前还不确定警方的审查结果。」


    「辛苦了。」江雪安淡淡道，「麻烦你继续跟进。」


    收起手机后，她才发现江乔正怔怔地注视着她。


    江雪安疑惑扬眉。


    江乔迟疑地问：「雪安姐，你……和你打电话的是谁？」


    「私家侦探啊。」江雪安本就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十分坦然地回答道。


    坐在沙发上的江父终于从报纸上抬眼：「你找私家侦探做什么？」


    江雪安含笑转头看他：「当然是调查当年的事。或许你们都不在意，但我还挺好奇自己当初为何会被卖进大山里。那人贩子差点毁了我的人生，我想找到她、亲眼见证她受到法律制裁，这很正常吧？」


    另外三人不由屏住呼吸。


    在江雪安戏嚯的目光下，江父双颊宛如火烧。


    接回她后，他只想着这个家已经完整了，不愿再多生事端引来江乔的亲生父母和他们抢女儿，因此将那些过往一股脑抛到九霄云外。


    可他却忘了亲女儿是如何沦落到在那个闭塞的小山村的。


    又或许这遗忘并非无意，而是他潜意识觉得这段遭遇不光彩，才故意不予理会罢了。


    一时之间，江父竟不知自己能说些什么。


    江雪安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回应，又侧头看向江乔：「这位私家侦探的业务能力还不错，若是乔乔需要，我把他推送给你？」


    「……我？」江乔迷茫地回视她，「我没什么想要调查的呀。」


    江雪安状似惊讶了片刻才缓缓道：「啊，是吗？我还以为你会想了解一下亲生父母的情况呢。毕竟，我们这些做孩子的，怎么可能对给予我们生命的人完全不在意呢？不过，大概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吧。」


    江乔顿时和江父感同身受，脸上火辣辣地疼。


    自从身份曝光后，她一心担忧自己未来的命运，害怕会被亲朋厌弃，害怕要被迫远离早已习以为常的生活，那两个带她来到世上的人却从未在脑海中出现过。


    她也没想到，江雪安竟会当着江父江母的面戳破这一点。


    ……这要她如何回应是好？


    「咳。」


    冗长的沉默后，江母率先打破僵局：「雪安，其他事情咱们先放到一边，现下最要紧的是明晚的宴会。你和乔乔都是要跳开场舞的，你……练习得怎么样？找到舞伴了吗？要是没有的话，妈帮你去——」


    「不必。」江雪安柔声打断，「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说完，她礼貌点点头，转身上楼。


    客厅中的三人面色都不太好看，却只能相顾无言，之前融洽的气氛烟消云散。


    回到房间，江雪安立刻点开【怨念退散吧】。


    刚才挂掉电话时，她无意间瞥见app右上角似乎有了更新。


    【恭喜您达成成就「初步揭开身世之谜」】


    【当前事业线完成进度：5/100】


    目光在那几个字上凝滞了片刻，江雪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她之所以找私家侦探调查当年的过往，不过是因为她这人睚眦必报，想在能力范围内替原主讨个公道。


    谁能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事居然还能增加事业线进度？


    ……看来得给侦探先生加薪了。


    第5章 .005你这妹妹还是个扮猪吃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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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晚上七点。


    宾客们陆续到达南苑饭店。


    这家五星级酒店是江南集团目前收益最高的产业，但上季度的财报显示，与去年同期相比，今年的利润亏损了10%。江家之所以如此兴师动众地召开晚宴，表面上看似是为了欢迎女儿回归，实则不过是给自家酒店打gg罢了。


    江雪安对此一清二楚，却并没有牴触情绪。


    若这次的宣传推广有效，其中自有她的功劳，在她未来和江承希公开竞争时，也将成为她的筹码之一。


    地下停车场里，小程拉开车门。


    一条瓷白纤细的长腿从车里伸出，他耳根一红，匆匆移开视线，状似专注地盯着自己挡在车门下沿的手。


    江雪安没注意他的神色，下车站定后，细緻地整理了一下裙摆。


    确认一切妥帖后，她才对舞伴轻挑眉梢：「走吧？」


    「唔。」


    小程僵硬地伸出胳膊，在她带着白茶香气的身体靠过来时，整个人更是绷得宛如拉满的弓弦。


    「别紧张。」江雪安柔声安抚，「一会儿跳舞时跟着我的脚步就好。」


    小程悄悄偏头。


    幽暗灯光下的江雪安，似乎褪去了平时的锋利强势，多了些许淡雅清新的气质，是另一种让人忍不住心动的美感。


    他竭力控制住慌乱的气息，乖巧点头：「好的。」


    南苑饭店顶层。


    江父江母带着身穿公主裙的江乔周旋于宾客之中。


    与凯瑞达集团的老总寒暄过后，江父啜了口香槟掩住紧抿的嘴角，低声质问：「雪安呢？她不是一早就出门了，怎么还没到？」


    「或许有事耽搁了吧。」江乔娇俏地说，「不过，雪安姐离开时没带妈妈准备的那件礼服，不知是不是有其他安排。」


    江父冷哼：「她一没人脉二没钱，能弄到什么像样的礼服？乔乔，你去电梯那儿拦住她，让她换好裙子再过来，别给江家丢人。」


    「知道了，爸爸。」


    江乔拎起裙摆，还没迈开脚步，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惊嘆。


    她循声望去，捏住纱裙的手指倏地松开。


    江雪安手挽一位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正淡笑着走进餐厅。


    她身着一件靛青色礼服长裙，肩膀至胸口处是半遮半掩的透明薄纱，从腰际至裙摆，缀满了犹如孔雀翎般的白色花瓣，其间还点缀着些许熠熠闪光的星点，整个人亮眼到似乎能自然发光。


    不费吹灰之力，她便轻易吸引了大部分宾客的注意。


    这是江乔二十二年来从未有过的待遇。


    直到江雪安带着舞伴缓缓走到江家三人面前时，他们才终于回神。


    「雪安，你……」江母眼带诧异，「你这礼服是哪儿来的？」


    江雪安拨弄了下裙摆，笑着问：「好看吗？是一位新锐设计师的最新作品，我逛街时无意发现的。她听说我要来参加这场晚宴，很好心地无偿出借了。」


    「雪安姐真厉害，逛街都能拉到贊助。」江乔眼神微闪。


    江雪安点点下巴，打趣道：「嗯，也许我以后可以发展一下副业，当个时尚买手什么的？」


    「咳，行了，现在不是你们姐妹闲聊的场合。」江父板着脸道，「都打起精神来，尤其是雪安。」


    说着，他从身旁的餐桌上拿起一柄甜品勺，轻敲香槟杯。


    周遭议论声渐消，宾客们纷纷朝这边看来。


    江父清了清嗓子：「感谢各位贵宾今日莅临我们南苑饭店。容我向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江家刚找回来的大女儿，江雪安。」


    他伸手朝左侧示意了一下。


    面对所有人打量的视线，江雪安毫不怯场地微微颔首。


    江父满意地继续道：「其实，当初我夫人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女儿，雪安比乔乔还早出生几分钟。只是随后发生了一些事，导致我们被迫失去雪安，为了安抚我夫人的情绪，我们才一直对外声称只有乔乔一个女儿。好在苍天有眼，总算让我们一家团聚，还请各位往后多关照小女，江某不胜感激。」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一片譁然。


    世家豪门都有各自的信息渠道，江家这几天多了个小姑娘的事，对他们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


    但大多数人都猜测，这姑娘是江父在外面惹了风流债的结果。


    毕竟，他因身体原因被迫退居二线的事，当时可是被豪门圈八卦了许久呢。


    可现在他却说小姑娘是正经的婚生女？


    宾客们不由悄悄打量江夫人的神色。


    他们不仅没在她脸上发现任何黯然，反而后知后觉地察觉，她和江雪安长着一模一样的桃花眼。


    居然还真是亲生女？


    眼前江父去和生意伙伴应酬了，一位贵妇理了理披肩，凑到江母身边搭话：「哎呀，没想到江夫人如此好运，居然能一胎生下两位如花似玉的千金。我记得你家乔乔刚出生那会儿，还上过报纸的吧？要早说是双胎，说不定当初能登上头版头条呢。」


    江母脸上的表情忽然有些尴尬。


    对面的贵妇却浑然不觉，继续问：「对了，江董刚才说雪安比乔乔早出生，那你家两位千金岂不是要过两天生日？毕竟乔乔她当年可是正月初一全国首个出生的虎宝宝呀。」


    江母笑容挂不住了，抿了口香槟后说：「其实……她们俩都是转钟后才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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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这，难道是为了登报才……」脱口而出半句话后，贵妇倏地捂住嘴，讪讪装作要续杯的样子转身离开。


    江母眼神错杂地看向江雪安。


    她和江父是商业联姻，年轻时感情并不好，江父嫌弃她对商业一窍不通，在事业上无法成为他的助力，连社交宴会都很少带她参加。


    不过她肚子争气，诞下长子后，又很快生下女儿。


    女儿的出生时间恰巧赶上年初一，也正好是公公在团年饭上宣布要放权给丈夫之后。江父觉得这个女儿天生自带福气，江母也为此在贵妇圈中大涨脸面，俩人的关系藉此契机亲近了许多。


    因而，江母一直格外宠爱江乔，对她比对儿子江承希还好。


    这么多年下来，逐渐形成了习惯。


    只是这一刻，她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当初那个改变了她处境的女儿其实是江雪安，江乔……只不过幸运地顶替了江雪安的身份罢了。


    「雪安……」江母轻声开口，嗓音有些干涩。


    看着亲女儿疏离的眼神，她又忽然愣住，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江雪安不乐意扮演母女情深，淡淡转移话题道：「舞会要开始了，开场的第一支舞，就请江乔妹妹和霍总为大家打个样吧？」


    「这……」江乔垂下眼眸，「这不太合规矩吧。雪安姐是姐姐，自然应该排在我前面。」


    「无妨。」江雪安漫不经心地啜了口香槟，「只是场社交晚宴，又不是国宴，没那么讲究。乖，去吧。」


    江乔抬头露出浅笑：「好，那我就献丑了。」


    她挂着甜美的笑容朝不远处的霍骞走去，俩人低语几句后，霍骞绅士地伸出右手，领着未婚妻走到宴会厅正中心。


    悠扬的音乐响起，二人默契地迈开脚步。


    远远看去，的确是一对璧人。


    一曲终了，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既为给江霍两家捧场，也是因为他们俩娴熟的舞姿。


    同时，无数视线朝场边的江雪安投射而来。


    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下一支舞将轮到她和她的舞伴。


    所有人脸上带着彬彬有礼的微笑，心中却戏嚯地腹诽：听说这位江大小姐在山村长大，又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了七年，前两天才刚回到江家。


    她……会跳舞吗？


    不会把舞伴踩到骨折吧？


    小程微微躬身，摊开悄悄擦干了细汗的手掌，用极为专注的眼神仰首看向江雪安，好似眼中只能容下她一人。


    江雪安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欣然交付右手。


    俩人并肩朝舞台走去，对周遭炙热的目光恍若不觉。


    在和下场的二人擦身而过时，江乔忽然轻声地开口：「雪安姐，我本想着表现得平庸些，你也不会有太大压力，可刚刚跳得太尽兴了，一时忘了收住……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江雪安脚步微顿，露出一个圣母般包容万物的笑意：「当然不会。舞技这种东西，够用就好。毕竟大家是来参加宴会的，又不是来参加舞蹈比赛，安心啦。」


    说完，她淡然转头继续朝舞台走去。


    「乔乔，你捏痛我了。」霍骞突然沉声道。


    江乔猛然回神，面色慌乱地连声道歉：「对不起，阿骞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没事。」


    霍骞冷淡地抽回手，独自朝场下走去，将未婚妻撇在身后。


    往常，江乔那副无辜的神情轻易便能惹他怜爱。


    只是今天不知怎么的，他蓦地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就好像她和那些为了攀龙附凤而刻意伪装自己的人没什么不同。


    ……是错觉吧。


    大概是最近工作太累了，等到明天，一切定能恢复正常。


    被霍骞甩开后，江乔怔愣了好一会儿，直到音乐再度响起后，才连忙疾步走下舞台。


    伴随着一支舒缓的纯音，江雪安右手与舞伴轻柔相握，左手放松地搭在他肩膀上，以引领的姿态迈开舞步。


    裙摆划过优美的弧线，点缀在其上的花瓣好似被微风吹拂后曳曳飘摇在空中，星星点点的亮片如同林间透过枝叶洒下的光斑，璀璨而夺目。但这些却都不足以吸引众人的视线，因为全场焦点都不自觉落在了那位翩翩起舞的美人身上。


    她轻盈婉约的舞姿赏心悦目，虽有些许滞涩，却带着决然的自信与霸气。


    就连她对面那位俊朗的舞伴都不知不觉沦为了陪衬，好似无形的聚光灯只能洒落在她一人身上。


    一曲终了，宴会厅中诡异地静默了许久。


    直到有人总算回神、感嘆地鼓起掌后，其他人才想起来附和，场内掌声雷动。


    江雪安微微颔首，浅笑着和舞伴悠然退场。


    宾客们早就按捺不住，纷纷走进舞池，背景音乐也随之欢快起来。


    江雪安松开小程的胳膊，拿起一杯香槟。


    刚浅抿一口，耳边忽然传来一个陌生而明朗的女声。


    「江小姐真是人不可貌相。」一位穿着火红色修身礼裙的成熟女人走到她面前，对她举杯示意，「只可惜这身礼服太过拉胯，你值得更好的，由我为你专属定制的那种。」


    江雪安哑然失笑：「若非我俩都性别女，我都要怀疑小姐姐是想泡我了。」


    「噗。」女人掩唇轻笑，开玩笑道，「其实性别也不用卡那么死，你不知道现在有种取向叫做『颜性恋』吗？如果是你的话，姐姐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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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安和她轻轻碰杯，懒洋洋地发了张好人卡：「抱歉呀，你是个好人，但我的心里只有工作。」


    「哈哈哈你这人有点意思。」女人大喇喇从胸口掏出手机，找出自己的二维码，「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时庄，是个独立服装设计师，加个微信吧。」


    她这豪放的举动，让素来淡定的江雪安都忍不住瞳孔地震了一瞬。


    不等她开口，身旁的舞伴就默契地递来存放在他那儿的手机。


    两位美女互加好友时，如同骑士般守在旁边的小程，忽然察觉到一道异样的视线。


    他漫不经心朝那边看去，就见一位衣冠楚楚的富家公子正靠在窗边，边打电话边眯眼打量着他们这边。


    小程视线微微下移，落在对方翕动的唇瓣上。


    「没想到你这妹妹还是个扮猪吃虎的，明明舞姿大方娴熟，却故意伪装成初学者临时抱佛脚的样子。也不知她是太过懂事、不想喧宾夺主，还是为了隐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停顿片刻，那人又再次张嘴。


    「还有她那位舞伴，你知道是什么来头吗？我总觉得……他和贺家那位有三分相似，难道是个巧合？」


    第6章 .006需要我把民政局搬过来吗？


    「在看什么？」


    加完时庄的微信，江雪安才发现小程正定定地望着某个方向，便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小程飞速回神，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意：「只是有些好奇那边那位先生是谁，他似乎一直看着我们。」


    两位女生侧头看去。


    江雪安淡淡扫了眼对方，不以为意道：「不认识。」


    时庄诧异挑眉：「你居然不认识？那是何家的公子何启望，和你哥可是铁哥们儿。」


    「哦，名字和江承希倒是挺搭的。」江雪安随意点点头，转移话题道，「我去趟洗手间，要一起吗？」


    时庄嘆了口气：「不了，我得去完成爸妈交付的社交任务。」


    她虽在事业上有相当的自主性，得以追求服装设计师的梦想，但在这种商业宴会，也必须以时家大小姐的身份和圈里人寒暄，这是她无法逃避的义务。


    江雪安递给她一个瞭然的眼神：「去吧，有时间再联络。」


    「好。」


    时庄离开后，小程声音有些发虚地说：「雪安姐，我陪你去吧。」


    「……」


    江雪安错杂地瞥了他一眼：「呃，恐怕不太方便。」


    小程倏地涨红了脸，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要陪你进去，只是……咳咳，我正打算去露台透个气，恰好会经过那边。」


    江雪安饶有兴致地旁观着他慌乱的神色，良久，才大发慈悲点头同意。


    将自家老闆「护送」进洗手间后，小程扯了扯领带，迈步朝不远处的露台走去。


    路过楼梯间时，鼻尖忽然传来一股烟味。


    随即有个油腔滑调的男生开口道：「骞哥，江家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又弄出来个女儿？那你和乔乔的婚约还作数吗？当年你们俩定什么老掉牙的娃娃亲，不是因为大师批命说八字相合？可那八字……现在不是乔乔的了。」


    沉默片刻，霍骞冷冷的声音传来：「怎么，你想挖我墙脚？」


    「呵呵，怎么会呢？乔乔那种小公主可不是我的菜，我倒觉得这位江大小姐还挺带劲，那模样、那身段……听说她十五岁就辍了学，在社会上混了七年呢，想必肯定有很多『精彩』过往，才能锤鍊出现在的熟女气质吧？诶嘿嘿嘿。」


    一句轻飘飘的猜测里，藏着掩不住的猥琐和恶意。


    小程顿时拳头硬了。


    砰！


    他一拳砸开楼梯间的门，黑沉的眼眸牢牢锁定住那个信口雌黄的男人。


    男人打了个颤，森森寒意从嵴椎骨爬上后颈。


    「魏先生真是了不起。」小程扬起核善的笑意，「放个风的工夫，就已经触犯两条法律了。」


    魏索：？


    小程指了指墙上的禁菸标志：「根据《江城控制吸菸条例》第九条规定，公共场所的室内区域禁止吸菸，违者可处200元以下罚款。」


    魏索拿烟的手微顿。


    「而根据《华国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规定，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小程挑起浓眉，「您好歹也是位豪门公子，看上去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总不会是个法盲吧？」


    「……」


    「嗷！」


    菸头燃烧得太过迅速，毫不留情地烫到了魏索的手指，他不禁痛呼一声。


    但他强撑着质问道：「你、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


    「我？」小程垂眼轻笑，「我是江雪安小姐的专属司机。」


    不等对方嗤之以鼻，他又飞快补充道：「还是哈佛法学院毕业的应届生、前学生会主席、四年奖学金获得者，以及……一位充满正义感的热心市民。」


    魏索瞠目：「你、你说的是哈尔滨佛学院吗？」


    小程笑意更深，反问道：「你觉得呢？」


    魏索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好傢伙，现在连常春藤的高材生都这么难找工作了？？？


    「小程？你傻愣在这儿干嘛？」清冽的女声忽然响起。


    三位男士循声看去，就见江雪安不知何时站在了小程身后，眸光淡淡地从三人脸上一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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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疏离地对霍骞和魏索点了下头，视线转回舞伴身上：「回去吗？」


    「嗯！」


    小程沖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意，几秒前那个咄咄逼人的「热心市民」好似从不曾存在过。


    「啧，小白脸倒是会装。」魏索沉声吐槽。


    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是能让在场四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程度。


    江雪安微微侧身，露出线条完美的侧脸，不客气地怼道：「你好酸啊，是因为自己的条件不够格当小白脸，所以恰柠檬了吗？」


    「……」


    魏索脸色黑如锅底，张口结舌半晌都没能组织好语言，只能眼睁睁看着江雪安和小程并肩往宴会厅走去。


    良久，他恶狠狠碾了碾掉落在地的菸头：「靠！这娘们是看谁跟她一样嘴贱就选谁当司机吗！」


    霍骞眉头紧锁，眼中流露一丝厌恶：「注意素质。即便你们魏家没落了，也不用自暴自弃到这种程度。」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魏索：「……」草，怎么今天是个人就要怼他一句？！


    -


    江雪安带着舞伴回到宴会厅时，恰巧迎面碰上江乔。


    娇娇柔柔的小姑娘眼角有些发红，似是刚刚哭过，两个面容陌生的年轻女生正一左一右轻声安慰着她。


    「呀，这是怎么了？」江雪安好奇地问，「谁欺负我们小公主啦？」


    「没……」江乔才刚开口，就越过江雪安的肩膀，看见了后面的霍骞。


    霍骞的目光却没和她对上，而是神色莫测地注视着江雪安挽着小程的手。


    江乔脸色微变。


    先前从舞台上下来时，霍骞就不知为何撇下了她，转而去和他以前不太看得上的魏家公子搭话，还很快一起离开了宴会厅。


    她等了又等也不见他回来，才打算出去找找，没想到他却和江雪安一前一后地出现了。


    江乔选择性忽略了低调的小程，女人的第六感提醒她，霍骞和江雪安刚才定然有过她不知道的交集。


    而她身旁的两位闺蜜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张珊嫉妒地打量了江雪安两眼，语气尖锐地刺道：「披上凤凰皮就当自己是真凤凰了，切，谁不知道某些人其实只是土鸡啊！」


    黎思也居高临下地嘲讽：「可土鸡也有凤凰梦呀。某些人顺利抢走了乔乔大小姐的位置，就膨胀到以为能再抢走她的婚约了。虽然乔乔她性子软、又天性善良，但我们这些姐妹可不是好欺负的！」


    俩人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指责，瞬间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视线。


    围观群众不知前因后果，只听到她们理直气壮的斥责，便先入为主地以为江雪安真的做了什么第三者插足的丑事。


    剎那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就从欣赏转为了鄙夷。


    而江乔此刻仿佛魂游天外，眼神空洞毫无焦距，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根本没有要开口澄清的意思。


    江雪安忽然笑了。


    笑中带着无奈和包容。


    就好像平白无辜被人碰瓷了的事主，虽然什么也没做错，但出于自身的修养与怜悯，不忍心过度苛责没事找事的不法之徒。


    她从小程的西装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语音备忘录，然后按下录音键。


    「算起来，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回应这件事了……」江雪安神色平淡地说，「第一次是在我刚回江家时，当着江董、江夫人和江乔的面。第二次是在公司，当着江乔、霍总和整个销售部的面。这次，我就勉为其难当着所有宾客的面重申一回好了。」


    她温和地笑了笑，发音标准清晰：「我衷心祝福乔乔和霍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一胎两宝——需要我把民政局搬过来吗？」


    「……」


    见众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石化模样，她淡定保存了刚才的录音，沖对面的三位女生扬扬手机：「要不我再发条置顶微博，方便你们今后反覆收听？」


    「不、不用了。」江乔总算回神，红着脸连连摆手，羞窘的模样轻易便能引起他人怜惜，「雪安姐没必要这样，我……一直都明白你和阿骞哥哥没什么的。」


    江雪安笑着将手机塞回舞伴口袋：「那就好。不过你以后要多多和小姐妹们谈心呀，既然是闺蜜，怎么能连彼此的心思都不明白呢？」


    说完，她也懒得去看其他人的脸色，挽着小程朝靠墙的餐桌走去。


    紧随其后的霍骞淡淡瞥了江乔一眼，沉默地走向霍家父母，随他们一起向商业伙伴举杯寒暄。


    江雪安离开后，围观人群的视线便投射在江乔三人身上。


    或许是因为女主光环，落在江乔这儿的目光还算善意，张珊和黎思却只觉如芒在背，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可她们不仅没有因为江雪安的澄清而自省，对她的恶意还不减反增。


    若非她众目睽睽下强硬反击，她们又怎会沦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呸，嘴上说的好听，我才不信她真的对霍总没意思呢。」张珊不加掩饰地对好友挑拨道，「乔乔，你可别掉以轻心，说不定这只是她用来让你放松警惕的招数。等以后成功上位了，她再做出一副被动无辜的模样，也不会受人指责。这种绿茶三咱们见得还少吗？」


    黎思也附和着：「没错。这种从底层爬上来的人，最喜欢搞扮猪吃虎那招了。我看啊，还得抓住她的把柄才能彻底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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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柄？」江乔神色懵懂。


    「你想啊，她十五岁就没上学，跑出来混社会了，感情生活肯定很丰富。而且我听说，那些闭塞山村的人向来结婚早，说不定她早就有过婚史，只是没领证、户口本上看不出来罢了。只要稍稍挖掘一下，就她这种背景，还怕没有黑历史？」


    江乔皱眉：「不行，我不能同意用这种手段对付姐姐。我……愿意相信雪安姐的话。就算……就算将来我和阿骞哥哥之间出了问题，那也怪不了别人，只是我还不够好。」


    她声线轻颤，眼圈再次红了起来，泫然欲泣的模样霎时激发了张珊和黎思的保护欲。


    「好了好了，快别哭了，就当我们没说过。」


    俩人好言好语地安抚了小公主一番，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对视了一眼。


    既然乔乔不愿意脏了手，那事情还是照做，只要不让她知道就好。


    反正……这也不是她们第一次如此维护她了。


    与此同时，宴会厅一角。


    江雪安夹起一小块巧克力慕斯放在餐盘中，又忍不住将余下的点心依次摆放整齐，才拿起甜品勺尝了一口。


    小程眼带纵容地看着，觉得自家老闆强迫症发作的样子很是可爱。


    但想到方才找茬的那几人，他眸中闪过一抹厉色，突然问：「雪安姐需要法律援助吗？我刚好认识几位在律所工作的朋友，可以帮你联络一下，给魏家、张家和黎家发几封律师函，就当是杀鸡儆猴。」


    或许是甜品入口后血糖升高，江雪安整个人都大度了许多，懒得为那些不重要的小事费心思。


    她眯起眼露出享受的神色，随口道：「算了，鸡鸡那么可爱，怎么可以杀鸡鸡？」


    「……」


    剎那间，小程脸上的表情错杂得犹如打翻了调色盘。


    第7章 .007看来她人品还不算太糟。……


    宴会直到将近十点才散场。


    老年人作息的江雪安婉拒了时庄的续摊邀约，飞速回家洗漱完毕后，成功赶在转钟前入睡。


    翌日清晨，她才发现凌晨时收到了米舒的一长串信息。


    【在吗？】


    【安安你红啦！】


    【你们家宴会上微博惹→连结】


    【雾草，公司匿名群也开始扒你了……】


    【我把你拉进群啦】


    江雪安淡淡扫了一眼，起床走进浴室。


    将电动牙刷塞入口中，她才百无聊赖地点开那条连结。


    发布微博的是一个本地资讯营销号，日常内容是介绍江城的景点、活动与美食，只不过偶尔收到网友投稿，也会发布一些八卦秘闻，大多是关于江城高校圈、职场圈、豪门圈的。


    【江城那些事儿v：#粉丝投稿#南苑饭店宴会现场实拍→[短视频]】


    江雪安点开视频。


    江父的声音立刻从扬声器里传出。


    「……这位是我们江家刚找回来的大女儿，江雪安。」


    视频上方缓缓飘过数条弹幕。


    【雾草！这不是公主小妹的剧情吗？？？】


    【哈哈哈哈和前面的姐妹一起留下时代的眼泪……】


    【也太扯了吧？富豪丢了孩子居然不报警和登报找人，反而隐瞒实情？我阴谋论了……】


    【呵呵，资本家的说辞傻子才信】


    江雪安轻笑一声，正准备退出微博、去匿名八卦群看看，却发现这位博主稍后还发布了另一段宴会视频。


    ——是她和江乔的闺蜜团「撕逼」的场景。


    弹幕比上个视频里汹涌了许多。


    【哈哈哈哈江大小姐好会打脸，就喜欢这么飒的小姐姐！】


    【靠！我刚发的弹幕怎么被人举报了？江乔是新一代不可说吗？】


    【突然好奇那位霍总是长得多磕碜，为什么仙女姐姐如此避之不及？】


    【霍总不是江城首席豪门贵公子吗？有钱有颜有身材，不信你们自己看→[图片]】


    【既然不是长相和家世的原因，那就是人品或者……那方面能力不行？】


    【emmm霍总条件是很好，但如果我是江大小姐，我也看不上。现实中的总裁都是英年早秃、中年发福的命，豪门千金又不差钱，包养小狼狗不香么？】


    【我jio得前面的集美真相了hhhh】


    「哼，过分。」


    江雪安放下手机，对着镜子拨弄了一下浓密的长发，又摸了摸自己紧实平坦的小腹，小声嘟囔：「谁说总裁就得秃头发福了？反正我没有。」


    洗漱完毕后，她下楼吃早餐后。


    江家三人都还没起床，独自享用了热腾腾的小米粥后，江雪安微笑着对佣人说：「麻烦您帮我向江董他们转达一下，我今天有事，中餐和晚餐都不回来吃了。」


    「好的，大小姐。」张婶微怔。


    今天的江雪安脱下了通勤装，也不是刚来江家时那副略显小家子气的打扮，而是穿了一身运动套装，长发高高扎成丸子头，手里拎着个鼓囊囊的健身包。


    脸上虽是连淡妆都没化，却因为极佳的起色显得整个人神采奕奕，甚至比平时看上去还要更年轻一两岁。


    被美颜震慑了半晌，张婶才回过神，察觉到哪里不对。


    自从这位大小姐回到江家，似乎……从没叫过先生夫人「爸爸妈妈」，一直都是以「江董」和「江夫人」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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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


    因为是周末，江雪安没叫小程出来加班，自己打车去了市区。


    她选了家网上评价还不错的健身房，办了张年卡，寄存了健身包后便拿着毛巾和水瓶来到跑步机前。


    大概是姿态过于娴熟，看上去像是很有健身经验的老司机，居然没有一位私教过来推销课程，倒让她得了个清静。


    由于原主体能欠佳，江雪安暂时把速度调在了6km/h。


    一边快走，她一边点开公司匿名群。


    从时间上来看，昨晚营销号发博没多久，就有人把截图发在了群里。


    原本沉寂的群里霎时热闹起来。


    【天啦噜，居然不是私生女？？？】


    【淦！早知道江夫人长这样我就不会被带节奏了！】


    【等等，没人觉得哪里不对吗？jxa继承了江夫人的美貌和身材，jq却……只继承了柔弱的性格？】


    【江家的行为也太诡异了吧？以前从没露出过丢女儿的端倪，还把大女儿的出生时间安在小女儿身上，就为了博新闻版面？豪门不至于这么low吧？】


    【小声bb：资本家的凉薄不是我们普通人能想见的……】


    【所以人丢了就没价值了，要及时止损榨干最后一丝利益吗？即便那是亲生女儿？大佬的世界好可怕】


    江雪安轻扬眉梢。


    看来混群的也不乏理智之人，多少猜到了些许真相。


    但在第二段视频出来后，风向却渐渐不对了。


    【jxa也太咄咄逼人了吧……】


    【江乔好可怜，什么也没说却被怼了，硬气起来怼回去啊！】


    【比起暴躁老妹，还是软萌小公主比较适合做朋友】


    【jxa打脸爽文看多了吧？戾气好重】


    【就她还看不上霍总？怕不是欲擒故纵的小把戏？等着她自打脸！】


    这是……水军下场还是女主光环发挥作用了？


    她屏蔽掉匿名群的消息提醒，登上本地人才网发了个帖——


    【诚聘计算机大佬，兼职日结，待遇从优】


    刚将招聘帖发出去，时庄忽然发来语音：「小安安，明晚有空吗？」


    江雪安眼中划过一抹兴味，回复道：「我五点下班，时老师有何吩咐？」


    时庄几乎秒回：「昨儿不是承诺过要帮你定制专属礼服嘛，你下班后直接来我工作室？」


    江雪安笑得意味深长：「不急，我最近没什么应酬，过段时间再说也行。」


    那边沉默良久，才传来时庄懊恼的声音。


    「好啦，我说实话。其实是我参加了一个设计比赛，这两天就要截稿了，但我一直没找到灵感……拜託大美女来当我的muse吧！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你介绍客源？你不是在销售部工作吗？要做业绩的吧？」


    江雪安自嘲地勾起唇角。


    她虽是在销售部工作，却还只是个打杂的，连跑业务的资格都还没有。


    不过，若是在这种情况下她都能为公司拉来优质客源……或许可以提前升职？


    以她对顶头上司严经理的了解，对方并非是那种看不得下属上进的领导，反而很可能对能力出色的属下多加提拔。


    这么想着，她欣然应允：「好吧，你把地址发过来，明晚见。」


    时庄：(*￣3￣)


    -


    离开健身房后，江雪安又去理发店做了护理，然后低调地在江南集团旗下的楼盘和酒店转了转，稍微了解了下自家产业的经营状况。


    充实的周末很快过去，又到了周一上班的时间。


    晨会结束后，严经理对她交代道：「明天财务那边要准备这个季度的财报，你今天把咱们销售部几个组的业绩报告整合一下，最好下班前完成，不然得留下来加班，知道吗？」


    「好。」


    见她态度不骄不躁，严经理愈发满意，却没表露出来，只是挥挥手让她自去忙碌。


    江雪安到各组传达了任务后，没过多久就收到了各组发来的邮件。


    她很快专注地投入工作之中。


    一整天飞速而逝。


    赶在下午四点半，江雪安将列印好的报告放在顶头上司桌上。


    「弄好了？」严经理诧异扬眉，难得地称赞了一句，「效率还挺高。」


    江雪安微微一笑：「您先看看，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把电子版发给财务那边了。」


    她回到自己的工位，静静等待了十几分钟，果不其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严经理冷硬的声音随后响起：「小江，你整理资料时仔细检查了吗？为什么这上面的数据和实际情况完全对不上？！」


    江雪安倏地站起身，神色茫然：「怎么会？我就是按照各组发来的数据整合的啊。」


    「你自己看。」严经理肃着脸将文件递给她。


    江雪安一目十行地扫过各项数据，目光忽然顿在某个地方，随后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抬起头直直看向隔壁组那边。


    「其他组的数据都相差不大，应该没出问题，可陶经理他们组的数据……看上去像是淡季的销售额。」她好似有些为难地抿了抿唇，「即便有个别组员因为划水而业绩欠佳，也不至于和其他组相差这么大啊。」


    此话一出，整个部门的视线都齐刷刷看向陶经理那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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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乔缩了缩脖子，企图将自己藏在显示屏之后。


    她总觉得江雪安的话是意有所指。


    那个「因为划水而业绩欠佳」的人，大概就是在内涵她。


    这几个月，江承希和霍骞都格外忙碌，她便没好意思用这点小事去麻烦他们。而其他朋友都想当然地以为她有哥哥和未婚夫帮忙，不需要他们的援手，江乔自己……也不好意思放下身段主动求人。


    于是在季终总结时，她毫不意外地拖了他们这组的后腿。


    可苟苟明明安慰她说，他们和其他组差别不大啊？


    「啊！」身旁的田苟忽然抬手捂嘴，三两步小跑到江雪安身旁，面色焦急地问，「你该不会没注意到我补发的邮件，是用错误数据做的报表吧？」


    严经理皱着眉问：「什么意思？」


    田苟似是面有愧色：「哎呀，也是我不好，早上发邮件时不小心点错了，把去年第四季度的数据发给了江雪安……不过我没过多久就意识到错误了，立刻就把正确的补发给了她！」


    严经理转头询问江雪安：「你收到第二封邮件了吗？」


    江雪安沉默地点开工作邮箱。


    最上方，一封来自田苟的新邮件依然是未读状态。


    发送时间显示为上午九点半。


    「怎么回事？」严经理脸色愈发阴沉，「你居然一整天没查看邮件？」


    田苟苦恼地皱起脸：「唉，这下可怎么办？一整天时间就这么浪费了，财务那边一直催着要呢，看来你只能留在公司通宵加班了？原本看你只有初中学历都能被破格录取，我还以为是因为能力过人，没想到……咳。」


    听到这话，其他同事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虽然大家都是基层员工，但江南集团的招聘要求便是本科起步，他们中有些人甚至是硕士学位。


    可江雪安呢？


    就因为是江家大小姐，就能如此堂而皇之地走后门？


    若她能力出众倒也罢了，但她却连最基本的工作都做不好，还毫无自知之明、非要逞能耽误工作！


    原本对江乔未经过面试就直接入职之事颇有微词的几人，在对比之下，都打消了对江乔的偏见。她好歹是本科生，业绩也是靠自己的人脉得来的，比江雪安这种啥都没有只靠拼爹的要好多了！


    明明是双胞胎，差距怎么这么大？


    一时之间，江雪安突然成了众矢之的。


    唯有米舒犹豫片刻后，弱弱开口：「没关系，我今晚留下来陪雪安加班吧。有我们俩一起整理，肯定不用通宵的。」


    江雪安微怔，一股暖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在这种境地依然有人愿意对她伸出援手，看来她人品还不算太糟。


    她沖米舒莞尔一笑：「谢谢小舒，不过……我们俩今天都不用加班。」


    众人纷纷露出疑惑的神情。


    江雪安微微侧身，从办公桌上的一大摞文件中抽出一份浅灰色的文件夹，用双手递出：「抱歉严经理，我刚才不小心拿错了文件，其实这一份才是按照本季度的销售额整理好的报表，您可以查看一下。」


    「……」


    突如其来的反转，让办公室陡然落针可闻。


    几秒后，田苟发出近乎气急败坏的质问：「这不可能，你都没看我补发的邮件，怎么可能拿到正确的数据？！」


    第8章 .008【恭喜您达成成就「以才服人」……


    江雪安笑着将长发挽至耳后：「因为我重新总结了一份啊。」


    田苟惊愕地愣住。


    「大家每天的工作总结我这里都有备份，发现你们组数据不太对后，我就把这二十多位同事的业绩重算了一遍。」江雪安似是有些懊恼，「唉，若非如此，今天的工作就能更早完成了。」


    众人：「……」你好凡啊。


    二十多人的季度总结是多么繁杂的工作量，江雪安居然在完成这些之余，还整理好了两个季度的部门报表？


    全程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


    之前对她走后门忿忿不平的那些人，此刻只觉脸颊滚烫，对江乔的观感也再次回落。


    ——明明是双胞胎，差距怎么这么大？


    可田苟却仍旧不甘心，苹果肌抽搐两下，顺着江雪安的话道：「咳，你也真是。要是多多查看工作邮箱，不就用不着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说到工作邮箱……」江雪安美眸流转，委屈地看向严经理，「也不知是怎么了，我从早上就一直登陆不上去，给技术部报修后，直到刚刚才修复好。邮箱出问题的时间是上午九点二十，有我用私人邮箱给it发的邮件为证，而田小姐补发的邮件，好巧不巧就在故障发生不到十分钟后……我最近是不是水逆了？」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


    在场众人都不是初入职场的傻白甜，瞬间就明白这所谓的巧合很可能是人为造成。


    这也不是田苟第一次针对江雪安了。


    上回她恶意嘲讽却被反怼回去，以她往常那小心眼和狗仗人势的性子，不会再次找江雪安的麻烦就有鬼了。


    这回，大概是她又想藉机为难，却踢到铁板，再度被人反将一军。


    不少人觉得痛快的同时，又隐隐有些愤怒。


    若是季度总结无法及时完成，耽误了财务那边的进度，他们整个销售部都得吃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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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小学鸡的脑残行为可不会只影响江雪安的表现，影响的是他们所有人！


    一时之间，众矢之的变成了田苟。


    她本想加诸于江雪安身上的舆论和压力，通通都成了只能亲自咽下的苦果。


    严经理眯起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倒是小看这位江大小姐了。


    以她在工作上的细緻程度，怎么可能犯拿错文件这种低级错误……怕是早就策划好了如今这一出，故意让恶意针对她的人沦为跳樑小丑？


    「看来，以前给你安排的工作太少了。」严经理故意板起脸，「既然都发现数据是错误的，为什么浪费时间做了份错误的报表出来？」


    江雪安揉揉鼻子：「咳，我强迫症。已经开始的工作如果不做完，我就浑身难受。」


    众人：「……」你也太凡了吧！


    这么一对比，他们这些恨不得每天摸鱼的社畜还能活吗？！


    不过，这位小姐姐的能力的确很强。


    如果他们是老闆，即便她只有初中学历，定然也会像现在这样破格录用。


    看来江董并非任人唯亲，简直是当代伯乐啊！


    严经理回办公室前，来回打量了江雪安和田苟几眼：「今天的事，我会如实禀告给支总监，具体奖惩由他决定。」


    江雪安面色如常地点点头。


    田苟却霎时白了脸，求助似的转头向江乔看去，却见对方整个人异常低调，纤瘦的身子被电脑显示屏挡得死死的。她眼中划过一抹晦暗，却很快杳无痕迹，又像平时那样黏到江乔身边，试图让好姐妹帮她在总监面前说几句好话。


    江雪安收回视线，习惯性打开【怨念退散吧】查看。


    【恭喜您达成成就「以才服人」】


    【当前事业线完成进度：8/100】


    江雪安差点笑出声。


    看来今天这番表演没有白费。


    现在的她，算是在销售部站稳脚跟了吧？


    -


    时间一晃就到了五点。


    从江雪安工位旁经过的同事们，都一反之前淡淡的态度，或真心或假意地和她笑着道别。


    她哂然轻笑，坐车去赴昨天定下的约。


    时庄的工作室藏在市区的巷弄里，闹中取静，是文艺青年们最爱的情调，只是实在不方便车辆进出。


    「就在这儿停吧。」江雪安对小程道，「我走进去就好。」


    「嗯。」


    小程透过后视镜贪恋地注视了许久，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小巷转角，才回过神去找停车位。


    江雪安走进大门虚掩的工作室时，里面就只有时庄一人在。


    她正对着门口，眉心紧蹙地盯着模特身上的半成品，似是有些焦虑地啃着指甲。


    余光瞥见有人走了进来，时庄不耐烦地移动视线。


    看清是江雪安，她顿时川剧变脸，热情洋溢得宛如海x捞的工作人员：「安安！你终于来啦！我总算不用开天窗了！」


    「嗯？原来我有这么重要？」江雪安把手提包放在沙发上，调侃道，「我以前没当过模特，需要怎么做？要真空上阵吗？」


    「……」


    时庄老脸一红：「说什么呢，我这是正经工作室！」


    江雪安斜睨她一眼：「想什么呢，我们这是搞艺术，不是ghs。」


    互相调侃过后，俩人的友情飞速进展，直接越过适应期到达了损友的境界。


    江雪安虽没当过模特，但以前作为杰出青年企业家，上过的财经杂志数不胜数，拍摄经验还算丰富。


    她落落大方地凹出各种姿势，洒脱灵动的模样让时庄顿时灵感爆棚，铅笔的沙沙声就没停过。


    好似不过眨眼间，俩小时就过去了。


    「hello？姐姐怎么还没下班？」身后忽然响起敲门声。


    俩人转头看去，就见一个纤瘦高挑的年轻男人靠在门口，双眼弯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肖朗？」时庄扬眉，「你怎么来了？今晚不是有秀？」


    肖朗撇撇嘴：「临时取消了呗。主办方真抠门儿，连晚饭也不包，我只能厚着脸皮过来蹭姐姐的了。」


    时庄后知后觉查看手机：「呀，都七点多了？安安，一起去吃饭吧？这附近有家自助餐还不错，你没有海鲜过敏吧？」


    「没。」江雪安多看了肖朗一眼，「这是你亲弟弟？你们长得倒不太像。」


    不等时庄回应，肖朗就先噗嗤一笑：「不是哦，其实我是姐姐的男朋友。」


    江雪安：「……」好傢伙，为什么把狗骗进来杀？


    「咳。」时庄似乎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倏地垂下头，「我先叫辆车。」


    「不用，坐我的车过去吧。」江雪安提议道，「家里安排的司机也在，可以带他一起吗？」


    时庄耸耸肩：「无所谓啊。」


    三人走出去时，小程已经将商务车再次开到了巷口。


    肖朗自觉坐上副驾驶，两位女生先后进入后座。


    车辆很快平稳开出，时庄若有所思地瞟了眼小程，突然朗声问新晋闺蜜：「安安，你现在还是单身吧？要不要姐姐介绍几只优质小狼狗给你呀？」


    「吱——」


    商务车忽然被开出s型，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众人不由东倒西歪，好在小程很快回神，又恢复了正常的行驶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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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吓我一跳。」时庄拍拍心口，「看来是我说错话了，都把你家小司机惹急了。如果我没记错，你前天的舞伴就是他吧？你们……」


    「是单纯的僱主与司机关系。」江雪安坦然道，「上次情况特殊，只是为了救急，其实我不太喜欢把工作和感情混在一起。」


    「……雪安姐放心，我不会多想的。」小程轻声开口，嗓音里隐隐透着失落。


    江雪安有些心软，又补充道：「而且我暂时没有要恋爱的打算。至少，在事业上取得满意的成就之前，只有工作能让我快乐。」


    「啧，那是因为你没体验过小狼狗能带来的愉悦呀。」时庄朝她眨眨眼。


    江雪安：「……」为什么你能在行驶的车里开车？


    她故作淡定地瞥过头，看向自己在车窗上的倒影：「可是以我的美貌和才华，去潜规则别人都觉得是自己吃亏了。」


    时庄一滞：「呃，我竟无法反驳。」


    -


    半小时后，一行四人迈入时庄推荐的自助餐厅。


    几位俊男美女站在一起，回头率以倍数叠加，就连原本精緻诱人的食物都瞬间失色，无数目光朝他们投射而来。


    四人淡定地跟在领路的服务生身后。


    入座后，时庄拉着江雪安先去拿菜。


    这家餐厅价位不低，人均888，是以入座率不算高，再加上场地空旷、时间也偏晚，餐桌旁的客人寥寥无几。


    可当她们俩过来后，几位衣冠楚楚的男性客人都缓缓朝这边靠了过来，状似随意地向江雪安搭讪。


    江雪安礼貌却坚决地婉拒了他们交换联繫方式的提议，将餐盘盛满后，便示意时庄一起离开。


    「唉，我好酸。」时庄半开玩笑地抱怨，「怎么所有人都只看得到你？我是隐形的吗？」


    江雪安轻笑：「大概是他们刚才看到你摸肖朗的腰了。」


    时庄：「……」


    待两位男生也取过餐后，四人总算开始用餐。


    小程细緻地将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将餐盘推到自家老闆手边。


    江雪安有些意外地抬眼看他。


    时庄忍不住调侃：「哟，弟弟不会是看见我们安安行情太好，刻意宣誓主权吧？」


    小程耳尖绯红：「雪安姐既然想专心事业，就不需要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打扰。我作为下属自然要为老闆分忧，我、我可以当挡箭牌！」


    时庄啜了口饮料：「诶？我记得我刚才拿的是橙汁啊？怎么喝起来一股绿茶味儿？」


    江雪安噗嗤一笑。


    她叉起一小块牛排送入口中，算是暂时默许了小程的小心思。


    他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时庄却不愿轻易放过这个调侃的机会，怼了怼好友的手肘：「要是你不好绿茶这一口，我还认识超多鲜嫩男模，白茶、红茶、乌龙茶甚至顶级大红袍，只要你想，姐姐都能帮你牵线。」


    江雪安双眼微微发亮，一脸若有所思，好似是在认真考虑时庄的话。


    小程面色微变，眼神慌乱地游移片刻，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江雪安忽然笑了笑：「没想到时庄姐人脉这么广，只是开家工作室也太浪费了，我这儿有个副业的合作想法想跟你谈谈，不如周末找个时间细聊？」


    另外三人：「……」


    不是吧阿sir，人家在这儿拉皮条，你却满脑子只有工作？！


    第9章 .009她在我的记仇小本本里可是名列……


    时庄虽然对所谓的副业不太感兴趣，但为了和muse拉近距离，还是欣然应下了周末的邀约。


    四人愉快地用完晚餐后，时庄带着肖朗打车走了。


    江雪安刚坐进商务车后座，手机忽然响起。


    来电显示是「赖哥」。


    在等待铃声响三声的空档，她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一番，想起了这位赖哥的身份——正是那家曾被江父鄙视过的奶茶店的店长。


    不过，原主虽然在那儿打了几个月工，但和店长并没有太多交集，离职手续也早已办妥。


    店长怎么会突然找她？


    江雪安按下接听键，俩人寒暄几句后，那头主动开了口：「小江啊，其实突然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有件事我觉得有些可疑。今天傍晚，店里来了位客人，说前段时间在我们店被人偷了手机，非要查看监控。可查来查去，从头到尾就没发现她，最后她居然说记错了……」


    「所以？」江雪安漫不经心地问，「这人和我有关？」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但小欣说看到她偷拍了照片，当时屏幕上正好是你在柜檯收银。一会儿我把今晚的监控发你，你看看是不是认识那人吧。」


    江雪安语气柔和地说：「好的，多谢赖哥提醒，有时间我回去请大家吃饭。」


    挂断电话后，她很快收到一段视频。


    画面中的年轻女生戴着帽子和口罩，大半张脸遮挡得严严实实，只在微微抬头时被摄像头拍到了她的眼睛。


    江雪安目露茫然。


    ……这谁？


    「雪安姐，怎么了？」小程见她眉间轻蹙，忍不住问，「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你能认出这段视频里是谁吗？」江雪安不抱希望地把手机递给他。


    小程查看半晌，抬头笃定道：「是和江乔很熟的那位田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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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安诧异地扫了他一眼：「哦？看来你对她挺熟悉？」


    「不不不，我跟她完全不熟！」小程笨拙地解释，「之所以会认出来，是因为我学过绘画，看人一般看骨相。而且……咳，听说她几次三番针对雪安姐，她在我的记仇小本本里可是名列前茅呢。」


    江雪安噗嗤一笑：「行吧，那谢谢你啦，开车吧。」


    商务车缓缓驶上公路。


    小程轻声问：「你打算怎么处理这段视频？」


    「先攒着。」江雪安幽幽看向车窗上的倒影，「若是手上的牌不足以将敌人一击致命，那就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


    翌日晨会。


    分配完各组工作后，销售总监清了清嗓子：「关于昨天因工作交接不善引起的问题，我已经听严经理汇报过了。」


    此话一出，原本在偷偷打瞌睡的员工们顿时精神一振。


    支总监继续道：「田苟虽然刚开始发错了邮件，但很快有所补救，这次就不予追究。技术部那边已承认工作有疏漏，昨天当值的程式设计师被扣除了一百元奖金以示惩戒。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办公桌旁的众人彼此传递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这处理结果，不能说非常严厉，只能说轻拿轻放。


    以昨天田苟的表现来看，只要稍稍调查一番，总能找到她联合程式设计师操纵邮箱登录权限的证据，但事实却是——人家有后台，领导根本不打算追查。


    江雪安这次的暗亏看来是吃定了。


    但支总监的话还没说完：「至于江雪安……你的表现十分出色，我已经向上面写了申请，若do□□同意，我们销售部就要多一位销售代表了。」


    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室的目光都齐刷刷投射在江雪安身上。


    ——得，看来总监并非一味偏袒，还是顾忌着江大小姐的身份的。


    在场众人都忍不住酸了。


    明明只有初中学历，但入职还未满一周，这个小姑娘就即将和他们站在同一起跑线了。一般来说，要从协调员升至销代，至少需要一年多的时间，可她这令人瞠目的速度……是坐了长征七号吗？！


    江雪安宠辱不惊地笑笑：「多谢总监和严经理提携。不论申请会不会批准，我都会继续做好本职工作。」


    支总监满意点头。


    散会后，所有人正要返回各自的工位，就听田苟忽然扬声道：「各位同事请留步，我们乔乔想请大家喝杯奶茶，麻烦各个组统计一下口味和数量，稍后我统一下单。」


    现场顿时一片譁然，不少人连忙推拒。


    江乔羞涩垂头：「因为我个人的原因，上个季度的业绩拖了咱们部门后腿，险些让大家的绩效奖金掉了一档，真是抱歉。今天就让我请一次客吧，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的。」


    田苟安慰地搂住她：「小公主别自责啦，多大事儿啊，大家都能理解。而且你这么大方，一出手就是请整个部门，大家开心还来不及呢。不像某些人，请客只请自己小组。」


    原本一片欢腾的办公室陡然坠入冰窖。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又开始拉踩了？


    被内涵的江雪安神色未变，坦然道：「没办法，虽然我也想请其他组的同事，但囊中羞涩，暂时只请得起我们这组呀。」


    众人恍然联想到她的处境。


    虽说她是江家千金，但才刚回家不久，想必没有多少存款。前天参加晚宴的礼服据说是她自己购置，恐怕一条裙子就花光了家里给的零用钱了。


    而江乔比她多享受了二十二年的千金生活，手头自然宽裕许多。


    想着想着，众人心底就泛起了对江雪安的怜惜。


    田苟气得浑身发抖。


    ——这人可真狡猾，什么时候学会卖惨了？！


    她忍着不屑故意搭话：「说起来，江雪安你以前是在奶茶店打工的吧？不如趁着还没点单，给大家推荐一下？」


    江雪安深深看了她一眼。


    看来小程没看错，昨晚去奶茶店打听她的人应该就是田苟。


    她温和地笑了笑：「田姐没点过外卖吗？每家店都有热销榜，销量最高的一般就是店里的明星产品。不过，建议大家尽量不要点手摇奶茶，不然店员的手可能要废。」


    「雪安说的是，奶茶店里打工的大多是些小姑娘，我们还是体谅些。」


    「是啊，没想到雪安还挺会心疼人吶。」


    「……」


    听着其他人半真半假的奉承，田苟肝火直冒。


    这人也太邪门了！


    明明没见过多少世面，为何每次面对她的挑衅都能游刃有余地反击回来？再这么下去，她都快成匿名八卦群里的群嘲对象了。


    江雪安瞥了眼咬牙切齿的暴躁老姐，淡定回到自己位子坐下。


    从包里拿出手机，她点开通讯录，翻出某个号码后，编辑了一条简讯发送出去。


    【金阿姨，许久未见，您最近可好？当年的事我想通了，想再和您谈谈，不知什么时候方便？】


    第10章 .010有人在疯狂扒你过去的事！


    发完信息后，江雪安又打开地图app。


    田苟的声音从右边传来：「呀，公司附近有好几家奶茶店呢，咱们选哪家？乔乔你喜欢哪个品牌？」


    江乔嗓音甜美：「我都可以，看大家的意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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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你们选择困难，我倒有个提议。」江雪安扬了扬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店铺，几乎所有人都没听过这家店的店名。


    田苟目露鄙夷：「这什么鬼？有营业资质吗？这种小店说不定会在奶茶里加奇奇怪怪的添加物，你贪便宜也不能不顾大家的身体啊。我们乔乔又不是那种抠门的人，至于省这么点小钱？」


    此话一出，不少同事看向江雪安的眼神就晦暗了起来。


    几位宝妈暗自感嘆：女孩子果然要富养，从小的生活环境对价值观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米舒也凑到江雪安耳边，小声劝道：「知道你是好心建议，但点单的事……还是让江乔她们自己处理吧？」


    江雪安状似惊讶地在周围扫视了一圈，不可置信道：「原来大家平时都不看新闻的吗？这家店前不久刚开业，是家公益性质的店铺，里面的店员全都是聋哑人。至于营业执照——咳，据说他们还是在政府的支持下取得的呢。」


    「……」


    「原、原来是这样啊。」


    「呵呵，雪安果然人美心善，这个时候也不忘做公益。」


    「没想到你平常还关注社会新闻？噗，这习惯怎么跟我爷爷一样。」


    听着同事们又开始吹彩虹屁，田苟心口一堵，三两步走到江雪安面前，噼手夺过她的手机。


    在「店铺详情」页面看了半晌，她终于找出一条正当的拒绝理由：「虽然你的提议还算不错，但……这家店离公司太远，超出了配送范围，以后有机会再光顾吧。」


    「没关系啊。」江雪安笑着说，「用跑腿代购就好。若是觉得外卖小哥辛苦，多给点跑腿费就是了，反正你都说了，江乔妹妹那么大方，也不差这点小钱嘛。」


    「……」


    江乔的确不差这么点钱。


    她日常的衣食住行都由家里包了，去购物也有哥哥和未婚夫争相付款，每个月的十万生活费绰绰有余。


    但，如此憋屈地、几乎是被人强行摁着头地花钱……


    江乔垂下视线，脸上依旧带着完美无缺的微笑，垂在身侧的手指骨却微微泛了白。


    良久，当她再次抬起头时，澄澈的眼中已再无异色。


    她对江雪安露出温婉的笑意：「多亏姐姐提醒，不然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家有意思的店呢。既然是公益性质，我们自然该力所能及地多多捧场。苟苟，一会儿你下单时多付些小费给他们吧。」


    「……好。」田苟捂着心口低头点单。


    在江南集团总部工作的员工不足千人，而销售部这边则是两百出头。


    这数字乍看上去不大，江乔原本也没当回事，可当田苟拿着付款记录来找她报销时，她却狠狠吃了一惊。


    「八千？！」江乔差点没控制住音量，「几杯奶茶而已，怎、怎么可能花这么多？」


    田苟小心翼翼道：「乔乔，不是几杯，而是几百杯啊。数量太多，我只能分成四笔订单下单，每杯奶茶三十多元，再加上基础配送费、距离附加费、重量附加费，还有你刚才承诺的小费——最后就是这么多了。」


    江乔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僵硬地笑了笑：「行吧，我……这就转帐给你。」


    看着转帐成功的通知，江乔的手微微颤抖。


    八千块虽不算多，却也足够她买一件轻奢品牌的日常装了。


    而现在，这些钱却只是为她买了些不知有没有用的人情，对她来说，就像是扔进水里听了个响儿。


    ……她觉得她需要缓缓。


    -


    接下来的几天平静无波。


    田苟没再挑衅江雪安，江乔也好似下定决心要认真工作，连着几天都出了外勤，不知是不是真的在外面谈生意。


    周五傍晚。


    江雪安看着对面空荡荡的餐椅，诧异地问：「江乔今天也不回来吃饭？」


    江母嘆了口气：「乔乔说周末要去拜访客户，干脆就住在承希在市区的那套公寓里。你说这孩子也真是，我们又不指望她赚钱养家，工作这么努力做什么？」


    江父淡淡抬眸，瞥了眼用餐姿势格外优雅的亲女儿：「大概是有压力才有动力吧。」


    江雪安眼中闪过一抹兴味。


    不谙世事的小公主突然想转型走女强人路线？


    难不成江乔她也打算竞争江南集团负责人的位置？


    虽说她和江家人没有血缘关系，但和江父江母早已构成事实收养关系，从法律上来说，也是有继承权的。


    只不过……现在才开始努力，还来得及吗？


    晚上十点。


    江雪安洗漱完刚躺上床，就忽然收到米舒发来的消息。


    【安安！】


    【快看匿名八卦群！】


    【有人在疯狂扒你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


    江雪安不慌不忙地点进群聊，发现屏蔽的消息早已到了99+。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许久，她总算找到了那个让吃瓜群众沸腾的源头。


    【震惊！】


    【江大小姐当年被拐卖到山村，竟是为给智障男子做童养媳！】


    【据潮汐村村民、江城某高校学生a某爆料，江雪安还在襁褓中时就被卖给潮汐村姜家，一直在姜家生活。十五岁那年，她突然跑到落潮镇警局报案，却不知为何并未立案，而是在警方的帮助下离开了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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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家邻居透露，江雪安逃离当晚，姜家曾传出激烈的打斗和争执声，村民们怀疑她是因遭受侵害、不忍受辱才离家出走。】


    【姜家人则声称江雪安和姜家儿子已有事实夫妻关系，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


    在文字说明之后，那个匿名帐号还发布了几段视频。


    大学生a某、潮汐村村民及姜母都有出镜，所说的话和文字总结如出一辙。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吃瓜群众们刷屏的手速快到仿佛单身了上千年。


    【卧槽！惊天巨瓜！】


    【如果这是真的，jxa也太可怜了吧……】


    【可怜啥？人家不是把她养大了吗？要点回报没啥吧。】


    【好傢伙，把人养大就可以不顾孩子意愿摆弄她的人生吗？祝楼上断子绝孙。】


    【啧，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第一次居然给了个傻子……】


    【也许不是傻子，是傻子他爸呢？傻子知道怎么那啥吗？】


    【yue了，群里猥琐指数超标了……谁说jxa就一定被那什么了？也许人家当初及时逃出来了呢？】


    【某些人有病吧？在匿名吃瓜群里装什么道德卫士？你伟光正你别入这群啊。】


    【……】


    眼看后面的消息越来越不堪入目，江雪安忍不住皱起眉。


    她心中虽是波澜不惊，却不由想到小说里，原主面对这件事的剧情。


    小姑娘差点恐慌症发作，几乎要失去面对世界的勇气，甚至放好了满满一浴缸的水、准备了锋利的刀片，却在想到父母和哥哥后，最终放弃了那个逃避现实的打算。


    江雪安嘆了口气，点开手机相册，选中两张图片后，实名在八卦群里发送了几条消息。


    第11章 .011吃瓜都没吃到新鲜的，不怕肠胃……


    江城某居民楼内。


    米舒一边吃着夜宵一边窥屏。


    八卦群里的污言秽语几乎要影响到她的食慾。


    她擦擦手，正准备给江雪安发条消息安慰一下，却发现对方忽然掀了马甲，直接实名在群里发了言。


    【吃瓜都没吃到新鲜的，不怕肠胃炎吗？】


    【以下是潮城公安局落潮分局的立案通知书，以及七年前警方委託法医为我做的伤情鑑定。】


    【图片】


    【图片】


    【祝各位吃瓜愉快:)】


    「嘶——雪安也太a了！」米舒摸了摸突然滚烫的脸颊，「唉，要不是性别不对，我死皮赖脸也要把这么飒的小姐姐追到手……」


    她飞速点开那两张图片。


    第一张是伤情鑑定。


    鑑定结论说当年的江雪安身上有多处软组织挫伤，其中一部分甚至是旧伤，似是遭遇过长期家暴，但除此之外，并未发现性侵害痕迹。


    第二张则是立案通知书。


    被告为姜氏夫妇，罪名为涉嫌收买被拐卖的妇女、儿童。


    让米舒意外的是，右下角的落款时间就在几天前。


    吃瓜群众也很快发现了时间上的问题，仗着是匿名群，纷纷追问这是怎么回事。


    江雪安很快回覆：


    【当年我年纪小，出于胆怯没有立案。】


    【负责此事的警察阿姨说会为我保留追诉权利，若是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找她。】


    【而就在前几天，我突然想通了。】


    【犯罪者从来不会因为受害者的仁慈就幡然悔悟，只有送他们坐牢才能让这个世界更加清明。】


    群里陡然安静了好一会儿。


    刚才肆意嘴炮的那些人，忽然找不到能继续攻击的点了。


    江雪安继续道：


    【我没想到居然有人如此费尽心力调查我的过去，拿些信口雌黄的话作为攻击我的武器。】


    【但更没想到的是，都1202年了，群里还有这么多人在意贞节牌坊、认同受害者有罪论，这是至少受过本科教育的高材生应该有的三观吗？】


    【至于那位最初的爆料者……】


    【你不会以为匿名就无法追查ip吧？你是自己站出来，还是要我直接公布你的身份？】


    江雪安十分皿煮地等待了片刻。


    ——对方选择装死。


    她冷笑一声，纤长的手指继续在屏幕上翻飞。


    【@江乔，没事出来走两步？】


    【朋友帮我查到的ip位址，是江总在市区的公寓。】


    【你今晚不就住在那边？】


    【那个匿名爆料者是你？还是说有人为了针对我，特意跑去蹭你家wifi？】


    对方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一时之间，群里安静得好似只剩下江雪安一人。


    可当她瞟向群成员人数时，却发现数字居然在疯狂增加。人数正在飞速逼近两千，远远超过了江南集团总部的员工数，也不知是有什么其他身份的人被拉进来了。


    几分钟后，某本地资讯营销号发布了一条微博。


    【江城那些事儿v：#粉丝投稿#江家内讧！双胞胎姐妹撕逼现场直击→[图片]x9】


    投稿人似乎十分专业，不仅截图了群里的发言，连那几个视频的画面都截了图加了字幕，还做成了长图，完完整整地呈现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上次南苑饭店宴会事件的余温还未完全散去，吃瓜网友们很快跟上了节奏。


    【哇，这不是不可说小姐和她又a又飒的姐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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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嘘——低调点，不然水军又要来控场。】


    【天吶，姐姐以前好惨……逃离魔窟时才十五岁，一个小姑娘是怎么独自生活的？】


    【那个查ip的结果靠谱吗？ip位址能精确到门牌号？】


    【←_←如果通过特殊渠道，或许都能精确到你房间。】


    【那这是实锤了吧？不可说小姐是担心姐姐回家会抢走家人的宠爱？还是嫉妒姐姐生活条件没她好，都能出落得比她优秀？年纪不大，手段倒是恶毒，以为装死就能矇混过关？】


    江雪安看着评论笑了起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下巴。


    网上的评论倒是近乎一边倒，和公司那些同事们对江乔的态度很不一样。莫非是因为网友们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她，所以女主光环对他们的影响没有那么大？


    可等她再度刷新评论区，新的留言却都变成了不愿站队的理中客，还有少数为江乔说话的。


    一水儿的新註册帐号，看上去很像僱佣的水军。


    江雪安嗤笑一声，将手机调成免打扰模式，钻进被窝里闭上眼。


    没过多久，呼吸就渐渐放缓下来。


    同一时间，市区某高档公寓内。


    江乔轻声抽泣着对电话那头说：「哥，对不起，我只是一个人待在公寓里会害怕，才找了苟苟过来陪我，但我没想到她会、会做出这种事。前段时间她和姐姐在公司就有些摩擦，可这几天都风平浪静的，我就以为她们已经和好了……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及时发现阻止她的。」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江乔抬手擦了擦眼角。


    「那就麻烦你了，哥，这事不会影响到公司的股价吧？」


    「……嗯，那就好，苟苟这边我会处理，你一个人在外地要好好照顾自己呀。」


    俩人兄妹情深了几分钟后，江乔才依依不捨地挂断电话，脸上柔和的笑容倏地消失。


    此刻已至深夜，偌大的书房内却没有开灯。


    电脑显示屏的幽幽蓝光反射在江乔脸上，让她原本甜美的面容显得有些鬼魅。


    静坐良久，她又拨通了田苟的电话。


    「苟苟，是我。关于你上次提的那件事，我改变主意了。既然我们关系这么好，我没道理不支持好姐妹，这事我会帮你办妥的。不过……做朋友嘛，自然得互帮互助，今晚群里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


    江乔这边为了收拾烂摊子，几乎整晚没睡。


    而江雪安则精神满满地在清晨醒来，打车去了时庄的工作室。


    「这就是你说的副业？」听完好友的想法后，时庄挑挑眉，「你想合伙开家经纪公司，艺人从我认识的那些男模里找？」


    江雪安挂上谈生意时的端庄笑容：「没错。你人脉广、有资金，我有管理经验，股权分配你六我四？」


    时庄噗嗤一笑：「那都是小事，我无所谓。不过安安，咱们都这么熟了，你就跟姐姐说实话吧？你想开的到底是经纪公司，还是……牛郎店？」


    第12章 .012拿着基层的工资，操着总裁的心……


    「……」


    江雪安艰难地咽下口中奶茶，故作淡定地问：「当然是经纪公司，你怎么会有……另外那种想法？」


    时庄耸耸肩：「我不是看你这么有事业心，以为你会想尽快搞到钱嘛。演艺圈的确挺赚，但好的资源都被那几家大公司瓜分完了，后来者想从中分一杯羹，他们会乐意？开牛郎店就不一样了，愿意为小狼狗们花钱的富婆多了去了，我也认识不少。要想生意红火，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江雪安扶额：「谢邀，但我还是觉得经纪公司比较靠谱，也比较合法。」


    时庄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莫非你有门路？」


    江雪安从包里拿出一沓资料递给她：「门路虽然没有，但我做了市场调查。目前演艺圈的男性艺人已经出现了青黄不接的颓势，上一批流量小生基本过气，而近两年都没再出现过大爆的后浪，热度完全被隔壁的小花们碾压。如果我们找到足够优秀的苗子，再好好培养包装一下，说不定能补上这个空缺。」


    「……呃，你倒是很有自信。」时庄走马观花地翻了翻厚重的文件。


    江雪安轻笑一声。


    这算是她的老本行，她当然能如此自信。


    穿书前，他们江家以传媒业起家，在她升任董事长时，已经成功蚕食了大半个演艺圈的资源，合作的都是超一线大牌明星。


    她喝了口茶，继续道：「你可以先看看认识的模特里有没有值得培养的，不过这事也不急于一时。毕竟只是副业，耽误到正事就得不偿失了。」


    「哦？」时庄挑眉，「我还以为你是嫌自己在江南集团的职位太低，才会挖空心思找其他出路呢，原来不是吗？」


    「当然不是。」江雪安眯起桃花眼，「职位低没什么，说明晋升空间大。不像那种一开始就直接坐上总裁位置的人，稍有不慎就很容易跌下来。」


    时庄福至心灵：「哈，我就说你怎么那么大度，对你那双胞胎妹妹没有一点羡慕嫉妒恨呢，原来……你注意力根本就没放在人家身上，是有别的目标呀？」


    「很意外吗？」江雪安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换做是其他人，的确会让我意外。」时庄吸了口奶茶，嚼着波霸含糊道，「但如果是你……唔，希望江承希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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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安失笑：「你不是说了？我这人很大度的。只要他能力足够，我也不会赶尽杀绝，副总的位置也是可以留给他的。」


    时庄：「……」


    好傢伙，还拿着基层的工资就操着总裁的心了？


    六六六。


    -


    周一清晨。


    江雪安坐在后座上，正查看着时庄发来的几位男模的资料，小程通过后视镜频频投来的视线却打断了她的思绪。


    「怎么了？」她抬眼回视过去，「有事可以直说。」


    小程小心翼翼地开口：「雪安姐你……今早有看微博吗？」


    江雪安将手肘搁在车窗上，揉了揉太阳穴：「没，微博上出事了吗？让我猜猜，是江乔那边终于对周五晚上的事情有回应了？」


    小程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声音却更加轻柔：「嗯，是江南集团官方微博回应的。说什么在匿名群里发消息的是陪江乔同住的好友，江乔本人完全不知情，而且得知事情后还『非常自责』，并对雪安姐你感到『十分抱歉』。就连霍宇地产那边也转发了这条微博，说江乔当晚一直在和霍骞视频，侧面证实的确不是她做的。」


    江雪安嘲讽一笑，并不怎么意外。


    她和田苟的不对付全公司上下皆知，田苟会做出这种事也算正常。


    而就算真正的幕后黑手是江乔、田苟只是她推出来的替罪羊，真相也不可能公之于众。


    于私，她是备受宠爱的小公主，所有人心甘情愿为她肝脑涂地。


    于公，她是经过江家教养长大的千金，如果她的名声有任何瑕疵，对江家的名声甚至是集团的股价都会造成影响，江父和江承希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但原主却不一样。


    有着那样的成长经历，即便原主黑化到疯魔，外界也不会将原因归咎于江家身上，只会觉得是她自身的问题，甚至会因此而同情不得不接受这个「烂摊子」的江家。


    是以，小说中的江家会轻易将黑化的原主当成弃子。


    而当做了错事的人变成了江乔，他们却会千方百计地为她遮掩。


    ——这就是豪门浮华表现下掩藏着的虚伪且丑恶的真实。


    商务车缓缓在车位中停下。


    小程解开安全带，侧过身看向自家老闆，眼底暗藏着浓烈的疼惜。


    「雪安姐……」他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开口，「江家是不是对你不好？如果你想离开江家、离开江南集团，我随时愿意和你一起走！」


    江雪安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和我一起走？你不是江董雇来的吗？」


    小程不由脱口而出：「虽然是他付我工资，但我的忠诚只属于你！」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他耳根倏地红了。


    「……谢谢你，我很荣幸。」江雪安垂下眼笑了笑，「江家的别墅的确离公司有些远，过段时间找好房子后，我会从那里搬出来单住。不过，我是不会离开江南集团的。」


    小程不解：「为什么？你上次不是说要和时小姐合伙创业？自己当老闆的话，比留在这里做小职员有前途的多吧？」


    江雪安推开车门，漫不经心地说：「现在是小职员，并不代表一辈子都是。」


    小程微怔，诧异地睁大双眼：「雪安姐是想——」


    「嘘。」食指贴上唇瓣，江雪安沖他狡黠眨眨眼，「可以暂时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当然！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幽暗的停车场中，青年黑亮的葡萄眼里好似闪烁着熠熠星辰，那认真慎重的模样，仿佛她拜託他不要泄露的，是什么至关重要的国家机密。


    江雪安哑然失笑，下车朝电梯走去。


    到达办公室后，她敏锐地察觉今早的气氛有些诡异，笑容不由微顿。


    就在这时，陶经理办公室的房门忽然打开。


    田苟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言不发地走到自己的工位旁，垂下头开始收拾东西。


    周围的同事们霎时小声议论起来，不少人还自以为隐晦地打量着江雪安的神色。江雪安只当不知，淡定地放下包打开电脑，准备一会儿晨会要用的报表。


    可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缓缓向她靠近。


    她转头看去，就见田苟怀里抱着个塞得满满的收纳箱，在距离她两步之遥的位置停住了脚步，欲言又止的注视着她。


    第13章 .013江乔妹妹倒是很会慷他人之慨。……


    江雪安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有事？」


    田苟脸颊抽了抽，像是满含愧疚地开口：「江小姐，匿名群的事情我很抱歉。虽然我只是陈述了事实，没有说任何诋毁你的话，但，毕竟对你造成了困扰。为表歉意，我已经主动向领导请辞了。」


    江雪安扬了扬眉。


    田苟的表情倒是十分真挚，但说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


    主动辞职？


    以前她当总裁时，若要因为某些不太光彩的原因辞退员工，就会劝对方主动辞职。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这差不多是职场潜规则之一了。


    思绪翻转间，田苟忽然凑上前来，在她耳边用只有她们俩能听到的音量说：「不过，其实我该好好感谢你。若非是你，我也不会得到一百万的封口费，不会拿到在顶尖商学院深造的机会。」


    江雪安微怔，微微侧头：「哦？江承希帮你写了推荐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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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反应很快嘛。没错，以后我就是江总的学妹了。」田苟轻扬嘴角，露出得意洋洋的微笑，「希望等我学成归来时，你还没被这个不属于你的圈子生吞活剥。」


    江雪安怜悯地看着她：「比起担心我，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沃顿可不是那种随便混混就能顺利毕业的野鸡学院。以你的学历和工作经验，还有拼professional都能漏掉一个s的英文程度，想要跟上进度恐怕会很吃力呀。万一到时候被学校劝退，钱也花光了，只能灰熘熘回国可怎么办？」


    「……」丽嘉


    田苟眼中闪过一丝胆怯，强撑着咬牙切齿道：「我们走着瞧。」


    江雪安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饶有兴致地勾起唇角。


    破案了，田苟这回想必是无辜的，爆料者应该是江乔。


    她为了把自己摘出去，私下和田苟达成了背锅协议，不惜为此付出了十个月的生活费，还去找江承希求了封推荐信。


    只不过，江乔和田苟的塑料姐妹情是出现裂痕了吗？


    田苟特意在离开前将这事透露给她，是希望她能看清江乔的真面目、和对方掐起来？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


    时间一晃，便到了八点半。


    晨会上，陶经理面无表情地宣布了田苟离职的事。


    原本一直垂着头的江乔忽然猛地站起身，对坐在斜对面的江雪安深深鞠了一躬，额头几乎贴到了会议桌上。


    ——俨然一副真挚到几乎卑微的姿态。


    「雪安姐，对不起。」江乔直起身子，眼眶和鼻尖同时红了，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都怪我没能规劝苟苟，才让她因为一时冲动犯了错。你能看在她已经深刻反省的份上，大度一些原谅她吗？」


    江雪安手中转着原子笔，不紧不慢地开口：「怎么，我看起来很像是那种以德报怨的圣母？」


    江乔咬住下唇，小白兔似的怯怯抬眼：「可、可是……那些误会你都及时澄清了，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最多就是损失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名声罢了。而苟苟她却失去了工作，短时间内都无法在江城立足，甚至还有键盘侠在疯狂人肉她！」


    江雪安嘴角微抽。


    这台词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是「你不过失去了一条腿，她却失去了爱情」的变异版吗？


    她忍不住嗤笑一声：「江乔妹妹倒是很会慷他人之慨。那，如果我现在把你小时候考试作弊、旷课逃学、霸凌同学的黑历史都公之于众，然后对你鞠躬致歉，你是不是也能像现在这样大度地原谅我？」


    江乔目瞪口呆：「我、我根本就没做过那些事！」


    「我知道啊。」江雪安轻描淡写地耸耸肩，「只是打个比方嘛。」


    江乔：「……」


    她刚松了口气，江雪安忽然微笑着抛下一枚重磅炸弹：「对了，既然你这么会对比，要不对比一下我和田苟分别得到了什么？我得到的只是几句轻描淡写的道歉，和你道德绑架的舆论压力，而她呢？她可是得到了一百万存款和沃顿的推荐信啊。」


    「嘶——」


    「什么一百万？什么沃顿？我错过什么关键剧情了？」


    「艹，你们看江乔见了鬼似的表情……不会是她给田苟的吧？」


    「靠，凭什么啊？刚才我还觉得田苟因为这事就辞职有些亏了，但现在……」


    「阿西吧，换我我也愿意辞职！」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江乔要给找她姐姐麻烦的人这么多好处？细思极恐。」


    「哦呵呵，要是聊这个我可不困了！」


    周遭纷杂的议论声势不可挡地闯入江乔耳中，她只觉自己全身的血液犹如被瞬间冰冻，整个人僵直得宛如一具死尸。


    怎么会……


    江雪安怎么可能知道她和田苟之间的交易？


    这事她做得极为隐秘，世上除了她之外就只有——


    江乔倏地瞪圆了杏眼。


    田苟那个贱人……拿了她的好处居然还敢背叛她？！


    不，这不可能。


    像田苟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怎么可能背叛她倒向江雪安？江雪安能给她什么？


    江乔大脑疯狂运转，却怎么也想不通事情为何会泄露出去。


    会议桌对面，江雪安兴致盎然地观察着便宜妹妹分外精彩的脸色。


    她有些好奇事情以后会是何种走向。


    当她这只外来的蝴蝶扇过翅膀、改变了原书剧情之后，依然会有无数人为了守护女主而冲锋陷阵吗？这位不谙世事的小公主，还能维持她纯洁无瑕的人设到故事的终章吗？


    -


    海城。


    某酒店总统套房内。


    突兀的铃声倏地在静谧的室内响起，正在审阅财报的江承希皱了皱眉，瞥了眼来电显示。


    ——「何启望」。


    是他发小，也是江城富二代之中，他唯一还算看得过眼的豪门公子。


    「什么事？」江承希打开免提，视线再度落在财报上，「长话短说，我忙工作呢。」


    何启望轻笑：「我可不就是来跟江总谈生意的嘛。」


    江承希似是有些意外：「你？谈生意？这是放弃抵抗，决定躺平继承家产了？」


    「不，我还能再挣扎一下。」何启望嘆了口气，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今儿这事是小庄拜託我的，要我和你们江南集团签份合同，为她新交的好姐妹增加业绩……猜猜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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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承希翻页的手微顿：「谁？」


    「江雪安啊！」何启望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咋呼道，「你这妹妹可真不容小觑，小庄是多挑剔的人啊，那么多豪门千金想跟她套近乎，她理都懒得理，现在居然对你妹那么殷勤。要不是我确定她爱好男，都要怀疑她是想做你妹婿了。」


    「呵，你对你那未婚妻可真舔。」江承希嘲讽道，「就是不知时小姐已经给你戴了几顶绿帽了？」


    「……废话少说！给我在南苑饭店开几个长期套间，业绩算江雪安的！」怒吼完，何启望恼羞成怒地挂断了电话。


    江承希无语地摇摇头，将手中的财报放到身旁的咖啡桌上，又从旁边的文件堆下抽出一张a4纸。


    这是上周do□□发来的晋升申请，想将江雪安由销售协调员升至销售代表。


    原本这不算大事，对方自己就能决定，但因为江雪安身份特殊，对方还是特意请示了他这位总裁。


    江承希已将这份申请压了好几天，始终没能做出决定。


    但在何启望来电后，他似乎已经找不到任何继续拖延的藉口了。


    眼神闪了闪，江总在申请书上批下了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批准」。


    第14章 .014【恭喜您达成成就「升职加薪」……


    会议室内。


    江乔愣了好几秒才回神，露出一个惊愕的表情：「……一百万？什么一百万？我承认，我的确去找哥哥要了封推荐信给苟苟。我是想着，她短时间内大概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工作，不如趁这个机会充充电，为将来做准备。但，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一百万的事啊？！」


    「是吗？」江雪安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大概是田小姐恶意污衊你吧。」


    随即，她状似忿忿不平地蹙眉：「这人也太过分了。你把她当好姐妹，给她提供这么好的留学机会，她却在背后捅你刀子？乔乔啊，以后交朋友可得长点心，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可不值得倾心以待。」


    「……」江乔笑意微僵。


    她这便宜姐姐真是好样的，明明是当着全部门同事的面行挑拨之事，却打着为她好的旗号，逼迫她不得不应下这个阳谋。


    江乔咬住下唇，唇缝间隐隐露出两只可爱的兔牙：「雪安姐，你是不是误会苟苟了？你确定她真的亲口对你说是我给了她一百万？」


    「不信？」江雪安唰地解锁手机，「幸好上次宴会过后，我就养成了经常录音的习惯，要现在放给大家听吗？还是一会儿把音频发你，散会后你独自欣赏？」


    「……」


    江乔差点儿掰断桌沿，面上却维持着悽苦的神色：「不用了，我当然相信雪安姐不会骗我。没想到苟苟——田苟她居然是这样的人，是我识人不清。」


    江雪安眼神慈爱：「你能想明白就好，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多谢姐姐教诲。」


    江乔僵着身子坐下，周遭投来的隐晦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好似高台上被公开处刑的死囚。


    这事虽然表面上圆过去了，但公司里那些好事者的性子她还不了解吗？


    哪怕是有实锤的事，在他们口中都能产生种种阴谋论，更何况是她这样模稜两可、很有发挥余地的情况？


    恐怕大家对田苟那贱人的话已经信了六七成，对她的观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单纯了。


    不过，毕竟财帛动人心。


    只要她维持住如今在江家的地位，那些人最多在背后酸她两句，表面上巴结她还来不及呢。


    这么想着，江乔逐渐恢复了平静。


    围观完一场大戏后，支总监清了清嗓子，准备将话题拉回正轨。


    会议室的房门却忽然被敲响。


    总监助理拿着张a4纸走了进来，递给支总监后，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支总监下意识朝江雪安的方向瞟了一眼。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这是……又要搞什么么蛾子？今天的瓜还没完？


    助理离开后，支总监笑着看向江雪安：「恭喜小江，你的晋升申请已经被上面批覆了，从今天起，你就和在座的大多数同事一样，也是咱们江南集团总部的销售代表了！散会后你去人事那边报个道，具体涨薪细则她们会详细告诉你的。」


    话音未落，会议室内就一片譁然。


    距离总监提出申请已经过去了上十天，他们都以为这事儿八成是黄了，或惋惜或幸灾乐祸了好一阵子。


    谁知还真让江雪安破格晋升了？


    入职半个月就能和他们平起平坐，以这速度，一年后她还不得当上总裁？


    所有人：[你忙吧，我吃柠檬].jpg


    江雪安站起身，宠辱不惊地微微颔首：「谢谢总监，也谢谢严经理。以后在新的岗位上，我也会继续努力的。」


    严经理眼中划过一丝满意，但又很快恢复成往常一丝不苟的模样。


    会议结束后，江雪安去了趟人事部，顺便看了眼手机。


    果不其然，【怨念退散吧】有新的提醒。


    【恭喜您达成成就「升职加薪」】


    【当前事业线完成进度：10/100】


    她轻笑一声，给好友发去信息：【时庄姐，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我今天突然从codi升任se了。】


    那边很快回道：【哈哈，我前几天参加的设计比赛出结果了，你猜怎么着？姐姐得了银奖！高兴完我才想起来忘了之前承诺你的事，所以赶紧找人给你搞业绩了，你不怪我反射弧太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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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安：【当然不会，有空请你吃饭。】


    时庄：【呵，女人。跟我这么客气，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狗？】


    江雪安：【……我要工作了，拜。】


    回到办公室后，迎面而来的便是所有同事的恭贺声。


    江雪安挂上礼貌而不失温和的假笑，对众人一一点头。


    一个浅粉色的身影突然出现余光里。


    「姐姐，恭喜你。」江乔笑得格外开怀，好似刚刚升职加薪的人是她自己。


    她半开玩笑地娇声抱怨：「怎么你和哥哥都这么厉害呀，工作还都这么努力，我这只咸鱼简直要被比成了渣渣。」


    江雪安捏捏她肉嘟嘟的脸颊，笑着反问：「这样不好吗？哥哥姐姐负责赚钱养家，你只要貌美如花就好啦。」


    江乔愣了一下，怔怔看着江雪安化着通勤妆的脸。


    她粉底打得很薄，但毛孔几乎隐形，整张面容好似毫无瑕疵的上等美玉，散发着荧荧微光。眼影是最普通的大地色系，好似只用刷子轻轻扫了扫，却完美地修饰了她略微上挑的桃花眼，整个人少了分妩媚，却多了丝女强人的凌厉。


    而相比之下，穿着浅粉连衣裙、化着蜜桃妆的江乔就像是个还未踏入社会的大学生。


    ——还是清纯有余美艷不足的那种。


    她忽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赚钱养家的的确是江雪安，可……貌美如花的也是她江雪安啊！


    这是在故意羞辱她吗？！


    江乔勉强笑了笑，宛如落荒而逃般快步走回自己工位。


    江雪安收回视线，懒得琢磨少女脆弱的小心思，埋头整理这段时间的工作，准备移交给公司新招的实习生。


    她几乎事无巨细地将自己总结的所有经验都传授给了对方，差点儿没把小姑娘给感动哭。


    待所有工作交接完毕，已是下午六点多，办公室就只剩下她们俩了。


    「你住哪儿？」江雪安随口问道，「我有车，要不载你一程？」


    实习生慌忙摆手：「不了不了，我搭地铁就好，今天辛苦雪安姐了。」


    江雪安莞尔：「没事，路上注意安全。」


    俩人在电梯中告别，实习生从一楼离开，江雪安则下到b1的停车场。


    电梯门缓缓打开，她还未来得及迈开的步伐微顿。


    一位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正沉默地站在电梯门外的阴影之中，面容模糊不清。


    第15章 .015对方一开始针对的就是江家的女……


    男人忽然朝前迈了一步，踏进从电梯里投射而出的灯光之中。


    江雪安立刻认出了他。


    「霍总？」她笑了笑，轻声问，「您是来找江乔的？她一下班就走了，现在大概已经到家了吧，居然没跟你说吗？」


    霍骞皱着眉定定看了她半晌：「不，我是来找你的。」


    江雪安扬眉：「找我？」


    她状似苦恼地思索片刻，忽然一拍手掌：「啊，莫非霍总是听说我今儿刚升职，打算来帮我开张？呵呵，您客气了，我们去楼上会议室谈？」


    「……」


    霍骞胸膛起伏了一下，勉强压下火气，冷声道：「我对你的事没兴趣，我想和你谈的是乔乔的事。匿名群爆料的真相已经水落石出，一切都是田苟做的。这对乔乔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你为什么还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她？她一直都想和你好好相处，你却毫不领情，甚至连表面上的和谐都不愿意维持，你知道她有多难过吗？我警告你，江雪安，别再得理不饶人，别再处处针对乔乔，也别再挑战我的耐性。」


    「无妄之灾……你倒是很信任江乔。」


    江雪安迈出电梯，在距离霍骞一步之遥的位置站定：「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霍宇地产官微的声明是真的吗？那晚，霍总真的和江乔视频了一整夜，能为她提供不在场证明？」


    「……」霍骞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话来。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江雪安露出个「我就知道」的笑容，继续道：「霍总若是把生意场上看人的眼光多放些在生活中，或许就不会做出现在这种无脑护妻的幼稚举动了。来到江家后，我自问从未主动招惹过江乔，你所谓的那些『针对』，不过都是被迫正当防卫罢了。难不成就因为我是姐姐，在她面前就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她发出一声轻嗤：「就算江乔想和我姊妹情深，我又凭什么按照她喜欢的剧本配合演出？即便她清清白白，她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对我的亏欠了。更何况，她清白与否还有待商榷。」


    霍骞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她的存在是对你的亏欠』？」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而来。


    江雪安应声看去，就见小程神情慌乱地出现在视线中，看到她后才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雪安姐，没事吧？」小程面色不善地瞥了眼霍骞，跃跃欲试地挽起袖子，「要我帮忙吗？」


    江雪安哑然失笑：「怎么？我的小司机还兼职保镖啊？」


    小程倏地红了脸。


    「行了，刚才有点事耽误了一下，现在可以走了。」江雪安礼貌地沖霍骞点了点头，无视了他「求知若渴」的眼神，带着小司机扬长而去。


    俩人坐进商务车，小程不放心地再次确认：「刚才那傢伙真的不是在纠缠雪安姐吗？他不是江乔的未婚夫？为什么要单独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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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自己人面前，江雪安不客气地吐槽道：「因为没有ac数呗。以为随便散发下王霸之气就能让所有人俯首称臣，大概是中二病犯了吧。」


    「咳咳。」小程抬手掩唇，笑意却从眼里泄露了出来，「雪安姐没事就好，以后他要是再敢来纠缠你——」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霍骞似是犹豫良久后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脚步急切地朝着他们这边追来。


    后座上，江雪安不耐烦地发出一声「啧」。


    好似收到了什么命令，小程突然踩下油门，笔直地向着霍骞的方向撞去！


    「程初赫！」江雪安条件反射地厉声道。


    几乎是在她脱口而出的瞬间，小程淡定地打了一圈方向盘，车辆的行驶轨迹瞬间改变，险险避开了已经狼狈地坐倒在地的霍骞。


    商务车未停，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朝停车场出口开去。


    经过霍骞身边时，小程却倏地转头，冷漠而轻蔑地睨了他一眼。


    江雪安松了口气，语气比方才更为严厉：「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如果真的撞到人了怎么办？」


    「……雪安姐是在担心霍骞？」小程的声音委委屈屈，「刚刚……是雪安姐第一次叫我的全名，就因为担心姓霍的？」


    江雪安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我担心他做什么？他就是死了遗产也轮不到我继承，跟我有什么关系。但你……你才二十出头，是打算吞颗子弹一了百了，还是下半辈子都在铁窗里洒泪啊？」


    小程猛地攥紧风向盘，紧盯前方的双眸陡然迸射出欣喜的光彩。


    半晌，他像是恢复了往常的乖巧，声音微哑地道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以后绝不再做这种蠢事。」


    「知道就好。」


    江雪安轻哼，右手探进包里摸出手机。


    下班后她还没来得及把震动调成铃声，手包震动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屏幕上写着「私家侦探」。


    ——莫非是上次让对方调查的事有进展了？


    接起后，电话那头道：「江小姐，我在警局找了点关系，据内部人士透露，那个姓范的人贩子已经老实交代。当年把你卖给她的是个中年女人，是江城第三医院的护工。但卖掉你的当天她就离开了医院，入职登记的身份证照片和姓范的见到的人不一样。需要继续查下去吗？」


    「当然。」江雪安眉心微拧，觉得此事似乎另有隐情，「人贩子那边不用管了，接下来好好查查这个护工。」


    「好的。」


    挂断电话，江雪安侧头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


    会是巧合吗？


    既然以虚假身份入职，那人的行动很可能有预谋，从一开始就打算偷出新生儿卖给人贩子。


    原主是恰好不幸被对方选中，才开启了悲剧的人生吗？


    又或者……对方一开始针对的就是江家的女儿？


    江雪安沉思了一路，待回到江家别墅时，晚饭刚刚摆上桌。


    「雪安回来啦？」江母今晚的情绪似乎格外高昂，笑意盈盈地招呼女儿坐下，迫不及待地透露道，「你哥哥明天也能从海城回来了，我们一家人总算是能整整齐齐了。」


    话音刚落，江父忽然大声用鼻子呼了口气。


    「他也好意思回来。」


    江父沉着脸在主位上坐下，怒瞪着妻子：「在海城耽搁那么久，我还以为他有多大本事，能和锦家酒店集团相争呢，结果还不是被人家挖走了优质客户？哼，名校毕业有什么用，一天天的净会搞理论，实践却是一塌糊涂！你生的好儿子！将来江南集团说不定得毁在他手上！」


    愤怒的斥责回荡在餐厅中，江母和江乔霎时噤若寒蝉，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江雪安却饶有兴致地轻扬眉梢。


    哦吼，原主的倒霉哥哥这是真要倒霉了吗？


    第16章 .016被人撬了墙角，打算找回场子。……


    良久，江母试探着安抚道：「其实……这也不能怪承希。我昨天在美容院听张夫人透露，锦家那边这次是下了血本，为了挖咱们墙角几乎是赔本赚吆喝，恐怕今年内都回不了本呢。承希他总不能跟他们打价格战吧？」


    「哼，那他就不能想点别的办法挽回？」江父唰地抖开餐巾扔在腿上，「我送他去顶尖名校进修，一毕业就把总裁的位子给了他，他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可……」


    「我看就是你太惯着他了，慈母多败儿！」


    隔着一张长长的餐桌，江父江母互相争执起来。


    一边脸红脖子粗，一边指骨攥得泛白。


    夹在中间的江乔左右为难，象徵性劝了两句，却在被江父迁怒后也没了声。


    江雪安悠闲地夹了只龙井虾仁送入口中，清新的绿茶香气格外提神醒脑。


    剎那间，她便定下了升职后要发展的首位客户。


    淡定地用完晚餐后，江雪安撇下开启了冷战模式的父母和战战兢兢的便宜妹妹，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打开聊天app，给小司机发去一条语音。


    【小程，明天我不去公司了，麻烦你六点半左右过来接我，我们去一趟城南的路漫国际旅行社。】


    对面很快回复过来：【好的，雪安姐。你是打算出差吗？我可以帮你订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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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安含笑道：【不，只是被人撬了墙角，打算找回场子。】


    小程：【？？？？】


    看着对面发来的一长串问号，江雪安坏心眼地没再回复。


    这个计划才刚成型，她暂时还没百分百的把握，还是等明天和客户谈过话后，再决定要不要透露给其他人知道吧。


    同一时间，某顶层公寓内。


    小程看着毫无动静的屏幕，颓丧地揉了揉还在滴水的短发。


    ——撬墙角？


    这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雪安姐被时庄说服了，看上了外面的野狗？


    而那个幸运的狗男人不仅不好好珍惜她，反而背叛了她的信任。雪安姐不服气，冲动之下决定去勾引小三的男友或老公，以牙还牙？


    ……呃，不会吧？


    他认识的江雪安不可能是这种毫无理智的恋爱脑。


    即便真倒霉地被出轨，以她的性子，不是应该立刻踹了狗男人并狠狠报复回去吗？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等到十点半，查完资料的江雪安正准备关手机睡觉，却不小心手滑点进了和小程的对话框。


    她讶异地发现，屏幕上方居然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也不知道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多久。


    本以为小程是有什么话要说，可她等待半晌，聊天界面却始终毫无动静。


    江雪安疑惑蹙眉。


    ——出bug了？


    她无语地摇摇头，随手给app官方写了条意见反馈，便打开了免打扰模式。


    没过多久，床上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绵长。


    -


    翌日清早。


    江雪安走出江家别墅，脚步忽然顿住。


    她定定打量站在车门旁的小司机片刻，又抬头望了望天：「今天多云，你戴墨镜做什么？墨镜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连夜割了三眼皮？还是通宵打游戏了？」


    「没……」小程动作不太自然地推了推墨镜，「我那个……咳，麦粒肿。」


    江雪安目露同情：「这么惨？那你这两天请假吧，我自己打车就行。」


    小程连忙摇头：「不用不用，雪安姐放心，我这个不严重，很快就能好，而且不会影响视线的。」


    江雪安嘆了口气：「行吧。」


    一个多小时后，俩人到达路漫国际旅行社。


    小程在停车场等待，江雪安则理了理衣领，信步推门而入。


    前台小哥应声抬起头：「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江雪安微笑着递出新做的名片：「你好，我是江南集团的销售代表，有个合作想要和吕经理面谈。」


    「……江南集团？」前台小哥眼神诧异，迟疑地说，「啊，麻烦您稍等，我问问我们经理。」


    江雪安点点头走到一边，状似认真查看墙上的宣传海报。


    不一会儿，小哥放下电话挂起假笑：「吕经理现在正好有空，我这就带您去她办公室。」


    「谢谢。」


    几分钟后，江雪安见到了她给自己安排的第一位客户。


    这位吕经理留着齐耳短发，口红色号和脖颈上的红宝石项鍊相得益彰，似是那种很注意个人形象的女人。


    「您好。」江雪安淡笑着伸出右手，「我是江南集团的江雪安。」


    吕杏回以一笑，用指尖和她轻握：「你好江小姐，百闻不如一见。」


    俩人寒暄了几句后，江雪安主动谈起正事：「今日贸然前来，是想和贵司谈谈未来的合作计划。众所周知，我们江南集团这些年在酒店业一直处于领先地位，在江城的几家酒店也都建在知名旅游景点周边，地理位置绝佳。听闻贵司与锦家那边的合作即将到期，若是下个财年转而与我们合作，想必会让游客们更加满意，或许还能侧面提升你们在旅游业的竞争力呢。」


    吕杏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问：「江小姐可知锦家那边和我们接洽的人是谁？」


    「略有耳闻。」江雪安淡定点头，「听说是他们集团的太子爷，金泰先生。」


    吕杏抿了口茶，眼中流露好奇：「既然江小姐知道，还偏偏提出合作意向，是决定要和锦家打对台吗？」


    江雪安轻笑着摇头：「怎么会？不过是觉得合作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罢了。但，悄悄和吕经理透露一句，我个人认为锦家最近的做法实在不地道。不知您有没有听说海城那边的新闻？」


    「海城？」吕杏将发丝捋到耳后，「愿闻其详。」


    江雪安微微倾身，放低音量说道：「这事跟你们旅行社在海城的分社也有关，想必这一两天您也会听说，我只是看您面善，提前告知您一声。那家分社原本不是和我们江南集团合作的吗？结果锦家那边为了挖墙脚，居然恶意压低价格，以成本价90%的低价签下了一年的合约！」


    吕杏面色惊诧：「……怎么可能？那他们岂不是得亏死？」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谁让那位太子爷人傻钱多呢？听说他是为了在老爷子面前多表现一下，让业绩更好看点，宁愿自掏腰包补上亏空。」江雪安耸耸肩。


    吕杏眼中飞快划过一丝怒意。


    好傢伙，既然如此捨得，当初和她谈合同时，金泰怎么就没这么大方？


    明明都是同一家旅行社的分社，却谈出了两个价格，总部那边不会把这帐算在她头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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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面色逐渐难看，江雪安却还嫌不够，继续火上浇油：「这事倒是便宜了海城分社那边的经理。据说，因为顺利谈下这笔订单，他过几天就要升任整个华东地区的区域经理了呢。虽然消息还没公布，但我们公司群里有同事说了，海城那边都已经开始庆祝了。」


    「什么？！」


    吕杏瞳孔地震，胸脯极速起伏了好几下，脸上的肌肉更是僵硬到像是刚注射了肉毒桿菌。


    江雪安仿若自知失言，轻拍了下双唇，小声问：「啊，说起来，吕经理您在这位子也待了好几年了吧？以资历来说，您也该有区域经理的竞争资格的。唉……可惜了。」


    吕杏深吸一口气，将手中茶杯放在咖啡桌上。


    鲜亮的茶汤晃荡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她看向江雪安，唇角微微勾起，眼里露出一抹瞭然：「看来江小姐今天是有备而来，功课做得实在是足。只是不知，您的合作诚意能到哪种程度？能与海城那边的新合同有一争吗？」


    江雪安浅笑着回视她：「不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吕杏顿时热情地朝前挪了挪：「怎么说？」


    江雪安做了个手势：「除这个优惠价之外，我们愿为每位入住酒店的客人提供一次在南苑饭店旋转餐厅免费用餐的机会。」


    「此话当真？！」吕杏立刻心动了。


    虽说对比起来，江雪安提出的价格并没有海城那边低廉，但赠送的用餐行程却恰好能弥补他们当前旅行计划的空缺。


    江城是并非热门旅游城市，能俯瞰城市夜景的地方不多。


    南苑饭店的餐厅地理位置极好，但价格高昂，不是所有外地游客都捨得花几百上千块在一顿晚餐上的。


    若是能签下这份合作协议，他们旅行社就将在同行的竞争中获得优势。


    说不定还能因此吸引到更多游客，对她晋升区域经理将会极有帮助。


    吕杏压下激动的心绪，故意质疑道：「虽说江小姐的offer很有诚意，但……您别怪我说话直，您有代表江南集团做出这份承诺的权限吗？」


    「这个您不用担心。」江雪安信心满满地直起腰，「既然确定了吕经理的初步合作意向，下次拜访时，我会将拟好的合同书带来给您过目。」


    吕杏听闻，差点没控制住鱼尾纹：「那就期待下次与江小姐的会面了。」


    为表重视，在江雪安离开时，吕杏亲自把她送至旅行社门口。


    分别前，吕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听说贵司的江总年轻有为，毕业于国外顶尖名校，还曾接受过已故的江老先生亲自教导，业内不少人看好他能让江南集团重回巅峰。只是……今日一见，我却觉得江小姐未来的成就未必会低于江总。


    「他被人挖走了客户，江小姐却能立刻想到办法挽回江南集团的损失，想来江董和其他董事也会重新考量你们二人的能力与价值。祝你前程似锦。」


    江雪安笑意盈盈地握住她的手：「借你吉言。」


    第17章 .017难道这人是江乔的血亲？……


    和吕杏道别后，江雪安走向停车场。


    透过一尘不染的挡风玻璃，她发现小程的神色有些怪异。


    「怎么了？」边拉开车门，她边随口问道。


    小程木愣愣地指了指旅行社大门：「雪安姐，你今天要来找的人，就是刚才那位女士？」


    江雪安点头：「对啊，那是吕经理。」


    小程表情愈发困惑：「可你之前说什么撬墙角要找回场子……你要找的人怎么会是女的呢？」


    江雪安茫然片刻，忽然灵光一闪，意会了他没说出口的话。


    她噗嗤一笑：「你想什么呢？不会以为我是在用工作时间解决私人感情问题吧？」


    「呃，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说的『撬墙角』，是指海城那边，锦家酒店集团抢走了我们江南集团的客户。而江城这边的分社是他们的合作伙伴，若能和它达成合作，不就以牙还牙了？」


    「原来是这样！」小程噌地转头看向江雪安。


    或许是用力过猛，架在他鼻樑上的墨镜被唰地甩了出去。


    「你……」江雪安眨眨眼，「哪里长了麦粒肿？戴墨镜是为了遮黑眼圈吗？」


    小程尴尬地抬手捂眼。


    其实他本不想说话，可他熬夜的理由实在是难以启齿。


    如果只是因为打游戏倒没什么，可偏偏是他误会了江雪安的话，才辗转反侧了一整夜……


    现在回想起来，连他自己都对自己无语了，又怎么好意思让暗恋对象知道？


    江雪安无奈轻笑，把小司机的沉默视作默认。


    见他慌乱地捡起墨镜打算戴上，她从包里抽出一支遮瑕笔，轻声说：「行了，墨镜就别戴了，一会儿还要去吃饭呢。你是打算cos保镖还是在餐厅演奏《二泉映月》啊？脸凑过来。」


    小程呼吸微顿，耳根霎时变得滚烫。


    他稍稍探身，紧张地闭上双眼。


    眼下被什么东西戳了两下后，柔软的指腹随即轻点上那块皮肤，好似弹钢琴般灵动地敲击在他眼周，又似重重敲击在他心弦之上。


    这也是江雪安生平第一次给其他人上遮瑕，感觉有些新奇。


    她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上妆的效果，没能注意到小程的紧绷，也没能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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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距离挡风玻璃几米之外的电线桿后，一个男人正鬼鬼祟祟地偷窥着他们。


    几秒后，那男人掏出手机，对着这边拍了好几张照。


    -


    打扮完小程后，差不多到了午餐时间。


    江雪安懒得大老远跑回公司蹭饭，便就近找了家目测还不错的餐厅。


    谁知，才刚点完菜，俩人居然意外遇见了熟人。


    ——小程的熟人。


    「……尘哥？」那人似是十分意外，明明都已经走过他们的桌子了，又倏地退了回来，惊讶地看着小程，「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好久没看到你fb更新动态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有你这身打扮……？」


    马克疑惑地看着小程身上的廉价西装。


    这位前学生会主席不是家境挺不错，在学校里穿的都是高定吗？怎么现在却……


    难道是家道中落了？


    小程噌地站起身，热情地握住马克的手，用的力气却大到让后者几乎发不出声。


    「mark，你怎么会来江城？」小程背对着江雪安，拼命给校友使眼色，「你以前不是都没来过华国吗？是回来探亲的？呵呵，那我就不耽误你和家人团聚了。」


    马克忍着痛楚瞥了眼餐桌旁淡笑着的江雪安，忽然福至心灵。


    尘哥该不会是家里破产后为了东山再起，所以试图和那位看上去出身不凡的千金联姻吧？


    ……看来他来的不是时候，差点坏了人家的好事。


    马克迅速收敛起表情，简短寒暄了几句，十分上道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小程刚松口气，转头却对上了江雪安饱含深意的眼神。


    「朋友啊？」江雪安挑眉，「国外认识的？」


    小程迟疑片刻：「呃，以前……穷游时认识的，其实不怎么熟。」


    「是么。」江雪安不置可否，像是随意地感嘆了一句，「他是美籍华人吧？口音还挺重，把你的『程』都念成了『尘』呢。」


    「……」小程又沉默了许久，「是、是啊，他家里是江浙的，南方人都这样，呵呵呵。」


    江雪安轻笑：「哦，说的也是。」


    -


    在外面跑了一天业务后，江雪安踏着夕阳回到江家别墅。


    门厅处放着两只硕大的行李箱，她下意识朝欢声笑语的客厅瞟了一眼。


    江承希回来了？


    客厅中，江父独自坐在单人沙发里，脸色虽有些冷然，但并没有像昨晚那样大发雷霆。江母和江乔则一左一右对夹在中间的江承希嘘寒问暖，当江雪安迈入客厅时，江乔正摇晃着哥哥的手臂，撒着娇向他讨要伴手礼。


    江承希似是有些无奈：「哥去海城是忙工作的，哪有时间逛街买特产？」


    「嗯~我不管。」江乔微微嘟嘴，「那候机的时候总能随便买点什么吧？哥哥以前每次回家都会送我礼物的，我不再是你的小宝贝了吗？」


    江承希宠溺地摸摸她的头，手指倏然张开。


    一条精緻的锁骨链从他指间坠下，小兔子形状的吊坠恰好摆动在江乔眼前，活泼而灵动。


    江乔惊喜张嘴：「哇！好漂亮！」


    她激动得立刻转身背对江承希：「哥哥果然最明白我的喜好，现在就给我戴上吧？」


    「嗯。」


    江承希娴熟地拨开锁扣，将锁骨链绕过江乔脖颈。


    他的眼神状似专注，余光却悄悄瞥向了另一个方向。


    江雪安已在江父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举着手机不知在和谁聊天，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欢快地飞舞着，嘴角还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


    就好像她毫不在意嫡亲的哥哥正宠爱着另一个妹妹，也不在乎哥哥是否也给她带回了礼物。


    「啊！」


    江乔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娇声抱怨道：「哥，你夹到我头发了，好痛哦。」


    「……抱歉。」


    江承希薄唇紧抿，突然丧失了兄友妹恭的兴致，飞速给江乔扣好项鍊后，起身问佣人：「张婶，我有点饿，晚餐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


    一家人欣然站起，准备移步去餐厅。


    江母正准备迈开脚步，却不经意瞥了眼沙发后的墙壁。


    洁白的墙面空空荡荡，和整间客厅华丽的装饰格格不入。


    ——这儿原本挂着一幅全家福。


    但在江雪安回家那天特意提到后，江母就让人把它放进了杂物间。


    说不清是为了让江雪安好受些，还是让她自己更心安理得些。


    「咳，现在承希也回来了，咱们一家五口总算是聚齐了。」江母一拍手掌，提议道，「不如这周末我们去重拍一幅全家福？这儿空空荡荡的，看着总是不习惯。」


    这个突兀的提议却有些冷场。


    江母茫然四顾，江父和江承希神同步地垂了眼，就连小棉袄江乔也狼狈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半晌，江雪安打破沉默：「抱歉，我不太喜欢拍照。如果您实在喜欢，我把以前拍的生活照发您，让修图师后期p上去？」


    众人：「……」


    江父放下报纸，率先朝餐厅走去，江承希和江乔紧随其后。


    江母幽幽嘆了口气，招呼着江雪安跟上。


    开饭后，江父借着碰杯的机会，以还算和善的语气对儿子训诫道：「这次海城的事就算了，金泰人傻钱多，我们也不能赔本陪他玩儿，就当倒霉遇上了疯子。不过你要好好记住这次的教训，真实的生意场可不是你在学校的模拟课程，现实中多得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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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安默默在心底腹诽：可不是么。


    她以前还见过为了打击竞争对手，特意在对家app上发小蝗图，然后举报人家的。与之相比，金家太子爷的赔本赚吆喝简直是业界良心。


    江承希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强忍着做出一副虚心的模样。


    坐在他右侧的江乔若有所悟，眼珠转了转，在江父讲话的空隙适时岔开话题。


    「雪安姐。」江乔无意识地晃动着餐叉，脸上带着关切的神色，「貌似你今天一整天都没来公司，是一直在外面跑业务吗？升职第一天就这么辛苦，不会是谈成了一笔大单吧？」


    话音刚落，江乔就听左手边响起一声轻嗤。


    江承希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以江雪安的资历和经验，能谈成大单？


    恐怕是懒得坐办公室，在外面闲逛了一天，藉机摸鱼罢了。


    刚这么想着，他就听对面传来亲妹清冷的声音：「大单？唔，算是吧。如果顺利的话，我应该能和路漫国际的江城分社签下至少为期一年的合约。」


    「……」江乔面色茫然。


    呃，路漫国际是哪位？


    怎么听起来像是十分重量级的样子？


    江雪安是在装那啥吗？


    和对此完全不了解的江乔不同，江父和江承希几乎同时露出惊愕的神色。


    「你说的是路漫国际旅行社？」江承希唰地抬头紧盯着江雪安，「和锦家集团有合作的那家旅行社？金泰当初亲自定下合作的那家？」


    江雪安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状似不解：「江城还有第二家叫路漫的旅行社吗？」


    江承希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快速追问道：「你确定你真的和他们谈成合作了？你们是怎么谈的？对方不会只是跟你客套一下吧？我要知道每个细节！」


    「稍等。」江雪安竖起食指。


    略显漫不经心的态度，像是上级在命令下属噤声。


    她施施然拿起手机查看刚刚收到的新邮件。


    发件人是那位效率不俗的私家侦探，说是已经查到了当年将她卖给人贩子的护工的身份，附件里是对方的近照，以及那人这些年的工作档案和当前的家庭住址。


    江雪安满意地点开照片。


    几乎是在图片加载完成的瞬间，她原本古井无波的瞳孔陡然震颤了一瞬。


    半晌，玩味的笑意缓缓爬上嘴角。


    她抬头看向坐在餐桌对面的江乔。


    从眉眼看到鼻尖，从唇珠看到下巴，某个猜测逐渐浮现在脑海之中。


    照片上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和她这便宜妹妹竟有三分相似。


    难道这人……是江乔的血亲？


    第18章 .三合一仙女的心里只有工作。


    沐浴在江雪安仿佛能看穿灵魂的目光下,江乔心底油然升起一股不安。


    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是在手机上看到什么了吗？


    是八卦群？或是微博？


    可最近似乎没发生什么值得被扒的事情啊？


    江雪安将江乔忐忑的神色尽收眼底，坏心眼地又打量她半晌才垂下眼，粗略地翻了翻后面几张图片。


    档案上的工作经历显示，这位姓蒋的老妇人在离开第三医院后这些年里,一直辗转在各个学校做校工。


    有趣的是,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她就职的学校都是江乔曾就读过的母校,工作的那些年份也正好能和江乔的入学时间对上。


    如果说单单相貌上的相似还有可能是巧合，那这严丝合缝的履历就已经近乎是实锤了。


    江雪安最后瞟了眼蒋女士的家庭住址。


    那处似乎是靠近城郊的一个城中村,居民背景复杂，生活环境脏乱差，安全性也很成问题。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性竟独居在那样的地方,看来对方这二十年过得不怎么舒坦啊？


    锁上手机，江雪安饶有兴致地撑住下巴。


    看来周末得抽个时间去拜访一下这位蒋女士。


    只是……要不要顺便邀请江家四人一起同行呢？


    如果他们亲眼见到那人的长相，反应一定会很有意思吧？


    手指在脸颊上点了点，她忽然听到桌对面打了一声响指。


    「看完了吗？」江承希语调森冷，用祈使句命令道，「说说你今天和路漫那边是怎么谈的。」


    江雪安抬眼看向明显压抑着不耐的便宜哥哥，不紧不慢地说：「很简单,我提出了一个让对方难以拒绝的offer，又把金泰明显没有一碗水端平的做法告知了她。聪明人自然能很快意识到，跟我们合作是更加明智的选择。」


    「……什么难以拒绝的offer？」江承希眉心紧皱,心底忽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江雪安笑盈盈：「我承诺,会给每位住客赠送在南苑饭店的用餐机会。」


    呲——


    餐刀划过瓷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江父不可置信地看向亲女儿，眼中的惊讶又飞速被震怒所取代。


    「你承诺了什么？！」他颓然靠向椅背，脸色涨得通红,「你是不是疯了？那是你能做出的承诺？即便你是江家大小姐，但在公司，你就只是个最底层的销售代表！你是不是没搞清自己的身份？！生意场上的事是你能随意越俎代庖的吗？！」


    说出的话虽是中气十足，但他胸膛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着，好似随时都可能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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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乔猛地站起身，小跑到江父身边，温柔地轻抚他胸口帮他顺气。


    「爸爸别激动，姐姐她……应该不是故意的，只是以前没有销售经验，乍然上手有些不适应吧。」说着，她又转头对江雪安使眼色，「雪安姐，你快向爸爸认个错呀。他身体本就不太好，万一被你气得更糟了可怎么办？」


    江父做了个深呼吸，动容地拍了拍江乔的手：「还是我们乔乔乖巧，别担心，爸不会有事的。爸还没牵着你的手走完婚礼红毯呢。」


    「爸爸！」江乔红着脸娇嗔了一声。


    旁边的江承希揉了揉太阳穴，看向江雪安的眼神像在看一块毫无价值的朽木。


    良久，他嘆了口气，有些疲惫地说：「事已至此，明天你再去趟路漫吧。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鞠躬也好、下跪也罢，务必让他们明白你今天的话是信口胡诌，但不能让他们对江南集团产生怨言。明白吗？」


    江雪安来回打量江家父子半晌，眼神比江承希更为露骨。


    ——宛如在看作业放在面前都不会抄的傻子。


    「你们……真的看不出这份合作协议能给我们带来的利益？」她无奈地摇摇头，竖起三根手指，然后随着自己的话一根一根往下压。


    「首先，锦家集团在海城抢走了我们的客户，业内已经因此看了我们好几天的笑话了。如果不能有所反击，只会让所有人以为江南集团已经日落西山，或许阿猫阿狗都能扑上来咬一口，届时我们很可能被群起而攻。而江城这边的路漫分社不仅是锦家的合作伙伴，更是金泰当初亲自谈下来的，若是被我这个才刚回江家的女儿撬了墙角……所有非议就将朝他们而去，甚至比我们所遭受的更为猛烈。


    「其次，我调查过南苑饭店餐厅最近的经营状况。即便有上次宴会的宣传，也只是提高了两三成的客流量，就连周末也没能满座。与其空置着让它显得更加萧条，不如趁此机会增加些人气，说不定能良性循环吸引更多客人呢？


    「最后，上次宴会的宣传效果实在有效，仅限于江城豪门这个小圈子罢了。而有钱人家的选择太多，南苑饭店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可有可无。但，旅行团则不然。游客们都来自外地、甚至外国，若是他们享受了优质服务、欣赏了美丽夜景，很可能会回去推荐给他们的亲朋好友，甚至是在社交网站上为我们免费宣传。久而久之，我们的旋转餐厅甚至能成为江城网红的打卡观光景点，后益无穷。」


    一席话说完，餐厅内陡然落针可闻。


    江承希眸光沉沉地看向江雪安，沉默了一下后，不情不愿地说：「你的话……倒也有些道理，但你有做过风险评估吗？你口中的宣传效果太过理想化，能确保在短时间内，一定能产生收益吗？」


    江雪安扬眉：「在其位谋其政。我只是个最底层的销售代表，怎么能越俎代庖去抢风控专员的饭碗呢？」


    好不容易顺过气的江父：「……」朕的速效救心丸呢？


    这特么是亲女儿还是讨债鬼？


    阴阳怪气地内涵亲爹是几个意思？


    江承希也喉头发紧，勉强沉住气冷声道：「这事明天要在公司仔细讨论，你……到时候也过来旁听吧，总归是你提出的方案。」


    「好的，江总。」江雪安挂上职业性的微笑。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一时之间没人再开启新的话题，只有餐具与碗碟的碰撞声偶尔响起，但餐厅内的气氛却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江乔坐回座位后，忍不住悄悄抬头瞟了眼江雪安。


    她面色一如既往的淡定。


    即便刚才遭受江父和江承希的双重质疑，她脸上也没出现过丝毫慌乱，就好像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控、任何发展都不会超脱她的预期。


    然而，这份淡定却让江乔忍不住心里发慌。


    江雪安才刚升职一天，就提出了让父亲和哥哥都无话可说的方案，甚至极有可能将它转化为能带来真金白银的订单。而她从大四就开始在公司实习，直到现在都转正好几个月了，还没能真正仅靠自己的实力达成任何业绩。


    从协调员到销代，江雪安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等再过一两个月，她会不会再次晋升至销售经理，甚至成为她的直属上司？


