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师尊养狗指南》 第一章 我的室友好像很讨厌我 “师尊，求您饶了大师兄吧……” “求师尊开恩，大师兄本就鞭伤未愈，实在受不住冰狱责罚啊……” “师尊，弟子愿替大师兄受罚，还请师尊看在大师兄在悬寒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网开一面！” 吵。 吵死了。 群玉迷迷糊糊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小孩子鬼哭狼嚎的求饶声。 又是白暖暖在电视剧外放吗？ 群玉蹙眉睁眼，发现自己正处于一间干净整洁的竹屋内。 来不及细想，脑海中凭空多出一段记忆和一本书的剧情。 她穿书了。 穿进了室友白暖暖写的一本团宠文里。 白暖暖是群玉的舍友，群玉自认为跟她并不熟，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不过看样子，白暖暖一定很讨厌她。 她，群玉，这本书里人人得而诛之的变态大反派。 作为修仙界第一宗门天宗十二峰中悬寒峰的峰主，修为低下，人品恶劣，贪婪愚蠢，坏事做尽。 一个“坏”字，足够概括她在书里大半的情节。 白暖暖把自己写成了团宠小福星，天生修炼圣体，一入宗门就成了掌门人也就是男主陆清珩的亲传弟子。 运气好到爆炸，舔狗多到眼花。 神器神兽信手拈来，男二反派全都爱她。 而以群玉的视角来看，开篇即炸裂。 书里的群玉，暗恋师兄陆清珩，嫉妒白暖暖天之骄女，处处故意刁难。 为讨陆清珩欢心，一向不收弟子的原主破例一口气收了五个弟子。 但她又没真本事，五个弟子进门以来从未开始修行，一直在干挑水砍柴之类的粗活。 原主发现五个弟子对她十分不喜，偏偏对白暖暖各种赞不绝口，嫉妒作祟，她开始各种折磨自己的徒弟。 先是故意教大弟子向月错误功法，害的他基础不稳，进度缓慢，极好的修炼资质全被错误功法拖累，到后期更是因为基础功法错误内丹尽毁，走火入魔。 二弟子顾景天生神力，在秘境中辛苦打倒魔兽得到宝物后被原主抢夺，原主扔下重伤的顾景独自逃出了秘境，把他关在充满危险的秘境中自生自灭。 三弟子楚凄是宗门最有天赋的仙乐师，却因当着原主的面夸了白暖暖一句，被原主害的十指全断，双耳失聪，迷失鬼界。 四弟子迟砚修是天资极佳的药剂师，无师自通练出自成一脉的奇绝丹药，因为原主陷害白暖暖时当着众人的面揭穿真相，被原主故意报复，在他炼药时偷换魔药，害的他被炸瞎双眼，其后又把他推入万妖深渊。 老五裴清更惨，只因原主察觉男主对女主动了感情，便直接把他当做炮灰，给他和女主下药后找人捉奸在床。 白暖暖运气天成，被男主护下啥事儿没有，而裴清则直接被吃醋的男主一掌拍碎了双腿的筋骨，成了再也站不起来的废人。 这五个徒弟经历如此惨无人道的前半生竟然都没死，反而靠着绝佳气运成为了一方霸主，并在后期联手包围天宗，要求他们把原主交出来。 作恶多端半本书的原主终于得到了报应，她被五个徒弟折磨的不成人样，每天生不如死。 而白暖暖则成了五个反派灰暗人生里唯一的白月光，他们的手心宝，不仅全部洗白，还支持她和男主在一起，心甘情愿当备胎。 这本书的结局男女主飞升成仙，在天上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而她群玉，大结局了都还在日夜受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群玉接收完原主的记忆，确定自己已经穿越进了书里的世界。 外面传来的哭喊声是如此真切。 眼下的剧情刚进行到五个徒弟和白暖暖入宗门不到一年。 大徒弟向月前几天因为饿狠了挖了几颗后山的土豆吃被她用寒蛇鞭狠狠抽了一顿。 现在门外几个弟子求饶是因为白暖暖知道他们挨饿后偷偷送来了食物，向月拿着食物被原主发现，原主打翻了食物，恶狠狠的罚他去冰狱禁闭三日。 思绪间，门外又传来一阵匆忙音：“师尊！不好了！大师兄晕过去了！” 群玉躺在床上，感觉天塌了。 完了。 她只是在宿舍睡了个觉，这是给她干哪儿来了。 书里对这段有描写。 白暖暖送来食物后留了个心眼，没有立刻离开，在门口刻意停留了一会儿。 结果就听到门内原主打翻饭菜对向月的责骂声。 她得知向月被罚去冰狱后，前去告知了男主。 男主陆清珩听说原主苛待弟子，直接带着白暖暖上门问罪。 原主这才慌了神，把向月从冰狱里放了出来。 向月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足足躺了大半年才修养好身体。 原主被罚禁一年，闭门思过。 因为这次罚禁，原主心理变态，作为报复故意教向月错误功法，才引起后面一系列蝴蝶效应。 她记得，书里对于这段的描写是四个弟子得知向月晕倒后在门口磕头求情，白暖暖带着男主来的时候他们的头都磕破了，原主还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在屋里睡觉。 群玉发现这段描写里有一处时间间隔。 现在门外的几个弟子还没开始磕头。 那就代表她还有回旋的余地。 群玉想到这里，立刻起身，顾不得自己如今的形象，披了件外衣就往门外冲。 “求师尊饶了大师兄吧……” “嘭——” 随着一声门响，四个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小萝卜头们皆是一愣。 群玉神色匆忙，墨发披散，脸上的表情是一眼可见的慌乱。 她似是才从梦中惊醒一般，着急的问。 “你们说向月怎么了？” 四个小萝卜头个个眼泪汪汪，个头最大的顾景喊道：“师尊，大师兄晕在冰狱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说罢，似是怕群玉不肯，他当即扑通一跪，声泪俱下的开始求情。 “师尊，大师兄是为了我们才收了白师妹给的东西，错在我们，您要罚就罚我们，饶了大师兄吧。” 听着他匡匡磕头的声音，群玉头皮发麻，打心眼里觉得像是男主来问罪的倒计时。 第二章 人畜无害的小萝卜头 “别磕了，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把他接出来。” 群玉知道自己现在的时间不多了，转身按着原主的记忆，下意识朝着冰狱的方向跑去。 她走后，顾景眼中的泪立刻止住，望着群玉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其余三个小萝卜头也都一个个起身，脸上没了之前那副惨兮兮的可怜模样。 老三楚凄问道：“二师兄，咱们要不要跟过去？” “自然要跟去。” 顾景语气里染上一抹恨意，“那女人绝对不会救大师兄，冰狱那么远，她故意不御剑前去，就是为了让大师兄伤的更重，她让我们留在这里很可能是想找机会直接害死大师兄！” 楚凄急忙道：“那我们赶紧去冰狱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好，我们走小路。” …… 群玉跑到一半，累的快喘不上气了。 原主辟谷多年的咸鱼身体真的不适合突然剧烈运动。 她弯腰撑着喘了几口气，忽然从原主的记忆里发现原主出行都是御剑飞行。 群玉虽然没尝试过，但她在现实世界里是个富五代，跳伞之类的极限运动没少玩。 按着原主的肌肉记忆，她从百宝囊里取出佩剑。 群玉从尝试到驾驭用了不到三分钟。 御剑飞行的速度极快，原本半个小山头的路程，五分钟就到了。 所谓冰狱，其实就是惩罚和囚禁的监牢。 十二峰每个峰头上都有各自不同的监牢，悬寒峰的监牢就是冰狱。 冰狱为一纯寒山洞，内有雪灵珠为阵眼，苦寒无比，寻常人进入不过几分钟便会冻的浑身僵硬，唯有悬寒剑一脉的传人进里相安无事。 群玉走进去，只见被层层冰霜包裹的山洞里躺着个岁数不大的小萝卜头，他身上已被冰雪覆盖，颇有一副被活活冻死的架势。 她快步上前询问道：“向月，你还ok……好吗？” 向月稚嫩的脸上肤色惨白，身上的破布衣衫被冻的梆硬，睫毛都被冻了一层厚厚冰霜。 听见群玉的声音，他睫毛微颤，似乎是想睁眼看看来人。 可努力半天，那双眼睛也无法睁开。 群玉眼见他的意识愈发微弱，抱起他就往冰狱外走。 刚到门外，就见四个气喘吁吁的小萝卜头已经赶了过来。 几个小萝卜头见群玉抱着向月，满是汗水的脸上一闪而过些许诧异。 为首的老二，顾景急忙开口：“师尊，求您为大师兄医治，我们愿替大师兄受罚。” 剩下三个小萝卜头也纷纷说着。 “师尊，求您救救师兄吧！师兄快被冻死了！” “师尊，我们愿替大师兄受罚，求您开恩啊。” “师尊……” “停。” 群玉抱着怀里跟冰块似的向月，对几个小萝卜头说道：“我会想办法替他医治，你们不要再说了。” 情况紧急，她来不及多解释，单手做法，将悬寒剑布于脚下，乘上长剑，身影迅速消失在几人面前。 她走后，几人面面相觑，脸上表情各有不同。 楚凄不太确定的问道：“二师兄，那女人真的会救大师兄吗？” 顾景沉着脸道：“你怎么这么笨？那女人肯定是骗我们的，她故意御剑离去就是想将我们落在身后，她肯定是想趁我们不在的时候折磨大师兄！” 老四迟砚修也愤愤道：“二师兄说的对，那女人就会装好人，肯定不是真心想救大师兄的，三师兄你不要被她骗了。” 楚凄垂眸，神态谨小慎微，“那……那我们怎么办……现在赶回去肯定来不及……” 顾景道：“来不及也得去，我们抄小路赶回去，一定要赶在她害人之前阻止她！” …… 竹屋。 群玉把冻僵的向月放在自己床上，在百宝囊里翻找着原主藏起来的那些好东西。 原主不仅恶毒，还贪婪，她对宗门几乎没有贡献，但峰主该享的好处她绝对不肯让出一点。 望着一堆几乎一样的丹药，连个简介也没有，群玉随手抓了一把，犹豫着要不要全塞进向月嘴里试试。 她不太确定这里面有没有毒药，原主挺变态的，不光喜欢收集丹药，还钟爱收集各种毒性猛烈怪异的毒药。 要是直接把向月毒死，到时候男主赶来，毒杀弟子的罪名她可承担不起。 不然等男主来了让男主选一个？ 男主作为天宗掌门，必定能区分各种丹药的用处。 可若是如此，不就做实她苛待弟子的事了么？ 但群玉转念一想。 原主确实是在苛待弟子，这是事实。 看着向月睫毛上的冰霜逐渐融化，水滴冰凉从眼角滑落，群玉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背下这个罪名，让男主来了选丹药给向月吃。 被禁闭一年也没关系，没准儿她过几天就从这里穿回去了。 穿不回去也没事，躲这几个小萝卜头一年也是好事。 没准儿……她还能趁机向陆清珩求情，把手底下五个小萝卜头二手送给别的山头峰主，到时候她手下没有弟子，自然也就不会落得书里的那种结局。 想到这里，群玉忐忑的心总算是定下了。 向月身上的冰雪逐渐融化，脸上却由苍白逐渐变得泛红滚烫。 他艰难的睁开眼，发现群玉正在一旁来回渡步，漆黑的双眸里的恨意被他无声掩盖，只咳嗽了几声，用那带着病弱的语气喊道：“师尊……” 群玉步伐一顿，微微诧异的望去。 “你醒了？” 向月撑着胳膊就要起身，被群玉立刻按住肩膀。 “你好像发烧了，先别起来。” 向月烧的小脸通红，眼眸暗暗打量着眼前披头散发的群玉，神色却凄惨可怜的说：“弟子有罪……还请师尊将弟子送回冰狱……咳咳……” 群玉感觉她的良心好像被人给了一巴掌。 小萝卜头被原主害成这个惨样居然一句责怪都没有，还固执的想回去赎罪，相比他的单纯善良，原主简直不是人啊。 群玉感觉喉咙发紧，尴尬道：“不用了，此事是我没查明，忘了你们还没辟谷需要吃东西，责罚就免了，你先把身体休养好吧。” 第三章 不然你全吃了吧 向月闻言，望向群玉的眸光更加幽暗，但表面还是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道：“多谢师尊……咳咳……” 他才不相信群玉会干什么好事。 能这么轻易的善罢甘休，肯定有更恶毒的心思藏在后边儿。 “师尊……”向月没躺多久，扶着床沿又要起身，“弟子还是回柴房去吧……弟子卑贱，不敢弄脏师尊的床铺……” 头痛欲裂，睡在这里，他无法安心。 群玉听着他卑微的言语，心里不免轻叹了口气，目光一直都在手里的几枚丹药上。 “你一会儿吃了丹药再回去吧。” 别人穿书都有个系统金手指，怎么她连个最起码的丹药简介都没有。 忽的，她想到什么，伸手露出手里的几枚丹药，问向向月。 这几颗是她精挑细选觉得最像能治病的丹药，每个都有和其他丹药不同的特殊药味。 “你知道我这些丹药里哪些是治病的吗？” 原主只有把丹药收进百宝囊的记忆，百宝囊像个便携的尿素袋子，里面东西堆成一团，也没个盒子装，长得还都没什么分别，群玉压根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向月盯着她手里的几枚丹药，草药味从不同的丹药中散发，他闻到那些混杂在一起的味道，眸色愈发冰凉。 断肠草、封喉草、冰毒花…… 各个都是含有致命毒的丹药。 好不容易被隐藏的恨意在此刻再一次翻涌起来。 这女人果然是想杀了他。 居然还敢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问他这是什么做什么用的丹药，难道宗门每个弟子都要学习的基础草药课她都忘了吗？ 向月强忍头痛，不动声色的沉了口气，看着群玉带着疑惑的表情，心里的恨意更加强烈。 她是让自己自觉些挑选一枚毒药吃下去吗？ 群玉只觉得周围空气越来越冷，床铺上的被褥已经因为向月身上冰霜融化而被浸湿。 她注意到后，把丹药放在一旁，从百宝囊里扯出一床新被子，不顾向月脸上的神色，包粽子似的直接把他裹进了被子里。 “冷就说，为师这里多的是被子。” 向月：“……” “选出哪个丹药适合你吃了吗？”群玉问。 向月垂眸，他尽管再恨群玉，也清楚现在的他对群玉来说连一丝一毫的威胁也算不上。 “弟子……无碍。”他咬牙道：“多谢师尊好意……” “无碍？” 群玉不信，还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微凉的手心覆上那如火一般灼热滚烫的额头，向月浑身不自在。 以前他刚拜入师门的时候，对群玉这个貌美师尊也是十分敬重和喜爱。 可慢慢的，向月就察觉出了其中的不对，群玉虽然收了他们为弟子，但对他们十分厌恶。 刚入门时，他有次无意触碰到群玉的衣摆，竟被群玉一掌打飞十米，毫无修为的他差点被这一掌直接打死。 群玉语气阴森的警告他们以后离她远一些，说他们都是下山来的凡人，根本不配跟随在她周围，连她的衣摆也不配触碰。 如今这般肌肤相触，向月打心里发毛，生怕下一刻群玉性情大变再给他一掌。 毕竟以他现在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群玉一掌可能直接把他送去西天。 群玉察觉到向月身体不自然的发抖，以为他还是冷，便二话不说又从百宝囊里抽出一条被子给他裹上。 “你这叫无碍？都冻成这样了就别挑拣了，不然你全都吃了吧，肯定有给你治病的丹药。” 说着，群玉抬手就要把那几颗丹药一齐塞进他嘴里。 向月霎时神色惊恐，避之不及的推开她的手，强撑着跪在床上，语道：“师尊厚爱，弟子不配吃这些丹药，还请师尊高抬贵手！” 群玉的手顿在原地。 她不懂丹药，但她能看出向月言语间的恐惧。 这些丹药里可能有几颗是致命的毒药，刚才向月不选，或许是因为不敢。 群玉内心反思了一秒自己的鲁莽，初来乍到一个新世界，不想犯错最好就什么也别做。 她无声的收起丹药，朝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 这么久了白暖暖都没带陆清珩过来，她的办事效率好像跟现实世界一样低。 群玉一顿，她穿到白暖暖的书里了，那白暖暖有没有可能也穿进来了？ “咳咳……师、师尊……” 向月的声音愈发虚弱，“弟子无碍，求您放弟子回去吧……” 思绪拉回，群玉瞧见向月脸色惨白透青可怜的很，她怕向月撑不到白暖暖带人来，只好无奈拿起百宝囊又抓出两把丹药放在床铺上。 “你瞧瞧这些呢？” 为了防止向月有药也不敢吃，她给自己寻了个借口。 “这些丹药在百宝囊里太久，我忘了有了什么用了，你前不久好像上过草药课吧？自己寻几颗有用的吃，若是没有有用的，你对我说，我再换一些。” 刚才她塞丹药的举动可能把向月吓到了。 群玉自认为她是个能听懂话也很识趣的人，原主之前一直虐待几个徒弟，自己突然对他们这么好，他们不一定接受，还有可能起反作用。 她放下两把丹药后，自觉走到门口远离了向月。 向月半信半疑的盯着群玉走到门口，见她短时间靠近不了，这才放心伸出手在丹药里辨识起来。 群玉给的这些丹药种类繁杂，什么品类的都有，除了一些常见的毒药，其余都是些向月不知道的草药做的。 若是四师弟迟砚修在就好了。 迟砚修在草药研究上颇有天赋，药峰峰主一直有意收他为徒，当初若非群玉抢在他前面，迟砚修现在早在药峰打出名声了，哪里用得着在这鸟不拉屎的悬寒峰受窝囊气。 药峰峰主尝试过朝群玉索要迟砚修，但群玉狮子大开口，非要十枚圣品灵丹，药峰峰主给不起，又惋惜迟砚修在悬寒峰得不到好的教导，私下偷偷给了他一本药草全集。 