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妻要贴贴》 第1章 谭家阿暖 连日的阴云终在今日转晴,十一月的北方难得遇到暖暖的太阳,京城中百姓在这暖阳中忙碌着,城中平添了诸多烟火气。 在这一牌匾能砸倒一片朝廷勋贵的京城中,镇国公府内的爷却在自家院中背着手又喜又急的来回走动,连头顶上的发冠隐隐要歪都未感知的到。 “唉,爹啊,别急啦,”一九岁少年面色沉稳的冲不停走动的爷说道,“您好歹是堂堂镇国公,堂堂一大将军,娘要产子又不是头一回了,这不还有孩儿当前锋嘛,您那杀伐果断的劲儿呢?真是太不沉稳了。” 少年就这般老神在在的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一手端茶慢品,透出些文人风雅,可焦急的镇国公大将军可不是这么想的。 只见身高八尺多,身材魁梧似堵墙,如今年岁二十八,面目凌厉似刀锋的大将军甩着衣袍,旋即转身正对着自家儿子,脑袋顶上的发冠又随着其主的动作晃了晃,冲其咆哮道:“就算你是打前锋我媳妇儿头胎生的,那也是九年前的老黄历啦!” 这么说着大将军倒慢慢停下了脚步,“想想当初媳妇儿从怀你到生你的时候,都没多大反应,整个孕期该吃吃该喝喝,吃嘛嘛香,哪像现在这胎,从怀孕到如今哪天不闹腾,今天天还没亮就发动,折腾你娘都快三个时辰了,我···老子我········” 谁能想到在战场上挥斥方遒的大将军面对自家媳妇儿这般优柔寡断,不过,作为京城中出了名的“妻管严”谭劲松谭大将军,极其疼爱自家媳妇儿且后院无小妾陪房,倒是能够作为优良品德四处传唱。 “爹,您要相信,娘亲是有福之人,吉人自有天相,您那么疼爱娘亲,现又如此担心,更何况,娘此次生产前您做足了准备,要相信娘,她会和我那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平安的。” 谭家大少爷实在看不下去自家老父亲担心的样子,无奈出言安慰着他。 倒也是稀奇,满打满算如今才九岁多的谭家大少爷竟有种老气横秋的沉稳之感,难怪市井传言谭家小主智者近妖,不熟悉的外人看着,还真觉得小子比老子沉稳。 听着自家小子的安慰,谭大将军面容有些许扭曲,抽动着嘴角,“你娘难得有孕,生下你之后九年未有所出,当初生你的时候媳妇儿安安稳稳,哪怕我当时由于征战差点赶不上看到你降生,虽然还是赶上了,我原以为我和媳妇儿大概是子孙福薄,生下你后就再无动静,谁想过了这几年你娘竟又有了身孕!可如今这胎却时时折腾你娘,还妹妹?哼,说是丫头,老子可不信!” 这么说着,这大老爷们竟甩着袖子闹脾气! 着实惊呆了众人······ 大少爷谭浩贤看着自己的爹如此,简直无语,满头黑线,无奈的抬头看了看天,“爹,你看,前段时间连日阴寒,偏今日突然转晴,这太阳晒得人通体舒畅,可不就是吉兆嘛,您啊就安心吧。” 这时,一直在大小主子身边陪着的贺管家出言道,“老爷少爷,夫人良善,自有天人庇佑,老爷您如此担忧是关心则乱,咱们就在这院中安心等着,没准儿过会儿就有夫人和小主子的信儿啦。” 八尺多的壮汉在儿子和老管家的连番安慰中终于拿出了顶天立地的劲儿,“是,老子堂堂镇国公,庆越国大将军,上战场那么多次,命硬着呢,在这院儿门口守着,管他魑魅魍魉,媳妇儿定能无忧!” 说着,谭大将军掷地有声的朝产房大喊:“媳妇儿你放心,你相公我就在外守着你!” 而回应他的却是来自媳妇儿难得的大骂,“谭劲松你个王八蛋给我闭嘴!” 谁知听到这声骂谭大将军反而来劲儿了,转头冲自家儿子兴冲冲道:“儿砸,听到了吗,你娘他骂我啦,哈哈,听听这中气十足的,媳妇儿肯定没事儿!” 谭浩贤看着老爹眉飞色舞的高兴样,笑了笑,就着暖阳继续品茗等待。 就这么闹腾着闹腾着,足足四个时辰,谭大将军感叹生哪吒都要生出来了吧之时,产房中终于传出婴孩的啼哭声,没多久,产婆出来道喜。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母女平安,母女平安!” 进出端盆送水的小丫鬟和女医们都给院中的老爷少爷报喜,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听着产婆的报喜,谭大将军差点没转过来神,惊了一下,旋即大喜,急冲冲的一头扎进产房,一下滑跪到媳妇儿的产床前,头上发冠又晃了晃,一张兴奋的大脸直贴媳妇儿面前,“媳妇儿啊,媳妇儿!太好啦,你还好吗,渴不渴,饿不饿,身上难受吗,难受的话我给你揉揉好不好啊?” 看着丈夫双手紧抓着自己的左手,满脸高兴又担忧的样子,虽没力气回应丈夫连环的发问,但谭夫人心里还是感到自己心里滋滋冒着甜,费力举起右手,戳了戳丈夫脑袋,嗔怪道:“我累,又疼又累,一进来就找我,孩子看过没啊呆子。” 抬眼又看到丈夫发冠歪了,又轻声让谭大将军低下头,帮他整理了下发冠。 大将军的耳中终于传入了已啼哭已久的嘤嘤声,听着感觉还挺有力。 大将军是有了媳妇儿万事足的人,刚出生的孩子那边大少爷谭浩贤早已就着产婆的手臂伸头看向不断扭动哭泣的小姑娘,笑着说道:“恭喜娘,生了个可爱的妹妹,真好,妹妹长大以后一定会像娘一般继任‘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 听着儿子的话,谭大将军才恍然想起来,“嘿嘿,对了,赏!赏!母女平安,媳妇儿没事儿,老子今天高兴,都重赏!” “爹,我和贺管家都帮着赏过啦,就在您刚刚贴着娘亲直问的时候。” 知道自家老爹高兴过头,身为谭家大少爷早就代父赏过众人了。 谭大将军听儿子说都赏了,转头冲产婆说道,“把孩子抱过来。” 产婆小心翼翼的将嘤嘤啼哭的小丫头抱给他,而我们的大将军在松开媳妇儿的手后,双手现先在两腿上擦了擦,再轻手轻脚的将小丫头双手接住再缓缓收入怀中。 原先想着,媳妇儿这次肚里怀的是个闹腾的,一直以为是个男孩儿,打算等这小猴崽子出来后定要他好看,谁想生出来后竟是个丫头,之前的打算全成过眼云烟一挥就散,现在好了,儿女双全,虽然之间隔了九年之久,但也不耽误谭大将军心中狂喜! 慢慢将孩子放到媳妇儿枕边,夫妻二人夹着这小丫头,渐渐的小丫头竟不哭了,就只是张牙舞爪的胡乱挥着四肢,小手握的贼紧,跟在打拳似的。 恩爱的夫妻二人看着小丫头如此都觉有趣。 “爷,没想到这胎是个姑娘,之前想的名字可都用不上了。” 谭夫人温温柔柔的看着自己刚生下的孩子,手指轻点孩子的小拳头,之前她也以为是男孩儿,名字自然就没准备适合女孩子的,谁叫这胎怀着时那么不太平,跟生自家大儿子完全不一样,想着这般闹腾的也难是女孩儿,没想竟真是个小丫头。 丫头也好,谭夫人其实一直也想生个女儿,但奈何自生下大儿子后腹中就再无动静,以为是自己身体不好,怕丈夫担心暗中看过不少大夫,但都说身体康健无碍,现女儿出世,谭夫人满足了愿望,心中也高兴不已。 可就是这名字,叫什么好呢? 夫妻两一时都想不出所以然。 大少爷谭浩贤这时出声建议到,“爹娘,今日连阴转晴,天气大好,日头暖绒,不如妹妹的名字里加个暖字吧,如何?” 谭夫人顿时眼睛一亮,抬眼看向虽封起的窗,但从窗中透出的阳光好像能暖入心里的感觉,转头看向还在苦恼的丈夫。 “就叫暖阳吧,暖阳暖阳,温暖如太阳,虽简单,但含义好,平时就叫阿暖,你觉得呢爷?” 谭大将军动动嘴皮,轻声念了几遍,“好,好,好,暖阳好,就叫暖阳。” 低头对伸胳膊伸腿儿的小丫头含笑说道,“从今日起,你就叫暖阳,谭暖阳,以后啊,小阿暖就做爹娘的小棉袄。” 如此这般,在庆越国召元二十九年十一月初六冬,地处北方的京城镇国公府中,小丫头谭暖阳出生啦~ 第2章 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最近很热闹。 原因呢,自然是大将军近日喜得千金,人逢喜事精神爽,当今圣上得知喜讯也替谭家高兴,让皇后赏了不少正适用的精致小东西给还未见过的谭暖阳,全被谭大将军拿来逗孩子了。 其中,最受小暖阳青睐的当属颜色绚丽模样精致的漆器拨浪鼓,听声音都比普通的拨浪鼓悦耳不少,清脆的咚咚声引诱着小暖阳伸手去抓。 这几日家中老小无不围着小暖阳转悠。 因镇国将军府中早无长辈,前任镇国公谭大将军的爹也是为国征战保家卫国,不幸战死沙场,而他的娘也是巾帼不让须眉,虽不似其丈夫一般上战场,但在家中听到丈夫的噩耗时瞬间背负起家族重担,支撑起谭家屹立不倒。 谭家的前几辈都是武将,负担着保家卫国的重任,其忠诚度无人可比。前任镇国公在还是位小孩子时,就与当时还未继承皇位的年幼圣上是好友,虽有君臣之分,但圣上从前也是个骁勇善战、喜欢舞刀弄枪文武双全的六皇子,二人共同上过战场击退敌军,志趣相投的两人结下深厚友谊。 当夺嫡之争浮于水面,庆越国又内外受敌之时,是前任镇国公极力辅佐六皇子,守住国土寸土不让,又带兵平定夺嫡之争的纷乱,助六皇子封为太子并顺利登上皇位,因此,登上皇位的圣上,特封其为镇国公,世袭冈替。 前任镇国公在一场艰难大战中不幸英勇战死,作为这夫妻两唯一的孩子的谭劲松,年方十四,便一枪一马带着兵马直指敌窝,杀敌人个片甲不留,将险峻局势力挽狂澜,甚至打得敌军节节败退奉上降书,扩充国家版图,保国家安定,再次在全国打响了谭家镇国公府的名号。 圣上既为好友的战死感到悲痛,又为好友的儿子能肩负使命与拥有不俗的实力感到欣慰,谭家后继有人,怎能不让人欣慰! 就是这般,谭家小子承袭了父亲的封号——镇国公,任军中之首建威大将军,统帅兵马五十万。 听着儿子战胜的喜讯,前谭夫人深感欣慰,但由于身体自幼不是多好,突闻丈夫噩耗又背负家族压力,在谭大将军十九岁那年娶了媳妇儿,大少爷谭浩贤出生后没多久便于睡梦中撒手人寰。 自此,镇国公府中的主子目前只有谭大将军夫妻和大少爷谭浩贤以及才添的千金小暖阳这四人,家中再无其他能称得上主子的人。 毫无疑问,可爱的小暖阳在这人丁单薄的家中有多招人疼爱。 这日,大少爷谭浩贤正在自己的书房中习字读书。 室内温暖,小书童墨童陪侍在谭浩贤身边为其研墨。 许是屋中温暖,引的人昏昏欲睡,墨童虽手持墨条但头已经一点一点的了,仿佛下一刻就要拿大脑门给砚台磕一个。 专心练字的谭浩贤连呼吸都是轻的,整间书房都静悄悄的,唯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更能引墨童沉眠。 咚的好大一声突然乍响,惊得谭浩贤笔尖一抖。 得嘞,这字毁了。 抬头一看,好家伙,墨童的大脑门一往无前的磕到了砚台的花纹上,脑门上也沾到了墨迹,偏墨童这家伙双眼迷茫,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正准备抬起右手按揉磕疼的脑门。 “手停下!” 听到大少爷的话,墨童手倒是停了没往脑门上按,人也清醒了些。 “大少爷,发生什么事啦?” 咱们的大少爷一阵无语,看了眼写坏的字,放下手中的毛笔,闭眼捏了捏鼻梁。 “你啊,去洗个脸清醒一下,”说着,谭浩贤偏头想了想,“今日还未去看看妹妹,不如就现在吧,刚好有点累了。” 墨童听着少爷指挥,先去净了脸清醒了一番,之后便随大少爷去往谭夫人处。 今日来的正是时候,小暖阳刚被奶娘抱下去喂完奶,吃得饱饱的,浑身透着婴儿的奶香,此时正被自己娘亲抱在怀里,精神头十足的来回扭动,室内地龙烧得旺,满室温馨藏不住。 谭浩贤撩开门帘,刚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感觉有趣极了。 “娘,我来看您和妹妹了,今日还好吗?” 靠坐在床榻上的谭夫人闻言抬头温和的看向儿子。 “贤儿,你来啦,娘和你妹妹今日都好,”看了下时间,疑惑着问到,“今日来得有些早呢,是怎么了?” 之前每日大儿子可都是固定着时间,下午申时卡着点来看妹妹,雷打不动,今日提前了半个时辰,谭夫人难免有些疑惑。 谭浩贤笑了笑,走近娘亲道,“孩儿没事,是今日练字练累了,就早点来看看娘和妹妹,”停顿了下,转头指着跟在身后的墨童,“还有这个,打瞌睡打的一头栽在砚台上,想着还是出来歇歇吧。” 谭夫人闻言朝着墨童的额头看去,果然隐隐透着片红。 轻笑着看向儿子,“你啊就别打趣人家了,你也是,小小年纪如此老成,妹妹出生前你每日不是听先生讲学就是读书练字,要么就是招来贺管家听听近日传闻,娘还怕你憋坏了,还有,墨童比你还小两岁,照顾点人家。” 谭夫人是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性,怪爱打趣人的。 “是,孩儿受教了。”说着,也像模像样的朝娘亲弯腰拱手,脸抬着满脸笑意。 在周围守着的婆子丫鬟们无一不觉得母子二人的样貌真真是风华绝代。 谭夫人未出阁之前就素有京城第一美人之名,知书达礼,性子温柔极了,琴棋书画样样了得,穿戴过的衣服首饰都争相被京中贵女们模仿,娘家也家世了得,及笄之后想求娶的人无数,更有甚者以为谭夫人会嫁入宫中成为哪位皇子王爷的妃子,谁知竟嫁与一武将,一个大老粗,还是现在的谭大将军,一时间谁人都羡慕嫉妒恨呐! 当然,谭大将军长的其实很英俊的,不过因其身材魁梧,倒是忽视了其实他长了一张星眉剑目的英俊皮相,唯有谭夫人看透了谭大将军的本质,愿意嫁给他。 而大少爷作为二人的结合成果,皮相自然不会差,小小年纪就已透出些风骨。 再看向正咬手手的小暖阳,皮肤已从刚出生的通红转为通透的白皙,软软糯糯的,像一颗圆溜溜的糯米团子。 婆子丫鬟们都想着等小主子长大后呀,怕是又会掀起不输她娘亲的风范。 而在众人眼中的糯米团子此刻怕是有些累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被娘亲和哥哥看到,便吩咐奶娘抱下去歇息了。 谭浩贤正好想起,再过几日就要办小暖阳的满月酒了。 “娘,妹妹的满月酒准备的如何啦,宾客之类的可都请好了?” 想着自己丈夫高兴的亲手写请帖的样子,谭夫人笑着回着自己儿子,“请了,都请好了,你爹说要大办,怕我操累,让我好好歇着不让插手,我也就由着你爹去弄了,具体是怎么个章程还是要问你爹了。” “爹是真的高兴,每天早晨都要武他那杆玄暝枪,打上几套拳,爹要替娘忙就随他吧,更何况娘好不容易生下妹妹,确实辛苦了,您就好生歇着吧。” 镇国公府内一片祥和,而远在距离京城有一百多里路程的桃花县内,却有一些不一样的事发生。 第3章 桃花镇陆家 桃花县地处宇顺府辖地内,宇顺离京城仅一天的车马行程,经济商贸倒也发达,乡镇中男耕女织也算安好,平均一下,平民百姓温饱不太愁可能还有余。 各地知府等官员深知当今圣上杀伐果断又疼惜黎民百姓,痛恨鱼肉百姓之辈,发现必将严惩,就在京城眼皮子底下的宇顺内各路官员为保头上乌沙顺便捞点油水,故而从知府开始都为自己今后的坦荡仕途安分守己,顺手再捞个几爪。 桃花县就属那男耕女织、小童学堂应有尽有,虽不非常富饶但不差温饱的地界。 顺着算宽敞的主路一路向东走到头,再左拐走过几家小店,再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陆乡绅的府上。 “老爷,老爷,奴婢求求老爷了,您就看在奴婢贴心伺候您,现又怀了您的骨肉的份上,求您不要让夫人赶奴婢走啊,奴婢要是出了府,都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活的下去啊,奴婢给您磕头了,求求您啊老爷!” 咚咚咚的磕头声不要钱的传入众人耳中,听这声响与过年派红包有过之而无不及,着实讽刺可笑。 正屋端坐着的陆老爷和陆夫人乔氏,两人面容打眼瞧着说不出的扭曲。 两人皆瞧着在堂下不住磕头的奴婢巧翠,一声未吭,像是都在等着对方开口。 乔氏回想着有关巧翠的一切,想起她是自己庄子上陪嫁看护的女儿,想起看她年幼又是家生子便带回了陆府,想起派她照顾自己儿子百般出错丢了差事改换其他,想起自己心软自己蠢,竟让个黄毛丫头爬了自己丈夫的床。 乔氏心里恨呐,恨不得撕烂巧翠的脸! 就一次!这贱蹄子就趁丈夫一次醉酒爬了那一次床,没想到竟转头就怀孕了! 本来乔氏还未发现巧翠的贱行,是这贱蹄子今日伺候乔氏午饭,传菜时呕吐失手打翻碗盘,还以为是她病了,忙请了大夫,谁知人大夫一把脉就说是喜脉,已一月有余。 赶巧这时陆老爷从外归家,正碰上大夫汇报结果,看着自己丈夫脸色大变,一下子贱婢爬床的丑事全漏了。 毕竟是内宅的事,当即乔氏就吩咐将巧翠落胎赶出府去,话音刚落这贱蹄子就跪下了。 正是黄昏时刻,屋内外早已点了灯,磕头磕的一脸血的巧翠听着屋内一点声响都没有,暗自表情扭曲的恨着这夫妻两竟眼看着自己跪下磕头还无动于衷,渐渐的这头也不磕了,改成跪伏在地,一动不动。 而屋内的乔氏何尝不心寒,自己的丈夫,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坐在旁边,连个嘴皮子都没动一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乔氏感觉自己有点不认识他了。 自己嫁入陆家整整六年,长子如今才四岁,儿子早慧,现正在学堂读书,夫妻之间不说多恩爱但也相敬如宾,被掀起盖头那一刻,瞧见夫君英俊的面庞,乔氏也是幻想过美好未来的。 可现实还是逐渐泯灭了自己的幻想。 乔氏不是没有为陆老爷抬过妾室,可那都是两房良妾,正儿八经用轿子行妾礼抬进来的,如今妾室纯姨娘有个三岁的丫头,秦姨娘也有个两岁的儿子傍身,谁想竟有人如此落自己正室大娘子的脸面,身边出了个吃里爬外的下作东西。 这边的乔氏心中困苦,就连身边一直跟着的杜妈妈也为着自己看着长大的乔氏心疼。 而那边的陆老爷陆乡绅呢? 从有奴婢爬床事发后,一直到现在枯坐到黄昏点灯,陆老爷虽一声未发却心思活络。 其实当初巧翠在趁暗爬床的时候陆老爷的酒已经醒了大半,那天夜里从醉仙楼宴客完归家前,陆老爷嫌酒喝的过多了头晕,问酒楼小厮要了碗醒酒汤,是喝过了休息了会儿才起身上马车回家的,路途中就已经清醒不少了,到府上正巧是巧翠值夜来扶的自己,原打算让这丫鬟扶自己到秦姨娘处,正走到暗处这巧翠竟将他的一只手按在了她柔软的胸前,就这样他便和这丫鬟行了糊涂事,第二天醒来两人也当做没这回事。 所以,这腌臜事其实是陆老爷自己默许的,可他不说,就连巧翠也暗自以为那天醉酒的事陆老爷是不清醒的。 原想着这事如果被发现了,陆老爷就推说自己那天醉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把丫鬟打发出去算了,可这丫鬟怀孕了,那事情可就要再斟酌斟酌了。 整个堂屋内外一片寂静,怕人多嘴杂,周围守着的下人都只有七八个。 “时间晚了,准备晚饭吧。” 陆老爷突兀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碎了寂静,但这话着实引人发笑。 吃饭?!一下午都不吱一声,现在天都暗了,竟张嘴就说吃?! 乔氏掩在宽大袖子下紧握的双手渐渐颤抖,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先把这丫鬟派人守着关到她住的屋里,看仔细了别让她乱跑,带下去。” 像是没耐心般懒得再看,陆老爷挥了挥手,把巧翠等人连同守着的下人一块儿赶走了。 杜妈妈本想出声说些什么,看了眼乔氏,心中叹气,也跟着退下了。 陆老爷道貌岸然的装深沉,心里做了几番建设,便张了嘴。 “婉婷,这些年你辛苦了,从爹去世后,娘就在她院中吃斋念佛,闭门不出,连日常的问安都免了,自你嫁入陆家后什么事都是你管,为夫都看在眼里,知你辛苦。” “······谢夫君体恤,不过,今天这贱婢之事到底是怎么个章程,夫君有什么指教吗?” “······这本就是内宅之事,你是当家主母,当然按你的意思走,”狡猾的陆老爷略微停顿了一下,“不过,这毕竟是家丑,咱们的儿子宴鸣还要在学堂读书,将来考取功名,更何况这巧翠,不是怀孕了嘛,若是此事闹大了对宴鸣的名声恐不太好啊······” 到这,乔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陆老爷这是眼馋那贱婢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了,还冠冕堂皇的用陆家的嫡长子做要挟,逼乔氏退让。 简直厚颜无耻!!! 乔氏只暗恨当初自己是如何瞎的眼,竟痴心妄想跟这种人相濡以沫,同时心中也清明了些。 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为了儿子,为了宴鸣,她乔氏愿意陪陆老爷演这一场······ 第4章 谭家满月宴 用过晚饭后,夫妻两没睡在一屋。 乔氏梳洗过后侧躺在一边的榻上,看着灯烛出神。 这时,有人敲门。 等了会儿,没人应,门外的杜妈妈便出声说道,“夫人,您歇息了吗?” 听到杜妈妈的声音,乔氏才恍然回神,坐了起来,招杜妈妈进来。 “杜妈妈,夜已经深了,怎还不去歇息啊?” 杜妈妈怕外头冷风吹进,手脚轻快的便进屋关门,没有直接回答乔氏的话,而是先在炉旁去了去寒气,才走近乔氏,帮她在身上披了件外袍,坐在榻前的脚踏上,仰头看着自己陪到大的小姐,才慢慢回答乔氏。 “夫人,奴婢担心您。”杜妈妈的双手将乔氏搭在双膝上的双手慢慢握住,感觉到乔氏手有些许冰凉,便用自己的手给乔氏取暖。 乔氏知道,在这个陆家里,真正关心自己,盼着自己好的人除了自己的儿子宴鸣,就只有眼前的杜妈妈了。 感觉自己绷了一下午的弦,到这一刻才终于松开了。 “·······杜妈妈,我,我心寒啊,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这陆仲桓竟是如此寡廉鲜耻之辈,你知道吗,我洗漱前特意悄悄招了他身边的小厮来问,那个家伙在醉仙楼吃醉酒,从酒楼回来前竟是喝过醒酒汤的!我跟他虽才六年夫妻,但我也深知他酒量如何,即便是真喝醉倒了,只要一碗醒酒汤下肚,不消多久就会缓过神清醒些,更何况当天他也没醉倒,只是喝酒喝杂了些不太舒坦,想来,”乔氏握着杜妈妈的手逐渐用劲,“想来,他跟巧翠那贱婢不管谁引的谁,倒是一拍即合,郎有情妾有意,水到渠成了······而且,他还拿我儿子要挟我,逼我退让,不能赶巧翠出府,就因为她怀了孩子!” “夫人,奴婢说句戳心窝子的话,老爷说白了是个商人,算计是不会少的,他今日能拿大少爷做要挟,明日谁知道会有什么毒计等着您,夫人,亏得您今日瞧清了他,为了年幼的大少爷,也为了您自己,要早做打算了!” 是啊,要早做打算了,过去的恩爱已成云烟,接下来乔氏只为儿子和自己而活! 京城中,冬季的寒冷挡不住百姓生活的热情,谁不想在年前好好赚一笔过个舒坦年。 日子过着过着,我们的小暖阳的满月宴终于要到了,一个月的时间等得谭大将军度日如年,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向全天下宣告自己得了个可爱的小丫头。 为了这场满月宴那可是忙坏了谭大将军,上至请柬宴邀下到鸡毛蒜皮,他是层层把关,不懂就张嘴问自己媳妇儿,连宫里皇上身边的卓公公、任职礼部的大人们都要时不时的应对谭大将军的发问。 请柬派出不少,文武百官关系好的关系不好的,能发的都发了,谭大将军期待的搓着手就等开宴那天了。 家中知道谭大将军很重视这场满月宴,下人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老爷可是将自己的部下都招进府中帮忙布置,可不能平白丢了镇国公府的脸面! 谭夫人还差几天才能出月子,天冷,不敢随意出门,就辛苦大少爷代替自己母亲陪着在某些方面不太着调的父亲打转,防止自己的老父亲离大谱。 索性前几日,谭浩贤一直在将军府中教他的西席称,家中老母近日病体缠身,想要请辞回家照看,谭浩贤与谭夫人商量一番后便答应了先生,在先生临走前给了其不少赏金,让他放心回家安顿老母,就这样,谭浩贤才闲了几日,打算年后就进书院继续学习,中间这段时日就只能靠先生临走前给自己布置的任务和他自己了。 到了十二月初六这日,镇国公府门前那叫一个车水马龙,若不是有府中小厮及时疏通,怕是要堵个天荒地老了。 只见谭大将军与大少爷谭浩贤一同在门外迎客。 各位收到请帖的大人都携自家夫人、丈夫前来贺喜,来不了的也让自家夫人、丈夫亲自来将军府上认认脸,混个熟。 这时就不得不感叹镇国公府真大,这么多的朝廷勋贵还携家眷前来,家中地方小点的可不敢这么搞。 因满月宴是在前院开,没来过镇国公府内的有的还在心里感叹,一个糙汉大将军,没想到院中也处处透着精巧雅致,亭台楼阁都不少,既飘着生活的烟火气,又裹挟着书卷墨香文人雅致,宴会的屋内飘着淡淡清香,在四周暖炉的温暖下变得绵软悠长,真是想不到啊! 一文官感叹出声,恰巧被旁边人听到。 “那你也不看看,好歹这谭家前几辈也是有些积淀的,虽世代从军但可都位居朝中要职,现在的谭大将军年纪轻轻承袭镇国公,这建威大将军官职位比三公,奋战沙场武艺高强,十几岁就子承父业上战杀敌,能力定当不俗,而且,”这人突然压低了声音,凑的更近了,“这谭大将军可是娶了京城第一美人江箬涵,那可是江太师的嫡长孙女,这江氏自幼就跟着江太师饱读诗书,江家可是文人中的中流砥柱,江家的子孙能有多差,谭大将军能娶到江家人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的谭家贺管家高声说到宴会开始了。 就看到众人纷纷落座后,谭大将军笑得极其张扬,向诸位高声说道,“感谢诸位今日能来府上共同庆贺小女满月,谭某感激不尽,在这谢过诸位大人了,谭某是个糙人,就不多说啦,来,都满上,喝酒!” 说着,谭大将军就举着酒杯向诸位致意,一饮而下,诸位大人们也都随后。 与谭大将军亲近的武将放下酒杯就急吼吼的说道,“国公爷,谭大将军,你家小女儿呢,快抱出来让咱们看看吧,您这几日动不动就在朝中炫耀,我们可都眼馋啦!” 瞧着说话的人是自己兄弟曹冲汉,当即朗声笑道,“等着,我亲自抱过来给你们看!” 说完掉头就走,惊呆众人。 ······不是,让下人抱来就行了,怎么还自己去了?我们呢? 诸位的心声,说不出啊。 幸亏谭浩贤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早做了准备,忙上前替自己父亲招待大家,免得冷场。 众人感慨谭浩贤小小年纪如此大气稳重,但同时也算看出来了,这谭大将军是真的很疼爱这个小女儿啊,不然就抱个孩子的事,明明下人就可以做,还自己亲自去。 有着谭浩贤的招呼,没过多久,谭大将军便抱着自己女儿携媳妇儿一同回来宴上。 众人的目光一下就被谭大将军周围一大一小两名女性给吸引住了目光,眼中无一不透着惊叹。 对着大的——谭夫人江氏,因在外走动不太频繁,常出门见的也就是自己几个相熟的闺中密友,众人也是没想到,在此能见到京城第一美人,而且人家才生了孩子不久,那脸色竟还和十几岁的少女如剥了蛋壳的鸡蛋般白里透红,体态窈窕,直叫诸位夫人们羡慕嫉妒啊。 对着小的——谭家丫头,那也是满眼惊喜,抬眼看看稳稳抱着她的爹,也是没想到这糙汉竟能生出如此可爱的小丫头,怕是谭夫人功劳不浅啊。 第5章 初见小暖阳 看着自家小暖阳赚足了众人的目光,谭大将军心里别提多得劲儿,心里恨不得呐喊“看,这是老子的闺女儿,老子媳妇儿生哒,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看到有人暗戳戳盯着自己媳妇儿瞧,谭大将军心里还是有一丝丝不爽,记着这几位大臣的脸,打算日后给他们穿小鞋,哼! 瞧着自家父亲暗中抽动的嘴角,谭浩贤就知道爹这是憋着坏呢,摇头无奈啊~ 曹冲汉和其他兄弟几个早就按耐不住快步走上前去,围在谭大将军周围伸头直瞧。 小暖阳正是精神头十足,虽裹在襁褓里,但也挡不住她摇头晃脑的热情,襁褓也因她不断动弹的小手小脚而不断鼓起一个个小包包,看得一群大老爷们眼馋的不行。 这时有个女官携自己夫君上前,向着谭大将军夫妻微微施了礼。 “谭将军谭夫人,恭喜二位喜得千金,何某偶得一块儿美玉雕成的物件,瞧着甚是可爱,特拿来送给令爱,望笑纳。” 女官何悦接过夫君递来的巴掌大的小盒子,递给了谭夫人。 谭夫人有点好奇。 许是何悦瞧出了谭夫人表情,笑着说“可以打开。” 打开盖子,一只晶莹剔透的雪白兔子卧在盒中。 是一只玉雕的兔子。 拿出来放在掌心,便能瞧出这白玉难得,水头特足,莹莹润润的通透,没有一丝杂质,栩栩如生乖巧极了。 谭夫人看着都很喜欢,举着兔子拿到丈夫怀中抱着的小暖阳面前逗弄着。 “看看,这是你何姨送给你的小兔子,喜不喜欢呀?” 小暖阳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喜欢这玉兔子,竟从襁褓中挣脱出一只小手,正好抓在玉兔子身上,嘴里咦咦啊啊的。 对大人来说能正巧托在掌心的玉兔子,对小婴儿来说就有些大了,但架不住不断将玉兔子往自己方向抠的小暖阳。 谭夫人和女官何悦相视一笑。 原来谭夫人和何悦本就是闺中密友,虽各自嫁人,一人居于宅中,一人奋战官场,但幼时的闺中情谊一直持续到现在都没断。 何悦入职翰林院,是文官,但因与谭夫人的关系,和谭大将军这个武将倒也关系不错。 这里气氛良好,有了何悦打头阵,那些与武将关系不是太好但又好奇小暖阳的其他官员们终于找到凑近的机会。 有人问小暖阳的名字,谭大将军也热情的回答了他。 在场诸位看着这么一位金雕玉琢,小脸小手都圆圆糯糯的小丫头,都十分羡慕。 糙一点的武将们也都向往不已。 就连也在两月前喜得小子的副将都在说自己媳妇儿什么时候也能再给自己生个小闺女,话一出口引起了众怒。 总得来说,这场满月宴宾客尽欢,也都羡慕谭大将军现在儿女双全,大儿子年仅九岁就才华出众,今日一看又稳重,行事间文雅有礼,前途不可限量,小女儿虽才满月,但这金雕玉琢的可人样儿,未来也定是个小美人。 当然最高兴的当属谭大将军,还有收获颇丰的小暖阳。 被诸位叔叔阿姨抱在怀里,顺便收了不少礼,众人都觉得这小丫头性子好,这么多人围着抱着也不怕生,看谁都乐呵呵的,尤其在自己娘亲的几位闺中密友怀中更是获得香吻几枚,宴会结束后整理的礼单都举到面前垂到脚底,这长度,嘻嘻,小金库满满啊! 这晚收获颇丰的小暖阳早早就困了,被奶娘抱下去睡了。 谭浩贤也陪着各位叔叔阿姨畅聊许久,毕竟还是年岁小点,也累的遭不住,早早歇息了。 谭大将军高兴劲儿许是还没过,在夫妻二人洗漱时就蹭在谭夫人身边,沐浴的时候更是挥退了所有下人,和谭夫人美美的洗了个鸳鸯浴。 洗的时间久了,谭夫人柔若无骨精疲力尽的被谭大将军拿帕子擦干白皙皮肤上的水汽,拿他的里衣裹上,谭夫人自己的里衣这大将军连看都没看,打横抱起谭夫人,到蒸笼处烤干两人头发,再抱到床上后才招人收拾浴房的狼藉。 结果,这狡猾的男人还留了一盏灯,床前的帘子虽落下了,但这男人的手又不老实的摸了上来,引得谭夫人浑身颤颤,终于出了月子但也没了借口,想挡又挡不住,只能由着谭大将军在身上胡来,谭夫人被那盏灯透过床帘隐约的微光照得羞红了脸,偏男人还边在耳边说着荤话,夫妻几年,自己还是老被这男人逗成这样,全身烫的快冒烟了。 胡天胡地了一晚上,何时结束的谭夫人是不知道,昨晚留得灯也早灭了,反正最后她自己是被弄得晕了,清早就谭大将军自己神清气爽的醒来去上了早朝,给婆子丫鬟留话,让夫人多睡会儿别打扰,等上完早朝再一同用早饭。 谭夫人自然起晚了,眼还没睁先往旁边摸了摸,凉的。 睁开眼,脑子想起相公····呸,什么相公····是丈夫,应是已经去上早朝了,房中静悄悄的,炉火烤的正暖。 想起昨晚,自己丈夫无所不用其极,在耳边说着各种羞人的荤话,还勾着自己也说,什么相公、夫君、官人各种称呼轮着叫了一夜,真怕自己白日也叫习惯了。 害羞的谭夫人裹紧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顿觉自己的腰快废了,羞得谭夫人拿牙咬紧了被角泄愤,心中暗骂谭大将军禽兽、流氓。 “媳份儿呢?可还在屋中歇息?” 不知不觉,竟是谭大将军下朝回来了。 谭夫人听到屋外的声音,忙在谭大将军推门而入的最后一刻把头也埋在了被子里,下一刻,就听到谭大将军进屋的声音。 解下厚实的披风挂起,在炉火边烤暖了手,去了身上寒气。 谭大将军蹑手蹑脚的靠近床边,伸头瞄向被被子裹得老紧的媳妇儿。 想着时辰不早了,再晚点媳妇儿要饿坏了,他便轻拍被子,口中说道:“媳妇儿?媳妇儿?快醒醒,时候不早了,你相公我早朝都下啦,快起来陪你好相公用早膳吧,可别把我的小媳妇儿饿坏啦!” 听这声音甚是扰人,可谭夫人被弄得有点害羞,只能用身体裹在被子里扭了扭,代表自己已经醒了,让谭大将军快闭嘴! 可谭大将军那粘媳妇儿的劲儿,只觉得媳妇儿扭得甚是可爱,忙扑到被子上,双臂一夹,将谭夫人连人带被子抱得死紧。 被中的谭夫人怕把自己憋坏了,忙从中探出头,头刚出来就被谭大将军兜头一阵乱亲,不住地发出呜咽声忙着躲避,但被丈夫裹在被子中夹住,哪都躲不了! 好不容易等他亲够了,谭夫人只能顶着一头乱发不住喘息,耳边响起丈夫的声音:“好媳妇儿,终于醒啦,快起来,咱们一起用膳!”说着,大手还不老实,往谭夫人臀上轻拍一下。 忍无可忍,谭夫人只能尽量快的洗漱穿衣,谭大将军还抽空给自己媳妇儿把饰品搭配好了,等媳妇儿换好衣服,就扶着她在梳妆台前坐好,趁梳妆时把钗环首饰一一帮媳妇儿佩戴好。 等终于吃上了早膳,夫妻两才有空聊昨天满月宴上的事儿。 谭夫人想起昨天匆匆瞧了一眼的礼单,就觉得一阵头疼。 那礼单真的太长了! 谭大将军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认识礼单上的字 ,但他和装在精致礼盒中的礼物对不上号啊! 他对这些礼品是实在不感兴趣,什么这个瓶啊那个画啊,一概对不上号,这事儿只能劳烦自家媳妇儿帮着清点了。 用完早膳,抱着小暖阳逗弄了会儿,谭大将军就去忙公务了。 谭浩贤来了娘亲这儿,和谭夫人一同坐在正屋陪着小暖阳玩儿。 谭夫人按照礼单一个个将礼品对上号,登记造册后再由下人收入库房。 花了一早晨,赶在谭大将军回来用午膳前终于理清楚了。 但是在将东西一件件搬往库房时,在旁边帮着指挥者着下人的李妈妈发现有个小匣子被落下了。 第6章 无主之物 李妈妈以为是刚刚整理礼单的时候漏下的东西,忙呈给谭夫人。 “夫人,这件匣子是奴婢刚刚在角落里发现的,怕是漏下的,请夫人指示该如何处理这物件儿。” 谭夫人接过李妈妈呈给自己的长方形木匣子,接过手才发现,这木匣子看着不打眼,也就比两个拳头再大点,但材料竟是沉香木。 谭夫人的记性还是很好的,分明记得没见过这件东西。 旁边还在陪小暖阳玩的谭浩贤将她递给了奶妈抱着,让她抱小暖阳去休息,接着便走向了娘。 “娘,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吗?” 谭浩贤看着自己娘亲手中拿着的沉香木匣子,这样瞧着这匣子,是真的觉得不打眼儿,放在一堆华丽的礼品中太容易忽略了。 但怕这匣子中有什么不对劲,谭浩贤便不动声色,装作好奇的从母亲手中接过它,说道:“也不知是谁送的,就让孩儿先打开看看吧。” 说着,谭浩贤便先轻晃了晃匣子,然后就小心的打开了它。 无事发生。 往里看去,只见两只小巧、晶莹剔透,透光透明度极高的琉璃杯,还有精细的花纹描绘其上,这样一对儿绮丽唯美的精品中的精品就静静地躺在盛放它们的暗红色绒布上,显得极其光彩夺目。 琉璃杯? 谭浩贤虽在刚刚陪着小暖阳,但下人唱礼单的时候还是跟着听了的,哪有什么琉璃杯! 不用说,谭夫人也记得,礼单上根本没有这东西。 李妈妈也看到了匣子里的物件,便对谭夫人说道:“夫人,可需要再看看礼单?” “不用了,”谭夫人想了想,“昨天记录的人是贺管家,李妈妈,去请贺管家来一趟吧。” “是,夫人。” 李妈妈退了出去,母子二人围着这两只精致的琉璃杯瞧。 “贤儿,你说会是谁送这东西来当孩子满月酒的礼物呢?” “娘,这还真不好想,昨天来宴上的人太多了,感觉谁都有可能啊。” “说的也是。不过,这对儿琉璃杯瞧着就是金贵物件,这做工,怕是不菲之物······” “隔壁的杨大人家不就有只琉璃盏,不过成色做工都没有这匣子里的好,听杨大人家小儿子杨琦说,他家那琉璃盏就要三百两白银,这琉璃杯怕是只高不低呢。” 谭夫人想了想,“确实是,娘记得你外公家也有,还是御赐之物,娘见过,都没有这对儿瞧着好看,那御赐的琉璃杯是萨朗国国主为圣上贺寿送来的礼品之一,本身就出自御品,”谭夫人抬头,目带担忧的看向自己儿子,“贤儿,娘有些担心······” 担心——这东西太贵重了····· 谭浩贤走近谭夫人右手放其肩膀上安抚着:“娘,别担心,兴许是贺管家昨天将这东西漏记了也说不准啊,您看,贺管家这不就来了嘛。” 刚好这时,李妈妈将贺管家引了进来。 行了礼,贺管家便开口问道:“给夫人请安,不知夫人找小人来是有何事?” 母子二人都看向贺管家。 谭夫人将沉香木匣子拿起递向贺管家,贺管家疑惑的接过后,就听谭夫人说道:“贺管家,不知你可记得昨日记录礼单之时,是否见过这匣子或是说,这里面的物件?” 贺管家当即就开始回想,仔细看了看匣子,又打开看到里面的琉璃杯,可就算把昨日的记忆翻个天翻地覆,他也记不起有这么个东西啊! 只得汗颜的躬身向谭夫人回道:“回夫人,小人确实不记得昨日有这物件出现过,而且,小人记得,虽都是匆匆看过一眼,但各位大人带来的礼品中,确实有小盒子装得物件,但好像没有这样小的匣子,还有小人记得是没有跟琉璃有关的物件,所以小人确实敢肯定昨日没见过这盒东西。” 那就不好办了。 谭浩贤与谭夫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眼中的含义。 一件不知何来、凭空出现的东西,其中暗藏的玄机太多了,更何况是出现在这镇国公府中,万一是镇国公府的敌人,这东西可就有可能成为未来某日某人能推翻整个镇国公府的腌臜之物。 他们不敢赌这东西的去留,但最稳妥的做法就是将这东西丢出去毁了,要么就是将事情一五一十全盘托出悄悄呈给圣上,以防万一。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静悄悄地在这正堂中杵着啊,媳妇儿?儿砸?” 突然的大嗓门打破了堂屋中的沉静,原来是谭大将军回来了。 谭大将军一直都保持着公务再忙,都尽量中午回家陪媳妇儿用午膳,想想和媳妇儿你一口我一口互相喂着,谭大将军就美滋滋! 当然,儿子也只是顺带的,所以谭浩贤一般都是自己吃,理由?那当然是怕辣眼睛! 可是今日刚回来的谭大将军瞧着屋内不同寻常的气氛,也不忙着美了。 “媳妇儿,怎么了?怎么眉头皱得这样紧,出什么事了?” 谭大将军忙坐到谭夫人身边,搂在怀中低头抬手抚上自己媳妇儿皱起的眉头,直到眉间放松才放下手。 “爹,由孩儿来说吧,娘忙了一早晨,都累了。” 谭大将军保持着搂着媳妇儿的姿势,头扭向自家儿子,抬了抬下巴,示意儿子快说。 “今早,娘整理昨日宴会上的礼单,将礼品入库时,李妈妈发现有个小匣子漏在角落里,拿来请示娘,但娘记得礼单中没有这物件,孩儿一直在旁边,也没听到有这东西,就将匣子打开了,里面放着一对儿做工十分精妙的琉璃杯,想着昨日记录礼单的是贺管家,便将他招来问问,没想到贺管家也没见过这东西,母亲和孩儿就有些担忧,这无主之物突然出现在这,怕有什么问题,就这些。” 听着儿子说完,谭大将军也在心中想了想。 “把东西拿来老子看看。” 贺管家忙将手中匣子呈给谭大将军。 松开自己媳妇儿后,谭大将军打开了匣子,也看到里面的东西。 确实如儿子所说,东西十分精妙,精妙的过头了。 “这东西会出现在府上,总共有两种可能:第一,这东西确实是哪位大人带来的礼,只不过跟其他放混了,成了‘无主之物’;第二,就是镇国公府的敌人,将这东西悄悄放进,恐有后招。但这第二点有个问题,想要对付镇国公府,这东西肯定不会这么快就被你们发现,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敌人就是利用这点让我们放松警惕,无论如何,必须找到这东西是谁送来的,原来的主是谁,不然,这东西放哪里都不放心。” 谭大将军分析的头头是道,但也确实如他所说,不管是哪种可能性,查不到来源,总归是不放心。 “媳妇儿放心,你相公我一定派人仔细查验,你就把心放肚子里。” 说着,就将媳妇儿拉起来:“走,老子都快饿扁了,媳妇儿也忙了一早晨肯定也饿坏了,走走走,吃饭吃饭!” 谭夫人知道丈夫说查就肯定会仔细查,便也放心下来,就拉着儿子也一起用饭了。 当然啦,这拉着儿子一起的行为也引得谭大将军哼哼唧唧,但瞧媳妇儿美目一瞪,谭大将军也只能顺从,谁让他疼媳妇儿呢! 果然,就在几天后,还真知道了这琉璃杯是谁送的。 原来是礼部尚书柳尚杰。 可这并非由谭大将军查出来的,而是那日下朝时,那柳尚书自己找来的。 那日下朝之后,谭大将军忙着往家里赶着陪媳妇儿用早膳,步履匆匆又挑不出错来之时,有人在后方叫住了他。 “镇国公,镇国公,谭大将军,请留步!” 听到有人叫他,谭大将军不得不停下步伐,看向身后,一看,原来是礼部尚书柳尚杰。 “柳尚书好,不知找本国公有何事啊?” “回镇国公,卑职是想问问不知卑职送给贵府千金的满月礼——那对儿琉璃杯,可是喜欢。” “哦?那琉璃杯竟是柳尚书送的,本国公瞧着那杯子甚是精美,不知柳尚书是在哪得的,内子瞧着甚是喜欢呢!” 对不起啊媳妇儿,你相公是为了套话,就借下你的名头,就一下! “能得镇国公夫人的眼,是卑职荣幸。那对儿琉璃杯是卑职在一萨朗国商人那买来的,不过那商人没有固定的摊位,何时来何时去卑职也不知,卑职得这杯子也是偶然,但若夫人喜欢,卑职会想办法找找看。” “没事,珍品难遇,可以理解,就不用劳烦柳尚书了。” 就这样,两人打着太极,走出了宫门,然后便各自回了家。 听到丈夫这样说,谭夫人倒也放下心来了,不过毕竟是送给小暖阳的满月礼,这琉璃杯就该是归小暖阳的,招来李妈妈,让她放到了库房,给小暖阳存着了。 当夜子时,月黑风高。 柳尚书一身低调打扮,等夫人沉睡后,悄悄从府中后门独自出去。 骑着一匹黑马,掩人耳目的到达一家青楼的后院。 向守在后院门口面无表情的门卫出示了一块刻着竹叶的掌心大小的玉牌。 门卫查验后放行。 柳尚书将马交给门卫后,快步走入院门。 在里面七拐八拐的在一间房门口站定,抬手有规律的敲下门,得到回应后便推门进入,反手关门时能从门缝中窥见一个挺拔的背影背对着柳尚书,门一关,隔绝了一切视线,柳尚书要与房中之人交谈什么也不得而知。 第7章 暖阳过除夕 小暖阳在一天天长大,软糯的小朋友一天一个样儿。 明明才过满月没几天,谭夫人就偶然发现小暖阳会抬头了,虽然也仅仅是对她感兴趣的东西伸伸脑袋摇摇晃晃,再想要幅度大点就为难她了。 可就是这可爱的小动作,深深地俘虏了一家子人。 马上就要过年了,家家户户的主子们都在指挥着下人置办年货妆点院落,新年新气象,还要准备新服,整个府上都要保证焕然一新,那简直忙得脚后跟直打脑壳。 更何况才办完满月酒的镇国公府,那真才是忙得脚不着地! 但就算再忙,小暖阳的爹娘哥哥为了不落下小朋友每天的变化,都会忙里抽空陪着小暖阳玩闹一阵。 难得今日下午三人齐聚小暖阳的房间。 小暖阳的房间装饰的很温馨,也很安全。 冬日冷风被阻挡在门窗之外,室内地龙烧得旺,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着软绵绵的,小朋友的小床选用上等木材制成,屋内各个角落里都有小暖阳喜欢的玩具,各种家具上的边角都被包上了厚厚的皮布,等以后小朋友会爬会走的时候就不怕伤到孩子了。 这一家子也不怕冷,就在厚地毯上又垫了个垫子便盘腿坐了上去,谭大将军正双手架在小暖阳腋下举高高,而小暖阳也不怕,嘴里咯咯哈哈的像在笑,谭夫人面上含笑,眉眼温柔的也坐在垫子上看着父女互动,儿子也手里举着小孩子的玩具逗着小暖阳吸引她的注意力。 谭大将军把小暖阳轻轻放在面前的大厚垫子上,垫子里塞了不少棉花,外表用柔软棉布裹着,像颗巨大的发面馒头,把小暖阳放上去便凹陷了一个小坑坑,在那动弹手脚的小暖阳看着分外乖巧可爱。 “啊啊,咿呀啊啊~” “哦哦,小暖阳要跟爹爹说什么呀?” “噗噗叭啊啊~” “嗯嗯嗯,爹爹知道,小暖阳最~喜欢爹爹了对不对呀~哈哈哈哈!” “啊啊噢~呀呀呀~” “就知道你最喜欢爹爹啦!不愧是你老子的种!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一旁围观的母子一脸黑线。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大少爷谭浩贤才不信自己老爹乱七八糟的话。 一手摇着小暖阳最喜欢的拨浪鼓边靠近,果然,小暖阳就开始激动的摇头晃脑,像条小胖鱼一样在垫子上扑腾。 谭夫人不禁感慨,感觉生下小暖阳才没多久,之前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团子,现在不光睁开了漂亮的大眼睛,全身的皮肤都由通红变为现在的白嫩,整体看上去还是圆溜溜的,不光身量长大了点,小脑袋也会晃悠了,还是小丫头可爱! 谭大将军看着小暖阳憨态也朗声笑道:“果然还是生个小丫头好,哪像这臭小子,像块硬骨头,还是香香软软的小暖阳最好!” “爹,您没事干攻击您儿子干什么啊!妹妹确实可爱孩儿不否认,可您也不能这么嫌弃孩儿啊,您再这样孩儿就要上大街上抗议了!” “哼!老子就喜欢香香的小暖阳怎么啦?你小子该不会是嫉妒了吧!原来你这么崇拜你爹我啊!哈哈哈哈!” “啊~啊呀~噗噗叭~” 像是在应景,小暖阳也咿咿呀呀的掺和到父子谈话之中。 看着父子俩日常斗法,现在又加上小暖阳,谭夫人就深觉以后的日子一定很有趣。 终于到了除夕这天,大清早的家家户户就开始忙活起来。 镇国公府上也是如此,府中的各个角落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想藏污纳垢都要看看各位婆子、丫鬟手中的清扫工具答不答应! 小暖阳也被自己娘亲大清早就从舒坦的床上捞了起来,穿着漂亮小衣裳,再裹上大红色刺绣白狐毛边的小披风,秀气又精致,衬得小暖阳皮肤粉嫩粉嫩的,看起来十分精神。 谭大将军也携着夫人和两个孩子,四人个个都穿的精神,一同来到谭家供奉先祖的祠堂,祭祀祖先,保佑新的一年能够风调雨顺,平安喜乐,保佑小辈健康顺遂。 许是被爹娘哥哥认真严肃的情绪感染,小暖阳被娘亲抱在怀里也不闹不出声,就直直的把头扭向供奉诸多先辈牌位的供桌方向,静静地看着,仿佛有什么吸引了她的目光,看起来很认真的模样。 谭大将军看向自家的小丫头,便从媳妇儿手中接过孩子抱着,向自己爹娘汇报着有关小暖阳的事。 好好的向诸位先辈行礼后,一家四口就从祠堂中出来了。 后厨热火朝天,准备着府中一天的吃食,厨子按照除夕习俗稳定发挥自己的厨艺,势必要拿下全府人的胃。 全府的各个门窗回廊上都贴上了春联、窗花还有福字。 晚上吃着厨子精心烩制的年夜饭后,府中大爷谭大将军就一挥手:“走,放炮去!” 年纪小的丫鬟小厮们就兴奋的人手拿着一小烟花棒到处跑,年纪大点的婆子就在一旁笑看着他们撒欢儿。 院中,家主子周围也围着诸多下人,因为老爷要亲自点燃那冲天炮啦! 一大排的冲天炮,谭大将军领着小厮一同点燃了这些烟花炮仗。 砰砰砰砰砰! 连着一串巨响,夜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花朵,这镇国公府的尤为状观,生生盖过左邻右舍的烟花,在这黑夜中着实亮眼。 府中的人们都被这烟花激得分外兴奋,小暖阳的注意力都被天上的花花吸引住了,不住地抬着脑袋,两只小手向上抓着,想要抓一朵下来,嘴里咿呀叫着,身体不断扭动,谭夫人都快抱不住了! 幸亏谭大将军及时接手,大笑着看着小暖阳兴奋的样子。 谭浩贤也难得放下平日少年老成的样子,和自己的书童墨童也玩作一团,满院子疯跑。 贺管家看着眼前的画面,心中不住想着,老爷夫人,您们看到了吗,小少爷终于成长为一颗大树,得圣上赏识,又十分疼爱妻儿,少夫人将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条,不光贤少爷才华横溢,现家中又添了暖阳小姐这位可爱千金,望老爷夫人保佑小少爷一家平安顺遂,永葆谭家昌盛。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庆越国宫中的规矩就是初一一早,朝中官员就要携自家夫人、丈夫进宫参加大朝会,在这天宫中要摆年宴,而且这年宴还可携自家的孩子一同参加。 由于庆越国不论男女都可通过科考入朝为官,因此年宴也与别国不同,庆越国的年宴是男女同席的。 不像别国年宴要分前朝和后宫两处,朝中官员只有男性,后宫的年宴还要分内外命妇,听着就麻烦。 庆越国讲究男女平等,能者居上,庆越国史上可是出过三任女帝的,由此就可见一斑。 明日的年宴这镇国公府一家四口都是要去的。 原本不打算带小暖阳的,可是宫中传了信儿,年宴要带小暖阳一同参加,问了传信的公公原由,原来是之前孩子满月宴被孩子她爹闹得动静太大,后宫各位无聊的娘娘们都好奇的紧,又加上要过年了,想沾沾小娃娃增添些喜气。 至于无聊的娘娘们是真无聊还是假无聊,那就不可知了。 没法,明天要早起,只得让小暖阳看完烟花后又抱下去缓了一会儿,就早早让孩子睡了,不然怕小暖阳明天起太早精神头不好。 谭浩贤还随自己的爹闹了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便也带着墨童请示爹娘,退下歇息了。 夫妻二人也将一切交给贺管家,到院中小亭过着二人世界,随后也回房洗漱休息了。 第8章 宫中年宴 大年初一一早,夫妻二人同时醒来,就在被窝里抱着对方,互相道声“过年好”。 起床后,两人洗漱完就由下人给自己收拾衣装。 毕竟是要去宫中参加年宴,还是要穿正式一点。 吩咐李妈妈去看看小暖阳那边进度如何了。 谭夫人就继续着自己的梳妆。 如墨色瀑布般的长发绾成十字髻,配以红宝石点缀的珠钗,配套的红宝石耳坠果实一般坠在白润如雪的耳垂上,面上稍加施粉就已灵动不以,以淡紫色为基调的长袖交领紧身复襦裙,裙摆层层叠叠点缀着点点红梅,由于近段时间的忙碌与调理,身段已渐渐恢复玲珑有致。 不愧是拥有“京城第一美人”名号的“谪仙”,至今没有小辈能够摘得桂冠! 收拾妥当的谭夫人站起回身,一屋的丫鬟们都被自己夫人的美丽吸引的心动不已,感觉就像那天上的仙子下了凡。 更不用说我们的谭大将军,那双剑目一看到打扮好的谭夫人,那真真是想化身为大狗在自己媳妇儿身上打滚,两眼冒着大大的爱心,心中骄傲的想着“这是我媳妇儿!我的!” 一看到丈夫那如火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面皮儿上添了薄红有点不好意思的谭夫人眼波一瞪,自己丈夫就老实了。 “爷,时间差不多了,快带上贤儿和小暖阳上路吧,去迟了不好。” 谭大将军连忙从坐着的软榻上站起,亲自接过丫鬟手中的白狐裘给自己媳妇儿围上。 “走,刚咱儿子唤人过来说他和小暖阳都已经在前厅了,我们直接过去就行。” 二人到了前厅,就看到一俊秀的小少年在逗着一身小红袄脚穿一副白色厚袜的小团子,周围立着全部换了新衣的丫鬟小厮们规矩的守着,只听两个小朋友都在咯咯笑着。 “贤儿。” 谭夫人温柔微笑着唤了声儿子。 “娘,爹。” 谭浩贤将妹妹交给奶娘,用抱被包了起来。 谭大将军接过包好的小暖阳,说道:“走,出发。” 一家人坐上了有镇国公府标记的宽敞马车。 原本应该独自骑马的谭大将军以“天冷,我孤单”为由也不要脸的挤上马车。 好在镇国公府距离皇宫不是很远,半个多时辰的时间也到了宫门口。 镇国公府的马车到的不早不晚刚刚好。 宫门口已经停了不少马车,毕竟这年宴是文武百官共同参加,年宴的时长要持续到晚宴结束,要在这宫中待一天,所以有些职位较低官员只带了一位家眷甚至没带,而那些官职在四品及以上的尤其是命妇、命夫有诰命的可都要参加,不然就是不知礼数,但其实在年宴上带自己小孩子的没几个,怕耐不住会哭闹,就算带了孩子也都是带自己家一个两个十几岁的公子、小姐,因此,镇国公夫妇不仅都来了还带了九岁少年和还在襁褓的婴儿,那真是独一份儿。 谭夫人是有诰命在身,而谭浩贤和小暖阳是宫中要求,都必须来,所以镇国公府一家四口来得整整齐齐。 四人下了马车,当即在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这四人在一群官员家眷男女老少中十分显眼,只见英挺的谭大将军这壮汉怀中抱着月白抱被,小暖阳被自己的爹稳稳地抱着,旁边跟着如清幽仙子的谭夫人和俊秀若玉的谭浩贤。 许是对这样的视线习惯了,几人也只是神色淡淡又不失礼的向宫门走去。 小暖阳从出生到现在都还没有出过家门,夫妇二人原本还有点担心小朋友会不舒坦,没想到一切如常,也就安下了心。 宫门守卫查验过后,便放行,镇国公一家就步履平缓的入了宫。 被他们经过的诸位守卫们都一脸严肃但内心激动的拿眼睛偷瞄着谭大将军他们。 那是谁啊!那可是守家卫国的谭家!谭大将军可是军中之首,是士兵守卫心中的榜样,大家心目中的战神! 再将视线移向他的怀中,被谭大将军稳稳抱着的小暖阳,那可爱模样简直融化了一群大老爷们儿的心,都十分也想拥有像小暖阳一般的“小棉袄”! 谭大将军一家就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中随着大部队方向向前走。 突然,从前方逆向走来一公公走来在谭大将军面前站定躬身行礼,“奴婢见过镇国公、镇国公夫人。” 公公抬起身,原来是皇后娘娘宫中的掌事公公袁公公。 向其微微施礼,“袁公公好,不知袁公公找本官所谓何事?” “回国公爷,是这样的,皇后娘娘算着时辰想着国公爷一家应是差不多到了,就派奴婢来看看,想请谭夫人携谭少爷和谭小姐一同去宫中一叙。” 夫妻两快速互看了一眼。 谭大将军神色如常,“好说,就劳烦袁公公了。” 谭夫人面带得体淡笑,微一施礼,“那就劳烦由袁公公带路了。” 看夫妻二人如此有礼,袁公公感觉得到了尊重,心里舒畅,“二位真是折煞奴婢了,这是奴婢应当的。那就请谭夫人、谭少爷和谭小姐跟随奴婢前去凤栖宫。” 谭大将军将怀中的小暖阳交给谭夫人,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给自己媳妇儿和儿子,又看了眼一路上都安安静静自得其乐的小暖阳,就目送他们跟着袁公公走了。 接着朝各位官员的前进的方向走去,谭大将军倒也不是担心皇后那边会对自己家人做什么不好的事,说实在圣上和皇后由于自己父亲的关系,对谭家还是很不错的,谭家也只忠心于皇帝,不倾向任何方向,但这里是皇宫! 谁知道有没有各方势力暗中潜藏其中伺机而动,当今圣上如今五十岁在位29年,可是面临了无数次各种暗杀,但今日是年宴,宫中守备比平常森严,大内高手尽数出动以防异动。 走在路上的谭大将军运用五感,感知着暗藏在宫中各处的护卫,心中希望今年又是一个太平年。 而跟随着袁公公的谭夫人他们,也一路顺畅的进入到凤栖宫内。 新年新气象,雍容华贵气质典雅的皇后娘娘端坐在上,下方还坐着几位命妇,皇后神色温和的看向走近的谭夫人他们。 在宫女的服侍下解下外裘,走近皇后的谭夫人一行刚要行大礼就听到皇后娘娘的愉悦声音,“免礼免礼,快给谭夫人赐座,离本宫近些。” “谢皇后娘娘。” 几人在座上坐好后,就听皇后声音含笑:“前段时间就听闻镇国公府内喜得千金,镇国公欢喜若狂,孩子的满月也请教了不少人,圣上和本宫都很为镇国公高兴,皇上还让本宫给孩子送些小玩意儿,孩子可喜欢?” “回皇后娘娘,小暖阳很喜欢,尤其是那件特别的拨浪鼓,每每响起她就笑得特别开心。” “孩子喜欢就好。孩子的名字可就叫暖阳?” “是,孩子就叫谭暖阳。” “暖阳,小暖阳,在这严寒冬日中降生,这名字让人听着就浑身暖洋洋的,快,把孩子抱来给本宫看看。” 旁边侍立的大宫女接过谭夫人怀中的小暖阳走向皇后。 大宫女从谭夫人进入凤栖宫后就注意到她怀中抱着的月白色抱被,这小孩子一直没有动静以为是睡着了,没想到接过孩子时低头一瞧,竟是这大眼睛张着的。 那眼睛黑亮有神,就这么瞧着你时仿佛能将人魂儿都吸进去。 大宫女立马不动声色的唤回自己,将孩子抱向皇后娘娘。 皇后展臂接过,将小暖阳抱在怀中。 她也没想到这孩子是醒着的,就这么安安静静,但漂亮的大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十分灵动,一阵奶香扑鼻,怀中温暖顿觉温馨。 皇后又仔细瞧了瞧孩子的五官,点头道:“这孩子的眼睛真是又大又漂亮,眼窝还有点深,像谭夫人的眉眼眼型,好看,眼尾微微上挑,鼻子倒像镇国公般高挺,小嘴儿也红红润润的,皮肤如此白皙,以后定是个令人为之倾倒的小美人!” 接着皇后从座上站起,往前走了几步,“各位夫人也来看看吧,”声音中还透着些惊奇,“这小暖阳也是不怕生,不哭不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任你瞧,这孩子真可爱。” 听皇后娘娘这样说,几位命妇也都上前,这几人大部分都在之前的满月宴上瞧见过小暖阳,今日再见都不经感叹小孩子长得真快! 就有夫人惊叹出声:“这孩子可真漂亮,之前满月的时候就觉得可爱,今日再一见竟长开了些,感觉更漂亮了,而且还是这么胆大不认生!” 许是周围围绕了一圈漂亮的夫人,小暖阳的大眼睛更亮了,忽闪忽闪的,直接咯咯哈哈的笑了起来。 “啊啊啊卟~啪啪~啪哈哈~哈哈~” 她的小手小脚也开始兴奋的活动起来。 听到她的笑声,这群女性更加兴奋。 第9章 年宴进行中 小暖阳被包围在女性之中,感觉非常快乐。 在一旁的谭夫人和谭浩贤也都没想到这小暖阳还是个“人来疯”,真的是人越多越兴奋,还这么得别人喜爱,真让人为之汗颜。 终于等各位回到座位,小暖阳还在皇后怀里抱着。 看来皇后是真喜欢小暖阳啊,母子二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想法。 这时,皇后侧头吩咐袁公公一声,“把东西拿上来。” 袁公公领命下去了,没过多久,双手托着一盛了些东西的托盘走到皇后身边站定。 只听皇后和颜悦色的开口:“之前送的小玩具就当是皇上送的,今天这个才是本宫想送给小暖阳的见面礼,”说着又将目光投向谭夫人身边端坐的谭浩贤,“你们兄妹两,本宫也不会厚此薄彼,你也有。” 谭浩贤淡定起身,先行道谢:“谢皇后娘娘赏赐,浩贤和小暖阳定当珍惜。” 这一言一行都让在座众人都感觉似是江家人风范,看来谭夫人江氏将这小少年教育的很好,不愧是门生遍布的江太师江家后人。 像个小大人不卑不亢的谭浩贤也很得皇后青睐。 由于小暖阳还在皇后怀中抱着,袁公公先将托盘中的一个盒子呈给了皇后,再将另外一个呈给了谭家少爷。 “打开看看吧。”皇后这般说道。 谭浩贤的是一云海纹样腰佩,是上等羊脂白玉,挂于腰间,配以墨绿色穗子,很是符合他的气质,像一温润出尘的少年书生。 而小暖阳的,就是一个金灿灿的金项圈,其上是金平安锁坠着小巧金铃铛,被皇后亲自佩戴于颈间。 小朋友还挺配合,戴上这平安锁后乐呵呵笑着,真的像是年画里的胖娃娃。 这群女性就围绕着俊俏的谭浩贤和可爱的小暖阳交谈起来。 再看到谭大将军这里。 谭大将军已经进入年宴场地,知道自己的座位后,抬眼看到了自己的媳妇儿的爷爷和父亲,他便走向他们问安。 “岳祖父,岳父。” 岳祖父也就是江太师回道:“好好,你来了,箬涵他们呢?” 江太师江老爷子有段时间没见过自己的孙女和曾外孙,最近还新添了一曾外孙女,心中很是想念。 江老爷子不爱凑热闹,不喜人多的地方,年岁已高更不爱瞎跑,遂之前满月宴上江家没来人,但送给小暖阳的礼物那是一箱箱的,连谭家另外三个主子都顺带得了些好东西,江老爷子还是很疼爱这些小辈的。 现见只有孙女婿一人,以为其他人都没来呢。 “回岳祖父,箬涵他们都来了,只不过半道上被皇后娘娘宫里的袁公公带去凤栖宫了,皇后娘娘想见见他们。” “那就好,我还想见见我那曾外孙子、孙女呢,是吧,卓霆。” 江老爷子旁边温文尔雅的英俊中年男子含笑回话道:“爹,只要来了就能见到的,况且儿子也想见见这两孩子,之前暖阳的满月宴儿子就因公务没能赶去,今天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两孩子。” 江家卓霆,谭夫人的父亲,江太师江老爷子的二儿子。 江家老大年幼因病夭折,老三行商,就二儿子江卓霆入了官场。 不过,谭大将军的这位岳父大人并没有走江太师的老路子,而是入了刑部任现任刑部尚书,其外表那叫一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仅看表面那真的是手不释卷身姿挺拔的文雅书生,但当他审案断案时,那叫一个铁面罗刹,面目含霜,简直判若两人。 谭大将军有幸见识过,记忆犹新啊······ 当然,谭大将军是十分佩服岳父大人的,谁让他是自己亲亲媳妇儿的爹呢! 总的来说,江家家风还是十分开明的。 三人交谈了一会儿,就见谭夫人携着两孩子走进宫殿。 谭夫人和谭浩贤瞧见自家亲人,也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祖父,爹,女儿向您们请安。” “曾外祖父,外祖父,浩贤向您们请安。” 看到他们,平常较冷淡的江老爷子也难得面上显出高兴来:“好好,看到你们,都好!” 看到谭夫人怀中的小暖阳,江老爷子又连忙催促着说道:“快,这就是小暖阳吧,快让我抱抱。” 知道祖父相想见孩子,谭夫人忙将小暖阳交给祖父抱着。 儿子谭浩贤也由江卓霆拉去考校了。 谭大将军才紧贴谭夫人左肩,悄声问着:“刚刚你们还好吗?” 知道丈夫担心,忙安抚了他,“无事,皇后娘娘就是想见见两个孩子,宫里还有许多夫人在,对了,皇后娘娘还给贤儿和小暖阳送了礼,”谭夫人给自己丈夫递眼色,“贤儿是枚腰佩,小暖阳是个平安锁金项圈。” 谭大将军顺着媳妇儿视线扫了眼两个孩子身上多出来的物件。 “没事,安心收下就好。” 而祖孙那边。 江老爷子看着小暖阳真是越看越喜欢,小家伙儿精神头特足,一双肖似其母的大眼睛咕噜转,一只小手手还牢牢抓着老爷子的长胡子,嘴里呵呵哒哒的,一看就是个活泼健康的小姑娘。 旁边在和谭浩贤交谈的江父瞧见了,忙笑着从小暖阳手中解救出自己老父亲的长胡子。 自己的胡子得了救,江老爷子就喜笑颜开的转头对着自家儿子,“来,你也抱抱,这可是你亲外孙女,可爱着呢!” 江父笑着轻轻接过小暖阳,也感受到了她的活泼样子,“这眉眼像箬涵,这鼻子像国公爷,这嘴······”江父觉得这嘴型眼熟,但一下没想起来像谁。 “外祖父,浩贤觉得妹妹的嘴像小舅舅。” 听浩贤这么一说,江老爷子和江父就真的觉得是真像! 江老爷子慈祥的轻抚浩贤的头,“好孩子,眼力不错,看你也是个疼妹妹的。” 镇国公夫妇紧紧相依看着面前江老爷子含饴弄孙的画面,也觉得喜悦。 未时已到,年宴开始。 诸位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圣上与皇后以及诸位妃子皇子也都就坐。 由圣上总结过往畅想未来后,宫殿中人共同举杯饮下新年第一杯酒。 好在圣上不是个啰嗦的人,讲完话就大手一挥让诸位随意。 觥筹交错,吟诗作对,好不畅快! 而谭大将军呢? 当圣上口中的“随意”两字刚出,谭大将军就立马撇开自己的武将兄弟们,和自己的亲亲媳妇儿贴在一起,时不时的夹菜添饮,画面让人敢怒不敢言! 想去跟镇国公添些交情的官员都被这幕劝退了。 怎能不退?这种时候还没眼色打扰人夫妻情趣的那才叫“真勇士”,再看看体弱的自己,还是算了吧,真不抗揍! 九岁的谭浩贤已经有了自己的交际圈,早就被自己朋友拉走了,当然他也不想在自己爹娘面前凑热闹,平常就看多了,眼疼。 小暖阳就没办法了,不过好在小朋友只能喝奶,皇后早就支使御膳房备好婴儿能喝的羊奶给小暖阳,小家伙也爱喝这羊奶。 喂完她,谭夫人就将孩子交给侍立在旁的宫女。 这宫女也是皇后派来帮谭夫人带孩子的。 看着自己的碗被谭大将军添菜添得都冒尖儿了,忙拉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爷,差不多了,等吃完了再说。” 谭大将军闻言有点遗憾,但又很快恢复过来:“行,我们俩一起吃。” 被谭大将军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心中有点甜。 坐在主位的圣上与皇后,看着下方镇国公一家,都觉得有意思。 夫妻恩爱如此,着实是一段佳话。 突然,甜甜蜜蜜的夫妻二人桌前,有人出声说道:“见过镇国公、镇国公夫人,不介意与本王饮一杯酒吧。” 第10章 家族前路 来人是惠阳王世子原静川。 “原”是庆越国皇姓,当今圣上名原钰肃,登基前为六皇子。 惠阳王名原钰杰,从前为八皇子,在圣上登上皇座之后,封为惠阳王,前往地处庆越西南方向,有些偏远的封地——惠阳。 这惠阳王的世子如今年岁25了。 原本八皇子封王后,圣上没有要求其立即前往封地,原因是那时的惠阳王还未成婚,没有正头王妃,所以圣上让他成婚生下世子后,又在京城待了四五年,才命惠阳王前往封地。 所以这世子殿下儿时于京城中生活过几年,举家迁往惠阳后,又在其十五岁时被惠阳王独自送到了京城,如今已一人在这京城中生活十年,居住在京城中的惠阳王府,无职无权,至今都未娶亲。 惠阳王这行为就像是昭告天下“你看哦,本王可是很忠心的,连本王的世子我都可以送来京城表忠心哦!” 因此,在一些人眼中,这惠阳王世子就是惠阳王送来京城当质子的,只不过无人戳破而已。 现在这位世子殿下就这么杵在谭家夫妇桌前,毕竟他是皇室成员,以谭大将军的地位,还是要给他点面子。 谭大将军给自己的酒杯斟满酒站起,“内子如今不宜饮酒,就由本官代劳,与世子殿下喝一杯吧。” 原静川脸上挂着笑,向与谭大将军一同站起来的谭夫人微微点头致意,歉然对谭大将军说道:“是本世子思虑不周,那就由镇国公与本世子饮下这杯酒吧。” 两人碰杯共同饮下杯中之酒,原静川就离开了夫妻二人。 镇国公府本就与惠阳王没牵扯,平日更没交情,与惠阳王世子也并不相熟。 说实话,这夫妻二人对原静川的敬酒都感觉莫名其妙。 年宴的第一场午宴就这样顺利结束。 晚宴是酉时开始,距离晚宴还有很长时间。 漫长的等待当然要需要各种乐子来消耗了。 杂耍戏曲,斗诗弹唱,拉弓射箭,总有你喜欢的。 江老爷子撇下儿子江卓霆去应付一众来交流感情的官员,径直找到谭家夫妇和小暖阳。 接过小暖阳抱好,与谭家夫妇一起,慢慢走向安静的地方,待到周围没其他人踪影时,江老爷子便边用手指点了点小暖阳白嫩的脸蛋边开口问话。 “刚刚那惠阳王世子突然给你们敬酒,可知其缘由?” 江老爷子未点明让夫妻二人谁来说,谭大将军便示意自己媳妇儿来回答。 “爷爷,”谭夫人柔和的嗓音缓缓道来,“这位世子殿下身份敏感,在京中也并无一官半职,一言一行虽不打眼,但因其名头挂着惠阳王,不论这位世子殿下想做什么、要做什么都会为人说三道四。” “哦?听箬涵你这么说,可是在可怜他?” 谭夫人淡定摇头否认,“这位世子殿下能够安然无恙的独自在这繁华的京城中平安度过十年之久,想来,这位世子殿下并不简单。” 江太师不愧是江太师,眼神锐利慧眼如炬的直视谭大将军的双眼,“来,你来说说,这位惠阳王世子有何不简单?” 谭大将军明白这算是江老爷子对自己的一个小考验,略略一想,便开口答道。 “十年前,这位世子被自己父王独自送来,连个亲信都没陪着,要么就是这位世子被惠阳王彻底放弃了,要么,”谭大将军眼睛直视着江老爷子,“就是那位位于西南的王爷早有准备,毕竟,当年圣上继位前的那场牵连甚广的夺嫡之争我还是从我爹那里听到些经过的,惠阳王这人,没表面上那么简单,也许这世子就是惠阳王留在京中的一步棋。” 谭大将军稍一停顿,“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惠阳王可能还有势力留在京中,但在京城中居住十年之久的世子也许已掌控了他爹留下的势力,甚至可能他自己也暗中培养了人手,现在的无能只是伪装的表象也说不定,当然,这些都只是孙婿的猜想,并无证据。” 江太师缓和了表情,面露些满意,“那么问题又绕回来了,在京城中看似漂如浮萍、孤立无援,与你们无亲无故的他,今日为何会主动来与你们敬酒?” 谭夫人主动回道:“他的行为,放在无心之人面前,可能就只是一杯酒的事,但被有心人看到,他的行为就有可能是一种信号,与镇国公府交好的信号,而于他本人而言,无论他有心还是无心,不利的一方都在镇国公府,猜忌是一切祸端的开始。” 听到谭夫人的话,江老爷子像是陷入了回忆,江老爷子眼神似是凝在附近的梅花枝头,又似涣散,“是啊,猜忌是祸端的开始,这个教训,朝廷从前就经历过,那惨痛的代价应被牢记。” “岳祖父是说,当年的···夺嫡吗?” 看了谭大将军一眼:“看来,你父亲跟你说过当年的事?” 谭大将军点了下头。 江老爷子叹了口气,“当年的那场夺嫡之争,归根究底,其实症结还是在先皇身上,史官将一切的一切都一笔一划记得清清楚楚,先皇驾崩前就下旨任圣上为太子,圣上的继位没有任何问题,这么多年圣上励精图治,将国家管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但有些人偏偏不满足,就要当睁眼瞎,不然圣上怎会遭遇那么多次险境。” 江老爷子回头看向谭大将军和自己的亲孙女,神色带着严肃,“江家和谭家是世家,江家历来从文并且由来已久,现在的江家早已如经年的树根生长在这庆越国辽阔的土地上,而你们谭家世代从武,谭家过往可追究至庆越开国,在这片土地上如江、谭两家这般的世家家族有多少,当年着急站队的世家落败了多少,处在老夫如今的位置还有什么看不清的,其他的家族如何先不说,但江、谭两家都只忠于圣上,一旦有那些贼心不死的人出手,最先受到攻击、被利用的一定就是这些势力盘根错节的世家,牵一发而动全身,要知道,这些世家就如千里之堤,一朝崩塌,就会如大厦倾倒后果不堪设想。” 江老爷子接着说道:“老夫已经老了,生老病死已是顺应天命,总有一天我们这群老一辈的老壳子都会入土,但是,我们的志向、信念、思想不能随着我们扣在棺材里,得要有能够承担重任的人肩负起责任。” 谭家夫妻二人都知道这话题的沉重,但也不得不回应。 “岳祖父可是想说继承的问题?” “是。当年老夫的大儿子因病去世,老夫也就看开了,所以当初卓霆去了刑部,老三卓霖随他喜欢从了商,老夫都无二话,只要他们平安康健就好,但这几年眼看朝堂经过,当初还是想得太过简单了,江家不能轻易就倒,起码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前都不能倒,江家需要有人来继承。” “祖父身体康健,何须现在就考虑这种问题?” 谭夫人心中有些难受,毕竟是自己的亲祖父。 “我已年过花甲,谁知道未来还有几天活头,不过是顺应天命罢了,在那之前,我总得把前路铺好,好让那后人有方向,”谭老爷子停顿了一瞬,“而且,谭家也该想想以后了,谭家世代从武,但老夫瞧着,贤儿日后怕是要从文吧,他可有像他爹一般习武?” 谭大将军对这点最清楚,“并没有,仅学了写强身健体和保命用的。” 江太师一脸的“我就知道”,又接着问夫妻俩。 “既然贤儿今后走文路子,那谭家今后谁继承?镇国公这爵位谁继承?你们现在就两个孩子,不是贤儿,那就只能是暖阳了,可别说再生个孩子,生孩子哪有那么简单,妇人产子本就是道鬼门关,别说孩子长成以后会不会也同贤儿一般喜欢武文弄墨,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夫妻两人也从之前孩子降生的无边喜悦中清醒过来。 谭家未来的继承确实要提上章程。 贤儿今年就要十岁了,他喜欢书文,夫妻也从没干涉过,现在要他弃文从武或以后让他一个读书人像他爹一般领兵打仗,那群莽夫哪会服他,这不是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嘛! 可这小暖阳还这样小,才出生两月难道就要被决定未来了? 心情到底因话题引得沉重了些,江老爷子最后也说了,先别提早干涉,等孩子长大点,好好观察下再做决定也不迟。 瞧着怀中娇软的小女儿,哪里舍得让她舞刀弄枪! 晚宴也就那样过去了。 而心中记着江老爷子下午时说过的“猜忌是一切祸端的开始”这句话的谭大将军,回到府中后,回房做了些准备。 第11章 小宴鸣归家 桃花县陆乡绅家。 陆夫人乔氏在除夕前就亲自从儿子就读的书院接了儿子回家。 书院过年安排学子休息一月。 在回家的马车上,乔夫人就殷切瞧着自己的儿子:“宴鸣这段时间读书辛苦了,要过年了,休息的这一月就在家好好放松放松。” 说着,就拿着自己的手帕给儿子擦了擦额角,整了整衣领。 “娘,孩儿不累,读书很有意思,娘放心吧,不用担心。”四岁的小宴鸣很懂事,微笑着抬头望着自己的娘亲安慰道。 看着儿子这么懂事,做娘的心里又是心疼又是骄傲,但为了儿子的前程只能生生忍着心疼。 乔氏在摇晃的马车中,想起前段时间家中发生的事,犹豫再三都不知该不该开口让年幼的儿子知道,她怕伤了他的心。 小宴鸣聪慧,看到自己娘亲面上神色变换,心中猜想是否有事发生,便也问出了口。 乔氏神色复杂的看着小宴鸣,叹了口气,还是将心中的事说出了口。 “···你爹他,前段时间又纳了房妾室。” 孩子虽小,但宴鸣还是知道点自己的爹是个什么脾性,他不明白的是自己娘亲的犹豫。 “娘,是这妾室有什么问题吗?” 一句切中了症结所在。 乔氏还是将事情长话短说的告诉了儿子。 “这妾室儿子你应该有些印象,巧翠,还记得她吗?” 小宴鸣点头,巧翠之前照顾了自己几天,但不是丢三落四就是弄坏他的笔墨纸砚,没待几天就领了别的差事,烦得很。 乔夫人见儿子点头,便接着说道:“巧翠之所以抬了妾,是因为···她和老爷···她怀孕了,为娘的本想直接将她赶出府去,可老爷他竟不仁不义,拿儿子你的前程来要挟我!没办法,娘只能将人留在府中。” 乔夫人认真看着小宴鸣,“宴鸣,这姨娘来得不光彩,现在她还仗着有孕,在老爷面前乖巧柔顺,老爷不在就在府中作威作福颠倒黑白,前几天纯姨娘就着了她的道,白白被老爷打了一巴掌。儿子,记住,在家中离她远点,一定要小心提防着她!娘现在与你爹因为这件事已然离了心,他拿你来威胁我就是在拿刀戳我的心,放心,娘不是那么没用的人,娘定会想办法保你周全的!” 听了娘亲乔氏的话,小宴鸣认真答应着她,小小的他,眼神中闪着坚定。 人都说“知子莫若父”,又何尝没有“知父莫若子”呢? 马车停下,陆家到了。 进入家中,还未踏入前厅,就能听到一阵娇笑传入耳中。 小宴鸣面色如常的吩咐小厮将自己的东西放入自己院中。 乔氏也听若无物的牵着自己儿子的手,两人淡定的进入前厅。 “老爷。”乔氏说完,就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宴鸣给父亲请安。” 小宴鸣规矩的给陆老爷请了安。 而陆老爷那里,却一副兵荒马乱的样子。 原来是那巧翠在乔夫人与小宴鸣进来前,是坐在那陆老爷腿上的,笑得如桃枝乱颤,这两人一跨进门,陆老爷就跟心虚一样将她从自己腿上扯了起来,根本没顾上自己有了身孕,差点崴了脚,好在最后还是扶好站定了。 “是宴鸣回来啦,是,快过年了,书院也该放假了,回来了就好好休息吧。来,这是你爹我新纳的姨娘,也跟她问个安。” 糊涂! 陆宴鸣是正妻嫡出的嫡长子,这陆老爷脑袋是丢哪去了,居然让嫡长子给个丫鬟来得妾室问安! 问哪门子安,也不怕折寿吗?! 乔氏生生忍着滔天怒火没有掀桌而起,但也想说什么,刚张开嘴要出声,就被儿子宴鸣打断了。 只见站在陆老爷正前的小宴鸣,朝着从刚刚就站的歪歪扭扭一手揪着手帕掩着下巴立在陆老爷身侧的巧翠微微一点头,说道:“见过姨娘。” 小小年纪神色不卑不亢,陆老爷也说不上来,反正是挺满意的。 可旁边的巧翠却心中一阵暗恨。 不过就是一四岁的臭小子,给自己问安还掉丧个脸,怎么,瞧不起自己吗?第一次给自己问安怎么也得端茶递水跪下说话吧,这臭小子竟什么表示都没有,果然是乔氏生的,哼! 于是,巧翠就造作的说着:“贫妾自知身份卑微,何德何能能够让大少爷给自己请安,真是折煞贫妾了!” 说是这么说,可巧翠就那样站着没动,声音听着嘤嘤怯怯,大少爷都点头问完安了才开口说这话,而且,这话里的“请安”和“问安”,虽有一字之差,可这意思是大不一样的! “问安”倒是平辈或阶级差不多的人之间问好,可这“请安”是下级对上级的,堂堂一个妾室想让正妻所出的嫡长子对自己“请安”?!一个妾室自识不清,难道连妾室就是府中的奴婢丫头也不懂吗? 陆老爷听巧翠这样说,心中也一阵发凉,终于回过味儿来,暗骂自己傻,作甚让孩子给个妾室问安,这不找事儿嘛!弄得父子离心了可怎么办,陆老爷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 唯恐乔氏拿着这点突然发作,忙看了过去,见乔氏垂眼冷脸只字未提,心中也一阵后怕。 就这样,陆老爷扭头狠狠瞪了巧翠一眼。 巧翠一头雾水,不明白老爷为什么瞪自己······殊不知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陆老爷要脸,惯会插科打诨,道貌岸然,忙起了别的话头将这幕岔过去。 “好孩子,坐,快坐,你今年才去书院启蒙读书,才学习半年的时间,让爹看看你学得怎么样?” 说着,陆老爷就开始考校小宴鸣。 可陆老爷自己就是个半瓶子水晃荡的人,自小就不爱读书,明明是考校别人,自己却快抓耳挠腮了! 免得尴尬,陆老爷问了几句就打住了,只不住地说:“好!学得好!以后也要好好学,宴鸣可听明白了?” “孩儿明白。” “行,要过年了,学了半年学孩子也累了,宴鸣就快回房好好歇息吧!” 小宴鸣从座上站起来,向陆老爷行了一礼,“谢谢爹,那孩儿就先回房了。” 乔氏见儿子要回房,自觉待在这也自讨没趣,便也留下这对狗男女随自己儿子走了。 乔氏也没回自己房里,而是来了小宴鸣房中帮着一起收拾,东西不多,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挥退左右,乔氏还是按耐不住了。 “儿子啊,你刚刚怎么不让为娘的给你出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才是正头主子,小妾就是奴婢是下人,她敢用‘请安’这词就是以下犯上,就算你罚她一顿都是应该的,你怎么还真给她点头问好啊!” 安抚下面露焦急的娘,“娘,孩儿现在还小,能力不足,还做不了什么,但孩儿定会想方设法胡您周全的。” 乔氏面露不解,这两个有什么关系吗? “娘,孩儿虽小,但也知道父亲是什么样的人,这半年的书孩儿可没有白读,父亲伤了您的心,孩儿自然是支持娘的。那巧翠惯会挑唆有心计,但她傻啊,会的也就那几招,咱们要做的就是等着,等着她出错,她现在有身孕就算犯错也得不到什么惩罚,但这不妨碍让父亲那里心里记上一笔,为了保全自己,娘一定要学会演,您要比她还会哭,比她还会委屈,她一旦发作您就比她还柔弱,尤其在父亲面前最好是哭的梨花带泪最好,悄悄收集她作死的证据,越多越好,再一招将她扳倒,在那之前,娘一定要忍住不要发难她,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看着小小的孩子如此聪慧又关心自己,乔氏感动的落泪。 小宴鸣用小手擦去娘亲脸上的泪滴,又接着说道:“娘,别哭,孩儿一定会保护您的。娘,那巧翠是贱籍吗?” “是啊,是贱籍,怎么了?” 乔氏不太明白怎么突然问这个。 “娘,您如今管家,记得把巧翠的户籍卖身契还有籍契文书都拿在手上放好,免得哪天她拿着这些东西脱了贱籍籍,等她成了良民那您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对啊,在庆越国,任何人除了户籍以外还有籍契,是为防有人身份户籍造假,尤其是贱籍,无论是进行买卖、做下人还是脱籍,这户籍、卖身契、籍契缺一不可,不然哪都去不了。 乔氏听儿子这么说,也明白小宴鸣是什么意思。 只要巧翠的所有契文都在自己手里,就不怕拿捏不住她! 第12章 巧翠很傻,将军决定 “你个毛头小子怎么懂这么多啊!” 乔氏感慨又惊讶,竖起根手指点了点小宴鸣的额头,从前自己也就大概跟儿子提过一嘴,现在儿子能想到这一步,这看着小小年纪的,长大了还得了?! 小宴鸣抬手揉了揉额头,难得露出孩子的憨态:“娘,孩儿在书院也是有朋友的,自然能知道不少!” 母子两人在这边其乐融融,巧翠那边就不是如此了。 看到母子俩都退出前厅,陆老爷也没了待在前厅的兴致,尤其是刚刚巧翠祸从口出,更引得陆老爷心口冒火,但又顾念她肚中孩儿,也就只能用手指着她连说了一串儿“你你你”,哼声走开。 离去前,冲着服侍巧翠的婆子吼道:“赶紧滚回去好好教教你们姨娘规矩,丢人现眼的东西!” 说完,陆老爷就甩袖带人出府散心去了。 而巧翠被刚刚的陆老爷吓一跳,就是这样,也还是没明白陆老爷为什么生气··· 婆子瞧着这样的巧翠,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然后便对巧翠劝道:“姨娘还怀着身孕,不如就回房中好好歇息吧,姨娘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照顾好腹中孩子,别太劳累才对。” 说是这样说,婆子心里还是十分唾弃巧翠。 呸!累什么?一大早就坐在老爷腿上调笑卖乖,什么正事都没干,刚刚还对大少爷口出狂言,难怪上不得排面做出腌臜之事! 这婆子当初被派来服侍巧翠本就心中十分不愿,但不能违抗老爷主子的令,又一想待在她身边不就可以监视她一举一动吗,免得这小贱人做出伤害主母大少爷的事,婆子就这么留在巧翠身边。 巧翠知道婆子是老爷派给自己的,经验老道,以为老爷定是关心自己的,所以也挺相信婆子的。 婆子说对孩子好,巧翠也就听话的回了房。 回到房中后的二人。 巧翠因为被老爷离去前的话给怔住了,想问问婆子是为何。 听她这么问自己,婆子不禁在心中吐槽“这贱婢当初是怎么爬上老爷床的,就这脑子,简直了!” 但面上却分毫不显,十分淡定:“巧姨娘,老爷之所以会生气,是因为您做了有失身份的事,还记得刚刚在厅上大少爷向您问安后您说了什么吗?” 啊?这谁记得啊?巧翠属于话说完就忘,哪里记得住之前自己说了什么。 这时只得呆呆的回道:“不记得了。” “姨娘,老爷只是叫大少爷给您问个安,那是让大少爷认个人,但您回话时却说是‘请安’,要知道,在这陆府上,只有老爷夫人和三位少爷小姐这五人是主子,其他的都是下人奴婢,包括三位姨娘,那也是府中的奴婢,可不是主子啊,而这‘请安’一词,是下人对主子用的,是小辈对长辈用的,姨娘身为府中奴婢是绝不可让大少爷对您‘请安’的,老爷之所以生气就是因您祸从口出,以下犯上,老爷重规矩,这事要在平常,打几板子都是轻的,姨娘是因怀有身孕,老爷才只生气却没有罚您,而是叫奴婢教您规矩,还望巧姨娘以后谨言慎行。” 至于怎么教那就是自己说了算了。 这话,婆子当然不会说出口。 而巧翠被婆子说得一愣一愣的,忙求起婆子:“王婆,你可一定要好好教教我啊,我不想被罚,不想!”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一朝成为陆府姨娘,以为是主子,没成想姨娘也算府中奴婢,但到底比下人过得好,自己怎会放弃,自己一定要好好学规矩,不然日后犯错被罚,谁知道会不会直接被老爷厌弃,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嘛! 学规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过年了,府中都在忙,婆子哪有空闲教她,只得忙里穿针的教几句,而且婆子也没想多认真教,巴不得巧翠出错,教规矩这事只能暂时搁置,年后再议。 陆府这个年过得,那叫一个四分五裂,貌合神离。 陆老爷和乔氏暗地里已经快撕破脸了,表面上还要做相敬如宾、装恩爱非常之姿,小宴鸣乖巧聪慧,乔氏就贴在儿子身边嘘寒问暖,巧翠近日得宠,但她一直记得陆老爷让自己学规矩的事,边积极讨好边心惊胆战怕出错,瞧着着实小家子气,纯姨娘和秦姨娘就在一边带着自己的孩子,自得其乐。 陆府这新年过得,简直像是笑话。 好不容易熬到小宴鸣学院要开学了。 乔氏忙帮着儿子收拾行囊,让他早日回书院躲清净。 临走前小宴鸣认真嘱咐自己的娘亲小心行事,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坐上马车前往书院。 乔氏等儿子走后,才开始正真落实自己的计划。 等着吧,这对狗男女定然不死也脱层皮! 咱们慢慢来······ 凛冬终去,春日拂来。 待到树上枝头生绿,时间已是三月初了。 软糯可爱的小暖阳已经四个月大了。 最近小暖阳饭量增加,身量渐长,抱在怀里有点沉手了。 看着小暖阳慢慢长大,一家人心里都有一阵成就感。 现在的小暖阳已经学会怎么吸引身边人的注意了。 她想自己玩的时候就会不吭声,自己两手各拿一个玩具相互撞着玩,她想要有人陪她时,就会边笑边手里上举着玩具朝着那个人挥,像要递给对方一样。 谭夫人和谭大将军却在这快乐中有点忧愁。 正月初一年宴那天,江老爷子的话依旧萦绕耳边。 贤儿和小暖阳都是二人的心头肉,但这么小就将要被卷入这残忍的世界,夫妻二人心中都有不忍,也都明白“不得不”。 好在江老爷子并不是在催促夫妻做决定,而是以此提醒他们,未来该如何做。 这天夜里,夫妻俩洗漱过后,谭夫人窝在谭大将军怀里被他紧紧抱着。 “爷,你说啊!” 谭夫人一句话都没说完,就被谭大将军拍了一巴掌在屁股上。 “叫错了,重来。” 谭夫人无语,人家明明要说正事啊! 还是正事要紧,谭夫人还是屈服了一下,“······相公,之前爷爷说的事,考虑的如何了?” 这问题也着实让谭大将军头疼。 这时候让儿子谭浩贤转去习武已然不现实。 堂堂镇国公能够位居大将军之职,那眼睛是相当毒辣的。 以一名武将的标准而言,贤儿确实缺些气候,况且,自己儿子一直走的都是媳妇儿江家的路子,身上的气质什么的都肖似媳妇儿,让这孩子当武官也确实不合适。 见自己丈夫沉默不语,就知道他在思考,谭夫人也没打扰他,微微仰起头,安静地枕着他的手臂看着他等待。 在一片沉静中,谭大将军终于考虑清楚了。 “媳妇儿,我想,既然儿子喜文,就让他走他想走的路,暖阳也一样,她喜欢什么也让她自己选,如果儿子不想继承谭家,就让小暖阳来,再不行大不了让暖阳招婿入赘也可以,反正我是舍不得小暖阳嫁人,想到等暖阳长大要嫁个狗男人,老子就牙根疼,等儿子十岁过了之后再跟他讨论前路的问题,在那之前,我们一家人就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反正天塌了也轮不到咱们撑着,就这样!” 刚说完,谭大将军就一嘴狠狠嘬了口媳妇儿可口的脸蛋,接着就拉着媳妇儿胡来了,嘿嘿~ 第13章 浩贤入书院 小孩子的地感知能力确实敏感,尤其是像谭浩贤般聪明的小孩儿,很早就感觉到自己爹娘情绪的不对劲。 沉思一番,想来,大概是年宴那天爹娘遇到了什么事。 这样想着,谭浩贤就有点后悔那天没有一直跟着爹娘,否则怎会连他们遇到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谁知今日在饭桌上一看,夫妻二人面上一扫前两月的忧虑,又变得粘糊起来,简直伤眼,不忍直视。 谭浩贤心里还是存在好奇,但看自己爹娘情绪都转过来了,自己还是等着他们愿意说出来再说吧。 用早饭,谭浩贤就回房收拾东西了。 之所以收拾东西,是因为他要去书院念书了,就在京中最大的淳仁书院,不过书院要求住校,他便得收拾细软,住宿的房间是二人一间,房间没多大所以东西不能带太多,只能带些必要的。 书院半月休息两天,虽离家远,但这不是问题。 其实书院二月就开学了,但要想入学需通过院长的考校,可巧那时院长外出有事不在院中,半月前才终于回来,等通过了考校后,谭浩贤终于作为插班生进入淳仁书院就读。 后天就要开始上课,明天就要提前出发收拾书院要住的房间。 由于书院不能带小厮、书童,所以书童墨童就要留在家中了。 墨童小谭浩贤两岁,又有点呆呆的,知道自己少爷要去书院读书但不能带自己,表情很是不舍,要哭不哭的怪可怜。 谭浩贤只得安慰道:“墨童啊,你看,你家少爷我是去学习的,你应该为我高兴懂吗,况且我又不是不回来,每半月都要休息两天的,所以,就不要这么舍不得了,还有,我有任务要交给你。” 听到有任务,墨宝就闪着认真且单纯的眼睛说道:“少爷您说,您要墨宝做什么,墨宝就一定完成!” “帮我看顾好妹妹,尤其是当爹娘都不在家中的时候,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就是有空帮我趁天气好的时候晒晒书,也不用一次都晒完,一次晒一小部分就行,我也知道我书多,几书柜的一次也晒不完,记住啊,分多次晒啊。” 墨童大大的点头,“知道了少爷,保证完成任务!” 还是墨童瞧着舒心,想到自己爹娘,谭浩贤都不敢确定,他们是否还记得自己儿子明天就要出发去书院了。 好在他们还记得。 谭夫人准备了些东西给儿子让他带着,又和儿子一起收拾物件,仔细嘱托一番后,两人一起去小暖阳房中陪她玩。 谭大将军忙完公务归家后,用完晚膳,也叫儿子到书房之中关照一顿。 第二天一早,夫妻二人同小暖阳一起到镇国公门口送别儿子。 谭大将军抱着小暖阳,举着她的小手给她的哥哥摇手道别。 谭夫人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着谭浩贤。 就在谭浩贤刚踏上马车时,谭大将军这个壮汉突然将怀中的女儿递给了媳妇儿,大声说道:“不行,老子要跟着一起去,去,给我牵马去!” 小厮差点没反应过来,忙飞奔去马厩牵了他的马来。 谭夫人和谭浩贤都感觉有点莫名其妙,眼带疑惑的看向谭大将军。 只见这高大壮汉突然有点扭捏,“老子···作为贤儿的爹,应该亲自送送儿子!况且,老子今天休沐,把咱儿砸亲自送进书院老子才放心!” 这一通说辞,为娘的谭夫人也是一阵心动,儿子谭浩贤却是一脸拒绝。 “爹,书院又不远,真没必要!” 谭大将军剑目一瞪,“怎么没必要!这淳仁书院可是在外城,哪里不远啦!” “爹,咱们家在内城,到外城的城门用走的都能两个多时辰就到,更何况儿子坐的是马车,就这点距离有必要送吗?” 唰的看向自己媳妇儿,“媳妇儿,你去吗?” 早就心动的谭夫人抱着小暖阳犹豫了一番,转头将小暖阳抱给旁边的李妈妈后说道“我也去。” 就这样,一家三人,谭大将军骑着马,母子二人坐进马车,后面拉着谭浩贤的行礼,一路向就处在外城的淳仁书院。 一家人就这么晃晃悠悠的到了地方。 谭大将军翻身下马,走近马车,等儿子自己下来后,伸手去扶媳妇儿下来。 书院门口的两个门卫看到有马车停在门前,记得吴监院说过今日有新入学院的学生,一个门卫忙进去找吴监院。 另一门卫走上前说道:“可今日入学的学生?” 谭浩贤拱手道:“学生正是。” 门卫:“好的请稍等,吴监院即刻就来领你进去。” 小厮卸下谭浩贤的行李。 谭浩贤与爹娘就在马车旁等待,悄声说着话,今日天气还不错,初春微凉,但身上臃肿的厚棉服早就脱下。 “爹,娘,现在都到门口了,可是安心了?” “傻小子,你懂什么,这就想让我和你娘回去啊!” “不是吧!您们不会是也要进去吧?娘,您快管管爹啊!” “贤儿,这次娘同意你爹的,放心,我们将你安顿好后就回去。” 听娘亲这么说,谭浩贤也放弃挣扎了。 这一家子在说悄悄话,另一边的门卫也在心中暗想,这家人瞧着就赏心悦目,看这衣着姿态想必也是非富即贵的。 这时,从书院门里走出几人。 领头的人拱手说道:“各位好,在下是淳仁书院的监院,鄙姓吴。” 谭大将军也跟变脸一样一脸的肃杀之气,谭夫人暗暗拉了下他的袖子都没变。 “原来是吴监院,久仰,我是孩子他爹,这是他娘亲,今日我们一同与孩子前来,一是想送送孩子,二来,就是想求个安心,不知吴监院可否通融。” 事实说明谭大将军现在装得这样子,确实能唬到人。 对面的吴监院心头一跳差点腿软,若不是心理素质较强怕是要直接跪了。 “当然当然,可怜天下父母心,都懂,那就一同入院吧,”说完就指挥着身后的小厮,“快去吧这位小公子的行李抬上。” 谭浩贤总共就带了两箱东西,不多,四人就够。 吴监院侧身一请:“诸位请随我来。” 一路上,吴监院说明了注意事项、院规等,最后停在了五十二号房前。 “来,这是谭小公子的房门钥匙,房号是第五十二号,日后就是谭小公子的房间,房间是二人一间,现在是夫子讲学时间,你的室友不在,你可先进去收拾一番,还有这是你的校服和替换的,四季的都有,需要换尺寸就去找杨管事,他会发新校服,平常都需穿着校服,休沐归家时可穿私服,若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看院规手册或问同窗和我。” 吴监院说得挺明白,谭浩贤拱手谢道:“学生明白,多谢吴监院。” 吴监院笑着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胡子:“好,那在下就不打扰各位了,二位收拾好后自行离开便可。” 说完,吴监院就带着人走了。 看人一走,谭大将军就立马不当大尾巴狼了,装了一路,有点累。 谭浩贤无语的用钥匙开了门,一件三口便带着自家的小厮帮着一起收拾规整东西。 都收拾好后,夫妻俩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谭浩贤见两尊大佛终于走了,这才毫无形象的瘫在自己的床上。 从今日开始,谭浩贤就是淳仁书院的一员,他很开心。 第14章 乔氏的决定 桃花县陆府近日后院很热闹。 巧翠已有五月身孕,肚子上有一个明显的凸起,但不太高,已到了显怀的时间。 虽偶有春风但不是很冷,穿着单薄些的衣衫,巧翠凸起一块的腹部倒是还算显眼。 腹中孩子需要营养,最近巧翠老是饿得比较快,所以手边总会备些吃食,饿了就往嘴里塞,没什么节制,所以今日巧翠原本纤瘦的身形开始臃肿了些。 加之许是怀孕,巧翠脾气变得古怪,动不动就拿下人出气,没事儿就往院外跑,只要碰到纯姨娘和秦姨娘就上前碰瓷,和对方吵吵起来,没一天消停。 跟着巧翠的王婆子教了她两月的规矩,也随着渐长的脾气变得漏洞百出。 陆老爷最近生意忙,经常不归家,巧翠闹脾气也没了陆老爷来哄,更加不知收敛,遭罪的就成了她周边的人。 现在的巧翠就如一条疯狗,逮到谁就咬谁,但除了两个人以外。 这两人就是陆夫人乔氏和大少爷陆宴鸣。 而之所以这么疯的巧翠为何不敢招惹这两人,还是要归功于王婆子。 之前陆老爷为巧翠没规矩而生巧翠的气,巧翠怕陆老爷会因此厌弃自己,就跟着王婆子认真学了两月的规矩。 这两月间,王婆子像是洗脑一般提醒巧翠府中的夫人乔氏和大少爷是除了陆老爷外最不能惹得,巧翠就这么深深地记在脑中,虽心有不甘但确实没胆。 所以陆家后院唯二的清静之地就是乔氏和小宴鸣的院子。 乔氏知道这巧翠近来发疯,怕伤了儿子,就提前跟小宴鸣去了信儿,让他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别回家,等休沐的时候自己会去书院看他。 小宴鸣懂事的表示理解,也嘱咐娘自己也要小心。 这日,在屋中刺绣的乔氏突然接到丫鬟的通传,说是乔家嫂嫂递了帖子,邀乔氏回乔家一聚。 乔氏拿过帖子,沉思一番,让丫鬟传话自己会回去一趟。 乔氏猜想会是什么事,自己的嫂子会递帖子来,难道是巧翠的事?不会吧······ 到了相邀的日子,乔氏没有带上杜妈妈,自己一人坐上马车去了乔家,中途经过回廊的时候,又隐隐听到巧翠发脾气的声响。 乔氏冷哼一声没做任何停顿径直就走,临走前叮嘱杜妈妈看好自己的院子,小心防备,杜妈妈认真应下,目送乔氏的马车离开。 到了乔家大门,自己的嫂嫂王氏已在门口等待。 看到乔氏下车,忙迎了上去。 “快,跟我来,爹和娘还有夫君可想小姑子你了,早早就等着了,备了好些你喜欢的吃食。” 王氏性格很好,活泼开朗,和自己哥哥很相配。 王氏一见到乔氏就亲亲热热的捥上她的胳膊,把乔氏往家里拉。 到了主屋,还没进门就听见王氏高声喊到:“回来啦,小姑子回来啦!”声音别提多高兴了。 屋中坐着的乔家人都想站起来,但碍于脸面都坐着没动,但瞧着都不住地伸头朝门外看,就知道这一家子人都很想念乔氏。 乔氏的哥哥对于自己夫人人还未至声先到的行为表示无奈,但一想她开心就好,也就算了。 王氏将乔氏拉进屋,一家人都神色动容。 虽是一家人,但乔氏到底是嫁出去了,乔家与陆家距离虽不是很远,但总回娘家的话传出去不太好,所以乔氏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乔家了。 乔氏恭恭敬敬的向自己的爹娘兄长行了一礼,“爹娘,兄长,婉婷回来了。” 又朝着自己的弟弟问好:“弟弟近日可好?” “阿姐,子云很好!” “婉婷回来了就好,快到娘身边来,让娘好好看看你!” 乔氏的娘乔母激动的招乔氏快到自己身边来。 乔氏快步走向乔母,在其身边蹲下身,好让自己娘亲能看清楚自己。 乔母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儿不撒手,一家人都很激动。 乔父看自己夫人抱着女儿没完了,忙住持大局,“来来来,夫人你快松开女儿,咱们可是准备了好些孩子喜欢的糕点,别凉了,快让孩子吃口刚出炉的,放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乔母这么一听,忙将乔氏松开,拿起旁边小几上的点心盘子给乔氏,“婉婷,这是你最喜欢的桃酥,娘一早就差人去铺子里买的,快尝尝。” “谢谢娘。”乔氏拿了一块吃了一口,心里很高兴。 一家人话着家常聊着天,说了一阵后,到了午膳时间。 和和乐乐的用完饭,乔母提出要和乔氏说些体己话,便带乔氏回了房,剩下的人留在厅中,乔父和乔氏兄长乔子良面上添了写担忧,而王氏和乔子云却没有发觉。 回到房中的母女。 乔母拉着女儿坐在软榻边,紧握着她的手,面上浮现一丝焦急:“女儿啊,娘前段时间听说,你又给女婿添了一房妾室,可是真的?” 乔氏一愣,沉默了下,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娘,您是,从何处听说的?” 看到女儿这反应,乔母就越发肯定之前听说的事可能是真的。 “你也知道,娘平日也没多忙,闲下来就爱和些小姐妹喝茶闲聊,结果聊着聊着,就有个姐妹拉我到一旁犹豫着问我是不是有这事,她还说女婿这房小妾是肚子里揣了孩子才被抬的,她问得我心慌,我又不知内情,只说了句不知道此事,孩子,难道这女婿真做了这下作事?” 乔氏知道娘身边的小姐妹,都是些她认识的良善阿姨,平日里爱八卦,消息也灵通,这桃花县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有流言传出,难免被她们听到。 无法,乔氏将这事的来龙去脉都细细道出,还将陆老爷道貌岸然的嘴脸也吐个干净。 听了全部的乔母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手一扫将茶盏摔向地面,茶盏触地碎裂,发出好大声响。 “巧翠这个贱蹄子真是好大的胆子!小小丫鬟她还要脸不要?!她老子娘是怎么教养她的,你好心将这人从庄子上接到府上做活,就是可怜她,她还不知恩图报,竟和陆仲桓这鸡鸣狗盗之辈合起伙来行那等腌臜之事,主子吩咐奴婢去照顾小少爷还敢挑三拣四不愿意,你就应该直接将她乱棍打死!” 乔母又想到那庄子是自己给女儿的嫁妆,心中就充满歉疚:“都怪娘,当初这庄子娘是看它地方好,每年的利也不错,竟识人不清害了你,这巧翠是这个样子,她老子娘定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婉婷啊,记得一定要尽早将她老子娘处理掉,还有那贱人,也不能那么简单绕过她!” 乔氏回握住娘的手,她知道娘是担心她,也不忍心她为自己劳心劳力。 “娘,放心,女儿现在也算是和陆仲桓撕破脸了,只是没摆在明面上,女儿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婉婷啊,你想怎么做,不论如何,娘都支持你,你爹和你哥哥都是如此!” 乔氏目光坚定的直视着乔母:“娘,我要和离,还要带走宴鸣。” 乔母想了想,“和离这事应该简单,但带着宴鸣一起怕是会有些困难,我们要从长计议,想出完全之策,保你们母子能全身而退,”说着,乔母就一把拉起女儿往屋外走,“走,我们去找你你爹和哥哥嫂子弟弟一起想办法!” 第15章 巧翠很饿,乔氏归家 乔氏这晚没有回陆家,在乔家过了夜,只是让下人去陆家传了信。 杜妈妈知道夫人晚上不回来,就更加打起精神守护好乔氏院子这一亩三分地。 陆老爷也因为应酬,晚上也说不回来。 用晚膳的时候,秦姨娘和纯姨娘根本不想看到巧翠的脸,两人回房一起带着孩子四人一起用的饭。 独留巧翠一个在饭厅坐着。 知道今日就自己一人用饭时,巧翠心里一阵放松。 知道老爷喜欢守规矩的人,平日里跟老爷一起时总是想着这个能做那个不能做,好在陆老爷经常出去应酬,有放松的时间,心弦没绷太紧,也就对着另外两个姨娘巧翠才会放肆些。 巧翠觉得,反正大家都是妾,有什么不一样,反正也都是奴婢,大家都没差别。 但她不知道,哪怕是妾,也分三六九等,是有良妾贱妾之分的。 那纯姨娘和秦姨娘那可都是良妾,户籍都是良籍,是正儿八经的良民,不可随意发卖处死的,身世都清清白白,是正头娘子乔氏亲自给陆老爷抬进府中的。 可巧翠却是贱籍,属于最低等的贱妾,那才是真正算是奴婢下人,主母不满意时,是可以直接发卖甚至处死,完完全全拿捏在主母手里的。 这些事巧翠都不知道,她自幼从未读过书,会写的字只有自己的名字,做下人五年,也就跟着别人会认几个简单的字,其他再不会了,她哪里知道有关户籍的事,她可是连户籍文书上的字都认不全。 教了她两月规矩的王婆子,本就没有尽心教她,知道她不知道很多事,也乐得以后巧翠会犯错。 而她对人放肆的后果就是在府中处处树敌,只要受了她的气的人,都心中恨得牙痒痒。 就她一人的饭桌上,那是彻底敞开了肚皮一顿乱塞。 她真的太饿了,从未这么饿过! 现在才五个多月身孕的她,胃口十分大,每天不吃得很饱就浑身难受。 反正现在也没其他人,巧翠嫌用筷子太慢,直接用上了手去抓,那副样子简直像饿死鬼投胎,在一旁等着服侍的两个小丫鬟吓坏了! 等到巧翠吃饱喝足,整个人已经像是浸在油里滚过一圈一般,满嘴满手的油渍,衣袖上沾了很多脏污。 巧翠也没管自己的形象,直接拿袖子擦了擦嘴就走了,压根没看到丫鬟眼中的呆滞与惊悚。 一夜之间,满府下人暗地里都知道了巧翠吓人的模样,讨厌巧翠的人更加讨厌她了,这一切本人都被蒙在鼓里。 乔氏在乔家住了一晚,是第二天用完早膳才走的。 昨晚乔氏和自己的父母兄弟商谈很久,总算有了成果。 惜别家人,乔氏才心中安定的坐上马车。 回到陆家。 听杜妈妈说昨晚巧翠的事,顿觉巧翠这人行事当真十分可笑。 心中也存有疑虑:“这孩子才怀了五个多月,她怎么是这个吃法,这样下去等生产之时不是早产就是血本难产,难道没人告诉她要控制饮食吗?” 杜妈妈也算知道些内幕,附耳说道:“巧翠现在身边照顾的是王婆子,这王婆子是这陆家的老人了,有的是经验,明着看对巧翠照顾的挺尽心,但暗地里实则漏洞百出,奴婢瞧着,这王婆子不简单,不如,乔夫人看看这人能不能用?” 乔氏沉思一番,“找个合适的时间,我见见她。” “是。” 午夜子时,王婆子趁巧翠睡得正沉时,悄悄来到乔氏的院子。 进屋后,王婆子就向乔氏跪下了。 “奴婢见过夫人。” “起来吧。” “是。” 从王婆子进屋之时,乔氏就在观察她,瞧着不卑不亢的,怕是有些手段。 “可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见我吗?” “奴婢猜想,应是跟巧姨娘有关。” “聪明,确实是,最近,我瞧着这巧姨娘越来越不着调了,心有疑惑,你是照顾她的人,应该最清楚不过,就由你来给我答个疑吧。” “是,夫人,奴婢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么果断,好歹那巧姨娘算是你如今的主子,什么都告诉我,这样好吗?” “对奴婢而言,这府中的女主人只有夫人一位,能给主子解惑是奴婢的荣幸。” 王婆子回话时始终微微低着头,但言语中确实透露出,这婆子确实是个厉害的。 再听听她的话吧,如果可以就收为己用也不是不行。 想定,乔氏便又开口道:“那你就开始说说吧。” “自从巧姨娘被诊断有孕后,老爷就让奴婢去照顾巧姨娘,之后也一直跟着她。之前年前,因巧姨娘口出狂言惹老爷生气,老爷就让奴婢好好教巧姨娘规矩,但奴婢有私心,并不想好好教她,所以她的规矩看似合理,实际上漏洞百出,还有好些事情,奴婢都避免巧姨娘知道,比如巧姨娘与另外两位姨娘的身份差别,比如孕期应该注意的事项,有很多奴婢都没有给她说清楚,还有,奴婢平日就经常给她耳提面命不要随意招惹夫人与大少爷,她虽不甘心但也接受了,现在巧姨娘很信任奴婢,巧姨娘瞧着聪明,实际上是个绣花枕头,是个花架子,只要处理得当,其实不足为惧。” 听着王婆子的话,乔氏和杜妈妈都暗暗心惊。 “你说‘身份差别’?这是什么意思?” “巧姨娘并不清楚纯姨娘和秦姨娘是良妾,她自己是贱妾,现在她一直以为其他姨娘和她一样都是府中的奴婢下人。” 巧翠竟是这般糊涂就上赶着当别人小老婆吗? 乔氏也是有点惊讶,但想着巧翠为人,怕就算知道也会做同样的事。 “那孕妇要注意的事你也没告诉她?” “奴婢也不是所有的都没说,而是挑拣了些重要的没有说而已。” “比如?” “怀孕之后,巧姨娘食量渐长,奴婢只是告诉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要注意身体,心情不舒服的时候要发泄出来等等。” 这招数放给有经验的人,那是万万没用的。 孕期要控制饮食,不可胡吃海塞,还要适当运动,保持心情舒畅,这可都是常识,想来这巧翠是不清楚这些的,要不然就不会出现昨晚的事。 但乔氏还有一事不明,“你说你耳提面命她不可招惹我和大少爷,这是怎么个情况?” “巧姨娘情绪起伏较大,常常一不如意就打骂房中小丫鬟,自从奴婢告诉她心里不舒坦要出去走走发泄出来后,她就开始找院子外面的人不痛快,怕她冲撞了夫人和大少爷,奴婢就常常在她耳边吓唬她,时间久了她就不敢了。” 难怪,想这巧翠将这陆家后院闹得都不成样子,却一直未曾扰了自己和儿子院子里的清静,如果所有事真是像王婆子说得那样,那她真是功不可没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能做到如此地步?” 也不怪乔氏疑问,任谁家中有这种神人,肯定也是要问清楚的。 “回夫人,奴婢,陆老夫人的人。” “什么?你是娘的人?” 陆老夫人是陆老爷的娘亲,乔氏是她儿媳,陆老夫人已离世三年,这王婆子竟会是老夫人的人。 “是,奴婢确实是陆老夫人的人。陆老夫人离世前,特别吩咐我好好替她看顾陆家,其实老夫人作为陆老爷的娘,十分清楚自己儿子是什么样的人,老夫人很喜欢夫人,也担心在她过身之后,陆老爷胡作非为,就让奴婢暗中帮衬夫人,免得哪天陆老爷做出伤害夫人和大少爷的事,可惜奴婢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出了巧姨娘的事,导致现在夫人和老爷离了心,都是奴婢的错。” “这哪里是你的错,错的人从来就是陆老爷,还有天真的我。既然你说是暗中帮衬我,那是否无论做什么你都会帮我?” “是的,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奴婢都会帮您。” 乔氏心思流转:“那,如果我说,我要带着儿子和离呢?” 屋中突然一阵沉默,谁都没有说话,过了良久,王婆子终于给了答复。 “奴婢已经是夫人的人,况且从奴婢观察看来,大少爷如果能跟着夫人您才能成长的更好,所以,夫人说要和离,奴婢也定会倾尽全力帮您,请夫人放心。” 说这话时,王婆子已经在乔氏面前跪下了。 乔氏看着跪下的王婆子,站起来将她扶起:“好,等到用得到你的时候,我定会让杜妈妈亲自传消息给你。” “谢夫人信任。” 能够增添一员大将,乔氏离期望的结果越来越近。 第16章 好友相聊,暖阳要长牙 时间到了六月,这时的小暖阳已经七个月大了。 炎炎夏日已经到来,但现在还没到最热的时候,不过时常出现的高温已经让人们自觉换上了清凉的夏衣。 小暖阳一日日的成长,如今已经能自己在床上翻滚,现在的她很爱到处爬,幸亏当初早早在她房间地上铺上毯子,不然真的不够她发挥。 “小暖阳,来来来,到你姨姨这边来。” 说话的人边说着手里还摇着一串手摇铃,精致的手摇铃叮当作响。 手里拽着小布偶认真玩着的小暖阳听到有声响,头一转看向声音的方向,立马丢了小布偶,朝那个方向匍匐前进。 小暖阳就趴在白软的地毯上不断向前进,嘴里也咦咦啊啊的不断叫着。 “啊啊啊~咦咦~唞唞~” 好不容易等小暖阳辛苦爬到说话人席地而坐的腿边,却发现叮当作响的手摇铃被人举得好高,小暖阳根本够不到。 小暖阳仰着圆圆的小脑袋,执着的盯着手摇铃,突然,小暖阳往那人的腿上拱去,拱了一会儿半个身子都趴在那人腿上了,像是卡住一般上不去了,趴在腿上的小暖阳不断举着小手向手摇铃的方向伸去,可还是够不到。 这时,小暖阳就转移了目标,两只小手一把抓住面前人身上的衣服不断地用力拽着,努力了一会儿,她竟摇摇晃晃的坐到那人怀里了,接着伸手向上,依旧没够着。 眼看手摇铃离自己还是那么远,小暖阳要瘪嘴了。 就在一旁笑盈盈没说话的谭夫人一看到小暖阳的表情就知道,女儿这是要哭了。 忙对逗小暖阳的人说道:“阿悦,快把东西给小暖阳,她快哭啦!” 原来这人就是谭夫人的好友——何悦。 听谭夫人这么说,何悦就把高举的手放下,笑着将手摇铃给小暖阳。 果然,一拿到手摇铃,小暖阳就眉开眼笑。 何妍看着呵呵笑着的小暖阳很可爱,便一把将小暖阳抱在了怀中,小暖阳也没反抗,依旧双手摇晃着手摇铃。 “小暖阳一看就是个开朗的,不像我家女儿,从出生后就细瘦,现在五岁了依旧文文弱弱的很内向,也不太爱出门,如果她能有小暖阳的一半开朗就好了。” 谭夫人知道何妍女儿的情况,确实过于内向了些。 “不如以后你多带你女儿来我家和小暖阳一起玩玩,小孩子容易玩到一起,平常也多带孩子出去转转,问问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这事贵在坚持,一朝一夕是急不得的。” “好主意,就这样做,小暖阳,以后就会有小姐姐来陪你一起玩啦!” “哒。” “小暖阳。” “哒。” “小暖阳?” “哒。” “小暖阳?!” “哒?” 何悦现在有个成熟的猜想:“箬箬,小暖阳该不会听得懂话了吧?” 谭夫人觉得好友的表情有点好笑:“她现在就听得懂她的名字,对她自己的名字有反应,其他的就不太行了。” 谭夫人从何悦怀里接过小暖阳,抱得很稳,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现在的小暖阳比刚出生时长大不少,吃得好睡得好,还沉手,抱得久一点腰都有点发酸。 看着谭夫人浑身散发着母爱的光辉,何悦心里还是有点可惜。 “以前,我一直觉得你会和我一起参加科考,你有才,又大气,聪慧机敏,底蕴丰富,真的是个当官的好料子,谁知道你嫁人之后都没参加过一次科考,我就知道你是不打算做官了。” 谭夫人闻言笑了笑:“小的时候,看着自己爷爷和父亲为官做人,也是想过长大后要同他们一样,谁知道我先一步和我丈夫在一起,他贵为镇国公,如果他的夫人也入朝为官,怕是易引起结党营私之嫌,况且他也常跟我说朝堂之事,让我做他背后的小军师,重要的事会同我商量一起做决定,我觉得这样也很好,而且他是位将军,一旦外出征战,那家里就只能由我来支撑,所以,我从未后悔过没有入朝为官,让我能有更多的陪他和孩子们。” “知道你们夫妻俩恩爱非常,不用说啦,我都知道,简直肉麻!”何悦感觉全身都被激起了鸡皮疙瘩。 “还说我,你不也是嘛!” “胡说!我哪有!” 谭夫人抱着小暖阳笑话她:“你就有!原本你说你想十七八岁就考官,结果你一遇到你丈夫之后就直接先成了婚,跟他黏黏糊糊的还怀了孩子,一直到没几天就二十岁了才参加科考当了官,你不也是被爱情冲昏头脑差点坏了你做官之路!” 何悦被谭夫人怼的哑口无言,自知理亏。 没办法,事实确实如此,当初和她夫君相遇之时,两人就一眼千年相互中意,他愿提亲我愿嫁,刚成婚那时两人每天都黏在一起,就这样粘糊着连孩子都怀了,科考这事只得暂放,直到孩子生下来,才重回科考之路,幸亏自己有本事,当了回一次就中的凤毛麟角,不然真无颜面对父老。 “不过,你也当了几年官了,没想再往上升升吗?” 听谭夫人这么问,何悦也一脸坦然:“说实话,我还挺喜欢翰林院检讨这份差事,编纂那是榜眼、探花的事我就不凑热闹了,自从当了翰林院检讨,能够对各种书籍校验修订感觉很有成就感,我丈夫也支持我做喜欢的工作,这样就挺好的。” “嗯,你也觉得你挺好,我也觉得我挺好,所以我们半斤八两!” 两个大人笑作一团,小暖阳看两个大人都笑这么开心,她也凑着热闹。 “嘿嘿~哈哈哈哈~耶耶~” 何悦在晚膳前就回家了。 夫妻二人加上小暖阳,一家子其乐融融吃着饭,交流着今天发生的事。 谭大将军吃得快,就给已经喝完奶的小暖阳喂着蔬菜泥,小暖阳吃饭很乖,很快就喂完了。 一家人都吃完后,就让丫鬟将碗碟撤下去了。 谭夫人给小暖阳擦完嘴后,就将她脖子上的小围兜也解了下来,回过身将脏了的围兜交给丫鬟拿下去清洗。 谭大将军一直将孩子抱在腿上,就见小暖阳将自己的小手手塞在嘴里咬。 将孩子抱稳后谭大将军去拿了条手帕,将小暖阳咬着的手拿出来擦干净,没想到,这只手是拿出来了,另一只手又塞进去了,谭大将军又将另一只手从小暖阳嘴里拿出来擦,结果刚才那只手又趁机塞嘴里了。 没办法的谭大将军只能一手一个将小暖阳的两只小肉手抓住,但是小暖阳不愿意,坐在谭大将军腿上扭着身子,嘴里直哼哼,谭大将军也一脸郁闷。 谭夫人再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顿时哭笑不得。 “这是怎么了?” 谭大将军一脸委屈:“这小丫头吃手,我给她拿出来擦口水,结果刚擦了这只,另外那只手又塞嘴里了,还给老子不停地换,没办法,我就给她架住了。” 边笑边走近父女俩,疑惑着说道:“小暖阳该不会是要长牙了吧,最近我也发现她经常咬手,爷你抓好她,我看看她的嘴里。” 谭大将军点头。 谭夫人蹲下与小暖阳视线平齐,安抚了下表情有点委屈的小暖阳,接着就温柔的引导小暖阳张嘴。 谭夫人仔细看了看,就发现门牙位置的牙龈有点肿,怕是确实有牙要长出来了。 “爷,小暖阳牙龈有点肿,可能就是要长牙了,你来看看。” 谭大将军将孩子在自己怀里换了个两人都能看到的位置,将小暖阳嘴轻轻打开,也看到肿起来的位置。 “确实肿了,小丫头可能觉得不舒服就一直咬手,我看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她现在爱到处乱抓,病从口入,让她养成咬手的习惯就不好了。” 谭夫人也是这么觉得。 请了位大夫来看看,大夫给小暖阳开了个药,抹在肿起的牙龈上能清凉消肿止痛,专门嘱咐了夫妻俩,药不能多用,一天就用三回,药性寒,不能长久用药,否则伤身。 夫妻俩认真应下,让贺管家给了诊金亲自送大夫出府了。 两人都很高兴,围着躺倒在软榻上的小暖阳,看着她努力翻身趴下,伸着脑袋歪着头看着她的爹娘,嘴里笑呵呵的。 “小暖阳都要长牙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搂着自己亲爱的媳妇儿,听着她发出这样的感叹,他也应道:“媳妇儿你刚生下她时,我把她抱在怀里,小小的一个感觉她只有我两个巴掌大,现在的她合身的衣服都穿不了几天尺寸就不够了,白白胖胖的,能吃能睡,不愧是老子的丫头!” 谭夫人笑着轻拍了下丈夫:“爷,哪有说女儿能吃能睡的啊,你这么形容法就像是在形容小猪,这可是我们的宝贝女儿,那样说可不行!” 谭大将军连忙告饶:“好好好,我的错,我就是个大老粗,还是媳妇儿蕙质兰心,文采非常!”说着就往自己媳妇儿脸上香了一口。 “就你贫嘴!”谭夫人都被谭大将军弄害羞了。 第17章 浩贤有好友 在淳仁书院认真读书的谭浩贤日子也过得不错。 谭浩贤的基础好,除了他自己努力,也有从前镇国公府中请的西席的功劳。 那位先生从前也是位官员,但是进入官场后发现氛围不适合自己,自己也适应不了周围,当官没几年就辞了官,由于名声还不错,就给公子、小姐当教书先生,收入也挺好。 要不是先生家中母亲病重,不然谭浩贤也会继续跟先生学习下去。 不过现在来书院也不错。 在这里什么都要靠自己,都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话一点都没错。 在这里的学生除了最主要的读书学习以外,还要学会基本的生活技能。 书院要求保证个人卫生,房间整洁,平日吴监院还会观察考评学生品行,不合格者还会受罚,严重者还会被书院赶出,曾经有位倔强的师兄考评成绩奇差又死不改悔,连院长都惊动了,院长当即大怒将其赶出书院,永不收院,那位师兄的爹娘脸都丢尽了,最后只得让自己儿子回老家读书。 这件事就成为了教训,说给后进的新生们长记性。 所以诸位在书院中学习的公子、小姐们都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现在的谭浩贤不仅会自己打扫房间并且纤尘不染,还会自己洗衣晒被。 看到他的表现,当初被谭大将军吓一跳的吴监院也对谭浩贤露出满意笑容。 那当然满意啦! 这位谭小公子入院时间就比别的学生晚些,当初院长考校过他之后也难得捋着胡子点头称赞,他所在的甲班,教导他的夫子都说是个好苗子,不仅才思敏捷,积累丰富,举一反三的速度还很快,六艺都有涉猎,各门课程都学的很好,这些夫子都猜测,下次的两月一次的考评测验,这位谭小公子一定榜上有名,夫子们都在暗中打赌他会排在第几名。 谭浩贤上课的甲班中,各位年龄差不多的同窗们原本以为这位晚到一个月才入院读书的学生要么孤傲要么顽劣难以接近,没想到见到真人之后还挺平易近人,不仅长得好看能力又强,简直羡慕嫉妒恨呐! 不过被“恨”的人不是谭浩贤这位当事人本人,而是与他一间房间的室友——京城商会会长杜月岚的儿子杜晟。 杜月岚是位奇女子,天生的商人,而她的儿子杜晟那也是不遑多让,头脑灵光。 杜晟很好动,虽不至于顽劣但也着实让吴监院有些头疼,但也知道他其实是个好孩子,所以当初安排谭浩贤与他一间房的时候,还怕谭浩贤会不喜要换房间,没成想这两人竟关系不错,谭浩贤就这么好好的住下来了。 知道杜晟的人都觉得谭浩贤和他一间屋子那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却不知第一天相见的二人就成了好友。 谭浩贤欣赏杜晟的性格,杜晟喜欢谭浩贤的脸。 是的,没错。 杜晟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在长得好看的人面前他可乖了,一点都不调皮,让干嘛就干嘛。 原因嘛,就是杜月岚女士就长得好看,儿子肖其母,所以杜晟也好看,从小有点自恋的他只服长得比他还好看的人,其他人都看不上眼。 所以,其实在谭浩贤进入书院前,杜晟的“顽劣”只是单纯觉得“你有没我好看,小爷我凭什么听你的”而已······ 现在见到谭浩贤,杜晟一下从张牙舞爪成了无害小乖猫,哼!人呐······ 明后两日是书院休沐,今天下午下学后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家了。 谭浩贤和杜晟一起下课回了房间,准备收拾东西,一会儿就有家人来接了。 上了一天课,杜晟这个坐不住的早就累了,一进房就甩了书本整个人瘫在床上,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小贤贤呐~小晟晟我啊~快累傻啦~如果我真傻啦~你不会嫌弃我吧~啊?” 谭浩贤可不像杜晟,进了房间也没躺下休息,而是放好课本,开始收拾回家带的东西,听了杜晟拖长调子说的话,他也就笑着头也没抬:“你要真成傻子了,作为朋友,我也是不会嫌弃你的,不过嘛,”话音一转,“等你傻了,怕是就欣赏不了这世间的好看之人,嗐,真为你感到可惜啊。” 入书院时间也不短了,室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哪里还看不透。 果然,一听看不到美人了,杜晟就如“就在病中惊坐起”的人一般,咣当一声从床上弹起来,挺着略显单薄的胸膛。 “不行,我不能变傻,我可是立志要看遍世间所有比我好看的美人,这志向还没达到呢,我才舍不得傻!” 闻其豪言壮语,谭浩贤好笑摇头,手边收拾的动作也没停。 扭头看谭浩贤在收拾东西,想着今天能回家了,杜晟也兴冲冲地开始收拾起来,不过东西却是越收越乱,简直没眼看,要是被吴监院瞧见怕是又要吹胡子瞪眼了。 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实在看不下去杜晟在那边瞎弄,只好抬步过去帮忙。 两人都收拾好后,拿上包袱就一起出去锁上门,朝着书院大门走去。 申时过半,七月炎热,哪怕是经过浓密树荫之下,那一丁点儿的阴凉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书院草木良多,入夏以来常听蝉鸣,心浮气躁之时只觉扰人。 “这鬼天气太热了,真想一下就飞回家抱着并块儿吃冰。” 杜晟路走了一半就不断拿手扇风,额上鼻尖都惹出些汗珠,转头看自己的好兄弟,却一脸风轻云淡,连滴汗都没有,嘴角还挂着丝淡笑,惹得周围男女都不住拿眼睛瞧他。 妖孽!简直妖孽! 杜晟心中顿觉不公,企图冲上前抱紧谭浩贤,好让他也出一身汗,撕破他仙气飘飘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但事实没能如愿,有些身手的谭大少爷身形轻轻一闪,轻巧躲开了,杜晟用尽全力差点没刹住,好不容易站稳,当即一脸幽怨的盯着谭浩贤直瞧。 “心静自然凉,学着点。” 谭浩贤笑着挑起右眉,说着这话,透出几分贵气与傲然。 杜晟差点呆了,心中下定决心:为了守护兄弟那张好看的脸,自己一定要缠着他一辈子当好兄弟! 暗自下完决心,杜晟忙跟上谭浩贤的步伐,一路上胡天胡地的闲扯瞎聊。 到了书院门口,两人都在门口诸多马车中寻找自己家的。 杜晟率先看到自己家那装饰华丽的马车,转头问自己兄弟:“我看到我家马车了,你找到没?” 谭浩贤看了一圈,也没看到自家马车,难道是来迟了? “没看到,许是还没到吧。” “啊?这么热,还是别等了吧,不如你做我家马车,我送你回去如何?” 谭浩贤有些犹豫,他在书院中没有声张自己是镇国公之子,除了院长和书院中从前见过自己的官宦子弟目前还没其他人知道,就算是知道的人也没到处说,但想着杜晟是自己在书院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算知道了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正想点头答应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喊自己名字的声音。 两个小朋友同时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人身骑高头大马,距离越近速度越慢,渐渐就在谭浩贤和杜晟面前停下。 马上的人很是惹眼,着一身紫色官服,官帽稳稳戴在头上,眉目锋利身形高大健壮,身下的黑色马匹也很很强壮,肌肉线条很好,一看就知道这马绝非凡品,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正当周围人包括杜晟在想这官爷是谁的时候,一少年突然出声。 “爹,您怎么来啦?”少年就是在马前站立的谭浩贤,而来人正是谭大将军。 “什么?这是你爹?!” 杜晟惊讶地头都要扭断了。 谭大将军翻身下马,见自己儿子身边的人满脸吃惊,心觉莫名其妙,便给儿子悄悄递眼色。 谭大将军:儿砸,这谁啊? 谭浩贤:我同窗室友。 谭大将军:他这样···没事吧? 谭浩贤:没事,他平常就一惊一乍的。 谭大将军:哦。吓死老子了,还以为他犯病了,要赖上老子呢,我可只负我媳妇儿的责! 谭浩贤:······爹啊,嗐······ 使完眼色,谭浩贤还是问到正题上。 “爹您怎么来这里了?” “你爹我前几天出城处理公务,算了日子刚好今日回来,就提前跟你娘说了今日我顺路接你一起回去,东西都收拾好带上了吗?” “嗯,都带上了。” “行,跟我一起上马。” 谭大将军从儿子手里拿过他的包袱就要拉他上马,谭浩贤忙拉住自己爹的一只袖子。 被儿子拉得一愣:“怎么了?” 谭浩贤叹了口气:“爹,这位是我的室友,叫杜晟,现在是我的朋友。” 一听儿子说这是“朋友”,谭大将军就来了兴趣。 他可是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性子,对着那群大臣的儿女自己儿子虽然雨他们交好,但从未有推心置腹能称得上“朋友”的,这个叫杜晟的可是第一位。 谭大将军当即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尽量显得自己亲和一点:“杜小公子好,我是贤儿的爹,你可以叫我谭叔叔。” 杜晟还在吊着下巴,没办法,谭浩贤给了他一肘子:“哦!好痛!啊啊啊不不是,不疼,谭,谭叔叔好,我,我是谭浩贤的好,好朋友,我,我会保护他的!” 还挺有意思,再好好观察下吧,谭大将军这样想着。 “好,贤儿就拜托你了。贤儿,我们走吧,杜小公子再见。” “啊啊再,再见!” 谭大将军将儿子的包袱背好,上马的时候一把将儿子也拉上马坐好,朝杜晟微一致意,就调转马头离开了。 留下杜晟一人还在热浪中凌乱。 杜家的下人等了许久都没见自家小少爷上马车,便去到杜晟身边。 “小少爷,时间不早了,快随小的上马车回府吧。” 看小少爷愣着没动,下人没办法,只得自作主张将小少爷拉到马车上,驾车走了。 表面呆愣的杜晟,其实内心炸裂。 “天哪,那是我兄弟的爹,穿着官服,是个官爷?他他他,他长得······好帅啊啊啊啊啊啊!兄弟就这么好看,他爹也好看,还,还让我叫谭叔叔啊,哈哈哈哈哈!诶呀~我,我好害羞啊!” 这位小伙子的重点已经彻底歪了。 可在场的其他人中,有些人重点可没歪。 第18章 暖阳长牙啦 有些官员家来接送自家少爷小姐的下人还是有些眼力界儿的,这一身紫色官袍,又姓谭的,可不就只有镇国公一人嘛! 这些有眼色的下人都纷纷给自己主家报信去了。 听着自家下人的汇报,各位官员主家都面色奇怪。 这都是什么事啊!?何时发生的?怎么现在才知道,之前都干什么去了? 镇国公不是武将吗?谭家不是世代从军吗? 怎么这谭家小公子到书院读书啦? 难道谭家到这代要换路子走了? 这可能吗? 简直荒谬!!! 有些大人干脆不相信,招来自家孩子要问问清楚。 结果可想而知,这才知道谭家少爷在今年三月之时就入了淳仁书院读书,要问孩子为何都过了四个月但到了如今作为爹、娘的自己才知道,得到的答案倒是挺统一。 “我又跟他不熟,夫子和监院也说传闲言碎语不是君子所为,应时常注意言行,否则要扣分。” ···这哪能算是“闲言碎语”,这很重要的好嘛! 大人们暴起,但内心深处又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事儿好像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诸位大人内心挣扎,根本猜不透镇国公是什么想法,有的干脆放弃了。 一位官员听了下人和女儿的话,却没什么表示,只说天色不早就挥退他们,之后便神色如常的回到书房之中。 端坐在书案前,写下一个纸条,取一信鸽将纸条塞在它脚边的小筒里,将其放飞。 黑夜之中,一直信鸽飞入一家青楼后院。 院中侍卫抓住信鸽,取下了小筒,回身走入房中,恭敬的将小筒双手奉上。 对面的人一言未发的打开小筒取出内里的纸条。 轻扫一眼,启唇说道:“这种事,我早知道了,还用他说。” 侍卫闻言请示:“主子可需属下做些什么?” 那人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走向窗边,看着窗外纸醉金迷,引人醉生梦死的街道,淡淡开口:“不用,还不到时候。” 看着主子的背影,侍卫知道并不需要做出答复,现在的主子只需要安静。 到了第二天,“镇国公家少爷到淳仁书院读书”这件事就如海中投石,压根没带来什么影响。 只不过还是有人心有疑惑。 掰着指头算算,如今这谭家大少爷快十岁了,镇国公也到了该培养继承人的时候,总不可能指望才七、八个月大的谭家小姐吧。 管他外面纷纷扰扰,谭家温馨依旧。 谭大将军顺利完成公务,得了几日假期。 几日没见到媳妇儿和女儿十分想念,额,臭小子也算一个吧。 一家人又聚在了小暖阳房间。 七月中旬时不时出现高温,三伏天热起来可不是开玩笑,除了穿着清凉以外屋中最少不了的就是冰块。 好在庆越国已经掌握了优质便利的制冰技术,冰块已经非常廉价,百姓自己都可以制冰,所以到了夏日,庆越最不缺的就是冰块。 小孩子体热,所以在小暖阳房中也放着冰盆,一家人玩闹着也不觉得热。 小暖阳四肢朝上的躺倒在榻上的竹席上,竹席打磨的十分光滑,一点不会扎伤小孩子娇嫩的肌肤。 小暖阳怕热,谭夫人就给她穿了无袖的褂子和及膝短裤,薄薄的一层,连小袜子都没有穿。 谭浩贤就趴在小暖阳旁边,轻掰开小暖阳下巴。 他回来后就听娘说小暖阳长了两颗牙,昨天没来得及看,现在终于有机会。 往妹妹嘴巴里望去,入眼的就是门牙处冒出半截儿的两粒糯米小牙,还没完全长出来,白白的,看起来很可爱。 “娘,这两颗牙是不是还没完全长出来啊,看着挺短。” “是还没长全,小孩子长牙有的快有的慢,但一颗牙最少也要一个月左右,你像你妹妹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一样。” “那妹妹的牙全部长出来要多久啊?” 谭夫人算了算时间:“怕是要两、三岁了吧。” “那妹妹现在能嚼东西了吗?” “软烂的可以,像是面条之类的。” “那这罐药是什么?妹妹生病了吗?” “你妹妹长牙的时候牙龈肿了,她难受的咬手,就请大夫开了药膏。” “长牙还会牙龈肿啊。” “是啊,要长牙前嘴里的牙肉会痒会肿,不舒服就会咬手缓解,你妹妹现在爱到处爬抓东西,手很容易脏,免得病从口入,就要涂这药膏清凉消肿。” “娘,我小时候也这样吗?” 谭浩贤很难想象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 “是,但是你牙龈没那么容易肿,就是也爱咬手。” 看着母子俩相亲相爱的一问一答,谭大将军又寂寞了。 满脸幽怨的谭大将军手里抓着小暖阳的布偶玩具,都快委屈成一条大狗狗了。 挨挨蹭蹭的在地毯上膝行到小暖阳旁边,“女儿啊,你长大以后一定要成为爹的贴心小棉袄,不然你爹我真的会孤单寂寞冷啊!可千万记得别长成你臭哥哥这样,居然堂而皇之抢我媳妇儿,爹的心都痛啦!” 爹,你在旁边这么近,当我和娘听不到吗——谭浩贤。 ······丈夫又犯病了怎么办?好急——谭夫人。 母子俩一脸无语,都不知该对这样的谭大将军说什么。 “爹,孩儿去书院学习,半个月才能回家两天,让我和娘亲近亲近怎么了?” “那你怎么不跟你老子我亲近亲近啊?” “昨天您骑马送我回来时不是亲近过了嘛。” “······你当你爹我傻吗?” “啊?爹你在说什么,孩儿听不懂。” “臭小子你就装吧你!” 躺在竹席上的小暖阳瞧着视线上方的爹和哥哥你一言我一语的互怼着,以为是什么有趣的事,两只小手就啪啪鼓掌,口中发出笑声,两颗没长全的糯米小牙都随着笑容露了出来,全身都在扭动,看起来开心极了。 “小暖阳这么开心啊!” 谭夫人看小丫头这么开心,也挪到她身边逗她。 父子俩听到小暖阳的笑声都暂时休战了,手里拿着玩具企图将小暖阳引到自己身边来。 “来来来,小丫头到你爹这里来,我有你喜欢的小布偶哦!” “小布偶算什么,小暖阳到哥哥这边来,看我手上是什么?是你喜欢的手摇铃和彩色面具。” 谭夫人也加入了战局:“小暖阳,看,这是你最喜欢的泼浪鼓,听听喜欢吗,喜欢就到娘这里来!”说着手上转着拨浪鼓发出轻脆声响。 小暖阳不断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周围还这么热闹,整个人都十分兴奋,直接把自己团吧团吧翻身一起,竟自己坐了起来。 小暖阳不知道为什么围着自己的人好像更兴奋了,但不碍着她更高兴,她就这样坐着举起双手,将周围不间断的鼓声铃声还有摇摇摆摆的小布偶当做奏乐一般跟随着鼓掌叫好。 “相公你看,小暖阳能自己坐起来了!” 谭夫人的声音中充满了喜悦,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是啊,小暖阳真厉害!” 谭大将军将自己媳妇儿的话听在耳里,高兴的将小暖阳举高高,还在小暖阳嫩如白豆腐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就将小暖阳交给了哥哥谭浩贤。 谭浩贤将妹妹抱在怀里,像谭夫人一般轻轻摇晃她,面上心中都为小暖阳高兴,将她放回竹席上坐着,继续拿着手摇铃不住地摇晃,用铃声吸引着小暖阳。 他没注意到的身后。 谭大将军向自己貌美如花的媳妇儿伸出了爪子。 他一手紧紧地搂住了谭夫人按在怀里。 谭夫人差点惊叫出声又生生忍住。 谭大将军看着怀中惊慌失措的媳妇儿,心中很是满意,伸手将媳妇儿手中捏住的拨浪鼓拿到他手里,贴近谭夫人耳边。 谭夫人被丈夫的动作弄得又是一惊,差点在儿子背后露馅儿,美目瞪向谭大将军,用眼神问他做什么。 谭大将军将声音压到谭浩贤听不到的程度,唇与谭夫人的耳朵贴的近极了,低声在媳妇儿的耳边说道:“媳妇儿还记得刚刚说什么了吗?” 谭夫人一头雾水,疑惑自己有对丈夫说什么吗。 只听谭大将军这头大尾巴狼又说道:“媳妇儿刚刚高兴时不是喊了为夫‘相公’吗?怎么,想反悔?” 谭夫人自己心头一跳,隐约想起,刚刚,看到小暖阳坐起来时,自己好像确实,说了“相公”二字······谭夫人心中那个悔啊,想动又不敢动。 “看来媳妇儿想起来啦,咱们小别胜新婚,不如就回房歇息吧!”声音带着不容拒绝。 “胡闹!这青天白日的,你,你说什么呢!?” 谭夫人脸皮爆红,那抹嫣红入侵胸口。 谭大将军眼冒精光,也不顾谭夫人挣扎,搂着谭夫人边朝外走边头也不回的向儿子喊到“儿砸你就继续陪你妹妹玩儿,累了就让奶娘哄她睡就行,我和你娘有事要忙先走了!” 语速那叫一个快,还未等谭浩贤反应过来两人已经不见了,房中只剩下自己和小暖阳二人,屋中一下变得空荡荡。 一头雾水的谭浩贤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你们不在更好,免得打扰我和妹妹培养感情!妹妹,你瞧,这是小蝴蝶,这是大老虎,这些布偶都喜欢吗,喜欢哥哥再给你买。” 而被谭大将军拐回房中的谭夫人,在他将院中的所有下人全部赶出去后,到头来只能任这大尾巴狼搓扁揉圆翻来覆去,虽天色正亮,房中却沁满无边春色,当真是“小别胜新婚”,夫妻甜如蜜啊~ 第19章 浩贤生辰(1) 时间悠悠然的走过,现在已经八月了,还没入秋,热得很。 书院内各个班级都在上课,夫子在前头讲学,底下学生都随着夫子的讲解在书上做着批注,将夫子所教理解透彻。 谭浩贤也作为其中的一员,手中毛笔在自己不解之处随着夫子解释写出注解。 与他成为同桌的学生无意间抬头瞥了眼他的书本,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他工整有韵的字如他整个人一般清新俊逸,能不自觉感到一丝清凉,真是赏心悦目。 突然,一个纸团从天而降落入怀中,这位同桌心惊肉跳,忙偷摸抬眼看向夫子,见夫子并没注意到,就悄悄将纸团打开,上书一句话:下课前告诉谭浩贤等我——杜晟。 同桌扭头看向坐在后排的杜小公子,就见这杜晟跟个大爷似的挑了挑眉,拽得不行。 不过,要问为何这纸条杜晟不直接传给谭浩贤呢? 是因为曾经杜晟也丢过纸团给谭浩贤,很不巧,谭浩贤认真听着课,压根没注意到这团东西,反而被上课的夫子看到了,知道是谁扔的之后,当即被逮到揪住了耳朵,还被罚抄当天所学课文二十遍,夫子是真的害怕杜晟这泼猴带坏了谭浩贤。 杜晟被罚的想哀嚎又不敢,最后只能有苦自己咽。 现在杜晟长了教训,纸团不会直接扔给谭浩贤,而是给他同桌。 这位同桌看到杜晟这副样子,只能认命的将纸团收下,将纸团展平成小纸条,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地戳了戳谭浩贤的胳膊,见谭浩贤疑惑转头,忙将展平的纸条从桌面平推过去。 谭浩贤知道自己的同桌不会平白打扰自己听课,看纸条内容,就知道是那个坐不住的。 将纸条拿过表示自己知道了,谭浩贤就继续听讲了。 早间的下学铃响过后,就到了午饭时间。 谭浩贤边收拾东西边等杜晟来找自己。 没等多久,一只手撑在桌上,“走,小爷陪你一起吃饭。” 看着杜晟一脸傲娇样,不明白这事有什么值得写张纸条告诉自己的,他们两不是室友吗,而且还每天都一起吃饭,何必如此? 搞不明白杜晟是怎么想的,谭浩贤便起身跟他一起走向膳堂。 两人打了自己的饭,端着托盘找位子。 落座后两人就开始吃饭。 不过,谭浩贤感觉吃着吃着,就有一股来自对面的视线越来越炙热。 他便突然抬头,杜晟被他弄得措手不及,来不及收回视线,被谭浩贤逮到一下僵住了。 没办法,“说吧,什么事,难得见你这么扭捏。” 说他扭捏这人还真扭上了,“浩贤兄,咱们,是好朋友吧······” 谭浩贤想了想,“是。” 杜晟又扭了几下,“那,我是你兄弟吗?” 被他扭得嘴角抽搐,还是回答了,“是。” 这人眼中一下充满了亮光,“那兄弟之间,知道生辰日应该可以吧!” 差点被那亮光闪瞎眼,“应该···没问题。” 结果这人又开始扭了起来,还拿着筷子来回搅动碗中的饭粒说道:“那,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生辰是哪天吗?我先说我的,我是十二月十七。” 看着快被杜晟搅翻的饭碗,谭浩贤还是耐心的回答了他:“是八月二十。” “什么?八月?!” 杜晟直接拍案而起,紧接着就从远方传来警告声。 “杜晟!” 这个坐不住的直接萎了,小心翼翼的怕远处的吴监院又喊他。 杜晟坐下后朝谭浩贤倾了倾身,“你生辰那天可有什么计划?” “计划?”谭浩贤想起上次回家时娘说的话。 “我娘说这次生辰因为我当天在书院,所以要提前到十五那天。” “啊?提前了···那十五那天你们在家要做什么啊?” 谭浩贤咽下嘴里的菜,才回答他:“不在家,我和家人要一起去我曾外祖家过生辰。” 家人?曾外祖?杜晟的注意力一下被这两个关键词吸引住了。 想到之前见到自己兄弟那如此高大英俊帅气的父亲,杜晟就十分好奇谭浩贤的其他家人,希望哪天有机会能再见到,可惜之后一直都没见着。 一想到能生出像自己兄弟这么好看的人,那他的母亲会有多好看呢? 之前听自己老娘说“是兄弟就一起过生辰”,杜晟听着十分心动,所以今日他就不断在问好兄弟谭浩贤生辰的事。 没想到他要去曾外祖家过啊,真可惜··· 但转念一想,山不来就人,我就来就山,不知这样行不行? “浩贤兄啊,那个,你以前过生辰都是和谁一起过啊?” 谭浩贤喝下一口汤,“父母和曾外祖家,今年还要加上我妹妹。” 妹妹!难道是小爷我没有的,传说中香香软软的妹妹!浩贤兄居然有妹妹啊! 来自对面的目光更加炙热了,抬眼看向杜晟,谭浩贤敏感的感觉到不对劲,吃饭的动作逐渐加快却依然赏心悦目。 陷入在自我中的杜晟可没注意到这些。 面上不自觉带上了些谄媚而不自知,杜晟眼巴巴的盯着谭浩贤直瞧:“浩贤兄,作为你的兄弟,我想,我想去给你贺生辰,你觉得怎么样?” 将自己的饭吃完,收拾好碗筷,起身端起托盘:“不怎么样。” 说完,谭浩贤转身就走,根本没管身后的人如何。 见自己兄弟如此无情,杜晟拍案而起:“谭浩贤!你怎能如此无情!” 紧接着远方又传来一气急败坏的声音:“杜晟!你有完没完!” 吴监院被气得胡子乱飞。 又被吴监院训了的杜晟缩起身子,飞快的扒完自己的饭,收拾好餐具后立马追上兄弟。 追上去就是一顿软磨硬泡,谭浩贤神色淡淡,也不知听进去没。 二人走回房间,杜晟都说得口干舌燥了,也没见自己兄弟回个话。 实在没法儿的杜小公子使出来撒泼这招。 这人直接躺倒在谭浩贤脚下双臂紧箍住他的双腿。嘴里直嚷嚷:“让我去嘛,让我去嘛,作为你的好兄弟,怎么能连兄弟过生辰都不亲自去庆贺一番呢,那简直是天理难容,应该被雷轰成碎渣渣,浩贤兄你也不想真看到我变成渣渣吧!” “这也不是不行。”哪怕双腿被禁锢,谭浩贤也回的淡然。 闻言,杜晟就嚎的如丧考批:“你无情!你无意!你还是不是我兄弟啊!” “你以为我猜不到你在想什么吗。” 一句话,击中。 杜晟顿时心虚,又强装镇定:“哪,哪有什么想法,你乱讲!” 抬头看向谭浩贤,只见他目光沉静,面容隽秀,就这么直直地盯着腿边的杜晟,杜小公子一下就老实了。 嘴巴蠕动了几下,杜晟还是说了实话:“我,我就是想给你过生辰,然后······” “然后?” “······然后,顺便看看你的家人。” 呵,顺便看看,怕不是这才是主要的吧! 谭浩贤聪慧如此,哪里会猜不到杜晟的真实想法,这位兄台可是立志看遍世间好看之人,单纯如杜晟,还有哪里不明白。 但谭浩贤也好心的没戳破,免得这家伙又要闹起来。 “起来。” “啊?” “我说,松开我,起来。” “哦。”现在倒是挺乖。 站起来后,杜晟就乖乖站在旁边。 “我先去信回家问问,可以了再说。” 杜晟闻言歪着大脑袋反应了一会儿,接着就满脸兴奋:“真哒,太好了!我一定送你个大礼物,等着!” “你也别太高兴,万一我家人回信说不行,你再怎么耍赖都不去不了。” 杜晟无所谓的摆摆手:“那没关系,只要你去问了,结果如何都无所谓,就算最后我去不了,我也一样会送你件大礼。” 谭浩贤淡笑着轻摇了摇头:“行了,下午还要上课,赶紧休息会儿吧,不然下午听不进去夫子讲课。” 杜晟目的达到,自然听自己兄弟的话,脱了外衫和鞋,就滚进床上午休了。 谭浩贤也平躺在自己的床上,闭眼前想了想事情。 镇国公府谭家算是世家,自己的爹身居朝堂高位,他自己作为谭家的小公子,生辰的时候怎会少的了各种礼物,但那都是诸位大人带着目的送来的,至于自己的生辰怎么过如何过那都是由自己决定的,爹娘也从不强加干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结果无所谓”也要给自己送那份礼,感觉真的有点不一样。 谭浩贤现在有点希望爹娘会同意。 第20章 浩贤生辰(2) 家里回信很快,谭浩贤的爹娘同意了。 收到这个答案,杜晟兴奋极了。 回过神来,也忙着给家里去信让家里老娘帮自己搜罗合适的礼物,毕竟距离八月十五那天就剩六天了。 杜晟的娘杜月岚被儿子的焦急也弄得很是好奇儿子口中的好兄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杜月岚就按照儿子嘱咐的要求找起适合的礼物。 终于到了十四号下午下学铃响,两人结伴回到房间收拾东西。 杜晟高兴的不断哼着小曲儿。 利落收拾完毕的谭浩贤坐在桌前,对杜晟说道:“明天我们会在我曾外祖家待一天,你呢?是一起还是吃顿饭就走。” “一天,当然是一天!”杜晟左手叉腰右手抬高食指指天。 懒得看他耍宝,“接着收拾东西。” “哦。”还挺听话。 谭浩贤品了口茶,“明天是想跟我一路,还是直接到我曾外祖家?” 杜晟想了想,“跟你一路吧,毕竟你曾外祖是长辈,我冒冒然的直接去,这样不太好。” 谭浩贤拿着茶杯,淡淡的看了杜晟一眼:“那好,明早巳时二刻到我家,再随我们出发。” 杜晟头都没抬嘴里就直说:“好好好。” 顿了一下,他抬头看向在喝茶的谭浩贤:“诶,你还没说你家在哪呢!” “你猜。” 杜晟一下哽住了接着低头收拾东西。 见他无语,谭浩贤觉得有趣。 “我家在内城,镇国公府,找不到,就张嘴问路,记得别迟到。” “行,我一定准时到。” 盯着杜晟没什么反应的背影,谭浩贤的眼神有点深,像在考量什么。 很快杜晟也收拾好了,两人一同离开书院坐上各自回家的马车。 坐在马车里的谭浩贤在闭目养神,心思也在翻转。 在其位谋其职,在家怎么胡闹都行,在外他就是镇国公家的少爷。 他有心试探杜晟,但不知杜晟的反应是真是假,毕竟杜晟这人实在跳脱,他的身边可留不得隐患。 明天就是他留给杜晟的最后一次机会,当不当得了朋友兄弟,就看明日。 回了家的杜晟蹦蹦跳跳的在前厅遇到了自家老娘。 “娘,我回来啦!” 杜月岚打着算盘看着账册,抬头看了下自己调皮的儿子,笑了笑,“快去洗洗手,换身衣服,再过一会儿就开饭了。” “行,我很快回来。” 换了身常服,杜晟觉得浑身舒坦。 饭桌上母子二人聊着近况,杜月岚想到明天儿子要去给朋友庆生,便随意的开口问了问。 “儿子,你明天不是要去给你那好朋友过生辰吗,什么时候出发?” 杜晟夹了口肉,咽下后回道:“明天巳时二刻就要到,可能辰时就要出发了吧。娘,你知道镇国公府距离咱家远不远啊,说是在内城,到那要多久啊?” 镇国公府?杜月岚觉得自己还没头脑昏花,应该没听错。 “我记得镇国公府大概位置在内城西边,但具体在哪娘也不甚清楚,等下问问杨叔,他应该清楚。不过咋们家在外城 ,到内城西边方向大概要一个时辰左右,要提前做好准备。” “我知道了娘。” “儿子,你那位朋友是镇国公府的小少爷吗?” 杜晟饭吃得很香,头都没抬:“是啊,而且之前他爹还来接过他回家,我见过,他爹可好看了!” 熟知自己儿子的尿性,哪里还不懂儿子在想什么! 杜月岚满脸黑线:“你该不会就是为了见好看的人才去给人庆生吧。” 杜晟一下抬起头抗议着:“乱讲,娘,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呢!” “呵。”一声冷笑作为回应。 杜月岚又接着嘱托道:“明天到人家家里要有礼貌,人家是官宦,朝廷贵人,别失礼了。” “明天不是在他家过生辰,谭浩贤说是要去曾外祖家,明天先到镇国公府汇合再一起去他曾外祖家。” 镇国公府的···曾外祖家?那不就是江太师家吗?! 自己儿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她杜月岚一介商人,什么样的达官贵人没见过,却都没儿子这般走运能到当朝江太师家里去! 不过想想自己儿子的性子,居然能和镇国公府家少爷成为朋友,已经算幸运。 杜月岚正色道:“儿子,记住娘的话,要与人相交,成为好朋友、好兄弟,就要以真心换真心,不可存在欺骗、欺瞒、怨怼、嫉妒、生疑,唯有真心实意、坦诚相待方能长久,明白吗?” 已经吃完的杜晟放下碗擦嘴:“娘,你说得我都知道你就放心吧!” 不,儿子,娘真的对你不放心——太懂自己儿子的杜月岚。 其实杜月岚还是小瞧了杜晟。 杜月岚本身观念就正,这些年独自将儿子抚养长大,她也教的很好,虽然杜晟本人性子跳脱,但为人还是像他娘一样真诚坦率,是个性情中人。 日久见人心,谭浩贤会看到杜晟的真诚的。 第二天一早,平常休沐时定睡到日上三竿的杜晟难得起个大早,换了身很精神的衣服在镜子面前照了许久,时间差不多了,指挥小厮将自己带的礼物放上马车,跟自己娘挥了挥手就走了。 知道自己儿子要在江府待一天,用完晚饭才回来,杜月岚已经麻木了。 都到人家家里去了,吃几顿饭算什么! 杜月岚强忍住想仰天长笑的心,前往自家的商铺谈生意去了。 马车停在镇国公府门前,时间稍早了点。 杜晟直接跳下马车,抬头看到镇国公府几个大字,门口也有守备。 自己走上前向其中一位守备说道:“官爷,我叫杜晟,是来找谭浩贤少爷,我们今天约好了,能否帮忙通传一下。” 昨日大少爷就说过这事,再加上来人笑嘻嘻的挺讨喜,守备略缓和了下严肃的表情,“稍等。”便进去通传了。 少顷,贺管家出来了。 “杜小公子好,我是府中管家,敝姓贺,叫我贺管家就可。” “贺管家好。”杜晟有礼的拱了拱手。 “那么请随我来。” 随着贺管家七拐八绕,终于来到镇国公府前厅,时间刚刚好。 只见谭浩贤已经坐在椅子上了。 青竹色衣袍显得眼前一亮,衬得谭浩贤隽秀的面容更加出尘,身形也更加挺拔,马尾高束,白玉腰带一系,真真是一翩翩小公子。 “你来了,真准时。” “那当然了,答应了不迟到,肯定一刻都不会晚。” “先坐会儿,我爹娘他们怕是还要一会儿。” 杜晟就撩开下袍坐在谭浩贤旁边。 谭浩贤给杜晟倒了杯茶。 茶香沁人心脾,但杜晟不会品茶:“茶很香,闻着就是好茶,但我尝不出来不会品。” 谭浩贤笑了笑:“好喝就行,无所谓会不会品。” 杜晟想了想:“也是。” “你家好安静啊,不像我家常常吵吵闹闹的。” “我家中人少,地界又大,显得安静了些。” “那哪天你来我家玩玩,感受下吵闹的气息。” “好主意。” 这时屋外由远及近传来了声音。 “那位杜小公子可来了?” “已经到了,就在前厅里坐着。” 来人走进了屋中,正是谭大将军以及手中抱着孩子的谭夫人。 闻声而将头转向门口的杜晟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感觉神魂都受到了暴击! 前面的谭大将军杜晟见过,依旧的高大帅气,他旁边的这位夫人是谁?难道是兄弟的娘亲?杜晟找不到形容词来抒发自己对于这位夫人的美貌的赞叹,书到用时方恨少就是他现在的感受,夫人的怀中还抱着一糯米团子,白嫩可爱十分漂亮。 “抱歉,让这位小公子久等了。”说话的人是谭夫人。 杜晟被谭夫人好听的嗓音唤回了神,忙微微脸红的摆手:“不不不,不晚,是我来早了。” “这是我爹娘,还有我妹妹,爹娘,这位就是杜晟。”谭浩贤帮着互相介绍着。 谭大将军环视周围,“行,都到齐了我们就出发吧。” 第21章 浩贤生辰(3) 谭浩贤与杜晟同乘杜晟来时的马车。 杜晟表面上还是跟平常一样多动,但谭浩贤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这人其实在紧张。 紧张什么呢?他有点好奇。 “怎么,平常能将人气得七窍生烟还能说会道的杜小公子,今日瞧着,甚是紧张呢,这是为何啊?” 杜晟忙正襟危坐:“紧张,我当然会紧张!一想到要见到你家长辈,我,我有点心慌!” 谭浩贤被这人逗笑了:“我家人又不吓人,慌什么。” “你不懂!”杜晟神色变得认真,“兄弟的父母长辈,对于作为你兄弟的我来说也是长辈,长辈做什么的,长辈那是要拿来尊敬的!反正我娘是一直这么教我的,她应该没说错。” 杜晟的娘还挺有意思。 之前谭浩贤让家里人帮忙查过杜晟,他的娘也在其中,自然知道杜月岚是谁。 杜月岚作为京城商会会长,能力、手段都不可多得,为人大气又仗义,哪怕是生意场上的对手也对她拍手称赞,而且自己的三姥爷与这杜月岚曾做过生意,对她的评价也不错,由这样的母亲教养长大,杜晟应该也不差。 “放心,我曾外祖还有外祖他们人很好,在平常的时候。” 平常?难道还有不平常的时候?那是什么样啊?杜晟有点疑惑。 谭浩贤也没管他在那乱想。 午时整,一行人稳稳停在江府门前。 进入江府,四处都能感受到浓浓的书卷气,竹香,笔墨香,淡淡的混合在一起,心情都平和不少。 闻着这股萦绕鼻尖的淡香,深吸几口气,渐渐的杜晟也心中安定下来,没之前那么紧张了。 来迎他们的人是位帅叔叔。 “你们来啦,老爷子已经快等不及了,开进来。” 杜晟好奇这是谁,但又不敢问,只能暂时憋着紧跟在谭浩贤旁边。 屋中上座,一位看起来精气神很好的老爷子坐在其上,很是慈眉善目。 “卓霆都在偷偷编排我了?” “爹,您确定您不着急吗,一盏茶的时间问了三回贤儿到没到。” “哼,臭小子。” 谭浩贤上前行了一礼:“曾外祖,不用急,浩贤这不是来了吗,让曾外祖久等了,都是浩贤的错。” 江老爷子指着叫卓霆的人:“看看,浩贤才是好孩子!” 叫卓霆的人温和的笑着:“是,儿子知错了。” 江老爷子看到谭浩贤身边的杜晟,又和蔼的笑着:“这位小友就是贤儿说要一同前来的杜晟杜小公子吧,你好,我是贤儿的曾外祖,这位是我儿,也是贤儿的外祖父,欢迎来江家做客。” 杜晟忙打起精神来介绍自己:“各位前辈好,晚辈就是杜晟,浩贤是我兄弟,我们是同窗还是室友,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谭浩贤抽了抽嘴角,心说:你说反了吧,是谁照顾谁啊。 “好好好,朋友之间互帮互助、关心友爱,很好。” 江老爷子还挺喜欢这杜小子的,瞧着就很精神是个好动的,脑筋也灵活,见到贤儿有这样的朋友很高兴。 周围的人也看出,江老爷子对杜晟也挺喜欢的,对杜晟的感观又更上一层楼。 “箬涵,快将小暖阳抱来吧,你爷爷还有你娘他们也很想她呢。” 看着谭家夫妇还有江家的几位长辈围在一起对着小暖阳亲亲抱抱,杜晟忙蹭到自己兄弟旁边紧张问道:“怎么样,兄弟,刚刚我的表现拿的出手不?” 谭浩贤回答的很是淡然:“不错,挺好。”除了最后一句话。 杜晟拍了拍自己胸膛:“那就好。” 扫了挨在旁边的杜晟一眼:“不紧张了?” 摇了摇头:“不了。” 终于不紧张的杜晟开始认真观察周围,瞧着眼前数位容颜甚好、在自己水平之上的人在自己面前,感觉自己就像被花儿包围一般幸福。 瞧瞧这老老小小,那真是哪怕生气,看着这些脸也消气了! 诸位在用完午膳给谭浩贤庆贺了生辰后,都纷纷拿出了礼物。 江尚书还拿出了另一份礼,说是弟弟江卓霖交付给他帮忙送的。 听是三姥爷卓霖送的,谭浩贤也很是欣喜,毕竟做生意的三姥爷总会送些平常难见的奇珍异宝,他都很喜欢。 终于轮到杜晟了。 只见这杜晟找江府小厮帮忙从他的马车上卸下满满一箱东西。 打开来看,里面堆了不少东西,很满。 他从其中单独拿出一长条盒子,说道:“这箱子里的都是送给你的,还有这个盒子,”说着将手中的长条盒子往谭浩贤那边递了递,“这个比较重要,你自己打开看看吧。” 谭浩贤有点惊讶,接过盒子后打开一看,是把折扇静静躺在其中,拿出折扇展开,竟是自己一直很喜欢的书法大师的作品,这位大师创作随性脾气也古怪,他的作品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合他眼缘的人他还会送人作品,谭浩贤曾想亲自上门想求得墨宝,可惜这大师行踪不定,几次都错过了,他还以为与此无缘,没想到柳暗花明。 谭浩贤惊喜非常,拿着折扇爱不释手,“这,这怎么行,我知道这折扇很贵重的!” 杜晟骄傲的挺了挺胸膛:“所以我说了,这件才是重要的,箱子里剩下的都是小意思啦!”那语气别提多像开屏的小孔雀。 谭浩贤还是很惊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位大师的字啊?” “那天你和夫子在课间谈话,我听到的,就隐约记得在哪见过他的字迹,然后就找到这把扇子了,看来你很喜欢嘛!小爷我厉害吧,哈哈哈哈哈,你喜欢就好!” 得嘞,装了一上午的“知书识礼好少年”,这一笑,壳子全碎了。 江老爷子在旁边瞧着,真心觉得贤儿这朋友交的好,越发喜欢这少年了。 谭家夫妇也为儿子高兴。 他们知道贤儿没有什么朋友,能有这样一位有趣开朗的朋友在很好。 这一天,杜晟是彻底在江家放开了,各种耍宝逗趣,能说会道的将人逗得不住发笑,拿出的这套比在书院里缠着谭浩贤的还厉害,活脱脱一皮猴子。 就连小暖阳也十分迎合这位小哥哥,呵呵呵的笑个不停。 也是从这天开始,谭浩贤才真正意义上打心底里接受了这位好朋友。 晚上临走前,谭大将军和江老爷子在书房中密谈了一阵,这才各自心情甚好的回家。 第22章 巧翠恐慌 八月的天气,就像步入秋季的阶梯,还残存闷热,时不时夹杂凉雨,带走些热气,带来些泥土的清新,但那热浪还是让人难以忍受。 桃花县陆府中,挺着大肚子的巧翠在房中焦躁的不停走动。 如今的巧翠已与当初勾引陆老爷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已经怀胎九月的巧翠,经过数月的胡吃海塞后,原先窈窕纤细的身形已不复存在,全身都膨胀起来。 而且随着肚中胎儿的长大,巧翠的腹部还有四肢都长出了可怕的红色纹路,这还是之前大概四月份左右发现的,一条,两条,到现在一发不可收拾,看到这可怕的纹路巧翠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她不甘心。 如今陆老爷也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厌弃她了,自己的样子也随着肚中孩子的长大变得面目全非。 老爷夫人也为巧翠请过大夫,都说是饮食没控制造成的,加之孩子吸收了母体的营养也长得过大,待到生产之时恐有难产之兆。 心疼孩子的陆老爷让大夫想办法,大夫也无能为力。 本来大夫就请的晚了些,就算大夫有法子,那也是给怀孕三、四月的孕妇用的,你个怀孕七、八月的凑什么热闹,这不是砸人招牌嘛! 无法的大夫只能给些聊胜于无的建议,减少饮食和多走动。 可惜,这两点巧翠一个都做不到,她的胃口早就被养大了,现在想少她吃的,那简直能要她命,多走动就更别想了,腹中孩子太大,她自己体重也严重超标,每日多走几步都难受,尤其是肚子,太重了直往下坠,弄得她快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熬到深夜,连翻身都艰难无比,感觉五脏六腑被挤到身体角落无比窒息。 吃不好睡不好,身体还难受,连镜子都不敢看,心情还焦躁不安,如今的巧翠气色奇差,与正常的孕妇相比差别太大了。 陆老爷已经三个月没有来她房里了,在这府中她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已经九个月的肚子大到好像随时都会生产,巧翠在房中走的这几步就仿佛耗费她全部精力般让她疲惫。 她想到两个人,是她的爹娘。 托着肚子在床上坐下想了一会儿,便朝屋外喊道:“来人,扶我去夫人院子一趟。” 王婆子和一个丫鬟走进房中,将巧翠搀扶起来往屋外走。 王婆还留在巧翠身边,应该说时至今日巧翠变成这副模样,王婆子可以说是功不可没,但巧翠怀疑了很多人,还求老爷夫人将自己的丫鬟都换了一轮,可愣是没怀疑到王婆头上,可能真应了那句“一孕傻三年”吧。 乔氏听丫鬟说巧姨娘要见自己,思量一番,“让她进来吧。” 杜妈妈在一边说道:“夫人,小心有诈。” “放心,我省得。” 瞧着巧翠被王婆和丫鬟扶进来,乔氏脸色未变,“坐下吧。” 巧翠连忙道谢:“谢谢夫人。” 这可真稀奇,这贱丫头竟会道谢。 样子还是要装一下的:“你如今月份大了,恐随时会生产,应该在房中好好歇着才是。” 潜台词就是:到处乱跑什么,还来我这,找我晦气啊。 谁知乔氏刚说完一句话,那边坐着的巧翠就哭上了。 “夫人啊,巧翠命苦啊,如今肚子这般大,都怪奴婢当初管不住嘴,听大夫那般说,奴婢已经知道错了,可奴婢害怕啊!” 乔氏额角跳动,强忍不耐,心想:你命苦,你嚎丧,来老娘这儿作甚! “怕什么,女子生产就是一道鬼门关,你吉人天相,必定无碍。” 巧翠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又接着说道:“夫人,奴婢有个不情之请······” 乔氏慢悠悠端着茶盏,喝了口茶,便放下,“什么事,说吧。” 摸不准乔氏态度,巧翠有些犹豫:“夫人,奴婢如今变成如此,奴婢真的害怕,怕有什么不测,所以,不知夫人可否允许奴婢的娘来府中陪着奴婢,不用太久,就,就等奴婢把孩子生下来就让奴婢的娘回去,这样可好?” “这事毕竟于理不合,”乔氏神色淡淡,略一停顿,“不过,我会请示老爷,如果他同意,那便让你娘来府中一趟,若不同意,你也别强求,懂吗。” 巧翠立刻激动起来,脸上横肉不住地跟着颤颤,“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不必谢我,你回房等着吧。”说完,乔氏就朝巧翠挥了挥手。 “是是,奴婢这就回房等着您的消息。” 巧翠由王婆和丫鬟又扶回了房。 杜妈妈这时对乔氏说道:“夫人,您真要让那贱婢的娘来府上吗?” 乔氏站起身理了理衣裙,“她要来就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母女俩要想干什么,我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看向担心的杜妈妈:“杜妈妈,我知道你害怕这人来府上会引起什么祸端,但这人不来,我害怕没口子对她们发作呢,放心吧,我有分寸。” 说完,乔氏就朝屋外走去:“走,我们去找老爷。” “什么?她要让她老娘来陪她?怎么,我这么大的陆府还怕没人照顾她吗?” 书房中,陆老爷对乔氏口中说的事表示愤怒。 他当然觉得愤怒,当初的巧翠和如今的巧姨娘,两相比较,陆老爷都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现在他十分后悔,虽然这姨娘抬得毫不费力,但想想以后如果巧翠都是那副样子陆老爷就浑身难受,要不是看在她肚子里有自己的种,他早把她赶出府去了。 现在听听,这提的是什么要求,怎么 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让自己丢面子,让左邻右舍觉得自己府中连个能照顾孕妇的下人都没有?! 知道陆老爷是因为怕丢脸才发的火,了解他为人的乔氏心中唾弃,面上又是另一副样子。 “老爷,这巧姨娘其实说得也没错,女子生产本就危险,她这是头一胎,现在变成这副样子,她也知道怕了,这府中确实有诸多人服侍照顾她,可这世间最令人安心的不就是见到自己的娘亲吗,所以妾身以为确实可以将她的娘接到府中,等孩子生下来这人就走,更何况巧翠肚子已经九月,大夫说可能早产,随时都会生,为了让她安心点,还是将她的娘叫来府中吧,待孩子安全生下来,老爷也能博个好名声不是,当然一切还是由老爷定夺。” 这一串话,陆老爷别的没听出来,就听到了对他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两句话:孩子能安全生下和博个好名声。 这两句着实说到他心坎里了。 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的陆老爷还故作忧虑,反复思量,怕别人看的不真切还站了起来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最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行,就让他娘来吧,这事你去办,务必尽快。” “是,老爷。” 乔氏回房后,就给庄子上去了信儿。 庄子离得不是很远,三天后,巧翠的娘——李氏,站在了陆府大门前。 庄子上有农活,李氏也是要跟着干的,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所以李氏是个很标准的农妇,浑身灰扑扑的。 到了门前,重重的拍了几下门,大声喊道:“有人吗?有人没啊,我是你们巧姨娘的娘,快开门!” 门里的小厮怒气冲冲的把大门打开条缝,冲门外的李氏说道:“你谁啊?” 李氏停下手,大声说道:“我是你们巧姨娘的娘亲,快让我进去。”说着这人就要扒着门缝强闯。 眼疾手快的小厮忙将这妇人挡了出去:“在门外老实等着,我去府内通传。”一把关上门,拴上门栓。 没法,李氏只能在门外咬着牙等。 半晌,门内才有些动静。 李氏以为是大门开了,谁知一瞧竟是侧门,有个丫鬟从侧门内探出半个身子,:“巧姨娘的娘,快快随我进门吧,老爷夫人要见你。” “怎么不开大门啊?我可是你们巧姨娘的娘亲,怎么敢让我走侧门啊?是不是你个小贱蹄子自作主张啊!”李氏嗓门奇大,冲丫鬟一通问。 丫鬟也不怵她:“你也知道是姨娘的娘,哪来的规矩走正门,况且这是我们老爷吩咐的,奴婢就是个丫鬟,做不得这主,别浪费时间,快进来。” 听是陆老爷吩咐,李氏也消停了,跟着丫鬟进了侧门。 一路上东张西望,要不是前面丫鬟催促她还想上手摸摸。 到了前厅,丫鬟进去通传,李氏在门外等,很快,就有人叫她进去,李氏便昂首挺胸进去了。 第23章 巧翠母女相见 陆老爷和乔氏端坐在上,李氏就这么一路走到二人跟前。 李氏站定当即对二人弯腰拱了拱手,嘴中大声说道:“李氏见过陆老爷陆夫人。” 这什么不伦不类的?!座上的陆老爷和乔氏都有些吃惊,但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 被那大嗓门喊得有些发懵的陆老爷咳嗽了一声,却没打算说什么,不得已,只能由乔氏开口。 “李氏,今日叫你来,想必原由都在信中告诉你了,我” “我懂我懂,陆夫人,不就是让我来照顾我那怀了孕的女儿吗,放心吧,交给我!”这李氏不光打断了乔氏的话,还拍了拍胸脯保证。 乔氏还是不得不提醒她:“李氏,巧姨娘如今的状态不好,无论如何,还是要小心谨慎,你可真懂?” 李氏用她的大嗓门应道:“陆夫人,我真懂了,就是,”李氏搓了搓手,“就是,府上可给工钱啊,这照顾姨娘,也是做工嘛,这工钱···怎么算啊?” 陆老爷忍了许久,无可再忍之时拍案而起:“你!” 这声响吓得李氏当即腿软跪下了,浑身打着抖不敢说话了。 乔氏忙着两头安抚。 “老爷,消消气,毕竟是个农妇,长途跋涉人脑子没转过弯儿来,才说这些浑话,别放心上。” “李氏,叫你来府上是叫你照顾你女儿的,这陆府可不是庄子上干活还得付你钱,照顾你女儿可不是做工,要是你女儿缺人照顾那陆府也用不着找你,人牙子手里多得是,这府上也多得是下人仆妇,你要想清楚点。” 李氏这才颤颤巍巍开口,可就是这样,嗓门也大的不行:“那,那我这段时日的吃喝怎么办啊,我,我住哪呀?” 乔氏皱眉:“信上不是都写清楚了吗,让你来府中住些时日,一直到巧姨娘生下孩子后你就离开,怎么,你没看信吗?” “我,我,我不识字,是我家邻居帮我念的,她识字也不是很多,就···” 眼看陆老爷又要发作,乔氏忙拽住了他,对李氏说道:“你这段日子就住府上,房间就在巧姨娘院中,平时你也别在府中到处走动,就在她院子里安生呆着,等巧姨娘孩子落地,你就离开,吃食不会少了你的。” “···那,穿的,穿的呢,有衣服可以换吗?” 饶是乔氏耐力再高,心中也止不住的想把人丢出去,咬着牙说道:“放心吧,都在你房间准备好了,记住,别在府中四处走动,就在院子中老实呆着,否则一律按偷窃处置。” 一听来这府中吃穿不愁,就照顾女儿,李氏顿时感恩戴德以头抢地:“谢谢夫人,谢谢老爷!” “来人,带李氏去巧姨娘院子。” 下人忙将李氏拽走。 见人走了,陆老爷再也忍不下去:“这来的是什么人!”说着忍不住砸碎了手边的茶盏。 乔氏心气也不畅,但也不忘说道:“这就是个无知村妇,但这李氏明眼瞧着就市侩还满腹算计,就是个心思不老实的,老爷还是小心为上,被这种人缠住,怕是不能善了。” 陆老爷也是一阵后悔,当初怎么就答应了让这人来府上呢! 陆老爷将气撒在乔氏身上:“都怪你,要不是你撺掇我哪会同意!” 乔氏冷眼盯着他:“老爷,这可都是为了巧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您可别忘了。” 陆老爷一愣,自觉理亏,也说不出话了,便甩袖就走。 乔氏冰冷的盯着陆老爷的背影,喝了口清茶,也回了房。 而在巧翠院中。 李氏被丫鬟带到了院门口,丫鬟开口说道:“这里就是巧姨娘院子,刚刚老爷夫人也说了,平日你就待在院中不准乱跑,否则被处置了可别怪老爷夫人没提醒过你。”说完扭头就走。 “呸,个小贱蹄子,在谁面前耍横呢!”见人走了李氏才敢在背后编排人家,心里也怕真的被当小偷处置了,手慢脚乱的往院子里走去。 院子中有几间房,一间房中传来东西碎裂和叫骂的声响。 李氏忙朝那方向走去,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听到动静的巧翠忙转头:“那个没规矩的连门都不会敲吗···娘,你来啦!” 巧翠整个人热泪盈眶,但身体笨重,在软榻上动弹不了。 而李氏压根就没认出眼前说话的人是谁,直到这人喊他们“娘”,这才迟疑着:“你是巧翠?” 巧翠很是激动:“是啊娘,是我叫你来府上来得,娘,巧翠的命好苦啊!这才刚朝自己娘哭嚎,转头就对地上跪着的丫鬟叫骂道:“你个小贱人还不滚出去!” 丫鬟忙夺门而出。 见眼前的人真是巧翠,李氏都不敢认。 原因无他,现在的巧翠和从前的巧翠差距太大,用李氏的糙话说就是“像是待宰的猪”,她也不想这么形容自己的亲骨肉,可,可她实在夸不出口啊! 颤抖又慌张的走近自己女儿:“巧翠啊,你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你不是怀孕了吗,怎么成现在这副样子啦?” 巧翠紧抓住李氏的胳膊哭诉道:“娘,自从我怀孕之后我就忍不住想吃东西,东西吃的太多没控制住,而且最近腹中孩子压的我走也走不动睡也睡不好,就成了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李氏心惊:“你啊,我说你什么才好,你又不是没见过孕妇,那个像你长成这样啊!” 听李氏这么说,巧翠哭的更大声:“娘,我也不想啊,但我就是饿呀,而且娘,我身上长了好些红色的纹路,我好害怕啊!” “红色纹路?我看看!” 巧翠坐着将自己的上衣艰难的褪下。 映入眼帘的是巧翠变胖的身躯,再一看就是醒目的肚子上爬满了红色纹路,而且不光肚子上有,胸和手臂上也有。 李氏看了就头皮发麻,而且巧翠还说她臀部和大腿上也有,李氏就想直接晕倒算了! 生过四个孩子的李氏哪里不知道这是什么。 “巧翠啊,你身上这个就是吃太胖,身上的肉都炸开了,这,这以后孩子就算生下来,这纹路也只会颜色变淡,但是去不掉的呀!” 一听娘说去不掉,巧翠心都凉了。 李氏又着急问她:“你瞧过大夫没?” 巧翠哭啼着点头:“瞧过的,每半月就有大夫给我诊脉。” 李氏又惊叫:“那大夫怎会不管你这些问题,容许你变成如今这般!这大夫怕不是个骗子啊!” 巧翠忙拉住激动的李氏:“娘,那大夫一直就让我控制饮食,是我自己忍不住嘴闲不下来,身上这些,是我不让说得,那,那我总不可能给个男大夫瞧我身子吧!” 在听娘说身上的纹路是因为太胖造成的,巧翠就悔恨 ,恨当时的自己为什么管不住嘴。 “女儿,你这样可是十分危险啊,你现在这样,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养太大了,到时候肯定会难产的,我看你肚子这般大,怕还会早产,这,这府中可给你备好生产的东西了?产婆呢?都备齐了吗?” “都备好了,大夫说可能早产,早就备着了。” 李氏虽为人混得很,但到底是自己女儿,还有些分寸。 知道自己女儿只是这府中的姨娘,以女儿如今这副尊容,怕是孩子一落地就会失宠。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是人就想混的好,谁不想荣华富贵,哪怕是个不受宠的姨娘,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她也眼馋这陆府中的富贵,可先头就说了,等孩子落地自己就得走。 但女儿这姨娘的位子,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保住! 第24章 计划开始 李氏与巧翠在屋内密谋想办法保住姨娘的位置,没注意到屋外一个注意不到的角落,王婆子也在偷听屋中的声音,这母女两都没注意到,再加上李氏嗓门大,王婆听得十分清楚。 趁着月色黯淡,王婆来乔氏房中汇报。 听着王婆的话,乔氏连同杜妈妈和王婆自己,都觉得这母女俩的计划属实荒唐可笑。 “这人都要生产了还不老实,折腾这些无稽之谈,这母女俩也不想想要是失败了会怎么样吗?” “回夫人,这二人十分笃定一定成功,没想过是否会失败,不过奴婢会仔细盯着她们,防止她们计划变动。” “好,辛苦王婆了,一定要好好盯着他们。” “是。” 果然,从第二天起,李氏和巧翠的计划就开始了。 一反常态,李氏会扶着巧翠在院中走动,到了下午二人还会在府中不太重要的地方四处走动,偶然遇到纯姨娘和秦姨娘也不再像之前一样单方面针锋相对,而是和颜悦色的跟人打招呼。 吃饭也控制住了,份量够了,李氏就让巧翠停下,这么过了几天,这人气色都好点了。 就在一天清早,巧翠就被李氏搀扶着过来请安了。 周围人很是惊讶,自从巧翠怀孕后,乔氏就从未让她来请过安,巧翠肚子还平着时,她自己还来乔氏院中请过安,被乔氏推辞几次后,她就再没来过了。 今日突然来请安,乔氏满院子的人都觉得奇怪,其中之最就属纯姨娘和秦姨娘了,这两人都以为莫不是这人中邪了,怪让人害怕的。 而已经知道这两人要做什么的乔氏,只是装作关心模样:“你都快生了,来这里凑什么热闹啊,这里人多,我早免了你来请安的,就是怕冲撞了你,快回去吧。” 李氏和巧翠以为乔氏入了套,巧翠就微笑着向乔氏说道:“回夫人,这几日,奴婢感觉身体好了不少,心情也很是舒畅,想着多走动走动对身体好,就想来给夫人请安,感谢夫人同意奴婢的娘能来府上照顾,奴婢多谢夫人。” 巧翠跪不下,只能给乔氏低头。 乔氏也不接这茬:“同意你娘来府上是老爷同意的,我只是个传话的,还是感谢老爷去吧。” 巧翠也不觉尴尬,李氏倒是有点。 巧翠也不管周围人反应,就接着开口说道:“许是这几日身体舒适些,昨晚奴婢还做了梦呢,你们猜我做了什么梦?” 没人想接她话茬,一室安静,纯姨娘只能硬着头皮问她:“不知做了什么梦呢?”语气听着就尴尬极了。 巧翠倒是很高兴有人应自己:“昨晚,奴婢梦见天上的星星,满天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十分漂亮,它们闪了很久,突然有颗大大的星星突然散发出巨大的光芒,仔细一听还会说话,像是在念什么诗文,不过奴婢没读过书,记不得了,接着这颗大星星从天边滑落,直直落入奴婢的腹中,然后奴婢就笑醒了。” 什么意思?是说她现在怀的这孩子是文曲星、智多星降世吗? 而且听着巧翠这样说,旁边的李氏还不住地笑着点头。 乔氏看着她们二人就觉得假,旁边的其他人也将信将疑,在想这巧翠要做什么。 巧翠也不负众望的很快表明含义:“奴婢想着这应该是寓意极好的胎梦,想来奴婢腹中的孩子以后必定是个有福气的,没准就是文曲星下凡呢?有这般孩子降生在陆府中,必定可以为府中带来好运呢!” 巧翠这话一出,乔氏屋中安静地掉根针都听得到。 李氏还在一旁诧异大家怎么都不高兴时,乔氏说话了。 “是吗,孩子还没出生,你就能凭着一个梦就说这孩子可以为整个陆府带来好运,你怎么就如此笃定梦不会是反的呢,你要是真如此确定,可有什么证据,要知道公堂之上还讲究真凭实据,你在这嘴皮一碰张口就来,没有证据可没人会信,说给老爷听他更不会信。” 上钩了! 巧翠和李氏等得就是这句话。 要证据是吧,造给你! “夫人,听闻县上有位有名的相士,不如请他到府上来给我女儿腹中孩子算上一卦如何,也一并算算府中吉凶风水之类的,陆老爷不是生意人嘛,肯定也是讲究这些的嘛!” 众人都对这对母女打得什么算盘了如指掌。 乔氏早就由王婆的传话知道了这对母女的计策,纯姨娘和秦姨娘娘也是读过书明事理的,更别提屋中的婆子丫鬟,这内宅之事谁不懂,就这母女两像个跳梁小丑一般上蹿下跳,没人戳破就蹦哒的更欢。 而巧翠和李氏的计划就是这个,说自己肚中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再找个相士给他钱财说这孩子运道好,尤其留在生母身边更好,可以为府中带来源源不断的福气,这样孩子就不能离开巧翠,哪怕巧翠面目全非,那陆老爷也得为了孩子留下巧翠,而且孩子还不会交给主母乔氏,会由巧翠亲自抚养长大,那么巧翠就能一直留在陆府当姨娘享受荣华富贵了。 至于贿赂相士的钱财从何处来,那就是巧翠怀孕头几个月身形还没走样时,陆老爷赏赐给她的不少钱财和金银珠宝,这几日通过李氏出府典当换来的钱已经有一半进了那相士的口袋当定金,还有一半就是等事成之后再给。 这两人不怕有人怀疑这套说辞,就怕人太相信反而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现在乔氏说要证据,正合心意,这相士是必须要请的。 这事虽荒唐,乔氏也乐得这事能捅到陆老爷眼前,这样她自己的计划也能顺水推舟。 陆老爷知道后原先也是不信,可宁可信其有,陆老爷最后还是请那位县上给人算命看风水的相士来府中算一卦。 人请了,相士也来了。 就见这人在府中的各个角落都仔仔细细走了一遭,边走还手里掂量着罗盘和龟壳铜钱,停下步伐仔细算一算。 这一幕清醒的人只觉得神神叨叨,沉迷的人就眼露急切,渴望得到答案。 这陆老爷就成了那沉迷的人。 站在一旁干着急,又不敢打扰这相士,只得喝茶等待。 好不容易等相士收了势,陆老爷忙上前焦急问道:“怎么样啊大师,您看我这府上···?” 眼神之殷切,透着万分渴望。 相士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收了两份钱,自然要把戏演好。 “放心,陆老爷,您这府上风水很好,这点不用担心,但是···” 听相士一“但是”,陆老爷心都揪起来了。 “怎,怎么了?” “我算了卦象,你们府内东北方向有一股福泽涌起,只是这福泽像是新生,还不成气候,是否东北方向有什么东西要降生?” 东北方向?那不就是巧翠的院子嘛。 陆老爷也想起东北方是哪。 “是是是,东北方是我妾室的院子,最近她就要生了。” 相士一下就激动了:“快,快请这位来让我算算!” 陆老爷大手一挥,李氏就小心扶着巧翠上前坐下。 这相士绕着巧翠嘴里不断念叨,手上飞快轻点算着天干地支。 半晌停下后,当即贺喜:“恭喜陆老爷,这位腹中孩子当真是位福星,降生在这陆府中再伴随着那福泽,定能保陆府百年,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陆老爷已经等不及了。 “只不过,这福星前世经历历练,十分渴望亲情母爱,所以这一世,一定不可将其与自己的生母分开,离得太远都不行,否则必遭反噬,再无法翻身。” “什么?生母?!这,这于理不合啊,这妾室生的孩子怎么能让妾室自己养呢!” “陆老爷,不破不立,你也听到了将他们强行分开,陆府必遭反噬,我已言尽于此,请三思。” 陆老爷看看巧翠,看看乔氏,看看相士。 对相士拱拱手:“多谢相士提点,我必按照大师说得做。” “好,那就祝陆府永葆昌盛!” “借您吉言!” 相士临走前得了陆老爷给得颇厚的红封,满意的走了。 陆老爷扭头看着巧翠,也不得不忽视她的外貌,命下人好好照顾她。 所有人都散了。 李氏和巧翠憋了一路的笑终于到自己院中房间内释放出来了。 她翻身了!这下没有任何人能懂得了自己,哪怕是陆老爷也不行,以后就算陆老爷再厌弃自己,自己都是这陆府的姨娘! 第25章 谭家与原家 许是乐极生悲,高兴一晚上的巧翠第二天肚子就发作了。 果然就如大夫所说,难产了。 孩子太大,巧翠又惊慌,生产难上加难。 产婆想尽办法,送水的进进出出,巧翠的痛叫,送了多次的汤药,整整生了一天,最后弄得巧翠大出血,幸亏请了女大夫备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将人救了回来,不过因失血过多,孩子一落地巧翠就晕了,孩子是一眼都没看见。 除了巧翠,屋中的所有人都瞧得真切。 这孩子已经不是养得一般的大,而是已经严重超重了。 试想一下,哪有刚生下的孩子浑身都是肉节节,个头也大,抱在手里都沉手的,就这孩子的份量怕是和七八个月的不相上下。 被这超重的婴儿吓到都忘记看是男孩儿女孩儿了。 产婆看了,是位少爷。清理干净后包起来,干巴巴的抱出去。 陆老爷看着这孩子也有点没反应过来,知道是个儿子,好像也没多高兴。 没人知道陆老爷现在是在疑惑:这孩子就是···福星?该不会被骗了吧···应该不是,应该不是。 失血过多的巧翠连着昏睡了好几天,各种汤药灌进去,也没唤醒她。 李氏又去求陆老爷让自己等到女儿醒来之后再走,说是巧翠一日没醒她就一日不得安心。 陆老爷也拿不准这人是真心还是假意,毕竟他还记得李氏第一天到陆府中张嘴要工钱的嘴脸,嫌麻烦的陆老爷也就答应了。 终于,养了快一个月的巧翠醒来了。 第一句话就是问孩子呢。 这孩子确实如巧翠她们的愿留在了身边,第一眼看到孩子巧翠也吓了一跳。 难怪自己会难产,这孩子确实在肚子里养得太大了。 听李氏给自己说昏迷后发生的事,巧翠才知道,这是个儿子,自己也因为这儿子下体撕裂严重,女大夫废了好大劲儿给自己缝合好,但是不能保证是否还能完好如初,毕竟撕裂的伤口不规则,能缝好已经不错了,也幸好自己之前昏迷,伤口在恢复中,否则必定每日疼得死去活来。 感觉到自己身上确实不爽利,只得老实静养。 孩子大夫也说了,孩子在腹中营养过剩,易有不足之症,一定要将孩子的体重减下去,否则今后呼吸都困难。 听李氏说自己和孩子福大命大,巧翠想着没准之前那相士说得是真的,这孩子就是福星,自己的了保佑才没因难产血崩而死。 不过到底巧翠血崩,伤了根本,经大夫诊脉,身体确实不如从前康健了。 巧翠就听着娘和大夫的在自己院中将养。 乔氏也在按照自己与乔府众人的计划一步步实行着。 京城镇国公府。 今日是八月三十,也谭浩贤在家中休息的日子。 已经是十岁少年的谭浩贤,被自己爹娘叫到书房中谈话。 谭浩贤早就预见会有这一日,所以对今日谈话的内容已有准备。 “儿子,你已经十岁了,该对你的将来做出选择了,爹希望你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爹,我明白,其实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了。” 看着自己儿子认真的眼神,谭大将军也更加严肃:“有些事情,爹还是要与你说明白,事关我们谭家与朝堂,我希望你做的选择不仅是考虑,而是深思熟虑,慎之又慎,以及力所能及。” “力所能及······” 谭夫人也加入谈话:“是,力所能及,爹和娘希望你的决定不是强求,不是委曲求全,爹和娘希望你能做自己。” “放心吧,孩儿都明白。” 端坐好后,“爹,您开始说吧。”谭浩贤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谭大将军将家族过往娓娓道来,谭浩贤这才知道了家族的秘密过往。 谭家的发家是从庆越国开国,族谱也是从那时开始记录,再往前,不可考。 那时的谭家祖先一杆红缨枪率领千军万马助原家开国扩充领土,当时的庆越土地不大,但兵马强胜,原家又得民心,有了谭家以及其他支持原家的家族,庆越日益壮大,谭家就是一代又一代行使护卫疆土保家卫国的职责,谭家人虽世代武将,但也不是只会打仗的草包,谭家的祖先也懂得避其锋芒,以退为进,谭家祖先便向成为皇室的原家立誓,谭家世代只忠于当朝圣上,在朝堂更迭时绝不站队,谭家子孙只保家卫国,绝不异心。 这誓言由当时的皇帝和谭家祖先共同签订,知其内容的只有谭家人和每代继承皇位的皇帝,一式两份,各收其一,随子孙流传,再无外人可知。当然,为保谭家人免受皇室中人发难迫害,必要时可根据对方的品性向朝堂世人阐明其罪行,对其进行公开处决,保证朝堂安定,这是原家给谭家的权利,证明之物就是一块由原家每一任继位的皇帝亲手刻下的特制铁牌,只要有铁牌在一日,谭家就能继续行使这项权利,谭家已经保存了到目前为止共二十块铁牌,当然这项特殊的权利也是不可公开的。 这样做就是为了保证庆越国能安稳长存,可惜,人性是天底下深不可测之最。 先帝年轻时,虽不至于昏庸但也知道为国为民,在历任皇帝中功绩并不出彩但也没有大错。可惜,可能人到中年,想法也变了。 先帝到中年,开始不断流连后宫,成日享燕飨之乐,朝堂之事也渐渐都推给臣子,过问不多,直到来自菱悦国进贡的美人月姬被献给先帝,他开始改变了,变得勤政爱民事必躬亲,不在日日燕飨饮酒作乐,先帝十分疼爱月姬,封为月妃,没过多久,月妃怀孕,生下的孩子就是八皇子,也就是现在的惠阳王。 先帝爱屋及乌,也同样喜爱八皇子,渐渐的朝堂上的风向变了。 先帝对月妃的疼爱太过,给月妃的份例常常超过当时的皇后。有传言先帝要废后另立太子,先帝斥责一派胡言,却派人牢牢护住月妃和八皇子,并对皇后妃子皇子公主以及他们身后的家族越发过分,不断地打压、发落,这些家族受到的委屈不断积压,就在这时太子突然暴毙,这就像一个信号,夺嫡之争开始了。 太子倒下,皇后伤心欲绝又分外恨先帝,因为先帝竟先关心的是月妃和八皇子有没有事,哪怕是太子头七,这几人也形影不离。皇后就与二皇子、五皇子联手发动宫变,他们势头很猛,宫变持续了三天,京城战火连天,到处刀光剑影,这时,一直在京城外的六皇子和前任镇国公从城外带领一队兵马,将宫变平息。 废后、废皇子,这一连串的处理将参与宫变势力连根拔起,朝堂上少了不少官员,人人为求自保。先帝对月妃他们护得越发紧。 六皇子和前镇国公怀疑太子的死有蹊跷,两人就暗中探查,终于寻到蛛丝马迹,真凶也有所警觉,竟使毒计引剩下的皇子互相猜忌自相残杀,先皇自宫变后就十分厌恶手段毒辣之人,杀鸡儆猴般将七皇子砍头。 六皇子与前镇国公不懈努力终于寻得真凶,二人将种种证据一一呈现在先帝面前,哪怕先帝再不信也无法替人辩驳,真凶就是月妃。 月妃本就是菱悦国送来的细作,太子暴毙,宫变,废后,兄弟相残,清扫朝堂,都有她的手笔,先帝忍住心痛质问,月妃答得坦然。 为给枉死的人交代,为给天下人交代,月妃死于先帝剑下,临死前她还透露出,自己早在很久以前就给各位皇子公主投了毒,只除了一直在外征战而没有机会的六皇子,中毒的人不会立刻毒发而是需要药引,所以哪怕没有宫变、没有手足相残,他们都会死,并直言六皇子命大,之后便咽气了。 可留下的八皇子,先帝终究心软,留下“稚子无罪”保下其性命。 果然如死了的月妃所言,没多久三、四皇子也相继中毒离世,三位公主也是同样死法,经查验,毒与当初太子暴毙是同一种。 先帝对月妃的喜爱变为爱恨交织,又变得终日饮酒作乐,御史台连番上奏都挽不回先帝的心,最后由江太师闯进宫殿,怒其不争,差点断送庆越江山将先帝骂醒,才制止了一切。 先帝还是被打击与酒气掏空了身子,未老先衰,只能传位。 有想过让八皇子继位,但有月妃这个已经天下皆知的细作在前,这事绝无可能。 六皇子顺理成章成了太子,并在先帝离世后继位为皇,谭家与原家的誓言先帝也传与六皇子。 谁想这先帝临死前也不消停,给六皇子留了遗诏,大意就是要留下八皇子一命,要他封王,六皇子不可为难八皇子,否则就不可继位。 这先帝死后遗诏还被当堂宣读,诸位忠肝义胆的大臣牙都快咬碎了,但为了庆越,只能兜头应下。 六皇子接下继位圣旨和遗诏,都应下了。 继位很顺利,六皇子成功成为当今圣上,惠阳王也在京城成婚生下世子又在京城待了几年后,就前往了封地,并于几年后将世子送来京城,直到现在。 无人敢保证这惠阳王究竟有没有异心,毕竟是细作的孩子,谁知道月妃这人教了他什么,尤其是经历了夺嫡之争的大臣更加不相信。 而在先帝这一代谭家为何没有行使权利,是因为这些皇子本质上都没有错,错的人从来就是将他们诱入深渊的月妃,当时的八皇子年幼,谁也拿不准这孩子究竟是好是坏,谭家虽有特权但谭家人从不滥杀无辜,前镇国公上报结果给圣上后,圣上表示理解,谭家便也放过了当时的八皇子。 第26章 暖阳三岁啦 谭浩贤听着谭大将军诉说的过往与秘辛,这才知道谭家在朝堂中究竟真正处在什么位置。 镇国公府不只是单纯的爵位,爹的大将军之职也代表着守护,守护百姓,守护朝堂,守护庆越每一寸土地。这也是谭家世代从军的原因。 谭浩贤深深地知道自己还很渺小,也知道自己的界限在何处。 “爹,朝堂起伏,谭家能够屹立不倒,不光有皇室的扶持还有谭家自己的能力,孩儿知道自己的能力能到达何处。” 看着儿子认真的神色,谭大将军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做好了选择。 “爹,娘,我自幼读书,也喜欢诗文,爹也教过我武功,但我只能学个大概,囫囵吞枣一般至今只能学会自保,再想学多一点,我自身的条件也不允许,所以,抱歉,继承谭家,儿子做不到,我想参加科考。” “贤儿,”谭夫人很是动容,“你不需要感到抱歉,这是属于谭家的责任,但不应该成为你的枷锁,你能够遵循自己做出选择,我和爹都为你感到欣慰。” “儿子,你参加科考也不耽误你是我和你娘的儿子,也不代表你不是谭家人,你想走文路,爹和你娘都相信你能做得好,也许未来还会超过你曾外祖,既然你有了方向,就放手去做,万事都有你爹我给你护着!” 谭大将军说得豪情万丈,谭浩贤也难得有点不好意思。 “贤儿,既然如此,你可愿意随你曾外祖学习,之前曾外祖就过问过关于你前路的问题。”谭夫人向儿子询问着。 谭浩贤眼神顿时散发光彩:“当然好了,曾外祖的能力世人有目共睹,能有曾外祖的教导,是儿子的荣幸!” “那你日后就会很辛苦,不光要到书院进学,还要兼顾曾外祖的教导,娘怕你太累。” “娘,我不怕,我只怕我不配,怕我日后的能力配不上谭家,怕会辜负曾外祖的教导。” “贤儿,”谭夫人双手扶住儿子的双肩,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爹和娘都只希望你过得开心,快乐,平安,健康,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懂吗!” 谭浩贤认真点头:“我记住了,我答应您们绝不会强迫自己,爹和娘就放心吧!” 也是由这时起,在书院学习书本上的知识,在江太师那里学习朝堂、天下事,同时谭浩贤也没有辜负爹娘希望自己开心快乐的约定,每日虽忙碌,但他过得很开心。 好朋友杜晟也感觉到谭浩贤的变化,觉得他成熟不少还每日很忙碌,作为好兄弟要同甘共苦,杜晟也跟着谭浩贤一起努力读书,到了每两月一次的测验,两人成绩都上升许多,杜晟进入前十,谭浩贤依旧独占鳌头排名第一。 吴监院和各位夫子尤其对杜晟感到惊讶,要知道这皮猴子一直都是甲班的吊车尾,每次都稳坐甲班最后一名,每一次都险些掉入乙班,这次居然能够在全部八个班里总排名第十名,诸位都感动的热泪盈眶。 三年后。 镇国公府内的校场上。 谭大将军正一拳一脚的比划招式,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个小豆丁也跟着他的动作挥着小拳头,虽不成招式但小拳头还挺有力。 终于等谭大将军施展完,他将头转向旁边的小豆丁:“小暖阳,怎么样,爹爹厉害吗?” 小豆丁——小暖阳大声说道:“爹爹厉害!” 谭大将军嘴角一咧,高兴的将小暖阳托起来举高高:“爹爹这么厉害啊,那你要不要跟着爹爹学武啊?” 小暖阳被举在半空中十分兴奋,鼓着掌笑道:“要学!要学!” 这时谭夫人含笑着走来:“爷,暖阳还这么小,你就给她挖坑让她跳,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将小暖阳放下,这小丫头就糯着嗓音连声叫着:“娘~娘~”边叫还边抱住了谭夫人的腿。 谭夫人将手中帕子递给谭大将军擦汗,就听他说道:“这哪是挖坑啊,这是我丫头,坑谁都不会坑她,是不是啊小暖阳?” 抱着自己娘亲腿的小暖阳听到自己的爹问自己,大声回着:“是!” 看这父女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谭夫人哭笑不得。 看着自己生下的女儿如今都三岁了,谭夫人很是感慨。 随着小暖阳长大,曾经的小糯米团子长到现在还是粉粉嫩嫩的软糯可爱,那张脸如今越来越往谭夫人的方向长,但性子却有像孩子她爹的趋势,人都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这小丫头怕不是以后会像谭大将军一般闹腾。 谭夫人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担忧。 结果一不留神,这父女又跑去走梅花桩了,只见谭大将军在桩子上面来回走着,小暖阳站不上去就挨个抱紧桩子,一个都不放过。 早上才换的新衣裳,一天都没到全是土。 看着这么好动的小女儿,谭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心想:算了,闹就闹吧,孩子开心就好。 两人终于玩累了,谭大将军牵着小暖阳的小手往谭夫人这边走。 谭夫人直接牵过小暖阳的小手,故意没牵谭大将军已经递过来的手,悄悄看向谭大将军,就见他一脸幽怨的盯着自己,可怜兮兮怪可爱的。 最开心的就属小暖阳了,左手爹爹右手娘亲,小暖阳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 晚上,夫妻二人相拥着躺在床上进行睡前谈心。 “爷,你觉得小暖阳适合学武吗?” 谭大将军大手下抚摸着媳妇儿如墨的长发,“有些东西是先天的,天赋就像血液在她身体里扎根,孩子小的时候看不出来,暖阳三岁后,她身上的有些东西就显露出来了,我就是怕影响她,之前在她面前从未舞刀弄剑过,可她越长大,她的骨骼越好,她的手脚就越有劲儿,那天的事你也看见了,曹冲汉就只是抱着那孩子往军中校场上溜达了一圈,从他身上爬下来就在我们面前武着小拳头,动作虽不标准但总归大差不差,完了她还很高兴,拉着曹冲汉就要再进校场里学那些士兵打拳,你也别太担心,我也考虑了这可能是这孩子一头热,没准没几天就对学武没兴趣也说不定,而且现在就下结论还为时尚早,再看看情况吧,等她再大点,她要是坚持要学,我再教她,但我也不会等她太久,学武是从小开始,五岁是极限了,再大就保不准了。” 原来是有一日,谭大将军领皇命操练兵马,谭大将军忙得几日未归家,整日就和军中兄弟一起住在军中大帐中,连着几日没见到自己爹爹的小暖阳一大早醒来就开始哭,哭成了泪包包,谭夫人心疼极了,没办法就只能给谭大将军传了信儿,好在这日没那么忙了,谭夫人忙将孩子带去军营找丈夫,不然一耽误丈夫又要忙起来,见到爹爹的小暖阳马上就开心了,军营里的糙汉子们看到这个软萌的小丫头心也化了,骠骑将军曹冲汉看自己兄弟陪着媳妇儿聊着,怕孩子无聊,就直接抱着小暖阳在军营里转悠,没想到小小的暖阳看着士兵们打拳,竟记下了他们的动作,被曹叔叔放下地后,直接在自己爹娘面前打起拳来,虽然孩子站得不是很稳,拳打得也不是很完整,但能记住大部分动作,小拳头挥得也有劲儿,属实难得。 谭夫人明白丈夫是什么意思,要好好学武就是要从小打基础,将来才有可能以一敌百的能力,若太晚起步,那学得就只是花架子,假若未来上阵杀敌,哪种能活到最后已经很明了。 毕竟是自己的枕边人,谭大将军哪里不懂谭夫人在担心什么,免得她心中郁结,谭大将军忙逗她开心:“好媳妇儿,你看看我,你现在成天就关心孩子,怎么就不知道关心你相公我呢?前两天你陪着小暖阳睡,让你相公独守空房整整两天,你怎能如此绝情!” 这谭大将军纯属倒打一耙,谭夫人当即羞恼:“谭劲松!你还敢说!你,你大前天晚上把我折腾成什么样子了,还不许我躲你两天啊!” 提到这事儿就来气,谭夫人羞红着脸,气恼的揪着丈夫的头发撒气。 谭大将军可喜欢看自己媳妇儿生气了,样子着实可爱,越看越喜欢,忙又把怀里的媳妇儿抱得更紧。 “好媳妇儿,乖媳妇儿,今天相公不折腾你,咱们就好好睡觉休息好不好?” 听他这么说,撒完气的谭夫人也有点瞌睡了。 两人就紧紧抱着睡去了。 第27章 杜晟邀约 谭浩贤自从对杜晟卸下防备后,两人之间的友谊越发深厚。 两人只要有空暇就会互相串门。 谭浩贤终于有机会见到京城商会会长杜月岚,个人感觉杜月岚就像江湖中的侠义剑客,仗义的同时又有头脑,难怪能在京城作为商人站稳脚跟,将杜家的生意做遍整个庆越,虽不至于富可敌国,但在民间很有声望。 而皮猴子杜晟,也很得谭家夫妇喜欢,就连小暖阳也能跟他玩儿到一起,作为哥哥的谭浩贤为此很是嫉妒杜晟。 这日杜晟又到镇国公府上来了。 贺管家也很欢迎他的到来,谭家人太少了,人烟气不多,大少爷能有这么一位生龙活虎的朋友,贺管家很是欣慰。 杜晟先去了谭浩贤房中,看到没人,他就知道这个时间谭浩贤一定在书房。 抬脚就往书房方向走,快到门口时刚巧看见有人从书房出来。 “欸,墨童,你家大少爷在里面不?” 出来的人正是谭浩贤的书童墨童。 墨童向杜晟行了一礼,“杜公子,大少爷在书房里练字呢。” 知道他在里面,杜晟大手一挥,笑嘻嘻的说:“行,你先去忙吧,我来找你家少爷玩会儿。” 这人双手一推大门敞开,只见微微春风撩起颊边碎发,一身月白窄袖长袍的谭浩贤立在桌案边手握毛笔练字。 如今已经十三岁的谭浩贤愈发玉树临风,才貌双绝,嘴边浅笑,每每上街就撩得小姑娘走不动道。 看着自己兄弟长成如今这般,杜晟深感欣慰,还好自己早早与他成为好兄弟,不然晚了,自己排队都不一定排的上号。 在练字的谭浩贤头都没抬,就知道杵在门口不动的人是谁。 手上动作未停,“今日吹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杜晟撩起衣袍坐在软榻上:“那当然是万物复苏的春风!” 写好字,放下毛笔,坐在另一边的软榻上,从中间相隔的小茶几上端起茶盏,浅尝了一口:“耍什么贫,直说吧,今天来做甚?” 杜晟一撩肩上头发,活像只开屏孔雀:“兄弟,春天,这可是春天,少年怎可闲度春天,想想少女们脱下厚重的冬衣换上春衫,想想少年们换上窄袖薄袍,大家一同逛庙会,打马球,骑马射箭,啊,春天,我爱春天!” 看了眼杜晟兴奋的样子,谭浩贤觉得好笑:“所以呢?” 杜晟将双眼直直紧盯自己兄弟:“所以?所以什么所以?!好兄弟,今日这种天气正是出门游玩的时候,你懂吗?” 冲谭浩贤咆哮的杜晟又看了眼书案上兄弟刚写完的字,接着否定:“不,你不懂,想不明白,明明咱俩同岁,可你却如此老气,我不管,今日说什么小爷也要把你架出门去!” 说着,杜晟竟站起来开始撸袖子,明明一身宝蓝缂丝圆领窄袖袍穿在身上,瞧着就是个贵气的小公子,这人偏偏爱把自己弄成个土匪样,谭浩贤也是没办法。 还没等杜晟抓住他,谭浩贤就站了起来风轻云淡的说道:“就算要出去,那也让我换身衣服再说。” 一听他说要换衣服,杜晟就高兴了,冲着谭浩贤说:“我去外边园子等你,你快点啊!”说完扭头就走,当真风风火火。 无奈摇头一笑,谭浩贤回房换衣。 杜晟出了谭浩贤院子也没闲着,前跑跑后跑跑,竟在凉亭中看到谭夫人和小暖阳在池边逗金鱼。 一蹦一跳的上前跟谭夫人行礼,谭夫人见来人是杜晟也很高兴。 “杜小公子来了,可是来找贤儿的?” “是啊,我刚从他房里出来,江姨,我刚刚约了他一同出门游玩,可以吗?” 听他们要出去玩,谭夫人也很赞同:“当然可以,最近贤儿有些累,今日你们就好好出去转转,对了,你们打算去哪,可都准备好了,要不要我再吩咐人准备些什么?” 杜晟还没来得及回答,听到说要“出去”,小暖阳金鱼都不喂了,站起来就往自己娘亲腿上扑。 “娘亲娘亲,我们要出门吗?我想出去玩!” 小暖阳抬头又看见哥哥的朋友来了:“杜哥哥好,杜哥哥也要出去玩吗,可以带暖阳一起吗,我想出去玩!” 谭夫人搂住抱着自己腿的小暖阳哭笑不得:“暖阳,不是我们出去玩,是哥哥和杜哥哥要出去。” 杜晟也跟小暖阳打了招呼:“暖阳妹妹好,我和你哥哥等会儿要出门,”接着转头回答谭夫人刚刚的问题,“江姨就放心吧,我打算带浩贤去城东的庙会逛逛,我都准备好了,戌时就回来,保证浩贤完完整整高高兴兴的回家。” “好,你们路上要小心,玩得开心,这几日有庙会,路上人多,再带上几个府上的侍卫一起去吧,好让我放心些。” “那就多谢江姨了。” 看到抱着谭夫人腿,不高兴的撅嘴的小暖阳,杜晟问道:“暖阳妹妹,怎么啦,怎么就不开心啦?” 谭夫人也看到小暖阳撅着嘴:“暖阳怎么啦,跟娘说说为什么不开心呀?” 看这两人都来问自己,小暖阳这才软糯糯的说道:“我也想出去玩。” “娘,不如娘和暖阳也一同去吧,不然等爹回来看妹妹不高兴还是一样要带着她出去的。” 是谭浩贤换好衣服出来了。 去找杜晟却没找到,问了下人才知人来了凉亭。 周围安静,谭浩贤走近时刚好听到娘说要带侍卫,猜想一下就知小暖阳是想出去玩了。 听到自己哥哥的声音,抬头一看,小暖阳眼前一亮,脆声说道:“哥哥你好漂亮啊!” 谭浩贤被妹妹突如其来用词不当的夸赞弄得满脸无奈,点了点小丫头的小额头:“是不是跟杜哥哥学坏了,以后离他远点。” 小暖阳忙双手叠起护住自己的小脑们:“不坏,暖阳不坏,暖阳最好了!” 谭夫人和杜晟看着面前隽秀的少年,一身雪青云纹云锦长袍,一根白玉簪长发半披,手持三年前杜晟送他的折扇,表情柔和显得温文尔雅,确实漂亮! 杜晟听刚刚兄弟说让谭夫人和小暖阳一同出门,也跟着点头:“江姨,您和暖阳妹妹不如也一起去吧,庙会热闹可好玩了,出去了也能享受下春日风光嘛!” 其实谭夫人也是心动的,只是怕,家里的那头大尾巴狼要是回家见一家人都丢下他出去了,这人怕是晚上又要闹自己了。 谭夫人心一横,想着:谁让你回来的晚,活该! 就这样,谭夫人带着两少年一小豆丁身后跟着六名护卫出发了。 第28章 石阶上奇遇 四人分了两辆马车。 出门的一行人最高兴的当属两人,一是小暖阳,另一就是杜晟。 小暖阳出门玩得愿望实现了,很容易就满足了高兴了。 这杜晟就不单单只为能逛庙会而高兴。 一路在马车上,谭浩贤就看着好友脸色变幻莫测,时而兴奋时而猥琐,看着拳头都硬了。 至于杜晟为何如此高兴,那当然是因为能有三位如此好看漂亮的人陪自己出街,内心得到深深地满足。 瞧着杜晟这副样子,谭浩贤表情嫌弃的问道:“你在那边瞎琢磨什么呢,看着怪吓人的,一会儿别吓到我妹妹了!” “嘿嘿,你不懂,我的灵魂已经得到了洗涤与顿悟,嘿嘿。” 什么东西······谭浩贤无语的不想理他了。 而他也懂了杜晟是为何这般高兴,简直没眼看,都认识三年了这人还是没长进,看到好看的人就兴奋不已,想到自己的娘和妹妹,谭浩贤更想将人直接丢出马车去! 两马车到了城东外街,果然人多了起来,众人只能下车步行。 现在才申时,路边早就有诸多小摊贩卖东西,空气中四溢着各种香甜的味道随着清爽的春风萦绕鼻尖。 众人接踵而至,年轻的男男女女三三两两,穿梭在各式各样的小摊前挑选有趣喜欢的小物件儿。 每逢春日的庙会,年轻男女就春心萌动,希望能在街上偶遇到如意小郎君、小娘子,丢荷包送帕子送鲜花,心思都寄托在这些物件上以此表明心意,心意想通了,到了晚上街头最热闹时还会暗中拉拉小手,你侬我侬。 庙会上不光有这些适合小情侣的,还有适合年岁小点儿或志不在此的,如草地上的马球、诗会、骑马射箭等种种小游戏,而且城东头还有间恢宏古朴的寺庙,是有名的灵觉寺,寺庙香火很旺,香客来来往往,庙会期间,累了的人还会进入寺庙有小沙弥引路到寮房歇脚休息。 四人就行走在这热闹的街道上,小暖阳人小,怕挤到她的谭浩贤将妹妹抱了起来。 小暖阳的视线变高了,看到的东西也多了,眼睛冒着明亮的光彩。 在街上吃吃买买,到底是精神头正旺的少年,杜晟和谭浩贤逛了许久精力十足,谭夫人和小暖阳就有点累了,小暖阳又不想回去,谭夫人就带着她去了灵觉寺休息会儿,给杜晟和谭浩贤留了三名侍卫继续去玩儿。 母女二人进了灵觉寺,向小沙弥说明来意,小沙弥就和善的为他们引路去往寮房。 到了寮房,两人也着急进去,寺庙中种有很多对应四季的树,时值春日,寺中的海棠和玉兰两种树都开花了,红白交相辉映,随着春风花瓣飘摇。 小暖阳要下地走,谭夫人刚将她放下,小豆丁就倒腾着小短腿在树丛中疯跑,所幸附近静悄悄地没什么人,谭夫人就派两侍卫紧跟着小暖阳随她去了。 谭夫人走在树下,红白飘散的花星星点点的落下,她一身的雾山色配松石色高腰襦裙附月白色披帛,质地轻飘随风而动,谭夫人明艳的面容与窈窕的身姿,仿佛落入尘世的仙子。 “是谁!出来!” 突然,谭夫人身边的侍卫拔剑四顾厉声喊道。 谭夫人也随着环视四周,后悔没有将小暖阳带在身边,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一人从大概三丈远的一棵树后摇扇走出,脸上挂着笑。 看清来人,谭夫人微微致意:“见过世子。” 这人就是惠阳王世子原静川。 侍卫见这人虽为世子,但刚刚在这人出来前,他明明感受到一股让人不舒服的视线,所以他微上前一步,站在夫人左前方防备着。 谭夫人并没有阻止侍卫的动作,她也觉得这位世子出现的莫名。 像是看出两人的防备,原静川在离两丈的地方停下了走近的脚步,脸上笑着向谭夫人致歉:“抱歉,谭夫人,我瞧这里静谧景色又好,就想过来看看,没想到有人先来了这里,倒是打扰了谭夫人的雅兴,在下实在惭愧,不如就由我请谭夫人您吃盏茶吧,聊表歉意。” 谭夫人神色淡淡:“多谢世子美意,但是不用了,这里景色确实不错,就请世子慢慢欣赏。” 说完,谭夫人就带着侍卫走了。 侍卫又回到谭夫人后方,走了点距离后回头,就见那世子还站在刚刚的位置,一直脸上挂笑的看着他们离去,侍卫心里涌上点怪异。 而我们的小暖阳呢。 看到到处都是漂亮的花花,小豆丁仰着小脑袋也不看路到处跑,要不是有两名侍卫跟着,这小豆丁都不知道摔倒几次了,偏还跑得挺快,这时还是要夸赞谭夫人明智,要是仅遣一名侍卫看着怕是根本顾不过来,小暖阳已经恢复精力,精神头十足,两名侍卫,刚够。 不知不觉,三人由小暖阳带路,都不知道走到这寺庙哪里去了,这寺庙仿佛没边儿一样,还没走到头吗? 又走了一会儿,三人面前出现一阶石阶,朝上。 小暖阳也不管,也不需要人扶,稳稳当当的一阶一阶走上去,两侍卫只能跟上。 这石阶还挺高长,侍卫怕小暖阳累提出抱她上去,却被拒绝了。 就见这小豆丁表情严肃推开侍卫的手,认真说道:“叔叔,我要自己走,我可以。” 见头上梳着两枚小包包的小暖阳这么认真的拒绝自己,心中觉得她可爱,又认真问了一遍,她还是摇头拒绝,侍卫也就由着她了。 没想到,这石阶挺长,小暖阳竟自己坚持着走到头,两侍卫一直在后面小心护着,她也没回头求帮忙。 三人站在石阶尽头,小暖阳毕竟是小孩子,站定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了。 侍卫忙把她抱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灰,问她:“小姐,接下来往哪里走?” 石阶之上是两条岔路,小暖阳脑袋转转,小手一指,指向左边。 两侍卫就顺着左边那条路走,好在之后的路都是平地。 小暖阳被抱着,转头瞧着路边的树,伸手就能够到漂亮的花花。 伸手摘下一朵,问抱着自己的侍卫:“叔叔,这是什么花呀?” “回小姐,是海棠花。” “海棠花?”小暖阳将花举过头顶仰头对着阳光看,“真漂亮。” 走了一会儿,小暖阳缓过劲儿来,就让侍卫放自己下来。 一路上安安静静,唯有树间鸟声啼鸣。 少顷,路的尽头是一间被花木覆盖的禅房。 一个老和尚正在禅房门前的凉亭喝茶。 老和尚转头看向站在那的三人,和蔼的向他们说道:“难得有人来我这,既然来了,就陪贫僧坐下喝杯茶,休息一下吧。” 两侍卫还在防备着呢,小暖阳就直接冲过去在老和尚旁边的蒲团上坐下了,连个衣角都没捞着,无奈,只能也坐在蒲团上,喝着老和尚倒的茶。 小暖阳怕烫,两手扶着茶盏吹了吹,喝了一小口。 她拿起自己刚刚摘得海棠花,举到老和尚面前:“爷爷,这是我刚刚摘得话,我觉得它好看,送给您。” 两侍卫差点将嘴里的茶喷出来,爷爷?!这可不兴说啊! 老和尚笑着双手接过,“多谢小施主,可否告诉贫僧,为何送贫僧这朵花吗?” 小暖阳仰着头,大眼睛直直看向老和尚:“因为爷爷你给我茶还有点心,所以我送你花,要谢谢您。” 老和尚收下花,一手抬起摸了摸小暖阳头顶,“那贫僧也要谢谢小施主,这朵花,贫僧很喜欢。” 小暖阳咬了口手里的点心咽下,大眼睛看着老和尚:“爷爷,这里只有您一个人吗?” 老和尚温和点头:“是啊,贫僧就一人住在这里。” 小暖阳歪了歪脑袋:“问什么呢?爷爷一个人不害怕吗?” 老和尚摇头:“贫僧不怕,贫僧觉得这里清静,景色优美,索性一人住在这里。” 小暖阳眨着眼睛想了想:“爷爷,您寂寞吗?” 老和尚也思索了一番:“想来,还是有点寂寞的。不过,心有所思,自得其乐,贫僧也不算寂寞。” “心有所思?是说心里在想事情吗?” “是啊,心中时常思索,心被填满了,自然没时间感到寂寞了。” 小暖阳看着老和尚:“爷爷,您会一直都在这里吗?” 老和尚点头:“是。” 小暖阳突然有点扭捏:“那,那我可不可以经常来找您玩啊?” 老和尚笑了:“小施主这是为何啊?” “我喜欢这里,这里有花花,味道也好闻,还有好喝的茶和点心,爷爷一直一个人想事情也还是会寂寞的,我来这里陪您一起好不好啊?” 突然,老和尚身上的气势变了,浑身带着丝隐隐的血腥气,两侍卫瞬间警觉顶开剑鞘随时拔刀。 “小施主,难道就不怕贫僧是个坏人吗?” 小暖阳有点敏感的觉得周围有什么变了,却还是大声对面前的老和尚说道:“爷爷,我知道您不是坏人,别骗我。” 就这么盯着小暖阳坚定的样子看了片刻,老和尚收了身上的气势,又变成之前和蔼可亲的模样:“多谢小施主信任,既然小施主想来,那就来吧,贫僧就在这里,小施主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小暖阳听老和尚同意了,高兴的直往他身上扑:“太好啦,爷爷,我一定会经常来的,您也要等我啊!” 二人做了约定后,侍卫见时间不早,就提出该下去了。 临走前小暖阳还边走边回头,依依不舍的冲老和尚说道:“爷爷,您一定要等我来啊,我们拉过勾的,不能反悔!” “好,贫僧答应您。” 这般,小暖阳才随着侍卫下了石阶,朝来路走去。 第29章 准备布包 两侍卫带着小暖阳去之前谭夫人所在的树林,却没见到人,忙往小沙弥借用歇息的寮房那边走去。 果然,谭夫人和一侍卫就在寮房。 小暖阳见到自己娘亲很高兴,叽里咕噜将自己刚刚经历过的事都倒了出去,谭夫人笑着听着,眼神示意跟着孩子的两个侍卫再讲遍经过。 听完侍卫讲得,谭夫人也不得不惊讶于小暖阳的胆大还有毅力。 听侍卫描述,那石阶挺高,侍卫走上去都喘了几下,小暖阳也不要人扶,虽走得慢点但都一个人坚持走完了。 不过那位僧人,小暖阳着实心大了点,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和人约定还回来看他,也不怕有什么危险,而且那和尚突然露出的气势侍卫们都说很强,那么,这僧人要么侍卫得道高僧,要么就是位危险人物。 为防万一,也别破坏孩子的乐趣,谭夫人决定等哪天孩子要见那僧人时自己和谭大将军也一同过来一趟吧。 酉时过半了,谭浩贤和杜晟终于玩够来灵觉寺找这对母女。 大家都饿了,就进入一家酒楼饱腹一顿。 而镇国公府内,谭大将军兴冲冲回家要陪亲亲媳妇儿吃饭时,却被贺管家告知,夫人带着小姐少爷还有杜公子去城东庙会了。 谭大将军心里那个恨呐,自己的亲亲媳妇儿怎么不等着自己一起去庙会,却和群臭小子一同去了,啊,小暖阳不算,小暖阳是“小棉袄”,不是臭小子。 就这样,谭大将军冲进房内利索换了衣裳,骑上马就往城东方向去了,贺管家瞧着觉得好笑,摇着头忙自己的事了。 谭大将军到了城东看到自己府上的马车,问了马夫知道他们在附近的酒楼吃饭。 问了酒楼小二这才找到媳妇儿他们所在的包厢。 推门而入的谭大将军,看到的就是自己的亲亲媳妇儿和贴心小棉袄和自己的不孝子还有杜小公子连同六名侍卫齐整的坐在里面吃香喝辣,想想自己心心念念回到家却见不到人的心酸,那心里是直冒火! 刚张嘴打算问问媳妇儿为什么丢下自己时,媳妇儿倒是甜笑着跟他说:“爷,你来的正是时候,快来坐,菜刚上,忙了一天饿了吧。” 就这一下,谭大将军心花怒放,挨着谭夫人坐下,看着周围的人都觉得顺眼不少。 再看看自家的三岁小棉袄正自己拿着勺子吃得正欢,心里更满意了。 瞧着谭大将军这样儿,谭夫人心想:哼,我还治不了你吗。 用完饭的各位,再走出酒楼天色已黑,华灯初上,街边各处都点着各种花灯,商贩、杂耍、猜灯谜,眼花缭乱。 杜晟拉着谭浩贤一路像个孔雀一般,周围单身的小娘子都不住地将目光投向二人,孟浪点的还直接丢帕子丢荷包,杜晟倒是想捡,但一律被自己的好兄弟拦住了。 这不是废话嘛!女孩子家的东西你捡了,以后说不清楚了怎么办?人家女孩子的名声还要不要啦? 谭浩贤赶紧想办法转了杜晟的注意,拉着他往其他地方去。 那边因为谭大将军来了,六个侍卫也被放了假,给了他们赏钱自己去逛了。 夫妻二人再加上被自己爹爹抱着的小暖阳,一家三口随着人流走着,到感兴趣的地方就停下瞧瞧,东西又买了不少。 三人都买了河灯,夫妻写好自己的愿望后,帮小暖阳也写上了,三人看着河灯随着水流摇曳,渐渐远去,希望自己的愿望能够实现。 晚上回家时,杜晟非要拉着谭浩贤去自己家住一晚,谭浩贤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自己爹娘抢先答应了,被杜晟抓走前就见自己妹妹居然在朝自己挥手,谭浩贤简直想吐血! 三人带着侍卫回家后,小暖阳玩了一天累了,在马车上时就晃悠睡了。 谭大将军把孩子抱到她房间交给奶娘洗漱换衣,他则回到自己房中和谭夫人一起洗漱。 两人换好寝衣,互相梳理着头发时,谭夫人将今日发生的事都说与了他听。 “什么?你还遇到原静川了,没发生什么是吧?” 谭夫人摇了摇头:“他出现的很突然,我身边有侍卫在,也一直防备着他,就离得两丈远打了个招呼,我就带人走了,不过,我看着他,感觉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谭大将军搂过媳妇儿的肩:“别忘了这人是惠阳王家世子,哪怕他表现的再无害,也得防着他,况且我一直觉得你直觉挺准,你要是感觉他不太好,那可能真的不太好。” “好,这事我听你的,不过小暖阳遇到的僧人,你怎么说?” 谭大将军也皱眉琢磨了一番:“你说的这僧人我都没听说过,灵觉寺是京城乃至周边府城的大寺,存在已久,我还真没听谁说过有这号人物,侍卫也说小暖阳很喜欢他?” “是呢,小丫头还跟人约好要经常去看他,你说这怎么办?” “也许就像你说得跟着小暖阳去看看,不然直接拒了她,这小丫头怕是要闹,要是弄得伤心流泪的就不好了,万一是个好的,没准儿也是小暖阳的大造化。” “你不是一直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吗,求神拜佛的事一概不去。” “那哪一样,我是个将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我就信我手里的那杆玄暝枪,可小暖阳不一样,她可是你生下来的宝贝,她要是以后能没病没灾平安喜乐,让我再造一间庙都可以!” 知道自己丈夫如此喜爱孩子,谭夫人轻拍他的胸膛,“好啦,油嘴滑舌,我们先不跟孩子提,看她自己什么时候说要去再说。” 谭大将军想想也是,就搂着媳妇儿睡觉去了。 三天后。 小暖阳大清早醒来后,就着急洗漱穿衣吃饭,一切都弄完后,她就一头扎回房中,摆弄着这几天搜罗来的东西,吃的、玩的都有,还从贺管家那里薅了盒茶叶,将东西拿着个布包装起来,扛到自己的小肩膀上,甩上肩时人还晃了晃,奶娘在旁边怕她摔倒,结果人自己又站得稳稳的不要人扶。 小暖阳背着布包就往爹娘的房间跑。 进去就冲着在房中慢悠悠换着衣衫的夫妻俩喊:“爹爹!娘亲!” 两人被吓了一跳,今日谭大将军休沐,早上和媳妇儿闹了会儿,这才两人现在才慢慢换衣服,没想到小暖阳这么早就来找他们,仔细一看,还背着个布包,看向她背后跟着的奶娘,奶娘也摇头不知。 谭夫人淡定,笑着询问女儿:“暖阳怎么了,今日怎这般早,还背个布包做什么?” 谭夫人还将手放上去掂量了一下,还有点沉。 伸手想将布包给孩子接下来,结果小暖阳往后躲了躲,谭夫人有点诧异,不止她,谭大将军看到了也惊讶。 就听小暖阳脆声说道:“娘亲,今天我可以去找爷爷玩吗?” 爷爷?谭大将军有点奇怪,这是谁啊? 谭夫人向丈夫解释道:“暖阳叫那位僧人‘爷爷’。” 谭大将军嘴角抽了抽,丫头,这“爷爷”喊错人了吧······ 他蹲下来与说着:“小暖阳,要叫他大师,不是‘爷爷’。” 小暖阳歪着脑袋:“大事?什么大事?” 纠正她:“是大‘师’——就是特别厉害的老师,明白吗?” 小暖阳眨了眨眼:“哦。那我可以去和爷爷玩吗?” 得嘞,又成“爷爷”了。 谭夫人也蹲了下来,但她已经懒得纠结是“大事”还是“大师”了。 “小暖阳,你为什么今日就要去找那个爷爷啊?” 头上梳着两个包包的小暖阳歪着脑袋瞧着人真是分外可爱,夫妻两看着可爱的小女儿,就听她说道:“我数着日子呢,都过去三天了,爷爷肯定寂寞了,我要去找他陪他玩,我们约好了。” 谭大将军就顺着她的话说:“小暖阳要去见爷爷啊,爹和娘也想去见见爷爷可不可以啊?” 小暖阳拽了拽布包的带子,抬头对爹爹说:“那就还要拿些点心了,我带的不够。” 谭夫人也无语了,这小丫头连糕点都自己带上了,万一那僧人真是坏人,岂不是羊入虎口,这小羊羔还非常自愿往身上撒调料呢! “行,我们再带上些,装好了我们就出发好不好?” 听娘亲这么说,小暖阳非常高兴。 趁小暖阳没注意,谭夫人悄声问着丈夫:“你派人查的那僧人怎么样了?” “什么都没查到!” 谭夫人大吃一惊,“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谭大将军也愁的皱眉,“我手下腿都快跑断了,就是没有。” “没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了面再看着办吧。” 第30章 再去灵觉寺 都准备妥当后,三人坐上马车 ,带了几名侍卫出发去了城东的灵觉寺。 进了寺庙,小暖阳就直冲冲自己往前走,身后跟着的一群大人都没给人指路的机会。 原本以为小暖阳是在乱走,上次跟着小暖阳见了那僧人的两个侍卫却认出了确实是这条路没错。 跟谭大将军汇报后,谭大将军挑了挑眉,这小丫头记性这么好吗? 还是之前的石阶,小暖阳也依旧不要人抱,宁可走慢点都不愿意。 夫妻俩无法,只能让她自己走。 就见一个三岁多的稚童背着个布包埋头爬楼梯,累了就手脚并用,喘了就停下换几口气,也不吭声,安静的周边只能听见孩子的喘气声。 终于爬上最后一阶石阶,小暖阳又在上次同一个地方坐地上了。 一直在旁边的谭大将军忙将她抱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土,见到岔路,也问了跟上次侍卫一样的话:“走哪边?” 小暖阳依旧指向左边。 小路边的树林,枝头垂下的花朵。 小暖阳被抱在爹爹怀里,伸手摘了一朵花。 谭大将军等了等,开口问道:“小暖阳,这花,是给谁摘得啊?” “给爷爷摘得。” 诶呀这张嘴啊问什么问!谭大将军才不承认他嫉妒了! 走了一段,小暖阳要下来自己走。 被放下后,小暖阳就朝前跑着,边跑还边唤着:“爷爷,我来找你玩啦,您在哪里呀?” 几个大人忙跟上小暖阳,跑了几步,就看到小暖阳停在凉亭边。 一个慈眉善目的僧人从禅房里走出,对着众人合手施礼。 “阿弥陀佛,贫僧欢迎诸位来此陋室做客,”老和尚又将视线对准小暖阳,“小施主,你来了。” 小暖阳大大的点了点头:“爷爷,我来找你玩啦!” 就见小暖阳爬上凉亭甩了鞋子,自己拽了一个蒲团坐好,将一直背在背上的布包取下,放在面前的桌案茶几上摊开。 这小丫头带的东西还不少。 在看女儿布包里到底带了什么的谭大将军忽然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眼熟的盒子映入眼帘,内心咆哮道:这不是老子买来给媳妇儿的茶叶吗?这一小盒足足三百两银子,怎么被小丫头装来啦?!贺管家人呐! 远在镇国公府中忙碌的贺管家突然打了个寒颤,没在意,接着念叨“好忙呀,好忙呀”。 老和尚也坐上小暖阳旁边的蒲团,和善的招呼大家也坐下。 众人都坐下后,老和尚就给大家沏茶。 沏好茶后,就见小暖阳跟献宝一般将布包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放在老和尚手边。 “爷爷你看,这是话本,这是点心,这是茶叶,这是毛笔,这是墨条,还有这些···这些叫什么来着,我忘记了,爷爷这些都是给您哒,这样您在这里就不无聊啦!” 看着眼前这一幕,谭大将军心在滴血,这小棉袄怎么好像盖别人身上了,心怪冷的。 还是谭夫人镇定,柔和开口道:“前几日小女突然前来打扰,还望大师莫怪孩子无理。” “阿弥陀佛,贫僧当不得施主口中的‘大师’,小施主很是乖巧烂漫,是个好孩子,你们作为父母,教的很好,倒是前日去小施主做的约定,还望施主不要怪她才是,这一切倒是贫僧的过错。” “不知您法号为何,我们也好称呼您。” 老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法号了善。” “还望了善师父莫怪,我们做父母的毕竟还是要为孩子着想,之前从未听说灵觉寺内有位法号了善的大师,所以我们有点担心,这才今日同孩子一起前来,怕是打扰了善师父的清静了。” 了善笑着摆摆手:“无碍,此地只有贫僧一人居住,难得有人烟也是件幸事。贫僧原先所在的寺庙并不是灵觉寺,而是在南边的慈澜寺,只是那年慈澜寺出了件事,寺中的僧人四散,贫僧有幸被灵觉寺的主持帮衬,进入灵觉寺后,贫僧在此禅房中潜心研读诵经,闭门不出,已有些年岁,所以诸位施主不知贫僧也实属正常。” 慈澜寺地处庆越南方,京城土生土长的人对慈澜寺都不熟悉。 侍卫中有一位就是来自南方府城的,一听慈澜寺就有些熟悉了。 “了善师父可说的是十年前慈澜寺被人报复的事?” 了善点头,眼神略微出神:“是啊,就是那件事,贫僧当时与寥寥几位师兄弟幸存下来后,整个寺庙都被烧了个干净,无法我们几人只能四散开来,寻求庇佑,贫僧曾与灵觉寺主持有过缘由,所以就来了这里。” 谭大将军给那侍卫使了个眼色表示“不错啊!回去详细说说”。 “今日此见,看来了善师父是位和善之人,小女来这里我们夫妻两也能放心了。” “小施主能够寻来此处也是她的缘,而且小施主良善,有毅力,也很合贫僧眼缘,能够与小施主由此往来,也是贫僧的幸事。” “多谢了善师父夸奖,那么以后小女来此多有打扰,还望师父海涵。” “无碍,这也是贫僧的荣幸。” 大人之间聊完了,将视线转向小朋友。 暖阳小朋友已经自己打开话本边吃点心边看起来。 她现在还不认字,话本都是有图画的那种,总共八本都是如此。 谭大将军扫了一眼,瞪大了眼睛:“小暖阳,你是把你自己的话本子都带来啦!” 小暖阳抽空抬头:“是啊。” 谭夫人也是满脸无奈:“暖阳,了善师父是大人了,你的这些图画的话本都是给小孩子看的,大人看不太合适。” 小暖阳不信,挑了一本给了善放他手上:“爷爷,这本是我最喜欢的,给您看,里面画的可好了,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了善温和笑着:“好,贫僧现在就看。” 打开后,里面的图画很精致,一看就是大师所为,图画的内容都是描绘些千奇八怪的故事,瞧着还怪有趣,没想到这小孩子也喜欢。 “这话本很好看,谢谢小施主。” 小暖阳骄傲的扬起脑袋:“好看吧,下次还给您带新的,不过娘说您是大人,那我也带些大人看的话本子给您!” “贫僧多谢小施主美意贫僧会爱惜这些话本,等小施主下次来,贫僧就将看完的话本归还于你。” “好,我们一言为定,拉勾。” “好。” 小暖阳今日是在寺里吃了顿斋菜才走的。 回去路上,小暖阳很兴奋,说要到街上挑话本子,还要买好多东西,马车就拐向大街,去了书斋还有好些店铺,中人才满载而归。 回到府上,就看见三天没见的谭浩贤在喝茶。 第31章 开始习武 三天没见到哥哥的小暖阳很是想念他,扑到他膝盖上就伸头问他:“哥哥哥哥,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每次吃饭我没见到你,我还去你房间找你了,墨童哥哥说你不在,这几天都没回来!” 听着妹妹控诉一样的连环追问,谭浩贤无奈笑了笑:“还是我妹妹有良心,你哥哥我被你杜晟哥哥带去他家了,被他扣着又在他家住了几天,今日方才回来。” 接着他又抬头看向坐在上座,面上有些心虚的两人:“爹娘,这几日是不是忘记了家里少了个人啊,孩儿也是心寒啊,几日没归家,居然也没派人去杜家问问,嗨,孩儿真是命苦啊!” 夫妻俩着实心虚,因为他们真的忘记了自逛庙会那日起自家儿子就没有回家的这件事,现在被儿子这样说,情何以堪呐! 强装无事发生的谭大将军:“咳咳,我们当然记得,你去杜晟他家我们放心,就没派人去找,就是这样!” “哦?是吗?” 谭浩贤眼神锐利,盯得谭大将军面上一本正经,实际内里凌乱。 这时,一天籁之声拯救了他:“哥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被妹妹拽了拽衣袖,谭浩贤变换脸色,和颜悦色的询问想念自己的可爱妹妹:“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说,哥哥不管什么事都会帮你。” 小暖阳指着旁边那堆话本画册问他:“哥哥,你能帮我看看你会喜欢看那些话本子吗?” 谭浩贤有些疑惑的伸手拿起本话本翻看,内容很时新,应是最近新出的话本,还挺有意思,又拿起几本看了看,都还不错。 “这些本子还不错,怎么是要用这些话本子做什么吗?” 这有十来本呢,一时半会儿还真看不完,妹妹为什么拿这么多本子做哥哥的有些好奇。 “是啊,我要拿去给庙里的爷爷看。” “庙里的爷爷?”谭浩贤挑眉,看向爹娘。 听了娘跟自己的解释,谭浩贤重重叹了口气,双手揉搓小暖阳肉鼓鼓滑溜溜的脸颊:“你怎么心那么大啊,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小暖阳双手抓住哥哥的手腕:“喊救命!” 算了,这么小知道喊救命不错了,还是以后好好教教吧! 谭浩贤抬头又问谭大将军:“那和尚没什么问题吧。” 谭大将军想起那侍卫,将其招了来询问。 侍卫到后,谭大将军向他问有关慈澜寺的事。 “慈澜寺是南边恒源城的有名的寺庙,十年前是可以与灵觉寺匹敌的大寺,庙里僧人乐善好施,但有一日,一群人上了慈澜寺山头,口口声声找整个慈澜寺算账,这群人打砸寺庙佛像,到处放火,不知是谁先动手,杀了个和尚,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一夜之间慈澜寺整个寺庙烧毁,唯有几个僧人存活,那群人放火杀人后就逃下山了,后恒源知府将其定为凶案,全城严查,甚至与周边府城联合,终将那群人全部收押斩首。” 这事属实令人唏嘘:“可知这慈澜寺为何会有这般祸事?” 侍卫回想了一下:“听说是当时恒源城有一个不是很大的村子,那村子虽属恒源城,但因位置偏僻所以村民过得很不好,快过不下去的村民想出去闯一闯,就去附近过得还不错的村子寻求帮忙,但那地界附近的村子哪怕过得好也只能满足自己的温饱,哪里能帮得了别人,就这么被几个村子的人连番拒绝,有人受不了了,在一个村子里被一位言辞不妥的老妇人骂了,其中一人直接激动的失手杀了她,刚巧被人发现还跑远大喊,这群人为保命直接动手屠村,将这村里一扫而空,放火连尸体都烧干净了,这群人得了利,胆也大了,只要自己村子里没钱没粮时就组织村人出去屠村,有几个村子接连遭受袭击,这群人也越凶残,有一日他们在一个村子里扫荡了一半,村子里的人惊慌四散,惨叫声引来了一队在附近取道的慈澜寺僧人,那队僧人当即去救人,赶跑了那群谋财害命的,还去给人报官,收拾村里残局,没成想这一帮,就被那伙贼人记恨上了,这才有毁寺杀人之事,当时这事闹得很大,那伙人的罪行被一五一十的向全城人宣读,最后所有罪人全部斩首。” 这么说,谭夫人倒是想起从前江老爷子跟自己说过这件事,朝廷还派大理寺的人亲自前去查看,好几个村子浓烈的血腥混着焦土,味道十分刺鼻,凶手手段已经无法用凶残来形容,简直就是一群疯子。 谭大将军难受的叹了口气,“是非歹念一瞬间,了善大师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又看向一旁坐在哥哥腿上的小暖阳,“小暖阳以后有空就去了善师父那里坐坐吧,能去那里陪他也不错,但记住不许吵闹不听话哦,不然爹爹知道了打你屁股。” “知道啦爹爹,暖阳听话,不吵!” 而在座的各位都不知道,在一旁听过全程的小暖阳,在她的认知里构成了:喜欢爷爷——爷爷被坏人欺负了——坏人死了——要比坏人厉害——好人也会受伤——要变得很厉害。 小可爱暖阳在想:要怎么变厉害呢? 第二日,小暖阳独自颠颠儿的跑到府中校场去了。 昨晚睡觉前,小暖阳终于想明白怎么变厉害。 那就是练!武! 所以一大早,她就自己在校场上挥小拳头。 奶娘一个没注意,小暖阳转头就不见了,奶娘忙禀告谭夫人。 谭夫人忙派丫鬟小厮在府中到处找,毕竟这么小的孩子要是自己跑了也去不了哪里,门房没有看见,大概还在府中,谭夫人也一同随着大家一同找。 最后,小厮禀告在校场看见小姐了。 谭夫人连忙找过去,映入眼帘的就是小丫头自己挥拳头的场景。 谭夫人有点惊讶,小暖阳这是···要学武吗? 她挥退所有下人后慢慢靠近,小暖阳很快就发觉了她,朝她跑了过来。 “娘亲,你怎么来啦?” 谭夫人也没怪她忽然跑不见,而是蹲下轻声问她:“小暖阳来校场是做什么呀?” 小暖阳笑着仰头回答:“来学打坏人。” “打坏人?暖阳为什么想打坏人呢?” 她歪头想了想:“让坏人不要做坏事,嗯,还有保护好人。” “可是暖阳现在还是小朋友,要怎样才能保护好人呢?” “嗯~我现在还小,那我就先学怎么打坏人,等我长大了,就可以保护好人啦!” “既然你要学打坏人、保护好人的方法,光会挥拳头是不行的。” 这就有点难住小暖阳了,突然她想起了什么高兴的开口:“那我像军营里的叔叔们那样是不是就能学会啦!” “可是只学会那些还不够,这个世界上,有坏人也有好人,只会单纯的挥拳头,像军营里的叔叔一样能打一套拳,还是不够的。” 小暖阳也没有失落,而是接着问道:“娘亲,那要怎么做才可以呢?” “小暖阳,想学会拳脚并非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而是要每日坚持,不惧困苦,每日风吹日晒,流血流汗的,而且不仅要会打拳,还要学会用武器保护自己,你要明白,握在自己手里的武器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挥舞,就像你爹爹一样,你是见过他的那杆玄暝枪的,那杆枪是为了保护国家,保护百姓,保护我们这个小家而挥动的,如果你真的要学武,你也要想清楚究竟为什么而学,到底想要做什么,能不能坚持,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能明白吗?” 小暖阳并没有马上回答,谭夫人也在耐心的等待。 半晌,小暖阳开口:“娘亲,我能坚持的,我可以,虽然我还想不明白什么对错,但是我现在就是想学武,想保护好人,所以娘,暖阳想学,我可以的。” 谭夫人很感慨,心中总觉得好像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孩子还小,有时间慢慢教,她相信自己和丈夫一定会将小暖阳教好长大,在未来能够成为一个心有大义的人。 “那好,等爹爹回来后,你来告诉他,爹爹一定会好好教你的,好不好?” “好!” 孩童清脆的嗓音回荡在校场上空。 自从小暖阳决定习武后,每日都有来自爹爹的教导。 小暖阳还小,谭大将军不是没有给过她可以反悔的机会,但小暖阳从未放弃过。 做哥哥的谭浩贤也想问问老爹,小暖阳还不满四岁,现在就开始学,是不是太早了,可看着妹妹认真的神情,坚强的毅力,这话,他问不出口。 经过几个月来自老父亲的锤炼,小暖阳浑身与众不同的光彩。 肖似其母亲的墨发被牢牢束在头顶,一身活动方便的短打,怎么看怎么不想官家小姐。 头几个月,谭大将军给小暖阳打着牢固的基础,什么蹲马步、跑圈、蹦跳这些一个不少,从原先坚持小半柱香到半柱香,又渐渐的能坚持一柱香,再之后就开始给小暖阳一点点的增加难度,从未喊过累。 谭夫人和谭浩贤都瞧在眼里,心疼又没办法,有一日杜晟来镇国公府找好兄弟,在府中乱转时见到小暖阳顶着大太阳跳蛙跳整个人都惊呆了,跑去质问好兄弟,却只得来一句“她愿意”。 终于到了年底进入十一月了,马上就是小暖阳的生日了。 从春天到冬天,也就七、八个月的时间,小暖阳体质变得更好了,身体也结实了,整个人也更活泼,除了时不时到灵觉寺找了善和尚以外,小朋友也开始读书练字了,每当习武练累了后,就去书房读几行书,认几个字,握着毛笔在纸上画一画,小暖阳认识了不少字,学得还挺快,而且人活泼了以后也更捣蛋了,自从杜晟在她面前爬过一次树后,她自己也学会了,在家中哪都找不到她时,那就是又爬上哪棵树上玩儿去了,想要找她?抬头就行。 谭夫人觉得这样不行,其他她都可以忍,看着自己宝贝女儿爱爬树她就忍不了了,当下决定,教小暖阳跳舞。 小小年纪的暖阳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 刚开始非常不想跟着娘学跳舞,可自从发现身体在拉伸之后,练武功出现的身体上的酸痛有所缓解,小暖阳也慢慢接受了。 第32章 宴鸣回家 小暖阳四岁生辰当天,谭大将军送给她一把小木剑。 这是之前就答应她要送给她的生辰礼,而且经过几个月学习的小暖阳进步很快,该用上这些木制的小武器了。 但是该嘱托的该注意的都说了,夫妻俩还是有些担心孩子会伤到自己,所以,谭夫人送的礼物就很配套,是几盒伤药,有止血的,有活血化瘀的,祛疤的,这些都是孩子的外祖和曾外祖向江湖中有名的神医买的,这些药很是贵重,谭家江家也不缺钱,还多买了些备着。 这次小暖阳过生辰,江家人都来了。 谭夫人跟他们说着自己两个孩子的近况。 谭浩贤自不必说,除了书院现在他依旧跟着江老爷子上课,他早就取得童生资格,两人计划着明年就去参加府试考秀才,前期考试的计划没有那么紧凑,从考过府试后速度就要提起来了,现在学习任务更重了,人也更稳重成熟些了,不过有杜晟在,这人也就不会死读书,知道劳逸结合,所以谭浩贤的状态还不错。 谭浩贤常出入江家,所以他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小暖阳就见得少些了,江家都有些好奇这小丫头习武后到底都有何变化。 刚一见到小暖阳,江家人都有点不敢认,就差明晃晃开口问“这是谁”了。 拜习武和练舞所赐,两箱结合起来,让小暖阳不光褪下婴儿肥身形纤瘦结实起来,个头也长高不少,记得之前还只能抱住大人大腿的高度,现在个头都要往腰上走了,长得可真快,再看看孩子的爹娘,身高都不矮,尤其是谭大将军那八尺多的身高像堵墙一样,心中都默默希望这小丫头可千万别跟她爹似的长那般高就行! 刚见到江家人,小暖阳就甜甜的挨个问好,样子很是乖巧讨喜。 现在的谭夫人十分怀念从前乖巧粘人的小糯米团子,现在这个才四岁的小丫头可不得了,成天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虽没有上房揭瓦,但调皮捣蛋却是有的,小暖阳这调皮的性子越来越像她爹了,温柔的谭夫人有点头疼。 