    当蒙尘的明珠渐渐展露光华，那些原本只放在她身上的目光，还会继续单单注视着她一人吗？


    还有江雪安之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即便现在想起，依旧让江乔的心脏忍不住噗通狂跳。


    她机械地将龙井虾仁送入口中，只觉得高薪聘请的主厨今日失了水准。


    桌上的菜餚明明卖相精緻，吃进嘴里却味同嚼蜡。


    -


    第二天早上，江雪安起床后，照例在房间自带的小阳台上做晨间瑜伽。


    楼下忽然响起开门声。


    她顺势朝下方瞥了一眼，不经意间，正好和一身运动装打扮的江承希对上了视线。


    「早上好。」江雪安落落大方地打了声招呼。


    「……早。」江承希移开视线，动作僵硬地转过身，慢跑向别墅外的街道。


    半小时后，晨练完的二人再次在餐厅中相遇。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江雪安随意点了下头，拉开椅子坐下，自顾自咬了口金黄的吐司。


    浓郁的蛋香立刻充斥了整个口腔，她愉悦地勾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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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承希在对面坐下，状似无意地抬头瞟了她一眼。


    ……然后又是一眼，紧接着再瞟一眼。


    即便他的偷瞄已经明显到无法忽视的地步，餐桌对面的美人却全身心沉浸在美食之中，好似他身上穿的并非运动服，而是隐形衣。


    「咳，一会儿你怎么去公司？」江承希终是忍不住主动开口，「乔乔要坐我的车，你……要一起吗？」


    江雪安细緻地擦干净手指，喝完牛奶后才回应道：「不了，司机会来接我。我的出发时间恐怕和你们对不上，一会儿公司会议室见。」


    说完，她淡定起身离开了餐厅。


    江承希黑着脸静坐片刻，右手在鼓囊囊的口袋外摩挲许久。


    待桌上的豆浆都已凉透，表面凝结了一层皱皱的油脂后，他倏地站起身走向厨房。


    四下观察了会儿，确认周围没人偷窥，江承希才从西装裤口袋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他暴躁地把盒子掰开，怒目瞪向红丝绒的底座上静静躺着的锁骨链。


    这条项鍊和他昨晚送给江乔的那条属于同一系列，只是吊坠的款式不同。


    江乔的是只小兔子，而这条则是一只慵懒而优雅的小猫咪。


    猫咪有着一双桃花般潋滟的眼睛，与人对视时的目光却隐隐透着睥睨与疏离。


    「猫这种生物果然一点都不可爱。」江承希大力将项鍊从盒中抽出，举在自己眼前，冷然的眼神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不爱粘人、不会撒娇、还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啧，果然还是兔子更容易养熟。」


    他手一松，项鍊骤然落入水槽的孔洞之中。


    犹豫两秒后，江承希面无表情地打开了厨余垃圾处理器的开关。


    伴随着无情的研磨声，他毫不留恋地往餐厅走去。


    但步伐却比往常略微凌乱了些。


    -


    江雪安到达公司后，敏锐地察觉到同事们的表现似乎不太对劲。


    他们自以为隐蔽地用余光悄悄偷瞄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吃到瓜的那种八卦的光芒。


    趁着电脑开机的工夫，江雪安点开那个被她屏蔽了的匿名八卦群，姿势娴熟得让人心疼。


    果不其然，昨天中午那时候，群里有动静。


    【现场直击！江大小姐与帅哥司机车内拥吻！】


    【假借职务之便潜规则男下属，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图片】


    江雪安：「……」什么鬼？？？


    她带着一言难尽的神色点开图片。


    屏幕上的黑色商务车的确是她一直乘坐的那辆，偷拍者还「好心」地给牌照打了码。透过挡风玻璃，能隐约看见车内坐着一男一女。男人坐在驾驶座上，女人则在后座，俩人正极其亲密地凑向彼此，坐姿都因此稍显扭曲。


    从拍摄的角度看过去，他们确实很像是在深情拥吻。


    若非江雪安是当事人之一，若非她清楚地记得当时她只是在给小程上遮瑕膏，她都要相信这段隐秘的办公室恋情是真的了。


    或许是因为她曾经在群里脱过马甲，在这条爆料下面，一熘儿吃瓜群众都在激情召唤她现身。


    【@江雪安，求真相！】


    【@江雪安，求官宣！】


    【@江雪安，求仙女看我一眼！哥虽然没有那位司机年轻帅气，但哥有八块腹肌和舔狗的自我修养！】


    江雪安嘴角抽搐，冷漠地发送了四个字：【本人单身。】


    想了想，她很快又补充一句：【舔狗勿扰，仙女的心里只有工作。】


    澄清完流言后，她忠诚地投入了工作的怀抱，为一会儿要召开的讨论会做准备。


    虽然嘴上说着风险不可控，但江承希显然对和路漫旅行社的合作十分重视。他特意从各个部门抽调了员工，成立了一个项目组。而作为最初提出合作意向的人，江雪安也在项目组中拿到了一个席位。


    接下来的几天，小组成员们对江城的几家酒店及南苑饭店餐厅都做了极为深入的调查。


    经过谨慎的推算后，最终得出的结论印证了江雪安的想法。


    若按照她提出的合作方案执行，至多一个季度，集团今年的净利润将比去年同期提升3.6%~7.2%。


    周五下午的会议上，江承希面色复杂地凝视着江雪安：「下周继续由你和路漫那边对接，合作协议今天下班前必须拟好，否则周末要来公司加班。周一一早，你就去和那位吕经理签订合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明白吗？」


    「好的，江总。」江雪安公事公办地颔首。


    江承希和她对视了十几秒，却没能在那双和母亲如出一辙的桃花眼中看到任何波澜。


    没有喜形于色的激动，也没有被命令后的不忿。


    就好像她即将谈成的只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小订单，而总裁哥哥是否因此而赏识她，对她来说也没任何区别。


    江承希原本因项目进展顺利而火热的心，倏然冷了下来。


    「散会！」他猛地起身，大步走出会议室，阴沉的脸色让项目组的同事们都忍不住疑惑地面面相觑。


    江雪安倒没多意外。


    几天下来，她已经大概摸清了便宜哥哥的性子。


    ——典型的天蝎座，教科书般的口嫌体直，经常默默脑补些有的没的，导致情绪时常剧烈变化，其他人却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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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安无语地摇摇头，懒得浪费时间琢磨他九曲十八弯的脑回路，收拾好文件后也离开了会议室。


    为了整理合作协议，待江雪安回到江家别墅时，早已华灯初上。


    她意外地发现，客厅里似乎格外热闹。


    「有客人来了？」她转头询问迎到门口的张婶。


    「是的，大小姐。」张婶小声提醒道，「上次宴会承希少爷不是出差了么？所以夫人决定今晚办个家宴，请的都是关系比较亲近的几家人，有霍家、魏家、安家和鲍家。」


    江雪安感激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张婶。」


    了解了基本情况后，她并没有直接过去见客，而是先回了趟房间，换下了一本正经的通勤装，穿了件花苞裙摆的黑色连身短裙。


    这条裙子是时庄上次设计比赛的获奖作品。


    因为灵感来自于江雪安，财大气粗的时大小姐便把成品友情赠送给了她。


    当江雪安信步走入客厅时，原本在谈天说地的众人几乎同时怔住。


    离门口最近的霍骞也愣了神，越过未婚妻的肩头呆呆看向江雪安，心跳忍不住漏了一拍。


    她刚回江家时就已经挺漂亮了，但经过这段时间锦衣玉食的滋养后，姣好的容貌和身材比之前更加出挑，气质也无形间变得更为淡定从容。她皮肤天生白皙，走动间，两条修长的美腿不自觉带动起贴身剪裁的裙摆，看得人心口也随之荡漾起来。


    「各位晚上好。」江雪安笑吟吟打了声招呼，便在靠近门厅的位置找了个空椅子坐下。


    此刻的客厅泾渭分明。


    长辈们都坐在较为舒适的沙发区，男人和女人分坐两边，各自聊着不同的话题。


    而二代们则聚在门厅旁的落地窗边，却并不像父母们那样男女有别，年轻人们彼此谈论着游戏和八卦，人人都能聊上几句。


    江雪安入座后，随手将一旁的抱枕拿了过来，盖在裸露的大腿上。


    直到枕套上鲜亮的花色映入眼帘，霍骞才陡然一惊，有些狼狈地匆匆移开视线。


    转瞬间，他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怒意。


    既是对无端挑动了他心弦的江雪安，也是对没能经受住诱惑的自己。


    他强装镇定地对江承希道：「江总，你们江南集团是不是对员工太苛刻了？你这位总裁都能按时下班，基层却加班到现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公司全靠小小的销售专员养着呢。」


    他这话略显刻薄，却让在场的几位年轻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尤其是上次宴会和江雪安闹了些不愉快的魏索，更是浮夸地前仰后合，被不远处的亲爹怒瞪了好几眼才稍稍收敛。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霍骞刻意针对的并非江承希，而是江雪安。


    这是在嘲讽她能力配不上野心，明明做着基层的工作，却表现得比领导还努力，是希望吸引到更高层的视线，让她能更上一层楼吗？


    换做平时，江承希定会一笑了之，甚至附和着也损一句。


    既能彰显他的幽默感和社交能力，也不会和身份相当的霍氏总裁产生龃龉。


    但今天听到这句嘲讽后，他心里却极为不适。


    即便他再看不上江雪安，那也是他亲妹妹，是在外人面前需要护短的存在。霍骞当着他的面嘲讽江雪安，也是在无形中打他和江家的脸。


    更何况，撇开总裁的身份，霍骞还是他未来的妹夫。


    但这是妹夫对大舅哥应有的态度吗？


    江承希正准备开口，一旁的江雪安却率先接过话茬：「没想到啊，霍总倒是位良心资本家，能为我们基层员工发声真是感人肺腑。想必霍宇地产的员工们都不需要996，每天都能按时下班，节假日和年假也不会被剋扣的吧？唉，这年头如此为员工着想的企业已经不多了，建议霍总今后在这方面好好宣传一下，求职者肯定会络绎不绝的。」


    霍骞：「……」


    不，其实他们公司也经常加班。


    在房地产交易旺季的那几个月里，甚至经常要工作到深夜，法务部门都处理过好几桩因过劳猝死而引起的纠纷了。


    刚才嘲讽江雪安时，他没来得及三思，尖酸的话语就已脱口而出。


    没成想她如此敏锐地抓住机会反将了他一军。


    舌尖在牙齿背面一扫而过，霍骞直接气笑了。


    这女人可真是……牙尖嘴利得很。


    眼见好友脸色不虞，魏索立刻义气凛然地岔开话题：「我看吶，江小姐晚回家不一定是因为加班吧？说不定是和小白脸躲在车里做些少儿不宜的事？你们昨天翘班在外面车震，不就被人拍到了么？可惜这届狗仔不行，就拍到个前戏……啧啧，真令人失望。」


    此话一出，其他人看向江雪安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起来。


    尤其是江乔，脸颊红得似要滴血，还支支吾吾地柔声质问：「雪安姐，你、你怎么能做出那种事？爸爸知道了又会被你气坏身子的！」


    江承希眼中更是闪过一抹戾气，压低嗓音斥责道：「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那么不自爱？居然在车里就……还被人拍到了照片？！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谁？！」


    江乔支着下巴给自己倒了杯茶，优雅地轻啜了一口，才漫不经心地说：「你们一个个的可真有意思，看了张错位图就能自说自话到这种地步。该不会再过两天，流言就要变成我『未婚先孕带球跑』了吧？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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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她淡定的姿态让其他人也理智回笼，就连最为冲动的魏索都没再轻率地接话。


    江承希眉头微松：「所以，所谓的照片是因为拍摄角度产生了误会？你……没跟人谈恋爱？」


    「对啊。」江雪安嘆了口气，像是对轻信谣言之人的智商感到担忧，「照片中的男人是我的司机小程，他昨天眼睛不太舒服，我好心帮他看看而已。至于为什么会被传成是『热情拥吻』……呵呵，大概是淫者见淫吧。」


    转头看向江承希，她又话锋一转：「不过说起来，虽然这事是个误会，但江总刚才的话实在令我不适。什么叫『女孩子这样就是不自爱』？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既不犯法也没违背伦理道德，凭什么要被指手画脚？」


    江承希再次黑脸：「难不成你还打算把流言给坐实了？」


    「唔，暂时没有这个打算。」江雪安耸肩。


    不等便宜哥哥松口气，她又迅速补充道：「不过，我保留随时改变主意的权利。」


    众人：「……」


    「你跟我过来一下。」江承希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江雪安面前，强硬地把她从椅子上拽起，拉到离其他人几步之遥的角落处。


    江雪安垂眼盯着自己被攥住的手腕，直到江承希回过神来松开了她，才缓缓收回视线。


    她抬起眼问：「你有事吗？」


    「你说呢？」江承希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都回家半个月了，你对自己的定位还没转变过来？你，江雪安，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小姑娘了。你是江家的千金，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江家的脸面。将来你是要和门当户对的人家联姻的，司机那种身份怎么配得上你？」


    江雪安眨眨眼，忽然抬起手，在鼻尖前方扇了扇。


    江承希莫名其妙地盯着她：「你干嘛？」


    「试图扇走腐朽的封建气息啊。」江雪安满脸无辜。


    「……闭嘴。」江承希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总之，你要只是私下玩玩的话，我没意见。但以后不准再像这次一样，被人拍到照片，闹得人尽皆知。明白吗？」


    江雪安避而不谈，还顺势转守为攻：「说到门当户对，江乔和霍总已经八字有一撇了，那江总你呢？你的联姻对象是那边那位安小姐吗？」


    顺着她的视线，江承希看向坐在江乔身边的安莲。


    对方原本就一直在故作无意地偷窥他们，不经意对上江承希的视线后，顿时羞怯地移开了目光。


    江承希紧拧眉心：「你怎么会觉得是她？」


    「莫非不是？」江雪安挑眉，意味深长地说，「可从我进门到现在，她的眼神几乎就没离开过你。你刚才拉住我手腕时，她都忍不住醋了呢。」


    江承希声音中带着厌烦，匆匆解释道：「他们安家做的是娱乐业，和我们江南集团的业务范围重合併不多，没什么合作机会，更没联姻的必要。」


    江雪安定定看了他几秒，感嘆地摇了摇头：「你可真理智，也挺冷酷的。」


    江承希用鼻子轻哼一声：「彼此彼此。」


    他正想再多唠叨几句，江父那边却忽然扬声喊他过去。


    不止是他，霍骞和魏索也被各自的父亲叫走，转瞬间，落地窗旁就只剩下几个女生。


    江雪安不禁察觉到，在江承希离开后，安莲整个人的气场都为之一变。


    如果说之前的她像是个端庄婉约的大家闺秀，那此刻凝视着江雪安的她，就仿佛摇身一变，成了独断专行的当家主母。


    她肃着脸说：「雪安，虽然这是我们初次见面，但你的事我也听了不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那就别讲了吧。」江雪安坐回椅子上，继续之前未喝完的茶，「讲话容易口干，口干就得续茶，茶喝多了容易尿频，想必安小姐不愿在江总面前表现得那么狼狈吧？」


    「……」安莲心口发堵，但想到面前的女生很有可能是她未来的小姑，仍是不管不顾地继续道，「忠言逆耳，即便你不爱听，为了你好我也有义务提醒你。我能理解你乍然回到江家的激动，也能理解你想要自我表现的心情，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做人太高调是很容易吃亏的。即便你有江家千金的身份，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她握住身旁江乔的手，苦口婆心地劝江雪安：「这方面你得跟乔乔学学。你看她，因为性格低调又平易近人，在公司人缘多好？去年她生日时，几乎所有同事都送了礼物过来，房间都快堆不下了。若是今年你们俩之间落差太大……那场面多不好看呀。」


    江雪安不由失笑：「安小姐，你知道距离我——和江乔的生日还有好几个月吗？」


    「咳，当然。」安莲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我只是提前给你提个醒，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你最好从现在起就注意一下人际关系，不要做不合群的出头鸟。」


    江雪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那请问您是以什么身份提醒我呢？你都说了，我们只是初次见面，没必要这样交浅言深吧？」


    「我……」安莲倏地红了脸，嗫嚅数次也没能开口。


    江雪安嘆了口气：「如果你是想以未来嫂子的身份训诫我这个当妹妹的，那大可不必。江总刚才亲口对我说过，他未来的婚姻必定会是对江南集团有益的商业联姻，而你们安家……并没有那个合作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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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酷地碾碎面前少女的芳心后，江雪安施施然站起身，率先走向已准备就绪的餐厅。


    身后传来江乔温柔安慰安莲的声音。


    她眼神恍惚了一瞬，很快又坚定起来。


    一段註定不会有结果的感情，就应该在萌芽时被掐灭。


    她以前也曾这样做过。


    那次的结果，应该还算成功吧？


    -


    家宴进行到快十点才结束。


    江雪安正准备洗洗睡，却忽然收到时庄的视频电话。


    「怎么这么晚打来？」她一边在衣橱里找换洗衣物，一边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时庄兴奋地说：「是好事！我听人说今晚在冬砚山那边有场赛车比赛！虽然是业余级别的吧，但据说有新款限量超跑现身，一起去围观呀？」


    江雪安诧异地看了眼屏幕：「你什么时候对赛车有兴趣了？」


    「一直都有啊。」时庄咧开嘴角，「我尤其喜欢那些造型特别的超跑，以前还用这个主题做过一套系列服装呢。」


    江雪安点点头：「行吧。但很抱歉，我是没办法陪你去了，不如你问问别人？」


    「哈？为什么？」


    「生物钟不允许啊，我差不多该上床睡觉了。」


    「……」


    时庄沉默几秒，无奈地祭出杀手锏：「其实我找你也不是纯粹为了玩乐，也是为了正事。这几天给你看的男模资料你不是都不满意吗？今天这场比赛的参赛选手中，有位业余男模，盘亮条顺，还是行走的荷尔蒙，又a又酷还很会撩妹！我非常看好他，赌五毛你也会对他有兴趣的，要不要过去亲眼看看？有你出马，肯定分分钟就能把他招募到咱们公司！」


    江雪安有些心动。


    对经纪公司来说，最重要的便是签约艺人的质量。


    时庄之前介绍的几位模特虽然外形上佳，但实在没什么个人魅力，美得像是从工厂流水线里出来的模型，这样没有特色的艺人是很难真正爆红的。


    反正明天是周六，今晚通宵也有时间补眠……不如就放纵一把？


    只不过，去城中村「拜访」蒋女士的计划，恐怕得再推迟一天了。


    和时庄约好后，江雪安换上一身清爽的t恤和牛仔裤，微卷的长发扎成高马尾，整个人看上去宛如青春靓丽的大学生。


    半小时后，时庄传来简讯，说已经到了别墅区的路口处。


    江雪安带上斜挎包飞速出门。


    二楼某间房间的阳台上，突然响起软糯的少女音：「呀，哥哥，那不是雪安姐吗？她这么晚还跑出去做什么？这都十点多了，她平时这个时候不是都已经要睡了？」


    江承希幽幽吐出一个烟圈，没有应声。


    江乔眼神闪了闪，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倏地倒抽一口凉气：「啊！雪安姐她不会是去找那个小司机了吧？这……她不是说照片的事只是误会吗？难不成那事其实是真的，是她骗了我们？」


    江承希转过头，深深地凝视了她许久。


    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直到江乔忍不住率先撇开视线，他才轻笑一声后说：「真真假假都没关系，只要她像现在这样，懂得低调、别把事情闹大就好。你也一样。如果有天你对霍骞那傢伙腻了，哥也支持你去找其他能让你开心的人。只不过，表面上的和谐还得维持一下，毕竟霍家的实力不容小觑。」


    「……」


    江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乖巧的表情缓缓龟裂。


    第19章 .二合一你的危机处理方式太疯狂了。……


    午夜的冬砚山脚下,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缓缓停下。


    时庄透过挡风玻璃看向眼前黑漆漆的盘山公路，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呃，突然发现我好像高估了自己，应该带个司机过来的……要不,我打电话叫人下来接咱俩？」


    江雪安犹豫片刻：「算了,我来试试吧。」


    「真的？！」时庄脸上划过惊喜的神色,但很快又想到某件重要的事,迟疑地问，「你有驾照吗？以前开过山路？」


    江雪安拍了拍身侧的斜挎包：「驾照倒是有,以前为了找兼职特意去考的，但山路没开过。」


    时庄迫不及待地让出驾驶位：「也足够了，大佬您请！」


    江雪安坐上驾驶座,系好安全带，紧紧握住面前的方向盘。


    心跳难得的有些剧烈。


    大概是传说中的创伤后遗症吧。


    毕竟，当初她就是遭遇了车祸，才会莫名其妙穿进这本小说里。穿来的这段时间，她宁愿打车也不愿意自己开，也是因为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但今晚，是时候逼自己一把了。


    她无法放任自己因为恐惧而畏缩不前,那不是她的处事风格。


    江雪安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眼神倏然变得坚定。


    右手离开方向盘放到操作杆上，她动作利落地变换了档位,双脚分别踩下离合和油门。


    车辆缓缓启动。


    时庄的这辆超跑性能极佳,没过多久,速度便提升到了四十多。


    夏夜的风透过半开的车窗吹拂进来，裹挟着令人舒爽的凉意，江雪安紧绷的心弦很快微微放松。


    等转过了几道弯后,因那场致命车祸产生的心理阴影就已经差不多消失殆尽了。


    她跃跃欲试地提高车速。


    五十、六十、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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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雪安你悠着点！」时庄惊恐地攥住车顶的扶手，「我还没立遗嘱、没登上四大时装周、没尝尽天下美男呢，我不能就这么英年早逝啊啊啊啊！」


    江雪安：「……咳，冷静点，我们已经到了。」


    一个漂亮的甩尾，她稳稳将车停在山顶空地最旁边的空位上，一不小心把旁边那辆车的车主给吓了一跳。


    不过，对方显然也是赛车发烧友。


    在短暂的惊诧过后，那人立刻兴沖沖地跑上前来，敲了敲江雪安刚升起的车窗：「哥们儿，车技不错啊，你也是来参赛的？」


    江雪安推门下车，手指轻佻地晃动几下打了个招呼：「嗨哥们儿，好久不见。」


    半弯着腰的魏索瞬间石化。


    好几秒后，他才猛地直起身子大吼道：「江雪安？！怎么会是你？！你怎么……我不信刚才这车是你开的！你有驾照吗你？！」


    江雪安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抽出驾驶证，翻开后怼到他眼前：「喏，我的登记照好看吗？」


    「没现在好看。」魏索下意识回答。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他顿时恶狠狠瞪着江雪安，好似在怒瞪着诱惑水手误入歧途的海妖。


    江雪安含笑放好驾驶证：「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啦。」


    魏索老脸一红，恼羞成怒地重重拍了下保时捷顶盖：「要点脸，谁特么夸你了？小爷不信刚才那是你的真实水平，肯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吧？趁现在比赛还没开始，敢不敢跟爷赛一场？」


    「呸，你说要比就得跟你比啊？凭什么？我们安安出场费很贵的，你想耍猴自己耍去。」时庄唰地下车，踩着刚换好的高跟鞋噌噌走到魏索面前，推了他一把，「还有，离姐姐的车远点！你们魏家都快破产了，弄坏了到时候赔不起怎么办？」


    魏索额头青筋直跳。


    早在他刚才找江雪安麻烦时，周围就有不少人的视线好奇地看了过来。


    而在时庄的一通嘲讽后，他更是能感觉到那些人眼中的戏嚯与鄙夷。


    魏家这一两年的确发展得不太顺利，虽然还没到破产清算的地步，但已经逐渐被江城的豪门圈边缘化了。他今天来参加赛车比赛，就是想藉机好好释放一下烦闷的情绪，顺便赢个名次让旁人刮目相看一把。


    谁知，现在反而被人戳中了痛脚，弄得有些下不来台。


    屋漏偏逢连夜雨，江雪安也在一边火上浇油：「呀，原来魏家的现状这么艰难吗？难怪魏少开的是好几年前的旧款跑车。啧啧，可惜了，这车现在放在二手市场都卖不出什么好价钱了，不过应该还够交几个月的物业费吧？」


    「……」


    魏索登时怒火中烧，老黄牛似的喘着粗气咆哮：「少废话！你到底敢不敢应战？信不信小爷这台旧车都能轻轻松松跑赢这辆新款保时捷？！」


    「呵呵，我很欣赏你的自信。」江雪安转头询问好友，「时庄姐愿意把车借我开开吗？」


    时庄粲然一笑：「没问题！去吧皮卡安，给姐虐死他！」


    江雪安：「……」


    她无奈地摇摇头，拉开驾驶座的车门正要入座，一只古铜色的大掌忽然按在了门框上方。


    「魏少也太没绅士风度了，怎么能欺负小女生呢？」陌生的男声在江雪安头顶响起，伴随着浓烈的古龙水味儿，让她鼻根微微发痒。


    男人继续道：「这样吧，不如我来和魏少比试一番，这位美丽的小姐就坐在副驾驶为我加油吧。」


    江雪安皱着眉头后退半步，扬起下巴看向突然出现的男人。


    他身高至少一米九以上，五官立体，带了些异域风情，大概是混了欧美血统，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简直是教科书般的情场浪子。


    江雪安却只觉莫名其妙：「不好意思，我们认识吗？你如果想和人比试，再赛一场就是，为什么要来插足我的比赛？」


    叶宇笑容僵在脸上：「啊这，我这不是给你解围吗？赛车是属于我们男人的游戏，你们女司机……咳咳。放心吧，哥哥技术很好的，绝对帮你赢了他。」


    说到「技术好」三个字时，他还暧昧地发射了一个wink。


    江雪安恶寒地抖了抖，视线落在他身后的时庄身上，无语地问：「这位……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业余男模吧？」


    时庄讪笑着避开目光。


    「嗯？原来你们认识我？」叶宇双眼发亮，「是看过我走秀吗？还是两位美丽的小姐其实是我同行？」


    江雪安抽抽嘴角：「你想多了，我只是个朝九晚五的社畜。」


    「喂，你们能不能行了，怎么还聊起来了？」


    魏索见自己被人忽略，心有不甘，抬手指向叶宇，挑衅道：「小白脸，想英雄救美是吧？行，今儿你魏爷就好好教你做人！」


    说着，他转身招来两位泊车小哥，直接吩咐他们把两辆车开去比赛起点。


    叶宇抬手摸了摸下巴，轻声嘟囔道：「小白脸？我明明前几天才刚去美黑过啊？哪里白了？」


    「……」江雪安不忍直视地撇开视线。


    不经意间，她恰好捕捉到魏索凑到代开保时捷的小哥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后者则犹豫着点了点头。


    咦？


    有猫腻。


    这是准备在时庄的车上动手脚？

 第38页

    江雪安以前虽没参加过赛车比赛，但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


    在某次酒会上，她曾听人说过，有些输不起的公子哥为了面子，会故意让人弄坏竞争对手的油门。比赛时对方速度加不上去，最后就只能低头认输。这种方法也不会有什么安全隐患，不至于闹出大事。


    她瞟了身旁信心满满的叶宇一眼，没有出声提醒的意思。


    这傢伙刚才那样贬低女司机，她才不打算以德报怨。


    就冷眼旁观他和魏索菜鸡互啄好了。


    一行人先后走到起始点处。


    魏索和叶宇同时坐进驾驶座，江雪安在俩人赌气般的邀请下，钻进了保时捷的副驾驶位。


    围观人群不嫌事大地开始起闹，不少人都掏出手机开启了录像模式。


    而两辆跑车的头顶上方，还盘旋着几架嗡嗡作响的无人机。


    不一会儿，方格旗挥下，昭示着比赛正式开始。


    一银一白两车霎时如离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哈哈，怎么样？我就说我技术很好吧？」叶宇游刃有余地把着方向盘，扬声炫耀道。


    江雪安的面色却逐渐凝重起来。


    情况似乎不太对。


    如果魏索让人在油门上动了手脚，这辆车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毫无障碍地一直加速。不过才两句话的工夫，仪錶盘上的时速都快接近一百了。


    可他刚才明明对那位挪车的小哥说了些什么……


    剎那间，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突然出现在江雪安脑海中。


    「你快点剎一下！」她维持着冷静，厉声吩咐叶宇。


    「啊？」叶宇一时没反应过来，「点剎做什么？我现在虽然领先，但那傢伙就跟在身后，难不成你要我给他让位？」


    江雪安严肃地看向他的侧脸：「不，我是怀疑剎车被人动了手脚。」


    「……开什么玩笑？！」叶宇瞳孔地震，古铜的皮肤好似瞬间白了一个色号。


    即便和身旁的女生交情不深，他也能看出她并非那种爱开玩笑的性子。


    叶宇霎时收了笑，右脚松开油门转向剎车，尝试着轻轻踩了两下。


    ——没有任何反应。


    车速虽然略有下降，但只是因为他没再继续加油，和剎车无关。


    江雪安看似离奇的猜测竟然是真的。


    这辆极速行驶在弯曲山道间的跑车……居然剎车失灵了！


    「要完要完……这下怎么办？！」


    叶宇原本悠闲的姿态荡然无存，方向盘上的手僵硬得如同过期的泡椒凤爪一般，甚至开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江雪安淡定地瞥了他一眼：「慌什么，刚才不是还开得挺好？」


    「那怎么一样？！」叶宇崩溃道，「刚才我不知道剎车出了问题，心态当然稳啊，你为什么偏要告诉我？！」


    「……」江雪安无语凝噎，冷声说，「那就滚到后面去。」


    她干脆地松开安全带，一手撑在椅背上，一手把住方向盘。


    见叶宇还傻愣愣地怔在座位上，只好扯了扯他的衣领：「你到后面坐好，方向盘交给我。」


    叶宇虎躯一震，狼狈地从驾驶座脱离出来，吃力地将硕大的身躯塞进跑车狭小的后座里。


    江雪安则轻盈地跨过操作杆，重新繫上安全带的同时，飞速朝后视镜里瞟了一眼。


    盘山公路上灯光昏暗，她只能通过车灯判断魏索的车正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但完全看不清车内的情况。不过，后面那辆车此刻正左右摇摆着，似乎要趁着他们速度慢下来的空档找到缝隙，然后一举超过他们。


    江雪安嘴角浮起冷笑。


    在想peach。


    一脚油门踩下，保时捷的车速再度提升，发动机隆隆的轰鸣声回荡在寂静的山谷，听得人肾上腺素飙升。


    叶宇不由大惊：「你疯了？！你怎么还敢加速？这时候不是应该——科目一里怎么说的来着？呃，应该松开油门，快速减档，用车身侧面挤擦山体，让车慢慢停下！」


    「交规学得还不错。」江雪安随口称赞道，双眸闪烁了几下，「只不过……我这人有个不成熟的小毛病，我不喜欢输。」


    话音刚落，眼前就出现了第一道急弯。


    她摊开手掌，娴熟地迅速将方向盘向右打了一圈，车尾险险擦着左侧的护栏呼啸而过。


    接下来的几个转弯，她也一一如法炮制。


    保时捷划过一道道完美的弧线，始终如同一座大山般挡在后车的正前方。


    后座上的叶宇被甩得东倒西歪，只能狼狈地抱住身下的坐垫，一边向他能想到的所有神灵祈祷，一边瑟瑟发抖。


    明明是一米九的大个子，他却像是母亲腹中的胎儿般憋屈地蜷缩着，看上去好不可怜。


    不知过了多久，江雪安隐隐看到了山底道路上的灯光。


    终点线近在咫尺。


    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火光，几乎遗忘了自己正在进行一场比赛，全身心都沉浸在飙车的快感之中。


    直到冲过了划定好的终点线，她才松开剎车，将档位降低。


    当车速渐渐慢下来后，她拉起手剎，转头看向后座上沉默的男人。


    「没事吧？」江雪安友善地问。


    叶宇僵硬地将脖颈转了九十度，声音沙哑地开口：「我看起来像是没事吗？」


    江雪安客观评价道：「你的危机处理能力太差了，对做模特或是做艺人来说都不太够，以后还得加强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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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宇：？？？


    他不可置信地咆哮：「大佬，是你的危机处理方式太疯狂了吧？你那时候为什么不直接减速？要是咱们车毁人亡了怎么办？我都没买保险啊！死了就白死了！」


    江雪安耸肩：「放心吧，我是仔细评估过风险才决定继续比赛的。当初我考驾驶证时，从科一到科四都是一次性满分过关哦。」


    「……」叶宇默默转过头，重新把脸埋进柔软的坐垫里。


    这天没法聊了，他觉得他需要静静。


    「砰！」


    静谧的山脚下，陡然响起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江雪安维持着转身的姿势，抬眼看向后方的白色跑车。


    魏索正站在车门旁，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们这边。


    猛然对上江雪安的视线，他就像只被点燃了引线的炮仗，唰地蹿到保时捷旁，黑着脸道：「你怎么会……你怎么可能赢得这场比赛？我明明——」


    「明明什么？」江雪安冷声接过话茬，「明明让人在这辆车上动过手脚，是吗？」


    魏索一噎：「你——」


    江雪安掏出手机，直接通过紧急呼叫页面拨打了110：「您好，我现在在冬砚山山脚下，我怀疑有人蓄意破坏了我朋友车子的剎车，险些造成严重的交通事故。可以麻烦你们派警员来查看一下吗？」


    魏索顿时慌了，脸色白得像阿飘：「你、你别虚张声势，我不信你真的报警了！」


    江雪安用看死人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手腕微转，将显示通话中的屏幕怼到他眼前，无声地扬了扬眉。


    「草！」魏索低咒一句，立刻转身跑回自己车里，又飞速往山上开去。


    江雪安眯起桃花眼。


    这傢伙……该不会是去找人顶包了吧？


    「咳，小仙女，我们也回去山顶吗？」叶宇似乎缓了过来，不知何时已经从后座爬到了副驾驶上，又恢复了一开始肆意散发荷尔蒙的模样，好像刚才怂的一比的那个人不是他。


    江雪安无语地睨了他一眼：「怎么去？开这辆没有剎车的车吗？」


    叶宇微怔，片刻后尴尬地揉了揉鼻子。


    「你要是想看比赛的话，就自己走上去吧。」江雪安边提议边坐回驾驶座，「至于我，就待在这里等警察叔叔过来。」


    叶宇立刻表忠心似的说：「那我陪你一起等。」


    江雪安把手肘撑在车窗玻璃上，侧过身子看向他：「你不是也要参加比赛吗？这是打算弃权？」


    叶宇撇撇嘴：「本来以为我技术挺好，至少能得个名次呢。结果……居然连你都比不过，我还是不去丢人了。」


    江雪安轻哼，转过头懒得再搭理他。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右耳边响起。


    江雪安闻声转头，就见叶宇一脸懊悔。


    刚才那声音是他重重打了自己嘴巴一下。


    「对不起啊，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他轻咳一声，古铜色的皮肤在灯光下竟有些泛红，「呃，或许在今晚之前，我的确不怎么看得上女性的驾驶技术，但现在我明白是我狭隘了。男人里也有马路杀手，女人中也有优秀车手，我不该先入为主地以性别去定义别人。」


    江雪安长辈似的撸了撸他脑袋：「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叶宇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鼓励，立刻顺势问：「那我能和小仙女交换下联繫方式吗？」


    江雪安冷酷无情道：「不能。」


    几秒后，她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不过，我和时庄姐即将创立的经纪公司正在招募艺人。如果你有兴趣的话，这上面有我的邮箱，你可以发封简历过来。」


    叶宇：「……？？？」


    -


    当魏索急匆匆回到山顶后，毫不意外地发现，围观人群几乎都在对着他窃窃私语，甚至还有不少人露出了恶意满满的笑。


    显然，方才山道上发生的一切，都被随行的无人机记录了下来。


    那些机主还开了直播。


    不仅山顶上的观众们看到了他狼狈的模样，这段视频说不定早已在网上传开了。


    可魏索现在暂时顾不上这些。


    他迅速锁定了之前那位泊车小哥，威逼利诱一番后，对方总算同意隐瞒住被他教唆的事。


    同一时间。


    江雪安和魏索的比赛视频迅速在网上传开。


    某个富二代甚至制作了一个粗糙的剪辑版，发到朋友圈后，没过多久就收到了几百个点赞和转发，大多都是些江城豪门二代。


    何启望看到后，立马转发给了好基友江承希。


    江乔的闺蜜群里也有人发了连结，还特意@了江乔和安莲，生怕她们会不小心错过。


    还有某间顶层公寓内——


    小程手里拿着某品牌还未发售的新款手机，一一回复了亲朋好友的慰问信息后，正准备换回这段时间使用的二手机，却无意间发现，朋友圈有新的消息提醒。


    他没有屏蔽的朋友不多，而那几人都是不怎么喜欢分享生活的主儿，今天居然有人反常地发了动态？


    小程疑惑地点了进去。


    最上方的小视频瞬间自动播放，江雪安有些模糊的轮廓霎时占满整个屏幕。


    小程：[瞳孔地震].jpg


    -


    江雪安接受完警员的问询、目送保时捷被拖走调查后，才发现时间已经来到凌晨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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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庄也到了山脚下，正在给家里的司机打电话，让对方过来接她。


    挂断后，她随口道：「怎么？以你的作息，是不是第一次见凌晨两点的江城？感觉如何？」


    「嗯。」江雪安轻笑，「感觉偶尔放纵一次还不赖。」


    时庄捏捏她左脸：「唉，真羡慕你皮肤这么好，看来以后要多拉你熬夜，跟姐姐共沉沦！」


    江雪安回戳她右脸：「行了，别凡了，你皮肤状态也不赖好吧。」


    俩人彼此动手动脚了一会儿，时庄才说：「等我家司机来了，就让他顺路送你回去。这么晚你就别一个人打车了，总归不太安全。」


    江雪安也不跟她客气，顺势点点头。


    然而，她视线不经意一瞥，忽然发现不远处正向着她们驶来的一辆商务车有些眼熟。


    待那辆车越来越近，她看清牌照后便忍不住笑了。


    「咦？」时庄也后知后觉认出了正从车上下来的人，诧异地转头望向江雪安，「你也叫了司机过来？刚才怎么不说呀。」


    江雪安摇头，笑容无奈：「我没叫他。」


    「哦——」时庄意味深长地拖长语调，声线中的调侃和暧昧昭然若揭，「你家的小司机很不老实呀，居然敢自作主张过来逮你。啧啧，看得这么紧，看来我是没机会给你介绍那几只小狼狗了。」


    第20章 .二合一你觉得这个人贩子跟我有血缘关……


    江雪安掐了把时庄腰间的软肉,笑得十分核善。


    时庄心下警铃大作，连忙讪笑着将好友推进商务车的副驾驶座，欢快摆手告别。


    车子起步后，江雪安好奇地询问小司机：「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我……刷朋友圈时看到了雪安姐赛车的视频。」小程欲言又止,悄悄揉了揉滚烫的耳根,「过来接你虽然是自作主张,但这也是我职责所在！不能算是干涉你的私生活吧……？」


    江雪安失笑,故意调侃道：「好吧，既然是职责,那我就不给你算加班费了？」


    小程轻声嘟囔：「我也没说要加班费啊。」


    江雪安转回头看向窗外。


    耳边听着车载音响里传出的舒缓音乐，睡意渐渐上涌。


    朦胧间，她听到小程略显低落的嗓音：「不过,没想到雪安姐车技这么好，我以前都没机会见到。对比起来，我这个专职司机都要自愧不如了。」


    江雪安闭上眼，半梦半醒地呢喃：「没事，专职司机又不是赛车手，用不着炫技。最重要的是车开得平稳，能让人觉得安心,那就……」


    话说一半，她突然没了声。


    小程借着等红灯的空档转头看去，赫然发现她已呼吸平稳地陷入了沉眠。


    他心跳霎时漏了一拍。


    记得雪安姐以前曾经和他说过,她从小就警惕性极强,只有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才能放任自己丧失意识。


    这是不是说明……


    小程嘴角翘了翘，轻手轻脚地为她拨开垂落到鼻尖的一簇发丝。


    待绿灯亮起，他下意识将车子开得更加平稳了些。


    -


    回到江家别墅后,江雪安强撑着简单洗漱了一番，便安然睡去。


    可在她好眠的同时，不少人却因她而彻夜不眠。


    江承希第三遍重播了何启望转发的视频后，才退出去查看好友随后发来的语音。


    【哈，怎么样？我早说过你这妹妹不是一般人吧？】


    【这车技真特么绝了，转弯时都不带踩剎车的，她胆子也忒大了。】


    【诶你说，她以前不会因为缺钱参加过类似的比赛吧？你也知道那些玩车的公子哥出手多大方，听说冠军奖金有大几万呢。】


    【唉，这么想想，突然觉得小姑娘有点可怜……】


    江承希倏地扔了手机，一言不发地怔怔凝视放在床头柜上的相框。


    里面放着他和江乔的合照。


    那天是江乔的大学毕业典礼，身着学士服的江乔小鸟依人地靠在西装笔挺的他身旁，举着剪刀手，笑容灿烂而乖巧。


    江承希眼神逐渐放空，思绪不自觉飘向远方。


    在他们全家都为江乔的毕业而庆祝的那天，独自漂泊的江雪安又在做什么？


    是为了生计而四处奔忙？


    或是孤独且羡慕地旁观毕业生们走出校园？


    她素来淡漠的双眼，会不会在偶然间泄露一丝脆弱的神色？


    就在这时，一墙之隔的地方忽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江承希被打断了思绪，不耐烦地皱起眉，起身走到隔壁江乔的房间，象徵性敲了敲便直接推门而入。


    房中的场景猝不及防闯入他眼中。


    原本摆放在书桌上的古董花瓶被摔得粉碎，从「尸体」的惨烈程度来看，显然并非是从一米多高的桌上自然坠落，而更像是被人高高举过头顶后，带着极其激烈的情绪摧残至此的。


    「……哥？你、你还没睡？」江乔声音发虚，眼神慌乱地四下乱瞟，不敢对上江承希的双眼，「我刚准备下楼倒杯水来着，没想到不小心碰翻了花瓶，我不是故意的。」


    江承希垂眼看了看地上的碎片，走上前温柔地抚摸妹妹圆滚滚的后脑勺：「没事，以后注意些。」


    笑意还没来得及爬上江乔嘴角，她就听面前的男人继续道：「不过，乔乔应该知道的吧？爸妈和我，都喜欢你乖巧听话的样子。你可别让我们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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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江乔突然毛骨悚然。


    江承希的声线和动作似乎仍和往常一样宠溺，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并不像是对待疼爱的妹妹的态度，更像是……对待一只暂时获得了他喜爱的宠物。


    那字里行间好似潜藏着隐隐的威胁。


    威胁她若是不再像他喜欢的那样乖巧听话，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宠爱都有可能被收回。


    ……是她想多了吗？


    「砰。」


    房门倏然关上，江承希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江乔骤然松了口气，颓然瘫坐在地毯上，白着脸抓起手机点开屏幕上的视频。


    花瓶碎片的尖端在她脚趾上划了道浅浅的口子。


    一颗血珠滴落在洁白的毛毯上，印下一抹鲜艷的红。


    而她却并未察觉，只是自虐般一遍遍看着视频里淡定强大的女车手。


    每个角度的江雪安都完美得无懈可击，让她焦躁的心愈发慌乱。


    同一时间，几公里之外的魏家。


    魏索搞定了那位泊车小哥后，便一路狂飈回了家，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后，心里才终于有了丝安全感。


    稍稍冷静下来，他忍不住回想起今晚江雪安英姿飒爽的模样。


    莫名的，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勾唇冷笑的江雪安、誓不认输的江雪安、冷酷无情地当着他的面拨打报警电话的江雪安……明明是应该让他厌烦或者憎恶的存在，可只是稍微回忆一下她将眼神落在他身上的那种感觉，他就忍不住热血上涌。


    魏索顿时心慌意乱。


    ……他不会是被迫开启了什么抖m的开关吧？


    就在他躲在卫生间里怀疑人生时，几米外的房门忽然被人重重砸响。


    「魏先生？你在里面吗？」一个严肃的男声扬声道，「我是江城公安局冬砚山分局刑侦队的警员，有桩案件需要你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


    「……」


    魏索猛地抬眼。


    对面镜子中的他，此刻面无血色，瞳孔因惊慌而急剧放大。


    -


    翌日。


    将近中午时分，江雪安才缓缓醒来。


    太阳穴有些胀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毫无平常早起时的神清气爽。


    这感觉的确和宿醉时很像。


    她如同行尸走肉般洗漱一番后，精神才稍微振作了些。


    午餐时，「一家五口」整整齐齐地围坐在餐桌边。


    酒足饭饱，江雪安擦了擦嘴后，才淡定地抛下一枚重磅炸弹：「我之前委託的那位私家侦探，已经找到了当年把我从医院抱走的人，我打算下午亲自去见见对方。你们有兴趣一起吗？」


    江家四人：！！！


    江母震惊地捂住心口：「你、你说你找到了那个拐卖你的人？！ta人现在还在江城？！」


    「没错。」江雪安微微颔首，「她叫蒋千露，今年七十岁，住在小江北村。」


    江承希闻言轻嗤：「那儿不是市郊的城中村吗？生活条件这么差，是遭了现世报？」


    江雪安耸肩：「也许吧。」


    「咳。」江父清了清嗓子，不贊同地说，「既然人找到了，直接报警就是，你去找她做什么？难不成还要亲自揍她几拳才解气？」


    江雪安像是认真思考了下他的提议，缓缓摇头：「不了，她年纪那么大，大概率有骨质疏松，我担心打了她后她会碰瓷。」


    众人：「……」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解释道：「之所以要亲自见她，是因为直觉告诉我，她的身份或许会很有意思。而且，我也想当面问问她当初抱走我的原因。我有些怀疑那到底是不是随机作案。」


    「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江承希顿了顿，嫌弃地说，「就你那细胳膊细腿儿，也不一定制服得了七十岁的大娘。」


    坐在他身旁的江乔微怔，飞速接话：「那我也一起！我……也想帮雪安姐问问，那人怎么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江雪安忽然笑了。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天真懵懂的江乔，恶趣味地勾起唇角：「那太好了，你也去的话，场面一定会非常精彩。」


    江乔茫然抬眼。


    目光和江雪安撞上时，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心底油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让她不禁有些后悔。


    刚才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


    下午两点。


    一辆深蓝色的玛莎拉蒂驶出江家别墅。


    开车的是江承希，江雪安和江乔则坐在后座，中间隔着一米的距离。


    江乔偏头望着窗外，往常自带笑意的脸此刻却面无表情。


    距离江家越远，她的心神就越发不宁，小动物般的直觉正向她发出阵阵警报。


    她似乎……正在驶向某个会让她陷入危险的境地。


    上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在她发现自己的血型不匹配的时候。


    在那辆献血车上，她从笑盈盈的工作人员手中接过无偿献血证，既高兴又自豪地翻开查看，却瞬间如坠冰窖。


    血型那一栏清晰地写着「ab」两个字母。


    可从小她从父母那儿听到的却是，她在刚出生时检验的血型是o型。


    当时，江乔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这件事隐瞒下来。


    她反覆劝说自己，这可能只是万中无一的特殊情况，或许是她的血型发生了某种变异，并不能说明她的身份有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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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被她藏在抽屉最底层的献血证，却不知怎么的被江承希翻了出来。


    江乔还能清楚回想起当时他脸上的表情。


    先是惊愕，再是怀疑，最后……是将一切情绪掩藏在假面下的平静如水。


    江承希将献血证放了回去，挂起和往常一样宠溺而纵容的笑意，轻声安慰道：「乔乔，别担心，肯定是献血车那儿出了问题，也许他们根本不是什么正规机构，检测时不小心混进了其他人的血。这样吧，哥让家庭医生悄悄过来一趟，再确认一下？」


    江乔本想出言拒绝，可在江承希如炬的目光下，却下意识点了头。


    家庭医生的检测结果和血站一般无二。


    那医生熟知江父江母的血型，尴尬得几乎挂不住笑：「呃，这、这可能是概率极低的血型变异，虽然罕见，但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我建议江乔小姐到医院做个细緻的全面检查，排查一下这种变异是不是病理性的，以防万一。」


    在江承希的坚持下，江乔到医院做了个全身体检。


    事后她才得知，江承希在没有告知她的情况下，拿着她的血样去做了dna比对，结果显而易见。


    几个月后，也是江承希在某天晚餐时突然宣布，他通过警方资料库找到了江家失落的亲生女，并说服了江家父母将江雪安接回江家。


    除了对此事格外上心之外，他对江乔的态度并没有任何改变，也从没表现出对亲妹妹的热忱，因此江乔一直没有太大的危机感。


    但此时此刻，她却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周六下午本应该是江承希打高尔夫的日子，这个习惯他已经坚持了上十年。


    可就因为江雪安的一句话，他就立刻放弃了既定的日程，选择陪她一起去找那个拐卖婴儿的人贩子……


    这是江乔从没享受过的优待！


    江乔死死咬住牙根，圆润的下颚线陡然变得稜角分明。


    血缘的力量真的就如此神奇吗？


    即便做了二十多年的陌生人，一个小小的契机也能让两个人瞬间亲密起来？


    -


    约一小时后，玛莎拉蒂在城中村的巷口缓缓停下。


    「看来我们只能走进去了。」江承希嫌弃地看着眼前狭窄拥挤的巷弄，眉头紧紧皱起。


    江乔顺势道：「这地方也太……哥哥，雪安姐，我们真要进去那里面吗？我感觉这里的居民好像不太友善的样子，我、我有点害怕。要不还是听爸爸的话，直接报警吧？」


    江承希通过后视镜瞟了她一眼，提议：「或者，找个人把那位大娘叫出来，我们去附近的咖啡厅谈？」


    「你认真的？」江雪安偏头看向他侧脸，「如果你是人贩子，苦主找上门了，你会乖乖跟她去咖啡厅『叙旧』？」


    说着，她直接推开车门：「你们如果不想进去，可以在车上等我。」


    因为对此刻的特殊情况有所预料，她今天穿得较为低调。


    上身是一件短款的黑色短袖t恤，下面则是一条修身牛仔裤，只有一截若隐若现的纤腰昭示了些许不甘平凡的小心机。


    几乎是在江雪安下车的瞬间，路过的居民们就纷纷投来打量的视线。


    虽说他们不认得豪车的标牌，但多少也能猜出它的价格，更何况，即便江雪安打扮低调，颜值和气质却是不容人忽视的出挑。


    两个站在小超市外抽菸的精神小伙甚至窃窃私语了起来，猜测着怎么会有有钱人出现在这么个地方。


    见她打定主意要亲自进去，江承希无法，只好「捨命陪君子」。


    他下车后，江乔也不情不愿地走了下来。


    她有些拘谨地捏着连衣裙的裙摆，怯生生朝周围望了望，意外撞上某精神小伙的目光后，宛如受惊的小兔子般倏地躲到哥哥身后。


    江承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沖江雪安道：「那人住哪儿？」


    「15栋302室。」江雪安一边说着，一边仰头查看楼房侧面的数字。


    五分钟后，三人逃离了各色打量的视线，走入昏暗的楼道之中。江乔如同惊弓之鸟般紧贴在哥哥身后，江雪安则在江承希的坚持下走在他们俩后面。


    艰难地上到三楼后，江承希敲响了302的房门。


    里面的木门很快被人打开。


    防盗门的纱窗落了层厚厚灰尘，隔着这道门，江承希和屋里年近古稀的老妪面面相觑。


    老妪似是眼神不太好，半眯着眼睛沉声问：「谁啊？我不买保险，也不清洗油烟机，更不打算信基督教。」


    「……」江承希原本到嘴边的话被噎了回去。


    江雪安用手指点点他的肩，示意他闪到一边，自己上前说道：「你好。不知你有没有听过我的名字，我叫江雪安。如果你没听过，或许可能知道另一个名字——江乔？」


    老妪和江乔同时如遭雷击。


    江乔从哥哥身后探出头来，先声夺人：「雪安姐你……什么意思？这人为什么会听过我的名字？」


    「我怎么知道。」江雪安眸光沉沉地看着防盗门后面的人，「那就要问蒋千露女士了。」


    冗长的沉默后，蒋老太似是放弃了挣扎，动作迟缓地打开了防盗门。


    吱——


    老旧铁门被推开后，她便转身朝屋内走去，脚步蹒跚。


    看到她有些反常的表现，江雪安心中多少有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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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承希和江乔也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安静地跟在江雪安身后走进屋里。


    踏入客厅后，当他们借着窗帘缝隙投射进来的阳光看清了蒋老太的脸，俩人几乎同时顿住脚步。


    江乔皱了皱鼻子：「你……你是……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蒋老太抿住薄唇，避开了她的视线，没有说话。


    江雪安很好心地帮她解释道：「这倒不奇怪。我看过蒋女士的工作履历，她这些年工作的学校正好是你曾就读的小学、中学和大学呢。」


    闻言，江乔目露茫然。


    她在学校几乎不怎么注意那些校工门卫，对她来说，那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人。不过若是如江雪安所说，她和这人不经意间打了好几年交道，会觉得对方有些面熟倒的确不奇怪。


    就在江乔心弦微松时，站在她身旁的江承希眼中却闪过一抹寒光。


    江乔或许是「身在此山中」所以「不识真面目」，但他作为旁观者却看得格外清楚。


    眼前这位姓蒋的老妪，从相貌上看，和江乔很有几分相似。


    他本来只当这是个巧合，可在江雪安道出她的工作经历后……他总算明白江雪安坚持要亲自走一趟的原因了。


    「你究竟是谁？」江承希朝沙发逼近几步，沉声质问，「你和江乔是什么关系？」


    「……哥？！」江乔愕然偏头，「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和她有关系？！」


    江雪安嘆了口气：「江乔妹妹，你多久没照镜子了？不觉得这位蒋女士看起来有些眼熟吗？」


    江乔疑惑地眨眨眼，顺着她的目光朝蒋老太看去。


    圆脸。


    杏眼。


    不怎么高的鼻樑。


    肉乎乎的鼻头。


    仔细一看……这些特徵竟是和她一模一样！


    只不过对方的嘴唇比她略微薄了些，但唇形却也十分相似！


    「不、不可能！」江乔心底霎时掀起惊涛骇浪，控制不住地对江雪安低吼道，「你在暗示什么？！你觉得这个人贩子跟我有血缘关系？！你、你是在怀疑她故意把你卖掉，就为了让我……让我……这不可能！」


    江雪安敏锐地注意到，在江乔说出「人贩子」三个字时，蒋老太眼中闪过了一抹极为浓重的痛色，似乎因为这个称呼受到了侮辱。


    她淡然地走到一边坐下，双手交叉在胸前，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打算认真听故事的架势。


    「蒋女士，该轮到你开口了吧？」江雪安偏头，「你是现在就老实交代，还是打算到警局的审讯室里交代？你也知道，江家是江城豪门，一举一动都非常受人重视。若是我亲自把你送去警局，江乔妹妹的身世或许就隐瞒不住了，那是你所希望的吗？」


    「不！不要这样对她！」蒋老太猛地抬头，「……我愿意说。」


    江雪安沖她摊开手掌，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蒋老太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


    「我丈夫早逝，但给我留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她叫兰婵。她和乔乔一样，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我把她保护得很好……好到让她忘记了世间险恶！她读大学时，被假装问路的人贩子带走，拐卖到千里之外的潮汐村。我辞了工作，疯了似的四处找她，辗转多年总算找到婵婵的下落，可我的女儿……我苦命的女儿她竟然已经怀了六个月的身孕！」


    「呵呵，医生说月份大了，婵婵身体也不好，引产极容易一尸两命，于是我听信了他的话，劝说婵婵留下了那个孩子。」


    她话语微顿，怔怔注视着几步之外的江乔。


    却又好似并不是在看她，而是试图透过她凝视那个让她一夜白发的女儿。


    江乔眼中划过一丝厌恶，倏地垂下头，用刘海遮住了眼底的寒光。


    蒋老太回过神，面无表情地继续道：「生产那天，我找尽关系才为她在第三医院找到一个床位。那是江城最有名的三甲医院，我听说当值的主任医师是有名的产科圣手，好些差点难产血崩的孕妇都是他给救回来的。可我没想到……江家的夫人居然也恰巧当天生产！还比我的婵婵率先发动！」


    「她仗着自己的身份叫走了那位主任医师，只给我们留下几个经验不足的年轻实习生。而那几个实习生居然没发现婵婵宫缩乏力、产道异常，她明明情况极其危急，他们却都口口声声说她没事，坚称那是正常现象？！就因为惧怕你们江家的权势，他们居然连去叫主任过来看看情况都不敢！」


    「……我的女儿当晚就去了，留下一个猫崽似的孩子，哭声细弱到几不可闻，我差点以为她也活不下来。」蒋老太冷笑一声，「我听说江家的那个孩子也是这样，医院却给她准备了什么护理箱，而我的外孙女却只能和其他孩子一样被护士忽视！」


    「我不甘心！」


    「我找人做了假证，用假身份应聘成了医院的护工，我趁着没人注意，把外孙女放进了保温箱里，然后把江家的千金卖给了人贩子。」


    她幽幽转过头，对江雪安露出满含恶意的笑容：「对了，我还特意交代了那个姓范的女人，让她把你卖到偏远山村去，最好也卖到那个潮汐村。既然你的出生导致了我女儿的死亡，那你就得将她所经历的一切通通经历一遍，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江雪安冷冷地回视她，懒得浪费唇舌跟她争辩三观问题，只是撇了撇嘴说：「公平与否，你大可以在法庭上和法官争辩。我相信《刑法》应该还算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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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准备报警处理？」一旁的江承希突然开口，「以她犯的罪和她的年龄，估计最多只能关上几年，甚至说不定只会被判个缓刑，也太便宜她了。」


    江雪安饶有兴致地挑眉：「哦？那江总有何高见？」


    江承希森冷一笑：「不如把她卖去东南亚吧。虽然年纪太大，做不了某个行业，但当个劳工应该不成问题。她会拥有一个非常幸福的晚年的。」


    江雪安：「……」好傢伙，是个狼灭。


    第21章 .二合一你嫌贫爱富，你枉为人女，你丧……


    在三道炙热目光的注视下,江雪安缓缓摇头。


    「没那个必要。法治社会，走私人口是犯罪，何必为了这么个人承担法律风险？」她视线转向蒋老太，同样恶意地勾起唇角,「更何况,如果她远渡重洋,将来还怎么见证我成功的人生？听说那些劳工住的地方环境很落后的,连网络都没有。」


    蒋老太脸色逐渐苍白，却欲盖弥彰地强撑着,试图用挺直的腰板显示她的无所畏惧。


    江雪安漫不经心地看向江承希，一锤定音道：「我们还是先报警。若是最后的确如你所料，她被免去了牢狱之灾,到时候再找个地方把她关起来，省得再出来祸害人。养老院、福利机构、或是精神病院……听说如果没有亲人定期过去探视的，也会过得挺惨的。」


    蒋老太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当年她从医院不辞而别后，曾在养老院和精神病院做过护工。


    她清楚地知道，江雪安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她就曾亲眼见过某个行动不便的老妇人被几个男护工轮流欺凌，却因没人愿意为她出头而求助无门，晚年过得生不如死。


    自丈夫早逝,孤女寡母的蒋老太就和亲戚们断了联繫。


    此刻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就只剩下江乔这个嫡亲的外孙女了。


    江雪安发现了她的恐惧，心底升起一丝快意。


    蒋老太当年的迁怒差点儿毁了原主的一生,若不是原主机灵,及时逃离了潮汐村,恐怕后半辈子都要葬送在那个偏院的山区里，成为某个男人的免费保姆和免费子宫。


    她没有那么大的胸怀，做不到因为对方的年纪和令人同情的遭遇就圣母地放人一马。


    而她的报复才只不过是刚刚开始。


    常言道,杀人不如诛心。


    若有朝一日她拿到江南集团的控制权，若江乔只能靠她的施捨才能勉强度日，这个狠心对婴儿下手的人贩子会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吗？


    还有另一件事……


    江雪安背过身，给那位合作愉快的私家侦探发去几条信息。


    【之前的款项都已结清，请注意查收。】


    【麻烦甄先生再帮我调查一件事。】


    【大约二十四年前，有位叫做兰婵的女大学生曾不幸被拐卖到潮汐村，可以查到她被拐那天的具体情况吗？】


    一分钟后，侦探先生表达了愿意继续合作的意向。


    江雪安满意地收起手机，脸上笑容更深。


    不知为什么，她冥冥中好似有种预感。


    江乔母亲当年轻易上了人贩子的当，或许并不只是因为好心给人指路而已。


    如果最终查出她的失踪和蒋老太有关……不知这位看上去还算硬朗的老人能不能挺住？


    江雪安这边悄悄制定了杀人诛心的计划，几步之外的江承希对此却不知情。


    走私人口的提议被否决后，他轻蔑地嘆了口气。


    本来以为这位亲妹妹和他一脉相承，手段或许也会一样干脆利落，但女人就是女人，即便看上去再冷漠，也免不了妇人之仁。


    只是，苦主毕竟是江雪安，他也不好越俎代庖坚持己见。


    江承希摇摇头，无奈地拨通了报警电话。


    蒋老太故作的镇定终于龟裂。


    她慌忙起身走到江承希身边，想要拉扯他打电话的手，却又畏于他冷然的气场而不敢动作，只能面色僵硬地求饶：「江先生，江总，我今年都七十多了，也没几年好活了，你、你们就不能放过我吗？我是乔乔的外婆啊，是你妹妹嫡亲的外祖母！你一直都很疼爱乔乔的，不会忍心让她伤心的吧？」


    江承希还没说话，旁边的江乔就忍不住先声夺人：「你、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怎么可能是你的……你以为随便编个故事我们就会相信吗？谁知道是不是你为了脱罪故意卖惨博眼球的！」


    「想确认她有没有说谎挺简单啊。」江雪安悠然转过身，友善地提议道，「做个亲子鑑定不就好了？加钱的话，最快三小时就能出结果。呀，差点忘了，关于这一点你们应该挺有经验的，我是不是多嘴了？」


    另外三人：「……」


    江承希默默走到窗边，和电话那头的接线员简略叙述起情况来。


    蒋老太见他是来真的，顿时更加慌神。


    她再顾不上其他，鹰爪似消瘦却有力的手一把攥住了江乔的小臂，惹得身娇体弱的小公主不禁痛呼出声。


    「乔乔，乔乔！你快帮外婆说几句话呀！」蒋老太将杏眼瞪得更圆，眼白几乎占了眼眶的三分之二，看起来像是恐怖片里的厉鬼，「外婆不能去坐牢，也不能被关进养老院或精神病院里！我若是不在了，谁去给你妈妈上坟？你想让你妈妈走得不安心吗？她拼死才生下了你，你的命是她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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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乔被她吓得面露菜色，拼命挣扎着试图脱离她的桎梏。


    可她从小娇生惯养，连体育课都经常藉故请假，哪儿比得过因贫困而常年劳作的蒋老太？


    无奈之下，江乔只能泫然欲泣地向另外两人求助：「哥哥！雪安姐！快救救我！这个人贩子疯了！我手臂都快被她捏断了！」


    「什么人贩子？！你居然还叫我人贩子？！我是你的亲外婆！」蒋老太受到刺激，体内居然再次涌现出一股力量，神色也比方才更加癫狂，「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居然连为我求情都不肯？如果不是我，你能在江家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你能被养成现在这样细皮嫩肉的模样？！你怕是早就因为没有保温箱而夭折了！」


    「住口！你给我住口！」


    江乔倏地抬手抓向蒋老太的脸。


    一声沙哑的惊叫过后，蒋老太左脸多了道几厘米长的血痕，而江乔昨天才刚做好的美甲，也生生从边缘处裂开了一道口子。


    两人同时僵硬了一瞬。


    短暂的沉默后，是更为猛烈的爆发。


    蒋老太倏然松开江乔的手臂，五道深深的指痕在娇嫩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她却看也没看一眼，满脸凶恶地转而掐上江乔脖颈。


    「我真后悔……当初就应该让婵婵打掉你这个小白眼狼！」蒋老太冷笑着高声咆哮，「你根本不是她生命的延续！你根本不像我的婵婵那样天真善良！你只是惯会伪装，假仁假义地装成所有人喜爱的样子，其实你骨子里根本就随了那个夺走我女儿清白的泥腿子！你嫌贫爱富，你枉为人女，你丧尽天良！」


    「唔——唔唔。」


    江乔被掐得说不出话来，小脸更是涨得通红，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流下，看上去脆弱又可怜。


    江雪安转头瞥了眼刚挂断电话的江承希：「喂，愣着干嘛？还不上去救人？」


    说着，她率先快走几步到蒋老太身边，尝试着拽开对方的手。


    只不过，她那点力气在暴怒的老太太面前，就宛如杯水车薪。


    好在江承希也随即跟上，强硬地捏住蒋老太的手腕，迫使她松开了江乔的脖子。


    「咳咳咳……」江乔猛地瘫坐在地，狼狈地剧烈喘息。


    她大脑有些缺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顺势靠在了江承希的腿上。


    江承希像是很体贴地站着没动，任由妹妹把大半重心转移到他这儿，双眼却戏嚯地注视着江雪安，道：「你倒是心善，这么积极地救下乔乔？我还以为你不怎么喜欢她呢。」


    江雪安想了想，坦然地说：「我对江乔倒说不上喜不喜欢，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不过，即便我真讨厌她，也不代表就要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掐死吧？你不知道见死不救可能构成不作为犯罪吗？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


    江承希：「……你法律条文倒是记得很牢。」


    「多谢夸奖。」江雪安随口道，「以前有个关系很好的学弟是法律系的。」


    「学弟？」江承希茫然了一瞬，「你以前……在村里上初中时的学弟？」


    「……」


    江雪安眼中闪过一抹懊恼，摇摇头没再解释，故意转移视线地摸了摸江乔柔软的发顶：「江乔妹妹，你没事吧？」


    「没、没事。」江乔已经稍稍缓了过来，抬起头露出湿漉漉的杏眼，「雪安姐，对不起，我真的不愿意相信这个人贩子是我的……只要一想到她曾经对你做过的事，一想到这些年你在外面受的苦，我就难过得快要不能呼吸！她、她这个人让我噁心，我是不会承认有这样的血亲的！」


    江雪安神色微妙地和她对视了片刻，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似是在说——


    你的话我听到了，至于信不信……那得另说。


    被江承希制住的蒋老太陡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嗤笑，正准备再度开口怒骂，防盗门却被人咚咚敲响。


    「你好，小江北村派出所，麻烦开下门。」


    蒋老太微怔，继而奋力挣扎起来。


    江承希有些吃力地控制着她，用眼神示意江雪安去开门。


    不一会儿，两位身高力壮的警员将犯罪嫌疑人带走，并要求三人尽快到警局录笔录。房门再次关上，一时之间，静谧的室内就只剩下各有所思的兄妹三人。


    江乔焦躁地啃着指甲。


    原本就不甚平整的断裂处更加参差，甚至隐隐渗出了血丝。


    她哑着嗓子问：「我们……一会儿就这么出去吗？事情闹得这么大，警察都来了，那些街坊邻居肯定在外面堵得水泄不通，就为看我们的热闹。哥，怎么办啊？」


    不等江承希接话，她又有些埋怨地飞速瞟了眼江雪安，小声嘟囔道：「要是咱们没亲自过来就好了。」


    「是啊。」江雪安点头贊同，「都说了让你俩在车里等我，你们干嘛偏要跟过来呢？尤其是江乔妹妹，你看看你现在这一身伤……唉，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以后做任何决定都要三思而后行呀。」


    江乔：「……」


    她胳膊上的指痕依然还没褪去，脖颈上的掐痕更是触目惊心。


    喉咙管也宛如灼烧般火辣辣地疼。


    她不禁开始怀疑，这伤不会对她的声带造成永久性的损伤吧？！


    江承希看了眼突然怔愣的江乔，揉揉眉心，道：「我先叫人过来，等处理妥当了咱们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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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给特助打了个电话，下意识避开了真实原因，只说要确保他们三人今天来过这个城中村的事情不会被泄露出去。


    这儿虽然人多嘴杂，但大多数居民经济条件都不太好。


    只要用些微不足道的金钱跟他们签订好保密协议，以江家在江城的权势和地位，想来那些人也不敢出尔反尔。


    交代完后，江承希不着痕迹地看向江雪安。


    他这位亲妹妹仍是满脸的漫不经心，好像刚才发生的事对她并无多大的触动一样。


    但想也知道，她怎么可能毫无反应？


    她被偷走了整整二十二年的人生，因此错过了优渥的生活环境，错过了绝佳的教育条件，也错过了父母和兄长的宠爱。


    即便顺利逃离魔窟，她仍然孤身在外漂泊了近七年。


    江承希曾简略浏览过她这些年的经历。


    住的是每月几百块的半地下室，打的零工既多又杂，因为没什么技术含量，薪水都低到他不忍直视。


    而这一切都是拜蒋老太所赐。


    听完对方满含恶意的话语后，她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想来，那些愤恨、悲伤、无助、痛苦……都被掩藏在她波澜不惊的假面下，只因她从小习惯了不在人前示弱，只因她知道软弱无法给她换来任何优待，所以她习惯性选择独自咽下苦果。


    江承希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江雪安逞强的模样一点都不可爱，虽然她独立自主的个性完全不符合他对于妹妹的期望，但……


    他还是忍不住心疼了。


    但即使心疼，他脱口而出的话却生硬到有些冷漠：「我的助理会过来处理好善后事宜。今天的事若是传出去……会对江南集团的股价不利。江雪安，你既是江家的女儿，也是公司的员工，应该明白顾全大局的道理吧？」


    「明白。」江雪安识趣地点点头，「换做我是集团总裁，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的。」


    「……」


    她如此识大体，江承希原本准备好的劝说突然用不上了。


    心里的酸楚愈发浓烈，他难得地缓和了神色，又道：「你……也不用心里不平衡。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公司，并不是要刻意偏袒江乔。如果你将来也不小心闹出什么事，我作为总裁和……哥哥，也会帮你收拾烂摊子的。」


    江承希缓缓抬眼，隐隐期待会在亲妹妹眼中看到感动的泪光。


    他都想好了。


    只要江雪安露出一丝脆弱，他不介意稍微扮演一下好兄长的角色，可以勉为其难地把肩膀借给她靠靠。


    然而，江雪安的桃花眼虽澄澈水润，却没涌上任何泪意。


    她甚至轻笑了一声，说：：「那倒不必。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这人非常爱惜羽毛，江总恐怕没那个机会了。」


    江承希：「……嗯，那就好。」


    他故作淡定地咽下涌上喉咙口的浊气，心中止不住冷笑。


    呵，猫这种生物——果然一点都不可爱！


    俩人你来我往地对话时，靠在江承希腿边的江乔反常地沉默着。


    明明哥哥对江雪安的态度很平常，即便比以前柔和了少许，但和这些年来对她的宠溺相比，却根本不值一提。


    可不知为何，她心底的恐慌却越来越明显。


    那两人之间像是有个无形的纽带，虽看不见摸不着，却好似坚韧到无惧任何打击。又像是有个透明的结界萦绕在他们周围，除他俩之外，任何人都无法踏足。


    ……可这明明该是她的待遇！


    就在短短半个月前，江雪安才是那个被排除的局外人啊！


    怎么现在情势像是整个倒转了过来？！


    恐慌让江乔瞬间燃起求生欲。


    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浮木那样，她倏地攥住了江承希垂在身侧的手，力度大到能和狂躁状态的蒋老太比肩。


    江承希吃痛，这才想起另一位妹妹还瘫坐在地上。


    他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神色，伸手将江乔拉起，垂眼看了看她脖颈上颜色渐深的淤青。


    「没事吧？」他试探着用食指戳了戳。


    「唔！」


    江乔痛得身体猛地一抖，却生生忍住了惊叫，露出一个故作坚强的假笑：「还、还好，但我的嗓子……」


    她原本的嗓音甜美温柔，连随意说话都像是在无意识地撒娇。


    但此刻却变得低沉嘶哑，曾无往不利的滤镜「啪」地碎了。


    「别担心，回家后让医生给你看看，应该只是暂时的。」江承希有些敷衍地安慰一句后，低头查看了下手机，便迈步向门口走去，「咱们走吧，我助理已经过来了。」


    江乔脸上的笑容尴尬地凝固在嘴角。


    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哥哥……对她的态度似乎不太一样了？


    -


    三人乘坐玛莎拉蒂原路返回。


    大概是江承希特意交代过，特助过来善后时，还顺便带了和广场舞大妈同款的长袖防晒衣，及一条丝巾。


    江乔沉默地凝视了它们许久。


    为了掩盖手臂和脖子上的印痕，她别无选择，只能屈辱地将这一红一蓝两抹亮色装点在了自己身上。


    被迫目睹这一幕的江雪安：「……」重金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一小时后，豪车驶回江家别墅。


    江父江母像是刻意等在了客厅里，一见三人进门就立刻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不会是那个人贩子弄了什么么蛾子吧？报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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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乔的脸色几乎白到透明。


    之前她自己说时还不觉得，此刻听到「人贩子」三个字从江母口中说出，她却觉得刺得耳膜生疼。


    若是江母知道那人是她的……


    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宠爱她吗？


    江雪安和江承希分别走到往常的位子坐下，一个在单人沙发，一个在江母身边。而江乔则反常地在长沙发的角落就坐，和江母中间隔着足足两人的距离。


    江母微怔：「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这副表情？还有乔乔，你坐那么远做什么？」


    江乔泪凝于睫，轻轻闭上眼，放在连衣裙上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就连粗枝大叶的江父都察觉了不对，皱着眉问：「乔乔，你这是什么打扮？大夏天的为什么穿长袖、系丝巾？身体不舒服？」


    「咳，您二位还是先别问了。」江雪安十分善良地打断，「钝刀子割肉简直不是人干事，江总，还是给江乔妹妹一个痛快吧？」


    「……」


    江承希深吸一口气，将蒋老太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了父母。


    即便心里隐隐有所预感、知道此事或许没那么简单，但江家父母完全没想到真相竟会如此骇人听闻。


    「怎、怎么会这样？」江母如遭雷击，木然转头看向两米外的江乔，「乔乔竟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竟是……那个人贩子的外孙女？！」


    她脑海中霎时划过无数画面。


    每一帧的镜头聚焦之处，都是各个时期的江乔。


    牙牙学语时的她，蹒跚学步时的她，在幼儿园第一次得到小红花兴沖沖跑回家炫耀的她，第一次考了双百分，第一次成绩下滑，第一次成为学校广播员，第一次在校庆上表演歌舞……


    那个让她骄傲、让她担忧、让她无数次开心或落泪的孩子，居然是导致她和亲生女儿失散的仇人的后代？！


    江母眼前突然阵阵发黑，恍惚间失去意识瘫软了下去。


    「妈！」江承希连忙伸手接住她。


    原本避出客厅的佣人们听到动静后，也赶紧进来帮忙，一行人运尸似的将昏倒的江母朝楼上抬去。


    就在这时，家庭医生也到了。


    江承希示意江乔一起跟上去，也好顺便看看她的伤势。


    江雪安犹豫片刻，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正打算跟过去听听医生怎么说，稳稳端坐在沙发上的江父却忽然叫住了她。


    「你……」江父顿了顿，眼神专注地盯着手中的西湖龙井，问，「你们回来前，那边的事情都妥善处理了吗？不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吧？」


    江雪安停步回头，眼中划过一抹嘲讽：「嗯，江总吩咐过特助了。」


    她波澜不惊的语调让江父在杯沿上摩挲的手指微顿。


    而那生疏的称呼，更是仿佛一柄利刃，尖锐地在他心上划了一下。


    良久，他才沉声开口：「唔，那就好。没事了，你上去看看你母亲吧。」


    「好的，江董。」江雪安爽快地扬长而去。


    落针可闻的客厅中，年近半百的男人抬头看向一侧空荡荡的墙壁，幽幽长嘆了一口气。


    那幅被取下后放置在杂物间里落灰的全家福，好似在冥冥之中昭示着他们这个家看不清前状的未来。


    江乔的陡然暴露的身世，让原本就难堪的局面愈发错杂。


    已到知天命之年的江父，却对该如何妥善处理此事感到茫然无措。


    或许，等妻子醒来后，他得先跟她商量一下更改股份转让书的事了。


    第22章 .一更【恭喜您达成成就「获得江南集团……


    江母缓缓从混沌中醒来,床边的三个身影顿时映入眼帘。


    她的目光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落在江承希或江乔身上，而是定定看向了离她最远的江雪安。


    「雪安……」江母伸出一只手，眼中闪烁着浓烈的愧疚与心疼，「快过来,让妈妈好好看看你。这些年独自漂泊在外,真是苦了你了。」


    坐在她床边的江承希站起身,默默让出了空位。


    江乔见状,也只得朝窗户那边退了两步，干涩的唇瓣因为慌乱而变得毫无血色。


    她最害怕的事情居然成真了……


    妈妈竟真的因为蒋老太的所作所为而迁怒了她,自清醒过来，连一丝余光都没施捨给她！


    就因为那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她就不再是妈妈最爱的女儿了吗？


    她克制地捏住双拳。


    坚硬的美甲在掌心掐出几道深深的月牙。


    但让在场所有人意外的是,被江母呼唤的江雪安却站在原地没动。


    她只是抬起两只手，在牛仔裤两边做了个拉起隐形裙摆的动作，然后如同八音盒里的芭蕾少女那样，缓缓转了三百六十度。


    「ta-dah！」她歪头浅浅一笑，「看好了吗？我是不是很好看？」


    众人：「……」


    江母微怔。


    回过神后，她眼底的光芒骤然熄灭。


    虽说向来冷淡的亲女儿难得地开了个玩笑，但她的心情却完全轻松不起来。


    江雪安的潜台词已经昭然若揭。


    她不愿意靠近病床上的母亲,哪怕只是表面上的亲密也不愿伪装。


    江母心脏微微抽痛，可却知道自己没有责怪女儿的资格。


    在她刚出生时，是他们没有保护好她,让她被人偷走,度过了颠沛流离的二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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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江乔非亲生的事情爆出来后,江母还曾因为对江乔的宠爱，想过干脆将错就错。她当时想着，与其把相当于陌生人的亲女儿找回来让养女不自在,还不如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继续把江乔当亲生的来宠爱。好在，最后儿子劝动了她，让她不至于追悔莫及。


    而在江雪安回到江家的这段时间，他们虽给她提供了优渥的生活环境，却也只是仅此而已。


    因为彼此之间的疏离太过明显，江母作为长辈，不愿主动低头去亲近女儿，导致现在的他们依然生分无比，江雪安甚至都没叫过她一声「妈妈」。


    江母勉强勾起唇角，虚弱地说：「妈已经没事了，再休息会儿便好，你们……都出去忙吧。」


    见她如此表态，江雪安也不推脱，道了声「您注意身体」后，便径直走出房间。


    江承希想到出差这段时间堆积的公文，也跟着走了出去。


    而江乔踌躇片刻后，则小心翼翼地问：「妈、妈妈，我想留下来陪你……可以吗？」


    她的嗓音依旧嘶哑。


    就连旁人听着，都仿佛能切身感觉到喉管的疼痛。


    江母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江乔在她昏迷时已经摘掉了丝巾。


    脖颈上青紫色的掐痕触目惊心，让江母一时之间都忘了要迁怒于她。


    「乔乔，你这是……？！」江母噌地坐起身。


    多年的习惯养成下来，关心江乔好似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


    江乔倏地流下两行清泪：「妈妈别担心，我没事。这是那个……那个姓蒋的女人干的。我当时只是为雪安姐说了几句话，我说那女人当年的所作所为令我噁心，我绝不承认和她是血亲，没想到她突然发了疯，差点把我给掐死！」


    「……」


    江母神色复杂地怔怔看了她片刻，最后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似的，对江乔伸出双臂。


    江乔几乎是瞬间就扑进了江母怀里。


    沙哑而压抑的哭声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江母幽幽嘆了口气：「乔乔，你一直是个好孩子，当年……你也只是个婴儿，长辈的过错着实怪不到你身上。以后你仍然可以留在江家，妈妈也会依然对你视如己出，但，也请你理解一下雪安。她这些年过得不易，会因此迁怒于你也是人之常情。如果往后她有哪里冒犯了你，你就大度一些，别跟她计较了，好吗？」


    「……好。」江乔细弱的声音几不可闻，像是拼了命才能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


    江母只当她是因为伤口的疼痛才如此，怜惜地拍拍她后背。


    埋在她怀中的江乔闭上双眼，掩住了眸中的愤恨与恐惧。


    她的思绪突然前所未有地清醒。


    她清醒地明白，江母表面上看起来好似依然和从前一样关心她，母亲的怀抱好似依然和从前一样温暖。


    但一切却都已经不一样了。


    从前，需要忍让、需要大度的那个人是江雪安，而她则是那个处处被包容、被宠爱的小公主。


    可现在，江雪安站在了道德和情感的双重制高点上。


    这就意味着她必须如履薄冰地对待每一件和对方有关的事。


    只要稍微表露出对江雪安的恶意，她便会瞬间成为众矢之的，成为不知感恩、不够善良的白眼狼，被人指责、被人唾弃。


    过去那些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日子……恐怕就此一去不复返了。


    -


    自江雪安来到江家，这天的晚餐还是众人第一次分开用餐。


    江母没能下床，孝顺女儿江乔在主卧里和她一起吃饭，而江父和江承希则在书房里边谈工作边用餐，好似缺了这一两个小时的努力，江南集团就会破产了似的。


    就连不明所以的佣人们也察觉了家里诡异的气氛，一个个比往常更加谨小慎微。


    整栋别墅中，恐怕就只剩下江雪安一人还仍泰然自若。


    她独自坐在餐桌旁，姿态优雅地吃着香喷喷的麻辣小龙虾，还不忘笑眯眯地对忐忑的大厨比了个贊。


    用完晚餐后，江父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房。


    看到床边殷勤给江母餵燕窝粥的江乔，他神色复杂地开口：「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江乔应声将粥碗放在床头柜上，小心翼翼地瞟了江父一眼。


    像是被他阴沉的脸色吓到，她受惊似的颤了颤，才如脱兔般迅速走出卧室，好似生怕自己的存在会惹人嫌一般。


    江父嘆了口气，无声看向靠坐在床头的妻子。


    江母和丈夫相顾无言了许久，终是疲惫地打破沉默：「虽说乔乔是无辜的，那些罪恶都和她无关，雪安回来后她也一直以礼相待，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该迁怒于她。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个姓蒋的女人和她的关系，我这心里就……」


    「谁说不是呢。」江父坐到床边，难得主动地握住妻子的手，「但不管怎么说，在外人眼中，江乔都是江家的千金，是经过我们精心栽培的女儿。她的身世，能瞒一时是一时吧，毕竟还要顾及和霍家那边的婚约。」


    江母张了张口，迟疑地说：「关于和霍骞的婚约……谁说和霍家结亲的就一定得是乔乔了？当年霍老爷子说是两个孩子八字相合，才结了这个所谓的娃娃亲，但那八字其实是雪安的啊！」


    「你脑子糊涂了不成？」江父沉下脸，「都什么年代了，八字能作数吗？当初不过就是找个由头，你还给当真了？不说霍骞那孩子和乔乔青梅竹马，感情向来好，就说雪安她过去的遭遇……即便她才是流着江家血脉的女儿，霍家也不可能看得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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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母习惯了对丈夫唯命是从，眼见他怒目圆睁，下意识就没了反驳的欲望。


    她勉强点点头：「行吧，婚约这事就暂且不提了。雪安还年轻，我总能给她找到更合适的未婚夫。」


    「嗯，你能看明白就好。」江父满意点头，忽然话锋一转，「对了，我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商量。」


    「什么想法？」


    江父拉了拉床头柜最下方的抽屉。


    抽屉只挪动了一掌的距离，露出个带有数字和字母的键盘。


    他仔细地输入了密码后，伴随着一声机械的解锁声，抽屉整个打开。


    一份文件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江母不由低呼：「你这是准备修改股份转让书？！」


    「你觉得呢？」江父拿出文件，放在指尖摩挲了片刻，「我打算把原本给乔乔预留的那份股份，也转到雪安名下，还有雪安的信託基金……也再增加一倍吧。」


    江母抿住双唇，露出一个悲喜交集的复杂表情。


    「嗯，就……按你所说的办吧。」


    -


    同一时间，正躺在床上刷手机的江雪安忽然收到一条提醒。


    ——来自app【怨念退散吧】。


    她疑惑地点开。


    【恭喜您达成成就「获得江南集团10%股份」】


    【当前事业线完成进度：15/100】


    10%的股份？


    怎么会猝不及防收到如此大礼？


    难道……是因为今天的事而对她做出的补偿？


    江雪安撇撇嘴，内心毫无波动。


    那个渴望亲情却被辜负的江雪安已经不知去了哪里，现在在这儿和江家人虚与委蛇的，是冷心冷肺、莫得感情的江·霸总·雪安。


    虽然原书中，对原主那些年的遭遇只是一笔带过，但她穿来后却原封不动地继承了原主的记忆。


    那些苛待、虐打、慌不择路与颠沛流离，宛如40k的高清电影般真真切切地在她脑海中放映过不止一遍。


    即便她清醒地没有将自己代入进去，即便她只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了场戏，也没法不和那个命运多舛的小姑娘共情。


    仅仅10%的股份，就想弥补那些年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


    打发叫花子呢？


    江雪安冷哼一声，退出app正准备就寝，手机却又震动了两下。


    是小程发来的信息。


    【雪安姐，好消息！】


    【听说警方那边掌握了一定证据，已经把魏索从他家里带走，现在人在局里了！而且，目前已经在审讯他和那个给剎车动手脚的人，最迟周一就能有结果！】


    第23章 .二更她不会是被谁给家暴了吧？！……


    冬砚山并非旅游景点,山路和山顶上都没有安装监控。


    因此，江雪安本来对指证魏索一事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想着或许警方能通过审讯攻破他的心理防线，让他自行认罪。


    但听小程的意思,这是找到了物证？


    好奇心瞬间被勾起,江雪安坐起身,干脆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奇怪的是,明明才刚发过信息，铃声却响了许久才接通。


    「咳,雪安姐？」小程的脸出现在屏幕中，帅气依旧，但拍摄的角度极其死亡。


    他对此浑然不觉,喉结滚了滚：「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江雪安静静观察了他半晌，问：「你紧张什么？难道我打来的不是时候？你那边……有人在？」


    「不不不。」小程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一个人住，哪儿会有其他人。只是有些意外你会突然打电话罢了。」


    江雪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没别的事，我就想问问你，你说的『警方掌握了证据』是什么意思？」


    「啊，我也是听某个认识的人透露的。」谈到正事,小程正襟危坐地直起腰背，「当天现场不是有好些无人机吗？有位机主提前调试设备时，正好拍到了魏索和泊车小哥交头接耳的画面。据说警方打算把这个当做突破口,同时突击审讯他们两人。」


    「这样啊……不愧是警察叔叔,比我想像中还厉害。不过,这么快就能精准定位到那段视频，不会是通宵查的监控吧？」江雪安不由感慨。


    「或许吧。」


    小程像是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自己的直男自拍有些辣眼睛，稍稍把手机举高了些,还特意打开了床头柜上的檯灯，手动给自己加了层暖黄色的滤镜。


    然而，江雪安却没如他预料的那样给出称赞，反倒眉头轻蹙地问：「你今早回家后没补眠吗？怎么黑眼圈像是更重了？眼睛里还多了不少红血丝？」


    小程眼神闪了闪：「我……大概是年纪大了，恢复能力变差了？咳，我保证从今天起跟雪安姐一样早睡早起，周一上班时绝对恢复正常！」


    江雪安横了他一眼：「你比我还小几个月呢，说自己年纪大是在内涵谁？」


    「我——」小程瞬间呆滞。


    不等他找补回来，电话那头的老闆就淡淡地道了声「晚安」，然后倏地切断了通话。


    「……」


    小程维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许久没有动弹。


    怎么办怎么办？


    雪安姐不会生他的气了吧？


    可他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话赶话，不知怎么地就脱口而出了……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震了震。


    小程连忙解锁查看，却失望地发现信息来自他僱佣的那群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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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帐收到啦，多谢老闆慷慨解囊！】


    【哇，居然比说好的多一倍，谢谢老闆！下次有兼职再来找我鸭！】


    【呜呜呜终于有钱点外卖了……虽然熬夜看视频差点把眼睛弄瞎，但一切都是值得的！下次有这种好事请老闆第一个@我！】


    小程撇撇嘴，把手机扔到一边。


    大概是被打了岔，他上头的情绪逐渐平复，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理智也总算回笼。


    以他对江雪安的了解，她绝对不是那种因为小事就斤斤计较的性子，也根本不会如此在意年龄。刚才那副恼怒的模样，大概只是她恶趣味的小玩笑，并不代表真的生气。


    他长舒一口气，脱下刚才接电话前慌乱换上的衬衣，换回直男款格纹睡衣，又到浴室里冲掉仅在头上停留了几分钟的发胶。


    时钟指向十一点，小程准时上床闭眼。


    只要是曾答应过雪安姐的事，他都绝对会做到。


    不论她是否会检查，不论她是不是在意。


    -


    周一早上。


    江雪安出门后，便发现站在商务车旁的小程正忐忑地看着她。


    她茫然了一秒才想起前天晚上的「不愉快」，不由失笑：「好啦，那天是跟你开玩笑的，这么小心翼翼做什么？」


    「嘿嘿，雪安姐没生我的气就好。」小程给点阳光就灿烂，还献宝似的扬了扬下巴，「你看，我黑眼圈已经没了，这两天都没再修仙了。」


    江雪安噗嗤一笑：「乖。」


    商务车驶出别墅区没多久，电话铃声忽然打断了俩人的闲聊。


    是个陌生的座机号。


    从区号来看，对方也在江城。


    江雪安接起后径直对那头说：「你好，我不需要贷款，没钱买保险和商品房，也不想办理移动公司的新套餐。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


    那头沉默两秒，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江小姐您好，我是冬砚山派出所刑侦支队的警员邢震。您的反诈骗意识很强，值得鼓励，但今天特意联繫您，是为了魏索先生的案子。」


    江雪安语气自然地接话：「哦？他怎么了吗？」


    邢震再次沉默两秒，十分佩服对面小姑娘优秀的心理素质。


    明明闹了个乌龙，她却没有丝毫窘迫，这种冷静理智的性格正是做刑侦的好苗子，他都想把人从江南集团挖到他们所里了。


    清清嗓子，他言归正传道：「在您朋友剎车上动手脚的那位嫌疑人已经招供，指认是魏先生贿赂并胁迫了他。魏先生目前虽然还没开口，但已经有了认罪倾向，只不过，他提出想先和江小姐您见一面，似乎是想向您寻求和解。」


    「那就不必了。」江雪安笑了笑，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不是我开车技术好，恐怕现在也没机会跟邢警官说话了。魏索他杀人未遂，还指望用钱买到我的谅解书？我像是既缺钱又缺脑子还缺良心的人吗？」


    邢震：「……我明白了，江小姐，我会将你的决定转告给魏先生和他的律师。」


    「好的，辛苦啦。」


    挂断电话，江雪安忍不住冷哼一声。


    听说魏家发家的过程并不光彩，不少产业都涉及黑色交易，还是后来才慢慢洗白的。果然上樑不正下樑歪，魏索威逼利诱和试图脱罪的姿势如此娴熟，说不定不是第一次犯事了。


    只可惜这回，他踢到了铁板。


    商务车缓缓开进公司停车场，江雪安正准备下车，手机却再度响起。


    这次倒不是陌生号码。


    「金阿姨？」江雪安坐在后座没动，唇边勾起浅笑，「我正准备这几天跟您打个电话呢，没想到一时忙忘了，真对不起。最近身体还好吗？」


    金奼柔和地说：「好，都好。你这孩子怎么又这么见外，阿姨还会因为工作忙责怪你不成？当年我也就只是拉了你一把，还是职责所在，你却逢年过节总送东西来，我和你叔都不好意思了。」


    江雪安轻应一声：「那有什么？都是些小东西，也不值什么。不过，您怎么突然一大早打电话来？没出什么事儿吧？」


    「有事，不过是好事。」金奼声音严肃起来，「我听市里的同事说，因为最近正好赶上国家扫黑除恶的风口浪尖，刚抓的那几个人贩子处理得特别快。那个把你卖去潮汐村的范某，她的判决就已经下来了。因为她算是拐卖儿童集团的首要分子，且这些年贩卖的婴儿高达22名，法院那边直接判了死刑。」


    「是么？」江雪安挑眉，「倒是比我预料的要严重。」


    「哼，也算她运气不好，赶上了这个严打时期。放在以前，大概最多只能判个无期。」金奼义愤填膺地说，「对了，还有潮汐村姜氏夫妇的案子，这回也一併受理了。」


    江雪安眸光微动：「结果如何？」


    「因为他们只是买家，只能按最高标准判处了三年有期徒刑，而且由于家里还有个弱智儿要照顾，法官出于人道主义给了缓刑。」


    「……就这？」江雪安沉声问，「那岂不是相当于什么惩罚都没有？」


    金奼轻笑：「那倒不是。他们潮汐村因为姜家这事，目前成了警方的重点关照对象。原本村里许多大龄男青年都是靠买媳妇才能成家，这下好了，这条路短时间内是没办法走了。现在啊，姜家成了村里的众矢之的，每天连门都不敢出，就怕会被村民们找茬，他们说不定还宁愿蹲监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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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安闻言也笑了：「这样么？那我就放心了。」


    挂断电话后，她心情很好地对小程吩咐道：「我上去拿份合同，可能还要和项目组的同事们开个小会，大概半小时到一小时左右下来，然后我们就去路漫旅行社。你要是嫌车里闷的话，到销售部那儿等着我也行。」


    「知道了，雪安姐。」小程乖巧点头，「你去忙吧，不用担心我。」


    江雪安先到销售部拿了上周准备好的合同，然后上楼去市场部那边，想着最后敲定一些细节。


    两个部门就在楼上楼下，她也就不打算坐电梯，以免耽误早高峰赶着上班的大部队。


    但刚走到楼梯间门口，就听到门后传来几人津津有味的八卦声。


    「诶，你们刚才看到江乔了吗？她居然这么早就来了公司，这还是生平头一遭吧？」


    「可不是，以前她实习期都天天踩点，怎么今儿突然奋起了？」


    「……因为江雪安？」


    「很有可能，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人江雪安可比江乔勤快多了，虽然也有踩点的时候，但大多数时间还是提早到的，而且人家上班还不摸鱼，不像她那样一味拼爹。」


    「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难道你们没发现江乔今天有点奇怪吗？」


    「呃，好像脸色不太好？病了？还是大姨妈？」


    「不知道啊，但她以前每天都笑吟吟的，见人也都会打声招呼。可今天我和她一起坐电梯上来，她居然全程都没开口！她该不会是被江雪安打击得太狠了，决定转型成人狠话不多的女强人吧？」


    「那个，我好像知道原因，我刚才在洗手间偶遇了她。」


    「草，你不早说！」


    「咳，你们发现江乔脖子上戴的choker了吗？那好像不只是装饰品，是为了掩饰她脖子上的伤痕！我不小心看到她取下那东西，对着镜子查看伤势了……你们说，她不会是被谁给家暴了吧？！」


    第24章 .一更【恭喜您达成成就「拿下第一笔订……


    江雪安推门的手不由顿住。


    对面的八卦声仍在继续。


    「你们说,那伤会是谁干的呀？难不成是江董？」


    「也有可能是江总啊。」


    「或许是霍总呢？」


    「呃，应该不太可能是江夫人或江雪安吧？她们俩细胳膊细腿儿的，没那么大力气的吧？」


    「不一定啊，虽然我没细看,但觉得那指痕不太像是男人的……」


    「唉,忽然觉得江乔有点可怜。就算是千金又怎样,被家暴都不能声张,还得尽力帮施暴者遮掩，毕竟豪门的事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容易影响集团股价的。」


    江雪安直接听笑了。


    她的笑声没有掩饰，在还算安静的楼梯间旁格外明显。


    门背后的八卦声倏地停住。


    江雪安径直推开门，目光在映入眼帘的几人身上一扫而过。


    她的眼神平静而冷淡,几乎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但不知为何，那几人却觉得这视线仿佛带着尖锐的倒刺，剜得她们脸上火辣辣地疼。


    「听说……你们怀疑江乔脖子上的伤是我的杰作？」江雪安笑得极为核善。


    离她最近的女生打了个颤，疯狂摇头：「不不不，我们也就是过、过过嘴瘾，怎么可能毫无根据就怀疑任何人呢？呵呵呵。」


    江雪安歪头和她对视片刻,突然伸手抚上她的脖颈。


    女生差点吓尿。


    本以为江雪安是恼羞成怒打算也对她下手，但几秒过去，放在她脖子上的手却根本没发力。


    这只手微凉,在炎热的夏季贴在皮肤上甚至有些舒服。


    女生差点沉醉在这片柔软的凉意中。


    江雪安笑意更深,像是好心地提议道：「常言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既然大家这么好奇，不如我留个指印给你们，好让你们去和江乔脖子上的做个比对？」


    众人：「……」


    在她们逐渐惊恐的眼神中,江雪安轻笑着摇摇头，好似担心继续留下来会影响智商似的，脚步轻快地往楼上走去。


    冗长的沉默后，曾看过江乔伤痕的那人弱弱开口：「呃，我觉得那个施暴者应该不是江雪安。她手指又细又长，和江乔的伤痕根本对不上，以后我们都别再提这茬儿了吧？」


    「你不早说！」其他人色厉内荏地怒瞪她一眼，眸中的惊惧都还未完全散去。


    -


    和项目组的同事们商讨完最终方案后，江雪安带着拟定好的合作协议再次前往路漫国际旅行社。


    与上回来时的情形完全不同，前台小哥一发现她的身影便倏地站起了身，挂着殷勤的笑容迎上前道：「江小姐来了？我们吕经理等您好久了。」


    江雪安波澜不惊地点点头：「抱歉，路上有些堵车。」


    「没事没事，今天是周一嘛。」


    如前台小哥所说，吕杏似乎是特意空出了时间等江雪安，当他们到达办公室时，她正神情不属地坐在桌旁发呆。


    「吕经理，又见面了。」江雪安飞速扫了眼对方的装扮，顺口称赞道，「今天这款蓝玉项鍊很适合您，看上去气色真好。」


    吕杏嘴角的笑容顿时真诚了许多：「谢谢，我也很喜欢你的口红色号。」


    江雪安挑眉：「一会儿谈完正事，把连结推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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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杏：「那敢情好。」


    前台小哥给江雪安倒了杯茶后，便悄悄退出了办公室。


    一时之间，室内只剩下吕杏翻动合同的细微声响。


    良久，她神色错杂地抬起头，定定看了江雪安许久，像是在打量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怎么？」江雪安故作无辜地问。


    吕杏感嘆地舒了口气：「只是有些意外。我并不怀疑江小姐的实力，也预料到你会有办法说服江董和江总，拿到南苑饭店那边的授权。但我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


    江雪安一笑：「因为我职位低，而且在家里并不受宠？」


    吕杏沉默片刻：「……你还真是意外的坦率呢。」


    江雪安耸肩：「能对自己有个清晰的认知，不是件好事吗？」


    吕杏不由哑然失笑。


    这次项目组的成员都是各个部门抽调的精英，因此，拟定出来的合作协议十分完善，吕杏仔细阅读完也没找出需要修改的地方。


    俩人都是爽快的性子，立刻就签订了合约。


    路漫和锦家那边的旧合同在几日后便会到期，江南集团恰好填补上这个空缺，简直像是上天给他们准备好的机会。


    江雪安拿着合同起身告辞，吕杏依然同上次那样亲自送她到门口。


    「可惜这次咱们的合作只签了一年。」吕杏发出一声遗憾的嘆息，「希望明年这时候，依然是江小姐过来和我谈合作，到时候可得给老客户多些优惠呀？」


    江雪安转头看向她，神秘一笑：「怕是没机会了。」


    吕杏微怔：「啊？」


    「不瞒吕经理，我从协调员升职到销售代表，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如果明年这时候我还待在这个岗位上，还得亲自出来跑业务，那岂不是越活越回去了吗？」她肆意地展露出自信的笑容，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更何况，吕经理也用不着妄自菲薄。有了咱们的这次合作，说不定过几天你就会升任区域经理了呢？」


    噗通噗通。


    吕杏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一时间，她几乎分不清自己是因为可能升职而激动，还是突然爱上了眼前笑意盈盈的美人……


    她脸色薄红地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点了下头：「嗯，有道理，那就借你吉言了。」


    江雪安俏皮地晃动了下手指：「回见。」


    走向停车场的路上，她心有所感地拿出手机查看任务app。


    果不其然，右上角再次有了更新提醒。


    【恭喜您达成成就「拿下第一笔订单」】


    【当前事业线完成进度：17/100】


    江雪安满意地加快了脚步。


    -


    几天后。


    江南集团和路漫旅行社的官博同时发布声明，两家企业将会以江城分社为试验点，进行为期一年的深度合作。


    若是最终合作效果良好，双方都不排斥进一步扩大合作范围。


    消息一出，顿时在江城乃至整个华东地区的商圈掀起了轩然大波。


    就在几天前，众人还在津津有味地吃着海城那边的瓜。


    锦家的太子爷金泰赔本赚吆喝的事虽然值得嘲讽，但人家毕竟成功撬走了墙角，面上还是最终赢家，因此，那时首当其冲的群嘲对象便是江南集团。


    更何况，江南的总裁江承希还曾亲自前往海城，却仍是没能挽留住客户。


    某业内人士就曾在匿名论坛上表示：


    【自从江老爷子过世，江南集团的业绩就每况愈下。江董年轻时便是学渣加纨绔，年纪渐长后也没什么长进，在商业上的才能还不如声色场上的万分之一，恐怕连「守成之君」都做不了。好不容易培养了个留学归来的高材生儿子，现在看来，怕是也只会照本宣科，缺乏实战能力。】


    【江南集团的未来……只怕岌岌可危。】


    但这才过了几天时间，情况却陡然发生了惊人的逆转。


    江家居然憋了个大的，不声不响就和江城分社谈下了合作，以其人之道还治了其人之身？！


    当天，某匿名商业论坛热闹得宛如股市开盘。


    一篇名为【震惊！江南集团&路漫旅社联合打脸锦家！】的帖子发布后，没过多久就被网友们顶成了热帖。


    主楼：rbt，有人看微博了吗？这是什么神展开？路漫不是刚和锦家在海城那边开启了合作？现在这样背刺队友真的大丈夫？


    第1 l：看了，惊了，瓜都吓掉了。


    第2 l：资深瓜友内心波澜不惊。这就是商圈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i了i了。


    第3 l：切，这算什么，这瓜后面还隐藏着一个大瓜，你们都不知道吗？


    第4 l：！！！


    第5 l：三楼卖什么关子！快说！


    第6 l：三楼的盆友不要不知好歹，否则我只能跪下来求你！


    ……


    第19 l：好吧，我说就是了。你们知道这次江南集团/派去跟路漫谈合作的专员是谁吗？——江雪安！


    第20 l：？？？


    第21 l：卧槽？我没记错的话，这位不是江家刚找回来的大女儿？前不久在南苑饭店宴会官宣的那位？


    第22 l：啊这，不可能吧？我听说那位只有初中学历，进公司应该只是挂职拿工资吧？


    ……


    第124 l：好傢伙，我特意去跟在江南销售部工作的朋友确认了，居然真的是jxa去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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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5 l：我懂了！真相只有一个！这肯定是江董或江总授意的！江总不是被锦家太子爷打了脸么？再打回去固然也可，但总归落了下乘，所以他们特意派出了初中毕业、刚回江家没多久的jxa！金泰居然被这样的人打了脸，虽说都是二代，但江大小姐过往的经历毕竟……现在锦家要沦为比之前的江南更大的笑柄了！


    第126 l：妙哇！把这功劳给jxa的话，还能帮她在公司站稳脚跟，甚至还能发几个「龙生龙凤生凤」的通稿。毕竟，若是连流落在外的大女儿都这么牛逼，不就更能证明江家基因的强大了么？


    ……


    第132 l：雾草，125和126大佬分析得有道理！


    第133 l：如果大佬分析为真……细思极恐！


    第134 l：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非得是江董或江总授意的呢？就不能是江雪安自己的想法？


    第135l：噗，楼上真单纯。你相信一个初中毕业、毫无商业经验的人能想出这种对策吗？那她岂不是天纵奇才？还用窝在江南集团当个底层的销售专员？


    第136 l：srds，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当初白手起家的江老爷子不也是初中学历吗？哦，听说还是肄业。还不许人家隔代遗传了？


    第137 l：……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这篇帖子很快被转发到了江南集团的匿名八卦群。


    吃瓜小能手米舒也飞速把这事告诉了江雪安。


    然而，江雪安却暂时没工夫搭理那些闲言碎语。


    原因无他，上次来过江家的那位安大小姐，也不知从哪儿要到了她的联繫方式，居然主动联繫了她。


    【雪安你好，我是安莲，我们前段时间在你家见过，还记得我吗？】


    【听说你最近和承希关系挺好，我有件事想徵询你的意见。】


    【过几天就是承希的生日了，你……能帮我参谋一下到时候送他的礼物吗？我准备在那天正式向他告白！】


    第25章 .二更我有一个朋友。


    江雪安忍不住想：如果她穿的不是小说而是漫画,恐怕现在脑袋顶上已经冒出一连串问号了。


    上回的家宴，她和安莲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本想着以后大概会桥归桥路归路了，结果这人却突然跑来徵询她的意见？


    而且，她什么时候和江承希「关系挺好」了？


    虽然也没差到争锋相对的程度,可充其量也只能算得上是点头之交吧？


    不过,没想到过几天就是江承希的生日了。


    之前她还猜测他是天蝎座,实际却是狮子……咳,看来她不太适合发展玄学方面的副业啊。


    安家豪宅。


    安莲目眦欲裂地紧盯着毫无动静的手机。


    给江雪安发去消息时，她内心极为忐忑,也格外羞耻。


    作为国内顶尖传媒公司的小公主，除了在她芳心上纵火的江承希外，她还从没主动去亲近过谁。就连和江乔在一起时,也大多是她占据主导地位。


    可她敏锐地发现，这段时间江承希和江乔的关系似乎不再那么亲密了。


    以前江乔最喜欢发朋友圈，内容大多是江承希和霍骞又送了她什么、她和男朋友或哥哥又度过了怎样愉快的一天等等。


    然而这几天，江承希几乎在她朋友圈里绝迹。


    安莲甚至还从其他闺蜜那儿听说，坊间传言江乔遭受了家暴，江承希是众人猜测的施暴者之一。


    虽说她对流言嗤之以鼻，并不觉得他们俩的关系紧张到了那种程度,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对兄妹的感情或多或少出现了些问题。


    而伴随着家暴流言一起传开的，便是在江南集团和路漫旅行社的合作中,江雪安所起到的至关重要的作用。


    安莲也曾爬过那个讨论帖的高楼,对某位网友的猜测深信不疑。


    在她看来,江雪安不可能独自想出这种反击策略，再加上她自带江承希滤镜，当下就认定——这是口嫌体直的哥哥慷慨地将机遇让给了妹妹。


    一边是渐行渐远,一边则是暗自维护。


    安莲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要随时跟着他的脚步做出改变。


    于是她强压着骄傲放下了身段，主动朝江雪安伸出了橄榄枝。


    但……那丫头居然这么久都不回复她？！


    正愤恨地咬起指甲，手机就陡然震了震。


    几行小字显示在屏幕上。


    【安小姐你好，我和江总其实不怎么熟，不太清楚他会喜欢怎样的礼物。要不，我帮你问问他？】


    安莲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没想到江承希的便宜妹妹面上冷淡，实际倒挺热心的。


    之前许久没回复，大概是在忙其他事吧？


    她立刻发了条满带笑意的语音过去——【那就麻烦你啦，但千万别说漏嘴是我要问的啊！我打算给他个惊喜呢。】


    江雪安听完后笑了笑。


    惊喜？


    希望到时候不会变成惊吓吧……


    她没再继续回复，而是将安莲备註成【金韭菜】后，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间。


    原本她不太想搭理对方，但转念又想起，江承希曾说过安家是做传媒的，还是娱乐业的龙头企业。时庄曾经表露过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她们的经纪公司若想在演艺圈分一杯羹，能有个重量级的合作伙伴绝对有利无害。


    而安莲这人虽然恋爱脑了一点，却暂时还没做什么触及她底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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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想着，江雪安也就没有拒绝对方的示好。


    毕竟，在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啊。


    -


    这天正好是周末，江承希也从市区的公寓回到了江家别墅。


    江雪安在一楼的小花园找到了他。


    他原本正一边抽菸一边看着远方思索人生，听见玻璃门被推开的声响，转头朝身后看了过来。


    「……是你？」江承希微微蹙眉，下意识将菸头按在身旁的菸灰缸里，抬手挥了挥萦绕在周身的烟味，「你到花园来干嘛？难不成你也吸菸？」


    江雪安浮夸地做了个惊讶的表情：「是我孤陋寡闻了，原来花园竟然不是种花的地方，而是吸菸场所？那怎么不改名叫『烟园』？」


    江承希嘴角抽搐：「……有事说事。」


    江雪安在靠近玻璃门的地方站定，以免被迫吸到二手菸。


    她也没有卖关子的兴致，敷衍地随意编了个说辞：「我有一个朋友打算给一个重要的人送礼物，那人性别、年龄和性格都跟你差不多，你觉得他会喜欢什么东西？」


    江承希微怔，继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唇角不易察觉地勾起。


    「我有一个朋友」……


    呵，多么熟悉的开场白。


    即便他算不上经常冲浪的资深网民，也对这个大众梗略有耳闻。


    这丫头怕不是想给他挑生日礼物，却担心挑中的东西他不喜欢，才特意拐弯抹角地过来问他这个当事人？


    心尖处像是被一片羽毛轻轻扫了一下。


    痒痒的。


    让他想抬手抚上胸口。


    江承希好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然就get了世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猫奴。


    傲娇又独立的猫咪虽不爱黏人，但当它偶尔那么一次将你放在心上时，获得的满足与成就感却是饲养其他小动物无可比拟的。


    此刻的江承希就连呼吸都止不住轻颤了起来。


    见他沉默着不说话，江雪安疑惑地抬手挥了挥：「hello？你还好吗？能听见我说话吗？」


    江承希倏然回神，有些狼狈地垂下眼帘：「唔，我仔细想了想，其实不管你——的朋友送什么，都没太大差别。如果收礼的人并不在意你朋友，就算送金山银山也打动不了他。而如果他在意……只要在那个值得庆祝的场合，能和你朋友一起度过，想必他就心满意足了。」


    「是么？」江雪安眼中闪过一抹怀疑。


    只要人到场，礼物无所谓？


    眼前这人还是利益至上的江南集团总裁吗？


    真的没被某位感性boy给夺舍了？


    江承希沉下脸冷哼：「反正建议已经给你了，具体要怎么做——咳，要怎么转达给你的朋友——你自己看着办吧。」


    江雪安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行叭，谢啦。」


    她径直拿出手机，给那头焦急等待的安莲原样转述了便宜哥哥的话。


    安莲很快回过来一个【无语凝噎.jpg】的表情包。


    而两米之外的江承希则眼带戏嚯地旁观着江雪安的动作，还在心底不屑地腹诽：呵，装得还挺像，以为这样就能让他相信手机另一端真有一个所谓的「朋友」了？


    还真是傻……得可爱。


    配合地等着江雪安收起手机后，江承希才清了清嗓子，道：「下周末我生日，你知道的吧？」


    边说着，他边用余光注意着亲妹的一举一动。


    江雪安坦然点头。


    尽管她是刚刚才从安莲那儿听说，但的确是知道这事的。


    江承希见状，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状似随意地说：「那天家里会举办宴会，到时候江城有名有姓的豪门都会来参加，得穿礼服。上次在南苑饭店，你穿的那条裙子虽然还算衬你，但材质实在上不得台面，以后还是别贪这种小便宜了。一会儿我把几个高端品牌本季度的lookbook发给你，你看看喜欢哪位设计师的风格，趁着这几天把人叫来，给你量身定制一下。」


    江雪安不由扬眉。


    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莫非是海城那事丢了面子，想借这回的生日会重振雄风，所以担心会被她扯后腿？


    可惜，她并不打算配合演出兄友妹恭。


    「不麻烦江总了。」江雪安直言拒绝，「我和时家大小姐的时尚相性很好，找她定制就行。」


    「时庄？」江承希不由想到出差那会儿接到好友电话的事。


    他难得好奇地打探：「听说你和时庄关系不错？她之前为了你，还曾特意拜託过何启望给你做业绩。」


    「啊？」江雪安微愣，「她……拜託何启望？他们俩认识？」


    江承希难以置信地问：「你跟她到底熟不熟？她连时家和何家联姻的事都没告诉你？」


    江雪安顿了顿：「没，她不是有另外的男朋友吗？我上回还见过，是个模特，叫肖朗。」


    「哦，又换了一个？我记得前不久还是个十八线歌手呢。」江承希见怪不怪，「不过那些人也算不上是男朋友，最多就是个解闷的玩意儿。说起来，你倒是可以跟她取取经。要怎样在享受生活的同时不影响联姻，这也是一门学问。」


    江雪安：「……」好傢伙，贵圈真乱。


    本着虚（ba）心（gua）好（zhi）学（hun）的态度，她立刻掏出手机给时庄发去了信息，约好明天在工作室见面的同时，也顺便旁敲侧击地问了问所谓的「何时」两家联姻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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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她低头打字的工夫，江承希不着痕迹地朝她这边走了几步。


    在江雪安退回到微信界面后，他清楚地看到她手机上只有三条聊天栏，下面约三分之二的区域全是空白。


    最上方是和时庄的聊天窗口，下面两条则分别是米舒和小程。


    江承希对江雪安的习惯并不了解，自然也就不知，他这位「妹妹」有着中度的强迫症，习惯在聊天结束后立刻删除对话栏，让界面清清爽爽。


    至多，她也只会留下几个亲近之人的聊天记录，方便下次联繫。


    像之前和安莲的对话，就早已被她左滑删掉了。


    江承希心中此刻复杂难言。


    他有些欣喜，因为之前的猜测再度得到了确认。


    时庄、米舒和小程都跟他完全不熟，江雪安绝不可能是替他们询问礼物的事，因此她的那位「朋友」显然就是她自己。


    但与此同时，他又有些介意那个姓程的司机。


    时间显示，这俩人最近一次联繫就在今天早上。


    可今天明明是周末，江雪安似乎也没有出门的打算，为什么要和一个司机闲聊？


    难不成，公司之前传过的绯闻是真的？


    江承希厌恶地皱起眉，黑着脸问：「你和程初赫是怎么回事？你俩真有一腿？放着好好的男模、小明星或是健身教练不找，你怎么偏要找这么个窝边草？不知道把工作和感情搅合在一起是职场大忌吗？」


    一时没跟上节奏的江雪安：……啥？？？⊙v⊙


    第26章 .一更她是不是没有心？！


    见江雪安一脸怔然,江承希以为她是不服气。


    他按住额角跳动的青筋，沉声细数种种弊端：「公司有明文规定禁止办公室恋情，你作为江家的女儿带头违反规定，其他同事会怎么看？你的领导是管还是不管？更何况,那姓程的就只是个开车的,显然除此之外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能力,你怎么确定他对你是真心,还是只是为了抱大腿？万一他因为这段关系飘了，以你的名义到处生事怎么办？万一你们将来吵架甚至分手,闹得太难看，让全公司看笑话怎么办？这些问题你都没仔细想过吗？」


    「哇哦。」江雪安听得差点鼓起掌来，「你思路突然如此清晰,还真让我刮目相看啊。」


    江承希咬牙切齿地怒瞪着她：「跟你说正事呢，少跟这儿避重就轻。」


    江雪安好笑地回视他，并没直接给出回应，而是反问道：「你对办公室恋情这么排斥，就没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中招了怎么办？要是你看上了公司的某位小职员呢？是会勇敢地伸出大腿让她抱，还是理智地克制住内心的冲动？」


    「这是什么鬼问题。」江承希黑人问号，「我怎么可能看上小职员？」


    江雪安无辜脸：「可是小说和偶像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啊？女主虽然家境平凡,但因为跟外面的妖艷——咳，妖魔鬼怪不一样，于是成功引起了总裁男主的注意,然后经历一系列带球跑或追妻火葬场的甜虐交织的剧情,最终俩人成功he？」


    江承希：「……」


    他一时竟分不清便宜妹妹是认真的,还是在故意调侃。


    见他满脸写着「地铁老人看手机」，江雪安噗嗤一笑，总算正色道：「行吧,那我就郑重声明一下，我和小程并没有你怀疑的那种男女关系。对我来说，他就跟时庄和米舒一样，都是还算合得来的朋友。」


    不等她继续，江承希就忍不住冷哼：「朋友？男女之间哪有纯粹的友谊？只不过那姓程的装得好罢了，你可别上当。」


    「不是吧阿sir？」江雪安惊讶挑眉，「就因为你自己人缘差，没有异性朋友，就以为其他人都和你一样？你即世界啊？」


    江承希霎时气血上涌。


    他那话明明是为了她好，这丫头怎么不知好歹，居然阴阳怪气地怼他？


    是当他听不出来？！


    江雪安假装没看到他发青的脸色，接上之前没说完的话：「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在事业方面取得令我满意的成就前，我是不会谈恋爱的，也不会找『解闷的玩意儿』，你大可放心。」


    「是么？」江承希面色微缓，却仍是忍不住追问，「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江雪安想了想，平静地说：「因为我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江承希：「……」