迟砚修在悬寒峰当牛做马的一年里，私下一直在偷偷学习草药方面的知识，基本上市面上能见到的丹药，他只需看一眼闻一下就能猜出炼丹所需的草药品类。 向月头晕的厉害，想着要是迟砚修在就好了，他一定可以找出这些丹药里针对他病症的丹药。 第四章 她都快两百岁的人了 许是说曹操曹操到，群玉刚在门口站了没一会儿，四个小萝卜头就喘着粗气跑回来了。 见群玉跟着没事人一样站在门口，四人心里皆是一惊。 顾景慌了，厉声质问道：“大师兄呢？你把大师兄杀了？” 群玉眸光带上几分不解。 “我为什么要杀了他？”原主好像也没打算杀他。 “那大师兄人呢？你把他扔到柴房里去了？你不是说好会医治他的吗？” 群玉甚至都来不及解释，顾景的嘴就叭叭的开始了。 “大师兄身上的鞭伤还没好，现在还受了寒，你怎么忍心把他一个人扔到柴房里？你若不愿救他，大可在冰狱门口把他交给我们！” 老四迟砚修也道：“如果大师兄因为你病死了，我们哪怕被你打死也要上报宗门！绝不让大师兄含冤死去！” 老三楚凄和老五裴清的小脸上也满是恨意，几个小萝卜头看群星简直像再看他们的杀父仇人。 “……” 群玉都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否真的把向月杀了。 她回眸看了一眼屋里。 向月还在挑选丹药。 群玉察觉到了些什么，主动出声道：“向月，你师弟说你死了。” 向月这才茫然转过头望向这边，门外的几个小萝卜头迫不及待的钻进屋内，来到向月面前，担忧的询问此起彼伏。 “大师兄！你没事吧。” “大师兄，你怎么裹着这么厚的被子？” “大师兄，师尊给你疗伤了吗？” “大师兄，你手里这些是师尊给你的丹药吗？” 向月神色尴尬的对群玉说：“抱歉师尊，刚才挑选丹药太过认真，没有听到几位师弟的声音，让师尊受委屈，是弟子的不是。” 群玉只是摆了摆手，表情平淡的同时，也意识到了几人的不对劲之处。 这五个小鬼貌似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群玉虽然在原来的世界只是个学生，但她能在一个富五代的家族里长大，必然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这几个小鬼的演技相比于她家族里那些争夺家产的亲戚，实在是差的有点远。 向月表面看着单纯无害，实际上他以后是书中五个反派里最疯的疯狗，也是对白暖暖执念最深的男配，后期甚至差点给白暖暖关了小黑屋。 竹屋没有贴隔音符，他可能早在屋内听见了其余四个小鬼的质问，却故意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其余四个小鬼也是，起初求群玉救向月的时候哭爹喊娘泪如雨下，刚才误以为她杀了向月后竟完全不顾身份怒声质问，还扬言上报宗门。 看来他们对原主的恨意真的很深。 不仅深，还挺能装。 群玉对此倒可以理解，原主那么变态，这几个小鬼要是连表面功夫都不装，估计早就被打死了。 这五个小鬼进原主门下不到一年，群玉估摸着原主应该干不了太多坏事。 她不是很确定，又在脑海里仔细查看了一下原主收他们为徒之后的记忆。 屋内。 五个萝卜头一边分辨着丹药，一边低声交谈。 顾景性子暴躁，见迟砚修半晌都未说一句话，忍不住催促起来。 “这女魔头不会给的都是毒药吧？” 向月不自觉看了群玉这边一眼。 难道说她察觉到低级的毒药骗不了自己，所以又假装善意的拿出了级别较高的毒药？ 迟砚修眉头紧皱，道：“不是，这里面大部分都是高阶的疗伤丹药，目前并未找到能治愈冻伤发热的药……” 他看着数枚散发着淡紫色的丹药，心中起伏不定。 草药全集记载过，淡紫色是高阶丹药独有的颜色。 一枚高阶丹药的售价均在十颗中品灵石以上，群玉怎么可能舍得拿出这么高级的丹药给向月疗伤？ “呵，那女人会这么好心？”顾景冷嗤道。 楚凄犹豫半晌，开口：“新秀大赛还有不到三个月，她许是怕闹出人命，背上谋害弟子的名声……” 向月闻言，心中的疑惑逐渐消散。 看来群玉不是转性了，而是迫不得已才给出这么高级的丹药。 群玉虽然恶毒，但在宗门之中极好颜面。 今给出这些丹药，不过是不想再新秀大赛是在各宗门面前背上罪名。 顾景抓起一把药塞进向月手里，道：“管他那么多，反正都是治病的丹药，大师兄，你多吃点，病好的也快些。” 迟砚修不悦的说：“大师兄，你别听二师兄的话，是药三分毒，若不对病症，吃了也是徒给身体增加负担。” 顾景着急的问：“那怎么办？她就给了这么些不对症的药，若是不吃，难道大师兄要一直病着么？” 楚凄劝道：“二师兄你别着急，等砚修看完再说，万一有对症的丹药呢。” 向月也迟迟开口道：“好了，等老四看完再说。” 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下，迟砚修放下最后一枚丹药，叹了口气。 “冰狱留下的是极为特殊的冻伤，丹药内必须含有火麟草才可以解除其症状，这些丹药里没有一颗含火麟草。” 顾景气的不行：“这女人真是虚伪，假装要帮大师兄医治，实际给的全是不对症的药，用心险恶！” 向月想起群玉离开之前的话，忽的陷入沉思。 “方才她留下这些丹药的时候说……她百宝囊里的丹药太多，分不清具体每颗丹药的用处，若是这些丹药里没有对症之药，可再去找她换一些。” 众人闻言，目光交汇的瞬间，彼此眼中的诧异流露于表。 顾景立刻道：“我就说吧，她一定是故意的，她早就知道这些丹药里没有对症的药物，说这话也不过是想让我们过去求她。” 向月却觉得今日的群玉有些奇怪，他问向对草药十分敏感的迟砚修。 “你说，她都快两百岁的人，有可能分不清这些丹药么？” “不一定。”迟砚修分析道：“虽然天宗弟子入门时都要上草药课，但统一传授的草药基础知识连入药宗的门都不够，那女人是悬寒峰一脉的传承剑修，狗一样的记性连如今几月几日都记不住，这么多年过去忘了这些事也是有可能的。” “大师兄，你就和四师弟就别为她找借口了。” 第五章 小鬼头的私心 群玉往日如何待他们的，顾景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他生来便是个直来直往爱憎分明的人，绝不可能因为群玉一句不清不楚的话对她产生任何动摇。 “她一定是想让我们主动求饶，然后狠狠责罚我们，跟以前一样。” 迟砚修摊手道：“那怎么办？火麟草可是高级草药，咱们哪里能找到，眼下大师兄的病只能靠求她给药，不找她要，难不成去找掌门要么。” 众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他们受到不公平责罚的时候不是没想过找掌门陆清珩。 只是陆清珩当年也是出自悬寒峰一脉，与群玉是师出同门的师兄妹。 陆清珩因才华出众被原先掌门接走培养成继承人，悬寒峰先峰主飞升，此后悬寒峰只剩群玉一人，待她长大，经过考核，自然而然的接手了峰主之位。 陆清珩看在师承一脉的份儿上对群玉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大事，基本都不会给什么责罚，最多批评几句关个禁闭就算过去了。 他们去掌门那里告状，群玉不会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还会在事后变本加厉的折磨他们。 楚凄望着向月疲惫病态的小脸，不忍道：“不若……我去求她吧，我最近也没犯什么事，想来就算挨罚也挨不了太狠……” 年纪最小的老五裴清立刻拉住他，用尚且稚嫩的声音说。 “师兄，我去吧，我年纪小也没什么用，就算挨了罚还有你们照顾大师兄呢。” 顾景立刻道：“我来，男子汉大丈夫，还怕她罚我一顿不成么？又不是没罚过。” 向月见几位师弟为他纷纷要去找群玉求药，忍不住一时着急想从床上爬起来。 可他的身体被冻得僵硬，还未起身，头痛晕眩，胳膊骤然失力，还好几个小萝卜头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否则险些要跌下床去。 “大师兄！你没事吧！” 屋内的动静将群玉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快步走到床边，看着洒了一地的丹药，和一群正在扶着向月的小鬼们，蹙眉问。 “没吃药吗？” “师、师尊……” 向月想说些什么，可头实在是太疼了，喊了句“师尊”后便两眼一闭晕倒在一旁的顾景身上。 顾景心中万分焦急，厉声喊道：“吃什么药？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给的药根本治不了大师兄的病！” 迟砚修连忙扯了扯顾景示意他闭嘴，生怕顾景激怒群玉，到时向月真的拿不到药怎么办。 “师尊息怒，二师兄这是着急糊涂了才顶撞师尊的，他心里绝无对师尊半分不敬之意。” 见群玉神色淡淡，没有生气的模样，迟砚修硬着头皮上前挡在顾景面前，道：“师尊大师兄是被雪灵珠冻伤的，普通丹药对此伤没有作用，必须得含火麟草的丹药才有用。” 此言一出，几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紧张到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下一秒群玉突然变脸，直接将他们打飞出去。 而群玉闻言，只是“哦”了一声，打开百宝囊开始翻找。 几人同时松了口气，但心里的防备并未就此卸下。 群玉抓了一把丹药，刚拿出来，几个小萝卜头纷纷吓得闭上眼睛，做出一副随时准备挨打的防御姿态。 “……” 群玉都有些看懵了，不过想到原主干的那些沙比事，她也表示理解。 “老三，你看看，这些丹药里可有含火什么草的药。” 楚凄睁开眼，声弱如蚊。 “师尊，我不会看丹药……” 迟砚修也睁开眼，看见群玉手里一把发着各种各样光芒的极品丹药，眼都跟着亮了。 哪怕是药宗弟子，也不一定能见到这么多极品丹药。 “是我是我，师尊，我是老四，给我看。” 群玉对这几个徒弟比较熟悉的就是向月，向月年岁稍长一些，其余几个小萝卜头现在年纪差不多，还没什么特点，有时不注意就搞混了。 “口误，想说老四来着。” 迟砚修接过一把丹药，仔细辨识。 群玉十分自觉的走到窗户边儿上，纳闷陆清珩和白暖暖怎么还没来，再来晚点向月的病都要治好了。 迟砚修观察着这些丹药，脸上的表情愈发沉迷。 紫色，高级丹药……银色，极品丹药……金色，超极品丹药……甚至还有一颗七彩光芒的圣品丹药！ 要知道，药峰峰主手里的圣品丹药可是从不示人的宝贝，哪怕药峰峰主的亲传弟子也不一定能见到。 他如今不仅能见到，还有这么近距离观察的机会，简直难得。 迟砚修一个激动，差点把给向月找药的任务忘了，多亏楚凄在一旁幽幽提醒了一句。 “砚修，你别忘了大师兄还晕着呢。” 迟砚修这才一拍脑袋，开始在寻找有火麟草的丹药。 裴清看着群玉独自守在窗前的背影，道：“没想到师尊对大师兄还是挺大方的。” “哼。”顾景冷笑道：“要不是因为她，大师兄至于被冻伤吗？这么多丹药，连其中药效都不知道，说不定这些都不是她自己的丹药，指不定从哪里抢来的。” 楚凄没说话，但他脑中一直回想着群玉忽然喊出的那句“老三”。 在平常人看来不过一句寻常的称呼，却莫名让他感觉群玉似乎对他们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迟砚修找了会儿，手心里已经拿好了两颗丹药。 他犹豫片刻，偷偷先往向月嘴里塞了一颗银色的极品丹药，又拿着剩下的那枚高级丹药找到群玉。 “师尊，这枚丹药可以治大师兄的冻伤发热。” “那你给他吃了吧。” 群玉没有回头，似乎对那些丹药懒得看。 迟砚修多喂了一颗极品丹药已经很害怕了，不敢再拿其他的丹药，将手中这颗高级丹药送进向月嘴里后，又出去接了碗水喂了进去。 高级丹药基本都入口即化，即便晕了，也不妨碍吞咽。 楚凄把地下的丹药和床上散落的丹药收进桌上的小盒子里，送到群玉跟前。 “师尊，给，这些是剩下的丹药。” 群玉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有些营养不良的少年，想起原主因为自己辟谷从不给他们吃饭，饿的他们成日靠挖野菜喝冷水饱腹，忽然觉得眼前这几个小孩也挺可怜的。 原主不是不知道他们现在还是凡人，长身体是需要吃饭的，她就单纯心里变态，觉得小孩子麻烦，懒得管他们。 楚凄被看的有些心虚，因为迟砚修偷喂向月丹药的时候，他看见了。 “怎么了师尊……要弟子帮您清点一下丹药的数量吗……” 他甚至都想好如果群玉答应，他可以昧着良心多报一枚，哪怕最后被群玉发现打他一顿，他也认了。 群玉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刚才拿出去了多少丹药，原主还是挺富有的，几颗丹药不算什么。 “不必了，谢谢你帮我捡起来，小五。” 第六章 这是我给你的金卡 楚凄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回过神后，脸色窘迫的涨红起来。 “师、师尊，我是老三……” “……” 群玉脸上的淡然有些绷不住了。 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老三老四老五长得都一样，连身上灰扑扑的外门弟子的衣服都一样。 但这种尴尬的时候，作为师尊，群玉还是要些颜面的。 “抱歉老三，口误。” 再听到这句“老三”，楚凄的心里莫名产生了些小激动，好像他脑子里刚才一闪而过幻想有可能会成真。 以前群玉从不这么喊他们，甚至压根就分不清他们。 每次叫他们也只是高高在上的指着其中一个，用冰冷冷的一个“你”作为代称，这就算是名字了。 “师尊，大师兄醒了。”迟砚修喊道。 群玉走到跟前，看着已经烧迷糊的向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确实没那么滚烫了，看来刚才丹药的药效比现在的感冒药快多了。 一旁的几个小萝卜头亲眼看到群玉伸手触摸向阳的额头，一个个表情惊悚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群玉未曾注意他们，只观察了一番向月的病况，看他还迷迷糊糊双目无神的样子，便吩咐道：“带他回去休息吧，你们能照顾好他吧？” 楚凄抢在众人前开口道：“能，我们能照顾好大师兄，师尊放心。” 说完，他又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冲动了，平日群玉问问题他从未这么上赶的抢着开口。 顾景和迟砚修用怪异的眼光看了一眼反常的楚凄，没有吭声。 群玉点了点头，道：“那你们带他下去吧，老四留下。” 迟砚修冷不丁被点名，浑身打了个激灵。 难道说私用丹药的事被发现了？ 顾景和楚凄现在管不上他，把向月带回去远离群玉比较重要，他们用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迟砚修，合力把向月扛出了竹屋。 他们一走，迟砚修便感觉自己好似被死亡的阴影笼罩了。 他偷偷喂给向月的可是极品丹药，要不然向月怎么可能醒来的这么快。 极品丹药的价值就算把现在的他卖了也不一定能买到，估计这次群玉不会放过他了。 他心里无比的害怕，但是并不后悔，向月刚入门时被群玉拍的那一掌到现在都没痊愈，更别提加上平日里大大小小各种伤痛。 向月是他们五个里天赋最强的，要是他能恢复身体修炼出什么名堂，比他们这些没什么天赋的人肯定要有出路。 迟砚修思绪间，心里已经做好被群玉活活打死的准备。 群玉拉开竹椅坐下，看了眼浑身紧绷的迟砚修，道：“坐。” 一个字，吓得迟砚修腿一软差点跪下。 群玉：“……” 见迟砚修这般反应，她倒忽然不怪这些小鬼在她面前装乖了，看来他们真是被原主的变态吓得不轻。 迟砚修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敢坐，生怕坐下迎接他的就是狠狠一掌，只呆呆站在一旁低着脑袋。 群玉知道这些小鬼对她防备很重，所以也无意让他们在自己眼前过多停留。 她把自己的信物掏出来放在桌上——一块圆形的银镶玉牌。 “你拿着这个去药峰给向月抓点药吧，顺便给你自己和你的师弟们也都抓点。” 这些小鬼身上好像多多少少都有点伤。 迟砚修瞪大眼睛看着桌上的信物，感觉脑子在此刻空无一物，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那是什么？ 那是峰主的标志性信物。 有用这个信物就可以在没有提前报备的情况下无视隔界进入十二峰的任何峰门！ 还能直接当成钱用，掏出信物买东西根本不用花钱，直接走峰门的账。 迟砚修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已经被群玉一掌打死了，居然会出现这样离谱的幻听。 “师、师师师师师尊……” 他如同卡带的机器人，从嘴里咬出两个字都像是没有润滑的齿轮，磕磕绊绊。 “嗯？” 群玉看了他一眼，不知他是高兴的还是恐惧的。 反正刚才她忽然对向月好的时候是把向月吓着了。 