今日有很多人来给自己过生辰,小暖阳很开心,不光见到不常见的三姥爷,还收到了灵觉寺了善师父的礼物。 很是幸福的小暖阳快乐的度过了四岁生辰。 桃花县上陆府家。 巧翠的院子里又传出不断砸东西的声音。 如今巧翠当年生下的严重超重的孩子已经三岁多了。 这三年来巧翠不断求医问药,就是想让自己和孩子都瘦下来,但是两人就是瘦不下来。 而且孩子因为身体太重,已经有些有些病痛上身,现在虽还不是很严重,但哪个母亲不想自己孩子好。 为了孩子和自己能够蜕变,巧翠还是继续寻找着办法。 而刚刚屋中砸东西的声音就是巧翠为了发泄情绪弄出的动静。 这几年她也养成了习惯,只要心情不好就砸东西,也不管孩子在不在自己身边。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母子俩都瘦不下来的真正原因其实还是在他们自己身上。 这孩子差不多长到四个月该学会翻身的时候,因为孩子身上沉,他自己翻不动身,渐渐的这孩子也就不爱动弹了,光学翻身就比别的孩子晚了一个多月,包括后面会爬会坐会站也是一样,都会得比别的孩子晚,巧翠嫌孩子动作慢,急性子的不等他,总是忍耐不住就直接自己把他抱起来,渐渐的这孩子越发的懒了,每次各位大夫女医嘱咐孩子要多走动,当面巧翠答应的很快,可转头又自己抱着孩子走。 就这样,哪怕孩子再怎么控制饮食,被巧翠养得不爱动弹时时犯懒这体重也下不去。 而巧翠自己呢?哪怕喝了再多的苦药,也还是没瘦下来就是因为现在的她成了“少食多餐”,而她的“少食”是每顿饭少吃,“多餐”是每天好几餐。 她确实每顿饭吃得少,可架不住她每日时不时的就往嘴里塞东西吃啊,这良药苦口,但她这么个吃法怎么可能会瘦。 巧翠现在每日都发愁,自己母亲李氏早就回了庄子上,临走前还将她屋里搜刮了一遍说是孝敬爹娘兄弟,一个孝字压得她说不出话。 她每月的月钱很多都买了药,打了水漂,觉得自己身形不好看连日常的打扮都没有了。 陆老爷也自两年前再没出现过她院中。 巧翠彻底失宠了,虽然这事从她怀孕五、六个月时就开始了。 而生下孩子的头一年陆老爷之所以还愿意去巧翠院里,是因为那位相士说这孩子是个福星,陆老爷想离孩子近点沾沾福气,刚开始还常来,可渐渐的,陆老爷发现陆家的生意有些下滑,起初他没在意,可自家的生意几次三番被别家给抢占挖墙脚,吃了几次亏的陆老爷不愿意了。 相士不是说你是福星吗?怎么不保佑你爹我呢? 时间久了,陆老爷也回过味来了。 他被骗了。 打落牙齿和血吞,为了不在邻里之间丢俩,他没有将巧翠赶出府,只是就这样冷在后院。 现在的陆家生意一落千丈,已经没了三年前的风光,不过起码还有老本儿在,陆家还没败。 而唯一能给陆老爷安慰的就是陆府大少爷陆宴鸣已经考取了童生还是案首,这孩子现在才八岁多,要是明年就参加府试成为秀才,那不就是光宗耀祖之事! 陆老爷是这样想,可陆宴鸣可不是他那傻子爹。 陆宴鸣有自知之明,明年自己才九岁,这样就去考试无异于天方夜谭。 陆宴鸣从刚开始读书学习时就明白礼义廉耻,知道人贵在自知自谦自省,头脑灵光可以,但应用在正途,为人应善,尊师重道,这几年越发深入的学习,陆宴鸣越知道,自己和父亲真不是一路人。 陆老爷可以为了几斗米生意坑害他人,虽没出过人命但害的对方再无法东山再起也是有那么几件的。 陆宴鸣对此很是反感。 再加上,娘亲乔氏这几年来向自己透露的与外祖家的计划,陆宴鸣知道,现在的自己唯有好好学习,孝顺娘亲就够了。 这天陆宴鸣从书院回家,现在是冬日,书院寒凉,炭火烧得不旺,所以每到寒冬炎夏陆宴鸣会回陆府多些,平常尽量少些,有时哪怕书院休沐也是到乔家住下。 陆宴鸣已经在陆老爷不知道的时候与自己越来越离心了。 走在院中回廊处,就瞧见巧翠正死死拽着那三岁的弟弟走动。 可是那孩子不愿意,在叫嚷着累,要回去,身体往下坠就要坐地上了。 巧翠连拖带拽将孩子往上提,边朝那孩子怒吼道:“你都这么了还不多走动走动,你都三岁了现在路都走不稳,你这个样子你爹怎么会喜欢你,你以后怎么把你大哥比下去,怎么让你娘我出人头地啊!你在这个样子就是忤逆不孝,不敬爹娘,是要被浸猪笼的知道吗?” 而那孩子哪懂这些,听巧翠这样说当即跳起来狠狠朝她的腿一推,巧翠被推得稍后退一步马上就站稳了,小孩儿更怒,口中打骂着:“你这个臭婆娘,你这个臭娼妇,你敢骂我!” 巧翠火冒三丈,当即蹲下将孩子按在腿上扒裤子打他屁股。 那孩子哭嚎的声音顿时向四处传去。 陆宴鸣就立在他们瞧不见的角落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巧翠说那孩子现在都走不稳路这倒是事实,不知为何那孩子走路总是东倒西歪像是吃酒吃多的醉汉总要人扶,不过,巧翠这妾室倒是想法颇多呢。 妾室自称府中少爷的娘,能被称为娘的只有嫡妻正室,妾室只能被叫姨娘,而且才三岁的孩子竟出口成脏,想来他周围的人必定没少说,府中丫鬟小厮不会这么嘴上没个度,看来只有巧翠这位姨娘了。 听这孩子哭嚎痛骂的声音就知道这身子骨很虚,没什么中气,连书院修剪枝叶的爷爷都比不过。 陆宴鸣并不想中断这场大戏,便满脸淡然的换了条路,就像从没来过这儿一样。 在房中换了衣衫后,陆宴鸣往娘的院子走去,今天冷,裹着厚厚的狐裘,步履稍快的往前走。 刚走到院门口,就有小丫鬟朝屋里高声喊到:“大少爷回来了,夫人,大少爷来了,已经到门口了!” 紧接着正屋的厚门帘被掀了起来,乔氏从屋里走了出来,神情很是高兴。 “宴鸣你回来了,快进来,屋里热。” “娘,孩儿回来了。” 说着,陆宴鸣随乔氏动作进了屋。 将狐裘脱下后,被乔氏拉着在手里放了个汤婆子。 “屋里烧了地龙很暖,你手凉先用这个暖暖,一会儿就好了。” 乔氏将陆宴鸣拉着坐下,“最近天冷,在书院可有冻着?装给你的厚衣厚被厚鞋可都换上了,天冷可千万别冻着!” “娘,孩儿都照您说得该换的都换了,绝不会冻着,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坐在这嘛。” 摸了摸儿子的头:“好,没生病就好。最近学业辛不辛苦,也不要太累,你还小,该休息就好好休息,不然以后长不高可别怪娘没提醒过你。” “娘,孩儿每日都听你的喝羊乳,跟着武术师父打拳活动,孩儿以后一定会长很高为您遮风挡雨的。” 乔氏心中很是熨帖,“好,娘相信你一定可以。” 突然,乔氏感到衣袖被人拉扯,不动声色的看去,是自己的儿子。 第33章 成效 乔氏挥手让下人出去,屋中只剩下乔氏陆宴鸣和杜妈妈。 “娘,最近您在家里还好吗?” “我挺好的,怎么了?” “儿子在庭院处遇到乔姨娘和三弟了,他们···” 乔氏有点急切:“他们可打扰你了?” 陆宴鸣摇头:“娘放心,他们根本没看到我,我绕路走了,只是娘,我感觉他们有点不对劲,爹也不管他们了吗?” 乔氏也面露无奈:“巧翠生得这孩子,怕是养歪了,既然你都遇到了也不怕告诉你,我之前就要你少回来,这决定现在看来真是对极了,现在那母子两个天天在府中吵吵闹闹,嚷嚷的让人头疼,自从老爷彻底冷着他们以后,巧翠成天在房里骂人砸东西,出口成脏的让那三岁孩子都学了去,那孩子也是,现在懒极了路都不愿意走,走路还摇摇晃晃的,脾气也不好,之前还请大夫来瞧过,说那孩子不仅体胖身体还很虚,要多走动,可两人是出院子走动了,可孩子不愿意巧翠又硬扯,动不动就破口大骂推推搡搡,老爷就算看到了也直接无视根本不管,就成了如今这般样子。” “娘,那您的计划呢?” 乔氏松了一口气,神色轻松了下来:“你放心,我和你舅舅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动手,如今我和你爹已经彻底撕破脸皮一切都放台面上了,要想稳妥的和离就是要趁现在,这件事你就不要掺和了,娘一定完完整整带着你光明正大的离开陆家!” 陆宴鸣紧握乔氏的双手:“娘,这些年辛苦您了,这几年您辛苦操持家中,父亲却不领情,当初还拿孩儿的前途要挟与您,孩儿现在只希望娘能够得偿所愿。” 乔氏搂住自己的孩子:“你能明白娘的苦心这就足够了,只要你平安健康,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到了陆老爷这边。 最近陆家的生意日益下滑,在商铺的账房内询问管事的,越问越火大。 陆家做的是各种粮食生意,原本供货稳定粮食充足,可从两年前开始,就不断有供货的货源不再续约,转头就与别家签了约,没了货源陆老爷就找别家,可刚开始还有人愿意签文书,后来渐渐的就有宁可赔钱也要毁约的,问原因这些人都不愿开口,要不是陆家的仓库还有很多余粮,这段时间就真的周转不下去了。 陆老爷就想,既然桃花县没人愿意给陆家供货那就找县外的呗。 这时听闻县外有人愿意供货,但分成要的高,价钱也高,陆老爷瞧他家粮食不错很是心动,但就是太贵,这不,陆老爷就和管事的商量着怎么办呐。 陆老爷心疼钱,最近商铺收益也低,原因无他,陆家的对家们商铺生意都很红火,陆家生意就少了。 两人埋头算着账,商铺剩下的钱虽够签这份约的,但签完后剩下的钱就不多了。 “陆老板,要不将仓库里的余粮搬出来低价卖了?” “那些可都是陈粮了,本就价低,再低价卖出去,我还赚不赚钱了!” “陆老板消消气,可这要是不卖,咱们铺子里的钱可就剩下不多了,以后要是有个万一连个保本儿的都没有哇!” 一提起这事陆老爷就来气。 谁能想到以前一直供货的会突然撤走还全去了对家他们那边,导致现在自己腹背受敌。 “要不我想个法子将那些断了我货的家伙跟以前一样抓着他们的把柄威胁一顿,这样货不就又回来了吗?” 管事的听了当即摇头:“陆老板,这可万万不行啊,您原先的货源卖家都与您的对家们签了约,那他们就会被那些商铺护着,您要是用把柄威胁的话,怕是真的一点儿好都讨不上了,您可千万别冲动啊陆老板!” 管事的说得也有道理,陆老爷只能忍痛将仓库里的陈粮低价卖了筹钱。 陆老爷算是孤注一掷了,将那些余粮到处卖,哪偏卖哪,能赚多少是多少,总的来说,虽然比心里的价钱低了些但好歹商铺有钱了。 带着银两与那县外的货源卖家签了约,陆老爷商铺里的货终于续上了。 这家人的粮食品质好所以成本就贵些,陆老爷为了不赔本,想要狠狠赚笔钱所以定价也高了些,有人来铺子瞧,发现店里卖的粮食成色确实好,所以头几天都赚了钱,陆老爷很是得意,马上陆家商铺就能靠着这粮翻身了。 但是情况急转直下。 桃花县上的其他粮铺像是说好了一般集体降价,物美价廉,这情形,就显得陆家商铺的贵价粮食不够看了。 同样是粮食,反正都要进肚,只要成色过得去吃不坏人,肯定要选便宜的啊! 陆老爷就眼见着光顾自己铺子的人越来越少,就连往常常来进货的酒楼饭馆都纷纷到那些粮铺购粮。 陆老爷气得掀翻了桌子,气冲冲的质问这管事的:“这都是什么事!什么事啊?!之前怎么没见他们降价啊,偏要在老子要翻身的时候降,就这么想看我陆家落败吗?都他娘的做梦去吧!” 实在气不过,陆老爷又踹倒椅子,连着几脚将椅子腿儿都踹断了。 管事的战战兢兢在一旁不敢说话。 他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般境地。 难道这陆家是注定要败了吗?那他要不要提前找好下家啊······ 陆老爷怒火中烧压根就没管旁边的管事,只忙着撒气了。 没过几天,管事跑路了。 这管事到也没落井下石,只是拿了自己的身契,将给陆家干活的合约文书撕了,收拾好自己东西连夜就走了。 陆老爷也是一天后才发现,可这时管事早跑远了根本找不回来。 有眼色的店中伙计看管事的都跑了,接下来几天,又陆续跑了不少,最后剩下的四五个都是胆子小不敢跑的。 陆老爷焦头烂额,店里压了货,伙计又快跑光了,眼见着要赔钱,他真的头疼,但他觉得自己还没完,自己还能行。 就这样,陆老爷跟个没头苍蝇一般四处大打点求帮忙,可对方钱是收了,可事儿都没做,为了自己还有钱四处打点讨人情,他将那贵价的粮食价格压得极低,东西是卖了,钱也是赔了,拿着这剩下的钱又开始求爷爷告奶奶,钱终于见底了。 陆老爷不相信陆家就这么败了,他还没放弃。 可他已经没钱了,铺子账房上的钱已经一干二净,府中的银钱也被他调出不少,这些钱也没了,他不敢借钱,他知道一旦开始借钱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没钱又不敢借钱的陆老爷要如何翻身呢? 他想起来乔家,乔氏的娘家,乔家也是商人,只不过他们的生意路不同,乔家也是有钱的。 但他没想问乔家要钱,而是将心思转到夫人乔氏的丰厚嫁妆上了。 当初乔氏嫁与他可谓是十里红妆,那丰厚的嫁妆寄托了乔家对女儿的疼爱。 反正这时候他也没想着其他,就想着这个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陆家败了,乔氏也逃不过,他们的儿子陆宴鸣更逃不过! 陆老爷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偷偷打开家中库房,将乔氏的嫁妆一件件变卖了。 而一直派人紧盯陆老爷的乔氏知道了陆老爷的行为后,也不着急,神情很是高兴。 “杜妈妈,他上钩了。” 杜妈妈微笑着给乔氏添了杯茶:“夫人,奴婢提前祝贺您守得云开见月明。” 接下茶盏,乔氏笑着:“谢谢杜妈妈,马上,这事儿就要结束了。” 第34章 陆老爷暴露 几日后,乔氏的兄长乔子良来了陆家。 陆老爷心中一惊,这乔子良来得毫无征兆,应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陆老爷不敢让这兄妹两人见面,故意让传话的下人不准向乔氏传话。 下人不甚理解倒也听话。 整理好衣冠做好心理准备,陆老爷面带笑容的往前厅走。 乔子良坐在椅子上,旁边的小茶几上已经放上了茶盏,但他并没有喝,只是神色淡淡又微冷的坐在那。 陆老爷进屋后见到的就是这幕,突然涌起些心虚。 朗声跟乔氏打了招呼:“大舅子好啊,真是许久不见了,不知最近岳父岳母身体如何啊,最近生意忙,等过段时日我就带夫人到乔家看看二老。” 乔子良并没有理他,而是转头冷淡的看向他,连站都没站起来。 陆老爷到底是生意人,面色也不显尴尬,就往座上走去。 坐下后,就听乔子良开口说道:“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今日突然前来是有事要问你。” 陆老爷面色恭敬:“大舅子还请说。” “近日,我在街上的首饰铺子偶然见到一物件售卖,很感兴趣,便走近瞧了瞧,却发现有大问题,这物件很是眼熟,是当年婉婷成婚时我亲自从商队的货物中千挑万选出来的一串极品珊瑚珠手串,因是我亲自挑选,所以那手串的一边一角我都记得非常清楚,而且,那手串其实是一整套,从发钗、耳环到项链、手镯再加上手串整整一套共十八个物件,这珊瑚珠稀有品相极高,每颗珠子各不相同,仅此一套绝无二件,这物件明明应该是妹妹的嫁妆,却没想到会在街边商铺再见,细细问了店家这才知道,这是从当铺淘来的精致物件,完整一套太贵,他小店收不起,就将一整套拆分挑了其中五件回店中售卖,除此以外他还在那家当铺挑了好些与珊瑚手串一同被典当的东西,我一瞧竟都是眼熟的东西,我将那些全部都买了下来,并去了店家说得当铺,果然还有剩下没有卖出的货品,我将东西都买下得到的消息就是一个男人衣着富贵的带来这些东西全部死当,拿钱就走,瞧着像是很缺钱,我便派人拿着当初妹妹的嫁妆单子到县上所有当铺挨家挨户一一看过,果然又发现不少一致的物件,我都悉数买回,可惜有几件东西被外地人买了去,已经无法追回,但因我买了不少东西,这些当铺将当初来典当时签下的文书记录都给了我,名字真是出奇一致,陆仲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陆老爷早已冷汗直流,只觉这乔子良是恶鬼索命,但他还想挣扎。 “这,大舅子,这都是误会,您看,我最近,最近铺子里生意不顺,周转不了,是是,是乔氏让我典当她的嫁妆,帮,帮我周转用得,真不是我偷着卖的,真的!” 乔子良也不听他这番解释,直言道:“是吗,那就请我妹妹出来一趟,跟我说说清楚吧。” 陆老爷慌忙拒绝:“不不不,她,她今日不舒服,一直卧床起不来呢!” 闻言,乔子良声音更加冰冷低沉:“陆仲桓,你当我傻吗,去叫我妹妹出来。” 陆老爷已经慌乱到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但乔子良的强硬他反抗不了,无奈只得吩咐人将乔氏请来,心中又贪婪的祈求乔氏能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可以帮自己隐瞒一番。 片刻后,乔氏就来了前厅。 见了自己妹妹,乔子良便面露嘲讽:“陆仲桓,你不是说我妹妹生病卧床起不来吗,我看她,气色很好呢。” 乔氏一脸诧异,忙问陆老爷:“老爷,我何时生病了,我怎么不知道?” 陆老爷心虚,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乔氏也没管他,直接问自己哥哥:“哥哥,您怎么来了?” 乔子良将刚刚质问陆仲桓的事情经过都说了个干净。 当即,乔氏泪流满面,哭诉着陆仲桓的行为:“陆仲桓,我家与你九年,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你想要妾室,我给你纳,你与巧翠厮混想要收了巧翠,我不同意你就拿我儿子威胁我,这几年我们感情早就消散了就是个表面夫妻,现在你竟不经我同意随意动我嫁妆,将东西随意当卖,你还有没有将我这个正牌娘子放在眼里,陆仲桓,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陆仲桓忙跟乔氏认错:“夫人,夫人啊,是我的错,是我糊涂,当初我犯浑让我们夫妻离了心,都是我糊涂,你打我吧,你打我消消气吧!” 说着这人就要上前拉乔氏过去,被乔子良一下挡开。 乔氏站在自己哥哥背后,继续控诉着:“陆仲桓,我知你最近生意不顺很缺钱,但你当初随意买卖我嫁妆时可有想过这庆越国刑法,夫家不可不经妻子同意随意买卖嫁妆,违者按盗窃拐骗论处,我要是将你这事告到官府你必被判刑,而且刑法轻重与物品金额相关,你知道你买的那些东西够你吃几年牢饭吗?想过没有?” 陆仲桓一听刑法,他顿时被吓清醒了,分外后悔当初为何要偷拿嫁妆去卖?为何不将东西拿出县去卖?为何贪图死当得钱多而将那些嫁妆都签成死当而不是活当?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告官吗?我要坐牢了?这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不行!自己不能坐牢!自己还年轻,陆家还没翻身,陆家不能倒!不能! 陆仲桓突然面露凶光冲乔子良背后的乔氏冲过去,嘴里直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们死了就没人能告我了!你们兄妹两个都去死吧!” 动静惊动了屋外的下人,慌乱进入后就见自家老爷冲乔子良和夫人往脖子上掐,顿时好几个人冲上前去将陆仲桓扯开抓紧,被几个身强力壮的下人困住后,陆仲桓还在不断嘶吼。 脱险的乔氏被自己哥哥扶住后,向陆仲桓哭诉的喊道:“陆仲桓,你个无情无义道貌岸然之辈,居然还要杀我,我要与你和离!” 自那日起,乔氏就收拾了东西随自己哥哥回乔家去了,临走前对陆仲桓说道:“我们和离,我要带我儿子和嫁妆走,你不同意,我就一纸状书递上官府,等着吃官司吧!” 全府上下都瞧得一清二楚,知道老爷卖了乔氏嫁妆,被发现还要杀她,现在主母都回了娘家,陆家生意也败了,陆老爷也自那之后借酒消愁,陆府中顿时陷入群龙无首之境。 纯姨娘和秦姨娘凑在一起商量着今后该怎么办。 另一个院子中的巧翠就变得六神无主了。 骤然被丫鬟口中的消息惊到,巧翠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要做不了姨娘了? 如今的她虽然被陆老爷厌弃,但府中的吃穿用度都没少,有人伺候着肯定比当丫鬟舒服。 可现在却被告知陆家生意败得陆老爷要变卖夫人嫁妆来维持,现在夫人要和离,那那岂不是以后就要没有富贵日子享受了?! 这几日巧翠为此越发暴躁,她儿子也嫌她吵,日日拉着婆子丫鬟往屋外跑。 巧翠踩着被她砸出来的一地碎片,心中想着自己该怎么做才能继续享受富贵日子。 她想,夫人提出和离,那嫁妆就会被夫人带走,陆家现在没钱了,那陆老爷只能想办法挽回夫人,才能继续用乔氏的嫁妆换钱做生意,那,自己要是帮老爷想办法挽回夫人,那自己不就是功臣了?以后还有什么是享受不了的? 这样想着她就不管不顾的夺门而出直往陆仲桓房中去。 这时的陆仲桓已经喝得烂醉如泥,瘫坐在软榻上没个正形。 巧翠在他屋外敲了许久的门都没人应,她便直接推门而入了,被屋中扑面而来的酒气扑了个仰倒。 屋中视线昏暗,门被突然打开,陆仲桓顿时觉得刺眼,当即怒吼:“哪个狗东西把门打开的,给老子关门!” 巧翠被吓了一跳,讨好的对陆仲桓说道:“老爷,奴婢是巧翠啊,老爷,您喝了太多酒了,少喝点吧,伤身。” 巧翠夹着嗓子说话,声音听着让人毛骨悚然,陆仲桓本就头晕脑胀,被这声音刺得更晕了,半睁着眼怒吼:“哪来的狗奴才,给老子滚出去!” 原来,陆仲桓喝酒喝晕了,加上巧翠又夹着嗓子,所以他根本没听清楚这是巧翠,而且他许久没见巧翠,早忘了她的样子,压根也没认出眼前这人是谁。 巧翠如今脾气见长,连着被人骂“狗东西”心里早有不顺,不过为了今后的富贵,她还是忍了下来。 腆着脸靠近陆仲桓,说道:“老爷,奴婢是巧翠啊,奴婢知道老爷最近过得不顺,是特来帮老爷的忙,想办法帮老爷挽回夫人的心。” 陆仲桓迷蒙着眼重复到:“挽回夫人的心?” 巧翠连连点头:“是啊,只要挽回夫人的心,咱们陆府就有救了!” 陆仲桓突然暴起,一把掀翻面前的巧翠。 巧翠头磕到了旁边的桌子边,只来得及蜷缩在地上痛呼就听到陆仲桓的怒吼:“挽回?她算老几让老子挽回她!不就是拿她几件嫁妆拿去卖了吗居然敢跟老子提和离?!她不是要带着他儿子走吗?行啊,走啊,都给老子打包滚蛋,别让老子再看见她!” 巧翠害怕的趁陆仲桓怒吼时跑出来,心中只想着:完了! 第35章 与了善对话 乔氏随哥哥乔子良回乔家后,与爹娘一起商量好后,便请了两家族老和当地有名望的几位前辈,地点就在陆家。 陆仲桓爹娘早已离世,顾离家只请来了家中族老,乔家父母兄弟嫂嫂还有家族长辈都来了个齐全,从人数上就压制住了对方。 乔家细数陆仲桓的罪行,陆家族老本还想和稀泥,可在说到和离要将长子陆宴鸣也一起带走时都开始嚷嚷不准。 乔父等他们声音低下来后开口说道:“你们不准我家丫头带孩子走,不过就是仗着他身体里留着陆家的血,但是,你们可想过,我这外孙将来是要读书科考的,陆家现在自保都做不到,如何养一个读书人,先不说以后陆家会不会东山再起,就说以陆仲桓的行为,难道就不会耽误这孩子将来的名声吗,更何况你们刚刚也听到了,陆仲桓竟为了个府中丫鬟就要挟堂堂正妻,被发现当卖妻子嫁妆就要掐人脖子杀人,这可是整个陆府下人都看到的,做出这等下作事,以后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难道你们真的要看着陆宴鸣好好的一个孩子就因为自己的爹而耽误前程吗,摸摸自己的良心,一个孩子寒窗苦读多年,若将来因亲人品行不端而丢失机会,你们谁来付这个责任,你吗?还是你?” 陆家族老被堵得哑口无言,看向一旁坐着不吱一声还浑身酒气的陆仲桓:“仲桓,这事你自己来说吧。” 等了许久也不见这人有反应,族老忍不住推搡了下十分颓丧的陆仲桓。 陆仲桓神色木然的抬头,眼色有些涣散,“走吧,都走吧,把孩子带走,和离吧。” 乔家怕她反悔,当即拿上和离书让他签字按手印,乔氏和陆仲桓分别都签好后,乔子良将和离书向双方族老展示,两人正式和离了。 陆家族老觉得没脸早就走了。 乔家人不想在这地方待,收拾了乔氏和陆宴鸣的东西也要走了。 当乔氏要随家人走出陆府时,背后有人叫住她。 “婉婷。”是陆仲桓。 乔氏冷眼看着他并不说话。 “婉婷,对不起。” 听到陆仲桓道歉,乔婉婷开口道:“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说完,乔婉婷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一人慌乱的奔走过来,一瞧竟是巧翠。 只听她大喊:“乔氏你不能走,不能走啊,你要是走了,陆家就没钱了,我,我还要当我的姨娘,我还要过富贵日子,你要是走了这些就都没有了,要不,你把嫁妆一半留下再走吧,真的不多,就一半啊!” 乔婉婷冷哼一声,冰冷的盯着巧翠:“没脸没皮也要有个限度。” “妹妹,跟这种贱婢你还多费什么口舌。”乔子良也对这巧翠心中厌恶。 “贱婢?什么贱婢?我可是陆家的妾室,是姨娘!”巧翠反驳着乔子良的话。 乔子良觉得这人可笑:“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你是丫鬟出身本就是贱籍,贱籍就算是成了府中姨娘那也是可打骂处置的贱婢,和你们府上另外两个良籍的姨娘可不一样,只有良籍的姨娘是真姨娘,你算个什么东西!” 见巧翠吓瘫在地说不出话,乔子良终于觉得给自己妹妹出了口恶气,见自己丈夫发火了,乔子良的妻子王氏忙到他旁边低声安抚他。 乔子良被自己夫人安抚好了,就瞪着立在一旁的陆仲桓:“你记着,从今以后你与我乔家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以后你陆家的任何人胆敢出现在我们乔家人面前,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一手拉着王氏一手拉着乔婉婷走去马车。 乔家人走了,陆仲桓就这么遥遥望着远去的马车,但什么都晚了。 他将视线移向坐在地上的人:“巧翠,我们来算账吧。”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陆仲桓眼神冰冷,刺得巧翠一激灵,开始害怕了。 但陆家再如何都跟任何人都没关系了。 乔婉婷第一时间就给在书院的儿子去了消息说自己和离成功了,儿子跟着自己。 陆宴鸣是真心为自己的娘开心。 自己的娘明明是个洒脱聪慧的女子,却被困在陆府折断双翼,为陆府操劳,却得不到自己丈夫的真心,只有满腹被辜负的苦楚,陆宴鸣知道自己的娘应该翱翔与高空享受自由。 为自己娘亲开心后,陆宴鸣又继续认真读书,他知道,只有努力考取功名才能不辜负娘亲的辛勤与付出。 一年后。冬季。京城灵觉寺。 “了善爷爷我又来啦!”五岁的暖阳对了善这处越发来去自如。 每每到来,了善都温和相迎。 今日到时,了善正在禅房中看经书,听到屋外暖阳的声音便一手拿着经书一手背在身后,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暖阳来了,先坐下休息片刻吧,看你满头汗,刚刚可是顽皮了?” 暖阳吐了吐舌头说道:“还不是在街上遇到我家隔壁的杨家小子,居然当街踢打乞丐,我当然要揍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叫他今后不敢随意打人!我揍他都揍累了,所以出了一身汗。” 了善又温和的说道:“那你也打了人不是吗?你会长记性吗?” 暖阳反驳道:“可我是为了保护那乞丐不被杨家小子打才动手的,我是为了保护人,难道这不对吗?” “答案,贫僧先不告诉你。” 暖阳有点懵:“了善爷爷,为什么啊?” 了善将暖阳引到禅房中的蒲团上坐好,给暖阳倒了一杯热茶,将房中炭火烧得旺了些。 “暖阳如今跟随父亲习武多久了?” “已经快两年了。” “贫僧看你根骨不错,确实是习武的好料子,想来你近日进步良多,步伐越发稳健有力。” “是啊,了善爷爷你眼光真好,最近我爹就是说我进步不少,之前爹教了我剑法,我很快就学会了,爹说等我将现在的剑法练习的有所精进后就要教我谭家人常用的长枪还要教我轻功,教我飞檐走壁。” “那好,贫僧问你,当你面对恃强凌弱的场景时,你要帮谁?” “了善爷爷,我当然是要帮弱者呀!” “那么,已有近两年习武经历的你,在对凌弱者出手时,你的行为是否也是种恃强凌弱呢?” 暖阳想了想:“好像,是呢······” “还记得你当初为何要习武吗?” “我当初是因为听了了善爷爷以前所在的寺庙发生的事,觉得要想保护弱者就要自己先变强,所以才决定和我爹习武的。” “所以,保护弱者就是你的初心吗?” “是的。” “那你可知,你的这份保护有所欠缺。” “欠缺?缺了什么?” “世间芸芸众生,大地之上孕育了无数生命,佛说众生平等,你所认为的也许放在和平年间是正确的,但如果放在危难灾祸甚至战争时刻呢,如果当你比任何一位强者都强时,你还只是保护弱者吗?那些比你弱的‘强者’呢,你要放弃他们吗?” “不!如果真到了这种时候我肯定是不管强弱都要保护的!” “那么为何在天下太平时你要出手对付恃强凌弱之人呢?” “我,我···” 了善慈爱的抚摸着暖阳的头,“孩子,其实你的想法没有错,但只是不全面。” 暖阳求知的看向了善,就听他继续说道。 “你所说的保护弱者只是一方面,你所做的不应只是单纯的保护,而是守护,在你的能力范围内守护一方百姓,而不是在百姓中进行挑选,孩子,你要学会的是用心中的大义去守护,看到不平事,你可以出手,但要清楚你拳头打出的重量,在分寸之间掌控自己的能力,而不是用拳头的力量击退、打败对方,这一点,你可以好好向你的父亲学习,这一点,他做的很好。” “了善爷爷,所以我应该学会掌控自己的能力,学会守护,对吗?” “是的孩子,你的初心没错,想法也没错,但你应该学会成长,而不是一直只停留在‘启点’原地不动,那样你的根骨再好,天赋再高,你也无法有所突破。” “我明白了了善爷爷,我会好好想想该怎么做的。” 今日,暖阳并没有在灵觉寺待很久,寺门外的马夫每次都要等待颇久,可今日小姐却没过多久就从寺里出来了,马夫有点惊讶。 第36章 改变想法 回到镇国公府。 暖阳躺倒在自己的大床上,盯着顶棚出神。 丫鬟看小姐状态不对,就向谭夫人汇报。 谭夫人略一沉思,“许是发生了什么,招送她去灵觉寺的人来问话。” 从马夫的话得知,女儿为保护乞丐打了隔壁杨家的小公子。 让马夫退下后,谭夫人扶额。 小丫头年岁渐长,性子也愈发活泼好动,已经习武近两年了,手劲儿也重了不少,也不知隔壁家的杨家小子伤的重不重——来自母亲的担忧。 不过想着刚刚丫鬟汇报,谭夫人也就没立刻去找暖阳,决定想让女儿自己独处一会儿。 躺在床上出神的暖阳懒得站起来,直接躺着将鞋子踢了出去,将厚厚的外衣脱下甩在床脚,只穿个里衣,整个人摊平,好在屋中地龙好好的烧着,也不会着凉。 暖阳小小的脑袋不断回想着了善爷爷跟自己说的话。 了善爷爷说,保护弱者是对的,但欺负“强者”也不行,不,不是不行,而是要众生平等,要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学会守护,学会大义。 这些单拎出来都挺好理解,可凑起来好像就不太好实行。 那也就是说,要学会守护,自己就不能当那恃强凌弱之人,面对不平自己可以拔刀相助,但要控制好自己,不能随意伤人。但要学会守护,自己就要变更强。 这就是暖阳得出的结论。 她也决定像了善爷爷说得一样去跟自己的爹爹好好学习什么叫“大义”。 结果到了午膳、晚膳,爹爹都没回来。 原来是早间谭大将军向家中传信,圣上临时安排的公务,所以谭大将军出城去了,可能要四、五才能回来。 盼望着等爹爹回来向其好好学习的暖阳面露失望。 而哥哥由于今年通过了府试中了秀才案首,曾外祖父对谭浩贤的教导愈发的多,有时甚至会住在江家,今日他也在曾外祖家学习没回来,暖阳更失望。 谭夫人看女儿情绪不好,二人用完饭后,谭夫人拉着暖阳的手在一旁坐下。 摸了摸暖阳的头:“怎么了,心情不太好?” 暖阳摇头:“不是。” “那是怎么了,可以跟娘亲说说吗?” “爹爹和哥哥今天都不在。” 谭夫人笑了:“暖阳是想他们了?爹爹过几日就回,哥哥明天就回来了,你明天就能见到他。” 暖阳还是摇头:“不,不是想他们,是我有问题想问他们。” 突然暖阳脑中灵光一闪,对呀,他们不在,还有娘亲啊,怎么将娘亲给忘了,真不该! 看着自己女儿瞬间开心,谭夫人有点没反应过来,就被暖阳紧紧抓住了手臂。 “娘亲,我有问题要问您!” 瞧着女儿兴奋的模样,谭夫人笑得温和:“什么问题,你说。” “娘亲,什么是‘大义’啊?” 谭夫人想不到暖阳会问这个问题,想了想:“大义,其实是一个略带沉重的词,它不像树叶、纸张、花瓣轻飘飘,它承载着生命的重量,大义是一种精神,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不为一己之私而动摇,舍小我,成大我,敢将不平事扫除,这个世上能够真正做到心有大义、问心无愧的人不多也不少,只要想明白、想透彻了,真正付诸行动了,那才是真大义。” 暖阳有疑问:“舍小我,成大我?这是什么意思?” “人的内心会有诸多想法,只要会思考,人就有欲望,‘舍小我,成大我’意思就是舍弃个人利益而追求长远,这是一种很高尚的思想。” 暖阳皱起了眉头:“那,不就跟献祭一般。” “你怎会这样想呢?” 暖阳是想起了之前看过的话本子,是一个小故事,故事里一个村子干旱总不下雨,村民眼见河流水位下降,土地干涸,种不了地,,吃不了饭,他们就开始求雨,一个道士经过这座村子,提出需选出一女子投入河中献给河中之主方能得雨,村民面面相觑都犹豫不愿自己的女儿投河,一位女子站了出来说她愿意,这女儿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为了这个村子她自愿投河,村民欢天喜地的将女子打扮一番,举行了仪式将女子投入河中,结局就是村中终于落雨,村民过上了好日子。 可暖阳当时看完就想,如果这女子被投河但依旧没有雨要怎么办? 暖阳一直觉得书中的女子就是被献祭了,是被全村人抛弃了,因为书中写了“村民们欢天喜地”,他们在笑! 她不喜欢这个故事,连带着这个话本子也被她烧了,她不喜欢“献祭”这个词。 暖阳将“舍小我,成大我”和那话本子联系在一起了。 她将那话本子的内容告诉了娘亲,也说明了原因,谭夫人也没有直接反驳她的观点。 “暖阳,你能从话本中得出这样的结论娘很欣慰,你很聪明,但你要知道,故而‘舍小我,成大我’中含有牺牲自己的一丝含义,但这句话的份量要更加重些,这句话告诉我们的不是舍弃献祭自己,而是说人要有担当,尽自己应尽的义务与责任,人要学会负责承担责任,才能做到追求长远,才能拥有大义。” 暖阳缓慢的眨着眼,一眼不发,缓慢的用自己的小脑瓜理清头绪。 义务,责任,承担?那不还是要做最强的才能拥有吗? 看来自己还要更加努力习武才是! 谭夫人看着面前的女儿表情不断变换,心里有点拿不准暖阳到底听懂没有。 有点不放心,她还是张口问了问:“暖阳,你听懂娘跟你说得话了吗?” 暖阳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娘亲,我懂了。明日您还要教我跳舞,我先回房休息了。” 听女儿这就要回房了,谭夫人忙叫住她:“等等暖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记跟我说了?” “啊?” 谭夫人出言提醒:“隔壁府上的。” 小丫头瞬间心虚,但马上理直气壮起来:“既然娘亲您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怕告诉您,我是揍了隔壁杨家小子,可那是因为他先打路边乞丐在先,那时我马车刚好停在附近下车买东西,整个前因后果我都瞧得清清楚楚,那乞丐沿街乞讨,杨家小子只不过从他身边经过不小心蹭了下衣角就破口大骂,乞丐吓得求饶他还直接上脚去踢人家好几脚,后来还找小厮接着打那乞丐,我学过的擒贼先擒王,所以我就直接打了杨家小子将他打跑了,娘,我没错!” 跟马夫说得也一致,“但你也是要小心些才是,你现在是习了武,但你还是小孩子,万一杨家小子没有跑,还让他的小厮对付你,那你怎么办?” 暖阳头一歪:“喊救命啊!” 又是救命?!谭夫人觉得这答案好像在什么时候听到过,但想不起来。 “好吧,好歹你还知道喊救命,前因后果娘都清楚了,这件事错不在你,哪怕隔壁府的找上门来娘也会给你挡回去的,你就放心吧。” 暖阳兴奋的蹦了起来:“我就知道娘亲最好了!” 谭夫人又无奈提醒她:“那你以后也要答应娘,不可冲动行事,要小心谨慎,懂了吗?” 暖阳连连点头:“好,我听娘亲的。” “行了,现在为娘的就放你回房,去吧。” 暖阳俏皮的朝谭夫人拱了拱手:“多谢娘亲,暖阳告退。” 说完就跟谭夫人摆摆手蹦蹦跳跳的回房了。 晚上躺在床上,母女俩都在睡着前想事情。 谭夫人还在琢磨暖阳到底懂没懂,真的没有理解错自己的意思吗。 暖阳就在重组自己从前的认知。 以前她就以为只要保护好弱小的人就够了,现在她才知道,人只有变得很强特别强的时候才有能力有资格保护别人,还要承担责任,学会控制自己,看来自己的路还很长啊! 临到迷迷糊糊睡着前,她想着明天再去趟了善爷爷那,就彻底睡着了。 而这晚了善的禅房内,却有两人对坐。 “你这禅房就燃个炭炉还是不够热啊,怎么没让你认识的那位镇国公家小姐给你房里装个地龙,你这冬天不就不会冷了嘛。” 了善淡淡看了一眼对面的人,“暖阳小姐是贫僧的友人,更何况,贫僧是名僧人,日子不需要过太好。” “是啊,我们当了一辈子的僧人,临了就该这般孤苦吗?” 了善垂目看向自己手中缠的佛珠,声音有些苦涩:“了言,哪怕到了今日,我依旧觉得慈澜寺的那场灾难是我们一手造成的,一切都是因果,现在的我们就是在尝受这个果。” “哥!慈澜寺会出那样的是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是那伙陷入疯狂的村民的错,我们是保护了受到伤害的百姓才遭此劫难,你为什么过来这么多年还是不放过自己,哥,你明明才四十六岁,可你现在却成了一小丫头嘴里的‘爷爷’,华发早生,满脸皱纹,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像个六七十岁的糟老头子,我们二人明明是双胞胎,我们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可现在呢,我们站在一起谁还敢说我们是双胞胎,连我自己看着都不敢认!” 原来,坐在了善对面的了言是他的孪生兄弟。 了善听得出来了言的不甘。 他辽想过往,陷入了回忆。 第37章 了善了言过往 了善和了言在还是襁褓中的婴儿时就被遗弃在慈澜寺前,二人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住持将两个孩子带回并赐了名,成了慈澜寺的小和尚。 住持瞧二人根骨不错,二人就成为了寺里的武僧,两人都善使刀,他们的功力也进步很快,住持明白,这是他们的天赋。 从小在慈澜寺长大的他们将这里当做家,所有的僧人都是他们的亲人。 慈澜寺的武僧们时常会在外走动,惩奸除恶帮助百姓,长大后的了善和了言也成为了他们的一份子。 原本因其年纪还有点小,带队的武僧怕他们坚持不了,但这二人小小年纪就已展现出极高的刀法水平,若二人身在江湖必定能立门立派扬名立万,可二人只认慈澜寺,认这里是家,看二人的坚决以及住持的支持,了善和了言就真正开始了为民除害的道路。 时间久了,二人果真在江湖门派中闯出了名声,但二人挡了脸不识真面目,头顶的戒疤倒很是清晰,所以江湖中人给二人添了个名号——善罗刹。 了善与了言隐姓埋名在民间除暴安良,时不时就回趟寺里,久而久之住持也发觉了。住持在详细了解清楚二人帮扶百姓的决心与信念后,也就同意二人隐姓埋名的行为。这事一做就是多年,在此期间二人还自创了刀法,十分强悍,一直到他们三十五岁那年,恒源城出的那件接连屠村的案件。 了善了言和其他武僧原本是分成两路,边走边帮助沿路的百姓,而了善和了言就是当初为取道而偶遇贼人屠村并前去帮忙的那队人,他们这队人总共就四人。 他们救人,安抚受害村民,帮着将死去的人下葬超度,报官,但是,逃离贼人暗中盯上了他们那队僧人,知道了他们是来自何处,偷偷赶在他们回到慈澜寺前实施报复。 了善了言完全有实力将这伙贼人悉数剿灭,但二人终归晚了一步,当他们四人回到寺中时里面早就已经大火肆意,惨叫漫天,到处都是四溅的血,昔日的师兄弟都被砍杀,就连另一队提前回到寺中与那伙贼人抵抗的武僧都死伤数位,那伙贼人都疯了,像是为了狂欢一般爆发出惊人的凶残。 贼人见了善了言他们这四人回来了立马四处逃窜离开,重伤的住持拦住了想要前去追击的兄弟俩,临死前千叮万嘱只可报官,不可复仇,兄弟二人含泪答应。 慈澜寺全毁了,他们十分后悔,要是再谨慎一点,小心一点,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剩下的僧人除了了善了言还有五人,那五人有的选择还俗,有的选择云游,都离开了,就剩他们两个了,住持也死了,他们没有家了。 他们想忏悔,便来了住持好友所在的寺庙灵觉寺。 因为发生了这件事,两人的性情都有了变化。 了善沉默寡言,终日悔恨,了言日益乖张,昔日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所以二人搬到了那灵觉寺长长石阶之上的两条岔路尽头,了善在左,了言在右,终日不下石阶,所以来寺里的人都不知道灵觉寺多了这两位僧人,灵觉寺的和尚都知道慈澜寺的悲剧也并不宣扬二人的存在,只是有时会送些东西上去,有时也会好奇二人在石阶上过得怎么样。 十年的时间,了言也逐渐解开心结,不过脾气还是有些怪,已经成了习惯,了善却日益深陷泥沼,外貌早衰。 头几年兄弟二人就待在自己禅房里闭门不出,后几年了言有时也会避开人群到寺院中走动,去另一条小路上看看自己的兄弟,了善还是十年如一日的沉默寡言。 直到遇见了谭暖阳。 了善觉得自己仿佛窥得一丝阳光,像是救赎,本能促使他去抓住这缕阳光。 他们也算有缘,相熟久了也就成了忘年交,暖阳叫了善为爷爷,他也没纠正,毕竟他这个年纪也确实可以当这孩子爷爷了。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了善语气平和的对自己兄弟说道:“了言,我并非只会拘泥于过去,我也想放过自己,可是时间久了,我已经习惯了,你能时不时来这里,又有暖阳时常来找我,说实话,我心里已经好多了。” “哼,怕是我这个兄弟的功劳没多少,大部分功劳都在那小丫头身上吧!” 了善嘴角微挑:“了言,她还是个孩子。”言外之意就是别拿这事跟她争。 了言妥协了,想了想:“了善,你有想过教那孩子武功吗?” “什么?!”了善有些诧异他会这样说。 “这孩子有她父亲在,不需要我来教她,更何况,据我所知,谭家善用的长枪,我善用的是刀,不一样。”了善摇头拒绝。 了言急了:“你不亲自问问怎么知道,我就不信你没动过这心思!” 还真被了言说中了。 之前了善就觉得那孩子根骨很好,自从这孩子跟谭大将军习武之后成长的很快,这让他想起来从前的自己,还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候,他动过想教这孩子武艺的心思,但他所擅长的刀与谭家惯用的长枪不同,不能混为一谈,渐渐的他也放下这心思了,现如今又被了言道破,他又动了这念头但复又压住。 了言何尝不懂自己的兄弟,因被遗弃,他们这对双胞胎并不清楚谁是兄谁是弟,但在他的心中温和成熟的了善就是哥哥。 作为弟弟的了言决定在推上一把。 “都说孩儿大不由娘,谭家也没规定后人必须用枪啊,也许你亲自问问这小丫头,要是她感兴趣那不就更好嘛,而且,咱们的刀法你也不想就这么蒙尘埋没吧,你难道不想有缘人将其学了去,发挥其作用吗?反正我早就想这么做了,要是当初那谭家丫头走了右边的岔路,那就到了我的禅房,我肯定早就将自己毕生所学都交给她我给你讲,你要是再犹豫,我就直接冲到她面前让她当我徒弟,到时候成了你可别怪我啊!” 了善忙拦住有些冲动的了言:“等等,急什么,还冲到她面前,你也不怕吓到这孩子!” 了言有些许混不吝的样子:“那你说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 “都说了别急,这孩子习惯隔上几天再来,要问也要等暖阳这孩子来了再说。” “嘁,知道了,那我们兄弟两个明天就先练起来,万一那孩子要看我们展示一番,到时我们露怯了怎么办?” 了善无奈叹气:“不是说我吗,怎么还有你的份儿啊?” 了言咧嘴笑着:“师父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加上我刚刚好!” 了善不得不再告诉他:“你啊,别抱太大希望,万一到时不同意怎么办?” 了言无所谓道:“那又怎么了,实在不行就跟这孩子切磋,这不也行嘛。” 听了言这样说,了善也只好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了言收拾妥当后就背着手慢慢悠悠的从自己的禅房走向了善那边,在经过石阶那边的岔路口时,他定住了。 原因嘛,他看到一个小丫头已经站在岔道口,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了言看着这丫头,就知道是暖阳那孩子,他面上不显但是心慌,他们二人可从未见过,现在该怎么办,有些慌啊······ 至于暖阳呢,从她刚走完石阶站定,她就看到一个中年和尚从右边的小路摇晃着走来,她有些吃惊,原来这石阶之上还有除了了善爷爷以外的人在,怎么办,她有些慌······ 两个人都慌,都在想下一步该干什么,结果,两人同时动了一下,依旧相顾着朝左边的小路跨出一步。 她动了! 他也往左边走? 两人同时想着。 诶呀,她动了,我也动吗? 啊,他怎么跟我一起走了,我该停吗? 好好好,她走了,那我也走! 嘿,他也走了,那,我跟着他? 结果,就这一条通向了善禅房的路硬生生走出了荆棘丛的感觉,像是十分扎脚一般走了许久还分外别扭,站在房门外的了善老远就看到两人这副样子,顿觉十分头疼。 暖阳怎么今日就过来了?这孩子聪明,不会感觉到什么吧······ 三个人就这么不尴不尬的相对而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沉默压身。 最先忍不住的是了言。 “差不多得了,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杵着也不嫌冷,走走走进去说话。”也不管另两个人,了言径直往了善房里走。 暖阳这才凑近了善出口问了善:“了善爷爷,这位是谁啊,我看他是从右边路上来得,他也住这上面吗?” 了善笑了笑:“外边冷,暖阳也随我进来吧,我们,都会告诉你。” 第38章 正式拜师 了言了善将自己的过往大概跟暖阳说了说,也问了她是否愿意随他们学刀,不用急着回答,好好想清楚。 听完两人的话,暖阳盘腿抱臂陷入沉思。 暖阳本来的来意就是来问问足智多谋的了善爷爷有没有什么能让人更加厉害的功夫可以学,没想到瞌睡送枕头,一切刚刚好。 不过,学刀?自己见过爹爹使过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给自己看过,但他用得最好的还是他的长枪,面前两位却是用刀的好手,学还是不学呢,这是个问题啊。 怎么办,她好心动。 从昨天她跟了善爷爷还有娘亲请教过后,她就得出了结论,那就是不论要做什么,只有变得最强才有资格。 想到这,暖阳的决定已经很清楚了。 “我学!我要当最强的那一个!” 暖阳说得豪情万丈,引得了言大笑:“好,那从今日起,我与了善就是你的师父,我们可是会对你很严格的,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暖阳下巴一抬,漂亮的小脸神色飞扬:“我才不怕呢!” 了善也很高兴,但也还是出言提醒道:“暖阳,你也听了我们的过去,因我们从前在江湖上的名声,现在并不想再有牵扯,避免出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还是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是我们徒弟这件事,包括你的父母兄长,最好也尽量不要过早让他们知道你练刀这件事,毕竟你是谭家人,谭家枪法保家卫国名冠天下,恐怕有人会有微词,可明白?” 暖阳认真点头:“我明白了!” 了言拍手提醒:“好了好了,有什么事以后有的是时间说,现在更重要的拜师,我可是早就迫不及待了!” 暖阳去端了两盏热茶,恭恭敬敬的给了善了言跪下,将茶双手捧给他们:“二位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两人受了这茶,暖阳就正式成为了善了言的徒弟了。 从这一日开始,暖阳来灵觉寺的时间间隔变近且固定了,而且每次寺里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但都会尽量在晚膳前回镇国公府,怕露出破绽,她还准备了替换的衣裳,免得身上出汗打湿衣服。 谭家夫妇和大少爷因早就习惯暖阳三天两头往灵觉寺跑,所以也没在意到这些变化。 而跟着这两位正儿八经的师父学习武艺,确实如当初所说很辛苦,了善了言火眼金睛,十分了解暖阳的能力界限,常常不将暖阳榨干到极限不放人,暖阳也很乐意如此,不像爹爹到底是亲人,心还不够狠,跟着两位师父学习比跟着谭大将军学时进步更快,在家跟爹爹交手时他都十分惊讶自己女儿竟然进步如此惊人,之后交手就越来越放开手脚,对打的十分爽利,没过多久,谭大将军便开始真正教导暖阳谭家枪法,并计划着打算给自己女儿制定一杆十分适合她的长枪。 暖阳的日常生活也渐渐固定了下来,跟爹爹和两位师父习武,跟娘亲学跳舞,读书写字,有时也会去谭大将军的军营找诸位叔叔们比划,时不时去街上溜达,找哥哥的好友杜晟这个脾性相合的到处走动玩乐,久而久之,京城中都知道了镇国公府家的谭小姐是个不捏绣花针偏挥红缨枪的皮猴子。 三年后。桃花县上。 如今的陆宴鸣已经十二岁了,他打算参加今年四月的府试考取秀才。 这三年,他的娘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乔婉婷自从和离后回了乔家并没有闲下来,而是同自己的哥哥弟弟一样在乔家生意帮忙。 忙碌的乔婉婷散发着与以往不同的光彩,而且能力不俗,现在乔家的生意就由乔家兄妹三人执掌,经营的顺风顺水。 而陆宴鸣的生活就略显平淡,这两年他认真准备着府试,全家人都知道这孩子很努力,都不敢打扰他。 乔家很喜欢陆宴鸣,乔父和乔母都觉得这孩子克己修身、德才兼备,面如冠玉、彬彬有礼,是个好孩子,而且很是孝顺,知道他的娘亲忙碌生意辛苦,就算读书再累都会不忘嘱托乔婉婷注意身体,有时还会亲自下厨给乔婉婷煮些吃食。 起初乔婉婷还对儿子说君子远庖厨,结果这孩子说“若能孝顺长辈,可以不当那君子”,陆宴鸣的小舅舅乔子云打趣他说“看来等你小子以后成亲定是个疼媳妇儿的”,引得众人赞同。 陆宴鸣却对成亲这事没多大兴趣,他无法想象自己未来会与人成亲的样子,有了自己父亲后院之事在前,他觉得这辈子不成亲都可以,情爱只会阻挡自己的科举之路。 而且随着年岁增长,周围人发现这孩子好像越来越不爱笑,小小年纪十分沉稳,这还只是一家人看来,到了书院,周围同窗对陆宴鸣的评价那真是冰冷如雪刺骨生寒,情绪起伏宛若死水,好像除了读书和他的家人没有任何人能让他做出与众不同的反应,周围被他俊秀帅气的面容吸引的女学生也只敢遥遥远观不敢靠近,她们是真的怕被冻伤。 不过也有“女壮士”勇往直前,敢于走到其面前。 陆宴鸣所在的书院有位娇气的陈小姐,常常眼高于顶,动不动就使唤同班的人,只要觉得不如意还爱哭并且不分场合,就连上课都是如此,任何时候都在手里攥着一条手帕,像是打算随时擦眼泪用的,书院夫子都对她颇为头疼,连最有耐心温和的女先生都强忍内心不耐。 这不,这陈小姐缠上陆宴鸣了,问她为什么缠着他,她就一副娇羞状:“他好看,和我配刚刚好。” 接着,这陈小姐三天两头挡住陆宴鸣去路并且没话找话。 “陆公子,你姓陆,那为什么来接送你的马车标志却是乔呢?是你家没有马车吗?要不要我送你一辆啊?你喜欢什么样的装饰?要不要马车我帮你装饰好了再送你啊?” 陆宴鸣视她如无物直接从她旁边擦身而过,任陈小姐如何说他都巍然不动目不斜视。 见陆宴鸣就这么没理会自己走远了,陈小姐气得直跺脚,手里的帕子都要被拧烂了。 就这样还不放弃,动不动就指挥自家下人带来东西送给陆宴鸣,但都被他无视,甚至还指挥同窗将东西直接放到陆宴鸣在书院的房间里,结果他马上拿着放到房中的东西往外走,在外等待结果的陈小姐看他手里拿着自己送他的礼物,还以为陆宴鸣被自己打动了,结果却发现这人依旧无视自己从身旁走开,陈小姐心有不忿的小跑着跟了上去,却发现陆宴鸣直接拿着东西进了院长的房间,她也跟了进去要看看陆宴鸣要跟院长说什么。 结果陆宴鸣将陈小姐自入书院以来不断骚扰自己的事都悉数说与院长,并将手中陈小姐让人放入自己房中的东西当做证据呈给院长,最后以陈小姐的行为严重打扰自己学习作为结尾。 院长一听,什么?!打扰陆宴鸣学习了?!那可不行啊! 院长是有眼光的,他一直都觉得陆宴鸣并非池中物,将来谁知有没有大造化,这可是个好苗子,都被打扰读书学习了那还得了,院长当即双眼怒视跟进来的陈小姐。 其实自从这陈小姐自进入书院后就有多位夫子提出这陈小姐真不是读书的好料子,将班里搅得乌烟瘴气,心性还不太好,院长便对陈小姐沉声说道:“我会请你爹娘将你带回去,以后就不要在我书院中读书了,你回房等着吧。” 陈小姐将所有的话听进耳中,觉得分外羞辱,当即气急的一把将她旁边立着的高颈瓷瓶扫倒,碎片飞了一地。 院长大怒,命监院立马将陈小姐赶出去并叫她父母将人带走。 陈小姐的娘灰头土脸的来到书院将被书院开除的女儿带回家了,觉得丢脸极了。 而坐在回家的马车上的陈小姐眼神阴沉恶毒,根本不像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京城,西郊大营。 这里是训练士兵的地方,各位将领练兵时就在此处,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演武场。 平日谭大将军操练兵马时也在此处。 今日,有位小客人突然光临。 西郊大营门外有士兵把守,严防外人随意进入。 一位守卫原本目不斜视的目视前方,突然,他的视野里有个小孩儿出现,站在他面前。 这名守卫低头一看,竟是位长相十分漂亮穿着暗红劲装梳着马尾的小姑娘,有点诧异,这小姑娘竟悄无声息突然出现,还是个小孩子,这西郊大营可不是小孩子能来的地方。 守卫努力做出温和的表情:“小姑娘,这里是西郊大营,很危险,快些离开这里吧。” 谁知这小姑娘言笑晏晏微抬着头:“叔叔,我是来这里找人的。” 周围的守卫闻言都好奇,一小孩儿来这地界找人,稀奇! 守卫又问面前漂亮的小姑娘:“你要找谁?” “骠骑将军曹冲汉在否,跟他说,他小侄女儿来了!” 这小姑娘正是八岁的谭暖阳,此时的她正笑得狡黠。 第39章 西郊大营 守卫有点傻眼:“啊?” 谭暖阳笑得更加张扬:“你没听错,劳烦进去帮忙通传一声,谢谢。” 没办法的守卫只得将信将疑的进了大营,到了骠骑将军的房门外。 “报,将军,大营外有个···小姑娘找您,说是您···小侄女儿。” 正在房中仔细看着沙盘的骠骑将军曹冲汉头都没抬,就冲那传话的守卫大声说道:“老子哪来的小侄···嗯?” 曹冲汉猛得抬头:“你说谁来了?!” 见将军眼睛瞪的老大,守卫又重复了一遍:“将军,门外有个小姑娘,指名道姓声称找将军您,还让属下跟您说您的小侄女儿来了。” 曹冲汉当即朗声大笑,指挥着那守卫:“快去,赶紧将那小丫头叫进来。” 然刚说完他又摆手:“不不,老子亲自去一趟。” 接着曹冲汉就扭头往外快步走去,脸上十分高兴,那守卫差点没反应过来也连忙跟上了。 一路上有不少士兵瞧见,以为自己看到了恶鬼,都十分惊讶这位骠骑将军做甚笑这么开心,真吓人! 到了大营门外,曹冲汉一眼就瞧见小小年纪就长得十分显眼的谭暖阳。 一把将谭暖阳抱起来,曹冲汉笑声震天:“小暖阳你怎么来啦,你曹叔我啊有段时间没见你了,感觉你又长大了不少!” “哈哈哈曹叔,暖阳也有段时间没见您了可想您了,所以这不就来了嘛!” “哼,你个小滑头,你要是这么说肯定不仅仅是来看我吧,啊?” 暖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腮帮子:“嘿嘿,曹叔,您可真懂我呢,真厉害!”说着还竖起个大拇指在曹冲汉面前。 曹冲汉将暖阳颠了颠后放到地上,大手一挥,“走,跟你曹叔我进去聊。” 接着他又朝守卫士兵大声说道:“记着这位小姑娘,这可是你们谭大将军的千金,以后她再要过来记得赶紧派人来报!” 什么?这位就是那“上掏鸡窝下抓鱼”,总是握着一杆红缨枪,让一众骄纵的官宦子弟闻风丧胆的镇国公府小姐谭暖阳吗?! 年仅八岁就将那些平常鼻孔朝天仗势欺人的骄纵小公子们揍得跪服,但偏偏其相貌娇俏明媚,虽年岁尚小还未长开却十分肖似其娘亲,打眼儿瞧着着实是个精雕玉琢深居闺阁的小姑娘,就是这极大的反差导致谭暖阳小朋友的名声甚广。 曹冲汉领着暖阳去了办公的房中,坐下前暖阳扫了眼位处中心的大沙盘。 曹冲汉大刀阔斧的坐下后笑着看向暖阳:“说说吧,来找你曹叔什么事啊?” 暖阳的大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曹叔,听说最近宇顺那边地界有点不太平,可是真的?” 曹冲汉眉头一挑:“小丫头,你这是从哪听来的啊?” “嘿嘿,”暖阳挠脸一笑:“人脉,都是人脉嘛,曹叔你就告诉我呗。” 曹冲汉拿起茶盏老神在在的喝了一口后又放下:“你这该不会是故意趁你老爹不在营中来这找你叔的吧。”那语气是相当笃定啊。 暖阳一手虚握拳挡嘴清了下嗓:“咳,曹叔,咱明人不说暗话,您就告诉我嘛。” 想了想,曹冲汉对这小侄女儿说道:“你这人脉,有用啊。宇顺府城那边是有点小动静,有些宵小不自量力,做了些扰人的事,谁知宇顺知府的人不顶事儿,手下也废的慌,上书求救,圣上就派人前去将这小动静一举扫清,你来找你曹叔我,应是知道派的人是我吧。” 暖阳肯定一点头:“曹叔英明!”言行颇有些狗腿。 瞧自己小侄女儿这个样子,曹冲汉顿时寒毛立起:“你想干嘛?”不会是他猜的那样吧······ 结果,曹冲汉就眼见面前小丫头笑靥如花:“曹叔~带我一起去吧~”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曹冲汉差点从座上滑下来,立马面带严肃:“胡闹,你这么小凑什么热闹!” 暖阳立马从座上下来,狗腿的给曹叔捏肩捶背,企图说服对方:“曹叔~您就带我一起去吧,我想去是有原因的,您不想听听看吗,您就等我说完再做决定也不迟嘛!” 曹冲汉也随她捶背,就听听这小丫头能说出什么幺蛾子。 “不是要说吗,说吧,我听着呢。” “嘿嘿,曹叔,您瞧,暖阳如今八岁了,习武也四年多了,但是您瞧,光说不练假把式,纯属纸上谈兵,我想跟着您去其实是积累经验的,我也没说要跟着您们一起动手,我就是想在一旁近距离的观看一番,学习一番,反正我早有以后参加武举的念头,早点学习,早有收获嘛,曹叔,您就帮帮您可爱漂亮的小侄女儿一把嘛!” “······我算是知道你为何今日一人单独来找我了,这要是被你爹娘知道铁定揍你!” “诶呀,我爹可不会,我娘,”暖阳一阵心虚,“我娘八成也不会揍我,但她可能会罚我别的。” 瞧着暖阳有些心虚的样子:“所以,你就趁你老爹外出公干的时候偷偷找我,把你曹叔也拉下水,若是被发现,你亲爱的曹叔就成了垫背的?” 暖阳忙绕到曹叔另一边直冲他眨巴水汪汪漂亮的大眼睛:“曹叔,您就带我一起去吧,我保证这一路上绝不乱闹,也不乱跑,大不了,您让我跟你的属下比试一番,我要是赢了,您就带上我呗!而且我要是能赢您手下的兵,那我不就有自保的能力,您不就不用怕我没有自保的能力了吗,您说对不对呀?” 曹冲汉是真不知道谭兄弟是怎么和嫂子生出这么能说会道花言巧语的小丫头,关键你还不知道怎么拒绝她,难啊,真难! 曹冲汉无奈挥了挥手:“行了,走,出去找个士兵跟人对一场,记住,就一场!只要你输了就绝对不准再提这事,明白吗?” 暖阳忙点头:“我答应,就一场,只要我输了就不去,一言为定!” 叹口气,曹冲汉无奈起身,边朝外走嘴里还念叨:“比试可以,但要小心点,千万别受伤,你要是伤着了那你爹铁定跟我拼命,对了,你带武器没,没有就去兵器架上挑一个,你该不会想赤手空拳的上吧,那不铁定完球了!”背影分外忧愁。 武器架上的兵器十分齐全,谭暖阳先去挑了杆趁手的长枪,就随着曹冲汉走到一个列队,曹叔随手点了个人出来,就冲人家说:“你来跟这个小妹子对上一场,就在那边台子上,去。” 这士兵有点懵,瞪大了眼去瞧曹将军指的要跟他比一场的人,竟然是个小丫头,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附近听到曹冲汉话的士兵都顿时惊得身形垮塌东倒西歪,还有手中重物掉落脚上发出一声凄厉嚎叫。 这边动静太大,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好奇围观发生了什么。 那士兵瞠目结舌,声音有一丝明显的颤抖:“将军···您刚才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属下好像···聋了······” 曹冲汉已经破罐子破摔开摆了:“聋什么聋,给老子赶紧跟她上台比一场就赶紧下来,快去!” 暖阳上前露出大大的笑容:“这位哥哥好,劳烦拿上武器同我上前比试一场。” 士兵瞧见将军和这小孩儿不像说假的,只能先去挑个武器,看着一排排武器架,士兵简直两眼发昏,万分纠结下的也选了个长枪。 周围围观的不知情观众这时也反应过来开始起哄了。 总的来说就是“要是输给个黄毛丫头脸面往哪搁”之类的意思。 这士兵也深深怀疑自己今日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怎么还有这档子事儿呢! 但众人都很好奇,这位小妹妹到底为何要与人比试呢?她的实力又是如何?都觉得这士兵赢定了! 第40章 比试与出发 两人站定于比试台上,周围除了曹冲汉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看客。 暖阳笑嘻嘻的先朝对手抱拳施礼:“在下暖阳,还请这位哥哥赐教。” 士兵见对手动作也跟着抱拳回了一礼。 两人便在台上摆开架势。 只见暖阳将长枪在手中旋了一圈双手抓握枪头直指对方,周身气势一变面上表情倏然消失,双眼冰冷的盯着士兵。 士兵心头一跳,诧异这小孩子气势不错,就是不知是真功夫还是花架子。 士兵也将枪头调转对方。 瞬间,暖阳举枪迅速冲向对方,两杆长枪发生碰撞。 接着双方武器不断撞击发出沉重声响。 二人武器相触之时,士兵才知道自己轻敌了! 接连的碰撞与格挡竟让他自己的手发麻! 她的力道好重!! 士兵不愧有作战经验,迅速做出调整,将长枪袭向暖阳的身体各处企图迅速找到她的破绽然后一击毙命。 然,暖阳并没有给他机会。 随着对方突然猛烈的攻击与试探,她很快反应出对方是想找自己弱点。 暖阳突然咧嘴一笑,在对方长枪将要刺向自己时连着做了几个后空翻迅速拉开双方距离,后右手持枪蹲地。 好快!她速度太快了! 暖阳蹲地停住一瞬后突然向右方冲去,对士兵的左侧发起攻击。 她的长枪将要刺向士兵头颅之时被士兵的枪杆挡住,暖阳顺势一滚地朝左边滚去瞬间用长枪袭向士兵下盘,击中对方的膝弯处,发出棍肉相撞的闷响。 士兵被这一击差点就跪下了,心中诧异这小丫头是什么怪力,力道太重了,他感觉自己的腿一阵剧痛,费了好大劲儿才好不容易站住,身形顿时一顿。 暖阳没有错过这一顿,迅速向他发起更加猛烈的攻击。 趁其不备她贴身向前采取近身战,旋身绕向其后方,手中长枪杵向地面撑起身体,蓄力一脚重击士兵后背,力道将士兵朝前击出踉跄好几步,刚堪堪稳住身体,耳后传来声响。 士兵不得不迅速扭转身体做出迎击,但对方直直冲向面前,与士兵身体贴的较近,她的连续攻击迅速又猛烈,士兵只能狼狈防守,不断试图拉开两人距离。 围观人的眼中,就见那小姑娘手中的长枪不断在其手中挥舞翻转,两杆长枪相碰的声响犹如疾风暴雨。 士兵好不容易后撤几步拉开了些二人距离,正要举起长枪仗着自己身高袭向对方上半身,结果眨眼间对方消失眼前。 原来是暖阳身体贴地绕后再次攻向其腿部。 这一切发生太快士兵根本没反应过来,左腿就受到一记扫堂腿,他的下盘顿时不稳。 她顺势弹跳而起将士兵用力踹向远处。 士兵后退好几步,刚稳住身形想要举枪反击,却倏然发现一尖利的枪头已刺向自己眼前,在离他眼球堪堪几寸的地方停止。 才反应过来的士兵就听见一悦耳的嗓音:“我赢了,承让。” 对,他输了。 围观的人群也是一片沉静。 他们刚刚都看到了什么,这小丫头居然赢了?! 众人顿时头皮发麻。 曹冲汉自始至终未开口说过一句,但心中已是惊涛骇浪,究竟在何时,这孩子居然成长到这般地步,谭劲松究竟是怎么教导自家姑娘的,这,这难道就是天赋,天啊,她才八岁,那待她长大后,她会变得如何强大! 原本曹冲汉一直以为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就算要教他女儿习武也不会多认真,毕竟这是个软糯的小姑娘,哪个当爹的舍得啊,不然为何之前坊间流传小暖阳是个混不吝的皮猴子。但他是没想到兄弟居然这般狠心,将小暖阳教导的如此厉害,这老子当的真是恶毒!瞎传言的人简直眼瞎,这哪里是调皮捣蛋,这简直是人才好吗! 曹冲汉陷入了自我,但围观的群众们却反应了过来。 武将是什么,武将就是用自己的血肉冲锋陷阵,只有那一拳一脚才是真,诸位都很是欣赏武艺高强的人。 面前的小姑娘哪怕年岁尚小,但她可是赢了,赢了一名士兵,在场的所有人都沸腾了。 有几人直接冲上台子将暖阳手中的长枪拿下,把暖阳抛向天空高声欢呼起来。 那名输了的士兵也心服口服,加入其中为暖阳欢呼。 待大家将暖阳放下地后都很是兴奋,有问她师承何处?平日如何锻炼?有没有什么内功心法? 就在这时,曹冲汉走上前在暖阳面前站定,周围刹时安静,等待将军要说什么。 “暖阳,你可决定好,真的要与我一同前去吗?” 小丫头下巴一扬,神采飞扬犹如天之骄女,不,她就是天之骄女。 “曹叔,我要去。” 听到暖阳坚定的答案,曹冲汉瞬时大悦,将暖阳抱起坐在他肩头,朗声说道:“好,好,好,不愧是谭家人,是个好样的!诸位可都瞧好了,这小姑娘就是镇国公谭大将军的女儿,谭!暖!阳!都给老子记住她,老子相信,这丫头以后必定成为栋梁之材!” 这位竟是谭大将军的女儿?! 顿时,坐在曹叔肩头的暖阳感受到一片绿油油的目光,瞧着怪瘆人的。 好不容易曹冲汉与暖阳才又回到办公的房内,关上门隔绝了门外的视线。 两人坐下后,曹冲汉还是按耐不住心中好奇:“暖阳啊,你爹这个师父究竟是怎么教你的,难道他就这样狠心对你那么严厉吗,居然把你训练的这么厉害,我都能从中品出一丝大义灭亲的感觉!” 额······要是你也有三个武艺高强的人教你武功你也能这么厉害,可暖阳说不出啊。 只能装傻的暖阳笑嘻嘻的说道:“诶呀曹叔,我爹对我严点儿也是为我好嘛,况且我爹对我其实也没有很严厉,可能是我天赋异禀吧,啊哈哈哈哈哈!” 曹冲汉无奈,正色对暖阳说道:“既然你要随我们去宇顺,虽然到那边仅需一天的行程,但要在那待几天还不甚清楚,路上也不会特意照顾你单独驾辆马车,所以你要有所准备,行囊之类的都要准备好,我记得你爹还给你弄了匹矮种马是吗,现在会骑吗?” 暖阳点头:“放心曹叔,我会。” 曹冲汉又想起了些什么,面露些迟疑:“那你家中怎么办?” 他想起这孩子的娘和哥哥都十分聪慧,暖阳要怎么瞒过他们啊。 “这您就放心吧,我找了我朋友帮忙打掩护,跟你们走是没问题的,但回来的话,我觉得就算想瞒都瞒不住吧,人多嘴杂,我今日还在大营里来了这么一出,尤其是时间久了他们肯定会有所怀疑,而且到时候我爹应该也回家了,我只希望他们别一激动直接来抓我就是,反正我走之前会留下说明的书信,到了一定日子我若还没回家就让那人将书信给我爹娘看。” 曹冲汉双手用力搓了把脸:“等回来之后,你叔我怕是晚节不保,要被你爹削一顿了。” 暖阳拍拍胸膛:“到了那时我肯定挡在曹叔前面!” “行,我们三月初二辰时四刻出发,你在城门口等着,我们的队伍出来你就混进来,到时候我会让人在队伍右侧开个缺口,注意把握时机。” “明白!” 暖阳找的帮忙的朋友是位大家之前都没见过的人,这位朋友姓苏名苒,是个与暖阳志趣相投活泼有意思的小姑娘,与暖阳同岁但要大六个月,暖阳就是请她帮忙假装借住玩乐几日。 至于说明的书信,则是交给了暖阳的贴身丫鬟豆豆,豆豆比暖阳小一岁,是谭夫人专门派来陪女儿的,原本不叫这名儿,是暖阳觉得她每日都憨憨的十分可爱像颗豆子一样,所以叫了豆豆。 豆豆只听暖阳话,所以暖阳带了豆豆一同去了苏苒家,并听话的将书信收起来,等到小姐说得日子到了,她就回镇国公府将信交给谭大将军和谭夫人。 暖阳带着豆豆骑着小马背着行囊提前一日住到了苏苒家,到了第二日一早,暖阳便独自一人带着行囊避开苏府的人悄悄骑马离开。 辰时四刻前暖阳就到了城门口等待,果然,时辰一到曹叔的队伍就出现了,看曹叔对自己使了个眼色,暖阳点头在队伍中段找到那个缺口填了进去,再朝队伍最中间走去,被周围的士兵包围遮挡。 出了城门一段距离后队伍开始提速,暖阳就从队伍中间离开到外侧。 她的小马很给力,虽然是匹矮种马的小马但是速度很快,全程倒也没脱队,但这马毕竟小了点,耐力没旁边的成年大马那么好,所幸宇顺仅一天多的路程,走走停停跟在队尾,这队人马也终于到了宇顺城门口,暖阳又继续混在队伍最中间进了城门。 曹叔将暖阳招到跟前与她说道:“我们一会儿就直接到知府,在那里下榻,你到时就跟在我身后,知府问起就说你是出来历练的,别的就别说了,我帮你挡着,记住,不论做什么你都跟着我们一起,明白吗?” “明白。” 第41章 抵达宇顺 队伍停在知府大门前,已经有一群人站在那里迎接,为首的就是宇顺知府韩琦。 韩琦领着众人上前行礼:“卑职韩琦参见曹将军,有失远迎还望将军见谅。” 曹冲汉领着副将和暖阳下马摆手,“无碍,先带人下去整顿,午饭后我们就来商议正事吧。”身姿很是威严,与平常爱开玩笑的曹叔一点都不一样,暖阳觉得曹叔这变脸技术真棒,自己以后也要学会才行! 韩知府原本腹中打了不少草稿想着和这位曹将军打会儿官腔,没想到这人这么果断让他无处发挥,简直憋屈,但也只能憋着,谁让自己管辖的地界出了逃窜的山匪,那伙人像是江湖人士武力高强,偏偏府中官差衙役的花拳绣腿都不够看,几次都被狼狈打下山,不得已上奏求援,这才会有曹将军这一行,谁让自己理亏呢,万一把人家惹急了给自己当头一拳铁定就废了。 韩知府和身后跟着的大大小小官员见打不了官腔就拿着自己的小眼睛在周围一扫,顿时浑身一震! 韩知府不知当讲不当讲但最后还是抖着胆子讲了:“不知,曹将军身边这位是?”只见手指指向谭暖阳。 “这位算是我侄女,出来历练一番涨涨见识,她会一直跟着我。” “原来如此,下官定当派人照顾好这位小姐。” 谭暖阳唇角微微一挑,颇有些混不吝的样子,“谢过知府大人。” 曹冲汉也不废话,吩咐副将安顿兵马,他自己也去修整一番,暖阳是小孩子,不好和一群军汉子同住,便被带去府衙后院眷属住处,由韩知府的夫人曹氏帮着安顿了。 放好自己的行囊,暖阳开口询问曹氏派给自己的丫鬟:“两位姐姐,你们知道那伙山匪的是吗,能给我说说吗?” 暖阳仰着人畜无害的漂亮脸蛋,很快就俘获了两位小姐姐的心:“我们只知道一些,并不完整,我们会把我们知道的吧都告诉你。” “两位姐姐真好,快跟我讲讲吧。” 暖阳这才知道,宇顺的东北方向有处茂密山林,姑且算是个易守难攻的山头,就因这山也没多险峻,所以也就值个“姑且”。大约四个月前开始,就有百姓陆陆续续的来官府报官,有被抢钱财的,有抢粮食的,衣物也抢,而且后来还出了人命,好像是那伙贼人干了些替人消灾的脏事儿,至于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 谢过两位姐姐后,暖阳想要沐浴,两位姐姐便忙去烧水。 梳洗过后,暖阳看时间还早擦干长发在床上睡下了,让两位姐姐在用午膳前叫醒自己。 睡了一个多时辰被小姐姐叫醒吃过午膳后,问了曹叔他们在哪,便让人引路去了议事堂,里面还没开始。 暖阳直接走进去来到在跟人说话的曹冲汉身边站着没吭声。 她在想从两位小姐姐说给自己的消息,大概总结一下就是,这伙山匪应是从别处来的,先是抢东西后来就开始杀人了,可这就有点矛盾了,前者也就抢些身外之物,后者可就扯上人命了,而且这伙人不像普通宵小贼人,府衙的官差都对付不了,还要上奏求援,这就有点奇怪了。 跟人说完话的曹冲汉看到不吱一声站在自己旁边的暖阳,伸手轻轻拍了下她的头:“回神了,在想什么?” 暖阳摇头:“曹叔,要开始了吗?” “对,一会儿你就坐我旁边。” “好。” 人来齐了,议事开始。 曹冲汉先行开口:“韩大人,就由你先说说那群山匪的具体情况吧。” “是,将军。这伙山匪大概是在四五个月前出现的,他们所在的山头在东北方向,从这出发要两个多时辰的路程,从四个月前开始,那座山附近的村里县上就不断有百姓报官说是被抢了东西,也就是些衣物吃食还有药材之类的,当地县令以为就是伙抢劫的,就简单的派衙役搜捕,但之后就开始有途经的商队被劫,损失惨重,被抢的有好几队商队,但这时也仅仅是劫财物还没闹出人命,县令看这情形不对便扩大搜查,将这事儿当成要案查办,可就在这时竟出了几宗人命官司,四户较富贵的人家被屠杀,家中财物也被一扫而空,也有几个平民百姓被杀害,经过侦办仵作验尸发现是同一伙凶手所为,县令就将抢劫财物和人命官司这两个案件同时查办,可没几日又有人家被袭击,只是这次他们行凶的对象家中富贵,守院中有武林高手,所以这次有贼人被扣了下来,县令抓人严刑拷问后才得知他们这伙人是山匪,之前的所有案件都是他们这伙儿人所为抢劫百姓是为获取物资,劫越商队是为钱财,他们还散播可以雇佣他们替人杀人的消息,所以那几户人家和百姓被杀害就是有人买凶杀人,问出了位置后县令指挥人手上山搜捕,结果遇到强烈反抗,县令人手无法抵抗只得撤退,上报给下官后,我也派人前去围剿,可这伙山匪太过凶悍,我带去的人手也都不够看,所以这才上报朝廷请求帮助。” 曹冲汉听完后面色冷峻,沉吟一番后:“四个多月的时间竟如此凶残嚣张做出这么多事,这伙山匪必须清剿干净,那被抓的山匪可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那山匪很是倔强,用再多的刑他都不再多说什么了,有一日他趁人不注意撞死在关押他的牢中。” “拿宇顺的舆图上来。” 衙役将放大的宇顺舆图推上来,大家都上前围看,暖阳也安静地凑上前去没有打扰任何人。 韩知府伸手一指:“曹将军,那座山就是这里,在宇顺的东北方向,这山也没有名字,以前很是太平从未出过这种事。” 曹冲汉认真观察山形地势,开口问道:“给我说说这山的情况。” 韩知府沉思一瞬,说道:“这山植被茂盛,巨树高耸,但这山本身地势不是很险峻,海拔也不很高,但由于巨树过多易于躲避,爬上树后还易从高处进行突袭,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通向山里的路也因巨树覆盖,树根高低盘绕不好走,所以平日途经的商队和上山采摘打猎的百姓就在山脚顶多在山腰走动,万不会再往山顶走,一是没路可走二是容易迷路,而那伙山匪就在山顶处驻扎。” 曹冲汉看着舆图上山的周围:“附近受到袭击的县城是否只有周边的两座县城。” “是这样没错,这山接壤着桃花县和玉林县,其中桃花县受灾更多些,那里靠近主城,商户较多,之前说的四户被屠的富贵人家有三户来自桃花县,现在桃花县已经加强戒备。” “这群贼人的武器装备如何?” “人人都有刀剑,还有不少弓箭,几次交手,还有两架投石器,不过这投石器简陋,怕是他们自己制作的所以并不精良,他们的攻势都很猛,我们的人前去暗探,他们将近有一百多人。” “难怪,人多,需求就大,而且四五个月前正值寒冬,如果这群人真是那时才来此地,刚开始只是打家劫舍也应是囤积物资,但后面胃口变大了就敢动刀子。” “曹将军英明,应确实如此。” “好,明日一早我们就兵分两路出发前往桃花县和玉林县,陈泽你明日带队人马去往玉林县,剩下的就跟我走,我们要联合两县之力一起清剿这伙山匪,将他们一网打尽。” 副将陈泽领命。 接下来就是诸位共同制定计划,暖阳也没嫌累,一直坐在一旁听他们所说。 第42章 暖阳疑问 到了晚上,韩知府请一些官员、曹冲汉和副将陈泽还有暖阳到家中吃顿饭。 席面上,曹冲汉边吃边开口问道:“怎样,旁听了一下午,怕吗?” 问题问得有些没头没脑,周围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在问谁,就听一童音应答着。 暖阳夹了口肉咽下后,挑眉问:“怕什么?” 曹冲汉拿着筷子,面带写犹豫:“这趟的境况比我之前预计的要严重的多,这群人太过穷凶极恶,我怕你遇危险,要不···我先派人送你回京?到时回去了你爹也许还能少揍我一点。” 暖阳慢条斯理的擦了下嘴角,挑起微笑:“曹叔您忘啦,当初来时我就答应您绝不参与,只围观,你们开打了我绝不在场,只听结果,您想啊,我都不参与,何来危险一说,更何况,我爹多揍一点少揍一点不都要揍您嘛,所以,我来都来了肯定是要待到最后的。” 瞧着暖阳脸上挂着的无良的笑脸,曹冲汉很是无奈:“我当初怎么就答应了你这个小祖宗,那你可记得,随身带着武器小心防备,你要是擦破点油皮,都不说你爹,你娘都能弄死我!” 闻言,暖阳笑得更加明媚:“那当然,我家里的哪个不疼爱我。”骄傲的小样子分外调皮。 曹冲汉摇头笑了,“行,听了一下午,可有些什么想法,说说看呗。” 暖阳已经吃饱,现在正捧着茶碗:“说实话,听了一圈下来,这群山匪的凶残已经不必说了,我倒是有些好奇他们来这宇顺地界的原因。占山为王?这山又不高不险峻,比这好的山那么多,为什么偏来此处,还有时间,四五月前天正冷,就算要迁移那也是天气暖一点再说,谁没事干大冬天过来,而且他们接手的业务还挺多啊,单纯打劫的,抢劫商队的,还有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他们这么缺钱吗,不惜杀人越货,将人全家屠尽,这段时间他们收获的物资钱财怕是不少吧,还有武器,刀剑弓箭本就在市面上流通,兵器行就有卖,居然还有简陋的投石器?总得来说,我觉得他们奇怪的很。” “你个小丫头想的还挺全,不错,不错!”曹冲汉很是高兴。 周围的其他人也有点惊讶,原本他们以为这小姑娘就是娇蛮的来游山玩水的,没想到真是跟着曹将军学习的,还能说出这些话,看样子真是小瞧人家了。 诸位用完饭都散了,明日一早还要去县里。 暖阳消完食后,站在房门外的院子里站定,两位小姐姐问她可要现在沐浴歇息,她摇头,让小姐姐先烧水备着,她自己拿了一个小臂长的金属小棍,刚好一手而握那么粗。 院中早就点上了灯,小姐姐立在一旁,有点好奇暖阳手里拿的什么,只见她手臂一甩这金属小棍竟伸长成近六尺的长棍,其上还有一个三棱的枪头,小姐姐吓了一跳。 这东西赫然就是个长枪,枪杆上还有防滑的纹路,被暖阳一手牢牢握在手中。 这杆长枪就是暖阳的武器,是她爹谭大将军找匠人运用钢铁加上机关术打制的,重量适宜可以伸缩,普通的长枪不方便携带,这东西刚刚好。 暖阳将手中长枪伸开后,便打了一套枪法,这泛着金属冷光的长枪被她舞的虎虎生威,三棱枪头在月光和院中灯火的照耀下更显锋利。 在小姐姐眼中,暖阳回身、翻转、跳跃,将长枪打、刺、扫、挥,展现出的是与年龄不相符的厉害。 暖阳沉浸在其中,不断舞动长枪,现在的她需要思考。每当这种时候她的头脑会更加清晰,有利于帮助她集中注意力。 她觉得这伙贼人很奇怪,真的只是普通的又凶残的山匪吗,她想不明白,好像还缺了点什么,难道这伙山匪真有问题还是自己多心,一共一百多人的山匪在四个月中如此密集的犯案,程度各有轻重,如此高调显眼,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简单的占山为王还昭告天下吗,这样不是太傻了吗,一般的山匪巴不得狡兔三窟让官府不知道自己的老巢在哪,这伙人却明目张胆的告诉官府“我就在这,你来抓我啊”,像是···挑衅?为什么挑衅? 很显然,暖阳又将问题绕回起点——就是原因,她不信这伙人的目的会很简单。 看来明日要到桃花县上仔细看看才行。 到这,暖阳才收了势,沐浴歇息。 桃花县乔府。晚膳的餐桌上。 一家人很是温馨的吃着饭,边聊着家常近况。 最近县上不太平,乔家做着生意,消息自然灵通些。 大哥乔子良说道:“早在前段时间就听说县里不太平,原本以为是什么小事,没想到是有三户人家都家破人亡,全家人都被杀干净了,府中财物也被洗劫一空,最近官府还贴了告示,让大家平日关好门窗,不要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跑,想来是之前官府封锁了消息,现在事态严重就发了告示。” 乔婉婷点头应道:“是啊大哥,我也听到了些消息,县里好像有匪徒流窜,”接着就忧心忡忡的看向儿子陆宴鸣,“宴鸣,要不你最近就不要去书院了吧,娘心里不放心,在家读书也是一样的,好吗?” 陆宴鸣微微笑了笑:“娘,没事的,我在书院待着也不会往外乱跑,更何况四月就要参加府试了,还有两个月了,儿子想再努努力。” 乔婉婷还是犹豫:“可是···” 这时乔父发话了:“婉婷,我们也同你一样担心孩子,可宴鸣再过不久就要考试了,这时候确实是不好耽误,不过,”话头略一转折,“为了宴鸣的安全着想,不如向书院请几日假,先在家观望,若县里太平些了就回书院去,如若不然还是在家中待着再过几日,孩子,要记着我们这一家子人都相信你能考好,就算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反正府试年年有机会多的是,我们就放平心态在家多待几天,要知道有命在才能好做事,这样也能让娘安心些,如何?” 陆宴鸣听着席上大家的话心中十分熨帖,也确实不想让家人担心自己,陆宴鸣边点头答应了,但是:“不过后天还是要回趟书院,我这次回来只带了些常用的东西,还有些在书院放着,既然要请假在家,东西得带回来才是,刚好那日我自己去向监院说请假的事。” “好,那就这样办!”乔母手一挥,一锤定音。 第43章 到达桃花县 第二日一早,曹冲汉与副将陈泽兵分两路分别前往桃花、玉林两县。 暖阳依旧骑着自己的小马跟随在队尾,周围的士兵都挺照顾她的,这队兵马都是西郊大营的,那日的比试可都看见了,一路上能有这样一个厉害又漂亮的小妹妹队中的氛围都没有那么沉重了。 路程也就两个时辰并不很远,巳时过半就到了桃花县门口,这支队伍的出现在这市井中如石落水中掀起来些波澜。 队伍一路朝着县衙前进,沿路的百姓都十分惊讶这些官爷们是来干什么的。 曹冲汉目不斜视让马朝前慢走,耳中听着百姓口中议论纷纷。 提着篮筐的大婶朝卖菜的小贩好奇问道:“最近县里怎么了,到处都有官兵,今天居然还一下来了这么多,欸,你知不知道是出什么事啦?”大婶神色满脸八卦想要了解个透彻。 这小贩也没叫人失望,他还真知道些一鳞半爪,面上神秘兮兮的:“那还用说,这些人肯定是为那几家被杀的富商来的!” 周围侧耳听着的人也惊讶出声:“啊?!这事儿是真的啊,我还以为是唬人得呢,真有人死啦?” 小贩严肃点头:“那日我正好出摊早,恰好路过出事的附近,听周围人说,有户富商家人都被杀干净了,”说着还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不光人被杀得一干二净,连所有家财全被偷干净了,个个都是残肢断臂没个完整的,说是尸体搬出来时周围有好多人吐的吐、吓晕的吓晕!” 小贩说的认真,周围凑过来听得人都面露惊恐:“天呐,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怪不得最近瞧着街上官兵多了些,该不会是在抓人吧!” 几位认同点头:“肯定是了,看看这刚才县门口进来的,这么多人还都骑着高头大马,腰上还别着刀,可能这是来抓人的,也不知这队官爷是从哪来的。” 热闹看完了,好奇的百姓们也散了。 曹冲汉领着军距离县衙还有些距离的时候,远远就瞧见有一人穿着官服手扶官帽后面跟着几个衙差快步跑来满脸焦急的与他们相向而行,领头的曹冲汉停下马,等着对面的人跑来。 好不容易等那几人在他马前气喘吁吁的停下,曹冲汉便先张口问着马前领头的人。 “可是桃花县县令?” 那人捋顺了气,才躬身说道:“回曹将军,下官正是这桃花县县令林远道,下官有失远迎望将军恕罪!” 曹冲汉摆手:“不整这些虚的,这里人多不是说事儿的地方,先到衙里去,你来领路。” “是。” 到了府衙的众人依旧先行安顿,那林县令也看到了跟在曹冲汉身边的暖阳,面露惊讶,表情有点好笑,暖阳瞧着好玩也朝对方微微笑了笑。 暖阳在安排下也住在林县令家眷处,派了两个丫鬟照顾起居。 两个丫鬟是由林县令的夫人带来的,瞧着面前精雕玉琢的人心里泛着嘀咕,想着这丫头是谁。 暖阳对林县令印象还行,可对其夫人就不敢苟同,有点喜欢不上,但也没表现出来只是神色淡淡,熟悉她的人一看就知道暖阳是觉着无聊了。 曹冲汉也是瞧见了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暖阳头顶。 琐事处理好,该轮到正事了。 暖阳听着各位的商议,从林县令这里得到的消息都是老生常谈,除了知道了这三家被害的家住何方姓甚名谁家产如何、还有其他被人买了命的人的详情以外并没有新消息出现,这些被害人之间都没有联系,既然已经知道了凶手是同一群山匪,那就先找到买凶之人都是谁。 林县令主查买凶的人都是谁,了解清楚是如何与那群山匪联系上的,曹冲汉将兵马和县衙的官差们一同一部分在县里巡逻搜查,一部分往山匪所在山头暗探情况。 都结束后,忙活了一早晨,终于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曹冲汉和暖阳和一些官员就在林县令家中简单吃了点。 饭桌上,曹冲汉坐在上座,暖阳就坐他下手,整整一顿饭,林县令的夫人一直拿眼睛不住地瞧着暖阳,都快被她盯出火了,林县令也瞧见自己夫人的动作了,不断使眼色提醒自己夫人,可这位夫人就是不知收敛,暖阳将他们的动作都瞧在眼里。 暖阳觉着这夫人莫名其妙,心中也嫌烦。 没一会儿就听这位夫人开了口:“今日能有如此威风凛凛的曹将军光临寒舍,妾身深感蓬荜生辉,就连身边跟着的小丫头也如此讨喜可人儿,能见到二位真是妾身与夫君的荣幸!也不知这孩子姓甚名谁,这么漂亮的孩子瞧着就让人眼馋,看看这皮肤,看看这身段,还有这衣裳,虽然是身劲装瞧着朴素了点,但整个人瞧着精气神就很好,也不知妾身家中的小子能不能与其一起好好玩玩呢!” 这夫人话说得恳切,但听着一点都不中听,也没注意到她的丈夫林县令已经抖如筛糠了。 现在的林县令恨不得撕了自己夫人的嘴,这能跟着曹将军来的人身份想来也不简单,当着这么多官员说这话不是找死嘛! 曹冲汉当即就面色不好,心想这是把暖阳当什么了! 他便冰冷开口,语气深沉:“这位夫人,慎言,在座的,我,你惹不起,这孩子,你更惹不起,敢这般明目张胆痴心妄想肖想这孩子的,你倒是头一个,我们还要在这府衙住上段时日,管好自己的嘴,不然也不知你还有没有命瞎想了。” 曹冲汉这话说得凉薄无情,语气中带的寒意,武将身上特有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让这面色原本带着得意的夫人顿时脸色苍白寒毛颤栗。 在座知道谭暖阳的人无一不对这位夫人露出轻蔑的神色,瞧着这般,那夫人更加如丧考批。 作为当事人的暖阳根本懒理这人,神色始终淡淡,眼中毫无波澜。 等饭用得差不多了,暖阳向曹冲汉提出自己想上街上逛逛。 “曹叔,我想去街上溜达一下行吗?”表情很是诚恳让人不舍拒绝。 曹冲汉也想同意,但怕县里会有山匪流窜,要是有危险该怎么办:“暖阳,现在县里危险,你还是别乱跑了。” 结果暖阳的表情更加委屈巴巴,令人心软,手上还可怜兮兮的揪着曹冲汉的袖子来回摇着:“曹叔~暖阳想去街上逛逛嘛,您要是怕我有危险,不如给我派几个护卫紧紧跟着我呗,您觉着这样如何啊?嗯?” 这声“嗯?”将一群大老爷们儿得魂儿都击飞了。 同样扛不住的曹冲汉忍耐了片刻,终于还是松口了,但还是跟暖阳约定着:“出去可以,不准太晚回来,危险的地方不准去,人太多太乱的地方不准去,人太少的也不准,我派四个手下跟着你,不答应就没得谈!” 暖阳歪头想了想:“曹叔,不如派两个衙役两个您手下吧,毕竟还是要有熟悉的人带路才更安全嘛。” 曹冲汉觉着这样可行,便也答应了。 林县令立马从善如流,站起身就朝曹冲汉和暖阳说道:“下官马上为这位小姐安排两位最熟悉这县里各处的人供小姐差使。”像是为了其夫人将功赎罪一般努力极了。 暖阳与曹冲汉互看一眼,接着暖阳就开口说道:“好啊,饭后将人带来我瞧瞧,行的话就随我一起出门吧。” “是,下官定会妥善安排,包管小姐满意。” 饭后,林县令很快就叫了两个衙役过来。 两人瞧着就是功夫底子不错的人,林县令也是下了血本吧,大概。 再带上曹叔给自己安排的两名官兵,暖阳就朝曹冲汉挥挥手领着四人出了门朝大街上走去。 第44章 逛街购物 哪怕是有山匪四处行凶,黎明百姓还是要生活的,街道上很是热闹,人也不见少。 暖阳由两个衙役领着再带着两官兵在县里到处走着。 每到了觉得有意思的地方,暖阳就走进去看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小摊上就买几件喜欢的小东西,走得累了,四个在身边充当护卫的人就开始劝她找个地方歇歇脚。暖阳也听劝,看附近哪有合适歇脚的地方就朝那边走。 这一路上,那两个临时抽调过来给人领路的衙役也从两个官兵口中知道了,面前的小姑娘姓谭,都叫她“谭小姐”,至于名字是什么就不知道了,是京城人。 在一茶摊坐了半晌,暖阳突然想起来件事儿。 转头看向衙役笑着问道:“两位小哥,附近哪里有卖些首饰书画一些能拿的出手送礼的店铺啊?” 一衙役回道:“回谭小姐,有的,就在离这里不远处就有一整条街都是卖各种字画古玩衣裳首饰的铺子,而且那里有几家店是多年的老店,里面卖得东西很是拿的出手,谭小姐可想去那里逛逛小的可以为您带路。” 听他说有这样的一条街,暖阳还挺感兴趣的。 她刚刚想起,既然偷跑出来到这桃花县,回去后难保不被家中人知道,想着该如何讨好他们,还是送礼比较好,这才问哪里能买些拿得出手得礼物的店。 事不宜迟,五人就出发了。 果然,来了这条街,暖阳才看到了这桃花县“珠光宝气”的一面,整条街各种装饰精巧又富含典雅,有恢宏大气的也有玲珑有致的,让人瞧着就很有想要进店一购的欲望。 “谭小姐,前面有家玉湘楼,在这儿很是有名,咱们桃花县通漕运,会有很多舶来品,这家店就是做这生意,有很多稀奇精美的东西,不如谭小姐就去这家瞧瞧如何?” “舶来品?可以啊,听着就挺有意思的,走,带路!” 往这条街道的中段走,向左手边一瞧,玉湘楼的招牌一眼就看到了,店内来来往往果然人多。 暖阳领头进入后,店内豁然开朗,空间很大,视野也很好,货架上琳琅满目的摆放着各种物品供人挑选,二楼也有不少人在四处挑选心仪的东西,店内的装饰也都透出老板的设计的巧妙。 从一进门开始,暖阳就很喜欢这家店的气氛,闲庭信步般在店内逛着,见到合眼的东西就拿起给身后的人拿好。 暖阳算了算,觉得光给爹娘哥哥买恐怕不太够,还是将曾外祖和外祖他们都买上算了,她一向雨露均沾,反正这次出门她带了不少银票,管够。 腰缠万贯财大气粗的谭小姐是挑了个过瘾,可苦了身后的四名护卫,大大小小的东西掂着也是够累,但架不住暖阳全身心投入到购物之中。 在一楼就逛了颇久的暖阳终于转战到了二楼,从二楼的栏杆处望去,整间店中的热闹尽收眼底。 终于等暖阳都挑好东西后,身后跟着的四人都眼见着松了口气,害暖阳嘲笑了他们良久。 忽然,楼下传来了喧闹声,听着分外刺耳。 二楼的人闻声而动,从栏杆处朝下好奇的看去。 一楼,一瞧着就脑满肠肥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正在与店中管事儿的争论些什么。 说是公子哥儿,可看着这人应是也二十多快三十岁的样子,油光满面瞧着面相就不像好人。 这人不依不饶的扯着管事儿的要人给个说法。 “好好瞧清楚了,爷可是县令夫人的亲弟弟,在这桃花县,爷就是王法,爷说了你们是坑人的那你们就是,焉有尔等贱民说话的份儿,不过就是些舶来品,居然敢要价这么贵,怎么不去抢钱啊,今日爷给你们这破店面子才踏进这里,居然敢不给爷个好价钱,你们还想好,做梦!把你们老板找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有眼无珠的东西敢坑爷!不来爷就让人砸了这间店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人身后走出两个三个小厮,扯着嗓子喊“叫你们掌柜出来”。 管事儿的眼见这人难缠,不得已只能将老板找来。 半晌,这玉湘楼的老板来了,是位面容清秀的妇人。 这妇人在闹事的男人面前站定,冷静地向人介绍着:“这位客官,在下就是这玉湘楼的老板乔婉婷,还请赐教。” 乔婉婷正是陆晏鸣的母亲,而玉湘楼正是乔家的产业之一。 见这女老板这么有理,长得也好看,就是老了点儿,那闹事的公子当即使出耀武扬威又油腻可笑的嘴脸姿态对着乔婉婷,神色带着下流:“哟,这位就是老板啊,哼,长得还行吧,怎样,爷可是县令夫人的亲弟弟,你们这玉湘楼若还想在桃花县做生意,就识相点儿,要么给爷买得东西的钱都免了,要么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乔婉婷听了这话也不为所动:“这位公子,对于您的要求恕我无法答应,一来我们玉湘楼的东西来自五湖四海,从各处甚至别国购置来的,样样都是精品,价格自然高些,二来我们玉湘楼并无过错,就算是县令也不能随意将店铺无缘无故的关闭,哪怕客官是县令夫人的亲弟弟也一样,所以,这位客官,您要是还不满意,门就在背后,您随时都可以放下东西离开。” 这话说得语气淡淡,但无不透出一个字来--滚。 有意思。 暖阳在二楼看戏了良久,这乔老板的性子她很喜欢,真有趣!有趣到她笑出来声。 这笑声虽小,但却像是羞辱了那闹事的公子一般,他脸色爆红,怒气冲天,手指直指那乔老板的鼻尖,大声怒吼着:“你,你,你个给脸不要脸的贱人,敢羞辱与我,看爷敢不敢把你店砸了,爷这就去找姐夫派衙役将你着破店封了,你们三个给老子把店砸了!” 听了这男人的命令,三个小厮正撸着袖子要开始砸东西之时,一束银光突然直直射向那闹事男人的颊边,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银光叮的钉在地面,众人才看清这竟是把透着寒光,十分锋利的匕首。 这匕首的出现不光打断了店内的声音,也打断了门外一人要朝里走的步伐。 而射出匕首的人,正是在楼上看戏的谭暖阳。 店内的人都在找匕首的来处,渐渐的都将目光投向了还保持射出动作的暖阳,都在惊讶匕首真是这不大的孩子扔的?! 此时,在众人眼里的暖阳就是一个穿着料子极好的雪青色劲装面容精致白嫩的小孩子,周身透着贵气,瞧着就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还有她身后站着的四个腰间别着刀剑的护卫,这小姑娘定不简单。 而众人眼中的暖阳已慢慢收回丢出匕首的手,双手背身,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直直盯着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那位已经吓到跌坐地上的丑货。 周围都不自觉安静下来,等着这接下来的发展。 果然,暖阳启唇,声音清冷悦耳但又透出些嘲讽:“我倒是不知这桃花县,居然轮到一介无官无职的平头百姓说了算,王法?你算老几。” 丢了面儿的地上那位被三个小厮扶了半天都没扶起来,只能七扭八歪的蠕动着,抬头朝楼梯上看去,见扔匕首吓自己的人居然是个小姑娘,顿时更觉火大,指着暖阳怒道:“你个小破孩儿居然敢吓唬老子,去将那孩子给我抓了扔河里去!快去!” 许是觉得脸上有些湿,地上那人伸手摸了把一瞧,顿时发出惊叫:“啊啊啊!这杀千刀的贱蹄子居然划伤老子的脸,不用扔河里直接杀了她!杀了她!!!” 暖阳被这丑陋的人逗笑了,“杀我,你怕是没这个命了。”说着,暖阳嘴角的冷笑越扯越大,在那玉颜上平添几分邪气。 她慢慢一步一步的踩着阶梯朝楼下走去,语气淡淡的吩咐着身后的四人:“去,刚刚的可都看清、听清了,将这几个抓了扔到林县令还有他夫人面前仔仔细细问清楚,让他做身为一方县令该做的事。” 由曹冲汉派来的两位手下直接听从暖阳吩咐将那主仆四人卸胳膊卸腿儿借绳子绑了起来,手速奇快,而那两个衙役面色很是犹豫以至于四人被绑牢了都没什么动作。 暖阳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有了些计较。 站定在被绑的几人面前,她回身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两名衙役:“滚下来。” 说完她也没再看衙役,而是嘴角微挑的看着面前几人撒泼打滚。 “还有没有王法?!老子可是县令夫人的亲弟弟,是县令的妻弟,你们这群刁民敢这样对我,等我见了姐姐姐夫定要你们吃牢饭砍头!” 暖阳笑容更加肆意,眼底的嘲讽连门外的人都瞧得清晰,偏在脚下趴着的还毫无所觉,只是努力抬着头企图用自己那副小眼睛瞪死暖阳。 “说句实话,在场的诸位距离王法都没有我离得近,就凭你也配跟我提王法,可能你现在就去投个富贵胎还要快点也说不定。” 暖阳说完这话也不管地上的烂泥如何无能狂怒,指了一个士兵一个衙役说道:“你们两个亲自将人押送县衙,将所见所闻全部说清,”眼神看向那士兵,“将曹叔也叫去一起听听。” “是。” “···是。” 果然,这衙役态度有些问题,怕是那地上的烂泥真的和林县令有不同寻常的牵扯,而且就连衙役们都犹豫再三。 但不管怎样,那坨烂泥也连着三个小厮被狼狈且迅速的扭送走了。 第45章 初遇 热闹没了,玉湘楼中也恢复了热闹。 周围人围绕在暖阳身上的视线久久不散,都在好奇这小姑娘是何身份,居然敢与县令的妻弟叫板,实在是厉害! 暖阳也没管他们,她朝前走了几步,弯身一手将扎在地上的锋利匕首抽起,嘴里赞叹了一句:“不错。” 老板乔婉婷走向暖阳,面带恰当的微笑:“多谢这位小姐解围,要不是有小姐的阻拦怕是这闹起来的动静会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但到底是我们玉湘楼给小姐惹了麻烦,聊表谢意与歉意,今日小姐在本店购得的所有东西费用都免除,那带去官府的如果需要证人证物,我一定义不容辞悉数奉上。” 这老板的性子果然合自己口味。 暖阳缓和了面容,脸上又重新挂上活泼可爱的表情:“好说好说,不过举手之劳,要是真想感谢我,费用免除就不用了,要是都给我免了,我与刚刚那摊烂泥有何区别,只要帮我把东西好好包起来就行,我都要送给家人,帮我都包好看点!” 烂泥?!乔婉婷一脸诧异后又不住点头:“烂泥?确实像。”这时乔婉婷脸上的客气才变得更加柔和,与暖阳也亲近了几分。 “放心,我们会将小姐购置的东西都包装妥当,派人送到府上,不知小姐贵姓,府上在何处,也好在下派人将货品送去。” 暖阳右手两指捏着匕首刀刃摇了摇,惹得乔老板和身后的两个护卫心惊肉跳,被他们逗笑的暖阳才促狭的说道:“我并非本地人在此地并无住处,不过近日住在县衙处,我姓谭,到了报我的姓就行。” 接着暖阳将匕首的手柄递向乔婉婷,面上有些嬉皮笑脸:“怎么,不怕我与那烂泥是一伙儿的?” 乔婉婷微笑摇头,“我相信谭小姐与那人定然毫无干系。” 暖阳点了点头:“这匕首也是你们店中的东西,我挺喜欢的,也一起买下了,好有那地上留下的痕迹,修缮的费用也算上,别客气。” 朝后挥了挥手,身后两个护卫就将暖阳挑选的东西一并拿上去掌柜的结账。 暖阳提醒了一句:“匕首就不用包了,我直接拿着就行。”转头又问乔婉婷。 “不知这匕首乔老板是从何处所得,我瞧着还挺喜欢的。” “是西南铸剑大师制得。” “西南啊,有机会一定去拜见一番,这匕首瞧着就是件好东西。” “也是谭小姐有眼光,与这匕首有缘分,它是今日刚摆出来的,能够被谭小姐挑选上也是好的。” 暖阳从管事的手中接过匕首,拿上与其配套的刀鞘,很是喜爱的把玩了几下,就将匕首收在腰带上放好。 接着,暖阳就笑着将头转向门外,“这匕首我很喜欢,就是不知在外看了许久的人有没有机会供暖阳新得的匕首试个刀呢。” 乔婉婷有些惊讶的将视线顺着暖阳看的方向瞧去,就见一人迈步进了玉湘楼。 这人眉目如画、气质清冷,带些书卷气但清风徐徐并不古板,真是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啊! 乔婉婷看到来人便面露惊喜:“宴鸣,你怎么来店里了?” 暖阳保持着表情看着这被乔老板唤名“宴鸣”的少年郎,眼底透出些与以往不同的光彩,转瞬即逝,不留一丝痕迹。 她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笑着询问乔老板:“不知这位是?” 乔老板热情介绍着:“谭小姐,这位是我儿子,名唤陆宴鸣,”接着她又将头转向自己儿子,“宴鸣,这位是谭小姐,刚刚谭小姐帮我们解了围,你可好好替娘谢谢她!那边有人叫,娘要去忙了,你帮娘接待下谭小姐。谭小姐抱歉,失陪了。” 暖阳表示无碍。 陆晏鸣面上带着浅笑,彬彬有礼的对暖阳行了一礼:“多谢谭小姐为在下娘亲和店铺解围。” 乍然听到他的如沐春风般清泠的嗓音,暖阳眉头微微一挑。 她抬头直直的盯着他,脸上的笑更加灿烂而乖巧:“小哥哥,你真好看。” 对面的人显然一愣,但又很快恢复:“谢谢。” “你刚刚都在门外看到了吧。”暖阳对自己的感知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陆宴鸣倒也真诚:“是,姑娘的武艺,很厉害。不过,那廖广福确实是县令的妻弟,平日四处仗势欺人,他家人还有嫁人的姐姐都很纵容他,林县令有些惧内,还望谭姑娘小心。” 暖阳眨了眨眼,笑嘻嘻的:“小哥哥,你对那廖家的了解吗?” 陆宴鸣摇了摇头:“并不十分了解,不过,廖家人是县里租户,家中有很多房产店铺租给商家,那廖广福经常带着人挨家挨户收租子。” “那他家应该还挺有钱的,怕是个地主吧。” 接着,陆宴鸣就直直的盯着暖阳的眼睛,停顿了片刻:“有传言,廖广福收租子时出过人命,但好像被廖家处理干净了,廖家的底子也不一定干净,不过,这些都如我刚刚所说是传言,究竟是不是确有其事,就需要谭小姐去考证了,也许对谭小姐有帮助。” 暖阳歪了歪头:“小哥哥怎么就确定我会查廖家呢?” 陆宴鸣领着暖阳去了玉湘楼后方的院子,引着暖阳在一树下站定。 士兵都不用暖阳使眼色,很是贴心的将衙役带远。 一个俊俏少年和一玉琢少女就这样站在树下,远远瞧着,很是赏心悦目。 陆宴鸣将暖阳拉来这里也没有废话:“这里是桃花县,对百姓而言县衙老爷就是父母官,令百姓能更好的生活是县令的职责,廖家的事流言已久,在林县令迎娶了他夫人之前就存在,是是非非真真假假这一切都需要有人来查证。” 暖阳笑得狡黠,“那还是原来的问题,你怎么确定,我会查。” 陆宴鸣深深地看着比自己矮小的小姑娘,不知为何他内心深处就是涌上了一个直觉,确认好自己的想法,他便朝暖阳摇了摇头:“这只是我的一个直觉,我只是单纯觉得谭小姐不会这么做,不过,到底要不要查在下并不会强求于姑娘你,一切由你来决定。” “真的?不管我查不查你都不会怪我?” “不会。” 暖阳笑着看着他:“这算是信任吗?” 陆宴鸣神色认真:“是。” 只是一个字,就让暖阳心中平添了些愉悦:“好,廖家,我查。” 这话刚说完暖阳就将话头一转,“就是不知,小哥哥是否会担心我呢?”话说得轻佻,让那翩翩小公子突然顿住,嘴唇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 这样子很是戳中了暖阳的笑点,直接展颜笑了出来。 陆宴鸣就垂目看着面前的少女,午后的阳光透过树枝点点射在少女的娇颜上,让少女白嫩的肌肤更加耀眼,令人觉得这少女就该像太阳一般活得恣意潇洒,他就这般看着她,眼底的光渐渐深沉。 许久,陆宴鸣才回答了像阳光的暖阳:“会。” 第46章 回衙,爆身份 带着两护卫离开玉湘楼,暖阳并没有往县衙走,而是去了一家酒楼,问小二要了间厢房,点了些茶水点心便关了门不让打扰。 吃着精致的点心,说出的话也同样漫不经心:“说说吧,看你在玉湘楼的样子,怕是知道些什么吧。” 暖阳也没有看向任何人,但听者有心,那衙役当即向暖阳跪下了。 “谭小姐赎罪,小的只是个小小的衙役,真,真的???不敢??????” 暖阳直接笑了,十足的讥讽,“不敢?那你可知知情不报该当何罪,既然我命人将那烂东西绑去县衙,就是告诉众人这事是我干的,你与另外那个衙役一路跟随我,那人将人绑回去汇报,你觉得你还脱的了干系吗,做哪门子的春秋大梦。” 这衙役满脸惭愧将头埋得更低,整个人跪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要是想继续干着县衙的差事,保自己平安,给你个机会,帮我做事你就还有机会,否则,我也乐意动动嘴,直接将你废了,这样你也不用担心以后了。” 衙役一下就慌了,将自己废了?!那和将自己处死有何分别?! 他激动的给暖阳磕着头求饶:“求谭小姐饶命啊,饶命啊,我,我答应小姐,一定帮谭小姐做事,求谭小姐大人大量保我一命啊,不然,那廖家公子出来后廖家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暖阳手指轻滑茶盏边沿,显得很是漫不经心,“我倒是不知,这廖家竟如此手眼通天,你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官府衙役,他廖家能说让你死你就得死?” 这衙役就如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想哪说哪:“这廖家本就是地头蛇,家中铺面颇多,将铺子租人后收着租子家中也是富贵,听老一辈人说廖家以前也是好的,但从现在掌家的廖老爷开始,廖家的行事就有些不地道了,不仅时常抬高租子,强买人家的铺子,租子高了交不上钱就派人打一顿,甚至直接将人赶出铺子把值钱的东西占为己有,那廖广福是廖老爷的小儿子很是纵容他,廖广福就常带人亲自上门收租,给不上钱的若是家中有貌美女子还会行不轨之事,但奈何他姐姐是林县令的夫人,根本求告无门不敢报官,甚至···甚至···” “吞吞吐吐的做甚。” 衙役的声音更小了些,像是在怕什么:“甚至,廖广福手下出过几条人命,但都被廖老爷拿钱摆平了,也就没人报官,但是,但是,林县令不知道这些,可他夫人却是都一清二楚的!” 林县令夫人?看来自己的直觉没错啊,这女人果然不是个好的。 “廖氏帮廖家还有她弟弟处理过事儿?” “是,那些被她弟弟玷污的女子都是由那廖氏帮着安抚的,恩威并施叫人不敢违背。” “还有呢?廖家应该不会只有这么点事儿吧,我可不信。” “有,还有,廖家,廖家还暗中放印子钱,利高,还不上钱就逼着人卖儿卖女,已经不少回了!” 听到这,暖阳的表情很是玩味,“你倒是知道的不少啊,嗯?” 她的眼睛仿佛利剑一般刺向那衙役让他深感无所遁形,天还微凉,但汗已透衣衫,“回谭小姐,那廖氏将府衙的衙役们当成自己的下人,常吩咐我们帮她做事,有很多事其实我们都知道内情,那廖氏还威胁我们,如果不听话就要了我们亲人的命,我们不得不从,这一切都是避着县令大人的,他根本不知道廖氏究竟是怎样的毒妇,还望谭小姐帮帮林大人吧!” 暖阳声音带着些许冷淡:“既然如此,那从今日起你就跟着我,给我做事,就当是保命,还有赎罪了。” 不过,暖阳没有说出口的是,这林县令当真对一切都不知道吗。 这话其实问不问,问题都不大,总归是要查,那就查彻底,反正在这桃花县自己的底气是亲爱的曹叔,不是吗。 三人回到县衙,堂上倒是不出意外的十分热闹。 公堂之上,林县令已经开始审理在堂下被人按住跪下的那坨烂泥还有他的三个仆人,之前将四人扭送来的士兵和衙役就安静的站在他们旁面,那廖广福不住地叫骂哭嚎,瞧这情形是那两人都说完正事儿了吧。 暖阳大摇大摆的朝里走去,站立两旁的衙役要拦,被暖阳身后的士兵直接一把挡开。 暖阳脚下半点没停,只是淡淡的说着:“滚开。” 她身后跟着的衙役给周围还想继续拦的人使了眼色,他们便带了些疑惑的向后退回原位站定。 无人再拦的暖阳顺利正对林县令站定,双手依旧背后,姿态很是闲适。 那廖广福余光瞟见眼熟的雪青色衣角,立马激动的喊着:“姐夫,姐夫,就是这个贱丫头诬陷我,还让人把我绑了,看看我脸上的伤就是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丫头干的,你相信我啊,我真的没有骗人,没有在人店里闹事,你要相信我,我可是你妻弟啊,难道你要相信外人的一片说辞吗?!” “啧啧,瞧瞧这嘴脸,骗人骗久了,连自己做了什么都忘了?” 下巴一抬,淡然的模样带了丝傲气:“既然你不认罪,那就叫人去请人证物证来,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嚎丧。” “不过就是个京城来的丫头敢在县衙闹事,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敢说如此大话!” 一个尖利的女声突然出现在公堂之上。 原本在暖阳出现说完话后正想开口的林县令不得不将视线转向那个说话刺耳且耳熟的人。 来人正是林县令的夫人——廖氏。 果然声如其人,一样让人讨厌。 暖阳自然也看到了廖氏,神色并没有变,淡淡瞧着廖氏步入公堂之上,马上挨在她亲弟弟廖广福身边,姐弟两一脉相承的嚎丧也从廖氏口中传出:“广福你怎么了,你的脸怎么伤了的,别怕,姐姐会保护你的,谁也别想让你认错,就算是你姐夫他也不行!” 这廖氏已经如此明目张胆了,林县令当真对廖家一家人的事真的一概不知吗? 暖阳似笑非笑的盯着林县令瞧,这眼神让他心虚,眼神出现了些微不自然的躲闪。 许是碍于颜面吧,林县令那惊堂木终于想起要拍上一拍了。 啪的一声,公堂上终于安静下来。 “公堂之上,尔等还不速速跪下,胆敢再扰乱公堂便大刑伺候!” 林县令哪怕再惧内,他也是一方县令,公堂之上他最大,廖氏就算是他妻子也只能跪下听审。 不过这公堂之上还有一人没有跪。 站着的人很是显眼,廖氏和廖广福当即就不服了。 “你个小贱蹄子为何不跪下,堂堂县令都发话了你竟敢以下犯上,谁给你的胆子,夫···县令大人,这人目无法纪,您定要严惩于她啊!” 这鹤立鸡群站着的人就是暖阳。 林县令见自己在堂下跪着的妻子还在嘴里不饶人,但又怕这跟着曹将军一起来的小姑娘身份不简单不敢轻易得罪她。 “谭小姐,按照规定,您需跪下听审,还望见谅。” 刚刚才发话的廖氏听自己丈夫竟对个小姑娘如此客气,心中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可谁知,这小姑娘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着。 林县令见此不得不又重复了一次,可暖阳依旧不为所动。 公堂之上静寂无声了片刻,暖阳冰冷的面孔眼中含着傲气与嘲讽。 “在京城,能让我跪下的人就没几个,在这儿,你也配。” 廖广福立马按耐不住了:“不过就是个黄毛丫头当自己是谁,我还说我是皇子呢你信不信!” 可林县令却没那么愚钝,心中涌上起阵不安,但还是硬着头皮接着按流程提问,倒也不强求暖阳跪下了。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家住何方,为何报案,都一一交代清楚。” 暖阳的嘴角扯出丝冷笑,面上邪气更甚。她慢慢启唇,说出得话语却如催命符般残忍。 “听清楚,我叫谭暖阳,家住京城镇国公府,是镇国公的女儿。” 咚的一声,林县令手中的惊堂木跌落桌上发出声响,惊得跪在地上的人浑身一颤。 廖氏尖利的声音骤然响起:“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身份,口说无凭,你说是镇国公的小姐你就真的是吗?!” 一旁还被绑着的廖广福也不住点头应和他姐姐,脸上的横肉乱颤。 暖阳也懒得理他们,手往腰带中拿出一件东西,伸直手臂朝林县令展示。 “此乃镇国公府令牌,见令如见镇国公,你,跪下。” 林县令忙从椅子上下来,极近的仔细观察暖阳手中的令牌,接着,他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朝平静站着的暖阳跪拜下来。 “下官桃花县县令拜见镇国公!” 这一跪,众人都知道了暖阳的真实身份,毫无疑问。 第47章 公堂之上 林县令的这一跪就像一把刀毫无顾忌的刺向了廖氏和廖广福的心脏,两人都呆傻的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 两人的眼珠不住地颤动,冷汗已顺着额角鬓边滑下。 暖阳将代表镇国公的令牌收回腰间,淡漠的直视跪俯在地的林县令:“我记得,你叫林远道,是吗,对于廖广福在玉湘楼寻衅滋事,你觉得,该如何判?” 林县令并没有犹豫分毫:“下官应当派人查明,请人证物证上公堂仔细探查,如确有此事,廖广福就应当按照律法惩处。”声音很是掷地有声,引得公堂之上所有衙役与廖氏侧目。 许是廖广福脑满肠肥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姐夫林县令说了什么,他只是脑中不断盘旋着面前的小丫头真是当今镇国公的···女儿?!仿佛仅这一件事就占满了他的大脑再无法思考其他。 镇国公名扬四海,是庆越国的战神,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就算是再无知的黄口小儿也多少都知道些镇国公谭家的名号。 公堂之上的衙役已经听林县令之命去请玉湘楼的老板、管事的以及物证前来。 半晌,人都来齐了。 啪的一声惊响,林县令重新升堂。 暖阳坐在一旁林县令赐的座上特意朝玉湘楼老板乔婉婷看了一眼,使了个安抚的眼色,模样很是俏皮,让乔婉婷彻底放下心来,这是一种不自觉地信任,很是奇妙。 林县令秉公办事很是严谨,不光详细问清了乔婉婷以及管事的全部事情经过,作为也参与其中的暖阳也被问了话。 这个案子很明白,就是廖广福仗势欺人妄图不付账将在玉湘楼中挑选的物件全部带走,被乔老板拒绝后威胁砸毁店中所有商品,并且还向林县令呈上在廖广福挑事时打碎的物品,暖阳作为阻拦了廖广福行为的证人也出言作证,证据确凿,就在林县令要宣布廖广福罪名之时,老板乔婉婷又向林县令呈上了过往廖广福在玉湘楼以及在乔家其他商铺中所做的违法乱纪之事一一呈上,这一摞纸都是乔家每每来店中闹事后记下的,无一条虚假,林县令看着手里拿着的记录,这里面每一条都是廖广福在乔家名下的商铺中做出的偷奸耍滑骗吃骗喝的下作之事。 林县令触目惊心,更是悔恨,自己为何现在才知这廖广福竟是这般无德无才奸懒馋滑的无耻小人,怀疑自己以前是瞎了吗,他灵光一闪,突然回想起过往,自己的妻子每每提到她的弟弟廖广福就天花乱坠的不住夸赞,自己与廖广福并无深交了解不多,对他的认知都是来自自己的妻子,林县令将怀疑的目光从手中的一摞厚纸转向在堂下跪着的妻子廖氏。 廖氏心中慌乱但面上还稍显冷静,但一接触到来自自己丈夫的怀疑目光,她慌了,由内而外的,在她心底有个声音在说:完了。可廖氏不信,她和爹娘一定可以想办法救弟弟免遭惩罚,她是这样相信着。 可她算漏了两个人,不是三个。 一是她惧内却实际上铁面无私的丈夫,廖氏一点都不了解坐在公堂之上的林县令究竟是多么的威严、一丝不苟。 二是暖阳,她之所以一直待在堂上坐着就是因为听了给自己当护卫的衙役的说辞,为防止廖氏巧言令色混乱公堂,才暴露自己身份出示镇国公府令牌,用意就是为了震慑。 这第三嘛,就是从一开始就在公堂屏风后躲避偷听的曹冲汉了,他虽一直没有现身,但是暖阳有自己的手下跟着,她有什么动静自己怎会不知,所以当那廖广福被绑到县衙时他就知道了,并在隐蔽之处偷听始末。 林县令当即大怒,宣读廖广福罪行,数罪并罚,处杖刑七十大棍并判以流放千里,当真是铁面无私。 听了廖广福的罪行宣判,廖氏兄妹当堂表示不服,不住叫嚷,还企图对林县令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林县令分毫不接茬。 “聒噪。” 暖阳很是嫌吵,廖氏兄妹还算是有些眼色,知道不能轻易开罪身为镇国公女儿的谭暖阳,但是暖阳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兄妹两个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暖阳翘着腿闲适的斜靠着椅背,瞧着很是懒散:“林县令还是先别慌着定罪了,今日我出去闲逛,倒是听说了些流言蜚语,都是跟这位···玩意儿有关系,就凭他仅在玉湘楼的表现,我可是有理由怀疑那些流言都是真的,也同样相信这样的人不会只在玉湘楼闹过事,为防万一,还是请林大人——好好查查吧,也许会有惊喜哦。” 暖阳笑得妖孽,林县令却臊得没脸。 不管谭小姐说得流言是否与廖广福有关,自己管辖的地界有这种人存在,以前自己也没听到什么风声,现在瞧着这廖广福与自己妻子明显有干系的样子,他就觉得自己这芝麻小官怕是做到头了,为今之计只有将功赎罪,将这人彻查! 林县令当即下令:“来人!将廖广福收押牢中,彻查其所有过往、一切罪行,待一切查清后再行宣判罪罚!带下去!” 廖广福想挣扎但满身横肉实际虚壮的他根本不是身强力壮的衙役的对手,最后还是满嘴怨毒的被拖了下去。 廖氏见此景明显不利,心中已有念头回转。 如此,现在公堂之上只剩下林县令,廖氏,暖阳,乔婉婷和管事的,以及躲在暗处没人知道的曹冲汉。 “谭小姐,我自知您贵为镇国公的女儿,但是我相信弟弟他才不会做那流言蜚语中的下做事,您这样引导林县令难道就不是仗势欺人吗,而且我弟弟他脸上的伤可是您划的,难道您也不认吗?” “没规矩,”暖阳斜眼看她,“先搞清楚如何自称再说话。” 廖氏被这么一怼面上有些尴尬:“是是,妾身······” “你需要知道一件事,”暖阳也没惯着她,“仗势欺人不是谁都能做的,也许从前是你弟弟仗着家世糟蹋别人,但如今是我在这,京城之中都只有我仗势欺人的份儿,焉有人敢随意招惹我,这桃花县,你廖家的,更没资格置喙我,我就是仗势欺人怎么了,我就是有这个资本,你能奈我何。” “我、妾、妾身···” “还有一点,你要搞清楚,做了违法乱纪之事的可是你弟弟,不是我,我只是秉公执法将犯罪者押送到公堂之上接受审判,怎么,难道我还有错了?你是要怪我吗?” 廖氏只能摇头,话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暖阳平静地看向林县令,“林大人,虽然此事与流言内容相关,但还请林大人听暖阳一说再行定夺。” 林县令有些疑惑:“谭小姐请讲。” “听闻,廖家派刚刚那摊烂泥带人收租,他手底下出过几条人命,给不上昂贵的租子还会玷污人家闺女,吃喝嫖赌样样都做,廖家还替他遮掩,他姐姐——也就是你夫人也参与其中,廖家还不光收租还放印子钱,还不上钱就卖儿卖女,并且,你夫人廖氏还背地里将县衙上的衙役充做私用,给她自己办事,这些事情,你可听说?” “你胡说,这都是假的,相公、相公,她说得都是假的不是真的,你要相信我啊,我可是你的妻啊!” 廖氏听了暖阳说得话再按耐不住反驳起来,可说辞却如此单薄毫无说服之力。 比起自己的结发之妻,林县令倒是更愿意相信坐着的暖阳。 但暖阳的话,无疑让在场的各位心中翻涌惊涛骇浪。 若真如她所说,那这整个廖家被问斩八回都不为过! 林县令倒是很理智,没有因暖阳的话而简单的怒火中烧,他是县令,断任何案子都需要证据,哪怕心中已经起疑,没有证据,一切无从谈起。 “谭小姐,下官定会严查廖家,给您一个交代!” 暖阳依旧平静地看着他:“林县令,这不是给我交代,我不配,你要交代的是这桃花县的百姓,即便我说的都是事实,被伤害的人从来不是我,而是那些在流言中痛苦飘摇的每一人,你要查的,要交代的,只有他们,你是一方百姓的父母官,他们能依仗的只有你,你为官几年我尚且不知,但我瞧您年轻,应该也没几年,可百姓之中有这等祸害你却全然不知,我倒是不解,你是真不知这一切还是有意替你的媳妇儿娘家隐瞒,就连我这黄口小儿都知道为官要时刻自省,约束自身,管束他人,上行下效,时刻查验,听取百姓之声,为民还取公道,你若是连身边人都管不好何来治理一方百姓。” 林县令终究颤抖着双手:“下官,惭愧!” 硬气起来的林县令很是雷厉风行,派人严查廖家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夫人廖氏也在其中。 暖阳到底也给了林县令几分面子,向林县令许诺,若查廖家之时遇到阻碍,可向曹将军求助,人手尽管挑。当然这事暖阳先斩后奏并未告知自己的曹叔,也不知道曹冲汉都已经偷听了全程。 第48章 认乔姨 廖氏目前并没有实际证据表明她有做与廖家有关联的违法乱纪之事,但私用官府衙役这一条罪责确实很明显,这整个县衙内被她差使做私事的数不胜数,将所有衙役集合起来挨个问询就已真相大白。 林县令气愤的差点咬碎银牙,直接将廖氏下了牢狱,还特地吩咐将兄妹两人关的距离越远越好。 这下好了,整个县衙现在除了查山匪,还要查这造孽的廖家。 可这群衙役并没有不开心,那简直高兴的不得了。 试问这整个县衙里有几人没被廖氏随意差使过、威胁过,现在能有机会扳倒廖氏甚至整个廖家,谁能不高兴!就算是再忙他们都愿意。 林县令先行告退亲自查明此案,留在公堂上的只剩暖阳与乔婉婷和管事的三人。 暖阳笑了笑从座上起身朝乔婉婷走去。 “此次多谢谭小姐,草民先前不知谭小姐身份尊贵,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说着,乔婉婷向暖阳行了一礼。 暖阳将人扶起,笑着摆了摆手:“好说,之前本就是我隐瞒身份,你们也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这种小事没意思,不用在意,而且,乔姨的性子我很是欣赏,交个朋友也是很乐意的。” 乔婉婷一愣,但很快恢复,瞧着面前漂亮的小丫头,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那不如这样,既然谭小姐叫我乔姨,那我就认下您这声姨,朋友的话不如就您与我儿子来做如何?” 暖阳听着暗暗挑了下眉:“当然可以,那以后我就唤您乔姨,您就唤我暖阳吧,我叫谭暖阳,不过,您儿子不在场,我们就这么决定了,不太好吧。” 只见乔婉婷欣慰的叹了口气:“宴鸣是个好孩子,从小就孝顺我,聪慧知理,进退有度,在家中温文尔雅,但在家门外他却对很多事很冷淡话都不愿多说几句,所以没什么朋友,我看在眼里但不知该如何做,今日我瞧见他竟愿意同你多说几句,我心中很是高兴,想来,他也很喜欢谭小姐您,若你们能成为朋友那该多好啊!”言辞之中尽显母亲的希望与喜悦,这让暖阳想起了自己的娘亲。 “好啊,我也愿意当他的朋友,不过,这事就由我来与他说吧,反正我也会在此地多住段时日,不如让我给他个惊喜,没准儿他会喜欢呢!”暖阳笑得狡黠,美丽的大眼睛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乔婉婷听了不住点头:“好,要是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来问我,我儿子的喜好什么都这些我都清楚得很,尽管问!” 一大一小两人达成了共识,挑了个时日准备好好聊聊关于陆宴鸣的事。 暖阳挥退护卫,走在回房的路上,像在开心些什么,但脸上的笑容又与以往的好像有些许不同。 突然,她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僵在半路的她停顿了许久,等她终于再动起来时,她仰头大大的叹了一口气,这才下定决心般调转脚步,走向了曹冲汉所在的厢房。 是的没错,她刚刚差点就忘了,自己刚刚在堂上夸下海口说只要求助曹将军定会派人帮忙的,这话本就是她先斩后奏,心虚得很。 鬼鬼祟祟的来到曹叔房间,动用自己的武学感知着人在何处,谁知,他就端坐在房中座位上,听着底下手下向他汇报军情,眼都没抬,就对门外说道:“来都来了,进来吧。” 不用想,环视周围这房间附近除了暖阳她自己就没别人了,她只好笑嘻嘻的跨进房中,在曹冲汉旁边站好后赶忙端茶送水捏肩捶背。 曹冲汉手一挥让手下停下汇报,将头转向暖阳,表情似笑非笑:“求助于我,我就会帮忙?我怎不知自己何时这般伟大了?” 暖阳一下子更心虚了,怕曹叔不答应,越发的讨好起来:“曹叔~您堂堂一骠骑将军,当然伟大了,救助百姓本就是您的职责,百姓自然很是爱戴您,现在百姓有难,身为父母官的林县令代替百姓们求助于您,您这般无私伟大,肯定会大发慈悲帮他们的对不对?而且您这般厉害,做这些对您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对百姓们而言那可是大大的善举啊!” “你啊,惯会花言巧语巧舌如簧,小小年纪就这般,长大了还得了!”曹冲汉无奈摇头,想板起脸说几句,但瞧着暖阳这卖乖的样儿,哪里还说的出口。 暖阳见曹叔神色,即刻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您是···答应了?” 瞥了暖阳一眼:“今日你曹叔我心情好,过这村没这店。” 暖阳听曹叔这般说,就知道他是答应了,当即兴奋的跳起来。 曹冲汉拿她没辙,只能笑骂道:“你个泼猴,以后都不准到街上瞎跑,叫老子知道了立马提出去跟我那群手下操练!” “是是是,都听您的,那曹叔,您先忙,我就先回房啦!” 摆手让她赶紧走后,曹叔就接着听手下汇报。 “将军,您让我查的山匪有些眉目了,但他们很是警惕,得到的消息不多。” 恢复成严肃的曹将军,示意让手下继续说。 “之前您让暗探先行前来暗中探查,我们发现,那群山匪的来历好像有些不对,据探子们所说,这群山匪很是训练有素,身手较强,但都不像是江湖人士,反倒有些像···军人。” “什么?”这就让曹冲汉有些许惊讶了。 “确实如此,传信的探子说,那群山匪生活起居都很规律,言行举止都不似一般山匪或江湖人士散漫,他们还会每日出操,而且,近日他们的武器慢慢多了起来,恐有什么不对。” 曹冲汉心中也十分奇怪,沉思片刻:“下去跟探子们说,最近这段时日那伙贼人可能会有什么异动,时刻警惕,仔细查探,如有异常马上下山与我联系,如十分紧急,直接燃放信号,立马撤退回来,届时我定会想办法。” “是。” 接下来的几日,还是变成了大人忙大人的,小孩儿忙小孩儿的。 无聊的暖阳快闲出草了,每日不是练武就是读书,要么就领着几个护卫出去逛逛,有时还会往玉湘楼里逛,可惜,没遇见陆宴鸣这位玉树临风的小哥哥。 这日,暖阳又去了玉湘楼,不过这次不是走着去的,而是又骑上了她的小马。 今日她难得去了趟马厩,这小马一见到暖阳就撒了欢要冲出来溜溜,所以暖阳便将这小马骑了出来。身后也依旧跟着几名护卫,不过这次就没有县衙的人了,这些都是曹叔的手下。 第49章 追人 “乔姨,乔姨,我又来啦!” 下了马的暖阳很是欢快的朝玉湘楼内蹦跳而入,不断唤着乔姨。 管事的见是谭小姐到来,忙叫人去请乔老板,自己先上前招呼。 “谭小姐您来了,请稍等,小的已经请乔老板过来了。” 暖阳歪着脑袋看着他:“那你家少爷呢?陆小哥哥来了吗?” 管事的笑着摇头,“今日少爷并没有来,许是在家中读书吧。” “暖阳你来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待人从后堂徐徐而来,正是乔婉婷。 暖阳喜笑颜开的上前几步:“乔姨,您今日忙吗,不忙的话再跟我讲讲陆小哥哥的事吧,我还想听!” 自从暖阳认了乔婉婷为阿姨后她便常来找人家问陆宴鸣的事,乔婉婷也愿意告诉她。 乔婉婷是打心底觉得暖阳漂亮讨喜嘴还甜,很是喜欢这开朗活泼的小姑娘,被暖阳连番的哄着早就沦陷了,不管她想知道陆宴鸣什么事都倒豆子般讲了个透彻。 现在见暖阳来了还想知道自己儿子的事,乔婉婷也十分乐意告诉她,拉起暖阳的手就往后堂走。 在会客室坐定,茶水点心都备好后,暖阳就不顾形象的撑着桌子询问乔婉婷:“乔姨,小哥哥喜欢什么颜色您知道吗?” 乔婉婷想了想:“这孩子喜欢什么颜色?还真是有点难住我了,宴鸣他对颜色好像没有什么偏好,平日给他做衣衫选布料花色时他都选得很随意,,要真说具体喜欢什么颜色还真答不上来,不过瞧他平日穿得衣裳颜色看来,应是喜欢蓝、白两色吧,你还真是出了道难题给我呢!” 暖阳一听就觉得好笑:“乔姨是不是每逢给小哥哥量体裁衣之时最苦恼啊?” 乔婉婷表情很是无奈:“谁说不是呢,每到要做衣裳时,最头疼的就是他,丫鬟将一匹匹布料放他面前,他就一声不吭,直盯着那堆布发呆,戳他几下回神后,他就指着那些布跟我说‘娘,这些布晃得我眼晕,还是做黑色的吧’,听了我就来气,你说他小小年纪成日就只挑那花色简单颜色灰扑扑的穿,瞧着多老成啊,一点都没有精神的少年郎的样子,挑了半天,最后还是我来代劳,从小到大年年如此,想把他打扮精神点都不行。” 暖阳摸着下巴点头赞同:“瞧着小哥哥成熟的性子,确实会如此啊,倒是辛苦乔姨了。不过,我来了这几日都没见到小哥哥,他是在忙吗?” 乔婉婷给暖阳递了块点心:“是啊,他要参加四月的府试,现在都二月快中旬了,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所以现在他每日都在家中读书,原本他是要去书院的,但是,县里不是出了几件不太平的事嘛,为安全着想,就让这孩子向书院请了假在家读书了,等太平了再去。” 暖阳闻言稍沉默了一下,想了想:“乔姨,小哥哥念书的书院在何处啊?” “在县里东北方向。” 暖阳眉头一跳,在东北方? “那书院附近有没有什么山啊之类的?” 乔婉婷想了想,“好像是有一座山,不过距离书院大概有半个多时辰的距离吧,怎么了?” 这么近?! “乔姨,那山的方位在书院的何处啊,能告诉我吗?大概画下位置也行。” 乔婉婷虽有些好奇为何要问这些,但她还是照做了。 手指点了点茶水,在桌子上留下水渍,暖阳伸头看着,心头一紧。 她记得桃花县的舆图,东北方向的山只有一座,那山赫然就是山匪所在的山头,书院竟然离那里这般近,心中又庆幸小哥哥请假在家。 乔婉婷瞧见暖阳面上无甚表情,心中有些疑惑。 “暖阳,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暖阳回过神儿来,沉思一番,还是开了口:“乔姨,想来您也知道最近桃花县不太平吧。” “是啊,听人到处传有几家人死了,弄得人心惶惶的。” “······乔姨,我能说得不多,反正,小哥哥能请假在家,这事儿挺好的,要是可以的话,早日去宇顺城内等候考试也行。” 乔婉婷有些迟疑,她知道暖阳是镇国公府嫡女,现在又暂住县衙,想来也许知道些什么内情也说不定:“暖阳,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啊?” 暖阳面上逐渐带上了认真:“乔姨,详细的我也不方便明说,但是,最近这段时间除了来店铺以外,除非必要还是不要在街上乱走才是,就连小哥哥的书院也是一样,家中也要注意防备,尤其是夜晚,可明白?” 乔婉婷相信暖阳,很是认真的点头,可突然,她伸手紧紧抓住了暖阳,手下竟没了分寸将暖阳抓痛的倒吸口凉气。 声音带了丝明显的颤抖:“暖阳···他···宴鸣他、他今日说是要去给书院的先生送写好的文章,他说···和先生约好了时间,可他没说什么时辰去,怎、怎么办······” 暖阳忙将另一只手覆在乔婉婷的手上安抚她:“乔姨,你放心,现在还是青天白日呢,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我嘛,您别慌,我现在带人去您家看看他在不在,,若在我就拦下他,找人替他送文章去,若不在,我就带人去追他,亲自护送他去书院,再把他安安全全送回来,我保证他一定无恙!” 乔婉婷很是担心暖阳:“你个姑娘家凑什么热闹,我现在派人回去看看就是,你就老实待着也别乱跑才对!” “乔姨,我出门可是带了不少护卫的,而且我还骑了马,虽然是匹小马,但总比人腿跑得快吧,诶呀,就这么说定了,我去找小哥哥,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会给您传消息的,不准反驳!” 说完,暖阳就跳下椅子直接朝外跑,根本不给乔婉婷拒绝的机会。 被留下的乔婉婷只能担忧的祈祷宴鸣和暖阳平安无事。 跑出门的暖阳从护卫手中牵过马:“走,速度快,去乔府。” 说完暖阳就纵马狂奔,六个护卫只得用轻功去追。 在街上七拐八拐的终于到了乔府大门。 暖阳跳下马拍响大门。 很快门房就来开门了,一看是个小女孩儿:“小姑娘,你找谁啊?” “我是乔婉婷乔老板新认的侄女,她叫我来问问府上陆少爷可在家中。” 门房是听说最近乔小姐新认了个小姑娘做侄女,该不会就是这位吧。 “这位小姐,我家陆少爷已经出门了,算算时间也有一柱香的时间了。” “他可是去书院了?坐马车去的吗?” “是、是啊。”暖阳问得急,门房差点没回答上来。 “你速给你家主子说,赶紧派人去你家玉湘楼乔老板那报信,就说我去追陆少爷就行,她会懂的,要快,别磨蹭听懂没!” “是是是,小的、小的听懂了。”说完门房就关门进去找府中主子了。 暖阳马上回身上马,带上护卫们去追人了。 骑着马的她还派了两名护卫先去前方找有没有乔府标记的马车,找到了就立马逼停,两护卫领命后全速施展轻功离去,暖阳与四个护卫在后面追。 就这样一直朝着桃花县的东北方向前进。 第50章 寻陆宴鸣 越往东北方向走人烟越少,多的只是草地树林,若只是出来游玩,这地方倒是个出来郊游打马球的好去处,可现在,暖阳一点玩闹的心情都没有。 追了半个多时辰后,暖阳他们终于看见道路前方有辆马车停在路边,旁边站着的两人正是暖阳派出的护卫。 追到了! 当暖阳在马车旁停下后,看到的正是马夫挥舞着手中的棍子企图将两护卫赶走,而那两护卫就那样抱臂而立,动都没动。 那两人听到动静将视线看向暖阳复命:“谭小姐,马车拦下了,陆公子就在里面。” 下了马后,暖阳称赞着两人:“做得好,回去大家都有赏。” “谢谭小姐。” 马夫见突然来了这么多人,简直吓坏了,手中的棍子挥得更快了,嘴里还叫喊着:“少爷,小的一定会保护好您的!” 暖阳被这人的样子逗笑了,直接上前伸手用巧劲儿一接手腕一翻转,那马夫手中的棍子就落入暖阳手中,那马夫顿时欲哭无泪。 “小哥哥,是我谭暖阳,是乔姨让我来寻你的,快出来吧。” “谭暖阳?”马车里的陆宴鸣有点诧异,接着他就朝马车外的马夫说道:“王二,快将车门打开,他们不是坏人,我们都相熟。” 马夫王二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问道:“少爷,你们真认识?他们真不是坏人啊?” “不是,你快把门打开吧。” “是,少爷。” 待马夫将门从外打开,陆宴鸣才满脸无奈的下了车。 暖阳直接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哈哈哈,你这是什么表情啊,还有,你这马夫还怪忠心的,还从马车外将门锁了,怎么,怕你跳车啊!” “王二平日性子就小心谨慎,他不错。” “哈哈哈哈哈,是不错。” “对了,是你派人追我们的?” 暖阳点点头:“是啊,是不是很意外啊?” 陆宴鸣也点头:“确实意外,不过,为何?” 听他这样问,暖阳才重重叹了口气,像是在控诉他:“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陆宴鸣一头雾水。 “就是你,今日我去找乔姨玩儿,刚好说起你,然后,我也给乔姨透露了一点最近县里不太安全的事,结果她想起你今天和夫子约好送文章,但你没讲什么时辰去,乔姨一下就慌了,所以我才稳住她在店里待着来找你了。” “···抱歉,是我思虑不周,让娘担心,也麻烦谭姑娘了。” “怎么,以为这就完事儿了?我可是答应乔姨了,找到你后亲自护送你到书院,再送你回家,我都说好了,别拆我台啊!”虽然实际上是没给乔姨拒绝机会,但也没差别。 陆宴鸣有些迟疑:“你···真要随我一同前去?” “是啊,答应好的,绝不食言。” “···好吧,那我们出发吧。” 但当暖阳正要上马时,突然护卫叫住了她。 “谭小姐,有人跟在附近。” 暖阳不动声色悄声问道:“可知是跟着我们还是他的?” “应是跟着陆少爷的,我们一路过来并没有人跟在身后,小姐,该如何处理。” 暖阳想了想说道:“先别急着出手,我问问他再行定夺。” 她走向正要上马车的陆宴鸣,伸手直接抓住了他的左手臂,陆宴鸣连忙回头看向暖阳,眼底还有没来得及收回的惊讶,顿了一瞬,笔直看向暖阳的眼睛,声音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温和:“怎么了?” 暖阳抬头看着陆宴鸣回头看向她的模样,漂亮的眼睛眨了几下:“我的护卫说是周围走人跟踪,应是冲着你来的,你最近出去乱跑过吗?” 听闻有人跟踪自己,陆宴鸣皱了皱眉:“最近除了那日我们在玉湘楼遇见以外,直到今日我都没出来过。” “没有?那你跟人结过仇吗?” “并未······” 暖阳从他这句回答后的停顿看出了些许迟疑。 “怎么了?想起什么了?” “前几日我从书院归家前出了一件事,我上报了院长,院长大怒将那名女学生逐出书院,除此以外再无其他能够值得派人来跟踪我的事。” “女学生?逐出书院?她是做了什么啊能让小哥哥这般。” “···她,骚扰我,总是缠着我说话,我本就不想理她便从未搭过话,但她依旧不放弃,变本加厉的不断送我东西我都置之不理,可她还让人将东西送到了我房中,我便直接将东西拿去给院长将始末说清,院长便决定将她逐出书院。” “听小哥哥你这么一说,那女子怕是性子很强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她难免心中有怨,也许身后跟的尾巴就是她派来的,不过你别担心,我这些护卫可不是吃素的,而且还有我呢,我也会些拳脚,我们一定能护好你的。” 闻言,陆宴鸣清泠俊秀的面容之上绽放出点点微笑,如弯月般的眼睛明亮温润,眼尾也缀着点点笑意,整个人瞧着温和了不少。 “谢谢。” 这句谢仿佛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扫过暖阳背脊,挠得她浑身发紧,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但还是正事要紧,暖阳便先压下了这感觉。 “小哥哥你先上车,我和我的护卫就在马车旁跟着。” 接着暖阳便转身走回马边,招呼护卫隐秘跟随马车时刻保持警惕。 众人跟随马车继续朝东北方向的书院继续前进。 护卫们领命全部四散隐蔽跟随,时刻警惕周围动静。 暖阳在经过一片树林时问了陆宴鸣还有多久时间到达,得知还有大概两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等到了书院后,这一路上都很是平安。 暖阳就在书院中闲逛,等陆宴鸣从夫子那边问完问题。 护卫都还在暗处,暖阳就独自一人逛荡着。 书院环境不错,到底还是书院的书卷墨香气重,她背着手走到哪算哪,根本不管方向。 一间间学堂有不少学生在随着夫子学习,暖阳有些好奇。 她没去过学堂,就连哥哥谭浩贤的学堂她都没去过,她读书习字都是娘还有哥哥教她的,以娘亲与哥哥的才学要教她这个小孩子简直绰绰有余甚至暴殄天物。 从开着的门窗瞧见里面的学生一个个摇头晃脑的,顿时就觉得头晕,心中好奇难道这样就能把书本上的知识晃进脑子吗?想想都累,还好他们谭家人没这习惯。 走到书院后方,豁然是个武场,远处还有几个箭靶,应是书院学生学习武艺和射箭的地方。 现在这里没人,暖阳正好手痒,她将用皮带绑在左边大腿上的那杆伸缩的长枪拿出,走到武场中央,手使巧劲儿一甩,只有她小臂长的棍子刷的一下全部伸展。 假想着敌人与之对打,手臂一挥,三棱枪头锋利尖锐,银光残影不断闪现,她挥打的速度很快且有力,不断传出破空声,回身翻转,一切动作都行云流水,仿佛早已将动作技巧溶于骨血,浑身透着股不似她年龄般的老道、无念。 专注的暖阳面无表情,眼中的坚毅像是她的风骨,手中的长枪似她身体的一部分,仔细看,心中会无端感到些残忍,没由来的。 这样的谭暖阳,很是夺目,让人向往。 来到武场边来寻暖阳的陆宴鸣如墨的瞳孔里倒映的正是这样的暖阳,他就这样看着她,没有打扰。 第51章 逃离 陆宴鸣就站在那里,狭长清泠的双眼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眨也不眨,将暖阳的身姿动作尽数收于眼底。 周边再无其他声响,唯有武场之上长枪与地面、衣带摩擦的声音。 良久,暖阳终于收了势。 长出一口气,慢慢平复着喘息。 感受到一股视线,暖阳眼神锐利的看向来方,忽然神色一松。 “小哥哥,你和夫子问完问题了吗?” 她表情变换,看到是陆宴鸣后绽放出娇丽笑颜,正如她的名字一般温暖,恍惚一瞬,他仿佛感觉到鼻尖似有阵淡淡香气飘过,不是胭脂水粉,也不是衣衫熏香,是一种像个小钩子柔柔软软的不住撩动般的香气,隐隐约约,若有似无,淡到以为是错觉。 陆宴鸣定了定神,面上带着些温和:“是,都问完了,我们回去吧。” “好!” 暖阳边将长枪收回边朝陆宴鸣走去。 两人并排而行。 走在路上,陆宴鸣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袖间拿出一张手帕。 他将手帕慢慢递到暖阳面前,声音淡淡:“给你。” 暖阳明显一愣,漂亮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眼前淡绿色的手帕,一直都没有动作。 陆宴鸣以为暖阳不想要,正要收回时,突然被一双小手抓住了他拿手帕的手,抓得很紧,不是错觉,而他,也没有将其甩开,而是任由她抓着,没动。 暖阳还是盯着手帕,却张了张嘴:“谢谢。”说完,她就将手帕从他手中抽走了。 陆宴鸣见手帕被她拿了,顿了顿,将手收回,没人注意的宽袖之中,他捻了捻手指,像是在感知些什么,面上不显丝毫。 暖阳拿了手帕,擦着额颈间的细汗。 陆宴鸣瞧见她的动作,眼神闪了闪。 突然,暖阳想起了些什么:“小哥哥,你有喜欢的颜色吗?” 暖阳刚刚想起今日问过乔姨的问题,可乔姨也说得不甚清楚,还是问问本人吧。 陆宴鸣有些诧异暖阳会突然问起这个:“我并没有什么颜色上的偏好。” “那···平日里用得较多的颜色是什么啊?” 陆宴鸣又想了想,“黑,白,蓝,还有···”看了眼暖阳手中的手帕,“浅绿。” 哟,还比乔姨说得多一个颜色,这算是有收获呢! “那乔姨还是挺了解小哥哥你的偏好呢,我今日也问了她一样的问题,她基本上都说对了,只漏了一个。” 陆宴鸣点了点头,“娘确实还算了解我的偏好,只是,漏了哪一个?” 暖阳就将手中的手帕展开在他面前摇了摇:“当然是这个啦,浅绿。” 她突然将手帕收回:“这手帕都让我擦汗了,你不会抢回去吧?” 陆宴鸣被她的模样逗得面上笑意大了些:“不会,既然给你了,就是你的了,只要,你别嫌弃。” 暖阳将手帕高兴的收回袖间:“不会,这帕子我也挺喜欢的,现在归我了,谁也别想抢走!” 两人走出书院,暖阳依旧骑着小马,陆宴鸣上了马车,开始回程。 再次经过来时走过的树林时,四周终于传来了异动。 灌木草丛莎莎作响的频繁起来,点点银光隐约在视野中闪现一瞬。 来了! 暖阳他们停了下来,四周有人逐渐围来,一共五人,各个拿着刀剑。 为首一人沉声说道:“叫陆宴鸣的小子何在?” 呀!还真是来找小哥哥的啊!暖阳心里想叹气。 “这里没这个人,你们走吧。” 见回自己话的是个骑马的小丫头,为首之人很是轻蔑。 “别说废话,我们只要那马车里的人,识相的,就叫陆宴鸣那小子自己出来。”说着,将自己手中的刀对着暖阳挥了几下。 “是吗,要是你们识相的话,就自己从哪来回哪去!” 暖阳扯着嘴角,面上极尽挑衅之色。 围攻的人许是觉得被个小丫头伤了脸面,开始逐渐向中心围了过去。 这时,在马车中的陆宴鸣走了出来,下了马车后走到暖阳一步之遥处,神色平静地开口:“派你们来的人是谁?” 为首之人见目标自己出来了,还是确认了一番:“你就是陆宴鸣吧,要是不想受罪,就老老实实跟我们走。” “就算要走,也要我走得明白点,我素与人并无愁怨,今日你们无缘无故要我跟你们走,实在毫无道理,都说冤有头债有主,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也好叫我这个苦主可以找到可怨之人才是。” “······” “更何况,你们应该也只是听命行事,万一我今日侥幸脱难,报官之后我是只找债主还是连同你们一起呢,请三思。” “大哥别跟他废话,干脆直接将他绑了拉到隐蔽处杀了,也就不会有报官抓我们的事了!”一旁有些按耐不住的人突然插嘴。 为首的快速思考着,有一丝犹豫,但还是张了口:“有人出钱要我们抓你,交易的人虽然是个管事的人,但实际上是个小姑娘,其他的我们一律不管。” “大哥你跟他们说什么啊,直接动手算了!”刚刚插话的人话刚说完,直接提剑冲了上来。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第三,为首之人见旁边的人都已经拦不住也只能提剑抓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第一个人有动作时,一直在隐蔽处暗护的护卫们全都出现拦截。 “完了!他们还有人,直接杀了他们交差!”围攻的人见有人出来拦截当即朝同伴大吼道。 护卫们全力反击,只听暖阳大喊:“留下为首之人,其他的全杀了!” “是!” 护卫们随即放开手脚,击击杀招,但没想到对面的武力竟不低,两方相对竟不分上下。 一护卫当即头也不回的朝暖阳喊道:“小姐快与陆公子先走!” 暖阳反应很快。 冲吓到的马夫喊:“快去县衙报官,就说一姓谭的小姑娘被人围攻,快去!” “是、是!” 转头一把将陆宴鸣拉上自己的马狂奔而走。 “小哥哥抓紧我!” 两人是在逃命也顾不上什么了,陆宴鸣从暖阳背后伸臂抓住缰绳,没有从原路回去,而是将马引向树林中往其他方向,防止围攻的人突破护卫的攻击来追他们。 胯下之马虽是匹矮种马,但跑得快,挺有灵性,像是感受到了危险,跑得比平常还迅速。 两人没管方向越跑越远,不知过了多久,暖阳心中有个决定。 她没回头大声对背后的陆宴鸣说道:“小哥哥,我们下马吧!” 陆宴鸣没犹豫,直接勒停小马。 两人快速下来。 暖阳拍了把马屁股,小马立刻跑向远方,她将他们的足印清理掉只留下马蹄印后就一把拉住陆宴鸣手臂朝路边树林方向快跑。 一路上除了喘息声两人一直没有开口,跑累了就靠着树歇一下,大概休息一番又继续跑。 终于到了觉得很是安心的地方,两人都弯身扶着膝盖不住喘气,暖阳到底年纪小,虽然勤于练武,但也还是比已经十二岁的陆宴鸣体力差了一点,喘得不过瘾,直接坐在地上两手向后撑着。 过了一会儿,两人才看了周围。 面前是一条横亘两岸的宽河,幽幽深不见底,水流很是湍急。 第52章 河边交谈 天色已经不早,瞧着再过会儿就要开始暗了,约莫已经要酉时了。 两人在附近捡了些枯枝,不够的直接上手掰树枝,幸亏暖阳身上一直有备着火折子,两人就在河附近燃起火,在稍大一点的石头上坐下。 陆宴鸣抬头看了看天,又看向暖阳:“这条河是洄河,途经桃花县通漕运的河岸,只要我们沿着这条河水流的方向走就可以回去。” 暖阳记得舆图上的标记,确实记得有这条河。 “不过这里距离县里还是有些距离,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去,而且不知追着你的那伙人现在如何了,现在再动身不一定安全。” “那我们就先在这休息,别乱跑了,安全要紧。” “也不知那些护卫抓到那个领头之人没,你家的马夫有没有安全到县衙报官,乔姨是不是很担心,曹叔有没有派人来找我们?” “放心,我们会好的。” 暖阳将手中抓着的树枝往火堆中翻了翻,“不过,要抓你的人,应该就是那个被退学的姑娘吧,听那领头的人的说法,小姑娘?我目前能想到的人只有她了,小哥哥你呢,有没有什么想法?” 陆宴鸣倒是面色平静:“现在知情之人还未落网,只听了那领头之人的一面之词,凡事还是要讲究证据,没有证据就无从定论,哪怕我心中已有怀疑,可怀疑就是怀疑,没有证据一切无从谈起,就算当面对峙我也没有优势。” 暖阳直接笑了出来:“小哥哥你真可爱,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陆宴鸣看向暖阳,虽面色 依旧平静,但眼底还是有着些许疑惑。 暖阳也没有瞒他,她晃了晃脑袋笑着说道:“是我外公,你刚刚说话的样子有些像他。” 像?哪里像?陆宴鸣倒是真有些好奇了,究竟像的是什么。 “我外公,他执掌刑部,很是厉害,平日判案定法审讯,铁面无私的样子,有人戏言说他是‘血色书生’,明明长得温文尔雅,可一认真起来就一丝不苟,没有哪个犯人能全须全尾的挺过牢中的审讯,他也说过与你刚刚类似的话,盖棺定论一切皆有迹可循。” 陆宴鸣已经见怪不怪,他早就从娘口中知道面前这个小姑娘是何身份,所以就算再从她口中听到什么权高位重的人也激不起他心中任何波澜,虽然在他心里从来芸芸众生皆平等。 “你外公一定是个做事严谨目中容不下丝毫龌龊之人。” 暖阳深表同意:“是啊,就连我爹堂堂一方将领从前见过外公判案用刑时的样子都被激出一身冷汗,每每我娘跟我说起这事时她都乐不可支,我爹也觉得丢脸,说‘这是我尚且年幼时不小心看到的,这也不能怪我啊’,他狡辩的样子很是让人不耻。” 陆宴鸣笑了笑,像是在沉思些什么。 暖阳就在他旁边,很是敏感的察觉到了。 “怎么了,在想什么?” 他也没有急着回答,两人之间一时安静下来。 周边很是寂静,近旁的洄河水流湍急,静静聆听这声音,两人都完全放松下来。 二月中旬天还是冷,在火堆旁坐着,感受着温热的烟火气,两人穿得都很暖和,在火边烤着手,身上也不冷。 “我在想,以后。” 暖阳眼神幽远,盯着流淌的河水,慢慢开口回他:“···以后?” “是啊,以后。” “我听乔姨说过,小哥哥四月要参加府试?” “是。” 暖阳挑起根树枝投进火堆,看着它随着火焰逐渐燃起。 “······小哥哥,你想好以后了吗?” “想好了。” “考完府试,接着就是院试、乡试、会试、殿试,你是想做官吗?” “想。” 暖阳缓缓转头,看向坐在自己右边很近,只有半臂之遥的陆宴鸣,眼神也是淡泊如止水,平缓,沉静,波澜不起。 这样的暖阳难得,起码,陆宴鸣没有见过。 “小哥哥想好,以后做什么官吗?” 陆宴鸣也静静地回视着她:“我想,进刑部。” 听了他的话,暖阳心中 有些波动,有好有坏,面上不显。 “···为何?” 陆宴鸣神色未动,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这是我从小就有的念头,那时是我刚读书没多久的事,通过夫子,我第一次知道这个世上有执掌刑罚之人,他们制定国家法规,用一条条法则维护国家,保护子民,惩奸除恶,保护朝堂、百姓,对于百姓而言,司法是保命的一种方法,我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助司法健全,法条严谨,致使无人敢蔑视真相,无人敢轻视真理。” 暖阳转回了视线,看着眼前火苗跳动:“哪怕你所期望的这条路会很是艰难?你要知道,庆越开国距今已有数百年,有多少权贵扎根在这片土地之上,多少世家贵族手握富贵,就连我也是其中之一,你知道他们有多少贵族子弟草菅人命罔顾王法蔑视朝廷,就连这桃花县县令一七品小官家眷都敢造次,比他还大的官比比皆是,你要用刑罚去严惩每一个藐视规则的人,你有这个信念,但你能坚持多久,你有能坚持一生甚至付出一切的准备吗?” 陆宴鸣听了暖阳的一番话,依旧直视着她的侧脸:“五成。” “什么?!”暖阳以为自己听错了,刹一转头紧紧盯着旁边人的眼睛,她看到了里面的认真。 “我说,我只准备了五成,目前来说。” 暖阳这就有些激动了:“就五成你说个鬼啊!五成的准备你以后就算进了刑部我看你也就只能当个规整案件记录的小芝麻,亏我刚刚还为你的一番说辞激动了一下,现在看来简直笑话!” 陆宴鸣忙伸手按住暖阳的肩膀,声音稍稍大了一些:“我说的五成并非你理解的意思,你可以先听听我所说,再来评判我说的如何。” 被人按住动弹不得,还让人的眼睛直直盯着,暖阳也只能老实不动,打算先听听对方如何狡辩:“你说,我听。” 陆宴鸣这时的表情有些无奈又添了些淡淡笑意:“我到底还是个有七情六欲的男子,以后总有一天会结婚生子,而我说的五成是指,未来的家庭占五成,我的理想信念占另外五成,在我还为婚娶之前我会全身心投入到我想做的事情中,但等我找到想要与之相守一生的人之时,我会将这两件事同时置于我此生最重要的位置,我不想做一个为了自己的理想就放弃亲人的那种人,就是这样。” “真的?就这点儿?”暖阳眼里满是疑问。 “是。”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暖阳想反驳都找不到借口,只能松下劲儿再次安静下来。 第53章 坦言 见暖阳不说话了,陆宴鸣便松开了按住她的手。 “你把自己的将来都计划好了,真厉害。” 陆宴鸣听她这样说,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我只是遵从了自己内心。” 遵从内心?这样简单吗?为什么她就做不到······· 天色已暗,更冷了一些。 暖阳又陷入了自我,她有点迷茫。 也许是因为这样的天容易令人胡思乱想。 陆宴鸣偏头见到暖阳在愣神,开口轻声问了问她。 “在想什么?” 暖阳眨了眨眼捻了捻自己的手指:“只是有些羡慕你。” “为什么?” “······你有自己的心之所向,可以做选择,我······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陆宴鸣盯着她瞧了半晌,心中感觉有些···微妙。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说一说,这里没有别人,如果介意的话,我可以听过后就忘记,别担心。” 暖阳将脚边的一颗小石子在脚下捻了又捻,后又脚尖一点,将石子也踢到火堆里。 “······你也知道,我生在镇国公府,镇国公其实是从我爷爷那代传下来的爵位,世袭冈替,如无意外可以一直传下去,每一代谭家人都可蒙受封荫承袭这爵位,我爷爷离世后继承的人就是我爹。” 暖阳突然停下来,但陆宴鸣并没有插话,他知道现在的暖阳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 “我爷爷只有我爹一个孩子,继承的人理所应当就是他,到了我爹这里,他也只有一位妻子,两个孩子,我爹和我娘感情很好,不像其他世家后院妻妾成群,我爹娘只有一生一世一双人,在我之上还有一个哥哥,他大我九岁。而谭家,世代从军,这是身为谭家人的职责,可是······我哥哥却选择从文,而今,他已经参加了会试,只要过了,就可以参加殿试了,现在已经二月中了,应该已经放榜了吧,我哥他很厉害,一定能中。但是,他一朝考中就能做官了,可谭家呢,他放弃了吗?我哥不会武功,顶多将就自保,谭家世代从军,这些要谁来继承?” 突然暖阳转头直直盯着陆宴鸣的双眼,看着他的那双美丽的眼睛带着与以往不同的迷茫:“自从我哥选择从文后,不论是谁,只要见到我,都会说一句‘瞧,暖阳的哥哥参加了科考,那以后谭家怕是要暖阳来继承了吧’,每一次,每一次,这句话我听了无数遍,当面说,背后说,我听了无数次,难道,我从出生起就没有选择的机会了吗?我才八岁,但好像,我已经被别人按着头选了去路。” “谭家执掌军中,职责是为保家护国,谭家的祖辈都是人们口中的英雄,但其实,我没有那么伟大,并非贪生怕死但我想得更多的是我自己,比起成为保护别人的人,我更想成为强大的人,比起依照家人们希望我走的路,我更想自己去选,就像我当初学武的原因很简单,原因只是我想保护一个和尚,后来我也仅仅因为想要变得更强,表面上除了跟随我爹学习谭家枪法,背地里我还拜了两个师父,那和尚正是其中之一,而知道此事的人除了我们师徒三人以外现在只加了一个你,我只是想变强,很强,我不为其他,但周围的所有人都将我日益精进的武艺赋予了未来会继承镇国公府的含义,我爹娘说过未来让我自己选,可事实哪有那么简单,也不知他们是高估了我还是太相信我,我就算武功再强也不想就这样被别人牵着走一辈子。” 暖阳现在的样子完全不同之前所见的开朗活泼,现在的她满目充盈着迷茫与脆弱,陆宴鸣看着这样的她,手指动了动,想要做些什么,握了下拳又松开了。 他将一只手轻轻覆在了她的头上,声音很是轻柔:“其实,你不必如此为难自己,你想成为强者这没有错,你有自己的想法也没有错,未来是否继承家业你也可以选择一个不冲突的道路去走,你现在只是钻了牛角尖,你还小,还有大把时间可以试错。” 暖阳看着他的眼睛,睫毛颤动,声音也带着丝迟疑:“···真的吗?” “谭家需要背负的责任这一点无法改变,但你可以选择承担的方式,还有心意,虽然我们相识不久,但我看得出来,你生性洒脱,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如果在未来某一刻你要背负起谭家的重担,你可以将二者相容,你依旧是那个天之骄女,依旧可以用你高强无可匹敌的武艺,这些并不会被你所要背负的东西泯灭,你可以在成为强者的同时继续做其他事,也许在世人眼里,如果你因为兄长从文而势必要从武,但你还是可以用你的身份做你想做的事,我想,迁就他人应该不是你的性子吧。” “······哪怕,真正的我并非你所看到的那样,也可以吗?” 陆宴鸣仿佛没有听出这句话的含义,回答的很是肯定:“是。” 暖阳突然心中涌起一股怒火,目露凶光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速度极快,力道大的无法反抗,就连声音都透着股阴冷,“我说了,哪怕现在的我才是真的,也可以吗?” 陆宴鸣哪怕看到现在的暖阳,也毫不反抗,只觉得从第一次见到暖阳后就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的感觉,到现在才终于圆满。 原来如此,那个开朗活泼,笑靥如花,知情逗趣的模样,一直以来都是这个小姑娘的外壳,现在的她,才是真的。 但他并没有觉得这样不对,就仿佛她本应如此,如此真实。 他伸出右手轻轻握住她揪住自己的手,声音依旧的清泠,从第一次相见就从未变过:“是。哪怕真实的你被潜藏深处或极尽展露,你都可以做自己的选择,走自己的路,你就是你,没有人可以改变你。” 他的认真对着她的倔强,并不是角逐,而是在逐渐相容。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说这些话,哪怕是她最亲爱的爹娘兄长都没有过。 暖阳在懂事以后,就渐渐发现,自己的想法、做法,有时会与别人不太一样,四五岁的她手足无措,只能不自觉的藏起自己,做着别人认为是对的选择,哪怕结果并不合自己心意,虽然她内心中本就有要强、骄傲的一面,但她怕真正的自己会让家人失望,一直以来她都藏得很好,直到现在,被面前这个名叫陆宴鸣的人看到这样的自己。 火光摇摇,暖阳的侧脸在这明暗交错之中显得更加杀伐,可陆宴鸣的话却让她心中出现了一丝动摇。 这份动摇致使她松开拽住他衣领的手,神色也缓和了些许,她就这样看着他的双眼:“陆宴鸣,希望你没有骗我。” “不会,我不会骗你。”他摇着头,说着温柔的话。 半晌,微笑终于又重新回到暖阳娇俏的脸上:“那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 陆宴鸣认真倾听着。 她嘴唇微微上挑:“谭家擅长用长枪,我爹教我的也是这件兵器,但其实,比起长枪,我更擅长的是刀,我的另外两个师父教我的,他们就是用刀的奇才,从他们教我的第一天起,我就能感觉到,我的身体更喜欢用刀,用刀的我比任何时候都厉害,可惜,除了两位师父,还没有任何人见过我用刀的样子,你也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陆宴鸣也难得莞尔一笑:“能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是我的荣幸。” 暖阳一下就仰起自己的小脸带着些骄纵却不让人生厌,觉得有些···可爱:“怎么,你是在笑话我吗?” 陆宴鸣连忙摇头:“并不,这确实是我的荣幸。”毕竟,这也许意味着···信任,信任自己就算她将秘密合盘托出也不会伤害她。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一种单纯的想法,毕竟,年纪还小的暖阳,谁又知道她懂不懂这些呢。 第54章 回程 看天色已暗,约莫到了戌时。 两人想着到这时都没有敌人追来,应该是安全了。 “我们回去吧,都这个时候了,乔姨还有曹叔他们怕是来找我们了,我们一路上可都没来得及留记号,怕是不好找,还是我们回去快些。”暖阳这样建议着。 “好,我们带上火把,免得路上看不清脚下,不安全。不过,曹叔是谁?” 陆宴鸣几次从暖阳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走在路上闲聊似的问着。 暖阳躲着脚下时不时出现的容易绊倒人的石头,听陆宴鸣问起就直接回答了他:“曹叔是京城骠骑将军,他奉命来宇顺处理公务,我爹和他出生入死是好兄弟,平日我就叫他曹叔。我跟你说哦,其实这次我会来宇顺城就是骗了我家人跟着曹叔来的,原本二月初就是我哥参加春闱的时候,我就是怕等我哥考完后不断有人来乱嚼舌头,但我又不想在家憋着难受,所以就骗我爹娘说要去朋友家多住几日,然后就跟着曹叔的队伍来了这,不过曹叔是知道我要跟来的,毕竟他会答应我跟来是因为我与他打了赌,只要我跟他手下的一个兵比试赢了他就应允我,来之前我还专门交给侍女一封信,让她如果我二月十五这天还没回去就把信交给我爹娘,今日已经二月十四了,明天我家里人就能看到信了。” 陆宴鸣笑了笑:“这信该不会是讲明缘由请求原谅的吧。” “哼!你可真聪明!不过原因我也没说全,只说了作为谭家血脉想尽早出去看看历练一番。” “暖阳,你想连自己的家人都瞒着吗?我不是想规劝你,而是觉得这样可能你会很累。” 暖阳知道他说得是什么,也明白他的意思。 陆宴鸣他其实也没说错,如果自己确实决定将真实的自己瞒着家人,每日朝夕相处早晚会身心疲惫。 不过,她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在找到解决办法前,我还是会继续瞒着他们,直到不得不露馅儿那天。” 陆宴鸣听了无奈摇头:“那我就祝你早日寻得办法。” 暖阳满脸笑意:“借你吉言。” “对了,你的那匹马怎么办?” 暖阳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它可聪明了,走过一次的路就认得,而且我这里有把哨子,万一回去见不到它可以吹哨子也能找回来。” “也不知你胆大心细还是粗心。” 暖阳笑了笑:“那还不简单,你想要我什么样,我就能什么样,我可能装了,保管不露痕迹!” “是啊,辛苦你了。”说着,他还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 被他这么一拍,暖阳突然停下了脚步。 陆宴鸣见暖阳停下来,他也跟着停下了。 “怎么了?” 暖阳摇头:“没,就是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见暖阳幽幽的瞧着他,被这黑夜与火把一衬托,有些让人头皮一紧。 他还是问了问:“想到什么了?” 暖阳慢慢歪着脑袋渐渐眯眼看着他的眼睛,语速也很是缓慢:“就是突然发现,你好像对我,没那么客气了,明明之前还一口一个‘谭小姐’,现在都成了‘你’,而且在刚刚休息的地方你还叫我名字了,我可没记错!” 陆宴鸣一下就哽住了,一手虚握着拳放嘴边轻咳一声,瞧着有些心虚。 暖阳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不住地围着陆宴鸣打着圈儿的来回左右跑着看,满脸兴奋的说道:“呀!你是害羞了吗?是吗是吗?你倒是看看我啊,这黑灯瞎火的只有你手里的火把,你头乱动我都看不清你表情了!” 说着她还上手抓陆宴鸣的手臂企图围困住他,没想他往后撤了半步想要逃脱,可暖阳是谁啊,脚下功法一动瞬间跟上两手一伸就牢牢抓住了他的一个手臂和腰带。 抬眼一看,就看到难得一见的满脸惊慌的陆宴鸣,平日见到的他都是一贯的清风俊秀一派隽永的模样,现在的他眼中的惊慌失措难得带给他几分无措,就像天边清冷的月染了人间气息偏偏他一只手还拿着火把,仅有一只手能护着自己,只能抓着自己被暖阳拽住的腰带以防它掉落。 “哈哈哈哈哈哈哈!” 暖阳看着眼中这样的陆宴鸣发出来爽朗爆笑,仿佛将一切隐秘压在心底的事情全部消散清空,现在的她是由内而外真实的开心。 陆宴鸣见她笑得如此开心,也被他自己此时的狼狈逗笑了。 两人相视而笑,都是难得的开怀,在这样的夜,这样奇妙的一天,这样明亮的月,这样摇曳的火把,让人难忘。 回程的两人越走越快,陆宴鸣小心护着暖阳,暖阳也将没有伸开的长枪握在手里时刻防备着。 顺着水流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两人突然听到来自前方的呼喊声,遥遥望去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火把。 仔细听来,正是他们两人的名字! 暖阳和陆宴鸣相视一眼都边往前走边朝着前方呼喊:“我们在这!” 对面的人听到了他们这里发出的动静,连忙回身从身后的主子回话:“将军,我听到谭小姐的声音了!就在前面!那里有火光!” 曹冲汉面露惊喜顿时带着人往前方赶。 见到面前的暖阳和她旁边的小子都平安无事,直接激动的上前一把抱起暖阳:“好你个小丫头,瞧瞧,今日你们可是吓死我了,你说,万一今日出事我怎么跟你爹娘交代!” 将暖阳放下后,曹冲汉转头看向陆宴鸣:“那群抓你的人有一个人还活着,其他的人都死了,那人是领头的,已经被带回县衙审问,回去就能知道结果,还有你娘他们也在那等你。” 陆宴鸣郑重向曹冲汉拱手行了一礼:“多谢曹将军。” 暖阳笑着将他扶起,拍着陆宴鸣的背说道:“好说好说,曹叔可厉害了,我们总算安全了,现在我们就跟他回去看看到底是哪个狗东西要害你!” 说完暖阳就直接将陆宴鸣手中的火把熄灭丢了,伸手抓着他的一条手臂拽着就往前走,陆宴鸣被她一扯还踉跄了一下,刚跟着走几步突然前面停了,他又控制不住的撞到了暖阳身上,正要开口向她道歉,结果就被她的声音打断了。 就见她扭头冲曹冲汉大声说道:“曹叔,我们怎么走啊,有马车没,我们又饿又累的早就没劲儿了,还有我的马被我赶跑了,它回县衙了吗?” 对于暖阳这种用完就丢的行为,曹冲汉深感不耻又无语到无可奈何,“······有马车,车上有吃的,马早就自己跑回去了。” “嘿嘿,谢谢曹叔,曹叔最好了!”嬉皮笑脸的朝曹叔道谢后扭头拽着陆宴鸣又走了。 被留下的曹冲汉感到一阵凄凉,就如这夜晚一样心冷。 咬着牙冲众人喊道:“回县衙!” 暖阳一路拉着陆宴鸣上了马车,进去一看,果然周到。 马车挺宽敞,食盒、热茶还有些糕点,还有两个毯子,两个小手炉就放在小茶几上。 早就到了用晚膳的点,两人刚刚在河边什么都没吃,这时早就饿了。 坐下后,他们就在马车里晃晃悠悠的吃着东西,满足着五脏庙,终于舒坦了。 第55章 到县衙 到了县衙,两人下了马车,已经等候在门口的林县令还有乔姨、乔子良他们早已翘首以待,见他们安然从马车上下来,连忙迎了上去。 “谭小姐,是下官治理不严才令小姐受此劫难,下官知罪。” 暖阳明事理,朝林县令摆了摆手:“无碍,又不是你的错,是有人买凶抓人,又不是你指使的,哪里是你的错,你只要好好审案就行。” “这···” “暖阳,宴鸣,你们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说话的人是乔姨,她很是激动,连忙一手一个的抓着暖阳和陆宴鸣的肩膀,将两人仔仔细细从头到脚的看了个全,见他们都完好无损才终于放下心来。 “乔姨,我们先进去吧,外面有点冷,进去暖和。”暖阳这样建议着,乔姨听了连连点头,林县令也很有眼色,将曹将军还有暖阳他们都迎进县衙内后堂。 众人都坐下后,坐在上首的曹冲汉首先开口。 “暖阳和这位···陆公子,今日辛苦了,到底是受了难,还需好好休息,不过该说的事还是要仔细说说,”指了指林县令,“有关今日的事就由林县令好好说说吧。” 林县令领命,接着说道:“今日陆公子家的马夫前来衙门报案,说谭小姐和陆公子在从书院回来的路上被一群奸人袭击,下官听了后就告诉了曹将军,我们便派人去陆公子家中知会请人过来,下官便派人和曹将军的人手一同前去相助,当我们赶到后,多亏谭小姐的护卫将那些匪徒大部分都就地正法,只剩他们中的领头之人和另一人还负隅顽抗,我们花了些功夫终于拿下,现在只剩那领头的就在牢里关押,听护卫们说让谭小姐与陆公子先趁乱逃离,我们的人就朝着护卫指的方向搜寻,但我们顺着马蹄印并没有寻到你们,之后便扩大了搜寻范围。” 暖阳好奇的询问他:“林大人,我的那几个护卫呢,他们受伤没,那几个匪徒武功还挺高,我带着陆公子跑时给他们下了领让他们把小喽啰都处理了只留下领头的,他们都没事吧。” “放心谭小姐,只有两位受了点轻伤,已经好好医治了。” 暖阳松了口气,“那就好,给他们好好用药,钱我出,还有那几个护卫,这几天都给他们好好补补,辛苦了一番,我有钱,都算我的。” “是,谭小姐。” “那位领头的有审问出什么吗?”陆宴鸣突然问向林县令。 旁边坐着的十分关心这事的乔婉婷和乔子良都跟着点头希望快点听到真相。 林县令知道陆宴鸣是真正的苦主,他向曹将军看了一眼,得到曹将军点头允许,便将审问的结果都全盘托出。 “陆公子,经过对那领头匪徒的审讯,只知道是一个姓陈的人家,虽然与他们接触的是一位男子,但他们观察到在他们相约的地方屏风后有个小姑娘的身影,大概十几岁的样子,其他的就不清楚了,不过······”林县令突然有些迟疑,变得有些吞吞吐吐。 “怎么了,犹豫什么呢?”曹冲汉觉得莫名其妙。 林县令不得已向曹冲汉请示一番:“曹将军,就在刚刚我们对那人用刑,结果···问出了些东西。” 曹将军招手叫他过来,林县令弯身与其耳语。 “什么?!”突然,曹冲汉震惊出声。 在座的都被他那声震天响的吼声吓了一跳。 暖阳扶着座椅扶手,满脸奇怪:“怎么了?吓我一跳!” 见曹叔脸上隐含怒火,林县令也满脸沉郁,暖阳直觉不对。 突然,她脑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她努力的想要抓住它。 整个房间内都突然安静下来。 乔子良有些着急,县令大人不说话,叫曹将军的那位又很明显的在生气,和宴鸣一起逃命的小姑娘也表情怪异,他再着急也感觉现在插嘴不合适,不得已瞧瞧碰了下自己的妹妹,但乔婉婷也微微颦眉,摇头示意自己兄长先别动作。 “曹叔!”暖阳突然瞪大眼睛转头看向曹冲汉。 知道暖阳应该是感觉到什么的曹冲汉对她点了下头:“你说说看。” 暖阳神色带着认真:“那人是不是跟他们有关?” “不错。” 听了答案,暖阳的表情一下变了,隐隐带着丝阴沉。 乔婉婷没见过这样的暖阳,有点吓到了。 “暖阳,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乔婉婷有点担心,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迷。 “咳,”曹冲汉这一声咳嗽拉回众人的注意:“陆公子,不知你是否认识陈姓的姑娘,是否有与其有恩怨?” 陆宴鸣毫无隐瞒:“是,前段时间,我与一位陈小姐有一些···单方面的矛盾?” “宴鸣,这事怎么回事?”乔婉婷惊讶出声。 陆宴鸣给他的娘一个安抚的眼神,又接着正视曹冲汉与林县令。 “在下本与那位陈小姐是书院同窗,但平日我与那位陈小姐并无任何交集。自从陈小姐进入书院后,就经常来找我,我并无与她相交的想法便次次避而不理,后来她就经常缠着我给我送东西,我也每次都尽数退还,持续了两个月,前段时间她竟然让人撬开我在书院房间的门锁,让人将礼物放到我屋中,我觉得受到侵扰,便将事情经过全部告知院长,院长大怒,便将其逐出书院,那之后我再没有见过她。” 曹冲汉皱眉沉思一番,手指轻点座椅扶手,一下,一下的,缓慢又有节奏,接着他便抬头看向陆宴鸣和他的两位家人,但口中的话却是对林县令说得:“如果那陈小姐是真正雇佣那些匪徒的人,而且那些匪徒与我们现在追查的案件有关,那这陆公子口中的陈小姐对我们来说就很重要,我有事要从她那里知道,你去查那陈小姐将她带到县衙审问,我要知道她是如何与那些匪徒联系上的,还有那代替她与匪徒交谈的管家也一并带来,记住,别打草惊蛇,若遇反抗,直接打晕了带来,不得有误。” 林县令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连忙称是,也不顾时间已晚,向陆宴鸣询问了陈小姐家大概位置以及抓回的领头交代的那管家的画像,直接带人前去抓人。 “曹叔,那抓回的人事儿都交代清楚了吗?”暖阳面色微沉,开口问着曹冲汉。 曹冲汉也是烦郁:“没,他只交代了他是受雇于陈家那小姑娘要将陆公子抓住后解决掉,还有他是那山上的山匪,之后都不愿开口。” “用刑都不说吗?” 这话一出,屋中的人都看向了她,倒是她自己面色如常,就像日常问安一般。 见暖阳平淡的看着自己,曹冲汉也有些无奈:“暖阳,就算是罪犯,这刑也要用得有章法,不能乱用啊。” 暖阳眼珠一转,“那我去看看总可以吧?” “你去那地方做甚?”曹冲汉有些不赞同的皱眉。 就见暖阳往后一瘫,很是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好歹我也因为那狗东西在河边吹了几时辰冷风,还不允许我趁乱给他几刀泄个愤啊。” 暖阳这混不吝的样子曹冲汉也是头疼,知道要是现在拒绝了她,那是绝不会罢休的,早晚她也会自己偷溜进去,还不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样还安全点。 曹冲汉只能跟暖阳约定好:“可以,但有要求。” 暖阳小脑袋懒懒一扬:“好说。” 曹冲汉也是没办法:“要去必须跟我一起,绝不可你单独一人,还有,给他几刀就别想了,不可能。” 第56章 去牢房 这时,不小心被暖阳和曹冲汉忽略的乔家两人突然开了口。 “暖阳,我刚刚听你们说···山匪?哪里有山匪啊?”乔婉婷问得有些小心。 暖阳这才坐正了些,眼神示意曹叔,得他同意后,她就转向乔姨和那位随乔姨一起来的不知叫什么的人。 “乔姨,还记得我早上跟您说得让你们最近小心些吗,还有我问了你桃花县东北方向的山,其实是因为,最近几月那山上集结了一群山匪,他们截获财物,还到县里受人雇佣杀人,前段时间有几户人家被人屠尽没留活口就是他们做的,而且我听你说小哥哥的书院离那座山只有半个多时辰的距离,所以今日我才会去追他,没想到与小哥哥汇合后,半道上发现有人跟踪,所以这才出了今天这样的事,既然现在都说清楚了,你们家中一定要小心,那群山匪不止杀人还会将家中财物全部卷走,可能是盯上了有钱人家,今日追小哥哥的匪徒就是来自那群山匪,也许会盯上你们家也说不定,所以千万小心。” “什么?!”这声惊叫来自于乔子良。 乔婉婷赶忙替自己兄长道歉:“抱歉,我兄长关心则乱,失态了,还请见谅。” “无碍,这很正常。”曹冲汉摆手表示无所谓。 曹冲汉又接着说道:“暖阳说得没错,那些山匪,既然有人接陈家小姐的雇佣,他们肯定会对你们家多少有些了解,不然不会挑今日对陆公子下手,现在人没回去交差,他们也许会警觉,甚至有可能派人下山查看也说不定,现在还未有定论,你们千万小心,我们也会尽快将那群人解决掉,另外,我也会派人暗中守在你家附近,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保护你们。” 听曹将军说会派人保护,乔婉婷和乔子良松了口气,很是感谢。 看说得差不多了,暖阳就站了起来,朝曹冲汉说道:“曹叔,事不宜迟,去牢里会会他呗。” “你就这般等不及啊?”曹冲汉简直无语。 暖阳脸上倒是一派轻松,还有闲心背着手:“赶早不赶晚嘛。” 说完,她直接转身朝门的方向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下来了。 转头看向自己右边从头到尾都端坐着的陆宴鸣:“怎样,跟我一起去吗?” 听暖阳这样说,陆宴鸣眼前突然一亮,分明是很想的,但看到一旁的娘和舅舅,他又有些犹豫。 暖阳瞧得分明,“犹豫什么呢?” 说完,也不管他什么反应,直接伸手拉他的手臂将人拉起来,还走到乔姨面前跟她说:“乔姨,我带小哥哥去牢里溜达一圈儿,时间晚了不如让小哥哥在县衙住一晚,明早再回去也行,这不比在家里安全嘛!” 乔婉婷原本想要婉拒但听暖阳这样说还挺有道理,直接答应。 如此这般,暖阳雄赳气昂的拉着陆宴鸣往外走,恰好今日她穿得一身湖蓝色衣裳,窄袖护腕戴着,活像一只毛色艳丽神色骄傲的小孔雀。 而且,这小丫头边走还边念叨着:“就算不能捅他几刀,踹他几脚也行,呲,真可惜!”说着可惜,面上倒是丝毫不显,反而带着丝兴味,好像对此很感兴趣。 “欸,给老子等等,不是说了不能动他嘛!”还在位子上坐着的曹冲汉连忙叫住暖阳,想拦住她别去牢里捣乱。 快走到门前的暖阳不得不又停下脚步,唰的一下转头,眼神有些凶悍的看着曹叔:“我睚眦必报,分毫必争,他害我今日狼狈奔逃,我退一步只是踹他几脚已经很客气了。” 说着,她左手还将绑在大腿上缩短的长枪拿出,手臂一甩长枪瞬间伸长,“还是说,我用这长枪捅他几下也可以?” 曹冲汉呼吸一滞,看着暖阳,他知道这丫头说得是真的,要是真拦着她踹那几脚,她是真干得出拿长枪捅人的事儿,在京城时她就是如此,满京城与她同龄的公子小姐全都怕她,是恐惧的那种怕,只要她动手,对方一定伤得惨重。 不得不妥协的曹冲汉很是无奈,扶着额的站起,先对乔婉婷和乔子良说着:“抱歉,暖阳这丫头性子就是如此,既然她这样说,就按她说得做吧,不然她能把房顶掀了。那今日就先如此,你们二位请回吧,让陆公子在县衙住一晚明日我再派人送陆公子回去。” 乔婉婷和乔子良向曹冲汉行了一礼:“多谢曹将军。” 两人临走前还特意嘱咐了一下陆宴鸣,已经等不及的暖阳拽着陆宴鸣的手笑着朝他们摆手说再见,待他们刚出门,暖阳就拉着陆宴鸣,喊着曹叔,三人一同去了牢房。 一路上暖阳也没撒手,一直拽着陆宴鸣的手腕,稀奇的是,陆宴鸣这样有礼的人竟也一直没反抗挣脱。 其实从那位陈小姐就能看出,陆宴鸣其实是个对不相熟、没兴趣的人并不会靠近的人,他的性子中除了克己复礼以外还带着能冻伤人的冷淡,要想近一些接触更是想都不要想。可面对暖阳,这个才总共见过两次的小姑娘,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何会毫不抗拒她的靠近和接触,分明就像一见如故,可好像还有什么其他暗藏深处探究不得的感觉他尚不可知究竟是什么。 顺其自然是现在的他唯一能做的。 三人走到牢房后,随着衙役带路到了被抓的那名匪徒的牢房前。 从栏杆缝隙内窥得,那匪徒现在被紧紧绑在根粗柱子上,嘴也被个大布团塞得死紧,头发微乱,左手臂上有条很深且长的刀伤,大片血迹已经干涸,伤口与衣服早就粘在了一起,稍一牵动,伤口就会被扯开,简单来说,此时的他如丧家之犬很是狼狈。 暖阳瞧见这人如此模样,心中一阵舒爽。 “活该,让你胆敢追杀我们,哼!” 曹冲汉伸手按住暖阳的头顶,防止她过度激动。 暖阳也知道分寸,到底是跟在曹冲汉身后安分了,松开陆宴鸣手腕后,招呼他一起去旁边衙役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他们两个的自我定位很清晰,就是来旁观的,倒是暖阳除了旁观还有揍他几拳的目的。 那边曹冲汉已经开始审问了,暖阳和陆宴鸣认真听着一边不时悄声交流下想法。 “小哥哥,你觉得这群山匪为何敢行事如此张扬,短短四个月,坏事做尽,难道他们就不怕官府捉拿他们吗?就算他们武功再高,是不是太嚣张了,反正我是觉得他们很奇怪,你呢?” 听暖阳这样问他,陆宴鸣也认真思考了一番。 确实如此,之前官府封锁了消息,就算县里出了什么事百姓们也不知具体详情,现在知道了近来县里竟出了这么多盗窃案命案,短短四个月发生如此多案件,确实不同寻常,那群山匪行事已经属于引人注目的程度了,难道他们是有什么依仗吗,致使他们不怕官府,而且从曹将军林县令口中只言片语也知道了那群人武功不似平常土匪,而是能与官兵匹敌抗衡,包括大量收敛钱财、囤积物资,这架势,倒是有些像——军队,像是一只正在迅速组建的新兵。 陆宴鸣将自己的这一个想法说给暖阳听,她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被陆宴鸣这么一说,暖阳还真觉得有点像这么一回事。 之前一直觉得想不通的点好像有了新解释。 但如果真像陆宴鸣说得那样,那又是谁做的呢。 两个小孩儿在这边不断猜测真相,曹冲汉那边早就开始了攻心阶段,那人也许是还有丝良知吧,最后还是吞吞吐吐的吐了底。 曹冲汉越听越心惊。 现在才知道,那群山匪并不是真山匪,而是一群来自南边的落魄江湖人士,有家道中落的,有亲人暴毙的,有与人结仇逃命的,有江洋大盗,各个都是有故事的江湖习武之人,就是这群人,被人集结了起来,暗中带到了宇顺城桃花县的这座山上,装作山匪,而且桃花县并不是他们驻扎的第一个地点,在此之前他们还在南边的一个县里做过同样的事,他们在那里不光收集钱财物资,还收纳了第二批人员,之后才一同迁来桃花县东北方向的山上,他并不知道究竟是谁集结了他们这群人,只知道,带领他们的人有一块刻着竹叶掌心大小的玉牌做信物,至于为何他会知道这么多,是因为他是最早一批被收纳进来的人,看得、听得多了,自然知道的多。 第57章 见陈小姐 在一旁的暖阳和陆宴鸣互看一眼,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不过可惜的是,对于那群人在山上的部署他虽然提供了有用的信息但并不多,曹冲汉也不气馁,聊胜于无嘛,他相信自己手下的兵,自己也不会平白让他们送命。 该问的都问好后,曹冲汉就命人对这人严加看管,以防那群山匪胆大包天来牢里杀人灭口,当然也是防止这人自尽,他留这人还有用呢。 曹冲汉正要带着两个小孩儿出去时,暖阳突然朝那个匪徒走去,站在了他的面前一尺的距离。 “暖阳?”曹冲汉叫住她,心中想着该不会这孩子还没放弃要揍他几拳这事儿吧。 陆宴鸣倒是神色如常,像是很理解她一般就在那站着没动看着暖阳的方向。 那人是站着被绑的,低头就看见今日见过的漂亮小姑娘,有些纳闷儿她要做什么,结果,很快他就知道了。 只见暖阳突然动作冲上前去,对着那被绑着的人肚子上来了几记重拳,最后还回身蓄力来了一记腿击,那人受不住咳得撕心裂肺,心中诧异这小姑娘是个怪物吧,力道太大了,每一击都精准落在他腹部同一个位置,疼得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快炸了! 曹冲汉和旁边守着的衙役都来不及阻止暖阳,只能伸着手眼睁睁看着她揍人,见她都揍完了,只能满脸郁闷的收回手。 果然如她自己所说,睚眦必报,说揍就揍。 陆宴鸣是一点都不惊讶,既然他见过在河边一脸阴狠的她,对于暖阳说得要揍人,他是一直相信她一定会揍上去。 曹冲汉也是觉得不出所料,因为自己的好兄弟谭劲松谭大将军也是这样有仇必报,这父女俩性子还真像! “揍你这几下是还你们对我们出手的代价,现在我打完了,两清。”暖阳抬头说完就走。 曹冲汉拿这小丫头也是没辙,见她走过来:“揍完了?那就走吧。” 出了牢房,曹冲汉吩咐人给陆宴鸣准备房间还有换洗衣物,毕竟今天两个小孩儿在外奔走一天早就弄得一身灰。 嘱咐暖阳和陆宴鸣早点休息,曹冲汉就回去继续办公了。 暖阳和陆宴鸣往房间走,同路了一段。 “怎样,以前没进过牢房吧,以后你要是往刑部发展,那可是跟牢房的交情不浅的,感觉如何?” 两人并排慢慢走着,暖阳背着手,闲适的问着陆宴鸣感受。 “确实有些好奇,没想到只是县衙,牢房中的刑具还挺丰富。” “呵呵呵,你关注的地方还挺别致,县衙的刑具都算少的了,以后等你去了刑部,那才叫大开眼界。” 陆宴鸣闻言微微笑了笑:“怎么,你就这般确定我能考中进得了刑部吗?” 暖阳说得肯定:“能,你一定能,我有预感,你一定能实现愿望。” 陆宴鸣缓了下步子落后暖阳半步,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后又与暖阳走成并排,声音含着如春风般的笑意:“借你吉言。” 各自回房的两人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时刻,曹冲汉带兵向山上突发奇袭,全力猛攻那山上的山匪,通过昨日被捕的那匪徒给的信息,以及这段时日他的暗探搜集的消息,经过昨晚的严密计划,敌我双方激烈的战斗着。 当曹冲汉带兵出发时,暖阳和陆宴鸣已经醒了,两人用过早膳后就去找了在昨晚就被林县令带回县衙的那位陈小姐,也不知被林县令连夜审问完后就晾在牢里的陈小姐现在如何了。 看守牢房的衙役见是昨晚来过牢里的谭小姐和陆少爷就放了行。 两人让人带路到了陈小姐的牢房前。 果然,这位陈小姐就是位娇滴滴的娇小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晚上的牢房之夜很是简单的就耗费了她单薄的精气神,心惊胆战一晚早就精疲力竭神色恍惚。 迷茫间见牢房外有人,努力睁大眼睛后竟看到了熟人,她连忙连滚带爬的朝熟人方向爬去。 陈小姐声嘶力竭的朝陆宴鸣大喊:“陆宴鸣你为什么、为什么没事!是不是你报的官!都怪你,要不是你不理我,不收我给你的礼物,还告诉院长害我被赶出学院,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人抓你,都是因为你不理我,现在你还敢报官抓我,谁给你的胆子,我当初就应该直接让人杀了你,我就不会有现在这般境地!你这个贱人!” “贱人?你才是吧!”暖阳听着这陈小姐难听干涩的嗓音耳朵难受,声音很是凉薄的反驳着她。 陈小姐神志未清,根本没注意到陆宴鸣旁边还有个人在,眼里只有陆宴鸣,嘴里还胡言乱语着,乍然听到有其他人说话,陈小姐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就冲暖阳怒吼:“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插嘴,等我出来后一定撕了你的嘴!” “呵。”暖阳都被她逗笑了。 旁边守着的衙役知道暖阳的身份,听这牢里的少女竟如此侮辱于她,将腰间鞭子一把抽在牢房缝隙了,打在了陈小姐手臂上,痛得她当即惨叫一声。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位小姐身份尊贵,就你这张臭嘴竟敢污言秽语,就你这条贱命死十回都不够!还不老实点!” 陈小姐被打怕了,寒蝉若噤不住缩着发抖。 暖阳见了很是耻笑了一番:“我还以为不断纠缠、能派人抓小哥哥的人是什么样的呢,也就这样啊,瞧着是有点可笑,这和你说得是一个人吗小哥哥?” “暖阳。”陆宴鸣无奈摇头,伸手在暖阳头上轻抚了一下。 暖阳当即老实没说话了,任由陆宴鸣手放自己头顶上动作。 陈小姐虽然害怕,但眼睛还是看着陆宴鸣,见他竟做出如此温柔还伸手摸旁边小女孩儿的头,她又开始躁动了,嘴里不断质问着陆宴鸣。 “她是谁?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你在书院时对谁都爱搭不理冷淡非常,凭什么她能得你如此对待,这个黄毛丫头都能值得你如此,为什么你要拒绝我,我哪里不好,你凭什么不理我!” 说到最后她都是用吼的,声音很是聒噪。 暖阳翻了个白眼,用手肘轻捣了下旁边的陆宴鸣。 知道这是旁边小姑娘不耐烦的信号,陆宴鸣也不拐弯抹角了。 “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对你没兴趣,也没有与你成为朋友的想法,是你不断地接近我,哪怕我再如何拒绝、抗拒,你都一如既往的不断靠近我,甚至你收买我的同窗给我送东西,还让人偷走我练字的纸,偷拿我的书后过几天又让人放回来,还有撬我房间的锁将礼物放进我的床上,对我而言,这些从来都是打扰,我的拒绝你从来都看不到、听不到,你不明白你的行为已经对我造成巨大的困扰,你问我凭什么不理你,那我告诉你,答案只有一个,我对你,没兴趣。” 陈小姐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但是她的脑子就是转不过弯儿来,她颤巍的站起,双手紧抓栏杆,眼神透出一种疯狂:“没兴趣?你竟然如此厌弃我,为什么,我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你一点都看不到,我 要什么东西得不到,为何偏偏你视我如无物,我究竟哪点让你这般厌弃,果然就应该像爹娘说得一般得不到就应该毁掉,那样就能永远只属于自己,既然你这般看不上我,那我就诅咒你!诅咒你这辈子不得好死!没有任何人会喜欢你!你这辈子就孤独终老悲凉一世的凄惨而死吧!” “哼哼哼。”暖阳被这人的傻样逗得不住闷笑,身子都在抖。 陈小姐眼睛朝暖阳一瞪,能明显看到她眼球上遍布的血丝:“你笑什么?”声音粗哑一点都不像十一二岁还未及笄的小姑娘。 暖阳笑着用手撩了下搭在肩头的马尾,姿态很是放松:“当然要笑你了,你也不过是个自以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要投向你的可怜虫,你问他凭什么无视你,那你怎么不问问自己他为什么要理你呢?还诅咒他?这才是滑天下之大稽,这天上天下的无数人求神拜佛,试问神真的会现身帮你们吗,哪一个不是回头还是要靠自己,还想着诅咒,那更是无稽之谈,哪路神仙会这般闲还有心思帮你诅咒人啊,而且,就你这品性也是配不上小哥哥啊,其他不说,就冲你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思,你凭什么看上他啊,你配吗?” “啊啊啊啊啊啊!”这陈小姐歇斯底里起来,不管不顾的尖叫起来。 就这心态,扛不住了?暖阳没意思的撇撇嘴,朝旁边的衙役一挥手。 “进去把她绑好,嘴塞上,别死了。” “是。”衙役去拿绳子绑人,暖阳和陆宴鸣径直走出牢房,毫不留恋。 第58章 成果(1) “她都是这般,你说她爹娘是不是不好对付啊,这宝贝女儿都关牢里了,他们会不会来闹啊。”暖阳有些兴奋的搓手。 “也许吧,上梁不正下梁歪,可能她爹娘也属于那心术不正之人吧。” “这陈小姐昨晚就被林县令带来了,一晚都过了,他们两个还没动静,不会是憋着什么坏吧,要是轮到平常父母,那可早就来大门口喊冤了,哪会这般毫无动静。” “现在重要的是,要找出陈小姐与那匪徒是如何联系上的,我可不信一个姑娘或一个府中管家就能轻易联系上匪徒,你们不是说那匪徒是山匪,而山匪在县里暗中散布可以雇佣做事的消息吗,小孩儿做不到,大人可以,管家做不到,主子可以,也许真正联系上山匪的不是陈小姐本人,而是她家里人,只不过与山匪相约见面的还是按耐不住的陈小姐自己,这样也不无可能。” 暖阳觉得陆宴鸣说得有理:“虽然我是第一次见那陈小姐,但很明显,陈小姐脾气暴躁情绪不稳,还死心眼儿,就算撞了南墙还死不回头,还没耐心,你说得也许是条好路子,也许相比查陈小姐,查她爹娘更好。” 陆宴鸣点头没说话,就见他抬头看向天空。 见他这样站着没动,暖阳也跟着停下步伐,也抬头看天。 “你说,曹叔和林县令他们怎么样了?” 暖阳看着天,突然发出疑问。 “他们一定会顺利的。” 暖阳听他这样说,笑了笑看他:“借你吉言。” 在东北方向的山头之上,一木屋中十几个人围着坐在上首的人不断焦急说道:“头儿,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底下有军队围攻上来,兄弟们都去防卫了,这里就我们这十几人在,要是他们攻上来可怎么办啊?” 十几人都不住点头,想要头儿给个方向。 被寄予期望的头儿面上威严,可内心已经慌乱起来。 从半个月前开始,他就收不到上头的消息了,这半个月他没有得到任何指示,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他要做什么,他只知道他的职责从来就是将这山上的人马带领好,到处搜集钱财物资,除了留作队伍自用,大部分都要上交到上头,可这半个月他都没有得到任何指示,现在居然有官府攻上山,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之前不是没有县衙府衙的兵马上山进攻过,但都被他们的人打退了,可今日明显带队的人不同,为首之人很是经验老道,像是个将军,手下的兵马也勇猛,数量也比他们多了近两倍,与他们这些只是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组成的队伍简直厉害多了,根本比不上人家。 现在他只能下令继续抵抗,不然连后果都难以设想。 既没消息也没外援,堪称腹背受敌。 眼神锐利的看向周围,心中想着,还是保命要紧。 “兄弟们,今日官府派人来捉拿我们,其他兄弟都在拿命抵抗,我们不能辜负了他们付出的生命,我们一定要保好自己的命,快,都去迅速简单收拾东西,趁他们还没彻底攻上来,我们赶紧找路下山撤走,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不怕没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这些单纯的江湖人被这人一忽悠,都连忙回房间收东西。 头儿见人都离开了,忙到自己房间的床底下,将底下的一个暗门打开,里面放着很多珠宝银票,其中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他用布包将财物都装了进去,又放了一两件衣物背好,小心拿起那小盒子之后打开,赫然就是那被抓匪徒口中所说的竹叶玉牌。 他将玉牌小心拿在手中,盒子扔掉了,玉牌触手冰凉,让他冷静了一些。 既然上头半个月都没消息了,现在还有官兵围攻,也许自己这里是被上头放弃了也说不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他们这队人真的被放弃了,逃跑方为上策,可万一呢?万一上头没有放弃他们呢?这玉牌绝对不能丢! 这竹叶玉牌是当初收纳自己的人给自己的身份牌,只要这东西在,自己就算上头的人,只要今日自己也有命逃出去,他就还有机会,只要这玉牌在! 砰砰砰! “头儿,你收拾好没,我们都准备好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门外是那些收拾好东西的人,等不及头儿来拍门了。 “来了!”他将玉牌贴身藏好,高声朝外喊着,说完就往外走。 打开门,就义正言辞的对门外的十几人说道:“走,我们往山后那条隐蔽小路走,快!” 由他领头,每个人都手拿刀剑步履匆匆的往木屋后方走,沿着这个方向,有一条可以逃生的路,是他们刚到这山上时就秘密挖的新路,外人根本不知道。 每个人都有着面朝希望逃出生天的喜悦与兴奋。 各个用上轻功功法,脚下速度更快了。 突然,面前横生异变,从路边高耸盘根错节的大树上飞身下来七八个人,旁边浓密草丛中也窜出十多个人,每人都整齐划一的将手中剑刃指向往山下逃跑的十几人。 那十几个山匪寒毛战栗,心惊为何这条路上会有人埋伏。 就听对方领头的人发话说道:“将军说要活的,上!” 话音刚落,那些人瞬间动作直逼山匪面前,山匪们来不及躲闪,连忙狼狈抽出手中武器反抗,没多久,双方优劣就显现眼前。 突然出现的这队人训练有素武艺更加精湛,而山匪这十几个人很明显不敌对方,一柱香的时间便全部落网被打晕。 这队人从腰间拿出提前准备好绑人的粗绳将十几个山匪全部绑牢,以防万一还检查了他们的舌下、牙齿防止藏毒,再挨个把他们嘴巴塞好,搬回山匪驻扎的木屋处。 他们都到了木屋,将所有房子都排查了一遍后,山下曹冲汉和林县令的人也全部攻了上来。 见自己主子曹将军安全上来,这队人领头上前汇报:“启禀将军,这十五人刚刚一直待在山上,企图从山后小路逃跑,属下们已全部活捉。” “做得很好!来人,将这片地上所有东西给我翻,任何角落都不可放过,把所有东西全部给我搬到这空地上,还有你们将这十五个人衣服扒了全身上下给我搜干净,所有人,但凡有可疑的立刻汇报!” 第59章 成果(2) 曹冲汉命令一下,所有人立刻执行。 他招呼林县令一起,亲眼看着眼前这仅剩的十五人被扒得不着寸缕。 这十几人明显与刚刚与他们战斗的山匪不一样,山下上百的山匪与他们奋战,都被凶悍的士兵杀干净了,这些人却能安然在山上待着,还逃跑,要不是自己的暗探亲卫早就提前潜入这里,怕这些人早就顺着那条路逃出生天了,这几人里面一定有牢里那位所说持有竹叶玉牌的人,这人一定要找出来。 突然,曹冲汉眼尖的看到一个刚被扒了衣服的山匪从里衣的夹层口袋掉出一块青玉,他立马上前将玉捡起,看清后眼睛瞬时瞪大。 这玉,正是竹叶玉牌。 他将玉牌捏紧,开口命令着:“把这人给我弄醒,我要审问他。” 亲卫领命,将人揍了几拳给打醒了,见人醒了,直接将他按跪下,又将他的手臂朝后反剪,让其动弹不得。 山匪头子被打醒本就疼,现在手臂被向后扭着,直接整个人都清醒了,可他被按得抬不起头,眼前只能看到双靴子在眼前不远处。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求好汉放过我吧。”山匪头子不住求饶,只可惜,他求错人了。 曹冲汉目露凶光,沉声道:“说,你们是从哪来的,来桃花县都干了什么,敢有所欺瞒,就掰断你身上每一寸骨头。” 山匪头子就算没看见曹冲汉的脸,也知道面前这位官爷一定不是什么善茬儿,为了不让自己太痛苦,为了保命,将自己知道的都吐了个彻底。 “是是,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的、小的和这群人大部分是来自衡南城的,还有些是衡南周边地方的,我们刚开始是从衡南集结,后来又迁去东南的平汇城又招了些人,之后才来的桃花县这里,在桃花县,我们、我们是为了收集钱财的,我们、我们只要给钱,什么都干。” “那桃花县还有玉林县中出的几桩命案是不是你们做的?” 土匪头子害怕的不住磕头,声音打着抖:“是、是、是我们做的,是县里有人花钱雇佣我们做的。” “说,都是谁雇的你们,给我都说明白了,敢有遗漏,你就试试。林县令,让你的人来做记录。” “是。”林县令领命,朝后招手让记录的人上前来。 山匪头子将雇佣的买家都说干净了,记录的人将其整齐记录在纸上,交给林县令,林县令看了下眉头一跳,将纸呈给曹冲汉看。 “将军,您看这······” “哼,这不刚好吗,连同陆公子的案子一并审了,看这家子人也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刚好,挨个搜屋的士兵们也都将屋子翻个底朝天,所有东西全被搬到空地上集中放好。 亲卫清点后来给曹冲汉汇报:“将军,东西全都翻出来了,还有交易的账簿,另外这十五人包袱里的也都在那里了。” 曹冲汉颔首,转头看向那些箱子,言语间有些迟疑:“就这五箱?” 亲卫称是。 不应该的,这群山匪在这作恶四个月,抢了多少东西,杀了多少人,再如何也不可能仅有五箱财物! 曹冲汉当即转头怒视那山匪头子:“说,其他财物去哪了?” 曹冲汉厉声呵斥,山匪头子被吓到了,可还是嘴硬:“小的、小的不懂官爷在说什么呀,我们就只得了这五箱东西,再没有其他的了,官爷明察,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小的万不敢骗官爷啊!” 山匪头子说得可怜,可曹冲汉压根不吃他那套,只冰冷的看着他,朝旁边亲卫一指:“你去。” 亲卫领会上前,山匪头子突然有些害怕,想要往后退,但背上一直有人按着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见那亲卫走到面前,拿住他的右腕,往手肘的反方向用力一扭,骨头摩擦的声音令人生寒,这手,废了。 “啊啊啊——!”山匪头子尖声厉叫,叫喊声仿佛捅破天际。 他的右手小臂整个摔落在地,除了极致的痛,其他任何都感觉不到了。 “愿意说了吗?”曹冲汉又问了一遍。 真的害怕的山匪头子不住痛苦点头哭喊:“说说,我说,我们收集的财物物资只有小部分留作己用,其余的全部都上交了我的上级,这五箱东西就是留下来供我们吃用的。” “你上级是谁?” 山匪头子哭着摇头:“不、不知道啊,我从没有见过他真面目,只知道是个男的,也从没主动联系过他,一直都是上级定期联系我的,我们约定每半月他联系我一次,我将货物运到指定的地方就完事了,一直都是他指示我要做什么的。” “你既没见过他真面目,又怎么确定人是他呢?” “我,我们有信物,是一个竹叶玉牌,这东西是身份象征,见玉牌就能认人。” “是这个吗?”曹冲汉将手心摊开让他看。 “是是是,就是这个,我们见面前会先互相出示玉牌,确定真伪后才开始说事。” “如何确定真伪?” “那上级当初将玉牌给我后跟我说过,每一张竹叶玉牌都是首领亲手刻的,每个玉牌背后都有记号,是按身份高低职位排的,不明显,要用摸的。” 曹冲汉用手指仔细感受光滑玉牌背后不一样的地方,果然在边角处一个小小的地方有个凹凸的小图案,仔细看,是个“黄”字。 “‘黄’字是什么意思?” “那是按天地玄黄排的,小的是最低级的黄字级,我上级是玄字级。” “你们是个组织?叫什么名。” “就叫‘箬竹’。” 曹冲汉沉默片刻,“将人全部收押,赃物全部带走,回县衙。” 这一战,终究有了成果。 与此同时,暖阳正在县衙门口送陆宴鸣回去。 原本陆宴鸣早晨用过早膳后就该回乔府的,暖阳邀他去牢里见见那位陈小姐,见完后暖阳又拉着他在县衙里到处走走看看,还偷跑进保存案件记录的册库翻看,好不容易等到暖阳想起今天陆宴鸣该回家了,时间已经到了午时过半,这才吩咐人将小哥哥送回家去,不然乔姨就要担心了。 陆宴鸣也是纵着她,根本没提醒她时间,还跟着她一起胡闹,见她反应过来了,也就笑着说:“那我先回去了。” 暖阳有些不舍,一步三回的送人,看马车走了,还在门口盯着看了许久,直到看不见马车了才慢悠悠的背手往回走,瞧着这背影还怪可怜的,像朵蔫了的小花。 慢慢走着的暖阳想起,今日自己爹娘应该已经看到自己写得信了吧,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希望等自己回去别被揍太狠就行。 第60章 行刑 曹冲汉与林县令回来后,火速按照搜出的账簿和山匪头子提供的信息全县搜查,这几天有不少人被押入大牢,无一不在喊冤,其中就有陈小姐的爹还有林县令的亲家公。 现在的牢房可热闹了,陈小姐见自己爹被抓了,不住地朝爹哭喊,奈何两人的牢房特意被安排的相距甚远,哪怕陈小姐再朝着栏杆外努力伸着手臂、再如何呼喊自己的爹都没用,林县令的亲家公廖父也在牢里被架着走时经过了自己儿子和女儿的牢房,也就是被关了许久但一直没宣判具体罪责的廖氏和廖广福,一儿一女见家父也被带进牢里,也不顾自己身上的狼狈嘴里喊着爹。 廖父刚开始还没认出这两个衣衫凌乱面如枯槁还发如稻草的一男一女是谁,听到他们的声音这才知道两人是自己孩子,刚想回身去找他们,但被架着他的衙役一拦根本过不去,还被拉去很远的牢房。 至于为何这两人也会被抓进牢里,那当然是账簿名册“榜上有名”了。 林县令自从账簿中见到廖父的名字以及那不止一笔的雇佣记录,还有那前几天才关进牢里的妻子和妻弟,脑子就一阵天旋地转,十分悔恨当初是如何瞎了眼竟娶了廖家媳妇,当初媒婆将廖氏夸得天花乱坠,现在想想那时轻易相信的自己简直蠢笨如猪,这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接着又十分后悔自己要是平日多关心些家里,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事发生,当即他便下定决心彻底做一回大义灭亲! 凡是在账簿上出现的本县的人全部挨个被拉上堂提审,那公堂之上的惊堂木拍了又拍,又派人去将每个人的底子查清楚是否还有别的案子在身,果然不出所料,这些人平日里就暗中嚣张跋扈坏事做尽,还有百姓听闻这些人被抓来县衙门口敲鼓报案的,都是些被这些人欺凌胁迫伤害的可怜人,从前被威胁的不敢报官,今日的了仇人被关押的消息全都来上报冤情了,一时间桃花县县衙引来无数看热闹的百姓和不断来报案的人成了全县最热闹的地方。 由曹冲汉的副将陈泽带队去的玉林县也是如此,陈泽用将军派人抄录的账簿名单挨个找到了玉林县内雇佣山匪谋财害命的人,也全部被玉林县令下牢判刑。 暖阳这段时间没有凑热闹,在跟曹叔和林县令了解了案情进展后,她就成天往外跑,去的地方正是玉湘楼以及陆宴鸣的家。 去玉湘楼找乔姨喝茶聊天,听她说说乔家还有什么商铺,有兴趣的就带着护卫去逛逛,买了不少东西。 去陆宴鸣家,乔父乔母很是喜欢这个小姑娘,乔子良和被兄姐告知原由的乔子云也很是守礼以礼待人,倒是王氏跳脱的性子很对暖阳的口味,她与王氏玩得道欢,不过暖阳来乔府找得最多的还是陆宴鸣。 她知道陆宴鸣快要考试了,也没闹他,只是在他书房里安静地待着,经他同意,陆宴鸣读书写文时,她就从书架上拿下几本感兴趣的书,斜躺在软榻上一页页翻着,没有任何动静,早上在县衙用完早膳后来,晚上用晚膳前走,有时乔家人还热情的将她留下吃过晚膳才离开。 暖阳也说不上来为何会如此,反正比起去别的地方瞎逛,她更愿意在陆宴鸣书房待着,哪怕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安静地看书,这样都可以。 比较了解外甥并且关系不错的小舅乔子云也对此景感到稀奇。 据他观察了解,自己这外甥其实外热内冷,冷不是冷酷,是冷静,他一直都觉得陆宴鸣太冷静了,对什么事都反应平平,面上的热也是对他们这些亲人关怀亲热,对外人那叫一个冷酷无情,跟存了千年老冰的冰窖一般,逼得外人退避三舍,可这姓谭的小姑娘却能大摇大摆直接进了外甥的书房,要知道就算乔父乔母还有自己姐姐都不敢轻易进入,这小丫头倒是进得自然,陆宴鸣也没将她赶出来,任由她在里面待一天,啊啊啊啊啊——!这什么?他搞不懂啊!! 这边乔子云抓耳挠腮想不明白,那边陆宴鸣倒是乐意暖阳愿意来找自己。 他知道,距离暖阳要离开桃花县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最近县里热闹,他也知道县衙处理了不少人,随着案件将要结束,这偷跑出家的小姑娘终会随着曹将军回京,她能来,他高兴。 学累了,他便抬眼静静地看向在软榻上看书的她,她感官很敏锐,只要视线扫到她就能迅速被她捕捉到,见是自己在看她,她便微微朝他笑笑又接着埋头看书,很安静,眼前的画面也很好看。 自己书架上都放了些什么书他很清楚,他看书的偏好都比较艰难晦涩,一般小姑娘都是不喜欢看的,暖阳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这也是没想到的。 读书累了抬眼看看她,心情都变好了,松快了不少。 这日,刑场上有几人要被砍头示众,陆宴鸣和暖阳结伴在很近的地方看着他们行刑。 这几人中除了罄竹难书的廖广福以外还有他爹廖父,另外还有陈小姐的爹,其他几个除了山匪中的小喽啰还有就是其他几个犯事儿诸多的犯人,连着十多个今日要全部行刑,一边等候的刽子手们早就准备好了。 周围百姓从官府告示中得知这些人犯了大事,各个恶贯满盈,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腌臜事儿,今日见这些恶人要被砍头都前来围观,将刑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嘴里喊着痛快。 也能明白,这些百姓里有多少人受过这些恶人的迫害,逼得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有的人不得不负债累累被那些人卖儿卖女,还有冤伸不得,现在这群恶贯满盈的人要被问斩谁人心中不痛快! 周围百姓的呼声很高,暖阳与陆宴鸣也只是静静看着刑场,看着激动的百姓们。 刑场之上,不乏涕泗横流告饶哀嚎的人,各个眼中充满悔恨,至于究竟是悔什么恨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林县令见午时已到,请示了在旁坐着的曹冲汉,见他点头,林县令当即一声令下:“行刑!” 刽子手们手起刀落,一颗颗头颅不断落地,这些恶人的脏血喷溅流淌,结束了这一场罪恶。 看着眼前的一切,暖阳和陆宴鸣都瞧得仔细,心中都有各自的想法萌芽。 行完刑,曹冲汉和林县令回县衙收尾,毕竟,牢里还关着两个还活着的重要山匪,这两人曹冲汉都是要押回京城,将详情禀明圣上。 叫“箬竹”组织,竹叶玉牌,去向不明的庞大财物,衡南城起始集结的江湖人士,山匪,这些都需要一一揭开。 第61章 回京 两天后,曹冲汉跟暖阳说,他们该走了。 暖阳平静地应下。 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这。 曹冲汉又说,明天巳时一到就出发。 暖阳听到出发时间还是愣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明早就要走了,好快。 来的时候轻装上阵,要回去时却带了不少东西,好在曹叔说路上要押送要犯还要运赃物所以给暖阳也安排了辆马车。 用完早膳,暖阳就出门了。 地点还是陆宴鸣家。 这段时日她来得多了,门房都认识她,见暖阳来了就直接放她进去了。 她习惯性的往陆宴鸣的书房走,果然,他就在里面读书。 敲了敲门,里面的人说:“进来。” 暖阳也没客气,推门而入,笑着说:“我来了。” 陆宴鸣也淡笑着回应:“坐,感觉你要来,准备了些水果和糕点。” 暖阳自然的走向书架拿出几本书,到软榻上坐下,旁边的茶水小几上果然放了吃食,还有一壶清茶。 像往常一样,两人都安静地在一间书房内做自己的事。 笔触的声音,翻书的声音,很是和谐。 午膳两人也是一起在陆宴鸣房中用的,今日乔家其他人都不在,这乔府只有陆宴鸣和暖阳,午膳用得简单,午休了两刻,两人又都去了书房。 下午,陆宴鸣按照自己的步调练习写文,暖阳依旧在一旁翻书。 不过,今日的暖阳到底心绪有些不稳,不明显,淡淡的。 等陆宴鸣写完,已经过了一个时辰,现在正在检查。 检查完便放下了,捏了捏鼻梁休息一下,抬眼看向一旁的暖阳。 感受到视线,暖阳也抬头看向他。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视线纠缠在一起,可是,陆宴鸣直觉到今天的暖阳好像有些不对。 书房内一时很是沉静。 先开口的人是暖阳。 “······明天,我就要跟着曹叔回京了。” 话一出口,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了。 陆宴鸣眼神微闪:“······这么快。” 暖阳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随之颤颤,“是啊,好快,我也是今早听曹叔说得。” 陆宴鸣低垂下视线,好似落在面前的纸张上,又好像不是,“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暖阳看着他:“巳时正。”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暖阳将手中的书放下,慢慢起身,朝他一步步走去:“我没有什么东西,很快就能收拾好,只有在这买得一些礼物需要马车拉,那些也不用我亲自来。” 她绕过陆宴鸣的书案,在他的左手边站定。 陆宴鸣感觉到她走到了自己旁边,抬头看向她。 两人的视线又撞在一起,静静看着对方。 “小哥哥,我能给你写信吗?” 写信?这句话又引起陆宴鸣心底的波动。 他终是点头:“当然可以。” “你也要给我写。”暖阳说得认真。 “好。” “知道我家住哪吗?” “知道,京城镇国公府。” “好,第一封信,由你写给我。” “好。” “一个月最少要一封,再多也可以,我都会看。” “好。” “你考试过了也要告诉我。” “好。” “你只会说好吗?” 陆宴鸣突然顿住,良久,对暖阳摇了摇头:“我以前没与人这样过,我不知道,除了‘好’,还能说什么。” 暖阳定定的看着他,嘴唇微动:“以后,你都可以跟我说。” 听了她的话,陆宴鸣抬头笔直的看向她,眼神像是寒夜的星空,幽冷又深邃,可在那深处,好像又有什么在悄然搏动,暖阳有些不明白,那是什么,只感觉,自己好像要被进去一般,背脊窜上一瞬麻意。 “好。” 这句好,就像是约定,只一下,就让人感觉被套牢了。 晚上,暖阳是在乔府用得晚膳,饭桌上她也向大家说了自己明日要回京了,大家很是不舍,但没办法,他们都明白,京城才是暖阳的家,就算他们再喜欢这个小姑娘她终归是要离开的。 晚上送暖阳离开时都依依不舍的送到大门口,见暖阳上了马车走了,乔婉婷心中感觉空落落的。 她是真的很喜欢暖阳,每次一听到暖阳甜甜的叫自己乔姨时,她心里就觉得痒痒的。 第二天一早,曹冲汉就指挥着众人按部就班的准备离开。 暖阳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该搬的礼物都让人搬上马车里,自己带的换洗衣物的包袱也丢进马车了,这辆马车都装满了,就连那匹小马也被一条长绳拴在马车后,到时候在路上就跟着马车跑。 暖阳跟着曹冲汉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心里深处有些不舒服,莫名其妙的涌上了一丝不想走的念头,摇了摇头,又清醒的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出发。”随着曹冲汉的口令,所有人都朝着县外前进。 暖阳也坐在安排给她的马车里,马车挺宽敞,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保管她一路上都不会无聊。 他们这一长队人很是显眼,越来越多的百姓聚集在道路边,目送着为桃花县还以太平的官兵离开,眼神中都有深深地感谢。 到了桃花县大门口,队伍停了下来。 曹冲汉转头对着林县令说道:“几日相处虽不长,但我也调查了你,仔细观察过你,你是个好官,但易识人不清,想必你也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功过相抵,这次你虽有功但因你疏忽,身边才会留有那般不知所谓的张狂之人,这次升官就别想了,但我会尽量保你继续当好这个桃花县县令,望你今后依旧为国为民,爱护百姓,能够有双慧眼看清身边人。” 林县令下马恭敬的向曹将军躬身拱手:“下官定当谨记曹将军教诲。” 暖阳撩开车帘,靠在车窗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的曹叔和林县令,心中想着,这林县令如果今后能心硬一点,怕是能更上一层楼,不过想想也是,这林县令满打满算才二十四岁,还是年轻了些,要是今后真能有所改变,眼睛擦亮一点,定能成为一方好官。 收回视线正当她要放下帘子时,她感觉到一个方向有视线在直直看向自己,准确的朝那个方向一看,是陆宴鸣。 暖阳面无表情的定定盯着他一瞬,唰的一下放下帘子,动作利落的推开车门跳下马车。 她突然的动作吓了马夫和周围的百姓一跳,动静也被曹冲汉和林县令看到了,林县令正要找是何原因时,曹冲汉眼睛尖的已经看到了暖阳是再往人群后屋檐下站立着的陆公子走去,便伸手按下了林县令,没有去管。 百姓见一个精雕玉琢的漂亮小姑娘突然下了马车,都不自觉的为她让开了路,就这样顺利的她站在了陆宴鸣面前。 终于扬起了往日的笑容:“小哥哥是来送我吗?” 陆宴鸣低头看着她,眼神温和:“是,我想来送送你。” “小哥哥,待我回家后,我会派人送两只信鸽来,以后除了每月要给我写信以外,如果有急事,可以用信鸽传信给我,它们都经过训练,速度很快又聪明,不管你从哪送信它们都能飞回镇国公府,你要好好对待它们啊。” “好,我听你的。这些是给你的,怕你路上无聊。” 只见他将手中一直提着的精致篮子递给暖阳,她接过后把盖子打开看了看,是一些时兴有趣的话本子还有她在乔府爱吃的点心,她都很喜欢。 暖阳抬头笑得欢喜:“谢谢,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 “那,后会有期。” “嗯,后会有期。” 暖阳转身离开,陆宴鸣目送她远去,没有人看到,清泠如他的陆宴鸣,眼中竟含着难以言语的温柔。 暖阳,后会有期。 回程时队伍经过宇顺城,到了府衙后韩知府出来相迎。 两人进府衙内商讨几句,暖阳原本待在车上看话本子,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将话本子放在茶几上,推门下马,往府衙内走去。 见到曹叔还在和韩知府说话,便站远点等他们说完。 曹冲汉和韩知府说完话后转眼就看到暖阳站在不远处,有些好奇:“暖阳你怎么下来了?” 暖阳走近后说道:“我找韩知府有事。” “啊?”曹冲汉诧异着,但还是给暖阳让了位,“你说,我先出去整队,快点啊。” 暖阳朝他摆摆手:“知道了。” 曹冲汉走后,暖阳抬头看着韩知府,看得韩知府心里有些发虚,怀疑难道是自己什么时候惹到这小姑奶奶了?也没有啊! 暖阳朝他招了招手,聪明的韩知府立马会意蹲了下来,“不知谭小姐有何吩咐啊?” 看着蹲下后就没自己高的韩知府,暖阳顿时觉得自己脖子终于舒服了:“四月初一就是府试了吧。” “回谭小姐,正是。”韩知府有些摸不着头脑谭小姐问这个干什么。 “我有个朋友,来自桃花县,要参加这次的府试。” 韩知府感觉自己好像摸到谭小姐心思了,问得小心翼翼:“谭小姐的意思、是让下官、把您朋友的名次···”说着,手还比划着往上抬,是说把名次抬高的意思。 暖阳立马就看懂了,表情很是嫌弃的看着韩知府:“没让你造假成绩,只是想让你在他来考试的时候多照顾些,他年纪不算大,谁知道会不会遇到那些没开眼的心生妒忌暗中耍手段害了他,这府试年年主持,这些你该懂吧,反正他来了你派人保护好他,如果让我知道他掉根头发唯你是问,懂了?” 韩知府立马点头称是,问道:“那要考试的这位姓甚名谁,到时下官也好找到他。” “桃花县陆宴鸣,家人姓乔,男,年岁十二,别记错了,记住,让保护他的人注意分寸,别打扰他考试。” 呦,才十二岁,年纪是真的小啊,也难怪谭小姐要吩咐自己,每年府试都多少会出些有才无德的小人做些心思歪斜嫁祸陷害的事,尤其这年纪偏小的最容易受伤害,韩知府认真记下:“是谭小姐,下官一定注意。” “多谢,我回去后定会在我曾外祖江老爷子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先走了。” 韩知府大喜,恭送谭小姐离开。 这当然值得喜,那可是江尚书江老爷子!要是能在江尚书面前挂上名儿,哪怕只是件小事,以后还有什么可愁的! 当即韩知府就下定决心要仔细照顾谭小姐这位朋友,朋友满意了谭小姐不就也满意了,谭小姐满意那不就江尚书满意吗?哈哈哈哈哈! 队伍又开始前进了,暖阳的心也开始有些紧张了,不知爹娘哥哥在自己回去后是何反应。 第62章 到家 京城镇国公府,谭夫人在房中打着圈儿来回的走着,神情很是焦急。 “暖阳这孩子当真是艺高人胆大了,一个八岁多的小姑娘都敢上去凑这种热闹,这、这要是有什么意外该如何是好!” 谭大将军忙上前搂住媳妇儿安慰着:“媳妇儿你别太担心,暖阳不是在留得信里说了吗,只看不动手,绝不凑热闹,她人小鬼大的又聪明,明白分寸,还有曹兄照看肯定不会有事的。” “你还说!”提起谭夫人就一阵心慌,“之前暖阳在西郊大营跟人比了一场,这事儿竟压了七天才传了出来,分明就是故意授意的,我听到的时候以为暖阳在苏苒小姐府中住着呢,想着早晚这孩子会回家,就没急着去找她,想等她回来自己跟我说,没想到等了十几天只等来了这封信,连去苏小姐家住都是假的,人早跑出城了,还跟你的好兄弟一起去的,如今她去那闹事的宇顺都二十七八天了,我怎能不担心呢?” 谭大将军轻抚着媳妇儿的脸颊:“我今日在朝中收到消息,曹兄已班师回朝,他们清剿山匪的行动很成功,伤亡不多,没准儿这几天暖阳就要回来了,而且,我觉得比起暖阳,你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咱们儿子的事。” 被丈夫这么一说 谭夫人倒是冷静了些:“是啊,马上就三月了,殿试就要开始了,到时候又是一天一夜的考试,现在贤儿都住去江家了,他这般辛苦,贤儿一定能中。” “好了,知道你很是担心两个孩子,可要是你现在急坏了身子,他们两个肯定也心中不好过,我看啊,你就安下心来好好等这两个孩子的消息,等一切尘埃落定你该问问该说说,要打要骂暖阳肯定不还手!”谭大将军将媳妇儿搂在怀里慢慢哄着,终于见她脸色愁云渐散,便将谭夫人搂着往软榻上带,给她端茶递糕点的很是贴心。 谭夫人终是被自己丈夫逗笑了:“贫什么嘴,还打骂呢,你舍得吗?但说是肯定要说的。”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等暖阳回来了一定好好说说她!” 这边谭大将军终于安抚好自己媳妇儿了。 那边暖阳还在马车上晃悠着。 陆宴鸣给她准备的话本子很多,按她的速度怕是到家了都没看完,想想还真是贴心啊,就是点心有些可惜,吃完就没了,所以她掰一块,又掰一块的,吃得挺慢。 暖阳在马车上晃了一天一夜,翌日终于看到了京城的城门。 曹叔要进宫见圣上,暖阳要回镇国公府,两人进了城门后就道别分为两路。 暖阳在马车里坐太久早就不舒服了,让人停下马车后就从车上下来了,将一直拴在马车后的小马骑上,终于舒坦了。 让马夫们继续架着两辆马车往前走,暖阳在马背上被驮着颠儿颠儿的走着,穿过外城进入内城门,进了内城又走了不少时间,总共花了快两个时辰终于到家门口了。 在镇国公府门前稳稳停下,门口眼尖的侍卫立马就看清了马上的人。 “小姐、小姐回来啦,快去通报将军和夫人!”侍卫很是激动,连忙上前帮暖阳拉住马,帮暖阳从马上下来。 “嘿嘿,别激动,来来来,帮我把小马牵回马厩去,最近府里如何,我爹娘没生气吧?”暖阳跳下马,向侍卫问着府中情况。 侍卫赶忙回复:“府里最近都好,大少爷还中了会元,如今要准备殿试,都在江府住着没回来,将军和夫人还好,倒是夫人很担心小姐呢,每日都要问小姐何时回来。” 暖阳听了拍了拍胸口,舒了一口气:“那就好,让人帮我把第二辆马车上的东西全都小心卸下来放我院子里,里面都是我从外面买的礼物,记得提醒他们轻拿轻放啊!” “是,小的马上叫人来。”侍卫回身进府喊小厮丫鬟来搬东西。 暖阳上了第一辆马车,将陆宴鸣送她的话本子还有点心盘子丝毫不落的收进那个精致的篮子里,提着下马车,又去第二辆马车上将自己的包袱拿下一甩背在背上。 转身正要上阶梯进门时,门里有动静越来越近,暖阳脚步微顿又接着朝门里走,果然没走几步,就见到前方有一男一女身后还跟着不少丫鬟小厮的人群向自己靠近,为首两人正是暖阳的爹娘。 谭大将军一马当先,快走几步长臂一伸就将暖阳掐着腋下举了起来,笑声如钟般对暖阳说道:“你个小滑头居然敢自己出门乱跑啊,胆子真是肥了!” 话说的凶狠可架不住语气里藏不住的骄傲,暖阳见爹这样就知道他没生气,很是亲热的掐住爹的脸:“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女儿,嘿嘿!” 落后一步的谭夫人见丈夫和女儿这般高兴,也是无奈的将想要说教的心暂时压下了,她走上前说道:“你啊,顽皮。” 谭大将军将暖阳放下,暖阳一落地就直冲冲的缠住娘亲的腰,脸还在她腰间不住地蹭着,蹭完了还仰着小脸儿亲亲热热的朝她撒娇:“娘~暖阳回来了,您别生气好不好嘛!” 这撒娇的能力也不知跟谁学得,娇声娇气的再配上这张漂亮的脸蛋,真是酥了一众人的心,谭夫人心中再如何也舍不得生女儿的气了。 无奈伸了根食指轻点了下暖阳额头:“能平安回来就好。”语气依旧是温温柔柔的,暖阳听了就知道娘亲不生气了。 “对了,侍卫说门外有东西要搬,你是带了什么回来啊?”谭夫人想起刚刚侍卫来报,说暖阳回来了还说有很多东西要搬,她和丈夫急着出来根本没仔细听,抱着暖阳摸到她背上的包袱才想起来。 说到这暖阳就兴奋了:“爹娘我带了好多东西回来,都是买给你们的礼物,有爹娘哥哥的,还有曾外祖和外祖、叔外祖他们的,了善爷爷的,东西多的整辆马车都塞满了!” “你个小皮猴子,出去一趟当散财童子去了?”谭大将军在可爱女儿的嫩脸上轻掐了一把笑话着。 暖阳忙护住脸不让捏:“爹,不可以掐我脸,不然礼物我就不给你了!” 一听礼物要没自己的份儿了,谭大将军忙去哄小丫头:“诶呀,我的女儿这么美丽大方,一定不会不给爹爹礼物的对不对?” 看谭大将军如此暖阳直接被逗笑了。 谭夫人笑着看父女俩在这耍宝,赶紧说着:“暖阳出去这么多天肯定累了,快让人搬东西,还有准备些暖阳喜欢的吃食,还要烧水换洗一番,有什么话让孩子休息一下再说。” 丫鬟小厮井然有序的将马车里一件件用各式各样的精美盒子装好的礼物搬出放到主屋前厅去,一家三口往回走。 谭夫人发现暖阳背上的包袱倒是给丫鬟拿去了,可她手上还有一个大点儿的篮子被她自己提着,也没见给丫鬟拿着。 “暖阳你手里这篮子何不给丫鬟拿回房中,自己提着做甚?” 谁知,暖阳听了娘亲的话也只是笑笑:“不用,这个我自己拿。” 这是小哥哥给自己的,她要自己拿。 见暖阳坚持,谭夫人也没说什么。 夫妻俩先让暖阳回房换洗一番,然后再来饭厅用午膳。 暖阳点头应下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走到自己的院子,有个小丫鬟就像颗豆子一样弹过来,嘴里还喊着:“小姐、小姐您终于回来了,豆豆好想您啊!” 这小丫鬟正是暖阳的贴身丫鬟豆豆。 暖阳往屋里走,豆豆也一直绕着暖阳打转儿,嘴里还不断念叨着:“小姐小姐,您离开家快一个月了,奴婢可担心您了,小姐您这一路上吃得好吗,睡得好不好,衣服带的够不够,外面危不危险啊,小姐没有受伤吧,奴婢好担心啊!” 被豆豆问得没辙了,暖阳才无奈的一手掐着豆豆圆鼓鼓的小脸,心中感慨,豆豆这小丫头明明比自己就小一岁,但是却比自己矮而且脸上肉肉的很好捏,这快一月不见,她脸上的肉肉捏着手感越发好了。 暖阳进了屋先回答了豆豆的问题:“放心,你家小姐聪慧过人,哪里会委屈了自己,过得好着呢,不用担心!” 她也没急着换衣服洗漱,而是先将篮子放到了桌上。 豆豆靠近伸头,有些好奇篮子里是什么:“小姐,这篮子里是什么呀?” 暖阳没说话,将篮子盖子打开,把第一层装点心的先拿出来,有两个已经空了的点心盘子,是陆宴鸣家的,盘子是釉白色的,整体盘子没有什么花纹,只在盘子左下角绘制了一只长角鹿。 “鹿”——是指陆宴鸣的“陆”吧,他房中的盘子都是这样的,他喜欢鹿吗? 暖阳笑着将两个盘子交给豆豆,吩咐着她:“豆豆,去将这两个盘子清洗干净,然后再拿回来,仔细别摔了啊!” 豆豆满头疑惑:“小姐,盘子不用吗,拿回来做什么啊?” 暖阳又掐了把她的肉脸:“傻豆豆,你小姐我可没打算用这盘子,记着洗好了拿回来,有人问就说不知道,明白了?” 豆豆点头应下了,连忙仔细捧着两个盘子出去洗。 暖阳笑着轻摇了摇头,又继续看第二层放着的话本子。 果然,陆宴鸣给自己的话本子多了,还有几本她都没看呢。 将话本子一本本拿出来放到平日自己放话本子的书架子上,拿到最后,眼睛刹时睁大了。 她将放在最底下的一本书拿了出来,她没看错,这书正是她去陆宴鸣书房时看得最多的一本书,这、他怎么把这书放进来了?难道是拿错了? 暖阳将这书拿起翻了翻,正想着干脆派人将书送回去时,一张纸随着她的翻动悄然飘落。 她俯身将其捡起,看清了上面的字,是陆宴鸣的。 [暖阳,见字如晤 你来我书房看书时,我见你常看这一本,所以就连同这些话本一并送给你,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望你喜欢。] 看着这张纸,暖阳脸上浮现淡淡笑意。 他的字,很好看。 她会常看这本书是有原因的。 陆宴鸣读书认真,时常会在书上做些注解,而这本书,整体有些旧了,其中的注解也是最多的,想来这书他常翻看而且这书也有些年头了,书内容确实晦涩,但看着陆宴鸣俊秀有力的字迹记下的注解,她也能读得津津有味。 他竟然知道自己在读哪本书,还将书送给自己,暖阳心里涌上莫名的高兴。 暖阳连忙起身将书仔细放在枕头下。 听外面丫鬟说水烧好了,暖阳便开始沐浴更衣了。 第63章 娘亲生气 暖阳沐浴时豆豆已经将那两个盘子洗干净拿回来了,她便告诉豆豆将盘子放在软榻旁的茶几上。 等暖阳擦干头发换好衣衫,出门前还回头看了一眼盘子的位置,表示满意,跟周围的丫鬟们叮嘱着:“那两个盘子我很喜欢,你们平日就不要动了。” 说完暖阳就出了院子去前厅找爹娘去了。 而在前厅等着的谭大将军,看着那一盒盒礼物,很是好奇,里面究竟哪一个是暖阳送自己的呢? 是这盒最大的?还是这个呢?还是那个呢?好纠结、好好奇啊! 架不住手痒,谭大将军鸡贼的悄悄靠近,打算伸根手指打开盒子一探究竟,还好谭夫人眼尖,瞧着自己丈夫突然安静肯定是憋着什么坏呢,果然,这人手痒的竟然要开盒子。 放下茶杯轻咳一声:“爷,可是手痒了?手痒就自己抓抓吧,别抠盒子了,不地道。” 被自己亲亲媳妇儿揭穿了,谭大将军也不装了,双手抱臂表情很是难耐:“我就是好奇暖阳到底送了什么给我们,媳妇儿难道你不好奇吗?我已经好奇的心痒难耐了!” 谭夫人淡定扫了谭大将军那不老实的手指一眼:“怎么,你心长手指上了,非要抠盒子?” 谭大将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诶呀,媳妇儿你真讨厌!”那造作的样子简直辣眼。 周围的下人都不住地发抖憋着笑,强忍着不敢笑出声,简直折磨啊! 谭夫人瞧着丈夫这个样子,心里想明白一件事儿,暖阳这孩子惯会撒娇耍宝调皮捣蛋,该不会都是跟她这个平日里不着调的爹学得吧······ “爹娘,让你们久等啦!”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暖阳那很是欢乐的嗓音很快的靠近,不一会儿,就从门外跑来了一个娇俏的小姑娘。 穿了快一个月的窄袖劲装,今日暖阳终于又换上了轻飘飘的女装,头发也不是高束的马尾而是漂亮的小髻,整个人身形纤细,刚刚都没发现,现在仔细一看,这一个月暖阳好像又高了点,也瘦了点。 “爹娘,我好饿啊,饭好了吗?” “已经好了,随时能呈上来。我们去饭厅吧。” 听娘说饭做好了,她连忙一左一右拉起爹娘的手就往饭厅走。 饭菜很是丰盛,都是暖阳平日爱吃的,把暖阳的小肚皮撑得滚瓜溜圆。 吃饱喝足后一家三口又坐到前厅去了。 暖阳自己吃得有些撑,便指挥着旁边的丫鬟帮自己拿盒子。 “娘,这是我给你挑的两幅头面,之前您不是有两套很喜欢的衣服颜色搭不上首饰所以就没穿过吗,我瞧着这两幅头面与您衣服挺配就买来了,娘瞧着可喜欢?” 谭夫人瞧着很是欣喜,自己那两件衣服颜色较浓,如果配不好首饰那穿着就很是艳俗老气,可偏偏她很喜欢衣服的款式,说什么也不想放弃,挑了不少家铺子都没挑到满意的,没想到暖阳眼光真好,这些头面样式颜色与自己那两件衣服很是相配,她都很喜欢,迫不及待的都想现在回房就试试了。 瞧见媳妇儿如此满意,旁边羡慕的谭大将军已经要按耐不住了:“暖阳,好女儿,我呢?你爹我的呢?” 就见暖阳豪气一指,让丫鬟从那堆盒子里挑出两个盒子:“娘有两个,爹也有两个,我可公平了。” 谭大将军兴奋的措手:“好女儿,果然是爹爹的贴心小棉袄,爹看看都是些什么!” 他将两个盒子放在桌子上两手同时打开,左边盒子是个做工精湛的软甲,右边是把匕首。 就听暖阳说道:“这软甲是防身用得,可贴身穿,轻便又不妨碍动作,质量还很好,爹穿上就可防身,刀枪不入,那匕首也很是锋利,削铁如泥,底下还有配套的皮带,可藏在腿上很是方便。” 谭大将军久经沙场,对这些装备眼光毒辣,他瞧得清楚,小丫头送自己的这两样东西哪样都价值不菲,这样的软甲轻易不可得,因为做工用料耗时耗力,稍有差池整件就毁了,而这软甲质地轻便又能贴身隐藏,用料是极好的,暖阳这件礼物很是费心啊,那匕首就更不用说了,将其抽出,匕刃幽冷,轻触匕身,同样能看出是件精品。 夫妻二人从女儿这收到如此贴心的礼物都很是欢喜。 “对了,还有哥哥的,是那个墨绿色的盒子,哥哥现在不在家,反正我打算下午去曾外祖家一起带去。” 谭夫人有些好奇给谭浩贤的是什么,又听暖阳说下午就去曾外祖家,就开口阻止了她:“暖阳,也不必急于一时,你哥哥还有三天就要殿试了,你曾外祖这段时间也一直考校他,不如等你哥哥考完试回家再给他吧,还有你曾外祖他们的也是,晚几天不打紧的。” 暖阳看着娘,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顿了一瞬:“···哦,那我就先放他屋子里吧。”语气有些淡淡,没之前那么兴致高涨了。 