    他真是纳了闷了。


    这种三句话就要噎死人一次的习惯是怎么养成的？


    莫非是因为她不幸的童年？


    再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得去父亲那儿偷速效救心丸了……


    不过，出于好奇他还是顽强地又问了一句：「听起来，你似乎还挺有职业规划。不过你预想中的『满意的成就』是指什么？」


    江雪安沉默片刻。


    目前，她还只是江南集团的底层员工，适量暴露野心无伤大雅，但并不适合太早揭示她想取江承希而代之的野望。


    大女子能屈能伸。


    在暂时还没拿到足够的底牌时，稍微「猥琐发育」一下也不丢脸。


    因此她只粗略地说：「自然是希望职位越高越好，毕竟，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嘛。」


    江承希认真地打量了她半晌。


    这位便宜妹妹虽浪费了二十二年的人生，但还算勤奋上进，说不定从现在开始努力还不晚。就说这次和路漫的合作，她提出的方案便让他眼前一亮，也成功帮公司挽回了声誉和业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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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她能将目前的势头继续保持下去，等若干年后资历够了，他也不是不能考虑给她个副总裁噹噹。


    毕竟，比起把信任交付给外人，似乎还是血缘的纽带更为牢靠。


    江雪安并不清楚对面的男人又脑补了什么，她也在想着自己的小心思。


    她并非那种心胸狭隘、容不得人的性子。


    等她未来当上江南集团的总裁，或许……可以把副总裁的位置留给江承希。


    当然，前提是他脑子拎得清、愿意俯首称臣做好分内之事。


    于是，在这个晴朗的夏日午后，在江家别墅的小花园中，便宜兄妹的脑电波居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一致。


    只不过……这所谓的一致之中，似乎又处处都是矛盾。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室内朝他们靠近。


    江乔惨白的小脸由窗帘旁探出，怯生生地哑着嗓子轻声道：「哥哥，雪安姐，晚餐准备好了，爸妈叫你们过去。」


    话音刚落，她就倏地一下缩回了头，一副不敢见人的模样。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江雪安刚开始还略微惊讶过一会儿，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从江乔被蒋老太「家暴」那天到现在，已过去了小半个月。


    她脖子上的淤青已完全消退，但嗓子却始终没好。


    一开始，江乔还没太当回事，只以为是正常现象，再过几天就能复原。但等着等着，情况却没有丝毫好转，甚至还有成为常态的趋势。


    她这才慌了。


    最近这几天，她已经不再相信家庭医生的医术，几乎跑遍了江城的各大医院，甚至病急乱投医地在网上找了「名医」会诊。


    但不知是她的声带过于脆弱，还是蒋老太的蛮力太过凶猛，最后得到的结论是——她的嗓子遭受了永久性损伤，虽然不算太严重，不至于沦落到令人侧目的公鸭嗓那种程度，但也不复从前的甜美与清亮。


    江乔当时差点儿当场失态。


    但最终她还是强行压制住了激动的情绪，平静地接受了现实。


    只不过自那以后，她就一直维持着黯然神伤的状态，有时候甚至自卑到近乎自闭。


    江雪安对此倒没太大感觉。


    没有幸灾乐祸，没有落井下石，也没心生恻隐。


    原主和江乔的身份註定了她们天生利益相悖，更何况，真实的江乔也并非小说中描述的那个天真单纯的团宠女主。


    即便她受到打击后决定不再作妖了，江雪安也并不打算跟她姊妹情深。


    ——有点膈应，还没必要。


    思绪翻转间，江承希缓缓从江雪安身边走过，在江乔面前站定。


    他抬手将温暖的大掌放在江乔头顶，温柔地给她顺了顺毛：「乔乔别担心，你的嗓子一定会恢复的。我已经把你之前做的喉镜照片发给了留学时认识的同学，他有渠道联繫到国外知名的耳鼻喉专家，说不定能找到治疗方法。」


    「真的？！」江乔眼带希冀地抬起头。


    江承希笑得宠溺：「当然。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江乔也似是毫无阴霾地笑了，余光下意识瞟向江雪安的方向。


    前段时间，江承希因为蒋老太的事对她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而她那时又一直沉浸在对伤势的担忧中，没能及时做点什么来挽回。


    在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后，才惊觉江承希和江雪安的关系居然比之前好了不少！


    不过，在她表露出脆弱与无助后，从前那个将她捧在手心的哥哥似乎又回来了。就连江父江母也没再继续迁怒于她，对她的关心变得和以前一般无二。


    江乔立刻福至心灵——她掌握了「财富密码」！


    她面上仍维持着动容的模样，心中却暗自得意地想：江雪安好不容易才趁虚而入，却这么快就被她扳回一城，现在怕是要气到跳脚了吧？


    然而，余光扫过江雪安的脸，江乔却只看到一片波澜不惊。


    她呼吸不由顿住，不可置信地收回视线，垂头用刘海遮住地震中的瞳孔。


    怎、怎么可能？


    父母和哥哥的疼爱被生生夺走，江雪安怎么可能毫不在意？！


    即便她再是冷心冷情，那也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啊，他们的关注都给了另一个人，她居然能无动于衷？！


    ……她是不是没有心？！


    -


    用完晚餐回房后，江雪安才有空查看时庄回复的信息。


    【好呀，明天我正好打算去工作室看样衣，你随时过来就是。】


    【这次我一定要大显身手，给你设计一条艷压全场的礼服，让你在江承希的生日会上狠狠喧宾夺主一把！】


    【至于我和何启望的事……一言难尽，明天见面再跟你说？】


    江雪安轻「啧」一声。


    她好奇心都被勾起了，胡萝蔔却只在眼前晃荡、一时半刻吃不到口里……


    时庄这傢伙还做什么服装设计师啊，干脆转行当写手得了。


    卡得一手好文！


    虽怨念满满，但她还是勉强维持着淡然如菊的人设回复了两个字：【好的。】


    信息发送成功，江雪安放下手机，拿起床头柜上的ipad。


    她凝神浏览了收藏夹片刻，最终挑选了其中的几个页面保存成图片，然后再娴熟地制作了一个pdf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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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是她比较感兴趣的房源，都是地处cbd附近、价格和环境都还算合适的写字楼。


    等明天弄完礼服的事，如果还有闲暇时间，她打算拉着时庄去这些地方现场踩个点，看看哪儿最适合做她们经纪公司的註册地址。


    早些找好地方，便能早些办理营业执照。


    正职这边已经步入正轨，是时候给副业分去一点精力了。


    做家长的，总得一碗水端平嘛。


    第27章 .二更又是一批主动送上来让江大小姐收……


    周日上午九点,江雪安熟门熟路来到时庄的工作室。


    和上次来时不同，这回工作室里不止老闆一人，还有十几名员工忙碌地在室内穿梭，原本还算空旷的场子内更是堆积着许多布料和成衣。


    「安安,来啦？」时庄眼尖地发现了刚迈过大门的好友,笑着打了声招呼,「你去办公室等我一下,我这边刚送过来一批样衣，得先跟工厂的人协商一些细节,一会儿忙完了上去找你。」


    江雪安体贴点头：「好，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在办公室等待的时候,她再次把之前选定的房源都浏览了一遍，还严谨地规划好了一会儿去看房的最佳路线。


    时庄上来时，就见江雪安正拿着触控笔对着幅地图写写画画。


    她一屁股在好友身旁坐下，轻挑眉梢：「干嘛呢？难不成你这工作狂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出去旅游一圈？准备去哪儿？我看看时间能不能对上，说不定可以跟你一起。」


    「想桃子呢。」江雪安把屏幕怼到她眼前，「没看出来这是江城的地图吗？」


    时庄纳闷：「你没事看江城地图做什么？部门要搞团建？」


    江雪安扶额：「你不会忘了我们准备开经纪公司的事儿吧？」


    「……」


    时庄可疑地沉默了几秒,尬笑两声：「呵呵，怎、怎么会呢？我前几天不还给你转发了好几封简历？我对这事也是很上心的！」


    江雪安看破不说破。


    对于副业这事，虽说算不上她剃头挑子一头热,但她能看出时庄兴致不高,更多是抱着一种玩票的心态,也或许有借它来维持友谊的意思。


    但她并没有因此深受打击。


    毕竟，开演艺经纪公司所需的三百万註册资本她暂时拿不出来，几乎是靠时庄一人承担,因此，在公司经营方面她多出些力也是应该的。


    「说到那些简历，」江雪安垂眼在ipad上点了点，「我觉得这四人的条件都还不错，值得培养。尤其是这个叶宇，现在圈内当红的都是些奶油小生，和他撞型的年轻男艺人几乎没有，如果好好操作操作，说不定能成为前无古人的存在。」


    时庄一脸乖巧：「哇，不明觉厉。这些你决定就好，我也没什么经验，只负责出钱就行。」


    江雪安失笑，轻佻地眨眨眼：「好的，保证不让金主霸霸失望。」


    她将简历文档关上，突然想起了什么，顺口问道：「对了，你怎么没把肖朗的资料发来？难不成他不愿意来我们公司？」


    「他啊……」时庄无所谓地摆摆手，喝了口气泡水，「前几天我俩已经和平分手了，我给他介绍了一位秀导，现在估计在国外走秀呢吧。」


    江雪安惊讶地转头看她：「分了？但你们不是才在一起没多久？」


    「唔，两个多月了吧，已经算时间长的了。」时庄耸肩，「我前前男友是个十八线歌手，我跟他——大概就交往了一场演唱会的时间吧。」


    江雪安：「……」是在下输了。


    她咳嗽一声，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跟何启望的联姻是？」


    时庄轻笑着垂下眼帘：「我家跟何家是世交，我俩也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不怕你笑话，年少轻狂时我曾经喜欢过他，算是……非常喜欢的那种，但他却只把我当妹妹，女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直到近几年，不知道是收心了还是有心无力了，他倒是变得佛系起来。不过，我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傻乎乎搞单恋的小女孩了。联姻是基于我们两家利益相关，就这么凑合过吧，还能离咋地。」


    江雪安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无论如何，你开心就好，别委屈了自己。」


    时庄粲然一笑：「那当然不会，能委屈姐的人都被姐打死了。」


    「噗。」


    俩人闲聊几句后，便认真投入工作之中。


    或许江雪安真是时庄的muse，仅仅是看她随意摆了几个pose，时设计师脑海中便霎时涌现出了无数灵感，笔尖在纸上娑娑的摩擦声就没停过。


    一番商量后，她们最终确定了要赶制的两件礼服。


    一件作为主打，另一件留作备用。


    时庄又重新给好友量了下尺寸，二人便出发前往cbd查看房源。


    待到日落西山，她们爽快的租下了某栋写字楼的第十五层作为经纪公司的註册地址，然后愉悦且疲惫地分道扬镳。


    -


    时间一晃便到了周一。


    江南集团总部的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不过，销售部这边每天八点半需要召开晨会，因此大家一般在八点至八点半到公司。


    但这才七点多，江乔便已经到了。


    如此积极的工作态度，她已经坚持了小半个月。


    七点的办公室十分安静，只有零星几位同事的工位上放着包，应该是下楼买早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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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乔把电脑打开后，先去洗手间解决了一下人生大事。


    然而，不等她按下沖水键，隔间外就忽然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和八卦声。


    「我刚才不是回办公室拿纸巾么，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江二她今天又这么早就来了！」


    「嘶——难不成她真转性了？决定以后奋发图强，不再拼爹拼哥拼男友？」


    「呵呵，我看是这次咱们跟路漫的合作把她刺激大发了。现在业内谁没听过江雪安的名字？可公司之外有人知道她江乔吗？」


    「哈哈哈哈别这么说啦，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不是江董最爱的女儿，江总最爱的妹妹，以及让霍总捧在手心上的优乐美吗？」


    「真绝……这人是不靠男人就活不下去嘛？太给咱们新时代女性丢脸了。」


    「嘘，小声点，可别被隔壁猥琐男听见了，不然又得说咱们打拳。还有江乔她们小组的那几个女生，都是物以类聚，觉得能靠男人上位也是一种实力呢，我们这些看不过眼的都是嫉妒她们的矮矬穷。」


    「yue了，还好我没被分到她们组，不然怕不是得辞职。」


    隔间内，几人的冷嘲热讽如冷冷的冰雨般在江乔脸上胡乱地拍。


    她面色张红，气得浑身发抖，却下意识僵立在原地，试图隐藏住自己的存在。


    直到那几人叽叽喳喳地离开了洗手间，她才猛然松了口气，撑住身旁的墙壁没让自己倒下。


    良久，江乔回到办公室。


    刚迈过门槛，第一眼便看见江雪安也已经到了，身边正围着一圈谄媚地向她嘘寒问暖的同事。


    这刺眼的一幕，原本只会发生在江乔身上。


    而更让她不满的是，江雪安脸色依旧淡然，甚至面对余海王油腻的搭讪，直截了当地表示了丑拒的态度。可那些投机主义者却连脸色都没变，还巴结得更加起劲，一个个都像是抖m附体。


    江乔艰难地移开视线。


    再放任自己看下去，她说不定得回家偷江父的速效救心丸了……


    与此同时，江雪安这边也是不胜其烦。


    围在她身边大献殷勤的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像米舒那种原本就跟她关系不同的同事们却都没办法近身。


    好不容易将植物们打发走，一个高挑的身影突然走到她身旁，遮住了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


    「闫丽姐？」江雪安惊讶地怔住。


    这位长相艷丽的小姐姐虽然跟她同组，但对她一直不冷不热，就连上回她请大家喝奶茶，也没露出个好脸色。


    据米舒所说，很可能是因为她前夫出轨的事留下了心理阴影。


    毕竟当初江雪安刚来公司时，不少人曾猜测她是江父的私生女。


    闫丽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支支吾吾片刻才说：「其实我……之前就想跟你说声抱歉，但却一直拉不下脸来。我……之前对你的态度不太好，怪我愚蠢听信了谣言，还因为自己的私事迁怒于你。对不起。」


    「没事。」江雪安懒洋洋地笑了，「其实你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不太爱搭理我罢了，上次请大家喝奶茶，你不还特意把钱转帐给我了？」


    闫丽像是松了口气，稍稍凑近江雪安耳边小声道：「除了道歉之外，我还有件事想提醒你。余海王不是什么好人，惯爱欺骗你这样刚出社会的小姑娘，你可得防着点他，最好不要跟他有什么工作之外的交集。」


    江雪安扬了扬眉：「嗯，我知道了，多谢闫姐提醒。」


    没过多久，就到了上班时间。


    几乎是九点刚过、众人刚开完晨会回来，办公室里的几部座机就像是催命般同时响起。


    自江雪安升职后，接电话的工作就落在了新的协调员石夕笙身上。


    小姑娘目前还在上大四，正处于试用期，工作经验才刚开始积累，乍然见到如此阵仗，整个人的状态在「呆若木鸡」和「手忙脚乱」之间来回横跳。


    江雪安见她都快急哭了，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淡定站出来控场：「有外务的同事们就先去忙吧。但如果暂时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帮小笙接下电话？说不定是有客户主动找上门谈合作，能免了咱们自己出去风吹日晒呢？」


    说完，她就身先士卒地接起身旁的一部电话。


    「您好，江南集团总部销售部，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那头的声音十分陌生：「你好，我是齐星会展公司的客户经理，请问江雪安小姐在吗？我们这边想和她洽谈一笔合作。」


    江雪安哑然失笑。


    好傢伙，她是什么时候习得了言灵术吗？


    随口一说的话居然成真了？


    和那边交换了联繫方式、并约定好见面详谈的时间后，江雪安感慨着挂断电话，抬起头后却发现，整间办公室的同事都在沉默地注视着她。


    「……怎么了？」


    短暂的静默后，石夕笙弱弱开口：「雪安姐，刚才那几个电话都是打来寻求合作的，还都指名要跟你谈！恐怕你这几天都不用自己出去跑业务了！」


    话音刚落，催命般的铃声再度齐齐响起。


    所有人不由面面相觑，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同一个猜测。


    该不会……这又是一批主动送上来让江大小姐收割的韭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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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一更就是坐享其成、抢夺别人的劳动果……


    然而这还没完。


    在几位同事接电话的时候,查看公司邮箱的米舒忽然发出一声惊呼：「雪安！我这边还收到了好多邮件，也都是指名要和你商谈合作的！恐怕你这个季度都不用自己出去跑业务了……」


    此话一出，办公室内一片譁然。


    大家都是做销售的，他们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四处跑业务找客户,黔驴技穷时甚至还要被迫「扫楼」,而人家江雪安呢？


    只是坐在办公室里,就有客户自发找上门？


    还络绎不绝、接踵而至？！


    没有对比就没有心塞。


    有了对比……直教人恨不得当场辞职！


    一时之间，周遭悄然瀰漫起了酸酸的柠檬香气。


    短暂的惊讶过后,江雪安便再度恢复平静。


    对眼下的情况，她也不是没有预料。


    毕竟，跟路漫那边谈下合作可以算得上是个绝佳的开局,再加上她又有江家千金的身份加成，会瞬间成为业内新流量也很正常。


    但，万里长徵才开始第一步，现在还不是骄傲自满的时候。


    如果她没猜错，现在主动联繫她的这些公司应该都是些中小企业，和路漫那样全国连锁的上市公司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为了这些蝇头小利就失去人缘，显然不值得。


    如果她想继续往管理层晋升,基层员工的支持还是很重要的。


    于是，她轻笑一声后说：「虽然我挺受宠若惊的，但这么多客户……把我噼成八瓣也不够分呀。各位哥哥姐姐能不能帮帮忙？如果手头上暂时没事,就挑几个感兴趣的客户洽谈一下？」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半晌,余海王嬉皮笑脸地问：「小江,你确定要把客户分给大家？我们虽然很乐意效劳，但人家可是指定要跟你谈啊。」


    「余哥还担心这个？」江雪安眼都不眨地给他戴高帽，「谁不知余哥你舌灿莲花,连咱们市郊那家差点倒闭的酒店都让你给盘活了，难道还没办法让客户相信你能力比我更强吗？」


    余海王被夸得飘飘然：「嗐，好汉不提当年勇。行吧，那哥哥就帮你分担分担，还有你们，都抓紧机会薅咱们小江的羊毛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成片道谢声响起后，所有同事的工作态度都积极得宛如打了鸡血。


    就连原本负责接电话的石夕笙都被挤到了一边，原本不愿意接电话的人争先恐后抢夺起听筒来，生怕会有大客户打来却被别人抢走。


    整间办公室里，唯有江乔那个小组的人显得格外咸鱼。


    他们的组长陶经理和江雪安他们的组长严经理十分不对付，再加上江乔和江雪安有些尴尬的身份，两组之间不能说水火不容，只能说处处针锋相对。


    因此，即便面前出现了一张巨大的馅饼，人人都能上前咬上一口，他们却碍于颜面不愿屈尊降贵吃这嗟来之食，只能一边故作清高、一边在心底暗自羡慕嫉妒。


    尤其是江乔，还得拼命缩小存在感。


    作为江雪安的「双胞胎妹妹」，万一有人心血来潮把她拿出来作为江雪安的对照组，那她岂不是要当众颜面扫地？


    江乔的担心其实完全是杞人忧天。


    和闲到长蘑菇的他们小组不同，其他人都已经全身心投入了工作中，根本没人顾得上搭理她。


    除开转交给同事们的那一批客户，江雪安有条不紊地将剩下的那些一一筛选。


    其中纯粹过来抱大腿、没什么合作价值的，都被她归类到名称为【冷宫】的文件夹里，而其余还算值得结交的，她则全都做了个记号，打算之后挨个回访。


    石夕笙在一边全程目睹了她极有条理的操作，看得目眩神迷。


    她不由感嘆，才跟在雪安姐身边观摩了这么几个小时，收穫竟是比她这段时间的埋头苦干还要大。


    就连其他同事也偷偷有样学样，原本抓不到头绪的内容很快便都井井有条了。


    眼见不少人都先后和客户商定了上门拜访的时间，江乔那组终于坐不住了。


    抢占了田苟工位的吴索佑小声对江乔道：「乔乔，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以江雪安目前的热度，这样送上门来的生意恐怕还得持续一段时间，到时候其他组的业绩都有了提升，只有咱们原地踏步、甚至有所下滑……拿不到绩效奖金事小，万一陶经理发怒把我们辞退了怎么办？」


    他的话顿时让周围一圈人都慌乱了起来。


    一位女生也说：「是呀，乔乔。或许你不用担心这些，可我们……咱们公司的待遇在业内算比较好的了，而且我也捨不得离开大家。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江乔抿了抿唇：「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又没有雪安姐那么厉害，能谈下那样的大单。」


    「但你是她妹妹呀，你们是双胞胎呀！」吴索佑再接再厉，「要不，你过去问问她还需不需要帮忙？咱们组这么多人，又都是热心肠，也是很乐意帮她分担的。」


    口中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他眼神却隐晦地闪了闪。


    之所以一直等到现在才撺掇江乔，并不是因为他先前拉不下脸面。


    ——做销售的，有几个真能把面子看得比业绩重要。


    其实，他是在等一个契机。


    等江雪安筛选完较为优质的客户，他们再过去提出要帮忙，作为江家大小姐，总不好意思把那些被筛掉的小角色转给他们吧？传出去还不笑掉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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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时候，江雪安要么得背上不团结友爱的名头，要么，就得把资源拱手让给他们，还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吴索佑早就期待着这么一个机会了。


    对他来说，江乔是从他梦中走进现实的女神，他从未近距离接触过这样单纯可爱、能激起他无限保护欲的女孩子。即便她已经有了内定的未婚夫，吴索佑也并不介意。能默默守护着江乔，对他来说就已足够幸福了。


    可自从这位江大小姐来到公司，江乔就一连遭遇了好几次危机，有人缘方面的，也有名誉方面的，都是拜江雪安所赐。


    这回，他一定要抓住机会给那个不识相的姐姐一个教训！


    江乔倒是没想那么多。


    但在组员们期盼的眼神下，她也不好意思直言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起身朝江雪安走去。


    江雪安刚和一位客户通完话，鼻尖就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


    是江乔惯爱用的那款蜜桃香。


    她淡定转过头，无声地用眼神询问对方的来意。


    江乔牵起友善的笑容：「雪安姐，你这边还忙得过来吗？我们两组之间虽然有过口角，但毕竟都是同事，总不能见死不救。不如我们帮你承担一部分工作？」


    不等江雪安说话，坐在她对面的闫丽就声音不低地吐槽道：「什么帮忙承担，我看就是坐享其成、抢夺别人的劳动果实吧。」


    「……」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几乎同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江乔羞愤欲死，差点当场用脚趾抠出一架飞艇逃离这颗星球。


    静静欣赏了会儿便宜妹妹精彩的表情，江雪安才施施然出来解围：「咳，不管怎么说，小江乔愿意努力工作奋发向上的心还是好的，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也会全力支持你。」


    江乔不可置信地瞪圆了杏眼。


    这、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江雪安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那些已经唾手可得的优质客户、那些她花费了许多时间整理的名单和资料，她居然如此轻易地要拱手让人？


    身后不远处，一直默默关注着这边的吴索佑也疑惑地皱起眉。


    计划成功得太容易，反倒让他忍不住心中惴惴。


    江雪安瞭然将一切尽收眼底，好笑地摇了摇头，转身看向电脑屏幕。


    她重新打开那个被她标註为【冷宫】的文件夹，将里面的资料迅速拷贝了一份，发到江乔的工作邮箱里。


    「喏，发给你了。」她侧头给了江乔一个「不用谢我」的眼神，「总共三十三位客户，你们组二十二人，每人能分到一个半呢。」


    江乔：「……」


    她勉强咽下涌上喉咙口的老血，嗓音沙哑地问：「雪安姐，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怎么觉得那个文件夹的名字——不太对劲？」


    「哦，你说『冷宫』？」江雪安姿态随意地耸了下肩，「很难理解吗？这些都是之前被我剔除掉的客户，他们……大多公司规模比较小，经营情况比较惨澹，所以没太大合作价值。」


    江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她幻听了，还是江雪安失心疯了？


    即便是要刻意羞辱她，也不至于傻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意图吧？


    就这智商，还玩什么职场宫心计？


    而原本好端端坐在座位上的吴索佑，像是终于抓到了敌军的小辫子一样，噌地从椅子上挑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江乔身边。


    他死死盯着神态自若的江雪安，眼中闪烁着激动而恶意的光芒。


    「江小姐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地道？」吴索佑故意高声道，「再怎么说乔乔也是你一母同胎的亲妹妹，还是同个部门的同事，即便小组不同，也不至于要内卷得这么难看吧？你如果不想分享客户，直说就是，何必拿自己都不愿意要的垃圾来噁心人呢？」


    话音刚落，江雪安就倏地捂住心口，一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后痛彻心扉的模样。


    所有人：……这是闹哪出？？？


    半晌，她幽幽嘆了口气，再度恢复成往常淡定从容的模样。


    但在围观者眼中，她只是强行将那些激烈的情绪都深埋在了心底。


    这成熟而坚强的模样，反倒更加令人心疼。


    「我没想到，明明是一片好心，却会被你们这样误解。」江雪安神色淡漠，好似已看破红尘、心如死灰，「我只是想着，江乔妹妹一直以来都没什么真正的工作经验，总不能眼高手低，立刻就挑战高难度的工作吧？所以，我才会把这些最基础、即便流失掉也不会可惜的小客户送给她练手，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在这批客户里发现沧海遗珠呢。谁知……你们居然觉得我是在羞辱她？」


    「我——」江乔登时张口结舌，支吾着说不出反驳的话。


    江雪安的解释听上去似乎句句在理，可……她怎么偏偏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第29章 .二更小丑竟是他自己？！


    就在几分钟前,江雪安还曾被诅咒要「打落牙齿和血吞」。


    而现在，情势陡然逆转，被迫忍气吞声的人却变成了江乔。


    毕竟，无论江雪安内心是何种想法,至少她表面上句句都是在为妹妹考虑,甚至在被对方误解后也没做出任何过激反应,只是独自黯然神伤。


    如果江乔不接过江雪安「好心」提供给她练手的客户,那岂不成了不知好歹、眼高手低、不自量力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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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忍着咽下口中的铁锈味，江乔勉强笑了笑：「雪安姐说的……有道理,我的确应该脚踏实地些，从最基础的做起。不过，吴哥他刚才也是一时冲动才口不择言,希望姐姐大人有大量，别怪他呀。」


    吴索佑偏头看了眼江乔，眼神柔软。


    不愧是他喜欢了许久的女神。


    都被人如此羞辱了，善良的她却还惦记着为他解释，他怎么可能不喜欢这样的乔乔？


    而当他视线转向江雪安后，却陡然变得怒不可遏。


    他就知道这位江大小姐没那么简单。


    能跟路漫谈下合作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没脑子的？即便方案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要顺利执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女人果然如他料想的那样心思深沉。


    单纯懵懂的乔乔和她对上，岂不是羊入虎口？


    男人天生的保护欲上线，飙升的肾上腺素将他仅存的理智吓退了一射之地,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对江雪安的防备与恶意,像是英勇的骑士为了保护公主而无畏地走进了恶龙的巢穴。


    江雪安只觉好笑。


    这人怕不是有那个大病？


    是被江乔的女主光环沐浴久了,脑子烤融化了？


    她直接无视了吴索佑炙热的眼神，对江乔露出假笑：「道理你都明白就好，不过实践永远比纸上谈兵重要哦。所以别闲聊了,快去工作吧。加油江小乔！」


    江乔：「……」


    带着愈发僵硬的微笑，她扯着吴索佑的袖口将人拉回了办公室另一边。


    俩人离开后，米舒不由感嘆：「雪安你真是人美心善，不仅愿意把客户介绍给大家，还这样替江乔着想。哼，匿名八卦群里那些指责你对她冷暴力的人真该好好看看！表面上的虚情假意算什么？你这样真诚待人的才值得夸奖！」


    「是啊，不过你心眼也太实了。」闫丽也嘆息一声，「好在你还懂得为自己解释，不然明明做了好事还被人误会，那岂不是吃了大亏？」


    其他同事闻言，也忍不住纷纷附和。


    若非心志坚定，江雪安都要相信自己真是个以德报怨的活菩萨了……


    她有些心虚地轻咳一声：「大家可别埋汰我，是工作还不够多吗？要不我再匀你们点？」


    话音刚落，凑在她近前的同事们顿时作鸟兽散，动作敏捷得像是遇上了领导查岗。


    江雪安噗嗤一笑。


    仍在偷偷打量她的众人默契地心想：没想到江大小姐平常淡定从容，被人夸赞后却也会害羞啊？


    嘤，好可爱。


    -


    中午十二点。


    江雪安跟同小组的同事们一起来到公司食堂。


    正准备去窗口那边打菜，米舒却一把搂住她肩膀，神秘兮兮地推着她在餐桌旁坐下。


    「这是干嘛？」江雪安疑惑地扫过桌旁的每一张脸。


    米舒笑意盈盈地说：「大家为了感谢你慷慨分享客户，特意众筹了一顿午餐作为回报！菜是在隔壁西餐厅点的，放心，我特意交代过你有乳糖不耐了。」


    江雪安轻笑：「行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大家啦。」


    不一会儿，午餐便送到了。


    江雪安接过米舒递来的刀叉，动容地看了她一眼。


    其实乳糖不耐受的并非她本人，而是原主。她自己有时候都会不小心忘了这事，没想到这个细心的小姑娘却记得牢牢的。


    众人正要开始用餐，食堂门口却陡然传来一阵喧譁。


    江雪安好奇地闻声看去，就见江承希竟意外出现在了员工餐厅里。


    虽说公司并没有规定总裁不能踏足此地，但据同事们八卦，就连在这儿工作了好几年的老员工也从没在食堂见过江总。


    也不知是他不愿屈尊降贵，还是担心他的存在会让员工们不自在。


    所以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江承希在门口站定片刻，清冷的目光扫过偌大的餐厅，直到和江雪安对上视线后，他才再度迈开脚步，笔直朝着这边走来。


    「咦？雪安，江总是来找你的？」米舒惊疑地问。


    不止是她，就连其他同事也诧异地面面相觑。


    平常在公司，大家从没见这对兄妹有过多少交集，即便是之前江雪安加入项目组的那段时间，他们的关系也只停留在上司与下属的层面，江雪安也一直和所有人一样称呼江承希为「江总」。


    不像江乔，即便是在公司，和江承希也都是以兄妹相称。


    「看样子是的。」江雪安眨眨眼。


    看便宜哥哥气势汹汹的模样，该不会是听说了她「欺负」江乔的事，过来兴师问罪的吧？


    「咳，吃着呢？」江承希在江雪安对面坐下，对给他让出位子的员工点了点头。


    江雪安朝盘中完整的牛排示意一下：「你觉得呢？」


    然而，江总丝毫没有打扰了别人用餐兴致的自觉，反倒理所当然地接话道：「还没吃正好，跟我出去吃吧，正好要跟你谈谈今天的事。」


    「出去？」江雪安轻扬眉梢，「就你和我？」


    江承希微顿：「嗯，怎么？」


    小员工丝毫不惧总裁大人的淫威，坦率地说：「啊，既然不是为了见客户，我就不去了吧。今天的午餐是同事们特意为我点的，我怎么能放大家鸽子呢？」


    江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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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事们：「……」


    眼见总裁的脸色逐渐阴沉，小组的同事们不由瑟瑟发抖。


    其实，他们也不是那么介意被放鸽子……


    但，雪安居然愿意为了他们而放江总鸽子，这感觉也太——爽了吧！


    未免耽误众人用餐，江雪安直接挑明问：「不知江总是想谈些什么？莫非是我给江乔妹妹加大工作量的事？」


    江承希面露惊讶：「你给江乔分配了工作？她能做什么？」


    「……」


    一时之间，江雪安竟分不清他是无意识的天然黑，还是在故意嘲讽江乔。


    她停顿片刻才说：「我把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小微企业分给了她。虽然她现在打定主意要认真工作了，但总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我觉得先拿这些客户练练手比较合适。」


    「嗯，你想得很周到。」江承希微微颔首，「乔乔以前从没亲自谈过客户，当然不能立刻就处理重要订单，搞砸了就麻烦了。」


    江雪安若有所思。


    看来，虽然江乔有着一定程度的女主光环，但在工作方面，江家的两个男人都没有因此而「爱令智昏」。


    俩兄妹谈话的地方是在开阔的食堂，也没有刻意放低音量。


    因此，周围一圈同事都清晰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多久，就连坐得比较远的江乔他们也收到了传话。


    ——还是经过无数人添油加醋的plus版。


    听到哥哥亲口认证她能力不足，江乔顿时感到气血直冲天灵盖，整个人像是被魔法变成了一把水壶，血液如同沸水般在体内蒸腾起来，两只耳朵更是滚烫得像要喷出热汽。


    她以前从没因为自己的不求上进而感到过羞耻，甚至还因此隐隐沾沾自喜，觉得这样的生活既惬意又轻松。


    可现在……


    见亲妹的确没有要陪他吃饭的意思，江承希自然也不会自取其辱地再次提及。


    他直接道明来意：「我听说今早你们销售部有不少电话和邮件，都是主动来寻求合作的，还指名道姓要跟你谈？」


    江雪安点头：「嗯，怎么了吗？」


    江承希肃起脸：「你不会都答应了吧？虽说你刚升职不久就能取得这样的成就，还算不错，但你得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和路漫的合作能那样顺利，那是天时地利人和，并不能全部归功于你，你可别因为这个就飘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深深望着江雪安的眼眸，似乎是在确认她会不会因此而不服气。


    「我的确都答应了。」江雪安淡漠地直视回去，「不过，我只打算亲自处理其中的一小部分，其他客户我都分给同事们了，团结就是力量嘛。」


    江承希：「……」


    听说了今早发生的事后，他生怕江雪安会因此而骄傲自满，最后落得个「伤仲永」的下场，才推迟了午餐时间，紧赶慢赶地过来规劝对方。


    结果，人家不仅依旧谦虚谨慎，还藉此巩固了人缘，为人处世恨不得比他还要妥帖。


    ……小丑竟是他自己？！


    都怪那个该死的陶经理，跟领导汇报时居然只说半截，害他落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嗯，既然你都处理好了，那我就放心了。」江承希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我先走了，周末家里见。」


    「好的。」江雪安不着痕迹地乐了一下。


    这便宜哥哥是觉得自己丢了脸，接下来几天都不打算见她了？


    完美。


    正好落得清静。


    江承希离开食堂的脚步依旧沉稳，但比进来时急促了不止一星半点，甚至连试图和他打招呼的江乔都没注意到，急匆匆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江乔伸到一半的手凝固在空中，耳垂霎时红到滴血。


    恍然间，好似有无数文字组成的利箭向她射来。


    而其中频率最高的几个字，正是江承希、江雪安和她自己的名字。


    第30章 .一更仍然没有真正把他们当做家人看待……


    「刚才江总他……是完全无视了江乔吗？」


    「这剧情我怎么看不懂了？江总不是一直对江乔超宠的么？」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想想，其实以前江总很少在公司找江乔，偶尔找她也只是为了交代些私事，可他对江雪安是在公事上的重视啊！后面这种才是真爱吧？」


    「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你们有没有觉得,江总对江雪安至少是还算平等的态度,但对江乔……就像是闲着没事时才会逗弄的小宠物,一旦有正事了就把她抛之脑后了？」


    「嘶——细思极恐！」


    「你们想多了吧，那是他亲妹妹,怎么可能把妹妹当成宠物？明明是因为两个妹妹在工作上的能力不同，所以器重能力强的，宠着吃白饭的罢了。我还是觉得被宠比较划算。」


    「你们想法真复杂,只有我一个人关注的是颜值吗？经过我细緻的观察，江总长得比较像江董，江雪安长得比较像江夫人，而江乔……呃，她是买二送一的赠品吗？怎么谁也不像？」


    「噗，可能她天生非酋？恰好综合了爸妈不太好的基因，最后就成了这样。」


    「呵呵,恐怕她自己心里也有数吧，不然怎么每天都化心机裸妆？那粉厚的，那双眼皮贴的,亏得那些直男还以为她是素颜,说什么天生丽质,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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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要吹天生丽质也得是江雪安那种程度吧？我怀疑她都不上底妆的，每天就抹下眼影涂个口红就来了,连眉毛都是纯天然！」


    江乔默默垂下头，努力无视掉周遭的吐槽与奚落，机械地强迫自己进食。


    她或许能雇水军在匿名八卦群和微博上控评，却没办法在现实生活中堵住吃瓜群众的嘴。


    然而，低头干饭的她却没能发现，坐在她对面的女生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屑。


    -


    用完午餐后，江雪安和同事们一起离开食堂。


    但刚出门口还没几步，她忽然被人叫住。


    江雪安应声转身，意外地发现眼前的女生竟有些眼熟。


    似乎……是刚才吃饭时坐在江乔对面的人。


    她稍稍偏头，问：「找我有事？」


    女生瞥了眼她身旁的众人：「能借一步说话吗？」


    江雪安眯起桃花眼，打量她片刻后，对其他同事们道：「大家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过来。」


    「好。」米舒点点头，给了她一个「自己小心」的眼色。


    待其他人离开后，女生表情松缓了些，露出个热切的笑意，自我介绍道：「你应该不记得我的名字了吧？我叫梁绵，是陶经理组的，咳，也就是江乔那组。」


    「嗯。」江雪安淡淡点头，「所以你有什么事？」


    梁绵舔了舔唇，笑容逐渐发苦：「不瞒你说，我其实是想觍着脸求你帮忙。当初我进公司的时间不巧，恰逢我们组有人离职，就直接被分到了这儿。可这个组的工作氛围实在是……几乎所有人都不求上进，只想着怎么抱江乔的大腿，指望她从手指缝里漏点资源让他们躺赢。而竞争环境也极其恶劣，那些会巴结谄媚的过得比谁都好，认真做事的反倒处处背锅。我、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通融一下，让我转个组？当然，能转到你们组就更好了！」


    「这就是你想跟我说的？」江雪安笑了一下。


    面对小姑娘充满期待的目光，她却秋风扫落叶般无情的说：「唔，你的经历我很动容，不过……请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梁绵微微诧异：「啊？」


    江雪安失笑：「你和我非亲非故，我也只是个跟你一样的底层员工，又不是有调动岗位权限的领导层，你觉得，我凭什么要费尽心思去帮你这个连名字都是刚知道的陌生人？」


    「……是我冒昧了。」梁绵缓缓低头。


    不过，沉默片刻后她又噌地抬起：「可我相信以雪安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很快升任管理层的！到那时候，你可以给我个机会，让我转到你组里吗？」


    「你倒是看得起我。」江雪安不置可否地挑眉。


    她朝食堂门口投去一瞥，不经意间，视线恰好和刚走出门的江乔撞上。


    江雪安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轻声对梁绵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即便我真有当上领导层的那天，招募手下的依据也不会是看谁更可怜，或者谁跟我关系更亲密，而是谁更有培养价值和上升空间。明白了么？」


    说完，她径直转身向电梯走去。


    梁绵眸色深深地注视着她的背影，眼底翻涌着欣喜与跃跃欲试。


    虽说江雪安并没有对她承诺什么，但也没有一口拒绝了她的示好。


    只要还有转圜的余地，那她的努力就有可能不会白费。


    这时，右肩忽然被人轻拍了一下。


    梁绵微怔，侧头看向身后。


    江乔似是好奇又似是探究地定定审视着她：「绵绵，你刚才……在和雪安姐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梁绵不太自然地移开目光，支支吾吾半晌才道，「就是她总是对你那么冷淡，我实在看不过眼，就、就忍不住怼了她两句。」


    江乔倏然笑了：「这样啊，以后你可别再这么做了。雪安姐她只是性情如此，并不是故意针对我。即便她是……以她现在在公司的地位，唉，跟她作对只会自讨苦吃。」


    「我知道了。」梁绵垂眼点头，没让眼底的嘲讽露出分毫。


    俩人回到办公室后，却意外地发现小组的组员们一个个都看上去愁云惨雾的。


    「这是怎么了？」江乔惊讶地问。


    吴索佑黑着脸朝陶经理办公室示意了一下，小声道：「陶昊应该是更年期到了，刚才又逮着我们训了一通，还好乔乔你迟了一步回来。」


    「才不是更年期呢。」另一人凑上前来，「我听说啊，他是被江总亲自扣了奖金才狂躁的。谁不知道他就是个守财奴？现在被扣了钱，可不就得盯着我们提高业绩，好给他更多绩效吗？咱们组这个季度惨了。」


    闻言，江乔脸色白了白。


    哥哥居然亲自吩咐扣掉陶经理的奖金？


    该不会……是因为她撺掇陶经理去告了江雪安的黑状吧？


    正这么想着，经理办公室的房门便「砰」地被推开，陶经理黑着脸凝视了江乔片刻，沉声道：「小江，麻烦你进来一下。」


    江乔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脚步虚浮地向那边走去。


    -


    处罚完「瞒报军情」的陶经理后，江承希再度恢复成冷静成熟的江总。


    他打了个电话给好友何启望，让那位无业游民滚过来陪他吃午饭。


    俩人在公司附近找了家私密性不错的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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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完菜后，何启望神秘兮兮地问：「老/江，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你那新妹妹有哪里不对？」


    江承希不由皱眉：「什么意思？」


    「呵，你心也太大了。要不是我给你通风报信，估计等人跑了你才知道。」何启望得意地笑。


    「卖什么关子？」江承希在桌下踹了他一脚，「说清楚点。」


    何启望撇撇嘴：「我发现小庄昨天的运动步数高得离奇，还以为她……咳咳，结果稍微一查，你猜怎么着？她和你妹居然在筹备开一家经纪公司，都已经租好办公室、找好要签约的艺人，就等着办营业执照了！」


    「……经纪公司？」江承希难掩震惊，「是娱乐圈里的那种？」


    何启望笑得格外不怀好意：「对啊，就是那种。你说，你妹不会是被哪个十八线小艺人迷住了，打算过把金主的瘾，亲自捧红她的金丝雀吧？又或者，是你这个资本家太无良了，她受不了九九六的工作，打算跳槽？」


    江承希无语地横了他一眼：「你想多了。她基本每天都准点下班，最近的工作态度也没任何变化，怎么可能要跳槽？应该只是……闲暇时间搞搞副业吧。」


    口中虽是这么说着，他心底却不禁怀疑起那个「金丝雀」的猜测。


    该不会是因为他之前提议让江雪安向时庄「取经」，所以她一不做二不休地「同流合污」了？


    「啧，搞副业归搞副业，只要她别让小庄赔得血本无归就好。」何启望冷哼，「听说那三百万註册资金都由小庄来出，你妹只打算『技术入股』。呵呵，可真一毛不拔。」


    闻言，江承希不禁面色尴尬。


    何启望不了解情况，但他却是了解的。


    自江雪安回到江家，家里虽给了她每月十万的信託基金，但这点零花钱对于他们这些豪门子弟来说完全是杯水车薪。而他和江乔则不同，从小到大除信託基金外，还有各种压岁钱、生日礼物、考试奖励等等收入，二十多年积攒下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足够他们肆意挥霍。


    但江雪安，却只有那么点「微薄」的零花钱，自然是出不起三百万的註册资金的。


    只不过，既然她需要钱，为什么不向家里开口呢？


    创业也算是正事，即便成功的可能性很低，但考虑到她这些年在外面受的苦，爸妈和他也不会拒绝她的请求啊？


    可她却宁愿欠时庄这个外人的人情，也不愿意向家人求助。


    难不成，她都回家一个月了，仍然没有真正把他们当做家人看待？！


    这个想法像是一束追光，倏地照亮了他记忆中那些黑暗的角落。


    江承希猛然意识到，从他第一次和江雪安见面到现在，她似乎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哥哥」。即便是在家里，她对他的称呼也永远都是礼貌而疏离的「江总」。


    ……莫非她对爸妈也是这样？


    第31章 .二更【恭喜您达成成就「获得内推晋升……


    「hello？」何启望在桌对面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半天不说话。」


    「没什么。」江承希摇摇头，将异样的感觉压下心底。


    虽说他跟何启望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但脑中的猜想太过丢脸，也……不一定就是事实,还是暂时先别告诉对方了。


    深吸一口气,江承希故作潇洒地说：「不就是三百万么,就算血本无归又怎样？大不了到时候这笔钱我来出,不会让你的时大小姐亏了的。」


    「啧，不愧是你,究极妹控。」何启望翻了个白眼，「不过我看吶，你这新妹妹比旧妹妹还会折腾。江乔充其量也就是小打小闹,搞不出什么大事，可这个江雪安……怕是心大得很啊。呵呵，祝你好运。」


    江承希沉下脸：「你这什么语气，有野心不好么？只要她有与野心匹配的能力，说不定还真能做出一番事业。等将来我们江家在传媒业也占有一席之地，你可别惊掉了下巴。」


    何启望诧异挑眉：「你居然这么看好她？可我怎么听好多人说，上次跟路漫合作的方案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她充其量只是个执行者罢了？」


    「呵，网上的洗脑包你也信？得亏你还没继承家业，不然何家不得破产？」江承希轻嗤,「那个合作方案就是她提出的,而且我当初还……咳,觉得前景不太乐观，差点婉拒。后来是项目组做过风险评估，才最终决定通过的。坦白地说,在锐意进取这方面，我似乎比不上她。」


    「嘶——」何启望倒抽一口凉气，满脸震惊，「所以网上的另一种猜测才是真的？江雪安才是继承了你爷爷商业才能的后代？！」


    江承希恼羞成怒：「……不过就是一次小小的成功！还不至于到那种程度！」


    「哈哈哈哈。」


    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何启望才擦擦眼角：「没想到老/江你还挺实诚，居然没直接把功劳据为己有？这不应该是你们当领导的基操吗？」


    江承希不客气地怼了回去：「嘴这么臭，难怪时大小姐对你避如蛇蝎。」


    「……」


    何启望脸色霎时青到发黑。


    -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销售部都格外忙碌。


    除了几名文员留在公司处理电话和邮件之外，几乎所有同事都出了外务，就连养尊处优的江乔也罕见地外出见客户了。


    周五下午，江雪安原本打算和齐星会展公司签订好合同后，便直接回江家别墅，可没想到，从未主动联繫过她的严经理忽然打来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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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江，你在外面跑业务？」即便透过电波，严经理的声线也依旧严肃。


    江雪安应了一声：「是呀，有什么事么？」


    「等那边处理完，你回公司一趟，我有事跟你说，电话里不太方便。」


    「好，我一会儿就回去。」


    挂断电话，江雪安疑惑地眨了眨眼。


    是什么重要的事，居然需要当面才能谈？


    难不成……这几天她处理的某个合约出了纰漏？不可能啊？


    虽说前景似乎不太乐观，但江雪安也不是杞人忧天的性子。平静地处理完收尾工作后，她便赶在下班时间前回到了公司。


    她放下包就直接去敲响了经理办公室的房门。


    「请进。」


    江雪安推门而入，神态自若地在办公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轻掀眼帘，她试图从顶头上司的面部表情推测即将迎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然而，严经理的表情却是——


    没有表情。


    好在这位小领导也不是磨磨唧唧的性子，她直接开门见山道：「之所以叫你回来，是因为最近咱们部门有一个内推晋升的名额，我打算给你。」


    「……内推？」


    冷静自若如江雪安，也不由被这天降的馅饼砸得懵圈了片刻。


    以他们部门往常的晋升机制，她这种销售代表若要升职，就会成为上一个level的销售经理——即严经理目前的职位。


    但这种机会向来可遇不可求。


    要么，得有现成的经理离职挪出空位，要么，得等公司扩招，待基层员工的数量扩大至能再多出一个小组后，才需要再提拔一位底层管理人员。


    听严经理说出前半句话时，江雪安还以为对方是想安抚她。


    毕竟，距离她上次升职也就过去了不到一个月，即便她再是天赋异禀，也不可能跳级到这种程度吧？


    那样的话，那些资历比她深的老员工还不「揭竿而起」？


    她原本的预想是，尽量在一个季度或半年内拿下几笔大单，如果运气好，或许能恰巧赶上职位空缺，到那时候她也有一争之力。


    谁知机会竟出现得如此迅捷？丽嘉


    但还没来得及失望，严经理的后半句话就如仙乐般响在耳边。


    若是按照正常的晋升渠道，以她的资历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可内推却不一样。


    比起资历，顶头上司的推荐更看重能力。


    有了这张入场券，说不定她还真有可能短时间内再度升职！


    办公桌对面，严经理眯起狭长的双眸：「怎么？这么惊讶，难道你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不，当然不是。我虽然资历尚浅，但不认为自己的业务能力会比其他同事差。」江雪安自信扬唇，但很快话锋一转，「只是，毕竟咱们组的其他组员都比我先来公司，大家工作也都很努力，经理您这样做……不担心无法服众么？」


    严经理难得地笑了：「那就要靠你了。」


    她靠向椅背，手中的钢笔在桌上点了点：「这次之所以有内推资格，是因为公司决定提拔两位副总监，且已经决定由我和隔壁组的陶经理担任。而空出的这两个经理位置，则由你们这些se竞争上岗。原本上面设定的参选资格是要至少在当前岗位上工作满一年，但考虑到你出众的能力，我觉得你也应该有个参与的机会。至于能不能让其他人服众，那就要看你的实力和手腕了。」


    江雪安轻笑着垂眼：「谢谢经理，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那就好。」严经理戴上防蓝光眼镜，视线移向电脑屏幕，「这次竞争上岗至少需要一个月的考察期，希望你在这期间不要出什么纰漏。如果能再谈下几笔大单，那就更好不过了。切记，不到最后关头，永远不要掉以轻心。」


    「嗯，我知道了。」


    脚步轻快地离开办公室，江雪安顺手拿出手机查看。


    果不其然，【怨念退散吧】再度有了更新提醒。


    【恭喜您达成成就「获得内推晋升资格」】


    【当前事业线完成进度：18/100】


    回家的路，又缩短了一小步呢。


    -


    江承希的生日宴，定在了周日晚上六点。


    周六一大早，江雪安还没来得及去健身房，就突然接到时庄的电话。


    「安安，你现在在家吗？」电话那头听上去有些嘈杂。


    江雪安打开免提，一边换衣服一边说：「嗯，怎么了？」


    时庄语气轻快：「你的礼服已经做好了，本来想让你到我工作室试穿来着，但我临时有事来了服装厂这边，离你家还挺近的，要不，我直接带着礼服过去你家？」


    「……也好。」江雪安把穿到一半的运动服脱掉，重新换上休闲装，「那你直接过来吧，正好我也不打算出门。」


    「完美！」


    半个多小时后，江雪安应声下楼。


    佣人已经给来客开了门，但进门的却并非时庄一人。


    「何少？」江雪安讶异挑眉，视线在对面的俩人身上来回漂移，「你们这是……」


    「是命运的安排。」何启望笑逐颜开地侧头凝望未婚妻，眼神深情款款，「我想着明天承希生日，今天先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想到会在门口遇见小庄，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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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庄冷哼：「那不一定。说不定是你在我车上安了定位装置呢？」


    何启望后撤一步，浮夸地捂住心口：「哈尼，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话音刚落，江雪安身后便传来一串脚步声，江承希的嗓音随后响起：「你怎么来了？」


    「咳，这是什么话。」何启望不着痕迹地给好友使了个眼色，「不是你叫我来的么？」


    江承希眼中划过一抹疑惑，但在看到手拿礼服的时庄后，又转为瞭然，很讲义气地没再继续反驳。


    只可惜，他们俩自以为动作隐蔽，却没能顺利瞒过机智细心的两位女生。


    时庄扯了扯嘴角，上前两步挽住江雪安手臂，故意扬声道：「既然你哥他们有事要忙，我们就别打扰人家了。走走走，快带我去你房间，我还是第一次来你家呢。」


    江雪安莞尔，也很讲义气地点点头：「好。」


    俩人脚步轻快地上了楼。


    何启望幽幽嘆了口气：「老/江，你妹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不知道拆人姻缘天打雷噼么？」


    江承希甩了他一记白眼：「首先你得有段姻缘。」


    何启望：「……」


    二楼。


    属于江大小姐的房门刚刚打开，时庄就石化般怔愣在原地。


    「好、好粉。」她痛苦地抬手捂眼，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不会吧不会吧，往常的那些英姿飒爽都是你刻意立的人设么？其实你心里住着个小公主？！」


    江雪安把礼服轻放在床上，无语地瞥了她一眼：「你想多了，我来这儿之前，这房间的装修就已经弄好了，你觉得我会是喜欢这种风格的人？」


    时庄倏地垂手，眼中突然盈满浓烈的疼惜与怅然。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江乔喜欢的style？」


    也不知她脑补了什么，整个人周身好似缓缓镀上了一层充满母性的慈爱光辉。


    「没关系，雪安。既然江家这些人不把你放在心上，那咱们也当他们不存在！这次的生日宴，麻麻一定要好好打扮我们安安公主，让你成为全场最耀眼的小姑娘，闪瞎那群狗东西的钛合金狗眼！」


    江雪安：「……」倒、倒也不必。


    第32章 .一更你男伴找好了吗？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对江雪安来说，是宛如噩梦般的几小时。


    可对时庄来说，却是让她化身《奇蹟安安》唯一玩家的乐不思蜀的几小时。


    即便两件礼服早已定下，但时大小姐毕竟是得过大赛银奖的设计师,随手几个简单的修改,礼裙就如同被大圣附体一般,恨不得能有七十二般变化,更别说再加上那些可供搭配的饰品和高跟鞋了。


    待到午饭时间，江雪安已经生无可恋。


    好在时庄总算选定了最终搭配,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


    俩人打开房门，正准备下楼去餐厅用餐，却恰好在楼梯的拐角处瞥见了江乔一闪而过的背影。


    「那是……江乔？」时庄的神色突然有些古怪。


    江雪安扬了扬眉：「对啊,不然呢？」


    「可这不对啊！她今天一直在家，没出过门么？」时庄面露惊恐，「那我一个多小时前在市区见到的人是谁？！」


    江雪安眨眨眼：「你说你之前在市区见到了江乔？呃，大概是你看错了吧。这大周末的，她不到十一点是不可能起床的。」


    「哇，刺激。」惊恐瞬间被八卦的神色所取代，时庄眉飞色舞地凑到好友耳旁悄声道,「其实我那时候也没看到那位姑娘的脸，只是她的穿衣风格和身材跟江乔挺像的，而且……嘿嘿,那姑娘当时还挽着霍骞！要不我也不会把她认成江乔呀。」


    江雪安差点儿挤出抬头纹：「你的意思是——霍骞他……疑似噼腿？」


    时庄嗔了她一眼：「什么疑似,是确定！那俩人挽着手的姿势可不是一般的亲密！就算是他表姐或堂妹,也不可能……咳咳，把胸往他手臂上蹭吧？」


    「啊这……不会吧？」江雪安蹙了下眉，「霍骞和江乔不是感情挺好的么？昨晚我还听到他俩语音通话呢。」


    「切,那又怎样，天下男人有不偷腥的么？」时庄冷笑。


    江雪安没接话。


    但她在心底默默腹诽：真实世界里的男人不好说，但这位霍总可是言情小说里的男主啊！书中，他明明将男德坚守到了番外里，难不成因为她这只蝴蝶的存在，竟无意中把他的节操给扇没了？


    ……罪过罪过。


    正在心中象徵性地忏悔着，就听身边陡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时庄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双手合十：「我知道了！霍骞他始乱终弃肯定是因为江乔的嗓子！」


    「嗯？」江雪安好奇心瞬间被勾起，竭力绷住淡然的神色，似是随口问道，「怎么说？」


    时庄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怀疑霍骞其实是个隐藏声控。据说当初江乔上学时曾当过学校的广播员，但只当了一天就退出广播社了。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吃不得苦，后来还是偶然间听她同学说的，说其实是因为霍骞不同意，他不希望她甜美的嗓音被太多人听到。」


    江雪安：「……」


    绝了，这本小说里有那个大病的人还不止一个？


    俩人边闲聊边走到楼下，在餐厅门外才意犹未尽地结束八卦。


    她们过来时，江乔已经坐在了餐桌旁，脸上毫无异色，也不知是对男友的偷吃毫不知情，还是掩饰的本领已经修炼得炉火纯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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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安和时庄默默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缄口不言。


    先不说她们和江乔的关系都没熟到那份上，即便是亲密好友，在发现对方男友疑似出轨后，要不要直言相告也是件十分有争议的事。


    一个不好，或许坦诚换来的结果会是里外不是人。


    有了时庄和何启望两位客人的加入，江家的午餐氛围竟是比往常还要祥和。就连时不时会因为各种原因甩脸子的江父，也因为对时家和何家的顾虑而表现得格外慈祥。


    一餐饭吃得宾主尽欢。


    酒足饭饱，时庄主动提出告辞。


    何启望顺势道：「那个，我今天是打车过来的，但这边不太好叫车。小庄，你能顺路载我一程吗？只要载我回市区就好。」


    「不能。」时庄露出假笑，干脆利落地回绝，没给对方留下任何可供商量的余地，「还有，你能别再叫我『小庄』了吗？乍听上去挺像康熙他奶奶的。」


    何启望：「……」


    不等他管理好自己呆滞的表情，坐在时庄身旁的江雪安也淡然补刀：「况且，何少不是说你是来帮忙的么？我听管家说，佣人这边有些人手不足，他正发愁要去哪儿雇临时工呢。不如何少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熬个通宵的话，应该能及时忙完。」


    何启望：「……」


    两位女生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漾着笑意的目光在空中无形击掌。


    不顾餐桌旁其他人瞠目结舌的模样，她们姿态优雅地站起身，携手离开了餐厅。


    -


    不知是为了赌气或是故意表现，何启望倒真的决定留在江家过夜，还挽起袖子和佣人们一起装饰起别墅来。


    江雪安权当他不存在，用过晚餐便回了房间。


    巧合的是，几乎是在她关上房门的瞬间，就有人打来了视频电话。


    屏幕上的微信头像十分特别。


    背景色是一片全黑，一束追光从上方洒下，好似舞台上射向演员的聚光灯，然而灯光照亮的地方却是一片空空荡荡。


    头像的主人是小程。


    江雪安莫名觉得，这似乎并非他随手下载的网络图片。


    这张照片背后或许有个意味深长的故事。


    但她并不打算过多探究，毕竟，好奇心是很容易害死猫的，而她还想再多活一辈子。


    一边走向飘窗，她一边按下接听键：「小程？怎么突然打来？出什么事儿了吗？」


    镜头那边的青年正襟危坐，腰背挺得笔直，像是在参加g20峰会。


    他伸手挠了挠发烫的耳廓，眼睫微垂：「雪安姐，我……我是想问问，明天江总的生日宴你已经找到男伴了吗？如、如果没有……咳，一回生二回熟，我很乐意再次为你效劳！」


    看着他明明紧张得要死，却又拼命忍住的模样，江雪安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也知道生日宴是在明天呀？」她故意拖长语调，像是误入人间的妖女在调戏涉世未深的小道士，「那你不觉得，现在才问这个问题已经太晚了么？」


    小程张了张嘴，呆呆地问：「所以雪安姐……已经有别的男伴了？」


    多亏了高清的解析度，江雪安清晰地看见他眼中好似闪过了小说中才有的扇形图——


    三分懊悔、三分悲痛、还有四分生无可恋。


    这眼神，像极了她在现实世界里养的那条拉布拉多。


    每次她要出远门却无法带它一起时，她家布拉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就跟此刻的小程一模一样。


    江雪安可耻地心软了。


    她嘆了口气，坦白道：「好啦，收起你那小表情。其实我是打算明早再问问谁有空，所以暂时还没有男伴。」


    小程暗淡的目光噌地亮了：「真的？！那、那雪安姐明天打算问的人里……有我吗？」


    江雪安轻咳一声：「那倒没有，我打算问的是时庄介绍给我认识的那几位男模。」


    「……」


    不知发生了什么，镜头那边的画面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好一会儿后，对面才恢复正常。


    小程脸上带着毫无破绽的乖巧笑意：「呵呵，还好我提前问了雪安姐一声，不然岂不是错过这个……蹭饭的机会了。」


    江雪安失笑：「瞧你那点儿出息。」


    电话挂断后，小程怔怔在窗边坐了许久。


    直到双腿都有些发麻了，他才猛然起身沖向衣帽间。


    偌大的穿衣镜前，年轻男人一把撩起衬衣，挑剔地打量了下紧实的腹肌和人鱼线。


    「哼，男模……」他粗暴地搓了搓豆腐块似的肌肉，眼中燃起好战的火焰，「男模算什么。那种纸片人似的身材，能有我好看好摸好——那啥吗？」


    倏地垂下手，他又一阵风似的冲进隔壁健身室里。


    身材虽好，但……也不妨碍再临时抱下佛脚。


    -


    另一边的江家别墅中。


    江雪安刚结束通话，房门就被人轻敲了两声。


    门外竟是江承希。


    「……有事？」她眨了眨眼，天生纤长的睫毛如同小扇子般扑闪了两下。


    江承希定定看了她两秒。


    他原本想着，明天的宴会人头攒动，江雪安应该会像父母和江乔那样，提前一天把礼物给他，提早为他庆生。


    可等了又等，这丫头闷在房间里也不知在做些什么，竟是毫无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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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虑到她生性淡漠，也许是脸皮太薄，迈不出第一步，于是江承希「体贴」地主动过来找她了。


    但……她怎么还是一点表示都没有？！


    难不成她打算把礼物混在其他宾客的礼物之中？


    她知道会有多少客人过来吗？


    明白到时候要找出来会有多麻烦吗？


    见面前高大的男人光盯着她看却不说话，江雪安眼神逐渐狐疑。


    「我脸上有东西？」她伸手在脸颊两侧抹了抹，指尖却依旧干净白皙。


    江承希默默嘆了口气，一番天人交战后，最终决定「善良」地配合便宜妹妹的演出。


    他随口另找了个话题，问：「你男伴找好了吗？如果实在找不到，总不好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丢脸，我……可以勉为其难帮你充当一下。」


    不等江雪安回应，他又飞速补充道：「要不是乔乔已经被霍骞那小子定下了，我才不至于要沦落到跟你一起呢。」


    「哦，那你大可放心。」江雪安笑得格外善解人意，「我已经有男伴了，不会勉强江总委曲求全的。」


    江承希一时失语，眼中惊讶一闪而逝。


    「善解人意」的江大小姐又像是出于好奇地反问：「想必江总应该也有女伴了吧？这下好了，你也不用担心要放人家女生鸽子啦。」


    以为要帮亲妹救场于是并没有邀请任何女伴的江总：「……」


    第33章 .二更也不知是恰巧顺路，还是在刻意跟……


    江承希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两秒,随即冷笑一声：「呵，我当然有女伴。而且，因为想做我女伴的人实在太多，她们不得不经过了一番残酷的厮杀,最后才勉强决出了最终胜者。」


    他像是只公孔雀般扬起下巴,好似猛然间发生了某种基因变异,视觉从眼睛转到了鼻孔上。


    然而,江雪安却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露出崇拜的目光，而是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柔声安慰道：「那些女生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物化男人？你可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又不是她们的战利品,她们怎么能这样对你！」


    江承希：「……」


    常言道，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掩盖。


    江总瓦特的脑子稍稍恢复了正常，决定及时止损，不再纠结于这个走向奇怪的话题。


    他生硬地问：「不说我了，呃，你之前说你找到男伴了，那人是谁？我认识吗？」


    「我不确定你有没有见过他,不过肯定是听说过的。」江雪安勾起唇角，「就是我的司机小程啊。」


    「……怎么又是他？！」江承希惊怒道，「你之前不是否认了跟他有那种关系吗？难不成那都是骗我的？！」


    江雪安用奇怪的眼神望向他：「江总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找的是男伴,又不是男朋友,谁说一定要有『那种关系』了？按你这种说法,你之前提议要做我的男伴，难不成是想搞骨科？」


    江承希：「……」这天没法聊了！


    他像是斗牛场中的公牛似的喘了几声粗气，恶狠狠瞪了便宜妹妹一眼,转身噔噔噔走向自己房间。


    何启望正在好友房里打游戏，抽空抬头瞥了他一眼。


    见他两手空空，便幸灾乐祸地问：「怎么？你妹没给你准备礼物？」


    江承希一噎：「咳，当然不是。她性格古板，比较注重仪式感，打算明天再给我。」


    「哦？是么？」何启望目露怀疑，犹豫片刻还是高情商地决定看破不说破，又问，「那你干嘛一副被人欠了钱的样子？实木地板都快被你踩穿了。」


    江承希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把他和江雪安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末了，不等好友作出评价，他先声夺人道：「你说，她那个司机是不是很有点不对劲？该不会是那种打算靠女人上位的软饭男吧？早知如此，当初我爸招人时，我就该在旁边把把关的。」


    「那人是不是软饭男我不能确定，但我能确定另一件事。」何启望把手机扔到一边，像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你妹的那个猜测倒不一定是空穴来风。」


    「啊？」江承希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


    何启望揶揄地沖他挤挤眼：「要不你找面镜子照照？就你现在这堪比怨夫的样子，还真挺像是搞骨科不成所以嫉妒人家小司机呢。」


    江承希：「……滚！！！」


    -


    同一时间，湖城贺家。


    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美妇翘起二郎腿，右手无意识摩挲着脖颈上的珍珠项鍊，左手则高举着一张信用卡对帐单。


    她一条条扫过密密麻麻的消费明细，看得格外认真。


    上面显示的消费时间就在最近几日，而地点则是在几个欧洲国家。


    从摘要里的店名来看，卡主大半时间都在酒吧消磨时光，有好几天甚至彻夜买醉。


    「这个帐单有问题。」贺母陡然开口，「我怀疑用这张卡的人根本就不是小尘。」


    「嗯？」贺父浇花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着摇摇头，「怎么会？欧洲那边小偷的确猖獗，但小尘自保能力还是有的，不至于被人偷走信用卡吧？更何况，前天他不是还跟咱们视频了？也没说丢卡的事儿啊？」


    贺母恨铁不成钢地横了丈夫一眼：「如果不是被偷的呢？」


    贺父微怔，片刻后恍然问：「你怀疑他人根本就不在欧洲，还特意让别人假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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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看来你暂时还没老年痴呆。」贺母抖了抖手中的单据，「你仔细看过这些消费记录没？十个里有八个都是在酒吧，咱们儿子是那种嗜酒如命的人么？这哪里是他的消费风格？以前他自己一个人出去旅游，不都喜欢徒步之类的户外活动么？」


    贺父嘆了口气：「你也知道那是以前，但他现在不是不一样了嘛。唉，别看我们男人表面上坚强，受了情伤后性情大变、故意买醉的人也不少，我倒觉得他这样表现才正常呢。」


    「……是吗？」贺母眉头紧紧蹙起。


    恍惚间，她不由想起一个多月前的那个午后。


    她无意中见到小儿子怔怔地看着一张年轻女生的照片，目光错杂到让久经沙场的她都分不清里面蕴藏的情绪。那女生有着一双极美的桃花眼，只可惜纯粹的眼神中带着丝怯懦，让她的美宛如蒙上了一层轻纱，不够耀眼夺目。


    后来小儿子神情失落地告诉她，他生平第一次告白就悲催地被对方直言拒绝了。


    为了疗愈情伤，他决定做一名孤独的背包客，找回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回忆的画面渐渐在眼前散去，贺母忽然有些动摇。


    难不成，她那性情开朗的小儿子，真因为一次失恋就颓废至此？


    遗传了她基因的崽……不至于这么弱鸡/吧？


    保险起见，贺母还是给大儿子打了个电话过去：「小年，一会儿我把你弟弟的信用卡帐单发你，你让人调查一下他是不是真的去了帐单上的那些地方。当然，如果能找店家拿到监控视频就更好了。」


    -


    周日清晨。


    小程不等闹钟响起就自然醒来，拿起手机点了个早餐后，才去浴室沖澡。


    约半小时后，门铃响起。


    他边擦头发边打开大门，门外提着外卖的物业管理员顿时粲然一笑：「贺先生早上好，这是您的餐点，祝您用餐愉快。」


    「谢啦。」小程笑着接过，却又很快皱了下眉。


    侧耳倾听片刻，他疑惑地问：「楼下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这么大动静？」


    这栋公寓楼的隔音设施很不错，因此在房里时他并未听到任何声响，现在打开门才发现楼下的响动有些异样，像是有许多人在走来走去，还有搬动重物的声音。


    管理员坦然解释道：「楼下租户的租约到期了，今天搬走。过几天可能会有新住户搬进来，在那之前他们得收拾一下。是吵到您了吗？我去让他们小点声？」


    「那倒不用，辛苦了。」


    小程笑了笑，随手关上门，并没把这个消息当一回事。


    毕竟，即便楼下要搬来新住户，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


    同一时间，江家别墅内。


    江雪安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中介」二字，按下了接听键：「你好？」


    「江小姐您好，我是恋家房产的业务员钟洁。您上次要我打听的房源有着落了，位置就在您公司承租的写字楼附近，步行只要五分钟！它是在一栋高档公寓里面，精装修、拎包入住、安保齐备、私密性极高。虽是电梯入户，但业主加装了一扇防盗门，所以您作为独居女性也完全不用担心安全！但……只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没有符合您的要求。」


    「嗯，是什么？」


    「您之前不是说想住顶层，这样就不会有别的住户经过您家了嘛，但这栋公寓楼的顶层已经有其他人住了。您看……还需要带您过去看房吗？」


    江雪安沉默片刻，妥协道：「没事，我还是去看看吧。如果真的只有这一个问题，倒也无伤大雅。」


    「好的！」电话那头的女声立刻恢复了活力，「那您看什么时候方便？」


    江雪安瞟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我现在就过去？今天白天正好没事，你有空吗？」


    「有的有的，那我在您之前租下的写字楼那儿等您。」


    「好。」


    五分钟后，江雪安拎上手包出门。


    没成想，刚打开房门她就迎面撞上了路过她房间的江承希。


    江承希扫了眼她整装待发的模样，语调有些怪异地问：「你要出去？」


    「嗯，去趟市区。」江雪安歪头浅笑，「放心，生日宴开始前肯定能赶回来。」


    话音刚落，江承希就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倏地提高声调：「谁问你这个了？就算你不能及时回来又怎样，晚宴的主角又不是你！」


    江雪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唔，说的也是。那我一会儿多逛逛再回来，你们不用等我啦。」


    说着，她敷衍地挥挥手就和他擦肩而过。


    「……」


    江承希在原地呆立了许久，蓦然冷笑一声。


    他才不信江雪安真会在他的生日宴上迟到。


    她那人惯爱嘴硬，肯定是碍于面子才故意说反话来气他的。


    说不定，她这么一大早急匆匆地赶去市区，就是为了去取她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呢？


    会是什么？


    该不会是她亲手做的什么东西吧？


    ……啧，幼稚。


    江雪安丝毫不知便宜哥哥又脑补了什么，走出别墅后，欣喜地发现预定的计程车已经等在了门外。


    确认过司机和打车软体上的照片是同一人后，她才开门上车。


    然而，车子驶出没多久，她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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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有道炙热的视线从后方直射而来，让她有种猎物处于猎人瞄准镜中的危机之感。


    江雪安蹙了蹙眉，拿出粉饼盒装作补妆的样子，然后透过盒中的小镜子隐蔽地朝身后看去。


    一辆低调到泯然众车的黑色轿车正不远不近地缀在他们身后。


    也不知是恰巧顺路，还是在刻意跟踪着她。


    第34章 .一更天凉魏破。


    在穿越前,江雪安一直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但即便如此，她也向来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对她来说，这种本能算不上玄学,更像是自然进化后人类遗留在基因里的危机感。


    当初她在遭遇那场致命车祸前,也曾有过类似的感觉。


    只是对面失控的渣土车来得太快,她还没来得及避让开就被撞了个正着。


    而此刻,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出现了。


    但不等她想出对策，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江雪安本以为是钟洁打来说她到了,却没想到，屏幕上显示的是另一个名字。


    「邢警官？」她诧异接起电话。


    邢震的声音有些惊讶：「江小姐你好，没想到你还存了我的号码,看来不用自我介绍了？」


    江雪安轻笑：「当然不用。您突然打来，是魏索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邢震轻应一声：「嗯，判决已经下来了，他因为《破坏交通工具罪》被叛处了三年有期徒刑。虽说他是主观故意犯罪，但毕竟没有导致任何伤亡，所以法官只判了相应刑罚的最低等。」


    江雪安撇撇嘴：「嗯，可以理解,警察叔叔辛苦了。」


    邢震失笑，难得调侃了一句：「为人民服务。」


    他正准备挂断电话，却听那头的小姑娘有些犹豫地发出疑问：「邢警官,请问您方便帮我查看一个车牌号吗？」


    「查车牌？」邢震不由蹙眉,「谁的车牌？你查这个做什么？」


    江雪安放轻声音说道：「我现在在一辆计程车里,但有辆轿车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我觉得那辆车有点不太对劲。」


    邢震沉默片刻：「你把车牌号告诉我吧。」


    在系统内输入车牌号后，出来的结果登时让他悚然一惊。


    「你的猜测恐怕没错。」他迅速而冷静地说,「这个车牌号在原车辆报废后已经由车管所回收，目前应该仍处于车管所保管中，不可能上路行驶，想必那辆车有些问题。」


    「……果然。」江雪安又看了眼镜中的倒影，「不过它似乎只是想跟踪我们，暂时没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邢震思索几秒后说，「这样吧，你发个定位给我，我联繫一下今天执勤的交警同学，到时候找个藉口把那辆车拦下来排查。」


    江雪安眼中闪过惊喜：「可以吗？」


    邢震笑了笑：「当然。伪造车牌本就违反了《道路交通安全法》，拦截他的理由很正当。」


    「好，那就麻烦警察叔叔啦。」


    由于江雪安声音放得很轻，前排的司机大叔又在和车队的朋友热聊，因此没发现她这边的异样。


    之所以没有惊动他，一来是江雪安不能确定他和后车的人是否有瓜葛。二来，则是因为她不清楚司机师傅的心理素质如何。万一他和后车有私怨，或是得知被人跟踪后无法保持冷静，冲动之下上演「速度与激情」怎么办？


    计程车缓缓开出盘山公路，进入市郊的主干道。


    右侧的路旁停着一辆警用摩托车，靠在车旁的交警瞥了计程车一眼，然后挥动指挥棒拦下了跟在他们身后的黑色轿车。


    江雪安缓缓舒了口气。


    ——看来，她暂时是不会再次遭遇车祸了。


    她透过镜子悄悄关注身后的动静，发现轿车上走下来两个人。


    开车的是个年轻男人，打扮痞里痞气，像是个混社会的精神小伙。而副驾驶上则是位穿着森系长裙的小女生，和男人简直不似一个世界的人。


    印象中，这俩人她都没见过。


    ……他们应该不是为了跟踪她吧？


    -


    半个多小时后，计程车在一幢写字楼前停下。


    钟洁已经提前到了，发现客户的身影后，立刻就朝这边小跑过来，在江雪安扫码付款时替她拉开了车门。


    「谢啦。」江雪安笑着下车，「等很久了吗？」


    钟洁飞速摇头：「没有没有，我也才刚到。江小姐，我们这就过去吗？」


    「嗯。」


    俩人在第一个路口左转，又直行了几分钟后，便来到了一栋豪华公寓楼下。公寓的物业管理十分严格，即便看过了钟洁的工作证，管理员依然坚持让两位女生都登记了身份信息。


    这倒是让江雪安更满意了些。


    进到电梯里后，钟洁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客户的神色，突然道：「江小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江雪安转过头：「你说。」


    「就……我之前无意间在微博上看到过你，听说你是江南集团的大小姐？」钟洁顿了顿，察觉客户神色未变后，才继续问，「既然这样，您要租公寓的话，为什么不考虑江南地产的楼盘呢？我们恋家房产这种小公司，和你们江南集团完全没有可比性啊？」


    江雪安笑了起来，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疑问，而是反问道：「如果你有个当老师的父亲或母亲，你会希望在他们任教的那所学校上学，始终处于他们的视线之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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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说话间，电梯在三十五楼停下。


    江雪安瞟了眼面板上的数字「36」，随口问：「你见过我楼上的住户吗？是独居还是一大家子？应该不会半夜扰民吧？」


    「不会不会，这您放心。」钟洁斩钉截铁地说，「我有次带客户过来时见过他，是个年轻小帅哥，应该跟江小姐您一般大，也是独居。听物业的人说，他从没带其他人回来过，甚至连家人也没有。我看他似乎挺有修养的样子，又能租住在这种高级公寓，家庭条件肯定很好，说不定是那种继承了千亿遗产的隐形富豪呢！」


    江雪安：「……」姑娘，你脑洞挺大啊。


    或许是近距离接触后发现客户还挺平易近人，钟洁忍不住恢复了些本性。


    她笑嘻嘻调侃道：「话说，如果江小姐还是单身，其实可以试着和楼上那位接触一下嘛。以你的颜值和家世，就算彦祖本祖也会当场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到那时候，你还能顺便实现入住顶楼的愿望呀！」


    「……这角度还挺清奇，多谢提醒。」江雪安抽抽嘴角。


    钟洁吐了下舌头，在指纹锁下方输入密码开门。


    大门推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间风格简约的客厅，空旷却并不显得冷清。


    四面墙壁都是米色系，地下则铺着浅灰色的地毯，家具大多是灰色和白色，而沙发上则放着几只颜色鲜亮的抱枕，给冷淡的装修风格平添了少许活泼。


    ——这才是江雪安和原主喜欢的style。


    钟洁在鞋柜里找出两双没开封的一次性拖鞋，将其中一只递给客户霸霸，自己率先换上后，小跑到对面拉开了窗帘。


    透过锃亮的落地窗，湛蓝的天空与繁华的城市街景瞬间显露在眼前。


    江雪安满意地笑了笑，又在几个房间里转悠了片刻，便当场签下了租约。


    「江小姐果然爽快。」钟洁笑逐颜开地收起其中一份合约，好话不要钱似的脱口而出，「祝您身体健康、青春永驻、幸福美满、财源滚滚！也祝您和时小姐的公司蒸蒸日上！」


    江雪安轻笑：「借你吉言。」


    俩人脚步轻快地走出公寓时，不巧地发现，下行中的电梯刚刚经过她们所在的三十五楼，似乎是从顶层下来的。


    钟洁忍不住遗憾地说：「唉，居然和小帅哥擦肩而过了，不然的话，如果你们能在电梯里初遇，那简直是都市爱情电影里的场景呀。」


    江雪安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呵呵，大概是上天也希望我单身搞事业吧。」


    离开公寓楼后，江雪安挥手告别钟洁，迈步往写字楼那边走去。


    上回租下一整层办公区域后，她吩咐保洁过去打扫了一遍，今天正好过去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清理的地方。


    然而，刚走到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是之前那辆跟踪她的黑色轿车里，坐在副驾驶上的年轻女生。


    对方也一眼认出了江雪安，脚步急促地朝她跑了过来。


    江雪安微微皱眉，打量了一下女孩单薄的碎花长裙，确认对方身上没有任何能藏匿武器的地方后，便站在原地没动。


    不一会儿，女孩在她面前停住脚步，呼吸不稳地喘息了几下。


    「你好，你是江雪安对吧？「女孩扬起脸，乖巧的模样倒是有些像天真形态的江乔。


    江雪安面无表情：「我似乎不认识你？」


    「我也不认识你，只不过有人给了我男朋友一笔钱，让他帮忙给你传句话。但我男朋友现在被交警扣住了，所以……这事只能我来做了。」女孩宛如背诵课文般速度极快地说，「有位姓魏的先生说，要你乖乖在外面等着他，等他几个月后减刑出狱，会让你后悔没有过去见他一面。他还说——」


    女孩顿了顿，似是一时忘记了台词般，思索几秒才继续道：「他还说一定会『想方设法折断你的羽翼』，将你囚禁在他『特意打造的精緻牢笼』里。」


    「……」


    江雪安愣了愣，随即无语地闭上眼。


    这本小说里的蛇精病是不是超标了？


    当初是怎么正常发表的？


    难不成作者和审核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她懒得再和面前的女生多言，摇摇头走向不远处的写字楼。


    不过，虽说魏索放的狠话只不过是困兽之斗，他妄想的那种令人作呕的场景也绝不可能真的发生，但……既然她被噁心到了，自然不能轻易就放过那个渣渣。


    正好，最近已经到了夏末初秋。


    天凉了，是时候让魏氏集团破产了。


    第35章 .二更我准备了——衷心的祝福？……


    赶在午餐开始前,江雪安回到了江家别墅。


    江承希很诡异地没有坐在他的专属座位上，而是抢占了江雪安平常爱坐的单人沙发。而这个沙发的位置又十分巧妙，坐在上面时，正好能一眼看到门厅处。


    是以,还不等佣人关上门,江承希就抬头对上了江雪安的眼神。


    他倏地垂眼避开视线,又不着痕迹地上下扫了两眼。


    江雪安双手空空如也,垂在身侧的单肩包还没有ipad大，最多只能装个手机和女孩子的一些小东西,没有任何其余的空间。


    所以……礼物呢？


    他这个便宜妹妹该不会没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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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大早跑去市区，真的就只是为了处理自己的私事？


    难不成她……把他上回那番「人到就好」的客套话给当真了？！


    「雪安姐你回来啦？」沙哑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江雪安应声看去，就见江乔双手捧着个果盘从厨房中走出,笑得格外纯良无害。


    「嗯。」她淡淡点了下头，便径直迈步上楼。


    江乔笑容微僵。


    自从蒋老太的罪行暴露后，这个「双胞胎姐姐」对她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而她……甚至都不能对此有任何表示。


    待江雪安换好休闲装走进餐厅，便见餐桌旁的江乔眼角微红，而江母则正脸色尴尬地轻声安慰着她。


    「哟，这是怎么了？」江雪安扬了扬眉。


    她下意识想到昨天从时庄那儿得知的八卦。


    莫非……江乔发现霍骞疑似出轨的事儿了？这是打算和渣男一刀两断，可江母却碍于霍家的权势劝她忍辱负重,毕竟那是「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然而事实证明，是她想岔了。


    江承希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问：「你刚才在门口对乔乔说了什么？我问她她也不说。」


    「……我？」江雪安意味深长地看向江乔，「我们刚才说话了？我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没,雪安姐什么也没说。」江乔飞速摇了摇头。


    但她那急促的动作却显得更加欲盖弥彰,就像是被人胁迫着不敢吐露真相一样。


    江家三人的眼里逐渐浮现一抹怀疑。


    但片刻后,他们又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江乔敏感的身份。


    作为那位人贩子的外孙女，即便江雪安真的对她说了什么不太好听的话，他们似乎也没办法说江雪安的不是。


    于是,出乎江乔意料之外，餐厅陡然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她眼神闪了闪，索性立刻放弃了没能起效的n a，似是十分懂事地转移了话题：「对了雪安姐，有件事我刚刚打算问你来着，却没来得及。你这次给哥哥准备了什么礼物呀？」


    此话一出，不仅江乔，就连另外三人也好奇地朝江雪安看了过来。


    江雪安迟疑片刻：「我准备了——衷心的祝福？」


    她神态自若地转头正视江承希，带着往年春节时给长辈拜年的诚恳神情：「祝江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


    场面一度比之前更为尴尬。


    江乔倏地垂下头，亚麻色的长发从两侧肩头滑落，遮住了她控制不住轻轻扬起的嘴角。早在看见江雪安空手回来时，她就猜测对方会不会根本就没准备生日礼物，没想到居然还真让她给猜着了。


    这下，哥哥不得被她给气死？


    而江父江母则彼此对视了一眼，继而无声地嘆了口气。


    亲女儿对他们的疏离并没有随着时间消逝，即便他们再是迟钝，也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可他们却对此毫无办法。


    江父扪心自问，能做的他都已经为女儿做了。


    破格让她进入江南集团工作、给她双倍的信託基金、转赠她和江承希一样份额的股份、特意为她在南苑饭店举办宴会……


    江父实在想不通，她到底还有哪里不满意？


    难不成非得把江乔赶出江家才能解气？


    可当年的事明明和江乔无关，即便她是既得利益者，那也不是她自己抢来的……江雪安就不能放下成见、努力融入这个家吗？


    江母也是同样的想法。


    ——雪安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骨血，乔乔却也是她精心呵护从小养大的小公主。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实在没办法在二者之间放弃任何一人。


    如果……如果雪安能不要那么冷酷无情，如果她能试着接纳乔乔，不就皆大欢喜了？


    除父母和兄长之外，再多出一份来自「妹妹」的关爱，难道不好吗？


    至于坐在江雪安对面的江承希，此刻的内心则被满腔羞愤与失落占据。


    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羞愤，为亲妹妹的敷衍了事而失落。


    江雪安能在生意场上如鱼得水，他就不信她听不出小花园里的那番话其实口不对心，可她却选择了相信那番说辞。


    是因为她原本就不打算准备生日礼物，所以干脆就坡下驴了吗？


    江承希忽然觉得，这几天那个满心期待的自己……傻得可笑。


    「张婶！」他扬声让门外的佣人进来，随即微笑着看着江乔道，「麻烦你去我房间把乔乔昨晚送我的袖扣拿下来，应该就放在我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好的，少爷。」


    几分钟后，一对精緻的深蓝色袖扣被放在了桌角。


    江承希状似无意地瞥了江雪安一眼，然后将它们递给身旁的江乔，笑得格外宠溺：「这个礼物我很喜欢，乔乔能帮哥戴上吗？」


    江乔双眼微亮，忙不迭应承下来：「当然！」


    似是因为受宠若惊，她双手微微有些发抖，被江承希安抚地轻拍了一下才勉强镇定下来。


    当着全家人的面，俩人略显浮夸地表现了一番兄友妹恭的场景。


    江父江母都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神色，而桌对面的江雪安——脸上依然是满满的云淡风轻，甚至还自顾自地夹起一片牛肉送入了口中，满意地眯起了那双潋滟的桃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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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承希：「……」


    江乔：「……」


    好傢伙，他俩如此倾情演出都不配得到一个眼神吗！


    -


    下午五点，距离生日宴开始时间只剩一小时。


    像是提前约定好的一般，时庄和何启望前后脚提前到了江家别墅。只不过，前者带着男伴，后者却是独自前来。


    「这位是？」何启望怒瞪着时庄身旁高大俊朗的男人，咬着后槽牙问。


    时庄浅浅一笑：「我的男伴叶宇，也是我们公司的签约艺人。」


    何启望：「……」什么情况？


    难道他之前猜错了？


    想潜规则金丝雀的居然不是江承希他妹，而是他的未婚妻？！


    就在这时，门铃再度响起。


    西装笔挺的小程出现在门口，一进门便将一瓶绑着缎带的香槟递给了张婶。


    江承希的脸色瞬间变得和好哥们儿如出一辙的黑沉。


    小程不明所以，对寿星道了声恭喜后，便像是完成了任务似的走到江雪安身边站定。


    江承希差点儿用眼刀把他戳成筛子。


    「怎么来得这么早？」江雪安好笑地偏头看向男伴。


    小程舔了舔唇：「雪安姐毕竟是东道主，我总不好和其他客人一起过来。」


    说完，他突然伸手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什么，然后摊开手掌。


    两对精緻的银质袖扣展露在江雪安眼前。


    「……」她额角一跳。


    怎么又是这个别致的小东西？


    小程对江家午餐时发生的事毫不知情，只一脸期待地问：「雪安姐，我对首饰搭配不太在行，你能帮我看看哪对更适合今天的场合吗？」


    想起之前江承希和江乔兄友妹恭的场景，江雪安心底忽然涌现一股恶趣味。


    她故意朝便宜哥哥那儿瞥去一眼，然后对面前的男伴展露出灿烂到近乎刺眼的笑意：「当然。我觉得这款圆形的比较适合你，不如我帮你戴上？」


    「……可以吗？！」小程受宠若惊地瞪圆了双眼。


    他原本只是想着让他的雪安姐帮忙挑选一下配饰，这要求进可攻退可守，既能营造些朦朦胧胧的小暧昧，又不至于过界到让对方反感。


    谁知，天上陡然掉下了一顿霸王餐！


    雪安姐居然愿意亲自帮他戴上！


    若非要维持住他给自己设定的成熟稳重的人设，小程都想立刻夺门而出，绕着山路跑上十圈！


    而当他在脑中砰砰放着烟花的同时，两步之外的江承希却气到差点把自己当成烟花放上天。


    江雪安这是故意的吧？


    因为之前他让江乔给他戴袖扣，所以故意用如出一辙的手段回报他？


    难不成她以为，他堂堂江南集团的总裁会在意这种小伎俩？！


    呵，好笑。


    心底冷哼一声，江承希辣手摧花地捏爆了身旁花瓶中盛放的百合。


    寒暄几句后，一行人各怀心思地走进客厅。


    江雪安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转头问时庄：「我差不多得上去换礼服了，能上来帮我吗？」


    「好呀。」时庄不假思索点点头，对身旁的叶宇交代道，「你跟小程在下面玩耍玩耍，我们马上下来。」


    叶宇：「……」


    小程：「……」


    江雪安忍着笑意朝楼梯走去，但刚走到客厅门口，就和迎面而来的张婶撞了个正着。


    张婶微微侧身，越过江雪安肩头对坐在沙发上的江承希说：「少爷，门外有位面生的小姐来找您，说……她是您的舞伴。」


    第36章 .一更他似乎有种特殊的癖好。


    江雪安讶异地转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想起昨晚房门前江承希色厉内荏的模样,她不由怀疑自己的猜想有了偏差。


    她本以为便宜哥哥其实没找到女伴，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在她面前打肿脸充胖子。


    没成想是她误会了？


    难不成还真如同他自称的那样，有无数女人为了争夺这个席位而大打出手？


    这傢伙的行情有这么好？


    作者创作这本小说里的炮灰时,是忘了加「智商」属性么……


    张婶转身离开,几秒后,两串脚步声向着客厅这边传来。


    在看到张婶身后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江雪安真实地惊讶了好一会儿。


    「……闫丽姐？」她愣愣地眨了眨眼，「怎么会是你？你……是江总今天的女伴？」


    如果出现在眼前的人是安莲,她还多少能理解。


    可……闫丽？


    除了同样在江南集团总部工作之外，她跟江承希还有任何其他的交集吗？


    闫丽今天穿着一件无袖的黑色修身连衣裙，往常扎起的低马尾散落了下来,发梢自然捲曲着，有种成熟女人独有的魅力。


    她对江雪安勾了下唇，然后淡淡看向江承希：「江总您好，是严经理要我过来的。」


    江承希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还微微失了神。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可江雪安依然敏锐地察觉了他短暂的不对劲。


    他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


    难不成他连自己的女伴是谁都不知道？


    江承希清了清嗓子对张婶说：「带这位小姐去客房换上我准备的那件礼服。」


    「好的。」


    「不用了,我和庄庄正好也要上楼，闫丽姐就跟我们一起吧。」江雪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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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庄狡黠一笑，看在八卦的份上,十分主动地配合起好友的演出,挽住了闫丽的手臂带着人朝楼梯走去。


    三人离开后,客厅里的气氛一度凝滞。


    半晌，江承希站起身走向紧挨客厅的小花园，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对江乔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铃声响了两声后，那头的人很快接起：「江总？」


    「严经理。」江承希点燃一根烟，双眼微微眯起，「你还记得我对女伴的要求吗？你确定你找的这位……能满足？」


    严经理微顿：「当然。您说需要能看清自己身份、不会事后纠缠的人，我觉得闫丽就很合适。她刚刚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对爱情、甚至是男人都避之不及，绝不会因为一场晚宴就产生不该有的想法。而她之所以会同意今天的事，只是因为您承诺的十倍加班费罢了。您放心好了，她在我手下已经工作了三年，人品我还是可以担保的。」


    江承希沉默地吐出一个烟圈，几秒后才道：「嗯，行吧。」


    同一时间，江雪安和时庄也在「拷问」闫丽。


    「是严经理要我过来的，说是江总原本的女伴不方便出席，短时间内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所以让我来顶替一下。」她比了个手势，「加班费有这个数。」


    江雪安听得啼笑皆非。


    说好的想做他女伴的人多不胜数呢？


    若真是那样，还用得着出这么高的加班费？


    不过……原本的女伴「不方便」出席是什么意思？


    是行程不方便，还是身份不方便？


    不知是不是在周遭的八卦气氛中浸淫太久了，江雪安忽然脑洞大开。


    该不会，江承希原本的女伴是已婚的严经理吧？！


    他被严经理的工作能力和成熟魅力所折服，不顾对方已有家室，竟打算强取豪夺。而严经理迫于上下级的身份不敢公然反抗，只能先假装答应，然后在最后一刻反悔，先斩后奏地让闫丽顶上。由于时间紧迫，江承希只能被迫接受这个安排。


    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他刚才在客厅里的诧异表现也能说得通了。


    没想到啊，这傢伙居然和曹丞相有相同的癖好……


    摇了摇头，江雪安从衣柜中拿出时庄昨天带来的礼服：「时间不早了，我们先换好衣服下去吧？」


    她最终选定的礼服，是一件主色调为浅紫色的渐变长裙。


    领口处是抹胸设计，完美地突显出了她上半身傲人的曲线，裙摆的下半部分则由淡紫色逐渐过渡为白色，星星点点的亮片点缀其上，稍一动作便会绽放出动人的光华。


    「我女鹅真好看。」时庄再度露出老母亲般的欣慰神色。


    这副别扭中带着诡异和谐的画面，就连天生面瘫的闫丽看了，都忍不住轻笑出声。


    江雪安报复性地捏了下好友腰间的软肉，故意调侃道：「那我的好妈妈，那么多来过我们家的叔叔，哪位才是我亲爸呀？」


    「……安安，你听说过孤雌生殖吗？」


    「噗。」


    换好礼服后，三人再次下楼。


    客厅里，江乔正转着圈给霍骞展示她身上的公主裙，好闺蜜张珊和黎思则在一旁谄媚地捧哏。


    可当江雪安出现在门口后，屋内陡然一静。


    江乔鞋跟一撇，差点崴了脚，还好她眼疾手快地攥住了霍骞的胳膊，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可让她怒火中烧的是，在场众人根本就没留意到她的这个小意外。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定地注视着光彩夺目的江雪安。


    她的哥哥、她的未婚夫、她的闺蜜们都目不转睛地凝望着美丽出尘的江雪安，甚至一个个目露惊艷！


    江乔忽然觉得，方才那个炫耀高定礼裙的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


    ——还是nobody cares的那种。


    好在，随着六点的到来，宾客们纷纷走进了别墅。


    客厅中凝固的空气终于再次流动起来。


    江乔松了口气，但这口气才舒到一半，她就目眦欲裂地发现，就连刚刚迈入门槛的宾客们都接二连三地被江雪安的美貌所惊艷。


    一口气霎时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地让她憋屈不已。


    可惜，江雪安暂时没工夫欣赏江乔的气急败坏。


    因为她这段时间在生意场上的活跃，原本不怎么把她放在眼里的那些豪门，都不得不对这位江大小姐正视起来。而在认真研究过她这一个月的表现后，他们才悚然惊觉——这位根本就不像她的双胞胎妹妹那么废！


    前几天何少还曾在饭局上透露过，跟路漫的合作案就是这位江大小姐提出的，也是她一手推进得以实施的，并非之前网传的背后有「枪手」。


    而何少说，这个新消息是江总亲口告诉他这个发小的，可信度极高。


    众人不禁若有所思。


    莫非，是江老先生不忍自己苦心创立的基业毁在子孙手上，所以显灵了？


    不然的话，为何这位大女儿失散了二十二年都没被找到，却在江南集团差点遭受锦家重创时突然回来了？


    越是有钱的人，往往越是迷信。


    有了这个不成熟的小猜测后，宾客们对江雪安的态度顿时格外慎重，甚至隐隐比对江父这个退居二线的董事长还要尊敬。


    江承希作为执行总裁，倒不至于被人忽略，可只是个小职员的江乔则不然，她几乎被来客们忽略得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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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试图加入江雪安和某位客人的对话，却发现自己连他们谈论的话题都听不太懂。言语间，对方甚至当着她的面踩一捧一，以她这位「双胞胎妹妹」作为对照组，谄媚地称赞江雪安的工作能力有多出众。


    江乔：「……」


    她勉强干笑两声，藉口要去续杯，灰熘熘地走回两位闺蜜身边。


    江雪安游刃有余地游走在宴会厅中，在收穫了一沓名片后，终于寻到机会偷熘到露台喘口气。


    然而，才刚迈过门槛，她忽然听到一声轻轻的抽泣。


    「谁？」她谨慎地停住脚步，沉下声音问。


    右侧黑暗的角落处，忽然闪过一抹亮光。


    似是有人开了下手机的电筒，又担心大晚上的太过瘆人会吓到别人，于是又匆匆关掉了。


    但就是这短短一秒的时间，也足以让江雪安看清那个哭花了粉底的女生。


    「安小姐？」她缓缓上前几步，蹲下身，逐渐适应了黑暗的双眼隐隐认出了安莲的轮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还……」


    安莲哑着嗓子开口：「那个女人是谁？」


    江雪安微怔，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江总的女伴？呃，她是我们公司的员工，跟我同个小组，是个挺不错的姐姐。」


    「呵，江南集团的员工？」安莲冷笑一声，「这算什么？霸道总裁的小娇妻吗？他看不上我，却能看上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女人？」


    江雪安倏地冷下脸：「安小姐，即便你要乱开炮，也请将炮口对准死不足惜的人，不要伤及无辜。且不说闫姐和江总并非你猜测的那种关系，即便他们是，你也没有任何立场贬低闫姐。难不成她还能介入你和江总并不存在的感情？」


    「……」安莲一噎，脸上闪过一抹极不自然的尴尬。


    但她很快双眼微亮地问：「你刚才说，他们不是我猜测的那种关系？」


    江雪安抽抽嘴角，坦诚道：「的确不是。闫姐说了，她今晚做江总的女伴是有加班费拿的。」


    「啊！那是不是说明我——」


    安莲惊喜的神色才绽放到一半，又很快因江雪安接下来的话猛然收了回去。


    「你可醒醒吧，你和江总是不可能的。他……」江雪安轻咳一声，凑近安莲耳边，「他似乎有种特殊的癖好，喜欢……某种特定人群。你要是想让他对你产生兴趣，恐怕得先另外找个人嫁了。」


    安莲惊愕地倒抽一口凉气：「你是说他喜欢——人、人/妻？！」


    「嘘。」江雪安迅速竖起一根食指，「这只是我的猜测，也可能是我猜错了，所以你听听就好，别再跟别人讲。」


    安莲愣神，几秒后，眼中的震惊逐渐转化为厌恶。


    即便她对江雪安不算了解，也看得出来她并非那种信口开河的性子。


    能让这样的人说出口的猜测，基本可以算得上是实锤了。


    况且，江承希这些年一直洁身自好，和圈里除霍骞外的其他男人都不一样，甚至洁身自好到有些不正常。


    若是因为他有这种无法宣之于口的特殊癖好……一切似乎都能说通了！


    他哪里是洁身自好，他只是隐藏得比谁都完美！


    眼见安莲的眼神逐渐变得理智而清醒，江雪安满意地勾起唇角，从手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这是？」安莲不由懵圈。


    江雪安拍了拍她的肩：「这是我的工作名片，我和时庄姐决定合伙办一家经纪公司，旗下艺人都是有颜有才、男模出身的小帅哥，或许能弥补当前演艺圈内流量小生的空缺。如果你们安华传媒最近的影视项目还在选角，能不能给我家艺人提供个试镜的机会？」


    安莲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不是……我们刚才不是在聊……你怎么突然……？」


    「姐妹，你还没看清吗？」江雪安歪头嘆了口气，「为江总那种老男人黯然神伤、哭花妆容不是纯属浪费时间？有这工夫，咱们一边搞事业，一边欣赏胶原蛋白还没流失的年轻美男——不香么？」


    剎那间，安莲瞳孔地震。


    三观崩塌又重组，好一会儿后，她脸上逐渐浮现出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动容神色。


    第37章 .二更你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


    江雪安深藏功与名地站起身,浅笑着低头理了理裙摆。


    看来，安莲的恋爱脑还没严重到不可救药的程度。


    即便她之前对江承希那样迷恋，一旦「房子塌了」，这抽离的速度倒比预料中快得多。


    难不成安莲的喜欢并没有表现出来得那样深刻？


    或许,她对江承希的感情更多只是自我感动的脑补。当对方「洁身自好」的滤镜碎裂,这脆弱的好感便顷刻间山崩地裂？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玻璃移门被人推开的声响。


    江雪安应声转头。


    好巧不巧,来人竟是江承希。


    他右手夹着支烟，左手啪地推开了打火机罩,似乎也是出来躲懒的。


    由于天色昏暗，他一时之间没发现角落的两个小姑娘，顺手按下了门边的电灯开关。


    露台倏地亮堂起来。


    江承希这才察觉,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拿烟的手微微颤抖，他狐疑地在两位女生之间来回打量了几眼后，目光落在江雪安身上：「你们，这是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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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安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措辞，才道：「呃……月下谈心？」


    「啊？」江承希一脸「你在逗我？」。


    虽说他对单恋他的安莲避之唯恐不及，但俩人毕竟同在一个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对安莲的事情也偶有听说。


    比如——她一直和江乔相处得还不错。


    但，她什么时候和江雪安变得如此亲密了？甚至关系好到能抛下一屋子宾客，跑到黑灯瞎火的户外「谈心」？


    疑惑归疑惑,但江承希下意识就想转身离开。


    基于过往的经验,若是他动作稍微迟缓些,这位不会看眼色的安大小姐就又要贴上来嘘寒问暖了……烦人得很。


    可诡异的是，不等他挪动脚步，蹲在角落的安莲就猛然站起身。


    她随手扒拉开黏在侧脸上的长发,连一个眼神也没给江承希，而是对江雪安温和地笑了笑：「雪安，我家里还有点事，今天就先离开了，你能帮我跟伯父伯母告个罪吗？」


    「当然。」江雪安点点头，好心提议，「不过，你要不要先去整理一下妆容？我带你去我房间？」


    安莲自嘲地笑了笑：「不用了，我从后门离开就好，也没人会看到。」


    想到如果上楼的话，的确可能会有撞上宾客的风险，江雪安也没再劝说，瞭然地点了下头。


    「对了，」安莲挥了挥手中的名片，然后把它妥帖地放进了手包的夹层中，「你刚才说的试镜的事，我回去帮你问问再回覆你？印象中，我们公司最近似乎有个剧本正在选角，男性演员应该还没招满。」


    江雪安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些：「那就麻烦你了，不过这事儿也不急。如果能合作当然最好，即便这次不方便，以后也还有机会嘛。」


    「好。」


    俩人相视一笑后，安莲便径直转身跳下露台。


    大概是细高跟走在草坪上不太方便，她干脆将两只鞋脱下拎在手上，脚步轻快地朝不远处的后门走去。


    她的背影看上去纤长挺拔，两肩自然下垂，好似卸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


    江雪安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豪情。


    原来拯救失足少女的感觉这么好？


    而在拯救一只恋爱脑的同时，还能和传媒业巨头家的小公主结下一段善缘——


    她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一箭双鵰小天才！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江承希不可置信的声音：「刚才那个……真是安莲？安华传媒的安莲？是不是天色太暗，我不小心认错了人？」


    江雪安斜睨他一眼：「如果不信任自己的眼睛，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江承希：「……」


    大概是习惯了亲妹怼死人不偿命的说话方式，他飞速咽下了堵在胸口的闷气，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停顿片刻，他又追问道：「那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反常？是不是你刚才跟她说了什么？」


    「反常？」江雪安扬了扬眉，「你是指她并没有像从前那样，一见你出现就屁颠屁颠凑上来当舔狗？」


    「咳，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也没必要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江承希耳根尴尬地红了。


    江雪安意味深长地笑了：「江总放心。作为一位优秀的下属，我一直以给领导分忧为己任。我知道您不太喜欢安小姐的纠缠，所以苦口婆心地给她摆事实、讲道理，终于成功劝说她放弃了对您的执念。」


    江承希原本窘迫的神色空白了一瞬：「是么？她……放弃了？」


    「当然。」江雪安歪头，「经过和路漫的合作，难不成江总还对我的能力没有信心？」


    江承希轻咳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有点好奇，你是怎么说服她的？我这些年明里暗里拒绝过她不下百次，她也从没放弃纠缠，凭什么你一次就能成功？」


    「啊这——」江雪安蹙眉思索片刻，怜悯地看着他，「这大概就是低情商和高情商之间的参差吧。」


    江承希：「……」


    耸了耸肩，江雪安迈开脚步打算离开露台。


    不过在离开前，她忽然顿了顿，打算确认一下那个让她和安莲三观崩塌的猜测。


    「江总，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她声音难得的轻柔。


    江承希有些不习惯地摸了下发烫的耳朵：「你说。」


    江雪安：「闫丽姐告诉我，她之所以会临时替补，是因为之前和你约好的女伴『不方便』过来。所以我大胆猜测一下，你之前约的人不会是我们严经理吧？」


    「……咳咳咳咳。」


    似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江承希疯狂咳嗽起来。


    江雪安眼中闪过疑惑。


    这是什么反应？


    是无法宣之于口的心事被人看穿了所以慌乱无措？还是她的猜测太过离谱，让当事人感到荒唐不已？


    几秒后，江承希终于缓过气来，甩给便宜妹妹一个冷冰冰的眼刀：「你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我怎么可能约严……难道你不知道人家已经结婚了吗？！」


    「知道啊。」江雪安耸耸肩，「但我以为你单身这么多年，大概已经飢不择食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是有节操的啊。」


    「……」


    江承希面色发青地怒瞪了她几眼，猛然转身冲进室内。


    从方向上来看，他应该是直奔楼梯那边。


    ——该不会是上楼去偷江父的速效救心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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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安揉了揉鼻尖，短暂地为她错得离谱的猜测惭愧了一瞬。


    不过，也就只是短短的一瞬。


    毕竟她之前都跟安莲说过了，这事只是她的猜测，不一定就是事实，所以这也算不上污衊诽谤。


    更何况，这个流言并没有大范围传播出去，还因为它的存在挽救了一位恋爱脑的小女生，乃至可能让未来的传媒界多出一位独立自强的成功女性。


    四捨五入一下，这简直是为建设祖国添砖加瓦的壮举啊！


    这么一想，江雪安很快心安理得地翘起嘴角。


    比起那些抢公章、抡大锤、在茶里投毒的野蛮商战，她这种打击竞争对手的方法实在是文明到令人发指！


    随手关了露台上的灯，江雪安拎起裙摆走回宴会厅。


    刚经过门口，站在餐桌旁的时庄就一眼瞥见了她，立刻满脸兴奋地扔下餐盘朝这边小跑过来。


    「这是怎么了？」江雪安扬眉，「我离开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么？」


    余光下意识扫过四周，现场觥筹交错的场景似乎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时庄倏地凑到她耳边，用只有她们俩才能听到的音量轻声道：「我好像知道我昨天看到的人是谁了，就是那边那个看上去跟江乔关系还挺好的黎思！她演技还真好，差点把我都给骗了过去！诶你说，你那小白花般单纯无邪的双胞胎妹妹，知道自己被未婚夫和闺蜜双重背叛的事儿么？」


    江雪安目瞪口呆。


    哇哦，你要是聊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第38章 .一更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江雪安抬手将左侧头发撩至肩后,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好奇地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时庄一言难尽地揉了揉眉心：「唉，你这妹夫也太不讲究了，居然在正牌女友家里的客房和别的女人……咳,而且你家别墅有些年头了吧？隔音效果不怎么样啊。我只不过是从走廊里经过,房间里的对话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是说霍骞和黎思在楼上客房里——」江雪安瞳孔地震。


    「嗯。」时庄尴尬地点点头,「还记得我之前的那个猜测吗？我觉得我可能真相了。我听到他命令那女生背对他,因为他不想看到她的脸，只想听声音。」


    江雪安：地铁·老人·手机


    巧合的是,时庄话音才刚落，江乔就忽然踩着细高跟走到她俩面前。


    时庄悚然一惊，还以为她刚刚说的话被江乔听到了。


    然而江乔很快和她擦肩而过,哑着嗓子问：「思思，你刚才去哪儿了？我和珊珊好半天都没找到你人，打你电话也不接。」


    江雪安和时庄对视一眼，默契地微微侧身，就见黎思孤身返回了宴会厅，而本应该和她在一起的霍骞却不知踪影。


    ——大概是为了避嫌而选择了分开行动。


    江雪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黎思几眼。


    之前，她对这位江乔闺蜜团的成员没太大印象,即便上回在南苑饭店时，黎思和张珊曾为了给闺蜜出头而跟她互怼过，但她们俩的行为太过公式化,就像是小说里作为工具人出场的恶毒炮灰,整个人给她的印象都是模糊不清的。


    现在认真端详几秒后江雪安才发现,这人的小白花演技居然不输江乔。


    她神色自然地挽住江乔的手臂，笑得纯良而无辜：「我没去哪儿，就在露台吹了下风。你也知道我酒量有多差,刚才喝了半杯香槟就有些晕乎乎的了。」


    旁观片刻，江雪安不由陷入沉思。


    听说黎家最近资金鍊断裂，随时面临破产清算的风险。


    要不，她干脆把这小姑娘签下来，给她规划个专演绿茶女配的路线？


    以她的实力，稍微本色出演一下，指不定能一炮而黑呢？


    正打算把这个想法分享给经纪公司的另一位老闆，耳边就突然传来江乔诧异的惊呼：「思思，你……这是怎么回事？你后脖颈上为什么会有吻痕？！」


    大概是太过惊讶，江乔一时忘了压低声音。


    而她声带受损后的沙哑声线十分有辨识度，这么吼了一嗓子，靠近门口这边的宾客们的注意力都被瞬间吸引了过来。


    处于人群目光焦点的黎思慌乱了一瞬，但很快柔柔一笑：「乔乔，你乱说什么呢？什么吻痕？我连男朋友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应该是……是刚才在露台上，不小心被蚊子咬了吧？」


    江乔眼中闪过一丝懊悔，迅速抿住唇瓣。


    刚才是她太大惊小怪了，即便那真是吻痕，她也不应该闹出这么大动静。


    思思最近本就在为家里的生意烦恼，好不容易来哥哥的生日宴上放松一下，现在却很有可能成为旁人口中的八卦对象。


    她这个闺蜜实在太不称职了。


    这么想着，江乔就打算说几句贊同的话敷衍过去。


    然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时庄却不愿看这场戏这么快落幕。


    她迈开大长腿迅速走到黎思身边，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就伸手摸上了后脖颈处的那块红色印记。


    「咦？是平的。」时庄扬了扬眉，狡黠一笑，「咳咳，以本人有过的三十多段恋情的经验……这恐怕不是黎小姐口中的蚊虫叮咬痕迹啊。」


    此话一出，看向黎思的目光都变得暧昧起来。


    不少人想到黎家最近的情况，纷纷猜测她会不会是为了给家里的公司筹措流动资金，因此不得不用身体做了某些利益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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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乔也很快想到了这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这段时间，她一直苦恼自己帮不上黎家的忙。


    她虽有零用钱和存款，但那点钱对黎家的烂摊子来说只是杯水车薪，而江南集团的事她又插不上话，江父和江承希都不是会为她的朋友慷慨解囊的性子。


    可现在她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今天参加江承希生日宴的宾客都非富即贵，黎思傍上的人很可能是某个豪门的太子爷。


    江乔对这类人群还算了解，知道他们往往嘴上说得好听，事后却很有可能拍拍屁股不认帐。但……如果藉此机会将黎思和那人的关系公之于众呢？


    即便是为了他自身的信誉和名声，他也不好反悔吧？


    默默为自己的机智骄傲了会儿，江乔一反之前试图息事宁人的态度，也附和起时庄的话：「思思，你也真是的，交了男朋友怎么都不告诉我们？快说快说，那人是谁啊？」


    瞥见江乔懵懂无知的神色，江雪安都有些不忍心看了。


    她嘆了口气，走到时庄身边对黎思道：「长痛不如短痛，不如你直接说了吧。而且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那男人是缩头乌龟吗？居然躲在你一个小姑娘身后不敢现身？」


    说着，她瞟了眼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后面的霍骞。


    那狗男人正淡定地喝着一杯香槟，一副和这边发生的事情完全无关的态度。


    但江雪安眼尖地注意到，他捏在杯柄上的手似乎格外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鼓得吓人。


    「好，那我就说了。」


    黎思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定定地注视着江雪安：「刚才和我在一起的男人，是江大小姐的专属司机，小程。」


    江雪安：「……？？？」


    黎思「老实交代」后，站在她身旁的江乔和张珊先是惊讶，却又很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江雪安见状双眼微眯。


    看来，这背后似乎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莫非是这几人故意挑她身边的人下手，给小程设计了个「仙人跳」？


    而那小崽子还傻乎乎地进套了？


    江乔努力压下拼命上扬的唇角，露出似是真心实意的担忧神色：「雪安姐，这……你没事吧？我记得前不久公司曾经有过一阵子的流言，说你和那位司机关系匪浅……不会是真的吧？如果他真能做出背着你偷吃的事，这种人品，可不适合再继续留在身边了。」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


    大多数人的想法和江乔如出一辙。


    即便当初江雪安亲口否认过跟小程的绯闻，但圈内人向来信奉「无风不起浪」的说法。


    毕竟，有许多比这更加离奇的传言都曾被证实是真相，而大小姐和年轻帅气的司机有一腿——不太常见了吗？


    江雪安轻笑一声：「小程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不过礼尚往来，既然江乔妹妹『好心』提醒了我，那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


    她缓缓转头，眸光沉沉地锁定住黎思：「今天是江总的生日宴，黎小姐作为江乔妹妹的朋友，不帮忙招待宾客也就算了，居然还在主人家做出这种有碍观瞻的行为？这种人品，可不适合再继续做朋友了。」


    被自己亲口说出的话怼了回来，江乔不由一时语塞。


    黎思见状眼神一闪，连忙为自己打补丁：「可我是……我是被他强迫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话音未落，偌大的宴会厅就整个安静了下来。


    「这事太过羞耻，我原本打算当作没发生过，但事已至此，我不得不说了。」黎思倏地抬手捂脸，晶莹的泪水从指缝间流下，柔弱的身子摇摇欲坠，似是承受不住内心的痛苦，「是、是那个姓程的司机强迫了我，如果大家不信，我身上就有证据！」


    她猛地用手背抹去眼泪，一把扯下垂至腰际的披肩。


    她身穿的礼服在侧腰处是镂空设计，这么一来，皮肤上清晰的指印顿时映入所有人眼底。


    从长度和宽度来看，那显然是男人的手留下的痕迹。


    有了这个「实锤」，围观群众顿时激愤地声讨起霸王硬上弓的渣男。


    在黎思收穫了不少怜悯眼神的同时，江雪安却成了被迁怒的众矢之的。


    不过，距离江雪安最近的时庄却敏锐地发现，好友眼中不仅没有惊怒和难堪，反而飞速划过了一抹带着嘲讽笑意。


    ——她就这么笃定此事和那个小司机无关？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朝着宴会厅这边传来。


    几秒后，小程面色如常地迈过门廊，在感受到所有人炙热的注视后，不明所以地停住了脚步。


    疑惑片刻，他傻乎乎地转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然而并没有人跟在他后面，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之处……就是他本人。


    「我怎么了？」他下意识看向江雪安。


    江雪安轻扬唇角：「你呀……摊上大事了。黎小姐刚才对大家说，你趁她不备强迫了她，这就是你刚才不在宴会厅的原因吗？」


    「强迫？！」小程目瞪口呆，视线飞速扫过周围一圈人，「谁是黎小姐？信口开河冤枉人是几个意思？有本事站出来和我当面刚啊！」


    「……」


    宴会厅中依旧沉默，但空气中却多了丝啼笑皆非的氛围。


    众人不由腹诽：是这位司机演技太好，还是他真的认不出黎思的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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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黎大小姐……也不至于那么网红脸吧？


    江雪安故作惊讶：「不会吧？所以你刚才没有和黎小姐在一起？是她说了谎？」


    「当然。」小程连忙澄清，「我刚才被一个笨手笨脚的女人泼了杯红酒，就让管家带我去楼上客房换了件衬衫。虽然管家因为工作忙很快离开了，但之后我也没跟任何人在一起！而且，我都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黎小姐就背叛这份喜欢？」


    「你胡说！」黎思上前两步，眼神微闪，只将目光落在小程下巴上，「你是故意的，你就是仗着楼上没有监控，所以故意撇清关系！」


    小程猛然沉下脸。


    但在感觉到肩膀被人安抚地轻拍了一下后，脸色瞬间多云转晴。


    江雪安收回手，怜悯地凝视黎思片刻，开口道：「那就报警吧。」


    「什么？」黎思眉心一跳。


    江雪安缓缓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有困难当然要找民警啊。就你们这种小纠纷，让法医稍微验验伤就能知道是谁在说谎了。」


    见她态度似是格外认真，黎思飞速跳动的心脏霎时坠入万丈深渊。


    不会吧？


    今天不是江承希的生日宴吗？


    一般来说，闹出这种事后，宴会主人不都应该选择息事宁人的吗？就是因为抱着这种想法，她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现得如此理直气壮。


    但这位江大小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她是恨不得将事情闹上社会新闻吗？


    难不成她就一点不在乎江家和江承希的声誉？！


    第39章 .二更准备明天就搬出去。


    事情的发展忽然超出预料,黎思终于忍不住慌了。


    而对面的江雪安却愈发气定神闲，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拍手掌：「啊，不对。虽说有问题找民警没错,但警察叔叔的工作已经很忙碌了,如果能自己解决,我们最好还是别去麻烦人家。」


    「哦？」时庄十分上道地在一旁捧哏,「我们安安有解决方法？」


    江雪安浅笑着朝黎思靠近。


    或许是她笑意盈盈的样子太过蛊惑人心，黎思竟一时忘了躲避。


    江雪安用指尖轻轻拨开黎思腰部的布料,众人这才发现，在那几根指印的旁边，还印着一个极为特殊的图案。


    ——像是一株迎风招展的乔木。


    「这是什么？」时庄真情实感地好奇道。


    江雪安意味深长地瞥了黎思一眼：「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男士衬衫袖扣上的图案吧，大概是不小心在黎小姐的皮肤上留下了印记。而更巧的是，小程今天带来的两款袖扣我都有见过，貌似和这个印记对不上啊？」