为了防止迟砚修也被这莫名其妙的善意吓到，群玉不得已给自己开脱道：“你们来悬寒峰这么久，也该学习修炼入门了，让你去买药不过是怕你们现在的身体受不了修炼初期的煎熬。” 听到这些，迟砚修更惊讶了，他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差点就要从眼眶里跳出来离家出走一路狂奔下山了。 他是被打死了么。 应该是吧。 不然怎么会听到群玉要教他们修炼入门的事？ 分明这件事从他们进入悬寒峰开始，群玉从没提过。 眼看同期入门的弟子们不管学什么的都已经打好入门基础开始修炼了，他们却连最基本的引气入体都不会。 之前老二顾景忍不住问过一次，那次他险些被群玉打个半死。 那时的群玉看他们的眼神就像是神明高高在上的藐视着蝼蚁般的凡人，她没有多说，只是说再提这件事就让他们滚下山去。 他们尚且年幼，能上宗门的大多数也是家中无人，无处可去，被天宗赶走的弟子无论是在其他宗门还是在各国都会遭受排挤和冷眼。 几人这才灭了心思，一直留在悬寒峰当牛做马。 屋内的气氛尴尬而又安静，群玉估摸着白暖暖也该带着陆清珩来了，忍不住催促道：“还不快去？” 一听群玉的声音陡然变冷，迟砚修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生怕动作慢了挨打，也怕群玉后悔，动作飞快的从桌上拿起信物塞进衣服里。 “弟子就这去。” 群玉望着他干瘦的脸庞和灰扑扑的脏衣服，蹙眉道：“顺便拿些你们日常吃饭用的吃食和换洗的衣服，你若自己拿不了，就叫老三跟你去。” 其他人她记不太清，只依稀记得老二脾气很暴躁，小五的年纪又很小。 对于叫错两次名字的老三，群玉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十分腼腆一小孩。 如果群玉确定自己回不去，要留在这里生活，那她第一个要改变印象的徒弟肯定是老三。 那模样和说话软声软气的样子，一看就好骗。 “弟、弟子遵命。” 迟砚修不敢多留，行了个礼以后便一阵风似的跑了。 …… 第七章 算是刻板印象吗 柴房内。 草垛和干柴上铺着一层衣裳，向月正睡在这张简陋的床上。 破了纸的窗户漏风，风一吹过就“呜呜”响个不停。 屋里出奇的安静，向月好不容易又睡了过去，他们怕吵醒他休息，心里又一直担心着迟砚修的安危，所以谁都没有说话。 顾景是个耐不住性子的，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就憋不住了。 “这么长时间没动静……那女魔头不会把砚修杀了吧？” 除了向月，平时他们挨打的时候可一个比一个叫的惨。 迟砚修这么长时间没动静，柴房离着群玉的竹屋又不远，顾景的怀疑在所难免。 楚凄不太确定的说：“应该不会吧……她都没杀大师兄，还舍得用丹药救他，应该不会杀了砚修吧……” “这可不一定。”顾景眼中的恨意熊熊燃烧：“老三，你可别因为这女魔头假装慈悲就信了她，她一定是知道砚修偷用了她的丹药，所以才故意叫砚修留下来算账……” 顾景咬牙，不争气的攥紧了拳头。 “可恶……要是当时我没离开就好了……” 年纪最小的裴清已经忍不住开始偷偷掉眼泪了。 “呜呜呜……四师兄不要死啊，我不想四师兄死掉，为什么我们会遇到一个这样的师尊啊……” 楚凄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小五别哭，说不定……师尊只是在跟砚修谈话，她应该没胆子直接杀了他……” 这话说的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毕竟一直安静的竹屋实在是太令人瞎想了。 低沉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门口出现脚步声，三人听闻，忍不住立刻起身冲向门口。 推门见到满脸笑容的迟砚修，三人脸上的担忧之色霎时间定格在脸上。 迟砚修迫不及待从怀中掏出银镶玉牌给几个师兄弟们看，一副嘚瑟的模样，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看这是什么？” 三人一愣。 顾景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道：“这是……女魔头的峰主信物？你怎么得来的？你把她杀了？” 脸上含笑的迟砚修立刻沉下脸，无语的望着顾景。 “二师兄你在说什么，我要有杀她的本事还让她一直欺负么？” 楚凄诧异道：“那这信物哪里来的，你不会是偷了那女魔头的东西吧？” 裴清也吓坏了，连连应声：“四师兄，不能偷东西，偷东西是不对的。” 迟砚修感觉自己的好心情都快被这几个师兄弟你一言我一句的说坏了。 “谁偷东西了？这是她自己给我的。” 他无奈的讲述了一下在屋里发生的经过，顺带说了一下群玉打算教他们修炼入门的事。 三个师兄弟脸上的表情各有不同。 楚凄听到群玉点名让他跟着迟砚修一同去购置物资，脸上忍不住露出个腼腆的笑容。 “太好了，你没受罚就好，来这里将近一年，我还没出去过呢。” 每个峰门都有各自的隔界，哪怕是峰门弟子没有信物也不能随意出入，白暖暖是个例外，她有掌门人给的信物。 裴清高兴的抱着楚凄说：“咱们终于可以吃上东西了，还有新衣服穿，三师兄，我想吃麦芽糖和桃花酥，你出去了看看宗门里有没有卖的，有的话帮我带一点回来好不好？” “好。”楚凄笑吟吟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我看到好吃的一定给小五带回来。” 顾景却和其他人的表情有所不同，他面色阴沉，脑海里不停思考着这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听到群玉准备主动教给众人修炼入门，一股说不出来的暴躁火气在他心里蔓延。 看着几个师兄弟高兴的不像样子，他恼怒道：“你们干什么？女魔头给你们一点好处你们就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 顾景一嗓子吼出来，吓得三人脸上瞬间失去了笑容。 顾景道：“大哥因为她现在还昏睡不醒，她不过是打个巴掌给枣吃，你们怎么就中了她的计？你们忘了她从前怎么对我们了吗？” 迟砚修本来只是想分享一个好消息，如今气氛变成这样，他也很尴尬。 “二师兄莫气，我们没忘，只是她这次给我们买东西的令牌让我们太高兴了而已。” 楚凄轻叹一声，道：“二师兄，你不要生气，我们不会忘的。” 裴清不敢说话，只抱着楚凄的腰躲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看着顾景。 顾景脸色阴沉的可怕，他摆了摆手，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样，道：“你们爱怎么样就怎样吧，这种小恩小惠反正对我没用。” 迟砚修和楚凄对视一眼，互相都看清了彼此眼中的顾虑。 他们不敢再在顾景眼前提起这事，毕竟他们五个在最困难的时候都渡过了，肯定不愿因为这种事而闹矛盾。 楚凄松开裴清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轻声道：“小五先跟二师兄待会儿，我和砚修去去就回。” 裴清依依不舍的松开手，抬头道：“那你和四师兄要快一点，二师兄生气，我好怕。” “不怕不怕。”楚凄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二师兄刀子嘴豆腐心，小五一会儿哄哄他就好了。” 话虽这样说，但两人离去后，裴清还是远远躲在一旁。 顾景坐在草垛上，愤愤不平的捡起枯草折断扔掉，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种窝囊气。 他就是很不服，打心眼儿里觉得不服。 当初为了修炼入门的事，他不过提了一嘴，群玉就用那条淬了冰的长鞭差点把他打死。 如今迟砚修偷用了品级那么高的丹药居然什么事儿都没有，群玉不仅给了他峰主的玉牌让他自由出入购置物品，还破天荒的主动要教他们修炼入门。 那他算什么？他之前挨的那顿打算什么？ 顾景越想越气，手里扔枯草的动作越来越用力。 一旁的裴清见此，根本不敢靠近，也不敢跟他说话。 …… 群玉在屋里等了一会儿，看见楚凄和迟砚修出门后才闲不住的在院里溜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听到了门口的敲门声，立刻上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位白衣男子和一红衣女童。 白衣男子温润俊美，气质不凡，仿若一块惊艳绝伦的美玉，往那里一站便自带谪仙的强大气场和疏离气质。 不用多看，这就是男主。 群玉记得白暖暖在宿舍里大声说过好几次她喜欢这种表面温润禁欲，实际腹黑柔情的男主。 太符合标准了，太符合群玉对白暖暖yy对象的刻板印象了。 第八章 这不比原主变态？ 红衣女童那张脸群玉死也不会忘，简直像是美化般的幼年白暖暖。 白暖暖不仅在书里描写群玉时用了她本人的外貌，还在描写自己时用了美图秀秀后自己的外貌。 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群玉这般淡雅佛系的人难得生出了点嫌恶之心。 不过她心中又有些好奇，她一个恶毒女配都穿书了，白暖暖这个主角是不是也来了？ 陆清珩见开门的人是群玉，眸光悄无声息的在院中环绕了一圈，问：“师妹，怎么是你来开的门，你那些徒弟呢？” 连门都没进，直接提起群玉的徒弟。 陆清珩果然是按着剧情设定，为问罪而来。 群玉神色冷淡的后退了一步，道：“他们都有事，所以是我开的门。” 一旁穿着红莲衣裙，扎着两个小圆揪揪的白暖暖古灵精怪的开口道：“师叔这是什么话，师叔当初可收了五个弟子呢，怎么可能五个弟子同时都有事呢？” 陆清珩的脸色也因此变冷了些许。 “暖暖说的对，师妹，一段时间没见过你了，这次特意登门拜访是想提前来与你商讨一下关于新人大会的事。” 一般像陆清珩这种身份，来肯定是会找个理由的，以“商讨新人大会”为由牵扯出后续群玉虐待弟子之事才是比较顺理成章的做法。 群玉有八成的把握相信眼前的人是白暖暖本尊，并非书中角色。 白暖暖说话惯来喜欢摇头晃脑的，还嘟嘴，假装自己是小孩子那样卖萌，群玉一直觉得她这样很智障，但出于礼貌，她从未说过。 知道自己逃不过，群玉也没打算逃，直接让路请两人进来。 “那师兄就先进门再说吧，正好我也有话跟师兄说。” 陆清珩进门的脚步顿了顿，他望向群玉的目光悄然变化。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群玉看他的目光不再似从前的那般热烈，反而有一种陌生的疏远。 是错觉么。 陆清珩没机会多想，毕竟他这次来，也是有事要做。 三人走至竹屋门口，白暖暖忽然停下脚步，拉着陆清珩的衣袖撒娇道：“师尊，徒儿与悬寒峰的几个师兄十分交好，想去看看他们。” 陆清珩没有说话，反而望向群玉。 那眼神简直像是在赤.裸.裸的问群玉敢不敢让白暖暖去找她的徒弟们。 群玉无所谓的说：“她是师兄的弟子，师兄决定即可。” 反正她已经打算自首了，不管白暖暖搞什么幺蛾子，情况不可能比书里记载的更坏。 陆清珩目光沉了沉，对白暖暖说：“那你就去看看吧，若是他们有事在身，你也不要过多干扰。” “是。” 白暖暖说完，直奔柴房而去。 像是早就知道几个弟子住在柴房似的，对悬寒峰各处都清楚的很。 群玉见她轻车熟路的样子都忍不住说：“师兄，你这弟子似乎对悬寒峰十分了解。” 陆清珩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但并未接话茬，只是说：“她就那个性子，哪个峰都有关系交好的人。” 群玉笑笑，识趣的没再继续说下去。 原主的记忆里记得很清楚，白暖暖从未进过悬寒峰里面。 群玉一个有原主记忆的人都要转两圈才切身实地的熟悉位置，白暖暖能这么轻易而又准确的找到柴房，说明什么？ 说明这里的格局和位置，定然是她写书的时候设计的。 看来白暖暖也穿进来了，群玉估计她应该是回不去了，穿书这件事没准儿就是白暖暖搞的鬼。 竹屋进门处有设立专门的待客厅。 两人坐在竹椅上，动作几乎一致的喝着茶水，等喝完了一杯茶水，群玉才主动开了口。 “师兄。” 一开口，她又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尴尬，好像自己现在还不是书里的群玉，是在玩什么剧本杀之类的角色扮演。 “嗯？” 从陆清珩的表情上来看，丝毫看不出他是专门来找事的。 群玉斟酌片刻，道：“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陆清珩似乎对群玉态度如此沉重并不在意，捧起茶杯心不在焉的撇着茶沫。 “你说。” “我……” 群玉感觉说出这些话有些困难，但白暖暖已经过去找她徒弟了，那群小鬼为了报复一定会把实话说出来的，眼下最好的情况就是她主动认罪了。 “我这一年来……脑子不是很清楚。我收了五个弟子，其实我原本不该收他们的，只是那日听到师兄说希望悬寒峰有后，所以一时激动收了他们。” 陆清珩静静望着她，未曾言语。 群玉继续道：“我收了这五个弟子之后，对他们并不好，甚至可以说苛待，他们各个天赋异禀，跟了我将近一年什么都没学会，我深感愧疚。 “如今我已知罪，希望师兄罚我去黑云山禁闭个百八十年，然后再把我那五个徒弟送到各个喜爱他们的峰主名下，以赎清我的罪孽。” 群玉早就想好了退路。 白暖暖的出现让她感觉自己基本是回不去了。 如果她离不开这里，那就让陆清珩罚她在黑云山禁闭个几十年，等到时候她出来的时候五个徒弟早就在各自的峰门里长大了。 他们离开这里去往适合自己的峰门一定会茁长成长，不用遭受欺负和冷眼，到手没准儿时间一长久把她忘了。 那时候她就不用再担心经历书中的结局。 男主和女主爱干嘛就干嘛，男配爱当舔狗就当舔狗，反正跟她一个禁闭几十年的人没关系。 说完这一堆话，群玉垂眸等着陆清珩的最终判决。 陆清珩沉默着，端着茶杯不知在想什么。 群玉心里有些忐忑，她不确定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会对她如今反常的行为做出什么反应。 书里对男主的性格描写很怪。 白暖暖应该把男主人设写崩了，前期想写类似“白某画”之类高冷守矩的高岭之花，结果中期为了加虐点，把男主写成一心成仙的事业狂。 后期为了大结局的he，在男主成仙之后白暖暖又把他写成一种憋疯了似的宠妻狂魔，各种土味情话low到爆炸的甜宠看的人直犯恶心。 这不比原主变态？ 想起他捉摸不定的具体人设，群玉倒真的不好揣测眼前之人的想法。 第九章 原主师尊的交代 良久，陆清珩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道：“既然师妹坦诚相待，我也就不瞒师妹了，我这次来就是因为听我那徒儿说你在悬寒峰苛待弟子。 “我本以为师妹会想方设法掩盖事实，未曾想师妹会坦然承认，还主动给自己想好了责罚，这倒让我不知如何处理是好了。” 群玉老实巴交的坐在椅子上，像是等着被老师批评的学生，虽然几个徒弟被虐不是她的手笔，但现在锅已经到头上了，她不接也得先接了再说。 按着原本剧情，白暖暖带着四个弟子前来指认原主，陆清珩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给了禁闭一年的惩罚。 短短一年，对修仙者来说不痛不痒。 作为作恶多端半本书的反派，只被禁闭短短一年，群玉估摸着白暖暖这么写一是为了激起读者对原主这个角色的厌恶，二来是为了加快进度，让原主早点出来继续作恶。 毕竟恶毒反派一般都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坚韧。 陆清珩凤眸淡漠，望向群玉：“师妹主动承认此事，可是有什么隐情？” 群玉一愣。 隐情？ 哪里有隐情？ 但凡原主有一点儿被冤枉的可能她都不会直接认错。 “师妹素来是不认错的。” 陆清珩略带嘲讽的说：“师父在的时候，师妹练剑的招式分明错了，却一口咬定自己没错，死活不改，硬生生被师父罚跪两天也不改。之前其余峰门的峰主找我来告状，你也是死活不认，如今这般轻易认错，想来……其中定有缘由。” “……” 群玉闻言，抿唇沉默了片刻，为防止陆清珩察觉自己已并非原主，她只好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师兄，我昨夜梦见师尊了，他老人家得知我在宗门做的事后，骂了我一顿，梦醒后我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自己以前做的事，觉得师尊或许是不忍见我走入歧途，想托梦来救一救我。” “原来如此。” 陆清珩轻笑了声，“果然一切和师尊飞升前交代的一模一样。” “什么一模一样？” 群玉有些迷茫，这个梦分明是她随口胡说的，关于原主师尊的性格，她也是从原主忘了大半的记忆里找出来的。 