屋中的气氛稍稍冷了下场,夫妻俩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谭大将军想起要问问暖阳这段时日都发生了些什么,连忙开口问她:“暖阳,你这段时间在宇顺那边过得如何,跟我和你娘说说呗!” 暖阳立马恢复了兴致,笑得欢愉:“在宇顺城内倒没发生什么,到了桃花县就蛮有意思的。桃花县可热闹了,既通漕运行商的人又多,还有专门的一条街装修繁华,各种商铺卖得东西琳琅满目,各个精品,我这些礼物就是在那条街上买得,那里有家玉湘楼很是出名,偶然之下我还认识了他们的老板······” 暖阳将自己在桃花县的经历说得绘声绘色,也为那林县令感到些许唏嘘,明明前途无量,可却识人不清,看不清妻子娘家,也看不清枕边人,好歹不是个贪官已是万幸,不然遭殃的何止是平民百姓。也是有些好奇暖阳口中的乔家人,那位玉湘楼的女老板,听暖阳说她们关系很好,还认了人家做姨姨,看来暖阳很喜欢乔家人。 至于桃花县山匪的事,暖阳知道得听清楚,很细节的事就算她偷偷听说了也不方便告诉自己爹娘,她也就没提多少仅是大概讲讲经过。 可哪怕是这样,谭夫人也是心惊胆战:“你也是胆大,那廖家的嚣张惯了在玉湘楼内闹事,你个小姑娘还冲人家丢匕首,要是他反应快点或是你身边没有护卫守着,你要如何保证你的安全!而且万一那廖家消息传的快,直接联系山匪来伤你,这时又该如何?” “娘,我这不是没事吗,而且,佛说有因果,既然当时我带了护卫这个‘果’,那肯定就有‘因’,是曹叔怕我上街不安全才特地派人跟着我的,有因有果,总能化险为夷的。而且廖家人作恶多端脑满肠肥的,林县令根本没有给他传消息的机会,直接下了大牢的,连自己结发妻子也一并关了,还派衙役严加看守家中下人,立刻派人严查了廖家。” 谭夫人听暖阳这样说,又想起暖阳之前在西郊大营与人比试的事,心气有些不顺:“暖阳,你上个月在西郊大营的事是怎么回事?” 听娘亲突然问起自己这件事,暖阳眨了下眼,眼角瞥见爹朝自己挤眉弄眼:“西郊大营啊,那次我是去找曹叔让他答应带我一起去前去宇顺的,曹叔本来不同意,是我与他打赌,只要我能向他保证我有自保的能力,能够打赢他手下的一个士兵,那就要答应我的要求,所以我才与人比试的,曹叔还犹豫再三,我跟他保证绝不乱跑,他们战斗我绝不参合,一切听他指挥,我跟他保证了许久他才答应我的,那天西郊大营我就干了这事,怎么了?” 暖阳说得是实话,可她发现娘亲面上不太开心,她有些不明白这是为何? “那你可知,你在西郊大营与人比试的事过了七八天后便被传了出来,现在满街上都在说你是如何小小年纪就很是凶悍的!” 暖阳摆了摆手:“娘,这您就说得有些夸张了吧,这事当初我就与曹叔说好了要先压着,起码在启程去宇顺前不能有风声传出,能在我走后七八天才传出来已经不错了,还有我从进京的城门开始可就是骑着我那匹小马回来的,一路上我都露着脸也没见人对我指指点点的啊,况且这也只是件小事吧,应该没什么影响啊,您担心什么啊?” 见暖阳一副“随他们说,我无所谓”的样子,谭夫人有些生气了。 “那你说都不说一声,骗我和你爹是去苏小姐家住,实则是出了城,你要知道你在此之前从未离开过京城,你想过你的安危吗?” “就是因为我怕你们不同意,可我又十分想去,所以才骗你们的啊,我知道爹娘会担心我的安危,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我才和曹叔约法三章一定听他的话不乱跑听他安排护好我的安全,不然曹叔根本不会答应带着我的,我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暖阳!你不可以这样!” “娘,我总有一天会走出家门,走出城门的,只是早晚的问题,您到底在气什么?我不懂。” “你!” “娘,我承认,这次我偷跑离家还骗了你们,是我的错,我不对,对不起,但是,我在给你们留得信上将想出去的原因写得清清楚楚,我明白您会生气,但我不懂,您现在好像是在气我为何要离开家门,如果我理解错了,我道歉。” 说到信,谭夫人稍冷静了些,她记得,信上确实写了暖阳为何想去宇顺,一是她从未出过京城,对外面很好奇,二是她想看看京城外的百姓是如何生活的,三是···她未来想像她爹一样当个将军,怎么可以不往外闯闯呢。 这样看来,这孩子就是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起了为将来做准备的念头。 这样的她,应该没错,可是······ 第64章 劝和 这时,坐在旁边的谭大将军抓住了谭夫人的手,轻轻拍了拍。 谭夫人转头看向丈夫,舒了一口气,没再说话了。 谭大将军见媳妇儿冷静下来,便看向暖阳。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媳妇儿心底不想让孩子涉险,暖阳却坐不住爱往外跑,一个有想法,一个有理由,双方都有棱角,合不到一起,这才出了矛盾。 “你们母女两个也是头一次互相有矛盾,我这个做丈夫做爹的能够见证这一幕心中很感慨。” 谭大将军笑着说话,暖阳和谭夫人都闭着嘴坐着,他也没指望这两人现在就回他话。 “你们二人其实都对也都有错,先说说对的吧。暖阳,先说你的。” 爹提到自己,暖阳便无甚表情平静地直直看着爹。 “暖阳,你很勇敢,很聪慧机敏,你能够小小年纪就有主见有想法,还能保护那乔老板的儿子,而且你也有错就认,是个有担当的,这些就是对,你做的很好。” 见暖阳听进去了,谭大将军便接着看向旁边媳妇儿。 “媳妇儿,你很疼惜孩子,很关心她,担心她的安危,因为她做错事而生气也是人之常情,可怜天下父母心,这没有什么不对的。” 谭大将军停顿一瞬,又接着说道:“暖阳也确实有不对的地方,有想法你可以跟爹娘说,哪怕我们会拒绝,你也应该试一试,没准我们就同意了呢,这次你为了出城而骗我们,还有在那玉湘楼内直接对上姓廖的,为了保护乔老板儿子与匪徒对上,确实做得不对,有些莽撞了,没有将自己的安危放在首位,这些错你认吗?” 暖阳静静地听着,爹问向她时,她看着爹,面上神色淡淡:“是,我错了,我认。” “很好,有错就认,是个好孩子。” 谭大将军又看向媳妇儿:“媳妇儿,你气孩子为了出城而骗人,不顾她自己的安危,但是你要明白一点,她总有一天会如她所说走出家门走出京城,哪怕受伤流泪,那也是她要经历的,有时候错误会让孩子成长,吃一堑长一智这话也有道理,她是谭家人,哪怕是个姑娘但也不可能永远呆在深闺之中,这次她能出这趟门,说实话我挺同意的,如果暖阳能问问我,我也会亲自带她去,作为谭家人,她还有很多需要学习,她八岁了才第一次出城,已经算好的了,你想想,如果是八岁的贤儿做了同样的事你会如何?” 八岁的···贤儿? 被丈夫引着想了想那样的情形。 是啊,如果是贤儿,自己可能就没这么担心又生气了,甚至可能会自己鼓励着孩子多往外跑跑,别一整天都在书房中读书。 为什么会这样?她这是怎么了? 见媳妇儿隐隐有些受了打击的神情,谭大将军伸手将她紧搂在怀中轻抚肩头安慰着:“你们两个各有对错,如果你们能多体谅些对方,也许就不会如现在这般,到底是母女,化干戈为玉帛才是要紧事。” 暖阳平静地抬眼看向谭夫人,而谭夫人垂着眼,并没有看她。 整间屋子安静了许久。 她仔仔细细的盯着娘的脸看了许久,她看到了谭夫人脸上的每一处细节,黛眉,凹眼,上挑的眼尾,高挺鼻梁,恰到好处的唇,白皙的皮肤,像个修炼的仙子。 但是,这样的娘,暖阳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任何表情的牵动,那红唇没有任何微张的动作,暖阳看出来了,她的娘亲没有任何要说话的念头。 暖阳又看了看,然后便垂下了眼。 半晌,她看向自己的爹,彻底变得面无表情:“娘,我错了。” 谭大将军的手捏了捏自己媳妇儿的手,可谭夫人还是没有任何表示。 谭大将军正想张口说些什么,可暖阳并没有给他机会。 “爹,给我派个人手,还有给我两个信鸽吧。” 谭大将军差点没反应过来,又在脑中过了遍暖阳说得话这才明白。 “可、可以啊,不过你要这些做什么?”谭大将军有些好奇。 暖阳无甚表情,只是淡淡的说道:“没什么,我有用罢了,再给我两个控制它们的哨子吧,以后这两个鸽子就归我了,可以吗?” 谭大将军无所谓的点头:“可以,不过两只鸽子,以后它们就只属于你了,我们不会过问的。” “好,那我就先回房了,”接着暖阳也没等爹娘发话直接站了起来,“来人,将这些东西全部搬到我院中放好。” 下人鱼贯而出,很快就开始动作要搬东西了。 暖阳平静地朝上座微一行礼,“孩儿告退。”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走出前厅。 暖阳离开了,下人们也都将一个个礼物盒子搬去暖阳院子了。 只剩下夫妻俩的前厅有些冷清。 谭大将军低头看向怀中的媳妇儿,铁汉柔情的说道:“怎么了,刚刚怎么不说话?” 谭夫人依旧像个闭了嘴的蚌壳,丝毫不吭。 谭大将军哪里不知道枕边人的性子,低声跟她又说着话:“暖阳是咱们的孩子,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了解,这丫头固执着呢,要是今日不将这矛头解开,那对她而言就是个疙瘩,她能一直记着放不下,今后难道你们母女俩就这么一直僵持着吗,箬涵,就一句话,只要跟她说一句,今日你们的矛盾就能解开,孩子有错还可以慢慢教,早晚都能改,可矛盾压在心里,那可就真离了母女的心,你难道想看到这个场景吗?” 谭夫人面露犹豫,“······我,给我点时间······” 谭大将军温柔的摸了摸媳妇儿的头:“好,给你时间,但,最好今日之内就解决了,不然让这孩子记一晚上,我怕她这辈子都记得这事儿忘不掉,那就有些麻烦了。” 谭夫人缓缓点头:“···嗯,我知道了。” 暖阳在房中坐了一会儿,爹果然迅速,很快就派人送来了两个装在笼子中的信鸽,附带着两枚控制他们的哨子以及操纵方法。 暖阳让这侍卫稍等,她在桌边坐下写了封信。 接着又将操纵方法抄了一份,连着一枚哨子还有信,这三样东西一并装在信封里。 把一个鸽子和另一枚哨子留给自己,另外一只依旧在笼子里。 暖阳将关着一只鸽子的笼子还有装好东西的信封一并给侍卫,说道:“帮我把这些东西亲自交到宇顺桃花县乔府,一个叫陆宴鸣的公子手中,要快。” 侍卫将东西接过,领命退下。 暖阳将豆豆和其他丫鬟全都挥退,把门窗全部从里面栓上,躺床上午休了。 这是她的习惯,中午会睡会儿。 豆豆觉得小姐很安静,看着好像心情不好,不敢打扰小姐,便和其他丫鬟姐姐一起远离小姐的屋子怕打扰小姐休息。 过了一会儿,夫人的丫鬟来院中找豆豆,说是夫人叫自己过去,豆豆便一手让那丫鬟安静些,一手捂着自己的嘴,小心翼翼的往外走,生怕自己走路步子声音大了点会吵到人。 被丫鬟带到主屋,谭夫人和谭大将军都在。 豆豆乖乖的朝二人行礼,起来后,就听夫人问她问题。 “暖阳现在在做什么?” 豆豆认真回答着:“回夫人,小姐正在午睡呢。” 谭夫人听了心中有些懊恼自己,她怎么忘了,暖阳每日都有午睡的习惯,这个时间暖阳确实是休息了。 她又接着问了其他的:“那,暖阳睡觉前呢?有没有做什么?” 豆豆想了想:“小姐睡觉前,有个侍卫来找小姐,送了两只鸽子,小姐就让奴婢磨墨,写了一封信,然后把鸽子拿出来一只,另一只在笼子里,还把写好的信给了侍卫,说是让侍卫把笼子里的鸽子还有信交给一个人,然后就没有了。” 谭大将军有些好奇:“还记得暖阳说是要给谁吗?” 豆豆抠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嗯——好像是什么桃花,还有、还有乔府,其他的奴婢不记得了。” 难道是桃花县的那个乔府?夫妻俩对视一眼,觉得这应该是正确答案。 谭夫人顿了一瞬,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口:“···暖阳,她回院子后,心情如何?” 听夫人问起这个,豆豆就有些打抖了。 豆豆身子颤了颤:“小姐、小姐回房后就一直面无表情的,都不说话,午睡的时候把门窗都拴上了,不让奴婢们打扰,奴婢们都到离小姐屋子很远的地方,小姐、小姐虽然一直安安静静的,但是,奴婢觉得小姐心情应该不好。” 谭大将军看豆豆突然这副样子有些奇怪:“暖阳心情不好,你抖什么?” 豆豆有些怕,不知道该不该说,但又怕自己要是不说,将军和夫人不让自己走,害怕的豆豆还是张了张嘴:“···回将军,小姐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些吓人。” “吓人?她打骂你们了?还是摔东西了?”谭夫人很是惊讶,心中又有团火起,想着要是暖阳敢做出这样的事就要狠狠责罚她! 没想到,豆豆认真摇头:“不是的,夫人,小姐对我们这些下人一直都很好很好的,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们,也从来没有摔过东西,小姐哪怕再生气也只是面无表情的一直不说话,但对我们从来都很好,从不会拿奴婢们撒气,这次小姐回来还给我们院中每个丫鬟带了礼物呢,小姐是这世上最好的小姐!” 瞧着豆豆认真的模样,谭夫人知道自己又误会暖阳了,她觉得心中有些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岔了,会以为暖阳会做出欺辱下人的行径,简直太不应该了! 谭大将军觉得自己媳妇儿不太对劲,但他还有问题要问豆豆:“暖阳以前经常心情不好吗?” 豆豆摇头,“回将军,并没有,奴婢记得小姐平日都是开开心心的,生气的次数极少,所以奴婢记得很清楚,加上今天这次,总共也就三次,每次小姐心情不好都不说话,看起来有些让人害怕,也不让奴婢们靠近,等到了第二天,小姐的心情就又好了。” 那看来这孩子不说话还赶人出去,是想发泄一下,到第二天调节好了,心情就恢复了,这样好像也不错,这小丫头还会调节自己呢! 知道了想知道的,谭大将军就让豆豆回去了。 接着他就拉起媳妇儿往他们的卧房走。 进了房,谭大将军拉着谭夫人一起坐在软榻上。 第65章 校场之上 谭大将军手指轻抚媳妇儿的额边碎发,低声与她说着话:“媳妇儿,最近你是不是思虑过重了些累着了,我瞧着你今日状态不太对,我有点担心你身体,我们找大夫来给你看看吧。” 他低声跟谭夫人商量着,有些担心。 谭夫人犹豫了片刻,张了张嘴:“···我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明明见到暖阳安然无恙的回家时心中很是高兴,可一想到她骗了我们偷跑出去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做些危险的事,我心里就难受,有些生气,我知道孩子小,要耐心教,可我今日还是忍不住跟她争了起来,我是不是真的累了,不然为什么会这样······” 谭大将军紧紧抱着自己媳妇,表示理解:“我明白的,你担心暖阳,又不舍得她太早离开家,而且贤儿最近才考了会试,马上就要殿试了,我也是担心的,我怕暖阳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也担心贤儿在江府累不累,身体好不好。现在暖阳这般精神的站在我们面前,不光人精神还长高了点,别提我多开心了,其实只要孩子没事,他们两个不论要如何,我都会给他们在底下护着,你就是想太多了,累着了。” “可是!”谭夫人突然抬头,殷切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可是,暖阳她还这么小,武功又不强,难道、难道真的要让孩子这么小就去经历这些危险的事吗?她还小,她不行的!” 谭大将军眼神认真的直视自己媳妇儿的眼睛,语气带着笃定:“媳妇儿,你不相信暖阳。” 谭夫人一瞬间有些惊慌失措,眼神带着闪躲矢口否认着:“不是的,她是我们的孩子,我当然相信她!” 谭大将军认真摇了下头:“不,你不信她。刚才也是,豆豆只是说了暖阳心情不好不说话有些吓人,你马上就问了她暖阳是不是苛责下人,箬涵,暖阳是在你我的精心教养下长大的,还有个知书达礼的好哥哥做榜样,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做苛责下人的腌臜事,我们一直看着她长大,她怎么会长歪。” 像是被丈夫说中一般,谭夫人坚持已久的背脊一瞬间有些泄气:“······我一直觉得,暖阳还是那个在襁褓里抱着的小孩子,她还年幼,可是,一想到她将来可能遇到的危险的事,我,我怎能不担心,我多想让这孩子长慢一点,可是,暖阳就像是小太阳,像是株幼苗,她成长的太快了,我总觉得她每长高一寸,她就会离我越远一寸,总有一天她就彻底不需要我了!” “你所忧何尝不是我所想,”谭大将军叹了口气,拍着谭夫人的背安抚着她,“可是,连你都不相信她,还有谁会信她呢?她总有一天会如她所说走出家门,走出京城,我们不可能让这像阳光一般的孩子被困在深闺一辈子,箬涵,哪怕再不舍,我们也要学会放手,不然暖阳的一辈子可能会毁在我们手上。” 自己最担心疼爱的孩子会毁在自己的手上,这件事太沉重,谭夫人承担不起,颤抖的身躯出卖着她的心痛。 当年暖阳出生后参加的年宴,自己的祖父江老爷子说起的话题,这些年时不时盘旋在谭夫人的脑海中,她想让孩子过得舒心快乐,可一想到家族的沉重将会负担在这小小的身躯上,她心里就不住地泛着心疼,但又无可奈何,她与丈夫子嗣不丰,这么多年仅这两个孩子,哪里还有别的选择。 谭夫人默默垂泪,谭大将军默默的擦拭,良久,谭夫人启唇说道:“我会试着相信她的,为了暖阳,我做什么都愿意。” 谭大将军终于露出微笑,抚着媳妇儿的脸:“好,等暖阳休息好了,我们就去找她,中午的事总要解决的。” “好。”谭夫人点头应着,神色间终于松快些了。 申时,暖阳终于从屋内拉开房门走出来,身上穿着平日练武的短袍,头上的马尾扎的很紧。 等了许久的豆豆那些丫鬟马上凑过去问:“小姐,可是要去校场?” 暖阳边理着袖子与护腕边往院外走:“我去校场,给我准备些茶水放那就行,都别跟来。” “是,小姐,奴婢马上准备。” 待暖阳到了校场,其上空无一人,校场旁的小屋中放置着茶水脸盆汗巾。 暖阳热了会儿身,围着校场跑了两圈,之后便径直走到兵器架旁一手拿出杆短枪,这短枪的长度也就比她高一个头,够她一手紧握,不会握不住而轻易脱手。 拿起它,暖阳便凶悍的舞动起来,阵阵棍风呼呼响起,枪头不断划破气流,当枪头劈向地面时震起尘土,脚下不断变换位移,身形跟着所用枪法随之翻转回旋,如坠入虚空,世间唯我,许久,暖阳将手中短枪抛起,脚下轻点飞身而起,旋起一脚直接将短枪踹向不远处高立的梅花桩,尖利枪头“铮”的一声直钉入木桩内四寸之深,暖阳稳稳落地站立,口中微喘,眼中无波看着钉在桩子上不动的短枪,面无表情的模样让胆小的人望而却步,很难想象这只是一个八岁多的孩子。 平复完毕后,突然,暖阳转头看向右侧,有两个人影在校场边站定,是谭大将军和谭夫人。 这两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暖阳任何的波动,他们其实在一柱香之前就到了,但暖阳那时还在武枪,就算早已察觉有人靠近但她并没有中断理会,直到结束,这才转头看向他们。 而这夫妻俩正是看暖阳平日午休的时间差不多结束了,便一起去她院中找人,却被豆豆告知暖阳在校场,两人这才来了这里,并且看到了暖阳在校场上的身姿。 暖阳站在没动,直直地看着他们,也没有只言片语。 这时,谭大将军动作起来。 他朝着被暖阳钉入枪头的木桩,站定后,伸手将那短枪拔了下来,转身笑着朝暖阳说着:“丫头,跟我比一场呗,我就用三成力,如何?” 暖阳古井无波的瞧着他,并不说话。 谭大将军也没说什么,直接将手中短枪抛给暖阳,暖阳左手一伸一把接住。 暖阳看了眼手中短枪,又抬眼看了下爹,脚步动起,走向了一旁的兵器架,站定后,左手将短枪枪杆一捥在手肘处,枪头冲架着的长枪用力一拍,那长枪直接朝谭大将军飞去,他上前一步刚好接住。 暖阳并没有说话,但谭大将军知道,暖阳同意了。 两人在校场中央分头站立,场边的谭夫人想出声阻止,但她想起刚刚来时丈夫说得让自己别插手,她便生生忍住了,但眼中还是含着担忧。 父女两人摆开架势,随时准备攻击。 突然两人同时动作朝场地中央冲去,一瞬间,两人枪杆相撞,接着二人就不断进行格挡冲撞,暖阳率先后跳引着谭大将军上前,暖阳乘机旋身从旁攻击,眼见枪头就要刺到谭大将军腰间被他灵敏一挡,枪杆一挑将暖阳的枪头拨开,暖阳遂将枪头一绕,朝着他身体另一方向发出猛烈攻击,她将手中武器不断戳刺挥打,连连攻击了数十下。 两人兵器不断碰撞,忽然,暖阳脚下点地飞身而起,一记踢腿朝着谭大将军抓着枪杆的手踹去,企图击落他的武器,但谭大将军将外露的手唰一收回,枪头直指暖阳,眼见就要伤到暖阳时,就见她竟挥动双手,刹那间用短枪用力将他的长枪打偏,并顺势落地翻滚一圈又迅速站起,两人瞬间来开距离。 两人尖利的枪头不断互击,竟相撞着擦出火花,除了武器相撞,他们的肢体也不断发生冲撞,距离时而远离时而极近,两人又接连对了几十招。 暖阳的进攻隐隐挑起了谭大将军的战意,原本说好的三成功力竟逐渐攀升,暖阳在相互的对招之中极其敏锐的感知到了不同,但她没有丝毫退缩,而是迎难而上,进攻更加迅猛。 她的招式急促有力还攻心,让人心绪不稳,谭大将军一时不查竟一脚踹向暖阳,幸亏暖阳反应迅速将枪杆双手抓握横在身前,那一脚直接用力踹在她两手之间的枪杆上,又因为暖阳体重轻,竟直接被那力道踹得向后飞出一丈远,在地上滚了两圈停下,两人的攻击终于暂停。 一旁的谭夫人看到暖阳飞出时顿时惊呼唤她的名字:“暖阳!” 可暖阳并没有反应。 在她从地上站起来后,没有立即反攻,而是怔怔地看向自己手中的短枪。 远处,谭大将军暗暗心惊自己差点没控制住,看着暖阳滚了两圈站起来,身上好像没受什么伤,这才松了口气。 “怎样,认输了吗?”他朝着对面的暖阳喊道。 暖阳无甚表情的抬目笔直看向他,眼神有些空,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在想什么。 谭大将军见暖阳只是盯着自己并不说话,以为是结束了,正要说到此结束时,对面的暖阳突然有了别的动作。 看着她的动作,他瞬间瞪大了眼睛,瞳孔也瞬间扩张。 第66章 原谅 只见暖阳直视着自己的爹,两手微抬将短枪横向抓握紧扣,微一躬身右腿迅速高抬,瞬间将短枪从两手之间的位置杠断,短枪断成两段,带枪头的一段在她右手上,左手就是一截断木。 这枪身是木制的,断成两截的位置成了木刺,断开的瞬间还有些碎屑飞出。 谭大将军和长边的谭夫人都被暖阳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 但暖阳并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她双手执着武器脚下运功极速向前奔跑,在飞快拉进与谭大将军的距离之时,左手突然将那截断木当暗器朝他面中甩出,力道极大,木刺极速飞向他眼前,谭大将军赶忙收回惊讶将快要扎到自己脸的尖锐木刺打落。 也就是这瞬间,暖阳右手执着枪头那一截迅速贴身而上刺向他的身体,谭大将军眼尖,看到暖阳要趁他不备的动作,他即刻将手中枪杆在手中划了一圈,将她的枪头挡下了。 暖阳见一击不成立刻变换方向,她手中的这截枪头并没有离开他的枪身,暖阳就顺势加上左手帮着右手的枪头顺着方向向下削去,而再下方的位置正是谭大将军左手握着枪杆的地方,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逼他松手。 谭大将军没想到暖阳的目标竟是自己的左手,千钧一发之际,来不及做其他反应的谭大将军只能将左手松开,暖阳也没有放弃攻击,而是左手一把抓住长枪,右手迅速反应朝他的胸前刺去。 谭大将军身形一矮,左手抓住了袭向他的枪头连接的木杆,没想到暖阳当即伸腿踹到他的腹部,踹得他闷哼一声。 没办法的谭大将军直接果断放弃右手抓着的长枪,将其从暖阳左手中抽开扔远,又一把抓住暖阳的右手臂往前一拉,将她的右臂曲肘朝她背后一扭压制住了。 暖阳还要动作反抗时,谭大将军突然大吼:“你已经输了,放手!” 暖阳不管不顾的扭动身躯想要脱困,哪怕是不顾右臂脱臼。 谭大将军见她如此,只能紧捏她的手腕迫使她将右手中的武器松开了。 武器一掉落,暖阳就不挣扎了,安安静静地被押着。 谭大将军这才松了口气,将她扶起来,却还是拉着暖阳的右手没放。 将其手心向上,这才看清,原来刚刚暖阳右手攥着连着枪头的木刺时划伤了手心,现在她的手心处流了血。 谭大将军赶紧紧张的查看她的伤口,嘴上念叨着:“你说说你,在哪学得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手都伤了还乱挣扎,看到没都流血了,等会儿啊让爹自己瞧瞧有没有木屑留在伤口里了,乖,一会儿上了药就不疼了!” 场边的谭夫人见他们好像不对,赶忙凑近查看,也一眼就瞧见暖阳受伤的手心,很是焦急:“这怎么伤到手了?快,快看看伤得轻重,我去找大夫来!” “放心,我看了伤口里没有留下木屑,伤口不深,以防万一还是请大夫来一趟,算了,去请太医,拿着我的帖子。” 却没想,暖阳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看了看手心上的伤口,这伤不深,她能感觉到,仔细瞧了瞧手心,就将手垂下了。 “无事,让丫鬟给我包扎下就行。”说话间,暖阳始终冷冷淡淡,仿佛受伤的人不是她一般。 “不行,必须请太医来,有什么万一可怎么办!”谭大将军听暖阳这样说,立马拒绝。 暖阳定定看向她爹,沉默半晌,才开了口:“哦。那我先回房等着了。” 说完暖阳行了一礼转身就要走。 “等等!”叫住她的人是谭夫人。 暖阳淡淡转头,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等她说话。 谭夫人眼露一丝挣扎,终于开口:“暖阳,今日,是娘错了,娘应该相信你的,娘应该理解你会想出去看看的心思,但是,我怕,我怕你会遇到危险,所以就有些强硬,我,以后娘会学着放宽心些,只要能保证你的安危,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你能原谅娘吗?” 暖阳没有错过那一丝挣扎,被她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笔直盯着,谭夫人感觉自己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良久,暖阳才语气平淡的对她的娘亲说道:“你想以保护之名束缚我,但我不愿做甘之如饴的金丝雀,有些道歉,如果不是诚心的就算了,何必强求。” 谭夫人顿时被暖阳的话怔住了,接着心头就翻涌着心慌,手心背后都开始冒着冷汗。 “不,不是的,我是诚心道歉的,暖阳你要相信娘啊!”谭夫人不住摇头否定着。 暖阳依旧平静:“那你在挣扎什么,娘,你的眼睛在说话,我都能看出来。” 谭夫人感到心凉,像是一切都被暖阳看透,连反驳的能力都要丧失了。 可她没有放弃:“暖阳,娘从以前就担心你,我害怕你过早的就要承担重任,所以一直希望我能替你挡着,让你快乐无忧的日子过得长些,所以不自觉的变成不信任你,娘现在知道问题出在哪了,我会从现在开始学着信任你,我真得没有想要再束缚你,你要相信娘啊!” 暖阳仔细盯着她的脸,一寸一寸的看过去,眼神又回到她的眼睛,这才说道:“是吗,那我原谅你了。” 听暖阳说原谅自己,谭夫人很是开心,但又见暖阳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从始至终都是平平淡淡的,又有点拿不准暖阳是真得原谅自己了吗? 暖阳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抬头对夫妻俩说道:“我伤口血都要干了,要是叫太医来就快点吧,爹娘,我先回房了。” 夫妻俩也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任她走了。 走了两步,暖阳忽然停下,回身看着身后的娘:“娘,我知道您琴棋书画样样了得,又文采非常,我也曾听曾外祖说过,以您的能力就算步入朝堂为官都可,您是江家的天之骄女有您的骄傲不容侵犯,但您别忘了,我也是谭家的。放心,今日的事,我明早就能恢复,一定。” 说完话,暖阳又行一礼,回身走了。 留下的谭夫人,一下子脱力靠在了丈夫身上。 谭大将军将媳妇儿稳稳接住,拍了拍媳妇儿的肩膀安慰着:“放心吧,会好的。” 谭夫人看着暖阳离去的背影,,缓缓点了点头。 暖阳回房后,先让丫鬟打水将手上的血迹擦除,伤口周边的血迹都擦掉后,暖阳又仔细看了看手,伤口虽不深,但也有将近半寸的样子,确实需要大夫来看看,别伤到手的灵活就麻烦了。 太医来得很快,将暖阳的手仔细看过之后,仔细嘱咐了谭大将军和谭夫人一番注意事项,开了一副外涂的药,有修复生肌的功效,避免留下疤痕。 晚饭暖阳是在自己房中吃得。 夫妻俩用完晚膳后找着事做,到睡下时,两人才躺在床上说着事。 谭大将军还是抱着媳妇儿,将其搂在怀中。 “爷,你说暖阳真的原谅我了吗?” 谭大将军摸摸媳妇儿的头发:“是真的,放心吧。” 怕这事会成媳妇儿的心结,谭大将军还是努力的开导她:“你瞧见没,暖阳的武功又精进不少,原本说着我用三成力对她,可是到最后我偷偷又提了一成,没想到她还能与我纠缠这么久,她成长的很快,这是她的天赋,”说着,他还有些感慨,“媳妇儿你知道吗,我能感觉到,以现在暖阳这小丫头的成长速度,再过上没几年,可能我就教不了她了。” “什么?真的?”谭夫人感到惊奇,她是知道自己丈夫有多强悍,可现在他竟说过几年就教不了暖阳了?! “是啊,你今日也看到了,这小丫头人虽小,但攻势凶悍,力道十足,你知道吗,她今日踹我肚子上那脚那叫一个疼啊,而且她招式灵活多变,攻守交替间不见磕绊十分流畅,一套下来行云流水,假以时日,再比试时我们父女俩定能酣畅淋漓的放开拳脚打个痛快!” 谭夫人也没想到丈夫对女儿的评价如此高,往日这父女两个也不是没有比试过,但没有哪次能让丈夫如此惊喜,想来他是真的为暖阳的而高兴,心中也想着,要是自己早日相信暖阳,她会不会也能体会到这种快乐。 第67章 有趣 而暖阳这边呢,倒并没有想这么多。 此时的她也已经洗漱上床了。 下午打了许久,浑身的汗粘在身上简直难受,可惜手伤了,所以这澡还是在丫鬟们的帮助下才洗了个痛快。 待头发彻底干了后,她才将自己摔在大床上摊着,丫鬟们早已退下,豆豆也不在,暖阳眼神放空的出神盯着顶棚发愣。 手习惯性的往枕下摸着,突然摸到个有边角的物件儿。 她想起来了,是书,是陆宴鸣送她的那本书。 暖阳一骨碌爬了起来,跪坐在床上把柔软的枕头掀开,将书拿出来。 此时的她披散着如墨的长发就像一个精致的娃娃,手中捧着那本书,像是刚从书中爬出的精灵。 翻看着这本书,欢喜又渐渐的回到暖阳的眼里,粉唇边也挑起微微笑意。 手指轻轻描摹陆宴鸣写下的字,心底的阴霾也渐渐消散,豁然开朗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双手举着书躺倒,接着也又翻身手肘撑着身子继续翻着书看。 边看着书边想着,那侍卫如今到哪里了,明天应该就到了吧,也不知说好的他写信给自己会什么时候送来,会写些什么呢?字还是像这本书上那般好看吗? 许久,疲惫席卷而来,她就趴着这么睡着了,书也在脸旁摊开着,很是美好。 与此同时,还是那家青楼的后院之中。 闲适靠坐在榻上的人听跪地的手下汇报着。 “我们在桃花县那山上的那队山匪都被曹冲汉带队杀了,不过,他还暗中带了两个活的回京,怕是那两人现在已经被带进宫里被皇上见到了。” 那人眼神惺忪,状似无所谓道:“无妨,那两人不过是黄组最底层的蝼蚁,机密的事也接触不到,无所谓,就那样放着不用管。” “是。还有一事。” “说。” “这次曹冲汉带队时,属下探得,有一小姑娘跟随队伍一起去了,这小姑娘是镇国公府小姐。” 那人微垂的眼倏然睁大,语气有了些起伏:“你说谁?” “回主人,是镇国公府小姐,谭暖阳。” 那人顿时哼笑一声:“这小丫头,真有意思,小小年纪竟凑这种热闹,说说看,可知她在桃花县那边都做什么了?” 手下将暖阳在桃花县做得一些事都汇报给主人。 那人听完,嘴边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有意思,以后,这小丫头若是还有什么瞧着有意思的事儿,就报给我,好让我在这无趣的京城中解解闷也不错。” “是,请问主人,那谭夫人的消息依旧吗?” 突然,手下感到来自主人的视线透着股杀意,手下立刻将头碰地,跪了个结实。 “你叫错了,是江小姐,不是谭夫人,以后不许再叫错,否则就自己切了舌头吧。” “是,属下知错了。” 那人挥挥手,“以后江小姐的消息继续送来,退下吧。” 手下赶紧躬身退下,出去后又有些头疼,主子这是盯上了谭家的母女俩吗? 要知道镇国公府戒备森严如铁桶一般,能查到那谭夫人的一星半点的消息已是不易,现在竟还要加上个谭小姐?! 可还能怎么办,主子吩咐,就算赴汤蹈火也要做。 手下思索一番,这才下去给其他人发布命令。 而在这京城之中,觉得暖阳有意思的人还有一位。 皇宫之中,当今圣上还在文延殿批阅奏章。 夜已深了,卓公公依旧尽职的伺候着皇上,时不时就给圣上手边的茶杯续着茶。 卓公公看了看时辰,已经子时了,见圣上还在翻看奏章,便悄声走近轻声说着话。 “圣上,子时已过,夜已深了,圣上还是要注意龙体,早些休息吧。” 圣上不慌不忙的又将奏章翻了一页,这才开口说道:“不急,这本看完就休息。” 卓公公见圣上这样说,便先不再劝了。 过了一会儿,卓公公听到圣上突然笑了,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 “圣上可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了?” 圣上还是翻着奏章,不过现在已经抬头,笑着对卓公公说道:“卓雨,今日曹冲汉跟朕说了件有趣的事,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有意思。” 卓公公也来了兴趣:“不如圣上给老奴说说,奴婢也好奇的紧呢!” “记得谭家那个小丫头吗?” “老奴记得,镇国公家千金,记得是叫谭暖阳,是个很开朗的小姑娘,有时皇后娘娘还会召她来后宫玩儿呢!” “对,就是她,这个小丫头啊,何止是活泼,简直是大胆!” 卓公公见圣上说得声音大可却满脸笑意,瞧着就知不是在生气。 “不知这位谭小姐可是做了什么大胆的事?” 圣上将奏章放桌案上,站起来在殿内背着手走动,卓公公就跟在他侧后。 “上个月宇顺城内有匪患求援,朕便派了曹冲汉带兵前去,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求着他背着家里人偷偷跟去了。” “啊?这、这谭小姐竟没跟镇国公知会一声?” “是啊,说是骗了镇国公夫妇偷跑的,只留了一封信还是过了半个月才交给他们的。而且这月中旬不是从西郊大营中传出这小丫头与人比试还赢了的事嘛,流言弄得满天飞,今天朕刚好想起,便问了一句,谁知这曹冲汉当即哭丧着脸,说‘暖阳那丫头非缠着要去宇顺,跟他打赌只要打赢他手下一个兵就答应她’,原本这曹冲汉也没指望她会赢,是知道还真赢了,这不,打赌输了只能顺路带上她,这丫头也是滑头,还专门提醒他别将她比试的消息传出去否则她就走不了了,而且到了宇顺那边这丫头也没消停,去街上逛还给店家出头,结果竟把那桃花县县令的夫人、岳家干得污糟事拔出萝卜带出泥全给牵连出来了,说是认识了个朋友,为了救朋友还带着人家躲匪徒,你说说,这哪是平常八岁小孩儿干得事儿,简直胆大妄为!” 卓公公都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位谭小姐了,但随即一想,这可是镇国公的女儿,小小年纪就有此风范,那可不是未来可期嘛! 圣上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有些感慨:“瞧瞧,这谭家的孩子多好,谭兄泉下有知也能很是骄傲了。” “是啊,前镇国公就很是英勇大胆,老奴甚至觉得这位谭小姐的性子与前镇国公有些像呢!” 被卓公公这样一说,圣上还真觉得有那么点意思,对谭暖阳也越发感兴趣了。 翌日,暖阳睡了懒觉,日上三竿了还没醒。 豆豆有点着急,大着胆子来床边把小姐轻轻摇醒。 暖阳警觉,其实从豆豆靠近自己时就醒了,但没睁眼,还闭着眼缓神儿呢,当豆豆刚把手伸过去,她便精准的一把抓住豆豆的手,吓得豆豆惊呼一声还跳了起来,那模样逗得暖阳呵呵直笑。 豆豆见小姐心情很好,赶紧拉着暖阳起床换衣。 暖阳伸了一个大懒腰,转头看到那本书,又将书拿在手里,随意踩着鞋子走到之前放话本子的书架,与陆宴鸣送得话本放在一起,她怕这书放床上压坏了,觉得放书架上安心些。 豆豆见小姐拿着一本她之前没见过的书,有些好奇,暖阳转头就瞧见她的模样,有些笑了:“怎么了?看什么呢。” “小姐,”豆豆没按耐住,还是小心翼翼的张口问了,“那本书是什么呀?奴婢以前没见小姐看过呢。” 暖阳闻言笑得狡黠:“豆豆,记着,如果这本书和你一起掉水里了,你小姐我第一个捞得一定是这本书。” 豆豆一下就眼泪汪汪的可怜极了:“小姐、小姐,奴婢不下水,奴婢不去!” 暖阳双手揉着豆豆圆乎乎的小脸儿笑着说道:“小傻子,逗你呢!” 豆豆湿漉漉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真的吗小姐,奴婢不用下水啦?” “是,逗你的,反正啊,你要记着,这本书对我很重要,任何人都不可以碰,包括我爹娘哥哥,可明白?” 见小姐满脸认真,豆豆作为暖阳的贴身侍女就自觉肩负起这项重要的职责,保护这本书不被除了小姐以外的任何人碰!豆豆可厉害了! 瞧着豆豆精神抖擞的,暖阳笑着摇头洗漱去了。 右手缠着纱布不能碰水,只能用湿帕子擦擦除了纱布以外的部分,洗个脸也只能用左手,旁边的丫鬟们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的右手,生怕她忘了手伤沾了水,刷牙都不痛快,简直折磨,而且这日子还要持续到伤口彻底愈合,暖阳简直头皮发麻。 换衣裳时,暖阳跟丫鬟们说起,“等会儿用完早膳我要去趟灵觉寺,帮我备马车,还有那堆盒子里两个淡绿色的也要带上,等会儿也帮我搬马车上。” 丫鬟们应下后便出去忙活了。 “小姐您都受伤了怎么还出去啊,不养伤吗?”豆豆给暖阳系着腰带,疑惑的问着小姐。 暖阳闻言直接笑了,“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腿,这点小伤还能耽误我走道儿不成?” “诶呀,奴婢是怕小姐在外面不注意用右手抓东西,万一伤口又裂开了怎么办啊,那样好痛啊!” “放心,你小姐我不傻,知道疼的,我会小心些的。” 豆豆见劝不了小姐便只能无奈放弃。 第68章 去找师父 暖阳用过饭后就要出发了。 走之前问了旁边的丫鬟:“我哥是不是后天就要殿试了?” “是的小姐,后天少爷就要殿试了。” “嗯——还真快。行了,我走了,中午回不回来我还不确定,如果中午不回来到时候我让马夫回来知会一声。” “是,小姐。小姐慢走。” 暖阳利落上了马车,马夫架着马车朝城东的灵觉寺走。 到了之后,暖阳由马夫帮忙搬着两个淡绿色盒子进了灵觉寺。 再次感叹自己受伤的手,简直是影响发挥,要是没受伤自己都能搬了哪里需要马夫帮忙。 还是那条又长又高的石阶,还是那条左边的小路,到了尽头便是了善师父的禅房,时值春季,禅房四周的枝条藤蔓都缀满翠绿,很是生机勃勃。 禅房外并没有人在,暖阳便让马夫把东西放下离开了。 待马夫彻底离开视线范围内,又等了一会儿,暖阳冲周围空无一人的禅房突然说道:“两位师父出来吧,外人已经走了。” 但周围还是没有人回应,暖阳无奈,明明感知到他们二人就在附近可就是不出现,不知是要整什么幺蛾子。 又等了一会儿,果然了善了言两位师父凭空出现同时向暖阳发起攻击。 又来?!师父们如此已经不止一次了,是有瘾吗?! 暖阳脚尖挑起地上一根断枝握在左手中,应对着二位的攻击。 两人说好一般一左一右的袭来,手中也同样是截树枝。 暖阳嘴角一扯,右手现在是个废的,伤在手心根本握不了东西,好在二位师父平日就对暖阳的左手多有教导,她左手也很是灵活能轻松应对。 三人有来有回的对打了一阵,很是有默契的同时停下。 了言率先朗朗笑说:“不错不错,以为你出去近一个月会玩闹的不亦乐乎疏于练习,没想到竟有所进步,不错,不愧是我们的好徒弟!” 一旁的了善也颔首笑着同意了言的话。 暖阳听两位师父都说自己有进步,当然很高兴。 “二位师父,暖阳可不是那等会偷懒的人,每日可都是勤于练习的。” 了善看向暖阳缠着纱布的右手说道:“你的手怎么伤了?” 了言也觉得奇怪,以前对打的时候这小丫头两手交替用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今日只用左手,便觉得奇怪。 暖阳摆了摆手:“没什么,昨日跟我爹打了一场,手心伤着了。” 了言难得面露些紧张:“可好好换药了?” 平日了言这位二师父就大大咧咧的何时见他这样过,暖阳便觉得暖心。 “放心吧两位师父,昨日就见过大夫了,出门前徒儿也换了药才来的。对了,这次我从宇顺回来,还给两位师父带了礼物,望二位师父能喜欢。” 了言听暖阳说带了礼物,顿时喜笑颜开,“嘿嘿,不愧是我和你大师父的好徒弟,真乖!不过啊,今日哪怕你受伤又送礼的,我和了善都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暖阳笑得愉悦挑着眉:“留情就不必了,尽管来。” 了善在旁边笑得无奈。 了言从来就是随性洒脱,脾气也有些乖张,就算长了一张健谈的脸,该怕他的人还是怕他,暖阳也是个娇俏贵气的开朗小姑娘,性子也要强执着,自己从前以为这两人可能会相处不好,没想到他们这师徒关系还挺融洽,而他们也让自己这枯木有了如沐春风的感觉,从前这满目孤寂的禅房现在也有了欢声笑语。 温和笑着看向前面两师徒互相调侃着逗趣,了善也慢慢走向他们。 中午暖阳还是留在灵觉寺,马夫回镇国公府禀告,谭夫人有些许失落。 原本今早听暖阳起得晚所以她就没去叫暖阳一起用早膳,想着女儿才舟车劳顿的回来,还与她爹打了一架,起晚了也是人之常情,没想到暖阳吃了饭就出门去了灵觉寺,以为午膳一家人总能一起吃了,可现在马夫回来递信儿说中午也不回来。 谭大将军连忙安慰媳妇儿:“别多想,暖阳哪次去灵觉寺不是待到晚膳前才回来,次次如此,她要是哪天回来早了那才奇怪吧,这都几年了,也该习惯了。” 谭夫人听着有理,便点了点头。 “来,今日厨房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趁热快尝尝,不然待会儿凉了味道就不好了。”说着,谭大将军给媳妇儿夹了两筷子菜到她碗里,催着她快吃,谭夫人这才动了筷。 果然,暖阳又是在晚膳前才坐着马车回来。 吃饭时,一家三口终于又坐在了一桌上,谭大将军和谭夫人见暖阳如往常一般说说笑笑的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三人欢乐的用完饭,这才各自回了房间。 暖阳回了房间后招呼着丫鬟们要沐浴,还去院子里看了看在笼子里的鸽子,给它喂了些吃得,等丫鬟们说水烧好了,她才回房。 此时,早晨就拿到暖阳派人送来的东西的陆宴鸣,也在给关在笼子里的鸽子喂东西。 喂完鸽子后,他便回到书房坐下,将暖阳给他写得那封信又再次拿出来。 她的字很有她的性格,字形间能见锋利张扬,不过由于年纪小,笔力稍有不足,如再多练几年定能展现锋芒。 但这信的内容却不似锋利的字迹,而是带了些暖阳调皮开朗的一面。 陆宴鸣从信中知道暖阳安全到家,也知道原本说的两只信鸽其中一只被她留下自己用了,那样的话如果她有什么急事也能尽快跟他联络,她还说,这封信不算,因为之前说好了第一封信由他来寄,还说了如何用一同送来的哨子控制鸽子,他跟着暖阳所写试了试,果然有用。 拿着这封信,另一手又婆娑着哨子,清泠俊秀的面容渐渐绽放出点点温和笑意,让原本看起来冰冷不可侵犯的他如春日枝头般添了些生气,周身气势也柔和下来。 良久,放下手中物件,陆宴鸣起身走向一旁的书架,从上面拿下一个长方形盒子,拿下后又坐了回去,把信放回信封将其放入盒子收好,以后这个盒子就是用来装暖阳给他寄的信。 陆宴鸣将盒子关好,又将哨子拿起,看了看自己身上哪里还能装东西。 他平日没有带荷包之类的习惯,就唤来下人找个穿东西的细绳。 他将绳子穿过哨子上的单独的一个小孔,绑了一个简单的手环,平日可以套在手腕上。 第69章 殿试 明日就是谭浩贤殿试之日,今天谭家夫妻俩早早就备了很多东西装在马车上一起去了江府看儿子。 暖阳拒绝了没有去。 她今日哪里也没有去,一点想动弹的念头都没有。 就待在自己院子中,练完功后回了房就没再出来过,连外衣都脱了,只着里衣,瞧这样子是打算一天都不出去了。 果然,到了晚上,她也跟老僧入定一般没出过院门,饭菜都是丫鬟端到房中吃完就撤下了。 明天她哥哥就要考试了,有种即将尘埃落定的感觉油然而生。 暖阳懒得动弹,摊开在床上脑中时不时就有这种感觉浮现。 她知道,以谭浩贤的能力,过是一定能过,必定榜上有名。 可她自己呢? 可以预见,她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 虽然从小她就喜欢习武,可喜欢与承担还是有差别的。 接着她又想起陆宴鸣那日在洄河边跟自己说得话,又觉得以后的日子还是有盼头的,如果自己想想办法应该也能过得不会那么沉重。 她在想该如何做呢?她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想。 翌日,殿试开始了。 宫中,如今已年岁十七的谭浩贤正在试卷上有条不紊的书写着。 殿试考的是策问,经过江老爷子多年教导,谭浩贤的作答与其他考生相比显得更加游刃有余。 周围监考的官员不断巡视,但眼神或多或少的都落在了一个人身上。 那人就是谭浩贤。 诸位监考官也是没想到这镇国公一武将之子能够一路走到殿试的考场上,加之之前几场考试的排名皆在榜首,眼红镇国公府的官员都怀疑这谭家人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吗?这武将一家跟文官凑什么热闹?!但又想想人家曾外祖父是当朝江太师,好像也挺合理的。 谭浩贤丝毫不被这些视线所干扰,依旧答题如流。 坐在龙椅上观察着大殿中的诸位考生,当今圣上很是威严,毕竟是曾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又文采卓绝的敬昌帝,还年轻的考生们一点心绪不稳被影响到便开始战战兢兢的。 不过这位敬昌帝倒是将诸位考生一视同仁,没有过多的关注着谁,毕竟这是科举,能者居上,不论身家背景为何,科举上不了榜,哪怕有再多的想法也没机会施展。 日暮时分已到,交卷了。 终于熬过了这最后一场试,马上,多年寒窗苦读总算要有个结果了。 三天的等待时间有人感觉很快,有人觉得难熬,也有人觉得稀松平常。 这位感觉稀松平常的大佬就是谭浩贤。 殿试一结束,他就和与自己一同参加了殿试的杜晟相携着直冲宫门找到自家马车,两人答了一天题,到底还是累了。 杜晟被自己的娘搀扶着上了马车,临走前还挣扎着朝谭浩贤喊着:“好兄弟,明日我睡够了就来找你!” 谭浩贤应下了,也被自己的爹娘扶到马车上,他还见到了感觉许久未见的妹妹,但到底他文弱了些,来不及跟暖阳说什么就被马车晃悠的睡着了。 暖阳觉得自己幸好没有学文,瞧这各个跟被精怪吸了精血的文弱书生,她觉得还是当个身体强健的武将更好。 一切就在三天后放榜了。 翌日,谭浩贤难得睡到日上三竿。 当他从床上睁开眼时,眼神还是怔愣的,还在疑惑自己这是在哪?他不是坐在马车上吗? 半晌之后,谭浩贤终于清醒过来了,这是自己的房间,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调笑自己真是累糊涂了。 “终于醒了。” 突然,他的屋中有人说话,谭浩贤被这突然的说话声吓了一跳,忙鲤鱼打挺般从床上弹起来,身上寒毛竖起。 转头一看,就见自己的妹妹暖阳正闲适的坐在软榻上,悄无声息的翻着书。 此时的她刚从书中抬起头,满脸狡黠笑意,大大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只偷了小鱼干的猫猫。 谭浩贤满头黑线,禁闭双眼缓神,良久,他才开口说话。 “你啊,怎么也没个声息的,吓我一跳。” 暖阳又接着翻了一页书看着,头也没抬的说道:“如何,清醒了吗?” “呵呵,醒的不能再醒了。” “好说,不客气。” 谭浩贤简直无语:“······我也没要谢你。” “哦?是吗?可我怎么听到你在很大声的谢我呢。” 谭浩贤已经懒得跟她争了,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前段时间你哥我辛苦备考,但听说你干了什么好事?说来听听呗,让你哥我开心开心。” 暖阳抬头看了眼靠坐在床的谭浩贤:“好事?我每天都干好事儿,你是哪一件。” “好歹我是你哥,说些有趣的事让我高兴放松一下怎么了?” 暖阳听了一下就笑了:“除去今天,你还有两日放松时间,还有,我要是不呢?” 谭浩贤长叹一口气,“嗐——妹妹长大了,也越来越不可爱了。” 这话就有点触到暖阳的点了,只见她笑容中带了一丝张狂:“对我来说,妹妹不是用来可爱的,是来玩儿哥哥的,懂?” “······好吧,我说不过你。” 谭浩贤对谭暖阳,败。 暖阳见他认输,便放下书边说边往外走:“想知道的话就问墨童或丫鬟们,还有娘说你要是醒了就去饭厅一起用早膳,就等你了。” 谭浩贤一听顿时有些抓狂:“你都来找我了怎么不早点把我叫醒呢,到现在才说重点啊你!” 暖阳转头回了他一个鬼脸:“好玩儿呀。”说完就大摇大摆的往外走。 谭浩贤在门内抓狂,暖阳可没管,出了门就对哥哥的下人说道:“我哥醒了,进去吧。” 能将平日一副风光霁月、彬彬有礼的兄长逗得抓狂,每次成功暖阳都觉得很有成就感。 背着手晃悠着走到饭厅,爹娘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爹娘。” “暖阳来了,你哥哥呢,他还没起吗?”谭夫人知道暖阳去叫她哥哥了,但却没在她背后看到人,便开口问道。 暖阳坐下后说着:“我哥已经醒了,现在正洗漱呢,应该一会儿就到。” 谭大将军发话道:“行,那就再等会儿吧。” 没过一会儿,谭浩贤又恢复了他那温文尔雅的一面,到了饭厅,先是向爹娘道歉说自己起晚了。 谭大将军无所谓的摆摆手:“诶呀都懂,你考试辛苦,起晚点儿又没什么,快坐,早膳都热着呢,现在吃刚好。” 他坐下后,瞧见自己妹妹跟没事儿人一样就一阵头疼。 他这个妹妹惯是调皮,被她逗弄的还反击不成,简直心酸啊。 这餐早膳今日难得终于聚齐了一家四口,他们四个已经三个月没一起吃饭了。 先头谭浩贤去江府日日跟江老爷子学习,未免路上耽误时间便直接住在江府了,一个月前暖阳偷跑出去,弄得只剩下夫妻两个人,缺了家里两个小的,餐桌上都冷清不少,现在终于一家四口又聚齐了。 用完饭后,谭浩贤跟爹娘说了一声,今日好友杜晟可能会来家中,只是时间不确定,只知道他说今日睡醒了就来。 谭夫人听儿子朋友会来家中也很是高兴,说着来了就好好去玩玩儿,放松一下。 谭浩贤笑着应下,临走前把暖阳也顺带着拉出来了。 “哥,你拉着我做甚啊?” “你个傻姑娘,没瞧见爹使了多久眼色让我们俩赶紧走嘛!” 听哥这样说,暖阳叹气道:“我又没瞎,当然看到了,不过就是今日爹休沐,想跟娘过二人世界,我都瞧了几年了,又不是没习惯,怕什么啊!” “行吧你,跟你说什么理都在你那边。刚好,跟我说说你这段时间的事儿吧,我在曾外祖家都有所耳闻,不过那时我忙着学习,没有深究,今日给我好好说道说道!” 正当谭浩贤拉着装作半死不活的妹妹往他的院子走时,有门房带着个人来了。 “浩贤,暖阳,杜小爷我来找你们玩儿啦!” 此人正是杜晟是也。 第70章 杜晟来府 杜晟哪怕学有所成,能够与好兄弟一同进入殿试,却还是那副不着调儿的样子,自诩风流才子,确实风流,确实才子,还是立志看遍天下漂亮美人。 春风徐徐,这家伙已经摇上扇子了。 “呦,镇国公府的小美人儿今天终于出现了,最近名声响亮,我来你们家来找你还找不到呢江姨还说你去朋友家住了,小爷可不信!” 杜晟摇着扇子走近站定在兄妹俩旁边,嘴里打趣着暖阳。 暖阳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哪壶不开提哪壶,没见她哥拽着她吗,这人简直眼瞎! 手里拽着妹妹的谭浩贤却从杜晟的只言片语中听到了一些子艳,刹时转头看向暖阳,语气中充满诧异:“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怎么就名声响亮了?!” 谭浩贤知道自己妹妹是个有些顽皮的,没事儿招个猫逗个狗打发无聊也是有的,之前妹妹在京城中就被各位公子小姐们说其强悍,有些熊孩子还怕她呢,这名声也算大了,现在能被杜晟这个“百晓生”说名声响亮,谭浩贤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拉着杜晟胳膊拽着暖阳手臂就直直往自己院子走,想着今日必定要把来龙去脉弄清楚! 暖阳见自己哥哥铁了心,便无奈指挥旁边的丫鬟,让她去她院里找豆豆,把要送她哥和杜晟的礼盒拿来。 待暖阳坐在谭浩贤书房的座上时,早已满脸生无可恋。 一路上杜晟就不断拿那双招人的桃花眼瞧着她,看得她想动手给他挖出来,花了极大的耐力才忍住的。 这家伙见暖阳脸色烦躁,还止不住上前招惹她。 “来吧暖阳小妹妹,说说你的经历,让我们乐呵乐呵吧!我可是听说了很多不同的版本那叫一个精彩纷呈,我已经按耐不住了,这不,终于忍到殿试考完,今日前来就是想要知道你这一个月的精彩经历,快,说来听听吧,我可是连茶水点心都准备好了,可别让我失望啊!”说着还不断扇着扇子,扇得暖阳心浮气躁,快要忍不住动手了。 这时,谭浩贤手指轻敲桌子,终于止住了聒噪的杜晟。 “暖阳,说说吧,不然杜晟是不会放过你的。” 暖阳懒懒的给自己斟了杯茶,浅浅喝了一口:“我懒得说,你们找别人吧,没准儿墨童就知道,找他来呗。” 一旁侍立的墨童赶忙摇头,心中不住呐喊:小姐啊,小的是知道了不少您的事儿,可小的不敢说啊!您就放过小的吧!! 杜晟可没那么好打发:“欸,让旁人说哪有当事人自己说详细啊!” 墨童觉得自己得了救,看向杜晟的眼睛都冒星星,还不住地点头表示赞成。 暖阳简直恨铁不成钢,他哥哥的书童怎么是这么个狗腿样子! “不如,我先说说我听到的有意思的版本然后再来由小妹妹说如何,这样也好让小爷我比对一番到底是哪家消息比较靠谱,以后想八卦还能消息准确点儿。” 谭浩贤不顾暖阳意愿赶紧同意了,生怕同意晚了就迟了。 杜晟见好兄弟这么买自己面子,揉揉鼻子,扇子一展,清嗓一声,活像个说书先生。 “话说在那春和景明的二月末,我们的谭暖阳小姐独自前往西郊大营,那叫一个英姿飒爽,在大营中长枪一舞,竟单挑了一高大士兵并将其击败,实属功力了得勇猛无比啊!而且这几日又有了最新传言,听闻圣上派曹将军带兵前往宇顺清剿匪患,咱们的谭小姐好像也一并跟了去,说是还把当地一县令的岳家以一己之力全部挑翻,那一家子主子全下了牢狱还砍了头,不知这事儿可是真的?来来来,还请美丽大方的谭小姐替在下答疑解惑!” 啧,这都哪来的消息,除了细节有些出入,大概还是有些准的,知道自己去了宇顺的只有曹叔带去的西郊大营的部分兵马,怎么曹叔手下的兵都是大嘴巴吗?! 暖阳已经放弃挣扎了,手边的茶也感觉不香了。 谭浩贤以为自己幻听了,满脸的纠结,想自己虽不是学富五车但好歹读过百书,怎么感觉杜晟的话听起来那么难懂?! 他将视线缓缓移向对面的暖阳,眼神有些凉:“暖阳?” “怎么,考完试了要找我算账了?我又没欠你的。” 暖阳已经彻底摆烂了,爱谁谁去吧! “···你是没欠你哥我的,我知你平日爱出去晃,小姑娘家活泼点出去玩儿也没错,可杜晟说得这些可是真的?” 暖阳放下茶杯,双臂相盘撑于桌上,看着自己哥哥:“他说的有对有错。” 旁边的杜晟立马来了劲儿,连忙也凑到桌上:“来,展开详细说说,我和你哥要听具体的!” 暖阳叹了一口气,“月前我确实去了西郊大营,是去找曹叔的,因听闻他要带队去宇顺剿匪,我想去那看看,所以就去求他了,我以打败一人为赌向他证明我有起码得自保能力,赢了,所以曹叔同意我跟去了,在宇顺桃花县我也没胡来,也就带着护卫出去逛街溜达,只是运气好,在一家店里那县令的妻弟仗势欺人,我刚好让护卫出手将人绑了去县衙,那时我哪知道他们家会跟山匪有勾结,那也是后面曹叔清剿了山匪搜查到详细证据后才知道那妻弟连同爹娘为祸四方已久,还与山匪有交易勾结,这才一家子被斩,跟我有何关系。” “啧啧啧,谭小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运气也好,不过在下有些疑问。” 暖阳凉凉的说道,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说。” 杜晟挺直了背脊,又摇起扇子:“先不说其他的,暖阳小妹妹你能去宇顺这事,谭叔和江姨知道吗?” 呵,这人可真厉害,一下切中要害。 暖阳顶着来自兄长深究的目光恶狠狠瞪了火上浇油的杜晟一眼,杜晟瞧见了反而笑得更加花枝招展。 “······不知道。” 谭浩贤拍案说道:“什么?!” “我说,爹娘那时候不知道我要去宇顺,是我骗他们我与朋友约好要去她家住几日,然后暗中跟着曹叔的队伍走的。” 这时杜晟又出言提醒着谭浩贤:“浩贤,这曹将军可是才回京没多久啊。” 谭浩贤当然知道,事关剿匪,是国家大事,江老爷子可是跟他讲过这事的。 “也就是说,你也是跟着曹叔一起回来的对不对,你也才回家四天,是吗?” “是啊。” “你胆子倒是真大,可想过后果没有?!” “想过啊,各种结果都想过。” “那你可想过爹娘会担心你?” “想过,所以我给留了一封信说明了原因,也说了会仔细自己的安全不会受伤。” “只是一封信哪有里有亲眼看着你实在,你一人孤身在外难免有顾念不到的地方,你要想得是面对这些时候爹娘知道了会不伤心才对!” 暖阳忽然不想跟谭浩贤争了,面上有着超乎年纪的沉静。 “你说得这些问题,我在回家的第一天就跟娘争辩过了,若兄长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不明白的就去找爹娘吧,我懒得再提,没这个耐心。” 接着她又转头看向有些不敢说话的杜晟,扯了扯嘴角:“抱歉,晟哥,让你看了笑话,我回来时也带了礼物给你,记得问下人拿,恕不奉陪。” 说完,暖阳转身推门而出没再理会身后。 杜晟看了看暖阳离去的背影,又看向自己的好兄弟,叹了一口气。 “我今日来此是来找你和暖阳妹妹玩儿的,问这些事的本意也不是要让你们兄妹置气的,暖阳是个自由的小姑娘,她平日虽胆大,可从来都有分寸,听她的说辞走之前是有完全准备的,到了宇顺也没跟人随意起争执,人家都有护卫一直跟着,我这都是随意听来的消息难免有不全面的,你又不了解全貌就揪着人家不放,换谁谁不跟你置气,我劝你还是先问问谭叔乔姨他们吧。” 谭浩贤很快就冷静下来,知道杜晟说得在理。 果然,冷静下来的谭浩贤又是那个温文尔雅的俊美书生,杜晟也知这时不好打扰,跟好兄弟约好放榜那日一同前去,便找丫鬟拿上暖阳给自己的礼物离开了。 谭浩贤又一人静静坐了一会儿,也起身回自己屋中,看着暖阳送自己的孤本,决定去问问爹娘。 第71章 去看榜 从爹娘处得了结果,谭浩贤感到有些疲惫。 谭大将军和谭夫人将来龙去脉说得清楚,归根究底,就是暖阳长大了。 这小丫头他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有主见,聪慧,开朗,好动,惯会撒娇,有时还会仗着长得漂亮耍赖,他一直很喜欢这个妹妹,除了喜爱还有疼惜。 自从他十岁后知道谭家所承载的责任后,他就知道谭家的重担便像包袱一样被他无情的甩给妹妹,所以,喜爱的同时还带了愧疚。 愧疚一份原本可以由他来承担的重任却要由自己的亲妹妹扛起。 他以为妹妹起码在及笄之前都能过得天真快乐,但没想到的是,暖阳聪明还早熟,竟这般早就会为自己做打算。 谭浩贤心中五味杂陈。他应该是最没有资格对她说教的人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去找了暖阳。 今日日头不错,暖阳没打算出家门,便在院子里躺在凉亭的卧榻上翻着话本,薄纱广袖被随意挽起软软堆叠在手肘,一手撑头,一手翻书,看得认真。 谭浩贤走进院子中朝凉亭看去就看到了这副场景。 暖阳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去,见是自己哥哥,也没什么表示。 谭浩贤也没说什么,抬脚往凉亭走去,坐在了卧榻旁的座椅上。 暖阳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谭浩贤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来道歉。” 从茶几上端起茶杯敬向暖阳:“我以茶代酒,为今早的言辞向你道歉,对不起。” 暖阳放下书盘腿坐起,靠在靠背上:“你倒是很直接呢。” 跟爹娘聊过的谭浩贤知道暖阳在说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我也不该质问你。” 暖阳笑了笑:“没想到清风霁月的哥哥能够这般直截了当,想得如此直白透彻,做妹妹的也合该大度一点,行,我接受你的道歉。” “那,娘呢?”谭浩贤沉静的目光直直看着暖阳,这样问道。 暖阳也回看着他:“你猜。” 谭浩贤没有说话,他知道暖阳和娘因为这事有了些争端,虽然互相道了歉,可是,以暖阳固执又执着的性子,真的一点都不计较吗,他觉得没那么简单,尤其是现在暖阳暧昧不清的态度。 见哥哥沉默了,暖阳淡淡笑了笑:“哥,对于是非对错你从来看得清楚,做对就奖,做错就认,我也是跟你学得,所以写得信上,回来后跟爹娘也道了歉,我知这次行为鲁莽,但我不后悔,所以哪怕娘后来还是生气了我也认,我道歉,‘对不起’这三个字我给得起,也该给,可娘呢,”暖阳的面上带了丝嘲讽,“他们以为我还小所以看不出,娘分明就是没信任过我,一直拿我当嗷嗷待哺的婴孩儿,虽然她也跟我算是道了歉,可是我知道,娘是一个骄傲清高一辈子的人,那三个字她说不出口,所以我装作那段说辞就是道歉,也接受了。我眼里容不下沙子,这事对我而言还是成了疙瘩,我会努力无视它直到它消失为止。” “······你到底比哥哥以为的还要成熟些,有时候,其实我也希望你能长慢一点,慢一点,别长太快,可是你从来坚强,成长的也快,任何人都阻挡不了你,在希望你平安喜乐的同时也希望你得偿所愿,这是作为哥哥对妹妹的真心祝愿。” 谭浩贤说得温和,暖阳静静听着,从前积压在心中郁闷也有些松动了。 “谢谢哥,暖阳也祝提前祝你官场顺遂。” 暖阳说得俏皮,谭浩贤听了直接乐了,“怎么,你就这么确定我能当上官?” “我当然确定,我还敢说,一甲三人必有你名,如何啊?” 谭浩贤笑着摇头:“那哥哥我就借你吉言,若真是进了一甲,我定送你份大礼。”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到此,暖阳是彻底原谅哥哥了。 桃花县乔府。 还有不到一个月,陆宴鸣就要参加府试了,他的娘亲乔婉婷已经有些焦虑了。 她倒也不是担心陆宴鸣考得好不好,而是担心孩子的健康。 府试要去府城,她听说考试的贡院条件不好,在里面待几天,总会有那么几个身体不好的书生病倒被抬出来。 虽然她知道自己儿子身体康健,平日也是不疏于锻炼的,可做母亲的总会担心,就怕儿子在贡院里吃不好睡不好,她还让婆子丫鬟提前备上了不少干活蜜饯被子衣衫,就怕儿子在贡院里考几天试累坏了,若是连这些基本的东西都备不好,到时候儿子在里面病倒了怎么办。 陆宴鸣倒是依旧认真读书。 他知道娘担心贡院不好待,所以也没去添乱,不然娘更加忧心就不好了。 不过由于到时考试人多,外公外婆说早点去宇顺找地方住下比较好,所以已经定了三月十五就出发,提早过去习惯一下,免得如果水土不服影响了考试可怎么办。 陆宴鸣也没扫一大家子人的兴,同意了提早出发的事。 距离出发去宇顺也没几天了,乔婉婷也没去店里看着了,仔细看着陆宴鸣要带的东西,确保万无一失。 今日乔婉婷还去了一趟医馆,向德高望重的老大夫买了些强身健体的药丸,这样陆宴鸣到贡院里的时候吃下也不怕孩子精力不济病倒了。 她拿着装着药丸的瓷瓶也往箱子里塞。 陆宴鸣笑着看着他娘的动作,无奈摇了摇头,继续看书了。 时间过得很快,今日就是放榜的日子了。 那一甲之争很快就要尘埃落定。 清晨,各家各户只要参加了考试的人家都早已来榜下等候了,整条街上早已车水马龙,路边停了不少马车,马车旁还站着不少人家的小厮,就等着放榜之时第一时间冲上前去。 平日低调的谭浩贤今日依旧低调,明明是该急着排队的时候,他还在慢条斯理有条不紊的整理衣衫。 不光谭浩贤不急,整个镇国公府的四位主子都不急。 谭大将军和谭夫人不急是相信自己儿子,暖阳是觉得她哥都不急她也不用急,而谭浩贤本人是觉得该是自己的那就是自己的。 这不,杜晟那天说好放榜一起去,他都已经到镇国公府了,这一家子还在安然用着早饭,自己的好兄弟还有闲心问自己早饭用了没,要不要吃一点。 杜晟无语了,可见这一家人都不急,又想榜就在那不会跑,便也撩开袍子坐下吃早饭了,虽然他已经在家吃过了,但看到谭家这一家人吃得香,他就感觉没吃饱。 五人都吃好喝好,这才整理了仪容上了马车去看榜了。 一路上,平日不着调的杜晟也显而易见的紧张了,比以往不同寻常的喋喋不休吵得暖阳头疼,在看看一旁端坐的哥哥,那是真的老僧入定了,比跟她的了善师父念经时的模样相差无几。 马车晃悠着到了地方,四处人头攒动却并不吵闹,都是屏息凝神等待着放榜。 “我就说吧,着什么急,这么早就来不还是要等。” 暖阳掀开马车帘子,朝外看着街上的场景。 收回脑袋,暖阳看着哥哥和杜晟:“如何,现在就下去吗还是等会儿?” 杜晟看向好兄弟,打算听他的。 谭浩贤轻飘飘一句:“下去吧,应该快到时间了。” 既然老哥发话,暖阳和杜晟都跟着一起下去了。 三人走到谭大将军和谭夫人的马车前。 车门打开了可以看见里面。 谭夫人问着谭浩贤:“贤儿,一会儿你和杜公子要亲自去看吗?” 谭浩贤点头:“是的,娘,我们自己去看就行。” “那好,要注意安全,”谭夫人转头看向暖阳,“暖阳也要去看吗?” “是啊,娘,能起眼看看我哥能排第几名也挺有意思的。” “行,贤儿要看好妹妹,这里人多,别让人挤着了。” “放心吧乔姨,我和浩贤一定护好暖阳!” 第72章 游街 “放榜啦!放榜啦!”围在最里层的人最先看到动静,见放榜的官差来了,立刻喊出了声。 所有人一哄而上,不断伸头看向榜上的排名。 有的人看得快,见自己的名字在上面立即高声呼喊:“中啦!我考中啦!哈哈哈哈哈!” 有人也面带忧色,将排名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一直没看到自己的名字,最后只能失魂落魄的遗憾离场。 皇榜之下,民生百态,有人欢喜有人忧,再分明不过。 暖阳看着这样的场景,也体会到了科考的残酷。 进一步可能名垂千史,退一步真实名落孙山,反差太大,极端,无奈,却公平。 “走吧。” 谭浩贤牵好自己的妹妹,和杜晟一起也进入了人群。 终于挤到最里面,暖阳的目标很明确,她抬头直接从开头看起,果然,一眼就看到自己哥哥名字。 “哥,你看,你中啦!”暖阳兴奋的跳起来连着蹦了几下,手拽着谭浩贤的手不住地晃动。 谭浩贤当然也看见了,俊美的面容笑逐颜开,而且他不止看到自己的名字,还看到了好友杜晟的名字位居第三,杜晟是探花。 谭浩贤转头看向杜晟,只见杜晟也是满脸不可置信,好不容易回了神儿,也拉着谭浩贤的胳膊摇着:“浩贤你帮我看看,我的名字在哪啊,我我有点眼花,你再帮我瞧瞧!” 谭浩贤唇边温和的笑意久久不散,温声说道:“你没看错,你中了,是这次科举的探花郎了,恭喜你。” 听自己好兄弟这样认真说道,杜晟这才开怀大笑:“太好啦!我们两个都中了,快,快去跟江姨谭叔说一声!我也要跟我娘回去汇报,她听了一定很高兴!我们快走!” 暖阳赶紧在中间拉起两人手臂:“快走,周围的人都越围越紧了,已经有不少人来跟你们俩道贺了,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她虽年纪小,可也听过榜下捉婿的逸事,还有不少娇丽女子还做出当街拦截状元榜眼的疯狂举动。 虽然庆越国民风开放,男追女女追男实属正常,可那些疯狂的姑娘们不光扔手帕荷包,孟浪点的还有扔肚兜的,直叫人无福消受。 见周围确实多了不少中年男子在朝自己贺喜,明明不认识却像是瞧自家的稀罕白菜一般眼冒精光,着实有些吓人。 两位年轻男子哪有见过这种阵仗,被暖阳一提醒,谭浩贤赶紧一把抱起暖阳和杜晟一起连看都不敢看旁边,就连面上的笑容都瞬间收起,脚步飞快的挤出层叠的人群。 终于到了镇国公府马车,两位俊俏郎君都急出了一些汗,稍有些狼狈但并不影响仪容与他们俊俏的容貌。 马车上坐着的两位见他们这般狼狈都笑了。 谭大将军更是笑得大声:“怎么瞧你们这么狼狈,该不会是被姑娘追着跑吧!” 两位郎君心中都想:哪是什么姑娘,简直比姑娘都可怕! 确实,被一群满脸褶子笑得瘆人的中年大叔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确实可怕。 被谭浩贤放到地上,最是轻松的暖阳直接反驳着自己的爹:“爹,才不是呢,爹娘,哥哥和杜晟哥都中了,哥是状元晟哥是探花呢!” 听到这个好消息谭大将军和谭夫人都很是喜悦。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快,快回家去,杜晟你也是,宫中很快会派人去家中报喜,接着还要骑马游街呢!”谭夫人很是高兴,想起重要的事赶紧提醒两位中了举的郎君。 谭大将军也轻重缓急,忙命人牵了匹马给杜晟,接着朗声说道:“快,骑着马快回家跟你娘报喜,之后还要干正事儿呢!” 杜晟忙谢过谭大将军,骑上马便飒爽的朝着家的方向赶去。 谭浩贤也和暖阳上了马车,一家人都往家里赶。 接下来便很是顺畅的一套流程下来,朝谢皇帝,骑马游街,琼林宴,一样不少。 放榜之日便是这些大好儿郎最是风光无限的地日子。 那副场景也着实是空前盛况! 这也是当然,这次的科举的状元和探花不光文采非常还十分英俊又年轻,那榜眼就年纪大了一些,还已经成了婚,所以百姓对榜眼的热情没有对另两位更加热情。 状元和探花很是惹眼街边的百姓夹道贺喜,想要好好瞧瞧这些年轻后生,貌美大胆的姑娘们也是使上了浑身解数,无所不用其极的想引起两位郎君的注意。 可惜啊,这两位郎君并不解风情。 这谭浩贤目前根本对情爱毫无想法,而杜晟骨子里依旧是个花孔雀,对没自己好看的女子都没兴趣。 所以一甲三位郎君都脸上带着不失礼节的微笑对投掷过来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视若无睹。 夜晚,一场琼林宴,诸位有才之士都尽显文采,文武百官都在这群后生之中物色着合自己眼缘的人。 其中,最受瞩目的便是江太师。 江太师年岁已高,如今已是历经三朝元老,将来谁能继承他的衣钵都还是未知数,虽然他是谭家小子谭浩贤的曾外祖,可是谁知道江太师究竟会中意谁,所以大家都想看看这琼林宴上他会与谁亲近。 而且不光百官在观察江太师,连一些参加宴会的中举之人都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江太师。 凡读书人皆知江家文满天下,是载誉多年、追寻真理的世族大家,江家英才辈出,若是能得这位江家家主的赏识,那不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了! 而在人群视线中心的江老爷子却很是平静,将一切视若无睹,与自己的儿子刑部尚书江卓霆淡然的吃着宴飨上的美味食物。 江老爷子虽学识渊博德才兼备,但人嘛多多少少都有些爱好的,这江老爷子才学高可这爱美食的爱好也一样有些出名。 每每遇到美食就定要品尝,江老爷子虽不爱凑热闹可每逢哪家酒楼有新的美味菜品就定会前去尝试。 百官为表尊重,都将这江太师的爱好心照不宣,装作不知。 江卓霆作为人子,很是清楚自己父亲身体如何,江老爷子贪嘴,虽不会阻止但他也会在旁提醒,免得父亲吃得多了身体不适。 第73章 师之言 “父亲,您今日已经用饭用得差不多了,要再继续恐要身体不适了。”江卓霆见差不多了便出声拦着江老爷子。 “欸,我就这点爱好,多几口也无妨的。”江老爷子很是无所谓道,手下动作还有嘴都没停,慢条斯理的很是文雅。 江卓霆也稀松平常,直接上手拦下了江老爷子的筷子。 见筷子被儿子夺走,江老爷子立马吹胡子瞪眼,“你个混小子,连口吃得还不允许我多吃几口,我是你爹,又不是你那刑部大牢里的犯人,我不管,去,赶紧把我的小曾外孙找来,让他给我评评理!” 江卓霆温和笑了笑,问道:“怎么,不怕说江家与谭家结党营私,连新科状元都不放过?” “怕什么,我不光要见我的曾外孙,我还要见那个杜小子,这小子有趣,我也要见见他。” “看来父亲您也很是欣赏杜公子啊。” “当然,这小子能与贤儿成为多年好友,而且不光有趣还有才学,和贤儿在性子上倒是也有些互补,这样的年轻才俊何不扶上一把,只要能忠君爱国勤于为民就比什么都好。” “行,父亲,儿子这就去喊这两个孩子来为您主持公道。” 知道儿子是在打趣自己,江老爷子也不气恼,而是有些傲娇的捋着胡子,显得有些得意洋洋。 周围暗中观察的人就见江卓霆江尚书去找来了状元和探花两位郎君到江老爷子身边。 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呐,不过这也向众人昭示着,这位江家家主看好的究竟是谁。 诸位官员都在想着,这江太师是否太贪心了些,就如此这般明目张胆的将人带到身边简直大胆,就不怕圣上猜忌吗?! 可惜,江老爷子根本不管这些。 要知道有些时候直接点倒好过藏着掖着,越想隐藏就越会引起猜测。 谭浩贤本就是自己曾外孙,杜晟与贤儿又是多年好友且书院同窗都知晓,到现在了才想着避嫌,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简直可笑。 江老爷子觉得无所谓,江卓霆也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对。 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也只是如常的笑笑。 这也不过只是今夜琼林宴的冰山一角。 各位榜上有名之人都尽显风采,不少精彩的诗词随着气氛的攀升不断涌现,今夜一过,书斋酒肆间又有多少脍炙人口的词句在百姓口中流传。 暖阳在卧房中躺在卧榻上翻着陆宴鸣送自己的书,心中却想着哥哥他们现在如何了。 她知道,今朝兄长中状元,马上,哥哥就要就职于翰林院修撰,他的官场之路就正式开始了。 她自己呢,是否也会有这样一天。 文官有科举,那武官,就有武举。 她自己以后是否也要参加武举,如果她真的要如爹一般当个将军,那势必就要经历这一步。 经过陆宴鸣的开解以及这段时日的所思所见所闻,暖阳现在已经觉得比起未来由他们兄妹二人谁来继承镇国公府这个问题,还是觉得自己将来究竟要做什么更值得思考。 也许自己想不通的事求助下别人也行。 自己的家人不太方便,不如就去灵觉寺找自己的师父们问问也许也行啊。 翌日,暖阳一同往常通家人用完早膳就坐马车前往灵觉寺。 到了灵觉寺,今次她却没有直接前往石阶之上,而是在寺院里一人闲逛起来。 她背着手,行走在无甚人烟的小径上,看着路边树上枝头颜色翠绿,嫩叶缱绻层叠,充满了希望,仰头望去,树荫渐密,心中安定不少。 这一刻,她的内心安定,有些东西好像更加清晰了。 暖阳还是一步一步的拾阶而上,走到了了善师父的禅房。 两位师父早已在亭中对坐下棋,就像是知道暖阳会来一样状似等待。 暖阳也并没有打扰师父们对弈,而是静静坐在一旁的蒲团上。 两位师父就如太极阵一般,性格上有着两极的反差,棋路也大相径庭。 一攻一守之间不断厮杀,被吃掉的棋子就如残兵败将,两人虽风格不同,但都没有对对方手下留情。 终于到了最后一步,了言师父犹豫再三,这盘棋终究是和局。 两人平手,不相上下。 “呦,小丫头怎么来了,你兄长不是才中了状元,你们家不庆祝一下吗?” 暖阳无甚表情的摇了摇头:“无碍,庆祝不是今日。” “可是有什么忧心事?”还是了善知道要问什么。 暖阳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沉默了半晌。 “······师父,你们说,如何要在既定的未来中找到自己想做的事呢?” “那你觉得既定的未来是什么?” “就是,被别人决定好的,没有选择的未来。” “你为何这么想?” “···既定就是已经决定好的,连一丝争辩的机会都没有,难道不是吗?” “暖阳,未来很是玄妙,人们现在走的每一个脚步都走向未知,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通向今后的何处,会有何种结果,哪怕有了目的、有了方向、有了束缚,但那也仅仅是结果,中间的过程可不是既定的事实,世间包含森罗万象,通向任何目的其过程也是可以千变万化,没有人规定这经过的道路必须因循守旧,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束缚他人该如何做,一切自在人心,你的心在告诉你该如何,你可以静静听,慢慢听,不必急,这是你自己要走的路,是你的选择,你可以听别人的建议,但要走向结果的人终究是你自己,任何人都无法取而代之为你做决定。” “自在人心?也就是说,我可随心意而动,不问将来,只看眼下?” “当然啦,我是小丫头啊,人生在世,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有飞来横祸,比起想遥远的以后,不如就看眼前,就算有结果既定,但也不妨碍你自由发挥不是!”耐不住寂寞,听着暖阳与了善师兄一来一去的说着,了言终于忍不住插嘴。 听了两位师父的言论,暖阳已经有了一些计划。 但这计划并不周密,还是需要从长计议啊。 第74章 收信 “暖阳,暖阳,在想什么呢,愣神儿很久了!” 了言见自己的徒儿一直发着愣,便挥手在她眼前来回晃着,暖阳这才又将注意放到面前两位师父身上。 暖阳突然想起,师父们曾经跟她无意间提起过自己的过去。 记得了言师父说过,二十年前在他们还是寺庙里年轻的小和尚时,只是普通的能舞刀弄剑的武僧,除了异于常人的天赋以外也以为他们会在慈澜寺里安居,与其他武僧们出行帮扶百姓,就这样过一辈子,但是,他们究竟是何契机才会进入江湖之中,被江湖中人冠上“善罗刹”这名号的,暖阳有些好奇。 “师父,你们当初是为何会成为江湖中人啊?” 了善觉得有些突然,没想到暖阳回了神儿却会问这个。 了善与了言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对暖阳说这件事应该没什么大碍。 了言想了想说道:“其实当年的原因很简单,那时我们刚随师兄们出去游行,一路上只要遇见寻常百姓受人欺凌之事便会出手帮忙,到了一个镇上,我们与师兄弟发现当地的恶霸与江湖上臭名昭着的门派勾结在一起,门派存在已久可门主心术不正,当地百姓民不聊生,官府每每打击那些恶霸却还是会卷土重来,就是因为那群恶霸背后有那门派的支持,我们与师兄弟们帮了受难的百姓一次又一次但都无用,时间久了,我与了善便有了将那门派彻底铲除的念头,可我们势单力薄,那时我们便将我们查探到的有关门派的事告知了当地官府,可又怕会引火烧身损害了慈澜寺也怕住持知道我们兄弟两个做了这件事,所以我们便蒙面与官府联合一起将那门派彻底扳倒,这也算是契机,后来我们发现这世上也有许多与此类似或不同的事在发生,这样的事也越做越多,时间久了,江湖上也渐渐传出有两个修刀的和尚专做除暴安良之事,那‘善罗刹’的名号也就被他们冠在我们身上了,那时也是年轻气盛,这名号激起了我们心中的火苗,让我们觉得人生在世终于有了意义,所以这件事我们坚持了很久,一做就是多年,一直到十年前,后面你也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就不再提了。” 一个简单的念头,一个目标,便会让人走向如此精彩的人生。 如果她也能有一个可以前进的目标,是不是她就不会有如此多的思虑。 暖阳一时觉得江湖是个有意思的地方,那里是离百姓最近的地方,是习武之人的向往,是各路武艺切磋争霸的梦想之乡,民生百态,缤纷多彩。 江湖,应该是离她最远的地方,她怕是此生都无法触碰到那充满人烟的地方。 一时间,暖阳有些可惜,有些向往,两者不断交织。 这日暖阳在跟随两位师父练了刀后便带着有些可惜的念头回了镇国公府。 背手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小小年纪的背影却透着几分忧思几分寂寥,不知这小脑瓜在想什么。 慢悠悠的晃悠到了院门口,豆豆已经挑着灯笼在门口等着了。 豆豆一见到小家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就变得十分激动,手里原本平稳的灯笼一晃一晃的乱颤,嘴里还不断朝院子里叫唤着:“小姐回来啦,我看到啦,豆豆看到小姐啦!” 院中的丫鬟听见豆豆的喊声便赶忙活动起来,烧好的水、热好的饭、备好的衣物,一切都准备就绪。 暖阳远远就瞧见豆豆了,她一看到暖阳就胡乱蹦哒着也不怕摔倒。 快到时豆豆就迎了上来走在暖阳旁边嘴里叽叽喳喳的:“小姐您今日又出去好久啊,豆豆好担心小姐啊!” 笑着看了豆豆一眼:“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就是去了灵觉寺嘛,难道我还能丢了不成?真是个傻豆豆。” 进了院子后,豆豆突然想起件事忙朝着暖阳说道:“小姐小姐,今日府上有封信是寄给小姐的,小姐您要什么时候看啊?” “信?谁寄的?” 豆豆歪头想了一瞬:“啊,好像是姓陆,具体叫什么奴婢就不知道了,因为以前从来没有信是寄给小姐的所以门房有些吃惊接了信却忘记问了名字了。” “你说姓陆?”暖阳骤然停下步伐,倏然转头问着豆豆,双眼还紧盯着她。 豆豆吓了一跳也跟着停下来:“是、是啊,说是姓陆,可是这些有什啊小姐,您等等奴婢啊!” 暖阳压根没听完豆豆说得话,直接脚下轻功运转直奔房内,四处找着信在哪,转头一瞧,信就安安静静地躺在软榻旁的小茶几上。 暖阳直接坐到软榻上将桌上的信拿在手中。 信封写着谭小姐亲启,并未开封。 这字暖阳很是眼熟,是陆宴鸣的字,与那本书上的注解一模一样,甚至更加苍劲有力。 正当暖阳脸上布满笑意想要伸手将信封拆开,却突然停下手,直愣愣地盯着信封看了半晌。 突然抬头对站在门口的丫鬟们说道:“我饿了,先吃饭!” 说完,她便将信拿着走到书架旁将它夹在那本书里。 她想看,也很好奇,这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但她不想囫囵吞枣的看完,想慢一点,空暇的时候,慢慢看,所以她没有急着将信拆开而是夹在书中,想要等梳洗完毕躺在床上时再打开。 暖阳用着比以往更加迅速的速度将晚膳、洗漱、沐浴、换衣一条龙全部搞定。 丫鬟们还有豆豆都被她们的小姐给吓着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小姐很是着急,但看小姐的样子好像也没事,大家都被暖阳不同于往常的行为给弄迷糊了。 暖阳也没心思考虑丫鬟们会怎么想,这时的她已经全部整理好躺在床上了,手里举着的正是那本陆宴鸣送的书以及那封信,眼神有着淡淡喜悦,除非深究否则轻易不可察觉。 她先将书放在枕边,手指轻轻活动了几下,这才郑重的将封好的信封撕开,纸张的撕扯声不断刺激着暖阳的神经,这一瞬的事仿佛变得十分漫长。 信封撕开,里面的信就折得整齐放在里面。 暖阳伸出两根纤长又带着薄茧的手指将信纸抽出,展开后,便细细读了起来。 第75章 去苏苒家 信上说的事并不繁杂,有说那只信鸽的事,还有他这几天的事,还有他们县里也知道了这次科举的状元郎是叫谭浩贤的人,他猜测这人便是她的兄长,不过陆宴鸣并没有过问她哥哥,而是在问她好不好,这是在···安慰她吗? 暖阳觉得小哥哥真厉害,哪怕人并不在他面前,都让她觉得自己被看穿了。 不过,这倒没让暖阳觉得害怕,反而挑起了她的兴致! 不是问她好不好吗,那就让你猜,猜她心情如何。 暖阳也没管现在时间合不合适,趴在桌案上自己磨墨拿着毛笔和信纸就给陆宴鸣写着回信。 暖阳也没管是否有条理,洋洋洒洒写了不少东西,明明从桃花县回来没过几天,但她想写的事却不少,想到哪写到哪,一口作气直接写了四张纸,折好放到信封里都鼓起来了。 信封的封面上,暖阳认真的一笔一划的写下陆宴鸣的名字,写好后拿起,很是满意。 拿着信放到枕边,又看到陆宴鸣给自己的信,在临睡前迷迷糊糊的想着,明天醒来一定要让豆豆给自己找一个满意的盒子将信装起来,找不到就开库房! 翌日,暖阳刚睁开眼就从床上弹起来,头一转就看见还在枕边放着的信,当即拿着那封要寄出的信穿上鞋就推开门往外跑,没跑几下就看到丫鬟们朝自己这边走来,暖阳马上朝她们跑去。 丫鬟们见到暖阳披散头发身着轻薄的长衫里衣就出来了都给吓着了,平日这个时间这位小祖宗可都是在床上赖着呢,她们得叫好久才能将小姐唤起来,现在小姐不光自己就醒了还跑出来了,这真是奇了! 丫鬟们忙迎上去问道:“小姐这是要做什么,这还穿着里衣呢可别着凉了,有什么事让奴婢们做就行,小姐快回屋吧!” 暖阳直接举起那封信到丫鬟眼前,说道:“派人将信送到宇顺桃花县乔府,要快!” 丫鬟被怼到眼前的信吓了一跳,忙接过信说道:“是、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暖阳见丫鬟快速拿着信出去就背着手笑着点头,状似很是满意。 豆豆凑过来说道:“小姐,现在就洗漱吗?” “行,走,刚好我有些饿了。” 待暖阳换好衣物用完早膳后,就将豆豆招来身边:“豆豆,去给我找个稍微大点儿的盒子,最好能带把锁。”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没过多久,豆豆就双手捧着一个小箱子过来问:“小姐,这个可以吗?” 暖阳接过后打开看了看,觉得还不错。 抱着箱子往床边走,接着就将陆宴鸣给她的信放了进去,又走到书架把那张夹在书中的那张纸也一并放进箱子里,把箱子关上后,抬头问豆豆,“钥匙呢?” 豆豆连忙上前,把箱子的钥匙交给暖阳。 暖阳接过钥匙就将箱子锁了起来,抱起箱子就放在书架上的空位,位置大小刚刚好。 “钥匙就这一把吗?” 豆豆点头:“是的小姐,就一把。” 暖阳满意了:“行,以后这箱子任何人都不能碰,懂吗?” “遵命,小姐,奴婢也会告诉其他丫鬟姐姐都不碰的!” “行,走,今日我们去趟苏苒家,回来这几日咱们还没去感谢过她呢,去把给她的礼盒拿上,我们现在就走。” 豆豆领了事,赶紧出去跟丫鬟姐姐说给小姐套马车还要把给苏苒小姐的礼盒带上去她家。 坐上马车后,暖阳将帘子掀开看向外面,街边很是热闹,尤其现正值春季,大家都爱往外跑跑,没事做个诗会,办个赏花宴,打个马球什么的,乐趣多着呢。 今日出门暖阳难得穿上了姑娘家的漂亮衣裙,一身雪青色纱裙轻飘飘的,腰带一系将细软柔韧的腰肢衬出,加上暖阳遗传自她爹的身高,她现在比同龄人都要高上半个头,整个人很是挺拔,厚密的墨发都梳了上去,是标准的官家小姐的打扮,一根流苏簪子垂在脸侧却丝毫不会抢夺暖阳的风采,唇红齿白美人在骨,白皙又柔嫩的皮肉包裹于优越的骨骼之上,只要不将双手上习武留下的薄茧展示而出,一眼瞧去那便是贵气身娇的世家小姐,天生带有十足的底蕴。 到了苏苒家,暖阳步下马车,苏府的门房有些呆,豆豆向前去提醒,那人才反应过来进到府中通知自家小姐,没过太久,就有丫鬟出来迎接。 到了苏苒的院子,她已经在门口等暖阳了,一见到暖阳她便迎了上来亲切的拉着暖阳的手往院子里走。 “之前就听说曹将军回京了,我想着你也应该是跟着一起回来了,果然你今日就来找我了,快来跟我说说你在宇顺那边发生的事,我可太好奇了!” 苏苒虽是大家闺秀可性子也是有些活泼的,由于家教有些严,她并没有独自出过家门,就算出去也是跟着娘亲一起,要不是有次暖阳和谭夫人去赴宴偶然遇见苏苒,暖阳还不知道这京中有这样既知书达礼又不失活泼天性的姑娘,便有了相识的心思,所以两人才成为朋友。 两人坐下后吃着茶配着点心,暖阳也挑了些说出来无伤大雅不会有什么影响的事给苏苒听。 苏苒听完很是羡慕又有些惋惜,“我家里管得严,根本不会允许我出京的,能听你说这些有向往又可惜,我真羡慕你!” “也许等你长大以后就能有机会出去逛逛了。” 暖阳也只能这样跟她说说,让她有个期盼,毕竟每家人教养孩子的方式不一样,不是哪家人都会像镇国公府般开明,她是不会干出强行拉苏苒出门的行为的,这种事只能靠苏苒自己去争取,轮不到她来干涉。 她从第一次见到苏苒时就知道,苏苒的娘是个守旧的人,在她看来姑娘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才是最好,要不是苏苒的爹比较开明愿意让孩子时常出去逛逛,不然苏苒她娘真的能干出将苏苒箍在家里的事来,而她的娘之所以没有拦着暖阳这个名声远扬的小泼猴跟她女儿来往,还是因为暖阳背后的家族,小小的苏家根本招惹不起谭家,苏苒的娘有些精明但又有些藏不住事儿,她眼中希望靠着女儿与暖阳交好而能与镇国公府牵上线,算计的心思早就被通人心的暖阳一眼瞧出,暖阳是给了苏苒一个面子才没戳穿苏苒娘的小心思,只要别过分,暖阳会尽量做到睁只眼闭只眼的。 第76章 刘氏心思 “也是,也许等我及笄了我娘就会允许我出远门了!” 暖阳笑了笑没说话。 接着她就见苏苒突然变得有些犹犹豫豫的,吞吐着想要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一般。 暖阳见着奇怪直接问道:“怎么了,吞吞吐吐的不像样子?” 苏苒抿了抿唇,这才张嘴说道:“月前你在西郊大营与人比试的事被传出来了,你可知道?” 暖阳有些皱眉,心中莫名,这都多久的事儿了怎么还拿出来说啊:“我前几天回来那天就知道了,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难道还有别的事儿?” 苏苒这才说道:“差不多半个多月之前市井间就渐渐传开这事儿了,但百姓也就是觉得有趣,猜测你小小年纪究竟长什么样子,只是有些调侃之意,不过前天不是才放榜吗,你哥哥中了状元,现在市井里话头的风向又变了,都在传着话说这镇国公府将来会由你们兄妹谁来继承的问题,有说是你哥哥的也有说是你的,反正这两天论得还挺凶,有些古板点的直接说、说你···” 暖阳挑眉:“说什么了?” “···说···说一个姑娘家,成天舞刀弄枪的像什么样子,反正说得有些难听,还有些人还阴谋论说你和你哥将来必定会手足相残争夺家产之类的,反正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要不是我的丫鬟上街去买东西经过茶肆,我都不知道他们竟这样议论你家。” 暖阳直接笑了,这些都是什么啊,这些人就是闲得慌乱嚼舌根,暖阳哪有不了解。 “不过是些茶余饭后的闲话,又做不得真。我好歹读了几年书了,又不是分不清这些,一个家族的继承之事如果能由这些市井百姓们定夺,那还有我爹娘什么事,如今就连我爹娘都没说这些难道他们就清楚我爹娘的心思了?我要是当真了那才是天大的笑话。随他们去,只要别过分,镇国公府不会随意插手。” 苏苒听暖阳这样说,很是羡慕她的气场与傲气,她自己虽然天性活泼可却做不到像暖阳这般大气。 随即苏苒又低下声凑近暖阳问道:“你回家后你娘凶你了吗?” 暖阳浅咬了口糕点喝了口茶,“说是肯定说了,但我该做的还是会做,谁也拦不住我。” 苏苒都惊了,但又想想觉得暖阳说得对。 谭夫人她见过两三面,是个很有韵味极赋智慧的女子,就算再清雅也会因为自己的孩子而气闷,不过暖阳也是个很有个性的姑娘,她有自己的主见有想法,她想做得事便没有人可以拦住她。 反观自己,家里人都知道娘亲守旧比较古板,自己要是想反驳一句都怕是要关进祠堂里跪一晚吧。 要是有一日自己也能像暖阳一样就好了。 暖阳今日在苏苒家玩了半日就回了家。 待暖阳走后,苏苒娘便叫苏苒过去。 苏苒有些不知娘有什么事,没做多想便回去了。 苏苒进了娘亲房里便被拉去桌边坐好。 苏苒的娘刘氏拉着女儿的手挨近了说话。 “苒儿,今日谭小姐可是去了你院子?” 见娘有些神秘,苏苒觉得有些莫名:“是啊娘,暖阳今日确实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娘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跟谭小姐聊些什么?” “我就跟暖阳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娘,是有什么问题吗?”苏苒见刘氏是样子有些奇怪,还以为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要问她呢。 就见刘氏突然变得有些焦急,又接着问女儿话:“快跟我交代清楚你跟谭小姐究竟说了什么!” 苏苒有些吓着了,但问话的人是自己的娘,做女儿的也只能如实回答:“我与她说了下最近四传的流言,她说那些没必要听信,只要传得不过分,镇国公府不会干涉。” “就、就这些?!” “是啊娘,暖阳就是这么说得。” 接着刘氏就将声音一降再降,显得十分小心翼翼,弄得苏苒觉得自己的娘越来越奇怪了,就听刘氏说道:“那她有没有透露关于以后镇国公府将来是谁继承的事啊?” 在刘氏看来,谭暖阳虽然身份尊贵,她苏家根本惹不起,但不过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没准套套话自己就说出来也说不定。 可惜,这刘氏完全低估了暖阳,真当她是个心思单纯头脑简单的娇贵小姐吗?这是疯了吧。 所以,苏苒回答母亲的内容并没有如刘氏的愿:“娘,暖阳丝毫没有跟女儿提起这些。” 见女人摇头,刘氏还是没有死心:“你跟那谭小姐不是好友吗,难道她平日就没有跟你漏一星半点镇国公府的消息给你吗?” 苏苒心中感觉有些不痛快,但还是好好回答了娘:“娘,就算暖阳与女儿是好友,但我们之间也是有分寸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刘氏有些理亏但死要面子,神色尴尬的将苏苒的手放开离得远了一点:“我,我这不是担心你嘛,那谭小姐行事乖张,还胆大的与人比试,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要是你以后受她影响被她带坏了怎么办!” “娘,暖阳可不是那样的人!” 刘氏当即拍案:“怎么,娘的话你是要反驳吗?” 苏苒呼吸一滞,接着就摇头:“不是的娘。” “哼,反正你记得,以后要是谭小姐有说什么重要的话给你记得告诉我,听清楚没有!” 无法拒绝的苏苒只能硬着头皮先应下了,不然她娘就会不依不饶的那才麻烦了。 而刘氏之所以会如此还是因为她想与镇国公府攀上关系。 他们苏家的家主不过就是个光禄寺少卿,一个五品小官,苏家也不是世家,背景简单,想要往上爬哪有那么容易。 当初自己女儿能与镇国公府家小姐成为朋友,刘氏就以为苏家的运气是要来了,可左等右等,人家谭小姐也只是简简单单的要跟女儿当朋友,人家镇国公府一点要与苏家结交的意思都没有,女眷间的寻常走动是一点也无。 刘氏气得差点咬碎银牙却无可奈何,毕竟谭小姐的娘是江家人,一个让整个京城羡慕嫉妒的女人,哪怕谭夫人如今已三十出头,却还像二十出头一般,一如从前的高贵艳丽,刘氏虽妒忌但又无可奈何,她连谭夫人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敢碰哪里敢造次,只希望自己女儿争气点,能一直与谭小姐深交,谁知道有没有万一呢,也许以后终有苏家飞黄腾达的一天! 第77章 到府城 几日后,终于到了陆宴鸣要出发去城里的时候了。 原本乔婉婷想要跟着儿子一起去的,可儿子发了话说不需要她跟着一起。 陆宴鸣知道娘是担心他,为了让娘放松些不要如此紧张,他还专门跟乔婉婷说“难道以后的乡试会试娘也跟着一起去吗,孩儿总归会长大的”,听儿子这样说,乔婉婷想想也对,儿子已经十二了,有些事也该靠他自己完成,便摆摆手说不跟去了。 见陆宴鸣简单一句话就搞定了乔婉婷,乔家上下都很是对他满意。 别看乔婉婷平日温和文弱,但性子其实有些硬,她要想做的事确定了就不回头,掰都掰不过来,原本乔婉婷之前一直说着陆宴鸣考试她要跟着一起,为此还托哥哥弟弟帮着看店,没想陆宴鸣这样一说直接将人说动了! 到了出发这日,陆宴鸣向一家人行了一礼便上了马车,乔府一家子都在府门口给陆宴鸣送行。 这次陆宴鸣去城里考试,只带了府中的官家和几位小厮,行李除了考试要用的一切东西就是平日衣物被褥什么的杂物,再就是一堆书了。 乔府提前就在城里租了一间一进的院子,免得到时去了城里考试人多没地方住,再就是担心客栈人多杂乱吵闹得很,万一休息不好或无法专心读书就得不偿失了。 两个时辰后,陆宴鸣的马车就到了宇顺城内,经过城门守卫查验身份便放了行,马夫一路就往租得院子走。 终于到了地方,管家和小厮就忙着卸东西,把箱子往院子里搬。 陆宴鸣也将自己的衣物和考试用具都往房间里归置好,好在所带东西不是很多,没过多久就都收拾出来了。 陆宴鸣他们休息了一会儿。 与此同时,宇顺城知府韩琦韩知府也从城门守卫的汇报中得知,之前谭小姐说得那位来自桃花县的陆公子终于出现了。 韩琦赶紧追问:“可知那陆公子往哪个方向去了?” 守卫回道:“瞧马车的行驶方向应是往贡院附近去了,属下已经派了两人暗中跟去,马上就能知道那位陆公子落脚点了。” 韩琦立马高兴了:“做得好,退下去找师爷领赏吧,记得知道他住哪了立马向我汇报!” “属下遵命!” 待守卫退下后,韩琦一人独自在办公的书房内激动了一番。 这陆宴鸣陆公子真是盼星星盼月亮让他给盼来了! 想想他韩琦日等夜等,就怕错过了找不到他,如此的话这还让他怎么给谭小姐交差啊!谢天谢地,这陆公子平安到达。 接着也没让韩知府多等,又有守卫进来汇报了陆宴鸣住得地点,就在离贡院不远的靠近北侧的一间一进的院子,韩知府便吩咐下去,让人暗中护好陆公子安全,一旦他有什么不对的情况立刻帮忙施救,千万护好他的周全,手下这才领命下去了。 所以,在陆宴鸣感知不到的地方有了几位藏在暗中的护卫保护他的安全。 该怎么说呢,算是多亏暖阳有先见之明,也多亏韩知府派人及时,翌日,陆宴鸣就遇到了些不好的事。 陆宴鸣很是懂得劳逸结合,在苦读过后会放松下自己以防太过疲惫。 在他看来,临时抱佛脚虽有用但也没有太多用,若平日不努力只寄希望于考前几日,那于赌坊中祈求翻盘的赌徒有何区别。 所以,陆宴鸣读书累了会出去逛一逛,一来放松下身心,二来可在人群中走动时将今日所读都在脑中过一遍,全当复习了。 今日来了府城后也是一样。 到达府城的第二天,早晨依旧是陆宴鸣读书的时间,用过午膳后休息了两柱香便醒来接着读书了,一直到申时过半这才停下。 身后跟着两个小厮,陆宴鸣靠着直觉往前走着,也不管人多人少。 因为贡院就在此地,所以每逢考试这附近的书生颇多,犹如过江之鲫,蜂拥在贡院附近的茶楼客栈,有些赶考之人来得早,也已经住在附近,时常外出走动希望结交些友人,万一大家考中了不就多了丝人脉嘛。 所以,附近的茶楼酒家有很多摇着扇子吟诗作对的读书人。 陆宴鸣漫无目的的走了段时间,觉得有些饿了,便转头看向附近,见左边就是家饭馆便抬步领着下人走了进去。 “欸这位客官好啊,客官几位呢?”饭馆内的小厮很是眼尖,见到陆宴鸣便立马热情的迎上来。 “三位。”陆宴鸣一到外面就自动转换性格,又成了那个冷淡清泠的玉颜公子。 小厮也极有眼色,见这位公子性子较冷,便忙给人领路。 “那客官这边请,这里安静些,还能瞧见窗外湖景,吃饭赏景心情好!” 说着小厮将人带到二楼窗边座位上,看着这位置确实相对僻静些,窗外景色确实不错,陆宴鸣也挺满意的坐下了。 点了几个菜,陆宴鸣便招呼两个下人也坐下一起用饭。 两个下人推辞,但见少爷坚持便都坐在少爷对面的位置上,好在这桌子有些大,两人挨在一起坐也不挤,陆宴鸣便也没管。 没多久,菜都上齐了,三人便用了起来。 刚好现在正是饭点,来用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一会儿这家二层楼的饭馆便客满了。 这时,有三个风流公子样的人摇着扇子进来了这家饭馆。 小厮忙上前满脸抱歉的跟这三位瞧着就精贵的公子哥解释道:“对不起啊三位公子,本店已经客满了,您看······” “什么?!又客满了?我们都找了三家店了还是客满,这吃饭的人就这么多吗?!” 小厮见说话的这位公子脾气好像不太好,但又不想开罪与他,便忙着解释:“这位公子息怒,主要是现在正是饭点,而且最近贡院要考试,整个宇顺各地的书生都汇聚于此,这人也就比往常还要多了,实在是对不住三位公子了!” 三人中看起来是为首的公子开口说道:“无妨,云兄你也别急,不如这样,我们先在这饭馆里转转,要是有人用完饭了我们就去那座位如何,不然现在再去其他地方怕是一样的结果,你怎么看,睿兄?” 叫睿兄和云兄的两人觉得这样也行,那人就看向小厮。 小厮也是机灵,“当然可以,请三位公子自便,待腾出座位小的立刻给各位打扫好安排您们坐下!” 这三人就在这饭馆内走动起来,接着就去了二楼。 二楼显见的比一楼要安静些,尤其靠窗的位置还能看见外面的湖,三人互看了一眼,就决定在二楼等着。 叫云兄的将这二楼的几张桌子都看了一眼,就见靠角落点的位置旁边也有窗户,那张桌子稍大一点,就坐了三人,瞧他们的衣着打扮就看出,一个应该是哪家的小公子,对面两人很明显就是两个下人。 那桌人正是陆宴鸣他们。 第78章 争端与护卫 云兄示意另外两位朝他指的方向看,也看到了陆宴鸣那个位置。 为首的公子觉得那陆宴鸣瞧着年岁不大但衣着讲究举手投足之间也有规矩,但却与两个下人打扮的人同桌用饭,便有些鄙夷,虽面上不显,但却同意了云兄的选择。 睿兄觉得会不会有些不合适,很显然陆宴鸣那桌才刚用饭没多久的样子,这时候去打扰总感觉不太好,但另两人已经走过去了,他也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三人在陆宴鸣那桌边停下,为首的公子打头,先向陆宴鸣行了一礼,面上挂着浅浅笑意:“这位公子打扰了。” 陆宴鸣听人跟自己说话,便停下筷子,转头看向对方,神色丝毫未变,眼中透着冷淡:“何事?” 那人被陆宴鸣的冷淡态度弄得一愣,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维持着笑,只不过变得有些难看罢了:“在下杨韬,这两位是在下同窗,我们三人想要找地方用晚饭,可去了几家店都客满,这才到了这家店,可惜这家店也没有了位置,所以在下想请问公子可否与我们三人拼个桌,好行个方便。” “不好意思,我这有人了,没有多余位置。” 这三人显然没想到这人会直截了当的拒绝。 脾气有些急的云兄直接上前一步,手中扇子差点戳到陆宴鸣家下人的脸上,急吼吼道:“怎么没有多余位置了,这两人瞧着就是下人,把他们赶下桌不就行了,这还不简单吗?” 陆宴鸣冷眼将他的动作瞧得清楚,狭长锐利的眼睛微眯,用眼神示意对面两人坐好不要动,这才转头看向说话的人。 “你是谁?” 云兄鼻孔哼出一声骄傲的扬下巴:“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范云是也!小子,识相的赶紧让,不然我们让你好看!” 说着还撸袖子将拳头举起往陆宴鸣脸前摇了摇。 二楼用餐的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只不过在座的大都是赶考的书生,本就文弱,遇到这种事也就只能讲讲大道理,要论起动手,那怕是横着出去的只能是自己了,便只能看着那三个公子欺负个十几岁的小公子。 不过也有眼尖的看清楚了,那三位有些胡搅蛮缠的人有些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杨涛见周围人多又都在朝这边看,他们三个也是来考府试的书生,怕影响不好忙拦住范云,压低声音道:“你闭嘴!” 范云立刻老实了。 杨涛这才又对陆宴鸣说道:“抱歉这位公子,我兄弟有些脾气急,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也是想请这位公子行个方便,日后也能有个交情不是?” 陆宴鸣眼神锐利,直盯那杨涛的眼睛:“我拒绝。” 被这样拒绝的杨涛一时也心绪不稳,面上想努力维持微笑但心中又有不耐烦的怒火,两相交织让面上表情很是扭曲狰狞,却偏偏还是不放弃:“这位公子也别忙着拒绝啊,我瞧着公子打扮想来也是大户人家,应该也是来考这次府试的,一介读书人竟这般不讲情面,怕是说不过去吧,在场的读书人甚多,若被宣扬出去,怕是以后对公子你不好吧。” 杨涛的话说得轻巧却满含威胁之意,你不是不让位吗,那我就拿你未来的名声威胁你! 但陆宴鸣可不吃这套,说出的话比他这个人看起来还要冷漠:“你既然口出威胁之意,那我也还你一击,这离贡院不远,考生众多,我也确实要参加考试,但,让是情分,不让是本分,你我本就不相识,却满含威胁想逼我让位,凡事讲究先来后到,瞧公子谈吐应也是读书人,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更何况,三位公子想来也是要考试吧,难道你们就不怕学政在附近看到你们如此抢匪行径吗?” 那范云听了心里直冒火,心高气傲的他哪里有人敢这般对自己,当即眼冒红光冲上前伸手就要把桌子掀了。 但就在范云手快要触到桌子时,瞬间横出一剑鞘一击打在他的左手腕处,疼得他哀叫一声,还没等他要看到底是谁伤了他时,一剑出鞘,锋利的剑刃就架在范云的脖颈处,只要稍稍一用力便会血流如注。 范云立刻吓得不敢动弹,旁边的杨涛和一直没说话的睿兄惊恐的看向那柄剑的主人。 周围其他桌上的人见到连剑都拔出来了都不住惊呼但也忍不住好奇事态会如何发展。 众人就见,原来这人正是陆宴鸣隔壁桌的,而且这桌人不止他一人,一共四个人,各个都带着剑,皆放在桌上,四人都虎视眈眈的瞧着他们三个。 范云吓得直接跪下了,可那剑却一直没有离开他的脖子,吓得他直接涕泗横流喊着大侠饶命。 杨涛他们也害怕了,恭敬的朝那桌人行礼:“对不住各位大侠,是我们三人打扰到四位大侠用饭了,还请大侠赎罪,饶了在下同窗一命吧!” 杨涛话说得恳切,可那人拿着刀却不为所动,很是冷场了半晌。 杨涛很是尴尬,但他知道自己的命没有那人手中的剑硬,就算心中再恼火也不敢表露出来分毫,一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良久,那剑的主人终于发话了:“向这位公子道歉。” “啊?”杨涛浑身一激灵,没反应过来这人说什么。 那人又重复一遍:“给他道歉。” 杨涛这才明白意思,为了保命,转身就朝陆宴鸣抱拳躬下身:“对不起公子,是我们三人有眼无珠,打扰了诸位用餐,是我们的错,还请公子大人大量原谅我们三个吧!” 说着还朝睿兄和地上跪着的范云使眼色,那两人反应过来,也对着陆宴鸣道歉。 陆宴鸣冷眼瞧着他们,神色淡淡,“你们走吧。” “是是是,我们立刻就走,马上就走!” 说完,那人将手中剑从范云脖上挪开,三人立马狼狈奔下楼离开了饭馆。 陆宴鸣见三人跑了,这才站起走向拿剑那位兄台,行了一礼:“多谢这位兄台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那人把剑收回,对陆宴鸣摇头说道:“无事,不过举手之劳,公子还是继续用饭吧,这家店饭菜做得不错,凉了就不好吃了。” 陆宴鸣难得对外人笑了笑:“多谢兄台。” 回到座位上,陆宴鸣接着用饭,才吃了几口,另一桌上突然有个人惊叫了起来:“啊!我想起来了!那三人是依兰县的,领头的叫杨涛,另两个是他的跟班范云和赵睿,这三个在依兰县仗着家世不错经常仗势欺人,尤其是范云脾气暴总是打人斗殴,就算被官府抓了也都被家里人拿钱向县衙赎人出来,这几人做错事家里人也总是护着,不过也算是报应吧,这三人少年过了童试后要考秀才,可偏偏三人跟中了邪一般考了六次都没过,都十七八岁了还是没考中秀才,身上挂着个童生名头换了几家书院还是没中,没想到竟然就是这三人啊,瞧着这德行简直有辱读书人,要我说,他们这秀才不过也罢,省得以后做官为祸一方百姓!” 就这样,杨涛三人在一群考生里算是出了名。 而且依兰县地属宇顺辖区,是宇顺下属县城,考生都是宇顺辖区各地人士,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尤其的来自依兰县当地的其他考生也都知道杨涛这三人的事,无一不暗中唾弃骂其活该,想来是平日里受过三人欺负的。 陆宴鸣默默吃着饭边听着其他桌的人热火朝天的聊着,旁边桌那四位提着剑的人也对他们讨论的内容不为所动。 两桌人同时用完饭下楼结账。 陆宴鸣先一步把那四人的账也一起结了。 那位兄台看了陆宴鸣一眼。 “只是还您救助恩情。” 那人点点头,接受了。 临要跨出门时那人突然回头:“那个叫杨涛的出去时眼神恶毒,怕是会有后招。” 陆宴鸣挑了挑嘴唇平静说道:“兄台慧眼,在下也瞧见了,只是那人还没做什么,无凭无据,就是想报官也没由头。” “给你个建议,不如请人看护,以防那人下手。” 请护卫吗?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可是这时候到哪请人呢? 陆宴鸣心动,突然将眼神直盯那位兄台。 那人被盯得一愣,觉得这小公子盯人盯得让人心里发毛。 就见陆宴鸣嘴唇微启上下一碰说道:“不知四位兄台可有做护卫的意向,包吃住,价钱好商量,不如我们去对面茶楼喝几杯聊聊。” 那人显然没料到面前少年会这样说,但又觉得在这饭馆大门口杵着不太好,四人互看了一眼便点头跟着陆宴鸣他们去了饭馆对面的茶楼。 陆宴鸣要了间厢房,几人就在里坐着。 “小公子也不怕某是坏人就想找我们做护卫吗?” 陆宴鸣摇了下头:“四位虽然身裹杀伐之气却眼神坚定不乏正义,想来也是正义之士,另外,适当的给予信任有助于相互配合。” 那人思索了一番,又看了其他三人,片刻后才又看向陆宴鸣。 “既如此,我们也不会辜负公子的信任,我们可以做护卫。” 陆宴鸣得到答案满意点头:“好,那就拿纸币来,我们签个契约如何,也算是个保障。” “可以。” 陆宴鸣便让自己的下人去外面找纸笔。 “不知四位姓甚名谁,若是不方便只说姓也行。” “我姓严。” 看来是不方便说名字了。 “好,那我就叫您严大哥吧。” 严大哥点头应下。 很快,两人就签好雇佣的契约,一式两份,一直到陆宴鸣放榜后出发回家那日契约结束,在那之前每日护陆宴鸣周全。 还好陆宴鸣虽然租住的是一进的院子,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院子总共三间房,每间空间都挺大,床也不是普通的木架床而是长炕,一排能睡四五人那种。 吃就不用说了,反正工钱令严大哥四人都满意就是了。 当晚严大哥他们就跟着陆宴鸣回家了,几人刚一进院子还吓了在院中等待的管家和下人一跳,知道四人是少爷请回来护院的,管家这才安下心来,赶忙给他们收拾另一间屋子。 好在这院子当初租给他们时被褥什么的都有,也不需要另外去买。 当晚这院子里的人就在四人轮班护卫下悄然安睡。 不过,轮到严大哥时,他跟与他一轮的人打了个手势,直接独自翻出院子朝着远方轻功飞去。 第79章 府试 严大哥最终停下的地方正是府衙后院——韩知府的书房处。 书房灯火正亮,严大哥曲指敲门。 “进。”说话的人是韩知府。 严大哥推门而入又旋身关上房门。 走上前后对韩知府行礼:“韩大人,卑职回来了。” 韩知府有些热切:“快说说,那陆公子如何了?” 严大哥恭敬回禀:“陆公子今日早晨至申时过半都在租住院中读书并无什么事,不过,酉时在饭馆用饭时遇到了有人侵扰。” 一听有侵扰,韩知府就有些急了:“那陆公子有没有事啊,没受伤吧?” 严大哥摇头:“并无,打扰陆公子的是三个来赶考的公子哥,正值饭点周围多家饭馆都客满,他们便见陆公子对面坐着的是两个下人,想让下人挪地方给他们三个腾位置,陆公子不愿,那三人有脾气冲的语言上有些不妥,为首的还口中用陆公子名声做威胁,陆公子还是不愿让,那脾气冲的就想动手掀桌子,属下便出手给拦下了。” 韩知府一听就火冲天灵盖,气那三人简直无耻,万一自己没派四个手下暗中护着,那岂不是让那三个无赖得逞了?! 等等,不对啊,他不是让严捕头四个是暗中保护吗,怎么就出手啦?! “欸,不是,你们四个,现身了?陆公子看到你们了?” 严大哥也就是严总捕头有些头疼的点了头:“回大人,我们四个原本打算当个陌生人,陆公子附近用过饭后装作离开的,谁知道刚好遇到人挑事,见陆公子危险属下就直接出了手,不过······” 韩知府又心头一跳,祈祷别又出什么幺蛾子:“不过什么?赶紧说!” 严总捕头显得有些尴尬:“不过,属下与陆公子刚好同时下楼付账,属下没忍住跟他提醒了下刚刚挑事儿的人眼神恶毒怕是会报复,那陆公子就邀我们四个当护院,属下们想着明着护也是护,就跟陆公子签了契约,要一直护他放榜回家那天。” 韩知府差点没被自己唾沫呛死:“咳咳咳!什么?!护院?”但他又转头想想,这样贴身护着好像也不错。 “你们签了约,跟陆公子同住吗?” “是,包吃住。” 韩知府一拍桌子:“好,就这么干!你们四个就好好给他当护院,我这就当你们去公干了,工钱照发,干好有赏!” “多谢韩大人!” 不过,韩知府转念一想:“那三个威胁陆公子的人是什么情况,眼神恶毒又是怎么回事?” 严总捕头便将在饭馆听来的有关杨涛三人的讯息转述给韩知府,还说了那杨涛和范云跑出饭馆时眼底的不服与怨毒也说了个干净。 韩知府又是一阵火冒三丈:“枉费这三人读书多年,简直是把书都读到头发上了吧,掉了就忘,根本没学出个所以然,不然为何考了这么多回都没中,还敢仗势欺人,这依兰县县令是吃干饭的吗,关牢里了还能赎出来?!这三个简直不是个东西!最好给我祈祷不要干蠢事,不然我连着县令四人一块儿收拾,不对,无论如何我都要处理了他们,留着也是祸害,让这四个蛀虫多留一时就祸害一时,严捕头,你就带着人时刻护好陆公子,只要那三个蠢货敢出手你就直接拿下扭送回来,记得留下证据,我这边也好好查查依兰县那边,来个一网打尽,你可明白?” “属下明白。” 严捕头回到陆宴鸣的院子继续守夜,韩知府辗转反侧一夜,熬了许久才睡着。 翌日一早,韩知府就命人查探依兰县县令还有杨涛三人的家事。 陆宴鸣倒是吃好喝好休息好,精神头很足的早起读书,又到了申时过半出去溜达,饿了就在外用晚膳,只不过全程都有严大哥他们护着,很是安逸。 连着四五天都是如此。 这几天下午在外放松闲逛,时不时就能听到周围赶考的书生传着那叫杨涛范云的三人的事,那三个算是名声都臭了,在依兰县干得破事儿基本上都被与他们来自同一个县的考生透露个底儿掉,三人不论走哪都有人指指点点,有几个性子烈些的女考生只要见到他们三个就挥舞着扫把追着他们打,弄得三人现在根本不敢出门了。 不过也可以理解女考生为何如此激愤,那三人可没少玩弄女子,还干过强抢良家女子的腌臜事儿,原本天真烂漫的女孩儿生生被他们折磨死了,听了就让人气愤咬牙,难怪会有人动手揍他们。 而在陆宴鸣看来,比起群起而攻之还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证据,正好这三人并不在依兰县恰是防备松懈之时,若是此时官府去依兰县查探肯定能带回不少人证物证,到时按律一审,没有家人护着的三人肯定无处求援,最好将那依兰县县令也一并查了,没准就有行贿受贿之罪,藏起的赃物肯定少不了。 可惜,他也只能想想,他目前就只是个小小童生,根本没资格过问这些。 严捕头作为府衙的总捕头,虽只是临时当个小护院,但也很是尽忠职守,将陆宴鸣保护的很好。 连着几天那杨涛三人都没有出现在陆宴鸣眼前,陆宴鸣也很是安心的院子里读书,很快就到了开考这天。 与此同时,在镇国公府的暖阳一直记着日子,她知道明日就是四月了,同时也是陆宴鸣考试的日子,推开窗,撑着下巴向外抬头望去,月白风清,明日定是个好日子,希望陆宴鸣能一举夺魁,得个案首,这样自己就能好好给他庆祝一番了。 陆宴鸣由严大哥护送着到达贡院门口,等候着进场。 听到门口守卫喊着进场,诸位考生这才带着考试用品排队验身进入。 严捕头亲眼见陆宴鸣进去后这才带着人转身离开。 考场内诸位都奋笔疾书着答卷,时间就在笔触间流走,时不待人。 终于,三天后,考试结束。 严捕头早就等候在贡院门口。 门一打开,就有考生陆续出来了,每个人的脸色都带着疲倦,还有的直接被人搀扶着出来的。 严捕头眼尖,很快便瞧见陆宴鸣。 只见这位清泠冷淡的公子虽也带着些许疲倦却气色比之周围人那真是好看太多,再加上俊秀的面容,那真是赏心悦目,贵气中带丝脆弱之感,姿态很是显眼瞩目,引人不断回头。 严捕头快速上前,将陆宴鸣手中的东西接过,扶着他的手肘将他往马车上带。 很快,他们的马车就朝着租住的院子行进。 第80章 案首 回到院子的陆宴鸣洗漱吃过东西后就倒在床上睡了个昏天地暗,任何动静都吵不醒他。 睡了大半天的陆宴鸣醒来后颇有种今夕是何夕的意味。 迷茫了一会儿他就靠着强大的自制力从床上爬起来,自己换好衣服,将长发用发带统一束在背后。 走出房间,外面一片昏暗,一时有些没分清是朝霞还是黄昏,看了眼太阳的位置,哦,原来已是清晨了。 正巧下人从柴房出来,一眼就瞧见少爷站在院子里,面上很是惊喜:“少爷您终于醒了,您饿不饿啊,刚好要做饭了,少爷您等一等,饭马上就好了!” 陆宴鸣微微笑了笑:“好。我先回房,做好了就叫我。” “是,少爷。” 陆宴鸣回房后也没有闲着,而是坐在桌前看书,狭长好看的瑞凤眼微垂,看着手中的书。 这时管家敲门进来了。 “少爷,您考试辛苦了,怎么不再歇一歇,老奴担心您身体啊!” 陆宴鸣手里卷着书抬头微笑,“现在无事,有空就看看,这次的院试与府试时间挨得很近,若是我府试过了,那院试的考试时间就在六月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还是花点时间多看看书的好。” “少爷吉人天相,这府试院试必定会中!” “多谢管家了。” 没多久,厨房那边就说饭好了,主仆几人再加上严大哥他们四个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早饭。 严捕头在一旁瞧着,见陆宴鸣始终唇角含笑神色恬淡,看起来好像并不担心成绩,这几日他观察着觉得陆公子也并非自视甚高之人,这淡然的样子也不像装的,看着也不像是心大啊。 严捕头心中太好奇,默默的盯着陆宴鸣看得久了些,陆宴鸣也不傻,是感觉得到这视线的。 抬头看向严大哥:“严大哥是有什么事吗?” 严捕头倒是直白的问出口:“我有些好奇,你不担心成绩吗?毕竟后天就要放榜了。” 陆宴鸣回答得也云淡风轻:“并不,该是我的就是我的,尽了人事,天命就该由我的走。” “···看来你还是很自信的,但你不怕并不能如你愿吗?” “不能如愿又能如何,不过就是再来一次,于我而言,只要公正,任何结果我都能接受,只因我努力过且问心无愧,重头再来我并不惧。” “陆公子当真大气,是在下狭隘了。在下原先以为,少年多意气风发年少气盛,难免会想得偏一些,怕是做不到逆水行舟,却没想陆公子少年英才,亦能心有沟壑,实在难得。” 严捕头端起茶杯向陆宴鸣敬去:“在下以茶代酒,祝愿陆公子得偿所愿,将来必定飞黄腾达!” 陆宴鸣端着茶杯回敬道谢,喝下了这杯茶。 夜深人静时,陆宴鸣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严大哥敬茶时说的话。 其实,他确实心中有愿,飞黄腾达倒是可以不用,得偿所愿他倒是真的想实现,只是,现在并不是时候。但是,只是不知这愿望的达成是否需要“飞黄腾达”呢? 陆宴鸣捻了捻手指,像在沉思。 终是到了放榜那日,陆宴鸣与管家和严大哥一起去看榜。 他们去的时间不早不晚,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在翘首等待。 有些还在猜测着自己是多少名,是否能取中,说什么的都有。 还有些闲不住的还在聊着闲谈,不过内容倒是有点意思。 说是依兰县杨涛那仨人考完试那天晚上就去花楼吃酒,招了好几个姑娘,没想到最后三人都喝大了,最后夜半三更摇摇晃晃的往街上跑,结果被歹人抢了所有值钱东西还扒光了衣服,三人就醉倒在街边睡着了,第二天都快午时了三人才躺在大街上醒来,却被街头百姓围观指点了多时,这才发现自己都一丝不挂了,之后只能狼狈的找东西遮挡自己跑走了,现在这三人真是出了大名,成了整个城中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了,也是不知今日放榜能不能见到他们三个。 周围许多等候的人听这人说得内容都不住地往周围观察着,确实没见到那三人的面孔,都在议论着三人是不是不敢出现了。 还有人说他们都考了六次没过了,也许是怕第七次府试没过更丢人吧。 周围人嘻嘻哈哈的调笑胡侃着,陆宴鸣耳朵尖,说话的人声音又大,让他听了个齐全,只觉得这三人多少有些可笑。 笑完了,官兵也将榜揭开了。 一样的有人欢喜有人忧,没中的只能遗憾离场,中了的什么姿态的都有,还有感情细腻的姑娘家见自己取中了正在喜极而泣。 陆宴鸣离榜位置稍有些远,但他视力好,远远就瞧见自己的名字就稳稳当当的排在榜首。 严捕头眼力也好,旁边的管家眼睛不太行,忙问道:“严兄可是看见了?少爷中了吗,这榜上有没有少爷的名字?” 严捕头咧嘴大笑:“恭喜陆公子,荣得案首,管家先生,你可尽管给家中报喜啦!” 管家被惊天大喜砸中,忙去恭喜陆宴鸣:“恭喜小少爷,贺喜小少爷,您的了案首,老奴,老奴这就回去让人回去报喜,老爷夫人听了肯定高兴!” 陆宴鸣笑得温和,“管家先生,我都看到了,现在我们就回去吧,等会儿还有人要来院中报信儿呢,别赶不上了。” 管家连连点头应道:“对对对,我们快回去,走严兄,我们快送小少爷回去!” 如此,陆宴鸣安稳通过府试,只要再通过六月的院试,那他就是真正的秀才了。 由于院试还要来宇顺城中考,但陆宴鸣还是决定先回家,五月中旬的时候再过来这里,反正这房子陆宴鸣觉得住得还不错,便给房东多些银两约好到时院试还来租这院子,房东当然乐意,这可是得了案首的公子,怎可怠慢了去,很是乐意帮陆宴鸣空着房子,反正无论如何他也是赚得,能沾沾案首的喜气也是好得,以后这房子肯定也不愁租! 就这样,陆宴鸣他们收拾了行装要离开,严捕头将人送至城门。 “这段时日多谢严大哥与诸位的看护,能让在下专心攻读不至于分心,多谢诸位了!”陆宴鸣向严捕头他们四人行了一礼。 严捕头也不多言:“山高水远,有缘再见,望陆公子一切顺利。” “多谢。” 二队人道别,便分离而走。 严捕头见陆宴鸣的马车走远这才带着人回身:“走,回府衙。” “是!” 第81章 飞鸽传信 此时的韩知府正在处理公务,严捕头带着人前来求见。 韩知府忙让人进来,免了他们行礼。 “如何,陆公子平安送走了吗?” 严捕头将所有经过说了清楚:“已经平安送出城了。昨晚大概寅时左右,有一伙贼人偷进陆公子所在院子,被我们发现并拿下了,未免打扰陆公子休息,我们并没有将这事告知于他,那些人被人昨晚就被我们关进牢房审问,查清了是杨涛三人买凶要人将陆公子打残,这样陆公子若身患残疾便不能参加科考了,大人可去牢里继续审问,至于杨涛他们属下已派人暗中看守,随时都可将其拿下。” 韩知府简直气愤,这杨涛三人当真是无法无天,竟歹毒想要陆公子致残,要知道朝廷不用品貌不端之人,而陆公子可是这次府试案首,将来可是前途无量的,这三人怎可轻易放过! 刚好,韩知府之前派人去依兰县查探清楚带回了不少证据,那县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受贿敛财比吃饱的蚊子都过分,简直贪得无厌。 韩知府深觉,是时候好好处理下这些人了,敢在自己的管辖之地造次,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严捕头就见自家大人满脸笑得阴险,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模样,感觉背后一激灵儿,怕是有人要倒血霉了,但那又如何,自己就是个府衙的总铺头,只管拿人审问。 而陆宴鸣对昨晚之事并不知情,但是,他却有些猜测。 其实,他一直对严大哥的身份有些疑问。 他从第一日见到严大哥他们时就觉得这些人怕是行伍之身,四人虽一副江湖人打扮,却掩盖不了已经养成习惯的规矩,一举一动都很是训练有素,就算面容有些粗犷但有着血性,目光坚定,与他和暖阳曾经在桃花县县衙里见到的那些捕快气质相似甚至超过,怕这严大哥身份并不简单,起码应是有着一官半职的吧。 不过既然严大哥不说,又保护了自己,现在契约已经结束,那他们便没有干系了,就算不清楚这样身份的严大哥为何会保护自己但他也不会强求深究。 坐在马车上这样胡思乱想一番,陆宴鸣便继续拿着书看起来。 到了家后,乔府众人都已得知陆宴鸣此次府试夺得案首的喜讯,林县令还是专门派人来报得喜。 一家人很是为陆宴鸣高兴,很是热闹的庆祝一番。 待众人知道陆宴鸣决定参加六月的院试,就有些疑虑与担忧了。 乔父迟疑着又再问了问自己的外孙:“宴鸣啊,你是真决定参加这次的院试吗,这时间是不是太紧张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你都来不及准备啊,你要不再考虑考虑待下次院试再考如何?我担心你年纪小,万一受了挫可怎么办?” 陆宴鸣还是摇头拒绝:“外祖,宴鸣想清楚了,其实之前准备考试时我就提前做好了准备,要知道院试三年两次,错过这次就要等一年半以后了,而且这院试我也没有抱着一定就能过的念头,当然能过最好,没过就再努力,我不怕没中,我只在乎我是否尽力过。” 见自己的外孙目光坚定,看了良久的乔父终是松了口:“好,既然你有如此心态,有这个勇气,我这把老骨头说什么也要支持你,我乔家以前从未有过读书人,今日外孙能过了府试已属难得,孩子都不怕,我又怕什么,考,宴鸣你就放着胆子考,过与不过都无所谓,只要你有志气,你外祖我说什么都支持你!” 乔母见老伴儿都同意了哪里还会扫兴,知道外孙读书辛苦不敢叫人轻易打扰,便当即吩咐全家,谁要是敢打扰我外孙读书就一律严惩,还将所有下人全都敲打了一遍,只要不听话的全部发卖,这下尤其是陆宴鸣跟着伺候的全都大气不敢出,听话的不得了。 乔婉婷知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她也没干扰,在她看来,乔家腰缠万贯,自己又有能力,孩子头脑又好,就算考不中,以后儿子也能继承自己的铺子做个有钱的商人也不是不行。 这下,陆宴鸣的院子真是落根针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不过他自己倒是觉得其实没必要如此,但见家中人人兴致如此之高,就连舅母王氏这个性子跳脱的都安生下来了,他也得更加努力才是。 所以到了夜晚,他写了个纸条,塞进信鸽脚上的信桶里,便将鸽子放飞。 瞧着鸽子飞远,陆宴鸣这才露出浅浅的微笑,平日有些锐利狭长的凤眼也柔和不少,半晌,这才回屋继续读书了。 暖阳这段时间过得很是忙碌,由于偷跑出家一个月,落下了许多课程,如今她哥还没到就职时间,有了许多空闲,便揪着她不放押着读书学习。 而她娘也不甘示弱,将舞蹈又给人捡起来,在谭夫人看来,你的武学如此进步神速,跳舞应该也不差,再加上她不想女儿以后习武变得一身纠结的肌肉,想将暖阳的身形练得柔软窈窕些,这舞蹈课暖阳也是被押着上了。 还有暖阳的爹也在凑热闹,之前与暖阳对打得了乐趣,除了日常教授以外还时不时就要切磋。 每日暖阳的时间都被这三人安排满了,觉得自己过得生不如死,要不是一番据理力争,她就连去灵觉寺的机会都没有了,而且还被下了规定申时之前必须回家,要是晚了还要挨罚。 到了今日,暖阳已经过了一个月如此水深火热的日子,而且到了灵觉寺还要被无良的了言师父笑话一顿,简直丧尽天良! 她觉得,每日疲惫的自己距离抓狂已经不远了。 睡到半夜,门外突然传出翅膀扇飞的声响,不时还有咕咕声。 早就安睡的暖阳被突如其来的声音警觉的惊醒,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那只鸽子突然躁动了,本想不管它接着睡,就在马上又要陷入沉睡时暖阳又睁开双眼,一下坐起。 她没听错,是有两只鸟叫声,难道是···小哥哥? 暖阳直接翻身下床踩上鞋子灯都没点就直接推门出去了。 跑到自己关鸽子的笼子处,果然,自己的那只就在笼子里,还有一只就站在笼子之上。 暖阳忙上前双手抱住那只鸽子放到旁边的石桌上,又弄了盘粮食放它嘴边。 她将鸽子腿上的信桶打开将纸条抽出,就着旁边院子里燃的灯将纸条一字一句看完。 内容简单明了,陆宴鸣说他通过了府试,马上要参加六月的院试了,最近都在忙着读书,原本想要好好写一封信给她但最近都是考试的事,怕她会觉得无聊,所以想等院试结束再好好写封信给她,在那之前就要靠这只信鸽来传纸条了。 其实暖阳都明白,她可是见识过她哥从前考试的样子,废寝忘食的很是辛苦,原本她就知道小哥哥肯定很忙很辛苦,对于这封信也并没有很执着,现在见到小哥哥还抽空能给自己飞鸽传书,暖阳也是很高兴了。 想了想,见时间已经很晚了,她将鸽子关进另一个笼子里,打算明早再回信。 第82章 被打 翌日一早,暖阳就写了回信,将陆宴鸣那只鸽子放出,回信的纸条塞进纸筒将其放飞。 豆豆看着自家小姐,不明白小姐不是只有一只信鸽吗,那这只是哪来的,怎么就写了纸条,给谁写得啊? 一堆问题萦绕在豆豆的小脑袋,但再怎么想,暖阳也没空回答她。 暖阳又要开始忙碌的一天了。 早晨读书,下午习武,晚上练舞,周而复始。 到了晚上的舞房,暖阳又一次被谭夫人打了手心后,终于爆发了。 谭夫人像是想要暖阳成为舞蹈大家一般对她的训练很是严苛,一个步伐,一个眼神,就连一片衣角散落的不是位置都要说她,时刻拿着个戒尺,只要暖阳动作的不到位就打她手心。 以暖阳固执不服管的性子安安静静忍了一个月已经很厉害了,可暖阳发现娘打她的手劲儿越来越大,虽然暖阳已经避免出错,尽量做到最好,最近几天已经很少被打手心了,可被打的次数虽减少,但她娘用得劲儿更大,手心比之前疼了许多。 今次,只打了一下,暖阳的手心就出了血痕,很快就充血肿了起来。 就在谭夫人第二下要落下之时,暖阳右手直接将其迎着接住给夺了过来。 暖阳动作迅速谭夫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待谭夫人震惊的看向暖阳时,就见自己女儿满面隐忍的怒容,眼神锐利直刺自己,一时让她后背有些发凉。 暖阳一瞬不瞬的紧盯着谭夫人,声音有些冰冷隐含怒火:“娘,您是想废了我的手吗。” 谭夫人本还有些莫名为何暖阳这样说,但将视线挪向暖阳刚被打得左手,便很是吃惊,赶忙上前想要仔细看看暖阳的手是不是伤重了却被暖阳向旁一闪身躲过,谭夫人扑了个空。 “暖阳,你手怎么成这样了,快让娘瞧一瞧,万一手坏了可怎么办呐!” “这手,不就是您打得吗,怎么,打我的时候您在想什么竟如此没有分寸。” 暖阳声音冰冷,将谭夫人冻清醒了,也冻怕了。 她怕,这手万一真被她打坏了可怎么办! “暖阳,娘真不是故意的,你听话,快让娘瞧瞧吧!” 暖阳沉默良久没有动作,空气也仿佛凝滞,带着些许窒息之感,半晌,她终于启唇:“娘,将来我始终是要舞刀弄枪的,不是要成勾栏瓦舍里用高超舞技留住恩客的妓子,您这般严苛的教我跳舞究竟是要做什么,这是我的手,我要拿长枪的手,您是想废了我吗?” 谭夫人不敢置信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女儿以后能拥有一副窈窕优美的身形,若是还能有惊才绝艳的舞技再配以美丽的容貌,那这孩子以后一定能容冠京城,她只是想对她严格一点,这样暖阳跳舞就会像她学习武艺一样精通了。 谭夫人不住摇头否认着:“不是的暖阳,娘不是想废了你的手,娘真的不是故意的,娘对你如此严格是为了你将来好,以后参加宴席定能惊艳全城,到时谁敢小看你,你要相信娘啊!” “呵,”暖阳一声冷血,“可我并不需要,我的将来是由我自己去打拼,不是跳一两只舞就能轻松获得的,堂堂镇国公府嫡女难道还要用跳舞来取乐别人吗,难道我就这么没有骨气没有尊严吗,那我还算什么京城贵女,还不如直接当个卖笑舞女来得直接!” 暖阳转身就要朝外离去。 谭夫人这才明白过来是她太过于强求了,是啊,镇国公府底蕴深厚,以暖阳的身份只有别人巴结她的份儿,哪里需要她来讨好别人,为何自己就想偏了呢? 谭夫人这才赶忙追上前去急忙说道:“暖阳是娘想左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不会逼你了,你快让娘看看手吧,我担心你啊!” 暖阳听言立马回身高声怒喊:“故意!故意!故意!!您就只会说‘不是故意’!难道堂堂镇国公夫人连句‘对不起’也不会说吗?!” 说完便将右手的戒尺一掷在地,戒尺因她太过用力而应声断裂。 暖阳再不想看自己娘如何了,直接推门而出头也不回的走了。 舞房里外的丫鬟早就吓得大气不敢出,见小姐满脸怒容的冲出来忙靠墙而立。 有机灵的赶忙跑去跟谭大将军汇报这事。 暖阳回了房直接边走边将自己跳舞时穿得衣服扒下来,还去衣柜将所有舞衣全部丢出。 换了身男装后,将一地的舞衣全部抱出屋子扔在院子的空地处,又一把扯过院子里点燃的灯笼,取出里面的蜡烛,直接朝那堆舞衣一扔,直接燃了起来。 全程没有任何一个丫鬟婆子敢吱声,下人都没眼瞎,小姐已经怒火中烧,没人敢去触霉头。 豆豆胆小,知道小姐生了大气,只敢在屋檐下两只小手紧握,不吭声的看着小姐动作。 暖阳离火堆退后四步,冷眼看着这些舞衣被火吞噬,心中并不畅快。 她不傻,衣服没了可以再买,但要想一劳永逸不再这般跳舞,就需要别的方法了。 这时,谭大将军和谭浩贤以及谭夫人匆忙赶来,一进入暖阳院子,看到的就是燃了大半的衣物以及离那火堆不远的暖阳。 她的姿态在他们看来,就如冰冷的锐器,随时都可出鞘伤人于无形,火光闪动在月黑风高的夜晚,让暖阳精致的面容更加的妖冶,整个人就像丛林中眼冒金光的野兽让人一时不敢靠近。 震撼无法轻易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 一时间,没有任何人说话。 直到那火堆将一切燃烧殆尽,暖阳这才笔直看向她的爹:“来我院子何事。” 谭大将军看了眼烧剩下的灰烬,这才看向自己女儿:“暖阳,我们···” “若是来跟我聊跳舞的事,那就算了吧,我不会再跳了。”暖阳懒得废话,直接表明决定。 谭大将军见自己要说的话被打断,女儿也猜到自己想说什么,一时语塞,但又想起暖阳的手:“暖阳,你的手伤了,我已经请太医来了,他马上就到。” 暖阳还是那么看着他,冰冷说道:“不用,活血化瘀的药我有,上次我手受伤也有清凉修复的药,不用看太医。” 这一家子才想起,一月前暖阳才刚右手见了血,没想到一月后左手也受了难。 谭浩贤也是后面才知道暖阳从宇顺回来后与爹对打伤了手。 可谭大将军和谭夫人那可是当事人,亲眼见证了暖阳手是怎么伤的。 两人很是愧疚,但谭大将军倒是还好,平日教暖阳习武难免有磕碰,父女俩早习惯了,可谭夫人却比自己丈夫更加难受。 因为这两次暖阳手受伤皆是她间接、直接造成的。 她的愧疚比所有人更重。 本在丈夫身侧的她想要上前,可刚抬起步子往前一步,暖阳的视线就直刺于她,将她钉于此地,叫她不敢再继续上前。 “我说了,堂堂镇国公夫人连‘对不起’三个字都不会说吗。” 暖阳像野兽盯着猎物一般紧盯谭夫人的一举一动。 也许对别人而言,“再一再二不再三”才是极限,而她,只要有第一次就别想好过,可她的好娘真是在挑战她的耐力。 上一次,这一次,暖阳的伤多少都和自己的娘有关联,睚眦必报的她怎会轻易放过伤害自己的人,哪怕是自己的亲人。 谭夫人不傻,她听懂了暖阳的意思。 谭大将军来回看了看两人,说道:“暖阳,你就别怪你娘了,她也是一时想歪了有些执着,她也是为你好,她已经知道这样不对了,回去我再说说她,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不可能。” 第83章 诊治 暖阳的这句“不可能”震惊了对面三人,他们眼中都闪烁着不可置信。 “‘退一步海阔天空’,在我这儿没这个道理。一个月前,就因为她不信我想要将我禁锢在家中我们才起了争执,你们说要改,好啊,那我就等着她改,这一次,爹,哥哥,你们来之前可听人说过今日发生的经过,可知这一个月我在舞房中的经过,你们跨进我的院子前,可曾听过这一个月我在舞房中的事。原谅?说得轻巧,凭什么,就凭她是我娘吗?” 谭大将军和谭浩贤有些吃惊,不是只有今日的事吗? 今晚谭大将军正和谭浩贤下着棋,有个丫鬟匆忙过来说舞房里暖阳和谭夫人起来争执,那丫鬟只说了今日两人之所以争执是因为谭夫人用戒尺把人打狠了,两人吵起来后暖阳夺过戒尺摔在地上就离去了,听暖阳这样说,怎么还有一个月的事儿,这一个月都怎么了?! 两个男人都很是震惊的看向谭夫人和暖阳,眼中有着疑问。 谭夫人有些羞愧,不敢说话,眼神也开始躲闪起来。 “娘,您不敢说,那就我来,”暖阳见自己娘的样子,并没有打算放过,“今日,女儿因腿上的动作没有达到您的标准,您便上前用戒尺打了我的手心,力道之重,只一下当即见了血痕,就在您要打第二下时我伸手接过直接将戒尺从您手中夺过,我太疼了,只是夺个戒尺的功夫,我整个手心都肿了起来,所以我才问您,您是不是想废了我的手,但您矢口否认,我问您原因,您只说对我这般严格是为我好,是为了将来能用高超的舞技获得好名声,受人青睐,我便反驳您我堂堂镇国公嫡女不是供人取笑的乐子,我的尊严不容许别人践踏,接着女儿就要离开,可娘却追上来一直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但是,您真的不是故意的吗,您真的是诚心道歉吗,那为什么连个‘对不起’都不会说?!这一整个月,我都一直一声不吭地忍着,每当我达不到您的标准您就拿那把戒尺打我,一次比一次用力,一次比一次狠,就像我跟你有仇一样,你严厉,我忍,我也学得比以前更认真,这近半个月我已经尽量不会出错了,可只要您不满意您还是要打我,这几天我的手肿到涂了药都来不及恢复,您每天打我,我晚上回去都要敷药,时间久了,我爹与我对打时明明我身上都是汗味,可他却能闻出其中混杂的药味,我什么都没跟他说,我已经很够意思了!” 说到最后,暖阳原来的冰冷已不复存在,而是像刚刚的烈火一般怒吼出来。 暖阳偏开头看向不见明月的夜空,平复了下自己的呼吸。 再出口,又是那个冰冷的她:“这舞,说什么我都再不会学了,这辈子都别想。我谭暖阳当初跟着娘学跳舞也不过当个乐子,今日看来,我跟跳舞,没缘分。另外,两次,两次了,娘,女儿算着呢,您的两句道歉,我还一次都没听过呢。” 谭大将军和谭浩贤都看向暖阳,却只看得出,这丫头是认真的。 但这次,两人都不敢轻易插手了,一来,二人听了暖阳的话觉得这次谭夫人做得确实不太好,二来暖阳性子硬又执着,一月前的矛盾他们都以为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她还是记在心里,还加着今日之事一起爆开,今日能直接烧了舞衣,他日她就还敢烧别的!今日若再不都解决了,怕是以后谭家后院就别想安宁过日子了。 谭夫人有些脱力,被谭大将军一把扶住,她只觉得,暖阳笔直的视线很是刺目。 暖阳的话,全都属实,让她连一丝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明明她是想为暖阳好,毕竟姑娘家若是做文官还好,她真的很犹豫让她的女儿以后难道真的要当个武将吗,每日舞刀弄枪身着男装,她已经很久没见平日暖阳穿裙子了,要不是为了参加宴席,给暖阳准备再多漂亮的衣服她也没机会穿,整日往外跑着,有时还会与人打架,虽是锄强扶弱但她好歹是个姑娘家,为什么,为什么暖阳就是不懂自己的心呢? 可刚刚听暖阳说起经过,她又觉得自己确实做得不太对,暖阳到底一日日长大了,本就早慧的她很是有想法,有些事强逼她去做也是没用的,只会让孩子厌烦,若是自己之前没想法错了的话,没有总是在暖阳跳舞出错时罚她过重,会不会就不会有现在这般对峙。 她知道错了,可是,有些话,真的难以启齿······ 良久,谭夫人这才像是找回自己的声音一般:“···暖阳,娘知道错了,我以后都不会再逼着你跳舞了,以后都不会了,暖阳,你就原谅娘吧,咱们先把手给太医治了,其他的,治好了再说好吗?” 暖阳看着谭夫人,突然笑了,却不知为何,明明看着明媚却有丝毛骨悚然。 “好,先看太医,其他的,之后再说。” 说完,暖阳直接抬步向外走,没有等任何人,朝着前厅走去。 走到前厅,太医果然已经到了,贺管家正给他奉茶。 暖阳将面部调整出一丝稍显恰当得体的微笑,便朝着太医走去。 “劳烦太医了,没想到竟是熟面孔,上次暖阳的右手就是劳烦太医医治,这次还是要麻烦太医,大晚上的真是辛苦了。” 老太医笑得和蔼,“不麻烦,谭小姐上次的手伤如何,可好透了?药用着感觉如何?” 暖阳伸出右手向着老太医,“您看,都好了,那药暖阳还挺喜欢的,用着也舒服,效果也好,太医医术真好,晚辈很是佩服。” 老太医被说得高兴,就接着说道:“那就好,就是不知这次是伤到何处了?” 这话一出,从进来后就一直安静站在一旁听着暖阳与老太医聊天的三人就面上添了尴尬。 暖阳依旧笑得灿烂:“没哪,上次伤得右手,这次伤了左手,劳烦前辈帮晚辈好好看看吧。” 接着暖阳便坐下,朝着老太医伸出左手。 老太医到了晚上眼睛有些花,说声失礼了便将暖阳的左手拿近些瞧,当即倒吸口凉气,很是惊道:“这,这手怎么伤成这样了?!” 可暖阳依旧笑着,笑容惊心:“没事,被打了而已。” 那只左手在灯火的照明下显了形,手心已经肿得老高,充血到像是要冲破皮肤一般隐隐有些发紫。 之前暖阳手一直垂在阴暗处根本瞧不到,这下,谭大将军、谭浩贤和谭夫人都瞧了个清清楚楚,倒吸一口凉气,满面的惊慌与羞愧。 老太医很是生气:“你还笑!都肿成这般了也不知是不是手骨断了,如果真是那般可怎么得了?!这就算没伤到骨头也要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手光养就要养许久的!究竟是那个竟将个小姑娘的手打成这般,简直没个分寸!” 老太医也算是个性情中人,暖阳是个很讨喜的孩子,他很喜欢,见这孩子伤成这样难免有些动气。 暖阳还是笑着,“前辈别生气,伤在暖阳,前辈要是因为暖阳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啊。” “那你倒是说说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把你打成这个样子!要老夫说,你就应该直接还回去,将他也打成这般,不然这口气要是换成我那是如何都咽不下去的!” 老太医以为是外面哪个混小子敢跟镇国公府小姐动手,却没想,动手之人就在这间屋子。 暖阳笑得眯了眼:“是啊,是谁打得呢?得让我想想,该怎么还呢。”她的视线缓缓抬起,看向了与谭大将军站在一起的谭夫人,边看着,边说完这句话。 那模样,就像一条蛇在冲猎物吐着蛇信子,危险十足。 谭夫人浑身一震,被暖阳盯得心里发凉,又由于老太医说得话而十分羞愧,感觉丢足了脸面。 暖阳笑着收回视线,看向帮她看诊的老太医,“前辈,我这伤如何了,大概何时能好啊?” 老太医仔细瞧着她的手,时不时轻按感知,问着暖阳感觉,诊断一番后:“你的手肿得太厉害,我也不十分确定你的骨头是否有裂痕,不敢妄下判断,保险起见,这段时日你绝对不能用这只手,包扎好后固定起来,等过几日我再来复诊,到时就知究竟如何了,这几日我给你开些药,内服外涂的缺一不可。” “那这药要用几天啊?” “先消肿止痛,你这都肿成这样了一定很疼,先用四天,然后我再来府上看看情况,之后再继续看是否需要用别的药。” “行,那暖阳就依仗前辈的医治了。” 老太医临走前还千叮咛万嘱咐着暖阳:“一定记牢,这几日手不要乱动,晚上就寝也老实些别碰到了!” “暖阳记得了,前辈放心吧。” 目送老太医离去,暖阳这才收起刺目的笑容。 转身没有留下片言只字,也没看三人就朝着自己院子走。 谭夫人感觉自己像被钉在地上一般移动不了自己的身体,但她觉得,如果自己再不做些什么的话,可能自己就要失去暖阳了。 “暖阳!”挣扎了许久的谭夫人终于喊出声。 暖阳缓慢的停下,一丝慵懒,一丝锐利,缓缓转身,入目的便是被包扎吊在脖子上的手,以防万一,老太医将暖阳的手用纱布绑牢吊了起来。 看到那刺目的白,谭夫人的愧疚又涌上心头,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暖阳···我······” 冷眼等了片刻,暖阳耐心耗尽了:“既然三个字都说不出口,那其他的话也没必要说出来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留下沉默的三人立在屋檐下,相顾无言。 第84章 静飞园 \\u003cheader\\u003e\\u003c\/header\\u003e\\u003carticle\\u003e\\u003cp idx\\u003d\\\"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u003e翌日一早,谭夫人身边儿丫鬟就匆忙跑着边喊边往主屋跑。\\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u003e谭大将军和谭夫人此时正在换衣衫,现在时辰还早,离谭大将军去上朝的时间还很充裕。\\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u003e昨晚两人又聊了许久才睡下,谭大将军想尽办法开解媳妇儿,但媳妇儿还是有些郁郁寡欢,谭大将军只能安抚的拍拍媳妇儿的手。\\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u003e谭夫人知道丈夫担心自己,便朝他微微笑了笑。\\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u003e就是在这时,两人同时被丫鬟的叫声惊动了,一同往屋外走。\\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u003e谭夫人见丫鬟在他们两人面前跑得气喘吁吁,忙说:“先缓缓,别急,喘口气再说。”\\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u003e可丫鬟焦急的根本不敢再接着喘,就急急地说道:“小、小姐、小姐一大早、就带着她院子里的、院子里的丫鬟,收拾东西、走啦!”\\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u003e犹如被雷击中,夫妻两人都呆住了,谭大将军回神儿快,接着问那丫鬟:“走了?丫鬟还有行李?走去哪了知道吗?”\\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9\\\"\\u003e丫鬟急得快哭了,不住地摇头:“不、奴婢不知,奴婢也是因好朋友在小姐院子里当差,今早去找她却见她在急匆匆收行囊,只说小姐要走,大清早就醒了在搬东西,将军、夫人快些去吧,奴婢回来时小姐已经坐着马车走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0\\\"\\u003e“守卫呢?怎么没人拦着啊!”谭大将军大怒。\\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1\\\"\\u003e丫鬟忙解释:“守卫拦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不让小姐的马车走,可小姐直接举着把匕首顶在受伤的左手上,说只要敢拦就扎进去,根本没人敢冒险,而且小姐还说不让跟着,守卫只能放行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2\\\"\\u003e后面的谭夫人直接跌坐在地,流下了眼泪:“暖阳,暖阳还是恨我了,这,这怎么办呐!”\\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3\\\"\\u003e谭大将军一时也没了法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现在想疼这母女俩,可现在这境地他也没转过弯儿来该怎么办。\\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4\\\"\\u003e想了下,招来个侍卫吩咐到:“派人去跟着,找到了别靠近,知道在哪远远跟着就行,那丫头感觉敏锐,靠近了很快就会被发现,找到了立刻传信回来禀告。”\\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5\\\"\\u003e侍卫领命退下。\\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6\\\"\\u003e谭大将军既欣慰暖阳是个习武的好料子又难受她过于敏锐,这想找回女儿的心更难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7\\\"\\u003e他将媳妇儿扶起来后搂回房中坐下。\\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8\\\"\\u003e蹲在媳妇儿膝前握着她的手:“你也别多想了,事已至此,主动权都在暖阳那边,若是强逼依暖阳的性子怕是要玉石俱焚的,强硬的很,还是先看她要怎么做吧,到时咱们再见招拆招,这样如何?”\\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9\\\"\\u003e谭夫人还是哭着,片刻,就见她点了点头。\\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0\\\"\\u003e暖阳这边呢,就还在马车里晃着。\\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1\\\"\\u003e她的目的地马夫并不知道,只说了往城外走。\\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2\\\"\\u003e暖阳一共有四个大丫鬟,再加一个豆豆,还有小丫鬟四名,用了六辆马车装人还有行李。\\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3\\\"\\u003e大家的东西都只带了必要的,累赘的都没带,一群丫鬟也不知小姐究竟要去哪里。\\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4\\\"\\u003e待出了京城,又走了一段距离后,暖阳才告诉马夫。\\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5\\\"\\u003e目的地,宇顺,桃花县。\\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6\\\"\\u003e一天一夜的路程,除了国公府的马夫,车上都是女眷,晚上停下休息时,暖阳吊着左手,右手拿着树枝挑着火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7\\\"\\u003e“我们是去宇顺城,一天一夜的路程,现在已经过了大半,怕什么。”\\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8\\\"\\u003e豆豆和几个年纪小点的丫鬟有些怕,她便凑到暖阳旁边问着:“小姐,您不怕吗?这里怪黑的,总感觉有怪物要出来!小姐你一定要保护奴婢啊!”\\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9\\\"\\u003e“实话告诉你,我爹怕是已经派人跟来了,不过应是怕我发现,离得远了些,放心,就算真有怪物,也会有人冲上来救你的,你还是别指望我了,我都被打残了,自己都不一定护得住。”\\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0\\\"\\u003e听小姐这般调侃自己,周围的丫鬟都有些情绪低落。\\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1\\\"\\u003e夫人为何这般责罚小姐呢,小姐明明挥舞武器时最是耀眼,那么的快乐,可现在,平日长枪双手而握,现在只能一只手吊着不能动弹,还不知要养到何时才能好。\\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2\\\"\\u003e丫鬟们都在为自己的小姐感到难过可惜,暖阳自己倒是没表现出什么。\\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3\\\"\\u003e休息一夜,天一亮又继续赶路,马车的速度比上次跟着曹叔他们来终归是慢了些,那些都是战马,马车上拴着的虽精悍可到底没有战马能跑,加之载了东西就更慢了些。\\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4\\\"\\u003e好在紧赶慢赶的在申时还是到达了桃花县。\\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5\\\"\\u003e暖阳也没让去别的地方,先让马夫往县衙走。\\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6\\\"\\u003e下了马车,暖阳就直接就去找门口守着的衙役,直言要找林县令。\\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7\\\"\\u003e门口的衙役觉得面前的小姑娘有些也眼熟,一时有些没想到是谁。\\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8\\\"\\u003e“麻烦两位可以进去通报一声,就跟林县令说谭小姐来了就行。”\\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9\\\"\\u003e谭?不就是之前和曹将军一同来的那位姑娘嘛。\\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0\\\"\\u003e两人一下就将面前的小姑娘与那位谭小姐对起来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1\\\"\\u003e一人赶紧向暖阳说道:“原来是谭小姐,还请稍等,小的马上去禀告县令大人。”\\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2\\\"\\u003e没多久,林县令就来到县衙门口。\\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3\\\"\\u003e见到的就是暖阳那副笑吟吟的模样。\\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4\\\"\\u003e“没想到下官还能见到谭小姐真是深感荣幸,近来可好,不知谭小姐这是···从京城来的吗还是···?”\\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5\\\"\\u003e林县令对能再见到谭小姐还是挺高兴的,可是有点不太明白谭小姐这是刚从京城来的吗?怎么还有这么多马车跟着,而且谭小姐这吊着的手臂也是不知怎么伤着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6\\\"\\u003e但他知道不该问的不问,便只开口问了谭小姐来意。\\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7\\\"\\u003e“多谢林县令关心,近来还不错,这次会来此地只是想请林县令能帮暖阳一个小忙。”\\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8\\\"\\u003e林县令有些惊讶:“不知下官能帮谭小姐何事?”\\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9\\\"\\u003e“对林县令来说应该不过举手之劳,我想在县里住段时日,但我人生地不熟,想买间院子都不知道该去哪,想来林县令为一方父母官,应该对这些章程熟悉些,便想请您帮我找个靠谱的牙人,不然我一个小丫头人家当我傻忽悠我可怎么办啊,不知林县令愿意帮暖阳这个忙吗?”\\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0\\\"\\u003e啊?买院子?在这?\\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1\\\"\\u003e林县令面上还好,心里疑问倒是一大堆的一个接一个,但嘴快已经回答上了:“谭小姐放心,下官当然可以帮这个忙,不过现在天色已晚,要买院子还得挑挑是否有满意的地方,不如谭小姐先在县衙过一夜,明早我再找牙人过来,届时再进行挑选,不知这样如何?”\\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2\\\"\\u003e“好啊,倒是帮我省了去找客栈的时间,马车坐久了早累了,林县令真贴心!”\\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3\\\"\\u003e暖阳对这个提议很满意,便带着人到跟随林县令到后院休整一晚。\\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4\\\"\\u003e翌日,林县令果然找了牙人来。\\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5\\\"\\u003e在牙人问到有什么要求时,暖阳突然想起一件事。\\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6\\\"\\u003e她转头问向旁边的林县令:“县令大人可知乔府所在的那条街叫什么啊?”\\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7\\\"\\u003e“乔府?谭小姐所说的是···陆小公子他家?”林县令对此有些印象,稍想一下就记起来乔府是哪家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8\\\"\\u003e“是。”\\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9\\\"\\u003e“乔府那条路叫云英街,谭小姐可是想在那附近选?”\\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0\\\"\\u003e“对,之前去乔府就见那条街景色不错,不知那附近有没有合适的院子?”\\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1\\\"\\u003e牙人回想一番赶忙说道:“有,云英街有一间空着的院子,不过···”\\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2\\\"\\u003e林县令听有空的,赶忙催促到:“有空院子就行,你支支吾吾什么呢?”\\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3\\\"\\u003e牙人有些吞吐:“这空院子是有,不过···那院子很大,若是,若是这位小姐想买···可能价钱不低啊···”\\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4\\\"\\u003e“有多大啊?”暖阳开口问道。\\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5\\\"\\u003e“回这位小姐,那院子占地有近九十亩,原先是户大户人家住着的,后来那家人举家回了祖居之地,全部搬回南方了,因说不再回来了就直接将那院子整个卖了,那院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大了,价钱也就比其他的要高出些。”\\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6\\\"\\u003e暖阳直接站了起来,“好不好的去看看才知道,钱我倒是不差,但得让我瞧瞧值不值,否则,我钱就算再多也掏得不痛快。”\\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7\\\"\\u003e接着暖阳就转头看向林县令:“县令大人还要忙公务,我就不打扰了,不如请县令找个人跟着我一起前去,帮我掌掌眼也行啊。”\\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8\\\"\\u003e林县令很是同意:“好说,下官就让我那师爷跟着谭小姐吧,一来他能帮谭小姐看着,二来他对县里也很是熟悉,万一那里您不满意,他也能知道哪里还有合适的。”\\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9\\\"\\u003e如此这般,暖阳拉了个师爷跟着牙人前去看院子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0\\\"\\u003e坐在马车上时,豆豆和大丫鬟问道:“小姐,您来这桃花县为何不是租院子而是买呢?这里毕竟不是京城,您又不会常住,这样不是吃亏了吗?”\\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1\\\"\\u003e暖阳闭目养神,闻言轻笑了笑:“傻豆豆,这院子是我花钱买的,那就是我名下的房产,这院子以后哪怕我空着不住或租出,那都是我的,没有任何人能抢走,会跟着我一辈子,狡兔都有三窟,不过是个院子,你小姐我钱多,买个院子而已,更何况我们还没见到院子还不一定会买呢,一切等见到了再说。”\\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2\\\"\\u003e两人想想也是,女子嫁人都有嫁妆,小姐难道是···未雨绸缪?\\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3\\\"\\u003e暖阳也不知道旁边两人的胡思乱想,没多久,马车就到了地方。\\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4\\\"\\u003e牙人很是热情详细说着这院子的情况,师爷也一直跟在一旁仔细瞧着。\\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5\\\"\\u003e暖阳随着牙人的带领将整个院子都逛了一遍,瞧着还挺满意。\\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6\\\"\\u003e师爷很是有眼色,瞧出谭小姐有满意的意思,便替暖阳开了口:“不知这地方价钱如何?”\\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7\\\"\\u003e牙人怕丢了客人,而且这面前的小姑娘竟和县令相熟,恐身份不简单,也不敢漫天要价了,跟师爷比了个数。\\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8\\\"\\u003e师爷眼睛一瞪:“我劝你再好好好好想想!”\\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9\\\"\\u003e牙人被吓了一跳,又比了另一个数。\\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0\\\"\\u003e师爷心中算了算,与附近的院子比对了一番,这才低声将价格说给暖阳听。\\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1\\\"\\u003e暖阳听了微微一笑:“你这个价格······”\\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2\\\"\\u003e牙人见暖阳一言未尽,忙焦急着说道:“这位小姐,这价钱已经很公道了,若再低这、这牙行就要亏本啦!”\\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3\\\"\\u003e“亏本?你们牙行的门道你比我清楚,但我又不是不懂,不论如何,牙行都是赚得可没有亏本一说,收起你的这副样子吧,看得眼疼,而且,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原本我是想说你这价钱还不错,想着干脆点就付了,没想到你这么急着辩解,我要再不压压价,那亏得就是我了,我可不做赔钱买卖,反正,这院子我挺喜欢,你看着办吧。”暖阳笑得狡黠。\\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4\\\"\\u003e那牙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小孩儿,师爷也有些惊讶。\\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5\\\"\\u003e但毕竟师爷在跟着暖阳来之前是被县令大人仔细叮嘱过要好好帮谭小姐,那他肯定是站在暖阳这边的。\\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6\\\"\\u003e所以师爷眼睛一瞧牙人,那牙人被看得一激灵,最终比了个更让暖阳满意的价格,暖阳就这么愉快的付了钱。\\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7\\\"\\u003e签了合同,过了各种文书,拿到拥有房屋的凭据后,这院子就正式更名为静飞园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8\\\"\\u003e这院子太大,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完,暖阳便让先把她们要住的主屋先收拾出来,其他的先不管,以后慢慢来。\\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9\\\"\\u003e就这样一天的时间过去,暖阳还有诸位丫鬟都安睡于自己的房间,一夜安眠。\\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article\\u003e\\u003cfooter\\u003e\\u003c\/footer\\u003e 第85章 收拾园子 翌日,暖阳睡了个懒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丫鬟给她的手上好药还喝了碗中药后暖阳就准备了些东西,带上豆豆还有个大丫鬟若鸢出门了,剩下的人被暖阳给了三张一百两的银票吩咐她们上街买园中需要的物件,自己缺什么吃的用的也都要买齐全,不买完不准回来。 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三人就站在了乔府门前。 豆豆和若鸢站在小姐身后,豆豆比暖阳还要小一岁,身量也比她矮,此时正举高脑袋看着高挂的牌匾。 “小姐小姐,那个字是乔,这里就是您说得乔府吗?”豆豆很是好奇的问道,她还记得昨日暖阳说过“乔府“”这个词。 “是,就是这。”暖阳看着牌匾浅笑着。 “小姐,奴婢去拍门。”若鸢向暖阳请示着。 暖阳摇头,“不用,你拿着东西,我来。” 暖阳上前敲门,不一会儿门房就从里面出来。 见到门外的来人后满脸惊喜,竟直接叫出声:“谭小姐!真的是谭小姐!您、您不是回京城了吗?太好了,老爷夫人们知道了一定很高兴!您稍等,小的马上进去通传!”门房话音刚落人已经跑远了。 暖阳觉得这门房还真有趣,还记得自己。 旁边的若鸢和豆豆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乔府的门房连自己小姐的样貌都记得,怕是之前小姐总来这里吧。 没多久,乔母身边的婆子大丫鬟赶忙匆匆跑来,见到暖阳也很是高兴,忙迎着暖阳她们进去。 进了前厅,乔父乔母已经在门口迎接了,后面的乔氏兄弟都在,王氏也很是激动,暖阳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有两个人不在。 接着两方就拥在一起,乔府一家子围着暖阳叽叽喳喳的热情问候着。 王氏直接上手揉搓暖阳的脸颊,后面的豆豆和若鸢想拦都来不及,见暖阳没拒绝只能收回想要拦截的手。 “小暖阳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知道我想你了所以就从京城赶来啦?诶呀,小暖阳可真可爱啊!” 暖阳一手吊着,就右手能活动,虽然想拦也不是不可以,但见王氏开心,便也就没有动作。 乔母看不下去了忙去把自家儿媳扯下来,上前说道:“暖阳什么时候来我们都欢迎,快跟我坐下,我们好好聊聊!” 暖阳被安排着坐下后,大家才注意到暖阳一只手是吊起来的,今日暖阳穿得是件杏色锦缎短袍,刚才大家都一哄而上只关注到暖阳的脸了,还以为那白色的纱布是与衣物一体的,现在人家坐下了才看清暖阳竟是受伤了。 就在乔母正要询问之时,有人走进了前厅。 “你受伤了。” 暖阳听有人说话便回头看去,就见来人正是陆宴鸣。 “小哥哥!”暖阳很是高兴,笑眯眯的喊了一声。 却没想,陆宴鸣又重复了一遍:“你受伤了,怎么伤的?” 他走近了暖阳,蹲下身来伸手想碰又不敢碰,陆宴鸣不知道暖阳这左手伤得如何,一时焦急手无处安放。 暖阳坐着低头看向蹲在自己腿前的小哥哥,左手举起来轻晃了晃:“没事,小伤,别担心,是我自己不注意弄得。”那表情很是风轻云淡,企图想要让担忧的小哥哥放心。 这时,一旁侍立的豆豆就忍不住了:“小姐才不是小伤呢,明明就是被夫——” “豆豆!”暖阳急喝截住豆豆的话,转头伸出右手摸上豆豆的脑袋,声音柔和下来,“我教过你的,要有礼貌。” 豆豆立马就知道自己错了不该插嘴,但心里还是为自己小姐的伤感到不平,可也知道自己不能失礼,便任由若鸢牵着手退后,撅着小嘴不说话了。 暖阳这才看向陆宴鸣,嘴角挂着浅笑:“我没事的,放心。” 陆宴鸣见暖阳不愿多讲,也就不强求了。 站起来后也微微浅笑:“刚才焦急忘记说了,欢迎你来。” 暖阳回以笑容,让若鸢将东西拿上来。 “这些都是我从京城带来的一些药材和一些小物件儿,算是我来乔府做客的谢礼,望你们喜欢。” “好孩子,你能来我们就很高兴了!”乔母很是高兴,暖阳这孩子很有礼貌。 “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各位。” 大家见暖阳神秘兮兮的,一时都很是好奇,陆宴鸣就坐在暖阳旁边的座位上,浅笑的看向暖阳,倾听她要说什么。 “我最近要在桃花县住上些时日,所以就买了间院子,就离乔府一盏茶的时间,是不是很近呐!” 没想到答案竟是这个,在座的各位都很是惊讶。 第一个反应过来就是王氏,马上就手舞足蹈起来,拉着丈夫乔子良不住说着:“太好了,暖阳这段时间都要住在县里,还和我们成了邻居,只一盏茶的功夫,那我们不就随时都能一起玩儿啦!” 乔父乔母便想得全面些:“记得我们附近离这么近又空着要卖的院子只有搬走的吴员外他们一家,暖阳你该不会就是买得那家吧!” 暖阳点着头称是:“是啊,就是那家,现在那院子改名字了,叫静飞园,已经是我的啦,嘻嘻。” 乔母有些担忧的说道:“以前吴员外没搬走前我们还去他家做过客,那园子很大,你带的下人够不够啊,可向人牙子买人了?你是什么时候买下的,可都让人打扫修整过?” 这下问得暖阳就有些尴尬了,也是难得的有些扭捏,瞧着还怪可爱娇憨的:“···这个嘛···嘿嘿,我,来的有些匆忙,前天下午刚到,昨天才将园子买下,丫鬟也没带几个,所以只收拾出来要睡的地方,其他的就···就没顾得上哈哈哈哈······” 乔母都被气笑了:“你这孩子真是够莽撞的,那园子也是荒了段时间,你倒是急,买下了就往里住,也不收拾收拾,下人听你说得怕是也没带够,你这孩子是打算与那满墙蛛网相亲相爱吗?!” 暖阳被说得气矮,只能弱弱反驳一下:“哪有,那园子也没那么脏嘛。”说得可怜兮兮的,还拿那漂亮的大眼睛不住地瞧你。 乔母也是心疼暖阳,见暖阳这副可怜样儿哪里还能说什么,伸手扯了扯自己老伴儿说道:“既然现在成了邻居,你又是晚辈,邻里之间哪有不帮衬的,我和我家老头子正好闲得骨头疼,走,老头子,咱们带上下人收拾园子去!” “啊?!”暖阳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站着了,整个人目瞪口呆。 最积极的当属王氏,听娘这么说,马上举手急吼吼地说道:“去去,娘,我也要去,算我一个!” 暖阳还想拦着:“乔奶奶真的不用,我还打算买些下人呢,真的不用这么急的!”说着还一边摇着头。 却被乔母无情地直接拒绝了:“你个小丫头懂什么买下人,这事儿就交给王氏,等婉婷回来了也可以帮忙,你就在旁边看着别凑热闹,好好学学!” 暖阳满眼迷茫与无助,不是,她就是想来简简单单在乔府做个客,真的没打算做这么多事啊,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一手从背后伸来,暖阳马上回头看去,是陆宴鸣的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有些安抚之意:“就让我外婆去弄吧,正好这样忙起来还有些乐子,挺有趣的,他们开心就好,不是吗?” 被陆宴鸣这样一说,暖阳才发现面前这些人都满是笑意,都积极的参与其中,看他们这般快乐,暖阳也不想扫了他们的兴,就任由他们去了。 就见暖阳小手一挥:“行,那就拜托各位了,诸位尽管帮我收拾园子,我有很多钱,管够!” 见暖阳又有些混不吝的小泼猴样,大家这才放心,带上府中大半下人都去暖阳的静飞园帮忙去了。 可惜,陆宴鸣原本也想去的,却被暖阳一把按住:“你要读书,就别凑热闹了!”这话有些耳熟,好像乔母刚才跟暖阳说过一句类似的。 至于乔婉婷,今日她与人谈生意去了,还没回家,便错过了。 第86章 倾诉 静飞园面积大,找人牙子买下人也需要时间,整整五天时间,这整个园子终于每个边角都被收拾的锃光瓦亮不落纤尘,置办了不少新家具,一众新买来的丫鬟仆人都准备就绪。 暖阳也觉得这园子设计的还不错,便只让泥瓦匠将园子的围墙好好收拾了一番,园子内的房屋什么的都没怎么改动,她打算等以后不合眼了再处理。 全部收拾好后,暖阳给乔府去帮忙的下人包了赏银,还请乔府众人吃了顿大餐,可谓是宾客尽欢。 乔姨也紧赶慢赶的吃上了热饭,这几日外出谈生意有些辛苦,但成果不错,再加上回到家后得知暖阳也在,还买了园子成邻居了,乔婉婷很是高兴,也经由乔母提醒有眼色的没提不该提的。 这几日的相处,暖阳身边的豆豆还有几位丫鬟都知道小姐与这乔府的人关系很好,见小姐日渐的展颜欢笑,都觉得这桃花县是来对了。 乔府那边也觉得,暖阳身边的几个丫鬟都很有礼仪教养,言行举止比他们府上的更加有礼得体,府上的丫鬟们都很是羡慕争着想学习,大家相处的都很不错。 暖阳见诸位相处甚好,心情也轻松不少,将豆豆招来,给她端了一大盘东西让她接着:“来,都是你喜欢吃的,端着盘子把肚子吃饱别饿着了。” 豆豆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给暖阳:“谢谢小姐,小姐最好啦!” “就你嘴甜,快去吧。” 一旁的人都将这主仆俩的动作看在眼里,笑笑没多说什么,陆宴鸣倒是多看了豆豆几眼,眼底有丝不可察的探究意味,但也没多停留便收回视线。 用完饭后陆宴鸣倒是没有跟着乔府的人往家走,而是到了暖阳的静飞园。 乔婉婷见了原本想上前拦着却被乔母一把抓住,就听乔母摇了摇头说道:“小孩子家的事,大人就别凑热闹了。” 乔父也同意老伴儿的话:“暖阳这几日瞧着似往常活泼逗趣,但这手上的的伤只字未提,那叫豆豆的小婢女就连想给她家小姐上个药都被暖阳躲着避开我们,宴鸣年岁与暖阳较近,小孩子好说话,让他们自己好好聊聊吧,我们就回去吧。” 家中长辈发话,其他人也觉得有理便都各自回房了。 今夜月明星稀,月光很是清冷透亮,圆月天边挂又清风徐徐,倒是个适合闲谈闲逛的好时机。 暖阳与陆宴鸣并排走着,两人却没有只言片语,就这么安静又慢悠悠的在园子里走着,从前院到后院,经过各种小径楼阁,环着湖边又经过凉亭,走了许久,两人很是有默契的在湖面的桥上坐下。 两人面向着湖面坐在桥边,双腿垂下桥晃着,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陆宴鸣开口道:“你左手的伤如何了?” 暖阳看着随风泛起涟漪的湖面微笑回复着:“我还以为小哥哥你不会问呢,毕竟他们这几天都只字不提,不敢向我问起。” 陆宴鸣知道他们指的是他的家人。 “······你想看看吗?” 陆宴鸣听见旁边的暖阳轻轻说道,他转头看向她:“可以吗?” 看来,是想看的意思呢。 暖阳也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用右手解开脖子后方的绳结,吊着手臂的纱布当即掉落,露出的左手被裹了药膏的纱布缠着,她将纱布解开,一圈一圈的纱布从左手离开,左手的样子也一点点展露在两人眼前。 手心的红肿已经消退,可横亘在掌心一寸宽的青紫痕迹却极其显眼,她的手现在并不灵活,无法做出抓握的动作。 陆宴鸣瞧得清楚,这是被用力击打的痕迹,这样规则又有一寸宽的印记,应该是像戒尺类的物件制造的,只有一击,角度应是他人所为,动手之人用劲极大,暖阳来县里已有八天了,这样重的紫痕竟还没消退,他心中有猜测的人选,但怕暖阳误会便没有说出口。 “这段时间都在忙着收拾园子,可有看大夫?” 暖阳眼神微垂看着自己的手心,“看了。” “大夫可有说什么?”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可这皮肉伤重,需要静养,就算淤青退散也要禁止使用左手一个月,以防万一。” “你的婢女们应该很苦恼吧。” 很神奇,暖阳听懂了陆宴鸣的含义,笑着反驳道:“怎么,觉得我很没有定力,肯定忍耐不了那么久对不对?” 陆宴鸣笑得温和,轻摇了下头:“倒也不是很没有定力,但她们应该会怕你闲不住到处乱跑静养不了,她们肯定会绞尽脑汁时刻警惕你别用左手,尤其是等你手上的痕迹消失,届时怕会时刻围着你打转了。” “小哥哥倒是挺了解她们的。”暖阳听陆宴鸣这样说,又想了想豆豆和若鸢她们的性子,深觉确实可能会出现陆宴鸣所说的情况。 暖阳顿时觉得有些头疼,一想到那副场景,便觉得无奈。 陆宴鸣见暖阳头疼的样子也觉得有些想笑。 两人相视而笑了一会儿,渐渐又静了下来。 湖边的树枝随风微动,风吹得人很舒服。 “能告诉我,是谁伤得你吗?” 陆宴鸣还是问出了口。 他想知道,也觉得,比起假装不在意还是直白一点比较好。 暖阳看着手心朝上放在腿上的左手,沉默了片刻,面上的表情都松懈下来:“······是我娘。” 知道是谁,也印证了他心中猜测。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暖阳笑了笑,转头看向陆宴鸣:“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这没什么不能说得,她心底还是没放弃让我成为一个大家闺秀,便亲自教我跳舞,出了错她便打我,那天她出手过重,我也忍了一个月了,早就没了耐心,比起跳舞我更愿意舞刀弄枪,那一下把我打烦了,我便与她吵了起来,第二天一早我就坐马车出城来了桃花县,就是这样。” “你爹还有哥哥呢?他们什么都没做吗?” “被打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是那天我们吵了起来才有丫鬟去告诉他们,这一个月每一天我都被他们三个排满了时间,早晨跟我哥读书,下午我爹教我武功,晚上就跟我娘学跳舞,你知道吗,我从没经历过这样每天周而复始一成不变的日子,三个人每日固定的出现在我面前,读书和习武倒还好,是我喜欢的事所以我接受的很好,可是跳舞,我真的不喜欢,其实在我五岁时跟我娘学过,可我学了五六天就忍不了,说什么都不愿意,我娘就不再教我了,却没想到我出了趟家门回来后她又给我捡起来了,我尊重她,她罚我打我手心我也没吭声,却没想到之后她变得变本加厉起来,哪怕我出错很少了,却罚我更狠了,那天她拿戒尺只打了我一下,我瞬间预感不好,果然,那一下下去我有种手掌要从中间断开的痛感直接充满全身,要是再忍我就不是谭暖阳了,丫鬟这才去找了那两位‘大爷’,这一个月我受罚的事没跟他们提,我娘也没吭声,这两人被瞒了一个月,还以为就那天我娘罚了我,我直接将这一个月被罚的事都捅给两位‘大爷’,他们这才知道我娘竟罚我罚得这么重,你看,大人想要罚人多么轻巧,只要她觉得你错了,你被罚了她也不用告诉别人,想要隐瞒,下人还会帮你瞒,多棒。” 暖阳说得讽刺,陆宴鸣却感觉到,这个小姑娘的心在难受。 “那么,你能拥有可以陪你一起离家的人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起码,通向桃花县的路,你不是一个人走。” 是啊,离开镇国公府前,暖阳起了个大早,她收拾行囊时被几个听到动静的守夜丫鬟听见,见暖阳收拾行李,她便被她们拉着说要等她们,她们要与自己一起走,豆豆也不甘被暖阳留在府里,最后几个丫鬟悄悄快速收拾东西,叫醒马夫将东西快速搬到马车上,后来被府里守卫发现要拦车,原本想自己走的暖阳见这么多马车这么多人要跟着,没办法,只得用自己当威胁逼退守卫。 那时暖阳并无只字片语,也没说去哪,她们就安安静静的跟着。 第87章 哭泣 “那豆豆呢,我见她年龄跟你差不多大,却很是天真烂漫,好像也没有能照顾好人的能力,为何,你把她也带上了?” 从第一次见到暖阳身边的豆豆开始,陆宴鸣就觉得豆豆一点也不像寻常小心翼翼在府中谨慎努力活着的婢女,她有时还会说些童言无忌的话,暖阳对她的态度也与对她其他的婢女不太相同,有些过于天真的她,仿佛有些与权利争端勋贵繁多的京城有些格格不入,这样的丫鬟真的能在京城中好好活下去吗?这是他有些疑惑的地方。 暖阳将垂下桥边的腿收回环抱在怀里,下巴就放在膝盖上,眼神有些散的看着湖面,面色却柔和不少。 “你也觉得,豆豆过于天真了,对不对?” “是。” 暖阳呼了一口气,身体很是放松:“豆豆,是府上的家生子,比我小一岁,她的爹娘死的早,只剩下她一个了,她家也没有亲戚可以托付,所以她从小是在后院里被婆子们轮流照顾着长大,本想给她脱贱籍成个良民,以后能好好出府生活,可她有些呆呆傻傻,别人说什么信什么,以为脱了贱籍她就要被丢出去没人要了,会饿死,说什么都不要,之后便只能留她在府里,那时正好我要选贴身婢女,她也成了备选之一,原本我娘并不中意她,你也瞧见了,豆豆太天真了,学东西也比别人慢,要一遍遍教很多遍才能勉强记住,这样的人,有这样的丫鬟在身边,对我们来说是没什么好处的,所以我娘早就将她排除在外,之所以进了备选只是过个场,府上所有人都是这么觉得的,但是,我谁都没要,只选了她。” “你娘,并不满意吧。” “是啊,你说的没错。我娘想让我重新选,我拒绝了,那时我才刚过六岁生辰,习武也有段时间了,手劲儿大又控制不好,就死死拽着豆豆的胳膊,我娘怎么拽都拽不开,争不过就只能妥协。” “你对豆豆很好。” 暖阳闻言笑了笑:“豆豆很乖,又听话,她知道我选了她做贴身婢女,就算手腕被我拽得很疼也不哭,就一直抱着我的腿抬头冲着我笑我,她跟着我已经两年多了,每天就围着我转,哪怕我走快几步,她摔倒了也会很快站起来,跑着跟上我,好像在她的心里,只装着我一人,其他的都装不下了,她也是唯一一个在镇国公府中无论我做了什么,都觉得我是对的,她的小姐是天下第一好的人,每日‘小姐小姐’的围着我转,赶都赶不走。” “你很喜欢也很珍惜豆豆。”陆宴鸣能感觉的出。 微风吹过,暖阳的呼吸轻到与晚风融为一体。 “豆豆···很可爱,虽然天真又有些呆傻,可她每日都笑嘻嘻的,从不会被坏情绪干扰,从我接手她之后,她的所有规矩、习字都是我一遍遍教她的,她不舍得让我辛苦,每次学都很是用功,我教会了她许多,她都学得很好,但我却不舍得教她不好的东西,可惜,这次,她却学会了‘伤害’,每次帮着其他丫鬟给我换药,她都会默默红着眼眶,她学会了‘责怪’,怪我娘为什么这么对我,这些不是我想教她的,但我知晓,总有一天她会学会这些,不过早晚而已,所以我也没有特意纠正,这是必要的过程,我没资格阻拦。” “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很好,豆豆也被你教得很好。” “豆豆思想单纯,每天都过得很快乐,很容易满足,天真无邪的像晴天的云朵,洁白,可爱,你知道吗,那是我最想拥有的模样。” 陆宴鸣察觉到暖阳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转头望去,两行清泪已从她的脸颊落下,晶莹的泪珠被月色照耀的微微闪烁着莹润的光。 暖阳她哭了,大颗的泪珠不断从美丽的眼眶滑出,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坠落的瞬间也牵动着陆宴鸣指尖微颤。 “豆豆太善良了,也太单纯,一直以为,自己的小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但她不知道,她的小姐真的很羡慕她,她的善良、单纯、天真都是我这辈子最奢侈的东西,也不知道,自己的小姐其实是个坏心肠,我自知自己并非是个好人,只要让我不如意,哪怕是至亲之人我都敢针对,可是,我也希望有一日,自己也能像她一样一家人和乐融融,我就只是个天真的小姑娘与家人平凡的生活在一起,但我知道,这都是我的奢望,我把她留在身边,就是希望她能在我的保护下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可是我也希望,有人能在以后我越陷越深之时救救我,哪怕只是扶我一把也好。” 陆宴鸣沉静的看着暖阳垂泪的侧脸,双眼的瞳孔深处仿佛有黑沉的云雾涌动,淡淡的,不着痕迹的,让旁人难以察觉。 他指尖微动,终是握住了拳,半晌松开后,指尖去向了他想去的地方。 干净有力的指尖轻触少女的脸颊,将那断了线的泪珠接住,手指轻动,将泪痕擦去。 少女泛红的眼眶微颤,睫毛像是翩飞的翅膀轻扫过他的指尖。 少女看向轻拭她面颊的小哥哥,泪珠在眼眶中凝聚,带着鼻音的呢喃随风轻轻传入他的耳中。 “小哥哥,我有些累了,能借一下你的肩膀吗,就一会儿。” 少女眼含祈求,哭红眼的模样让小哥哥难忘,没有只言片语,小哥哥伸手将少女的头引向自己的肩。 既然累了,就好好休息吧,休息好了,你还是那个坚强的自己。 小哥哥的肩头渐渐濡湿,那份凉意透向他的皮肤,凉的灼人。 少女就算是哭泣,也没有任何声响,哪怕是丁点的呜咽都没有,还是那个倔强骄傲的她。 这一夜,都在两人心中留下了痕迹。 第88章 度日 那晚的事,两人都没有向任何人提起,所有人都不知暖阳与陆宴鸣究竟说过什么,哪怕有人问起,也会被他们岔开话题。 接下来的日子,陆宴鸣还是终日在书房用功读书,暖阳在养着伤的同时常往乔家的商铺跑,有时去找乔婉婷,有时是乔子良还有乔子云,也不做什么,就是坐在不会被人打扰的会客室看着店中的客人来去。 五月,暖阳手上的绷带终于拆下来了,但遵照医嘱,还要静养一月才可以。 仔细看着捂了一个月的手:“白了。”这是暖阳发现的。 她将两只手放在一起比对,左手确实比右手白,不过暖阳本就皮肤白皙也不易晒黑,习武几年也没黑多少,倒是没想到,不过是绑了一个月绷带,两只手会有这样的差别,还挺神奇。 大夫再次复诊时说了,皮肉虽好了,但里层还是要注意些,之前伤会那般严重也算是运气不好,那一击下去用上了寸劲儿,有着四两拨千斤的效果,若是再力道重些怕是真的要伤到掌骨,暖阳年纪小,骨头脆,还是要好好将养,用力或搬动重物近期都要避免。 如此,暖阳的丫鬟们果真如之前陆宴鸣所说围着她不停地打转,紧盯着她,叫她连左手端个茶杯喝茶都不行,非要换到右手才安心。 暖阳也知她们好意,所以也很是克制自己不会乱来。 陆宴鸣家人见暖阳手好了也跟着高兴,将暖阳近来因喝药而忌口的诸多美食都叫厨房做了个遍,厨房做不了的就去外面买,就这样吃了一段时间,暖阳肉眼可见的脸颊稍稍嘟了起来。 知道自己胖了,暖阳便说什么都不敢这么胡吃海塞了。 虽然不能舞刀弄枪但没说不能跑步啊。 暖阳就这样每日固定着时间在静飞园中跑圈,就是可惜静飞园内没有校场,看了可以考虑修整一个校场出来。 想起便做,暖阳找工人来将后院的一处空地扩大后修整成校场。 这边静飞园叮叮咣咣,暖阳就成天往乔府跑,她的丫鬟也没闲着,除了清扫园中以外还负责调教着那些静飞园新买来的奴婢,以求那些奴婢能让暖阳用得舒心些。 就这样,暖阳又成了那个时不时安安静静窝在陆宴鸣书房陪他一起学习的乖小孩。 而京城中却有不少闲言碎语在市井流传。 暖阳坐马车离开镇国公府那天与守卫对峙,恰巧被一些经过门口的百姓瞧见了,不少人瞧了着热闹,再加上暖阳本就在京城中有些名气,听说跟这小泼猴有关,流言就传得更加欢快了。 “听说没,这镇国公家的姑娘已经有一个月没回家了,说是从那日见那谭小姐拿着匕首跟人对峙后出城,到现在有人蹲守城门口都没见到那日的马车从城外回来,你们说,这谭小姐到底是去哪了?” “这谭家小姐上天入地的闲不住,谁知道是不是觉得京城的美景看厌了想去外面瞧瞧,没准儿过几天就回来了。” “可这说不通啊,那她要是出去玩儿还拿匕首扎手做甚,有人可是瞧见那日谭小姐手上可是缠着纱布的,说不定受了伤呢!” “啊?受伤了?那姑娘不是从来都是让别人受伤吗,怎么她自己还伤到了?谁啊,是谁这么大胆,连她都敢惹?” “就是就是,这谭小姐专挑那些欺软怕硬的混球下手,锄强扶弱的,下手狠着呢,可也没听谁说有人伤了她的事儿啊,到底是谁啊?想不明白。” “诶诶诶,那天和谭小姐对峙的人是谁啊?” “嘶——好像是守卫?” “哪的守卫啊?” “那还能是哪,那可是镇国公府大门口,当然是镇国公府的守卫啊!你是不是傻!” “你才傻呢!你们想想,谭小姐要出自己家门,守卫拦她做甚?还动上刀子···你们说,是不是里面,出什么事儿了?” “我有个猜想,你们想不想听?” “快说快说!” “你们想啊,这谭家小姐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从来都是别人受难的份儿,但却受伤了,差点被自家府上的守卫拦住出不了城,还有之前谭家长子不是中了状元吗,该不会是他们两个争起来了吧!” “不会吧,这谭公子没两年就要及冠了,何必要跟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争呢?” “你懂什么,有些事儿要趁早,扼杀在摇篮里那才是最有利的!” “这······谭公子好歹是新科状元,应该不会做这么下三滥的事伤害自己亲妹吧······”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我们在这也就是瞎猜,谁知道事实究竟是何呢。” “也是,说这些也就图一乐儿,来来来喝酒,吃肉!” 而这只是京城中繁多酒家中的其中一角,还有多少人在揣测着镇国公府家的隐秘就不得而知了。 最近谭浩贤与好友杜晟都已就职翰林院,谭浩贤任翰林院修撰,杜晟是翰林院编俢与榜眼是同样的职位。 带领他们的人对谭浩贤而言倒是个熟人——谭夫人的闺中之友何悦。 最近京城中四处流传着对镇国公府的揣测,刚就职的谭浩贤也成了漩涡中心,时不时就有官员暗中观察着他,想要仔细的探查这位新状元郎究竟是否如传言一般是个伤害亲妹的伪君子。 何悦哪里不知道这些,想安慰下自己这位干儿子,可谭浩贤始终沉着冷静淡然自若,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叫她连安慰的话都没机会说出口便咽了回去。 何悦不是没为这事去找过谭夫人,可一说起来她的好友就默默垂泪,一言不发,她也没办法了。 但谭浩贤也并非面上那般风轻云淡,回到家中,他时常询问他爹妹妹的消息。 从谭大将军处知道,暖阳现在就在桃花县,过得很好,但他还是放不下心来。 妹妹是负气离家,他知道暖阳心思重又固执,这次是实在气恼了才会如此,他知道,妹妹也许并非传回的消息那般过得好,他有些担心。 可这事的矛盾在暖阳与娘之间,他倒是想插手却又无能为力。 说来可笑,他这个文弱书生连他妹妹都打不过,在暖阳面前谭浩贤只有惨败的份儿,万一他插手去桃花县硬把暖阳拉回来,怕是会被暖阳直接往死里揍吧。 谭大将军与谭夫人不是没听说市井的流言蜚语,可这事只要暖阳一日不回家便一日不会攻破,可他们却拿远在桃花县的女儿丝毫没有办法。 经暗中观察暖阳一举一动的暗卫传信,她没有任何要回来的意思,甚至买了间园子住下,还将园子收拾的很好,时常与邻居串门,每天过得很充实。 而谭夫人这边也只是时常垂泪,却只字未提没有任何表示。 现在朝中的一些嘴长的文官已经开始向敬昌帝进言,说他镇国公府家教不严,任由家中儿女胡闹,弄得他焦头烂额,还专门找了圣上说明了详情,敬昌帝也表示谅解,可也说了这事要尽快解决,不然也会影响处在流言中的新科状元谭浩贤,他是个人才,敬昌帝可不想这位状元郎折在这种流言蜚语之上。 就这样,暖阳在桃花县待到陆宴鸣要出发院试的那天。 第89章 侍卫 这次陆宴鸣去城里考试,暖阳与他同行。 上次来宇顺根本没空四处逛逛,这次来除了满足好奇,还有就是陪陆宴鸣考试。 陆宴鸣带来的乔府管家找到了上次给他们租院子的女子,问她有没有二进的院子,幸亏这位女房东手下有几间租卖的院子,正好有他们需要的,又见是老顾客而且还是府试案首,女房东很是痛快,当即让人将一间离贡院较近的二进院子收拾出来租给陆宴鸣他们。 得亏暖阳和陆宴鸣提前半个多月就来了,要是再晚几天怕是就要租不到了。 一行人分好房间收拾好后,出去附近的餐馆吃了一顿饭。 暖阳觉得这街边小馆的味道还挺不错,挺合她口味的,所以吃得多了些。 用完饭后,暖阳没有与陆宴鸣他们一起回去,而是带着豆豆和若鸢去了别的地方。 她并没有告知陆宴鸣自己去哪,只说不会耽搁太久,很快就回去。 陆宴鸣想让她带上自己的两个小厮一起,暖阳没要,直接转身朝后摆摆手就潇洒走了。 陆宴鸣知道拗不过她,只能看着她走远,看不到她的背影后便带人回了院子。 暖阳的目的地很直接,就是府衙,她想找韩知府聊聊。 出示了镇国公府的腰牌,衙役很快就去通报,没多久就有人带暖阳她们进去了。 她被带进会客的茶室,韩知府已经在里面了,桌上已经摆好两盏茶。 “韩知府,一段时间不见容光焕发了不少,不错不错。” “多谢谭小姐夸奖,韩某能再见谭小姐甚感荣幸,快请坐,不知谭小姐这次来找在下是···?” 待暖阳坐下后,她便笑着朝韩知府说道:“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上次府试我不是请您帮忙保护一个人嘛,给我说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呗。” 一说起这个,韩知府就来劲儿了,叫人去请了严总捕头来。 “谭小姐您先稍等,严总捕头是上次暗中保护陆公子的人,韩某虽知道经过,但这严捕头比我更清楚细节,不如请他来说更妥帖些。” “细节?那看来,确实有什么事发生啊,行,等等也无妨。” 韩知府见谭小姐如此好说话,也是松了口气。 半晌,严总捕头到了。 见到严总捕头,暖阳便觉得,这人的面相···很是正义,姿态步伐都很像行伍之人,气势也足,不愧是总捕头。 “严捕头,这位就是谭小姐,也是上次让我们帮忙保护陆公子的人,今日她来是想知道些细节,快跟谭小姐说说吧。” 严总捕头见是个八九岁大的小姑娘也没有轻视,很是认真的给暖阳说了保护陆公子的过程。 而暖阳则是越听嘴角越抽,听完了全部,只觉得这都是些什么。 虽然结果是好的,她也知道了那三个挑陆宴鸣事儿的人的后果,可这捕头当护院是什么东西? 她再仔细看了看严总捕头全身,来来回回的绕了几圈,终是叹了口气。 韩知府见暖阳叹气,以为她是不满意,忙焦急的追问:“怎么了谭小姐,是有什么不妥吗?” 暖阳也是无语,这其实也不算不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笑了笑摆了摆手:“也不是不妥,你们做得挺好,就是,韩知府,您没觉得让严总捕头当护院,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奇怪?”韩知府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将眼神来来回回的绕着严捕头打转,看了几圈后,他突然目瞪口呆的僵住了,有些僵硬的尴尬微笑着问暖阳,“该不会,陆公子猜到严捕头是干什么的吧······” 被面前两人这么仔细瞧着,饶是严总捕头再镇定也觉得有些踌躇,有些不明白韩知府和谭小姐在看什么。 暖阳闻言摇了摇头:“应该猜不到具体是做什么的,但应该能猜到是官府的人,算了,这点事也无伤大雅,结果是好的就行,做的不错啊韩大人,这恩情暖阳一定记着。” 韩知府听暖阳这么说,心里就很是放心了。 拱了拱手:“好说,只要能有谭小姐用的到的地方,您尽管说,韩某一定义不容辞!” “对了,陆公子要来参加这次六月的院试,我这次与他一起来的,要是可以的话你也安排上几人暗中保护着吧,我前段时间受了些小伤需要静养,派不上什么用场,有人暗中护着我也能安心些。” “小事,我这就去安排,一会儿就跟着谭小姐过去。” 暖阳想到什么,提醒到:“记得,找些不打眼儿的。” 见暖阳的眼神,韩知府立马会意:“放心,保管谭小姐满意!” 正事儿解决了,暖阳又跟韩知府聊了聊便离去了。 韩知府这才满意的点头:“这位陆公子当真是不同凡响,能让谭小姐这般放在心上,而且文采非常啊,竟然有胆子时隔两个月就参加院试,也不知是胆大妄为还是有真才实学啊,你跟过陆公子一段时间,你说说看吧严捕头?” 严捕头想了想,开口说道:“陆公子性子较冷,每日仔细攻读,倒是有些游刃有余,应该属于真才实学一类。” 听严捕头这样说,韩知府露出些笑意:“若真是如此,那也就是我宇顺之福,若这陆公子真的争气,在院试上也得个案首,那就是小三元了,这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样的人,本官说什么都要护好,说得难听点,那可是本官的官绩,来年京城查验时,我也有功可表,也不算丢脸了!” 走在路上的暖阳感知到有六个陌生气息跟了上来但并无敌意,便知是韩知府派来的人,所以就很是安心的继续往前走。 可就在她走了一段路后,身后的气息有些异动,暖阳直觉不对,便拉着豆豆叫上若鸢往巷子里跑,七拐八拐的跑到一处开阔之地。 五个护卫很快现身环卫在暖阳身边。 “你们是韩知府派来的人,不是有六个人吗,还有一个出什么事了?” 一人说道:“谭小姐,有一个人突然攻击我们,他与那人对上了,以防万一我们便先现身了。” 与人对上?不好! “快把你那兄弟找回来,别和那人硬碰硬!” 这人虽不懂,但还是听了暖阳的话,发了一个哨音,没过多久,一个有些狼狈的身形飞速施展轻功过来。 这人赶紧将人接住护在身后,果然,攻击他们的人也跟了过来。 几人虎视眈眈的护在暖阳身前,准备随时对对方发动攻击。 就在这时,暖阳说道:“停下吧,这人我认识。” 在场的都闻言一愣,后互相看了看,暖阳走上前一步,朝对面的人说道:“是我爹派你跟着我吧,你是镇国公府的侍卫,我见过你。” 侍卫当即单膝下跪行礼:“回小姐,属下确实是国公爷派来的。” 暖阳平静无波地看着他:“跟了我多久了?” 侍卫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属下跟了半个月。” “在你之前可与人跟着我?” “有,属下与那人交换,他回京报信,属下来交接继续奉命暗中保护小姐。” “保护?是监视吧,离得我真够远的,从京城一路过来我都没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要不是今日你与他打起来让我感知到异样,我还不知你究竟躲在何处呢,该不会是我爹专门还嘱咐你们要离我远一些,不然靠近了我会感知出来吧。” 侍卫硬着头皮只能接着回答:“回小姐,国公爷确实吩咐小姐武艺高,很是敏锐,特吩咐需远些保护。” “就你一人吗?” “是。” “好,既然你现在被发现了,那就回去吧,这六人也是来保护我的,不需要你来凑热闹。” “小姐不可!”侍卫听小姐要赶他走,忙出声拒绝。 他可不能走啊,他走了小姐身边就没有镇国公府的人了,一时间也没人能接替他,就这样回去怕是要被将军撕碎了,想想他就头皮发麻! 第90章 酒楼赌局 这侍卫算是用尽自己的毕生功力舌灿莲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求得暖阳将他留下,可暖阳也说了,院子小,没地方给他住,叫他自己解决。 侍卫聪明啊,忙说不用,府里都给报销,自己都能解决。暖阳也不管他,挑着嘴角笑着,转头就带着六个护卫走了。 路过家医馆,暖阳停下来,转头问向刚刚和侍卫对上的人:“身上可有受伤?” 那人一愣,又点头又摇头的:“没,没有。” “有还是没有啊?算了,推进去,让大夫检查一下。” 听暖阳发话,其他护卫直接将那人扯进医馆喊了大夫。 暖阳知道镇国公府上的侍卫什么水平,出手必是杀招,那侍卫以为这些人是坏人便攻了上去,下手肯定不轻,毕竟是官府的人,还是要给个面子,爱惜些,待将人还给韩知府时也好说。 不过,用这事儿稍微拿捏下那个傻乎乎的侍卫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看好大夫,暖阳又给了六人一袋银子,让他们花用,毕竟就算暗中保护也得吃喝吧。 几人谢过后便四散隐去身形。 暖阳便带着豆豆和若鸢往租的院子走。 路上,豆豆有些憋不住好奇:“小姐小姐,为什么您会同意那个侍卫留下呢,为什么不让他回去啊?” 若鸢倒是有些理解:“小姐,可是因为就算这侍卫走了还会有新的来,不如就留下他,也好叫他记个恩情,免得狼狈回去会被将军罚?” 暖阳高兴的笑了笑:“还是若鸢聪明,我确实有这个意思。依他所言,他已经不是第一个了,在他前头已经有一个回府里交差了,起码跟了我一个月,现在他只待了半月要是就这么回去了也不好复命,不如卖他个面子,记了这恩以后也好为我所用不是吗?” “原来是这样啊,豆豆懂了!小姐真聪明!”豆豆点着自己的脑袋瓜,表示明白。 “好好好,我们聪明的豆豆也懂了,豆豆真棒!” 暖阳她们到了院子,陆宴鸣便从房中走了出来。 暖阳边走近边笑着说道:“怎么没有在读书啊,是累了吗?累了就休息下吧,回来时我还买了些糕点,刚好配茶,如何啊?” 陆宴鸣笑着看暖阳走近他,温和的点头说道:“好啊,我去泡茶。” 旁边的小厮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内心不住狂喊:为什么?刚刚少爷明明就满脸阴沉沉的,他上前问喝不喝茶少爷都言简意赅的说不喝,为什么谭小姐一回来说休息吃糕点少爷就如沐春风点头答应啊!而且还是少爷自己泡茶!怎么,难道是小的不配吗少爷?! 两人在院子中的石桌处坐下,摆好茶具还有刚买的糕点。 暖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满意点头:“小哥哥手艺真好。” 陆宴鸣淡淡一笑:“你喜欢就好。” 他将一块糕点夹到暖阳面前的小碟子里,这才继续品着茶。 “小哥哥不问问我是去做什么了吗?” 陆宴鸣只是温和一笑,看着暖阳说道:“我确实好奇,但说与不说由你来决定。” “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暖阳咬了一口糕点,歪了歪脑袋,“我去了趟府衙,知府知道我与小哥哥相熟,他跟我说对小哥哥可是寄予厚望呢。” “我?” “是啊,”暖阳手指轻弹了弹茶杯边沿,“小哥哥不光府试县试也得了案首吧,这样的人才身为一方知府自然会放在眼中,毕竟要是小哥哥成绩好,这也是要算在他的功绩里,将来若上面的人来考校、想升官,这可都是件有分量的事,与他而言很是有利,小哥哥自然得他青睐,不过小哥哥也不必有压力,是金子总会发光,小哥哥一定是最耀眼的那一个,暖阳相信小哥哥。” “看来我得更努力些了,万不可辜负了你的期望。” “好说好说。” 两人就这样聊天休息了一会儿,之后陆宴鸣又接着回房读书了。 暖阳也回房歇息了。 到了夜晚,陆宴鸣点着灯火看着书,看着摇曳的烛火,他又想起那日无声流泪的暖阳。 认识暖阳的这段时间,他知道她是一个远超年龄智慧成熟的姑娘,果敢、矫捷、聪慧、有趣,活泼好动是他的外表,那日濡湿的衣衫让他知道,暖阳内里还是有她隐蔽不可窥探的脆弱封闭与敏感,就像一个闭合的蚌壳,坚硬的只是她的外表,内里的柔软绝不许外人触碰。 明知她今日的话有漏洞,但陆宴鸣并没有戳破的打算,因他相信她。 时如落花,落地转瞬,院试终于来了。 这段时间陆宴鸣虽不怎么出门,但来参加考试的书生之间都对这次参加院试的府试案首很是好奇。 不知是被谁传出,这次陆宴鸣也要参考,很多考生都惊掉下巴。 不只是因府试案首,更多是为他如此年纪甚至考试间隔之短而惊讶。 显然,陆宴鸣成为了这次考试的话题中心。 有说他自视甚高狂傲的,也有说他学识渊博的,也有说他胆识过人的,因此观望他此次考试结果的人有不少,甚至有人在酒楼布下赌局下注这次院试陆宴鸣能不能过,还有过分点的直接赌他的名次。 有些人已经暗地下注了,还有人在观望,离考试越近下注的人越多。 这件事暖阳也有听说,趁陆宴鸣在房中用功时去了酒楼,在赌桌前不远的地方,将偷偷跟随她的镇国公府侍卫招出来,塞给他一袋银票。 侍卫有些没懂,小姐这是要干什么。 暖阳下巴一抬:“钱袋里的银票一分为二,两个赌局全部押陆宴鸣。” “啊?都押啊!” “你没听错,都押他,记得,是陆宴鸣案首,明白了?” “是,属下马上去。” 侍卫冲进下注的桌子,全押了陆宴鸣。 暖阳在外围远处看着,旁边跟着的豆豆有些担心:“小姐,您真的都押陆公子吗?您难道不怕陆公子那个······”豆豆有些说不出落榜这个词。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小姐我眼睛没花,有脑会思考,小哥哥用功又有能力,我当然赌他赢啊,就算最后输了也无伤大雅,不过图一乐儿,你个小丫头担心这个做甚。” “姑娘此言差矣,自古以来科举可不是用功有能力就能中的,层层考试都在选拔更优秀的人,哪会这般简单就能夺得案首呢?姑娘的丫鬟在下倒是觉得所言非虚,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不如姑娘考虑考虑换个人下注如何?” 一个人突然走近暖阳和豆豆、若鸢她们,说了一堆话。 暖阳只觉得这人声音属实难听,有种拿腔拿调的不知何来的自以为是的优越感,妄图说服暖阳改投他人。 暖阳连个眼神都欠奉,豆豆和若鸢有眼色,知道暖阳不喜欢这种人靠近,便也当这人不存在,隐隐用自己隔绝这男子对暖阳投去的视线。 以为这人会知趣自己走开,却没想这人竟以为暖阳是因酒楼人多吵闹,还靠近了几分更大声的又重复了一遍说辞。 暖阳眼神渐冷,转头看向说话的人。 “你谁啊。” 那人见暖阳看向自己,立马整整仪容说道:“这位姑娘好,在下玉林县陶之然,是之前府试第二名,这次也是来参加院试的。” 暖阳眼神未变,依旧的毫无波动,声音冷淡:“原来是第二,所以呢,找我做甚。” 陶之然被暖阳毫无感情的“第二”梗了一下,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忍住了。 “在下之所以来找姑娘攀谈不过是想规劝一番,帮助姑娘及时止损,还望姑娘谅解不要责怪在下。” “规劝?这词倒是新鲜。” 陶之然有些奇怪,难道这姑娘年纪小,没听过规劝是什么意思吗,还是没有读过书,学识浅薄呢? 当即,这人的眼中就带了一丝自以为没被瞧见的蔑视,却面上非要装作一副循循善诱之态。 “姑娘瞧着年岁小可千万别被骗了,那陆宴鸣虽然年纪轻轻就夺得府试案首,可这院试可比府试要难多了,哪个不是府试完了来年再考院试的,这陆宴鸣仗着有几分才学,简直狂妄自大,一点都不将院试放在眼里,竟只隔了两月就敢参加院试,这不是自大是什么,要在下说,这次院试陆宴鸣这小子必定落败,为了姑娘好,姑娘还是换人押吧,届时姑娘也能损失少些不是吗?” 暖阳嘴角擒着一丝淡淡冷笑:“是嘛,那你说说,我要押谁比较合适呢。” 这时陶之然倒是显得有些扭捏,:“那当然是这榜上排第二的人。” 暖阳看了眼榜单,第二的正是这位叫陶之然的人。 豆豆和若鸢顿时面露鄙夷。 暖阳倒也没说其他的,只是问他:“那你就说说,要我押你的原因吧。” 第91章 贴身侍卫 叫陶之然说起原因,这人便摇着扇子挺起单薄的胸膛,下巴也微抬,一副自诩风流的模样。 “在下陶之然年方十九,自幼饱读诗书笔耕不辍,吟诗作对自不在话下,逢人比试必胜出,直叫对手心悦诚服,相比较而言,那陆宴鸣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不过十二,竟以为自己学富五车,嚣张至此,不过两个月的准备时间就敢参加院试,简直胆大妄为,现在考生间四处流传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他竟还不知悔过赶紧回家去,如此狂悖忤逆之人怎可参加科考,听说他家人还是商贾之人,难怪德行不及八九小童,竖子如此不识大体,肯定是日日家中耳濡目染,我家可是世代书香,不似那竖子,代代读书人的熏陶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就那样品性心性不定、狂悖自傲而未有自知之明的竖子,不如回家脱下书生衣袍穿上短打,跟着商贾市侩的家人们一起做生意,这样也许还能有一丝出路,否则这人难当大任必造天谴!姑娘,不如及时止损,若投注于在下,定当稳妥,否则姑娘必定血本无归啊!” 这人言辞之恳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了半天,可惜,听众暖阳只觉得刺耳。 现在的暖阳只觉烦躁刚刚为何要听这狗东西噼里啪啦胡说一通,通篇的大言不惭,听完之后只想将他狗头拧下 暖阳手痒难耐只恨左手距离解除若鸢豆豆他们她们的严防死守还有几天,现在她真想直接将长枪捅这人嗓子眼儿里! 暖阳鼻子哼出一声,面色平添一丝邪气:“逢比必胜?那为何府试你得第二他得第一啊?” 陶之然顿时面色尴尬又急于狡辩:“那、那日是我身体不适,没发挥好!那竖子不过占了便宜,否则他才是第二!” “呦,你说人家自傲狂悖,那你呢,不过是个自以为是在人背后狂嚼舌根的长舌妇,张口闭口说人家府试案首竖子,贬低别人抬高自己,不过区区第二还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想叫我下注到你这个装腔作势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不看看自己哪点值得我这么做,痴心妄想也要有个限度,还敢说人家狂悖、是商贾之子,那你呢,还自诩书香世家,你多年读书都比不过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公子,你算老几还敢来置喙我,滚,本姑娘没空搭理你!” 陶之然被暖阳怼得面如猪肝气愤颤抖,一手不断指着暖阳差点背过气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陶之然简直后悔至极,原本他在酒楼里看着开设的赌局押自己的少便心中不平,他自己也押了自己的注不少,见这小姑娘虽一身男装却做工精致浑身贵气还出手阔绰,家中必定富贵,年岁也小也好忽悠,以为凭自己的口才肯定能说服这姑娘,却没想到竟被她说得没脸。 现在酒楼人声鼎沸,人来人往的都被他们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诸多视线不断探究,有愈来愈多的人围了过来,叫陶之然很是羞愤。 “你”了半天的陶之然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好你个伶牙俐齿的黄毛丫头,我好心规劝你,你还倒打一耙,简直不可理喻!真是印证了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不过就是个白读几年书的只知嫉恨不思进取的废物,自己没实力就会贬低别人,还敢叫姑娘我不押府试第一的改押你个排第二的,简直痴人说梦,你算老几,凭什么指挥我,怎么,发现自己说不过我就想玷污我名声说我不可理喻,还大言不惭的在这儿咬文嚼字,没直接撕烂你的嘴我已经够客气了,在这碍眼的货,赶紧滚!” 暖阳已经很不耐烦,下完注就回到暖阳身后的侍卫也适时的走上前,仗着身高居高临下的瞪视着陶之然。 陶之然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见暖阳竟有这样高大凶狠的侍卫护着,顿时面如土色不敢吱声,最后只敢哆哆嗦嗦的喊着“你等着”挤开围观的人群跑出酒楼,背影分外狼狈。 狗东西滚了,暖阳连个眼神也欠奉,也没管周围人议论纷纷。 转头问侍卫:“注下好了?” “是,下注了陆公子会中和夺得案首。” “行,出来玩儿还遇到个扫兴的,简直晦气,走了,换个地方。” 出了酒楼,暖阳就领着人四处逛,饿了就在附近餐馆用了饭,之后就继续买买逛逛。 大包小包的东西全都被那侍卫一人拎着。 不过这侍卫也是听话,暖阳没说让他退下他便一直紧跟在暖阳身后,寸步不离,若鸢和豆豆好奇的瞧了他好几眼他也不为所动。 暖阳经过一河边凉亭,觉得有些累了就往里面走。 坐下后喝着刚刚街边买得冰花茶,感觉很是舒坦。 亭中一时无话,都安静地陪暖阳休息。 “你叫什么名字?” 暖阳趴在栏杆上看着流动的河水,没回头的说道。 侍卫知道暖阳问得是自己,便自觉回答道:“回小姐,属下穆海。” “穆海,几岁了?” “十九。” “何时入得府?” “从小就跟随谭家。” 暖阳听到这答案,便回头看向穆海:“你家人是谭家军?” “是,属下爹娘皆是谭家军。” “爹娘可健在?” “都在,他们年龄大了从谭家军退出后便在镇国公建得安家之地住下了。” “是吗,那挺好的,常年征战多有伤病,退下后好好养着,以后也能含饴弄孙,是件乐事。” “多谢小姐吉言。” “最近可有跟京城传我的消息?” 暖阳突转话题,穆海乍闻这问题面上有些心虚,毕竟你监视的对象当面问你传了什么消息给别人,这事儿换谁多少都有些尴尬。 穆海也知不好不回答,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回小姐,传消息了。” “固定时间的?” “是。” “京中消息呢,你可知道?” 穆海有些拿不准暖阳是什么意思,有一些迟疑:“···属下,知道。” “跟我说说吧,从我离京后的事,都告诉我。” 穆海喉结微动,这才说道:“小姐离京后一段时间,坊间传闻是您与少爷因家事产生争执所以被逼离家,朝中有大臣拿这事做文章为难大将军说大将军家事不严,所幸大将军已向圣上表明原由,圣上倒也没有为难将军只说要尽快解决,少爷已经入了朝,周围总有人远观其人品言行,倒是没有什么事。” “江家呢,还有我娘,也说说吧。” “···这个,夫人每日忧郁垂泪,期盼小姐尽快回家,江家···” “江家没人表态,对吧。” “···是。” 这才是江家人,公允,清醒,未知全貌绝不多嘴。 “我娘也没联系江家吗?” “未曾。” “这就有意思了。” 豆豆没明白小姐说得“有意思”是什么有意思,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暖阳。 暖阳瞧见了只是笑着伸手摸了摸豆豆的头顶。 收回手后,暖阳不言片刻,便接着对穆海说道:“以后,你就跟着我,不用藏在暗处了,等会儿跟着我一起回去。” 穆海有些惊讶的抬头,又很快镇定下来:“遵命。” 他有些不解,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是说直到回镇国公府之前还是说自己以后就是小姐的人了吗? 暖阳微挑着嘴角,显得有些慢条斯理:“怎么,难道,我就不是谭家的小主子了?让你跟着我这般不情愿啊?” 穆海一下慌了,忙跪下摇头:“属下没有,属下错了!” 暖阳站起来走到穆海面前站定:“慌什么,让你跟着我,以后做我的侍卫难道不好吗?你可别忘了,前几日你就跟韩知府的人动了手,虽然不知者无罪,你也是好心想护我,但你到底是伤了人家,我还替你安抚了人交了药费,免得之后若韩知府知晓了被人拿了口舌说镇国公府的人没规矩这可如何是好啊,我也不需你感谢我,只是要你以后都当我一人的侍卫,这样不好吗?” “属下从今往后听凭小姐差遣,绝无二话!” “真的?今后只听我的,哪怕是我爹的话你也不听了?” “是!” “好,那就记着,以后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卫,只听我一人差遣,我去哪你就跟去哪,我说什么你就照做什么,绝不二话,永无异心,可听清楚了?” “属下明白!” “行,起来吧,休息好了,该回去了。” 第92章 院试 穆海跟着暖阳回到院子,大家都有些惊讶暖阳怎么带了个人回来。 陆宴鸣将视线投注到穆海身上,面色稍显沉静。 穆海对周围的视线都采取无视状态,毕竟小姐没发话,他不敢动。 暖阳笑着跟陆宴鸣解释:“小哥哥,这是我的贴身侍卫,叫穆海,是镇国公府的人,放心吧。” 听到这人是暖阳家的人,陆宴鸣倒是放下心来,神色也温和起来。 夜晚,若鸢和豆豆伺候暖阳梳洗时还问了小姐,为何要让穆海当贴身侍卫。 暖阳在浴桶中用手指划了划水,笑得狡黠:“你们不觉得,穆海像什么吗?” 豆豆有些想不出来,倒是若鸢一听小姐这样说,心中想法一闪而过。 “啊!小姐,奴婢想到了,像一只大狗狗!” “为什么啊?”豆豆歪着脑袋不明白。 “穆海看着高大严肃有些凶,可仔细瞧瞧多相处一下就能看出,他啊,其实有些呆,但认理儿,指哪打哪,被逗了就会委屈认错,速度可快了,但他好像又不自知,瞧着就像一只忠心威猛但又有些可爱的大狗。” 听小姐这样说,两人就觉得更像了。 “以后你们怕是多少要跟他打交道的,就好好相处吧。” 终于到了院试那天,暖阳也跟着送考。 院子离贡院距离近,所以他们到的时间有些早,周围等待的考生还不是很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着或是看着书。 陆宴鸣的到来倒是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窃窃私语的偷看着他,毕竟好奇他的人太多了。 “小哥哥有好多人都在偷看你呢。” 暖阳笑嘻嘻的朝身边的陆宴鸣说着。 陆宴鸣淡然摇头,“无所谓,不过是好奇而已。” 这时,有人突然走近他们,穆海警觉,直接挡在暖阳前面。 从穆海高大的身影旁看去,倒是个眼熟的。 此人正是那日在酒楼废话连篇的陶之然。 现在的他面带怒容,来回瞪视着暖阳和陆宴鸣,手指也对着两人来回指着。 “你、你们两个竟然认识?!” 陆宴鸣并不知道这人是谁,便低头看向暖阳。 暖阳伸手往死死挡在自己面前地穆海后背轻拍了一下,示意他让开。 一声轻蔑冷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在酒楼聒噪半天,腆着脸让我下他注结果我没同意便恼羞成怒的叫什么来着?怎么,还有脸站我面前,你也配。” 暖阳没心情去记这不知所谓之人的姓名,面上的不耐烦甚是明显。 “你、你这般蛮横无理你家里人是怎么教你的!给我记着,我叫陶之然,我问你们话呢怎么不回答我,你们为什么会认识啊——” 陶之然怒气冲冲的像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般无理取闹,本就长得不咋地的脸更丑了。 暖阳觉得属实碍眼,又不想因为这人影响心情,直接叫了穆海:“穆海,把这人弄走,有些分寸,毕竟等会儿他也要考试呢。” 穆海领命直接上手扭胳膊扭腿儿的将陶之然弄到考场周围的把守士兵,讲明这名考生干扰其他考生便丢下他不管了。 士兵见陶之然还要张嘴喊便赶忙封了他的嘴任凭他想如何挣脱都不行。 陆宴鸣见穆海直接将人丢给官兵后,便回头问暖阳:“这个叫陶之然的是?” 陆宴鸣到现在都没想起来自己和这人有什么瓜葛,但见叫陶之然的倒是跟暖阳矛盾不小,就还是开口问了问。 “这人好像是府试第二,最近酒肆间在下注,你可是热门人物,所以我也去凑了个热闹,倒是这人聒噪的很,在我面前明目张胆的贬低你,还想让我押他,就瞧他那门可罗雀的下注榜上名字少得可怜,甚至还添上他自己的名字,怕是心生嫉妒吧,想方设法要我改投,我拒绝了他就恼羞成怒,可能刚刚瞧见我和你认识就又来作妖了吧,行了,别提他,人丑还扫兴,可别影响小哥哥你考场发挥啊。” 陆宴鸣无奈笑着摇头:“你是下注了?下了多少?” 暖阳垫脚,陆宴鸣会意的低下身,暖阳在其耳旁悄声说道:“你有两个榜,我都下注了,不少呢!” 陆宴鸣叹气,他知道暖阳有钱,虽不知具体有多少,但她真的不缺,能让暖阳说“不少”,那怕是真的很多,以暖阳的性子,那数额肯定多到吓人。 “你啊,就凭谭小姐如此仗义信任在下,在下肯定争气不叫谭小姐亏本。” “好说好说,本小姐可是非常相信陆公子的实力的,肯定不会叫本小姐失望的!” 他们这边气氛很好的准备进入贡院,便临到所有考生快要进完了,士兵才放开陶之然让他通过验身进入考场。 暖阳在后边瞧着就觉得这人可笑,便没放在心上了。 待三天后院试结束,暖阳便坐上马车去贡院门口接人。 说实话,暖阳见到陆宴鸣从贡院里踏出的那一刻,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异样的波动。 心跳似急似缓,不明所以的悸动和自豪,让暖阳一时有些心绪不稳的愣神。 站在马车前的暖阳待陆宴鸣走到她面前停下了都没回过神来。 陆宴鸣将手在暖阳面前挥了挥,被终于回神儿的暖阳一把抓住掌心。 两人手心紧贴,温度迅速上升,产生了丝烫人的触感,却都没有松手。 暖阳怔怔抬头看着面前的人,终于露出大大的微笑,犹如静待盛开的娇花,在日暮时分的夕阳之下显得异常清丽。 “你来啦,考试辛苦了,快上马车,我们回去先好好休息一下。” “好。” 刚好马夫放下梯子,暖阳直接拉着陆宴鸣的手就一起上了马车,直到两人坐下才终于松开了手。 “三日后才出放榜,这几天你先好好休息,待小哥哥休息好后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吧,也不去远的,就在周边风景好又有意思的地方玩玩,小哥哥觉得如何?” “当然好。” “好,去哪就等你休息好后再一起觉得吧。” 就这样,陆宴鸣休息了一天一夜,直到翌日下午才和暖阳决定了去哪里游玩。 两人带着豆豆、若鸢还有穆海就坐着马车出去了,当然,被韩知府派来保护陆公子与谭小姐的六个护卫也在暗地里跟着。 第93章 城南草场 马车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暖阳将帘子掀起,看着外面百姓来来往往,豆豆也伸着小脑袋趴在窗框上很是兴奋。 暖阳回头看向喝了口茶的陆宴鸣,笑嘻嘻的朝他说道:“小哥哥,马上就要到城南草场了,那边是踏青的好去处,说是经常有游玩的人,有时还会有马球蹴鞠什么的,小哥哥有想试试的吗?” 陆宴鸣轻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很是温和:“是你想玩儿吧,豆豆说你的手终于没人管着了,被你的丫鬟们看管了这么久,很是手痒吧。” 说起这个暖阳就高兴,整整两个月,自己的左手连端个茶杯都要被严防死守,时刻紧盯,简直不安生,现在左手彻底好了,一想到终于没人管着了简直不要太开心! 暖阳笑得灿烂,边灵活的活动着左手:“知我者小哥哥也,今日我可要将两个月的份儿都玩儿回来,谁也拦不住我!” 陆宴鸣笑得无奈:“放心,没人拦你,不过还是要小心些。” “放心放心,我明白!” 到了城南边草场,下了马车后看到的便是遍地嫩绿印天湖水,清风一吹枝条摇颤,凉亭、围帐,还有书案茶几,诸多书生姑娘吟诗作对烹茶品茗,还有人投壶放风筝,往远处看看,还有马球射箭的场地,旁边的武器架上摆放了各种弓箭,时不时就有欢呼声传来,很是热闹。 暖阳觉得,这里的空气都十分合自己的口味。 到了这里,暖阳真是彻底的撒了欢儿,一下就跑得老远。 穆海身为贴身侍卫很是尽忠职守,马上就跟着跑,豆豆也是随自己小姐,暖阳去哪她就去哪。 留下的若鸢就跟着陆宴鸣了。 今日陆宴鸣没带下人,出发前暖阳就让若鸢今天跟着陆宴鸣就行。 陆宴鸣嘴角含笑的看着带着一大一小四处跑的暖阳,眼神很是温柔,清泠俊秀的面容身姿仿若清香四溢的幽幽青竹,静谧又正待成长。 周围有些小姐突然见到陆宴鸣都很是好奇,一些内向点的见到好看的陆宴鸣都羞红了脸,在议论着这是谁家的公子,弄得周围的公子哥们都警惕起来。 但陆宴鸣对这些并没放在心上,眼中只看着那个十分欢乐的小姑娘。 周围人也随着陆宴鸣看着的方向瞧去,就见一身着男装却无法遮掩其夺目娇容身形纤细优美的姑娘,都觉得这小姑娘真是漂亮,简直好看的过分,十分夺人眼球,待将来长成必定名动四方! 最近暖阳长高了些,快九岁的精雕玉琢的小姑娘身量比同龄人还要高半个头,豆豆就比她小一岁却对比看起来更加娇小了,以后暖阳的个头肯定不低。 之前日日待在一起没感觉,现在出来玩再与别人一比较,陆宴鸣突然有些危机感,他觉得长高的事该尽快提上日程了。 心中有些危机的陆宴鸣面上不显分毫,只是温和的瞧着四处乱跑的小姑娘。 许是跑累了,暖阳又带着人朝陆宴鸣跑来,一路欢笑声洋溢,周围公子小姐都不约而同的随着暖阳的方向看去,转头的动作出奇的一致。 陆宴鸣瞧在眼里,待暖阳跑到他面前时很是自然的上前一步,拿出随身手帕便伸手给暖阳擦拭额上薄汗,暖阳也不动,睁着漂亮的凤眼任他动作。 若鸢原本见小姐有些热了已经将帕子握在手里,却没想被陆公子捷足先登了,而小姐也没抗拒,若鸢只能不动声色的收回帕子退后,眼观鼻鼻观口的没吭声。 豆豆还小呆呆的又不懂,穆海虽然将若鸢和陆公子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也不太懂这是怎么了,可既然小姐没吩咐,他就不动不吭声。 “小哥哥这里好有意思啊!”暖阳疯跑了一通很是兴奋,仰着小脸儿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放着光,陆宴鸣给暖阳低头擦汗瞧得十分清楚。 “是啊,很有意思,今天我们可以在这待很久,我们慢慢玩,不着急。” “好,小哥哥,我们去那边看看射箭吧!” “可以,我们慢慢走过去吧,别急着跑,刚好看看旁边投壶猜对子的,不然出太多汗容易着凉。”手上动作不停,轻轻的仔细将暖阳脸上的小小汗珠都轻拭而去。 陆宴鸣说得温柔,语气轻缓,暖阳笑嘻嘻的点头答应。 周围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颇多,更多的是羡慕与好奇。 没想到这两个相貌极致的人是一起的,瞧着也很亲近,都在暗自猜测他们是何关系。 暖阳待陆宴鸣收回手后就和他并排慢慢看着周围边朝着前方靶场走去。 到了靶场,不少身着短袍的公子小姐都在此地弯弓射箭,有些还在不远处观望。 “小哥哥,你会射箭吗?” “会,但不是很好。” “不如我们也上场试试呗,反正也是玩嘛。” “好,就依你。” 通过穆海询问得知这的弓箭可随意取用,暖阳便带着陆宴鸣一起去挑了把趁手的弓就走向空着的靶子。 暖阳被人看管久了早就按耐不住了,一站定便取箭拉弓,眼神坚定锐利,甫一瞄准便松开箭羽,只听“铮”的一声,箭就直直飞出钉在箭靶之上,定睛一看,正中红心。 要知道,暖阳跟她爹学习武艺可不是只学会了使长枪,骑马射箭那也是基本,谭大将军可是教得仔细。 暖阳还是有些不满意,手上荒废了两月手感不太准,接着,暖阳便不断调整着自己射出一只只箭,射了十发后终于觉得恢复了之前的手感,这才满意起来。 转头看向小哥哥,发现陆宴鸣的箭术也不错呢,也射了十发,有两只稍稍有些歪,其他都正中靶心。 “小哥哥你也不赖嘛!你刚刚太谦虚了,这哪里是不好啊!” 陆宴鸣微微一笑:“平日射箭少,除了在书院学习时学了六艺,射箭就接触的少了,所以确实不太好。” “长久不练都能有这样的成绩很好了,像我只是两月没练就有些失了手感,这不多练几下不是也找回来了吗,小哥哥这么厉害一定能做更好!” 陆宴鸣被暖阳直白的夸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清泠的面皮上带着点点薄红,显得更加有尘间气息,似是而非的腼腆让暖阳觉得十分有趣。 懂得点到为止的暖阳笑嘻嘻的继续射着箭,没有将周围人的惊呼放在眼里。 第94章 遇贼人 暖阳与陆宴鸣他们这行人,不论是主子还是仆人都相貌出众,从他们一进靶场就吸引了诸多目光,再一见暖阳竟箭无虚发,惊得诸位眼球都要夺眶而出,发出阵阵赞叹。 可一片和谐中总有那么一两个不舒心的。 这人正是满脸嫉恨的陶之然。 今日他也是听说这里的草场很是热闹,便也驱车前来,刚到前面凉亭不久,便听这边靶场上阵阵惊呼,以为有什么热闹可凑便过来瞧瞧,却没想竟见到那个害自己丢脸的小丫头片子和陆宴鸣在那射箭,当即他面色就阴沉难看,简直火冲天灵盖,但又不敢随意上前,他都吃了两次亏了哪敢学不乖,可暗恨还是少不了的。 他也没想到,那丫头片子年纪看着小却箭术了得,起码他见她射了五发箭但从未偏过,很快那靶心都成了刺猬,箭头都找不到地方插了,靶场上专门伺候的小厮赶忙将她的箭靶清理干净,没多久又射满了,简直吓人。 冷汗顺着陶之然的鬓角落下,心中庆幸刚刚没有头脑不清的糊涂冲上前去,不然怕是自己就要被她扎成刺猬了! 暗地撇了撇嘴,看向陆宴鸣,没想到他的箭术也不错,虽箭无虚发但不像那姑娘,十发会有一两发有些偏,这下他心中的嫉妒又有些按耐不住了。 凭什么这人名次在他之前,凭什么他箭术也这么好,明明不过就是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商贾之子,为何这人样样比他好,还有两天就要放榜了,难道这人又要超过自己了吗? 不行! 陶之然眼中的恶意快要溢出,他周围的人都感觉怪怪的,很是自觉的离他远了些。 暖阳很是敏锐的感觉不对,朝着一个方向迅速转头看去,但定睛一看却什么都没发现,以为自己是疑心太重了,便接着回头射箭了。 两人射箭久了,便还了弓,到其他地方转转,暖阳见打马球的场子正是热闹,也很是心动,可那些都是些年岁比她大的,马也没有适合她的,便只能可惜放弃,但见隔壁的蹴鞠场倒是不拘年纪,各种年纪混着上场一支队伍男女都有,这下暖阳又来了劲儿,扯着陆宴鸣的手腕就说自己也要上场。 