    此话一出，黎思更加绷不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她信誓旦旦地指认小程后，居然会出这种明显的纰漏。


    慌乱之中,她下意识看向人群后的霍骞，企图用眼神询问此事该如何收场。


    可她等来的却并非霍骞的回覆，而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啪。


    围观群众感同身受般抖了抖,觉得那清脆的声响就像是响在自己耳边。


    黎思愣愣地转回头,就见江乔一反往常柔弱的模样,喘着粗气的神态宛如一只领地被其他野兽侵犯的母狮。


    俩人沉默着用眼神交战片刻，江乔陡然红了眼。


    她顾不上生日宴还仍在进行中，捂住双颊就飞速跑出了宴会厅。


    场中所有视线顿时齐刷刷转向,像是无数盏探照灯射向藏身在人群后的霍骞。


    此时无声胜有声。


    即便江乔什么也没说，可她的动作却比亲口说出的话还要令人信服。


    江大小姐的司机居然真是被污衊的，而那个和江二的闺蜜在客房乱搞的人，居然是她自己的未婚夫？！


    ……哇哦，这趟宴会来得值了！


    顶着无数八卦的目光，霍骞勉强淡定地放下酒杯，习惯性抬手整理衣袖。


    不期然间，视线落在袖口处那个乔木图案的袖扣上。


    他脸色沉了沉，不着痕迹地将这对多余的饰品取下，然后转身向楼梯的方向走去。


    趁着围观群众的注意力被转移，黎思偷偷披上披肩，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宴会厅。


    而她们那个小团体中唯一能置身事外的张珊，此刻却也被迫跟着尴尬不已，只能悄悄走到人群之外伪装壁花。


    张珊想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就急转直下了？


    先前，江乔对她和黎思抱怨了一番江雪安最近的态度，她觉得江雪安的表现很像是在以冷暴力霸凌江乔，于是主动提议要去勾引江大小姐的绯闻对象，以此来狠狠打对方的脸。


    计划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


    她故意用红酒弄脏了小程的衬衣，本打算借着换衣服的机会接近他，没想到那小子脚下像是装了弹簧，一不留神就不见了踪影。


    后来黎思回来，说刚才和小程在一起，张珊还以为好姐妹替她完成了计划，却没想到……


    黎思和霍骞？！


    既然这个小贱人能勾引到向来洁身自好的霍骞，就不能顺便也帮她引荐一下吗？！


    短暂的沉默后，宴会厅内骤然爆发出无数议论声，众人脸上原本淡漠疏离的社交表情剎那间被眉飞色舞的八卦神色所取代。


    寿星江承希黑着脸站在房间正中，差点儿把手中的酒杯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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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启望同情地拍了拍好友的肩：「哥们儿，想开点。至少，今年的生日宴，算是你这二十多年来最热闹的一次了吧？」


    江承希：「……」


    宴会厅另一头，时庄用暧昧的眼神在江雪安和小程之间来回打转片刻，然后故作好奇地问：「喂，小司机，你刚才说的那个『喜欢的人』是谁啊？我和雪安认识吗？」


    小程登时虎躯一震。


    之前他为了表示清白，下意识就将心底的话脱口而出，完全没料到事后还有被清算的可能。


    他悄悄抬眼看向江雪安，却见对方陡然眉头深锁。


    掩埋在灵魂深处的某段记忆陡然浮上脑海，他不由想到当年似曾相识的一幕。


    那时的他鼓起勇气向心爱的女生告白，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对方的直言拒绝。若非他后来假装自己已经放下，若非他谎称自己是将学弟对学姐的孺慕之情当作了爱情，他甚至差点没能和对方做回朋友。


    这一回……他绝不能再那样莽撞了。


    「咳，你们居然信了？」小程垂下眼，嘴角咧开一个有些僵硬的弧度，「我刚才不是为了澄清才故意那么说的吗？我、我现在跟雪安姐一样，心里只有工作，怎么可能有什么喜欢的人？」


    闻言，江雪安缓缓松了口气。


    即便小程从来没说过什么，但他那点小心思……在她眼里简直昭然若揭。


    刚刚某一瞬，她还担心对方会鲁莽地将心意说出口，那样的话，恐怕她就真的只能选择给他调岗了。


    好在他虽然看上去挺虎，心中还是有些分寸的。


    轻快地笑了笑，她顺势谈论起工作的事，转移了时庄的注意力。


    晚宴在诡异的氛围中继续进行。


    由于原计划中负责推出生日蛋糕的江乔躲回了房间，而江雪安又假装忙碌地忽略了江母求助的眼神，于是最后，精緻的三层蛋糕由挂着僵硬微笑的大厨推了出来，江承希见状，脸色更加难看。


    顾及身份，他强行压下心中郁结，配合着走完了许愿、吹蜡烛等一系列流程。


    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聚焦在寿星身上。


    可江承希却觉得，那些视线中蕴含的情绪并非祝福，而是冷眼旁观和幸灾乐祸。


    一旁，素来最爱面子的江父也感受到了余波，难堪地捏紧了拳头。


    思索片刻，他清了清嗓子：「感谢众位宾客莅临犬子的生日宴，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还请各位为我们做个见证。我决定，将名下10%的股份赠与江南集团的执行总裁江承希！承希，明早的股东大会就由你来主持吧。」


    话音未落，场下便一阵譁然。


    江乔和霍骞的那点私事很快被众人抛之脑后，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江父突兀的决定上来。


    在场宾客都曾或多或少地和江父打过交道，对他强势的控制欲心知肚明。


    即便他近两年因为身体原因退居幕后，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并不愿意放权，和亲儿子之间的拉锯颇有点太上皇和新皇争权夺利的那味儿。


    可现在他突然让出了一部分股份……


    虽说只是较小的一部分，但，让铁公鸡拔下一根毛的难度不亚于让体育老师教数学啊！


    莫非这是他打算真正颐养天年的信号？


    从此以后，江南集团就要由江家的第三代主导了？


    宣布完这个消息后，生日宴总算迎来了尾声。


    宾客们带着分量不轻的八卦满意地离开江家别墅，不一会儿，宴会厅中就只剩下江父江母、江承希和江雪安。


    江父挥挥手，让准备进来收拾残局的佣人们先行退下，然后让管家拿来了两份文件。


    他示意将文件交给儿女，然后沉声道：「这是两份股份转让书，你们各自分得10%。刚才在宴会上，我之所以只提到了承希的这份，是因为……咳，雪安你的份额中，原本有一半是给乔乔准备的。但她毕竟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又和姓蒋的女人有血缘瓜葛，我和你母亲商议后，还是决定不给她分红了。等将来她加入霍家，我们以娘家的身份出一份嫁妆也算仁至义尽了。」


    江雪安沉思片刻，忽然豁然开朗。


    她记得，【怨念退散吧】提示她获得股份的那天，正是江乔的身份正式暴露的同一天。


    所以，江父江母口中说着不会迁怒于江乔，身体却很诚实地修改了转让书？


    而原因真是像他声称的那样，给亲女儿的抱不平吗？


    她不禁想到原书中的剧情。


    书中，在江承希的生日宴上，江父宣布分别给江承希和江乔10%的股份，而同样身为子女的原主，却始终没有姓名。就因为原主没能进入江南集团工作、没能展露任何商业上的才华、没能多个心眼僱佣私家侦探调查江乔的血缘亲人……就活该承受和她截然相反的待遇吗？


    眼下江父给她的这种优待，究竟是出于对女儿的愧疚与心疼，还是因为他发现比起江乔，她这个「大女儿」能给江家提供更多利益？


    江雪安垂下眼，懒得费神思考这些问题的答案。


    时间不早了，她得赶紧办完正事上楼洗洗睡了。


    于是她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合上股份转让书，面无表情地说：「多谢江董的馈赠，我会保存好这份协议的。正好，我也有件事情要向各位宣布。至于江乔那边，就由你们替我转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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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道疑惑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江雪安弯了下唇，悠然抛出一枚重磅炸弹——


    「我在市区租了间公寓，准备明天就搬出去。」


    第40章 .一更你这个不孝女，对亲爹说话居然这……


    二楼,江乔房间。


    从宴会厅跑上来后，江乔就一屁股坐在床边，捂着脸嘤嘤哭个不停。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并没有锁上房门。


    是以,当霍骞不紧不慢地追过来后,轻而易举就进了房间,可他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从前,江乔梨花带雨的模样总能博得他的怜惜，但此刻……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沙哑的嗓音,霍骞只觉内心毫无波动。


    定了定神，他努力在脑海中回想这些年的甜蜜回忆，半晌后长舒一口气。


    「乔乔。」霍骞在江乔身边坐下,轻轻搂住她的肩，「我承认，当黎思故意勾引我时，因为她声音和你相近，我一时没能忍住诱惑。但这和她本人无关，我只是恍惚间把她错认成你了！而且我以人格向你担保，当时我及时清醒了过来,并没有跟她做到最后一步。」


    江乔的哭声忽然顿住。


    她放下手，湿润的眼眸转向身旁面色严肃的男人：「你是说你当时精神恍惚？难不成……是黎思给你下药了？」


    霍骞眼神闪了闪，不置可否：「我也不能确定。只是乔乔,你觉得清醒状态下的我会做出这种事来吗？」


    「不,你不会。」像是为了说服自己,江乔喃喃自语一声后，又重复了一遍，「阿骞哥哥向来洁身自好,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更何况这还是在江家、在哥哥的生日宴上。你不会这么做的，我相信你！」


    霍骞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满意地说：「乖。」


    江乔闭上眼，下意识将声音放得更加柔和些：「不过阿骞哥哥得答应我，以后不能再和黎思联络。我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连那样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我答应你。」


    得了承诺后，江乔笑着抹去眼下的泪痕，羞怯地跑进卫生间里补妆。


    霍骞这才拿出口袋里不停震动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黎思略显清冷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霍总，之前说好要给我家注资，您打算什么时候兑现？」


    霍骞揉了揉太阳穴：「明天一早。」


    黎思：「那就谢谢霍总了，交易愉快。」


    几分钟后，打理好自己的江乔挽着霍骞的手臂走下楼，俩人姿态亲密，好似先前的那出闹剧根本不曾发生过。


    而当他们走到宴会厅门口时，正好听见里面传来江雪安的声音。


    「我在市区租了间公寓，准备明天就搬出去。」


    话音还未落，江乔眼中就不受控制地迸射出狂喜的微光。


    霍骞眉头微蹙，抬手看了看表：「时间不早，我就先回去了，你帮我跟伯父伯母说一声，我就不进去了。」


    「嗯，好。」江乔心神都集中在江雪安的话上，敷衍地对男友摆了摆手，「你去吧，路上小心。」


    霍骞：「……」


    送走霍骞后，江乔收敛起眼中的得意之色，缓步走入宴会厅。


    大概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屋内的四人齐齐朝她看了过来。


    江乔眼中浮起一层水雾，哑着嗓子问两步之外的江雪安：「雪安姐突然要搬出去住，是……因为我吗？因为刚才意外戳破了阿骞哥哥和黎思的事情，所以心里对我有愧？」


    江雪安无语地凝视了江乔许久，实在无法理解对方的脑回路。


    「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她不可置信地扬眉，「我为什么要对你有愧？」


    江乔讶异地张了张嘴，弱弱地说：「雪安姐，虽然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你的无心之失还是让所有宾客看了江家的笑话呀。而且我跟阿骞哥哥向来感情好，可现在……恐怕要成为圈内八卦的主角了。」


    江雪安轻嗤：「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是我按着霍骞的头让他出轨的？还是我强迫黎思把这事栽赃到小程身上，导致她被疯狂打脸的？明明是你们自己持身不正，而我只是个勇于揭发真相的热心市民，我有什么好愧疚的？」


    「……」江乔被堵得说不出话。


    江雪安又道：「而且，我要搬走的事和你无关，建议你有空去做一下缩脸手术。市区的那间公寓是我一早就租好的，即便今晚的闹剧没有发生，我也会在明天离开这里。」


    「还是因为我吗？是我的存在让你觉得不舒服了？」江乔忽然流下两行清泪，「我就知道，雪安姐你还是无法接受我的身份。这里是江家，你是江家的女儿，该离开的人是我才对。我……爸妈，哥哥，还是让我离开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近距离旁观了一番江乔的表演，江雪安差点笑出声。


    这是打算以退为进？


    她换上一副知心大姐姐的神色，温柔地说：「你忘了？我们对外的身份是双胞胎姐妹，你也是江家的女儿啊，怎么能这么见外呢？不过，既然都成年了，也是该学会独立，总不能奔三了还待在父母身边做巨婴。如果你想搬出去，我可以介绍中介给你啊？」


    江乔：「……」


    久远的记忆陡然回笼，她猛地想起，当初江雪安刚回来时，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只是那时，这便宜姐姐是想把私家侦探介绍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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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致她身份暴露的私家侦探。


    江乔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忽然不敢出声。


    谁知道这次的中介会不会又搞出什么么蛾子……


    就在气氛逐渐变得尴尬时，原本沉默不语的江母忽然崩溃般哭了起来。


    她一手攥住江乔，一手拉住江雪安：「你们都是妈妈的孩子，这才刚出社会多久，为什么非要急着长大？乔乔，我们这些年一直待你视如己出，即便后来发现你并非亲生，我们不也没变过？你就捨得这么快离开妈妈？还有雪安……我们一家好不容易相认，都还没来得及深入了解，你一个人搬出去做什么？女孩子独居是很危险呀。」


    江雪安冷眼凝视着面前声情并茂的女人，心中一片冰冷。


    书中，在原主逐渐感受到现实中的亲情和她预想中亲情的落差后，是曾想过搬出这栋别墅的。那时，也是江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流着泪说服原主改变了主意。而当原主被江乔的拥趸刻意针对后，不听她解释便给她「判刑」的，却也是这个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的江母。


    她的爱或许真挚，却也盲从，还充满了各种主观的先决条件。


    而江雪安只想把精力用在完成系统任务上，没时间也没兴趣陪她扮演母女情深。


    「既然你这么想了解我，那我在这儿都住了一个月了，你弄清我的喜好了吗？」她神色平静地问。


    江母微怔：「你的……喜好？」


    「我喜欢黑白灰的经典配色，既然你们在我回来前就调查过我的背景，怎么会忽略这一点？可房间的装修和衣橱里的洋装，却都是江乔最爱的粉色公主风。


    「我有乳糖不耐受，连厨师都发现了这一点，每天会单独为我准备豆浆，而你却总因为『关心』我而劝我多喝牛奶，完全没注意到我只要喝一点点就会腹泻不止。


    「因为从小只能洗冷水澡，我每次生理期都会痛得死去活来，可因为江乔贪凉，你就让管家把空调温度设定在十八度，导致我每次出房间都痛得瑟瑟发抖。


    「还要继续吗？继续的话，可能大家今晚都不用睡了。」


    江雪安的声音毫无感情，因为她本人并不在意江母对她是好是坏。


    可从她口中说出的这些小细节，都是原书中让原主痛苦不堪的根源，这些话落入他人耳中，就像是一个原本对亲情饱受期待的人在经历了无数不平等对待后，被迫成为了现在冷心冷肺的无情模样。


    江母眼角的泪意像是被江雪安的控诉说得无地自容，停留在眼眶边缘欲落不落。


    而她本人更是哑口无言，想要反驳却半晌找不到正当理由。


    就在这时，一声手机铃声忽然划破凝滞的空气。


    江承希看了眼来电显示，点开了扬声器。


    「你好，是江先生吗？这边是小江北村派出所。之前您举报的蒋千露女士涉嫌拐卖儿童的案件，目前已经有了判决。考虑到她的年龄和身体情况，法院方面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目前她正收容在我们派出所，麻烦您抽个时间过来将她接走？」


    「不必了。」江承希沉声道，「她情绪似乎不太稳定，建议你们直接把她送去精神病院。」


    「这……即便真要送她去那儿，也是需要家属陪同的。」电话那头道，「据我们调查，蒋千露女士这些年一直一个人生活，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大多在外省，关系也不怎么亲近。而江城这边……她就只有江乔小姐一位血亲。在这种情况下，江乔小姐是对她负有赡养义务的。」


    「凭什么？！」江乔忍不住脱口而出，「我以前见都没见过那人，她人品还那么低劣，凭什么让我赡养？！」


    电话那边：「局里做过dna检测，您和蒋女士的确有血缘关系。为保险起见，我们还从她女儿兰婵生前的物品上提取了dna和您进行比对，结果显示兰女士为您的生物学母亲。」


    「……」江乔沉默下来，焦躁地咬起指甲。


    江承希见状关上了扬声器，对警员承诺明天会带江乔和助理过去处理蒋老太的事，然后挂断了电话。


    「这事就辛苦江总了。」江雪安缓缓扫过站在对面的一家四口，「我听说市精神病院的临终关怀做得很不错，再暴躁的病人到了那儿，都会温顺得和小绵羊一样，想必蒋女士可以在那儿安度晚年。时间不早，我先上楼了。」


    「等等。」江父忽然说。


    江雪安侧身望向他。


    江父试图勾起善意的微笑，却因为不太习惯而让自己看起来有些扭曲：「雪安，你这些年在外面不容易，要耍些小性子，大家也都能包容你，但总归家和才能万事兴。江家这些年因为各种原因已经在走下坡路，想要在业内屹立不倒，得靠你们兄妹三人共同努力。你和承希有工作能力，就负责做好公司的事务；乔乔更擅长人际关系，就负责维繫好和霍家的联姻。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们全家人一起展望未来不好吗？」


    此话一出，那一家四口默契地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不论真心或假意，若江雪安愿意放下「成见」为家族效力，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有益无害的事。


    ——除了她自己。


    「江董和稀泥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江雪安转身就往外走去，「这些年您事业没什么起色，想来只是因为入错了行的关系。不如趁着现在退休了，去街道办那边当个专门处理家庭琐事的志愿者吧？也好发挥一下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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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安！」江父登时气血沖头，「你这个不孝女，对亲爹说话居然这种态度？！」


    江雪安对身后的怒吼充耳不闻，淡定走上楼梯。


    既然今晚的宴会上，江父已经表露出放权的意思，那以后就没必要再跟他虚与委蛇了。


    就算他事后后悔，可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江承希不会允许父亲再度掌权，董事会的那些老狐狸也不会允许「太上皇」再度垂帘听政、影响到他们的话语权。


    对一个即将被架空的董事长，莫得感情的江雪安并没有多少耐心应付。


    ——那又不是她亲爹。


    江父无能狂怒了许久，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他抬手捂住心口，正要吩咐妻子去拿速效救心丸下来，却忽然收到来自陌生号码的来电。


    现在随身携带着的，是他的私人手机。


    按理来说，不可能会有陌生人知道这个号码。况且，他是通信公司的vvip客户，所有gg和诈骗电话都会被屏蔽掉，是打不进来的。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来电的人是从他朋友那儿要到的号码。


    江父疑惑接起：「喂，你是？」


    听筒里传出一个爽朗的女声：「江董你好，我是贺深科技的程志慧。」


    「程董？！」江父心里一惊，急忙连声问好，「你好你好，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我实在是意外，没想到您居然会打来电话。」


    「是我冒昧了。」贺母语带笑意，「说起来，我们两家一个在湖城、一个在江城，旗下产业也没太多交集，以前的确没太多相处机会。不过，过几天我正好要去趟江城，届时或许能有机会谈谈生意？」


    江父笑容可掬：「能跟贺深科技合作，我们江南集团简直蓬荜生辉啊。欢迎您随时过来，到时候我和犬子一定扫榻相迎。」


    电话那头可疑地沉默了几秒。


    「江总自然是人中龙凤，不过，听说江董还有一对双胞胎女儿？」贺母状似随意地问。


    「啊……没错。」江父茫然一瞬，顺势接话，「她们虽然也在江南集团工作，但实不相瞒，目前都还在底层历练呢，总不好让不懂事的小姑娘怠慢了程董。」


    「不妨事。」贺母轻笑一声，「即便我在湖城，也多少听说过你那位大女儿的战绩，听说她初出茅庐就给了金家那小子好一个没脸？呵呵，我最喜欢的就是这样巾帼不让鬚眉的小姑娘。到时候江董一定要带她过来，我还想让小丫头带着我游玩江城呢。」


    「啊这……既然程董有意，我就替雪安谢过您的赏识了。」江父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贺母满意地应了一声：「好，那到时候见。」


    江父干笑两声：「到时候见。」


    挂断电话，他怔愣两秒后，长舒一口气，然后飞速转头看向身旁面色懵懂的妻子。


    「刚才那位居然是贺深科技的程董！跟国家科学技术部有深度合作的那个贺深科技！她还指名要雪安做她在江城的嚮导！你说……我之前口不择言骂雪安不孝，是不是语气太重了？她不会因为这个就拒绝跟程董见面吧？」


    第41章 .二更难不成江家还有皇位要继承？……


    周一清晨。丽嘉


    自从退休后每天都睡到自然醒的江父,今天却特意起了个大早。


    即便昨晚因为贺母的邀约而激动地失眠了许久，但他却像是一夜回到了青春期，睡眠不足也影响不了他的神采奕奕。


    他迅速洗漱完下楼，打算赶在大女儿去公司上班前,跟她强调一下贺深科技的重要性,让她尽早做好接待准备。


    只要能顺利跟那边谈成合作,这个不孝女昨晚对他的冒犯,他也不是不能网开一面。


    ——毕竟规矩是死的，人（qian）是活的。


    然而,才刚走下楼梯，江父就在门厅处见到了已经用完早餐的大女儿。


    江雪安右手推着个小巧的行李箱，通勤用的手包搁在箱面上方,脚边还放着几个打包好的纸箱，正在吩咐管家帮忙联繫快递公司，准备邮寄到她租下的公寓那边去。


    「你……」


    见她一副迫不及待要逃离这儿的模样，江父登时气血上涌，肝火熊熊燃烧，忘了原本要说的话。


    他伸手指向大女儿，嘴唇哆嗦片刻：「你这是现在就要离开？都不打算当面跟你母亲说声道别？她可是为了你的事差点把眼睛都哭肿了！」


    江雪安面露疑惑：「昨晚不是道过别了么？」


    不等江父回应,她眼中的疑惑又被怜悯取代：「江董，不如您还是考虑一下那个去社区做志愿者的提议吧？老年人退休后不经常用脑，是很容易得阿兹海默症的。你看,几个小时前才刚发生的事儿,您居然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江父：「……」呔,这个不孝女！


    江雪安笑着点了下头权当告别，推着行李箱向门外走去。


    行李箱里装着的都是些较为贵重的物品，必须随身携带,比如各种证件、时庄亲自设计的礼服、以及那张股份转让书。


    而其他东西则都打包在了纸箱中，以同城快递的速度，今晚下班前应该就能送到，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走下别墅门口的阶梯，江雪安意外地发现了江承希的身影。


    这便宜哥哥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居然站在别墅前的草坪上抽菸，那45度角仰望天空的姿态，忧郁得有些杀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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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江雪安对香菸的味道特别敏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厌恶。


    她不仅完全get不到成熟男人吞云吐雾的魅力，反而紧紧蹙起了眉头。


    「呃，江总。」她友情提醒道，「你知道菸灰上残留的火星可能会把草坪点燃吗？虽说这是你自己家，但万一火势蔓延也是会危害公共安全的，会给消防员添麻烦不说，也有可能被行政拘留呢。」


    江承希忽然觉得指尖的菸头有些烫手。


    他尴尬地轻咳一声，无奈折返到门廊上的户外茶几旁，将菸头摁在了菸灰缸里。


    「满意了？」江承希冷哼。


    江雪安礼貌微笑：「不敢，江总不怪我僭越就好。」


    她收起笑容朝不远处的商务车走去，却陡然感觉身侧的行李箱像是卡住了似的，半晌没能拖动。


    疑惑地转头看去，就见江承希不知为何攥住了拉杆。


    「我帮你吧。」江承希垂下眼，紧绷的脸上面无表情，「一个女孩子，还穿着高跟鞋，就非要自己搬运行李吗？偶尔示个弱是能杀了你？明明就有与生俱来的性别优势，怎么就傻的不知道利用？」


    江雪安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不知是针对面前的男人，还是针对她自己。


    「抱歉，我与生俱来就是不喜欢示弱的性子。」她有些冷硬地说，「虽说客观上我的力气不如你，但你放心，我很有自知之明。随身行李的重量我都会控制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不需要麻烦其他人帮忙。」


    说着，她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似的，单手拎了拎行李箱示意自己所言非虚。


    江承希缓缓松了手。


    俩人说话间，小程已经下了车，快步走到了他们身边。


    徵得老闆同意后，他轻松拎起行李箱大步走向汽车后备箱。


    江承希：「……」


    hello？


    所以他这个亲哥哥是她口中的「其他人」，而那个小白脸司机却不是？！


    说好的清清白白没有私情呢？！


    不出片刻，黑色商务车载着江雪安绝尘而去。


    江承希眯起双眼，透过逐渐飘散的尾气望向那辆渐行渐远的车，用鼻子轻哼了一声。


    走吧。


    走得越远越好。


    桀骜不驯的家猫总要在吃过流浪漂泊的苦头后，才能明白家是多好的归宿。等她将来追悔莫及、回来摇尾乞怜时，或许他可以勉为其难再次接受她。


    不过，还得看她到时候的表现了。


    -


    行驶中的商务车里。


    小程特意播放了一首舒缓的轻音乐，小心翼翼地开口：「雪安姐，你……怎么会突然决定搬出来？是不是在江家被人欺负了？难道是因为昨晚的事？」


    江雪安轻笑：「怎么？在你眼中，我是那种会坐等别人欺负的包子？」


    「当然不是。」小程尬笑两声，「呵呵，是我杞人忧天了。」


    江雪安没接话，低头看了眼物流跟踪记录。


    最新一条消息显示，管家那边已经下单成功，快递员正在揽件的路上，预定今日之内送达。


    于是她抬头对小司机说：「说到搬家，小程，今天有件私事要麻烦你。」


    小程立刻道：「你说。」


    「一会儿你送我到公司后，就把后备箱的行李箱带去我新租的公寓吧。我还有些其他行李託付给了物流公司，今天之内应该会送到，到时候也麻烦你帮我签收一下。物业那边我打过招呼了，只要你登个记，他们就会放你进去的。」江雪安井井有条地安排道。


    小程喜笑颜开地点点头：「放心吧雪安姐，我保证帮你办得妥妥噹噹。不过，你租的公寓叫什么名字啊？」


    「嘉韵馨居。」江雪安头也没抬地说，「就在市中心cbd附近，你要是没听过，就在地图上搜索一下。」


    「……嘉、嘉韵馨居？！」


    伴随着陡然拔高的语调，原本平缓行驶中的汽车突兀地转了向，险些撞上旁边那条车道上的轿车。


    好在小程及时回神，拉回了方向盘。


    轮胎在路面划过一道s型曲线后，行驶路线再度恢复正常。


    「嘶——雪安姐，你没事吧？」小程不敢将双眼离开前方太久，只能一下一下飞速瞟向后视镜，语气中藏着掩不住的关切与懊悔。


    「嗯，没事。」江雪安淡定表示。


    若刚才那幕发生在她刚穿书不久时，她或许会因遭遇的那场致命车祸引发ptsd，但自从经历过上回冬砚山的夜间飙车，那些阴影就已随风而逝了。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几句：「你刚才是怎么了？突然那么大反应？难不成嘉韵馨居有什么问题？」


    「啊，当然不是。」小程咽了下唾沫。


    不知不觉间，他后背渗出了一层薄汗，微湿的衬衣紧贴在皮肤上，难受的感觉让他整个人愈发坐立不安。


    头脑风暴片刻，他勉强找了个理由：「就是……我听说那边月租挺高的，没想到雪安姐会这么大手笔，所以才一时惊讶了会儿，呵呵呵。」


    「嗯，那儿的确不便宜。」江雪安点点头，「不过一分价钱一分货嘛，那边的装修风格和周边环境我都挺喜欢的，更何况，他们的物业和安保十分严格，我一个人住，自然得找个安全的地方。」


    小程默然。


    物业和安保当然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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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为了躲避家里人的追踪，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精挑细选出这么个团队呢。只要没有业主本人的同意，就算是亲爸亲妈亲哥哥都别想上门找人。


    这么一想，雪安姐似乎也正需要同样的服务？


    思绪翻转间，身后继续传来年轻女人带着小埋怨的声音：「不过，那儿虽然什么都好，但还是有一点让我不太满意。」


    「嗯？是什么？」小程竖起隐形的汪星人耳朵。


    如果是他力所能及的事，一会儿回了公寓后他就立刻帮她解决。


    江雪安嘆了口气：「原本我是想住顶层的，没想到却被别人给捷足先登了，只租到了35层。唉，希望那人没有半夜开party的习惯吧，不然我晚上怎么睡？」


    小程：「……」咳，你放心，他没有。


    「对了。」江雪安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小司机的侧脸，「我好像还没问过你住在哪儿呢，是在市区还是市郊？离江家的别墅比较近，还是离我的新公寓比较近？上班方便吗？」


    「呃，挺、挺方便的。」小程在线心虚，「我、我刚参加工作，没什么存款，只能在老小区里跟别人合租，不过离cbd也挺近的。」


    江雪安轻笑：「那就好。你也不用沮丧，年轻人都是这么一步步熬过来的。如果我这次能晋升销售经理，就给你涨工资。」


    「……那就提前谢谢雪安姐了。」


    -


    几乎是在踏入销售部的瞬间，江雪安就敏锐地察觉到，今天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同事们都在用若有似无的视线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上次发生同样的事时，正是她在匿名八卦群里名声大噪的时候。


    不会是那个群又出什么么蛾子了吧？


    ……莫非是昨晚生日宴上的闹剧传开了？


    思索片刻，江雪安否定了这个猜测。


    以豪门圈约定俗成的规矩，再大的丑闻也只会在圈内流传，不会让普罗大众都知道。毕竟，谁能确定下一个丑闻的主角不是自己呢？


    走到工位上放下手包，江雪安还没来得及开电脑，一旁的余海王就突然凑了过来。


    「雪安吶，咱们公司今早官宣的那事儿，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他贼眉鼠眼地挤了挤眼睛，试图掩饰眸中的八卦之色，却不怎么成功。


    江雪安淡然瞥去一眼：「那事儿是哪事儿？」


    「就是江总获得了10%集团股份的事啊！」另一位男同事从对面的办公桌探身过来，咋咋呼呼地说，「小江，你不会还被蒙在鼓里吧？唉，同样都是子女，结果就只有江总得了股份，你……会不会心里不平衡呀？」


    整间办公室霎时一静，无数目光朝这边投射而来。


    余海王嗔怪地看了那位男同事一眼：「啧，这有什么好心里不平衡的？雪安她虽然工作能力不错，但也不可能和人家江总相提并论嘛。更何况，江总是儿子，雪安只是女儿，公司股份这种东西当然得传到自家人手里。」


    这话倒让江雪安听笑了。


    她没有刻意掩饰清冷的笑声，眼神核善地注视着余海王：「余哥这话我可听不明白。都1202年了，难不成江家还有皇位要继承？还是传男不传女的那种？」


    「这……」余海王微愣，在江雪安冰雪般的视线底下有些瑟缩，却梗着脖子不愿丢了脸面，「我、我有说错吗？女儿总归是要嫁人的，如果给了股份，最后不成了别人家的？」


    江雪安轻嗤：「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总归你这辈子是不可能有这类烦恼的。」


    余海王：「……」


    「至于我会不会心里不平衡——」江雪安转头看向另一位男同事，「等过几天公司办理完工商变更登记，不用我亲口说，想必大家就会有答案了。」


    说完，她移开目光打开电脑，自顾自做起自己的事来。


    没过多久，江雪安的原话便在公司内迅速流传开。


    而正因她语焉不详，反而无形中给众人八卦的劲头添油加醋了。


    「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她这是在暗示——啊不，明示什么吧？」


    「马萨嘎，江总并不是唯一获得股份的人？！」


    「我也觉得！不然她干嘛要这么说？就不怕之后打脸吗？」


    「可是我之前问过江乔了，她明确说过她是没有得到股份的。」


    「哦吼……这特么不就很尴尬了……」


    茶水间里，被迫听到了讨论声的江乔心中惊疑不定。


    大、大家说的是真的吗？


    除了哥哥之外，江雪安居然也从爸爸那儿得到了集团股份？


    那她呢？


    只有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什么也没有？！


    满心的恐慌让江乔登时如鲠在喉。


    喝咖啡的兴致也没了，她捏着空空的瓷杯立刻往办公室走去。


    哪怕是旁敲侧击，她也得从江雪安那儿得到个准信，不然今天她绝对静不下心工作。


    可回到办公室后，江乔却只看到江雪安空荡荡的座位。


    「……雪安姐呢？」她僵笑着看向坐在旁边的同事。


    米舒淡淡瞥了她一眼：「出去跑业务了，今天应该是不会再回公司的。」


    江乔差点儿把杯柄捏碎，连句道谢的话也没说，便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位。


    米舒冲着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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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被江家精心教养长大的千金？


    这素质，还比不上公司附近那个流浪汉呢，至少人家收了钱后还知道说声「谢谢」。


    同一时间，被江乔惦记着的江雪安刚刚走下计程车，抬头看了眼面前高大建筑顶上的红色logo——


    魏氏百货。


    第42章 .一更没想到她也是利益至上。


    坊间传言,魏家当年起家的过程不太能见光。


    但那时国家刚经历过战争与动荡，一切百废待兴，各种规章制度也都还不健全，这才被魏家钻了空子。


    后来一切走上正轨,魏家快刀斩乱麻地断尾求生,脱离了那些灰色产业,转而成为了国内首屈一指的百货巨头。


    只是和江家的情况一样,因为继承人一代不如一代，魏氏百货也早已不复当年的辉煌,只能在江城周边的一亩三分地上苟延残喘。


    就像面前这栋看似金碧辉煌的建筑。


    若是掠过表层的那抹浮华、定睛谨慎查看它的细节，就会发现许多地方已经残破不堪，陈年的污渍凝结在窗户边缘,似是许久都没有被清洗过了。


    听说，这栋原本是魏氏百货总部的写字楼，现在都已经在对外出租了。


    十五层的高楼，只有最上面的四层才依然属于魏氏。


    大厦顶端那个还未撤去的logo，大概是他们最后的尊严吧。


    江雪安嗤笑一声，迈开脚步走入写字楼。


    一楼大厅甚至都不用刷工作卡，她如入无人之境般顺利乘坐电梯到达第十二层。


    「你好。」江雪安对前台小姐姐微微一笑,「我是江南集团的销售代表江雪安，请问魏总现在方便吗？」


    前台慌乱地点了几下滑鼠，大概是之前闲着没事在偷偷摸鱼。


    她噌地站起身,故作镇定地翻开手边的笔记本：「你好,请问江小姐有预约吗？」


    江雪安似是赧然地笑了笑：「没有。不过如果魏总现在不忙的话,或许能抽空见我一面？你可以把我的名字告诉他，相信他肯定对我深有印象。」


    前台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给魏总的秘书打了个内线电话。


    让她惊讶不已的是,电话那边还真的同意了和这位笑意盈盈的江小姐会面，可秘书的态度却又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不经过预约就能面见魏总的，想来应该是重要的客户。


    然而魏总的秘书却没有亲自出来接见，只是吩咐她这个前台带人过去，还特意提醒态度不需要太过毕恭毕敬。


    ……这是不是有点矛盾？


    压下心中的疑虑，前台小姐姐礼貌地领着江雪安进了电梯，来到位于十五楼的总裁办公室。


    江雪安进门时，魏父正端坐在办公桌后方忙碌着，连眼睛也没抬。


    秘书忐忑地瞥了江雪安一眼，没端上任何茶水便关门离开了。


    江雪安眉梢轻挑。


    这是给她的下马威？


    为了给他那蹲局子的儿子找回场子？


    如此意气用事，难怪魏氏百货被他给经营成了这个样子……啧。


    「魏总您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江南集团的江雪安。」即便对方有些失礼，江雪安却不打算降低格调到他的level。她施施然在办公桌前坐下，柔声开口。


    魏父这才抬眼，眸光沉沉地凝视她片刻，语气不太友善地说：「江小姐哪儿还需要自我介绍？我对江小姐可是久仰大名呢。」


    「过奖。」江雪安十分厚脸皮地把这话当作是对方的称赞，礼尚往来道，「魏总的名字也是如雷贯耳。当初魏少被警察叔叔带走时，就曾涕泪横流地放过狠话，说他父亲是不会放过我的。」


    魏父：「……」


    他原本深沉的目光中忽然划过一抹迷茫。


    这位江大小姐……


    就这种三句话内能把天聊死的能力，她是怎么待在销售岗位上的？又是怎么说服路漫那边跟她合作的？


    难不成是他落伍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这么……别致的谈生意方式？


    江雪安维持着得体的笑意继续道：「魏少毕竟还是个未满三十岁的孩子，自然不如我们这些出了社会的成年人懂事。即便我们两家在私生活方面稍有摩擦，但咱们在商言商，如果能合作共赢的话，又何乐而不为呢？」


    魏父肉眼可见地诧异了：「你今天特意过来，难不成是为了谈合作？」


    「当然。」江雪安目露疑惑，「不然我还能是专程过来耀武扬威的？呵呵，小学生都做不出这么幼稚的行为吧？」


    真情实感地以为她就是过来耀武扬威的魏父：「……」


    他老脸一红，欲盖弥彰地清了下嗓子：「不知江小姐打算如何合作？但丑话说在前头，之前你们江南集团给路漫旅行社的优待我也有所耳闻，若是对我们魏氏百货不能一碗水端平，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江雪安脸上笑嘻嘻，心底却翻了个白眼。


    人家路漫旅社的营业额每年都在稳步上升，这个季度还又新开了几家分社，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而魏氏百货的下坡路却走得像是遭遇了泥石流，市场份额被同行一再挤占，不趁此机会抱紧江南集团的大腿就算了，居然还故作矜持？


    若非她心中有别的成算，早就扭头便走了。


    江雪安拿出毕生的演技，表现出能力范围内最大的诚意与热情，空口白牙地承诺了比当初给路漫更加优越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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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不知是因为她特殊的身份，还是魏父太过傻白甜，堂堂一家公司的总裁居然就这么轻易地信了。


    「初步的合作计划就是这样。」江雪安满意地站起身，「不过，想必魏总也能理解，我们江南集团对每个合作都十分重视，不可能由我一个人就定下合作。就像之前跟路漫的案子，我们江总还特意成立过项目组，做了许久风险评估才最终拍板。」


    此话一出，原本已经开始飘飘然的魏父陡然一激灵，稍微清醒了些。


    「你的意思是……咱们两家的合作计划还有可能流产？」魏父肃起脸。


    「坦白跟您说，可能性自然是有的，尤其是在贵司近年来一直经营不善的情况下。」江雪安满脸诚恳，「不过咱们做生意的，总得有些进取精神，没有风险哪儿来的收益？魏总放心，回去后我会努力说服领导层同意咱们的合作方案的。」


    魏父笑得挤出了鱼尾纹：「那就等江小姐的好消息了，我对你的能力可是很有信心呢。」


    「过奖。」


    和来时不同，江雪安离开时，魏父特意交代秘书送她下楼。


    江雪安隐隐觉得，若非自持身份，他甚至恨不得自己亲自送她上车。


    俩人走出十五楼的大门时，电梯门恰好打开。


    里面呼啦啦走出一群身材伟岸的壮汉。


    为首那人剃着平头，眼神锋利如刀，上身穿着件贴身的白色背心，将他健硕的肌肉和两条胳膊上的刺青显露无疑，脖子上还挂着条亮闪闪的大金鍊子。


    江雪安脚步微顿。


    这什么情况？


    魏家不会是借了高利贷还不起，被人讨债上门了吧？


    壮汉不经意地瞥了江雪安和秘书一眼，对着两个小姑娘发出一声狞笑，然后从肥大的迷彩短裤里掏出张门禁卡，自行刷开玻璃门后朝里面走去。


    江雪安愈发疑惑。


    现在讨债的都这么牛了？


    居然还能搞到人家公司的门禁卡？


    大概是表情泄露了她的心思，身旁的秘书连忙小声解释：「江小姐别误会，刚才那群人虽然看上去社会了些，但他们都是我们公司的正经员工，负责……呃，安保工作。」


    「是么？」江雪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心中瞭然。


    恐怕是员工为真，但安保工作为假吧。


    魏家早些年就是靠游走在法律边缘发的家，近些年表面上看似洗白了，但谁知道私底下是不是依然没放弃走捷径呢？


    这些人的身份倒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离开魏氏百货总部后，江雪安并没有像承诺的那样回公司说服领导层，而是打车前往魏氏旗下的各个百货公司。


    与此同时，匿名八卦群中忽然有了新的物料。


    【报！！！微博上有路人随手拍了一位「好看的小姐姐」，居然是江雪安本安！[图片]】


    虽然现在是上班时间，但不出一会儿，群里就热闹得像是炸了鱼塘。


    【u1s1，高糊生图都这么美，姐姐可以直接出道了！】


    【笑死，人家好好的千金大小姐干嘛要混娱乐圈？】


    【呃……因为明星的日薪堪比总裁的年薪？】


    【哈哈哈哈，楼上没毛病！江总看了都想当明星！】


    【喂喂，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重点啊？没人发现jxa身后的办公楼是魏氏百货的总部吗？？？】


    【雾草！跟她握手的那位小姐姐我见过，是魏总的秘书！】


    【⊙_⊙什么情况？jxa今天出去跑业务是去魏氏？！】


    【我是不是错过了亿集剧情？上集不是演到「江雪安和魏少结下樑子、坚决拒绝庭外和解、魏少悲惨铁窗泪」吗？都这样了还能跟魏氏合作？！】


    【噫，还以为她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呢，没想到也是利益至上的人……】


    【楼上好酸啊，眼睛红得都要滴血了吧？如果换做是你，你能保证自己不谈这笔生意？到时候怕不是跪得比谁都快吧？yue~】


    【我就喜欢这样就事论事的人！自从和江大小姐一组，我们所有人的绩效奖金都翻了番呢！嘻嘻嘻，气死红眼病！】


    【……】


    当同事们都在疯狂摸鱼刷群时，江雪安则已将魏氏旗下的百货公司都逛了一遍。


    她在某家商场前站定，定定凝望了招牌许久，然后拿出手机拨打了五个数字——96119。


    第43章 .二更她隔代遗传了祖父的商业眼光。……


    几天后。


    大清早的一到公司,江雪安就迎面撞上了几双错杂的眼睛。


    「怎么？」她微微扬眉，神色自若地打开电脑，随口问道。


    被其他同事们推搡两下后，米舒硬着头皮开口：「雪安,你这几天频繁外出,是在跟魏氏百货谈合作吗？」


    「哟,消息还挺灵通。」江雪安轻轻勾唇,「这合作还在起步阶段，我都还没来得及上报呢,你们怎么就都知道了？」


    米舒讪笑两声：「呵呵，还不是因为你的盛世美颜！前几天有路人偷拍到你在魏氏总部楼下的照片，发上了微博,结果被某位同事认了出来，又转发在匿名八卦群里，大家可不就都知道了。不过……你这几天大概是白忙活了。」


    江雪安似是有些意外：「哦？怎么说？」


    坐在她旁边工位上的余海王轻嗤一声：「要不怎么说风水轮流转呢，一时得意不代表能永远得意下去。之前把积攒的福气都用光了，现在可不就得走背字了？就像魏氏，风风光光几十年，一遭反噬就得回到解放前。某些靠拼爹上位的人可得小心咯,恐怕也蹦跶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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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安转过头，定定凝视了他许久。


    余海王脸上轻蔑的神色逐渐变得不自然起来，色厉内荏道：「怎么？光盯着人看不说话干嘛？我说错了？」


    「我只是觉得挺可惜的。」江雪安眼中蕴含着深深的遗憾,「阴阳怪气的话如此信手拈来,要是放在几百年前,说不定能在宫里混个大内总管噹噹，只可惜余哥生错了时代啊。」


    「噗——」


    一位正在喝水的同事一时没忍住喷了出来，咖啡色的液体恰好喷了余海王一脸,就连衬衣领口也未能幸免。


    「草！」


    他噌地站起身，抽出几张纸巾试图挽救，却反倒像是摊鸡蛋饼似的，把原本只有一小块的污渍范围生生扩大了好几倍。


    黑着脸扔下纸巾，他沉默地转身朝卫生间走去。


    米舒见状，安抚地拍了拍江雪安的肩：「你别生气，余哥他是听说严经理向上面举荐了你才会这样失态的。咱们组里的这些人中，他算是资历最深的一个，大概是觉得这回的经理竞聘板上钉钉了，没想到却突然杀出你这匹黑马。」


    「这样啊，可以理解。」江雪安瞭然点头。


    设身处地地想想，如果她在某个岗位上做了好几年，却被另一个刚来不久的新人抢占了先机，大概心里也会多少有些不平衡。


    「还有魏氏的事，雪安你听说了吗？」米舒继续道，「也不知他们是得罪了什么人，旗下几乎所有百货公司都被举报有消防隐患，听说现在已经全部关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通过检查，重新开业恐怕遥遥无期呢。」


    「哇，这么惨？」江雪安神色惊讶，继而流露出深深的同情，「他们这些年本就生意不景气，现在还被迫停业整顿……嘶，会不会资金鍊断裂呀？」


    米舒耸肩：「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谁让他们消防验收不过关呢？而且好死不死，前段时间邻市才发生过特大火灾，最近这方面抓得特别严，他们这简直就是撞在了枪口上！」


    江雪安带着沉痛的表情站起身：「想必魏总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于情于理，我都该过去表达一下慰问之情。」


    「啊？」米舒诧异抬头，「……没这个必要吧？现在所有人都对魏家避之不及呢，你又何必去蹚这趟浑水？」


    江雪安嘆了口气：「魏少现在不能陪在魏总身边，多少也有我的原因，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位空巢老人孤苦无依吧？」


    闻言，米舒面露愧色：「是我狭隘了。」


    江雪安摇摇头：「不，这事本来就跟你没关系，而我却是局中人。」


    -


    半小时后，江雪安再次来到魏氏百货总部大楼。


    和上回来时散漫的氛围不同，这次一楼入口处的气氛很有些风声鹤唳，管理也严格了许多。


    从门口保安的八卦中推测，似乎是百货公司里那些被迫关店的商家过来讨了几次说法，场面闹得有些难看。


    不过，在江雪安报上名字后，很快便顺利入内。


    她直接去了总裁办公室所在的十五楼。


    一迈出电梯，催命似的电话铃声便刺耳地传来。


    为数不多的员工们疲于奔命地应付着各路来电和传真，双眼无神、精神涣散，乍看上去像是走入了丧尸电影的片场。


    虽说要对付魏家，但她并不打算为难这些打工人。


    只要尽快逼迫魏氏破产清算，等到新的管理者接受这个烂摊子后，他们的处境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


    江雪安一路走到总裁办公室，甚至都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上前阻拦。


    和外面的环境截然相反，魏父的办公室里寂静到似是套了层真空结界。


    他正背对着门口站着，一边透过落地窗看着楼下繁华的车水马龙，一边沉默地吐着烟圈。


    江雪安抬手敲了敲门。


    魏父微怔，缓缓转身看向门口。


    认出来人后，他眼中霎时迸发出惊喜的光芒：「江小姐！没想到你会现在过来，我还以为……」


    「魏总这是说的什么话？」江雪安歪头浅笑，「咱们不是还在谈合作吗？」


    魏父呼吸急促了些：「合作的事……江南集团还没有放弃？」


    「目前还没。」江雪安自来熟地走到办公桌旁坐下，露出个稍显为难的表情，「只是，介于魏氏目前的经营状况，如果要说服领导层那边同意合作方案，难度比之前大了许多。」


    「……」


    魏父猛地将菸头摁进菸灰缸里，焦躁地扯了下领带：「我……能理解。只是江小姐，能不能麻烦你再努力努力？你也知道我们最近处境艰难，销售被迫停滞后资金流格外紧张，虽然不至于就此一蹶不振，但经过这次打击，说不定得花上几年功夫才能缓过神来。而如果能和江南集团合作，情况就大不一样了！除开合作本身带来的利益，有了贵司的担保，银行那边能给我们提供的贷款额度也会大大增加！届时，这个难关我们很快就能挺过去！」


    江雪安状似沉思片刻，有些犹疑地说：「魏总，明人不说暗话。如果我把您前天提供的那份财报交上去，最后的评估结果只会是魏氏没有任何合作价值。若是您真的想和我们合作……恐怕得在这方面花点心思。」


    魏父一时没有接话。


    他略显浑浊的双眼直勾勾盯着桌对面的年轻女人，似是企图看透她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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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安虽然说得隐晦，但思绪一转，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看来，这只山窝窝里飞出的金凤凰隔代遗传了她祖父的商业眼光，在仅仅几天的接触后，便看穿了他们魏氏隐藏在水面下的冰山。


    他们每个季度公之于众的财报、以及他之前提供给江雪安的那份，都是经过精心修饰后的版本，完全合理合法，却平庸到毫无亮点。若换做他是江南集团的掌权者，恐怕也不会和经营如此惨澹的公司合作。


    但与此同时，他这儿还有另一份财报。


    里面记录的都是他们魏氏真实的收支，数据十分亮眼，只是其中很大一部分资金的来源见不得光，即便现在公司遭遇危机，也不能就这么拿出来应急。


    不过，要是能有合作案的遮掩就万无一失了。


    到时候他可以假借江南集团的名头，说是有神秘投资人看中了两家合作的潜力，决定慷慨为魏氏注资。再谨慎操作一番，那些灰色收入洗成纯白不就指日可待了？


    办公桌对面，江雪安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天人交战。


    若是他还拎得清，就该明白交出真实的财报是一场豪赌，还是绝对会翻车的那种。


    但她强烈怀疑，在利益的趋势之下，本就不太聪明的魏父大概很难保持理智。


    果不其然，犹豫再三后，魏父忽然起身走向一旁的书架。


    他背对着江雪安操作了一番。


    在几声输密码的机械音后，又响起了一声保险柜门弹开的解锁声。


    片刻后，魏父缓步走回办公桌旁，手中拿着一个密封严实的文件袋。


    第44章 .一更又一桩罗生门。


    「实不相瞒,其实这一份才是真实的财报。」魏父装模作样地嘆了口气，「当年我们魏氏百货起步早，占了太多市场份额，因此一直是同行的眼中钉。为了防止他们群起而攻之,我才不得不收敛锋芒做出一副经营惨澹的模样。而事实是,我们的营业额每年都蒸蒸日上,江南集团若选择合作,一定能达成双赢！」


    江雪安像是讶异了一瞬，继而露出欣喜的笑容：「居然是这样！魏总可真是真人不露相！若不是您亲口说,我都不敢相信呢。」


    「呵呵，这也是无奈之举。」魏父心虚垂眼。


    江雪安将文件袋抱在怀中，徐徐起身：「有了这份新的财报,相信我们江总一定会重新审视贵司的合作价值。魏总您放心，我知道轻重，可以向您保证，除了我本人和江总之外，江南集团不会有第三个人接触到这份文件。」


    魏父登时喜出望外：「江小姐果然德才兼备！有你这句承诺我就放心了。」


    江雪安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他一眼。


    对手太过单蠢，让她有种成年人欺负不懂事熊孩子的错觉。


    ——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她只说不会在江南集团内有第三人接触文件，却没提及公司之外……如此明显的文字游戏,堂堂总裁居然没听出来？


    难不成以往签合同，他也是这样从来不看的？


    离开魏氏后，江雪安花了几天时间将两份财报的内容逐一比对。


    将出入之处明确标註出来后,她将两份文件装入密封袋中,投入了经侦大队的匿名举报信箱中。


    针对魏氏的调查来得比想像中更快。


    不出两个工作日,有关部门的调查人员就拜访了魏氏总部。


    让魏总毫无预料的是，直到被对方找上门来，他才得知这些年魏氏始终在他们高度关注的企业名单上。而有了这次的匿名举报作为突破口,这场来势汹汹的商业调查进行得格外顺利。


    一周后，魏父因涉嫌商业犯罪被警方带走协助调查。


    魏氏百货几乎一夜倾覆，没过多久就进入了破产清算程序，名下资产被豺狼般的同行们收入囊中。


    江城商圈一片譁然。


    某匿名商业论坛上，有网友迅速发了八卦帖——【理讨，魏家究竟动了谁的蛋糕？】。


    主楼：最近的新闻大家都知道了吧？只有我觉得魏家倒台得太突兀了吗？虽然大家都觉得魏氏百货迟早要毁在这一任当家人手上，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吧？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第1 l：不好说，想让魏氏倒台的人应该能绕地球三圈吧？


    第2 l：嗯，后浪都想把它这个前浪拍死，更何况它居然还妄图黑白通吃……现在被人搞死也不奇怪。


    第3 l：u1s1，虽然魏氏吃枣药丸，但这个时间点就很细思极恐。


    第4 l：？？？


    ……


    第21 l：三楼人呢？不会直接太监了吧？


    第22 l：来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到前段时间的业内传言？据说在魏氏倒台前夕，江南集团那位大小姐曾经屡次拜访他们总部，似乎是有合作意向。


    第23 l：what？！这料也太离谱了吧？怎么可能？


    第24 l：离谱+1。魏家少爷不就是因为江大小姐进去的么？他们怎么可能合作？


    ……


    第117 l：一开始我们大家都以为大小姐是在商言商，看中了魏氏某些不知名的潜力，还以为她这次又能谈下一笔大单，一鸣惊人呢。但她和那边谈了几次合作后，事情就开始不对劲了……先是因为消防隐患被举报，后来又因为财报的问题引起商业犯罪调查……你们不觉得细思极恐吗！


    第118 l：所以合作是假，深入敌营套取情报才是真？！⊙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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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 l：噗，楼上想多了吧？以为跟这儿演电影呢？


    第120 l：我也觉得不可能是江大小姐。她才二十出头吧？要有这心计这手段，以前还用得着在奶茶店打工？怕是不靠江家她都能白手起家，还要反过来带飞江南集团呢。


    ……


    第153 l：那啥，歪个楼。如果真是jxa套出情报后反手举报，那魏总也太蠢了吧？这么蠢也能当总裁？


    第154 l：楼上你忘了？人家这总裁是靠世袭制得来的，又不是靠智商赢来的。


    第155 l：其实我觉得魏总也还好吧，充其量也就是被利益蒙蔽、过于轻信别人了。君不见，社会新闻上还有总裁派人抢对手公章、带壮汉上门找对家打架的呢hhhh


    第156 l：哈哈哈哈毕竟这里不是小说，在现实生活里找什么逻辑呀？


    在帖子热度发酵的同时，江雪安也在公司里承受着同事们无休止的追问。


    她的表情格外无辜：「唉，我怎么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原本我还以为这次又能谈成一笔大生意，半个月后的晋升考核或许有望，可结果……你们说，会不会是有人为了阻挠我上位，故意挑我选定的合作伙伴下手呀？」


    众人：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


    怀疑的视线渐渐从江雪安身上转移开，分为数个方向投射到另外几人身上。


    首当其冲的，便是同样打算竞争上岗的余海王。


    自那天阴阳怪气地怼了江雪安后，他就没再给过她好脸色。以他过往的人品和手段，能做出这种事来似乎也不足为奇。


    其次，则是被熠熠生辉的江雪安比到了尘埃里的江乔。


    作为双胞胎里的另外一胎，即便她才是那个更早在公司入职的人，可她和「姐姐」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大，大到现在连作为对照组的资格都没有了。


    若是她因嫉妒和冲动而针对江雪安，也不是不能理解。


    而最后一位「嫌疑人」的身份，却只在私下流传，没人敢将他放在明面上。


    「你们说，江总是不是也有可能？」


    「江总？为什么？」


    「你们别忘了，他又不是江董唯一的继承人，即便现在是公司的执行总裁，但谁知道这位子能坐多久？江乔肯定是没那个实力跟他竞争的，可江雪安不一样啊！况且，江雪安上回不是隐约透露她也分得了股份吗？那是不是说明江董其实也是看好她的，甚至支持她跟亲哥对线？」


    「卧槽！如果是这样，那江总还真有可能提前除掉竞争对手！」


    「妙哇，有嫌疑更大的余海王和江乔俩人做挡箭牌，即使他被怀疑，也只会在第三顺位……」


    「嘶，这水太深了，咱们还是在岸边吃吃瓜得了，省得引火烧身。」


    「你说得对。」


    几天后，公司里和网络上的讨论声都消停了不少。


    由于始终没能找出那位匿名举报者的身份，此事最后沦为了又一桩罗生门。


    -


    周六中午。


    江雪安正在厨房煮速冻饺子，时庄忽然打来夺命连环call。


    「江小姐，请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了提前跟我说？」电话那头的声音似笑非笑。


    江雪安下意识抬头思索片刻：「最近杂事有点多，你说的是哪件？」


    「……还能是哪件！」时庄低声咆哮，「我正在咱们的经纪公司这儿看简历呢，谁知突然从门外冲进来一群肌肉猛男！不是健身教练的那种肌肉，是混社会的那种！那个长相最凶的甚至还戴着大金鍊子！他们说什么……是你把他们安排在咱们公司的？」


    江雪安有些意外：「他们已经到了？这么敬业的么？我明明告诉他们周一过去报导就行了，所以还没来得及通知你。」


    时庄默了默：「所以那些人还真是你招募的员工？」


    「唔，不算是招募来的，最多只能算捡漏。」江雪安轻笑一声，「这些人原本是帮魏家做事的，做的是……上门催债的活儿。他们的履历不太能见光，但我仔细考察过后发现，他们倒没真做过什么穷凶极恶的事，就是面相凶狠了些。所以我想，咱们公司的艺人不是正好需要保镖么？这不就巧了？」


    「就因为这？」时庄狐疑地问，「我怎么觉得不止是这个原因呢？艺人保镖还不好找吗？非得『捡漏』这些跟魏家有关的人？雪安，你不会是在下一盘大棋吧？」


    「嘘。」江雪安轻轻撅起唇瓣，「这是个秘密，先不告诉你。」


    时庄冷哼：「得了，好像我想知道似的。那啥，你下午要是有空的话，就过来公司这边一趟？我正在给叶宇他们物色助理，收到了几份简历，你也过来参谋参谋？」


    江雪安应了一声：「好，我吃完饭就过去。」


    一小时后，江雪安步行到达经纪公司所在的写字楼。


    前不久，这家公司已经正式挂牌营业，名字则由两位老闆的姓名中各取一个字，命名为「雪庄娱乐」。


    由于目前还在起步阶段，公司暂时并未招揽太多员工。


    是以，偌大的平层办公室里显得有些冷清，只有尽头处时庄的办公室里传出了轻柔的音乐声。


    「嗨姐妹，我来啦。」江雪安径直走过敞开的房门。


    时庄迅速抬头，狠狠松了口气：「呼，您老终于来了。快快快，快把这些简历拿过去！现在的年轻人啊，履历一个个写得天花乱坠的……我要是有她们那些工作经历，才不会跑来咱们这个小破作坊打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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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倒也不必这么妄自菲薄。」


    江雪安靠在办公桌旁，接过那几份简历瞟了两眼。


    片刻后，她的目光忽然停滞在一张格外眼熟的证件照上。


    时庄揉了下酸痛的肩膀后，敏锐察觉了好友奇怪的模样，好奇地站起身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怎么？这人你认识？」时庄扫过姓名栏，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姑娘的名字也太有意思了吧？居然叫『舔狗』？哈哈哈简直人间惨剧，可惜她出生时网上还没流行这个梗，不然她爸妈估计不会这么害女儿。」


    第45章 .二更+三更一笔也能写得出两个「江」……


    江雪安垂眼扫过田苟简历上的工作经历,江南集团的名字赫然在目。


    可奇怪的是，再往下一栏的学历上，只有她在国内就读的本科学校的名称，却没有提到应有的出国留学的经历。


    江雪安不由心生疑虑。


    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她当初一语成谶,田苟这么快就被学校开除了？


    好奇心被勾起,她干脆放下简历,拿起手机登录了某个留学生论坛。


    用关键字搜索片刻,她很快找到一篇疑似和田苟有关的帖子。


    【818某商学院那个走后门入学却被学校劝退的插班生！】


    主楼：这位的事迹应该在圈内无人不知了吧？当初她突然空降学院，我和基友还以为是什么破格录取的商业奇才,结果人家是靠学长的推荐信才进去的……这才过了多久？一个月？连暑期班都没撑过去就被劝退了！笑死！


    第1 l：哈哈哈，我也听过这位的事。据说她还在国内某上市企业有过几年工作经历呢，结果暑假实践他们班搞模拟职场,她居然比真小白还小白！


    第2 l：严重怀疑她在国内的工作也是靠走后门找的~


    第3 l：她家什么来头？哪儿都有后门能走？


    第4 l：呵呵，了解了前因后果，我只能说人如其名。她家就是普通家庭，一路靠舔才走到了这一步。


    ……


    第17 l：原来是学长妹妹的跟班？就这？


    第18 l：学长他妹是傻白甜吗？这么珍贵的留学名额都能拱手送人？


    第19 l：听说狗子的生活费也是学长他妹提供的，要不是性别不对，我都要怀疑这俩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py关系了……


    第20 l：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狗子一次也没提到过这位「好闺蜜」啊？


    ……


    第103 l：要我说，她被开除就是咎由自取。听说她来了国外后夜夜笙歌、疯狂酗酒,还疑似沉迷管制药品，学校能容忍才怪。


    第104 l：所以有人知道她的近况吗？好几天都没在唐人街看到她了。


    第105 l：唉，听说她被劝退后直接自暴自弃,带了个小白脸去了vegas,一晚上就把身上的钱都输光了。


    第106 l：啊这,那岂不是只能灰熘熘回国了？


    第107 l：也不一定啊，说不定人家再舔舔，学长妹妹还能再给她要来一封推荐信呢？


    「原来如此。」江雪安若有所思地放下手机。


    时庄见状,也好奇地拿过去看了几眼。


    结合田苟写在简历上的江南集团的工作经历，她忽然福至心灵：「这帖子里说的『傻白甜闺蜜』，不会是你那位妹妹吧？」


    「不愧是时庄姐，这么快就发现了华点。」江雪安笑着吹了个彩虹屁。


    时庄不由纳闷：「那这只狗子回国后干嘛不去找你妹？跑来咱们公司应聘算怎么回事啊？」


    江雪安耸肩：「我想，估计是她的堕落背后另有隐情？即便是出国后禁不住诱惑，也不至于堕落得跟坠机一样快。你不觉得，她更像是被人搞了吗？」


    「嘿嘿，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对这小姑娘有点兴趣了。」时庄坏笑两声，「正好现在闲着没事，不如把她叫过来面个试？」


    江雪安笑着看了她一眼：「金主霸霸决定就好。」


    -


    下午三点，办公室外响起一阵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一个略显瑟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视线和江雪安对上后，原本无神的双眼陡然发亮。


    「居然真的是你？！」田苟大惊，「我在网上看到股东姓名时，还想过会不会是同名同姓……没想到真的是你。你……现在不在江南集团了吗？」


    江雪安扬了扬眉：「怎么，江南集团不许员工搞副业？」


    「这只是副业？！」田苟瞳孔地震，「可我之前查到这家公司的註册资金有三百万呢，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江雪安亲昵地靠向身旁的时庄：「怎么，你都能从江乔那儿拿到一百万，我只不过翻了三倍而已，有必要这么吃惊吗？」


    田苟：「……」


    她脸色骤然扭曲了一瞬，咬牙切齿地说：「别在我面前提那个贱人的名字！」


    「咦？你们俩不是好闺蜜吗？」时庄惊讶地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又用暧昧的眼神瞟向田苟，「难不成你和她真是——咳，那种关系，现在因爱生恨了？」


    「呵，我对她可从来没有过爱。要不是拜她所赐，我怎么可能变成现在的样子！」


    江雪安眼中闪过一抹兴味，朝墙边的沙发示意了一下：「听起来，你会突然回国似乎另有隐情？不如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好。」田苟用矿泉水润了润嗓子，斟酌片刻后才道，「想必你早就看出来了，之前我从江南集团离职，纯粹是为了帮江乔背锅。当初那个扒你过去的人其实是江乔，她见事情闹大不好收拾，才威逼利诱让我帮她顶包！如果你不信，我这里还存了和她的电话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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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安轻笑：「你还挺机智的，知道给自己留一手。」


    「哼，别人或许不清楚她的为人，但我再清楚不过了。」田苟倏地捏紧双拳，「你知道我们组有个叫梁绵的女生吗？当初她和江乔同期进公司实习，俩人简直形影不离，结果就因为某次小组会议上，陶经理只表扬了梁绵却没提到她，她就暗戳戳在背后抢人家的资源，表面上还说只是巧合，是她哥哥和未婚夫心疼她所以主动给的……要不是我无意间看到了她的聊天记录，说不定也得被她骗了。」


    时庄惊讶地深吸一口气，神色错杂地看向好友：「没想到你这妹妹还是朵小白莲。」


    「恐怕是黑心莲吧？」江雪安顿了顿，问田苟，「你这么快被劝退回国，该不会也跟江乔有关？」


    田苟微微垂头，有点难以启齿地说：「被你看出来了。一开始我只当她是为了封口，才那么大方地给了我推荐信和一百万。我还想着，等我有朝一日学成归来，说不定能在江南集团谋个小领导的职位，到时候可以把江乔收拢在麾下，即便她天天摸鱼我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谁知……


    「她根本就没想过让我回来！


    「在我入学前，她以江总的名义给导师们发了一封我的虚假简历，里面的内容写得天花乱坠，恨不得把我捧上珠穆朗玛峰。然而等导师们见到我本人，短短几句话的闲聊后，我就被迫暴露了『真实的自己』……还没正式开学，我就在所有人眼中留下了自吹自擂、不切实际的印象，从第一堂课就被所有人孤立！」


    「嘶——有点惨。」时庄露出个牙疼的表情，「但你不能解释清楚吗？」


    田苟苦笑了一声。


    江雪安替她说道：「解释只会起到反效果。毕竟，在那些人眼中，江承希是给她提供求学机会的人，怎么可能又反过来害她？如果当时解释了，看上去更像是计谋失败后她强行甩锅，还是甩给了她的『恩人』。除了『自吹自擂』外，恐怕还得多贴上个『白眼狼』的标籤。」


    「没错。」田苟自嘲地笑了笑，「当时我只把这当做江乔对我的警告。我以为她是在提醒我闭紧嘴巴，即便我远在国外，她也有办法让我痛不欲生。可那却只是刚刚开始。


    「她买通了几个和我同校的男生，让那些人给我洗脑，带我出入各种酒吧之类的声色场所。也怪我自己意志力不坚定，没过多久就对酒精和管制药物上了瘾。可即便这样她也不愿意放过我，又让人带我去赌场花光了所有的钱……要不是我趁那人睡着时查看了他的手机，恐怕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她就是想用尽一切手段让我回不了国，如果能藉机让我成为瘾君子和赌徒就更好了，这样就没人能揭穿她的真面目了！」


    时庄幽幽嘆了口气：「哇哦，这阴狠的手段……放在几百年前怎么也能混个贵妃噹噹吧，可惜生错了时代。」


    闻言，江雪安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幅诡异的画面。


    身着宫装的乔贵妃伸出戴着指套的手，轻轻搭在笑容谄媚的大太监余海王手臂上，悠然走下台阶。


    江雪安：「……」重金求一个想像力不这么丰富的大脑！


    按了按太阳穴，她强行将那令人寒毛直竖的画面赶出脑海，正色对田苟道：「那你现在回国了，想过万一被她发现的下场吗？」


    「我……」田苟微愣，「她应该不会再对我怎么样了吧？国内的大环境和丑国不同，就算她想故技重施让我沾染上黄赌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江雪安冷漠勾唇：「要真想搞臭一个人，方法多了去了。她可以反过来栽赃你恩将仇报、控告你敲诈勒索，有江家和霍家做她的后盾，你跟她对上不是螳臂当车么？」


    田苟顿时慌了：「那、那我怎么办？江雪安，江总，不如你收下我吧？就算是小助理我也愿意做！有你罩着，江乔她就没办法对付我了！」


    「你是不是想多了？」江雪安淡淡瞥她一眼，「我为什么要罩着你？」


    「……」


    绞尽脑汁沉默半晌，田苟像是豁出去般说道：「我愿意把所有底牌都交给你处置！包括当初帮江乔背锅的电话录音、她这些年靠僱佣水军操控微博和匿名群舆论的记录、还有她通过paypal帐户给国外汇款的截图，我都可以给你！」


    江雪安没忍住笑了一下：「我要这些做什么？就为了搞臭江乔，我就得接纳你这么个没有助理工作经验、还有滥用药物黑历史的员工？这买卖不太划算啊。」


    意识到她居然是认真的，田苟真情实感地惊讶了：「能对付江乔这个理由还不够吗？等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怎样表里不一的人，她现在所拥有的宠爱就都会是你的了呀！」


    「宠爱？这东西对我没用。」江雪安轻嗤，「毕竟——谈感情，伤钱。」


    田苟目瞪口呆。


    时庄则噗嗤一声笑出了泪花。


    沉默片刻，江雪安似是拗不过自己的心软，好心提议道：「不过，虽然我自己的公司不能接纳你，却可以帮你指条明路。」


    田苟登时双眼一亮：「什么路？」


    「江南集团你恐怕是进不了，不过，你可以去霍宇地产啊。」江雪安狐狸似的弯起桃花眼，「江乔不在乎在你面前暴露真面目，但肯定不会希望霍骞看到她真实的样子。如果你在霍骞手下工作，她想对付你就会束手束脚，打你这只『老鼠』也怕伤了那尊『玉瓶』。若是你的职位能近霍总的身就更好了，你手里那些证据随时都能转交给他，到时候江乔恐怕只会拼命拉拢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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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对劲。」田苟忽然眯起眼，「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引导我接近霍骞？我这人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不会堕落到去当小三。」


    江雪安失笑：「谁让你去做小三了？我只是觉得，既然你打算报复江乔，那就要瞄准重点。只是搞臭她的名声有什么用？她照样能享受你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荣华富贵。但，如果毁了她的立身之本呢？」


    田苟的心跳霎时漏了一拍：「你是说，霍家和……江家？可这、这怎么可能？你都说了以我的能力只是螳臂当车……」


    「不是还有我吗？」江雪安轻描淡写地勾起唇角。


    「你？！」田苟惊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你是不是疯了？你不也是江家的人？！」


    江雪安竖起食指，优哉游哉地摇摆了两下：「一笔也能写得出两个『江』字。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可从没承认过跟他们是一家人。」


    田苟愣了愣，缓缓坐下，继而发出一声冷笑：「哼，那你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不想对付江乔，这么快就打脸了？」


    「不，想对付她的人是你。」江雪安眸光沉沉地看着她，「而我，只不过是想要江南集团和霍宇地产的控制权罢了。」


    控制权罢了……


    罢了……


    了……


    即便是对此事早有预料的时庄，在听到好友大言不惭的话后，也差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江雪安却神色淡淡地朝目瞪口呆的田苟伸出一只手：「那么，田小姐，愿意为了我们殊途同归的目标成为暂时的盟友吗？」


    田苟脸上肉眼可见地风云变幻了许久，终是忍不住握住了面前瓷白纤细的手。


    「合作愉快。」江雪安的笑容更真诚了些，「那么，接下来就进行联盟成立后的第一项任务吧。」


    田苟弱弱地问：「呃，给霍宇地产那边发去简历？」


    江雪安轻轻摇头：「不。是把你的手机和包包给我检查一下。我可不希望你偷偷留存了我们的对话录音。」


    田苟：「……」


    草，早知道对方这么谨慎，她就偷偷开个直播了！


    -


    江家别墅，客厅。


    一家四口端坐在餐桌旁，沉默地吃着晚餐。


    此刻的场景似是一夜梦回几个月前。


    那时，江雪安还没回到江家，江乔还是父母和哥哥宠爱的小公主。


    江家不怎么讲餐桌礼仪，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定。


    每次用餐时，都是一家人分享今日见闻和心情感悟的时候，江乔的妙语连珠常常惹得江母开怀大笑，就连性情古板的江父和故作高冷的江承希也会时不时流露出笑意。


    可现在，一切却都和那时不一样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餐具磕碰在碗盘上的清脆声响，沉寂得宛如置身于古代的宫廷之中。


    江乔清了清嗓子，试图像从前那样分享些生活中的小事缓和僵硬的氛围：「今天司机大叔家里有事，我就准了他一天假。没想到下班正值高峰期，居然打不到车！后来还是绵绵带我去了地铁站，没想到地铁里居然那么多人……他们好可怜哦。」


    她顿了顿，等着另外三人安慰如此「悲天悯人」的她。


    可等了又等，回应她的却只有愈发尴尬的气氛。


    江乔无法，只好主动出击，侧过头问江承希：「哥，你不觉得那些人好可怜吗？要是我们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就好了。」


    江承希目不斜视地喝了口小米粥，随口反问：「你想做什么？多买几辆地铁，还是捐钱多修几条线路？友情提醒一下，一辆地铁大概需要大几千万吧，以你的零花钱和工资，大概攒个三十几年就能买下一辆了。加油。」


    江乔：「……」原来她的生活竟如此穷困吗？


    「咳，这、这花的时间也太久了，我们不能想点别的办法吗？比如举办个慈善晚宴让大家募捐——」江乔满脸天真地问。


    「行了。」江父沉声打断，「最近才刚经历了魏家那事儿，咱们江城商圈的家族都尽可能低调，就怕再引起上面注意，你这时候还想搞什么么蛾子？！到时候被人以为咱们想趁机偷税漏税、洗黑钱怎么办？！能不能省点心？！」


    「……对不起。」江乔倏地红了眼，极为失落地垂下头。


    江父瞥了眼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却并没有像从前那样缓和声音安慰。


    在无伤大雅的时候耍小性子是撒娇，可在现在这样风声鹤唳的时候还不懂事地上蹿下跳，那就是不识大体了。


    以前他想着江乔只是个女儿，在这方面懵懂些也无伤大雅。


    可自从近段时间，江雪安屡次因为商业上的才能给他挣得脸面后，他开始隐隐对江乔的不谙世事感到不满。


    江乔不愧是江夫人亲手养大，和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都只能当个赏心悦目的摆设杵在家里，都无法在事业上对男人有任何帮助。


    ——霍家真会满意这样的儿媳吗？


    眼见沉默的氛围又将继续，江母尝试再起话头：「说到魏家，我昨儿在美容院碰见了张家太太，听她的意思……在魏家出事前，雪安似乎有跟他们合作的意向？」


    江承希拿着勺子的手微顿，面无表情地说：「这事她没上报过，但的确有人看见过她多次拜访魏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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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那魏家出事不会影响到她吧？」江母目露忧色。


    「哼，魏家自作孽跟我们江家有什么关系？」江父轻嗤，「咱们两家又没业务上的往来，偶尔的应酬也只是看在已故的魏老爷子的面子上，怎么也牵扯不到我们。不过，雪安这次是做了无用功了，希望她能吸取教训。」


    「嗯。」江承希轻轻点头，「这次她的确没选好合作伙伴。即便魏家这回没出事，以他们近几年的经营惨状，也根本不值得合作。呵，我都怀疑她上回挑中路漫的战略眼光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江父倏地皱起眉，沉思片刻：「你这么一提我突然想到，自路漫之后，她好像的确没什么出色的成绩。她这个月的业绩怎么样？该不会一笔合作都没谈成吧？」


    江承希可疑地沉默了几秒：「那倒不至于。虽然她谈下的几笔合约都中规中矩，但，她的kpi目前是整个销售部的第一名。」


    「……」


    江父一噎，没好气地瞪了眼叉烧儿子。


    这小子刚才把情况说得那么严重，害他以为江雪安的业务能力真的只是昙花一现呢，结果……


    好在在座的都是自家人，不然他岂不是丢尽了这张老脸！


    江承希全然没注意到父亲的黑脸，转头对江乔说道：「乔乔，哥也不期望你能跟她并驾齐驱，但你也不能被她甩得太远了吧？你最近的工作态度还算不错，每天都提早到公司，也主动出去跑业务了，可……做的是不是都是无用功？业绩垫底就不说了，我怎么还收到了好几家公司老总的投诉，说你跟他们谈合作时眼高于顶，看不上人家小公司的规模？」


    「我、我没有。」江乔脸色陡然涨红，难堪地为自己辩解，「明明是他们自己太敏感了，我又没有故意看不起他们。哥你是没看到那些人的工作环境！有些公司的办公区域还没咱们的卫生间大，大夏天的连空调都不捨得开，害得我差点热花了妆！而且他们待客居然用的是快要发霉的陈茶！怎么拿得出手？」


    江承希失望地嘆了口气：「算了，既然你看不上这么点蚊子腿肉，又没能力接触更高层的客户，以后也别跑什么业务了，像以前那样拿个基本工资就得了。」


    「我——」江乔下意识就想开口应下。


    做了一段时间的「女强人」，她才知道靠自己打拼并没有想像中那样容易。


    即便顾及她的身份，再难搞的客户也不会对她甩脸色，但仅是朝九晚五的工作强度就让她这个娇小姐受不了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江雪安看起来就那么游刃有余？


    难道基因的力量就这样强大，只有真正的江家人才能继承到商业天赋，无论她后天如何努力都是白费力气？


    见素来疼爱的女儿茫然无措，江母条件反射地就想替她解围。


    她哀哀看向儿子，语气里带着请求的意味：「承希，乔乔也才参加工作一年，你就别对她这么苛刻了。平时你多帮衬帮衬她，要不就像以前那样，找几笔小生意记在她名下？」


    「何必这么麻烦。」江父随意接过话茬，「直接从雪安那边分点给乔乔就是了。反正她要这个第一也没用，又不差那点绩效奖金，还不如让给其他员工。而且以她的资历，也不足以参选这回销售经理的竞聘，给乔乔不是正好？」


    江父向来干纲独断。


    尤其在退居二线后，他已经太久没尝过这种发号施令的爽快感觉了。


    而在江雪安搬出江家后，他隐隐觉得这个女儿也会像儿子一样，逐渐脱离他的掌控。


    因此，他现在亟需做些什么证明女儿仍会乖巧听话，可这个度也需要好好把握。


    最好是像现在这样，挑选一个无伤大雅的时机。


    想必，这么点面子女儿还是愿意给他这个亲爹的。


    然而，江父才暗自得意了几秒，就听到江承希用毫无波澜的声音说：「爸，实不相瞒，江雪安她得到了严经理的那个内推晋升名额。而且以她这段时间的工作成绩，不出意外的话，拿到两个经理席位中的一个不成问题。」


    江父：「……」


    啥？


    便宜女儿拿到了内推名额？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都没人告诉他这个董事长？！


    第46章 .一更「家」这个字眼太过陌生。……


    江父心中乍然恐慌了一瞬。


    自从退居二线以来,他对公司的掌控力似乎越来越弱了，现在竟然到了闭耳塞听的程度。


    他甚至开始怀疑，当初转移股份的决定是不是太过草率？


    明明他才五十出头，遵医嘱调养几年,说不定还能再回去执掌大局,现在提前放权会不会断了自己的后路？


    他就不该因为妻子的几句软话而妥协！


    可江父心里也清楚,这种事开弓没有回头箭。


    秘书已经去办理了工商变更登记,结果这几天就要公示了，此刻再想反悔,只会引起所有股东的不满和质疑。


    江父沉思片刻，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虽然叉烧儿子翅膀硬了，但他毕竟还是江南集团的董事长,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他完全可以扶持另一人上位，就像古代帝王为了平衡朝廷那样，让另一个人和江承希彼此制衡，他自己则在背后稳坐钓鱼台！


    而从身份和能力上来说，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人……莫过于江雪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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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女儿虽然也不够听话，但她有本事也有野心，会是一把很好用的刀。


    更何况,女人嘛，再强势也会比男人心软。


    那么多社会新闻里，给父母养老送终的不都是女儿？


    哪怕家业都给了儿子,那些做女儿的不也狠不下心和娘家一刀两断？


    况且,公司董事会的那些老顽固,是不会允许一个女人坐上董事长的位置的。


    即便江雪安以后侥幸压了江承希一头，大权仍在他这个董事长手中，他随时能罢免和认命新的执行总裁,将所有人牢牢掌控于股掌之间。


    江父美滋滋地喝了口茶，习惯性用祈使句对儿子道：「既然雪安这次晋升已经板上钉钉了，你跟她说一声，让她周末回家提前庆祝庆祝。正好，贺深科技的程董前段时间有事推迟了行程，也打算这个周末来咱们江城，雪安正好能招待她。」


    「……这么点小事，哪儿用得着我亲自去说。」江承希冷哼，转头看向江乔，「乔乔跟江雪安一个部门，每天上班都能见到，你去跟她说一声吧。」


    江乔差点掀了餐桌。


    她将攥紧的双拳藏在桌布之下，委屈地垂下头：「这……恐怕不太合适吧。姐姐一直都不太喜欢我，还因为那个姓蒋的女人，好久都没给过我好脸色了。我去说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那你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啊。」江承希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声线温柔，却无端透着股冰冷，「乔乔不是最会撒娇了吗？以前你每次想买新衣服新玩具，只要那样哭求一番，哥哪次没有顺着你？江雪安就算再看你不顺眼，但『烈女怕缠郎』嘛。」


    江乔：「……」


    为了克制心底的怒意，她柔弱的身子忍不住轻颤起来。


    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居然要她去「哭求」江雪安？！


    那可是在公司里，那些八卦的同事围观绝对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围观！


    她活了二十二年都从没这样憋屈过！


    然而，不等她再找理由拒绝，坐在主位上的江父就沉声训斥道：「乔乔，你可不要恃宠生娇！这么点小事你都要推脱，还能为家里做什么贡献？最近跟霍家那边的关系是不是也没处理好？怎么好久都没见你跟小骞煲电话粥了？原本你俩的订婚宴都提上日程了，最近霍家却说这事先不急，他们不会是打算悔婚吧？」


    「……悔婚？！」江乔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


    即便她再是自欺欺人，也能明显感觉到，自从生日宴的闹剧过后，霍骞对待她的态度就有了变化。


    虽然他并没有提分手，也没提过悔婚的事，但以前每晚都会有的睡前电话却变成了几天才有一次，理由是他最近空闲时间太少，正在忙某个项目招标的事。


    可江乔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先是黎思家濒临破产的公司忽然迎来了神秘人注资，竟然有起死回生的迹象。


    即使霍骞亲口承诺过他不会再和黎思联络，可女人的直觉告诉江乔，那个神秘人极有可能是霍骞。


    毕竟，除了跟黎思有过亲密接触的他之外，谁还会甘愿当这个冤大头？


    紧接着，她昨天又收到了另一则消息。


    原本应该困在国外回不来的田苟，居然避开了她的眼线悄悄回了国！


    不仅如此，那贱人竟还成为了霍宇地产的员工！


    江乔严重怀疑是不是田苟对霍骞说了什么，才让他最近变得如此冷淡……


    可似乎又不像？


    如果霍骞真的知道了她做过的那些事，怎么可能只像现在这样冷处理？


    但无论如何，田苟的存在就像是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定定悬在江乔天灵盖正上方，随时担心它会掉下来将她戳个对穿。


    这种不知前路为何的无望与焦躁，让她恨不得干脆自行坦白来个痛快。


    可她不能。


    当前的情况至少还能期盼一个圆满的结果，她不能傻到自投罗网。


    「我会处理好的。」江乔缓缓站起身，「雪安姐的事，霍家的事，我都会处理好。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她抬手抹去委屈的泪水，连晚餐也顾不上吃，径直跑出了餐厅。


    江承希也没了胃口，扔下餐巾后起身离开：「我去书房了。」


    转瞬间，餐厅中就只剩下江父江母。


    两口子相对无言半晌，江母弱弱开口：「看来小骞和乔乔之间的确出了问题，乔乔刚才居然没反驳你的话……该不会是，七年之痒了？」


    「哼，难说。」江父面色阴沉，「男人哪有长情的。别看那小子这些年都对乔乔一心一意，但也只是坚持得比一般男人稍微久了点罢了。现在乔乔的嗓子又这样，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原状。」


    江母嘆了口气，小声嘀咕道：「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雪安刚回来时，就借着八字的由头把婚约换过来。你总觉得霍家会介意她的过去，但以她在事业上的能力，也许人家觉得那些事儿都无伤大雅呢？」


    江父恼怒地瞪了妻子一眼：「哦，你现在倒是事后诸葛亮了？我当初那么说的时候，也没见你强烈反对啊？」


    江母瑟缩了一下，声音不由更轻：「我哪敢反对你……」


    「呵，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江父重重拍了下桌子，「与其在这儿马后炮，不如去教教你那女儿怎么笼络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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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餐厅外，佣人们本打算进去收拾的动作微顿。


    彼此对视一眼，几人悄悄折返回厨房，决定还是小憩一会儿再过去。


    -


    第二天上午。


    江乔如坐针毡了好几个小时，终于鼓起勇气向江雪安走去。


    她也想过干脆就给对方发个信息，但以江雪安的性子，恐怕只会当作没看见，到时候父亲和哥哥指责的人却只会是她。


    于是，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后，她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但不知是不是最近走背运，好不容易离江雪安只有几步之遥了，对方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江乔不得已停下脚步。


    视线随意一瞟，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私家侦探」四个字，却让她全身的血液都霎时凝固。


    ——怎么又是那个傢伙？！


    等等，不对啊。


    姓蒋的女人做的事不早就调查清楚了吗？


    为什么江雪安还和那人保持着联繫？


    江乔试图偷听二人的对话，但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办公室内又充斥着各种打字声、讲电话声、高谈阔论的聊天声……她根本就无法听清江雪安说了什么，更何况是电话那头的私家侦探。


    她只能看着江雪安先是露出侧耳倾听的神情，接着微微惊讶了一瞬，最后脸上浮现起一副感嘆唏嘘的模样。


    心跳忽然悄悄加速。


    江乔总觉得，江雪安仍在调查的事，或许跟她也有关系。


    待电话挂断，江乔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雪安姐。」她努力挤出友善的微笑，「那个，昨天晚餐时爸爸说，要你这周末回家一趟。」


    「回家？」江雪安目露疑惑。


    ——就好像「家」这个字眼太过陌生，让她一时之间没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江乔默了默：「就是咱们江家的别墅，周五晚上你能回去用餐吗？爸爸说……你最近工作完成的不错，想为你庆祝庆祝。而且贺深科技的程董会在这周六过来，她……指名要见你。」


    江乔努力忍住心底翻涌的嫉妒与酸意，坚持着将一切和盘托出。


    她这位便宜姐姐向来无利不起早，若是不把话说清楚，是不可能打动她同意回家的。


    果不其然，听到前面几句话时，江雪安神色依旧淡淡。


    好似就连江父的称赞她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可程董的名头一出，江乔就清晰地察觉了她眼中闪烁的光亮。


    几乎是话音刚落，江雪安就立刻点了点头：「行吧，那我到时候过去一趟。」


    江乔骤然松了口气，正要转身逃回自己的工位，却忽然被叫住。


    「对了，江乔妹妹，正好我有件事想问问你。」江雪安扬声道。


    江乔心里咯噔了一下。


    每当江雪安愿意叫她「妹妹」时，似乎都预示着会发生某些对她不利的事。要么，是对方打算阴阳怪气地明褒暗贬；要么，是这个心机girl要在外人面前立好姐姐的人设。


    她不由警惕地问：「什么事？」


    江雪安意味深长地抬眼回视过去，如同恶魔低语般开口：「你那位外祖母，被你们安排到什么地方去了？我这边刚收到了一则消息，打算亲口转告她。」


    第47章 .二更你根本不配做她的母亲！……


    江乔眼中划过一抹恼怒。


    她倾身靠近江雪安,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什么外祖母？我只有一个外祖母，而她已经去世了，姐姐故意提起过世的老人是何居心！」


    「行了，别演了,这儿又没观众。」江雪安轻笑,「如果你不知道蒋千露女士的去向,那我只能上去问江总了。」


    「……」


    江乔神色变了变,片刻后软化下来，企图用泪水盈盈的双眼博取些怜悯：「我、我知道她在哪儿。我和哥哥把她从拘留所带出来后,原本是想把她送去精神病院的，可她神志清醒，医生根本不让入院,而且她还威胁说……说如果我们敢那样对她，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把真相传播出去！」


    「哦？」江雪安扬眉，「不会吧？她不是你的亲亲外婆吗？居然捨得把你的身份昭告天下？」


    江乔倏地闭眼，试图掩饰住波动的情绪。


    蒋老太那天不堪入耳的话语好似就回荡在她耳边。


    她被怒斥为不懂感恩的白眼狼、只看利益不讲亲情的狼心狗肺之人。


    那人还唾沫横飞地诅咒她将来被江家抛弃、被全天下人鄙夷，说如果能让时光倒转，她只希望她这个祸根从没来到这世上，哪怕亲手掐死这个外孙女,也要换回她那个难产女儿的命。


    那时的江乔，好似再次感受到了被她掐住脖颈的窒息感。


    即便她从不曾承认蒋老太是她的血亲，即便她满心希望和对方划清界限,但亲耳听到对方有多么厌恶她的存在,她还是不可抑制地觉得心上像是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气。


    「我再说一遍，我和那人没有关系。」江乔咬着后槽牙再次重申，「那个姓蒋的女人不知好歹,威胁要抖搂所有事情，考虑到……江南集团的股价会受影响，哥哥才改变主意把她送去了疗养院。」


    江雪安玩味地笑了：「那江总还真是弱鸡啊，居然被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辖制成这样。唉，有这样的总裁，我都开始为咱们公司的前景担忧了，要不要提前做好跳槽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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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江乔胸口猛地起伏了好几下，终是忍不住说了实话：「是我求他的，行了吗？是因为我的恳求哥哥才心软的，你满意了？」


    江雪安故作惊讶地看向她：「呀，原来江乔妹妹表面上说着不认亲外婆，身体却很诚实地为她着想呢。你呀，以后可别这样口嫌体直了。傲娇一时爽，追婆火葬场啊。」


    江乔：「……」追你xx！


    最后，这场「姐妹谈心」以江雪安单方面愉悦的局面收场，而江乔则屈辱地被迫答应下班后一起去疗养院「看望」蒋老太。


    一方面，她实在不放心让江雪安独自去见那人，谁知道这只千年的狐狸又起了什么坏心思？


    而另一方面，她对江雪安想说的话也有些好奇。


    既然和蒋老太有关，那……应该多少和她也有点关系吧？


    -


    下午六点，「俩姐妹」各自拒绝了专属司机的接送，打车去了位于市郊的某高级疗养院。


    这儿依山傍水，鸟语花香，空气品质比城区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院里的护工们各个面容和善，温柔耐心地陪同老人们欣赏晚霞，看得江雪安心中都涌起一股冲动，恨不得立刻退休，当场办理入住手续。


    「哇，这里的环境真不错。」她冷笑一声，「江乔妹妹可真有孝心。」


    江乔笑容微僵：「不是。哥哥特意交代过院长，那个女人是不能像其他住客这样出来散步的，她只能困在房间里，除了送饭的护工外，连个生人都见不着。」


    江雪安面色更冷地嘲讽道：「也对，只能宅在房间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实在是太惨无人道太不皿煮了。」


    江乔：「……」呵呵，老痒痒鼠了。


    俩人沉默地走向蒋老太入住的房间。


    推门进去时，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妪正坐在阳台上，闭眼沐浴着最后一抹残阳。


    那安然宁静的模样，甚至有些岁月静好的意思。


    江雪安倏地收起冷然的笑意，面无表情地在门口站定。


    她本就对这个造成了原主悲剧的老太太没多少恻隐之心，此刻看见她心安理得地「安度晚年」的模样，平静的心更是瞬间掀起波澜。


    ——要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一切美好的那种波澜。


    听到门口的动静，蒋老太轻描淡写地朝这边瞟了一眼，大概以为来人只是护工。


    而当她浑浊的眼底映出两个年轻女生的身影后，她登时在藤椅中坐直了身子：「你们又来做什么？！」


    「来看看您老是不是还健在啊。」


    江雪安唇角勾起冷漠的弧度，迈步走入房间，姿态闲适地靠在房间和阳台之间的门框上，居高临下地睨着气急败坏的老太太。


    也不知这人哪儿来的底气反过来生她的气？


    因为年纪大不洗澡，积累了几十年的污垢，所以脸皮特别厚吗？


    她懒得和对方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道：「之所以今天过来『看望』你，除了确认你还在苟延残喘之外，主要是想给你带个消息。」


    蒋老太心底隐隐浮上不太好的预感：「……我不想知道！你现在立刻离开！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江雪安站着没动：「是么？这消息事关你女儿兰婵，你也不想听？」


    「婵婵？」蒋老太猛地站起身。


    因为体位性低血压，她忍不住打了下晃，却根本没心思顾及这些，急迫地追问道：「婵婵怎么了？你、你怎么可能有她的消息？她二十多年前就……那时你才刚出生！」


    江雪安轻嗤：「有钱能使鬼推磨，难道还买不来仅仅二十多年前的消息？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其实你女儿当初之所以会被人贩子带走，完全是因为你！」


    「……」


    蒋老太如遭雷击般僵立在原地。


    站在江雪安身后的江乔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声音大到有些刺耳。


    江雪安恍若未闻，毫无感情地转述起私家侦探的调查结果。


    「那两位人贩子是一对夫妻。他们特意去学校找到兰婵，自称是你同乡。他们声称为了做买卖才来了江城，想到你也在这儿，于是特意上门拜访。可到了你家后，却听邻居说你从楼梯滚下去摔伤了腿，已经被送去了医院。他们第一次进城不敢单独去医院探望，就想着到大学找你女儿一起过去。而你女儿因为担心你并没有多想，径直上了那两人租的面包车。可事实是，那时的你根本就没受过伤吧？那一切只是他们为了骗取兰婵信任，而编出来的故事罢了。」


    一五一十地说完后，江雪安便没再开口，饶有兴致地打量蒋老太风云变幻的脸色。


    虽说她对兰婵的遭遇十分唏嘘，但并不代表她会因此对面前的老太太心软。


    一码归一码。


    她天生冷心冷情，没那么多同情心分给不值得的人。


    冗长的沉默后，蒋老太僵硬的面色陡然扭曲，目眦欲裂地怒吼：「你骗人！这不可能！婵婵她……怎么会是因为我才……不不不，不会是这样！明明是该死的人贩子向她问路，她过于单纯善良才上了人家的当，那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是啊，她的确单纯而善良。」江雪安淡淡接话，「因为单纯，所以她轻易相信了那两人的鬼话；因为善良，所以她逃回来后编造了问路的谎言，怕你会因为真相内疚自责。你的女儿是位天使，即便遭遇了命运的磨难，她也没有对这个世界心生怨怼，她依然尽自己所能地对其他人释放善意。可你……因为迁怒就对婴儿下手的你，根本不配做她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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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不信……你在骗我……你一定是为了报复故意骗我！」


    蒋老太面色癫狂，伸出尖利的指甲向江雪安抓来，却被她轻巧闪开，自己则撞上了坚硬的墙壁，眼前猛然阵阵发黑。


    江雪安拿出手机，找出私家侦探发给她的警方通报、以及那两位人贩子高清无/码的正面照：「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看看，我就算再神通广大，也没办法买通警方为我做假证吧？」


    目光落在那两人的照片上时，蒋老太再次不可置信地怔住。


    「不……怎、怎么可能是他们？！」她扭曲的脸突然一片空白，眼中甚至流露出迷茫的神色。


    她原本以为，即便江雪安的故事为真，她口中的人贩子也只是为了拐卖她女儿而假装成她的同乡，可照片中的这两个人……竟真的是她的同乡！


    就在她的婵婵被拐走的两个月前，她过年时特意回了趟老家。


    作为村里少有的顺利在大城市落脚的人，当时她得意洋洋地炫耀了许久，似乎还……不经意间挖苦过这对夫妻，嘲笑他们提出让他家儿子和她的婵婵结亲是痴心妄想，讽刺他们只配一辈子在乡下当泥腿子。


    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才怀恨在心，蓄意谋划后拐走了她的女儿？！


    她可怜的女儿，竟是因为她的几句话才会经历那样黑暗的一切？！


    「不！！！」


    眼前猛然一黑，耳边随即响起嗡嗡的耳鸣，蒋老太两眼一翻倏地断了片，瘫倒在微微晃动的藤椅旁。


    江雪安冷眼看了两秒，转身对早已傻了眼的江乔露出恶意满满的微笑。


    「我想……现在再把她送去精神病院，那位尽职的院长应该不会再阻拦了。」


    闻言，江乔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不，眼前这人不可能是那个在闭塞山村长大的江雪安。


    ——她根本就是个魔鬼！！！


    第48章 .一更贺家的身份拿不出手？！……


    江雪安并没有留在疗养院等蒋老太醒来。


    想说的话已经说完,她便将那位既可怜又可恨的老人交给了她的亲亲外孙女，独自打车回到公寓。


    说来奇怪。


    她搬来公寓这边已经有一阵子了，时不时会在电梯和小区楼下遇见同一栋的住户，可却从未和那位住在顶层的「黄金单身汉」偶遇过。


    ——莫非真是上天想让她专心工作？


    江雪安不由被自己的猜测逗笑。


    隔天上班时,江乔做贼似的悄声传达了蒋老太入住精神病院的事。


    她从昏厥中清醒后,便因接受不了真相而陷入了癫狂。


    她时而为女儿的离去嚎啕大哭,时而又好似回到了母女俩相依为命的时候,对着空气又哭又笑、自说自话。


    经专业医生鑑定，她是因受到刺激而精神异常,可能余生都要在病院中度过。


    江雪安只沉默地微微颔首便转头做起自己的事。


    蒋老太将来能否康复，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而那一切都和她江雪安再无关系。


    原主的仇她已经报了。


    从此,就桥归桥路归路吧。


    -


    时间一晃而过，便到了周五下午。


    下班后，江雪安坐进商务车里，不等小程启动车子便提前说道：「今天我要去一趟江家那边，换洗衣物已经带了，不用回公寓，直接过去吧。」


    「好。」小程飞速应下。


    车辆缓缓驶出停车场后,他才试探着问：「雪安姐怎么会突然决定去那边？不会是江家人用所谓的孝道强迫你吧？！」


    「你想到哪儿去了。」江雪安轻笑，望向车窗外随口道，「是有位大人物要从外地来江城,他们想让我负责接待。」


    小程目露疑惑：「大人物？国家领导人吗？新闻上没说有谁要访问江城啊？」


    江雪安失笑闭上眼,对小司机的脑回路有些无奈。


    「听说过贺深科技吗？」她转头看向小程的侧脸。


    「……」小程诡异地沉默了好几秒,语调略显怪异地回应，「嗯，听说过。怎么？」


    江雪安随手抚平西装裤上的一道褶皱,语气轻快地说：「明天要来的人就是贺深科技的程董。实不相瞒，我之前在财经杂志上看过她的专访，她应该算是国内最成功的女企业家了，没有之一。要不是为了跟她会面，我才懒得过去江家呢。」


    「……」


    小程如同一具殭尸般一动不动地坐在驾驶座上。


    他微微睁大的双眸中涌动着火山爆发般激烈的情绪，但因为前车之鑑，双手仍是牢牢抓着方向盘不敢动弹，行驶中的车辆依旧平稳。


    良久，他总算找回了说话能力。


    但，发出的声音却像是从干涩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程董？她……怎么突然要来江城？还联繫上了江家？贺深科技……跟江南集团有合作吗？」


    「目前没有。」江雪安正好低头查看时庄发来的信息，没留意到小司机的不对劲，「程董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既然她难得来一次，我自然会好好招待她，争取将来能有合作的机会。」


    信心满满地定下目标后，她又忽然想到之后的安排，交代道：「对了，明天她下午到机场，到时候你载我过去接她吧？给你算三倍加班费。」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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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程条件反射地吐出两个字，神色呆滞。


    -


    目送江雪安走进江家别墅后，小程静坐良久，颓然垂下头，用在江城这边办理的二手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你好？」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个爽朗的女声。


    小程沉默了片刻：「妈，是我。」


    贺母轻笑一声，懒洋洋地反问：「你是谁啊？我只生过两个儿子，一个在湖城的贺深科技做总裁，一个在欧洲当背包客，哪儿又冒出来个在江城的三儿子？这不会是什么新型的诈骗手段吧？我可要报警了。」


    「……行了，别演了，您怕是早就查到我的行踪了吧。」小程蔫头耷脑地戳着方向盘正中间的logo，「不然您怎么会突然决定到江城来，还特意跟江家联络？」


    贺母用鼻子冷哼：「呵，我不也是被逼无奈？就算儿子不愿意主动说，但我这个做母亲的，总有权利看看他给自己选了怎样的岳家吧？」


    「江家才算不上岳家……」小程撇撇嘴，轻声吐槽。


    贺母再度轻笑起来，语气暧昧地调侃：「怎么？江家欺负了你的小女朋友，为人家抱不平啊？」


    小程耳根倏地爆红，连声道：「妈！她、她还不是我女朋友！你可别乱说！更别当着她的面说这种话！」


    「……」


    电话那头的贺母安静了近半分钟，才恨铁不成钢地嘆息一声：「得，还以为你比你爸和你哥强了不少，能在奔三前给自己定下人生大事呢。现在看来，果然是我高估你了，不愧是你们老贺家的种……这都多久了！居然还没把人女孩子追到手？你得支棱起来啊！」


    「这不才过去两个月吗？急什么。况且——」小程轻咳一声，绯红色逐渐从耳根蔓延至脸上，「其实，我只要能待在雪安姐身边，每天都能看见她就好。她现在正是事业起步的时候，我总不能用这点小情小爱打扰到她。」


    贺母冷笑：「谁说搞事业就不能顺便谈感情了？当年你老妈我不也是一边完成公司重组，一边拿下了你爸的少男心？说好的龙生龙凤生凤呢？我怎么就生了你跟你哥这两个连洞都不会打的叉烧！」


    小程挠了挠发烫的脸颊，对母亲激烈的训斥全然不以为意。


    ——经历了二十多年的毒打，他早已从一开始的震惊自省变为了现在的死皮赖脸。


    程志慧女士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骂得越狠说明她爱得越深。


    若是换做根本不在意的人，就算对方在她眼前上演渣男贱女的狗血戏码，她也懒得多看一眼。


    于是小程只是波澜不惊地说：「妈，你不都跟我爸承诺过，以后会把重心放在他身上吗？我的事您就别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嘛。」


    又是几秒沉默后，贺母换回了之前平静的语气：「行吧，我也懒得管你，省得又多气出几条鱼尾纹。不过你得跟我说清楚，你隐瞒身份去做人家小姑娘的司机干什么？该不会是打算到时候渣了人家不认帐吧？你要是敢那样，老娘现在就打断你三条腿！」


    「您想到哪儿去了。」小程无奈扶额，「原话送给您，我也是被逼无奈，谁让贺家二少的身份拿不出手呢。」


    「……你说啥？！」贺母不可置信地反问，「贺家的身份拿不出手？！」


    小程在线委屈：「您不了解雪安姐，她和外面的那些——妖魔鬼怪都不一样。如果我用真实身份接近她，她要么就直接将我放在合作伙伴的位置上，只和我谈公事；要么，就觉得我的出现是另有所图，会给她带来麻烦，然后拼命远离我。所以，我只能被迫用现在这个贫穷男大学生的人设，还不都是被家里拖累了。」


    贺母：「……」


    呵呵，合着这些年她努力工作，总算让贺深科技发展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军工企业，却只是成了叉烧儿子的拖累？


    还真是对不起了啊！


    正要愤怒地挂断电话，那头却忽然传来小儿子百年难得一见的撒娇声。


    「妈，亲妈，我的好妈妈，有件事要拜託您。」小程忍着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尽量将声音放得轻柔。


    贺母傲娇冷哼：「有话快说。我的退休时间都是属于你爸的，可不能浪费在你身上。」


    小程嘴角抽了抽，用尽毕生的演技哀求道：「就是那个……咳，您明天不是要来江城吗？到时候雪安姐会过去给您接机，我、我是她的专属司机，自然得一起去。到时候您……就假装不认识我？」


    「知道了，这有何难。」贺母轻松应下，「就你现在这副怂样，亲子鑑定书摆在我面前我都不想认呢。」


    小程：「……」真好。


    -


    同一时间，江家别墅的餐厅内。


    虽然气氛仍旧有些尴尬，但比起前几天让人噤若寒蝉的氛围，今天竟然松快了许多。


    因为那项「扶持女儿制衡儿子」的计划，江父有心藉机和江雪安缓和下关系。


    他罕见地露出慈父般的笑意，对坐在左手边的亲女儿说：「雪安吶，听说你最近表现不错，很快就要再次晋升、坐上销售经理的位置了。爸敬你一杯，希望你今后再接再厉、前程似锦！」


    江雪安缓缓转头看向江父，却并没有举杯和他相碰。


    她只是来回打量了江父和江承希几眼：「竞聘结果已经出来了么？可是今天下午严经理才对我说，支总监那边有些犹豫，得过几天才能做出决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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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父的笑容尴尬地僵硬在脸上，倏地侧头怒视儿子：「承希，怎么回事？你不是前几天就信誓旦旦说你妹妹的晋升没问题吗！」


    江承希微微蹙眉：「按理来说，应该是不会拖这么久的。」


    「那雪安为什么还没听到准信？」江父难得抓住压制儿子的机会，不依不饶道，「你对公司的事情就这么不上心？我能指望你当好这个执行总裁吗？」


    江承希无奈地看向江父，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熊孩子：「爸，做总裁不代表要事必躬亲。只不过是个小小的销售经理而已，他们销售部的总监就能全权决定最终人选，我一秒钟几十万上下，难道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儿？」


    「你还敢顶嘴？！」威严再度被挑衅，江父登时怒发冲冠。


    不出片刻，俩父子便斗鸡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了起来。


    而作为这场争斗的导/火/索，江雪安却只是淡定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悄悄掩饰住唇边幸灾乐祸的笑意。


    第49章 .二更我这人特别注重智慧财产权。……


    待江雪安吃饱后,江父和江承希总算经过江母和江乔的劝慰消停了下来。


    她这才悠然开口：「虽说江总觉得关注这么点小事有失身份，但总好过不闻不问、放任下属阳奉阴违吧？不如给支总监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承希放下筷子，冷哼一声：「你在教我做事？」


    「提个建议罢了。」江雪安耸肩,「如果江总觉得不妥,就当我没说呗。」


    不等江承希回应,江父就一拍桌子插话道：「我觉得雪安说得很有道理！咱们做上级的,的确不需要事必躬亲，但也不能傻乎乎地被底下的人给蒙蔽了！承希,你现在就给支南艾打电话，就在这儿打，开扬声器。我倒要看看他磨磨蹭蹭的是要做什么。」


    江承希的面色陡然阴沉下来。


    其实,他也觉得江雪安的提议不错，原本也是打算那样做的。


    之所以忍不住反驳一句，不过是性格使然，而且不想显得自己那么容易受人摆布。


    他本打算推拒几次后再就坡下驴，结果还没来得及走完整个流程，就被急性子的江父给横插了一槓。


    这下好了。


    现在他得碍于对方父亲和董事长的双重身份「被迫」照做了。


    作为兄长和总裁的面子都没了！


    「怎么？」见他面色不善，江父的犟脾气又上来了,「老子让儿子做事不是天经地义？你摆什么脸子？还不快给人打电话！」


    江承希闭了闭眼，默念了一遍「莫生气」口诀，才心平气和地拨通了支总监的电话。


    「江总？」铃声才响了一次,那边就瞬间接起,「您怎么会突然打电话来？公司出什么事儿了吗？」


    江承希开门见山道：「我想问问,这回的销售经理竞聘结果怎么还没出来？」


    「啊这……」即便隔着电波，五人也能想像出支总监冷汗直冒的模样，「是我和两位新上任的副总监有分歧。我和陶副总监一致认为,以资历和能力综合考量，王武和余海王比较合适。可严副总监偏偏觉得，由她内推的江雪安能力更强，足以弥补资历方面的不足。我们仨准备周一早上再开个小会，到时候再做最终决定。」


    江承希瞥了江雪安一眼，微微蹙眉，对电话那头道：「你说的那两个人，业绩在所有人中名列前茅？」


    「呃……」支总监顿了顿，「王武的确能力不俗，这个季度的绩效仅次于江雪安。至于余海王……虽然他业绩方面只算中等，但却是咱们销售部工龄最长的老员工。这些年多少人来来去去，就只有他稳若磐石，对咱们公司的忠诚度可见一斑啊！而且他这人很会来事，跟好些客户都维持了好几年的合作关系，那些客户还都对他赞不绝口呢。」


    江雪安差点冷笑出声。


    说什么很会来事，应该是很会拍领导马屁吧。


    他们这组的负责人严经理——也就是现在的严副总监——不是那种喜欢下属阿谀奉承的领导，没想到余海王居然越过了她，直接傍上了支总监？


    手伸那么长，是吃了橡胶果实吗？


    不止江雪安看出了这一点，江承希也看出来了。


    他严肃地对电话那头说：「支总监，你管理的是销售部，是全公司最应该用数据说话的部门。如果因为所谓的忠诚度就能升职，那这个总监能轮到你做吗？公司保洁阿姨的工龄各个都能秒杀你，我干脆让她们上位得了？」


    「这……江总，这哪有可比性啊。」支总监讪讪道。


    「行了。」江承希径直打断了他的话，「撇开情怀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谈，单从工作能力上来说，江雪安能胜任销售经理的位子吗？」


    「能是能，不过——」


    支总监并不知道江承希这边开了扬声器，也不知道电话这头的听众其实有足足五人。


    他只知道，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接到总裁亲自打来的电话。


    不趁此时狠狠巴结一番，更待何时？


    于是他操着懂王般的自信语调说：「江总您放心，我说什么也会为您把江雪安摁死在基层的岗位上！只要我还是这个销售部的总监，只要我还能决定她的前途，她就休想再往上爬哪怕一步！您放心，像她这种年轻小姑娘我见得多了。用不了一年半载的，就能磨掉身上那层锐气。到那时候，她要么主动请辞，要么结婚生子，绝不会再有机会给您添堵，也别想再跟咱们男人争抢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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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江家的客厅里，霎时间落针可闻。


    江雪安眸色深深地注视着餐桌上的手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散发出来的气场却让一旁的江乔不寒而慄。


    几秒后，江承希疑惑地问：「你在说什么？什么叫『为我把她摁死在基层』？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这种无谓的事了？！」


    「嗐，江总您这话说的。要是什么事都得您主动吩咐，我们这下属也做得太失败了。」支总监声音谄媚，「上回魏家出事，不就是因为江雪安打算跟他们合作，您才特意出手让他们凉了么？虽说公司里大多数人都猜是余海王或江乔小姐干的，但他们俩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格局？这『天凉魏破』的霸总手法，那必须是江总您这样的神仙才能轻易办到啊！不过您放心，这话我也就心里想想，绝不会说出去给您添麻烦的。」


    江承希：「……」格你xx的局！


    这就是他们公司总管销售部的总监？！


    居然连网上空口白牙的洗脑包也信？！


    这人当初能上位，不会是纯粹靠拍上级马屁吧？！


    他抬手按住额角疯狂跳动的青筋，顶着江父快要戳死人的视线，咬牙切齿地对电话那头道：「脑洞那么大，你怎么不干脆转行做编剧算了？我以江南集团总裁的身份命令你，这回的两个晋升名额中必须有一个留给江雪安！至于你这个总监是否德不配位的问题，周一我会和你的上级开会讨论。」


    支总监：「……？？？」


    不是，他刚才的彩虹屁吹得还不够标准吗？


    怎么突然就「德不配位」了？！


    正怀疑人生之际，电话那边忽然传来一个清冽的女声。


    「支总监，晚上好。」


    江雪安语气轻快，似乎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可却让认出她声音的支南艾好似瞬间置身于千里冰封的北国之中。


    「您方才那番涉嫌职场性别歧视的话我很感兴趣，冒昧问一下，您介意我整理成文字版，分享给咱们部门的一百多位女同事吗？」顿了顿，江雪安声线愈发核善，「您放心，我这人特别注重智慧财产权，一定会一字不差地转载，并註明来源是您本人哦。」


    支总监：「……」


    他张口结舌半晌，呼哧呼哧喘的粗气清晰地透过听筒传来。


    不等他说些什么为自己挽尊，江承希便忍无可忍地挂断了电话。


    支总监倏地松开手。


    最新款的智慧型手机砰地砸在坚硬的地面上，立刻便掉了漆。


    可他却根本没心思注意这些。


    他万万没想到，江总竟然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试图压制江雪安的事业，俩人甚至还比他想像中更加亲密，居然能公然听对方讲电话？


    ……那他怕不是要完？！


    电话挂断后，江家客厅再度陷入一阵沉默。


    须臾，江父沉声开口：「承希，你看看你是怎么做哥哥的？居然让外人以为你要处心积虑对付自己的亲妹妹？爸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家和才能万事兴！你和雪安一母同胞，不更应该彼此扶持吗？」


    「……是。」江承希憋屈地应了一声。


    明明那只是外人的揣测，又不是他真正的意图，怎么这也能平白挨上一顿骂？


    而另一边的江乔则听得嵴背生寒。


    江父的话看似无心，却也恰恰暴露了他潜意识的观念。


    ——一母同胞的兄妹理应更亲密。


    那她这个尴尬的存在又算什么？


    衬托那两个人兄妹情深的工具人吗？


    「一家五口」中，唯一没把江父的话听进耳朵里的，就只有垂眼在手机上打字的江雪安。


    她说到做到，向支总监「报备」过后，就立刻凭藉超凡的记忆将对方的那席话打了出来，实名发布在了公司群里，还用格外显眼的【】符号註明了原作者的姓名。


    几乎是在发送出去的瞬间，原本寂静的工作群便炸开了锅。


    江雪安饶有兴致地围观着愤怒的女同事们用各式各样的表情包刷屏，还忍不住保存了好几张。


    待江父扰人的训诫声终于停下，她顺势起身：「我吃好了，先上楼休息了，明天还得早起去机场接人。」


    江承希疑惑蹙眉：「程董的飞机不是下午才到？」


    「是啊。」江雪安更加疑惑地回视过去，「但我上午总得做些自己的事，总不能一整天就围着别人转吧？」


    早已决定一整天都只为接待客人忙碌的江家四人：「……」ouch.