陆清珩拂了拂衣袖，放下茶杯，神色正经了几分。 “师尊在飞升前交代过，若是你日后死不认罪的性子不改，那就代表你命数如此，我也不必相劝，只看在同门的份上少给些责罚便是。若是你有一日幡然悔悟……” 他的话音逐渐落下，双目一动不动盯着群玉，仿佛此刻能看穿她皮囊下焕然一新的灵魂。 群玉被看的有些不自在，问：“幡然悔悟又如何？” 陆清珩道：“还能如何？悔悟代表你还有救，师尊吩咐，若有一日你认错了，便让我对你严加拘束，莫让你走上不归路。” 群玉闻言，忽然觉得原主的师尊眼界当真高明。 书里的原主从小争强好胜，头铁嘴硬，成为峰主后更是仗着掌门陆清珩是自己师兄各种肆无忌惮胡作非为，最后落得个生不如死的结局。 要是原主但凡有点脑子中途悔悟，凭借陆清珩的关系，应该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结局。 可冥冥中，群玉又觉得原主的师尊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竟能算出原主这种心眼坏了两百多年的人能幡然悔悟。 “那此事……” “此事是我最后一次看在同门的份上留情处理。”陆清珩道：“若是日后你再犯错，我会按着师尊的交代，严加管理，一律按着宗门规矩双倍责罚。” 群玉：“……” 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思来想去，群玉也没有出言解释。 陆清珩见她格外沉默，主动出声询问：“师妹是担忧日后再犯错时被双倍责罚？” 群玉摇了摇头，道：“我即已悔悟，自然不会故意违反门规让师兄为难……只是怕一会儿我那几个弟子告状到你面前，会因为师兄这次对我网开一面而怀恨在心。” “原来师妹是在担忧这个。” 陆清珩轻轻笑起，话从嘴里说出来却有些冰凉：“师妹无需担忧，能入宗门修习就已经是他们毕生修来的福气了，包吃包住还给月例，莫说凡间，其余宗门也没这等待遇。” “……” 群玉这么一想，好像是这样的。 五个弟子里除了老五是水云国皇子，其余四个的出身各有各的惨。 天宗十二峰里，无论那个峰门的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皆有月例、休沐、专门的宿舍和修习资格。 其他宗门就没天宗这般庞大阔气，大多数宗门人数比不上天宗的十分之一，且多数都是外门弟子，不管吃住，更是全年无休，没有修习资格。 听说还有些小宗门还要收取弟子入门的费用，想要修习先交上几十两银子当参加入门测试的报名费。 群玉这五个徒弟要是没进天宗，除了老五，其他四个在旁的宗门连个外门弟子都混不上，光是每日吃饭就是最大的难事。 若是流落凡间，估计不是卖身为奴就是给人当苦力去了，还提什么修仙问道。 群玉思索片刻，道：“师兄虽然这般说，但若非我当初拦了几个弟子的路，他们在其他峰门肯定比在我这里过的好多了。” “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不是你也会有旁人。” 陆清珩淡淡道：“如今你已意识到自己的过错，往后多加补偿便是，若实在无从管教，放下山让他们去人间自寻出路也未尝不可。” 这个解决办法群玉也想过，但书里提过，五人上山都有各自的执念，有的是为复仇，有的是为长生。 不然凭原主的日日虐待，正常人早就撂挑子走了，怎么可能一直留着。 群玉心里忽然冒出个主意，或许能解原主现在的困境。 她试探性的问：“师兄，此事你打算怎么罚我？” 陆清珩道：“你已改过自新，若你的徒弟不声张，就罚你闭门思过三个月，若他要来我跟前告状，你就去黑云山禁闭一年吧。” 老三和老四都下山了，向月应该还没醒，目前柴房只有老二和老五。 老五年纪小也单纯，应该三两句就被白暖暖喊过来了。 老二顾景……一看就是个告状鬼。 第十章 你已经迫不及待想挨罚了？ 想起那小鬼瞪眼睛质问自己的模样，群玉就知道禁闭这事儿稳了。 “我感觉此事确实是我对不住他们。”群玉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道：“不如师兄多罚我几年吧？让我好好长个教训。” 陆清珩却摇了摇头，道：“宗门事情很多，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歇息。” “……” 看来陆清珩是看穿了群玉的心思。 也难怪，黑云山黑雾弥漫环境险恶，常有恶兽出没，对于修为不高的弟子来说简直是地狱，但对于原主来说完全不算什么。 去黑云山禁闭跟找个极夜的地方生活没什么区别。 “那好吧。” 一年就一年吧，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 群玉安下心来，觉得眼前气氛有些尴尬，随手拿起桌上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 察觉到陆清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群玉又觉得自己现在这副安详吃糕的模样，在陆清珩眼里应该挺没心没肺的。 为了缓解尴尬，她又拿起一块糕点递给陆清珩。 “师兄，你吃吗？挺甜的。” 陆清珩闻言，莫名笑了起来，他生的俊美，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如月梢，让人有种仙人低眉万物复苏的亲近感。 确实好看，难怪原主一直暗恋他。 群玉后知后觉的发现陆清珩之前的笑容都是非常客套官方的假笑，而现在，陆清珩才是真的被这句话逗笑了。 在她准备收回手的时候，陆清珩忽然接过了糕点，吃了一口，道：“是挺甜。” 檀木桌上总共摆放了三盘糕点，原主辟谷连糕点也不吃，这些糕点放的太久，干的有些噎人。 群玉吃了一块糕点，连喝三杯茶嗓子才润过去。 她不准备吃第二块了，准备一会儿等陆清珩走了之后就把这三盘糕点扔了喂狗。 “这么久了你徒弟怎么还没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要不我们去看看？” 群玉心里默默吐槽着白暖暖的办事效率。 上学的时候白暖暖就是磨磨唧唧的性子，班里要填表格交东西接龙她永远都是最慢的那个。 在宿舍，别人洗澡最多二十分钟，每次她用浴室都要用一个多小时，群玉简直怀疑她在浴室里给自己换了张皮。 如今穿到书里，白暖暖还是老毛病不改，群玉都怀疑，她这样的性子真的能赶上剧情吗？ 陆清珩盯着她看了几秒，目光有些怪异，“你已经迫不及待想挨罚了？” 群玉尴尬的说：“这不是半天没动静，怕师兄的亲传弟子出什么问题吗？” 她确实有些迫不及待的想挨罚了，甚至都已经想好挨罚之后要做什么了。 等罚期定下，送走陆清珩和白暖暖，她就立刻去问那几个小鬼在她禁闭的一年里想被寄养在哪个峰门。 只要有送出去的机会，就不担心能收回来了。 这五个小鬼的天赋这么强，一进其他峰门肯定就成了香饽饽，等一年之后，没准儿群玉想要都要不回来。 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确定五个小鬼要去的峰门，然后这两天跟那些峰门的峰主搞好关系把人塞进去。 原主的人缘实在太差，除了陆清珩的凌霄峰，其余十个峰门的峰主几乎都被原主得罪过，光是搞好关系就得费不少功夫，可不得着急点吗？ 这么一想，群玉已经坐不住了。 “师兄，我们走吧？” 陆清珩神色淡然的望着群玉：“你似乎不太喜欢暖暖。” “……” 怎么话题忽然转到白暖暖身上了。 不过陆清珩毕竟是男主，心系女主也是应该的。 “师兄想多了。”群玉自然不会承认，随口扯谎道：“她是师兄的徒弟，又还只是个孩子，我对她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如此，我便放心了。” 陆清珩说了这么一句，起身道：“那就去看看吧。” …… 柴房。 “别等了，等楚凄师兄和迟师兄回来都什么时候了？” 白暖暖坐在柴堆铺着的手绢上，道：“我师尊可是抽空过来的，你们要是为了等他俩错过这个机会，可别怪我没叫师尊过来给你们做主。”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求来了这次穿书的机会。 为了报复群玉，她甚至主动放弃了绑定系统，只为交换带群玉来这个世界的机会。 白暖暖自信满满，她觉得这个世界是由她所创造的，所有好事都只会围绕在她身上。 而群玉，一个靠着投了个好胎就高高在上看不起她的人，一定会按着她写的剧情一样落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虽说眼前的剧情和她原本设定的有些偏差，向月被群玉救了，群玉还把原本告状的四个弟子里的两个派下了山。 但只要脾气最暴的顾景还在，白暖暖就相信群玉躲不过恶毒女配应有的惩罚。 顾景看了昏迷中的向月一眼，起身道：“那我跟你去吧，小五留下来照顾大师兄。” 裴清有些不放心地拉了拉顾景的袖子，小声道：“二师兄，不然我们再等等吧……说不准一会儿三师兄和四师兄就回来了……” 白暖暖不悦道：“师弟，再等下去就没人为向师兄做主了，你难道不心疼向师兄的遭遇吗？他对你那么好，却被群玉……师叔欺负成这样，你难道不站在向师兄这边了吗？” 裴清年纪尚浅，哪里受得住这样一口大黑锅，赶紧摇头解释：“没有没有，我当然心疼大师兄，要不是大师兄，小五早就饿死了。” “那不就行了。” 白暖暖蹲下身，摸了摸裴清的小脸。 裴清下意识躲了躲，感觉白暖暖突如而来的亲昵举动让他有些不舒服。 白暖暖却毫不在意，还用赤裸的眼光打量着他，裴清的五官尚未长开，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个美男胚子。 她当初可是特意把所有痴情男配都写成了帅哥，一想到眼前这个还没长大的漂亮小孩以后会成为她的舔狗，白暖暖就忍不住开始期待未来爽快的日子。 “小五，你在这儿照顾向师兄，我和顾师兄这就去给向师兄讨个公道。” 裴清咬着嘴唇点头，水汪汪的眼睛已经有些泛红了。 “好吧，小五在这里等着二师兄回来……白师姐，求你千万不要让二师兄挨打……” 第十一章 你可认罪？ “放心。”白暖暖十分自信的说：“我师尊可跟你们师尊不一样，有我师尊在，群师叔不敢放肆。” 这话落在顾景和裴清耳朵里，虽然他们知道白暖暖来是为了帮助他们，可总觉得这话听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好了，白师妹，我们走吧。” 白暖暖还没来得及应声，就见裴清似乎看见了什么，稚嫩的脸庞霎时变得惨白。 “暖暖，你和他们在说什么？” 陆清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暖暖一愣，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去。 陆清珩和群玉前后走入柴房，两人的出现仿佛自带飘渺仙气，衬托的周围环境更加寒酸破旧。 “师尊？”白暖暖瞪大眼睛：“您怎么来了？” 她心里忽然有些慌乱，剧情怎么又被群玉改了？ 陆清珩面色如常道：“时候不早了，你迟迟不回，我和师妹怕你出什么意外，所以过来看看。” 白暖暖听了陆清珩的话，慌乱的心忽的又安定了下来，嘴角也忍不住露出一抹姨母笑。 不愧是她的官配，这才离开了多久就追着黏过来了。 顾景和裴清反应过来，两人几乎是被骨子里的恐惧逼迫着立刻行礼，僵硬的异口同声喊道：“弟子见过师尊……见过掌门。” 白暖暖这才想起她来悬寒峰这破地方的主要目的，神色眨眼间化作悲愤。 她抬起头，圆润的杏眼已泛起一层薄薄的雾，二话不说跪在陆清珩面前，道。 “师尊，求您救救悬寒峰的师兄师弟吧！师叔好狠的心，差点把他们全都害死……弟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说话间，她的声音已染上哭腔，甜美的声音如今变成这副委屈状，简直听得人心都碎了。 群玉嫌弃的看着白暖暖拙劣的变脸，有些庆幸自己提前认错了。 女主光环确实强大，白暖暖委屈的声音落入耳中，连群玉听了都忍不住恻隐三分。 陆清珩依旧那副清风霁月的模样，神色不变道：“怎么回事？” 白暖暖抹着眼泪，道：“顾师兄你来说吧，你放心，我师尊一定会给你们做主的。” 顾景这才扑通一声跪在陆清珩面前，愤然道：“求掌门做主！我师尊群玉殴打弟子，蓄意苛待，今日险些害死大师兄！简直枉为人师！” 他事无巨细的讲述了群玉这将近一年来的时间里如何虐待他们。 比如，克扣他们的月例灵石，拒绝传授修炼之道，肆意殴打他们，不给吃食也不许他们自己寻吃食，分明有空房间却让他们五个都挤在破旧的柴房里…… 说到最后，他激动的脖颈间的青筋都在隐隐暴起。 “白师妹听说我们没有饭吃，今日送了些糕点过来，未曾想被师尊发现以后她竟不问缘由直接掀了盘子，用淬冰鞭打了大师兄一顿，还罚大师兄去冰狱里受罚……大师兄如今生死未卜，还望掌门做主！” 一声落，柴房里安静的可怕。 群玉不动声色的看了顾景一眼。 这小子还挺精，她救出向月还给他吃丹药治病的事他一个字也没提。 陆清珩冷着脸没有说话，眸光向不远处还在昏迷的向月身上望去。 白暖暖观察着陆清珩的表情，偷着给裴清使眼色。 裴清也上前跪在顾景身旁，稚嫩的语气学着顾景的模样，道：“弟子愿为二师兄作证，二师兄说的是真话。” 白暖暖也适时的说：“原本还有两位师兄可以作证，不过师叔应当是提前得知了师尊要来的消息，把他们打发下山去了，若是师尊觉得两位师兄师弟的证词不够，弟子愿把那两位师兄找回来。” “不必。” 陆清珩神色严肃道：“受伤的弟子就在本尊眼前，无需他人证词。” 白暖暖听到陆清珩的声音陡然变冷，心里咯噔了一下。 男主的态度变得这么快，难道因为原主实在恶毒而改主意了吗？ 不过这样正好，罚她禁闭更久一些，也好离那些小鬼更远一些。 “群玉，你可认罪？” 陆清珩望向群玉，狭长的凤眸中满是冷漠和凌厉。 群玉垂首，一副虔诚忏悔的模样，道：“我认罪，请掌门责罚。” 顾景愤恨的瞪着群玉，巴不得陆清珩直接一剑捅死她解恨。 群玉也就在他们面前敢随意耍横挥鞭子打人。 她在十二峰峰主里修为属于中下游，为数不多几个比她修为低的也是药峰等不注重修为的峰门。 如今到了掌门面前二话不说就认罪装孙子，这副欺软怕硬的模样顾景打心眼儿里瞧不上。 白暖暖看到群玉这副模样，心里也觉得爽快了不少。 要知道眼下这个场景，在现实世界里，两人的位置可是颠倒过来的。 那些老师和同学们都是势利眼，就因为群玉出身富贵对她格外巴结。 她白暖暖只不过是犯了点正常学生都会犯的错误，他们凭什么一直抓着不放？ 同样的考试，她因为作弊被老师抓了，群玉竟然什么事儿也没有。 白暖暖分明在宿舍里没见过群玉复习，考试成绩下来，群玉不仅及格，还考了高分。 这一看就是作弊了，凭什么那些监考老师不抓群玉要抓她？ 还不是觉得群玉家里有钱，故意巴结人吗？ 白暖暖因为作弊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教育的时候，群玉却能顶着班里第一的身份去一旁听老师的夸奖，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如今不过要被陆清珩关一年的禁闭，这对白暖暖来说不过一个开胃菜。 她要群玉一点点尝到自己大学三年里受到的所有折磨，只有群玉比她惨几百倍几万倍才算得上是对她的补偿。 陆清珩将屋内众人细微的表情变化收入眼中，神色不变道：“既已知错，本尊念在你是初次收徒，如今又离新人大会不过三月的份上，就不过多责罚了，去黑云山禁闭三月吧，以后莫要再让我听见你苛待弟子的风声。” 此言一出，顾景和白暖暖瞬间就急了。 顾景道：“掌门，她把我们虐待成这样，又险些将大师兄打死，三个月的禁闭就算责罚？这公平吗？” 第十二章 先起来 白暖暖也忍不住说：“师尊，师叔如此苛待弟子，若只得三个月的禁闭，旁人知道了要怎么议论师尊？” 她听到三个月的时候人都傻了。 为什么这么短？她在书里写的分明是一年！ 群玉肯定是刚才趁她不在，私下对陆清珩说了什么，求了什么情。 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群玉该受的罪，她必须想方设法让她分毫不差的承受。 莫说他俩，连群玉本人对这个结果也很不满意。 她还以为陆清珩起码要让她禁闭一年，没想到只有三个月。 这哪里够？ 她还没来得及附和，只见陆清珩眸色微变，一阵灵力无声从他体内爆发。 犹如水波纹般在空气散开，强大的威压震得顾景和白暖暖、裴清差点同时摔在地上。 群玉的身体虽然有些修为，但还是太低了，在这般威压下，也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 “噗嗤——” 连不远处昏迷的向月都被震的吐了血。 陆清珩目光冷淡的扫过艰难抗压的众人，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本尊乃天宗掌门，天宗一切事物由本尊定夺，若你们对本尊的决定有异议，可自请离开天宗。” 