陆宴鸣原本还有些犹豫,怕场上的人手下没个数,万一冲撞到暖阳该怎么办,但看了下场上的人还是有些分寸,再加上暖阳不断晃着他的手腕连连娇声娇气的求着,一下让平日稳重的他有些不自在,耳朵也一下红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暖阳撒娇的样子,来回摇着他的手腕,不住地往他面前挤凑,快要贴在他身上了,仰着唇红齿白的小脸直直地看着他,精致的鼻尖被太阳晒得微微泛红,大大的凤眼睫毛弯弯,不断眨着眼,亮晶晶的,语气酥嗲,像只年幼的小鹿,叫人根本招架不住。 陆宴鸣被暖阳弄得连退几步,渐渐连清泠的面皮都开始泛红,叫他只能点头答应。 “上场了就仔细些,别伤到自己,累了就下场休息,我在旁边准备好凉好的花茶还有酥酪。” “好!那我去啦!” 暖阳本就穿着短袍也不用换衣服,直接就上场加入了一支队伍。 那蹴鞠场上最是耀眼的就是她,一身雪青丝制短袍带着白色祥云暗纹,高束的马尾长发如墨,动如脱兔十分灵活,运着球不断穿梭于人墙之间,竟将这只原本陷入颓势的队伍带领了起来,渐渐拿下分数,与队友的配合也很好,帮着运球传球,有时还有人将球传向她,只见她回身一脚就将蹴鞠射入门洞,身姿很是果断矫捷,最后他们这队人夺胜后,大家还将她抛起来欢呼,暖阳见赢了也十分高兴。 下场后暖阳赶忙跑到陆宴鸣所在的蹴鞠场旁供人休息的亭子,他拿着汗巾迎了上去,豆豆也举着茶杯递给口渴的暖阳。 任陆宴鸣擦着脸上的汗,暖阳接过豆豆递给她的茶杯,一饮而尽后觉得不过瘾,便喘着气跟豆豆说道:“把茶壶拿来!” 豆豆听话的转身就拿起茶壶给了自己小姐。 暖阳一接过就直接举着茶壶往嘴里灌,连连喝了几大口才停下。 陆宴鸣拿出手帕将暖阳嘴边的水渍拭去便退开半步,温和看着暖阳说道:“休息会儿吧。” 暖阳也觉得累了:“好。”接过陆宴鸣手中的汗巾,将自己后颈处的汗也擦拭干净。 终于坐下后喘了口气,暖阳只觉得痛快。 “小姐可还用些山楂汤,是冰过的,很是凉爽。”若鸢轻声含笑问着暖阳。 暖阳一听还有酸酸甜甜的山楂汤眼睛都亮了:“要要要,快给我来一碗!” 若鸢还将酥酪也一起放在暖阳面前。 暖阳就端着小碟子懒散靠着靠背盘腿坐在榻上,一口接一口的慢慢吃着酥酪,时不时就着山楂汤,看着场上的人踢着蹴鞠,模样很是欢乐。 就这样,几人在草场玩了一天,到了酉时末才坐上马车回去。 此时天色已暗,穆海驾着车,其余四人都在宽敞的马车里。 大家疯玩儿了一天现在都有些饿了。 “不如我们等会儿就去酒楼吃东西吧,如何啊?” “好呀好呀!”豆豆第一个响应自家小姐。 陆宴鸣和若鸢也没有异议,至于门外的穆海只听暖阳的。 路边有些黑,照明的灯笼不多,间隔也有些远,唯有马车上挂着的灯笼能时刻照亮方向。 突然,异变横生。 穆海感觉周围有多人迅速靠近,眼力很好的他能从隐秘黑暗的树丛中看到折射的银光。 穆海迅速贴着车门朝暖阳说道:“小姐小心,周围有人埋伏。” 暖阳听得清楚,迅速将手按在左边大腿上用皮带绑着的那杆能伸缩的长枪,靠近车门。 “人多吗?” “五个左右。小姐,一会儿我来对付他们,小姐带着人走。” 暖阳想了一下,“别急,还记得韩知府的人吗,他们应该跟在附近,把他们都招过来。” 马车里的人都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楚,暖阳见每人脸上都带着担忧,豆豆还有些害怕,便挑了挑嘴角:“别怕,穆海武艺高,之前这里的知府还派了几个人手一直暗中护在我们周围,这里有动静他们一定会出现的。” 说是这样说,但暖阳心中也不是很有底,那六个人最近一直没出现在眼前,饶是暖阳感知的能力再敏锐,也不可能将这六个护卫的位置全都感知到,更何况那六人故意隐藏了气息,而且这段时间他们也一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万一那六个刚巧在他们来草场玩儿的时候没跟着那不就完蛋了嘛。 敌人水平如何还未知,他们这边保守点就穆海能担事儿,暖阳自己还没有正式的与敌人较量过,能自保是肯定的,杀敌可还没到时候呢! 很快,敌人便围攻了上来,根本没给暖阳他们留空隙。 穆海直接抽出剑与他们周旋起来,把人往马车远处引。 穆海剑术很高,敌人皆低一筹,可五个人围攻吸引火力确实一时间有些吃力。 暖阳他们也不需要说,直接趁他们不注意就跳下马车跑走。 暖阳将短棍紧握手中,边跑边大喊:“韩知府的人呢,赶紧救命啊!” 这声喊用了内力,惊起一片丛中鸟,离得有些远的那六个护卫都听见了。 暖阳以防万一又接连喊了几声。 很快就有了回应。 六个护卫施展轻功从天而降,直接加入了战局,很快,局势一边倒,那五个贼人全被拿下。 穆海得暖阳示意,直接审问手下抓着的人。 那贼人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不住喊着饶命。 “大侠饶命啊!是下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各位,这、这不、我们不是有意的!” 穆海干脆利落,也不说话,直接下手将这人的一条手臂扭致脱臼。 暖阳很是喜欢这一招,很是愉悦的吹了个口哨。 一阵钻心剧痛席卷全身,贼人不住哭喊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旁边看着的其他贼人顿时抖如筛糠,忙朝着众人喊道:“我、我们是被人雇佣的,是有人在赌坊给我们钱要我们来杀你们的,不干我们事啊,我们只是收人钱财,那人才是要你们命的啊!” 六个护卫一听是有人买凶,忙请示暖阳:“谭小姐,这些人要即刻押入大牢严加审问才是!” 暖阳冷眼瞧着押解跪地的五个贼人,挥了下手,唇边带着丝残忍的冷笑:“那么麻烦做甚,穆海,废了他们,谁交代清楚全部经过,我就留下谁的命,你们自己选吧,五个人,我只留一个。” 四周昏暗,唯有马车上的灯笼还亮着,那丝光亮自上而下照射,将暖阳的脸照出泾渭分明的明与暗,偏偏她还笑着,像个残忍的仙童,仿佛下一刻就会拿刀捅你。 几个贼人一听只留一人性命,全都惊慌失措起来,不断挣扎着想比别人更快说出实情。 几人很快争急了眼,哪怕是被押跪在地,也想方设法伸腿用力踹着同伴,还有人竟挣脱出一只手,抓扣在同伴的嘴脸之上像是要把对方嘴撕烂般用力,留下了不少血痕。 暖阳笑着看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决定好了吗,到底谁说啊,我没了耐心,就一个都别活了。” 这声音的凉意刺痛几个贼人,几人赶忙争相开口。 “穆海,教会他们一个一个挨着说,谁说得最清楚明白,就留下哪一个。” 那几人也不争了,忙喊“不用、不用教了,我们挨着说!挨着说!” 这几人也反应过来了,这一堆人都以那小姑娘为首是瞻,她发话,别人都乖乖听着。 暖阳也不管不看他们,照着灯笼的火光闲闲瞧着自己的指甲。 几个贼人便你一句我一句的将全部知道的经过都交代清楚了。 第95章 审问 听完全部的暖阳直接气笑了。 “你们几个倒是业务挺熟练的,平日里怕是做过不少吧。” 暖阳缓缓走向那些贼人掉落在地的刀。 脚尖一挑将刀握在手中。 “对方遮脸只知是个男人,是在赌坊里找到了你们,要你们弄晕我们,在将马车赶入附近的深湖造成翻车的假象,就这些消息翻来覆去的说,你们觉得我让人在这儿审问你们是闹着玩儿是吗?连个细节都没有,是看我年纪小,逗我是吗?” 贼人们感觉不太对,忙连连摇头说不是,头上汗如雨下,随着动作甩落在地。 “听清楚,我说要废了你们,就是真的要废了你们,”暖阳持刀缓缓走近离她最近的一个贼人,“我说出的话,从来作数。” 只见握刀的右手抬起,下一瞬就毫不犹豫的捅穿对方撑在地上的手臂,惨叫划破天际,贼人被人押解,直觉感到危险想逃却根本无路可退。 刀尖穿过贼人右臂的尺骨桡骨中间儿缝隙钉入土地,血流如注,叫人根本不敢动弹。 暖阳依旧握着刀抬头看向周围的贼人,说出的话很是凉薄:“别发愣呀,再想想,仔细想,想不出,下一个就轮到你们。” 低头看向被刀钉穿手臂的贼人,暖阳还贴心的笑着提醒他:“你也是,继续想。” 贼人不住发抖,简直恨透了那个雇佣他们的男人,怎么就这么背,招惹了个煞星! 突然,一个贼人颤抖着嗓子喊着:“我、我我想起来啦!那男的衣着不凡,但是他的鞋,他鞋上有泥,我记得那鞋子是蓝底带着白色暗纹,像、像是···” 另一个贼人被提醒了,也有些印象:“那暗纹好像是蝙蝠!小小的有很多只,大概大拇指甲盖那么大,但是、但是是什么料子小的们认不出,反正、反正瞧着应该不便宜!” “还有呢,那男的大概多高?” 护卫赶忙追问,想要知道更多细节。 “这、这小的也没看出那人多高啊。” 暖阳翻了个白眼,“你们当时在赌馆相遇,都是站着吧,他跟你们谁的身高最接近啊?”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同时看向暖阳这边,异口同声道:“是阿达!” “阿达?谁啊?” 暖阳挑眉反看回他们,就听一个贼人说道:“就是小姐您面前那个。” 暖阳一低头:“是你啊!早吭声啊。” 其实也怪不了这被刀子扎的贼人,他已经疼得快说不出话了。 暖阳看着他,“你多高啊?” 这贼人一愣,立马哭丧着脸:“姑奶奶饶命啊!小的,小的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身量多高啊,小的好久没量啦!” 暖阳简直无语,手握紧刀柄利落拔出,朝着那六个韩知府派来的护卫说道:“现在量!” 这刀一拔出来又是一声惨叫,暖阳也没管,直接将刀扔远了。 回身走到马车前站好,若鸢适时的递上手帕好让暖阳擦手。 暖阳细致的擦着手指,眼睛一直盯着那边。 很快他们就量好了。 “谭小姐,这人身量估计在七尺五左右。” 暖阳看向陆宴鸣:“小哥哥有什么想法吗?” 陆宴鸣沉思一番:“近日我们可有与人结仇?” “我倒是只能想起一个,但是那算得上结仇吗,不是那人单方面胡搅蛮缠吗?” 暖阳皱眉,心中有些怀疑是否是所想的那个人。 这时,一直安安静静的穆海突然开口对暖阳说道:“小姐,属下好像对那双鞋子有些印象。” 众人即刻将视线都投向穆海,他面色不变的说道:“回小姐,那日在酒楼下注,那个叫陶之然的考生所穿的鞋子很像这些贼人描述的样式。” 闻言,暖阳微微一笑,朝着那六名护卫说道:“既然如此,接下来的事就该韩知府出手了,毕竟主谋有可能正是那身为此次考生之人,我们都只是可怜的受害者,此番受了惊吓,就劳烦诸位了。” 见暖阳翻脸如此之快,明明前一刻还拿刀捅人家,现在才说自己受了惊吓,还满脸笑意,瞧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就这样,护卫押解贼人回了府衙,暖阳他们一路坐着马车回去。 还是原定的计划,他们找了家酒楼吃了顿饭。 在厢房中一番酒足饭饱之后,若鸢有些疑惑:“小姐,为何我们不跟着那些护卫一起去府衙呢?” 暖阳没直接回答若鸢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陆宴鸣:“小哥哥,你觉得是为何呢?” 陆宴鸣喝了口清茶,擦拭了下唇边说道:“若主谋真是那陶之然的人,那这事就不能当简单的买凶杀人未遂定案,这人还是考生,那就必定会与这次院试有牵扯,上报应该是少不了了,而且马上就要放榜,兹事体大,这些事还是让官府去好好掰扯才是,若现在跟去府衙,怕会惹祸上身。” 暖阳点头:“正是这个理儿,若鸢,事出突然,韩知府知道这事要尽快查清,我们现在去凑热闹,可不一定是好事,更何况,你小姐我可是把其中一个的手臂扎漏了,虽然是那些人活该,这可算得上是动私刑了,当面问起来也不好看呐,所以呢,我们还是等之后韩知府叫我们了再去吧。” “确实如此,”陆宴鸣接着说道,“以防万一,我们最好也别现在就回院子,万一陶之然蹲守看是否得逞,我们此刻出现怕会打草惊蛇。” 暖阳觉得也是,便叫着埋头苦吃的穆海:“穆海,等会儿吃好了去院子还有府衙偷偷看看。” 穆海抬头回答说是,又接着埋头吃着。 暖阳见他真的越来越像一只大狗狗,块头大,又听话,不论现在是否真的只忠心于自己,但真的觉得他很有趣,尤其有时候逗逗他,那反应很有意思。 突然,旁边的陆宴鸣偷偷扯了下她的袖子。 暖阳疑惑的抬头看他,就见陆宴鸣示意她朝豆豆看去。 豆豆从遇到贼人回来后就有些闷闷不乐的,吃饭也没中午时积极了。 “豆豆,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欢吃炖鸡吗,怎么今天吃这么少啊?” 第96章 豆豆难过 以往的豆豆每顿饭都要吃得饱饱的,据她自己所说吃饭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事,这还是暖阳第一次见豆豆饭没有吃几口,瘪着个嘴有些闷闷不乐呢。 听自己的小姐问她话,豆豆慢慢抬起头,大大的眼睛眨巴着,嘴巴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还皱着眉头。 暖阳觉得奇怪,若鸢也有些担心,伸手放在豆豆额头上,嘴上说着:“会不会是不舒服,可额头也不烫啊,豆豆身上难受吗?” 豆豆乖乖任由若鸢查看着,可若鸢看了半天也什么都没发现,看向小姐摇着头。 暖阳瞧见,便凑近豆豆,伸手揉了揉豆豆的小圆脸:“这是怎么了?跟我说说吧,不然大家都很担心你呢。” 豆豆犹豫了半晌,看了暖阳许久,才终于瓮声瓮气的吐出了几个字,可是听着含含糊糊的,暖阳压根没听出来说得是什么。 “豆豆话要说清楚,我没听明白你在说什么,再大声一点好不好?” 豆豆的小手指纠缠在一起绕了好几圈,衣角都要扯坏了才又把刚刚的话说清楚了。 “小姐,您以后,也会拿刀杀人吗?” 这话一出,整个厢房都安静了,穆海也停了筷子不吃了,所有人都在看豆豆,想着为何豆豆会说这样的话,倒是陆宴鸣看得人是暖阳。 暖阳看了豆豆一会儿,才说道:“豆豆是被我吓到了吗?” 豆豆没说话,但暖阳看得出来她确实有些吓到了。 暖阳微笑着轻拍豆豆的脑袋,声音很是缓和:“豆豆,记得你家小姐姓什么吗?” 豆豆睁着大眼睛看着暖阳:“记得,小姐姓谭。” “是啊,我姓谭,但谭这个字与我而言不仅仅是个简单的姓氏,更是一种职责,你要知道,这天下不会一直太平,终有一日会战事再起,以前我也单纯的以为只要做这天下最强的人就行,但随着我长大,我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做最强只能是个愿望,但我触手可及的是可以学我爹做个保家卫国的将军,难保在将来我会不会走上战场,今日我只是出手伤了要害我们的贼人,也许过上几年我就要手刃敌人,这是在所难免的,也是我不会躲避的未来,但我可以保证,我只会将我的利刃指向侵害国家的敌人,绝不会指向无辜的百姓,你能明白吗豆豆?” “那小姐···也会受伤吗?” “是啊,当然会,你小姐我也是肉体凡胎,两个月前不就被我娘打伤了吗,平日我爹教导我时不是也时不时会受些小伤,这些都很正常。” 豆豆伸手紧紧拽着暖阳的手,眼眶红红的,“小姐,豆豆不想小姐也受伤,不想小姐也流血,那样好痛啊!豆豆不想小姐也疼!” “那我明白了,豆豆其实是担心我对不对,害怕我受伤是吗?” 豆豆有些抽泣,没说话只是不住地点头。 “你要明白,有些事是躲不掉的,但是我会努力变得更强,只要我比别人都强,那别人不就伤不了我了对不对?” 豆豆觉得有道理,便接着点头。 “所以啊,豆豆要给我加油才是,鼓励你小姐我将来武艺更上几层楼,这样我不就能少受伤、不会痛了嘛,你现在这么抽抽嗒嗒的我还以为你在提前给我哭疼呢。” 豆豆努力擦干眼泪有些抽噎的说道:“豆豆不哭,要给小姐加油,以后做最厉害的将军把敌人都打跑!” “这才对嘛,豆豆要学会不会怕,要每天都高兴才是,这样你家小姐就不会因为担心你而分心受伤了明白吗?” “懂啦!” “懂了就吃饭吧,你最喜欢的炖鸡再不吃就要凉了。” 豆豆终于被哄好了,马上端着碗拿着筷子夹炖鸡,若鸢含笑着帮她夹。 暖阳坐回位置,笑着看她吃饭,心中也有所思所想。 穆海倒是偷偷看着暖阳。 对于他而言,从前的谭小姐只是镇国公府千金,是大将军的女儿,也是他被派来暗中观察的对象,但经过这段时间观察下来,他渐渐发现,以前的认知太过简单,谭小姐也并非以前他所见到的那样顽皮混不吝,谭小姐有自己的想法主见,有不低于旁人的豪情,很是果断,行事看似乖张却很是有度,聪慧机敏,日日仔细观察她的举手投足之间,其功力怕是要比表面上看上去的要高出很多,他有些不解为何小姐要隐藏实力,但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现在想想,成为小姐的贴身护卫应该是件好事,有这样的主子,让他对将来有了期待。 暖阳很敏锐,自然能感觉到穆海探究的视线,也感觉得到视线中有了些变化,虽不明白是变成怎样,但对她来说只要别碍她事儿随便都可以。 穆海按照暖阳的吩咐去了院子周围和府衙暗探,院子周围倒是干净,待他到府衙时正好看见韩知府指挥人手去抓人。 穆海暗中跟着那队人,到了一家客栈,一阵骚乱过后,衙役押着一个人出来,定睛一看,正是那陶之然。 穆海亲眼见陶之然被押回府衙后便回了酒楼厢房复命。 暖阳听完结果后有些惊讶:“这么快就抓着人了?就凭一双鞋和身高?会不会草率了些啊。” “回主子,韩知府只是押人回去审问,还未直接问罪。” 暖阳对穆海称呼的变化只是挑了挑眉,没有别的表示,算是接受了穆海得归顺。 “没问罪?若真是他,怕也离问罪不远了,这韩知府动作这么快,我还以为还要耽误几个时辰呢,希望他们别这么急,查仔细些,天都黑如墨汁了,我要求不高,别打扰我好好睡一觉就行。” “玩了一天了该累了,不如现在就回去歇息吧。”陆宴鸣这样说道。 “行,回吧。” 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韩知府果然派人匆忙来请暖阳和陆宴鸣他们前去。 早有准备所以也没犹豫,他们也没多说直接坐上马车走了。 到了府衙,师爷已在门口等候,一见到暖阳他们就引路。 去的是韩知府平日办公的地方。 “谭小姐,今日匆忙请你们来也是为了昨日之事,下官也不说废话了,可以详细说说昨日全部经过吗?” “当然,来府衙是应该的,事情总要解决,不算劳烦。” 陆宴鸣替暖阳说了昨日的所有事情后,韩知府又问了他们与陶之然是什么关系,有无矛盾。 陆宴鸣摇头,根本不记得自己之前认识过这个人,只在院试那日见过一面。 暖阳倒是说了那日去酒楼下注的事,期间陶之然主动搭话,让暖阳改下他的注,最后有些不愉快。 “当时酒楼人很多,我和那人顶了几句,那人反应有些大还恬不知耻怪罪于我跟我说教,周围很多人都围观着瞧热闹,有我的贴身护卫在,他也讨不到好,便狼狈离去了。后来再见那人就是院试那天,我给陆公子送考,一直陪他待到进考场后就走了,那人也是突然凑上来,怒气冲冲的就朝我们喊‘你们两个认识’,我认出见过这人但没记名字,我嫌烦便顶了他一两句就叫侍卫将他带去给贡院门口把守的官兵了,”暖阳转头问着穆海,“那日你跟官兵怎么说得?” 穆海朝暖阳说道:“属下只说这人骚扰考生便离去了。” “喏,就这样,统共我就见过那人两面,陆公子就一次,我们再没见过了,根本不认识。” 暖阳朝着韩知府耸肩,韩知府听完也是汗颜。 昨晚他连夜叫严捕头将人带回来问询,那陶之然矢口否认,五个贼人倒是指认就是这陶之然指使,雇佣他们对谭小姐他们下手,所说的带泥的蓝底蝙蝠白纹鞋子也在客栈后的树林里找到了,经陶之然的书童指认这鞋就是陶之然的,可这人嘴硬啊,就是不认,而且这人还是考生,定罪之事还要慎之又慎,现在听谭小姐和陆公子所言,他们与姓陶的根本不熟,这,这事儿闹得。 而且他已经与这次监考的学政说了,对方也急得团团转。 现在只能想办法撬开陶之然的嘴了,不然这认罪书根本签不了。 暖阳见韩知府还是满脸愁容,便问了问:“韩知府,这是怎么了,这案子应该也不难吧,怎么愁成这样?” 韩知府疲惫的叹了口气:“不瞒各位,这陶之然就是嫌犯没跑了,可这人嘴硬啊,证据摆他面前就是咬死了不认,明明人证物证具在,欸,他就死犟,我也不能乱用刑,这要是时间充沛我大可以慢慢审,早晚对方熬不住,可这必须马上结案,可他就不认啊,认罪书签不了,马上还要放榜,这事还要上报朝廷,我和学政都愁着呢!” 暖阳听了也头大,庆幸昨晚没跟着来府衙,不然自己就要早一步加入他们了。 不过也是没想到,这陶什么的嘴这么硬啊,都这番田地了还倔。 陆宴鸣想了想,朝韩知府说道:“知府大人,不知能否让草民见见这位陶···陶兄?” 暖阳听了差点笑出声,得嘞,小哥哥也没记住那人的名字。 人精一般的韩知府也听出来了,强忍笑意说道:“陆公子可是有什么想法,不如说来听听。” “草民觉得,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他雇凶杀人,肯定是与我们多少有些愁怨的,可我们明明与他并无干系,与其在此苦思不如见见他,也许一番激将能让他露出些马脚。” 韩知府觉得有道理,便起身朝暖阳和陆宴鸣说道:“我们一同前去。” 一行人去了大牢,此时刚好有人从里面出来。 韩知府一看:“严捕头,可是问出什么了?” 严捕头行礼:“那人嘴硬,还是什么都未说,属下正想向大人汇报。” “严大哥?”陆宴鸣有些惊讶。 这三个字一出,僵住的人就有三个。 第97章 牢中见面 暖阳、韩知府与严捕头完全忘了之前的事,竟让陆宴鸣口中的“严大哥”大大咧咧的出现他面前。 暖阳可是从韩知府这听说了捕头当护院的事,严捕头完全是当事人,现在三人眼见这事儿就这么漏了,都尴尬的僵在原地,企图逃避。 可惜,陆宴鸣没打算放过。 “现在还有要事耽误不得,但之后可否有人告知一番,好叫草民明白原委。” 僵着的三人一听陆宴鸣这样说,忙逃也似的往牢房里冲,背影瞧去跟有恶鬼在追一般。 陆宴鸣叹气一笑,心中觉得这事可能跟暖阳也有干系,不然她不会也是这个反应。 走在前的三人忙着悉悉索索。 “这严捕头怎么大大咧咧就出来了?害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暖阳感觉自己头一次这般心虚,浑身不自在。 严捕头也委屈:“属下也不知大人会带着谭小姐和陆公子来牢房啊!” “这···现在怎么办?”韩知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暖阳脚步一停,另两个也跟着停下来。 “说就说呗,这事也没什么难以启齿的,又不是错事,见完那姓陶的就说。” 韩知府和严捕头也跟着同意了。 等后面的陆宴鸣跟上他们,几人便一起去了陶之然的牢房之前。 陶之然此时正坐在稻草堆上面对墙壁,额头抵在墙上看不清脸,整个人散发着颓丧的气息。 严捕头得韩知府示意,叫了陶之然一声。 陶之然丧气冲天的回头,却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牢房前站了不少人,有见过的严捕头和知府大人,其他的都是眼熟的。 陶之然一个个挨着看过去,在看到暖阳和陆宴鸣时眼中弥漫的恶毒快要化作实物冲破眼眶。 很是阴森嚣张的朝他们两个说道:“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儿,怎么,来看我笑话吗?” 暖阳也不明白这人嚣张个什么劲儿:“你的存在就是个笑话,还不许人看了?” 暖阳的话许是让这人不舒服,面上的肌肉抽了又抽,简直难看,可暖阳的目的达到了,她不舒服,就要让对方更不舒服。 “陶之然,你所作所为一切证据确凿,还有何可争辩的,本官劝你还是趁早认罪才是。”韩知府适时沉声说道。 没想这陶之然也是嚣张:“我哪有什么罪,我没错,我可是良民,一介平民百姓,官府这样抓我关在牢里,也不怕我上京敲鼓申冤吗?” “冤?你哪来的冤,你这脸皮怕是比天高比海深吧。” 暖阳对这人很是嗤之以鼻。 “在下的脸皮再厚,也没你钱袋子里的银票厚!” 暖阳挑眉,“怎么,我有钱碍着你事儿了?” “哼!谁知道你的钱来得干不干净,明明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黄毛丫头,头脑简单胸无点墨,我一介书生才不屑与你这不知所谓的丫头片子争辩!” 暖阳心中憋着火,强忍着怒意与想动手的冲动,深吸两口气才平复过来,她知道什么事重要,心里有数。 陆宴鸣听了陶之然的话心中也不舒服,有些担心的将手放在暖阳肩上轻拍做安抚。 暖阳感受到了,回以微笑。 这时陆宴鸣走上前半步,对着里面的陶之然说道,神色很是平淡:“这位陶兄,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边的陶之然还在恶意的笑着等暖阳被他激怒,却被陆宴鸣问他名字而打断,整张脸很扭曲。 “我说了多少遍了我叫陶之然!陶!之!然!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能记住啊陆宴鸣!”陶之然满脸气愤的腾身站起,朝着陆宴鸣不断咆哮。 “可是,我又不认识你,姓甚名谁更无从所知。” 这句话像定身咒一般叫陶之然如卡住脖子的鸡,要说什么想说什么全都卡在脖子里,不上不下,十分憋闷。 “你、你说不认识我?!不认识?怎么可能!” “确实不认识。” 简单的回答怎料对方像是被激怒一般,“我可是陶之然!府试的第二名!我的名字就在你名字下方,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所以呢,我为什么要知道。” 陶之然颤抖着嘴,想要说什么,连带着血红的双眼也随之震颤。 “······你问我为什么,陆宴鸣,我们可是竞争对手啊,不是吗?我是你的对手,你该记住我的。”像是找到了由头,陶之然又像是起死回生一般,眼含疯魔,竟有些痴。 “所以,我们并不认识,你却当我是你的对手,但是,我并没有应付你的义务不是吗?” 有什么字眼像是刺激了他,陶之然又隐隐暴怒起来:“应付?我可是你的对手!你竟然说是应付!你凭什么将我弃之如敝履般视我于无物!我可是陶之然!陶家的第八代读书人,我们陶家书香门第,你不过一介商贾之子,有我当你的对手你该感激涕零才是,你凭什么忽视我!” “就因我是商贾之子,你是书香门第,你当我是对手,我就该感谢你?我虽读书几年,但从未学过这等道理,你与我而言就是陌生人,与你毫无牵扯才属正常。” “难道你不该感谢我吗?要不是府试那日我身体不适,你以为你能夺得案首而我只能屈居第二吗?” “府试连考三天两夜,你不舒服了三天之久吗?那要是这次院试我的名次依旧在你之上那是不是身体不适又会成为你落败的借口。” “落败?!我陶之然怎会落败!” “人生在世世事无常,谁知下一瞬会发生什么事,胜败都乃兵家常事,考场之上不也一样。” “不可能!我得不到的我就要亲手毁掉!碍我眼的通通都得死!” “所以你雇人杀我是不是!” “是又怎样,只要你死了,你的成绩就会作废,就没有排在我之上的可能!” “那她呢,暖阳与你无冤无仇就是个小姑娘,有没有参加科举,难道连她你也要杀了吗?” “她死了又怎样!谁让她几次叫我难堪,酒楼中她不听我劝告将注全部下给了你,赌你夺得案首,明明那么大的一个钱袋子,为什么不分我一些?我好心相劝她还当驴肝肺,院试门口还叫她身边的下人将我交给官兵说我骚扰考生,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下我脸面给我难堪,难道我就不能报复我回来吗?” “你的报复就是买凶杀人叫我们都去死吗?” “是!你们这些人,都死了才清静,都死了我才安心!” “所以就是你雇凶杀人企图掩饰成马车反倒入深湖之中淹死我们的假象是与不是!” “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你们都该死!陆宴鸣你可知道今日我能再见到你心里有多恶心吗?你居然命大如此,躲过了那些人的追杀,凭什么你命这般好,什么好事都占尽,我才该是第一该是案首,你不过就是个低贱之人,还有你,不过就是个无知的下贱胚子,还敢跟我斗,你们两个狗男女都得死!” “放肆,我家小姐岂是你一介阶下囚胆敢侮辱的!”若鸢看不下去,见这人口出狂言满嘴污言秽语侮辱小姐,当即便忍不住了。 陶之然满脸唾弃:“我呸!还你家小姐,不过就是个下贱的黄毛丫头,你们算老几!” 韩知府见这人如此狂悖心中也恨得牙痒痒,“你确实胆大妄为,这位小姐可是来自京中,堂堂镇国公嫡女,胆敢侮辱朝廷命官之女,还敢雇佣杀人,即便未遂,但你以为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不可能!”陶之然目眦尽裂,满脸的不可置信紧盯着韩知府还有暖阳,“不可能!你在骗我,不过就是个黄毛丫头,怎么可能是朝廷命官之女!” “虽然说出来可能有些仗势欺人,可是,我爹确实是当今镇国公,军中之首的建威大将军谭劲松,不光如此,我哥还是新科状元,前途不可限量,你口中的‘黄毛丫头’‘下贱胚子’就是他们的女儿、亲妹,能这般侮辱我的你还是头一个。” 暖阳嘴角轻挑,很是平静地说出这些话,犹如雷击一般侵袭了陶之然的脆弱心灵。 一下瘫坐在地,两眼无神的还是喃喃自语摇头不信。 “不会的,怎么可能呢?我不信,这不是真的······” 韩知府见陶之然如此,便指挥严捕头:“去拿认罪书,还有将这人绑了,这种人自傲但心性脆弱,易寻短见,叫狱卒看牢了,还有派人去告知他老子娘。” 严捕头领命而去。 韩知府待拿到陶之然的认罪书,见人被塞嘴绑牢了才带着暖阳他们出来。 “多谢谭小姐与陆公子帮忙,这一激将之法倒是很快就叫这人认了罪,否则,怕是要耽误几天才能得到这认罪书。” “好说,韩知府是个能人,不过宵小之辈肯定有法子尽快叫人认罪,能帮韩知府这个小忙,尽己所能,我与陆公子也深感荣幸。” “哈哈哈哈,谭小姐还是太谦虚了。” “不过,我倒还有些不解。” “哦?谭小姐请讲,下官必定知无不言。” “这陶什么的家中什么情况啊?” 韩知府没想到暖会问这个,不过他倒是派人查过,也知道一些,便边走边给暖阳他们说道:“这陶家是玉林县人士,也确实如那陶之然所说已有八代读书人,不过说来惋惜,八代了,没有一个入仕,各个都参加科举数次不中,都是考到七老八十了还在考,想来是成了执念魔怔了,这陶之然八成也是受了家里人的影响吧,执念太过,才将陆公子你视做眼中钉肉中刺,被自己的执念蒙蔽了双眼。” 这倒是确实让人唏嘘,可并不觉得可怜,“每逢科考就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爬上了,苦尽甘来,上不去,只能来年再战,多少人受了这种残酷,要是那姓陶的如他父辈祖辈一般不懈努力再战倒是能叫人瞧得起,可他偏偏做了这等事,生生绝了自己的入仕之路,到底是心性不定害了他自己。”暖阳如是说道。 “心性,态度,周围的影响,这些应该都是造就了现在的他的原因所在,今次这事算是过了,暖阳,别放在心上。”陆宴鸣不想暖阳这般老气横秋的做着感叹,他觉得她应该是快乐的。 “也是,这事报给了学政,将人处置之后就没我们事儿了,相较起来还是小哥哥的事比较重要!” 韩知府笑呵呵的很是喜欢这些后生活泼有趣的模样。 “不过,严大哥还是严捕头的事是不是该说道说道了?”陆宴鸣难得露出丝狡黠。 暖阳和韩知府马上又僵住了。 可这次韩知府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理念抛下了暖阳:“本官还要知会学政,将事情来龙去脉好好说道,这事还要上报朝廷,本官要忙,就不奉陪了,告辞!” 韩知府脚下抹油跑得贼快,暖阳只能独自面对微笑着的陆宴鸣表示韩知府无耻。 第98章 月下作画 “所以,严捕头算是阴差阳错成了护院,你只是暗中拜托韩知府护我周全?” 暖阳瞬间变得有些狗腿:“那当然了,我那是为你好,你看,这两次考试你都遇到了这种牛鬼蛇神,要是没他们在,你都要被人活剥了知道吗?” 陆宴鸣早就猜测到了这些,但还是难得起了逗弄的心想要逗逗暖阳,所以这才追问着不饶人。 暖阳也是上钩,就怕陆宴鸣因这事心中不舒服,难得装乖。 “好了,其实我明白,如若不是有人护着,我这一路考试过来怕是麻烦不少,其实我很感激,谢谢你,暖阳。” 暖阳有些狐疑的看着他:“真的不怪我?” 陆宴鸣笑得温柔如沐春风:“真的,不怪你。” “太好啦!”暖阳知道陆宴鸣真不怪自己很是高兴,一蹦三尺高的欢呼着,笑得很是开怀。 “走,都中午了,我们去吃顿好的庆祝一番!” 一行人也受到暖阳的感染也很是高兴,便找了家很有名的酒楼吃了顿大餐。 很快,院试的榜出来了。 陆宴鸣很是出色,毫无疑问又一次夺得案首,成为了整个宇顺城唯二的小三元,而且中间间隔多年,很是稀罕。 最高兴的当属韩知府了,本就很是有福气的面相笑得跟个弥勒佛一般,就快把陆宴鸣当个金疙瘩供着了。 “这可是小三元!都多少年了宇顺终于又出了个小三元,还是我在任的期间,这事儿轮到谁谁不高兴呐,我又不傻!” 暖阳也不甘示弱,想了很多庆祝之法可都觉得不满意,之前府试就是要给小哥哥送礼庆贺,可那时刚好自己与娘闹矛盾离了家也就没顾上,这次暖阳还是没想到要送什么好,绞尽了脑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很是苦恼。 陆宴鸣都看在眼里,笑了笑,却什么都没说。 一行人回到桃花县后,乔府放了无数鞭炮还在县里施粥三日以示庆贺。 “好啊好啊,我们乔家终于出了个正儿八经的秀才啦,真是太好了,我也是有脸面对乔家族老了!” 乔父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很是喜悦又欣慰自己的外孙如此争气,这事放在哪里都叫人很有脸面。 现在的陆宴鸣已经算秀才了,见官可不拜也不用纳粮,叫周围邻里都十分羡慕。 乔母也不甘示弱,直接摆宴招呼人来共相庆贺。 乔家整个都很是喜气洋洋,暖阳也来凑热闹。 不过她没跟乔母他们凑在一起,而是凑到陆宴鸣书房去了。 陆宴鸣也是任由家人怎么开心怎么来,丝毫不阻拦,只是安安静静的在书房中读书习字。 暖阳还是趴在书房的软榻上翻着书,不过,今天的暖阳看书有些心不在焉,许久都没翻几页。 她在偷瞄着陆宴鸣。 陆宴鸣浅笑着抬头,她就赶紧收回视线看书。 “怎么了,今日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暖阳有些犹豫,“···嗯——就是,大家都在给你庆祝,我有些···不知道该送你什么,你有什么想要的吗?上次府试我就没准备好,这次院试我可不想错过。” 陆宴鸣笑着轻缓摇头,声音如凉爽的清泉:“你在这,就是很好的礼物。” 陆宴鸣的话叫暖阳瞪大了眼睛,凤目眨了又眨,她有些僵硬的转回头,视线投射在面前的书上,只声未吭。 但侧脸露出的圆润可爱的耳朵倒是暴露了此时暖阳的内心——她害羞了。 软润的耳垂犹如坠着的红透樱桃,衬得暖阳整个人透出不同往常的柔软。 陆宴鸣眼神落在那软软的耳垂之上,眼眸中暗暗翻涌,很是幽深。 良久,他才出声:“今夜我会去你的院子,等我。” 暖阳转头看他,但见陆宴鸣已经继续看书了,便嗯了一声,当做知道了。 晚膳在陆宴鸣家用的,很是丰盛,暖阳又在乔府休息消食好了后才告辞回家。 回到静飞园,暖阳坐在前厅等着。 没多久,陆宴鸣便携着一个盒子独自前来。 暖阳有些好奇盒子里是什么,正想问问他,陆宴鸣便开口说道:“今夜月色正好,不如我们去庭院湖边的凉亭坐坐吧。” 暖阳觉得主意不错,便带着陆宴鸣去了后院。 今夜乃月圆之夜,洁白明亮,微风徐徐而来,引着薄云缓缓飘浮,庭院湖水波光粼粼,叮咚滴落的水珠犹如回甘值得品味。 湖边的凉亭视野开阔,没有丝毫遮挡,月光能照射到亭中,再燃起柱边的灯笼,整座凉亭亮如白昼。 桌上摆放着茶盏和糕点,还有陆宴鸣放在一旁的盒子。 周围的婢女都被都被屏退,整个庭院就只剩他们两人。 他们坐在凉亭之中喝了一会儿茶,抬头望月。 一时无话。 良久,陆宴鸣轻轻放下茶杯。 “之前,你说不知送我什么当做贺礼,我也思索一番想要什么,我倒是想到了,就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暖阳回头看他,有些疑惑:“我?” 陆宴鸣缓缓点头:“是,你。” “我能做什么?” “这件礼物只有你能做到,所以,我需要询问你的意见,若你不愿,我也不会强求。” 暖阳觉得挺有意思的,便问他:“你说,我要是能做到便做。” 陆宴鸣深深地直视暖阳的双眼,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可以——为我武刀吗?我想画下来。” 暖阳睫毛轻颤,回看着他:“······画下来?” “是,画下来。你说过,你的刀比长枪更厉害,但却从未在外人面前展示过,我想画下来,一是作为贺礼,二是想留作纪念。” 暖阳直直地看着他,看向他的深眸,想从中探寻,却发现眼眸深处只有坦然与认真。 暖阳垂目看向自己置于桌面的双手,“这是你的愿望吗?” 陆宴鸣看着暖阳高挺的鼻尖,他回答得肯定:“是。” 暖阳又缓缓将视线上移,看向坐于对面他的双眼,微微一笑,叫明月黯然失色,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明目皓齿,粉如桃花的微微厚唇,光影在她面部的起伏有了明确的划分,她便这样含笑的看着他。 “好,我答应你,可惜,没有趁手的刀,”她的凤眼微弯,环顾四周后眼睛一亮,“就用玉兰花的树枝如何?” 此时玉兰花期已过,庭院中的玉兰树光秃秃的,看着那枝条就觉得比较趁手。 暖阳站起身走出凉亭,站在玉兰树下抬头物色。 陆宴鸣缓步而来,随着暖阳的指认,折下那根树枝递到她手中。 “我要先准备下画具,你可以先活动一下。” “好。” 待陆宴鸣表示都已准备妥当后,暖阳立于凉亭之前的空地。 此时月光如霜覆于尘间,缓缓的清风撩起颊边碎发,雪青色丝制短袍在月光之下反射出莹润又添一丝妖冶的光。 树枝握于手中,从起式到施展仅一瞬,树枝犹如真正的刀,在手中武出雷霆万钧的气势,一招一式很是凌厉,回旋翻转的身姿透出性子中的果断与锐气,眼神中的沉浸与认真叫人不敢打扰。 陆宴鸣笔下不停,看着前方暖阳的动作勾勒出其身形,连连几幅画皆落于纸上,惟妙惟肖,很是传神,但在他心中,这些都不及暖阳这个活生生的人来得完整。 将其中一幅最满意的勾勒的人形渐渐填上色彩,待他停笔抬头看向暖阳时,她刚好收式。 暖阳迎着月光,回眸一笑望着他,声音清脆:“画好了吗?” 袍角随风微动,哪怕是皎洁的月都无法掩盖她明眸中的光彩,璀璨如星,唇边的笑很是灵动俏皮,墨发随动作甩动划出一道轻盈弧度,犹如墨色的绫罗绸缎带着华美的光泽。 眼前这一幕令陆宴鸣瞳孔震颤,印在心底,久久难忘。 “画好了,要来看看吗?” 暖阳笑得欢愉,脚步轻巧的跑跳而来。 双手撑于桌面,垂头看着一幅幅画,唯有一幅添了颜色。 陆宴鸣的画工很好,寥寥数笔便画得传神,用色精妙,栩栩如生。 暖阳小心轻触纸张边角,怕将其损坏,很是赞叹:“小哥哥,原来在你眼中我是这样的,你画得真好。” 她很喜欢这幅画,也想要给自己留一幅,抬头望向近在咫尺的陆宴鸣,“能再画一幅送给我吗?” “当然。” 暖阳得了一幅画后很是满足。 挥别陆宴鸣后又在庭院中坐了许久,看着手中的画,想着该如何裱起来。 将画放下后,她便朗声开口:“出来吧,穆海。” 第99章 启程回京 穆海从远处的阴影中现身,轻功来到暖阳座前后跪下。 “主子,属下知罪。” 此时的暖阳已全然不复刚才的欢愉,面无表情的冷意直逼穆海,如视死物。 “刚刚你都看到了吧。这桃花县叫人心中开阔,我待得很舒心,便松懈了些,不似在京城之中处处警惕,叫我爹都瞧不出,倒是你,最近日日紧跟,哪怕我并没有表露,想来你也察觉到了一些吧,毕竟,你的武功很好。” 穆海将头低地更低,“属下,知罪,但凭主子责罚。” 暖阳手指轻叩桌面,“错不在你,我也不会罚你,但是,既然你奉我为主,就要遵守我的规矩,第一条便是管好自己的嘴,明白吗。” “属下早已心意已决,今后只奉小姐为主,绝无二心!” “做得到吗,哪怕面对我父兄母亲,敢脱离我爹只归顺于我吗。” “属下做得到。” 暖阳眼神微垂,带着一丝慵懒却危机暗藏,半晌,她才又轻轻启唇:“我知你之前做我贴身侍卫时有所迟疑,那晚在酒楼你态度有所转变我也知晓,用人不疑,我也不会硬逼你说出原因,我只要你的忠诚,否则一切免谈,记住,哪怕以后我众叛亲离,你也必须跟我到死,若做不到,留你一命你现在就可以滚了,若敢背叛我,我定叫你生不如死,别急着回答,想清楚再说,我给你机会。” 穆海闻言便毫不迟疑:“属下愿永远追随主子毫不动摇,今生只奉主子为主绝无二心,如若背叛任主子处置绝无怨言。” “好,”缓缓紧盯着他认真看了许久才站了起来,声音很是平静,“今后,我去哪你去哪,击掌为誓,绝无背叛。” 穆海听暖阳所言,唰的一声抬头,认真的看着暖阳,后将自己撑于地面的手抬起,但又想起什么,把手在自己衣服上擦干净,这才伸向他奉为主子的小姑娘。 两掌相击,誓言确立。 从今往后,穆海只是独属暖阳一人的侍卫,绝无更改。 三日后,午休闲暇之时,暖阳正在凉亭中看书,穆海就立于榻边。 翻过一页书,边看着边问道:“京中最近如何了?” 穆海立马回复道:“回主子,京中近日关于镇国公府兄妹相争的传言愈演愈烈,御史台也被惊动了,虽言辞并不激烈,但大将军近来有些疲于应对了。” “府中呢?” “传了御医给夫人,症状说是忧思郁结,正在用药,大将军和少爷倒无碍。” “江家还是没有动静?” “是。” “哼,倒是沉得住气。” 暖阳起身将书放在一旁,看着凉亭外的湖面,说道:“该回去了。” 翌日,静飞园上下奴仆都在为暖阳启程回京做准备。 而暖阳本人便去了乔府。 在知道暖阳要回京后大家都觉得很不舍但没办法,他们都知道暖阳的家始终在京城,就是再喜爱不舍终有一日她会回去的。 陆宴鸣平静地看着暖阳没有说话。 其实他早就知道,静飞园并非暖阳的长久去处,京城才是她的归属,会回去只是早晚的事,他有准备,但平静之下的不舍却叫人难以言喻的浓烈。 与乔家人说完话,暖阳跟着陆宴鸣去了书房。 “小哥哥,这次我回去,可能在家中也待不了太久了。” 陆宴鸣有些诧异:“为何?” 暖阳将茶杯捏在两指之间转动,“这两个月我也想了很久,人一旦有了方向便会有前进的动力,自我生出做将军的念头后,就在想除了提高武艺我还能做什么,近来得了些启发,也许,我该出门走走才是,比起待在家中,现在的我更乐意离开家历练一番总比坐井观天来得好,我想亲眼看看这片土地,每一寸每一毫,这大千世界我不想错过。” 陆宴鸣有些怔愣,良久,“如果你家中同意,你要去多久?” 暖阳看着他,微微歪了歪头:“五年,我算了算,要想亲自走遍这庆越,起码五年。” 陆宴鸣像是松了口气般,缓了一下又接着问道:“若你家里不同意该如何?” 暖阳笑了笑,很是笃定:“放心,我有办法。” “既然你能说出口,想来是已经经过深思熟虑了,我只是想知,我该如何传信与你。” 暖阳一手撑头看向他:“在我离家之前,我们要多多传信,让那两只鸽子好好认路,以后,就用我们两人的信鸽传信,训练它们的哨子可千万别丢了,这样,哪怕我离得再远,它们都能找到我也能寻到你。” “期间你还会回家吗?” “看情况吧,但我应该除非必要是不会回的。” “看来,你一走,我们就要五年见不到面了。” “是啊,到时若回来的及时,怕是已经十四五岁了,若耽误些可能就要十六了也不一定。” “路上可会带些人手,出门在外一个人不方便。” “豆豆,若鸢,穆海,这三个我是一定要一起带走的。” “豆豆会不会太小了。” “若把豆豆一人留在家中那我才会更担心,在路上也不会安生,不过我会问问她想法,若不愿我也不会逼她。” “你都能计划好就行。” “那是,我可是想了好久呢。” 见暖阳笑得娇俏,陆宴鸣瞧着也安心不少,但是担忧还是少不了。 两日后,暖阳启程了。 静飞园,暖阳拜托乔府有空就帮忙看护,等她回家会派府中人来接管,若是想进去看看也不会有人拦着。 这差事被陆宴鸣主动接了下来,暖阳便将静飞园都交给了他,她很放心。 直到暖阳的马车走远,陆宴鸣过了良久才转身回家。 一天一夜的路程,暖阳他们终于回到了京城。 进入内城后,暖阳吩咐马夫去江府。 若鸢和豆豆有些诧异:“小姐,不直接回府吗?” 暖阳撩开车窗,视线投向外面行走的百姓。 “不,我要先见见曾外祖他们。” 见小姐主意已定,她们便不再言语,听凭小姐的决定。 到了江府门前,门房险些没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谁,面脸的狐疑转向惊诧。 “小姐,是谭小姐!” 一人赶紧引着暖阳他们进府。 暖阳只带了若鸢豆豆和穆海,其余人都在门口马车里等待。 暖阳在前厅坐了一会儿,江老爷子和江卓霆便从后堂走来,见到暖阳后,将站立起来行礼的暖阳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才终于开口。 “两个多月了,你终于回来了。” 暖阳直起身,很是平静:“是,我回来了。” 第100章 江府 江卓霆扶着江老爷子坐下后也坐在了下首。 江老爷子朝暖阳招了招手,“坐吧。” 暖阳坐下后,江老爷子先喝了口茶。 放下茶盏,江老爷子缓缓看向暖阳,“你这是刚回京吧,瞧着有些风尘仆仆的,最近镇国公府也很是热闹,这些你可知道?” 暖阳点了点头:“暖阳知道。” 江老爷子闻言瞧了暖阳一眼,“你既然知道,消息应该很是灵通,现在不光镇国公府热闹,朝堂、市井都在议论纷纷,你离家这段时间,你爹和你新上任的哥哥被人扰得不得清静,御史台虽有动作,可这事可大可小,那群人倒也没把话说死了得罪你爹,毕竟你爹平日低调,重视家人,除非必要在朝廷也不打眼儿,可你爹到底位份在那,多得是人盯着他,说句不中听的,你要是个寻常三品官员的孩子也不会有人将你放在眼里,可你是谭家的子孙,就算你爹是个芝麻官,看在谭家从前的事迹你们的一言一行也会被放大,而且你之前在京城时常在外玩乐做些惩恶扬善的事,还因此闯出些名堂,这些足以让人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怎么这次就这般不稳重直接潇洒离去,一点不记后果了呢?” 暖阳安静听完江老爷子说得话,唇边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待江老爷子说完,她才抬头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曾外祖。 “曾外祖,我知道自己这事做得不妥,我知错,可要认真论对错,我也顶多占一半,另一半,我不认,我也没错。” 江老爷子有些诧异,看了眼江卓霆,江卓霆也眼带疑惑。 江卓霆看着暖阳缓缓开口:“市井传言,你和你哥有矛盾,你负气离去,但我们觉得这事听着就假,便未曾当真,你娘也一直未曾与我们开口,我们也不便插手谭家的事就没有向你爹娘问起,听你这意思,你是真跟家里有了嫌隙?” “祖父,传言毕竟是传言,做不得真,我和我哥关系很好,一点事没有。” “那是谁?总不会是你爹吧。” 暖阳平静摇头。 “你娘,箬涵她做什么了?”江卓霆皱眉问着暖阳。 暖阳看着江卓霆,说得很是平铺直叙:“我娘从我习武开始,就有意无意的想引着我只待在家中不要乱跑,但我的性子根本待不住,她便开始教我跳舞,那时我小,傻呵呵的都接受了,可我不喜欢跳舞,之后说什么都不愿,我娘便放弃了。也是从今年二月我偷跑去宇顺回来后,我才恍然大悟,她是想将我困在家中,起码京城她是一步都不想我跨出去的。所以我哥过了殿试以后,每一天她都将我白天直到睡前的时间都安排好了,上午是跟着我哥读书,下午是跟我爹习武,晚上是跟娘学跳舞,日复一日,我忍了一个月,我娘在此期间每当我做错达不到要求便会重罚我,这事在当时我都瞒着我父兄,所以在两个多月前的晚上,她又一次罚了我,虽只用戒尺打了一下手板,可我的手却伤得重了,我和娘便发生了口角,后来爹请来太医诊治才发现,红肿血瘀,伤上加伤,若此次再重些怕是要伤到骨头,我娘亲口所说对我如此严格是为以后参加宴席能惊艳全城没人敢小瞧我,可她忘了,我是武将之女,不是取悦客人的伎子,后来她倒是羞愧了,我去等不来一句‘对不起’,不,是两句,还有一次便是从宇顺回来那次,她想将我困在家中,她也从不信我,一直当我是个嗷嗷待哺的一团肉,我承认,两次离家我都有不对的地方,我不否认我的过错,但她的两句对不起我却从未听到过,从前我傻,瞧不明白,现在我明白了她却敢做不敢认,听完这些,若您们觉得我说得不对,我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彻底忘了,若觉得我对,我不求其他,只要两句真诚的道歉,这事就此揭过。” “你娘,真说过那种话?”江老爷子有些不可置信。 “千真万确,在舞房时四周都有婢女。” “有没有可能她只是关心则乱呢?” “她是乱,口不择言的乱,我年纪虽小但不傻,她想困住我,可我会反抗,她一直当我是个连最起码的自保都不会的婴儿,她从来都将我想当个将军这件事当做戏言一笑了之,现在的我还做不了什么,只能离家躲清静,她说她会改,会学着信任我,但转头就能忘记甚至罚我时越来越重导致我手受伤,离京后我还看了大夫,大夫说这伤用了寸劲儿,要是我运气再背一点,年纪再小一点,这手可能就不是单纯伤到骨头了,可能还会影响灵活,她有想过这个后果吗,我命大,运气好,养了两个月手终于好了,可要是我活该倒霉呢,战场上不需要一个连武器都拿不起,弓都拉不开的士兵。” “那若你娘跟你道了歉,可你们之间定会留下嫌隙,你们可是母女啊,以后要如何相处呢?” “破镜难重圆,有裂痕那就拼起来,捆结实,若是连这点事我都要兜头认下,我还不如好好学跳舞,用着镇国公府嫡女的名头当个享誉京城的舞蹈大家算了。” 江老爷子闻言便笑了,终于停下后,端起一旁的茶杯缓了一口气,才又看着暖阳,却面含笑意,“你啊,跟你爷爷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脾气又冲又固执,咬死都要别人低头,恨不得往人天灵盖上蹦,以前也是,只要理在他这边,他便不留一点情面,偏偏他武艺高强根本无人敢惹,最后得意的都是他,别人是一点便宜都沾不上。行了,这事我们现在都知晓了,虽只是你一人之言,但我会将你娘叫来一趟,若她所言与你相符,我定会让她心服口服的诚心向你道歉,但若不符,届时我还会叫你来一趟,你们当面对峙,可明白?” 江老爷子这样说,暖阳知道,自己这曾外祖要插手了,能有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 暖阳站起向他们二人行礼,抬起头后,暖阳面露郑重:“其实今日前来,暖阳还有一件事要说。” 江老爷子有些诧异,“是何事,瞧着竟这般认真?” “暖阳自知才疏学浅,见识不高,实力有限,可暖阳不甘,不甘自己这般软弱无能,所以,我想待这件事毕,过一段时间以后想要外出游历,那句想做将军并非空话,而是暖阳真心,可若我能力低微,那这只能是一句空谈,我不愿就这般堕落,所以想请曾外祖还有外祖帮忙从中周旋。” 暖阳说这话时一直站得笔直,目露坚定。 江老爷子和江卓霆都瞧得清楚,暖阳这是认真的。 “你今日前来,其实主要是为这件事吧,前头那件只是顺带的?” 江老爷子一时出现了些疑惑。 “是,前头那件只要您们出马定然药到病除,可这第二件事却比第一件要难,不是简单的说几句话就能解决。” 江老爷子一时面露无奈,捋着胡子微微摇头:“你这话说得倒是实诚,游历不是简单的出个家门,而是要去很多我们鞭长莫及的地方,万一遇事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暖阳看得出江老爷子有些不赞同,可也并没有把话说死,那就是还有周旋的余地。 “我会有这个想法其实也就是最近几个月生出的,也想过这件事是否可行,可能是天遂人愿吧,有位朋友他也有想在这片国土上四处走走的想法,也愿与我同行。其实,我想要游历并非只是锻炼自己,也是想亲眼看看这片土地,由父辈祖辈们拼死守护的国土,我想要亲自一寸寸走过,将它牢记于心,而不单单只是在沙盘之上窥其一角,另外,我也知人外有人,强者比比皆是,我不想做个井底之蛙不知山高水远,我有大愿,也希望得偿所愿,还有五个月我就要九岁了,我算过,要想游历整个庆越起码要有五年,若路上耽误些时日,可能会达到六七年之久,曾外祖,我想参加武举,不想做个在闺中绣帕子打络子,只知后宅不知院外事的小姐,我不否认这也是一种活法,但我不愿过那样的生活,想想就让人觉得可怕。” 江老爷子久久没有说话,江卓霆也在沉思,暖阳也不急,就静静站在那里等候。 “你说得友人是谁?”江卓霆开口问向暖阳。 暖阳微微一笑,“是灵觉寺的和尚,了善大师。” 第101章 回府 暖阳其实说了一个小谎。 在桃花县时,她确实收到了来自两位师父的信。 但内容却是了言师父他想要四处走走而并非了善师父,但她家里人只知了善不知了言,所以暖阳将名字换了换。 暖阳当时回信请了言师父等等自己,也提起自己有想要外出游历的想法,了善师父有些担心,了言师父倒是很是支持。 所以他们便说要是她能说服家里人,他们倒是愿意带暖阳一起,也愿意到暖阳家人面前走一遭,好叫他们放心。 今日暖阳之所以会来江府除了要解决她与娘的事,还有最重要的便是游历之事,若曾外祖还有外祖同意,这件事就更有保障。 “灵觉寺?和尚?” 江老爷子和江卓霆倒是听说过暖阳很爱往灵觉寺跑,但具体是去做什么他们却不知,没想到暖阳居然和一个和尚做了朋友,而且他们也没听说过灵觉寺合适出过一个叫了善的和尚。 “这了善是什么来头?我怎不知”江卓霆有些严肃的想要问问清楚。 “了善就是灵觉寺的和尚,只是他多年避世不出,不知道他的人太多,很正常,我从三四岁时就与他相熟了,之后便常去他的禅房喝茶聊天,他以前并非灵觉寺的和尚,而是南方的慈澜寺,只是慈澜寺遭了难僧人没剩几个,他有幸活下来,原来的住持与灵觉寺的住持相熟,所以便留在灵觉寺后的石阶之上,在那建了禅房避世而居。” 慈澜寺?江卓霆倒是有些印象。 记得有十几年了,跟慈澜寺僧人受难有关的那件屠村案便是大理寺侦办的,他当时有所耳闻也从旁协助过,不过了善?为防万一,他还是想亲自查查。 他朝江老爷子使了个眼色,江老爷子会意,便对暖阳说道:“游历这件事兹事体大,我和你外祖想再商议一番再做断定。” “我明白,还请曾外祖和外祖仔细斟酌,暖阳等您们的好消息。暖阳想说的事都已说完,就不打扰曾外祖和外祖休息了,暖阳告辞。” 待暖阳走后,江老爷子有些感慨。 “这孩子长得真快,马上就要九岁了,性子还跟她爷爷那般像,叫我想拒绝她都拒绝不了啊。” 江卓霆淡笑着看向自己的爹:“爹是想起前镇国公了?” 江老爷子笑着婆娑着手中的茶盏,眼中像在遥望过往:“那个家伙还活着时也是一副泼猴样,比现在的暖阳还要过分百倍千倍,天不怕地不怕,你说他一个小辈,当时对着我就是一顿呛声,也不管我是个比他大了十几二十岁的而立之人,就差拿唾沫星子淹死我,只因他占理就绝不饶人,人小还志气大,十二岁就敢上战场砍杀敌人,简直难缠的叫人头疼!” 江卓霆与前镇国公是同辈人,不过年龄比他小些,也知道他那些光辉事迹,回想一番也笑得无奈,许是隔辈亲,暖阳的行事性子还真的有前镇国公的影子,哪怕前镇国公早已阵亡,暖阳也从未见过她的爷爷。 “爹,儿子瞧您的态度,可是同意暖阳说得游历?” 江老爷子喝了口茶,“这丫头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当年宫中年宴,我便同谭劲松和箬涵说过将来继承的事,那时贤儿已经有走科举的意向,那剩下这个小的就只能走武将的路子来继承谭家了,毕竟谭家手握重兵还有亲卫谭家军都不能靠个不会武的读书人带领吧,好在暖阳天生爱武,又有天赋,谭家也不愁没人继承了,现在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有志向也有志气,要是可以,我确实想同意,毕竟,谭家作为疆土的守卫者,去看看先辈们保护过的这片土地历练一番也是好的,”这时,江老爷子缓了一口气,“而且,朝堂之中看似祥和,实则未必安定,想想曾经派奸细但现在却被灭国的菱悦国,还有庆越周围虎视眈眈的萨朗国和云翊国,三国看似和平但实际上派来的细作、暗杀哪个少得了,这天下终有一日会战事纷起,只是时间问题,老的一辈终会化作黄土,年轻一辈终要成长,暖阳要是早日学有所成,那我还能放心些,但就怕她只学个半瓶子晃荡,那还不如在闺房待着绣花。” 江卓霆听完自己爹的话便开口说道:“但这了善和尚是不是该好好查查,暖阳说要同他一路,万一······” 江老爷子也明白儿子的顾虑,“查,该查的查,这可是你的宝贝外孙女,我的好曾外孙,要是我们还不护着点还有谁能护着,必须查清楚,别叫什么牛鬼蛇神伤了她,不然你就等着哭吧!” “儿子明白。那箬涵呢?今日听暖阳所言,如今的箬涵怕是不好说话了。” 江老爷子稍作沉思,“确实,该叫她回来一趟了。叫他们夫妻俩一起来。” 暖阳这边的马车上。 豆豆有些惊慌,不住地摇着暖阳的手臂:“小姐小姐,豆豆怎么不知小姐要去游历啊,小姐要去哪里呢?能不能不要走啊,奴婢舍不得小姐!” 若鸢在一旁忙拉住这个没分寸的小丫头:“仔细些别伤了小姐,这是小姐的决定你掺和什么!” “没事的若鸢,别怪她,”暖阳扯了下自己的袖子,微微一笑,“我这个决定之前没说,便是这件事不会那么轻易就能得到家里人同意,而且是要外出游历,就算爹娘同意了,光准备就要用些时日,一时半会儿我也走不了的。” 谁知道豆豆听完了顿时泪眼汪汪:“那小姐我们呢?豆豆和若鸢姐姐您都不要了吗?” 这弄得暖阳哭笑不得:“傻豆豆,我要是真走了,肯定是要问你们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的啊,我怎么舍得把你们就这样丢在府里呢,这不是游历的事情还没着落,万一不行的话说了不是白说嘛,总要家里人同意了我才能问你们啊!” 豆豆听了立马盯着满脸泪痕的脸期盼的看着自己的小姐:“真的?” “唉——真的。” 这下豆豆就开心了,自己拿袖子把脸一抹,大声说着:“豆豆就跟着小姐,小姐去哪豆豆就去哪!” “你别这么快下决定,想好了再说,游历不是出去玩儿,那是要吃苦的,到时也不会有漂亮衣服穿,还要风餐露宿,日日舟车劳顿到处走,没准儿还会饿肚子,万一我自己都顾不好自己,我也只能放你自生自灭了懂不懂,而且时不时就有拍花子拐卖小孩儿,这怎么办啊?” 豆豆被暖阳这样一说,就有些怕了,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想着。 暖阳瞧见了也没打扰她,让她自己去想清楚。 待马车又走了一段时间,终于停下来。 车门外的穆海说道:“小姐,到了。” 第102章 家人相见 暖阳他们下了马车,镇国公府门口的守卫一脸诧异,一人向府中跑去汇报,其余人都在很是激动的迎接。 这时暖阳脚步未停的问道:“家里都有谁在?” “回小姐,老爷夫人少爷都在。” “倒是齐全,快赶上三堂会审了,行了,帮我找人搬东西放我院子里,我先去找他们。” 守卫领命,招呼来下人搬东西。 随着离前厅越来越近,豆豆有些紧张。 暖阳察觉到了便开口说道:“紧张什么呢?” 豆豆抖了一下:“小姐,待会儿见到老爷夫人,我们会不会挨骂啊?” 暖阳嘴角微微一挑:“谁知道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了再说吧,都有你小姐我在前面挡着呢。” 若鸢知道豆豆有些紧张,便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以示安抚。 进入前厅,迎面而来的正是有些慌张跑来的谭浩贤。 一见暖阳,谭浩贤眼睛都亮了,忙凑上前扳着暖阳的双肩来回看着:“你个小没良心的,一声不吭就跑,一走两个多月,你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啊!” “哥,我这不是好着呢嘛。”暖阳嘴角微挑很是轻松的笑着。 “你还说!不过瞧你好像又长高了些,气色也不错,想来在外也没受苦,这我就放心了。” “哥,你这心放得有些早吧,谁知道我爹会不会生气,我娘会不会又罚我呢?” 谭浩贤被暖阳的话一梗,也一时有些语塞。 正待这时,谭大将军带着谭夫人也一起从后堂步履匆匆的来了。 两人看到暖阳时也是很激动。 谭浩贤见爹娘来了便松开了暖阳。 谭大将军直接大跨几步满脸严肃的举起双手。 在众人以为他要打暖阳、穆海都伸步要跨上前来之时,就听谭大将军朗声大笑着将暖阳抛了起来,连连抛了四五下才将暖阳放下用他的大手胡乱揉着她的头顶,将暖阳梳的好好的头发全部揉乱了跟鸡窝一般。 若鸢和豆豆包括周围侍立的婢女都一阵惊呼,想上前又不敢,只能僵在那里伸着手,想拦又拦不了。 待谭大将军满意了,暖阳的秀发已经乱得没眼看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脾气又臭又倔,现在才知道回来,要不是看在你好端端的份儿上,我可饶不了你!快过来再让我好好看看,怎么感觉又长了些啊?” “爹,我都休养两个月了,肯定过得很好啊,女儿可不是那种会亏待自己的人呢。” 闻言谭大将军虎目一瞪:“你倒是潇洒走之,也不想想你爹娘哥哥会不会担心你,简直要无法无天了!” 暖阳看得出谭大将军不是真的生气,便也笑了笑在位子上坐下,让若鸢帮自己整理头发。 “暖阳就是心里不舒坦,加上受了伤想出去散心罢了,现在伤好了,心情也恢复些了,该回来自然回来了,毕竟家人可都在这儿呢。” 说到伤,谭大将军看向暖阳的左手:“那日你走时一声不吭,过了几日老太医来家里给你复诊,结果听你跑了还把我们臭骂了一顿。” 闻言,暖阳微微一笑,“得老前辈记挂,确实我的不该。” 谭大将军接着又问道:“手如何了,感觉怎么样,出门在外可看大夫了?” “大夫看了,静养了两个月,现在手已经无碍了,倒是累得若鸢还有豆豆她们整日紧盯着我,就怕我用了左手,守着我用药,很是辛苦呢。” 谭大将军略一皱眉,“怎会这般严重要静养两个月?是怎么回事?” “大夫医术了得,说我年纪小骨头脆,若运气差点掌骨就要裂了,但那时血瘀重,大夫为防万一便叫我静养,不过现在已经都好了,我可是闲了两个月,连长枪都一把没摸过,早就心痒了,爹有空可要好好和我打一场,不然我骨头都要锈了。” “好了就好,你想我陪你打,我们就去校场好好打一场,你两个月不在家你爹我也很是寂寞的!” “爹,妹妹手虽好了但还是要注意些,您可别下手太重,可要让让妹妹才是啊。” 谭浩贤见爹激动起来,忙出声提醒,就他们爹这手劲儿,他真怕爹下手没个分寸将暖阳又伤着了。 谭大将军摆手:“你说什么呢,你妹妹的功力现在我要用四成才能与她相对,而且她下手猛着呢,你还是担心你老子我吧!” 谭浩贤只得笑着无奈摇头,他也明白,这是暖阳和谭大将军交流的一种方式,就如文者斗文,武者斗武,既能比较又能自省,也只能随这父女俩去了。 从进屋后就一直沉默的谭夫人很是安静,她静静地看着暖阳和兄长父亲聊得很好,却一直未看她一眼,难道,暖阳还未原谅自己吗? 却没想,这时暖阳突然看向谭夫人:“娘,怎么一直不说话,是不高兴吗?” 谭夫人有些措手不及,面上的愁容未退,大家都随着暖阳的话看向了谭夫人,听暖阳说自己是否不高兴,怕被误会,便摇了摇头,“不是的,暖阳能回来娘很高兴的,只是身体有些不适······”接着,她有些小心翼翼又有一丝期盼的看着暖阳,“······暖阳,你现在回来了,那是不是···就原谅娘了?” 屋中突然安静下来,谭大将军和谭浩贤都僵在原地来回看向这对母女,怕又会出现两月前的那晚的情形。 暖阳闻言始终维持脸上的笑意,良久,脱口而出的话却词不达意。 “回来前,我顺道去了趟江府,见了见曾外祖还有外祖,我们——相谈甚欢。” “你去找你曾外祖了?”谭大将军有些诧异。 暖阳笑着点头,“是啊,我们聊了不少,毕竟,有些事拖着也不太好,总要解决才是。” 这下,在场的各位都懂了暖阳的意思。 她这是将她与谭夫人之间的矛盾交由长辈来解决。 “听外祖父说,娘最近两月都没跟家中联系,我们聊了聊,想来近日,曾外祖和外祖会叫您回家一趟,他们很想您呢,记得去啊,娘。” 谭夫人根本没想到,暖阳竟会说动江老爷子和她爹插手她们母女间的事,毕竟,她是由江老爷子亲自教养长大,她很了解,江老爷子从不会插手这种事情,他只关注朝堂社稷、天下书生和百姓大义。 她有些慌,不知暖阳跟江老爷子和她爹说了什么。 谭大将军却觉得也许这是件好事,让老丈人和江老爷子在母女之间周旋一番,没准儿比他这个嘴笨的要有用多了,面上很是赞同。 “好啊,也是有段时间没去媳妇儿娘家了,倒时我和你娘一起去吧!” 一旁的谭浩贤倒是未表态,看着暖阳日益长高的身形,心中没由来的有种预感浮现。 也许,谭家困不住暖阳了。 第103章 在江府(1) 果然如暖阳所说,翌日,谭夫人就收到江老爷子的帖子,叫她与谭大将军一同过府一叙。 这份帖子上的字迹清晰,是江老爷子亲笔。 看着上面的字,谭夫人睫毛微颤。 最后,她还是将收到帖子的事说给丈夫听了。 夜晚,夫妻二人躺在床上。 谭夫人看着顶棚出神,谭大将军看出媳妇儿有心事。 “怎么了,担心明天回江府吗?” 良久,谭夫人才轻声嗯了一声。 谭大将军看向媳妇儿的脸,很清晰的瞧见上面带着一丝愁容。 “暖阳现在回来了,你也该高兴才是,当初暖阳负气离去你知道后哭得多伤心,原本我以为以暖阳固执的程度,怕是还要再过段时间才会回来,她已经比我预期的时间回来的早了,而且做了一个还不错的选择,将这事交给长辈来断绝,不然你们两个之间的事一日不解决就一日这么僵持吗?既然她能主动跟江老爷子聊起,那这件事她就是有心要解决,不是想撂在那,所以,明日我们就好好去江府,看看江老爷子怎么说,你也别慌别愁,母女俩的事肯定会翻篇的,嗯?” 谭夫人明白丈夫说得话有道理,但她还是有些担心,是一种心慌的担心。 翌日一早,谭大将军下了早朝回家用过早饭后,便换了一身常服,和收拾妥当的谭夫人一起坐上马车去了江府。 暖阳一人在家中好好休息了一番,也没有出去,起身后难得穿了一身女装裙衫,长发简单的拿玉簪一绾,豆豆还凑趣的给暖阳编了几条小辫子,在编发缝里插了几朵院子中盛开的点点小花,点缀在暖阳的墨发之间很是灵气好看。 暖阳笑着任由豆豆胡来,若鸢也拦不住,见小姐没说什么便也不阻止豆豆了。 收拾妥当,豆豆突然问起:“小姐,在桃花县不是裱了一幅画吗,小姐不拿出来挂上吗?” 暖阳神秘的摇头,“不,这画我只留着自己看,不挂出来。” 豆豆满脸可惜:“啊?那幅画挺好看的,为什么不挂啊?” “就因为你小姐我也知道画好看所以才没拿出来挂着的,要是拿出来每日风吹日晒的伤了画怎么办,还是收着好,想看了我再拿出来瞧瞧,这样就行了。”暖阳伸了根食指点了点豆豆的脑门说道。 “小姐说得有道理,那就听小姐的。” 豆豆护着脑袋点头,样子很是乖巧。 而此时的陆宴鸣,正收拾着一些画。 书房中唯有他一人,书案之上放着很多张画了画的纸。 他将这些画很是小心的铺平放好在一个大些的匣子里。 看向这些画,其上绘制的正是那日月下的暖阳。 陆宴鸣当时勾勒了许多张未有添色,现在这些画都上了色彩。 还有一张画得十分出彩,也很得陆宴鸣认真的对待。 那便是暖阳收式时回眸的那一瞬,她的张扬、俏皮与欢畅尽数被陆宴鸣描绘纸上,若将数张画做比对,他最喜欢的便是这一幅,同时纸上这一瞬也是他心中最难忘的一幕。 所有画着暖阳的画都被陆宴鸣整齐的放在匣子中。 看着匣中的画,他心中真切希望她能永远快乐,也能得偿所愿。 收拾妥当后,陆宴鸣也不再分心,转而专注的读书学习。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还多有不足,他心中的愿离他还很遥远,他想追上去,同时也能有足够的底气。 镇国公府的马车停在了江府门前。 下人将夫妻二人引进前厅。 此时江老爷子已经坐下,手端茶盏,浅尝了一口。 抬头见人来了,便将茶盏放在一边,很是慈眉善目的朝夫妻二人说道:“你们来了,很准时啊。” “有段时间没和媳妇儿回来了,很是想念老爷子您的茶呢!” 江老爷子笑了几声,“每次来你都要将我的茶搜刮些带回去,你倒真是不客气,行了,有喜欢的就带点儿回去,记住,就一点!” 谭大将军很是从善如流,答应的速度极快,生怕江老爷子突然反悔,那他就喝不到江老爷子搜集的好茶了! 谭夫人朝着江老爷子行礼:“箬涵见过爷爷,孙女不孝,这么久都没回来看看您。” 江老爷子摆了摆手:“最近镇国公府有事缠身,朝堂市井传得流言也够你们受得,我这把老骨头看得还少吗,都理解。先坐下吧,有话我们慢慢说。” 两人落座,谭大将军才感觉到周围的下人全都退干净了,一个没留,有些反常。 “我叫人都退下了,我们好好说说话,不想人打扰。”倒是江老爷子很快做出来解答。 谭大将军这才放松下来。 “现在暖阳回来了,你们也能松口气了,这段时间的谣传不攻自破,那些吃饱了没事儿干的御史也不会再找你和贤儿的事了。” 谭大将军无奈的摇头,“这小丫头倒是会来事儿,很是潇洒,叫我们这些大人在后面给她收拾,不过她此番出去,我瞧着倒是又成长不少,见她健健康康的回来我也很是欣慰。”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暖阳虽然是个女孩子,可她性子放在那,想叫她老老实实待在房中绣花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没得把自己的手指头给捅漏了。” 谭大将军闻言,想了想自己那女儿在闺房中吟诗作对绣花缝衣就一阵恶寒,不行,完全不合适,瞧着就跟中邪了一般不合适! 江老爷子瞧谭劲松的表情好笑,便很不厚道的戳穿了他:“是不是在瞎想呢,你可别跑到暖阳跟前叨叨,不然她生气了又够你喝一壶的了。” 谭大将军尴尬的笑笑:“不会,我哪会到她面前说这些,我要是说了,她肯定拿一排绣花针逮着我扎,我可没那么想不开!” 江老爷子被谭大将军逗得笑了一阵,停下后,便看向夫妻俩:“暖阳回来那天她来过我这,你们知道吗?” 夫妻两个点头,谭大将军说道:“前天她回来后,她跟我们提过。” 江老爷子停顿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暖阳那日将她和箬涵你之间的事都跟我和卓霆说过了,今日叫你们夫妻俩来,就是为这件事的,你们可明白。” 江老爷子虽然说得是“你们”,但他看着的却只有谭夫人。 谭夫人视线微垂,察觉江老爷子在看她,她抬起视线与祖父视线相撞,又接着垂下了视线,分明的不想直视江老爷子的眼睛。 江老爷子心如明镜,见谭夫人是这个态度,就知他这已为人夫的亲孙女究竟是何想法了。 江老爷子摇了摇头:“别的我也不问了,箬涵,我就问你,当年暖阳出生后,我在年宴与你们夫妻两人说得将来谭家继承的事,你是不是自始至终就没考虑过暖阳?” 说到谭家的继承,谭夫人也不好回避,忙抬头对江老爷子摇头:“不是的祖父,暖阳是我的女儿,我怎会不为她考虑呢!” “好,你说为她考虑过,那我问你,你是想让贤儿一个读书人去带兵打仗吗?” “怎么可能?!贤儿不会武功,勉强能够自保,他根本做不了这些的!” “是啊,贤儿是个文官,不会武又不擅骑射,你也知道他不合适,那暖阳呢,你们现在就只剩这一个选择,可你为何却想将她置之门外呢?” 谭夫人有些惊慌:“不是的祖父,暖阳她···她······” “箬涵,你既嫁去了谭家,就该知道,谭家一直子孙不丰,更没有旁支,谭家百年基业,数万谭家军啊,你是想就这般撒手不管吗?为父知道,暖阳是个可爱的姑娘,可她要志气有志气,要天赋有天赋,你究竟是凭什么替她做选择叫她只呆在家中,跟着你学跳舞将来成个以舞艺在京中出彩的官家小姐?我也不是说暖阳没错,她确实有错,有些莽撞,思虑不周,还冲动,虽然结果是好的但她没顾虑到左右,可你呢,你可是她的娘,是与你丈夫一同培养她的人,就连她的亲娘都不理解她、否定她,甚至罚她过重伤了她,她若是忍气吞声从未吭声那才是出了大问题,你该庆幸的是,暖阳还愿意同你计较对错,愿意同你反抗,要是她一直冷眼瞧着你一声不吭,那一切就真的晚了你知道吗?” “可是,”此时的谭夫人已是泪流满面,“可是,暖阳也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啊,她一个姑娘家,我这个做你娘的哪里舍得叫孩子吃苦啊!当初她想习武,其实打心底我就有些不愿的,一个姑娘家成日舞刀弄枪,时不时受伤,我哪里舍得啊,可暖阳她愿意,我便没再吭声,可她竟然偷跑出家,还骗我们,在西郊大营与人比试的事一传出,祖父你可知那些嘴碎的后宅夫人把暖阳说得多难听,说她是个野孩子没教养,成日穿着男装短打就像个男人一点没个官家小姐的样子,我听了心里也难受啊,一个好好的孩子竟被她们说成这样,所以,所以我才会对暖阳这般严,我就是想,暖阳像个姑娘一般娇滴滴的还会跳舞,会不会她们就不会这般说暖阳了······” 这话一出,江老爷子也沉默了一会儿,一旁的谭大将军也有些怒容。 半晌过后,“箬涵,还记得我曾经教过你的吗,世间言语繁杂,听过,看过,便放过,心如明镜胸怀大志怡然自得,曾经的你从不会为这些杂乱的言语所动摇,难道是你在谭家主母的位子上坐久了,连心性都变了?我懂你是关心则乱,可是箬涵,你是暖阳的母亲,难道还不懂你是最不该为那些污糟话动摇的吗?这个时候你是该护好暖阳,但不是限制她,而是要教她,教她如何反抗,如何更好成长,将来待暖阳长成更好的人能反过来抽她们的险恶嘴脸,你如今是在独自一人咽下恶气,看似为了暖阳,可你也看到了结果,暖阳她不接受啊,说明你这套方法她不适合也用不上,暖阳想习武,志向在远方,可你偏偏要箍住她,那不是弄巧成拙嘛!而且这还不是一次,是两次,你都没回转过来,照着你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问都不问暖阳愿不愿意,你是舒心了,可我的曾外孙呢?暖阳愿意吗?她接受吗?她不接受啊,不然她一声不吭跑出家做什么,图快活吗?” 说到后面,江老爷子都激动了,自己端了茶盏喝了几口平复一番,再出口的话也冷静下来了,“爱之深,责之切,你关心爱护孩子,我不是不理解,我也是为人父亲,我也明白孩子被人闲言碎语儿感受,换做是我也未必做得很好,但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是人都会犯错,为人父母也会对孩子犯错,亲有过,谏使更,就跟个孩子一般认了改了就行,若为人父母连起码得认错都不会,你叫孩子如何看你,如何学你?将来还不是有样学样。” 谭夫人到底还是将江老爷子的话听进去了。 谭大将军伸手紧握媳妇儿的手,那温度时刻提醒着她,自己的身边还有他,叫谭夫人也安心了些。 “好了,这件事我言尽于此,箬涵,待回去后就做你该做的,别再让暖阳失望了,这孩子早熟,思虑也多,有些事她看得比你还透,回去也好好想想吧。” 谭大将军和谭夫人郑重起身对着江老爷子行了一礼:“多谢祖父指点。” 第104章 在江府(2) 这时,江老爷子对着行礼的二人摆了摆手:“别急着起来,刚才那些只是第一件事,还有第二件事没有说呢。” 夫妻俩有些诧异,还有第二件事?是什么事呢? 江老爷子叫夫妻两人坐下后,有些犹豫,手指轻敲桌面,这才开口说道:“那日暖阳来江府,除了和箬涵的事以外,还提起另一件事。说实话,这件事我想了两日,我倒是挺支持,就是不知你们会作何感想。” 见江老爷子有些高深莫测,谭大将军和谭夫人有些急了,很想知道暖阳究竟是跟江老爷子说了什么。 江老爷子知道二人着急:“你们听我说了之后先别慌,先安静听我说完再做决定,可明白。” 见夫妻俩点头,江老爷子也没有卖关子,“那日暖阳同我和卓霆说,想要外出游历。” 此话一出,叫夫妻俩如遭雷劈,僵直端坐,以为自己幻听。 “什、什么东西?游历?!谁?是暖阳说的吗?” 谭大将军诧异至极,说话都磕巴了。 “没听错,是暖阳说得,她想去游历一番。你们也别急着说话,先听我说完。” 夫妻俩不再吭声,江老爷子这才又张口说起:“暖阳同我说起这件事很是认真,我也瞧出这是她深思熟虑后得出的想法,她所说的游历并非是游山玩水,而是想有所历练提升,再亲眼看一看谭家人世代守护的每一寸土地,想将它牢记于心,而且,据她所言,将来她想参加武举,当一个跟她爹一般的将军,若只守于京城这一片天地无疑是坐井观天犹如井底之蛙,我觉得,她现在就有如此志向当真不愧为谭家子孙,我时有所感,暖阳很像前镇国公,也就是劲松的爹,他也是这般胸怀大志又极有天赋,行事乖张不拘泥于条条框框,从不轻易放弃,暖阳身上有他的影子,我不想辜负这样的暖阳,所以说实话,我是同意这件事的,所以问题在于你们,你们是怎么想的。” 夫妻二人一时说不出话来,都在思索着。 “我也不是叫你们马上就得出答案,暖阳也同我说了,她知道这事不可能轻易得到你们的同意,所以她做好了等待的准备,而且游历也并非她一人去,而是和灵觉寺的一位叫了善的和尚一起,我想,既然暖阳说得游历有这个人的存在,不如你们去灵觉寺一趟,也问问了善和尚的想法,届时你们再做决定也不迟。为防万一,我还叫卓霆查了查那位叫了善和尚的过往,不知你们可知晓?” 夫妻二人倒是知道了言,毕竟暖阳时不时就去灵觉寺找他玩儿。 江老爷子见他们知道了言,便接着说道:“做决定不要草率,三思而后行,多问问暖阳,暖阳和箬涵的心结若打开了,我想她也愿意跟你们说说想法,别一棒子打死,要多想想这个孩子的将来,连个快九岁的孩子都能有进取的想法,做父母的也别落后孩子太多才是,回去吧,心平气和的与暖阳好好聊聊。” 谭大将军和谭夫人走后,两人始终紧紧牵着手,在马车中也是一直沉默。 到了家中,两人很是默契的没有急着去暖阳的院子找她,而是先回了两人的房间,一起坐在软榻上。 良久,谭夫人先开了口:“爷,暖阳是不是真的长大了?” “···是也不是,”谭夫人缓缓转头看向他后,谭大将军这才接着说道:“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长大,可她内里却又不输于一些十几岁的人。” 谭夫人也有所感,从前,自己一直轻视了暖阳,所以这才有了这些矛盾,但现在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游历这件事,他们究竟该不该同意呢? 夫妻二人一时有些愁眉不展。 这时,谭劲松突然站起:“我们去找暖阳吧,总比坐在这瞎想得好。” 谭夫人也是这般觉得。 二人一同到了暖阳的院子,现在是申时,暖阳正倚靠在凉亭中的软榻上翻着书,旁边有豆豆和若鸢在,还有一个男人。 嗯?一个男人?这是怎么回事? 夫妻俩一时有些迟疑,但都到这了,也只能继续往前。 这个男人正是穆海,他现在是暖阳的贴身侍卫,虽然还未在谭大将军面前过明路,但暖阳已经先斩后奏的叫穆海跟在身边了。 对于谭大将军和谭夫人时不时疑惑看向他,穆海反应平淡,只是随着若鸢豆豆一同朝他们行礼便继续在暖阳后方站定,不动如松。 爹娘的视线太过炙热,暖阳这才想起,穆海的事她还没跟爹娘说过呢,见爹娘坐下后,暖阳便开口说道:“爹,穆海是您派里跟着我,还有传我消息回府的侍卫吧,听他说在他之前还有一个呢,不过那不是重点,总之,我对穆海挺满意的,便收他做贴身侍卫了,以后只听我一人的,可以吗?” 谭大将军口中的茶差点喷出来。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何时暴露了派人跟踪女儿的事?这穆海怎么不跟他打声招呼?!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穆海被暖阳收做贴身侍卫,不给他传信也是正常,可又想了想觉得不对,这穆海怎么这么轻易就易主了?虽然易的是自己女儿,可是?! 不过暖阳身边有个护卫护着也挺好的。 “穆海,你是下定决心要跟着暖阳再不更改了吗?”谭大将军觉得自己还是要问一问的。 穆海朝谭大将军一低头,便利落说道:“是,属下决定今生只跟随小姐,永不改变。” 对于穆海,谭大将军对他的功力有些底的,毕竟穆海是自己的私卫出身,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有他做暖阳的贴身侍卫还是挺靠谱的。 “行,以后我女儿的安危都交到你手上了,要是有什么差池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是!” “爹,你真舍得让穆海跟着我吗?”暖阳微微一笑看着对面的爹,“以后穆海可就只听从我一人的命令了,就连你可都别想指挥的动他,只属于我的护卫,这可是你辛苦训练出来的,您真舍得?” 谭大将军大手一挥,“有什么比你的安危还重要的,以后穆海就是你的了,只要你没差池,我都不会过问与他,你爹我说到做到!” “爹真好。不过,既然爹娘现在一起到了我的院子,想来应该和曾外祖聊好了吧。” 夫妻双双对视一眼,说得很是肯定:“是。” 第105章 商榷定夺 一家三口在凉亭中交谈许久。 待到酉时末,三人才彻底说完所有要说的话。 母女二人之间的纠结矛盾终于在今日彻底结束。 至于游历之事,夫妻二人已经听完了暖阳的所有想法,但他们还是想再仔细想想,暖阳也不急,便说可以慢慢想。 晚上沐完浴,豆豆帮暖阳拿擦拭头发的发巾,若鸢收拾浴房。 暖阳拿过帕子自己擦头发,豆豆就在一旁问道:“小姐,老爷和夫人会同意您去游历吗?” 暖阳回答的调子十分和缓,“我已尽人事,还听天命,慢慢来,不着急。” 暖阳擦完头发便将帕子递回给豆豆。 躺在床上后,一夜无梦。 第二日早,暖阳收拾妥当后,坐马车去了灵觉寺。 “师父,师父,暖阳来找你们啦!” 到了了言的禅房外,暖阳便迫不及待的叫着两位师父。 “好你个不孝徒弟,往外跑了两月撇下你两个师父过得可是滋润啊?” 了言还是那么大大咧咧的,一把推开自己禅房的门就调侃打趣着暖阳,在他身后出来的了善很是无奈的笑着摇头。 暖阳眼睛一亮,“了善师父您也在啊!” “暖阳回来了,在宇顺过得可好,手伤好了吗?” 暖阳走近他们唇角一挑:“我过得很好,手也没事了,我休养了两个月,被我的丫鬟们严防死守碰都不能碰兵器架一下,校场都不准我靠近半步,如今我终于好了,两位师父可要好好继续教我,不然我就要退步了!” “好,我可不会手软的!不过,”了言突然语气一转,声音低了下来,只能叫他们三人听到,“你这小丫头今天后面怎么跟了一条尾巴啊?要不要为师帮你···”说着,了言就伸着根大拇指,往脖子上来回比划了几下,表情略带凶狠。 了善其实也感觉到有人暗中跟着暖阳,不过那人并没有表露恶意,所以原本他是打算忽视的,没想到了言直接说了出来。 不过想想也是,了言的性子有些急,哪里会对这种事藏着掖着不说,定然会一吐为快。 暖阳见了言动了杀意,忙按下他的手笑着说道:“师父您别慌呀,那是我的贴身侍卫,所以这才暗中跟着没现身。” “贴身侍卫?”了言眉头一皱,“这人靠谱吗?可不可信啊?你可别傻的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啊!” “师父,你们就放心吧,他是我家府上的人,是亲卫里挑出来的,没问题,真的!” “暖阳有谱就行,了言你就别担心了。”了善笑得很是和蔼。 了言鼻子一哼:“谁担心了?我才没有呢!” 了善和暖阳哪里瞧不出了言是刀子嘴豆腐心,便没有拆穿他。 但是了言有些好战,提出想试探一番暖阳的贴身侍卫,被暖阳和了善好说歹说才制止下来。 三人坐下聊着,说到了了言要出去走走的事。 暖阳在桃花县时就与他们通过信,在知道了言想去游走一番时便提出了她想外出历练之事那时他们说只要她的爹娘同意,他们倒是可以带着暖阳一起。 两人现在便问着暖阳情况。 “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过是我爹娘还在考虑,暂且等等,不过,他们会同意的。” 了言眉头一挑,“你又知道了?万一不同意呢?” 暖阳笑得有些高深莫测,“他们不得不同意。” 了善与了言也没多问,毕竟,他们是出家之人,能与暖阳亦师亦友已是难得,若非缘分使然,他们也不会相遇,更不会成为师徒。 “了善师父,您会和了言师父一起去吗?” 见暖阳问他,了善一时有些犹豫。 若只了言一人,暖阳也没有跟去游历的打算,那他自然会安心留下,平日教导暖阳,但现在暖阳要跟着走,虽然她的父母那边还未出结果,可深知了言的性子,有点担心暖阳,是以他已动了一同前去的心思,毕竟一路上有他在,了言也不会撒欢太过而忘了暖阳。 了言也是懂自己兄弟的,便直接说道:“我不管,要是暖阳能去,了善也必须去,我才不想一路上都围着小姑娘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这种细致活还是了善来,就这么说定了!” 就像是了言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了善便也点了点头。 见了善师父点头了,暖阳就知他也会同去,这下暖阳就更开心了。 “对了,我同我曾外祖他们说了我会与了善师父一起出游,这事可能也告知了我爹娘,当初我说得是了善师父去信桃花县告知我要去游历,所以我才回信说要跟着一起去的,万一他们找来,了善师父记得帮暖阳一把啊,可千万别说漏了!” 了善笑得温和,点了点头:“好。” 聊完之后,依旧是师徒三人的教学时间。 一直在暗处的穆海这才亲眼看到,暖阳的刀法竟是两个和尚教的。 穆海的武艺剑法也不低,但就他亲眼所见,他根本不敌这二位,心中大骇这二位高僧究竟是何人,还将自己的功法都传给了自家小姐。 但他知道这件事只能止于自己,他是暖阳的贴身侍卫,有职责保护主子的秘密,只能将所见所闻埋藏于心。 果然,两天后,暖阳的爹娘来到了灵觉寺亲自来找了善。 了善经由暖阳的提醒,已早有准备,笑容温和很是慈善的迎接着他们的到来。 谭大将军和谭夫人这几年并没有见过了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但今日再见,却感觉了善周身的气势和容貌姿态都有些变化,好像更比当时容光焕发,显得更有生机了。 两人震惊,难道这世间真有返老还童之事?怎么可能! 两人按下心中激荡,被了善迎到禅房中详谈了整整两个时辰。 待离去时,夫妻二人心中渐渐有了定夺。 第106章 出发 回府后的夫妻二人又关起门在房中商量了许久。 到了晚膳时刻,他们等谭浩贤和暖阳都就坐后,便一起吃饭。 谭浩贤觉得爹娘面色有些严肃,饭厅的气氛也很反常。 但见爹娘什么都没说便先跟着用饭了。 待一家人都吃好后都去旁边休息。 谭大将军放下喝了一口的茶杯,便面带郑重的看向自己的一双儿女。 “前几日,我和你们的娘去了一趟江府,听江老爷子说了关于暖阳想要外出游历的这件事,浩贤这几日在翰林院忙,所以不知道,现在我们一家人坐在这,就是想说说这件事。这几天,我和媳妇儿深思了许久,也去了一趟灵觉寺找了善大师聊了聊,暖阳,现在我再问问你,”谭大将军认真的盯着暖阳,“你真的是认真的想去吗?” 暖阳看向自己的爹,果断的点了点头:“是,我想去。” “暖阳?”谭浩贤惊讶出声。 这几日他并不知晓暖阳会有这个决定,他只知娘和暖阳之间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但没想到今日又会碰到这种事。 “爹,暖阳的年龄是不是太小了,外出路上艰险,怕是不合适啊!”谭浩贤有些焦急,也有些拒绝。 “浩贤,暖阳快要九岁了,有些事,不能耽误了。” 谭大将军的这句话就像是一句提醒,一下将谭浩贤的思绪拉回他十岁生辰过后爹告诉他的事,那件事关谭家传承的事。 记忆触碰到那件事的回忆,谭浩贤一下惊醒了。 后来,谭浩贤便再没有说话了,只是静静听着爹娘还有暖阳的话语。 “暖阳,我们听你曾外祖说,你以后打算参加武举,是吗?” “是。” “那么你说,想要亲眼看看这片先辈世代守护的土地可也是认真的?” “是。” “暖阳,我且问你,你是觉得我这爹会教不好你吗?” 暖阳闻言看着自己的爹,有一些停顿,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爹很厉害,教得也很好,但暖阳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想要变得强大,就不能只拘泥于这京城的一方天地,世间能被称为强者的人多如繁星,我若不去亲眼看看,不亲自去试炼,我怎能知道自己究竟处在什么位置,自己究竟能爬多高,我不想就此知足,我想站在更高的地方,能够与爹匹敌,甚至是超越爹,就是这样。” 听完暖阳所言,屋中一时有些沉默。 良久,谭夫人缓缓开口:“暖阳,你可知道,此行凶险,在这条路上一切都未可知,这其中的艰辛,你可有想过你有没有那个能力一步步迈过,虽然路上会有了善大师陪同,但他肯定也会有些顾念不到的地方,那时你要怎么办呢?” “所以啊,娘,这趟旅程,我是去学习的,学会照顾自己,学会独自迈过坎坷,毕竟这些事我若不去碰触,那我就永远也学不会啊,我总要亲自试试,才能有所收获不是吗?我早已做好了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的准备,我并不怕遇事,我只怕遇不到也学不会。” 暖阳言尽于此,一家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早已心意已决,现在等待的不过是他们点头。 哪怕再担忧再不舍,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虽然艰难,但是最终,夫妻两人还是点了头。 至此,暖阳出游这件事便板上钉钉了。 谭浩贤之前曾有预感,谭家是困不住暖阳的,他也没想到,会在今日就应验了,好快。 接下来,镇国公府就在忙碌着收拾暖阳要游历的事,但暖阳有言,路上舟车不便,行装从简,所以很快暖阳的东西就都准备好了。 至于暖阳路上要带的人手除了若鸢还有穆海,现在就剩豆豆还没有决定好。 豆豆想法很简单,她就想一直跟着小姐,但她又怕自己太笨拖累了小姐,而且路上危险,她有一点点害怕。 暖阳都明白,便叫她慢慢想,反正距离出发的日子还有几天。 所以接下来几天暖阳又恢复到从前的样子,成日跑到街上,时不时出手整治纨绔、恶人,还去了自己好朋友苏苒家和她说了自己要离京四处游历的事,到时居所不定,所以会有很长时间都联系不上了。 苏苒觉得担心、可惜,又羡慕暖阳有这样的魄力,暖阳她做了自己这辈子都不敢做得事,所以便献上自己最美好的祝愿,希望暖阳一路平安,学有所成。 几日后,暖阳刚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豆豆就鬼灵精的趴在暖阳的床头伸着脑袋不住地喊:“小姐您醒啦,小姐小姐,豆豆决定好了,豆豆也要一起去,豆豆不怕,要一直跟着小姐!” 暖阳被欢呼雀跃的豆豆弄得一下就醒了,感觉自己差点要吓死。 但看这傻不愣登的豆豆这般高兴便也没怪她。 “行,你决定好了就去收拾好东西,与我和若鸢的放在一起,还有两天就要出发了,别落下东西没带,我可不会掉头回来拿。” “是,小姐!” 待暖阳洗漱用过饭后,便见自己院子里的石桌上有个鸽子停留。 她一下就知道是陆宴鸣给她传信了。 最近他们之间一直在通信,两人的鸽子互相来回,都早已熟悉了对方。 她昨日写信用信鸽传给陆宴鸣,说了自己要上路去游历了,也得到家人的同意。 暖阳过去抓起鸽子,拿下他腿上的竹筒,再给它备好食物让它自己去吃。 看着手中的纸条,暖阳微微一笑。 纸条上说了他最近的事,也说了让暖阳路上注意的事项,篇幅不多,但最后的祝愿却是叫暖阳感觉很是贴心。 把纸条收好,便提笔写了一句话,便塞回到鸽子的腿上。 待陆宴鸣收到信后,打开纸条,看到的便是:祝愿金榜题名,我信你。 陆宴鸣笑着将纸条收起,并没有再回信,他知道,他们之间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 接着,陆宴鸣便继续沉浸在书房之中,手不释卷,笔耕不辍。 终于,到了暖阳出发的日子。 暖阳与两位师父约好在城门口相遇,所以便直接出发了。 爹娘还有哥哥坚持要送,所以暖阳也不拦着了,让他们一路送到了城门口,为此谭大将军和谭浩贤还专门告了假,谭大将军连早朝都没去,谭浩贤也一样没去翰林院。 幸亏暖阳速度快,赶紧叫穆海给师父传家里人要送她的消息,不然待他们看到了言后还一时不好说什么。 走之前,谭大将军他们与暖阳约定好了,在暖阳十岁生辰那日必须要回家,暖阳也答应了,毕竟暖阳他们已经规划好路线,预计在明年十一月的时候距离京城的位置应该不太远,到时路上赶一赶,应该能及时赶到。 一家三口见暖阳的马车越走越远,一直到瞧不见了,才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以后的暖阳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第107章 一年后 庆越国的版图辽阔,地域宽广。 一年的时间,暖阳他们一行人先前往了京城以东的方向,一路走走停停,去了很多城镇乡里,踏过河,入过海,经历了四季,学过不少东西,看过不少人与景。 了善和了言也放开了手脚,对暖阳的教导愈加严厉,但暖阳并不觉得辛苦。 她理解,两位师父之前因在京城之中所以教她时难免束手束脚,现在远离京城,跟着的都是暖阳信得过的人,若此时还不全力以赴的传授更待何时,更何况严师出高徒,此时严一分,他日暖阳存活的机率就大一分。 此时他们到达的地界在京城东北方向的轲文府城辖地内的襄云镇上,夏季刚过,秋风还带着延绵的暑气,空气中依旧裹挟着燥热,但好歹没有严夏那般难挨了。 他们租了一个小院子住在里面。 当初房东租房时见同行的竟还有两个和尚还很是诧异,好在顺利租好了。 院子虽小五脏俱全,刚够他们居住,反正他们也不会停留太久,十天半个月他们就会出发前往下一个地方。 暖阳正在院子中舞着一把不起眼的刀,了善就在一旁指导着。 这刀是暖阳远离京城后在一个镇上经过一家武器行时随便买的,她还没有打算找人铸一把属于自己的刀,所以现在这把只是用来平日练习用的,很不打眼儿。 随着师父的教导,暖阳已经汗如雨下,浑身都湿透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了善才开口说停。 了善笑得温和,面上带着满意。 “今日你武功又精进不少,而且学得很快,不错,不过要注意劳逸结合,欲速则不达,切记不要心急,循序渐进方能吃透,有所成长感悟。” “是,师父。”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吧,先休息一会儿,瞧时辰了言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暖阳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下一瞬眼前就出现了一条汗巾。 暖阳伸手接过后,转头就笑着说道:“穆海你可真贴心,难怪这镇上的小姑娘见到你都走不动道!” 穆海有些不好意思,暖阳接过后就立马闪身跑了。 见穆海落荒而逃的窘样,逗得暖阳捧腹大笑。 穆海如今已经及冠,长得又不差,瞧着还挺顺眼,虽然沉默寡言表情还少,但架不住这张脸帅啊,每到一个新地方只要他露个脸就有小姑娘若即若离的想要认识认识他,可穆海是根木头,瞪着双死鱼眼吓走了不少人,着实不解风情,后来暖阳见得多了有时还会笑话他,这人就常落荒而逃,当做无事发生。 这几天都待在襄云镇,穆海也遇到了一样的事,时间久了他也麻木了,暖阳倒是乐此不疲,所以穆海这家伙奉行惹不起躲得起,每当暖阳调侃他就闪人。 了善瞧着暖阳逗人的样子无奈摇头,也没管,坐在架子上的蒲团上,喝了口茶,看着远方。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门外就叽叽喳喳的有人朝他们的院子走来。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说得就是这几个。 “小姐最近长得有些快,这些衣服也不知能穿多久啊,小姐真厉害,豆豆也想长高些呢!” “哈哈哈哈哈,你个小丫头片子瞧着怕是长不了你小姐那么高吧,不过我倒是觉得你还是别长太高比较适合!” 豆豆一下就急了喊:“若鸢姐姐,了言大师又欺负我了,他说我长不高!” 若鸢无奈的声音便紧随其上:“了言大师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说你就算长不高也很可爱,豆豆你误会了。” “真的?”豆豆的小语气里充满疑惑与怀疑。 “是啊,了言大师怎么会欺负你呢对不对?” 豆豆的小脑瓜子转了转,突然说道:“才不是呢,了言大师老欺负我,我都记得的!小姐小姐,了言大师又欺负豆豆啦,您快来帮帮豆豆啊!” 豆豆边喊边朝院子里面跑,两只手还紧紧抱着一个包袱,嘴里不断喊着小姐。 暖阳对于这个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 了言觉得豆豆呆呆的就老逗她,觉得豆豆好玩儿,豆豆也是一逗一个准儿,每每都来找暖阳告状,了言也是屡试不爽。 暖阳在院子里休息,院外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她也坐在院子树下供人坐着乘凉的架子上,见豆豆跑进来后动都没动。 豆豆见小姐在树下坐着休息便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跑到暖阳跟前,举着手里抱着的包袱高兴说道:“小姐,您的新衣服拿回来了,您快看看喜不喜欢合不合适啊!” 暖阳笑着接过包袱打开,自从出来游历后她的衣服都是在外面的店买得现成的,只看尺寸合不合适,不合适就让若鸢或店家直接改,衣服料子也没有特意挑选,毕竟出门在外恐有不便,所以颜色除了暖阳一直喜欢的雪青色便是白红黑,都是很简单的短袍或纱衣。 而且了言有句话倒是说得挺对,暖阳本就比豆豆大一岁,离京之前两人身高就差半个头,出来走了一年,暖阳长高的频繁,现在已经比豆豆高一个头了,就暖阳这个生长速度,怕是豆豆根本赶不上啊。 暖阳拿着几套衣服去试,若鸢记着尺寸不太合适的衣服要去改,合适的都拿去浆洗。 都弄好后走出房间,就见两位师父在给豆豆投喂水果,桌上除了水果茶水还有刚买回来的糕点,穆海也被叫出来坐下休息,暖阳叫住端着盆要去附近的河洗衣的若鸢叫她先放下,待明日再洗,出去走了一圈挺热,还是好好休息一下的好。 若鸢见小姐坚持便也跟着坐在树下了,旁边就是穆海。 几人手中都拿着一瓣红壤的西瓜,沙沙的很是水甜,而且还是刚从井里捞出凉好的,一口下去很是舒爽解渴。 这时,了言突然问起暖阳:“我记得你生辰是不是要赶回家,大概什么时候出发啊?” 暖阳想起爹说得在她生辰时回家,算算时间,“现在是九月初,襄云镇离京城也不是极远,反正在九月底前出发慢慢走就来得及,而且我看了舆图,沿路上还能经过几个县镇,可以不用急,不过师父您们跟着我一起回去吗?” 了善和了言想了想,“回去一趟也好,我们回寺里一趟,你回家,到时再一起出发吧。” “行。”暖阳也觉得这样可行。 几人又在襄云镇待了几天便收拾行装启程回京了。 沿途一行人没有刻意走快走慢,到了村落镇上便住下休整一第二日休息好了再上路,沿途还出手帮了一些被人欺负的百姓,也没多做停留,住上一两日便接着走,在大点的县上多住上几日,两个师父时不时教导指点暖阳,暖阳除了认真学习刀法以外还会读读书,记录下沿途所见所闻,还将自己所带的舆图仔细看着他们走到了哪里,看看他们沿途经过什么山,渡过什么河,附近有没有什么有名的地方,还会做下记录。 她记得两位师父说过,游历的第一年就像是打基础,这真正能得到提升的地方还是南方,那里才是江湖的归属,强者林立,她还小,先往京城以北的方向走,待将北边走完再往南,届时她应该也有十一二岁了,到时也小有所成,在江湖中历练一番正好合适。 他们就这么一路坐着马车骑着马走了几天,几日后,终于看到京城的城门了。 第108章 生辰 此时已是十一月,时值深冬,天很冷,一行人都穿着冬衣狐裘御寒,手炉拿在手里散发着热气。 进了城门,了善和了言便与暖阳他们兵分两路回了灵觉寺,暖阳就继续往镇国公府前进。 马车不打眼儿,停在镇国公府大门前时,门口的守卫都很疑惑这马车哪来的,当马车上的人一下来,大家都有些恍惚,以为自己眼花了,直到暖阳朝他们喊着:“发什么呆呢,你们小姐我回来了还不快欢迎我啊!” 这时,守卫才回过神儿来,是小姐回来啦! 门口有动静,府里正在撒扫的下人伸头看去,定睛一看,便回头欢呼高喊:“是小姐回来啦!快禀告老爷夫人还有少爷!小姐到门口啦!是小姐回来啦!!!” 下人手忙脚乱的往里跑,边跑边喊着,沿路的丫鬟婆子都听到了忙伸头张望,就见一个身着雪青短袍的人一飞而过,吓得这些下人手中的撒扫家伙事儿都掉了,不时引起阵阵惊呼,竟比那通报的下人还快的到了主屋门前。 府中暗藏的侍卫还并不知暖阳回来了,以为是哪个敢闯镇国公府的嚣张宵小,待这人停在主屋前,数个侍卫将其团团围住,直接动上了手。 几个侍卫就觉得这人的身法太过灵活多变身形还小,根本不好抓,还滑头的很,而且这一招一式很有气势,招招制敌打击痛处,这人力道很大,一拳到肉叫人感觉深疼。 就在这时那个通报的下人终于气喘吁吁的赶到,待看清侍卫在围着暖阳打直接吓得抽了口冷气,惊叫着:“快停下!这可是谭小姐!” 侍卫都傻眼儿了全都僵在原地不敢动弹,暖阳就趁侍卫们停顿的这一瞬直接收腿一脚将面前一个侍卫踹飞了出去,竟有近两丈远,那侍卫摔出去后脸都快疼青了,在地上滚了一圈坐起后感觉自己都快傻了,他也是没想到暖阳这一脚这么重。 暖阳收回踹出的腿,赶忙跑向那名侍卫,很是抱歉的伸手:“对不起,我忘记收力道了,是不是很痛啊,你还好吗,需不需要看大夫?” 侍卫揉了揉被暖阳踹疼的地方感觉一番,摇了摇头:“小的没事,多谢小姐关心。” 见侍卫要站起,暖阳便伸手拉了侍卫的手臂一把,将人拉起来了。 这时,一家三口齐齐赶到,见到暖阳都十分喜悦,连忙跑向她将其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问这问那。 暖阳见到自己的家人也很是高兴,但三人叽叽喳喳的不断发问吵得暖阳头晕,根本不知道该先回答谁,也找不到气口插话,弄得她哑口无言想说又说不出。 “停——!一个一个说!”忍无可忍的她终于喊出来了。 三人终于整齐划一的停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争着先后。 很快,谭夫人以一副端庄优雅的出尘气质胜出,谭大将军仗着拳头更硬排在第二,谭浩贤只能撇嘴屈居第三。 谭夫人上前给暖阳理了理颊边碎发,突然瞪大眼睛,原本想说的话转了个话头:“暖阳你···额······是不是长高了?!” 谭夫人还清楚的记得,女儿离家前才堪堪到她的胸前,现在伸手到女儿脸颊,自己这手竟抬高不少,再退开半步仔细瞧着,与她自己比对一番,暖阳竟已经长到她肩头一般高了。 暖阳食指挠了挠脸颊,呵呵一笑:“嗯···可能吃得比较好吧,哈哈哈。” 接着暖阳想起转头看向后面跟着的穆海,“穆海,帮我把那个被我踹了一脚的侍卫扶着找大夫看看,我刚刚没收住力,怕伤到他了,钱我出。” 穆海领命将那个侍卫拉走了。 谭大将军顿时显得有些跃跃欲试,“咳咳,女儿啊,近来看着进步不少啊,什么时候能让你爹我考校考校啊?” 那副嘴脸,就差明晃晃的将“来啊!我们痛快打一场”的几个大字直接写脸上了。 谭夫人哪里会由着丈夫胡来,借由宽大的袖子朝着谭大将军的手臂一捏一旋,这人顿时老实了。 还是谭浩贤更靠谱些,“爹娘,暖阳赶路回来,肯定累了,想让她好好休息一下,等她睡一觉起来再好好说吧。” 夫妻俩很是同意,便将暖阳赶回她自己的院子。 暖阳从善如流,也确实有些疲累,婢女服侍暖阳沐浴更衣,若鸢和豆豆也早被暖阳赶去休息了。 都收拾完后,擦干了长发,暖阳便躺在自己的床上睡了。 唯一不太足的就是家里的衣服都小了,手脚都短了一截儿,暖阳只能凑合着穿,待新衣拿来再换。 倒是暖阳的身形更加纤瘦且有力,骨骼覆盖的每一寸肌肉都更加紧致有线条,如天生一般,暖阳习武练出的肌肉并不是纠结的块儿状而是那种精瘦,明明打眼儿看去很是细瘦,细胳膊细腿儿的,但再看一眼就能瞧出那每一寸皮肉都恰到好处,隐含着力量。 听完婢女的汇报,谭夫人安心了些。 今日一看见暖阳,她就看出暖阳瘦了,再一瞧还长高不少,便起了叫婢女仔细瞧瞧的想法,听婢女说暖阳很健康这才放下心来。 谭大将军抓起媳妇儿的手:“你就放心吧,暖阳她哪是会亏待自己的主,瞧瞧她那一脚多虎啊,现在这才一年,难道你以后都要在家担惊受怕的吗,暖阳知道了肯定也会担心会不高兴的,暖阳成长得挺好的,你就信她吧!” 见丈夫这样说,谭夫人也是明白的。 “还有两日就是暖阳的生辰了,那件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闻言,谭大将军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媳妇儿的手,这才张口,“先让她高高兴兴的过个生辰吧。” 谭夫人也明白丈夫的意思,他是不想那件事扰了暖阳的心情。 十一月初六,这天便是暖阳的生辰,如今的她已经十岁了。 谭夫人心疼女儿外出游历辛苦,今日的宴席很是丰盛,还请来了杜晟以及暖阳的朋友苏苒,江老爷子也带着一家子人来了,而且就连外出做生意许久都未见的江家老三江卓霖也出现了。 暖阳这位叔外祖常年在南方做生意,时不时走南闯北的生意很是红火,所以回京的机会不多,但他都尽量抽时间回来看看自己的爹和哥哥。 江卓霖出手很是大方,每到逢年过节就是人赶不及回来但给亲友以及晚辈的红包贺礼那是只厚不薄啊。 今日暖阳生辰,也知道了她在四处游历,所以很是诚意的给暖阳塞了个大红包,待被这位叔祖父示意打开看看时,暖阳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被里面厚厚一踏的银票闪瞎了。 “暖阳出游路途遥远,银两带着不便,还是薄薄一张的银票最合适,瞧瞧,你叔祖父多贴心!” 暖阳简直哭笑不得。 说实话,从小到大暖阳一直都很是富有,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来自这位叔祖父,每每到佳节或她的生辰就叫人送来厚礼,以前还给暖阳送了几家铺子,所以暖阳从以前就是个小富婆,以至于在桃花县买园子哪怕千两银子都能眼都不眨的买下。 周围都是亲朋好友,暖阳很高兴,也很庆幸能够赶回来过这场生辰。 暖阳便是在这样幸福的一天度过了她的十岁生辰。 第109章 既定的前路 翌日,昨日闹得太欢,暖阳睡了个懒觉起晚了。 不过待她起来后,她还是坚持去了校场。 这一年被师父的教导养成习惯,每日不论有事无事都会固定时间练习。 站在一年未来的校场之上,暖阳热完身便很快找到了熟悉的感觉,自己训练一段时间后,校场又有人来了。 暖阳并没有停下动作,她知道来人是自己的爹。 谭大将军在距离暖阳一丈远的地方背手停下,静静地看着暖阳比划的一招一式,眼神中露出不易察觉的满意。 他能感觉到暖阳这一年进步不小,只是具体到达何种水平还有待考量。 下一瞬,谭大将军直接赤手空拳的冲了过去,一拳马上就要挨到暖阳身上时,只一眨眼,暖阳便已后撤退开。 谭大将军一击未中并没停顿,紧接着就是连续的攻击。 暖阳动作灵敏,全部躲开后化被动为主动,直接侧身朝她爹给了一记高踢袭向他的侧脑,谭大将军伸手格挡,正想顺势伸手抓住她的脚踝之时,暖阳直接收回了腿,瞬间改换右腿一记狠踹,将他踹得连连后退几步。 暖阳抓住机会直接贴脸连着几记直拳勾拳,连续的击打叫谭大将军抬起双臂护脸,找着机会回击暖阳。 可暖阳并没有只攻击他的上半身,在他专注护住自己的头部时,暖阳突然矮身来了一记扫堂腿。 她的腿部力量十分大,而且刚好撞向他腿部的麻筋儿上,叫他左腿顿时力道一松下盘有些不稳。 谭大将军哪里会这般就倒,凭借多年功力仗着自己的身躯体重,直接举着双拳朝蹲身的暖阳砸去,暖阳动作极快直接朝后滚了一圈撤开。 两人站起后又接着拳拳到肉的对上,你来我往的不带丝毫停顿。 半晌过后,谭大将军伸腿攻向暖阳下盘,企图将她绊倒,可惜暖阳早就瞧出,哪里会如他意。 在他伸腿的一瞬,暖阳直接抽身高跳一脚踩在那条腿上将其压在地面,顺势朝她爹来了一记顶膝,重重砸向他的胸口。 谭大将军忙伸手格挡后马上退开,暖阳落在地上后,两人的拳头又来来往往的相撞在一起。 接着两人手臂推拉格挡,手掌成刃用上内力,一时间两人都气势汹汹的锐不可挡,一掌一拳之间两人手臂纠缠在一起互相禁锢了对方的手臂。 暖阳便死死抓住,脚下运功与谭大建军相击,两人的腿部碰碰相撞数下,互相攻击着对方并不相让。 紧接着暖阳一脚踹在对方腿部的穴位之上逼的对方难以招架。 谭大将军直接手臂用力,双手紧扣暖阳手臂竟将她整个拽起。 暖阳并未惊慌,直接借力用腿部连连重击,最后逼得谭大将军不得不松手。 最后那几腿直接攻击在他的胸口,疼得叫他不得不松手。 两人终于分开而立,停下了手。 两人微喘,平复着略急促的呼吸,很快,两人都镇定下来。 忽然,谭大将军大笑起来,声音如钟,惊得周围树林里的鸟儿飞起。 此时的他面脸惊喜与满意。 没想到啊没想到! 谭大将军是真的没想到,暖阳如今竟已达到这般水平,难缠,现在的暖阳太难缠了,比之从前进步太多,简直神速! 今日他用了整整七成功力,暖阳竟与他赤手空拳的纠缠至此,而且其内力较之从前更是高深不少,他猜测,如果逼暖阳拼尽全力,没准暖阳此时的功力已能达到他的八成功力也说不定! 但是他明白点到即止,更何况,今天的重点并不在这校场之上。 “差不多了吧,回房收拾下吧,下午,申时的时候来我书房一趟。” 听爹这样说,暖阳虽有些不解,但应下了。 下午,暖阳准时的敲响爹的书房,门从内打开,来开门的人是哥哥谭浩贤。 暖阳眉峰不动声色的一挑,便走进书房关上了门。 爹的书房乃重地,不止明面上的侍卫,四周还暗藏亲卫,更有人巡逻,毕竟这书房之中的军机要情以及详细的舆图部署等等都在此处,平日没人敢靠近,就连谭夫人、谭浩贤和暖阳要来都只能独自前来,不可带着下人,毕竟谁也不敢保证除家人以外会不会有细作混入,谭家乃百年世家,难免有人混入,这般小心也属正常。 “坐吧。” 谭大将军见暖阳进来了,便开口叫她坐下。 待暖阳坐好后,他才又接着开口。 “今日叫你们来,其实,是有件极重要的事要告诉暖阳,之所以叫你哥哥也来,是因为,他对这件事也比较清楚。” 暖阳见爹和哥都表情严肃,叫她也正襟危坐起来,但心中既疑惑又好奇,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能让面前两人这般严肃。 谭大将军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缓缓说道:“暖阳,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很重要,与我们谭家息息相关,也是谭家祖辈世世代代守护的秘密······” 谭大将军将谭家与皇室原家之间的誓约以及谭家的职责等等之前从未跟暖阳提过的事都告诉了她。 过往与秘密都太过沉重,哪怕暖阳觉得再如何荒谬都只能一概接受。 爹用了很久才讲完,暖阳听完后也一时无任何反应。 书房中安静了良久。 “所以,哥也早知道了?” 暖阳面无表情的缓缓抬眼,看着坐在书案后的爹,狭长微冷的凤眼就这样无波的看着他。 谭大将军点头,“是,你哥他也同你一样,在十岁生辰那年,我便告诉了他。” “也就是说,谭家只能由武将来继承?” 谭大将军看了坐在暖阳对面的浩贤一眼,“是。” 暖阳觉得,自己纠结矛盾的这几年就像一场笑话。 从前,她以为自己毫无退路,是被人按着头往前走,一直纠结在哥哥从了文,自己只得被迫选择爹娘安排好的路,好不容易她能遵从内心选择去游历,感受到了自由的风,却没想,只是回家过个生辰,竟又被一巴掌打落,原来,这竟是从九年前甚至更早便已被决定好的道路,她只是做了一个恰好的决定,只是恰好喜欢习武,恰好想要参加武举,恰好想要成为跟爹一般的将军,便被一把推向既定的去路,根本动弹不得却毫不自知,她以为有别的选择,但现在才知,那不过是说说而已,什么职责,什么秘密,到头来,竟全部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落在了她的头上。 这一切都被迫成了唾手可得,叫她不知该作何表情来面对眼前的两人。 第110章 再次启程 谭大将军和谭浩贤都在默默看着暖阳的反应。 他们知道这种感觉,突然被告知这些的无措与纠结,这些都需要时间来反应。 可惜,父子俩都猜错了暖阳真正的想法。 于暖阳而言,这并非一种突然接受的茫然无措,而是讽刺了她的以往所想。 哪怕她再愤懑,现在她都不得不接受这些,简直可笑,她的心中控制不住的翻腾,压抑已久的黑云涌动,一直牢牢禁锢的锁链有了松动迹象。 暖阳的双眼低垂,但同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微乱,有着一丝不安的征兆。 突然,她想起一个人,那个在洄河边倾听安慰自己的小郎君。 那个清泠俊秀的陆宴鸣,让暖阳心中升腾酝酿而起的阴暗渐渐平息,微乱的内力也平复下来。 一切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再抬头,暖阳之前晦暗的双眼已恢复清明。 她看向爹,“哥已然成为文官,进入翰林,以后定能平步青云,所以,您说的谭家的秘密与职责,都将由我来承担,对吗?” 谭大将军脸上泛着歉疚与肯定,暖阳也明白了。 “行,我明白了。既然事已至此,”接着,暖阳将视线从谭大将军转向对面坐着的谭浩贤,嘴边的笑逐渐张扬,“哥,以后成婚,记得找一个温和善良,不争不抢没心计的姑娘,不然,我这位子坐不稳可怎么办啊。” 谭浩贤闻言很是诧异,怎么还牵扯到这种事上,但他反应很快,立马明白了暖阳的意思。 坐在对面的暖阳将她哥的表情尽收眼底,也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爹,既然谭家要由武将继承,那是不是说,将来镇国公之位是否也是由我来继承呢?” “咳咳咳!”谭大将军被暖阳如此直白的话给呛住了,不住地咳了好几下。 但谭大将军还是点了头:“是这个意思。” 暖阳唇角微挑,笑得张扬肆意,“那记得提醒娘,给哥找媳妇儿眼睛擦亮点,不然嫂子见这么一大家子竟捞不到好处,对我这个小姑子起了歪心思,那可就不好了,届时,我可不会心慈手软呢。” 暖阳站起来后,面朝谭大将军行了一礼:“爹请放心,暖阳定不会辜负期望。” 谭大将军看着渐渐长大的女儿,心中五味杂陈,骄傲、愧疚、欣慰,种种情绪纠葛,“暖阳,这是身为谭家后人的职责,切记,绝不可向外人透露分毫,这是我们的秘密,也是每一代谭家人必须要经历的,你是我的宝贝女儿,我也曾想过要不放弃算了,干脆就断在我这一代,把一切都抛开,这样你就不用承担这些,明明你可以活得恣意,只做个无忧无虑的京城贵女,可是今日我与你交手,却让我觉得很是自豪,爹信你,你一定有能力做好,虽有万般不舍,但爹不得不这么做,希望你不要怪爹,也不要怪你哥哥,毕竟,你们兄妹二人相比,你哥哥确实文弱,武学天赋低微,另外,你曾外祖也希望后继有人,所以······” “爹,您不必说了,我都懂,”暖阳眼眸微抬,很是平静,“在你们周围耳濡目染,我也知道,这世间的太平难得,将来他国是否会撕破脸皮互相攻打都未可知,文能治国安邦,武能平定天下,我明白的,我也自知能力低微年纪尚轻,您放心,待女儿几年后归来,绝不会辜负谭家,辜负您。” 暖阳知道,有些事是躲不掉的,既然躲不掉,那她就试着像陆宴鸣所说,用她自己的方式,走出适合自己的路,哪怕这条路的通向已经无法更改,那她也要用自己的方式,自己决定每一步该怎么踩! 走出书房,看着被重兵把守的镇国公府,暖阳也明白了爹的苦心,也明白谭家肩负的究竟是什么,这一切,现在还弱小的自己是做不到像爹一般的,她必须快速成长且强大起来,否则,一切都会成为一场空谈,她不会允许自己这样无能。 “暖阳。” 突然,后面有人叫住了往前走的她。 是谭浩贤。 暖阳脚步一顿,便缓缓回身看向她的哥哥。 她瞧得清楚,这几年,她哥看向她时,有时会从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歉疚,以前她从未提起,也不明白哥哥在歉疚什么,所以从未向哥哥戳破问询,今日她才明白,这是一种承担了秘密的愧,也是将重担丢给她的愧。 但是,无论如何,他始终是她的哥哥。 暖阳认真的看着他:“哥,你不必觉得亏欠,这是没办法的事,你天生是学文的料,如果爹非要逼你拿起刀枪那才是真的害了你,所幸爹并没有如此,至于我,虽然这一切都成了必然,但我会想办法从中自得其乐,我可不是那种会亏待自己的人,若你真的觉得愧疚,那就对我更好些,待我将来参加武举进入朝堂,你可要不遗余力的帮衬我才是,懂了吗?” 谭浩贤哪里不懂暖阳的意思,他很感激妹妹的谅解,这让他积压多年的愧疚终于松动,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心中的亏欠终有一天会消散。 “你放心,你可是我亲妹妹,不管任何事,我都会护着你,我亏欠你太多,这是我绝对不会食言的承诺!” 暖阳知道,她哥一诺千金,虽然她不信这种毫无根据的空口之谈,但她哥哥从来说到做到,给出的承诺都会兑现,他的话值得信。 暖阳并没有在家多待,那日在书房与父兄谈完后的第三天,她便带着人和行囊与了善了言坐着马车再一次离开京城。 一路上他们朝着京城东北方向继续前进。 了善很敏锐的感觉到,暖阳有些不一样了,但他很是善解人意,并没有开口询问。 倒是暖阳,在路上的第二日主动的说起一些话:“师父,以徒儿现在的水平,何时能前往南方历练?” 了言想了想:“两年。怎么,回了趟家而已,心急了?” 暖阳平静摇头:“并不,只是,我需要人手,能臣服,跟随于我的人手,我需要,能够驾驭他人的能力,若我太弱,没人会服我的。” 了善了言互看一眼,直觉暖阳可能是在家中遇到什么事了,以前,暖阳可从未提及过这种事。但是,这件事并不是他们该管的,只是······ “暖阳,你天赋异禀,这毋庸置疑,但切记,万不可操之过急,以你的内功武力,若急于求成反倒会害了你,记着,稳住心性,方能大成,这两年,我们会竭尽全力的教导你,至于需要人手之事,我们不会插手,我们只望你能问心无愧仁心依旧。” 暖阳朝二位师父微微一笑,面色柔和起来:“放心吧,师父,我有分寸的。我们继续赶路吧,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村落,我们可在天黑前赶到那里落脚。” 二位师父的话,暖阳听进去了,也明白,着急是不可行的,她会慢慢来,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她会一个不落的做完全部自己想做、要做的。 第111章 五年以后 朝夕循复,日月交替,四季犹如前进的车轮,留过痕迹,继续远行,现在,已是五年以后。 这五年之中京城发生了很多事。 勤政多年的敬昌帝常请太医,原本硬朗的身子骨渐渐显出病痛。 当今圣上从前与前镇国公一起驰骋杀场,受过不少伤,现在六十五岁的高龄有些暗伤潜藏的后果逐渐浮现。 好在,太子殿下被敬昌帝教导的很好,有一代明君之姿,圣上开始渐渐把一些国事交由太子处理。 太子原逊英年三十六,克己复礼,才华横溢,在处理朝堂之事的同时还去为敬昌帝侍疾。 敬昌帝对自己这个继承人很满意,身体也在太医的调理下日渐好转。 却不想,一日敬昌帝在用膳时,吐出一口鲜血。 太医诊治得出敬昌帝中毒了。 好在敬昌帝曾锻炼了自己的抗药性,加之他意识到自己中毒之时及时运功将体内一部分毒逼出,所以还有得救,可到底是病上加毒,敬昌帝年纪大了,身体还是走了下滑路。 太子及时封锁此事并严查宫中,倒叫他查到,宫中有潜藏的细作。 交由刑部和大理寺轮番严刑拷打查证之后,细作吐露出他是菱悦国遗留的皇族暗卫。 刑部尚书江卓霆和大理寺卿都对这个答案持保留意见,两人向圣上和太子禀告之后,敬昌帝和太子都有所迟疑。 毕竟,菱悦早已灭国,带兵征战的正是已故的前镇国公,还为此付出性命,当时战场来报,菱悦皇族负隅顽抗拒不投降,对方猛烈反攻后前镇国公便下令将其全部诛杀,就算这细作真是菱悦遗孤暗卫,那也应该是不成气候了,一个暗卫,竟能一路来到庆越国土进宫当太监,难道是有人帮他? 二人都知庆越怕是已经有敌人暗藏许久,但敌暗我明,一时间只能防守,加强戒备,再寻机将其连根拔起。 这件事,宫门之外的百姓并不知道,大臣中也只有廖廖几人知晓敬昌帝中毒之事,谭大将军正是其中之一。 谭大将军领皇命亲自派人暗中巡查。 敬昌帝怕自己有什么万一,便提前将太子和谭大将军通过密道招进宫殿,把谭家之事提前说与太子听。 太子很是惊讶,也迅速接受,向谭大将军深深行了一礼,为谭家的守护,为谭家的奉献。 在敬昌帝问及,谭家的下一代是否由谭浩贤来继承之时,谭大将军朝着面前的两人郑重摇头否认。 在敬昌帝和太子诧异的神色中,谭大将军认真说道:“是我的女儿,谭暖阳。” 事已发生,无法更改。 时值三月,今日,便是殿试放榜之日。 陆宴鸣正是其中一员。 只是,面色平静地他,此时,内心也有些许遗憾。 遗憾心中的姑娘,不能同他一起见证此刻。 暖阳说得五年游历终究是延长了,如今,她并没有回京。 算算时间,暖阳今年就要及笄了。 这几年,他们时有飞鸽传信,但并不多,一年只有四五回,但每次想说的话都很多,但篇幅有限,只能捡些有意思、重要的事说。 在启程来京参加会试之前,陆宴鸣便收到暖阳的来信,她的旅途要延长了。 那张信纸,他拿在手中细细的摩挲了许久,一字一句都能背下,但却半点不能平复他心中的焦急与喜悦。 他很高兴,他们之间从未断了联系,也为暖阳高兴她能够继续游走这广阔的天地间。 但同时,他的心底涌起了不安。 他知道,暖阳从来都很优秀,优秀的耀眼,叫他从第一眼就将她印在脑海,深刻的,绝无抹去的可能。 他知道,如此耀眼的暖阳必定也会吸引别人的瞩目,可能也会有心存贪恋的人在。 他有一丝不安,他有些怕,待暖阳回归,她的身边是否会有别人的存在。 但转念,他又将这个念头从脑海甩出。 他只信,尽人事,天命可违。 他会追上暖阳,他期望能与暖阳肩并肩的日子终会来临。 毕竟,对陆宴鸣而言,暖阳就如甘霖绿洲,叫他想要将自己虔诚的双手奉上。 此时,站在榜下等待的陆宴鸣有一瞬间,希望上天显灵,能够听见他心中的声音,让他能够获得拥有这朵艳丽、坚强的花朵的资格。 待殿试放榜之时,看到他自己的名字那一刻,他的面上绽放出有史以来最灿烂的柔和的笑容。 看着位居榜首的名字,陆宴鸣清楚的知道,他距离心中的所愿所求更进一步了。 南方一座繁华的府城,一座庄园坐落在山清水秀的深林之中,四周环绕着的是无人踏足的古木山林,随处可见需要数人才能环抱一棵的参天巨树,庄园古色古香,有侠气的潇洒,又有文人的涵养,景致精妙静谧,是个养人神魂的好地方。 庄园的一片竹林满目翠绿,挺拔俊逸,忽然,一道白影刹那间从这片翠绿中闪过,快到叫人以为是错觉。 有个男人此时正从竹林间的小道走过。 就在这时,那白影从天而降袭向那个走动的男人。 一抹寒光从那道白影处划过,冰冷的寒光瞬间被警觉的男人抽剑挡住,这才看清,那白影是一个身轻如燕白衣飘逸的女子。 女子手持一把环首刀,与她对面的持剑男人不断你来我往的对打。 刀与剑的碰撞过于激烈,相撞的瞬间竟有火花冒出。 两人都不甘示弱,五招之后,女子单手一刀劈向男人持剑的手,力道极重的将其手中之剑震掉,再一反手横向男人的颈间,刀刃紧贴皮肤,只要再靠近丝毫就会在男人颈间留下血痕。 男子僵立原地,女子胜。 女子嘴角一挑,露出一抹张扬的微笑,“我赢了,穆海,记得下山给我买松子糖,要两大包。” 笑得张扬明媚的女子正是已经年过十五的暖阳。 一头浓密墨发半披,上半部分用一根银色长簪松松绾起,一丝淡淡的慵懒配上妍丽的浓颜,窈窕的身形渐渐凹凸有致,国色天香也不过如此。 不过,穆海依旧是那个不解风情的木头,木木的朝暖阳微一点头,“是,主子。”便弯身捡起掉落在地的长剑。 这是他们平常打的赌,输了就下山买想要的东西带上来。 不过,面色平静地他其实心中并不平静。 主子已经很强了,总共八招,他们二人总共就对了八招,自己的剑就被打落在地毫无反击之力,当他的剑迎上主子的刀时,他的手甚至被震麻了,直到现在都不住微微颤抖,而且他能清楚感知到,主子并没有认真跟他打,若主子拼尽全力,也许也就两三招他就会落败。 自从暖阳他们四处游历之后,穆海便常与暖阳对打,穆海是除去她的两位师父以外最直接感受到暖阳成长的人。 如今,他已经没在暖阳手中赢过了,但他并不懊恼,与他而言,这是一种与天赋异禀的强者的对决,哪怕是落败,也能一次次激起他的战意,就算输也输的心服口服。 穆海捡起剑,便回身下山去买与暖阳打赌输了的松子糖。 暖阳反手收起自己的刀,便慢悠悠的朝庄园的主屋走去。 这个庄园是暖阳斥资打造的,类似于···别院?之类的。 这里山好水好风景好,隐蔽又易守难攻,是个极好的地界。 到了主屋附近,就听见里面正吵吵闹闹的,一男一女两个的声音吵得厉害。 暖阳会心一笑,脚下不停,依旧慢慢走近。 待她跨进主屋之时,就被一个女子直直扑了上来,嘴上还不停嚷嚷着。 “小姐小姐,云衡又欺负奴婢了!小姐您要为豆豆做主啊!” 第112章 逗趣 见暖阳进来,主屋内坐着的人全部站起。 “小姐。” 暖阳环视他们,笑得狡黠慵懒。 看向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小郎君说道:“云衡,你又欺负豆豆了?” 云衡一副小爷样,闻言撇了撇嘴:“还不是豆豆偷嘴,把我带来的芸豆糕偷吃了一半,那可是我带来给暖阳你的!” 暖阳笑着低头,看向把头牢牢埋在她胸口的豆豆,见她一副不想面对的样子,就知道云衡说得是真的了。 暖阳无奈把豆豆的脑袋抬起,就见这反咬一口不成的小姑娘眼睛怯生生的看着她,生怕暖阳骂她一般。 “知道错了?”暖阳声音轻缓,句尾像把小钩子,撩人于无形。 豆豆距离暖阳的脸极近,她比暖阳矮了整整一个头,此时紧紧环抱着她家小姐盈盈一握的腰肢,身体也紧贴小姐玲珑的身体,豆豆仰头看着,渐渐就跑神儿了,小圆脸也慢慢泛上薄红,被暖阳迷得五迷三道的半天没回神儿。 见豆豆思绪又跑远了,暖阳便言笑晏晏的伸出两根芊芊玉指,一下掐在豆豆的小肉脸上,豆豆瞬间疼醒,不住地求饶。 “小姐小姐,豆豆再也不敢啦!您快松手豆豆脸好疼啊!” 瞧这小丫头吱哇乱叫的,但在场的人包括暖阳自己都知道,暖阳根本没用多少力,就这么轻轻一揪,这豆豆就痛呼求饶。 暖阳就微微笑着瞧着面前的小姑娘装相,也没搭理她继续揪着。 豆豆喊了半天,都没见小姐松手,这才声音渐渐弱下来,哼哼唧唧的说道:“小姐,豆豆错了,豆豆再也不偷吃了!” “真的?可我怎么记得,你这话说了不下十次了,怎么这么久都没改呢?” 豆豆心存侥幸,却没想这次暖阳没放过自己,顿时大惊,连连发誓:“小姐小姐,豆豆以后都不偷吃东西了,豆豆发誓,以后再偷吃就叫豆豆牙齿掉光,尝不出好吃的东西的味道!真的!” 暖阳这才松开手。 一步步往屋中的主座坐下,将手中的环首刀也置于茶几之上。 屋中的其他人这才跟着坐下。 暖阳笑看着在座的六个人,“豆豆贪嘴有时还控制不住自己,若带了什么吃的记得交给若鸢或直接给我,她就不敢拿了,”看向云衡后又欢心一笑,“云衡也别气,你知我喜欢芸豆糕便带来了,我很高兴。” 云衡见暖阳高兴,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起身将装芸豆糕的盒子交给暖阳。 “这是今早新出炉的,暖阳你快尝尝。” 暖阳接过打开盒子,便捏出一块形状乖巧的芸豆糕咬了一口,果然味道很好。 见暖阳吃得开心,云衡也满意了。 “你们以后若发现豆豆偷嘴,记得拦着她,这毛病养了有段时间了但总改不掉,你们带来的东西也就算了,但倘若去了外面也学不会控制自己那就麻烦了,若鸢也是,我有时候不在所以看顾不到,你就好好管着她,必须把这个毛病改了,豆豆,记住了吗?” 豆豆很是认真,她知道小姐是为自己好,用力的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改!” 若鸢给暖阳斟了盏茶放好便立于暖阳身侧。 “最近都有收到什么消息吗?”暖阳喝了一口茶后开口问道。 “有,”名叫韩铭的温润儒雅的男子折扇一展,笑意如玉的看向暖阳,“前段时间,京城宫中有些动静,经查探,上面那位怕是有什么不妥,中了毒,现在太子监国,全城搜捕揪出了细作,说是已亡国的菱悦遗族手下的暗卫,但不知真假,另外,我们的人发现,镇国公府也有动静,说是派出诸多人手,但却不知在查探什么,现在,朝中知道皇帝中毒的人没几个,太子正暗中找人给皇帝解毒。” 暖阳手指轻敲桌面,一副思索的姿态。 她爹也派人了?细作······难道是细作身份有什么问题或者细作不只一个?还牵扯到了亡国的菱悦?不,也有可能是去找能解毒之人。 她爹能管的事范围太广,还真不好猜。 “这京城倒是热闹,这皇帝是中了什么毒啊,还细作刺杀什么的,跟江湖有什么区别。” 华水谣语气有几分调笑,艳丽的面庞有些不羁。 暖阳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后,嘴角浅笑:“当然热闹,毕竟,京城象征着权利、政权,文人墨客趋之若鹜,渴望名留青史,也有人为实现心中抱负全力以赴在京中立足,其中也难免混入几个浑水摸鱼的,想要制造麻烦瞧热闹,总之,做什么的都有,江湖不也如此吗,想要在武林登顶,期望自家武学大放异彩,自己的门派闻名遐迩立足于世,还能得到传承,居于不败之地。朝堂和江湖虽有区别,但也没差多少,不过是一个拘束些,一个自在些。” 华水谣点头,“也是,不过要是我,应该在哪都能过得风生水起!” “确实,你这母老虎鞭子一挥,泼辣的厉害,哪有人敢招惹你!”云衡忍不住开口调侃几句。 华水谣朝云衡抛了个媚眼儿,“小子,你也想尝尝我的鞭子吗?”那红唇一笑,引得云衡连连摇头。 “我就不用了,无福消受,你还是找别人吧!”云衡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吓出来的。 暖阳笑看他们逗趣,一旁的剑客孟祁然看向暖阳。 “这几日你不在,你的两位师父又下山了,我们想拦都拦不住,可要派人找二位前辈回来?” 提到了善了言暖阳就无奈,很是闲适的一手撑着下巴,手肘置于桌上:“算了吧,他们肯定又是惩奸除恶去了,闲不住,只要他们高兴,就随他们吧,不过要是去太久了那还是去找找,说来奇怪,最近匪患还真多啊,我出去了几日,沿途也听到不少,韩铭可知道些什么?” 问起这个,韩铭也摇了摇头,“我也只知各地匪患确实增多了,而且出现的也比较突然,其余的也没听到什么消息,可需要查查?” “查查吧,预感不太好,以防万一,你们六个也叫手下的人小心些,最近匪徒猖獗,可别伤着了,保命要紧。” 身形高大魁梧,满身肌肉的姑娘葛婷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暖阳你就放心吧,反正我肯定会护好你的,绝不叫那些鼠辈打扰到你!” 暖阳闻言笑得顾盼生辉,“我就知道葛婷你最好了。” “好啊葛大妞,你也来跟小爷争宠是吧!” 葛婷当即面露嫌弃的瞥着云衡:“就你?你个小豆芽菜,我还用跟你争?滑天下之大稽!” 云衡见葛婷这般嫌弃自己,转头就扑向旁边坐着的高大且沉默寡言的宋默,这人的寡淡程度跟穆海简直不相上下。 “默默啊,你看看,葛大妞又趴我头上了,你瞧她竟敢嫌弃我!我这般玉树临风的隽秀小郎君她竟眼睛这般歪,小爷我好难过啊!” 一脸冷淡的宋默本不想管这戏多的云衡,但听这人叫自己默默,简直不能忍,怕自己被他烦死,还是张了口:“······你活该。” 云衡听了犹如遭受晴天霹雳,眼瞪如铜铃,捂着胸口一手颤抖指着宋默:“你···你···你个没良心的臭射箭的,竟敢不帮小爷,难怪你没姑娘追,活该!” 云衡像弃妇一般控诉着宋默的无情,将在场的人都逗笑了。 “还不是你嘴贱,到处招惹挑衅,这下好了吧,平日包容你的宋默这下都嫌弃你了!”华水谣是个瞧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忙着笑还不忘挖苦云衡,这嘴上不饶人的模样活像个泼辣的小辣椒。 孟祁然是个清冷的剑客,也被逗得忍俊不禁。 韩铭很是儒雅,用折扇遮面,满脸笑意。 暖阳也被云衡那副小媳妇模样逗得笑出眼泪,拿衣角擦拭缓了一下,这才笑着说道:“这可不一定呢,宋默和穆海性子都木木的很是冷淡,可就算如此,穆海那可是很招人喜欢的,宋默长得也属上乘,肯定也不缺人喜欢,不过就是性子太冷,旁人不敢轻易靠近罢了。” “暖阳你怎么知道穆海那木头招人喜欢啊,难道是有姑娘追他了?谁啊这般勇猛,我华水谣佩服!”华水谣八卦的想要知道难道真有姑娘有勇气喜欢穆海那个大冰块! 暖阳笑得狡黠,“反正我是知道,有个姑娘表面瞧不出,但背地里可是对穆海倾心已久,就差戳破那薄薄的窗户纸了,看着我都心焦啊。” 暖阳状似遗憾的摇摇头,叫大家更好奇了。 这时,若鸢上前给暖阳快要空了的茶杯续了茶,又接着退回暖阳身后。 这个来回很是突兀,叫一屋子的人目光全被吸引住了。 一时间,屋中安静了片刻。 “···该不会,这姑娘就是若鸢姐姐吧···”要论嘴快,还得是云衡。 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暖阳身后站着的若鸢,眼中满含好奇与探究。 若鸢也是个定力足的,生生任大家看着,就是没反应。 可暖阳哪里瞧不出啊,若鸢这是紧张害羞了,若是平常,若鸢早就开口辩驳了,哪里会这般安静不说话,连个反驳的字眼都没蹦出来。 暖阳也不逗她了。 “好了,看时辰穆海应该要回来了,这话题暂且搁置,被他听到了,还有什么乐子可瞧呢?” 果然,他们刚换了别的话题瞎聊着,穆海便稳步走了进来,也就前后脚的功夫。 第113章 和盘托出 这人啊,真是不经念叨。 暖阳现在就是深有所感。 穆海除了带回两大包松子糖以外,还带回了一封信。 信封上无字,但右上角印有她爹的私印。 这信是她爹寄来的。 暖阳捏着信封,抬目看向穆海。 “哪来的?” “信是送到了主子之前留的地址,属下路过便拿到了这信,说是今早刚送到。” 众人见暖阳拿着信显然是有事要处理,便自觉安静下来了。 暖阳将信举在眼前透着光看了看,这才将信封拆开,拿出信件默读。 她面上始终平静,将信从头到尾看完。 纤长白皙透粉指尖轻捏信纸,暖阳抬起头,看向韩铭。 “韩铭,派人全力搜查匪患,我要知道所有事,不论大小,尽快交给我。” 韩铭见暖阳表情浅淡,就知这件事很是紧急,当下招来手下下令。 华水谣觉得暖阳有些严肃,“怎么了,信上说什么了,很严重吗?” 暖阳捏着信沉默了片刻,便抬头看向各位:“信上所说,近日匪患之事不简单,恐和宫中发生的事也有关联,叫我平日小心些。” “宫中?皇帝中毒的事?”云衡有些不解,匪患和中毒能有什么关系啊? 暖阳凤眼微眯,嘴角轻挑,“匪徒流窜作案伤人暗中有人撺掇指引,并非偶然,暗查得出,引导之人与下毒细作是同一拨人,有人暗藏深处,企图推波助澜。” 韩铭很谨慎:“这信的来源可信吗?” “可信。” 见暖阳这般笃定,韩铭他们有些诧异,很好奇这封信来自于谁。 在他们看来,暖阳从来都是那种表面张扬的言笑晏晏,明明属于天姿国色才貌双全、与人和善性格有趣的人,但他们都知道也见识过,纯净无暇的外表包裹之下是何种的恐怖,其中的冷酷凶狠让他们惧怕又着迷。 因此,他们力排家族门派众议自愿跟随在暖阳这个强悍无双的女子身后,共同组建了“弥”,是盈满也是消灭。 暖阳曾说过家在北方,其身边出现过的人只有穆海、若鸢和豆豆,两位出家人了善和了言大师是她的师父,除此以外一概不知。 他们崇拜她,信她,所以不问不疑,但却不知,除了他们六人以外,暖阳竟还有如此信任之人,一时间有些浮动,十分想要知道,能被暖阳如此信任的人是谁。 他们眼神太过炙热,暖阳不是没有感受到,但是,现在的她在迟疑。 暖阳从未跟他们提起过家中之事,只知她姓甚名谁年岁几何,虽然这六人已归顺,但不知,若自己将身份如实告知,他们会有何反应。 沉思一瞬,她有了答案。 再次抬眼看向他们,暖阳唇含笑意,深邃的眉眼松弛,狭长的凤眼挨个缓缓看过六人。 “这封信,来自我爹。” “令尊这般厉害竟能探查出如此隐秘之事?这江湖之上哪门哪派能有如此能力,小爷一定要拜会一番才是!”云衡满脸崇拜,除了好奇别无想法,简直没心没肺。 韩铭倒是洞察能力卓绝,“难道,暖阳的爹位高权重,来自京城?” “还是你厉害,”暖阳一直知道韩铭儒雅的外表之下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们,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什么时候说,想来,这封信就像一个契机,那就先听我说完,待我说完以后,你们再做决定吧,如何?” 六人正襟危坐,无声的表示了态度。 “我家在京城,家父正是当朝镇国公谭劲松,我是他的女儿谭暖阳,五年前我为提升自己便带着穆海他们与两位师父一同外出历练,也算是小有所成吧,能遇到你们并且组建了‘弥’,与我而言是一件幸事。” 短短几句,信息量巨大,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暖阳竟是豪门贵女官宦之后,而且是镇国公——那个所向披靡的战神建威大将军谭劲松的女儿! 在他们从前的认知中,京城中的大家闺秀只会绣花点茶焚香弹琴吟诗,就如只能依附存活的菟丝花,娇弱的厉害,却没想到,暖阳竟是京城闺秀,来自那个谭家,这个女子完全颠覆了他们从前的认知。 这个女子,耀眼明媚又危险,骨子中的冷酷叫人害怕又不自觉沉迷,虽有时任性撒娇时不时会出现天真烂漫的一面,但他们知道,这个女子是多变的并且切换自如,张扬柔弱冷淡热情,哪怕再矛盾,都能从她身上看到。 现在,这个女子正面含明媚微笑看着他们,“抱歉,因为身份不便,这几年都只能瞒着你们,现在,你们可以说说有什么想说的。” “···我记得,谭家擅用长枪更自创谭家枪法,横扫千军万马,为何,你擅用刀?” 韩铭从来一针见血,厉害。 “我也会谭家枪,不过,这件事也是我第一次与两位师父以外的人提起,我爹传授了我全部的谭家枪法,我学得很好,但是,于我而言,两相比较,我用的更好的是刀,我喜欢刀,很喜欢。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能回答的我都会说,仅限今日,过期不候。” 这个女子身上的秘密太多,他们六个都很好奇,听暖阳这样说,便都按耐不住了。 “暖阳你跟我们说说你家吧,其实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但、但是我不敢问···” 云衡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我家人口简单,只有四人,除爹娘外还有一个大我九岁的哥哥。” “你哥哥?叫什么是做什么的啊?”华水谣一听暖阳有哥哥马上更来劲儿了,暖阳都这般美,她哥应该也不差! “我哥叫谭浩贤,也在朝中做官。” “那你为什么不做个官家小姐要投身江湖呢?”孟祁然有些疑惑。 “这个问题,首先,我自幼就爱习武,不爱绣花弄茶,虽然该会的都会,却实在不喜欢,所以这注定我不是那种坐得住的闺阁女眷,其次,这也算是家族的传承,不过我自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拘泥于京城我注定无所成,到底还是江湖之中最是炼人,所以呢,我便来了。” 云衡一下有些急了,腾的站起来:“难道你以后要回家继承家业?你不要我们啦?” “怎么会不要你们呢?”暖阳手撑下巴,有些哭笑不得,“只是,我以后确实是要回家,当初离家是为历练而游走整个庆越,如今已过五年,只有西南我还没去,待西南方向的行程结束,我便要启程回京了,从以前我就希望能继承我爹衣钵,所以镇国公府我是一定会回去的,但是你们,你们的去留不在我,在你们,我们相处几年,我很喜欢你们,也希望你们能留在我身边,但是若你们不愿随我前往京城,那我也是不会强迫你们的,毕竟我会尊重你们的想法,所以我才叫你们有什么就问,这也是给你们的考虑时间。” “建威大将军威名远扬,是不可多得的良将,暖阳你要继承你爹的衣钵,是要蒙取封荫?” 到底是韩铭懂得多些。 “封荫是什么意思啊?”云衡有些没懂。 “是凭上代功勋获得的官职。” 暖阳倒是轻缓摇了下头,“封荫是这意思。不过我是要参加武举,荫官区区八九品,我看不上,更愿意一路打拼,更何况,镇国公爵位世袭冈替,只要我们谭家有后便能一直传下去,唾手可得的东西何必再捡小芝麻。” “暖阳你不是有哥哥吗?世袭冈替难道不是由你哥哥继承吗?” 葛婷以为大家族都是遵从长幼有序,暖阳家这般高贵,应该也是如此。 “这个嘛,怎么说呢,谭家世代从武,我哥虽入朝为官但却是文官,你能明白吗?” 华水谣把手一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家只能由武官继承对不对?” 见暖阳点头,华水谣倒吸一口凉气:“那、那为什么呀?暖阳你刚刚说要参加武举,那你是打算继承你爹的位置?” “谭家必须由武将继承这是一种职责的延续,至于我,我确实要继承,但我还要超越我爹,只是一个爵位,只是一个小将军,这可满足不了我的胃口。” 此话一出,他们都看清了暖阳的野心与傲气,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势,不容任何人侵扰。 “京城危机四伏,天下和平随时都会被打破,我要做的,就是踏平任何胆敢侵犯我庆越疆土的宵小之国,为此我将不遗余力,你们不论愿不愿意跟随与我,我都毫无怨言,你们如何选,我会静候你们的答案。” 第114章 宴请 京城之中倒也不是一直枯燥乏味的尔虞我诈。 最近坊间倒是传出些有关新科状元郎的趣事。 话说,放榜当日那可说是万人空巷,就想亲眼目睹这六元及第的人中龙凤文采卓绝的状元郎究竟是什么样子。 榜下人山人海,人人都环首四顾,就是想一睹其风采。 果然,排名一出,再加上陆宴鸣身边跟着的家丁兴奋的一嚷嚷,知道自己居然离新科状元郎这般近的百姓都沸腾了,离得远些的都不住往前挤希望一睹真容。 那些企图榜下捉婿的大老爷们儿都使上了浑身解数拼命往陆宴鸣身边凑。 可惜,陆宴鸣对外人很是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将人劝退不少,不甘心的还在前扑后拥,这几年陆宴鸣可不光光读死书,还勤于强身健体,整个人高大挺拔了不少,八尺的大高个再加上英俊皮相着实吸人眼球,硬生生被他自己突出重围挤出拥挤的人群,哪怕后面的人再穷追不舍他也毫不理会,撩袖就走。 进入翰林院后,各路官员多方打探,就想多了解了解这位新科状元,毕竟就他们所知这陆宴鸣可是没有婚娶,后院干净连通房都没有的稀罕货,自家适龄的女儿不就有机会啦! 一群如狼似虎的心眼儿比针尖还小的大臣们那是使了浑身解数,却没想,这陆宴鸣竟如此无动于衷,冷淡如千里雪飘万里陈冰的深渊,就是没反应! 每日都多多少少有女子丢个荷包扔个绣帕,想要引起这位青年才俊的注意,却没想全部落空。 老男人和青葱少女们被逼得怨气冲天,本着得不到就毁掉的想法,有人直接四处传播,这位新科状元陆宴鸣是个面瘫,有隐疾! 当然,最后被证实为无稽之谈,经过太医诊脉,陆宴鸣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但这如铜墙铁壁一般难以攻略的英俊男子就成了诸多少女心中的朱砂痣。 被人只可远观的陆宴鸣倒是心情好了不少。 试想,整日都有一群不知所谓的人围观丢东西砸你,时间久了谁受得了,更何况,现在的他为了忘记暖阳要晚归的噩耗,整日忙于公务,根本没注意周围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由此,在旁人眼中极其冷淡的陆宴鸣得以成名“铁面公子”,与“铁面判官”江卓霆——那位刑部尚书,谭大将军的老丈人,两人齐名“铁面双煞”,简直不要太可笑。 不过,这位铁面公子的工作能力不容小觑。 哪怕只是待在翰林院处理小小的文书工作,但以陆宴鸣有条不紊果断的行事风格倒是吸引了不少年纪相仿的官员与其称兄道弟。 陆宴鸣在翰林院的日子算是过得风生水起。 陆宴鸣的娘乔婉婷因自己儿子争气入朝当官,直接将自己铺子里的事暂时抛给自己的兄弟二人了,想要陪儿子一段时间再回去,毕竟知子莫若母,陆宴鸣不喜那些拿腔拿调装腔作势的人情往来,但进入官场也难免要有些交际,所以她打算亲自指点下儿子传授下自己的经验,待儿子习惯了就回桃花县。 这倒是方便了那些官眷们。 这可是状元郎的母亲,人刚好在京城,正是个能拉近距离的好时机。 所以秋高气爽的时节宴请拜帖也多如流水的送进陆宴鸣租住的二进院子。 什么赏花宴、品菊宴、蟹宴,还有诗会、游玩,总得来说,就是还有人没放弃。 帖子上明确写着请乔夫人和陆公子一同前往,乔氏只能拉着儿子一起。 刚开始几次还算新鲜,后面就有些疲劳。 翻来覆去就那几样,无甚新意。 而且那些官家小姐明明都是些大家闺秀,心眼子也不小。 前几日乔氏和陆宴鸣去到苏府的赏花品诗宴,竟有小姑娘家不知廉耻当着满园子人的面坠入湖中,被人救出后当即指控是离她至少十万八千里的陆宴鸣推了她,要他负责。 这可真叫乔氏开了眼,她做生意多年也不是没遇到什么牛鬼蛇神,合着她生了个神通广大的活神仙,能隔空推人下湖伤人于无形?!她是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张口胡诌的人。 好在陆宴鸣冷静复盘,周围又有多人作证,那小姐坠湖之时陆宴鸣在同别人说话,最后这事就平安了之。 苏府是此次宴会的主办,刘氏作为主子还是得跟在场诸位拉下脸面致歉,毕竟她家爷官职小,这满院子贵妇贵女她可招架不起。 好在人也算给面子,调侃几句也就过去了。 不过,宴会结束时,刘氏将乔氏和陆宴鸣留下来亲自道歉。 母子二人觉得有些奇怪,这事刚刚在宴会上不是过了吗,哪里用这般道歉。 两人静待不动,等着看刘氏有什么事。 没想到,刘氏不停地拉着乔氏话家常,东扯西扯说个没完,什么都问,乔氏能说会道也留了心眼儿,能挡的都给挡下了。 半晌后,一个姑娘进了屋,见屋中除了娘以外还有外人,吓了一跳。 刘氏忙叫人进来:“苏苒,快进来啊,别杵着,这是乔夫人和陆公子,你快进来跟二人问好!” 刘氏过度热情,苏苒也不敢当面违抗,只能缓步走进屋子,朝坐着的乔氏和陆宴鸣行礼。 “小女苏苒见过乔夫人、陆公子。” 苏苒正是暖阳的朋友,而刘氏就是那个古板的苏家夫人。 苏苒很是很是震惊,她娘平日最不喜欢的就是他们这些儿女私会外人,尤其有外男时那是绝对不准她出来见的,怎么今日这般热情还让她问好。 苏苒心中疑惑,刘氏却在暗暗得意。 转头,刘氏就有意无意的开始提起苏苒怎么怎么的,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了得,言行举止如何规矩,还将自己平日如何教育子女的方法跟乔氏分享。 但可惜,这些乔氏都用不上,两人理念不同,越聊乔氏就越觉得这刘氏为人过于死板不懂变通,心计浮于面上,乔氏早就坐不住,根本不想与她深交。 不过由于初来乍到,儿子还未在京城站稳脚跟,不想给人留下口舌,乔氏还是暂且忍到刘氏说完。 坐在一旁的苏苒越听越觉得丢脸,心中暗怪自己的娘怎么把家中这些事都拿出去给外人说,渐渐的羞愧红了脸。 但这脸红却被刘氏误会了,她以为自己女儿是看上陆公子害羞了。 本来她今日在家中宴客就是为了瞧瞧这新科状元究竟如何,没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丰神俊朗的模样叫刘氏很是满意,便动了叫女儿苏苒与其认识一番的念头,原本她打算在宴会上就制造女儿与陆宴鸣相处的机会,却没想出了坠湖的骚乱,虽然事情很快解决了,但却错失良机,这才在宴会结束后留下这对母子。 刘氏心思微转忙说道:“我和乔氏一见如故想说的话太多,不过孩子听得也无聊,不如苒苒你带着陆公子去园子里逛逛吧。” 刘氏不断给女儿使眼色,苏苒怕娘生气,便只能不得不站起。 见女儿领着陆公子出去,刘氏这才心满意足的继续扯着乔氏说话。 乔氏好歹为人母,侵淫商场多年,哪里瞧不出刘氏打得什么主意,面上瞬间冷淡,忍了一番给陆宴鸣使了个眼色,不想叫这刘氏烦恼了儿子。 陆宴鸣看懂了,便站了起来行了一礼朝外走。 刘氏怕乔氏过早提出要回去,便天南地北的胡扯瞎诌,叫乔氏烦得都快吐血三升。 出去后苏苒不敢说话,只是蒙头往园子里走。 陆宴鸣十分冷漠,面无表情的跟在苏苒两步之后,根本没有任何想要攀谈的意愿。 苏苒被陆宴鸣这副冰冷的模样吓得更不敢主动搭话了。 在两人又走了一段后,陆宴鸣率先停下。 “姑娘不必如此,在下明白夫人是想叫我们二人相看,不过在下心有所属,就不必接着走了。” 苏苒被在身后一段距离的陆宴鸣突然说话给吓了一跳,马上回身微微低头面对着他。 陆宴鸣的语气毫无起伏,苏苒也没想到这陆公子这般直白,将她娘的心思戳破还直言心有所属,叫她很是羞愧。 “对、对不起,我娘她···” “你不必说,我们现在就掉头回去吧,我会借口说身体不适。” 说完,陆宴鸣直接转头就走,苏苒慢了一拍只得提上裙角小跑追上。 一路上,她在后面看着陆宴鸣高大的背影,她知今日状元郎受她娘的邀约要来家中做客,宴上她只遥遥望了一眼,现在这般近距离的瞧着,更加觉得陆公子仪表堂堂,想起刚刚他说的心有所属的话,有些羡慕是哪个女子能得这位状元郎的青睐。 苏苒想了想,依照陆公子俊秀的面容,怕是要那种容貌上乘的大家闺秀才能相配吧,也不知那女子是否才貌双绝、品性高洁,若是她与那女子相比,不知谁更加出众,陆公子这般优秀,倾慕他的女子应该很多吧······ 苏苒就这么一路盯着陆宴鸣的背影暗自思考着,很是出神。 第115章 编排 正当陆宴鸣快要靠近刘氏和乔氏所在的屋门口时,敞开的门中传出刘氏的声音。 陆宴鸣直接停下脚步,仔细听着里面话语的内容。 苏苒原本在魂游天际,却被前面突然停下的陆宴鸣吓了一跳,好在两人之间有些距离,苏苒这才没有狼狈撞到陆宴鸣身上。 她有些好奇陆宴鸣在做什么,稍往前走了半步,发现他好像在听屋里讲话,她也有些好奇,便也悄悄听着,还专门给门口立着的两个丫鬟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这京城之中娇惯之人颇多,不少眼高于顶的那简直横着走,就怕碰着他们自己遭了难!” 刘氏说得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人听到一般。 乔氏反应冷淡,刘氏也没管,接着自己的话说着。 “跟你说啊,在这天子脚下,最不能惹得就是镇国公府那一家子了!这京城遍地权贵,哪家子女都是温柔典雅知书达礼的,就他家竟出了个泼猴,我跟你讲啊你可别跟别人说,这镇国公府家的女儿谭暖阳就是个混世魔王,整天招猫逗狗的还敢与人舞刀弄枪,京城里的人都不敢招惹她,而且以前还传出过她这个小姑娘要与她兄长争家产的事,简直目无尊长,长幼不分,这几年还从京城消失了,人间蒸发不知去了哪里,怪得很!我可提醒你啊,叫你家儿子见到镇国公府的人就绕道走,免得不小心冲撞了那家人,定然扒皮吞骨头什么都不剩!” 苏苒站在陆宴鸣身后不远,将门内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一股羞愧丢脸包裹着愤怒自心中愤然上涌,她竟不顾平日刘氏教她的规矩直接跑进屋中冲刘氏喊道:“娘!暖阳是我的朋友,她是个优秀耀眼的女孩儿,哪有您说的那般差,您不能坏人名声啊!” 刘氏诧异女儿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但来不及多想就只在意到自己说那丫头的坏话竟被自己女儿听见了,很是心虚,以及女儿竟在客人面前叫自己下不来台,所以她还嘴硬着:“混账!我可是你娘,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哪轮得到你来评判!滚去祠堂跪下,不跪够时辰不准起来!” “娘!镇国公府身份尊贵哪是我们能招惹得起的,您这样说暖阳万一被知道了您可想过什么后果,更何况您说的都不是真的,您不能如此啊!” 刘氏铁了心觉得苏苒在丢她的脸,直接咆哮道:“闭嘴!” 其面目可憎的极其扭曲,见苏苒吓怕了不敢吱声僵在原地,刘氏这才状似无事发生一般转身对着乔氏和进来的陆宴鸣。 “不好意思,小女最近身体不适,失礼了,还望乔夫人和陆公子见谅。” 那副若无其事的嘴脸着实叫人觉得好笑。 乔氏面无表情的听完刘氏编排努暖阳,将心中怒火忍了又忍,说实话,要不是这姑娘突然冲进来,那爆发的人就是她了。 乔氏一口银牙都快被她自己咬碎了,但她也有自己的脾气,“我倒是觉得,你家姑娘好得很,真正失礼的倒是你啊,”乔氏也不管刘氏如何诧异,接着说道,“我来京中几日,各家的事也是听了几耳的,镇国公家身份高贵忠君爱国,一个一品的国公家的儿女还倒叫个五品官员的家眷编排侮辱,一个长辈非议一个小姑娘,究竟是谁失礼,这事儿要是拿出去我倒想瞧瞧谁占理!” 说完,乔氏不理会刘氏的破口大骂,拉着儿子就走,十分后悔自己做甚要留着听那嘴贱的刘氏胡诌。 她能不知道暖阳吗?她乔家早就认识暖阳关系还很好,今日听这贱妇编排简直怒火攻心。 旁边的陆宴鸣虽始终不言语,但是那眼底翻滚的黑云已经浓郁的不着边际。 苏府,刘氏,他记下了。 从这以后,所有拜帖乔氏和陆宴鸣全部拒了,任何官眷组局的宴会全部不去。 过了半个月,乔氏见陆宴鸣没有什么需要她担心的事以后,她便跟儿子只会了一声回桃花县去了。 陆宴鸣整日就在翰林院做着文书工作,也很少与人交际,空闲时间就是翻看刑部编纂律法,熟读每条刑罚牢记于心。 跟他关系还不错的榜眼见陆宴鸣没事就读这些,有些好奇,“陆兄以后是想进入大理寺吗?” 陆宴鸣摇头,没有挪开视线。 “难不成你是想去刑部啊?” 见陆宴鸣点头,榜眼吓了一跳:“兄弟你可想清楚了?这刑部可是掌管天下刑罚里面可都是群酷吏活阎王!刑部尚书知道吗?那可是出了名的‘铁面判官’,他手下沾的血可不少啊,那刑部大牢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真想去那鬼地方升官啊?!” “我只愿天下刑罚俱全,百姓有法可依,报官有门,申冤有道,无中饱私囊之辈,无灭绝人性之事,手握真相,予百姓真理,仅此而已。” 榜眼这位兄台被陆宴鸣的话弄得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叹自己没有陆宴鸣这般有觉悟。 陆宴鸣依旧平淡的做着自己的事。 镇国公府中,谭夫人忙着询问刚回府的丈夫。 “爷,暖阳回信了吗?这次怎么这么久都没消息啊,我有些担心!” 谭大将军忙安抚媳妇儿,将袖中的信交给她:“放心吧,暖阳的回信我今早就收到了,她说没事儿,好着呢,你也别担心了。” 谭夫人拿到信就急忙翻开读着,见暖阳说自己过得很好也放下心来。 “这孩子也真是,之前说是路上有些耽误走得慢些,游历的时间要延长,我就担心的不得了,爷,最近宫里可还好?” 谭大将军安抚的拍了拍媳妇儿的手,“放心,没什么大事,你啊就把心放回肚子里,不是还有我顶着嘛,更何况暖阳这丫头外出历练难免路上有个耽误的,这很正常,以那孩子的天赋必定有所成,肯定安然无恙,你就安心等等,没准儿过段时间她就回来了呢!” 谭夫人转念一想觉得也是,便只能耐下心等女儿尽早回来。 谭大将军为了转移媳妇儿的注意,提起了儿子谭浩贤的婚事。 “媳妇儿你今日不是在给儿子物色成婚人选吗,怎么样,有什么结果没?” 提起这个,谭夫人也有些发愁。 “之前儿子一直推脱,拖了一年又一年,就是没有丝毫要成婚的念头,我便暗中提前给他物色着,想他哪日有这个念头了就帮他撮合,但是,现在想想,这符合要求的儿媳还真不好找,要是将来嫁进来的儿媳知道儿子不是谭家的继承人而闹脾气该怎么办呐!” “闹?那就从源头上解决这个问题,就像暖阳说得找个温柔善良识大体的,不然直接让儿子独身一辈子算了,这个好,直接一劳永逸!” “好什么好!”谭夫人直接生气了,伸手在丈夫腰间用尽全力拧了下去,谭大将军直接一声嚎叫将四周的下人吓了一跳,继而埋头偷偷忍笑,免得被将军发现惩罚他们。 第116章 点绛楼 半年后,初夏。 谭浩贤最近有些烦恼。 起初他以为,娘因为暖阳长久离家便有些孤单无聊,所以常去些宴席,但每次回来都会拉着忙完公务归家的他不断说着宴会上所见所闻,尤其对一些姑娘的描绘非常详细突出,时间久次数多了,谭浩贤也懂了娘是想做什么。 可惜,他还没有成婚的心思,也不知要与怎样的姑娘共度一生,心中些许的纠结叫他感觉有些不适,但又不想伤了娘的心。 好兄弟杜晟听着谭浩贤的话,摇头晃脑的在谭浩贤面前举起一杯酒,话语之间很洒脱:“繁思苦缠身,一杯尽了之,来,喝了这杯,都忘了吧!” 谭浩贤皱眉看向端在眼前的酒,很是嫌弃。 “你又不是不知我不饮酒,拉我来这做甚?” 今日杜晟不知哪根脑筋崩断了,非要拉他来这城中的花街,而且去的还是这整条花街上最有名繁华的点绛楼。 这点绛楼才成立短短几年,却以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在这京城中站稳脚跟,非常受人追捧。 那是因为,这点绛楼并非是卖身场所,这里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而且这楼不光男子可去,女子也可去。姑娘们清丽脱俗,能歌善舞又有小情小意,不止会吟诗作赋还会与人谈心开解困苦,很是善解人意且有分寸,所以,每日来往与点绛楼的男客女客都非常多。 当然,也是有些手脚不干净的想要沾染点绛楼的姑娘而在楼里闹过事,但点绛楼中的打手各个武艺高强,只要有闹事的就直接上,根本不管闹事的姓甚名谁,揍完直接拉去报官,还一报一个准儿。 有过这么几次事后,大家都知道这点绛楼头铁,根本不怕与人结仇,应是背景硬根本不怕惹事,就连打手的身手都不低瞧着就安全,所以来点绛楼的客人们都很是规矩且安心,虽不知老板是谁,但只要不乱来,点绛楼都欢迎大家。 谭浩贤此前从未来过点绛楼,甚至连这条花街都没踏进来过,倒是杜晟在点绛楼建成以后常来,认识了不少姐姐妹妹的,喝喝酒聊聊天,而且杜晟性子好,很招人喜欢,点绛楼的姑娘都挺乐意与杜晟相识。 此刻两个好兄弟就在一间清馨雅致的厢房内,旁边有三四个姑娘弹着琴,煮茶焚香,技艺很是高超。 谭浩贤有些诧异,不光为这些姑娘的技艺,还有这房内的布局设计很是别致,绝不艳俗,进来之后仿佛来到哪位大师的精致院落的一角,引人想要流连忘返于此。 但谭浩贤定力很足,非常清醒,并没有沉醉其中,只是淡淡的吃了几口面前的饭菜,并没有接过酒饮下。 杜晟见好兄弟就是不喝酒也没为难,直接手一拐,一杯酒就下了他自己肚中。 “好酒!” 这点绛楼真是厉害,就连普通的一杯酒都是佳酿,很是醇香。 “说实话,咱们俩都二十五了,我娘也在催,成天往我面前塞姑娘的画像,我也烦呐,厚厚的一踏儿看画像看得我眼花,还是江姨好啊,只是说给你听,你要是不想听左耳进右耳出就行,我那些画像每日都有新增还不能销毁,简直苦哉!” 杜晟嘴上羡慕着,突然想起什么又八卦的看向好兄弟:“对了,你还没说过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不如你跟我说说,好兄弟给你物色物色,我的眼光多好啊,保管你满意!” 谭浩贤很是嫌弃的抬目看向杜晟:“能把洒金纸认成草纸的你也敢说眼光好,不怕出门腰折了?” 这话一出,旁边奏琴的姑娘憋笑憋的手指微颤了一下差点弹错调子,煮茶的姑娘直接露出了一声笑,忙有些歉意的看向杜晟。 杜晟没想到谭浩贤竟直接当众揭丑,直接炸了毛:“诶呀!这事你提它做甚,我那是头天晚上喝多了酒,第二天没清醒眼花才认错了,这都猴年马月的事儿了你怎么还记得啊!赶紧忘了!快忘了!” 谭浩贤见杜晟不舒坦他就舒坦了,很是心情舒爽的继续吃着面前可口的菜肴,也是没想到,这点绛楼的厨子菜做得都这么好,难怪人人趋之若鹜,也是有些道理的。 待杜晟平复好后,便又端了杯酒在嘴边,“瞧你这样子,看来婚事是一点都不急啊,不如直接跟你娘挑明想晚点成婚,江姨知书达礼应该能理解你吧。” 谭浩贤其实不是说不想成婚,而是没有喜欢的人也不清楚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再加上,他妹妹暖阳,暖阳还没回来,他想等暖阳回来后再考虑婚事,但这件事不好跟杜晟开口,所以只能作哑,用公筷给杜晟夹了一筷子菜在碗里。 “吃你的吧,我再想想。” 杜晟见好兄弟给自己夹菜很是感动,直接忘了杂七杂八的事接着吃菜喝酒。 两人一直待到快子时才要走,幸亏明日休沐,不然他们两个明天肯定起不来。 他们的厢房在三楼,正往一楼走的二人,下到二楼的楼梯口时遇到了三个人。 五个人正好堵住了楼梯口。 点绛楼的楼梯修得挺宽敞,五人并排走都能轻松过,可这五人站在这道口上,不知为何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那散发的气势谁都不让谁。 不过谭浩贤倒是面色冷淡,他后面的杜晟却看着对面三人暗暗咬牙。 对面三人为首的正是礼部尚书柳尚杰的儿子柳坤升。 这柳坤升算是受了他爹的恩惠当了个衙内在京城中做警卫,但此人很是心高气傲飞扬跋扈,认为自己总有一日能飞黄腾达,也一直认为家有官职还偏要科考的官宦子弟简直有病,觉得他们是在装腔作势彰显能力,很是让他讨厌,尤其以镇国公家的谭浩贤最甚。 在柳坤升眼中,这人长得也就一般就会读死书,死乞白赖的考了个状元简直是装相,他很是瞧不上眼。 每每瞧见谭浩贤身着深绿官服骑马上朝时就暗自唾弃,还时不时上前主动挑事儿,见谭浩贤直接无视他,柳坤生就变本加厉,久而久之,谭浩贤厌了,直接当面跟他爹柳尚书将他儿子的几次三番的挑衅行径说了个干净,柳尚书知道后回家就臭骂了儿子一顿,柳坤生记下这仇,对谭浩贤的针对日益放肆。 这不,两人碰到一起,柳坤升又要带在身后两个跟班挑事,抢先一步堵在了楼梯口,面脸挑衅。 谭浩贤冷眼看着他:“让开。” “哼,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现在要走这条道,我先来的,我先走!” 柳坤升一副公鸭嗓子,说出的话叫人听了耳朵躁的很,谭浩贤面色不动。 “那你先。” 结果这人胡搅蛮缠就是不走:“我见到你吓着了,脚刚刚扭了一下,动不了了。” 哪怕夜已深,点绛楼依旧人来人往,很多人看见这楼梯口的骚乱都在伸头观望,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围观,有些性子急得直接喊着别挡道。 杜晟直接气笑了,“后面两个跟班还不动动啊,不知道你们大爷脚扭了不知道赶紧抬人去医院啊在这发什么愣,挡人道了都不知道啊!” “杜晟!老子的事要你插什么嘴,赶紧滚,不然老子连你也一起收拾!”柳坤升很是嚣张,满脸的凶狠差点就要动手了。 “我们堂堂六品官员何时能叫你个不学无术飞扬跋扈的衙内欺压,怎么仗着自己爹是礼部尚书就敢以下犯上了?真当我们好欺负啊!” 杜晟本就不是会忍让的性子,这柳坤升几次三番挑事,忍不住动手的他都被谭浩贤拦下了,确实,为这种下三滥动手真是脏自己手,但今次这柳坤升简直厚颜无耻,他亲眼看见这人一见到他和谭浩贤便突然走快几步还撞倒了人,就是为了先他们一步堵着楼梯。 见杜晟直言挑衅自己,柳坤升也直接不装了。 “我就是仗势欺人怎么了?谁让你们让老子瞧着不舒坦,我要是整不到你们老子就不姓柳!给老子打他们!” 后面两个跟班闻言正要冲上前,却瞬间被两个打手按在地上。 柳坤升直接怒吼:“你们两个杂种干什么呢,老子的人你们都敢动,你们可知我爹是礼部尚书,听到了还不快滚!” “呦,我倒是不知,闹事的还有理了,瞧着倒是有些可笑呢。” 一个女子的声音从楼上传来,略微慵懒,引人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位极其貌美身着雪青襦裙的女子倚栏而站,柔若无骨,在三楼的楼梯口眉眼含笑的看着谭浩贤他们。 第117章 兄妹相见 谭浩贤和杜晟见到这女子的一瞬间眼睛骤然睁大,杜晟正要出声时谭浩贤却拦下了他。 “呦,哪里来的小美人啊,瞧着是这楼里的姑娘吧,做甚管老子的事儿啊,不然下来陪老子喝喝酒唱个曲儿吧!哈哈哈哈哈哈——” 柳坤升语气很是下流,看着楼梯上的女子很是眼馋,脑中的淫虫作乱,搓着手就想往楼上走去。 女子始终言笑晏晏,笑意如沐春风,声音轻缓温柔却似招人神魂。 “柳坤升,你当真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柳坤升闻言脚步一顿,仔细看着那女子,想了一番以为是从前的露水情缘,那张丑脸上的笑越发放肆。 “记得记得,这般国色天香的美人我怎会不记得呢?不如我们去房里再慢慢回忆慢慢想如何啊?” 眼见柳坤升踩上了一阶楼梯,女子面上依旧含笑,但那剪水双瞳却冰冷如寒潭,“柳坤升,你连我谭暖阳都不记得了吗?从前我可是把你打得连你爹娘都不认识你了,几年不打,就忘了姑奶奶我长什么样了?连我哥都敢欺辱,谁给你的胆子!” 话到最后,语如利剑般的急呵叫柳坤升如遭雷劈的吓退了好几步,脚下被偷偷伸腿儿的杜晟一绊,直接坐地,众人哄堂大笑。 跌坐在地的柳坤升眼中泛着恐惧与探究,他努力抬头瞪大双眼看向楼上的谭暖阳,见她一步一步的缓缓拾阶而下,心如擂鼓,这才发现,女子确实是从前的谭暖阳,一股深含的恐惧涌上心头,浑身颤抖。 八年前柳坤升就是一个招猫逗狗欺男霸女的纨绔,那日在街上偶然遇见刚从灵觉寺走出的金雕玉琢的貌美女童,当时女童周围无人又见其年纪小便上前调戏,却没想这女童正是暖阳,刚受完了善了言师父的教导离开灵觉寺,柳坤升正好撞在枪口上,暖阳见这下三滥没脑子满口污言秽语想要动手动脚,直接毫不客气的拿他练手,用得恰好是两位师父教得狠招,柳坤升刚伸手还没挨到人家便被暖阳直接掀飞狠揍一顿,被揍的爹娘差点没认出他那猪头脸,他也没脸说自己是被个小丫头片子打得。 后来他有几次在街上打人、拉扯良家妇女时刚巧被暖阳撞见,暖阳都没废话直接上手狂揍,叫柳坤升根本没有还手之地,尤其在知道了这小姑娘是镇国公府家的谭暖阳后,更没胆子报仇,那见一次打一次的阴影至今都未消散。 暖阳这几年在京中不见踪迹,柳坤升觉得自己见到了曙光,终于有机会报仇了,而这报仇的对象正是暖阳的兄长谭浩贤。 所以呢,这柳坤升就是个典型的欺软怕硬,虽然谭浩贤本质上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但从以前被暖阳连连暴打的经历来看,谭浩贤这个秉持“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之人绝对属于好欺负一类的。 没想到,柳坤升怎么都没想到,今日又会在京城见到这个女阎王,而且还是长大的女阎王,现在被她看见自己招惹她哥,这不完蛋了嘛! 暖阳含笑缓步走下楼梯站定,长发用根长银簪半束,散落的发尾用一根雪青发带绑着,食指缠绕玩弄着自己的一缕长发,那笑意叫人心底生寒。 “怎么坐下了,继续啊,你不是要欺负人吗,我还没看够呢。” 暖阳微微歪头,俯视着惊恐盯着她的柳坤升,那直直地目光叫柳坤升瞬间清醒起来。 他连忙跪下朝暖阳磕头:“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姑奶奶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放我一马吧,我、我再也不找事儿了,不找了、以后都不找镇国公府、再不找您哥哥的事儿了,求您放过我吧!” 柳坤升不断磕头哭嚎,暖阳不着痕迹的看了打手一眼。 打手神速,几个起落便瞬间把柳坤升和两个跟班扔出点绛楼。 众人以为是点绛楼的老板出手了,这场闹剧才终于落幕,瞧完热闹的人才又流动起来,不过来往的人都不住地看向暖阳。 雪青的轻薄襦裙衬着雪白肌肤与如瀑墨发,美丽的容颜竟找不到能与之相配的词汇,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难以形容她的美,那丝淡淡的慵懒始终萦绕于身,叫人挪不开眼。 而且谭暖阳这个名字,总有种熟悉之感,总感觉曾几何时在哪里听过,却一时被那美貌迷惑了神智。 暖阳朝自己哥哥和杜晟展颜一笑。 “好久不见,兄长和晟哥最近如何啊?” 谭浩贤这才松了口气,眼中很是欣喜,朝妹妹温和说道:“还不错,你终于回来了,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呢?” 暖阳唇角微挑,看向哥哥和杜晟:“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跟我去别的地方吧。” 说完,暖阳率先转身朝楼上走,剩下的谭浩贤和杜晟只能面面相觑紧跟其后。 见这三人离去,围观的人里突然传出惊呼,又将周围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就听那人大声惊呼:“我想起来啦!那是从前混迹京城专揍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的镇国公府家的小姐谭暖阳,旁边的就是她兄长谭浩贤!” 这时,有印象的人都终于想起关于暖阳从前的传闻,同时也很是震惊,这镇国公府家的姑娘简直美的近乎妖孽,这“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怕是又要花落她家了。 暖阳他们倒是无心搭理这些,她走上三楼进了一间房关上门,在房间深处不起眼的地方打开一密道,进入密道到达顶楼后往一道门前走去。 点绛楼总共五层,底下四层都是琴乐声色,这第五层却寂静无声,丝毫不受楼下的声响干扰。 到了门前,门不推而动自己打开了,暖阳脚步丝毫不停,直接往里走。 身后的二人有些心惊,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暖阳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已经在房中的坐榻上坐下,笑着看向他们:“坐吧,不用客气。” 二人坐下后,杜晟就忍不住发问了:“谭妹妹,这点绛楼到底是···?” 暖阳给自己给三人倒了茶,唇角始终上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回答杜晟说了半句的话,“这里不过是我闲来无事的小乐趣,欢迎你来,不会算你便宜的,走了记得付账。” 杜晟差点被暖阳的话呛着,嘟囔了一句:“钱我都付过了,我从不赖账的。” 暖阳笑笑没说话。 “你是何时回京的?”谭浩贤先不管这点绛楼的老板是不是自己妹妹,他最关心的是妹妹何时回来的。 “昨天,连着赶了几天路,马都跑废了两匹,灰头土脸的过于狼狈,所以才没急着回家,先来了这休息一番。” “跟着你的丫鬟和侍卫呢?” “他们啊,我放他们出去休息了,待他们玩够了再回来。” 谭浩贤这才松口气,“你说说你啊,一走近七年,原本不是说就外出五年吗,怎么拖了这般久,我跟爹娘都很担心你!” 暖阳这才笑得有些歉意:“我知道,可我也没办法啊,说是五年,但当真正走在路上才发现,五年就想走完整个庆越是不可能的,五年期满那天我就还在半道上,看看舆图还有好些地方没去,我总不能就直接放弃回家吧,总要去亲眼看看的,所幸沿途风景甚好,这几年所经之地都很有意思,叫人不住流连忘返,所以这才用了近七年的时间才将全国走完。你就放心吧,我原本打算明天就回去的,只是今日刚巧下楼遇到你们罢了。不过今日已晚,不如哥哥你就在这住一晚吧,明日我们一起回去,也好给爹娘一个惊喜。” 谭浩贤觉得有理,正要点头时,就听杜晟急忙说道:“那我呢?我也想住,有没有空房间让我也在这住一晚啊?” “房间管够,不过,”这声不过吸引了两人的注意,“我目前还没打算叫人知道这点绛楼的老板是我,所以,记得管好嘴,我哥我是放心的,但晟哥这张嘴啊,我有点不放心怎么办呢?” 突然,暖阳停下话头看向杜晟的眼光转瞬变得危险,语气清幽,“不如,我先把你的嘴缝起来,两只手都打断如何啊?” 杜晟被暖阳的眼神盯的寒毛竖起,听她这样说不住惊恐摇头:“不用不用了,我发誓绝不乱说,真的!” “真的?” “我发誓,若胡言乱语定必不能人道!” “咳,说什么呢,口无遮拦的,暖阳一个姑娘家,你赶紧闭嘴!”谭浩贤都不需要杜晟发毒誓,他现在都想撕了他的嘴,瞧瞧他说的是什么话,简直不堪入耳! “倒是诚心,暂且信你吧。” 暖阳也不再管他们二人,叫来侍女给他们带路去房间,她自己也回房休息了。 第118章 归家 翌日上午,暖阳便带着若鸢豆豆和穆海跟着谭浩贤回家去了。 暖阳自十岁生辰时回家了一趟后,之后再未回过家,总共近七年时间都在外面,夫妻俩再见女儿时都有些不敢认。 随即夫妻俩激动的上前将女儿团团围住很是激动,谭夫人更是喜极而泣。 “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回来好,能平安回来就好,现在都长成一个大姑娘了,以后就在家中好好待着吧,别再出这么远的门了,我和你爹好担心你啊!” 谭夫人在这边拉着暖阳的手臂嘤嘤哭着,暖阳闻言眉头微皱看向自己的爹,谭大将军尴尬一笑示意暖阳等会儿再说。 暖阳这才面色稍缓,引着一家子往屋里走。 待大家坐下后,谭大将军看着自己的女儿,越看越满意。 别人可能瞧不出,但他看得清楚,女儿不光身量高挑,大概七尺三、四的样子,而且气息内敛,步伐稳健无声,身上蕴含的功力深藏不露,只以为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家闺秀,就连他都无法看透现在暖阳武功水平如何,很显然,暖阳如今已经超越了他这个做爹的了。 “好啊,真是太好了,好!”谭大将军很是喜悦,连连说着好,谭夫人有些不明白丈夫在说什么。 谭大将军很是赞赏的看着女儿,毫不吝啬的夸奖着,“暖阳的武艺如今应是在我之上了吧,我这个做爹的竟已看不透你的深浅,你这一手深藏的功力怕是不得了啊!” 暖阳笑得开心:“多谢爹夸奖,女儿历练几年确实有进步,等有空我们父女俩就去校场比划比划吧,到时再叫点试试我功力深浅。” 谭大将军朗声大笑着很是喜悦。 谭夫人听父女俩的话笑容有些退下。 暖阳眼尖,不动声色的瞧得清楚。 “对了爹,今年的武举还是八月十五进行吧。” 暖阳突然提起武举的时间,谭大将军想了想,“对,是八月十五。” 但说完,他又想起些事,直接挥退了周围的下人。 待下人都走干净后,谭大将军这才声音微低地说道:“暖阳,最近朝中有些动荡,我打算这几日带你去宫里一趟,见个人。” 暖阳挑了挑眉,没多问,“好。” 这时,谭夫人有些犹豫的声音响起:“暖阳,你,你真的想好,以后要继承谭家吗?” 这话一出口,一室寂静,再无声响。 父子三人都静静地看向谭夫人。 暖阳嘴角勉强扯出一抹浅笑,幽幽地看着她的娘。 “娘,您是又打算将我困在家中了吗?” 谭夫人忙摇头怕被误会:“不是的,我有些担心你,想再问问有没有回旋的余地,真的就只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以后那些‘就在家好好待着’之类的话就别说了,不然又出了从前的矛盾,又要麻烦曾外祖一番,多不好。我早就做好决定,现在叫我改早就迟了,而且女儿出去几年,倒是想明白了,有些矛盾误会还是直接了当的戳破比较好,憋着不说才是大忌,所以,娘,别怪女儿这样说话,只是女儿觉得被娘的话说得委屈,想叫您知道罢了,现在话说开了不是很好吗,所以啊,娘,有些话,以后千万别说了,连念头都得忘了,免得有时突然想起说漏了嘴,别人听了又误会了该怎么办呐,对吧?” 暖阳这番茶言茶语将谭夫人说得有些不自在,但暖阳说得也是事实。 谭夫人只能点头应下。 暖阳见此事揭过,便转头看向爹。 “爹,是不是这次武举有什么问题啊?” 谭大将军欣慰女儿的敏锐,点了点头,“你不在的这几年朝堂上风云变幻,尤其是在···是在圣上中毒之后,这件事你还不知道吧,宫中有灭了国的菱悦细作暗中下毒,虽及时逼出毒素,但圣上本就年纪大了,从前征战的暗伤都开始折磨于身,到底是把底子给坏了,毒虽解了,但调养的药不断,现在距离武举的日期还有不到三个月,圣上中毒调养这段时间都由太子监国,可其他皇子也不甘示弱,动不动就给太子使绊子,好在太子有能力,自己都给挡了下来,但朝中大臣中也不乏一些墙头草,反正这段时日朝中局势不是很好,我想着还是早点带你去趟宫里,把事情都定下来,让上面过个眼,这样以后的事也好说。” 暖阳面上故作惊讶,之后便慢慢恢复冷静。 其实她早就从韩铭那得到了敬昌帝中毒之事,也清楚如今朝堂动向,但她并没有打算将自己的势力公布与家人,所以只能装作第一次听见。 “没想到我不在京城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好在我现在回来了,反正无论如何,武举我都参加定了,爹您只管带我去宫里吧,我随时都准备着。” 见女儿并不因此事动摇,谭大将军对暖阳更加满意。 “好,不愧是我的女儿,一路劳累先回去好好歇歇,待休息好了,我们先打一场,打过瘾了我们再去宫里,就这么决定了!” 暖阳笑着点头称好,接着便行礼带着人回自己院子了。 谭浩贤与暖阳同路也一起走了。 剩下儿谭大将军叹了一口气,转头正色看着自己媳妇儿。 “箬涵,你难道还在想着叫暖阳放弃这条路吗?” 谭夫人很惊讶丈夫会跟自己说这件事。 犹豫了片刻没吭声,谭大将军也慢慢等着。 “······我,不想女儿这么辛苦,我与你夫妻多年,你有多辛苦我都看在眼里,现在我们的女儿也要如此,我心中舍不得啊!但是,刚刚暖阳的话也叫我清醒了,事到如此,我若还箍着她说些叫她留在家里的话那就是在伤害她,我、我已经明白了,我已经放弃了。” 谭大将军将谭夫人的手握在手心,“我知你心疼暖阳,但这个家将来注定要交在暖阳手中,已经不会再更改了,你就别再说那种话,免得暖阳听了心有芥蒂以为你又不认可她,都到现在了反叫母女间离了心就不好了。” 不用谭大将军说,其实谭夫人已经后悔了,不过好在,谭夫人也理解明白,暖阳是真的热衷于继承她爹的衣钵,也知自己的话根本动摇不了她,现在谭夫人只希望暖阳能一直平安顺遂,彻底放弃改变女儿想法的企图。 三日后深夜。 暖阳和她爹都换上了一身黑衣,子时三刻,二人施展轻功来到宫墙外一处有些距离的一间隐蔽的院子,谭大将军带路走入院中屋子,将门管好后一边动作一边说道:“这是我进入皇宫的密道,这院子只是其中一处,其他还有几处待之后我再带你去认路。” 说着他打开了暗藏的密道,暖阳记下了密道的解法,跟着爹闪身进入其内。 东绕西绕的走了好一段时间,沿路经过不少岔路,终于到了一扇紧关的石门。 她爹在墙边点按了几下,暖阳仔细记着,石门终于开了。 这时就听她爹轻声说道:“这条密道连通的是圣上的寝宫。” 暖阳跟着她爹进入正殿,朝着座上的两人低头行礼。 坐在上座的人声音含笑,“平身吧,朕终于见到你了,谭暖阳。” 第119章 深夜进宫 暖阳低头闻言思索,圣上听说过自己什么吗?该不会是自己从前在京城调皮捣蛋被宫里的宫女太监传进宫里吧。 如果是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厚道了? 头回私下见面就要被人揭短,暖阳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还是她爹给解了围。 谭大将军微一躬身:“皇上,小女性子过于活泼又嫉恶如仇,难免做些事显得有些张扬,但她绝对是个好孩子,请皇上明察!” 敬昌帝手指指着谭大将军,笑得温和,“你啊你,朕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维护上了,平日就常听说你疼惜家人,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说罢,敬昌帝给两人赐座:“坐下吧,这里只有我们四人,没外人。” “谢皇上。” 待父女俩坐下,敬昌帝便朝着暖阳说话。 “听闻你爹说你外出游历了几年,可都去了什么地方啊?” 敬昌帝的话语和蔼中包裹着威严,不愧是在位几十年的帝王。 正当暖阳要站起时,敬昌帝又叫她坐下说。 暖阳坐在位子上,朝向敬昌帝,“回皇上,臣女出游近七年,走遍了庆越所有国土。” “全走完了?” “是,全部走完了。” 敬昌帝沉思片刻,“···西南,你也去了?” 暖阳有些明白敬昌帝的意思,头颅微抬,郑重道:“回皇上,是。” 敬昌帝深深看了看暖阳,微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丝笑意:“你这小丫头,倒是胆大。” 接着敬昌帝看向旁边的太子,“西南那块地于朕而言,一直是块心病,朕的人手不好进,里面的人防备严,朕想找借口动他都不得,偏偏这小丫头就这么大咧咧的进去了,”敬昌帝笑了几声,又看向暖阳,“再跟朕说说你在路上有意思的事吧。” “是。臣女沿途所见所闻,有好有坏,还请皇上听完,不要责怪臣女。” “大胆说吧。” “是。臣女启程后前往东方,之后再自东向北迂回前进,待将京城以北全部走遍后,之后便前往东南,皇上治下有方,各地物产丰富,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但在靠近国土边境的偏远地带,忠义之士和贪官污吏时有冲突,百姓时有受到边境歹徒侵扰,有官兵前去守卫镇压却还不够彻底解决问题,东南方向绿林好汉居多,官员尽职尽责,百姓可夜不闭户,实乃幸事。不过,近两年整个南边匪患繁多,侵占砍杀劫掠无恶不作,三人成队五人成群,水匪山匪日益多起来,县令知府虽奋起反抗,但敌方狡诈,而且臣女还在一些匪徒中发现了一个叫‘箬竹’的组织,证明身份的是一个竹叶玉牌,其成员遍布甚广,在庆越各地引发骚乱。整个东南和正南方都走遍后,臣女便前往了最后的西南,西南其他地界倒也还好,不过,地处西南的惠阳城却戒备比其他府城严很多,他们会重点查验是否是京城人士,一旦发现甚至会禁止入城,臣女做了伪装,造假了一份通关文牒才能进入,整个惠阳四处官兵巡逻,百姓习以为常,只知惠阳王,不过奇怪的是,臣女观察数日,却从未见惠阳王外出过,派暗探前去惠阳王府只发现惠阳王时常独自在屋中,就连后院妻女都见得少,臣女想要再行探查,却只能见到四处重兵把守,仔细算算,以惠阳王城中兵马数量,预计十万向上,当然,这还只是在明面上的,臣女派人探查,惠阳城的三处山脉地下被挖空,但四周严防无法深入,也不知那地下究竟是什么。之后,臣女便返回京城。” “那枚竹叶玉牌你可有带来?”太子原逊英听完暖阳所说,率先提出问题。 暖阳起身将置于腰间的荷包拿下,将里面的玉牌呈上。 太子接过后交给敬昌帝。 敬昌帝仔细摩挲这枚玉牌,“几年了,这个组织还在呢,朕暗中搜寻这群人的踪迹却几次落空,狡兔三窟,原以为这组织的据点只在北方,没想到竟连南方也被侵染,你,运气好啊,记得几年前宇顺地界内也出过山匪,那时是曹冲汉带队,你个小丫头也跟去了,其实那件事,也是这箬竹的手笔,看来你与这组织缘分不浅,不如你来说说,这箬竹究竟意欲何为?” “臣女以为,这箬竹,恐是要在庆越境内制造匪患恐慌,扰乱百姓安定与民心,意图动摇国之根本。” “你这顶帽子倒是扣得大,可你怎知这箬竹能有这通天本领动摇整个庆越?” “这箬竹用心险恶,并不是本领过高,只是善于揣测引导人心,用不断地危害在百姓心中植入恐慌,叫人以为国将大乱。臣女亲眼所见,那箬竹的人用鼓动煽动的言语引导着匪徒闯入平民百姓家中劫掠烧杀,其行径之可恶叫人气愤至极咬碎银牙也不为过,臣女虽出手及时制止了那次祸端,可在臣女的严刑逼供下,那箬竹的人还能言善辩企图扰乱我们,最后臣女只知这箬竹在庆越遍布,其组织中分为天地玄黄四部,那人属于最底层的黄部且知之甚少,从来都是上一级单向对下级发布指令,与他同级的黄部成员都是负责引发匪患等灾祸挑起民愤,祸及各处,据其交代臣女抓获了他的一名上级玄部成员,这人也身带竹叶玉牌,至于箬竹的头目和据点那人怎都咬牙不肯透露,其言辞与果决含有疯狂之意,倒像是被控制了人心,臣女便将其药晕带回京城暗藏,近几年各地匪患频发,屡压不止,臣女以为,这箬竹善控人心,制造天灾人祸,再加上,臣女前几日归家之后,父亲跟臣女提起过宫中出现细作之事,两件事表面上无甚关系,但细想之下时机太过巧合,所以,臣女以为这箬竹必须除尽。” 暖阳话音刚落,殿中一片寂静。 良久之后,敬昌帝对谭大将军说道:“果真是虎父无犬女啊,你这个女儿,好啊!” “谢皇上夸奖,这孩子还是急躁了些,还有待进步。” 敬昌帝有些惊奇,语含笑意,“倒是难得能见你这般谦虚,当初你说镇国公府将来要交给暖阳这丫头,朕还觉得有待考量,现在倒是真心觉得,再没有比这丫头更合适的人选了,孩子,你孤身在外就能有心得到这些消息成果已经很厉害了,那西南看似安稳实则如狼如虎,你闯入其中暗中探查,就连箬竹的人都抓住了,当真巾帼不让须眉,辛苦你了。” “谢皇上夸奖,臣女可是立志要超过我爹的,这些都只是小事算不得什么。” “哈哈哈哈哈,瞧瞧,这才像是谭家的孩子,浑然天成的傲气与天赋,志向高远,从以前朕就觉得,你很像你的祖父,今日一见,朕更加确信了,你们一样天生拥有极高的天赋,一身钢骨,志向远大。太子,好好看看这孩子吧,以后你和你的子孙多得是与她打交道的机会,这孩子,可用。” 接着敬昌帝略带威严的看向暖阳,“至于你刚刚说的那活捉的箬竹玄部成员就交由太子亲自审查,务必要将这箬竹彻底铲除,不留祸患。倒是这惠阳王连日独处就连妻儿也不怎么见,确实有些古怪,从前在京城之时他可是常外出走动与人交际,看来也确实需要想办法深入惠阳城才是了,”话头一转,威严的语气又变得和蔼起来,“这些成果你功不可没,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啊?” 暖阳诧异抬头,旋即展颜一笑,很是明媚俏皮,“臣女倒是不缺什么身外之物,想要的也会自己去争取,就是想问问,臣女以后的婚事,应该不会被干涉吧。” 在场的人都以为自己幻听了,谭大将军更是吓得直接一掌按下暖阳的脑袋朝敬昌帝和太子慌忙找补,“请皇上和太子见谅,这孩子久不在京变得不着调了,可能没睡够开始胡掰乱扯了,不用管她不用管她!” 谭大将军太过用力,暖阳被按得直不起腰,难受的呲牙咧嘴,忍不可忍直接伸手点在她爹手腕上的穴位逼其手软松手。 暖阳朝她爹呲着牙整理自己的头发,“我这是防患于未然爹您懂不懂啊!从前我看看了不少话本子,好多都是突然指婚棒打鸳鸯很是凄苦的,女儿可不想如此,”暖阳突然柔情似水起来,声音很是温柔,“更何况,女儿早就心有所属,万一以后成不了再说,可要是成了还被拆散了那可怎么办啊!” “那这事儿也别在这掰扯啊,明明说得是要事,你在这儿说什么家常啊!”谭大将军抓狂的朝女儿吼着。 突然他想起什么,双手直接扯在暖阳的两侧脸颊上,“你刚刚说什么?心有所属?你是看上哪个狗东西啦?给老子拉过来老子要砍了他!” 暖阳脸被扯疼了,直接双手抬起也扯在谭大将军脸上,急急反驳道,“不是您平日说天下乐事之一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吗?我都这个年纪了喜欢个小郎君还不行了?更何况你还不知道你女儿我是什么性子吗,还担心我,您还是担心担心对方吧!” 两人谁也不让谁争得厉害,脸被对方揪得生疼,但就是不撒手。 敬昌帝和太子在旁边哑口无言的看了一场戏直接连连大笑,太子还稍含蓄点袖子半遮着脸。 “好了,你们两个成何体统啊,还不快放手。”敬昌帝笑够了,才出言阻止这父女俩,说是在阻止,但语气很是轻松满含笑意。 “您先!”暖阳挑眉呲牙看着爹。 “数三下一起松!”谭大将军还是留了个心眼儿。 “三!二!一!” 暖阳数完三下,谭大将军倒是松手了暖阳的手却还在她爹脸上用着劲儿呢。 暖阳这才撒手朝她爹做了个鬼脸,“我赢了!” 谭大将军落败只能独自气哼哼的。 见两人都撒手了,敬昌帝略一沉思这才开口道:“你乃朝中重臣之女,将来还要承袭谭家,总不会寒了你的心,你的婚事只要人选得当,朕和太子将来都不会干涉,这点暖阳可以放心。” 暖阳听到想要的,起身行礼,“皇上乃九五至尊一言九鼎,臣女在此谢过皇上和太子殿下成全。不过,臣女其实还有一事想问。” “说吧。” “不知今年八月十五的武举可还如期举行?臣女想要参加这次的武举。” “哈哈,你倒是有志气,不凭借封荫而要参加武举,不错,放心吧,这次武举如期进行,也好叫朕与太子瞧瞧,你究竟有何本事,朕和太子拭目以待。” 第120章 热议 暖阳和谭大将军从密道走后,敬昌帝和太子还在谈话。 “之前只是在年宴上见过,有时卓公公也会将听到的关于这小丫头的事说与朕听,今日这般近的瞧着,这孩子果真如传言所说像个鬼灵精的泼猴,瞧见了吗,刚进殿里还乖乖的不说话,多说几句就暴露本性,皮得很,跟她爹不相上下,可偏偏有一副好皮囊,极具欺骗性,以为就是个娇柔艳丽的花朵,却不想是个滑不溜手的,朕瞧着,这孩子武功深不可测,而且还聪明。” 太子原逊英含笑点头:“是啊父皇,这小姑娘刚刚看似不着调的提起将来的婚配之事,其实是想告诉我们不想被胡乱指婚弄个盲婚哑嫁,她也明白地位越高越会身不由己,现在提了,也算有所预防,这般玩笑说着也不会伤了和气。” “这孩子都要参加武举了,若顺利,以后朝堂中就会有她的身影了,虽然朝中有时会有新面孔,但大都死板老成,看久了也疲劳的很,像她这般鲜活的少有,这早朝也能更有意思了。” “父皇对这孩子期望很大啊。” 敬昌帝微微一笑,看向他寄予厚望的儿子,“是有期望,毕竟朕已年老,中毒之后身子骨大不如前,底子已然坏了,镇国公也已四十有四了,早晚要退下来由后辈续上,谭家还得重用,暖阳这孩子若能顺利通过武举甚至出彩,那于我们原家、整个庆越都有益处。这灭了国的菱悦都能出来蹦哒,那萨朗和云翊两国难道就没伸黑手吗,别忘了西南的惠阳王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儿子原静川被他亲自送到京城当质子,难道你就能打包票这原静川就没反心?他可都三十五了,就比你小一岁,却至今都未娶亲,这究竟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我们谁都不知道,这些都像是毒瘤蛰伏深处,一日不清心中难安,谭家天生是领兵征战的奇才,原家需要谭家,要会用谭家,将这刀刃牢牢握在手中,好好的去用他,庆越才能走得更加长远,你终会坐在我这个位子上,你要好好的用心的睁大眼看着那姑娘,学会如何掌控这个谭家未来的继承人,懂吗?” 原逊英很是郑重的点头,“儿臣,明白。” 至于走出密道已经回到家中的父女俩在园子里又坐了会儿。 “刚刚你倒是胆大,堂而皇之的说自己的婚事,也不怕皇上生气吗?” 谭大将军朝着暖阳挑眉,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暖阳倒是老神在在,“怕什么,我这可是拿赏赐换的,够值当了,朝中重臣的子女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万一被上位者盯上难保不会被下旨赐婚,以前又不是没有过,感情烂的稀碎还轻易和离不了,我还不如早点打好招呼,免得以后扯破脸,多难看,这也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一句话的事,足够了。” “你能想明白就行,不过,”谭大将军凑近暖阳八卦问道,“你真有喜欢的小子了?” 这一点,暖阳倒是坦白承认了,“是啊,有,不过还没挑明罢了,只是,以我的情况,怕是要入赘吧,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同意呢。” 谭大将军无奈摇头,“你可真行,你看上的那小子是谁啊,说出来满足满足你爹的好奇心呗!” 谁知,暖阳伸出个手指朝她爹摆了摆,下巴一抬,“等我搞定他再说。” 说完暖阳就起身要走。 谭大将军忙提醒女儿,“别忘了明天给太子殿下把人送去啊!” “知道了。” 暖阳头都没回就走了。 忙到这么晚,她早就困成狗了。 过了几日,坊间渐渐流传起消失已久的镇国公府的泼猴谭暖阳回来了。 这事还要从那日暖阳和谭浩贤、杜晟在点绛楼相遇说起。 点绛楼人来人往,刚巧有些人还记得谭暖阳这人是谁,再加上暖阳那美丽的面容给人的冲击,一时间市井坊间不断传着关于谭暖阳的话。 有些人没亲眼见到有点不信,但听人说得那样神心中也极其好奇这镇国公家的女儿究竟长成什么样子了,盼望着哪天运气好能在街上偶遇一番。 暖阳却没那般闲,那日给太子将人送到之后,应太子相邀共同审问那个箬竹的成员,而且太子还将有关箬竹犯案的卷宗拿给她看,叫她熟悉熟悉好找到审问的突破口。 暖阳压根拒绝不了,成日在太子府中牢里转悠。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叫暖阳问出些新东西了,太子这才乐得放她回去,叫她回去好好准备武举。 此时,无事一身轻的暖阳坐在马球会上,旁边是拽她来的好友苏苒。 原本暖阳今日打算扎在家中一天哪都不去,却没想,苏苒不知从哪得到她回来的消息突然来了她家,将她拉了起来让若鸢豆豆好好收拾了一番后,便拿着帖子到了这场马球会。 暗中跟着太子忙了几日本想彻底休息一番的期望破灭,暖阳只能了无生意的懒散坐在旁边供人休息的亭子中,忽视四周不断投来的视线。 苏苒倒是很激动,看到暖阳懒散不想动的样子就伸手给她端了盘糕点。 暖阳撑头看了一眼,便指捏起一块放唇边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一般便放下了。 “不好吃。” “啊?不好吃啊,豆豆,给你家小姐去拿盘别的来吧。” 豆豆点头忙跑去拿新糕点。 暖阳无聊的看着马球场上的人跑来跑去,“我是真不知道,你拉我来这究竟是为什么,苏苒,你不觉得无聊吗?” 苏苒神神秘秘的凑近暖阳这才说道:“你没注意到周围人都在看你吗?” 暖阳摆了摆手,很是无所谓,“看就看呗,又不会掉块肉。” 苏苒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啊,最近京城都在传你的话,大家都很好奇你几年不在京城究竟变成什么样子了,有些个嫉妒你家世的说你肯定丑的见不得人,所以我这拿到马球会的帖子就把你拉来了,就是想让大家瞧瞧,让那些背地里说你的人没脸!” 暖阳这才皱着脸,很是无语的转头看向旁边的苏苒,“难怪,刚刚进来时我就走慢了两三步你就那么大声喊我名字,合着你是帮我报名号来的。” “你这么漂亮,我可不愿那些丫头胡乱说你不好,就得让她们瞧瞧什么是真正的国色天香!” 暖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勉强笑笑,继续撑头将视线投向马球场。 暖阳很是懒散毫不在意周围,苏苒却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视线都是看向暖阳的,但她意识到自己就在她旁边也会被不少人看到就有些害羞,同时也觉得暖阳真是厉害,能在这么炙热的目光中泰然自若甚至毫不在意,很是崇拜她。 只是在那坐了两柱香的时间,已经有四五个胆大的小郎君前来跟暖阳问好邀请她去打马球,但都被暖阳拒绝了,虽然被拒绝很可惜,但能近距离看到这样的容颜也是值了,几个小郎君脸红心跳的来了又走,跟个扭捏的小娘子一般。 这场马球会就成了被众人津津乐道的一场,也是继暖阳回京后在诸位官眷面前第一次的亮相,她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没动,便成了别人热议的对象。 任谁也没想到,这从前舞刀弄枪皮猴子一般的形象竟一下荡然无存,那副岁月静好沉鱼落雁的模样叫人根本想不起来她曾经亲手揍过不少人,尤其是那些曾经被暖阳揍过的人简直不敢认这人真是从前把自己往死里揍的野丫头吗?难道不是被人调换了吗?还是自己眼瞎了没看清? 这下,就连朝中的不少年轻才俊闲来都要说上那么几嘴。 陆宴鸣和谭浩贤也不例外。 尤其是作为暖阳的亲哥哥,不少人打着聊聊的旗号把话题往暖阳身上带。 谭浩贤直接笑笑婉拒不瞎聊,摆手就走,根本不留任何机会。 陆宴鸣倒是被周围的同僚拉着讲话,说着那日在马球会上的所见所闻,也把见到镇国公府家小姐的激动之情详细表露。 陆宴鸣始终神色淡淡,脑中想得却是其他事。 第121章 相约点绛楼 夜晚,陆宴鸣根据信上所说来到了点绛楼,向楼里的管事出示了随信附带的一颗镂空金球,有大拇指甲盖般大,很是精致。 管事看到这颗金球便直接领着陆宴鸣去了三楼的一间房,进入后打开了暗门便对陆宴鸣说道:“您请进,顺着密道走到尽头推门便是。” 说罢,管事就静立一旁等陆宴鸣动作。 陆宴鸣捏着镂空金球稳步走入。 管事待陆宴鸣进入后便从外关上暗门离开了。 密道朝上,内有烛火,走了大概有两层楼高的高度,很快陆宴鸣就到了尽头。 他伸手一推,密道门开,倾泻而出的是明亮的光,走出密道,身后的门自己合上了。 面前六步的距离是一扇双开门,陆宴鸣靠近后便伸手去推。 推开门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侧身坐在桌旁的女子。 女子身着雪青衣裙,长发银簪半束。 听到门口动静,女子笑吟吟转头看向陆宴鸣,声如清泉般悦耳,“小哥哥你来啦,好久不见不会不认得我吧。” 陆宴鸣认真看着那女子,嘴角的浅笑让面部很是柔和,喜悦也在狭长的深眸中闪动,“不管你什么样我都认得你,暖阳,好久不见。” 闻言,暖阳很高兴,站起后朝陆宴鸣招手还拍了拍挨着她左边的凳子,“快来坐,我泡了杯清茶养神的,快来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随着陆宴鸣缓缓走近,暖阳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觉得自己的头好像仰起的角度不太对,陆宴鸣在她面前站定后,她眼中的诧异都要脱眶而出,傻眼儿一般愣愣的眨了眨眼,从上到下又回到头顶的来回看着陆宴鸣,张了张唇问了句有些傻的话。 “你——你现在···多高啊?” 说着这句话的暖阳始终仰着头,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累! 她知道自己近七尺四,平日在人群中也算高挑,尤其在一些弱柳扶风的小姐面前更是有些鹤立鸡群之姿,时常要么平视要么俯视别人,能让她这么仰头的除了她爹和兄长,陆宴鸣还是头一个。 陆宴鸣温柔一笑,如春日清风和煦,沁人心脾,“应是八尺四。” 难得的能见暖阳一副吃惊呆呆的模样,陆宴鸣觉得非常可爱,起了想逗逗她的心思。 只见这人忽然快速靠近微微俯下身。 暖阳本就许久未见陆宴鸣,前一刻还吃惊小哥哥的身高,后一刻便被小哥哥的和煦笑意迷惑了心智,正愣神儿仔细欣赏呢,却被小哥哥突然贴近的英俊面容吓了一跳。 她没注意脚下,被腿边沉重的红木凳绊了一下身形不稳,就在下一瞬正当暖阳右手伸出要撑住桌子时,陆宴鸣直接伸手紧紧扶住了她。 那宽大的手掌紧贴她的后背肩胛之间,温热透过初夏单薄的纱衣传向她的身体。 有些烫。 叫人身体发紧。 一时间,两人都未动。 他们贴的很近,呼吸在两人极近的距离间纠缠,焦灼。 暖阳直直地目光看着眼前俊秀英挺的面容上那如墨般深沉黑亮的深眸,陆宴鸣亦然回望,很是认真。 陆宴鸣将暖阳半抱在怀中就像拥人在怀,稍远看着这两人,只觉得郎才女貌,美如画卷,分外和谐。 良久,陆宴鸣嘴唇微动。 “抱歉,吓到你了。” “一句抱歉哪够,”暖阳唇角微挑,有些妖娆,有些张扬,“得多赔些才是。” 那语气轻缓带着丝缠绵,叫陆宴鸣心头一紧,说出的话也略微带了丝低哑,“你要多少,都行。” 暖阳狡黠的弯了弯美丽的大眼睛,“那就先把我泡的茶喝了。” 陆宴鸣笑得温柔,“好。” 这夜,两人聊到了很晚,很是随性,想到哪说到哪,就像两人从未分别过般十分熟稔,跟在桃花县的静飞园一样。 在陆宴鸣将要离开之前,暖阳告诉他,那颗镂空金球要保管好,这点绛楼也是她的产业,他随时都能来。 “这里是顶楼,要想上来就从管事带你来的路过来,这里除了我的人还有哥和他的好友来过以外,就只有你来过了,还记得暗门怎么开吗?” 陆宴鸣点头表示记得,“记得。不过,你兄长的好友是?” 暖阳笑得像只狡猾的猫猫,专门凑近了些才跟他说道,“放心,我对我哥的好兄弟杜晟没兴趣。”说完还冲人家挑眉。 陆宴鸣很是无奈,也放下心来,他做不到不在意,毕竟,两人从未挑破,关系未满,总要严谨些。 接下来几日,两人在白天就像不相识一般没有当众见过面,不过两人有时会约见在点绛楼的顶层。 这日,暖阳在家中校场练习时,贴身侍卫穆海突然出现。 “主子,韩铭他们来消息了。” 穆海给暖阳递上一封信。 暖阳接过后拆开,快速看了内容便将伸手问穆海要了个火折子将信烧干净了。 “待我收拾一番,随我去趟点绛楼。” “是。” 暖阳带着穆海到了点绛楼的顶楼,韩铭他们六个已经坐好在里面了。 这六人终于还是决定跟随暖阳来到京城。 在她坐下后,韩铭率先说道:“最近心情很好?” 暖阳唇角勾起一抹愉快的浅笑,点了点头:“还不错,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们,今日相聚,更高兴。” “跟着你才有意思呢!这段时间小爷跟着这几个呆头呆脑的简直无聊死了,还是跟着暖阳好,瞧瞧这点绛楼,真是个好地方!” 云衡的话挑起了华水谣的神经,这泼辣小娘子直接伸出自己鲜红的指甲掐在云衡的脸上,面上含笑语带威胁的冲他说道:“你个混小子说谁呆头呆脑呢,活得不耐烦了?” 云衡直接吓得噤声不住摇头,华水谣这才满意撒手。 云衡委屈敢怒不敢言的揉着脸,在座的都觉得这小子该。 “对了,事做的如何了?” 收回视线,暖阳问着这段时间韩铭他们做事的进展。 葛婷仰头很是自豪:“放心,保管你满意!” 韩铭无奈摇头,拿出放在手边的一个木盒,放在暖阳面前打开后,里面放着数枚竹叶玉牌。 暖阳数了数,“十七枚,果然厉害,你们平日一个个风轻云淡装柔弱,做起正事倒是干脆利落,这下,那箬竹怕是要气吐血了吧。” 这些竹叶玉牌正是暖阳之前吩咐他们六个带人去围剿箬竹而得来的成果。 孟祁然将长剑在手中一旋,很是潇洒,“那箬竹妖言惑众蛊惑百姓,引发灾祸,简直应当天诛地灭,我们几个出手还不简单,也算是造福一方百姓,匡扶下正义罢了。” “人可都活捉了?” “有四个当场自尽了,来不及救回来,其他的以防万一华水谣给他们喂了药,全都晕着呢。”韩铭这样说道。 “你们做得很好了,接下来就先按兵不动,人我都会带走,交给管这事儿的人,你们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武举时间定了,就在八月十五,你们可想好谁要跟我一起参加了吗?” 葛婷第一个积极的举着手:“我我我!我要去!我都准备好了,到时跟暖阳你一起参加。” “还有我。”宋默紧随其后。 “别忘了还有姑奶奶我。”华水谣挑着红唇很是风情。 云衡很是惊讶:“你们三个都要去啊?那、那···我去不去呢?”说到后面还有些小委屈,像只被抛下的小狗狗。 暖阳笑着撑头看着云衡:“别忘了,弥还需要人管呢,总不能都叫韩铭来做吧,更何况,我瞧孟祁然应该也是不去的,不如你留下跟他做个伴,免得无聊嘛。” “还是姑娘懂我,军中难免束缚,还是在这自在。” 孟祁然有着剑客的天性,朝堂束缚与他天性不符,暖阳知他洒脱不愿拘泥在一处,早就料到他不会参加武举。 云衡听暖阳说得有理,心情又恢复了。 “好了,既然决定好了,那就趁这段时间好好准备吧,现在就先好好休息放松一番。” 说了放松,大家都撒欢的往楼下走。 只有暖阳和韩铭还留在房中。 韩铭喝下一口茶:“其实,你并不想云衡去武举吧。” 暖阳轻抚了下衣袖,“他性子还不定,像个小孩子爱玩闹,还有些许天真尚存,朝堂之上波诡云谲,不适合他,还是留在你和孟祁然身边比较合适。” “那其他人呢?你觉得合适吗?” “华水谣平日瞧着千娇百媚性子泼辣,但她武艺高且会拿捏人,葛婷是家中本就有意让她参军,宋默的性子面冷稳重,而且他本就有此志向,他们三人都挺适合成为一方将领。” “既然你有数就行。” 第122章 宫中赏荷宴 这日,皇后向诸位官员家眷子女和年轻未婚官员下达懿旨,共同参加六月二十四于宫中举行的赏荷宴。 这次宴会邀请了这么多年轻男女,是因皇后觉得最近皇宫有些没有生气,皇上也身体不太好,想要宫中人多些热闹,恰好也可以帮那些适龄未有婚娶的小郎君和小娘子牵个红线当回月老,排解下寂寞。 听来传懿旨的太监说这场宴会很盛大,各家都非常热闹,裁新衣买首饰,还有最新的胭脂水粉。 当然,其中也有兴趣缺缺的人。 暖阳就是其中之一。 在跟着爹娘哥哥一起听了懿旨后,待太监离开,暖阳转头笑容尽失瘫在软榻上,满脸的莫名其妙。 谭夫人倒是很高兴、心动,不理解暖阳怎么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还是暖阳的爹理解她,“有什么不理解的,这丫头根本不想去,正觉得没意思呢!”而且他还知道女儿已有意中人,要是能对这种明眼瞧着就是牵红线的宴会感兴趣那才是有问题呢! 到底是知道自己小秘密的爹,暖阳瘫着都不忘朝他伸出大拇指表示赞成。 谭浩贤这时倒是不忘打趣他亲妹妹,“去了又不会少块肉,而且以暖阳这般天姿国色,在宴会上怕是会吸引不少小郎君青睐吧,而且暖阳已年过及笄,只是还差个仪式,已经可以考虑婚事了。” 暖阳直接从软榻上直起身来看着她哥,笑得带有些许恶意,“要成婚也是你先,你不成婚哪里轮得到我啊,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在宴会上别被绣帕荷包给淹了才是,万一遇到些孟浪的可能还会直接给你抛肚兜呢,哈!哈!哈!” 最后那三声笑简直嘲讽,叫谭浩贤哑口无言。 反正以防万一,暖阳先跟自己娘说好,“那宴会我就负责吃吃喝喝,想要我相看什么公子少爷还是免了,都是京城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啊,以前我揍过的人模狗样的狗东西还少吗,想让我相看他们也不看自己配不配,就那些人做什么春秋大梦,倒是直接掰了他们脑袋更快些。” 谭夫人没想到女儿这般抗拒,怕惹恼了她便歇了给女儿相看的心思,但是谭浩贤她是如何都不会放过的。 儿子都二十五了,谭夫人很是着急,这次赏荷宴深得她心。 很快,六月二十四到了。 家家适龄的男女都坐着马车朝宫中驶去。 从宫门口开始,各个年轻男女们就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周,一路受着宫女太监的指引进入宴会的场地。 “苒苒你瞧,这么多世家子弟还有那些年轻才俊,这么多的人,以你的才情,娘可以帮你慢慢挑了!”刘氏不动声色的悄声朝旁边的苏苒说着这话。 那双眼睛透露出些许市侩,来回闪动暗自观察着周围的少男少女。 苏苒很是无奈却不能反抗,就怕她娘异想天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她还在想着,暖阳今天是不是也要来呢?那样她也不会无聊了。 这时,苏苒的心中突然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不知那个人会不会来······ 过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人群中开始不断出现抽气声,不自觉的开始往后退出一条道来,给缓步走来的三人让开了路。 一个端庄典雅的美丽夫人身后跟着两个身形都十分高挑的一男一女,男子丰神俊朗,女子高贵冷艳,三人的样貌风华绝代,尤其是那个女子,甚至可以称得上倾国倾城,带给人视觉上的冲击。 三人正是镇国公府家的母子三人。 谭浩贤嘴上挂着浅笑跟着娘走,一边不动声色的朝旁边的暖阳说着话。 “你怎么面无表情的,好歹笑一笑啊,瞧着怪唬人的。” 暖阳目不斜视嘴唇微动回答道:“你懂什么,这叫——令人退避三舍的表情,反正我又没打算相看,除了跟皇后娘娘笑笑以外属实没必要费那力气。” “行吧,你有理。” 谭浩贤也是放弃了。 谭夫人将身后兄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也很是无奈,她知道,暖阳其实是在提醒自己,别自作主张没忍住给她相看公子。 她还记得出门前暖阳单独提醒她的话。 “娘,对女儿来说比起谈婚论嫁,更重要的事是继承谭家,您可别太着急误了我继承的大事啊。” 谭夫人哪里还不明白,暖阳都这般明着拒绝自己,她也不敢非要给她介绍公子,免得母女俩又出现矛盾收不了场。 周围人的视线随着他们的走向而移动。 刘氏也将三人看在眼里,很是惊诧的一把抓住苏苒的手腕,有些惊慌:“这、那、那个镇国公夫人和公子旁边的小姐是谁?我怎么没在京城里见过啊?!” 苏苒被她娘拽得生疼,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这才委屈说道:“娘!您不记得了?那是暖阳啊,她都回京有段时间了。” “什么?!那、那是谭暖阳?!” 刘氏的声音过大引着不少人扭头看向他们,苏苒觉得很丢脸忙拉住她娘。 “娘,暖阳可是堂堂镇国公府家小姐,别这么直呼人家的名字!” 刘氏还有些不服气,但没办法,她苏家比不上,只能忍下了。 不过她是真的觉得稀奇,这谭家姑娘不是以前凶悍的很老上街打人吗,怎么消失几年竟成了一副天仙儿样,不过想想曾负盛名“京城第一美人”的谭夫人,这女儿能长成这样好像也正常。 接着翻涌上来的便是一丝嫉妒,就凭样貌,她就比不过人家谭夫人,再看看自己女儿,也是恨铁不成钢的比不上那谭暖阳,简直可气! 有些憋着气闷的刘氏只能拉着自己女儿找到自己位子坐下。 第123章 宴会中 在宴会开场之前,所有接到懿旨的人都到齐了。 暖阳他们的位置很靠前,视角也好。 她虽始终面无表情意兴阑珊,但却暗中注意着门口方向,在看到意料中的人也到场后,心情明媚了些,在确定他坐在何处后便收回视线不再看去。 那人正是陆宴鸣。 暖阳不知道的是,陆宴鸣从踏进门槛之时就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坐在位置上后很是精准的看向暖阳的方向,恰巧瞧见暖阳转头。 知道是她看自己时,他望着她,唇角弯出一抹温和的弧度,仅一瞬间,很快又恢复平淡。 不过,陆宴鸣不知道的是,仅仅只是一瞬,那抹温和也被人看在眼里。 苏苒一直看着门口,在见到陆宴鸣出现的那一瞬眼睛十分明亮,她的视线始终偷偷摸摸的看向他,陆宴鸣的位置比苏苒的更靠前,不过他们却在同排,中间只隔了两个位置,苏苒只要不动声色的伸伸头就能很方便的观察到陆宴鸣。 一直看着他的苏苒自然没有错过陆宴鸣的那抹温和,她瞪大眼睛惊讶极了,不知道陆宴鸣是看到了谁才露出那样的表情,一时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皇后娘娘驾到!” 就在这时,众人听到太监高声喊道。 众人起身向皇后行礼。 皇后虽已五十九了,但是依旧尊贵端庄,十分典雅,毕竟这位可是端坐后位多年的皇后。 皇后今日身心舒爽,难得能在宫中见到这么多年轻人,而且这场赏荷宴敬昌帝也十分支持,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都平身吧,今日风光正好,后花园的荷花都开了,这赏荷宴也是为了让你们这群年轻人好好聚聚,主角儿是你们,都放松些,不用在意那么多礼数,都快坐,既然都到齐了那便开始吧,用好膳后都去欣赏欣赏那今年新开的荷花。” “谢皇后娘娘!” 宴席开始后,一盘盘精致佳肴端上每个人的食案,众人盘腿而坐慢慢享用。 坐在台阶上方的皇后将一整个殿中的人尽收眼底,除去那些为人母的夫人,剩下的年轻人真是郎才女貌,感觉看着哪个都很是相配,感觉自己手中的红线已经蠢蠢欲动了。 皇后眼神好,将一个个小郎君小娘子从远及近看过后,眼睛在近处突然顿住。 心中很是诧异那坐在谭夫人和谭浩贤中间的是谁,将侍立一旁的袁公公招来悄声问话。 “谭夫人旁边雪青衣裳的姑娘是谁,哀家怎么没印象?” 袁公公朝那方向瞧了一眼,“回皇后娘娘,那是镇国公的女儿谭暖阳谭小姐,听闻她离京六七年未归,近日才回京没多久,娘娘可还记得,以前这谭姑娘还常随谭夫人进宫玩耍呢!” 一说谭暖阳,皇后一下就想起来了,这姑娘从前常来后宫,儿时自己还赠过一副长命锁,这姑娘调皮但能瞧出是个继承镇国公夫妻好皮囊的美人胚子,今日一见竟叫她不敢认,这样貌是当之无愧的倾国倾城啊! 不过感叹完还觉得有些可惜,至于原因,当她将举办宴会的意愿说与敬昌帝时,他曾说过,这镇国公家的姑娘别忙着给她牵线,说是这丫头要走她爹的路子,原本她还有些奇怪,这皇帝作何要专门提这一点,谭家的小丫头她也不是没见过,只是几年不见都只记得她儿时模样,现在见到人她倒是明白了,这顶顶样貌家世了得的姑娘谁不想要,谁不钦慕,可却要跟随镇国公做武将,那怕是一时对姻缘之事不在意,她也瞧得出敬昌帝对这谭姑娘寄予厚望,自己做不了这姑娘的姻缘,这才觉得有些可惜。 但是,叫她走近些过过眼瘾也是很好的呀!谁不喜欢看看漂亮的姑娘呢! 皇后起了这个念头,便先等待着,在见镇国公一家膳食用得差不多后,她便找到机会了。 “谭夫人身边的小姑娘可是暖阳?” 忽闻上座的皇后娘娘出声,大殿中的视线都投向的位次很靠前的镇国公府母子三人,尤其是谭夫人身边那个身着雪青衣裙的姑娘。 谭夫人端坐:“回皇后娘娘,正是小女暖阳。” 暖阳放下手中杯盏,站起身朝皇后行礼,“臣女暖阳见过皇后娘娘。” 那举手投足之间无一不体现出世家的底蕴,就连一片衣角都落在恰到好处的地方,很是赏心悦目。 皇后看了也十分满意,笑着说道:“免礼,你从前可是常来宫里玩呢,怎么几年不见生分了,竟这般规矩,这可不像你了,哀家都不习惯了!” 暖阳脸上随即挂上了些许俏皮狡黠的笑意,“回皇后娘娘,臣女这不是在大殿的众目睽睽之下吗,总要给自己留些面子嘛,不然这么多人瞧着多不好意思啊。” “你啊你,都长的这般亭亭玉立了还是跟从前一样一副小泼猴样,不过今日倒叫哀家有些不敢认了,没想到你离京几年竟出落的这般漂亮,真是当之无愧的倾国倾城!只是你怎么还是一副未及笄的发式,哀家记得你应该已经过了十五岁才是?” 皇后还记得暖阳的生辰是十一月,算算时间暖阳应该已经行了及笄礼才是,所以对于暖阳的发式她觉得有些奇怪。 暖阳回答道:“回皇后娘娘,臣女确实去年已过十五,不过十五岁生辰那日臣女还在京城之外没回来,所以还未行及笄礼。” “原来如此,”突然,皇后想到什么,“那可要好好办场及笄礼才是,把该补的都补回来,哀家也送你份及笄礼,记得可要常来宫里陪陪哀家啊!” “谢皇后娘娘赏赐,臣女一定常来宫里陪皇后娘娘,只要娘娘别嫌臣女烦闹才是。” 皇后很是满意,倒是叫其他姑娘们很是艳羡,能让皇后送出的及笄礼定是十分贵重,这镇国公之女的及笄礼本就尊贵现在更是水涨船高难以匹敌了。 这份荣耀难得,不是谁都能得到,哪怕再嫉妒再渴望,那也要看皇后愿不愿意给,别的毫无办法。 暖阳坐下后便继续神色淡淡的喝着茶盏中的清茶。 待都用晚膳后,皇后带领着诸位移步到后花园搭建的戏台茶座,旁边就是很大一池的荷花。 这些荷花是由能工巧匠精心培育出来的,花色比普通的荷花更加优质,绽放时间更长些,味道也很是清馨,而且这池荷花还长出了并蒂,寓意很好。 皇后就坐之后,众人也坐下听着戏台上的人唱曲儿。 整场唱完后,皇后便让各位年轻男女去自己活动,周围也布置了许多有意思的摊位,就像市井街巷一般。 原本有些不好意思的男女现在也渐渐放开了,几人扎做一堆玩得热闹。 剩下还坐在原位的绝大多数都是各家夫人,只有零星几个年轻小男女还坐在戏台前。 暖阳和她哥还有陆宴鸣正是其中之一。 没想到苏苒也坐着,倒是刘氏不见了。 没一会儿,皇后身边的袁公公悄声来到暖阳身侧。 “谭姑娘好,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坐。” 暖阳起身后跟随袁公公走向皇后。 皇后很是亲昵的对暖阳招了招手,拍了拍她旁边的座位,“来,坐这,陪哀家说说话。” “是,皇后娘娘。” 第124章 戏台之前 周围的人眼睁睁看着谭小姐跟着袁公公走到皇后身边坐下,都支着耳朵想听听皇后娘娘究竟要跟谭小姐说什么。 “你倒是个小没良心的,说走就走,竟离开京城六七年,今日一见到你哀家差点没认出来你,只记得你从前活泼捣蛋的模样,你儿时就是个美人胚子,十分肖似你娘,却没想到今日真是给哀家一个大惊喜!” 暖阳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般略微腼腆一笑:“谢皇后娘娘夸奖,可能是在外瞎逛太久,庆越国土风景养人吧。” “对了,听皇上说你沿途去了很多有意思的地方,快跟哀家说说吧!” “是。” 接下来就听谭小姐在跟皇后娘娘说些沿途所见所闻,将皇后娘娘逗得花枝乱颤,很是欢颜。 瞧瞧,自家儿子闺女怎么没这个命啊,能被皇后这般亲昵对待那是天大福分,可惜,都是命啊。 苏苒眨眨眼看了看前方暖阳窈窕的背影,视线不自觉的就逐渐飘向距离自己前一排的陆宴鸣。 余光看着侧脸面色沉静如无风湖面的英俊男子,苏苒很好奇,这人现在在想什么。 苏苒虽然见到陆宴鸣的次数不多,却觉得这个男子冷淡的叫人害怕,可又不自觉想要靠近瞧瞧,但因平常娘亲的教导,她不敢与外男走近,不然娘知道了会罚她,所以只能远远瞧瞧。 她听丫鬟说起陆宴鸣不少事,但来来回回都是今日谁给他丢荷包,明日哪位公子与他斗文章,他都应对自如,不乱收姑娘东西,比斗也叫人输的心服口服,但是,她更想知道,那日听他说的心有所属之人是谁。 苏苒听了诸多消息,可就是没听到他与哪家姑娘走得近,一直不知那姑娘究竟是谁,时间久了,她有些着急。 着急?苏苒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会因此感到着急? 此刻的她,悄悄的盯着陆宴鸣的侧脸,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花容月貌的姑娘突然走向陆宴鸣的座位旁站立停下。 苏苒的瞳孔骤然紧缩,手帕被扯紧。 是她吗? 就见那位姑娘朝陆宴鸣行了一礼,声音婉转如黄鹂:“陆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面上的薄红显示出姑娘此刻很是害羞,周围人都被这里的动静吸引目光。 但是,陆宴鸣并没有动作,甚至都没有搭话。 那姑娘以为陆宴鸣没听清,便略提高音量又说了一遍。 这一次,就连最前排的皇后和暖阳都转过头来看向他们。 陆宴鸣这才转头看向那位姑娘。 “对不起,不可以。” 陆宴鸣拒绝的直接,那姑娘有些被打击到了,但又不想放弃。 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陆公子不想知道我想对你说什么吗?” “不想。”他的话如冰冷的泉,寒的刺骨。 那姑娘这才彻底放弃了,眼中含着泪朝陆宴鸣行了一礼转头小步跑了。 周围人瞧完了热闹便转回头继续看向戏台。 皇后回头后笑着说道:“现在的小年轻可真是,喜不喜欢都说得明白,不像从前,都只一股脑听父母的,不过这姑娘梨花带泪的也真是可怜啊。” 暖阳倒是笑得有丝狡黠,“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许是我们这位陆公子不开窍呢。” 皇后有些稀奇:“暖阳知道他?” “知道啊,这位可是出了名的六元及第状元郎,而且还与臣女的外祖齐名‘铁面双煞’,自我回京后听了不少关于他的逸事。” “你个小滑头,连你外祖江尚书都敢打趣,不过哀家也是觉得,”皇后突然将声音放低,“这诨名取得很是恰当!” 两人都抖着身子笑,陆宴鸣在她们后面柔和了目光微垂眼皮,那看向暖阳时眼中令人沉溺的温柔叫他人无法察觉。 苏苒看不到那份温柔,她还在沉浸在那个跑走的姑娘不是陆宴鸣的意中人的喜悦之中。 这份涌上心头的喜悦倒是叫她想明白了一件事。 她好像,心悦于陆公子。 但是,她又有些难受,陆公子说他有喜欢的人,她已经晚了一步了。 可是,她又有些怀疑,会不会,那只是陆公子拒绝人的一种借口呢? 这个念头一起,叫她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这时,苏苒的娘刘氏终于回来了。 她悄悄的坐回女儿旁边的位置,眼中有些光在闪烁。 没过多久,一个人急匆匆跑了过来,后面还跟了几个稍显沉稳的,这几人都是很是年轻的小伙子。 就听那跑来的人高声喊道:“皇祖母!皇祖母!” 皇后听到喊声很是喜悦的站起来:“劭炜你来啦!” 暖阳站起退开位置,刚好那人跑来一把抱住了皇后。 “皇祖母儿臣下学了,儿臣能和劭勤他们一起来参加赏荷宴吗?儿臣觉得有意思也想去玩玩儿!” 皇后被孙子原劭炜缠得没办法,抽手点了下他的额头,将他扶好站直,“你啊你,你爹堂堂太子,你也要守规矩些,乱跑什么,皇祖母就在这呢不会跑,参加宴会可以,但夫子布置的课业你们几个可都完成了?” 皇太孙原劭炜连连点头,“都完成了!儿臣和他们的都完成了!” 慢了几步的劭勤、劭礼、劭康、劭烨纷纷站定朝皇后行礼。 “儿臣见过皇祖母。” “免礼,”皇后环视这五个孙子,“行了,既然你们几个都来凑热闹了,哀家也不拦着你们来,记得派人回去给府上知会一声。” 五个小伙子才很是高兴的说着:“多谢皇祖母!” 这时,原劭烨突然说道:“皇祖母,静川皇伯也来了,他能参加吗?” 皇后很是诧异:“他也来了?” 暖阳眼神微闪。 劭炜说道:“皇祖母,儿臣们是在半路上刚巧遇见他在书斋买东西,便顺道拉上他了。” 皇后听是孙子他们拉人过来的,拒绝的话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口,“行吧,正巧他也未婚,来了也算合适。” 劭烨听皇后同意了便忙去拉原静川过来。 原静川已过而立之年,只比太子原逊英小一岁,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参见皇后娘娘,晚辈来此多有打扰,还望皇后娘娘见谅。” 皇后也说不出别的话,毕竟把人拉来的是自己的孙子,只能微微一笑,“没事,来都来了,就好好玩儿吧。” 原劭炜他们顿时撒欢了往荷花池方向跑,看到有意思的摊子也不放过上前玩闹。 暖阳始终静悄悄的站在皇后身边,看着他们跑远。 突然,她感觉到一个视线,瞬时看去,竟是原静川。 见暖阳发现他,原静川便朝她微微一笑后就走了。 那视线虽极其细微,但暖阳却觉得不是很好。 她与原静川并不交集,但那人的笑却给人感觉他与自己相熟,很奇怪。 “好了,你们这些个坐在这的小年轻也都过去玩儿吧,坐在这听人唱戏也无趣,暖阳你也去。” “是。” 刘氏拉着苏苒就走。 暖阳看向谭夫人,见她点头,暖阳也和她哥一起走了。 陆宴鸣起身也跟着离开戏台前。 第125章 暧昧与撞破 谭浩贤和妹妹并排走着,看到前面苏苒被刘氏拉得走得飞快。 “你怎么不叫上你那朋友一起,我瞧着那姑娘快被她娘扯的手臂都快断了。” 暖阳淡淡看着她们走远:“她娘心高气傲精于计算却不知遮掩,苏苒还不错,可她那娘我可不敢苟同,并不想跟她打交道。” “你倒是挑,不过听你这意思,这刘氏有别的想法?” 暖阳瞥了她哥一眼,“皇太孙他们跑来前不久,这刘氏才急匆匆跑来,应该是看到他们了吧,遂抄了近道比他们提前一步到了座位上。” “你又没亲眼见到,她又在你后排,怎知刘氏这些?” “听声辩位是基础,她喘息声和脚步声太大,回座位的方向也是从戏台对面东北方向的小路过来的,那条小路我熟悉,方向与皇太孙他们来的一致,更何况,你没看到吗,她正直冲冲往皇太孙他们的方向去呢,瞧,皇太孙经过的摊子她都停留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怎么会放过这次机会。” “苏姑娘倒是有些可怜,你不准备去帮一把?” “帮?”暖阳挑眉转头看着他哥,停下了脚步,“我只是她的朋友,那是她的家事,我插手?我虽爱胡来但也不是不知分寸,那刘氏就是个牛皮糖,我可没打算粘。” 谭浩贤站定,“也是,是为兄想岔了,不过,若是那苏姑娘不愿如她母亲的意,向你求助,你帮吗?” 暖阳平静看着他,“不会。” 她也不需谭浩贤问,便自己做了解答:“我与她虽是朋友,但我们之间总隔了一层,她一直希望我用镇国公之女的身份压她母亲一筹,那样,古板守旧的刘氏就不敢轻易要求她,可每每话到嘴边她都不敢说出口,很是顾忌犹豫,但她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我也并非什么话都会与她说,当初与她相交也早有预感,我们这朋友的身份早晚都会结束,也许这话你会觉得凉薄,但是,对着一个不知争取的人,我为什么要主动插手她的事呢,不过徒增可怜罢了。” 说完,暖阳便继续顺着路往前走。 谭浩贤看着暖阳的背影一会儿,也追上前去,继续和妹妹一起走着。 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总能看透人心,以至于她对与人相交这件事看得很清醒,划分着界限,她自己从不越界,若对方逾越半步,她便会迅速抽身再不往来。 这种活法也是一种洒脱,只是旁人看来会觉得有些累。 没过太久,谭浩贤就被他的同僚拉走了,暖阳拒绝了邀请打算随便走走。 这个荷花池虽说是“池”,但其实很大,占地面积算下来说是湖也不为过,而且这荷花池连接着环绕宫中的人工河,走向挺蜿蜒,路边伫立雅趣的凉亭供人停驻休息,还有些岔道通往一些宫殿,荷花花瓣坠落水中随波飘向不知何处,静静瞧着很有意趣。 暖阳认得路,顺着水流远离人群走向别的地方,很是悠闲。 她在一处听不到那边热闹人声的凉亭中坐下,倚着栏杆手撑着额角,看向清风中摇曳的荷花,无声的出神。 周围很是寂静,唯有微风吹拂而过,偶有清脆鸟鸣。 渐渐的,她听到一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待那人进入凉亭在暖阳不远处站定,暖阳缓缓回头,展颜一笑:“你怎么来了,你的同僚不是拉着你吗?” 陆宴鸣无奈摇头,“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那边玩得正高兴,有些吵。” 暖阳拍拍她旁边,“坐。是因为皇太孙他们吧。” 陆宴鸣笑了笑没说话。 暖阳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皇太孙性子活泼,爱玩儿,只要有热闹肯定不会落下。” 陆宴鸣温和的看着暖阳的脸庞,“累了吗?” 暖阳微微歪着头,右手撑着额角看着他,“倒是不累,只是觉得有些无趣。” “这场宴会是皇后娘娘专门为京城中适龄的官眷子女办的相看盛会,你为何会觉得无趣?” 陆宴鸣像是在试探的话语让暖阳嘴角上扬,她直直地望着就在眼前的他,仔细盯着他好看的双眼,声音轻缓,“因为,不需要。” 陆宴鸣回望着暖阳直视她的双眼,她瞧得清楚,在她说出答案时,那双好看的瞳孔骤然紧缩。 对此,暖阳很满意。 陆宴鸣薄唇轻抿,“···为什么?”这句话,他还是问出来了,他想知道。 他觉得,此刻,呼吸有些紧缩,微急,属于心脏的部位有些发热。 他觉得,他好像有些急了。 暖阳将就在咫尺的他所有的变化尽收眼中。 忽然,她松开撑着头的手,上半身慢慢贴近陆宴鸣。 她唇边勾着浅笑,深邃的眉眼很是柔和,微仰头看向他,两人之间的距离靠的极近,两人的身躯堪堪两拳的距离,就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原本看着陆宴鸣双眼的美眸一侧,看向他的耳边,纤细的左手抬起瞄准目标。 那只好看的左手停留在陆宴鸣的耳边,至始至终他都未动一下,等待着她的动作,像是可以任由她胡来一般。 他的右耳感受到了她的触碰,敏感的微微一动,暖阳觉得很可爱。 她将他耳边的小小花瓣轻轻摘下,又将他耳边的碎发顺着他的耳廓别好滑下,经过充血的耳垂,甚至还坏心眼的轻轻一弹。 陆宴鸣本就因暖阳的动作紧张的背脊发紧,那手指划过耳廓时,呼吸一滞,全身都爬上一波麻意涌上大脑,脑海中产生了一种名叫“愉悦”的感觉。 她的手指一弹,陆宴鸣直接伸手紧抓住她的手,那大掌包裹着她,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对心爱的姑娘做出逾越之举,在努力忍耐着。 暖阳感受着那只抓住自己手的大掌,他掌心温热烫人,与上次贴在她后背时的感受一样,很是炙热,让人心动。 陆宴鸣很庆幸,他并没有感觉到她的抗拒,两人保持着此刻的姿势,不进不退。 他好像懂了什么,看懂了也明白了暖阳一直未言明的信号。 暖阳亦然。 两人气氛极其暧昧,像是隐形的壁垒将二人与外界隔绝。 一人的惊呼忽然将这美好的气氛打破。 “你、你们在做什么?!” 暧昧的两人面色都瞬间微冷,看向此刻站在凉亭外惊呼的人,但贴近的身躯却未拉远。 暖阳先行开口:“你不是跟你娘在一起吗,苏苒,怎么到了这里。” 苏苒十分震惊,缩着肩双手握在胸前,满眼的不可置信,颤抖着唇哆哆嗦嗦的答非所问,“你们——认识吗?” “苏苒,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在这。”暖阳神色不变,但说出的话语却叫人遍体生寒,叫人不得不回答。 苏苒紧张的喉头一动,“我、我是要去更衣,但是——我没找到地方,迷路了。”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近乎不可闻。 她突然抬起头直直看向凉亭中的两人,眼神在距离极近的两人间来回切换,“暖阳,你和陆公子认识吗?” 她问的小心,害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可惜,天不遂人愿。 “认识。” 暖阳在苏苒注视的目光下,回头伸手给陆宴鸣整理了一下衣领,之后便将身体坐正,有些慵懒的靠着背后的栏杆,刚好面向凉亭外的苏苒。 苏苒感觉心中的一丝期望泯灭,如遭雷击,清秀的脸很是苍白。 她深深地看着陆宴鸣,想问又不敢问。 暖阳察觉到她的视线,心中有些明白了。 “······你们认识多久了?” 苏苒还是想知道。 暖阳和陆宴鸣很是默契的相视一笑,她再转回视线看向苏苒才回答道:“八年。” “八年?!这么久···我怎么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苒颤抖的声音充分表露她此刻的心情,不可置信充斥心间,眼眶渐渐泛红,那语气字间就像在控诉暖阳。 暖阳挑眉,面色冷淡下来,听着苏苒的话,看着苏苒此刻的样子,她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苏苒,你喜欢陆宴鸣吗?” 暖阳问得很直白,叫苏苒面上很是慌乱,怯生生的偷瞧陆宴鸣,不住地摇头否认道:“暖阳你、你在说什么啊?你别乱说!” 她悄悄的偷瞄着陆宴鸣,心中期盼,陆宴鸣能因暖阳的那句话而动摇。 但是,陆宴鸣毫无反应,与他刚刚和暖阳贴近时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这样冷漠的陆宴鸣叫她心中泛着失望。 “苏苒,你其实是偷偷跟着陆宴鸣来这的吧,荷花池附近能更衣的地方只有西北角的润雨殿,那方向和这凉亭完全是对角,今日后宫宴会,附近的宫女不少,就算你没叫她们带路只是问了问她们也只会将你引向润雨殿才对,你却偏偏走向这空无人烟的地方,而且此刻你应该是避开你娘偷跑过来的吧,你娘不是紧紧拽着你四处跑吗?苏苒,不要对我撒谎。” 暖阳眼中的冰冷直刺苏苒。 她想矢口否认,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她找不到别的借口。 “不好意思,就算你再喜欢陆宴鸣也都不可能,他是我的,你要——跟我斗吗?” 此刻,暖阳的气场十分锐利,只是一成,就叫苏苒害怕的后退,连一丝反抗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暖阳,让她心生惧意。 “苏姑娘。” 听到陆宴鸣在叫她,苏苒突然惊喜,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一步,还差一点就要迈进凉亭内。 陆宴鸣面色平淡:“我曾说过,我有心有所属之人,她就是暖阳,还请你不要打扰我们。” 本来近了一步,现在,苏苒却因他的话又后退了三步,离凉亭更远了。 这时,暖阳的话唤醒了不可置信的苏苒。 “苏苒,我还没有公布我们关系的打算,记得,管好你的嘴,明白吗?” 那话语中彻骨的含义让苏苒明白的不能再明白。 暖阳这是在威胁她,若她乱说话,暖阳不会放过她的。 她心悦的郎君,她多年的朋友,都在今天失去了。 第126章 夺目 苏苒何时离开的,暖阳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面上有些玩味的歪头瞧着右边端坐的陆宴鸣。 微微凑近,“‘心有所属’?什么时候的事,能给我说说吗?” 暖阳吐气如兰,又被她这么歪头瞧着,饶是陆宴鸣平日再冷静,在她面前仿佛都失了效。 他抬起一手虚握着拳置于嘴边清了下嗓,像在不好意思。 “咳咳,刚中举那时我娘来京住了一段时间,有邀请的帖子递来,苏府也是其中之一,她娘当时可能有撮合的意思,让她带我在园子里走,那时我便告诉她心有所属的事。” “这样久啊,还真遗憾,我不是第一个听到的。” 暖阳面上流露的遗憾叫陆宴鸣心头一紧。 他忙伸手却一时不知要做什么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暖阳狡黠一笑,直接翻身一把将他推向栏杆,一手撑在他的胸膛,意外的感受到手下胸肌的起伏,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恢复了表情。 暖阳直接站在他两腿之间,右腿屈膝直接压在陆宴鸣的左边大腿上,上半身逐渐靠近他。 她就这样压着他,毫不费力,他也毫不反抗,任由她的动作,就那样看着她,温柔中带着纵容。 “听我说暂时没有让人知道我们关系的打算,有什么想法吗?” 陆宴鸣摇了下头,“你要做什么都可以,我们之间,听你的,我来做。” “真可惜,现在不太是时候,我倒是真想细细问你究竟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我真得好奇的紧,今晚来点绛楼吧,我想听你说,很想。” 暖阳的语气缱绻缠绵,陆宴鸣忍得辛苦,暖阳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手下压着的厚实胸膛的起伏,笑得更像一只偷心的猫猫。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陆宴鸣微仰头颅看向上方的暖阳,“那,我们的关系定下来吗?” 暖阳铁了心想逗他。 她眨了眨剪水双眸,装作不懂得模样,牵动着陆宴鸣跳动的心脏,“我们——是什么关系啊?” 陆宴鸣认真的看着她,回答的很是郑重,“是互为意中人的关系,我——我心悦你,我想与你成婚。” 这句话就如璀璨的烟花绽放于暖阳心间,一时间让人怔愣失神。 很快,暖阳便恢复清醒。 “意中人我认,但是成婚,那就要看你表现了,想跟我成婚可没那么简单,而且,有一件事我可还没告诉你呢,谭家,我继承定了,我未来的郎君可是要入赘的,你能做到吗?可要想清楚再说啊。” “这件事,我早就预料到了。” 暖阳对他的这句话挑了挑眉。 陆宴鸣看着暖阳接着说道:“你曾在洄河边还有静飞园说得话,我都记得,我早就明白,如果真有一日你继承了谭家,应是要人入赘的,所以,刚刚我说的是‘成婚’而不是‘娶’。” 安静了片刻后,暖阳唇角张扬的弯起,“就像我说的,成婚可没那么简单,你要是表现的让我不满意,我随时踹了你,懂了吗?” “我明白。” 这个回答暖阳很满意。 她直起身站好,朝陆宴鸣伸出一只手,“走吧,今天心情甚好,有些饿了。” 心情好和饿不饿虽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陆宴鸣愿意陪着她。 他伸出一只手,顺着暖阳的力站了起来,一起走出了凉亭。 暖阳找到娘说了一声要走后,便与陆宴鸣分开一前一后的离开了皇宫。 话说苏苒自凉亭回来后很是失魂落魄,刘氏说的话听得混混呼呼的,刘氏见女儿走神很是生气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用力扯着女儿来到角落。 苏苒被刘氏扯的有些踉跄,停下后她的腰间传来一阵剧痛叫她忍不住惊呼。 刘氏见女儿还在心不在焉直接上手掐她腰间软肉很是用劲,苏苒直接疼出了眼泪。 随即,刘氏就恶狠狠的朝苏苒说道:“把你这副见不得人的样子收起来!再叫我看见我撕烂你的脸!” 苏苒害怕的忙拿手帕擦脸。 刘氏见女儿害怕了很是满意。 “今日可是皇后娘娘亲自设宴,为的就是叫年轻男女相看,想要结成好姻缘,你娘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教养长大,刚刚在宫中冒着生命危险走动,看到了皇太孙殿下往这边来便回来拉你,你可要给老娘争气!我对你也没什么太大要求,只要你对得起我多年教养,能够高嫁就行,那些勋爵之后就挺好,若是能尚皇太孙或其他几位世子爷也行,给我拿出你最好的样子抓住机会动了吗?” 刘氏的话,苏苒不敢不从。 她有些怨,为什么娘要这样对自己。 明明刚刚才发现自己才喜欢上的男子竟与朋友相识多年,现在他们还举止亲密在一起了,而且朋友还猜到了自己的心思,现在连朋友都失去了,她心里很难受,可她的娘还要逼她,想叫她高嫁。 她很难受,可又不敢违抗,就像一只被驯服的小动物,惧怕着主人手中的藤编,叫往东不敢往西,心存的一丝期望破灭都不能换得一丝同情。 接着,苏苒便被刘氏又拉回了场地,不断地被她娘往皇太孙和世子们周围推,好不容易母女俩才挤进较近的地方站住脚跟,之后便一直跟随着这些殿下,随着人潮涌动被推着走。 刚好,皇太孙他们与从凉亭走回场地的暖阳相遇,两方都停下来脚步。 只有她一人,陆宴鸣并不在她身边。 暖阳神色自然的朝皇太孙他们微行一礼便走了。 皇太孙他们停在原地有些怔愣的目光追随着暖阳走远到了镇国公夫人身边说着话,没说几句便离开后,直到再看不见她的身影,他们才又回神走动起来。 原劭礼有些奇怪:“劭炜,那姑娘不是镇国公家的谭暖阳吗,你俩同岁,我记得你们曾经不是认识吗,而且刚刚她还坐在皇后娘娘身边,你怎么不去问个好啊?” 听到这话原劭烨也想起来了,“对啊,我记得那时劭炜还欺负人家呢结果被那姑娘一个扫堂腿就撂倒了,啧啧,我当场瞧见,劭炜哭得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一提这事原劭炜就有些不好意思的嘟囔,“好汉不提当年勇,这事就别提了,闹心!” “不过说实话,谭姑娘竟出落的如此林下风致、海棠醉日,第一眼瞧见她时我都不敢瞧她,怕在皇后娘娘面前失了态。” 几人听平日稳重的原劭勤都这样说都很有赞同感的点了点头。 “也不知今日她来这赏荷宴有没有看上哪家郎君啊?我还真好奇这倾国倾城的小娘子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原劭烨面带疑惑,突然用肩膀顶了顶旁边的原劭炜。 “劭炜,如何,有没有意向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你与谭姑娘也算不打不相识的了,这般美丽我见犹怜的小娘子你不想要吗?而且你们还同岁这不正好嘛!” 谁知,原劭炜竟摇了摇头,认真道:“少烨,这话就别再说了,那谭姑娘瞧着就对我没意思,而且···而且儿时我也欺负过她,虽然她还回来了,可她现在这般优秀夺目,想追求她的才俊肯定一大把,不缺我一个,就别说这些叫人误会的话,不然坏了她名声多不好啊。” “唉——你倒是善解人意体贴入微,好了,我们就不打趣你了。不过这样的大美人瞧着就叫人心动,这么远远瞧着也很好啊,赏心悦目的心情都变好了,要不是我有自知之明我肯定也追求她!”原劭烨转头朝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公子小姐警告道:“你们也管好自己的嘴,不然传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几个唯你们是问!” 后面跟着的公子小姐连忙称是,包括刘氏和苏苒。 刘氏心中无比记恨,这谭暖阳竟如此招人惹眼,让这些殿下们都记在心里,他们都如此,更何况其他的王公贵族,这样的话她女儿何时才有机会! 那边的谭夫人见自己女儿跟自己说了声待着没意思便头都不回的走了,叹了口气。 “娘,您叹什么气啊?”谭浩贤跟在娘身边,自然将娘的举动瞧在眼里。 谭夫人摇了摇头:“暖阳现在大了,有主见的很,说走就走,我竟管不住她。” 谭浩贤看着自己的娘,轻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的娘在观念上可能有些问题。 “娘,说句难听的话,暖阳从小到大,从来我行我素,她哪一日没有过主见呢?而且,暖阳如今已经十六了,依她将来的事,您觉得谁还能管的了她,就连爹都早就放暖阳自己成长,您还打算将暖阳攥在手中不撒手吗?别忘了从前您管束她太过发生的事,您还要重演吗?我这个哥哥从小看暖阳长大,她的性子我也算了解的,从来说一不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您要是还执迷不悟打算箍着她,将来再闹出什么事,那我和爹也没办法了!” 谭夫人哪里不理解儿子的话,她也明白儿大不中留,可她有时候就是忍不住想要管管女儿,可暖阳太独立,根本不需要自己,好像让她这个娘没什么用武之地,叫她有些不安心。 “娘,您千万记住,有些不该说的不该做的绝对不要在暖阳面前干,不然,她还能做出请曾外祖和外祖来主持公道的事儿,您真忍心叫曾外祖为这种事操劳吗?您要是再不歇下心思就此打住,暖阳一气之下会干什么我和爹都拿不准的!” 谭夫人抓住儿子的手臂,有些颦眉,“儿子,娘可能是真老了,总爱胡思乱想,我知道有些事不对可就是忍不住,你可一定要多提醒我,不然我怕······” 谭浩贤安抚的拍了拍娘的肩膀,“放心吧,有儿子在。” 这时,有人走近了他们。 “谭夫人好,怎么不过去玩玩在这里待着呢?” 第127章 亲昵 母子俩看清来人后,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 “见过惠阳王世子。” “不用这般客气。”原静川脸上挂着笑,状似无意的看了一圈周围。 “怎么不见谭小姐,可是身体不适?”像是担心一般,原静川问着谭夫人。 谭夫人本不欲多言,可原静川问了也不好避而不谈。 “小女并无大碍,多谢世子关心。” 原静川了然的笑了笑:“没事就好,不过小小年纪还是要注意身体。” “不知世子殿下有何事吗?”谭浩贤倒是没拐弯抹角直接问了。 “我在远处无意间看到谭小姐走了,谭夫人好像脸色也不太好,有些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事,所以就想上前问一下,还请不要觉得我多管闲事。” “不会。” 像是想要闲聊一般,原静川又接着问道:“谭小姐像是性情中人,行事举止很是洒脱又不失端庄,一个女子能做到这一点,我倒很是敬佩。” “不过是小孩子玩闹罢了,我妹妹平日野惯了,没人管的住她。” “倒是谭公子这个做兄长的谦虚了,从前谭姑娘时常在京城中走动,有时我也能有幸在街上瞧见,很是活泼有趣,听闻谭姑娘离开京城几年,应该是去了一些有意思的地方吧,今日再见谭姑娘风姿,想来是去了一些人杰地灵的地方才会长得如此风华绝代仪态万方,我倒是有些好奇谭姑娘是都去了什么好地方欣赏到了什么样的美景呢。” 谭浩贤表情略显疏离:“她也没去什么地方,只是出去找地方修身养性罢了,至于具体有没有去哪里游山玩水我们做家人的也不是很清楚,倒是不能回答世子的问题是在下之过。” 原静川微笑摆了摆手:“无碍,这又不是什么要紧事,无伤大雅,那我就不打扰你们母子了,先告辞。” 见原静川走远了,谭浩贤这才面色冷峻的跟娘说道:“娘,若以后这位世子还来问暖阳的问题记得想办法搪塞过去。” 谭夫人知道轻重,悄声问着儿子:“可是他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古怪,只要记得防备他就是了。” “你放心。” 暖阳和陆宴鸣先后悄悄离开并没有引起什么事。 两人离开宫门之后分头去了点绛楼。 此刻,两人已经坐在了顶楼的那层房间。 暖阳笑眯眯的瞧着旁边的陆宴鸣,伸手拿起自己的茶杯时不时就轻撞一下他的茶杯,茶杯是瓷制的,碰撞的声响很是清脆。 陆宴鸣也不说话,只是温和的看着暖阳的动作。 碰了四五下后,暖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趴在桌子上将脸埋在臂弯不动。 过了片刻,暖阳突然露出一只眼睛,像是在偷看一般瞧了瞧陆宴鸣,没一会儿又将脸埋了回去,来回了三四次。 最后一次露出一只眼时,陆宴鸣直接伸手放在她的后脑上轻轻揉了揉,暖阳直接不动了。 他的大手在她后脑揉了几下就松开了置于腿上,暖阳觉得挺舒服,心里还觉得有些可惜。 转念一想,暖阳直接伸出右手一下就精准抓住了他的手腕,拉起就放于她的面前,就这么趴着把玩他的手。 暖阳将他的手背手心仔仔细细的用手指描摹一遍,指甲的边缘,每一个指节,手背上的血管,将手心翻过来,划过他的每一根指头,沿着手心的掌纹来回游走,时不时还按一按,感受着触感。 陆宴鸣感受着如羽毛一般的轻触,感受着那份痒意,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动,直到那根手指在他手心不断地画着圈。 暖阳由于习武,指腹掌心都有薄茧,但平常会敷药护理,所以那茧并不粗糙,反而会增加痒意。 他摊开的手心一下缩紧,抓住了那只作乱的柔荑。 他抓得有些紧却不难受。 暖阳趴着侧头看着两人抓在一起的手,良久。 渐渐的,她伸展了手指,沿着他的指缝紧扣住掌心。 暖阳的手指修长白嫩,但陆宴鸣的手更大些,也很好看有力,能将暖阳的手正好包裹起来。 在暖阳紧扣住他的掌心后,他也回应一般收拢了手指扣住手背。 两人就这么紧紧握着手,一直没松开。 暖阳将视线从紧握的手移向陆宴鸣的双眼。 那双眼很好看,明亮,又幽深,那如墨的瞳孔只是看着她,却能轻易瞧出一份蓬勃的情感涌出,喜悦、满足交织着,夹杂一丝隐忍克制,既满足又不满足。 暖阳虽然不懂,但在外行走多年,也算见多识广,此刻,也有些明白那眼中的含义。 她坐直了身体,眉开眼笑的问着他:“说说吧,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呀?我好想知道啊。” 陆宴鸣深深地看着她,几个呼吸后,缓缓道出:“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你在人群中十分亮眼,心中有你,应该是在洄河那天,从那之后便慢慢喜欢上了。” “这么早,真好。” 见暖阳盈盈的目光看着自己,陆宴鸣也想知道暖阳是何时喜欢的自己。 “你呢?是什么时候?” 暖阳微笑着看了看他们紧握的手,再抬眼看向他的面容。 “我不知具体是从何时开始,但是,从第一眼见到你那天我就开始在意你,会问乔姨关于你的事,会去你家,会想待在你的书房,会想与你写信,会去找你,会想与你聊天,会靠在你的肩膀,会贴近你,会抓住你,好多好多,我还有很多事想与你一起做,陆宴鸣,我自私又霸道,你会讨厌这样的我吗?” “我在喜欢你的这一路上,你的所有我都看在眼里,你要知道,遇见你,才是我的幸运,在你之前,我从未想过与人交往过深,只有你像一束光,就如同你的名字照亮了我,我不会讨厌你,只怕你心里没我。” “没想到,你也有这样患得患失的一面。” 陆宴鸣闻言浅笑,“你讨厌这样的我吗?” 听他问了与自己一样的问题,暖阳笑靥如花,故意不说话。 陆宴鸣靠近了些,又问了一遍。 暖阳还是笑得开心,就是不说。 她的那双眼深邃含情,直勾勾的盯着他,很是柔和,那纤长的睫毛微微轻颤,像是小钩子引人上前,美丽惑人。 陆宴鸣也很是执着,十分想听到暖阳的答案。 他的身体顺从着那睫毛的指引慢慢凑上前,两人高挺的鼻尖轻触。 暖阳就像一只满足的小猫猫,用自己的鼻尖轻顶他的,他也回敬了一下,两人的鼻尖就像是在追逐打闹的小朋友,你一下我一下,怎么都分不开。 他对于答案十分迫切,很是亲昵的蹭了好几下她的鼻尖,直弄得她很痒,明明痒的想躲,可偏偏就是坐着不动。 实在受不住了,这才慢慢启唇:“陆宴鸣,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很喜欢。” 听到了答案,陆宴鸣这才停下鼻尖的动作。 暖阳稍退开一些观察他的反应,眼尖的看到他的耳朵红了。 知道他害羞了,暖阳很是满意。 不过她忍了忍还是笑出了声,陆宴鸣抬眼看着面前心悦的姑娘笑得开心,心头无奈,像是自暴自弃一般,一头扎进暖阳的肩窝,埋着脸不愿出来。 暖阳的右手还被他牵着不松,只有左手是自由的。 感受着自己左肩窝处他呼吸的温热气息,她伸手攀上他的后颈,单手抱着他,他也将右手按向她的后背攀上她的后颈。 怀抱接触的体温,鼻尖好闻的气息,两人互相感受着对方,夏夜清爽的风无法穿过二人,叫人安心,宁静。 第128章 及笄礼 花街,还是那家花楼的后院。 依旧是那间隐蔽的房间内,属下在跟那个端坐的人汇报消息。 “主子,那谭暖阳很是小心,除了第一年离家是往东边去以外,从她十岁回京一次后再离京的去向全无消息,属下的人不论如何探听都找不到她的行踪,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今年又毫无征兆的回来了,属下、属下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都怪属下办事不力!” 那端坐的人一把将手中的茶盏掷于地面,茶盏应声碎裂。 “我倒是不知,我竟养了一群废物!连个小姑娘都看不好,几年前我就叫你传那谭暖阳的消息给我,那时你就没传回来什么有用的,本以为她离京了脱离镇国公府的势力是个机会,却没想到你们这群废物还是如此,我只要知道她这几年都去哪儿了都查不到,要你们究竟有何用!” 那人声音中的阴狠叫那名手下胆颤,他忙朝主子磕头:“都是属下和底下的人办事不力,请主子息怒!求主子责罚!” “哼!等会儿下去就领罚去,现在给我说说那点绛楼是怎么回事。” “是。主子您之前让属下查点绛楼背后的势力,可属下查探时却遇到了阻拦,无法知晓点绛楼背后的消息,老板也不知姓甚名谁。” “阻拦?” “是,点绛楼高手很多,警惕极高,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引起警觉,属下试探多次,他们的防备就越高,而且就连楼里的姑娘也很警惕,属下的人手根本无法深入。” “不过一个点绛楼竟如铁桶一般连个缝都没有,这京城中何时有了这样的势力,继续查,这老板是谁,我一定要知道!” “是!” 待手下走后,那人从怀中掏出一枚箬竹叶玉牌,很是精巧细致的用金丝镶嵌着竹叶玉牌的纹路。 他很是爱惜的不断摩挲着玉牌,眼中的光芒明暗交错,隐隐透出些痴狂。 “没想到,你的女儿会出落的这般美丽,比当年的你还要漂亮,张扬又耀眼,端庄知理高贵冷艳,现在的她有些像你又很不像你,怎么办,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可我都想要呢。” 那双阴狠的眼除了痴狂又浮现了贪婪和垂涎。 镇国公府决定将谭小姐的及笄礼定在八月初一,收到帖子的人家都有些躁动。 这可是一次与镇国公拉进关系的好机会,而且之前赏荷宴时谭小姐的风姿有目共睹,就连皇后娘娘都夸起倾国倾城赞不绝口,要是能多了解一番拉进些距离,也不是没可能将来让谭小姐做自家儿媳不是! 距离八月初一还有五天,府里的下人十分忙碌将整个国公府焕然一新,只有暖阳最是清闲。 不,也并不清闲。 也是从赏荷宴后,递给她的拜帖也多了起来,都是各家小姐送来的,可暖阳压根没兴趣,应付差事一般挑了几个露了下脸,其他的都找借口推了。 而且,距离武举时间越来越近,平日的习武练习看兵书可都没落下,有时还会去点绛楼与华水谣他们切磋一番,毕竟她的两位师父现在还没有回京的打算,就他们所言,他们已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暖阳,剩下的就需要暖阳自己去领悟创造。 还有之前给太子殿下送了那一批韩铭他们活捉的“箬竹”的人,太子又一次大言不惭的扣下暖阳帮他审问,十几个人被她想方设法使出浑身解数能审的都审出来了。 她也是不明白,自己是有什么审问的天赋吗,这太子竟这般看得起自己,都交给自己审问。 这么算下来,她还挺忙的。 陆宴鸣知道暖阳要参加八月十五的武举,便没有过多打扰。 暖阳也暂时将情爱放在一边,专心跟她爹在沙盘上操练着兵法,有时还会去她爹的好兄弟曹冲汉曹叔家请教一番。 终于,到了八月初一那天。 大清早暖阳就被豆豆若鸢拉起来梳洗。 宾客已至,暖阳随流程沐浴更衣后坐于房中等候着。 待宾客就坐后,谭大将军便致辞引暖阳出来入场拜见宾客。 暖阳对着宾客行礼后面西而坐,就在这时,有一声尖细阴柔的嗓音响起。 众人就见皇后身边的袁公公走来,“传皇后娘娘口谕,谭家小女贤良淑德蕙质兰心,今日行笄礼,特此送上一笄、一簪、一钗,愿春花烂漫海棠依旧。” “谢皇后娘娘赠礼,臣女感激不尽。” 诸位行完礼后,谭夫人接过袁公公递来的托盘。 “劳烦袁公公了,可要留下来一同观礼?” 袁公公笑着点头:“皇后娘娘特意吩咐奴婢观完礼再走。” 谭大将军手一挥,“袁公公,请。” 袁公公被请到宾客主位。 落座后,及笄礼继续。 赞者为暖阳梳头加笄,宾对暖阳说着祝词,之后暖阳回房换下采衣穿上素雅襦裙后出来向父母行礼,再之后便是加簪、加钗,都是同加笄一样的顺序。 一切流程完毕,及笄礼才结束。 暖阳从始至终端庄大气举止有度,姣好面容很是赏心悦目。 各位宾客观礼结束都还有些意犹未尽,袁公公也很满意的回宫中复命。 “你从今日起就是个大姑娘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谭夫人看着如今亭亭玉立的女儿,现在的暖阳已经高挑的能俯视她了,顿时欣慰油然而生。 “确实快,而且再过三个月,这小丫头就要十七了,我都有些不敢想!”谭大将军夸张的拍拍胸膛,表情也很是精彩。 暖阳来来回回的被折腾一早晨,在及笄礼上光衣服都换了三回,早就累了。 谭浩贤见妹妹坐在座位上不说话,“怎么,累了?” 暖阳撑着脑袋点了点头:“累啊。” “一生就累这一次,已经过去了。” 暖阳休整了一番,转头问她爹:“爹,等会儿有空没?” 谭大将军顿时来了精神,摩拳擦掌着:“去吗?” “去。” “走。” “您先,我换一下。” “行,先去,等你。” 话音刚落,谭大将军就转身走了。 一旁的母子已经对这暗号一般的对话免疫了。 这是父女俩又要去校场操练了。 每次两人要去校场都是这么一番对话,刚开始压根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谭夫人无奈摇摇头,去拿着礼单准备入库。 暖阳这次的及笄礼不管请的没请的都送来了贺礼,数目过多,对账入库都要许久。 “娘,我来帮您吧。”谭浩贤主动帮忙,谭夫人也觉得轻松些。 校场之上,父女俩已经打过一场后,两人席地而坐的休息。 “准备的如何了?” 暖阳向后撑着手,“还不错。” “压力别太大,尽力就行。” “女儿明白。” 她爹突然神秘的压低声音,“你与那不知哪位的小子进展如何了?” “啊?”暖阳以为自己幻听了,诧异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谭大将军一脸八卦:“你都及笄了,成婚也是早晚的事儿,你那边还没动静啊?要不要爹帮个忙啊?” 见自己爹一脸想凑热闹的样子,暖阳根本没给他机会。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要是想凑热闹那还是免了。” 谭大将军顿时觉得有些可惜:“唉——真是女大不中留,有了意中郎就没有爹娘啊!” “呵呵,您忘了,我是要人家入赘的,我这个女儿您留得住,而且我会一直住在家里,烦死您。” “诶呀,把这事儿忘了!反正你们哪天有了进展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爹啊,也叫我做好准备。” 暖阳哪里看不出她爹的意思,他是想找机会揍人家一顿,她这个做女儿的还能不明白吗? “好了,我休息好了,要继续吗?爹,你不会这就不行了吧。” 谭大将军很是不服气,一下弹起来,“瞎说,老子行的很!继续打!” 父女俩就这么继续在校场对打着。 很快,八月十五到来了。 第129章 武举开始 八月十五,是庆越武举的日子。 庆越重视文武,武举的考试也是每年固定的,就像科举一般需要经过层层选拔,不过武举的考试倒是不像科举那般麻烦,所有参加武举的人都前往京城考试,考试内容只有四大部分,包括骑射步射,比武,沙盘对战和阐述以及才貌言语等等,每一个部分经过层层筛选,不合格者不可参加下一部分考试,由兵部主持,所有考核结束由皇上选出一甲中的武状元,并给一甲的三位授予官职,二甲三甲需等待兵部分配。 武举的考试时间并不长,根据考生多少决定时间长短,短则三天多则七八天。 暖阳整装待发,一袭雪青短袍,脚下白靴一蹬,皮质护腕,银白发冠束于头顶散发幽冷坚毅的光。 第一天是步射骑射同时还会从身高外貌上进行筛选,只要带上考生身份证明,到场后填写身份信息验明正身即可参考。 暖阳并没有让家里人送,自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就往考场去了。 她到了考场将马拴好便去门口临时搭建的亭子填写信息。 考场前已经有很多人等待了,男女皆有,不过长得牛高马大的男子更多些,女子还是少数。 暖阳的出现引人目不转睛的看着。 一些人以为这漂亮的小娘子走错了,看着暖阳很是诧异,窃窃私语着这女子是谁,有着诸多猜测。 暖阳目不斜视的排队,轮到她时,官兵查验身份在看到暖阳的信息时惊讶的倒吸一口凉气,在信息和暖阳的脸上来回瞧着,说出“准予考试”四字。 暖阳将东西收好后便转身到空地等待。 亭中的几名官兵互相眼神示意对方。 官兵一:你看到了吗? 官兵二:看到啦! 官兵三:那居然是谭大将军的女儿!快告诉我,我没瞎吧? 官兵一:不,你没看错,就是她! 几个官兵内心呐喊表面上依旧很是淡定的继续查验身份。 暖阳站在那,无视周围人目光的洗礼。 这时,她的双眼看向一个方向,韩铭、云衡还有孟祁然在一间茶楼的二楼朝她摇了下扇子,暖阳随着他们的示意看去,宋默、华水谣还有葛婷已经到了,他们三个也跟暖阳眼神示意了一下,暖阳便不再看他们,毕竟现在还不是他们在外人眼里“相熟”的时候。 半晌,三名男子有些试探的走向暖阳,在她面前站定行礼。 “在下见过谭小姐,谭小姐也是要参加武举吗?” 为首的那位公子拱手问着暖阳。 暖阳表情未变,“是。” 听到她的答案,这三人很是激动起来。 “在下乃大理寺少卿之子尚韫梧,我们三人也是来参加武举的,能跟谭小姐一同参加是我们的荣幸!” 暖阳还未说什么,在他们不远处一个人突然语带讽刺的插嘴道,“小子,这武举从来弱肉强食,可不是你们这群细胳膊细腿儿来过家家的,还‘荣幸’?早点回家喝奶去吧!” 这人的话引来附近的一些人发笑。 那尚韫梧哪里遇到过这阵仗,憋的脸红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暖阳看了说话的那人一眼,嘴唇轻挑,“听你这说法怕是有过经验呢,该不会之前进过场结果落榜了吧,呦,失敬啊,‘前辈’。” 那人一下僵住脸色爆红。 看来是说中了。 尚韫梧三人没想到谭小姐会替他们出气都很是不好意思也很感激,对暖阳更加崇拜了些。 “你!好你个伶牙俐齿的贱蹄子,看老子在场上一定把你捏碎!” “放肆!” 尚韫梧正要上前呵退那口出不逊的人,暖阳直接出声止住了他:“不用管他,废话真多,等他能撑过第二场再说。” 暖阳外出几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种人只有把他按在地里彻底碾碎才行,现在多说无益。 很快,守卫通报开始进场。 暖阳便走去排队。 尚韫梧他们三个跟了上去,“谭小姐,我们可否与您一起?” 暖阳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三个小郎君都很是高兴,跟在暖阳身后排队。 第一场是骑射与步射。 这一场考试较简单,所以主要筛选排除的是那些身高不足、话说不清楚的人,那些马骑不上去、瞄准靶子却偏的离谱的也全部排除。 所以原本数量极多的考试只排除了三成。 暖阳自小由她爹亲自教导这些,自然顺利通过。 她还专门看了眼宋默他们,同样很顺利。 尤其是宋默,他本就擅射箭,百发百中天赋异禀,所以理所应当成为这第一场的案首。 第二场便是比武。 比武采用抽签形式,两两对战,且只取五百人,相当于要将第一场留下的人筛除大半。 而且比武给的休息时间比较紧迫,也很残酷,赢了的人要不断角逐排出第一,输了的还要进行淘汰赛,确保有一定的人数进入第三场考试,要是运气不好可能还会连着上场变成车轮战,所以这第二场比的不止是武艺高低,还有耐力意志力。 第二场考试入场之前,尚韫梧他们三个四处寻找,一看到暖阳的身影便十分高兴的上前问候。 “谭小姐太好了,我们又见面啦!” 暖阳看向他们面带浅笑:“恭喜你们进入第二场比试。” “谢谢谭小姐。”三个人见到暖阳本就有些腼腆,现在更被这声恭喜弄得更不好意思了。 那个出言讽刺暖阳和尚韫梧的人远远也瞧见暖阳他们,面带讽刺的冷哼一声,很是嚣张的朝他身边的人说到:“看到没,就那些能被人一手捏断的公子小姐也来凑热闹,瞧着就是那种弓箭都拉不稳的,没想到运气这般好过了这第一场,哼,老子就看不惯这种嚣张的人,兄弟几个要不要给他们露一手,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物以类聚,这几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着指示的方向一眼就瞧见暖阳那白嫩面皮,笑得很是下流:“也别太辣手摧花了,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应该怜香惜玉一番才是,不过放心,到时在场上遇到了肯定叫她嘤嘤求饶!” 几人附和着,四周的人听到他们的话很是不齿,但又没人敢强出头,只能默默在心里希望那被他们这几人盯上的姑娘自求多福了。 进场后,每人挨个抽签,几个武斗场同时进行,考官叫号上场,挑选武器进行对战。 暖阳正是十八号。 第130章 武举第二场 几组人同时开始,没有太久就要轮到她了。 尚韫梧他们的名次在五十多号,所以打算先观战谭小姐。 此时,兵部侍郎作为此次武举的考官,他的旁边坐了一个人。 杨侍郎给对方斟了一杯茶,“镇国公请用。” 谭大将军端起茶杯轻闻,“不错,好茶。” 谭大将军并不参与考官事务,不过他倒是有在旁观看的权利,毕竟这武举选拔出来的人员是分散至西郊大营、皇宫禁军守卫、兵部等,他执掌几十万大军怎样都有资格前来物色人选,更何况,这次武举还有他的宝贝女儿参加,怎么说他都得亲自来看看呐。 杨侍郎是镇国公府的邻居,他们关系不错,时常会走动,所以也知道谭大将军喜欢喝茶。 而且,他也有些猜到谭大将军的来意,他可是从武举第一场比试就拿到了参加武举的名单,谭暖阳那明晃晃的三个字他瞧得清楚,还专门问了门口登记的官兵,他们也说确实是镇国公府女儿无误,现在见邻居来这找自己喝茶,怕是担心女儿想来看看吧。 不过要是换作是他,他也会来亲眼瞧瞧,每年武举的第二场考生受伤率极高,像是将人逼至极限,武场旁边林立的官兵除了维持秩序还有一份含义就是防止出人命,只要没有生命危险他们是不会上场阻止的,直至武场上的人分出胜负,作为一个老父亲,还是亲眼瞧着自家闺女更安心。 可惜,谭大将军的心思杨侍郎只猜对一半。 谭大将军确实有看自己女儿的想法,可他真正想看得是被女儿揍地对手。 他可是清楚暖阳平日与他对打时有多虎,现在看到将要有一堆冤大头被她揍,谭大将军心中别提多幸灾乐祸了,但是面上装得一本正经,叫别人根本瞧不出他想看乐子的心。 两人在楼上居高临下看着下方,没过多久,终于轮到暖阳上场了。 暖阳从武器架上直接拿了一杆长枪,她的对手是个抡锤子的。 大个大锤很重,“铛”的一声砸下去必然变得稀碎。 裁判高喊开始。 两人很快就便相击在一起。 可惜,本来觉得有些看头的,结果那抡锤子的中看不中用,才过四招去便被暖阳一脚踹下台子,暖阳胜。 至于为何是四招,那当然是暖阳保留了实力,才刚开始,慢慢来,不着急。 在一旁观战的三人很是目瞪口呆。 尚韫梧怎么都没想到,谭小姐竟武艺如此卓绝,根本不是自己这般花拳绣腿可以比拟的,三人儿眼中闪现着崇拜。 而且周围不乏一些也参加了武举的官宦子弟,认出了暖阳,同样也对暖阳的身手叹为观止。 谁也想不到只是一场极快分出胜负的对打,谭小姐一个始终脸上挂着一丝淡淡浅笑的小娘子竟出手如此果断,那杆长枪在手,扑面而来的是一种睥睨天下之姿,目瞪口呆都不足以形容他们此时的姿态。 暖阳淡然的走下台子,看到尚韫梧他们好笑的表情问道:“怎么了,苍蝇要进嘴里了。” 几人回神,不自在的清了下嗓。 “咳咳,没想到谭小姐武功如此高强,在下佩服,非常佩服!” 听尚韫梧这样说,暖阳挑了下眉,“怎么,从前我可是在京城里跟不少人动过手的,不过是与人比试了一场,也不没什么可惊讶的。对了,你们都是在五十几号吧,照这个速度,应该也不会等多久了,有空就去热个身吧。” “谢谭小姐提醒!”这三个人可能有当人小弟的潜质,在暖阳面前的言行举止颇有些听话小狗的样子,瞧着挺有意思的。 在一旁观看了暖阳这场比试的还有那些打算对付暖阳和尚韫梧他们的几人。 有人有些迟疑,“这个黄毛丫头···好像不简单啊···” 主动挑事的那人表情险恶,咬了咬牙,“怕什么,是她那对手太弱了,有志气些,别叫这些花架式唬住了!” 暖阳趁距离她下一场还充裕的时间去四周转了转。 在其中一个台子上恰好看见葛婷在上面比试,眼神不动声色的在四周扫了一眼,便抬腿朝在观看的华水谣旁边走去。 华水谣自然也瞧见了暖阳,装作不认识的继续看着台上。 只见台上葛婷一记泰山压顶将她的对手狠狠压在地上,一口血从对方口中吐出,对方当场认输。 一旁的华水谣高兴的鼓着掌,不经意间转头看到旁边的暖阳,视线在暖阳身上看了几个来回后,便主动跟暖阳搭话,像是第一次相见一般随口聊着。 “瞧姑娘如此气派,不知小女子可有幸与姑娘相识一番?” 暖阳微笑转头,看了华水谣一会儿:“当然,我姓谭,唤我暖阳即可,姑娘叫什么呢?” 华水谣妩媚一笑绾了一下耳边碎发,“小女子名唤华水谣,可以叫我水谣。暖阳姑娘这是——已经比试过了?” “运气好,过了,在等下一场,水谣姑娘你呢?” “亦是。” “看来,今年的武举会很有意思呢,姑娘们也很是厉害,瞧瞧台上这位,也赢得漂亮,倒是让我大开眼界呢。” “台上这位我也是才认识的,叫葛婷,若她能听到暖阳姑娘这般夸奖她,一定会很高兴的,不如我介绍你们认识如何,大家都是姑娘家的,也很方便的。” 暖阳笑着点头,“好啊,能认识这般厉害的姑娘也是我的荣幸。” 说着,葛婷已经朝她们走来。 状似惊讶的指着暖阳朝华水谣说道:“呀!这是哪家俊俏的小娘子?” 华水谣娇声一笑:“这位是我刚认识的谭暖阳谭姑娘,刚刚谭姑娘正夸你厉害呢,赢得很是漂亮!我便想介绍你们认识呢。” 葛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朝暖阳呵呵一笑,有些可爱:“谢暖阳姑娘!” “不客气,我在一旁瞧你功法了得,内劲十足,想来也是位高手,也是没想到,这武举场上能遇到你们这样武功厉害的小娘子,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呢。” “不如这样,”华水谣突然建议道,“有幸我们相识一场,互相观战如何,万一我们能在场上比试一番,感觉也不错呢!” 暖阳与葛婷相视一眼,都点头称好。 就这样,这三位姑娘名正言顺的相识走在了一起。 而且这三人十分乍眼。 暖阳天姿国色,华水谣妖娆妩媚,葛婷强健高大,各有各的风格,十分亮眼。 差不多要到暖阳比试了,两人跟着暖阳走,三人恰好遇到在张望的尚韫梧他们。 尚韫梧瞧见暖阳眼睛一亮便招手,在看到暖阳走近后身边还跟着两个不认识的姑娘还有些诧异。 “这两位是我刚刚在另一处台子认识儿姑娘,她们二人都是巾帼不让须眉呢,很厉害。” “二位姑娘好,在下姓尚。”尚韫梧朝华水谣和葛婷行礼。 “尚公子好,小女子姓华。” “我姓葛。” 暖阳见他们介绍好了,便开口道:“好了,我要上场了,先失陪。” 第131章 最后一百人 天下高手如云,想一展抱负的也不在少数。 不过,暖阳也算是经过了师父们与江湖的千锤百炼吧,这一方武场上的对手还是有些不够看。 暖阳手中长枪就如文人手中的笔,如游龙腾转笔走龙蛇。 对方毫无招架之力,当最后一击袭来,两人武器相撞瞬间,对方的剑直接被暖阳手中的长枪打断,飞出钉在台边的围栏柱子上,那附近的人都在躲闪。 当众人在看回台上时,对手已经被暖阳扔出场地出局了。 尚韫梧他们见暖阳赢了高兴的欢呼着。 华水谣笑着看了这个小少爷一眼,觉得还挺可爱的。 葛婷和华水谣迎着下台的暖阳。 “你还真厉害,真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运气能与你一比呢。” 华水谣笑得妩媚,挨着暖阳亲热的说着。 “一般能说这话的都很厉害,放心,总会轮到的。” 三个姑娘亲热的说着话。 和杨侍郎坐着的谭大将军远远看着暖阳好像在与旁边人交谈,以为女儿交到了朋友,作为一个老父亲还挺高兴的。 “谭大将军的女儿果然不同凡响,虽然才比试两场但都很是果断迅速,出手不凡啊!” 谭大将军谦虚的摆摆手,“哎——这丫头还嫩着呢,且再看看吧,你我都知道,前面几场不过是刷人用的,越往后那才是真正的角逐,等那时候再说这丫头厉不厉害吧!” “镇国公对女儿要求还真是高,在下佩服,不过也确实如镇国公所说,最后几场比试才更能显出高低,我们再看看吧。” 果然,越往后比,对手的水平越高,这是暖阳比试几场后得出的感受,可是,她依旧保持着六招左右将对手击败。 台下周围的人斗气昂扬,为暖阳的胜利欢呼着,可也有面色晦暗的。 其中就有在场外言语上看不起暖阳他们,甚至打算挑事儿的几人。 事实证明,搞事儿必死。 兄弟几个已经有三个落败了,还剩下两个挺到现在。 一旦落败就要离开场地,原本庞大的人群目前起码少了四成。 “睿哥,我们还要去整那丫头吗?那个公子哥儿瞧着倒是有些可能,但这姑娘不是一般的强,我,我担心我们能不能挺到最后啊!” “怕什么!我们都走到现在了有志气点,我就不信了,这种娇小姐娇公子还能有站到最后的本事!” 叫睿哥的满脸狠戾,就差眼神化成匕首刺向走下台的暖阳。 “走,去看看名次榜。” 睿哥拽着那兄弟就往外走。 像是一种激励,比试后的名次会及时更出,有人早早落败离场的名次垫底,那些比的快赢得多的人名次更高。 睿哥在暖阳比了几场之后也知道了她的名字是什么,在看到“谭暖阳”三个大字明晃晃居于榜首时,面上一瞬间闪过狰狞。 天不随人愿,跟着睿哥的兄弟止步于此,落败退出场地。 睿哥只能一人想着办法该如何对付暖阳和尚韫梧。 很快,尚韫梧与暖阳对上了。 小伙子内心很激动。 他可是连着看了不少场暖阳的比试,很是跃跃欲试,没想到自己真有机会能与暖阳比一场,虽有预感自己会输,但在他眼中暖阳很强大,能输给她也不丢脸! 暖阳上场后,依旧拿的是长枪,看着对面举剑的尚韫梧,嘴唇轻挑,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请谭小姐赐教!” “谈不上赐教,放马过来吧。” 很快,两人武器相击。 交手的那一刻,暖阳便觉得这小子身手还不错,是一个可塑之才。 可惜,遇到了她。 两人在台上翻转腰身,手中武器不断挥舞戳刺,一来一往的很是痛快。 暖阳专门放水,想要多试探会儿,得出的结论还挺满意。 在觉得差不多时,暖阳飞身而起一脚踢飞尚韫梧手中的剑,枪头直指他的喉头。 谭暖阳,胜。 尚韫梧有些愣住了,剑飞出那一刻太快,他都没反应过来,回神后知道自己输了,也不气恼。 朝暖阳恭敬的拱手行礼,“多谢谭小姐赐教!” “承让。” 暖阳回以一礼,以示尊重。 两人下台后,尚韫梧就要离开了,在他走之前,暖阳叫住了他。 “尚公子别气馁,公子的剑气要诀都不错,只是缺了些劲道,也许多专注些本身会有更好的效果,我拭目以待。” 尚韫梧很高兴暖阳能跟他说这些,“多谢指点,我定会照做!” 看着尚韫梧走远,一旁的华水谣缓缓走近暖阳,唇不动而语:“你对这小公子挺满意?” 暖阳不动声色的回答她,“这人也算有些天赋,更何况,多个人好办事,这人身份不错,以他的名次,这第二场是能过的,只要第三场通过了,这人也不是不能用。” “那就好,需要让韩铭查下底吗?” “当然,帮我跟他说一声。” “是。” 那睿哥远远看着,脸上的狞笑止不住。 没想到,那公子哥儿被谭暖阳给打败了,根本不用他出手,看来他只需要把这丫头片子踢出局就行了。 此时,他的手中闪过一瞬隐隐的寒光。 很快,剩下的人越来越少。 最后剩下的一百人可以等第二场比试全部比完后再一起退场。 现在是酉时过半,距离比试开始已经过去五个多时辰。 经过近一天的体力消耗,轮番对战的疲惫早已经显现,再加上有些人虽然赢到现在,多少都受了些伤,由于参比的人数过多,间隔时间的休息稍显不足。 到现在还游刃有余的没剩几个。 暖阳和华水谣、葛婷三个席地而坐在一起随口说着话。 葛婷张望了一圈,回头低声说道:“宋哥在那呢,要不要去找他啊?” 华水谣看向暖阳。 “不用,早晚要对上,打完了再说,不然现在去太刻意。” 葛婷很听暖阳的,闻言就不再看周围了。 华水谣悄声说道:“那边有个人暗暗看了你许久了,我瞧着他手中好像捏着什么,你们有仇?” 暖阳朝华水谣说得方向瞥了一眼,声音很是平淡,“第一场入场前那人对着我和那尚公子出言不逊,怕是要挑事儿吧,不用管他。” “他手里的东西不用管?”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能做什么,无非就是陷害嫁祸,等他能跟我对上再说,到时候想办法引周围人注意他便是,你们跟我认识,免得他不认账。” “你有数就行。” 第132章 第二场结束 可能是地邪吧,人根本不经念叨。 在暖阳打败四个人之后,她真跟睿哥对上了。 刚刚华水谣看到的人就是睿哥。 此时的睿哥内心狂喜。 这人假模假式的朝暖阳抱拳。 “小娘子这身段真是了得,前凸后翘的,脸蛋儿也嫩的呦,可要小心点这漂亮的脸蛋儿,别被哥哥伤到了昂!” 那话中的下流之意叫台下的人不住喝倒彩。 能留在最后一百的人多少都有些能力,见这人竟对个姑娘家这般无理很是不齿。 裁判皱眉出言阻止,“四百七十八号,注意言行。” 睿哥这才收敛,摆开架势。 暖阳始终没有受到影响,面色十分沉静。 淡定的举着长枪,枪头直冲对方。 裁判举旗,比试开始。 睿哥手握弯刀,进攻上前直接对着暖阳的脸砍。 暖阳灵活下腰,接连两个后空翻后退后,直接枪头横扫紧跟过来的睿哥下盘,在对方凌空跃起之时,暖阳迅速收枪朝斜上方刺去。 睿哥算是灵活,及时用弯刀挡住枪头借力向后跃。 在落地后两人摆开架势对打很是凌厉。 可惜,那只是在外人的眼里。 在华水谣、葛婷和在远处默默看着的宋默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三个虽不是很清楚暖阳的武功到底极限如何,但就平日她显露出的有所保留的武艺来说,睿哥那点功夫根本不够看。 三人深知,哪怕暖阳放水,她的武功也深不可测,不是什么心思险恶的宵小能比的。 暖阳懒得跟这人浪费时间,手上的分寸松了些,招式更加凌厉,在单手将他的弯刀挑飞之后,直接将其踹飞重重砸在台边的围栏上。 不过,这人飞出时的惨叫声引起了暖阳的注意。 果然,这人靠坐在栏杆处不断捂着脖颈处哀嚎着。 “啊!这女人作弊!她用暗器伤我,我的脖子被她扎伤啦!救命啊,这人作弊,要害我性命啊!官爷可要为我做主啊!这种用暗器伤人的小人怎配做官,应当除名才是啊官爷!” 这人鬼哭狼嚎的引来了不少人注意,裁判也上前查看。 将其捂着脖子的手挪开,就见一根银针扎在脖根处有血流出,还差一点就要扎在脉门要紧处。 裁判忙叫周围官兵来维持秩序,转头问询暖阳。 “十八号,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说实话,他其实有些不信这姑娘会做这暗器伤人的事,毕竟他在这台上亲眼见识过几次她与别人的比试,那身手根本不用干这种事就能赢,而且这场开始前四百七十八号还口出不逊,瞧着他本性德行就不咋地,也不能怪他偏心不是嘛。 暖阳平静看了眼还在嚎丧的睿哥,又看向裁判,“不是我做的,要赢,我根本不需要做这种事。” 果然大气又有底气! 围观的人都觉得这姑娘真是厉害,尤其是之前被暖阳打败的四个人,那可是亲自经历过的,最有发言权。 “胡说什么呢,这姑娘那么厉害,哪里需要靠暗器决输赢,该不会是你气不过故意扎自己吧!” 睿哥没想到会有人帮那丫头片子说话,还是咬牙不放。 “不是的,就是她!刚刚她单手将我刀挑飞我就感觉脖子上一阵刺痛,肯定是她,趁所有人不注意射出的暗器,她想杀了我!” 这时,华水谣站了出来。 “呸,你个小瘪三敢诬陷人,在这信口雌黄说人射暗器,那你说说她为什么要射你啊,在场有眼力的都瞧得清楚,你刀离手的瞬间你就已经输了,她在那时还吵你射这针干什么,明明胜负已定,她何必弄这一出留下话柄呢?” “你个娘们分明就是跟这人一起的,你肯定帮她说话啊!你的话不可信!” “呦,是嘛,我的话还不可信啊,那你问问别人啊看看别人怎么说得呗。” 华水谣的泼辣劲儿上来了,朝那地上坐着的睿哥翻了个白眼儿。 旁边一个高壮男子说道:“这姑娘说得对。” 睿哥很是气愤,“你算哪根葱要你插嘴,赶紧去一边待着!” 见有人帮她们说话,睿哥很是气闷。 那男子没管他,朝着裁判抱拳道:“大人,草民刚刚瞧得清楚,这名男子在被台上姑娘踹出去前脖子上什么都没有。” “什么?!”围观的人惊呼。 裁判威严的看着他:“你可确定?真看清了?” “是,草民看清了,草民眼力好,运气也不错,在这男子被踹之时我恰巧看到他脖子,上面千真万确空无一物,而且这人脖子上的针刺入方向不对,大人请看,若真是姑娘射出,那扎入的方向应更加平一些,而且还能顺着针的走向指回姑娘才是,可现在却是从下往上刺入,在他正面很靠左的位置,根本指不回这位姑娘,而且这针瞧着应该扎得不深,依照姑娘的武功怕是应该更深才对,另外,这人口口声声说姑娘要害你性命,这针刺得这般浅,血也流的十分少甚至已经干了,在下真不觉得这枚根本伤不了性命的针能害你。” 周围人将这男子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还专门观察了那针的方向,那针果真不是来自台上的暖阳,反而是冲着台下,斜向上插在他脖颈处,那角度刁钻,难道还有人能膝盖射针不成?哪怕他现在站起来那针也铁定不是暖阳射的! 裁判仔细判断着,半晌后,眼神微眯,面色很冷的看着还坐着的睿哥。 “来人,搜身!” 只见裁判直指睿哥。 睿哥冷汗狂流,瞳孔瞬间长大。 怎么会这样?! 可不能搜他的身啊!那针是他偷偷带来的,还有一根备用的在他身上藏着呢! 他不住地看向自己的鞋,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脚也在往他大腿下压藏。 暖阳眼睛微眯,突然说道:“他的鞋有问题。” 搜身的官兵看向暖阳,又看了看裁判,见裁判点头,官兵直接上前控制住乱动反抗的睿哥,将两腿扯开拉直,把两只鞋都脱了下来。 果然,官兵在睿哥两只鞋的鞋底侧边各找到一个细孔,一个现在是空的,另一个孔里面藏着针,由于鞋底是黑色的,针也在较里面的位置,这孔根本不易发现,就算是检查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众人震惊,这人真是自导自演唱了出陷害人的戏码! 裁判很是气愤,当即派人去禀告杨侍郎这位主考官,边让官兵将其押送到杨侍郎那里。 要知道,武举是严禁带任何武器暗器进场的,武举上比试对打用的所有兵器都是由兵部亲自查验没有问题才投放到比试场上,擅自携带物件会被取消考试资格,这人竟私藏暗器还诬陷他人贼喊捉贼,简直天理难容应当两罪并罚,现在就看主考官如何做了。 睿哥满眼绝望。 这已经是他第五次考试了,年年都是卡在第二场比试上,今年好不容易进入到前一百名,没想到竟会栽在这黄毛丫头身上! 被官兵扭押站起身时,睿哥满含恨意的眼直盯对面的暖阳。 像是迸发出极限,他一把将押着他的两个官兵甩开直冲暖阳奔去,官兵来不及抓他,睿哥很快便逼近暖阳。 就在他快要触碰到暖阳之时,一直未动的暖阳直接伸手成爪,一把抓过他的头顶直接咚——的一声按向地面,那力道把木制的武斗台砸出一个坑,睿哥脸下的木板断裂,这人受到瞬间激烈的撞击晕死过去。 围观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裁判也抽了抽嘴角,简直没眼看。 裁判赶紧挥手叫官兵把人抬走。 待所有比试结束后,暖阳毫无疑问成为这第二场的案首。 第133章 武状元 武举第二场排名一出,百官、尤其是官眷内宅皆在议论纷纷。 通过武举第二场的前五百名的姓名被张榜在城中,人来人往的瞧着,打眼儿瞧着好像没什么,但一回神儿再仔细看一眼,那十分醒目排在第一的姓名,不就是镇国公家的那个犹如海棠醉日的闺女嘛?! 这下朝中人都知道,镇国公的宝贝女儿参加了武举。 虽然之前第一场就有官兵和一些见过暖阳的官宦子弟认出了她,但官兵不能轻易透露考生信息,考生忙着考试累了一天早就忘了这事儿。 所以,在众人知道暖阳居然参加了武举甚至第二场比试中取得第一时反应很强烈。 尤其是前段时间参加完皇后举办的赏荷宴以及暖阳的及笄礼的人,无一不是瞠目结舌。 原本有意想与镇国公家结亲的人家都齐刷刷的后退一步,开始静悄悄观望起来。 试想,一个窈窕淑女要成为舞刀弄枪的武官,而且武功了得能在数千人中拳打脚踢占据第一,让这样的人做自家儿媳,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暖阳没有受到那些言论惊叹的干扰,就在自己房中好好休息。 第三场沙盘战略推演阐述如期举行,这场考试持续了两天。 五百人在这最后一场考试中尽显将才风采,绞尽脑汁将考官随机设置的题目精益求精、尽善尽美的完成。 三场考试结束后,就是三天的等待。 暖阳闭门谢客,就连家里三个家长都没见,在自己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待了三日。 夫妻俩以为女儿是怕自己没中很担心,作为暖阳的哥哥倒是有些不同想法。 “依暖阳的性子,怕是不会担心这种事吧。” 听儿子这样说,夫妻俩愣了一下,又仔细想了想,觉得——好像还挺有可能的。 谭夫人有些不放心,随即站了起来,“不行,我要去看看!” 看谭夫人提着裙摆就走了,谭大将军和谭浩贤互看一眼马上追了上去。 三人到了暖阳的院子,见里面静悄悄的,便都放轻脚步。 有丫鬟看到三人有些鬼鬼祟祟的进来暖阳的院子,忙上前几步朝三人行礼。 “见过老爷夫人少爷。” 谭大将军忙朝丫鬟嘘了一声,“我丫头呢?” 丫鬟忙放低声音回道:“回老爷,小姐在房中休息呢,不许人打扰。” “她真在睡觉?”谭夫人有些不信。 “回夫人,小姐确实睡着呢。” 谭夫人看了眼紧闭的门窗,接着便朝窗户走去。 谭大将军忙拉住她胳膊。 “干什么啊?不是说女儿在休息吗,就别打扰她了回去吧!” 谭夫人扯下丈夫的手就往窗户走。 她将窗户撬开一角,朝里面望去。 就见暖阳正在床上睡得正香。 谭夫人这才关了窗走回丈夫和儿子身边。 “我就说暖阳肯定在休息吧,你还不信!” 谭夫人有些神色不自然,“我这不是不放心她吗?” “娘,暖阳考了几天试早就累了,疲惫的在房里休息很正常,但您这可不像担心更像是在疑心她,以后万不可如此了,不然这满院子丫鬟的主子可是暖阳,到时她一问,丫鬟肯定会如实说,这被暖阳知道了您叫她如何想?” 听了儿子的话,谭夫人才觉得刚刚自己好像有些决断了,又想起之前自己拜托儿子提醒自己的事,这才反应过来儿子说得有道理。 “你是怎么跟你娘说话呢!”倒是谭大将军不知情,诧异知书达礼的儿子怎么在他面前训诫自己媳妇儿了,虽然他也觉得媳妇儿好像疑心重了些,但他没直接说,打算回房再跟媳妇儿说说,没想到被儿子抢先了! “爹,娘是怕她和暖阳再闹矛盾,便叫儿子多提醒她的,暖阳眼见都要十七了,人大了性子更倔,儿子这是以防万一。” 谭大将军还想说什么,但想到暖阳还在房中睡觉便不提了。 “好了,回去吧,让暖阳好好休息,一切等放榜了再说。” 谭大将军发话,母子俩便跟着一起出去了。 这时,躺在床上的人突然睁开双眼。 暖阳压根没睡觉,那只是不想人打扰她的借口。 这几日她感觉到自己的功法有精进的趋势,便想趁等张榜的这三天好好不被人打扰的提升自己。 刚刚门外的话她都听得清楚,对于她的娘,暖阳早已无话可说,只要别过分,她倒是乐意装作无事。 终于,这武状元之争尘埃落定了。 对于这最终的结果,倒是在朝堂之中引起哗然。 这武状元终被镇国公府家的谭小姐摘得。 当暖阳站在榜下看着自己的名字位列第一,那挑起的唇角彰显着游刃有余。 同时,她还看到华水谣、葛婷、宋默三人皆榜上有名,那尚韫梧尚公子也在其中,这下暖阳更高兴了。 “谭小姐!谭小姐!恭喜你夺得武状元!真是太好啦!” 听到有人叫自己,暖阳回头看向那人。 “尚公子好,也要恭喜你也榜上有名呢,以后,就是同僚了。” 来人正是尚韫梧,他在看到暖阳的名字位居榜首之时就十分震惊,随即又觉得正常,再看到自己也中了的时候就更加兴奋了。 转头一见暖阳也在榜下看着,便兴奋的朝暖阳贺喜。 周围的人一听面前这国色天姿的姑娘竟是新科武状元皆目瞪口呆,都在想,这究竟是什么样的能人,一个瞧着这般窈窕的姑娘竟得了武状元,虽然从前也不是没有过女子夺得武状元,但现在这是亲眼瞧见的,那份震撼无可比拟! 豆豆是跟着暖阳一起来的,见到暖阳的排名便马上撇下自己的小姐往镇国公府的马车跑。 “老爷夫人!大喜!大喜!小姐中了!她是武状元啦!” 豆豆高声朝马车里喊着。 谭夫人和谭大将军十分喜悦的撩开车帘,“真的?” 豆豆用力点头,“千真万确!小姐真的是武状元啦!她以后就要做官啦!” 豆豆十分为小姐高兴,一旁的若鸢也含笑,眼中的喜悦缓缓溢出。 文武百官谁都没想到,这镇国公之女竟如此了得。 从前也不是没听说过镇国公家的闺女惩奸除恶、专打纨绔,原以为那只不过是些小孩子的花拳绣腿,再说她离京几年归来后一副高贵冷艳不可侵犯的模样,以为不是那种再跟人舞刀弄枪的姑娘家了,谁成想,这人前脚刚办完及笄礼,后脚就参加武举,甚至夺得了新科武状元,马上就是诸位的同僚了,内心的纠结、疑惑、好奇、激动等等复杂纠缠,很是困扰。 还有人对此提出了质疑。 毕竟谭家手握重兵,镇国公威名远扬,这谭小姐夺得武状元之位会不会有水分呢? 结果,敬昌帝狠啊,直接将三场考试的所有记录在案的内容全部公布于早朝之上。 众人就见,暖阳只有第一场步射骑射位居第二,第二第三场皆为第一,并且第二、第三场考试皆得到兵部以及皇帝的认可,而且那第一场考试的成绩只与第一名的宋默差了一毫,宋默险胜,这下,朝中质疑的声音都消失无踪不服不行啊! 这下,暖阳正成了“将门虎女”的代表,不过暖阳自己听了这话只觉得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接着,身为新科武状元的暖阳需要披红挂彩打马上街,与她一起的还有榜眼的宋默以及探花一个不认识的小伙子,三人一同上街,很是春风得意风光十足,尤其是排在最前的暖阳。 百姓都没想到,这样的姑娘竟是武状元,一时间都被暖阳唇边的浅笑给弄愣了神。 花街中,那间花楼的后院里,一人在树下摩挲这手中的箬竹叶玉牌,嗓音幽深:“这姑娘倒是叫我大开眼界,你做到了你娘没做到的事,真好奇,你有没有能安然站到最后的能力,谭暖阳,我对你拭目以待,别太快叫我失望啊。” 那人听着街上的人声鼎沸,笑得有些狰狞。 第134章 任官入营 很快,敬昌帝亲点暖阳任诸卫左右司阶,进入西郊大营为昭武校尉。 宋默做为榜眼,任诸卫羽林长史,进入西郊大营为振威校尉。 葛婷和华水谣都进入西郊大营跟在暖阳和宋默的手下的队伍之中。 由于暖阳他们都是新兵,经过放榜后两月的休整时间后,现在他们都跟在轻车都尉手下训练。 暖阳和宋默他们这支队伍是作为新编的一支进入的西郊大营,除了有一部分是这次武举考中的以外还有便是自愿投军经过选拔进来的,暖阳作为新入营的昭武校尉,跟她一同参加武举的倒是很敬佩这位女武状元,但自愿投军的就显得有些刺头不服管了。 这不,在轻车都尉吩咐暖阳看着他们继续训练便离开处理公务的时候,有几个刺头便跳了出来。 宋默看了一眼没有管,他知道,暖阳需要立威,二来,那些小虾米根本不够看。 队伍中的华水谣和葛婷倒是脸上透出些幸灾乐祸。 毕竟与暖阳相识几年,还是有些了解她的性子的,这两人都在准备瞧热闹,眼中闪着亮光和期待,弄得在前面的宋默都瞧得一清二楚。 暖阳冷笑着看着面前几个挑事儿的,声音有些懒散,“直说吧,要做什么?” 打头的很是嚣张:“那我们就直说了,我们不服你!” “所以呢?” “所以!跟我们几个挨个打一场,只要你输了便自降官职!” 暖阳抬手闲适的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若我赢了你们该当如何?”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暖阳抬眼,挑起一边唇角看向其他的士兵:“你们可都听清楚了,是他亲口说的‘悉听尊便’呢。” 众士兵齐声喊道:“听清楚了!” 暖阳微笑着背着双手看向那七个刺头,“也别挑地方了,就这吧。兵器、打法,你们定,快点,别耽误我时间。” 暖阳的态度叫那五人咬牙切齿。 领头的直接喊道:“不用兵器,赤手空拳的打,我们挨着来。” 暖阳背手站在原地没动,“行,来吧。” 七人其中一个率先举着拳冲了出来,嘴里欸诶呀呀的叫唤个不停。 正当拳头就要碰到暖阳的鼻尖之时,她身如魅影身体瞬间一片抬腿侧踢,那人直接飞了出去,砸到地面后生生疼晕过去。 只一击,那人就落败了。 像是要为兄弟报仇一般,第二个紧接着便冲了上来,这人倒是没举拳,而是迅速跑近暖阳后凌空飞起一脚打算将暖阳踹远。 可惜,暖阳直接跳得比他更高,一个旋身一脚砸向对方,那人腹部被击中砸向地面,重重咳了几声也晕了。 很快第三个也冲了上来,不过这人倒是有些底子,基础瞧着还挺牢,但暖阳从不是会手下留情之辈,在她一手挡过对方的拳之后,她直接伸手按住对方的头颅,瞬间往地面砸去。懂得咚的一声闷响混着清脆,将不动的那人翻过身来,两行鼻血滑落,鼻骨断了。 才三人,还有四个,暖阳没了耐心,直接冲剩下的人说:“你们四个一起。” 话音刚落,暖阳瞬间闪现在领头的刺头面前照着对方的脸就来了两记勾拳,下一瞬也是同样按着对方的头往地上砸。 剩下的三个有了退缩之意,可暖阳哪会放过这些胆敢挑衅自己的,直接三下五除二往人身上踢打,最后将三人踹飞投入大地母亲的怀抱。 这七人全败,暖阳走向那个领头的,往他脸上踹了两脚给踹醒了。 那人迷茫了一阵后看到居高临下俯视他的暖阳浑身一激灵,连忙翻身给暖阳跪下。 “小的知错了,求大人宽恕饶过小的吧!” 暖阳面上虽挂着得体的笑,可眼中很是冰冷,“‘悉听尊便’,这可是你亲口说的。来人,将这七人绑起来弄醒。” 很快,七人被按在暖阳面前。 暖阳的视线轻轻划过几人,这七人都浑身一激灵,刚刚刺骨的疼痛他们还记得。 “你们七个,目无军纪,无视、挑衅上官,口出不逊,可知罪。” “小的们都知罪了,请大人饶过小的吧。” 几人哭天抢地,根本没想到自己还惨败,仅简简单单的一击便被打晕在地,很是没脸。 “呵,你们倒是轻松,之前说输了悉听尊便,现在张口闭口饶了你们,想得倒是挺美的。我好歹是一介昭武校尉,岂是你们能随意挑衅找事儿的,不严惩,难以服众,就由你们七个作为‘杀鸡儆猴’的典型,给大家提个醒儿吧,军法处置,已经是我最大的宽容了。” 暖阳的笑就如催命符,叫那七人心中凉透。 最后,这七人全部带去交给了轻车都尉再没回到暖阳的队伍中。 对此,轻车都尉也没说什么,按律处理很是公正。 暖阳心如明镜,瞧得很清楚,这轻车都尉说要办事应该就是个幌子,怕是在暗处看着自己怎么处理的吧,毕竟这七人当刺头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不可能全然不知。 但她根本没心思搭理他。 暖阳的这支队伍进步飞速,与刚入营时当是天壤之别。 宫里敬昌帝问起曹冲汉时,曹冲汉将暖阳如何管制部下如何立威的事说得头头是道。 敬昌帝觉得有意思,还冲一旁的太子原逊英说:“瞧瞧这丫头,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面上无害的很,瞧她把她那队伍整治的,就是个装谦虚的!” 太子其实也深有所感。 之前让暖阳审问“箬竹”的人时,那高超的审问手段,还听她说什么都是些毫无根据上不得台面的见笑了,再转头瞧瞧那些被谭小姐审问过的人,那叫一个抖若筛糠,三魂丢了七魄,说什么他都不信“见笑”是这么用的。 待曹冲汉退下后,父子两关起门来说了会儿话。 “父皇,这谭校尉虽行事乖张,但严循军纪治理严明。” 敬昌帝朝儿子笑了笑:“好在,她也没叫我们失望,倒真让她夺得了这武状元,现在这丫头只是个昭武校尉,也就是个正六品,且看她以后吧,你也别忘了,一定要好好观察她,就如朕从前所说,要学会用她,用谭家人。” “儿臣明白!” 第135章 苏苒挣扎 今日,暖阳好不容易休沐,她也没在家中待着。 睡得日上三竿后艰难的爬起来,一切都收拾妥当就骑马去了点绛楼。 到了顶楼,只有韩铭和宋默在。 “怎么不多休息会?”暖阳缓缓往座上走,边笑着问宋默。 他们昨天整个大营集体操练,累得半死,她回家后就洗了个囫囵澡便直接倒头就睡,连头发都是豆豆和若鸢帮着已经睡着的暖阳擦干的。 结果宋默摇了摇头,“我睡觉时间固定,不习惯多睡。” 没想到宋默来这么早,还说“不习惯多睡”,简直神人啊,暖阳佩服! 她很不是滋味的坐下。 一旁的韩铭摇着扇子:“也是辛苦你们在这么热的天在军营训练了,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暖阳你们四个好像都瘦了些,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暖阳满脸无奈的接过宋默倒给自己的茶,“你是不知,有时候我们要穿铠甲,头盔也闷在头上,汗如雨下又不能脱,除了学会心静自然凉也干不了别的。” 这时,房门突然打开,还没看清门外有谁呢,人就已经一拥而进。 华水谣嘤嘤嘤的就朝暖阳扑了过来,牢牢抱住她的脖子挂在暖阳身上。 “诶呀~暖阳人家好累呀~辛苦了这么多天人家的骨头都累酥了~” 暖阳感觉自己快被勒死了,听着耳边华水谣调子拐到九曲十八弯的话,正要张嘴朝华水谣说些什么时,葛婷也嘤嘤嘤的从另一个方向挂到了她身上,跟着华水谣一起向暖阳控诉着。 “暖阳暖阳~人家的骨头都要断啦~浑身上下都痛的不得了呢~” 暖阳两只耳朵盈满了这俩人的声音,掐着嗓子说话简直魔音穿耳。 还是后面进来的云衡和孟祁然厚道,对挂在暖阳身上的两个姑娘说道:“快放开吧,暖阳都要被你俩勒死了啦!” 听了云衡这话,华水谣和葛婷终于松手,往旁边一跨就瘫在软榻上不动弹了。 暖阳呼吸了口新鲜空气,看向旁边的韩铭。 “最近楼里如何,前段时间不是说有人不断跑来试探吗,现在还来吗?” 韩铭点了下头,“那些人已经来了很多回了,但我们的人将楼里护得很好,所以他们一直未得逞。” 孟祁然又接着话说道:“不过最近我与他们交了手,发现他们虽然属于一个路子的,不过武功由低到高,现在应该是派出了高手来打探,想不明白到底是谁非要来这找事儿,说实话,能打架我很喜欢,但骚扰我就不太行了,有没有办法一劳永逸叫他们再也不敢来?” 云衡想了想,有些迟疑:“不好吧,来骚扰打探的这般频繁,怕是京城的一方势力,反击过度会不会树敌啊?” “云小弟说得也不是没道理,”倒在一边的华水谣突然坐起,“但是一直被动的被人打探闯入也不是我们的性格,那些人分明是踩在我们头上叫嚣,这种事得一击即中,一把彻底拿下才可能叫他们再不敢前来,韩铭,不如你想想该怎么做呗!” 韩铭看向暖阳,暖阳想了想,“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们攻击的比较分散,不过,瞧着像是在找什么。”云衡歪了歪脑袋说道。 “那就简单了,”暖阳了然道,“之前一直有人好奇点绛楼的老板是谁,背靠什么势力,说什么的都有,除了这个理由,我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你是说···是这条花街上的人?” 韩铭扇柄敲了敲掌心。 暖阳嘴唇微挑,“不,不一定,但应该与这条街上的人有些关系。要知道,我这点绛楼可是面向所有人,只要守规矩,这扇大门会朝任何人敞开,难免会与这街上的花楼青楼形成竞争关系,但是这街上能有高手做暗探甚至不惜一切代价的店在少数,不如就从周边着手,找不到就扩大范围,引蛇出洞就不错,你们觉得呢?” “你是想把他们找出来?那然后呢?” 暖阳笑得狡黠,喝下一口茶,“然后?你觉得,我会允许还有‘然后’吗?” 一句话,在座的诸位眼中都流露出兴奋,面上的笑容透着彻骨寒意,不明觉厉。 与此同时,苏家的刘氏在房中吃茶时觉得有些心气不顺。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谭家的丫头竟如此厉害,原以为就是个小打小闹,只是个会些花拳绣腿的花架子,现在是说得状元就得状元,而且这镇国公府也不知祖上冒哪门子的青烟,儿女文武双全,这可是庆越史上从未发生过的,眼看着镇国公府门前热络不绝,眼瞅着镇国公家公子近日又升了官,女儿又以武状元身份进入官场,将来必定平步青云,她心里很是不舒服。 这时,她想起自己女儿苏苒不是那谭家姑娘的好友吗? 想着就让下面的丫鬟去叫苏苒过来。 丫鬟将苏苒请来后。 “娘,您找女儿来是有什么事吗?” 刘氏忙招手,“快坐下,我问你最近可与谭小姐约出去玩过?” 苏苒闻言坐下的动作一顿,有些不是很自然的接着坐下后,“···她忙,没空。” “那不是还有休沐的时间吗?” “军营里操累,休沐的时候肯定是要好好休息的。” 刘氏悻悻然的撇了下嘴,“唉,也是没办法,不过我可告诉你,就是她再忙,你也别忘了跟她打交道,多主动些,不然时间久了你们感情淡了可怎么办!听到了没?” 苏苒听话的点头,“是。” 不过,她眼中深含的苦涩她的娘却没看见。 回房后的苏苒打开窗看着窗外的花出神。 自从那日宫中之后,她们两人便再没联系过,她并不知道暖阳要参加武举,也不知她现在如何。 那天她知道暖阳和陆宴鸣在一起后,很是失魂落魄,但是她却毫无办法,她做不到为了心中的钦慕去与好友争夺,而且,暖阳那日看她的眼神让她难以忘怀,现在想起还会从心底涌出一股难以控制的恐惧。 她从未见到过那样的暖阳,也深刻体会到自己在她面前的弱小。 如今,暖阳已经登顶武状元,就像一座巨山高不可攀,如星幕般耀眼,而自己却只能停滞不前,被刘氏操控着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日日忍气吞声却反抗不得。 苏苒觉得,自己的一生仿佛已经一眼望到了头,父亲不管内宅之事,母亲虽守旧却市侩,那一条条规矩和操纵摆弄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试过求救,不,是“企图”。 从前,她有过想让暖阳和谭夫人帮她一把的念头,但是,自从她知道娘会背地里散布镇国公府的谣言、说暖阳和谭夫人的坏话后,她十分害怕这件事会被别人拆穿,所以在见到和善端庄的谭夫人以及好友暖阳后会有一股心虚涌出。 她害怕了,所以后退了,那份“企图”的求救被她亲手埋葬,当做从未发生。 为什么,为什么暖阳可以那么耀眼的度过这灿烂的一生,而她只能沦为娘手中的木偶,她也想过好日子,可以张扬肆意,可以璀璨耀眼,她想要由自己挑选嫁给一个好郎君,而不是盲婚哑嫁闷头糊涂过一生,她不想临到终了抱憾残生,这份凄惨,她不想要! 第136章 匪患再起 此时,距离暖阳进入西郊大营已过三个月,十一月末的冬日很是寒冷,家中的炉火地龙已经烧起。 这日,太子监国,有探子来报,近日南方匪患猖獗,知府县令屡压不止,更甚者有匪徒烧杀抢掠,将年轻女子全部掳走带去山上侮辱,目前已有八十七名年轻女子遭了难,敌人太过凶悍,官府派驻军镇压却无甚效果,无法将被囚女子救出,遂上报朝廷请派增援救助。 一时间,朝中愤慨,人人怒火中烧。 要知道从八年前开始,整个庆越就不时有匪患猖獗,彻底镇压后倒是消停了一段时间,但过个两三年匪患又起,弄得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八年间朝廷来来回回往全国各地派兵镇压,没想到前头才消停一段时间,现在又有贼人起事。 大家都想不明白,庆越物产丰富,年年粮食充足国库充盈,百姓能足温饱不愁吃穿,官府也会接济无家可归之人,怎么就多了这么多匪徒呢?这些匪徒究竟是从哪来的? 可再如何想破脑袋,当务之急应是如何应对才能彻底根除匪患祸事。 “众爱卿可有什么好办法?这匪徒猖獗,对平民百姓烧杀抢掠还强掳民女,绝不可姑息,都说说可有何良策也供诸位想想。” 江太师率先站出。 “回禀太子殿下,依臣所见,应当尽快派重兵前去剿匪,增派兵力将其一网打尽,另外还需刑部、大理寺协理探寻这匪患猖獗原因。” 原逊英想了想,对于这个答案他还是挺满意的,同时也是他的意向。 不过,倒是有人出来投了反票。 “启禀太子殿下,依臣所见,派重兵有些过,更何况剿匪之后还要帮助当地重建,耗时耗力,届时京城的兵力防护便无法保证,还请太子殿下三思!” 说话的人是户部侍郎。 “太子殿下,这户部侍郎是在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一点没有共助江山社稷之责的觉悟,愧对受灾受难的百姓!臣附议江太师,若要派兵,臣定会誓死保护百姓安危,助百姓回归安稳生活!” 曹冲汉对户部侍郎的话很是义愤填膺,这一番话也激起了武将们的附议,纷纷上奏请太子殿下派兵前往南方剿匪。 原逊英虽是太子监国,可这件事兹事体大,哪怕他也希望即刻派重兵清剿,可还是得问问父皇的意见,毕竟他只是监国,父皇健在,重要的事还需敬昌帝过目。 下朝之后,原逊英前往敬昌帝寝殿,将事由说与敬昌帝听。 “那这件事,你怎么看?” 太子看着自己的父皇,“儿臣以为,确如江太师所以呢,需派重兵前往,其实,在江太师还未禀明之前,儿臣就认为派兵方可解决此事,而且,这次的匪患事态突然,来势凶猛,近百女子受到迫害被囚,谁也不能保证其中会不会有那‘箬竹’的手笔,所以,儿臣以为,这兵,必须派,而且是重兵,一举拿下,且刑部、大理寺暗查来由,若是真有‘箬竹’的干涉,那便要力求找到‘箬竹’的蛛丝马迹。” 敬昌帝看了儿子良久,很是严肃的脸突然缓和,“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很好,这件事,就由你来亲自决断。” “儿臣谢过父皇!” 原逊英很高兴。 “对了,”敬昌帝突然想起什么,“暖阳那丫头进西郊大营多久了?” “回父皇,已有三月有余。” 敬昌帝沉思一番,“你觉得,这次的剿匪,她去合适吗?” 太子心中一惊,心想难道父皇有意想让那谭校尉也一同前去吗? “父皇,依儿臣所见,谭校尉才入营三个多月,虽武艺高强儿臣也相信她的能力,但她手下的兵······” “逊英,”敬昌帝突然沉声道,“逊英,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你可以参透她、学会掌控她的机会,你嘴上说的相信她的能力,可若她没亲自展现到你面前时,你口中的‘相信’不过是一纸空谈,你要去观察她,才能学会用她,以后才能把她放在恰当的位置上,用在刀刃上。” 原逊英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他说这些都是在给自己铺路。 “儿臣明白,儿臣会想好该怎么做的。” 次日一早,宫中便传旨,由曹冲汉领兵带西郊大营内其麾下两万精兵前去,翌日一早整军出发。 刚巧,暖阳所在的队伍也包括在其中。 军令一传,暖阳便开始简单收拾行囊。 谭夫人知道军令后急得团团转,一副火烧眉毛的模样。 谭大将军拉都拉不住她。 没办法,谭大将军只能跟她说,“你就放下心吧,太子既然没派我去而是曹兄去,那肯定是事态还没险峻到需要我出马的地步,暖阳如今在西郊大营当差,堂堂昭武校尉,服从军令前去剿匪也是正常的。” “我,我怎么可能放心的下,明日一早大军就要出发,暖阳当初怎么就被皇上点到西郊大营去了,到那兵部难道不好吗?为何偏偏要去那刀光剑影的战场上去,而且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让暖阳一个姑娘家学什么武艺,成日弄刀弄枪的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现在还弄得我这个做娘的这般提心吊胆,到底为何偏偏让我家姑娘承受这些!” “箬涵!你在说什么呢!” 谭大将军虎目瞪起,谭夫人恍惚了一阵,回神后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暖阳可是经历了武举的重重考验,皇上也是深思熟虑才将暖阳这个武举状元点到西郊大营去的,况且暖阳从前就说过将来要当武将,这是孩子自己的选择,就凭你刚刚说得那话,你也不怕暖阳听到寒了她的心吗?” 见媳妇儿脸上有了悔意,谭大将军这才把声音柔和了一些,但还是能听出有些怒气在里面。 “爹,不用说了,我都听到了。” 就在这时,暖阳从门外走出,立在大门口。 夫妻俩都有不同程度的震惊与惊慌。 谭大将军是没想到自己完全察觉不到女儿的行踪气息,也担心暖阳和她娘是不是又要起争执。 谭夫人很是惊慌失措,没想到自己的话都被暖阳听到了。 她惊慌的看着女儿冰冷的脸,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暖阳也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原本她是想来找爹谈事的,却没想到迎接自己的是这样的“惊喜”。 此刻,她的心情极其不好,充分体现在她面无表情以及冰冷的眼神中。 第137章 谭夫人妥协 笔直的视线刺痛着谭夫人的双眼。 暖阳抬脚走进屋中,声音冷硬。 “娘,明日便是我出发的日子,今日事忙,我也不想搞得大家不愉快,但是,您的话就像是逼着我不高兴,您也别急着否认了,今日这事不解决,明日我上路也心中难安。” 说完,暖阳便不顾夫妻二人反应,径直在谭夫人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我自以为,苦学武艺多年,爹将我的血汗瞧得清楚,娘与爹情谊深厚,举案齐眉,也不需爹太过言明也该知道我的付出才是,倒是没想到,娘嘴皮一碰,轻轻巧巧的就将我多年艰辛付诸东流视若无物,您从前说得‘相信’与道得歉全然成了灰烬,我也是好不容易,在武举之上打败了无数与我相争的对手,经由圣上钦点才进入西郊大营从一个初出茅庐的校尉做起,您倒是厉害,用一两句话就轻松的否决了我的一切,娘,说实话,我现在真心觉得,您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入朝为官现在就巴不得我也在这朝堂上站不下去!” “暖阳!” “娘!!” 谭夫人不可置信的惊呼,但是,暖阳用了内力的怒吼直接将谭夫人震得向后连退三步跌坐在椅子上,就连谭大将军都来不及伸手扶她。 暖阳从座位上缓缓起身,直勾勾的盯着坐着的谭夫人,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开口的话依旧冰冷,“现在的路就是我选的路,这条路,我会一步一步的亲自走下去,任何敢拦我的人都是我的敌人,娘,您也要拦我吗,若‘是’,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打败你,要试试吗?” 最后的话语,尽显谭夫人从未见过的来自暖阳身上的压迫与阴寒。 这一刻,她清醒的认识到,暖阳可能真的会做出这种事! “暖阳。”一旁的谭大将军虽然没出手阻拦,但也有些不太赞同。 暖阳将视线挪向她爹。 “爹,这件事与您无关,您就不要插手了,这是属于我与娘的战争,要么分出胜负、要么两败俱伤,该怎么选,还得看娘的了。” 暖阳又将视线移回谭夫人。 “娘,快选吧,明日我就要走了,归期不定,今日就把这事解决了吧,不然,我怕您再不做决定,之后就在我背后耍阴招,到时我回来了连官职都丢了可怎么办。” 暖阳的话带着一股循循善诱的恶毒,谭夫人被她的态度刺激的已经泪流满面。 “暖阳,娘这都是为了你着想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娘的良苦用心呢?怎么可以用这种话伤害我呢?” “那你伤害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呢。” 暖阳的这句话,成功的叫谭夫人愣住,眼中的泪也停下了。 “我、我何时伤害过你啊?!” 谭夫人十分震惊。 暖阳的眼神随着谭夫人的否认变得幽深、更加冰冷。 “当然有,多年的不信任,企图栓住我在家的心,打伤我的手,连着几次都说不出口的道歉,否认我的努力,批判进入西郊大营的我,还有,伤害我而不自知的你,等等等等,还有很多事皆来自于平日的一言一行,这些都是您带给我的伤害,怎么,非要捅我一刀,我流血了那才是真的伤害吗?您的心真大,竟一点都想不起来,厉害,佩服。” 略带嘲讽的语气有种叫人无所遁形的掠夺感,抽走了谭夫人身上的力气和往日的端庄。 良久的无言并没有消耗暖阳的耐心,她只是沉默的等待对方的答案。 谭夫人只感觉到无所遁形的刺痛,她有些茫然的回想,时不时的恍然,惊疑不定在心中交错,她一直在躲闪暖阳的视线,直到许久之后,她才缓缓抬起双眼。 “······暖阳,娘···不想这样的,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的,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你做这种事,娘不是故意的······” 谭夫人说得期期艾艾,但是,暖阳没有一丝动容。 “‘不知道’,‘不是故意’,两句词我已经听腻了,既然您这么坚持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由我来教您吧。” 暖阳并没有给谭夫人留下任何开口的机会,接着就说道:“您受曾外祖教导学习多年,您自认行事正确,是‘正经之道’,而作为您的女儿,您想要用您自以为的条框绑架我,不想叫我长出超出您制定范围的枝条,您想修剪我,但却发现无法实行,所以另辟蹊径,想引导我走向别的方向,哪怕我的呐喊就近在您耳旁,您也置若罔闻,您从不会主动认错,哪怕是曾外祖也只能让您口头上的道歉,但心中却一直不以为然,您口中的‘不知道’‘不是故意’,那些都不过是您自视甚高的逃避之词,同样是您的孩子,为什么您对我哥却没有如此,后来我离家没几天就想明白了,您只是将您深埋在心的遗憾无意识的强压在我身上,您想控制我,走你觉得满意的路,想要控制我全然按照您的来,但是我的不受控叫您心中不满,所以您对我做出伤害却不自知,因为您觉得您就是对的,我就应该听您的。抱歉,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给您丝毫能够操控我的机会,我们之间,只做最普通的母女关系就行,再深入做出一副母女情深的样子就不必了,免得界限模糊又被您抓到控制我的机会。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没有的话,就按我说得做吧,我懒得改了。” 一瞬间,谭夫人好像由内而外的沧桑了许多,很是颓丧,眼中闪着无望。 好不容易,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神情带着木然,迟钝的朝暖阳点了点头,说“······好”。 她只能同意,别无选择,暖阳的视线仿佛能穿透她的身躯直视她的内心,对于女儿的话,她做不到矢口否认,因为,那些都是真的,真实的不能再真,让她连否认的勇气都没有。 “对于这个答案,我很满意,作为您的女儿,我再给您一个建议,以后还是三思而后行比较好。” 不然,您可能会比今日更难堪。不过,这句话暖阳并没有说出口,毕竟她爹还在旁边,这点面子她还会给的。 “爹,有时间的话一起去趟书房吧,我有话跟您说。” 谭大将军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表情很是无奈,“我也没其他事,一起去吧。” 带着暖阳走之前,谭大将军嘱咐婆子丫鬟照顾好失魂落魄的媳妇儿。 进入书房后。 “抱歉,爹,我知道自己心肠硬,话也毒,但若我不这么做,哪怕我二十岁了她可能还会如此,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父女俩在书房中坐下后,暖阳便这样对她爹说着。 谭大将军又叹了一口气,“我懂,你们一个是我媳妇儿一个是我女儿,我一直看着你们,哪里不明白。对了,你是要说什么事啊?” 第138章 前往仝戌府城 “这次剿匪会捎上我们这队新兵是圣上的意思吧。” 暖阳从接到军令时就觉得不对劲,剿匪是大事,而且这场匪患来势汹汹,说是两万精兵,可他们这支新组建的队伍哪里有资格被派去干这事,要说没人干预她可不信。 谭大将军朝暖阳点了下头,面上很是严肃,“你曹叔跟我递了信儿,太子亲自派人跟他说要把你们这队人带上,至于原因倒是没提,我想,应该是想试探你的深浅,你也别有负担,照着命令做事就行,毕竟圣上和太子殿下要培养你、用你,总不会现在就坑你。” “这次南边匪患突然,我觉得有些古怪,会不会与那‘箬竹’有关?” “‘箬竹’隐匿暗处,确实也不无可能,最近我也在加派人手全力搜查,倒是他们狡猾,找了许久才找到七八个,简直可恨!” 暖阳觉得不太对劲,按理说,他们谭家的亲卫能力可观,韩铭他们都找到了十几个,府里的人怎会才找到一半,这可不是谭家亲卫的水平啊······ “爹,您派去找‘箬竹’的人手都是固定的吗?” 谭大将军点了下头,“为防知情人太多,派去的人都是固定的。” “搜查‘箬竹’这件事府里知道的人都有谁?” 这时,谭大将军也感到有什么不对了,低声问着旁边的女儿,“是有什么不对吗?” 暖阳思考了片刻,“爹,我在外结识了个朋友,是谁不方便说,不过他帮我在民间找到了足足十七个箬竹成员,除去自尽的还剩十三个,以我们镇国公府的实力,搜寻这么久怎会只找到七八个。” 谭大将军面上有些凝重,“你是怀疑,府中有细作?”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论有没有,还是小心为上。” 谭大将军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若真像暖阳说得,他们谭家的亲卫连个民间势力都不如,那问题可就大了。 “你放心,你爹我定会谨慎行事,先别打草惊蛇,咱们小心行事。” “明白。” 翌日一早,暖阳便随军出发了,作为她的贴身侍卫,穆海也跟着队伍一同走了。 在快要到达外城门的时候,暖阳在高大的战马上不经意间侧头在路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陆宴鸣。 从看到他的那一刻,暖阳的视线便定在他身上,陆宴鸣亦如此。 两人遥遥相望,在传达着什么。 暖阳执着的扭着头看他,就见他很是认真的朝她躬身一拜。 那挺拔的背脊弯下的弧度叫暖阳明亮的眼眸微闪。 再见他起身,便能看见他清泠俊挺的面容温柔依旧。 这是他的送别,她接受到了。 暖阳将他深深刻在眼中脑海,再转回头的她面上的坚定更甚。 两万兵马极速前进,千里奔袭,终于赶到了匪患最严重的地界——仝戌府城。 进入仝戌城后,整装待发,曹冲汉指挥兵马兵分五路,三路一路扫荡并包围匪患聚集山头,两队城中挨家挨户全城搜查,遇到匪徒就地格杀。 暖阳他们那支小队跟另外三小队整编为其中一路,随着曹冲汉的副将陈泽顺着其中一条路进发。 路上,整个队伍分散开来的向前进,遇到村民就会仔细查验,确认无误再放行。 宋默领着华水谣和葛婷向暖阳和穆海靠拢。 “暖阳,你觉得这么分散着过去有用吗?” 华水谣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虽然他们这整队人都分散了,但是那些贼人难道就没侦查的吗? 他们人多了动静肯定大,这样过去不是打草惊蛇嘛,万一被匪徒察觉提前防守,又或者直接头铁的攻击他们,尤其现在他们都是分散状态,自己人具体在什么位置也不甚清楚,这怎么办啊? 暖阳扛着自己的长枪,在高耸的比人还高的杂草中前行。 “这不都是陈副将指挥的嘛,我又没办法。不过,这样下去确实不行,附近的草丛很高,易于埋伏躲避,远处也能观察到动静,要是真的运气背点,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引起对方察觉了,倒不如来一招声东击西。” 宋默想来一瞬便懂了,“你是说组条小队绕路前进,剩下的人按陈副将说得继续走?” 暖阳嘴角一挑,“聪明,不过这事不好办,小队的人身手要好善于埋伏潜行,会暗杀就更好了,而且,最大的问题在陈副将,要是他不同意,这些想法都白搭,这事儿也有风险,不成仁便成义,这可都是要算在军功里的,人心难测。” “硬来——行吗?”葛婷拎着一对儿大锤歪了歪脑袋。 “一样,除非一举成功,就像先遣队一样集中敌人火力将敌人困住,等大军围剿剩下的,否则必定会被算账的。” 华水谣有些忍不住了,眼神中透着丝危险,“管他的,老娘早就憋不住了,我现在就想动手,那姓陈的我来搞定暖阳你们来弄人手!” 看着不冷静地华水谣,暖阳很是无奈,“平日也没见你这么冲动,我去找陈副将,你们先继续往前走。” 见几人同意,暖阳便闪身前去找陈泽。 “什么?!你们要突袭?” 陈泽以为自己幻听,压低的声音都遮不住语气中的震惊。 “谭小姐这可不是开玩笑啊!人手虽有,但这可不是儿戏,战场上瞬息万变难保不会有什么事啊,这事还是算了吧!” “陈副将,您是上官,我不过一个昭武校尉理当听您的,但是,这附近野草横生,我们这一路走来已经出了不少动静了,下官觉得,与其这样一条道往前,不如来招出其不意,对方不论是否惊觉,都能想办法削弱他们制造惊慌,更何况,万一他们早就在周围埋伏的话,突袭的人也能将那些埋伏处理了不是吗,我们来此不就是为了尽数剿灭匪徒吗,一招出其不意将他们一举拿下大军不是也能轻松点,大家也能早点修复仝戌回京不是吗,而且这事成了也是军功一件,您也说了,我们是有人手的,那不是正好吗,兵行险招也是一种战斗方式,陈副将还是要为大局着想啊。” 陈泽总感觉自己被暖阳给绕了,但又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 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暖阳瞧着就知还差点火候,又对着陈泽说道:“陈副将放心,这件事一切有我担责,若是成了,功劳就是大家的,若败了,算我一人的便是,我说到做到。” 陈泽年纪也不小了,一家老小都在肩上担着,难免怕自己出什么事,定会更加小心谨慎,若是她说责任都由她来担,成功了还有白白的军功捡,那不是两全其美嘛。 早就心动但没胆子的陈泽这下便状似犹豫的又推脱了一番,两人又打了几句官腔,陈泽终于点头,集结了大队。 陈泽将这事通知到位后便全权交由暖阳来负责。 她选了加上她一共八百人组成一队先遣队,绕路潜行往匪徒的大本营去了。 对于地貌方向,整个庆越的舆图她都已经烂熟于心。 果然,他们这先遣队在行进一段路后,便碰到了在附近巡逻的可疑人员。 “是山匪,”宋默眼神很好,看了一圈后又说道,“附近有两队人在巡逻,一共十六个人,再远些就没人了。” 这离目的地还有好些距离,那群匪徒的防守范围也太远了吧。 暖阳也看了看那些人,确实是山匪的行头。 她朝后低声说道:“二十个跟上我,从四周埋伏过去,留下两个活口,其余全杀了。” 宋默留下待命,暖阳带着华水谣、葛婷和穆海以及十七个人悄悄围攻过去。 悄声潜伏到离那十六个人不远处,暖阳无声抬手,只一个手势他们便全部攻上前去。 那十六个人被出其不意的他们打得措手不及,刚拔出腰间的大刀便被暖阳抹了脖子。 暖阳将其中一人用枪头划破喉咙便动作不停直接挥枪捅向另一个打算偷袭她的匪徒,不留机会的将人捅个对穿便动作不停的拔出枪头,根本不管飞溅的鲜血,继续攻击下一个敌人。 转瞬间,十六个匪徒就剩两个活的。 士兵将两人捂嘴押解。 暖阳走上前去,手中长枪一立,冷眼瞧着跪下的两人。 “想活命吗,那就说该说的。” 第139章 清扫 “呸!你个臭娘们儿,老子就算死也不会跟你们这群狗杂种臭兵头说半个字!” 两人很是激烈的反抗着,但被人死死压住根本动弹不得,见面前问话的是个女的,当即口无遮拦的破口大骂。 他们见这女的没反应,便更加没留口德,说得话越来越难听,简直不堪入耳,面上逐渐兴奋起来。 暖阳始终冷眼瞧着他们,犹如严冬的冰雕。 四周很是寂静,只有两人的叫骂声。 突然,两人心中有些发毛,冷风一吹,不自觉的低下声,渐渐的闭了嘴。 暖阳幽幽的看着他们,嘴唇微启,“既然你们这么不识抬举,那我就如你们所愿。” 那两人还没想明白“所愿”是什么时,暖阳抽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泛着残忍的冷光。 手起刀落,十分果断的就将一人的眼球扎破,就在那人的惨叫声即将脱口而出之时,那匕首已经顶在他的舌面。 “闭嘴。” 仅两个字,这两个被俘的便完全服从,哪怕痛的抽搐,害怕的发抖,也不敢再吭一声。 暖阳将塞入对方口中的匕首晃了晃,说出的话很是闲适,“现在,愿意说了吗?” 利刃在口中的不敢点头,另一个不住用力点头。 “说。” “我说!我说!我们是附近映沅山上的,上头派我们两队人在这附近巡逻,只要发现可疑的人就把对方值钱东西留下,男的都杀了,年轻女子都带回山上!” 暖阳漫不经心的轻转塞人嘴里的匕首,“附近还有跟你们一起巡逻的人吧,具体位置在哪。” 那人眼睛暗暗转了转,期期艾艾的开口,“没,小的不知道啊,官爷就饶了小的吧,我们就是个无名小卒,知道的不多啊!” 暖阳视线微转,冷若冰霜的看着那人,下一瞬,她手中的匕首就扎入那人的锁骨处,顿时血流如注,按压的士兵及时捂住那人的嘴,暖阳没管这些,将扎入的匕首在其皮肉中转动。 她看向刚刚被她扎爆一颗眼球的人。 “他不老实,那就你来。” 没了一只眼的匪徒彻底明白自己是真的遇到了活阎王,顿时将自己所知的全都吐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交代了不少事。 一旁的士兵帮着记下,暖阳又看向被扎了锁骨的人,“你还有要说的吗?” 那人被捂着嘴,忍痛点头,冷汗顺着额头滑下,又被冬日冷风一吹冻成冰渣。 这人也为求保命一吐为快。 见士兵将他们所说都记下后,暖阳便抽出匕首一挥,两匪徒瞬间倒地,喉部的鲜血蔓延开来。 “走,杀上去。” 将染了血污的匕首在倒地的人背上擦干净收起,暖阳便发出指令,整合队伍直指匪徒驻扎的映沅山。 一路上也确实遇到了巡逻的人,迅速将人悄声无息的解决便又接着往前。 按照透露所得,映沅山上安营扎寨着四支不同的匪徒,都是从各地集结来此,各自还建了不同的山寨,彼此之间离得不远不近各自活动着,必要时会整合在一起行动,要是正面对抗必定不敌,所以只能暗袭。 暖阳所带的八百人终于摸到其中一个山寨附近。 据宋默观察所得,四个寨子里都留有不少人手,但是瞧着人数对不上审问所得,看来是有近四成已经下了山,四个山寨就面前这个山寨的人总体较弱,正是先下手的好选择。 “记着,决不允许让任何一个敌人发出一点声响。” 下一刻,暗藏的杀机弥漫整个山顶。 等到曹冲汉带军攻上映沅山上时,入目的便是满目的鲜红。 一阵阵血腥气四处飘散,还混杂着烧焦的气味,抬眼看去就见倒塌的火盆燃起了一旁的干柴,虽然已经被扑灭但是气味还留存着。 此时,暖阳他们已经收尾,将活着的俘虏全部收押好。 听到动静,暖阳回身一瞧,面上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朝着曹冲汉启唇:“曹将军,您来了。” 那面上染血的笑容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但本人并不自知。 曹冲汉愣了一愣很快便冷静下来,“你怎么在这?你们不是跟着陈副将一起包围上山吗?” 他可没看错,陈泽他人就在他后面跟着呢,这暖阳怎么已经都把人都处理了?! “将军大人,属下等人已经将匪徒尽数歼灭,重要人员皆已活捉,还请将军查验。” 暖阳并没有回答曹冲汉的问题,在她抱拳说完话后微一抬头,朝曹叔露出一抹狡黠的笑,那边的曹冲汉便懂了,这暖阳怕是说动了陈泽,先行攻打上山了。 他就知道,暖阳这个皮猴子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听令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呢! 这陈泽也是耳根子太软,也不知道强硬一点,竟任由这丫头胡来,虽然放眼望去,结果令人满意,可这过程是不是风险太大了! 曹冲汉一时间都不知究竟该夸暖阳还是臭骂她一顿。 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曹冲汉便指挥着旁边的士兵,“去,把所有屋子掘地三尺查一遍,还有那些活着的都挨个审问。” 官兵领命去了。 曹冲汉这才朝暖阳使了个过来的眼色。 暖阳拎着滴血的长枪笑着朝曹叔走去。 曹冲汉注意到长枪和暖阳脸上的血渍,很是嫌弃的皱了皱眉:“把你自己收拾一下,脸上沾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有你枪头上也是。” 暖阳脚步一顿,直接拿袖子将脸一抹,见枪头上滑落的血,直接就近走到一具尸体旁,把长枪头在死人衣服上擦干净,这才继续笑着往曹冲汉走。 见了暖阳一系列动作,周围瞧见的人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凶残?无畏?大大咧咧?偏偏这人还顶着一张倾城容姿,感觉混在一起看很是矛盾。 暖阳在曹冲汉身侧不远处站定。 微一侧身,就听曹叔问候她了。 “说你是皮猴子长大了还是个皮猴子!你倒是心大直接带人冲了上来,你咋不直接上天呢你!我一眼看过去你就顶多带了几百人,你以为剿匪是开玩笑吗?万一出了什么事谁负责啊?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爹不活掰了我嘛!” “曹叔~虽然对比这群山匪我带的人数确实少了些,但是双方人数悬殊我都能拿下,这不是代表我们这队人的能力都不弱嘛,曹叔您可是带领我们的骠骑将军,我们的领队,手下人这么厉害您不是该高兴吗?” “你可别胡咧咧,你这就是纯赌,怎么,这么急着赚军功啊?” 曹冲汉哪会轻信暖阳的这番话。 闻言,暖阳挑起唇角,“军功谁会嫌少呢?人总要往高处走嘛。” “呵,你倒是直白,野心不小啊。” “这不是您是我叔嘛,我信您,当然会告诉您啊,嘻嘻。” 曹冲汉哪里有办法治她,这小丫头他也是看着长大的,既然能以武状元之身进入西郊大营,那未来定当不可限量,他这个做叔的怎能不帮一把小侄女儿呢。 “行了,别跟我在这儿贫了,下去做你该做的事儿去,我自有考量。” “多谢曹叔,曹叔最棒!” 暖阳听曹冲汉这样说就知道有戏,便朝他很是俏皮的拱手退下了。 曹冲汉无奈瞧着她跑远,接着便继续指挥手下清点赃物。 第140章 提议 暖阳跑回宋默他们身边。 “东西查清楚了?”暖阳不动声色的低声问着话。 就在刚刚暖阳去曹冲汉身边说话前,暖阳便叫宋默他们去暗查是否有“箬竹”的痕迹。 华水谣朝暖阳一点头,暖阳便懂了,这里果然也是由“箬竹”控制的。 “东西要收起来吗?” “不,放着,我们拿了不合适。” “明白。” “但记得放好,让曹将军早点看见,小心别被人掉包拿走了。” “放心吧。” 葛婷这时问起:“暖阳,那曹将军刚刚叫你说什么了?不会是骂你了吧!” 葛婷有些担心,毕竟曹冲汉是领队,陈泽是副将,暖阳只知会了陈泽却并未告知曹将军便擅自带人行动,说严重点那就是违抗军令擅自离队,这是要重罚的。 暖阳瞧得出葛婷脸上的担忧,“放心,我与曹叔相识多年,算是了解他,这次他不会说什么的。” 见暖阳说没事,葛婷这才放下心来。 在曹冲汉一一看过清点的东西时,视线中闪过一抹翠绿。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一偏头,果然看到了那混杂着放在一堆赃物中的竹叶玉牌。 曹冲汉走快几步上前拿起那玉牌就放在眼前仔细查看。 果然,跟他当年去桃花县剿匪时找到的玉牌是一样对的物件。 他将这玉牌仔细收起来,又接着去查看其他赃物。 暖阳在一旁暗暗将曹叔的动作瞧在眼中。 收起来了?瞧着像是要交给谁似的······ 收拾完战场,接下来就是在整个仝戌府城中搜查漏网之鱼以及帮助仝戌受难百姓重建家园。 曹冲汉知道暖阳的能力,便把她以及那八百人随着其他队伍一起在整个仝戌歼灭清扫匪徒。 这下,就有更多人体会到了暖阳强悍的实力,由于太过真切有种不可置信之感。 那些人从不知道,原来“仙子”拿起武器时可以这么残暴。 暖阳由于天生的武感,出手从来果断中裹着狠砺,这也是当初了善了言他们会教暖阳用刀的原因,用刀者的刚劲儿是暖阳天生就有的,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天赋。 哪怕现在暖阳只是挥舞着长枪,那份果决也是由内而发的很是自然。 渐渐的,就有人开始好奇这昭武校尉究竟何许人也,若是平常百姓那可学不出这样高超的武学,所以就有人开始到处打探。 很快,有人就在老兵口中得知了暖阳的家世。 怔愣,吃惊,诧异,这些都不足以形容此时他们心中的感受。 谁能想到,一代战神建威大将军——当朝镇国公的女儿竟然就在我们身边,人家不仅是武状元,还带领他们冲锋陷阵,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们竟然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跟着这位女校尉混了近四个多月,此时他们还随着她作战剿灭匪徒,有一句“三生有幸”不知当讲不当讲······ 哪怕再感慨,匪徒还是要认真灭的。 连续几月的奔走、对敌,成果颇丰,但也疲累。 整个仝戌府城地界挺大,山高盆地多,路并不好走,树林中也易于躲藏,所以也加大了搜寻难度。 好在连着三个月,一大队人马在暖阳的带领下便一路奋起高歌,披荆斩棘,将诸多大大小小聚集起来的匪徒和窝藏之地以及疑似“箬竹”人员全部该杀的杀,该审的审,俘虏全部押解,把整个仝戌走完后,暖阳便领着人回主城跟曹冲汉复命去了。 这下,一个个捷报传回京中,暖阳的名字被越来越多的提起,朝中众臣也更加重视谭暖阳这位女武将。 敬昌帝拿着太子拿来的捷报,笑呵呵的看着,“你看看,这谭家姑娘就是不一般,简直胆大包天!” “父皇瞧着倒是很高兴呢。” 原逊英也觉得这谭暖阳真是太过大胆,竟带了八百人就敢擅闯匪徒腹地,好在结果很好,倒是叫人初听闻时捏了一把汗。 “这可不是嘛,这丫头厉害才是朕巴不得的,瞧瞧,曹冲汉这手字写得,简直怨气冲天,怕是被这丫头折腾的不轻吧,对了,前段时间暗中派去的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到哪里了?那位自请前去的陆公子也是勇气可嘉,这新一代的年轻人都是好样的。” 原逊英也为暖阳的行事无奈摇头而笑,不过听父皇提起要事,太子也正色起来。 “算算时间,他们这两日就能到达仝戌境内,当初那陆宴鸣私下找到儿臣时,儿臣还以为是哪里走漏了什么风声,好在只是虚惊一场,不过这陆宴鸣也是勇气可嘉,他本就是宇顺桃花县人士,亲身经历过那次匪患灾祸,所以这次匪患之事他便自请查探,儿臣专门考校了他一番,确实是位栋梁之才。” “庆越就是需要这样的人,知人善用,是身为帝王的一种本分,这也是你该会的,你能用那陆宴鸣,这一点便做得很好,咳咳咳——” “父皇!”原逊英急忙上前给敬昌帝端茶送水,拿帕子给自己父皇擦拭嘴角。 敬昌帝摆了摆手,终于停下咳嗽,“别这么担心,朕会如此早就是注定的事,朕都看淡了,你也别太担忧。” 原逊英从太医那里知道,父皇身体每况愈下,旧疾复发以及余毒消得不彻底,到底是根本伤得重了,每日用药,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好了,但他心中还是不好受。 “父皇······” 敬昌帝看了儿子一眼,嘴上调笑着,“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打算冲你父皇我撒个娇吗,你也不觉得瘆得慌。” 被自己父皇这样说,原逊英哪里还不好受下去。 “好了,先说说正事吧,谭家姑娘如今身为正六品,这次立了功,总该给人家提一提,给她提到哪个位置上合适啊?” 原逊英思索一番,“回父皇,儿臣觉得,此次谭校尉功劳大,且曹将军字里行间也在为她请功,不如将她提拔为宁远将军如何?” “正五品下?论功来算,也算合适,不过,朕瞧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说说看吧。” 原逊英有些犹豫,但还是朝父皇开了口,“不知父皇觉得,若给她人手,让她新组建一支队伍如何?” 第141章 提拔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敬昌帝微皱眉思索,有些不明白自己儿子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原逊英朝着父皇一躬身,“父皇,据儿臣了解,谭校尉知人善用,纪律严明,治下令人信服,再加上那些新兵需要更适合的训练以备将来适用,防患于未然,若将来真有一天天下动荡,一方良将配以精良默契的兵马岂不是更加得心应手势如破竹,而且,儿臣的意思也不是马上就组建,而是不动声色的慢慢来,将这支队伍制成一桩暗棋,平日只是西郊大营的一部分,必要时便集结起来听候指令,成为一记杀招。” “那你可想过,谭家丫头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兵,叫她去领导这这支队伍,你觉得有人会信服她吗?她能办好吗?” “这既是于庆越有益之事,又是对她的考验,若是她做不到那便换人,若她做到了,便是庆越之福,儿臣也明白,这件事可能有些残酷,但她若做不到,那在这军营之中她就只能做一个居于人下受人指挥的小兵,这谭家由她继承也就有待考量。她要做的就是让我们信服她有能够驾驭千军万马的血性。” 敬昌帝沉声笑了几下,看着原逊英:“你对她还挺严厉,朕以为你们打交道几日,这丫头讨喜,你会对她手下留情呢,原来都在这儿等着她呢。” “儿臣承认,谭校尉在对待敌人以及用人做事方面很是出挑也值得信赖,她虽忠心,但她也不乏往上的冲劲儿,秀外慧中知人善用都只是儿臣看到她的其中一个部分,若她只是有些小聪明,以后也恐难当大任。” “看来你已有预想,把你所想所计写于奏章呈上来让朕过目一番,合适了你就去操办吧,毕竟咳咳咳咳——毕竟朕时日无多,这位置终归要交给你,你用的趁手才行。” 很快,提拔暖阳的圣旨便送到了暖阳面前。 暖阳跪下恭敬接过圣旨后,起身感谢来送圣旨的太监。 太监满意的回去复命后,暖阳拿着圣旨嘴角微挑。 “你个小丫头片子不错啊,这宁远将军可是正五品,虽说是正五品下,但就你个刚入朝半年的新人非常厉害了。” 一旁的曹冲汉很为暖阳高兴。 大手一挥,“走,起灶好好庆祝一番,为我们新任宁远将军做顿好的,花销都报我账上!” 暖阳眉开眼笑朝曹叔拱手:“曹叔威武,还是曹叔最好了,既然您开口了,我可就不客气啦!” 这时,曹冲汉突然提溜住暖阳的后领子,拉近些悄声说道:“作为你叔我可先提醒你啊,你既任了五品官,以后就要随着百官每日上早朝了,你可别在朝上乱来啊,不然那些老奸巨猾的臭篓子可要挑你刺儿呢,那些老臣就爱找年轻官员的事,武官的更甚,简直烦的叫人抓耳挠腮,你可要记在心上啊!” 暖阳笑着调侃他,“曹叔该不会都是心得体验吧,瞧着咬牙切齿的看来被找过不少事儿呢,不如跟我说说呗。” “去你的!说那些辛酸泪做甚,反正都记着就是了听到没?” “听到啦~谢谢曹叔!” 这天晚上大家都畅快的胡吃海塞,很是欢腾的庆贺着,要不是有华水谣葛婷他们挡着,还有人想要给暖阳灌酒呢。 暖阳小酌可以,灌酒就不喜欢了,象征性的喝了一杯便放下杯子了。 倒是有人蠢蠢欲动想继续灌她酒,但华水谣和葛婷就像两大护法般,一左一右的将暖阳夹在中间,谁敢揣着酒坛过来就给人灌回去,防守力极佳,反倒把对方喝趴下了。 但是这两个姑娘因此付出了代价,将一众人喝倒之后,她们两个也光荣牺牲了。 暖阳无奈的和另外几个女士兵将这两个坚持到最后终于喝趴下的两人抬回房间。 这两个酒鬼喝醉了简直折腾人,一会儿耍着酒疯,一会儿又要吐,灌了醒酒汤还不消停,一直折腾到大半夜暖阳便叫那几个姑娘先回去休息,自己又接着看护了会儿,确定两人不闹腾了暖阳才熄了灯准备回房。 现在已经到了二月中旬,晚上已经不是很冷了,今夜无星,黑云遮月。 今天闹了一天,大家伙儿都疲累的睡得深沉,四周没有一点动静。 走在路上的暖阳难得享受这份宁静,步子走得很缓,并没有急着回房。 忽然,暖阳耳中传来一阵沙沙声。 她立马闪身躲避起来同时警觉的看向声音方向,很快,有四个披着黑色披风与兜帽的人往一个方向走去。 见那四人小心谨慎的往阴暗处快步走着,暖阳想起那个方向是曹叔的房间。 是谁? 是寻仇?还是找人或物? 可这么瞧着这人是不是太少了,而且瞧着就俩是练家子的,另外两个一点功夫底子都没有,这不“羊入虎口”嘛! 她突然想起,之前曹叔将竹叶玉牌贴身收好的一幕,疑心该不会是“箬竹”的人寻了过来? 不论如何,暖阳都决定上前一探。 这样想,暖阳便潜行而去,跟上那四人背后,待那四人停下,暖阳瞧得很清楚,他们就停在曹叔门前。 不过,这么晚了,曹叔屋里竟然亮着灯,她记得曹叔也是喝了不少酒的,只是没喝趴下而已,难道是专门等人吗? 接着就见其中一人有规律的敲响房门,曹叔很快就为他们开了门。 什么东西?!曹叔这是怎么回事! 暖阳心生警惕,一丝怀疑涌上心头。 直接轻功运起,无声的落在窗边隐蔽处,偷听里面的动静。 就在这时,屋内一声茶盏碎裂的声音,暖阳没犹豫,直接一脚踹开窗户飞身进屋。 暖阳站定利落抬头,就见屋内两人很是淡定的坐着,另三个被突然闪现的暖阳吓得一激灵,直接摆开架势准备上前干仗一般,瞪大双眼紧紧的看着她。 暖阳面对这五人,一时间僵在原地。 此时,曹冲汉的屋中没有任何不好的事发生,仿佛陷入死寂,唯一的“惨案”只有碎在地上的茶杯。 暖阳环顾五人,又接着看向地上的碎片,脸上缓缓挂起一副僵硬的微笑。 “呵呵,大晚上的,都累了,我先回房了。” 说完扭头就走,却没想到,刚抬迈出一步,身后的一人就发话了。 “来都来了,小将军就陪你这个外祖父也坐会儿吧。” 暖阳背过身的面孔瞬间狰狞拉扯了一番,紧接着就恢复正常,缓缓回头笑着朝发话的人说道:“外祖,这么晚了,您不睡啊。” 那表情,要多心虚有多心虚。 说话的人正是暖阳的外祖父江卓霆,此时他就端坐在桌前,浅笑的看着自己的外孙女。 暖阳也明白了,自己怕是打扰他们几个说正事了,否则她外祖父千里迢迢来这个离京城老远的仝戌做甚。 更何况,暖阳还见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那人温和的看着她,眼中闪过一瞬不容她错过的柔情,这人正是陆宴鸣。 暖阳能抽空看到陆宴鸣眼中闪过的温柔已是很幸运了,现在的她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从这尴尬的境地脱身。 但是不巧,她外祖好像没打算放过她。 “来,这里凳子够,去把窗户关上就过来一起坐吧。” 还能怎么办,大佬发话,暖阳不得不从。 暖阳只能听话的收脚去关窗。 把窗关上后,暖阳还心存侥幸的又扭头期盼的看着江卓霆:“外祖,要不——您再考虑一下?” 结果,这人直接一个眼神过来,嘴唇微挑看着她:“什么?再说一遍。” 好吧。 这下暖阳彻底熄火了。 很是老实的坐下。 有着难掩的颓丧。 缓过劲儿的曹冲汉对暖阳呲牙咧嘴的说道:“大半夜的你可真行,怎么现在都没睡啊跑我这儿来?” 暖阳气愤的皱了下鼻子:“我也不想啊,谁让坐我旁边的两个醉鬼折腾了半天,我等那俩姑娘终于消停了才出来准备回房,谁知道半路遇到···咳,遇到四位好汉,呵呵,我担心曹叔您有危险,我不就跟过来了嘛,谁知道你们杯子掉了,我不就进来了吗,”一下子她又变得理直气壮,“先说好,这事怪不了我啊,谁让你们约在大半夜的,月黑风高,不祥之兆!” “行了,我懂,反正怎么说你都有理,就你这张嘴厉害!” 曹冲汉也说不过她,只能放弃挣扎。 第142章 密谈 “好了,你们两个也别贫了。” 不愧是“铁面罗刹”,江卓霆一发话,暖阳和曹冲汉都闭嘴了。 江卓霆很是和蔼的看向自己的外孙女,“先恭喜你,如今已是五品官员,以后就要叫你谭小将军了,朝中捷报都说明了你的所为,做得不错。” 听外祖父夸自己,暖阳还是很高兴的。 “多谢外祖,暖阳今后会更加努力。” “好,很好。对了,”这时江卓霆指向一旁的陆宴鸣,“这位是陆宴鸣陆公子,此次是同我一起来此办差。” “哦?”暖阳一下来了兴致,笑得明媚而狡黠,“该不会以后会成为外祖的麾下吧?” 江卓霆笑而不语,但暖阳这个人精哪里看不出她外祖的意思,看来,陆宴鸣回京后就是正儿八经的刑部一员了。 “幸会,陆公子,以后怕是要常打交道呢。” 暖阳有些深意的朝陆宴鸣问候着,陆宴鸣了然的很是从善如流,“谭小将军好,能与小将军相识是在下的荣幸。” “好说,你还挺合我眼缘的,不如交个朋友如何,回京后可要记得找我玩儿啊。” “放心,在下定不会忘。” “不用说‘在下’,多疏远啊,叫我暖阳吧,我就叫你——陆哥哥?” “咳咳,请、请便。” 暖阳见目的达到了,便停下与陆宴鸣的交谈。 这样,以后回京也有借口说自己和陆宴鸣是如何相熟的,毕竟她外祖可是在这亲眼看着呢。 不过,看来这趟差事还挺重要的,不然怎会派堂堂刑部尚书亲自出马,而且她可没看错,另外两位瞧衣着应是大理寺的。 没想到,曹叔的房间竟然大半夜来了这些“牛鬼蛇神”,就她一个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小虾米坐在这,这不是要她命嘛! “这两位是来自大理寺的,左边这位是大理寺少卿尚大人,右边这位是他的副手,打个招呼吧。” “尚大人?可是尚韫梧尚公子的父亲?” 尚大人有些惊讶,“正是,谭小将军可是认识犬子?” “当初武举之时认识的,尚公子仪表堂堂挺有意思的,是个值得相交的好朋友,今日一见尚大人倒是明白了,全是尚大人教得好。” 尚大人一愣,顿时笑得爽朗:“承蒙谭小将军夸奖,谭小将军也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谢尚大人。” 一旁的几人都有些无奈的笑着,喝了一口茶才将唇边笑意压下。 “好了,来说正事吧。” 江卓霆发话,拉回了几人的注意。 “此次我们四人前来,是皇上与太子殿下派我们暗查关于此次匪患根源之事,以及是否有人暗中作祟,将其揪出并绳之以法。” 暖阳听了,眼神微闪。 看来是皇上和太子把追查“箬竹”的事交给他们了。 这时,曹冲汉从身上拿出一个物件交给江卓霆。 “江尚书,这是我在那映沅山上发现的玉牌,已经能确定这次匪患再起定是他们作祟,对了,暖阳搜捕他们时可发现什么?你追了他们三月,有什么发现刚好也一同说说。” 暖阳环视了在座各位,想了一下,“说实话,我确实有些发现,确定要听吗?” 一听暖阳说有发现,曹冲汉就有些急了:“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 “好好好,别急啊。我搜捕他们三个月,发现这次匪患虽不是规模最大的,但却是目前看来牵连范围最广的,从前匪患顶多只在城镇某块区域作乱,但是这次他们的范围很广,整个仝戌府城的地界四处都有那些匪徒的身影,聚集的团体虽有大有小,但四散各处确实恼火,而且,与曹叔手上同样的竹叶玉牌,我也找到了几枚,”说着,暖阳扯下腰间的荷包打开往桌上一倒,绿油油的一共五片竹叶玉牌铺在桌面上,“这五个便是我在沿途找到的。” “你找到这么多?!”曹冲汉十分诧异,“不是,你这么不交给我啊?” “我这不是还要继续搜吗,想着万一还有就一起交给您嘛,呵呵。” 暖阳之前根本没打算交给曹叔,只是话都说到这了只能都拿出来,笑呵呵的装傻。 “你都知道些什么?” 还是江卓霆一针见血。 暖阳笑得有些俏皮,勾起好看的唇角:“该知道的,我都知道。” 江卓霆看了外孙女一会儿,“我也就不仔细问你了,你就说说你知道的吧,要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还能互相补充一下。” “行。” 接着,暖阳就把自己对“箬竹”的了解都说了一遍。 “天地玄黄四部,没想到我们捉拿的人手中绝大多数都只是‘箬竹’最底层的黄部,这只高一层的玄部竟这么难找。” 暖阳点了点头,“他们上下级分得很清楚,只有上级能联系下级,下级是没资格联系上级的,同级的成员之间也极少往来,甚至走在路上都不知对方是不是自己同伙,所以这便加大了搜捕‘箬竹’成员的难度。” “不过你刚才不是说曾经顺藤摸瓜抓到过一个玄部的吗?”江卓霆想起暖阳刚刚说得话又问道。 “那不过侥幸,花了大量人力时间守株待兔了好多日才等到的,现在想想简直不好抓,累个半死才抓到那一个。” “看了,我们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江卓霆这样说着,暖阳立马懂了。 “外祖,您该不会也要等着吧······” “这‘箬竹’一日不除,我便心中难安,百姓也过不上安定日子,不过现在折腾些,都解决了那才叫人放心。” “那——这些正事就交给位大人了,小的就先告辞啦,我会在背后给你们鼓劲儿加油哒!” 江卓霆朝打算脚底抹油跑路的暖阳瞟了一眼,声音很是透心凉,“你以为你还躲得掉吗,还是老老实实帮我们办事儿吧!” 暖阳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如遭雷劈般瘫在桌子上不想动弹。 她就知道,她外祖怎么可能会放过她啊! 第143章 紧贴 把事情安排了一下,几位大佬终于说完事儿了。 “暖阳就先回去休息,宴鸣也去,我还有事跟两位大人聊聊,你们俩就先回吧。” 江卓霆终于发话放暖阳回去,这丫头直接从凳子上弹起来,囫囵的朝几人点了几个头就扯着陆宴鸣冲出房,还不忘回身把房门关紧。 江卓霆瞧着自己外孙女这样很是无奈的摇头。 “见笑了,这丫头生性活泼好动,不服管的很。” “欸,此言差矣,若谭小将军是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那她还能如现在这般领兵作战吗?她现在这样就很好啦。” 见尚大人这样说,江卓霆也点了点头,“也是。” 难以置信! 就因为自己这么冲动了一下闯进曹叔的屋子,就一下!! 暖阳现在已经能感觉到今后的日子,一直到回京之前都会日日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想她外祖那眼中不揉沙子只有公务的模样,就已经感到很累了。 不过嘛——暖阳看了眼与自己并肩而行的陆宴鸣,脸上笑得欢心。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走在小路上,陆宴鸣要送暖阳回房。 这时,暖阳感觉自己垂下的左手被碰了碰。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曲起小指,勾了勾他的手背。 那力道轻若飘羽,很是柔滑,叫他心头一颤。 他试探着用食指勾住了那根小指。 两个指头勾在一起,就像是一种试探的成功,两人的手指慢慢的,一根一根的逐渐都纠缠在一起,直到两人十指紧扣,互相握住对方的手。 “这几个月你辛苦了,有好好休息过吗?” 陆宴鸣说出的话语很是轻缓,暖阳笑吟吟的回复道:“放心吧,我看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再忙我也会好好休息的。” “那就好,我瞧你又消瘦了些,还有些担心。还要恭喜你呢,我在来仝戌之前朝堂上就在上报你的消息,说你带不到千人突袭映沅山上的窝点,接着又带人在仝戌四处清扫其余的匪患,功劳很大,朝堂上各位大臣也很是赞赏,以后就要称呼你为谭小将军了。” “怎样,我厉害吧?”暖阳有些洋洋得意的摇头晃脑,那骄傲的小动作陆宴鸣瞧在眼中很是心动,看向暖阳的眼神越发温柔。 “对了,”暖阳突然停下脚步拉住他,“你是怎么跟我外祖一起来的啊?” 陆宴鸣垂头温和看向她,脸上笑意如沐春风,“我自请来此处调查,朝太子殿下。” “太子?” “对,我跟殿下说,我是宇顺桃花县人士,亲身经历过那次匪患,并且被匪徒追杀过,所以我对这次的匪患很在意,殿下查实过后考校了我一番,便告诉我,他本就有意派人来查,所以便将我引荐给了江尚书,让我同江尚书一同暗中来仝戌探查。” “我见我外祖的意思,回京后他应会为你请命调入刑部,我还是挺了解他的,外祖可不会轻易为人开口,更不会轻易把谁调入自己手下,你是做了什么能撬动我那如铁似钢的外祖的?”暖阳很是好奇,明眸眨巴着闪着光。 “路途遥远,除了看卷宗便是聊天解闷,江尚书好奇我会来的原因,也问了我不少事,其他的也没做什么。” 暖阳了然:“那我懂了,我外祖应是套出了你不少话,你的答复又叫他满意,所以才会有这心思,那你就放心等着吧,朝中需要新鲜血液,进刑部的事应是板上钉钉了,只要这次匪患之事办的令人满意,那就更稳妥了,现在,你距离你的梦想更近一步,很快就能实现了,真好。” 陆宴鸣另一只手抬起轻抚在暖阳的侧脸,“你也是,我的小将军,你也离你的目标更近了,恭喜。” 两人相视而笑,并肩牵手,继续往暖阳的房间走去。 两人站在房门前面对着面,手依旧拉得很紧。 暖阳呵呵一笑:“这么晚了,你还不放我走啊。” 陆宴鸣叹了一口气,“我也想,但是,还是舍不得。” 暖阳一下凑上前,两人贴的极近,只有看看一拳的距离。 她仰头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这么肉麻了,我怎么不知道?” “暖阳,你还记得我们三个多月没见了吗?” 陆宴鸣垂头看向贴自己很近的姑娘,声音很是低沉,眼中的浓墨翻滚暗涌,哪怕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忍耐,这一点,他做得很好。 暖阳离他很近,将他的双眼看得很清楚,说出的话也隐隐也有了逗弄之意。 “原来,你这么想我啊,刚刚在那边,我瞧你那么冷淡,以为你一点都不想我呢。” 暖阳说得可怜兮兮,还仰头朝他不停眨眼,那纤长细嫩的白皙脖颈他微微偏头垂眼就能瞧得真切。 在这黑夜中,那伸展的白皙仿佛有了魔力不断吸引着他的视线,肉眼可见的柔滑,顺着线条下移,连接着一部分锁骨,隐入衣领。 理智突然回笼,陆宴鸣有些不自然的朝暖阳说道:“咳,没有,刚刚不是要装才认识吗,没有不想的!” “真的?” 暖阳说着话,突然又凑上前去,那小巧的下巴尖就那样直白的顶在陆宴鸣的胸膛,随着话语轻动,陆宴鸣真切的感受到了那份微微的触感,浑身突然隐隐躁动起来。 她就那样仰着头贴着他,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陆宴鸣难得的紧张起来,一动不敢动,就连呼吸都是压抑的,生怕起伏大点就会惊起亲昵贴着他的小猫咪。 这时,暖阳突然轻声笑了,眉眼舒展很是快活,“你这么紧张啊,心跳有些快哦!” 陆宴鸣既无奈又很是宠溺,“遇见你,我的心跳从未平静过。” 暖阳顶着他的胸膛摇头晃脑着:“我这么厉害啊?看来,你很喜欢我喽?” “是。” 没成想,暖阳一歪脑袋说道:“那你为什么不抱着我呀?” 那语气,娇憨混着嗲气,是她难得一见的姿态。 陆宴鸣一时间有些失神,忽然他感觉脚下有动静。 接着便感受到,原来是暖阳用她的脚不断触碰着他的,一下下轻碰着,叫人在意,心也痒痒的。 两人的双脚就紧紧挨在一起,被她碰了几下后,直接轻轻的踩在他的脚背上。 理智发出想要出走的信号,陆宴鸣用了极大的耐力才克制住冲动。 但是,伸出的手却还是拥抱住了他心爱的姑娘。 姑娘被他紧紧揉在怀中,鼻尖是来自于她的幽香,清雅,绵长,不是那种衣服上的熏香,是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体香,萦绕鼻尖,很是缠绵,叫人沉醉。 过了良久。 “小姑娘,该去睡觉了。” 低沉的声线轻唤怀中的姑娘。 暖阳这才放开他。 两人依依不舍的道了晚安,暖阳这才在陆宴鸣的注视中回房。 第144章 复命 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如暖阳所想陷入了忙碌之中。 暖阳除了要在外继续清扫窝点,还被江卓霆派了任务,要全力搜查有关“箬竹”成员,尤其是级别高些的成员,务必活捉。 好在,宋默他们几个都一直跟着暖阳,要是没他们在,暖阳感觉自己早晚要废了。 他们一大队人在野外驻扎休息,华水谣和暖阳坐在一起悄声说事。 “我们的人最近查到了一个疑似箬竹地部成员,韩铭传消息说正在准备抓捕。” 华水谣将韩铭传给她的消息说与暖阳听。 “叫韩铭他们小心些,这大半年我们的人可是折损了不少箬竹的人,他们肯定要反击,之前有人受伤就是如此,一定提醒他注意安全,万一很难搞不要硬碰硬。” “明白。对了,穆海还没定下来啊?我瞧着那若鸢姑娘眼瞅着年纪都大了,这木头还不行动啊?” 说起穆海,暖阳也发愁。 “没呢,穆海还是老样子,对谁都木木的,若鸢都喜欢他那么久了,他愣是一点回应都没有,但我瞧着他也不是对若鸢没意思啊,怎么这么久都没动静呢?况且我记得穆海比我还大十岁,现在都二十七了,若鸢就比他小三岁,要不是因为若鸢喜欢他,我早就给若鸢找个如意郎君放出府了,哪会等到现在。” “可是苦了若鸢了,这傻姑娘怎么就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吊着呢,大千世界美男要多少有多少,干嘛可着穆海这根木头薅,真是搞不懂!” 暖阳想了想,“可能,是一种命中注定的纠缠吧,看到他就觉得唯他不可,一眼万年。” 华水谣突然八卦起来,“你这丫头还挺懂啊!该不会是——也有喜欢的人了吧?!” 暖阳唇角一挑:“你猜。” “你很奇怪诶,该不会是真的吧?难道你也跟若鸢一样喜欢的人一直没回应?” “你想什么呢,我要是喜欢谁,我可不会傻等着,直接出手才是我的风格。” “天呐,我好好奇究竟是哪家小郎君被你看上了,搞不好你已经出手了也不一定!啊快告诉我,是谁,是谁,是谁?” 华水谣的兴奋与好奇已经达到了顶峰,不断追问以及眼冒精光已经充分体现了她此刻的心情。 暖阳一指轻点她的鼻尖,“放心,早晚会知道的。” 这句话就像变相的承认,虽然具体是谁不知道,但华水谣此刻已经开始心花怒放,企图找出是哪位小郎君入了暖阳的法眼,当然这事她没跟葛婷宋默他们提起,不然以葛婷的性子怕是要拎着锤子找人拼命了! 这也只是暖阳他们忙里偷闲的一幕而已,剩下的时间都是在杀敌以及路途当中。 等再回仝戌主城时已是一个月以后了。 此时已经时值三月,春风渐起,枝丫青绿。 暖阳带着队伍以及成果找曹冲汉复命。 “恭喜曹将军,贺喜曹将军,属下幸不辱命,带回了两名箬竹成员,以及整个仝戌境内所有匪患皆已平定,请将军指使。” 曹冲汉大悦,大掌很是高兴的拍了几下暖阳的后背,疼得暖阳呲牙咧嘴。 “好好好!你现在可真是厉害了,走,我倒要去会会这无耻下作的‘箬竹’之人!” 暖阳已经将两人押入大牢,狱卒为他们两人引路。 到了其中一个牢房前,里面的人被塞住嘴五花大绑的倒在地上不住扭动。 那人听到门口动静将头转了过来,见其中一个是抓了他的暖阳便激动的挺身乱动,可惜被绑着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嘴里嗯嗯啊啊的叫唤着。 狱卒打开门,暖阳和曹冲汉走了进去。 “把他嘴松了。” 暖阳指挥着狱卒,狱卒上前就将塞住嘴的大布团扯出。 那人长久张着的嘴终于松开了,嘴角已经干裂出血,正刺痛的抽气之时,暖阳上前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 那药入口即化,那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找不见药的踪迹。 “呸呸呸,你给我吃了什么?” “放心,这药能让你全身无力动弹不得,只能张口说说话,咬舌自尽都做不到,不过,我可提醒你,这药也是毒药,若是你不老实,只要一味药引,你便会毒发身亡,当然,死前必定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所以,老实点,把你该交代的都老实交代清楚。” “你个臭娘们儿老子是被吓大的,还会怕你吗?赶紧滚!” “我可是抓过不少你们‘箬竹’的人,凡是被我审问过的都被我喂了这种药,死前痛苦的丑态我瞧得多了,也不差你一个,你既不愿开口,没关系,我还抓了另一个,只不过,我会马上给你下药引,不消片刻,你就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无所谓,选择权在你。” 说到这,那人终于知道害怕了,他怕暖阳说得是真的,他还是有些贪生怕死的,怕她马上就把药引拿出来,很是老实的说了不少话,不过这人是黄部,知道的都是老生常谈,没什么新东西,暖阳便和曹冲汉去了另一间相隔胜远的牢房。 走在路上,曹冲汉悄悄问道:“你那药真这么灵啊?” 暖阳笑着看他一眼:“我可不说假话。” “药是真的!你可真厉害,不过你还抓过不少箬竹的人,但是人都哪去了?” “都上交了。” “上交?”曹冲汉刚开始有些没明白,再一想就想通了,感情抓来的人都交给宫里去了。 也是,毕竟当初在桃花县他第一次发现那竹叶玉牌后也是交给了皇上,暖阳这么做也是正常。 第145章 野心与疯狂 停驻在关押另一个“箬竹”成员的牢房前,暖阳看到那人的一瞬,便预感到这人怕是不简单,毕竟抓捕这人的时候暖阳他们还折损了些士兵。 此时,那人即使被浑身捆牢,嘴被塞住,但是却不见狼狈,背靠墙壁闭目坐着,如老僧入定,由内而外的冷静。 听到牢房外的动静,也只是缓缓睁眼无声的看着暖阳和曹冲汉。 牢房打开后,暖阳依旧让狱卒松开他的嘴后给他喂了药。 这人倒是平静,哪怕眼见暖阳给他喂药,也没有丝毫反抗的咽了下去。 这样的姿态倒是让人觉得有些诧异。 暖阳挑着一边的眉看着他:“你不怕吗?” 他平静地直视暖阳,“不。” “与你一起被抓的可是已经哭爹喊娘了,你不担心吗?” “不过是一介杂草蝼蚁,他的牺牲只会昭示我们的正确。” “一方面嫌弃,一方面又歌颂他的牺牲,你们箬竹的人倒是又当又立,不过,你是凭哪点觉得你们箬竹就是正确的天经地义呢,跟我聊聊呗。” 他直勾勾的盯着暖阳,十分仔细的看着她,半晌都没说话,暖阳也不急,坐在狱卒搬来的椅子上等着。 “你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独特,稀有,你很强。” “是吗,我当这是夸奖。” “当你带人抓捕我们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到,你一定远比外表上强悍又危险,人畜无害的模样一定带给你很多便利吧。” “那又如何,我将这视为天赋。” “天赋,天赋是平庸者的奢望,是强者的垫脚石,大千世界,众人庸碌,天赋只能供少数者支使。” “那你呢?或者说——箬竹呢?是强者的温床还是弱者的监牢?” “不,箬竹哪边都不是,他站在正义公平的正中央,处于中心,不偏移,不动摇,我们只为天下大公而战。” “天下大公?那为何你们要煽动百姓沦为匪徒供你们驱使为祸四方呢?” “不是煽动,也不是驱使,那是正义的号召,是正确的,百姓理解我们,认同我们,自然会做出正确的行为。” “在你们箬竹的眼里,究竟什么才是正确。” “公知公认才是正确。” “针对什么?” “比如归属,比如大义,比如民心,比如——天下。” 最后两字一出,曹冲汉瞬间便要动作,却被比他更快的暖阳一把摁住。 曹冲汉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力量紧压肩膀,那力道叫他冷静了下来。 “你们的野心不小。” “这不是野心,是天经地义。这个天下的规则并不完善,总要有人打破现在的局面,重新制定规则。” “你们将箬竹置于神位,俯视着整个世间,但是,你们真有这样的能力吗,在我看来,不过都是些痴心妄想。” “箬竹即是指引,他会带领我们通往正确的方向。” “那些百姓呢?他们何其无辜,你们花言巧语误导他们,制造国之将乱的假象,那些无辜受难的百姓难道只是你们的牺牲品吗?” “成就大事的道路上难免会有牺牲,这是他们的荣幸。” “你们就是群自以为是,没有道德伦理脑子也不正常的蠢货,不过是些痴心妄想,就信以为真奉为真理,简直可笑。” “你不是我们,你不懂。原本我还以为你一定会理解我们但是还是叫我失望了,你哪怕再强,也只是个庸人,终究会被世间的尘埃淹没。” “你错了,不论是谁,死了都会成为枯骨黄土,被土盖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偏你们还在这矫情,失望?我本就没与你们这群下作东西为伍的想法,我管你会不会失望。” “冥顽不灵。” “哼,你也就会说说这些了吧,瞧你的样子,应该是玄部或是更高层的,果然如出一辙的巧言令色花言巧语,若你们箬竹都是你这个样子的人,那我也不用担心你们会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早晚你们就会自取灭亡,我们也不用费那么多劲四处搜查你们了,狗东西自有天收。” “你们就是群朝廷的走狗,哪里懂得我们理想抱负的崇高,只有他才是正统,他才是正确的方向!” “尽管来,狗东西。” 这个人的下场,便是被打包送往京城。 曹冲汉简直憋屈的要气炸了。 “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你听听,这人分明就是想犯上作乱为祸四方,这种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消消气,这人虽疯,但我们好歹也知道了些事不是吗?” 暖阳心里也难免膈应,但疯有疯的好处,起码那张嘴不太牢呢。 这样想,曹冲汉也消了些气,“听这人说得,看来这箬竹的首领野心不小啊。” 暖阳点了点头,“何止,能将人控制的这样彻底,这招攻心术以及嘴上功夫怕是不得了,而且,那人说得一个词让我有些在意。” 曹冲汉也严肃的看向她:“这事,还是跟江尚书他们一起说吧,毕竟兹事体大,这不是我们能自己就处置的。” 深夜。 江卓霆他们在听完曹冲汉所说之后,皆觉得这“箬竹”所行之事实在有违伦常,疯狂之下是造反行径。 当即决定先向宫中传信,加大力度将“箬竹”除尽。 而且,曹冲汉和暖阳此行的任务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只要收个尾,便要返回京城。 江卓霆他们也要回京,不过因是暗中来此,所以回程他们也会与暖阳他们分开走。 终于到了出发的前一晚,陆宴鸣和暖阳两人在城中的一处湖边亭坐着。 周围寂静没有什么人,唯有明月高高挂起。 “明天我们就要分开走了,你们还要押送犯人,记得小心一些。” “我知道的,陆哥哥真贴心。” “你啊。”陆宴鸣拿暖阳没辙,只能笑着纵容她。 “回京之后,怕是就要忙起来了,毕竟,这‘箬竹’在庆越扎根多年,野心勃勃,自诩正义,视百姓如草芥,就连他们自己组织的成员都能当做垫脚石践踏抛弃,这样组织的领头极其危险,必须尽快彻底拔除才是。” “确实,不过,我倒是有些想知道那人所说的‘正统’是什么 意思?” 听陆宴鸣这样问起,暖阳一时也没什么头绪。 毕竟,就暖阳所知,庆越的掌管者一直是原家人,能跟那样大的野心和“正统”一词扯上关系的目前她只能联想到皇室原家,可是原家从未出现过祸乱后宫狸猫换太子之事,还有什么事会牵扯到“正统”这个词呢? 还是没头绪的暖阳看向陆宴鸣,“要不,我们大胆猜测一下?” 第146章 猜测 “猜?” 暖阳笑吟吟的点头:“是啊,猜,多猜些可能性,顺便梳理下思路,没准答案就在那些猜测里面也不一定呢。” 陆宴鸣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便示意暖阳先来。 “首先,‘箬竹’究竟成立于哪年我们虽不可知,但是在九年前第一次找到了箬竹叶玉牌,虽不知在那之前他们是否活动的很活跃,但从那时之后‘箬竹’这个组织便逐渐出现的频繁,就被抓捕的成员交代,他们是恪守正义公正的使者,首领是‘正统’,他们以言语蛊惑百姓投身匪徒之流,四处囤积巨额财物,至今那些财物都不知去向,匪徒被官兵击杀,在他们看来是必要的牺牲,成员都有不同程度的疯狂之姿,言语行为都有别与常人。正常情况下,那些财物应该都被送往那个首领手下了吧。” “你觉得那些财物会如何处理?” “最简单的就是花掉,箬竹组织范围遍布广,要起事要养人,花销肯定大。你说,他们为什么那般笃定自己就是恪守公正的使者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心中都会有一把衡量的尺,常人心中的这把尺会刻度正常,眼中、脑中的所见所闻都会正确传达给自己,正义公正是再平常又不平常的事,每个人对他们的见解也多少有些不同,有人可能会认为只要人人吃饱穿暖便是正义公平,也有人认为人人荷包丰盈就是正义公平,一碗水端平也是,但在箬竹的人看来,正义公平变得不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所有成员统一的事,他们有着同样的衡量标准,成为了制式化,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无一不是体现着那首领的思想,他们就像信徒一般信奉那个首领,一切以首领为中心,当那首领被他们亲手捧上神坛之时,他们就自觉认领了使者之位,一切都以首领为标准,不论对错,不论结果。” “确实,那些被捕的人言辞之间都很是信奉那个首领,着魔的疯狂。” “这样的话,那个首领便十分重要,他的意志影响着所有他的信徒,你觉得,这个首领会藏身何处呢?” “上位者一般都会居于高出,便于掌控全盘棋局,操控局势走向,必然是个消息开放流通快速的地方,箬竹的人很是狡猾,我游走庆越之时便在各地都遇见过他们的身影,这样的操控力不容小觑,我能想到的只有京城,其他地方我想不到合适的。” “为何?” “京城居于整个庆越的最中心,也是富足的地方,朝堂的变化、坊间的闲言都极易探得,不论有什么风向都能轻松掌握,更何况,我还知道什么叫‘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当然,也有可能在庆越的边境之地,毕竟若是一朝事发,逃出庆越国土也是一种保命的方法,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测,可能对可能错,也许就在某一瞬我们离正确答案极近也说不定。” “你说得对,不过,我也有些猜想,只是可能有些像是无稽之谈,毕竟是上辈的旧事,你可以当做笑话听听看。” 暖阳觉得有意思,撑着脑袋朝陆宴鸣说道,“行啊,你说说,也许你说得也有道理呢。” “我是觉得,可以从‘正统’入手,你还记得从前先帝的事吗?” “你是说上任皇帝昏庸引发的那场宫变?” 陆宴鸣点头,“那场宫变,从前的月妃作为菱悦国派来的细作暗中毒害宫中皇子公主,那时,先帝极其宠爱月妃,爱屋及乌的很是疼爱月妃生下的八皇子,其实我曾在宫中听老太监提起过,先帝曾在月妃伏诛后,提起过有意让八皇子继位,但是那时月妃罪恶滔天,除了敬昌帝和她自己的儿子八皇子以外全被她下药毒死,群臣激愤,先帝这才歇了心思,但是却有了敬昌帝继位时接到必须善待八皇子否则不得继位的遗诏,也许,那个‘正统’指的就是这件事。” 暖阳也是从她爹那里听过这件事,原本她没想到这点,但是现在经由陆宴鸣说出口,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那这个箬竹首领可能就是从前的八皇子现在的惠阳王了?” “你忘了,京城还有个惠阳王血脉的人。” “原静川!惠阳王丢在京城的质子!” “若是结合你说的那首领可能在京城,再结合我说的,那这个人可能就是这位世子殿下,当然,这也只是猜测。” “我明白,不过这不妨碍查他,那原静川我从前便觉得这人不太对劲,所以便从没放在眼里过,以防万一好好查查他也是好的,若不是他也算是排除了一个可能,若真是他,那我们以后就有防备的目标了。” “那么,我们来假设一下,若是惠阳王,他这么做的原因为何?” 暖阳想了想,说道:“先帝曾经的宠爱以及母妃伏诛,让他一朝从云端跌落泥潭,落差太大,他不服,前往封地后不甘心,而且惠阳那地界儿也不是什么养人的地方,京城的繁华是惠阳比不了的,听到宫中老人说起曾经先帝有意让他继位的话,便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才有了‘箬竹’。” “但这个假设有个问题,知道先帝曾经的念头的人并不多,算是极少数,惠阳王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接触了知道秘辛的人?” “会知道那秘辛的应该有当时近身伺候先帝的太监,还有我曾外祖,我已经去世的爷爷也知道并传给了我爹。曾外祖是在那时先帝日日颓丧借酒浇愁进宫骂醒先帝,两人密谈一番后由先帝言辞中揣测出的,但我曾外祖绝不会四处泄露,这件事也是先帝驾崩多年才跟我爹说起,至于我爷爷也不会将此事乱传,他可是最希望国家安定的人,会把秘辛告诉我爹也是必要的,那么现在最不确定的就是宫里的那些老太监,可太监轻易出不了宫,根本接触不到远在西南的惠阳王,那惠阳王只可能是在当年离京之前听到的,但是我曾偷偷潜入过紧闭的惠阳城,如今的惠阳王早已老态龙钟,比圣上都要苍老许多,行事之间都很是迟缓,常常闭门不出,那样的人还能纵观全局掌控好整个‘箬竹’吗?” 陆宴鸣听暖阳说曾潜入过惠阳城,还见过惠阳王,便又想了想其他可能,“若是世子原静川,那他就有可能会有两个渠道知道这件事,一是后来知情的惠阳王,二是宫中的老太监。而且算算时间,他如今应是三十六岁左右,正值壮年,这样想,原静川的可能性更大些。” 暖阳看着湖边亭外的浓黑,“你说,惠阳王为什么会这么狠心将原静川孤身一人丢在京城呢,而且一丢就是二十年,表面上双方一直没有联系、相见过,一家人的亲情竟如此淡薄,那原静川甚至至今都未婚娶,瞧这架势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也算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看不透,只有本人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先查查惠阳王和原静川,毕竟这两人都是可能性很大的人,这两人不论谁是‘箬竹’首领,都不是什么好事。” 暖阳点头应和,随口一说,“不知道为何要叫‘箬竹’呢,这名字还挺奇怪,感觉不太搭。” 陆宴鸣也没有深究,“可能是随处可见,也可能是惊鸿一瞥。” “这样吗?”暖阳歪了歪脑袋,“若那首领真有那么大的野心,取这名字应该也有什么深意吧,就像父母给儿女取名,比如我娘她的名字里就有个‘箬’字,是因外祖希望她正直有气节,会不会那首领也有什么小心思,所以才起了个‘箬竹’这么不搭的名字。算了,不想了,马上就要回京了,一切都可以慢慢查。” 陆宴鸣将暖阳送回房间后他也回房休息。 翌日,出发返京。 第147章 准备 回京复命后,暖阳他们都一一接受了封赏。 暖阳刚踏入家门后没多久,封赏便紧随其后搬入镇国公府。 随行的太监嘴甜,暖阳也跟他行了方便塞了个红封,太监便眉开眼笑的走了。 “哈哈哈哈哈,好你个小丫头做得不错,有你老子的风范,才短短时间就获得宫中赏赐,还升了官,以后咱们父女还有你哥就是三人同站朝堂,这趟差事做得好!” 谭大将军笑声如钟,很是喜悦。 “妹妹这趟辛苦了,之前早朝上听闻你带兵突袭匪窝,吓得我和爹以为自己听错了,简直是魂不守舍,爹下朝时还差点被门槛绊倒呢!” 谭浩贤就直接把自己爹卖了,谭大将军直接气急败坏的朝他吼道:“胡说!你这纯属诽谤!” 不认,这么丢脸的事说什么他都不会认的! 暖阳作为一个贴心的小棉袄还是挺善解人意的。 “那不是爹绊倒,是门槛不长眼挡了爹的道,爹,别跟个一般计较。” 说是这么说,但暖阳心里还是可爱了花,偏偏面上一点事儿没有,瞧着正常的很。 谭大将军见女儿站自己这边简直是找到了友军,很是傲娇的冲着儿子挑下巴,“看吧,还是女儿好,要你个拆台的臭小子有何用!” 谭浩贤失笑,爹还是这么爱耍宝。 一旁的谭夫人看着那一箱箱来自宫中的封赏出神。 原来,暖阳已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受到了这么大的肯定,在她还在流连于婴孩时幼小的暖阳之时,暖阳已经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像她爹一般带兵作战了,曾经她执着的想要慢慢引导暖阳学会慢慢享受安逸,现在,眼前的这些现实却直白的告诉她,暖阳断不会安于内宅做个内敛娴静的大家闺秀,如今,她的女儿已经是一个官居五品的宁远将军了,人人见到她都要唤一声“谭小将军”。 现在她终于明白,以前她一厢情愿的执拗不过是个脆弱的纸老虎,起不到任何用处,反而扯远了母女情分,她想修复这段关系,却只能慢慢等待,一步一步的慢慢来,寄希望于时间。 暖阳很是敏锐的感觉到她娘有什么不同了,像是有些豁然开朗,但无所谓,人总要往前走,不回头。 一家子闲聊完后,暖阳和她爹一起去了书房。 暖阳倒是开门见山,“爹,你查过原静川吗?” 被女儿这么一问,谭大将军差点懵了,好在反应过来,“倒是一直有派人暗中监视他,但是其他事倒是没仔细深挖过,怎么,他有问题?” 暖阳将她和陆宴鸣的猜测简练扼要的说给他听。 谭大将军听完后,有些严肃的沉思着。 暖阳就在一旁坐着静静等待。 一段时间后,她爹抬头看向她,“你说得这些也不是没有可能性,但是万事要讲证据,要确保原静川或者惠阳王就是‘箬竹’首领你得拿住确凿证据才能将他摁死,否则定会功亏一篑。” “所以,我们先暗暗详查,而且不光要查现在、最近,就连从前的过往,每日的一丝一毫都要查清楚,只要有一丝怀疑都不能轻易放过,待拿到无法翻身的证据便呈交圣上与太子,毕竟一个是王爷一个是世子,都是皇家血脉,谭家哪怕再有处置权也不能轻易动手,爹你说对吧。” “好丫头,就这么办。对了,你出发剿匪前不是怀疑府中有细作吗,你爹我已经有些头绪了,只是怕打草惊蛇,所以还没动手,要不要······” 暖阳一下就明白她爹的意思,“是要引蛇出洞?” 谭大将军欣慰点头。 “好,爹,我们就先晾着那人,先防备着,待到适当的时候给那人透些消息,用这人帮我们引出他的主子,再一网打尽。” 谭大将军更加满意了。 父女俩又在书房中悉悉索索的说了好一阵话,暖阳这才回自己院子好好休息。 事情办得好,太子赏他们多休息些时日,暂且有半月的时间不用上朝。 暖阳一下闲了下来,刚开始头一天还有些不习惯,只睡了一个午觉,她就很是心安理得的瘫在床上不愿动弹。 在外奔波久了,这么又软又大的床哪里有机会睡,天天在马上颠着,根本没空好好休息。 但暖阳闲久了也是坐不住,第二天就出门去了点绛楼。 到了听云衡说了才知道,葛婷华水谣都在睡懒觉,宋默已经醒了和孟祁然在隔壁切磋武艺。 暖阳一下来了兴致和云衡过去凑热闹。 点绛楼的顶层是属于暖阳自己的空间,墙壁砖瓦都经过特殊处理,隔音的效果极佳,所以哪怕楼下再人声鼎沸也影响不到顶层的清静。 隔壁房间内,宋默和孟祁然都用着木剑比划着,一招一式都很凌厉。 暖阳和云衡看得高兴,不自觉的为他们加油助威。 这时,韩铭也来了,看向暖阳说道:“一路上辛苦了,怎么不在家多休息几日,葛婷和华水谣从回来的那一刻就嚷嚷着要睡个昏天地暗,到现在都没出来露过脸。” 暖阳摆了摆手,“我也在床上躺一天了,已经差不多了,你也知道我待不住的。” 韩铭微微一笑,“确实呢,刚好,你来了我也能跟你说说之前的事。” 暖阳眉峰一挑,“什么事啊?是有人来刺探的事吗?” “是。” “行,坐着说吧。” 两人在茶几前坐下,云衡也跟了过来。 韩铭给他们三人都斟好茶后,便开口说着暖阳离京这几个月之间的事。 听完韩铭的话后,暖阳有些诧异。 “不是,这些人是有毛病吧,这里不过是家花楼,用得着几次三番的来刺探吗,这才几个月,都来了八九回了,有病吧!” 云衡在一旁应和着,“确实,光我们亲自出手都有三四回,来的人一次比一次厉害,跟条野狗一样甩都甩不掉!” 暖阳两指捏着小巧的茶杯转了转,垂眼思索了一番,再抬眼,有种不容侵犯的邪气,“准备一下,我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暖阳被惹毛了。 韩铭和云衡对视一眼,都看清对方所想一致。 他们与暖阳相识几年,算是了解暖阳的脾气,她平日大多情绪稳定,虽有时好动闲不住,但不会情绪起伏过于明显。 而此刻的她,眼中冷意滔天,分明是有要亲自动手的意思。 那边切磋完毕的两人走过来,孟祁然听到暖阳的话又见她的表情,便说道:“你要亲自来?” “对。”那面上张扬肆意的笑透着冷意。 这件事便交给韩铭他们来准备,暖阳要做的只需等待。 这日,暖阳前去江家,想暗暗询问关于陆宴鸣的事。 暖阳跟江卓霆随意闲聊了一会儿,便状似才想起一般说道:“对了外祖,之前在仝戌与您一起的那位陆公子现在如何了,那时瞧您意思您想让他进入刑部,如何,成了吗?” 江卓霆温和一笑点了下头,“成了,他是个好苗子,太子瞧了他做得事,也觉得不错,便去请示圣上,旨意已下,现在正在准备官服,待休沐结束便到刑部任职。” “看来您还挺欣赏这位陆公子的嘛。” 江卓霆缓声说道:“这位小郎君克己复礼,进退有度,行事有则,对刑罚条例有着自己的见解,能力也不错,倒是挺适合好好培养。” “能得外祖这般夸赞,想来这位陆公子确实不错,而且在仝戌见过几次,我也觉得那陆公子挺厉害的,人才难得,外祖可要好好珍惜啊。” “你之前不是还说要与这位陆公子做朋友吗,这段时间大家都在休息,你有空也可以试着相邀一番,小年轻们多认识认识也不错。” “既然外祖您都这样说了,暖阳哪里会辜负您呢,我回去就向他下帖子!” 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暖阳很满足的回了家。 当晚,暖阳就借口有事稍作打扮出去了。 第148章 庆祝 暖阳骑着马就往陆宴鸣家跑。 到了陆宴鸣家门口,暖阳将马拴在好后,便轻功一跃而起无声的落入院中。 很安静,房屋紧闭,屋内燃着烛火,能从外面看到里面的人影,瞧着应是端坐着。 暖阳浅笑想着,以陆宴鸣的性子,这时候可能是在看书吧。 闲庭信步的往那扇门走去,站定后曲指轻敲三下。 屋中的人说道:“谁?” 暖阳捏着鼻子压低声音说道:“我是坏人,快开门!” 屋内的陆宴鸣失笑,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入目的便是暖阳笑魇如花的娇丽面容,再仔细一看,今日的暖阳不同以往,一身杏色黑金配色的广袖收腰裙衫,如墨的长发配上几支与服饰相配的钗环绾起发髻,纤长的脖颈露出,流苏坠于耳侧垂在露出的莹莹锁骨处,在屋中烛火的映衬下散发着莹润的光辉。 陆宴鸣只觉眼前一亮,呼吸一滞,心脏的跳动声不自觉的大上许多,仿佛就在耳边搏动。 这还是暖阳第一次在他面前穿着这样的服饰,但那都是次要,最重要的是那熟悉的面容此刻的欢愉笑意。 只见暖阳很是俏皮的笑着,“怎么不问清楚就开门啊?万一我真是坏人怎么办?” “坏人是你,我甘愿被劫。”陆宴鸣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瞳中的幽深引人上前,如墨云翻涌,有一丝侵略一丝引诱,声音低缓夹着淡淡的缠绵之意,暖阳听在耳中,背脊上泛着些酥麻。 像是在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暖阳直接抬脚进了陆宴鸣的屋子,但泛着薄红的耳朵没有逃过陆宴鸣明察秋毫的狭长双眼。 真可爱。陆宴鸣这样想着。 他将门关上后浅笑着目光追随暖阳的动向。 暖阳四处看着,到处走,来到书案前,便发现陆宴鸣桌上铺着纸,未干的笔置于旁边,颜料打开着,他在作画。 再看回纸上,那上面画着的——分明是她! 暖阳一下想起以前陆宴鸣给自己作过画。 她笑着回头调侃:“原来你也有这么‘不务正业’的时候啊,从实招来,画我做什么?” 陆宴鸣笑着走近她,停在桌前看向桌上铺着的画,“嗯——收藏?算是习惯吧,你还记得我以前画过你吗,在静飞园,从那之后,我便像是养成了习惯,时不时就会想画一下你,想着你在做什么,穿什么,长得多高,一颦一笑,我都想画下来,若是你不喜欢,我便不画了。” 陆宴鸣说得认真,暖阳向他移了一步。 仰头凑近,吐气如兰,“我很喜欢,继续画,这个习惯可要一直保持啊,不过,比起用想的,用真人画不是更好吗?”那声音缱绻,带着缠绵。 两人靠得极近。 陆宴鸣伸出有力的手触向暖阳撑在桌面的指尖,从指尖开始缓缓抓握住她的整个手掌,将其包在手心。 轻轻的揉捏着她掌心的软肉,摩挲着习武留下的薄茧,起初还是轻柔的,后来便渐渐加重了力道,时不时还画圈按揉着她的掌心,仿佛要将其揉化了融入自己,叫人心痒难耐。 “唔!” 突然,暖阳双肩微缩,像是受惊的闷哼一声。 原来,陆宴鸣的大拇指轻扫过暖阳的手腕内侧,那突如其来的微痒触感引得暖阳叫出声。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手腕竟这样敏感,一时间有些害羞。 倾城的眉眼爬上了些许薄红,尤其是那上挑的眼尾,水盈盈的像是受了欺负一般,引人不自觉想要更进一步,想要再多欺负一些最好是能红着眼望着你。 陆宴鸣得了趣,分明想再继续但却强压下心中的欲念,见好就收的缓缓停下动作,只是简单的握着那只柔荑。 “你真的愿意让我画你吗?” 暖阳皱了皱高挺的鼻梁,小声歪歪道,“再问就不准画了!” 那模样娇憨极了,陆宴鸣看着她笑得温柔,低下头靠近着她,“好,不问了,我们以后慢慢画。” “哼!”暖阳小声的哼了一下,这事儿就算过了。 陆宴鸣拉着她在桌前一起坐下,“对了,今日怎么来找我了?” 暖阳摇头晃脑的了一下,很是高兴的看着他,“今日我去见了外祖,他说你已经确定进入刑部,休沐结束就能入职,我是来恭喜你的,怎样,我贴心吧!” “谢谢。” “谢什么,还是你自己厉害,告诉你哦,我外祖瞧着还挺看好你的,以后继续努力,终会得偿所愿。” “你亦是。现在我们都升了官,确实该好好庆祝一番,有什么打算吗?” 暖阳想了想,“不知道啊,我也没想好,”突然灵机一动,“不如我们去点绛楼喝酒如何?虽然我也喝不了多少,小酌几杯应个景儿也行啊!” “喝酒?虽然可以但会不会太晚了?我知你武艺高,但你也是个小姑娘。” “没事,时间晚了我们可以住在那,你又不是不知道点绛楼是我的。” “那你家里用说一声吗?” “来你家之前我就说了今晚有事要出去,如果晚了就让人去我家报备一声。” “那就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暖阳和陆宴鸣坐在马车里,她的马很有灵性的在后面跟着。 到了点绛楼,暖阳便让人将她的马牵去后面的马厩。 两人进了点绛楼去了二楼的厢房,靠着栏杆能看到楼下热闹的歌舞。 酒和下酒菜上来后,陆宴鸣先给暖阳斟酒,给自己也倒好后,两人碰杯以示庆贺。 慢慢品酌着酒的醇香,两人闲聊着边慢慢享用,之间的气氛很好,不容任何人打扰,远远瞧着就如画卷,郎才女貌十分相配。 待尽了兴,已经子夜,暖阳便带着陆宴鸣打算去顶楼住下。 结果,暖阳领着路正踩着阶梯要上楼时,迎面而来的六个人要下楼,双方面面相觑,僵在半截儿楼梯上,一时无话。 暖阳身后的陆宴鸣正觉得奇怪为何突然停住,便抬头看向对面的六人,那六人正用诧异惊奇的表情看着他们,陆宴鸣只得看向身前的暖阳,微微靠近的问道:“怎么了?” 暖阳有些僵硬的微偏着头扯着嘴角,“没什么,认识。” 再回头看向那六人,暖阳表情变得有些无奈,“你们不是不在楼里吗,怎么都回来了?” 六人正是韩铭他们。 原本这几日他们六个休息的休息,要忙的在忙,几人全都不在楼里,暖阳以为今日应该遇不到他们,没想到,这大晚上的一遇就遇到六个,倒是齐全,简直无语。 韩铭他们六人此时也犹如受到惊涛骇浪,震惊的看着暖阳和一名不认识的男子走得这样近,还要往楼上走,是要去顶楼吗?! 还是韩铭回神快,发话道:“就别堵在这了,有话上去说。” 没办法,一行人打包都上楼了。 第149章 反击 此刻,点绛楼的五楼气氛有些诡异。 男女分坐两处,相隔有些远。 华水谣和葛婷将暖阳一左一右紧紧夹住,三人在宽敞的软榻上挤成一团,两人做恶狠狠装逼问着中间的暖阳。 “老实交代,这狗男人是谁?大晚上的居然来这儿,”华水谣伸着鲜红的指甲勾着暖阳的下巴,犹如吐着信子的蛇,说着话还轻嗅了几下,“好啊,还是来喝酒的!说说吧,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葛婷也在那嘤嘤嘤的附和道:“是啊,这男的谁啊,要是他逼迫你,我就把他对半折断!” “折断?!不用了,你还是好好把他给我留着吧!”暖阳赶紧摇头,生怕葛婷说到做到现在就去掰折了陆宴鸣。 华水谣敏锐的抓住字眼,“留着?你们这关系——不简单啊,还是老实说吧,瞧瞧那边,”长指甲朝另一方向一指,“看,那男的已经被云衡他们团团围住,要是想保他周全,就老实点!” 暖阳抽空瞄了一眼陆宴鸣那边,就见陆宴鸣同是天涯沦落人,也被团团围住,被四个大男人问东问西,就差把祖宗十八代都问候遍了。 给抬眼回看她的陆宴鸣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暖阳只能先应对面前两位难缠的“女壮士”。 “咳咳,他呢,叫陆宴鸣,我们相识多年,如今两情相悦,以上。” 暖阳说得极其简短明了,华水谣和葛婷却非常不满足。 “小丫头,糊弄我们呢,你是不是省略的太多了,过程呢?我们要听过程!” 也许是酒意上脑,暖阳被她们这样追问着也不太抗拒,倒是把她和陆宴鸣如何相识、发展过程、近况都大概说了说,简单易懂。 华水谣这才明白,原来当时在仝戌暖阳那句“早晚会知道”的人就是这个叫陆宴鸣的公子。 “你们竟相识这么久,该不会以后还会成婚吧?”葛婷想得有些跳跃,话说得暖阳一愣。 发完愣,暖阳缓缓一笑,“不过是水到渠成,若不出意外的话。” “你真认准这个人了?万一还有比他更好的呢?”华水谣还是想再问问。 “比他好不见得合适,更何况他各方面都挺突出的,要找到比他好还能与我相配的,应该挺难的吧。” 华水谣一脸无语,“你这是在拐着弯子夸自己吧。” 暖阳狡黠一笑:“知道就好。” 话音刚落,暖阳便站起身来往陆宴鸣那边走。 “你们几个也差不多点,跟审问犯人一样。” 孟祁然马上追着调侃:“呦,心疼啦?啧啧啧,这对儿有情人就是不一样,刚刚陆公子还跟我们说不要为难你,活该你们在一起,真默契,好酸呦~” “差不多行了,本来也没想瞒着你们,只是觉得现在说有些早,谁知道你们几个今天都在,这不就遇到了嘛。” 云衡马上怪叫起来,“还‘早’?!你们都相识这么久了我们作为你的好朋友竟然今天才知道,哪里早了?!” 暖阳眼神朝他一横,说着:“我乐意。”云衡顿时漏了气,乖乖坐下喝茶。 暖阳在陆宴鸣对面的座位坐下,撑着下巴跟他说道:“他们六位是我游历的几年遇到的好友,很是志同道合,宋默、华水谣、葛婷他们三个与我都在西郊大营,韩铭、云衡、孟祁然就在宫外做事,六位都是值得信任的人,既然遇到了就好好认识一下吧。” “你能遇见这些朋友,很好。” “当然,能遇见他们,是我的荣幸。” 六人也没想到暖阳会这么直白的说出这种话,这无疑是对他们极大的认可,以至于看向陆宴鸣都觉得顺眼多了。 毕竟六人一直将暖阳当做兄妹、姐妹,在他们看来暖阳从来都是那朵高贵美艳的娇花,现在竟有个臭男人冒出来拱这朵花,心气儿难免不顺。 现在好了,六人被暖阳这简单的一句话就哄好了,也是真好哄。 就在这时,一旁柱子上装饰的摇铃响了。 暖阳他们警觉的看向摇铃。 “怎么了?”陆宴鸣顿时感觉气氛不对,忙开口问道。 “有人来攻击点绛楼。”宋默开口解惑。 “呵,倒真是会挑时间。”华水谣一声冷笑,手指已经按耐不住的抚上腰间的鞭子,不过却没有动作。 六人都将视线投注到暖阳身上。 暖阳虽有些慵懒的撑着下巴,但眼神中流露的冰冷却十分的危险。 “今日心情甚好,却有这种不长眼的来扫兴,”站起身来挥手扫了下裙衫,“既然找上门了,怎能给他们回去的机会呢。” 六人跟着起身,看着暖阳走向一旁的刀架,拿下属于她的环首刀,便跟着就要下楼。 经过陆宴鸣时,暖阳偏头浅笑的看他,“楼下危险,就待在这吧。” 话音刚落,暖阳便带着人出去了。 陆宴鸣有些担忧,他相信暖阳一定有能力应对,但他还是会担心,担心他心仪的小姑娘,他不想她受伤,怕她疼。 果然,待暖阳他们来到点绛楼的后院之时,楼内的打手正与一群黑衣人对峙,黑压压的一片,看架势才刚开始。 暖阳毫不犹豫便飞身攻入其中,一脚就将一个就要偷袭得手的黑衣人踹飞,那黑衣人向后砸去撞倒了一片,被人好不容易接住后喷出一口鲜血接着便晕死过去。 其余黑衣人见了,顿时将手中剑刃指向暖阳。 但暖阳怎会留给他们反击的机会呢? 刀刃即刻出鞘,当即挥砍向敌人,血液喷溅而出,如落地的红梅。 韩铭他们也加入其中,不断击杀着黑衣人。 暖阳的刀法高深如入无人之境,越来越多的黑衣人死于她手。 夜色昏暗,今日是下弦月,后院四周虽有零星点灯,但还是不够亮。 可暖阳的刀却不断泛出银光,如冬日冷雪,透着寒意。 反手持刀将一人抹了脖子后便继续持刀攻击下一个。 那月下翻飞的身姿配以沾血的面颊,犹如来自深渊的罗刹。 在那群黑衣人中,有一人趁着月色看清了攻势最猛的女子的脸,顿时惊诧的差点握不住剑。 是她!那人这样想着。 黑衣人在以十分快的速度减少,这人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还是保命要紧,直接顺着天空黑云飘过的一瞬逃遁。 剩下的黑衣人都毫无所觉,暖阳眼尖的看见有人跑了,直接喊道:“东北方向有人逃了,追!” 打手领命,五人直接追了出去。 暖阳便不再注意,继续将手中的刀随着招式挥出,脚下步子微转,留下的只有敌人的残肢。 有黑衣人想要退缩,但韩铭他们也没有给黑衣人留下丝毫机会。 华水谣直接长鞭一卷,把一个就要爬上墙头的黑衣人扯下来,上前直接扭断他的脖子。 待华水谣回头,空地上就只剩最后一名黑衣人跪倒在地,暖阳的刀刃就架在那人的脖子上,很是冰冷的瞧着他。 暖阳也没有废话直接转为刀背将其敲晕,留下了唯一的活口。 就在这时,那追出去的五人回来了。 “主子,那人将我们甩掉跑了。” “甩掉了?” “是。” “无事,下去休息吧。” “是。” 韩铭走上前问暖阳:“这人要如何处置?” 暖阳平静地垂眼看向倒趴在地的黑衣人,“把他扒光了全身上下仔细搜一遍,嘴里牙齿舌下也仔细查看以防藏毒,好好审问究竟是谁几次三番侵扰这里,别让他死了。” “明白。”韩铭招手,两人上前将那活口抬了下去。 “陆公子?!”葛婷突然的叫喊,引得暖阳韩铭他们都看向她,顺着她看得方向,便见到陆宴鸣就站在不远处,平静地回看他们。 第150章 粘糊 陆宴鸣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便下楼来看,见楼下还在歌舞升平酒色酣畅,他便想起点绛楼后面有个很大的后院,他便避着人群独自往后院方向走去。 他来了有段时间了,那刀光剑影的一幕幕他看了近半。 他的姑娘无论在何处都很是耀眼,在他走进后院靠近这处空地时,他便一眼就瞧见了她,久久移不开视线。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到暖阳武刀,那刀刃上泛起的冰冷寒光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十分衬她。 暖阳与陆宴鸣的视线相交,久久无话。 葛婷顿时有些后悔,刚刚好像不应该叫出来,可覆水难收,都这时候了都晚了。 韩铭很是有眼色的拉住想说话的云衡,给其他人使眼色。 很快,打手将尸体拖下去用最快的速度清扫战场,韩铭他们六个闪身消失。 现在,空地之处只剩两人。 空气中还是带着淡淡的血腥味,随着微风渐渐飘散。 陆宴鸣率先抬步缓缓走向暖阳,两人面对面站定。 此时,暖阳手中的刀还未收起,刀刃上很是锋利不留血迹,不远处的地上就是被她当做武器丢出的刀鞘。 两人静静对视。 “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吗?” 陆宴鸣先打破了沉静。 “点绛楼从半年前开始便不断收到侵扰刺探,我的人诸多忍让,之前只是防守,但是对方变本加厉,派出的人武功越来越高,我的人渐渐出现死伤,这次回京后,韩铭他们告诉我,短短四个多月便被攻击了八九次,所以我便下令,再有下一次,便全部诛杀,就这样。” 暖阳也没藏着掖着、吞吞吐吐,都告诉了陆宴鸣。 “知道袭击你们的人是谁吗?” “不知,今日留了活口,打算好好查查。” “受伤了吗?” “没有。” “累不累?” “不累。” “有手帕吗?” “没有。” 终于,陆宴鸣长出一口气,放松了下来,从袖间拿出一张淡绿色的手帕。 暖阳眨着眼静静看着陆宴鸣的动作。 就见,陆宴鸣一手拿着帕子,一手轻扣暖阳的下巴,给她擦拭着面颊。 暖阳站着乖乖的没动,还自己微抬起头让陆宴鸣更好擦些。 见此,陆宴鸣清泠英俊的面容勾起嘴角,轻笑出声。 暖阳看着他,“笑什么?” 陆宴鸣低头认真擦着,闻言直视她的双眼,“你可爱啊。” 暖阳听到答案微微嘟了下嘴,“你不怕我吗?” “不怕。” “不抓我逮捕我吗?” “我抓你做甚?” “我杀人了。” “那是伙目的不纯用心不良的贼人,你为求自保杀了他们也算应当。” “不觉得我很坏吗?” “我知道,你是个小坏蛋,你从前就说过你不是个好人,我都记得。” “真的?” “真的。” 陆宴鸣注意到暖阳头上的发簪歪了,抬手把簪子扶正。 暖阳任他弄着,但心中还是感觉有丝不顺。 像是赌气一般用自己的额头撞向陆宴鸣带有胸肌的胸膛。 力道有些重,撞得陆宴鸣一脚后撤半步撑住,双手将暖阳接住。 暖阳便顺着那抓着她双臂的力道埋头扑在陆宴鸣怀里。 陆宴鸣觉得有些奇怪,便伸手搂住暖阳的肩膀,一手将胸前暖阳的下巴抬起。 “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他轻声问着她。 暖阳轻轻哼哼了两声,有些娇气的嘟囔着:“嗯——就是,心里不舒服。” “能告诉我吗?” “······就是,被你看到,我觉得这样不好······” “怎么,小姑娘害羞了?” 见陆宴鸣还有闲心调侃她,暖阳直接抬脚踩在他脚上碾着,只是力道就像一只小猫猫在伸着肉垫抓挠,没有什么实际伤害。 陆宴鸣摇了摇她小巧的下巴尖,“别忘了,你可是镇国公之女,将来要带兵出征的将军,以后我也难免要再见到你动刀的模样,这才第一次,我倒是觉得我适应的不错,你怎么害羞起来了,那你可要早点习惯,不然每次在我面前就不敢动刀可怎么办。” 见暖阳还有些狐疑的瞧着他,陆宴鸣便认真的点头。 暖阳这才松懈下来,又扑到陆宴鸣怀里去了。 两人黏黏糊糊的在原地抱了许久。 陆宴鸣这才反应过来,现在两人的姿势好像有些不妥。 暖阳虽高挑,但却能刚好嵌在他的怀中,健康的消瘦,皮下蕴含着力量,腰肢盈盈一握,再加上暖阳穿得裙衫单薄,娇躯曲线的起伏在两人无间的紧贴中十分明显,柔软弹润的触感叫他呼吸一滞,气息有些不稳,偏偏怀中的丫头毫无所觉,就粘在怀中不动,两人的双脚只能插空安放。 没办法,陆宴鸣只能将身体往后撤,却没想,暖阳柔若无骨一般贴着他身体前倾。 不得已,陆宴鸣开口说道:“好了,这么晚了该休息了,快回房好好洗漱一番睡个好觉吧。” 暖阳这才站直溜了。 陆宴鸣走去把暖阳的刀鞘拿回。 看着暖阳将刀刃一甩,拿过刀鞘收回去。 “这把刀很好看,有名字吗?” 陆宴鸣看向暖阳手中的刀,有些好奇。 “朝(zhao)雪。” “朝雪,很衬它。” “是啊,这把刀刚铸好那天,我一眼就觉得它很适合这个名字。” “看来,以后我也要对朝雪好点。” “为什么?”暖阳有些奇怪。 陆宴鸣朝她温柔一笑:“你的周全就要靠它出一份力,当然要对它好些,希望你也能更安全。” “哼!分明是我更厉害!” “好,我们暖阳最厉害。” 两人慢慢走远。 一直藏在暗处的六人这才目瞪口呆的现身。 云衡感觉不可置信,以为自己眼花,正要伸手掐别人分辨是否在做梦的时候,他自己的脸就传来一阵剧痛。 “嘶——华水谣你干嘛!” 云衡痛呼的打下华水谣掐他脸的手,就听她说道:“我在分辨是不是在做梦。” 呵,倒真是默契。 华水谣有种灵魂飘散的不实之感,声音有些发虚,“你们看到了吗,那人真是暖阳吗?我怎么觉得见到的是个撒娇精、娇气包,这真不是幻觉吗?” 孟祁然也抱着剑摇着头:“啧啧,瞧那粘糊劲儿,我以为暖阳被夺舍了呢,真让人难以置信!” 华水谣激动的抓住孟祁然手臂,神情很是激动:“道友啊,志同道合的道友啊,你说的就是我的感受啊,你太懂我啦!” “葛婷!快把这疯婆娘拉走!” 孟祁然被华水谣的鲜红长指甲抓得生疼,赶紧朝葛婷呼救。 葛婷大叹一口气,将华水谣扯了过来。 “瞧他们二人感情不错,这般亲近,想来以暖阳的性子,怕是就认定这个人了吧。”宋默如是说道。 一旁的韩铭摇着扇子点头表示赞同,“确实,看来以后,我们还要把这陆公子护好点,不然暖阳伤心了怎么办。唉,突然感觉自己真伟大呢。” 接着,韩铭一把收起扇子又说道:“好了,这么晚了,都去休息吧,有事睡醒了再说。” 第151章 刺青 与此同时,距离点绛楼挺远的一家名叫含玉阁的青楼后院。 那名甩脱点绛楼打手的黑衣人便是进入到了这里。 此刻,他正跪在他的主子面前。 “你确定没看错?”身着里衣的那人盘腿坐在软榻上,向地上跪着的黑衣人询问。 黑衣人将头低的更低,“回主子,千真万确,属下亲眼所见那名女子确实是镇国公之女谭暖阳!” “呵,真没想到,这么久,我折损了这么多人手,那点绛楼竟与镇国公府有关。”那人一声冷笑,面容有些扭曲。 “主子,属下觉得,那点绛楼未必和镇国公府有关。” 那人挑了下眉,启唇道,“那你就说说吧。” “是,属下几次带人刺探,却从未发现与镇国公府有关的人,今日也仅仅见到谭小姐和其他点绛楼里的人,而且看样子,那些人都对谭暖阳为首是瞻,所以,属下斗胆猜测,也许那点绛楼背后的老板只是谭小姐,并不是镇国公。” “那这就有意思了,谭家姑娘背着家人另有后手,这算什么,想要另起炉灶?” 黑衣人也回答不上来不敢乱开口,那人也没打算让他开口。 那人接着说道:“这也算是你长久盯着那谭暖阳得到的最有用的消息了,你们也是真够废物的,让你们盯个小姑娘这么多年,竟然到了今日才知道了这么一丁点事儿,行了,以后点绛楼就不必再去了,让你的人专注盯着谭暖阳,我要知道她更多的事,还有,自己下去领罚,这次除了你以外竟全军覆没,下去好好长长记性。” “是,属下听令。” 黑衣人退下后,那人将一旁茶几上熄灭的香炉盖子打开,将里面的香灰收拾好,又重新放了新的燃起。 站起身,走到屏风之后在梳妆台前坐下,铜镜在烛火的映射下有些昏暗不是很清晰,但是,却能看出,坐在镜前的人是个而立之年的男子,面容透着股难以言喻的阴郁冷酷。 他紧紧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喃喃自语道:“原静川啊原静川,没想到,事到如今了,你还能发现这么好玩儿的事,真是慧眼识珠,发现了谭暖阳这个有意思的人,呵呵,老天有眼,见不得我这么寂寞,不如,就让你娘和你一起来陪我,如何啊?” 原静川伸出手指,在铜镜中仔细描摹自己的面容轮廓。 接着,他站起身,将全身的衣服除尽。 入目的,有许多刺青与陈旧伤疤。 仔细看去,遍布身体上臂、前胸、腹部、大腿、小腿的刺青都集中在身体前侧,都是大大小小一模一样的图案——箬竹叶。 接着,他又坐下,将桌上一个木盒打开,里面赫然是刺青用的长针与颜料。 原静川驾轻就熟的拿出工具,举起长针就往左肋上空白的皮肤上刺。 很快,一片箬竹叶便成了型,鲜血也顺着皮肤滑下。 原静川毫不在意的用早就浸好的帕子擦拭,就如同没有痛觉一般表情自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化,哪怕是一丝丝细微的变化都没有。 他确实没有痛觉。 只有鲜血的流淌才能昭示,他还是活着的。 “看,又一个小箬涵来陪我了,但是,谭暖阳呢?又该刺什么好呢?不如就刺一个小太阳吧。” 自言自语完,原静川便换了一种颜色,想了想图案,便直接下手刺向胸口,在正中央的位置上。 “这是第一个小太阳,给你挑个最好的位置,以后,你就和你娘一起陪着我吧,放心,我不会厚此薄彼,也会多刺几个小太阳陪着你的。” 这诡异的一幕没有任何人看到,谁人也不知,臭名昭着、朝廷追捕的“箬竹”首领就是原静川——这位作为质子存活京城的惠阳王世子,那个在京城不起眼、不在意的“窝囊废”。 他收拾完工具后,便没有穿起里衣,赤裸的又安详的平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嘴上还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让人觉得恐怖。 翌日,点绛楼内。 昨日睡得太晚,所有人都起晚了,暖阳还蒙头睡到近中午,谁来叫都不起,最后还是她被活活饿醒才爬起来洗漱。 好不容易,八个人凑齐吃了顿午饭,这才坐下来聊着昨晚的事。 “这附近都是花街柳巷,我们点绛楼附近的地形倒是不太复杂,可是往南走就渐渐逼仄复杂起来,我们的人便是在那个方向被甩脱的。” 韩铭说着从打手那得到的信息。 “首先,毫无疑问,对方应该是京城的吧。”华水谣看着自己的指甲这样说道。 云衡点了点头,“确实呢,不然我们的人已经很熟悉路线了,还能被对方给甩掉,怕是很熟悉京城。” “查吗?”韩铭转头看向暖阳。 暖阳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查,骚扰我们这么久,总要付出点代价。” 陆宴鸣拿出手帕给暖阳擦拭了眼角沁出的眼泪。 华水谣当即满脸嫌恶的看着他们两个:“你俩是不是有些太嚣张了,光天化日之下在我们几个面前就有如此行径,真讨厌!” 陆宴鸣浅笑着,“我与暖阳目前还不想公开,也就会在你们面前会如此,在外面我们只是才相识不久的人。” 云衡也跟着皱鼻子,“你们俩赶紧成婚算了,省得还得四处瞒着,哼!” “不急,水到渠成,慢慢来。”暖阳伸了个懒腰后站起来。 “好了,该回去了,一晚上没回家今天再不露脸就要被念叨了,记得把昨天活捉的那人好好审问,我们先走了。” 暖阳说完话便一手拉着陆宴鸣一手朝后摆着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剩下的六人互相看了一眼。 行吧,干活儿了。 ······ 两日后,暖阳终于作为早朝的一员上朝了。 不过她官职小,又是武将没什么要事,所以就算上了朝也就是听听那些文官们议论纷纷据理力争,时不时还有笑话看,也算有意思。 好不容易下了朝,暖阳和父兄一同往宫殿外走。 这时,一个人往他们身边走来。 “谭小将军好,可还记得在下?” 暖阳回头看去,谭大将军和谭浩贤也停下看向对方。 那人见三人同时看向他,一时受到了些冲击,愣在了原地。 暖阳看了看对方,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尚公子,许久不见。” 尚韫梧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神,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谭小将军还能记得在下是在下的荣幸。” “好说,以后大家同朝为官可要好好为庆越贡献自己的一份力啊。” “还是谭小将军大义。” 简单聊了几句后两人便互相道别。 身后的谭大将军一脸八卦的凑上来,“这小郎君瞧着不错,挺单纯的啊。” 他可是还记得,暖阳曾说过她心有所属,现在他可是非常好奇这位神秘人究竟是谁,以至于只要暖阳身边出现陌生的年轻才俊他这个做爹的就要上前问问暖阳。 暖阳叹了口气,理了理身上的浅绯色官服,“爹,我跟他不熟啊。” 得了这么个结果,谭大将军也叹了口气,“唉,又不是,真可惜。” 暖阳也懒得说话,直接拽着自己哥哥就走,谭大将军只能赶紧跟上。 走到快到宫门口时,暖阳眼尖的看到了陆宴鸣,两人视线相交,互相在五步之遥的地方互相浅笑点头致意。 陆宴鸣便先走了。 暖阳被身后的谭大将军拽住了后领。 “你——跟那个陆公子点什么头啊?你们见过?何时认识的?”谭大将军语带狐疑。 暖阳被她爹扼住命运的后脖颈,朝她爹招手,谭大将军附耳听到,“之前在仝戌外祖与大理寺少卿奉旨暗中查案,外祖带着陆公子一起来的,我刚好认识了,人家现在在外祖手下任职,打个交道不是挺好的嘛。” 见暖阳说得认真,谭大将军便信了。 直起身摸了摸自己没毛的下巴,“那陆公子还不错,嗯,也是个好选择,女儿,可以一试!” 暖阳和谭浩贤都无语至极,谭浩贤止不住他爹胡思乱想,但能带着妹妹远离“苦海”,直接拽着暖阳的手肘就走,压根没搭理被落在后面的谭大将军。 诸位下朝出宫的官员就见威名远扬高壮如熊的镇国公追着他的一双儿女跑,那表情真是一言难尽。 第152章 交代 太子原逊英很担心。 最近父皇的身体肉眼可见的衰败的厉害,每日咯血,常常昏昏欲睡。 之前敬昌帝还将他召入寝殿。 “朕是真的时日无多了,咳咳咳——,我也没有别的要求,你要记着,待朕死后,一切从简,朕会拟好遗诏交代好后事,你就好好继位,做自己该做的事即可。” “父皇,万万不可啊,您是一代明君,励精图治,谁人不赞颂您,怎可一切从简啊,更何况儿臣不信您会这么早就···父皇,儿臣舍不得您啊!”原逊英说得悲切。 敬昌帝有些费力的拉过儿子的手握住,“人各有命,朕如今都六十七了,也算高龄,哪怕现在病痛缠身也没昏了头,已是幸事,至于从简,朕是不想多生事端,处理那些后事哪些不花费大量时间金钱,过程繁琐还容易被人钻空子,光国丧就要守孝三年,这三年一过不就耽误了不少事嘛,别忘了庆越内外都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一刻都不能放松,你要快些接手投入政事,仔细防守宫中,以防再有细作入侵,可别辜负朕的用心啊!” 原逊英最后还是艰难的同意了。 “之前你呈上来给朕看得那份计划,朕觉得可行,你选个恰当的时间就将镇国公和暖阳那丫头招进宫来,你把正事说了,朕也好交代他们一番。” “是。” 这日,太子在下朝之时秘密给谭大将军留了密语,戌时末来敬昌帝寝殿。 回了家后,父女俩到了书房,暖阳听了她爹所说,有些奇怪是有什么事。 倒是谭大将军有些预感,面上有些凝重。 “最近我去见过圣上,怕是······” 暖阳也严肃起来,“太医也不行吗?” 谭大将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几个太医想方设法用药,还是没什么起色。” 一时间,书房中有些沉默。 “没事,晚上就能去宫里亲眼看看了,你也别多想,晚上用完晚上时间差不多我们就出发。” “好。” 既然爹都这么说,暖阳也就不再多虑,只等夜幕降临。 戌时末,父女俩准时到了敬昌帝寝殿内。 见到敬昌帝那一刻,暖阳目光微闪。 现在敬昌帝只能靠坐在床上,太子在一旁刚给他喂完药。 肉眼清晰瞧见敬昌帝苍老衰败了不少,精气神也弱,虽不至于枯槁,但也很是触目惊心的。 “你们来了,都坐下吧。”敬昌帝声音沙哑,话说得也有些缓慢。 父女俩坐下后,敬昌帝便接着说道:“今日叫你们来,一是太子有事要吩咐暖阳去做,二来,便是朕有事要交代你们。就由太子先来吧。” 太子听从父皇的安排,看向暖阳,而暖阳也安静又认真的听着。 “谭小将军的能力有目共睹,我也有些体会,所以,我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安排你去做,这是你必须做得事,但若是在将来我发现你不合适,我随时会找人替换你,可明白。” “臣明白。” “好。庆越的兵力主要在西郊大营,光你父亲的手下就有五十万,但是,众多的军马都在明眼之处,看得见摸得着,难免被敌人琢磨透彻,更何况,内有近忧外有远虑,为求庆越能够更加安定,兵力更加强盛,以备在对抗任何敌人时能够出其不意,我需要由你领兵,在暗中组建一支奇兵,将其练成庆越的精锐,在任何危难时刻发挥应有的作用。” 暖阳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太子,半晌后。 “太子殿下,您就不怕臣用那军队掉过头来对付整个庆越吗?” 暖阳说得直白,一旁的谭大将军想拦都来不及。 原逊英也直视着暖阳,“你既敢说出来,我也不怕你会真的做出这种事,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谭家百年的忠心,原家列祖列宗都看得清楚,否则,也不会与谭家定下这已过几百年的誓约,先辈看得清,我也能,你上进也有野心,可你的野心也仅仅在于要走上庆越武将之首,不是吗?” 暖阳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牵动,那好看的粉唇牵出一抹带着妖冶的笑,“太子殿下慧眼,这都被您瞧出来了。” 说出的话虽用谦称却并不很恭敬,反而带着张扬,像是一种似是而非的狂悖。 原逊英眼睑微敛,“这样的你,有些危险。” “臣更愿意称之为——魄力,血性。” 原逊英思索一番,“也是,若是连让人信服的魄力都没有,手下的人也不会服你,这点从你审问和带兵中就能看出来。” 暖阳微微一笑,“臣只是性子不大好,让臣不舒坦的事臣一定会反击回来,阶下囚抵抗便让他体会到恐惧,手下人不服那便打到他服,若是连这点果断都没有,臣不就不配有这样的野心了不是吗?” “那就保持好你的这份野心,人手我都准备好了,你的第一项考验便是让所有人都服你,记住,是用最快的速度,拖延一天都不行。” “臣,领命。” 始终未插话的敬昌帝说话了,“既然你们都说好了,暖阳便跟着太子好好干吧,现在,就来说说朕的事了。” 太子和父女俩都端坐好看向敬昌帝。 敬昌帝缓了口气,才继续道:“你们也瞧见了,朕的身体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随时都有可能断气,朕也已经同太子说过,待朕驾崩之后,一切仪式流程从简,至于原因,便是怕有心人钻了孔子,太子也能早日接手朝堂政事,你们父女两个一定要盯紧了整个京城,尤其是那惠阳王府,避免细作潜入,等太子继位,原家便要与谭家继续签订契约,这次便要由暖阳来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辅佐太子,记住,庆越的敌人不止惠阳王,还有不断派人刺探的萨朗国和云翊国,包括那不知哪来的给朕下毒的菱悦细作,这些你们父女两人都要仔细防备,做到有备无患,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几国之间只差个由头便会纷争再起,你们一定在明暗两处辅佐太子。” “臣定当竭尽所能。” 父女两人从密道离开后,太子又服侍敬昌帝喝口茶润润喉。 敬昌帝舒了口气,看向自己的儿子,“倒是以前没注意到,这孩子骨子里还有分狠砺。” 原逊英浅浅一笑:“谭小将军一直掩饰的很好,叫儿臣只注意到她想往上走的心思,不过,这份狠砺倒是儿臣需要的。” “哦?”敬昌帝来了兴趣,“怎么说?”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这样的人放在朝中倒是会起到不一样的效果,而且,若用她来对付朝中敌人的暗桩应该会更有效。” 敬昌帝也想起朝堂上那些死搬教条不知变通的老古板以及暗中倒戈投敌的家伙,“确实需要,不过你就不怕你会控制不住她吗?” “她虽狠砺,但儿臣瞧得出她心中还有份善,有时会胡闹些但她都有个度,若是她事做得好,有些事只要不太过也无伤大雅,再加上父皇您之前说过,谭小将军很像其祖父,想来也不会很难控制。” 提起前镇国公,敬昌帝的表情也松快些,“是啊,那是他的亲孙女,怎会不顾江山社稷胡来呢!” 第153章 驾崩 敬昌帝到底是回天乏术了。 在他回光返照之时招来了群臣,文武百官跪于寝殿门前,听着太监宣读旨意,皇位由太子继位,而国丧一切从简,二十七天内全部流程结束,不用守丧三年,举试照办,婚嫁照常。 听完后,有些大臣很快理解到其中的含义,便点头称是,有些不理解想要上奏,刚跨出行列便被同僚扯住手脚。 太监将几个有动静的大臣暗暗记在心中,待回了殿里便对原逊英汇报。 “还有礼部尚书柳尚杰?” 原逊英倒是没想到这位老臣也在其中。 “回殿下,千真万确,若不是一旁江尚书绊了柳尚书一脚,他怕是起来最快的。” 其他几个反对原逊英倒是知道些底子,有几个是从前惠阳王旧部后来归顺朝廷,还有几个查出来的背景不做好,早就在防守范围内,原逊英也早有预料,这柳尚杰柳尚书倒是真叫他出乎意料,看来这位老臣有必要好好探探底了。 回到父皇床边,敬昌帝问了太子群臣反应,也对柳尚杰的态度抱有怀疑,见原逊英记在心上了,敬昌帝也就放心了。 “叫人都进来吧。” 说完,敬昌帝拉起自己结发妻子的手,“韵如,我还是要先走一步了,真是抱歉啊。” 皇后眼中含泪,轻摇了摇头,“我能与你做夫妻已是幸事,你要在地下等等我,等我,我们一起。” “好,我等你,多久都等。” 见群臣进来,夫妻两个这才拉开些距离。 敬昌帝让人将自己扶起来靠坐在床上。 他看着眼前的百官,心有骄傲也有感慨。 “你们都是庆越的中流砥柱,能有你们是庆越之幸,待朕到九泉之下,也不会愧对庆越的列祖列宗。” 诸位大臣都很是动容,皆朝敬昌帝跪下,有不少大臣已经默默红了眼眶。 敬昌帝扫视了一眼,看到了一个身影,启唇说道:“谭家丫头,你上前来,这。” 敬昌帝点名叫了暖阳,将她招去床边。 暖阳惊讶一瞬,便很快上前经过两侧大臣,跪于敬昌帝床前。 就在暖阳微低着头时,一只温暖的手覆于她的头顶。 不论是跪在后面的诸位大臣还是此刻的暖阳,无一都很诧异。 就连皇太孙都没这个待遇,怎么是她先被招上前去。 皇太孙原劭炜也觉得有些奇怪,但很快就恢复继续跪着。 一旁暗中观察的原逊英不动声色的微微点头。 暖阳诧异的抬起头,属于敬昌帝的那只手并没有收回,那份热度始终存在。 她有些疑惑的看着敬昌帝,敬昌帝温和的看着她。 “谭离与朕是生死之交,亦兄亦友,他曾说过一直想要一个像他一样的女儿,可惜始终没如愿,他便许愿若是像他的孙女也好,请上天赐他一个,暖阳丫头,你很像你祖父,他如愿了。” 奇怪,她从不爱哭,流泪次数屈指可数,但是,她却觉得很是鼻酸。 “他从来都是混不吝的那一个,他曾说他的‘离’是离经叛道的离,但他也心存忠义,有大善,孩子,朕知道你也是个令人骄傲的好孩子,你的能力有目共睹,莫辜负。” 暖阳心中清楚,敬昌帝是叫自己莫辜负祖父、谭家,也是莫辜负他与太子对她的期待。 “是,臣一定做到,不辜负任何人。” 这一刻,暖阳眼角滑落的泪终于坠落,带着坚毅、果决以及哀伤。 敬昌帝满意的笑了笑,拍了拍暖阳的头顶,便让她退下了。 后面,敬昌帝又招去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臣还有自己的几个儿孙,皆一一嘱托完后,便含笑离世。 丧钟敲响,举国哀悼,一代明君陨落,新一代明君步上征程。 短短二十七天要将国丧流程全部从简办完,好在之前都有所安排,倒不会手忙脚乱,该有的步骤也是有的。 群臣进宫吊唁哭丧,各个王公贵族除了远在西南的惠阳王都到了场。 不过,原静川倒是替父而来,认真在敬昌帝的灵柩前痛哭流涕一番。 暖阳既是女眷又是官员,所以要在如今的太后以及先帝的灵柩前两头跑。 暖阳先到太后宫中随诸位命妇命夫慰问太后。 太后神色哀伤,精神头很勉强,她看到暖阳来了,便将她招到近前。 “可去先帝灵前看过?” “臣打算先来看看太后您再过去,太后娘娘您可要打起精神来,新帝新后即位,后宫一时会有些乱,太后娘娘您可是后宫之首好好操持一番才是,而且您的几位孙子也很担心您,先帝也不会希望您日日满脸愁容茶不思饭不想吧,这几日您累了,喝口茶缓缓可好?” 说着,暖阳端起一旁太后手边的茶盏,太后接过茶盏,心中也明白先帝喜欢自己高兴的样子,又想起自己的几个孙子,便也打起精神喝下那养神茶。 暖阳知道,太后这是太过伤心,若是能转移下她的注意,让她心有挂念有事可做,倒也能缓解些心中伤痛。 “你确实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放心,哀家没事,去看看先帝吧。” 太后拍了拍暖阳的手便让她离开了。 暖阳退下后,太后看着那挺拔高挑的背影有些出神。 她与先帝伉俪情深,夫妻多年,也明白些先帝的心思,她瞧得出来,这谭家姑娘是要得到重用的,否则先帝不会专门将她招来床前说那番话,看来先帝已经给新帝铺好了路,她也放心不少。 暖阳离开太后的宫殿,便朝着停下先帝灵柩的大殿走去。 恰好,待她正要跨进大殿的时候,里面有人出来,。 定睛一看,正是原静川。 那人面上挂着浅笑出来,朝暖阳点头致意。 暖阳没什么表情的回以点头,便径直跨进大殿没做停留。 原静川深深地看着她背影,便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外走,等会儿就要群臣哭丧,他也在其中。 暖阳直觉那原静川脸上的笑瞧着有些诡异,心里觉着不舒服,便不想搭理。 进了大殿后便按礼朝先帝跪下敬香。 跪在蒲团之上,暖阳心中还是涌起了一丝难受,一旁还有僧人诵经,让她想起自己还在外游走的两位师父,心中更添不舍。 起身后,暖阳便退出大殿在外找位置站好。 群臣与官眷在太监的一声声指示下为已逝的先帝哀悼痛哭。 直到头七,群臣与官眷才停下这种连轴转。 暖阳和爹娘兄长回家后,穆海急匆匆的朝她走来。 穆海有些来不及一般朝他们抱拳行了一礼便朝暖阳俯首过去。 暖阳听了他的话眼睛微瞪,锐利的看向穆海,“你说真的?” “千真万确。” 紧接着暖阳便简短说道:“待我换身衣服。” 接着她便回头跟家人说道:“我有事要去处理,不用管我。” 谭夫人正想上前细问,但暖阳脚下一蹬飞身而起,轻功一跃便飞檐去了自己院子,没多久便又回来,骑上穆海牵来的马便一起跑远了。 谭大将军扶住有些急的媳妇儿,安慰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事,要是很重要她也会回来跟我们说的,就别担心了。” 一旁的谭浩贤也附和着,“是啊娘,这七天都一直往返于宫中,您也该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等暖阳回来了再问也不迟。” 谭夫人便随着丈夫回房歇息了。 第154章 标记,露馅儿 暖阳和穆海马不停蹄的往点绛楼奔去。 到了顶楼,暖阳直直往韩铭走去。 韩铭站起把一个托盘往暖阳那边推了一下。 暖阳一言未发,直接掀起托盘上的白布。 赫然是一团血肉,仔细瞧着,是人的半截舌头。 不需暖阳问,韩铭直接开口说道,“就在昨晚,那活捉的黑衣人咬舌自尽了,想着你今日要去宫里,便先告知了穆海。” “穆海说这黑衣人有问题,究竟是什么?” 韩铭用一根竹签将断舌挑了一下,指着一个地方,“这是我们之前没发现的,你瞧,这是一个刺青,很小,很容易忽略,之前查看那人的嘴里是否藏毒,以为这是舌根下的血管便没注意到,那人咬舌后这舌头便要掉不掉的坠着,检查的时候我便发现这里颜色不对,取下后冲洗才发现这是块刺青,据云衡所说,他家从前在何处好像遇到过同样的,他已传书回家,很快就会有消息。” 暖阳凑近仔细看着,“瞧着倒像是标识,我誊下来让我爹也瞧瞧,没准儿他也可能知道什么,”直起身后,“这黑衣人的身份怕是没那么简单,起码就我所知没有哪个江湖门派会在手下人的舌头上刺青的,若是今后还有人来刺探,务必留下活口,再不济留下尸首仔细查。” “放心,我们明白。” “近日楼里就闭门,这次国丧先帝要求一切从简,只需守丧二十七天,这二十几天你们就好好查事,尽量别往外跑,等我和云衡家中的消息。” “好的。” 暖阳没有在点绛楼多待,带着誊好的图便和穆海回去了。 翻身下马,暖阳便直接问丫鬟她爹在哪。 丫鬟说在房中和夫人歇息后,暖阳想了想还是往她爹娘的院子走。 谭大将军和谭夫人已经梳洗了一番,想趁着白天没什么事躺会儿缓下神,但刚躺下没多久,就有丫鬟来报说小姐来找老爷一叙。 夫妻俩都从床上起来了,谭大将军本想将媳妇儿按回床上接着休息,但谭夫人不放心,所以夫妻两个便一起起身去见暖阳了。 暖阳见谭夫人也来了眉头一挑但没说什么。 站起身朝爹娘致歉,“抱歉打扰爹娘休息,只是我有急事想快些找爹确认,所以便心急了些。” 一听是有急事,谭大将军便摆摆手说:“没事儿,说吧,正事要紧。” 暖阳将那誊画的图案交给她爹,“爹,您可认识这个图案?” 谭大将军接过折起的纸,展开后仔细看了看图案。 紧接着他瞪大双眼,紧紧盯着暖阳着急问道:“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图案的?” “一个刺客。” “那人在哪?” “在府外。” “可把那人带来?” “···爹,那人死了。” 闻言,谭大将军神色有些奇怪。 暖阳便接着说道:“那人尸首还在,只是咬舌自尽了,就在昨晚,这图案便在那人的舌根底下,爹,您可是知道什么?” 谭大将军很是严肃的看向自己女儿,“这是萨朗国皇室暗卫的身份标识,每位皇子的都会由国主亲自派遣一支暗卫队伍,每个暗卫都会被自己的主子在舌头上刺下刺青,昭示一言一行、一丝一发,哪怕是吃的每口饭每口呼吸都是为了主子,若敢背叛便会下拔舌地狱,这件事是萨朗国的秘辛,知道的人并不多,我也是在战场上遇见过才知道了这件事,依你所言,这图案是在舌根处,那便极有可能是如此。你是为何会遇到那人,刚刚你急着出去也是为了这事吧,能跟爹仔细说说吗。” “我有个朋友,在花街开了间花楼,他是点绛楼的老板,从半年多前起,便时常有人不断刺探楼中情况,且派来的刺客越来越强,前段时间他刚好活捉了一名刺客,审问不出任何,但于昨晚咬舌自尽,在那人断舌上找到这个图案,他不知是什么便找我商量。” 暖阳知道自己的话有漏洞,但现在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朋友一个开花楼的怎么会跟萨朗国皇室暗卫有牵扯?” “这一点爹可以放心,他并非萨朗国人且与我相识多年,是志同道合的好友,至于为何会有萨朗国暗卫袭击,也许是被人盯上了也不无可能,毕竟点绛楼并非做得是表面上的酒色生意,暗地里以搜集消息为主,这大约是碰触到了谁的势力吧。” “你倒是挺清楚的,你这个‘朋友’该不会是你自己吧。” 暖阳面上丝毫不慌,微微一笑,“怎么会呢,改天让你们见上一面也可以啊。” “哼,你个小丫头片子,你可知,你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会这样笑,老子可是你爹,还没瞎呢!” 暖阳咬死了都不认,“才不是,我怎么会骗您呢。” “反正你说什么我都不信!”谭大将军干脆两手一揣,一副老神在在认定的样子。 暖阳看她爹这副样子良久,也头疼得很。 干脆翘着二郎腿,一副撂了的样子,皱着眉看着她爹,“不是,就不能给我留点儿底嘛,一天到晚一个二个的都把我研究这么透彻啊,有必要吗?” 瞧见女儿一副烦躁的样子,谭大将军很是洋洋得意,“就你个黄毛小丫头,还想逃过你爹的法眼,休想!速速从实招来!” 暖阳瘫在椅子上,不高兴的说道:“从哪儿啊?” “就从你那花楼开始。” “那点绛楼我建了有几年了,表面上是喝酒聊天瞧漂亮姑娘的地方,但其实是为了收集消息用得,人往往在那些寻欢作乐的地方最是松懈,所以就有了这么个产物,至于那刺客,说实话我也一直没明白究竟是何人所派,半年前就一直不断派人侵扰,烦得要死,前段时间就抓到这个活口,谁知道还自尽了,看来有必要发展下别国的业务,以后也方便啊。” “你倒是厉害,不过你是不是太弱了些,就那一个活口,其他的呢?都跑了?” 暖阳翘着指头看着自己的指甲,“怎么会,当然都去见阎王爷了,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早知道我就多留几个了。”言语中倒是没多少可惜。 “不愧是我女儿,厉害厉害!” “还是爹教得好,失敬失敬!” 父女两个相视一笑,跟耍宝一样。 “听闻点绛楼生意不错,朝中时常有臣子议论。” “还好,点绛楼姑娘卖艺不卖身,女子也可进去玩乐。记得保密,毕竟现在可没人知道老板是我,可别说漏嘴了,我可没打算让人知道。” “省得,我和你娘都不会往外说。” 谭夫人在一旁默默听着,惊讶于暖阳竟有这样的手段,在府外还有自己的人手,这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接下来该怎么做你自己应该知道吧,这次就有你自己来,能行吗?”谭大将军这样语意不详的朝暖阳说道。 “明白,我可以。”暖阳知道爹在说什么。 “那行,下去做你自己的事吧,记得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好。” 暖阳退下后,谭夫人有些担忧的看着丈夫:“暖阳这样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没事的,这孩子你还不知道她吗,主意大着呢,咱们就管好自己的嘴,别说些不该说的就行,就当不知道这事。” 谭夫人知道事情轻重,便认真点头记下了。 第155章 搬运 韩铭他们六个从暖阳口中得知,那黑衣人竟是来自萨朗国皇室暗卫,震惊了片刻便回过神来。 “那也就是说这京城之中藏有萨朗国的人?该不会是有人勾结外敌吧······” 云衡这样大胆猜测,暖阳点了点头,“也不是没这个可能,看来我们的人要深入到萨朗国了,以防万一,隔壁的云翊国也一样,至于京城内,既是萨朗暗卫还熟悉京城路线,怕是待了不短的时日,好好查应该能查到些许踪迹,看看是谁家暗中藏有萨朗国暗卫,另外查找的区域也不要局限于京城之内,城外也派人去查,周边容易隐藏假扮的地方也多找找,扩大搜索范围,但要注意不要打草惊蛇,找到消息便即刻返回汇报,免得身陷危险。” “你们在朝中也小心些,也不知是否是朝中大臣所为,多小心些总是好的。” 宋默他们也知道轻重,纷纷点头。 交代完事情后,临走前暖阳跟韩铭说道:“那尸体给我带上。” 韩铭吃了一惊,但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便吩咐人把那自尽的尸首连同断舌一起包好放在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上。 夜晚,暖阳独自搬着尸体走在去往皇宫的密道内,不止一次吐槽还不如去太子府呢,好歹还能有辆马车驮着,现在只能靠她自己搬,简直是荒唐。 死人比想象的还要沉,饶是她力气再大,也架不住从镇国公府一路扛进皇宫啊! 好在也就这一次,再有下次,休想! 暖阳踹响密道尽头的暗门,等了一会儿,新帝原逊英有些惊讶的来开门。 “谭小将军今日怎么突然来了,这搬得是?” 平日这父女俩要来都会提前通知,今日只有暖阳一人,而且搬了一个包裹的严实的东西,大的腾不开手,甚至让这姑娘累得额头沁出汗珠。 原逊英客气了一下,“需要帮忙吗?” 暖阳压根不客气,微喘着气伸根手指,指了指扛着的东西,“要。” 简短,又毫不客气。 原逊英无语了一瞬,还是伸手帮了下这个跟他孩子差不多大的姑娘。 两人把这坨东西搬到殿内,原逊英让暖阳先坐下喘口气,趁这期间,他问起暖阳:“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暖阳缓好后便起身走向地上那一坨,“先看看这个吧,可能好说些。” 原逊英便起身和暖阳一同走向那坨东西。 只见暖阳直接动手扒开裹着的一层层布,很快,一个浑身赤裸的,瞧着已经死了的男人便瘫在那敞开的布上。 原逊英挑了挑眉,都不知该吐槽暖阳搬这东西来他这做甚还是该吐槽一个姑娘把一个男子扒光了竟无动于衷,又或是该吐槽暖阳竟一路搬了个尸体过来,一时面上表情变幻莫测,不知该先问什么好。 暖阳倒是没想太多,招呼着原逊英,“皇上,您请过来看看这里。” 说着,暖阳带了一副手套,将死者嘴掰开,把一坨血肉模糊的东西用两根竹签夹了出来放在······放在了死者胸口。 原逊英已经不想说什么了,他怕脱口而出的是连他自己都不想听到的话。 他弯下身,像暖阳一样跪在地上的布上,凑近看那一坨东西。 暖阳用竹签翻着,终于找到了地方指给原逊英看,“皇上您瞧,这里有个刺青,您见过吗?” 那印记太小,加上他也看出了应是地上这位躺着的舌头,有些血污,原逊英又挨近了些,这才看到,那上面有个比芝麻大几圈的图案,看清它后,原逊英严肃直起上半身急问暖阳。 “你从哪找到这人的?” 暖阳也直起身,稍微挠了下头,“那个···臣有个朋友——” “朕不信。” 原逊英说得毫不犹豫,暖阳憋屈着很是烦躁。 “不是,皇上怎么您也不信臣啊??” “直觉。”这话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暖阳连反驳的心情都没有了,丧的要命。 没办法的暖阳只能大概说说,“臣在城中有一铺子,半年前便常常受到刺探,且每次都更加凶悍,一直以来店里都只是防守,臣从仝戌回来后,店里又遇到袭击,臣烦了,直接将那群人都解决了,一人半路逃了,这个是留下的活口,但是昨晚咬舌自尽了,发现舌头上有这图案,臣将图案画下来跟爹瞧过,他说是萨朗皇室暗卫独有,臣知道轻重,便把这尸首搬来了。” 原逊英认真的看着对面的暖阳,“朕也就不管你那是什么铺子了,但是既然你也知道了这是萨朗国皇室的暗卫,那你也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暖阳点头,“是,臣明白,要么有萨朗皇室之人暗中潜藏庆越,要么是京城中有人与其勾结,若是勾结,也可能是百姓也可能是朝中臣子,而且那逃跑的人臣有派人跟上,但是却被甩脱,想来很熟悉城内,怕是待的时间不短,不论如何这对庆越来说都不是好事。” “你既明白那便好,朕会派人在全城暗中搜捕,你当务之急的事便是尽快把兵练好。” “臣明白,对了皇上,臣也有派人手在京城内外查探,若您的人跟臣的人手撞见,可要手下留情,别起了冲突的好。” “行了,朕知道了,这尸体就留下吧,你回去休息吧。” “是,微臣告退。” 暖阳离开后,原逊英弹起响指,一暗卫从房梁落下,他朝暗卫发出指令,“记住这人面容去查,另外全城内外搜查萨朗暗卫,记得别跟谭小将军的人起冲突,有消息即刻来报,别打草惊蛇。” “属下领命。” 原逊英突发奇想,有些好奇的又问起暗卫,“掠影,那谭小将军的武功如何?” 掠影把头垂下,“属下无能,竟瞧不出谭小将军武功深浅,而且,请主子恕罪,属下被谭小将军发现了。” “什么?!发现了?什么时候?”比起暖阳武功掠影瞧不出这件事,暗卫被发现倒是更让原逊英吃惊。 “若属下没感觉错,谭小将军怕是从暗门进来时便发现了,属下以为,谭小将军的五感应是天生比别人敏锐,而且···刚刚谭小将军走之前往属下躲藏的方向看了一眼笑了。” 原逊英知道暖阳厉害,但他真没想到,就连他手下的暗卫之首掠影都瞧不出她的深浅。 “她比你还强?” 虽不想承认,但掠影还是点头,“是,是属下无能。” 原逊英朝掠影摆手,“也不是你的错,她爷爷前镇国公就是个武学奇才,这小姑娘天赋异禀也是正常,你···有空好好训练,带着手下人一起。” “是,属下明白。” 第156章 准备议亲 暖阳自从接手原逊英派给她的练兵任务,常常与西郊大营两头跑,很是忙碌,再加上那萨朗暗卫的事平添一份紧迫感。 一段时间相处,那队兵马也算是充分见识到他们领头的凶悍与诡诈,佩服到五体投地,不仅仅是听话,现在哪怕日日被练趴下都心甘情愿,队伍自然突飞猛进。 好不容易暖阳有时间好好休息,却突然听到了一个重磅消息。 谭浩贤要议亲了! 说实话,她哥以二十六七的“高龄”,到现在才议亲已经很是稀少了。 暖阳也是没想到,躺在床上愣神的功夫,豆豆就欢天喜地的告诉她这么个消息,一瞬间暖阳以为是自己没睡醒听岔了,经过豆豆魔音穿耳说了三遍,暖阳才如有实感。 当即爬起床来叫人梳洗,穿了件琥珀色的纱裙,粉黛微施,头发也应景的插了几根玛瑙红宝石簪子,手腕上也戴上了几枚精致的细镯,微动便叮当脆响,很是悦耳。 收拾好后暖阳便冲出院子,直直往前主屋走去。 一抹艳丽身影从众丫鬟眼前划过。 暖阳还没到门口呢就在喊着:“爹娘,我哥要议亲啦,姑娘是谁啊?” 闪身到了屋门口,暖阳直直走进去好奇的眨着眼继续追问爹娘:“是谁是谁?快告诉我嘛!姑娘可来了?” “你穿这么漂亮是要干嘛?你也要议亲啊?” 谭大将军被暖阳那一身艳丽的颜色快闪瞎了眼,以为她也要议亲,可他记得暖阳不是说有心上人吗?没想明白他这个丫头是怎么了。 暖阳在桌前坐下,声音幽幽,“爹,昨日可是没睡好啊,瞧着有些不太清醒呢。” 谭大将军一下就憋屈的闭嘴了。 暖阳转头就看到桌子上摆了不少画卷,上面都是漂亮姑娘,想来都是娘要给她哥相看的。 暖阳一时有些失望,“不是说议亲吗,怎么还在挑啊?没决定好是哪家姑娘吗?” 谭夫人埋头左右挑看着,“你哥好不容易松口说也差不多该成婚了,我便把之前留得画像给他看,谁知道他一个都没看上,我又去找了不少新的来,先过过眼,再让你哥相看。” 暖阳觉得有些稀奇,“我哥这么挑啊,不过也是,他挺有主见的,要我说还不如直接一股脑把画像都给他,让他自己选,您现在过了眼,没准儿筛出去的就是他喜欢的。” 谭夫人和谭大将军想想都觉得有道理。 “那行,我们就看看,眼熟一下,剩下的让他自己看。” 三人围着桌子,挨个看着画像,看着旁边书写的介绍。 一张张看过去,暖阳眼尖的看到一张压在底下的画像,将其用两指抽了出来。 看了一眼,她便说道:“这张就不要了,起了吧。” 听暖阳这样说,夫妻俩都看向暖阳手指捏着的画,谭夫人倒是认出来了。 “这姑娘不是你的朋友吗,我记得你们好像许久都没联系了,怎么不考虑下她啊?”谭夫人有些疑惑的看着暖阳。 暖阳将画放下,说得漫不经心,“我们早断了关系,道不同不相为谋,自然分道扬镳,而且她娘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贪得无厌,为了后宅安宁,还是放弃吧。” 暖阳也不再看那幅画着苏苒的画,拿起其他的,渐渐将苏苒那张遮盖起来。 谭夫人也是没想到这闺中之情说断就断,现在连画都不想看一眼,想来苏苒和女儿之间矛盾不浅,再一想苏苒的娘刘氏,便也觉得还是放弃的好。 “对了,哥去哪里,他今日不是也休沐吗,怎没见他?” 谭大将军说道:“不知道,说是去棋社,杜晟相邀。” “这样啊,不过他是怎么突然就说要议亲啊,之前不都没想法吗?” “谁知道,你爹我也觉得挺突然的。” 暖阳突然灵光一闪,好像抓到了什么,“该不会——我哥开窍了吧。” 谭大将军一头雾水,“开窍?开什么窍?” 他家可没有通房丫头的习惯,也不会与丫鬟乱来,这开哪门子窍? “诶呀,我是说,也许哥有喜欢的姑娘了。” 夫妻俩眼中一亮,“难道是真的?” “先说好,我这只是猜测,做不得数。” 谭夫人想了想,觉得也不是没可能,“浩贤这孩子挺突然就自己跟我来说要议亲,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也许他是真看上哪位姑娘也说不定!” “光在这猜有什么用,”暖阳一下站起,“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暖阳便丢下手中的画像往外走。 坐不住的谭大将军也赶忙起身,“等等我,我也去!” 剩下的谭夫人无奈的摇头,这对父女真是一点都坐不住。 暖阳和她爹还有穆海三人皆骑着马去往谭浩贤常去的棋社,怕被认出来还都戴上围帽。 “丫头,你这身衣服会不会太打眼儿了点,不怕你哥瞧见吗?” 三人出来的急,两个大男人还好,暖阳这一身琥珀纱裙那在人群中是十分亮眼,要不是带了围帽遮挡面容,那怕是要走不动道儿了。 “怕什么,要是我们真发现什么,心虚的是他才对!” “那要万一没发现什么姑娘呢?” “那就找借口,就说有人相邀,顺便路过,恰好遇到便进去瞧瞧,这还不简单。” “要是你哥不信呢?” “那就打晕他,看他怎么办!” 谭大将军打了个寒颤,不敢再问了。 没多久,三人便到了。 下马后,棋社小厮将他们的马拴好。 暖阳朝穆海说道,“你先进去探探我哥在哪儿。” 穆海领命进入棋社。 很快,穆海便出来了,“主子、老爷,少爷在二楼靠窗和杜公子下棋,只是···” 暖阳撩开一角围帽,“只是什么?” “少爷他们那边有一对男女在不断跟他们搭话,但少爷和杜公子都不予理会,瞧着气氛有些怪。” 暖阳和谭大将军一下激动起来,两人直冲冲就往棋社里跑,穆海在后面追。 到了二楼的楼梯口,父女俩又开始鬼鬼祟祟的在二楼找隐蔽的位子坐好。 谭大将军一把拉下站着的穆海,怕他被谭浩贤他们看见。 三人就坐在一根粗柱子后的位置,伸头看向谭浩贤那边。 暖阳嫌围帽碍事,直接一把拉下置于一旁,另两人也就解下围帽看着同一个方向。 只见谭浩贤一脸平静地与杜晟下棋,一来一往的落子,旁边站着一男一女,那女子很是主动的不断跟谭浩贤搭话,但无论那女子说再多,谭浩贤也不搭理。 “你们说,那女子跟浩贤是什么关系啊?” 谭大将军看了半晌,没看懂。 “瞧着我哥好像没反应啊,穆海,你说呢?” “属下觉得,少爷与那女子应该没关系。” 暖阳又看了看,“好像是呢,那这女子是谁,以前也没在我哥或者杜晟周围见过。” “欸,那女子做甚?”谭大将军突然出声,暖阳也看到了那女子动作。 她撇了下嘴,“完了,我哥最讨厌有人动他棋局,更恨有人对他下棋指手画脚,这女子真胆大,啧啧啧。”就像是风凉话,一点情感都没有。 “看来这女子跟儿子不熟呢,连他事都不知道,该不会是那女子纠缠吧!” 别说,还真是越看越像。 穆海上前半步,“主子,老爷,可要属下去赶跑他们。” 暖阳直起身,唇角勾起,眉目含笑很是张扬,“不用,这种事,女子来最合适。” 谭大将军想拦拦不住,只能继续和穆海躲柱子后面偷看,万一丫头收不了场他再出去也不迟。 第157章 棋社陌生男女 暖阳缓步走向她哥那桌,一路上,不断有人将视线投注到这个突然出现的一抹艳丽。 正在下棋的人不经意抬头,手中执着的棋子啪嗒坠落,头不自觉的跟着转。 暖阳不受任何打扰,直直走过去,右手轻轻一抬便搭在了她哥的左肩上,声音很是柔缓却不腻人,“你还真是受欢迎呢。” 谭浩贤被那只手吓了一跳,转头一瞧,瞬间瞪大双眼,“你怎么在这?” “怎么,我不能来?”声音似是娇嗔,很是勾人。 对面的杜晟也眼睛一亮,高兴的跟暖阳打招呼,“你来了才好呢,空气都清新不少,快坐!” 说着还拿了个杯子仔细冲洗一番才给暖阳倒了杯茶。 暖阳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你还是这么贴心。” 这时,那一直站在桌旁找着说话的女子语气有些冲的朝暖阳说道:“你是谁?” 暖阳始终笑盈盈的,闻言瞧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拿起茶杯浅呡一口,“你又是谁?” “你管我!你没瞧见我正与这位公子说话吗,竟敢来打扰我,真是恬不知耻!” 女子话说得难听,谭浩贤和杜晟齐齐瞪视于她,那女子吓了一跳。 谭浩贤忍不了自己妹妹这么被人诋毁,正要张嘴说什么时,旁边的暖阳倒是先开口了。 只见她抬起手臂长袖一甩,搭在谭浩贤肩上,用手轻轻撑住自己的下巴,微微侧头看向那女子,“你也是伶牙俐齿,不遑多让啊。” 跟着女子的男子这时站了出来,拦住想要说话的女子,将女子挡在身后。 男子笑着盯着暖阳瞧,“不好意思,她性子冲动,在家没礼貌惯了,又不常出门,今日出来太过高兴,没了分寸,还望这位小姐见谅,别跟她一般计较。不知小姐姓名,今日有缘一见,相逢即是缘,今日天气甚好,不如我们一同出去游玩可好,瞧好小姐与两位公子相熟,我们结伴一起而行,岂不是更好!” 暖阳眼神有些微凉的看着那男子,“不必。” 那女子听暖阳拒绝,又用力扒开前面的男子急吼吼说道:“我哥诚心邀请是你的荣幸,你居然敢拒绝——”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男子瞪视,女子像是恐惧一般缩回去不说话了。 “抱歉,我妹妹失礼了。” “出门在外,记得把狗拴好,免得伤人。” 男子听了暖阳满是寒凉的话语面色僵硬一瞬,“姑娘好建议,在下会注意的。” 女子可能没想到她哥就这么任暖阳说出这种话,满脸涨红出奇愤怒,怒目而视瞪着暖阳的侧脸。 只一瞬,那女子举起旁边桌上的棋盘就往暖阳脸上砸。 可暖阳哪是吃亏的人,直接一掌将棋盘震碎,下一瞬那女子便伸掌成爪,尖利的指甲直冲暖阳的脸。 暖阳瞬间起身一手轻松一挡,另一手朝着女子胸口一拍,那女子便向后飞去砸倒三张棋桌,停下后一口血吐出。 一招轻松化解不费吹灰之力,暖阳收回手还很有闲情逸致的整理着衣袖,将广袖理好,她便浅笑着看向那去扶人的男子。 “这可是她先,我只是自保。” 男子有些笑不出来,“明白。既如此,在下和小妹便不打扰诸位了。”正要转身就走时,暖阳在其背后突然叫住他们。 “慢着。” 男子扶着妹妹回头,“不知小姐何事?” “你妹妹没事儿找事儿,做兄长的记得付账。” 这下男子彻底笑不出来,僵着脸说:“放心,钱都算我的。” 说完便带人下了楼。 “浩贤,你这妹妹真是越发厉害了!”杜晟在座位上捧腹大笑,来回指着谭浩贤还有暖阳。 谭浩贤很是无奈,“笑什么,再笑我妹就要转过头揍你了。” “不愧是我兄长,倒是挺了解我,晟哥,你要是再笑我倒是不介意去烧壶热茶直接灌你嗓子眼儿里,要试试吗?” 这话说得阴恻恻的,效果奇好,杜晟立马闭上嘴。 周围围观已久的人这才知道,这位国色天香的女子和那年轻才俊是兄妹,难怪这两人瞧着眉眼有些相似又都十分好看。 谭浩贤这才问起暖阳,“你怎么来这儿了,平日你不是很少来吗。” 暖阳抱臂说道:“这不是刚好遇到嘛。” “二楼也能偶遇?”谭浩贤抽了抽嘴角。 “就别计较这些了,对了,就你们两个,没其他人啊。” 杜晟一头雾水,“一直就我俩啊,除了刚刚来打搅我们的两人,现在就你来了,不然还会有谁?” “嗯——?是吗?你俩还真是无趣。” 杜晟自觉说不过她,很明智的闭嘴,结果就听暖阳继续说着,“今早听了个重磅消息,虽不是很好奇,但作为妹妹还是要关心一下哥哥的,听说终于要娶媳妇儿了?” 杜晟直接一口茶喷了出来,一旁的兄妹很是嫌恶的后退一步。 一边收拾残局杜晟还分心思问好兄弟,“浩贤你妹妹说得是真的?你要成亲了?” 那惊讶程度不亚于见到狗嘴吐象牙。 谭浩贤无奈的纠正,“是相看,还没到成亲这一步呢。” “那不也快了嘛!” 暖阳神秘兮兮的问她哥:“哥你怎么这么突然就决定议亲啊,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啦?” 谁知,谭浩贤摇头,“并无。” “啊?没有?那你决定的这么突然。” “你哥我都快二十七了,也差不多该成婚了。” “那你决定的这么匆忙,不怕和未来的媳妇儿感情不好吗?” “也担心过,所以这不是在慢慢相看嘛,又不是马上就要成亲。” “真没喜欢的?” “没有。” “好吧。” 暖阳见只得了这么个答案,便说自己还有事先走了。 临走前朝柱子后的爹还有穆海使了个眼神,三人便下楼了。 三人牵着马慢慢走着。 “你哥真这么说,没喜欢的姑娘?他是不是唬你打发你的啊?” 谭大将军疑虑着。 “谁知道呢,我哥也没有‘青梅’只有‘竹马’,平日就连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也未曾提起过,还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难猜啊。” 突然,暖阳警觉的感到周围有什么人暗中窥探他们,不动声色的朝她爹说道:“爹,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嗯?”谭大将军知道暖阳五感敏锐,应该没感觉错,“我们想办法甩掉。” 暖阳一点头,“走这边。” 暖阳带路和谭大将军、穆海七拐八拐的便消失无踪。 果然,有几人急急找来却发现人不见了,很是着急但又没办法,只能离开。 暖阳他们其实就在附近的店铺后巷待着,就见几个人步履匆匆的追上却因没发现人只得在原地踱步,实在没办法才气急败坏的走了。 暖阳他们也没急着出去,而是又安静待了一会儿,确认那几人没再返回这才出声。 “这几人该不会是刚刚那对兄妹派来的人吧。”谭大将军这样猜测着。 “可能性挺大,而且,”暖阳语带一丝停顿,“爹您可发现,那男子好像身份不简单啊。” 谭大将军点头,“虽低调但贵气,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人家可养不出这样的公子。” 暖阳接着说道:“而且那人的言行举止不像我们庆越的,不光大胆无理,咬文嚼字间有些别扭。” “对,像是有些不协调,这京城里能有这样气质的都是些王公贵族官宦世家,可这人分明瞧着眼生,最近也没有什么新官进京,也不知哪来的。” “可疑,不会是别国来的吧。” “不会吧?” “就冲他们言行之间的不协调,也该深究一番,别忘了皇上的继位大典正在筹备,好不容易等到先帝丧期过去,这可容不得一丝疑虑。” “好丫头,真是越来越上道了,不错不错!” 第158章 桑图赫 那对兄妹在回到客栈后,关起门的一瞬,男子就一巴掌打在女子脸上,女子被打偏了头,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女子被打也不敢吭声,低头捂着脸不说话。 男子收回手往座上走去坐下,坐下后,将自己的衣摆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番。 “桑雅茱,想不到你竟这般无用,连个男人都吸引不了,我千里迢迢从萨朗将你一同带来,可不是放着当摆设的,你说我为何要带你这个废物呢?” 那话语很是阴寒,如同刺刀般锋利悬于桑雅茱头顶。 桑雅茱惊恐的在门边就地跪下,接着便毫不犹豫的膝行,手脚并用的往座上的男子爬去。 爬到男子腿边,双手紧紧的抓住他垂于腿边的衣摆,不断哀求。 “十七皇兄求您饶恕!求您不要将我送回去,我会努力的,不管是谭浩贤还是谁我都可以的!” 男子是萨朗国十七皇子桑图赫,桑雅茱正是他皇妹,不过两人并非一母所生。 桑雅茱不断哀求,已是泪流满面。 桑图赫无动于衷,冷眼瞧着:“把你的脸擦干净,这可是你最拿得出手的东西,”谁知话音一转,“不过,今日倒是叫我见识到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想不到这庆越竟有这样的美人,不光样貌身段好,还会武功,既能娇美又有脾气,倒是让人很意外,也不知是谁家的。” 跪着的桑雅茱不敢吭声,但心中却怨恨着今日见到的暖阳。 她的任务是接近谭浩贤。 桑图赫收到了一份画像,画上的人便是谭浩贤,而她要做的就是接近画中的人。 桑雅茱早在前段时间便见过谭浩贤。 那是皇兄给她制造的一次机会,谁知那男子出手解围后便径直要走,桑雅茱只能不断上前搭话,但谭浩贤始终不理会她,所以桑雅茱只能让人去打听,看看他常去哪些地方,制造偶遇,明明已经偶遇了两三次,谁知今日再见,谭浩贤对她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她不能放弃,若放弃了她就只能被送回萨朗,她不能回去! 桑雅茱很是抗拒回国。 至于原因倒是简单又复杂。 萨朗国如今的皇帝昏庸,奢靡无度,萨朗国虽精于通商资源丰富,国库充盈不缺钱,但是臣子百姓上行下效,举国上下都是一副酒池肉林的行径,几代皇帝都是如出一辙的无耻,皇室更是张扬恣意。 现在的萨朗老皇帝更是不止明面上的奢靡风流,他更是将女人贬低到尘埃,后宫妃子极多,日日玩弄,每年昭告选妃,生下的孩子也就更多,而且为了保住江山,只要公主到了及笄的年纪,老皇帝便将自己的女儿送给大臣玩弄,哪怕被玩死都没关系,真真是极其残忍,长年以来,已有数位公主不堪欺辱死去,忍辱活着的也苦不堪言,再加上皇子们跟着老皇帝有样学样,对各个公主哪怕是自己的亲妹都当做玩物视如猪狗,动辄打骂,只要敢违抗就会受罚,活得还不如宫里那些个宫女太监。 桑雅茱便是趁着刚及笄不久,老皇帝还在给她物色送去的人选,这才让她找到机会哀求九皇子桑图赫,有机会离开萨朗国,可她还是被桑图赫控制着,但总比被当做“礼物”送人的好。 可是,现在那男子油盐不进,不论桑雅茱怎么凑近搭话,他都无动于衷,今天更是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她虽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可今日那个女子却让她生出一种望尘莫及的惊慌,男子更是很自然的与那女子搭话,让她很是害怕,难道任务就要失败了? 一瞬间,惊慌恐惧与不忿激起她心中的火焰,所以一气之下桑雅茱便朝暖阳出手,可谁想那女子并不是柔弱娇嫩的菟丝花,而是带刺的荆棘,只一掌就将她拍出,哪怕到了现在她的胸口还在隐隐作痛。 她不甘心!但是心中恐惧更甚。 接着,桑雅茱被桑图赫的话拉回神。 “你的性子还真差,一点定力都没有,一个比你貌美的女子出现在你眼前,受点挑拨就动摇了,能成什么事,记住,庆越的男子喜欢温柔知趣的,马上给我改了,要是下次再失败,都不用送你回萨朗,我会直接把你送给我带来的士兵,去当军妓吧。” 桑雅茱怕极了,忙朝桑图赫磕头,“十七皇兄求您饶恕,我会听话,我一定改,我保证一定会接近他的!” “行了,下去吧,别来打扰我,回房好好学规矩去。” “是!” 桑雅茱用最快的速度退离屋子,回到自己的房间老实待着。 桑图赫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 他手指轻敲桌面,朝外面喊了一声。 一个侍卫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桑图赫把那人给自己的画像拿了出来,丢去给侍卫,又站起来拿起纸笔,在纸上描绘着,半晌,一幅人像画完成,纸上赫然是暖阳的面容。 画好的这张晾干之后,也一并给了侍卫,吩咐道:“去把这两人的一切都查清楚,拿来给我,记住不要声张,谨慎点。” “是。” 侍卫领命离开,桑图赫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这次却没有急着喝完,而是像是品茗一般一口一口咽下,体会着烈酒划过咽喉的热辣。 那双眼中混着痴迷与掠夺,贪婪中不乏狠辣。 那人当初把画像给他之时,只说了画中男子人在庆越,想办法接近他。 桑图赫当时觉得很是奇怪,那人没有说画中人姓甚名谁,只说是京城人士,平日常和友人下棋,别的身份背景一概没有告知,他当时还追问那人,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近,那人只说“陌生的接近才是偶遇,不知道才最自然”,桑图赫迫于其他,只能照做。 但是今日,除了见到那男子以外,倒是还得到了一份意外之喜。 那抹华丽身影让人心痒难耐,而且那女子并不像表面那般柔情似水,反而带着极大的反差,有些张扬,就像野性刚收但又时不时张牙舞爪的动物,让人想抓在手里,让其臣服。 等着吧,很快他就能知道这位美丽的女子究竟是谁了······ 第159章 吻 近日,新帝原逊英的登基大典便要如期举行了。 庆越历任皇帝的登基大典都非常隆重,仪式也是原家一代代传下来的,过程繁琐但满是真诚祈愿。 除了主要的登基流程,还要与百姓共同祈福,进入供奉原家历代牌位的供奉告慰祖先,祈愿保佑庆越风调雨顺百姓安康。 流程结束后还会设宴群臣,邀请别国使臣到访共祝。 邀请的信函已经传入他国,各国的使臣也已经在来得路上。 仪式的主角原逊英最近很忙,熟悉流程是其中一件,验收暖阳练兵是一件,命人搜查“箬竹”、结合消息是一件,暖阳搬来的萨朗暗卫尸首是一件,以及朝堂之上听诸位大臣唇枪舌战等等,好在之前监国积累了经验,该做的事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他将暖阳召入宫中。 “你派去搜寻萨朗暗卫的人可有什么消息了?” 暖阳坐在位子上摇了下头,“臣还未找到,倒是听手下人说,最近城中多了些新面孔,以防万一臣已让人查验,待收到有用的消息便来禀告。” “新面孔?可能太多,小心为上。对了,从请帖发出已过两个多月,使臣应该已经走过了大半路程了吧。” “回皇上,预计半月后各国使臣便能陆续如期抵达。” “到时候你的人要多注意些萨朗国的人,有消息称,萨朗这次的使臣是位皇子,排第十七。” “十七皇子?” “萨朗国主子嗣众多,只皇子就有二十一位,公主更是多得数不胜数,这位皇子虽是十七,但既然能担任使臣出使,想来能力不俗,到时你仔细着他些。” “臣明白。” 暖阳回家后,便唤来豆豆若鸢说要沐浴更衣。 她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泡得浑身舒畅,这才起身更衣拭发。 就在若鸢给暖阳拿帕子擦干发上水分时,豆豆突然来传,说穆海有事禀告。 暖阳有些奇怪,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但未说什么便换了身简单的常服叫穆海进来。 “抱歉主子,这么晚打扰您休息。” “无碍,是有什么事吗?” “回主子,我们的人发现最近有人拿着您的画像在城中各处问关于您的事,今天还发现有人靠近镇国公府门前,鬼祟的探头看,但被发现便闪身离去。” 闻言,暖阳微微颦眉,“拿我的画像问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可问的,最近我也没做什么啊。” 暖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虽混了点,之前名声在坊间大了些,可拿着她的画像问这就有些奇怪了。 这时,若鸢说道,“小姐,会不会是城外的人?” 豆豆立马点头,“对啊,小姐,这京城中谁不知道您啊,何必拿着画像到处问,有些就是不知道您的城外人呢!”说完,豆豆还煞有介事的点着头,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 一瞬间,暖阳脑海中闪过之前在棋社的事,想起来那对儿言行举止有些奇怪的兄妹。 暖阳想了想,“先戒备,跟在那些拿着我画像的人身后,看看他们都去了哪,回了什么地方,主子是谁,查到结果立刻来报。” “是。” 紧接着,暖阳话题一转,有些调侃之意的问向还未离去的穆海,“瞧你最近红光满面,该不会是红鸾星动,好事将近了吧。” 这话一出,只有四人在的屋子,有两个人有些神色不自然。 若鸢难得少了些稳重多了些娇俏,穆海也不自在的捏了捏剑柄,眼神却不住地往若鸢那边瞄,这俩人视线无意间撞上,结果一个脸红一个转移视线,都在不好意思。 暖阳笑得很是玩味,将这两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该不会马上就要有你们二人的喜讯了吧。” “小姐——”若鸢有些娇羞有些嗔怪的叫着暖阳。 那边的穆海倒是有些木木的点了点头,“回小姐,快了。” “哟,这么多年,终于要修成正果啦,真是不容易,你们也真是,拉扯这么久终于要定下来了,若鸢你就放心吧,到时我会给你置办丰厚的嫁妆,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的!” 听暖阳这样说,若鸢脸已经通红,只点头并不说话,很是害羞的模样。 看着这副样子的若鸢和穆海,暖阳也不禁在想,以后她和陆宴鸣也会如此吗?但随即想到以自己的性子,怕是不会像若鸢这般不敢说话吧,想想那副场景就觉得有意思。 翌日,暖阳和陆宴鸣都休沐,她便与陆宴鸣相约在点绛楼。 听暖阳说起她的侍女若鸢要与穆海兄成婚了,还听她说要让若鸢风光大嫁,备上丰厚嫁妆,陆宴鸣便温柔笑着,“你对若鸢姑娘很好,穆海兄虽沉默寡言,但是个有担当的,她会很幸福。” 见陆宴鸣明白自己所想,暖阳也觉得开心。 她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她伸出根食指,轻轻触上陆宴鸣的手背,来回顺着血管摩挲着,“就是不知,你以后会不会也跟他们两人一样呢?说实话,我还真没见过你激动的样子,真好奇到时候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陆宴鸣深深地看着她,很是认真,安静良久。 暖阳就那样笑盈盈的瞧着他看。 突然,陆宴鸣把横在两人之间的小茶几挪开,正当暖阳不明所以之时,他将她一把按倒在两人坐着的软榻之上。 他撑着双肘,覆于暖阳上方,两人脸贴着脸挨得极近,只要一拳的距离,他便能亲吻上她,但他也不失礼数的没有全压在暖阳身上。 暖阳瞪大双眼,满脸的惊讶,如墨的长发铺散在软榻上,犹如丹青水墨,她瞧着近在咫尺的陆宴鸣,嘴唇因讶然而微张,就连呼吸都急促了些许。 双手轻撑他的胸膛,这是暖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不知所措,眼睛往哪看都感觉不太对,透露出些迷茫、懵懂,不经意看到上方陆宴鸣的眼神,暖阳呼吸一滞,敏锐感觉出他的眼神与以往完全不同,从以前的诱人深入到现在的攻伐入侵,那份侵略之感叫她想躲。 可陆宴鸣哪会给她逃跑的机会。 他看着仅相隔一拳之距的心爱女子,眼中映着的满满都是她的模样。 散发柔美光泽的长发,惊讶微湿的双眼,微启的粉唇,纤长的脖颈,锁骨也很是好看,胸口因呼吸的略微急促而小小的起伏。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她,声音微哑,“在你面前不是没激动过,只是我掩饰的好,怕那样的我太失礼,你不喜欢。” 说出的话语带着温热的气息,叫人感觉很是刺激,暖阳觉得背脊有些发麻。 但是,他的话却让她更加有兴致,再加上两人肢体相触,他把自己牢牢夹在双肘之间,就连腿都能透过清凉的薄衣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两人之间的氛围极其暧昧。 原本撑住陆宴鸣胸膛的双手渐渐顺着他的肩颈环绕抱住,暖阳就那样嘴角微挑的笑着看向陆宴鸣,“那你大可放心,你这样,我也喜欢。” 声音轻缓,有些撩人,她就那样望着他,陆宴鸣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过大如在耳中,一时间盯着暖阳看的双眼有些失神。 暖阳瞧得清楚,抓住机会抬头亲在陆宴鸣的脸颊上。 一瞬间,陆宴鸣呆愣僵在那里,好半晌才回神。 回神的陆宴鸣像是被开启某个机关,双眼渐渐有些泛红,盯着她看得双眼更加紧迫,就连挨得极近的身躯都下压,他身上的热度很是直接的透过衣衫传给了她,有些烫人。 “你、你起来,好重啊!”那话语很是娇嗔,虽有责怪之意,但更多的是她难得的娇气。 陆宴鸣喉结微动,什么都没说便直接吻了上去。 “嗯唔!” 暖阳根本预料不到,陆宴鸣竟会吻自己,只来得及呜咽一声便被他强势的将所有话语亲吻消散。 没想到,两人第一次的亲吻会发生在今日,会是现在。 陆宴鸣像是想要把她吞咽下去一般吻得很用力,两人的唇紧紧相贴,水乳交融般头颅转动,两人的唇舌不断变换着角度深入再深入,暖阳也从刚开始吓住,渐渐从中得了趣,原本便环在陆宴鸣肩膀的双臂在激烈的吻中越发收紧,不自觉的将对方抱紧拥入怀中,一手更是摸上对方的头,摸到对方的长发便收紧手指紧抓着对方头发,陆宴鸣也将撑着的双肘收回,骨节分明的大手摸上暖阳的面颊,揉着她的下巴,让她的唇张得更大些,两人吻得越发的紧密。 无师自通的两人很是难舍难分,刚开始难免磕碰却也不想分开,自己便渐渐学会用鼻子换气,额角、鼻尖都微微冒汗,热气在两人相贴处蒸腾,水啧声在满室暧昧的不断响起,衣衫凌乱,暖阳更是将陆宴鸣的领口扯开些许,柔荑抚摸揉捏着他宽厚肩膀的肌理,手感很好,让人舍不得放手。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天昏地暗的亲吻终于收场,两人的唇分开时牵连着银丝,嘴唇都泛着熟透的通红,呼吸都很是急促,陆宴鸣全身都趴在暖阳身上,原本想错开身怕压坏她,却被暖阳勾着脖子捞回去,此时,陆宴鸣头埋在暖阳的肩窝不断喘着,气息全部喷洒在她身上,叫暖阳泛起一阵阵激灵,但又不想放开。 一种直冲天灵盖的舒爽在浑身游走。 暖阳看着天花板,抱着埋在她肩窝的陆宴鸣,感受着两人因呼吸急促而不断起伏的躯体,油然而生一种满足。 待呼吸终于平复,两人静静保持动作没动。 “我好像,会上瘾。” 良久,暖阳说出这句话。 陆宴鸣身体一震,紧接着就将暖阳更紧的抱住,沙哑的说出:“我也是。” 他的吻落在她的肩窝,暖阳觉得很痒想躲,轻笑两声,她便将脸转向陆宴鸣,两人紧拥着面对面,对视了一会儿,便不断互相轻啄着对方的唇,眉目含情,如沐春雨,亲昵,自然,满眼的爱意,很快,两人又亲吻在一起,不舍分离。 第160章 了解 拿到那两人身份的消息时,桑图赫很惊讶。 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一男一女竟是庆越谭家的兄妹,是镇国公建威大将军的儿女——谭浩贤与谭暖阳。 他之前曾想过,那人既然叫自己的人接近谭浩贤,应该也是非富即贵,身份不一定简单,却没想到是谭劲松的儿子,就连那日一见的女子也是其女儿,倒是没想到是这样的“惊喜”。 不过,桑图赫又暗自思索一番,觉得这又是件好事。 看着拿回的消息所知,这对兄妹皆在朝中任职,一文一武都有大好前程,年轻又出众,正是新帝要用的人。 看着两人的画像,桑图赫心中有了些计较。 “把桑雅茱叫来。” 没过一会儿,桑雅茱很快便来了。 看着面前打扮举止近似庆越女子的桑雅茱,桑图赫哼笑一声:“你倒是用心了,这段时间还是有些成果的。” 桑雅茱低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桑图赫没再说这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查了那个男子的身份,桑雅茱,这可是你的机会,那男子是庆越镇国公的儿子谭浩贤,如今在朝中官居五品,年纪轻轻就如此了得,以后再继承镇国公爵位,那是一辈子都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桑雅茱满脸惊诧,难以置信自己也要接近的人是这样的背景。 但是,桑图赫话头一转,“不过,你要再接近他怕是不太容易了。” 桑雅茱有些急切追问:“为何?” 桑图赫冷笑一声:“那日的女子是他的亲妹妹谭暖阳,你在他面前跟他妹动手,你觉得呢?” 桑雅茱一时有些惊慌,那个女子是他妹妹?! “要是想完成任务 你就想办法补救吧,不然,我也帮不了你,你要记住,我帮你是基于你能完成接近谭浩贤和他相熟的目的,要是你完成不了,我会立马换人。” 桑雅茱立马低头保证,“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绝不会拖皇兄后腿!” 接着她又想到,“兄长既查到他们的消息,那可有查到他们的喜好,我也好投其所好,化解矛盾。” “你也算会动脑子。谭浩贤平日过得简单,除了下棋参加诗会等等,平日就待在家中不常出门。” 桑雅茱紧接着问,“那他妹妹谭暖阳呢?可有常去的铺子、喜欢的糕点、衣服首饰的喜好有哪些?” 桑图赫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你以为她与你一样是个成日只关心吃穿花戴的深闺女眷吗?这谭暖阳也与谭浩贤一样是朝廷官员,而且是身居五品的武将,你觉得,她会关心那些花宴茶会吗,还是会关心珠翠钗环,日日只会争风吃醋?” 桑图赫面上的嘲讽太过,桑雅茱有些无地自容,也心惊于谭暖阳竟是武将,那日谭暖阳身着艳丽很是娇美,虽身怀武功,但她一直以为是个不知哪来的娇生惯养的小姐,没想到她不光与那谭浩贤是亲兄妹,而且还在朝中为官。 相比较而言,谭暖阳便是人命口中的天之骄女,而她桑雅茱就是地中污泥,污秽不堪,为什么人和人之间会差这么多。 一个镇国公之女都能过得这般恣意,而她明明是一个公主,却只能成为父皇眼中可以用来交易的物品,日日学习吸引男人的媚术,任人欺辱,过着被父皇、被皇兄们操控的生活,偏偏她无处倾诉。 唯一幸运的便是她在要被当做“礼物”送人之前,她能跟着十七皇兄来到着陌生的庆越,她不禁想着,要是她能抓紧谭浩贤,她便能既完成十七皇兄的任务,又能得到一个安身立命的男人,没准儿她再也不用回萨朗也说不定! 那样地狱般的日子她再也不想过了! 桑雅茱眼中燃起斗志,桑图赫看在眼中也只是心中耻笑着,没有开口说什么,他在乎的,只是桑雅茱能不能完成自己交代她的事,只要不会坏了他的事,其他的随她便。 接着,门外的侍卫敲响门扉。 “进。” 侍卫进来后,便向桑图赫禀告,“殿下,使臣的队伍预计还有十三天便要到达庆越京城。” “行了,告诉他们我会在他们到达的前一天带人与他们汇合再一同进京,下去吧。” 桑图赫作为萨朗的十七皇子,本就是这次出使庆越的使臣之一,但他带着桑雅茱比队伍先到,除了有他自己的事要做以外也是想暗中探查京城,以免到时被人看管不得四处走动,而且那人也在京城之中,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见面,看来他们得抓紧了。 桑雅茱回房之后,绞尽脑汁的揣摩暖阳喜欢什么样的人,毕竟从消息所得,她闺中之友极少,从前有一个交集较深的,但后来不知为何断了联系,其余的都是些女同僚,至于常去玩乐的地方却查不到,瞧着平日的行踪很是隐蔽。 有种无处下手的无措。 桑雅茱思索一番,决定从那个断了联系的闺中之友找办法。 而那人便是苏苒。 苏苒如今已经十八了,却还未成亲。 