    江乔深吸一口气，挤出个甜甜的微笑，娇俏地问：「雪安姐，不如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接程董吧？你……之前回家时都是坐的绿皮车，想必从没去过机场吧？要是到时候因为不熟悉而闹出笑话，那就不好了。」


    「无妨。」江雪安耸肩，「咱们国家可是基建强国，机场肯定和火车站一样标识齐全，我又不是不识字，能闹什么笑话？况且——」


    她意味深长地看向江乔，唇角勾起让对方毛骨悚然的微笑。


    「况且江董只指名让我陪同，你这样不请自去，未免显得江家太卑微太没格调，到时候才是真的闹笑话呢。」


    江乔：「……」淦！这个牙尖嘴利的恶魔！


    第50章 .一更有情人终成姨甥？


    翌日上午。


    江雪安难得的在周六收到了严副总监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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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江,你的竞聘结果已经稳了。支总监昨晚半夜给我打了电话，说他已经最终决定，这次晋升的两人是你和隔壁组的王武。他还特意让助理今天去公司加班，就为尽早弄好你俩的晋升公示。周一一早,全公司同事应该就能收到邮件了。】


    江雪安勾着笑回复道：【好的,多谢严总监提前告诉我。】


    大概是相处了两个月,再慢热的性子也焐熟了,严副总监竟又多说了几句。


    【说来奇怪，我总觉得支总监的态度有点不对劲。明明昨天下班前,他还笃定地说他更支持余海王，对你的成绩不屑一顾，结果几个小时后就突然变卦了。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他急迫的样子很有些不正常，就像是出轨渣男被抓包后拼命表现，想要挣回印象分一样。】


    江雪安：好傢伙……这比喻绝了。


    想着对方算是她事业上的贵人，而且人品也值得信任，她便把昨天晚餐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严副总监：【原来如此，他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看来，不久后咱们部门怕是要迎来一位空降的总监了。】


    江雪安深以为然。


    毕竟,当前的两位副总监都是刚刚才升上去的，不太可能立刻就再升一级。


    若支南艾要被撤职，最好的后续处理便是对外招聘有过相关经验的人。


    况且,以江南集团在业内的地位,倒也不愁没人愿意跳槽,说不定还能通过新任总监挖来竞争对手的资源。


    她轻笑一声，迅速将这事抛之脑后。


    总归还轮不到她来操心，她还是继续查看手边的几份应聘艺人助理的简历吧。


    -


    下午两点,江雪安准时乘坐商务车去机场接人。


    贺母的飞机将于四点半到达江城，到时候将人送到市区的酒店，正好是晚餐时间，可以顺势邀请对方共进晚餐，藉机套套近乎聊聊天。


    江雪安的计划十分完善，可万万没想到，飞机竟会因为湖城那边的天气状况延迟起飞。


    聚餐是没戏了，江雪安和小程只能在机场贵宾室里吃了个自助餐。


    说起来，倒还多亏江家为了发放信託基金而给她办理的某银行白金卡，不然他们俩怕是只能在到达大厅吃份快餐了。


    待时刻表上显示航班落地，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没过多久，一大批旅客便从行李提取处走了出来。


    几乎没费多大工夫，江雪安就一眼认出了人群中的贺母。


    她穿着件藏青色的修身套裙，长发整齐地挽起，容貌和财经杂志上刊登的照片没太大差别，真人的气场甚至比平面照更足，精神抖擞的模样在一众疲惫的同行者中很是鹤立鸡群。


    江雪安勾起唇角，小声道：「不愧是我喜欢的女人，这通身的气质……简直让人一见钟情！希望她也会喜欢我。」


    一旁的小程：啥？你喜欢的啥？？？


    只顾着欣赏另一位女强人的江雪安并没有发现小程的凌乱，她快走几步迎上前，朗声对贺母道：「程董您好，我是江南集团的江雪安，欢迎您来到江城。」


    贺母浅笑着握住她的手：「抱歉，没想到航班会突然晚点，等很久了吧？」


    「没事。」江雪安耸肩，「机场贵宾室非常舒适，有吃有喝有wifi，当代年轻人生存必备的三个条件都完美满足了。」


    「噗。」


    贺母瞬间被她逗笑，眼角漾起丝丝细纹，却并不显得苍老，反而有种岁月沉淀后的成熟美。


    江雪安眼中笑意更深。


    ——这也是她希望自己若干年后会成长为的模样。


    相信她们俩应该会相处得十分投机。


    江雪安又含笑朝贺母身后瞟了一眼，有些惊讶地问：「您是一个人过来的？没带助理或秘书吗？」


    「没，这么点自理能力我还是有的。」贺母故作骄傲地抻了抻脖子。


    江雪安微笑点头：「正好，我之前还在担心助理会把您的行程安排得明明白白，那我就没什么发挥余地了。这下可好，总算有表现的机会啦。」


    说着，她转身瞥了眼身后的小程：「呆子，发什么愣？快来帮程董拿下行李。」


    「……好！」小程条件反射地回过神，垂着头从贺母手中接过行李箱。


    贺母眸色深深地看着他：「这位是？」


    江雪安微笑介绍：「这是我的司机小程，程初赫。他刚大学毕业，才参加工作两个月，为人挺踏实的，就是比较实心眼，有时候可能不太机灵，您别嫌弃。不过说来也巧，小程和程董您还挺有缘分，正好是同姓呢。」


    「的确很巧。」贺母状似随意地说，「这名字也很有意思，跟我家小儿子的名字正好相反。」


    「相反？」江雪安一时没明白是怎么个意思。


    贺母莞尔一笑：「我家那小子叫『贺初尘』，你说，是不是正好是『程初赫』倒过来念？」


    「噗。」江雪安不由笑出声，「您说的是，这也太巧了。」


    被两个女人夹在中间的小程冷汗涔涔，趁老闆不注意，半是警告半是哀求地看了贺母一眼。


    贺母被瞪得浑身舒爽，决定大发慈悲放过他，对江雪安道：「时间不早了，先去酒店吧？我们这些中老年可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得早睡早起才能有精神。」


    「好。」江雪安微微侧身让出路来，「不过，其实我的作息跟您一样，也不习惯熬夜。或许，明天咱们可以早起去市郊爬山，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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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敢情好。」贺母笑着点点头。


    两人一边谈天说地，一边并肩朝停车场走去。


    都是风姿绰约的大美人，一位成熟优雅，一位虽年轻却沉稳知性，一路上吸引了无数围观群众闭嘴惊艷的目光，就连她俩身后推着行李的那位高大俊朗的小帅哥，都被映衬得暗淡了许多。


    半晌，三人顺利坐上商务车。


    见气氛已不那么生疏了，江雪安清了清嗓子：「程董，我有个稍显冒昧的问题想跟您确认一下。」


    贺母侧头看着她，扬了扬眉：「你说。」


    江雪安目露好奇：「即便您出于工作或私人原因需要来一趟江城，为什么会选择向江家伸出橄榄枝呢？江城豪门不知凡几，现在的江家已算不上顶端的那一层了。按理说，是不足以引起贺深科技董事长的兴趣的。」


    她的声音清冽却柔和，透着和表情一样的诚恳。


    即便刚见面不久就问出这样直接的问题，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更何况，贺母本就是直来直往的性子，素来最不喜生意场上过于迂回的客套，深觉那样只会浪费彼此的时间。


    因此，江雪安的干脆反倒让贺母对她更欣赏了些。


    ——看来这姑娘没说假话，她的确提前做过功课，对今天的接待的人有着一定的了解。


    「实不相瞒，我们贺深科技最近在筹备一个全国性的科技展，由国家科学技术部支持，旨在让更多学生和年轻人了解这些年咱们国家的科技发展进程，激励他们为建设祖国而更加努力奋斗。展览规模并不会很大，因此并不需要用到会展中心之类的大型场所，所以我在考虑租借酒店的宴会厅。」顿了顿，贺母意味深长地说，「而在国内所有的高端连锁酒店中，我暂时比较倾向于锦家集团和你们江南集团。」


    闻言，江雪安潋滟的桃花眼顿时微微发亮。


    如果说她现在还只是个业务员，是不够资格参与这样大型的合作案的，即便能破格参加，最终的功劳也只会归属于她的上级。


    可好巧不巧，两天后她就能晋升为销售经理。


    若是能顺利谈下这笔合同，恐怕整个江城的商圈又要地动山摇，某商业论坛又得多出好几个内涵她的帖子了。


    「原来是这样。」按捺住起伏的心绪，江雪安神色淡然地将颊边的头发撩到耳后，「如果程董不嫌弃，待您游览完江城后，欢迎您到我的经理办公室详谈。不过在那之前，我也是很乐意充当您的地陪导游的。」


    贺母肉眼可见地惊讶了一瞬：「经理办公室？在我印象中，似乎江小姐前段时间还是业务员吧？」


    「嗯，我是才刚晋升的。」江雪安谦虚地垂眼笑了笑，「调任通知下周一才会出来，希望您不会介意。」


    「怎么会？」贺母目露欣赏，「你也才刚入职两三个月吧？这么快就坐上管理层了，可比我当年厉害多了。」


    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驾驶座上的男人，她故意扬声道：「实不相瞒，跟江小姐畅谈一番后，我才发现好久没遇过如此投契的人了。虽说咱俩年龄差距有些大，我都能做你的母亲了，但不也有种朋友叫『忘年交』吗？如果江小姐不嫌弃，咱们彼此之间的称呼也别这么生疏了，不如往后就以姐妹相称？」


    小程：「……」


    他不可置信地朝后视镜里望了一眼。


    正好对上贺母狡黠含笑的双眸。


    ……这真的是亲妈？！


    居然主动提出要和他心仪的女生「姐妹相称」？！


    那他以后岂不是要叫江雪安「阿姨」？！


    而更让小程绝望到几乎以头抢方向盘的是，江雪安竟然没多犹豫就欣然应下：「那太好啦，我也觉得和程董——哦不，和程姐——聊天特别受益匪浅，没想到生活中的您如此平易近人，那我就不客气了？」


    「呵呵，跟姐姐客气什么。」贺母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这几天，就要辛苦雪安『妹妹』陪我游览江城了。」


    江雪安莞尔：「我的荣幸。」


    前排欲哭无泪的小程：「……」


    第51章 .一更她的小司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约一小时后,商务车到达位于市中心的江南国际大酒店。


    这是江南集团旗下的五星级酒店，位于整个江城最为繁华的商圈，寸土寸金。附近的生活娱乐及交通设施都十分便捷，又正好处在各个旅游景点的中心位置,还修建了偌大的前庭花园,让住客不会被喧闹的车水马龙声打扰。


    即便是几乎住过无数豪华酒店的贺母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安排她十分满意。


    车辆缓缓停下,酒店门童殷勤地打开了后座车门。


    江雪安一边迈开大长腿，一边对贺母道：「程姐,那今天您就先好好休息，如果对飞机餐没什么胃口，就点客房服务好了,这边的厨房二十四小时营业。有任何问题，您都可以微信联繫我。」


    「好。」


    贺母瞥了眼屏幕上备註着「雪安妹妹」的帐号，心情极好地将手机收回包里。


    谁知，俩人刚刚下车站定，右侧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


    「雪安姐？」江乔神情惊讶地走上前来，像是出来逛街时无意中偶遇了「双胞胎姐姐」似的，亲热地笑着说,「你不是去机场接我的偶像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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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江雪安回应，她又似是刚刚才发现站在对方身旁的贺母似的，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然后登时震惊地瞪圆了杏眼。


    「程、程董？！」江乔微怔,随即宛如见到了明星的迷妹般倏地涨红了脸,「居、居然是您？您真人比照片上年轻好多，我差点就没认出来！没想到您今天下榻的是这家酒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来打扰你们的。」


    江雪安差点鼓起掌来。


    看看,多么教科书般的白茶演技啊，竟能将白莲与绿茶融合得如此自然，要是去混演艺圈，拿到的片酬说不定能买下好几个江南集团。


    这么好的苗子，却生生被江父江母的放养给耽误了。


    可惜。


    一旁的贺母显然也是个鉴婊专家，淡淡瞥了江乔一眼便重新看向江雪安：「雪安，你居然不是江家的独女？要不是你这妹妹主动凑上来，我还以为江家只有你和江总两个孩子呢。」


    江雪安不置可否地笑笑：「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说给程姐听吧。」


    「程姐？！」


    江乔忍不住惊呼，诧异地来回打量对面俩人，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江雪安面带微笑地转过头：「对呀，程姐和我特别投缘，我们已经是忘年交啦。」


    江乔登时喜上眉梢：「那我也——」


    「叫我程董就好。」贺母神色淡淡地说，「我和江二小姐应该没什么缘分，即便有，那也是人为制造的，太过刻意，引人反感。」


    话音未落，江乔的脸色就唰地白了。


    贺母只当没看见，又笑眯眯对江雪安点了下头：「那我就先上去了，回去早点休息，明早再见。」


    「好，您也早点休息。」江雪安难得活泼地摆摆手。


    目送贺母的背影消失在酒店大厅里，江雪安懒得再和江乔寒暄，转过身就打算坐回商务车上。


    然而，侧过身后她却讶异地发现，街对面那家酒店门口的两个人似乎有些眼熟。


    「呀，我是不是看错了？」她挑起眉梢，「那边的人是……霍总和黎思？！」


    江乔微怔，顾不上打听贺母明天的行程，猛然转头顺着江雪安的视线看去。


    由于这附近地段极佳，不仅江南集团瞄上了这儿，死对头锦家集团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们甚至还打擂台似的，将这家锦家明珠大饭店建在了江南国际大酒店正对面，二十多年来，两家龙争虎斗地互相抢了对方不少客源。


    而此刻，江家的准女婿霍骞，居然搂着他未婚妻的闺蜜从江家死对头的酒店里走了出来。


    那两人正准备上车，黎思却心有所感似的抬眼看了下对面。


    刚抬起的腿顿时又放了下去。


    「怎么？」霍骞声线喑哑地调侃，「腿软了？不逞能了？」


    黎思沉默地抬起右手，用食指点了点街对面的方向。


    霍骞不明所以地顺着她指尖看去，疑惑的视线立刻撞上了未婚妻质问的目光。


    江乔怎么会在这儿？


    昨晚聊天时，她不是说程董的航班是在下午吗？


    这都晚上了，她怎么还在酒店？


    他略微怔愣了一瞬，心底隐隐升起一股偷吃被抓包的慌乱感觉，但很快，一股更加浓烈的如释重负之感席捲了他心头。


    这似乎是个天赐的机会。


    和江乔将一切说开的机会。


    他无声地沖黎思摆了摆手，示意她自己打车离开，然后迈开沉稳的步伐朝街对面走去。


    江乔下意识朝后退了一小步。


    「你想逃？」


    江雪安清冷的嗓音如同一盆冰水从她头上浇下，迫使江乔停住了动作。


    「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你，你逃什么？」江雪安像是单纯出于疑惑发问。


    江乔恼羞成怒：「你说得轻松！像你这种母胎solo怎么可能理解我和阿骞哥哥的感情！我……虽然他可能……但我……眼见不一定为实！事情不一定就是看上去那样！」


    「别再自欺欺人了。」江雪安冷酷无情地戳破她的小心思，「你想逃避，不过是害怕他会一不做二不休藉机跟你分手。而害怕分手，也不是因为你有多爱他。比起他本身，恐怕你更迷恋的是他的身份地位带来的虚荣感吧？也担心霍家退婚后，你在江家的处境会更艰难？」


    江乔好似凝固了般僵立在原地。


    如刀般的话语将她的心脏割得鲜血淋漓，她却不得不承认江雪安说中了她心底最深处的隐秘。


    可即便如此，她也得死守着自己最后的尊严，不能在对方面前示弱。


    她冷笑一声：「你凭什么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像你这样冷冰冰的工作机器根本就不懂爱！阿骞哥哥他是我的一切！我不能失去他！」


    「嗯，的确不能，因为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几乎都是由他给予的，对么？」江雪安怜悯地看着便宜妹妹，「一株菟丝花，离开它攀附寄生的对象便会枯萎而亡。但如果它及时学会主动从泥土中汲取养分，或许它不会像从前那般艷丽，却至少能将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江乔面色茫然地呆立许久，甚至连霍骞已走到近前都没能发现。


    ——主动……汲取养分吗？


    江乔若有所思。


    驶离酒店的商务车中，小程勉强从「我喜欢的女生一开始是我的学姐后来变成了我妈妈的姐妹」的错杂思绪中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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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话找话道：「雪安姐，你刚才对江乔也太好了，居然还特意提点她。你该不会真打算跟她姊妹情深吧？」


    「当然不会。」江雪安侧头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风景，「不过是同为女性，有些怒其不争，才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话。」


    小程轻笑：「说起来，这回你晋升为销售经理，也不知道会接手严总监这组，还是陶总监那组。如果是后面这种情况，岂不是正好能成为江乔的顶头上司？」


    「呵，要真是那样，我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开除或调离。」江雪安撇撇嘴。


    「我的组里，可容不下像她那样上班划水的人。」


    -


    第二天一大早，江雪安就再次来到贺母下榻的酒店。


    俩人按照前晚说好的那样，在市郊海拔几百米的小山上远足了一番，又游览了市内的几个景点，一天时间很快过去。


    太阳下山后，江雪安正准备提议去市中心某家隐藏在巷弄中的私房菜馆用晚餐，坐在身旁的贺母却先起了话头。


    「雪安，你现在是和江董他们一起住在江家吗？」贺母问。


    江雪安抿唇摇头：「之前是，不过前段时间我在cbd附近租了间公寓，搬出来自己住了。」


    「那正好。」贺母笑容愈深，「也别去什么私房菜馆了，不如我们直接去你公寓，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这……不太好吧。」江雪安微怔。


    贺母故作不悦地板起脸：「有什么不好？我平常虽不怎么下厨，但做几个家常菜还是可以的，我家先生和那两个小子都很喜欢吃呢。你是怕尝到黑暗料理，还是没真心把我当姐姐呀？」


    江雪安失笑：「怎么会？那我就坐等程姐投餵了。」


    驾驶座上的小程：「……」


    因为有两位业主在座，商务车极其顺利地驶入了嘉韵馨居的地下停车场。


    下车前，江雪安交代道：「小程，麻烦你把程董今天买的纪念品先送去她酒店，一会儿再过来接她，好吗？」


    「不用了。」贺母摆摆手，「我等下自己打车就行。这位……小程司机，你帮我送完东西就快回家吃饭吧。对了，你家住哪儿？离这边不远吧？」


    小程无语地从后视镜看向明知故问的贺母，瓮声瓮气道：「不远，离这里非常近，走路就能到的程度。」


    「那太好了，误了饭点可对胃不好。」贺母狡黠一笑，「毕竟我们也不是什么不体恤员工的魔鬼资本家嘛。」


    小程：「……」


    目送亲妈和老闆消失在电梯里，他又沉默地在车里坐了许久，才嘆了口气走向电梯，按下了代表着顶层的数字36。


    让江雪安意外的是，贺母的手艺居然还真的不错。


    「程姐您太厉害了。」饭后，她忍不住摸着微凸的小腹称赞，「您工作那么忙碌，还能有时间钻研厨艺，我简直五体投地。」


    贺母挥了下手：「嗐，我可没特意钻研过。是我家那口子喜欢做菜，我看得多了，偶尔兴致来了会让他指导两下，大概是名师出高徒吧。」


    江雪安捂嘴轻笑，调侃道：「您丈夫还真贤惠。」


    「不止我丈夫，我两个儿子也都被他调/教过。」贺母意味深长道，「尤其是我小儿子，还是个小豆丁时就说以后要天天为妻子下厨，他厨艺比我还要好上许多呢。你要是好这口，改天我给你俩牵个线？」


    「您可别。」江雪安无奈垂首，「我都叫您姐姐了，那他不就是我小外甥了嘛，这差了辈分呢。」


    贺母不以为意道：「那有什么，又没有血缘关系。我看你们年轻女孩子不是老嚷嚷着喜欢小奶狗小狼狗的嘛，还有人说什么『老公还在幼儿园』？况且，我家那小子就比你小几个月，四捨五入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江雪安：「……」厉害了我的姐。


    最终，江雪安以目前要专心事业为由拒绝了贺母的撮合。


    奇怪的是，贺母脸上没有任何沮丧之色，甚至有些让她不明所以的激动。


    那表情，跟生日宴上时庄看好戏的模样如出一辙。


    ——但她这儿能有什么好戏看？


    俩人用完晚餐后，贺母起身告辞。


    江雪安原本打算送她进电梯，贺母却说时间不早了，她还得收拾碗筷再去洗漱，没必要在无谓的事上浪费时间，江雪安也就没再坚持。


    然而，大门关上后，她忽然瞥见沙发一角遗落了一枚小小的钥匙扣。


    这是她们白天在某景区买的纪念品。


    贺母说它让她想起了和丈夫的过往。那时他们刚刚新婚，家族联姻让互不了解的俩人相敬如宾。但某次贺父出差回来，特意给她带了一枚小小的钥匙扣，说是看到它便想到了家，想到了在家中等待着他的妻子，于是事情办完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他们俩就是因这个契机，才逐渐成为了现在恩爱的模样。


    这小东西虽不值几个钱，意义却无比重要。


    江雪安立刻拿起钥匙扣就朝外追去。


    可令她疑惑的是，门外的电梯却并不在下行中，而是不知为何去了顶层。


    她甚至能隐约听到电梯门划开的声响。


    ——大概是不小心按错了键。她想。


    可等待半晌，电梯却诡异地停在36楼完全不动弹。


    江雪安眉头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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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什么情况？


    程姐去36楼做什么？


    难不成，她认识那个提前抢占了顶层公寓的「黄金单身汉」？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给贺母发条信息过去时，楼上忽然又响起了房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一男一女模糊的说话声。


    因为音量不大，她一个字也听不清，甚至都不能确定那有些失真的女声是否来自贺母。


    没过多久，电梯门再次在头顶上方开启。


    看来是上面的人准备下来了。


    江雪安立刻按下自己这层的下行按键，打算等电梯经过这层时，顺手把遗落的钥匙扣还给贺母。


    几秒后，伴随着「叮」的提示音，电梯门缓缓在35楼开启。


    刚抬起的手霎时顿住。


    江雪安震惊地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跟轿厢里的贺母和小程面面相觑。


    ？？？


    她的小司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52章 .二更【恭喜您达成成就「成功晋升」】……


    恍惚间,江雪安陡然响起不久前贺母的那番「小奶狗小狼狗」的发言，霎时呼吸微顿。


    不、不会吧？


    难不成他们俩……


    难不成程董和贺董那看似美好的婚姻，实则也跟豪门圈的大多数人一样，只是为了面上好看而维持的假象？


    她原本坚不可摧的三观有些摇摇欲坠。


    几步之外,小程心一横,张了张口正打算说些什么,肋骨却突然被贺母捅了一肘子,没能发出声音。


    贺母拽着儿子迈出电梯，先声夺人道：「抱歉,雪安。原本这事不应该瞒着你的，只是……我尝试了好几次，始终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开口。」


    江雪安好不容易恢复了呼吸能力,听到这话，心跳又登时漏了一拍。


    她现在假装什么也没看见、转身逃回房间还来得及吗？


    她真的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这些错综复杂的情感关系啊！


    但贺母很快继续说道：「其实，小程他是我远房亲戚家的孩子，从辈分上来说，算是我的侄子。他父母常年住在国外，只留下他孤身待在国内。这孩子脾气倔，不愿意借我这个亲戚的势,连湖城都不愿意去，坚持自己留在江城打拼。」


    「……」


    小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肋骨，嘴角抽搐了好几下。


    他原本以为母亲是打算亲自对雪安姐坦白,怕他关心则乱、笨嘴拙舌引起误会。


    可结果,她就编出这么个离奇的说辞？！


    无语凝噎的小程此时很想问自家母亲一句：或许……您看过《死神小学生》吗？就不觉得这背景故事有那么点耳熟？


    而故事的另一位听众江雪安显然淡定了许多。


    她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没说信了，也没说不信，只是微笑着问小司机：「既然你就住在楼上,怎么不早跟我说？每天下班送我回家后，你都是等我进了家门才上楼的吗？这些天我一次也没撞见过你，也是你刻意避开的结果？」


    「我……」小程理亏地垂下头，「我怕你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后，觉得我不适合司机这个职位，会把它交给更需要这份工作的人。而且，雪安姐之前不是吐槽过顶楼的住客？所以我就更不敢说了……」


    江雪安失笑：「你怎么会这么想？对我来说，员工家世如何并不重要，只要能做好分内之事就行，毕竟招聘又不是为了扶贫。况且，吐槽归吐槽，我也没真的怪过你捷足先登啊？最多就是懊悔自己租房时间更晚罢了。」


    小程赧然地揉了揉鼻子：「咳，是我小人之心了。以后我会更努力工作，也不会再刻意避开雪安姐了！」


    「那就好。」


    将钥匙扣递给贺母后，江雪安便笑着沖另外两人点点头，转身回了公寓。


    母子俩在门厅处面面相觑片刻，再次乘坐电梯去往停车场。


    「其实，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都已经准备好对雪安姐坦白了。」小程忽然开口，「您怎么突然想到要编那么个离谱的谎言？我还以为您是不愿意帮我隐瞒的呢。」


    贺母勾起唇角，在他耳边恶魔低语：「自然是因为——你现在撒的谎越多，将来真相大白时下场就会越惨呀。你小子的生活太过顺风顺水，我和你爸你哥一致认为，是时候让你经受一些社会毒打了。以雪安的性子，现在应该已经对你有所怀疑了。啊，真期待到时候的场面啊！」


    小程：「……」


    他是不是该去做个亲子鑑定？！


    -


    周一早上七点，江雪安照常搭乘商务车前往公司。


    今天的小程十分诚恳，一大早便小心翼翼等在了35楼的门厅处，乖巧地和老闆一起搭乘电梯下楼，示意他昨天说的「不会再刻意避开」的话是认真的。


    到达公司后，江雪安在下车前交代道：「这几天我要上班，恐怕没空招待程董。既然你是她远房侄子，那正好辛苦你带她四处转转，就开公司的车，给你另外算加班费。」


    「不用不用。」小程连忙摇头，「这本来就是我职责所在。」


    江雪安深深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关门离去。


    小程忐忑地揉搓着耳根。


    雪安姐看上去好像并无任何异常……真的已经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了吗？


    一踏入销售部所在的楼层，江雪安就觉得今天的氛围似乎有些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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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事们像是地震前心有所感的小动物，隐隐察觉一会儿可能有大事发生，都互相传递着意味深长的眼色，小声交头接耳着。


    八点半，部门准时召开晨会。


    暂时还没被处理的支总监板着脸分配了例行工作后，话语微顿，然后浮夸地清了清嗓子。


    「咳，关于咱们销售部经理竞聘的事，最终结果已经出来了。」他故作镇定地用笔帽点着会议桌，发出持续不断的扰人声响，自己却浑然不觉，「经我和陶总监、严总监协商决定，此次晋升为经理的两位销售代表是——王武和江雪安！」


    说完，他率先不咸不淡地鼓起掌来。


    台下众人反应不一。


    偏傻白甜些的，也立刻跟着鼓起掌，还对两位新鲜出炉的经理露出恭贺的微笑；而那些对平静表面下的激烈争斗有所耳闻的，则彼此心照不宣地交换了眼神，场面性地鼓了两下掌。


    人群中神色格外突出的，则要数座位离江雪安不算远的余海王了。


    为了把握住这次的升职机会，他不惜犯下了职场大忌，越过顶头上司去跪舔对方的上级，最后却不说鸡腿了，连点鸡汤的油沫子都没捞着。


    对资历和能力都不错的王武，他并没有太多想法。


    可对江雪安就完全不同了。


    余海王几乎可以确认，那个原本板上钉钉属于他的席位，就是被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的江雪安给生生抢过去的！


    一个才刚入职两个月的新人，居然在短短时间内连升两级，成了他的领导？！


    ——就因为她姓江？！


    若非还记得自己正置身于部门会议，若非还残留着仅有的一丝理智，余海王恨不得当场跳起来指着江雪安的鼻子宣洩心底的恶意！


    待掌声平息后，支总监继续道：「小江虽然工作能力出众，但毕竟资历尚浅，乍然由诸位的同事变为领导，想必大家都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因此，我考虑后决定，由小王负责原属于严总监麾下的小组，而小江你，就负责陶总监那组吧。你俩有异议吗？」


    「没有。」


    「没有。」


    江雪安和王武异口同声道。


    支总监满意点头，扬声宣布散会。


    江雪安一边站起身，一边忍俊不禁地想：小程那傢伙还真是一语成谶，她果然成了江乔的直属上司。


    看来，一会儿得先去给这位便宜妹妹写调岗申请了。


    她可没空在公司和对方玩宅斗。


    顺手拿出手机解锁，她熟门熟路点进【怨念退散吧】。


    新的奖励已经发放。


    【恭喜您达成成就「成功晋升」】


    【当前事业线完成进度：23/100】


    刚满意地笑了笑，江雪安就觉得面前忽然投下了一大片阴影。


    「……有事？」她挑眉看向面前拳头紧握的男人。


    余海王额头鼓着一根格外显眼的青筋，从牙缝间挤出几句狠话：「你……别得意太早！就算你是江南集团大公主又怎样，一个女人，早晚得回家相夫教子！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后悔抢了我的位子！」


    「让我后悔？」江雪安噗嗤一笑，「靠什么？」


    她漫不经心地抬眼，扫过对方日渐稀疏的发际线，直言嘲讽道：「就靠你脖子上这颗只能用来增加身高的东西吗？」


    余海王：「……」


    第53章 .一更新官上任三把火。


    「噗。」


    「噗嗤。」


    俩人身边突然响起数声喷笑。


    还未来得及离场的同事们不经意间听到了江雪安的话,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余海王顿时面色涨红，一副羞愤到恨不得当场猝死的模样。


    他紧握的双拳轻轻颤动起来，好似得了帕金森一样，他也想像江雪安那样犀利地回怼过去,大脑却不给力地陷入了一片空白。


    ……难不成还真被她给说中了,这脑袋没啥大用,只能让他增高20厘米？！


    余海王甩甩头,试图把这荒谬的想法甩出脑海。


    而在他愣神的工夫，江雪安早已绕过他朝会议室外走去,根本就没把他的挑衅放在眼里。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忽视后，余海王更是怒发冲冠。


    他径直冲到王武面前，咬着后槽牙道：「王哥……王经理,我有些私事要处理，想从今天起请五天年假！」


    「这……」王武面露难色。


    按理来说，公司员工想请年假都需要至少提前一周申请。


    但看余海王现在的状态，恐怕就算留下来也只能摸鱼打混，犹豫片刻，他还是破例给对方准了假。


    余海王脸色阴沉地道了声谢，连工位也没回,径直离开了公司。


    -


    另一边，江雪安返回原先的位置收拾东西，准备搬去严副总监之前的办公室。


    「安安,恭喜你啦。」米舒笑着凑上前,「我就知道以你的能力,迟早能青云直上，就是没想到这个『早』会早到这种程度。嘿嘿，苟富贵毋相忘啊亲。」


    江雪安轻戳了下她的眉心：「知道啦。我不是说过嘛,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哈哈，就知道安安最好啦！」米舒嬉皮笑脸地说，须臾，又忽然变得低落，「唉，可惜你不是咱们这组的经理，不然我肯定天天跑你办公室去躲懒！」


    嗔怪地瞥了她一眼，江雪安道：「现在你也可以去我办公室啊。况且，支总监做的其他事我不便评价，但这事还算靠谱。咱们俩关系好，你或许不在意我升职的事儿，可其他人却不一定。从同组的同事陡然变成直属上司，换做是我也会觉得有点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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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说的也是。」米舒瞭然点头，「安啦，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总归大家还在一个公司，每天都能见面，中午依旧能一起吃饭？」


    江雪安轻扬唇角：「当然。」


    「咳咳。」


    俩人正聊得起劲，坐在米舒对面的平头男生忽然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


    声音有些刻意，不太像是认真的咳嗽，反倒像——在故意提醒什么。


    米舒微愣，两秒后，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雪安，大家对某件事比较好奇，我能直接问问你吗？」


    平头男：「……」好傢伙，说好的委婉一点问话呢？


    江雪安勾了勾嘴角：「嗯。什么事？只要不是我不方便说的，尽管问吧。」


    「那我就问了！」米舒松了口气，「就是关于公司股份的事。你上回不是跟大家说注意工商变更登记吗？有人特意去看了，发现前两天工商局那边已经发了公示，除江总持有10%的股份之外，你居然也有10%？！」


    「嗯。既然都出公示了，你们还有什么好疑惑的？」江雪安挑眉。


    平头男插话道：「啊这，大家就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江董居然这么看重你，给了你和江总一样的份额。以后啊，你可就是咱们江南集团开天闢地的第一人了！能参与股东会的销售经理！」


    周围一圈人都不禁附和着恭喜的话，不论真心假意，至少面上都是笑盈盈的。


    这时，一个煞风景的声音响起：「那啥，我还有个疑问。江总和雪安都有股份，可……似乎没看到江乔的名字？三兄妹中……就只有她什么都没有吗？」


    欢笑声陡然凝滞。


    须臾，江雪安似是有些无奈地耸了下肩，飞速甩锅：「这事你们得去问江董，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办公室了，大家工作加油哦。」


    「好的，江经理。」众人异口同声道。


    然而，目送江雪安窈窕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后，却没任何人有心思立刻投入工作。


    众人忍不住八卦起来。


    「我都快看不明白这齣豪门大戏了。江乔不是最受宠爱的小公主吗？即便雪安回来后，江董和江总不是依然把她捧在手心吗？怎么这回连姓名都没有？」


    「呃，大概江董觉得持股会累到小公主，所以不忍心？」


    「噗嗤，这有什么累的，不就是躺着拿分红吗？难不成董事会还真能听一个小姑娘的意见？」


    「你们啊，太天真。咱们不能看表面上谁受宠，那都是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只有得到实惠的人才是真的受宠！」


    「不瞒大家，我觉得这事应该跟霍家有关。」


    「啊？什么意思？」


    「我一个同学的姐姐的男朋友在霍宇地产工作，听说上周有人在霍总面前提到了江乔，开玩笑地直接叫了『总裁夫人』，结果霍总脸立刻就拉下来了，说什么婚约只是口头上的，连订婚宴都没办过，变数多得很，让他们不要胡乱称呼。你们说，这俩人不会是闹掰了吧？」


    「哇！那我在网上看到的爆料不会也是真的吧？」


    「还有爆料？！」


    「就……上周六晚，有路人在步行街旁边的国际大酒店那儿，拍到了疑似霍总和江乔的吵架现场！虽然她离得远没听到啥，但据说俩人最后不欢而散，霍总扬长而去，江乔站在酒店门口哭了好久呢。」


    「啊这，那霍宇那边流传的八卦也可能是真的了？」


    「嘶——speak！」


    「你们猜怎么着？他们那儿前段时间招聘了个行政助理，居然是江乔先前的好闺蜜田苟！不知怎么的，田苟在国外的留学机会黄了，钱也花完了，灰熘熘回了国，却没来找她闺蜜，反而不声不响去了霍宇地产。我听说，她在那边传了不少关于江乔的隐秘！」


    「啊啊啊啊快说！是什么隐秘！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


    「有件事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一年多来，咱们每次在微博和匿名群里说点江乔的八卦，气氛刚炒热，却总被莫名其妙的人打断，还都是些拼命吹她彩虹屁的。据田苟证实，其实那都是江乔僱佣的水军！就为了维护她完美无瑕的公主人设！」


    「我去……她又不是什么大明星，还用得着控评？也太夸张了吧？」


    「还有啊，雪安刚来公司那会儿，不是有人故意在匿名群里扒她过去的事么？甚至还大老远去那叫什么的村子里，採访当初从手贩子手里买下她的买家？田苟说那也是江乔干的，被江雪安狠狠打脸后，江乔怕暴露身份，连夜用推荐信和一百万换得田苟背锅！就连当初霍总说一整晚都在跟未婚妻视频，也是在帮她打掩护！」


    「草，她怎么这么贱啊？雪安不是她亲姐吗？背刺亲姐她还算是人吗？」


    「呵呵，是不是亲姐还不一定呢。」


    「嗯？？？这又是什么瓜？？？」


    「咱们江经理不是因为盛世美颜和业务能力出圈过好几次嘛，在微博上也算圈了一小群迷妹。有位小姐姐正好在当年江夫人生产的第三医院上班，又恰好分配到整理档案的行政工作。她在微博上爆料说，档案记录显示江夫人当初只生了一个女儿！根本没有什么双胞胎！」


    「……卧槽？！」


    「不、不会吧？这剧情走向我怎么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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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啧，你们还是电视剧看少了。按狗血剧的传统套路，要么是当年雪安被人偷走后，江夫人痛不欲生产后抑郁，江董为了妻子只能抱来另一个小姑娘充当他们的女儿，那姑娘就是江乔。要么，就是有人偷换了真假千金后，把真千金卖进了大山里，却让假千金鸠占鹊巢、享受偷来的荣华富贵！」


    「！！！」


    此言一出，整片区域骤然安静了片刻。


    不知不觉get了真相的女生又狡黠一笑，对其他人道：「你们等着吧，现在江乔成了雪安的下属，新官上任三把火，咱们有好戏看了。」


    以公司同事们的八卦程度，没过多久，各种流言便已满天飞。


    待到午餐时，总部这边99.9%的员工都对此略有耳闻，就连当事人江乔也有听说。


    她下意识就想躲进楼梯间打个电话。


    打给江父也好、江承希也好、霍骞也好，总归得找个有能力压下这些流言蜚语的人来处理此事，毕竟她自己对此是毫无办法的。


    但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周六晚上江雪安的那番话。


    ——对被寄生者的依赖，是菟丝花悲惨命运的开端。


    她……还要继续这种被人掌控的生活吗？


    犹豫良久，江乔收起手机，婉拒了吴索佑一起去食堂的邀约，独自躲在公司楼下便利店的角落里解决了午餐。


    下午开始办公不久后，江雪安通知在会议室召开小组会议。


    透过办公室百叶窗的缝隙，她如同上课盯梢的班主任般，冷眼打量着手下每位组员的表情和态度。


    行动最为积极的是梁绵。


    这个小姑娘曾经在食堂外拦截过她，卖了下惨，又表了下忠心，有点小聪明，但人品是否可靠还有待观察。


    而动作最为拖延的，则是江乔和她的「骑士」吴索佑。


    俩人就差把「心不甘情不愿」写在脸上了。


    江雪安走回办公桌旁，拿起已经得到批覆的那份调岗申请看了看。


    只踢走江乔一个人足够立威吗？


    要不，干脆把这个姓吴的也一併处理了？


    第54章 .二更你必须尽快赶去医院。


    接到开会通知后,梁绵率先起身，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会议室。


    自从上次对江雪安表了忠心后，俩人就没机会进一步交流，她原本以为距离自己脱离苦海还有许久,没想到这位江经理如此给力,短短时间就成功晋升了！


    能被分到对方的组里,对梁绵来说更是惊喜不已。


    她已经下定决心紧跟顶头上司的步伐,就算吃不到肉，至少也能分到些汤汤水水的吧？


    宽敞的会议室中,一众组员噤若寒蝉。丽嘉


    当初他们有多看不起江雪安，现在就有多不敢直视她的光芒。


    同情之余，他们这些人没少嘲讽过她的初中学历、她在偏远大山中度过的童年、她朝不保夕只能靠打零工维持生计的那些年,可现在，仅仅入职两个月，她就从最底层的打杂小妹一跃成为了「江经理」？！


    窜天猴都没这么快的好伐？


    况且，他们组和江雪安原先那组素来不对付，彼此都没给过对方好脸色。


    ……咳，希望她记性没那么好。


    江雪安缓缓扫视众人一圈后，从手边的文件夹里拿出一沓资料。


    「这些,是咱们组每位同事入职以来的业绩记录。」她微微眯起眼睛，「大部分人的成绩都还算中规中矩，然而……有一位同事却以一己之力拖了你们所有人的后腿。」


    众人倏地垂下头,余光却忍不住瞟向江乔。


    江乔双拳紧握放在腿上,脸烫得像是刚刚蒸过桑拿。


    对于江雪安的「羞辱」,她也算早有预料。


    若换做是她当上了经理，说出的话恐怕会更阴阳怪气，而不是像对方这样毫无感情地平铺直叙。


    可江乔过往的人生向来众星捧月,也就是最近这两个月被公开处刑的次数有所增加……因此，她还没能完全习惯众人奚落的眼神。


    然而江雪安的话还没完。


    「我不知道陶总监以前是如何对大家说的，但既然现在由我负责，那就得按照我重新制定规矩来办。」她顿了顿，掷地有声道，「虽然我并不打算实行末尾淘汰制，但也无法允许某些人划水太过。所以江乔，恐怕你不能再继续留在这个小组了。」


    「……」江乔猛然抬起头，满脸震惊。


    半晌，她声音怪异地问：「你、你要开除我？！」


    原本她以为江雪安只打算在口头上讨些便宜，即便很难堪，但她也不是不能忍受。


    可现在……什么叫「她不能再留下」了？


    区区一个销售经理，难不成也有权限炒她鱿鱼？


    「你想多了。」江雪安扯了下嘴角，「你既没有严重违反公司规章制度，也没有严重失职，还不至于到要被开除的程度。只不过，销售岗位恐怕不太适合你，你可以去其他部门继续发光发热。比如——行政部？」


    说着，她又从文件夹中抽出那张调岗申请，示意坐在身旁的同事传递给江乔过目。


    但离她最近的梁绵格外殷勤，双手接过申请书后便起身亲自送到了江乔手上，脸上还带着一副荣幸之至的表情，好似自己已经成为了新任经理的左右手一样。


    江雪安：「……」倒也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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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过薄薄的a4纸后，江乔匆匆扫过上面的几行文字。


    江雪安的确只是打算把她平调到销售部那边做文员，而右下角则已经有了严副总监的签名。


    可她不愿接受这种受人摆布的命运！


    「雪安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江乔噌地站起身，带着满腔控诉质问，「不是你前天亲口对我说的吗？要我自立自强，不再依附任何人，只靠自己？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尝试一番，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剥夺我的工作机会？！文员不就只是个打杂的，能有什么上升空间？！」


    江雪安静静听了半晌，突然轻笑出声：「你是想碰瓷吗？就因为我看不过眼劝了你一回，就得负责你往后的人生？」


    江乔微愣。


    「你想自立自强我很欣慰，但不代表我就要纵容你的平庸。


    「算上实习期，你在公司已经待满一年了，可你有任何收穫吗？之前你是靠着亲朋好友的支持才能有这么些订单，可即便如此，你的业绩在所有人中却也只处于中下游。而目前这个季度已经过去了一半，你甚至都还没开张？原本我是想让你转去销售部其他组的，可没有一位销售经理愿意接受你这个烫手山芋，都怕整组的绩效会被你一个人拉低。江乔，即便你有江家做后台，也不能这样尸位素餐，不然还会有人愿意为公司做事吗？


    「比起销售，行政部显然更适合你。而即便是文员也有晋升空间，但前提是，你的能力可以与更高的职位匹配。」


    「……」江乔沉默地垂下头。


    手中的调岗申请书被她捏得起了皱，她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


    再纠缠下去，恐怕也只能更加自取其辱。


    想了想，她咬着下唇重新在位子上坐下。


    处理完这一位，江雪安又不紧不慢地转头看向另一位。


    吴索佑猛地打了个激灵，转开视线不敢和新任经理对视。


    ——可她一直盯着他看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杀了江乔这只鸡还不够，还想再杀一只凑成一双？！


    江雪安缓缓开口：「小吴，说说你的想法。你对文员一职感兴趣吗？」


    「不！」吴索佑立刻脱口而出。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我十分热爱销售行业，能和各种客户打交道是我每天起床的动力！文员没什么技术含量，实在是不太适合我。」


    他垂眼看着面前的会议桌，克制着不去回视江乔震惊的目光。


    即便他对江乔的喜欢再浓烈，也不可能恋爱脑到为了她放弃当前的工作。销售代表和文员看似是平级，有着同样的底薪，但一个有提成、多劳多得，另一个却不论做多少工作都是那么点死工资。


    傻子都知道该如何选！


    而且，他和每个月有十万零花钱的江乔不同，他除了养活自己还得赡养父母，工资的减少代表着生活质量的下降，这比虚无缥缈的情情爱爱可重要多了。


    更何况……


    吴索佑有些心虚地想，如果他能继续留在江雪安的组里，还能时不时给对方使点阴招，帮他的女神小小报复回去。


    只是同甘共苦算什么好男人，像他这样忍辱负重的才是！


    然而，江雪安很快杜绝了这一可能：「行吧。既然你不愿意和江乔共进退，那就转去王经理那组吧。我一会儿跟他说一下，争取在下班前把调岗申请给你。」


    「啊？」吴索佑微愣，「江经理，为什么我也要转组？我的业务能力在咱们组可是拔尖的！」


    江雪安点点头：「的确，但我看你不顺眼啊。」


    吴索佑：「……」这也行？！


    江雪安移开视线：「废话不多说了。除他们俩之外，我对其余同事还算满意，希望各位不要懈怠，今后能更加认真工作。」


    「好的，江经理。」


    江雪安挥挥手，示意江乔和吴索佑先行离开，然后才正式开始进行小组会议。


    她将每位组员个人和整个团队整体的各项数据都做成了直观显眼的图表，一项项和众人分析他们的长处和劣势所在，并极有针对性地为每个人定制了下半月的工作计划。


    待会议结束，几乎所有人都臣服在了新任经理的西装裤下。


    原本在陶副总监的放任下异常散漫的工作氛围，也在不知不觉间烟消云散。


    -


    一出会议室，行政部那边就立刻来了人，催促着江乔立刻搬去新的工位，一刻也不许她耽误。


    她憋了一肚子气，待晚上下班回到家，扔下包便径直扑进了江母怀中，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落。


    「乔乔？这是怎么了？」江母诧异道。


    看女儿的样子，似是在公司受了气才会如此委屈。


    可公司就是他们家开的，哪个不长眼的会给江家小公主气受？


    就连旁边戴着老花镜、刷着某音的江父也忍不住抬眼看了过来。


    江乔柔声控诉道：「雪安姐她太过分了！我知道她一直都不喜欢我，也能理解她的心情，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公报私仇以泄私愤！爸，妈，你们知道她当上经理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居然是把我调去行政部做文员！」


    「……就这？」江父的老花镜差点儿从鼻樑上滑了下来，「看你哭成这样，我还以为她是越权把你开除了呢。行政岗有什么不好？要不是陶昊当初死活要把你抢到销售部，我一开始就打算让你做文员来着。你要是不喜欢做那些琐事，每天在办公室喝喝茶看看报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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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乔：「……」


    她不可置信地反问：「爸！我才二十二岁，您是让我现在就过上退休生活？！」


    「退休生活不好么？」江父老神在在地推了下眼镜，「多得是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想过退休生活，却只能被迫当社畜呢。你可别不知好歹。」


    江乔：「……」


    她正要再说些什么，江父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小骞？」江父登时变了脸，挂上了慈爱的微笑，「怎么突然给你江叔叔打电话了？是要找乔乔吗？」


    电话那头传来霍骞低沉冷漠的声音：「不是。江叔叔，我……有件事想和您说一下。我打算和江乔解除婚约。」


    江父霎时愣住。


    就在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的时候，霍骞再次开口，将江乔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一五一十都转述了一遍。


    末了，他道：「江叔叔，我觉得我这些年像是被什么巫术蛊惑了似的，明明江乔的掩饰能力并非毫无破绽，我却完全没意识到她是这样表里不一的人。而在她声带受伤后，那层完美滤镜像是突然破开了一道裂缝，真实的她逐渐显露了出来，而这样的她……不再是那个值得我呵护的人了。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江父张口结舌半晌，试图找出些实证反驳霍骞的话。


    可对方的语气太过笃定，笃定到显然是经过了仔细调查后才会宣之于口。


    笃定到，连他现在也不敢确定，还能否相信养女的人品。


    就在这时，电话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惊叫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刺耳的剎车声响，随即，伴随着激烈的碰撞音，通话戛然而止。


    「……」


    江父怔怔看了手机屏幕许久，面色逐渐苍白。


    「爸爸？」江乔狐疑地轻声问，「您怎么了？是阿骞哥哥打来的电话？出什么事了吗？」


    须臾，江父沉下脸，用苍鹰般锐利的眼眸紧盯着她道：「霍骞他可能出了车祸，你必须尽快赶去医院。」


    第55章 .一更此消彼长、相生相剋。


    「车祸？！」


    江乔猛然收紧手臂,被勒得生疼的江夫人忍不住痛呼出声。


    「啊，对不起。」江乔连忙松开母亲的细腰。


    敷衍地道了声歉后，她急切对着江父追问：「阿骞哥哥怎么会出车祸？难道刚才的电话是他从医院打来的？」


    江父蹙眉摇摇头：「不是。他打电话时应该在车里，是想……和你解除婚约,但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断了,听声音似乎是出了事故。」


    「解除婚约……」江乔喃喃低语,忽然自嘲一笑。


    前天晚上俩人大吵一架后,她虽伤心难堪，却并没有把话说死,仍是愿意为了俩人多年的感情再努把力的。


    可霍骞呢？


    明明他才是那个出轨的过错方，居然好意思主动提出悔婚？！


    就为了黎思那个小贱人？！


    即便那时只是匆匆一瞥，江乔也敏锐地注意到了黎思的打扮。那人故意模仿了她的妆容和穿着,显然就只是个企图靠模仿她上位的赝品。


    区区替身也敢妄想取代正主？


    见她神色异常，江父脸色沉了沉：「你怎么这副表情？你和小骞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江乔唇瓣轻颤：「上次哥哥的生日宴上，你们不都看到了么？他和黎思……」


    「就因为这个？」江父摘下老花镜扔到一边，不可置信道，「就为了那么点小事，你就跟他闹别扭到现在？江乔，你什么时候能成熟一点？以为所有人都会永远无条件包容你的小性子吗？血缘亲人都不一定能做到,我和你母亲、你哥哥姐姐也不一定能，你该不会以为霍骞可以吧？人家是霍家独子、集团总裁、江城无数豪门贵女渴求的联姻对象！而你呢？没脑子、没容貌、没身材，只有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婚约和勉强算是青梅竹马的身份,你是想把仅有的一点情分给败光吗！」


    「……所以您想让我怎么做？」江乔忽然冷静了下来,定定看向江父。


    江父冷哼：「当然是尽快把这事儿揭过。爸妈不求你勤奋上进干出一番事业,只要你维持好跟霍家的关系就行。乔乔，现在正是绝佳的时机啊！你立刻去联繫霍家那边，务必要问出小骞是什么情况！要是他真出了车祸,你就立刻敢去医院，务必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回心转意！」


    江乔呆呆地看向暴怒中的江父，忽然觉得他是如此陌生。


    过往那些宠溺她的画面陡然变得虚假无比。


    她好似忽然透过他的皮囊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对他来说，她这个便宜女儿的幸福并不重要，至少没有霍家这个八字还没一撇的姻亲重要。


    难道，这个婚约才是他宁愿惹亲女儿不快，也要留下她的真实原因吗？


    江乔木然站起身，拿起手包朝外面走去。


    不管去哪儿都好，只要能离开这栋别墅。


    这个一直以来被她称作是「家」的地方，现在却只让她觉得窒息。


    -


    某私立医院的高级病房内。


    霍骞幽幽转醒，立刻就因右腿处的疼痛皱起了眉。


    他微微抬起上半身朝下看去。


    此时此刻，他膝盖以下的整个小腿都包裹着厚厚的石膏，想来是不久前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他骨折了。


    「小骞？你终于醒了？！」霍母发出一声有些刺耳的尖叫，猛地扑倒在儿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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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过她肩头，霍骞才注意到病房里或坐或站着不少人。


    他的父母、亲戚、助理……甚至还有几位霍宇地产的合作伙伴。


    对这众星捧月的场景见怪不怪，他哑着嗓子问：「妈，我的腿——」


    「没事的，别担心，医生说只是小伤，只要注意些就能很快痊癒。」霍母连声安慰。


    但霍骞的眉头却没放松，父亲的沉默和凝重的神色让他心底涌上不详的预感。


    霍父嘆了口气，对其他人道：「小骞已经醒了，众位就先回去，让他好好休息一番吧。」


    众人很有眼色地说了几句吉祥话后，乌泱泱离开了病房。


    当房内只剩一家三口后，霍骞沉声开口：「爸，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我挺得住。」


    「这……」霍父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揉了揉眉心，「这事说来话长，还是等张天师来了再说吧。」


    「张天师？」霍骞微微惊愕。


    这位牛鼻子老道他曾见过几次。


    看上去仙风道骨，可对他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来说，不过是个演技还不错的骗子罢了。也不知为何，他那精明的爷爷却偏偏对此人极其信任，只因对方的几句话，就给年幼的他定下了娃娃亲，连临终前都在嘱咐他一定不要忽视对方的任何告诫。


    思绪翻转间，一位扎着高发髻、鹤发童颜的老人推门而入。


    霍骞挣脱出母亲的怀抱，垂眸掩饰住眼底的轻蔑。


    张天师却心有所感地瞥了他一眼，转头与霍父霍母寒暄几句后，便直入正题：「霍小友今日遭劫，想必是并未将我那护身符随身携带？」


    霍骞：？


    他有那玩意儿吗？


    霍母面色尴尬：「我、我前几天就把那符塞进小骞的手机壳里了，谁知，他今天出门居然带了另一个手机……」


    「妈？」霍骞不贊同地看向她。


    霍父沉声道：「小骞，别任性。张天师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并非那种江湖骗子。事实上，咱们霍家能有今天的成就也多亏他提点。况且，他几天前就算到你会有血光之灾了！」


    不等霍骞回应，张天师便摇摇头：「这血光之灾以后怕是不少。」


    霍母顿时慌了：「怎么会这样？！」


    「唉，当初霍老先生担心你们关心则乱，并没有告知你们霍江两家联姻的实情。我既然受他所託照顾霍小友，就不能再放任他这么糊涂下去了。那真相……看来还是得告诉你们。


    「霍小友的八字与江家小女的八字十分复杂，呈此消彼长、相生相剋之势。若江家女步步高升，霍小友就会霉运缠身；反之，若对方过得不好，霍小友则会美满顺遂。倘使霍小友将来家庭美满、无病无灾、寿终正寝，那与之对应，江家女面临的命运便将是孤独终老、缠绵病榻、英年早逝。」


    话音未落，霍母就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霍父则显得镇定许多，甚至很有学术精神地追问：「既然是这样，天师当初为何建议我们和江家联姻？那岂不是会被他们带衰？」


    「非也。」张天师摇摇头，「婚姻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关系，会在男女之间产生一条影响命数的纽带，让二人相辅相成。若霍小友能和江家女结亲，就能缓和原定命数中暗藏的凶煞之气，在吸取对方气运的同时，又不至于祸及对方性命。比起之前那种残酷的做法，这样一来就能温和许多，也能避免结下不好的因果。」


    病床上的霍骞始终沉默不语。


    理智告诉他此事太过荒谬，完全违背了他多年形成的世界观。


    可心里有个声音却在说：这话其实并非毫无道理。


    当初江雪安被人拐卖、经历了二十二年颠沛流离的生活，而他这些年来始终顺风顺水，就没遭遇过任何挫折。可当江雪安回到江家后，当她逐渐展露出商业上的能力、步步高升后，倒霉的事便接二连三地来了。


    他素来最喜欢江乔的嗓音，却不知为何被人毁了。


    他并不希望被人知道和黎思的地下情，却被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而今天，他才刚听闻江雪安升职和获得集团股份的事，居然没过多久就出了车祸！


    若非她还只是个小小的销售经理，他是不是甚至有可能在这场事故中失去生命？！


    人都怕死。


    有钱人更怕。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就更不用说了。


    霍骞原本坚定的信仰开始缓缓动摇，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难得虚心地向张天师请教：「即便结下不好的因果，应该也对我没太大影响吧？毕竟您刚才都说了，如果她死于非命，我就能拥有圆满的人生？」


    张天师深深看了他一眼，哑然失笑：「道家的因果并非那样直白肤浅。你所结下的恶，或许不会报应在你本人身上，却会影响你的生存空间、社会关系、自然环境，甚至是关系亲密的人。」


    霍骞不由陷入沉思。


    难不成，他真得转而和江雪安订婚？


    若是放在从前、在他还对江乔一往情深的时候，他根本不会考虑这个选项。


    即便要背负所谓的因果，他也不可能和那种背景下长大的女人在一起。


    可现在……


    虽然不愿承认，但霍骞心底却清楚他有好几次都不经意被江雪安所惊艷。


    惊艷于她的美貌，也惊艷于她的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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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能有位这样的未婚妻……似乎也不错？


    然而，这个念头才刚升起，他又不自觉想到对方好几次祝福他和江乔「百年好合」的画面。那时的她表情真挚，没有丝毫僵硬与伪装，显然没把他这个优质男人当作异性看待。


    霍骞倏地沉下脸。


    他是愿意给那女人、给彼此一个机会的。


    但如果对方实在不识相，他也不介意冷眼旁观她孤独终老、缠绵病榻、英年早逝的模样。


    ——端看她如何选择了。


    眼见儿子陷入了沉思，霍父霍母默契地走到窗边，讨论起是否要更换未来儿媳的事。


    而张天师则深藏功与名地在沙发上坐下，怡然自得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病房内的四人却都没察觉到，一墙之隔的门外，某个娇小的身影正踉踉跄跄地朝电梯疾奔而去。


    -


    江雪安下班后，先是和贺母、小程在那家私房菜馆用了个晚餐，然后便回了自己的公寓，准备明早董事会的演讲材料。


    她今天已经将贺母的合作意向报了上去，立刻便引起了领导层的极大重视。


    不论是为了这个绝佳的case，还是单纯为了打死对头锦家的脸，江南集团都必须拿下这个合作案。


    而由于她现在已是持股10%的股东，也是在贺母面前挂了号的人物，即便她的职位不算高，也是有资格与董事们平起平坐的。


    谁知，桌上时针走到十点时，江父忽然打来了电话。


    江雪安莫名其妙地瞥了眼手机屏幕。


    ——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还是原主的便宜父亲第一次给她打电话，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比如……心梗突然犯了，却发现速效救心丸被人偷空了？


    被自己奇怪的联想逗笑了一下，江雪安淡定按下接听键：「您好？」


    「雪安，你还没睡吧？」江父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甚至带着隐藏不住的激动，「不管睡没睡，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家里一趟！爸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第56章 .二更+三更现在是法治社会，婚姻自由……


    江雪安觉得,她上上辈子可能是只猫。


    当好奇心被勾起，手边的工作都忽然不香了。


    她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给小程发了条信息后，乘坐商务车去了江家的别墅。


    甫一进门，耳边就听到一阵啜泣声。


    客厅中,江乔眼眶红红,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抖动的身子似是开启了振动模式。而坐在她身旁的江母则面露难色,宛如在思考某件极其困扰的事情。


    江父则和母女俩完全不同，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眼见江雪安迈入客厅,他甚至兴奋地立刻站起身，几乎是有些殷勤地请亲女儿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是什么事？」江雪安开门见山道。


    「好事，是大好事！」江父伸手想拍拍她的肩,却又因为俩人之间的生疏尴尬地停顿住了，「咳，霍家那边说因为乔乔和小骞感情破裂，而且当初定下的婚约是依据你的生辰八字，因此打算纠正当年的错误，将咱们两家的联姻对象改为你和小骞！」


    「这是好事？」江雪安简直怀疑人生，「我为什么要在垃圾堆里找联姻对象？还是江乔扔掉的垃圾？」


    「……」江父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江雪安倏地起身,拍了拍衣角，像是试图拍去刚才那番话带来的晦气。


    她冷眼瞥了江父一眼，道：「大晚上的,我还以为江董特意叫我过来是想再次赠与我股份呢,没想到……就这？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上楼休息了，江董不介意我借住一晚吧？」


    「什么借住？这里是你家！」江父沉下脸。


    但想到霍家那边的事，他又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快,声音有些不自然地说：「雪安，联姻是人生大事，你要多考虑考虑也无可厚非，但别这么快就持否定态度啊。都当上小领导了，你也该明白许多事不能仅凭个人喜好就做决定，还得权衡各方面的利益啊。」


    「不必考虑了，我是不会同意的。」江雪安径直朝楼梯走去，「你们也别妄想用生父生母的身份逼我就范。现在是法治社会，婚姻自由。」


    江父：「……」


    翌日清晨。


    江雪安走进餐厅，意外地发现江父居然已在主位上就坐。


    ——这是还没放弃？


    她淡淡点了下头，自顾自坐下开始用餐，对对方劝说的话语一概充耳不闻。


    吃饱喝足后，江雪安起身准备去公司。


    江父见她油盐不进，顿时急了，原本不打算付之于口的某个猜测下意识脱口而出：「是不是乔乔？你不愿意和霍家联姻，是因为乔乔的存在让你觉得膈应吗？难不成非得让我们把她赶出江家，你才愿意配合？」


    这话倒是引起了江雪安的兴趣。


    不知在这位老父亲心中，利益与亲情孰轻孰重呢？


    她停住脚步，转头看向江父。


    「如果是呢？」她饶有兴致地问，「如果的确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打算怎么做？放弃和霍家的联姻，还是把江乔扫地出门？」


    在这左右为难的境地中，江父不禁陷入沉默。


    眼神闪烁片刻，他还是决定用情感打动亲女儿。


    毕竟——小孩子才做选择题，他这个成年人当然全部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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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父垂下眼睫：「雪安，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们毕竟和乔乔相处了这么些年，人心都是肉长的——」


    「行吧，那祝你们相亲相爱一家人。」江雪安抬手打断，没兴趣再听下去，直言道，「我还得去公司准备董事会要用的材料，先走了。」


    江父霎时傻眼，连婚约的事都顾不上了。


    「什么董事会？」他错愕的表情像是刚刚被人打了一闷棍，「公司今天要召开董事会？！怎么都没通知我这个董事长？！」


    江雪安唇角勾起恶劣的弧度，眼神无辜：「我不知道呀，这就得问江总了。」


    挥了挥手，她没带走江家一丝污浊的空气。


    -


    前往公司的路上，江雪安不由陷入沉思。


    虽说她并不打算配合所谓的婚约，但这整件事都透着一股诡异，让她无法立刻抛之脑后。


    首先，霍家的反应很不对劲。


    华国几千年来都有着约定俗成的礼仪规矩，一般情况下，和「妹妹」订过婚的人，是绝不可能再转而和「姐姐」订婚的，除非这两家连体面都不想要了。


    江父曾经说过，霍家比江家更重声名。


    在这种「高门望族」眼中，即便原主曾经的悲惨遭遇不是她的错，却也是她无法抹去的「原罪」，是不可能有资格和霍家独子定亲的。


    因此，一定是另有某个她不知道的原因，迫使他们必须做出这样违背祖训的决定。


    其次，江乔的反应也不太对劲。


    昨晚她看上去好似哭得很伤心，江雪安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种违和感。


    况且，以江乔对霍骞的在意程度，即便她偷听到了霍家的谈话，不也应该尽全力把这事隐瞒下来吗？为什么会特意告诉江父？


    除非……不知为何，她打算藉机摆脱掉她和霍骞的婚约。


    而跟霍家和江乔比起来，江父的表现倒还算正常。


    对他来说，就算都是和霍家结为姻亲，但亲女儿和养女始终是不一样的。以华国的传统观念，有血缘作为纽带的关系总归更加牢靠些。


    当商务车驶入公司停车场时，江雪安默默得出一个结论。


    ——霍家的反常另有隐情，江乔很可能是知情者，而江父江母大概率也被蒙在鼓里。


    一边走向电梯，她一边给私家侦探发了条信息。


    对面很快回复过来：【事关霍家隐秘，能查到的可能性不大。即便能，恐怕也得花很长时间。】


    江雪安：【没事，先查着就是。】


    退出对话框后，她又给田苟发了条同样的信息。


    好不容易将那位「盟友」安插进霍宇地产，现在该是为她冲锋陷阵的时候了。


    -


    上午九点，公司顶层的会议室里，董事会准时召开。


    江父黑着脸不请自来，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紧随其后的江承希表情也不太明朗，大概是刚才被父亲教训了一通，脸上有些挂不住。


    与会的股东们互相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看来，「太上皇」并不打算就此彻底放权，江总还有得熬呢。


    江雪安并没过多在意周遭的腥风血雨。


    调试好机器后，她将昨晚整理好的资料文档投影至几米之外的幕布上，询问地看了江父一眼。


    江父满意地点了下头，示意可以开始她的表演。


    江雪安首先放出一张华国地图。


    图上标註着几百个小小的红点，乍看上去，像是千年前的乱世诸侯在标记自己打下的江山。


    在座之人大多对江南集团的经营状况了如指掌。


    没过多久，绝大多数股东便明白了江雪安的用意——她标註的是江南集团旗下酒店的分布情况，一个红点代表一家酒店。


    如此直观地呈现出来后，几乎所有人心底都涌现出一股豪情。


    ——以及一种错觉。


    「祖宗的基业」似乎并没有败得那样厉害？


    江雪安道：「此次贺深科技的巡展将覆盖数十个核心城市，幸运的是，我们江南集团在这些城市均有酒店处于营业中。但不幸的是，锦家集团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甚至他们的酒店星级总体比我们略高一些。若是我们提出的合作方案与他们同等级、或是略逊一筹，即便程董与我私交再好，恐怕也不会选择跟我们合作。」


    众人不由陷入沉默。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曾与贺深科技的程董打过交道。


    那可不是个会感情用事的主儿。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有我们提供更优厚的条件，才有可能拿下这个合作案？」一名董事问道，「那万一这回锦家又赔本赚吆喝怎么办？咱们也要跟着一起赔？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江雪安先将投影屏上的内容换成了科技巡展的官方介绍，然后才道：「请各位注意一下主办单位下面一行的支持单位——国家科学技术部。而展览概述中也有提及，此次巡展的主要作用是培养学生和年轻人对国家科技的了解与兴趣。能有机会参与这样利国利民的活动，诸位的关注点却只放在小小的利益之上吗？」


    问话的那位董事霎时哑了。


    片刻的安静后，江承希开口道：「那你的方案是……？」


    「程董昨晚和我透露过，在展厅的租赁价格方面，锦家那边给到了20%的折扣。而且因为我们这边还未报价，他们保留提供更高折扣的权利。」江雪安沉着冷静地说，「但我们倒不必与他们竞价，我建议，我们只给予贺深科技10%的优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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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不是乱来吗？！」江父忍不住插话。


    先前那位被江雪安反驳过的董事也道：「是啊，你这不是自相矛盾？明明你刚才还说我们必须提供比那边更优厚的条件、不能只关注利益，怎么现在又这么抠？」


    江雪安微微一笑：「当然是因为……在这个方面给予优惠并不值当。


    「锦家那边只把这次的合作当成了普通的生意，所以以为压低展厅的租赁价格便会吸引贺深科技与他们合作。可贺深科技是谁？国内科技行业的龙头企业，每年的净利润保守估计就有一千多亿，他们会在乎这么点小钱吗？好钢得使在刀刃上，我们想拿下这个案子，就要先弄清合作方最看重的是什么。


    「像这种公益性质的巡展，连门票都不收取，自然是希望能吸引更多观众来参观。因此，我建议我们对所有参加科技展的外地观众免除房费，并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优先升级房型。」


    全场：！！！


    江父恍惚了一下，手中的瓷杯「锵」地摔在了杯碟上。


    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回了神。


    江父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无可忍地亲口驳斥自己打算扶持的女儿：「雪安，做生意可不能张口就来。你知道要是按你说的做，咱们会亏损多少吗？」


    「江董，你觉不觉得你这话有些耳熟？」江雪安挑眉。


    「什么意思？」江父不明所以。


    江雪安表情极其诚恳地说：「当初我刚提出和路漫的合作方案时，您和江总似乎也是这么认为的？」


    江父：「……」


    江雪安移开视线，缓缓扫过会议桌旁的众人：「如果按照我的方案和贺深科技谈，我有九成的把握能拿下这次的合作。或许短期内我们会有亏损，但请诸位股东往长远看。即便免除房费，住客们也能在酒店进行其他消费，甚至因此对我们的品牌产生好感与信赖，增加回头客与推荐率。另外，我们也能通过此次的合作与贺深科技及国家部门搭上线，往后若是还有其他合作机会，大家觉得他们会不会优先考虑曾经的合作伙伴呢？


    「最后，说得势利一点，有了与官方机构的合作经历，对咱们集团旗下的酒店与地产发展也是有利无害。卫生检查、消防检查、环保检查……想必咱们以后不会刻意被人针对为难了。」


    会议桌旁，股东们的双眼随着江雪安的话越来越亮。


    仔细想想，这笔买卖对公司的名誉及未来发展都有助益，他们实在不应该像短视的竞争对手那样，只注重眼前这一亩三分地，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江雪安微微勾唇，继续演示幻灯片余下的部分。


    待一小时后会议结束，董事会全票通过了她的合作方案，并委任她为该项目的联繫人，负责与贺深科技对接的事宜。


    江雪安脚步轻快地回到办公室。


    刚跟贺母定下晚饭之约，就意外收到了来自安莲的视频通话。


    自上次生日宴后，俩人的关系就如同坐了火箭似的飞速进展，很快从朋友圈的点赞之交升级成了能互聊八卦的朋友。而安莲似乎也真的摆脱了对江承希的迷恋，这么久都没提到过他一次，甚至隐隐表露过对时庄那样「精彩」生活的嚮往。


    「怎么突然打电话来？」江雪安边按下接听键，边动手整理刚才的会议资料。


    安莲打量了下她的办公室，问：「你在忙吗？」


    「没。」江雪安耸肩，「刚开完会，可以暂时摸一会儿鱼。」


    「哈哈，你居然也会摸鱼？」安莲捂嘴轻笑，片刻后，正色道，「我也不多打扰你，就直说了。上回你不是问我们安华传媒有没有影视剧需要试镜吗？不巧的是，新电影的演员都已经定下来了，恐怕没办法再塞人进去。不过，前段时间投拍的一部电视剧出了点意外，演男三号的那位演员赶通告时出了车祸，胸椎受伤，短时间内连床都下不了，只能临时换角。」


    江雪安拿着文件夹的手倏地顿住，敏锐地问：「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哼，就知道你肯定会感兴趣，我早就调查好啦。」安莲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这部戏是民国背景，男三号是个土匪出身的军阀，需要演员有那种粗犷、蛮横、男人味爆表的气质，而且……设定中他的母亲是战斗民族的，所以需要一位混血演员！」


    江雪安弯起眼睛笑了：「听上去像是为叶宇量身定制的。」


    安莲认同地点点头：「可不是嘛。我都跟导演说好了，到时候你让他直接去剧组试镜，他的艺人资料我已经发给那边了。」


    「好，多谢安大小姐提供的工作机会，周末请你吃大餐？」江雪安扬眉。


    安莲：「那必须的，不吃掉你一个月的工资我是不会罢休的！」


    江雪安：「行，就去cbd那边新开的日料店吧，我现在就先预定。」


    安莲不由侧目：「哇，你对你家艺人还真是信心十足啊。」


    「嗯……」江雪安难得有些心虚，「只要那部剧里没有飙车的戏份，他应该是能维持住钢铁硬汉的形象的。」


    安莲：？？？


    -


    将试镜的事转告给叶宇后，江雪安就重新投入工作之中。


    好似只是弹指一挥间，便到了下班时间。


    她拿上手包前往停车场，坐进商务车里后，却发现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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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程如坐针毡，手指在方向盘上不安地摩挲了良久，才终于开口道：「雪安姐，我可能得请两天年假，明天和后天。」


    「可以啊。」江雪安很好说话地应下，随口问，「是出了什么事吗？两天时间也不够旅游吧？」


    小程干笑两声：「程董明天回湖城，想让我跟她一起回去一趟，见见亲戚朋友什么的。」


    江雪安瞭然点头：「行，你去吧。或者干脆再多请一天，跟周末凑在一起拼个五天的小长假？」


    「不用了。」小程边摇头边启动车子，「两天时间足够来回，我都答应过雪安姐以后要更努力工作的啊。」


    江雪安哑然失笑。


    半小时后，俩人到达南苑饭店旋转餐厅。


    经过路漫旅行社游客们的自来水宣传，这家原本已成颓势的餐厅重新焕发了生机。


    若非江雪安与贺母一个是江家大小姐一个是知名企业家，说不定都没法临时定到包房。


    先请贺母入座后，江雪安挑起话题：「听小程说，您明天就打算回湖城了？怎么这么突然？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招待您呢。」


    「行了，你可别又跟我客气。」贺母给她一个嗔怪的眼神，「前天咱们一起爬了山，还游览了那么些景点，我觉得特别充实，比跟团走马观花强多了。况且，这两天虽然你得忙工作，不也把你的小司机借给我使唤了嘛。」


    小程猝然红了耳根。


    你的……小司机。


    过分了。


    这称呼里的暧昧成分超标了，他、他有点承受不来。


    贺母差点被他那副窘样逗笑，勉强控制住神情，没让儿子在心仪的女生面前丢脸，继续道：「其实，我着急赶回去是有事要办。明天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的生日，家里为他举办了生日宴，请了好些亲朋好友过来，我这个当妈的自然得回去操持。」


    「原来是贺少的生日？」江雪安微讶，「这……一会儿我去附近商场买件小礼物，您帮忙捎回去给他？」


    贺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必了。今年时机不太合适，我就不邀请你跟我一起去贺家了，希望明年这时候你也能帮那小子庆祝生辰。」


    江雪安笑着点点头：「嗯，好。」


    明年这时候，他们江南集团与贺深科技的合作关系应该会十分紧密了。为合作伙伴家的小少爷庆祝个生日什么的，也是商业社交的基本礼仪之一，她当然不会没眼色地推辞掉。


    餐桌斜对面，小程心如擂鼓。


    江雪安或许不明白贺母潜藏的意思，但他却听得明白。


    这是在期待明年他们俩的关系会有进展，她能以……女朋友甚至未婚妻的身份参加他的生日宴！


    程志慧女士总算亲妈了一回！


    服务生上完菜后，餐桌两边逐渐呈现出两股风格迥异的氛围。


    小程沉浸在恋爱脑的思绪中无法自拔，一个人就能脑补完一整出甜蜜浪漫的都市爱情剧。而江雪安则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正和贺母说着今早董事会通过的合作方案。


    贺母沉吟片刻，扬了扬眉：「没想到江南集团竟有如此魄力，倒是让我意外了一番。这方案……是你提出来的？」


    「程姐果然慧眼。」江雪安笑道。


    贺母失笑：「这种锐意进取的做法可不是江董和江总的风格，倒是有些江老先生的气魄。」


    「我就当您是在夸我了。」江雪安莞尔举杯。


    俩人碰完杯后，贺母说：「你提的那些条件我很满意，等我回去湖城那边后，就安排商谈组过来跟你们商定细节。若是不出什么意外，想必咱们这次的合作会非常愉快。」


    「好。」江雪安微微颔首，「那我就在这边静候佳音了。」


    用完晚餐回到家，江雪安莫名心思微动。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工作邮箱，找到了两个月前江父的助理转发给她的一封邮件。


    附件中是小程司机的简历。


    江雪安点开预览。


    出生年月日那行写着的日期，并非是二十二年前的明天，而是在十几天之后。


    江雪安不由挑了下眉。


    九月二十日，这日子有点眼熟。


    正好是她在现实世界中的某位学弟的生日。


    ……世界真小？


    -


    小程暂时离开后，江雪安的生活似乎并没有任何变化。


    市区里打车很方便，即便是上下班的高峰期也不愁叫不到车，可不知是不是习惯了小司机平稳的驾驶技术，计程车司机凶残的车技时常让她险些绷不住高冷的人设。


    因此，当周五一早小程回来上班时，她的态度格外温柔，弄得小司机受宠若惊到都有些忐忑了。


    江雪安脚步轻快地走进销售部，原本在和同事八卦的米舒一个箭步就朝她沖了过来。


    「安安！咳，江经理早上好。」米舒故作正经地微微欠身，然后很快恢复嬉皮笑脸，「安安你听说了吗？咱们那位女性公敌直男癌总监终于捲铺盖走人了！江总原本以他造成了不良影响为由，打算把他调到市场部去，但职位得往下降一级。他估计觉得脸上挂不住，干脆跳槽去了其他公司。啧啧，真替那公司的女性员工难过。」


    「是么？」江雪安点点头，随口问道，「那接替他的新任总监是——？」


    不等米舒回应，她身后就忽然传来一个让耳膜轻颤的低音炮：「你好，我就是新上任的销售总监，我叫翁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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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一更江雪安的命运已经註定。……


    ……醉翁之意不在酒？


    江雪安侧过身子,动作自然地和新任总监拉开了些许距离，淡笑着点点头：「翁总监早上好，欢迎您来到江南集团。」


    「谢谢。」翁之意回以一笑，眼神却带了点闪烁,「能和江小姐共事是我的荣幸。」


    江雪安微怔,随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脚尖微转,她就准备直接回自己的经理办公室。


    但身旁的米舒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挽住了她的手臂,笑得贼兮兮：「听翁总监的意思，您在来公司前就对我们江经理有所了解了？」


    翁之意的眼神暂时从江雪安脸上移开,看向米舒：「当然。江小姐的业务能力有目共睹，几乎能算得上是近段时间业内的顶流了，好几篇热帖还挂在商业论坛的首页上呢,我自然也有所耳闻。」


    「哦？」米舒继续调侃道，「可我怎么觉得，您对安安的兴趣不止于此呢？」


    「……这么明显吗？」翁之意面带笑容地垂下眼睫，沉默片刻后坦诚地说，「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嘶——」米舒忍不住抽了口凉气，面色微僵。


    她原本只是看着新来的总监还算和善,也是跟她们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为了调节下气氛、拉近点关系，才想着和对方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本以为这人就算真对雪安有意,也不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大家也就能一笑而过。


    谁知……他怎么不按牌理出牌啊？！


    这么一记直球抛过来,要是雪安不打算接的话，岂不是尴尬到能为公司扣出一个新楼盘？


    那大家以后还能心平气和地共事吗？


    震惊之下，米舒下意识松开了江雪安的手臂。


    但江雪安并没有接着翁之意的话说下去,而是淡淡道了句「我得去准备晨会的材料」了，便转身走向办公室。


    「咳，翁总监。」米舒窘迫地用手指挠了挠脸颊，试图缓和微微凝滞的氛围，「雪安她平常就是这种性子，对她来说什么都没工作重要，并不是刻意……针对你，你别介意呀。」


    即便被隐晦地拒绝了，翁之意眼中也没有浮现丝毫阴霾。


    他坦荡地露出笑容：「没事，这正是我最欣赏她的地方。」


    江雪安回到办公室后，先将开会的资料仔细整理了一遍，然后思索片刻，点开了某职场社交平台。


    没用多久，她就顺利找到了那位新总监的资料。


    在来到江南集团前，他在另一家连锁酒店集团做过两年的销售总监。那个集团的规模大概不到江南集团的一半，他会选择跳槽来这儿似乎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他的升职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他今年二十七岁，大学毕业也就五年时间。


    也就是说，这人从最底层的业务员升到总监一职，只用了堪堪三年时间。


    对江雪安而言，这样的速度算不了什么，但那是因为她开了挂，和普通人没有可比性。而像翁之意这样没有任何家庭背景的人，即便是天纵之才，想要这样连升五级也至少需要六年时间。


    可他却生生缩短了一半！


    江雪安靠在椅背上沉思了下。


    方才翁之意近乎表白的话语忽然在耳边回响。


    她不由脑洞大开。


    这人……该不会在之前的公司是靠着女人上位的吧？


    所谓的一见钟情，或许并非见色起意，而是看中了她江家大小姐的身份？


    抱持着这种猜测，江雪安一整天都在有意无意地暗自打量这位新任总监。他对自己的「心意」十分坦荡，即便被人调侃也从没露出过尴尬或难堪的神色，坦率直言的模样甚至能让其他人觉得他十分真诚，满满歇了揶揄的心思。


    但明明「身在此山中」的江雪安却旁观者清地意识到，他看向她的眼神中有欣赏有审视，却唯独没有他声称的那种炙热的情感。


    那种情感，她每天上下班时都能在小司机眼中见到，认不出的可能性为零。


    由此可见，之前的猜测也并非毫无道理。


    当天下班后，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江雪安恰好和新任总监上了同一部电梯。


    「你也每天开车上下班？」翁之意状似随意地问。


    「我只坐车。」江雪安故意道，「毕竟我也算是个豪门千金，家里是会给我们配置专属司机的，哪儿用得着自己开车？」


    透过电梯侧面镜子的反光，她清晰地看到翁之意的眼中闪过了一抹不屑。


    ……难不成她的猜测有偏差？


    这人听到她炫耀家世时，第一反应不是羡慕嫉妒，而是轻蔑嘲讽？


    他该不会是有极端仇富心理吧？


    冗长的沉默后，电梯到达停车场所在的地下室。


    小程的车停得不远，看到江雪安走出电梯后，便立刻下车朝她走来。


    翁之意似乎整理好了思绪，又恢复到之前温文尔雅的状态，笑着问江雪安：「不知江小姐愿不愿意交换一下联繫方式？我刚来公司，有许多事情都不太了解，看江小姐在晨会上的表现，似乎短短两个月就对公司有了透彻的认识，介意交流一下吗？」


    「那倒不必。」江雪安直白地说，「翁总监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大可以去问两位副总监。严总监虽然看上去不好相与，但外冷内热，只要是和工作有关的事，她是绝不会推辞的。而陶总监就更不用说了，他大概巴不得能有机会和您拉近距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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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之意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江小姐还真是铜墙铁壁。」


    「不，我这是明哲保身。」江雪安微微一笑，「翁总监毕竟不是我的顶头上司，越级和您聊工作，那可是职场大忌啊。」


    说完，她礼貌地点了点头，便带着小司机向商务车走去。


    俩人身后，翁之意沉默许久，陡然发出一声轻笑。


    江家的这位大小姐——有点儿意思。


    原本他只打算面上做做样子就罢了，可现在……他决定认真了。


    商务车缓缓驶出停车场，小程忍不住瓮声瓮气地开口：「雪安姐，刚才那位就是销售部新来的总监？」


    「嗯。」江雪安扬起眉梢转头看他，「怎么？」


    小程舔了下干涩的唇瓣：「我觉得吧……他这人有点不对劲，来咱们公司的目的或许不单纯，你最好离他远点。」


    江雪安勾起唇角，双手环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问：「怎么个不单纯法？」


    「他觊觎你的美貌！」小程脱口而出。


    「……」


    江雪安噗嗤一笑：「即便如此，但我长成这样，会被人觊觎也是人之常情，倒也不必因为这个就刻意疏远人家。」


    「可、可是……」小程顿了顿，耷拉下头顶隐形的耳朵，「行吧，雪安姐开心就好。」


    江雪安意有所指地说：「感情是无法用理智控制的，别人的如此，自己的也是如此。所以，只要他对我的心思没有影响到工作，我是不会因为这个就刻意回避他的。」


    「唔。」小程应了一声，没再接话。


    就算他再恋爱脑，也不会听不出这番话里潜藏的意思。


    这是在借着说翁之意的事隐晦地提醒他吧……


    如果他还想继续保留司机的身份，就不能任性地做让雪安姐困扰的事？


    -


    同一时间，公司四楼的行政部内。


    距离下班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员工们几乎都已走光，只有窗户边某张宽敞的办公桌后，还有一位年轻女生正在飞速敲击着键盘。


    「呀，江二小姐怎么还没下班？」进来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满脸惊讶。


    江乔视线平移两寸，沖她微微一笑：「还有些工作没做完，阿姨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保洁阿姨有些受宠若惊。


    这位江二小姐当初还在读大四时，就已经进了公司，到现在也有一年多时间了。虽说她脸上时常带笑，看上去格外平易近人的模样，但或许是从小身份高贵，她对她们这些基层岗位的员工一直不怎么放在眼里，平时偶遇都是无视她们直接路过的。


    而那位刚回家不久的江大小姐则不同。


    乍看上去，她有些疏离冷淡，一副让人望而生畏的模样。可每次无意遇见，她都会直视她们的双眼点头打招呼，打扫到她的工位时也能得到一句真诚的谢意。上回她的司机不小心将饮料弄泼，这位江大小姐还特意请所有保洁人员喝了杯奶茶以表歉意呢。


    然而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江二忽然转性了？


    调查到想要的资料后，江乔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拨打了电脑显示屏上的电话。


    ——这是一家小型旅行社的工作电话。


    这家旅社的规模和路漫没什么可比性，但它也有自己的独特之处。


    它专注于为外国旅客提供私人订制深度游，十分注重客户服务，因此近段时间发展得还算不错。


    而江乔看中的就是它规模不大却也有一定合作价值。


    虽说她看似平静地接受了便宜姐姐的转岗安排，但文员这个职位实在无法让她满意。


    行政部的工作琐碎繁杂，表面上看着清闲，却要负责公司上上下下的各种杂事：接听电话、接待来访人员、整理档案资料、负责绿植的养护、收发公文传真……


    一件件小事不仅繁琐，还无法带给她多少成就感，只有无限累加的烦躁与倦怠。


    几乎是半天时间过后，江乔就下定了决心。


    她一定要尽快找机会回去销售部，狠狠打江雪安的脸！


    只要她靠自己的能力谈下一笔订单，她就有底气拿着签下的合约去找江承希，软磨硬泡也要磨到哥哥同意将她调回原来的职位。


    到那时候，她便有机会能和江雪安一较高下。


    当面硬碰硬她或许赢不了那人，可不是还有霍家在吗？


    霍家人看上去对那所谓的八字深信不疑，为了他们的独苗苗霍骞，是不可能放任江雪安继续成长的。


    江雪安的命运已经註定。


    要么，她得和霍骞订婚，退出职场做个默默无闻的家庭主妇。


    要么，她会被霍家倾尽全力针对，被压制得再也无法绽放光芒，被霍骞吸取完所有的气运最后死于非命。


    而摆脱了联姻的江乔，则可以一边用被姐姐抢走未婚夫的受害者身份博取同情，一边走江雪安现在正在走的路，成为自立自强的新时代女性。


    江乔嘴角咧开兴奋的弧度，好似已经看到了自己将便宜姐姐取而代之的那幅画面。


    就在这时，电话忽然接通。


    「你好，佳吉旅行社，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江乔猛然回神，捂住听筒清了清嗓子后道：「你好，我是江南集团总部的业务员，我姓江。我们这边有个合作想和你们的负责人商谈一下，不知什么时候方便登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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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麻烦您稍等！」听到江南集团的名头，对面女生的声线明显激动起来，「我这边和我们经理请示一下，稍后将您转接过去。」


    江乔满意道：「好的。」


    几分钟后，和对方经理约定好商谈时间后，江乔眼含笑意地挂断了电话。


    谈业务似乎也没她想像中的那么难。


    只要报出公司名称，再故作无意地提一下她的姓氏，恐怕全江城的企业负责人就没有不愿意抽空和她见面详谈的。


    然而，江乔所不知道的是，佳吉旅行社的业务经理挂断电话后，立刻便冲进总裁办公室和领导分享了刚刚收到的好消息——


    「韩总！我们这小破作坊恐怕是要飞升了！江南集团的江雪安居然主动提出要跟我们谈合作！」


    第58章 .二更+三更【恭喜您达成成就「谈下第……


    翌日上午九点,江乔早早便到达佳吉旅行社。


    今天的她换下了平时经常穿的雪纺连衣裙，穿了身昨天下班后才去商场买的职业套装。


    和喜欢穿西装裤的江雪安不同，江乔穿的是一条包臀及膝的西装裙。她觉得这样既正式，又能突显出女人味,还不会像江雪安那样显得太过强势。


    一见她进门,前台的小姑娘立刻就站起了身。


    江乔主动说道：「你好,我是江南集团的业务员,昨天打过电话过来的。」


    「啊，您是江小姐？」前台小姐姐挂上礼貌的笑意,顺势夸赞道，「没想到江小姐如此年轻，是才刚毕业不久吗？看起来比我都小呢。」


    「嗯,我今年刚刚毕业。」江乔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


    前台愈发惊诧：「那您可真了不起。悄悄跟你透露一句，昨天和您打完电话后，我们经理平常那么成熟稳重的一人，却没绷住，居然立刻就飞奔去总裁办公室报喜了！您在江南集团的地位肯定举足轻重吧？」


    「咳咳，还好。」江乔淡淡地笑了笑，得意之色不受控制地从眼睛里泄露了出来,口中却说着谦逊无比的话，「我也就是公司最底层的员工，只不过——我姓的『江』,恰好是江南集团的『江』罢了。」


    「嗯？那的确挺巧的。」前台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和公司的名字一个姓,会不会在面试时有优待啊？可惜百家姓里好像没有姓『佳』的，我们公司的名字太为难求职者了。」


    江乔：「……」


    这人怎么回事？


    居然都不知道江南集团背后的家族姓江吗？


    这种文盲前台怎么能招待好访客！


    说话间，两人便走到了业务经理的办公室。


    前台小姐姐并没有注意到江乔不虞的脸色,敲敲门后对里面道：「经理，江小姐已经到了。」


    「快！快请她进来！」业务经理几乎控制不住激动的声线。


    刚才微微受挫的虚荣心，很快被重新满足，江乔没再给前台任何眼神，径直走进了办公室。


    「……江小姐？」目光落在江乔身上，经理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面前这位女生，似乎和他想像中的模样不太一样啊。


    他虽然没见过江雪安本人，却曾在财经杂志上看过江承希的照片，而坊间传言，江家大小姐的长相和哥哥有三分相似，个头也比较高挑，有一双出众的大长腿。


    而眼前的这位江小姐……


    业务经理嘴角抽了抽。


    网上那些口口声声说见过江雪安的人，不会都是江家为她僱佣的水军吧？


    这彩虹屁吹得也太过了，滤镜厚度的单位是光年吗？


    但不管怎么说，这位大小姐是能为他们这小破作坊带来利益的金娃娃，他绝不能有任何怠慢，否则总裁大大说不定会让他曝尸荒野。


    这么想着，经理脸上再度堆起热诚的笑意：「江小姐您坐，没想到您这么一大早就过来，我们真是受宠若惊。」


    「一日之计在于晨嘛。」江乔甜甜一笑，伸出右手，「你好，郑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江南集团的业务员，江乔。」


    「江——什么？！」经理手已伸出去半截，忽然傻眼，没过脑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不是江雪安？！」


    江乔完美的笑容霎时龟裂。


    对面男人脸上的惊愕是那么真实，让她想说服自己是听错了都没办法。


    灵光一闪，她恍然明白这场乌龙是如何造成的。


    因为她昨天在电话中只提到了姓氏，而在外人眼中，提到代表江南集团谈业务的江姓女子，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只会是江雪安。


    是因为误以为她是江雪安，这家旅行社才那样干脆地应下了见面详谈的邀约，才会表现得对她那样重视，才会露出灿烂到近乎谄媚的笑意。


    她能怡然自得大半天、能满足膨胀的虚荣心，不过是因为做了江雪安的替身！


    江乔羞愤欲死，恨不得立刻起身离开这个让她难堪的地方。


    但想到回去后要面对的是无穷无尽的杂事，是公司同事们鄙夷的目光，她的双腿就如同灌了铅似的重重坠在椅面上。


    她不能就这么放弃这笔生意。


    连江雪安那个村姑都能跟路漫谈下合作，她一个接受过精英教育的千金小姐还搞不定一个小公司？！


    「原来您之前以为我是雪安姐？」江乔将头发撩至耳后，神色有些落寞，嘴角扬起的弧度却透着一丝坚强，「嗯，也对，雪安姐的能力有目共睹，现在都已经顺利成为小领导了，而我这个双胞胎妹妹却还只是个底层员工，您只听说过她、却不知道我的存在……也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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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业务经理差点被愧疚淹没：「抱歉，江乔小姐，都怪我嘴上没把门。其实，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既然你和另一位江小姐是孪生姐妹，想必也不会和她差到哪儿去的。」


    「您真这样觉得？」江乔双眼亮如探照灯，好似可怜兮兮的流浪动物在期待着看着可能给它一个家的人，「那……您还愿意给我个机会谈谈合作吗？我保证能给你们提供和当初路漫那边同样优厚的待遇！」


    「真的？！」经理登时心如擂鼓。


    江乔的承诺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二人「郎有情妾有意」，没过多久就当场定下了合作。


    江乔拿出昨天整理好的合同，刷刷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这份合同是她比照着当初公司与路漫的合同拟定的。


    除了换了合作方的名字外，其他细则几乎没有任何改动。


    江乔想着，既然当初公司能签下这份合约，就说明里面的条款不会有任何对自身不利的事，即便她先斩后奏也不会有太大问题。毕竟，迟则生变，万一她先回公司请示，不慎走漏了消息被其他人先下手为强怎么办？


    当初江雪安不就是瞒着所有人先斩后奏的吗？


    ……照葫芦画瓢总不会出错吧？


    在外面吃了顿大餐后，江乔拿着刚签下的合同，兴高采烈地回公司复命。


    大概是情绪上头让她有些飘了，她没等特助通报一声，便径直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房门，咧开的嘴角却在看见里面的人后瞬间僵住。


    「雪安姐？」江乔很快回神，状似若无其事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雪安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自然是在给江总汇报工作。」


    江承希蹙眉看向门口：「乔乔，上班时间不好好工作，你跑来我这做什么？连门都不会敲了？这就是你的礼仪素养？」


    「我……」江乔委屈地瘪了瘪嘴，「我也是来汇报工作的呀。」


    江承希差点儿冷笑出声：「你跟我汇报什么，直接找你们行政部的经理就行。我和雪安正在忙贺深科技的合作案，暂时没空处理你的那些小事。」


    「不是小事！我——」


    江乔顿了顿，又瞥了江雪安一眼，有些犹豫要不要当着对方的面说她的「丰功伟绩」。


    若是当着江雪安的面，到时候哥哥夸奖她时免不了得顾及另一个妹妹的感受，情绪或许不会那么外露。


    可若不当着江雪安的面，那她岂不是不能当面打脸了？


    犹豫几秒，当面打脸的爽感最终占了上风。


    江乔脚步轻快地走到办公桌前，从包里取出那份新鲜出炉的合同，递给江承希：「我也不需要多说，哥你自己看就是了。」


    「这是什么？」江承希沉着脸结果。


    当翻开扉页看到里面白纸黑字的内容后，他的脸色更是阴沉得像是暴雨来临前的天空。


    「……这是什么？！」他咬着后槽牙重复了一遍，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素来乖巧听话的妹妹，「你脑子是不是有那个大病？！谁给你的权利让你没经过上级同意就私自和人签订合约？！还给对方这么优厚的待遇？！这家佳吉旅行社的负责人是谁？你的相好吗？！」


    江乔被陡然暴起的江承希给吓得打了个哆嗦，连喷在脸上的唾沫星子都顾不得擦，弱弱反驳：「我、我做错什么了？这合同又不会有什么问题，我是直接照着路漫的那份合约改的！就只改了个合作公司的名字而已！」


    江承希几乎气到心梗：「还『而已』？你还觉得不满意是吧？还想给人比路漫那边更优厚的待遇？非得把咱们公司的老本都赔出去才能让你满意？！」


    「哥，你凭什么对我这么凶？」江乔委屈极了，「明明当初雪安姐也是这么做的，怎么到了我这儿你就这种态度？我不再是你最爱的妹妹了吗？」


    江承希双拳紧握：「你现在是我最想打死的妹妹。」


    江乔：「……」


    「呵，我算是明白了。就说你最近这段时间怎么工作这么努力呢，合着是想跟江雪安较劲？」江承希轻嗤，「你要是良性竞争的话我很欣慰，你要只是做做样子我也不说什么，但你特么的怎么只会给大家拖后腿？！想照抄江雪安的作业也抄不到点子上，只学到人家的形却学不到人家的神，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学！」


    江乔面色愈发茫然。


    即便都被骂到狗血淋头了，她却还是没能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江雪安早已从俩人的对话中推测出了来龙去脉，哑然失笑半晌，「好心」对便宜妹妹解释道：「具体情况得具体分析，适合与路漫签订的合同，却不一定也适合别的企业。首先，因为锦家集团的关系，路漫当时的情况比较特殊，为了维护公司的名声，我们必须拿下和路漫的合作，为此稍稍做些利益让步也无可厚非。可这家……佳吉旅行社是哪位？他们有哪里值得我们让步的地方吗？


    「其次，路漫国际是国内顶尖的连锁旅行社，在各大省市都有分店，多年积累下来已经成为了值得旅客信赖的品牌。他们每年开团的数量多，旅客人数也十分充足，这就使得我们在短暂的亏本经营后能迅速扭亏为盈，甚至同时得到好口碑与众多推荐。可你选定的合作对象呢？他们一个月能成几个团？游客人数又有多少？谈合作前，你有做过相应的调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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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除了路漫这个特殊情况之外，我们从未给其他合作伙伴提供过这等优厚的待遇，就连长期合作的老伙伴也没能享受这种待遇，你却把它双手奉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这会让那些合作伙伴怎么想？他们会不会对江南集团产生信任危机，甚至觉得我们是在恶意杀熟？这些你都没考虑过吗？」


    随着江雪安质问的话语，江乔的双颊逐渐红得发紫。


    明明没人打她的脸，她却好似产生了被狂甩五百巴掌后的灼痛感，连嘴巴都无法张开。


    江雪安拿起自己带来的那份文件，幸灾乐祸地瞥了便宜哥哥一眼：「江总，女不教父之过。但江董毕竟已经退居二线了，长兄如父，您就受累帮江二小姐擦擦屁股吧。我先出去了，贺深科技的商务谈判组还在会议室里等着。」


    「……行，你去吧。」江承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待江雪安离开后，他目光冷冷地盯住江乔：「你到底怎么回事？都被调去行政部了，还出去跑业务做什么？以前在销售部时也没见你这么积极。」


    「我——」江乔心虚地垂下头，轻言细语道，「我觉得做文员不太适合我，想、想转回销售部那边去。但我又怕我以前的业绩不足以说服哥哥，所以才想着……想着能做出点成绩来，也好有些底气。」


    「呵，底气。」江承希不客气地嘲讽，「你是有底气了，但咱们公司得赔个底儿掉！」


    江乔震惊地瞪圆了杏眼：「不至于吧？」


    「是，的确不至于，因为爷爷攒下的家底厚。但如果放任你这么作下去，总有一天江南集团得毁在我手上！」江承希猛地站起身，焦躁地在办公桌旁来回踱步，「从今天起，你就给我安分地待在行政部，不准再闹出任何么蛾子，不准再干涉任何公司业务，也不准再不经通报就直接闯进我的办公室！」


    他倏然转头看向江乔，眸光沉沉地问：「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江乔缩了缩脖子，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


    -


    江雪安回到会议室后，将最终确认过的合约呈给了贺深科技的商谈组组长。


    对方十分细緻地通读了一遍，又和几位组员交头接耳了一番，然后转回头露出微笑：「最终细则我们这边很满意，如果江小姐这边也无异议的话，咱们现在就签约？」


    「那太好了。」江雪安也跟着笑了起来，承诺道，「我们会尽快完成各个酒店相关设施的升级改造工作，保证能在科技巡展开始前修建完毕。」


    「有江小姐作保那就再好不过了，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双方友好地握了个手，并肩朝会议室外走去。


    回到办公室后，江雪安口袋里的手机便轻轻震动了一下。


    她心有所感地解锁一看，果然是【怨念退散吧】出现了一条更新状态。


    【恭喜您达成成就「谈下第一笔连锁订单」】


    【当前事业线完成进度：30/100】


    江雪安讶异挑眉。


    看来贺深科技与国家科学技术部的分量很重啊，这一笔订单增加的进度比她前不久升职后涨得还要多。


    或许她该请小程吃顿饭，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即便程董没有明说过，但想也知道她那位大忙人会突然出现在江城，必定是为了确认这位远房侄子是不是过得好。


    若非如此，即便贺深科技最终仍能与江南集团达成合作，这中间的牵线之人也不一定会是她这个销售经理。


    不过，就他们两个人吃饭有点尴尬，还很有可能会传递某种错误信息。


    不如干脆推迟到周末，叫上时庄一起？


    距离她和肖朗分手也过了有一阵子了，想必那位万叶丛中过的姐姐也有了新的小宠物，正好可以让对方跟小程做个伴。


    江雪安是个行动派。


    既然有了想法，她立刻就点开通讯软体给时庄发了条信息过去。


    对面的回覆也十分迅捷：【这周末吗？哈哈，你说巧不巧，我也正打算问你周末有没有空呢！还记得叶宇去试镜的那部民国剧吗？他顺利通过了！现在人已经进了组！我正准备周末过去剧组探个班，顺便看看娱乐圈最近有没有什么鲜嫩的小奶狗横空出世。一起呗？】


    江雪安默了默，回了个【不愧是你】的表情包。


    然后又问：【他剧组在哪儿？江城还是外地？两天足够来回吗？】


    时庄：【在隔壁河市，车程俩小时。哦，以你的车速，大概只要半个多小时就够了。】


    江雪安：【……行叭，到时候我跟你一起过去。】


    放下手机后，她不由轻扬唇角。


    其实，她对到剧组探班的事情兴趣不大。


    她只是经纪公司的老闆，去了现场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还会给人家带来困扰，降低旗下艺人在同行面前的印象分。


    但好巧不巧，叶宇的剧组在河市。


    前段时间某财经杂志发布过一个调查结果，全国各个城市科技公司的市值排名中，遥遥领先与第二名的榜首便是离江城不远的河市。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贺深科技即将举办的巡展的头一站，便选在了那座城市。


    她正好能借这个探班的机会，去查看一下江南集团在那边的酒店，并亲自确保酒店设施的升级改造工作不会出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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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时间一晃便到了周末。


    周六早上，小程捧着个超大的饭盒按响了35层的门铃。


    江雪安才刚做完晨间锻鍊，还没来得及吃早餐，打开门后立时便愣住了。


    「……你这是？」她扬了扬眉。


    小程红着耳根垂眼道：「我、我昨天忘记今天要出门的事了，不小心把食材买多了。如果等明晚回来再吃，恐怕会不新鲜，所以我干脆做了顿丰盛的早餐，雪安姐要不要一起尝尝？」


    江雪安看破不说破：「那我就沾沾光了。」


    不一会儿，三层便当在餐桌上依次排开，鲜嫩的色泽与扑鼻的香气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


    最上层是切成小块的火龙果与凤梨，各块大小均等，十分照顾强迫症患者的情绪；中间那层则是两块裹了蛋液后煎到酥脆的吐司，及两颗用心形模具做出来的荷包蛋；最下面那层，是熬至浓稠的绿豆百合小米粥，仅是看着就好似能消去秋老虎的暑气。


    「哇哦，这还真是……丰盛呢。」江雪安目瞪口呆。


    小程手足无措地抓了抓耳垂：「雪安姐喜欢就好。」


    江雪安拉开餐椅坐下，随口问了一句：「你厨艺看上去不错的样子，也是跟你姑父学的吗？」


    「姑父？」小程微愣。


    江雪安懒洋洋掀起眼帘：「嗯，就是贺深科技的贺董啊。程姐说他很擅长厨艺，亲自教导过贺家的两位少爷，难不成你也偷学了一手？」


    小程悚然一惊：「啊、啊这，是、是啊。我……就学了点皮毛。」


    「是么？」江雪安点点头，首先尝了口小米粥，然后道，「唔，这点皮毛也足够了，挺好吃的。」


    仅是得了一句夸奖，小程便把几秒前的惶恐抛之脑后，殷勤地给自家老闆推荐起其他菜色来。


    看得江雪安哭笑不得。


    俩人用完早餐、绕去时家接上时庄、又经历了近两小时的车程后，终于到达河市市郊的片场。


    因为经纪公司老闆的身份，江雪安一行很快顺利被门口的保安放行。


    可才走出两步，一个有些暴躁的男声便冲着他们的方向嚷嚷开了：「喂，那边那三个，站住不许动！还有这位守门的大爷，你怎么回事？你们队长没说过剧组现在封闭拍摄吗？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还想不想干了？」


    「副导演，他们是——」保安试图解释江雪安他们的身份。


    但随着那个「副」字脱口而出，暴躁老哥瞬间炸了：「我说话你没听到是不是？！赶紧把人给我赶出去！」


    话音刚落，江雪安、时庄和小程就神同步地转过身。


    看清了他们仨的容貌后，暴躁副导不由微怔，继而动了动喉结，半晌才轻声细语地问：「几位帅哥美女，是来应聘群众演员的？咳，那就跟我过来吧。」


    说完，他径直转身往拍摄现场走去。


    还没来得及否认的三人：？？？


    第59章 .一更看到竞争对手如此拉胯，我就放心……


    就在江雪安他们无语凝噎之时,收到时庄讯息的叶宇穿着戏服从片场走了过来。


    「鲍导？您怎么也在这儿？」他微微睁大眼睛。


    副导演侧头用下巴指了下身后的三人：「来接人的，群头介绍过来的群演，今晚那场宴会的戏里能用上。你呢？自己跑出来干嘛？助理呢？」


    「我……来接我们老闆？」叶宇怀疑人生地看向两位老闆，「江总、时总,咱们公司才刚成立就要破产了？老闆都得亲自下场跑龙套了？」


    副导演震惊地扭过脖子：「你们仨不是来轧戏的群演？！」


    时庄露出假笑：「您看我们像么？就我们这颜值、这身材、这气质,当群众演员岂不是喧宾夺主？」


    「咳,抱歉。」副导演尴尬地清了下嗓子,强行挽尊道，「不过几位要是对演戏感兴趣,我也不是不能给你们安排个角色，一会儿的夜戏需要很多群演，你们也可以来凑个人头？」


    「不必了。」江雪安酷酷地将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我们只是顺路过来探个班，一会儿就得离开。」


    「……行吧。」


    副导演撇撇嘴，绕过他们朝剧组外走去，口中骂骂咧咧地抱怨着那几个迟到的群演。


    叶宇则领着三人走向拍摄片场，知道时庄平常最喜欢听八卦，主动说道：「刚才那位鲍导就是这个剧组的选角导演，人品不咋地,经常以权谋私，还不要脸地潜规则女演员。之前演我这个角色的演员不是受伤了么？当时他就想塞个关系户进来顶替，谁知遇上我这个关系更硬的关系户,截了他的胡。虽然他碍于安大小姐不敢对我怎么样,但这几天在剧组里没少找我的茬,都快被他烦死了。」


    「你说他潜规则女演员？」江雪安皱着眉问。


    「是啊。」叶宇脸上闪过一抹厌恶，「大家都是一个剧组的，酒店房间都离得不远,我都好几次看到他半夜敲女演员房门了。有背景有底气的倒是能直接拒绝，但那些没有的……也不知道是被逼无奈还是半推半就。」


    时庄摇摇头：「大概是半推半就吧。法治社会，还怕他霸王硬上弓不成？惹怒了他大不了换个剧组呗。」


    江雪安的关注点却在另一件事上：「你们剧组住的是哪个酒店？不会是江南集团旗下的吧？」


    「啊？不是。」叶宇微愣，下意识顺着她的话道，「是锦家集团的，据说是因为剧务跟他们有合作，能拿到比较好的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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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庄小心翼翼地瞥了好友一眼，见她神色不明，还以为她是因为剧组没选择江家的酒店而心中不快了。


    她连忙故作愤慨地说：「这剧务还真是没眼光，居然因为贪小便宜就选了处处不如江南的锦家！雪安，我们今晚就去住江南酒店，正好不会被那些污糟事辣到眼睛！」


    江雪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道：「那我先过去安排住宿的事了，小程跟我过去，庄庄你就先留在剧组这边玩耍吧。」


    「啊？」时庄疑惑眨眼，「打个电话预定不就好了？还用得着你亲自过去？」


    江雪安轻扬唇角：「正好要处理些工作上的事，得过去看看。」


    「……」时庄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呵呵，不愧是你。」


    几分钟后，江雪安和小程再度坐进商务车。


    小程调出车载地图，正准备输入江南酒店的名字，就听斜后方传来老闆清冷的声音：「先去一趟锦家酒店。」


    他有些担忧地转过头看了江雪安一眼。


    从她淡然的面色上，看不出任何正面或负面的情绪，但正因如此，他才愈发忐忑，担心她是由于独立坚强的性格使然，将不快压抑在心底。


    沉吟片刻，小程还是没将担忧的话说出口，启动车子开往剧组入住的那家锦家酒店。


    约十分钟后，商务车缓缓在酒店对面的路边停下。


    江雪安透过玻璃门看向空旷的大堂。


    大概是时间点的关系，此刻没什么客人办理入住和退房，前台的两位员工分别低垂着头，应该是在摸鱼玩手机。


    目睹两位住客忽然从大堂右侧出现，走出大门后，江雪安才再次开口。


    「我们进去看看。」她眼中闪过一抹兴味，率先开门下车。


    小程不明所以地拉起手剎，也跟着下了车。


    俩人走入酒店大堂，江雪安目不斜视径直朝右手边走去，落后她半个身位的小程也十分机智地适时调整了前进方向，二人熟稔得好似已经办理过入住一般。


    其中一位前台漫不经心地抬眼瞟了一眼，又很快垂下头去。


    未经任何阻拦，他们俩就这么顺利地走到了电梯前。


    「雪安姐，你这是？」小程不明所以地问。


    「做个市场调查。」江雪安简略回应道，转头对他轻扬眉梢，「猜猜我们能不能顺利上楼？」


    「……应该不能吧？」小程打量了下大堂的装潢，「这家酒店少说也有四星级，想必电梯得刷卡才能启动。」


    几秒后，迈入轿厢的他发现自己被狠狠打了脸。


    「不用刷卡？！」小程不可置信地惊呼，「锦家的安全管理这么垃圾吗？漏洞也忒大了！」


    其实，按钮面板下方有一个刷ic卡的区域，可不知是功能未启动还是损坏后并未修复，他们这两个没有房卡的外来者也能轻易去到任意楼层。


    江雪安闻言，满意地笑了：「看到竞争对手如此拉胯，我就放心了。」


    顿了顿，她又暗示意味十足地问身旁的小司机：「对了，你演技怎么样？我打算今晚策划一场大戏，有兴趣做我的男主角吗？」


    「……」


    小程呼吸骤停，连话都顾不上接，只打桩似的疯狂点头。


    ——演技什么的，虽然他没有，但临时抱佛脚也好过把机会让给别的男人！


    俩人离开锦家酒店后，又去了距离不远的江南酒店。


    昨天与贺深科技签好合约后，江雪安便把升级改造的事情交代了下去。


    作为科技巡展的第一站，河市的这家酒店时间最紧，好在工程部经理是位经验丰富的老员工，迅速有条不紊地分配了採购和安装工作。据他所说，第一批新设备将在明天之内安装完毕，正好能完美契合她今晚的计划。


    顺便预定了三间房间后，江雪安带着小程返回片场。


    此时，叶宇正在拍摄中，那副穿着军装、拿着手枪的模样倒真有些军阀头子的架势。


    江雪安在场外的围观群众中扫视了一圈，竟没能发现时庄的身影。


    她低头拿出手机，正准备给好友发条信息，左肩忽然被人猛地拍了一下。


    「哈！」时庄从她身后探出上半身，「你刚刚是不是没认出我？」


    江雪安转过身，就见对方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旗袍，连发型都梳成了民国时期流行的手推波浪纹发式。


    「……你不会被那位副导说动了，打算在电视剧里客串吧？」江雪安问。


    时庄摆摆食指：「no no no，我只是闲着无聊，让同样闲着无聊的剧组造型师给我打扮了一下，正好能发几条朋友圈。」


    江雪安：「……」


    她无语片刻，桃花眼忽然一亮：「你说的这位造型师现在还在无聊中吗？有没有空再接个客？」


    时庄嘴角抽抽：「你怎么把我说得跟老鸨似的……怎么，我们心里只有工作的江大小姐突然开窍了？终于打算抛弃才华靠颜值取胜了？」


    「不，不是给我做造型。」江雪安一把拉过身旁的小程，「是给他。」


    时庄：……


    小程：？？？


    约莫半个多小时后，小程几乎同手同脚地化妆间里走了出来。


    他头上戴着顶鸭舌帽，嘴唇周围一圈像是长满了青青的胡茬，西装皮鞋换成了t恤和牛仔裤，平坦的腹肌变成了明显凸起的啤酒肚，恐怕就是亲妈站在眼前，也没办法立刻认出自家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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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这造型，绝了。」时庄忍不住喷笑出声。


    江雪安也抿了抿唇，掩住嘴边笑意，故作正经地拍了拍小程的肩：「难为你了，但一切都是为了工作。你要是实在不愿意……」


    「我愿意。」小程轻声道，「能帮上雪安姐的忙，我就很开心了。」


    时庄浮夸地搓了搓手臂：「噫，你这台词是从琼瑶剧里学来的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程：「……」


    -


    当晚，锦家酒店七楼。


    凌晨三点的走廊中静谧无声，只有几间房间内传出了若有似无的鼾声，显然大多数住客都已经陷入了沉眠之中。


    然而，位于某个转角处的某扇房门却忽然打开了一条细缝。


    门缝处陡然出现一只眼睛，眼珠子左右摇摆地打量了门外许久，才又忽然收了回去。


    紧接着，门后又传来锁链挪动的细微声响。


    不出一会儿，一个穿着酒店浴袍、趿着拖鞋的中年男人悄声从门后闪出身形。他目标明确地直奔走廊尽头的某间房间，匆匆在门上敲了几声。


    大约半分钟后，房门才终于打开。


    ——防盗链却没被解下。


    一位面容清秀的女生轻声问：「鲍导，您……有事吗？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找我？」


    「当然是有好事。」副导演暧昧一笑，「小姑娘，今天是你第一次做群演吧？是不是觉得吃力不讨好？现在有个绝佳的机会放在你面前，编剧新加了一个有台词的女配角，我觉得你挺合适的。你把门打开，咱们进屋详谈？」


    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女生的美貌上，因此，副导演没能及时发现——


    他身后那个消防通道的门悄悄被人推开了一条缝，门缝处是一个黑黝黝的单反镜头。


    第60章 .二更惹上江总这个狼灭，能留个全尸就……


    小女生脸色一僵：「不、不用了吧？不能明天去片场那边说吗？我都已经睡下了……」


    「明天再说？」副导演唰地沉下脸,「你当自己是什么大牌明星呢？我堂堂导演给你个小跑龙套的介绍工作还得看你档期？现在的新人都这么没有ac数的？」


    女生沉默片刻，小声嘟囔道：「那也没有大半夜在酒店谈工作的道理啊。」


    「呵，给你脸还不要了是吧？」副导演怒气上头，「咚」地踹了下门。


    然而,他大概是忘记自己此刻穿的是酒店的棉拖。


    尖锐的钝痛立刻从大脚趾的神经末梢传至大脑,让他差点儿就没忍住口吐芬芳。


    他无声喘了几口气缓解疼痛,然后目眦欲裂地对门内之人低吼：「行,你不想要这个机会，多的是人愿意上赶着要。明儿你可别后悔！」


    女生咬住唇瓣,眼中划过一抹犹疑。


    但片刻的沉思过后，她闭了闭眼下定了决心，「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副导演轻蔑地嗤了一声,双手抱臂等在门外。


    就知道这些小女生都禁不起名利的诱惑。


    啧啧，刚才欲拒还迎那么久，现在还不是向资源低头了？


    然而他等了又等，预想中取下防盗链的声音却始终没有传来。紧闭的房门毫无动静，房里的人似乎根本就没有要邀请他进入的意思。


    「……」副导演身体微僵。


    什、什么情况？


    今晚居然遇上硬茬子了？


    还真有人宁愿继续做死跑龙套的，也不肯跟他一起快活快活？


    是不是傻？


    正怀疑人生之际，一声突兀的碰撞声忽然从他斜后方传来。


    副导演立刻敏锐地转过身,就见一个挺着啤酒肚的高大男人不知何时躲在了几步之外的楼梯间里，手中拿着一台单眼相机，见他转过头来,还条件反射般连按了好几下快门。


    「啊,被你发现了？」男人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似的,死皮赖脸地说，「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藏了,咱们直接快进到谈谈价格那一part吧。」


    「……啥？」副导演一时之间没跟上节奏。


    男人鄙夷地撇撇嘴，唇边的一圈胡茬十分活泼地跟着抖动了两下：「不是吧阿sir，你都混娱乐圈这么多年了，还不清楚这行的潜规则？啧，现在我手握能让你身败名裂的偷拍照，你要是不想『周一见』的话，就赶紧给我一个满意的数字把这事儿公关掉。」


    副导演简直要怀疑人生。


    好傢伙，现在的狗仔要起钱来都这么明目张胆了？


    以前只是把相机镜头怼人脸上，现在是恨不得用收款码怼脸了？！


    「你这是敲诈勒索！」他咬牙切齿地低吼道，「我命令你现在就删掉照片滚蛋！不然信不信我直接报警抓你！」


    狗仔程冷笑两声：「敲诈勒索？你有证据吗？你以为我会傻到让你把钱打到我的实名帐户里？」


    「切，就算是别的帐户又怎样？你以为警察查不出来？」副导演满脸鄙夷。


    「如果是流浪动物救助站的帐户呢？」狗仔程道，「就算查出来又怎样？还不许人做好事了？」


    副导演：「……」你神经病啊！


    这什么奇葩狗仔？


    半夜三更不睡觉跑这儿来逮他先行，就为了强迫他做公益？


    脑子怕不是有那个大病？


    小眼睛滴熘熘地转了转，副导演一个飞扑上前就想抢过狗仔程手中的单反，却被挺着圆滚滚啤酒肚的后者轻松避开，还顺带发送一波恶劣的嘲讽：「鲍导，您是不是年纪大了跟不上时代了？以为现在还是当初那个能扯胶捲的年代吗？我这相机能联网，刚才那些照片早就上传到网盘里了。你就算把单反砸烂了也没用，还得倒赔我相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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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导演：「……」


    他「呼哧呼哧」喘了许久的气，不甘心地试图垂死挣扎：「你就算曝光照片也没用。我只是个工作人员，刚才那丫头片子只是个死跑龙套的，网友根本不会在意我们这种糊咖。有种你就曝光试试！看我会不会在乎！」


    狗仔程镇定自若地照着江雪安写好的台词反驳：「你或许不会在乎，但剧组呢？剧组里的其他女演员呢？以你这种尿性，今晚这事儿怎么可能是头一遭？吃瓜网友的联想能力有多丰富你我都清楚，到时候舆论发酵，被怀疑与你有染的或许都不止现在这个剧组的女明星，甚至以前跟你合作过的所有人都无法幸免！更何况，你圈这么乱，遍地都是双插头，指不定连男明星都得被拖下水。到时候整个圈内人人自危，无数明星都得多一条或真或假的黑料，而这一切的起因却只是因为你捨不得钱做公益！你还想在国内混吗？」


    「……你这个魔鬼！」副导演踉跄着退后两步。


    狗仔程勾起邪魅的冷笑：「就算我是魔鬼，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喏，这是河市流浪动物救助站的捐款码，赶紧扫了付款。要是你的解囊不够慷慨……呵呵。」


    副导演嘴唇哆嗦两下，连口吐芬芳的力气也使不上来了，抖着手掏出手机屈辱地扫码。


    「要、要捐多少？」他试探着轻声问。


    「那就看你的诚意了。」狗仔程声线冷冽地说。


    副导演顿时欲哭无泪。


    这人怕不是被媒体行业耽误的商业奇才？


    连个基本价位都不说，他要怎么凭空预估对方的心理价位啊？


    到时候给少了要惹对方不快，不知又得出什么么蛾子；给多了他又血亏，副导演这行的工资可不如外人想像得那样光鲜亮丽。


    ……这人有毒吧，怎么一言一行都像是掐准了他的脉门似的？


    有这本事做什么不好啊，干嘛跟这儿「劫贫济富」？！


    思来想去，副导演最终还是忍着肉痛捐出了足足半年的收入和分红，这才换来了狗仔程一个勉勉强强的点头。


    「劫贫济富」的反向侠盗很讲江湖道义。


    确认捐款成功后，他便当着副导演的面清空了单反里的照片。


    不过，在离开前，狗仔程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自己的眼睛，恶魔般低语道：「鲍导，以后小心了，我会时时刻刻盯着你的。」


    副导演：「……」guna！！！


    目送勒索者消失在楼梯间里，他才长长舒了口气，忍不住心累地靠在墙壁上。


    然而，不等他缓过神来，耳旁忽然响起「咔哒」的开门声。


    脆弱的老心脏再度提起，副导演倏地转头看向声源处，就见那个让他看不顺眼的男三号推门而出。


    「鲍导，破财消灾呢。」叶宇咧嘴笑笑，一口大白牙和古铜的肤色对比鲜明。


    副导演生无可恋：「……哦，你都看到了。怎么，该不会你又拍了段我被人勒索的视频，也想强迫我做公益吧？」


    叶宇噗嗤一笑：「嗐，看您说的，要真这样无限套娃下去您也忒惨了，这能是人干事？其实我吧，就是看不过眼想跟您提个醒。您不觉得今晚的事有些太巧了吗？除了咱们剧组里的人，谁会清楚那个群演的房间号？谁会知道您有……咳，大半夜找人谈工作的习惯？您这是被人搞了啊！」