轻飘飘的话落，他收回四散的灵气。 短短数秒的威压，裴清已经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顾景跪在地上，身怀旧伤毫无修为的身体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 陆清珩的话摆明了在偏袒群玉，他决不能顺着话离开天宗，且不说他在世间毫无亲友，单凭什么也没学到窝囊的离开，就对不起他这一年受到的折磨。 顾景强忍心中的恨意和愤怒，屈辱的咬牙道：“弟子……无异议！” 说话时，口中大股鲜血流出，顺着他消瘦的下巴滴落在破旧的衣袍上。 白暖暖现在的修为也不高，她没顾景他们那么惨，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师尊……” 她腿软的有些站不住，杏眸里的急躁被强拧成失望，看着有些不伦不类的狰狞，“师尊怎能如此偏袒师叔……弟子一直觉得师尊是天底下最公正的人，师尊怎能……怎能如此……” 陆清珩忽然释放威压让白暖暖意识到两人现在的修为差距，剧情偏差的有点多，她怕新人大会出乱子，所以决定以柔克刚，打感情牌，反正今天必须让群玉一年起步。 群玉在一旁看着，心中早已放弃了主动为自己开口的想法。 她发现女主光环并没给白暖暖提高智商。 陆清珩如此显然不是为袒护原主，他是为了洗脑众人心里对掌门绝对权力的威信，否则若是以后他做决定，人人都像顾景和白暖暖一样跳出来反驳，那他这个掌门还做不做。 但凡白暖暖和顾景说话委婉一点，陆清珩都不至于这样。 陆清珩望着白暖暖，沉默许久，冰冷的脸终是暖了三分。 “暖暖，此事为师自有思量，偌大的天宗，万事都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时候不早了，先随为师回去吧。” 群玉知道，这是陆清珩对白暖暖心软了。 眼下只看白暖暖愿不愿意牺牲师徒情分给她争取一下加刑了。 白暖暖倔强的站在原地，眼泪汪汪的看着陆清珩，犹如风雨中被摧残的一朵娇花，令人看了就觉得心疼。 屋内的气氛似乎陷入了僵持。 陆清珩和白暖暖的视线交汇，仿佛是冷硬和柔软在无声的碰撞，硬要在此刻分出个高低。 群玉没有开口的打算，她是想给自己加刑，但加刑的前提是不会惹怒陆清珩，否则陆清珩一旦记恨上她，双倍责罚可不是说说而已。 良久，陆清珩无奈道：“暖暖，别闹了。” 他的声音逐渐变冷，白暖暖知道这是陆清珩快失去耐心了。 为了往后的剧情，她只能见好就收选择先忍了这次。 “暖暖都听师尊的。”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乖乖走到陆清珩身旁。 陆清珩这才对群玉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带暖暖回去了。” 群玉心里再次吐槽了下白暖暖的办事效率，表面波澜不惊道：“师兄慢走。” 临走，陆清珩忽然来了句。 “凌霄峰的白茉莉近些日子开的正好，师妹若是得空，来凌霄峰看看，为兄也许久没尝过师妹做的茉莉糕了。” 群玉顿了顿，不知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得露出个礼貌的微笑点了点头。 “有空一定。” 白暖暖临走前，不甘心的看了眼群玉，那眼中的浓浓怨恨简直让群玉怀疑她俩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血海深仇。 分明她都没怎么跟白暖暖说过话，怎么就被白暖暖恨成了这样？ 群玉想不明白，但她可以确定，凭白暖暖那个眼神，她肯定回不去家了。 白暖暖不会轻易放过她。 现在她是没机会去问出个所以然了，只好等有机会了再私下问一问白暖暖。 两人离去，热闹的柴房又恢复了起初的一片死寂。 顾景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刚站稳腿一软差点又跪下，还好及时扶住了一旁的破木桌子。 屋内就剩群玉和顾景，群玉倒也有些尴尬。 这小鬼确实挺恨她。 “你还能走吧？” 顾景用袖子擦了擦下巴上的血，嗓音沙哑道：“不用你管。” 他蹲下想把晕倒的裴清抱起来，可一用力就开始头晕眼花，险些要抱着裴清一起摔倒。 群玉下意识扶了一下顾景的肩膀，却被顾景触电似的立刻拍开。 他像是应激炸毛的刺猬，群玉一个动作就能引他将浑身锋利的刺全竖起来。 “我说了不用你管！”顾景赤红着双眼吼道：“你装什么好人？你满意了吧？虐待我们这么久，掌门就罚你禁闭三个月，你心里一定在嘲笑我自不量力吧？” 群玉没有说话。 她的沉默，让顾景更加自嘲了：“怎么还不拿鞭子？掌门已经走了，你可以对我动手了，现在悬寒峰就你我二人，你直接把我打死也没人知道，我无所谓，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比起留在这里给你当牛做马，我还不如直接死了干脆！” 他虽然说得无惧生死，但群玉看到了他身体强撑的颤抖。 屋内的空气安静的诡异。 望着顾景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群玉沉默良久，终是没有选择直面他的怒火。 “先起来。” 第十三章 有本事就打死我 顾景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绷紧了身子，道：“起来就起来，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他撑着双腿从地上站起，仿佛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还特意多走了两步离裴清远些，怕一会儿挨打的时候连累到他。 群玉见此，表情愈发无法控制的无奈起来：“我暂时没有打死你的想法。” 顾景的背脊绷得笔直，显然是不信群玉的解释，依旧做好了随时挨打的准备。 群玉没再解释，低头将裴清抱了起来。 顾景登时就急了，两步冲上前就要将裴清抢过来。 “你要对小五做什么？！” 顾景的动作又急又疯，疯狗似的冲来将裴清强拽到了怀里，他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一个裴清压在怀里，他的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群玉见伸手去拉已经来不及了，便抬手释下一道灵力，在两人即将摔倒在地的时候撑住了他们的身体。 顾景这才有机会重新抱稳了裴清，轻轻落在柴火堆里。 群玉收回灵力，本以为在她友善的帮助下顾景能对她没有那么深重的敌意，好歹能听她解释两句。 不料却见顾景眼中的恨意来的愈发浓烈，好似岩浆一般的双眼鲜红如血几乎要化作凶猛野兽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 “你又在想什么诡计？我告诉你，是我向掌门告的状，跟小五没有关系，你有本事就冲我来！” 群玉沉了口气，发现两人没一点儿能沟通的可能后，便也放弃了再跟顾景废话。 “老三和老四回来之后，你们一起来找我一趟，要是向月醒了就带上向月一起。” 她本来想让几人去弟子宿舍住，可想到或许明日他们就各自去别的峰门了，来回一趟也怪麻烦的，就停了这个想法。 说罢，群玉也懒得看顾景又如何揣测她，转身离去。 顾景望着她的背影，垂头咬牙忍着身上的痛。 陆清珩的威压收着力度，不至于给他们打出严重的伤，却也能让他们受些痛苦。 比起身上的痛，顾景更多的是心里的痛。 四下无人的柴房让他可以不用伪装的落下泪来，但对于未来的绝望让他根本无法喘息。 他心里清楚，群玉不会放过他的。 虽然现在群玉没有对他动手，但他敢在掌门面前告状，群玉一定会想办法杀了他。 他还不想死，他还想给爹娘报仇。 …… 漫天火烧云。 傍晚的风带着竹林的清淡，悬寒峰位于十二峰最西，山顶能看到最壮观秀丽的晚霞落日。 迟砚修和楚凄满载而归，两人进门正说着话，楚凄冷不丁瞧见竹屋顶上躺着个人，在看清那人的身影后，霎时僵在了原地。 迟砚修不知所以的随着楚凄看去，也是瞬间掉进冰窟般，脸上失去了笑容。 “师、师尊……” 群玉枕着一条手臂，嚼着原本准备喂狗的糕点，听到两人颤颤巍巍的声音，点了个头表示听见了。 这里实在太无聊了，除了接收原主的记忆和功法，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吃点东西看看风景。 原主的记忆在这一个多时辰里被接收的差不多了，功法只差有机会的时候实战用用，别的倒也没什么特别值得在意。 楚凄不敢乱动，迟砚修发现群玉没有动作后，赶紧扯着楚凄一路跑回了竹屋。 “二师兄，小五，你们猜猜我们拿了多少东西回来？” 迟砚修一进门就忍不住喊了出来，他下山第一件事就是用峰主令牌取了五个百宝囊，专门用来装东西。 顾景坐在柴火堆上，裴清正守在旁边，神色担忧。 楚凄察觉了不对劲，上前一看，发现顾景身上有血后立刻慌乱起来。 “二师兄，你怎么了？怎么有血？” 迟砚修闻言，脸色一变，二话不说赶过来查看。 一旁的裴清把两人走后发生的一切说出了出来。 迟砚修和楚凄越听脸色越差，尤其是听到最后，群玉让他们一起去找她一趟，两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担忧之色。 楚凄看了一眼向月，发现他还没醒，又看向迟砚修，“老四，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迟砚修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顾景和裴清，怪罪道：“二师兄，你怎么这么冲动？大师兄都说了找掌门告状是行不通的，之前其他峰门的峰主找掌门告状都没用，咱们就算说破天了掌门也是向着那女人的。” 顾景似乎也有些后悔，向月确实早就否决过去找掌门告状的想法。 但他的气势并未弱下来，振振有词道：“要不是那女人欺人太甚，我至于去找掌门告状吗？”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的后果？”迟砚修气愤道：“大师兄让我们隐忍这么久，他不过晕了一下午我们就闯出这么大祸，要是那女人一怒之下把我们都杀了，你让大师兄醒来之后怎么办？” 顾景有些理亏，撇了撇嘴，道：“我……反正我已经告完状了，你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我都跟她说了，有事冲我来，跟你们没关系。” 迟砚修简直要气昏头了，他解开腰上缠着的几个百宝囊，扔给顾景和裴清，又扔给向月，随后憋着火气坐到了一旁，一言不发。 裴清看到百宝囊，立刻把烦心事都扔到了脑后，没心没肺的惊喜道：“哇！这是百宝囊吗？四师兄这是你买回来的吗？” 楚凄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屋内的气氛十分微妙，他也不知怎么相劝，只好先让裴清安静下来。 “老四给我们每个人都要了个百宝囊，里面还放了不少东西呢。” 裴清打开百宝囊，看见里面空空如也，急忙问：“三师兄，我这里面怎么没东西啊？” “你得滴血认主才能看到里面的东西。” 裴清立刻起身去柴火堆里翻找，柴火上有很多木刺，就算垫上衣服，有时候也会扎的人破皮流血。 他扎破手指将血滴在百宝囊上，白光从百宝囊里闪烁过后，裴清惊喜道：“我看到了，有好多东西啊，还有三师兄带给我的糕点，三师兄最好了。” 裴清欢喜的声音落在顾景的耳中，好像赤裸裸的嘲讽。 他烦躁道：“一点小恩小惠而已，你至于这么激动吗？别的峰门的弟子早就有了，我们比别人慢这么多，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第十四章 没说不救 裴清被他阴狠的模样吓得跟个鹌鹑似的往楚凄身后钻，楚凄只是摸了摸他的头，无奈的对顾景说。 “二师兄，这些都是老四花费心里给你们到处买来的，跟师尊没关系，你生师尊的气不要连带到这些东西上吧……” 迟砚修在一旁凉飕飕的说：“我可是一次把她欠我们一年的东西全买回来了，你说那女人不好可以，凭什么说我准备的百宝囊不好？” 顾景摩挲着百宝囊光滑的锦缎料子，终于露出了个笑容：“老四干得好，就该狠狠花那女人的灵石，把她欠我们的全补上！” 迟砚修被夸了一句，立刻就把两人刚才吵架的事忘了，道：“我给你买了不少灵器，虽然品级不高，但也够你练上几年了，你看看如何？” 顾景立刻滴血认主，打开百宝囊一看，眼都亮了几分。 “连衣服和棉被都有？” “还有不少吃食和书籍。”楚凄道：“老四还给大师兄买了不少东西呢。” 迟砚修看着气氛逐渐变得和谐，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虽然顾景意气用事是冲动了些，但也并非没有缘由，只要向月能醒，他们一定有办法破眼前举步维艰的局面。 他望着向月沉睡的身影，心中不由觉得奇怪，按理来说喂了极品丹药应该用不了多久就醒了，怎么向月到现在还没醒？ 迟砚修上前再次查看了下向月的伤势，看到他领口一抹未干的血渍，顿时慌了神。 “二师兄！大师兄什么时候吐血了？” 听他语气慌乱，顾景立刻上前道：“是掌门施压时用了灵力，不过他收了力度，我和小五未曾受什么伤。” 迟砚修连忙从百宝囊里拿出一枚灵器，这是药峰售卖的基础检测伤势灵器——百药弯，类似月牙形状的道具，内含药熏过的灵石，只需贴在身体上便能检测到哪里受伤。 迟砚修将百药弯贴在向月身上扫了扫，发现灵石在胸口亮的极为耀眼，立刻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 “不好，大师兄一定是旧伤未愈，又被掌门震出了内伤！” 顾景有些不知所措，“那怎么办？” “内伤和外伤不同，我买回来的丹药和灵器品级太低了，对大师兄根本没用，想救他最起码也要请一个药峰的内门弟子……” 顾景一听，脸上顿时血色全无，他万万没想到他的一时冲动竟连累了向月的伤情。 楚凄道：“可是想请药峰内门弟子必须经过师尊同意……眼下二师兄刚得罪了师尊，怕是不好说话……” “没时间了，内伤和外伤不同，大师兄受伤的位置靠近丹田，耽搁这么久，若是再拖下去很可能会影响日后的修炼。” 迟砚修说着，扛起向月就往外走，楚凄赶紧帮忙。 顾景立刻跟上，愧疚让他忍不住出声道：“你们放心，我的错我一定认，绝对不会让师尊连累大师兄的。” “二师兄你少说几句。”迟砚修算是服了，“到师尊跟前你可别说话。” 什么事儿只要顾景开口，哪怕是求情的话也变得气人起来。 顾景自知理亏，闷着头挨骂，没再出声。 …… 竹屋。 看了会儿日落，群玉闲的没事做，回屋里开始翻书看。 正看的有滋有味时，听见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师尊！” 迟砚修大老远一嗓子喊出来，那叫一个惨绝人寰。 群玉拿着书的手都抖了抖。 她莫名其妙的望过去，只见那几个小鬼把尚在昏迷的向月抬了过来。 “我只是说让你们过来，向月醒了再说，你们把他带过来干什么？” 这一刻，她都开始心疼向月了，作为大师兄不仅要抗压，还要照顾四个缺心眼的师弟。 几人把向月抬进屋里后，接连跪在了地上。 迟砚修哭喊道：“师尊，大师兄被掌门施压震出了内伤，求师尊请个药峰的人来为大师兄看看吧！” 群玉：“……” 怪不得又开始哭，刚回来的时候还笑的跟花儿似的，原来是向月的病加重了。 她没说话，思考着请个药峰的人上门看病的可行性。 药峰峰主冯扬，和原主关系奇差。 基本两人出现同一地方就免不了一顿唇枪舌战。 以前原主还没当上峰主的时候两人还曾是好友，自从原主当上了峰主，便自觉与冯扬有了差距，不再跟他来往。 冯扬也是个脾气冲的，瞧出原主是水涨船高看不起他了，闷头修炼一百三十多年，在老峰主飞升后当上了药峰的新峰主。 从那以后，每次见到原主他都要刺原主几句难听的，原主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一来二去，两人光是斗嘴就积下了不少仇。 先前冯扬想收迟砚修当弟子，特意带了点灵丹妙药上门缓和关系，不料原主得知冯扬的意图后直接狮子大开口，索要十枚圣品丹药，冯扬给不起，又被原主一顿奚落赶出了峰门。 两人的仇因此变得更深。 想找药峰弟子来上门医治，必须要经过峰主的同意，凭借原主和冯扬的关系……可以说找人上门治病根本不可能。 群玉早就做好了跟冯扬搞好关系的准备，毕竟禁闭的三个月想把迟砚修送到冯扬那里还是要走动一下关系，眼下向月这个情况，恐怕这件事现在就要动身了。 “师尊！” 一直没吭声的顾景突然开口，他的声音里再无之前的激昂恨意，愧疚压的他嗓音都变得低落了不少。 “所有事都是弟子一个人的错，求师尊救救大师兄，弟子愿承受任何责罚！” 