这事,还要从她的娘刘氏说起。 原本刘氏在三年前便开始不断物色将来女婿的人选,许是贪婪也有眼高手低,人选有许多,她也带着苏苒四处相看,终于好不容易有家人看上了苏苒,人家小伙子也挺喜欢苏苒的,但刘氏嫌弃人家家世一般,与他们苏家家底差不多,而刘氏想要女儿高嫁,便拒了。 可是,偏偏刘氏嘴贱,与人参加宴会时说人家小伙子家的闲话,明里暗里贬低人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结果办宴会的那家主人与那小伙子的父亲是多年好友,刘氏说得话一字不落的全传到那家主子耳中,接着又传到小伙子家中,那小伙子家人自然火冒三丈。 后来刘氏带着苏苒又四处参加宴会,没想到竟让两家遇到了,小伙子的娘是个属炮仗的,当即和刘氏掐了起来,把刘氏背后嚼舌根说得话全给抖落出来,而且那位夫人还把从别处听来刘氏从前乱说话得罪人、踩高捧低、阿谀奉承的事全给说出来,周围的宴客当即对刘氏指指点点,连带着她的女儿苏苒也受了牵连。 姑娘因为娘的名声而耽误婚嫁也不是没有,只是刘氏怎么都没想到这事儿会落自己头上,从前都只有她这么咒别人的份儿,现在竟像回旋镖扎到她自己身上。 刘氏原想着过上几个月大家也就忘了,谁知道都过去很久还在对她指指点点,后来她知道是那小伙子的娘在背后煽风点火,可她也拼不过人家。 刘氏名声不好,苏苒的婚事便这么耽搁下来。 苏苒对这事比较淡然,倒是刘氏有些替女儿恨嫁。 刘氏害怕,这个女儿就因为自己这张嘴而嫁不出去,所以常常布施,到街上给人施粥,可就这样她的名声还是没什么太大的起色。 刘氏只能让苏苒时常出去走动,希望能让俊俏家世好的公子哥儿瞧上眼,最好是一眼误终身的那种,那样就算她刘氏的名声再烂,女儿也能好好嫁出去。 苏苒便是在外参加诗会,在凉亭坐着时,遇到了桑雅茱。 第161章 进宫上报 “这位姑娘,瞧着很是面善,我初来乍到不太熟悉,可否交个朋友?” 桑雅茱落座后便笑着问询着苏苒。 苏苒没什么防备之心,看着眼前的姑娘,不失礼数的回以浅笑,“姑娘可以叫我苏苒,不知姑娘姓名,也好称呼。” 桑雅茱挂着谦和的微笑缓声说着,“我叫桑雅茱,叫我雅茱就好。” “听雅茱姑娘刚刚所言,你是第一次参加诗会吗?” “是啊,以前身体不太好,家人不让我出门,最近身体有所好转,我便求得家人同意来了这诗会,第一次来,觉得新鲜,但我没什么朋友又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看到你坐在这所以便来打扰,还望苒姑娘见谅。” “无事,不打扰,你既不熟悉待会儿跟着我便是,这诗会便是交朋友的地方,怎么舒心怎么来,不用怕。” “真是太感谢你了,我一路走过来,看到不少人结对,就我落了单,心里还有些害怕,毕竟我没来过,对谁都不熟悉,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现在有苒姑娘一起,我便彻底安心了。” “雅茱姑娘言重,这种小事不足挂齿。” “不过今日一见,倒是我们的缘分,我很喜欢你的气质,性格也很好,不如我们便做个朋友,以后走到哪里都有个照应不是?” “当然,能和雅茱姑娘做朋友是我的荣幸。” 后来,苏苒和桑雅茱在诗会上玩得很尽兴,相谈甚欢,没过几日,两人便是那种时常单独约出去走走聊聊的好友了。 与此同时,暖阳在点绛楼内听韩铭说起他们在萨朗查到的关于十七皇子的事。 “萨朗的十七皇子叫桑图赫,他们出使的使团除了桑图赫以外还有位公主,叫桑雅茱,其余都是些大臣倒是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只是,我们的人查探到,皇室之内像是在隐瞒什么秘辛,一时半会儿还没得到具体消息。” “没关系,慢慢来,咱们的人能扎根在萨朗也是你们不遗余力的结果。” “对了,他们还传回了画像,虽然你们到时候参加宫宴会遇上,但提前眼熟一下也是好的。” 一旁的云衡率先起身去拿卷起的细纸筒,展开后便放在暖阳面前,“那边人传信说,这画像是经由口述所得,但画得有九成像,所以到时见了你也不会认错。” 暖阳道声谢接过画纸,在看清画像上的人脸时,她瞬间瞪大双眼,面上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云衡被吓了一跳,忙问暖阳:“怎么了,画像有问题吗?” 暖阳紧盯着画像,眼中的阴冷像要化成实质,“我见过这人。” “啊?”云衡一头雾水。 韩铭听了也皱起眉头,“怎么会,他们的使团预计还要三天才——他提前到了?!” 韩铭猜到了,有些吃惊的看向暖阳。 “我一个多月前在棋社看到了他,当时他和一女子在找我哥说话,但我哥没理会他们,我便是那时候见到的。” “女子?你哥?”云衡猜测,“该不会是那女子看上你哥了吧······” “他们以兄妹相称,那女子应该就是桑雅茱了,没想到他们竟提前这么久便到了,而且还通过了外城的身份查验,难道是通关文牒造假了?还是城中有人帮他们,不然怎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暖阳皱眉,思索着可能。 接着她看向韩铭,“可还有关于萨朗皇室的事?” 韩铭点了下头,“萨朗阶层分级很严重,只要有钱便高人一等,尤其皇室百官更是如此,没钱的穷苦百姓只能沦为奴隶要么就去充军,皇室奢靡无度,老皇帝贪财贪色,每年扩充后宫纳妃,所以儿子女儿众多,皇子们除去已经死了的便有二十一个,公主更是数不胜数,每年会有几个妃子怀孕,现在老皇帝老了倒是生得少了,还有老皇帝与皇后的关系也不好,皇后也会纳男宠。老皇帝瞧不起女子,儿子们也有样学样,公主们的地位待遇远远不如表面上尊贵受重视。儿子多争端也多,谁都想夺嫡得主位,太子位之争都争了许久,最后定下了五皇子为太子,可老皇帝没死,五皇子还未登顶,一切都未有定数,所以皇子们争的更狠,刺杀下毒陷害样样都有,这次十七皇子出使便是打败了与他对立的几位皇子脱颖而出,才被他们的老皇帝选中作为使臣出使我国。另外,我刚刚说得皇室秘辛,其实是关于诸位公主的,但具体还没查到,所以还得等消息。” “那个桑图赫呢?” “桑图赫如今二十三,早慧,也狠辣有野心,只要是与他相争的皇子臣子都没什么好下场,行事阴毒,惯会落井下石。” “看来是个爱背后捅刀的。” 暖阳了然,使臣暗中提前到京还悄无声息,这件事可大可小。 嘱咐韩铭他们继续深挖萨朗的事,另外还有桑图赫他们具体何时到了京城,来了后都做了什么,交代完这些,暖阳便回家一趟后找了她爹说事儿。 “什么?!” 听了暖阳所言,谭大将军拍案而起,满脸怒气。 “那什么狗屁十七皇子已经暗中到了?” “是啊,就是那日我们去棋社看到的那对兄妹,就是桑图赫和桑雅茱。” 谭大将军惊疑不定,“难道他们是看上你哥了?还是有何图谋?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猜测,要么是通关文牒造假,要么是城中有人接应帮他们,毕竟我国的通关文牒做工复杂,不易造假,倒是有人帮他们可能性大些,只是这都是我的猜测,他们具体入京时间还不知道,所以也不知究竟是怎么潜入的。” “不行,这事兹事体大,必须马上告诉皇上,走,和我一起进宫。” 这次,父女俩在大白天光明正大的进宫求见。 原逊英在批阅奏折时还有些惊讶,这父女俩怎么天还大亮就来了,接着便让莫公公将人召进来。 一旁的原劭炜问着自己父皇:“父皇,谭大将军他们这时进宫可是有什么要事?” 原逊英有些高深莫测的说道:“也许吧,等他们进来便知道了。” “那儿臣可要回避?” “不用,坐着一起听听吧,你也该学学了。” “是,父皇。” 父女俩进了大殿,对原劭炜也在这没有任何反应,径直朝皇上与皇子行礼。 “爱卿免礼,你们父女俩来宫里可是有什么事?太子也坐这听听,你们直接说吧。” 父女俩领命,相互对视一眼,谭大将军示意暖阳先说。 暖阳看向原逊英,“回皇上,臣今日得知本应还在路上的萨朗使团,他们领头的十七皇子桑图赫带着位公主,两人已经暗中提前抵达京城,而且在一个月以前,他们兄妹二人还接近臣的兄长谭浩贤,兄长不予理会,但对方状似打算继续纠缠,臣上前阻拦他们才离开。” “暗中来京?这么大的事城门守卫怎么丝毫未来禀告!” 原逊英很是震惊继而气愤,一国皇子竟偷偷潜入,还带着个公主,甚至接触重臣之子,其心可诛! “可知他究竟何时入京的?身边可还有带什么人?” “回皇上,具体抵达时间正在查,但曾听兄长所言,他第一次见到那位公主的时间应在近两月前,臣推测他们抵达的时间应有两月左右,至于是否有其他人同行还未可知,臣等目前只见过桑图赫和桑雅茱两人。” “这两人真是胆大妄为,将庆越当成如入无人之境的地界,想来就来,简直欺人太甚!你们想办法去把他们潜入的始末全部查清呈上来,别打草惊蛇,朕倒要看看这两人究竟要翻出什么风浪!” 第162章 下药 这时,一旁的原劭炜说起:“父皇,这二人悄无声息的进入京城,怕是有人帮忙吧,毕竟他国百姓想要进入我国除了查验通关文牒,还要进行层层当面问询,这二人为萨朗皇族,一来城门守卫没有任何人上报,二来,那通关身份造假难,父皇,儿臣以为,城中也许有人接应他们,否则他们比使团早到两月之久,难道是只为了接近小谭大人吗?” 暖阳暗暗瞧了原劭炜一眼,心想这人还挺上道。 “劭炜说得有理,看来这一场登基大典倒是诈出了些蛇虫鼠蚁,既如此,镇国公,你去查禁军守卫是否有问题,劭炜你跟着谭小将军一起,查探那桑图赫他们的行踪以及接触过什么人,找出一切可疑之处,拿上证据,若他敢有异动,朕可不惧硬碰硬!” 有了皇上的指示,暖阳他们也好做事。 只是暖阳有些惊讶,皇上这么早就给还不是太子的原劭炜铺路了吗? 这份惊讶暖阳并未表现出来。 原劭炜跟父女俩一起离开大殿,一路往宫外走去。 “多亏二位谭大人明察秋毫,及时发现那萨朗皇子行踪,否则还不知道庆越会面临什么样的损失,也无法预料他们之后的动向。” 谭大将军谦虚一笑:“殿下言重,这些都是臣等份内之职,倒是殿下要与臣的女儿一起共事,还望殿下见谅,臣女儿行事有些不走寻常路,性子也跳脱坐不住,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殿下不要怪罪,全当臣教子无方便是。” 原劭炜有些不好意思的匆匆看了暖阳一眼,忙摆手,“不不不,谭小将军很好,能力也有目共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方式喜好,只要能成事,过程中不违法乱纪、有所限度倒也无伤大雅。” “多谢殿下体谅。暖阳,你可要好好与殿下一起行事,稳重些别乱来,可明白?” “放心吧爹,我知道的,”暖阳微笑着朝原劭炜说道:“多谢殿下体谅,殿下果然大气。” “那臣先行去查守卫之事,就劳殿下去查那桑图赫之事了,臣先行告退。” “镇国公请便。” 谭大将军先走了,留下暖阳和原劭炜继续走着。 在经过荷花池时,暖阳率先开口,“殿下可想好先从何处入手查起?” 原劭炜闻言思索一瞬,“要查他,不过就是围绕着他何时进、怎么进、谁帮他、接触谁、目的、已经做了什么这几点,现在首要知道的便是前几点。” “既如此,那殿下可有想过,要是京城之中真有那种吃里爬外的人暗中勾结萨朗该如何?” “虽不想相信,但是这有人帮他的可能性很大,若真找到这人,那定当严惩不贷。” “若这人是殿下相识或者亲近之人呢?您也下得了手吗?” 只见原劭炜一脸坚定,“不论是谁,只要为祸庆越,都要受到惩罚!” “真的吗?殿下真狠得下心吗?哪怕面对的是文武百官、朝中重臣,还是普普通通的黎民百姓,又或是昔日好友手足,又或是日日陪伴的下人,哪怕是殿下的血亲您也能下手吗?” “能,既然做了错事,为何要姑息,通敌本就是大罪,重则诛灭九族,这么简单的事都不谨记心间也不配为庆越子民!” 暖阳嘴角一挑:“那臣便放心了。” “放心什么?”原劭炜有些没明白。 “当然是放心殿下不会因为结果而动摇,殿下意志坚定,又有决心,臣便好放开手脚做事,否则殿下瞻前顾后有所犹豫,臣不也不好行事嘛。” 原劭炜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谭小将军该不会是在试探我吧······” “当然,”暖阳说得毫不犹豫,引得原劭炜面露些许无奈,便接着听她说道:“毕竟是要共事,总要多多了解,不然怎么才能配合默契呢,更何况,臣的爹说得话也没错,甚至他还帮臣美化不少,臣行事确实不够稳妥,可以称得上——乱来,为了帮殿下尽早熟悉,臣以为从现在开始正好,而且,”暖阳话音微顿,“臣也得经过一番试探才能相信殿下与此时无关啊,毕竟能帮两个别国皇族无声无息的潜入,帮他们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总要确保自己的同伴无误才能放心啊,不是吗,殿下?” “警惕是好事,你这么做也有道理。” “多谢殿下认同,看来臣与殿下的共事会很愉快。不过臣还是要提醒殿下,在一切查清以前,要对任何人都抱有怀疑,单纯心软是大忌,知人知面不知心,殿下应该再明白不过了吧。” “谭小将军放心,我省得。” 两人又商量了下接下来该怎么做,暖阳这才离开皇宫去部署,原劭炜也按照计划行事。 原静川得到暖阳与谭大将军进宫的事后,暗自思索着究竟是何原由,问着手下,“可查出他们与原逊英说了何事?” “属下也不知,当时大殿之中只有原逊英与原劭炜以及谭家父女四人,就连宫女太监都靠近宫殿不得,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只知原劭炜是与谭家父女一同离开大殿,后来谭大将军先走了,谭小姐与原劭炜又在荷花池附近待了一阵,两人才分开,荷花池附近空旷,值守的太监宫女也少又离得远,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真是无用!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我自己来想办法吧。” 手下依旧跪在一旁,原静川静静地思索一番。 “看来,要去找我那单纯善良的侄子一趟了。” 原劭炜除了在宫内有自己的宫殿,在宫外也有自己的府邸,这日,原静川带了一盒茶叶还有几幅字画来府邸找原劭炜。 他们二人交情不多,但也没落下表面功夫,毕竟远在西南的惠阳王还按兵不动,与惠阳王世子撕破脸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走动虽有,但较少。 原静川是递了拜帖,原劭炜也不好推辞,今日他前来府上,原劭炜也没有说什么。 “这是我前段时间新发现的好茶,想着皇侄好品茶,这茶你应该会喜欢,便带了来,希望皇侄喜欢。” “多谢皇叔。” “对了,要不要现在就尝尝这茶,我记得你手下的太监泡茶手艺一绝,何不现在就试试,茶味清香,回甘悠长。” “也好,皇叔也一同品尝吧。” 太监泡好茶,两人慢品,味道确实好,是今年的新茶。 喝着茶,不时闲聊几句,又接着续茶。 这时,原静川让下人拿出他一同带来的几幅字画。 “这些是我偶然所得,我怕眼神不准,不如皇侄也帮我看看吧。” 想着看看应该也无事,原劭炜便让人将字画展于一旁的长桌案上。 仔细看过,确实是名家所作。 两人看完画,原劭炜不动声色的用手挡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原静川嘴唇微挑的看在眼里,“今日瞧着皇侄有些疲惫,可是最近太忙没有休息好。” “没忙什么,只是昨晚看书忘了时间,今日又醒得太早没睡好罢了。” “倒是我的不是,虽递了拜帖,但今日来得有些早,要是下午来的话,你也不会这么没精神。” “皇叔不用担心,我没事,喝点这茶醒醒神就好。” 原静川眼中微光闪烁,不经意说道:“我也明白你一定很辛苦,皇上很是器重你,能者多劳,肯定会很忙碌但也要注意休息,毕竟你年纪还小,过于劳累身体会垮,年纪大了难免会吃不消。” 原劭炜捏了捏鼻梁,想要清醒些,忍着打哈欠的欲望,接着原静川的话说着:“父皇是想要培养我,是为了我好,而且能为父皇分忧为庆越分忧是我的职责,都是应该的,也多谢皇叔关心。” 像是在循循善诱,原静川的语气很是轻缓,“见你这么忙,皇叔心中也不好受,更明白皇上的辛苦,倒是觉得有些可惜,若是我也能为皇上分忧该多好。” 后面的话像是在感叹,但是音调太轻,感觉有些迷糊的原劭炜好像没听清,“皇叔你刚刚说什么?” 原静川的声音越发的低了,“我说要是能为你们分忧就好了,哪怕只是件小事,不如,你跟皇叔说说你们最近在忙什么吧。” 那声音听在耳中,让人不自觉想要张嘴,此时的原劭炜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要飘远,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但又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张了张嘴,不受控的吐出几个字,“我······我,最近在······在·······” “对,说出来,最近都在做什么?慢慢来。” “最近,父···皇,父皇,让我······让我——让我和谭小姐···谭小姐!” 突然,原劭炜迷糊的脑海中闪现出暖阳的那张脸,那日她在宫中莲花池边提醒自己的话语响彻脑海。 那一句句试探和提醒他要对任何人抱有怀疑,就像一根针扎到他,一下让他回了神。 可当他正想说什么的时候,明明清醒一瞬,但紧接着他就晕倒了。 随侍在两丈远的小太监看到殿下瘫软在椅中,忙上前查看,惊慌的看向一旁的原静川,正要大声呼喊之时,原静川先开了口。 “你们殿下好像是太累了,聊着便睡着了,还是赶紧将他抬回房,不然在这睡着会着凉的。既然皇侄这样了,我便不再打扰,先回去了。” 小太监也不敢拦人家,虽然是个质子,但人家好歹是惠阳王世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 不过,小太监没注意到的是,在他手忙脚乱叫人搬动睡死过去的原劭炜时,原静川在走之前将那盒茶叶与装字画的盒中一个一模一样的茶叶掉了包,带着东西大摇大摆的走了。 第163章 深夜 原静川坐在马车上,眼中闪着阴冷。 失败了。 倒是没想到,他那个善良的小侄子意志这么坚定,竟然会摆脱药的控制。 原静川在带去的茶叶中下了药,那药能有致幻让人失神的作用,用药得当还能操控人的心智。 而且那药无色无味,进入人体,太医诊脉也查不出痕迹,唯一的一点就是会短时间的在被用药者的后心处留下一个像朱砂痣的红点,过上三四日便会自行消失。 他想让原劭炜在用药后问他关于在宫中与谭家父女说了什么事,但却没想到,那小子突然自己清醒了,那药只要人清醒了便会失效,接着就会陷入沉睡,醒了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也不会记得药起效时发生了什么。 倒是真可惜,本来眼看就要成功了,之后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至于原劭炜,因为药效,整整睡了七个时辰,半夜丑时末才醒过来。 睡了一天,身体都僵硬了,脑袋也不清醒。 原劭炜皱眉摇晃着头,想要将占据头脑的迷糊晃开,声响惊动了一旁打瞌睡的小太监。 小太监睁开迷茫的双眼见到自家殿下终于醒了一下惊醒过来,忙上前不断叽叽喳喳的问着,原劭炜好不容易等他说完,这才开口,只是睡了太久,口干的不行,小太监很有眼力见儿的去倒了杯水端给殿下。 一杯水下肚,原劭炜才舒服些了。 “我这是···怎么了?” “殿下你都不记得了吗?”小太监眼里有些慌张。 “我、我没印象了,你知道吗?” 小太监把早上原静川来找他喝茶看字画的事说了,但原劭炜就跟失忆了一样都给忘了。 小太监见殿下脸上一脸空白,一下变得很是惊恐,突然想到宫里派来的太医还在外面等着,忙跟原劭炜说道:“殿下别担心,皇上派了太医,现在就在外面,奴婢马上把太医请进来!” 话音刚落小太监便匆匆往外跑,没一会儿太医就被小太监拽着进来,很是匆忙。 太医好不容易拿好诊箱站稳,这才朝原劭炜行礼,“微臣见过殿下。” 原劭炜温和一笑,“麻烦太医了,这么晚还要因我在这等待。” “这是微臣之责,殿下不必多虑。失礼了。” 接着太医便上前为殿下把脉查看,但是诊断了一番,却没发现什么问题,只是最近有些劳累,需要适当休息,其余的倒没什么事,反而很健康。 听太医这样说,原劭炜也觉得自己好像就是太累了才会昏睡这么久。 让小太监亲自送太医离去,原劭炜这才靠坐在床上,试图回想白天发生的一切,可怎么想都觉得像是隔了层雾般捉摸不透。 小太监送完太医回来后,见殿下还坐着便忙上前劝道:“殿下还是躺下休息吧,太医说了殿下应是操劳过度疲惫积压一下爆发了,还请殿下小心身子,不然皇上与皇后娘娘都要担心了。” 提到父皇母后,原劭炜忙问道:“父皇母后他们都知道了?” “是啊殿下,您一下昏睡过去自然要往宫中上报,太医还是皇上亲自命人前来问诊的呢!皇后娘娘原本急得想要出宫来看您,但被皇上拦下了,让您好好休息,待休息好了再回宫见他们。” 怕自己没休息好又让父皇母后担心,原劭炜还是老实躺下了,虽然他现在很清醒,一点睡意都没有。 小太监见殿下躺下了,便吹熄了灯悄悄退了出去。 昏暗的屋子,原劭炜直挺挺躺着,眼睛闭了睁,睁了闭,根本没有丝毫睡意,忍不住翻身,过来会儿又换姿势,感觉怎么躺都不舒服,来来回回的翻动许久,突然坐起身,愣了会儿神又躺了回去,动作个不消停。 就在他翻来覆去不知多久后,一片漆黑的屋中突然有人说话,“殿下这是在烙饼吗?” 一瞬间原劭炜头皮发麻汗毛竖起吓得根本不敢动弹,甚至忘记尖叫,就那样僵硬在床上卷着被子,屏住呼吸,一点要回头的念头都没有。 谁知那人轻笑了几声,“原来殿下这般胆小啊,该不会吓到了吧,这倒是臣的不是了。” 原劭炜听声音是个女子,接着就觉得有些耳熟,唰的一下起身,回头就往看不清的漆黑处喊了一声:“是、是谭小将军吗?” “诶呀,殿下不怕了?终于认出臣了,真是臣的荣幸。” 暖阳背着手,从黑暗处走近原劭炜的床边站定。 原劭炜就着窗外朦胧的月光伸头仔细看了看,这才确认,眼前这人就是谭暖阳。 顿时,好长一声叹息呼出,原劭炜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不好意思承认刚刚自己真被吓到了,只能直接开口问她:“谭小将军怎么深夜来访,我府上的人怕是不知道你来了吧。” 小太监没提起过,又见暖阳一身黑,他便猜测暖阳是偷偷前来。 “殿下真聪明,不过,说之前可让臣搬个凳子坐下,站着有些累。” “······去吧,自己搬。” “谢殿下。” 暖阳搬了凳子过去床前坐好后,便直接开口说道:“殿下突然昏睡,您府上的小太监直接进宫禀告皇上,这事已经传遍宫里,如今不知道的人才是少数吧。” 听暖阳这么一说,原劭炜有些不好意思。 “倒是惊动了诸位了。只是你为何会来呢?” “现在情况特殊,臣与殿下又在查那桑图赫的事,臣自然要来看看的,不过怕打草惊蛇,臣这才深夜前来。” “可是你来了又能做什么?太医说我只是太过疲倦才会突然昏睡的,我也没生病啊。” “此言差矣,殿下白天可有做什么事,臣可是都查清楚了,殿下今日见过原静川吧。” “是啊,怎么了?” “跟臣说说白天的详情吧,仔细想,想起什么说什么。” 原劭炜皱眉努力的想,却发现一点都摸不着头绪,像是溺水的人抓不住近在咫尺的浮木。 “什么都想不起来吗?”暖阳看原劭炜的反应,便开口问道。 “嗯,”原劭炜有些迟疑的点头,“不知为何,脑中就是回想不起早上的丝毫画面,就像是一段不知所谓的留白,有些难受。” 暖阳疑心原劭炜的反应,便接着开口,“那说说原静川是何时给你递了拜帖吧。” 第164章 询问 这个原劭炜记得清楚,有些恢复了情绪:“记得,昨日她让人给我送来拜帖说要过府一叙,我想着与惠阳王还未撕破脸皮,便应了下来,不想惹争端。” “昨天?”暖阳低声轻抿这个字眼,心中有些疑虑。 “今日他是几时到的?” 现在原劭炜也明白暖阳应该是要查什么事,便努力回想,再结合小太监跟自己说得话,“我随侍的太监跟我说,原静川巳时就到了。” 想起惠阳王府的位置,暖阳挑了下眉,“他来这么早。” “是啊,我这个住处与惠阳王府相距挺远,我听他来这么早还有些惊讶。” “那他可有带什么?” “说是带了茶叶还有字画,没别的了。” “茶叶你们喝了吗?” “他就是来给我送这新茶的,还有帮他看看字画,那茶叶好像还是我身边的小太监泡的。” “茶叶呢?可有留着?” 原劭炜思索一番,“这个小太监没提,但是一般剩下的茶叶都会被收到窗边的架子上。” 暖阳闻言回过头去看立于窗边的博古架,站起身走过去瞧。 在其中一格上见到几罐茶叶,她将放在最外面的一盒拿起,打开瞧了瞧,只少了一小部分,轻嗅味道,确定这应该就是盒原静川带来的新茶。 拿着盒子走回去坐下,“是不是这个。” 原劭炜瞧了瞧,“应该是这个,我之前的茶叶罐里没有这个盒子。” 暖阳打开盒子仔细查看一番,得出了没问题的结论。 “喝了茶后你们还做什么了?” 原劭炜摇头,“小太监说我就是在喝完茶跟原静川聊了几句便睡过去了。” “原静川何时走的可知道?” “当时太监有些慌,注意到时原静川已经走了。” “他可有说什么?” “没有,说是我昏睡过去后,小太监上前没多久他就提出要走,后面因为叫人搬动我回房,场面有些乱,再回神原静川早就带着字画走了,茶叶留下来了。” “他以前可给你送过茶叶吗或是其他什么事?” “那倒没有,顶多点头之交,虽一年总要走动几次,但我和他关系浅,极少送东西。而且我听小太监说,瞧着原静川还挺关心我,问了我累不累,忙不忙,做事辛不辛苦,还挺体谅我的。” 那这就有些可疑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说暖阳对原静川的印象,光在现在这个节骨眼来找原劭炜,还像是在嘘寒问暖一般说着有些暧昧的话,怎么想都透露着古怪。 而且,再加上原劭炜忽然昏睡的事,太医虽没诊断出问题,但总觉得这原劭炜是被人下药了,毕竟这段时日她和原劭炜一直一起共事,他的身体状况肉眼瞧着根本没什么问题,每日都很精神,哪里是会疲惫的昏睡过去的样子。 她在江湖上行走了几年,姑且算是见多识广,也不是没听说过什么奇门异术新奇药物。 她想起华水谣也善药,虽是擅长毒药但医毒不分家,总会知道些什么。 “殿下,臣将这茶叶先带走,最近您还是先闭门谢客,谁都不要见的好,待臣查好心中疑虑会再来找您。” 听暖阳说有疑虑,“可是原静川有问题?” “说不上,但怀疑总是有的,您就安心休息,等候臣的消息,记着不要见任何人。” 原劭炜知道事情轻重点头应下,就见暖阳把凳子搬回原位翻窗走了。 片刻后,他突然一愣。 不是,他府中的侍卫呢?他都跟谭小将军聊这么久了,人家现在还在他面前翻窗走了,他们难道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吗? 而且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暖阳是何时来了他卧房中,整个一后知后觉,没想出个所以然。 最后得出个结论,这谭小将军该不会武功已经高到别人无法察觉,如入无人之境的程度了吧······ 反正不管怎样,都是于庆越有益的事,原劭炜这才接着躺下,只是这次终于有了睡意,便渐渐睡去,还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真实,好像真的发生过的梦,让他有些怀疑是否该相信,待他醒来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暖阳。 暖阳那边,她直接往点绛楼飞身而去,到了顶楼先进房休息,打算等天亮了再找华水谣他们问问。 天亮之后,暖阳睡了个懒觉,待她起身后走出房间,把刚好经过的孟祁然和云衡吓了一跳。 “暖阳你怎么在这,你昨昨晚不是没来吗?”云衡瞪大了双眼,瞧着有些滑稽。 暖阳打了个哈欠,边走边说,“昨晚做了件事,想找你们便直接来了,免得回家还得多走几步路,麻烦。” “有何事啊?”孟祁然有些好奇。 暖阳没直接回答他,而是先问道:“其他人呢?水谣在不在?” “大家都在,要去叫他们吗?” “都叫来吧,我有事儿想问问大家,也许人多些知道的也多。” 孟祁然便和云衡一起去叫人。 待宋默他们几个都到了后,暖阳便让他们坐。 “暖阳瞧着可是有什么急事?”韩铭这样问道。 暖阳点了下头,看向诸位:“我呢会描述一个症状,你们帮忙想下会有什么药会造成那样的症状可好?” “药?”华水谣疑惑。 “对,药,不论什么药,或者不是药,只要能有这个症状的都可以说说,我想知道。” 暖阳跟他们描述了下原劭炜的症状,只是没说是谁。 几人又说了几个可能,暖阳汇总了一下。 韩铭说道:“云雾派的药师制过一味药叫浮华,倒是跟暖阳说得有些相似,只是那是毒药,中药者必死,你说的那人只是昏睡,那就应该不是了。” “那‘羽落’呢?我记得云衡他们家的老对手便是手握这种药呢。”葛婷想起云衡曾说过的这事。 云衡却摇了摇头,“羽落的话应该不是,虽也有相似之处,可倒不会让人将发生过的事都忘了的情况,所以应该也不符合。” “我所知的‘听雨’‘冥幽’也是虽类似,但结果并不相同。”宋默也皱着眉这样说道。 孟祁然皱着眉冥思苦想,“说实话,这症状我好像在哪听过,但是就是想不起来,等等,容我仔细想想!” 接着孟祁然便抱着剑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抓耳挠腮,嘴里不断念叨着。 第165章 迷梦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 突然,华水谣和孟祁然脑中灵光一闪,同时脱口而出。 “是迷梦!” “对,就是迷梦!” “迷梦?” 见大家都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们俩,华水谣便示意孟祁然先说。 孟祁然马上坐下开口道:“我记得庆越往西南方向有户避世的医毒世家,他们家代代都是用药奇才,只是从前名声太大,不少人上门求药,他们也算是本着公平吧,不管什么药他们都给,只要有人要,只要他们有,花重金连药方都能买,为此也结下不少仇怨,仇家多起来,生命就受到威胁,他们家死了不少人,不得已便去了西南避世,那‘迷梦’便是他们制作的其中一味药,这药的厉害之处便是少量能降低人的意志,想问什么话都会说,药下重些便能操控人心智,指哪打哪,不过这药并不是很出名就是了。” “不出名?为什么啊,听着这药效还挺厉害的啊,都能操控人呢!”云衡觉得有些稀奇。 华水谣便接着说道:“因为‘迷梦’算是他们制成的失败品。” “失败品?”葛婷也有些不明白了,这药效哪里失败了。 华水谣解惑道,“迷梦虽厉害,但这药有缺陷,这药虽能减弱人的意志,让人陷入神志不清易于控制的地步,但若是中药者受到内外的刺激便会突然清醒,不再受控,那药便直接失效了,人也会紧接着晕倒昏睡。至于外刺激就是感受到疼痛等,内刺激就是想起什么可以刺激回神的事物,比如警醒、喜欢的人或物、讨厌的东西,一些痛苦害怕的情绪也会,只要受刺激药效便消失,而且中了这药的人在后心处会留下一个红点,过上几日红点便会自行消失,要想一直控制便要按时给药,时间久了便不用再给药,药效会一直扎根在身上无法除去,但会影响人心智,甚至会发疯,这种药他们自然不满意,便只在坊间流传了一阵便不再传了,成了失败品被封存。” 云衡抽了抽嘴角,有些无语:“这药···这么没用啊······” 葛婷也深有所感的点头。 “但是,若规避掉这些会失败的因素,那药效不就成了。”宋默突然说出这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对啊,这药虽是失败品,可若是用药时注意些,那不就成功了,虽其中有赌的成分,但只要起效,那操控人不就轻而易举啦!”云衡也反应过来了,不住惊叫着。 暖阳看向华水谣,“那后心处的红点每个中药者都有吗?” “对,都有。” “长期用药的人药效扎根后红点还在吗?” “会一直留在身上。” “短的会保持几天?” “有三四天,也有五六天的,长短不一,都有。” 韩铭这时说了话,“这药——好制吗?” “嗯?”华水谣一瞬间有些懵,听清后点了下头,“也算好弄,其中药材基本都能找到,只是份量先后次序都有讲究,但总得来说算好制的,怎么问起这个?” 韩铭认真的看向暖阳,“我有个猜想。” 暖阳心思回转,也想到了什么,“说吧,也许是真的。” 韩铭便回头看向大家:“‘箬竹’的人都有些疯疯癫癫的,又善于煽动百姓投身匪窝成为匪徒,而且我们抓到的玄部的成员明显比黄部的人更加痴狂,会不会就是受了这药的影响,而且,若我没记错,我们抓到的那个玄部之人,背上好像就有一个像是朱砂痣的红点,当时我们都以为那是痣便忽略了。” “所以你猜测,‘箬竹’跟这个药有关?”孟祁然问道。 “是,”韩铭点了下头,“我知道这只是猜测,还是需要证据,我觉得,不妨我们再去抓捕‘箬竹’的人,虽然这段时间他们仿佛销声匿迹一般,不过还是有在暗中活动的,不妨将他们抓回,只要人证多了起来,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而且级别越高,他们中药应该就越深,背后的红点也不会消失,到时就是再怎么辩驳都无用了。” “也是,况且就算二者无关,也算为民除害了,两全其美,这样挺好的。”华水谣觉得韩铭说得有道理。 暖阳拿出那盒原静川给原劭炜的茶叶,将盒子递给华水谣,“你能看看这茶叶里有这药吗?虽然希望不太大。” 华水谣痛快接过,把盒子打开仔细查看,半晌后摇了摇头。 “这茶叶里什么都没有。” 暖阳也没失望,既然能留在那,不是调了包便犯人不是原静川,若真是原静川,他怎会把把柄留在原地呢。 她觉得当务之急是要知道原劭炜背后有没有红点留下,不然晚了红点消失就不知道原劭炜昏睡的原因了。 暖阳离开点绛楼后,便又朝着原劭炜的府邸飞身而去。 虽是青天白日,但在卧房中躺着的原劭炜还是被突然出现在他房中的暖阳吓了个心惊胆战。 他就不明白了,他府上的侍卫都干什么去了,怎么连个大活人进来了都不知道啊?! 许是原劭炜脸上的怨念快要化作实质,暖阳很是“善解人意”的解释道:“不好意思,臣轻功还不错,加上故意隐蔽,殿下府上的侍卫都没察觉,没事的,不用怀疑您侍卫的实力。” 原劭炜不知该作何表情面对明晃晃的变相告诉自己她武功很高的谭小将军,很快他就放弃了,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他觉得还是闭嘴比较好。 “对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又来了,这才过了五个时辰,不会是这么快就查到什么了吧?” 暖阳嘴角轻挑,笑意带着些危险,原劭炜不自觉的感觉背脊发凉。 “殿下可否帮臣一个忙,让臣验证一下,若是得了结果,臣也好将事情告知。” “什么忙?”那语气中带着份小心翼翼的试探。 暖阳顿时眉开眼笑的朝原劭炜说道:“请殿下把后背给臣看一下。” “什么?!”原劭炜惊掉了下巴,感觉自己幻听了! “殿下您没听错,而且殿下还是小声些,不然外面的人进来了可怎么办啊。” “不是,我们!我和你,一男一女,虽然庆越民风并不封闭老旧,但我好歹是个与你同岁的男子,你让我给你看后背,这,这成何体统啊!” 暖阳顿时也露出有些嫌弃的表情,“殿下以为臣想啊,还不是有证据需要殿下证明,不然臣没事干看您后背做甚,更何况,臣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臣和情郎感情很好,其他人臣还看不上呢。” 原劭炜头一回被一个女子用嫌弃的表情看着,而且这女子明目张胆的告诉自己他堂堂皇子根本比不上她的情郎,但为了脸面,想要呲牙咧嘴的反驳都不行。 跟吞了苍蝇一般,没办法的原劭炜不得已只能背过身去,“脱到哪啊?” “腰部以上露出来就行。” 做了一番思想建设,原劭炜终于扭捏的把后背露了出来。 没一会儿,他就听背后的暖阳说道:“殿下,您后背上有朱砂痣吗?” “痣?没有啊,我从没长过痣。” “伺候您沐浴更衣、日常换洗的太监宫女也没见过吗?” “对啊,没有,他们从未说过,我父皇母后也说我从小身上干净没有胎记也没痣。” 闻言,暖阳紧紧盯着此刻显现在原劭炜后心处的红点,嘴边挑起危险的笑,“殿下,臣找到证据了。” 那语气就像看见猎物的野兽,十分兴奋,让原劭炜打了一个抖。 第166章 偷偷进宫 暖阳将“迷梦”这个药的事都告诉了原劭炜。 原劭炜震惊的一手摸向后心那颗红点的位置,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被下药了,自己会昏睡便是因为那药没起作用导致的药效。 “殿下,我们还是尽快进宫一趟比较好,这红点虽是中了药的标志,但是随时都有消失的风险,短则三四日,多则六七日,难保不会出现一两日就消失的,这可是证据,快些进宫向圣上禀明才是正事。” 原劭炜也从震惊中回了神。 “对,是该赶快进宫。” “殿下,臣以为,我们还是偷偷进宫比较好,毕竟这可是下毒,难免有人盯着您,还是避人耳目些好。” 原劭炜很是赞同,两人遮蔽一番,没带任何人,暖阳轻功一展,很是轻松的带着他一起飞檐走壁,到达了宫墙的一个隐蔽之处。 指着面前的狗洞,暖阳笑得真诚,“殿下,请吧。”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哪怕再无语,原劭炜也只能闷声爬狗洞,毕竟他再清楚不过,宫中各处部署着高手,暖阳一人倒是可能轻松进入,但带着他可就不一定了,他只会自保,根本不是与谭小将军一个等级的,这点他还是挺有自知之明。 两人从隐蔽的狗洞进入,一路偷偷摸到皇上办公的宫殿,翻窗进到里面。 当原逊英看到两人突然出现时,他刚喝一口的茶不受控制的喷了出来。 幸亏此时他正站着活动一番没坐在桌案前,否则上面的奏折都要遭殃。 就连一旁侍立的莫公公手中的拂尘都惊慌掉地,那慌乱的样子就差把自己和拂尘打个死结。 原逊英用手来回指着两人,一时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那手抖得叫人看了眼晕。 原逊英缓了一口气,这才低声命令莫公公:“还不快把门都关起来!” 莫公公手忙脚乱的去关门窗,确保殿内除了他们四人再没其他人在。 莫公公做好事后又回到原位站着。 原逊英阴着脸不说话。 原劭炜连忙上前告罪,“还望父皇恕罪,儿臣与谭小将军是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如要罚便罚儿臣吧,不关谭小将军的事!” 原逊英也不糊涂,他这个儿子是他亲自教导,品行是没问题的,平日也稳重守礼,快要及冠了也更成熟可靠了,要不是事出紧急哪里会做这种扒门爬窗的事。 但看到儿子旁边站着的谭暖阳,他又有些疑心,儿子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学会这丫头乱来的风格吧······ “怎么不好好休息,昨天才刚病倒,今天就到处乱跑,你母后也很是担心你,现在感觉如何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原逊英还是很关心他的。 原劭炜严肃的看向自己的父皇,“父皇,儿臣并非是病了。” “什么?!”原逊英反应迅速的紧盯儿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父皇,儿臣是被下了药才会如此。” 原劭炜将暖阳告诉他的关于“迷梦”这药的事都告诉了原逊英,要给他父皇看了后心上出现的红点。 原劭炜虽想不起昨日早晨发生的事,但一直跟随他左右的小太监倒是知道不少。 他将昨日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父皇,而原逊英在听到原静川的名字时眼中冒着寒光。 这时,原逊英将视线投注到暖阳身上,“那你是······” “回皇上,臣昨日听闻殿下突然昏睡还请了太医,觉得有些蹊跷,毕竟前几天臣与殿下共事几日,殿下身体状况一直很好,根本没有疲惫过度的征兆,臣便前往殿下府上问询,从殿下处得到些有用消息后臣便立刻去查了。” “父皇,这还要多谢谭小将军查到了儿臣的症状是被人下毒所致,否则若儿臣不注意,那背后红点消失后便真的毫无所觉了。” “你是从何处得知了‘迷梦’这样歹毒的药的?”原逊英有些好奇。 “回皇上,臣曾经游走整个庆越,结识了几位志同道合的好友,他们身在江湖,知道的便多,这迷梦便是他们告诉臣的。” “那这药可会有什么副作用?” “迷梦主要用于迷惑神志操控人心,但因为有缺陷,所以一旦人受了刺激便会失去药效,失去了药效,晕厥昏睡便是其副作用,若成功了,少量易降低意志容易被人套话钻空子,多则会受制于人操控言行,但无论量多量少,中药者都会忘记中药前后的事,所以不易被人察觉,而且若长期服药药效还会扎根于身,哪怕不再服药都会被人控制,甚至迷惑心智乃至疯癫,所以,其实臣还有一事要禀,是关于‘箬竹’的一个猜想,不知······” “没事,讲!”原逊英这么早就安排暖阳与儿子儿子共事,便是想培养二人的默契,早日了解透彻暖阳的行事风格,这样也能更好的发挥谭家的作用,有些事,也需要慢慢渗透给他的儿子了,毕竟先帝——他的父皇也是这么做的。 “‘箬竹’之人猖獗,在庆越各处煽动引诱百姓制造祸端,在之前抓捕的人中不乏疯癫举止古怪的人,而且,臣想起,以前抓捕的其中一位玄部成员他的后背处好像就有一颗红点,只是当时以为这是一颗红痣便忽视了,现在想来,怕是那人已经受控于‘迷梦’,由于长期服用迷梦,哪怕断了药后心处的红点会一直存在,所以,臣斗胆猜测,也许箬竹首领便是利用这个药来控制人的。” 原逊英也想起暖阳给他送来的诸多箬竹之人,便记下等会儿要去关押他们的地方看看是否如她所言。 “另外,这迷梦产自西南一家医毒世家,那家人虽不是惠阳城人士,但来找殿下喝茶的原静川这人不得不防,难保他会从哪里得到了这个药,现在又用给殿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殿下这里套话。而且臣了解到,那医毒世家现在虽已避世,但从前名声大,只要有钱连药方都能给,所以,难保这迷梦的药方已经被人买走利用。” “虽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就是原静川下的毒,但是爱卿说得有理,朕会派刑部与大理寺协理共查,看看那迷梦的药方是否被人买走,被谁买了,劭炜和谭小将军便仔细查查这原静川吧,辛苦你们了,现在除了那桑图赫还要加上原静川,但是这些事不易声张,所以交给你们才是最稳妥,另外镇国公那边查的守卫快有结果了,待他上报,朕便让他与你们一同行事。” “是。” 第167章 抵达 陆宴鸣接到江尚书的指示后,便领命准备前往那医毒世家的避世之处。 临走前他与暖阳相约在点绛楼。 暖阳在听他说要去查案后,便直言说出了他案件的目标。 “你怎么知道?”很快,陆宴鸣便了然,“与你有关?” “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有关系的是原劭炜。” “跟殿下突然昏睡有关?”果然是陆宴鸣,一下抓住重点。 暖阳点了点头,“是,殿下突然昏睡,我觉得可疑便去找他,一番查下来没想到是有人给他下了药,那药就叫迷梦,你可从我外祖那知道这迷梦了?” “江尚书已经告诉我了,这迷梦用得恰当,便是把利刃,没想到是有人下了迷梦给殿下。” “而且,他昏睡那日,只接触过原静川,他的嫌疑极大,所以你此次去查案,不妨也查查他跟那用药的世家是否有牵连。” “他会如此蠢笨的将嫌疑暴露出来吗?” “有些时候,过大的嫌疑反而也是洗脱嫌疑的一种方式。” “你的意思,是他此举有些刻意,不过,若真是他,他应该也没料到迷梦会突然失效吧。” “确实呢,会晕厥昏睡过去是药失效了才会有的副作用,希望原劭炜别被套出什么话才是。” 暖阳又想起,“对了,我还与皇上说了箬竹首领可能会利用此药控制人,你说,原静川是首领的可能是不是更大了些,我们之前猜测了一通,是他的可能性还挺大,若是这次查出下毒之事与他有关的话,那是不是代表他是箬竹首领的事就坐实了?” “查证倒是容易些,关键是他认不认,如若查出的结果确定是他无误,那以他狡猾狂悖的性子,除非拿出确凿的证据将他死锤到底,像他这种人不让他心服口服他便不会轻易认罪。” “看来还是任重道远,你这一路上小心些,若被人察觉你们和大理寺的人去查案,也许真凶会盯上你们,没准儿还会痛下杀手,我会暗中派些人手暗中跟着你,若有不便你可以差使他们。” “放心,我会小心的,等我回来。” “好,我等你。不过一想到我们要分开一段时间,我的心里就好难受啊~” “你啊,”陆宴鸣无奈的笑了笑,把搂在怀中的暖阳又紧了紧,“我们还是把见不到的这段时间的份都提前补上吧。” 暖阳疑惑仰头看着他想着要补什么时,陆宴鸣那铺天盖地的吻就已经袭来。 两人都很是投入,难舍难分的热吻了许久,两人都紧紧拥抱着对方,时间久了,暖阳被吻得身体发软,伸出双臂紧紧勾住陆宴鸣的脖子,陆宴鸣也紧按暖阳的后背,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 像是不过瘾,陆宴鸣直接将暖阳抱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坐好,两人短暂的分开又黏在一起,双方的衣衫都扯得乱七八糟,很是意乱情迷。 又过了良久之后,两人这才气喘吁吁的分开嘴唇。 暖阳坐在陆宴鸣的腿上,紧紧抱住他的脑袋,带着些嗲的轻声说道:“你可要快些办好事回来,不然我等你太久会很寂寞的。” 陆宴鸣脸埋在她的肩窝,闻着她由内散发的诱人清香,“一言为定,我怎么会让我的小姑娘寂寞呢。” 很快,陆宴鸣便出发了。 陆宴鸣这一来一回起码要十天半个月,长了可能还会几个月,暖阳很想他,但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很快她便投入其中。 与此同时,桑雅茱已经成功打入苏苒家,与苏苒的交情很好,她嘴甜会夸人,刘氏也被她哄的通体舒畅。 在桑雅茱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刘氏便常常拿桑雅茱与暖阳做比较。 桑雅茱也从苏苒身边的丫鬟处知道了一些关于谭暖阳的事。 听丫鬟所言,谭暖阳这人张扬很有气性,鬼灵精怪的,对刘氏爱搭不理,从前只与苏苒交好,二人走动虽不频繁,但以前也有时会来苏苒这喝茶聊天或上街逛逛。 那丫鬟也是个多嘴的,说了不少暖阳从前来苏苒家时爱吃的爱穿的,还猜了不少暖阳可能的喜好说与桑雅茱听。 对此,桑雅茱很满意。 萨朗国使臣队伍终于抵达了京城。 鸿胪寺按规章接待入宫觐见,一路走来,百姓都好奇的盯着他们的队伍看。 萨朗国与庆越的衣着打扮谈吐都不相同。 萨朗国男女都披发编细辫,不梳发髻插簪,男女都会扎耳洞戴耳环耳链,都是一身萨朗当地产的锦织短袍,一律都是窄袖,国风奢靡,所以身上的金饰珠宝很多,就连衣角边的修饰都是用的金线,而且言行举止都很是张扬,说话的嗓门很大,瞧着就极其粗犷。 队伍中有一个人非常显眼,是一个极其高壮的壮汉,目测怕是近九尺了,而且身上隆起的肌肉像是要爆开一般将衣服撑得很慢,走一步地面都要震一震,庞大的就像一个怪物。 那巨汉身边一人悄悄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说道:“看到了吗提坦,这庆越百姓瞧着都是弱不禁风的,皆害怕的瞧着你看呢。”言语之中的讽刺之意明显。 巨汉提坦也一脸轻蔑的说道:“哼,就这些弱鸡,我一手就能捏死!” 走在前的桑图赫不动声色的朝后侧说道:“让提坦他们把嘴闭上别乱说话!” 提坦人高马大说话声音也大,周围虽嘈杂但他还是隐约听到后方提坦的声音,为免现在就开罪庆越,桑图赫便让人叫他们闭嘴。 一路通畅的入了宫,桑图赫带着桑雅茱以及几位随行官员一同觐见皇上。 原逊英已带着百官在大殿内等待各国使臣。 一套嘘寒问暖表面功夫之后,原逊英便命原劭炜和其他几位年纪相仿的世子一起领着各国使臣去京城逛逛,毕竟年纪相仿的人更容易发现些不同寻常的事。 明日便是登基大典了。 原劭炜从父皇那里领命,这段时间要跟紧萨朗国的人,至于云翊还有其他国的人由几位世子来就行。 原劭炜明白父皇的意思,云翊和其他国以庆越的实力倒是不足为惧,但是萨朗国确实需要重点关注的,他们野心昭昭偏还虚与委蛇,惯会装无事发生装好人。 而且萨朗的国力与庆越不相上下,桑图赫还带着桑雅茱暗中提前抵达,现在还装是与使团一路同行,要不是谭小将军幸运偶遇了他们,父皇与他还被蒙在鼓里呢,谈何警惕预防,被人钻了空子都不知道。 果然,他带着桑图赫与桑雅茱在城中走动之时,桑图赫面上的假笑都要戳破天际,状似熟稔的热情的跟原劭炜交谈着。 原劭炜也不是吃素的,带着鸿胪寺大臣一顿虚与委蛇滴水不漏的反击,就连面上的笑容都完美的叫人瞧不出破绽,给人一种原劭炜很是纯良之感。 桑图赫暗自思索,怎么跟那人告诉自己的不太一样,那人明明说,这原劭炜很是单纯,好哄得很,循循善诱些便会朝你卸下心防。 可惜,桑图赫不知,原劭炜那平日单纯好哄的样子基本上都是装的,而且人家原劭炜早就知道桑图赫提前潜入,现在的原劭炜心中警戒已经拉得极高,再加上与暖阳共事之后,这位皇子已经无意识的跟她学了些“好东西”,那手趁你病要你命的笑面虎的行事作风他便学得很好,现在用得可以说得上是得心应手。 桑图赫也不傻,能从二十一位皇子中脱颖而出能力野心都不容小觑。 他也琢磨出了,这原劭炜是在跟他装相,行吧,那就一起装。 两人便一副“哥俩好”的继续走着,后面跟着的大臣都暗自心惊肉跳,生怕“刀光剑影”扎自己身上。 第168章 晚宴 一路将庆越使团送回驿站,坐回马车上的原劭炜终于忍不住不顾形象的翻了个大白眼,爽! 看着桑图赫和桑雅茱那一副相安无事岁月静好的模样他就觉得这俩狗东西真让人来气。 在驿站房间内的桑图赫也嘴角抽搐,心中气愤上涌,直接捏碎了一个杯子。 桑雅茱在一旁寒蝉若噤的站着。 桑图赫现在根本没空搭理她。 他叫来一个暗卫,“你去花街找那男人,问问他究竟还想不想跟我合作,怎么就连一个皇子的品行举止的消息都能交代有误,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还谈什么宏图霸业,我看还是就此罢手吧!” 暗卫退下去找桑图赫说得那个男人。 桑图赫这才喝了口茶平静下来,看向站着的桑雅茱。 “想到如何接近谭家那对兄妹了吗?明日大典结束,可就要参加晚宴了,到时宴请群臣以及各位官眷子弟,兄妹两个应该都会到场。” 桑雅茱俯身,“皇兄放心,我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好,可别让我失望啊。” 翌日,祭天,开宗祠,祈福,戴冠,携皇后皇子与群臣共同亲见百姓,昭告天下新皇新后继位。 仪式持续时间很久,到了午后才有了喘息时间。 距离晚宴还有时间,各位都回去收拾打扮一番,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不论男女都打扮的很正式。 暖阳虽是女眷但也是臣子,倒也不用非要穿官服,所以她便随自己心意穿了一身雪青裙衫,裙摆微微拖地,广袖飘逸,正式的发髻梳起,珠钗流苏环佩一样不少,妆容也恰到好处不浓不淡很自然,端庄华丽,配上浅笑很是高贵冷艳。 当暖阳一踏入宴会的宫殿之时,便吸引了无数的目光,再加上镇国公一家四口一同出场,这一家人俊秀、英挺、端庄、天姿,应有尽有很是养眼。 座位的安排本是大臣与官眷分开坐,暖阳原本想要跟她娘一同去女眷的位置坐下,怕她娘一人寂寞,但谭夫人发话让她去官位上坐着去,暖阳只能被宫女引去武将的区域坐下。 好歹是正五品,暖阳的座位在整个宴会场的中间部分,哪怕在第二排,都难掩身上光彩。 周围都是在军营中熟悉的武将,宋默、华水谣、葛婷他们三人也慢慢升了职,今日也能与暖阳一同参加这次宫宴,几人离得都不远,华水谣就在暖阳下首,几人都在第二排坐着。 都是熟人,暖阳也松快些,始终浅笑着靠在扶手上盘腿坐着。 就在这时,传话的太监高声喊道:“萨朗使臣到——” 是桑图赫、桑雅茱他们和几位随行使团,桑图赫走在前由宫女引路往殿内走去。 暖阳很是敏锐的感觉到一股不舒服的视线,抬眼看去,桑图赫与桑雅茱边走边看向她。 暖阳面无表情的冷眼看着他们经过,待他们在前方上座坐下后,暖阳便收回视线,微垂双眸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的华水谣看到了暖阳动作,凑近悄声问道:“暖阳你怎么了?” 暖阳慢条斯理的伸出只手抚弄着修剪的干净整齐的指甲,“看到六个脏眼的狗东西,眼睛觉得刺挠。” 顿时,华水谣和暖阳四周竖起耳朵听几人的都憋不住偷笑起来。 刚刚经过的六人正是那萨朗国那几个,人模狗样的还趾高气昂,可不就是脏眼的“狗东西”嘛,听着暖阳这样说,身心都舒爽了。 不过,远些的女眷那边却有些小骚乱,暖阳都瞧在眼里。 据她派去探查桑雅茱的人来报,桑雅茱这段时间假扮庆越女子,潜入不少诗茶花宴,结识不少官员家的大家闺秀,就连与暖阳断绝关系很久的苏苒也在其中,甚至桑雅茱时常出入苏苒家,就连苏苒的母亲刘氏都跟她关系不错。 现在那些见过、认出、相熟桑雅茱的姑娘们无不震惊、诧异,难掩面上的不可置信,苏苒和刘氏与桑雅茱来往的最是频繁,此刻也像是受到打击,呆愣着看向桑雅茱的背影。 但好歹都是见过世面的,这里可是宫宴,快要飞走的理智终于归笼,自觉的赶紧安静坐好,但眼中的惊涛骇浪与害怕、后悔皆快要脱眶而出。 暖阳冷眼瞧着,心里再清楚不过,那些接触了桑雅茱的几个姑娘到底都与桑雅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宫宴结束后,也该上报的上报,跟他们好好清算清算了。 而端坐的着的桑图赫,手中捏着小巧精致的酒杯暗自看向那边的暖阳,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他也是没想到,这谭家姑娘竟还有这样娴静的一面,而且虽说是娴静,但其中还带着狠劲儿,明明很是矛盾的两种感觉却分外和谐的交融在她身上,加上深邃的眉眼,哪怕面无表情都能艳压群芳。 等皇上皇后与原劭炜到场后,宫宴便开始了。 没过多久,桑图赫第一个端起酒杯起身恭敬面向原逊英,“恭贺圣上皇后继位,祝愿庆越政通人和、欣欣向荣,我桑图赫代萨朗祝两国亲仁善邻、四海升平,在此敬上一杯。” 原逊英携魏皇后得体微笑共同举杯,“谢十七皇子的真诚祝愿,这杯酒,朕和皇后干了。” “圣上豪爽。” 两人很是客套,但谁都清楚,什么亲仁善邻,什么真诚祝愿,双方都恨不得直接捅对方刀子,偏面上还要装友好。 毕竟这是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得注意场面,但即便如此,在场的谁不知道庆越与萨朗的针锋相对,皆揣着明白装糊涂。 有了第一个,其他国的使臣也紧跟其后给皇上皇后敬酒。 酒过三巡后,舞者随着奏乐舞动身姿,水袖翩飞犹如美丽的蝴蝶。 大多人都被吸引了目光,边享用着宫廷美食边看着眼前的美如画卷的舞姿。 正当大家的注意都四散各处时,那桑图赫又站了起来面向原逊英。 “皇上,庆越泱泱大国,历任皇帝雄才大略励精图治,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有如此多的青年才俊娇颜羞花,我萨朗国愿与庆越共结秦晋之好,喜结良缘!” 什么?!萨朗要与庆越联姻?? 一时间,觥筹交错的大殿瞬间安静,舞姬乐师都察觉到气氛的诡异而停了下来,大殿陷入了寂静。 第169章 联姻 这萨朗狗贼是不是忘了,十八年前萨朗才骚扰庆越边境接着举兵攻打庆越,还勾结云翊联手,要不是镇国公神勇带兵反击,经历层层苦战斩下敌军首级,击溃联盟将失守边境夺回,打得敌人毫无反抗之力只得退兵并割地赔款,以示歉意,怎么过了十八年就以为整个庆越都忘了这个仇吗? 联姻?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吧! 群臣眼中的怒火快要化成实质,要不是场合不对都要直接破口大骂。 原来带了个公主来还有这个意思,简直无耻又下作! 原逊英很是沉得住气,神色淡淡的问道:“联姻?这倒是庆越与萨朗从未有过的事。”以前没有那就现在以后都没有吧。 桑图赫保持微笑:“陛下,既然以前没有过,何不现在便开创先河,加深两国之谊呢。”这说你总不能直接开口拒绝吧。 “两国的情谊何须用这种方式连接呢,方法多的是,总是不缺的。”都拒绝到这个份上倒想看看你怎么说。 “我父皇在来之前交代,让我与皇妹一同挑选婚娶人选,父皇很是信赖庆越子民,十分愿意有个来自庆越的儿媳、姑爷。”搬出父皇看你怎么拒。 “原来是十七皇子与同行的公主都要参与联姻,可惜,朕的儿女中没有相配的,倒是叫你们老国主失望了。”睁眼说瞎话谁不会,朕说不配就不配。 “父皇说了,儿媳姑爷不必来自皇室,这大殿上的官宦子弟大家闺秀也可以,毕竟要成婚嫁娶之人总要有眼缘,相处一段时日,若是可以再商量婚事,若是无缘也就别耽误了对方。”皇子公主没合适的,那人选便从你的臣子中选,看你这“没相配的”还怎么说出口。 “既然要相处一段才知有没有缘分,怕是要耽误不少时日,你们启程回国的时间就要不够了,尽早回去你们的老国主才能放心,而且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相处便决定是否成婚怕是不妥。”怎么,还想一直吃住在庆越吗,庆越可不当冤大头。 “谢陛下体恤,父皇说了,婚娶之人只要我们喜欢两厢情愿就好,至于时间问题,父皇也说了,不用着急回去,可以慢慢选,慢慢相处,成婚的人选不论是谁,父皇都会喜欢的。”拿软钉子碰谁不会。 “既如此,那朕就祝你们能喜结良缘。”你先高兴吧,过后再一起算总账。 两人一来一往笑里藏刀刀光剑影,底下的人都沉默的不说话,其中有几人的眼神有着不一样的色彩。 当年击退敌军的谭大将军手捏酒杯不发一言的呡着酒。 原劭炜宽大的袖子下捏着拳,指甲掐着自己手心的肉。 江老爷子捏着筷子夹菜。 桑雅茱始终未垂着头挂着有些刻意的浅笑。 今日也到场的原静川神色如常的从果盘中捏出一颗葡萄慢条斯理的剥皮,手指一丢,葡萄肉便进入口中,带着与场合不符的愉悦。 礼部尚书柳尚杰偷偷看着离他不远的原静川,看了几次,便像是放心一般坐好。 还有几个位高位低的官员眼神飘忽,意志不坚的动摇着。 几人的反应,皆被暖阳尽收眼底。 那桑图赫的话听听就算了,重要的是殿中人的反应,一眼看过去都十分有意思。 暖阳倒是有一丝感谢桑图赫来这么一出,要不是他,暖阳怎会找到漏网之鱼呢。 不动声色的将神色古怪的人记下,该好好替陛下查查了。 不过,这桑图赫和桑雅茱竟是要与庆越联姻,难道——之前接近她哥也是有这部分原因吗? 另外,暖阳也知道之前在城中四处拿着她的画像问询她的事的人是属于桑图赫的了。 看来,这萨朗兄妹是把算盘打到他们兄妹身上了也说不定。 不愧是对狗东西,想联姻,简直痴心妄想。 这场宴会因为桑图赫的话而气氛僵硬不少,但当事人却如毫无所觉一般继续喝酒吃肉。 原逊英见差不多了便带着皇后离开,留下臣子官眷们继续宴飨。 华水谣一丝玩味的侧身悄声朝暖阳说着:“这场闹剧该不会要持续很久一直到那两个姓桑的滚蛋吧?” “那就想办法,让他们尽快滚蛋,”暖阳转动着手中的茶杯,语带冷意的接着道,“或者,让他们有来无回。” 有暖阳这句话,华水谣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帝后离开,臣子们也热络起来,各家夫人也趁机好好聊聊。 苏苒和刘氏站起身后有些踌躇。 刘氏心中有些害怕。 那桑雅茱与她们相识时便没有改名换姓,是用本名与她们来往的,而且那桑雅茱多次到苏府做客,刘氏和苏苒都很是热情的招待她,现在这桑雅茱直接揭穿身份,刘氏很害怕,怕她苏家被扣上通敌的帽子,那可是天大的罪过啊! 苏苒与刘氏挨在一起,清楚的感觉到她娘亲在微微发抖,一时间她有些心惊。 忙借口更衣拉着刘氏往殿外走。 两人一路走到远离大殿的角落之处。 苏苒一脸焦急的紧抓刘氏双臂,“娘您可曾与那桑雅茱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刘氏有些慌张但矢口否认:“没有,我可是你娘,哪会乱说什么不该说的!” 苏苒哪里不知道她娘,平日就爱说小话讽刺挖苦别人,还到处乱传,她一直记得因为娘乱说话得罪人导致娘的名声都差了许多,自己因为受到娘的影响到现在都没有嫁人,那次闹得太大,连爹都一气之下打了娘一巴掌,罚娘跪祠堂。 现在苏苒见刘氏这个态度就知道她定是又跟人家嚼了不少舌根,若是普通官眷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桑雅茱可是萨朗公主,要是真的没管住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可就真的犯了诛九族的大罪! “娘!这个时候您不能再逃避了,若是您没说什么要紧事还好,要是您真的说了不该说的那我们整个苏家的命都要抓在那桑雅茱手上了!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们全家都走上断头台才满意吗?” 第170章 接近 刘氏如遭雷击般定在原地。 她面色难看的挣扎了许久,憋了一口气紧紧闭着嘴,但看着女儿头一次这么严肃的表情,刘氏那如蚌壳的嘴开始张开了,“我···我之前与禁卫军的领队夫人交好,她跟我说过她丈夫曾经吃醉酒把京城禁卫军的布防图给搞丢了,酒醒后虽把丢了的布防图全部誊下来,但原来那份怎么都没找到,他也不敢上报怕掉脑袋,我把这事当做笑话说与那桑雅茱听了,可、可我又不知道她是萨朗国的公主啊!” “娘您糊涂啊!您从前便爱说闲话,爹都暴跳如雷狠狠罚了您,您怎么还不改呢,这有些话黄口小儿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不该说,即便那夫人嘴长告诉了您,您也不该把这事说给外人知情啊,这事如今就成了别人手中的把柄,这桑雅茱要是动了什么念头,那拿捏的就是我们苏家和整个禁卫军,您就这么巴不得死嘛!!!” 苏苒已经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娴静温顺,不是那个听话的柔弱姑娘了,这几年她心中不是不怨恨自己的娘亲,当年她撞破暖阳和陆宴鸣在一起后刚开始她也怨,可时间久了她也慢慢放下,只是心中时不时会奢望要是自己的娘也像谭夫人知书达礼就好了,要是自己也能像暖阳张扬有个性,不被世俗琐事拘束会不会也能遇到像陆宴鸣般的男子,原本之前她也不是没机会嫁出去,但就因为娘乱说话,生生耽误了她,现在苏家的女子走到哪都时不时被人指指点点,明明不是她做的,明明是娘乱说话,可到头来都反噬到她身上了,她都十八了,以前同龄的朋友都已嫁作人妇怀孕生子,而她还在苦苦游走在一个个诗茶花宴之中,要靠自己去寻找如意良君,这种事是她儿时从未想过的。 此刻,刘氏让苏苒觉得极度的丢脸。 苏苒压抑太久,刘氏性子品性不好,受苦受罪的都是他们做儿女的,可偏偏刘氏死不改悔,后果都让苏苒和兄弟姐妹来承担。 苏苒不想忍了,她一把甩开刘氏的两条手臂,力道之大将刘氏甩了个踉跄,不敢置信的瞪着苏苒,正要破口大骂时,就听苏苒恶狠狠的说道:“娘你要是想死就自己去,别把我们整个苏家都拖下水,要是因为您多嘴而牵连苏家,我第一个把您拉出去交差!” 苏苒无情的话语深深刺痛刘氏的心,看女儿说完话转头就走根本没管自己,刘氏的心都凉透了。 可她也不敢辩驳,现在她也知道自己透露了一件要紧事,要是被利用了一旦事发自己和苏家一定吃不到好果子,可再后悔有什么用呢,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时光不会倒流,她只能奢望那桑雅茱没有跟别人提起过这件事。 可惜,刘氏不知道,她和苏苒的对话被更隐蔽处一个摇着扇子脸上笑容刻意的男子听到了。 待刘氏抹着眼泪走远后,男子才从墙根处走出,此人正是原静川。 原静川笑容怪异,双眼微眯:“倒是没想到这位苏苒姑娘是个狠的。” 其实布防图是被他的人拿了,如今就在自己手上。 原静川本就有意拿捏住禁卫军,不过以桑雅茱的性子,应该会听话的将所见所闻都说给桑图赫吧。 看来有必要与桑图赫相约聊聊了,他们可是自上次传谭浩贤的画像后就没再见过了,有必要出现一次稳固下联盟情谊了。 原静川一脸神色如常的往宴会场走去,边走他边回想刚刚原逊英暗中叫人让他去议事殿。 两人独自在殿内,原逊英询问有关前段时间原劭炜昏睡的原因。 他虽滴水不漏的搪塞过去,把嫌疑撇清,但是原静川知道,以原逊英的性子,隔这么久才来暗地问他,怕是已经派人去查了,要是去探查的人这时候出事,那他的嫌疑就做坐实了。 原静川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轻举妄动,不管去查的人是谁,他都不能动手,不过,去找找究竟是谁再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他这样想着。 踏入宴会场后,他便一眼看到那抹雪青身影正缓缓走向女眷的区域。 一路上不少人跟暖阳行礼,暖阳微微示意便继续走着,停到谭夫人的位置。 谭夫人有些奇怪的看向自己女儿,“你怎么过来了?” “爹关心您,让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暖阳微微一笑解释道。 谭夫人人到中年风韵犹存,闻言有些害臊,“他这个人真是,我在这好好的没什么事,你也快回去,如今你位居五品,难免应酬,这宫宴就是这么个场合,你别把该联系的同僚落下了。” “娘我知道,我待一会儿就回去,不耽误的。” 远处的原静川很满意,视线中两个被他记在心上的女子站在一起,轻而易举的收入眼底,一种油然而生的掌控感舒展着全身,冲散了刚刚见过原逊英产生的厌恶恶心之感。 可惜,江箬涵和谭暖阳目前还不属于自己,他只能像条摆尾求得垂怜狗暗地里渴望的偷看她们,但是快了,就要快了。 暖阳敏感的回头,瞬间便找到了让人不舒服的视线来源——果然是原静川。 当暖阳看到他时,原静川还笑容和煦的朝暖阳点点头。 暖阳始终对他抱有怀疑,那张脸上的任何表情她都觉得很是别扭怪异。 她冷淡的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却没有放松警惕,一直到那视线消失暖阳才放松下来。 旁边的谭夫人毫无所觉,倒是被另一个走近她们母女的人吸引了注意。 谭夫人神色淡淡并不热络的跟对方点头致意,“雅茱公主。” “夫人不必客气,我是来找您身边这位姑娘的。” 桑雅茱语气甜腻让暖阳听着有些恶心,她转头看去,便看到桑雅茱笑盈盈的看着她。 见暖阳看向她,桑雅茱便热络起来,接着表情很快的变换:“还请姑娘原谅我之前的莽撞,姑娘大度应该不会跟妹妹一般计较吧。” “妹妹?”暖阳一声冷笑,“我没有妹妹。” “姑娘可是还在怪我,是我的错,我这次过来便是想跟姑娘道歉的,姑娘可否告知姓名,回头我会去姑娘府上真诚致歉,还望姑娘海涵原谅我吧。” 第171章 恐惧 这桑雅茱真是明目张胆的打着算盘,之前接近谭浩贤,现在还想光明正大的踏入镇国公府,做什么梦呢! 暖阳压下想说话的谭夫人,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比自己矮的桑雅茱。 说出的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桑雅茱,你不是打着算盘要接近我哥吗?怎么,在我哥那里碰壁了,算计到我头上了,痴心妄想这四个字你是用得明明白白,我倒是想不明白,我是哪点让你产生了错觉以为我就是个好相与的,告诉你,想接近我和我哥是绝不可能的。” 周围的女眷都听得很明白,原来是这萨朗公主想接近镇国公家的公子谭浩贤,接近不成把算盘打到谭小将军身上了,顿时周围人看向这公主的眼神都带上轻蔑。 桑雅茱直接变成一副羸弱垂泪的模样,眼睛浅浅的泛着微红,很是委屈,“谭小姐你怎么可以这么冤枉我呢,我是真的想跟你们道歉的,不是你想的要算计你们!” 那声音要多无助有多无助,让人心中不自觉产生了些保护欲。 可惜,暖阳嘴唇微挑,眼神阴冷的看着她,明明是在笑,却让人觉得如坠冰窟,“你不是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现在知道我姓谭了?” 只一句,让拿着帕子抹眼角的桑雅茱僵在原地。 原本心中有一丝动摇的几个女眷立马也清醒了。 她们刚刚可是都听清楚了,这公主明明还问谭小将军姓名,现在竟直接脱口而出“谭小姐”,这不就是说她早就知道谭小将军是谁了嘛! 桑雅茱心思微转,瞬间调整好表情,“我这是刚刚听身边的大臣说得,但离得远没听很清楚,只知你姓谭,其他的也不知道了。” 这种话只能哄哄三岁小孩儿,早就已经查过桑图赫和桑雅茱的暖阳哪里不知道,这萨朗兄妹可是拿着她和她哥的画像询问不少人,现在还装是刚听人说得,鬼都不信! “桑雅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查过我们兄妹吗,拿着画像满街走,真以为我们镇国公府都是吃白饭的?” 桑雅茱如遭雷劈,心中不可置信的想着:怎么可能?!皇兄不是派了几名暗卫去查的吗?这谭暖阳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桑雅茱的面上脸色难看,又一时不知该如何找补,嘴开开闭闭了机会想要说什么。 暖阳哪会给她机会,笑容渐渐染上残忍与兴奋,“就凭你们这群不知所谓的宵小还想染指我们镇国公府,就算你们是萨朗的皇子公主,我说是痴心妄想那就是痴心妄想!你们既然胆敢起了联姻的念头,行啊,那就拿出那日你朝我砸棋盘的狂劲儿来,只要你胆敢再接近我和我哥或是镇国公府一步,我都会捏碎你的脖子摘下你的头颅踩在脚下让你永世翻不了身!” 暖阳浑身的气势犹如多年征战浑身浸满血腥的老将,那是战意,代表凶残的战意。 这份战意铺天盖地的朝桑雅茱袭来,她站不住似的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微微发抖的身子,她感受到了恐惧,从谭暖阳眉眼深邃的上挑双眸中看得真真切切。 暖阳微微低下头,面上的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但却让人感觉背后发凉:“怎么,怕了?你都出汗了呢,”接着她直起身子,继续说道,“这是我对你唯一的体面,记得珍惜,以后不会有了。”那张脸哪怕是在笑,都让人感到危险。 桑雅茱僵硬的朝母女俩行了一礼便有些慌乱的走回原位。 见人走了,暖阳瞬间变得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一旁的谭夫人有些担心:“暖阳,你这么对她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暖阳毫不在意的慢条斯理的说着:“怕什么,萨朗人在庆越的地盘难道还想猖狂不成?既然是庆越的子民就该记得十几年前萨朗发动的侵略,当时庆越突遇袭击死伤惨重,我爹带兵又死去多少儿郎将才,这笔账总有一天要还回来,更何况,武将嘛,要得就是个‘莽’,我做得过分点又怎么了,难道陛下还会偏心他们吗?” 她转头浅笑着看向谭夫人,“娘便放心吧,我先回座位了。” 暖阳缓步坐回位置,华水谣和葛婷、宋默便凑过来。 几人互相推杯换盏,低声交流着。 “女眷那边是怎么了?刚刚瞧着气氛不太好,桑雅茱笑着过去僵着脸回来,怪可笑的。”华水谣用酒杯挡着嘴问着暖阳。 暖阳慵懒的撑着扶手靠着,一手把玩着酒杯,“桑雅茱怕是打定主意要接近镇国公府了,这次她被我挡了回去,不知道她后面又有什么招,不过我倒是才知道,这桑雅茱头脑这么不灵光吗,才说几句就漏了馅儿,实在无趣。” “可能是在宫里被养废了吧,萨朗那边好像对公主很不重视,具体的韩铭还在查。” 这时葛婷突然开口:“这萨朗要联姻,公主皇子提前进京,还接近暖阳的兄长,他们想联姻我懂,可他们为什么要选暖阳的兄长呢?” 一时间四人都安静下来默默思索合理的答案。 宋默看向暖阳,缓缓说道:“也许,他们对镇国公府有什么图谋?” 因宋默的话,暖阳脑中灵光一闪,“···他们想通过动摇镇国公府,来对庆越造成动荡,我爹是百姓口中的‘战神’,若是连镇国公府都跟曾经侵略庆越的狗贼有了牵扯,那百姓必将反弹···” 华水谣接着暖阳的话:“若是他们在庆越境内放出什么不好的风声,让百姓信以为真的话,那镇国公府就会受到百姓的抨击,进而受挫,严重的话可能还会被朝廷放弃!” 暖阳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不动声色的朝三人说道:“去告诉韩铭他们,盯紧萨朗国的人,若有异动便拿到证据活捉带进宫交给皇上处置,手脚隐蔽些,另外,记得让他们把点绛楼守好。” 暖阳想起之前萨朗暗卫的黑衣人袭击点绛楼时,有一个漏网之鱼逃跑了,那黑衣人八成是看清她的脸了,但是桑图赫桑雅茱像是不知道这件事,一没找她算账,二没提关于点绛楼的事,没准发号施令的另有其人,而那人极有可能与萨朗勾结,否则属于萨朗皇室的暗卫怎会对点绛楼出手,为防万一,暖阳还是让韩铭他们把点绛楼守好,别让人钻了空子。 第172章 召见 桑雅茱面色不好的被暖阳怼走,在场很多人都看到了。 桑图赫看了桑雅茱一眼,便知这人怕是又失败了,不动声色的看向暖阳的方向,他倒是难得没对桑雅茱动气,只是淡淡说声“老实坐着”,便没再说其他的了。 桑图赫现在是真心觉得这谭家姑娘不好惹,但是有挑战就更有趣。 只能说桑图赫这人真是贱得慌,他对暖阳的兴趣更大了。 不远处的原静川看到了桑图赫看向暖阳的眼神,挑了挑眉垂下眼帘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起身要走的暖阳被一个太监拦了路。 谭大将军见了正想上前,暖阳给了他一个眼神他便停下没动。 暖阳跟着太监走后,谭浩贤和谭夫人走到谭大将军身边。 谭夫人有些担心的悄声问道:“该不会是因为刚刚与那萨朗公主起冲突宫里要问话吧?” 谭大将军倒是一脸淡定,“没事,这丫头厉害着呢,要是不放心我们在宫外等她便是。” 谭夫人觉得好,便和丈夫儿子一起往宫外的马车走。 暖阳跟着太监神色非常平静,走了段时间,终于到了地方——皇上的议事殿。 太监将暖阳送至门口便停下,“谭小将军请自行进入。” “多谢公公。” 暖阳朝太监微一致意,便转身推开殿门。 原逊英和原劭炜已经在里面了。 走近后,“是臣来迟了,请皇上殿下恕罪。” 见暖阳朝他们行礼,原逊英便开口道:“爱卿免礼,叫你来也是想问问刚才晚宴上的事,那桑雅茱是···?” “回皇上,桑图赫和桑雅茱怕是动了想要沾染镇国公府的念头,之前他们便接近过臣的兄长,在臣手中讨不到好,现在又没有放弃,刚刚在宴会上打算与臣交好,想改日入镇国公府道歉,臣便将那桑雅茱吓走了。” 原逊英听了脸色有些阴沉,“这萨朗国的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拿着萨朗老国主堵朕,合着一国皇子公主的婚嫁现在全在他们自己手上,想何时走就何时走,提前潜入京城还接触官宦子弟,怎么,是这么早就来物色人选了吗?简直欺人太甚!” “父皇息怒,这兄妹二人无耻之尤,罪不可赦,但父皇还是要保重龙体,当真不值得为这两个宵小生气。” 原劭炜心中也气,这萨朗国是把庆越当成月老祠了吗?合着一国的年轻才俊都任他挑选,喜欢什么姑娘便自行亲近,不喜欢就换下一个,简直是猪狗不如! “还请陛下听臣一言。”暖阳自始至终面色平静。 “讲。” “之前臣的手下在城中发现有人拿着臣与兄长的画像四处查臣等的身份,一番查证后知道对方便是桑图赫的手下,但是顺序却有问题。” 原逊英挑眉:“什么顺序?” “先后的顺序,据臣查证,明明是那桑图赫与桑雅茱先接近臣兄的,也是臣女在棋社偶遇他们纠缠臣兄在先,可拿画像查臣等身份的最初时间却是在棋社见到之后,若是正常情况下,不该是先暗地查身份再接近吗?可他们的顺序却完全相反,臣倒是觉得,怕是有人故意给桑图赫透露要接近臣兄的消息,只是没有说具体的身份信息,待他们接近后,却动了要查人的念头,所以才会出现这种问题。” 原逊英和原劭炜也明白了暖阳的意思,看来这桑图赫的行为也是有人指使,只是不知那人与桑图赫的关系是上下级还是平级。 可若是上下级,瞧桑图赫的性子怕是不愿屈居人下受人指使的,那就是说对方是桑图赫的盟友,他们在合作。 “看来,朝中确实有吃里爬外的家伙在,”原逊英眼神悠远,在深思着什么,片刻后他又开口道:“你们来之前,朕召见过原静川。” 暖阳与原劭炜快速对视一眼,接着听皇上说。 “朕也没有遮掩,直接了当的问他跟劭炜被下毒的事是否有关系,原因、过程、所带东西来源,中间做过什么、用过什么,朕都一一问清楚,他倒是沉着冷静,一一对答如流,太沉静了,就像是预想了很多遍,就连朕会问他什么他都很是熟悉一般,每一个问题他都回答的非常清晰明了,连一丝卡顿都没有,很完美,完美的过了头,你们说说,有何想法。” 原劭炜是被下毒的苦主,自然他先说,“父皇,儿臣以为惠阳王世子可能早有准备,就等着父皇哪日突然问询,提前做好了应对。” “你怀疑就是他?” “是,虽然父皇派去查那医毒世家的人还未传回消息,但是儿臣其实早有怀疑,只是这怀疑有些荒诞,做不得证据,所以一直未说出口。” 原逊英和一旁的暖阳都很好奇是什么会让他这么怀疑原静川。 “说说吧,也让朕和谭小将军听听再下决断。” 原劭炜这才开了口,“其实,儿臣在那晚谭小将军离开府后没多久便又睡下了,只是儿臣做了一个感觉十分真切的梦,梦里都是儿臣与惠阳王世子那日早上相见的过程,每个细节都十分清晰,清晰的让儿臣觉得很诡异,每一个字每个动作、表情儿臣都记得,到今日都无法忘记,儿臣还找来随侍的小太监求证,连他因离得有些远所以听不太真切的事儿臣都说得一清二楚,儿臣害怕,会不会这梦便是那天早上的真相。” 原逊英和暖阳闻言都有些诧异,这何止是荒诞,简直可以说是是怪力乱神了。 难道那“迷梦”还有这个药效吗?是不是有些恐怖了。 不过······ 暖阳看向原劭炜问道:“殿下可记得梦中原静川可有说什么您又回答了什么?” 若有可能,还是这个问题最要紧。 原劭炜认真点头,“记得,他问我最近是不是很累,有没有好好休息,为父皇分忧辛苦了,还说不能为朝廷效力很是遗憾,他想帮忙,便问我最近在忙什么事,在宫里与父皇还有谭大将军和谭小将军都说过什么,我当时好像因为‘迷梦’的药效有些无力又神志不清,在我快要说出口时,我突然想起前几天谭小将军才告诉过我要警惕京城中的所有人,不可对任何人放下心防,梦里的我便一下惊醒,顿了一瞬便直接晕倒了,我还记得原静川的表情,在我清醒的那一刻,他表情十分难看恐怖,后面我就梦醒了,接着连着几日我都会梦见一模一样的事,每次做梦,梦都十分清晰。” 暖阳思索一番,便朝原逊英拱手说道:“皇上,臣以为,先不说殿下说得是真是假,只说那毒药‘迷梦’,这药本就起效快,若想趁人失神问话或控制人,那肯定要在近前的,这原静川刚与殿下共饮他带来的新茶,殿下没多久便昏睡,这本就蹊跷,再加上原静川面对皇上您的问询冷静过度,他的嫌疑就更大了。假若殿下的梦便是事实,那原静川一个无官无职的世子却下药打探殿下有关皇上与臣子所议之事,而且臣与家父一同进宫是为了上报桑图赫暗中提前进京,皇上您派臣与殿下一同查桑图赫与何人接触联系过什么人,原静川就为此而下药,那足以说明,这原静川也许与桑图赫有牵连,否则他这么做是图什么,甚至不惜让自己身上染上这么大的嫌疑。” 接着,暖阳又犹豫了一瞬,便接着说道:“另外,臣刚刚在宴会上,当桑图赫说出要联姻之时,柳尚书等几位官员都十分整齐的一同看向原静川,见原静川没反应这才安心的收回视线,这不得不让臣以为,原静川已经暗地勾结朝中官员,结党营私,目的不纯,还望皇上明察。” 第173章 怀疑 原逊英早就设想过,今日的宫宴怕是会显出很多事,倒是没想到竟得到了这么多的消息。 一切的一切,围绕在原静川身上的谜团太多,疑点层出不穷,但是无论再怎么怀疑,没有证据,那原静川便轻易动不得,那远在西南的惠阳王把原静川如质子一般丢在京城,这何不是把烫手山芋丢给京城,若没有证据随意处置了他,那惠阳王不就有了起事的由头。 原逊英紧皱着眉,翻来覆去思索着暖阳、劭炜以及他的暗卫查来的结果,很多事交织在一起,就差一点,一个引子,只要有一条证据能证实原静川有问题,那他都有借口处理了原静川,进而拔除惠阳王这根毒刺。 突然,原逊英想到一件以前的事。 “谭家丫头,朕记得,你曾潜入过惠阳城对不对?” 暖阳在原劭炜十分诧异的表情中回答了“是”。 “朕当时听你所说,那惠阳王长期不出门,就连自己家人都极少见,对不对?” 暖阳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了“是”。 “你说···”原逊英语带一丝怀疑,“···那惠阳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一瞬间,原劭炜和暖阳都懂了皇上的意思。 很显然,惠阳王的行为不太正常,就算不愿出门,为何连自家夫人、妾室、儿女都极少见呢? 暖阳当时没有深究过这个问题,现在被原逊英再次提起,她才觉得这惠阳王有些蹊跷。 暖阳当即对皇上说道:“臣即刻派人前去惠阳城再探!” 原逊英一脸郑重,非常认真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臣定不辱使命!” 三人议完事,原劭炜送暖阳出宫。 路上,两人一步步走着,但是原劭炜心中有着些别样的疑惑。 他从刚刚听父皇说暖阳潜入过远在西南的惠阳城后,他便有些疑惑,这位谭小将军为何会做这种事?“以前”又是什么时候?她亲眼见过惠阳王? 说实话,宴会结束后父皇叫他去议事殿,在他到了后有说再等等时,他以为应该是叫了谭大将军又或者是父女两个一起来,但没想到这次只有谭小将军一人,而且惠阳城戒备森严,可以说得上只进不出,他虽知道暖阳武艺高,但是竟能无声无息潜入惠阳王的地盘,此刻他不知该说惊喜还是惊吓。 犹豫再三,原劭炜还是长了口:“谭小将军,我——” “殿下,臣知道您有困惑,但是,现在的您还不能知道,抱歉。” 暖阳打断了原劭炜想要问出口的话,却因为暖阳的话,原劭炜心中的困惑又变多了。 “现在”还不能知道,那是说“以后”就可以吗? 暖阳趁着明亮的月色看到了原劭炜的表情,她挑起唇角露出一丝柔和中带着认真的微笑,“殿下放心,谭家只忠于原家,您很聪明,以后会明白的。” 这句话,暖阳说确保周围没有任何人在的情况下轻声说与旁边的原劭炜听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有份量,表情也是原劭炜从没在谭小将军脸上见过的,一种信任油然而生。 他点了点头,“好,我不问了。” 原劭炜将暖阳送出宫门,见谭大将军站在镇国公府的马车前上前去,“抱歉镇国公,耽误的时间有些久了。” “无事,臣明白,时间也不早了,殿下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臣等也该回去了。” “镇国公、谭小将军请。” 目送镇国公府的两辆马车走了,原劭炜也掉头回宫了。 马车之上,父子、兄妹三人同乘一辆马车。 暖阳面无表情的坐下片刻后,才抬头问爹和兄长,“娘呢?” “娘有些瞌睡,便在后面那辆马车里休息。” “怎么不让娘先回家?” 谭浩贤无奈摇头,“娘想等你,爹跟我拗不过她,只能这样了。” “怎么了,宫里是谁找你,还是殿下送你出来?”谭浩贤见妹妹表情不对,便接着问道。 暖阳看了看爹和兄长,“回去说吧。” 一行人回了镇国公府,谭大将军扶谭夫人回房休息,接着便到了书房,兄妹两人已经坐在里面了。 待谭大将军坐下后,暖阳便直接开口:“皇上让我派人去西南查惠阳王。” 父子俩一下变得警惕,谭大将军紧皱眉头沉声说道:“可是那惠阳王有动作了?” 却见暖阳摇了摇头,“还记得前几年我曾潜入过惠阳城吗,那时我跟先皇还有皇上和爹说过,惠阳王成日闭门不出,家人也极少接触。” 谭大将军有些印象,谭浩贤倒是第一次听。 谭浩贤不愧是做过状元的,一下就猜到皇上的意图,“难道是惠阳王有问题?” “是,那时惠阳王有古怪,可我却没太当一回事,反而重在查探惠阳城内的蹊跷,今日皇上召见,他说在我与殿下之前已经召见过原静川,现在我们都极度怀疑,原静川便是给殿下下毒的人,也可能是与萨朗勾结的人,只是苦于没有确凿证据,现在便希望朝查毒药的人以及查惠阳王能有好结果。” “与萨朗勾结?!”父子俩都很是震惊。 原劭炜被下毒的事他们都知道,这与萨朗勾结他们倒是第一回听说。 暖阳将与皇上与殿下所说与猜测说与他们听,父子俩听完后也对原静川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所以,现在便是希望从惠阳王那里找到突破口,对吗?” 暖阳点头,“对,所以爹,我们要加派人手,暗中潜入惠阳王封地,进入惠阳王的府邸,查清关于他的所有疑虑,那是原静川的爹,若真是原静川做得这些事,那他这个当爹的不可能毫无所觉,起码定会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不然,他的那些诡异的行为都没办法解释,长子送京二十多年不闻不问,在自己府中连自己妻儿妾室都极少见面问安,这不正常。” “好,我们即刻派人手前往惠阳城!” 当晚,镇国公府便派出一队精卫趁着夜色避人耳目的出发前往惠阳城。 此刻,桑图赫却在自己的房中接见一个人。 第174章 交易 此人正是原静川。 两人在房中对坐,原静川笑着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桑图赫静静看着他的动作没说话。 原静川慢慢喝了一口,“好茶。” “你来找我就是来喝茶的吗?” 原静川缓缓一笑,放下茶盏,“急什么。” 桑图赫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当然不急,只是今日太累,你若太啰嗦,会打扰我休息。” “放心,不会耽误太久。” “那就说吧。” 原静川一手转动手上的扳指,很是慢条斯理,“之前你说要带着你那个皇妹,说是要带来庆越联姻,我便把谭浩贤的画像交给了你,当时我说过‘不知才最自然’,你没听我的建议,查了他的底细吧。” “头几次桑雅茱那丫头去接近他的时候我都没查,谭浩贤的底细是后来查的,这点,别误解。” “谭浩贤这人虽是个舞文弄墨的读书人,但是待人并不热络,他偏好温和的人这事我也提醒过你吧。” “桑雅茱离开萨朗性子便野了起来,前几次接触都是柔若无骨的小家碧玉模样,谁知那谭浩贤根本不吃她那套,后来这丫头突然暴起,跟谭浩贤的妹妹动了手,被谭暖阳一掌打了回来,这丫头才又老实了,可惜,今日她想求得谭暖阳原谅,却被谭暖阳直接拆台挡了回来,又失败了,你来的时候应该看到了吧,她正跪在院子里。” “我以为你带了个聪慧的,没想到是个蠢的。” “无所谓,我还有办法。” “哦?什么办法?” “原本没打算告诉你,但既然我们是盟友,告诉你也无妨,谭浩贤不行,谭暖阳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是吗?我倒是没想到,你们庆越也有这么带劲儿的姑娘,很合我的口味,若是由她做我的王妃,也很好不是吗?况且,之前你没明说为何要接近谭浩贤,现在我倒是明白了,你是想瓦解镇国公府,让镇国公府败落来动摇庆越百姓吧,倒是一手好算盘。” 原静川幽幽的盯着对面的桑图赫看。 桑图赫察觉到对面人的沉默,肆意一笑:“怎么了?” 原静川恢复表情,“无事,只要别打扰我的计划就行。” 桑图赫闻言没什么形象的靠着背后厚软的靠垫抬了抬下巴,“放心,我们做盟友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你想要那个皇位,我也想要我们萨朗的皇位,各取所需。” “既然,你想娶谭暖阳,但以她的性子,这事怕是成不了。” 桑图赫面上带了恶意,“那我就把她架在高台上拆了台阶让她孤立无援无路可走,在群臣和各位官眷面前叫她下不来台无法拒绝,到时她不想嫁也得嫁。” 原静川只是笑笑没说话。 他知道,以暖阳的能力,这事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能成功,而且她手中有点绛楼,势力不容小觑,但他并不想把这事告诉他的“盟友”,谭暖阳和江箬涵都是他的,缺一个都不行,既然桑图赫不知死活想染指他的小太阳,那便叫他在谭暖阳手中吃点苦头长长记性,到这人撑不住了再施以援手,也是个不错的惩罚。 这样想定,原静川便笑得更加人畜无害,桑图赫毫无所觉。 翌日,桑图赫叫跪了一夜的桑雅茱起来回房休息。 他没管跌跌撞撞站不稳的桑雅茱如何回房,桑图赫直接牵着马带着几个手下往京城中公子小姐爱往那去的茶楼酒肆还有草场。 就像他在宫宴上所说,他要挑选联姻的王妃,所以他接近了许多官家小姐,仗着自己的使臣身份,到了不少官眷们设的诗茶花宴。 也是在这时候,他在一场赏花宴中见到了苏苒。 对于苏苒,他还是有些印象的,之前桑雅茱接近他们探得关于谭暖阳的喜好之时,他也拿到了关于苏苒的底细。 倒是个可怜见儿的姑娘,被个毒妇耽误了,不过,倒是方便了他。 桑图赫背着手走近了坐在凉亭中的苏苒,语带轻挑:“苏姑娘安好,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见面,可知道我是谁?” 苏苒面色带着阴郁,冷冷看着接近自己的桑图赫,“知道,你是桑雅茱的皇兄。” 桑图赫笑意变大,径直坐在苏苒对面,“看来苏姑娘对我皇妹的怨念极大啊,她那是迫不得已,你也别怪她,我这个做兄长的替她道歉。” “抱歉,我无法接受。” “大胆!这可是我们的皇子,你个贱女人敢这样对皇子说话不想活了吗?” 桑图赫直接伸臂回身打了说话那人一巴掌,“鬼叫什么,仔细别吓着苏姑娘了,道歉。” 那人闭嘴,跟苏苒鞠躬道歉,苏苒冷冷看着没开口,那人便没起身。 苏苒知道,这人是在逼她接受。 没办法,看向这边的人越来越多了,苏苒只得面色不好的接受。 果然,话音刚落这人就直起身退下站好了。 “苏姑娘果然大度,不过,今日我来找你,其实是有事要说。” 苏苒冷淡的看着对面的人没吭声。 桑图赫也没计较苏苒毫无反应,“今日来找苏姑娘,是想问问关于谭小姐的事。” 苏苒瞪着桑图赫,“你跟你的皇妹倒是如出一辙。” 桑图赫无所谓的挑着唇,“不,我们不一样,她蠢,所以没什么成果,拐弯抹角半天还总是失败,我很直接,这个京城里,作为曾经是谭小姐闺中之友的人,这样的人只有你,你是比任何大家闺秀都了解她的人,比起拐弯抹角的遮掩,我想,直接问你更有效果。” “你就不怕我哄骗你。” “并不。我之前听桑雅茱说过一件关于你娘的有趣的事,要不你再考虑看看?” 那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很是直白,果然桑雅茱把刘氏多嘴的话说给桑图赫听了。 苏苒自那日宫宴开始,便恨透了刘氏,没再跟她的娘说过半个字,无论刘氏怎么追问她与她搭话,苏苒全都视若无睹听若未闻。 一家人都将苏苒的行为看在眼里,心中很是奇怪,苏父还专门叫来苏苒问话,苏苒也只说是与娘亲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劝苏父不用管。 苏父以为是刘氏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恼了女儿,便将此事放着没管了,让女儿自己决断。 现在,这桑图赫虽只提了她娘,但苏苒知道,桑图赫是把她整个苏家都捏在手中了。 她恨刘氏,但也不想其他家人出事,父亲以及她的兄弟姐妹都没有错,这不该让他们一起来承担刘氏犯下的过错。 “你只是要知道她的喜好吗?” 桑图赫轻松一笑,“不止。” 苏苒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娶她?” “是。”桑图赫笑得很是自信。 苏苒平淡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的。” 桑图赫挑了挑眉,“为何?” 苏苒挣扎了片刻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开了口,“她有喜欢的人了,但是这人是谁我不能说。” 桑图赫双眼微眯,盯着苏苒瞧了片刻,“好吧,算是你告诉我这条消息的奖励。接着说吧,万事开头难,既然你张了口,其他的也能轻松说出口吧。” 苏苒还是提醒了桑图赫一声:“我与谭暖阳绝交已久,有些事不一定准确,毕竟是人都会变,时间会改变一切。” “我明白,你的消息只是作为参考,我也没桑雅茱那么蠢,我知道需要进行取舍。” 苏苒便不再停顿,将关于暖阳的喜好悉数告知,由桑图赫的随从一一记下。 当苏苒把知道的都告诉他后,桑图赫这才满意的起身说道:“多谢苏小姐,这算是我们之间的交易,你母亲的事,我与桑雅茱就当不知道,祝你今后愉快,早日——出嫁。” 说完,桑图赫便带人走了。 苏苒虽不确定桑图赫会不会食言,但最起码暂时他们应该不会拿苏家怎么样,就如桑图赫所说,这只是个交易。 第175章 凑上前 陆宴鸣离京已经半个多月了,暖阳除了每日上朝、练兵处理公务以外,便会去点绛楼转转,她知道陆宴鸣在忙正事,不想让他分心耽误时间,不过据她派去跟着陆宴鸣的手下说,目前情况较顺利,没有遇到危险的事。 暖阳也算是放下些心,不过还是提醒他们注意戒备。 她知道,皇上找原静川问话便是怀疑了他,不过是先斩后奏,先派人去查证据再告知“我怀疑你”,所以派去查找证据的人最后还是会陷入危险。 重点就在回程之时,若真凶就是原静川,他想要在沿路上制造些意外还是轻而易举的,毕竟陆宴鸣他们跋山涉水的,谁知道会不会经过哪座险峻山头哪条湍急河流,所以,暖阳只希望陆宴鸣能平安归来,其他的都不重要,证据可以再找,可人只有一个,她很珍惜他。 华水谣他们看得出来暖阳有些不明显的忧心,知道陆宴鸣被派出去可能随时会遇到险境,但也不知该如何开解她,暖阳从不会在人面前露出脆弱一面,能见到如此的暖阳,足以说明陆宴鸣对她的重要性。 不过,出了点绛楼,暖阳还是那个全副武装的她,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只是还是有些不知所谓的事发生。 近日,暖阳很明显的感觉到桑图赫开始有意无意的接近她,这不是错觉。 时不时的偶遇,温和的微笑,见到时的问好,刚开始让人觉得一头雾水,几次之后暖阳也明白了这人在制造偶遇。 她这段时间正十分思念陆宴鸣又有许多正事要做,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从来都当做是背景里的树木石块般忽略,当她注意到不对劲的时候,桑图赫已经会捧着礼物站在她面前了,就如同现在。 此时,桑图赫面带微笑,用着一种自以为英俊的姿态堵在暖阳面前。 她刚下职准备回家,便被面前这人堵在街道上。 此时正是各路官员回家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官员看到谭小将军被桑图赫堵在路中间,而且周围的百姓也都在探头探脑好奇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百姓见一小伙子手捧礼箱在一姑娘面前,都明白了这是小伙子在追求那姑娘,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能见到这么好的事当然要起起哄热闹一番。 暖阳始终面无表情的盯着对面笑得刺眼的桑图赫,听着周围百姓起哄,注意到一些经过的官员驻足看着这里的情况。 暖阳的眼神越来越冷,桑图赫越笑越僵,周围一些有眼色的也瞧出不对劲来,拉着旁边人说道:“我怎么瞧着这不是对儿有情人啊,你瞧那姑娘的脸,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眼神冰的能戳人!” 渐渐的周围人也来回看向暖阳和桑图赫,认真看去,这两人是一点有情人的氛围都没有。 但也有瞧热闹不嫌事大的,起着哄叫着让暖阳接下桑图赫捧着的包装精美的礼箱。 暖阳瞬间转眼盯着那个起哄的人。 那起哄的一下被暖阳的眼神吓到噎住不说话了。 暖阳没放过那人,紧盯着他启唇说道:“这人是萨朗国皇子,你要是愿意,你来。” 起哄的人当即像是吞了苍蝇一般疯狂摇头。 周围的百姓在听到男子是萨朗国皇子,立马变了脸色横眉冷对,哼哼得自觉四散。 暖阳转回眼看向对面笑容淡下来的桑图赫,没啰嗦,直接抬腿一记回旋踢,便将他双手捧着的礼箱踹飞,礼箱砰的一声巨响砸到路边店门口的粗柱子上,连着整个礼箱和里面装着的东西都应声碎裂,成了一地碎渣。 才走出没多远的围观百姓们都惊了,桑图赫和他后面跟着的两个随从都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桑图赫难以置信,这谭暖阳竟这般不给自己面子,好歹他是萨朗使臣,是一国皇子,她竟胆大的直接将他为她准备的礼品当众毁了,连看都没看一眼,话都没说一句。 暖阳瞧他不顺眼,已经没了耐心,见这人还挡着路,直接错开位置走了,桑图赫的随从想拦但是主子没发话他们也不知该不该动作,这么一耽误,暖阳已经走远了。 不少下职路过的官员自然也瞧到了这一幕,心中无不幸灾乐祸,偏脸上还不能显出来,不然叫这萨朗皇子瞧到也有损国家颜面,只能步履匆匆埋头离去,到了远处才捧腹大笑出来。 桑图赫强忍着丢脸,忍着脾气,僵着脸笑着说:“天色晚了,也该回去歇息了,我们走。” 留下的那一地碎渣他也看都没看,怕忍不住脾气。 翌日,暖阳与桑图赫昨日的那一幕便被传得满朝皆知,暖阳上朝下朝之时不断有官员朝她微笑着点头致意,就连之前认识的尚韫梧都一脸兴奋的跑到她面前求证昨日的事,还替暖阳鼓劲儿,说她做得好,要不是他爹尚大人来提着他耳朵把他拉走,还不知道他要叽叽喳喳多久,不过那尚大人走时也悄声对暖阳没头没尾的说了句“做得好”,暖阳也猜到了怕是因为昨日的事。 谭大将军和谭浩贤是下了朝之后别人告诉他们才知道的,两人都忙去追暖阳,扯着她就往宫外走,三人坐上马车父子俩就连连问暖阳昨日与桑图赫的事。 暖阳耸了耸肩,“也没什么,那人犯贱往我面前凑堵我路,还举着个大盒子,旁边一直有人起哄,我没忍住把那盒子踹碎了,然后我就走了。” “就这?”谭大将军有些傻眼,“那狗东西想干什么?你们没说别的?” 暖阳摇头,“我没跟他搭话,就听他叨叨说了几句我没注意听,不想理他我就踢了盒子直接走了,谁知道他要干嘛。” 父子俩听完朝着暖阳就竖起大拇指,“霸气!就该如此,不用理他。” 宫里,原劭炜把听来的话说给了原逊英听。 原逊英哭笑不得,“这丫头怎么这么虎啊,她也不想想万一以后那桑图赫找她事儿吗?简直无法无天!” 原劭炜倒是微微摇头晃脑的说道:“儿臣倒是真心觉得十分解气。” 原逊英看着自己儿子,“你啊你,该不会是与她共事了一段时间‘学坏’了吧?” “儿臣哪有,况且谭小将军是个好人,儿臣怎会跟她学坏呢,父皇就放心吧!” 第176章 失魂落魄 原劭炜哪会承认呢,他可是真心觉得有时候谭小将军的处事方式很值得学习。 而原逊英又怎会不知自己儿子的改变,从与谭暖阳接触共事以来,他更加灵活懂得变通,性子也更加活泼,也更能担事,做事更加果断,算是谭暖阳对他儿子产生了好的影响,原劭炜能有这些改变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很高兴,不过,就是不知是原劭炜的学习能力太强还是谭暖阳的影响太大,他这个好儿子好像隐隐有些歪了,该不会是被谭暖阳这个爱胡来的丫头带偏了吧······ 诸位官员以为,包括原逊英与原劭炜都以为,这桑图赫在暖阳这吃了一次瘪便会知难而退,却没想到,这桑图赫就像是跟人杠上一般,成日出现在谭小将军面前,很多人都亲眼所见,若不是西郊大营附近他们这些别国使臣无法靠近,这桑图赫怕是都要闯进去凑到谭小将军面前了。 现在朝堂中的诸位大小官员包括家眷都知道了,桑图赫在猛烈的追求谭小将军。 知道的人都会在桑图赫背后说一声“贱”。 至于原因,那当然是谭小将军立场坚定,不管桑图赫给她带来了什么,她都会当众一脚踹出去,根本不与桑图赫废话一句。 这桑图赫每每受挫,但下次继续,毫不气馁又周而复始,简直难看。 而且之前这桑图赫参加不少宴席,撩拨了不少大家闺秀,那些接连被迫撩拨的姑娘们都解气的就差放烟花庆祝,简直不要太高兴。 听到这消息的苏苒静静坐在房中,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中涌上一股悲哀与不忿。 她将暖阳的喜好偏爱悉数告诉了桑图赫,桑图赫对暖阳的攻势很猛烈,一直锲而不舍,她原以为,暖阳就是性子再烈再刚,怕也会碍于两国的关系会接受那些礼物,却没想到,一次又一次,暖阳从来都是无情的拒绝,没有丝毫犹豫,而且宫中也一直未召见暖阳就此事问话,很显然,皇上是同意甚至是放任暖阳这么做。 暖阳一直就像那高空中的骄阳,耀眼张扬,没有任何人能遮盖其光芒,她想要的想做的,没有任何人能阻止,男人也是,武举也是,升官也是,就连现在拒绝桑图赫也是,从不犹豫,果断干脆。 可苏苒又看着镜中的自己,曾喜欢过的人得不到,没有一个知书达礼开明的娘,到了成婚年纪却一直被耽误,她想要的一切都成了空。 她觉得自己好累,不甘又无助,还要靠出卖曾经的朋友来给家人换得一线生机·····不,那算“出卖”吗?她只是说了喜好,又没有强逼暖阳接受桑图赫,也没有像她娘一样说什么不该说的,这应该不算“出卖”···对,不算。 哪怕是暖阳看不到的地方,她苏苒也只能像个跳梁小丑般活着,为什么,她会活得这般可悲? 苏苒不明白,但还是依旧给自己梳妆打扮,准备赴往下一场宴席。 这一次,出现在苏苒面前的就是桑雅茱了。 苏苒根本没有话想跟她说,也根本不想见到桑雅茱,在她出现在苏苒面前的那一刻,苏苒便掉头就走,往宴席上人多的地方走去,与其他姑娘一同聊着。 但这样躲着总不是办法。 宴席终会散,桑雅茱还是逮住了她。 桑雅茱笑盈盈的冲苏苒唤了一声“姐姐”。 苏苒冷着脸没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苏姐姐怎么这般无情,是一段时间不见,不认识桑雅茱了吗?” “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别啊,苏姐姐可是桑雅茱来到庆越交的第一个朋友,妹妹我可是有很多话想与苏姐姐说呢。” “‘朋友’?你不觉得恶心吗,这种话都能说的出口。” “诶呀,苏姐姐,你怎么这般粗鲁啊,妹妹是真心想与苏姐姐交朋友的。” “别装了,你哥都来找过我了,难道还缺你一个不成。” “皇兄是皇兄,我是我,他来找你和我来找你又不是为了同一件事。” “怎么,还想拿我娘乱说话的事当做把柄威胁我吗?” “瞧苏姐姐说的,我哪会威胁苏姐姐呢?” “不用拐弯抹角。” “苏姐姐真的误会了,我真是来与苏姐姐重修旧好的。” “重修旧好?这种事就没必要了,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才是最好的事。” “苏姐姐竟也这般无情,倒是叫我很伤心呢,我来这找苏姐姐,是谁想苏姐姐帮我个小忙罢了,放心,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只要教教我庆越女子柔美温和娴静淡然的姿态就行。” “你贵为公主,应该不缺教养嬷嬷吧,何必找我。” “实不相瞒,我来既然是为了联姻,那总要学习些庆越的礼仪,只是教养嬷嬷教的都是死搬教条,无趣的很,庆越与萨朗在习俗上有差异,她们教出来的总是有些不伦不类,所以为了联姻,我也得努努力好好学习一番庆越女子的礼仪风俗,这样我也能早日觅得良人不是吗?这件事又不会给你带来什么不好的事,苏姐姐,你就帮帮我吧。” 苏苒根本不想管这件事,但当她转身就想走时,桑雅茱便继续说道:“苏姐姐,要是你不帮我,我倒是不介意跟别人多说说关于你娘亲的事。” 苏苒哪怕平日脾气再软,此时也快恨的咬碎一口银牙。 桑图赫与桑雅茱都是一丘之貉,拿捏着刘氏这件事威胁她。 苏苒转头瞪着桑雅茱,桑雅茱表情未变,依旧笑着,“苏姐姐,你再好好考虑一番,如何?” 盯着桑雅茱看了半晌,“···不用了,什么时候开始。” “时不待人,明天吧,未时开始,酉时结束,教好为止。” “好。” “还是苏姐姐善解人意,那我就不耽误苏姐姐回家了,明天苏府见。” 一朝败,处处败,现在的苏苒便是这样的感觉。 这对萨朗兄妹真是好算计,拿着她娘的把柄不断支使自己,真是会“物尽其用”。 为什么,为什么刘氏不消失,她若是消失了,这个把柄也死无对证,谁也控制不住她苏苒,拿不住整个苏家,只要刘氏消失,任何人就都威胁不了她了。 苏苒的背影非常孤寂,失魂落魄的走上马车,像行尸走肉一般回了苏府。 第177章 羡慕 菩萨都有三分气性,更何况本就脾气不好的桑图赫。 连连被拒,被围观的人当做笑话,这些桑图赫都忍下了。 可那谭暖阳像是瞎了一般,看都不看一眼,每每见到他都是上来一脚,一瞬间他手中提的、拎的、捏的、拽的、捧的、抱的,无一例外,全被一脚踢开,连句话都不说,一个眼神都没给,擦身就走,毫不理会。 一次两次,姑娘家有戒心他倒是能理解,可这都十七八回了,每一次!每一次都是一模一样的结果!是个人他都忍不了! 更可恨的是,他十分确信,庆越的皇帝肯定早就知道这件事,却一直不闻不问,全当一无所知,皇子原劭炜还偶然见到了一回他给谭暖阳送礼的一幕,明明他都亲眼所见那谭暖阳的动作,可原劭炜却只是朝他笑了笑,接着便转头走了。 走了?!敢相信吗?一个皇子,亲眼见到臣下对使臣皇子不讲情理,竟只字未提,笑着走了? 如今他万分觉得自己的脸面被按在地上使劲摩擦。 可都这样了,他也没打算去寻求盟友原静川的帮助。 而原静川,在知道谭暖阳是如何对待桑图赫后便在只有他一人的房中捧腹大笑,眼泪不断被止不住的笑意刺激流出。 虽然对自己的盟友不太厚道,不过,原静川很满意谭暖阳的态度,心中很是愉悦。 要知道,谭暖阳也是他的目标之一,那桑图赫就算是为了计划的施行而选择谭暖阳为联姻对象,但只要是敢肖想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愉悦的他又一次褪下全部衣衫,在身上刺下一个又一个小太阳的刺青。 刺完后不顾流出的血,十分痴迷的抚摸着那一个个刺在他身上的小太阳。 身上的陈年旧疤加上满身的箬竹叶与小太阳的刺青,怎么看原静川都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要不是平日衣衫遮挡,这一身的印记便会引起轩然大波。 可在只有他一人的房中,他可以尽情袒露,拥抱这具带着刺青的身躯安然入睡。 此时,距离原逊英的登基大典已过一个月。 桑图赫与桑雅茱就像牛皮糖赖在庆越不走。 云翊国以及其他国家见国力能与庆越匹敌的萨朗都没走,便也借口想要在庆越游山玩水而都拖着不走。 其实他们就是想知道,萨朗的皇子与公主的联姻对象究竟是谁,知道了人选,他们回国后也能做出相应的应对。 所以,现在几个使团一个月了,都赖在驿站不走,皇上也没开口赶他们。 桑图赫为了计划,正在不断受挫、不断调整中继续努力着,桑雅茱也没有闲着,毕竟她的任务就是接近谭浩贤,之前不成功,但现在经过跟苏苒的学习,她也是有了不小的进步。 现在,桑雅茱的言行举止衣着打扮越来越像庆越的女子,一举一动都带着庆越女子的温柔和煦,与人交谈也是笑不露齿,不再像在萨朗时一般成日说着拗口官话。 对于这个成果,足以见得苏苒下了多大的功夫。 纱裙环佩着身,恰到好处的妆容,桑雅茱算是又一次改头换面了。 在谭浩贤这里碰了几回硬钉子,她也学聪明些了。 毕竟从小就被宫中嬷嬷教导如何取悦男子,桑雅茱也知道,像谭浩贤这样的男子得润物细无声的让他感动,慢慢滋养才可以。 之前她太过急切,看轻了谭浩贤也太想在皇兄面前表现,导致根本没有很好的计划,以至于谭浩贤对她无感,连他的妹妹谭暖阳也被她惹急了。 现在只能重整再来。 谭暖阳性子烈,不好接近,桑雅茱只能暂时放弃,只专攻谭浩贤,再者她也听闻镇国公府正张罗谭浩贤的议亲之事,既然他要与人相看成婚,那她作为联姻的公主也能插一脚不是吗。 打定主意用怀柔政策来软化谭浩贤的心的桑雅茱便即刻行动起来。 今日草场上设了马球会,各家小姐公子都接了帖子来凑热闹,桑雅茱也得了一张帖子。 到了草场,一袭淡绿如青竹的薄裙衣衫衬托出桑雅茱玲珑有致的身材,钗环妆容都相较清淡,有股庆越女子的书卷气,很是文雅。 缓缓走进马球场,手中团扇轻摇,旁边的小姐公子们原本只注意到了这人的衣衫,可再看向她的脸时,都难以置信这人是那之前不梳发髻只编细辫的萨朗公主。 渐渐的,桑雅茱四周的人都对她的一身打扮议论纷纷,而她却似毫无所觉,依旧步态轻缓的往她的席位上走。 缓缓坐下后便由旁边的萨朗宫女伺候着打扇,清风吹拂她鬓边碎发,这萨朗公主现在活脱脱就是一个庆越女子的做派。 周围人都对这桑雅茱的变化惊疑不定,但是今日主要的目的是马球会,渐渐的众人的注意便没再落在桑雅茱身上。 桑雅茱始终神色淡淡,如天边薄云,看着操场上飞奔的骏马和不断挥动的马球杆,时不时浅品一口茶,旁边人伺候着用点水果糕点。 第一场马球结束之时,又有人往草场内走。 很多适龄待嫁的姑娘都眼中闪着明亮光彩看向经过的人——正是谭浩贤。 不过,今日暖阳也跟着一起来了。 其实今日她并不想来。 说来也奇怪,自从陆宴鸣去查案后,这一个多月心里越来越想他,尤其是在面对不断跟她献殷勤的桑图赫时,她也变得越来越急躁。 刚开始时,暖阳还会默默听完桑图赫拿出礼物前的一大串前词,最近她变得急躁,只要桑图赫出现在面前,才开口说一两个字她便直接上腿,根本不留给他说话的机会,而且每每见到桑图赫,她心中便更加思念陆宴鸣。 谭浩贤刚好和暖阳同时休沐,作为她的兄长,也看出暖阳最近情绪不太好,本着想要带着妹妹一起散散心的念头,便拿着马球会的请帖带着暖阳一同来了。 原本暖阳根本不想来,后面是被谭浩贤不断念叨给念叨烦了,为了清静才被迫过来。 被迫过来的暖阳表情很丧,看着马球根本提不起劲儿,只是慵懒的靠着坐榻扶手,一动不想动的看着草场上的马发呆。 谭浩贤虽是暖阳的哥哥,但也不太明白小姑娘的心思,面对这样的暖阳他也手足无措,不知该干什么。 暖阳就算是发呆愣神,也感受到了一旁哥哥的纠结,便淡淡开口道:“你就别瞎想了,我没事。” 谭浩贤叹了口气,“这句话我也想对你说。” 暖阳神色未变,“我又没事,瞎操心什么?” “你真的没事吗?” “没有。” “你哥我又没瞎,这段时间忙正事时你都没问题,但闲下来就跟丢了魂一般,而且最近你好像还有些焦躁,这可不光我觉得,就连爹也提起过,只是见你平常没什么问题便没直接问你。” “我好着呢。” 见暖阳一直否认,谭浩贤也知不能把暖阳逼急了,便伸手拍了拍暖阳的头顶,似在安抚。 暖阳没反抗的任由哥哥动作,静静看了谭浩贤一眼,便没说话继续看向草场。 谭浩贤收回手后便也看向草场。 附近偷偷看着的小姐们都觉得谭浩贤太温柔了,竟然会抚摸亲妹的头顶像在安慰着谭小姐,都幻想着若是谭公子摸得是自己的头顶该多好。 一直静静瞧着谭家兄妹这边席位的桑雅茱也看到了那对兄妹的互动,眼中闪过异样的神色。 她不明白,为何有兄妹的关系能够这么和谐。 从小到大,萨朗皇宫内便一直像是沿袭一种传统一般,对王子越重视,越能衬托对公主的恶劣。 像谭家兄妹的举动根本不会在萨朗皇宫内存在。 打骂、贬低都已成为习惯,在桑雅茱的认知里,那才是正常。 桑雅茱是有亲皇兄的,大她三岁,只不过由于皇子众多,她同父同母的亲皇兄死在皇子势力纠葛之中,她的母妃也一同落罪处死,而她便被十七皇兄桑图赫的母妃带回收养。 虽侥幸存活,但无论是亲皇兄还是桑图赫,羞辱打骂都是日常都要经历的,从未变过,再加上从小教养嬷嬷除了宫规以外还会教会她们这些公主取悦男子的方法,没人能反抗,久而久之都习以为常。 那种兄妹间友好、和谐的关系,对她们来说从来都是奢望,妄想。 一瞬间,桑雅茱的眼底闪过羡慕,但她很快回神,她一直记得,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第178章 可怜 心中的羡慕只是一时的蛊惑,皇兄布置的任务才最要紧。 桑雅茱慢慢等待着时机。 谭暖阳在,她便按兵不动,桑雅茱在等待谭暖阳离开谭浩贤的那一刻。 只要谭浩贤落单,桑雅茱便会慢慢找机会接近软化谭浩贤对她的态度。 目不转睛看着草场的暖阳心里有些乱。 对于她哥问她的话,其实暖阳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也并不想让别人知晓。 她有些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陆宴鸣并不是没有远离京城办过公,可这一次,暖阳比从前任何一次都想他,她的内心远没有外表这般淡然沉静。 躁动,她知道也十分清楚,她心中有种难以言喻,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 最近她很忙,根本没空审视自己,再加上桑图赫对她的骚扰好像激化了那份躁动,这样让暖阳觉得烦躁。 草场弥漫的清新的味道,像是一丝安抚,让暖阳躁动的思绪得到片刻平静。 也许去走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去散步。” 暖阳说完便站起身抬步走了。 谭浩贤来不及站起只能急急朝暖阳喊:“用不用我陪你?” 暖阳头都没回,“别跟来。” 谭浩贤只得坐回去,看着暖阳走远。 暖阳从小到大性子倔,说一不二,她心情不好,还是让她自己待会儿吧。 谭浩贤一贯对自家人很体贴。 远处的桑雅茱见暖阳走了,没有急着上前,静静地在位置上又等了等,暖阳没回来,谭浩贤也一直坐着没有走,周围也没人靠近他,现在正是时候。 桑雅茱带着一位侍女上前,步步生莲的走近谭浩贤的席位前站定。 谭浩贤冷眼看着她,桑雅茱也不退缩,表情丝毫不变的用庆越的礼仪朝谭浩贤行礼,一举一动都是庆越的韵味。 谭浩贤不动声色的看在眼中。 “谭公子,你可还记得我?” 谭浩贤平静瞧着桌前一段距离站着的桑雅茱,“公主殿下,您挡着在下的视线了。” 桑雅茱丝毫未动,没把谭浩贤的冷淡放在心上,依旧站在那里,有些柔弱有些幽怨的声音婉转的说道:“谭公子可是还在记恨我之前不懂事,动手伤了谭小姐?” 谭浩贤闻言冷眼盯着桑雅茱,“公主怕是昏了头吧,明明是你先对我亲妹动手却一击不成反被我妹妹揍了,就凭你可伤不了她。” “当时是我糊涂,后来我想跟谭小姐亲自道歉,但都被拒绝,我心中一直很歉疚。” “歉疚就自行找机会道歉,跟在下说这些没用。” “谭公子难道真的对我如此生分吗?明明两个多月前谭公子在山上救了差点被拍花子掳走的我,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当时我确实与我的朋友一同救了公主,但公主不去纠缠我的朋友而是纠缠我呢?” 谭浩贤又不傻,当时在京城外的一处山脚下经过时他和杜晟正好见到桑雅茱被打劫的一幕,两人处于好心便出手救下桑雅茱,两人没留姓名,救完人便转头走了,但回到京城后,便又偶遇到了桑雅茱,这姑娘便上前来与他们交谈,说想交个朋友。 杜晟还是那个“只与比他好看的人”交朋友,在他看来桑雅茱不好看,便没理会桑雅茱,而谭浩贤没有与桑雅茱深交的想法,便也拒绝了她。 谁知道,后来一段时间他和杜晟便经常在京城偶遇到桑雅茱。 杜晟和谭浩贤都是不喜纠缠的人,明明话都说得很清楚了,都很是明确的拒绝,当面说了“不想与你交朋友”,可桑雅茱还是常在二人面前晃,之后在棋社那次她还将桑图赫带来了,说是兄长,知道她被救了,想亲自来道谢。 那是他们第一回见到桑图赫,也并不知桑图赫和桑雅茱来自萨朗国,而且还被暖阳见到了,谁成想桑雅茱会当着他的面对暖阳出手,他这个做哥哥的哪里会轻易放过。 本就对桑雅茱无感,现在更是印象一落千丈的低,简直是陷入低谷无法捞回,这种恶劣的印象在知道她是萨朗公主后达到了顶峰。 谭浩贤也不傻,他也猜到了这桑雅茱的目的可能在自己,否则她怎么不去找当时也救了她的杜晟,而是常出现在他面前,陛下登基大典的晚宴上径直去找的也是他的妹妹,跟杜晟没有任何接触,走近都没有过。 看着面前这桑雅茱,他只觉得这人真虚伪。 本就是提前与桑图赫偷潜入京城,制造偶遇纠缠,现在还跟倒打一耙般说他对她“生分”,简直笑话。 也是没想到这桑雅茱脸皮如此之厚,在谭浩贤问出为何不去纠缠杜晟后,这桑雅茱直接委屈的泪眼汪汪的瞧着他,带着呜咽朝他倾诉。 “谭公子这是不打算原谅我了吗?我是真心想与公子亲近,并不是有意让你们生气的,只是我们萨朗并不重视公主,教养嬷嬷也对我们多加管束,我也一直没学会该如何交朋友,所以不会掌握分寸,也不知该如何做,所以一直在试错,请谭公子看在我真心的份上不要生我的气,我会慢慢学会如何与别人相处的,真的,我发誓,我对谭公子一见如故,便想交个朋友,你是第一个,我想好好珍惜,所以请谭公子别急着责怪我,稍微等等我可好?” 桑雅茱的一套说辞楚楚可怜又低声下气,姿态就像柔弱的菟丝花,周围有些人便被桑雅茱的委屈模样和可怜、不被重视的遭遇勾起恻隐之心,在旁围观的人中,还有人站出来主动为桑雅茱求情。 “谭公子,这雅茱公主都这般可怜了,也只是想与你交朋友而已,不如谭公子便大度点成全了公主如何?” 谭浩贤看了说话的那人一眼,“早晚要回萨朗的人,何必深交。” 那人没想到会谭浩贤会说这种话,直接闭了嘴退回去了。 这是直接否定了萨朗要联姻的事实,直言让他们早日打道回府的意思吗?! 果然是镇国公府的人,当真硬气,竟当着桑雅茱面说这话。 桑雅茱默默垂泪,“既然谭公子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还是先走吧,但是我是不会放弃的,谭公子,我是真心的。” 说完桑雅茱便由侍女搀扶着走远,一边用手帕沾着面上垂落的泪珠,背影瞧着就让人有种保护欲油然而起。 不过,谭浩贤始终冷若冰川,倒是他的这个态度让一部分心软的人又清醒了些。 这桑雅茱毕竟是萨朗公主,人家那是要挑选夫婿联姻的,桑雅茱既然是这个态度,那怕是看上了谭浩贤也说不定。 可一来萨朗与庆越暗中水火不容,二来镇国公可是庆越的“战神”,他的儿子要是真娶了敌国公主那与通敌有何异议,再者谭公子在朝中做官,前段时间还升官为从四品,那叫一个前途无量,这桑雅茱若凑上来,那这前途不就彻底断送了嘛。 清醒的人已经明白了解谭浩贤的冷硬态度,唯有零星几个脑子不清醒的还在为“可怜”的桑雅茱打抱不平,却碍于镇国公府以及谭浩贤本身而不敢明着逼逼叨叨罢了。 桑雅茱坐回原位,举着帕子擦脸,眼眶始终泛着红。 但她心中却丝毫不觉得委屈。 她本就没打算这一次就成功软化谭浩贤,而且她的目的本就不局限于他,周围旁观的人也在她的算计之内,那些会可怜、怜惜、替她不值的人也都是她的目标,她越可怜,打动越多人,积累的越多,那些人便会向谭浩贤施压。 既然不情愿,那就让旁人逼你情愿,把那些站在她这方的人拿捏在手中,利用他们来逼谭浩贤让步,这便是桑雅茱的计划。 这才是刚开始,以后还会有不少,慢慢来。 第179章 林中 暖阳避开人群,走向草场深处,那里是片树林,许多相应时节的野花也悄然绽放,姹紫嫣红配上树林中的静谧,也别有一番趣味。 缓缓走在林中小道上,暖阳便想着,若是能和陆宴鸣一起来转转就好了。 最近莫名其妙的焦躁让暖阳觉得有些陌生,此刻在这林中走走,心情倒是舒爽了些。 也许是最近太忙了吧,练兵的事,查原静川、桑图赫的事,还有惠阳王的事,以及远在萨朗收集皇室秘辛的事,日日跟各种消息打交道,脑中充斥着这些东西,累到回了家就匆忙用完饭便要接着做下一件事,临睡前才有空想想远离京城的陆宴鸣,但有时疲惫的刚躺在床上没多久,脑海中才浮现他的脸就迷糊的睡着了。 而且那桑图赫明着打她的算盘,虽然皇上默许了暖阳处理的结果,可被骚扰久了她也烦得很。 那桑图赫也不对劲,先不说越挫越勇的事,就说他带来的东西,虽然无一例外全被她一脚踢飞,可掉落出来的东西她也瞥到过几眼,说实话,那送来的东西到目前为止起码有七成是她喜欢或感兴趣的东西,这很奇怪。 按理说她的喜好都比一般的大家闺秀偏一些,外界能知道她喜好的人极少,这桑图赫就算再去查探,也不该这么准才是。 暖阳走着走着,不自觉开始猜测,会不会是有人告诉他的,接着就开始猜会是谁。 突然她摇了摇头,不对,她是来放松散心的,不是来想这些的。 将心中疑虑暂且搁置,暖阳便又放松下来接着在林中走着。 但是,还没有走出几步,她便突然停下,面上眼中泛着冷光。 沉声道:“是谁?出来!” 有人在附近。 林中一时间只有风吹枝条的沙沙声,并没有人回应。 暖阳的感觉没有出错,附近分明就有两人的存在,她能感觉到对方有刻意遮掩行踪,现在她叫出声对方都没应声,在这没什么人烟的树林中,暖阳的警戒瞬间拉高。 就在暖阳往她感觉有人的方向走去时,有两人直接走出来了。 “谭小姐安,你也是来这里的马球会游玩的吗?” 原静川带着一个佩剑的侍从,从暖阳面向的那棵树方向走出,脸上的笑容很刺眼。 “见过惠阳王世子。” 暖阳神色冷淡,但心中心思微转。 “这里景色不错,确实是散步游玩的好去处,我瞧着谭小姐最近好像很是忙碌,到这放松一下挺好的。” “哦。” 暖阳回的仅仅只有一个字,对面两丈远的原静川等了一会儿都没听到下文,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 这是暖阳从小的习惯,心情差的时候,无论跟她说什么她都只会回复一个“哦”字,紧接着就转换话题,若是其他人暖阳倒是会这么做,可面对原静川,她是真心觉得说一个字都嫌多。 暖阳一点尴尬的感觉都没有。 当然,若是能把对方尬走她更乐意。 但是,原静川的脸皮可不是一般的薄。 “难得见谭小姐这么沉默寡言的模样,是心情不好吗?是不是最近累坏了,可是要注意身体呢。” 暖阳彻底不想回答了,木着脸闭嘴不说话,就盯着原静川和他那个带着剑的随从静静看着。 片刻,原静川神色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原来谭小姐这么不待见我,连句话都不想说,难怪从前见到我时你都很冷淡,可是我做错了什么,谭小姐跟我说说,我会改的。” “不用。” 暖阳简短的两个字又一次堵住了话头。 原静川脸色微变,又将表情固定在微笑的状态。 抬脚缓缓走近暖阳,将原本两丈远的距离拉近到九尺左右。 这是头一次,两人这么近。 原静川不动声色的吸了一口气。 那双眼,虽直勾勾盯在暖阳脸上,却怎么瞧怎么奇怪,是种暖阳讨厌的眼神。 但暖阳站着没动,只是静静观察对方要做什么,随时保持着警惕。 原静川露出一种和煦的表情,启唇说道:“谭小姐,你不必对我如此警惕,我一无官职二无武艺,根本伤害不了你这位宁远将军,相反,我很崇敬你,我虽比你年长,可你身为女子却能夺得武举状元入朝为官,凭借剿匪之功从六品升为五品官员,朝堂中也有许多女官,可只有你是真正凭借真刀真枪一路披荆斩棘走来的,明明入朝不足两年却有如此成就,我也十分欣赏你的才能,不如我们便化解隔阂,互相称友如何呢?” 原静川始终处在暖阳的警戒范围内,对暖阳而言,这位值得远离并且怀疑的惠阳王世子从来不在她的接近范围之内,互相称友才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 “不必,世子若是有事忙便先走吧,我还想再多独自逛逛。” 暖阳的话已经很是直白的在赶人了,原静川也算是识趣。 “既如此,谭小姐便在此处好好放松一下吧,我先回了,希望以后还能继续聊。” 原静川朝暖阳点头致意后,便带着侍卫转身走了。 暖阳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越发冰冷。 她没有看错的话,原静川身边跟着的佩剑侍卫便是之前黑衣人袭击点绛楼时,中途逃跑的那个黑衣人吧。 那时黑衣人黑布遮面,但暖阳还记得那人的身形以及动作时的特征,最重要的就是他手中的剑。 暖阳一直记得那日,因为他逃跑的动作与其他人方向完全相反,反而引起暖阳的注意,虽是黑夜,但恰好黑云飘走,弯月柔和的光折射出逃跑黑衣人手中拿着的剑鞘,那上面银色的月桂枝缠绕,折射出的光芒被暖阳一直记在心里。 她怎会忘记“猎物”呢。 刚刚原静川带着侍卫出现时,暖阳一眼就认出了这把剑,也同样看清了侍卫未经遮挡的脸。 这张脸很是普通,混入人群便泯然众人矣,十分适合做暗卫这一类人。 而且这也是暖阳第一次见到原静川身边有佩剑之人,往日原静川身边出现的不是书童便是公公,就像是有意减小威胁感,让人觉得他很无害。 看着他们走远消失了踪影,暖阳知道,她回去后就要有事忙了。 看来,她点绛楼被数次袭击与原静川脱不开干系。 也许,原静川已经知道她是点绛楼的老板也不一定,难怪从那次之后点绛楼便再没遇袭过,看来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便不再下手。 不过她并没有急着要回府,而是缓缓沿着小路往马球场走。 原静川是个狡猾深不可测的人,对于他的底细,暖阳还未深挖干净,今日这人为何会出现在此也不知原因,再加上袭击过点绛楼的人似贴身侍卫一般护在他身边,难保他会不会疑心于她,专门等离开后观察她有没有看到什么、做什么“不该”之事。 哪怕对原静川的怀疑已经到达九成,暖阳也不会急于一时而打草惊蛇,不慌不忙才能降低怀疑,装相装无知嘛,她可会了。 第180章 怪事 原静川带着手下走远后,两人在树林最深处停着的一辆马车前站定。 原静川没有急着上马车,而是没回头的对手下说道:“你觉得,谭暖阳认出你了吗?” 那人单膝跪下垂着头,“属下仔细观察了,谭小姐应是没有认出来。” 原静川声音很冷,“最好是,否则,我现在便会除掉你。记住,以后便不要出现在大众面前了,把你的这张脸遮严实。” “属下听命。” 暖阳猜得没错,这名侍卫正是那名逃走的黑衣人。 “你去暗中看看,谭暖阳现在在哪里、做什么。” “是。” 果然如暖阳所料,在她回去席位坐下后没多久,就有一股不善的视线在马球场边缘看向她这里。 暖阳的坐姿很是闲适,状似无事发生,就那样望着草场之上飞奔的马和传来传去的球。 原静川的手下便是这样回去复命的。 在知道暖阳回了马球场坐着没走后,原静川这才笑起来,“走吧,我也该回府了。” 原静川便就这样毫无所觉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了。 暖阳在察觉到窥探的视线消失后又等了一会儿,便直接站起朝她哥说了句:“走了。”便快步离开,脚下没有一丝停顿。 被留下的谭浩贤很无奈。 他又一次被暖阳落下了,有些丧气,心中又胡思乱想妹妹是不是嫌弃了自己,过了会儿他又自我调解妹妹应该是有重要的事要做,成功劝解了自己,又恢复了一贯的风流倜傥,摇着扇子喝着墨童给他倒得茶。 暖阳把马车留给她哥,自己骑上马便飞驰朝皇宫而去。 算算时间皇上应在议事殿批阅奏章,暖阳便选了一条通往议事殿的密道进宫。 当原逊英被暗卫掠影示意暖阳从密道进宫后,有些诧异这丫头怎么来了,不过以这丫头行事来看她突然前来应是有什么要事,所以原逊英也没啰嗦,直接命莫公公挥退左右借口想安静休息会儿养养神。 殿内所有人都退干净后原逊英让掠影去开暗门让暖阳进来。 “爱卿是有什么事要禀吗?” 原逊英连礼都没让暖阳行,直接问她话。 暖阳站定直接开口道:“皇上可还记得臣说过臣有间铺子遭到萨朗暗卫袭击的事?” 原逊英当然记得,而且记忆犹新,尤其是那具被暖阳搬来寝殿的尸体,那晚的经过很难让人忘记。 “朕记得,是又发现什么事了?” “是,臣今日与兄长去马球场,在附近的树林中遇到了原静川以及他身边的一名侍卫,那名侍卫腰间佩剑,以及臣还发现那侍卫分明就是那次袭击铺子时唯一逃走的黑衣人。” “什么?!”原逊英瞪大双眼急急追问,“你的意思是说是原逊英派人袭击你的铺子?” “是,臣有九成把握,臣一直都记得那名逃跑的黑衣人的形态步调,虽那日没看清脸,可他手中的佩剑臣却记得十分清楚,剑鞘上缠绕银色月桂枝与今日所见一模一样,臣不会认错。” 原逊英震惊的坐在椅中,双手不自觉紧紧抓握两侧扶手,“若真是如此,这人便是原静川与萨朗皇室勾结的证据!” “皇上,所以臣才说是九成把握,那名侍卫臣目前还无法证明他来自萨朗国暗卫,所以,臣以为要是能想办法捉拿他以及找到他身上、口中是否有刺青才能真的确认原静川通敌。” 原逊英也从极大的喜悦中冷静下来,知道暖阳说得是事实。 他便叫来暗卫掠影,对他下令想办法在不惊动原静川的情况下捉拿暖阳描述的侍卫,并用最快的速度查探其是否是萨朗暗卫,拿回一切可用的证据。 掠影很快领命退下。 “这件事不要声张,你也安心做目前身上的事,不要惊动了原静川。” “臣明白。” “你说,若原静川勾结萨朗证据确凿,你觉得他为何这么做,与萨朗勾结能有什么好处?百年前开始庆越与萨朗便处于水火不容之地,争斗许久血流成河,勾结萨朗能让他得到什么?” “臣觉得,也许是交易或是合作。” “你是知道些什么吗?” “不瞒皇上,臣之前派人手潜入萨朗,他们传信回来,臣从中得知由于萨朗皇子众多再加上他们的国主年事已高,朝堂之上势力割据,皇子们及其党羽之间明争暗斗不断,老国主即便知道也坐视不管,依旧沉溺后宫嫔妃,也许便是双方都有自己所需才会有这场勾结。” 原逊英也对那萨朗国主昏庸奢靡有所耳闻,也难怪会如此。 当原逊英还在回想自己所知的那老国主的事的时候,暖阳又接着开口说道,“另外,臣得知了一件有些可疑的事,不知该不该说。” 能让谭家丫头如此犹豫,难道是件要紧事? “讲!”原逊英依旧很果断。 “萨朗的公主多如繁星,但是却有些不对劲,臣的手下发现,经常有公主会从宫里消失一段时间,过段时间后会回宫,但有些是彻底消失没再宫里出现过,而且每位出宫的公主来回时间不定也不同,有几位还像是受了极大的折磨被人抬回宫的,很是怪异,明明出宫了,在宫外却找不到踪迹,消失不见的公主也遍寻不到,疑似受伤的公主回宫后状态都很不好,常会哭喊,臣的手下怕有所惊动所以就只知道这些,臣觉得此中有些可疑,这才上报于皇上。” “去向不明还会消失不见?朕知道老国主孩子多,公主地位低不受重视,可这种情况究竟是······” 不是他心思险恶,而是这种古怪的事由不得他不多想,说句难听的,整个萨朗国都将女子视若草芥,就连朝堂之上都并不像庆越有女官,简单来说萨朗国只是把女子当做繁衍的工具,若照谭家丫头所言,有些公主会受伤、会消失,还会哭喊,原逊英心中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原逊英认真看着暖阳,严肃的说道:“让你的人辛苦些,把这件事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臣,遵旨。” 说完要说的,暖阳便要从密道离开皇宫了。 在她就要离开之前,暖阳回头又问了问原逊英:“皇上,派去查‘迷梦’的官员可有消息?” 原逊英脸上也有一闪而过的担忧,却又恢复沉着冷静,“放心吧,他们一定会平安回归来的。” 暖阳得到这句话后便离开了。 走在密道的她却并不像在皇上面前那么平静。 皇上的话看似安抚,实际上何尝不是在告诉她,宫里也没得到他们的消息。 刚开始,她派去跟着陆宴鸣的人还会定期传消息回来,可最近却一点消息也无,她知道自己不能擅自离京,恐打草惊蛇,便强忍着要去找他的冲动,压下念头,安静等待着。 这也是暖阳这段时间焦躁不安的原因。 她的想念关心没有告诉任何人,暗自着急的她在表面上强装平静。 把不断骚扰她的桑图赫送来的东西踢飞何尝不是一种秘而不宣的发泄。 她相信陆宴鸣,相信她的手下,也相信一同前往暗查的官员。 但今天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问。 对于会得到这个答案,暖阳也不是毫无防备,只是还是会在独处之时泄露那心中的焦灼,走出密道,这些都要被她咽回去,装作无事发生。 她明白,也做得到。 第181章 求娶 桑图赫可以变相说得上是“锲而不舍”的代表。 在他再一次于暖阳下朝出宫时拦住暖阳,在暖阳又一次把礼物踢出去后,桑图赫终于在一同下朝官员的众目睽睽之下冲对面的暖阳满面怒火大喊道:“谭暖阳!你给我等着!” 暖阳冷眼瞧着,只觉得莫名其妙,周围路过的官员也暗自嘲笑着那桑图赫的幼稚。 不过,暖阳并没有错过桑图赫带人跑走时,他身后两个侍卫朝她投射出的不善的眼神。 暖阳虽觉古怪却并没有没有心思深究,径直回府用早膳,后面还有很多事需要她做。 翌日在早朝之上,暖阳才彻底明白桑图赫那句“等着”是什么意思。 朝堂之上,原逊英当着群臣的面说道:“昨日萨朗皇子来找过朕,想要求娶镇国公之女。”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镇国公之女不就是此刻站在朝堂之上的宁远将军谭暖阳嘛! 一时间,群臣视线锁定暖阳,而暖阳的面上冷若冰霜。 接下来便是群臣上前各抒己见,说什么的都有,绝大多数都是拒绝反对的,但也有人进言说此举可行。 一瞬间反对方与支持方斗做一团,针锋相对。 谭大将军脾气暴躁的直接要挥拳揍那几个支持暖阳联姻的人,要不是他旁边的曹冲汉以及几位出生入死的兄弟拼尽全力拦着他,这谭大将军怕是要殿前失仪,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在早朝大殿之上揍人的官员了,那可真成“名垂青史”了! 就连平日温文尔雅的谭浩贤也加入了这场骂战,使了一手“君子动口不动手”,骂起人来不带脏字,连句读气口都不给对方留,杜晟撸着袖子就朝那几个支持的人喊“狗杂种”、“卖国贼”。 暖阳所站的那一隅无人靠近,她就像处在漩涡的中心,四周狂轰乱炸,而她巍然不动。 原劭炜担忧的转头看了眼暖阳,又回头看向龙椅上端坐的父皇。 原逊英坐在龙椅之上,将阶梯下群臣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其实对于这件事他早有答案,那便是拒绝。 只是,一是他还没有明着直接拒绝,只告诉桑图赫需要时间考虑,用以拖延时间,二是用这件事来试探一番这朝堂上的局势。 将一切看在眼中的原逊英便将那几个带头支持谭暖阳联姻的官员记在心里。 要知道,伴君如伴虎,有时候被天子记在心里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原逊英还记得先皇在世时,他与先皇都答应谭家姑娘不会干涉她的婚事,更何况她可是谭家人,做皇上的无论如何都不会糊涂的把谭家人往敌国怀抱推。 看着下面冷脸站着未言只字片语的谭暖阳,原逊英心中涌起一个预感,也许这件事的突破口就在她身上。 毕竟,桑图赫是作为使臣待在庆越,铁了心一定要选位女子联姻,而且这人执着的很,到庆越这么久都没有一点要返回萨朗的意思,恐怕,除非他们的老国主召回或是其他由头,这萨朗十七皇子还有那个公主都不会老老实实的离开。 而原逊英便是想要制造一个契机,将这群萨朗使团连锅甩出庆越,包括那些为了看热闹也还没回国的其他几国使团。 原逊英见底下已经吵得不可开交,差一分就要动起手时,直接叫殿外禁军守卫进来把这一个个吵得面红耳赤的官员扯开。 花了段时间,吵闹许久的大殿之上终于安静了下来。 原逊英扫视群臣,“这件事朕自有考量,”看向暖阳,“定远将军,下朝后来趟议事殿。散朝。” 还想争辩的官员只能散朝离去,暖阳出去后就往议事殿走。 谭大将军和谭浩贤面面相觑,杜晟拉着谭浩贤的手臂急切问道:“暖阳会不会有事啊?” 谭浩贤颦眉摇头,“我心里也有些没底,希望她无事,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允许暖阳跟那什么狗屁萨朗皇子联姻的!” 一旁的谭大将军发话道:“我们先走吧,看架势暖阳怕是要在宫里待好一会儿,现在百官下朝,没准儿一会儿就会谣言满天飞,我们回去看好你娘,别让她担心。” 谭浩贤觉得爹说的对,便挥别杜晟和爹纵马回府。 暖阳进入议事殿后,原逊英免了她的礼,给她赐座。 暖阳坐下后,原逊英便挥退左右,莫公公带着宫女太监全部退出殿外。 “联姻这事,朕不会答应的,这一点谭爱卿不用担心。”原逊英没有啰嗦,直接明说自己的决定。 暖阳微微一笑:“臣相信皇上。” “既然你明白,朕也不绕弯子了,朕打算想办法把他们这些使团全部赶出去,你可有什么办法?” 暖阳了然:“皇上是想一箭双雕,既能将这些赖着不走的使团赶回去,又能一劳永逸的断绝萨朗联姻的念头?” “是,而且不光要光明正大又要避免伤了和气。” “臣以为,光明正大可以,但是避免伤和气恐怕有些难,不,应该说对其他国简单,但对萨朗会难些。” 原逊英挑了下眉:“你是已经有什么想法了?” “雏形罢了。” 原逊英很感兴趣,“说说看吧。” “是,臣以为,从前萨朗与我们庆越的关系就势同水火,这次他们单方面要求联姻,甚至求到皇上面前,其中心思不简单,而且他们到庆越后发生的桩桩件件,总结起来看对庆越绝无益处,既然他们都这么不要脸面,我们庆越又何必给他们留,不如就势彻底把他们的脸皮撕下来。” “你就不怕把他们直接惹恼了引起两国斗争,万一他们起兵又该如何?” “所以,臣觉得,不如就让那桑图赫一人在庆越丢尽脸面,另外再来一招釜底抽薪。” “你是说,把桑图赫惹恼,同时想办法暗中对萨朗国下手?那你打算怎么对萨朗动手?” “回皇上,萨朗皇子们正在内斗,桑图赫的党羽因为主子不在所以也在忙着守护势力,另外之前关于萨朗公主们的异常之举已经有了眉目,只这两件事,就会让桑图赫着急回国,若想确保桑图赫与桑雅茱主动放弃联姻,便要让桑图赫在庆越群臣、百姓面前丢光了脸面,让他无颜再待在庆越,桑雅茱只听桑图赫指挥,桑图赫都走了她也只能跟着,不过该如何让桑图赫丢脸臣倒是还未想出办法,不如由皇上您来定夺。” “你说萨朗公主们那些怪事有眉目了?” “是,只是···内容有些残忍···” 原逊英面上显现出凝重:“走近了说。” 暖阳上前,低声把萨朗公主被老国主当成物品送给朝中臣子肆意玩弄侮辱等惨绝人寰的事都说与原逊英听。 原逊英越听心越凉,极度的震惊让他的瞳孔瞬间放大。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这件事是他们朝堂中乃至的整个皇室的秘辛,所有人皆讳莫如深,百姓对此一无所知,有不少公主惨遭毒手,不堪折辱自戕的、被生生折磨死的也不在少数,臣还得知,桑雅茱原本也要被老国主送出,但因桑图赫请命把桑雅茱带来联姻,她才逃过一劫。” 原逊英气愤到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辱骂那个猪狗不如的萨朗国主,虎毒都不食子呢,这狗男人竟直接把自己女儿们当做物品供人折磨,简直是茹毛饮血的野蛮人,不,野蛮人都不一定会做出这等极其下作的事! 原逊英一声冷笑,“既然他们这么不把人当人,朕又何必留这一线,让你的人看准时机把这腌臜之事全部散播出去,有多远散多远,要让这天下人都看看,这萨朗国都是些什么衣冠禽兽丧尽天良草菅人命的狗东西!” “是,臣一定完成,那桑图赫···” “放心,这桑图赫朕也不会放过他,虽然那些公主都是萨朗国人,但是没人愿意自己落得这般凄惨的境地,没人天生就该任人欺辱,那桑图赫身为皇子定然知情,这份公道朕便插手帮她们讨回这一份来!” 原逊英斗志高昂,心中不断想着该如何做才合适。 第182章 求见 果然如谭大将军所料,早朝下了后,到了下午“萨朗皇子求娶镇国公之女”的事已经传得满城皆知,各家议论,市井沸腾。 此时已经回府的暖阳正在她爹的书房中与爹娘兄长说话。 谭夫人紧紧抓着暖阳的左臂连连问道:“皇上可有与你说什么?可让你答应联姻了?” 暖阳还没开口,谭大将军便先对自己媳妇儿说道:“皇上应该没答应吧。” 闻言,暖阳挑唇淡淡一笑,“爹猜得没错,皇上确实要拒绝,只是现在还不好直言,所以先瞒着群臣以及桑图赫。” 谭夫人这才放下心来松开暖阳的手臂。 谭浩贤疑惑道:“皇上是打算做什么吗?那桑图赫怕是不好打发吧。” 暖阳对此也不知道,皇上并未言明具体要对桑图赫做什么,“我也不知,皇上还没告诉我,先看着吧。” 原逊英并没有急着召见桑图赫,故意拖了几天吊着桑图赫。 桑图赫人虽精于算计,但耐性不够,在原逊英晾了他五天后,这人便进宫求见原逊英。 到了殿上,原逊英给桑图赫赐座。 桑图赫疑心这庆越皇帝会不会直接拒绝自己的求娶,而想要通过这些小细节安抚自己,这样一想,他便打算用起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说辞。 可还未待他开口,就听原逊英说话了。 “萨朗皇子这段时间在庆越待得可还习惯?” 桑图赫觉得莫名,但还是跟原逊英话着“家常”:“多谢陛下体恤,晚辈在庆越感觉不错,庆越绿水青山人杰地灵,乐趣颇多,倒是让晚辈有些乐不思蜀了。” 原逊英听了心中一阵恶心,这人倒是恬不知耻野心这么大呢,怎么,还打算一直赖着不走,把庆越当自己的地盘嘛? 原逊英面色未变,继续浅笑着跟桑图赫继续说着:“萨朗皇子能这样想,看来朕与先辈们的努力没有白费,身为庆越子民,朕很是自豪。” 桑图赫猜不透原逊英说这些题外话作甚,但还是陪着笑跟他天南地北的聊着。 原逊英瞧着桑图赫憋屈的应付自己,就觉得身心舒畅。 见差不多了,原逊英便提起了重点。 “话说,前几日你向朕说要求娶镇国公之女,你是真打算将谭家姑娘作为联姻对象娶回萨朗吗?” 桑图赫一听原逊英说起重点,马上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表情很是耐人寻味,“谭姑娘才貌双绝,如天上皎月,性情洒脱又果敢,之前惊鸿一瞥便难以忘怀,晚辈不才,觉得自己与谭姑娘很是有缘,是以才向陛下进言求娶。” 原逊英听完桑图赫所言,便流露出一分无奈两分了然三分欣赏夹着四分可惜,但心中险恶的想着,这人是忘了暖阳那丫头可是脾气暴的连连踢飞他送的礼品,难道桑图赫喜欢受虐? 桑图赫疑惑原逊英怎么是这样的表情,但又不敢轻易开口。 “唉,说实话,这谭家姑娘确实样样了得,就连朕的先皇与母后都赞不绝口,言明谭家姑娘是当之无愧的国色天香,自她的及笄礼一办,满京城想求娶她的年轻才俊多的数不胜数,可至今都未有人入了她的眼,再加上职务忙碌,便更没有时间关心这些儿女情长,但是那些适龄的小郎君们都没放弃,想方设法的想求得青睐,其中不乏能力卓绝的重臣之后,她啊,太受欢迎了,也不知她这姑娘究竟喜欢什么样的,想来,要是能入了她的眼,那被看上的小郎君必定有栋梁之姿啊。” 桑图赫有些绕不明白原逊英究竟是何意思,是在拒绝他吗?还是在敲打他?虽然他从苏苒那得知谭暖阳有位心仪的公子,但是他现在打算装不知这件事。 桑图赫心思微转,“那谭姑娘确实了得,这般美人受人追捧乃人之常情,这么好的姑娘值得更好的人真心相待,一般的公子哥们怕是难以招架吧。” 听着这人当着自己面贬低庆越子民,原逊英耐着性子,继续说道:“此言差矣,对姑娘家来说,只有适合的才是好的。” “晚辈有一言,谭姑娘这般美人若只求合适,那心中的贫瘠谁来抚慰填满,只是合适,若是心灵存在差异,那这娇花般的美人定会像枯萎的花瓣跌入尘埃。” “可心仪她的公子颇多,若朕轻易赐婚难免遇到反对。” 听原逊英这样说,桑图赫便以为他动摇了,准备再接再厉。 “陛下,有谭姑娘联姻,作为连接萨朗与庆越的桥梁,这本就是一件维系两国关系的天大的幸事,更何况,谭姑娘若嫁于晚辈,以晚辈的能力定能让谭姑娘在萨朗生活的如鱼得水,万人之上受人尊敬,哪个姑娘不想得到这般荣宠尊贵,这可是在一般的公子哥那得不到的,还望陛下三思啊!” “可你也应该听到些坊间的传言,百姓们对此议论纷纷,各抒己见,多有不服,觉得这谭姑娘不该联姻,百姓如此反对,朕就是再有心,也不得不顾忌民意啊。” 也就是说,还差一个让百姓信服、让京城的公子哥们信服的契机?桑图赫这样暗暗想着。 不待桑图赫开口,原逊英又接着说道:“而且你知道,谭家姑娘很有主见,做事果断,朕贸然赐婚也拿不定她会不会抗旨,她啊,性子倔着呢,有时候她爹都拗不过她。” 那就让谭暖阳也不得不服! 当机立断,桑图赫便想到一个计策,“陛下,不如办一场武斗会,由晚辈带些人手,再有谭姑娘带些人手,两方阵营真刀真枪的比一场,陛下您提前下好旨意,若谭姑娘输了,她便要答应联姻,若晚辈输了,晚辈便不再求娶。” 原逊英装若深思,沉吟片刻后,他便点了点头,“好,这个主意好,将其作为赌注,若你赢了,这场联姻便成了。可百姓呢?他们还反对又该如何?” 桑图赫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那便让谭姑娘所带的人手一部分从民间选取即可,届时眼见为实,亲自经历,便不会再有反对。” “你可有确切的把握?” “晚辈一定拼尽全力,力求娶得谭家女!” 这个计策便定下了,具体的章程便交由礼部去办。 桑图赫满意的走了,仿佛已经拿下谭暖阳。 原逊英等桑图赫走了,这才开口道:“可都听清楚了?” 暖阳从原逊英背后的屏风后走出,站到原逊英面前,“臣都听清了。” 说实话,这个计策其实都踩中了两人的心思。 这武斗会确实是能让桑图赫丢尽脸面屈辱回国的办法,只要暖阳能赢。 原逊英认真看着面前年轻的小将军,“你可有赢的信心。” 暖阳始终平静,“臣就算皮开肉绽断手断脚也会让他跌落云端。” “好,他刚刚也说了,你的人手可以从民间选择,朕知道你有自己的势力,万全之策,你把他们也用上,记住,务必让这个狗东西输的凄惨,绝无还手之力。” “到什么程度呢?” 原逊英一声冷笑,“别死了就行。” 这下,暖阳就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了。 第183章 规则 武斗会的事一出,连着三天,镇国公府门口便扎堆来了诸多人,哪来的都有。 无论是官宦之后还是平头百姓,无一例外是要加入暖阳这方,力求打倒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桑图赫。 据武斗会的规则,双方各带领十五人上场,武器自备,一旦离场便视为失败不可返场,剩下的人继续比,直到场下剩下的最后一人敲响场地边的铜锣,所属的那一方便胜利。 也就是说,暖阳要加上十五人,一共十六人要与对方进行一场乱斗,且最后只能剩下一方人才能胜利,而且一旦谭家姑娘那方输了,她便要作为联姻的新娘嫁给桑图赫。 围在镇国公门口的人虽知暖阳是名武将,可在他们看来,谭家姑娘终究是个女子,那桑图赫用心险恶,为娶谭家姑娘不择手段简直小人行径,一时间民愤群起,都想为庆越、为谭家争口气。 镇国公府内,谭夫人也很是关心暖阳要带的人选。 她知女儿武艺高强,但也不知女儿的水平能否与那桑图赫一争高下,更何况另外那十五人选谁,暖阳到现在都没吭声,后天就要开场了,谭夫人就见自己女儿还在不慌不忙的喝茶吃果子。 暖阳太过悠闲,谭夫人便渐渐有些忧心忡忡的,担心暖阳会不会落得去联姻的下场,忍不住便催促起来。 “暖阳,同你一起上场的人可选好了?别忘了后天你们就要比斗了,若是人没定好要抓紧了,多人混战,人与人的配合也很重要,你们要有默契,不然一上场抓瞎乱打一通不就输定了。” 暖阳很是懒散的靠坐在椅中,捏着芸豆糕吃着,闻言也没有什么反应,吃完果子喝了一口茶清清口,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都准备好了,您不用担心。” 谭夫人哪能不担心,正要朝暖阳说些什么的时候,眼角又瞥到丈夫也跟暖阳一个样子,慢悠悠的品着茶,细细闻着茶香,谭夫人现在哪能看到这个,当即喊道:“谭劲松!你女儿都到这个关头了你还有闲心品茶?!” “咱女儿不都说了准备好了嘛,而且她都不急,我急什么,你也不用担心,咱女儿本事大着呢,这点小困难哪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你啊就坐下来,平复一下心情,瞧,好茶飘散的热气都好看。”谭大将军贱嗖嗖的端着茶杯往谭夫人面前凑,谭夫人端庄难以维持,差点就要破功伸手扔了丈夫手中的茶盏。 不过,谭夫人还是坐了下来,看着对面始终一派悠闲的女儿,谭夫人也不由自主的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暖阳喝完茶便朝她爹说道:“爹,府外的人你帮个忙呗,人选我都定好了,感谢他们有心了,但不需要。” “你怎么不自己去啊?” “您可是大家长,您来,我等会儿还要出去呢,您去最合适,要是我去了还不知道要堵多久呢。” 谭大将军想了想,觉得女儿说得对,便答应了。 “但是你要去哪啊?”谭大将军和谭夫人都疑惑着。 暖阳站起身,“培养默契去。”也没说去哪。 说完,暖阳便笑着离开了。 谭夫人抓着丈夫的手臂,“暖阳真的没问题吗?我可一点也不想她去联姻啊!” 谭大将军安抚着拍了拍媳妇儿的后背,“你啊就别胡思乱想了,她武艺强着呢,就她这性子都不是轻易落败的那种,与其现在着急,还不如放平心态等着她获胜的那一刻。” 到底是多年夫妻,谭大将军的话说到了谭夫人心坎儿里。 至于暖阳,她避开所有人,先去了趟点绛楼。 其实那要上场的十五人她确实已经定下了,除了韩铭他们六个还有穆海以外,其余八人都是从原逊英交给她练得兵中选出的。 这十五人都跟暖阳有关,那八个士兵都由暖阳亲自训导,身上多少带有暖阳的影子,韩铭穆海他们就更不用说了,多年磨练出的默契旁人难以匹敌,他们已经会过面,倒也不用担心什么默不默契的事。 暖阳之所以来点绛楼是为了与韩铭些事。 “在萨朗的暗桩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韩铭浅笑:“一切都在计划中,只要一声令下,萨朗百姓甚至是这整个天下都会知道萨朗国的那些龌龊之事。” “很好,我已做好让桑图赫必败的准备,现在就传信叫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些丑事散播出去,让他们小心些,别被抓到把柄。” 韩铭片刻都没有耽误,直接找人传消息给萨朗的暗桩。 紧接着,暖阳又问道:“对了,惠阳王那里如何了?” “我们的人倒是潜进去了,但是惠阳城以及他的府邸戒备都很森严,不好递消息,暗查也不是很顺利,但好歹他们并无性命之忧,还需要些时间。” “慢慢来,这事急不得,保命要紧。” “我明白。那桑图赫的人选应该不出意外就是跟着使团一同来的那些手下吧,那里面有几人可不简单啊。” “怎么个说法?” “那几个都是桑图赫的军中部下,手段残忍,心思狠辣,尤其是那个身高近九尺的巨汉提坦还有一个邪刀客,这两个出手阴毒,他们在萨朗的名声就不太好,爱用下三滥的手段,要不是在桑图赫麾下护着,可以算得上人人得而诛之了。” “看来后天我们要防着些那个叫提坦的还有那个邪刀客了。你们和那八个士兵配合的如何了?” “不错,云衡、孟祁然他们很快就和那几个兵打成一片,我们几人的事他们也不多嘴问。” “我可是专门挑了几个嘴严武艺强的,你们默契了,我也好放开手干活了。” “这笔账说什么都要从桑图赫身上讨回来,竟敢痴心妄想的想娶你,也不照照镜子,也不知他那个合作的对象知不知道这件事,知道了又作何感想?” 暖阳心中瞬间闪过原静川的面孔,她很怀疑,桑图赫在庆越合作的对象应该就是原静川,只是还未找到确切的证据,皇上那边派去暗卫掠影还未找到机会暗中捉拿原静川的那个可疑侍卫,现在她也只能等。 该说的事都说完,暖阳便离开了点绛楼。 第184章 回来 这几日,原静川将屋中所有能看到的、摸到的全部砸得粉碎,此刻的他极其暴怒。 对于武斗会的事,桑图赫从未与原静川提起过,他以为,以桑图赫的脑子也就只能做出围堵、逼迫谭暖阳收下礼物之类的事,根本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他把桑图赫当成笑话看了多日,倒是没想到会被鹰啄了眼。 现在谭暖阳联姻与否,一切的可能都集中到了这场武斗会上,一旦谭暖阳输了,那她的命运就定了,而他原静川竟什么都做不了。 他怎会允许这种不受控的事发生! 可是,他现在举步维艰。 若他出手阻止,那原逊英便会加深对自己的怀疑,他自己的势力也有暴露的可能,若什么都不做,那谭暖阳输了该怎么办,难道要去劫亲吗? 怎么想都让人犹豫。 原静川倒是想过把自己人手安插在谭暖阳那方人中,可心思刚动他就得知谭暖阳那方的十五个人选都已定下,根本没机会,所以这条路也作废了。 一时间,原静川犹如暴躁的困兽,面目可怖,跪在地上的侍卫胆颤心惊,生怕波及到自己。 突然,原静川瞪向侍卫,冷声说道:“你,时刻紧盯,看有没有机会插手进去,记住,我只要谭暖阳赢!” 侍卫领命用最快的速度退下。 只有原静川一人的房中,他越发的神经质,盯着虚空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眼神如视死物,让人胆寒。 原静川伸出一只手,顺着衣领抚上胸口处的小太阳刺青。 来回的,用力的,直到那块肌肤红透都未停手。 他低头看向胸口被自己抓红的小太阳,只字未提,眼神却满含深意,执着又贪恋。 说回暖阳。 她离开点绛楼时,天色已经昏暗。 此刻,她却不想急着回家。 华灯初上,骑在马上,任由马沿着街道慢慢走着,她有些愣神,漫无目的,就是想出来散散心。 街道边的热闹照不进暖阳此刻的心,难得的放松却透着些茫然,要去哪?做什么?一时间她都找不出答案。 马像是有灵性,感觉到了暖阳心绪不定,很乖,埋头走着,避开人群,一路上都很顺畅。 毫无所觉的愣神,也不知走了多久,抬头看天,已经皓月当空,天已漆黑,时间很晚了。 暖阳终于回神看了看周围,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来到陆宴鸣家的那条街。 都到这了,暖阳便决定索性去陆宴鸣家看看,虽然陆宴鸣不在,可去去一道门几面墙可拦不住她。 暖阳便牵上缰绳骑马溜达到陆宴鸣家门口。 翻身下马后把马在隐蔽处拴好,便翻墙而入。 陆宴鸣家下人没几个,在院子里绕了一圈,下人们都已经回房睡下了。 暖阳便往陆宴鸣的卧房走去。 推门而入,暖阳没有点灯,就着明月,能看清屋中收拾的很干净,没有灰尘,哪怕主子已经快两个月没回来了,下人也很是尽职尽责的把屋中的边角都打扫干净了。 床铺的很平整,被子软枕都整齐摆放着。 暖阳在屋中走了一圈,停在了衣柜前。 歪头眨了眨眼,她便伸手打开了柜门。 印入眼帘的都是陆宴鸣的各种衣物,里衣、外袍等等。 伸出一根手指一一划过,指尖传来衣物的触感。 下一刻,暖阳直接伸手从衣柜中拿出不少陆宴鸣的衣物团成一大团就往床边走,将两臂中抱着的一大团衣物全部抛到床上,脱了自己的鞋子,暖阳就一头扎进床上的衣服堆里,把自己埋了进去。 衣服都是清洗干净的,并没有陆宴鸣身上的味道,有些可惜,但是触感很好。 暖阳把自己缩成一团,陆宴鸣的衣物就零零散散的包围着她,有在她周围圈着她的,有盖在她身上的,有身下压着的,有怀中团着的,也有手里攥着的,就连头上都盖了一件,把暖阳满满的包围起来,很有安全感。 她承认,快两个月没消息,她心里很不好受。 这些衣服就像是安慰抚慰着她焦躁的心,埋在这里,倒是舒服了些,但还是很想念。 没有消息的日子很难受,暖阳装作若无其事的度日也就只能靠忙碌来排解不安。 一呼一吸之间,都是陆宴鸣衣衫上的味道,可她知道,略有好转的心情可能也坚持不了太久。 屋中很是安静,院中也悄无声息,初秋的夜也带着几分寂寥。 突然,院外的门有了声响。 是敲门声,一直在持续,那动静把正在沉睡的下人吵醒了。 下人有些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小跑到了门口,解开门栓后便是开门声,但接下来便是一连串的惊呼,其中的激动以及喜悦很是明显。 “少爷您终于回来啦!小的们好担心您啊!” 在屋中一直保持不动的暖阳听到了全部过程,更因接下来的一句话而眼睛一亮。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看家了,我回来了。” 是陆宴鸣! 暖阳很是怔愣,忘记动作,依旧蜷缩在床上没有动弹。 她难以置信,认真辨认着脚步声,才终于确认,陆宴鸣真的回来了。 那靠近的脚步声让暖阳生出一种安心感,当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浮躁已久的心终于渐渐平静。 陆宴鸣背光的身影很是高大,他停顿在门口并没有跨入。 陆宴鸣身后十分喜悦跟着的下人见少爷突然停在门口不进去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当下人正想伸头看时就听少爷头也不回的说道:“我自己就可以了,一会儿需要了再叫你们。” 下人以为陆宴鸣刚进门很累想先休息下再梳洗,便很是贴心的退离了。 确认身后没人,陆宴鸣才跨进另一只脚背身把门关紧。 其实,在他推门的那一刻,他的鼻尖就飘来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熟悉,清新,诱人,是暖阳身上的味道。 屋外皎洁的月光让他看清他的衣柜被打开,里面缺了不少衣物,床上也鼓起一团,脚踏上也凌乱的摆着一双女子的鞋,仔细看去,床上的那一团被他自己的衣物包裹,很是眼熟。 陆宴鸣深情的看着床上,慢慢走近,直到在床边停下。 找到这一团头部的位置,陆宴鸣弯腰伸手将盖在上面的衣物慢慢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泛着盈盈泪光的眼,当衣物掀开的那一刻,双眼的泪珠顷刻坠落,一串串的如坠落的连串珍珠,泪痕在小姑娘的脸上反射着点点光芒,顺着眼角、侧脸滑下。 他的小姑娘哭了,这是陆宴鸣此刻最清醒的认知。 陆宴鸣蹲下身凑近暖阳的脸,轻抚她的面颊,把泪痕轻轻拭去,无论动作、眼神、话语皆很是温柔:“我回来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始终微垂着眼没看陆宴鸣的暖阳,到这时才抬眼看向面前思念、担心很久的这张脸,那湿漉漉又直勾勾的双眼让人心里发软,陆宴鸣看着心爱的小姑娘,不住地坐在床边将暖阳搂起来紧紧抱入怀中,脸埋入小姑娘的颈窝,陆宴鸣才真正生出了归家之感。 暖阳被陆宴鸣抱起后,瘪着嘴很是鼻酸的也埋着脸在他肩窝,默默流出的泪似要烫伤他的皮肤。 第185章 进宫 良久,暖阳才从陆宴鸣的肩窝处抬起头。 开口说出的话囔囔的很是委屈:“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暖阳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陆宴鸣很是歉疚,抱紧暖阳回答着她:“对不起,我们在半路上遇到了袭击,与对方周旋花费了不少时间,说来还要感谢你,要不是你有先见之明派人暗中跟着我们,也许这一路会更凶险,我一直在想,要不是有他们在,可能我根本没命或者回来见你。” 暖阳惊讶抬头紧紧盯着面前的脸:“袭击你们?你如何了?可有受伤?” 陆宴鸣轻声笑了下,“我很好,也没受伤。” “那我派去跟着你的人呢?” “他们把我送到家门口,便离开了。” “那、那你把灯点上吧,然后跟我说说你们路上的事。” “好,我都会告诉你。” 陆宴鸣点了灯后,抱着暖阳,把一路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她。 暖阳很认真的听着,感慨自己没有心存侥幸。 “幸好你们没有白跑一趟,否则如此凶险,若没有成果岂不是得不偿失,好在你们的辛苦没有白费!” 暖阳从陆宴鸣口中得知,他们这一趟收获颇丰,也难怪会遇到威胁生命的袭击。 点了灯后,视线也更加清晰,多日奔波,陆宴鸣也没空很好的打理自己,他的面上已经泛着青色的胡渣,暖阳觉得稀奇,还伸手去摸,被扎的感觉刺刺的。 “见到我这副样子,会不会很幻灭?” 暖阳手指摩挲着他脸上的胡渣,摇了摇头:“能见到你这一面也很有意思。” 接着暖阳又想起正事:“对了,袭击你们的人知道是谁了吗?” “你的人手帮着大理寺的人活捉了一个,现在正被关在大理寺严加看管,这时候怕是已经在进行审问了。” 暖阳想了想刚刚陆宴鸣告诉自己的信息,认真看向抱着自己的陆宴鸣,“我觉得,你在家待着怕会不安全,若知道你们回来了怕还会对你们下手,我觉得不如你这段时间都不要回家了,或者此刻就进宫禀告皇上始末,寻求他的保护,不然谁知道又会何时被人痛下杀手,有皇上在,对手难免会忌惮。” 陆宴鸣也觉得好,可是:“可是这时候宫门都落了钥,今日已经太晚,要明日一早就去找皇上才行了。” 暖阳沉默的思考了一番,笃定的仰头看向陆宴鸣,“这事交给我,你只管跟我来。” 陆宴鸣相信暖阳既然说得出口,那便是真的有方法。 他起身说道:“我先收拾一番,这副样子进宫面圣不太好。” 暖阳坐在床上看着站起的陆宴鸣,摇了摇头,“不,就这么去,你把要准备呈给皇上的都带上,我们马上走。” 陆宴鸣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转身去拿上东西,接着就朝外高声说道:“我太累了先休息,明日再收拾东西,今晚就别打扰我了。” 在门外不远处等候的下人应下后,已经起身的暖阳便把烛火吹熄,屋子顿时昏暗。 两人从后窗出去,暖阳带着陆宴鸣翻出墙,她解开拴住的马,两人共乘一骑,避开人群纵马往皇宫方向去了。 暖阳并没有把陆宴鸣从谭家所知的暗道进宫,而是翻越宫墙,暖阳用着轻功带着陆宴鸣躲开了宫中暗中守护皇宫的暗卫往议事殿飞去。 停在议事殿隐蔽处的窗户,这次暖阳没有突然带陆宴鸣进去,她先让陆宴鸣在这里等一下后自己先翻窗进去了。 陆宴鸣对暖阳如此熟练自然的动作心中不是不疑惑,不过他也知道暖阳肯定也有自己的秘密,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便很是沉静的等待着。 没过多久,暖阳就从里面开窗让他进来,陆宴鸣这才翻了进去。 面见皇上之后,陆宴鸣将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皇上,还将自己与其他人搜查到的确凿证据呈上。 原逊英面色严肃的翻看手中的证据,越看心中越怒。 这份证据里确切记载了几年前惠阳王的客卿的远房亲戚花重金买下“迷梦”的药方还有几瓶已经制好的一并带走了,不过经陆宴鸣和大理寺的人查证,那客卿还有其亲戚早就死了,死亡时间都是在买药之前,所以必是有人假扮,好在那医毒世家对买下“迷梦”药方的人印象挺深,说是他们再三对买家说了,“迷梦”这药的问题不小,还不好掌控,可对方无论如何都说正合他意,很是怪异,可这到底是个买卖,最后还是成交了。 但这都只是小事,还不至于让人难以忘怀,据那世家的人所言,买家拿上他们配好的药和药方后,领头的人竟直接当着他们的面就打开一瓶药按着一人的头给他灌下去了,没有丝毫犹豫,眼神也很是吓人,那人便按照步骤一步步引导着,但第一次难免出些差错,被灌药的人中途清醒过来,药直接失效,那人毫不犹豫,直接抽出剑割破那人喉咙,血喷的到处都是,那人还一脸无害的朝卖家微笑说“失礼了”,那模样很是毛骨悚然。 据卖家描述,大理寺的人还画下了画像,原逊英此刻正看着手中的画,他很清晰便认出画上的人分明就是原静川,哪怕画上的人比现在的原静川要年轻几岁,可原逊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有了这些证据,那原劭炜被下药的事就有了确凿证据,现在就只差证明原静川是否是“箬竹”首领的证据了,只要有了这些证据,原静川就是再如何狡辩否认都无法翻身。 “陆爱卿你们这一路上辛苦了,刚刚谭爱卿也告诉朕,你们这一路上很是艰险,受到了刺杀,放心,朕不会浪费你们拿命换回的证据的,以防万一,朕会派人暗中护卫在你家周围,一旦有风吹草动他们便会立即出现护你周全。” “微臣谢过皇上。” 原逊英又看向暖阳,“你这几日也时刻让你手下的人紧跟原静川,不过记得别急着出手,先找出更多线索,把后天的武斗会了结了再找时机对原静川下手。” “臣明白。” 原逊英说完事后便让两人离去了。 他们走后,原逊英招来掠影,让他拨人手暗中护在离京查案的陆宴鸣几人周围。 暖阳原路带陆宴鸣回家后,她没有回镇国公府,而是随着陆宴鸣走了。 连日的焦躁在今日被抚平,暖阳变得有些不太对劲。 陆宴鸣原本还没发现这点,他是在回家的半路上才察觉出来。 原本陆宴鸣见时间很晚,怕是已经要子时了,可暖阳一口都没提要回家的事,拉着缰绳就往他家走,他开口跟暖阳说他送她回家,可暖阳并不吭声,反而还缰绳一甩,身下的马跑得更快了。 没一会儿,两人就在陆宴鸣的家门口停下了。 第186章 夜宿 暖阳一言不发的下了马,直接就往陆宴鸣家门口走,轻功一跃就跳进院子,从里面把门栓打开了,陆宴鸣便牵着暖阳的马进来。 他走去马厩把马拴好,回去卧房,映入眼帘的就是暖阳又脱了鞋子团成一团卧在他的床上,那堆她从衣柜中搬出的衣服又覆盖在她身上,紧紧的围绕着她。 陆宴鸣失笑,屋中的灯已经被暖阳点亮了,将房门关上后他走近床边,俯下身后朝着床上那一团说道:“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洗漱一番,一会儿就回来。” 床上那一团传来一声“嗯”,暖阳这是答应了,陆宴鸣这才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去衣柜拿上一身里衣又走出房去洗漱房打理自己。 洗漱干净换好衣物后陆宴鸣回到卧房,暖阳依旧保持着那样没动。 陆宴鸣走近床边坐下,把暖阳甩飞的鞋子摆好在脚踏上,伸手将缩成一团的暖阳从衣服堆里挖出来包在怀里。 暖阳很乖的没乱动,陆宴鸣将她抱在腿上侧坐着靠在他怀里,而他就靠在床边的栏杆上,双臂紧紧环住怀中心爱的小姑娘。 他觉得,暖阳之所以会这样都是因为他。 他这一路凶险,中间还断了消息,回来后暖阳眼角滑下的泪珠无一不告诉自己,暖阳她很担心他,否则平日坚韧骄傲的她怎会在这里无声哭泣,那泪珠让他本就跃动的心更加的泛起涟漪,一切都是因为怀中的小姑娘,让人怜爱。 “对不起,让你担心我这么久,你很担心我,对吗?” 说实话,暖阳觉得有些难为情,毕竟自己把陆宴鸣的衣服都丢出来还把自己埋在里面,不光如此,自己还哭鼻子被回来的陆宴鸣抓个正着,现在被他这么问确实难以启齿。 不想回答的暖阳只能把自己的脸又埋在了陆宴鸣肩窝,装缩头乌龟不愿面对。 陆宴鸣哪里见过这样的暖阳,心都要化了,平日清泠的面容都如春雨温润,眼神如蜜糖腻人,像天边明星闪烁,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 他的小姑娘在担心他,这个认知让他很高兴但也很歉然。 暖阳心中有他,这一点虽然很重要也很令人愉悦,可让暖阳如此担心于他,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让他的小姑娘永远快乐,因为他而流泪,他心中也不好受。 陆宴鸣不自觉的亲吻上暖阳白嫩可爱的耳垂,亲了又亲,耳垂都变得像是一颗剔透的石榴,让人爱不释手,沉醉其中。 暖阳觉得很痒,想躲又不想躲,欲拒还迎的,实在忍不住了才笑出声来扭头要躲,可她被陆宴鸣牢牢抱在怀中,哪都去不了,只能像个任人宰割的小猫仔想伸爪子却根本没什么攻击力,挠得陆宴鸣心中更痒。 见连连的“攻击”对陆宴鸣根本没效,暖阳直接伸手掐住他两侧的脸颊,这才止住他亲昵旖旎的动作。 暖阳媚眼如丝的瞪着双眼,眼角微微泛红的瞧着他,“你先老实点,我还有正事没跟你说呢!” “是说武斗会吗?刚刚皇上提起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是什么事。” 陆宴鸣还记得刚刚面见皇上的时候他与暖阳提起的话,虽有疑惑但当时也不方便问。 暖阳表情淡下了些许,声音微沉,“前几日,桑图赫向皇上求娶于我,我与皇上给他下了套,这才有了这场武斗会,为的就是让他期望落空,滚回萨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陆宴鸣表情带上了严肃问向暖阳。 “你那时候不在,皇上继位大典的晚宴上他说要与庆越联姻,刚开始他接近了不少官家小姐,后来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连日给我送了很多礼,但都被我拒绝了,这人气不过,直接找了皇上说要娶我,我与皇上谈过,皇上的意思是拒绝联姻,但想要借着这件事做些别的,所以我才和皇上给桑图赫下套,引着桑图赫提出武斗会的想法,只要他赢了我便要嫁给他,不过,我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呢。” 陆宴鸣根据暖阳的话沉思了一番,“也就是说,你们想让他落败后,借口让他回萨朗。” 暖阳狡黠一笑:“不止,我们查到了萨朗国的不少事儿,后天的武斗会,那些事会随着桑图赫落败而四散开来,我先不告诉你,就当是你让我担心这么久的惩罚!” 知道这是皇上和暖阳的计划,陆宴鸣便放下心了,“行,我不问。”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赢吗?” 见陆宴鸣也不多问几句暖阳便挑了挑眉。 陆宴鸣摇了下头,“以我对你武艺的了解,对方应该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再加上这是你与皇上的计划,你只怕会更用力,现在我倒是有些担心那桑图赫还有没有命回萨朗。” 听陆宴鸣这样说,暖阳被逗得呵呵笑了几声,“反正皇上说了,只要别死就行,他既招惹我这么久,敢打我和我哥的注意,我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只是,我怕到时候会控制不住下死手。” 陆宴鸣用鼻尖蹭了蹭暖阳的,轻声说道:“我会提醒你的。” 暖阳调皮的回顶陆宴鸣的鼻子:“哼!那我就勉强听听吧。” 两人一来一回的很是幼稚的顶着鼻子。 “太晚了,你该回家了。”陆宴鸣再一次跟暖阳蹭了蹭鼻尖后说道。 暖阳撅嘴,“不要!” “你要在我家过夜吗?” 暖阳弯着亮晶晶的眼睛,“怎么,不行吗?” 陆宴鸣亲昵的蹭了蹭暖阳的脸颊,“不行,我这里没有房间,你都没地方可以好好休息。” “谁说没有。”暖阳声音轻缓,吐气如兰。 撩人的话语传入陆宴鸣耳中,他挑了下眉:“···你是说···”语气很是迟疑。 暖阳窝在陆宴鸣怀中摇头晃脑,“我是说,你的房间就挺好的。” 那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很是娇俏,陆宴鸣很心动但还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不可以,你好歹是个冰清玉洁大闺女,我是个如狼似虎狗男人,我怕控制不住,你还是回家比较好。” 暖阳直接伸臂紧紧勾住陆宴鸣脖颈,“你的自制力我还是挺相信的,就算你想对我做什么,我也能轻松制住你,而且,难道这么久你都不想我吗?我可是担惊受怕了许久,你都不心疼我吗?” 陆宴鸣抓着暖阳的双臂,想扯开但怕用力会弄疼她,便只是虚虚握着,心中很是挣扎。 暖阳见陆宴鸣“意志不坚”,立马“打蛇顺棍上”,不住地摇晃陆宴鸣娇气的撒着娇,“你看都这么晚了,秋夜的风好凉好凉啊,我还骑着马,我要是生病了怎么办啊,我生病了还怎么打赢后天的武斗会,不赢我就要嫁给桑图赫了,不赢还怎么找机会让那些萨朗国的狗东西滚回去呢?” 暖阳都说这个份儿上了,陆宴鸣也拒绝不了,这夜,两人和衣而睡在一张床上,睡前还亲了几个甜甜的吻,不过陆宴鸣到底是才赶路回来,他还是扛不住先睡着了,暖阳就着月光看着陆宴鸣的脸,心中很是满足,两人面对面拥抱着,暖阳也渐渐进入梦乡,一夜无梦到天明。 第187章 来访 清晨,陆宴鸣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怀中睡得面颊白里透红很是粉嫩的暖阳。 两人抱着睡了一夜,姿势一动没动。 陆宴鸣满含爱意的双眼带着浅浅笑意看着怀中熟睡的小姑娘,她的脑袋就蹭在他的胸前,晨光被垂落的床帘格挡在外,床上还在睡着的小姑娘丝毫没被打扰。 陆宴鸣静静看着暖阳,心中很是安逸。 半晌后,怀中的暖阳突然睁开双眼,果然,没多久屋子门外就有下人轻声唤着陆宴鸣是否要起了。 瞪大双眼的暖阳眼神立马惺忪起来,懒洋洋的在陆宴鸣怀中伸了个懒腰,不住地拿脑门蹭着陆宴鸣胸口,散落的发变得凌乱,很快,暖阳便埋着头不动了。 陆宴鸣伸头轻声问道:“现在要起吗?” 暖阳在他怀里闭着眼点头。 陆宴鸣便起身给暖阳盖好被子,把她的鞋放到隐蔽处后走到房门口说:“打两盆水进来,你们不用伺候。” 陆宴鸣回到床上拉上帘子,没多久下人便打好水请示进了房,放好东西便退出去关好房门。 暖阳伸臂环着陆宴鸣的腰笑着说道:“你家下人会不会猜到他们的大老爷还会金屋藏娇,还打两盆水,此地无银三百两,怎么办,要被发现啦。”那声音要多愉悦有多愉悦。 知道暖阳在调侃自己,“知道就知道,要公开还是继续瞒着我都听你的,我不说,他们也不会多嘴。” “汝倒是洒脱,吾甚欢喜,”暖阳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起床。” 两人在房中洗漱好后,暖阳说要回家用早膳,陆宴鸣便趁着下人在别处忙的时候,把暖阳的马从马厩牵了出去,暖阳骑上马跟陆宴鸣摆摆手就纵马回镇国公府了。 陆宴鸣看不到暖阳的背影后才走回家,边走脑中想起暖阳刚刚洗漱时说得话。 暖阳说皇上派来的人已经在他院落周围守好了,昨晚就已经在了,他们两个独处一室一晚的事若不出意外应该会被那些人传回宫里,皇上要是问起便照实说,不问便当不知道。 皇宫中,原逊英诧异的听着掠影的回话,差点惊掉下巴。 谭家丫头和陆郎中独处一夜,还是在陆郎中家中共处一室?! 原逊英对陆宴鸣印象挺深,而且这陆宴鸣之前才被提拔到刑部郎中一职,正五品。 原逊英突然想起以前谭家丫头曾说过有意中人,该不会这人就是陆郎中吧······ 不过转念一想,这好像也无伤大雅,自己只要装不知道的话······ 就这样,原逊英在及冠以后到现在,头一回为这种儿女情长装傻。 暖阳可没空想宫里那位怎么想,在她看来,知道便知道了,大不了说实话呗,现在不说不代表想一直瞒着,只是不想惹些没必要的麻烦。 纵马回到镇国公府后,暖阳先回了自己院子。 豆豆急急忙忙的迎上来,“小姐您昨晚没回来奴婢好担心您啊!” 暖阳弹了豆豆一个脑瓜崩儿,微笑着:“担心什么,我这不是好着呢嘛。” 回到房中,暖阳便说想沐浴更衣,还饿了。 若鸢和豆豆便带着院子里的丫鬟们忙起来。 待暖阳擦干头发吃上热乎的早膳,她才穿着里衣瘫在床上愣神。 豆豆见暖阳在发呆便凑上前去撑着脑袋天真的问道:“小姐,您是累了吗?” 暖阳转头看向豆豆:“不是,只是在想事情罢了,豆豆真贴心。” 豆豆表情变得有些犹豫,暖阳疑惑:“怎么了,这个表情,有人欺负你了?” 豆豆摇了摇头:“不是的,小姐,豆豆是在想,明天便是武斗会了,您不担心吗?” 原来是这事啊,“这事没什么可担心的,你只要知道,你家小姐是绝对不会去联姻就是了。” 豆豆还是同孩提一般天真,暖阳说什么便信什么,见自家小姐说得笃定,便相信暖阳绝对不会嫁到萨朗国了。 主仆俩又玩了一会儿,片刻后,有丫鬟匆匆来到暖阳的院子找到若鸢。 听完那丫鬟说得话后,若鸢面色一变,便步履匆匆到了暖阳房中。 暖阳和豆豆抬头看去,很是好奇是什么事能让平日沉稳的若鸢脸色如此难看。 就听若鸢走近后说道:“小姐,桑雅茱公主和苏府的苏小姐来府上了,此时她们正与夫人少爷说话。” 暖阳即刻坐起身,眼神很是锐利,“她们两个来做什么的?” “她们还未说明来意,目前只是在闲聊。” “我哥呢?他怎么也在。” “当时夫人正和少爷说着议亲的事,她们来得突然,老爷不在,少爷说是怕那公主来者不善便待着没走,小姐,这该怎么办啊?” 暖阳直接站起身,“更衣,我也去会会她们。” 暖阳没浪费时间,一袭暗红外袍,长簪半绾墨发,很是简单的便走出院子往前屋走。 还未走近便听到桑雅茱做作的娇笑声。 暖阳故意放慢脚步想听听里面在说什么。 “谭少爷少年英才,年纪轻轻便考上状元,如今又是朝廷命官,小女子很是钦佩这样的人才,听闻苏小姐是镇国公府的旧相识,我又是初来乍到人身地不熟的,有她在我也安心不少,这次来也算是化解之前的矛盾,毕竟以后小女子便要嫁与庆越男子,少不得要与镇国公府打交道,要是我们之间感情不好可怎么得了,哪怕我远在萨朗,也知镇国公府对整个庆越的贡献,只可惜今日谭小姐不在,我也有很多话想与她说得,之前我们之间有误会,关系一直亲近不起来,明日武斗会一过,谭小姐怕是要成为我的嫂子呢,要是她在该多好啊!” “雅茱公主,慎言。”谭浩贤哪里能忍受听到这种话,皱着眉便对桑雅茱这样说道。 桑雅茱像是在装糊涂,“可能我学习的庆越礼仪还不透彻,看来苏小姐还要辛苦些再好好教导我呢。” “不辛苦,只是举手之劳。”苏苒声音倒是平静。 这时桑雅茱突然拍了下手掌:“对了,听闻谭公子要议亲与人相看,苏姑娘也是个好选择呢,苏姑娘和谭小姐是闺中密友,也算是对双方知根知底,我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也觉得苏小姐是个好姑娘,不如你们便喜上加喜,岂不是皆大欢喜嘛!” 谭夫人和谭浩贤不知道桑雅茱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直言就想拒绝,谭浩贤刚想张口,门外便有人走进来。 “桑雅茱,你的脑子是在泔水桶里涮过吗,忘性这么大,我可是清楚记得跟你说过,不准你再打镇国公府的主意,怎么,这就忘了吗?” 第188章 吓退 暖阳满含冷意的走进前屋,一步一步的往前屋的中心走去。 站定后,桑雅茱身后的侍女便朝厉声呵斥道:“大胆,这位可是萨朗公主,你敢不敬!” 瞧着就是个在宫里天真又蠢的年轻宫女,不知天高地厚。 暖阳冷眼瞥着那宫女,“这是庆越,要撒野,先看清是谁的地盘。” 一字一句,如刮骨剃刀,宫女觉得这姑娘不好惹,便直接缩了回去埋着头不再吭声。 暖阳冷眼看向桑雅茱,“管好你的人,别脏了我镇国公府的地界。” 桑雅茱笑容刻意又夹着勉强。 心中惊疑谭暖阳不是不在家吗,怎么跟皇兄说得不一样! 刚刚她们说得话谭暖阳是否都听到了? 桑雅茱惊疑不定又强装镇定。 可她脸上的不自然都落在暖阳眼里,在联想刚刚桑雅茱说得话,暖阳便想通了其中关节,应该是桑雅茱或者桑图赫派人监视了镇国公府,见暖阳出府未归,这桑雅茱便带着苏苒找来了。 苏苒的事等会儿说,暖阳打算先解决桑雅茱。 暖阳背手站立,嘴角弯出一丝冷笑:“怎么,刚刚不是还在说想化解矛盾,可惜我不在府中吗?怎么,我这不就站在这里吗,说啊,我等着呢。” 桑雅茱闻言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我、我确实、确实是来跟谭小姐你道歉的,之前是我冲动,做了不该做的事,是我不对,还望谭小姐可能会成为我嫂子的份上原谅妹妹吧。” “呵呵,”暖阳冷笑两声,转身坐在谭浩贤旁边的椅子上,姿态很是闲适但又带着锐利:“一边说着‘可能’,一边又自称妹妹,你是真觉得自己脸够大,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暖阳也没管桑雅茱紧接着要辩解而张开的口,直接打断了她说道:“虽然只过了两月,但是宫中晚宴那日我便告诉过你,只要你胆敢再接近我镇国公府的人,我便会捏碎你的脖子踩着你的头颅让你永世不得翻身,该不会这么快你就忘记了吧,没事,今日我便提醒你一番,顺便让这话成为现实。” 桑雅茱一脸惊恐的站起身,碰到的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很是慌乱的摇头,“我是萨朗公主,你不能这么做!” “那我也告诉你,在庆越,你什么都不是。” 暖阳挑着嘴角看着慌乱恐惧的桑雅茱,明明只是说了几句话,那周身的气势却朝桑雅茱扑面而来。 桑雅茱站着不敢动,生怕暖阳说到做到捏碎她的脖子。 暖阳没把她放眼里,转动视线看向桑雅茱旁边的苏苒。 “你倒是厉害,沾上了桑图赫和桑雅茱。” 苏苒满面平静:“只是点头之交。” “那可不一定,今日见你跟桑雅茱一同来镇国公府,我才确信,桑图赫之前疯了一样给我送礼跟你有关吧。” “······” “你不说话,我替你说,桑图赫接近你了吧,你倒是嘴长,难怪我瞧着桑图赫送的东西越看越不对劲,那之中有七八成都是我感兴趣的、喜欢的或是曾经喜欢的,要知道,满京城知道我喜好的人可没几个,其他人我倒是有信心他们不会多嘴,但是你,只有你是我几年前绝交了的,你倒是跟娘一脉相承,这张嘴都爱说些有的没的。这件事于我而言无伤大雅,可见多了也觉着烦,怎么,你是要拿你整个苏府跟镇国公府对着干吗。” “······” “桑雅茱,瞧瞧你旁边这位锯嘴葫芦,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乱张嘴,也不知今日你们两个谁是谁的挡箭牌,不,应该是你拿着苏苒当挡箭牌才对,你要联姻,可你想对象是根本不想你靠近的谭家公子,带着我这位早就绝交了的前友人来此,难道是想让她帮你搭桥,还是希望我娘心软款待你,刚刚你还出口撮合苏苒和我哥,你也是大度,是真觉得你哥明天一定能赢吗,你该不会真心觉得我明天输定了所以便破罐子破摔利用苏苒接近我哥吧,若真是这样,我都要夸你一句‘厉害’呢,就像一种大脑被狗啃了得美,让人‘惊叹’。” 桑雅茱被暖阳说得无地自容,面红耳赤的僵立着不动弹,一旁的苏苒也一直微低着头不说话。 半天不见对面两人吭声也不动弹,暖阳的脸彻底阴了下来。 在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暖阳直接伸手抓握住旁边的小茶几的桌腿甩向对面两人的脚边。 一声炸响,小茶几在两人脚边应声碎裂,桑雅茱和苏苒受到惊吓而缩着身子但又来不及躲,只能往后退整个人缩在椅子里,一些碎木屑弹到她们身上,此刻屋中的所有人唯有暖阳一脸淡定从容,谭夫人和谭浩贤都吓了一跳。 桑雅茱和苏苒难以置信的看向暖阳。 暖阳冷声说道:“怎么,还想赖在镇国公府不走吗?” 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桑雅茱本就与苏苒不是一路人,听暖阳这样说,当即从椅子上弹起来,急匆匆的 朝谭夫人行了一礼就带着自己的 宫女跑走了。 苏苒比桑雅茱慢些,站起身后走了几步却停下来,转回身幽幽盯着暖阳,“我会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 暖阳神色淡淡,“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用你的事换我们苏家暂时的安宁也算值得。” “那也依旧改变不了你做的事上不了台面。” “···你不懂。” “我当然不懂,也没必要懂。” “······你的心从来都是冷的。” “就凭你也不配我热心对待吧。” “你就这么瞧不起我吗?” “从你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开始。” “···那时候我不知道——” “苏苒,人要学会管住自己的嘴,不是吗?还是说,你要步你娘的后尘。” “我不会像她一样的。” “原来你也会嫌弃你娘啊,我还以为你会任她摆布一辈子呢。” “人总要学会成长。” “多虑了,在我看来你还是像从前那样没脑子。” 暖阳的话说得无情,苏苒憋红了脸也说不出什么反驳她的话,最后只能垂头走了。 暖阳没再管她,冷着脸吩咐若鸢,“告诉门口的守卫,胆敢再把桑雅茱和苏苒这两个狗东西放进来便自己去领罚,府外周边也仔细清扫,竟让个萨朗国的能探查到府中情况,都去干什么吃了。” 若鸢领命去吩咐。 谭浩贤有些忧心,“这桑雅茱和桑图赫这么嚣张吗,明日就是武斗会,他们会不会下黑手?” “他要敢做,我就敢让他有来无回。” 谭夫人也有些不明白:“这苏苒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刚刚还说什么说了一半。” “这事,娘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要知道以后要防着苏家防着苏苒就是了。” 第189章 提醒 看苏苒的态度,怕是苏家有什么把柄落在桑图赫和桑雅珠手里了,否则以暖阳对苏苒的了解,她也不会这么轻易受别人摆布。 暖阳招来穆海,“你去查查苏家有没有什么事会成把柄被桑图赫拿住。”她又想了想,添了一句,“主要去查刘氏。” 穆海领命退下。 谭浩贤猜想,“是不是苏家出什么事了?” 暖阳敲了敲手指,“最好没有。” ······ 狼狈的桑雅珠回到了驿站,跟桑图赫说着:“皇兄,那谭暖阳就在府内,我带着苏苒打算趁她不在跟谭夫人打好关系,可她突然出现,我、我和苏苒都被赶出来了,根本没机会······” 桑图赫轻蔑的瞧着:“自从来了庆越,你无论做什么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不是明日一过我就要娶谭暖阳那女人了,我还留着你做甚,连讨好人都不会。” 在桑图赫看来,迎娶暖阳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不过一个女子,怎会赢过他呢,更何况,他手下还有邪刀客和提坦两人,以庆越这群细皮嫩肉的虾兵蟹将,哪里够看,还不是终会成为手下亡魂。 桑雅茱偷瞄着满脸自得的桑图赫,心中直觉,明天那一战可能没那么简单就能赢,就凭今日她见到谭暖阳后,从她身上感受到的气势。 桑雅茱觉得,像谭暖阳这类女子世间少有,举手投足带着贵女气质,但其中也混杂着杀伐之气,那张脸,既妩媚又吓人,想让她这种硬茬服输怕是很难。 但是桑雅茱却不吭声,在她心底,也有一种渴望,渴望高高在上的桑图赫也能吃一次瘪,若是能输的凄惨些也挺好的。 桑图赫说完后便没打算搭理桑雅茱,把她赶回房去。 今天原静川主动约他见面,但没说是为何事,桑图赫虽疑惑但也应下了。 没过多久,原静川便避人耳目到了驿站内。 两人对坐着饮了口茶。 “今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原静川沉默的放下茶杯,垂眼转了转扳指:“······明日的武斗会准备的怎么样了?” 桑图赫还以为他要问什么重要的事呢,原来是这个呀,“当然,今日状态不错,明天应该也能延续今日,你就等着喝我与那谭暖阳的喜酒吧!” 原静川声音微沉,眼睑遮掩住眼中的一瞬凶光,“······她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作为你的合作者,出于道义,我也还是先提醒你一句。” 桑图赫无所谓的摆摆手:“不过一个女子,哪里这么严重,就算她是个小将军,怕也是她手底下的人帮她立的功吧,不然一个女子为何升官升这么快,果然漂亮的小娘子就是吃香啊,能输给我才是再正常不过了,你也别这么小心翼翼,大胆点!” 原静川觉得自己多说无益,浅淡的勾了勾唇角:“我言尽于此,只是一个小建议,毕竟明日上场的是你,有如此觉悟我也真心祝愿你马到成功。” 桑图赫挑眉:“你倒是有点看重她的意思呢。”表情有些高深莫测。 原静川不动声色,“我只是实话实说,仅仅是善意的提醒。”虽然这个提醒并没有什么诚意。 “我要娶她也是计划使然,你也不必如此担心。” “当初你带来你的皇妹就是为了接近谭浩贤,让桑雅茱嫁于他,这本是我们最初的计划,倒是你突然决定说要联姻也是我没想到的。” 桑图赫哼笑一声:“还不是桑雅茱那女人上不得台面,才出手我就看出她肯定成不了事,我自然早就放弃她了,不然也不会遛她这么久,看她出尽笑话也挺有意思的,要不是刚好瞧见谭暖阳,我也不会临时决定要联姻,但是现在想想,用她来当做计划的替代品与我成婚也是件不错的事,反正,最后赚了得人是我们不是吗?” 原静川浅笑,“···也是。记住我的提醒,我也祝你顺利。” 不过,说到提醒,桑图赫突然想起苏苒告诉过他,谭暖阳有位意中人,但是他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更何况明日他必赢,谭暖阳最后只能嫁给他,那所谓的意中人也只能靠边站,不过这事也没重要到需要告诉原静川,所以桑图赫也就把这事在心里转了一圈没说出来。 “那我便承你吉言,借着你善意提醒,我定能娶到谭暖阳!” 翌日,武斗会就在城西的行宫,那里搭建了场地,外围封起围栏,一切都是为了今日的武斗会做准备。 文武百官携官眷皆数到场,就连一直赖着不走的几国使臣也都来凑热闹。 今天的焦点就集中在镇国公府以及萨朗使团两方,不过,怕气氛因武斗会而显得有些僵硬,在武斗会前,原逊英还安排了宴会,虽是露天的场地,但也有不少玩乐宴飨,歌舞美食应有尽有,气氛倒也挺活跃的。 坐席分为左右两侧,武斗场的范围就在中心,占地很大,里面有不少高台、木桩。 宴会时有不少人被那场地吸引了目光,视线也不断在暖阳和桑图赫身上探视,希望能瞧出什么不得了的事。 作为被观察的当事人,暖阳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吃了几颗水果,倒是没吃什么东西,一旁的谭夫人悄声问对暖阳说吃点东西。 暖阳淡然摇头,“不饿。” 谭夫人见暖阳真不想吃,也就不劝她了。 就在这时,桑图赫端着酒杯往暖阳她们这边的席位笑得让人感觉恶心的走来。 他在暖阳桌前站定,端着手中的酒杯就往暖阳面前杵,“快要开场了,谭小姐紧张吗?” 暖阳淡淡瞥了他一眼,没答话。 桑图赫也无所谓,继续端着酒杯:“也算是作为你的未婚夫了,不如我敬你一杯酒,加深下我们之间的感情如何?” “呵,”暖阳一声冷笑,冰冷的看着桑图赫,“就算是痴心妄想也要有个限度。” “这怎么会是痴心妄想呢?”桑图赫很是嬉皮笑脸,“我已经能预见我们婚后的生活,定当幸福美满,好事连连,本就是要成为事实的事,何来痴心妄想一说。” “那你就继续做你的梦吧,我没空奉陪。” 说完,暖阳也不再把视线放在桑图赫身上。 桑图赫碰到钉子也不恼,笑容油腻的站直身子端着酒杯又回去座位了。 见这桑图赫终于走了,谭夫人这才朝女儿说道:“这桑图赫竟如此笃定你会嫁与他,暖阳你可要小心啊!” 暖阳闲闲的翘着手看干净的指甲,“放心吧,我能解决。” 听女儿说让自己放心,但看暖阳始终也一副懒散的模样,谭夫人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宴席终于进行到过半,便有传话的太监高喊参加武斗会的人选上前觐见。 第190章 候场 这下,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暖阳和桑图赫这两位主角儿身上。 暖阳始终面无表情的往前走,一步一息之间逐渐带了些压迫感,看向她的眼神不自觉就有些躲闪,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暖阳的身后,那十五人逐渐紧随其后,随着队伍的集结,杀伐果决之气更加凌厉。 两方人于端坐在上的原逊英与魏皇后面前站定,众人行礼。 “众爱卿平身,今日武斗会事关二人婚嫁,本着联络两国感情,你们便竭尽自己所能吧,莫要辜负朕的期许。” 暖阳和桑图赫都各自明白原逊英是何意,只是暖阳是真明白,桑图赫是“假明白”罢了。 两方人转身退场更换服饰之时,桑图赫突然偏头朝暖阳肆意笑着,“谭小姐,今日比完,我们便要成为夫妻了,我和我的人都会手下留些情的,毕竟新娘子受伤破了相,怎么看都不好啊!” 桑图赫的话引得他身后的侍卫随从哄笑,尤其是那个巨汉提坦,笑声如钟,听着他笑觉得耳朵都不太舒服。 暖阳并未做出任何回应,只是淡淡的瞥了桑图赫眼便带着身后的十几个人去换衣服了。 桑图赫以为说中了暖阳姑娘家心思,很是张扬的笑了起来。 周围的庆越官员见桑图赫如此肆意妄为,还像是十分笃定谭小将军会输一般,简直气愤的额冒青筋,心中不断祈祷谭小将军能斩了这萨朗皇子,为庆越出口恶气。 两方人清一色一身护腕短袍,桑图赫是蓝色方,暖阳是红色方,两方人马一身湖蓝一身暗红。 暖阳他们很是速度,没耽误多少时间,率先换好衣物便往场地走去,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自备的武器。 庆越的武将们看到暖阳之时都或多或少的有了些骚动。 武将们都统一的看向暖阳的手中,心中很是疑惑。 长枪呢?谭家那个一直让人引以为傲的长枪呢?这谭小将军手里拿的是什么?若是没眼花的话,那可是刀吧!这是什么意思?是说谭家人改练刀了吗? 一些文官也知道些谭家枪的事,他们也跟武将们一样来回看着镇国公还有谭暖阳两边,也企图从镇国公脸上看出些什么。 只是,观察镇国公的百官们也没想到,作为暖阳的爹的镇国公此刻心中也惊疑不定,他自己也没想明白这丫头手上拿的刀是怎么回事,谭夫人更是一脸焦急的紧抓丈夫的手臂。 “爷,这、这暖阳这是忘记带长枪了吗?”谭夫人一时想不到别的,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但是,仔细看着女儿表情的谭大将军还是表示:“这丫头——好像不是忘带了······” 谭夫人哪里不知道谭家一直用得是长枪,丈夫教的也是长枪这件武器,可刀却是极少教过暖阳的,甚至可以说在启蒙之时学过一些就再没在他们爹娘两个面前碰过了,现在这丫头竟拿着这件如此不熟悉的武器上场,那不是输定了嘛,谭夫人此刻这样想着,心中很是着急,生怕暖阳因拿错武器而落败嫁到萨朗。 眼见暖阳离场地越来越近,桑图赫那边人还没到场,谭夫人便拉扯丈夫的衣袖急切说道:“要不现在去给女儿找一把长枪来?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谭大将军倒是也想这么做,可这皇上皇后还在上面坐着呢,他也不能乱跑啊。 谭大将军就这么犹豫了一下,暖阳他们已经走到场地旁的等候位了。 话说刚换好衣物走到宴会场边的暖阳,身后跟着的便是韩铭穆海他们那些人。 十五人紧跟暖阳一步步走近中心的武斗会场地。 引路的太监低头偷瞧了眼排头的暖阳,便很快收回视线,小太监觉得莫名其妙的心里发毛,低着头不敢再看。 至于暖阳本人,此刻的她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虽然今天的武斗会的目的是为了击败桑图赫借口赶使团回国,同样也是为了让桑图赫丢足脸面绝了联姻的念头,这都是好事,但桑图赫却不知死活的挑衅她,以暖阳的脾气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 好在皇上有言,只要别死人就行,但暖阳也不想简单的放过桑图赫他们。 这样想着,暖阳一路走来的脸色自然说不上多好看,哪怕是明眸皓齿的绝代佳人,此刻冷若冰霜的表情与周身气场也叫人不敢上前退避三舍。 再者,周围席位中的骚动她也不是没感觉到,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拿着刀走动,作为谭家人当然明白谭家枪在世人心中的地位,但是,相比之下,她的刀比长枪用得更好,而且她善用刀的事也不可能瞒一辈子,趁现在让人知道了也算是一个好机会。 不过,最主要的理由还是她想完全、彻底的把桑图赫从身体到内心整个人修理一遍,以泄这两个月来他不断骚扰于她还有她家人的心头之愤! 忽视席位上投注来的视线,暖阳他们坐在场地旁的等候席上。 今日骄阳似火,碧空万里,在这秋高气爽的时节也是难得,比平日都要热上几分。 席位看台上的人还在不断看向即将上台的谭小将军的背影。 只见这姑娘暗红短袍,干练的马尾高高束起,皮质护腕扎紧袖口,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姿。 之前总听人说谭小将军厉害,可文官以及各位官眷们对此都没什么概念,今日倒是能够大饱眼福一番了,那些官家小姐公子哥们都已翘首以盼。 其中也不乏一些人议论纷纷,猜测着今日的局势究竟是哪方会胜出。 原劭炜端坐着,心中祈祷谭小将军能够胜出。 桑雅茱看向对面已经后场的谭暖阳他们,心中暗自纠结既想让皇兄赢又想让谭暖阳赢。 苏苒虽与刘氏同坐一席但两人中间仿若塞了一堵墙,互不打扰,但也不妨碍刘氏暗自翻白眼,嗤笑谭家女哪会有这么大的能耐打败一国皇子,何必费这个劲儿办什么武斗会,苏苒不在意一旁的母亲,只是直直地盯着暖阳的背影,很是沉默并且面无表情。 谭浩贤被紧张的杜晟拉住手臂,搞得还以为杜晟才是暖阳的兄长。 谭大将军在桌下拉住媳妇儿的手,谭夫人也紧紧回握,表面的淡定也仅仅是表面,两人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更何况暖阳手里拿的刀总让两人有些放心不下。 原静川始终浅笑,手指很有规律的敲击着另一只手上的扳指,神情有些高深莫测。 陆宴鸣与一位刑部同僚同坐一席,他面色平静,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心爱的小姑娘。 第191章 开场 很快,桑图赫也带着人到场了。 桑图赫感觉能人自有天佑,他从昨日开始就觉得自己状态很好,今日也很是神采奕奕,精神抖擞,手中的剑也仿若能与他合而为一,如有神助。 更何况,他可是有邪刀客和提坦两大名将,何愁今日大运不会落到他身上,这谭暖阳他是娶定了! 桑图赫他们到场了,站于场地另一侧,与暖阳他们隔台而望。 桑图赫笑得很是肆意,云衡瞧见了顿时气血上涌,不住咬牙:“这个狗东西笑得这么嚣张瞧着真脏人眼!呸!” “他也狂不了几时了,一会儿便修理他!”华水谣也看桑图赫不顺眼,染得鲜红的长指甲像要把人撕碎一般张了张。 华水谣倾身对暖阳说道:“一会儿怎么来啊?” 暖阳嘴唇微启:“速战速决,我没心思跟他们耗。” 懂了,这是要放开了来。 其他几个性子跳的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要不是因为场合,云衡、葛婷几个都要跳起来欢呼了。 人都到齐,场地也已经仔细查验了一番,皇上身边的莫公公又在全场将此次武斗会的规则重申了一遍。 总得来说,便是最后胜利的一方将场地外的那一个铜锣敲响才算结束。 两方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个铜锣看着,眼神中带着势在必得。 说实话,这武斗会双方实力都不容小觑,毕竟萨朗国的国力与庆越是旗鼓相当的,否则也不会针锋相对多年到如今都分不出先后,谭小将军和桑图赫的这一战可不单单决定了联姻与否,同时也代表了两国脸面,在这地方输了,看着可能是小事,脑袋清醒的都知道背后意义究竟有多深。 围观的人都不自觉为将要上场的人捏一把汗。 随着莫公公一声令下,双方终于进场。 比斗场地外围是很密的及腰栏杆,场地内共五个高台和十几个高高低低的木桩,剩下的都是带着青草的空地。 双方在大面积的空地上排开站立,手中紧握的武器随时准备着,只待下一个开始的指令。 暖阳的朝雪就别在身体左侧,左手轻叩刀茎等待着。 随着莫公公敲响了锣鼓,双方瞬间出手。 只是,在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一道人影自红方射向蓝方,下一瞬蓝方的一人便被那道红影掐住脖子全身用力一甩,蓝方那人便被甩出场地飞向观众席,重重一甩撞向柱子,一口血喷出便晕倒在地,双方局势瞬息万变,变为十六对十五。 而众人顾不上惊叹往场上定睛一看,那倒红影正是镇国公府的谭小将军谭暖阳。 暖阳并不在意别人如何,在她将那人甩出场的那一刻她便已经回身,同一时间她的左手已经紧握刀茎,反手瞬间抽出长刀正面对向蓝方的人。 脚下毫不犹豫直接就往桑图赫那边冲去。 桑图赫本还难以置信,但见谭暖阳反手执刀就冲向他,桑图赫直接朝他的人大喊:“还不快过来!” 桑图赫的那些手下才赶紧回护到桑图赫身边。 可韩铭穆海他们哪里是吃素的,在暖阳出手的那一刻起,他们便将蓝方的人拦截,蓝方的人根本来不及赶到桑图赫身边,只有蓝方的邪刀客和提坦韩铭他们一时拦不住,叫这两人护到了桑图赫身边。 可没想到,暖阳冲到一半调转刀头,直接攻向离她最近的一个蓝方,那人没想到暖阳会突然攻击他,很是措手不及。 那人见暖阳左手执刀以为她是个左撇子,便想一剑将她的刀劈下,双手举剑正要用力砍下之时,只见暖阳左手一抛右手将刀接住,直接一个正手,那人胸口处便是一道血痕,伤口处的鲜血迅速侵染伤口周围的布料。 趁那人痛呼的一瞬,暖阳抬腿一踹就将他踹向不远处的高台哀嚎一声晕死过去,她的脚刚好踹在那人伤口上,也不知他是因为哪种疼而晕过去的。 观众席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很是诧异,这连半柱香都不到,不,应该说才开场不久,谭暖阳就已经接连淘汰蓝方两人,场上局面成了十六比十四。 众人惊叹这镇国公家的姑娘究竟是什么情况,是不是有些吓人了! 可众人根本来不及感叹,蓝方那边也反应迅速调整了应战方法。 蓝方那边的邪刀客和巨汉提坦就像两张底牌,这两人见谭暖阳不再冲向桑图赫,便直接调转方向改为攻向其他红方的人,他们打算最后处理谭暖阳这个棘手的人。 邪刀客很是诡诈,环视全场,立马选定了对手,叫上提坦直接就往目标冲去。 华水谣正与对手对打,突然从背后传来一声破空之音,华水谣警觉转身却来不及抵挡,直接被邪刀客踢中腹部摔倒在地,她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站起身,面色很不好看,显然是被邪刀客的行为激怒了,当即攻上去,却没想到刚举起剑一旁的提坦便举着两个硕大的流星锤朝她砸去,速度与力道都令人诧异,华水谣直觉自己可能受不住这一击,可提坦距离她太近,她根本躲避不开,而且邪刀客就在她背后举刀偷袭。 就在这时,葛婷和孟祁然都看到华水谣的困境立马甩开对手来帮她,葛婷用自己手中的流星锤挡住提坦的,孟祁然将邪刀客一剑挡开,华水谣这才有喘息机会摆脱腹背受敌的困境。 提坦和邪刀客见有人帮华水谣,果断放弃攻击转换目标,正好葛婷和孟祁然之前的对手又围攻了上来,提坦和邪刀客便将目标一齐转为水平明显比谭暖阳这几人低些的士兵。 很快,红方九名士兵一下被提坦和邪刀客淘汰了四个。 正在挥刀的暖阳哪里能忍,当即脚下轻功一点高台,从天而降猛烈攻击邪刀客。 提坦就像是邪刀客的连体婴儿,无论暖阳如何攻击邪刀客他都在一旁干扰保护着邪刀客。 暖阳直接冷面暴起,攻势更加猛烈起来对付着这两人。 就在这时,远些的高台上冷光瞬间划过刺向暖阳,暖阳警觉躲开,一只箭羽扎入暖阳刚刚站立的地面,蓝方的人有弓箭手放冷箭。 宋默同为弓箭手立马回敬,对方警觉立马下了高台躲避。 暖阳果断换人,脚下步子一转跑向别处,举刀攻击蓝方的人。 只见暖阳手中的朝雪气势如虹又冷若冰霜的砍向对手,那人举剑想躲但没意料到暖阳的力气极大他根本抵挡不住,只得不堪的用肩膀顶住。 可暖阳并不留任何机会,直接脚下一扫将人撂倒后再一脚踢向对方腹部,那人直接在地上滑出两丈远,不待那人完全站起来暖阳一个跳起的膝击猛烈撞击对方面部,那人直接被撞歪头,整个人顺着力道飞出场外,三颗牙混着血从嘴中喷出,淘汰。 第192章 武斗会1 整个过程还不到半柱香,一切都发生的极快,场上局势在观众席上一览无余。 刀光剑影伴随着时不时的冷箭,双方都有人淘汰退场。 此时,蓝方十一人,红方十二人。 双方都已经不是一对一,而是几对几,攻击防御一体。 虽然才淘汰了几人,但是观众们都觉得场上的人像是杀红了眼,各个出手狠砺,尤其是他们的谭小将军,凭一人之力淘汰对方四人,只要跟她对上的都讨不到什么好果子。 同时观众们也发现,蓝方那边也有两个很不好对付的人,便是邪刀客和提坦,这两人在谭小将军手下过了几招双方还一时分不出上下,看来还挺难缠,众人惊叹之余还不自觉屏住呼吸静观场上局势。 暖阳此刻处在五名蓝方人的围攻之下,还要时不时躲避射来的箭。 但她毫无所惧,一切招式都如行云流水,面对五人的围攻手中朝雪翻飞,在两手间轮换抵挡左右。 一个格挡,刀与剑相撞的瞬间甚至擦出火花。 她飞起一脚将五人踢开一人打开缺口,当即果断一刀劈向倒地那人,那人惊恐坐地后退,暖阳并没有给他逃跑机会,一刀划破他的手筋,这人右手彻底废了。 这人倒地抱手哀嚎,引起蓝方人共怒,剩下围攻的四人对暖阳的攻击更加激烈。 暖阳旋身抵挡,反手执刀,脚下一点,把被她废了手的那人的剑挑起拿于左手,一刀一剑左右开弓,瞬间把其中两人的武器挑飞钉在远处木桩之上。 那两人根本来不及过去拿回武器,暖阳一左一右袭向两人后颈,两人当即晕倒在地。 还有两人见暖阳恰好背对他们,当即决定偷袭。 可暖阳的五感天生敏锐,偷袭的细微声响在她耳中格外明显。 她当即回身攻击,一脚踹向一人胸口的同时右手的刀转回正手砍伤对方大腿,一人血流如注一人倒地不起,这两人也被淘汰。 五人围攻被暖阳轻松破解,场外的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桑图赫难以置信,谭暖阳竟是这样的高手,为何之前原静川从未告诉过他。 之前桑雅茱跟谭暖阳动过手,但那简单几下,他一直以为谭暖阳也就会些花拳绣腿,顶多比一般人强些,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般让人难以招架。 才过去多久,蓝方的人过半被红方淘汰,其中大部分都是谭暖阳的手笔。 桑图赫险些目眦尽裂,把维护在他身边的两人推出去:“你们两个快去把那臭娘们淘汰了!快去!”那声音很是气急败坏。 不过,红方并不是一帆风顺。 蓝方的邪刀客和提坦一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架势,他们对上了云衡与华水谣以及剩下几名士兵,很可惜他们都被邪刀客和提坦淘汰出局。 此时邪刀客和提坦的对手是孟祁然和韩铭。 果然如消息一致,邪刀客和提坦的手段很脏。 时不时的偷袭就算了,还有脚下铲起的尘土往人脸上扬,而且提坦仗着体型巨大,找着机会就用体重压人,横冲直撞将人逼至高台角落让人无法施展拳脚,邪刀客就趁机挥刀划伤对方将武器击落,提坦便挥舞两个流星锤把对手锤出场地。 孟祁然和韩铭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双方纠缠许久,最后两人被提坦一手拽住一人衣领扔出场外,不得已淘汰。 此刻,蓝方剩余五人,红方剩余四人。 暖阳将自己的队友经历的情形都看在眼里,她眼神中的战意此刻已经达到顶峰。 她直接一刀劈向蓝方一人,仅用两击就将对方手臂折断丢出场外。 紧接着她便冲向桑图赫,一刀一剑同时袭向他。 桑图赫狼狈抵挡躲避,远处的箭羽也在帮他躲闪暖阳的攻击。 穆海当即出手将射向暖阳的箭斩断,可蓝方的弓箭手手速极快,几箭齐发,穆海也难免有漏网之鱼。 危机时刻,一支箭眼看就要射向暖阳左侧太阳穴之时,她直接甩出左手的剑刺向桑图赫,紧接着便后撤一步伸出左手接住了那支射向她的箭,用上内力把箭一甩,那箭羽便像是有了破空之势射回立于高台的弓箭手胸口,蓝方的弓箭手被这一击弄得措手不及,只来得及用手捂住被射中的胸口,血流如注很快流淌染红了他整个手。 暖阳毫不停歇攻向桑图赫,只见桑图赫面带惊恐的狼狈回击暖阳。 刚刚暖阳对他甩出的剑划伤了他的颧骨,左脸有血从颧骨处流下,就像是流下了血泪。 正好两位主角一对一,邪刀客和提坦被穆海、葛婷、宋默三人围攻,没有任何人干扰这两人。 观众席中的人很是期待看到这一幕,不断地高呼,气氛很是高涨。 桑图赫却根本无心关心场外如何,他一直疲于应对暖阳的攻击。 暖阳故意放水,像是猫抓老鼠一般,消耗猎物身心。 桑图赫虽有武功却并不像暖阳这么高强,但就算如此他也渐渐感受到谭暖阳是在故意玩弄他,桑图赫觉得自己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当即冲动上前举剑就砍。 但就在他手即将落下的时候,桑图赫不经意间看到了暖阳脸上的一丝冷笑。 暖阳直接将手中朝雪扎入土地,徒手闪身接近桑图赫,在他来不及反应的瞬间抓住他举剑的手便将其反剪,再一用力直接把桑图赫的右手臂扭脱臼,一记左勾拳锤在他脸上,紧接着右勾拳便击打在他的另一侧脸,抬腿一踹起胸口他便飞身砸向木桩,木桩直接断裂,桑图赫还在地上滚了几圈才被另一根木桩拦住,暖阳直接飞身靠近,揪住他的衣领便将人甩出场地。 桑图赫做梦都没想到他会这般狼狈,惨遭淘汰,衣衫凌乱,头发全散,很多干草粘在他的身上发上,加上他脸上的伤,在别人看来活脱脱就是个疯子。 桑图赫难以咽下这口恶气,直接瘸着腿,抱着被扭脱臼的右臂朝还在场中的邪刀客和提坦怒喊:“给我废了这个臭婆娘,撕了她的皮剥了她的筋,让她给我输!输到最凄惨!”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桑图赫毫无理智的怒吼,皆朝他投去鄙视的眼神。 但桑图赫不关心,别人如何在此刻他都不在乎,他现在只在乎能不能赢,能不能让谭暖阳这个臭女人吃苦头!他要让谭暖阳付出凄惨的代价! 邪刀客和提坦的攻势果然又提高不少,宋默直接被提坦打出一口血并不得不退场。 第193章 武斗会2 局面变成邪刀客、提坦与穆海、葛婷混战,没多久葛婷也败下阵来,场上红蓝双方各只剩两人。 暖阳拔出朝雪便加入战局。 就在四人混战之时,邪刀客袖口一甩,朝暖阳和穆海就是一排极细的针。 这人果然下三滥,用得暗器都是极细的,要是不注意根本注意不到。 暖阳和穆海手中武器一旋将暗器全部挡下。 邪刀客见一击不成,便接着甩动袖口,一排排暗器不断射出,很是扰人。 暖阳不断抵挡,渐渐没了耐心。 就在这时,邪刀客射出又一排暗器之时也举着弯刀一同攻向暖阳。 暖阳在挡下暗器后直接挥刀抵挡对方的攻击。 邪刀客的武器是把弯刀,上面带着血槽,刀刃锋利,刀背带着尖刺,尖刺上血槽的用途便是刺伤人后给人放血。 邪刀客听命桑图赫要教训暖阳,所以他便挥舞着这把刀不断把尖刺对准暖阳的脸,有很多次锋利的尖刺擦着她的发丝划过,要不是暖阳反应快,那些尖刺就要划破她的脸了。 邪刀客这样的行为无疑是种挑衅,暖阳的眼神也渐渐暗了下来,其中已经带了杀意,可她还有一丝理智,知道这人不能死。 暖阳当即用猛烈的攻势袭向邪刀客,刀光不断翻飞,如带着冰寒的霞光。 两人的刀刃不断相击,肢体拳脚也不断碰撞。 邪刀客见次次击不中谭暖阳,便又挥动衣袖朝她射暗器。 暖阳已经忍到极限,便决定无需再忍。 只一瞬间,邪刀客根本没看清她做了什么,就像是消失了身影一般等再注意到谭暖阳时,她已经蹲落在最近的高台上,两手都拿着东西,右手是她的刀,左手······ 当众人看清之时,便发现她左手上拿着一只手,一只紧握尖刺弯刀的手。 邪刀客怔愣住,刚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他定睛一看发现暖阳手中拿得东西时,他的右手腕处便是极度的疼痛,低头一看,自己的右手连着刀都不见了,只剩下尖锐的疼痛以及喷涌的鲜血。 痛彻心扉的邪刀客抱着自己的右手不断哀嚎,嘴里用着最恶毒的话诅咒着暖阳。 这一刻,全场哗然。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未看清暖阳的行动轨迹,根本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瞬间砍下邪刀客右手的,当众人注意到时,邪刀客的右手包括弯刀都在她手里了。 场外如何,暖阳早已忽略。 之前的对手都太弱,直到现在她才感到真正的兴奋,来自战意的兴奋,可这邪刀客并没有让她过瘾。 只这一击他的手就落到她手里,还是太弱了根本不够看,她还没有发挥全力,真是可惜。 邪刀客目眦尽裂的瞪视暖阳边嚎叫着,剧痛扰乱了他的理智。 他不断朝蹲立在高台上的暖阳挑衅辱骂着,企图将暖阳激怒。 不过邪刀客倒是真不了解暖阳,他的行为只会让暖阳的战意更浓更兴奋。 她在笑,扯着嘴角张扬肆意的笑,浑身上下透露着危险。 可却引起不了丧失理智的邪刀客丝毫注意。 暖阳左手抓握住弯刀,把上面握着的邪刀客的右手甩到他原本主人身上。 邪刀客抱着自己的右手痛哭流涕,却还不断辱骂诅咒着暖阳。 暖阳两手执刀,一正手一反手交叉在身前,满面笑意的从高台一跃而下,挥刀就袭向口出恶言的邪刀客。 邪刀客断手又没武器,根本反抗不了只得用轻功逃跑。 却没想到刚转身逃跑没几步,身后的暖阳已经如鬼魅般追上他背后。 暖阳贴近他背后飞起一脚踹到他后心,邪刀客直接飞出场外脸面着地滑出很远,场外等候的太医们围拥上前,可以说这人是目前场上伤得最重的一个,其余人顶多受内伤、脱臼、皮外伤、掉几颗牙之类的,只有邪刀客是彻底断了一只手,总归是有太医发挥的地方了。 可就在暖阳击败邪刀客的同时,穆海被提坦打伤淘汰了。 现在场上只剩下暖阳与提坦两人。 提坦虽高大壮硕,之前也跟邪刀客如同连体婴儿般紧跟相随,打眼儿瞧着这人顶多就是个力气大会抡锤子的,却没想到提坦扮猪吃老虎,离开邪刀客,提坦的武力更加强盛,速度、力量、招式皆数高段,俨然是个能力不俗的高手。 穆海作为暖阳的贴身侍卫,她很清楚穆海的武功如何,提坦能将穆海淘汰,可想而知这人很是高强,想要打败他必定不简单。 对此暖阳很满意,终于遇到了够看的高手,能让她过把瘾了,就是不知这个提坦能满足她到什么程度。 高手过招不必多言,场上唯二留存的人很快便出手。 场边的观众们也是有眼睛的,他们很明显的感觉到谭小将军和提坦的比斗水准明显比之前要高出许多,场地中的诸多木桩都在两人的相斗中被摧毁,高台也因两人猛烈的攻势而倒塌了两个,其余的也变得满目疮痍。 尤其是谭小将军与提坦的体型差,瞧着就让人捏一把汗。 提坦两手抡着流星锤不断朝暖阳砸去,每一击都扬起尘土,暖阳仗着灵巧与高超的轻功不断躲闪与反击。 两人一来一回很是过瘾。 这时场外的桑图赫朝提坦大声命令道:“把这个贱女人给我废了!” 桑图赫怒火滔天难以覆灭,没想到自己手下的一员大将就这么被谭暖阳这个贱人废了右手,他自己也被他狼狈打出场外,这口气无论如何他都咽不下去! 提坦朝天一吼,抡着两个锤子就极速冲向暖阳。 暖阳毫不退缩,直冲上前。 刀与锤的撞击发出刺耳声响,两人不断缠斗,一时间难分高下。 就在这时,提坦将一把流星锤投掷向暖阳,她为了躲闪这件重物而旋身飞起,下一瞬便警觉抬头,只见一段很长的铁链从天而降,像是一个锁套般马上就要套住她。 暖阳立刻抬臂用刀朝铁链一挑然后便闪身躲开,那铁链立马被抽走缠绕在提坦的左手上,而铁链的另一端就在流星锤的手柄处,现在提坦右手执流星锤左手控制铁链。 难怪暖阳觉得提坦手中的锤子手柄比一般的要粗些,原来里面暗藏玄机,刚刚她用刀挑开铁链时感受到了它的份量,怕是玄铁所制,想要简单斩断是不太行了。 提坦不断甩出铁链配以手中的流星锤朝暖阳继续攻击。 玄铁所制的铁链很重,被提坦轻松甩起,加上惯性每一击都带着破空之声,加之铁链很长,提坦的攻击范围变广了。 提坦操控着铁链企图将暖阳缠绕困住,暖阳灵活躲避,让提坦的企图落空。 暖阳一个后空翻又随手捡起一把武器,两手一刀一剑抵挡提坦的攻击。 第194章 胜 一味地抵挡躲避从来都不是暖阳的性格。 她将刚捡的剑正面迎上袭来的铁链使之缠绕在剑上,一个飞身便极速贴近提坦挥刀劈向他的面门。 提坦当即抬手想挡,正好是那只紧握流星锤的手。 暖阳唇角微挑,刀尖一转便砍向他的右手。 但提坦也不是吃素的,把手一缩躲开了些,但到底没有暖阳迅速,还是被她砍伤了手臂。 那伤口挺深,提坦痛呼一声有些握不住锤子,再加上流淌的血液沾湿了手心,让他更握不住了。 暖阳直接将刀反手而握,不断朝提坦招呼,随着猛烈连攻将提坦连连逼退。 她左手中的剑也没有闲着。 剑上缠绕着铁链,提坦右手伤了便不断想将铁链收回,暖阳左手不断跟提坦较劲儿,很是难缠。 提坦怒了,右手握不住流星锤,左手的铁链一时间还收不回来,他当即决断,两手一用力,锤子与铁链的连接处直接断裂,果断将流星锤朝暖阳扔去,他把锤子放弃了。 提坦本想趁机握住暖阳挥刀的手将她缴械再扭断她的手臂,但他低估了暖阳的刀法,她的刀法刁钻,除去她的两位师傅的教导,她自己也极有天赋研究出适合自己的路数,那刁钻难挡的刀法让提坦的计划迅速败落。 他便直接双手紧抓铁链,打定主意要把铁链收回。 暖阳左手的剑脆,两人较劲儿之间便应声断成几截。 暖阳果断丢弃光秃的剑柄,左手直接一把抓住铁链。 提坦见暖阳弃剑而抓铁链,直接双手用力把铁链往回抽,那力道极大。 暖阳并不傻,提坦的力量必定在她之上,若她跟他较劲儿肯定不讨好,她直接顺着那力道往提坦那边去。 顺着力道,暖阳右手的刀也没闲着不断朝提坦进攻着,不一会儿提坦身上多了许多刀伤。 提坦咬牙双手紧握铁链将其在手腕上缠了两圈,便直接旋转起身体把铁链也旋起来。 暖阳紧抓铁链不放,她便跟着铁链别被甩向高空。 此刻她很兴奋,眼神很是明亮,亮的有些诡异。 提坦旋转起来的力道直接让她被抛到空中滞空了,她直接看准时机把手中的朝雪朝提坦掷去。 刀去势极快,提坦眼看那刀就要刺中他的面门,不得已脑袋往后偏躲,但还是在他脸上留下血痕,而提坦为了躲冲他而去的刀,身体不自觉旋转手臂也跟着抬了起来,暖阳一下被甩到了提坦的正上方。 就是现在,暖阳撒开手中铁链,直坠而下双腿在提坦脖颈处紧紧绞住,一阵窒息感朝提坦袭来。 为了呼吸,提坦直接丢开手中铁链双手抬起准备去掰暖阳紧紧扣住的双腿。 可暖阳怎会留给他挣脱的机会,顺着力道一甩,提坦直接被她扳倒在地的压住,她的腿依旧绞紧他的脖子让提坦无法自由的呼吸,提坦的脸已经憋得泛紫。 在观众以及提坦都以为谭暖阳会就此打住之时,暖阳骑在提坦脖子上抬起右手极速出拳砸向地上提坦的脸。 砰!砰!砰砰! 暖阳两手左右开弓,握紧拳头不断捶向提坦的脸,一拳比一拳重,本还打算反抗的提坦被连着几记重拳砸晕,脸上的血沾在暖阳的拳头上。 本还在欢呼的观众们一时间鸦雀无声,眼神惊恐的紧盯场内的暖阳。 提坦是在第几拳被砸晕的暖阳已经不知道了,只是在她觉得手有些疼的时候,把腿松开,从提坦身上站起来。 她垂头紧盯着仰躺在地的提坦,抬起了右腿,一脚重重踩向他的胸口,收腿,又接着踩,不,那不是踩,是踹,每一下都比前次更重。 已经晕了的提坦因为胸前的重击又吐出口血,可暖阳却像是着魔一般不知停歇,那副模样就像一个残忍的凶神。 突然,她停了。 鸦雀无声又害怕的观众们都不自觉松了一口气,以为终于要结束之时,暖阳眼神冰冷的转眼看向不远处幸存的高台。 她抬脚朝高台走去,走了四步停住,抬起左手扣住面前高台上的一截木头,只见她手指紧扣一掰,直接掰出一段尖利的木刺,紧接着就回身往提坦走去。 在他身边站住,暖阳面无表情的盯着提坦,左手拎着木刺,紧接着反手而握,她便举着木刺要往提坦面门扎去。 “暖阳!!”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高喊在一众鸦雀无声的观众席间很是明显。 暖阳因这句呼喊停下动势,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她便扭头冷酷看向声音的来源,此时,木刺距离地上的提坦只剩一尺。 暖阳看向叫她名字的人,映入眼帘的是陆宴鸣那张熟悉的脸,她紧盯着他,眼眨也不眨。 陆宴鸣静静地回看暖阳,没有多说别的。 两人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 半晌,暖阳闭住双眼,扭回头转了几下脖子,再睁开眼时,幽暗的眼神中终于恢复清明。 她保持着动作垂眼看向提坦的脸,眨了几下眼,两息后,她手一偏果断继续往下刺去。 就在众人惊呼,以为谭暖阳要直接杀了提坦之时,就见那截木刺扎入提坦耳旁,见没有出现恐慌的场面,众人才又松了一口气。 可明明暖阳赢了,众人却没欢呼,依旧是诡异的安静,带着几分恐惧的气氛蔓延开来。 暖阳毫不在意的站直身体,冷眼盯着前方的铜锣,她还记得,最后剩下的人要敲响铜锣才算胜利。 她抬腿直直往铜锣处走去,脚下踩在提坦的脸上也无动于衷。 一步步走过去后,在摆放铜锣的桌前站定,抬手拿起锤子将铜锣击响,铜锣的声音响彻当空,可依旧一片寂静。 暖阳抬眼看向立于铜锣后侧的太监。 “说话。” 暖阳看着那太监,吐出这两个字。 太监满面惊恐的抖若筛糠,流着汗就朝暖阳跪下磕头:“谭小将军饶命!谭小将军饶命!” 很显然,这太监被暖阳吓着了。 太监瞧得清楚,此时暖阳手上脸上都沾着不少血迹,衣服是暗红的一时间也瞧不出来,配着她冷漠的脸,颇有种瞧见凶神恶煞的感觉。 可暖阳毫无所觉,她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太监的双眼,微微启唇:“说话。” 太监这才打着抖,颤颤悠悠的站起身,这才高喊:“红、红方胜——!” 众人这才高声欢呼起来,声音响彻云霄。 暖阳转身面向场地,云衡葛婷他们欢呼着就朝她跑去,围着暖阳就将她高高抛起。 葛婷很是兴奋的将暖阳举起后便放到她左肩上坐着,绕着场地到处跑着欢呼。 韩铭将暖阳的刀与刀鞘找到,葛婷停下后他便举着已经插好的刀交给暖阳。 此时的暖阳笑意如春,仿佛刚刚在场上杀伐如罗刹的人不是她。 伸出纤长却沾着血的手,暖阳接过韩铭递来的朝雪。 就在这时,狼狈的桑图赫很是气急败坏的朝高坐在葛婷肩上的暖阳跑来吼着:“谭暖阳你个贱女人!我的手下都被你打得伤的伤残的残,你要如何赔我!” 暖阳笑意依旧,可眼中却泛着寒光,居高临下的瞧着气愤难堪的桑图赫,说出的话语也同样无情:“这场武斗会当初就没说要斗到什么程度啊,婚嫁本就是人生大事,关乎人的一生,自然极其重要,比斗嘛,拼命也在所难免啊,更何况要是当初要求了仅点到即止,我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还不是你和你的手下欺人太甚,动不动就对我出口成脏扬言要废了我,我也是自保,而且如今我已经赢了,难道你还想当做不作数吗?一国皇子如此不讲信用,传出去——怕也是对你的名声不太好呢。” 暖阳拿话堵他,桑图赫一时间语塞,说实话他刚刚确实有借着谭暖阳出手过重废了他的人为借口,打算当这武斗会不作数,没想到这贱人直接提前戳破,这招直接作废,桑图赫气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面色奇差无比。 最后桑图赫只得甩袖回座位打算回去再议,但这口气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就这么咽下的! 第195章 大庭广众之下 葛婷扛着暖阳到处跑很是欢乐,观众们也因暖阳战胜桑图赫而欢呼,虽然直观看到谭小将军出手狠厉而很害怕,可毕竟是打败了敌国皇子避免了联姻,就这件事也值得喜悦。 暖阳见差不多了笑着低头拍了拍葛婷的头顶:“把我放下来吧,要是压坏了你我可要心疼了。” 葛婷听话的停下步子,暖阳一跃而下站定。 华水谣抬手用湿润的帕子给暖阳清理脸上的血迹,孟祁然接过暖阳的刀,葛婷也拿上帕子给暖阳清理手,两人动作轻快,很快便清理干净暖阳沾到的脏污,韩铭他们几人都围绕着她将暖阳置于中心。 忽然,皇上身边的莫公公来到暖阳那边,众人见了又安静下来想看莫公公要做些什么。 莫公公朝暖阳行礼:“恭喜谭小将军获胜,皇上口谕,武斗会获胜,联姻之事作废,谭小将军才貌双全,光耀门楣,不愧谭家子孙,特赐黄金千两,锦缎百匹,以示褒奖!诸位有功,特赐黄金百两锦缎百匹以示皇恩!” 这份赏赐来得巧来得妙,谭小将军刚获胜,这赏赐就来了,连着那十五位一同参加武斗会的全都有赏,再加上刚刚桑图赫才气急败坏的想要找谭小将军麻烦,那简直是重重的打了桑图赫的脸! 赏赐虽少,但重在含义,一时间全场哗然情绪更加高涨。 桑图赫在座位上觉得自己的脸面被庆越皇帝和谭暖阳联手按在地上摩擦,气愤的掰断面前桌子的一角,心头之愤难解。 暖阳满面笑容的带着身后十五人一同跪谢皇恩浩荡。 莫公公满意点头笑着上前将谭小将军扶起身,“赏赐会一并送往各位府上,今次辛苦各位大人了,谭小将军威武当真巾帼不让须眉,皇上对您那是赞不绝口,奴婢很是敬佩!” “多谢莫公公称赞,劳烦莫公公跑这一趟了,今日能赢多亏圣上信任,托了皇上的福。” 莫公公知道谭小将军嘴甜,笑吟吟的便回去复命了。 暖阳抬起一只手向后撩了下散落在胸前的长发,嘴唇一挑,笑容很少张扬明媚,但在她转身后,那份美艳的笑渐渐消失,盯着一个方向直勾勾的瞧着。 那方向附近的人都犹如惊弓之鸟,眼神躲闪,生怕谭暖阳在看自己,毕竟她手里还握着她那把环首刀,四周的人也在往她看得方向看去,想要知道谭小将军在看什么。 有些人想起,刚刚在场上时一个人好像喊了谭小将军的闺名,忙跟身边的人窃窃私语,猜测会不会是谭小将军要找那人算账。 暖阳一下就找到陆宴鸣所在的席位,陆宴鸣也已站了起来跨出位置在桌前站定,同样静静地看着暖阳。 她抬脚朝那陆宴鸣所在方位走去,面上虽平淡,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有多兴奋。 刚刚与提坦一战挑起了暖阳的战意,到后面都在由着本能所动,内心一时间难以平静下来,她急需独属于她的“门栓”来保持理智。 一步步的,暖阳在周围人探究、惊吓、诧异、疑惑的目光中在陆宴鸣面前一臂的距离站定。 陆宴鸣的那位同席的同僚知道是陆宴鸣喊了谭小将军的闺名,但是想上前解围的心在看到暖阳手中的刀那一瞬直接退却,根本不敢上前。 众人就见,刚刚在武斗场上神勇狠厉的谭小将军在刑部陆大人面前站定,心中不自觉一紧,紧盯着他们两个,生怕谭小将军会对这位年轻才俊做什么。 暖阳握着刀鞘的手抬起,刀茎的顶部直接顶在陆宴鸣下巴上将他的头微微挑起,“刚刚是你在叫我。” 完了,真是来算账的!众人皆如此想着。 “是我。”陆宴鸣始终淡定,如无事发生。 “你胆子真大,大庭广众之下直呼我名。” “能制止你就行。” “不怕我找你麻烦?” “你想做什么都行。” 知道两人关系的韩铭、华水谣他们简直没眼看,这两人分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情!真无耻! 暖阳的眼神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虽然在笑却又危险:“我杀了你,也行吗?” 陆宴鸣认真想了想:“你不会这么做。”那语气十分笃定。 可旁观者们,尤其是不知他们关系的旁观者可不这么认为,谭小将军刚跟人动完手,谁知道会不会血性未除,现在直接报复而对陆大人动手,但都是群想上前却没胆的。 暖阳听到这个答案,心中涌上淡淡的喜悦。 陆宴鸣从来都很懂自己。 “那我就是要杀你呢?” “我会拉着你一起。” 从某些方面而言,陆宴鸣与谭暖阳其实是一类人。 他的答案是很好的抚慰,她的脸又重新爬上明媚的笑,不过这次的笑却跟之前看到的好像不太一样,那双顾盼生辉的眼带着光,整个人就像沐浴在璀璨群星之中耀眼。 紧接下来的动作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暖阳抬起双臂一跳,整个人便挂在陆宴鸣身上,双腿夹住他精瘦有力的腰,双臂环在他的颈后,陆宴鸣温柔一笑将暖阳稳稳扶住防止她掉下去,两人身躯紧紧相贴,惊起一众惊叫。 无数少男少女们害羞的遮住自己的脸面,却透着缝隙不住偷看,年纪大的老夫老妻嘴里连连嘟囔着“诶呀诶呀诶呀呀”,全场表情各异,云衡孟祁然他们几个直接在那怪叫。 庆越民风算是开放,但是这么孟浪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抱这么紧的也是少有,众人都是好奇又羞耻。 那边谭大将军终于回过味儿来,原来女儿说得“心有所属”那位不是唬人的,那人就是有“铁面公子”之称的陆公子陆宴鸣! 谭夫人倒吸一口凉气,拽着丈夫的手臂说不出话,今日她受到的冲击过大,脑中很是混乱。 牢牢挂在陆宴鸣身上的暖阳完全无视了周围,娇气的就朝陆宴鸣嗲声嗲气的撒娇道:“我好累好累啊,刚刚大人手都痛了,朝雪好重啊我都拿不动它了!”说着还手臂轻摇着陆宴鸣。 难以置信是此刻所有看到此幕众人的心声。 这还是刚刚那个将人按在地上赤手空拳狂揍晕死的谭小将军吗?还是那个凶残的人都晕了还不放过的人吗?这人是谁?难道是被人夺舍啦?! 关键是,那位有着“铁面书生”之称的、与刑部江尚书齐名“铁面双煞”的陆宴鸣陆大人竟然也会露出此等温柔宠溺的表情。 这一幕,击穿了无数纯情年轻男女的内心。 “我抱着你,你休息会儿,刀我来帮你拿可以吗?” 暖阳爽快的把朝雪交给陆宴鸣,美滋滋的就把头埋在陆宴鸣颈窝。 韩铭笑着走来,“我们要去换衣服,带着暖阳也一起收拾一下吧。” 陆宴鸣点头,抱着暖阳抬腿就跟着韩铭他们几个走了。 第196章 坦白 武斗会结束,其过程很是让人津津乐道,虽然谭家姑娘着实让人吓了一跳,但最后她与一男子的亲密接触也很是让人好奇八卦。 桑图赫坐上回去驿站的马车后,就已经忍耐不住心中的怒火。 才没走多远,马车中的一切装饰全被损坏,桑图赫尽情发泄着但还觉不够。 没想到,这场武斗会他不仅输了,原逊英转头当他面就赏赐谭暖阳那几个贱人,而且谭暖阳才受赏就跟一男子亲亲密密,在大庭广众之下好不遮掩,就差直接喊出来他桑图赫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了! 现在回想看来,原静川给他的提醒也不真诚,他根本没说过谭暖阳这般厉害,那些提醒分明就带着遮掩,难道原静川也不想他赢吗? 可是不可能啊,他们的计划就是打算靠着瓦解谭家引皇上对谭家猜忌,从而动摇军心,加上“箬竹”大面积发动祸乱,制造国之将难引百姓恐慌,进而推翻原逊英推原静川上位啊,在桑图赫看来,既然桑雅茱蠢笨如猪亲近不了谭浩贤成,那便换成谭暖阳不也是一样的吗? 桑图赫想不明白,已然对原静川产生了些疑心。 而原静川那边情形也不是很好。 今日武斗会他全程在场,暖阳的表现他也尽收眼中。 他知道谭暖阳厉害,对于这一点他倒也不是很意外,毕竟他派人闯入过点绛楼,手下人亲自领教过,对她武功高低心里还是有些数的,不过亲眼看到还是觉得谭暖阳她厉害的有些不可思议。 可最让他心绪不稳的还是那幕谭暖阳与陆宴鸣的亲密接触。 这件事他从头至尾都不知道,以前也没人查出来过谭暖阳与陆宴鸣有过接触,却没想到竟被这对儿鸳鸯瞒了这么久,直到今日亲眼所见才知道她身边有位亲密男子。 回到青楼后院的住处,原静川疯魔一般不断扣抓身上小太阳的刺青,可抓到流血后又很是痴迷的抚摸那些刺青,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暖阳在武斗会结束后没有回镇国公,她去把身上擦洗一遍换好衣物之后便直接带着陆宴鸣走了。 谭夫人拉着丈夫去找也没堵到她,问了宫女才知暖阳换洗好就直接走了。 夫妻俩坐马车回家,谭浩贤与杜晟也坐在另一辆马车中,气氛都有些沉默。 杜晟有些犹豫:“······暖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悍啊?” 谭浩贤眨了几下眼:“···她一直都很强。”但他也不清楚自己妹妹真正的水平究竟在何处,只知她之前就已能打败他们的爹就是了。 杜晟支支吾吾的变得更犹豫了,“那——那个陆大人呢?你知道吗?” 这个问题谭浩贤还真不清楚,直接闭口不答,杜晟作为他多年好友,也就明白了。 “连你这个做哥哥的都不知道,暖阳这丫头瞒得真紧啊······” 这种事也纠结不清到底该如何解,不过暖阳都这么大了,与心仪的小郎君举止亲密些好像也正常。 一时间马车内又沉静下来。 话说暖阳那边倒是潇洒,离开后直接驾车去了点绛楼,在二楼找了个好位置,十几人很是热闹的庆祝一番,一直玩闹到了亥时才散。 陆宴鸣送暖阳回镇国公府,他本想将暖阳送下马车,暖阳喝了些酒站得不太稳,可就在他要掀开帘子时,暖阳直接握住他的手,“不用送了,若没感觉错,门外应该有人等着,这么晚了你还是先回去吧,之后有机会你再来我家见人吧。” “你一个人没事吗?”陆宴鸣有些担心。 暖阳手一扯,她因饮酒而润红的唇印在陆宴鸣棱角分明的唇上嘬了一口,弄得陆宴鸣有些哭笑不得,但也笑着一手捧着的小姑娘的脑袋深深回吻了一口。 暖阳额头抵着他的,“没事,无非给他们解几个惑,你要是也在,那我今晚就别想休息了。” “行,有什么问题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暖阳下了马车,目送陆宴鸣的马车走远,她才回身正对镇国公府大门。 果然,谭浩贤立在门口背手看着阶下的暖阳。 暖阳走进大门,“哥,这么晚怎么不去休息?” 谭浩贤看了眼暖阳的两只手,“我等你回来,爹娘都还没休息。” 暖阳和谭浩贤并排走着,闻言挑了下眉,“怎么,要问话吗?” 谭浩贤没回答她。 “你喝酒了?” 暖阳点头,“高兴,喝了点。” 他忍了忍,还是开口问了自己的妹妹,“你的···刀呢?今早用得那把。” “没带回来。” 谭浩贤嘴角一抽,心想这不是废话嘛。 “那马车里呢?那个陆宴鸣没送你回来?” “送了呀,他刚刚就在马车里,我让他走了。” “怎么不让他下来?” “今天太晚,不合适。” 谭浩贤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反正等会儿爹娘肯定也要问一样的问题,他便闭嘴了,不然无论他问什么问题,暖阳这个丫头都能给他堵回来。 果然,进了后院主屋,夫妻俩都还端坐着,俨然是在等暖阳回来。 暖阳进屋后,谭大将军看向女儿,“坐吧。” 暖阳便在位置上坐下,谭浩贤坐她对面。 谭夫人欲言又止,谭大将军便先开了口。 “你今日···你从何时学得刀法?” 