    「！！！」


    一句惊醒梦中人，副导演原本有些混沌的思绪，在叶宇的提示下顿时「清明」了起来。


    「草，我怎么没想到呢！你说得好有道理！」他簌簌上前几步，凑到叶宇面前低声问，「你觉得那人会是谁？」


    叶宇一脸理所当然地顺势道：「还能有谁？剧组里平常跟您不太对付的、和锦家酒店联繫紧密能带陌生人上楼的——不就只有那位吗？」


    「……梅彦光！」副导演咬着后槽牙低声咆哮，「区区一个剧务，居然也敢挑战我这个导演的威信？！他死了！」


    冷眼看着他目眦欲裂的模样，叶宇忍不住在心底给那位剧务点了根蜡。


    惹上江总这个狼灭，能留个全尸就不错了。


    谁让那剧务当初瞎了眼，偏偏选择和江总的竞争对手合作呢？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都说商场如战场了。


    当二者利益相悖之时，这些表面上笑盈盈的商界精英下起手来可比谁都狠啊。


    ——看来以后宁愿得罪时总，也不能得罪江总！


    想到江雪安提前安排好的剧本，叶宇回过神继续表演道：「鲍导，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刚才那狗仔也不一定就是被人带上楼的，也有可能是自己上来的。您没留意到吗？这家酒店的安保简直处处是破绽！门童和前台基本不管谁出谁进，电梯里不用刷卡就能随便上下……别说狗仔了，就连狗崽子都能跑进来！我们真的还要在这样的地方继续住几个月？」


    第61章 . 二合一


    「嘶——突然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啊！」副导演一拍脑门，「亏我之前还觉得不用刷卡挺方便的，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利用这个漏洞混进来……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叶宇慢条斯理地说：「这回只是个狗仔，而且是花点钱就能应付的那种,还算不上什么。可鲍导您有没有想过,万一来的是那种狂热私生粉呢？或是极端黑粉呢？到时候暴露艺人隐私事小,弄出什么刑事案件事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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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副导演悚然一惊。


    他们这个剧组里，虽然没有什么超一线的顶流明星,但主角配角身后都各自有资本，不是轻易能得罪的，更何况是一起得罪？


    「这事严重性不一般啊,我得跟总导演商量商量，咱们必须得尽快换一家酒店！」副导演肃着脸说，「还有那个梅彦光，我就不信他身为剧务没发现这儿的漏洞！那傢伙该不会是收了锦家的回扣，才选了这么个地儿吧？」


    叶宇讪笑两声：「呵呵，连我这个新人都知道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了，要不怎么大家都说他们搞后勤的油水最多呢？」


    「哼。」副导演神色阴沉。


    他这个选角导演充其量就是从演员们那儿拿点好处,这些搞后勤的倒好，直接薅剧组的羊毛？！


    等总导演知道了这事儿，绝对会怒不可遏地炒了梅彦光的鱿鱼！


    活该那不长眼的傢伙老是跟他作对！


    可思索片刻,他又不自觉面露苦涩：「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咱们剧组这么多人,想临时换地方哪儿那么简单？这附近有规模差不多、还有足够空房间的其他酒店吗？」


    「您别说，还真有。」叶宇似是犹豫了片刻后才小声道，「您还记得下午来片场探我班的那位美女老闆吗？就是穿着休闲西装、桃花眼很漂亮的那位？」


    副导演立刻露出瞭然的神色：「嗯,当然，她那颜值放在娱乐圈肯定能火，可惜了。」


    叶宇摇摇头：「这有什么好可惜的，人家是千金大小姐，可看不上咱们这个小破圈子。江南集团您听说过吗？就是比锦家资历更深、除了酒店业还涉足房地产的那个企业？实不相瞒，我们江总就是江家大小姐，开经纪公司只不过是她拿来练手的副业罢了。」


    「嚯！」副导演不由惊呼，「她居然这么有来头？难怪你小子当初能搭上安大小姐的线，原来你不是安小姐养的小狼狗啊？」


    叶宇：「……」


    用尽毕生的演技，他才勉强忍住没有口吐芬芳，只是假笑着道：「鲍导，时间不早了，我还得抓紧时间补眠，就不多跟您唠了。您要觉得江南酒店不错，明早我跟我们老闆说一声，到时候让她亲自跟您和总导演谈？」


    「行。」副导演干脆应下，端着架子说，「明天让她再来一趟剧组吧。」


    叶宇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脸上却笑嘻嘻地和对方道了晚安。


    关上门后，他立刻就掏出手机在四人小群里发了条信息。


    【江总yyds！您是不是重生回来的？怎么像是偷看了剧本一样？那秃头大叔说的话跟您预料的简直一模一样！】


    江雪安：【所以是谈妥了？】


    叶宇：【差不多了，他说让您明天再来剧组一趟，到时候跟总导演谈谈。】


    江雪安：【好的，辛苦了。】


    微微勾唇，叶宇正要回复一句「不辛苦」，并趁机吹吹老闆的彩虹屁，没成想却被人截了胡。


    小程：【[你的小可爱突然上线].jpg】


    江雪安：【小程记者也辛苦了，记得把妆卸干净再睡觉。】


    小程：【\\(≧▽≦)/好哒！雪安姐晚安好梦！】


    呆呆握着手机的叶宇：「……」草，这个开车的弟弟怎么茶里茶气的？


    -


    第二天上午。


    当江雪安熟门熟路来到片场时，立刻就敏锐地发现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所有人都在悄悄打量着某个方向，眼中闪烁着吃到瓜的兴奋光芒。


    「怎么了？」她走到自家艺人身旁站定。


    叶宇歪头朝放着一大堆机器的地方示意了一下：「鲍导大概是告了剧务的黑状了，那边正在处理呢。」


    江雪安瞭然点头。


    不一会儿，副导演附在总导演耳边说了两句什么，然后直起身子沖江雪安和叶宇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俩人在众人的目光追随下向那边走去。


    总导演放下对讲机，站起身伸出右手：「昨天不知江小姐莅临咱们剧组，稍有怠慢，还请江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不会。」江雪安礼节性地和他握了握手，熟练地商业互吹道，「您得负责剧组上上下下的统筹工作，想必忙得很，要不是叶宇提到您有合作意向，我是不好意思过来打扰的。」


    总导演轻笑：「看来江小姐是个爽快人，那我也不多废话了。恐怕您已经听说了，咱们剧组上下得尽快换个新的住处，听说江南酒店有足够的空房可以安排？」


    江雪安点点头：「我昨天正好去那边监工过，也顺带查看了往后一段时间的入住和预定情况，的确有足够空房可以容纳咱们剧组。」


    「监工？」总导演眉头微蹙，「你们是还在施工中吗？那恐怕不太方便……」


    「您误会了。」江雪安莞尔一笑，「其实是因为我们刚刚签下一笔很重要的订单，因此决定对旗下酒店做个小小的升级改造，并非是您以为的那种大型工程。而且很巧的的是，我们这回的改造恰好是针对隐私安全这方面。昨天酒店工程部的经理向我保证过，今天之内，那边就能安装好当前最先进的人脸识别技术，确保只有实名登记过的住客才能使用电梯及开启楼梯间的安全门。」


    闻言，两位导演登时双眼一亮。


    这简直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原本在他们的预想中，若是江南酒店能有门禁系统就足够让他们满意了，可事实是，人家的安保系统比预想中更为安全可靠。毕竟，房卡可以出借或遗失，总归还是有许多安全隐患，而人脸识别……除非有人掌握了武侠小说里的易容术，不然可比刷卡靠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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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那房价方面——」副导演有些羞赧地问。


    江雪安坦诚直言：「房价方面，我可以给您这个数。这是在团购价的基础上，又给了你们九折的优惠，已经是我权力范围内的最高折扣了。」


    副导演闻言有些不满：「可锦家那边的价格比这个优惠多了。」


    「嗯，的确。」江雪安淡淡道，「大概房价一般和出入自由度成负相关吧。」


    副导演：「……」


    「白脸」唱毕，一旁的总导演才作为「红脸」登场：「好了好了，小鲍你吃相也别这么难看。一分价钱一分货嘛，如果江南酒店的安保措施真如江小姐所说的那样严格，这价格设定得也很合理嘛。」


    「是是是。」副导演谄媚道。


    之后，江雪安亲自带着新上任的剧务去了趟江南酒店。对方确认过安保系统的情况属实后，立刻返回剧组呈报给总导演。


    当天下午，剧组方面就在这家江南酒店下了订单，并全员从锦家那边搬了过来。


    一个剧组少说也有几百号人，这么多人浩浩荡荡地突然更换酒店，很快就引起了媒体和粉丝的注意。


    几小时后，相关词条就登上了微博热搜。


    在第一条热门微博的评论区下，吃瓜网友们议论纷纷。


    【什么情况？我还从没见有剧组这样大迁徙过呢……发生了啥？】


    【就这也能上热搜？换家酒店有什么奇怪的，也许是没订到之后的房间呢？】


    【明显是临时决定更换的好伐，有工作人员发微博了，说下午突然接到的通知。】


    【嗅到了瓜的香气！所以之前住的是哪家酒店？不会是出了什么命案只能被迫搬离吧？】


    【从照片上看是从锦家搬去了江南，这两家不是死对头吗？】


    【咦？所以搞了半天只是商业竞争？】


    【半业内人士透露一下，这两家前段时间就撕得很激烈，最近似乎消停了会儿，没想到又开始了hhhh】


    就在评论数即将破万之时，该营销号突然转发了一个时事评论公众号的文章连结。


    文章标题格外吸睛——【瞳孔地震！某知名酒店集团被曝管理混乱，无需入住也能轻松来去自如，酒店经理：我们无权干涉非住客的人身自由！】


    文章由署名为「勇闯天涯的雪花」的网友投稿，配以实地探访后的真实视频与照片，系统性阐述了锦家酒店的各项安保漏洞，更是通过隐藏摄像机记录下了酒店经理满口推诿的话语，让点进来准备怒骂标题党的网友们哑口无言。


    随着连结的迅速传播，该文章的阅读量飞速上涨。


    当江雪安洗漱完毕，打算睡前再最后查看一遍时，发现她撰写的这片稿件居然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少曾经在锦佳酒店住宿过的网友，纷纷曝光了他们曾遭遇过的更多问题——卫生脏乱差、房内物品遗失、莫名多收费用、服务态度恶劣……林林总总综合起来，这个国内名列前茅的酒店集团似乎连几十元一晚的小旅馆都不如。


    江雪安轻扬眉梢。


    若非她记性极佳，都要怀疑这些网友是她僱佣的水军了。


    她飞速用某虚拟运营商的号码註册了个小号，然后在评论区「愤世嫉俗」地留言道：【这样的商家都还没倒闭？难不成就没人管了？监管部门快出来看看啊！@工商局@卫生部 @公安部】


    发完这条评论后，她就施施然上床休息了。


    ——丝毫不知自己的几句话在网络和现实中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


    为了处理河市这边的事，江雪安特意给顶头上司严副总监报备了一番。接下来的几天她都将留在这边，待事情告一段落了再回江城。


    昨晚她的那则流言一夜之间获得了几万个点赞，此刻已经高居热门评论的第一位。


    有关部门反应也很迅速，周一刚上班不久便用官方帐号进行了回复，承诺会尽快调查清楚网友们反应的问题，并尽快做出答覆。


    江雪安见时机差不多了，便给江南集团官方微博的管理员工发了条语音过去，吩咐对方立刻发送她已经编撰好的官宣文案。


    几分钟后，一则平平无奇的硬广神奇地被无数大v转发。


    【江南集团v：我司十分荣幸能与@贺深科技v达成阶段性战略合作，未来三个月将在国内各大省市举办科技巡展，具体地点及相关细则请查阅附录图片。另，江南集团旗下所有酒店均将加装新型人脸识别系统，力求保护每位住客的人身与隐私安全！我们的卫生及各项服务，也始终积极接受相关部门的监管及广大住客的监督。江南集团必将不忘初心，继续陪伴您走过下一个四十年！】


    一开始，这条微博下的评论还算正常。


    基本都是业内人士在讨论江南集团与贺深科技的突然合作。


    可在某位经常发搞笑段子的大v转发后，画风陡然一变。


    【笑死根本笑不死v：昨天刚吃过锦家的瓜，这条微博就很难不让人多想……简直字里行间都在落井下石啊！就差高呼「我们和那颗老鼠屎不是一锅粥里的，大家快来住我家」了！夺笋啊！！！】


    没过多久，江南集团官微下就涌入了一大批吃瓜群众。


    【哈哈哈哈第一次见如此直肠子的官微，见死对头出事了高兴都写在了脸上。大哥你好歹装一下啊！连虚与委蛇都不会还怎么做生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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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笋了……建议酒店餐厅菜单加一道腌笃鲜，正好你们不缺食材。】


    【江南集团不愧是老牌企业，连发微博都这么硬核，皮下该不会是保温杯里泡枸杞的老大爷吧？】


    【哈哈哈哈！脑补了老大爷戴着老花镜发微博，暗戳戳内涵竞争对手……笑死！】


    【u1s1，江南集团这些年虽然在走下坡路，但至少没像锦家那样恰烂钱，成天不想着怎么提升服务和性价比，靠着恶性竞争弄垮了不少小企业。】


    江雪安冷眼看着舆论逐渐发酵。


    继官方机构宣布会仔细调查锦家集团后，它在网上的风评也持续断崖式下跌。


    她满意地退出微博，转而处理起另外一桩事。


    -


    海城某别墅内。


    金泰目眦欲裂地瞪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像是和文字背后的撰写者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良久，他扬起手大力将手机砸向对面的墙壁，猛地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江雪安……这次一定又是那个江雪安干的！」金泰暴怒地对着空气咆哮道，「上回就是这个女人坏了我的好事，害我被老爷子好一通骂，差点被收回了股份和控制权，这回她居然还敢来！」


    「金少，也不一定就是那位江小姐。」特助冷汗涔涔地说，「即便她是江董的女儿，在江南集团却还只是个销售经理，应该没那么大权利作出这一系列的决策。」


    金泰轻嗤：「你可别小看了那女人。上回跟路漫合作的事，一开始不就有很多人猜测是江承希的手笔？结果呢？江承希亲口说是那个女人的杰作。那时候她甚至连领导层都不是，不也做出了至关重要的决策？更何况，据说这回贺深科技的程董去江城时，特意交代过让那女人作陪，他们两家的突然合作说不定也有她的一份力。而且这回河市那边出事，不也是在她去了河市之后吗？」


    「……您说的是。」特助僵笑着垂下头。


    「给我订张去江城的机票，越快越好。」金泰冷着脸沉声道，「既然这人敢一次次挑衅我，就得承受我的怒火！以后她经手的每一桩生意我都要横插一槓！直到没人再敢跟她合作为止！我就不信，我堂堂金家太子爷的分量，会比不上一个在外流落了二十多年的江家女？」


    同一时间，江南集团总部，销售总监办公室。


    翁之意双眼含笑地扫过屏幕上的一行行文字，半晌，突然轻笑出声。


    「江雪安……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不枉我顶着压力特意放权给你。」他仰头靠上椅背，眼中的笑意逐渐褪去，黑漆漆的双眸逐渐变得幽深。


    江雪安这个下属，实在是一把很好用的刀。


    等她把锦家集团那边处理得差不多了，就可以由他这个领导接手收尾了。


    到时候，所有荣誉都将归属于他这个决策者。


    说不定还能因此平步青云，成为销售和市场两个部门的管理者呢？


    -


    在网上找到河市某知名本地媒体的联繫方式后，江雪安给那个号码打了个网络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刻意调整了声线，伪装成一位急脾气热心市民的模样。


    「你好，我这边有件正能量的事情想要爆料。最近在河市拍摄的那部民国剧的副导演，就是姓鲍的那位，他前两天给流浪动物救助站捐了一大笔款项，据说有六位数！他那人实在太低调了，居然想做好事不留名，但这么正能量的事情不更该大力宣传吗？要不你们给他做个採访？」


    电话那头的记者大概正好缺乏新闻素材，忙不迭应下了这事。


    几小时后，副导演从片场返回酒店时，被扛着摄像机和拿着话筒的俩人给拦在了门口。


    「鲍导您好，我们是《今夜六点半》栏目组的记者。听说您前天十分慷慨地给河市流浪动物救助站捐助了三十万元的款项，能不能麻烦您谈谈突然决定做慈善的心路历程呢？」


    「……」副导演不可置信地僵立在原地。


    这记者怎么会知道捐款的事？！


    他当时明明选择的是匿名捐款的选项，难不成捐助系统有漏洞，暴露了他的身份？


    还是说……是那个有大病的狗仔，或者同样知情的叶宇泄露出去的？


    可他们俩有必要这么做吗？


    莫非是看他太可怜了，想给他立个「大善人」的人设？


    但他根本就不想要这种关注！


    「鲍导？」记者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镜头，僵笑着提示道，「您多少说句话吧，我们这儿是在直播中呢。这次慷慨解囊之后，您未来还会继续为慈善机构献出一份力吗？」


    「千万不要！」副导演下意识脱口而出。


    ——被人勒索一次就够倒霉的了，他得非到什么程度才会再次中招啊！


    但几秒后，他猛地恍然回神。


    记者和摄影师双双震惊的面容，让他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要完。


    他当着直播镜头的面都说了些什么？！


    半小时后，一则名为#新闻直播事故现场#的词条登上热搜。


    副导演极其不自然的表情和他脱口而出的奇怪的话，立刻便引起了广大网友的猜测与好奇。


    【好诡异……我有种不明觉厉和细思极恐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感觉。】


    【嗐，这有什么，主人的任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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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干嘛还要捐款啊？不会是玩大冒险吧？娱乐圈的人这么大手笔？一轮游戏就是三十万？】


    【只有我觉得他表情很心虚吗？就像是这笔钱来路不正一样……】


    【卧槽！该不会是什么偷税漏税的赃款吧？最近上面查得严，他怕被逮到，就干脆捐给慈善机构博个好名声？没想到演技太差露了怯。】


    【@税务局快出来干活！这儿有个疑似逃税洗qian的人！】


    熟门熟路地用小号再度带完节奏后，江雪安退出微博，点开严副总监刚刚发来的一条信息。


    【雪安，事情忙完了就尽早回来，贺深科技的商谈组打算启程回湖城了，说是想在离开前再跟你见一面。对了，你回公司后可要好好感谢一下翁总监。他这次给你的权限有点太超过了，连江总都颇有微词，但他还是顶着压力全力支持你，实在不容易啊。】


    安静的酒店房间内，江雪安倏地发出一声冷笑。


    在旁人看来，翁之意的行为大概有两种解释：要么他是个慧眼识珠、用人不疑的好上司；要么他是出于对她的「爱慕」而丧失了理智。


    但江雪安却隐隐觉得，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个新任总监恐怕是把她当作冲锋陷阵的小卒，打着之后鸟尽弓藏、卸磨杀驴的主意吧？


    只不过，到时候被杀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若是她能一举拿下锦家集团、或是让他们遭受重创……从销售经理一举越级升迁至销售总监，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吧？


    第62章 . 二合一


    河市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江雪安便回了江城。


    一迈入销售部，所有人的视线便如探照灯般朝她射来。


    「江经理，您回来啦？」梁绵噌地站起身，笑容满面地说,「那个,翁总监让您回公司后去他办公室一趟,说是有事情要交代。」


    江雪安笑了笑,姿态很放松，似是完全不受旁人目光困扰,只专注地看着小跑到她面前的小姑娘：「好，多谢你转告。」


    梁绵受宠若惊地红了脸：「江经理客气了。」


    江雪安回办公室放下包后，先去了趟严副总监的办公室,表明自己已经结束了「出差」的行程，才慢悠悠前往翁之意那儿。


    「翁总监，您找我？」她敲了敲敞开的房门，站在门口没动。


    「雪安，你回来了？」翁之意从文件上抬起眼，剎那间便露出温和的笑容，「快进来坐,顺便把门带上。」


    江雪安点点头，依言关上房门。


    但在走向办公桌前，她在路过窗边时顺手拉起了遮光窗帘。


    如此一来,她和翁之意的谈话不会被外面的人听到,办公室里的场景却能一目了然,不至于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翁之意脸上笑容微僵，随即状似懊恼地说：「还是雪安心思缜密，我都差点忘了还要避嫌了。」


    江雪安在办公桌对面坐下,抽了抽嘴角。


    这话说的……是在嘲讽她思想龌龊、淫者见淫？


    好一朵随风飘摇的盛世白莲花啊。


    她翘起二郎腿，笑得格外核善：「翁总监叫我『江经理』就好，或是『江小姐』『小江』也可以。『雪安』这个称呼比较适合朋友使用，恕我直言，翁总监和我在工作之外的交情恐怕没那么深。」


    「……ouch.」翁之意有些浮夸地捂住心口，带着受伤的眼神问，「雪——江经理何必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咱们虽是上下级关系，但毕竟都是年轻人，难道不能成为朋友吗？」


    江雪安不闪不避地看向他的双眼，抛出一记直球：「那么问题来了，翁总监只想和我做朋友吗？」


    「……」


    翁之意不由陷入沉默。


    他发现自己竟有些拿不准对方的意思。


    这个小女生才堪堪二十二岁，不知是不是因为出社会早，似乎比她的同龄人老练许多，好像时时刻刻都能维持一种游刃有余的状态，从没露过怯。


    她这句话是在暧昧地试探吗？


    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有要追求她的打算？


    还是说，这只是她即将发放「好人卡」的前奏？


    想到自己过往在情场上无往不利的战绩，翁之意心一横，决定赌一把。


    他扬了扬眉，嘴角的笑意也跟着暧昧了起来：「我倒也不介意从朋友做起，不过，男朋友的身份可以为我保留吗？」


    「不能。」江雪安直言拒绝。


    「……」


    翁之意的笑容总算维持不住了。


    他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对面的女神忽然拿出手机放在办公桌上，还当着他的面点开了录音键。


    「我素来遵守公司规章制度，绝不会和同事产生情感方面的纠葛。」江雪安吐字清晰而缓慢地说，「原本，我想着和翁总监在工作之外做个朋友也无不可，但既然您对我抱有这种心思……以后我们还是不要有私人方面的交往了。您说是吧？」


    翁之意：「……」我信你个鬼！


    就江雪安之前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像是愿意和他做朋友的样子吗？


    现在捏住了他刚才那番说辞，她倒假惺惺地故作迫不得已了。


    这女人好生虚伪！


    「翁总监？难不成您执意要违反公司的规章制度？」江雪安声线惊讶，表情却波澜不惊，落在翁之意眼中极为分裂，「您才刚来公司不久就这样……不太好吧？还是说您在之前的公司也是这样，所以才习以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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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翁之意磨了磨牙齿，从齿缝间挤出回应，「我觉得江经理说得有道理，我们还是维持上下级的关系就好。」


    江雪安满意一笑：「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她收起手机，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听说翁总监叫我来办公室是有正事要吩咐，您请讲？」


    翁之意无声吐出一口浊气，面无表情地说：「你这回怕是把锦家集团得罪狠了，有想过后果吗？据我所知，锦家的金泰昨晚已经来了江城。时机这么凑巧，指不定就是来报复你和江南集团的。」


    「报复？」江雪安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现在锦家正面临各个监管部门的调查，那位太子爷若真打算撂下自家的事不管，跑来找我的麻烦，那这份家业迟到得断送在他这个未来继承人手上。这种自寻死路的对手，有什么可担心的？」


    「谁说他就一定是未来继承人了？！」翁之意噌地倾身向前。


    敏捷的动作和陡然凶狠的眼神，像极了非洲大草原上的猎豹。


    江雪安眨了眨眼：「他是金家独子，家产不给他继承给谁？金家那些视财如命的人，想必也不会慷慨到把家业送给外人吧？」


    翁之意脸颊一抽，表情不太自然地说：「不还有旁系吗？既然金泰烂泥扶不上墙，没准金老爷子会中意其他后辈？」


    「呵，看来翁总监很看不上金少啊？」江雪安意有所指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有什么过节呢。」


    「你想多了。」翁之意垂眼避开她打量的目光，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我等草民怎敢和太子爷有过节？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江雪安：「醒醒，大清已经亡了。」


    翁之意：「……」


    「如果翁总监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回办公室忙工作了。」江雪安优雅站起身，脚尖微转就打算离去。


    「等等。」


    翁之意条件发射般开口叫住了她，犹豫片刻后，终是问出了那个让他极不甘心的问题：「你对你那个司机，也是同样的要求吗？只做上下级，不做朋友？」


    江雪安耸了耸肩：「不啊，小程是我的司机，也是我的朋友。」


    「你怎么能这么双标？！」翁之意差点拍桌而起，「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他对你有意思！」


    江雪安微眯着眼静静和他对视了几秒，然后轻笑出声：「我知道啊。不过，他比你有分寸感，知道我目前只想专心搞事业、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所以从没说过任何让我感到困扰的话。你呢？」


    说完，她也不再等对方做出回应，便径直朝办公室外走去。


    翁之意的「表白」她并没有放在心里，但，另一件事倒是值得好好调查一番。


    ——他对金泰的敌意似乎超出了正常范畴，像是俩人曾经有过私怨一般。


    男人之间的恩怨无非就是那么两种可能。


    要么是争风吃醋，要么是利益冲突。


    以江雪安这段时间对翁之意的了解来看，他不太像是那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恋爱脑，所以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想了想，她一边走向办公室，一边给经纪公司前不久招募的那位艺人保镖队长发去一条信息：【龙哥，你路子广，麻烦帮我调查一下某个人的家庭背景。他叫翁之意，是江南集团新上任的销售总监，之前曾在八天之星酒店工作过几年。】


    没过多久，那边就回复了过来：【好的老闆，保证完成任务！】


    江雪安脚步轻快地回到经理办公室。


    没想到魏家培养的这批催收人员还挺好用，文能收集情报，武能喝退私生。而且虽然外表看上去凶恶了些，但对她这位发工资的老闆是实打实的尊敬，也从不曾做过任何影响公司形象的事。


    若非担心把魏索气出心梗，她都想给监狱的他写封感谢信了。


    -


    事实证明，翁之意对金泰的为人确实很了解。


    这位锦家太子爷大老远跑来江城，还真是为了特意给江雪安添堵的。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每当江雪安和某家公司搭上线、准备拟定合作方案时，金泰就会立刻跑来横插一槓，提出更优厚的条件抢走她看中的合作伙伴。


    而且他每次撬她墙角时都弄得轰轰烈烈，恨不得请个仪仗队敲锣打鼓昭示他的存在，生怕会被人忽略似的。


    这么几次三番下来，就连公司的保洁阿姨都知道了江雪安被恶意针对的事，在打扫完卫生后还特意给她留了个写满鸡汤励志语的小纸条，看得江雪安哭笑不得。


    也是为此，江承希还特意叫她去了次办公室。


    「最近你就先别谈新业务了，专心跟进贺深科技那个合作案吧。」江承希手指相对，撑起一个尖塔，「要不，让你们总监把你外派一阵子，正好去各地的酒店看看新系统的升级改建进度？」


    「就为了避开金少？」江雪安直截了当地问，「难道江总是怕了？」


    江承希瞬间拉下脸：「我怎么会怕——」


    「哦对了，是我给忘了。」江雪安语带嘲弄地说，「当初江总在海城被金少截了胡，不就是用这种逃避的策略应对的么？咱们上回好不容易扳回一城，这次也率先出手占了上风，江总却要主动放弃大好的局势？」


    江承希「砰」地拍了下桌子：「那你想怎么样？跟金泰一样意气用事比个高下？他不在乎败光他们金家的家业，但我却不乐意用江家的产业陪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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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让他玩不起不就好了？」江雪安轻描淡写道。


    「什么意思？」江承希微怔。


    江雪安施施然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明早的董事会上，我会亲自向所有股东说明接下来的应对策略，江总到时候就能知道了。」


    「……」江承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好端端的跟这儿卖什么关子？


    难不成这便宜妹妹还防着他，觉得他会偷她的点子不成？


    他堂堂集团总裁至于那么下作吗？！


    翌日上午，江雪安确实按照承诺的那样，对所有股东细緻说明了她的计划。该计划获得了大部分与会人员的支持，只有少数保守派觉得太过激进冒险，可却不得不服从大多数人的意见。


    离开会议室后，江雪安立刻动身前往路漫国际旅行社。


    上次和她谈生意的分店经理吕杏，前不久已经顺利升任了华东地区的区域经理。俩人自之前合作过后，一直没断过联繫，这几天吕杏恰好来江城这边巡店，便刻意告诉了江雪安一声。


    江雪安正好在犹豫找哪家公司给金泰下套，接到吕杏的消息登时眼睛一亮。


    ——还有比这位吕经理更合适的人选吗？


    上回她就看出吕杏对金泰颇有微词，而对方之所以能从店经理升至区域经理，也是多亏和江南集团的合作案给履历贴了金。


    于情于理，选择和吕杏合作的风险应该比较低。


    更何况，她本就打算签订书面协议，作为另一层保障。


    到达路漫国际后，江雪安立刻和吕杏进行了一番密谈。俩人堪堪确定好合作计划，房门就被前台小哥敲响。


    「吕经理，锦家集团的小金总正在二号会议室等您，说是……说是无论江南集团提供了怎样的合作条件，他们都愿意给出更低的价格。」前台小哥默默垂下头，似是不忍看江雪安的脸色。


    吕杏立刻喜出望外地站起身，神色敷衍地对江雪安道：「江小姐，麻烦您在这儿稍等，我去和金少谈谈再过来。咳，咱们交情虽好，但做生意嘛，都得在商言商、货比三家，您能理解的吧？」


    「……当然。」江雪安面色有些不自然，眼中的失落清晰可见。


    几米之遥的另一间会议室内。


    金泰优哉游哉地翘着二郎腿打量墙上的壁画，片刻后，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吕杏和前台小哥走了进来。


    前台站在吕杏身后，不着痕迹地沖金泰微微颔了下首，倒好茶水便退出了会议室。


    金泰脸上立刻露出胜券在握的笑意来。


    即便坐着的他需要抬眼看向还未落座的吕杏，可他的眼神和语气却都带着满满的居高临下的意味：「吕经理，想必你也清楚我的来意吧？我劝你最好识相点，弄明白我和那个乡下长大的丫头谁更值得合作。」


    吕杏不紧不慢地在他对面坐下，呷了口茶：「金少说笑了。我做买卖向来不看对象是谁，只看谁给的价格更令人心动。」


    「呵，好说。」金泰傲慢地扬起下巴，「不论江雪安给你什么价，我在她的基础上再给你打个九折。」


    「金少果然爽快，只不过——」吕杏微微蹙眉，似是有些为难。


    「只不过什么？有话直说，少磨磨唧唧的。」金泰不耐烦道。


    吕杏用余光瞟了眼房门的方向：「只不过我跟江小姐那边还未最终定价，或许在您出价后，她愿意给出一个更低的价格呢？不如……我直接叫她过来，咱们仨面对面说清楚？」


    「……」


    金泰沉默半晌，猛然怒吼出声：「你也太特么的贪得无厌了！还想让我和她当面竞价？！你算个什么东西！」


    被如此指着鼻子嘲讽，吕杏面色却丝毫未变，反而无赖似的耸了耸肩：「抱歉呀，金少。我只是个九九六的打工人，要靠业绩恰饭的嘛，您能理解的吧？江小姐都说了她能理解。」


    金泰：「……」好笑。


    他这个天之骄子能和江雪安一样吗？


    他怎么可能和社畜共情！


    但……现在毕竟谈着生意，也不好直接撕破脸。


    勉强压下心中涌动的怒气与憋屈感，金泰用鼻子哼了一声：「行吧，你叫她过来吧。可别指望让我过去！」


    「看您说的。」吕杏闻言笑了，「江小姐极会为人处世，肯定是愿意稍稍迁就您一下的。」


    金泰：「……」什么意思？这是在内涵他情商为负吗！


    吕杏抿唇掩住嘴边的笑意，匆匆低下头给江雪安发了条信息过去。


    不一会儿，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传来，身着米色长袖衫和驼色宽松西裤的年轻女生推门而入，明明装扮低调，却霎时给会议室内增添了一抹亮色。


    金泰张了张口，半晌没能发出声音。


    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江雪安本人。


    虽说之前他曾无数次见过她的照片，对她靓丽的外表早有准备，但此刻他才恍然发觉，那些平面照甚至没能展露出她万分之一的气质与光彩。


    即便穿着简约款的通勤装、化着千篇一律的淡妆，可她无意中撇来的一记眼神便能让他顿时坐立不安。


    ——不至于到一见钟情的程度。


    不过，是男人在遇到优秀异性时，潜藏在基因里的想要好好表现的冲动。


    但这股冲动很快被理智压下，还因为气急败坏的逆反情绪，瞬间转化为一股想要让对方好看的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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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小姐，久仰。」金泰皮笑肉不笑地说，丝毫没有要站起身的意思。


    江雪安见状，便也只是淡淡勾了下唇，径直找了个位子坐下。


    在吕杏的主持下，「竞价会」很快开始。


    金泰毫不掩饰他刻意针对江雪安的意图，每当她面色犹疑地报出一个更低价格后，他便立刻补上一个更低的价格，速度快到似乎都没认真思考过。


    几轮你追我赶后，金泰终于微微皱起了眉。


    停顿几秒，他才色厉内荏地说出一个数字。这个价格只有成本价的一半，即便是外号为「散财公子」的他，脱口而出时心里都忍不住打起了小鼓。


    但转念想到江雪安带给他的一次次耻辱、网络上那些键盘侠们恶意嘲讽他的刺眼文字……金泰原本有些松动的心便再次坚定起来。


    无论如何，他这次定要一举摧毁江雪安的自信！


    哪怕会稍稍赔些本也无所谓，他们金家家大业大，又不是赔不起！


    咖啡桌对面，江雪安闭了闭眼，天生的冷白皮因为备受挫折几乎白到透明。她往常的强大气场似是被削弱了许多，整个人变得惹人怜爱起来，让金泰的心跳不由漏了一拍。


    「我……退出。」江雪安轻声道，强颜欢笑着直起腰背，「恭喜金少，未来一年内，除江城分社之外、整个华东地区的业务都被您收入囊中了。」


    金泰邪魅一笑：「知道小爷的厉害就好。你啊，以后别再逞强了，怎么不学学你那双胞胎妹妹？女人嘛，工作足够混日子就行，找个门当户对的家族联姻才是正事。」


    江雪安眼中划过一抹寒光，不置可否地笑着站起身：「失陪了。」


    目送她离开会议室后，金泰神色错杂地沉默良久，才徐徐起身。


    「吕经理，合作愉快。」他敷衍地点点头，沉声警告道，「这次是事出有因，才让你们捡了个大便宜，但一年后若要续约可就不是这个价了，您应该心里有数吧？」


    「当然。」吕杏脸上笑嘻嘻，心里却极其不以为然。


    以这位少爷败家的速度，一年后锦家集团是否尸骨无存都是个未知数呢，现在就想一年后续约的事实在没必要。


    虚与委蛇地送走金泰后，吕杏拿上公文包离开旅行社，步行前往几条街外的一家咖啡馆中。


    某个角落的屏风背后，江雪安正姿态悠闲地喝着伯爵红茶。


    「合同签好了？」她扬眉看向在餐桌对面入座的合作伙伴。


    吕杏开怀地点点头：「今儿这齣喜剧可够我回味一年的了，那位大少爷生怕我后悔似的，当场就把合同签了，就从没见过卖自己卖得如此积极的傻缺。」


    江雪安噗嗤一笑，随即嘆了口气：「可惜啊，这种买卖最多只能做个两三回，他就该回过味儿来了吧？不然的话，光靠这个我说不定都能挣出个锦家集团。」


    「哈哈哈你也忒损了。」吕杏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然后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等我向上面汇报完这事儿，就让财务把那一成的佣金打给你。你放心，咱们事先签了协议的，不会赖你帐的。」


    江雪安轻笑：「吕经理是实在人，我怎么会不信你呢？这可是咱们第二次合作了，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年后或许能再合作第三次？」


    「只要到时候江经理还看得上我。」吕杏调侃道，「见识了你的手段，我可不打算站在你的对立面上，省得到时候被你卖了还得给你赚佣金。」


    江雪安撑着下巴搅了搅亮红色的茶汤。


    她这回生生把价压到了成本价的一半，似乎的确下手有些狠了。


    若是因此引起了监察部门的注意，怀疑她扰乱市场就不太好了。


    下次再用这招时还得收着点，不如就……压到成本价的六成？够厚道了吧？


    第63章 . 63


    如江雪安所料,在她如法炮制了一两次后，金泰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


    江大小姐的自信与积极性像是完全没有被打击到，即便生意被抢走时她总是神情失落，却又很快便能重振旗鼓,找到下一家打算合作的公司。


    几次三番后,助理终于忍不住提醒自家老闆：「金总,这、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亏本一两次对公司影响不大,但如果这么继续下去……让尹总和金董发现就完了。」


    金泰瞬间沉下脸。


    助理的话虽逆耳，但的确是忠言。


    如果这次再让父亲和外祖父失望,锦家集团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交到他手中？他什么时候才能不再顶着这个「副总裁」的名头？


    江承希那货跟他同龄，能力甚至还不如他，都已经坐上集团总裁的位子了。


    就因为职位的高低,上回在海城时，那傢伙居然敢不把他放在眼里，推脱了他主动提议的饭局，说什么以后有机会再和他父亲聚餐。


    金泰差点当场掀了桌子。


    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明白？


    明明他这个金家血脉才是值得巴结和交往的啊！


    即便他父亲是集团总裁，却也只是个倒插门的外姓人，不过是在他成长起来前外祖父立的一个工具人罢了，是随时都得要给他让位的啊！


    可就这么个赘婿,平常也好意思训斥他这个金家嫡长孙。


    想到父亲每回见到他时下意识流露的厌恶模样，金泰就更加无法抑制想要尽快上位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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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他能为锦家集团除掉江雪安这个上蹿下跳的对手，再顺带给江南集团制造些麻烦……外祖父应该就能看到他的实力了吧？


    「不慌。」金泰狞笑一声,「虽说之前着了她的道,但现在占上风的已经变成咱们了,毕竟，她可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她的计划。不如，我们干脆将计就计！」


    「金总的意思是——」


    金泰眯起双眼：「江雪安不是想故意压低价格吗？那我就助她一臂之力！但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我们提前抽身而出……这样一来，最后承担那个低价的不就成了她吗？咽下自己亲手酿造的苦果，那滋味想必会十分酸爽吧？」


    闻言，助理立刻堆起笑脸忙不迭拍马屁：「不愧是金总！居然想出了这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法！」


    「哼。」金泰得意洋洋地点燃一根烟，像是已经看到了江雪安如同丧家之犬般的模样，悠然吐了个烟圈，「听说那位江大小姐只有初中学历？啧，既然没受过什么教育，她的天赋也只能带她到这儿了。接下来的好戏，得经过精准的心理学分析及数据预判，就凭她也想跟我争锋？」


    于是，在又一场「竞价会」上，金泰一扫上一回的颓势，再度恢复了胜券在握的模样。


    他一路按兵不动地叫到了成本价60%的价格。


    按照他的预想，当江雪安再次给出更低价后，他就直接宣布退出竞价。


    到时候，她那张娇俏脸庞上的错愕表情一定会格外好看。


    然而，金泰左等右等，却只等来一阵诡异的沉默。


    几秒的沉思过后，江雪安万分失落地嘆了口气，沮丧的说：「算了，我……决定放弃。想必再进行下去，又会是和之前一样的结果，我也不好意思害金少破费太多。」


    金泰：「……」你说啥？？？


    不久前，他期待能在江雪安脸上看到的错愕表情，不知不觉出现在了他自己的脸上，还很快从错愕转变成了气急败坏。


    她她她怎么能如此轻易就放弃了？！


    这和他设定好的剧本完全不一样啊？！


    这样一来……最后赔本赚吆喝的不还是他们锦家集团？即便损失得没有前几单那么多，但一成的价格也只是杯水车薪啊！


    江雪安缓缓站起身，落井下石地「称赞」道：「金少果然财大气粗，连续亏损了这么多眼睛都不带眨的，我甘拜下风。对了，明天我和奇蹟科技的总裁约好了上午十点会面，到时候还能见到金少吗？」


    金泰：「……」


    他盯着江雪安的双眼冷笑一声：「江小姐好手段，比你那废物哥哥强多了。但你这么锋芒毕露，就不怕他为了自保把你打落尘埃吗？」


    江雪安笑得游刃有余：「金少未免太过高估了执行总裁的权利。说是总裁，却也只是个更高级些的打工人，还能在集团内搞一言堂不成？难道贵司的尹总已经不需要听从金董的吩咐了？」


    金泰火冒三丈地瞪了她一眼，一把推开打算给他续茶的秘书，气势汹汹朝会议室外走去。


    -


    江南集团，总裁办公室。


    江承希正凝眉看着一份下面刚呈上来的报表，敲门声忽然响起。


    特助得到应许后，推门而入：「江总，销售部翁总监来了。」


    翻页的手微顿，江承希揉散眉心的褶皱后道：「请他进来吧。」


    翁之意手里拿着份文件，一副来向总裁请示公事的模样。他有些拘谨地在办公桌对面坐下，耐心等待特助离开房间后，才露出熟稔的笑容：「我来给江总报喜了。」


    「哦？」江承希愣了一下，扬眉问，「喜从何来？」


    翁之意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江小姐的策略果然不错，锦家那位败家少爷顺利中招了。即便他现在已经回过神来，这几单生意造成的损失也无法挽回了，等海城那边知晓了此事，肯定又得有一番动荡。更何况，监管部门对他们的调查情况还没出来，但以过往的经验，多少都会找出些需要整改的问题。想来，这回锦家怕是要蛰伏一段时间了。」


    「……很好。」江承希神色错杂地点点头。


    翁之意边揣度着他的神色边试探道：「江小姐虽然才刚升任销售经理一个月，但先是谈下了和贺深科技的合作案，现在又重创了咱们最大的竞争对手……以这些成绩，恐怕就是立刻提拔她为副总监也不会有多大争议，江总您的意思是？」


    江承希点在桌面上的手指下意识蜷缩进掌心。


    静静思索片刻，他才不冷不热地开口：「把这两件事归于她一个人的功劳，未免太过牵强。贺深科技看中的，是江南集团在酒店行业的地位，换做另一个人去谈也不会有多大差别，江雪安不过是运气好，恰恰入了程董的眼罢了。而锦家的事……」


    抬眼望进翁之意漆黑的眼眸中，江承希冷笑一声：「你才是销售总监，是上级是决策者，而她不过是个按吩咐办事的执行者罢了。就算要事后封赏，最大的功劳也应该归属于你才对。毕竟，先前你可是顶着极大的压力支持她的策略的啊。」


    翁之意满意地笑了笑，口中却说着谦逊的话：「江总过奖了。我们做领导的，最重要的不就是知人善用么？」


    「没错。」江承希带着淡淡的笑容垂下眼，「古人都说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虽说表面上看起来她出力比较多，但没有你的允准，她连这个出力的机会都不会有。翁总监不必谦虚，这功劳是你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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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之意很上道地点点头：「既然江总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客套了。只希望……江小姐那边不会心生不忿吧。」


    江承希眼下的卧蚕猛地抽了抽，目光黑沉：「呵，她有什么资格心生不忿？做人，最重要的便是看清自己的位置。一味奢求那些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最终只会作茧自缚罢了。」


    「……」


    翁之意脸上的笑容陡然凝滞了一瞬。


    只可惜，江承希正垂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发现对方的异常。


    一开始，他对江雪安的勤奋上进是持赞赏和欣慰态度的，甚至考虑过将集团副总的位子留给她，将来他们兄妹二人可以携手让江南集团重回巅峰。


    可当江雪安渐渐展露出愈发耀眼的光芒，当父亲和董事会的部分股东流露出要扶持她与他分庭抗礼的迹象，当业内频频称赞她才是那个能接过祖父衣钵的继承人……江承希忽然改变了主意。


    或许他不能再放任她继续成长下去了。


    或许，他得在鲤鱼还未来得及跃龙门之前，将它摁死在冰冷的深渊中。


    -


    同一时间，江雪安正坐在奇蹟科技的会客室内，等待着与这个公司的总裁会面。


    包里的手机猛然震了震。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信息来自叶宇的安保队长——龙哥。


    【江总，您之前要我调查的事有点眉目了。】


    【翁之意今年二十七岁，单身，和母亲居住在牡丹居那片的某个小区里，是单亲家庭，父不详。】


    【据说曾有开着豪车的人到小区里找过他，但只派了助理下车。小区里的人都怀疑他是不是被某位富婆……咳，那什么了。因为在那人找过他后不久，他在前一家公司的事业就猛然像是开了挂，三年就从业务员升到了总监的位置，挤走了资历和能力都比他强的竞争对手。】


    视线扫过最后一个字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江雪安手速飞快地将屏幕上显示的内容换成了其他页面，然后才淡定抬眼看向门口。


    或许是因为不甘心，金泰今天居然再次跟随了她的脚步。


    脑中陡然灵光一闪，江雪安心底忽然浮现出一个奇妙到有些狗血的猜测。


    她眯起桃花眼定定打量了金泰半晌，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金少，能再次见到您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您已经抽身回海城了，那就太让人遗憾了。」


    「哼。」金泰大喇喇找了个位子坐下，隔着几米的距离冷笑着看着她，「你误会了。我今天不是来截胡的，只是出于好奇来看看，一个规模不足百人的小破公司有哪里值得你亲自过来谈合作？」


    江雪安将手机放回包里，也笑了起来：「你恐怕也误会了。我今天不是来谈合作的，是来做甲方霸霸的。」


    金泰：「……」甲方？？？


    莫非江南集团要搞什么大动作，除了最近大肆升级改造的安全系统之外，还要个性化定制什么别的东西？


    可……那也不应该找这么个小破作坊啊？


    金泰想不明白江雪安的用意，却又不想表现出来，显得自己太过愚蠢。他下意识拿起手边倒好了温开水的一次性纸杯，放在唇边小啜了一口。


    江雪安缓缓垂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完美掩住了眼底流转的波光。


    就在这时，奇蹟科技的负责人姗姗来迟。


    江雪安藉口要和对方谈的是商业机密，三两句话便挑起了金泰的火气，让对方夺门而出。


    目送金泰离开后，江雪安忽然从包里抽出一个一次性的密封袋。


    这还是昨天她和时庄去火锅店吃饭时，店家提供给她们放置手机的防油袋，没想到今天居然能派上另外的用场。


    她拿起那只沾过金泰唾液的纸杯，将里面的大半杯水从另一个方向倒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封袋中，再细緻地密封了起来。


    一旁的齐总不明所以：「江小姐，您这是……」


    「抱歉，我这人比较谨慎。」江雪安脸不红心不跳地扯了个谎，「这个杯子我刚刚用过，不太想把它留在自己看顾不到的地方，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齐总瞭然点头。


    ——被害妄想症嘛。


    听说这位和他女儿年龄相仿的江小姐才刚回到江家不久，以前要么被买家虐待、要么独自各处漂泊，不知经历了什么才会养成这样谨慎到极致的性子。


    唉，真是太惹人怜爱了。


    撇开这个小插曲，江雪安和齐总的合同谈得十分顺利。


    她预定了一百只华国自产航母和新型客机的模型，打算等科技巡展开幕后，放在客人们的房间作为装饰品。若第一批成品效果足够满意，她才会再追加第二批、第三批。


    敲定了订单后，江雪安便乘坐商务车回了公司。


    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她刚下车就意外在停车场撞见了翁之意。


    翁之意从他的别克车后座上拿出了一个文件袋，似乎是抽空下来取遗落的资料的。


    乍然见到江雪安，他也不由一怔。


    江雪安含笑挑眉，忽然迈开脚步朝他走去。


    细高跟踩在坚固的水泥地上，发出「哒哒」的清脆声响，不紧不慢的节奏好似有种独特的韵律感，让翁之意的双腿好似生了根般扎在原地没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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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江雪安在距离他仅一步之遥的位置站定。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了他尚算浓密的头发上，接着微微下滑，扫过粗黑的眉毛，划过轻颤的睫羽，最终停留在他颧骨周围。


    「江经理……有事？」翁之意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两下。


    江雪安微微嘟唇，发出命令他噤声的「嘘——」声。


    几秒后，她忽然抬手朝他的方向伸了过去，似乎是打算抚上他的侧脸。


    不明所以的翁之意：？？？


    几米之外的小程：！！！


    第64章 . 一更


    翁之意下意识屏住呼吸。


    大脑在疯狂给身体下达后撤的指令,可双腿却不受控制地僵在原地。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雪安的手离他的左脸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然后，她忽然弯起食指，与大拇指的指腹重叠在一起，轻触了下他的颧骨。


    仿佛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你——」翁之意迷茫地眨眨眼,没明白这是什么走向。


    难道是用手指代表嘴唇献上一记香吻？


    呃,这位雷厉风行的江经理有那么少女心吗？


    正这么想着,江雪安就把手指递到了他面前：「翁总监，冒犯了。刚才发现你脸上落了根眼睫毛。我这人强迫症挺严重的,实在看不过去，没经过您同意就伸手了，您不会介意吧？」


    「……眼睫毛？」翁之意神色恍惚。


    他微微垂眼,就见她瓷白纤细的手指间确实捏着一根浓黑的睫毛，也不知是何时掉落在他脸上的。


    啊这……


    之前他那阵莫名的紧张，猛然间变成了一个笑话。


    「我先上楼了。」


    拿到想要的东西后，江雪安便立刻收敛起笑意，声线重新变得疏离冷然。


    她轻佻地对翁之意晃了晃左手手指，就迈步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翁之意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难不成要控诉她闲着没事随意撩人？


    可人家明明只是出于强迫症帮了他个小忙，是他自作多情、庸人自扰，若是真的把那话说出口,只怕会让他比此刻更加丢脸。


    翁之意的双颊火辣辣地灼烧起来。


    分不清是出于恼羞成怒,还是因为方才的亲密接触。


    而当他无意间抬起眼朝前方看去时,还好死不死看到江雪安的小司机对他嘲讽一笑，对方嘴角勾起的那抹轻蔑的弧度——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翁之意：「……」拳头硬了。


    另一边,潇洒离去的江雪安丝毫不知自己给上司造成了怎样惨绝人寰的打击。


    即便知道，她大概也不会在意。


    待进入电梯后，她背过身避开角落的监控摄像头，将手中的睫毛小心翼翼存放进另一个密封袋中。


    若是运气好，或许这上面还有毛囊残留，能保留下翁之意的dna信息，和金泰的做个比对。


    若运气不够好……那也没事，再找其他机会便是。


    预定了某丰快递上门取件后，江雪安脚步轻快地走向办公室。


    -


    海城金家。


    多次在江雪安那儿碰了钉子后，金泰终于意识到「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灰熘熘地买了机票回了家。


    他原本想着，外祖父和父亲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他还有机会给自己遮掩一番，或是提前做出点别的成绩来，到时候也好交差。


    然而，大概是因为他进入公司以来不太靠谱的种种表现，金老爷子早就吩咐亲信密切留意外孙的动静。


    ——尤其是在得知他居然一声不响地跑去了江城后。


    因此，当金泰做贼心虚地偷偷回到金家豪宅时，迎接他的便是当着面门摔来的一只做工精良的建盏茶杯。


    「姥爷！」金泰身手敏捷地侧头躲过，但仍是免不了惊出了一身冷汗。


    金老爷子中气十足地怒吼道：「你还有脸叫『姥爷』？！你自己说说，出门几天又干了什么好事？！」


    金泰尴尬地揉了揉鼻子，一反在外嚣张跋扈的模样，谄媚地笑着走到沙发旁边：「也、也不是多大的事，就是……咳，谈下了几个合作案。」


    「呵，合作案。」金老爷子气得抖了抖八字鬍，「你倒是会避重就轻，怎么不说说就为这区区几个合作案，你又赔了多少家当？！」


    「……」金泰顿时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金老爷子发出一声重重的嘆息，恨铁不成钢地转头看了眼被宠坏的外孙。


    但这一侧头，他的余光却也不经意瞥见了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女婿。


    这个赘婿不声不响地坐在那儿，冷眼旁观着亲儿子被岳父教训，脸上没有丝毫担忧或痛心。


    ——就好像正被骂得狗血喷头的人，只是个和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金老爷子心口又是一堵。


    当年同意金父入赘时，这人看起来还挺人模狗样，对金母、金老爷子、金家上上下下都恭敬有加、真心实意，也主动承诺不论未来金母生下几个孩子，都可以跟她随金姓。


    即便金老爷子戒备心强，在女儿婚前考量了许久，可金父的表现始终毫无破绽，而他又急于让没有事业心的女儿生下金家的继承人，于是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这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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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俗话说得好，日久见人心。


    当金父逐渐在锦家集团站稳脚跟后，他渐渐撕开了那张完美的假面。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容不得金老爷子后悔了。


    自从生下金泰，本就体虚的金母便直接失去了生育能力。即便给她换个丈夫，她也不可能再诞下其他孩子，而比起金父这个生父，其他男人更不可能真心辅佐金泰，只怕又得引狼入室一回。


    金老爷子已过古稀，即便身体还算健朗，也没有精力亲自处理集团的所有事务。


    因此，在金泰真正成长起来之前，金父还得帮儿子占住这个集团总裁的位子。


    可他现在还没死呢，这傢伙就已经不怎么耐烦假装了……


    若他等不及金泰成熟便撒手人寰，这头白眼狼岂不是要上天？！


    金老爷子捨不得过多责备素来疼爱的外孙，但对着越看越不顺眼的女婿，他便毫无怜惜之情了。


    一腔怒火猛地便朝「无辜」的金父宣洩而去：「尹贤！你看热闹不嫌事大是不是？！我跟这儿教训你儿子呢！不是训跟你无关的阿猫阿狗！你就这副德行？难怪小泰这么大了还不知事，你是不是根本就没认真教养过他！你是不是为了跟我对着干就故意想把他养废！」


    金父：「……」他可太冤了。


    虽说没有出言劝阻岳父教训儿子，可他也没露出任何幸灾乐祸的表情啊？


    而且，金泰的教育什么时候轮到他这个外姓人插手了……负责教养这小子的人，不正是眼前无缘无故胡乱迁怒人的金老爷子吗？


    但，作为被殃及的池鱼，金父却并不敢直言顶撞岳父。


    即便他目前是锦家集团的总裁，却并不真正拥有管理权和决策权，最多只能在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上拥有自主权，大权依旧掌握在金老爷子手中。


    他默默垂下头，像过去几十年无数次被怒斥时那样，做出一副虚心的模样，默默承受岳父的怒火。


    只有这样，才能最快度过这段屈辱的时间。


    任何反驳只会招致更加凶猛的斥责。


    忍忍吧，忍到他真正大权在握的那一天……他一定会让整个金家为他们的傲慢付出代价！


    不知过了多久，金老爷子嘴唇都快说得起了皮，终于换来了外孙一句还算诚恳的道歉。说不上欣慰还是心累，他疲惫地摆摆手，示意金泰上楼休息，自己则靠向身后的沙发靠背，闭目养神起来。


    而就在金父也准备起身离开时，他又忽然开了口：「这段时间就别让小泰一个人到处霍霍了，就让他跟着你，你处理公务时让他在旁边看着，顺便指导指导他，知道吗？毕竟咱们金家一脉单传，第三代就这么一个继承人，总不能真让他变成『扶不起的阿斗』。」


    「……是。」金父面无表情地应下。


    表面上，他神色恭敬，可心里却轻蔑地冷哼了一声。


    金家或许一脉单传，但他尹家却不是。


    失去生育能力的只是金母那个病秧子，他却还龙精虎猛着呢。


    就算金泰被养废了无所谓，总归这个叉烧儿子是给金家生的，平时也丝毫不懂得尊敬他这个生父，不孝不悌的狗东西不值得他耗费心神。等到时候金老爷子归西了，金家家业落入他手中，他还不是想生几个儿子就能生几个？


    更何况……在和金母结婚前，他早已偷偷留下了别的血脉。


    那个孩子比金泰优秀得多，也比金泰更有孝心。


    即便被他抛弃多年，即便面上依旧不愿露出好脸色，但那孩子叫他「父亲」时，却带着他从未感受过的孺慕与亲近。


    -


    对于金泰和翁之意的基因鑑定，江雪安并没有走加急程序。


    虽然她并不缺钱，但一来这事不急，二来，检测结果也只不过是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起不到什么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她也没有要为此多花一笔费用的打算。


    约一周后，她才收到鑑定中心那边传来的鑑定结果。


    拆开密封的文件袋后，她径直翻到最后一页写着鑑定结论的那一栏。


    【经过我中心鑑定，样本a与样本b确认为同父异母兄弟关系。】


    「哇哦……刺激。」江雪安不由咋舌。


    思绪蓦然飘到上回在翁之意办公室里的场景。


    当时提到金泰时，翁之意的表现就挺反常。


    他眼中情绪错杂，有厌恶有嫉妒、有痛恨也有羡慕。


    现在想来，倒是和江乔每回看向她的目光有些相似。


    虽说原主和江乔并没有血缘关系，但俩人天然对立的处境却与那两兄弟有异曲同工之处，眼神的一致倒也可以理解。


    江雪安把鑑定书放回文件袋里，然后放进了办公桌最下层带锁的抽屉。


    她对金家的豪门狗血剧不怎么感兴趣，无非就是男人管不住下半身的那点子事儿罢了。


    让她觉得有必要琢磨一番的，是翁之意隐瞒身份前来江南集团的用意。


    要么，他是天生的贱骨头，顶着无法光明正大暴露于人前的私生子身份，还要忠心耿耿地为金家卖命，甚至不惜以身犯险「深入敌营」，冒着触犯法律的风险做个商业间谍。


    要么，他对金家恨之入骨，知道孤身对付豪门只是螳臂当车，于是决定藉助金家竞争对手的力量众创对方，而这个最佳选项当仁不让便是江南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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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问题来了……这位身怀隐秘的新任总监，会是哪一种呢？


    第65章 . 三合一


    被江雪安惦记着的翁之意,此刻正在下班的路上。


    他单手攥着方向盘，有些焦躁地等着红灯，突然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皱着眉耸了耸鼻子，他抬起左手用手背试了下额头的温度,发现没有异常后,不由轻嗤一声。


    没有生病,难不成还是有人在想他？


    不……大概是有人骂他吧。


    或许是埋怨他怎么还没回家的母亲,又或者是抱怨工作难做的护工。


    约半小时后，翁之意沉默地走入家门。


    几乎是在他推开门的瞬间,护工阿姨便端着碗从主卧里快步走了出来，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但见到僱主眸光沉沉的模样，她还未来得及扬起的笑意霎时凝固,期期艾艾地交待道：「翁先生，夫人她……今天又在床上躺了一天，不愿说话也不愿动弹，还……怎么也不肯吃饭。」


    翁之意垂眼看向护工手中端着的汤碗。


    里面盛着小半碗面条，煎至金黄的荷包蛋握在碗边，搭配上鲜红的基围虾和翠绿的葱花，应是一副让人一见便垂涎欲滴的模样。


    可大概是反覆加热过许多次,碗里的面条又坨又软，根本引起不了多少食慾。


    「再下一碗吧。」翁之意沉声道，「做好后你就可以回去了,我来餵就行。」


    护工忙不迭应下：「好的好的,那辛苦翁先生了。」


    目送对方走入厨房后,翁之意揉了揉眉心，无声地做了个深呼吸，才缓步走进静悄悄的主卧之中。


    双人床上躺着个孱弱的身影。


    即便隔着衣服和被子,他也能清晰看到母亲瘦削背嵴上格外突出的嵴梁骨。


    可即便已经营养不良到让医生都发出警告了，这个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女人却依然不愿意好好吃饭。


    翁之意绕过床脚，在被特意加固过的窗户旁坐下。


    母亲毫无血色的脸刺得他双眼生疼。


    她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却和江雪安那种健康天然的冷白皮不同，处处都透着行将就木的腐败气息。


    此刻的她双眼紧闭，呼吸几乎微不可闻。


    若非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着，翁之意都要怀疑她已经在睡梦中死去。


    不知是不是莫名感受到儿子的存在，翁母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呆滞的瞳孔迟钝地偏移了几寸，落在儿子的脸上后，陡然间迸发出夺目的光彩。


    「贤哥！」翁母倏地展露出温柔的笑意，像是怀春少女在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情郎，「你来看我了？不是说最近工作忙，没空过来的么？你啊，既然才刚进公司，可不能因为私事就耽误了工作。我听说你们公司上升势头很猛，连那个老牌的江南集团都快要追上了呢！你加把劲努努力，等你升职后，我和儿子——」


    她放在被子下面的手动了动，似乎是在抚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发现身体不太对劲后，翁母猛然变了脸色，噌地坐起身掀开被子，不可置信地垂下头瞪大双眼：「儿子……我们的儿子呢？！」


    翁之意沉默地坐在床边没有说话。


    没过多久，翁母脸上风云变幻几次后，突然歇斯底里地猛然暴起，伸出双手直直朝着儿子的脸抓去。


    翁之意像是习以为常了一般，微微偏头躲开母亲的攻击，以免脸颊被指甲划伤。而当翁母转而殴打他上半身时，他却定定地坐着没动，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一声声「负心汉」「抛妻弃子」的话语从主卧中传出，厨房里的护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若非她和翁之意签订了保密协议，泄露对方隐私得赔得倾家荡产，她都想上匿名情感论坛发帖爆料僱主家的二三事了，指不定几分钟就能变成热帖。


    匆匆煮好一碗清汤面后，她垂着头将汤碗交给翁之意，便立刻离开了这个压抑到令人窒息的地方。


    翁之意看了眼再度恢复平静的母亲，耐着性子哄她吃完了大半碗面，又给她服下助眠的药物后，才身心俱疲地返回自己的房间。


    看着窗外幽暗的月色，他默默点燃一根烟。


    不知为何，江雪安的身影忽然浮现在他脑海中。


    这位大小姐原本的身世比他更加悽惨，流落山村、弃学打工，可在回到江家后，她却一步步走出了让所有人惊艷的道路。


    撇开身份带来的隐形福利，她更多依靠的其实是自己的能力。


    翁之意曾听过坊间传言，说比起这个后来找回的大女儿，江家人更宠爱从小养在身边的小女儿。可江雪安并没有因此而自怨自艾，没有因世俗的眼光和外界的声音干扰她自身的选择，反而洒脱地搬出江家独居，开启了人生的新篇章。


    「江雪安……」翁之意自嘲一笑，轻声呢喃道，「倒是我自作聪明了，以为能复制尹贤的老路，靠伪装成大小姐的爱慕者上位。可环境不同，人也不同，结果怎么可能相同？现在看来，只剩下唯一一个选择了。」


    -


    时光飞速而逝，很快便到了科技巡展开幕的日子。


    第一场展览的地点，在河市的江南酒店宴会厅。


    江南集团这边指派了销售总监翁之意和销售经理江雪安出席开幕式，总裁江承希因为处理其他工作未能亲自前来，而贺深科技那边，来的则是贺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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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众入场前，江雪安见现场忙着布置的工作人员们有些忙不过来，就打算顺手把身边的椅子帮忙搬过去，没成想却被贺母给拦住了。


    「你别动，让小程来就行。」贺母给反应迟钝的儿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还不赶紧好好表现，却也不忘藉机损上一句，「咱们不是好姐妹嘛，从辈分上来讲，我这个远房侄子也是你的侄子呀，使唤起来别客气。」


    江雪安：「……」


    小程：「……」


    原本在一边当壁花的翁之意闻言，凑上来附和道：「嗯，程董说得有道理。咱们华夏素来是礼仪之邦，辈分比年龄重要。小程司机，你可不能因为江小姐年轻，就不尊重长辈啊。」


    小程咬牙切齿地假笑反击：「翁哥说得对，不如你先替我打个样，对雪安姐叫声『姑姑』？」


    翁之意：「……」打扰了。


    看着江雪安弯起眼睛轻笑的模样，他原本轻松的心情陡然沉重起来。


    等一会儿接受完媒体採访，她应该就再也不会给他这样的好脸色了吧。


    上午十点，科技展正式开幕。


    程董作为贺深科技的代表上台致辞，现场投影屏中随后也播放了江承希提前录好的vcr。而在贺深科技技术部总监宣读完此次会展的主旨与目标后，就迎来了备受期待的媒体提问环节。


    「请问程董，此次您亲自前来参加开幕式，是代表贺深科技对此次的科技展格外重视吗？那么，对于未能到场的江董和江总，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贺母扬了扬眉，毫不避讳地戳破对方的用意：「这问题还挺犀利，一个不好，我们和江南集团才刚成为合作伙伴，恐怕就要因为你一句话而闹掰了。」


    提问记者有些心虚地垂下头。


    贺母继续道：「诚然，我们对此次的展览的确十分重视，但我之所以会亲自前来，主要是因为退休后闲暇时间太多，顺道过来走走罢了。我们举办的是科技展，不是电影节的红毯，不需要重量级嘉宾为它增光添彩，希望各位镜头的焦点能是所有参展的观众，而非我们主办方。另外，江董和江总是因为身体和工作的原因不便前来，想必各位应该能理解？」


    一阵快门声后，另一位记者拿起话筒。


    「请问江南集团负责人，据说贺深科技这边一开始属意的合作对象是锦家集团，不知你们是做了何种努力才争取来这个机会的？」


    贺母嘴角含笑，转头看向江雪安。


    然而，麦克风却被翁之意率先抢了过去：「我们江南集团的企业文化向来是以国为先、以民为本，为了表达对此次科技巡展的支持，我们主动提出免除所有观众的住房费用，我想，大概就是这种甘于奉献的精神打动了程董吧。」


    此话一出，台下记者们不由面面相觑片刻。


    来参加今天的开幕式前，他们大多都多两家公司的合作做了些了解。据说当初贺母只身到江城时，负责和她接洽的人是江家大小姐，坊间也有传闻说，这次的合作是由江小姐一力促成，狠狠打脸了某些嘲讽她的能力只是昙花一现的人。


    但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非那么回事？


    若方案真由江小姐提出，现在回答问题的怎么会是这位总监？他怎么敢公然抢她的戏？


    即便两人是上下级的关系，但毕竟身份有别啊？


    所以其实江小姐只是政策的执行者而已？


    翁之意按照江承希的授意，试图在众人面前模糊江雪安在此次合作中起到的作用，并隐晦地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这么做有一定风险，但他笃定江雪安会吃下这个暗亏。


    一来，他并没有直截了当地否认她的贡献，若她主动为自己辩解，未免显得太过争强好胜，很容易引起陌生人的反感。


    二来，今天的主角是科技巡展，若在记者访谈中将话题引导至江南集团的内部斗争中，太过喧宾夺主，不仅没人会在意她的委屈，还会反过来埋怨她不识大体、才回江家多久就得了公主病。


    就连贺母那边，翁之意也有考虑到。


    在他看来，贺母对江雪安的赏识只是出于同为女性的共情，说什么「情同姐妹」，不过是生意场上的场面话罢了。


    以贺母对科技展的重视，绝不可能主动转移焦点到江雪安身上，为她说话。


    这么想着，他疯狂跳动的心脏逐渐平静下来。


    可没想到的是，贺母忽然倾身向前，凑到了麦克风旁边：「这位……翁总监是吧？咱们俩真是一见如故。明明今天是初见，你却好似能读心似的，如此了解当初雪安的方案为何会令我意动。」


    话音刚落，江雪安也顺势接过话茬：「程董果然慧眼，我们翁总监的业务能力的确很强。当初咱们定下合作案时，他还未正式入职，是在您派遣商谈组过来的那段时间才正式担任销售总监的。如此短的时间内，他就对这个合作案有了这样深刻的了解——有这么厉害的合作伙伴，您应该能放心了吧？」


    「当然。」贺母意味深长地笑了，「我看吶，慧眼识珠的是你们江总才对，竟能挖来此等得力干将，真是羡煞旁人啊。」


    翁之意：「……」


    一旁的主持人见气氛有些不对，连忙笑着岔开了话题，示意台下记者继续提问，总算是把这场採访给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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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现场记者发稿后，原本关注度并不算高的科技巡展意外地拥有了惊人的热度。


    起先，是一个本地营销号截取了翁之意答记者问前后的那段视频。


    【职场那些事儿v：原本冲着女神程董去看的，结果意外发现尴尬现场……这是上级打算公然抢占下属业绩却惨遭打脸吗？】


    这条微博发出不久，便引发了网友们的热议。


    【嗐，这也值得拿出来说？不都是潜规则了么？】


    【本社畜看得拳头硬了。】


    【曾经经历过一模一样的事……可惜并没有一个程董站出来为我说话，我也不像江小姐这样有底气敢内涵领导……那人现在还在肆无忌惮地做着同样的事呢。】


    【不是吧，这位总监是蠢还是毒？居然连大小姐的业绩都敢抢？是不想在公司混了么？】


    【背后有人吧？所以能不把大小姐放眼里？】


    【那这后台的范围就小了，不是江董就是江总……】


    【啊这，他们俩打压亲女儿、亲妹子图啥啊？】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以为豪门里有真的亲情吧？不会有人相信什么父慈女孝、兄友妹恭的童话故事吧？】


    【所以漂亮姐姐回家后的处境不太好吗？之前就看到有人爆料说江家人偏宠小女儿，还以为是洗脑包呢，原来是真的？】


    在这个泛娱乐的时代，正儿八经的科技展远没有豪门八卦来得刺激和吸引眼球。


    不过一两个小时后，万能的吃瓜网友便上天入地挖出了有关于江家的各路八卦，包括南苑饭店宴会事件、江雪安过往被扒事件、集团官微力挺江乔事件……甚至还有人匿名截图了江家五人的朋友圈，那一家四口的合照在他们发布的状态中比比皆是，而江雪安这边却只有一片空白，对比强烈得让人无法直视。


    在外人眼中，这些无不是证明江家偏心眼的铁证。


    微博评论很快迎来第二波爆发。


    【过分了吧？漂亮姐姐好可怜……】


    【u1s1，宠爱小女儿无可厚非，毕竟是从小在身边养大的小公主。但这样偏心眼就太过了吧？至少得一碗水端平吧？】


    【代入一下老大我简直要窒息！因为亲生父母的疏忽，出生不久就和家人失散了，饱受磨难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了家，还要眼睁睁看着妹妹受尽宠爱……这何止是在伤口上撒盐啊，这是虾仁猪心啊！】


    【是我阴谋论了吗？总觉得当初爆料大小姐过往的人就是二小姐。那个公司同事就算和大小姐有摩擦，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吧？除非她和某总监一样背后有人！】


    【草，如果楼主猜测为真，那二小姐心眼也忒小了吧？明明都占尽宠爱了，为什么还要针对姐姐？这河里吗？】


    【因为嫉妒呗，姐姐比她好看、能力也强，不主动出击的话家人早晚会发现姐姐的好。而这位废物二小姐如果失去了宠爱，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哇。】


    而就在网上舆论几乎一边倒的时候，不同的声音悄悄出现了。


    【hello？评论区都是江大小姐雇来控评的水军吗？还挺人性化的，看来是花了大价钱啊……多余的我也懒得反驳，就提一点。如果江家真的偏宠小女儿，为什么哥哥姐姐都有的集团股份她却没有？这就是所谓的宠爱？】


    此言一出，部分墙头草就被带得转变了立场。


    没过多久，越来越多人开始为江乔说话，像是许多曾经闹上过热搜的事件一样，此事似是发生了惊天逆转。


    【还好我之前没贸然下场，不然现在就得被啪啪打脸了。】


    【哇哦，江大小姐艹得一手好人设！先是用以前的经历博取圣母同情，然后用父母偏心卖惨引起一波非独生子女共情，最后再用敬业独立事业女性的人设圈一波粉……这公关能力，娱乐圈没你真是可惜了啊！】


    【咳咳，本知情人士也忍不住出来说两句。有件事大家或许不清楚，江二小姐她前段时间声带受损，现在还没完全恢复。而之所以会受损，是因为被某人贩子攻击导致！据说那天江家三兄妹去城中村找人贩子对峙，回来后江二就受了伤。你们说说，那人贩子跟她又没关系，就算要伤人，也应该伤找她麻烦的江大小姐吧？为什么最后却是江二受伤？】


    【卧槽！细思极恐！是善良的江二替姐姐挡灾了？还是某人为了自保把妹妹给推了出去……】


    支持江雪安和支持江乔的两方人马僵持不下，甚至渐渐把战场转移到了江南集团的官方微博之下。


    管理官微的工作人员立刻慌了神，向上级请示过后，不敢自专的运营总监只好硬着头皮把情况汇报给了江承希。


    「江总，您看这——要出面做个声明吗？」


    江承希的态度倒是很冷静，只是声线比往常更森冷了些：「不必。大部分网友都只是看个热闹，就当给我们免费宣传了一把。只要集团股价不受影响，就不必搭理那些闲言闲语。」


    然而，待到第二天上午十点，股市开盘半小时后，没把舆论当回事的江总却被狠狠打了脸。


    江南集团的股价竟然狂泻5%！


    这还是自上市以来的头一遭！


    「不可能啊？」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点开浏览器搜索情况，「就因为那么点破事，会让股价暴跌成这样？网上那些键盘侠平常也没少说豪门的是非，但不是向来影响不大的么？难道……昨晚又有什么新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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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秒后，他猛然发现了问题所在。


    田苟创建了一个实名帐号，将当初江乔收买她帮忙背锅的事情全部都抖搂了出来，还顺带曝光了对方常年豢养水军号操控舆论的事。


    就在吃瓜群众们瞳孔地震的时候，她又不声不响地转发了两条微博。


    一条是路人偶遇江乔和霍骞在酒店门口吵架，随后有自称「霍宇地产员工」的网友在评论区爆料俩人疑似分手。


    另一条则是来自第三医院档案室工作人员的爆料，称当年江母只诞下了独生女儿，并没有所谓「双胞胎」的出生记录。


    网友们顿时脑洞大开，纷纷猜测起江乔的真实身份。


    毕竟，仅从相貌上便能看出来，江雪安的身份肯定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两人中必须有一个人是养女，那显然是和江家人的颜值有所差距的江乔。


    这个猜测被广泛认可后，集团股份的疑云便也随之揭开。


    以华国千百年来的传统，即便父母和养女关系再亲密，一旦牵扯到利益分配，大多数父母还是向着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子女的。


    而令江承希始料未及的是，因为江乔的身份问题，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也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或许是受某部偷国狗血剧的影响，脑洞堪比黑洞的网友们竟由此衍生出了一个离谱的猜测——江乔与霍骞感情生变，其实是因为她给霍骞戴了绿帽，和哥哥江承希发展出了一段「不伦之恋」！


    看到这条评论的江承希：[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但普罗大众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还进一步推导出开幕式上翁之意抢占江雪安业绩的原因——


    江承希为了打压同样拥有继承权的亲妹妹、且为了给心肝宝贝江乔出气，恶意指使翁之意阻断江雪安的晋升之路，试图让她安于做一个给公司卖命的工具人。


    对于前面一种猜测，江承希无话可说。


    可……「心肝宝贝江乔」？？？


    他和江乔要真有这些网友猜测的关系，江父还不得当场打断他的腿，把他送去d国看骨科？


    怀疑人生地按了按太阳穴，江承希压下错杂的情绪，给运营总监打了个电话：「发公告吧，主要强调两点。第一，江家和霍家的联姻并没有生变，小情侣闹情绪是常有的事，不必过度解读。第二，江南集团的晋升机制公正透明，不论是普通员工还是江家大小姐，在升职方面的机会均等，一切只看资历和能力。」


    「是，江总。」运营总监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那……关于江乔小姐的身份……也需要做个声明吗？」


    江承希沉默了几秒，漫不经心地说：「这属于个人隐私，与公司发展无关，没必要向吃饱了撑着的网友交代。」


    运营总监只觉得自己get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冷汗都快滴下来了，忙不迭匆匆应下。


    在江南集团官微发表声明后，质疑的浪潮的确稍稍缓和了些。


    然而，吃瓜群众最关心的恰恰是所谓的「个人隐私」，没能得到回应的他们根本不愿罢休，继续驻扎在官微的评论区里，催促皮下不要避重就轻，赶紧正面回应甚嚣尘上的质疑。


    就在这时，一个认证为江雪安的新帐号忽然转发了官微的微博。


    【江雪安v：知道晋升机制公正透明我就放心啦，以后会更加努力的！麻烦各位瓜友先把放一放，关注一下我们和@贺深科技合办的科技巡展？凭展览入场码就能免费入住江南酒店！如此绝佳的薅羊毛时机，真的没人感兴趣吗？】


    短短几分钟内，大批网友便占领了评论区。


    【姐姐也太敬业了，这时候还在替公司打gg……】


    【哈哈哈哈，如此优秀的员工，不升任总裁就很难收场。】


    【醒醒！你是集团大小姐！不是社畜啊！这是哪儿来的打工人气息2333】


    【这大概是本社畜距离豪门千金最近的一次doge】


    【看到姐姐照片的我：嗨老公！听到姐姐说话的我：嗨女鹅！】


    【安安加油！干掉那个江总拿下江南集团！亿万老婆粉就是你坚强的后盾！】


    【←_←笨蛋楼主能不能低调点啊！哪有人把篡位夺取搞得这么大张旗鼓的啊！不要坏了我老公的大计！】


    随手刷了下评论，江雪安忍不住笑出了声。


    坐在餐桌对面的小程疑惑问道：「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江雪安放下手机重新拿起筷子，「就觉得网友评论还挺有意思的。」


    此刻正值中午。


    俩人上午去展览厅转了转后，便就近在江南酒店的餐厅里共进午餐。


    江雪安原本还想邀请贺母和他们一起，可不知为何，贺母的电话无人接听，房间里也没人。若非小程笃定地说她肯定是有私事要处理，江雪安都要怀疑她是被人绑架了。


    酒足饭饱，小程忽然挺直背嵴，面色严肃地开口：「雪安姐，我能问个或许有些冒犯的问题吗？」


    江雪安好奇地瞟了他一眼：「你问。」


    「就是……」小程挠了挠耳根，「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给江乔解围。如果继续让舆论发酵，说不定江家人会迫于压力公开江乔的身份啊？」


    「公开了，然后呢？」江雪安挑眉。


    「……然后？」小程眨眨眼，「然后你们就能各归其位，你就不用再被所谓的亲情道德绑架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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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安轻轻勾起唇角：「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来还会衍生出其他的麻烦？就比如霍家。如果江乔占着这个江家二小姐的身份，她和霍骞的联姻就还能维持住。即便他们俩之前闹得挺难看的，但最近似乎消停了些，我猜，应该是江总跟霍家说了什么，比如和他们商量着温水煮青蛙、逐步让大众意识到他们俩出了问题、最终顺理成章地解除婚约。而如果她的真实身份现在曝光，霍家就有理由立刻撇清关系，到时候他们掉头来烦我，不也挺膈应人的？」


    「烦你？！」小程惊讶地愣住，「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们还想把联姻对象换成你？！」


    江雪安耸肩：「据江乔先前透露，他们似乎的确有过这个打算。」


    砰！


    小程霎时拍桌而起。


    他素来平和的脸上剎那间浮现出沉沉怒意，一副似乎要立刻夺门而出和人拼命的架势。


    「干嘛？」江雪安淡定地掀起眼皮，「要是餐桌拍裂了，你可得照价赔偿哦。」


    「……」半秒后，小程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再度坐回椅子里。


    江雪安道：「以我现在的职位，还无法接触地产方面的工作，因此，目前还不是对付霍家的时机。和他们虚与委蛇太浪费精力，我也没空为了这种事周旋，所以，用江乔的存在暂时稳住他们还是很有必要的。」


    「更何况——」她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你知道死刑犯最煎熬的是什么时候吗？不是手起刀落的那个短暂的瞬间，而是在大刑到来前、忐忑等待的那段日子。让养尊处优的江二小姐感受一下生活的参差，不好吗？」


    小程静静注视了江雪安片刻，倏地回以一笑：「雪安姐觉得好，就好。」


    虽然他可以藉助霍家的力量帮她毁掉霍家，但他心里却清楚，依靠别人取得的胜利不会是她真正想要的。


    所以，他并不打算自作聪明地贸然出手。


    只要安静地陪在她身边就好。


    -


    俩人离开餐厅走向电梯的途中，无意间听到了两位工作人员的对话。


    「8808刚才叫了客房服务，一会儿你过去吗？」


    「行，我弄完这边就去。不过，这房号……我记得是不轻易让人入住的啊？客人什么来头？」


    「贺深科技听过吗？是他们公司的那个美女董事长。」


    「哇，是她啊？诶你说，我一会儿过去能顺便要张签名照么？」


    「你可别，让经理知道就死定了。」


    两位服务生推着工作车越走越远，直到声音远到听不见了后，江雪安才疑惑地开口：「原来程董在房间里么？那刚才我们过去敲门时，怎么没人应？」


    「呃……大概在忙，没听见？」小程面露尴尬。


    江雪安没有多想，迈入电梯后按下了八楼的按键：「那我们正好上去一趟，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转转。」


    小程乖巧点头。


    不一会儿，俩人就到了8808门口。


    江雪安按下门铃后，房内很快传来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几秒后，房门从里面拉开，然而出现在眼前的人却并非贺母。


    一个身形高大、穿着酒店浴袍的中年男人微微蹙着眉，视线落到江雪安身后的小程脸上时，眉头才倏地松开。


    「江小姐？」男人开口问道，声音有些喑哑。


    江雪安认真打量他片刻：「您是？」


    不等男人回应，贺母突然从他身后闪身而出，大大方方地挽住他的手臂说：「他是我先生，贺衷。」


    然后又对贺父介绍道：「这位才貌双全的小姑娘，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雪安，是不是很可爱？」


    贺父不方便评价人家小姑娘，只不置可否道：「你喜欢就好。」


    江雪安见状，也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与贺深科技的另一位董事长寒暄了一番。


    听说她和小程打算在河市里转转，贺母立刻来了兴致。


    「我听说这边有家影视城？要不去那边看看？」贺母提议道。


    江雪安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很快欣然应允：「好啊。我公司旗下的艺人正好在那边拍戏，如果程姐想去剧组探班，我也能安排。」


    「旗下艺人？」


    「程姐？」


    贺母贺父同时反问道。


    江雪安对贺父歉意一笑，先回应贺母道：「我和一个好朋友一起开了家经纪公司，就当闲暇时做个副业。目前才刚成立不久，还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所以之前就没跟程姐提过。」


    「至于称呼这事……」她又转向贺父，「程董说和我一见如故，就提出以姐妹相称，如果贺董觉得不太方便——」


    「嗐，不用理他。」贺母随意地摆摆手，「咱们处姐妹是咱们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贺父一言难尽地瞥了眼妻子。


    不知内情的江小姐或许不介意和妻子姐妹相称，但考虑到儿子对这位江小姐的心思……


    默默在心底嘆了口气，贺父又鄙夷地瞥了眼没出息的小儿子。


    追女生追到连真实身份都不敢暴露……


    啧，简直比当年的他还要没用，真是青出于蓝而弱于蓝啊。


    小程回给父亲一个如出一辙的眼神。


    以老头子在家里和公司都不如贺母的地位，充其量也就和他半斤八两，居然好意思看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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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啊！互相伤害啊！


    几分钟后，一行四人离开酒店，坐商务车前往影视城。


    小程自然坐在驾驶座，贺父便自觉进了副驾驶，两个男人沉默地在前排悄悄旁听后座两个女人的对话，竟有种一家四口的莫名和谐之感。


    到达影视城后，提前接到江雪安通知的叶宇亲自迎了出来。


    他虽然对商圈不怎么感兴趣，但也多少在新闻上见过贺母几次，明明还能算上是个小明星，却恨不得当场化身粉丝找贺母要张签名照。


    贺母打量了下周遭仿古的建筑，转头问叶宇：「你们这儿有拍游客照的地方吗？就是那种换上民国服装后，帮忙拍照的行程？我之前在别人朋友圈里见到过。」


    「呃，的确有。」叶宇微愣，「不过那边常年有很多游客，如果程董想拍的话，我可以问问剧组的造型师有没有空。」


    提到剧组的那位造型师，江雪安便冷不丁想起了上回小程扮成狗仔的模样。


    她点点头吩咐叶宇过去安排，然后将贺母拉到一边，和「好姐妹」分享了手机上偷拍的狗仔程「定妆照」。


    「哈哈哈哈哈。」贺母差点儿笑出眼泪，不客气地说，「这照片你得传我一份，我得列印出来好好珍藏，将来作为传家宝传给子孙后代。」


    小程无语凝噎。


    江雪安倒是有些迟疑：「这……合适吗？」


    再怎么说，小程也只是贺母的远房侄子，把这么个表叔的出糗照传承下去……有必要吗？


    「当然合适。」贺母理所当然道，「以小程这注孤生的架势，恐怕这辈子是得断子绝孙了。唉，也只能让我孙子为他养老送终了，千百年后或许还有人能记得他曾存在过。」


    另外三人：「……」夺笋啊。


    这可是你亲侄子/儿子啊。


    冗长的沉默后，微微凝滞的氛围被叶宇的归来所打破。


    他将四人请进剧组的化妆间里，造型师一见到他们各个堪比明星的颜值，顿时眼睛一亮。


    「几位随便挑！」造型师将挂满了戏服的衣架子超前推了下，「这些衣服都是清洗过的，你们不用担心卫生问题。况且，只要穿在原本的衣服外面就行，反正几位身材这么好，也不怕会显得臃肿。」


    贺母兴致盎然地拉起江雪安的手：「来，我们一起挑两件。」


    「啊？」江雪安不由愣神，「我……也要？咳，不用了，还是您自己挑就好，我不太喜欢拍照。」


    之前江母提议重新拍摄全家福时，她也曾说过不太喜欢拍照，其实并非完全是藉口。


    大概是天生对镜头过敏，幼时的她原本也是个性子淡定的小孩子，可每当父母举起相机时，她都会忍不住瘪嘴流泪。


    后来还是长大后懂事了，能用理智压抑本能了，江家才有了第一张全家福。


    见江雪安神情真挚，贺母也就没再逼迫于她，只是有些惋惜地回头看向丈夫和儿子：「那你俩来陪我吧？你们可没雪安的优待，不许拒绝！」


    江雪安噗嗤一笑。


    或许是贺母眼中的遗憾打动了她，又或许是俩人天生投缘，她发现自己心底的排斥似乎没有以往那么大，于是干脆改口道：「算了，我决定突破一下自我，也和程姐一起试试。」


    说着，她主动走到衣架前，果断的选择了一套民国女学生的装扮。


    见状，小程立刻眼明手快地挑了身男学生的立领制服。


    江雪安斜了他一眼。


    为了不破坏融洽的气氛，她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没有出言阻止。


    小程登时心花怒放。


    第66章 . 三合一


    贺父再度鄙夷地瞥了儿子一眼。


    然而,当贺母挑了件精緻海派旗袍后，他还是身体很诚实地选择了旁边同色系的长衫。


    四人换好衣服后，在叶宇的带领下来到片场无人拍摄的一角。


    这儿是座仿古的四合院，中庭放着的一尊大水缸里还有鲤鱼在嬉戏,墙边碧绿的翠竹给静谧的小院增添了一丝高洁典雅的气质。


    暂时没有戏份的叶宇直接化身摄影师,逮着两位美女狂按快门,而两位男士只有在贺母主动要求合照时,才能稍稍有一两次姓名。


    「嗯，小叶照得真不错。」看着手机里叶宇发来的照片,贺母大大方方地称赞了一句，又将屏幕递到江雪安面前，调侃道,「雪安你看，这张合照像不像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话音刚落，小程耳根瞬间爆红。


    担心会引起江雪安的反感，他下意识出言阻止：「妈——」


    一个「妈」字脱口而出，他才发现有哪里不对，迅速而生硬地来了个大转折，「——妈呀,哪里像了……姑姑您别乱说！」


    贺母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笑意：「你这孩子，真是口不对心。明明你也觉得像全家福吧？不然怎么差点就把姑姑叫成『妈妈』了？」


    小程：「……」


    江雪安也配合地笑了笑。


    虽不至于因为这事就产生牴触心理，但她也不想在此事上纠结太久,便顺势将话题转移到影视城的历史上。


    贺母心领神会地顺势和她谈起经纪公司的事,也没再说让小姑娘困扰的话。


    来日方长。


    以她家这小子的黏糊劲儿,她就不信这到手的儿媳妇还能飞了！


    回到酒店后，贺母兴致勃勃地将四人今天拍的照片一股脑儿发给了大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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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初年正在总裁办公室里听下属汇报工作，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却陡然开启了疯狂震动模式。


    下属话语一顿。


    「没事,你继续。」贺初年摆摆手，一心二用地边听着汇报边解锁手机。


    一长条图片拉到底，最下面是一条母亲发来的语音。


    他径直点了「语音转文字」选项。


    【妈妈的好大儿，快看看今天我们拍的全家福怎么样？】


    贺初年眉心微拧，从缩略图中找了张四人合照，点开大图。


    四合院中庭的石桌旁，两男两女姿态悠闲地坐在一起，似是有人讲了个什么笑话，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真诚亲和的微笑，乍看上去，的确就像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但——


    【全家福？】贺初年面无表情地单手打字，【……那我呢？】


    贺母大概是之前没考虑到这个问题，猛然被大儿子一问，顿时有些慌乱，【正在输入中】的提示出现了半天她才回复过来。


    【啊哈哈哈你工作要紧，没办法赶过来，我们不会怪你的。现在技术这么发达，到时候让公司设计部的小朋友把你p上去不就行了？这样吧，你来当c位，直接把你p在石桌上面？】


    贺初年：「……」


    这不是他想要的全家福！！！


    -


    科技巡展的前几站，都是在江城周边的城市举行。


    江雪安出了几趟公差，确保展厅布置和观众接待的方方面面都尽善尽美后，便没再过多插手余下的展览。


    因为，公司这边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虽然翁之意在上次的开幕式採访中不幸翻了车，遭受了部分网友的口诛笔伐，但也算「因祸得福」，他自此顺利打上了「新皇党」的烙印，就连公司的保洁阿姨都知道，刚来公司不久的新任销售总监是江总的心腹，而他因为听从江总的吩咐，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好大的脸，差点被勇闯天涯的雪花们网暴。


    为了笼络人心，也出于逐渐建立起来的信任，江承希将翁之意叫到了办公室，表示会让技术部提前给他开放高级权限。


    翁之意的第一反应是惊讶：「江总，您……确定？我才来公司三个月，现在就这么做恐怕不能服众吧？」


    一旦高级权限开放，就意味着他能查看公司过往的所有客户资料和某些机密档案。一般而言，像江南集团的这种大型企业，是不会这么快就对新入职的员工交付全部信任的，即便这位身处于领导层。


    「无妨。」江承希笑得十分和善，「我相信你的为人和能力，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嘴上虽这样说着，但他敢做出如此大胆的行为，其实是因为他有其他保障措施。


    一则，员工入职时都签订过保密协议，若泄露公司机密，不仅得支付天价赔款，还要极大可能经受牢狱之灾。


    二则，他调查过翁之意的家庭情况。


    他家中只有一位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的母亲，而这位翁总监显然是个大孝子，先后为母亲换了数十位护工，工作之余还会亲力亲为照顾对方。江承希相信，有着这样的软肋，他是不可能让自己以身犯险的，不然谁来替他照顾母亲呢？


    翁之意愣了几秒钟，然后重重点了下头：「我自然不会让江总失望，只不过，有些担心江总会因为我的事遭受质疑。」


    江承希欣慰地笑了：「行吧，既然你心有顾虑，那这事就暂且作罢。下周的董事会上我会提上一嘴，股东们没有异议的话，到时候再执行？」


    「好。」


    按理说，这件事应该只有两位当事人知道。


    但江父毕竟在公司工作了几十年，即便人走茶凉，也并非毫无任何眼线。


    当晚，他便从亲信那儿听说了此事，然后立刻给江雪安打去了电话。


    「……江董？」江雪安正在公寓里接受小程的投喂，有些含糊地对着话筒问，「有什么事么？」


    江父因为这个疏离的称呼心塞了一瞬，抽了抽嘴角才说起正事：「是公司的事情，不方便在电话上讲，以免泄露出去，你回家里一趟吧。」


    江雪安抬手看了下表。


    才七点。


    倒是足够谈事情和往返一趟的了。


    「行。」她干脆地应下，「我大概一小时后到。」


    江父嘴角微扬：「嗯，我让张婶把你房间收拾出来，你也不用带什么换洗衣物，家里都有。」


    江雪安神色淡淡地喝了口山药鱼片汤，随口道：「不用了，我不在江家住，谈完事直接回来就行。」


    「……」江父顿时垮起个批脸。


    挂断电话后，小程贤惠地边收拾碗筷边道：「我送雪安姐过去吧，免得江家那些人找藉口把你留下。」


    「好哦。」江雪安哑然失笑，「不过，以后你购物时得更谨慎些了。你说说，今天这是你第几次『不小心』买多了食材，『不得不』拜託我分担了？」


    「我——」小程尴尬地挠了挠眉心，「呵呵，果然瞒不了雪安姐的慧眼……但你先别忙着拒绝我啊！我是看你工作忙，没时间自己下厨，才想着顺便多做一份的。不然你每天点外卖，营养怎么跟得上？」


    「说的也是。」江雪安不由陷入沉思。


    然而，就在小程以为她要应下往后每天品尝他厨艺的事时，江雪安却话锋一转：「看来是时候请个钟点工了。又可以做菜又可以打扫卫生，还不会过多占据我的个人时间，完美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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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程：「……」现在去家政公司投简历还来得及吗！


    -


    一小时后，商务车到达江家别墅。


    刚跨过门槛，江雪安就敏锐地感觉到，这栋房子现在的气氛和当初已经完全不同。


    记得她初次来到这儿时，还没进门就能听见客厅里江乔和江母的欢笑声，而现在，迎接她的却只有一片死寂。那时的佣人们虽恭敬严肃，却并不像现在这样全身紧绷、好似一个小小的失误便会让他们丢了工作似的。


    江雪安自诩并非江家人，自然也没立场管人家的家事。


    于是她只是沉默地对迎上前来的张婶点了下头，便自顾自上了三楼，走向江父的书房。


    三声敲门声后，房里传来江父低沉的声音：「进来。」


    江雪安推门而入，意外地发现书房里竟然并非只有江父一人。


    「吴总监？」微讶一瞬，江雪安很快挂起礼貌的笑，「幸会。」


    这位吴总监已年过半百，是公司的市场销售总监，总管市场部与销售部两个部门，也就是翁之意的顶头上司。江南集团旗下的两大产业——房地产和酒店业，都是由他来总管，可是说是公司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之一了。而且他在江南集团工作了近四十年，忠诚度显然毋庸置疑。


    既然江父能把他请到江家，想来他应该算是江父一派的人？


    吴威和蔼地点点头：「江经理别来无恙？」


    俩人寒暄几句后，便各自在办公桌旁坐下，静待江父说明忽然急招他们过来的原因。


    「据可靠消息，承希那小子要给那个翁总监开放权限了。」江父道，「好在他还没有完全利令智昏，打算在下周的董事会上提过后才行动。」


    江雪安抬头盯着江父。


    他眼中有轻蔑、有惊讶、还有些许怒意，但所有的情绪明显只是冲着儿子江承希而去，翁之意就没被他放在眼里。


    看来，江家父子应该都没发现翁之意隐藏的身份。


    不然的话，以他们俩对祖宗基业的重视程度，绝不可能表现得如此镇定，甚至准备将公司的客户资料拱手送出。


    「关于翁总监——」江雪安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地说，「我有一个重、大、的、发、现，得跟江董透露一下。」


    说完，她歉意地看了眼身旁的吴总监。


    江父张了张嘴：「……你说？吴总监不是外人，你直说就是。」


    江雪安欣然颔首：「这件事我也才发现不久，还没来得及跟任何人说。前段时间翁总监找我谈话时，我无意间发现他对锦家的金少态度不太对劲，像是俩人曾有私怨。后来我找人调查了下翁总监的家世，发现他是单亲家庭，父不详，而小区邻居曾见过有人开着豪车过来找他。实不相瞒，这剧情让我想起了某些狗血剧里的桥段，所以我闲着没事就做了个小实验。」


    「什么实验？」江父一头雾水地问，像是依旧对此毫无头绪。


    而吴总监则若有所思地蹙了下眉，却并没有出言打断。


    江雪安轻描淡写地说：「我藉机拿到了金少和翁总监的毛发，送去基因鑑定机构做了个检测。」


    「嘶——」


    江父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话没经过大脑便脱口而出：「你是说，他们俩其实是父子？！」


    江雪安：「……」


    吴总监：「……」


    冗长的沉默后，江父才意识到自己口误到了何等离谱的程度。


    侧过头轻「呸」了一声，他老脸一红改口道：「咳，你是怀疑他们俩其实是兄弟？」


    江雪安眨眨眼，很有素质地选择性忽略了方才那尴尬的一幕，点了点头：「至少鑑定报告上写着，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狼子野心！」江父噌地站起身，焦躁地在办公桌旁来回踱步，「金家真是噁心至极！居然搞这种见不得光的龌龊手段，是想套取咱们江南集团的情报？呵，承希那傻子还差点就上了人家的当！」


    江父气到面色涨红，让人不由担心他会突然脑溢血。


    吴总监连忙柔声劝慰：「江董，稍安勿躁，江经理似乎还有话没说完。」


    「……」江父倏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不动如山的女儿。


    自始至终，她都端着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坐在原地，即便在听到亲哥险些酿下大错时，也不曾有过任何慌乱。


    这种沉稳笃定，不止来自她先天的从容气派，更像是她已经成竹在胸了。


    江父双眼微亮：「雪安，你是不是又想出了什么打击报复的好方法？」


    江雪安：「……」为什么江父口中的她听起来这么社会？


    「反击的事先暂且不提。」江雪安慢条斯理地将节奏重新掌握回自己手中，「我觉得在那之前，我们先得确定这位翁总监来江南集团的目的。他是敌军还是友军？面对他，我们应该准备义大利炮还是义大利面？」


    江父听得脸皱成了沙皮犬：「你想干什么？走私军火是违法的，你可别乱来！」


    「……」江雪安无语地撇开眼不看他，转而注视着抿唇偷笑的吴总监，正色道，「即便翁总监的确是锦家尹总的私生子，我们也不能武断地认定他一定会对生父言听计从。说不定他甚至会因此对尹总怀恨在心，进入江南集团便是想联合我们的力量一起对付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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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父嗤之以鼻：「你想多了。再怎么说那也是他亲爹，难道他还能伙同外人把他爹搞得倾家荡产？」


    「唔——」江雪安状似沉思地用手指点点嘴唇，「如果我是他的话，摊上这么个抛妻弃子、卖身上位的亲爹，应该会选择大义灭亲吧。」


    江父：「……」不孝女！


    他脸色铁青地从抽屉里拿出拿出一只小葫芦，倒出几粒棕黄色的滴丸，一股脑塞入口中。


    江雪安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立刻就认出那便是传说中的神药「速效救心丸」。


    本着人道主义，她「好心」地轻声问：「江董您没事吧？是不是我刚才说错话了？但，我也没想到您会和那种抛妻弃子、卖身上位的渣男共情啊。」


    江父：「……」说好的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呢？！


    这丫头得是皮衣才对！


    还是铆钉缝在内衬里，拼命往人肉里扎的那种！


    吴总监眼中划过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意，没想到董事长和大小姐的日常相处模式居然是这样，有种说不上来的莫名喜感。尤其是看到素来说一不二的董事长被一次次疯狂打脸，他居然体会到了一种陌生的舒爽感。


    毕竟，即便他对公司忠心耿耿，但哪个下属对上司没有过那么点小抱怨呢？


    ——大小姐干得漂亮！


    但幸灾乐祸片刻后，吴总监还是十分尽职地将话题拉回正轨：「江经理的猜测也有道理。在没弄清翁总监目的的情况下，就先入为主把他定义为敌军，确实不太明智。有位伟人曾说过，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如果翁总监和我们利益一致，他的身份反而是个对付锦家的强有力的武器！」


    「哼，你们说得倒轻巧。」江父嘴硬道，但语气已经忍不住软和了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弄清他的目的？人心岂是旁人能轻易看穿的？」


    江雪安慵懒地翘起二郎腿：「不用猜他是怎么想的，端看他打算如何做就是了。咱们先引蛇出洞，再守株待兔。」


    江父难得地跟上了节奏：「你是想等他窃取公司资料后再抓现行？不行！这样太冒险了！万一中间任何环节有差错，资料真被他盗走了呢？」


    「那就不让他接触真正的资料啊。」江雪安无辜耸肩。


    这一场书房密谈，直至晚上十点才终于结束。


    获得了江父的首肯后，江雪安便放开手脚开始布局。


    -


    几天时间飞速而逝。


    董事会上，江承希看着身旁空荡荡的座位，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这是属于江父的专座，而它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空着过。


    即便是前段时间那次，江承希为了试探江父是否有放权的打算，特意交代特助没有通知他来开会，但江父却意外从江雪安那儿得到了消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所以今天这是……真的因为身体有恙？


    可他如果病了，怎么会不叫儿子回家「侍疾」？江父是那种不想耽误孩子工作就委屈自己的好爸爸吗？


    此刻的江父，正坐在家中阳台上悠闲地品着茶。


    之所以称病没去参加董事会，一来是他觉得在儿子面前演戏太过掉价，二来则是担心他会不小心泄露情绪，引起江承希的疑心。


    毕竟，他可不像女儿是天生面瘫。


    他这人性情直爽，学不来两面三刀的伪君子那套。


    就为了处理一个小小的销售总监，就得被迫虚与委蛇，未免太降低他这个董事长的格调。


    这种小事，交给江雪安这只「鹰犬」就行了。


    被寄予厚望的江雪安此时正安静地坐在会议桌旁，聆听江承希冠冕堂皇的发言。


    即便心里隐隐有着不安，他却并不清楚这不安来自何处，于是干脆选择按兵不动，照着原计划公布了要给翁之意开放权限的决定。


    如他所料，他才话音刚落，反对声便立刻响了起来。


    某位元老级股东指出此事不合公司规定，表示希望能照章办事。


    江承希提着的心悄悄放下。


    看来之前是他多虑了。


    如果在他发完言后，没有任何人出言反驳，那他就真要怀疑江父今天的异动是有什么阴谋了。不过江父虽没来，他的爪牙却忠心耿耿地帮他固守着阵地，脸上的惊讶神情也不似作假，看上去的确是今天才刚听说他的打算。


    对此，江承希早有准备。


    他从特助手里接过一份文件，里面写着的，是翁之意入职这三个月以来做出的成绩。


    以一个才刚上手不久的新员工来说，他的这份履历已经足够漂亮了。


    更何况，他的忠诚还是有记者的镜头为证的。


    两方人马辩论了十几分钟后，江父一派的股东偃旗息鼓，面露不忿地被迫接受了执行总裁的决定。


    离开会议室时，大获全胜的江承希简直神清气爽。


    他相信，今天的这场胜利只是一个好的开始，从此刻起，他会一路披荆斩棘，早晚得把公司控制权从父亲手中完整地夺过来！


    全程未发一言的江雪安托着腮看向门口。


    便宜哥哥的背影似乎格外志得意满，甚至恨不得开心到飞起。


    她假模假式地嘆了口气，像是成年人不忍看孩子摔跤、却又不得不放手让他成长一般。


    据她推测，假使翁之意真打算对客户资料下手，应该也会先蛰伏几日看看情况，不至于猴急到立刻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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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让可怜的江总再高兴几天吧。


    只不过，现在飞得越高，到时候跌得就越惨啊。


    -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


    某个平平无奇的午后，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的江雪安忽然接到了来自技术部的内线电话。


    「江经理，有动静了。」电话那头言简意赅地说。


    江雪安眼神闪了闪：「好，我这就过来。」


    她拿起公司的保密u盘，不紧不慢地走出办公室。


    路过梁绵工位旁时，江雪安状似随意地交待道：「我的u盘出了点问题，去技术部那边一趟。如果有人找我，麻烦帮忙招待一下。」


    「好的，江经理！」梁绵倏地站起身，笑容微微有些不自然，「想要我帮您过去处理吗？」


    江雪安回以一笑：「不用了，现在正好没什么事。」


    说完，她神态自若地朝电梯走去。


    众人很快收回视线，都没察觉任何异常，注意力甚至被梁绵的谄媚吸引了过去，纷纷私下吐槽她为了巴结上司连脸都不要了。


    到达技术部后，江雪安就近询问一位正在喝水的小哥：「你好，请问王工的办公室是在这边吗？我的设备出了点问题，里面有很重要的文件，想问问他能不能修复。」


    小哥猛然红了脸，差点被水呛到，咳嗽两声后才回答：「在在在，他们高工在那边的办公室里，我、我带你过去？」


    「没事，我自己去就行，谢谢你。」江雪安展颜一笑。


    王工的办公室里，此刻就只有他一人。


    江雪安刻意将房门留了条缝，以免引起其他人怀疑，然后压低问道：「那边终于按捺不住，查阅起以前的客户资料了么？」


    「是。」王工将电脑显示屏转了九十度，「五分钟前他输入了身份口令，调阅了几个正在进行的项目文件后，突然开始查询去年的档案了。」


    江雪安冷眼瞟了下屏幕。


    上面正同步显示着翁之意那边正在执行的操作。


    他正在调阅的是江南集团与达安工程有限公司的合约。达安是和他们深度合作的老伙伴之一，在地产业与酒店业两方面都有合作。若是各方面的报价及其他机密资料被泄露出去，他们的竞争对手就能针对这些合约制定更精准的应对方案，说不准就能打动达安，挖走这个大客户。


    而那将是江南集团承受不起的结果。


    「江经理，恐怕咱们得尽快行动了。」王工忽然急促地开口，「我在系统里嵌入了防截屏防录屏程序，翁总监那边刚刚尝试过，没能成功，现在或许已经转而用自己的手机拍照录屏了。」


    江雪安不慌不忙地点点头：「行，我现在就去他办公室，麻烦你给吴总监打个电话，通知他一声。」


    王工匆匆应下：「好的。」


    和王工的焦急不同，江雪安离开技术部的脚步依然沉稳。


    而当她走到翁之意办公室门前时，正巧撞见了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吴总监。


    两人相视一笑，吴总监毫无预兆地拧开了房门。


    翁之意正站在落地窗前用手机发着简讯，见二人突然闯入，只短短惊讶了一瞬，便很快失笑地垂下头。


    「看来我被发现了？」他像是认命了似的，干脆自暴自弃地承认了罪行。


    江雪安上前几步，朝他伸出右手：「可以把手机给我看看么？」


    翁之意扬了扬眉：「江经理思维挺缜密啊，非得拿到切实的证据才会给我判刑？」


    轻笑一声，他顺从地将手机递了过去。


    屏幕并没有锁定，江雪安飞速将相册里的照片和视频查看了一遍。


    「如何？」身后传来吴总监刻意压低的声音。


    江雪安淡淡地抬眸扫了翁之意一眼，然后转头对吴总监道：「乍看上去，他发送的确实是达安的客户资料，但其中的关键数据有过二次修改。」


    「二次修改？！」翁之意震惊地脱口而出。


    电光石火间，他猛然明白了这四个字背后的含义。


    「你们早就发现了？还特意做了局？」自嘲地笑了笑，他抬手将散落在额边的碎发撩向脑后，「……原来是我自作聪明了，没想到这些数据早就被修改过一次，即便我原封不动地发出去，恐怕也不会对江南集团造成任何损失吧？」


    「的确不会。」江雪安坦然耸肩，「在确认你是友军之前，我们是不可能把集团的命运交到一个外人手上的。」


    翁之意喉结滚了滚，神情错杂地盯着江雪安：「所以你们弄这一场钓鱼执法，就是为了试探我是不是在替金家卖命？」


    江雪安瞥了眼紧闭的房门和拉好的窗帘，伸手示意三人在办公室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交谈。


    待三人都已坐定后，她才继续开口：「江董认为，血浓于水。即便尹总并没有尽过父亲的义务，你作为儿子也不可能忤逆他、甚至是转而对付他。」


    「……但江经理显然不这么认为？」翁之意反问道。


    江雪安落落大方地摊开双手：「实不相瞒，江董曾亲口痛斥过我，说我大逆不道、枉为人女。我想，对包括我在内的一部分人来说，血缘并没有那么至关重要。」


    一旁的吴总监：「……」


    他不由庆幸，还好江父因为董事长包袱没打算亲自过来抓翁之意的现行，不然若是听到大小姐的这番话……恐怕又得疯狂嗑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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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公室里静默了片刻。


    翁之意突然整个人松懈了下来，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靠背上，懒洋洋地问：「我能问下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吗？就长相来说，我随了母亲，和尹贤并不怎么相像。」


    「仅凭长相不太靠谱，毕竟这世上无奇不有，某些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都能长得一模一样。」江雪安道，「我有强迫症，需要更严谨的证据支撑我的猜想，所以……咳，我悄悄给你和金少验了dna。」


    「强迫症」这三个字，就好像是那把打开记忆宫殿的钥匙。


    恍然间，翁之意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天在地下停车场里的情景。


    江雪安突兀地朝他靠近……


    从他脸颊拿下了一根掉落的眼睫毛……


    然后……她并没有扔掉？


    而是把它作为样本送去做基因检测了？？？


    翁之意目瞪口呆：「原来睫毛也可以验dna吗？科技已经进步到这种程度了？」


    「是我运气好。」江雪安瞟了眼他的发顶，「也是你运气好，不然的话，我可能会再想办法拔你几根头发。」


    翁之意：「……」你为什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啊！


    「好了。」一直沉默着的吴总监忽然开口，「既然江经理已经满足了翁总监的好奇心，那你是不是可以投桃报李了？你隐瞒身份进入江南集团究竟是——」


    翁之意垂下眼帘，嘲讽一笑：「自然是尹贤安排的。」


    江雪安与吴总监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原本只想和母亲过平凡的日子，可某天他却突然找到了我，痛哭流涕地诉说他这些年的不易，说他的绝情与狠厉都是受金家所迫，会抛妻弃子也是金老爷子的主意。」翁之意面无表情，「他还说，如果我们一家人想要团聚，只能找机会摆脱金家的控制。凭我们平民老百姓的力量，是不可能摧毁掉偌大的利益集团的，因此，就只剩下一个办法——帮他取得锦家集团的控制权，反过来成为金家的主宰者。」


    「噗，有趣。」江雪安直言调侃道，「也不知道这位尹总是如何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金家那位大小姐难不成就非他不可？宁愿从别的女人手里强取豪夺，也要跟他在一起？」


    翁之意嗤笑：「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普且信』吧。」


    吴总监无语地瞪了两位年轻人一眼，再度尝试拉回话题：「所以，你当时假装答应了他，实则却只是想把他当作跳板，借他的力进入江南集团？」


    「没错。」翁之意勾唇，「他在江南集团这边没什么人脉，不好助我扶摇直上，所以先将我塞进另一家规模较小的公司，以那儿为跳板，混到足够的职位后，再让我藉机跳槽过来。」


    江雪安中肯地评价道：「计划倒是不错，只可惜……他算漏了人心。」


    「呵，他当然会算漏，因为那个人渣就根本没有心！」双拳紧紧蜷起，翁之意忍不住失态了一瞬，「他心里从来都只有他自己的前程，其余所有人——我母亲和我、金家母子、甚至金老爷子——恐怕在他眼里都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人。他是不是觉得，哪怕我和母亲被他抛弃，在他大发慈悲地回来后，我们也该摒弃前嫌地再次接纳他？我们在他眼里就有这么贱？」


    控诉的话语让办公室陷入一阵沉默。


    这毕竟是翁之意的家务事，另外两人也不好过多评价。


    因此江雪安只是老干部似的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然后故意语气轻松地说：「自以为是的人，总有一天会自尝苦果，我们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尽量加快他作死的进程就好。」


    说完，她主动伸出右手，歪头问：「要合作吗？」


    翁之意一时茫然：「我……给他发去了错误的客户资料，不是已经在和你们合作了吗？」


    「嗯，但这还不够。」江雪安嘴角勾起邪恶的弧度，「想要彻底摧毁一栋大厦，只从外部攻击效率太低。从内部将它引爆，才是最快的方法。」


    「你的意思是——」


    「看过《碟中谍》吗？」


    -


    第二天，江父以董事长的身份临时召开董事会。


    今日的他显得格外威严，让原本因为他退居二线而对他有所轻视的那些人，都下意识收敛了散漫，正襟危坐起来。


    所有人聚齐后，江父扬声道：「昨天下午，公司发生了某个意外情况。虽然因为及时阻止，没有酿成严重的后果，但此事险些对咱们江南集团造成重创！雪安，既然那人是你发现的，就由你来向大家说明情况吧。」


    为了推女儿上位制衡儿子，江父难得「无私」了一把。


    他只用董事长的身份先声夺人镇住了场子，然后便把舞台让给了江雪安，忍痛错过了这个给自己长脸的大好时机。


    看着女儿亭亭玉立的身影，江父眼中流露出自我感动的神色。


    他都对她这样无微不至了，应该不会再养出一匹过河拆桥的白眼狼吧？


    江雪安缓缓站起身，姿态优雅地对江父点了点头，无视掉他炙热到有些诡异的目光，垂眼将一段视频投影到大屏上。


    这是昨天下午翁之意调阅客户资料的全过程。


    王工那儿远程监控了一切，并把他的所有行为都录制了下来，留作存证。


    江雪安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示意在场众人先看完这段不足十分钟的视频。没过多久，大多数人都恍然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交头接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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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性格耿直的股东更是惊呼出声：「这、这是达安的客户资料吧？这段视频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江父和江雪安不可能无缘无故召集大家开会，难不成……公司的系统被黑客入侵了，资料遭到了泄露？！


    然而，江雪安接下来说的话，比他们的想像更令人震惊。


    「昨天下午两点多，我和吴总监发现我们部门的翁总监在盗取客户资料。」她语气平静地说着骇人听闻的话，「我们赶到时，翁总监已经发送了一部分资料，而经他亲口承认，他发送的对象正是我们的老对手——锦家的尹总。」


    ！！！


    座无虚席的会议室内，剎那间噤若寒蝉。


    或许是江雪安的神情太过镇定，即便众人十分震惊，却并没有因此而惊慌。他们悄悄朝江父的方向看去，就见他正恨铁不成钢地怒视着儿子。而江承希满脸愕然，都没来得及做表情管理就沐浴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下了。


    他感觉双颊像是被这些目光戳出了无数空洞，由表及里都泛着尖锐的刺痛。


    翁之意居然是锦家派来的商业间谍？！


    他打算亲手提拔的「心腹」，居然一心想着摧毁江家的基业？！


    而那个让对方能够盗取客户资料的权限，还是他前不久亲自给予的？！


    一个接一个的沉重打击，犹如几座大山轰然压在江承希心上。


    他下意识不愿相信这是事实。


    也许，这只是江父和江雪安联手设的套。


    也许，屏幕上的视频是伪造的，他们为了剷除异己，生生给翁之意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


    但仅存的理智却在告诉他，江父和江雪安都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


    既然他们能如此笃定地为此事召开董事会，手中定然握有无法推翻的铁证，甚至是人证。


    ……他现在该如何是好？


    第67章 .