此刻，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要是因为他的一时冲动连累向月往后无法修炼，他怕是只有自刎谢罪才足以磨灭心中的愧疚。 他真的害怕群玉记恨他“告状”的行为拒绝救治向月，心中也愈发后悔当时为何冲动的对掌门告状。 喊出这句话的时候，顾景恐慌的紧紧闭上眼睛，像是在等待闸刀落下的死囚。 心脏的狂跳声从血管一路震到耳膜。 群玉冷淡的嗓音一如既往，不带任何情绪。 “没说不救。” 顾景猛然抬头，望向群玉的目光中复杂万分，额头的汗水伴随着眼角的湿润，让他如释重负又压得他更喘不过气。 第十五章 命危低眉求冤家 群玉压根没注意到顾景的小动作，起身问道：“老四，你懂草药对吧？” 迟砚修被问的一愣，悬寒峰是剑锋，虽然同峰门可以修不同道，但他还是怕群玉知道他私下一直在看药峰有关的书籍。 冷不丁被这么一问，迟砚修犹豫了片刻，怕耽搁向月病情，艰难的承认：“是……” “你带他们去后山草药田里几颗皓冰霜过来，如果不知道怎么摘，就带着土一起挖出来，别破坏根茎和叶子。” 十二峰每个峰头都有镇山之宝，受镇山之宝所影响，每个峰头适宜种植的草药都不同。 悬寒峰的镇山之宝是后山的雪灵珠，受雪灵珠所影响，后山种植的草药大多都属寒性。 寒性草药生长所需的条件十分苛刻，皓冰霜称得上是市面上极为罕见的种类。 冯扬作为药峰峰主，投其所好，肯定要送些值钱的东西。 寻常的寒性草药他未必看得上眼，成熟的皓冰霜百年一结，市面上流传的大多是些几十年的幼苗，两者的药效天差地别，把它送去冯扬那里，一定比说话好使。 迟砚修立刻带着几人去了后山。 群玉也没闲着，她把向月重新抱回了床上，随后用传声玉联络了一下药峰。 传声玉是每个峰门之间可以单独用来传信的灵器，类似于留言机，会有一定时间的延迟，大概五到十分钟，不能像现代的电话一样方便。 一般都是提前告知拜访或者传递消息用的道具。 群玉怕直接上门会尴尬，所以提前用传声玉给冯扬送了一段话过去。 “冯兄，许久不见甚是想念，不知你最近可好？后山结了几颗上好的皓冰霜，想着放在我这里也无太大作用，不如一会儿送你去你那里吧，也算物尽其用。 “冯兄可千万不要拒绝我的一番好意，先前种种是我犯了糊涂，还请冯兄给个机会，见我一面，再谈其他。” 说完话，群玉又在原主的百宝囊里翻了不少东西，一一罗列在桌上。 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想把五个小鬼分别送去合适的峰门还要再跟其他四个峰主搞好关系。 看着桌上一堆灵丹妙药和品质稀有的灵器，群玉都觉得舍不得。 床上的向月忽然颤抖了起来，唇色不知何时变得青紫起来。 群玉见他不对劲，便将他扶起来，按着原主的记忆对他施了个最基础的疗伤术，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眼下这个情况，没有皓冰霜显然也进不了药峰的门。 疗伤术的光芒渐渐淡下，向月嘴唇的青紫也终于退去，一口猩红的血从他口中喷出，血溅群玉一床，随后又倒了下去。 “……” 群玉看着那抹刺眼的红，按着向月肩膀的手用了用力：“醒了记得给我洗床单。” 几个小鬼也快步带着皓冰霜回来了，迟砚修听懂了群玉的意思，所以四株皓冰霜都是带着土挖出来的，根茎和叶子保存的都十分完整。 “师尊！药挖好了！” “知道了。” 群玉施法将皓冰霜收进了百宝囊里，抱起向月，道：“老四随我去趟药峰。” 被点名的迟砚修又是一个激灵。 他怀疑群玉是不是知道药峰峰主送了他一本草药全集，所以才故意带上他要去药峰算账…… 顾景和楚凄刚要说他们也去，群玉抢在他们开口前说：“御剑带不了这么多人，你们不去。” 其余三人只好就此作罢，不停望的着他们。 银白色的悬寒剑被群玉召出，寒光微动，在刚泛黑的夜里犹如星辰令人眼前一亮。 群玉抱着向月上了剑，迟砚修硬着头皮也跟了上去。 剑刚升起，迟砚修看着地面脚下一软，吓得说话都结结巴巴的打颤。 “师师师师尊！弟子能不能不能不去……” “你得去。” 群玉道：“你若害怕就扶着我吧。” 迟砚修不敢碰群玉，怕手刚碰到就被群玉直接掀翻出去，但随着剑越升越高，他的腿越来越软，直到眼睛都不敢睁开感觉下一秒就要掉下去的时候，才狠了狠心，一把抓住了群玉的手臂。 没有想象中的掀飞，也没有想象中的厉声呵斥。 迟砚修的心却放松不下，他大口大口喘息着，紧张的全身发抖。 群玉只当他是没御剑飞行过，有些恐高，没有多管。 悬寒剑载着三人腾空而起，在群玉注入灵力后速度猛然加快，眨眼之间犹如流星划过天空，以令人咋舌的速度消失在了眼前。 剩余的三人脸上皆是忧愁之色。 裴清抱着楚凄的胳膊问：“三师兄，你说师尊会找人救大师兄吗？” 楚凄没说话，一般来说，这时候都该顾景说话了。 他看向顾景，这一次顾景却反常的抿着唇没有回答。 “二师兄觉得呢？” 顾景不回答，楚凄就直接问他脸上。 顾景目光有些飘忽的回过神来，“我……我不知道。” 楚凄微微笑着，音色温柔的说：“二师兄，我觉得师尊可能真的改了性子也不一定。” 顾景低头道：“她虐待我们这么久，不能因为一点示好就把她当成好人……要是看谁都这样，以后肯定会被坏人害死……” 楚凄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的摸了摸裴清的头。 他是个观察十分细致的人，短短一天，他观察到的东西已经很多了。 更改的称呼，被群玉遗忘的峰主玉牌，盘子里被吃光的糕点，床上的血迹，翻开的书卷，桌上排列的贵重宝盒……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观察到更多，因为这些都是群玉在悄然变化的细微证明。 …… 药峰。 夜幕微染，一轮清月点缀在繁碎星辰中，半扇黄昏犹如泼墨点金，在天边尽头散着些许的紫霞流云。 悬寒剑停在药峰门口，群玉虽能直接进入其中，但考虑在此行是为求人办事，只得守着规矩先命迟砚修前去叩门。 来开门的是药峰的外门弟子，瞧见迟砚修，又探头看了眼群玉，立刻将门打开，行礼道。 “见过剑尊。” 玉阙剑尊是原主当初成为峰主时，陆清珩作为掌门赐予的称号，本来定的是“玉阙仙人”，原主觉得这个称号无法彰显她作为悬寒剑唯一继承人的特点，后来强行改成了“玉阙剑尊”。 群玉微微颔首，道：“你们峰主呢？” 第十六章 你觉得药峰如何 “师尊在百草屋，请您随我来。” 看外门弟子如此，群玉猜测冯扬多半是收到传声玉的留言了。 药峰的屋舍十分简朴，进门便是一片灵气充沛的草药田，夜风徐徐，穿行而过，等到了百草屋跟前，连群玉身上都沾满了草药味。 那门外弟子对着群玉行了个礼。 “还请峰主稍等片刻。” 没多久，屏风后走出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他步伐肆意，头上的墨发松松散散的被一条红绳绑着垂在肩上，袖子挽起，身上的白袍蹭了不少灰尘，衣角还被烧出半条灰边。 群玉甚至未曾看清他的脸，便听到了对方阴阳怪气的嘲讽。 “这不是群玉吗？怎么今儿有功夫贵步临贱地了？” “……” 群玉原本准备客套的话几乎是瞬间就被卡在了喉咙。 她从没想过一个男人，说话时竟能用出如此阴阳的腔调，简直比电视剧里那些说话怪里怪气的太监还会磕碜人。 迟砚修行了个礼，“见过宗师。” 冯扬对迟砚修笑了笑，转头看向群玉，道：“群玉，别来无恙啊，刚才用传声玉不还说话挺客气呢吗？现在哑巴了？不是最会藏着徒弟不露面吗？怎么今儿有空过来了，还又带徒弟又送东西的，有事求我啊？” “……” 他给群玉一种提前练习很久，有阴阳怪气的机会就忍不住像是开了屏的孔雀一般使劲儿发挥的感觉。 群玉略微尴尬的移开目光。 “抱歉，今日上门有些唐突，我徒弟向月受了很严重的伤，希望你看在几颗皓冰霜的份儿上，施以援手。” 冯扬盯着群玉看了几眼，似乎是在担心这又是群玉使的什么诡计，打量片刻，半信半疑的上看了眼向月。 他不紧不慢的伸出手，指尖灵力闪烁，一路从额头向下扫过查看伤势。 随着动作逐渐扫向向月的腹部，原本懒散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的伤从何而来？” 群玉也没打算隐瞒，如实道：“寒蛇鞭，冰狱，外加掌门的灵力威压。” 冯扬闻言，惊愕的望着群玉，愤然道：“群玉，你看着人模狗样的不曾想到私下对自己的徒弟如此心狠手辣！他才几岁？你竟用寒蛇鞭和冰狱罚他？” 群玉感觉自己穿进这本书里，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指责。 她无奈的说：“我之后再跟你解释，你先救他。” “我自然要救他！” 冯扬一把将向月从群玉怀里抱走，转身快步走入屏风中，嘴里还忍不住愤愤骂道。 “我要不救他，他岂非要冤死在你手里？” 群玉叹息一声，无奈转过身去。 迟砚修在一旁站着，心中又是担忧向月的伤势，又是害怕群玉下一秒因为他私自收下冯扬给的百草全集而怪罪于他。 两人在门前站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看到来往不少弟子匆忙路过。 药峰弟子众多，冯扬是个不拘形迹的人，峰门在他的管理下少了许多拘束，门内的弟子们相较于其他峰门格外活泼生动，来来往往的弟子们互相打闹说笑，忙碌平淡的摘药制药，倒也显得欢快热闹。 和死气沉沉的悬寒峰一比，简直天差地别。 迟砚修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说不出的感慨。 若是当初他来了药峰，日子一定比在悬寒峰好过，他不会受那么多苦楚，也不会连修炼入门都未曾做到。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垂眸叹息。 群玉忽然问道：“老三，你觉得药峰如何？” 迟砚修浑身一僵，一时间连头都不敢抬起，脑海中疯狂的思考着群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听到了他刚才的叹息？ 还是因为那本百草全集？ 他想不出来，额头的冷汗不停往外冒，心急如焚，可丝毫不敢轻易给出回答。 群玉见他一言不发，便自言自语道：“我觉得你蛮适合炼药的。” 迟砚修紧张的手心出汗，压低声音道：“师、师尊，弟子别无二心……” “我没说你有二心，只是说你适合炼药。” 群玉道：“天宗峰门之间不也有旁听弟子么。” 旁听弟子是指在其峰门，却修其他峰门之道的弟子，有些弟子因为一些原因不转峰门，可以在与其他峰主沟通之后成为旁听弟子，以旁听弟子的身份前去其他峰门修习。 迟砚修的心像是被人忽然敲了敲，一种从未有过的期待感油然而生，他小心翼翼的抬眸问道：“师尊的意思是……弟子也能……来药峰上课吗？” “原本让你们一起来找我，为的就是这件事，我被掌门罚禁闭三月，这三个月想把你们放置在各自合适的峰门修习。” 群玉无视掉迟砚修脸上逐渐夸张的惊讶之色，继续道：“等我出来，你们若学的有成效，可以考虑将你们过给其他峰主。我给你选的就是药峰，此次前来，也想与冯峰主商讨一下此事。” 迟砚修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他只依稀记得群玉被掌门罚了三个月，但不太记得群玉让他们去找她的理由了。 如今听到群玉这样说，他感觉自己似乎被一个天大的馅儿饼砸中了，有种高兴过头都开始怀疑馅儿饼是不是有毒的后怕。 “师尊……”迟砚修咽了咽口水，嗫嚅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是这么打算的。” 群玉怕他不信，又补充道：“先前是我糊涂，那样对待你们我觉得很抱歉，我知道道歉对你们来说或许并没有补偿作用，所以只能实打实想着为你们计划一下将来了。” 闻言，迟砚修终于忍不住露出了激动的笑容。 “太好了，谢谢师尊！” 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群玉终于当人了。 终于干了一回人事！ 群玉也终于松了口气，好说歹说，起码算是微微洗白了一波。 不久后，冯扬从屋中出来了。 他一甩衣袖，大摇大摆的走上前来。 迟砚修按捺不住的问道：“峰主，我师兄情况如何？” “哼，还能如何？”冯扬冷笑一声，朝着群玉伸手道：“说好的皓冰霜先给我，不然你就别想知道你徒弟的死活了。” 第十七章 我吃个亏 群玉如约从百宝囊里取出皓冰霜，冯扬立刻喊了几个弟子过来将皓冰霜取走，像是生怕群玉忽然反悔似的。 待几个弟子将皓冰霜带走，他才在两人期盼的目光下徐徐开口。 “药已经用过了，命应该能保住，现在就看丹田能不能保住不受损，能活下来多亏一颗极品灵丹吊住了他的命，不然一个时辰前他就死了。” 说至此处，迟砚修如遭雷劈。 完了，把这事儿忘了。 凭冯扬的本事，用过什么丹药什么法术他一查就查出来了。 私用极品灵药的事一旦被群玉追查起来，莫说来药峰修习，不被她打死都算他命硬。 群玉没有在意冯扬口中的极品灵丹，而是蹙眉问道：“丹田可能受损？” 这样一来，剧情还是得回到书里设定的那样，只不过换个形式。 可能向月丹田破碎改修魔道是他命中注定的事，哪怕群玉逆天改命，也无法挽回。 冯扬道：“他身上有一鞭的位置正在丹田处，先前受了冰狱之苦，因极品灵药保全，后又被掌门震毁药性，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果然还是因为剧情改了。 群玉忍不住开始发愁，看来这下向月得恨死她了。 迟砚修闻言，也忍不住伤心落泪，后悔当时离开悬寒峰下山，要是他没离开，肯定会拦住顾景不让他对掌门告状。 若是没告状，向月的丹田自然也不会因此被毁。 冯扬瞧着师徒二人被他吓到，嘴角忽然出现了一抹得逞的奸笑。 “不过……也不是没有修补的办法。”他抛出个话引子。 迟砚修一听，立刻跪地恳求道：“求峰主告知！求峰主救救我大师兄！” 群玉总觉得冯扬脸上这个笑容很奸诈，不过眼下除了硬着头皮相信，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冯扬道：“你百宝囊里不有一瓶掌门前些年给你的仙露么，你把仙露给我，我吃个亏，再给你添点珍贵草药，保证你这小徒弟不仅丹田完好无损，一会儿还能活蹦乱跳着出来，如何？” “……” 算盘都扔群玉脸上了。 群玉看过剧情，知道这个名为“仙露”的东西百年难得一见，是专门用来养护丹田的。 中期白暖暖在秘境中被魔兽一爪捅穿小腹，危及丹田，陆清珩为护住白暖暖的丹田，朝原主要回了那瓶仙露。 原主为此大发雷霆，对白暖暖的恨意更深。 单凭男主这么吊炸天的人物都只能靠“要回”才找到一瓶仙露，便可知它有多珍贵。 看来有不少人对这瓶仙露虎视眈眈。 比如眼前的冯扬。 迟砚修哀求道：“师尊，求您把仙露给峰主吧！弟子愿当牛做马回报您的大恩大德！” 他知道那瓶仙露有多珍贵，也真的害怕向月变成无法修炼的废人。 可能他今天磕破头群玉也不会舍得拿出那瓶仙露，但他如今无路可走，唯有一试。 向月现在还有救，如果他连最起码的求情都做不到，那向月就真的没救了。 要是能救向月的丹田，他心甘情愿放弃修习的机会，给群玉当牛做马一辈子。 冯扬也道：“对啊，你就给我吧，反正留在你那里也没用，大不了……你悬寒峰弟子十年来所需的丹药，我药峰免费包了，怎么样？” 十年所需的丹药，怕是也不及这一瓶仙露来的珍贵。 脚下是框框磕头的小萝卜头，眼前是一脸奸笑的死对头，群玉感觉或许剧情可以再乱一些。 “给你可以。” 冯扬一喜，刚要伸手，群玉又道。 “不过你得答应我件事。” 冯扬抬起的胳膊立刻收了回去，甚至后退一步跟躲瘟神似的，满脸警惕的问：“什么事？先说好，丧尽天良的事小爷我可不干！” “我被掌门罚了三个月禁闭，这三个月里你要负责照看我这个徒弟。” 她指了指迟砚修，道：“你之前不是挺想收他为徒吗？你先带三个月，若是他有天赋，日后你直接将他收走也好，做旁听弟子也好，总要给他个机会。” 冯扬一愣。 给仙露还送徒弟？ 这种亏本买卖的交易对象居然还是老冤家群玉。 他在做梦吗？这梦也太爽了吧。 “你……”冯扬激动的有点说不出话来，一把拽起地上的迟砚修，指着他问：“你这……你说的是真的吧？这小鬼以后就跟着我了？” 群玉点了点头，“你要是答应，我就把仙露给你。” 仙露对群玉来说并无太大作用，用来保住向月顺带送走迟砚修还是比较划算的。 反正放在她手里日后也是要被白暖暖夺走，还不如率先给了冯扬，日后白暖暖真的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可跟她没关系。 况且群玉记得，后续还有几个秘境里也有仙露出现，甚至有一处仙露灵泉，里面是源源不断的仙露。 只要她想办法搞到几瓶，也不怕以后出什么意外。 “那可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 冯扬整个人像是烧开的滚水一样急的冒泡，兴奋的连连伸手：“快快快，废话少说，快把仙露拿出来，我这就去给你救徒弟！” 群玉打开百宝囊，在里面翻找了一下。 “时间太久，忘了仙露长什么样子了，你还记得吗？” “你这破记性，这都能忘。”冯扬道：“白玉瓶子，瓶身还有一株栩栩如生的仙草。” 