果然,还是来了。 暖阳早知会有这么一天,便也没有瞒着,把她跟着了善、了言两位师父学刀的事大概说了说。 一家子都很是震惊,暖阳竟这么早就跟着别人学了刀法,不光如此,她还能同时跟着谭大将军学谭家枪,两样都没落下,这习武的天赋再一次刷新他们的认知。 “那你为何瞒着我们?”谭夫人开口问道。 “就像是一招后手,我本意是用来保命的。” “那为何今日——” “桑图赫几次三番挑衅我,对镇国公府用心不纯,我懒得跟他客气,用我最拿手的击败他,这不是很正常吗?” 暖阳的话听着还挺有道理,谭夫人一时语塞。 暖阳出师了,两位师父早已云游四方,夫妻俩就是想找了善、了言也怕是已经遍寻不到。 不过,“你用刀来对付桑图赫的原因不止这些吧。”谭大将军到底眼光毒辣。 毕竟以谭大将军对女儿枪法的了解,用长枪对付桑图赫那群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说实话,就我自己看来,我更拿手的是我的刀,长枪还是弱些。” 谭大将军当即皱眉:“怎会?你的枪法是我一点一点教的,现如今你单用长枪都能轻松几招击败我,怎会如你口中所言比用刀弱呢?” 暖阳沉静的看着她爹,没有急着吭声。 半晌,谭大将军自己在心里便回过味儿了。 他现在才想明白,也许,就天赋而言,她的刀法还在随着年纪与经验不断提升,可枪法却进展不快或遇到瓶颈······ 第197章 争辩 谭大将军暗暗心惊,若以暖阳如今的武功而言,只拿长枪就已经少有对手,那她的刀法不就更加无可匹敌了。 今日看了暖阳在武斗会的表现,谭大将军有些迟疑:“···你今日,没用尽全力吧······” 暖阳看着她爹浅笑:“桑图赫那群狗东西也不配啊。” 暖阳武功高,这其实是好事,但他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谭大将军一时还没想明白。 “你与蓝方最后一个人对打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旁的谭夫人突然开口问道。 谭大将军被媳妇儿的话给点醒了,对!就是这个! 他今早看着的时候就隐约觉得暖阳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但刚刚一直没想起来。 不愧是细心的媳妇儿,还真是敏感! 暖阳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高深莫测,似笑非笑:“娘还真厉害,眼光真毒。” “······” 暖阳挨个看了爹娘兄长一眼,最后收回眼神看向自己的手指,微垂着眼,“···这是我从小就有的问题,过于兴奋投入便会如此,不是什么大事,也不会干扰到我,反而便于我专心对付敌人。” 谭夫人一下站起,“怎会没影响?!你今日差点就杀人了!” 暖阳面无表情的看向站起身的娘:“那根木刺我本就瞄准的是他的耳朵,最后不也没扎到他嘛。” “不是这个,是、是你在那之前用拳头和脚——” 谭夫人的话一下断在喉中,她看到暖阳冰冷毫无波澜的眼神,一下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只站在那怔愣的看着暖阳。 “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能借机毁掉桑图赫手边大将,这件事不好吗?更何况,我就算再疯也还是有分寸的,娘也不必如此警觉。” 暖阳转回头继续垂眼看向自己的纤长手指,“这件事其实没什么好说的,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我本性便如此,何苦现在才拿来说事,难道还打算叫我改吗?您不觉得太晚了吗?” 谭大将军起身把媳妇儿扶着坐下,右手轻拍她的背脊安抚着。 暖阳那偏执的模样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若硬掰,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也许保持现状还更好些。 他也明白媳妇儿的害怕与担忧,可一时间根本没什么良策,也只能先安抚好媳妇儿别叫她太过担心才是。 谭浩贤见娘情绪不太对,便转移了话题,“那你说说你跟陆宴鸣吧,我对他的了解也就知道他如今在刑部任职,在外祖手下做事,外祖还挺看好他的,是朝中很有能力的才俊,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暖阳的表情回暖,笑盈盈的眼中带了些温柔,“我八岁时便认识他了,他是宇顺桃花县人士,我便是那次跟曹叔去宇顺时遇见了他,从那之后我们便是好友,后来也一直没断联系,直到现在。” “你们是···?” “我们算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反正,我未来的夫君只能是他。” 谭大将军和谭浩贤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死,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才停。 “不是,怎么就直接跳到非君不嫁了?过程呢?”谭大将军一脸吃瘪的模样。 作为可能是在座最早知道女儿有意中人的老父亲,他可不想糊里糊涂就把女儿嫁人啦! 暖阳伸出一根手指朝谭大将军晃了晃:“不,您说错了,是入赘。” “那也不行!”谭大将军很是抓狂。 “···你们到什么地步了?”谭夫人像是回神儿了般开口问道。 暖阳勾了勾脚,表情很是愉悦,“也就搂搂抱抱之类的。” “什么?!你、你们怎么这么恬——”谭夫人急声戾喝,但却戛然而止。 只见暖阳手下扶着的小茶几被内力震碎,神情冷硬,幽幽的抬眼看向站起身的谭夫人。 “娘是想说,我们‘恬不知耻’吗?” 见到眼前这副情景,谭夫人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了。 其实在她脱口而出第一个字时她就后悔了,可是根本来不及,世上也没有后悔药。 但谭夫人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你们这样,会有人说闲话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你还是一朝官员,朝中大臣如何看你,御史台会不会参你,你都可曾想过?” “我像是会在乎闲话的人吗,他们如何关我何事,我会让他们把说得话都咽回去。” “武力解决不了所有事!” “今日之事还不够震慑吗?若不够,那就再来,我倒是挺乐意的。” “你!你从小就这么混不吝,简直冥顽不灵!” “怎么,您要跟我算旧账吗?我这样也不是头一回了,您做我娘这么多年,还不习惯啊。” “谭暖阳!人要自重!!” “我们又没在床上颠鸾倒凤共赴巫山,只是搂抱一下就是不自重了?庆越的民风还没闭塞到这种程度吧。” “跟民风又有何关系,我是说你们这种行为带来的影响!” “那您说,我们会影响谁?具体说说呗,我听着呢。” “······”谭夫人一下哑口无言。 是啊,能影响谁呢?谭夫人自己也说不出来。 谭大将军见自己媳妇儿接不上话了,叹了口气:“好了,你们在这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暖阳和那陆宴鸣两情相悦,我们做父母的该是好好考验陆宴鸣一番,不是来质问女儿的,更何况,朝堂之上若有人拿这件事说事,我和浩贤不也在呢嘛,那陆宴鸣也上朝,我就不信若有人那这事参暖阳,他会无动于衷,而且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暖阳被参他也跑不了。女儿都十八了,如今已是五品官员,若是她连这事都处理不好,手下人谁会服她,暖阳有句话也说得对,今日之事确实有震慑的作用,有时候用武力解决一些事确实比用文官那一套有用,她都这么大了,也早到了能成婚的年纪,这事就让她自己来,实在扛不住我们再出手也不迟,在这杞人忧天也实在犯不上。我知道你是担心女儿,但你开口就要贬低他们两个,换作别人我怕也不会乐意,暖阳的性子你到现在还不懂吗,还是想再走一遍以前的老路,弄得眼不眼嘴不嘴的直接跟你分道扬镳,我们都这个年纪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是他们两个自己的事,插手管这个,这不成心闹事儿嘛。” 老夫老妻这么多年,都是四十几岁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他也知道自己媳妇儿有时候会钻牛角尖,轴起来脾气冲的人也有些受不了,暖阳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他也处理不少母女俩之间的矛盾了,也不能说双方都没错,可女儿从来都是先忍让一番,忍不了了就“开战”,媳妇儿呢就有些直,在她那错了就要直接指出来,有时候挺温和,有些事就挺激烈,也不会退一步,脾气不好的人难免要炸。 今次媳妇儿说得话确实没过脑,用词重了些,而且闻着暖阳那边还带着酒味儿,这事闹的,可不得掐起来! 谭浩贤拍了下手,几人的视线都看向他,就听他说道:“现在说这些都为时过早,待后日上朝看大家都有什么反应再作打算才合适些。” 谭大将军点头,“儿子说得对,后天再说,今天也不早了,都早点休息吧。” 谭大将军起身把媳妇儿扶起来,才走两步便转头问暖阳:“你的刀呢?” 暖阳起身看着她爹:“放外面了。” 谭大将军好像读懂了暖阳的意思,朝女儿笑了笑:“有空带回来,我们父女俩切磋一番。” “好。” 第198章 气急败坏 很晚了,宫中原逊英还未歇息,掠影正在给他汇报事情。 “皇上,属下一直跟着的原静川身边的那位侍卫抓到了,而且已经证实那人确实是萨朗国暗卫,而且这人还有知道诸多事,若继续问询应还能知道更多。” “原静川此时在做什么?” “他此时正与桑图赫在一家青楼的后院暗中会面。” “青楼?” “是,而且我们的人跟踪过去之后发现那家青楼的后院戒备极其森严,而后院只有一个出入口,门口有人守卫,进出还需要出示信物,我们的人靠近不得,看不清信物为何,但原静川进出畅通无阻,守卫还朝他行礼,那里恐是原静川的产业,也是他与人会面的一个重要地点。” 原逊英双眼微眯,“派人在周围守着,把所有进出的人都记下,若能出示信物进出,怕都是那原静川的同党,看到人,顺藤摸瓜找出他们的信物为何物,把名单还有信物都带回来。” “是。” “那桑图赫今日如何了,武斗会结束后都什么反应?” “回皇上,桑图赫在武斗会上就已气急败坏,手臂脱臼吊在脖子上,在看到皇上赏赐谭小将军后更是脸色奇差无比,回程时在马车上就已忍不住把马车内都砸了个遍。” “哼,都被折了一只手了还这么大脾气,就这点定力,能成什么事,不过朕倒是意外,他没有今日直接来找朕,而是夜会原静川,这两人勾结已经板上钉钉,没得辩解,若是他们因为今日反目或是有矛盾那就更好了,也能方便找到把柄。” “皇上放心,属下的人一直围在那家青楼附近找机会潜入,一有消息马上来报。” “好,朕等你的好消息。” 掠影见皇上心情挺好,便多嘴问了一句,“属下瞧着皇上很是高兴,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原逊英表情轻松又愉悦:“还不是谭小将军那个厉害的,今日当真的让朕刮目相看!” 掠影在暗处也看到了谭暖阳在武斗会上的表现,认同的点头:“属下也觉得谭小将军很果决有狠劲儿。” “说实话,朕在看到她把桑图赫手下的人打得落花流水之时都忍不住偷笑,偏偏还得忍着,也是辛苦,要知道你们之前查得桑图赫身边的邪刀客和那个叫提坦的都是他身边的大将,现在好了,一个废了一个重伤,桑图赫都折损的气急,他自己也狼狈不堪,朕瞧着都高兴,而且不光绝了联姻之事,而且还起了震慑作用,你瞧到没,那几国使团都面色大变,以后还想对庆越做什么手脚那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命,骨头够不够硬。” “属下的人回报那几个使团已经商量着这几日便要打道回府了。” “回去好,瞧了这么久热闹再不回去朕都要亲自送他们回去了,到时候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可是皇上,谭小将军今日很是出彩,但是对一些人来说会不会······” “你是想说可能有人参她说她下手太重,伤害两国和平?还是她孟浪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扑到一男子身上举止亲密?” “回皇上,属下觉得都有都有。” 原逊英叹了一口气,“你这个想法朕也不是没想到过,可到底人家是为朕做事,为庆越争口气,桑图赫就差骑到朕脑袋上把庆越当成萨朗的后花园,想联姻就联姻,想潜入就潜入,与原静川勾结,对镇国公府也意图不轨,跟这种人还留什么情面,要不是因为一国脸面,朕都想直接下令让谭暖阳杀了那狗东西,而且人家一姑娘家早就适龄可以成婚了,跟喜欢的小郎君亲密些也没什么问题,就这两件事若还有人唧唧歪歪拿到朝堂上说事,朕倒有些怀疑那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皇上英明。” “对了,明日不上朝,你去让谭暖阳来宫里一趟,朕有事要与她商议。” “是。” 与此同时,原静川与桑图赫所在的房间气氛很是僵持。 桑图赫一脸阴森,纱布缠绕手臂吊在脖子上瞧着又有些滑稽。 原静川的面色也说不上好,但总归表情不像桑图赫那么狰狞。 “这就是你提醒我的后果?!你还记得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吗?你说要我小心谨慎些,但是呢?你怎么没告诉我那臭娘们儿武功这么高啊!她可是活生生废了我一员大将,另一个生死未卜,就连我都成了庆越的笑话,你到底还想不想跟我结盟啦!” “这一点我也很诧异,不过就算我提醒的不周全,但总归是你自己轻敌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是个武将,就这一点她怎么可能会弱。” “你还怪我轻敌?你们才是一个国的,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预料的到!” “那你为何要突然决定选谭暖阳联姻,若你当初没做这事,没有今日这场武斗会,你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下场?我什么下场?那还不是为了我们的计划,是你说要想办法瓦解镇国公府动摇民心,既然谭浩贤不吃桑雅茱那套,那换成我来不也没什么问题吗?而且你当初也没阻止我啊,你现在放什么马后炮!” “当初你若冷静些我们从长计议,现在也不会这么狼狈。” “现在狼狈的人只有我,有你什么事,你可是一直躲在暗中,是知道你跟我勾结在一起,你倒是大尾巴狼装好人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我呢,今日我的脸都因为我们该死的计划丢尽啦!” “你冷静点,现在还没到无可回转的地步,我们再想办法。” “还想办法,那你可抓紧了吧,我派去监视其他使团的人来报说这几日他们就要走了,我们呢,什么都没捞着,账都还没算,你是谁更冤!” 原静川不动声色的暗中咬牙,“实在不行,目标还是回到谭浩贤身上,给他下药,让桑雅茱跟他生米煮成熟饭。” “你现在想起来了,早干嘛去了。” “这事是最下策,所以我之前都没说,毕竟他们刚开始谭浩贤就对她不感兴趣,后来还与谭暖阳有摩擦,下药这种事若不注意还容易留下把柄,为防万一我才一直没提。” “那谭浩贤就是个读书人,又不像他妹妹那般难搞,你只要防着谭暖阳,我看这计划也不是不行。” “可问题是你觉得谁能拦住她。” “你问我我问谁,我今日才被谭暖阳扭断一条手臂,我要知道会这么狼狈吗?” “这还不简单吗?别忘了今日我们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见过呢。” 桑图赫眼睛一转,“你是说,那个跟她搂抱在一起的公子?” 原静川笑容带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用那男子支开谭暖阳,让桑雅茱趁机得手,我这边再想办法支开镇国公,到时候谭浩贤不从不行。” “能行吗,那男子对谭暖阳这么重要吗?” 原静川眼神带着危险,有些幽深,“骄傲如谭暖阳,像她这样的人若不是真心,怕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这么亲密。” 桑图赫安静下来思索这件事的可行性。 半晌后,“那男子你都知道些什么吗?” “他叫陆宴鸣,现任刑部郎中,家住······” 原静川把查到关于陆宴鸣的事都告诉了桑图赫。 其实他会告诉桑图赫这个计划也是有他自己的用心。 毕竟谭暖阳身边突然出现这个男人让他极其难以忍受,从看到陆宴鸣的一瞬间他就想捏碎他的头,若能借着这件事顺便解决了他,岂不是皆大欢喜。 只是原静川和桑图赫都没想到,一个悄无声息的声音暗中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第199章 地牢 翌日,暖阳受掠影传话从密道前往宫中。 “皇上招臣来可是有什么事?” 原逊英给暖阳赐座,暖阳坐下后他才开口。 “萨朗皇室的那件事如何了?” “回皇上,臣的人手已经将那些丑闻渐渐传播开来,很快就会天下皆知。” “那就好,小心别让萨朗发现了传播的源头,。另外今日已经有使臣说要动身回国了,只是桑图赫还没动静,也不知他还想拖延到何时。” “皇上,其实臣也有事禀告,就是关于桑图赫以及原静川的。” 原逊英眉头一挑,“是何事?” “昨日臣的手下发现桑图赫与原静川密会于一家青楼后院,潜入后听得,他们计划让桑雅茱给臣的兄长下药来委身于他,以求跟镇国公府扯上联系,打算瓦解镇国公府来动摇民心,另外还计划用刑部陆郎中来支开臣,从而保证计划实施。” 暖阳说完后,原逊英没有说话,暖阳觉得奇怪便抬眼看了看,只见端坐的原逊英脸色黑沉,俨然愤怒无比。 原逊英紧紧捏着手边的镇纸,强忍着扔出去的冲动,咬牙切齿的说道:“原静川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真是好大的胆子,朕一直没跟他算账他倒是愈发无法无天了,真是用着下三滥的手段还装一脸无辜,简直是无耻之尤!” 原逊英本就知道昨晚原静川和桑图赫会面,只是掠影还未传回消息,没想到谭暖阳得了消息竟是这样的内容,简直是气煞人也。 “皇上息怒,原静川确实可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是毕竟这只是他们计划,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一时间也奈不了他们何,所以臣估计桑图赫怕是还会留在庆越一段时日,不过应该也不会耽误太久,他似乎也在其他使团安插了探子,知道他们打算这几日就要离开,到时他们都走了,若萨朗的还留着怕是不妥,所以桑图赫和原静川应该会尽快下手,又或者想办法拖延其他使团,给他们留足下手的时间。” “看来萨朗丑闻那边的动静要闹得大些,另外也要时刻防备你兄长别中招,想办法逼桑图赫赶紧回萨朗,还有你那位小郎君的安危也同样重要。朕倒是没想到这原静川竟是打算动你们镇国公府,朕还真是小瞧了他,脑筋还真是转得快!” “臣明白。” “对了,掠影昨日把跟在原静川身边的那个侍卫给抓了。” “皇上是说臣之前遇到的那个黑衣人?” “对,就是他,掠影正在审问,你跟他打过照面,也去看看吧,试试能不能问出什么,而且审问他得抓紧,难保原静川找他不到而提前警觉,最好赶紧从那人口中得到口供或是证据,那样朕也好下旨捉拿原静川。” “是,臣马上就去。” 暖阳没有耽误,直接用轻功避人耳目去了宫中地牢。 这座地牢是皇上专门关押审问秘密犯人用的,一般大小官员皆不知这个地方,所以常用这地牢的人也就是属于皇上的暗卫了。 暖阳说出口令,门口的暗卫才放她入内。 深入地下,燃起的火把在四周照亮,随风而动的火苗带着些阴森。 暖阳走得四平八稳,看到眼前的场景便站定。 掠影正坐在一边,看着其他暗卫严加审问这一名面相极其普通的男子,暖阳认出这人就是跟着原静川的那位。 掠影朝暖阳这边转头,看到暖阳在这便起身走过去。 “谭小将军好,您怎会来这?” “皇上说抓到跟着原静川的侍卫了,叫我来帮把手,刚好我也有笔账要跟他算算。” 掠影知晓,这座地牢除了皇上和暗卫其余人都不可知,进出都要口令,且口令每日更换,谭小将军能安然进来,看来确实是皇上应允的。 掠影一抬手:“谭小将军请。” 暖阳微微一笑,“好说,一起来吧。” 掠影让人搬来椅子,请暖阳坐下,暖阳也没客气。 坐下后,“掠影大人可有问到些什么?” “这人叫东烛,因受过暗卫训练,嘴很硬,目前还没问出有用的东西,现在也只是绝了他自尽的可能。” “下药了?” “软骨散,他每日浑身无力,口中掰开看了,牙中藏的毒也全部去除,他的舌上确实有属于萨朗皇室暗卫的刺青。” 暖阳朝那边瞧了一眼,“这人还真倔,就没有什么能挑动他的?” “审问了很多,都没什么反应。” 看了眼那人身上的鞭痕,“也许你可以试试把刑加重些,这里刑具瞧着还挺多,都试试呗。” “我就是怕这人扛不住死了,而且这人抗打,会忍。” 暖阳想了想,“那就从他的内心来击溃他,比如——恐惧。” 掠影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当即招来一名手下在其耳边悄声说了几句,那手下就赶忙退下了,像是要准备什么东西。 没多久便准备上来了一桶东西,掠影手一挥,手下就将绑在架子上的那人拖下来按在桶边。 一人将桶盖打开,里面赫然是大半桶蛇虫鼠蚁,很是活蹦乱跳,而且这桶有齐腰高,六尺宽,这一个大圆桶刚好能把一个人塞进去。 那个叫东烛的显然也猜到接下来的遭遇,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大,眼中的恐惧一闪而过。 总之,接下来的场面有些不忍直视,总归是得到了好成果。 满身蛇虫鼠蚁咬痕的东烛被从桶里揪出来后已经虚脱,浑身颤抖面色惨白,重见光明激发出他求生的本能,问什么答什么,满满的几页纸都是他所知原静川和桑图赫密谋的事,包括他被桑图赫送来专门为原静川做事后所做的一切。 掠影和暖阳在一旁听得面上都越发阴沉。 从东烛的话来说,朝堂上就有诸多原静川布下的暗桩,至于他为何会知晓这么多这么清楚,是因为他是在原静川十岁时就被桑图赫送到他身边,他亲自为原静川处理诸多事务,虽然在原静川身边并不缺像他这样的人,但他确实是最早跟在原静川身边的。 冷眼瞧了眼记录原静川罪案证据的一摞纸,暖阳走上前背手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东烛。 “帮我解个惑吧,为何要几次三番攻击点绛楼。” 原本知无不言的东烛一下闭了嘴,四周的氛围一下诡异起来,太过安静,以及东烛躲闪的眼神,他的态度变得古怪,这份诡异之感就是由东烛的态度神情造成的。 暖阳抬脚直接将东烛的脸踩在地上按住,沉声道:“我没心情等你磨蹭。” 看似踩得很轻,但实际上用上内力,这一脚很重,东烛无论如何挣动都无法脱困。 东烛感觉自己的头盖骨都快被谭暖阳踩碎了,挣扎了半晌都丝毫未动,他渐渐也就放弃了,“我说,我都告诉你。” 第200章 诉说 暖阳表情未变,眼神中带着幽暗与危险,仔细看了眼东烛她才松开自己的腿。 东烛挣扎起身,表情很是犹豫,像是在心中做着斗争,看暖阳的眼神也不断躲闪,最后还是张了张嘴:“原静川他,他原本就对突然崛起的点绛楼很感兴趣,想要试着收入手中,他是打算买下来的,作为搜集消息的场所,为此便派人前去暗中查看一番,知己知彼才能用最好的价格买下来,可是却没想到点绛楼内高手遍布,只是寻常打手都各个身怀武艺且都不俗,我们的人没急着动手而是回去禀告,原静川这才下令让我们刺探点绛楼的老板究竟是谁,没想到几次三番都没得逞,原静川对此很生气,便不断派我们攻击点绛楼,一直到···直到您将我们的人都歼灭,唯有我逃出来那次,原静川便下令不再攻击点绛楼。” “也就是说,原静川知道点绛楼是我的了?”暖阳直勾勾盯着东烛。 东烛点了下头:“是,我、我脱身后回去便告诉他了。” 暖阳眼神微眯,难怪那次在马球场旁的树林里遇见原静川时他的态度有些古怪,原来是因为此。 但这就很奇怪了,原静川居然没对她下手,在她面前甚至只字未提,以原静川道貌岸然阴毒的性子,为何都没再对她下手,而且武斗会她赢了桑图赫,武斗会也没见他有在中途动过手,明明她赢了,桑图赫联姻就会失败,他们设计镇国公府的计划就会失败,可原静川竟没有动她,而是跟桑图赫会面计划给她哥下药,让桑雅茱爬上她哥的床,好马都不吃回头草,这原静川竟然让已经接近谭浩贤失败的桑雅茱再次发挥作用,原静川对她的态度究竟是怎么回事,暖阳有些没想明白,也将自己的疑惑提出来。 旁边的掠影听了东烛的叙述以及暖阳的疑惑,心中也觉得有丝说不上来的古怪,让他也不自觉往前走近,想听听东烛会怎么说。 东烛飘忽,最后还是咬牙开了口,“他,他曾在您八岁左右就对您感兴趣,下令搜集关于您的消息给他,但因为镇国公府的势力,我们的人根本查不到您的多少事,但他一直都没放弃,后来您出去远游几年,他也派我们的人跟踪,但您直接销声匿迹,我们的人遍寻不到,他还因此大发雷霆,而且,这次桑图赫要求娶您还有武斗会的事让他极其愤怒,他把房中的一切都砸毁发泄了一整夜,而且在您赢了桑图赫后他好像还挺高兴的,但看到您和那位叫陆宴鸣的男子抱在一起时表情又阴沉的可怖,武斗会才结束他就叫我查陆宴鸣的消息······” 掠影心中惊疑不定,看向暖阳的侧脸,心中暗想该不会是原静川看上谭小将军了吧,越想越觉得原静川对她的态度不太对劲。 暖阳面无表情的盯着东烛,问出口的话很直接,“原静川想对我做什么?” “······他想把您抢走···占为己有······” “那他设计镇国公府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因为我,还是别的?” 掠影没想到谭小将军竟会这么冷静,对她也是刮目相看,这个问题确实也很重要,如今只知他是想动镇国公府来动摇民心,但既然他对谭小将军的心思不简单,那其背后深藏的原因也不得不让人深究。 谁知,都交代到此了,东烛却突然闭口不答,紧咬着下唇不吭声。 暖阳一脚踹向他的胸口将他击出一尺远,东烛滚了两圈停下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下一脚,我会瞄准你的眼睛。” 暖阳根本不跟他啰嗦,只撂下这一句,但却让东烛很害怕,他自己也不是没对别人动过刑,若是踢在眼睛上,他的眼球会爆开的,他不敢赌谭暖阳会不会真的这么做。 东烛咳嗽几声,从地上撑着手肘狼狈爬起身坐在地上。 “咳咳——原静川,他其实就是个疯子,他想设计瓦解镇国公府动摇民心是一方面,但其实他真正的意图其实——其实是因为谭夫人!” 事已至此,东烛便破罐子破摔,一吐为快。 “原静川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早在多年前我跟着他后就知道他就是个变态,他一直暗中思慕着谭夫人,不承认谭夫人已经成婚的事实,一直唤谭夫人叫江箬涵,那时明明他才十岁,却像个变态一样让我们搜集谭夫人的一切,一张帕子,一只珠钗,戴过的戒指项链耳环,用过摔碎的茶杯,衣服的一片一角,读过的书,偏好的茶点,好多好多,数不胜数的让我们全部搜集给他,他将那些都西全部放好在一间密室里,每日都要进去待许久,我们所有人都不得入内,而且我曾经不小心瞟到过,他袖子滑上去后露出的一节手臂上带着满满的刺青,他十分警觉的把衣袖拉好还环视周围,我躲得快才没叫他发现,虽然那时我们离得远,但我还是看清了那个图案,都是箬竹叶,一个个的挨得很紧,有新有旧,应是不同时间刺下的。” “你们是如何搜集我娘的东西的?” “镇国公府戒备森严,我们的人根本靠近不得,所以我们派了一个暗桩混入镇国公府当撒扫的下人,虽然消息依旧不好传递但聊胜于无,总能得到一鳞半爪。” “我爹的书房呢?” “镇国公府书房附近重兵把守,她从未接近过。” “那人是男是女,年岁几何,姓甚名谁。” “是个女子,应是三十五岁左右了,姓严。” “就你供述,‘箬竹’也是原静川建立,你都帮他在‘箬竹’做了什么?” “我只是帮他传话,对天部的成员转述命令,帮他处理有异心的人,其他的我都未干涉过。” “‘箬竹’控制人、收编人员的时候可会用药物?” 东烛瞬间瞪大双眼,没想到暖阳会问这个问题,“···会。” “什么药?” “叫迷梦。” “他是否派人去追杀调查‘迷梦’的人?” “这件事原静川虽不是派我前去,但我知道确有其事。” “你还听命桑图赫吗?” “听。” “桑图赫与原静川究竟交易的什么?” “皇子他只要皇位,原静川答应皇子会用他的势力帮他扫清威胁,皇子借一部分势力供原静川驱使。” “也就是你们这些皇室暗卫?” “我们是其中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散落在‘箬竹’。” 暖阳还问了他一些问题,帮她梳理了一直以来的一些疑惑与猜测。 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暖阳便退下不再问话。 一旁的掠影让人把刚刚暖阳问话东烛的内容都记录下来,这些也会作为证言呈给皇上。 结合东烛吐露的所有消息来看,原静川不仅贪婪还很疯,这么多年来暗地里做了不少事,甚至还垂涎镇国公府的两位女眷,组建“箬竹”,视百姓如草芥,简直寡廉鲜耻丧尽天良! 掠影见目前问得差不多了,便让人把东烛带下去,他和暖阳一起去面见皇上。 走在两人一起走出几步时,暖阳突然停下,回头问了东烛一个问题。 “‘箬竹’的‘箬’,是谁的‘箬’?” 东烛很是颓唐,“···是谭夫人的‘箬’。” 得到答案,暖阳转身就要走。 “谭小将军留步!” 暖阳没回身,只微微侧头,“说。” “原静川曾在您满月时送了您一件礼物,是对来自萨朗的琉璃杯,皇子曾告诉过我,是原静川专门请皇子帮他选的,皇子为他送来了很多,原静川挑选了许久才选了其中一对送给儿时的您做满月礼。” 琉璃杯? 这件事暖阳从未听家里人提起过。 “我会亲自查证。” 话音刚落,暖阳便抬腿走了,掠影也跟着离开,东烛被再一次灌药关押到牢房中。 第201章 找到 离开地牢的二人往皇上的议事殿走去。 “掠影大人,刚刚那件琉璃盏的事,就由您来跟皇上说吧。” 掠影觉得奇怪:“谭小将军为何不自己说呢?” 暖阳眼神冰冷,“我嫌恶心。” 掠影也明白,任谁遇到个变态还给送了满月礼,哪怕从前年幼而不知情,如今知道了心里都会膈应。 面见皇上后,掠影把东烛的证词都交给皇上,并加以补充。 原逊英翻看完手中厚厚的一沓纸,十分震怒。 这些证词记录了原静川确为“箬竹”之主,多年来贿赂朝廷官员暗中结党营私,包括被贿赂的官员名单等诸多罪证。 但是在场的三人都知道,这一摞罪证是由一个来自萨朗国暗卫的口中所得,能不能完全相信,这得赌。 信了,便即刻抓捕,半信半疑,那就有待商榷。 “你们两人怎么看?” 原逊英沉声问着对面站立的两人。 “回皇上,属下觉得,应当立即抓捕,从这些证词所得,原静川此人狡诈非常,行径狂悖,况且东烛此人已被关押了将近一日,原静川没准已经警觉要跑,若他逃离京城,那便是大海捞针,更何况这‘箬竹’的势力范围甚广,也许他早有准备,有了‘箬竹’帮忙以及那些党羽帮助,他的逃离会更加顺利。” 原逊英看向暖阳,“谭爱卿,你觉得呢?” 暖阳始终微垂着头,似在沉思些什么。 听闻原逊英唤她,她才抬起头颅目视前方:“还请皇上恕罪,臣想问,皇上您想现在就将原静川绳之以法吗?” “为何你会这么问?” “回皇上,若您想现在就抓他,也便不会听完掠影大人所说后再问臣了。” 掠影有些惊讶,没想到暖阳会这样说,而且皇上听了竟没直接否认,而是点了点头。 “那就由你说说原因,朕想听。” “原静川此人,自傲,自负,又疯癫,直接去抓他,他可能会直接逃遁,就算抓到他,以他的性子怕也是不会老实交待,我们对‘箬竹’所知不多,也仅能做到抓捕露出马脚的成员,其余的窝点、他控制的具体人员这些他都不一定全盘托出,万一他受刺激直接自尽,谁也没把握他所控制的‘箬竹’会否自行行事,届时他们群龙无首又会生出多少变数也不好说,皇上便是因为此才犹豫吧。” 原逊英静静听完暖阳所言,有些凝重的点了下头。 “这也是其中之一,别忘了还有远在西南的惠阳王,谭爱卿派去的人还未传回消息,朕总会有所顾忌,即刻抓捕虽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谁知会不会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皇上,原静川的贪婪和执念,臣觉得这些可加以利用。他蛰伏京城二十几年,能集结掌控这么多势力,想必对权力存有妄念,再以东烛所言,他对臣的家母也心存妄想,臣姑且不知他到底与家母有何渊源,但从目前看来,他很贪,权和人他都想要,甚至不忘勾结桑图赫来增加筹码,他的计划必不简单,像他这般自傲的人,狼狈出逃怕是轻易做不出来,到危机时刻来临之前,他可能会选择正面应对。” “那谭爱卿以为该如何做才合适?” “请君入瓮,顺势而为,他不是与桑图赫密谋要设计臣兄长和陆大人吗,那便给他机会,届时再一招制敌。” “那东烛呢,这人可是跟随在原静川身边的,他不见了,原静川那边要如何稳住?” “东烛这人既抓了,那便决不能放了,他得活着,活到原静川彻底伏诛那日,至于稳住原静川的办法,臣倒是有些想法。” 原逊英郑重的看向暖阳,“你可知原静川这人的重要,他要跑了,朕都不知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追回,你的计划能确保他绝对不会离京吗?” “臣会让他——不得不留。” 暖阳的面上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与认真,原逊英在思考着可行性。 片刻的沉默过去,“记住,这件事不得有误,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臣遵旨。” “你可要做花多久做准备?” “不久,只要跟计划中的几人谈谈便可。” “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好,朕将掠影借你,原劭炜也会从旁协助,你可不要叫朕失望啊。” “是。” 暖阳没有片刻耽误,直接回了镇国公府,她心中还有疑问,计划的实施也跟原静川的态度息息相关。 恰好,此时已是晚膳的时刻,爹娘和谭浩贤都在。 暖阳进来饭厅,谭夫人便招呼她。 “回来的怎么这般晚,我们都等得快耐不住了便先用了,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再给你做份新的。” 暖阳随便报了两个菜名便对他们说道:“你们先吃,用完饭我有事要说,爹,等会儿去您书房。” 接着她便转头看向服侍谭夫人的李妈妈,“李妈妈,你可知府中是否有姓严的下人,大概三十多岁,是位女子。” 李妈妈一愣,思索了一番,“奴婢记得,府中确实有两位姓严的妈妈,但她们是否是三十多岁奴婢也不甚清楚,还请小姐不要怪罪。” “没事,李妈妈可知她们在哪,一并帮我请来吧,我想见见她们,你亲自去。” 李妈妈和屋中其他人都一头雾水,但主子吩咐,李妈妈便立马转身出去找人。 谭夫人有些好奇,“暖阳你找姓严的下人做什么啊?” 暖阳嘴角一挑,“没什么,”她又看向谭大将军,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爹,该抓‘老鼠’了。” 谭大将军一下反应过来,这是之前他们父女俩发现府中有细作混入时对的暗号,他当即朝暗处使了个眼色,谭家亲卫便直接暗中把整个镇国公府围住。 没多久,李妈妈带着两位姓严的妈妈回来了。 两位严妈妈在暖阳面前站定行礼,虽然也不知小姐找她们是有何事。 暖阳没忙着开口说话,仔细把二人从头到脚看了一番。 半晌,她才收回视线,两位严妈妈暗自松了一口气。 “找你们来其实也没什么事,很简单,我丢东西了,怀疑你们两个,现在我要派人搜查你们俩个的房间,通知你们一声而已。” 两位严妈妈惊慌失措的跪下喊冤,暖阳笑盈盈的紧盯两人的反应,心中有了确信。 “李妈妈,带上人先去这两个严妈妈的房中搜查,东西都搬到屋外,我随后就到。” 李妈妈领命喊上外头的丫鬟就前往两个严妈妈的房间。 饭厅内外丫鬟都走干净了,两个严妈妈也还没停下喊冤,还对着旁边坐着的老爷、夫人、少爷求饶,吵得暖阳嫌烦。 但一屋子四位主子都没吭声,三位主子都在看暖阳究竟要做什么。 虽然两位严妈妈都在喊冤,但她还是从其中看出些许差异。 她浅笑着看向跪在右边的严妈妈说道:“是你吧,府外来的细作。” “细作”两字一出,两位严妈妈都像咳痰一般突然没了声,接着右边那位便哭喊自己不是细作,左边那位缩着脑袋呆愣着没动,交握的双手不自觉的在抠自己的大拇指。 暖阳就像看了一场大戏一般,表情带着愉悦。 “闭嘴,你太吵了。” 右边的严妈妈马上哭着闭嘴,呜咽的泪流满面但硬生生的憋住声音。 “既然说你是细作,那我便是找到了证据,否则我何必大费周章派人去屋中搜东西,不过就是你们同姓,年龄相仿,一时间我也不好确认究竟是你们中的哪一位,现在看来,右边这位严妈妈嫌疑更大呢。” 左边那位一听暖阳已经笃定右边的严妈妈是细作,当即喜悦的磕头,嘴里不住地喊“谢主子明察”,眼中闪过“逃过一劫”的兴奋的光。 可端坐的暖阳哪里会错过呢。 她盈盈一笑,一脚踹到左边严妈妈的胸口上,那人直接飞起撞到一丈远的柱子上,剧痛席卷她的全身,五脏六腑都仿佛位移,一口血吐出,面上很是狰狞。 “找到了。” 被踹的严妈妈在头晕脑胀之时迷糊的听到暖阳如此说道。 第202章 狡辩 哭得稀里哗啦的那位严妈妈目瞪口呆,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被踹飞的那位忍着剧痛竭力爬起身,摇晃了几下头,努力朝暖阳仰起脸,“小姐,明明那位严妈妈才是细作,您为何要打奴婢呢?”她不懂小姐为何要这样做。 暖阳起身后没有答话,而是扶起在她旁边跪着的这位站起身,拿下这位严妈妈别在衣角的帕子抬手给她擦了擦面上狼狈的泪痕。 暖阳面前这位严妈妈因为暖阳的动作才终于回神,忙接过暖阳手中自己的手帕擦脸。 暖阳这才浅笑着回答还在地上趴着的那位严妈妈的话:“这不很明显吗,你才是细作,刚刚那些不过是试探你罢了,原静川能把你派来,应当不蠢才是,这都想不明白,我都不知道你主子究竟能高明到哪去。” 地上趴着那位瞳孔骤然紧缩,眨眼的频率不自觉加快,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她指尖泛白,抠大拇指的动作越来越用力。 她期期艾艾的又满脸悲切的朝谭夫人和谭大将军喊着愿望,矢口否认暖阳所言,言之凿凿的表明着自己对镇国公府的忠心。 “严如絮,对吧,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指认你会无凭无据吧,不然为何我会这么晚才回来,总要有证据,我才敢让你放松警惕自己露出马脚啊。” 随着暖阳的话语,地上那位严妈妈已是汗如雨下。 正当她想再做争辩之时,暖阳很是“贴心”的提醒道:“你的手指不痛吗,已经流血了。” 地上的严妈妈这才惊慌低头看向自己的大拇指。 这是她从小的毛病,一紧张便会抠自己的大拇指,有时候过于专注连抠出血都不知道,现在便是如此,她的大拇指已经因她过度用力而血肉模糊。 这样的动作,不就是明目张当在告诉诸位她在心虚吗。 “这、这是奴婢过于紧张害怕才会这样的,不、不是因为心虚,小姐万不可因为奴婢这个毛病而诬陷奴婢啊!” “看来你是真的很紧张呢,连我的话都没听明白,我已经说了,你是细作的证据我已经有了,你现在的一切辩解、否认都是些无用功,对我来说早就毫无意义,听来都是些废话,就像喝醉的人不会承认自己喝醉,心虚的人也不会直面自己的心虚。” 地上那位严妈妈眼见在暖阳面前没有回转的余地,脑中混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副局面,心中既恼怒又很是颓丧,失魂落魄但又想死个明白,“小姐···究竟是如何知道我是世子派来的细作的?” 暖阳背手俯视着她,虽在微笑却眼带寒霜,“当然是因为原静川就是个狂悖的废物,手下的人也一样废。” “我不准你这么说我的主子!不准!!” 地上的人面容狰狞突然咆哮,显然是被暖阳的用词给激怒了。 暖阳态度未变,依旧盈盈微笑,“原静川就是个阴沟里的臭虫,满怀着痴心妄想企图傲视一切,但像他这样的疯子,一辈子都不可能如愿,你是他的手下,下人废物,主子一样愚蠢,你们倒是颇有些相辅相成呢,真配。” 震怒的严如絮像是忘记疼痛一般爬起身就往暖阳扑去,伸着十指就像是索命的厉鬼。 暖阳移步上前抬手一按就将她的下颚掐住砸向柱子,连砸三下,这人已分不清东南西北,本来紧抓暖阳掐住她的手都不自觉松开了,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生气啦,听不得别人贬低你的主子吗?但怎么办,这可是事实,瞧你的态度,该不会对你的主子心思不纯吧?” 那人挣扎的摇了下头,“你、不准你再说主子的话坏!任何人都不可以!” 暖阳也没搭理她,直接将她翻过身一把撕碎她后心处的衣料,果然如暖阳猜测,这人后心上有中了“迷梦”留下的红点。 “你中了‘迷梦’,原静川那个臭虫给你的?” “我是自愿吃的,为了主子我做什么都可以!” “倒像是个痴情种,可惜,你主子的心可没有你,他让你来便是为了他阴暗的执念,那些妄想里可没有一丝你的身影,你用自己的身心无私奉献,心甘情愿做牛做马,他也只会在得到他想要的之后看都不看你一眼,白瞎了你的花样年华,苦苦熬了这么多年,却永无出头之日,成了一个老姑娘,执行命令做着下人,却无法靠近你心中所爱,你也是个可怜虫,但我一点也不为你惋惜。” 被暖阳按着头压在柱子上的严如絮哀鸣着,像是在悲哀着这永无出头之日的碎烂人生。 暖阳一个手刀将她劈晕,叫来谭家亲卫将人带下去严加看管。 她回头看向另一位严妈妈,“抱歉,白白让你受了委屈。” 此时的严妈妈也明白原来小姐是在抓坏人,急忙摇头:“不,小姐这都是为了府里着想,是为了抓坏人,奴婢能为小姐的事尽一份力已是奴婢的荣幸,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那这委屈我也不会让你白受,去我院里找若鸢,就说是我让你找她的,她自会明白,快去吧。” 听小姐的意思应该是有赏,严妈妈也不敢随意推辞主子赏赐,感谢一番便领话退下。 就在严妈妈要走出房门之前,暖阳又叫住她,“严妈妈,今日之事不好多说,还望慎言。” 严妈妈也是镇国公府老人了,高门之中的规矩很明白,“小姐放心,奴婢知道规矩,绝不乱嚼舌根。” 屋中只剩下一家四口。 谭大将军紧皱眉头,“没想到家中竟有两个细作!” 暖阳回身看向自己的爹:“爹,那只‘老鼠’呢?” “他没有动作。” 暖阳表情略显平淡,“倒是沉得住气。” “这严如絮真的是原静川派来的?” “千真万确。” “刚刚你们的对话有些不明不白的,你仔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人究竟混进来做甚的?” 不光谭大将军疑惑,谭浩贤和谭夫人亦然。 暖阳看了眼她的娘,视线转回爹身上:“等会儿都去书房说,娘也一起去,我先吃几口饭,还要去严如絮的房间看一眼呢。” 传菜的丫鬟很快便出现在屋前。 暖阳快速吃完,便请爹娘兄长他们先去书房等一下,她出门直接去了严如絮的房间。 李妈妈办事牢靠,两位严妈妈的所有东西都被放到了房前空地,严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小姐,两位严妈妈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李妈妈见暖阳来了,便上前给暖阳引路。 “多谢严妈妈了。” 暖阳并未言明另一位已经洗脱嫌疑,便将两位严妈妈的东西都看了一遍。 而之所以暖阳用这招来找人,便是因为东烛所言,原静川派来的这名细作是为了搜集谭夫人的物品,哪怕是碎的也要,暖阳便是因此想起她娘前日才摔断了一根很是喜爱的玉簪,那玉浅粉的很是精巧可人,戴了有些年头了,骤然毁了还心情不好了一阵,恰好这段时日因武斗会而全府戒备,防止桑图赫派人前来打扰所以府中之人不得随意出入,因而暖阳赌了一把,那细作也许偷偷将断了的玉簪收走了来不及传出去,所以才有了刚刚的事。 果然,在严如絮的一件被褥的夹层里找到了被手帕包好的断了的玉簪,正是谭夫人断了的那根。 拿到物证,另一位严妈妈的嫌疑自然摆脱。 断了的玉簪到手,暖阳便嘱咐李妈妈把洗脱嫌疑的严妈妈的东西都打扫归置好,好好宽慰下她,至于严如絮的东西暖阳便叫人都带走放好,李妈妈应下便带着丫鬟们忙碌起来,暖阳往她爹的书房走去。 第203章 往事 当谭夫人看到女儿手中帕子里包着的断掉的玉簪,很是惊讶又疑惑那个叫严如絮的细作偷拿自己损坏的物件做甚,一旁的父子俩也有些不解。 “暖阳,那人拿这东西是···?”谭大将军开口问道。 暖阳将帕子连同断玉簪一同放在桌子上后在旁边的座位坐下。 “那细作受人指使,收集娘的物件,任何东西,只要曾属于娘,无论是否完好无损,只要那细作能拿到手都会一并带给她的主人。” “什么?!” 暖阳对面的三人无一不目瞪口呆,他们可没忘记,就在刚刚他们都知道了叫严如絮的细作来自原静川,原静川要谭夫人的东西要做什么? 暖阳没有继续解释,而是看向谭夫人:“娘,我想请您仔细回想,告诉我,您与原静川有过什么交集吗,这对我很重要。” 谭夫人心惊的看向女儿,待看到暖阳面上的严肃时便渐渐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了一番,缓缓道出记忆深处的过往。 那是谭夫人很小的时候,大概十一岁左右,当时原静川还未跟随惠阳王前往封地,那时候的原静川算起来也就五岁而已。 当时,由于惠阳王是细作之子,连带着整个惠阳王府上下都不受任何人待见,年幼的原静川没有任何人搭理,大人也就算了,与他同龄的人也同样不待见他,哪怕惠阳王受邀带上原静川一起,原静川也没有可以玩的伙伴,再加上惠阳王府的名声,时常会有人趁惠阳王不在时欺负原静川,再加上那时候原静川沉默寡言,被人欺负也不怎么吭声。 年轻的谭夫人便是在一次宴席时遇到了原静川被人按在地上揍的情景。 当时的谭夫人跟随江老爷子学习,也知道些朝堂之事,惠阳王府的事她也是听到了些的,固然惠阳王乃罪人之子,原静川又是惠阳王的儿子,一个世子这样被人按在地上打,怎么说到底都有些不合适。 年轻的谭夫人还是出言制止了。 那些打人的都是些官家子弟,见开口阻拦的是江太师的孙女江箬涵,便给了她几分面子,几人松开原静川便走了。 江箬涵就算制止了一场施暴,可也没有打算跟原静川深交,见那些人走了,江箬涵也未对原静川说什么,转身也离开了。 过了两日,江箬涵在家中读书时,门房说有位小公子送来了东西,此时正在门口等着。 江箬涵疑惑,但还到了大门口想看看究竟是谁,见到人了,也认出了这小公子正是原静川,环顾周围,原静川竟是独自一人来了江府,也不知是眼花还是原静川本就面相如此,感觉原静川比两日前还要憔悴些,面色不是很好。 原静川安静的等在门口,抬头见到江箬涵还挺高兴,举着手中的东西说是谢礼,江箬涵要推辞,原静川很是固执,实在拒绝不掉,江箬涵只得接过东西,原静川这才又高兴起来。 送完东西,原静川便离开了,后来两人在宴席上又见过四五回,每次遇见,原静川都会笑着跑来跟她打招呼。 平日江箬涵并未在意过原静川如何,有时闺中之友会偶尔提起唏嘘几句便转移话题,所以她对原静川也并不熟悉。 又过了段时间,再听到原静川的消息时,便是惠阳王奉旨前往封地,江箬涵以为再不会听到原静川的名字,便将这人忘在脑后,没想到过了没几年,原静川被惠阳王送来京城,他依旧住在以前惠阳王在京城的府邸。 后来会偶尔遇见,但江箬涵并不想与原静川有什么交集,所以始终冷淡,原静川应该也是有些眼色,后来便不再主动靠近,只是有时候会走到江箬涵近些的地方打个招呼,也不会多说什么。 后来直到江箬涵与谭大将军成婚、生下谭浩贤和暖阳,期间也没甚联系,也就是偶尔的点头之交。 暖阳听完娘的诉说,也就知道了娘曾经帮过原静川一把。 她有些疑惑,难道就这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就让原静川执念深种了?总结起来,原静川还颇有些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 暖阳询问是否还有什么细节,谭夫人摇头实在想不起来与原静川还能有什么牵扯。 得到的信息太少,不过好歹知道了两人交集的开端,以及一种可能性,也不算全然没有收获。 谭大将军见暖阳听完媳妇儿的话便开始沉思,半晌都没什么反应还微微皱眉,便开口问道:“你是从哪里得到什么消息了吗?今天一早就突然出去了,还这么晚才回来,原静川的事怎么又跟你娘有牵扯了呢?你都快说说,这么卡着我难受!” 暖阳无奈看向自己的爹,“我知道,但我先提醒您啊,先安静听我说完,别暴脾气的打断我或是乱发火。” 谭大将军忙点头,“你说,快说,我保证不生气!” 得到爹的保证,暖阳便将今日在宫中的发生的事挑挑拣拣,把一些不能让谭夫人和谭浩贤知道的事都剔除,剩下的简单明了的都告诉了对面三位。 暖阳话音落下,书房中便陷入寂静。 任谁也没想到原静川竟包藏如此祸心,谭大将军更是怒火中烧偏还要努力压制,这原静川竟敢肖想自己媳妇儿,都三十几的老光棍儿了,朝堂上还在猜测会不会是这原静川有什么隐疾所以才到现在还未成婚,现在连起来一看,这狗东西就是个黑心的,多活一日都是污染大好河山的脏东西! “既然皇上抓了原静川的手下,而且这人还是桑图赫的暗卫,那便是一项两人通敌勾结的罪证,可皇上按兵不动,是不是想做什么?”谭浩贤到底是江老爷子的接班人,脑子转得就是快。 “皇上想既抓了原静川,又将‘箬竹’都一网打尽,毕竟‘箬竹’行踪飘忽不定,范围牵连甚广,而且他还与朝中多名大臣结党营私,若是现在就抓他,他这种自负的人定不会老实认罪,那‘箬竹’的事也会多有隐瞒,到时候搜查抓捕都会难上加难,唯有挫败他的心性,将他贬低到尘埃里这人怕是才会服气。” 听完暖阳所言,谭浩贤接着说道:“刚刚你说打算顺着原静川的计谋顺势而为,那就是说你想让我假装着了他们的道,降低他们的戒备,再借着他们打算用陆公子引开你,将这两人分头击溃?” “目前我是这样计划的,只是这里面还缺一记能让原静川无论如何都不会离京的筹码,他的手下被抓,时间拖得越长他会暗中逃跑的可能性越大,必须要将他拖延在京城,否则他跑了一切都是空谈,只要他离京,抓捕他的难度会骤升,皇上与我们都不想看到这副局面。” 第204章 谋划 说到筹码,谭浩贤脑海中念头一闪而过。 他带了些许迟疑的的说:“你说的筹码···是什么啊?” 暖阳没有第一时间就开口回答,对面三人在看着她,她也在看着对面。 半晌过去,一时间的相顾无言,气氛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说实话,暖阳虽然有过念头,但却在念头刚起便掐死在摇篮之中,利用亲人去达成带有危险的事,她哥也就算了,毕竟原静川本就算计他,她反过来利用也算是顺势而为,可是要说如何达成拖住原静川的目的,她想用得方法却让人有些为难。 谭夫人看着神情间带着困扰的女儿,心中想明白了一些事。 “暖阳,如果你想做什么便说出来吧,你是我的女儿,若是能帮你分担一些困扰,我这个做娘的也会很高兴的。” 暖阳认真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娘,心中想着她刚刚说的话。 “暖阳,你是想让你娘帮你吗?” 谭大将军也回过味儿来了,有些没想到女儿会有这个想法,一时间变得有些急切。 看着对面的爹娘,暖阳微垂着眼,摇了摇头,“我会再想别的方法的。” 谭夫人紧接着说道:“但现在时间紧迫,没有比我更适合的办法了。” “谁也没有办法保证这办法完全有用,是否会有危险我也没法保证,您刚刚也听我说了,原静川就是个心里阴暗的疯子,他对你带有那种龌龊想法已经过于长久,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您而失控,要是您因此涉险我爹又怎么办?” 书房中又安静了一瞬。 “若说有风险,不如你先将计划告知我们,待我们听后再来评判是否会对你娘带来危险也不迟。”谭大将军发话,暖阳再犹豫也只得将她的想法全盘托出。 ······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镇国公府便连连请来多位太医,就连镇国公府一家子三位官员全部没出现在早朝之上,原本想要就前日武斗会上谭小将军的行径而借机发挥下“口才”的官员也没处发挥了,镇国公府闹得动静很大,早朝才下没一会儿谭夫人得了重病的风声便不胫而走。 要知道谭夫人可是江家女,还是镇国公夫人,曾经的京城第一美人,人到中年依旧风韵犹存,这样的人居然突患急症,是个人都会好奇张望。 如今,镇国公府上下很是忙乱,几位德高望重医术了得的太医给谭夫人诊脉后都焉语不详,对谭夫人突然的病症说不出个所以然,镇国公大怒,要不是谭小将军拦着,那几位太医怕是要血溅当场了。 这份消息以极快的速度在满京城游走,仅半日的时间便落到了时刻注意谭夫人消息的原静川耳中。 此时的原静川正想吩咐东烛替自己安排设计谭浩贤的事,但在他还未唤人来时就有侍卫找到他说了关于谭夫人的事,原静川心中一阵惊慌。 手中茶杯刚倒好的热茶因指尖的颤动而将热茶洒落些许,指尖的皮肤被烫红,但他丝毫不在意,他根本没感觉到,直接丢下茶杯追问着镇国公府如今的情况。 “把镇国公府内的情况都告诉我!” 侍卫知道主子很重视镇国公府的消息,便事无巨细的说得清楚。 “回主子,现在镇国公府上下很忙乱,我们在其中的两个暗桩其中一个趁机传话,说谭夫人突发急症,高烧不断,伴以咳嗽呕吐,还会咯血,神志不清,身上还起了疹子,镇国公陪侍在旁,找来的太医根本查不出所以然,镇国公还发了好大的火,谭小将军和谭公子都一边拦着镇国公,一边派人出去遍寻名医,至于严如絮倒是没传话回来,据那暗桩所言,说是严如絮因谭夫人病了身边缺人,现在被安排在谭夫人近旁照顾着,谭夫人身边离不开人照顾,这才没能传话回来。” 听说自己的人在近旁照顾,原静川一时间稍微放松了些许。 “那几个太医什么都没诊出来?”原静川紧皱眉头,表情奇差。 “是,太医没查出病症起因,诊不出病症自然无法下药,现如今只得先降温,说是高烧太久不好。” “那群老不中用的连自己力所能及的事都做不好还占着太医的位置做甚,还不如全部跟江老爷子一样到了年纪便告老还乡,起码江老爷子人虽已是耄耋之年但于朝堂还有影响,那几个废物不如现在就卷铺盖走人,”原静川气归气,但该吩咐的事也没忘记吩咐:“你去,让镇国公府的两个暗桩都时刻看顾好她,有什么问题立刻来报,还有去给桑图赫带个口信,最近便是下手的好机会,让他和桑雅茱好好把握。” 侍卫领命连忙退出房间。 原静川背着手走去窗边,静静看着窗外的造景,心中浮现谭夫人的面容。 伸手撩开一只袖子,婆娑着其中一片箬竹叶刺青,呢喃低语道:“江箬涵,你可不要这么轻易就死了,我还要你和你女儿一起看到我登顶的那一日呢,你若不在了,我还能相思渴望谁呢。” 接着,原静川便转身去了自己房中的密室,在里面细数属于谭夫人的物件。 镇国公府内。 谭浩贤和暖阳在屋子里说着话。 “你给府中另外一个细作漏消息说是严如絮在贴身照顾娘,那他会不会偷偷探到爹娘院子附近,若是被他发现严如絮没在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暖阳磕了下手指,“放心,我让人易容成严如絮了,只要细作没机会同那人接近便不会发现端倪,更何况,让‘严如絮’在娘身边,也能让原静川更加离不开京城,他的人就在他肖想的人身边贴身照顾,只要那份妄念没消散,他便会贪婪的想要知道更多。” 谭浩贤点了点头,“你让娘假生病,应该不止想把原静川拖在京城吧。” 暖阳嘴角一挑,“不愧是我哥,聪明。” “那你说说吧,我还挺好奇的。” “很简单,制造漏洞,引他们尽早动手。” “你是说想让他们钻空子?” “对。今日已经开始有使团离开了,接下来便会陆陆续续的走个干净,原静川和桑图赫应该也不想拖太久,我们制造镇国公府如今人心惶惶的假象,开一个缺口,他们定会如鱼咬钩,迫不及待的便想要提前实施计划,我们抓紧些时间,他们的计划可能便不会那么周密,我们就越容易得手。” “那陆宴鸣那边呢,这两日你也没出府见他,都在假装找医者,他那边清楚我们的计划吗?” “不然你以为我今日叫你偷偷来我院子做甚。” “啊?你不会是要他来府里吧······” “没错。” 见自己妹妹说得这么理所当然掷地有声,谭浩贤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那他要如何进来啊?最近镇国公府周围有诸多眼线,据我所知陆宴鸣应该也不会武功吧,而且他长得还很出众,就那高挑如青松的身量怕也是鹤立鸡群般惹眼。” “放心,我派穆海去接他了,保证无人察觉。” “你也倒是大大咧咧的,也不怕爹娘瞧见了尴尬吗?” “尴尬什么?” 暖阳没明白她哥是什么意思。 谭浩贤没形象的瞪了暖阳一眼,“还不是前几日的武斗会,你们两个大庭广众之下那般亲密,当晚你还吃醉了酒被他送回来,你和娘还···针锋相对了一番,爹娘见了陆宴鸣怕也是会胡思乱想吧。” “这能有什么办法,他也是被原静川算计的一环,总不能什么都不告诉他吧,更何况现在便让他们接触一番,互相了解一下不是也挺好的嘛,反正我是不担心的。” “呵,你倒是看热闹不嫌腰疼,小心爹闹脾气杂碎一套茶杯那可就更热闹了。” 第205章 房中密谈 茶杯? 暖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杯···茶杯······琉璃杯!! 暖阳想起东烛在地牢里告诉她的一件事。 她抬头问向她哥:“哥,你知道我办满月酒的时候记下的礼单在哪吗?” “什么?”谭浩贤一头雾水,怎么话题突然到了这么久远的事上。 “是怎么了吗?你要礼单?要礼单做甚?” 暖阳见谭浩贤很疑惑,她便将琉璃杯的事告诉了谭浩贤。 虽然事情已经过了十七八年了,但谭浩贤还是在久远的回忆里记起关于琉璃杯的一点痕迹,隐约有些印象的谭浩贤一听琉璃杯竟跟原静川有关,当即一怒而起。 “这个原静川到底要做什么?他肖想娘本就罪无可恕,给你送什么东西,简直莫名其妙!” 见谭浩贤气急,暖阳忙拉住他:“你也别气,我就是想看看那琉璃杯,会不会有什么玄机也说不定,不然他给才刚出生不久的我送什么东西啊,听说还是他找桑图赫送给他的,总要看看有没有问题,那种东西也别留在府上了,不然我膈应的很。” 谭浩贤冷静下来坐着:“我记得当时是娘把东西一一记下全收到库房了,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还是问问娘吧,她应该都挺清楚的,赶紧找出来,现在我知道了我也觉得膈应!” 两人趁陆宴鸣还未到的时候前去爹娘的院子。 夫妻俩一听竟有这事,赶忙叫来李妈妈把当年暖阳满月的礼单拿来。 拿上礼单,果然在礼单的最末尾处记录下了琉璃杯的来源,可明明记录的是礼部尚书柳大人柳尚杰啊,谭夫人一时间有些糊涂,难道是当年记错了还是怎么回事。 看到柳尚杰的名字,谭大将军和暖阳都明白了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也都清楚了对方所想。 “看来,柳尚杰确实是原静川的部下。”谭大将军如是说道。 “爹知道些什么?”暖阳问道。 闻言,谭大将军点头,“我还记得,当时你娘和浩贤这对儿琉璃杯还挺困扰的,那时候琉璃杯没被贺管家记下,盒子也很是朴素,根本看不出来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不知来源姓甚名谁的东西突然入府也让人有些后怕,他们娘儿俩打开盒子发现东西很是精美贵重,便更不敢收下了,后来我回来看到了,便提出说问问朝中大臣这是谁送来的,没想到第二日柳尚杰便在下朝的时候找到我说是他送来的,还问我喜不喜欢,当时我觉得有些奇怪但那时候我与先皇也不知道柳尚杰有问题,这东西我便收下了,但还是留了个心眼告诉了先皇,询问了他确定没问题后我才收下的,倒是没想到,这东西倒是告诉我们柳尚杰确实不干净。” 暖阳想了想:“柳尚杰在当时先皇驾崩那日我便觉得有些古怪,且皇上继位以后,他的态度行径很奇怪,虽然皇上和我们都对他有所怀疑,但这人藏得深,倒是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看来原静川与柳尚杰早就勾结在一起了,这东西皇上知道吗?” “知道,可皇上只知道是原静川送的,并不知道中间还有柳尚杰的事,不如把琉璃杯取来呈给皇上?” 谭大将军赞同:“让人悄悄去取,别惊动府里的那个暗桩。” “行,我亲自去。” 谭夫人告诉了暖阳她满月礼具体放在库房什么位置,将钥匙交给暖阳后,暖阳便独自前去库房找东西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没花太久时间她便找到了娘和哥哥形容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两只做工极其精美的琉璃杯静静躺在里面,哪怕在昏暗的地方也不妨碍它们流光溢彩闪耀光辉。 暖阳瞧见它们,便能瞧出这东西来路不简单。 收好盒子她便回到爹娘的院子。 四人围坐,一同看着桌子上的一对儿琉璃杯。 “你们说,原静川送这东西给我做甚?还煞费苦心让柳尚杰扯谎说是他送的,有些莫名其妙。” 暖阳没明白原静川的用意,还是说他只是单纯送来庆祝的? 那个疯子的念头还真不好猜。 谭大将军也不明白,提议道:“拿出来看看?” 暖阳根本不想碰这脏东西,表情已经嫌弃到天边去了,谭大将军也不想沾连带着谭夫人他也拦着不让碰,这担子自然落到谭浩贤身上。 他很是无奈,拿出自己的帕子包着手把一只琉璃杯捏起,对着阳光仔细看着。 “有发现什么吗?”见儿子看了有一会儿了,谭大将军忍不住开口问道。 谭浩贤皱着眉仔细看了又看,摇了摇头,“这上面也没什么东西。” 他将手中这个放下,又拿起另一个举起来看着。 说实话,两只一模一样并且装饰十分华丽精美的琉璃杯盯着看久了眼睛难免疲劳,谭浩贤瞧着眼晕,放下杯子低头揉了揉眼睛。 暖阳见自己哥哥这么不经扛,便强忍着恶心把她哥刚放下的琉璃杯用两根手指隔着手帕捏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李妈妈来报,“老爷夫人,穆海求见。” 暖阳便知应是陆宴鸣到了。 她站起打开门便对站在不远处的穆海说道:“直接过来。” 穆海见自己主子跟他使了个眼色,他便知是要将陆公子偷偷弄来。 他微一点头便转身离去。 暖阳很满意的转身回房关上门,李妈妈一头雾水,但这是主子们的事,她是下人没资格管。 暖阳进屋后走去后窗,不一会儿,穆海便带着陆宴鸣出现在窗前。 暖阳伸手拉住陆宴鸣扶了他一把,陆宴鸣进来后暖阳让穆海也进来。 当那边坐着的三人见到从后窗进来的两人,尤其是其中那位手腕还被自家女儿、妹妹紧紧抓着的时候,心情总会变得不是那么美妙。 更何况,暖阳竟然当着他们的面跟姓陆的那小子眉目传情,两人都笑嘻嘻偏头对望的简直没眼看。 哪怕再看得开的谭大将军这时候也不乐意了,傲娇的不行,“哼!” 暖阳当然听到了,觉得好笑的转头唤了一声:“爹。” “他来做甚啊?”谭大将军也不是分不清轻重缓急,总要让他明白让这陆宴鸣来是干什么的。 暖阳拉着陆宴鸣走近,“还不是原静川和桑图赫那两个狗东西连他都算计进去了,我们在这谋划着他也得参与知情不是嘛。” 说完,暖阳便直接拉着陆宴鸣坐下,陆宴鸣倒是想开口跟暖阳的家人问好,可暖阳一直拽着他根本不撒手,他想站起来都难,没办法只得坐着跟暖阳家人挨个问好。 第206章 第一次见 陆宴鸣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年轻才俊,就是暖阳这丫头当真的已经到了毫不遮拦的境地,手现在都拉得死紧,根本没松开的打算,对面三人眼睛都瞧得清楚,也没怪罪陆宴鸣跟他们第一次见却是坐着问候这件事。 陆宴鸣也是心中感谢暖阳的父母兄长没怪罪他无礼,但既然来了便是要谈正事的,所以他偏头低声说道:“暖阳,手先松开吧,咳,现在不合适。” 暖阳原本另一只手捏着那琉璃杯继续看呢,闻言直接转头,“我们几日没见了,反正他们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拉拉手怎么了,还是说你都不想我吗?” 这话说的,暖阳家人的面色那是精彩纷呈,陆宴鸣在旁人面前本就清泠的面容都消融了些变得柔和,他当然也想,虽然才两日没见但如隔三秋,陆宴鸣一向纵着心爱的小姑娘,便任由她拉着不松手了。 对面几人见陆宴鸣这么听暖阳的话,心里倒是带了些许满意。 总之,几人还是回到正事上了。 暖阳也摸不着头绪,把手中琉璃杯交给陆宴鸣。 “你看看吧,这东西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陆宴鸣接过去,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原静川在我满岁宴时偷摸送来的,礼部尚书柳尚杰还替原静川遮掩说是他送的,我也是才知道,便将它翻出来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陆宴鸣皱了下眉:“这东西,瞧着不像寻常之物,倒像是皇室用品。” 暖阳狡黠一笑:“没错,它们来自萨朗。” 陆宴鸣面容一松,了然挑眉:“桑图赫?” “聪明。” “他们勾结的时间这么早,想来双方势力都有互相侵染吧。” “原静川身边有桑图赫的人,供原静川驱使。” “两人因利益勾结,若是没有足够的信任怕也不会这么放心就把人交给对方吧。” “你想怎么做?” “坊间传言谭夫人身患重疾,太医束手无策,但今日一见谭夫人应当并无大碍,是在做戏?” “对,原静川那狗东西对我娘心思不纯,又与桑图赫谋划让桑雅茱失身于我哥,还有你,他们打算用你将我引开好让他们的谋划顺利进行,至于我娘假生病,一是想拖住原静川留在京城,二是想制造漏洞请君入瓮。” “拖住他?你们是做了什么会惊动他的事吗?” “抓了原静川身边的一个人,那人恰是桑图赫派到原静川身边做事的。” “所以才有了谭夫人重病一事,难怪。既然如此,柳尚杰是原静川的党羽无疑,不过,原静川和桑图赫之间倒是联结的够紧密的。” “你想在这地方下手?” “你说,若是让原静川知道谭夫人的重病与这琉璃杯有关,以原静川的性子他会不会多想?” 暖阳思索一番,“我娘原本因我不用联姻而高兴,打算拿出我儿时的满月礼,也就是这对琉璃杯与我对饮吃顿酒,但娘先喝了一口,接着很快便不好了,若是有人能从旁佐证毒就在酒杯上并非酒里,那作为送礼的原静川定会有所怀疑,他应该是再清楚不过这琉璃杯有没有毒才是,而经手琉璃杯的人定然极少,一件常年封存的礼物竟能让人中毒,很难不让人怀疑下毒之人会不会是知道这琉璃杯存在的人,让他怀疑周围的人,甚至可能会怀疑桑图赫,这场戏码如何?” 陆宴鸣点了点头紧接着说道:“有怀疑,那他们的联盟就会有裂缝,届时更好逐一击破,不过我的建议是,这件事最好在他们算计你兄长之后做,又或是先有谭夫人中毒的传言,再是他们算计你兄长失败,紧接着便是这琉璃杯沾毒之事,接连的失败与怀疑便会引发动摇,你觉得呢?” “嗯——毒不一定要用萨朗独有的,不然巧合多了也会让人怀疑,最好是就地取材,或是他们现在是否贴身带了什么毒,才能更让原静川怀疑。” “是个好主意。” “那为何不让琉璃杯有毒的事提前让他知道呢?那样的话他们不就会先有猜忌,到时算计我哥不成便更加气急败坏吗?” “若过早让原静川怀疑桑图赫,一旦他们联盟因此破裂,那便可能抓不到他们互相勾结的现行,桑图赫可能会提前带桑雅茱离开庆越,届时就会少一份证据,这对于让原静川认罪没有多大益处。” 暖阳想了想,觉得也对。 谭家历来的职责是在有确凿证据之下才能有权利处置犯有罪责的皇室成员,缺了证据,原静川狡猾,也许他会直接咬死不认勾结桑图赫,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人一来一往的说着,对面三人就只能干看着,根本插不上嘴。 也是没想到,暖阳和陆宴鸣这小子这么合得来,还挺有默契,正事上也能一来一往的,他们三个瞧着既顺眼又不顺眼。 原本谭夫人一直以为两人在一起肯定只顾情情爱爱,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不得体,想来平常也是爱胡闹的,这样看来,也不得不改观了,同时也觉得自己前日晚上说得话确实不堪,有些过于贬低他们,难怪女儿会生气,她自己也觉得自己那晚不该那么跟女儿说话。 暖阳和陆宴鸣在三人专注观察他们的时候就将计划过程盘得七七八八了,她回头看向自家三人,见三人都跟魂游天际般,不由得皱眉:“我们说得话爹娘你们都听到了吗?哥还有你,别忘了原静川和桑图赫还要算计你呢,也不仔细听听吗?万一到时候被桑雅茱得手怎么办?” 谭大将军哼了一声:“谁没听了,我们都听着仔细着呢,保管万无一失!” 暖阳有些不太信,“真的?” “比我媳妇儿给我送的金腰带还真!” 谭夫人没想到丈夫会突然提起以前自己送他的礼物,还是在第一次见面的陆宴鸣面前,难免觉得有些害臊,暗暗伸手在丈夫腰眼儿上用力掐了一下。 谭大将军硬憋着才忍下痛呼,但他身体弹了一下还是没逃过陆宴鸣的双眼,但陆宴鸣直接当做没看见,倒是挺善解人意,也是很高兴暖阳的父母情深和睦,兄长也不似外界的阴谋论那般对暖阳凶狠。 谭大将军也知道是在说正事,便正色道:“我觉得就按刚刚陆公子说得,先让人散播你娘是中毒的谣言再故作落入他们的陷阱,这样倒是能打击那两个心高气傲的,再爆出毒就在琉璃杯上,那样原静川不怀疑都不行。” “既如此,那就照做吧,今日就开始。” 暖阳见都商量好了,便招呼穆海吩咐事让他去做。 穆海领命下去。 暖阳便起身拉着陆宴鸣就往后窗走。 两人才站起身,谭夫人就说道:“你们去哪?” “我送他回家。” “何时回来?” “看情况吧,我在府外还有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尽量早些,别太晚。” “尽量吧。” 说完暖阳拽着陆宴鸣就从窗户走了。 第207章 进院子 说是那么说,暖阳也没急着就带陆宴鸣离开家,而是转头就往她自己的院子里带。 陆宴鸣不知道暖阳要带自己去哪,但也没吭声,乖乖的跟着暖阳走,一路上没遇到一个下人。 七拐八拐的,暖阳终于带人进了自己院子。 刚进来就让人把院门关上了。 丫鬟们也是有眼色,见小姐带人进来,豆豆和若鸢快速的放好茶点便带人都退下了。 两人在凉亭里坐了下来。 暖阳院中的凉亭无论是座椅还是长榻都很软,鞋子一脱便能赤脚踩在地上,这凉亭暖阳专门弄成木制的,地面不是石铺的,厚厚的席子上面再放上几个大软垫,尤其夏日炎炎时刻,旁边放上盆冰,凉亭帘子一放,那叫一个舒爽,犯懒的时候也是往这里一倒,谁叫都不起,整个人陷在软垫里没一会儿便能睡去,平常不想在房中看书,她便拿着书来这打着滚在那翻着书页。 所以,这凉亭的小茶几上、软垫上、地上到处都有书,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暖阳都不让下人动,所以除了她说需要打扫,一般下人是不会进来的。 只是一个凉亭,便满满都是暖阳生活的痕迹,陆宴鸣对于只要跟暖阳有关的事物都很感兴趣,他抬眼静静看着凉亭中的一件件物品,心中想象这暖阳在凉亭中慵懒的模样,那一定是带着几许娇憨,又有性子中的顽皮,瞌睡了就窝在大软垫上打着哈欠眼角泛着泪光,渐渐支撑不住,书便盖在脸上睡去,这样的场景,只要一想便觉得心中柔软。 暖阳见陆宴鸣在将凉亭中的东西一一扫视过去,也没打扰,笑盈盈的坐在软垫上在茶几上撑着脑袋看着他。 陆宴鸣观察的目光突然在一处地方停驻。 暖阳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本书,在另一个大软垫上静静合着。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陆宴鸣愣神看那本书做甚。 陆宴鸣却突然起身往那本书走去,弯身将书拿在手中,暖阳也好奇他拿这本书干什么便起身走近他,看他翻开书正看着,暖阳便也凑在他身边靠着他的身侧伸头看那本书的内容。 看到那本书上熟悉的字迹,暖阳便想起这是以前陆宴鸣送给她的书,上面都是年幼的陆宴鸣留下的批注字迹,她可是翻看了一次又一次早就烂熟于心,不知为何,现在被身边人拿在手里看突然在心中升起一丝羞耻,伸手就想拿回来。 陆宴鸣却直接将手举高,仗着暖阳比他矮够不到。 难得见陆宴鸣耍赖暖阳很是新奇,但又想把书拿回来,暖阳便直接扑在他怀里踮脚伸手去够,但总差点距离。 见这样不成,她直接手臂挂在陆宴鸣后颈一跳,双腿盘住他的腰然后再伸手。 陆宴鸣竟然笑着一手扶住暖阳腰肢,将拿书的手往后仰,暖阳还是差点距离。 暖阳见这样还不行,便开始跟陆宴鸣撒娇。 她将陆宴鸣缠得很紧,娇声娇气的说着话:“你把书还给我嘛!” 陆宴鸣心中喜悦,面上尽显柔和,微抬下颌,分明的嘴唇便轻轻印在暖阳小巧的下巴,轻啄了两下才满含温柔笑意的说道:“这本书你还留着。” 暖阳哼唧了几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诶呀,不是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嘛,总不能随便把书丢了呀,快还给我嘛~” 灿若星辰的双眼紧盯着他心爱的小姑娘,难得的坏心眼要逗她,凑近暖阳的耳旁轻声说道:“是不是所有我送你的东西你都留着了?” “哼,怎么,我送你的你没留着吗?”暖阳也不是软柿子,不答话直接反问他。 陆宴鸣笑弯了眼睛,“都在,如数家珍。” 暖阳狡黠的像只猫猫:“这么珍惜啊,我可是要检查的,要是缺一样,我就——” “就如何?” 暖阳一时间也想不出来要如何,又哼唧了一下,“我就把你踹了另寻有缘人!” 陆宴鸣眼神一下变得幽深逼近暖阳的嘴唇,似吻非吻的很是暧昧但就是不贴上去,让人觉得抓耳挠腮很是拉扯:“晚了,小姑娘只能是我的,谁来我都能将他踢出局。” 暖阳眼角弯弯,“这么厉害啊,那你可得努力把我看牢,否则欣赏本姑娘的人多的是,可能你稍不留神,你的小姑娘就被人拐跑了,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说着,她还将鼻尖顶了顶陆宴鸣的,他稳稳托住暖阳,暖阳也手脚紧紧抱住他。 哪怕陆宴鸣并未开口,暖阳也能从他的双眼中清晰看到那份认真,代表着不会给任何人机会的认真。 他们两人从来默契,心意相通,他们都深知口头的承诺过于浅薄,海枯石烂在一些人的嘴里都不过是种轻描淡写,比起用言语,他们二人都更愿意用行动。 也不知是谁先起头,本就咫尺之间的双唇交融在一起,从浅尝辄止渐渐变得如疾风骤雨,陆宴鸣早已将书放下,双臂专心托住暖阳将她抱稳,暖阳也勾住他的脖颈吻得难舍难分,不时的婴宁呜咽都被陆宴鸣吞入口中。 水渍声不知响了多久,胶着的两人终于分开双唇,抵着额头不住喘气,暧昧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两人才又在茶几前坐好。 两人喝了口茶平复了下情绪。 “之前你告诉我萨朗皇室的丑闻要开始散播了,现在情况如何?” 暖阳闻言勾起唇角:“一切顺利,要不了几日便会天下皆知,韩铭那里已经掌握确凿的证据,到时候就算萨朗想洗脱都洗脱不掉,只要萨朗存在一日,百姓便会记着一日,平日闲谈总会聊起,谁也忘不掉也摆脱不掉。” 陆宴鸣想了想,“那你觉得桑雅茱呢?” 暖阳撇了下嘴,“说实话,桑雅茱这个人还挺矛盾的,是那种瞧着就大智若愚的那种,虽然每次与她对上她都是透着灭顶的傻气,可她的言行与想法在衔接处总有那么几分怪异,就拿接触我哥这件事,我与她第一次在棋社见到,明明她的目标是我哥,可她看到我后非要招惹我,其实不管我和我哥在不知我们是兄妹的情况下,任何人想接近他都不该当他面挑衅在他身边出现的女人才对,否则被我哥或是任何一个男子看到女子狰狞的面孔男子们大多都会退避三舍,敢这么做的女子要么是真疯要么是压根不在乎,可桑雅茱能在招惹我的同时又很重视接近我哥这件事,她的举动太矛盾了,两种感觉硬凑在一起瞧着就让人别扭。” “她是否有被策反的可能?” 暖阳摇了下头,“也不是不行,关键是你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要我觉得,这种不可控的人还是算了,而且萨朗很轻视女子,桑图赫虽没表现出来,但明眼瞧着他就挺蔑视桑雅茱的,所以就算策反桑雅茱可能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可能唯一的用处便是在她下药失身我哥的时候能下手轻点吧。” 陆宴鸣被暖阳说服,想着策反桑雅茱确实比较费事,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原静川和桑图赫究竟会在何时对我跟你兄长动手呢?” “我猜,就在最近,我娘假生病,要是他真的对我娘有极深的执念,定会指挥我们府中暗藏的细作探查我娘的情况,为了方便那个细作,我们一家子都在装一副焦灼忙碌的样子,府中也很是忙进忙出,漏洞多的跟筛子一般,正是下手的好时机,等哪日你和我哥恰好都离家的时候,那可能就是他们会下手的最好时机,不过也别太刻意,我哥是为了帮我娘找良医,你可别没事干就老往外跑,桑图赫可能缺心眼儿,可原静川那才是疑心重呢。” “放心,我省得,其实就按刚刚在伯父伯母房中说得,办一场冲喜的宴会,届时我恰好外出公干,造一个假象让他们钻便挺好的。” “也不知道我爹娘他们刚刚听仔细没,我们在说得时候他们三个跟魂飞魄散了一般愣神,一点不上心!” “他们应该都听进去了,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再跟他们仔细说说,到时候也能更周密点。” “知道知道,到时候你也要小心些,平日在家中也警醒些,上次你们离京查‘迷梦’后回来皇上不是给你们派了人手护卫在家附近吗,我听皇上说以防万一那些护卫还在保护你们,我也会暗中派几个人,以防到时候应对不了原静川,这个人不知道会不会为了引开我而对你下死手,你也要小心点明白吗?” “好,我听你的,都记住了。” 等到穆海办完事回来找暖阳复命,暖阳这才麻烦穆海将陆宴鸣送回去。 第208章 诱敌 这日,镇国公府的亲卫找到了医者,传信回府内,暖阳和谭浩贤便一同出发前去。 细作暗中听来,那医者在京城外不远的地方,两位小主子打算亲自前往,不过亲卫说那医者行踪不定,医术也有待考究,但是暖阳和谭浩贤还是即刻动身了。 那细作将听来的都传给了原静川。 原静川听着手下汇报,开口问道:“我让你们遍寻名医,可有消息?” “回主人,南边传回消息说有位名医医术了得,正在说服他老人家前往京城。” “那就好,像这种人别强扭,顺着点,他高兴了,医人时也更尽心,但务必尽快,别耽误时间,若是她有什么差池,你们几人便一同陪葬。” 手下赶忙点头称是后便退出房间。 一人在房中的原静川心中算了算时日,暗暗思索一番,便走去书案提笔写下张纸条,晾干后卷在细小的竹筒里用蜡封好,吹了个口哨,一个侍卫进门。 “把这个速速送去西南。” 侍卫退下替主子送信,而主子所说的西南只有遥远的惠阳。 暖阳和谭浩贤纵马出城,做了一副急寻名医的假象,二人带着府中亲卫,一路上都在警觉四周,暖阳很是敏锐的感觉到队伍后面坠着“尾巴”。 她将这事说给她哥听,两人都没停下胯下之马继续前行。 待到达“名医”住处,当然这个名医是他们安排的假象,兄妹两人跟安排的假名医“废了一番口舌”,在“名医”家中待了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里几人假装在屋中,实则暗中去到院子外暗处探查后面跟的“尾巴们”都是谁。 谭浩贤安然坐在屋中喝茶等待,那个“名医”也是府内亲卫假扮的,暖阳带着几人在外面,没过一会儿就见到不远处有动静。 果然,几个人影渐渐浮现,暖阳他们在暗处看得一清二楚,是几个萨朗装扮的人,而且有几个她眼熟的,这几个里有三个曾在武斗会上见过。 桑图赫不愧是狗东西,还知道暗中派人跟着他们,不过到底是差点意思,都被暖阳他们发现了。 亲卫无声示意暖阳是否要处理那几个人,暖阳摇头,带着人悄声返回屋中。 谭浩贤见暖阳带人回来,给她端了杯茶,“如何,后面跟着的是谁?” 暖阳接过喝了一口便放下了,“桑图赫的人。” “没处理他们?” “没,现在动手便是打草惊蛇,就当不知道,等他们先动手吧。” “那我们何时回去?” “再待一炷香吧。” 时间到后,几人带着假扮的名医返回京城,途中依然能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 兄妹俩都没搭理,纵马就往京城赶,两个时辰的时间便到了城中,一路往镇国公府走。 桑图赫派去跟着的人眼见谭浩贤和谭暖阳到了镇国公才回去驿站复命。 “看他们的样子,怕是谭夫人的病情很重啊,要是她直接病死了岂不是更好,可惜啊。”桑图赫所说的可惜是因为他的盟友曾说过动谭夫人没用,虽然他自己觉得还是有些用处的,可毕竟是他盟友,要保持关系总要有些妥协,否则还怎么“友好”相处呢。 镇国公父子三人连着四日未上朝,到了第五天,谭浩贤才终于出现在早朝上。 下朝后,一堆人围着他关心着镇国公夫人,当然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他都不在乎,毕竟他自己也知道他娘是假生病,现在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但是做戏也要做足,跟个唱大戏的一般又是感激又是欣慰又带着浓浓的伤感。 好友杜晟因不知实情,还帮着谭浩贤挡开围着他太久的人,带着谭浩贤出宫门往镇国公府的马车走。 原本杜晟想顺道一起去的,但是谭浩贤说他娘需要静养,府中现在也很乱,杜晟也理解便没强求。 坐上马车的谭浩贤就吩咐马车往城东的灵觉寺走。 一路上带有镇国公谭家标识的马车在沿路百姓面前驶过,眼睁睁见到马车在灵觉寺门前停下,而镇国公之子下了马车便往里面走,看那架势便是要去敬香祈福的。 很快,百姓们都在猜测是不是谭夫人药石无医了,这公子都来寺庙上香了,还点了祈福灯,诸多在寺里的人都亲眼见到了。 这消息传到原静川耳中,心头很是气愤。 上香?上什么香?江箬涵只是小病,哪里这么严重! 谭劲松到底是请的什么大夫这般无能,连这点小病都治不好! 原静川当即高喊东烛,可东烛没来,来得是其他侍卫。 “怎么是你,东烛呢?”此刻的原静川又急又气,很是焦灼。 “主子,东烛不在,可能是桑图赫将他叫走了。” 着急的原静川也没深究,东烛本就是桑图赫暂时交给他用得,他本就有叫回东烛的权力。 既然东烛不在其他人也行,原静川直接对面前侍卫吩咐:“速去把南方找到的名医带来,不愿意就直接打晕或是架着刀扭送来,管他愿不愿意,三天,三天之前我一定要见到他!” 侍卫听时间这么赶,立刻领命便纵马离京前往。 独自一人的原静川又开始犯病,在身上又刺下一个个箬竹叶,看到旁边刺着的小太阳,神经质的抠着念叨:“你是你娘的小太阳,也是我的,你要有用,我不能没有你娘,你和你娘必须一起,缺一个都不行!” 没人看到,此时的原静川双眼血红,眼白处遍布着血丝,很是恐怖。 ······ “听说你去了趟灵觉寺,还点了祈福灯?” 暖阳懒散的卧在凉亭处的大软垫上,翻着书问向一旁在茶几处盘腿而坐的兄长。 闻言,谭浩贤挑眉:“我才回来多久,这么快你就知道了?” 此时谭浩贤才从灵觉寺到家不到两个时辰。 “豆豆听上街采买的下人说,现在通往城东那一条路还有沿路看到镇国公府马车的人都在议论纷纷,照这个速度,明日又是满城风雨了吧。” “还说呢,今日我都快被那些大臣们围困死了,要不是杜晟帮忙把我拉走,我都不一定何时才能回来,他倒是不知情想来家中看看,被我挡回去了。” “挡回去好,现在多一人知情便多一分危险,府中下人不也是一样不知情,待这件事了在解释一番也不迟。” “确实如此,不过接下来是不是要做其他准备了?” “我的人已经准备好散播娘是中毒的谣言了,差不多了便会下令将谣言传出去,至于如何给原静川和桑图赫一个缺口让他们钻,我觉得直接办冲喜宴还不行,这样,明日你下朝后还去一趟灵觉寺,求个签什么的找一个办冲喜宴的借口,倒是能让人更信服些,动静闹大点。” “明日等我回来再准备冲喜宴的事,这样也不错。” 第209章 请帖 翌日,镇国公和暖阳依旧没去早朝,谭浩贤下了朝便坐着马车又往灵觉寺前去,在寺里诵经祈福许久,跪在蒲团上焚香叩首,众目睽睽之下,来来往往的人都瞧得清楚,按照暖阳所说,他还去求了一根签。 像是应景一般,那签文都跟平安消灾有关。 拿着签文,谭浩贤流露出一副伤感哀叹之姿,犹犹豫豫痴痴的望着签文许久,沿路经过他的人多少都被他身上的哀伤感染。 有个老妇人走近他,“这位公子怎么年纪轻轻便这般哭丧着脸,可是遇到什么难事,老身虽已是半截子入土了但也见见识过不少,不妨说与老身,不管有没有用,也全当疏解了。” 谭浩贤没想到真会有人搭理他,有些吃惊接着便是一丝苦笑,但还是很有礼貌的想老妇人躬身行礼:“多谢嬷嬷,小生是······小生家中母亲病重,那急症叫人束手无策,小生的娘受着病痛折磨,小生很是难过,实在没办法才来寺庙祈福,刚刚得了签文,倒是挺应景,小生这才有些触动。” “老身瞧着,你是个好的,想来你们母子情深,否则也不会这般难受,但是,老身倒是觉得,为人母,总不想让爱子难受,否则心中会更加苦闷。” “多谢嬷嬷提醒。” “老身虽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老身觉得,人生了病,身上难受,心情怕也是不大好,不如多做些能让她高兴起来的事,多陪陪你母亲,她若是喜欢,没准还能打起精神,人要是高兴了,没准病痛也能好转,你不妨回去试试,这也好过被病痛折磨的日日郁郁寡欢的好。” “小生感谢嬷嬷点拨,若不是您的真诚建议,恐怕小生还在迷雾中徘徊,若是真让家母每日因小生而寡欢,那小生才是真的罪过了。” “公子真是折煞老身了,这些不过是经验之谈,算不上点拨,公子瞧着便极聪慧,老身倒有些班门弄斧的意思,还望公子不要怪老身多嘴才是,今日天气好,公子不妨现在便回家陪陪家母。” “嬷嬷说的是,小生现在便回家,再次感谢嬷嬷,小生告辞。” 嬷嬷微笑点头,提着挎篮往庙里走,谭浩贤往灵觉寺外走。 虽是萍水相逢,但谭浩贤觉得嬷嬷说得话也很有道理,生老病死是没办法避免、逃避的事,总是要面对,比起郁闷面对,不妨心向阳光,高兴一日总比哭丧一日好。 回到家中,谭浩贤便找到爹和妹妹。 谭浩贤对暖阳使了个眼色,暖阳便知应是今日事成了。 三人在前厅聊了会儿,便听到谭浩贤说起今日经历,建议着不妨给娘办一场冲喜宴,热闹些,没准娘也能打起精神,能够有气力打倒病魔。 周围侍立的丫鬟们都听得真切,觉得公子真是良善,一心为母亲着想,现在府中因夫人病重而很是凝重苦闷,若是能为夫人冲喜,万一夫人病好了那不是皆大欢喜嘛! 谭大将军状似思索一番,便直接拍板:“好,就办冲喜宴,立刻就办!” 很快,镇国公府上下都知道府中要为夫人办冲喜宴了,细作也在下人热闹的谈论中知道了这件事,伺机把这件事传给了原静川。 听闻镇国公府要办冲喜宴,细作不知为何,原静川当即大怒,十分急躁的将屋内的东西又摔又打,细作跪在地上根本不敢动,一个碎瓷片飞来划破手臂也不敢捂住流血的伤口。 终于等原静川发泄完了,细作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等了许久,才听他的主子开口说话。 “谭劲松和他儿子就是个废物,箬涵病了竟然只能想到办劳什子冲喜宴?!他们不是一家子都在找大夫吗?人呢?不是才去京城外找了一个吗?难道是找了个废物连病都看不好吗?还去灵觉寺祈福,真是异想天开!这世上只能靠人,靠自己,求神拜佛又有何用!” 细作根本不敢开口说话,只是静悄悄跪着低头不动。 原静川也没打算听面前跪着的人回答他,他瞪着双眼紧盯那细作:“滚回去,看好他们,我会想办法。” 细作逃命般跑了。 一片狼藉的屋中,原静川心头火怎么都压不下去。 他的箬涵——他的箬涵缠绵病榻,他们却在渴求鬼神垂怜,没有大夫,他的箬涵如何能好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求见。 “进。” 原静川冷酷的吐出一个字。 门外的人便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四处的狼藉,侍卫刚从外面赶回来并不知道适才发生了什么,现在只能装作视而不见向主子汇报。 “主子,属下幸不辱命将名医带回来了,此刻他就在府内,随时听候差遣。” 本还疯魔的双眼恢复了些许清明,原静川紧盯那侍卫:“大夫找回来了?” “是的主子,大夫找来了。” 原静川闭目一片刻,侍卫不知主子在想什么,只能静静等候。 半晌,原静川睁眼命令道:“镇国公府将要办一场冲喜宴,你去查探这冲喜宴可会宴请什么人,若是有我的帖子,当日我便带那名大夫一同前去,若是没我的···那便去找柳尚杰或是朝中其他暗桩把大夫送去镇国公府为箬涵一直病症。” “属下遵命。” ······ 这一场冲喜宴本就是做戏,虽是准备匆忙,但以镇国公府的能力这宴席怎会有差池呢。 请帖、府内采买、打扫装饰府内等等,没有一件落下的,只两日便都准备妥当,就等着两日后的吉日开宴了。 送请帖的下人马不停蹄,把派去各个府的请帖都亲自交到人家手上,为了名义上的“冲喜”,朝堂上下够得上脸面的都送去了请帖,光那无数请帖的厚度都能想象到时整个镇国公府会乌泱泱一片人。 而请帖自然没有落下此次冲喜宴的“主角”——原静川和桑图赫、桑雅茱。 托另外两国使团还未走的福,桑图赫他们还能明目张胆的留在庆越,否则若是只剩下他们赖着不走也不好说。 原本桑图赫也听说了镇国公府要办冲喜宴,为此他还专门找原静川求证,本来他都对请帖没希望了,没想到这场冲喜宴的请帖会有他的一份。 但桑图赫有些疑心,怎么请帖会送到他和桑雅茱手上,让人一查才知,就连隔壁两个也还未走的使团也接到了请帖,听说是为了冲喜,人多热闹,这才连他们这些使臣都请上了。 原静川同样拿到了请帖,这下他便能顺理成章的亲自带着医者前往为箬涵治病。 为了冲喜宴,原静川和桑图赫还专门密谈了一回。 “这次冲喜宴是个好机会。” 桑图赫依旧吊着手臂,庆越太医叮嘱被扭脱臼而手臂近日都不能乱动,他自己也试了试,一动手臂,骨头的接缝处就不舒服,但身体的疼痛挡不住他算计的心。 桑图赫知道这次冲喜宴请了不少人,极其热闹,若是趁此机会下手正是好时机。 原静川想了想:“确实,这宴上人多嘴杂,难免镇国公府会乱些,倒时我们也好钻空子,我的人查了,明日陆宴鸣也会外出公干,需要离京,这宴会他虽收了请帖却因要处理公务无法及时返回京城,倒也是天助我也,我会派人跟上,两日后的宴会会让人传回他遇险的消息,到时先把谭暖阳引出京城,你再伺机让桑雅茱动手。” “好,就这么办,这样一来不光谭浩贤会沾上污名,整个镇国公府的名声也会一落千丈,为自己母亲祈福的冲喜宴,做儿子的竟敢在这么重要的宴会上与女子厮混,还是我们萨朗的公主,到时候一定很热闹,真真是一石二鸟!” 是一石三鸟。 原静川这样想着但却没说出来,毕竟陆宴鸣死不死对桑图赫来说没有什么影响。 这两人在惠阳王府密谋着,另一边暖阳和陆宴鸣在点绛楼与韩铭他们几人也在谈论着什么。 第210章 开宴前 “后日便是冲喜宴了,我家的那个细作离开过镇国公府,应是把消息都告诉原静川了,他知道的事,桑图赫也能知道,请帖都送到他们手上了,只看他们会不会乖乖接招了。” 暖阳捏着块糕点咬了一口,略带闲适的说道。 韩铭喝口茶,接着说道:“刚好,在萨朗的人传信回来说,萨朗皇室的丑闻在市井间已经传开了,反响挺符合我们的预想,算算时间,也就这几日萨朗的老皇帝便会知晓,可能到时候桑图赫和桑雅茱便会被急招回国,为防万一,我们的人也将在明日开始在庆越境内散播那些丑闻。” 华水谣鲜红的指甲轻弹了下茶盏:“可要控制些传播速度,最好是在当日能让他丢尽脸面才是。” “放心吧,我和韩铭都准备妥当了,小爷的能力你还不清楚啊!”云衡一副尾巴翘到天上的模样,很是傲娇。 “就因为你我才担心,提醒你别太跳。”华水谣闲闲的瞥了云衡一眼。 云衡咬牙但他知道自己嘴上斗不过华水谣只能气闷着抱臂坐下。 暖阳也没管他们吵闹,转头跟身边的陆宴鸣说着话:“明日你就要离京了,路上小心些,原静川应该会派人一直跟着你,给你防身的匕首药品什么的都贴身放好,记得毒药要分开放,还记得怎么用吗?” 陆宴鸣浅笑着摸了摸暖阳后脑勺,“都记得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你不是还让人暗中保护我吗,别担心。” “虽然原静川要用你来引我离京,但到时候也不知他会不会在半路上给我使绊子,要小心些,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会尽快赶到。” “你教过我的,斗不过就跑,你还给我了一匹镇国公府里的千里良驹,万一情况不对,我骑着马就跑,他们一定追不上。” “你的骑术还不错,那马也挺听话,万一不行你只管跑,你跑到哪我都能找回来。” “嗯,我信你。对了,到时候伯母会露面吗?” “你是说冲喜宴?要露面的。” “会不会被人看出来伯母其实没病?” “华水谣会易容术,云衡有乱人脉象的药,到时候他们两个提前给我娘准备好,我再提醒我娘一番注意些行为举止,保管万无一失,谁都瞧不出端倪。” “那就好,让你兄长也小心些,也不知到时桑雅茱要对他用什么药,警惕些尽量别中招才是。” “也对,我会转告他的。” 一旁的孟祁然咂吧了下嘴,嫌弃的看着面前这对眷侣:“你们,差不多行了,黏黏糊糊的,还以为是丈夫要远行,夫妻两个在依依不舍的不断叮嘱呢,真吓人!” “呵,”暖阳一声冷笑:“这就吓着你了,真胆小。” 孟祁然有话说不出,宋默无奈摇头按住孟祁然的肩膀让他算了。 孟祁然很是憋屈,他也想有香香软软的媳妇儿,可到现在都没有遇到良缘,真是让人叹息。 翌日,陆宴鸣顺利上路,暖阳暗中派去的人也跟上了,明日就是冲喜宴,镇国公府内外都是要准备一番的。 很快,冲喜宴这日到了。 谭家在京城中的地位如日中天,一张请帖下去各路官员世家都会有所回应,哪怕只是一个冲喜宴,那意义也是与众不同的,更何况这冲喜宴是为了镇国公夫人江箬涵而办,人们都会给足面子的。 镇国公府门口车水马龙,一家家马车不断下来人往府内走。 既然是冲喜,那边是极热闹的,果然是镇国公府的财力人力,入府的官员家眷无不为之惊叹。 作为主家的公子小姐,谭浩贤和暖阳都在府门口迎接客人。 两人一副得体浅笑又带着淡淡忧愁的面容很是惹人怜爱叫人忍不住想要驻足宽慰,一众客人们生怕自己做出什么不得体的行为引这两位惊为天人的兄妹侧目而赶紧催促自己和身边的人往镇国公府内走。 习惯周围人目光的兄妹俩根本不在意这些,此刻他们只关心今天的“主角儿们”会不会到。 果然,第一位登场的“角儿”来了——桑图赫与桑雅茱乘坐着华丽的马车在镇国公府门前下车。 桑图赫与桑雅茱一个比一个会演,桑图赫面带关怀,桑雅茱眼角微红像是才哭过一样泛着泪光,两人一前一后停在暖阳和谭浩贤面前一副担忧的模样。 “没想到伯母竟然病了,也难为你们兄妹两个如此辛苦操持这场冲喜宴,当然,作为萨朗国皇子,我也很是感谢镇国公府能够给予我与皇妹如此荣幸来共同参加这场宴席,虽然我与谭姑娘无缘结为连理,但今日也愿送上自己的绵薄之力,特送上一些药材还望笑纳,我与皇妹愿祝伯母早日康复。” 桑图赫的一席话叫谭浩贤和暖阳表面上倒是没表现出什么,但内里都恶心坏了,就桑图赫这副道貌岸然的嘴脸,暖阳和谭浩贤真心觉得有种吃坏东西的感觉。 一边的桑雅茱倒是没说什么,倒是始终一副羸弱的模样要哭不哭,瞧着就眼疼,暖阳也没想要搭理她。 就这样,包藏祸心的两人被下人送进去了,暖阳和谭浩贤才继续迎客。 没过多久,惠阳王府的马车也来了。 倒是出乎暖阳他们的意料,原静川来到暖阳他们的面前,身后还带着一位不像是下人的人。 原静川微微一笑解释了一番,“听闻谭夫人病了,刚好我偶遇到了这位来自南边的名医,也是想为谭夫人的病症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 照他这么说,暖阳和谭浩贤也不好当面拒绝,只能笑着放人进去。 待原静川带着医者进府后,暖阳和谭浩贤暗暗对视一眼,两人靠近不动声色暗语着。 “他还带着大夫来,会不会真叫那人给娘诊断出来娘是假病啊?”谭浩贤有些不放心。 “咱们也不能防着他,不然原静川怀疑了怎么办,娘已经服了掩饰脉象的药,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 “好,按你说得来。” 迎完客,两位小主子也到了宴席上招呼客人,终于到了要开宴的时候。 暖阳去了爹娘的院子接娘出来宴席,她到了爹娘的院子,云衡和华水谣都在房中帮谭夫人做最后的整理。 暖阳进屋后她悄声说起:“娘,云衡给您的药吃了吗?” “放心吧,我已经吃下去了。” 一旁的云衡也点头。 华水谣问道:“怎么了,见你表情好像不太对。” 三人都看着暖阳,暖阳也没瞒着:“原静川来了,他还带了一位医者,要给娘诊脉。” “什么?!这狗东西想干什么?”华水谣性子冲,当即骂了出来。 一旁的云衡也气得牙痒痒,要不是顾忌在谭夫人面前想留个好印象,他也要忍不住破口大骂,没准比华水谣骂得还难听。 暖阳伸手摸向她娘的脉门,感觉到确实药起效了。 “你这药能持续多久?”暖阳问道云衡。 “一颗两个时辰,一天最多两颗,不然对身体有副作用,伯母才服下一颗。” “一颗两时辰,时间够了,会不会被人诊出来?” “放心,这药不易被人诊出,就算那人真诊出什么问题,也只会觉得是被人下毒了,根本想不到这层。” “那就好,万一那人真的医术了得,诊出我娘是中毒了,那我也好接着往下演戏了,倒还方便了我。” 谭夫人听了女儿说得话,便渐渐放下心来,既然女儿说方便了计划,那现在也无需太过担心原静川叫人给她诊脉。 华水谣和云衡偷偷出院子绕回宴席上,暖阳扶着谭夫人坐着轿辇到宴席。 第211章 诊脉 云衡给得药确实有效果,不光会掩饰脉象,还会让人无力面色憔悴,再加上华水谣的易容术,谭夫人的病容一出现在诸位宾客面前,大家都深以为谭夫人已经病入膏肓了。 原静川面上表情僵硬,宽大的袖子下是紧握的双拳,指甲已经深深抠进掌心。 没想到,这还是他十岁再次回京后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进入镇国公府。 没有人能够明白,他究竟有多激动。 为了掩去锋芒,避人耳目,他将自己深藏,装作一个和蔼可亲的人,让人觉得人畜无害到可以忽略不计,为了这份伪装他从十岁后再未踏入过江家甚至任何官员家中,哪怕收到请帖他也只是派人送去礼物而从未亲自前往,为得就是放松先帝和原逊英的警惕,怕引起结党营私的嫌疑,他如履薄冰这么多年,终于离江箬涵这般近,却让人难以置信,他心中暗藏多年的女人此刻却是如此脆弱,仿佛稍微大点的风都能轻易将人吹散。 眼角瞟到身体康健、伸手扶住江箬涵的谭劲松那一瞬间,心头愤恨忽起,与理智不断纠缠,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要不是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否则他定直接将镇国公府踏平以泄心头之愤。 原静川到底是已过而立之年城府极深的惠阳王世子,哪怕心中再阴暗混乱,表面上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谭夫人的病容确实让人触目惊心,但今日的宴席不就是为了冲喜吗,所以宾客恢复了热闹,这场冲喜宴虽有祈求心安之嫌,但这都是主家的选择,他们这些客人照着主家做便是。 这场冲喜宴自开宴之后便一直热热闹闹的,到处都很有意思。 这份热闹,对桑图赫和原静川来说还是挺方便的。 谭浩贤作为谭家长子,自然忙着应酬,逢人敬酒,哪怕再忙得晕头转向却还翩翩依旧。 暖阳则是代替谭夫人招呼官眷,另外还有谭夫人的好友何悦帮忙,倒是将一众男眷女眷招呼的很好,那副架子很是赏心悦目有气势,要不是今天场合不合适,有不少官眷都想要将自家小子介绍给谭夫人和谭小姐。 将人都招呼好,暖阳才从人群中走回谭夫人身边。 母女俩在凉亭里坐下,谭夫人低声不动声色的说道:“你哥那边如何了?” 暖阳嘴唇微启,“我离我哥远些他们才有空子下手,娘您不用担心我哥,您要小心正往我们这走的原静川才是。” 暖阳余光早就瞟到原静川自她和娘坐进凉亭后便一直盯着这边看,没过多久,原静川便带着那位医者往凉亭这边走。 听见女儿的提醒,谭夫人也没有专门转头看向原静川那边,果然,下一瞬原静川的声音在凉亭门口响起。 “原静川为表心意特带来一位名医,为谭夫人诊脉,还望通传。”原静川对着凉亭外守着的侍女这样说道。 侍女回身进入凉亭请示,娘点了头,暖阳才出声说道:“请进来吧。” 怀着激动的心,原静川一步步走进凉亭,离他刻在肉体之上的两位女子越来越近,在仅仅两步之遥的位置停下,“多谢谭夫人和谭小姐给我这个机会聊表心意。” 暖阳抬头起身,看向原静川浅浅一笑:“多谢世子心意,娘身体不适,就由我这个做女儿的代为感谢。” 说罢,暖阳微微倾身服礼,原静川瞧着眼前这幕心中燃起止不住的愉悦。 两位女子皆在他的咫尺之处,触手可及,犹如死水一般的心终于泛起点点涟漪。 原静川流露出一副自认很是温和倜傥的表情,嘴唇弯出“和蔼”的弧度:“谭小姐客气,能够为夫人尽一份力也是我的荣幸,我身边这位医者是我偶然所得,医术很好,不如现在就请他为夫人诊脉吧,若是夫人病痛早日好转,那夫人和谭小姐也能早日舒心些吧。” 暖阳耳聪目明,虽然对面的原静川掩饰的极好,但暖阳还是从细节处发现,那副贴切关心之下是一副暗藏的“含情脉脉”,言辞之间更是丝毫不提谭家的两位男子,似是将谭家完全割裂为她与谭夫人,爹和兄长。 看了一眼原静川身后的医者,暖阳让出位置做了个手势:“大夫请。” 那位医者背着药箱上前,行事间倒是有些风骨,也不像是会与原静川同流合污的人,根据韩铭搜集来得消息,这名老医者应该是原静川从南方找来的。 打着静观其变的态度,那名老医者已经开始给她娘诊脉了。 谭夫人侧坐在软榻上,腿上盖着薄毯,面容很是病弱憔悴。 那名医者仔细的号脉,原静川和暖阳都在观察着他,花了些时间,医者又细细问了谭夫人的症状,谭夫人按照之前与暖阳他们商量好的把症状都说了。 医者听完那些症状,微微皱了下眉,“夫人,可否请在下再为号脉。” 谭夫人点了点头,将手腕再次朝上放好在迎枕上。 医者再次落下手指,仔细感受着指尖下的脉搏,心头越发觉得怪异。 想他行走世间,四处治病救人,也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极其罕见的症状他都这么大年纪了也是见过几回的,再怎么说,也没发生过完全没有头绪的情况。 而面前的这位谭夫人,倒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治病救人,望闻问切,一个没落,可不管怎么看,在他第一次为其诊脉时都只是诊出脉象紊乱的结果,细细问了症状,那些症状却都跟结果搭不上号,为了查清病症他才要再次号脉,号脉了许久,仔细抽丝剥茧,他才在凌乱的脉象中察觉到面前这位夫人应是中了毒,可这毒倒是罕见,就连他都束手无策,根本摸不清是什么毒物造成现在的结果。 医者也没瞒着,当着几人面将自己得出的结果都交代清楚了。 暖阳紧皱眉头,“中毒?怎么会,府中的吃穿用度都是经过层层筛查,我们一家人都是一同用饭,怎会只有娘中毒?” 第212章 中毒与怀疑 没想到这老医者确实有两把刷子,能诊出她娘是中毒,可惜,云衡给她娘用得药很是隐蔽,那致人脉象紊乱的药其实是毒也不是毒,不过能得出中毒这一结果,对她而言也算是一件好事,倒是方便了她继续原本的计划。 原静川见暖阳的神情不似作假,医者也是他找来的,他还亲自试验过这医者的医术,这才相信,江箬涵确实是中毒了。 “可知道是什么毒?”原静川开口问道。 “恕老夫才疏学浅,这具体是何种毒物老夫也不知,倒是这位小姐,可否回想一下,夫人是何时有了这些症状,之前都做过什么,说出来,也许会有些帮助。” 暖阳状似回忆,轻声说道:“我娘是在武斗会那晚出得症状,那天晚上我与好友庆祝了一番挺晚才回来,我娘在我回来后也提出想要喝杯酒祝贺我胜利,她想起我满月时收到过一对精美的琉璃杯,便想拿出来用那杯盏与我喝杯酒,我那时因为之前庆祝吃醉了酒,手抖把琉璃杯里的酒打翻了没喝到,但我娘倒是都喝了,酒才下肚,我娘没多久便开始腹痛难忍,接着便是咳嗽咯血,人也越来越虚弱,我们找了好多大夫都说没办法,找不出病因,大夫厉害,您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能得出我娘是中毒所致的大夫,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你们当初就没怀疑是中毒吗?”原静川带着些许控制之后的质问。 暖阳抬眼看着他,“当然怀疑过,那酒我们当场就验过,没毒,还有那些佐酒的下酒菜也验了,没有任何问题,除了我的那杯酒被我打翻了没喝到,下酒菜我可是跟我娘一起用了,若真是中毒,那我也不明白,当时为何只有我娘出了事,而我没有任何问题。” 原静川紧盯暖阳的双眸,脑海中灵光一闪,“······那杯子呢?琉璃杯呢?” 那对琉璃杯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人。 当初暖阳满月,一想到是继承箬涵血脉的女孩儿,他便有种血脉延续之感,预感油然而生,这个女孩儿一定也会像箬涵一般漂亮,所以心念一起,他便找了桑图赫找来诸多对琉璃杯,从中找到了他最满意的一对, 原本是打算箬涵和谭暖阳一人一只,但这份礼他不能打着惠阳王世子的旗号送,所以只能让人偷偷将东西混在礼堆中,后面还让礼部尚书柳尚杰冒领是他送的,为得就是能让这份礼被箬涵安心接受。 这琉璃杯是由他经手的,照理说应该没有任何问题才对,可是经过刚刚谭暖阳所言,当时母女两人同时用这琉璃杯吃酒,谭暖阳的打翻了,可箬涵的喝了,酒和下酒菜都验了没毒,唯一的差别便是那琉璃杯,虽然他不想怀疑,可谭暖阳应该并不知道这琉璃杯真实由来也没必要欺骗他才对,那问题便极有可能出现在琉璃杯上才对。 暖阳等得就是原静川要看琉璃杯,吩咐若鸢道:“把杯子拿来。” 若鸢领命很快便退下把琉璃杯拿回凉亭。 将杯子交给医者仔细查验一番,医者便起身说道:“老夫虽医术不足,但这对杯子老夫还是能瞧出些问题的,幸亏没有让下人清洗了去。” 原静川还抱着一丝希望,“可是酒有毒?” 医者摇头,“两个杯盏的杯底和杯壁尚有干涸的酒渍残留,酒味虽已消散,但酒渍无毒,倒是两个杯子本身带毒,沾口便会毒发,谭小姐阴差阳错并未用此杯饮酒,所以并无中毒迹象,而谭夫人用这杯子喝了酒,杯口外的毒顺着酒进入体内才会像如今这般,老夫无能,这毒我从未见过,亦不知该如何解。” “大夫谦虚,能够知晓家母是中毒所致已是万幸,好歹有了医治方向,之前我们一家都像无头苍蝇四处寻找大夫,却没想是医不对症,倒是多谢大夫诊明家母病因,家父兄长不在,小女代为感谢,大夫不必妄自菲薄,谭家深谢大夫大德。” “谭小姐客气,老夫有一言,既然知道是中毒,便尽快找寻能解毒的大夫来吧,老夫治病救人多年,但解毒一道却不是老夫长处,不敢轻易用药,怕与毒物相克,而且依我所瞧,这毒着实罕见,寻常的毒物老夫可能还有应对之策,可这毒霸道,老夫从未见过,谭夫人的脉象所得尚且有时日可救,还请尽快才有回转余地。” “多谢大夫了,小女明白。” 虽是做戏,但也要做全套,暖阳感谢了这位老医者也给了丰厚的礼金,接着暖阳便朝府中侍卫下令去寻善医毒的大夫。 虽然自己带来的大夫没办法将箬涵治好,但好歹知道了病因,老医者的话也算是给了原静川希望,箬涵还有得救,他心心念念的女子还有机会继续好好活着。 这样的认知倒是让原静川心头放松了些许,稍微思索一番,倒是有了些怀疑。 箬涵中毒的时间太巧,没想到正好是前几日才结束的武斗会当晚,若不是谭暖阳运气好不慎打翻酒杯,那中毒的人便是两个了,可是下毒的人是谁呢? 在这满京城中谁人不知江箬涵是很好相与的,各家官眷都对箬涵赞不绝口,她也未在京城中与人树敌,怎会有人要暗害她呢?而且要是谭暖阳也喝了酒,中毒的便是两个人,是谁想对这母女两人下手呢?又或是只想对付其中一个,另一个只是顺带? 不断的猜想盘桓在原静川心头,那边倚靠着的谭夫人招手叫去暖阳。 “没想到我是中了毒,万幸的是你没事,不过这毒倒是下得巧,这琉璃杯要不是那日我突然想起想庆祝你不用嫁去萨朗,怕是到现在还在库房里放着呢,娘现在倒是有些怕,两个杯子上都有毒,会不会是冲着你来的,我就是个深居浅出的后宅妇人,但你可是正当时的朝廷新贵,前程似锦,乖女儿,你仔细想想,会不会是有人想害你啊,可是在外招惹了什么敌人?”谭夫人紧紧抓着暖阳的手轻声说道。 “娘放心吧,我在朝中风评好着呢,也没人想要暗害我啊。” 母女俩的对话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武斗会那天,谭暖阳不就是树了一位京城中最大的敌人吗? 身为桑图赫的盟友,原静川自然知道桑图赫有多想将谭暖阳千刀万剐,虽然脱臼的手臂已经接好,可浑身上下被谭暖阳打出的伤还未好全,瞧一眼自己身上的伤,桑图赫便会面目狰狞的骂一句。 而且,原静川还想起,这京城中知道琉璃杯存在的人本就极少,除了镇国公府内的人以外,便只有柳尚杰还有他与桑图赫,柳尚杰本就是当初替他自己送出这份礼的幌子,真正经手过琉璃杯的只有他和桑图赫,依箬涵刚刚所言,那琉璃杯在库房里存放多年没拿出来过,那日拿出来庆贺也是突然之举,而他自己也不会在杯子上下毒,也就是说有可能下毒的就只有桑图赫了,难道他想借机除掉谭暖阳,可琉璃杯在库房又怎么下手,还是说桑图赫已经派人潜入镇国公府内了? 怀疑渐起,暖阳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有些分神的原静川,便知他应该是起疑了,而这便是她想要的的效果。 第213章 惊慌 以谭夫人有些累了为由让丫鬟将她带回房安顿,暖阳也正要离开凉亭,原静川也不好继续待在凉亭中,打算带着那位老医者一同离开时,一位侍卫急匆匆赶来暖阳面前,同暖阳低声说了几句,她的表情瞬间凝重。 暖阳即刻回头跟若鸢说道:“去告诉我哥我出去一趟不用管我把府里看好。” 话音刚落,若鸢都来不及反应,暖阳便轻功腾起跃向后院。 先不说怀不怀疑的事,今日的计划原静川和桑图赫还是要照常进行的。 见谭暖阳离开,原静川便知是陆宴鸣那里开始了。 原静川知道身边这位老医者也派不上用场,便让他离去了。 老医者走后,原静川便让身后跟随的侍从暗中去给桑图赫传信,告诉他可以动手了。 桑雅茱一直在官眷那边与人聊着丝绢茶画胭脂水粉,有着存在感但也不是很出挑,身边随侍的婢女也在时刻注意四周来自皇子手下给出的信号。 今日的目的便是将谭浩贤拖下水,若是顺利还能让镇国公府沾上污名才是终极目标。 婢女极尽自己的职责,终于在不远处雅座的假石后瞧见了信号。 婢女面色如常的走近桑雅茱俯身低声请示道:“公主殿下,您的裙角沾染了污渍,可要去更衣?” 桑雅茱听到了暗号,便知自己要行动了,她含笑起身朝周围的小姐们说道:“各位失陪一会儿,我去更衣,马上回来。” 周围的小姐们也通情达理,没多问,桑雅茱便顺利离开雅座处,身边婢女请镇国公府的丫鬟领路前往更衣。 走到四周无人处,婢女趁其不备,在领路丫鬟背后吹了一管迷烟,丫鬟瞬间倒地,婢女便将躺在路中的丫鬟拖进一旁的树丛中遮掩好,皇子说了,他的盟友会派人料理好此事。 这时,本是四周无人处的半道上,从路边隐蔽处走来一位妈妈。 婢女看清对方面容,便低声问道:“这位可是严如絮严妈妈?” 已被暖阳手下替代了的“严如絮”认下:“是奴婢,主子派人给奴婢传信,叫奴婢帮公主殿下领路,还请公主跟随奴婢一同前往。” 桑雅茱知道原静川说过他在镇国公府里有一桩暗棋,他已经派人给严妈妈递了消息,届时会帮她成事,既然严妈妈现身,那她便跟着走就是。 “严妈妈”确实收到了给真严妈妈的消息,那真正的严如絮如今在府中地牢里关押着,严刑拷打之下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吐露干净,自然也知道暗桩是如何接收原静川消息的,“严妈妈”按照收到的指示,根据暖阳主子的命令顺理成章成为今天的一环,现在便领着桑雅茱前往暖阳所指示的院子之中。 “严妈妈”将人带到,便对桑雅茱说道:“奴婢现在便回宴会上想办法将谭公子引来,还请公主尽快准备。” 桑雅茱表示知道便目送“严妈妈”离去。 “公主,接下来该怎么做?” “走,进屋。” “是,公主。” “严妈妈”回到宴会上,找到了谭浩贤,走近他后便低声说了几句,谭浩贤先是有些疑惑再就是焦急了起来,“严妈妈”便为谭浩贤引路离开了。 原静川和不远处的桑图赫将二人的互动尽收眼底,两人遥遥相望对视一眼,便自然的扭开了头。 在众人不知过去多久的时间后,跟随桑雅茱离去的婢女惊慌失措的跑回宴会上尖声惊呼:“不好啦不好啦,公主出事啦,快来人啊!” 这声尖叫扯破了热闹的宴席,寂静瞬间降临。 众人注视着声音的来源,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公主”?哪来的公主?今天皇上没派宫里的公主前来这冲喜宴啊。 一群人不明所以着,一个离得较近的官眷上前一步好奇问道:“你说的公主是谁啊?” 婢女这才仰着泫然泣泪的脸着急喊道:“是我们公主啊,雅茱公主!” 在场的人听得清楚,桑图赫直接惊起飞奔到婢女面前紧紧抓住她的双肩不住摇晃:“你说什么?我皇妹怎么啦?” 婢女像是吓坏了,哆哆嗦嗦又很是急促的说着:“殿下不好了,公主——公主她——她——” 这婢女“她”了半天说不出后面的话,桑图赫没了耐心直接吼道:“别废话,带路!” 说得不行就用跑的,那婢女便连声说道:“快,快来,公主出事了!公主出事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说萨朗国的那位叫桑雅茱的公主啊,还他们白担心一场,不过也是奇怪,这武斗会都惨败成那样了,这萨朗国的使团居然还没走,也是不怕丢人,不过一想还有另外两个使团因为生病了一时间没走成,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反正是白得的乐子,茶余饭后的谈资,这萨朗来得两位公主皇子在庆越闹得笑话也够他们瞧得了。 现在那婢女的高声呼喊就像是巴不得所有人都跟去,诸位宾客也算是不负众望的一同被好奇心驱使跟去了。 而作为主家的镇国公府,现在宴席上只剩下谭劲松依旧在场,谭夫人身体不适,在宴席上待了没多久便精神不济回房了,谭家小姐像是有事出府了,谭公子也离了席不知去了哪,不论是什么事,现在能做主的只有谭大将军,他只得跟着众宾客往婢女带路的方向去。 急跑在最前面的桑图赫向那婢女询问:“说,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后面紧随其后乌泱泱一大片的众人也好奇的竖起耳朵。 “公主因需要更衣,便请镇国公府内的丫鬟带路,到了地方奴婢服侍公主时,紧闭的门房突然被打开,他——他——镇国公府的公子他——” “他什么?继续说啊!”桑图赫等不及怒吼着,一边还朝后方的谭大将军瞪视一眼。 婢女终于捋顺了嗓子:“镇国公的公子突然闯进屋中,他本是极其震惊,但见公主衣衫不整,便突然扑了上去行不轨之事,那院子周围没有丝毫人烟,屋中只有奴婢一个下人,奴婢喊不来人帮忙便只得来找殿下您啦!公主——公主的清白就只能靠殿下您了呀!” 那婢女的声音很是愤怒又哀切,抖着声调将事情从头到尾诉说完,叫后方的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众宾客顿觉如遭惊天雷劈,简直不敢相信刚刚自己都听到了些什么。 要知道在场的官员们可都是熟知谭浩贤为人的,而且他贵为镇国公之子,江家的外孙,也是告老退居的前江太师现在的江老爷子最看重的曾外孙,谭浩贤此人可是最有望继承江老爷子志向也是朝中炙手可热的年轻人,这样一个人怎会做这种糊涂事,而且还是今日这么重要的冲喜宴,在场的谁不知道这可是为谭夫人操办的,而且对方还是萨朗国公主。 众人惊疑不定,视线都明里暗里集中在此刻快要怒发冲冠的谭大将军身上。 谭大将军强忍心中不快,快步与众人一同跑去那婢女说得院子。 第214章 尴尬 很快,诸位都抵达了婢女所说的院子之中,这院子偏僻,一路过来确实没什么下人在,有着一个听起来便带着些许静谧的名字——碧蕊轩,院墙上带着翠绿的爬山虎,密林半包着这座庭院。 而就是这样一个满目翠绿叫人心旷神怡的院子中,此刻那院中的屋内正传出叫人掩面皱眉不堪入耳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在场的诸位都不自觉安静下来,那一男一女的声响都无孔不入的钻入耳中。 桑图赫直冲房门一脚踹开,房门瞬时碎裂,可这样大的动静,屋内的男女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动静依旧翻涌,暧昧之气从门框奔逃而出,渐渐朝屋外散去。 “你们两个寡廉鲜耻的东西还不赶紧停下!” 桑图赫就杵在门前朝屋内大吼。 过了片刻,房内这才动静弱了下来,可吱嘎声依旧,显然两人动作未停,不过,女方的声音倒是似有若无的透过屏风传了出来。 “皇——皇兄——” 女方的用词显然就是那位萨朗皇女。 不过,这二人厮混的程度简直堪称炸裂,自家皇兄都在门口喊人了两人还没停下来,真是够下作的。 因为不透光的屏风相隔,内外都看不清双方,桑雅茱知道自己的任务是纠缠住自己身上的谭浩贤,于是乎,她便昏沉着脑袋,手脚缠紧身上的人,强忍着朝屏风外呼喊:“皇兄——皇——救救——救我、谭浩贤这个禽兽他——他——” 余下的还有什么可说,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这桑雅茱都说了此刻玷污她的人是谭浩贤,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桑图赫还有谭大将军身上了。 桑图赫目眦尽裂一般一把扯住身后不远处的谭大将军的衣领,“还不快叫人将你那无耻下作的儿子扔出来!” 说着还朝一旁当“观众”的官员和官眷们喊道:“你们这群人也不知道救人吗?” 站在前几位的官员顿时觉得,早知如此还不如落后几步,刚刚跑那么快做甚,心里也不停犯嘀咕,这桑图赫怎么不自己上,倒开始使唤他们了。 但这毕竟是桑图赫的皇妹吃了亏,镇国公府上的下人还没赶到,要赶紧救人只得他们这些人帮把手了。 排头的五个官员七手八脚把挡在他们面前厚重的屏风挪开,便用宽大的衣袖挡着脸往前方还在晃动的床挪去。 女眷全都退了出去,男子们都拿袖子把脸捂得严严实实,屏风这才被挪开。 而要去床上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扯开的五名官员却有些捉襟见肘了,这要扯开两人便要用手,那脸不就挡不了了! 几人无奈对视一眼,只得咬牙把手放下,偏着头摸索着把两人抓住,没想到在上方的人竟直接将他们伸出的手臂全部嘶吼着挥开,来来回回几次都没拉开二人。 几个来回后,五名官员也恼了,把头扭回来便对着床上的男人大喊:“谭浩贤你清醒点——嗯?!你——你谁啊?谭浩贤呢?这——这公主不是说是谭浩贤玷污她吗?你——你是谁啊?” 几人惊呼的声量不小,满院子的人因为房中的动静而尴尬的陷入寂静,堵在门口的人本还扭头捂脸等着,清晰的听到了那五个官员的惊呼后都不约而同的朝屋内床上的二人看去,就连已经退出房外的女眷们都听得清楚,有些个胆大好奇的还踮脚伸头观望。 这——这男的谁啊?!众人都瞧得一清二楚,在那公主身上动作的人不是谭浩贤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桑图赫自然也听到了动静,瞪着床上两人,却一时间愣住了。 “这人是谁”的问题不断盘旋在他的脑中,他刚刚明明听到桑雅茱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是谭浩贤,可、可面前这男人很明显不是啊,谭浩贤呢?他去哪了? 满脑的疑惑导致桑图赫额角冒汗,后背也泛着冷汗,身体不自觉僵硬在那,一时间动弹不得。 那五个官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个男人从桑雅茱身上扯下床,那男人居然还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回到床上,一个官员直接一脚将人踹晕,那男人才倒地晕死过去。 而床上的桑雅茱口中还在喊着:“皇——皇兄快救我、谭——谭浩贤那个衣冠禽兽他——他侮辱我、皇兄你要为雅茱做主啊!” 围得水泄不通的房门口安静地鸦雀无声。 合着,这位公主压根没认出玷污她的人是谁啊,尴尬在屋中蔓延。 “咳咳,萨朗皇子之前便是见过我儿的,这地上这位可不是我儿浩贤,可能公主是——眼花了吧,”谭大将军先行将这份尴尬打破了,理了理自己被桑图赫弄乱的衣领,“来人,去、去找个丫鬟把公主——咳咳,把公主收拾一下吧,还有请大夫来看看,等他们二人清醒了,我倒是要问问清楚,为何要在今日这么重要的冲喜宴上做这种污糟之事,还有那个婢女,也一并押好,萨朗皇子对本将军的提议没什么意见吧。” 桑图赫突然被点,顿时清醒了过来,可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处理现在这个局面,在人群后的原静川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这计划可是他们当初一起设计的,现在成了这副田地,他一个人也做不了主啊,可没办法,现在是他的人先将污水泼到谭浩贤头上,可脏水没泼到,反而叫人抓了把柄,看来如今只能死咬桑雅茱是在镇国公府上出得事了,还有地上那个男人,必须叫他做替死鬼! 好不容易,一阵兵荒马乱的将一男一女都处理好,桑雅茱被安置在另一间干净的房中,大夫正在诊治,对这位男子倒是没人那么贴心,直接被谭大将军喊来得侍卫捆手塞嘴扔到碧蕊轩的主屋内正中央的地上。 之前退出房的女眷们见犯人不是京城中的贵公子谭浩贤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谭大将军这架势怕是要严加审问了,现在不论官员还是官眷们都无不好奇这胆大包天敢在镇国公府乱来的人究竟是谁,当然,也不排除心中想瞧热闹的小心思。 谭大将军招呼桑图赫与他一同坐在主座,主屋空间大,倒也是能容纳众宾客,可要招呼人们都坐下那就有些耗时耗力了,宾客们也就都自觉站着,形成一个包围圈,中间留着足够的空地,那男子就捆好仰躺在地上。 谭大将军的好兄弟曹冲汉走上前朝他说道:“大哥,这狗东西竟敢在大嫂的冲喜宴上乱来,合该仔细审问清楚,绝不能姑息,而且那公主口口声声诬陷贤侄是玷污她的人,这污名可不能随便乱扣,不如把贤侄也找来,跟那公主也对峙一番?” 众人都觉得曹冲汉说得有理。 地上那位是个年轻小伙,瞧着就脑满肠肥,身形有些臃肿不说还没谭浩贤英俊,这桑雅茱是如何把两个截然相反的人弄混的,而且地上这人在房中散乱一片的衣物瞧着也不是什么便宜货,镇国公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这男子的身份怕是也不简单。 众人都在猜测这男子会不会是谁家的公子,只是到现在还没人认,屋中便议论渐起交头接耳的互相问着见没见过对方。 桑图赫强叫自己冷静下来,心思回转着要如何处理面前的局势,明明是苦主的皇兄,此刻却一声未吭。 没多久,谭浩贤便被请来了。 第215章 问话 刚到碧蕊轩主屋内的谭浩贤显得有些一头雾水,宾客们就听才一脚跨进门槛的他略带疑惑的问道:“诸位怎么都聚在此处?” “浩贤,你来,爹有些话想问你。” 谭大将军发话,谭浩贤便自若的立于中央,看到地上披头散发瞧不清面容且瘫着的人也只是挑了挑眉便没再注意。 “你能说说刚刚你在哪,都做了些什么吗?” 听爹问起,谭浩贤稍微迟疑了一瞬,便开口回答:“刚刚儿子去了趟妹妹的院子,之前我在招呼宾客,后来有位妈妈跟儿子说暖阳有急事离席了,瞧着十万火急的,我有些担心便随那位妈妈去了暖阳的院子,没想到我才到,暖阳的丫鬟便告诉我她已经离府有些时候了,我仔细问了问丫鬟暖阳是有什么事,她们也一问三不知,正犹豫要不要告诉爹您的时候就有人来找说是爹您找我,我这才过来的。” 宾客中有些人便点头与别人交头接耳道确实是亲眼瞧见谭暖阳十分焦急得离开了,那轻功一跃,一蹦三尺高,瞧着便事出紧急,好些人都看到了。 “那这之中就没去做旁的什么事?没见到别的人?”谭大将军又问道。 谭浩贤老实摇头,众人瞧着也不似作假。 谭大将军叹了一口气:“你也别怪爹这么问你,刚刚出了件——难以启齿的事,提到了你的名字,在场的人都听见了,总要讯问仔细跟你是否有关系才是,我这便派人去找暖阳院中的丫鬟还有找你的那位妈妈,若属实,你也好洗脱怀疑。” 谭浩贤镇定自若的淡然一笑,“没事的爹,您请吧,儿子问心无愧。” 没多久,“严妈妈”和若鸢、豆豆都来到了屋中站定。 谭大将军剑目一瞪,很是威严的问话三人:“你们三个,都说说浩贤刚刚干什么去了?三人挨个说。” 三人那位假扮的“严妈妈”向前跨出半步,微垂着头颅恭敬说道:“那老奴先来吧,奴婢之前碰见小姐面色不好,急匆匆的就往马厩方向跑,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而且小姐离了席,官眷那边便没主子主持,虽然小姐都安排的很妥当,但奴婢有些担心小姐是不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便去找了少爷说此事,少爷听了也有些着急,带着奴婢往小姐院子跑,到了院子问了丫鬟才知,小姐已经纵马离府,少爷便问若鸢和豆豆两位丫鬟小姐去做什么了,没成想她们也不知道,直到老爷派人来找,少爷才从小姐院子离开。” 众人听了跟谭浩贤刚刚所说一致,便将视线移向另外两位年轻丫鬟。 谭大将军静静听完“严妈妈”所言,指了一下旁边的若鸢和豆豆,“你们呢?” 若鸢上前半步:“回老爷,奴婢与豆豆今日一直跟随着小姐,后来一名侍卫来报,跟小姐低声说了几句话,小姐便急匆匆回房了一趟,奴婢与豆豆紧赶慢赶还是没追上小姐,豆豆跑去马厩瞧了一眼回来说小姐的马也不见了,奴婢与豆豆有些着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担心小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正当这时少爷与这位严妈妈来了小姐院子问奴婢们小姐是做什么去了,之后便是有下人来院子找少爷。” 豆豆在一旁跟着附和点头。 谭大将军也还是问了一句:“严妈妈,你确定一路上都跟着浩贤没有离开过或跟着去了别的地方?” 严妈妈镇定自若,咬字清晰的回答道:“回老爷,千真万确,奴婢一路上都跟着少爷,少爷也是直直就往小姐院子走没有半路去过其他地方。” 谭大将军状似思索了一番后便启唇说道:“也就是说,我儿浩贤从未在这期间来过碧蕊轩,也跟那公主之事毫无干系,诸位可还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吧。” 听完那“严妈妈”的话,桑图赫以及在人群中的原静川都感到一瞬间的心惊。 原静川面色如常,但指甲已经紧扣掌心,对于面前的严妈妈他是再熟悉不过了,毕竟,当初可是他亲自将严妈妈暗中偷换身份,于多年前送入镇国公府,从一个不起眼的丫鬟一步步熬成位妈妈,这位严妈妈可是他当初精挑细选的,她对他也极其忠心,并且服用了迷梦,按道理没有可能会不听他的才是。 而且这次算计谭浩贤她可是其中一步,为何此刻这位严妈妈却没站到他这边,虽然桑雅茱被那个披头散发瞧不出是谁的男人玷污,可要是严妈妈说些含义不清的话把脏水泼到谭浩贤身上,对于严妈妈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届时想办法让众人以为谭大将军偏心自己儿女,让谭暖阳的贴身丫鬟为府中公子撒谎,那对他与桑图赫也是颇有益处的,他不相信聪慧机敏的严妈妈竟然连这样一个关节都想不通。 接着,原静川不动声色的将视线移向地上的人,镇国公府戒备森严,他也不好做些什么,但他想不通也认不出,地上这人究竟是谁,他们的目标到底是如何脱手的。 原静川还有空思考这些,但坐在上座的桑图赫内心却没那么镇定了。 他因为原静川的计划也知道镇国公府内有严妈妈这号人,他刚刚被弄懵了头,没想明白严妈妈为何没有把谭浩贤引到桑雅茱这边来,坐在这听了镇国公的问话以及那位严妈妈的回答,他心中怀疑顿起。 桑图赫盯着“严妈妈”看了一眼,直觉告诉他这严妈妈可能是背主了,心中不免对盟友原静川一顿耻笑,不是说不会有人背叛他吗,那这严妈妈是怎么回事,现在桑雅茱白白浪费了他又能找谁说理,看来接下来的事只能靠他自己了。 心中有了些计较,桑图赫便添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没想到我皇妹竟会遭此侮辱,不是都说镇国公府戒备森严吗,为何会有这样鸡鸣狗盗之辈窜入府中作乱,若是真戒备森严,那我皇妹也不可能得到这样的下场,一个黄花大闺女竟遭受此等侮辱,这谭浩贤还没了嫌疑,明明我皇妹口中喊着他名字,我就不信谭浩贤会与此事毫无干系,镇国公若是今日不能给个说法那我必定上报庆越皇帝与我父皇严查此事!” 一听要惊动两国皇帝,在场的宾客们一时间都有些骚乱。 “诸位,稍安勿躁。”谭大将军威严的嗓音响起,气势将有些躁动的氛围一压而下,在场的人都不自觉安静下来,很快屋内便沉静无声。 “既然事出在我镇国公府,公道我自会为受害的公主讨来。” 有谭大将军这句话,诸位都安心不少,既然安心了,接下来也便要处理正事了。 第216章 儿子 就在这时,门外脚步声响起,没一会儿一个丫鬟进来。 “老爷,那位医治公主的大夫已诊治完毕,他正在屋外等候回话。” 谭大将军环视一眼,“请进来。” 很快,大夫到场,心中有些诧异会有这么多人,倒也是见过世面很快淡定下来。 “人情况如何了?”谭大将军直视大夫。 “回大人,那位女子现已转醒,身上的皮肉伤都已处理干净,只是——” 大夫的一个“只是”瞬间抓起众人心肝,皆竖耳倾听着。 “只是什么?”桑图赫像是在刷存在感,突然焦急问起。 大夫沉声道:“只是,那位姑娘清醒后老说些胡话,为其诊脉发现,这位姑娘恐中了下作的药。” “药?!”众人倒吸口凉气,怎么是中了药。 谭大将军继续问道:“可能知道是什么药?” 大夫有些勉强:“那女子已经醒了,为其诊脉时药性都散干净了,不过倒是从她身上闻到些许古怪的味道,应是香料熏香之类的。” “那就到事发的屋内去看看,没准这位大夫会有什么发现。” 一个声音响起,众人看去原来是大理寺少卿尚大人,大理寺的人发话,众人也觉得有理。 谭大将军起身朝尚大人一拱手,“可否劳烦尚大人一趟?” 尚大人和蔼一笑:“镇国公请讲。” “今日这事特殊,由我的人去查恐会引起不公,可否劳烦尚大人与这位大夫前去事发的屋中一探究竟,尽快将这件事公之于众真相大白。” “多谢镇国公信任,那下官便去一探究竟,还与真相。” 尚大人带着大夫还有另外一位大理寺官员前去桑雅茱被辱的房中。 众人觉得镇国公这举动还挺合理,谭浩贤被萨朗公主无端诬蔑,他倒也没有请自己夫人娘家江家帮忙,而是请了大理寺的人来做此事,非亲非故,倒是公正。 尚大人带着人离去,屋内谭大将军便冷眼盯着地上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男子:“来人,立马把这人弄醒。” 门口进来两名侍卫,一人在那男子身旁弯身,对着那人的脸就是一记老拳,另一人按住那人手脚。 连着三拳下去,地上的男子终于痛吟出声,不断喊着哎呦哎呦。 男子好不容易睁开冒金星的双眼,还没看清眼前事物,就被两个侍卫扯着衣领扭着胳膊押解跪地。 身上的疼痛叫男子清醒了些许,头晕眼花的抬头,晃了几下脑袋,才终于看清高坐的人,“镇、镇国公?” 男子满口疑惑,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此一般。 谭浩贤闻言挑了下眉,朝地上男子瞟了一眼,心中觉得男子嗓音有些耳熟,好似在哪里听到过,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既然你认识我,那就好说了,你,可知罪?” “啊?”男子扯着沙哑难听的嗓音,满脑袋疑问。 谭大将军挑了挑眉,“怎么,敢做不敢认?你可是当着我们众人的面玷污了萨朗公主,脑袋搬家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要想死得明白,还是把这事来龙去脉都吐露干净些吧,不然——哼。” 谭大将军的一声冷哼让男子心惊肉跳,不断摇头否认:“不是、我、我——” 男子突然僵住,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渐渐的他瞪大双眼,低头看向自己凌乱只着里衣的模样,想来这人想起了刚刚自己做得荒唐事了。 男子扯着破锣嗓子想要磕头,但被侍卫摁住动弹不得,只得大喊:“镇国公、镇国公饶命啊!我、晚辈正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啊,肯、肯定是有人要害、害晚辈啊!” “害你?哼,你倒是先报上名来再说谁会害你吧。” 这时,一位官员挤进人群的包围圈内,伸头观望着人群里面便低声询问旁边的人:“欸,这是出什么事了,跟我说说呗!” 旁边那人扭头一瞧,“诶呀,柳尚书,您怎么才来啊,你都不知道错过了多大一场戏呢!” 来人正是礼部尚书柳尚杰,此刻辩解着:“嘶,这不是去更衣了嘛,耽误了些时间,我刚到席上却发现什么人都没有,问了下人才来这儿,快跟我说说都发生什么了!” 那人便说了萨朗公主被里面跪着的男子玷污的事,而且那公主还不知为何攀污是镇国公之子谭浩贤所为,可他们众人闯进屋后却发现根本不是谭浩贤,现在公主被带去别的房间医治,镇国公在查这男子。 柳尚书听得心惊肉跳,心中暗骂那玷污萨朗公主的男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做此等污糟事。 “那谭浩贤的嫌疑洗清了?”柳尚书有些好奇。 那人回道:“可不是嘛,谭浩贤当时正和里面站着的妈妈一同前往谭小将军的院子,另两个丫鬟也作证谭浩贤就呆在她们小姐的院子里没去别的地方,妈妈也说半道上谭浩贤没去别的地方,而且我们一大群人都没瞎,亲眼所见是地上跪着的男子所为,这哪能作假。” “嗯?怎么还有谭小将军的事?你们为何都瞧见了?” 那人一边瞧着里面的热闹边为柳尚书解答着:“这要说起来还倒是要多谢那位萨朗公主身边的婢女,她说公主下去更衣,但是在房中惨遭毒手,这婢女跑出来就往宴席上大喊公主出事了,我们这一大群人便一起跟来了,这不就都瞧见了嘛,至于谭小将军呢,说是突然有急事出府了,走得匆忙,谭浩贤不放心便带人去她院子问问,谁成想刚好这档口萨朗公主出事,而且萨朗公主跟那男子颠鸾倒凤之时还喊着是谭浩贤玷污她,你说说这事儿闹得。” 柳尚书听完心中耻笑这桑雅茱也是够晕头转向的,连玷污自己的人都没认清吗? 他伸头看向上座的桑图赫,见桑图赫面色不好,怕是出了这事烦乱着呢。 “不过这男子倒是真大胆,可知道他是谁了吗?” 那人下巴挑了一下:“镇国公正问着呢,你来的正是时候,不过这人从头到尾披头散发的,我到现在都没瞧清过他的脸,欸,柳尚书,你也来瞧瞧这人是谁呗。” 柳尚书听自己来的正是时候,便也努力伸头看那男子的脸,不过确实如旁边的官员所说,那满头乱发把脸挡得严严实实,还打着结,只穿了个里衣连鞋都没穿,跟个疯子似的,压根瞧不出个所以然。 谭大将军冷眉冷眼的一手有节奏的敲着桌面,“你可要知道,我镇国公府可不是那么好进的,要我直接派人查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查和你自己交待那可就是两码事了,我是个刀尖舔血的大老粗,可没那么多耐心跟你耗。” 言辞之中的寒意让男子胆颤,他根本不想开口但又怕镇国公的手段,男子面上不断挣扎着根本不敢吭声,满头乱发挡着他的脸,见众人没认出自己,心中有些侥幸又愤懑,透着乱发的缝隙,男子贼眉鼠眼的不断瞟着周围的人群,像是在找寻什么。 忽然,男子定睛一看,紧接着便激动大喊:“爹!爹!您快救我啊!快救救我啊!” 男子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哪怕被侍卫按着也不断挣动。 而被男子盯着的方向那一片的人都在面面相觑,“爹”?谁是他爹? 那一片的人都在互相看着,包括其中的柳尚书。 柳尚书很是吃惊,这人怎么随口就叫“爹”呢!接着便在自己周围都看了一圈,但瞧周围人都很是迷惑,他自己也一时间没想通,不过这倒是提醒他了,今日来镇国公府他是同他儿子柳坤升一同前来的,柳尚书伸头瞧了一圈,但奈何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也没瞧见自己儿子去哪了。 地上男子见自己的爹无动于衷,顿时怒上心头:“柳尚杰你个王八羔子!你连你儿子我都不认识了吗!” 一时间,整个碧蕊轩鸦雀无声。 第217章 疑点 没人想到,地上的男子真能找到爹,也更没想到他爹正是礼部尚书柳尚杰,而此人正是名声够臭的柳坤升。 朝堂之上互为同僚,谁不知道点别家的私密,这柳坤升便是柳尚杰光鲜外表上的一颗污点,只有柳尚书自己在粉饰太平,若无其事的想方设法给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打点名声,可朝堂上谁不知道柳坤升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是京城中出了名的纨绔。 柳尚书不可置信,使了老劲儿挤开人群到最内侧,朝柳坤升走去,颤抖着双手扯开那头乱发,定睛一看,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捂着胸口往后倒,被身后的人眼疾手快的扶住才不至于狼狈躺地。 而人群中还有一人要咬碎了牙,那便是原静川。 无论如何原静川都没想到,他竟会被自己养的狗咬了,柳尚杰是他的人,而他的计划却被柳尚杰儿子给破坏了,一时间原静川面色奇差无比,差点控制不住就要上前将柳尚杰和柳坤升撕碎,但到底还是努力忍下了,今日这步棋已然坏了,到此想要回转根本不可能。 心中暗恨的原静川如视死物的盯着坏了自己计划的柳尚杰和柳坤升。 谭大将军和谭浩贤也十分惊讶,没想到这人竟是柳尚杰的儿子。 谭浩贤虽与柳坤升有过矛盾,但那也是柳坤升单方面找茬,可即便他再厌恶柳坤升,此刻也没想到会是面前这个结果,更何况他刚刚压根没认出来这人是谁,现在知道了不免惊讶。 “儿啊,你、你究竟都做了什么啊?你你怎么去侮辱了萨朗公主呢?你快告诉爹啊!”柳尚书很是激动,被人扶着一手颤抖着指着柳坤生问道。 “我哪里知道!我本来喝多了就想去方便,谁知道镇国公府七拐八绕的,好不容易找到个院子进去,谁知道刚进屋我就晕了,后面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醒来后就已经在这了。” 刚刚柳尚书也听别人说了,他们这一群人都亲眼所见柳坤升玷污了桑雅茱,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柳尚书也是个老狐狸了,很快便找到疑点。 “你说你进屋就晕了?” 柳坤升不住点头:“是啊是啊,我才推开房门就什么都不知道的晕过去了!” 柳尚书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利索转身,一点不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家伙,对着谭大将军和桑图赫就是深鞠一躬恳切说道:“镇国公、萨朗皇子明鉴啊,我儿虽平日确实混账,品行也不堪深究,但这等胆大妄为招惹杀头大罪的祸事他是万万不敢沾的啊,我这个儿子我最清楚,就是个欺软怕硬招猫逗狗的料,他就是再大胆也不敢欺辱女子啊,顶多就爱逛园子喝花酒,要么就是跟人打架乱花银子,今日这种事给他千个胆子他也不敢做,况且我儿他刚刚说了,他一进这个院子的屋子就晕了,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还望镇国公明察!” “啪!”桑图赫拍案而起:“好你个老匹夫,你就这么急着给你这臭儿子脱罪吗?本就是你儿子欺辱我皇妹在先,现在人赃并获你还敢狡辩,今日我定要你儿子血债血偿!来人,把这个老匹夫还有地上这个给我拉出去斩了!” “我看谁敢!!”谭大将军沉声如钟,直接起身气势全开,将一旁的桑图赫还有正要冲进来的桑图赫带来的护卫怔住,而属于谭家的亲卫瞬间将桑图赫的人格挡开来,屋中剑拔弩张,没人敢在此刻插嘴。 谭大将军冰冷的背手直视着桑图赫:“萨朗皇子好大的口气啊,今日你皇妹吃亏,身为主家,我定是要管此事的,可这事还有疑点,这么着急下判断就要让人处理我庆越的臣子,萨朗皇子,你的手,伸的是不是有些长了。” 桑图赫本就急于泄愤,还因计划被打乱而心烦意乱,理智早就不受控,现在被镇国公冷若冰霜的态度与话语刺激的理智终于回笼,想起刚刚自己脱口而出的混账话,简直想撕烂自己的嘴,心中也不自觉泛凉。 “咳,我也是情急之下口不择言,还望镇国公不要怪罪。” 桑图赫老实又难堪的坐下,心里不住咒骂,面上还挂假笑。 四周的宾客本就因刚刚桑图赫的言辞而心惊,现在见桑图赫在镇国公面前吃瘪,心中别提多痛快。 谭大将军没再理会桑图赫,而是转头看向地上跪着的柳坤升。 柳坤升就是再混账也知晓镇国公威名,之前他招惹谭浩贤已经被暖阳收拾一顿,现在面对镇国公那是真真儿不敢造次,乖觉的垂头跪着等着问话。 “既然你说你一进屋子就晕了,那就仔细说说你来这屋子的细节,越详细越好,另外,可否请太医帮这位把个脉。” 在场的人精们都回转过来,谭大将军这是怕有人给柳坤升下药吧,倒是谨慎。 一位太医上前朝谭大将军拱手:“就由老夫来吧。” “请。” 太医没一会儿便诊完脉,收回手朝谭大将军递了个眼色,谭大将军收到便没吭声,太医也没吭声立在一旁。 众人没听到结果很是好奇又焦急。 谭大将军没管其他人只是看着柳坤升,“说吧。” 柳坤升吓得一激灵,捋顺自己舌头把来这院子进屋直到晕倒前的细节都说干净了。 听完细节的谭大将军 挑了下眉:“也就是说,你晕倒前觉得闻到了一丝甜腻的味道,接着便失去意识了?” 柳坤升忙点头:“真的,我才推开门一股淡淡的甜腻味就飘了出来,当时、当时我好像连腿都没跨进去,”皱眉思索一番他突然想到什么抬头大声喊道,“对!我就是没跨进门!我隐约记得快失去意识时脑袋昏沉没站住,我的腿还磕到门槛上了,虽然好痛但紧接着我就彻底晕了,连揉腿的机会都没有!” 太医很是自觉,到柳坤升一旁便让他把两腿伸出来,太医翻起柳坤升裤腿仔细查看,接着便起身朝向谭大将军,“国公爷,柳公子的双腿膝盖下方的部位确实有青肿,颜色虽淡,但确实是新伤,而且两腿肿的位置一致,应是一齐所致。” “有没有可能是刚刚拉扯跪地所致?” “不像,柳公子所伤是在膝盖下方五寸左右,这个位置跪地或是拉扯都不易伤到,倒像是被一长条物伤到,如柳公子所言不假,那确实有可能是磕在门槛上了。” “那也不一定就是晕死过去了,这畜牲侮辱我皇妹,难道一句晕倒前没进屋就能洗脱嫌疑吗,这人必须偿命!”旁边的桑图赫气急败坏,听着那不知哪来的柳坤升像是有脱罪的嫌疑,便急不可耐的窜出来。 “萨朗皇子,本国公并不是要洗脱柳坤升的罪责,而是要查明原由,这事还有诸多疑点,为给所有人一个交代,这是必须的,怎么,萨朗皇子是不想知晓吗?” 当然不想! 谭大将军这话直接堵得桑图赫差点一口血喷出,心中很是拒绝谭劲松查明真相,但面上又阻止不了,他不经意朝原静川那边看去,却发现原静川不光没看自己反而死盯着柳坤升和柳尚杰,压根一副不打算管自己的架势。 还不知道这谭劲松能查到什么程度,万一被他查到这是他们设计的那可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把桑雅茱拉出去挡剑? “镇国公哪里的话,这事与我皇妹有关,我定然想查明真相,既如此,镇国公便继续吧。”打算死马当活马医的桑图赫皮笑肉不笑道。 第218章 犬 “柳坤升。” 一听面前的谭大将军叫他,柳坤升一激灵便忙应道:“在,我在。” “你与萨朗公主之前可见过?”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见过,当初使团刚来,参加宫宴那天我远远瞟到过一眼,还有武斗会那天瞟到过,在其他地方都没见过了。” “两次都离得很远?” “对,”柳坤升犹豫了一下,便打定主意般开口,“说实话,这萨朗公主根本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姑娘,我对她根本没兴趣,我说自己也就远远瞟过两眼你们可能不信,但是这段时间我都在点绛楼,那里有个淳茗姑娘我很是看得上眼,我、我最近都忙着逗她欢心呢,哪里有空理会什么萨朗公主!” “也就是说,你与萨朗公主并不相熟,你还有位中意的姑娘?” “回国公爷,是、是的。” 那就奇怪了,这柳坤升看不上公主偏爱点绛楼里的姑娘,难道他真是被下药了? 诸位窃窃私语着交流想法,谭大将军便朝旁边一挥手,一位侍卫上前来。 “你去点绛楼,找那位叫淳茗的姑娘来一趟,劳烦她过来做个证。” 见镇国公直接叫人请淳茗姑娘来,众人刷的一声齐齐看向柳坤升,见这人也不慌张很是坦然,有些人心中已经开始动摇。 等候片刻,淳茗姑娘便由下人带来了。 这姑娘一进屋中,有眼睛的就知道柳坤升看不上萨朗公主的原因了。 衣衫款款,身姿窈窕,娇丽容颜与极具风韵连绵起伏的身姿,浑然天成的轻柔天真带着点点妩媚,好一位柔若无骨又娇媚的姑娘,这淳茗姑娘与桑雅茱的风格截然相反。 “奴家淳茗见过各位大人、夫人。” “你就是淳茗。”谭大将军开口道。 “是,奴家就是淳茗。” “这柳坤升你可熟悉?” 淳茗偏头看向跪地的柳坤升,承认道:“回国公爷,奴家熟悉。” “你们很熟?他常去找你吗?” “是的,柳公子怜惜奴家蒲柳之姿,常去点绛楼找奴家吃酒,柳公子很有意思,时间久了便很是熟稔了,最近三四个月,十天里有八天他都会来找奴家。” 去得这般频繁,还坚持了三四个月,那柳坤升可是在使团们来庆越之前便认识了这位淳茗姑娘呢。 一个对另一位风格截然不同的姑娘很是青睐的人会突然对另一个毫不熟悉的女子下手吗? 禽兽也许会,但这柳坤升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因药导致还是有待考究的。 得到想要的结果,谭大将军便请淳茗离去了。 他看了一眼太医,太医便上前一步,手握虚拳放嘴边轻咳一声,众人的目光便集中到他身上了,“刚刚为柳公子把脉,下官并没有说结果,看来现在应该是时候了,”众人想起刚刚太医确实对结果只字未提,便更加好奇的盯着他瞧,太医也没拖延,直言道:“柳公子体内留有迷药残留,身上还带有一丝异香,很浅,需靠极近才能闻到,这味道说来惭愧,怕是——” “怕是催情的迷香吧。” 门外一人突然高声说道,屋中的人皆被那人声音吸引,齐刷刷转头看向门外。 “尚大人查好了?”谭大将军看向门外的人说道。 门外之人正是刚刚带着大夫去事发的房中查看的大理寺少卿尚大人。 尚大人浅笑着带着大夫往屋里走,众人不自觉让开一条路,待他站定后他便朝谭大将军拱了拱手。 “幸不辱命,下官查好了。” 桑图赫腾得站起:“什么结果?” 尚大人看了桑图赫一眼便转回眼神:“太医所言正确,这柳坤升身上确实沾染迷香,并带有催情的下作效用,那屋中铜炉中残留着迷香残渣,我与这位大夫仔细查验,确认萨朗公主确实中了那药。” 说着,尚大人走近柳坤升,蹲下后靠近闻了闻,“虽时间久了些有些散去了,但确实是一样的味道,两人都是中了催情迷香所致。” 尚大人站起身,谭大将军便问道:“尚大人应该还查到了什么吧,不妨都说了,这事发生在我镇国公府简直荒唐,还发生在今日这样的日子,还是早点得出结果叫大家都安心吧。” 尚大人微笑点头,回身看向诸位宾客,“我也不卖关子了,我已问询过镇国公府内的管事、丫鬟,这碧蕊轩少有人来,也就春秋时节一家子主子会来这院子赏花吃酒闲谈,平日基本不会踏足于此,下人打扫也不会落下这碧蕊轩,因主子来得少,为保证主子想来就能来,也为防有蛇虫鼠蚁出没,院子屋中都会在铜炉中燃放驱虫的药草,味道有些重但味香,摸过便会在手上残留,下人待香燃烬都会戴上手套重新换香,若不带手套,那味道就会在手上残留两三天洗也洗不掉,所以下人们皆知不能徒手换香,而那事发的屋中本该燃放驱虫香的铜炉却丝毫不见驱虫香的残渣,只有那催情香的残渣,看其燃放的范围,催情香用量不小,且从残渣所得,那迷香药性很烈,也难怪我们所有人发现萨朗公主和柳公子时他们会是那般姿态。” “确实,这碧蕊轩我们一家平日不怎么过来,这院子周围种满了青竹花种树木,藤蔓也没有刻意修剪任其生长,春秋时节是这院子最漂亮的时候,我媳妇儿还有女儿很是喜欢这里的氛围,所以到了春秋之时尤其是过节,想起这里便会在这院中摆酒吃席,平常是不会来的,至于驱虫香,也是因为碧蕊轩草木多,容易招虫。不过,既然尚大人已经查到这些,可是有什么想法?”谭大将军背手直视尚大人后背。 尚大人回身面对谭大将军,“很简单,事发屋中的香很明显是被人更换了,镇国公府中可有犬,找来让它闻闻手便知。” 众人转过味儿来,若是有人不知情而徒手换香,那必然会在手上留下味道,那犯人便不攻自破了,可——若换香的人是镇国公府中人呢? 这念头一出,有这想法的人又摇了摇头,今日可是镇国公夫人的冲喜宴,镇国公府上的所有人应该是最不希望出幺蛾子的,除非是镇国公府上有细作,可镇国公戒备森严,哪有那么容易有细作潜入呢。 “去牵条犬来。” 谭大将军发话,没一会儿便有一名侍卫牵着一条高大威猛吐着舌头的黑犬进来,胆小的都往后缩着怕那黑犬扑上来。 尚大人笑着看向那黑犬,“这犬养得不错。” 接着尚大人便请谭大将军叫下人把那驱虫香拿来叫黑犬闻闻。 黑犬记住了鼻尖的驱虫香的味道,有些重,还打了个喷嚏,众人在铜炉揭盖的同时也闻到了那有些浓重的味道,难怪换香时要戴手套,这要是沾上了还真不好洗掉。 尚大人指着柳坤升:“先去闻他的手吧。” 黑犬被侍卫牵过去,黑犬仔细嗅着柳坤升的手,很快便抬头,却没有丝毫反应。 有人不信,喊着:“把柳坤升全身上下都闻一遍!” 侍卫看向谭大将军,见主子点头,侍卫又牵着黑犬把柳坤升全身上下都嗅了一遍,黑犬还是没反应。 也就是说,柳坤升压根没接触过驱虫香,迷药就不是他换得了! 第219章 婢女 当黑犬被牵上来那一刻,桑图赫便知这计划就怪不到柳坤升身上了,现在的他后背已经汗如雨下。 谭大将军一挥手,“事发当时在这院子的人应该只有萨朗公主和柳坤升二人,带去闻闻萨朗公主的手。” “放肆!我萨朗公主千金之躯,镇国公你这是在折辱于一国公主,该当死罪!”桑图赫怒吼拍案,站起身来便张牙舞爪道。 与之相反,谭大将军镇定至极,神色淡淡的背手冲桑图赫说道:“就是为了向众人给一个交代,洗脱不该有的嫌疑,为了找到真正下药的犯人给萨朗公主一个真相,本国公才要让这犬去嗅一遍,毕竟当时在这碧蕊轩的人只有柳坤升和萨朗公主二人,柳坤升一个外人怎会知我镇国公府内后宅的事,况且他身上并没有残留驱虫香的味道,那让犬去嗅一嗅萨朗公主有什么问题,难道萨朗皇子你就这么不想查明真相吗,今日你可是打断阻挠了多次,难道这事是你做得?” “满口胡言!我没事干算计我皇妹做甚!” 知道真相的谭大将军心里都要笑炸了,面上还是一派淡定,“是吗,那就好,否则就刚刚萨朗皇子的态度,我以为你是在阻挠我们所有人知道真相呢。” 这话一出,屋中的众人都有些狐疑的看向桑图赫,心中起疑,觉得这桑图赫态度有些古怪,该不会真是镇国公猜测那般吧······ 桑图赫吃瘪,面上险些挂不住,强忍着才没彻底丧失理智,虽然也离得不远了。 侍卫去得很快,桑雅茱已经醒了,但人还迷糊着,周围都是镇国公府中的丫鬟,她的婢女现在也不知去了哪,她以为计划成了,便闭目养神着,隐约听到屋外有人传话,说是叫来一条犬来嗅嗅,还在晕头转向的桑雅茱也任由那犬进来了,虽然很怕,但一想到这样便能坐实谭浩贤的罪责,她便放大了胆子。 侍卫见犬没反应,皱了皱眉,便带着犬回了主屋。 “回将军,萨朗公主手上是干净的。” 侍卫的话引起全场哗然,怎么回事?!当事二人手上都没有驱虫香,那究竟是谁?! 屋中闹哄哄的,桑图赫控制着表情心中窃喜着。 就在这时,尚大人拿出了大理寺的劲儿,“肃静。” 大理寺时常办案拿人,手上都沾着血,尚大人虽笑起来像个弥勒佛,可清楚他的人都知道这人最是眼毒手辣,只要是犯到他手上,就别指望能全须全尾,与刑部尚书——镇国公的岳父江卓霆凶狠程度不相上下。 屋中鸦雀无声,尚大人便浅笑着面对谭大将军:“国公爷还忘了一人,公主的婢女,依那位婢女所言,她可是在柳坤升出现后才跑到宴席上呼救,在她离开事发之地前,可是有三人在场,而且,柳坤升没到那屋前,只有萨朗公主和婢女共处一室,还应该查一查那位婢女才是。” 桑图赫心中的暗笑戛然而止。 桑雅茱的婢女!他怎么把她给忘了,他连那婢女现在在哪都不知道! “多谢尚大人提醒,幸亏刚刚我见那婢女形迹可疑,我便叫人将她扣下了,现在正好,来人,把那婢女带上来。” 桑图赫心凉无比,婢女竟被谭劲松扣下了?! 瞬间,桑图赫眼含一丝凶光。 在婢女被带上来的同时,谭大将军走去了座位,没坐下,只是抬手举杯喝了口茶,便不经意的又走了几步站着,在婢女的视角看来,跪地的她的面前只能看到镇国公,根本看不到被谭大将军庞大身躯挡在身后的桑图赫,而桑图赫本人也没意识到,自己被谭大将军挡去了身影,他只是紧盯那婢女的身影,面露点点凶光。 谭大将军低头瞧了瞧那婢女,冷不丁儿的一句话:“把手伸出来。” “啊?”婢女愣住了,但在谭大将军的威严之下很快回神,伸出自己的右手。 “两只手。” 婢女不明所以,跪俯着身躯,两只手就按在面前的地上,低着头不敢抬起。 谭大将军手指一挑,侍卫带着黑犬上前。 婢女始终低着头,直到一个黑影袭来,眼角一瞟,差一点就惊叫出声,婢女强忍着恐惧止住堵在喉间的惊叫,发着抖强忍着不乱动。 就在这时,黑犬的脑袋凑到婢女的双手后便连连狂吠。 婢女终于忍不住恐惧惊叫出来。 黑犬的吠叫和婢女的惊叫混杂在一起,可众人却觉得无比悦耳。 就是她——这个婢女! 黑犬很是激动,侍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套住黑犬的绳子拉牢。 谭大将军很是镇定,“下去吧,给它加餐。” 侍卫拉着黑犬退下。 婢女见叫唤的黑犬终于走了,也渐渐停下叫喊,发着抖不敢抬头。 “今日你碰过什么东西吗?” 尚大人的声音带着些许安抚,发抖的婢女渐渐止住颤抖,听明白尚大人的问话,便摇头,“没,奴婢没有。” “没有?今日在镇国公府上什么都没碰过摸过吗?” 婢女坚定摇头,“奴婢真的没有,除了公主的碗碟竹筷酒盏,别的真的没碰过了。” “那,你服侍公主更衣的屋中也是吗?” 婢女清了清嗓子,“咳,奴婢也没碰过别的东西。” “是吗,”尚大人的语气带着些许高深莫测,“对了,说说你们公主前去更衣一直到遇害时你跑到宴席上的全部过程吧,仔细说,本官要听细节,越详细越好。” 像是打了草稿,婢女说得很是顺畅:“公主衣角沾染了污渍,奴婢便提醒了公主,之后公主便请离了席上,因对镇国公府不熟,走出席间几步便不知该去何处更衣,奴婢见一位丫鬟在一旁,就由那丫鬟领路前往了这碧蕊轩,丫鬟领完路便借口离开了,奴婢与公主一同进了屋,正当奴婢服侍公主更衣之时,屏风外突然响起推门声,奴婢与公主都吓了一跳,奴婢忙去查看,就只见这男子推门进屋,奴婢朝他说了出去,有人在更衣,可这男子却不为所动,直直就往屏风后跑冲撞公主,奴婢想将男子拉开,却被他一把推倒,公主不断挣扎,奴婢喊人却空无一人,所以奴婢只得跑到宴席上喊人,就这些了。” “你确定你所言非虚?” 尚大人的语气给了婢女一种鼓励她信任她的错觉,婢女抬头对着尚大人不住点头:“奴婢所言千真万确。”那神态很是恳切。 却没想,尚大人瞬间眼神犀利冰冷:“本官先不论其他,只你往宴席上呼救时所言便是你的第一大谎!” 第220章 戳破 婢女怔住了,很是惊诧面前这位大人为何变脸这般快,又心惊自己哪里说错了,一时间很是呆愣。 众人也焦急的想知道尚大人说得“谎”是什么。 尚大人冰冷如猎手,气势逐渐逼近“猎物”:“你往宴席上呼救之时,很不巧,我就离你有四步之遥,你所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且牢记于心,当时你说得便是‘公主因需要更衣,便请镇国公府内的丫鬟带路,到了地方奴婢服侍公主时,紧闭的门房突然被打开,他——他——镇国公府的公子他——’,怎么,你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尚大人复述婢女的话语时毫无抑扬顿挫,听者觉得诡异又心惊。 接着便有人附和道:“尚大人说得对,当时我也离得不远,我记得这婢女当时就是一口咬定是谭公子侮辱了那个公主,我本就觉得奇怪谭公子不可能是这样的人,没想到来这儿后发现果然不是他,结果你刚刚说得话里话外都在直指这柳坤升,你这下贱胚子真当我们是傻子吗?还是你打算说自己糊涂看错了?” 在场诸位官员哪个不是历经层层科考进入官场的,哪个不是博文强记,侵淫官场多年哪个没几个心眼儿,真当他们是吃素的嘛! 婢女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压根憋不出半个字为自己的话狡辩。 尚大人根本不会给“猎物”辩驳的机会:“我猜,你刚刚所说的话应该不止这一个谎言吧。” “当然。”谭大将军突然冷淡开口,众人的注意又转向了他。 尚大人抬手:“国公爷请讲。” “第二个谎,你说我府上的丫鬟在给你和萨朗公主领路到碧蕊轩后便借口离开了,这便是你撒得第二个谎,”谭大将军停顿一瞬,便接着解释道,“我镇国公府上的规矩自我媳妇儿嫁与我后便都是由她亲自制定操持,因我谭家人丁稀少,为免失礼,恐照顾不周宴请的宾客,所以我媳妇儿亲自制定了一条规矩,那便是丫鬟下人在领路后除非宾客特意开口遣走他们,否则须紧跟宾客,及时帮助客人保证客人宾至如归,这么多年我府上一直保持着这个规矩没变,然,你刚刚所言我镇国公府上的丫鬟领完路后直接借口离开你们身边,这种事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婢女心慌了,连带着面上都带着慌乱:“不、不是刚刚是奴婢说错了,是奴婢请那位丫鬟离开的,不、不是她找借口离、离开的!” “那便请那位丫鬟来与你当面对峙。”尚大人及时接话,婢女当即反驳。 “奴婢不记得那丫鬟长什么样子了!” 镇国公扯出一抹冷笑:“不用你来,让我府上的丫鬟来认你就行。” 婢女瘫坐在地,满面空洞无助,如失了魂般,嘴唇抖了抖,却吐不出丝毫辩驳的话语。 那丫鬟根本请不来,她吹得那管迷烟能让人昏睡一日不得清醒,若镇国公执意要查,那势必会查出来那丫鬟被迷晕的事,届时她根本百口莫辩,不,她现在便是百口莫辩了。 “别这么早就松了劲儿,”尚大人浅笑着开口:“你以为你露出的马脚只有这两个吗。” 婢女眼皮颤动,心惊又心凉还有什么。 “你更换了那事发屋中铜炉内的香料吧。” 婢女惊诧抬头直视尚大人。 婢女的神情不言而喻。 “知道刚刚为何叫来条狗闻你吗,碧蕊轩内的香料都是有驱虫作用的驱虫香,味道较重,赤手触摸便会沾染味道两日洗不掉,外人根本不知,而你,此刻手上便留有那驱虫香的味道,是你跟换了驱虫香,在铜炉中燃放催情香吧。” 婢女因谭大将军的话语下意识一手揪住衣摆下的一个不起眼的荷包。 尚大人眼尖,一个箭步上前掰开婢女手指就将荷包拽下。 婢女想要起身抢夺,下一瞬便被镇国公府的侍卫押解动弹不得。 尚大人拉开荷包,里面不出所料是燃烧了一半的香料块,拿去给谭大将军一观。 谭大将军接过敞开的荷包看了看,又闻了一下,“这便是我府上的驱虫香,看来这婢女没来得及把东西处理了,把这东西熄灭后便换上了催情香,荷包里还有些散落的灰烬。” 众人哗然,竟是桑雅茱的婢女更换的催情香,难道这婢女这么大胆敢背主?! “三个谎言,现在全都破了,可惜,真相还没彻底揭开。” 尚大人又像是一尊弥勒佛般笑得和蔼可亲,但说出口的话却让人抓心挠肝。 “尚大人,难道这犯人不就是这婢女吗?”有宾客疑惑道。 “香确实是婢女换的,但疑点还未全部理清,不是吗,国公爷。” 谭大将军点了点头,环视一圈:“那未解决的疑点就在萨朗公主桑雅茱身上。” “什么?!” “什么?!” 众人惊呼出声,连被谭大将军庞大身躯挡在后面的桑图赫也站起身辩驳。 “谭劲松你在信口开河口出狂言!” 谭大将军淡定转身面对桑图赫:“萨朗皇子也不必着急上火,这个疑点众人皆知,你也当场听到过,想必有人应该已经明白我说得是什么了吧。” 有些人已经跟着点头,还有些人还在一头雾水。 “婢女更换燃放了催情香势必是在她与公主进屋之后,既如此,萨朗公主桑雅茱与柳坤升二人之中,萨朗公主应是最先中药才是,而柳坤升无意间进入碧蕊轩也只能说是点儿背,刚刚尚大人和大夫也说了那催情香药效迅猛,先中药的萨朗公主应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吧,但是,无论是婢女还是中药的萨朗公主皆一口咬定是我儿谭浩贤,当时大家都冲入事发的屋中,皆亲耳听到那公主神志不清了都还在呼喊我儿的名字,虽然事实证明是柳坤升,说实话,由本将军联想之前之事,也不免多想啊。” 众宾客皆清醒了,是啊,桑雅茱为何会错把柳坤升说成谭浩贤呢?已经中药的公主和换香的婢女都一口咬定是谭浩贤,这样也不免让人觉得,难道是桑雅茱和婢女本就要陷害于谭浩贤吗? 就在这时,谭大将军转回身面对众宾客深深叹了一口气:“唉——其实,实不相瞒,我之前一直隐瞒了一件事没说,但今日脏水都泼到我儿头上了,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得不开口了,还望诸位莫要怪罪,哪怕是伤了两国情面。” 两国情面?!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包括桑图赫与原静川都很是疑惑。 “其实,在使团入京的一月之前,我与我的一双儿女便在我儿常去的一家棋社内见到了本该一月之后抵达的桑图赫与桑雅茱。” 桑图赫青筋暴起,拍案而立:“谭劲松你在胡说什么?!”那气血上涌肉眼可见,本就邪气的双眼更加赤红,理智处在失控的边缘。 谭大将军不为所动,“我清楚的记得那日,我媳妇儿早晨开始就看着各家姑娘的画卷想要给我儿浩贤相看,我女儿暖阳以为已经要见姑娘了便直接打扮的十分漂亮打算见未来的嫂子,谁知道来了我们院子才知她娘只是在看画卷,暖阳她还挺失望的,后来她听说她哥与好友杜晟去棋社了,暖阳便起意去看看她哥是不是在见什么姑娘,我这个当老子的也很好奇,便与暖阳还有她的贴身侍卫一共三人一齐到了棋社,没成想到了二楼我儿与杜晟所在的位置,却见到一男一女在他们的棋桌旁站着,而那女子在不断跟我儿浩贤搭话,不过浩贤与杜晟却毫不理会,我与暖阳还十分惊奇,暖阳觉得古怪,以为是那对男女在纠缠她哥,便直接上前了,谁成想,那女子一言不合就对暖阳动手拿棋盘砸她,可我女儿哪是任人拿捏的,当即一掌拍出去,女子直接飞出,那对男女自称兄妹,男子代女子向暖阳道歉,那对男女走后,暖阳问了她哥才知,原来是之前他与杜晟外出游玩,恰巧在路边帮了那女子一把,谁成想从那之后不管去哪里都能碰到那女子前来纠缠,我儿浩贤懒得理会便直接拉着好友杜晟转头就走,可这女子还在继续纠缠,也不知那女子是从哪得到的消息,总能在浩贤常去的地方出现,所以这才有了我与暖阳在棋社碰到那女子纠缠浩贤的事,但是,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当使团入京后,那对男女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萨朗国使团的队伍中,那对男女正是桑图赫与桑雅茱,以上所言皆为事实。” 第221章 收场 “什么?!也就是说桑图赫与桑雅茱比使团入京的时间还要早很多就来了!不光如此还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纠缠镇国公的儿子?!这——” “住口!住口——!”桑图赫不住怒吼,但众人的声讨惊呼还在不断入侵他的耳中。 不止如此,屋中的官员们看向桑图赫的视线越发凉薄,合着这对萨朗兄妹早就入京还把算盘打到镇国公儿子头上了,心眼子多的已经联想到会不会是桑图赫打算拉拢算计整个镇国公府。 “欸,你说,会不会今日桑雅茱失身,本来算计的就是谭公子,只是没想到棋差一招,没料到柳坤升这个搅局的啊!”一人声音不高不低的戳了戳旁边的人猜测着,却没想,因为他的话,满室安静下来,众人都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孺子可教,谭大将军与谭浩贤这样想着。 柳坤升和他爹柳尚杰连忙打蛇顺棍上,柳坤升直接对着谭大将军和尚大人磕头:“国公爷,尚大人,我是冤枉的,我真的只是无意间进到那屋的,我是要更衣方便,我中了药晕倒后什么都不知道啊,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欺辱那个萨朗公主的,真的!” “二位大人明察秋毫,我儿确实没那个算计人的能力,平日就会吃酒逗鸟不学无术的,笨的慌,他真是中了药才会做糊涂事,这事真不能怪他啊!”柳尚杰也是为了给儿子脱罪费了老劲儿,柳坤升听他爹这么说他也觉得无所谓,怎么说他他都认,只要别砍他头,被他爹贬低成猪狗不如他都认。 “柳尚书放心,我一会儿便动身前往皇宫上报皇上,将今日种种悉数呈上,请圣上定夺,”尚大人将跪地的柳尚杰扶起后便对众人继续说道:“今日之事兹事体大,已是两国之事,虽已知晓来龙去脉,可却不是我们能够盖棺定论的,诸位都是聪明人,也应该不需我再多说什么了吧。” 诸位官员官眷们都不傻,一国公主自编自演下药失身结果弄错目标,身为使臣的一国皇子皇女竟比使团早到那般久,还提前来纠缠庆越重臣之子,当真是其心险恶,还有人联想到之前的武斗会,不就是桑图赫要求娶谭暖阳谭小将军吗,结果桑图赫惨败,而且都拖了许久时日萨朗使团还没离开庆越,现在这般境地当真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啊。 正当这时,桑图赫突然往屋外冲,却没想谭大将军直接伸腿一绊,桑图赫直接脸着地来了个狗啃x,侍卫一拥而上将桑图赫制住,桑图赫的手下本要冲上前,却又被时刻警觉的镇国公府侍卫拦下了。 “啊,抱歉,我腿有点长。”说着抱歉可面上没丝毫歉意的谭大将军。 “皇子是要做什么?”尚大人笑着问道。 桑图赫狼狈扭动身子,却根本纹丝不动,只得开口:“我,我是要去看看桑雅茱她现在如何了,放开我,我又不是要跑!” 谭大将军眉角一挑,“也没人说你要跑啊。” 这话说得桑图赫简直没脸,再加上谭大将军一副混不吝的模样,众人皆在努力憋笑。 不过也算是看出来了,谭暖阳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强悍模样到底是从哪来的,看看镇国公,那真是一脉相承。 “行了,国公爷请让人松开吧,皇子也别急,本官要进宫,自然要把人证物证全部备齐了一并带走,公主自然不会落下的,当然,皇子你也是要来一趟的。” 这时,一个侍卫匆匆从门外进来,对着谭大将军便说道:“报将军,属下在院外路边树林中找到一位身中迷药的丫鬟,怎么叫都叫不醒,还请将军定夺。” “诶呀,真是瞌睡了送枕头,你这小侍卫来得妙啊。”尚大人听到那侍卫的话很是高兴。 谭大将军也明白这是为何,“看来,这应该就是为萨朗公主和婢女领路的那位丫鬟了。” “应该正是,不过看来那药效挺猛,还请太医帮忙把丫鬟弄醒吧,不然这人证在圣上面前晕着也不太好,总要醒着说说经过的嘛。” 尚大人笑得和蔼,太医也愿意帮把手。 待丫鬟终于醒了,尚大人也将人证物证都带齐了,宴席显然开不下去了,谭大将军要跟着尚大人去宫中一趟,谭浩贤便留下来在家中主持残局,至于桑图赫那自然也被人看着随谭大将军、尚大人连同还一无所知的桑雅茱一起去了皇宫。 今日之事已然残局,原静川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只要陆宴鸣那边别再出错了就好。 挂着一丝安抚和点点惋惜的微笑,原静川走去谭浩贤面前宽慰着:“谭公子也别忧心,真相定然会大白于天下,谭夫人身体不适,这种事还是别告诉她让她忧心了,你也别怪我这个外人多嘴,也是镇国公乃朝中重臣,现在府中只有你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将府中支撑起来的。” 谭浩贤嘴唇微弯:“多谢世子关心,府中还待收拾,我便先去忙了,恕不远送。” 原静川理解的笑了笑,与谭浩贤背道而驰。 待镇国公府宾客全部离去,下人将府中上下全部收拾妥当,谭浩贤才终于坐下休息。 在前屋将那位“严妈妈”招来。 “这柳坤升是暖阳何时选中的?”谭浩贤很是疑惑。 他们一家子之前拿今日的冲喜宴做局,本来说是让他自己假意中药的,却没想临到头了暖阳突然说换人,可究竟要换谁暖阳谁都没说,在碧蕊轩中见到柳坤升时,他和他爹都吓了一跳,他们都没想到暖阳竟直接算计了柳尚杰的儿子。 “严妈妈”解释道:“小姐是昨晚就打算找人来替换您的,但确定了人选也是今日在外迎客时终于确定下来的。” “这臭丫头胆子真大!她也不怕临时换人出差错吗?”谭浩贤很是无奈自己妹妹爱乱来的性子。 “少爷放心,小姐之所以选中柳坤升就是因为这人是真笨,而且柳坤升是柳尚杰的儿子,柳尚杰又是原静川的人,小姐说要是能借此折断原静川在朝中的臂膀也挺好,所以选柳坤升也是顺便之意。” 此时暖阳也不在面前,谭浩贤只得叹气摇头。 不过,显然用柳坤升来替换他是一步好棋。 他因桑雅茱在失身之时叫喊他的名字而有了嫌疑,可这嫌疑摇摇欲坠,他的存在感并不高,因此能观察到不少当时屋中人的表情,当柳坤升露出真面目、柳尚杰扑出来救儿子那一刻,他清楚的注意到原静川眼含的杀意,还有那几个原静川安插在朝中的暗桩,那几位官员面色也不太好看,倒是叫他瞧了场“变脸”大戏。 “府中另一位原静川安插的细作抓到了吗?” “少爷放心,万无一失,已经在地牢中关押好了。” “还是暖阳点子多,她知道原静川和桑图赫的计划后便布置人手打算请君入瓮,在那婢女迷晕丫鬟后就让人隐在暗处,你这位‘严妈妈’要接着给桑雅茱引路,那收拾晕倒丫鬟的事自然需要另一位细作办,果然啊,记得看管好他,别让他死了,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搜干净,待爹和暖阳回来再料理他。” “属下明白。” “对了,暖阳那边如何了,可有消息?” “严妈妈”摇了摇头:“小姐还没传消息回来,应该还在往陆公子那边赶。” 谭浩贤流露出些许担心:“酉时了,天色不早了,还是要小心些啊。” 第222章 追踪 说回暖阳纵马离府之时。 事关陆宴鸣的安危,暖阳还是带了些府中的亲卫,穆海带着他们在后面追着纵马跑得极快的暖阳。 想起刚刚传口信回来的侍卫,说是陆宴鸣他们那队办公的人才准备启程返回京城,出县门没多久就被埋伏的人冲散了队伍,陆宴鸣带着暖阳暗中跟着的人手将原静川的人引走往东边跑了。 暖阳算了算时间,一刻都不敢耽搁,好在这次陆宴鸣去办公的地方距离京城并不太远,两个多时辰后终于到了陆宴鸣办公的骏合县门口。 戌时了,天色已暗,暖阳他们在骏合县外不远处的树林中遇到了陆宴鸣留下的一个人。 “主子,陆公子带着人把原静川的人引去东边了,一路上用磷粉做了记号。” 暖阳点头,“追过去。” 胯下之马未停,直奔向磷粉散发莹莹微光的方向。 暖阳紧握缰绳,太过用力而整个手都泛白。 虽然她一直派人暗中保护陆宴鸣,可真到了这时,她还是会担心,心中既后悔又不后悔,很是矛盾,头一回有这种感觉,让人焦躁。 穿梭于树林之中,仔细在暗下的天色辨认着微光。 一路上除了虫鸣鸟飞以外极其安静,唯有他们纵马奔波的蹄音,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渐渐的磷粉的痕迹变得稀疏离散开来,暖阳得带着人速度慢下来仔细找寻才行。 “不行,这样太慢了。”暖阳紧皱眉头。 “主子,磷粉的位置太过分散,有可能是原静川的人手追得太紧了,陆公子那边······” “我知道,”暖阳之前便想到过可能会遇到这种境地,心中早有准备,“我们兵分两路,一队跟着我,一队穆海带着,我只要陆宴鸣平安归来。” 陆宴鸣带着人不断向前奔去,他知道自己不能回头。 从原静川的手下突然袭击开始,暖阳派来的人便拖延了时间让他先行离开,待他跑得差不多远后暖阳的人也跟了上来。 那群人一身强盗装扮,显然是做足了伪装,让陆宴鸣的同僚根本不会起疑。 他们下手毒辣,显然是要取他命,陆宴鸣答应了暖阳会平安,他说到做到,按照暖阳所说使劲跑,拼命跑,马不停蹄的向前奔去,双方距离咬得紧,陆宴鸣知道暖阳给他的人身手都很厉害,可原静川派来的人众多,两方还是有差距的,这时候保命才是上策。 一路上的磷粉也是之前约定的能够方便暖阳追上来,也为了防止原静川的人会注意到所以磷粉都撒在很不起眼的地方,在他们追得更近之后,磷粉也撒得更少了。 “陆公子,后面的人跟得有些紧,我们去两人拖延他们。” 陆宴鸣不能回头:“你们注意安全,差不多了就追上来。” “是。” 两人离队朝后方奔驰,陆宴鸣继续向前,心无旁骛的跑了一段距离后,就在此刻,突然两声破空之声传来。 “陆公子趴下!” 紧接着便是两支漆黑的箭矢钉入路旁的树干。 陆宴鸣反应迅速的趴下身子,两只箭一左一右从两侧射来,幸亏身边的护卫及时提示了他,否则两只箭必定射中于他。 陆宴鸣抱紧马背,身边护卫将陆宴鸣包围起来,一手按着腰间别的刀剑边骑着马继续向前。 “陆公子,对方的人可能比我们想象的多,接下来可能还会遇袭。” “如果是这样,我们前方难保不会有他们的人等着了,既如此我们便不能坐以待毙!” 原静川的人一直听声辨位感应着陆宴鸣他们的方位,却就在下一瞬听不到对方的马蹄声了。 “他们好像停下来了。”一黑衣人说。 “停了?” “要不要直接过去?” 一黑衣人思索一瞬:“走,直接过去搜,叫上对面的。” 哨声响起,对面的黑衣人也听从指挥找了过去。 两方黑衣人在最后听到陆宴鸣他们的马蹄声的地方汇合,四周都是茂密的树丛还有大大小小的石块,十几个黑衣人在周边点着火折子趁着月色找寻陆宴鸣他们的痕迹。 “在陆宴鸣后面追得人呢,怎么还没来?” “不知,可能是有人拖住他们了吧,就五六个人,不用管他们,继续搜。” 片刻后,十几个黑衣人汇合。 “奇怪,马蹄印就停在这块地方了,四周找了都没痕迹,他们难道飞了不成?” “瞎说什么呢!几个大活人还有几匹马呢,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继续找,要是今天完不成事儿,回去怎么跟主子交代,你们都想死嘛!” 几人听了,心都凉了一瞬,他们都知晓主子惩罚人的手段,没人想体会。 十几个黑衣人便继续在月黑风高的夜色之中找寻着陆宴鸣他们的踪迹。 周边很是寂静,风轻轻吹着带着几分沉寂的凉意,四周的树木散发着尘土和树木自身枝叶的味道,高大的怪石在月色下倒映着阴影,十几人渐渐散开专注着辨别着脚下。 这时,一阵风来裹挟着点点花香,清香刚擦过鼻尖,五六个黑衣人瞬间倒地。 其余人瞬间警觉,一人高喊:“闭气,是迷药!” 剩下的十四人赶紧捂住口鼻,但还是有几人受了些许影响,手脚有些软,但闭气及时也算没有直接狼狈倒地。 感受着风向,“是北边,追!” 十四人翻身上马直接追去。 往北边走了一段距离后停下,几人下马果然看到了有人曾在此处的痕迹,不过没有马蹄印。 “他们弃马了。” “那应该跑不远。” “我们也弃马,免得打草惊蛇。” “好。” 十几人都弃马向四周搜寻,终于找到痕迹,便继续悄声跟上。 可陆宴鸣他们就像是抓不到手中的泥鳅,总在他们眼看要跟上的时候又不见踪迹,留下的星星点点痕迹又能让他们继续追踪下去。 也不知绕了多少弯,中了多少突然飞来的暗器,他们十四个人虽然人没少,却都多多少少受到点无伤大雅的小伤。 可就是这些小伤让几个脾气急得觉得有些暴躁。 “他们是不是在耍我们,我感觉我们一直在绕圈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急什么,你要是急了没准儿就中他们的计了。” “那怎么办?” “我们用轻功到树上找,他们不是总用迷药和暗器吗?我就不信他们能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迷药和暗器,总会有消耗完的时候,待他们消耗的差不多的时候就是我们动手之时,在那之前都给我憋着!” 陆宴鸣等人在一个隐蔽的树洞下等候。 这是一棵参天巨树,树根都很是庞大,造成树下形成一个天然的大空洞,四周都是粗壮的树根还有藤蔓隐蔽,这个空洞根本不起眼。 “迷药和暗器还剩多少?”陆宴鸣问向护卫。 “还够绕两回了。” “他们没有急着出击,可能也在等着我们消耗。” “公子可是有什么主意?” “这棵树倒是个攻防的好位置,不如在这里把他们一网打尽。” “属下一会儿带几人把他们引来。” “好,我们先布置。” 原静川的那十几个黑衣人跃到树上警觉四周,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有了声响。 “那边,追!” 十几人如脱弦之箭般飞出,几个起落便与几名护卫相遇,双方剑拔弩张。 “陆宴鸣呢?” 看了眼那五名护卫,显然陆宴鸣不在其中。 五名护卫并不答话,直接举剑开打。 双方刀剑相撞擦出火花,五名护卫一边抵御敌人一边引路,在不知不觉间,把那些黑衣人引去那棵巨树。 在离巨树不远的地方,五名护卫将人甩脱,一跃而起都朝巨树跑去。 “追!” 十几个黑衣人即刻追上,跑到巨树延展开来的巨大树根旁,却不见那五个护卫的踪迹。 “他nn的,人都哪去了?” “闭嘴!” “应该就在这附近,仔细搜!” 第223章 救回 十几人绕着巨树开始搜查。 参天巨树的根系也粗壮的像棵树,四处盘绕很是遮挡视线也不太好走。 十几人都散开了,都在这附近仔细查看搜寻着。 一黑衣人爬上爬下的在树根中穿梭,一阵风从耳边吹拂,正当他敏感的想要回头,却只觉喉咙一凉,在他将要倒地的瞬间被人接住,口鼻也被捂紧,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一击毙命。 渐渐的,第二、第三、第四······六个人黑衣人无声无息的消失。 这时,一黑衣人敏感的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血腥气随风飘了过来,瞬间警觉起来招呼出声:“不对,我们集合!” 黑衣人听到指令汇合起来,左看右看,却只剩八人。 “我们中埋伏了!”几人回过味儿来。 正当这时,一些水从天而落。 一人手指抹去落到自己头顶嘴角的水渍,“下雨了?” 另一人将手上的水渍凑到鼻尖闻了闻,“这——” 话还未说完,这人便直接倒地抽搐,很快七窍流血,脸与脖间的青筋暴起,憋得通红,指甲不住扣抓喉咙,身体没挺动几下便断了气。 这人死了只是眨眼间的事,紧接着另一位做了相同动作的黑衣人也是一样的死法。 同伙见势不对,立刻从衣间拿出一样东西,朝天空一拉,信号射向高空绽放。 他们求援了。 本待在参天巨树树冠上的护卫们直接落地,不做丝毫停歇便挥剑刺向黑衣人。 陆宴鸣一手捏着空了一小瓶的毒药,另一手往暖阳给的包袱里摸出另一瓶,现在他和四个护卫还在树冠上,其中两名还是之前去拖延时间现在归队的。 巨树之下,双方交战,此刻的黑衣人只剩六人,但是刚刚他们发出信号求援,也不知等会儿会有多少人来,护卫们一刻都不敢松懈,能多杀一个是一个。 很快,就在黑衣人还剩最后一人时,不远处渐渐有动静向巨树这边袭来,紧接着,乌泱泱一大片的黑衣人冒出。 显然,原静川确实压根没打算让他活着,陆宴鸣从树冠上往下看边想着。 现在树下的局势很不好,暖阳给他的护卫远远没有此刻来支援得黑衣人多,双方人数悬殊,陆宴鸣知晓,若继续僵持下去这些护卫们定然保不了命。 护卫们拼死拼杀,百十号黑衣人对付他们十几个护卫,渐渐的便出现了不支,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虽不致命但因不断地动作而血流不止。 陆宴鸣看向身边的四人,“你们不用管我,快下去帮他们吧,不然很快他们就要支持不住了!” “不行,主子命我等保陆公子周全,我们不能下去!” “就留一个,三个下去,这是我的底线,快下去,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把这些毒药也拿上,暖阳一定会带人来的。”说着,陆宴鸣把暖阳给他的几瓶毒药一股脑都塞给他们四个。还把解毒的给他们吃下去了。 四个护卫为见陆宴鸣坚持,只得留下一个在树上护着陆宴鸣,另外三人跳下很高的树冠,落地便加入拼杀。 有了陆宴鸣给他们的各种毒药,黑衣人们被逼退的不敢轻易上前,见还有人从巨树上下来,便猜测陆宴鸣会不会在树上,黑衣人开始不光攻击那些护卫,还伺机想要登上巨树。 可这巨树也不是那么好上去的,还有那些护卫警觉着,黑衣人便暂时放弃上树,先围攻着树下的人。 黑夜浓稠,本是明亮的圆月却被乌云笼罩,暗淡被封存的月光叫人觉得冰冷。 树上的护卫随时准备带着陆宴鸣逃走,而树下的黑衣人还有七八十个。 黑衣人见对方人少又伤口增多,高喊道:“把他们围起来!” 渐渐的黑衣人形成一个包围圈,把几个护卫围起来。 他们还点亮了火把,像是在昭示着还未到手的“成功”已经胜利在握。 黑衣人中不断发出嘲讽的嗤笑,一人开口道:“你们几个还反抗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你们几个,识相点就把陆宴鸣交出来,好歹我们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呢哈哈——” 护卫并不回答,依旧抵抗着周围的攻击。 “切,冥顽不灵,杀了他们喂狼!” 黑衣人一拥而上,一支箭羽直射刚刚说话的黑衣人后心,穿透他的心脏,箭头还扎到了那黑衣人前面的人背上。 黑衣人的行动出现了凝滞,瞬间的寂静引着他们看向箭羽的来方,高举的火把照亮了方向。 马蹄声以极其迅捷的速度逼近,一声比一声重的蹄音震颤着人心。 那只箭羽只是一个讯号,就在黑衣人执着的想要在瞬间找到究竟是谁射得箭时,一大片箭羽已如雨点般落下。 惨叫声此起彼伏,没有中箭的调转矛头不断挥剑扫开要落在自己身上的箭。 这时,一群人在黑衣人面前勒住马,一匹匹高头大马发出响彻夜空的嘶叫,前蹄高高抬起,一脚便将马蹄前挡路的黑衣人踹开,领头之人弃马飞出,在落入黑衣人中的瞬间转动身姿,银色流光闪动,四周的黑衣人瞬间毙命。 “谁?!你是谁?!”一黑衣人惊恐大喊。 “哼,你姑奶奶我。” 黑云随风飘散,清冷月光如银缕丝带洒向大地,火光波动将那人的脸折出阴暗面,眼神的锋利与嚣张的口气,无不告诉众人——镇国公府的谭小将军谭暖阳来了! 黑衣人没想到那几个护卫竟拖延时间等到了谭暖阳,直接分成两波,一波继续攻击护卫准备上树,一波人集中攻击着突然带人救援的谭暖阳。 暖阳远远看到那些护卫和他们身上的伤,一瞬间怒上心头。 “杀!”一声令下,夹杂着深厚的内力。 暖阳所带来的人攻入黑衣人的人群,穆海也带着人包围敌人。 树上的护卫激动喊着:“陆公子您瞧主子来了!” 陆宴鸣看到了,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我看到了,她来了,我们都安全了。”嘴角的微笑带着安心,他的小姑娘像英雄一般来救他了。 见敌就杀,是暖阳此时的唯一宗旨。 在让人救下那些护卫时,暖阳带着人大开大合的攻伐起来。 一劈一砍之间皆是敌人的热血,憋屈了这么久,终于能对着原静川的人好好泄愤一通,暖阳此时如入无人之境,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打定主意不给敌人留下丝毫活命的机会。 黑衣人中有人想要退缩,“我、我投——”,可惜,这人话没说完,已经死不瞑目。 滚落的火把熄灭,粘稠的血在地上的坑洼处汇集,慢慢渗透到土壤之中。 敌人的反抗声渐歇,暖阳带来的人慢慢停了手。 当暖阳停手之时,黑衣人仅剩最后一人。 那人手中的武器早就被暖阳挑飞,双手的手筋也被她挑断,暖阳并没有急于杀了他。 可能暖阳的行为给了求生的人一种错觉,那人跪下不住朝暖阳磕头:“求求、求您了,放了我吧,我,我再也不会回惠阳王府了,我会隐姓埋名再也不回京城了真的!” 暖阳没有理他,收回刀,转身朝巨树走去,笑着抬头喊道:“陆宴鸣,下来,我接着你。” 陆宴鸣从树冠枝杈处伸出半个身子,“不行,我很重,会压坏你的。” “不会的,你信我。” 陆宴鸣无法撼动暖阳的执着,回头看了一眼陪着他的护卫,护卫也是机灵儿,直接说道:“陆公子放心,我自己能下去。”话音刚落,这护卫就直接嬉皮笑脸的一跃而下。 果然,主子什么样手下就什么样。 陆宴鸣再无奈都没办法了,谁叫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呢,这下是切实体会了一把无能为力。 陆宴鸣在粗壮的树枝上站起,他所在的位置距离地面有一段很长的距离,这参天巨树极高,从上往下看会让人不自觉的晕眩。 深吸一口气,一下呼出,陆宴鸣盯着树下笑盈盈的暖阳,紧接着便是一跃而下。 暖阳笑弯了眼睛,几个借力在半空中旋身接住了落下的陆宴鸣。 两人安稳落地,陆宴鸣才终于长舒一口气。 太刺激了,刺激到下坠的半空他都忘记了呼吸。 难得见到陆宴鸣这副模样,暖阳觉得很是新鲜,来回轻拍着他的后背,“慢慢呼吸,我们已经落地了。” 终于喘好了气,调整好呼吸的陆宴鸣无奈的两指掐住暖阳脸上的软肉捏了捏,“你啊,皮的快没边儿了。” “那还不是你惯的,”暖阳歪了歪脑袋,“好啦,我们打道回府。” 两人两手十指紧扣,暖阳拉着陆宴鸣往她的马走去。 经过那些负责保护陆宴鸣的护卫时,暖阳停了下来:“今日你们最是辛苦,回去重赏,好好疗伤休养,那人,就留给你们泄愤了。” 接着暖阳朝穆海说道:“他们泄完愤,就把这里收拾干净吧。” “是,主子。” 那些护卫笑得阴险,朝着那唯一活下来的黑衣人摩拳擦掌,穆海便抱臂带着众人静静等着。 那黑衣人的惨叫声很快便响彻云霄,共乘一骑的暖阳和陆宴鸣丝毫不受影响,二人早就骑着马走远了。 “你说,原静川和桑图赫知道你安然无事会不会气得发狂?”暖阳心安理得的靠着陆宴鸣的胸膛,由陆宴鸣圈着她拉着缰绳。 “发狂,我倒觉得不至于,不过,我更好奇在你家的那场闹剧发展的如何了。” 暖阳侧头蹭了蹭陆宴鸣的肩窝,呵呵笑着声音带着清甜:“我也是,真可惜,我们两个都没缘分亲眼见证那场闹剧,回去了我可要好好问问我哥,你也跟着我回去吧,我们一起听。” 陆宴鸣温柔的用脸颊蹭着暖阳的额头,“好,我们一起。”一个个轻吻落在他心爱的小姑娘柔嫩的面颊。 两人在夜色中紧紧相依。 第224章 传言 “你们终于回来了。”在前屋不知等了多久的谭浩贤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坐吧,今日辛苦你们两个跑一趟了,陆公子这一趟可凶险?” 暖阳拉着陆宴鸣坐下,“放心吧,原静川派去的那些人都解决了。” “暖阳到的及时,没有什么问题。”陆宴鸣挑起嘴角笑得温和的摇了下头。 谭浩贤放下茶盏,“那就好。” “爹和娘呢?” “娘已经休息了,爹还没从宫里回来。” 闻言,暖阳表情狡黠:“诶呀,看来今日之事闹得挺大的嘛。” 谭浩贤表情立马变得无奈:“还不是你,选谁不好,挑上了柳尚杰的儿子,柳尚杰任职礼部尚书,这事想不闹大都难。” 暖阳懒洋洋的翘着腿,一脸无所谓:“谁让他刚好出现在我面前,同时他也是今日最合适的人选,我不选他天理难容。快跟我们俩说说今日经过呗,我们都好奇死了!” 谭浩贤把明日冲喜宴上的事都跟二人细细说了。 “当时在碧蕊轩,柳坤升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我都没认出来,你是怎么引他自愿去到桑雅茱那间屋子的?”谭浩贤有些好奇。 暖阳伸指拨弄着一块糕点:“我之前便查了,柳坤升爱饮酒却酒品不好,几杯下肚就晕头转向,再加上半路有人给他指方向,都不肖亲自带路,他悠哒几步自己就走过去了,那桑雅茱为了算计你,为你准备的药肯定药效一绝,两人共处一室,自然干柴烈火。” “你可真行。对了,府上另外那个细作也抓到了。”谭浩贤把这事儿想起来了。 “地牢?” “对。” “先晾他几天吧,别让他死了就行。” “依你。” 暖阳见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她便转头看向陆宴鸣:“都丑时了,今日你遇险,一路奔波也该累了,就在我家休息吧,明日给我外公复命也弄得狼狈点,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陆宴鸣看向暖阳的兄长。 谭浩贤见这小子还知道看他,心里也算满意,“这么晚了,就按这丫头说得在我们府上歇着吧,我院子有空房,都是收拾好的,跟我来吧。” “啊?去你院子啊?”暖阳瞪大了双眼。 “怎么,难道要去你院子?”谭浩贤眼神泛凉。 心虚的暖阳只得假笑:“不,你院子很好。” 真可惜,还以为能夜半翻个窗呢,现在陆宴鸣要去她哥的院子,翻窗那是不可能了。 一脸惋惜的推了一把陆宴鸣的后背:“去吧,好好休息,我也回房了,明早一起用早膳。” “好。”陆宴鸣安抚似的摸了摸暖阳的头顶,便起身随谭浩贤下去休息了。 暖阳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也回房了。 一夜无梦。 翌日。 暖阳补觉睡了个日上三竿,才终于被不懈努力的豆豆拉起来换好衣衫。 梳洗时暖阳睡眼惺忪的愣神儿,豆豆和若鸢忙前忙后,终于收拾妥当,她们两个就推着暖阳出去。 到了饭厅,才跨进去一条腿,谭浩贤就已经开始揶揄起她了。 “你啊是睡神附体了?不是说了要跟陆公子一起用早膳吗还起这么晚,我们都等这么久了,你可真行。” 暖阳迷瞪着眼瞧到陆宴鸣的身影就往他身边凑,结果旁边就传来两声:“咳咳!”既刻意又用力。 暖阳偏头看去:“呦,爹您回来啦!” 谭大将军撇着嘴翻了个白眼儿:“瞧你的步伐,怕是刚刚压根儿没瞧到你爹我吧,白瞎我长这么大个儿了!” 已经走向陆宴鸣旁边座位的脚不得已调转了方向往她爹旁边走,坐下后,她与陆宴鸣那叫一个“牛郎织女,咫尺千里”。 见自家丫头懂事儿坐自己旁边,谭大将军那叫一个舒心。 “嗯?我娘呢?”暖阳朝坐自己对面的陆宴鸣笑笑后发现她娘没来便开口问起。 谭大将军凑近些低声道:“怕府中有什么不该有的,你娘怕露馅儿在房中用饭,打算过上几日再出房。” 暖阳了然点了点头,“明白。” 四人用完饭后,陆宴鸣也该走了,暖阳将他送出去后便去了她爹的书房,她哥也在里面了。 暖阳落座后,谭大将军便直接说起昨日去宫里的事。 听完全部后,谭浩贤浅浅的弯弯嘴角:“皇上这是在桑图赫面前演了场极其偏心的戏啊。” 暖阳指尖挑动茶盏边沿:“偏心又怎样,打发走桑图赫,柳坤升还不是被处置了,虽然确实不太重,只是关押起来,却没说具体释放的时间,在牢里柳坤升怕是不好受吧。” “没了原静川在旁边,那桑图赫压根没什么用,皇上几句话就逼得他哑口无言,桑雅茱的事因为那是她自己个自己下药,还盯上了我们镇国公府,所以桑雅茱知道他失身于柳坤升直接崩溃了,在皇上的议事殿直接大闹起来,皇上直接恼了把她也关起来了,说是关上五日以示警诫。”谭大将军闻了闻茶香,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后,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五天,出来后也够她体会什么叫翻天覆地了。”暖阳两指撑着额角很是闲适,唇角的笑意却带着冷。 “你那边不是说要散播消息吗,如何了?”谭浩贤问起。 暖阳视线转向她哥,表情有些高深莫测:“敬请期待。” 当日,从早到晚,市井茶寮、各种铺子里的百姓都在流传着最近的新鲜事,一些官家小姐公子因为在铺子中逛着,也不经意听了几耳,闻言那叫一个不敢置信,各个派自家丫鬟小厮去问问清楚,等下人问好话了忙马不停蹄的往家里跑,求证着自己做官的爹娘,这下那些本处于朝堂上不太清楚坊间谣传的各个官员都因自家人的传言而知晓了不得了的事。 一时间整座京城都闹哄哄的。 还有些脾气急得直接都写好了奏章,更有人打算直接换上官服进宫上奏,要不是自家的儿女忙把人按下,怕是大晚上的都头脑不清的往落了钥的宫里跑。 而此刻,急躁的桑图赫跑去原静川的惠阳王府撒泼了,正“欢快”的砸着东西。 “你不是说都安排妥当了吗啊?!这就是你安排的结果?现如今镇国公府一个个都干干净净,桑雅茱还白白失身于一个不知道哪来的混小子,你让我接下来怎么办?你说啊!!” 桑图赫目眦尽裂的砸着身边的东西,原静川却一动不动,微垂着眼眸不知看向何处。 昨日派去诛杀陆宴鸣的人到今日一个都没回来,等来的却是今早陆宴鸣回家后换上官服上职的消息。 没想到这小子命这么大,看来昨日谭暖阳把人救回来了,否则他派去的一百多人怎么会全军覆没。 宽大的袖子下遮挡住紧握的双拳。 他与桑图赫绸缪昨日的事没想到一件都没实现,镇国公府安然无事全身而退,陆宴鸣也毫发无伤,有事的现在反而是桑图赫和桑雅茱,还有他的暗桩柳尚杰。 柳坤升是柳尚杰的儿子,他平日便瞧不上柳坤升,所以直接忽视了柳尚杰这个儿子,却没想昨日坏了自己事的人就是这么一个泼皮无赖,现在他还被关在宫中牢狱,他就是想下手处理了他泄愤都不行。 “你愣什么神呢?我问你现在该怎么办!” 气愤的桑图赫掀翻原静川面前的茶几,跪坐的原静川瞬间起身右手掐住桑图赫的脖子。 桑图赫的脸很快涨红,窒息感让他感到恐惧,不自觉的他双手紧抓原静川掐自己的那条手臂,宽大的袖子被他抓得凌乱,袖子翻折起皱的堆叠在手肘处,几个刺青暴露在灯火通明的房中,桑图赫瞟到了那几个刺青,原静川见他注意到自己的手臂,直接甩开了手,桑图赫向后跌去撞到柱子上跌坐在地,不住咳嗽缓着气,涨红的泛紫脸终于慢慢缓和。 原静川立在原处,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袖子,待桑图赫坐在地上终于缓过来后,他才开口。 “别闹,我还有事要问你呢。” 第225章 发现 桑图赫顶着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脸又表情莫名其妙的死死盯着原静川:“你有病吗?你是想杀了我吗?!”心中心惊刚刚视线里飘过的那些露出的刺青,没想到原静川身上有这种东西,瞧着还挺密集,心想,该不会原静川身上还有不少吧,刚刚就扫到一眼,图案也只是模糊的瞥到,好像有两种不一样的图案,是什么呢······ 原静川慢条斯理的捋好袖子,转身便走去另一旁的软榻处坐好。 桑图赫立马回神儿,视线随着原静川的移动而警惕的转动,但原静川自始至终都没再做出威胁他性命的动作。 原静川一副瞬间将刚刚发生的事都遗忘的神态,手指一挑,指着他对面的座位:“坐吧。” 桑图赫眼神狐疑,不自觉抚摸着自己的脖颈,犹豫再三,才终于落了座。 见桑图赫坐下,原静川才垂眸动手斟了两杯茶,两指捏起其中一杯放在桑图赫面前,“还记得我从前向你寻的两只琉璃杯吗?” 桑图赫满脸莫名其妙,回想了一番,终于抓住曾经的记忆。 他当然记得,那时候他们已经合作了一段时间,原静川突然传信说要一对琉璃杯,还要最精美最贵重的,他有些不理解,明明以原静川的能力随便在哪找找都能买到这种东西,却为此特意用他们联络的渠道传信来让他找,不过想想也是,萨朗的琉璃制作工艺天下一绝,比其他地方的确实更加出彩,他便让人寻了不少送到原静川那让他慢慢挑,他也很好奇当初那琉璃杯到底送给谁了,但他不是不知道界线,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未问起过,有时候想起这件事还会有些抓耳挠腮很是好奇又强压下去,没想到今日原静川却突然提起了。 “我记得啊,怎么了?”没明白为什么问起这件事的桑图赫一头雾水。 原静川抬目看向对面的人,面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你在那上面下毒了吗?” “啊?!”桑图赫目瞪口呆。 原静川没有再重复他的问话,只是幽幽的直视着桑图赫。 “不是,我没事干在那上面下毒做甚?而且都多少年了你现在才问我,这是要干什么?”桑图赫觉得很是莫名其妙。 原静川唇角挑了挑,“没什么,有人中毒了,跟当年那对琉璃杯有关,问问你罢了。” “我连你当初要送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下毒,而且那时候我记得我送来不少对儿,我也不可能未卜先知下毒在其中吧,况且谁知道会不会你自己也挑中了,我们可是盟友,要是你毒死了我要跟谁联手呢!” “是吗···”原静川笑了笑,换了话题,“之前武斗会输给谭暖阳,本来你们马上就要回萨朗了,现在桑雅茱殿前闹事被暂时关押以示惩戒,你们还想做什么也只有五日的时间了,桑雅茱五日后被放出来,届时你们就要离开庆越了,否则原逊英怕是撕破脸也会赶你们离开,这五日你可有什么想法?” 说起这个桑图赫就来劲儿了,“有五天呢,无论如何我都要在谭暖阳那个臭婆娘身上讨回来!” “你就这么恨她吗?”原静川说得有些不经意又漫不经心,很浅,桑图赫都没感觉出来。 “当然,不管是武斗会还是之前一次次送礼,那个臭婆娘丝毫不懂退让,我手下的两员大将伤的伤残的残,她一次次叫我没脸,那个臭婆娘凭什么这么傲,说实话这次利用那姓陆的把谭暖阳引走时就应该痛下杀手,直接把他们两个都杀了才是,这样便能重伤镇国公,原逊英也能损失两名忠心于他的官员!” “既然你这么恨她,这几日便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不然待你返回萨朗就真是鞭长莫及了。”原静川没提要不要帮他的事,只是淡淡的说出这句话,并没有任何表示。 桑图赫暗自思索一番后突然抬头:“你的人中有没有对谭暖阳最了解的?” 原静川眉头一挑瞬间恢复表情:“也算不上最了解,但确实有接触过一两回的。” “把他叫来,我跟他聊聊!”桑图赫很是急切。 “那人是你从前派来帮我做事的暗卫,叫东烛,这几日应该是在忙好像都没见到他,我这就让人把他叫来,稍等。” “快,我等着!”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原静川招呼人进来去唤东烛。 等了一会儿,那人回来请示:“主子,东烛不在。” “不在?他去哪了?”原静川疑惑道。 “不知,属下问了东烛旁边屋的,说是这几日都没瞧到东烛回来了,也没听他提起过要去哪,还以为是主子您给东烛下令办事去了,属下也进了东烛的屋子,他的屋子内落了薄薄的灰,想来这几日他的房中都没人进过。” “怎么可能,我这几日都没给他派过任务,他应该就在府中才是,”原静川不知为何心脏骤然紧缩,有了一些不好的想法,“他的剑呢?那把剑柄上缠绕着月桂枝的剑。” 那人摇头:“回主子,属下没见到东烛的剑。” 东烛虽是桑图赫派来给他做事的,可他还保留着做暗卫的习惯,剑是绝对不会离身的,现在连人带剑全都消失不见,东烛到底去哪了? “怎么了?”桑图赫皱眉问道。 原静川指尖轻叩,眉头紧锁,倏然抬头,“坏了,出事了。” 一句话,桑图赫提高了警觉:“到底什么事?” “我想起,之前为了找寻良医,原本我是打算叫东烛去找的,可那时候我急昏了头,听下人说他不在我就没在意,直接找了其他人去,若是真的话,那他有可能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消失了。” 桑图赫瞬间起身,力道之大将腿前的茶几都撞出去几寸,“那可是我萨朗暗卫,除非生死否则绝不会无故消失,定当是出了什么事,你还不赶紧叫人去找!” 原静川眼神微冷的抬眸盯着桑图赫,“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 原静川赶紧叫人去暗中找寻东烛的下落,将心中有所怀疑的地方都说了叫人去找。 “你说,会不会是镇国公还是原逊英干的?”桑图赫见原静川派人去找东烛了,急切坐下后问向对面的人。 “不可能,”原静川冷静摇头,“我不信原逊英手下有这般势力能够动我的人。” 怎么没提另外一个?桑图赫咬了咬牙,开口问道:“另一个呢?镇国公有没有这能力你倒是说啊?” 原静川沉默的抬眸看了眼对面的人:“······镇国公,他府上的亲卫还好说,但是——” “但是什么?”桑图赫依旧很是急切。 原静川指尖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但是,谭暖阳我有点拿不准。” 桑图赫很是疑惑:“不是,谭暖阳这个臭婆娘你为何会拿不准,我就不信她一个疯子能比她爹还厉害!” 桑图赫不信邪,还在一边咒骂着谭暖阳,可是,对面的原静川却始终未有反应,渐渐的桑图赫也觉得原静川的沉默有些诡异,他便慢慢安静下来等着原静川说话。 原静川并非有意晾着桑图赫,而是想起之前他派东烛去打探点绛楼的事。 第226章 想走 虽然事情发生的时间距离现在也没过去太久,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当初他派去点绛楼的人一次次刺探却毫无所获,为何就那一次谭暖阳突然出现,不光反攻还将他的人都赶尽杀绝,东烛成了唯一活下来的人,为何好巧不巧就那天遇见了谭暖阳,之前她却从未出手过,他可不信谭暖阳作为点绛楼的老板会毫不知情。 自从武斗会亲眼见识过谭暖阳的身手后,原静川便觉得论身手,可能他手下的人倾巢而出也不见得是谭暖阳的对手。 难道——她懒得搭理?还是扮猪吃老虎,要请君入瓮? 明明只要她出手,他的人可能便会不敌而退。 谭暖阳的手下究竟有多少人手,她的深浅到底在何处? 对于谭暖阳,原静川始终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万一,东烛的消失真的跟谭暖阳有关该如何呢? 扳指转动一圈,原静川回神看向对面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桑图赫。 “不要对谭暖阳轻易动手,她的势力连我都没琢磨透,而且这段时间‘箬竹’的人一直受到各方未知来路的攻击,我的人手一直戒备着,你要是乱来,到时我不一定能及时抽调人手来保你,动她,就需要计划周全,容不得丝毫漏洞。” “攻击你‘箬竹’的人还没找到吗?”连桑图赫也皱眉。 原静川摇了下头:“对方来势汹汹,多次来袭路数皆不同,但顺着痕迹找寻却遍寻不到踪迹,前段时间我的人损失不少,为防万一所以都在戒备,免得再有损失。” “看来这五日还是有些仓促啊,我得好好计划一番了。” 原静川喝了口茶水,“要回驿站了吗?” 桑图赫起身,“我先回——”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拍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桑图赫的话。 “谁?”原静川皱眉。 “主子,属下有要事要报!” “进。” 一侍卫急匆匆推门而入,膝盖一弯便冲面前二人说道:“大事不好了,属下在市井听到了有关萨朗国的一宗消息,这、这——” “别吞吞吐吐直接说!”桑图赫一听是跟萨朗国有关直接急喝道。 侍卫有些怕的低垂下头才捋顺了舌头:“现在市井街道到处都在传,萨朗国主不将公主们当人,把他们宫里头的公主们都当做礼物送给各路大臣权贵恣意玩弄,以此换取权威保证皇权的集中与整个萨朗国的荣耀,还有这次随使团来的桑雅茱公主也是萨朗国主为了拉拢庆越而送来的,现在有人在猜测,桑雅茱公主在镇国公夫人的冲喜宴上下药失身的戏码就是为了拉拢镇国公府,但是计划败露才会失身他人。” 桑图赫一脚重重踹倒面前跪着的侍卫,整个人陷入暴怒之中。 “这件事是从哪谁传的?!原逊英不是说桑雅茱的事已经被压下了吗为什么现在成了人尽皆知啊?!” 原来,他们一群人进宫,由大理寺尚大人禀告了来龙去脉后,原逊英便表示桑雅茱下药失身的事会压下暗中处理,谁想,现在市井间不光在传桑雅茱的破事,竟然连他们萨朗国的秘密都被肆意传播,桑图赫作为知情人怎会不恼怒。 原静川也心绪不佳,紧皱的眉头暴露出他现在隐含的怒气,起身后,“桑雅茱的事原逊英就算是压下不谈,可当时在场的大小官员官眷们你又能控制的了他们吗,一些个长舌头的肯定会在背后嚼舌根,这事本就是拦不住的,不过,”原静川视线移向怒火中烧的桑图赫,“你们萨朗的秘辛怎会传到庆越来?” 对于萨朗国的这个秘辛,原静川也是知晓一些的,不过对他而言本就是无伤大雅,所以他便一直未放在心上罢了,没想到这个秘辛竟会摆在明面上,到底是从哪传出来的,接下来桑图赫要怎么做。 一堆问题接踵而至,饶是心冷的原静川也一时毫无头绪。 陷入狂怒的桑图赫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布满血丝的眼像极了杀红眼的屠夫,可惜,他就连敌人是谁都毫不知晓。 此刻的桑图赫听不进去一句话,原静川本要拦住他让他冷静一下,可桑图赫毫不领情直接转身就走,原静川看着被桑图赫撞开的门扉,静静伫立在原地,半晌之后,他将茶几上的茶壶一把摔碎,屋中再无动静。 关于萨朗国的秘辛像是自由的小鸟也像草原肆意生长的野草,顷刻之间,满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传播的速度叫桑图赫毫无招架之力,他派人去寻找谣言的源头,也试着派人将谣言压下,可惜,这是庆越,不是他熟悉的国土,谣言压不下去,任何经过驿站门口的百姓都要啐一口,现在桑图赫根本不敢踏出驿站一步,而旁边的其他使团已经踏上返回国土的路途,唯有他们萨朗的使团还留在庆越,还在丢着脸。 可这又能怎么办呢,他们还要滞留在庆越,桑雅茱被关在皇宫的牢狱反省,桑图赫上奏原逊英进宫,可前后才说两三句便被原逊英给打发走了,桑雅茱没接回来,还要被庆越的百姓唾沫,哪怕隔着马车,桑图赫都感觉能听到百姓的咒骂,而他们又不能轻易动手反击,不然这萨朗可能就要回不去了。 桑图赫只觉自己仿佛深陷漩涡之中,四周昏暗无助。 他想走。 要不要直接不管桑雅茱,这是桑图赫此刻最犹豫的一点。 若是直接丢下桑雅茱不管,那便是直接坐实了那个“谣言”,可要是等人放出来,那就要等她被关满五天,而算算日子,今天才是第二天,还有三天。 是啊,还有三天了,要不要等呢? “殿下!殿下!不好了殿下!”一侍卫急匆匆跑进桑图赫所在的屋中。 “说!” 桑图赫满脸戾气,侍卫一时间有些退缩,还是咬牙硬着头皮开了口:“回殿下,王府的人传信说——说现在整个萨朗上下现在全都知道国主送公主给臣子的事了!” “什么?!”桑图赫瞠目结舌,抖着嗓子僵住了,“你、你说什么?为——为什么——” 侍卫底下头颅:“殿下,信上说,萨朗现在陷入众口铄金之境,大街小巷间就连无齿小儿都听到了一字半句,从事发到现在已经月余,原本国主发现了谣言便派人压住,可谁想这次竟屡禁不止,现在已经有周边的小国开始准备讨伐萨朗了!” 桑图赫拍案而起:“月余?!竟然有月余之久!为何到了现在我才收到消息,他们都去干什么吃了?怎么,是完全忘了我的存在了吗?为何父皇没有传信过来!为什么!” 侍卫也不知,只能将自己的头埋得更低,试图当自己不存在。 “不,我不能待在这了,我要离开庆越,我要回萨朗!” 桑图赫深知自己皇兄皇弟都是豺狼虎豹,各个不是省油的灯,自己已经在庆越耽误了这么久,现在萨朗还腹背受敌深陷困境,若是被他们觅得机会,那最终皇权落入谁手就要彻底排除他了。 桑图赫在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早日返回萨朗,与此同时,暖阳也从密道进入了皇宫。 第227章 夜半 “朕瞧你这丫头红光满面的,是有喜事?”原逊英笑着揶揄着暖阳。 暖阳听闻了手下传给她的消息确实高兴,但心里直觉她与皇上好像说得不是一件事,面上带了些疑惑,却也难掩愉悦。 “皇上说得是什么事呢,臣有些没懂啊。” “朕瞧你这么高兴,还以为你与那陆宴鸣好事将近呢,怎么,不是啊。”原逊英早就好奇,只是之前一直在忙所以没机会打趣她,今日不忙,正是时候。 暖阳眉眼舒展,“臣与他感情一直很好,最近确实更亲近了些,这事确实值得臣高兴,不过,今日的高兴却是为了别的事。” “什么事?”原逊英疑惑。 暖阳嘴角一挑带着几分讥笑:“桑图赫已经听闻了萨朗国的事,现在正在驿站里绕圈子,纠结着要不要直接弃了桑雅茱,还担心自己远在庆越无法到萨朗国主面前装孝子,百姓听了那流言路过驿站门口都要唾骂几句,顺带扔些臭鱼烂虾破鸡蛋,桑图赫吓得闭门不出,臣的手下描述给臣的时候,臣都笑得乐不可支,迫不及待想要去亲眼瞧瞧呢。” “他还真是可以,都这时候了还想着两全呢,哪里这么容易,他昨天就来找了朕说萨朗出事了要回去,还要朕把桑雅茱放了,想得真美,朕说关五天就关五天,少一天一个时辰都不行,他不是纠结着急吗,那跟朕放不放桑雅茱有何关系,他自己急就先走呗,他的腿又不长在朕身上,你说是不是呢爱卿?” 原逊英一脸狡黠,暖阳也极是认同的点头。 “桑图赫这人待桑雅茱给自己下药的事了了后从宫里出来便暗中去了原静川府上,臣的人手说,原静川好像派人找人去了,臣觉得他应该是发现东烛不见了。” 见暖阳说起正事,原逊英也正经起来,“他发不发现本就是早晚的事,朕也是没想到,这人也有心烦意乱的时候,以至于连身边人不见了都没及时发现。” “确实呢,不过也多亏他慌了神 ,陛下与臣等也有更多时间仔细部署。” 原逊英满意点头:“待到时机成熟,便放出消息东烛是被关入宫中牢狱,届时以他多疑的性子必然有所动作,一旦他不确定东烛会不会透他的老底,要么就是直接攻入皇宫,要么便是出逃京城,只要我们提前部署好,他想做什么都逃不出朕的手掌心!” 暖阳走上回去的密道,面上表情却不似在大殿中那般笃定。 她还有个疑问,那便是关于苏苒的娘刘氏的事。 从武斗会一直到现在,她派去查刘氏的人还没传回有用的消息。 不过,唯一奇怪的点便是从那时候开始,刘氏像是转了性子一般再也不多嘴多舌了,难道是被人警告了吗? 而且据手下所言,刘氏好像格外听苏苒的话,现在的苏苒在府上活得倒是松快不少,但是瞧着这母女俩的态度有些不太对劲,刘氏有时候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似乎都在瞧苏苒的眼色,以至于现在想要打探刘氏之前做过什么、是否有隐秘的消息都有些难做了。 暖阳从听了手下的话后便心觉古怪。 武斗会之前,桑雅茱带着苏苒来镇国公府不知分寸的耀武扬威,她出手后桑雅茱便被吓走了,可苏苒那时候的态度言辞一直都叫暖阳有些不放心。 倒不是不放心苏苒这个人,而是疑心她古怪的原因。 对于那时候的苏苒,唯一能让她变成那个样子的人便是刘氏,可最近刘氏一反常态把自己的嘴封起来了,看来苏苒转变的起因可能就在刘氏身上。 苏苒为何会与桑图赫、桑雅茱联系起来,这背后的原因始终是一个隐患。 心中有些计较,暖阳便坚定了步伐往自己家走。 午夜时分,刘氏心神不宁,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丈夫今夜在妾室的屋中歇着,倒是让刘氏心中松快些。 闭着眼回想这段时间的事,刘氏便越发悔恨自己多嘴。 现在的苏苒她根本不敢使唤,就怕她把自己多嘴的事抖落出去, 不然丈夫还不知道会怎么收拾她呢。 心中压着事儿的刘氏无论如何就是睡不着,干脆掀被子起身。 就在她睁开眼坐起身的时候,早已习惯黑暗的双眼却瞟到一个黑影和一抹银光。 看到黑影的一瞬间,刘氏便惊恐的想要尖叫出声,可就在下一瞬一抹剧痛在她身上一点,她的喉咙便再发不出声音了。 那抹银光就紧紧贴在她坐起身的喉咙处,散发着锋利的冰寒,刘氏生生忍下身上的剧痛,脖子又被武器抵着,根本不敢动弹分毫,发不出声音的她只能睁大眼睛哀求着盯着立在床边的人。 黑影出声:“别出声,我听不得吵,明白吗。” 刘氏不敢点头又说不出话,只得不断眨眼表示答应,同时在心中惊疑不定,面前这人竟是个女子! 黑影移开收回手中流转银光的刀,另一手往刘氏身上一点,说不出话的刘氏便感觉自己喉咙松快了,双手捂在胸口惊慌的喘了好几口气,刘氏才小心翼翼的抬眸瞧了瞧那处在黑暗中的女子,很是疑心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黑影慢条斯理的坐在床边梳妆台的圆凳上,火折子一吹点亮了一盏烛火,房中一隅幽幽的亮了起来,烛光并没有引来外面被暖阳药晕的丫鬟,整个院子安安静静。 而刘氏,也在烛火亮起的一瞬看清了黑影,瞪大的双眼显示出了她的震惊——她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谭暖阳在这样的深夜潜入她的卧房! 刘氏立马翻身下床,动作是前所未有的利索,站直溜面对着暖阳,连鞋都忘记穿了。 暖阳似笑非笑的在摇曳的烛光中上下扫了眼刘氏,就听刘氏低声且急切的冲她质问着。 “你大晚上来我家做甚!” 刘氏切实被暖阳给吓到了,心脏到现在都在砰砰砰的跳,她没想明白谭暖阳究竟是要干什么。 暖阳背靠梳妆台的桌沿抱臂,“这时候来找你自然是有事要问,坐,不要让我仰视你,你还不够格。” 气势的压迫叫平日牙尖嘴利的刘氏不敢反抗,其他的椅凳都在屏风之外,周边能坐的地方只有床铺,刘氏只得缩着脑袋坐在床沿。 见刘氏坐好,暖阳才转了转脖颈:“这大晚上的我也不啰嗦,听闻,最近你挺老实的,茶也不喝了,闲话也不聊了,能给我讲讲原因吗?” 这问题叫刘氏一抖,暖阳眼尖的瞧到了。 刘氏没想到,谭暖阳是来问这个的,但她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开这个口,所以便装起鹌鹑,埋着头就是不说。 暖阳自然瞧到了刘氏无言的反抗,唇角一挑,“你觉得,我都来到这儿了,会让自己无功而返吗?在军营待久了,倒是学了不少审问敌人的手段,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在你身上试一试。” 刘氏顿觉背后冰凉,毛骨悚然,身上不自觉颤抖。 她根本不敢赌,之前的武斗会她也是在场围观了的,那日谭暖阳暴揍萨朗国人的模样她现在还记得,尤其是那双泛着血光的双眼,让她头一次真切认识到谭家儿女与他们这些小家子的不同。 更何况,谭暖阳从前便是个混不吝的,现在在军营里混了这么久,身上泛着丝丝血腥气,从前也是仗着谭暖阳年纪小敢胡乱侃几句,现在如此成熟的军营将领叫她一个妇女老弱怎么敢反抗。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装傻,是刘氏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暖阳左手大拇指一挑,握着的刀便出鞘几分,“反正你院中的人都晕了,就算你现在断几根手指或是缺胳膊少腿,应该也要明早才会有人发现吧,就是不知道你命硬不硬,能不能挺到失血而亡之前呢。” 说着话,暖阳右手将刀抽出,刀尖直指床边的刘氏。 刘氏惊恐的汗流浃背,见谭暖阳的刀冲着她,当即一蹦三尺高般的跳远了。 她是认真的! 第228章 警告 刘氏清楚的看到,哪怕她从床上跑远了,锋利的刀尖还是冲着她,她不住后退,直到背部贴到冰凉的墙面,她便见到本是坐在圆凳上的谭暖阳举刀起身,朝她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叫人触目惊心。 刘氏紧贴着墙不住摇头念叨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暖阳距离刘氏一步之遥停下,凉薄的双眼无波的微垂俯视着缩成一团的刘氏,刀尖就抵在刘氏脑袋左侧的墙上,距离刘氏的耳朵极近。 “那就先削掉你的耳朵,我再来问问你究竟说不说了。” 暖阳举刀的右手刚动,刘氏吓得连忙两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抱头鼠窜。 暖阳根本不给她逃跑的机会,伸腿一绊,刘氏直接跌倒,正当刘氏想要挣扎起身继续逃跑之时,暖阳一脚踩在她的后背,刀直接插在她因为趴地而侧头的眼前,一时间,刘氏只觉血液冰凉。 “说还是不说,你的回答呢。” 暖阳似笑非笑的语气犹如阴曹地府的催命鬼,刘氏吓得泪流满面的看着眼前插入地面的刀颤抖着嗓子哀嚎道:“说!我说!您就饶了我吧!我什么都说!” 暖阳收起踩着人后背的脚,倒没从地上拔起来,“说吧,我听着。” 见谭暖阳并没有收起刀的打算,刘氏依旧趴在地上不敢动,抖着嗓子把自己藏着的秘密说了出来。 “我、我——我之前与禁卫军的领队夫人交好,我们一次参加宴席她吃醉了酒,我们俩都污了衣裳便一同下去更衣,那时候她跟我说她丈夫之前醉酒把京城禁卫军的布防图给搞丢了,酒醒后虽把丢了的布防图全部誊下来,但原来那份怎么都没找到,我把这事当笑话说给了当时装作庆越大家闺秀的桑雅茱听,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桑雅茱竟是萨朗公主啊,这件事在陛下登基大典的晚宴上还被我女儿知道了,她叫我无论如何都要把嘴闭牢,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啊,我有罪,我认错,谭小姐——谭小将军——您就发发慈悲别跟我这个昏了头的老妇人计较啦!” 暖阳的脸彻底冷了下来,“你此番行径罪不可恕,若要重判当属通敌,自己嘴贱的时候怎么不知反省,禁军布防关乎宫中安危,你倒是口无遮拦想说就说,若是要我饶恕你,那才是天大的笑话,你该祈求的应该是我们整个庆越的皇。” 刘氏呜咽着痛哭流涕,暖阳嫌烦一手拎着她的衣领将人拎起来甩墙上。 刘氏顺着墙忍着痛缩在地上坐着,暖阳面无表情的单膝蹲地盯着刘氏:“闭嘴,吵死了。” 刘氏害怕的抹着哭丧的脸强忍抽噎的闭了嘴。 “当日你和苏苒说这话的时候旁边有别人吗?” 刘氏使劲摇头:“苏苒把我拉到大殿的一处偏僻之地,当时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没瞧到还有其他人。” 暖阳想脱口而出刘氏蠢钝,但又知怪不了她,宫中戒备森严,宴会的大殿周围正是宫中守备最森严的地方,谁知道会不会被暗藏的护卫听了去,更何况话都跟桑雅茱说了,桑雅茱知道就意味着桑图赫与原静川都可能知道了,叫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妇女能明白什么。 暖阳忍了忍额角上即将爆出的青筋,死死等着面前的刘氏:“这件事就是一个教训,你们母女两个在宫中说这话,你以为宫里的人都是吃闲饭的吗。” 刘氏惊恐的吓了一跳抖着身子:“我们、我们会不会被砍头啊!” “砍不砍头我不知道,但是你们要你以后再管不住嘴,株连九族那就离你不远了。” “不不——不!我、我再也不乱说话了!真的我发誓啊——” 暖阳将手中的朝雪横在刘氏脖颈上,刘氏瞬间安静下来。 “你发不发誓与我无关,但你要记住,苏苒现在与你绑在一条绳上,她近段时间都在跟桑雅茱接触,就算现在桑雅茱因惩戒关押宫中牢狱,但难保苏苒会不会与你一般多嘴多舌,在之前对她说些不该说的,虽然我尚且不知若是皇上知道此事会如何处置你们,但是你和苏苒只要一人行差踏错,那就任谁都回天乏术救不了你苏家了,刘氏,你也不是完全蠢笨如猪,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吧。” 刘氏尽量减少喉咙的抖动,提着一口气朝暖阳说道:“我明白的,我、我这就管住苏苒,在事毕之前我们两人都闭门不出,绝不乱说话,只要苏家能活命,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此刻,刘氏虽心生恐惧但也无比清明,她知道,也许面前的这位女将军会做些什么,只要她与苏苒不会成为谭暖阳的绊脚石,那她们就还有命活下来! 暖阳挑起嘴角:“你能明白那就好,记住了,任何人胆敢陷庆越于危险之境,那便皆是我谭暖阳的敌人,即便天涯海角,我都要他加倍偿还,不死不休。” 清晨,苏苒例行规矩给母亲请安,看到上座的刘氏,她与兄弟姐妹都觉得娘今日脸色极差,眼下的黑眼圈很是深重,倒像是一夜未睡。 几个孩子嘘寒问暖,刘氏勉强打起精神。 问完安,刘氏单独把苏苒留了下来。 下人打眼色说几个孩子都走远了,刘氏当即让人紧闭房门,屋中只剩下母女两个。 刘氏一反刚刚的疲态,一把抓住苏苒的两条手臂:“这段时间我们母女两个就在府中老实呆着,我们一步都不要踏出府去,包括我们身边的丫鬟,没有我的允许,就算是出去采买也不准,我会吩咐别人来专门做此事,你听明白了没有!” 刘氏的力气极大,苏苒听闻刘氏像是要关自己禁闭,当即想要反抗,可看到刘氏带着破釜沉舟的眼神,从前胆小的苏苒又有些回来了。 “凭什么,娘是觉得女儿最近做错了什么要关押我吗?那娘您就说说女儿究竟做错什么了?” “难道你前段时间接触桑雅茱就没错了吗?” 一句话,刘氏就叫苏苒哑口无言。 “我···我,我那是为了苏家!” “你闭嘴吧!”刘氏突然戾声大吼吓了苏苒一跳,叫她目瞪口呆。 刘氏接着低声说道:“不论我之前说错话做错事,你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接触萨朗国的人就是不对,你知道吗,我不怕告诉你,昨晚谭暖阳亲自来找我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进了我的屋,她也知道了我之前说错话的事,她说了,只要是威胁了庆越安危的人都是她的敌人,不死不休,而且那日登基大典的晚宴我们在角落里的话,也有可能被不知什么人听了去,现在我们苏家要想活命那就是管好自己,我们两个若有异动,谭暖阳可能就会直接处理了我们你知道吗,还有宫里,还有皇上,若是皇上知道了此事,你觉得我们苏家会好过吗,你就趁现在赶紧跟桑雅茱那边划清界线,免得万一以后出什么事,身上的污水洗都洗不掉,我现在也跟你一样,在谭暖阳开口说没问题之前,我们都别接触任何人,你听懂了没有!” 苏苒瞪大了双眼,面脸不敢置信,谭暖阳竟然深夜潜入她娘的屋中跟她说了这些,难道,最近京城真的有什么事要发生吗? 心中的怀疑被面前焦急又万分认真的娘打动,苏苒也明白刘氏的意思,朝她点了点头,刘氏这才满意。 苏苒答应刘氏不会离府只待在自己房中,临走之前,苏苒又回头问刘氏:“娘······暖阳她······” 苏苒好歹是她的亲骨肉,做娘的哪里不明白自己女儿想说什么:“谭家丫头的态度说不上是不是在帮我们,但我觉得她的话倒是说得不错,庆越的敌人便是她的敌人,不说其他,单就昨晚她能来找我,也算是在给我们提醒了,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苏苒明白了刘氏的话,安安静静的回了房,接着便一直称病闭门不出,连丫鬟都不能随意走动。 第229章 放人 禁卫军遗失布防图的事乃朝中要事,若是落在有心人之手,宫门便会犹如袒胸露乳的诱人香饽饽随人采撷,更何况有原静川这个背地里的狗贼在。 暖阳不敢耽误,即刻动身求证事情是否属实,在潜入禁卫军领队的家中一番搜索,因不熟悉领队府宅而耽误了些时间,好在这人心大,布防图就放在书房的暗格之中,暖阳运气还不错,在书房中摸索了一会儿便找到了东西,看着新制的布防图,凑近鼻尖闻了闻,便知这布防图丢失之事是真。 更深露重,已是黎明前的昏暗,原逊英本在沉睡之中,突然,掠影将他给摇醒了。 刚睁眼的原逊英一时间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掠影又轻唤了几声他的主子,原逊英才搓了搓脸彻底清醒。 “什么时辰了,出什么事了?” 原逊英声音沙哑,但也知道要不是有急事掠影不会这时候叫醒自己。 掠影躬身在原逊英耳边低语几句。 “什么?!” 原逊英瞪大了双眼,急切道:“谭暖阳她人呢?” “在外候着呢,皇上可要现在见她?” 原逊英利索起身便蒙头走出几步,后来脚步一顿,又回身去扯自己的衣袍,边走边套上很是急匆,掠影则去叫暖阳。 “你说禁卫军布防图丢失可是真的?”回过味儿的原逊英头冒青筋,咬牙切齿道。 不想承认但确实是事实,暖阳俯首道:“回皇上,臣刚潜入了领队家中看了,那布防图确实是近期新制的,纸张笔墨皆是今年笔斋新品,臣怕有所惊动便没带来。” “知道这事的都有谁,你也是从哪里知晓此事的?” 暖阳知道这事瞒不过皇上的,便也没想着撒谎替刘氏隐瞒,毕竟纸包不住火,三言两语,暖阳便将这事始末简练的说与原逊英听。 暖阳语毕,原逊英已火冒三丈,但也知再冒火也没用,此刻是要想对策,毕竟丢布防图的事被桑雅茱知晓了,她知道了那便意味着原静川也知晓,这人一直在暗中虎视眈眈,若是如此他便可能已经在暗中部署了,原逊英不防不行。 “禁卫军领队是谁来着?”原逊英有些气糊涂了,一时间没想起是谁。 “皇上,是温超。”掠影提示道。 “这个温超!” 原逊英在温超那里记下一笔,便沉思着对策。 片刻后,原逊英抬头看向暖阳与掠影,“也许,这是一个机会。” 暖阳与掠影对视一眼,试探道:“皇上是想···” “请君入瓮。” 暖阳垂眸思索,接着便浅笑俯身:“皇上,也许还可辅之釜底抽薪。” 经暖阳这句提醒,原逊英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 桑图赫陷入了撕扯般的矛盾之中。 清晨醒来,侍卫便向他汇报:“殿下,国主急召,请殿下速速返回,收到此召即刻启程。” 桑图赫紧皱眉头:“桑雅茱呢,父皇可有说如何处理?” 侍卫低垂俯首:“国主未有言明。” 父皇是要丢弃桑雅茱了? 可现在萨朗的名声怎么办,若在这个节骨眼将桑雅茱落在庆越,那不就彻底坐实谣言了吗? 不,桑图赫自己很清楚,那并不是谣言,那是最真实不过的真相。 咬了咬牙,桑图赫大掌一挥:“收拾东西。” 皇宫中,原逊英正在批阅奏折,听莫公公说桑图赫求见。 原逊英手指轻点,“那就见他一见吧。” 桑图赫见到原逊英后先是一番寒暄,原逊英应付了几句,便听到桑图赫说道了重点。 “皇上,国主今日传信,急招臣与桑雅茱回去,不知皇上可否通融,将臣那不懂事的皇妹放了,在此臣向皇上替妹谢罪。” 桑图赫本已经收拾东西决定即刻出发,但跨出驿站门槛的一瞬心中还是犹豫了。 为了那已经被传言扯破的脸皮。 桑图赫为了名声,还是决定再去宫中努力一番,若原逊英还是不愿放人,那便等离开后再作打算,可以与原静川联手逼迫原逊英放人。 桑图赫此刻躬身请求,深深拜着面前的皇帝。 原逊英眼底的冷笑隐藏得很好,嘴上说得话也一样滴水不漏,“贤侄还是平身吧,朕之所以关桑雅茱,一是为了惩戒她意图下药于庆越朝臣,二是当日殿前讯问她时,她公然在这大殿之上闹事,哭闹不止要死要活,何其狂悖,幸亏镇国公府有理有据,证据确凿,否则整个镇国公府都要被你那皇妹攀污上了,你说说,朕朝中重臣家的名声是要还不要,念在她年纪轻又刚出了失身之事,朕也就是小惩大诫一番只关押她五日,怎么,今日才是第四日,等明日过了,后日桑雅茱便会放了,届时你们要想走,直接离开便是,而且你说今日让朕放人,可时日未到,你是想叫朕做一个毫无表率言而无信朝令夕改的人吗?” 桑图赫腰弯得极低,原逊英叫他平身他才站直了身体,可那头颅依旧低垂着。 听了原逊英的话,桑图赫额角滑下冷汗,顺着眉骨坠落在地上。 原逊英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重,桑图赫等原逊英话音刚落,便又躬起身来,语气上带了几分急切。 “皇上,臣的皇妹愚钝无知,做了混账事还在大殿之上闹事确实是她的错,可近日满京城流言四起,臣的国土萨朗也深陷危难之中,臣的父皇还传来急召叫臣与皇妹速归,臣已经到了不得不出发的时刻,但皇妹还被关押在牢狱之中,臣不能就这样放着她不管啊!” 桑图赫说得情真意切,原逊英盯着他瞧了瞧。 “朕也听闻了那传言,也是没想到萨朗竟对公主们草菅人命当做物品,倒真是叫朕觉得骇人听闻,这桑雅茱不也是你们萨朗的公主吗,该不会此番她来庆越就是为了拉拢朝中重臣吧。” 桑图赫急切摇头:“皇上哪里的话,先不论传言的真实与否,臣等是奉命带着诚意来庆越结交的,桑雅茱并不是被逼迫来的更不是那等用来交易的货品。” “真实与否?可由朕所知,萨朗公主被交易之事那可是证据确凿的事实,现在你们萨朗周边的国家那可都在声讨着你们萨朗呢,事情闹得大,朕也听到了不少消息,倒是真叫朕觉得这事真是骇人听闻。” 接着,原逊英狐疑的瞧着桑图赫,“该不会,你来庆越的目的也不仅仅是为了联姻,还是为了交易桑雅茱?难道你之前说要求娶谭暖阳谭小将军也是目的不纯?” 桑图赫眼皮颤动,宽大的衣袖掩盖紧握的双拳,后背发紧。 他还在强装镇定。 原逊英突然靠向扶手,像是有些懒散的摆了摆手:“既如此,庆越怕是容不下你们这两尊大佛了,桑雅茱朕现在就放,不是说你们国主急召吗,放人了酒赶紧走吧。” 说完,原逊英便直接招来莫公公让人把桑雅茱放出来,接着便挥手赶人。 莫公公领命将还在云里雾里的桑图赫引出去,出了宫殿便叫人来放了桑雅茱。 桑图赫不敢置信,原逊英就这么放了他们? 难道是还有什么后招? 疑心的桑图赫想去找原静川商量,可是,原逊英像是铁了心立马叫他们两个滚,还派人来守着他与桑雅茱,一路护送到驿站,盯着他们使团离开驿站,又跟着送到京城门口,接着又送了一里地才停下,不过那些官兵没有立马返回,而是立在原地,紧盯着他们整个萨朗使团走远,直到桑图赫回头都瞧不清人了,那些护送的兵马才掉头返回京城。 一直到现在,桑图赫都没机会联络原静川,也一直没明白为何原逊英就这么简单的放了他们。 难道是打算等他们走远了再半路上动手吗? 云里雾里的桑图赫提心吊胆的坐于马车之中,脑中飞速运转接下来要怎么办。 而另一辆马车之中,桑雅茱眼神虚空,不知在思考什么。 第230章 定亲 原静川得到消息时,桑图赫早就离开京城了。 就连他也没明白,这原逊英究竟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怎么这么轻易就放了人,还让人一路护送到京城外一里地,他觉得其中有些古怪。 今日才是关押桑雅茱的第四日,而桑图赫进宫一趟不光人放了还带着整个使团都离开了,也没知会他一声就走,该不会是桑图赫与原逊英有了什么交易? 原静川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心中总感觉静不下心来。 东烛到现在都没消息,怕是已经遇难了。 可东烛一个武功高强的暗卫究竟是发生什么事又到了哪里呢? 原静川阴沉着脸走到窗边,眼神阴翳的看向皇宫的方向。 ······ 接着是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 谭夫人的“病”好好坏坏,一直在起伏。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谭浩贤的婚事倒是有了苗头,谭夫人顶着“病痛”想方设法联系谭浩贤与那位姑娘的姻缘。 也算是那场冲喜宴上骚乱的因祸得福,有几家姑娘始终认定谭浩贤是无辜的,始终不信谭浩贤一个翩翩公子怎么做出那等秽乱之事,刚好几家姑娘的母亲也来了宴上,亲眼瞧到了谭浩贤的为人,这一下,几家人都起了结亲的念头。 谭夫人安排谭浩贤见人,几番会面下来,谭浩贤倒是有了意动之人,那姑娘门第不是极高,家中只是四品官员,家里人也简单没有污糟事,姑娘家知书达礼但也不死板,活泼有,腼腆也有,懂事,也有想法,两人交谈下来还挺顺畅,两人皆是广读诗书之人,你一言我一句很是投机。 谭夫人听了下人描述,觉得这姑娘不错,招来谭浩贤问了问,他也觉得相看了几位姑娘,就这位更叫人舒心且无话不谈。 自此,谭浩贤与那位姑娘的亲事便步上章程。 谭暖阳忙着自己的事,等终于闲下来后才从若鸢和豆豆那里知道了她哥已经议亲了一位姑娘。 暖阳坐在屋中喝了口茶,“那姑娘是谁啊?” 