    就在江承希冷汗直冒时,耿直股东再度惊呼出声：「那我们现在岂不是要完？！就算他只来得及发送一部分，锦家那边说不定能根据这些数据推算出剩余的部分……还开什么董事会啊，赶紧报警啊！」


    大概是人类天生具有从众心理，他这么一拱火,不安的气氛顿时在会议室里蔓延开来。


    「各位稍安勿躁。」江雪安扬声道。


    她清冷的嗓音如同一汪清泉流淌而过,瞬间浇灭了场内无形的火焰。


    待所有视线齐齐朝她看过来后,她清清嗓子笑了一笑：「实不相瞒,翁总监的身份其实早就引起了我们的怀疑。经江董批准，我和吴总监拜託技术部的王工在公司系统里动了手脚。当翁总监用他的身份口令登录后,看到的资料其实是经过我们人为篡改的错误资料。」


    耿直股东登时喜上眉梢：「也就是说——达安的客户资料完全没有任何泄露？！」


    江雪安淡笑着颔首：「没错。」


    「太好了！」


    仿佛出自本能，会议室内陡然响起一阵整齐划一的掌声。


    无论在场的股东属于哪个派系，江南集团的利益都和他们每个人息息相关。因此,在得知公司并未遭受任何损失后，众人难得地默契了一回，纷纷松了口气。


    江雪安则关闭了视频，转而将一份协议书放在投影仪前。


    「这是昨天下午翁总监在我们的『要求』下签署的赔偿协议。由于他的行为并未造成严重后果，即便咱们报警处理，他也不可能承担刑事责任，至多也就是进行民事赔偿,所以他提出希望掠过对簿公堂的环节，直接赔付给我们二十万元。」


    「哼，便宜他了。」台下有人立刻接话。


    「是啊,要不是吴总监和江经理提前发现了他的狼子野心,做了预防措施,咱们现在损失可就大了！区区二十万就想翻篇，打发叫花子呢。」


    江雪安从容微笑：「这是我咨询过公司法务人员后给出的价格。」


    台下：「……哦呵呵，那看来这数额还挺公正的。」


    做完分内之事后,江雪安便询问地看向主位上的江父，示意由对方来宣布对翁之意的处罚措施。


    江父眼中的满意更深。


    这个女儿是个知进退的，明白什么时候该表现、什么时候该低调，哪怕他都这样为她撑腰了，也没有因此失去理智、做出僭越的事。


    用她来打压叉烧儿子果然再合适不过了。


    江父用钢笔在办公桌上点了点，将所有注意力吸引过去后，才端着架子说道：「翁之意的行动虽没能成功，但他显然不能再留在我们江南集团了，我想，对于这点大家应该都没什么异议吧？」


    环视一圈，见无人应声，他才继续道：「那么，我现在以董事长的身份宣布，鑑于他违反了入职时签订的保密协议，劳动合同就此作废。吴总监，麻烦你会后拟定一个开除处理通知。」


    「好的，江董。」吴总监微微颔首。


    这时，那位耿直的股东又忍不住发声：「江董，咱们就只处理那位翁总监吗？既然他是锦家那边派来的，难道我们不对锦家做些什么？就这么被动挨打？」


    「……」江父一时被问住了。


    不过他完美地控制住了面部表情，故作高深地再次环视一圈，像是一位十分民主的领导那样，对在座众人询问道：「诸位有何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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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股东们面面相觑，半晌无人开口。


    见状，江雪安举手示意：「我有个不成熟的小提议。」


    江父双眼微亮：「你说。」


    江雪安：「既然不能从法律上制裁锦家，那就只有用道德和舆论了。我们匿名将事情散播出去，只要买个热搜，或是官微『手滑』点个赞，吃瓜网友绝对很快闻着香味而来，说不定还能挖出更多让锦家焦头烂额的黑料。」


    「可这……这岂不是太过明显了？」有人质疑道，「就算是匿名，但傻子都能猜出来爆料者是谁。毕竟，泄露商业机密的事只有我们江南集团的内部人员知道啊。」


    「谁说我要爆料的是这件事？」江雪安狡黠一笑，「我们可以只暴露翁总监的身份，余下的，网友们轻松便能自己脑补出来。」


    会议桌旁众脸懵逼：「……身份？」


    江雪安不太走心地惊讶了一下：「啊，我刚才是不是忘记提到这个不重要的细节了？其实翁总监不止是锦家派来的商业间谍，还是尹总的私生子。」


    所有人：「……」这特么的是不重要的细节？！


    「好。」主位上的江父陡然一拍桌子，一锤定音道，「雪安，这事就交由你负责。需要其他协助的话，公司各部门必须全力配合！」


    江雪安淡然点头：「好的，江董。」


    「嗯，既然翁之意的事告一段落了，下面我们就来说说执行总裁的事。」江父话锋一转，斜眼看向坐在身旁的儿子。


    江承希不由脸色微变。


    这老头子，果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对付他的机会。


    虽说在众人面前被父亲训斥有些丢脸，但事已至此，继续推卸责任只会让他更难堪，还不如表现得坦然些。


    于是他垂下眼做出一副虚心的模样：「翁总监的事情的确是我失察，险些给公司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我难辞其咎。江董，各位股东，我愿意为此承担连带责任。」


    「……」江父倏地垮下脸。


    小狐狸崽子，居然跟他玩儿这手。


    原本他还想趁机多训斥叉烧儿子几句，可江承希这么一「认错」，他继续下去就显得心胸狭窄、得理不饶人了。


    压抑着满腔怒火，江父临时将决定好的惩罚措施又提高了一级。


    「原本我是想着，你虽有失察之责，但毕竟不是出于主观故意，降降薪以示惩戒就好。」江父用鼻子冷哼一声，「但既然你如此诚心悔过，我这个做父亲和董事长的也不好叫你失望。这样吧，江总明年的年薪就降至三成，一年内暂不接受股份分红，而对于这次的失责，你写一篇3000字以上的检讨书，周一早上上班前，将邮件群发给公司上下，以身作则为员工们带个好头。诸位股东意下如何？」


    「……」


    江父一派的人自然对此乐见其成。


    江承希的过失还不足以让他被撤职，既然如此，让他在所有员工面前丢丢脸也是好的。


    而江承希一派的人也并不打算多说什么。


    丢脸算啥？


    这年头的成功人士，能有几个脸皮薄的？他们反而能藉此机会立个「知错就改」的人设。至于降薪，那就更无所谓了。堂堂江少还能差这么点小钱？


    是以，此刻的会议室内一片和谐，所有人都对江父的决定毫无异议。


    ——除了江承希本人。


    他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二十多年过得顺风顺水，以前在学校里也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从没写过什么检讨书。


    未曾想，这都参加工作、当上总裁了，居然迎来了检讨初体验？！


    还要当着全公司的面公开处刑？！


    他都想拉着江父去验个dna了！


    看着叉烧儿子吃瘪的模样，江父嘴角得意地扬起。自他退居二线后，已经许久没能享受这种大权在握、被所有人敬服的滋味了。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他机智聪慧的女儿。


    慈祥地瞟了眼江雪安的方向，江父再次开口：「既然各位都无异议，那么江总的惩处也告一段落。最后，我要宣布此次接替翁之意职位的人选。」


    众人心有所感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江雪安。


    「自她进入江南集团以来，为公司做出的贡献大家都历历在目。路漫国际就不提了，就说这次与贺深科技的合作。此次的科技巡展已经进行了一半，全程未曾出现任何差错，媒体和网络上对我们的评价都是清一色的褒扬，极大提高了公司的声誉和社会影响力，而这两点正是近年我们最欠缺的。」江父顿了顿，语气愈发威严，「我决定，破格晋升江雪安为新任销售总监，从下周一起正式生效。」


    话音刚落，就有人发出了质疑声：「江董，这恐怕不合规矩。且不说江经理资历尚浅、学历……也不太能拿得出手，单单她这晋升的速度，恐怕会让其他员工心里不舒服。更何况，销售部还有两位副总监吧？越过那两位提拔江经理，是不是不太公平？」


    「哦。」江父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那你倒是说说，那两位副总监做出个什么业绩？谈下的合作案是能和科技巡展一较高下的吗？」


    「……」


    见对方哑口无言，江父沉痛地嘆了口气：「这几年来，外界和业内都说咱们江南集团是在吃老本、在走下坡路，我反思许久，觉得大概是管理方面出了问题。咱们吶，太过注重程序，太过注重所谓的『公平』，反而忽视了让一个企业能保持活力的重中之重——各个岗位应该能者居之！就因为雪安她资历不够，你们就要把她压制在基层的岗位上……等她十年后终于熬够了，可以晋升了，然后呢？公司的发展也要为此耽误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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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隔着几个座位的吴总监适时开口：「或许影响的不止公司的发展，还有集团股价呢。前不久，咱们官微才在网上发表过声明，说江南集团的晋升机制公正透明。如果销售总监之位给了那两位副总监，程董会怎么想？民众们会怎么想？江经理又会不会心灰意冷？既然谈下了这样的合作案都不足以让她升职，那以后还努力个什么？每天混混日子熬资历就得了。」


    之前说出反驳之言的那人彻底哑了火，有些尴尬地沖江雪安笑了笑。


    江雪安微微颔首。


    这副宠辱不惊的姿态，让在场众人不由更加高看她一眼。


    甚至有人已经悄悄在心底评估起在场的江家三人。


    江父已日薄西山，即便占着集团董事长的位子，手中权利的流逝却已是不可逆转的定局；江承希有名校学历，可实操能力却让人失望，至多只能做个守成之君。


    而江雪安……她的未来似乎值得期待。


    江父满意地站起身：「既然事情都说完了，那就散会吧。江总监，尽快处理好手上的工作交接，接替你职位的人就由你全权决定。还有江总——」


    双手背在身后，江父居高临下地对儿子交代道：「检讨书记得好好写，别想着从网上随便抄一篇，到时候我会安排秘书查重的。」


    江承希：「……」你是魔鬼吗？？？


    第68章 . 二合一


    埋汰完叉烧儿子后,江父便意气风发地往会议室外走去。


    那提拔的背影，莫名和上次董事会后的江承希有些相似。


    江雪安轻笑着摇摇头，将桌面上的资料收了收，也准备回办公室去,可一抬头,目光恰好和经过她身旁的江承希撞了个正着。


    江承希冷酷地对她投来死亡视线：「江总监,恭喜。」


    「多谢江总。」江雪安大方应下,施施然露出一个核善的笑，「检讨书我恐怕帮不上忙,毕竟江董特意吩咐过得您亲自写，但降薪的事……如果江总手头紧，我倒是可以借点给您急用,不过，是要收取24%的年利率的哦。」


    江承希：「……」


    好傢伙，刚好卡在受法律保护的最高年利率上，他这便宜妹妹倒是生财有道！


    哼，不愧是穷人家长大的孩子，精打细算得很。


    可更悲催的是，他被降薪后的年薪,怕是连江雪安这个新上任的部门小主管都比不上了……


    受不了这委屈的江承希夺门而出。


    慢悠悠离开会议室，江雪安路过销售总监办公室门前时，便看见翁之意正在里面收拾着东西。


    两位安保人员站在一旁,眼睛瞪得像铜铃,盯贼似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会趁他们不注意偷走公司的任何物品。


    「两位小哥辛苦了，这边我来看着就行。」江雪安在门口站定，柔和地对保安们道,「再怎么说，我和翁总监也同事一场，想跟他说几句道别的话。」


    两位保安对视一眼。


    只留江雪安在这里不太合规矩，但一来她是集团大小姐，二来她是检举翁之意的人之一，于公于私，她都不可能和敌方派来的间谍同流合污。


    想了想，二人最终还是决定卖个人情给她。


    ——同是初中毕业，他们比她先进公司，至今还没混上个保安队长噹噹，而人家呢？这都成了部门主管了！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此时不抱大腿更待何时！


    俩人先后离开，贴心地带上了房门，如同两尊门神般站在办公室外。


    翁之意似笑非笑地瞥了江雪安一眼：「没想到江经理——哦不，是江总监——还是位性情中人，居然愿意送我一程？」


    「你消息倒是灵通。」江雪安环顾四周，仔细打量了下未来的办公室，「我升职的事还没公布呢，你就知道了？」


    「是刚才那两位小哥透露的，说让我『尽快给你腾出位子』。」翁之意自嘲一笑。


    江雪安顺势点点头：「你离开后，我得安排人过来做个大扫除，杀杀虫消消毒什么的，是得要几天时间散散味道。」


    翁之意：「……」他是什么生化武器吗？？？


    看他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江雪安轻笑一声：「别往心里去，我可不是针对你，只是习惯使然罢了。说要道别也不是藉口，是真的想祝你去海城一路顺风，毕竟咱们现在也算是盟友嘛。」


    「如果我改变主意了呢？」翁之意突然道。


    江雪安扬了扬眉，没接话。


    翁之意却不愿掠过这个话题，继续道：「如果我不想去海城和金家人浪费时间，就想留在江城……江小姐愿意收留我吗？我开车技术很不错，可以给你当司机。那位姓程的司机工资多少？我只要他的九成？」


    「倒也不必捲成这样。」江雪安失笑，直言拒绝，「我暂时没有换司机的打算。」


    翁之意故作受伤：「江小姐还真是秋风扫落叶般无情呢。」


    「想要感受春天般的温暖？」江雪安含笑看着他，朝东边示意了一下，「那就启程去海城，继续组织交付给你的任务。」


    「……」


    闲聊几句后，俩人又将之前制定好的计划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一切确认无误之后，江雪安打开房门对两位保安道：「我和翁总监道完别，麻烦你们送他下楼。」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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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两位壮汉的「押送」下，翁之意面色淡然地顶着公司同事们八卦的视线，一路走到电梯口。


    而到达地下停车场后，他意外撞见了一个熟人。


    ——正是他刚才一时兴起，试图用内卷大法取而代之却没能成功的小程。


    「哟，翁总监这是怎么了？」小程幸灾乐祸地勾起唇角，「该不会是偷公司的卫生纸被发现了吧？」


    翁之意皮笑肉不笑地反击：「怎么，雪安没跟你透露过？看来她对你的信任也就只有那么回事儿啊。」


    「少来挑拨离间，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小程轻蔑一笑，「无论如何，现在被开除的人是你，而我还能继续留在雪安姐身边。羡慕嫉妒恨吗？」


    翁之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凑近他耳边悄声道：「看来雪安没跟你说的事情还不少啊，你不知道我其实是锦家尹总的儿子吗？等我去了海城，成功上位后，就以整个锦家集团作为聘礼和江家联姻。你猜，江董会不会同意？」


    微微后撤两步，他恶趣味地等着小司机气急败坏的模样。


    虽说他并没有那种无脑的打算，对江雪安的感情更多的是欣赏而非倾慕，但在离开这儿前，能给自己找点乐子也不错。


    然而，不知为何，小程眼中的鄙夷却愈发浓烈了些。


    他不耐烦地扯了扯嘴角，道：「锦家集团那种垃圾你也拿得出手？江董能为这么点蝇头小利就卖女儿？没十年脑血栓怕是干不出这种事。」


    如果翁之意真敢那么做，那他也敢把亲哥赶下总裁之位，以整个贺深科技作为聘礼和江家联姻！


    到时候分分钟能碾压十个锦家！


    「……」


    翁之意不可置信地凝视着面前的年轻男人。


    这人估计也就刚刚大学毕业，做着月薪几千块的基础岗位工作，身上的西装大概是不知从哪儿租来的二手货，料子都起了毛，拿着的手机更是足足七年前发行的旧款。


    就这么个底层社畜，居然大言不惭地看不起锦家集团？！


    为什么他这么普通却能这么自信？！


    -


    回到经理办公室，江雪安率先查看了下【怨念退散吧】。


    【恭喜您达成成就「升职加薪」】


    【当前事业线完成进度：40/100】


    她不由感慨地轻笑了一声。


    从她意外身亡到莫名穿进这本小说里，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任务进程也走到了40%。


    以目前的速率，或许两三年之内便能顺利回家？


    也不知道现实世界此刻是什么状态，时间是相对静止还是仍旧在流逝。


    而那个世界里的她，该不会已经被推去火化了吧……


    江雪安甩甩头，将庸人自扰的无用情绪抛之脑后，重新专注到眼前的正事上来。


    她从最底层的抽屉里拿出那份dna鑑定书，故意调低了灯光，拍照的手微微颤抖，成功用静态画面呈现出了一种偷拍的氛围。


    半分钟后，她用刚註册的小号发布了一条微博。


    【卖瓜人老王：震惊！锦家集团的太子爷和江南集团的翻车总监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私生子竟比婚生子还大一岁？！@锦家集团@江南集团求真相！@江城那些事儿@海城那些事儿求扩散！[图片]】


    大概是这条微博里带的关键词太多，发布没多久，就引起了不少网友的注意。


    但，几乎所有人都持质疑态度。


    【呵呵，还真以为有什么大瓜，结果就这？图片上写的不是「样本a」和「样本b」吗？怎么能确定就是你说的那俩人？】


    【这年头营销号编故事都这么不走心了？照片也太糊了吧？小编是有帕金森？】


    【如果我没记错，锦家太子爷他爹是入赘的吧？入赘还敢搞出私生子？还比太子爷大？他是蠢还是毒啊？嫌自己活太久了？】


    【博主是看准了两个集团不可能回应，所以才肆意造谣的吧？大家赶紧转发！超500次把牠抓紧去！】


    【特意去看了照片，这俩人长得一点都不像好伐？】


    而就在评论一边倒、热度即将降下去时，江雪安突然回复了一条评论。


    【卖瓜人老王：此事保真，消息渠道绝对值得信赖，欢迎@锦家集团随时发来律师函。】


    此话一出，不少网友开始动摇了。


    【u1s1，这俩人八竿子打不着啊，如果是编故事不会找这么离谱的两个人做主角吧？我倒觉得有可能是真的。】


    【是真的+1，你们看这昏暗的灯光、这紧张到手抖的拍摄方法……显然是检测机构那边的工作人员偷拍的！而且，一般dna鑑定书上不都会写姓名的么？这儿没写就是为了保密！】


    【卧槽！那锦家的尹总真是又蠢又毒！既然为了荣华富贵选择当赘婿，能不能守好男德啊！这种淫夫还留着干嘛，赶紧浸猪笼！】


    【哇哦，刺激……@锦家集团快发律师函！你们该不会不敢发吧hhhh】


    随着讨论愈发激烈，没过多久，这条微博便上了官方推荐的热门榜单。


    而就在这时，江雪安看准时机再下一记猛药！


    她直接用江南集团的官微发布了一条意有所指的声明。


    【江南集团v：出于某个不便透露的原因，翁之意先生今日已从我司离职，与江南集团再无瓜葛。《资治通鑑》有言：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请某些同行做业绩前先做人，勿要因利益违背道德，游走在法律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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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微粉丝有五百多万，撇除掉殭尸粉，活跃的也不少，立刻就引起了大范围的转发。


    即便微博中并没有明确点名，但想也知道，那所谓的「同行」必定指的就是死对头锦家集团。而字里行间，官微似乎在暗示翁之意做了某件违背道德、触犯法律的事，才会毫无预兆地从江南集团离职。


    流言顿时甚嚣尘上。


    竟有不少人猜到了些许真相，转而跑到锦家集团的官微下，询问他们是不是将尹总的私生子派去了竞争对手的公司做商业间谍。


    同一时间，海城金家已经陷入一片混乱。


    早在事情刚刚开始发酵时，运营部就及时将此事禀告给金老爷子的秘书。待到老爷子知道此事时，吃瓜网友们已经聚集在锦家的官微下讨要说法了。


    金老爷子戴着老花镜，自虐似的一条条查看网友们的评论。


    在看到一条写着【金董不愧是老资本家了，知道女婿搞出私生子后，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把人扫地出门，而是把私生子派去死对头那儿？就这种狠劲，难怪人家能成为海城首富呢。】的留言后，他终于没能控制住翻涌的情绪，猛地咳出了一口血，然后怒急攻心晕厥了过去。


    当家人突然出了意外，豪宅里的佣人们和公司那边都慌了神。


    而隐忍多时的尹贤也在这时倏地露出了獠牙。


    他迅速联络了董事会里不服金老爷子的那帮人，以执行总裁的身份临时夺过了集团控制权，还以孝道为名，指派金泰亲自前去照顾昏迷的外祖父，架空了金老爷子真正属意的继承人。


    待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于是立刻给江城那边打了个电话过去。


    「翁之意。」电话刚被接通，尹贤就咬牙切齿地先声夺人，「我费了那么多心思把你安排进江南集团，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窃取资料的事儿瞒不住，连身份都曝光了，你怎么比金泰还废物！」


    电话那头，翁之意声线平静：「我另有所图的事情之所以会被发现，是因为他们一早便怀疑了我的身份；而身份的事情之所以会被察觉，是因为您曾经去小区找过我。」


    尹贤：「……」合着这还是他的错了？！


    沉默片刻，翁之意故作低落道：「事已至此，想必我对尹总来说也没什么用了。我会带母亲离开江城，随便找个没人知道我们的小镇落脚，今后……也不会再去打扰您。」


    「不行！」尹贤立刻反驳，命令式地说，「你现在就过来海城这边，带着你母亲一起，我让助理给你们订最近的机票。」


    翁之意似是有些惊讶：「去、去海城？可是我们的关系——」


    「正是因为我们的关系，你才必须过来海城！」尹贤沉沉嘆了口气，「如果你现在离开，不就相当于默认网上的流言了？但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还有公关的余地。到时候，就说我和你母亲是真心相爱，你是我们爱情的结晶，金家却看中了我的才华和人品，残忍地拆散了我们一家三口，还从小给你洗脑、试图让你为他们效命。你是被金老爷子胁迫才不得不进入江南集团，但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于是故意露出行迹，才轻易让人发现。而现在金老爷子昏迷不醒，锦家落入了我的掌控之中，该是我们一家三口团聚的时候了。」


    翁之意：「……」好傢伙，宁怎么不干脆转行当编剧得了？


    他嘴角狠狠抽了抽，声音却显得有些懦弱：「这样……可行吗？江南集团那边会善罢甘休？这样一来，他们就从机智谨慎的主角沦为自作聪明的配角了，我们不会再次和他们交恶吗？」


    「切，交恶就交恶，反正也不差这一次。」尹贤不以为意道。


    翁之意眼中划过一抹鄙夷，轻声应下：「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尽快和妈一起过去。」


    尹贤满意地笑了：「这才是我的乖儿子。等你们过来后，就顺便把姓改了，以后你就是尹家大少爷，爸也会尽快给你在公司里安排个职位。到时候，锦家集团就是我们尹家父子的天下了！」


    「……好。」


    挂断电话后，幽暗的房间里陡然响起一声嗤笑。


    翁之意打开聊天软体，给江雪安发去一条带着笑意的语音：【江小姐果然料事如神，一招以退为进后，鱼儿果然咬钩了。祝我一路顺风吧。】


    几秒后，一条新信息跳了出来。


    【你们应该是坐飞机去海城？祝你一路逆风。】


    翁之意：「……」


    -


    翌日早上。


    江雪安即将接任销售总监的消息，由人事部主管亲自发送邮件，传送到了集团上下每位员工的工作邮箱里。


    整栋办公楼都霎时躁动起来。


    在翁之意突然离职后，众人就开始猜测接替他的人会是谁。


    而呼声最高的两个人选，自然是目前的两位副总监——陶昊和严素。


    虽说距离他们俩升任副总监也才刚过去不久，但翁之意当初就是外聘的，还闹出了不太光彩的事儿，按理来说，公司这回应该不会再次让人空降了，而照职场中约定俗成的规矩，最可能升任这个职位的便是两个副职了。


    可谁知，江雪安这匹黑马居然脱离赛道！


    之前的她就已经足够逆天了，现在居然还越级升迁……能给其他人点活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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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此，严素的反应还算平静。


    作为一路看着江雪安成长起来的前辈，她对这个小姑娘的出色早有预料。而有贺深科技的合作案在手，她对江雪安的升迁也心服口服。比起当初直接空降的翁之意，至少江雪安的业绩都是实打实的。


    可陶昊则不同。


    因为进公司时间早，在整个销售部中他的学历最低，只有大专文凭。即便他这些年步步高升，却始终因这件事有些自卑，直到江雪安忽然出现。


    这位江大小姐的学历更加不堪，恰恰满足了陶昊已经扭曲的心理。


    可这才几个月的工夫，江雪安就从他的下属一跃成为了他的上级，还将升职机会生生从他手中夺走……


    陶昊躲进男厕抽完了一整包烟，掏出手机给余海王发了条信息，约对方五分钟在办公楼背后的小树林里见。


    想来，同病相怜的他们俩定然能有许多话可聊。


    与此同时，江雪安升职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公司之外。


    当天下午两点左右，某匿名商业论坛上便再度出现了挂着她大名的热帖。


    【omg！四个月连升四级！莫非江雪安就是传说中的位面之女？！】


    主楼：昨天私生子的瓜大家都吃过了吧？翁某人不是被江南开除了么，猜猜顶替他的人是谁？……jxa！！！


    第1 l：卧槽？不可能吧？她不是才刚升经理不久吗？


    第2 l：一点都不意外好伐……难道你们不知道科技巡展的分量有多重么？那可是贺深科技和国家科学技术部啊亲！


    第3 l：这位我是真的服了，完全是拿着爽文女主剧本的女人，瑞思拜！


    第4 l：哈哈哈哈，你们说，她不会真有什么逆袭系统吧？要不然怎么就那么巧，一切机会就那么刚好地送到她手上？


    第5 l：可能这就是时势造英雄吧……呜呜呜我好酸！


    ……


    第17 l：酸啥？这不是她自己努力的结果吗？


    第18 l：就是。当初锦家也有机会跟贺深科技合作，听说程董还是先跟他们谈的，结果呢？人家就没抓住机会，拱手让给了jxa！


    第19 l：是啊，而且人家周末去河市旅游也不忘工作，短短时间内就找到了竞争对手的管理漏洞，然后干脆利落地撬了墙角！你们呢？一放假就宅家里葛优瘫的人也好意思酸人家？（狗头


    第20 l：还有这次私生子离职的事，怎么就那么刚好是jxa顶上呢？你们说，发现他有猫腻的人不会就是jxa吧！


    ……


    第103 l：雾草！如果楼上的猜测都是真的，那她简直是仙女下凡！


    第104 l：唉，原本还以为江南集团后继无人撑不了多久了，看来还是能再苟一苟的……不说了，我去买江南的股了。


    第105 l：路人乱入，你们说的江雪安是谁啊？江南集团的总裁吗？


    第106 l：哈哈哈哈不是哦，漂亮姐姐暂时只是销售总监啦，江南集团的总裁室……呃，是谁来着？


    第107 l：是fw董事长的fw儿子，叫啥名字忘了。


    第108 l：哈哈哈哈江总好惨，但我笑得好大声hhhh


    吃瓜小能手米舒在发现这个帖子后，第一时间就将连结转发给了江雪安。


    然而，这两天的江雪安实在分身乏术。


    由于她下周一便要正式升任销售总监，她空出的这个经理的位置就必须在那之前决定归属。


    是以，所有条件合适的员工都卯足了劲儿在她面前表现，生怕会因为自己吹的彩虹屁不够就把机会拱手让人。


    就在这种略显紧张的氛围中，周五如期到来。


    吃过午餐后，数十辆大巴整齐划一地停在江南集团总部楼下，场面格外壮观。而销售部的所有同事都暂且将升职的事抛到了脑后，一边兴奋地讨论着接下来的行程，一边收拾东西离开办公室。


    今天是公司提前举办年会的日子。


    据行政部的同事透露，本次抽奖环节的最高奖项，居然是北极奢华双人游！


    第69章 .


    大多数公司的年会,一般都安排在元旦后过年前的那段时间。


    但江南集团为了避开高峰期，这才十二月底，就在南苑饭店的旋转餐厅包了场。


    年会流程分为三部分。


    先由各部门员工表演节目，之后再进行抽奖环节,最后则是大家一起享用餐厅精心烹制的自助餐。


    江雪安并没有参加表演,事实上,当初报名时负责登记的同事就没找过她。而让她意外的是,部门里和她相对而言最熟的米舒和梁绵都准备了节目。


    米舒表演的是一段街舞。


    和她甜美的外表截然相反，她的舞蹈力道十足,踩点也十分精准，表情和眼神都不会让人觉得出戏。


    当米舒下台后，江雪安便不吝赞美地直言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厉害的技能？就我这个外行人看来,你这水平跟那些专业的街舞老师也差不多了。」


    「真的？！」米舒倏地红了脸，亮晶晶的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江雪安，忍不住微微表露些许心迹，「我……其实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开家舞蹈工作室，但我爸妈觉得那样的工作比不上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稳定，怎么也不愿意支持我。」


    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她连忙拿起玻璃杯抿了口红酒作掩饰。


    江雪安沉吟了一下,轻声提议：「或许，你可以尝试把两种工作结合起来？开工作室的确不稳定，得自己负责招生,需要在客源上下很多功夫。所以,你可以试试做个拿固定薪资的舞蹈老师？正巧……我和朋友开了家经纪公司,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不如来给我们公司的艺人教授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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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目前公司艺人的定位都是主攻演艺方面，暂时还没有往歌坛发展的打算。但演员嘛,总归技多不压身，提前准备起来，等到有相关的角色需要试镜时，就不会错失机会。


    而且，以后上综艺和参加跨年晚会时，也能和专业歌手一较高下。


    更何况，练舞还能锻鍊形体，再时不时发个练习室的小视频，圈粉效果肯定很棒。


    米舒显然对这个提议十分心动，脸颊在激动之下愈发绯红。


    但片刻后，她还是理智地压下了立刻答应的冲动，只道：「我得回去和爸妈商量一下，之后再答覆你可以吗？」


    「当然。」江雪安狡黠地眨了眨眼，悄声说，「如果要离职的话，年后再提比较好，别错过这段时间的公司福利嘛。」


    米舒「噗嗤」笑出声。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清亮的合唱声。


    俩人循声往台上看去，就见销售部的十几位同事穿着整齐划一的白色长裙，正用阿卡贝拉的形式合唱着一首流行歌曲。


    站在c位的人便是梁绵。


    不知是不是出于紧张，她脸上的笑容格外僵硬，在舞台耀眼的灯光下甚至显得有些扭曲。


    「她这是怯场了？」江雪安扬了扬眉。


    米舒轻咳一声：「不，是被赶鸭子上架了。安安你身份特殊，大概没有这种被逼上梁山的经历。实际上，并不是每个报名表演的同事都像我这样是自愿的，更多人其实是为了满足各部门的指标，被领导强迫上台表演的。」


    江雪安真实地惊讶了：「居然是这样？」


    在现实世界中，她也曾参加过自家公司的年会。


    她家的传媒公司是业内顶级，娱乐圈的明星们为了他们手中的资源，一个个恨不得倒贴通告费来参加演出，根本就不需要员工们自己出节目。


    而江南集团居然强迫大家完成指标……


    这是什么幼儿园的文艺汇演吗！


    「我找机会跟江总反映一下这事儿。」江雪安无语地摇摇头，「年会明明是论功行赏的场合，应该让所有人放松享受才对。这样额外增加压力和负担，实在是本末倒置。今年恐怕来不及了，我争取争取，希望明年的情况能有所改善吧。」


    话音刚落，坐在她附近的几位同事突然转头看了过来。


    每个人的双眼都好似闪着细碎的星光，像是在殷切地注视着某位寄託着人类希望的救世主。


    江雪安：「……」倒也不必这么夸张。


    她拿起酒杯，嘴唇刚刚接触到紫红色的液体，就听隔壁桌响起了陶副总监的大嗓门：「江总监，别光忙着喝酒呀，如此喜庆的日子，难道您不打算上台为大家表演一番？」


    陶昊似是喝得有些多，吐字有些含糊，站起身时，整个人还晃悠悠地打着颤。


    但若是细看就能发现，他那双小眯眼里隐隐闪烁着算计的精光，和醉酒之人双眼迷濛的模样大相迳庭。


    不等江雪安出言婉拒，他又故意拱火道：「唉，我记得去年这时候，江乔小姐就为大家表演了一首独唱，那可真是余音绕樑、三日不绝啊。可惜，江乔小姐那么好的嗓子，却因为保护姐姐被毁了……江总监，于情于理，您都该代替她上场吧？」


    他说话的时机像是精密计算过，恰好选在两个节目的衔接处。


    再加上他刻意放大了音量，几乎整个宴会厅里的人都被迫听到了这席话。


    原本打算上台表演的几个人不由在舞台边顿住了脚步，不知该不该继续登上舞台。


    坐在不远处的江乔飞速垂下头。


    由肩头滑落的长发遮住了她上翘的嘴角，而这副低头的模样落在其他人眼中，显得她似是因为被提到了伤心事而低沉落寞。


    江雪安放下酒杯，语气轻缓地问：「陶总监这是在哪儿听到的洗脑包？谁说江乔受伤是为了保护我？她明明是——」


    「雪安姐！」江乔猛然站起身，用沙哑的喊声打断了便宜姐姐的话。


    因为急切，她不小心用力过猛。


    本就脆弱的声带剧烈地灼痛起来，让她忍不住面色扭曲了一瞬。


    江雪安好整以暇地转过头，轻扬眉梢：「哟，原来江乔妹妹在呢？半晌不见你出来澄清谣言，我还以为你去卫生间了。」


    江乔脸颊抽了抽，僵笑着道，「我只是想着清者自清……」


    「是么？」江雪安轻嗤一声，「倒是我小人之心了，还以为你是想误导大家，让所有人以为你是默认了呢。」


    「……」


    江雪安话里的阴阳怪气昭然若揭，即便再迟钝的人也听出了不对。


    无数道探究的视线朝江乔直射而去，不少目光中还不乏嘲讽与蔑视，似是一眼看穿了她心底潜藏的那些龌龊的小心思。


    江乔条件反射地发挥出白莲演技：「雪安姐，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也是刚刚才从陶总监那儿听到这个谣言，一时惊讶才没反应过来。我受伤的事……当然和你没、没关系。」


    她说话时吞吞吐吐、眼神闪躲，好似是被人胁迫才不得不违背原则撒了谎一般。


    在场众人中，有一眼就能看穿假面的鉴婊专家，自然也有轻易就能被外表蒙蔽的「钢铁直男」。


    吴索佑立刻义正言辞地开口：「乔乔，你别怕，告诉大家真相就是。现在是法治社会，难不成还有人敢暴力威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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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江雪安出人意料地接过话茬：「是呀，『乔乔』，你就把真相告诉大家呗。再怎么说你也是受害者，即便施暴者和你关系匪浅，那也不是她能肆意伤害你的理由啊。」


    全场：！！！


    关、关系匪浅？！


    他们这是无意中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


    之前网上爆料的内容不是说，那个让江乔受伤的人是当年拐走江雪安的人贩子吗？


    江乔怎么会和一个人贩子「关系匪浅」？！


    当年的她还只是个婴儿，不可能和拐卖事件有关，江雪安口中的「关系」应该不是指俩人有合作关系。


    那……莫非是血缘关系？！


    网上关于江乔身份的猜测传得沸沸扬扬，她该不会真的不是江家人吧？


    还、还是人贩子的血亲？！


    江乔如同一尊冰雕般怔愣在餐桌边，脸色乍青乍白，像是随时能晕厥过去。


    而江雪安则不紧不慢地再次拿起玻璃杯，优雅地晃了晃，再享受地浅尝了一小口红酒，闲适得好似刚才「搅弄风云」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两相对比之下，明眼人都看出了两人之中谁才是占理的那方。


    窃窃私语声顿时在四处响起。


    隔着几米的距离，江乔目眦欲裂地怒瞪着江雪安。


    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明白对方的打算。


    江雪安就像是只高高在上的猫，而她则是一只被揪住了尾巴的老鼠。


    明明对方一掌就能把她拍死，却偏爱享受这种一次次捉弄她的快感，好似只有让她反覆经历凌迟般的痛苦，才能满足这个魔鬼的恶趣味。


    可更悲催的是，她却不得不承受这种钝刀子割肉的刑罚。


    ——好死不如赖活着。


    与其在真相公开后失去所有倚仗，她宁愿痛苦且卑微地维持如今的生活。


    至少，表面上的她依旧光鲜亮丽。


    此刻的隔壁桌旁，原本在装醉的陶昊已经被吓得一身冷汗，连演技都忘了维持。


    他只不过是打算小小为难为难江雪安，能有机会看她出糗，却又不至于因此就被她记恨，这样一来，也能略微回报一下被抢走晋升机会的仇。


    谁知，事情的发展居然如此出乎意料！


    江乔该不会真的是……


    未免场面更加难看，陶昊硬着头皮扯开话题：「咳，江总监啊，既然您不愿意表演就算了，我也不想强人所难。想想也是，毕竟您小时候的成长环境那么糟糕，恐怕连音乐课都没上过，估计也不会唱什么歌。」


    「那倒不至于。」江雪安支着下巴转头瞥他一眼，「国歌我还是会唱的。」


    陶昊：「……」


    在周围一圈人刻意压低的闹笑声中，他瓮声瓮气地挤出几个字：「这、这种场合，唱国歌不太合适吧。」


    「嗯。」江雪安严肃点头，「陶总监总算和我达成了一次共识，不容易啊。」


    陶昊：「……」


    静静欣赏了他龟裂的表情片刻，江雪安缓缓起身，环顾四周后微微一笑：「算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公司的一份子，为年会出一份力也是应该的。这样吧，我给大家唱一首比较简短的歌，就当为之后的节目抛砖引玉了。」


    说完，她径直迈开脚步朝舞台走去。


    经过江乔身边时，仍愣愣站着的江乔像是被她强大的气场波及了一般，猛地一屁股坐回了座位上，还下意识瑟缩了一瞬。


    江雪安恍若未觉，闲庭信步地站上舞台，垂眼调整了一下麦克风。


    「这首歌叫《插sing light》，是我一位朋友的原创歌曲。」她嘴角浮起怀念的笑意，「因为手边没有伴奏，我就给大家清唱一下吧，献丑了。」


    轻轻闭上双眼，她双唇微分，正要吐出第一个音符。


    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似是有人突然登上了舞台，正向着她走来。


    江雪安讶异地睁开眼，就见小程不知从谁那儿借了把木吉他，红着耳根在她身边站定。


    「雪安姐，我帮你伴奏吧？」小程嗓音发紧，似是担心会被她拒绝，飞速补充道，「我我我弹吉他很厉害的，就算没听过你说的那首歌，只要你唱过几个八拍后就能立刻合上！」


    更何况……这首歌，其实他再熟悉不过了。


    以至于在听到歌名从江雪安口中说出后，他顿时就像是打了鸡血般，身体在大脑反应过来前就先做出了一系列行动，完全没有考虑到后果。


    江雪安将他的忐忑尽收眼底，突然有些心软。


    ——不过是个伴奏的机会，不过是一首歌的时间。


    别的她给不了他，但这么点小要求……


    罢了，就让小朋友开心一次吧。


    无声地点点头，她转回头面向台下的观众，闭眼开嗓。


    整个宴会厅内霎时一静。


    不知是这首歌独特的曲调，还是演唱者清冽的嗓音，在她开嗓的那一瞬间，众人那颗因快节奏的生活而浮躁不安的心，就剎那间沉静了下来。


    他们好似置身于静谧的雪原、幽远的深海，又好似漂浮在开阔的云端。


    一小节旋律过后，木吉他古朴细腻的音色和了上来，好似给跋涉于风雪中的旅人披上了一件温暖的外套，让整个表演更加完美无瑕。


    几分钟后，乐声戛然而止。


    全场仍沉浸于歌曲的氛围之中，直到过了好几秒才恍然反应过来，雷鸣般的掌声响彻整个顶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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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安转头对小程肯定一笑，便淡然走下舞台，朝餐桌走去。


    一路上，众人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这绝对是首励志歌曲！我好像看到了一个顶着风雪也不愿意放弃梦想的勇士！」


    「什么鬼……这明明是爱情歌曲好伐？我觉得是暗恋者想对心爱之人表白，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只能停留在风雪中裹足不前。呜呜呜太可怜惹……」


    「不管怎么说，这歌绝了！江总监的唱功绝了！小程司机的伴奏也绝了！他们俩配合得这么默契，真的没有提前排练过吗？陶总监该不会是托吧？以他拍马屁的功力，这还真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喂，你们重点错了吧？难道不应该关心江总监那位朋友是谁吗？这么好听的歌怎么都不发表？」


    「哈哈哈，该不会是『我有一个朋友』的那种朋友吧？」


    「不，我觉得她朋友应该不是她自己。你们没发现她唱之前的表情吗？像是在……怀念故人一样。那位才子或才女该不会是英年早逝了吧？也太可惜了。」


    江雪安：「……」


    呵呵，不好意思，你们猜错了。


    那位才子应该还活得好好的，英年早逝的其实是她这个穿书者……


    待江雪安回到餐桌旁，又进行了几个节目后，终于迎来了万众期待的抽奖环节。


    姗姗来迟的江承希登上舞台。


    客串主持人的行政部经理谄媚地笑了笑：「感谢江总百忙之中抽空赶来为大家抽奖，我们今年的奖品格外丰富呢。首先有请江总为我们抽取三等奖，总共两百个名额，奖品为佩高教皇新堡干红葡萄酒一瓶。」


    话音刚落，大屏幕上突然出现了所有员工的证件照，然后猛地闪烁了起来。


    在江承希说了声「停」后，整整两百张高亮的相片从其他的照片中脱颖而出，代表着中选三等奖的幸运儿。


    二等奖为一百个名额，奖品是意式现磨咖啡机。


    一等奖则是五十个名额，每人一部最新款的智慧型手机。


    不出片刻，中奖者们纷纷出炉，又收穫了一波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接着，行政经理清了清嗓子，压抑着兴奋扬声道：「最后要抽取的是特等奖，有且只有一位，奖品是无人可以抗拒的北极奢华双人游！有请江总和我们一起见证欧皇的诞生！」


    江承希勾起唇角，难得地调侃了一句：「大家放心，奖池中没有我的照片，分母给大家减了一。」


    台下配合地干笑了两声。


    几秒后，随着一声低沉的「停」，一张规规矩矩的证件照显示在舞台上方的大屏幕上。


    照片中的年轻女生青春靓丽，黑亮的长发撩至肩膀后面，将她白皙的面容和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完整显露了出来。


    江雪安慵懒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大。


    凝视了自己的证件照半晌后，她对着周围的视线无辜地眨了眨眼。


    这……莫非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倒霉催地遭遇了车祸后，她不仅遇到了传说中的穿书福利，现在还变成欧皇体质了？


    但，她真的没有要去北极旅游的打算啊……


    她可是要把所有时间都奉献给工作的女人！


    第70章 . 第70章


    短暂的静默后,主持人堆起笑脸，准备宣布特等奖获得者的名字。


    江承希却忽然抬手制止了她。


    「这恐怕不太合适。」隔着遥远的距离，他将目光锁定在那个和他有着三分相似的年轻女生脸上，朗声道,「雪安,如果你想去旅游的话,还是直接自费好了,年会的福利就让给公司其他员工吧？你现在应该也不缺这么点小钱了。」


    江雪安目不转睛地看了他半晌，轻轻挑了一下眉毛。


    几秒钟前,她还以为自己脱非入欧了呢。


    但江承希这么突然一发难，却让她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眸光微转，江雪安瞟了眼技术部的王工。


    对方顿时慌乱地垂下眼,一副被迫做了亏心事后不好意思面对她的模样。


    江雪安霎时瞭然地笑了。


    看来，这所谓的特等奖是有暗箱操作啊。


    江承希这是打算藉机对她道德绑架？


    若是她迫于压力同意放弃奖项，心里肯定多少会有些不舒服和憋屈感；而若是她强硬拒绝他的提议，则很可能会在其他同事那儿留下不好的印象，影响她在公司的人缘和「民心」。


    进可攻，退可守。


    倒是难为他想出这么个噁心人的主意了。


    只不过，堂堂一公司总裁,不想着怎么努力奋进、带领集团更上一层楼，反倒花费心思琢磨这些宅斗的阴私手段……


    是不是有点low？


    「没想到江总如此为大家着想，看来我之前的犹豫是杞人忧天了。」江雪安并没有直接回应他的话,反倒顾左右而言他,先将主动权抢回了自己手里。


    江承希不自觉地蹙起眉,下意识接话道：「犹豫什么？」


    「说起来，这件事也和年会有关。」江雪安浅笑着环视一周，「大家普遍觉得,公司强行逼迫员工上台表演的要求十分强人所难，但……大概是迫于江总的淫威，一直没人敢反映这事儿。既然江总如此平易近人，连慷他人之慨的事都做得出来，想必当自己需要慷慨解囊时，也不会拒绝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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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承希：「……」会心一击！


    见他不搭腔，江雪安状似体贴地继续补充道：「我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不如以后年会时只让大家自由报名。如果最后节目时长不够，就由公司从外面聘请专业的表演人员过来为大家助兴，您觉得怎么样？」


    唇角勾起狡黠的弧度，她用不久前江承希说过的话原样奉还回去：「江总可是年薪千万的霸道总裁，想来也不缺这么点小钱吧？」


    江承希：「……」会心二击！


    现在一提到年薪，他就形成了条件反射。


    转瞬间便想起自己刚刚被降薪的事、想起那篇还没来得及动笔的三千字检讨书、想起威胁要查重的亲爹和提议要收24%利息的亲妹子……


    俊朗的脸颊顿时忍不住抽搐了起来。


    沉吟片刻，江承希屈辱地应下：「行，既然这是广大员工的心声，我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从明年起，就採用你的建议吧。」


    抱持着「来啊，互相伤害啊」的念头，他又立刻一脚将球踢了回去：「那么，特等奖的归属江总监决定好了吗？你的工资奖金和各项业绩提成加起来，年薪也能有个小几百万吧？年会福利就让给其他人好了。」


    江雪安还未回应，坐在她身旁的米舒突然打抱不平：「可是这样对雪安不公平！她也是公司员工，有资格参与抽奖。能被抽中说明她运气好，凭什么因为身份就得放弃？难不成『谁穷谁有理』是政治正确？」


    此话一出，场内不少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一来，江雪安刚刚才为大家争取了福利，若是他们立刻过河拆桥，吃相未免太过难看。二来，大多数人都对自己的非酋体质很有自知之明，即便重新抽奖，也只是便宜了其他欧洲人。既然如此，还不如趁机卖江雪安一个人情。


    共事几个月后，众人对她的人品都已经有所了解。


    她对待对手或许睚眦必报，但对自己人却极为大方。


    就好比跟她关系最好的米舒，这个季度的业绩居然从中下游一跃成为了小组第一，还不都是捡了江雪安指缝里漏出来的资源！


    至于江总会不会因此记恨他们……


    咳，没事，法不责众嘛。


    难不成他堂堂公司总裁，还会刻意记住他们每个人的脸，日后再一个个给他们穿小鞋？


    那也太小家子气了。


    「……」台上的江承希不可置信地愣了许久，才隐忍地闭了闭眼。


    大意了。


    没想到不知不觉间，江雪安在公司的人缘已经经营得这么好，居然在这种情况下都能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


    可她明明性格冷淡，和家里人都不怎么亲密，怎么可能获得如此多「民心」？


    就因为她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吗？


    将疑惑压下心底，江承希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转头示意主持人继续走完抽奖流程。


    「呃……好的，那么今天获得特等奖的幸运儿，就是销售部的江总监！」主持人勉强重新控住场子，声音却不由有些发虚，「呵呵呵，真是恭喜江总监了，还没正式上任就先获得了大奖，难怪外界疯传您是位面之女呢。大家赶紧抓住机会蹭蹭气运啊。」


    说话间，两位行政部的员工拿着块象徵着机票的硬纸板走上舞台。


    江雪安也在主持人的示意下再次站了上去，配合着完成了一次「交接仪式」。


    「这场北极奢华双人游在一年之内都有效，江总监确认好行程后，联繫行政部这边来安排就行。」简略交待完后，主持人笑着调侃，「只是不知……我们江总监打算和谁一起开启这趟浪漫的旅行呢？」


    台下，小程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即便理智冷酷地提醒着他，以江雪安和他现在的关系，想一起旅行完全是痴人说梦，但——


    谁还没做过几场白日梦！


    然而他很快便听到了江雪安毫不走心的回应：「那就要看哪位小伙伴贿赂我的手段更高明了。」


    「哈哈哈。」主持人真诚地笑了笑，很上道地没再继续纠缠。


    待江雪安下台后，江承希朗声宣布自助餐晚宴开始，然后便一副日理万机的模样，匆匆离开了年会现场。


    沉着脸坐进宾利里，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好友何启望的号码。


    「哟，江总？」那头很快接起，语气欢快地问，「你们公司今儿不是开年会吗？怎么有空找我？」


    江承希开门见山道：「你最近还是整天缠着时小姐吗？」


    何启望：「什么叫『缠着』？我那是和未婚妻联络感情，你能不能注意点措辞？」


    「……你开心就好。」江承希扯扯嘴角，「我有件事想拜託你。」


    「拜託我？」何启望整个人都惊了，「兄弟，你没被人夺舍吧？还有需要你来求我办的事？难不成是红鸾星动，终于决定解决一下人生大事了？」


    江承希差点骂人，干脆放弃了铺垫的打算，直言道：「你这几天找机会跟时庄透露一件事——江雪安在公司年会上抽中了北极双人游的机会，随时可以启程。记住了，态度随意点，最好是不着痕迹地引起她想去旅行的兴致。」


    「……你这是要干嘛？」何启望怀疑地问。


    「这你别管，照我说的做就是了。」江承希冷哼，「放心，我可没什么阴谋诡计。只不过，雪安她年纪还小，我担心她被不靠谱的男人哄骗了，还是和闺蜜一起出行比较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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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启望瞭然笑了笑：「行吧，死妹控，哥们儿帮你就是。」


    又闲聊几分钟后，江承希才挂断电话，眼中陡然划过一抹阴鸷。


    以他对江雪安交际圈的了解，和她关系最亲密的人，无非就是时庄这个好友兼合作伙伴。如果时庄主动提出一起去旅行，她应该有八成的可能应下。


    而此次公司奖励的行程是深度体验游，时长二十一天。


    即便选择春节假期过去，她也得请两周左右的假。


    到时候，她手上的项目就能顺理成章被其他人接手，等她回来上班时，想再把项目拿回去，就不会是那么轻易的事了。


    况且，商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两周时间足以让业内忘却她的存在。


    届时，网上那些「只知江雪安，不知江承希」的恶意调侃，也就不会再出现在他眼前了。


    -


    总裁离开后的旋转餐厅里，俨然是一幅觥筹交错的景象。


    靠在墙边数十张自助餐桌上摆满了各国的美味佳肴，还有烤鸭师傅和寿司大厨现场制作菜品，观赏性和食用性不相上下。


    员工们和服务生们自由穿梭于场中，气氛十分热烈又不显得喧譁。


    江雪安吃了个半饱后，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转头低声询问身旁的米舒要不要一同去卫生间。


    喝了好几杯快乐水的米舒欣然应下。


    俩人刚离开宴会厅，陶副总监便迫不及待地给余海王使了个眼色。


    余海王按捺住激动的心绪，端着酒杯起身走向邻桌。


    「来来来，我敬各位一杯。」他动作自然地在江雪安的座位旁站定，举起的杯子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


    因为江雪安和米舒二人的缺席，圆桌旁正好露出了这么个空位，是以，余海王特意绕到这边来敬酒的行为，并没有引起太多异样的目光。


    ——除了坐在正对面的梁绵。


    她敏锐地察觉到，余海王没有拿杯子的右手在江雪安的酒杯上方晃了一下，些许成分不明的白色粉末从他手里飘落，迅速溶解在杯中剩余的红酒里。


    梁绵心里登时打了个突。


    担心自己震惊的模样被发现，她立刻垂头装作在小口啜饮的模样。


    而做完小动作的余海王则面色坦然地继续给众人敬酒，还自顾自在江雪安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和旁边的几个人聊起了天。


    几分钟后，江雪安和米舒返回宴会厅。


    余海王格外殷勤地立刻站起身，举起手中的酒杯谄媚地笑了笑：「江总监，您可算回来了，我正想向您赔个罪呢。前段时间……是我这人格局太小，居然仗着前辈的身份就自以为比您更有资格晋升，说了些不太理智的话……唉，您不会怪我吧？」


    江雪安眯起桃花眼，还没来得及回话，手中就被对方塞进一只高脚杯。


    ——是她之前饮用过的那只，里面还盛装着大半杯红酒。


    余海王自来熟地和她碰了下杯，笑容灿烂到近乎油腻：「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回。不如咱们干脆些，一杯酒泯恩仇？」


    第71章 . 第71章


    江雪安深深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帘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


    杯中紫红色的液体看上去晶莹剔透，还散发着甜中带涩的淡淡香气。


    余海王目光炽热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想要催促她搞快点，却又不想显得自己太过急切、从而引起怀疑。


    就在这时,坐在圆桌对面的梁绵忽然猛地站起身,小跑两步在他俩身边站定,噼手夺过江雪安手中的酒杯,就将里面的液体朝余海王口中灌去！


    整桌人顿时目瞪口呆。


    江雪安则微微蹙起秀眉，意味深长地瞥了梁绵一眼。


    余海王脸色骤然扭曲,猛烈地咳嗽了好几下后，顾不上周围还有一圈人正在围观，倏地将右手伸进喉咙里,试图给自己催吐。


    所有人：！！！


    这是……


    江雪安杯中的红酒就来自餐桌上摆放着的这瓶酒，余海王刚才敬酒时也是直接从同一瓶里倒出来的。


    他现在这副「酒里有毒」的表现是怎么回事？


    电光石火间，众人灵光一闪。


    难道……这酒里真的有毒，而他就是那个下毒的人？！


    不然他怎么可能是这种反应！


    当初江雪安刚升上销售经理时，余海王就曾在部门会议上表达过不满，还因为心眼狭小，会后直接请了几天假没来上班。该不会他那时就有打击报复的计划,只是出于谨慎一直没有实施，而这回江雪安再度晋升，才终于彻底点燃了他的嫉妒心？


    不一会儿,就连其他人也注意到这边的不对,纷纷凑过来围观。


    方圆几米内一片静默,只有轻柔的音乐应和着余海王的干呕声，听得围观群众阵阵反胃。


    江雪安沉着地拉住一位服务生，快速说道：「能帮忙从厨房要些蛋清过来吗？麻烦动作稍微快些。」


    「好、好的。」对方愣了一瞬,匆匆朝门外跑去。


    接着，她又立刻拨通了医疗救护电话，简略交代完这边的情况后，才转头看向站在一旁愣神的梁绵。


    「我……」梁绵下意识开口解释道，「我刚才好像看见余哥在江总监的杯子里下了药，但又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我怕江总监喝了酒后会出现什么问题，脑子一热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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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试图催吐却没能成功的余海王似乎放弃了挣扎。


    他满头虚汗地瘫坐在地，弓着背双手紧捂腹部，咬牙切齿地抬眼看向梁绵。


    江雪安扬扬眉，对梁绵说：「看来你应该没有看错，酒里的确被加了东西，只不过大概不是什么毒/药。让我猜猜……该不会是泻药吧？」


    余海王痛苦地剧烈喘息了几下。


    一开始他的确考虑过投毒，可冷静后想想，事后不被查出来的可能性太低，到时候自己还得负法律责任，实在得不偿失。而若只是下泻药就不同了，他下的剂量不至于对人造成生命危险，最多只会让江雪安在众人面前出个丑，还不至于到追究刑事责任的地步。


    别看这位江家大小姐好似气场很足，但再怎么说也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脸皮薄得很。


    若是在公司年会现场社死，说不定她会连夜递交辞呈呢。


    可明明一切计划得好好的……怎么到头来，受此折磨的人却变成了他自己？！


    都怪梁绵这个爱管闲事的！


    由于南苑饭店地处市中心，不过五六分钟后，救护车就到达了现场。


    此时药效还没来得及正式发作，余海王哼哼唧唧地被扶上担架抬走，只留下一餐厅的同事风中凌乱。


    米舒吐出一口浊气，庆幸地说：「安安，多亏你反应快，及时叫了救护车。要是等到他那啥之后再打电话——yue，光是想想就觉得辣眼睛。」


    江雪安无奈一笑。


    其他人：「……」默默放下手中的筷子。


    出了这场闹剧后，众人纷纷没了胃口，宴会早早散场。


    见其他同事没注意到这边，梁绵小心翼翼地凑到江雪安面前，轻声道：「江总监，您没事就好。要是您真不小心喝了余哥敬的酒……现在可怎么办呀。」


    她竭力绷住表情，但眼底还是忍不住流露出求表扬的神色。


    「不会有那种可能。」江雪安面色淡然地穿上外套，利落地将长发从衣领里撩到肩后，「离开视线的酒不能再喝，这点防范之心我还是有的。」


    梁绵笑容微僵。


    所以，即便她当时没有任何行动，其实江雪安也不会中余海王的计？


    那她岂不是在自作聪明一场后，又自取其辱地过来讨赏？


    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单肩包，江雪安临走时还好心劝慰了几句：「你『见义勇为』的初衷我很欣赏，但以后行动前最好先冷静思考一下。这次的情况比较幸运，他下的只是泻药而已，如果是毒/药，恐怕你现在人就在派出所了。」


    「……」


    被她这么一说，梁绵才猛然感到一阵后怕。


    当时她只想着要在江雪安面前表现一番，被提拔的机率也会更大些，而空口无凭的解释总归没有亲眼所见有说服力，所以才在情绪激动之下做出了冲动的事。


    现在看来，她辛辛苦苦忙活一场大概是弄巧成拙了。


    换作她是新任总监，绝不可能把升职的机会给到如此不冷静的人。


    「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梁绵垂下头，滑落到额前的刘海遮住了微微湿润的眼眶。


    一只柔弱的手却忽然拍了拍她的肩：「其实你实在不必这样用力过猛，接替经理一职的人选我早就决定了，实不相瞒，就是你。你这些年在公司表现得兢兢业业，资历和能力都足以胜任，不必因为陶总监的为人，就认定只能靠巴结上司才能升职，甚至为此改变了自己的初心。明白吗？」


    梁绵惊讶地抬起头。


    原本凝结在下眼睑处的一滴泪倏然顺着脸颊滑落。


    鼓励完差点走了岔路的小姑娘后，江雪安便深藏功与名地离开了旋转餐厅。


    而梁绵则怔怔地注视了她的背影许久，耳边不知为何回响起半小时前江雪安唱过的那首歌。


    恍然间，梁绵忽然明白了创作者的心境。


    这个面冷心热的小仙女就像是一束光，不过几句话和一个眼神，便完全驱离了她心底蔓延的黑暗。


    -


    周一清早。


    江雪安推开总监办公室的房门，满意地发现一切已经收拾完毕。


    她习惯性打开电脑、登录工作邮箱，几秒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在收件箱的最上方，静静躺着一封来自江承希的邮件，收件人为公司全体员工，标题则赫然写着【工作疏漏检讨书】。


    江雪安饶有兴致地点开，一目十行地掠过屏幕上洋洋洒洒的几千字。


    唔，基本上都是些空话套话，也不知道能不能过查重那关。


    瞥了眼右下角的时间，她退出邮箱，从包里拿出周末整理好的一沓文件，起身走向会议室。


    今天是她上任销售总监后第一次召开部门会议。


    会议桌旁，两位副总监和所有经理已然正襟危坐，见她进门，都先后起身以示礼貌，唯有陶昊只是屁股看看离开了座椅便又坐了回去。


    江雪安垂眼轻笑，沉默地走向主位。


    陶昊迫不及待地率先开口：「江总监，您这边才刚刚上任，想必有许多情况还没来得及理清楚，我们大家手头也都有事要忙，不如就省省打官腔的功夫吧？」


    此话一出，其他人霎时噤若寒蝉。


    这位陶副总监什么时候转变风格了？


    他不是向来对上司唯命是从，为了拍马屁能放弃底线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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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不成是仗着他比江雪安年纪大？或是……在执行更大的领导交付的任务？


    江雪安神色淡淡地翻开手中的文件夹：「陶总监如此急迫想要提前结束会议，该不会是知道我今天要讲的事，所以心虚了吧？」


    「……」陶昊微愣，「我心虚什么？」


    「那就要看看你这些年在公司做了哪些事了。」江雪安将一沓资料甩到他面前的桌上，「当初你还是销售经理时，曾多次暗箱操作，将部分员工的业绩移花接木到另一部分人身上，只因为后者对你更加谄媚，我没说错吧？这里便是你手下员工与合作方的邮件来往记录，明明是梁绵谈下的订单，为什么季度总结时却记在了吴索佑名下？」


    陶昊下意识咽了下口水，不死心地翻了翻面前的资料。


    原本以为江雪安只是随口唬人，即便真做了功课，也不可能短短时间内就做得那样详实，恐怕充其量只有最上方的几页文件是真的言之有物。


    可他越是翻阅便越是心惊。


    这上面白纸黑字记载着的，不止有电子邮件，还有梁绵及其他被欺压的员工们提供的通话和简讯记录。


    那些人被抢走的业绩全都有迹可循！


    而他们现在抱住了江雪安的大腿，一个个都不愿再屈服于他，全都胆大包天地站出来指认他了！


    冷冷瞥了陶昊一眼，江雪安移开视线，环视了其他人一圈。


    「关于陶总监以权谋私的行为，稍后我会做出处置。也请各位经理重新审核一下各组的绩效考核评定，在今天之内呈交给严总监，二审后明早交给我过目。」顿了顿，她嘴角微扬，「希望明早我能看到一个公平公正的结果。」


    众人立刻连连应声。


    半小时后，会议结束。


    目送江雪安大步离开后，所有人都不禁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幸灾乐祸地看了眼面色涨红的陶昊。


    ——还好有这位出头鸟吸引火力。


    江总监年轻归年轻，但可一点不好惹，严肃起来的模样仿若江老爷子在世，让部分老员工不由恍惚想起了当初被支配的恐惧。


    刚回到办公室，江雪安便接到了来自吕杏的电话。


    她边放下文件夹边按下接听键：「吕经理？难得见你联繫我，莫非你们和锦家解约了？」


    「呵，你想得美，赚了那么多佣金还不满足啊。」吕杏语带笑意地调侃了一句，才直入正题，「其实是这边有个客户想介绍给你，就是不知道江总监现在还看不看得上？」


    江雪安状似嗔怒道：「吕姐这是什么话，我是那种眼高手低的人嘛。」


    吕杏：「嗯，知道你不是，况且，这位应该能算个大客户，想来你应该会满意。」


    「哦？」江雪安半信半疑地问，「我倒真有些好奇了，谁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


    「是r国某公司的负责人，他们计划到华国来拓展业务，将来可能会开个分公司之类的，目前还在市场调研和策划阶段。」吕杏娓娓道来，「之前咱们的那个合作案，不是给江城这边带来了一批外国游客吗？许多人回国后对咱们两家评价都挺高的，自发在他们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宣传了很多，所以这人一过来就直接找到我们了。听说这几天他还有几位同事要过来，住处还没来得及预定，我就想着把江南集团推荐给他。」


    「那可真是多谢吕姐了。」江雪安由衷地说，「我这几天都会在公司，您要他直接过来面谈就行。要是方便的话，您也一起过来？我做东请你们吃大餐。」


    吕杏也不客套，直言道：「我就不用了，明天还得去外地出差，实在走不开，下次再聚吧。至于这位基里尔先生，应该下午就能去你那边拜访，你抓紧时间准备一下。」


    第72章 . 三合一


    下午两点,江雪安在公司会议室里接待了吕杏介绍过来的客户。


    基里尔身材高大、高鼻深目，有着亚麻色的头发和琥珀色的眼睛。


    他刚一进门，坐在江雪安身旁的陶副总监便噌地站起了身，抢先走到他面前握住了他的手。


    「古德猫宁。」陶副总监面上带笑,操着蹩脚的英文道。


    对面的基里尔面色茫然,像是根本没听懂他的意思。


    陶副总监一拍脑门,懊丧地皱起脸低声嘟囔：「嘶,大意了，怎么忘了叫个翻译过来？这傢伙该不会听不懂英文吧……咱们公司有会r国语的人吗？」


    正郁闷之际,他耳边忽然传来高跟鞋轻敲地板的声响。


    江雪安缓步走上前，在陶副总监身旁站定，对基里尔微微一笑：「下午好,欢迎莅临江南集团，我是销售部总监江雪安。您先请坐，我叫人给您倒杯茶过来？您比较喜欢大红袍还是西湖龙井？」


    「江总监！」不待客户开口，陶昊先声夺人地压低嗓音警告道，「就算您不会外语也别直接跟人家说中文啊，这样太不尊重人了，弄得人家多尴尬！这样吧,您先在这儿应付一下，我出去问问公司里有谁会讲r国语。实在没人的话，只能临时再找翻译公司的人过来了。」


    「不用不用。」基里尔忽然摆摆手,字正腔圆地开口,「我中文说得还可以,用不着另外请翻译。」


    陶昊：「……」


    好傢伙，这哪是说得「还可以」？


    这简直比他这个土着的口音还要标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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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勉强撑住上扬的嘴角尬笑两声，有些阴阳怪气地问：「江总监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所以才没提前找翻译过来？」


    「其实我也只是猜测。」江雪安转头沖他粲然一笑,「我在某个职场社交平台上看到了基里尔先生的资料，发现他居然曾在华国留学过四年，就想着，用中文交流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更何况，即便对方不会中文，她也曾学过一些r国语言，用来谈生意足够了。


    「看来江总监的确像吕经理说得那样，是个严谨认真的人。」基里尔在会议桌旁坐下，沉吟两秒，「麻烦给我一杯冷水就好，不用加茶叶了。」


    「好的。」


    几分钟后，一位行政部员工端着水杯走进会议室。


    「江乔小姐？」陶昊微愣，「他们怎么派你来做招待的工作？这实在是……」


    江乔僵硬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过去她在陶昊手下工作，对方因为她的身份对她多有照顾，是以她从未经历过传说中的职场霸凌，甚至一直以为那些事情都是编出来唬人的。


    可转到行政部后，她在公司的境遇陡然一落千丈。


    江承希不再像从前那样对她事事关照，还因为上回被迫帮她收拾烂摊子的事而隐隐迁怒于她，现在几乎对她不闻不问。而几个月下来，明眼人都看清了她和江雪安之间的不对付。江雪安的事业越顺利，想要巴结江雪安的人越多，她就会相应地越受冷待。


    可那些人并没有明面上找她的茬，不过是时不时给她安排些需要看人脸色的工作，或是使些小伎俩迫使她犯错被扣奖金。


    即便一次次被刁难，江乔却连告状的理由都没有。


    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些工作本就是她分内之事，若要推脱便反而成了她无理取闹了。


    「这位是——？」基里尔看着江乔，好奇地问。


    江雪安落落大方地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董事长的女儿，目前在行政部工作。」


    「哇哦。」基里尔惊讶挑眉，合作的意愿陡然更强烈了些，「看来江南集团的前景很值得期待啊，董事长的女儿居然也愿意做端茶倒水的工作？嗯，这样一视同仁、不靠关系取胜，才是维持商业帝国的正确方法。我很看好你们。」


    江乔：「……」


    陶昊：「……」


    和目瞪口呆的另外两人不同，江雪安眼都不眨地应下了这声夸奖：「您说得有道理，我们江董的确很有自知之明。他今年才五十岁出头，就主动退位让贤，把公司的发展託付给我们江总了呢。」


    「哇，你们董事长是有大智慧的人啊。该放手时就放手，这可不是能轻易做到的事，看来我们可以考虑建议一个长期合作关系。」


    江乔&陶昊：「……」这也行？！


    商务合作自然不可能仅因此就建立，但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好印象」为基础，接下来的商谈进行得愉快且顺利。


    江雪安先是谈下了几天后入住酒店的事宜，然后顺势向基里尔推荐了江南集团旗下的地产项目——他们在国内各大城市都建有写字楼，可以为各种规模的公司提供办公场所租赁服务，而这些写字楼附近也配备有统一管理的公寓，很适合作为公司员工的宿舍。


    「江总监的建议很贴心，等分公司建立的事情确定下来，我再来和你商谈后续的事情。」基里尔满意地主动提出交换联繫方式。


    江雪安笑着点头应下：「好，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一场会议结束，正好到了午餐时间。


    江雪安拿出手机搜索了一番，提议道：「听说r国人口味偏甜，不如我请您去尝尝这附近的一家主营锡帮菜的餐厅？他们家的酱排骨和白虾不错，都是偏甜口的，您应该会喜欢。」


    「那太好了。」基里尔咧开嘴，「要是能有杯烈酒就更好了。」


    江雪安噗嗤一笑：「行，伏特加安排。」


    -


    一个月时间转瞬即逝。


    江雪安飞速适应了新的岗位，整个销售部门的运转在她的带领下焕发了新的活力。市郊的两家酒店原本因经营不善面临着倒闭的命运，在她结合市场调研的结果重新制定了促销方案后，竟也奇蹟般地起死回生了。


    藉口自己需要一位「代言人」，江雪安将出外勤来回跑腿的任务都交给了陶昊这位副总监。


    一个月下来，陶昊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跑瘦了好几圈，却又找不到理由指责江雪安公报私仇，只能被迫咽下这口气，苦兮兮地继续担任协调员。


    而之前在年会上自食其果的余海王，也在出院后直接收到了公司的辞退通知书，灰熘熘地离开江城回了老家。


    在正职逐渐走上正轨的同时，江雪安也并没有放松副业那边。


    叶宇拍摄的民国电视剧半个月前已经在某视频网站上开播了，虽然反响平平，但因为他出色的外形和有别于大多数男演员的独特气质，仍是小范围圈了一波死忠粉，还藉机接到了好些通告。


    杂志拍摄、品牌gg、媒体採访……连轴转了十几天后，某大热综艺忽然伸出橄榄枝，邀请他当新一期的飞行嘉宾。


    这档节目是某卫视的主推综艺，在同时段节目中的收视率素来一骑绝尘。


    节目的主要内容是闯关解谜，对体力和脑力的要求都不一般，有好几位明星都在上了这个节目后崩了人设，导致热度愈发居高不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们甚至恨不得每期都拿着放大镜来观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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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宇不由心里发虚，立刻就给自家老闆打了个电话。


    「江总，您听说《绝境逃杀》邀请我当飞行嘉宾的事儿了么？剧组那边建议我凹个钢铁猛男的人设，正好能跟电视剧里的角色对应上。」叶宇有些苦恼地说，「但我总觉得这样太容易翻车了，到时候会不会被反噬？」


    「那就做自己吧。」江雪安安抚他，「现在的观众都更喜欢真实的艺人，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叶宇顿时松了口气：「行，我知道了。」


    得了老闆的批准后，他当天直接在拍摄中放飞了自我。


    在某个乘坐过山车的任务中，人高马大、长相硬朗的他却比身旁娇小可爱的女艺人还要怂，一经播出，#叶宇过山车#的词条迅速登上了热搜榜前三位。


    刚开始，还有网友质疑他这是为了热度而做的营销，试图营造反差萌的人设吸粉。


    但没过多久，叶宇就回复了一位粉丝的提问：【是真怕，不是假装，大概是坐过我们江总开的车后产生了心理阴影吧……】


    半个多小时后，万能的吃瓜群众便翻出了当初在冬砚山上的飙车视频。


    那时的叶宇还只是个没什么名气的业余男模，不存在刻意摆拍的可能，而他瑟缩在跑车后座、瑟瑟发抖地看着驾驶座上的江雪安的模样，简直比这回坐过山车时还要怂。


    评论区很快再次炸开了锅。


    【哈哈哈哈我相信不是假装了，其实这次在镜头面前还刻意收敛了点吧？至少没有大喊大叫。】


    【别问，问就是心情复杂。我家宝藏哥哥终于火到出圈了，却是因为这么个原因……就，突然不太想承认粉丝的身份[点菸]】


    【对不起我错了，我之前不应该嘲你演技烂的。你根本就不是本色出演！这届奥斯卡没你我不看！！！】


    【恭喜哥哥！演艺道路直接拓宽十倍！相信以后会有很多丰（song）富（li）多（song）彩（qi）的角色剧本找上门来的hhhh】


    【那啥，是我重点错吗？就没人关注yy和他老闆的关系？没成名前就这么亲密，莫非是——总裁和金丝雀的剧情？？？】


    刷到最后一条评论的叶宇登时吓得一激灵，连忙再次回复道：【饭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我们江总一心只有工作，任何挡在她和工作之间的阻碍都得灰飞烟灭！这话千万别让江总知道，不然我还没红就得被雪藏了……】


    网友：【哈哈哈哈】


    由于叶宇意外爆红，圈内诸多目光都不禁注意到了他背后的这家「雪庄娱乐公司」。


    几个月间，公司旗下的签约艺人已经有上十位之多，无数邀约如同雪片般朝他们飞来，不出几天，几乎所有人都通告满档，雪庄娱乐也自此顺利在娱乐圈站稳了脚跟。


    -


    一月底的某个周六晚上，沉寂许久的江家别墅张灯结彩。


    这天是江雪安和江乔的生日，江家特意为这对「双胞胎姐妹」举办了生日宴，场面甚至比半年前江承希的生日会还要热闹。


    时针走到七点时，两位女主角正在楼上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江父江母已经先行去了宴会厅，而江承希则以兄长的身份站在门口迎接宾客。


    穿着一身浅蓝色礼服的安莲率先到场，右手挽着一位面容陌生的年轻男士。江承希蹙眉打量了那男人半晌，觉得对方似乎有些眼熟，他好像无意中在某个平面gg上看到过，不出意外的话，大概是个男模或小明星。


    见状，他眉头皱得更紧：「你该不会是跟时庄学的吧？把自甘堕落当成是个性解放？伯父伯母知道这件事吗？」


    说完后，他才陡然惊觉，这个曾经时常追逐在他身后的小姑娘，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了。


    虽说她放弃纠缠让他松了口气，但江家和安家毕竟彼此交好，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走上歧路，多少得试着规劝一下。


    以安莲从前对他言听计从的态度，即便现在她稍有改变，应该不会完全听不进他的话。


    然而，事实很快「啪」地扇了他一巴掌。


    「江总说笑了，我明明是在正正经经谈恋爱，什么叫『自甘堕落』？」安莲不客气地回怼道，「我和daniel才刚开始交往，还在互相熟悉中，暂时没有要结婚的打算，也没必要这么早就告诉我爸妈吧？」


    江承希微怔：「正经谈恋爱？和一个小明星？」


    「怎么？」安莲扬了扬眉，「都什么年代了，江总是有职业歧视还是阶级歧视？」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


    安莲眼中一片清明，曾经的那些迷恋与一往情深像是随着潮水褪去的泡沫，已经无法找到任何踪迹。


    江承希心里忽然有些异样。


    像是某个角落陡然间空了一块，让他隐隐觉得不适。


    安莲却没再继续和他寒暄，挽着男伴的手径直朝别墅里走去。


    迈出几步，她嘴角倏地浮起一抹浅笑。


    原本今天来这儿之前，她心中还略微忐忑，担心再度见到曾经倾慕的男人后，会控制不住重新勾起埋藏在心底的绮思。可真正见到对方后，她才终于确认，先前的滤镜已经彻底消失了。


    「你在楼下等我一会儿，我上去看个朋友。」安莲对男伴道。


    对方乖巧应下后，她提起裙摆上了二楼，笔直朝着江雪安的房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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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间粉红色的房间已经被江母改造成了黑白灰的配色，但江雪安却依然没有任何触动，只把它当成是别墅里的客房，只在生日宴这样的特殊场合才会留下借宿一晚。


    安莲推门而入时，她正百无聊赖地配合着疯狂拍照的时庄。


    听到声响后，俩人同时朝门口看去。


    「雪安，生日快乐。」安莲微微一笑，将手中提着的纸袋放在床边，「这是给你的礼物，我就不放在楼下了，省得你还得特意去找。」


    「谢谢。」江雪安笑着拆开。


    精緻的盒子里放着某品牌最近推出的限量款香水套装，不论喜好和气质如何，总能在里面找到适合自己的一款，作为生日礼物很是贴心。


    安莲仰起头，长舒一口气：「其实该我谢谢你才对。我刚才在楼下遇见你哥——我是说，遇见江总了。你猜怎么着？我心里完全毫无波澜！这个狗男人已经正式成为过去式了！」


    「恭喜恭喜。」一旁的时庄好奇心顿起，「冒昧地问一下，你是怎么脱离苦海的啊？以前坊间传言你对江总……咳咳，不能说是一往情深，只能说是死心塌地啊。」


    安莲莞尔：「那得多亏雪安给我下了一剂猛药。当时她跟我说江承希有某种特殊癖好，一下子就给我吓蒙了，滤镜『啪』地就碎了一地。」


    「其实是我误会了。」江雪安难得的有些羞赧，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说起来，那其实只是我的猜测，不应该那么武断就直接告诉你的。」


    安莲捂嘴轻笑：「没事啦，你发现是误会之后，不是立刻就发信息跟我澄清了么？况且，如果不是你误打误撞洒了盆大大的狗血，我也不会立刻醍醐灌顶意识到以前的自己有多傻。在你之前，跟我讲大道理的人不计其数，可我偏偏就像是猪油蒙了心似的，非得一条道走到黑。倒是多亏你的误会，才能达到一针见血的效果。」


    江雪安笑意盈盈：「你开心就好。」


    三人悠悠然闲聊几句后，待到宴会开始的时间到了，才相携朝楼下走去。


    宴会厅中，大部分宾客已经到达。


    三位气质出众的美人突然齐齐亮相，顿时就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原本备受瞩目的江乔不由黑了脸，但顾忌到今天的场合，她很快挂起毫无破绽的笑意，向「双胞胎姐姐」走了过来。


    「雪安姐，你终于下来了？可让大家好等。」江乔语气嗔怪。


    江雪安自然地接话道：「抱歉呀，换了好几套礼服，都是一样的好看，实在选择困难，最后还是看着时间快到了才赶紧下楼的呢。」


    江乔：「……」会心一击！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暴躁，她转头看向安莲，亲热地说：「原来小莲姐姐已经来了？怎么没去我房间找我？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打算过来了呢。」


    「今天是雪安的生日，我怎么会不来？」安莲礼节性地回以一笑，「说起来，其实我和江乔小姐是同龄人，就不必叫『姐姐』了吧？听起来莲里莲气的。」


    江乔：「……」会心二击！


    她微微睁大了杏眼，诧异地注视着安莲的双眼，试图在对方眼中寻找到开玩笑的蛛丝马迹。


    可安莲目光冷然，嘴角的笑意也并不真诚，显然是在刻意和她划清界限。


    江乔忽然有些慌乱。


    为什么连安莲都不知不觉被江雪安收拢过去了？


    现在外界都在传江雪安和江承希不和，安莲明明对江承希情根深种，怎么可能站在他的对立面上？


    ……莫非她是想先和江雪安打好关系，然后再背刺塑料闺蜜？


    就在这时，众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有些奇怪的脚步声。


    一脚重、一脚轻。


    频率却没有太大差别。


    就像是跛足的人不愿意让人看出他的异常，但拼命努力后依然无法完全掩饰那样。


    所有注意力再次被吸引到门口，几秒后，霍骞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在场之人恍然间意识到，距离这位霍家独子上次出现在公众面前，似乎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听说他上次出了车祸后，一直在某家私人医院里修养复健，就连霍宇地产的管理权也重新交回到霍父手上，整个人低调得毫无存在感。


    没想到这次江家办生日宴，居然能让他再度现身？


    想必是为了未婚妻江乔吧？


    此刻的霍骞比起几个月前消瘦了许多，虽不至于瘦脱了相，但起色明显差了一大截，原本自带的天之骄子的气质也几乎消失殆尽，转而被阴鸷的气息所取代。


    从前的他沐浴在焦点之下时，是自信中带着隐隐狂傲的。


    而现在他却有些惧怕其他人的视线，心底油然而生一股焦躁与不安，恨不得立刻扭头离开这个地方。


    可他不能。


    仅仅是从别墅大门走到宴会厅这儿，就已经耗尽了他毕生的忍耐力。


    每走一步，他的右腿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般，刺骨的疼痛从小腿顺着神经极速蔓延至心脏，让他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车祸刚发生时，医生的检查结果很乐观，除了叮嘱他要忌口和注意保养之外，并没有交代其他事宜。


    但随着江雪安在公司步步高升，冥冥之中，他的情况变得越来越糟。即便调理和复健时再是小心，却屡屡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对他的伤处造成二次三次的伤害，导致最后连最权威的骨科专家都只能摇头嘆息，说他因为严格没有遵医嘱，小腿骨已经造成了永久性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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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骞差点当场失去理智。


    但当他冷静下来后，对江雪安的心思就更势在必得了。


    若对方能同意联姻，那便皆大欢喜，可若是不愿意，他就只能发动一切力量，让她回到被江家找到之前的状态。


    霍骞眼中划过一抹凶狠的光，还没来得及回神，手臂忽然突兀地被人圈住。


    他下意识蹙起眉，偏头朝身旁看去。


    江乔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像是二人仍处于热恋中时那般，嗓音沙哑地问：「阿骞哥哥怎么这么晚才来？伯父伯母呢？没跟你一起过来吗？」


    「他们很快就到。」霍骞不假辞色地将手臂挣脱出来，并不打算配合未婚妻的演出。


    江乔似是惊讶了一瞬，随即很快咬着下唇低下头。


    围观群众看在眼里，不由对两人的关系有了相同的猜测：看来霍家太子爷不幸「残疾」后，心理也因为极度自卑敏感而扭曲了，居然对他情深似海的未婚妻如此粗暴，难不成是只有这样才能获得变态的成就感？


    不一会儿，霍父霍母也携手到场。


    他们原本是想和儿子一起过来，若是有人说了什么不妥的话，也能给儿子撑个场。可霍骞受够了受伤后时时刻刻被小心翼翼地对待，偏要坚持独自面对其他人的目光。


    霍父霍母拗不过他，只能勉强同意。


    确认宝贝儿子安然无恙后，霍母立刻移开视线，在宴会厅中逡巡起来。待锁定了江雪安的身影后，她拍拍霍骞的手臂以示安抚，然后独自朝江雪安走去。


    「江小姐，生日快乐。」霍母挂起端庄的微笑，不着痕迹地拉近距离，「你今天的打扮真是光彩照人，听说现在在江南集团都当上部门主管了？看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江雪安疏离地回以一笑：「多谢霍夫人美言，您是没找到江乔吗？她就在那边。」


    说着，她举杯朝不远处的江乔示意了一下。


    霍夫人笑容微顿：「江小姐何必妄自菲薄？我自然是专程来找你的，和其他人无关。」


    「是么？那就奇怪了。」江雪安歪头表示疑惑，「据我所知，霍夫人自嫁入霍家以来，一直专注于相夫教子，并没有参与霍宇地产的工作。既然是这样，我们似乎没什么生意可谈吧？况且，您如果要进行夫人外交，应该去找江夫人，如果要和小辈交流感情，也应该去找未来儿媳江乔吧？我和您恐怕没什么共同语言呢。」


    「……」


    霍母能清晰地感觉到，周遭众人正向她投来无数戏嚯的目光。


    曾几何时，她因为霍家主母的身份备受吹捧，素来只有别人上赶着巴结她的时候，她还从不曾这样主动放下身段去结交一个小辈。若非看在那虚无缥缈却准得可怕的命运线的份上，她何必在这儿自取其辱？！


    而他们霍家不过是因为霍骞的身体状况蛰伏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些人就迫不及待地见风使舵了？


    在地产业方面，他们此刻依旧是龙头老大。


    即便最近稍稍放松了些，江南集团也休想藉机迎头赶上！


    霍母脸皮一紧，下巴微微仰起，正准备声色俱厉地说些什么维护自己的尊严，就见江雪安冷淡的面容上忽然绽放出真诚的笑意来，倏地越过她朝宴会厅门口的方向走去。


    不明所以地愣了愣，霍母下意识转身追随着她的身影看去。


    一个意想不到的窈窕身影居然不知何时出现在生日宴上，让她眼睛差点儿瞪脱了窗。


    「程董！」江雪安快步走到门厅处，眼中闪烁着真挚的惊喜，「您怎么会突然过来？都没有跟我说一声……要早说的话，我还能去机场接您呀。」


    贺母眨眨眼，朝身旁示意了一下：「怎么好麻烦小寿星去接机？我使唤使唤小程就行。」


    小程沖江雪安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雪安姐。路上堵车所以来晚了，没错过关键剧情吧？」


    「当然没有。」江雪安熟稔地挽住贺母的手臂，「你们来得正好，江董刚刚吩咐管家去推蛋糕出来。」


    俩人亲热地一同走进宴会厅，引得在场宾客们纷纷交头接耳。


    「嚯，之前听传言说程董很看重江家这位大小姐，我还以为是江南集团的公关炒作呢……但看现在这模样，居然是真的？」


    「我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就算江大小姐在年轻一辈中还算能力出众，但也不至于受到程董如此重视吧？」


    「也许是惺惺相惜？你们忘了，程董当年在娘家时就不如她姐姐受重视，我猜是看到江大小姐的境况后直接共情了，才待她这样不一般吧。」


    「其实也不一定，难道你们忘了？贺家还有两位黄金单身汉呢。」


    「嘶——你的意思是说……程董是看中了江大小姐做她儿媳妇？！」


    「不然呢？难不成还是想女儿想疯了，打算收养江家的大小姐？」


    「……」


    人群中，无意间听到议论声的江父顿时喜出望外。


    若非宾客们脑洞大开，他都还没往这个方面想。


    原本他只想着，既然江雪安和程董投缘，就让女儿维持好这份关系，今后说不定还能再次和贺深科技合作。可若是宾客们的猜测为真，那他岂不是能成为贺氏总裁的老丈人？！


    姻亲关系可比单纯的合作关系要牢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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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让他接受了这种设定，即便程董没这个心思，他也得促成这桩好事！


    江父暂且按捺住激动的心绪，先耐心等待两个女儿许完愿吹完蜡烛。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功率过载，伴随着「噗」的一声轻响，灯火通明的宴会厅陡然间陷入一片黑暗。


    即便窗外有月光透过窗棂洒落进来，可对于猛然陷入黑夜的人们来说，此刻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


    小程磕磕绊绊地试图朝台上走去。


    他站的地方距离江雪安吹蜡烛的位置并不算远，只隔着大约三四米的距离，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才迈出两步便不小心撞到了某只桌子腿，一阵钝痛从小腿处传来。


    「没事吧？」江雪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大概是听到了撞击声或是他的闷哼声，她语气中透着一丝关切。


    「我没事。」小程很快回应道。


    话音刚落，贺母的声音也从一旁传来：「雪安？你刚才不是在台上么？怎么这么快就找过来了？没撞到哪儿吧？」


    「没。」江雪安语气轻快地说，「程董放心，其实我有超能力，可以在黑暗中行走自如。」


    「……啊？」


    黑暗中，小程悄悄翘起嘴角，默默聆听江雪安诉说起曾经的过往。


    「几年前我大——咳，打工的时候，我有位学弟因为压力太大，曾经短暂失聪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为了鼓励他，我特意蒙上眼睛体验过一段盲人的生活，学会在黑暗中行走就是那时掌握的技能。我那位朋友也很厉害，听力恢复时已经会读唇语了呢。」


    刚说完这句话，宴会厅中的灯光忽然恢复了正常。


    贺母确认两位晚辈都无大碍后，才转身与几位生意伙伴寒暄起来，而江父则立刻迫不及待地走到江雪安身旁。


    即便小程是他当初亲自聘用的司机，江父也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只当他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背景板，和女儿说话时并没有刻意让他避开。


    「江董，有事？」江雪安眨眨眼，「您要是打算再次赠予集团股份的话，我愿意欣然接受。」


    江父一噎：「……」


    这是什么24k带孝女？


    一天天的就盯着老父亲口袋里的那点股份？！


    心口起伏不定片刻，他转念想到和贺家联姻后的美好未来，又倏地将抱怨压下心底，带着笑意嘱咐道：「雪安吶，虽然程董现在十分看中你，但你可千万不要恃宠生娇，一定要在她面前好好表现出你贤惠懂事的一面，知道吗？我听说贺深科技的贺总年轻有为，跟你哥哥差不多大，你们俩的年龄也挺合适的。如果可以，你最好还是嫁给贺家长子当个总裁夫人吧。虽说他家小儿子应该也不差，但毕竟年纪太轻还没定性，也没听说有什么才能，不太靠谱啊。」


    小程：「……」


    什么情况？？？


    他不过是去机场接了下母亲，也就离开江雪安身边几个小时的时间，这是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位眼瘸的江董忽然要撺掇江雪安当他嫂子？！


    「江董恐怕想岔了。」江雪安无语地撇开眼，「程董并没有你想的那种打算，她只是和我一见如故，把我当作忘年交的小姐妹罢了。你口中的贺总和贺家二少，从辈分上来说，应该算是我的大外甥。」


    小程：「……」


    啊这，这还不如嫂子呢。


    至少按照江父的想法，他还能把自家大哥赶下总裁之位、自己取而代之然后抱得美人归。


    但若是换做小姨妈和大外甥……那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江父也是被这神奇的辈分震慑了许久无法回神，刚想开口再劝导女儿一次，却被对方先声夺人。


    「比起当什么总裁夫人，江董不觉得我留在江南集团助益更大么？」江雪安嘲讽一笑，「有江乔妹妹做帮你联姻的工具人已经够了吧？何必贪心得想要再卖一次女儿？还是说，江董已经放弃和江总打擂台了，决定自此彻底放权、做个连董事会也无法参与的傀儡？」


    江父：「……」


    冗长的沉默后，他不得不承认江雪安的话有道理。


    像江乔那样没有事业心和能力的女儿，拿去联姻也算废物利用了，而江雪安则不然。她的表现好几次都让他眼前一亮，如果将来嫁入贺家，女生外向，怕是会便宜了贺家，让他们江家蒙受损失。


    这么一想，他倒不如学学锦家金老爷子的做法，找个容易掌控的男人做上门女婿。


    只是这人选还得好好考虑。


    首先人品得靠得住，其次得没什么上进心，再次家世得普通，最后……若是能对他女儿一往情深、忠心耿耿那就更好了。


    想着想着，江父视线微转，忽然不知不觉落在了小程的身上。


    他双眼登时一亮。


    这小伙子不就正好能完全满足他的要求？！


    明明是本科学历，却没找专业对口的工作，只满足于做个司机，显然没上进心；工作大半年了，也没闹出什么事，人品还算靠谱；家世嘛，他倒没什么印象，但想来也就是普通工薪阶层出身；至于对他女儿的心思……啧，大家都是男人，难不成他这经历过风风雨雨的老司机，还看不明白这小子看江雪安的眼神？


    这位程——程什么来着，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上门女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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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珠滴熘熘地转了转，江父决定先暂且按兵不动。


    等他给小程司机做个详实的背景调查后，再把这个主意和女儿分享也不迟。


    -


    生日宴过后没几天，便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春节假期。


    江雪安早就打算好了，决定自己一个人在公寓里过节。大过年的，她可不想去江家别墅那儿惹上一身晦气。


    小程原本也想留在江城这边，却收到了父母的死命令，要求他必须回海城一趟。


    左思右想，他还是鼓起勇气对江雪安发出了邀请。


    「带我去贺家过年？」江雪安惊讶地连口中的年糕都忘了咽，含含糊糊地说，「这、这不太方便吧……」


    「其实这是我——姑姑的意思。」小程扯出贺母这面大旗，「要不让她亲自跟你说？」


    不等江雪安拒绝，他一通长途电话就已拨了出去。


    而贺母那边大概是正好在刷手机，铃声只响了一下便立刻接了起来。


    听明白儿子甩锅的意图后，她倒没生气，反而也欣然顺势发出邀请：「雪安啊，你就一起过来吧。小程这孩子面皮薄，作为远房亲戚一个人来我们家打秋风应该挺不自在的，你就当是可怜可怜他，趁着节日关爱一下孤寡小人吧。」


    江雪安：「……」


    小程：「……」


    第73章 . 三合一


    在贺母「强有力」的邀请下,江雪安最终还是应下了邀约。


    大年三十这天，她和小程风尘僕僕地赶到湖城，被贺家的司机接到了位于市郊的半山别墅。


    甫一进门，江雪安便震惊地顿住了脚步。


    之所以会应下邀约,除了盛情难却之外,还以为她对贺家人都还算熟悉。小程与贺母自不用说,贺父也曾和她有过一面之缘,最多就只需要再认识一下贺深科技的总裁，不算什么大事。


    可此刻,她眼前却乌泱泱地站着二三十人，有老有少，每个人看向她的眼神都有种诡异的热切。


    江雪安眨眨眼：「……大家新年好,冒昧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一位年纪最长的老太太笑容可掬地摆摆手，「小姑娘是叫雪安吧？来，快进来坐。」


    江雪安落落大方地点头应下，被人群簇拥着走进客厅。


    而明明跟她一起进门的小程却不知何时被挤到了人群后方，受到的关注度几乎为零。


    众人在宽敞的客厅里就坐后，贺母便贴心地为江雪安一一介绍了所有人。


    面容慈祥的老太太便是贺父的母亲、贺家的老夫人，坐在她身边不苟言笑的老人则是贺老先生,而其他人则是贺父的兄弟及他们的后代，平常并不住在这边，是为了和二老一起过年才特意赶过来的。


    江雪安不由注意到这儿似乎少了两个人,便好奇地问：「贺总和二少不回来么？」


    「唉,初年那孩子跟你一样,也是个工作狂，现在还在公司处理事情呢，不过应该能赶在团年饭之前到家。」贺母糟心地嘆了口气,然后不怀好意地瞥了小程一眼，「至于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啧，说起来实在丢脸。他啊，半年前就去欧洲背包旅游了，说是为了疗愈情伤，每天都在各个酒吧买醉呢。」


    小程：「……」


    江雪安惊讶地扬了扬眉。


    果然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啊。


    没想到那位素未谋面的贺家二少居然还是个恋爱脑？半年了都没从失恋的阴影中恢复回来么？那症状岂不是比当初的安莲还要严重？


    不然……她找个机会把「治癒」安莲的方法跟贺母透露一下？


    说不定能再次获得奇效呢？


    思绪翻转间，一大一小两个陌生的身影忽然走进客厅。


    贺母笑着对江雪安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初年的堂嫂和小侄女。糖糖今年四岁，已经在幼儿园上小班了。」


    江雪安先是笑着对堂嫂点了下头，然后蹲下身向小姑娘伸出手：「糖糖你好，我叫雪安，你可以叫我——」


    「我知道！」小姑娘一把攥住江雪安的手，激动地抢答道，「你是我的小婶婶！」


    原本淡定微笑着的小程轰地一下便红了耳根。


    堂嫂有些尴尬地轻捏了下女儿的小脸，沉声警告道：「糖糖，乱说什么呢？妈妈平常怎么教育你的，怎么能把这么漂亮的姐姐叫成婶婶？」


    「糖糖没有乱说。」小姑娘委屈地眨巴着大眼睛，「明明是爸爸亲口对我说的，今天小尘叔叔要带小婶婶回来过年……这里只有一个人我不认识，她当然就是小婶婶啊！」


    「……」堂嫂抬头怒瞪了丈夫一眼。


    就在气氛即将陷入尴尬之时，江雪安突然伸手捏了下小姑娘的鼻樑：「糖糖很聪明，不过『婶婶』可不是随便的称呼哦，只有你小程叔叔的女朋友或妻子才能那么叫。至于我，你叫我『雪安阿姨』就可以了。」


    「雪安阿姨。」小姑娘立刻乖巧地转换了称呼。


    不等所有人松一口气，人小鬼大的糖糖便抬头对小程露出怜悯的神色：「小尘叔叔真可怜。我才四岁，就已经在幼儿园有三个男朋友了，你都二十二岁了，应该得有……十六个半女朋友才对！可是你现在连一个都还没有吗？为什么都没人喜欢你呢？」


    小程：「……」会心一击！


    他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捂着心口蹲下身教导小侄女：「感情是必须一心一意的事，糖糖怎么能同时有三个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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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糖糖可以，因为爸爸妈妈说了，糖糖是家里的小公主。」小姑娘理直气壮地说，「我和爸爸一起看过古代的纪录片，公主都是可以有很多男宠的！」


    众人：「……」


    堂嫂咬牙切齿地站起身，眼中喷涌的怒火几乎要将丈夫融化。


    小程无语地揉了揉眉心，给堂哥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转而用桌上的零食哄着小侄女聊起别的话题。


    沙发上，幸灾乐祸的贺母笑得前仰后合，一边擦着眼角笑出的眼泪，一边无意识靠向身旁的丈夫。贺父则宠溺将妻子揽入怀中，温柔地凝视着她花枝乱颤的模样。


    无意间瞥到这副有爱的场景，江雪安不禁展颜一笑。


    贺母见状，难得羞赧了一回，恼羞成怒地将贺父推开后故作平静地问：「雪安笑什么？」


    「没，就是看到你们的样子，突然想到我爸妈了。」江雪安下意识脱口而出。


    她在现实世界中的父母也是一对如此恩爱的夫妻，甚至许多时候她都会感觉自己并非他们爱情的结晶，而是一颗锃亮的灯泡。


    但话刚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的疏忽，连忙补充道：「我不是指江董和江夫人，而是……呃，我『想像中』的爸妈，他们应该就像你们这样恩爱。」


    贺母张了张嘴，像是陡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胸腔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她怜爱地注视了江雪安许久，母性大发地展开双臂：「雪安，以后你就把我们当做父母，叫『干妈』『干爸』就行。江家那些人你不喜欢，和他们保持距离就是。你那副业不是已经蒸蒸日上了么？要不干脆把公司搬到湖城这边来，咱们正好做个伴？」


    不待江雪安回应，小程就在一旁兴沖沖地附和：「当父母这主意挺好，这下辈分总算是对了。」


    「是啊。」贺母睨了傻儿子一眼，「以后你就不用叫雪安『小姑』了，改口叫『表姐』吧。」


    小程瞬间石化。


    他怎么忘了这茬儿……


    从「有情人终成姨甥」升级为「有情人终成姐弟」，难道就有比较好吗？！


    江雪安哑然失笑片刻，顺势道：「干妈一直对我这么照顾，我也没什么好报答的，实在过意不去。正巧，前段时间我们公司年会，我幸运地抽中了一个北极奢华双人游，这个机会就孝敬给干妈和干爸好了。」


    贺母立刻推辞：「这怎么行。还是你留着以后和男朋友去比较好，实在不行，和闺蜜一起也成啊？」


    「不了。」江雪安坚定地摇摇头，「我刚升任部门主管，公司事多实在走不开。我问过几位朋友了，大家也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抽不出二十多天的空档。况且，这次的行程只有一年有效期，在过期之前我肯定不会有时间和精力谈恋爱的。」


    默默围观的众人不由怜悯地看向小程。


    这倒霉孩子，好不容易把心仪的女生哄回家一起过年了，恋爱进程没有任何增长不说，怎么还带往回倒退的？


    还以为他比他哥开窍早，能上演一出弯道超车呢，结果……唉。


    小程默默低头假装玩手机。


    半小时后，贺初年准时从公司赶了回来，好险没有错过团年饭开宴的时间。


    带着审视未来弟妹的心思，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江雪安好几眼。


    未曾想，没能引起当事人的注意，倒是让他被傻弟弟虎视眈眈地怒瞪了好几眼。


    贺初年：？


    一顿热闹的晚宴过后，距离春晚开始还有半小时左右。


    糖糖闹腾着要提前放烟花，一行人便陪着小公主来到豪宅后方的空地上。


    小程暗戳戳给亲戚们使了个眼色，其他人见状，很有眼色地簇拥着糖糖走到另一边，给两个年轻人留下独处的机会。


    「谢谢你邀请我过来。」江雪安忽然开口，「虽然一个人过年也不赖，但的确人多会更有节日的气氛。」


    小程用点菸器点燃一根仙女棒递给她，轻咳一声后道：「不用谢，你不嫌我们家太过吵闹就好。」


    「当然不会。我很开心能认识大家，你们家的人都挺有意思的。比如人小鬼大的糖糖，比如和我一样工作狂的贺总，还比如——」江雪安拖长语调，语气特别自然地发起攻势，「还比如你，因为失恋就在酒吧四处买醉的贺家二少？」


    ！！！


    小程霎时瞳孔地震。


    心脏慌乱地在胸腔内猛烈撞击起来，脖颈僵直得无法转动分毫。


    「看来我猜对了。」江雪安的声线依旧平静，好似对他隐瞒身份大半年的事情无动于衷一样，「之前我就隐隐觉得，你和程董之间的相处很有些违和感。照理来说，如果你真是她远房亲戚家的孩子，还十分可怜的父母双亡，以程董外冷内热的性子，不太可能毫无顾忌地跟你开各种玩笑，而是应该时时刻刻照顾着你的情绪才对。而且即便你们表面上刻意维持着距离，却总有种超出普通亲戚的亲近感。现在想来，那应该是亲生母子间与生俱来的默契和亲密吧？」


    「……」


    小程双唇分分合合，好似一条骤然脱水的鱼，半晌没能言语。


    江雪安并没有转头看他，只是静静直视着前方开心挥舞着仙女棒的糖糖，继续道：「虽然大家今天都很配合你的演出，只把你当做远亲对待，但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眼神却做不得假，你们彼此之间远比表现出来的更加熟悉。还有贺总对你的态度、佣人们对你的态度……不得不说，破绽实在太多了，想忽略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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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的沉默后，小程总算找回了说话的能力，嗫嚅着说：「雪安姐，对不起，我——」


    「你想说你不是故意隐瞒？」江雪安倏地转头，眉梢高高扬起，清澈的桃花眼中一片冷然，「这种没营养的谎话就不必说了吧？既然你能通过江董的招聘成为我的司机，当初的简历想必是修饰过的。据我所知，贺家二少贺初尘毕业于顶尖名校法律系，如果你的履历上写的是常春藤大学，想来江董是不可能只让你屈就当个司机的。」


    「我没想这么说。」小程窘迫地揉了下鼻子，「我承认，我到江城工作是蓄谋已久，隐瞒身份也是故意为之。其实，上回被你发现我就住在你楼上时，我原本是想直接坦白的，但机缘巧合之下，就、就没能成功，之后又一直没找到机会……」


    解释的声音越来越低，注意到江雪安毫无波动的眼神后，小程深吸一口气，陡然加快语速道：「但我知道那都不是正当的理由！雪安姐生气也好，要打骂也好，都冲着我来吧！我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哦。」江雪安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操纵着仙女棒在空中划出一个问号，「那么，你就先说说，你为什么要大老远的跑到江城去应聘司机一职？以你的学历、家世和能力，即便不用继承家业，也没必要做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工作吧？」


    噗通、噗通。


    心跳再次加速，声音清晰到像是就敲击在他耳膜之上。


    小程喉结滚了滚，豁出去似的抬头迎上身旁之人的目光，一字一顿认真地对她告白：「我只是……想要追逐一束光。」


    两人对视半晌，最后还是江雪安先撇开了视线。


    她眉心微微蹙起，像是在思考某件让她极为困惑的事情。


    犹记得当初现实世界中那位好友创作《插sing light》这首歌时，就曾说过他的创作初衷是「想要追逐一束光」。


    小程这句一模一样的话，只是巧合，还是……


    目光再度转了回来，江雪安凝眉注视着眼前还有些稚嫩的面容。


    无论是五官还是轮廓，小程的样貌都和她那位好友没有半分相似，可不知为何，他这双在黑夜中熠熠生辉的眼眸，却让她无端想起了那人从前凝视她的模样。


    「顾——」


    故人的名字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一直温热的手掌忽然捂住了她的双唇。


    江雪安诧异地睁大桃花眼，用眼神询问这突兀的打断是什么意思。


    小程猛地红了脸，慌乱地将手背到身后然后清了清嗓子：「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贺初尘，『程初赫』只是我为了隐藏身份而使用的化名。雪安姐就……只当我是贺初尘便好。」


    江雪安心中疑惑更深。


    是她多想了么？


    还是说，对方最后的这句话的确是一语双关，算是对她那个猜测的默认？


    可从她观察的情况来看，面前之人并不像是如同她这样半路而来的穿书者，更像是书中的土着路人甲啊？


    毕竟，他和贺家所有人的熟稔根本不是能伪装出来的。


    如果只是顶替了原主的身份，怎么可能如此真情实感？


    他到底是真正的贺初尘，还是……


    就在这时，贺母的声音忽然在俩人身后响起：「节目快开始了，大家都进来吧。糖糖，仙女棒一会儿再玩好不好？」


    「好！」


    小姑娘一边应下，一边欢快地朝着这边跑来，还自来熟地拉住了江雪安垂在身侧的手：「雪安阿姨，你和我坐在一起好不好？奶奶炒的南瓜子超级好吃，让小尘叔叔给我们剥皮，你一颗我一颗。」


    「行啊。」江雪安轻笑起来，牵着她的手朝屋内走去。


    几个小时飞速而过，待到转钟后，贺家二老和几个小辈都困得不行，众人便没再继续收看后面的收尾节目，纷纷上楼休息。


    贺初尘一整晚都踌躇地在江雪安身边打晃，给她端茶倒水、剥瓜子剥糖纸，讨好的意图昭然若揭。


    而江雪安劝了几句却无果后，便干脆随他去了。


    清冷的脸上始终神色淡淡，让贺初尘摸不准她是不是还在因为他隐瞒身份的事情而生气，不禁愈发惴惴不安。


    最后，还是贺母将小儿子先行赶上楼，自己则挽着江雪安的手带她前往位于二楼的客房。


    「雪安，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贺母踟蹰地开口问道。


    江雪安坦然点头：「我都猜到了，贺少也承认了。」


    贺母讪讪笑了笑：「其实这事我也有错。他这小子不干人事，我这当妈的本应该及时阻止、告诉你真相才是。也怪我看热闹不嫌事大，不但没规劝他，反而拱了把火……」


    「无妨。」江雪安转过头，莞尔一笑，「其实就算他没说，我也大概能猜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确很了解我，如果一开始我们初见时他便是贺家二少的身份，我至多只会和他保持不远不近的合作关系，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成为朋友。只是程董，相信您也能明白，当一段关系是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之上时，它终将迎来摇摇欲坠的那一天。」


    贺母微愣：「……你的意思是？」


    「刚才看节目时我已经改签好机票了，明早就直接回江城。」江雪安波澜不惊地说，「贺少那边，就麻烦程董帮我转达一下吧？恐怕他不太适合继续做我的司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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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母在心底嘆了口气。


    看来，这回她家傻儿子是真得疗愈情伤了。


    不过江雪安的做法虽然有些决绝，她却并不觉得反感。


    比起因为不想伤害对方就优柔寡断地藕断丝连，她更欣赏这样直截了当的拒绝。


    「行，我会跟他说的。」贺母长长出了一口气，「那你早点睡吧，明早让司机送你去机场。」


    江雪安浅笑着点点头：「好，您也早些休息。」


    迈入客房，关上房门，她扬起的嘴角倏然落下。


    面无表情地呆立了许久，江雪安无奈一笑，摇摇头走向浴室。


    即便心情有些错杂，但她仍然记得眼前最重要的事是要完成系统任务、尽快回到现实世界中。


    现在的她，不可能花费时间和精力去考虑感情的事。


    这里只是小说衍生出的虚拟世界，并不值得她投入太多真情实感。


    至于那位身份存疑的贺少……


    江雪安盯着镜子中面容陌生的自己看了好一会儿，眼神逐渐恢复坚定。


    ——顺其自然吧。


    既然对方出于某种原因并没有承认是她的故人，那她就当做没发现这事儿，端看他打算玩什么花样了。


    -


    江雪安独自回到江城后，才刚下飞机，便收到了来自贺初尘的信息。


    他对于被辞退的事情似乎接受得还算良好，只是简短地再次表达了歉意，便没再继续纠缠下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贺母的劝说还算有效。


    对此，江雪安表示乐见其成。


    短暂沉默了一会儿后，她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回公寓尽情享受余下的几天假期了。


    正月初七，法定节假日结束，江雪安再次投入繁忙的工作之中。


    当天上班前，她先去了趟人事部。


    人事部经理正在茶水间里等着微波炉结束工作，见她突然出现，错愕地站起身：「江总监？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是余海王那件事？」


    即便灰熘熘离开了江城，余海王也没有立刻安分下来。


    他多次在网上披皮开小号，在微博和各大论坛、招聘网站上给江南集团泼脏水，企图用舆论挑起公众对江南集团的不满。


    然而，公关部很快便联合技术部揪出了幕后黑手，还将他的情况在官微上曝光了出来，不仅让他狠狠社死了一把，还为江雪安赚了一波同情票。


    「不是那件事。你们决定解除他的聘用合同完全是照章办事，我当然没有异议。」江雪安微微一笑，「是另外有件事要麻烦任经理。因为私人原因，我之前的司机小程前几天离职了，我想拜託你帮忙招个新人过来。学历方面用不着限制，只要车技够好、人品可靠就行。哦对了，如果能是女性就更好了。」


    任经理惊讶地眨眨眼，沉默片刻后连忙应下：「好的，我争取尽快筛选出几个合适的人选，到时候把简历给您过目。」


    江雪安满意点头：「好，那就辛苦啦。」


    对旁边悄悄偷听的几人莞尔一笑，她信步走出茶水间。


    在她离开人事部短短几分钟后，公司的匿名八卦群里便炸开了锅。


    【报——大小姐居然要换司机了！！！】


    【卧槽？怎么这么突然？小程呢？】


    【我刚才在停车场偶遇了大小姐，她今天是亲自开车过来的……】


    【啊这，我萌的cp不会be了吧？！】


    【我偷听到她跟人事部经理说，小程是因为私人原因主动离职的，不确定是真是假。】


    【怎会如此！果然办公室恋情都是没有好下场的吗！】


    【诶嘿嘿嘿，那大小姐现在是不是又要招新司机了？小爷岂不是有机会了？！】


    【←_←楼上做梦吧，她明确说了打算招女司机。】


    【！！！所以真的是be了？不然的话为什么突然限定性别？！】


    【也不一定吧，说不定是he了呢？你们没看过霸总文学吗？总裁看上小职员后不都捨不得对方继续做基层工作，直接甩黑卡金屋藏娇的么？谁知道大小姐现在住在哪个公寓？要不要去蹲个点，看看小程会不会在那边出现？】


    【哈哈哈哈一旦接受了楼上的设定——】


    【上面的姐妹快去吧！在线蹲一个绝美爱情！】


    江雪安早就把这个吃瓜群设为了免打扰模式，因此并没有受到群里八卦氛围的影响。


    她回到办公室后，习惯性先点开工作邮箱，立刻便发现了基里尔发来的邮件。邮件中提到，他的同事们回去r国后，对江南集团的评价都非常不错，而在做了详实的市场调研后，也一致认同华国市场潜力巨大，开分公司的事情势在必行，甚至很有必要在数个地点多开几家。


    他们公司的大老闆听闻后，对与江南集团进一步合作很有兴趣。


    对于新的办公场所和员工宿舍，他们有意向选择江南地产旗下的写字楼和公寓，甚至可以考虑签订长期合同。


    江雪安满意地勾起唇角。


    今天上午正好要召开一次董事会议，届时，这个消息又能为她的履历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上午十点，董事会准时召开。


    江父的秘书将各个部门汇总过来的工作总结向所有股东出示了一份，其中，江雪安负责的销售部的业绩格外亮眼。


    首先，在她的要求下，所有销售经理都将自己组内员工们的绩效重新整理了一遍，并由此归纳总结出了每位组员的长处和弱点，极有针对性地为每个人量身制定了工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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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以，虽然江雪安才刚上任一个多月，取得的成效却肉眼可见地显着提高了许多。


    整个部门短短一月的业绩都快赶上之前一整个季度的成绩了。


    其次，与路漫及贺深科技的两个合作案，真正迎来了后期发力的时刻。


    旅行社的旅客们通过自来水似的推广，让江南集团的口碑稳稳提升了一个台阶，许多散客和商旅人士前来江城时，都慕名选择了江南集团旗下的酒店入住，来自国内和海外的住客都有。而随着科技巡展进行到最后关头，通过各大媒体甚至是官媒的频频宣传，江南集团的国民度几乎创下了历史新高，全国各地酒店的入住率都居高不下。


    最后，位于江城市郊的两家酒店，原本因为地理位置偏僻、价格虚高等种种原因，濒临倒闭的命运。


    江雪安联繫市场部那边做了些宣传，将目标客户定为退休后既有闲暇时间又有闲钱的中老年人士，又将酒店设施稍稍改造一番，引入了附近的天然温泉水，营造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闲适氛围，还稍稍调整了各个房间的价格。


    一番整改后，两家酒店先后迎来了大批住客。


    经历了春节高峰期后，更是已经渐渐转亏为盈了。


    即便江承希抱着挑剔的眼光看了这份工作报告许久，最终也没能挑出什么毛病，只是稍稍点了下头后，轻描淡写地说：「做的不错。」


    相比之下，江父的感情就充沛得多了。


    像是为了故意和儿子打擂台，他声音极为洪亮地夸赞道：「这何止是做的不错？这完全是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期！要是早知道雪安的管理能力和办事能力不相上下，我们早该破格提拔你为部门主管！现在可是生生让你在底层岗位上浪费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啊……唉。」


    「江董过奖了。」江雪安谦虚地微微欠身，「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正是因为有了基层岗位上的历练，我才更能和同事们感同身受，从他们的角度出发制定最合适的管理计划。」


    「说得好！」江父配合地鼓起掌，端着董事长的架子对其他人道，「江总监的话让我很受启发啊，各位股东，你们看咱们要不要吸取一下经验？比如，让各部门主管每周抽个时间做做基层的工作，这样才能设身处地地为所有员工着想嘛。」


    江雪安：「……」好傢伙，这便宜父亲真是友军吗？


    若非心里清楚对方有几斤几两，她都要怀疑这人是在扮猪吃老虎、故意给她拉仇恨的了。


    瞥见江承希嘴角勾起了幸灾乐祸的笑意，江雪安眼神微闪，扬声接话道：「我认为，江董的提议并无不可，只不过太过冒进却不太合适。管理部门本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格外耗费心神，如果额外给各位主管加上这么个任务，很有可能让大家怨声载道，最终适得其反。」


    「你的意思是——」江父扬了扬眉。


    江雪安直勾勾看向他身旁的江承希，惹得后者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我建议，不如就由江总以身作则吧？」江雪安的笑容纯洁得好似天使，眼底却闪烁着恶魔般狡黠的光芒，「就让咱们的集团总裁先试行一段时间，看看效果。若是成效还算不错，看在总裁都亲身体验过的份上，主管们的牴触情绪想必就不会那么大了。而若是没什么效果，正好能及时止损，大家说不定还会因此对江总感恩戴德呢。」


    江承希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


    ……感恩戴德？


    面上或许会如此，但心底怕是会疯狂嘲笑他是「傻叉」吧。


    可即便心里的牴触情绪浓烈到快要蔓延出来，他却只能故作淡定地应下这件事。


    都被架得这么高了，此刻再拒绝岂不是会被扣上个「不体恤民情」的帽子？


    强行忍住憋屈的情绪，江承希淡笑着点点头：「这主意不错，这周我就从——市场部这边入手吧。」


    未免被父亲指去销售部当便宜妹妹的「下属」，他先声夺人地决定了自己的去处。


    市场部总监之前曾隐隐向他示好过，不出意外的话，将来应该能成为他的亲信之一，到对方那边走个过场不算难事。


    江雪安瞭然一笑，转过头没再搭腔。


    待所有部门的工作都汇报完毕后，她才无声举手示意自己有内容要补充。


    江承希紧绷的脸皮不禁又狠狠抽搐了一下。


    这人还有完没完？


    就这么喜欢出风头？


    江雪安环视一圈，展露出自信的笑容：「两小时前我刚刚收到一个好消息，r国的着名ota平台goodtogo前段时间曾和我们有过一个小小的合作，正因为这次愉快的经历，他们已经决定进一步加深与我们的合作计划。下月初，他们那边将会派业务代表来华国开展建立分公司的业务，对于办公地点以及员工宿舍的选址，他们打算优先选择江南地产旗下的楼盘。」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吴总监立刻接话道，「据我所知，goodtogo是r国排名最高的ota品牌，在业内近乎达到了垄断的地位，是个很强劲的合作伙伴。」


    闻言，江承希眼中划过一抹不可置信的狂喜。


    负责地产方面业务的是公司的市场部，而江雪安管理的销售部主要承担酒店方面的业务，一般情况下，是无权对地产这部分插手的。


    她这岂不是拱手将业绩送给了站在他这边的市场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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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吴总监就继续道：「诸位股东，吴某有个提议。不如，这次和对方的接洽与商谈工作，还是交给江总监来完成吧？」


    「这怎么行？」江承希一派的某位股东立刻出言反驳，「即便江总监能力强，但也没有越俎代庖的道理！这明明是市场部的业务范围，自然得交由市场部总监来安排。吴总监可别欺负人家施总监手上没有股份、不能参加董事会啊。」


    此话一出，会议室内霎时一静。


    偌大的空间里陡然瀰漫开剑拔弩张的无形气氛，所有人下意识屏息凝神起来。


    吴总监哂然一笑：「误会误会，我这可不是信口开河、故意偏袒江总监，而是完全为公司利益着想啊。首先，江总监和对方代表已经有过一次合作，也算是老熟人了，再次洽谈业务想必能更快理解彼此的意思，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其次，虽说领头的那位代表曾在我们华国留过学，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但跟他一起来的同事总不可能个个如此吧？而我之前曾查阅过江总监和那边的邮件来往记录，各位猜怎么着？——我们江总监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居然能直接和对方用r国语交流！」


    「呵——」


    会议桌旁陡然响起一片抽气声。


    江雪安嘴角挂着惯常的浅笑，俨然一副宠辱不惊的淡定模样。


    江父惊喜地瞄了她一眼：「吴总监说的可是真的？雪安你竟然学过r国语？」


    「的确学过一点。」江雪安微微颔首，「是……看电影自学的，日常交流和简单的商务谈判没问题，专业性强的学术交流还欠点火候。」


    她垂下眼帘，稍稍有些心虚。


    看电影自学什么的——自然是个善意的谎言，毕竟，原主从前生活条件拮据，总不可能像她这样聘请专业的语言老师……为了维持人设，她也只能撒个无伤大雅的小谎了。


    而她这副微微垂头的模样落入其他人眼中，那完全是谦虚至极的表现。


    在场大多数人都上了年纪，比起当代年轻人，看过的r国老片少说也有几十部。


    可他们怎么就没能自学成才？！


    人与人之间的参差就这么可怕吗！


    但当江雪安的模样落入江承希眼里，却成了矫揉造作的凡尔赛本赛。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位便宜妹妹的认知似乎有着不小的偏差。


    她这哪里是什么高冷的野猫？


    明明就是颗深藏不露的洋葱！


    表皮剥了一层又一层，总能在他以为已经对她了如指掌之时，再次显露出让人震惊的能力或才华……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就在所有人闭嘴惊艷的时候，吴总监老神在在地再度开口：「除了我刚才总结的那些原因之外，我推举江总监还有最后一层因素。想必在座的各位也都知道，吴某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了，过不了多久就能离开公司、回家颐养天年了。在我离开前，我希望能为咱们江南集团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亲力亲为培养出一位合格的继任者，能够在我退休后，尽快承担起销售部和市场部两个重要部门的管理工作。实不相瞒，在认真考察了两位部门主管后，我觉得江总监比施总监更适合这个位子。」


    所有人不由再次瞳孔地震。


    作为市场销售总监及公司股东之一，吴威可谓是江南集团举足轻重的肱股之臣。而他素来性格沉稳，能在董事会这种重要场合中说出的话，必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肺腑之言。


    他现在居然大言不惭地说，比起工龄十多年的市场部总监，他更看好江雪安这个新人？


    不少股东震惊之余忍不住幸灾乐祸了起来。


    等会议结束，那位施总监听说了这件事后，还不知道会不会丧失理智大闹一番呢……


    第74章 . 第74章


    对于吴总监的提议,持相反观点的两方人马在争执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后，才最终达成共识——江雪安可以暂时作为继任者培养，但必须随时接受董事会的考核和评估，一旦发现任何不妥之处,可经股东大会投票决定撤销职务。


    对此结果,江父还算满意。


    笑着瞥了眼身旁面无表情的叉烧儿子后,他朗声宣布会议结束,然后起身背着手、优哉游哉地离开了会议室。


    江雪安回到办公室后，便和基里尔定下了面谈的时间。


    刚放下电话,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请进。」


    陶昊推门而入，神色有些僵硬地说：「江总监，听说吴总监把goodtogo的case全权交给你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江雪安扬了扬眉。


    董事会才刚结束不久，并没有参加会议的陶昊就已经知道了大家商讨出来的结果……莫非是江承希告诉他的？打算在她身边安插一个耳目，方便随时监视项目进展？


    「这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江雪安淡淡道，「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交付于你。」


    陶昊不可置信地眨眨眼：「更重要的事？」


    就算他再是自信，此刻也不禁觉得事有蹊跷。


    在两位副总监中，江雪安更信任的人明明是严素，对他的不待见不说是一目了然,也能说是昭然若揭了。


    她会这么好心地将更好的机会交给他？


    江雪安脸上还带着笑，但不知是不是出于先入为主的想法，陶昊总觉得她的笑容格外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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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段时间,我们成功救活了两家濒临倒闭的酒店,刚才在董事会上得到了许多股东的赞赏,这都多亏了陶总监跑前跑后来回忙活。」江雪安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既然陶总监已经掌握了纯熟的经验，总不能平白浪费不是？不如这样吧,河市和海市也有几家酒店经营不善，就劳烦陶总监跑一趟，过去调查清楚情况后再想办法解决一下。」


    江雪安歪头和他对视，表现得像是一位对下属全身心信任的好领导：「相信陶总监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等这两家的事情解决完毕，还有许多家等着你『妙手回春』呢。」


    陶昊：「……」好傢伙，最毒妇人心啊！


    她这哪里是出于信任要栽培他，明明是想藉机把出差的苦活累活都交给他、将他调离总部、彻底斩断他晋升的青云路！


    就算他有能力挽救十家濒临倒闭的店，那也只是守成之功，根本比不上发展新客户的分量。


    更何况，导致一家酒店经营惨澹的原因形形色色，他总不可能每次都照本宣科吧？


    若是最后做了无用功，岂不是更会被江雪安抓到把柄？！


    「江总监，这……是不是不太合适？」陶昊勉强挤出个谄媚的笑，「实不相瞒，江总刚才交代过我，说这次goodtogo的合作案很重要，您独自处理恐怕会有疏漏，要我好好给您打下手呢。」


    江雪安瞭然轻笑：「哦，江总是这么说的？」


    陶昊忙不迭连连点头。


    「那他可真是越俎代庖了。」江雪安倏地收起笑容，「我才是销售部的主管，对你的直属上司，对你的工作内容有直接管理权。若是江总对我的安排不满，大可来和我商量，却没有越过我直接对你下达指令的权利。陶总监在公司也工作了十几年了吧？莫非还不懂规矩？」


    「我……」陶昊张口结舌半晌，不死心地继续道，「可这次的合作案……」


    江雪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这事你大可放心，不是还有严总监能帮我的忙么？上次盘活酒店的事情她并没有参与，总不能派她去处理河市和海市的工作吧？更何况，gtg的合作案我并不打算独自处理，江总恐怕是小人之心了。」


    「……」陶昊听得冷汗直冒。


    他原本以为，站队江承希的决定再正确不过。


    无论江雪安能力有多强、身份有多高，从职位上及性别上与江承希相比，她都明显出于劣势。


    可……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


    为什么她面对领导兼长兄还能这么刚？


    风中凌乱了片刻，陶昊暂且憋屈地应下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外派活计。


    大不了，等离开办公室后再去找江承希一次，作为执行总裁，他应该能让一个小小的部门主管改变主意……吧？


    -


    事实证明，执行总裁併非无所不能。


    江承希或许能暗地里使些小手段给江雪安找麻烦，但若是在明面上公然插手对方的工作安排，就显得太不体面了，极有可能会引起其他员工的反感，甚至导致更严重的连锁效应。


    况且，江雪安很快便做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决定，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邀请我一起参与会议？」市场部的施总监面色古怪地反问，眼中唰地打开「扇形图」，带着三分惊讶三分怀疑还有四分饶有兴味。


    「嗯。」江雪安礼貌一笑，「您毕竟是前辈，有您坐镇也能帮我查漏补缺。而且，江总不是正准备下沉到你们市场部吗？不如也叫上他一起？」


    施总监眼底的诧异之色更甚。


    原本在听到吴总监属意江雪安为继任者时，他是十分不爽的。这个才二十三岁的小姑娘连高中都没上过，进公司也就半年，居然这么快就和他平起平坐、甚至很有可能成为他的上级？


    即便她的履历确实让他刮目相看，可他心中仍然隐隐不服，以至于有那么短短一瞬，他曾考虑过违背自己的底线、下黑手给她使绊子。


    可现在近距离接触后，他却发现眼前的女生与预想中大为不同。


    她并没有恃才傲物、没有因受到吴总监的赏识而沾沾自喜、没有因他们之间竞争的立场而对他抱持敌意。


    她甚至拥有比江承希更为广阔的胸襟，竟主动邀请他们一同参与合作会议……


    设身处地地想想，如果换做被赏识的人是他，施总监并不觉得自己能做得比这个小姑娘更好。


    「唔，行吧。」他撇开视线，端着前辈的架子道，「如果你坚持的话。」


    江雪安笑了笑：「那就麻烦施总监跟江总说一声了。」


    「……好。」


    -


    翌日上午十点，三人沉默地在会议桌的同一边就坐。


    由于江雪安是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她便当仁不让地坐在靠主位最近的第一个位置上，身旁坐的是施总监，而江承希虽是总裁，但这几天正因董事会的要求体验基层工作，因此只以记录员的身份坐在最后。


    不一会儿，gtg公司的几人便到了。


    一番寒暄过后，江雪安直入正题：「我们江南地产集团在国内各大主要城市都有楼盘，写字楼基本都在cbd附近，公寓楼也大多毗邻商圈，不知贵司决定在哪几个城市成立分公司或办事处？」


    基里尔用中文道：「我们ceo认为，打开华国市场不能操之过急，所以暂时只计划在海市成立一个call center，hotel department则打算建在江城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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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不是有些过于保守了？」江雪安有点惊讶。


    还以为战斗种族会习惯一顿操作猛如虎呢，没成想对方的发展战略居然如此谨慎。


    「实不相瞒，我们两国之间的旅游合作还处在初级阶段，因为语言不通，来往还不算密切。我们ceo的意思是，目前投入太多不太划算，如果之后发展势头比较好，再考虑增设新的办事处也不迟。」基里尔朗声解释。


    闻言，垂首做着记录的江承希眼底划过一抹嘲讽。


    看江雪安之前在董事会上的态度，还以为这是多大的单子呢，结果……就这？


    即便这笔合作顺利谈成，恐怕她和吴总监脸上也不会太好看。


    届时他可得好好借题发挥一下。


    正这么想着，他就听江雪安不紧不慢地再次开口：「谨慎是好事，不过以华国的幅员，保守估计也得要至少三个hd才能维持基本运转。江城这个选址没什么问题，不过周边都是些偏现代化的城镇，对于那些希望感受华国古韵的游客恐怕不太友好。」


    基里尔立刻虚心请教道：「那你的建议是——」


    「你们可以在潮城和洋城增设两个办事处，前者周边遍布风景秀丽的小镇，有许多特色民宿可供入住，后者毗邻草原与荒漠，可以试着与当地民众接洽一下，开展类似homestay的体验。不过最重要的是，未免水土不服，贵司恐怕得在hd员工的招聘下下一番功夫了。」江雪安神色坦率。


    「江总监还真是一针见血。」基里尔笑容发苦，「ae和am的招揽，的确是我们最重视也最头疼的问题。要想从一开始就顺利融入大环境、彻底本土化，最好是能徵募到自带客户资源的员工，但猎头那边至今还没传来好消息。」


    江雪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语气轻松地说：「是么？或许我能给你们推荐几个合适的人选。」


    「真的？！」基里尔紧张地舔舔嘴唇，「能得到江总监推荐的肯定是值得面谈的人才，您方便把他们的简历转发给我一份吗？」


    「不急。」江雪安用手指点点会议桌，不疾不徐地说，「在那之前，咱们先谈谈场地租赁的出价吧？」


    基里尔：「……」好狡诈的合作伙伴！


    有这么个「自带资源的人才」的胡萝蔔吊在前方，他这头驴还怎么不要脸面地压价？！


    第75章 . 第75章


    经过两个多小时你来我往的商谈后,江雪安成功与基里尔确定了合作细节。


    用完午餐后，r国那边正好也到了上班时间，她又与gtg公司的ceo开了个短暂的视频会议，愉悦地达成了将来继续合作的共识。


    基里尔离开后,施总监眼神很复杂地看了江雪安一眼：「没想到江总监这么谦虚。听说您在董事会上宣称r国语是自学的,只是初级水平,可刚才……gtg那边请的中文翻译完全没能用上呢。」


    「唔,其实也没什么。」江雪安歪歪头，有点像是谦虚又有点像是凡尔赛地说,「想着今天可能会用到一些商务谈判的术语，我昨晚特意抱了下佛脚。」


    施总监：「……」好傢伙。


    宁这么有语言天赋，怎么不去当同传啊？


    不过,吐槽归吐槽，他却不得不承认，在今天这场会议过后，他对江雪安的看法改观了许多。这样一位既年轻又有能力的后背，未来的成长空间的确比他这个面临中年危机的前辈要大，吴总监会在他们俩之间选择她为继任者，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即便理智上认同了江雪安,施总监却仍然无法跨过情绪上的那道坎。


    面无表情地点头示意了一下后，他径直沉默地离开了会议室。


    江雪安哑然失笑，也迈开脚步朝门口走去。


    路过江承希身边时,她却不由一顿。


    「江总恐怕得控制下菸瘾了。」江雪安厌恶地耸了耸鼻子,「刚才会议途中看你进出好几次,还以为是肾不太好，现在想来应该是出去抽菸的吧？这味道……」


    「多谢关心。」江承希冷漠地掀起眼皮，一副「虚心接受死活不改」的模样。


    江雪安无语地转过头：「您想多了,我只是为自己和其他同事考虑罢了。就算被迫吸二手菸无法认定为工伤，但作为集团总裁，希望您多注意点个人素质。」


    「……」


    眸光沉沉地看着便宜妹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江承希勉强忍了几秒，忍不住焦躁地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啪」地给自己点上。


    -


    自从参加完董事会，江父的好心情成功维持了好几天。


    直到这天上午，他正悠闲地坐在别墅后的小花园里喝茶，忽然接到了霍父的电话。


    「哟，霍老哥？」江父笑着按下接听键，「你最近不是还在忙公司的事么？怎么有空找我？」


    说到这个，他脸上得意之色更甚。


    即便前不久的生日宴上，霍骞「顽强」地在众人面前现身了一次，但取得的效果并不算好，反而正面证实了他的确身体有恙的事，导致最近霍宇地产的股价再次经受了不小的波动。


    而霍父明明比他还年长几岁，却没办法像他这样颐养天年、有选择性地参与公司大事的决策，还得被迫管理公司大大小小的琐事，为跛脚儿子撑起场面……


    啧，真惨。


    然而，笑容还未来得及到达眼底，电话那头的一句话便让江父双颊的肌肉倏地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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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关于咱们两家婚约的事。」霍父沉声道，「距离上回我们提出更换联姻对象，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吧？之前承希说为了咱们两家面子好看，这事得慢慢来，我们同意了。现在过去了这么久，也差不多到了可以有所行动的时候了吧？」


    「……」江父霎时哑火。


    几个月前，听说霍家更属意江雪安做儿媳时，他的确是欣喜若狂的。


    即便江乔才是他们亲手抚养长大的女儿，但在国人的传统观念中，差了那么一层血缘的关系总归是不一样的。若是霍家将来的主母是他的亲生女儿、未来的继承人流着江家的血，那两家的关系定然能联繫得更为紧密。


    可在生日宴过后，他的想法却一夕之间转变了。


    江雪安那番话说得很有道理。


    比起作为联姻的旗子，以她的工作能力，留在江南集团才能给江家创造更大的价值。而且，业内都说她继承了江老爷子的经商才能，等将来找个合适的上门女婿，江家下一代的继承人说不定能比她更加出色。


    更何况，退一步说，即便真要联姻，海城贺家岂不是更好的选择？


    何必要在霍家这棵即将枯萎的歪脖子树上吊死？


    「这……」江父沉默片刻，讪笑着说，「霍老哥，我这段时间仔细想了想，换人的事恐怕不太妥当吧？再怎么说雪安和乔乔都是姐妹，这未婚妻突然从妹妹换成姐姐，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电话那头发出一声冷笑：「什么不好听，你江谭兴是在意脸面的人？得了，别装了，你该不会是指望着能靠你那大女儿巴上贺家、才临时变卦的吧？」


    江父登时恼羞成怒：「哼，我岂是那等卖女求荣的父亲！我这是充分尊重雪安她自己的意愿！她说了，宁愿为江南集团奉献一生也不愿做你霍家的儿媳！原本想着咱们两家的交情，想给你留点颜面的，既然你非得听实话——」


    「说到实话，」霍父声线愈发低沉了些，「江老弟要不要给我解释解释，外面疯传的流言可属实？江乔她……真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江父顿了顿：「当然，你怎么会信那种无谓的传言？」


    「呵，空穴可不能来风。」霍父冷哼，「网上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弟妹当年只生了一个孩子，根本没有什么双胞胎，而说句实在话，江乔的相貌和身材实在和你们相差太大了，即便是基因突变，也不能变得这么彻底吧？若江老弟还想维持这段联姻，恐怕得出具一份亲子鑑定才能让我信服了。」


    「……你欺人太甚！」江父倏地涨红了脸。


    被亲家找上门来要求这种证明，对他来说不啻于奇耻大辱。


    更何况，江乔的确和他没有血缘关系，若是她的身份在此时公开，外界的舆论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这对正处于上升势头的江南集团来说并非好事。


    霍父莫得感情地说：「既然这样，咱们两家的联姻就直接取消吧。稍后我会让公关部正式发表声明，从今往后，霍宇地产将完全站在江南集团的对立面上。」


    想到张天师对于霍骞命运的解说，他的心肠顿时冷硬了起来。


    从江父的态度来看，江家已经彻底接受了江雪安这个女儿，甚至隐隐有要重用她的意思。既然江雪安拒绝和霍骞联姻，那两人之间命数的纠缠就无法再用和平手段解决了。


    他必须尽快摧毁江雪安的一切倚仗，重新将她踩进泥里。


    若是放任她继续成长下去，谁知道他家小骞还会遭受怎样的挫折？


    「霍老哥，倒也不必如此决绝吧？！」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话中的冷意，江父顿时吓了一跳。


    虽说霍宇地产现在在走下坡路，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它在房地产业的市场份额依旧让江南地产望尘莫及，如果两家成为你死我活的竞争对手，不用想都知道谁输谁赢。


    看来……江乔这颗棋子暂时还不能弃置。


    至少得让她再和霍家周旋一段时间，给江南集团挣得更多的发展空间。


    「这样吧，亲子鑑定的证明……我过两天就提供给你。」默念着「大丈夫能屈能伸」，江父飞速妥协道，「乔乔和小骞毕竟青梅竹马、从小感情就好，小情侣偶尔吵个架也无伤大雅，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不是？婚约的事，我们这边还是希望能好好维持的。」


    「呵。」霍父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行吧，我等你的消息。」


    挂断电话后，他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口对一旁的秘书道：「你去打听一下，江南地产最近对哪些项目有投标意向，再吩咐下去，能抢来的我们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秘书立即应下，几秒后，有些犹豫地问，「您是打算彻底和江家为敌了？这事……需要告诉少爷吗？」


    霍父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不必。他最近情绪不好，别再拿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烦他了。」


    秘书默默点了下头，悄然起身离开。


    霍父怔怔看着窗外逐渐被黑暗笼罩的夜空，长长舒了口气。


    今天的事，他已有所预料。


    以他的阅历，其实不难看出江雪安是那种心志坚定、有自己想法的女性，可大概是出于侥幸心理，他原本对联姻的事还抱有一丝期望，想着她或许会因为孝道而向父亲妥协。


    谁知，最后妥协的人却成了江谭兴那个孬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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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如此，他不得不选择那个更为激烈的方案了。


    只要能让儿子重新振作起来，再度成为天之骄子、成为霍家的骄傲，那些因果报应就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来承担吧。


    同一时间，江父挂断电话后，脸色和刚通完话的塑料兄弟如出一辙的阴沉。


    沉吟几秒后，他给小女儿发去一条信息：【到小花园来一下，有事找你。】


    江乔原本在房间里水群，收到父亲的消息后，心里陡然忐忑起来。


    最近这段时间，她在家里就如同隐形人一般，就连用餐时故意和父母调笑几句，也只能换来江父的无视及江母敷衍的笑容。


    渐渐地，她都快习惯这种压抑的氛围了。


    可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一直当她不存在的父亲突然找她「有事」？语气还这么……公事公办？


    莫非是行政部经理告了她的黑状，控诉她上班划水了？


    磨蹭了好一会儿，江乔才不情不愿地下了楼，走到江父面前警觉地看着他，准备随时找理由为自己辩护。


    然而，江父连头也没抬，操着稀松平常的语气开口道：「拔几根头发给我。别怕疼，必须要用拔的，我需要带毛囊的那种。」


    江乔默了默：「爸爸是准备拿去验dna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我每天都会掉很多头发，不用再特意去拔的。」


    闻言，江父缓缓抬起头，怜悯地瞥了她一眼：「你该不会年纪轻轻就要秃头吧？可惜了，我们江家就没有这种基因。」


    江乔：「……」


    hello？她这不是正常现象吗？


    她就不信江雪安每天不掉发！！！


    第76章 . 第76章


    江乔深吸一口气,将烦躁的情绪压下心底，勉强维持着平静的语气问道：「爸爸为什么突然又要做基因检测？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还不是因为你霍伯伯。」江父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最近这段时间，网上不少人对你的身份起了疑心。他大概是听信了那些传言,非得让我们这边出具一份鑑定书,确认你的确是江家的女儿,否则就要解除掉你和霍骞的婚约。」


    江乔不以为意地耸耸肩：「那就解除了呗。他们家不是更看重雪安姐么？正好,就趁着这个机会把联姻对象换过来吧。」


    她的声线没有丝毫迟滞，语气甚至有些轻快。


    自从在生日宴上见到霍骞阴鸷的模样后,江乔对这位未婚夫的滤镜就已经完全碎裂了。


    而她这几天在公司里听了不少同事的八卦，大家都说霍宇地产现在已经日薄西山了。市场部那边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似乎就是想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彻底取代霍家在房地产也的地位。


    颜值下降、身体残疾、社会地位也摇摇欲坠……


    江乔自认并非是安莲那样的恋爱脑，对霍骞的感情也并没有深刻到能够同甘共苦的地步。


    这样一个不能给她带来利益和荣耀的未婚夫，不要也罢。


    ——要是能顺势把这瘸子推给江雪安，那就更好了。


    到时候，她还能占据在道德制高点上，用不着说什么，其他人都能脑补一出她被未婚夫和「亲姐姐」联手背叛的大戏。


    谁知,上次提到换人一事时还欣喜若狂的江父，此刻却倏地拉下了脸来：「胡说什么？！维持了这么久的婚约怎么能突然换人？这是想让你姐姐捡你剩下的？！你还有没有一点手足之情！」


    江乔：「……？？？」


    见她一脸根本没有认识到错误的模样，江父不由肝火更旺,噼头盖脸地喷溅着唾沫星子：「你和雪安说是姐妹,其实她也不过就比你大几个小时罢了,可她怎么就能比你成熟这么多？她现在每天都在为公司的创收兢兢业业地工作，而你呢？能力不足也就罢了，连在其他方面为江家做贡献都推三阻四的？」


    江乔不可置信地瞪圆了杏眼：「你、你不会是想让我继续讨好霍家吧？」


    「看来你还不算太蠢。」江父撇撇嘴,「鑑定结果的我这边会处理好，你也别给我露出任何破绽，只当自己真是江家的女儿便好。放心，你要实在不愿意，这段婚姻将来也能有机会解除，只不过不是现在。等到霍宇地产真正衰败的那天，等到咱们超越他们成为龙头老大……到时候随便你怎么做。」


    江乔垂下眼，一抹异色飞速从眼底划过。


    然而江父并没有过多留意这个差不多沦为弃子的养女，因此未能发现她的异样。


    「我知道了，爸爸。」江乔乖巧点头，「那我上楼一趟，马上把你要的东西拿下来。」


    江父满意地啜了口茶：「嗯，去吧。」


    待江乔离开后，他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给秘书打了个电话过去：「餵？小王啊，你到我家里来一趟，有件事情需要尽快办好。对了，上回你去那家dna鑑定机构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管理情况怎么样？如果额外花一笔钱……有可能修改鑑定结果吗？」


    -


    时间一晃，繁忙的工作日很快过去。


    周六一大早，江雪安正穿着休闲装坐在公寓沙发上，阅读着最新一期的财经杂志，忽然收到了一条来自时庄的语音。


    【安安！我严重怀疑我今天起床的姿势不对！猜猜看，咱们那个小破作坊的hr邮箱里，收到了谁的简历？】


    江雪安目露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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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是谁，也不至于让见惯了大场面的时大小姐语气如此激动吧？


    莫非……有哪位超一线大牌明星突然想体验一下底层十八线的辛酸，于是打算和雪庄娱乐签约？


    不等她把这个离谱的猜测宣之于口，急性子的时庄就率先甩来了一份简历。


    江雪安下意识点开。


    这封简历排版极为清爽，并没有附上求职者的登记照，显然只打算靠自己的履历取胜。


    当江雪安的目光落到姓名栏上时，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让她不由呼吸微顿。


    ——贺初尘。


    刚被辞退不久，就振作起来再次找工作了，这勤奋劲儿值得鼓励。


    只不过……他怎么偏偏就瞄上了她和时庄合伙开的公司？


    要说不是故意那就太自欺欺人了。


    江雪安轻轻扬眉，一目十行地扫过整封简历。


    若排除她的主观思想、只从一位招聘者的角度来看，贺初尘的教育、实习和活动经历都十分有竞争力。


    他毕业于顶尖名校的法律系，大学期间曾多次在知名律所有过实习工作，还参加过几个耳熟能详的案子。除此之外，他还在学校里担任过学生会主席，职业技能、语言能力及个人兴趣也都极为优秀广泛。更重要的是，他此次应聘的职位是专业对口的法律顾问工作，以他的履历，估计就连五大顶级律所都会考虑将他收之麾下，难不成她们这家并不主营法律业务的经纪公司还能挑挑拣拣？


    江雪安不由得有点好笑。


    打了这么张安全牌，是担心她再找藉口赶他走，所以干脆给她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大概是因为她许久没有回应，时庄干脆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安安，你怎么没声儿了？我传给你的简历看了没？」


    「嗯，看了。」江雪安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温开水，还随手加了几颗枸杞在杯子里，语气随意地问，「你是打算招这人进来？」


    时庄夸张地提高了声调：「of course！难不成你打算放过这等人才？！咱们雪庄娱乐虽说是小作坊，但莫欺少年穷嘛，现在业务不也都蒸蒸日上了？更何况，咱们在圈里还有安华娱乐这样的巨头当靠山，想不做出点成绩都难。可话又说回来，成功永远伴随着风浪，那些隐在暗处的豺狼们指不定就等着找机会把我们吞吃入腹呢。所以！聘请法律顾问这事儿宜早不宜迟啊！」


    「你说的是，不过——」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江雪安缓缓掀起眼皮，「你不觉得这位贺先生的行为太过蹊跷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嗐，这有什么想不通的。」时庄不以为意地翻了个白眼，「从名字就能看出来，想必他就是贺家那位行事低调的二少吧？显然，他是冲着你来的。都说程董看中了你做她儿媳妇，我觉得很有道理。他那位大儿子是个搞事业的，和你『同性相斥』、不太适合组建家庭，所以她干脆派小儿子过来使美男计了，打算让他做你背后的男人！」


    江雪安：「……」


    虽然这话听着离谱，但不得不说，还真像是程董能干出来的事。


    见她一脸无语凝噎的模样，时庄登时急了：「安安，你可别因为不想接受人家就拒绝他的求职啊！就算你暂时不打算谈恋爱，也没必要剥夺人家追求你的权利嘛。」


    斟酌几秒，江雪安最终还是点了头：「行吧，我这边没什么问题，按照正常的招聘程序来就行。」


    「好哒！」时庄欢天喜地地摆摆手，「那我就通知人家直接来上班啦？面试什么的，对这种大神完全没必要嘛。」


    江雪安哑然失笑。


    她突然有些期待，当时庄发现贺初尘其实就是她原来的司机「小程」时，脸上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挂断视频后江雪安才发现，几分钟前，江南集团的人事部经理给她发了条讯息。


    【江总监，这几天一共有五位女性应聘您的专职司机一职，我这就把她们的简历发给您。如果条件不太符合，我们再继续招聘。】


    ……今儿是什么日子？


    怎么应聘的都挤到同一天来了？


    江雪安依次点开几个文档查看。


    前面四封简历都没有太大的问题，却也没有任何一位求职者引起了她的兴趣，可当她点开第五个文档、看清了右上角的照片后，她深棕色的瞳孔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姓名栏上赫然写着「薛安」两个字。


    这个人的姓名，完全就是「雪安」的谐音。


    而她的长相……竟然和现实世界的江雪安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沉吟片刻，江雪安回复道：【麻烦任经理安排一下，让薛安周一早上来公司面试，到时候我亲自面她。】


    得到回应后，她正准备放下手机，脑海中却忽然蹦出一个「一箭双鵰」的想法。


    退出聊天软体，点开最近通话，她找到那个最后联繫时间在几天前的号码，然后拨了出去。


    一声铃声还未响完，那头便立刻接了起来：「雪、雪安姐？」


    「贺先生。」江雪安勾起唇角，懒洋洋地说，「我收到你发来的简历了，不得不说，以你的资历来我们雪庄娱乐做个法律顾问，实在是屈才。」


    「不不不，不屈才。」贺初尘连声否认，「反正都是做法律工作，总不可能所有人都去顶尖律所吧？我觉得雪庄娱乐就很好，很有上升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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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安忍不住轻笑：「行吧，你不觉得委屈自己就好。既然贺先生如此有工作积极性，不知周一早上能不能来江南集团一趟？我打算给应聘我专职司机的女生做个面试，或许会需要些法律建议。」


    「面试？」


    贺初尘微愣，似乎不太明白为何面试会需要法律顾问在场。不过，能有机会再次堂堂正正地和心仪之人相见，他自然没有拒绝的意思，立刻就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后，江雪安不禁坏笑了一下。


    等这个疑似和她来自同一世界的男人看到她在现实世界中的模样，会是个什么反应呢？


    第77章 . 第77章


    周一上午九点左右,贺初尘率先到达江雪安的办公室。


    进门时，他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像是生怕会看到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脸似的。好在江雪安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似乎已经大度地将他隐瞒身份的事情翻篇了。


    「雪安姐早。」贺初尘侷促地在门口顿住了脚步。


    江雪安随意地掀起眼皮瞟了他一下：「早。进来坐吧,面试的人应该很快就来了。」


    说着,她率先起身走向一旁的长沙发就坐。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江雪安扬声应下后,人事部经理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位身形颀长、容貌姣好的年轻女生。


    「啪嗒。」


    耳旁传来一声清脆的撞击声,江雪安缓缓转头，就见贺初尘满脸震惊地盯着人事部经理身后的人，微微睁大的双眼里好似有岩浆正在喷发。


    她瞭然地勾了下唇,移回视线后道：「辛苦任经理了，面试就不麻烦您了，我自己来就好。」


    人事部经理忙不迭应下：「那好，有其他事江总监再跟我说。」


    任经理离开后，总监办公室里陡然陷入一阵沉默。


    贺初尘大概是还没反应过来，眼睛仍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刚进门的薛安，而江雪安则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对面的女生。


    ——从旁观的角度来看她自己的脸,还真是一个挺新奇的体验呢。


    让她略感意外的事，薛安似乎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在周遭凝固到几乎让人窒息的氛围中,居然没有表露出任何局促不安,只是淡定地站在原地,任由两位面试官打量。


    冗长的沉默后，江雪安柔声开口：「薛小姐，请坐,麻烦你先自我介绍一下好了。」


    薛安平静地和她对视了一眼，露出个礼貌而温婉的笑意，点点头在他们俩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江总监早上好，这位……先生早上好。我叫薛安，今年28岁，驾龄十年，身体健康、视力正常。我虽不是江城本地人，但对市内的交通道路都十分熟悉，还能对车辆进行简单的维修和保养，我想，应该可以胜任专职司机的工作。」


    她说话的语调不疾不徐，眼神看上去也十分诚恳，和江雪安对视时，眼中并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像是根本不认识这个有可能成为她未来老闆的人。


    这时，坐在江雪安身旁的贺初尘终于回过神，语气犹疑地：「冒昧问一下，薛小姐是……江城本地人吗？家庭情况如何？有过出国留学的经历吗？」


    薛安疑惑地看向他：「我的确是江城人，不过，我的家庭情况和毕业学校似乎和今天的面试无关吧？招聘要求上不是写着『学历不限』吗？」


    江雪安拍了下贺初尘的手臂以示安抚，然后微笑着道：「薛小姐说的是，你可以不用回答贺先生的问题。他只是我聘请的法律顾问，对面试结果没有决定权。」


    贺初尘：「……」


    小心翼翼地转头看了下老闆的脸色，他顿时乖巧地抿唇不言了。


    之后，江雪安又问了几个常见问题，得到还算满意的回答后，于半小时左右结束了面试。


    「辛苦薛小姐今天特意跑一趟。」她和善地主动伸出右手，「面试结果将在一两天内给你反馈。」


    薛安神态自若地和她握了握手：「好的，希望能有机会为江总监工作。」


    说完，她笑着点了点头便自行离去。


    「雪安姐，你不会打算请这个人做你的司机吧？」几乎是薛安前脚刚走，贺初尘就立刻问道。


    江雪安不置可否：「怎么？你觉得她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她的脸——」几个字脱口而出后，贺初尘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是，她的脸……太、太好看了，是不是不太适合当司机？」


    江雪安随意地耸了下肩：「怎么会？车技和长相有什么关系？你的脸也挺好看的，不也做过我的司机吗？」


    贺初尘：「……那不一样！我、我怀疑她身份可疑，可能对你的人身安全有威胁！」


    「唔，谨慎点也没错。」江雪安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帮我查查她的身份背景和违法犯罪记录什么的。对贺家二少来说，这事儿应该不难吧？」


    贺初尘揉揉鼻子：「雪安姐放心，我一定好好调查清楚。」


    翌日一早，针对薛安的调查结果就放在了江雪安的办公桌上。


    「……没有异常？」象徵性翻了翻，江雪安的目光落在最末页的结论上，微微扬眉。


    贺初尘难得神情严肃：「我让人翻来覆去查了好几遍，的确没有。她父母双全、家庭和睦，不过只是普通工薪家庭，上的大学也是江城的本地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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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现实世界中的江雪安完全不同。


    「是么？」江雪安若有所思，「这么说来，她的长相……或许只是个巧合？」


    贺初尘沉默着没接话。


    半晌，江雪安摇摇头：「就算是我杞人忧天了吧，我总觉得她的出现不会那么简单，还是得把人放在身边、近距离观察观察。」


    「不行！」贺初尘眉头紧蹙，「让这样身份不明的人做司机太危险了，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江雪安有些好笑：「我说要请她当司机了？」


    贺初尘微愣：「那你是——」


    「就让她当个助理吧。」江雪安拍板道，「正好她大学是行政管理专业，也足够胜任助理一职了。司机的话，另外选个人就好。」


    「嗯。」


    事情定下后，隔天薛安就正式办理了入职手续。


    江雪安冷眼旁观了好一阵子，仍旧没能发现她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她处理公事时态度认真，闲暇时间还会主动帮老闆整理办公室内的杂物，简直像是上天赐予的完美助理。


    但即便如此，江雪安心中的警惕却丝毫没有放松。


    常言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若这人真有什么小心思，迟早会露出破绽。


    -


    由于近段时间贺初尘多次出现在江南集团，而且每次都是来找江雪安「谈公事」，总部这边的吃瓜群众们很快扒出了让众人激动不已的隐秘故事。


    沉寂许久的匿名八卦群再次疯狂闪烁起来。


    【卧了个大槽！小程居然不是小程而是小贺！】


    【？？？】


    【我们部门一位男同事刚才跟他聊了两句，搞到了他现在的工作名片！姓名：贺初尘。职务：雪庄娱乐法律顾问。】


    【雪庄娱乐？就是大小姐和时家那位开的经纪公司？啊啊啊啊我好几个老公都是他们公司的！原来小程不是被开除，是跳槽了啊。】


    【等等，你们没发现这个名字很眼熟吗？】


    【嘶——贺深科技的贺总全名叫什么来着？！】


    【贺、初、年！！！】


    【雾草！小程该不会是贺总的亲弟弟吧！】


    【我觉得是！难不成还故意改名碰瓷贺家？】


    【天啦噜，所以前段时间坊间传闻程董看中了我们大小姐做儿媳的事是真的？】


    【可是贺总不也单身吗？】


    【呃，你们能想像两个工作狂在一起的画面吗？比起谈恋爱，他们大概更喜欢一起搞事业，最后搞着搞着就成了……革/命战友。】


    【哈哈哈哈nsdd，还是小程这种恋爱脑（bushi）比较适合大小姐。】


    【姐妹们！你们怎么还有时间八卦！赶紧借着前同事的身份去和小程套近乎啊！我要做他嫂子！】


    【……】


    行政部办公室内，江乔倏地放下手机，眼中掀起惊涛骇浪。


    凭什么江雪安能如此幸运？！


    明明都是江父随意安排的专属司机，给她找的就只是个四十多岁的秃头大叔，而给江雪安的，却是隐藏身份「微服私访」的贺家二少？！


    这不公平！


    那个小程她也见过几次，虽然没怎么正眼看过对方，但印象中就是个刚出社会、单纯懵懂的小男生。这样的男生，最容易被江雪安这种长相姣好、成熟稳重的女人所迷惑。


    说不定就是他情窦初开后向母亲坦了白，才会引得程董陡然注意到当初还只是个销售经理的江雪安。


    心中翻涌的酸涩与嫉妒几乎要把江乔整个淹没。


    如果那时小程是她的司机，江雪安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资源与荣耀……是不是就都是她的了？


    视线落到屏幕上的文字上，江乔勉强定了定心神。


    这个匿名的发言看起来离谱，但细想一下，也不是没有实现的可能。


    听说贺深科技的贺总为人洁身自好，闲暇时间要么在加班、要么和哥们儿一起海钓冲浪、要么就和家人享受家庭时光，跟江承希这样只浮于表面的「正人君子」完全不同。


    而以他父亲和弟弟的情况看来，他们贺家男人说不定有什么忠贞基因，一旦认定了一个女人，就不会轻易变心。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起来，江乔猛然间意识到，贺初年绝对是比现在的霍骞要好上一百倍的联姻对象。


    若是她真能跟贺初年在一起，对她越来越不耐烦的江父和江承希肯定会恨不得把她供起来，而一直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江雪安，届时也将不得不对她俯首称臣。


    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沉浸了好一会儿，江乔才回过神来，被迫面临当前的现实问题。


    想要接近贺初年，她可以从贺初尘入手。


    ——看那小子在江雪安面前毫无主见的模样，糊弄他应该不会有多难。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处理掉和霍家的婚约。


    只要好好操作一番，说不定她还能以受害者的身份博一番同情？


    第78章 . 三合一


    当天下班后,江乔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谎称要和同事在外面聚餐，不回去用晚餐了。


    管家应下后，她却找了个理由将专职司机打发走,独自打车前往霍家的别墅。


    这栋奢华的豪宅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她还曾多次幻想过和霍骞结婚后住进来的画面,可此刻她却只是心中冷然地想着,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踏足这块土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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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霍家只有霍母和霍骞俩人在，霍父大概是仍在公司忙工作,还没回来。


    江乔有些鄙夷地瞥了眼坐在餐桌旁的未婚夫。


    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让老父亲在外面辛苦奔波，自己坐在家里享受母亲和佣人的照顾……


    怎么好意思？


    不知是不是受流言蜚语的影响,在生日宴上露过面后，霍骞的精神状态比之前更糟了，甚至连家里多出了一个外人，他都像是没有发现似的置若罔闻。


    「你怎么来了？」霍母看向江乔，眼神格外冰冷。


    原本她就不太喜欢这个准儿媳，嫌弃她样貌和身材都普普通通，学历和能力也很一般,根本配不上她天之骄子的儿子。但婚约毕竟是由公公强行定下的，根本不容她反驳，因此,一直以来她都强行压制着内心的不喜,没让其他人看出来。


    而现在关于江乔身份的传言沸沸扬扬,丈夫似乎也有了取消婚约的打算，霍母便不想再继续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江乔一时之间有些意外，但想到自己的计划,还是勉强维持住了柔弱的假面：「阿姨，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说，霍叔叔不在家吗？」


    「他在外面应酬。」霍母冷硬地说，「有事你就说吧，等他回来我转告给他就是了。」


    江乔咬了咬下唇，松开时，兔牙在唇瓣上留下了两道清晰的牙印。


    「是……关于我身份的事。」她楚楚可怜地抬起头，眼中剎那间盈满了欲落不落的泪水，「我、我不应该过来的，爸爸警告过我让我好好保守这个秘密，可、可是……我实在承受不了内心的煎熬了！阿姨和霍叔叔对我这么好，阿骞哥哥以前也那么疼爱我，我不忍心再继续欺骗你们了！」


    咣——


    霍母手中的餐刀倏地落在瓷盘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你在说什么？这什么意思？……难不成网上的传言是真的？你真的不是江家的女儿？！」她忍不住失控地惊呼，全然忘了维持贵妇人的优雅形象。


    江乔轻轻吸了下鼻子：「没错，是真的，我……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雪安姐才是。当年，她刚出生就被人贩子从医院抱走，妈妈因为太过悲痛而产生了幻觉，误把我当成了女儿。而我的亲生母亲因为难产而亡，又找不到其他亲人，爸爸就干脆藉机收养了我，为了照顾妈妈的情绪，一直把我当成亲生女儿抚养。」


    「……荒唐。」霍母喃喃道，随即想起了什么，怒瞪着江乔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得知真相的？总不可能是刚刚才知道的吧？你之前都干嘛去了？怎么不早告诉我们？！」


    江乔瑟缩了一下，弱弱地说：「我、我是在雪安姐回来前不久才知道的。当时我有说过直接公开真相，可爸爸觉得这样一来要面对太多问题，集团股价也很可能会受影响，所以……这次霍叔叔找他要亲子鑑定，他还打算贿赂鑑定机构那边、继续隐瞒下去，但我实在承受不了良心的折磨了！」


    霍母定定看了江乔许久，直盯得她心里发虚移开了视线才作罢。


    「你先在这儿等着。」她淡淡丢下一句话，拿起手机走向室外，不知给谁拨了个电话过去。


    江乔谨慎地在距离霍骞最远的位置坐下，透过玻璃窗悄悄打量霍母的神色。


    「放心吧。」一直沉默着的霍骞忽然开口，「你不就是想和我解除婚约吗？会成功的。」


    他看过来的眼神波澜不惊，语调也平平淡淡毫无起伏。


    可江乔却莫名放轻了呼吸。


    笼罩在对方的目光下，让她觉得自己好似只是一个死物，连周遭的空气都像是充满了压迫感似的，令人窒息。


    好在霍母很快返回了餐厅，没过多久，霍父也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他一回家便上楼去了趟书房，再次下来时，手中拿着份眼熟的dna鑑定书。


    「你是说，这份文件是江谭兴伪造的？」霍父眉头皱成了「川」字。


    江乔轻轻点头：「嗯。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鑑定机构的人，我一年前就和爸爸做过一次亲子鑑定，他们那儿应该还有存档。再不然，我当场拔几根头发给你们送过去复检？」


    「呵，好啊，好一个江谭兴。」霍父冷笑两声，「我还当是冤枉了他，正准备在其他人那儿帮他解释两句呢，没想到他竟这样欺骗于我！」


    他的怒吼有些外强中干。


    早已决定和江家争锋相对的他，自然不可能好心帮江父解释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在江乔面前做出一番假象迷惑对手。


    果不其然，江乔完全没察觉他的言不由衷，垂着头弱弱道：「对不起霍叔叔，爸爸他……也是为江南集团着想。」


    「哼。」霍父直接当着江乔的面拨通了江父的电话，「我可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既然你只是江家的养女，就别想着做霍家未来的女主人了，这段婚约就此作罢。」


    江乔低垂的眼眸中闪过狂喜，声线微微颤抖：「我、我理解，但可不可以请霍叔叔不要告诉爸爸这事是我透露的？对他来说，我已经没多少利用价值了，我怕他知道后会干脆把我赶出江家。」


    「放心吧。」霍父怜悯地瞥了她一眼，「我还不至于刻意针对一个小姑娘。」


    半小时后，江乔神情哀戚地走出别墅大门。


    待坐进计程车里后，她揉了揉因为霍父和江父的对吼而疼痛的耳根，嘴角上扬的模样像是口中撑开了一个衣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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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终于自由了。


    从今以后，她不再是霍骞的未婚妻，可以肆意去征服外面的一大片森林了。


    -


    翌日一早，霍宇地产和江南集团的官微便联合发表了声明。


    声明中表示，江乔和霍骞二人已和平分手，两家集团将不再视彼此为战略合作伙伴，但「衷心祝愿」对方未来的发展更上一层楼。


    即便两条微博的用词都十分礼貌含蓄，但拥有雪亮眼睛的网友们还是从字里行间读出了些许阴阳怪气的语调。


    一时之间，关于二人分手原因的猜测甚嚣尘上。


    经过一番舆论的操纵，不少吃瓜群众被水军带了节奏，将事情归咎于霍骞不再稳定的心理状态上，而「被分手」的江乔则成了近乎完美的受害者。


    下班时间到，江乔满意地收起手机。


    霍宇地产的公关团队虽然厉害，却因为太过专业和高高在上而无法和普罗大众共情，根本不明白要如何有效地引导舆论，让众人笃信离谱的阴谋论才是真相。


    而她在这个领域战果颇丰，做起来早已驾轻就熟。


    脚步轻快地到达地下停车场后，江乔正准备上车离开，却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格外眼熟的身影。


    「小程司机？」她下意识脱口而出。


    在贺初尘闻声看过来后，她又像是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的愚钝似的，懊悔地捂住嘴，目露无辜：「啊，抱歉，应该称呼你贺先生才对。你怎么会在这儿？是……在等雪安姐？」


    「嗯。」贺初尘淡淡应了一声，目光冷漠地转回电梯上。


    江乔嘴角微僵，却毫不气馁地继续道：「那贺先生恐怕要等上许久了。我刚才下楼时路过了销售部那边，看见雪安姐正和一位身材高大的外国客户谈事情呢。他俩似乎聊得挺热络的，在商量点哪家饭店的外卖……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下来了。」


    眼神闪了闪，江乔默默等着面前英俊的男人变脸。


    据说这位贺少心眼贼小、极其容易吃醋。之前她还和霍骞在一起时，就曾听对方抱怨过，说有次霍骞去找江雪安麻烦，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话，就差点被还是司机的贺初尘开车蹍了一下。


    以他这种气性，听到江雪安和基里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不得怒火滔天？


    而当一个人失去理智之时，就是旁人最容易趁虚而入的时刻。


    只要她趁机说些安慰的话……


    「是么？」贺初尘微微蹙眉，忽然迈步向电梯走去，「多谢告知，雪安姐差点就背着我偷吃外卖了。唉，早就劝过她以后少吃点外卖，实在工作忙的话，我可以在公司食堂亲手帮她做嘛。」


    江乔：「……」啥？？？


    匿名八卦群的那些人确定没搞错吗？


    眼前这人真是贺总的亲弟弟？


    堂堂豪门富少，就算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至于要倒贴到这种程度吧！？


    就在这时，电梯门忽然自动打开，江雪安和助理薛安先后从里面走了出来。


    乍然见到站在一起的二人，她不禁脚步微顿：「你们这是……抱歉，我打扰了？」


    贺初尘悚然一惊，张口就要解释，身旁的江乔却先声夺人：「雪安姐，你千万别误会！我和初尘——我是说贺先生——其实我们也没聊什么，不过是些没营养的话罢了。」


    话音刚落，站在江雪安身后的助理便浮夸地扇了扇鼻子：「咦？谁点了外卖吗？这扑鼻而来的绿茶气息也太过浓烈了吧？这家店绝对真材实料啊！」


    江乔：「……」


    江雪安噗嗤一笑，视线转到贺初尘脸上，扬扬眉等着他的说辞。


    「江乔小姐太谦虚了，她的话信息量可大了。」贺初尘撇撇嘴，「即便我曾经是雪安姐的司机，但目前已经离职，和江南集团再无瓜葛。而江小姐却对着我这么个『外人』泄露了公司事务，告知了雪安姐正在和一位外国客户谈业务的事。啧，幸好我不是江南集团的竞争对手，不然——」


    江乔倏地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脑回路奇特的男人。


    说好的疯狂吃醋呢？！


    为什么突然给她打上「商业间谍」的标籤？！


    更诡异的是，江雪安竟然还接下了这个话茬：「嗯，你的顾虑很有道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们江南集团作为业内响噹噹的大公司，对员工的保密管理实在太不上心了。明天的董事会上我会提上一句，让全公司都对江乔的错误引以为戒，最好再拟定一个相关的章程，强行要求每个人默背下来，随时接受抽查。」


    江乔呼吸骤停。


    这么一来，岂不是所有同事都要恨死她了？


    她以后在公司还能有立足之地吗！


    -


    虽说江乔的第一次尝试不太成功，但她并没有因此气馁，当晚回家后便下一定决心重整旗鼓、明日再战。


    然而第二天上班后，她却根本无暇顾及贺家的事。


    网上陡然变天了。


    不知是谁买通了数个营销号，几乎同时发布了她并非江父江母亲生的爆料，还顺便放水军下场带起了节奏。


    当江乔经匿名八卦群的提醒，登上微博查看评论区时，上面已满是对她的恶意揣测与嘲讽。


    【卧槽？亲子鑑定也能花钱篡改？有知情的小伙伴透露一下这是哪家机构吗？这管理也太不靠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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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盲猜是私立的，官方肯定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没人觉得奇怪吗？江董为什么要花钱改鑑定结果？亲女儿都找回来了，这时候再拿妻子的精神状态当藉口就不太合适了吧？就算公开养女身份又能怎样？都形成事实收养关系了，在法律上不就等同于亲生女儿了么？】


    【法律上是等同，但传统观念上可大大不同啊！你们忘了江霍两家的婚约？霍家会同意让独生子和一个养女订婚？】


    【呵呵，我能说我一点也不意外吗？资本家为了利益有什么干不出来的？认爹都行，何况只是认个女儿？】


    【难怪了！难怪大小姐对那个绿茶妹妹一直不假辞色！那特么的根本就不是她亲妹妹啊，诸君！你们设身处地想想，如果你原本是位千金小姐，却被迫流落乡野，而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同龄人鸠占鹊巢了这么多年，享尽了本该你享受的荣华富贵，等你好不容易回到家后，你们俩却仍旧不能各归各位，你还得被迫将她认作「双胞胎妹妹」……yysy，大小姐没破口大骂都算是她涵养好。】


    【嘤嘤嘤，代入一下也太心寒了，江家是什么垃圾场啊，我老公完全就是歹竹出好笋！】


    【呃，楼上的姐妹，你老公是……江承希？】


    【啊呸，我老公当然是雪安！】


    【……】


    一个个控诉嘲讽的文字看得江乔羞愤欲死。


    顾不上思索放出消息的是谁，她立刻就联繫上那个合作了许久的水军头子，将洗白自己的话术一一发送了过去。


    没过多久，评论区的风向便发生了变化。


    【随手点进来吃瓜的，评论区看得我满头问号……你们能不能精准点艹？隐瞒身份的事和妹妹有什么关系？现在的网友逮着一个性子软的漂亮妹子就说人「绿茶」吗？】


    【就是！这明明是江董的锅，江总说不定也掺了一脚，骂臭男人不就好了？有些人是习惯出什么事都要怪到女人身上吗？】


    【要我说，最可怜的明明是妹妹吧。姐姐以前虽然惨，但现在毕竟苦尽甘来了，找回了家人、有了成功的事业、未来的订婚对象家世肯定不会比霍家差，还想怎样？可妹妹呢？陡然发现从小拥有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还得为自己无意中鸠占鹊巢的事自责不已……而她甚至不能抱怨什么，不然就是矫情、不懂事、不知感恩的白眼狼！但她也只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年轻女生啊！】


    【天哪，妹妹真的太惨了……现在婚约没了，对江家已经没了利用价值，以江董的势利，以后肯定要把她边缘化，说不定还会在热度褪去后悄悄把她赶出家门！】


    【#心疼江乔#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拜託大家不要网暴小女生好吗！】


    眼见她僱佣的水军渐渐占据了上风，江乔轻蔑地冷笑一声，暂时放下了手机。


    同一时间，销售部的总监办公室内。


    江雪安正埋头审阅严副总监递交的一份报告，房门忽然被人敲了两下。


    「请进。」她头也没抬地说。


    助理薛安应声而入，谨慎地关上门后，才悄声对上司汇报导：「江总监，我在网上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江雪安抬头瞟了她一眼。


    亲眼目睹这张和现实中的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八卦的笑容，江雪安眼角抽了抽，故作淡定地问：「……什么事？」


    「江乔这个小——咳，小姑娘的身份被人曝光了！」薛安声音放得很轻，却没能控制住语气里的激动情绪，惹得江雪安又奇怪地瞥了她一下，「现在网上的风向很奇怪，大概是她那边下水军了，一水儿都是帮她卖惨的，恨不得把她形容成世间最纯洁最无辜的那朵白莲花呢，呵呵。」


    江雪安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接过手机后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会儿评论区。


    「哟，她这是想让自己占据道德制高点？」嘲讽一笑，江雪安把手机还给助理，轻描淡写地说，「我强迫症，看不惯颠倒是非的人，一会儿给你传几份文件，你找个合适的时机公布出去。」


    薛安双眼微亮：「好的，江总监！」


    约半小时后，原本挂在微博热搜榜榜尾的词条——#心疼江乔#突然间一飞沖天。


    无数网友好奇地点进去后，惊讶地发现这个词条的热度居然是实打实的。最上方的一条热门微博短短时间内就获得了十几万的转评贊，文案和配图都散发着瓜的香气。


    【热心市民王婆婆：#心疼江乔#绿茶妹妹的水军队伍也太壮大了，花了不少钱吧？哪儿来的脸给自己刷这个词条？？？被带歪的吃瓜网友听好了，江乔这货可一点儿也不值得心疼！你们知道她的血缘亲人是谁吗？知道当初为什么偏偏是她「好运」地顶替了真千金的位子吗？呵呵，话不多说，有图有真相。[图片x9]】


    点开图一，赫然是一张【保释申请书】。


    犯罪嫌疑人一栏写的是【蒋千露】，罪名为【涉嫌拐卖儿童】，而申请对她进行保释的人居然是江乔，二者的身份关系一栏则填写着【祖孙关系（直系）】。


    第二张图片则是司法局出具的缓刑报到单，上面的担保人也是江乔。


    图三至图九，则是江乔陪同蒋老太入住养老院和精神病院的场景。这些照片的拍摄者，是那位和江雪安合作十分愉快的私家侦探，取景的角度十分刁钻，生生给疏离的俩人之间营造了一股亲密温馨的观感，格外适合给脑洞大开的网友们看图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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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在舆论再次反转不久后，这个名为【热心市民王婆婆】的帐号还紧接着发布了一段一锤定音的录音。


    录音时间就在江家「三兄妹」前去找蒋老太对峙的那天，而地点则是在城中村的蒋家。


    无数网友清晰地旁听了蒋老太既悲惨又令人作呕的述说。


    评论区顿时炸裂。


    【我人傻了……怎么会有这么噁心的人啊！就因为自己的女儿遭受了不幸，就丧心病狂地报复在一个婴儿身上？！不不不，我错了，这特么的根本就不是人！】


    【作为第三医院的护士，我觉得我有必要出来解释一句。这人怕不是有臆想症吧？？？我们是公立医院，对每个病人都是一样的待遇，完全不会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就两幅面孔好吗！她自己都说了，因为江夫人比她女儿先发作，情况也算不上好，所以主任医师才会先去江夫人那边的啊！又不是故意冷落她女儿！】


    【贴贴楼上的护士姐姐~我刚才去查过了，二十三年前第三医院没有任何医疗事故的记录！女人生产本来就是从鬼门关前走一遭，会发生意外虽然不幸，但也怪不得医生吧？我觉得她的说法太主观了，实际上估计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儿！】


    【这人真的有大病……既然这么虎，怎么不去对付拐卖她女儿的人？怎么不去对付买她女儿的那家人？对一个无辜的婴儿下手算怎么回事？呵，下完手还知道把自己的亲外孙女送到有钱人家去养呢，这时候思路倒是清晰得很……yue了】


    【dbq我错了，江乔一点也不无辜！就算她当时也只是个孩子，但她的身份就是原罪！了解真相后不应该躺平任嘲么？上蹿下跳给自己立受害者人设是什么意思？突然有点相信基因的力量了，真是跟她那个畜生外婆一脉相承的噁心啊……】


    【#江乔滚出江家##心疼江雪安#姐妹们刷起来！】


    【不是吧阿sir，为什么这种人渣就只判个缓刑啊？就因为年纪大吗？呵呵，江乔居然好意思花着江家的钱，把这个人贩子送到高级疗养院里……如果我是江雪安，真恨不得一刀捅死这两个噁心的东西！】


    【雪安小姐姐真的好坚强啊，经历了这么多破事，还能蜕变成现在的模样，i了i了！】


    比起江乔僱佣的水军那些苍白的话术，江雪安这边白纸黑字的证明和亲口说出的话语显然锤得更死。


    不需要过多操控，网上的舆论就飞速倒向了相对正义的一方。


    许多真情实感的网友们纷纷跑到江南集团的官微下要说法，#心疼江雪安#这一词条也很快后来居上，将#心疼江乔#和#江乔滚出江家#两个词条死死地压在了下面。


    没过多久，江父和江承希就得知了此事。


    慎重起见，他们还临时召开了一次小型的董事会议，初步决定暂时採取冷处理的方法，指望着时间能消磨网友们的热情。


    而江雪安自然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轻松地过去。


    既然江霍两家的联姻已经解除，她也就不再需要江乔这个挡箭牌了，是时候让她去到该去的地方了。


    在她的授意下，薛安每隔一段时间就放出些小料，基本都是江家如何双标对待亲生女儿和养女的实锤、以及江乔那些年并不算完美的绿茶演技。


    一周时间飞速而逝，可下降的却只有江南集团的股价，这个八卦的热度始终居高不下。


    冷眼旁观了许久，江父终于无法再继续忍耐。


    在一个倒春寒的夜晚，他面无表情地对从前疼爱有加的江乔下达了逐客令：「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你就……暂时搬出去一段时间吧。你也是成年人了，应该明白这些利害关系。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集团股价再这么跌下去，董事会怕是要罢免我这个董事长，你哥哥的总裁位置大概也坐不稳当，难不成你想成为江家的罪人？」


    江乔嘲讽地勾了勾唇，面上却仍是一片乖巧：「嗯，我明白。可、可我要搬去哪里呢？爸爸给我准备好住处了吗？」


    江父的脸色微微有些不太自然：「咳，都这么大个人了，难不成你还事事需要爸妈帮你办好？」


    江乔深吸一口，笑容勉强地点点头：「也是，那我自己找找看好了。对了，哥哥住的那栋公寓应该还有空闲的，不如我就搬去那里？」


    「你付得起那儿的租金？」江父微微蹙眉，「你现在的月薪也就四五千吧，恐怕还不够零头呢。」


    江乔懵然眨眨眼：「但我还有存款啊？」


    江父抿了抿唇：「你的银行帐户和信用卡……我都交代管家做了冻结，家里以前给你买的贵重首饰你也别带走了，带几件换洗衣物吧。」


    「什么意思？」江乔倒抽一口凉气，「你这是要我『净身出户』？！」


    江父猛地一拍桌子：「不然你想怎么样？你到现在还没看清自己的处境吗？网上都说了，你是人贩子的后代，即便什么也没做都自带原罪，更何况你敢拍着胸脯说自己的确清清白白？之前试图在网上和公司里偷偷针对雪安的人不是你？如果这种情况下江家还出钱养着你，外界只会骂我们好赖不分、上赶着当冤大头！有了这种丑闻，股东和股民们还怎么信任我们江南集团？！」


    「……」江乔登时一噎，像是被人掐了脖子似的，好半天才带着哭腔声线沙哑地问，「所以我以后不再是爸妈的女儿了吗？你们……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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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常，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轻易便能博得江父的怜惜。


    可现在外面的风风雨雨弄得他焦头烂额，根本没心思好言好语地安慰已成弃子的养女。


    不过，未免江乔陷入绝境后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江父还是勉强忍住不耐烦的情绪，开了张空头支票：「怎么会？你毕竟做了我们二十年的女儿，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怎么可能那么冷酷无情？乔乔，忍耐只是暂时的。那些网友健忘得很，等风头过去，爸爸再给你换个豪华公寓住，或是你要搬回家里来也行。好吗？」


    「……」


    江乔沉默了好几秒，才倏地露出乖巧的笑意：「嗯，爸爸放心，我不会给家里添麻烦的。」


    江父见状，狠狠松了口气，连忙招呼管家带养女上楼清行李，一副生怕她立刻后悔的模样。


    不知是否出于江父的授意，管家居然只给她提供了一个二十寸的行李箱，还全程站在门口审视她都拿了那些东西，就连价格才四位数的项鍊都不同意让她带走。


    十几分钟后，江乔便被「请」出了江家的别墅。


    她的专属司机对她抱歉地笑了笑：「江乔小姐，恐怕您得自己打车离开了。江董说，从今天开始我只负责公司客户的接待工作，不用再接送您了。」


    江乔：「……」


    好一个不冷酷不无情的父亲啊。


    -


    几天后。


    江雪安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薛安忽然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走进办公室。


    「怎么？」江雪安见怪不怪地问，「网上又出么蛾子了？」


    薛安飞速摇摇头：「没有没有，是刚刚听行政部的同事说了件挺有意思的事。江董大概是顶不住舆论的压力，前几天把江乔给扫地出门了，貌似连财物都没收了呢。据说江乔现在只能靠自己的工资生活，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合租房，却因为挑三拣四的态度，没人愿意选她当室友，这几天好像都是在小旅馆里住的。还有她那外婆，之前不是住在精神病院吗？江家现在也不愿意帮她支付治疗费了，要是她过段时间付不起的话，恐怕要把人接出来赡养呢。」


    江雪安沉默地点了下头。


    这算是因果报应吗？


    原书剧情中，原主因为屡次针对江乔而被赶出了江家，最后在出租房里郁郁而终。而现在，江乔似乎走上了原主的老路，还额外附带了蒋老太那么个包袱，生活大概会更加艰难。


    江雪安没有落井下石的打算，却也不会圣母地伸出援手。


    好歹江乔还有个不错的工作，月薪到手能有四五千左右，世上比她过得更加艰难的人多了去了，只要真想把日子过好，总能找到办法。


    「嗯，我知道了。」她无所谓地对助理摆摆手，「以后她的事就不用再跟我说了，没必要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薛安微怔，几秒后露出个释然的笑意：「江总监说的是，我们还有星辰大海要征服呢，管那个小——姑娘干嘛。」


    俩人下楼朝停车场而去。


    刚出电梯，一道黑影忽然从旁边闪了过来。


    薛安下意识挡在了江雪安身前，肃着脸摆出一副防御的架势，看上去像是练过一样。


    江雪安诧异地瞥了她一眼，然后越过她肩头朝前方看去。


    「……霍总？」扬了扬眉，江雪安笑着问，「您身体养好了？这段时间霍宇地产的重要活动都是霍董在出席，我还以为您旧疾复发又进医院疗养了呢。」


    霍骞面色阴沉地死死盯了她半晌，声音喑哑地开口：「你确定要和霍家为敌？」


    江雪安轻笑一声，拍拍薛安的手臂，示意助理让到一边。


    随即，她落落大方地朝前走了一步，语气轻快地说：「我不太明白霍总的意思。咱们生意人向来讲究和气生财，即便现在江霍两家的联姻解除了、在某些业务方面又是竞争对手，但也没必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吧？蛋糕那么大，大家和和气气一起吃不好么？」


    「不想你死我活，那就和我订婚。」霍骞简单粗暴地甩下一句话。


    江雪安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向他：「……霍总的治疗方案是不是有什么副作用？要不你还是到三甲公立医院检查一下吧？有时候贵的不一定就是更好的呀。」


    霍骞咬牙切齿地低声怒斥：「你可别后悔。」


    话音刚落，一个清亮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二条，写恐吓信或者以其他方法威胁他人人身安全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霍先生若再继续纠缠我们江总，那我就只能报警处理了。」


    说着，贺初尘在江雪安前方站定，和薛安俩人像是两尊护卫般，一左一右警惕地瞪着霍骞。


    几人对峙了两三秒后，霍骞黑着脸让开一条通路。


    江雪安淡定地朝商务车的方向走去，两个护卫忠诚地紧随其后。


    「雪安姐，你晚上有空吗？」离开霍骞几米远后，贺初尘倏地恢复了乖巧的模样，试探着问，「我这几天又学了几道新的菜式，能帮忙品尝一下吗？」


    江雪安斜睨了他一眼：「今天恐怕不行，晚上有应酬，改天吧。」


    贺初尘可怜兮兮地点点头：「嗯，没事，工作重要，等你有空了再说就行。」


    江雪安抬手看了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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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和客户约定好的时间只有半个多小时了。


    她摆摆手以示告别，带着助理坐上商务车扬长而去。


    停车场内，贺初尘等到车子驶离了视线才准备离开，可刚一转身，就迎面撞上了霍骞戏嚯的眼神。


    「程董知道她儿子这么没自尊吗？居然上赶着倒贴一个女人？」霍骞满怀恶意地勾起唇角。


    「那又怎样？至少我贴的上，我妈只会鼓励我再接再厉。」贺初尘淡定地瞥了他一眼，「不像你，上赶着倒贴只能自取其辱，然后放些中二少年都说不出口的狠话。」


    霍骞：「……」


    -


    大概是自尊心受挫后决定发愤图强，原本萎靡着一直家里蹲的霍总忽然再次在上班时间出现在霍宇地产总部。


    除了身形消瘦了些、眼神瘆人了些，他好似又变回了从前那个运筹帷幄的商界新贵、变回了霍家的骄傲。


    霍父满意地松了口气，迅速将手上的工作都转交给了儿子。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刻意针对江南集团、处处与他们相争，可始终收效甚微。而在霍骞接手了一段时间后，他竟顺利从江南集团那边抢走了几个已经商谈到最后阶段的项目。


    几次下来，霍宇地产的工作氛围似乎重新焕发了活力。


    而江南集团这边，则显得有些愁云惨雾。


    市场部施总监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但在霍家的刻意针对下，这个季度完成的业绩只有上个季度的一半不到。


    在吴总监的示意下，他转而向江雪安寻求帮助：「有好几个项目，咱们都是万无一失的，但霍宇地产那边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原本都要签合同了，合作方却临时反悔，转而把项目给了他们。现在工程部那边几乎停摆，大部分员工都闲着没事做，这样下去恐怕……」


    「嗯，我大概能猜到霍家用的是什么方法，这事交给我来应对。」江雪安道，「至于项目的事，既然他们敢公然抢我们的资源，难道咱们不能以牙还牙？你让助理调查过最近霍家的动向么？」


    施总监拿出手机翻了翻：「城东那边有栋住宅楼烂尾了好久，听说霍总前几天和那家房地产公司的负责人应酬过一次，可能有意接手那项工程。」


    「我看看。」江雪安接过手机。


    这是一栋十二层的居民楼，预计补偿给拆迁户作为新房，可只建了四层后，开发商就因资金周转不善等一系列原因将它弃之不顾，一两年过去了，丝毫没有要复工的意思。


    江雪安查看了一下开发商的资料，忽然发现了一处蹊跷。


    第79章 . 三合一


    和大多数烂尾楼的开放商情况不同,这家叫做「横海地产」的开发商规模虽不大，但资金却还算充足，当初修建楼盘的起始资金完全由两位法人和股东们自掏腰包，而并非「空手套白狼」地依靠融资和贷款。


    可奇怪的是,在项目动工不久后,他们公司不知出了什么变故。


    帐上的资金似是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为了不耽误工期,负责人只能紧急向高利贷和银行分别借取了一笔大额资金。


    随后，便开启了经典的「拆东墙补西墙」的环节。


    业主们交付的购房定金被起了私心的股东、高利贷、银行、施工方纷纷瓜分,而工程款却只够将这栋原本计划修建十二层的住宅楼修建到第四层。


    房地产公司捉襟见肘，拿不出更多款项，施工方便立刻停了工。


    而由于政策和经济原因,这块地的房价比之一两年前还回落了一部分，导致这家公司不得不进入破产清算程序，将这个在建工程转让出去。


    让江雪安察觉到蹊跷的是，公司负责人前段时间还在积极寻求外界融资，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弃自己的心血、挽救之心还算坚定。而就在几天前和霍骞吃过一顿饭后，他却突然改变了主意，直接向法院提出了破产申请……


    想到几个月前,通过魏氏百货无意间察觉到的那个关于霍宇地产的隐秘，江雪安不禁细思极恐。


    「你能联繫到横海地产的王总吗？」她倏地转头，神色严肃地问。


    施总监微愣：「应、应该可以,我去打几个电话试试。」


    江雪安缓缓颔首：「我需要见他一面,麻烦施总监安排一下,到时候陪我过去。」


    「……好的。」


    施总监不愧是在业内经营了十几年的人，隔天就定下了和王总的饭局。


    晚上七点，江雪安、施总监与王总坐在某餐厅的包厢内,彼此做了个自我介绍。


    王总看上去气色不太好，显然是为公司的事情操劳了好一阵子了。


    不等服务员上菜，他便开门见山地说：「两位既然来自江南集团，想必也是为城东的那个项目而来吧？实不相瞒，我们已经和霍宇地产达成了转让协议，两位怕是白跑一趟了。」


    「哦？」江雪安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可据我所知，目前你们还处于清点核查阶段，尚未找专业评估机构进行资产评估吧？口头协议可没有法律效益，不然的话，前段时间霍宇地产也不能成功截了我们好几次胡了。」


    王总听得皱眉：「江总监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莫非你们看中的并非我手上的项目，只是为了报复竞争对手而已？」


    江雪安轻笑：「怎么会？做生意又不是过家家，我这人素来在商言商，从不像霍总那样刻意打击某个公司。不过是恰好发现这个项目很有前景，又对霍宇地产针对你们的龌龊手段感到不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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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龌龊手段？」王总迷茫地眨眨眼，「什么意思？」


    「贵司原本经营状况还算良好，却在接手了城东的这个项目后，没过多久便陷入了困境，王总就没觉得奇怪？」江雪安扬眉，「原本充足的资金一夜蒸发，显然是内部人员监守自盗。那么问题来了，作为公司的一份子，让公司陷入困境对这个人来说能有什么好处？除非……有人出了让ta无法拒绝的价格，利益权衡之下ta只能选择这么做。」


    王总嘆了口气：「这个原因我们自然也有考虑过，当时还直接报了警，可最后的调查结果很简单，是某位出纳家中出了急事、病急乱投医才挪用了公司资金，并没有江总监怀疑的那种阴谋论。」


    「王总真觉得事情会如此巧合？」江雪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您有没有想过，当资金周转出现问题后，借贷公司为何能那样迅速地找上你？按理来说，你们之前的经营情况一直很稳定，不太可能引起那些高利贷的注意，因为你们显然并非他们的目标客户。就算他们手眼再是通天，也不可能转眼间便得知了你们陷入困境的消息，还飞速批准了大额款项吧？他们就不担心你们还不起？」


    剎那间，王总直觉自己两侧太阳穴像是突然被人抹上了一层清凉油，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


    这一两年，他为了资金周转的事情捉襟见肘，许久没有沉下心理智地思考当前窘迫的境地。


    以前他多次在社会新闻上看到某些高知被拙劣手段诈骗成功的消息，还曾嗤之以鼻，可现在想想，在那种焦头烂额、惶惶不可终日的情绪下，任何人都很难保有理智。


    当那个借贷公司陡然出现时，他只觉得陷入了黑暗中的自己找到了一丝曙光，忙不迭就跌入了对方的套路之中，根本没仔细考虑对方是如何得知他的各项情况的。


    此刻回想起来，事情的确十分蹊跷。


    就好像是……他不知不觉陷入了一个局里，剧本早就由他人写好，他的各种努力与挣扎在设局之人眼中都是徒劳无功的。


    王总压抑着汹涌起伏的心绪：「冒昧问一下，江总监是如何察觉此事的？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还真有。」江雪安放轻声音道，「我从朋友那儿得到了一个消息，大概这两天会公开，就提前告知王总一声好了。上面计划将江城自贸区的试验点建在城东，划好的区域距离你们横海地产的项目不到一千米。你猜，这个计划是什么时候形成雏形的？」


    王总登时福至心灵：「……就在我们拿下项目的那段时间？」


    「没错。」江雪安同情地瞥了他一眼，「更准确地说，是在你们刚拿下项目不久。显然，有人在得知了上面的计划后，对你们的好运十分眼红，不惜通过卑劣的手段设计你们，让你们一步步陷入困境、最后甚至到了要面临清算或重组的地步。不瞒你说，我昨天让人调查了一下那个借贷公司，发现他们似乎和咱们的老熟人有很深的渊源呢。」


    「你是指……霍宇地产？！」王总不可置信地惊呼。


    江雪安淡定地啜了口茶：「很难相信吧？谁能想到霍宇地产这些年顺风顺水，像是冥冥之中有神明保佑一般，可实际上，他们却只是动用了某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呢？这些年他们也经手了不少拆迁项目，却没碰到任何难缠的钉子户，莫非真是因为气运极佳？当然不是，只不过是他们威逼利诱的手段娴熟，能让刺儿头都不敢吱声罢了。」


    「……」


    王总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沉默良久，他神色古怪地开口：「江总监对我透露这么多，就不担心我转头把你的话泄露出去？」


    「不担心。」江雪安微微一笑，「我信任王总的人品。」


    王总张了张口，一时之间没能说出话来。


    江雪安歪歪头：「看多了无良地产商缺德跑路、让无数业主陷入绝境的新闻，像王总这样一直积极寻求解决办法的负责人能算得上是一股清流了。当一个人处于绝境时也没有背离良知、放弃担当，我愿意相信他不会『恩将仇报』。」


    「……谢谢。」


    年近五十的猛男忽然眼眶湿润起来，让江雪安不由恶寒了一瞬。


    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飞速道：「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有据可查，王总若不放心，可以先回去查证一番再考虑和我们合作的事宜。」


    「好，多谢江总监理解，我需要回去和另一位法人及股东们商议一番。」王总深吸一口气，拳头握了又松，「如果情况属实……霍宇地产那边，您打算怎么做？」


    江雪安唇角勾起一抹冷然的弧度：「先不急。我目前掌握的『罪证』还不够全面，此时公开只会换来一点不痛不痒的惩处。与其打草惊蛇，不如先按兵不动、攒个大的再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王总重重点了下头：「有道理！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任凭江总监差遣！」


    「那就麻烦王总了。」江雪安回以一笑，「不知此次事了，王总后续有什么打算？若是没有继续创业的计划，或许可以考虑来我们江南集团？」


    王总长舒一口气，第一次露出轻松的笑意：「到时候再看吧。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过去。」


    -


    二人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后，江雪安便将之前调查好的信息分享给了合作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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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半个月后，江南集团和横海地产正式签订转让协议。


    后者的註册资本及在建工程金额均为3500万元，商讨过后，双方同意由前者一次性支付6000万元买下整个在建工程项目。


    此消息一经披露，霍宇地产的总裁办公室里便传出了一连串瓷器碎裂的声响。


    好不容易有所改善的工作气氛，再度变回了噤若寒蝉的模式。


    与之相反，江南集团这边却是一派喜气洋洋。


    这个项目的收益虽小，但重点却不在于金额的多少，而在于他们时隔一两个月后，终于再次在和霍宇地产的竞争中占据了上风。


    不过，在此事中居功至伟的江雪安却顾不上沾沾自喜。


    她刚从翁之意那儿得知了一个重要消息——海城某家国企手上有个委託代建项目，计划在三天后进行公开招采。


    -


    当晚，江雪安便带着几位同事飞去了海城。


    让她颇感意外的是，许久未见的翁之意居然等在海城机场到达大厅处，似乎是特意来为她接机的。


    「翁副总客气了。」江雪安挂起礼貌的微笑，「您突然如此殷勤，可真让我『受宠若惊』。」


    翁之意脸上也带着疏离的笑意：「离开江城前，我的确和江南集团这边闹得不太愉快，但和气生财嘛，江总监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一回？这不，一听说您要来海城，我立刻就过来给您接风了。」


    江雪安故作矜持地点点头：「说的也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上演了一出「我们完全不熟」的戏码后，翁之意热情邀请江雪安乘坐他的豪车回市区，说是愿意透露些此次招标的内幕消息。


    见状，不等江雪安开口，一同过来的同事们便抢先替她应下了此事，完全没有怀疑这俩人还有其他打算。


    「翁副总演技见长啊。」坐进宾利里后，江雪安笑着调侃道。


    翁之意像是有些无奈地摊开手掌：「自从来了海城，我就没有一天不在演戏的，傻子也得被锤鍊出来了。」


    江雪安不着痕迹地朝驾驶座瞟了一眼，就听身旁观察力敏锐的男人解释道：「别担心，王叔是自己人。」


    「哦，看来翁副总在海城混得不错？」江雪安饶有兴致地扬起眉梢。


    翁之意闻言发出一声冷笑：「也怪咱们尹总太过倒霉，和客户出去打个高尔夫居然也能『意外』伤了那个部位，一不小心失去了生育能力。啧，除非华佗棺材板盖不住，不然的话，他这辈子就只有我和金泰两个儿子能帮他『延续香火』了……呵呵，他现在如此看重于我，全靠同行衬托啊。」


    「呀，真惨。」江雪安瞭然点头，不怎么走心地说了一句，「不过人生就是这么无常，『意外』时有发生嘛。」


    翁之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就知道江总监肯定能get我的意思，我们俩的思路是不是太合拍了些？」


    江雪安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强行避开了这个话题，只道：「前段时间多亏你介绍了那些锦家的优秀员工给我，我推荐给goodtogo那边后，他们ceo很满意，这才能顺利签下合约。」


    「……不客气。」


    翁之意在心底嘆了口气，暗道眼前这看似年轻的小姑娘恐怕是他遇过的最难撩的异性了，简直堪称铜墙铁壁。


    未免损失掉难得的盟友，他顺势接上新话茬：「反正锦家也气数将尽，那些员工过不了多久也得重新找工作，能提前把他们安顿好，也算是我做善事了。」


    「看来你这边进行得挺顺利？资料都收集得差不多了？」江雪安狡黠一笑。


    翁之意转头看向窗外：「嗯，是时候让那个两面三刀、抛妻弃子的人渣经历社会的毒打了，说不定在你离开海城前，就能亲眼见证大厦倾倒的那一天呢。」


    到达海城的第三天，招标公司发出了招标公告，等待许久的江雪安立刻着人前去购买了一份招标文件。


    此次委託代建的建筑是一所公益性质的特殊教育学校，主要招收视障、听障、精神障碍等等非正常状态的少年儿童。工程和採购两方面虽是分开招标，但也接受一家公司同时投标。


    江雪安和项目组的同事们仔细研究过招标文件后，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准备好投标文件。


    期间，霍宇地产那边也派了人前来海城。


    虽说霍骞并没有亲自出马，但显然特意交代过负责人要多多留意江雪安的动向、必要时甚至可以使些不光彩的小手段。


    她好几次回到酒店房间后，都发现房内的物品被人翻动过，然而她从不会将重要的文件资料独自留在房间里，因此对方每次都只能鎩羽而归。


    几天后，便到了评标和开标的日子。


    唱标一结束，江雪安小组的同事们便纷纷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原因无他，对比其他投标公司，他们给出的条件算是几位优厚了，有极大可能最后中标。


    然而，江雪安的神情却比之前更严肃了些。


    一位同事疑惑地问：「江总监，是有哪里不对吗？」


    「大家这几天都小心些。」江雪安微微蹙眉，「以我对霍宇地产的了解，他们恐怕不会轻易让我们成为候选人之一。」


    组里的一个年轻小姑娘打了个颤：「不、不会吧？他们能做什么？难不成还想绑架我们敲诈勒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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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安赞许地瞥了她一眼：「这也是个思路。最终结果出来前，大家就先忍耐几天，别偷偷出去当观光客了。等一切大功告成，我会向吴总监申请多在海城留几天，到时候你们想怎么玩儿都成。」


    众人虽然觉得她的猜想有些夸张，但为了保险起见、也碍于她的身份和职位，还是纷纷乖巧点头应了下来。


    几天后，就在评委会宣布中标候选人的前夕，一件耸人听闻的事情让所有人不禁瞳孔地震。


    评委会中的某位专家有个上小学的女儿，前天下午放学时，有位自称是她父亲助理的男人到学校接她，为了证明身份，还让小女孩和父亲通了个电话。据小女孩事后的说法，电话那头的声音的确是她父亲，因此她并没有多心，开开心心地跟着「助理叔叔」离开了学校。


    然而事实是，电话那头的声音其实经过了某种技术处理，达成了几乎以假乱真的效果，而非专家本人。


    绑匪成功带走小女孩后，立刻就给专家打去了电话。


    他的要求却十分奇怪，既不是要钱也不是出于报复，只要求对方在评审会议中操作一番，将江南集团剔除出中标候选人的行列之中。


    好在小姑娘之前虽然受到了矇骗，但在意识到真相后很快反应了过来，利用放在书包里的智能手錶发送了定位信息，最终成功被警方解救。


    绑匪目前正在接受审讯，但似乎暂时还未供出幕后指使者的身份。


    事后才惊觉自己差点凉了的江南集团众人：「……！！！」


    之前质疑江雪安太过谨慎的那位同事差点当场五体投地：「江总监，在下佩服！要不是我们听了你的话，这几天都好端端待在酒店里，该不会就被什么匪徒套了麻袋用来当威胁公司的人质了吧？」


    「或许。」江雪安轻笑着调侃，「看来以后出门在外，得给大家每个人都配备一个小天才智能手錶了？」


    众人：「噗——」


    经过这一出插曲后，江南集团顺利成为了三位中标候选人之一，并在几天后成功中标。


    江雪安遵守诺言向吴总监申请了延长公差时间，一边和招标公司签订了合同，一边在同事们的邀请下进行了一场海城深度体验游。


    而就在他们即将返回江城的前两天，翁之意「忍辱负重」许久的努力终于迎来了成果。


    他将搜集的资料匿名递交给了有关部门，没过多久，监察机构的人员便找上了锦家集团、带走了尹贤，指控他「涉嫌扰乱市场及不正当竞争、与合作伙伴进行内幕交易」。


    这次的举报就像是推动了一副多米诺骨牌。


    短短半个月时间内，锦家这些年做过的腌臜事儿便拔出萝蔔带出泥，一股脑全被抖搂了出来。


    就连刚出院不久、还在郊区修养身体的金老爷子以及陪护他的金泰也被带走协助调查，唯有刚来不久的翁之意勉强算是全身而退。


    「以后有什么打算？」机场大厅里，江雪安避开其他人悄声问，「欢迎你和其他锦家的员工一起投递简历到江南集团，如果你担心总部这边的同事们有意见，可以在酒店当个总经理？毕竟，『双面间谍』这种身份还是不太方便透露的。」


    翁之意洒然一笑，神情前所未有的轻松：「没事，我本来就不打算再回去。实不相瞒，以前我曾经因为父不详的身份产生过些许心理问题，但经历了尹贤这一出后，我似乎能和自己和解了。我打算带我妈找个山清水秀的小镇一起生活，方便她养病，也能远离城市的喧嚣，安心做条咸鱼。」


    「哦，这理想还挺远大的。」江雪安失笑，「那……祝你一路顺风。」


    翁之意陡然笑出一口白牙：「祝你的航班一路逆风。」


    -


    回到江城后，江雪安才明白了之前霍骞没能亲自前往海城的原因。


    某家企业最近进入了破产清算程序，在法院的监督下，负责人将名下所有资产拿出来进行公开拍卖，其中有一块位于城南的地皮将转卖土地使用权，吸引了不少房地产公司的注意。


    ——包括霍宇地产，也包括江南集团。


    董事会上，江雪安平铺直述地将最近的工作成果向股东们交代了一番，顿时引来连连称赞。


    她先是从霍骞手中生生夺走了横海地产在城东修建的居民楼，狠狠回击了前段时间霍家给予他们的挫折；然后在海城的招标会上一枝独秀，顺利击败霍宇地产拿到了代建项目；最后，还「无心插柳柳成荫」，幸运地撞上了锦家集团分崩离析的时刻，顺势收拢了一波人才回来。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对吴总监选中江雪安为继任者的决定不满，那么现在几乎所有人都不得不心服口服了。


    即便是坐在江父身旁的江承希，也只是面无表情地散发着冷气，没能找到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泼她冷水。


    见状，吴威满意一笑：「江总监果然没让我失望，这段时间辛苦了。需要休息几天松缓松缓吗？还是说，你已经可以立刻投入其他工作了？」


    江雪安心有所感，挑眉看向顶头上司：「不用休息，吴总监是有什么任务要交代给我？」


    「也没什么，就是市场部那边正在忙的事情。」吴威用手指点了点桌面，「想必你应该也听说过，城南的那块地皮正在公开竞拍，前几天已经举行过一次小型拍卖会了。但……唉，霍宇地产那边为了和咱们作对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宁愿恶意竞价导致商品流拍，也不愿公平公正地和我们竞争。施总监这两天正为这事发愁呢，不如你过去帮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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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江雪安回应，江承希忽然先声夺人：「这恐怕不太合适。」


    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后，他像是很有风度地微微一笑：「吴总监让销售部经理插手市场部的事，本就不怎么合规矩，但既然是为了培养后辈，大家也就没说什么，可现在连施总监负责的项目都要插手，那就太过了吧？到时候其他员工是听施总监的，还是江总监的？若是前者，这横插一脚不就没了意义？而若是后者……堂堂部门主管居然要对另一位平级的同事言听计从，他以后还怎么管理下属？」


    「江总这话说得我都听不懂了。」江雪安眨眨眼，充满疑惑的眼神显得格外无辜，「说句有些冒昧的话，您是高高在上太久了，从没和其他人合作过吗？即便我真的加入施总监的团队，也不代表我和他一定得分个高下吧？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大家一起讨论出一个能说服所有人的想法不行么？要是实在无法达成共识，还可以请教吴总监啊。」


    江承希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这么做都不太符合以往约定俗成的规矩，至少……得先问问施总监的意思吧？」


    江雪安转头看向吴威：「我没意见，您觉得呢？」


    「嗯，也好。」吴威对速记员示意了一下，「去市场部叫施总监过来一下。」


    几分钟后，施总监匆匆赶来会议室。


    他虽是部门主管，但手中并没有公司股份，因此还从未踏足过董事会现场，此刻不免有些紧张。


    视线下意识在会议桌旁扫视了一圈。


    股东们大多看也没看他一眼，彼此间悄声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而几米之外的江承希望向他的目光中带着清晰的警告与压迫，让他后背不禁渗出了涔涔冷汗。


    唯有目光无意中撞上江雪安时，对方像是条件反射般对他露出了安抚的笑意。


    施总监微愣，紧张的情绪莫名松缓了少许。


    吴威温声开口：「刚才各位股东正好讨论到城南地皮竞拍的事，考虑到事情现在陷入了僵局，我提出了一个想法——让江总监也加入你们项目组。她这段时间和霍宇地产交手过两次，对他们的行事风格也算有了了解。而且那两次交手都是咱们这边占了上风，说句自夸的，咱们也算是掌握了丰富的击败对手的经验了嘛。不知施总监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我……」


    施总监正想点头应下，余光却瞥见正对着他的江承希紧紧蹙起了眉头。


    是了。


    江总之前就交代过他，让他只在表面上应付一下吴总监，私底下一定要把市场部的大权紧紧抓在手里，绝不能让江雪安顺利融入进来。


    而一开始，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也出于对江雪安后来居上的不满，施总监也是按照江承希指示照做的。可随着这位后辈的表现越来越亮眼，即便他情感上再是抗拒，理智却不得不被迫承认对方的能力、承认一意孤行的吴总监是慧眼识珠、承认他的确比不上这个「非科班出身」的小姑娘。


    若是能有江雪安加入他们项目组，眼前和霍宇地产那边的僵局说不定真能被打破。


    可江承希那儿……该怎么交待？


    「施总监是有什么困扰吗？」江雪安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柔声问道，「几个月前，我们一起处理gtg的case时，合作得还挺愉快的，我还以为您不会介意再次和我合作呢。还是说——其实您是想邀请我加入项目组的，只是不能？」


    意有所指的话掷地有声地在会议室内响起后，在场众人都不自觉看向了主位的方向。


    被目光波及的江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倏地转头怒瞪儿子：「都什么时候了，难不成你还只顾着内部斗争？！霍家那小子现在跟条疯狗似的，短短几个月里不知抢走了咱们多少业务，雪安好不容易扳回一城，现在又有机会再次给予他迎头痛击，你却只想着为了自己的地位打压你亲妹妹？！」


    江父眼中交织着愤怒与悔恨。


    当初儿子还小时，他一边忙于工作、一边忙于……流连花丛，对这孩子疏于管教。而江夫人性子怯懦，有出身自暴发户家庭，自己都没受过太多正规教育，对儿女只知道一味宠溺，不知不觉间便将他们养成了现在这副眼界狭小、刚愎自用的模样。


    再加上江承希从小到大上的都是私立学校，即便老师想将他掰正，也畏于江家的权势和校长的叮嘱而束手束脚，并没有取得太大成效。


    等他后来去国外留学，那更是天高任鸟飞了。


    被父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怒斥了一通，江承希差点没忍住当场翻了脸。用了好一会儿平复下来后，他才忍着怒意开口道：「江董多虑了，我可没给施总监任何暗示，也希望各位不要用自己的想法绑架他。」


    江父冷哼一声，第一次正眼看向施总监：「行了，别再浪费时间了。愿不愿意让雪安加入项目组，你给句明确的话。当然，如果你不同意，那显然是自己有办法解决这件事了，我和股东们就等着你拿下城南那块地的好消息了。」


    施总监：「……」


    江承希：「……」


    堂堂董事长怎么不讲武德？


    宁还敢把威胁的话说得更明目张胆一点吗？！


    施总监缓缓垂下视线，有些尴尬地说：「我和项目组的同事们都很欢迎江总监，相信有她加入后，咱们对上霍宇地产的胜算能提高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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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桌下，江承希猛地握紧了双拳，眸光冷冷地扫了眼江雪安的侧脸。


    他这便宜妹妹的事业未免也太过顺利了些，简直像是如入无人之境般飞速朝着他逼近……可江父说的也没错，现在正是他们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的时刻，若他只顾着剷除异己，怕是会在股东们面前留下不顾大局的不良印象。


    目光微转，他又审视了施总监片刻。


    对方刻意避开了他的视线，也不知是因为立场摇摆而心里发虚，还是为了在其他人面前避嫌。


    压下心中不祥的预感，江承希生硬地应和道：「那就这么定了，希望不久后就能听到咱们竞价成功的好消息。不过……江总监，你可别忘记了自己销售部主管的身份，别因为帮忙就耽误了正事。」


    「自然不会。」江雪安游刃有余地回答，「作为管理人员，并不需要事事都亲力亲为，许多事只要吩咐给下属做就好。想来，江总对这种做法应该再熟悉不过了呀？」


    「……」江承希差点儿没把鼻子气歪。


    这是在内涵他自己不干事、只知道使唤手下？！


    董事会在微妙的氛围中结束。


    离开会议室后，江雪安顺道和施总监一起前往市场部。


    脱离了江承希咄咄逼人的盯视，施总监总算松了口气，主动介绍起手上这个竞价项目目前的进度。而江雪安只是侧过头静静聆听，并没有立刻发表任何看法。


    待与项目组的其他成员汇合后，施总监终于忍不住问道：「依江总监的看法，我们现在该从哪个方向寻找突破口？如果暂时按兵不动，只耐心等待下场拍卖会开始，会不会有些被动？」


    江雪安沉吟片刻：「以霍骞的行事手段，我们大概率是没办法相安无事地等到下次拍卖会的。」


    「……什么意思？」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江雪安故作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大家只知道我们在海城招标会上取得了胜利，恐怕不知中间发生了怎样的插曲吧？」


    停顿片刻，她将那位专家被人威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在场众人霎时惊骇不已：「这、这确认是霍宇地产所为吗？他们那么大个集团，不至于为了这么个小项目就使这种手段吧？」


    「除了他们，还会有人对江南集团有如此大的恶意，不惜违反犯罪也要将我们剔除出局？」江雪安摊开手掌，「更何况，霍宇地产当年能迅速崛起、这些年来能发展得一帆风顺，可并非全靠实力和运气。」


    施总监瞳孔地震：「莫非你手上有实质性的证据？」


    「多少有一些。」江雪安神秘地眨眨眼，「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不方便在这里讨论，希望大家能理解。」


    众人虽然听得心里痒痒，可也明白这是关于公司前景的大事，并没有谁表露不悦。


    江雪安满意地勾起唇角，转头对施总监道：「这样吧，不如我们做两手打算。麻烦施总监这边带领大家继续完成估价及社交事宜，我则试着旁敲侧击一下，给霍总那边找点麻烦，分散下他的注意力。」


    「这……」施总监微微蹙眉。


    即便在生意场上，他也素来更喜欢光明正大地与人竞争，不禁对江雪安话中暗示的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不太苟同。


    江雪安静静地看了他半晌：「您放心，即便我要对付霍总，也绝不会无中生有、拿他没做过的事情污衊他。」


    施总监这才点头：「好吧。」


    二人勉强达成共识后，立刻便分头行动起来。


    江雪安给保镖队长龙哥放了几天假，让他去和以前曾经一起「共事」过的「同事」叙叙旧，争取多套取些有用的信息过来，同时也联繫到了许久不见的田苟。


    自霍骞和江乔闹掰之后，田苟在霍宇地产就失去了优待。


    不过她这人性子「灵活」，很快找到了其他发展方向，在公司里依旧如鱼得水，还曾因为帮请了产假的同事顶班而做过一段时间的总裁助理。


    在霍骞受伤修养的那段时间，她藉机得知了公司的不少隐秘。


    比如市面上好几家借贷公司的幕后出资者，其实就是明面上清清白白的霍宇地产。他们藉助自身掌握的信息差，往往能在第一时间找到那些急需借款的对象，利用对方急迫的心理狠狠敲上一笔。在尝到甜头后，他们更是变本加厉，甚至开始主动套路本没有经济危机的个人和公司，却又将借款利息堪堪设置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导致苦主投诉无门。


    而当霍宇地产在开发项目中遇到难搞的「钉子户」时，这些借贷公司的催收员又摇身一变，化身地痞流氓上门威逼利诱，迫使对方不得不放弃部分权益。


    将查到的资料转发给江雪安后，田苟不由感嘆：「我真是开了眼界了！这哪儿是地产公司？明明就是ck society啊！江同志，我可得跟你说清楚了，干完这一票姐姐可就金盆洗手了啊，辞呈我都写好了！」


    「……嗯，那你就辞吧，想必霍宇地产也撑不了多久了。」江雪安嘴角抽了抽，「不过，以后你还是继续留在国内工作好了，以你的英文水平……咳，实在不适合留学这条路。」


    田苟老脸一红，恼羞成怒地挂断了电话。


    第80章 . 第80章


    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就在江雪安这边开始着手搜集霍宇地产的黑历史时，海城那边的绑架案的审查率先取得了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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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那位绑匪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嘴挺严，但现在毕竟是大数据时代、全国各地又都基本覆盖了天眼,经过持续不断的严密侦查,警方最终还是找到了那个授意他实施绑架的人。


    ——正是和横海地产的王总打过交道的那家借贷公司的负责人。


    再继续顺藤摸瓜查下去,霍宇地产很快出现在警方的视野之中。


    好巧不巧,江雪安派出去和「老朋友」叙旧的龙哥敏锐地察觉到有人正在调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不小心」漏了点马脚、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他以前虽为魏氏百货和霍宇地产工作过一段时间，但并没有受到太多重视，只是游离在外圈、做些无足轻重的小事。而他现在又找到了正当职业,平常还因为工资高而时不时给慈善机构捐些款，因此只是被简单询问过一番后，便轻松地全身而退了。


    但那些和他「叙旧」的人则不同。


    这些人都是真切参与过那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勾当的。


    之所以会搭理他们曾经看不起的龙哥，也是因为他们清楚自己做的事有一定风险，想藉机和龙哥搭上关系，看能不能在雪庄娱乐的保镖团队中找到一席之地。


    可没等这些人成功「上岸」，就先等来了清算。


    嘴严的人毕竟是少数,当数十人同时被「请」去调查后，很快便有人忍不住主动招供了。


    在掌握了一定证据后，霍宇地产领导层中的不少人也被要求协助调查,就连霍骞和霍董也被相关人员上门「拜访」过几次。


    在这样如履薄冰的时刻,霍家的产业几乎都处于停摆状态,自然也就顾不上再处处和江南集团相争。当拍卖会重新举办后，江雪安和施总监的项目组顺利拍下了位于城南的那块地，成交金额甚至只有公司预算的90%。


    见时机差不多了,吴总监干脆利落地提交了辞呈，并再次推举江雪安顶替他的职位，成为新任市场销售总监。


    对此，公司的各位股东都没有提出异议。


    不论是能力还是气运，江雪安似乎都无可指摘，没见先后和她站在对立面上的锦家与霍宇都气数将尽了么？


    就连拥护江承希的那些人也尴尬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对他们来说，站队还在其次，傻子才会继续打压能实实在在给公司带来利益的人呢。


    无奈之下，江承希只有亲自出马：「吴总监您还年轻，用不着这么快就退休吧？要不您再多待几年，也能多花些时间培养后辈啊。更何况，施总监为公司尽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此轻易剥夺他的晋升资格是不是太过残酷了些？我觉得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闻言，坐在会议桌末端的施总监微微一震。


    他原本是没资格出席此次会议的，但江雪安坚持说竞价案是由他一手操办、由他来向股东们报告更为合适，因此他今天被特别批准参与了会议。


    一时之间，他脑中不禁天人交战。


    沉默了好一会儿，终是忍不住臣服于自己的真实想法，扬声道：「我支持由江总监担任dosm，输给她，我心服口服。」


    「……」


    江承希目眦欲裂地定定凝视着这个公然打他脸的下属，差点将手边的桌角掰断。右手下意识伸向西服内侧的口袋，却在意识到现在是什么场合后，又生生顿住。


    隔着几个位子的距离，江雪安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才状似随意地收回视线。


    会议结束后，她升任市场销售总监的消息便传遍了公司内外。


    而【怨念退散吧】里的任务进度，也悄悄走到了55%。


    距离她穿进这个小说世界里，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按理来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任务进度就已经走过了一半，放在其他人眼里已经是十分了不起的成就了。


    可落在江雪安这儿，却只觉得速度还是太慢了些。


    为了能早日回家，或许她不能再这么一直按部就班下去了，得另闢蹊径下点猛药。


    ——特殊时期，自然得特殊对待嘛。


    回到办公室后，她将助理薛安叫了进来，面无表情地打量了对方许久。


    「……江总监？」薛安难得有些慌乱，「出什么事了吗？您怎么这样看着我？」


    江雪安垂下眼帘，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想必你心里也清楚，我一直对你的身份很感兴趣。」


    薛安倏地垂下眼：「我……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打工人啊，能有什么身份。」


    「你的名字和长相对我来说都很特殊，但我也想过会不会只是巧合而已。」江雪安坦诚地说，「可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后，我发现你对我的许多事情反应都很激烈、特别真情实感……」


    薛安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起来。


    江雪安好似没有发现一样，继续道：「我想，这大概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你取向比较特别，对我有意思；要么，你的真实身份其实不只是薛安这么简单，还同时和我有着另外的渊源。」


    「……」


    薛安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难不成要承认她「取向特别」，对江雪安「有意思」？？？


    见她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江雪安突然微微一笑：「我猜，你对我隐瞒了一些事，或许并非出自主观故意，而只是迫不得已。而我突然说这些话也并非要逼迫你承认什么，只是想跟你确认一下……你留在我身边，是为了做什么对我不利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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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不是！」薛安立刻脱口而出，片刻后又像是担心老闆不信，举起三根手指就主动发起毒誓来，「如果过去、现在或将来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就让我──」


    「行了，我相信你。」江雪安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薛安眼中猛然浮起一层薄薄的水汽，就好像如此简单而直接的信任是她以前从未得到过的珍宝一样。


    江雪安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审视的神色从眼底一闪而过，语气却十分自然地接着道：「既然咱们利益一致，那么我就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帮我去查查江承希的过往，尤其是他在国外留学那段时间的经历，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值得做文章的地方。查的时候记得低调点。」


    「好的，江总监。」薛安眨眨眼，将眼中的水雾逼退，笑着重重点头，「我立刻就去办，保证完成任务！」


    江雪安满意颔首：「嗯，去吧。」


    —


    薛安的调查进行得还算顺利。


    在外国的社交网站上进行了一番检索后，她在几个江承希大学同学的帐号上发现了几张照片，角落处赫然是当初正在留学的年轻江总。


    而他当时的状态……


    「江总监，您……打算将这些照片公布出去吗？」将调查结果呈交给老闆后，薛安好奇地问。


    「当然。」江雪安淡淡颔首，「不过公布的时机和方法也得有技巧，过段时间再说吧。」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江雪安一边处理手上的工作，一边耐心等待锦家集团和霍宇地产的调查结果。


    这两家企业都是业内响噹噹的公司，各界关注度极高，微博上还有不少吃瓜网友每天在官媒下催促进展，因此，有关部门在舆论的压力下，特意加快了处理速度。


    待到又一年初秋时节，两家企业正式进入破产清算程序，尹贤、霍父、霍骞都因曾有过违法违规行为，被法院批准逮捕，案件处于待审状态。


    霍家的不少产业都被江南集团收至麾下，而锦家那边不少自带客户资源的管理人才也都被江南集团收拢。


    不少人后知后觉意识到，江家在这一系列事情发生后，得到的收穫是不是也太大了些？


    在其他人还都处于震惊之中、还在默默观望风向、没反应过来要坐收渔翁之利时，江南集团便迅雷不及掩耳地出手了，就好像他们一早便确定金家与霍家此次定然无力回天了一样……


    可他们是怎么确定的？


    难不成收到了内线消息？


    但能找到关系的又不是只有他们江家一家，在调查结果还未出来时，就连负责调查的工作人员都不敢确定事情最终的走向，江家又为何能如此自信？


    除非……金家与霍家的覆灭就是由他们一手主导的！？


    满意地看着任务进度再次增加到65%，江雪安这才把视线转移回江家内部。


    公司管理层素来是一个萝蔔一个坑。


    她深知，只要江承希一天还占着集团总裁的位置，她就一天无法继续往上走。


    而若要拉他下马，一则需要找到他致命的错误或黑点，二则需要有一个敢于揭露真相的人。


    前者她已经有了，而后者……


    江雪安点开微博。


    好巧不巧，开机屏保上给某产品打gg的新晋小花，正是她已选定来为她点燃这根导/火/索的人——


    江乔。


    第81章 . 第81章


    自从被赶出江家,江乔可谓尝尽了人间冷暖。


    迫于舆论压力，她当时只随身携带了一小部分衣物和日常用品，银行卡全部被冻结，想要维持生活只能靠自己打工。更悲催的是,原本收治蒋老太的精神病院也向她发来了催款单。


    为了撇清关系,江家不愿再继续提供住院费,而现在的江乔根本无力承担每个月一千多的费用。


    她本打算任由老太太自生自灭,可得知了当年真相的蒋老太早已连亲外孙女也恨上了，扬言若是江乔不承担赡养义务,便去法院告她遗弃。江乔憋屈不已，却只能将蒋老太接了出来，和自己一起住在狭小的出租屋内,每天忍受对方的谩骂和羞辱。


    这种日子没过几天，素来养尊处优的江乔就有些受不了了。


    她从未如此清醒地意识到金钱的重要性，连睡梦中都在焦虑地思考如何改善生活。


    就在这时，一位自称来自新兴娱乐公司的星探联繫上了她。


    这家公司虽然刚成立不久，却背靠传媒业的巨头安华传媒，聘请的员工和手握的资源都不容小觑，看上去也不像那种不靠谱的骗子企业。


    从前还是江家千金时,江乔不怎么看得上娱乐圈的明星，尤其是那些专门靠着炒作上位的所谓流量小花。但即便如此，她也听说过那些人来钱有多快。若是混得好,想赚得比江南集团总裁还多也并非难事。


    仅仅犹豫了短短一瞬,江乔就签下了艺人合约。


    她相信,以她的才貌，必定能迅速在演艺圈里占有一席之地。和即将获得的收益比起来，脸面和底线都是可以暂时捨弃的东西。


    刚一开始,一切进行得比想像中还顺利。


    江乔被塞进了一个选秀节目，虽然声音沙哑、唱功一般，但胜在外貌和气质良好，舞蹈也还过得去，因此成功圈了一小波粉丝。随后，她在江家的过往恰到好处地在圈内宣扬开来，竟歪打正着地给节目增添了前所未有的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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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争议伴随着热度而来，江乔的粉丝数和黑粉数争先恐后地一齐增长。即便她最终没能拿到出道位，却顺利签下了几个小品牌的代言，还作为飞行嘉宾参加了几个大热的综艺节目。


    可就在她沾沾自喜、以为事业已经走上正轨时，原本对她呵护备至的经纪人却忽然翻了脸。


    她开始频繁面对一些让她心生牴触的工作。


    按照江乔的设想，此时她应该好好经营自己的口碑、尽量压下那些引起黑粉群嘲的黑料，营造一个无辜被长辈的恩怨牵连后依然努力上进的正面形象，这样才有利于长久的可持续性发展。


    然而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公司根本没打算将她往那个路线打造。


    那种方法费时费力，届时获得的收穫还不一定能超过前期的投资，对公司来说风险太大，也并不适合现在这个节奏超快的流量时代。因此，他们只想在她还有热度的时候榨干她的一切价值，等这波热度过去后，总有后浪可以替补上来，成为公司新的摇钱树。


    在江乔拍摄了四五部低成本网剧、演了四五个脑残到令人无法直视的女配后，她一直压抑着的大小姐脾气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在某个剧组的杀青宴上，江乔一言不合之下和导演吵了起来，还当着众人的面向对方泼了杯白酒，宴席不欢而散。事后，经纪人强行要求她向对方赔罪，否则就将她接下来的通告转让给手下更听话的艺人。


    江乔气愤不已，恼羞成怒地提出要和公司解约。


    在经纪人嘲讽一笑后，她才发现当初签订的艺人合同极其坑爹，主动解约的话不仅要支付天价违约金，而且一年内都不能和其他娱乐公司签约。


    江乔踌躇良久，拨通了安莲的电话。


    安莲瞟了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又抬起头看向餐桌对面正在优雅拆着蟹腿的江雪安，目光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钦佩：「雪安姐，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她居然真的厚着脸皮联繫我了。」


    江雪安淡然地耸耸肩：「毕竟脸皮下面也是有肌肉的，锻鍊锻鍊应该多少能增加些厚度吧。」


    「噗。」安莲捂嘴笑了笑，举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底划过一抹狡黠，「那我就接了，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好意思一上来就开口求助。」


    江雪安哂然一笑，喝了口手边的菊花茶。


    电话那头江乔的声音有些急促，但还是勉强耐着性子和安莲寒暄了几句，才话锋一转，状似随意地问道：「安莲姐，听说你这段时间在你们安华传媒做得还不错，已经接手了几个子公司的经营权，其中……包括那家新兴娱乐公司吗？」


    第82章 . 第82章


    五分钟后,手机屏幕上的画面由通话界面自动退回到桌面。


    江乔呆滞片刻，陡然扬起手，却在即将扔出手机的前一刻制止了内心的冲动。


    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可以肆意妄为的江家大小姐了。


    离开江家后，她才深刻意识到以往的生活有多么优渥,而现在的她,不能再眼睛也不眨就乱摔东西发泄怒气了。


    深吸一口气,江乔闭上双眼,焦躁地咬了咬许久没做过护理的指甲。


    既然公司靠不住，「好姐妹」安莲也不愿意伸出援手,她只能尝试找江承希求助了。


    虽说他们不是亲兄妹，又因为各种原因关系闹得有些僵，但那么多年的情分总不可能随风而逝,他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走投无路……吧？


    怀抱着一丝微妙的希望，江乔拨通了江承希的电话。


    铃声响了许久，在即将自动挂断前，对面才终于接通。


    「什么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乔觉得电话那头的声音比记忆中的还要冷冽许多。


    「哥，是我，江乔。」她轻柔地开口。


    在经纪公司的特意培训下,她沙哑的嗓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刺耳，反而有种类似烟嗓那样魅惑低沉的感觉，让她恢复了不少自信。


    然而,江承希似乎对此毫无所觉,只略显不耐地说：「我知道是你,我还不至于付不起每月六元的来电显示。」


    江乔：「……」


    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后，她才再次恢复说话的能力：「我……有点事想找你帮个忙。」


    「找我帮忙？」对面冷笑一声，「不能吧？上次在酒会见面时,你不是还过得风生水起，大言不惭地说离开江家是你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吗？我还听到你跟王总说，要是你早些从江南集团离职、进入娱乐圈，说不定现在已经是影后了呢。」


    江乔苦涩地抿了抿唇：「那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


    江承希轻笑：「说的也是。你不提醒我还忘了，这段时间都没看到你的gg了呢。怎么，被雪藏了？」


    「你能帮忙的吧？」屈辱和不耐让江乔放弃了迂回的打算，干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我的经纪公司在安华传媒旗下，以你和安莲的关系，只要你说句话，她肯定愿意卖个人情给你。就算……就算你们没以前那么亲密了，看在江南集团的面子上，她也不会拒绝你的。」


    「嗯，有道理。」不疾不徐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然而，不等江乔露出欣喜的神色，对面又继续道：「可问题是，我为什么要帮你这个忙呢？用我的人情给你摆脱麻烦，我是这样捨己为人的人吗？」


    江乔猛抽一口气：「这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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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没必要也没责任为你费这番功夫啊。」江承希话锋一转，「再说了，你不是一直想像江雪安一样靠自己吗？不是想证明西贝货不一定就比正品差吗？机会来了，得抓住啊。」


    在江乔有机会再次开口前，通话倏地结束。


    微怔两秒，江乔不甘心地再次回拨过去，可尝试几次都无法接通。


    显然，江承希很可能把她的号码加入了黑名单。


    屈辱、羞愤、惊怒、慌乱……无数刻意压抑的情绪不受控制地从心底翻涌上来，江乔陡然失去了理智，噌地站起身朝卧室走去，翻开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


    把江乔的号码拉进黑名单后，江承希很快便将这段不重要的插曲抛之脑后。


    然而，没过几天，他的生活忽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某个匿名帐号陡然发布了许多关于他私生活的爆料，将他在国外留学时的黑历史一股脑公之于众，图文并茂、证据详尽。因事情闹得太大、影响太过恶劣，就连江南集团的股价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在并未通知江承希的情况下，江父雷厉风行地召开了董事会，在绝大部分股东的支持下罢免了亲儿子的总裁职务。


    董事会结束后，江雪安闲庭信步走出会议室。


    助理薛安很快迎上前来，还没开口就从自家老闆的表情中读出了会议结果。


    「恭喜。」薛安弯起眼睛。


    江雪安轻扬嘴角：「同喜。」


    薛安从老闆手中接过文件夹，悄声感嘆：「真没想到江承希会是那样的人，不仅嗑/药居然还乱/交，听说那些女孩子都是从东欧拐卖到丑国的，他不会还参与了人口走私的生意吧？」


    「也不是没可能。」江雪安耸了耸肩。


    她陡然响起当初和蒋老太对峙时，江承希曾提议将对方卖到东南亚。


    那时江雪安以为他只是随口一提，可了解到他以前的黑历史后，她深切怀疑他很可能真有门路将那个威胁变为现实……


    缓缓摇了下头，江雪安收回飘远的思绪，正色道：「别八卦了，先把正事儿办好再说。」


    「好的，江总。」薛安飞速改了口。


    二人脚步轻快地走向总裁办公室，一路上收穫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到达门口后，薛安并未敲门便直接推开了房门，几米之外，站在落地窗前深思着什么的男人惊讶地转过身。


    「你们——」认清来人后，江承希眉头深锁，用训斥的语气说道，「江总监，你得好好管管你的特助了，我们江南集团的员工怎么能连基本的社交礼仪都没有？！」


    江雪安大步走向办公桌，声音不疾不徐：「礼仪也得分场合。」


    江承希正准备移动的脚步微顿：「……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淡定在老闆椅上坐下后，江雪安偏头看向便宜哥哥，浅浅一笑，「我进自己的办公室，难不成还需要敲门吗？」


    空旷的办公室陡然陷入一片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江承希脸上的神色才从疑惑转为惊怒：「你、你把话说清楚，我的办公室什么时候成了你的？」


    「唔，大概就在十分钟前吧。」


    接到自家老闆的眼神示意后，薛安从手中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新鲜出炉的职位任命书，面带高傲地走上前递给江·前任总裁·承希。


    第83章 .完结 「这……这不可能。」


    ……


    「这……这不可能。」


    江承希只觉喉头陡然泛上一阵酸味,不适地皱眉看向江雪安：「就算有父亲给你撑腰，就算他是董事长，也没权限罢免我这个执行总裁，只有股东会表决后——」


    「你说的没错。」江雪安轻扬唇角,「这就是股东们表决的结果啊。」


    江承希呼吸一滞：「什么时候召开的会议？我怎么不知道？」


    江雪安耸肩：「唔,大概是你的特助忙着找下家,忘记通知你了吧。」


    沉默片刻,江承希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黑。


    这几天，他的负面新闻在网络上铺天盖地,即便在他威逼利诱后江乔已经改口，大众依然不买帐，一致认定先前的爆料都是事实、后面的说法都是公关手段。他为了扭转舆论忙得焦头烂额,竟大意地忽略了集团内部的腥风血雨。


    一番头脑风暴过后，江承希逐渐冷静下来。


    若想驳回股东会的决议，他只能尽快再召开一次会议更改结果。而在那之前，他还得先得到更多支持。


    和江父寻求合作的可能性不大。那老傢伙上了年纪后疑心越来越重，在他还没异心时就频频怀疑他要「篡位夺取」，更何况是在他已经蠢蠢欲动的现在？因此……现在最好的选择便是和江雪安合作。


    就不信他这野心勃勃的妹妹能经受得起挑拨。


    「雪安，咱们兄妹能单独聊聊么？」下定决心后,江承希很快收拾好情绪，平静地开口。


    江雪安瞥了眼面色不善的小助理，才再次看向江承希：「不必了。这位是我的助理薛安小姐,江雪安的事都没必要向她隐瞒。」


    江承希领悟不到这话里的潜台词,只以为便宜妹妹是不放心和他独处,心中愈发烦躁，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勉强维持住友善的语气：「行吧，那我也不拐弯抹角,就直说了。我对你实在有些失望啊。」


    「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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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我还想着以你的聪慧，是能看穿父亲的真正企图的，谁知你还是着了他的道。」江承希长嘆一口气，看上去很是语重心长，「你以为你取代了我之后，就能一劳永逸了吗？父亲只不过是把你当炮灰投石问路，一旦我出局了，他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想他当年有那么些风流债，说不定早在外面藏了十个八个私生子、私生女，就等着和咱们争江家的这一亩三分地呢！只有我才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咱们早该联合起来一致对外！怎么能互相攻击、让亲者痛仇者快呢？」


    江雪安用手指点了点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你说得很有道理。」


    江承希正心内暗喜，就听她话锋一转：「不过嘛，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第一，我早就调查过了，江董过去虽然乱来，但还算注意『安全』，并没有弄出过『人命』，放心吧，你是不会『喜当哥』的。第二，你怎么就能确定在你出局之后，是江董干掉我，而不是我干掉他呢？至于第三——」


    停顿片刻，江雪安嘴角忽然浮起一丝神秘的微笑。


    她微微探身凑到江承希耳边，用轻如羽毛的音量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虽然也叫江雪安，但……并不是你同父同母的嫡亲妹妹呢。」


    「……」


    犹如惊雷炸响在耳边，江承希僵硬地定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垂眼看向面前的年轻女人。


    她……是假冒的？


    怎么可能？！


    她的长相明明和年轻时的江母极为相像，况且，在接她回江家前，为防再次发生乌龙，他们可是进行过好几次dna鑑定的，她怎么可能会是假冒的？！


    可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似乎的确有许多事情都能说得通了。


    她明明是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长大，却不知为何丝毫没有在豪门圈格格不入，进入江南集团工作后表现得更是一骑绝尘，完全不是一个只打过零工的初中毕业生应该会有的水平。


    如果她是冒名顶替……


    如果她是某个居心叵测的幕后黑手故意训练后派来争夺江家家产的……


    这才合乎逻辑啊！


    一阵狂喜陡然涌上江承希心头，他看向江雪安的眼神中不由多了丝轻蔑。


    虽然这便宜妹妹能力不错，但毕竟年轻，阅历还是不够，刚获得了点成就便轻狂了起来，居然主动把如此致命的弱点暴露给他这个竞争对手。真相一旦公开，即便江父再是看他不爽，也只能把「江山」留给他这唯一的继承人了。


    这么想着，江承希不动声色地拍了拍江雪安的肩，不着痕迹地从她衣领旁拿起一根脱落的长发，还故作遗憾地摇摇头：「哥知道你这些年对家里人都有怨气，但也别说这种谎啊。要是被妈听到你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愿承认，她会伤心的。」


    不等江雪安回应，他便迅速藉口找江父有事，匆匆离开了工作多年的总裁办公室。


    「江总，你跟他说了什么？」待只剩下自己人后，薛安开口问道，「我怎么好像看到他拿了根你的头发？」


    江雪安意味深长地笑了：「我告诉他，其实我不是他妹妹，省得他再浪费时间打亲情牌。」


    「……」


    无语半晌，薛安嘴角抽了抽：「所以他是急着去做亲子鑑定了？」


    「嗯，我想是的。」


    「可你……的身体的确是他嫡亲的妹妹啊。」


    「嗯，你说的没错。」


    「那他……噗。」薛安没忍住笑出了声，「那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怎么会呢？」江雪安一脸纯良无辜，「他不是在亲手给自己挖坟嘛，自己动手『封』衣『卒』食啊。」


    「哈哈哈哈，你也太笋了！」


    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薛安忽然收起笑意，有些忐忑地试探道：「江总，你之前说的那句话，就是江雪安的事都没必要向我隐瞒那句，你……是不是早就猜出我是谁了？」


    江雪安略显狡黠地眨了下眼：「你说呢？」


    薛安释然地嘆了口气：「呼，就知道瞒不过你，我的系统非说你肯定认不出我。」


    「你还有系统？」江雪安难得诧异地挑起眉梢。


    薛安粲然一笑：「是啊，它已经陪伴了我很长时间了。当初我死后，大概是怨念太重，这个快穿系统找到了我，说只要我在其他世界成功逆袭一百次，就能重生回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我都记不清过了多久，总算完成了任务，却没想到回来后发现了你……不过，我很开心遇见了你。即便换做现在的我，恐怕也没办法像你这么厉害。」


    感受到对方语气中的真诚，江雪安难得有些羞涩，迅速自谦道：「我只是运气好，恰巧专业对口罢了，你可是足足逆袭成功过一百次呢，要说厉害我肯定比不上你。不过话说回来，能在离开这里前和你见一面，我也很开心。等我走后，你肯定能继续管理好江南集团的。」


    薛安眨眨眼：「你怎么说得好像立刻就要离开一样？」


    「虽然不是立刻，但离那天也不远了。」江雪安拿出手机，点开怨念退散app，任务完成的进度条已经缓缓靠近了屏幕最右端的终点线。


    「这么快？！」薛安惊讶地瞪大双眼，「你是怎么做到的？虽然执行总裁听起来很厉害，但距离掌控整个集团还是有不少距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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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安唇角微勾：「除了明面上成为ceo之外，其实我私下也一直在收购集团股份，目前——已经接近半数了。」


    薛安依旧不解：「可你哪儿来的资金？」


    「你忘了？」江雪安轻笑，「我和时庄不是一起搞了副业嘛，我们签的几个艺人发展得都不错，公司收益很可观，再加上一些投资理财的收入，不知不觉就凑得差不多了。」


    「……在下佩服。」薛安真心嘆服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那渣爹对线？」


    江雪安十分民主地反问：「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唔，那就再过段时间吧。」薛安笑得十分纯良，「就让他再开心几天，等他以为一切胜券在握、再没人能威胁到他的地位时……咱们再献上这片『孝心』好了。」


    江雪安：「……行叭。」


    -


    半年后。


    江雪安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白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着一股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气味。


    她下意识动了动手指，不出意外地发现，全身上下的每一块骨头都像是生锈了机器一般，几乎能听到骨缝摩擦的嘎吱声响。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一张许久未曾见过的面容很快出现在眼前。


    和躺在病床上的江雪安四目相对后，来人猛地怔在原地，呆愣许久后才惊诧地开口：「雪安？！你你你——你居然也醒了？！」


    「……也？」


    后知后觉意识到昏迷了一年多的好友真的醒了过来，洪靓迅速冲到床边按响了呼叫铃，激动得又哭又笑：「你终于捨得醒过来了！隔壁小贺也是！和你一起出的事，又同一天醒过来！我早说你俩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嘛，人家追了你那么久，现在你们也算经历过生死了，就不能给他一次机会试试？」


    「……」


    恍然间，江雪安不由想起当初车祸时，那位贺姓学弟扯开安全带飞扑到她面前的身影，又想起在另一个世界里，那个面容陌生却感觉异常熟悉的小司机……一丝笑意不知不觉出现在眼底。


    「好吧。」她轻轻嘆了口气，语气却格外轻快，「那就勉为其难给他一次机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