豆豆笑嘻嘻的很是雀跃:“那姑娘姓文,说是叫文莛旻。” 暖阳在脑中过了一番,想到了朝中确实有位官员姓文,人还不错,不过,这文姑娘她母亲是御史台的,任御史中丞,正四品。 谭大将军有时候脾气暴,这文大人也是参过暖阳她爹好几回的,没想到文大人会有结亲的想法。 暖阳招来穆海,“去查查御史台那位文大人家中的大中小事,我哥要与她家结亲,得仔细安心些。” 穆海领命退下。 没过多久,暖阳翌日在点绛楼与陆宴鸣在楼上你侬我侬之时,穆海送来了消息。 暖阳恋恋不舍的啵的一声松开陆宴鸣沾染了她口脂的唇,两人平复了喘息心跳,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衫这才坐下来看手中拿着的消息。 暖阳喝了口陆宴鸣给她倒的茶,翻看着那文家和文小姐的生平,翻完了后眉眼舒展开来。 “如何,这位文小姐可有问题?” 陆宴鸣亲昵的伸手,大指拭去暖阳唇角晕染开来的口脂,动作很是轻柔。 暖阳因他的动作觉得痒,调皮的一口咬住那根手指,在贝齿间轻咬,略有些疼,但不难受,很让人心痒又在意,陆宴鸣因她的动作而呼吸一致。 用陆宴鸣的手指磨了几下牙便娇笑着松开了,微微侧了侧脑袋蹭着他的手,陆宴鸣也没动任她动作。 “这文姑娘不错,瞧着和我哥还挺合适,除了她娘在朝中经常参我爹以外倒也没什么事。” 陆宴鸣点了点头:“听闻文大人做事公正严谨,贯彻御史台职责。” “我也没想到,素日严肃谨慎处事一切按照规章制度的文大人会同意她女儿与我家结亲,这一摞纸上都是她家的事,事无巨细,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而且那文姑娘好像以前就对我哥有意思,经过冲喜宴那日的事好像更加春心深种,她娘文大人才同意的。” “那你哥什么态度,喜欢这女子吗?” “我还没仔细问我哥呢,不过听我娘说,我哥对这姑娘还挺满意的,若没什么问题,这门亲事应该就要定下了。” “若是两情相悦那便是最好的。” “那当然,盲婚哑嫁的有什么意思,我哥都这个年纪了,要是能找到喜欢的人也是极好的事,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喝我哥的喜酒了。” 两家人找了时间都见过了,暖阳也凑了热闹随家里人一同到了文家见到了未来的嫂子,与文莛旻交谈几句,也觉得这女子有意思。 文大人与丈夫一起和谭大将军、谭夫人仔细聊着章程,暖阳和谭浩贤由文莛旻带着在文家逛了逛,还遇到了文莛旻的兄弟姐妹,几人聊了聊还挺不错,暖阳暗中捣了捣坐她旁边的谭浩贤,笑得一脸狡黠。 谭浩贤一瞟到他妹妹这副表情就知道这丫头又在暗地里腹诽自己,翻了个白眼继续跟文家人聊着天。 暖阳无所谓,调笑完她哥便看向别处。 感觉到对面有视线,暖阳便回看过去,就瞧到文姑娘的弟弟瞪大眼睛慌忙回头,脸颊上泛着可疑的红。 暖阳勾起唇角笑着喝了口茶。 文莛旻突然对暖阳说道:“谭小将军是不是无聊了,不好意思,我一说话就停不下来,总说些无关痛痒的鸡毛蒜皮。”说着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暖阳瞧着这姑娘的样子觉得还挺可爱的。 “不无聊,挺有意思的,难得能有人跟我哥这般相配聊得来,我这个做妹妹的也挺开心,还有,今日就不必叫我谭小将军了,我本就是因我这好不容易有人要的哥哥来凑热闹的,主角是你和我哥,叫官职大家也不自在,你年纪比我大点儿,唤我暖阳便是。” 文莛旻也没想到谭小将军还挺随和,闻言便更加不好意思,脸颊还跟她弟弟一样泛着红,瞧着就是一家子,都挺可爱的。 谭浩贤点了下自己妹妹的额头,“你也是,说句话都不忘调侃我。” 暖阳不在意的抚了下额角的碎发,嘴角勾着开始刺她哥:“调侃兄长那可是做妹妹的天职,就算七老八十我也不会放弃这份高贵的职位,等着吧,你得听一辈子。” 一听自己妹妹又开始胡言乱语,谭浩贤一时间也拿她没办法,只得拿起一块糕点就往暖阳嘴里塞。 暖阳也没反抗:“刚好我想吃这块糕点,也是多谢兄长把它送到我嘴里来。” 咬着这块糕点,品了品味道,暖阳觉得味道还不错,挺合她口味。 对面的文家儿女没想到镇国公家的兄妹俩竟是这般,也是出乎意料了。 谭浩贤头疼,可能是最近陆宴鸣那家伙太惯着暖阳,这丫头片子越发无法无天,而能制住她的人现在又只有陆宴鸣一个,谭浩贤只得暗中咬牙,打算和陆宴鸣仔细探讨下关于自己妹妹的问题。 总得来说,今日挺顺利,算了黄道吉日,说是明年的三月初六是个好日子,所以谭浩贤和文莛旻的婚事便定下了。 文家人送走了镇国公府的人后,文大人问了问自家儿女:“谭公子倒不必说,谭小将军可好相处?” 文大人是位女子,又是御史中丞,在朝堂之上也是见识过暖阳那副与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又爱胡来的样子,这次谭暖阳会来她家,刚好也是个机会叫她了解下谭小将军私底下的模样,毕竟自己姑娘要嫁去镇国公府,那谭小将军就是女儿未来的小姑子,若是小姑子不好相处,自家女儿也是要吃苦的。 “娘放心吧,暖阳私底下脾气不错,还挺随和,她与谭公子的兄妹之情也很好,两人还爱斗嘴,看来镇国公家挺有意思的。” 文大人挑眉与丈夫对视一眼,又看向自家女儿:“莛旻啊,你这就叫上谭小将军的名讳了?” 文莛旻小脸一红:“是暖阳让我这样叫的。” 文大人笑着摇头,拍了拍自己待嫁女儿的手,“你要是觉得她好相处那就没问题了,原先我还想着谭小将军与镇国公脾气一样冲,可能你应付不来,若如你所说,那我这个做娘的也放心了。” 小文莛旻两岁的弟弟歪着脑袋疑惑道:“娘,我怎么觉得谭小将军跟您说得好像不太一样,儿子觉得她不像镇国公啊。” 文大人的丈夫摸了摸小儿子的脑袋:“那谭小将军虽是个姑娘家,可人家年纪轻轻便入朝为官,很是杀伐果断,前段时间的武斗会你不是也跟着我们一起去看了嘛,我瞧着,她倒是跟镇国公像极了。” 不过说到这,文大人的丈夫又疑惑了,“夫人,你说,谭公子承文,谭姑娘袭武,这将来镇国公府到底是······” 文大人微微颦眉,喝了口茶才舒展了眉头,“镇国公府虽未放出风声,但我觉得将来承袭镇国公府的可能不是谭公子。” “啊?”文大人的丈夫有些吃惊,“那不是谭公子还能是谁?谭公子那可是镇国公府的长子,他家也没半个庶子,不是他那还能是谁?” 文大人恨铁不成钢道:“你啊,成日喝茶逗鸟,好歹了解下京中官眷之事嘛。” 文大人的丈夫有些羞于辩驳,张了张口没吭声。 文大人便环视了下自己的几个孩子还有丈夫:“镇国公谭家,那从祖上开始就一直是从武的,现在的镇国公谭大将军只有一儿一女,儿子从文是随了谭夫人娘家江家,只有谭小将军是从武的,要我看,谭家未来的主人只可能是落在这姑娘手上。” “那承袭爵位什么的不就没谭浩贤的事儿了嘛。”文大人的丈夫很是惋惜。 “你也别目光短浅,谭公子的能力有目共睹,依我看功名什么的他自己就能争气争回来,而且现在都是我们乱猜测,之前我们文家也跟谭家交往不多,那是人家家事,我们也没资格置喙,我只管我家女儿嫁过去会不会受委屈过得好不好,其他的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再说。” 文大人发话,一家人也都听进去了。 第231章 部署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东烛一直遍寻不到,原静川越发怀疑东烛可能是被宫中那位抓住了,否则怎会消失的这般悄声无息。 听闻近日谭夫人身体有所好转,虽一直好好坏坏,但现在状态好时已经可以出门了,前段时间还因要上门提亲,与谭大将军一同前往了未来的亲家文家,众人皆说可能那场冲喜宴有了效用。 得到消息说箬涵身体渐渐好转,原静川心中难耐,极其渴望亲眼见见她,为此还在部署的同时专门派人了解谭夫人的动向,随时等待她能够外出,届时他也好制造场偶遇,跟她说说话,离得近一些,也许还能闻到她身上好闻的味道,仔细看看她的脸。 原静川心中意动,想要靠近的欲念在暗处不断放大。 但与此同时,他也确实没有忘记正事。 为防万一,他已经在暗中部署了。 东烛的丢失就像是一个讯号,他知道再过不久,他与原逊英之间的争斗就要开场了,哪怕东烛也许并不是被原逊英抓了,他也会以此作为开战的借口,而且因为苏苒的娘刘氏,他现在已经完全拿捏了禁卫军领队温超。 原静川拿着手中的布防图,眼中的贪婪毫不遮掩。 也不知届时,箬涵的宝贝女儿会怎么应对呢。 笃、笃。 原静川表情未变:“说。” 门外的侍卫隔着门恭敬说道:“主子,西南来得兵马已经在京城外五十里地驻扎好了。” “都藏好了没露出什么马脚吧。” “主子放心,没惊动任何人,只有一个樵夫偶然遇到我们,但也已经处理干净了。” “好,若是还有类似的事,直接处理干净不必通知于我。” “是,主子。” “告诉他们,安心待着,随时等我命令。” “是!” 夜晚,皇宫。 “谭爱卿,西南惠阳那边可有消息?” “回皇上,惠阳王可能已经被原静川架空了。” 暖阳今夜应皇上召唤,与原劭炜一同在深夜进宫商讨。 恰好,她派去潜入惠阳的人终于把收集来的消息整合都传回来了。 翻看着那一张张详细记录每日惠阳王细节的薄纸,暖阳越发笃定,现在控制整个惠阳城的一定不是惠阳王。 傀儡,现在的惠阳王犹如被操控的傀儡,整个惠阳王府都控制在一人手中,那就是现居于京城的原静川。 原劭炜瞪大双眼眉头紧皱:“那惠阳城······” 暖阳看向旁边的原劭炜:“殿下,现在整个惠阳城都被原静川一人把控,据臣潜入的手下归来所言,惠阳王包括王妃还有原静川的弟弟妹妹全都被变相囚禁在府中,尤其是惠阳王,每日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紧盯和控制,吃穿举止全部被惠阳王身边的下人左右,多年来出府的次数屈指可数的原因,就是原静川需要把控着他来操控整个惠阳城来行方便之事。” 原逊英凝重且严肃的盯着手中的消息,不发一言的看完,他才抬头看向面前的儿子和臣子。 “原静川居于京城二十多年,至今明面上未归惠阳城一次,可想而知,他的城府极深,也善于隐忍,精于算计,怕是从他年岁还小的时候就已经一步步暗中算计好了吧。” “皇上,”暖阳郑重的看向他:“最近原静川的人一直在派人搜寻东烛,但这几日搜寻的人手渐少,他应该已经起疑了,而且惠阳城似有兵马暗动,朝向京城而来,不过因他们形迹隐蔽,臣的人手跟丢了,不过算算日子,那批兵马应该已经抵达了京城附近,也许不日他就会向京城发难。” “兵马···”原逊英双眼微冷,“谭爱卿,想办法探得那批兵马在何处,有多少人,速度要快。” “臣明白。” 原劭炜面带凝重:“父皇,原静川此人危险,不如我们直接抓捕他如何,万一他下令开战,到时京城定当生灵涂炭。” “朕倒是也想,”原逊英揉了揉眉心,“但你可知,他把控了惠阳城,又派兵来了京城,统领‘箬竹’,并且勾结外敌与桑图赫联盟,朝堂之中又有他的暗桩,虽朝堂中的暗桩们都基本上被我们的人暗中控制起来,只要一声令下他们便会被悉数抓捕归案,但是其他的呢,万一稍有不慎,他只要发号施令,一个讯号他便能控制这些势力一齐动手,届时产生的动乱才是真正的民不聊生。” “是儿臣想得太简单了,儿臣知错。”原劭炜真诚的垂头认错。 “殿下也不必气馁,”暖阳倒是镇定自若,“原静川这个小人身边势力虽多,也善于操控,但这也是他的弱点。” 原劭炜也不是一般人,听了暖阳的这句话,心思稍一回转,便懂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瓦解他的势力?” 端坐的原逊英本紧皱的眉头也舒缓了些,面上含笑,“你倒是鬼点子多,近日你家有喜事,朕还以为你就闲着了,看来你也都没落下,谭爱卿,说说看吧。” “说来还要感谢皇上和殿下之前的布局处事,才让臣有了这想法,”暖阳狡黠一笑:“原静川凭一人之力操控手中势力,盘根错节,乍眼一看确实难以攻克,不过这段时日发生的桩桩件件,倒是让臣觉得,比起一网打尽,逐个击破也许更适合对付他。” 原逊英未开口,笑着示意暖阳继续,原劭炜也继续听着。 “臣家中的冲喜宴,桑雅茱算计臣兄不成,套着了原静川暗桩之一礼部尚书柳尚杰的儿子,柳尚杰治家不严,坏了原静川和桑图赫的事,臣了解到原静川已然厌弃了柳尚杰,还派人暗中伺机夺取柳坤升的命来泄心头之愤,东烛已然在皇上手中,吐露不少原静川暗中之事,‘箬竹’的人在被朝廷的人追捕剿灭,另外桑图赫虽是原静川长久的盟友,但利益至上,他们两人的联盟也并非坚不可摧,观桑图赫此人,虽聪明但莽撞不够冷静,原静川若聪明便不会一直吊在这棵歪脖子树上,萨朗国此刻自身难保,周围那些领国虽小,但群起讨伐也够萨朗喝一壶,更何况,桑雅茱被关押的那几日殿下应该也没闲着吧。” 暖阳的最后一句话叫原劭炜面上泛了些红,像是不好意思般手指轻挠了些脸颊。 原逊英的目光转向自己很信任喜爱的儿子,“你小子那几天往牢里跑过几趟朕倒是知道,但那时候没过问过,你瞒了快一个月,现在可以说说了吧。” 原劭炜清了清嗓子,清晰简练的道来····· 第232章 进言 桑图赫为了赶路,命使团全速前进,马匹日夜狂奔,哪怕是千里良驹也坚持不住,一路上跑坏了三匹汗血宝马,一队人终于在一个多月的时间抵达了萨朗国都。 桑雅茱一路上也跟着风餐露宿,面色苍白又带着蜡黄,整个使团也都是差不多的模样。 不过,就算是赶路,桑雅茱也至始至终未多说几句话,多数时间都在沉默,眼神悠远不知看向何处,始终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哪怕再狼狈也无法打破她的出神。 被关在庆越宫中的牢狱整整四日,那四日没人亏待她,不过,她倒是没想到会在牢中见到庆越的皇子殿下——原劭炜。 就她从桑图赫的只言片语中所知,原逊英子嗣不是很多,而原劭炜是他的嫡长子,原逊英一直仔细教导他,将来太子之位必定落于他手。 原劭炜此人幽默风趣还谦逊,同时又与他的父皇一样忧国忧民励精图治,像这种人倒是挺适合在盛世之中当权统治。 桑雅茱透过牢房的栏杆见到他时很吃惊,不明白他来见自己做甚,毕竟从她进去庆越后便与他没什么交集。 而原劭炜对她说得话并不多,也不复杂,她知道自己笨,但他说得那些话中她记得最清楚的只有那句——你想要自由的活下去吗。 自由,多么遥不可及的词汇。 于桑雅茱而言,自由十分奢侈,就是一种奢望,儿时的她从不敢想,长大后她从别处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后便心生向往,可萨朗林立的宫殿中谁都逃不过,荆棘撕扯着她们这些公主,向往的自由唯有死亡可以实现,可活生生的人谁想就那样脏污的死去,她的很多个皇姐不是苟延残喘便是残忍的自行了断,没有任何一人可以走出第三条路。 原本她寄希望于桑图赫身上过,这次出使庆越也许就是她踏上第三条路的第一步,但可惜,桑图赫布置给她的任务一直未成功过,而她也因任务的失败而失身他人,在原劭炜来见她之前,她已经可以预想到回到萨朗她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地。 原劭炜的话给予了她“第三条路”的希望。 跟着桑图赫走着的桑雅茱凉薄的看了眼他的后背,便低垂回眼神,掩盖着眼眸中翻涌的生的希望。 进入萨朗国主的大殿,桑图赫理所应当的被国主臭骂了一顿,国主发了好大一通火。 桑图赫顶着狼狈的模样被国主臭骂着,承受着屈辱。 桑雅茱始终低垂着头颅,存在感极低,国主根本没注意到她,直到她上前一步,用清冷的嗓音说出清脆的话语。 “什么?”本在破口大骂的国主没听清,抖着肥硕的身躯质问着桑雅茱。 桑雅茱很是谦逊的低垂着头颅:“父皇,臣女愿意为此次的谣言解忧。” “谣言”二子被她加上了重音,而脑满肠肥的国主压根不信。 “你个贱种懂什么!” 桑图赫也露出恶意,像是想要直接扭断桑雅茱的头颅。 桑雅茱表情未变,不卑不亢很是镇定:“儿臣远在庆越之时便听闻了此事,儿臣身为父皇的臣子自然要为父皇分忧,儿臣不希望父皇因此事焦头烂额而伤了龙体,这段时间,儿臣思来想去觉得,想要解决问题,不如就让问题本身解决。” 国主难得停下训斥,凝眉听完了桑雅茱的话。 粗壮的肥手捋了捋胡子,眯缝着眼闪过精明。 让问题本身解决问题? 国主撇了撇嘴,背着手摇摇晃晃的转身走了几步,停止后转身看向桑雅茱说道:“你,继续说。” “谢父皇成全。”桑雅茱举止透着真诚,得到国主允许,便接着开口道:“此次谣言,儿臣虽不知从何处而起,但到底事关臣等诸位公主,据儿臣听皇兄得到的消息所知,不光萨朗的百姓,就连周边的诸个邻国都横插一脚,扬言声讨我们萨朗,儿臣身为父皇的臣子,身为萨朗子民自然要为父皇分忧,既然谣言内容事关诸位公主,不如就让所有公主都站出来亲自解决此事,一来所有公主都亲自澄清,百姓也能信服,二来萨朗的近日受谣言干扰的名声也能得到扭转,到时候百姓信服,邻国也没了声讨的由头,谣言不攻自破,事端自然平息,这只是儿臣的拙见,还望父皇不要责怪儿臣多嘴。” 桑雅茱不卑不亢的说完便低垂着头颅不动了,大殿之中很是安静。 说实话,国主曾经想到过不如威胁那群公主自己主动澄清谣言算了。 可惜,萨朗国整个皇室都未曾将公主当人看,让她们自己澄清,对国主还有那些皇子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在他们看来,那些公主就是用来交易的货品,连登台说话的权利都没资格拥有。 所以国主那灵光一闪的想法也真的只是一闪,压根没放在心上,没放在心上自然如过眼云烟一飘就散。 现在这个主意被面前的桑雅茱亲口提出,国主权衡利弊,倒是觉得也许真有可行性。 但自己的面子比天大,国主横了桑雅茱一眼,“哼,这还用你说,这个方法朕早就想到了。” 朝桑雅茱翻了一眼,国主便走回龙椅上坐下。 思索了一番,国主冷哼一声看向面前的两人,“你们两个,将功赎过,由桑图赫主事,你——你叫——” 堂堂一国之主,连自己的女儿叫什么都不知道,但桑雅茱面色未变,平静道:“儿臣桑雅茱。” “对,桑雅茱,就由你转告所有公主按照桑图赫行事,记住,务必尽快解决这场闹剧,否则你们两个都给朕蹲大牢去!” “是,父皇。” 桑图赫和桑雅茱应下此事后,便被国主赶了出去。 在离开大殿的路上,桑图赫始终走在前面,到了一隐蔽处,桑图赫突然回身等着桑雅茱。 桑雅茱低垂着头,停下来了脚步。 “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桑图赫眼神微眯,疑心四起。 桑雅茱淡定摇头:“我只是想为父皇和皇兄分忧,我已经脏了身子,没有什么用处,能想到这个已经拼尽全力,接下来还需皇兄主持大事,皇兄辛苦了。” “哼,”桑图赫背过手,冷眼瞧着面前的人:“算你识相,今日天色已晚,你回去收拾一番,明早就赶紧去找你的皇姐皇妹,叫她们老实点,乖一点配合我做事,敢不听话可以试一试我的手段。” “皇兄放心,我一定说服她们每一个人。”低垂的眼眸遮盖了眼中的精光,而面前的桑图赫并没有看到。 桑雅茱回到自己的宫殿,将自己梳洗干净后便坐在床边擦拭着头发沉思着,翌日清晨开始,她便去到一个个皇姐皇妹房中,说着话,同时,手指也沾着茶水书写着什么,只是说完话后,桌上的水渍也被她用手中的手帕擦干了,了无痕迹,唯有在她走后,留下的公主在座位上暗自思索着什么。 萨朗的公主多如繁星,有些还不在宫里,被国主送到了臣子富绅家中,住的远近不一,桑图赫也把说服所有公主的事交给桑雅茱一人完成,等着坐享其成并不插手,所以待桑雅茱将宫内外的所有公主都亲自走一遍后,已是十五日之后。 第233章 澄清 “哼,就这些公主你还花了十五日才完成,也是够废物的,幸亏你不是皇子,否则你便是皇子里第一个死的。” 桑图赫轻蔑的瞥了垂头眼站着的桑雅茱,把玩着手中的金珠嘲讽着她。 桑雅茱早已习惯了这些恶语相向,这种话已经不算什么了。 桑图赫喝了口浓烈的酒,放下小巧的酒杯:“行了,你退下吧,剩下的事你都不用管,只要记得到时候与所有公主一同出面便可,一切听我指示。” “是,那皇妹便不打扰皇兄了。” 桑雅茱乖觉的缓缓退出宫殿,一步步往自己宫殿走去。 进入自己的屋子,桑雅茱以疲惫为由挥退了伺候自己的宫女,一人呆坐在房中。 呆坐着过了不知多久,她头顶房梁下突然跳下一个黑衣人,纵身落在桑雅茱面前。 发呆的桑雅茱惊慌失措,好在还知道捂自己的嘴,这才没有惊叫出声,把所有惊愕都吞回口中。 黑衣人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我家主子派属下传信给公主,既然公主已将消息传达给所有公主,那接下来只需静候佳音,目前听从桑图赫指挥即可。” 桑雅茱缓下受到惊吓的情绪,便也低声询问:“我,我只想问,一定万无一失吗?” 面容有着焦急,有着担忧,也有着即将得到自由的松快,黑衣人仔细辨认着桑雅茱的情绪,点头道:“一定。” 桑雅茱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吐出,面容终于舒展,握紧自己的双手,“好,我等你们。” 黑衣人闪身离开,桑雅茱面上渐渐带上了浅笑,可眼中也泛着泪,泪珠滑落面颊,可桑雅茱越流泪,笑得越开心,无声的,心生向往的,也是难得的。 终于······ 桑图赫为了万无一失,将国主派给他处理的这件澄清谣言的事做得十分仔细,很是盛大。 不光极其郑重的邀请了萨朗附近的诸个小国,还设立了一个巨大的台子在萨朗国都的中心地带,原本这里就是一个广场,所以空地足够大,平日百姓过节或是举办集市都在此处,而之所以选在这里不是在宫中,便是打着既然要澄清谣言,那百姓便是可利用的“武器”。 在人口最密集的地方处理这种需要广而告之的棘手事也算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一个个公主们也被桑图赫命令,要提前准备好最华丽、最庄重的服饰装扮,到了那日,哪怕是妆容钗环都不可出错,必须要世人皆知晓,我们萨朗的公主每一位都活得幸福、活得荣耀且尊贵。 为了准备适合的衣衫首饰,诸位公主们不得不顶着内心的苦涩迎合着桑图赫的要求,为此花费了不少时间,毕竟萨朗公主都不受宠,哪怕是官服都朴实无华甚至不合身,所以所有衣衫都需工匠织娘重新量身打造。 桑图赫不怕时间,只怕不能将此事一举拿下,不然在国主面前必抬不了头。 就这么准备着,又花费了月余,从接到澄清谣言之事一直到现在,满打满算就要快两个月了,终于,这场澄清大戏终于要开场了。 ······ “劭炜,萨朗那边的事如何了?” 原逊英在夜晚将原劭炜和暖阳暗中召进宫中。 “回父皇,桑图赫主持此次的澄清大会,只待附近诸国的使团抵达便会开始,而儿臣早已准备好,只待开场。” 原逊英满意的点点头,看向立于儿子旁边的暖阳,“谭爱卿,你那边怎样了?” “回皇上,”暖阳勾起唇角答道:“原静川这边臣已按照皇上的意思做好了准备。” 原逊英想起之前与暖阳密谈的计划,“好,那朕便拭目以待了。” 原劭炜并不知晓谭小将军和父皇计划了什么事,但不该问的不问,他也便安静的等到能知晓的那一日,应该也不会远了。 三日后,萨朗周边小国的使团皆已抵达国都。 “你们说,这些使团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街边的百姓看着一辆辆马车往城中走,跟随的侍卫马夫的服饰都与萨朗不同,因而皆在议论纷纷。 “还不是因为宫里头的公主那些事儿,我听说那些传言都传到五湖四海去了,好些国家都说要讨伐我们萨朗呢!” “啊,他们要攻打我们萨朗吗?!” “呸呸呸,小声些,你也不怕掉脑袋啊!” “嘶——我这不是、不是有些怕嘛!” “好像就是因为怕他们都来攻打咱们,这才邀请他们来,说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澄清谣言呢!就在我们平日赶集的那个大广场上。” “诶诶诶,你说公主被折磨的事儿到底是真是假啊?” “谁知道呢,现在到处传的有鼻子有眼儿的,好像还有人亲眼见到过也有公主逃跑但半路被富绅的家仆抓回去的,啧啧啧,那副模样凄惨的嘞。” “啊!真有人看到过?那谣言不就成真了嘛,那——那澄清还有用吗,这不是骗人嘛!” “你懂宫里头那些贵族们怎么想吗,他们要是不把公主当人,我们这些百姓能怎么办,还不是受着,唉,这世道啊,我还是得空搬回乡下吧,不然哪日真要打起来,老子还有命多活几日呢。” 路边闲谈的百姓摇着头背着竹筐走了,进入国都的马车也有条不紊的前进着。 位于巨大广场上布置的台子上,各国使臣已就位,桑图赫作为此次澄清大会的主事人早已端坐于主座,台子周围围绕着一层官兵把守,而再往外便是来往瞧热闹的一层又一层百姓,更有无数百姓在往台子的方向涌来,这场大会确实如桑图赫所料那般热闹。 大会顺利开始,也到了诸位使臣发难的时刻。 “十七皇子日安,今日我等使臣前来便是就近日传言而来,我觉得也不需多说,就请殿下一一为我等解答吧。” 桑图赫面上带笑,心中早已骂起这个打头阵的老匹夫不给面子。 面上不动声色的,桑图赫站起身朝诸位一拱手,“诸位使臣稍安勿躁,当然,在此汇集的百姓也大可放心,今日便是来为诸位答疑解惑将子虚乌有的谣言澄清的,我会同诸位皇妹对大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桑图赫一拍手,一个个衣着华丽身姿端庄的公主们也登了台,落了座。 看到处在谣言中心的公主们都出现在眼前,围观的百姓都在欢呼,而使臣们脑子灵光的也大概猜到了桑图赫请大家来是要做什么。 桑图赫面上笑得“真诚”:“诸位,开始吧。” 诸位使臣面面相觑,第一位站起打头阵,“从几月前开始,萨朗国主将诸位公主当做礼物送给各个王公贵族富甲乡绅当做拉拢势力的物品,这个谣言便传得满天飞,大街小巷的百姓也在热议,我们这些周边国家也皆有所耳闻,十七皇子,各位公主,我想问此事是否属实。” 第234章 乱 有了第一位开头,剩下的使臣也都一一提问,台下围观的乌泱百姓也伸头听着看着,想要知晓真相。 桑图赫笑着朝使臣和有些躁动的百姓压了压手,“诸位稍安勿躁,慢慢来,我们会一一解答。” 说着,他便朝那些公主们使眼色——该你们上场了。 一般像这种出来代表大家发言的都是长兄长姐,可惜,这几十位公主的长姐——大公主早已受不了折磨自尽了,二公主亦是,现在排头的是三公主。 同样历经千般折辱的三公主瞬间回想自己的不堪过往,在宽大的衣袖下握紧了拳头,面色如常的镇定站起身来,面向诸位使臣与百姓。 认真环视一圈,三公主启唇:“······感谢诸位关心,我们,过得很好。” 不知为何,明明是淡淡的浅笑,许多人却从这位三公主的身上感受到了悲切,浓重的哀伤,明明是笑,可却晃眼的以为自己看到一位佳人在哭泣,难道是现在日头太大晃花眼了吗?再定睛一看,却又好像只有那浅笑,真是奇怪。 一使臣继续发问:“真的吗,那为何会有这种谣言四起?” 三公主垂目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桑图赫暗中皱眉看向三公主,怎么能说不知道呢,要是直接解释应该更好,心中想完又讽刺一笑,这女人怕是被国舅爷那家伙给养废了,真不知道国舅爷怎么喜欢玩三公主这种女人,傻的要死,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你不知道?”另一使臣站起皱眉沉声道:“你们萨朗国主子女多,但是每年多多少少都会有公主死去,要是你说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谣言四起,那你可有想过若是没这种事又怎会有这种谣言,瞧你的年龄要长些,应该是这些公主的长姐,自己皇妹年年都有人过世,难道你就不奇怪吗?”那模样很是咄咄逼人。 使臣的话叫三公主浑身一抖,咬牙沉默了片刻,“···我,我是萨朗的三公主,并非长姐,生死有命,我的那些逝世的皇妹都是病逝的,她们······身体不好。” “好一个身体不好,一国公主金尊玉贵,怎会这般轻易病逝还年年都有,死这么多公主还都是病逝,三公主,你不觉得这也太过巧合了吗?既然你是三公主,那大公主和二公主何在?” “她们,我的两位皇姐,也病逝了。”三公主继续咬牙道。 “怎么,难道她们也是身体不好病逝吗?”使臣继续问道。 “······”三公主知道不能再继续说了。 可她的沉默却让使臣和百姓更加怀疑。 桑图赫心头一跳,怎么感觉和预想的不太一样,当即使了个眼色让那些公主换人。 而万人空巷拥挤在高台四周的百姓间,有着一些毫不起眼的人在其中,犹如毒蛇般游走,等待着最好的时机。 等到远在庆越的原静川得到关于盟友桑图赫的消息时,整个萨朗都被自己的百姓唾骂,周边诸国群起而讨伐,“谣言”都成为了事实,桑图赫因办事不力被萨朗国主惩处,已经被夺嫡之争排除在外,而那些被迫害的萨朗公主们被一群突然出现的义士引发骚乱,一个不落的趁乱带走失去踪迹。 笑话!当真是千古笑话! 一国公主,到场的足足三十三位公主,在混乱之中,眨眼间全不见了! 这是挑衅,是耻辱。 原静川得到消息后只知道,当日,那三十三位公主本都在矢口否认着“谣言”,但不知为何,三十三人突然一同站起身来,将自己身上本是极其华丽端庄的衣衫除尽,而显露出来的肌肤上,遍布着青紫伤疤,深深浅浅,新伤盖旧,还有许多床笫之间才会形成的淫靡印记。 在场的使臣与百姓也都不是没有成婚,什么都不懂的白斩鸡,那些印记明眼瞧着便是有人虐打侮辱来的,就在全场哗然之时,百姓中犹如天女散花般飘散着类似于陈词的纸张,上面详细记录着每位公主如何被交易,交易给了谁,都受过什么伤和侮辱,包括已经逝去的公主真正死因。 一场骚乱,萨朗成为众矢之的,百口莫言。 作为“证人”的公主们全部落入人群后销声匿迹,使臣气愤非常,言明这澄清根本就是戏耍糊弄,都是欺骗傻子的。 桑图赫办事不力被萨朗国主问责,刚好如了其他皇子的意,纷纷落井下石。 国主大怒,惩处停手桑图赫手中一切事务命其在自己殿中面壁思过,至于何时能出来,尚不可知。 萨朗自己风雨飘摇,桑图赫也自身难保,根本没办法向外求助,萨朗国主应是气急了,竟命人将桑图赫的大殿里外搜查了个干净,瞧着是要翻旧账了,桑图赫为了自保,只能装个木头,不敢有丝毫动作。 原静川之所以会得到消息,还是他自己安插在萨朗的人手传信过来的,而此刻盟友桑图赫到底如何了他自己也不清楚。 原静川始终沉默,但眼中的狂怒愈发深刻。 他比谁都清楚,他手中的势力分布到底是如何,缺了桑图赫,他的势力便会打折扣,虽不是很严重,但也有些捉襟见肘。 毕竟“箬竹”的人手虽多,但一直在被围剿,这段时间一直在吸纳人手,但用“迷梦”彻底控制人也是需要时间的。 惠阳城虽已经掌控他手,但要倾全部兵力攻占京城也就刚够,而且他已经调兵一部分驻扎在京城附近,京城里他还有那些暗桩们在,但想万无一失,还是有些不足,毕竟他还需要留一手作为退路,惠阳城内不能不留人。 想起之前他暗中策反禁卫军领队温超,看来他还需要再周详的谋划一番。 看来,距离他要动手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可能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必须尽快才行。 ······ 原逊英的大殿之中。 “谭爱卿,看来马上就是朕检验你成果的时刻了。” 暖阳恭敬的立于殿中,面上带着丝残忍的邪气,“臣与他们定不会叫皇上失望。” 第235章 逃跑 “放开我!放开我!我又没犯法又不是囚犯你们凭什么抓我!!” 大清早,京城之中便有多家官员响起了同样的呼喊,余音绕梁,绵延不绝,分外刺耳。 原逊英下令,逮捕了多位官员,毫无征兆,由原劭炜亲自监督,带兵收押,一时间,刑部大牢满了不少。 那些被带走自家掌事人的官眷们涕泗横流,哭天抹泪的喊“冤枉”,可惜,原劭炜毫不动摇,带着人兵分几路,把父皇交给他逮捕的名单从上到下一个不留全抓了,时间挺早,有些还在睡梦中,软玉在怀的就被拐着胳膊压着头颅拽走了。 闹得动静大,家家户户大街小巷都在伸头看热闹,人才被逮捕,门口就聚集了不少百姓胡扯瞎聊。 有几位官眷脾气硬,直接带着家人上报衙门状告当朝皇子无故抓人,冤枉好官,罪不可恕,要求原劭炜立马放人,这下子连衙门口都热闹了。 但,衙门紧闭大门,任人在外如何敲鼓吵嚷大喊都不为所动。 那些官眷见衙门都不管这些,心中有些泛凉。 连一个时辰都没到,满京城都在传原劭炜官官相护胡乱抓人,连衙门都被把控其手,他人如何喊冤都不闻不问。 这个流言一出,今日本是休沐不必早朝,一些个官员都从家中跑向宫里头要求面见皇上,想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奈何原逊英早知如此,命莫公公叫人一个都不许放进来,一个都不见。 莫公公尽忠职守,把原逊英的大殿守得严严实实,一个苍蝇都进不去。 那些官员见皇上不见他们,直接转战原劭炜的宫殿,奈何人皇子殿下压根不在宫里头。 而此刻原劭炜在哪呢? “晚辈见过江尚书。”原劭炜对着刑部尚书江卓霆恭敬一拜。 江卓霆和蔼一笑,“殿下不必如此,倒是折煞老夫了,该是臣向殿下行礼才是。”说着,江卓霆对原劭炜一拜。 如今的江卓霆早已年过六十,但依旧和年轻时一样,像个“铁面罗刹”,不过随着时间的沉淀,倒是更加儒雅。 原劭炜是打心底尊敬这位刑部尚书的,毕竟从这位江尚书上位起,凡是经过他手的案子没有一件冤假错案,哪怕顶着多方势力的施压也从不松口,只为世人讨回应有的公道。 “那就言归正传,”原劭炜正经起来说起正事:“此次抓捕的这些人皆属原静川安插于朝堂中的暗桩,想必父皇已经同大人说过了,现在名单上的人已皆数落网,看来原静川很快便会动作,还望江大人万事小心。” “请殿下放心,老夫明白,既然进了刑部大牢,就没有能全须全尾大摇大摆离开的人,那些阶下囚,臣一定时刻紧盯,不放走任何一个。” 与此同时,收到消息的原静川暴怒非常的把房中的一切砸的粉碎。 那些暗桩,他布置在朝中的暗桩,居然有七成悉数落网,全部栽在原逊英和原劭炜手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之前毫无动静,我不是派人叫你们盯紧宫里的动向嘛,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逊英充满血丝的双眼如瞪死物的盯着跪地缩成一团的手下,不断质问着他。 那双眼很是冰冷锐利,那手下暗暗打着抖,压下心中的恐惧不敢抬头的说道:“回、回主子,我们的人已经时刻紧盯了,但原逊英和原劭炜十分狡猾,不知是何时布下的计划,今早抓人毫无苗头,而且去抓捕的人手并非宫中禁军,而是原劭炜直接抽调的西郊大营的兵马以及他自己的人手,没有知会任何人,所以我们的人也无从得知他们这次的行动,而且他们抓了人就直接往刑部送,我们的人也无从插手。” “西郊大营?”原静川咬着牙一字一顿,显然是恨极了西郊大营。 也是没想到,原逊英已经给了原劭炜可调遣西郊大营兵马的权利,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他已经打算立原劭炜为太子并给予了兵权? 不行了,他不能再等。 暗桩被抓七成,他在京城中的势力必将损失,要把他们都处理了才行,而且他也不能再待在京城,不然一旦有人受不住刑部大刑,把他供出来,那他就真的插翅难逃! 原逊英闭了闭双眼,再睁开时便对跪着的人下令,“你,即刻叫守在京城外的兵马伪装后制造混乱,我要借机逃离京城往惠阳方向跑,再派人想方设法潜入刑部,一定把那些被抓的处理干净!” 原逊英不敢耽误,拿上需要的东西便等候城外的信号弹,指挥着手下处理需要销毁的东西。 来得及,一定还来得及! 看着大火盆中不断焚烧着东西而燃起的熊熊火焰,原逊英突然想起了谭夫人的面容。 他有多想带她一起走,可是现在要是他分神去镇国公府把她带走,那势必会耽误,他不能赌,也不敢赌。 下人们不断奔走,抱着手中的东西就往火盆中丢。 就在这时,一声来自京城外的信号弹冲向高空绽放出一簇红色的烟火,青天白日的很是明显。 等待的原静川立马纵马奔出惠阳王府,一队人就跟在他身后。 路上的行人心惊胆战的慌忙躲避,差一点就要殒命在铁蹄之下。 而京城的城门外,本在盘查进出京城的守城军,遭遇了来自远方的箭羽,原静川的兵马发动了袭击。 城门口的军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被箭羽扎成刺猬倒地身亡,进出城门的百姓们因惊恐而喊破了喉咙,四溅的血液沾染到他们的面庞,很烫,很腥。 属于惠阳王的兵马皆装扮成了凶悍的贼人,犹如凶暴的匪徒从远方纵马冲向城门,侥幸活着的军官连忙关起城门,吹响敌袭的号角燃起代表敌人入侵的狼烟,迅速向百姓呼喊回家躲避,冲向宫中报告事端。 黑烟滚滚燃起,百姓的争先恐后的逃窜。 军官将城门关起,惠阳王兵马直接开始撞门。 咚!咚!咚! 一声声的,就像是催命符。 而京城的总共四个城门,此刻都是同样的遭遇。 原静川带着人往南边的城门跑,他计划,在城门被撞开的瞬间带人冲出城门,而那些伪装后的兵马便闯入京城烧杀抢掠,造成人祸之象,印证“箬竹”向世人散播的天子昏聩、天降大灾之言,为了今后做准备。 惠阳王的兵马玄铁兵早已受他控制,他们见到他自然会顺他意思做事。 这场骚乱就是为了他能逃离京城的开端。 但这一切必须迅速,守城军和禁卫军都不足为惧,可西郊大营的兵马一旦抵达,他便可能走不了了。 南边的城门遭受的攻击比其他三个城门都大,这是原静川逃跑的路线,守城军遇袭本就是措手不及,顽强抵抗一番后,在城门内的一名守城军突然背后一凉,一柄长剑从他的后心处刺穿他的身体,他眼睁睁看到剑穿透他的身体,还来不及回头看,那剑就果断抽出砍断他的头颅。 一具尸体倒地的动静并未引起抵御城门的守城军的注意。 然,来自后方的偷袭并未停下。 原静川骑于马上,冷酷的一挥手,“杀。” 他身后的一队人便向前方南城门内的守城军发动攻击,惨叫声和飞溅的血液叫人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南城门也在不断地全力撞击之下不堪重负的洞开。 来自南城门外的兵马高声呼喊向城门内冲去,并自发分出一条道,恭迎着原静川出城。 原静川马不停蹄,带着人就往南城门外冲。 可是,天突降狂风,裹挟着尘土糊人眼,飞扬的尘土叫人难以前行,看不清前方。 好不容易等风力减低,原静川果断带人继续往城门外跑。 但在纵马跑出三丈远后突然勒马,他胯下的马匹突然被勒停而抬高了前蹄,待马蹄落下,原静川在迷茫的飞尘中看到不远处有一大片黑压压的阴影,叫他不得不停下前进的步伐,想要看清那究竟是什么。 待扬尘终于变淡下沉,原静川压住心中的惊疑,面色不变的向对面喊话。 “谭小姐怎么在这呢?” 而骑马立于原静川对面的人正是谭暖阳。 第236章 追责 原静川心中惊疑不定,不明白谭暖阳为何会身披铠甲在南城门外守着,而且在她身后,是一片黑压压的军队,全副武装看不清面容,与他设计攻入南城门的兵马相比要多些。 谭暖阳带着人立于他面前就像是一个黑色的网兜,把他的去路拦截下来,包括他经过伪装的兵马在内。 本要攻入城门的惠阳王兵马迟疑了,他们原定应按照世子的计划冲进城门制造暴乱,可他们竟不知在他们的后方何时有了那么多兵马,是继续进攻还是保护世子,这很犹豫。 暖阳的出现无疑是突如其来的。 但,也是计划好的。 暖阳勾起唇角,笑得有些危险诡异,“世子殿下问我为何在这儿,不然世子殿下先告诉我,你为何在这吧,我很好奇呢。” 不知为何,那张笑脸叫人心中发凉。 原静川不为所动,“我突有急事,须即刻出城一番,还请谭小姐让路吧。” 暖阳闻言,笑得更加深意:“世子怕是忘了,当初虽未言明,但你可是惠阳王丢弃在京城的质子,你,无权私自出城。” 头一回有人当面在原静川面前戳破他是质子的事实,原静川握住缰绳的紧了紧。 “谭小姐不好意思,我是事出紧急,还望谭小姐成全。” “不,世子,”暖阳看向原静川的双眼透着凉薄:“你应该称呼我的官职——宁远将军。” 居然拿官职压他,原静川暗自咬牙。 暖阳将视线在那群伪装的兵马身上扫过一眼,又看向有些僵硬的原静川,“没想到匪徒攻城,会自觉给世子让路,怎么,你们认识?还是说,他们受世子指挥?” “怎么会——” “怎么不会,”暖阳懒得听他狡辩,直接打断了原静川的话:“我可是亲眼所见他们自动为世子开道,你想说我老眼昏花吗。” 原静川一边心焦自己不能再耽误,一边想突破谭暖阳的围困,面上不自觉的带了些狰狞。 暖阳喜欢看到对方这种焦灼的模样,微微启唇,内力迸发:“杀。” 一声令下,暖阳身后的兵马直接冲向原静川。 原静川知道自己糊弄不了她,只得咬牙:“上,助我突出重围!” 本是伪装匪徒的兵马直接调转矛头不再攻城而是保护世子冲出敌人包围。 两方近距离交战,暖阳始终紧盯猎物。 挥刀砍死几个敌人后,暖阳已经离原静川极近了。 原静川武功不高只有自保能力,所以身边始终有人团团相护。 在那些人眼中,谭暖阳就如同鬼魅一般身形诡异的突破层层包围,以极快的速度离他们的主子越来越近。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谭暖阳所带来的兵马都透着诡异,皆像是脱离项圈的凶兽,明明没有比他们多多少,可自己人倒下的速度让人心惊。 很快,除了包围着原静川的十几个人以外,剩下的都是暖阳的兵马。 暖阳带人将原静川他们围起来,叫原静川犹如困兽。 “你是特意在城门外等着我的,是不是。”原静川无论如何都想知道。 对于回答这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她还是比较乐意的,“是啊。” “为何不是其他三个城门,而是只在南城门?”原静川咬牙。 “怎么说呢,我在其他城门都安排了兵马,只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往南城门跑,所以,我在。” 闻言,原静川的面色更加阴翳。 “你早知我会离开京城?” 暖阳哼笑一声:“你应该用‘逃’,毕竟你就是个胆敢犯上作乱,勾结外敌的狗东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犯下的罪责,终归是要还的。” 暖阳的这段话,再结合原劭炜抓捕他暗桩的事,叫原静川明白:“原逊英早知道我做得事了。” 暖阳对于此话只是勾着唇角并不答话。 “哼,就凭你这个黄毛丫头休想困住我!”原静川咬牙切齿的朝暖阳喊了一通。 接着,暖阳一挥手,围困原静川的包围圈越缩越紧。 就在这时,原静川身边的人朝四周甩出霹雳弹,火光烟雾四起引起了纷乱,待刺鼻的浓烟散尽,原静川已经带人跑了。 “将军,是否去追?” 暖阳笑着紧盯跑远的黑点,很是深意凉薄:“不必,回城。” 这可是皇上与她的计划,怎么能这么简单就追上他呢。 不过,暖阳的眼神始终犹如紧盯猎物的猛兽,叫人心生畏惧。 ······ 今天发生的事犹如梦境般颠沛流离。 先是大清早皇子原劭炜毫无征兆抓人,后是匪徒攻击城门,再是惠阳王世子竟逃离京城,谭家女带兵击溃攻城匪徒。 就这四件事,将京城炸成了一座巨大的油锅,里面滚烫的热油不断翻滚劈啪作响。 不过,在百姓之中热议的四件事,放到朝堂之上就没那么好瞧热闹了。 一时间,上表奏折的,跑去宫里求着见皇上的,在家中急赤白脸儿的焦头烂额,等等等等,各个大小官员千姿百态的好不热闹。 待安抚了受到影响的百姓,将四个城门附近都收拾干净,这一天已经过去了。 整个京城都被戒严,不可进出。 翌日一大早,原逊英端坐龙椅,底下的朝臣闹哄哄的不断争吵昨日之事。 总得来说,都是关于昨日的四件事。 “皇上,臣以为,殿下无端拿人下刑部牢狱,此事必须给臣等一个交代,否则必须对殿下严惩!” “启奏皇上,惠阳王世子昨日趁乱逃离京城,请陛下速速命人追捕归京!” “皇上,宁远将军虽守城有功,但其私调兵马是一过,能力不足将惠阳王世子放跑是二过,臣以为应贬其官职,戴罪立功将惠阳王世子抓捕归京!” 百官众说纷纭,但细细听来,其实就是把原劭炜、谭暖阳、原静川这三个处于事件中心的人翻来覆去的说道,褒贬问责兼具。 原逊英静静听着,并未一一回答,上奏的百官见皇上一直沉默,心中皆有些打鼓,暗自揣摩着皇上的想法一边自己嘴上也不停。 而处于争议中的其中两人正安然立于大殿之上。 原劭炜如挺拔松柏,面色淡然,不为所动。 暖阳面色如常,微微垂目,不知在想什么。 原逊英看了眼这两人,暗自抽了抽嘴角,心中腹诽。 这两人瞧着就跟一脸没事儿人一样,看看这谭暖阳,就差脸上写着“我在游神,勿扰”几个大字了,他这个儿子也是,跟老僧入定一般,人那么多官员嘴上骂骂咧咧挑事儿,他就跟没事儿人一样没反应。 这俩人可真行。 待底下官员吵到口干舌燥,声音终于降下来不少的时候,原逊英才凉薄又似笑非笑的扫了眼群臣,那些还在置喙的官员心觉寒意,后脊发凉,渐渐的也都闭了嘴。 “既然吵完了,那就开始说正事吧。” 群臣汗颜,合着刚刚他们争论那么久,皇上全当看戏了。 “先说说原劭炜的事吧,皇儿,你自己来。” 第237章 真相 被自己父皇点名,原劭炜便镇定自若的出列。 “昨日,臣于卯时三刻调遣兵马带人带走一干人等皆是事出有因,那些官员罪无可恕,若不出其不意将其抓捕恐后患无穷,这便是臣的解释。” 啊?没了? 一干大臣觉得好像说了跟没说一样。 “那可否请殿下解释一番,事出有因究竟是何因,好叫臣等明白他们究竟犯了什么罪吧。” 原劭炜朝自己父皇看了一眼,见父皇不着痕迹的示意,原劭炜便接着开口说道。 “事已至此,告诉诸位也可以,臣收押的那些大臣,其实皆是惠阳王世子原静川的党羽,那些人都是原静川安插在朝堂中的暗桩,企图颠覆朝堂,臣费尽千辛万苦才查到了那些人将其一举拿下,为防罪人出逃,所以才会有昨日之事,诸位可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臣定知无不言。” 原劭炜的一番话,叫一众大臣惊讶的鸦雀无声。 原静川?那个质子的党羽? 但其中还有几位官员正低着头颅,眼皮震颤。 “······这,既然惠阳王世子有结党营私之罪,那,那宁远将军呢?昨日原静川逃跑,这宁远将军还将他放跑了,请陛下务必问罪于宁远将军!” “谭爱卿,你也说说吧。”暖阳抬眸看向皇上的同时,得到了皇上的示意。 暖阳出列,面色丝毫未变。 一些平日就将武官甚至谭家视为眼中钉的官员见暖阳出列了,便跳得更高,像是要落井下石一般锱铢必较的挑暖阳的毛病,眼看着就要翻谭家祖坟了。 暖阳冷眼瞧过去,头微微一偏,便扭头直视着其中一位对她落井下石最严重的一个。 那人被那双冷意的眼惊的背后发凉,原本要说的话直接卡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来。 谁知,下一刻,暖阳便是一副假笑,眼中寒光依旧,“臣只听命行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从暖阳入朝为官之后,一向是嘴巴最毒的,有些死板教条的老古板最是看不过暖阳这样的。 那位被暖阳刺的官员就是其中一位,当即面红耳赤要在暖阳这讨回面子。 可惜,暖阳怎会给她机会呢。 暖阳眼神微眯,笑得危险而狡黠。 就是这个笑,那跳脚的官员将其视为对她的挑衅,当即火冒三丈。 暖阳丝毫不受干扰,转回头对皇上恭敬一拜,“皇上,臣以为,臣只听命行事便是答案,不知皇上可还满意?” 原逊英知道这丫头说得其实也是实话,可就在他要开口之时,刚刚跳脚的官员立马揪住暖阳不放。 “好你个谭暖阳,简直是不懂尊卑目无王法,竟敢以下犯上蔑视皇权,昨日还放跑罪人,你简直是——竖子敢尔!该当何罪!” 整个大殿因她的发言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这名官员。 暖阳转头看向那名女官,“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拉我下水吗?”她上挑的眉眼微眯,很有深意的盯着那人看,“你的行为,倒是相比较我而言,更加可疑了呢,该不会,你也与昨日殿下抓捕的犯人是一伙的吧。” “你、你休要含血喷人!”女官一瞬间眼神游移飘忽。 “是吗,”暖阳转身面对于那名女官:“你,宋艺芩,仝戌贡旸县人士,对吧。” “是又怎样?” 旁边的大臣们也有些不明白怎么突然说起籍贯了。 “但是,”暖阳微笑直勾勾的盯着对方,“据我所知,你本应是萨朗国桑都人,十五岁时通过桑图赫与原静川,成功改头换面成为一个庆越人,本来的宋艺芩早就死了,而你本名唤忽碧欣,怎么,你已经忘了你的故土,你的祖国了吗。” 宋艺芩身体僵直,瞪大的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暖阳,嘴巴因极度的震惊而张启。 群臣惊疑不定,在暖阳和宋艺芩两人间来回巡视。 “忽碧欣,不管你认不认,都无所谓,你的真实身份,证据确凿,你是桑图赫与原静川勾结,并安插在庆越朝堂的暗桩,就算你再如何狡辩也毫无用处,你想泼我脏水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暖阳向宋艺芩——也就是忽碧欣走近一步,面上的表情透着无可忽视的危险与淡淡的兴奋。 “怎么,你怎么不说话,继续啊,反驳我啊,诬蔑我啊,为什么不说话,你的嘴巴呢,你的舌头呢,咬碎了吗,吞下去了吗,你连镇定自若都做不到,还胆敢做原静川那等狗贼的暗桩贿乱庆越朝堂,狗贼,你连活着都不配!” 忽碧欣腿一软,僵硬的跌坐原地,官帽掉地。 她如何都想不到,自己隐瞒多年的身份竟然就这么公之于众了,还是被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戳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极度的惊慌叫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辩驳。 她觉得,谭暖阳的眼神很恐怖,就像利齿撕扯皮肉。 她开不了口。 见忽碧欣犹如丧家之犬,暖阳蔑视的盯着她看了一眼便恢复面无表情的状态,回身向着皇上。 “臣,已将朝堂之中包括忽碧欣在内的所有原静川同党详细信息全部呈交皇上,一切都将由皇上定夺。” 原逊英扬起淡淡笑意,将手一摆,“来人,都拿下。” 一声令下,官兵进入大殿,将要抓捕的原静川同党全部拿下。 而这些人,便是昨日原劭炜抓捕的七成以外剩下的那三成。 官员们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边的人被带走,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有些人压根想不到,原本跟自己交好的人竟是原静川的党羽。 如此唏嘘,如此梦幻。 至于为何专门来这一出,便是皇上与原劭炜、谭暖阳想要给群臣一个明白,一个敲打,叫他们亲眼瞧瞧这原静川究竟有多罪不可恕。 原静川党羽全部押解,剩下的官员面面相觑。 “诸位现在可都明白了?”原逊英看向底下的官员们。 那些大臣哪有不明白的,可有人还是有些疑问。 “启禀皇上,原静川勾结外敌,结党营私,确实罪无可恕,可是,臣愚钝,有些不明白,那宁远将军将人放跑究竟是为何啊?” 这个疑问也是大众的疑惑。 原逊英点了点手指,便开口说道:“原逊英属实罪大恶极,朕也手握他的罪证,但,此人狡诈善于伪装,手握多方势力暗藏庆越各处,牵连甚广,谭小将军虽是放了对方,不过这却是朕属意的,而此举,便是为逼出原静川手中的全部势力,细节朕也不便多说,但朕希望,原静川这等罪臣能早日落网,还庆越一个太平盛世,至于谭小将军,你们也就不必多纠缠了。” 话都说得如此明白了,大臣们哪里还不明白。 看着那年纪轻轻就被重用的谭家女,有羡慕嫉妒,但也无奈,毕竟换成自己,也未必能做得比谭小将军好。 下了早朝后,原静川便成为了人人得而诛之的企图颠覆朝堂的罪人,而他安插在京城的暗桩细作,无论大小,悉数被拔除,正在戒严的京城得到了一次彻底的清洗。 而逃跑的原静川此人正全速前进,向西南惠阳——他的老巢出发。 第238章 出击 哪怕眼下正在逃跑,原静川也要抽空找原逊英不痛快。 就在他逃离京城的第二天开始,从一个小村镇开始,渐渐向四周流传着“天子废政,天公降怒”、“匪患四起,庆越遭谴”的传言,与此同时,由原静川控制的“箬竹”开始了大面积的行动。 传言就像是狂风过境,以极快的速度席卷了庆越过半的土地并每日都在增加,“箬竹”与传言配合出现,不了解真相的平民百姓心生恐惧。 在有城墙构筑的府城地界,倒还稍安全些,但偏远些的乡村就大部分没那么好命了。 “箬竹”就像蝗虫,腐蚀啃食着可怜的百姓,一边侵害,一边策反,让那些百姓心生恐惧,有些定力不足的,便被“箬竹”吸纳,成为了新一轮侵害其他村落的匪徒,陷入了原静川编织的无边炼狱,再也没办法踏出浓腥恶臭的循环。 这一次,原静川全力以赴。 原逊英从第三日开始便不断收到各地匪患激增的急奏。 他早有准备,大理寺、刑部、兵部三方协理,共同抵御敌人,保护无辜百姓。 事出紧急,西郊大营的兵马被迅速调配,作为军中的职级较低的将领,基本上倾巢而出,而像谭大将军和曹冲汉等高位的将领自然是庆越最后的王牌,留在京中作为坚强的后盾。 所以,暖阳等人便成为了此次西郊大营出击的兵马,受三方指挥,指哪打哪。 暖阳走得急,甚至没来得及跟家里说一声,连陆宴鸣也没空见,便全副武装集结出京了。 谭大将军得到消息后,便回家给自家媳妇儿带了话,谭夫人这才知道自己女儿已经随军出发了,她也难得见自己媳妇儿唾骂,当然,破口大骂的对象是引发祸事的原静川,为此还砸坏了她平日最爱摆弄的一个盆景,就是为女儿因原静川匆忙出军而出气。 谭大将军忙安慰气呼呼的媳妇儿,紧紧将她搂到怀中拍着谭夫人的背脊,“别气别气,咱没道理为原静川这个狗贼气坏身体,咱们女儿多厉害啊,没事儿的不怕,她此番出去定能平安无事的,没准儿她表现好回来后还能进官加爵呢,气大伤身,女儿临走前还嘱咐我给你们带话她会没事的,让你们放心。” 女人的直觉敏锐,谭夫人立马抓到了丈夫话中的细节,立马在丈夫怀中抬头,盯着谭大将军硬朗的脸瞧,“‘你们’?还有谁?” 见自家媳妇儿稍稍转移了注意,谭大将军舒口气的同时便为媳妇儿解释:“那当然是女儿她哥还有——”说到这谭大将军还不自在的噎了一下,“还有,就是那个嘛,那个,叫陆宴鸣的臭小子,暖阳那臭丫头,都临要走了,忙得脚不沾地,还不忘让我帮忙带话,就一个擦身而过的空档她也能见缝插针,要我看,这臭丫头心大着呢,哼!” 作为一个女儿的爹,此刻的谭大将军是气不顺的。 谭夫人便被自己丈夫彻底转移了注意,忙伸手在谭大将军胸膛上顺着气边安慰丈夫,“唉,这不是女儿喜欢陆公子嘛,人家心悦于他,心中自然会记挂,女儿都没空回家报备一趟,自然没空见陆公子一眼,让你帮忙带个话也是正常,想叫陆公子放心罢了,不过我记得陆公子也是刑部的人吧,不是说三方协理吗,恐怕陆公子也有得忙了。” 被自己媳妇儿摸顺的谭大将军大刀阔斧的拉着媳妇儿一起坐下,“谁说不是呢,皇上这是要彻底清剿原静川的全部势力,这次把原静川逼急就是为了将他和他手中的势力一网打尽,皇上势必还要再逼迫原静川一回,就是要他走投无路,他手中的牌才会出得干净,不然必有后患。” 谭夫人也懂得其中道理,“我也想明白了,咱们女儿也算是能者多劳了,咱们女儿厉害,我也高兴,只希望她能一路平安,胜利归京才好。” 庆越兵马大军压境,所到之处将“箬竹”匪患清除的一干二净。 刑部、大理寺负责抓捕“箬竹”的人,军队清除匪徒安抚民众,各司其责。 暖阳带着自己的队伍日夜拼杀,加上她自己的势力,有韩铭、穆海等人的帮忙,她的消息比大理寺、刑部更加灵通,所到之处“箬竹”皆被暖阳抓捕斩杀,平定了匪患后就将抓到的人甩给大理寺、刑部,接着便即刻动身前往下一个匪患突起的地点。 没有人能够阻挡她,她比任何时候都自在。 ······ “我们在此休整一晚,天亮就出发。” 原静川看着早已暗下的夜色,加上附近的路段不易走,所以便决定天亮后再继续赶路。 此时原静川一队人皆有些狼狈。 前往西南的路本就崎岖,加上日日赶路,现在的休整才能让他们喘口气,马也需要休息,否则也会扛不住的。 原静川独自坐在火堆旁,看着摇曳橙黄的火堆,他有些出神,手掌不自觉移到臂弯处,隔着衣衫抚摸着下方的皮肉,就像在亲肤揉搓皮肉上的刺青。 这时,他突然开口,“箬竹怎么样了?” 一旁的属下停下手中的活说道:“回主子,箬竹依旧是一边入侵城镇,一边吸纳新人。” “那她呢。” 原静川指代不明,但属下依旧能答得上来:“回主子,谭小将军带兵在清剿我方势力,算是···畅通无阻······” 原静川没有接着再问,那名手下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一直知道自己主子的心思难猜,有时他倒是能明白,但有时当真是捉摸不透。 就像此刻,明明谭小将军正在清剿主子自己的势力,可是主子从他们逃离京城后,除了给“箬竹”下令出动以外,就是命令他们注意谭暖阳,作为手下的他压根没明白这是为何。 是啊,为何呢? 原静川他自己也没明白这么做的原因,也许他就是想知道而已,就是这么简单。 “畅通无阻”,想想谭暖阳的能力,好像也是正常。 天微亮,原静川便带人继续赶路了。 不日之后,原静川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他的老巢——惠阳。 第239章 逼宫 这样的时日度过了月余。 一日,萨朗国发生了一件大事。 当原静川知晓盟友桑图赫的近况之时,桑图赫因被隐隐排除夺嫡之争又被国主责罚,他的诸位兄弟不断对他落井下石,眼看自己苦心经营的势力要被他们摧毁,难以忍受、心中燃起无尽愤恨的桑图赫直接做了一件震惊全国甚至影响了周边小国的事——弑父夺位。 对,他造反杀了国主,将一种惯爱给他落井下石的兄弟们杀了个七零八落,有几位因得了桑图赫逼宫的消息,着急忙慌的逃离国都,可好不容易将自己势力倾巢而出又破釜沉舟的桑图赫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桑图赫的这一次逼宫被百姓们称作“血夜”。 那一夜,整个国都都火光万丈,整座皇宫哀嚎彻夜,粘稠的血液甚至将城墙“装点”,散发着浓腥恶臭,凡是异己皆被铲除,逃跑的也派人前去追杀,想来不日便能得到处理干净的消息。 桑图赫散发着极致的癫狂,用自己手中的剑刺死了国主,将他钉在了龙椅上,他还嫌不够,把剑抽出后又接连不断的戳刺在国主肥硕的身上,直至国主咽气,桑图赫还似不知满足的将剑扎在国主身上。 当他满意后,国主早已面目全非。 桑图赫面露嫌恶,一脚将死去的国主踹下龙椅。 老国主死不瞑目又面目全非,桑图赫丝毫不在乎死去国主布满恐怖的眼神,心安理得的坐在了龙椅上。 看着眼前能看到的风景,桑图赫由内而外的生出极致的满足。 不,这还不够。 桑图赫的野心并不会止步于此。 原静川得到了桑图赫逼宫后成为新任萨朗国主后反应并不大。 而他手中的这份消息正是桑图赫亲笔写给他的,信件的末尾上书“朕已登顶,愿助你一臂之力”。 原静川捏着信纸,视线投向了身前的沙盘,眼神中流露出丝丝寒意。 他的反击,要开始了。 在暖阳他们这些将领的清剿匪患之途终于进入平缓期时。 毕竟匪患的参与者曾经还是普通的良民,甚至在不久之前还是匪患的受害者,现在皇上派兵清剿他们,有些人便心生恐惧,自发的从“箬竹”的控制下逃离。 有一就有二,自发逃离“箬竹”的人不在少数。 “箬竹”自然不会允许有人违抗自己,有些逃跑的人还是被捉拿杀害,当做了杀鸡儆猴的活靶子,但想要逃离的心还是在那些曾经是良民的百姓心中蔓延。 渐渐,逃离“箬竹”的人更多了。 “箬竹”的天地玄黄四部将消息汇总包括逃跑了多少人都统计出来上报给了原静川。 原静川拿到消息,底下的手下还以为主子会震怒,却见主子好像反响平平。 于原静川而言,“箬竹”的作用就是制造动乱,引那些愚昧无知的平头百姓为他所用,不过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东西,逃跑了那些便还有其他的在,原静川并不在意那些逃跑的人,只要“箬竹”不灭便能一直运作下去。 不过,“箬竹”控制的那些人也该有些其他妙用了。 原静川露出了点点残忍的笑,将一些话叫身边的手下吩咐了下去,又提笔写了什么,叫人送出惠阳。 就在暖阳他们清剿匪患之时,渐渐的在所到之处听闻了一些荒谬的话语。 但总结下来,大概的含义也就是“真命天子在西南”。 对于朝廷而言,这就是无稽之谈,更何况他们都明白西南方向指的就是惠阳,也就是原静川。 动动脑筋想想也知道这是原静川用来恶心人的谣言,可奈何朝廷知道内里缘由,可百姓们并不清楚啊,再加上最近的匪患确实侵扰了百姓的安定,加上“箬竹”长久又有目的的把控风向,一些百姓们便信以为真,相信了庆越真正的天子来自西南。 可西南面积甚广,那么多人谁才是那位“真命天子”呢? “箬竹”便在此刻发挥了作用,扮做普通百姓,逐渐引导民众将目光放在了原静川身上。 一些地处偏远消息闭塞的百姓便对此信以为真,八卦着皇宫权贵的秘辛艳史,想起了西南惠阳府城现在是谁的辖地,原静川的名字就这么的出现在人们的口中并渐渐传播开来。 当暖阳从韩铭传来的消息知道了原静川和“箬竹”的所作所为后,身上的杀气更浓,身边的士兵都不敢轻易靠近,生怕引爆这位宁远将军的怒火。 “穆海,告诉韩铭,既然原静川如此不要脸,那我们也不必客气了,哼,好一个箬竹,给我杀光为止!” 暖阳阴沉着脸,眼神冒着凶光。 穆海问道:“大理寺和刑部那里用不用······” 暖阳恢复了漫不经心,轻抚着自己的朝雪,“反正该搜集的证据都到了手,悉数都传回了京城呈给了圣上,那剩下的那些秋后蚂蚱留着也无甚用处,瞧着就让人不快,既然是敌人,何必再留,除非是能拿捏原静川的,其他的也不配活着。” 穆海领命传消息给在点绛楼的韩铭。 韩铭带着云衡、孟祁然带着手下照做暖阳的话。 而暖阳也带兵对匪徒的攻击更加迅猛,自家主将都这么威猛,手下的兵马也愈发果敢向主将的风格靠拢,凡是暖阳这队兵马的所到之处,“箬竹”皆是草木皆兵心生退意,可暖阳哪里会这么仁慈的放过他们呢。 被惹急的暖阳可不是好对付的。 很快,“箬竹”引起的匪患骚乱终于渐渐平息。 不过流传在街头巷尾百姓口中的话语却不是那么轻易就能一夕之间消除的。 匪患因暖阳等人而平息,但他们在沿途之中确实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 原静川的名字被越来越多的百姓所知晓。 暖阳猜测,原静川这个狗贼怕是要玩儿一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戏码。 “躲在惠阳那货真的打算玩儿这出吗?”葛婷挥着手中的流星锤问向旁边的华水谣。 华水谣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收势,看了看不远处的暖阳的侧脸,转回头对葛婷说道:“我听暖阳的意思,原静川那人怕是这么打算的。” 葛婷凑近了些:“你觉着他能成吗,我咋一直觉着他这是痴心妄想呢?” 华水谣翻了个白眼,手指在葛婷额头上点了一点:“你也没感觉错,原静川就是在痴心妄想,尤其是他的敌人里有暖阳在。” 葛婷朝华水谣撅了撅嘴表达了点点不满又说道:“宋默说接下来我们就要回京了,我是觉得匪患差不多平定下来了,可你也听了那些百姓都不断唠着原静川的事,暖阳他们不管吗?” 华水谣抱着手臂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暖阳不气吗,她现在听到原静川的名字就恨不得这人直接曝尸荒野暴毙而亡,一路上她也听到了不少,心里头早烦了,要不是不能对无辜百姓动手,我看她都把那些嚼舌根的人拉出去砍透了,听说宫里传信让我们平定了匪患后先回京再议,虽然有关于原静川的事沸沸扬扬的,但要动这包藏祸心的狗东西确实需要从长计议,这一点,现在返回京城也没错。” 暖阳那边,几位带队的将领汇合说着自己这队的成果,待得到传信说要返京,暖阳他们几个将领倒也没说什么。 一声令下,全体步入返京的路途。 然而,就在他们回京的路上,萨朗又出了事。 第240章 平静 桑图赫自逼宫之后,不断派人追杀逃出国都的零星几个暂时命大的皇子们。 而他的野心,却不是这些四处逃窜的落水狗们可以阻挡的。 将朝廷清剿后的第三日,他便下令,要将萨朗周边的小国全部划到萨朗的国土中。 简单来说,就是扩张版图,将周边的诸个小国全部吞并。 此令一下,朝堂中分为了两个派别,一方主战,一方规劝。 至于为何没有第三方观望的,便是因为桑图赫自说出这话的当日便提及,若是谁敢在里面和稀泥,直接拉出去砍头。 萨朗朝堂多是贪生怕死之辈,也便都站了队。 两方都在努力说服扳倒对方,可以说是不遗余力。 什么阴招、落井下石的伎俩都使了出来。 很快,主战的一方胜利,桑图赫直接拿着大臣们讨论出来的成果,大手一挥,派着将领便去征战了。 那些周边的小国要说关于萨朗公主的事,他们倒是有声讨的胆量,可要说抗住对方的敌袭,还是差了不少。 萨朗周边陷入了乌烟瘴气之中,距离遥远的庆越也收到了消息。 原逊英看着手中的奏报,没抬头,开口问向旁边的原劭炜,“你说说,桑图赫究竟想干什么?” 原劭炜拱手:“父皇,儿臣觉得,桑图赫怕是野心勃勃,恐怕不光只是扩大萨朗版图这一条原因吧。” 原逊英看向自己儿子,鼓励他继续。 原劭炜便接着说道:“他应该是也是想在扩大萨朗势力后,与原静川联手对我们庆越出手。” 原逊英沉思一番:“原静川退避于惠阳,准备韬光养晦,若是等他与桑图赫联手,届时庆越将会腹背受敌,陷入内忧外患之境。” “儿臣觉得,桑图赫从逼宫到登位,到了今日时间过去的并不长,而且他的那些皇兄们有些个势力盘根错节,还逃跑了几个,想要短时间收复归顺全部势力,怕是有些困难,再依照桑图赫登位手段并不光彩,各家怨声载道但又惧其残暴,想来萨朗朝堂中的多方势力心中也并不一定顺服,这个节骨眼儿他便打算攻打萨朗周围的诸国扩张版图,还是操之过急了。” “你是想,先对桑图赫下手?” “原静川手中势力不容小觑,桑图赫作为他的盟友,想来应是有些过人之处,否则原静川此人未必会同他结盟,既然桑图赫被原静川当做马前卒,那我们就先把这马前卒拔除,那原静川就能少了一方助力,而且若是能顺势击溃桑图赫的野心,那对我们庆越也大有裨益。” “如此说来,我们也需尽早行事才行,要是迟了,桑图赫就要挥兵直下,攻打完萨朗周边国家接下来可能就轮到我们庆越了,要趁他被野心蒙蔽双眼打他七寸。” 原逊英想到正在返回京城的暖阳,心中有了些计划。 行军路上,夹道两侧的树已渐渐枯黄,落叶随风星星点点的飘落,秋天真的来了。 想想最近的事,暖阳觉得,这必然是一个多事之秋。 韩铭让穆海给她又送来了消息,她也知道了萨朗境内的事。 说实话,从她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她是真心觉得桑图赫这人是冲昏了头脑,所以显得现在有些蠢了。 之前原劭炜联合她的人将萨朗公主们全部设计劫走了,从那时起她就觉得桑图赫就是个急躁时脑子转不过弯的蠢货,没想到这人还真做出了逼宫之事,现在更是分不清轻重缓急直接攻打周边诸国,连自己屁股下的位子还没坐热乎就想大刀阔斧的来展现自己的实力,瞧着真是有些天真的愚蠢。 现如今那些公主们都被她和原劭炜改头换面藏了起来,虽说海阔天空任鸟飞,可这世上也就那么些地方,若桑图赫会冷静下来动动脑子,那些个娇弱的公主们倒也不是不好找,可这人就是哑口无言的被前国主关押问罪,结果被逼急了闹出逼宫,如今还想命人攻打他国,若是桑图赫能一直这么蠢下去,没准原静川和桑图赫两人中先倒下的就是他桑图赫。 这一点上,暖阳也没想到她会与原逊英不谋而合。 看着坠落眼前的黄叶,暖阳望向远方,想到京城,也许等回到京城可以与皇上与殿下商议一番关于桑图赫的事。 当夜,暖阳收到来自皇上的急召,命全军全速前进尽早赶回京城。 到了第三日清早,暖阳他们一行人才终于出现在了京城。 暖阳回到宫里头复命,原逊英又叫上原劭炜后关起门来密谈了许久才放暖阳回去。 呼吸着凉夜的清风,暖阳抬头望月,心中不禁感慨,终于要变天了。 果然,桑图赫“不负众望”的在将萨朗周边小国收复大半并归属成为附属国后,立马招兵买马屯兵操练,之后直接调转矛头和惠阳的原静川“勾搭”在一起了。 虽然只是差不多一半的小国,但只是这五成的成绩也够民心不够稳、朝堂不太受控的桑图赫骄傲一阵子了。 桑图赫这人有个不为人知、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毛病,只要有了成绩,他便立马想要展示,而想要如何展示,就会找一个类似且更加困难的事来彰显自己的能力。 所以,当他收复一半的周边小国后,直接大手一挥给原静川去了一封信,直说“接下来怎么做,你直接吩咐”。 桑图赫就像一个一头热的半大小子,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哪怕现在已经是距离他逼宫后的小半年之后了,他还是想向他记恨在心中的原逊英和谭暖阳报仇,哪怕事实是他从前单方面“找虐”,可在桑图赫内心他就是不服,就是记恨,就是想亲眼瞧瞧原逊英和谭暖阳狼狈的模样。 而从那日回京的初秋落叶,小半年的时间过去,原静川蛰伏惠阳按兵不动,原逊英也没直接派兵讨伐。 所有人都知道,双方的争斗只需一个时机。 第241章 等待 就在前几日,谭浩贤终于娶了亲,将自己的夫人文莛旻娶了回来。 这是当初就定下的日子,三月初六,那日日头很好。 回门后,文莛旻和谭浩贤的感情一直在升温,浓情蜜意的叫暖阳压根不敢认那个宠妻的人竟是自己兄长,那副痴情的模样活似被人夺了舍,根本不想多瞧一眼。 暖阳嫌弃谭浩贤辣眼睛,直接拉着闲下来的陆宴鸣躲清闲。 当然,地点除了点绛楼便是陆宴鸣他家。 陆宴鸣也算是隔了有段时间没有好好坐下与暖阳在一块儿了。 前段时间暖阳很忙,非常忙,基本上可以说是消失了,那段时间就算是镇国公府内的人都极少见到暖阳的身影,甚至连着几日似人间蒸发了般没回府中,不知去做什么了。 镇国公府和陆宴鸣都聪明的对突然忙完又出现的暖阳闭口不问,毕竟他们也知晓现在时局纷乱,有些事也不好提。 要不是前几日谭浩贤成亲,否则暖阳还不知道要消失到何时。 现在终于空闲下来,暖阳在自己家休整了一日便坐不住的往陆宴鸣家跑。 陆宴鸣自然欢迎,陪着暖阳两人黏糊了几日,来来回回就两个地点——他家和点绛楼,别的地方也压根没去过。 这自然都是暖阳的选择,就像现在,暖阳便像娇贵毛茸茸的猫儿似的窝在陆宴鸣书房内的软榻上,枕着几个大大的软垫很是舒心的陷在里头吃茶翻书,陆宴鸣便在一旁的书案上写字画画,书房内静悄悄的又很是温馨,俨然一副从前在陆宴鸣老家桃花镇上的景象。 那时陆宴鸣读书备考,暖阳也是静悄悄的陪在一旁,和现在一样又不一样。 一样的美好,不一样的成长,都是好方向。 暖阳又翻了一页书,觉得眼睛累了,便将书扣在自己脸上了。 一片黑暗中,过了一会儿,脚步声从书案那边走来,软榻边有人坐下,早已习惯喜欢的味道渐渐靠近,下一瞬黑暗结束,一只手将她盖在脸上的书挪开了。 暖阳闭着双眼没有动弹。 那人靠近她的耳畔轻声说道:“累了吗,要不要睡一觉。” 暖阳没点头也没摇头。 陆宴鸣想着怕自己的小姑娘受凉,便起身要去拿条毯子。 正当他起身之时,闭着眼的小姑娘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往她那边扯。 陆宴鸣因暖阳的动作而停下来,暖阳在软垫里挪了挪位置,眼也没睁的软软说道:“上来,陪我躺会儿。” 陆宴鸣无奈笑了笑,便脱了鞋子,躺在小姑娘挪开的位置。 好在软榻够大,两人都陷在一堆软垫里,纠缠在一起。 暖阳闭着眼睛就往陆宴鸣身上扒,两人的衣衫、发丝无不纠缠在一起,很是交融。 陆宴鸣伸手将暖阳圈在怀中,暖阳将脸埋在他的颈窝。 两人紧紧贴着,未言一词。 半晌后,暖阳睁开美丽的眼睛,纤长的睫毛扫过陆宴鸣颈侧的皮肤。 暖阳伸出根手指拨弄着眼前的喉结,顺着喉结又划到清晰的下颌,手指在他好看的下巴上点着。 “最近都是风平浪静的,但是这副景象可能维持不了多久了。” 暖阳算是知晓朝堂风向最前线的那拨人,陆宴鸣微微侧头:“原静川和桑图赫那边已经准备要动手了?” “来了消息,快了。” 确实快了。 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原逊英不是不想直接对原静川动手。 可原静川这人自从窝在惠阳后直接没了动作,只有散布在外的“箬竹”四处作乱,还被暖阳他们给压制打散了。 敌不动我不动,原逊英因原静川没有接下来的动作而不好师出无名,若是直接派兵攻打过去恐怕会引起百姓恐慌。 原逊英不想看到这一幕,结果这一等就等了半年多,最近终于收到消息原静川和桑图赫有动作了。 风雨欲来,双方随时都会交战。 陆宴鸣揉了揉手掌下的脑袋,“你怕是随时都有可能出战吧。” “嗯。” 暖阳所背负的职责便是保家卫国,陆宴鸣从来清楚。 而暖阳她自己也知晓,她的手中可不光西郊大营明面上掌控的兵马。 要对付原静川,必须给予他迅速且致命一击,原逊英早已对她暗中下令,时刻准备出击。 这是武将的职责。 “我接下来随时都会出征,在那之前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现在便是养精蓄锐的时刻。” “难怪,之前你托穆海给我送了趟东西时,我问了问你的近况,谁知穆海说就连你身边随侍的豆豆还有他夫人若鸢都连着几日没见到你了,你忙坏了吧,辛苦你了。” “所幸现在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我们都慢慢等吧。” “好。” 日子没有等待太久。 这日早朝,大殿之上便有边关急奏。 “报!西北边境出现敌情,西南惠阳有兵马异动!敌人是萨朗和西南属惠阳王兵马,两方结成联军,对边境发起攻城!” 来了。 原逊英有条不紊指挥着兵马出征迎敌。 临到这时,倒是很冷静,毕竟这两个敌人早已抬上明面。 除了曹冲汉他们这些大将们,谭家更是上阵父女兵,除去留守保护京城的兵力,其余的全部随着皇上的号令集结出击。 镇国公府一下空了一半,谭大将军和暖阳一同出征,府中就剩下谭夫人和谭浩贤夫妻。 “娘,”谭浩贤走到谭夫人旁边:“爹和妹妹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谭夫人自然明白,但还是忍不住担忧。 一旁的文莛旻也上前了扶着谭夫人:“娘,不如我们一同去灵觉寺祈福如何,保佑爹和暖阳平安归来。” 谭夫人觉得这主意好,虽然平日谭家不常礼佛,但现在父女两个一同出征,去一次也算有个安心的寄托。 三人坐上马车便去了灵觉寺一趟求了个心安。 原静川发动全军与侵扰边境的萨朗大军联手,联军一动,将庆越边境的一座城池死死围住,因边关突遭袭击防御不及时,很快一座城池落入联军手中,并一路向京城方向进攻。 遇袭的守城军拼死守护,奈何双方兵力极其悬殊,还是不敌,这座城池还是落入敌手。 得到消息的庆越大军心头怒火更盛,士气更加高涨,誓要原静川和萨朗血债血偿。 没人知道,就在庆越士兵极其振奋的时刻,有一队不起眼的人悄悄离开了。 这一小队人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半路上与另一队数量庞大的兵马相遇,而他们的方向直指西南。 领头的人双眼犹如冰冷的野兽。 第242章 侵袭 原静川铁了心要跟原逊英作对,妄图推翻皇位自己夺权,在与桑图赫联手派兵的事上可以说是不遗余力。 原静川和桑图赫的兵马犹如蝗虫过境,再加上“箬竹”之前散播的天降灾祸的谣言还是有些影响到了不明事理的百姓,从他们侵略庆越边境开始,民心慌慌,揣测不安,拼命逃亡。 就在前几日,谭大将军和曹冲汉那些将领那边,谭大将军作为主帅带领庆越主军全速前进抵御联军。 曹冲汉是谭大将军过命之交,是多年的好兄弟,这次能亲眼见证好兄弟父女齐上阵,心中不光感慨还很是自豪,是以对暖阳这丫头挺上心。 不过,当他想要找暖阳说几句激励她一番时,却发现整个前行的大军队伍里怎么都没瞧到那丫头的身影。 看了几圈,曹冲汉心中暗道不好,这丫头跑哪去了?丢了? 按照他对暖阳这丫头的了解,还真怕暖阳又会像从前共事时一样胡来。 这次出军可不像剿匪那样简单,一方将领无故不听主将指挥随意乱跑那可是要吃军杖的。 曹冲汉不放心自己这个侄女,忙找自己好兄弟去了。 曹冲汉悄不吭声地在暗地里跟谭大将军说了暖阳消失这事,却发现自己兄弟表情有些别扭,自己绕了几圈站定,便低声对着曹冲汉咬牙。 “暖阳这丫头,没事,老曹你放心吧。” 曹冲汉一听兄弟竟说没事,心里头那个急呦。 “别啊,你说没事就没事,这军队里那么多人谁不知道暖阳这丫头,大家眼睛亮着呢,凭白无故缺个人,万一哪个多嘴的上报了该怎么办?!难道到时候你这个主帅真要罚自己亲闺女啊?!” 谭大将军心头一梗,但又不方便多说,只得言语不清的提点了一句。 “你也别急,她啊——是被安排别的事儿了。” 曹冲汉也不是个傻的,当即抓住关键:“被?被谁?” 不吭声地脑子转了几圈,看了看自家兄弟有话不能说的模样,曹冲汉当即犹如醍醐灌顶。 声音压得不能再压凑到了谭大将军耳旁:“不会是宫里······”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谭大将军对着曹冲汉重重的眨了一下眼。 其中的肯定曹冲汉明白了。 看来自己那厉害的侄女被皇上派去暗地办别的事去了,怕是不好叫其他人知晓,这才走得静悄悄,根本没人知晓。 见老曹明白了,谭大将军这才继续开口:“那丫头半路悄悄走的,上头下的令,我也是她走之前偷塞给我的纸条才知道,让干什么上头不让她提,我也不清楚,你就全当不知道,她离开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那丫头平常怪乖张惹眼的,别叫人注意到这事儿了,有人问也别吭声。” 老父亲还是关心自己丫头的,谭家本就直接听令皇上差遣,他也不能跟兄弟老曹说,只得帮女儿遮掩一番,虽然他确实不知道自家丫头干什么去了。 曹冲汉哪里不明白,拍着胸脯:“放心,我绝不多嘴。” 暖阳离开主军的几日后,谭大将军作为主帅带领军队与联军相遇,兵戎相见一触即发,打得战火连天不可开交。 原静川此人狡诈,留了四成兵力留守惠阳,而他自己也躲在惠阳封城不出,只派了自己的军师指挥士兵与萨朗士兵联手攻城。 而谭大将军也并非只带领全军反击,他早命令另一位胡将军去袭击原静川老巢。 胡将军也是位骁勇善战的好将领,当他抵达惠阳附近后便驻扎营地,与其余将领共同商讨攻城事宜。 原静川虽在城内,但也知晓了外有敌军。 双方也不说二话,直接开战。 原静川虽只留了四成兵力,但他在惠阳城屯兵多年,惠阳城的百姓也只知惠阳王,对惠阳王很是信服,加上原静川经年四处寻觅囤积兵马,那留守的四成也是很够看的。 他借口惠阳王病重直接在明面上接管了惠阳王势力,有了借口,又过了明路,城中百姓现在都听他原静川的。 花言巧语的叫百姓知晓当今圣上无故发难,要逼死惠阳王一家老小。 百姓愤起,再加上原静川巧言令色,壮丁们自发加入了原静川麾下,帮原静川“抗击”朝廷。 胡将军虽经验丰富,但到底没和原静川打过多少交道,不了解他的奸诈,在双方对战之时也确实吃了几次亏。 而且胡将军也确实没料到原静川竟还有这么多兵马守城,所以攻城攻的有些艰辛。 原静川倒是查过这位胡将军,对他有些了解,根据胡将军为人预测他的布兵路数。 顶着压力,目前虽还未吃过败仗,可胡将军越打越疲惫,军中士气也降低不少,尤其对战之时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渐升。 就这样,第一场败仗出现了。 这次胡将军损失过重,全军奋力抗敌还是被打退近六十里地。 打了胜仗,原静川兵马士气高昂的回城休整。 胡将军咬碎了牙将原静川这个狗贼痛骂一顿,接着便想方设法鼓舞军心,战事不顺,士气低迷,又要想接下来如何抗敌,胡将军简直操碎了心。 双方敌不动我不动几日,突然有一天,原静川突然打开城门就突袭胡将军。 好在胡将军时刻警惕,当即反击。 双方交战,打得你死我活。 但是随着惠阳城内涌出越来越多的士兵,胡将军顿觉眼前发黑。 胡将军也知晓自己小瞧了原静川,昨日才向大军发出求援,但没想到今日天还没亮这原静川便直接派兵突袭,打了胡将军一个措手不及。 眼看援军没那么快抵达,惠阳城又涌出那么多兵马,瞧着之前的几场对战原静川保留了实力,根本没叫惠阳城内的全部身家暴露,现在是知晓了胡将军他们日益疲软,所以打算磋磨他们一番后此刻就要彻底击垮他们。 胡将军有着武将的尊严,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屈服,命全军全力抵抗。 烈日当空,硝烟四起,血流成河。 胡将军等人不足万人,此刻已经被敌军打散,包围成一个个包围圈,敌军是打算将他们逐个击破。 惠阳城内王府。 原静川看着眼前的沙盘,嘴角扯出残忍的冷笑。 经过了前几日的小打小闹,前来攻城的胡将军已经精疲力尽,今日便是他的收网之日,原静川已经可以预想到胡将军跪地求饶的场景。 一旦胡将军求饶,他便会想办法策反招安,将胡将军变为己用,毕竟胡将军也是位能力不错的将领,到时软硬兼施一番,他也不愁没有能人可用,毕竟谁会嫌弃手下人才多呢,还是想办法将人收入麾下要紧。 与此同时。 胡将军等人被包围在一圈之内,时刻戒备敌军。 难道这真的是他短短三十多年的最后一刻了吗? 真是不甘啊。 看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看着已经倒下的年轻面孔,胡将军心绪纷乱,但唯有一样从未出现过,那便是“屈服”。 身在庆越,魂在庆越,“屈服”二子绝无可能! 就在胡将军决心带人拼死突出重围之时,远在黑压压的包围圈之外,此刻却有异响。 是如雷声撼动的铁蹄声,紧接着便是刀枪划破铠甲皮肉的声音,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霎时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隶属于原静川的兵马回过神儿来,惊恐的高声呼喊:“是庆越援军!是援军啊——” 呼喊的人被一支箭雨射穿喉咙,即刻毙命倒地。 当敌军反应过来要调转矛头之时却已迟晚。 对方黑红的铠甲,锋利的武器,强壮的战马,皆以破军之势将原本包围胡将军等人的包围圈冲散。 定眼看去,那黑压压的一片黑红犹野兽张开血盆大口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将一个个惠阳王兵马屠尽。 对方为首的一人纵马立于胡将军不远处。 胡将军因事态转变的极快,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还在震惊的盯着那些黑红铠甲的士兵猛瞧。 他在朝廷多年,可从未听闻过有哪路军马是身穿黑红铠甲的啊,援军?究竟是哪路援军啊? “胡将军可还安好?” 那纵马到了胡将军旁边的人在马上问着马下的胡将军。 胡将军听到声音这才醒悟回神看向马上的人。 是个女子! 胡将军再定睛一看,这才瞪大双眼惊呼道:“谭小将军是你!!” 马上的暖阳展颜一笑,郑重的朝马下的胡将军说道:“胡将军辛苦,是我来晚了,胡将军尽可放心,兄弟们的账,我谭暖阳会一笔一笔的跟原静川清算干净,帮所有牺牲兄弟讨回公道,告慰亡灵!” 暖阳转头朝向敌军,目露凶狠,举起手中长枪,呼号震天:“吾军侵袭!见敌必杀!” 跟随暖阳而来的士兵——侵袭军,紧随其后:“见敌必杀!见敌必杀!!” 那震天的气势犹如狂风地震,将敌军节节败退。 所到之处血流成河,甚至将那敌军生生吓破了胆。 有人见势不对即刻回城禀告。 “什么!!” 原静川震惊站起,碰倒了一地的棋子,不可置信的盯着逃回来得人再问。 那人几乎吓破胆的跪地颤抖高喊:“是——是侵袭军!是侵袭军!他们高喊见敌必杀,所到之处绝无活口!” 原静川目眦尽裂:“是谁,领军的是谁!” “是谭暖阳!” 第243章 脱逃 谭!暖!阳! 原静川在心中咬牙切齿,又是她来坏他的事,现在竟带兵攻城。 他立马往了望台去查看。 只见尘土飞扬,短兵相接,自己的兵马犹如猪狗被暖阳带来的侵袭军肆意宰杀,竟毫无反击能力,被打得溃不成军,反观那黑红的铠甲气势如虹,叫人刺目。 本是他派兵出城前去胡将军驻扎之地突袭,现在的境地竟变成谭暖阳带着侵袭军压境,将本来的战线推进,直逼惠阳城门口,此刻两军就在大门口交战。 原静川目眦尽裂盯着那道提着长枪,跨于战马上的身影,他没看错,那人就是谭暖阳,谭劲松的好!女!儿! 原静川咬着牙死死盯着暖阳,恨不得她死。 “拿弓箭来!” 原静川此刻就想杀了她,直接接过一旁人拿来的弓箭,搭弓射箭,一气呵成,箭羽直指暖阳后心。 暖阳敏锐的果断迅速躲避开来,在马上瞬间回身用长枪一挡,那支射向她的箭被击落在地。 暖阳调转马头看向惠阳城内了望台上的原静川,脸上尽显嘲讽,挥舞着长枪在原静川眼皮子底下当即又瞬杀了三人。 原静川将其视为挑衅,“弓箭手给我上!” 他身边的人不敢置信,侵袭军已经兵临城下,其中可不光有敌军,还有他们自己人呢,主子竟直接不管他们死活就要杀那些恐怖的侵袭军。 暖阳早料到可能会如此,直接下令:“盾牌防守,攻城,撞城门!” 侵袭军井然有序,人人皆手持盾牌,边杀敌边向城门靠拢,对那如雨的箭羽视若无物,有条不紊的集结在城门口,将那沉重的城门砸得咚咚作响。 原静川身边的人被谭暖阳带领的侵袭军吓得连忙拉住旁边的主子,连声劝道:“主子!主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侵袭军从前闻所未闻,想来是原逊英的一桩暗棋,没想到竟这般凶残,今日为了将那胡将军赶尽杀绝已经派了城中七成兵力,趁他们还未攻入城门我们还是先从密道离开——” “住口!” 原静川的一声怒吼制住了身边手下的话头。 他哪里会不知道这侵袭军来路可疑,当日谭暖阳带兵在京城门口拦截,他原先以为是西郊大营的兵马,现在看看城下侵袭军的装扮,当日应该便是这侵袭军与他的第一次交手。 说来可笑,那时他以为是谭暖阳年纪轻不成气候,连他逃出京城都拦不住还暗自笑话她,现在想来,当时谭暖阳也许就是故意放了他,难道是为了放虎归山后再来一网打尽? 原静川又暗自摇头,他不相信谭暖阳会想到惠阳城还有隐藏的兵力,否则为何先是胡将军来攻打惠阳,还狼狈战败求援,哪怕今日为了将胡将军彻底扫除而派出了他藏在惠阳的底牌,谭暖阳这黄毛丫头也不可能知晓才对。 不过,原静川倒是真的猜对了一部分,可惜,暖阳可不会叫他现在就知晓了她与皇上的全部计划。 城墙之上弓箭手不断向下方射箭,结实的城门已经有碎裂的吱嘎声,竭力抵挡的城内士兵听得一清二楚,怕是这城门坚持不了多久了。 原静川听手下急报,死命盯着城门下屠杀他士兵的谭暖阳,一挥袖,“走!” 就在原静川踏入逃跑密道入口的瞬间,城门应声碎裂。 城门洞开,侵袭军如入无人之境,将敌军悉数斩杀,真真儿做到了“见敌必杀”。 很快,惠阳城被侵袭军占领,惠阳王府整个被把控住。 整座城池风声鹤唳,百姓龟缩在家不断颤抖害怕的涕泗横流。 原静川本就是自私自利之人,惠阳城中的百姓全被他抛弃了。 胡将军难以置信,这惠阳城就这么被攻下来了,一时以为是自己晃神儿了。 他带着剩下的弟兄们立于惠阳王府门口,有种劫后重生之感油然而生。 一串铁蹄声向他们走来。 胡将军回身,正看见暖阳下马。 暖阳向前走了几步,对着胡将军等众将士抱拳:“胡将军,诸位兄弟,连日来辛苦各位了,此下惠阳城已被攻下,但原静川此人不见踪影,怕是已经由密道逃离,请胡将军和诸位兄弟放心,我谭暖阳定会手刃狗贼,为诸位报仇。” 胡将军上前一步赶紧将暖阳扶起,“谭小将军言重,多亏你和这侵袭军,我等才能在此保全性命,该是我等感谢谭小将军才是,谭小将军和侵袭军骁勇善战,我等相信你们定能为牺牲的弟兄们报仇雪恨,不知接下来谭小将军有何指示,我等定鼎力相助。” “原静川逃跑,我等的职责便是讨伐这狗贼,”暖阳话语一顿,便接着开口:“接下来还有援军应该很快就到了,胡将军,现在这座惠阳城就要交由你来指挥,我等即刻便要出发追赶原静川。” 胡将军一阵诧异:“你们现在就要走?还有援军?”接着他脑子回转一番,恍然大悟道:“难道是圣上——” 侵袭军见光,皇上对暖阳下的命令也无需隐藏,暖阳点头:“我等侵袭军奉皇命一路追讨原静川等叛贼,不过我说到做到,我定会为各位弟兄报仇,另一队援军不日便会抵达,我等还要继续奉命追击原静川,时不待人,我等即刻出发,望胡将军和诸位兄弟保重,吾等与主军定会清剿所有敌军,与诸位一同得胜凯旋,胡将军,这惠阳城就交给你了。” 暖阳果断上马调转马头,“全军出发!” 暖阳一声令下,侵袭军全军出击,一阵尘土扬起,胡将军望着那黑红铠甲,心中不禁感慨。 胡将军当日果然等到了另一队援军,与他们一同将惠阳城把控手中。 原静川那边,自从蜿蜒的密道中逃出后便马不停蹄的往他的主力军方向跑。 他的主力军此刻正和萨朗士兵联合一起,与庆越兵马对抗争夺,惠阳城已然损失,他需要后盾来保全自己。 一路奔逃,谁想这是他第二次这般狼狈。 而狼狈的原因竟都是那一个黄毛丫头。 “主子,后方有情况,怕是有人追上来了!” 原静川身边的一名手下赶忙禀告。 本就不敢停歇的队伍现下更是不敢有任何停顿,咬着牙一路往目的地逃跑。 暖阳带着侵袭军就在原静川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坠着,像是赶鸭子般,远远瞧着还有些逗趣,俨然将原静川那队人当成了乐子。 双方的反差当真是恶趣味。 原静川狼狈万分的终于投入了联军的怀抱。 联军的主帅是萨朗的将军,这主帅还十分诧异,听国主说这人应是丰神俊朗的,怎么现在这般狼狈不堪,活像两个人。 可再诧异也无法,此人就是原静川,而且等原静川喘了口气后立马向主帅包括整个联军传达了侵袭军的情报。 可惜,原静川本就对突如其来的侵袭军不甚了解,匆忙逃脱,在路上压根没机会探查有关侵袭军的消息,除了告诉两方联军侵袭军的凶猛和将领是谭暖阳以外竟也没其他消息可说。 萨朗那边的将领们听了信儿,忙给在国都的桑图赫转达,在返回消息之前联军只得暂时按兵不动。 反观暖阳那边。 自她带领侵袭军确保原静川投入联军“怀抱”之后,便带着侵袭军隐蔽起来,没有和谭大将军带领的主军汇合,是以谭大将军并不知晓暖阳其实距离他们没多远,更不知道侵袭军的存在。 原静川那边也是如此,在他快到联军附近之时,后方的追击渐渐消失,原静川害怕有变,便带着队伍加紧几步投入联军,却不知,此举倒是暖阳故意而为。 看着眼中的猎物跑远,猎手当然心情不佳,但为了大计,暂时叫原静川这狗贼松快几日也算值得。 暖阳暂且忍下,带着侵袭军暂时隐蔽。 原静川不傻,知道这几日追在后方的应该就是侵袭军,那胡将军的人被他打得不到万人,那些人也就刚够控制惠阳全城,可再脱不出手来追击他们,是以后方的人应就是谭暖阳。 既然是她,却一路追他到此,可现在却突然销声匿迹,实在古怪。 本就多疑的原静川忙叫上双方的人想对策。 萨朗那边因没亲眼见识过,对原静川所言还是有些不信,很是怀疑怎会有这般女子,还能率领数万兵马将人击溃,萨朗即便是换了国主,举国上下瞧不起女子依旧是通病。 原静川不是看不出他们不信,但还是用桑图赫盟友的身份硬逼着他们相信。 至于如何同时对付庆越主军和谭暖阳那支数量庞大的侵袭军,联军双方经过了彻夜长谈。 谭大将军的大帐之中,他拿着原静川投入到联军营地之中的消息后,便将几位将领集结于此,商议对策。 “带兵攻城惠阳的是胡将军,既然原静川来此,那应该是惠阳那边得手了。”曹冲汉如是说道。 “不过听闻他这几日战况不好,还求了援军,只是不知现在是何光景?”另一将领说道。 闻言,谭大将军沉声说道:“原静川本是龟缩惠阳城,听探子来报,他是十分狼狈的逃过来的,即是如此,怕是惠阳那边原静川没讨到好果子,即便胡将军请了援军,想来也没什么大问题了,眼下便是原静川与联军汇合了,此人狡诈,后面怕是不好对付,咱们要打起精神对付原静川和萨朗才是。” “不知主帅有何想法?” 谭大将军沉吟一番:“原静川逃跑至此与联军汇合,想来现在应该也是如我们这般分析对策,两军交战,现在我们拼的就是谁先得手,不如······” 谭大将军在大帐中悉悉索索的同几位将领说了一通话,众人皆领命退下。 最后只剩谭大将军和曹冲汉在其中。 曹冲汉凑近低声道:“惠阳那边的援军······?”说实在,他很是好奇。 谭大将军皱了下眉:“我也没得到消息,不过算算时日,可能真是······” “好兄弟,说实话,这丫头天赋好,我看着长大的,这次也算是个向上的机会,若只是做援军怕是——你也懂的,多的我也不好说,我也想我这侄女儿好。” 曹冲汉惜才,暖阳可不光是好兄弟的女儿,还是个好苗子,能借着此次战役在朝堂之中往上升升那是再好不过,毕竟暖阳入朝时间虽短,可现在也只是个五品小官,那随着主军和做援军到底有些差异,以后的封赏也是不同的。 谭大将军哪里不懂,可那丫头的消息自她悄悄离开主军队伍之后就再也遍寻不到,他也只知肯定是上了战场的,可具体在哪他也不晓得,他也想关心女儿提拔一番,可人没消息,自然无处施展,真是头疼。 拍了拍好兄弟的后背:“老曹啊,我知道你疼暖阳那丫头,不过这也不是我们想就能左右的,那孩子运气一直好,想来应该也能赶上吃肉的,你还别不信,那丫头就不是个吃糠咽菜的主儿,没得哪天突然冒尖儿,还是先等等吧。” 曹冲汉明白,便出了大帐去指挥手下去了。 第244章 汇合 将要进入到黎明前最是昏暗的时刻。 本是寂静的联军营地突然响起撕心裂肺的呼喊:“敌袭!是敌袭!” 原静川听到动静忙从床上翻身而起。 没想到竟是对方先动手。 联军庆幸昨日听了原静川的话做好了准备,否则这突然的敌袭真就叫人束手无策了。 很快,谭大将军指挥手下火攻,霎时间联军的营地火光冲天,联军迅速抵御,两军即刻胶着一团,打得天昏地暗你死我活。 听到远方的动静,一位身着黑红铠甲的士兵迅速奔向主将,“报,双方已经交战,地点在联军营地。” 本靠坐树下,支起一条腿闭目养神的暖阳瞬时睁开灿若星辰的双眸,露出些许邪气的神情。 “走,该咱们会会敌人了。” 一声令下,侵袭军数万人即刻摩拳擦掌准备好了手边的武器,骑上马匹跟随将领直奔事发之地。 联军和庆越主军双方实力不相上下,此刻正是打得难分难舍之时,没过多久,残肢断臂,折栏断旗,浓烟滚滚,无处不透着战争的凶残。 火攻后留下儿浓烟四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双方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招招式式都毫不留情,人人都杀红了眼。 原静川自知自己武艺不精,正被人保护着要暂时撤离到安全的地界,等安全之后再距离战场不远处看着他们厮杀,此刻还是保命要紧。 可就在这时,庆越兵马从另一侧又涌过来,原静川震惊看去,领头的是曹冲汉,看样子是打算截住他不让他走。 原静川咬牙切齿:“快保护我,不要停留赶紧走!” 一队联军立马出来挡住了曹冲汉的攻势,就是趁这机会,原静川得以暂时喘口气骑上马。 但曹冲汉哪里会容到嘴的鸭子飞了,赶紧命弓箭手放箭射向原静川,可因皇上要活捉原静川,那箭的准头也不是太好拿捏。 就这么犹豫着原静川那狗贼越跑越远,马上就要彻底跑没影儿了。 就在两军交战,战鼓连天,狂风席卷之时,远处渐渐有动静袭来,恰好正对着原静川要逃跑的方向。 那一片黑压压的犹如飓风过境,铁蹄激起滚滚沙尘,以极快的速度向战场奔来。 曹冲汉定睛一看,那是一片黑红铠甲的兵马,兵贵神速,不可抵挡。 可就是这样,他心中惊疑不定,那是谁?哪来的兵马?是敌是友?一串疑问在心中瞬间飘过。 再看过去,对方军旗上竟没有字,紧接着曹冲汉便赶忙找寻对方主将。 就在那片黑红铠甲出现之时,原静川听到动静立马瞧了过去,当看清是那片眼熟的黑红后当即决断换另一条路,可前有侵袭军,后有庆越主军,一时间竟找不到一条合适的逃跑路线。 没想到谭暖阳的侵袭军来得这么快,这才开战没多久她便带人来了,原静川又一次领教了侵袭军的神速,看来谭暖阳待他进入联军军营后便一直等在附近只等着开战。 一会儿的时间,谭暖阳已带人距离战场只有一里地了,而曹冲汉也看清了全副武装下对方的主将是谁。 与此同时,暖阳纵马手持长枪背负朝雪一声令下震天响:“侵袭军听令,诛杀联军,捉拿原静川!” 庆越主军与联军的战场突入第三方势力。 不清楚情况的只听到了这一声令下,而瞧清来人的曹冲汉差点激动的热泪盈眶,是暖阳那臭丫头!是他的好侄女儿! 当即,曹冲汉开口命自己那一队人与侵袭军一同杀敌。 不过没一会儿,曹冲汉就觉得自己可能还真没必要帮他这个侄女儿。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侵袭军的路数好似不太像一般的军营路数,跟西郊大营训练出来的不太一样,下手更加果敢狠厉,可能还比西郊大营的更凶悍一些。 可这念头一起便被他压下去专心攻伐敌人了。 暖阳确实并不需要别人帮她,她的侵袭军所到之处战无不胜,他们都是她亲自训练出来的,她自己再清楚不过侵袭军每个人的水平。 面对联军,侵袭军势如破竹,将联军打得片甲不留,刀光剑影中是毫不留情的双眼,信奉着侵袭军一直的信条——见敌必杀! 因为侵袭军的加入,战场局势以极快的速度成了一边倒的局势,联军渐渐不敌。 到了现在,联军主帅才明白原静川所言侵袭军的厉害,哪怕他心中再不信现在也不得不亲眼所见,那是叫人内心不由自主生出恐惧的可怕。 反观庆越主军,越打越疑惑,明明之前还双方势均力敌,怎么这么快局势就变了。 但他们都亲眼瞧见了那些身穿黑红铠甲士兵的勇猛,看了后都不得不服,若是没有他们,场上的局势还要僵持许久。 谭大将军也知晓了侵袭军的来临,就在这同一片战场之上,他亲眼瞧见了自己女儿在战场上的英姿飒爽。 暖阳此刻正挥舞着长枪扎穿马下敌军的胸膛,一甩长枪,敌人的尸体被甩开,紧接着就往一旁在马上要偷袭她的敌军身上招呼,她从马上一跃而起,长枪一挥,泛着寒光的枪头直接将其首级砍下,再回到她自己马上后又接着攻击下一个敌人,不知疲倦,眼中带着渐起的兴奋。 联军主帅本是不想跟侵袭军对上的,可惜他命不好,暖阳瞬杀了一大片敌人,露出的一片空地刚好把那联军主帅给暴露出来了。 虽然那主帅身边很快又有人补上了防守的位置,可惜,暖阳已经盯上了人,哪里会容许敌人逃脱。 暖阳带着侵袭军越杀越狠,叫那联军主帅身边保护的人越来越少,那人甚至还叫了弓箭手,侵袭军这边反应迅速,盾牌手叠起屏障,保护暖阳迅速逼近。 在不知不觉之间,联军主帅被侵袭军包围其中,成了一片孤立无援的角落。 暖阳死死盯着那个此刻已经暴露了的联军主帅,一个飞身落入敌方,长枪不断戳刺挥舞,刹那杀死一片敌人,就在这时有人在其背后偷袭,暖阳果断右手朝背后一抽,朝雪锋利的侧锋一挥直接将偷袭之人的双眼划破,那人正要嘶叫哀嚎时就被朝雪划破喉咙立时断了气。 一手执着长枪,一手持着利刀,暖阳如入无人之境的直接拼杀进敌军内部。 那联军主帅头皮发麻全身被冷汗湿透,到最后不得不嚎叫着跟暖阳对上,可惜他并不是暖阳的对手。 当暖阳一刀砍下联军主帅头颅之后,立于高台之上,直接用自己的长枪将那主帅头颅插起,举于高空,那头颅从断口流出的血液泼洒在地上,与泥土混做一团,散发着战场上特有的腥臭。 一时间,联军中萨朗士兵陷入群龙无首之境,脸上有着茫然,有着无措。 就在他们愣神之际,暖阳的侵袭军一直未停手,不断砍杀眼前所见的任何一个敌人,不死不休。 下一瞬,暖阳远远就瞧到了那边逃跑的原静川。 当即露出一抹毛骨悚然的甜笑,下着残忍的命令,手中朝雪直指逃跑的原静川:“侵袭军一队听令,活捉原静川!” 一瞬间,侵袭军隶属一队的全体士兵将头颅直直转向主将刀尖所指方向,紧接着就如破笼的野兽冲向原静川所在方向。 暖阳将长枪上的头颅用脚踹下,一旁的侵袭军将头颅捡起放在早就准备好的木盒中立于暖阳身后。 “把头放好,我们要夺回失地了。” 那名侵袭军得令,自然会保护好手中装头的盒子,其他的侵袭军则继续杀敌,只要失地未夺回则绝不停手。 远处的谭大将军见自己女儿上马往自己这边跑,便停下胯下之马。 “下官见过建威大将军。” 暖阳也没下马,直直的就在马上问候她爹。 “宁远将军辛苦,带领着侵袭军这支神兵扭转乾坤,斩下了敌军首级,本将军定会在战报上言明宁远将军之功。” “末将多谢大将军,联军主帅首级已得,侵袭军接下来的任务是要将失去的两座城池夺回,不知建威大将军接下来作何打算?” 谭大将军眉头一挑:“我这边兵分两路,一队人去追原静川这个叛贼,其余人会同我一同前去收复失地。” 暖阳扬起肆意的笑意:“既如此,末将的侵袭军便同大将军一同出发。” 谭大将军派曹冲汉去追原静川,那些失去主帅、原静川也逃跑的联军溃不成军,很是涣散,有不少人投了降。 庆越主军和暖阳的侵袭军暂留原地清扫战场,将战俘和死去的兄弟们都处理了一番。 趁着这个机会,谭大将军忙拉了自家闺女私下聊几句。 “你这···侵袭军?” 暖阳看了自己爹一眼,压低了声音:“之前先皇和皇上给我的试炼,现在试炼已成,就是这么来的。” 谭大将军想起先皇还在时有次跟自己提起过,但后来先皇驾崩,圣上继位后再没人提起过,他便给忘了这回事,没想到这试炼竟是一支数万人的军队。 这场战役他亲眼所见,侵袭军的路子怕是自己女儿亲自操练的,到处都是他女儿的身影,身为父亲,心中很是自豪。 “对了,军旗怎么无字呢?”谭大将军自瞧到侵袭军后,军旗上是大咧咧的空白,现在闲下来才想起。 “这便是侵袭军的特殊,侵袭军呢,圣上是彻底交给我了,爹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这名字还是我自己取的,至于没有旗号,侵袭军由我掌管,直接听命陛下差遣,自然不会像西郊大营那般标识清楚,也能隐蔽些,所以没用那些细枝末节的。” “惠阳那场的援军是你吧,我算了算日子,时间差不多能对上。” “是我。” “那边胡将军如何了,惠阳离我们这很远,消息不好传。” “原静川那狗贼在惠阳城内藏着掖着,藏了不少兵力,远比明面上暴露出来的多几番,胡将军不备,之前被打得没法了才求了援军,幸亏我带人到的及时,那原静川最后派了全城七八成兵力就为了彻底绞杀胡将军,刚好我带人到了将胡将军救下,那时候胡将军身边已不足万人,反正我走之时惠阳城已平安攻下,另外还有一队援军当日晚点也抵达了,惠阳王府还有百姓战俘那些的都胡将军和援军在处理。” “胡将军没事就好,那之后你们便是同我们一起夺城?” 暖阳点了下头:“皇上下令,我们与主军汇合后便同主军一同行动,不过,圣上也说了,侵袭军行动不受主军指挥,所以啊老爹,咱们父女两个现在都是一军主帅,咱俩要平起平坐了。” 话到最后,暖阳笑得狡猾,那副嘴脸瞧得谭大将军想抽她,最后手痒了痒还是收回去了。 “你这丫头片子,皇上是在给你铺路呢。” 谭大将军身在官场多年,也是懂得皇上这命令的用心。 暖阳这丫头终归不会在那四五品官中徘徊,武将想要上去,得有军功,爬的越高越要出彩。 现在暖阳手握侵袭军,谭大将军眼光毒辣,那侵袭军全军皆是精英,接连两场征战都极是出彩,到时这场战役结束,满京城的目光都会投注在自家闺女身上。 原本谭大将军还想暗自帮扶女儿一番,没成想这事儿暖阳她自己也能办成,皇上也有心为其铺路,真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啊,老父亲很是感慨。 暖阳也是知晓皇上的意思的。 见战场打扫的差不多了,留下人手安置战俘后,两军并行,向着被联军抢夺了的失地出发。 第245章 逃与追 原静川再一次狼狈出逃,后面的追兵叫他不敢有丝毫停滞。 此时已是他从战场上逃离后的第四天。 想他英明一世,竟会落入如此境地,半辈子都在精于算计,到了这时竟全不管用了,怎叫他不恨。 就在他分神暗恨之时,后方袭来一支利箭擦着他的手臂铮的一声钉入一旁的树,入木三分。 原静川痛呼一声抱着受伤的右臂一手继续死死拉着缰绳不敢松懈。 他身上有着很多类似的伤痕,皆是后方的追兵所赐。 不止如此,在他带人逃跑后没多久,他的人就发现后方除了一直紧跟的侵袭军以外又跟上来了曹冲汉,两方人都在追击着他。 这几日原静川也是损失惨重,原逊英应是要活捉他,所以身后的追兵对着他也就是放冷箭,身上擦出数道或深或浅的伤痕,为了逃跑也没空料理,但一同护卫他逃跑的手下便没那么幸运了,损失过半,都死在半路被后方的追兵击杀了。 身后的侵袭军和曹冲汉简直阴魂不散,原静川他们此刻逃跑的地方是一大片茂密的树林,枝丫不断抽打在身上,有些还遮挡了视线。 一路牵牵绊绊的,后面的侵袭军和曹冲汉却越追越近。 “他奶奶的!” 头一回,原静川不顾形象破口大骂,表情极其狰狞。 “不管他们,前面就是边境,越过边境我们就安全了,他们不敢过来的!” 原静川打的一手好算盘。 他在脑中牢记着舆图,知道他一路过来所通何处,就在前方还有一天左右的路程便到了庆越的边境线。 他不信原逊英会允许兵马轻易越过边境线。 与庆越接壤的一个小国虽不成气候,之前那小国还被萨朗攻打成了附属国,理论上讲那小国是属于萨朗的地界。 两军交战的位置再往东不日不夜的跑上五六天便能抵达边境线,届时他带人逃入那小国,原逊英还有追兵自然无计可施。 而且横穿这个小国便能抵达萨朗,只要挺过这段路,原逊英就更奈他何了。 这样想着,原静川眼中闪过阴毒,微侧着头颅瞄了眼背后追击他的人,叫人觉得毛骨悚然,不知他会做些什么······ 与此同时,谭大将军和暖阳各领着自己的队伍往被联军占领的城池进发。 几日后,抵达目的地待休整一番,谭大将军便和暖阳一起对联军发起进攻。 桑图赫抢粮夺地后就怕原逊英派兵又打回来,所以自占领城池之后就派了大量驻军守着“盘中餐”,就连附近山河湖泊都悉数占领,划分了好大一片地界,并伸着触手打算染指下一座城池。 现在双方又打了起来,为了夺回失地,谭大将军和暖阳连连征战,花费数日,进行猛烈的反扑将联军打得落花流水。 战场之上刀光剑影,毫不留情,只要有一丝犹豫都会成为刀下亡魂。 战争的残酷叫人唏嘘,但终归是有了好结果。 连番的作战叫联军不敌,联军主帅被暖阳斩杀首级,那主帅是萨朗人,主帅没了,探子也将暖阳侵袭军的消息传给了桑图赫。 桑图赫心觉不对,在派兵运粮上有了犹豫,再加上他也知晓了原静川出逃,便心生了退意,国主意志不坚,底下的将领兵卒也有了动摇。 可是,暖阳和她训练出来的侵袭军可都没那么良善。 联军中萨朗兵卒投降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还打算与惠阳王兵马继续抵抗。 暖阳没吭声,面无表情的一挥手,侵袭军直接继续挥刀进攻,手下没有丝毫犹豫。 侵袭,侵袭,侵袭军的身姿就像他的名字一般深深印刻在每一人的眼中心中。 谁也没想到,这样一支勇猛无敌的军队会掌握在一名女子手中。 所有将士对暖阳又有了崭新的认识,从她调遣侵袭军的指挥中窥得新一任战神的身影。 在战场上的暖阳是冷硬的。 收复了一座城池,在驻地之中,身后侵袭军汇报收押战俘的情况,暖阳到收押战俘的地方巡视。 经过战俘之时,一名被绑缚跪地的俘虏朝暖阳破口大骂。 那人面上露出脏污又狰狞的表情:“就你这个臭婊子还敢在这装将军,我告诉你,我萨朗大军定会再次出击将你们庆越碾个粉碎,这天下都应该是我们萨朗的,到时你就会成一个千人骑万人乘的臭军妓——!” 周围庆越士兵正想撕烂这人口出狂言的臭嘴,但众人也没看清暖阳的动作,下一瞬,那满嘴污秽的萨朗俘虏便毙命倒地,喉间是一道极细的痕迹,血液顺着这道痕迹喷溅而出,倒地后鲜红的血液浸润着土壤,在其身下蔓延。 暖阳表情未变,眼中冷意依旧,手持朝雪一振,收刀,动作干脆利落。 头都未回的吩咐身后的侵袭军:“再有废话的,杀。”说完便继续向前走了几步。 就在这时突然停驻,她冰冷锐利的双眼转向右侧另一个战俘,语气冷的像涂了毒:“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那满身脏污的战俘浑身颤抖,面露惊恐的紧闭嘴巴不住摇头,不敢吐出半个字。 暖阳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凉薄的启唇:“是吗。” 冷淡的说完这两个字便带着人继续往前走了。 这一刻,庆越将士们包括那些俘虏们都觉得,这可不像战神,这应该是凶神吧! 一个俘虏死了,主帅总要问问的。 刚好谭大将军叫几位将军一同汇报军情,另外一个将军突然提起这事。 谭大将军公事公办,仔细问起暖阳事情经过,毕竟这事如果处理不好,那就要背上虐待俘虏的恶名,自己女儿的名声他这个当爹的总要顾虑。 暖阳见人问起此事,挑了下眉,神情倒是有些轻松:“那俘虏众目睽睽之下口出狂言,污言秽语,显然心中极其不服,当了俘虏,心中不服在所难免,可现在还在征战,那一些俘虏扎堆在一团,若是被他煽动了,我们驻地后方因他而出现骚乱,谁能安心交战,况且,杀鸡儆猴,不也挺有成效的吗,没有俘虏敢乱说话了。” 谭大将军又叫来看守俘虏的士兵问了经过,那士兵说得详细,暖阳的说辞也站的住,所以这事没有被打成虐待俘虏的罪责,也算过了。 就在几人说完话将要离开主帅大帐之时,外面传出些动静。 不一会儿一个小兵跑进来:“报!曹将军和侵袭军回来了,他们把反贼抓回来啦!” 第246章 大捷 谭大将军不敢停留,带着大帐中的几人就往外跑。 果然,曹冲汉和侵袭军将一连串五花大绑的人提溜回了驻地,再定睛一看,绑在头一个的就是那满面阴狠毒辣的原静川。 曹冲汉一个拉扯将被绑手捂嘴的原静川扯跪在地,那模样真是狼狈至极,可能因逃亡了几日,原静川整个人灰头土脸,身上还有诸多血痕,右边小腿还不自然的耸落着,膝盖上带着一片乌血,被曹冲汉扯倒了也挣扎着站不起来。 几日未见,还带回了犯人,兄弟两个朗声大笑着互捶对方胸口。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等了这几日,老曹宝刀未老,你可终于回来了,还带回了这份大礼,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谭大将军是真高兴,和曹冲汉两人勾肩搭背大笑着往里走。 “唉唉唉,高兴归高兴,功劳我可不敢接,咱们先把这原静川收押了我再仔细跟你们说!”曹冲汉朗声笑道。 谭大将军立马着人严加看管原静川,除了他没人有探视的权利,将原静川关在一个黑屋中,吃喝拉撒全在里面,屋外围得跟铁桶般,除了吃饭喝水,连塞嘴的布团都不带取的,身上捆的绳子也没摘下来过。 处理好原静川,谭大将军带着众人回了大帐之中,细细问了曹冲汉经过。 曹冲汉大手一挥:“这一趟说来,还是多亏了暖阳这丫头的侵袭军在,否则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把原静川那狗贼捉拿回来呢!” 众人更是好奇这中间究竟有何插曲。 曹冲汉也没隐瞒,将经过细细说来。 原来,原静川在逃了四五日后,心里就不安分了,因马上就要抵达边境,为了甩脱后方的追兵,这人便拿出怀中提前放好的毒药。 那毒药呈粉状,散于空中能形成毒帐,闻到了便会七窍流血即刻毙命。 原静川这人也是狠毒,他还舍弃了几个护卫自己逃跑的手下,来拦住后方追兵,同时将毒粉散于空中。 那几个被舍弃的护卫为了堵截追兵也闻了那毒粉。 幸而侵袭军平日便被暖阳灌输了各种知识,见原静川舍弃护卫一挥手便知他憋不出什么好鸟。 当即大声警告曹冲汉跟他们一起往两边散开躲避毒粉。 幸亏侵袭军提醒及时,曹冲汉那边只有一个跑得稍微慢了点的一名士兵沾上毒粉死了,其他的都平安无事。 前方的原静川见一招不行便更加拼命的往前跑。 之后为了拖后方追兵的后腿,原静川无所不用其极,专门引着他们往沼泽泥潭瘴气那些地方走。 这一路上原静川可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侵袭军和曹冲汉都不是会退缩的人。 前后两方人还在躲避、追击。 一天过去,原静川带着一队护卫终于见到了曙光,抵达了庆越的边境——云连山东边的山脚。 云连山属于庆越,但从东边山脚开始,都属于接壤的小国了。 当原静川胯下马蹄一过那个山脚,心中便大喜过望。 一种逃出生天的兴奋之感喷薄而出。 往前跑了几步,原静川便有闲心回头观望了,打算亲眼瞧瞧追兵望而却步,近在咫尺却束手无措的模样。 曹冲汉带着那队人眼见原静川通过了庆越边境,他确实因犹豫而停下来马。 跨过边境不可追,这是他们这片大陆上虽无详细记录但各国间约定俗成的约定。 虽然附近并没有其他人在场,可要是真继续追好像也没什么事。 可曹冲汉就是这么犹豫了一分。 但就在他犹豫之时,身边黑红之影毫无停顿的笔直闪过。 侵袭军毫不犹豫的跟着原静川就往边境线跨去。 原静川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侵袭军竟无视边境,直接就往他这边追来。 因刚刚逃出生天的喜悦叫原静川有些松懈。 侵袭军抓住其松懈的机会,直接紧逼原静川面前,誓要将原静川拿下。 原静川身边的护卫拼死抵挡,只为自己主子寻求逃跑的机会。 侵袭军无所畏惧,手下极其果断,以极快的速度将那些护卫击杀过半,一名侵袭军将手中重锤挥出,那锤子直击原静川右腿膝盖,髌骨直接碎了,原静川也被那重锤的力道摔下了马。 当原静川剧痛着在地上滚了几圈后,一柄利剑就架在他的喉间,一个侵袭军就在原静川倒地的身侧站着,手中利剑拿得很是平稳。 就这样,原静川连同剩下的护卫一起被侵袭军绑成一串,为防止其自尽,把原静川身上搜了个干净,就连嘴里牙齿都被挨个摸索,确认没任何问题后便把他的嘴也死死塞住了。 无视边境果断捉人,其他将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谭小将军可好。 再一想结果,总归是抓到了人,也幸亏当时边境没其他人瞧见,不然可能还解释不清呢。 这么一想,侵袭军的行为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暖阳可没那么多顾虑,启唇便神情愉悦的对着侵袭军一队的人说道:“赏,都赏,打断狗贼腿的那个,重赏。” 亲眼见着谭小将军是怎么治理侵袭军的,其他几个将领也算是真懂了为何侵袭军那般诡异又勇猛,侵袭军的领头是这副样子,也无怪乎侵袭军半斤八两了。 逆贼主谋被抓,全军更加振奋,接下来再夺回国土之时那叫一个急激昂亢奋,隶属暖阳带领的侵袭军更是在接下来的战役中大展身手,不用几日,被联军占领的被全部夺回,联军战败,俘虏被全部收押。 桑图赫知道了自己的盟友落网,联军战败,心生不好,忙去信原逊英求和。 可原逊英也不是好惹的,态度很是强硬。 桑图赫花钱消灾,不光送去庆越大量财物补偿,更是将那个连接萨朗和庆越的附属小国割地赔给庆越。 那小国也是命途多舛,之前桑图赫继位国主后便被攻打,小国成了萨朗附属国,现在桑图赫为平息庆越怒火,直接将那附属国打包送给了庆越,那小国现在又成了庆越的,在两个大国中间夹缝中生存,这滋味确实不好过。 但桑图赫却不知道,这一番割地赔款在以后也为庆越行了一个方便,现在暂且不提。 总之,一份份捷报抵达京城,原逊英喜笑颜开,满朝文武贺喜,紧接着就将原静川的罪证在整个庆越公之于众,全国的百姓们这才醒悟,原来近几年世道不太平全是因为这个通敌卖国只为私欲的狗贼所为,原静川被百姓们痛骂了个狗血淋头,就连回过神儿的惠阳百姓也不住唾骂,到惠阳王府门口砸臭鱼烂虾泄愤。 原逊英命大军班师回朝,原劭炜在城门十里处迎接大军回京,沿途百姓夹道相迎。 当然,那一份份捷报之中,最耀眼的便是暖阳和侵袭军。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奇女子竟带领那般勇猛无畏的侵袭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夹道相迎的百姓不住地往前凑就想瞧清楚这位镇国公家的谭小将军的飒爽英姿。 那身黑红的侵袭军铠甲一出场便引起百姓欢呼,领头的暖阳极其引人注目。 暖阳骑于健壮战马之上,神情始终未变,慢慢跟着她爹曹叔和其他几位将军走着。 百姓之中不乏一些俊俏公子哥儿跟马上的暖阳抛媚眼儿。 笑话,这可是前途无量的女将军,要是能得她青睐,以后必定风光无限啊。 可惜,那些公子哥儿的遐想全部落空。 待暖阳纵马经过他们之时,那些纨绔已久的公子哥全被暖阳身上萦绕的杀伐之气给吓退了,还说靠近,想都不要想。 暖阳冷若冰霜了一路,正当那些公子哥儿们抖腿想要往后退时,一抬眼,竟瞧到那倾城面容突然如娇花般绽放的一刻。 那微微扬起的下颌弯出如天鹅般的美妙弧线,本是面无表情的脸竟冰雪消融,眉眼浸润满满的温柔,如春花般烂漫娇美,让人挪不开眼,满含情意的剪水双眸定定瞧着一处,再也挪不开眼。 那些公子哥儿顺着暖阳所望之处瞧去,只见一个温文儒雅,丰神俊朗,身形挺拔,气质非常的英俊男子淡雅一笑,在点绛楼的二楼回望着楼下经过的谭小将军。 两人视线火热纠缠,都走远了还不住回望,直到看不见了才回头,直叫那些纨绔公子哥儿大呼比不过啊比不过。 暖阳一眼就瞧到了陆宴鸣,这场战役持续了接连几月,总算是班师回朝,现在终于瞧到对方,如何都挪不开眼。 第247章 关押 接下来便是面见圣上,论功行赏。 一番番赏赐下来,暖阳也从正五品的定远将军荣升正三品神武大将军,现今侵袭军也过了明路,皇上便顺利的把侵袭军全全交由暖阳统管,真金白银的赏赐堆叠。 回家后,从宫中来得赏赐如流水堆了满屋。 谭夫人带着谭浩贤和文氏在大门口等着父女俩归来,父女俩回了家门,谭夫人抱着俩人哭了许久。 一切总算尘埃落定。 皇上体恤,待军队整顿妥当后给了一月的假期,好好休整一番众将士很是舒坦。 但宫中和刑部、大理寺的地牢里可没那么清闲了。 逆贼落网,该审的审、该判的判,没一个落下,就连远在惠阳城,早已被原静川圈禁多年的惠阳王府上下也全部随军押送进京了。 果然如当初所料,原静川这人倒是好抓,但嘴肯定硬。 无论受了多大的刑罚,就是不认自己的罪,哪怕铁证如山摆在他面前都不认。 而从前跟随他谋逆的人因原静川落网,就更加老实了,将所知悉数告知朝廷。 你一言我一语,原静川的所有罪责,势力具体范围等等,没落下丝毫的全部呈于原逊英面前厚厚的奏折之上,上面详细记录了原静川每一次下令、每一次所得,经多人之口,东拼西凑的将原静川这罪恶一生悉数记载,没有丝毫遗漏。 将奏折全部看完,将其置于桌案,问向一旁的原劭炜:“原静川还不认罪?” “是,父皇,他自进入牢中每日呆坐,不曾开口,头一回的认罪书也只是看过一眼便直接撕了,之后再将认罪书放他面前他都无动于衷看也不看一眼。” “动刑了?” “动了,还是不认。” 其实原逊英也知晓,都到了这一步,原静川认不认罪都已经无伤大雅了,证据确凿,满国皆知,哪怕他现在就直接处斩原静川也不为过,只是好歹原静川此人是皇室血脉,该走的流程总要过一遍的,也算是全了原静川的脸面。 现在卡在认罪书这一节,原逊英也早就预料到了。 原逊英看向一旁立着的暖阳,心中思虑一过,开口道:“谭爱卿,你和劭炜便随朕一同去看看他吧。” 今日大清早就被召进宫里的暖阳略一思索:“是。” 地牢中阴暗潮湿,四处飘散着淡淡的血腥气,气味不太好闻,但总体算是干净了。 原逊英带着原劭炜、暖阳立于关押原静川的牢房前,狱卒将牢房门打开后,原逊英摆摆手,一旁随侍的太监、狱卒全部远远的退了干净,在场的只剩下四人。 原静川本靠墙席地而坐,见自己牢房前出现的这三人往他的牢房内走,他在三人脸上扫过一眼便又低垂着头无视。 却不知为何,本垂落在损坏的右膝上的手突然死死握拳,手背上因此暴出青筋,下嘴唇也被咬得出血,哪怕他此刻低垂着头。 与此同时,原逊英、原劭炜和暖阳也在瞧着原静川的模样,瞧到了他的那些小动作。 披头散发,身着囚服,满身用过刑的血痕,右小腿不自然的弯曲,很是狼狈脏乱,一点从前在世人面前展现出的儒雅也无,此刻的原静川,浑身萦绕着腐败的阴毒。 不长不短的沉默终被心有不甘的原静川先行打破,语气奇差:“怎么,你们三个是来看我笑话的吗?现在都看到了,还打算赖着不走吗?哦,我忘了,这里应是宫中的地牢吧,是我这阶下囚不懂事,忘了这里的主子是你原逊英了,我该罚,我可真该罚,是我有眼无珠浪费口舌了。” 三人对原静川的阴阳怪气毫不在乎。 沉默了一会儿,原逊英启唇说道:“你幼年曾在京城待过几年,后被惠阳王带去封地,几年后又被惠阳王只身送到京城,说是来学习游玩,但满京城谁都知晓你是被当做质子送来的,原本朕以为,你是被惠阳王胁迫送入京中,但经过惠阳王府中的其他人口中所知,你,原静川,早在进京为质之前不久,便亲手杀了惠阳王,现在的惠阳王是你手下的死士假扮的,朕说得没错吧。” 一声冷哼,原静川满不在乎的抬头直视原逊英,“是惠阳王府上那些个孬种告诉你的吧。” 原逊英目光沉沉的直视着原静川:“你进京那年才十岁,朕无法想象一个十岁的孩子为何能如此歹毒杀害亲父,待惠阳王妃解惑后,我才明白,惠阳王从你出身后虽安分了一段时日,但很快的便心有不忿,对你这个嫡长子也不上心,所以京城内很多王公子弟家的纨绔会欺负幼时的你,慢慢的惠阳王会拿你泄愤,动辄打骂,在去到封地以后,情况更甚,你母妃说,那时候你身上日日没一块好皮,全是被惠阳王打得青肿紫痕,你母妃帮你挡住毒打,她自己也遭了殃,且惠阳王去到封地后不断往房里收丫鬟侍妾,还连娶了三个侧妃,惠阳王府后院庶子庶女遍地,整个惠阳王府乌烟瘴气,惠阳王野心依旧,还是想返回京城,所以打算以送你进京为质做借口,来日里应外合攻入京城,可他却没想到,就在送你入京的前一刻,你们父子两人早已离心,你恨极了他,当着全府的面一刀杀了惠阳王,很快,惠阳王府便把控在你手中,还叫人假扮惠阳王,府中人都怕了你,你也顺理成章的掌握了惠阳王的势力,那时你还是进了京,但却不是被惠阳王所迫,为何,你若是不来京城,你已经彻底脱离惠阳王的掌控,在封地上自由自在的生活,你不来京,只要由你母妃上书你父王病逝,要传位于你,那你就是顺理成章的新一任惠阳王,为何你费尽千辛万苦入京为质,还要犯下如此之多的罪孽,你觉得值吗?” 第248章 认罪 是啊,值吗? 原静川也在想这个问题,可心中一旦想起谭夫人的面容,他便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哪怕他现在败的一塌糊涂。 原静川慢慢抬眼,看向了静立一旁的暖阳。 嘴唇微动,眼神犹豫闪烁,最后原静川还是定定开口:“你娘的病好了吗?” 原劭炜回头看向暖阳,心中疑惑原静川问候暖阳的母亲做甚。 暖阳始终冷眼,听了原静川所言,身上冷气更甚,哪怕站在她旁边的原劭炜都能感觉到谭小将军此刻的情绪奇差无比。 原静川受了刑,早已衣不蔽体,哪怕在不甚明亮的牢房内,暖阳也瞧到了那露出皮肉上的刺青,竹叶和太阳,两种图案密密麻麻的遍布原静川身上的皮肤,叫暖阳觉得极其恶心。 之前宫里头抓了东烛,暖阳也知晓了原静川身上有刺青之事,现在亲眼所见,暖阳觉得甚是恶心。 现在原静川还当面大言不惭的问候她娘,简直是贼心不死痴心妄想。 原静川也不傻,他似有所觉的瞟了眼自己身上,自然瞧到了露出的刺青,面上扯出一丝贪婪的邪笑,一手还抚上胸口处露出的刺青:“你都瞧到啦,你看,”说着,他还将破烂的囚服扯了扯,好叫暖阳他们瞧得更清楚,“这上面都是箬竹叶还有小太阳,箬竹是你娘,太阳就是你,你们都在我身上,都是我一针一针亲自刺下的,有了它们我很幸福,就仿佛每日每夜都有你娘和你的陪伴,如何,你觉得你娘会喜欢吗,你也喜欢吗?” 说着这话的原静川脸上竟出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天真,令人毛骨悚然。 原劭炜此刻也明白了,原静川竟对谭夫人和谭小将军心存妄念,而原逊英因掠影和暖阳审问过东烛也早就知晓,不过再一听闻,哪怕他是内心很是强大的一国之主,原逊英也心中感到阵阵不适而紧皱眉头。 “知道吗,”暖阳再一开口,面上很是冷静,“那场冲喜宴,是用来骗你的。” “什么?”原静川本沉溺在自己所思所想中,却被暖阳的一句话拉回神,一时间以为自己幻听了。 暖阳可没打算惯着他,很是残忍的将现实告诉了原静川:“我娘早在冲喜宴之前便知晓你跟桑图赫联手打算荼毒我们镇国公府,我娘便同我们一家一同做戏,她装病是为了拖住你不会随时离京,我哥也是专门为了扰乱你心神日日去灵觉寺上香祈福,果然,冲喜宴帖子一送达,你就屁颠颠儿的找了大夫,就是为了给我娘医治,可惜,我娘那是装病,也知晓你心存妄念,竟敢肖想于她,我娘为了我哥专门入了这场局,结果你也知晓,你们没算计着我哥和整个镇国公府,还赔上了桑雅茱和柳尚杰,你知道吗,柳尚杰的儿子柳坤升是我亲自选来替祸我哥的蠢货,我原本没想选他的,可谁叫柳尚杰是你的暗桩呢,你们一前一后出现,我自然要用他来坑你了,原静川,你内心的肮脏,我娘她早就知晓了,她也知晓你对她痴心妄想,却依旧帮着算计你,引你入局,你也是听话,哪怕是坑,也是说跳就跳,如何,听完我所言,心情如何啊。” 从暖阳的话说到一半时,原静川便像是陷入癫狂,不住摇头,满口的不相信。 “不会的!江箬涵她怎么可能会骗我,她不是病了吗,你在骗我,她怎么可能会算计我!” 原静川瞪着猩红双眼,恨不得咬碎暖阳的喉咙,哪怕右腿废了,也在挣扎着爬起来要往暖阳身前冲。 可他哪里是暖阳的对手,才挣扎扭曲的扑过来,始终垂手站立不动的暖阳,只抬起一只手,一扣一扭一压,原静川便被她制服的死死压在地上不能动弹。 原静川无法挣脱,便不断破口大骂,全然像个乡村野夫。 暖阳抬头看向皇上,见原逊英点头,暖阳便又看向被她压制的原静川,声音很是凉薄:“这么多年来,你犯下的滔天罪孽罄竹难书,你手下的暗桩死士悉数落网,你认不认罪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更何况,你知道吗,我们谭家有直接处置你的权利。” 闻言,原静川犹如哑火的炮仗,费劲儿扭头,才能够露出侧脸用力看向从背后压制住他的暖阳,“······你,什么意思······” “你没听错,”暖阳眼神冰冷的扯了扯嘴角,话语犹如午夜的鬼魅,“谭家,自始至终,从来只听命于历任圣上,与之相对的,谭家拥有监督每一位皇室成员的职责,一旦出现像你这种犯上作乱颠覆皇权祸乱百姓的乱臣贼子出现,谭家,有权利直接处决,这是原家与谭家签订的契约,永生永世,不死不灭。” 暖阳不理会痴愣侧脸望着她的原静川,继续盯着他说道:“你一直处于谭家的监视之下,从你有扰乱朝堂的嫌疑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将要落败的结局,但谭家对皇室成员的处决是有约束的,除非证据确凿,否则不能动手,早在我得到你的第一份企图谋权篡位的消息时,其实我就可以直接暗地里处理了你,但你偏偏不满足,非要为祸百姓,企图颠覆整个庆越,你又利用‘箬竹’操控百姓,皇上与我不得不计划将你的所有罪责搜集得手后公之于众,以免任何一个百姓被你蒙在鼓里,现如今真相大白,你也沦为阶下囚,说实话,我现在当着圣上的面直接了断了你也是可以的,但是,那样确实窝囊。” 原逊英盯着被按压着趴俯在地的原静川,很是平静:“若是由谭家丫头直接处决你,朕会直接将你的尸身草席一裹,拉去暗地烧了,骨灰一扬,史书一烧,你过往的所有一切包括你这个人的存在便什么都没了,但要是你认罪,最起码,你还可葬入皇陵,不会尸骨无存,原静川,朕知道,其实你一直心高气傲,只是为了掩饰锋芒不得不装作无能示弱,你有你的骄傲,不会允许身后毫无所留,但只要你认罪,哪怕是祸乱朝堂,朕也会叫史官留你一笔,不会将你的过往一切全部从这个世上抹除,原静川,好好选,谭家丫头的脾气有些急躁,别拖太久,否则,朕也拦不住她。” 暖阳很是懂得打配合:“皇上很是懂臣呢,我最多只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原静川,时不待人,我一向没多少耐性,别让我等久了,不然我会直接替你做决定。” 原逊英又一点头,暖阳便起身不再压制着原静川,将他踹起仰躺在地。 原静川仿佛被原逊英和暖阳的话给连番打击到了,一直怔愣出神,面上神情一直在变,在昏暗的牢房中瞧着很是狰狞。 半晌,沙哑的嗓音响起:“你们今日来,就是为了逼我认罪吧。” 原逊英也没打算瞒他:“是。” 原静川又陷入沉默,渐渐的,他又将视线投向暖阳,仰视着她,用他那双有些浑浊的双眼仔细描摹着暖阳的面容:“你······其实跟你娘,不太像,除了你的眉眼有些肖似江箬涵,你的气性脾气还有武功,跟谭劲松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年,你出生之时,我原本很恨你还有你哥,恨你们都是谭劲松的种,但我转念一想,你是你娘生出来的闺女,没准儿以后会跟你娘极其相似,后来也确实,你随你娘,长相极其出众,当属国色天香,名副其实的倾国倾城,但你的脾气跟你娘一点也不像,我失望过,但又觉着有趣,没想到,最后我还是落在了你手里,呵,可笑,这都是命吧。” 原静川不再看暖阳的脸,看向了梁顶,神情很是平静轻松,“江箬涵是我的信仰,我糟乱一生的救赎,她骗了我,我也该放弃她了······我,认罪。” 第249章 落幕 原静川最终还是签下了认罪书。 原逊英带着原劭炜和暖阳回到了议事殿,将一众太监宫女侍卫全部挥退,又派掠影把守大殿四周,警防有人接近。 原逊英坐下后就叫原劭炜和暖阳坐下。 喝了一口茶,慢慢放下,原逊英看向自己的儿子:“知道朕为何叫你一起去了吗?” 原劭炜点点头,“儿臣,明白。” 原本原劭炜他以为父皇叫自己一同去地牢是想叫他学习一番,却没想到,是为了原家和谭家事。 这样想着,原劭炜悄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下首的暖阳,只见她四平八稳的坐着,端着茶盏喝茶,定力十足。 收回视线,原劭炜便看向自己父皇,听父皇接下来所言。 原逊英轻松笑了笑,“你这孩子也别这般紧张,这又不是什么苦大仇深的事,你也二十了,暖阳这丫头也就比你小几个月,才十九,你啊,有些事也该知晓了。” 闻言,暖阳便放下茶盏坐好。 “周围也没别人,朕索性将前事也跟你说道说道。” 原逊英将原家与谭家的过往、秘密,包括签订的契约之事都说给了原劭炜听。 原劭炜将前事听完,很是沉稳冷静,“也就是说,谭家可以说是规范皇族品行,护卫皇权的最终守备。” “可以这么说,”原逊英点头,“若是朕以后昏庸无道,劳民伤财,纵容贪官污吏横行,谭家也有理由直接置喙,叫朕悔改,这也是从祖宗那里传下来的,能够令庆越永葆昌盛的办法,时刻有人监督警醒自己,对将来的你也是有用的。” 原劭炜眼中闪过震惊,抬头看向自己的父皇,心中讶然父皇这是要······ “劭炜,朕的子嗣不多,你也是朕亲自教养的,你年纪轻轻就被封为皇太孙,如今更是太子储君,这些年,你的为人处世也从未叫朕忧虑过,洁身自好,进退有度,分的清家事、国事、天下事,御下有术,治理严谨,朕也挑不出你的错来,现在将原家与谭家的秘事摊开来说,也是叫你有个准备,先皇从前也是这么将朕和镇国公拉到面前来细细讲过,这天下总有一天要交到你手中,谭家丫头便是你的暗中助力,待她承袭谭家职责之后,谭家便是由她掌管了,现在就告诉你,也是想叫你有个准备,你可明白父皇的用心。” 原劭炜眼中、面上闪过郑重、感动,情绪很是复杂,嗓音不自觉添了一丝沙哑,向着他的父皇躬身道:“儿臣,定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 原家人的骨子里还是有那实现天下大一统的血性的,是从遥远的祖先那里流传继承下来的,虽平日不显山不露水,但原家人始终都在内心期盼着那一天。 仔细思考父皇所言,谭家可以说是属于原家的变相的暗卫。 纵观原家历史,谭家在朝堂中的地位有高有低,小到无名小卒,大到位及权臣,但始终有一点,那便是谭家始终从未与原家结过亲。 悠久的历史长河之中,原家的后宫之中从未出现过任何一个出自谭家的女子或男子,这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原、谭两家关系的纯净,不会有权利的争夺与纠葛。 原劭炜和暖阳离开议事殿后,原劭炜便心中暗自思考着这件事。 “殿下,可是在纠结?” 落后原劭炜半步的暖阳突然开口,止住了原劭炜前进的步伐。 原劭炜被暖阳的话惊的回了神儿,有些不好意思。 回身看向暖阳后,原劭炜便抿了抿唇,接着便眼神中带着坚定道:“我,不是在纠结,而是刚刚想到,你家从未有人入过后宫,其实这也是你家能够传承至今的原因之一吧,其实按照两家关系,若是为了权而拉拢,谭家有人入宫其实也是极其正常的事,但却偏偏没有,虽不知前事,但我觉得,谭家的忠心,值得信任,我愚钝,出来走了这段路才明白。” 闻言,暖阳本有些高深莫测的表亲变得柔和,继而勾出浅笑:“殿下能明白,臣很高兴,人对权利具有野心实属正常,但谭家的野心从不是问鼎,而是能在原家的指挥下,拼尽全力保卫庆越的大好河山,帮助原家开疆扩土,这便是谭家的血性,谭家为战生,为战死,我们不在乎争权夺势,我们只在乎守不守得住脚下的每一寸土地,说句大不敬的胡话,哪怕谭家死绝,我们也不会叫子孙进入原家后宫,谭家清楚成为外家可能带来的后果,为了心中的忠诚,谭家任何一代人哪怕战死也绝不会入宫沾染那不该拿的权利,祖先是这么教育我们的,我们也会这么教育我们的子孙,一代代传下去,永远守护着原家,实现心中所愿,殿下,日久见人心,今后共事的时间还很长,不用着急,殿下可慢慢看。” 看着面前美丽大气的女子,原劭炜愿意相信谭暖阳所言。 他明白,父皇之前便有意的叫他们二人共事,其实便是潜移默化的让他们二人磨合,以求在今后能够在朝堂之上里应外合,助庆越盛世,他不会辜负父皇所望,也不会辜负谭家忠诚。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原静川一党悉数落马,该斩的斩,该发配的发配,该为奴的为奴,全部按照流程一步步办下来。 本来宗室那边还在纠结如何处理原静川,毕竟原静川属于皇室成员,是惠阳王之子,后来是原逊英丝毫不惧宗室压力,坚持彻底清洗朝堂,原静川的最终获刑斩立决。 判决一出,宗室和朝堂哗然,原本他们以为再不济也就是圈禁永世不得出,又或是鸩酒一杯、白绫一条,没想到会直接斩了。 原逊英心意已决,必要杀鸡儆猴,永绝后患,所以原静川的判决未变。 那一日午时,原静川包括一众党羽在众目睽睽之下,全部处斩,血水喷溅蔓延开来,洗刷了民众对当今圣上的认知,同时也加深了对原静川的唾骂,否则本是温和的皇帝为何会突然这般严惩罪臣,还不是原静川罪大恶极把圣上逼急了呗,百姓们如是猜测着。 原静川及其党羽全部洗清,朝堂之上大换血,空了不少位置,一时间人人忙碌不止,为了保证朝堂正常运作。 算是打一棒子给个蜜枣,原逊英开恩科,广纳贤士,为朝堂添加新鲜血液,朝臣、百姓高呼英明。 等一连串的事处理完,时间已过去四五个月。 第250章 思虑 现在已入了秋,秋高气爽,天气不错,各家家眷又开始忙碌起来,开着各种宴席、婚宴,好不热闹。 暖阳和陆宴鸣也终于双双从各自的政务中脱身出来,好不容易无事一身轻,本打算两人聚在一起好好亲昵安抚一番,可惜,流水的宴席一个接一个,好在朝堂中暖阳和陆宴鸣的脾气大家都晓得,一个脾气说一不二,一个铁面无私整日冷脸,这两人便能不去都不去,能推辞的都借口送了礼都推辞了,二人这才真的歇了下来。 自处理了原静川后,陆宴鸣也升了官,如今已是刑部侍郎,年纪轻轻便如此了得,自然多得是有人想结交。 暖阳战功了得,在战场上脱颖而出,带领侵袭军大展身手,所向披靡,朝臣、百姓无不被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正三品神武大将军所折服。 这日两人在点绛楼相聚。 陆宴鸣一臂圈住怀中女子盈盈一握的纤纤细腰,女子很是慵懒的趴卧在他极具安全感的怀中,头就埋在他的颈窝处,二人衣衫稍显凌乱,四肢纠缠很是亲密,靠坐在软榻上,不时的甜蜜亲吻,房中的暖香都不敌他们之间的暧昧。 暖阳将埋在陆宴鸣颈窝的头颅抬起,呼出暖暖热气,叫陆宴鸣背脊胸肌一阵发紧,暖阳自然感觉到了手下肌理的紧绷,狡猾的甜甜一笑,水润的唇便印在了他的喉结处,没有停顿的便一串香吻奉上,唇印就一个个的在陆宴鸣脖颈处绽放。 陆宴鸣好不容易才平复了之前热吻后的剧烈喘息,现在又被自己的小姑娘这样挑逗,哪里还能继续强忍,有力的大手往上一提,揽着暖阳香软的身子就往他身上按,另个手抚着暖阳后颈,两人又交融到了一起。 甜腻的水渍声,不断深入、变换角度的热吻声在无其他人的屋中不断响起,叫人很是脸红。 过了许久,两人胶着的唇才终于分开些许,晶莹的丝线在两人红润的唇间拉扯,剧烈的喘息叫两人气息交融,细碎的啄吻平复着二人身心的激动。 两人亲密许久,鼻尖额角都有了些汗珠。 陆宴鸣深深注视着怀中的小姑娘,很是自然的将暖阳面上的小汗珠用温热的指间擦拭而去。 热汗叫暖阳身上的味道更加浓郁,陆宴鸣不自觉沉溺其中,身体内部的躁动被他强大的自制力强压下去,暖阳也是一样受到陆宴鸣身上的味道吸引。 又一次平复下来的二人终于有机会好好说上几句话了。 “我娘的闺中密友何姨家小儿子的孩子要过满月酒,我听何姨说你也被邀请去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陆宴鸣伸出拇指轻揉暖阳因激动而微红的眼角,神情温柔专注的注视着怀中紧搂住的暖阳,“好,这段时日我们两个都推辞不少宴请,何大人的孙子过满月,确实该去一趟。” 闻言暖阳愉悦一笑:“之前我们忙成什么样了,自然不用非要为了面子费劲儿去一趟劳什子宴席,现在闲下来了,像这种关系近的去一趟无妨,其他的就别想了,我都懒得跑,你说那小东西长什么样子呢,那时候赶巧整顿侵袭军还有原静川留下的一堆烂账,这几个月我都没空随我娘去何姨家看一眼,也不知那小公子是胖是瘦、是白是黑。” 陆宴鸣温和抚了抚暖阳纤细的后颈,浅笑道:“没事,明日就是了,有的是时间好好瞧瞧。” 翌日,何府满月酒。 何姨小孙子办满月酒,自然很是热闹,毕竟何姨也是朝中任职多年的老臣了,为人又亲和,朝臣官眷自然给面子来一趟,顺便沾沾喜气。 众人见了小家伙,无不称赞这小家伙的精气神儿,倒真是个强壮活泼的小公子。 谭夫人与何姨多年好友,自然见过这小家伙几回了。 两人在屋中稍作歇息,何姨将小孙子抱在怀中,和谭夫人一同逗他。 逗了一会儿小孩儿,何姨便将身旁伺候的丫鬟挥退。 谭夫人看了一眼没作声。 何姨将孩子放在摇篮中,转身和自己的好友坐在一起,低声问道:“你瞧,我都是有两个孙子一个孙女的人了,你家浩贤成婚没多久我就不问了,反正都是早晚的事,可你家暖阳呢,和那个刑部侍郎怎么样了?” 谭夫人听何姨提起这事,便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那两个孩子稳定着呢,瞧着也离成婚不远了,不过我倒是一直未听暖阳提起过何时成婚,你也不是不知道暖阳的脾气,她不说,我也不好问。” 何姨有些急了,“你得问呐,必须问,今年暖阳那丫头都要二十了,之前她忙于朝堂,忙于军中,没法分神自身家事,现在好不容易等朝堂安定了该扫清的障碍都扫清了,我听闻她这段时间也终于闲下来了,你这做母亲的可该帮她好好打算啊,她都耽误了几年了,她她不懂这种事可你懂啊,你可要抓好时机赶紧的让她成婚呢!” 谭夫人知道何姨也是看着暖阳长大的,她为自己女儿着急也属正常,现下谭夫人倒是有些犹豫:“···我也不是不着急,可陆宴鸣他家不在京城,听闻他娘从前与陆宴鸣他爹和离后,他娘便回了她母家做生意了,鲜少来京城,就在宇顺桃花县,我也是有心想和他娘提成婚的事,可一来我贸然出现有些失礼,二来暖阳和陆宴鸣到底是怎么个章程我也不清楚他娘是否知晓,实在是不好开口啊。” 何姨满脸疑惑:“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谭夫人叹了一口气,“我家呢,其实已经确定要让暖阳袭爵了。” 何姨思索着点头:“也是,谭家自古就是武将掌家,暖阳都是三品要员了,也该是她的,可这跟陆宴鸣家母有什么干系啊?” “暖阳如今位居正三品,将来还要承袭爵位,那陆宴鸣也是刑部侍郎,以后指不定能得尚书之位,他们二人如今被朝廷重用,位高权重指日可待,暖阳从前倒是提起过要入赘,可那陆宴鸣呢,他娘会不会同意自己儿子堂堂七尺男儿入赘到我家呢?我是真不敢冒冒然就跑去跟人家提起,免得一个说不好弄成仇家,那我女儿的婚事不就完了嘛。” 何姨经谭夫人这般提起,才明白谭夫人究竟在担忧什么。 谭夫人的纠结也不是没道理,想来一个含辛茹苦将儿子拉扯大的母亲可不一定眉开眼笑的轻易接受自己儿子要入赘别家的事,这下何姨也被难住了。 看着好友也跟着自己纠结,谭夫人忙拍了拍何姨的手,“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但暖阳成婚的事总该是要走上章程的,还是等船到桥头自然直吧,你也别跟着我一起瞎着急了。” 屋里说着关于暖阳的婚事,在院中和陆宴鸣闲逛的暖阳心中其实也在暗中琢磨着同样的事。 现在朝堂安定,污秽悉数拔除,接下来自然要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刚刚她也瞧到了何姨的小孙子,那叫一个让人稀罕。 看着那个白色肉团子,再瞧着自己身边的男子,暖阳觉得,她和陆宴鸣的婚事是不是也该开始盘算了······ 五日后,陆宴鸣家中。 此刻,陆宴鸣满面震惊的定定盯着坐自己对面正襟危坐的小姑娘,只听小姑娘又很是郑重的对他重复了一遍,“我要与你成婚,是不是该去桃花县见见你娘啊。” 这下,陆宴鸣才恍然回神,“成婚?” 喜悦混杂着不可置信,陆宴鸣现在的情绪很是复杂。 其实今日二人本就相约在他家见面,陆宴鸣也早就提前准备了关于成婚的话题想要在今天提起,却没想,暖阳到他家后直接将他一把按在座位上,接着便径直坐在他对面,一脸严肃的样子,叫他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谁成想,暖阳直接当头一棒,直言要与他成婚,叫他满腹草稿变成一堆废纸。 当然,喜悦也是有的。 陆宴鸣现在只觉胸腔泛着热,满怀的喜悦与激动差点就要冲破他的躯体,要不是强装镇定,他觉得自己就要跳上房顶了。 暖阳满脸严肃,就等着他说点头的模样直叫陆宴鸣感动。 陆宴鸣无论何时都不愿委屈自己的小姑娘。 对面人的点头,暖阳瞧在眼里,甜在心里。 二人告了假,做好了准备,出发去往了陆宴鸣的老家桃花县。 第251章 同归 陆宴鸣的娘乔氏前几日接到了自家儿子的来信,说要回家中看看。 乔氏自然高兴,乔家的各位也是同样。 说起来,陆宴鸣自去了京城做官后,确实抽空回来过几趟,但到底朝中忙碌,每次待不久不说,想回来探亲也越发困难,乔家人倒是想去京城见见陆宴鸣,可奈何乔家的生意也抽不开人手,乔氏倒是有空去京城看看儿子,但她自己的铺子同样忙碌,也是一样的待不久。 这会陆宴鸣突然传信回家说要回来一趟,一家人也是很高兴的,听闻最近陆宴鸣又升官了,乔家一大家子也打算趁机好好为陆宴鸣庆贺一番的。 当然,随着陆宴鸣官做得越来越大,陆宴鸣的名声也在桃花县越发响亮,尤其是知道这位刑部侍郎至今还未成婚后,县内不少府上有适龄姑娘的人家都不住打探,希望能与乔家喜结连理,媒婆都快把乔家门槛踩烂了。 乔家人自然有些得意的,但他们并不自傲,这是陆宴鸣自己争气,现如今官职越高,责任越大,乔家虽是商贾,但也知晓轻重,可不敢随便给陆宴鸣指婚,但也不意味着乔家心里不着急啊。 这几年也不是没跟陆宴鸣提过成婚的事,可这小子直接闭口搪塞过去,就是不提。 想来是有主意吧,可乔氏也从没听说过陆宴鸣与谁家姑娘走的近啊。 只能说,桃花县离京城较远,消息还是有些闭塞的,乔家到现在还不知晓陆宴鸣跟暖阳在京城的事,至于去过几趟京城的乔氏也因不喜与那些官眷周旋而错过了知晓的机会。 而陆宴鸣的信中也没提这一次是暖阳同他一起回家的事。 当乔家人在大门口看到陆宴鸣扶着一个金尊玉贵,倾城之貌的姑娘一同站在他们面前时,乔家人皆惊掉了下巴,满面的不可置信。 暖阳自然也不动声色的将乔家诸位的神色尽收眼中,暗中点头,不错不错,乔家这几年还添丁了。 乔氏更是觉得有些恍惚,看着儿子身边的姑娘,有那么一瞬间觉着有些眼熟,可心中又一想,自己何时见过这般美丽的姑娘,暗自摇头只以为自己眼花了。 一身雪青裙衫,腰带将腰部衬得盈盈一握,身形窈窕纤长,姿态端庄,一行一动举止优雅,乌黑秀丽的长发上簪着恰到好处的银簪,红色的宝石点缀发间,极是赏心悦目。 乔家人眼光毒辣,一眼扫过就知姑娘身上的所有钗环配饰包括衣衫用料皆属珍品中的珍品。 一家子都在心中疑惑,陆宴鸣是从哪弄来的这一个非富即贵的女子的,虽然瞧过去两人便是极其般配,可也压不住心中疑虑。 陆宴鸣差点哭笑不得,只能跟家人打了招呼叫人回了神将他们二人往屋里领。 进乔府的路上,陆宴鸣和暖阳跟在乔家人身后。 暖阳不老实的跟陆宴鸣做鬼脸,笑得像只调皮的猫猫,陆宴鸣无奈一笑,一手在暖阳后腰敏感处一抚,暖阳一下就老实了。 所有人在前屋正堂落座,乔家人还是有些没回神,一时间屋中陷入诡异的安静。 陆宴鸣看了一眼在自己身边面上挂着得体微笑的暖阳,心道拿她没辙,只得先行开口问候了家人。 终于回了神儿的乔家上下才得意七嘴八舌的与陆宴鸣好好聊聊近况,但乔家人聊着天也不忘抽空偷瞄陆宴鸣身边的女子,暗自思索这人是何身份,难道是宴鸣终于打算成婚把人带回来了?胡乱猜测着却不好意思开口问。 待他们聊得差不多了,陆宴鸣的舅母王氏便按耐不住了。 王氏早在瞧到陆宴鸣身边的姑娘时就好奇的不得了,要不是自己丈夫一直按着自己,她怕是早就开口了,现在见婆母公爹他们都问完陆宴鸣话了,王氏可找到话头问起暖阳了。 “宴鸣啊,这位姑娘是?”王氏言语之中很是迟疑。 陆宴鸣看着自己舅母,闻言眼神温柔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乖巧坐着的暖阳,暖阳回视,见陆宴鸣跟自己轻点头颅,暖阳便起身,眉眼舒展的浅笑回答:“诸位好,小女子谭暖阳,请多指教。” 咚啪! 一个茶盏坠地碎裂。 屋中因暖阳的话瞬间安静下来后,又因碎掉的茶盏而看去“罪魁祸首”——乔氏。 众人只见乔氏目瞪口呆的盯着暖阳的脸直瞧。 乔父乔母见自己女儿在这时候愣神,忙咳咳两声,乔氏这才终于回神儿,下人手脚麻利迅速收拾干净退下。 乔氏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你,你是谭小姐?”乔母还是有些不敢认。 暖阳笑盈盈的直视乔氏:“当然,自然是那个跟乔府做了一段时间邻居的谭暖阳了,乔姨可还记得我呀?” 自然是记得的,不光乔氏还记得,乔府上除了乔氏弟弟娶的媳妇儿还有陆宴鸣的几个表弟表妹以外大家都对暖阳有印象。 没想到曾经便精雕玉琢的小姑娘现在更是亭亭玉立了,乔家人见是熟人,立马更加热络起来。 众人聊着聊着,陆宴鸣的二舅母还有那些表弟表妹们才知晓暖阳身份。 没想到眼前这位竟是京中闺女朝廷名官,真是一位了不得的女子。 陆宴鸣的二舅想起最近的传闻,再联想到谭小姐是镇国公之女,突然惊呼起来,“我想起来了!你、你是那个带领侵袭军奋勇杀敌的神武大将军,我前段时间就听友人提起过,你带领侵袭军击溃联军,直取对方主帅首级,当真是精忠报国不惧生死的大将军!” 听闻乔氏弟弟所言,乔家人看向暖阳的神情更加惊叹了,没想到谭小姐竟是那冲锋陷阵的将军了,就连本还有些害羞偷瞧着表兄身边女子的几个表弟表妹现在更是双眼亮如星辰,对暖阳有着极大的兴趣。 不过,兴奋完了,乔家人心中也有些回转过来了,那今日暖阳跟随宴鸣一起来家中究竟是······ 暖阳也并不想卖关子,事关自己和陆宴鸣的大事,她并不想拖拉。 “乔姨,这么久未见,你还记得我,暖阳很高兴,今日为何前来,我也并不想说半天绕不到点子上,其实,我是为与陆宴鸣的婚事前来的,事前并未告知一二,还望乔姨见谅。” 乔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以为自己幻听了。 “什么?婚事?”乔氏惊呆了,不自觉又问了一遍。 暖阳体谅,自然耐着性子重复道:“婚事,我与陆宴鸣的婚事。” 从前便认识暖阳的乔府众人压根没想到,再见暖阳会得到这样一个惊天鸣雷,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瞧上眼的? 王氏性子跳脱,心里疑惑便直接问出口了。 闻言,暖阳和陆宴鸣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瞧出了哭笑不得。 陆宴鸣安抚的瞧了暖阳一眼,便起身立于她身边正视自家人。 “这次回家我未提前言明此事,是我的过错,不过,我们此次一同回来确实是为了我们的婚事,其实,这几年我同暖阳一直未断过联系,当年初见一见钟情,后来更是情根深种,之前朝堂并不安定,我们也初入朝堂未站稳脚跟,便一直未同他人提起,只有身边极亲近之人知晓我们在一起了,现在朝中阻碍已除,我们也在朝中各司其职,这段时间终于空闲下来,所以我们也打算将婚姻大事提上日程了。” 乔家人听完陆宴鸣所言,哪有不高兴的。 谁能想到这个木头小子竟那般早就开窍了,他们还以为这常年冷冰冰的混小子要叫自己抱不上曾外孙\/孙子呢。 才高兴完的乔父乔母还有乔氏,渐渐又觉得不对劲儿。 虽说现在庆越开放,大多允许自家子女寻找自己的爱情,可要是说到嫁娶,到底是需要父母见面过场的,可今日说是婚事,但谭小姐家人呢?怎么就谭小姐自己来了?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陆宴鸣的二舅母王氏总爱看话本子,当即在心中想了一出大戏,以为暖阳家里人不同意,两人这才私奔至此的。 那双眼神极其热切,都快把陆宴鸣和暖阳二人盯穿了。 正当陆宴鸣打算开口继续之时,暖阳伸手握上他的左手腕制止了他。 一见暖阳动作,王氏心中更加胡思乱想起来,那双眼睛简直直冒精光,非常兴奋,那副神情就差直接在脸上描上“我支持你们”几个大字了。 暖阳上前半步,先俯了俯身才站定,言语神情中很是郑重:“既然是我和陆宴鸣的婚事,我有些话自然不能向诸位隐瞒,还望诸位长辈先听我说完,慢慢想,可好。” “谭小姐但说无妨。”乔母发话。 “多谢。” 暖阳呼出口气,直视着乔氏:“乔姨刚刚也知晓了,我与陆宴鸣情投意合多年,现在我们二人可以说是难舍难分,想成婚的心思也是水到渠成,现如今我和他二人皆属朝中要职,说句夸口的话,指不定将来都能位及权臣,光耀门楣,不过,成婚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些问题需要叫诸位长辈知晓,这件事也必不能隐瞒。” 暖阳停顿一瞬,环视一番乔家人,声音坚定:“我家父乃镇国公,这爵位世袭罔替,但,我家乃京城谭家,谭家传承从来都由武将继承,现如今,我虽有兄长,但家兄从文,而我从了武,虽未言明广而告之,但家中早有决议,待家父卸甲,谭家便由我来继承,所以,我的婚事也必不同寻常,我需要在确保能够承袭爵位继承家业的同时拥有一位入赘的夫君,此次同陆宴鸣一同前来,其实就是为了与诸位长辈商议此事,我也知突闻此事,诸位定然无法立马接受,我可以等,只是想请乔家诸位仔细想想,不要急着回答。” 暖阳的一番话,叫乔家人犹如惊天霹雳叫人愣了神。 这是要叫宴鸣去入赘? 乔父乔母等一大家子都转头看向了同一个人——乔氏。 陆宴鸣的父亲不顶事,一直便是乔氏倾心抚养长大,自己一个有大好前程的儿子竟有姑娘叫人家入赘,那这当娘的自然不可能轻易松口。 确实,乔氏当听完暖阳所言后,脸色便有些不好,但她也不是那种强人所难胡搅蛮缠的性子,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要把话、把道理说开。 乔氏皱了皱眉:“我从前便知你家来头,刚刚你说,你家必要武将继承,难道就···从无先例吗?” 暖阳镇定自若,毫不犹豫:“从未。” 乔氏联想到那些为了家中继承而打破头的后宅祸事,“难道你兄长就没有怨言吗?” 暖阳勾唇一笑,“一来这是谭家祖制,二来家兄才高八斗,胸怀天下,早已放弃家族继承,如今他已是朝中要员,将来封侯拜相他自己就可以挣来,三来我们兄妹感情很好,兄妹阋墙之事绝不会发生,就这三点,乔姨担心的是绝不会发生。” “那你家中父母呢?可知你今日会一人前来与我们说这些?” “自然知晓。” 闻言,乔母不自觉从眼神中流露出不可思议,她原想着暖阳家中权势滔天,父母肯定不会任暖阳自己与人说婚事,却没想暖阳家人竟是知晓的。 暖阳像是稳定人心般接着说道:“我明白,即便庆越民风再开放,也是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小辈可以自行追求情爱,但婚事还需家中长辈商议,来之前我家中上下便已知我这趟来是为了我与陆宴鸣的婚事,而且,我家人早已认识陆宴鸣,也知晓了我们早就在一起了,至于今日为何只有我前来,其实是因我知叫陆宴鸣入赘我家你们不可能立马接受,与其随我们一同来,不如等我说服你们,再由我家人向乔家正式提亲才好。” “你···”乔氏不自觉眼神震颤,心中吃惊暖阳竟有这些成算:“你就不怕我不答应吗?” 暖阳眉眼舒展,大气自信,掷地有声:“我这辈子,只认陆宴鸣一人,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我们在一起,乔姨,我有数种方式可以直接将陆宴鸣娶进我家叫你们无从反对,但我愿意亲自前来为我们的亲事打头阵,我自然是怀有巨大的诚意,陆宴鸣是一个值得我托付终身之人,所谓爱屋及乌,你们是他的家人,我自然更加敬重,我有这个自信,你们一定会同意。”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乔家人也不好直言拒绝。 乔氏听完暖阳所言,沉思片刻,最后还是开口说叫她考虑考虑。 暖阳欣然同意,但也言明不想等太久。 见暖阳态度,乔家只得答应不会久等。 第252章 观察 陆宴鸣见暖阳说完话,便起身将暖阳扶着坐下,将一杯茶放在暖阳手边,话语温柔贴心:“润润口,这是你喜欢的清茶。” 暖阳立刻收敛气势,眉眼柔和的浅笑着接下茶盏。 两人就像有了结界,与乔家人有了壁垒。 乔家人看着两人的互动一时间都有些不好开口说什么,但又不自觉看下去,心中只觉两人之间的氛围叫人沉醉,很是相配。 就是这个空档,屋外门房小厮进来通报。 “老爷、夫人,门外有人求见陆少爷。” 屋内众人看向陆宴鸣,陆宴鸣俊看向那小厮:“来者何人?” “回公子,说是县衙贺师爷。” 陆宴鸣眉头浅皱,转头看向暖阳:“方便见吗?” 浅抿着茶的暖阳闻言笑着说:“无碍,应该只是来见你的,没人知道我会来。” 陆宴鸣点头,“去将贺师爷请进来吧。” 没过一会儿,贺师爷便被小厮请进屋内。 精明的眼睛在屋内先不动声色的迅速转了一圈,便展展袖子,躬身对着上座的乔父乔母问好,接着便像是发现了金元宝般把那双带着些市侩算计的小眼睛瞪的溜圆看向陆宴鸣,眉开眼笑的语气很是热络,跟见到自家族老似的忙问候道。 “这位就是刑部侍郎陆大人吧,小的这厢有礼了,小的是县衙师爷,弊姓贺,这才听闻陆大人回乡探亲,县爷深觉有失远迎,罪该万死,便派小的前来特请陆大人赏脸,今晚前往桂香园用口饭,好叫县爷他赔个礼,道个歉,陆大人许久未回家乡,必不知这桂香园,这家的厨艺那叫一个一绝儿,现在又正值金秋,陆大人回来的正是时候呢,还望陆大人赏光,莫要推辞才是呢!” 贺师爷笑得那张大脸盘子都起褶了,实在是叫人感觉入不了眼。 但就是如此,那双小眼睛还能抽空瞟了眼陆宴鸣身边他不认识的绝色女子,心中惊觉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怎么他来桃花县这样久都没见过,瞧着和陆大人坐一起,难道是陆大人久在深闺中的妹妹? 按下心中计较,贺师爷又开始极力邀请陆宴鸣。 陆宴鸣始终神色淡淡,但也知若是没有十足的借口怕是不好当面推辞,这贺师爷和他背后的县丞应是铁了心今日叫他去一趟,也不知这般盛情究竟是为何事,这背后之事倒是叫他有些兴趣。 陆宴鸣手指轻点茶几,表情未变的看向贺师爷,“本官谢县丞厚爱,今晚本官会去一趟。” “诶呦真是太好了,小的这就回去禀告县太爷,多谢陆大人赏脸,多谢陆大人,小的这就告退了。” 贺师爷扬眉吐气般挺着大肚子走了。 本一直安静吃茶用点心的暖阳这才真正抬眼看向那贺师爷走远的背影,眼中有着淡淡的凉薄。 与她动作一致的陆宴鸣先行说道:“今晚怕是事多。” 暖阳慢条斯理的收回已瞧不见贺师爷背影的眼神,芊芊玉手摆弄着碟盏中的糕点,不甚在意道:“这师爷和县丞新来的?” 陆宴鸣指尖转了转茶杯,“之前的县令林远道升官调任了,现在的这个去年才到任,被贬来的,姓秦。” 暖阳挑眉,语气有些戏谑:“桃花县虽是县城,但这里通河运,商贾多,算是富庶之地鱼米之乡,被贬官还能到这儿,哼,这位秦县令怕是运作不少啊。” 陆宴鸣闻言眼中添了些笑意,眼神温柔的注视着身边自己的小姑娘,“下梁不正上梁歪,这师爷都是如此,县令怕也不是什么干净的。” 暖阳上挑的眼神满含兴味的看向身旁的陆宴鸣,“怎么,想管?” 陆宴鸣亲手为暖阳添了杯茶,眼含深意道:“毕竟是自己的家乡,就是怕会不会耽误你的事。” 暖阳笑意加深,“除了你我婚事,我很是空闲,你若有意处理,我在一旁也能得些乐趣,你带的人够吗?” 陆宴鸣思索,“倒是带了人,但也不知今晚那秦县令所为何事,还是先静观其变再作打算吧。” 暖阳将糕点切下一小口就着茶咽下,勾着唇角:“今晚让穆海跟着你吧,一来保护你,二来也能帮你查事,你不好出手的,都叫他来吧,如何?” 陆宴鸣点头,“也好,就是你身边没人跟着可以吗?” “无碍,能帮你,我乐意,再说我的身手你还不了解啊。” 暖阳笑得狡黠,陆宴鸣无奈笑着摇头,应了暖阳的话。 不过一件小事,说得差不多了,暖阳端着茶盏满面笑意,“茶不错。” 陆宴鸣专注瞧着暖阳很是温柔,举起茶杯与暖阳的轻碰,“你喜欢就好。” 两人极富默契,一来一往根本不将县令的事放在眼里。 乔家人在一旁瞧着,自那贺师爷走后根本没地儿插话,只见面前的两个小年轻相互几句便一下带过,现在更是碰杯吃茶,很有些天造地设的意味。 乔氏心中惊觉,没想到谭小姐和宴鸣竟是这般相处,难道也是官场上练就的默契?还是两人本身如此?难道平日里也是这般吗? 吃好了茶点,陆宴鸣便起身说要带着暖阳下去休息了。 乔家人本以为暖阳要回她在桃花县买下的静飞园去休息,谁成想陆宴鸣直接拉着暖阳的手就要往他自己的院子走。 “欸!” 乔氏看着自己儿子的动作便急忙出声。 可刚欸了一声,见儿子和谭小姐同时看向她,乔氏到了嘴边阻止的话却不知为何自行咽下去了。 “乔姨还有事要说?”暖阳勾唇歪了歪头。 乔氏眼神来回在牵着手的两人面上看过,面上有些不自然的摇头:“没,你们先去休息吧。” 闻言,暖阳笑着仰头笑盈盈的看向陆宴鸣:“你院子可有变化,我还想去你书房瞧瞧。” 陆宴鸣温柔低头,“变化不大,不过书房的软榻上我记着好像没有软垫,你先休息一下,我让人放了软垫你再去看也不迟。” 暖阳满意点头,扯了扯手中陆宴鸣温热有力的大掌,“走,我们现在就去。” 陆宴鸣回头跟暖阳一同向乔家人告退便牵着暖阳去了他自己的院子了。 留下的乔家人面上都有些古怪。 看着两人走远的相贴身影,乔氏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竟是自己儿子。 做娘的说不上十分了解,但也是对自己儿子的喜好习惯知晓一些的。 乔氏从前便知,陆宴鸣在家中还好,但在外边那叫一个冷酷无情,她从前去过几趟京城,经过那些京城官眷的闲言碎语中大概也拼凑出了,她儿子在官场上极是铁面无私,平日待人都很是冷淡,还因办事的手段而叫不少人有些惧怕,具体如何她虽不了解,但总归自己儿子在朝中怕是有些威严的,能与之交心的怕是很少。 而这谭小姐就更不用说了,本就是镇国公之女,如今还是大将军,她记得从前也听人提起过,谭小姐这人有手段还很凶悍,惧怕她的人居多,虽然当时因从前自己对谭小姐有些了解而心生气闷而不喜那长舌的夫人所言,但乔氏到底还是知道,既入了官场,人怕也是会有些变化,一个女子还是武将,不凶悍些可能难以服众吧。 谁成想,这两人竟凑在了一起。 儿子都二十四了,乔氏也早就着急陆宴鸣的婚姻大事了,早前她就想给儿子相看,可陆宴鸣不是搪塞就是闭口不谈,整一个油盐不进。 现在可好,倒是带回姑娘了,可这姑娘不光有权有势,宴鸣还要入赘,这叫乔氏能一下接受呢! 乔母见自己女儿愣神,便知她是在想宴鸣的事。 乔母跟丈夫使了个眼色,乔父便叫下人把几个小孩子都带下去了。 “婉婷。” 乔母唤了一声乔氏,乔氏这才回神儿。 乔母开口有些迟疑,“宴鸣这事,你是怎么想的?” 闻言,乔氏面上又很是纠结。 “唉,”乔母叹了口气,“我也不是不懂,但你刚刚也瞧见了,这两个年轻人亲热压根不避讳别人,根本不怕叫外人知晓二人已在一起,在我们面前尚且如此,在京城天高皇帝远,那怕是更甚了。” 乔氏也是有所猜测,咬了咬牙,“娘,我——唉,他们二人第一次见,宴鸣那时也就十一二岁,刚刚听宴鸣说二人从未断了联系,还日久生情,这——我自己也知道,要是因为不同意宴鸣入赘而强拆了他们,先不说谭小姐,就说宴鸣,依他的性子怕是腿都打断了他都不会同意的!可是——” “婉婷,你也先别急啊,”乔大哥安抚着自己的妹妹,“我们也知宴鸣这孩子脾气硬,也知晓,一个男子若是没什么大事怎会轻易入赘女家,你也是怕有闲言碎语伤了宴鸣,我们都是一家人,怎会不了解你的担忧。” “是啊姐,不过”,乔小弟也跟着应和,也有些迟疑,“不过,我刚瞧着,宴鸣对谭小姐的态度,那真的,跟在家中那是完全不一样呢,我···反正我到现在都没瞧见过他对谁这样过。” 屋中人又因乔小弟的话语而陷入深思骤然安静下来。 说来也怪哉。 这一大家子也是从小瞧着陆宴鸣长大的,陆宴鸣对谁从来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做官后更是如此,冷淡中更添威严,平白的叫人有些怵,自己家人瞧着还好,但外人见了着实心生惧意,哪怕是乔家人也从未见过陆宴鸣像对待谭小姐似的对过别人,今日着实大开眼界。 乔氏更是想的深些。 就算陆宴鸣与谭小姐有着儿时相熟的情谊,当年乔氏也是亲眼瞧过,十一二岁青春年少又待人冷淡的陆小公子哪怕是当年初识年幼的谭小姐,自己儿子那态度都跟对别人不同,就连他同窗都没有那待谭小姐的待遇。 乔氏现在想起当时细节,脑海中时不时闪过两人幼年时一同待在书房,一个读书写文,另一个卧榻读话本吃茶点,安安静静,竟分外和谐互不干扰。 思绪再飘回刚刚,自己儿子与谭小姐一唱一和默契非常的模样,两人举止亲密,旁若无人,且二人待在一处着实养眼,倒是有些夫妻间琴瑟和鸣的架势。 乔氏内心真真是十分焦着,这入赘之事到底是该不该松口呢? 乔父乔母也是十分纠结,见女儿乔氏也一个头两个大的,乔母干脆发话,“婉婷你也别急着下结论,刚刚宴鸣和谭小姐也说了,他们此次回来是向朝廷告了假的,能多待好些日子,我们自然也不必急于一时,咱们就趁着这几日好好瞧瞧他们两个,等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再说决定也不迟。” 这下,乔父乔母和乔氏便有理由派府中的下人仔细观察陆宴鸣和谭暖阳了,只等着丫鬟们一趟趟的诉说二人相处细节。 另一头的陆宴鸣和谭暖阳自然不是没觉察出院子里的丫鬟那些探究的眼神。 二人在书房中对视一眼,很是默契的放任,只要别过界,乔家人想要了解这些也不是不可以。 暖阳直接忽视进来换茶水点心的丫鬟探究巡视的眼神,末了还眼神戏谑的调笑一番陆宴鸣。 陆宴鸣眼光毒辣,哪里不懂暖阳在调侃什么,无奈一笑,摇头起身从书架上又拿下两本暖阳会喜欢的书给她读,正巧暖阳手中拿着的话本子刚翻完最后一页,那是刚好续上了,磨蹭着的丫鬟自然瞧到了,忙低头离开回去汇报主子去了。 二人安然在书房中翻书,看累了就一同出房在院子中赏枫叶。 晚些时候,暖阳和陆宴鸣一同离开了乔府,一个回静飞园,另一个带着穆海赴宴。 见两人都离开了,乔母和乔氏又将今日在陆宴鸣院中的一众下人叫来仔细问了问二人相处细节,知二人很是和谐如胶似漆,乔氏和乔母相顾无言,心中也不知好也不好。 乔父听了乔母所言,便安慰道:“我知你犹豫,也疼惜宴鸣这个好孩子,再好好看看吧,这段时日就叫宴鸣院子里的都眼光擦亮点,尤其是跟着伺候的,也叫我们安心些才是。” 乔母也是一个意思,将话也说给了乔氏,乔氏知道轻重,便又跟儿子院中伺候的下人叮嘱一遍,就怕漏了什么细节,下人们被敲打过一番,自然更加上心陆公子和谭小姐之间的事。 第253章 桂香园 话说陆宴鸣这边。 秦县令宴请于桂香园,这家饭店倒是有些年头,菜式新颖滋味好,是个日常会客的好地方,能撑场面又有面子。 天色已晚,街边都已点上了灯,桂香园的更是在火热灯笼的笼罩下显得更加富丽堂皇。 早已等在桂香园台阶下的贺师爷伸头等着,不一会儿,那双小眯眯眼就放着光,面上挂着略有些夸张的笑迎接着由远及近的马车。 马车在桂香园台阶前停下,贺师爷微弯着身上前几步。 穆海翻身下车,陆宴鸣推开车门便走下车来。 贺师爷忙迎上去:“陆大人,陆大人,晚上好啊陆大人,您可算来了,您快请,小的这就给您带路,县太爷已经在等您了,快随小的来!” 陆宴鸣似笑非笑,利落的下颌在灯火的光影处更显锋利,但那副显得有些高深莫测的表情倒叫那贺师爷没发现陆宴鸣眼底的冰冷。 穆海一手握着剑鞘安安静静地跟随在陆宴鸣身后,敛去身上的锋芒,贺师爷只扫过一眼便没将穆海放在眼中,只专心且热络的给陆宴鸣带路。 终于引到了一间装潢奢华的厢房,贺师爷推开门,屋中坐着的秦县令便站起身满脸堆笑的往陆宴鸣这边凑,拱着手就来了,“陆大人好,下官有失远迎还望陆大人见谅,今日这餐就算是下官的赔礼,也是恭迎陆大人回乡,今日陆大人肯赏脸实乃下官的荣幸,陆大人快请坐!” 秦县令很是热情,一旁的贺师爷退居秦县令身后,但也一样热络的将陆宴鸣引去座位,两人像是生怕陆宴鸣一个不高兴就甩脸走了似的。 陆宴鸣只是平淡的跟秦县令问了个好,走了两步便看着餐桌的方向停下了步伐。 秦县令顺着陆宴鸣的视线,笑着向陆宴鸣介绍,“陆大人,这几位皆是县里的乡绅,听闻陆大人回乡,皆心生敬佩向往,想要与陆大人相识一番,本来下官并不想同意,但这几位很是真诚,向下官求了许久,是以下官便自作主张将他们一起叫来,也算是帮今日为陆大人接风洗尘添些热闹,下官也是怕自己招待不周,还望陆大人不要责怪他们,皆是下官的错。” 那几位乡绅早已站起,样子很是恭敬,皆随秦县令所言认着错。 陆宴鸣眼中寒光微闪无人注意到,身后的穆海在屋中扫了一眼,将面前几人的脸都记在心中,视线不动声色的落在了西边的大屏风后,眼中带着探究,看过几眼便收回视线不动。 “无碍,既然来了便一起吧。” 陆宴鸣觉得兵来将挡,无所谓。 秦县令、贺师爷并着几个乡绅闻言都在心底暗暗松口气。 陆宴鸣被秦县令引去坐了主座,其余人落了座这才开席。 面前的饭菜色香味俱全,陆宴鸣却无心品尝,平淡的用了几口,光听秦县令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胡乱侃了。 听着桌上人半天说不到点上,陆宴鸣也不急,动筷饮茶很是慢条斯理,倒跟暖阳平日敷衍人时一个模样。 “咳,陆大人,”坐在秦县令下首的吴乡绅端起酒杯,“草民姓吴,今日能得见陆大人,桂香园能得陆大人莅临,鄙人深感蓬荜生辉,感谢陆大人,小的敬您一杯。”说着话,吴乡绅站起身便对着陆宴鸣敬酒,姿态很是恭敬。 陆宴鸣坐着没动,倒是回敬了一杯。 吴乡绅见陆宴鸣应了自己,心中暗喜。 接着便打开话匣子,将自己好好的介绍了一番。 这才知道,这位吴乡绅是这桂香园的老板,吴家也是这桃花县有名的富商,陆宴鸣经由家人,也是对这地方上的富商们有那么几分了解,说来也巧,乔家大哥曾与吴家有过生意上的往来,后来钱货两讫便没甚交集了,今日倒是陆宴鸣和吴乡绅坐在了一桌。 那吴乡绅拿陆宴鸣他大舅与他合作过为由,硬生生言语中带着几分熟稔。 反观陆宴鸣,对吴乡绅的恭维亲近淡定自若巍然不动,依旧慢条斯理的用着饭。 吴乡绅察言观色,立马转了一个话题。 “陆大人年少有为,前程似锦,不知可有成家啊?” 桌上安静了一瞬,接着又继续吃酒。 没想到,这老东西这般直白,秦县令在桌下用腿撞了撞旁边的吴乡绅,面上不动声色的暗中瞧陆宴鸣如何应对。 “本官还未成婚。” “诶呀呀,陆大人日理万机,为朝廷百姓劳心劳力,陆大人真是辛苦了!” “这是本官应尽的职责所在,谈不上辛苦。” “是是是,是草民见识短浅,那陆大人总该有些贴心人疏解疲劳,聊以慰藉吧。” “本官不需那些,皆以朝堂为重。” “诶呀,陆大人真真是洁身自好,不过,”吴乡绅停顿一顺,“小的仗着与乔家大哥做过生意,又痴长了乔大哥十几岁,还是期望陆大人能早日成家才好,这样陆大人日理万机,家中也能有人操持,孝顺婆母,开枝散叶嘛,两人琴瑟和鸣,岂不更好。” “那依你的意思呢?” “老朽倒是相识有几家有适龄又家室不错姑娘的人家,不如老朽帮着陆大人联系一番,正巧陆大人回乡,趁着这时候把身家大事解决了岂不美哉,放心,老朽明日就帮陆大人牵线。” 陆宴鸣眼帘微垂,盖住了眼中寒芒,放下手中筷子,声音干脆:“不必。” “欸?”吴乡绅有些愣神。 桌上的其他人一时间也愣住了,齐齐看向主座的陆宴鸣。 “本官说,不必,”陆宴鸣抬起双眸,直视吴乡绅有些浑浊的双眼,“成家大事虽是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本官家人并不死板,只需本官喜欢即可,本官立于朝堂,忙于公务,且已有意中人,吴乡绅便也不需帮本官这个忙了。” 此话一出,西边大屏风后有些轻微的响动,穆海敏锐的转眼看向那处。 室内陷入沉默,吴乡绅一时被拒绝也被自己的满腹草稿堵住了嗓子眼。 可巧屏风后的那声响动,叫吴乡绅一激灵儿回过神来,面上带着些许尴尬僵硬的说道:“呵呵呵,这是隔壁吃醉了酒闹腾的动静有些大了,哈哈,陆大人别客气,继续用菜吧。” 陆宴鸣用帕子拭口净手,便起身了。 桌上众人见陆宴鸣起身便也忙着起来。 “本官用得差不多了,也感谢秦县令款待,本官晚间还有带回的公务要忙,便先告辞了,你们慢用。” 陆宴鸣拒绝了秦县令相送,带着穆海便走了。 临出厢房时,穆海又一次瞥向那屏风后,一眼看过去,接着便跟着陆宴鸣离去。 厢房门关起,那几个乡绅才又与秦县令和贺师爷聚在一起。 “这陆大人说是已有意中人了,这可怎么办?”一个乡绅有些无措。 谁知这人话音刚落,西边屏风后就幽幽传出如泣如诉的嘤嘤呜咽声。 吴乡绅赶忙往屏风后去了。 “诶呀我的好女儿,你哭什么啊!” 原来,这屏风后的人是吴乡绅家的小女儿吴巧丽。 “爹~” 吴巧丽这声爹喊的婉转愁肠,眼角通红很是可怜。 “爹,这陆大人不是后院干净吗,怎么突然冒出的意中人啊!” 吴巧丽控诉着,吴乡绅也头疼。 这事儿他哪里晓得啊。 原本他是在京城有丝关系,可那关系是做生意来得,七拐八绕的把话传过来,到了他这,也只知陆宴鸣没成婚,其余的竟都不晓得,更不知陆宴鸣有什么意中人,是以今天虽说是为陆大人接风洗尘,实际上是吴乡绅想借此将自己这个宝贝的小女儿许给陆宴鸣。 吴乡绅害怕自己过于直白介绍自己女儿陆大人会抗拒,便打了个转儿,借着介绍牵线之事顺便把自己女儿也加入其中,这样便也不突兀,顺道叫自己女儿也见见陆大人。 谁成想,这话题刚起头,陆宴鸣直接拿有意中人给拒了,吴乡绅满腹草稿也没地儿继续说。 谁不想自己女儿嫁得好,这陆大人很是了得,他自己这宝贝女儿之前也在闺中听说过陆宴鸣,心生向往,芳心暗许,吴乡绅自然想试着说个亲,现在陆宴鸣直接开口拒了,连自己女儿见都没见上一面,现在女儿哭成泪人儿,吴乡绅也愁啊。 “爹~我不管,陆大人这般好的人,我,我就要他!” 吴乡绅娇惯吴巧丽,性子有些左,任性的很,脾气又大。 见女儿头回见陆大人就认了这人,吴乡绅只得咬牙:“女儿放心,爹一定会想办法的!” 秦县令摸了摸自己的羊角胡,“吴爷可要谨慎思量些,别太莽撞,这陆大人素来冷面冷心,我虽不曾在京中任职,但也听闻过这陆大人手段了得,要是过刚易折,我也帮不了你了。” 秦县令自来桃花县任职后,吴乡绅便与其牵线搭桥认识上了,现在两人暗中官商相护,互行便利,加上吴乡绅出手大方,把之前秦县令被贬官后罚没的窟窿给填起来了,收了不少金银细软古董字画。 这次吴乡绅要带女儿来,秦县令也是知晓的,毕竟万一吴乡绅的女儿被陆大人看上眼了,他也算个媒人,再者吴乡绅打点了他不少财物,他自己再和陆大人攀上关系,那对将来说不准有诸多好处,秦县令自然想成事。 “吴爷也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来日方长,咱们慢慢商议,吴小姐也别急,是你的终归是你的。” 知晓屏风外的秦县令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吴巧丽也不哭了,双眼冒着精光,心中透着笃定,好似已经将陆宴鸣拿下。 吴乡绅也安慰着女儿,心中盘算着接下来要如何做。 另一边回程的陆宴鸣马车上。 “大人,屏风后有位女子一直躲在后面,可需我去查?” 穆海自始至终警觉着,从一踏进那间厢房便知屏风后躲着人,但不知秦县令究竟打着什么算盘便一直未出声。 陆宴鸣睁开闭目养神的双眼,双手虚虚笼在袖中,十分淡然:“要是女子的话,怕是那吴乡绅的哪个女儿吧。” 穆海挑眉:“这吴乡绅刚刚便说是要为大人牵线相看,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推自己女儿出来。” “怕是如此,”陆宴鸣给自己和穆海倒了杯茶,将茶杯递给穆海,“他刚刚也未曾想到我会直接拒了,面上有些不自然,不过,这吴家我倒是听大舅提起过,生意场上下手有些黑,所以也就来往过一回便散伙了,这人惯会散财结交,面子上也过得去,既然他今日能坐在这饭桌上,还坐在秦县令下首,那几个乡绅瞧着也对吴乡绅马首是瞻,想来这秦县令与吴乡绅恐交往甚密,若是吴乡绅打定主意要叫他的女儿沾上我,这秦县令可能也会帮把手吧。” 穆海心思转动便开口道:“那大人,不如我就去查秦县令和吴乡绅。” 陆宴鸣又添上几句:“顺道查查那女子是吴乡绅哪个女儿,好叫我提前防备着,我不想这种事扰了暖阳,她为这种事忧心可不值当。” “是。” 穆海跟着陆宴鸣到了乔府便回静飞园复命了。 静飞园中。 “小姐!这、这秦县令和吴乡绅真真是太可恶了!” 一旁伺候的豆豆听完穆海汇报,十分气愤。 暖阳勾着唇,靠坐在软榻上闲适的翻着话本,“是,这二人着实可恶,豆豆说的是。” 瞧着小姐是在敷衍自己,豆豆忙焦急又担心道:“小姐您就不担心陆大人着了他们的道吗?” 暖阳无奈一笑放下话本,抬头看向静立前方的穆海,“陆宴鸣既让你去查他们,那你就往深了挖,有任何疑点都不要放过,好叫他能够将这二人连根拔起一网打尽才好。” 穆海应了,但豆豆有些不明白。 “小姐,您就这么笃定他们一定会犯事儿吗?” 暖阳笑意加深,对豆豆招了招手,豆豆听话的凑过去蹲下,暖阳伸出一只手在豆豆圆圆的脑袋上揉了揉,视线有些悠远:“陆宴鸣说了,秦县令是被贬官贬来这里的,桃花县虽是县城,可在庆越也算得上是富庶之地,每年上缴朝廷的税收也不在少数,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连那被贬官的还能落到这地界,这秦县令在京城怕是有些门路,一场宴席,作陪的都这里的乡绅,这秦县令已然跟这里的乡绅们暗中勾结,怕是,有了交情,贪污受贿也不在话下了,那名在屏风后的女子若真是吴乡绅的女儿,她能躲在那必定是秦县令首肯的,刚刚穆海也说,吴乡绅就坐在秦县令下首,其余乡绅对吴乡绅马首是瞻,这两人必定关系匪浅,若我猜的不错,秦县令为了他自己的官生,肯定会想方设法帮吴乡绅把女儿塞给宴鸣,既如此,这二人必定是绑在一块儿的蚂蚱,私下也定然不干净,在宴鸣回京城前,都是他们下手的好机会。” 豆豆听完更加担心了,整张小圆脸都皱成了小笼包:“那小姐,陆大人该怎么办啊?那两个老不休的都要算计陆大人了。” 暖阳拍了拍手下的脑袋,转向穆海:“这事就交给陆宴鸣自己决定,你就按他的指令做即可,他说他要趁此机会把这个贪官拔除,那我便不会插手,你只需听他的指挥保护他周全,我可不是那种万事都要把控在手的人。” “属下明白。” “小姐你就不担心万一那吴家的女子沾上陆大人吗?”豆豆歪了歪脑袋。 暖阳被豆豆逗得笑出了声:“你就放心吧,他有分寸的。” 第254章 防范 陆宴鸣确实有分寸。 既然吴乡绅提起要帮着结缘的事,虽陆宴鸣已拒,但猜测吴乡绅可能不会轻易放弃,翌日一早,陆宴鸣便将拒了吴乡绅的事说给了乔家人听。 陆宴鸣自知可巍然不动,但不确定吴乡绅会不会做陷阱给乔家人跳,万一乔家人着了道,陆宴鸣恐束手束脚,还是提个醒儿,叫家人警醒些才好。 陆宴鸣并未详细诉说昨晚桂香园细节,只说了秦县令和吴乡绅可能会陷害于他。 听完陆宴鸣所言,乔家人都惊掉了下巴,想不明白只是昨晚去吃了个饭,今日就说那两人要整他了。 乔氏很担心自己儿子,焦急问道:“儿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陆宴鸣叹口气,安慰道:“娘,别担心,我只能说,这秦县令和吴乡绅交往甚密,官商勾结,身为刑部侍郎自然要严惩贪官污吏,娘你们只要仔细别着了吴乡绅的道,生意场上警醒些,容我腾出手在回京前处理了他们两个就行。” 乔父皱了皱眉,“这吴乡绅我倒是知道些,惯会道貌岸然的装假好人,做生意也不光明磊落,之前婉婷她哥差点就着了他的道亏了生意,幸亏及时抽手否则不堪设想,这次宴鸣你回来,他还要算计你,宴鸣你放心,这黑心黑手与官勾结的东西我们乔家自会避祸,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我都活到这岁数了不怕丢这个脸,宴鸣你就放开手脚只管做就是。” 乔母也是同意,但也有忧虑:“话说这么说,可宴鸣你知晓吴乡绅和秦县令要对你做什么吗,我们要好预防。” 陆宴鸣磕了磕手指,沉声道:“吴乡绅有意给我介绍姻缘。” 话一出口,乔家人顿时脸色很是古怪。 这也难怪,昨日暖阳才说陆宴鸣要入赘她家,晚上吴乡绅就说要给陆宴鸣介绍姑娘,换谁听了都觉得无语凝噎。 陆宴鸣本就不话多,说完话便闭了嘴,乔家人都卡住了喉咙,一屋子人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坐着。 王氏最受不了这种情境,心中别扭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打断沉默:“宴鸣啊,那这事···你是怎么想的啊,就是吴乡绅要介绍姑娘的···事······” 话说完,王氏自己也心虚。 一屋子乔家人也亲眼看到,随着王氏磕磕绊绊的话语落下,平日表情甚平的陆宴鸣瞬间变得冰冷锐利,那双无波的双眼此刻竟如深潭泥沼,整个人冰冷的可怕,显然是动了怒,叫人升起惧意。 “我陆宴鸣,此一生,只与谭暖阳相伴一生,决不允许任何人插入我们二人之中。” 陆宴鸣这句话中所透露出的决绝叫乔家人很不适应。 他们从未见过此等神情的陆宴鸣,平日那副温文尔雅淡定如水仿佛都是假象,此刻才是真正的他。 乔家人心底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有关谭小姐的事,陆宴鸣反应会这么大。 乔母氏见自己儿子情绪不对劲,立马出言缓和气氛:“宴鸣啊你舅母说笑呢,你可别当真啊,我们防着吴乡绅还来不及呢怎会考虑他说的事呢!” 陆宴鸣看向自己的母亲,面沉如冰,直勾勾的仿佛看透对方的灵魂深处,连着话语都透着寒气:“既是玩笑,以后便不必再说了。” 不待王氏想开口说些什么,陆宴鸣便起身,“宴鸣还有事要忙,便先告退了,舅母也不必担心,宴鸣并非小肚鸡肠之辈,也请原谅宴鸣的无礼,我先去忙了。” 随着陆宴鸣的离开,凝滞的气氛终于再次流动起来。 乔氏看向陆宴鸣离去的门扉,心中又纠结起来。 这也是头一次,她感受到了儿子对谭小姐的执念。 她不知道,这份执念究竟是好是坏,是对是错。 转回头来,乔氏很是歉然的面对王氏,“实在抱歉啊嫂子,我也没想到,宴鸣这孩子脾气这样大,您别怪他,是我教的不好,嫂子要是气不过便怪我吧。” 王氏笑着摇头摆手,“嫂子不必担忧,我并不怪宴鸣,也是我刚刚说话不经脑子,自己惹恼了宴鸣,嫂子就放心吧。” 一旁的乔母暗中点头,她这个儿媳王氏性子便是如此,大度又讨喜,这也是她很喜欢这个儿媳的原因。 “好了,你们也别在这怪自己了,一家人还有什么不懂的,”乔母适时的打断了王氏和乔氏的话,“咱们就按照宴鸣所说,防备着不搭理秦县令和吴乡绅,免得落入陷阱劳累了宴鸣,刚刚老爷也说得是,惹不起咱躲得起,要是秦县令拿官威压咱们就范,咱们也要想好借口躲掉才是。” 乔家人便在屋中商量好了对策。 后面几日,果然如陆宴鸣所料,秦县令和吴乡绅二人联合,想方设法的邀陆宴鸣出去。 陆宴鸣托穆海所查很快也有了结果,拿着手中二人勾结的证据,陆宴鸣冷笑着叫小厮去乔家大门拒绝了贺师爷,只说忙于京城带回的公务,不便出行。 贺师爷回了县衙向秦县令禀告。 此刻秦县令和吴乡绅共处一室暗中商议着。 “这都几日了,陆大人连连拒绝于你,他这是在躲我们吗?”吴乡绅不无担心的说道。 秦县令站起身,甩了下袖子背着手在屋中走了几步,眉头紧皱:“那日在桂香园他开口拒绝你,我本以为也只是客套,毕竟你们二人从前并无相交,哪成想他连连拿处理公务推脱我的邀请,我听京中人所说陆大人素来铁面无私,咱们怕是踢到铁板了。” “那怎么办?!”吴乡绅很是慌张。 这几日秦县令几次相邀都惨遭陆宴鸣拒绝,而吴乡绅自己在家中也不太好过。 那日小女儿吴巧丽自屏风后见过陆宴鸣真容之后便情根深种似的,成天叫嚷着说一定要嫁给他,听陆宴鸣拒绝秦县令邀请,吴巧丽便哭天抹泪砸东西,说要吴乡绅一定要想办法让她与陆宴鸣见一面,说不定见了面,陆宴鸣便会倾心于她。 这几日吴乡绅也被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吵得头疼,知今日陆宴鸣又拒绝了县令相邀,吴乡绅顿觉头大,不知该如何应付自己女儿。 秦县令沉着脸思索了半晌,最后咬牙道:“既然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吴乡绅顿觉心惊肉跳,最后咬着牙硬着头皮决定跟秦县令破釜沉舟。 这日,乔家大哥手下的铺子被人告上了官府。 秦县令叫贺师爷专门跑去乔家知会了一声,说必定不会叫陆大人忧虑。 陆宴鸣知晓,秦县令是趁此机会向他示好。 可惜,秦县令并不知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在陆宴鸣的眼皮子底下无所遁形。 乔家大哥作为铺子的老板需得上堂。 待乔家大哥回家后,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次的风波是个他手下的一家茶肆背上了让人吃坏身子的官司。 虽没闹出人命但到底败坏了茶肆的名声,好在最后证实是那人是装病打秋风来的。 可乔家大哥却觉得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至于为何乔家大哥会有这种感觉,倒是因为,秦县令对于这起案件有着出离的热情,自他上堂证词以后,秦县令便很是热情的向他打包票定会将事件查得水落石出,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言明。 乔家大哥敏锐的感觉有什么蹊跷,可在公堂之上却一时间做不出什么质疑。 待他回家后便急急忙忙跑去告诉了陆宴鸣。 陆宴鸣知晓了公堂上经过,便安抚了大舅,暂且不表。 接下来的几日里,乔家手下的商铺不是这家出事就是那家出事,事情不大不小,但都告去了县衙,乔家几个掌柜老板便不得不因为牵扯而去公堂上陈词。 次数多了乔家人便也知道,那秦县令究竟打得什么算盘。 “秦县令是想用乔家逼你就范吧。”暖阳懒洋洋的窝在凉亭的软榻上,手中拿着一个甜蜜的煨红薯,与一旁的陆宴鸣分食。 两人现在在暖阳的静飞园待着。 今日天气有些凉,但暖阳又不想在屋中闷着,看着园子里的浓艳的枫叶,暖阳有些想吃些甜蜜蜜的,两人便在院子里煨了几颗红薯,暖阳和陆宴鸣分食一个,其余几个都分给了豆豆若鸢她们。 若鸢拿着手中的红薯与她的相公穆海也一同分食着,豆豆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左右两边都是成双成对,就她自己单不零儿的孤家寡人,顿时想念起京城来,最起码点绛楼里还有华水谣、葛婷、云衡等人陪着自己玩儿。 陆宴鸣拿着帕子帮暖阳轻柔的擦了擦嘴角,“秦县令现在是想让乔家欠下他的人情,这几日吴乡绅托了跟他合作的地痞流氓找乔家商铺麻烦,虽是不大不小的事,但多了也烦不胜烦,对乔家的名声也不好,秦县令又很是恳切的帮着断案,次数多了,百姓也觉得乔家与秦县令是不是关系甚好,秦县令也是自以为用这些小恩小惠拿捏住了我的命脉,打算用乔家操控我。” 暖阳有些嘲讽的讥笑出声,“我还以为他有什么能耐,原来就会这些,跟个后院女眷整日争风吃醋有何区别,战场上的姑娘们都比他有勇有谋。” 陆宴鸣深知暖阳不喜秦县令这类人,为人阴险又不光明磊落,做事拖沓不果断,也难怪暖阳会嘲讽,这秦县令确实叫人瞧不上眼。 暖阳将手中的煨红薯塞给陆宴鸣,陆宴鸣知道小姑娘是吃好了,便将手中的吃掉了,擦了嘴净了手,陆宴鸣才继续说道:“秦县令和吴乡绅近来小动作不断,接下来我便速战速决了。” 暖阳这才满意点点头,陆宴鸣见小姑娘满意便勾着手指轻柔刮了刮她的鼻子,两人甚是亲密。 接下来果然如陆宴鸣所言,他早已不屑于秦县令和吴乡绅绕圈子,陆宴鸣让自己的人与穆海一起将那与吴乡绅合作的地痞流氓全部一锅端了。 那些个流氓身上多多少少背负着罪案,或偷盗抢劫,或侮辱民女,累累罪恶,皆因秦县令与吴乡绅走的近而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有些事根本不需要深挖,一问便知。 陆宴鸣直接将那些果断火速处理了,秦县令和吴乡绅压根没反应过来,待吴乡绅他们二人知道消息时,陆宴鸣已经用刑部侍郎的身份将那些流氓收押、问罪、画押、判罪,一气呵成,即刻执行。 秦县令和吴乡绅知道后根本不敢有所动作,深怕轻举妄动被陆宴鸣发现他们与流氓的干系,毫不犹豫的两人便把那些流氓舍弃了。 待陆宴鸣处理好,秦县令这才旁敲侧击的问了问那些流氓的具体罪责,眼见这位刑部侍郎并未发现他和吴乡绅与流氓的关系,秦县令心里这才松快些。 秦县令赶忙暗中将吴乡绅招来自己家中。 两人促膝长谈。 “陆大人还没发现那些流氓其实是你我二人雇的,那些人一消失咱们就彻底脱干净了。” 听秦县令这样说,吴乡绅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咱们不能再对乔家下手了,不然万一陆大人查到我们头上咱们就吃不来兜着走了!”吴乡绅有些后怕的说着。 秦县令也同意,思索一番,“依我看,咱们就让人引着陆大人出门,届时你我见机行事。” 吴乡绅头疼的想了想自家女儿,“要不,我想办法让我家女儿与陆大人偶遇一番?” 秦县令有些狐疑,“你家女儿能成事吗?” 吴乡绅无奈摆了摆手,“那丫头自在桂香园屏风后见过陆大人后便成日在家喊着要嫁给他,只要她有这心思,也不怕她成不了事。” 秦县令狡诈一笑:“你女儿看上了陆大人,那就行,只要你舍得这女儿,以后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有辉煌日子过。” “那要如何引陆大人出来呢?”吴乡绅当然舍得,毕竟是为了女儿的幸福还有吴家的未来。 “乔家平日就有去庙里烧香拜佛习惯,做生意嘛,最近乔家三个老板吃了这么多官司,定然觉得会不会是流年不利,触了霉头,我猜这几日他们家便会出发,届时只要陆宴鸣也一同去了,咱们就在庙里···嘿嘿······” 未尽之言,吴乡绅也能猜到,打着包票:“放心,我这就让巧丽时刻准备着!” 第255章 吓唬 乔家果然如秦县令所料,眼见官司终于消停了,没过几日便要去礼佛,陆宴鸣也在其中。 一家人临上马车之时,跟随陆宴鸣一同前去的穆海不动声色的往乔家外墙的一处阴影瞟了一眼便跟着陆宴鸣进了马车。 启程后。 “刚刚秦县令派来的探子走了。”穆海稳重说道。 陆宴鸣拿着手中的书翻看,闻言笑道:“看来等会儿在庙里有热闹了,佛门净地,可惜了。” 穆海想了想,想到什么而浅笑了一番。 一个时辰后,乔家的马车停在了寺庙台阶下,一行人顺着阶梯往上面的惠云寺走去。 惠云寺来来往往的香客很是热闹,乔家人拾阶而上,进了寺庙便一步步往供奉佛像的大殿走去。 一家人虽是来拜佛去秽保平安顺遂的,陆宴鸣想着心中平日舞刀弄枪的小姑娘,觉得比起给自己还是给小姑娘多拜拜才是,是以陆宴鸣也跟着拜了不少,更加诚心,还捐了丰厚的香油钱点了莲花平安灯,只为保佑小姑娘平安。 乔家人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 今日本就打算在寺庙里多逗留些时间,所以一家人正在寺庙里转着瞧瞧,静静心。 前方有一处茂密的树林,大片的银杏树和枫树交相辉映,有不少人在这附近散步观赏,乔家也往那边去了。 陆宴鸣带着身后的穆海稍稍往乔家人外围走了几步,在树林中边走边观赏着。 乔家人未有所觉,继续边走边跟陆宴鸣交谈闲聊着。 陆宴鸣难得回来一趟,这惠云寺也是更难得来一趟,乔氏便边走边说着这惠云寺的变化。 就在这时,西北角那边突然步履匆匆的来了两人,很是慌张的往前冲着,不时的回着头,竟是直直的就往乔家所在的方向过来了。 乔家人聊着天,压根没注意,待两道人影闪过,其中一个人影已经冲撞到了他们其中,有一人接住了冲过来的人。 事发突然,乔家人吓了一跳,跟随来得小厮丫鬟忙护好自己的主子们。 被接住的人很是害怕慌张的一把抓住了手中的衣袖,低着头就颤着音直喊救命,那可怜见儿的让人心生怜意,乔家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女子。 可惜,接住这姑娘的人根本不解风情,直接胳膊肘一甩,连衣带袖的一下就甩脱了抓着他袖子的女子。 女子低着的头颅面上一愣,忙掩住眼中的惊讶,换上柔弱的表情微微抬头,嘤嘤说着:“多、多谢公子相救。” 谁知,女子一抬头,本是泫然欲泣的模样一下变得目瞪口呆,定定的盯着刚刚自己拽住的人。 正在整理刚刚被拽起点褶子的袖子的穆海冰冷低头,“不客气。”说着还往旁边让了让,露出了他身后的陆宴鸣。 原来,女子忙着冲撞,穆海一个瞬步便挡在了陆宴鸣身前而未叫那女子近了陆宴鸣身,接住女子并挡下的人是穆海。 “姑娘这是——在逃命?”穆海出声问道。 女子一愣神,“啊?啊——我、我不,对,刚刚后面有人、有人追我,我好不容易甩脱了他们,就、就——” 穆海抬眼瞧了瞧西北角,没人,便垂目瞧着坐在地上的女子:“那边没人,你安全了。” 女子还是愣愣的,“哦,是吗,谢谢。”说着话,眼神还不住瞟着穆海后面的陆宴鸣心中惊疑。 “既无人,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穆海冷漠说道。 什么?不能就这样回去! 女子忙摇头,“不,我害怕他们还在寺庙里等着我自投罗网,求求你们就让我跟着吧,我、我家人也在寺庙里,只是我与他们走散了,可否待我找到我家人再离开?” 女子很是殷切,不知晓实情的乔家人便动了些恻隐之心。 乔母叫女子先跟着他们,跟随女子一块儿跑来的一个丫鬟忙将女子从地上扶了起来。 女子很是感谢:“小女子姓吴名巧丽,在此深谢诸位救命之恩待寻得我家人定当重谢!” 吴巧丽盈盈一拜,只是有些分不清到底拜的是穆海还是陆宴鸣。 陆宴鸣神色淡淡,穆海也一直冷着脸,两人都没吭声只是冷眼瞧着。 吴巧丽见陆宴鸣没有任何反应,立马红了眼眶,可又不想败了脸面,只得有些幽怨的瞟着陆宴鸣,自顾自的起了身,不然真是太尴尬了。 吴巧丽跟着乔家人走着,可能还是年纪小,见刚刚穆海扶住她,又见穆海是跟着陆宴鸣的,是以这吴巧丽便一直找话与陆宴鸣叽叽喳喳说着。 而吴巧丽本人,心中越发想要与陆宴鸣成婚了。 虽然一路上陆宴鸣未曾搭理过她,但架不住陆宴鸣样貌俊美,此次是吴巧丽距离陆宴鸣最近的一次,能够如此近的瞧见钦慕的公子,吴巧丽更是铁了心要嫁给他,是以走得与陆宴鸣越来越近。 可惜,穆海和陆宴鸣本人哪里会如了吴巧丽的愿,两人都不动声色的躲着吴巧丽,这女子贴得越近,穆海与陆宴鸣躲得越远。 乔家人只觉得有些怪异。 但还没想明白这是为何时,远处就有人来找了。 吴巧丽看到忙高声喊道:“爹!我在这儿呢!” 不远处的吴乡绅忙大喜的急匆匆带着下人跑来,“诶呀我的宝贝女儿啊!你可叫我好找啊!你说说你万一丢了你爹我可怎么办啊!” 这父女俩贴在一处又哭又笑,乔家人只想赶紧走。 没想到这女子竟是吴乡绅的女儿,早知如此就应该把吴巧丽直接交给寺庙的和尚让他帮着还给吴乡绅才是。 哭笑的差不多了,听吴巧丽说是一个公子救了她,见着吴巧丽指的方向,吴乡绅便做出惊喜模样,连忙上前去:“原来是陆大人,感谢陆大人救了小女,在下感激不尽不知该如何是好,不如、不如就让我做东好感谢一番陆大人才是啊!” 谁知,陆宴鸣直接平淡的指着身边的穆海,“你家女儿是他救下,与本官无关,要请便请他吧。” 此话一出,饶是吴乡绅长袖善舞也不住变了脸色,但还是强忍下缓和了表情,“欸,这位不就是陆大人的小厮吗,既是陆大人的小厮,那我女儿不还是陆大人救的吗,”吴乡绅赶忙换了话题,抬头看了看天,“瞧着时间还早,不如我们一同在这寺庙里转转,惠云寺景色不错,看完景,我们两家再一同去我那桂香园用顿饭如何。” 听吴乡绅说那穆海是陆宴鸣小厮,知晓实情的乔家人闻言色变,但又架不住吴乡绅不住邀请,乔父见陆宴鸣微点了点头,乔父便答应了。 两家人一同在寺庙里逛着,吴巧丽有意无意的就往陆宴鸣身边凑,吴乡绅也有意引着乔家人注意不到自己女儿和陆大人那边。 吴巧丽含羞带怯的轻声说道:“原来您就是我爹说得陆大人,小女子无知,刚刚竟冲撞了大人,还望陆大人原谅。” 吴巧丽很是扭捏,一直微红着脸,像是陷入甜蜜的纯情少女。 但陆宴鸣始终如古井无波般毫无反应,目视前方的走着,连说出口的话都语调平平,“无碍。”两个字就打发了。 吴巧丽毫无所觉的再接再励道:“听我爹说,陆大人英明神武,断案果决,是个为国为民深明大义的好官,小女子书读得不多,但最是喜欢像陆大人这般厉害的人,巧丽好生敬佩,”停顿了一番,脸上羞红更甚,“我,我将来成婚,也是想跟像陆大人这般英明的男子一起白头到来,不离不弃。” 话说到最后,跟个蚊子叫般。 不说还是毫无反应的陆宴鸣如何,连穆海都抽搐了嘴角,听着吴巧丽的话心生烦意。 这次陆宴鸣连两个字都欠奉,直接什么都没吭声,直直就往前走。 吴巧丽有些羞恼,见陆宴鸣身高腿长走得快,她跺了跺脚小跑着就往前追。 好不容易等她追上了陆宴鸣身侧,打算装作崴脚而扯住陆宴鸣长袖时,陆宴鸣直接一个抽身便继续往前走去,只见前方是一处开阔之地,一个有些大的凉亭就在不远处。 吴巧丽便立刻往前追去,刚走进凉亭便震惊的瞪大双眼。 吴乡绅也引着乔家人进凉亭,但见自己女儿杵在凉亭门口没动便问:“你做甚呢,快进去啊?” 吴乡绅见自己女儿没反应便抬头往亭中看去。 一倾城绝色女子已经坐在亭中,嘴角勾着浅笑,左手肘轻撑石桌端着茶盏将饮未饮,上挑的勾人摄魄的眉眼只含笑盯着一人,只见那女子微微启唇,“你可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心都快碎了呢。” 吴乡绅和呆住的吴巧丽顺着那女子的视线看去,那个方位唯有陆宴鸣一人。 吴巧丽眼睁睁瞧见,那女子仅用一句话,便叫冷脸一路的陆宴鸣如春雪消融般柔和了面色,满眼温柔的走近女子,紧挨着女子身边坐下,亲昵的从袖中拿出一条淡青色的手帕给那娇丽女子轻柔擦拭嘴角,连冷酷的嗓音都满含柔情,“我的错,该走快些的,以后都不会了,想让我怎么赔你?” 女子左手端着茶盏,倾身贴近陆宴鸣,右手食指在陆宴鸣锋利的下颌暧昧划过便勾起他的下巴,二人脸贴的极近,双眼皆直勾勾的盯着对方,“好说,香吻一枚,我就原谅你。” 陆宴鸣眼含惊讶,瞥了眼在凉亭门口扎堆的乔家人和吴乡绅、吴巧丽,无奈轻笑着摇头,头颅微微一偏,两人的唇便贴在了一处,满是纵容,水乳交融。 虽是短短的一吻,但却如惊雷般劈中了凉亭门口的众人。 待两人分开,一声惊叫骤然响起,犹如尖利着嗓音的鸟,很是刺耳。 暖阳勾着陆宴鸣的下巴,冷眼瞧去制造噪音的人,“吵死了,鬼叫什么。” “你!你!”吴巧丽如窒息的鱼不断大口大口的呼吸,“你怎可如此孟浪,他、陆大人可是国之栋梁,你这妖女怎可侮辱于他,简直是无耻下贱!” 乔家人面色巨变,都来不及想刚刚看到了什么,惊恐的盯着吴巧丽就怕她再口出狂言,又怕暖阳生气会对吴巧丽做什么。 谁知暖阳只是轻蔑的上下打量了下吴巧丽,语气轻慢:“孟浪?陆宴鸣可是我未来的夫君,焉有你说话的份,管得太宽了吧。” “什么?!” “夫君?!” 吴乡绅和吴巧丽惊慌失措,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陆大人,这可是真的?”吴乡绅难以置信的问道。 陆宴鸣冷眼瞧去吴乡绅,“自然是真的。” “不是、这、这——陆大人您怎么从未提起过啊?!”吴乡绅还是难以接受。 陆宴鸣皱眉,“你没提,我为何要说。” 吴乡绅抖着手冒着汗,“那——之前,我说要为您牵线时没提这事呢?” 陆宴鸣闻言眼中冰冷更甚,话语更加冷酷无情,浑然是刑部侍郎上身:“本官记得,当时就已经拒绝你了,还有,吴乡绅,你已经逾矩了,这是本官的私事,你是凭什么认为本官要细细告知于你,容你来质问本官的。” 听陆大人自称本官,吴乡绅一下惊醒,立刻拉着自己女儿跪下磕头认罪:“是草民愚钝无知,是草民愚昧猖狂了,草民知罪,草民知罪!” 自来士农工商,虽吴乡绅在桃花县算是富甲一方,但也只是个小小乡绅,在桃花县这个富庶之地只能算个排在前几位的乡绅一个,只是之前与秦县令结交甚密而今忘了分寸,吴乡绅面对着朝中三品大官自然惊恐。 吴巧丽见自己爹竟怕成这样,她自己也心生惧意跟着跪下磕头。 陆宴鸣存心晾着他们,也是气愤刚刚吴巧丽出言侮辱暖阳,打算教训这不知分寸的父女两个一顿。 陆宴鸣将乔家人招进凉亭坐下,故意没提吴乡绅父女。 陆宴鸣给暖阳捏了一块儿糕点,切成刚好入口的小块喂进暖阳嘴里,见她咽下便轻声问道:“好吃吗?” 暖阳咽下,歪了歪脑袋,“还不错,甜而不腻,很是清爽,应该挺合你口味的。”说着,暖阳便叉起一小块喂给陆宴鸣。 陆宴鸣张口吃下,点了点头,“确实刚好,不是很甜,这个天气再配上清新的花茶滋味应该会更好。” “花茶吗?说来巧,豆豆刚好带了花茶,可要用些?” 陆宴鸣点头。 一时间二人旁若无人,凉亭中除了二人其余人皆静悄悄的,连跪着的两人都不敢吭声。 趁着豆豆泡花茶的时间,陆宴鸣便打算料理吴乡绅父女。 陆宴鸣一身官威压得吴乡绅和吴巧丽汗如雨下不敢抬头,只威严开口:“起来吧,今日之事再无下次,否则我刑部大牢可就不是那么好出的了。” 虽说进刑部大牢的犯人皆是犯了重案要案的穷凶极恶,开个口将面前跪着的这两人送进刑部大牢逛一圈他陆宴鸣也是可以做得了主的,将这二人吓上一吓也好,但要说辱骂官员,那吴巧丽也算是罪加一等,但念及其并不知晓暖阳身份,是否要罚还要端看暖阳如何打算。 “呵,”暖阳笑出了声:“瞧着细皮嫩肉的,进了刑部,还能活得过一天吗,别待个两三个时辰就吓死了。” 吴巧丽惊恐抬头,就见暖阳笑着直勾勾瞧着她,顿觉面前这绝色女子是在说吴巧丽她自己,吴巧丽赶忙摇头,抖若筛糠。 一旁陆宴鸣勾着手指将暖阳小巧的下巴转过去面对着面,“小祖宗,你别把人先吓坏了才是。”听着像责怪,可言辞间俱是宠溺。 “切,有胆子做没胆子受着,哪有这样的道理,”暖阳勾着唇笑得有些邪气,眼神瞟去看吴巧丽,“虽说她不知我是何身份,但就她辱骂朝廷命官,单就这一条我就能治她的罪,我现在还没跟她计较呢已经算我仁慈了,否则,我家的地牢就能让她有去无回。” 暖阳话音刚落,吴乡绅与吴巧丽已经脊背发凉。 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想到,陆大人身边的这位女子竟是朝廷命官。 吴巧丽更加难以置信,她刚刚竟祸从口出! “算了,这里是你家乡,这趟来也是为了你我婚事,我也不想这时候遭杀孽,趁我今日心情好,速速离去,不然我也不介意现在就拿你们开刀。” 见女子松口放过他们,吴乡绅和吴巧丽有些愣住。 陆宴鸣不耐的说了一句“还不快走。”吴乡绅便立马起身拉上女儿带着下人便即刻离去了。 吴乡绅父女并未影响暖阳和陆宴鸣的心情。 二人继续在凉亭中品尝茶点,豆豆还领着丫鬟分给乔家人。 乔家人耐人寻味的探究着亲昵坐在一处的男女,心里头都有些说不上的滋味。 第256章 同意 乔家上下一是没见过陆宴鸣威严时刻,二是没见过暖阳耍官威,三更是没见过两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卿卿我我。 乔家人就是想说,也找不到说嘴的气口。 陆宴鸣和暖阳俨然一副小两口的模样,只见那气氛根本叫旁人插不进嘴。 乔氏更是心神俱震,实在是动摇到底要不要同意儿子入赘。 晚上各回各家,陆宴鸣亲自将暖阳送回静飞园,刚一踏入家门,乔氏就拉上他说要谈话。 母子两个坐在屋中,陆宴鸣话少没吭声,乔氏心神有些乱不知如何开口,屋内就这么沉默着。 陆宴鸣心头叹了口气,淡淡开口道:“娘,有话您便直说吧,能回答的儿子会告诉您。” 就像是打了包票,乔氏这才稍稍定下心来,开口便是直击要害。 “你与谭姑娘到底到什么地步了?” 陆宴鸣有些诧异,没想到娘会先问这个,但也清了清嗓,实话实说:“我与暖阳日常便亲近些,也就止于亲吻再无其他。” 乔氏知晓儿子轻易不会撒谎,为这种事也没必要骗她,便也相信了。 “儿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可知谭姑娘家那是要入赘的,而且以谭姑娘的家世、能力,说实话要什么样的入赘夫婿没有,只怕仅需招招手,多的是人上赶子去了,可一般没什么大事儿的男子谁会无缘无故的跑去要入赘姑娘家,而且你如今衣食无忧,官运亨通,也没灾没病的,就这样入赘姑娘家,难道——难道你就不怕毁了你的名声吗?而且那可是京城,整个庆越最繁华的地方,你与同僚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就不怕有人拿这事说嘴吗?” 儿行千里母担忧,儿子远在京城,也是乔氏她触手不到的地方,流言蜚语多伤人,她怕自己儿子会受不住。 谁知陆宴鸣淡然摇头,“儿子明白娘是忧心我今后的名声,但是,”语气一顿,“但是,早在当日头一回见,儿子心里便住下了这个人,后来知晓暖阳身份尊贵,也知晓了她要肩负的责任,幼时我便明白暖阳要肩负着家族的重担前行,不可能抛下家族嫁去别家躲清闲,她有她的责任,入赘是她最好的选择,十几岁时我就想明白的事,现在的我哪里还会糊涂,娘的忧虑我也想到过,可人生在世几十年,死后不过一捧黄土,与其诸多在意他人非议,我倒觉得将时间用在公务、用在暖阳身上最好,我们二人心意相通,婚后必定顺遂,谁去谁家于我们二人而言没什么区别,我们不在乎的事情便是真的不在乎。” 乔氏闻言怔愣片刻,后来便无奈一笑,“看来,你是早就铁了心要与谭姑娘一起了,你也压根不在乎是不是入赘,只要你们二人在一起,不管是什么名头你们都认?” 陆宴鸣眼神坚定,“是。” 乔氏又沉默良久,陆宴鸣也耐着性子等着。 “从前我就知晓,你意志坚定,认定的绝不会松手,有时候固执起来连我都觉得牙痒痒,可现在想想,你做下的决定好像都很适合你自己,哪怕我不太懂,思索一番也觉得合理,从前你很是冷淡,连最起码的偏好喜欢都不太在乎,衣裳的颜色问你几遍你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还得我这个做娘的猜,试了不知多少遍,头都疼,那时候我就想,你这孩子长大后能不能遇见将来喜欢的姑娘,会不会人家姑娘都站到你面前了你竟连句喜欢都不会开口说,将来会不会打一辈子光棍儿,想想就可怕,可这几日你回来,我这个做娘的自生下你来竟头一回发现,再冰冷的人也有为谁融化的一天,宴鸣,与谭姑娘在一起时你跟平常完全不一样,也是你娘我头一回见自己儿子会用温柔待人。” 陆宴鸣始终安安静静听着,听着娘诉说从前的自己,说着自己的不同。 乔氏像是松了一口气般,“你啊,明日就跟谭姑娘说一声,请她父母何时来趟商议婚事吧,婚姻大事,总要过了父母这一道,就算是入赘也不能落下礼节。” 自己的娘松了口,陆宴鸣也难得在他娘面前眉开眼笑表情松快。 乔氏有些气不过,语气很是气狠狠的:“你这个混小子,今后注意些,你们二人男未婚女未嫁的还没过了明路,确实过于亲密,你们远居京城,我也鞭长莫及,但你到底还不是人家丈夫,别过于孟浪唐突人家姑娘,听懂了没,我刚刚都没空说你,人家就算是待婚嫁的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的,你倒好,嘴都亲上了,你从小到大我都没揍过你,你别长到这么大因这事儿逼我拿藤条揍你啊!” 陆宴鸣难得面上露出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鼻子,赶忙答应了自己的娘。 翌日陆宴鸣去了静飞园,乔氏将答应入赘的事告诉了家里人。 静飞园主屋中,暖阳懒懒的靠在陆宴鸣怀中,陆宴鸣揽着怀中的小姑娘一同靠坐在软榻上。 听完陆宴鸣所言,暖阳笑出了声:“你娘真这么说啊,啧啧啧,陆宴鸣啊陆宴鸣,你也有今天。” 陆宴鸣听了牙酸,两指揉捻着眼前白嫩可爱的耳垂,嘴里有些咬牙切齿:“小坏蛋,一个巴掌拍不响,这里面还有你的份。” “哼,有我的就有我的,”暖阳虽觉得被陆宴鸣捏的耳朵痒想躲,但依旧一副敢作敢当的样儿,笑得很是狡黠:“反正只要不被你娘看到就行了不是吗?” 暖阳说得理所当然,陆宴鸣也不想反驳,毕竟这是自己渴望多年的小姑娘,忍这么久还只是亲吻,已经算是他忍耐力强了,况且他们二人很是喜欢亲吻对方,怎么亲都亲不够,真要完全忍着也是极难做到的。 想想暖阳说得也是,陆宴鸣当即紧贴暖阳后背,将暖阳牢牢困在宽阔的怀中,在暖阳光洁嫩白的脸蛋上狠狠咗了两口,还带了响儿,暖阳娇笑着一回头,二人温热的气息又搅和在一处,口舌交缠,难舍难分。 陆宴鸣一手抚摸着暖阳的下颌,渐渐的大掌便落在她纤细的脖颈处细细抚摸着。 暖阳偏着头与陆宴鸣接吻,滑腻的小舌勾着对方的舌头互相摩擦舔舐,不住地啃咬着对方的唇,二人皆舒服的天灵盖都要飞起了。 纠缠许久的二人直至憋得喘不过气来才渐渐松口,时不时的还轻啄着,良久才平复下来。 暖阳让穆海给京城送信商议与陆宴鸣的婚事。 而吴乡绅家中却没如此恬静了。 吴乡绅又羞又气,跑去跟秦县令说事。 秦县令听了吴乡绅所言经过,怔愣在椅中。 一旁的贺师爷刚好也在,听了后直皱眉,“绝色女子?那日我去乔家请陆大人去桂香园时,倒是在屋中里见过一个女子,极是漂亮,说得是同一个人吗?” “什么?!你那日就见到了?你怎么没说啊?”秦县令当即破口大骂起来。 贺师爷忙躲着告罪:“小的也不知道啊,当时那女子就坐在陆大人旁边,乔家人也没吭声她是谁,我还以为是陆宴鸣尚在闺中的妹子呢,我也从没见过那般出色的女子,便就没在意了。” 越说,贺师爷声音越小,也知道这场闹剧跟自己没提这事可能有上那么几分关系。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争辩的。”吴乡绅很是颓丧。 那日的陆大人真是叫他怕了。 而且那女子高低也不是一般人,虽不知姓甚名谁,也不知官职品级,但能与一个刑部侍郎在一起,还说是未来夫君,那女子怕是身份不浅,吴乡绅没胆子招惹了。 但秦县令却还是没放弃,“你说那女子口口声声说陆大人是她未来的夫君,陆大人也认了是吗?” 吴乡绅摸不明白秦县令又问这个干甚,但还是点头:“是这么回事。” 秦县令眼珠子一转:“听你所言,那女子虽是绝色但脾气挺冲吧,这样的女子时间久了,怕也是容易让人生厌,若是你舍得自己女儿,我倒是觉得有一条路可以一试。” 秦县令说得贼眉鼠眼,吴乡绅一下回过味儿来,“你是想让我女儿做妾?!” 秦县令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吴乡绅当下一口回绝,秦县令也不逼他,只叫他回去与女儿商量商量,想好了再说。 吴乡绅回到家,就听下人说女儿又哭闹了一天。 从那日寺庙回家,吴巧丽便整日哭闹,哭得昏倒,醒来了接着哭,吴乡绅愁的没招,现在听女儿又闹了一天,吴乡绅心里疼啊。 可再疼又能怎样,这是他的宝贝女儿,怎能给人做妾呢,他家又不愁吃穿,不愁银钱,哪有必要为了个男人要屈居做人妾室。 吴夫人也心疼闺女,拉着吴乡绅说要想办法。 吴乡绅被缠的烦了,便把这几天的事还有秦县令说让女儿做妾的事都告诉了夫人,说完还叫夫人忘了,吴家的女儿没必要落魄的做人妾室去,别平白叫人笑话丢了脸面。 可惜,吴夫人见识短,想不通其中细节,心思已然动了起来。 也不知吴夫人跟吴巧丽说了什么,翌日吴巧丽便不再哭闹了。 转日,吴夫人便带着吴巧丽给乔家递了拜帖,登门道歉去了。 乔家拿着拜帖,只问陆宴鸣的意思。 陆宴鸣扫了一眼拜帖,眼神透着寒意,答应让吴夫人与吴巧丽登门道歉。 陆宴鸣没让乔家人离去,一家子都在前厅等着,吴夫人带着脸色苍白,衣着素净的吴巧丽便进来了。 进来后,吴巧丽跪下便说着知错道歉的话。 陆宴鸣始终神色淡淡。 终于等吴巧丽说完安静跪着,陆宴鸣才喝了口茶盏中的茶,没看吴巧丽一眼,“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本官,而应该是本官未来的夫人。” 吴巧丽脸色更差,但强忍着情绪,期期艾艾的说:“应该的,我该认错,是我口不择言,不知姑娘何处,我这就去道歉。” 陆宴鸣心知暖阳是不可能让这人踏足她的静飞园的,便叫来丫鬟:“去静飞园请谭姑娘来,就说吴家的女儿要亲自给她道歉。” 丫鬟领命很快跑出去。 吴夫人留了个心眼儿,静飞园?怎么听着有些熟悉呢,好像在哪听过,回去问问丈夫吧。 不一会儿,暖阳便带着豆豆穆海来了乔家。 熟门熟路的先跟乔家人问好,加上乔氏已经答应了陆宴鸣与暖阳的亲事,是以乔家人对暖阳更加亲近了。 暖阳进屋问了一圈好,在陆宴鸣身边坐下,这才有空扫了眼还跪着的吴巧丽。 吴夫人头一回见暖阳,当即倒吸一口凉气,怕失礼便忙低下头用帕子掩着嘴。 吴巧丽郑郑重重的朝着暖阳好好跪着:“谭小姐——” “慢着,”吴巧丽才起了个开头便被暖阳打断了,“你我并不相熟,喊谭小姐就免了吧,叫我谭大人,我与陆宴鸣同级,一句大人,当得起。” 暖阳这话也算毫不客气,吴巧丽不敢反抗。 “谭大人,民女知错,不该口不择言污言秽语,自知卑微,不该侮辱朝廷命官,还请谭大人降罪。” 暖阳靠着椅背,很是凉薄的瞟了一眼吴巧丽,“既知有罪,合该以后学会管好自己的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日常约束言行举止,我也不会对你动私刑,吴家夫人,自己的女儿自己罚吧。” 吴夫人忙想了一番,说让吴巧丽罚抄佛经跪祠堂,暖阳点头,吴巧丽胡言乱语的事这才揭过。 吴夫人将吴巧丽带回家中便将吴巧丽关入祠堂抄佛经,既是自罚,吴夫人便选了本极薄的,让女儿抄上两遍意思 一下就行,但别超太快,怕让那谭大人知晓了。 吴巧丽也不是完全没脑子,拿着本只有几页的佛经在祠堂慢慢抄着,晚上还能回自己房中歇息,早上醒了再去祠堂继续。 吴乡绅知道母女俩去给人道歉去了,也就问了问吴夫人经过,倒也就没太在意。 不过吴夫人却把自家老爷拉到一边悄悄问道:“老爷,我听那谭姑娘说,她与陆大人同级,您说过陆大人是什么刑部的,他是什么级别啊?” 吴乡绅皱眉:“陆大人那是刑部侍郎,官居正三品,等等,你说那姑娘与陆大人同级?” “是啊,那谭姑娘亲自说的!”吴夫人直点头。 吴乡绅摸了把自己的小胡子,“没想到这个姑娘家竟也是个正三品大官,以后莫要对其无礼,要称其为谭大人,官大一级压死人,在陆大人和谭大人面前,秦县令就是个小芝麻,我们这些商贾都只能算草芥,让女儿认罚认得重些,不然让谭大人知晓了,我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下咱们的女儿。” 吴夫人咽了咽口水,回头就将吴巧丽罚的重了些,可吴夫人的心思还是越发活络了,只是她想了想好像有什么事忘了问了,揉了揉脑袋便忘在了脑后。 很快,京中来信,谭大将军要携谭夫人一同来桃花县与乔家商议两个小年轻的婚事。 第257章 礼成 谭大将军和谭夫人是头回来,但暖阳在这有住处,也就不愁没地方安置。 没几日谭大将军和谭夫人就到了桃花县,一路上倒是低调,马车没挂上镇国公府的牌子,几辆马车悄无声息的就直直往静飞园去了。 一番舟车劳顿,谭大将军和谭夫人在静飞园住下了。 “你这小妮子倒是会享受,这院子不错啊。” 夫妻俩休息好了,便和暖阳在静飞园闲逛着四处看看,谭大将军瞧着收拾四处精致的园子夸着自己女儿。 “置办了有几年了,只是来这也没住过几次,倒是挺新,我的眼光怎会错呢。”暖阳边走边说着。 谭大将军没由来的有些紧张,谭夫人挽着丈夫的手臂自然感觉到了,“怎么了?紧张什么?” 谭大将军有些不自在:“这不是,明天就要见那陆小子的家人了吗,有些怪怪的。” 暖阳当即抓住机会嘲笑她爹:“没事儿啊,您要是明天怕了,您只管往我这园子走,反正静飞园离乔府不远,几步路的事儿,您要是怕了只管回来,下次再战。” 谭大将军一脚踹过去,“你这臭丫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有你这么打趣你爹的吗!” 暖阳一跳就躲开了,还插空做了个鬼脸。 要去乔府商议婚事,自然要正式些,是以哪怕两座府邸离得不远,谭大将军夫妇很是正经的坐着挂着镇国公府旗号的马车去了乔府。 桃花县一个县城到底不是很大,一日的时间百姓们便知乔府的陆大人要与人结亲了,还是个入赘呢,女方家的马车气派的要命,马车上还有“镇”的标记。 平头百姓可能不知道,可秦县令却知晓,当朝的“镇”只有镇国公府才有。 秦县令思来想去腿一软,竟直接跪在了地上,一旁的贺师爷吓一跳忙去扶起来。 秦县令汗如雨下,颤颤巍巍的被贺师爷扶着坐下。 “谭?我早该想到的!没想到那陆大人竟是和镇国公府结了亲,那谭大人竟是当朝镇国公的女儿,我、我——哎呀,我这是要死啊!” 想想自己之前还挑拨吴乡绅让自己女儿做妾去,现在他只想把当初说这话的自己掐死。 秦县令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就往吴乡绅家中去了。 见了吴乡绅,秦县令忙让他消了让女儿做妾的念头。 吴乡绅和吴夫人一同坐着听秦县令带来的消息,吴乡绅差点瘫死在自己的椅子上。 镇国公的女儿,那不就是当朝出了名的女将军神武大将军吗,前段时间还上了战场,率领侵袭军打退敌军。 吴乡绅现知自己和女儿竟惹了这样的人不快,只觉得自己和女儿怕是死到临头了! 吴夫人久居内院,不晓外事,见不得自己丈夫怕成这样,便悉悉索索了几句:“不过就是个镇国公的女儿,一个女孩子家的这么怕做甚啊?” 吴乡绅惊恐至极,站起身便直接一个巴掌甩出去了。 吴夫人直接被呼到了地上,捂着脸说不出话。 而一旁屏风后跑出来个人抱着吴夫人大喊:“爹您打娘做甚啊?” 竟是吴巧丽偷听来了。 秦县令自知与吴乡绅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便帮气得说不出话的吴乡绅解释。 “吴夫人这话,要是叫外人听了,怕是有辱朝廷命官之嫌,”见吴巧丽不明白,秦县令便接着解释:“你们见到的那位谭姑娘,是当朝镇国公建威大将军的女儿,但你们应该不太清楚,这谭姑娘如今也是一国之将,当朝正三品神武大将军,就在半年前,亲自带领侵袭军斩杀敌军,直取敌军主帅首级,与她父亲镇国公平定了朝堂叛逆以及萨朗国敌军,威正四方,是当朝第一女将军,别忘了,你才对谭大人出言不逊过,怎么,你想让你娘再试试吗,只怕那谭大人会直接要了你娘的命!” 秦县令便不再管吴巧丽了,转头看向吴乡绅,直言道:“之前我糊涂,给你支了个烂招,竟想着让你女儿做陆大人的妾室,现在好了,镇国公夫妇亲自去乔府提亲,这陆大人是要入赘镇国公府了,叫你女儿做妾就更是妄想了,只怕不说是镇国公,仅说谭大人都能将你吴家踏平了,吴兄,你要是惜命,就管好你女儿,别对陆大人再有非分之想,不然就是当今圣上来了也救你们吴家不得,想想清楚,好自为之吧。” 吴乡绅送了秦县令出去,吴巧丽呆愣原地抱着她娘。 吴乡绅回来见到的就是那副模样,蹲下身扶女儿和夫人起来,“陆大人家,我们是招惹不起了,那镇国公更是权势滔天,我们家更惹不起,女儿,你刚刚也听县令大人说了,谭姑娘不是一般女子,那是平定江山的大将军,你可是爹的宝贝女儿,爹是真不想你一时糊涂而送了命啊,这陆大人,你就别想了,我们家,真的招惹不起,没那个命啊。” 吴巧丽回了神,听完她爹所言,终究是害怕的落泪,哑声摇头道:“爹,我,我害怕,我不想了,真的不想了。” 闹剧终究是落了幕。 可惜,只是真正清算的时候还未到。 那一边,乔家是真没想到镇国公夫妇竟是眼前这般好说话,还以为是做梦呢。 两家人沟通顺畅,商议的事宜都没什么大问题,很快,暖阳和陆宴鸣的婚期便定下了,等过了冬季,二月初二便是二人成婚的日子。 “到时成婚,还要劳烦亲家到京城一趟。”谭大将军难得和蔼客气。 乔父忙道:“不麻烦不麻烦,我们是宴鸣的外祖外母,宴鸣自小跟着他娘在我们家长大,我们是一家人,现在他要在京城成婚,我们去一趟京城没有任何问题。” “是得都去,人多热闹,到时我等便在京城恭候诸位到来。” “一定及时到!” 婚事定下了,乔家人请谭家人四处游玩了一番,暖阳和陆宴鸣也去故地重游了。 他们还去了一趟洄河,就在夜空下小郎君安慰自己的那段河流岸边。 白日向四周看去,洄河依旧湍急,带着片片顺水而流的焦黄落叶,岸边的树林很是有意境。 二人还去了许多地方游玩闲逛。 时间差不多了,二人暂时便告别乔家,和谭大将军和谭夫人回到京城,一边忙于公务一边准备着婚事。 而回京的头一件公务,陆宴鸣便是按照章程下手处理桃花县的贪官污吏,并由秦县令牵连出一连串连同京城内的贪污受贿的同党,一切证据确凿,秦县令等人就此下狱查办,那吴乡绅家也遭受打击这是后话。 寒冷的冬季很快过去,天气渐渐回暖,在春分之前,二月初二,二人终于完婚。 那一日,整座京城沸腾,结亲队伍极是热闹,满街的红纸,换了新装的丫鬟小厮不住撒着喜钱,沿路观赏的百姓都喜气洋洋。 新郎入了镇国公府,新人拜了天地,新郎便被拉去敬酒。 不说陆宴鸣自己的同僚,光暖阳的同僚还有韩铭、云衡、华水谣那些朋友就够陆宴鸣喝几壶了,就连平日寡言的宋默都在灌陆宴鸣酒,就更别说其他闹腾的了,云衡和孟祁然还扬言势要把陆宴鸣喝趴下让他洞不了房,可惜,这两人低估了陆宴鸣的酒量,两人先行被陆宴鸣喝趴下了,暖阳的战友、好友们更是沸腾。 陆宴鸣好不容易脱身,天早黑了,也到了洞房花烛之时。 陆宴鸣身穿喜服,带着醇香的酒气,推开了新房。 将房门回身关上,一眼就瞧到了头戴喜冠,身穿婚服,团扇遮面,端坐床榻边沿的心爱的小姑娘。 陆宴鸣一步步走近,宽厚的大手缓缓触摸上暖阳的柔荑,慢慢握紧,让暖阳贴切的感受到陆宴鸣掌心的滚烫。 陆宴鸣捏着暖阳拿着团扇的手,缓慢移开,渐渐的,烛火的光照亮了暖阳的面庞。 精致的眉眼化上了细致的妆容,叫本就绝色的面容更加天姿国色,许是有些害羞,白皙的面颊泛着薄红,点缀了口脂的红唇很是诱人,引人一亲芳泽,陆宴鸣只觉体内的热意更加火热翻腾,是激动,是心动。 拿下暖阳手中的扇子置于一旁,陆宴鸣起身去取了盛放合卺酒的托盘回到暖阳身边,一杯自己拿上,一杯交于暖阳。 “娘子,我陆宴鸣,从今往后,天长地久,只你一人,此生足矣。” 陆宴鸣抬手,将二人端着合卺酒的手臂交缠,诉说着直白且真诚的言语。 暖阳红唇勾起,绽放娇美甜笑:“那你可要记牢了,我谭暖阳,这辈子都绑上你了,从今往后,你的皮肉骨血,你的一丝一发都是我的,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就算死了我们也要用一个棺材,你可明白。” 陆宴鸣郑重点头:“再明白不过,都是你的。” 二人认真直视对方双眸,同时饮下合卺酒,将酒杯放回托盘中。 陆宴鸣抬手取下暖阳头上的华丽喜冠放好,回过身,便抬臂紧紧环绕婆娑着怀中的娇躯。 微微低头在白嫩的耳垂边轻声缓语:“娘子,夜深了。” 话音刚落,他便将那坠着耳环的白嫩含入口中舔吻。 却没想,一瞬间天旋地转,本在怀抱中的娇躯竟将他按倒床榻,坐于腹肌上魅惑娇笑的俯视着躺倒床上的陆宴鸣。 陆宴鸣很是无奈且纵容,就这么躺着仰视着在他腹上坐着的小姑娘。 只见暖阳媚眼如丝,一手勾下两边的耳环,手臂抬高些,梳起的发随着簪子的离去如丝缎般松散开来,手一甩,簪子钗环全清脆叮当的落了地,点点发丝垂于红唇边,很是妖媚。 暖阳双手张开置于陆宴鸣的胸膛,力度不轻不重的,很是细密的在胸肌上抚摸着,几个来回,顺着两侧肩颈,上臂,手肘,小臂,直至抓握住双手。 陆宴鸣气血翻涌,但暖阳就是不让他动作,陆宴鸣只能先忍着看他的小姑娘到底要做什么。 谁知,暖阳抓着他的双手就往她的腰间去了。 她带着他的双手,操纵着他的手指解下她的腰带,解开衣结,最外层的艳丽喜服随着暖阳带领着他的手,缓缓的就顺着动作滑下暖阳的肩头,衣衫不整的,要掉不掉,就挂在她的手肘处,陆宴鸣瞧见眼前景色,只想将那喜服扯下,可又动弹不得。 暖阳并未松开他,而是抓着他的手,又去解里衣的绳结。 里衣一松,里面的肚兜便映入眼帘。 那里衣半敞不敞的,里面的红艳的肚兜以及白皙光泽的皮肤极是若隐若现,勾人探寻。 可暖阳并不急于带着陆宴鸣的手脱下里衣,而是抓着他的手探入敞开些许的里衣,握上了她的细腰,一声叹慰从暖阳微启的红唇中缓缓吐露。 那两只略微粗糙的掌心,好烫。 陆宴鸣仔细感受着手下白皙紧实的嫩肉,喉结动的频率加快,脖颈泛着红,青筋若隐若现,连额角也泛起点点汗珠,眼神更是火热。 暖阳由于常年习武,腰腹间可见腹肌,虽不似男子的纠结夸张,但手感出奇的好,叫陆宴鸣爱不释手。 暖阳抓着陆宴鸣的手,在她的腰腹间领着他婆娑,渐渐的,就捏着陆宴鸣的手腕,顺着她紧实的腰肢往上,叫陆宴鸣的手指就停在那红艳肚兜的下沿处,指尖的第一指节已然蹭开了肚兜下沿。 陆宴鸣的指尖既能感受到肚兜的柔软,又能触摸到暖阳肋下的皮肉,呼吸渐渐粗重急切起来。 暖阳圆润的屁股就坐在陆宴鸣腹上,自然感受得到身下的变化。 暖阳勾着红唇,继续抓着陆宴鸣的双手按着不动,缓缓俯下身,柔韧的躯体紧贴陆宴鸣的宽厚身躯,两团圆润的软肉就贴在他的胸膛,暖阳动了动身子,调皮的蹭了蹭身下滚烫的身躯,低下头,吐气如兰的在身下人耳边喘息道:“相公,我好热。” 陆宴鸣的理智彻底消散,翻身一压,将挑逗自己许久的娘子压制。 一整夜,暖阳都被陆宴鸣狂野的揉搓着,香汗淋漓,挥汗如雨,翻来覆去,床单枕头悉数滚落地下,那张结实的大床吱嘎响了一夜,屋中的娇吟与粗喘直至黎明才停歇。 二人精疲力尽操劳一整夜,直至偃旗息鼓,陆宴鸣又将自己的娘子牢牢困于怀中,浑身湿透,就连二人的腿脚都死死纠缠在一起。 肌肤相贴,体温交换,锦被中温度渐升。 怀中将脸埋于他颈窝的暖阳难得嘤嘤娇声呻吟,带着撩人的沙哑:“不来了,我困。” 陆宴鸣满是餍足的侧首落下数个亲密的啄吻在暖阳娇红的面上,声音很是低沉:“不来了,我抱着你睡。” 怀中的小姑娘伸着手臂紧紧抱住她的相公,闭着眼就更往他怀里钻。 两人纠缠在一起,松散凌乱的发丝也交接一处,分不出彼此。 日上三竿了,本在等着敬茶的谭大将军夫妇愣是等了许久都没见着那新婚的小夫妻。 叫人去找守夜的丫鬟回话。 那丫头当着谭大将军和谭夫人的面简直臊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夫妻俩才明白,原是这对儿年轻夫妻天都亮了才消停,现在还睡着呢。 谭大将军和谭夫人极是无语,没办法,谭大将军大手一挥:“等他俩醒了再说!” 话音刚落,就拉着谭夫人回自己屋中自去卿卿我我了。 第258章 归元 待终于见到新婚夫妻来敬茶时,时间已然是将要用午膳前了。 好在谭大将军和谭夫人倒也不拘泥于那些死礼,新婚嘛,倒也能理解。 只是敬好茶后,谭大将军本严肃的模样在放下茶盏后立马成了揶揄。 那双犀利的剑目犹如火眼金睛般将暖阳和陆宴鸣扫射个透彻。 谭夫人倒是细节些,面上还有些不好意思,虽是拿了帕子遮挡唇角,但那双透亮的眼还是瞧到了新婚夫妻两个无法遮掩住的脖颈。 稍微留意,便能瞧到星星点点的吻痕与咬痕遍布。 难怪回话的丫头竟支支吾吾半天,这两人新婚也是太过胡天胡地了,谭夫人如是想着。 谭大将军还是清了清嗓,“咳咳,姑爷刚进家门,我们家人不多,规矩也没那么大,请安什么的也不用,只要根儿上不出错,我们这些长辈也就不会追究,说起来暖阳也是被我们这般养大的,宴鸣你呢有什么问题就问暖阳,万事不明白的都跟着暖阳做,时间久了也就明白了。” 陆宴鸣恭敬郑重道:“是,儿子明白。” “行了,新婚三日无大小,你们小年轻就去玩自己的吧。” 谭大将军见自己媳妇儿也没什么其他要交代的了,便大手一挥让陆宴鸣和暖阳回房了。 谁曾想,自二人回了房后的三日里,二人就没再踏出过作为夫妻俩成亲新收拾的院子大门,那扇新房的门扉都没怎么打开过。 即便是出了房门,陆宴鸣和暖阳也是衣衫不整的模样。 时常是明明已经换好衣衫,结果只在院子中走出几步,没多久二人的唇舌就又纠缠在一起耳鬓厮磨开来,二人纠缠着就又回了房享受鱼水之欢,索性就不出门了。 二人都是不喜下人围绕,早早就挥退了下人,婚房四周都没别人,房内二人时时刻刻相拥一处,在屋中四处留下二人欢爱痕迹,暧昧的气息遍布屋内各处难以消散。 累了便抱着沉睡,醒了就摇响铃铛,留守在不远处的若鸢指挥下人或是备浴或是备食,小两口吃个饭都能玩儿出花样来,好在这座院子内有一个浴房,里面浴池的水是活水,只需添柴就能烧热。 新婚的夫妻就连沐浴都不舍分开,时常洗着洗着就变了味儿,那浴池的水随着撞击而涌出,浇湿流淌在地面,浸泡了昂贵的家具,蒸汽旖旎,水波荡漾。 三天过去,小两口身上遍布红痕齿印,尤其是脖颈上的,再高的衣领都遮不住。 谭夫人嘴角抽搐的听下人回话说这小两口在房中“酣战”三天,很是头疼明日要去见姑爷的家人,这小两口明日究竟能不能起来。 谭大将军见下人走了,直接奸笑的凑在自己媳妇儿身边:“毕竟是两个小年轻,新婚难免不舍分离,这都正常,你想想当年我们成婚不也差不多嘛,”说着谭大将军还有些自得的摸了摸自己修理光滑的下巴,“暖阳这丫头倒是深得老子真传啊,也是不知二人之间是谁缠谁,嗯嗯嗯,能大战三日,两人都是好样的!” 谭夫人又羞又恼的臊红了脸,扭着身子就捶丈夫的胸膛:“说什么呢,你个不要脸的,调侃他们小两口你攀扯以前做甚,你也不瞅瞅你都说些什么混话呢,不害臊!” “嘿嘿嘿!”谭大将军腆着脸凑近自己媳妇儿,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我这不是被那小两口激的心动了嘛,媳妇儿~你夫君我也不差的~”话音刚落,谭大将军便将谭夫人困于怀中,横抱着人就往卧房走。 暖阳和陆宴鸣到底是没耽误回门,见过停留在陆宴鸣之前的家中的乔家人,好好吃了顿饭,与乔氏等人好好聊了天说了话,相互关照了一番,过了几日,乔家人也启程回桃花县了。 两年后。 两年能发生的事不多不少。 闲适与忙碌交替,总得来说倒是刚刚好。 暖阳和陆宴鸣俨然成为了朝堂上的模范夫妻。 二人自两年前成婚后始终甜如蜜糖,同时也不耽误政务,让人无可指摘。 不过这两年中小两口之间也有大事发生。 二人婚后不到一年,暖阳便怀了身孕,但奈何暖阳根本不是那种能安心养胎的,跟家里头一番据理力争,再三保证自己身体没问题同时也会小心谨慎,请了数个太医来看也确保身体健康,暖阳这孕妇依旧站在朝堂上。 最最出名的便是,那时暖阳已经怀胎五月,孕肚早已显怀,这人挺着肚子,穿着朝服,站在早朝大殿之上,对着人就是一番据理力争舌战群雄,精神头那是一等一的好,骂人不带脏字儿的说得对方如丧考批差点以头抢地,四周的人包括端坐龙椅的原逊英都跟瞧怪物一般瞧着暖阳,实在想不明白怎会有孕妇是如此状态。 关键是暖阳一通发挥,下了朝往大殿外走,夫君陆宴鸣、谭大将军和兄长谭浩贤还都在一旁小心护着,暖阳这孕妇却挺着肚子健步如飞,边走边一脸爽快的说道:“活该,居然敢算计到老娘头上,简直是活腻味了!”一点疲态也无,简直是一大奇景。 那段怀孕的时期,除了不能舞刀弄枪以外,暖阳依旧坐不住,时不时就往西郊大营和侵袭军的训练地瞧瞧,坐着指点一番。 谭夫人本是很不赞同的,但无论是哪个太医诊脉皆说暖阳身子毫无问题,暖阳本人也没什么不舒适的反应,就连孕吐都少有,吃香喝辣的日日心情好,是以才坚持上朝,时不时处理些不费神的公务,见女儿坚持,谭夫人也不强逼着暖阳在家安胎了。 待到暖阳怀孕八个月时,她自己觉得肚子重,不舒坦,便安心待在家中不乱跑了,安稳的待到预产时间,终于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取名谭甯桀。 暖阳因坐月子待的很是困苦,被谭夫人勒令困在了床褥上不能乱跑,陆宴鸣便将照顾孩子的事揽了过来,二人虽给儿子请了奶娘,但有些事不方便奶娘做得陆宴鸣都帮着做了,一点没麻烦坐月子的暖阳。 暖阳出了月子,身形渐渐恢复,气色比孕前更好,很是滋润。 儿子的满月也很是隆重顺利。 也是那之后,谭大将军也渐渐放手朝堂中的事了,有什么事大部分都由暖阳顶上。 小两口在朝中依旧如鱼得水,直至现在。 谭大将军渐渐放手朝堂之事,隐隐有要退的意向,皇上原逊英也任其动作,对谭暖阳更加倚重。 刑部尚书也年纪大了生了退意,毕竟江卓霆是暖阳的外祖,花甲已过,刑部尚书的继任者,江卓霆向原逊英推举了陆宴鸣。 朝中的明眼人见了风向,便知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谭暖阳便要掌家了,陆宴鸣也不可小觑。 时不时的宴请拜帖送上小两口的桌案。 官位越高,职责越重,虽二人不结党,不站队,但谭家紧跟圣上脚步,陆宴鸣作为入赘谭家的夫婿自然上了谭家这条船,原逊英现在重用这小两口,他们二人便会听从原逊英指挥,适当的参加一些宴席用以获取消息,监控百官。 夫妻俩选着必要的请帖出席宴会,倒也在朝中站在了微妙的立场上,并以原逊英作为后盾,很是顺当。 但,庆越朝堂的顺利可能是有人瞧不过吧。 第三年时,萨朗国举兵攻打庆越边境。 两国交战终于爆发。 朝堂之上争论不断,原逊英力排众议,将谭暖阳立为主帅,率领全军反击萨朗。 至于从原逊英获得的消息,萨朗之所以突然进攻庆越,是因桑图赫被挑拨了。 当年桑图赫弑君后成为萨朗国主,不久后便与原静川结成联军攻击庆越,但当时本是志气满满的萨朗士兵没想到竟被谭暖阳一个女子率领侵袭军给击败,甚至夺取了主帅首级。 当时兵败,但萨朗官员心中终有不服。 近日萨朗官员旧事重提,也可以说是为了权为了利,几次三番三言两语的竟挑拨的桑图赫直接发兵进攻,一统天下的豪情壮志顿时充满桑图赫心胸。 再加上桑图赫他自己也有诸多愁怨,心生愤懑,攻打庆越就成了板上钉钉之事。 听了原逊英所言,暖阳笑得邪气肆意,眼瞧着就要破口大骂桑图赫是个蠢货了,被她生生忍下后,听皇上属意让她率领兵马反攻,暖阳直接应下。 不日便是整军出发,身披黑红铠甲,跨上健壮战马,侵袭军和西郊大营尽听谭暖阳这个主帅指挥,直指边境敌军。 具记,神武大将军谭暖阳率兵无往不利,战无不胜,庆越大军兵贵神速,所到之处,敌军具节节败退,逃兵退回萨朗,战俘惊恐投降,守住了庆越边境国土。 但,这还没完,缴获俘虏物资后,神武大将军并未停留,而是继续往萨朗国都发起进攻,竟是有灭国之兆。 暖阳带领侵袭军发动奇袭直逼萨朗国都,又令其他将领攻打萨朗其余城池。 萨朗兵败如山倒,消息渠道断裂,庆越兵马所向披靡,被暖阳操练的犹如钢铁毫无破绽。 侵袭军更是深得暖阳指挥,一举攻破萨朗国都城门,趁桑图赫不备不知庆越兵马行迹,向着萨朗皇宫发起总攻。 当桑图赫极度震惊庆越兵马怎会来得如此之快并想要逃跑的同时,暖阳已带兵杀进皇宫。 在桑图赫命禁军重重包围自己,保护自己要往密道跑时,暖阳已带着侵袭军犹如浴血的鬼魅般踏进桑图赫所在的宫殿,随着她的一声令下,保护桑图赫的禁军就像是虾兵蟹将不堪捶打,很快就只剩颤抖着举剑往后退的桑图赫一个光杆儿立在殿中了,侵袭军将桑图赫团团围住。 桑图赫看着领军的将领,恐惧萦绕,目眦尽裂,死死瞪着对面一手举长枪一手举长刀的暖阳,“没想到,几年没见,竟会是你站在朕面前,谭暖阳,你运道真是顺啊!” 头盔裹覆下的是一双含着冷酷血腥的冰冷双眼,点点血污沾染着白皙到有些诡异的面颊,一次残酷的冷笑勾勒在这张皮面上:“我运道好不好另说,你的运道今日便是到头了。” “等下!!”桑图赫惊恐制止,嘶叫如破锣。 暖阳冷冷瞧着,按兵不动。 只见桑图赫眼皮颤动,细细环视着包围着他的士兵,又深深将身处的宫殿映入眼帘,沉默良久,不知回想些什么,声音颤抖道:“我萨朗,会消失吗?” 一瞬寒光乍现,再定睛一看,暖阳已身法移动,挥刀砍下桑图赫死不瞑目的首级。 喷射而出的血迹,滚落在地的头颅,死尸无数的宫殿。 这一切都映入暖阳眼底。 “世间再无萨朗。” 国主陨,山河破,原本名为萨朗的土地,再无桑姓皇族。 捷报回京,举国哗然,谭暖阳的名号在整个庆越响当当。 而这场灭国的战役实则花去了仅不到半年的时间,新一代战神已冉冉升起。 待暖阳帅全军将原萨朗的战俘、百姓安置妥当,留下部分兵马班师回朝后,原本正三品的神武大将军荣升正一品,当今圣上原逊英特赐名号归元大将军,赏赐无数。 与此同时,镇国公谭大将军上奏卸甲并传位于新任归元大将军谭暖阳,任其承袭镇国公之爵位。 得原逊英圣旨,暖阳正式肩负谭家之责,成为庆越史上第一位女国公,也是第一位官居正一品的女将军,并为谭家新一任家主。 谭劲松无事一身轻,脱下一身官服,立马带着自己宝贝媳妇儿游山玩水去了。 从戎为官几十年,虽五十岁便卸甲确实早,但谭劲松知道自己多年忙碌,到底与媳妇儿聚少离多,早日退出朝堂,便是为了弥补自己媳妇儿,补足自己的亏欠,当然也是在一个恰当的档口,顺势把谭家真正交给暖阳。 暖阳对于她爹带着娘跑得爽快的行为很是无语,但也欣然接受,她想着,也许等她的继任者准备好后,她可能也会如此。 转头看向环抱住自己的陆宴鸣,暖阳只觉身心熨帖。 如今再无战事,也许可以再生一个,到时候与长子谭甯桀一文一武岂不更好,至于他们将来喜好哪个自己选,这一次,她和陆宴鸣可以一同好好教。 庆越开疆拓土,世事繁荣,圣上英明,盛世已然来临。 一切都如骄阳般耀眼,荣光,永世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