百宝囊里的瓶子不多，冯扬给出了详细信息后，群玉很快就找到了。 仙露才要递给冯扬，瓶身在两人手中交接的瞬间，呆愣许久迟砚修猛然喊道。 “师尊！” 一嗓子，给冯扬吓了一跳。 群玉微微歪头看向他，疑惑的问：“怎么了？” 迟砚修眼眶通红，泪水不停打转，群玉脸上淡漠的神色在他眼中变得模糊又清晰，忽然心中酸涩无比。 他一直觉得群玉是个坏到骨子里的人。 如今亲眼瞧见她为了向月和自己，送了四颗百年皓冰霜不够，还把仙露也搭了出去。 这是何等珍贵之物？ 随便扔下其中之一到凡间，都能掀起各个宗门的疯狂抢夺，说句难听的，他和向月现在这两条命的价值，连两颗皓冰霜都抵不上。 群玉居然如此舍得用这些东西来换取向月的丹田和他的修习机会，这种突如而来的善意对待，让他鼻尖酸楚，止不住的落下泪来。 第十八章 并不讨厌 他对群玉，自然是恨的，讨厌的，看见她倒霉就忍不住想偷着乐的。 可如今瞧见她手中即将送出的仙露，莫名其妙，心里竟比群玉还要舍不得。 “师、师尊……” 迟砚修垂下头，豆大的眼泪砸在他紧抓着衣角的手上。 “这仙露如此珍贵……不若师尊换个条件吧……我不来药峰也行……” 他虽然很想来药峰，可他受不起群玉这么大的恩惠。 尤其是在群玉对他们各种折磨之后。 如若这一瓶仙露送出去只为救向月，那他无话可说，但偏偏群玉附加的条件与他有关。 这种令人猝不及防的恩惠还没到手，就已经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了。 他心里很害怕，不知道如果真的受了这份恩情之后要如何再去看待群玉——这个他咬牙切齿咒骂了将近一年的人。 “不行。” 群玉也不知道他在哭什么，神色如常道：“你是个炼药的好苗子，不能一直浪费在我手里。” 说罢，直接将仙露给了冯扬。 冯扬打开玉瓶的盖子，一缕清淡幽香立刻四散而来，闻之心旷神怡。 他检查完仙露没问题后动作极快地塞进腰间的百宝囊里，脸上哪里还有先前的阴阳怪气之色，笑的爽朗又真诚。 “我办事你放心，咱俩相识多年，你徒弟的丹田我肯定给你保住！” 冯扬脚下生风，一溜烟儿似的又回了屏风里，群玉感觉他回去的时候都忍不住要高兴的起飞了。 其实只要能把向月的丹田保住，一瓶仙露也不算亏，毕竟后期都有办法再拿到。 转头望向迟砚修，只见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叩首道：“师尊对不起！弟子有罪，弟子不该偷用极品灵丹，弟子愿受任何责罚，还望师尊留弟子一命……” 他害怕的背脊颤抖，生怕群玉突然跟他算账，灰褐色的袖子在脸上擦了又擦，湿痕连成片。 群玉道：“无事，若不是你那颗极品灵丹，向月可能已经死了，你不必自责，我不追究。” 迟砚修闻言，哭的更惨了。 群玉默不作声去了一旁廊下看星星，生怕有人路过看见这场面以为是自己欺负了他。 迟砚修也不知哭了多久，哭到嗓子都开始痛，忍不住一直想打嗝，眼睛都肿的有些看不见东西的时候才停下。 他望着群玉的背影，说不出的苦涩化作烈酒浇在喉咙，想喊声师尊又酸涩的难开口。 像是把脑子里的水都哭出来了似的。 记忆里从前经受过的那些苦楚，在眼泪洗刷了一遭后逐渐模糊，唯一清晰的画面，定格在群玉递出仙露玉瓶的瞬间。 迟砚修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起身走到群玉身边，抬头仰望着他曾经怨恨咒骂的这个女人。 分明是和以前一样的脸，翠眉远黛，眸光冷清，可总觉得又有什么不同。 “师尊……” 他开口，嗓音沙哑干涩：“仙露那么珍贵的东西，您当真舍得为了我和师兄给出去么……我可能……可能还不起师尊这个恩情……” 群玉道：“给都给了，说这些做什么。” 迟砚修说的话她在现代听都听腻了。 在现代，因为家中富裕，群玉曾资助过很多家境不太好的孩子。 有些孩子收到资助会痛哭流涕的感谢，再三推辞无以为报，拿了钱后再无音讯。 有些孩子收到资助闷声不吭，在群玉即将忘记的时候，收到那些孩子用微不足道的奖学金给她买的礼物。 人就是这样，面对帮助，不想报答的时候会不断的推脱，恨不得提前把难听的话用委婉的语气全都说尽，好在以后真的划清界限时给自己的行为落一个理所应当的光明磊落。 群玉不在意，她认为送出去的东西就是送出去了，人求的就是一瞬间的心安，得到回报是比中彩票还要稀有的事。 迟砚修这番话不过是让群玉觉得他和那些哭着说“无以为报”的孩子一样。 她也没想过被他如何报答，只求他以后长大能念着现在的几分好不对她赶尽杀绝罢了。 群玉略显冷淡的态度让迟砚修的双目微微暗淡。 他心里竟无端产生了一丝恐慌。 有种师尊真的不要他们了的感觉。 可……这不应该是好事么，为什么心里会忽然难受？ 这丝惶恐带着不易察觉的愧疚，是他偷药被发现后没被追责还被原谅的愧疚。 “师尊，您真的打算把我们都送去别的峰门吗？”迟砚修抬头问道。 “是。” 迟砚修犹豫着，手不停的在衣角上搓磨，沉默良久，他忍不住问出心里一直想问的话。 “师尊，是我们有哪里不好吗？我感觉……您好像一直很讨厌我们。” 话刚说出口，迟砚修就后悔了。 他真是胆子大了，居然敢直接当面问群玉这种事。 这种事有什么好问的？但凡群玉对他们有一点儿喜欢，他们也不可能在悬寒峰过这么久的苦日子。 身体的反应比他的脑子更迅速，话说出口的瞬间，手直接捂住了嘴。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如果讨厌，为什么还要收他们为徒弟。 分明最开始的时候，他们来到悬寒峰是那样的期待，一个从未收过弟子的剑尊，还是天宗出了名的美人，谁也没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们会被折磨成这样。 群玉知道迟砚修是因为那瓶仙露和丹药良心不安，但按着剧情发展，就算现在不安，等回了悬寒峰，一见其他小鬼，被劝说两句就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我并不讨厌你们。” 迟砚修一愣，眼中依稀露出半分光亮，嘴比心快道：“那为什么您要那样对我们？” 这个问题，让风都停顿在空中半刻。 群玉沉了口气，不知从何解释，实话实说肯定不会被信任，为了不被人举报成“夺舍的孤魂野鬼”，她语重心长道。 “老三，你听我说……” “师尊，我是老四。” “哦，老四。” 群玉看着眼前的小萝卜头，选择了一种小孩能接受的解释方式：“这个世界很大，无限大，大到没有规矩也没有逻辑，有很多奇怪的事发生，人们找不到原因。有时候你不想做一件事，但你会莫名其妙的去做一件事，除了你，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你想不想做的。” 第十九章 因为我苛待弟子 迟砚修似懂非懂的睁大眼睛。 群玉道：“没听懂对吧。”一看就没听懂，眼神里都是清澈的愚蠢。 迟砚修窘迫点头。 “没听懂就算了。” “群玉，你徒弟我给你送出来了。” 冯扬的大嗓门从身后响起，群玉和迟砚修同时回头，只见向月正站在冯扬身边，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但比之前好很多，已经能自己下地走路了。 “师尊。” 向月咳嗽两声，快步走到群玉跟前行了个礼。 “弟子有罪，让师尊费心了。” 他身影单薄，墨发蓬松散落，病弱的模样看着楚楚可怜，作为人气最高的反派疯狗，向月小小年纪，相貌就已出奇的惊人。 和男主的相貌不同，他不是凌厉立体的建模脸，而是带着几分柔软，恰到好处的清隽俊美，一眼乖巧，人畜无害。 他的双眼是一双独特的，充满钝感的下垂狗狗眼，瞳子浅如琉璃像是一杯放冷的茶，高挺的鼻梁，嘴角扯开时还有两个若隐若现的梨涡。 这也是起初群玉对他轻易错信的原因。 “起来吧。” 迟砚修迫不及待的冲上去，“师兄！太好了你醒了！” 向月摸了摸他的头，缓声和他说着话，一副兄友弟恭的温馨场面。 冯扬摇着扇子走上前来，合起扇面，用扇柄拍群玉的肩，像是显摆什么宝贝似的指了指向月，道：“小爷的医术如何？” 那眉目上扬的嘚瑟模样，群玉简直怀疑只要她夸一句，下一秒冯扬的眉毛就要拽着脑袋离家出走直奔西天。 抱着这点微不足道的恶趣味，她点头称赞。 “好！” 冯扬登时就跟斗赢的大公鸡似的嘚瑟起来，眉毛又往上走了走，嘴角都要一路流出脸了。 一句夸赞并未让他满足。 “你就说妙不妙！” 群玉十分配合的伸出大拇指，“妙！” 冯扬都美得不像话了，“你可得好好谢谢我，多亏小爷我妙手回春，这小子半只脚都在鬼门关里了，我一针就把他救了回来！” 群玉忍不住轻笑起来，她感觉冯扬和书里描写的还真一模一样，不禁夸，一夸就上天。 冯扬要是有个尾巴，这时候都能摇成电风扇了。 向月在不远处冷眼窥视着这一幕，群玉轻笑的模样他从未见过，如今见了，却觉得无比刺眼。 他受了这么多罪，还差点死了，她怎么有脸笑？ 群玉不是跟冯扬关系最差吗？两人一见面就要吵架，怎么现在这么和谐？ 他俩应该直接打起来才对。 迟砚修跟着傻乐了一会儿，察觉向月情绪不对，他凑近小声问道：“大师兄，怎么了？伤还在疼么。” 向月没有回答，而是低声问道：“他俩不是向来不对付吗？为何我会被送到药峰？” 迟砚修道：“师尊送了四颗皓冰霜和一瓶仙露，宗师才答应救你的。” 向月目光骤变，阴狠的戾气浮现眼底，语气里充满了质疑：“砚修，你被她打傻了吗？说什么疯话？” 皓冰霜和仙露是何等珍贵的东西，那个女人怎么可能舍得用在他身上？ 他挨得那顿寒蛇鞭，就是因为挖了几颗药田旁边的菜。 群玉把后山的药田当做宝贝，一百多年来多少人上山求药都吃了闭门羹，除了掌门，谁能从她手里要来一颗皓冰霜？ 更别提仙露这种全宗门只有一瓶的珍稀药品。 “我说的是真的。”迟砚修急道：“而且师尊还说要送我来药峰修习呢。” 向月看迟砚修的表情简直像在看一个白痴。 “她说你就信了？当初我们入宗门的时候她不也说的好好的，后来如此虐待我们，你居然还相信她。” 迟砚修迟疑了一瞬，也开始怀疑群玉言辞的真假，想到群玉和冯扬的约定自始至终都被他看在眼里，以两人的身份，根本没必要做戏骗他。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大师兄你听我说……” “别说了。” 向月收回目光，恨铁不成钢的说：“不过几句话就把你打发了，也就你和小五这么好骗，换成老二老三谁信她的鬼话。” 迟砚修被数落的抬不起头，不知道怎么解释。 仔细解释的话要牵扯太多，包括顾景如何状告掌门，他们又如何下山采购，几人被掌门威震，又是怎么一路费劲来的药峰。 眼下不是个从头讲起的好时机，还是等回了悬寒峰再说。 反观这边，冯扬被夸了几句后也接受了和群玉正常相处。 “群玉，我怎么觉得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呢？以前你可不会说人话。” 群玉的回答很简短：“以前糊涂，现在清醒了。” “那你以后还犯糊涂吗？” “这个不太确定。”万一中途回去了呢。 冯扬忽然弯下腰凑近她，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泛着几分幽光，“我懂了，你是不是觉得小爷相当俊美，后悔当初不理我，所以才故意找了个理由来我峰门？” 群玉诧异的望着他，离得太近，甚至都能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你为什么这么想？” 冯扬抱着手臂，转身靠在了栏杆上，吊儿郎当地说：“以前我上赶着要你徒弟，你死活不给，现在上门倒贴着送来，这难道不是一种示好吗？” “我是被掌门罚了三个月的禁闭，你可以当我是在托孤。” “禁闭？”这下换成冯扬懵了，“离新人大会还有三个月，他罚你禁闭做什么？” 群玉道：“我苛待弟子。” “……你现在认罪这么理直气壮吗？” 群玉大致讲述了一下挨罚的原因，冯扬听后摸着下巴思索道：“掌门的意思应该不是眼下的三个月，新人大会最近就要开始筹备了，你去年收弟子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外宗应该有不少人专门为悬寒剑法而来，我估计你这三个月的禁闭得等新人大会之后了。” 群玉忽的想起陆清珩临走前曾说过什么让她得空去凌霄峰吃桃花糕。 当时群玉还觉得奇怪，都被罚禁闭了怎么还有时间去吃桃花糕，看来冯扬的猜测可能是对的。 这句话应该有更深一层的意思。 第二十章 大师兄你干嘛 见群玉忽然沉默不语，冯扬道：“干嘛愁眉苦脸的，反正你去黑云山禁闭也要先去凌霄峰拿一份掌门的罪责令，到时候问问他什么意思不就得了。” 其实群玉并不是在思考黑云山禁闭，而是她忽然发现了一个盲点。 要是能把五个小鬼都送出去，那她就不用去禁闭了。 先借着禁闭的名义跟各个峰主打好关系，就算禁闭被拖延到新人大会之后也无所谓，先把人送走，到时候禁闭不成，人也收不回来，她还能清净三个月。 等三个月后，人收不回来，顺理成章的就直接把人倒手送走了。 想到这里，群玉眼前一亮，“冯兄，所以明日老四就能来你这里上课了对吧？” “……” 冯扬看着她眼里的几分期待，有些不忍的移开目光，道：“也可以，你徒弟现在什么修为？” “还没入门。” 冯扬：？ “什么？！”他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都一年了还没入门？没入门怎么修习炼药，一点儿灵力没有连丹药炉都点不着。” 群玉倒是不知炼丹还需要灵力烧炉。 “最低什么修为能点着丹药炉？” “点火简单，一点灵力就行，难的是供火，我这有几个灵力消耗少一些的丹药炉可以给他用，但最起码也要先天三重的修为才能保证炼药途中不会断供翻炉。” “先天三重最快什么速度能练成？” “你是真没带过徒弟一点儿也不知道啊。” 冯扬吐槽完，解释道：“修炼看个人，正常入门少则七天，多则数月，快一点就照着十天左右吧。先天三重……怎么也要半年。掌门新收那小丫头天赋异禀，三天就学会引气入体了，到先天三重只用了一个半月。你这徒弟要是有她一半的天赋，三个月也差不多了，刚好能赶上新人大会。” 群玉一下就发愁起来，时间似乎不够。 “那你能不能先带他入门？” “别！”冯扬立刻摆手推脱：“带新人入门我是真不会教，我徒弟都是去凌霄峰学的，听说过几日那边有外门弟子的入门课，你要不想教就送去掌门那里吧，反正他是你师兄，肯定不会拒绝。” 群玉只好作罢，临走，还特意问了句。 “是不是每个峰门修习特定功法，都要最少先天三重？” “肯定的啊。” 冯扬有点受不了了，“我知道你是从小是被青叶剑尊带大的，四岁就开始引气入体了，不至于这么跟我炫耀吧。” 他真的觉得群玉的无知是被悬寒峰前峰主，青叶剑尊保护的太好了才导致的。 “知道了，先走了冯兄，有空传音给我。” 冯扬望着几人离开的背影，甩开折扇摇的更勤了。 “还说不是向小爷示好，都开始求我没事传音给你了，群玉啊群玉，你也真是的……” …… 群玉带着向月和迟砚修出了药峰。 望着洒满星星的夜空，她有些迷茫。 原主关于这些东西的记忆几乎都忘干净了，以至于她先前的所有计划都因为几个小鬼没入门这件事被破坏。 实在不行……就扔陆清珩那里去吧，好歹能走三个月。 如果冯扬说的是真的，陆清珩没打算让她眼下三个月去禁闭，那她正好把人送去，先躲三个月。 等三个月以后，小鬼们差不多回来，她就可以再借着禁闭的借口再把人送出去。 如果陆清珩是让她这几日去禁闭，那她也把人扔去，等回来之后再想办法把人送去别的峰门修习。 抱着全部送走一个不留的心态。 群玉取出悬寒剑，指尖轻点，冰凉的剑锋停在眼前。 她踏上剑，迟砚修刚要上去，却被向月一把拉住。 迟砚修不解道：“大师兄，你干嘛？” 向月察觉到群玉看向这边，眼中的烦躁一闪而过，道：“师尊，您先走，我和四师弟走着回去就好。” 他真感觉迟砚修疯了。 刚才说了一堆疯言疯语就算了，现在还敢腆着脸往悬寒剑上站！不要命了吗？ 群玉有多宝贝后山的药田，就有多宝贝悬寒剑。 旁人连碰一下剑鞘都会被直接打飞二里地，迟砚修怎么想的还敢站在剑身上。 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拉了一把，没准儿下一秒迟砚修就要被群玉这个女魔头切成一百零八块了。 群玉道：“你身上有伤，不必逞强。” 迟砚修立马跟着点头，道：“对啊师兄，这里离悬寒峰可有两座山头呢，咱俩走回去怎么也得一个多时辰，让师尊带我们一会儿就到了……” 向月目光冰冷地睨了迟砚修一眼，迟砚修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 神情流转间，阴冷的眸色被垂落的长睫遮挡。 向月朝着群玉行了个礼，道：“弟子有罪，受不住师尊的刑罚，还麻烦师尊辛苦送我来药峰。师尊厚爱，弟子不配承受，还望师尊允我与师弟徒步回悬寒峰，借此长个教训。” 群玉：“……” 怎么有人上赶着给自己找罪受。 迟砚修的小脸苦涩地皱成了一团。 药峰离悬寒峰整整两个山头，他是真的不想走回去。 这一路要走多久且不说，悬寒峰的上山路是十二峰最多的，足足三千多阶，他感觉自己翻过两座山再爬三千多阶，回到竹屋肯定就离死不远了。 “师兄……其实咱们……” 向月打断他的话，道：“若师弟不愿的话，那我自己走回去，私自收下糕点的人是我，劳烦师尊的人也是我，与师弟无关。” 迟砚修未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神情无奈的望着向月道：“师兄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放心师兄自己回去。” 向月这一年对他们如何，迟砚修心知肚明。这次挨罚，也是为了他们，如今让迟砚修丢下向月跟着群玉回去，迟砚修绝对做不到。 向月心意已决，迟砚修拦也拦不住，只好站到向月身旁，道：“师尊，您先回去吧，我陪着师兄一同回去。” 群玉沉默的看着他俩。 她确实不知道向月在想什么。 可能是因为原主曾经的对待让他无法信任，信任不了一点儿，也可能是因为心中恨意，面对她给出的台阶不愿意下一步。 第二十一章 夜风凉语似冷刀 气氛僵持了没多久，月光盈盈穿透树影，破碎的落下分明的霜白。 群玉不敢多劝，怕说多了会激起向月心中的逆反心理，只好轻叹一声，道：“老四，我的玉牌在你身上吧。” 迟砚修这才想起玉牌还没还给群玉，他下意识以为群玉要追责，身体猛地打了个哆嗦，赶紧从怀里将玉牌拿出来。 还未递到群玉身边，群玉摆了摆手拒绝了。 “你先拿着吧。”群玉道：“若中途有意外，拿玉牌去寻巡夜弟子，他们会送你们回来的。” 迟砚修双手捧着玉牌，有些受宠若惊的说：“多谢师尊，弟子知道了。” 群玉没再多留，御剑飞起，眨眼间消失在了重重山林。 迟砚修一直盯着群玉离去的身影，他一手横在眉上，一手紧紧抓着玉牌，直到踮起脚也看不到那道身影，才撇了撇嘴道。 “师兄，师尊好像往相反方向走了，那边儿不是凌霄峰么。” 迟砚修说完感觉周围空气变冷，他意识到了什么，偷偷摸摸的看了向月一眼。 这一眼让他心里发毛。 向月似乎终于卸下了伪装，适才在群玉面前的谦卑乖巧丝毫不见，眸子里的戾气冷冽如刀，目光犀利的盯着迟砚修，道：“我说你怎么这么奇怪，从我刚才醒来你就一直说那女人的好话……” 他伸手一把扯下迟砚修腰间的百宝囊，嘴角扬起一丝嘲弄，“莫不是因为这块玉牌？” 迟砚修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师兄！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是因为一点好处就忘恩负义的人吗？” 向月冷笑，朝山下走去，将绣着祥云纹的百宝囊高高抛起又接住，好似将这绣工精美的百宝囊当成什么不值钱的玩物。 “那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这百宝囊如何而来？那玉牌又为何在你手里？” 迟砚修羞愤的耳尖泛红，快步上前跟在向月身后，一字一顿的将向月昏迷后的事解释的明明白白。 听到最后，向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没想到他昏了半日，悬寒峰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你是说那女人其实并不讨厌我们，还意识到以前对我们不好，想把我们送去别的峰门？” “是啊。”迟砚修道：“师尊想让我修习炼药之术，可惜我现在还未入门，药峰宗师说起码先天三重才能修习……师兄，我觉得师尊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向月沉思片刻，道：“这事有蹊跷。说不定她是见到白师妹之后，怕白师妹和老二向掌门告状，所以装模作样在掌门面前认罪。” 迟砚修若有所思。 向月继续分析道：“新人大会快到了，到时她也要参加，若是我们在大会上将此事闹大，届时各个宗门都在，她的名声怕是会毁于一旦。 “她对我们好，很可能是为了堵上我们的嘴，故意伪装出来的罢了，你瞧着吧，一过新人大会，她肯定又恢复原样了。” 迟砚修撇了撇嘴，道：“可是她要堵我们的嘴也不用把仙露送出去吧……那么贵重的东西，估计整个天宗也就她手里那一瓶……” “你以为她送仙露是为了你我？” 向月嗤笑道：“她与药峰宗师积怨颇深，说不定送仙露的根本原因是为了和药峰宗师缓和关系，修复我丹田和送你去药峰不过是她顺水人情的事罢了，你没瞧见那瓶仙露和几颗皓冰霜送出去，药峰宗师和她的关系立刻就好了？” 迟砚修：“……” 被向月这么一点，他忽然觉得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向月道：“天宗成立四百多年，书卷上万，宝物无数，她作为掌门的同门师妹，一瓶仙露随随便便就能送出去，这说明什么？她手里的好东西肯定更多，这瓶仙露对她完全不算什么。” “那……师兄的意思是？” “你不是说她想将我们送去各个峰门吗？想修习一技怎么也要先天三重的基础，我们现在连入门都没有，她马上去禁闭三个月，我倒要瞧瞧她敢不敢送我们去掌门手下修习入门。” 迟砚修心里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他本以为师尊变好了，以后他们也有希望像其他峰门那样过上正常的日子了。 向月的一番话无情的将他打回原地。 那些曾在眼泪中升起的愧疚和希望，不过几句话的瞬间，全都如泡沫般破灭。 向月见他神情低落，靠近将百宝囊重新系在他的腰上，道：“老二说的对，你和老三用玉牌买的东西本来就是门内弟子该有的份，我们得到这些东西比正常弟子晚了将近一年，和这一年里受的虐待相比，这点好确实不值一提。” 相比他们这一年里受冻挨饿，动不动挨打挨骂，似乎这些东西确实不值一提。 迟砚修没有说话，垂着头跟着向月一路走着。 漆黑的夜空，弯月锐利如勾，凄冷锋利。 灰白色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铺布满青苔的石阶上，六月的夜，夜风凉的令人心寒。 …… “群师叔？” 群玉在林中走着，忽的听见有人喊她。 转身一瞧，一模样十五六的女子提着灯笼，快步走上前来。 “群师叔，还真是您呀，这么晚了您怎么在这里？” 烛光映着少女俏丽的脸庞，那双眼睛带着亲切的笑意，弯起来的时候漂亮的好似月牙。 群玉沉默了一瞬，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不过这还是她来了这个世界以后对她露出笑容的人。 看样子应该没被原主刁难过。 沉默了几秒钟，她在原主的记忆里翻找了一下，找到了此人的信息。 眼前的女子是陆清珩的亲传弟子之一，名唤阴雪山。 八岁拜入凌霄峰，天赋出众，是众多弟子中的佼佼者，亦是现如今凌霄峰弟子中的大师姐。 原主早些年在阴雪山刚入天宗不久时，曾偶然救过阴雪山一命，自然不是因为心善，而是那段时间原主跟陆清珩置气，两人冷战许久。 原主想破冰，却又拉不下脸，所以才在阴山雪有难之时故意相救，借此打破和陆清珩之间冷战的局面。 这一招确实好使，陆清珩看在原主主动做好事的份儿上原谅了原主冒犯其他峰主的事，两人的关系恢复如初。 阴山雪却不知此事，只觉得原主心善救了她一命，自此之后对原主极为尊敬。 第二十二章 原主的唯一迷妹 群玉觉得阴山雪这人存在的有些奇怪，白暖暖居然会给原主写个小迷妹？ 事出反常必有妖，虽说秦桧还有仨好朋友，但她不认为白暖暖会为了给她丰富形象故意写这么个人。 往书里一找，果然找到白暖暖写出此人的理由。 原主是书里第一恶毒女配，阴山雪是第二恶毒。 阴山雪也暗恋男主，她嫉妒白暖暖得陆清珩偏爱，时常借着师姐的名义欺负白暖暖，到后期甚至和原主狼狈为奸，为了除掉白暖暖，日日给原主通风报信，把原主当棋子利用。 原主是明目张胆的坏，阴山雪是绵里藏针的毒。 了解剧情后，群玉看向阴山雪的目光忽然多了些同病相怜的怜悯。 阴山雪见群玉不言语，反而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她，便提起灯笼照亮自己的脸庞，笑着提醒道：“群师叔，弟子是凌霄峰阴山雪，我十岁那年险些摔下山去，是您把我救了，您还记得吗？” 群玉瞧着眼前的女孩子笑的阳光明媚，丝毫看不出书中阴险狠毒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愈发复杂。 这个世界是什么情况，怎么人设和本人差这么多。 “没忘，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药峰？”群玉随后扯了个话搪塞。 阴山雪道：“今日轮到我师弟巡夜，他身体不适，我来替他一宿。” “原来如此。” 之前悬寒峰没有弟子，所以也无需在意巡夜的事。 一般来说年岁到达十六岁，且修为到达先天十重就会被安排巡夜，除了天宗台需要费心些，其余峰门的巡夜在隔界前提灯转悠转悠就行了。 阴山雪好奇道：“我刚才在不远处瞧见两位弟子往山下走，师叔一直不近不远的跟着，还以为您是什么外来人意图对天宗弟子不轨，当真是我误会了。师叔乃人美心善之人，这么做一定是为了护送他们，他们一定是师叔的弟子吧！真是太幸福了！” 她说这话时，杏眸在烛光下一闪一闪的，眼神中的崇拜不言而喻。 看来原主被罚的事还没传遍宗门。 群玉略显尴尬的说：“是我的弟子，他们其中一人身上有伤，不愿乘剑，我只好暂时跟一段路，想着等遇见巡夜弟子再将他们托付给巡夜弟子。” 阴山雪立刻道：“若师叔放心我，此事就交给我吧，我必定一路护送两位师弟安全到悬寒峰。” “那就劳烦你了。”群玉说的很客气，压低声道：“希望你暗中护送就好，不必露面，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此事。” 如果让那俩小鬼知道，估计又要把群玉的所作所为阴谋论了。 群玉假装离去实际绕了一圈落在林中跟随，不过是怕向月身上的伤支撑不到他走回悬寒峰。 药峰门口离山下的隔界有些远，过了隔界能不能遇到巡夜弟子也是个未知数，群玉是怕出什么意外，才多跟了几步路，没想成还能遇到阴山雪。 阴山雪笑吟吟的说：“师叔放心，我知道您的意思，我向您保证不被两位师弟发现。” “那就辛苦你了。” “师叔客气了。” 群玉又客气了几句，这才放心的御剑离去。 阴山雪快步穿行在山林中，直到看见向月和迟砚修的背影才放缓了脚步，不近不远的跟着，隐匿在林中。 “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师叔，师叔分明那么好。” 阴山雪想起群玉为了徒弟对她说话十分客气的模样，愈发羡慕向月和迟砚修，自言自语道：“要是我能当师叔的弟子就好了，师叔就那么几个弟子，肯定每一个都当宝贝似的疼，下个山都要偷偷护送，真羡慕啊……” …… 群玉刚回悬寒峰就闻到了一股令人食欲大增的饭香。 原主这具身体虽然不用吃饭，但这么香的味道光是闻着就感觉饿了。 她望向唯一亮着烛火的柴房，不用想也知道是剩下的三个小鬼做的饭。 很香，她也很想吃，可她不好意思腆着个脸去。 只好在院里停留了一会儿后，默默的回了竹屋。 竹屋里亮起烛火，柴房的门后边立刻探出个小脑袋。 裴清看了两眼，对着饭桌上的两人喊道：“二师兄，三师兄，师尊回来了。” 楚凄立刻起身道：“大师兄和砚修也回来了？” 裴清摇了摇头。 楚凄的脚步一顿，眉宇间隐隐有些担忧。 顾景又忍不住的开始上火，“老三，你说她不会把大师兄和老四都杀了吧？” 楚凄无奈道：“你能不能盼他俩点好？掌门刚罚了师尊三个月的禁闭，她可能这么做吗？” “那大师兄和老四去哪儿了？”顾景越想越不对，起身道：“不行，我得问问她去！大师兄还病着，要是被她丢在路上，药峰那么远，怎么可能走的回来。” 楚凄立刻拉住他。 “二师兄，你别添乱了，许是大师兄留在药峰休养，老四在那儿陪着呢。” 顾景甩开他的手，说话间都带着股莫名其妙的火气：“那也得问清楚啊，好歹说清楚了咱们放心不是？” 裴清也跟着说：“三师兄，我觉得二师兄说的对，咱们不问，师尊肯定不会告诉咱们的。” 楚凄犹豫了片刻，目光朝着那间安静的竹屋望去。 “我去问吧。” …… 竹屋。 群玉翻了半天，才在原主的百宝囊里找到两年前放进去的一块糕点。 总算是找到了点吃的。 再找不到，群玉可能要就着这饭香味吃几粒丹药解解馋了。 百宝囊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东西放进去多久也不会放坏。 楚凄刚进屋就看到群玉坐在椅子上吃着一块糕点，似乎是因为太干了，吃一口就要喝半杯茶水润喉。 “师尊。” 楚凄装作没看到的样子行了个礼。 群玉一顿，下意识将拿着糕点的手藏到了身后，擦了擦嘴角，道：“起来吧，有事说。” “谢师尊。” 楚凄起身时注意到，群玉悄悄将糕点藏在了身后。 他忽然想起桌上空了的盘子，估计那盘放了快半个月的糕点也是群玉吃的。 来悬寒峰将近一年，他倒是不知群玉是个爱吃糕点还怕被发现的人。 第二十三章 起早冤家见个遍 “师尊。”楚凄不动声色道：“弟子前来是想问一下大师兄的伤势……我瞧师尊未带他俩回来，可是因为大师兄伤势太重，他俩留在药峰了吗……” 他不敢直接问两人身在何处，所以故意扯了半天委婉的话。 群玉道：“向月的病已经好了，起码走路没问题了，他俩不愿乘剑，说要徒步回来，估计再过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吧。” 楚凄脸上出现一丝迷茫。 “师尊，大师兄的身体……禁得住走这么远的路吗……” “山下有巡夜弟子，我的玉牌还在老四手里，他俩如果走不动了或者向月的身体出事了，自有巡夜弟子会管。” “原来是这样……” “对了，等他俩回来你们直接休息吧，不用来找我了。”群玉道：“明日我去掌门那里看看能不能送你们去凌霄峰与外门弟子一同修习入门，如果不能我再想其他办法，你们做好随时离开悬寒峰的准备。” 楚凄一顿，目光微微诧异。 他还以为群玉说教他们入门是亲自教他们，没想到是把他们扔去凌霄峰和门外弟子一起。 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 “弟子会告知其他师兄师弟，多谢师尊费心。” 楚凄行完礼，转身欲离开，忽然想到群玉身后藏得那块糕点，他的脚步犹豫了几分，还是没把心里想说的话问出口，默默走了。 …… 清晨的阳光越过十一座山峰，最后才照到悬寒峰上。 原主这具身体的作息习惯良好，早睡早起，到点自动醒，起来不犯困。 群玉起来掐了个清净决，简单梳妆打扮一番就出发去凌霄峰了。 她刚出竹屋就听到院子的角落里传来了砍柴声，闻声望去，向月正挥着一把斧子劈砍着柴火，身后砍好的柴火整齐的排成垛。 柴房袅袅升起了几缕炊烟，透过窗户破损的窗纸，她看见楚凄在炉灶前忙碌的身影。 两人都在忙，群玉起个大早就是为了和这群小鬼岔开时间，却没想到他们起得也这么早。 不远处的向月擦了擦汗，放下手中堪比半人高的斧子，远远朝着群玉行了个礼。 “见过师尊。” 他虽然换上了崭新干净的弟子服侍，可身影看起来还是那么单薄消瘦，也不知昨夜何时才回来，群玉早早睡下，竟未察觉。 “柴劈一些，够用就行了，你身体未愈就不要干重活了。” “多谢师尊关心，弟子无碍。” 向月和昨日一样，那张乖巧的脸永远垂着眸子，说出的话疏远又礼貌。 群玉拦不住也就不拦了，准备赶紧出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刚走到门前，门不用推就开了。 是迟砚修推开的门，他手里抓着一提乱七八糟的草，顾景在他提着两桶水，旁边还跟着抱着一把细木柴的裴清。 群玉简直眼前一黑。 早知道就多赖会儿床了。 门外三人的脸色也一个比一个尴尬。 迟砚修提着草让到一旁，后边两个跟着一同让路，垂首异口同声道：“见过师尊。” 群玉：“……起来吧。” 她在几人短短几秒的表情变化察觉到了与昨日不同的情绪。 昨天迟砚修还哭着喊着好像忘了以前的事终于把她当好人了。 今儿瞧见她就变回了以前冷漠又疏远的模样，甚至都不敢看她，有种莫名的尴尬在身上。 顾景比之前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好了些，但那种心里不服表面还要装一装的感觉变的更严重了。 裴清照旧是动作神态里都带着几分畏惧，让个路的功夫就躲到了顾景身后，估计心里对原主的恐惧又复苏了。 果然一切都跟群玉料想的一模一样。 群玉无奈道：“做完这些就别做了，我去一趟凌霄峰，你们留在竹屋等我通知。” 顾景道：“弟子遵命。” 群玉也觉得场面尴尬，逃也似的御剑跑了。 这就是她放弃洗白想着把人送走的主要原因，如果是一个两个弟子恨她或许还有洗白回转的余地。 这可是整整五个。 哪怕她做的再多，另外几个稍微吹吹耳边风就又重新回到起点了。 刚才尴尬的场面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现在只满心满脑的想着怎么逼陆清珩把这五个小鬼收了，最好永远都不退回来的那种。 …… 凌霄峰位于十二峰第六，和第七正阳峰同处十二峰中央的位置，脚下就是天宗台，专门供弟子阅读藏书、自习功法、购置物资和后勤管理的地方。 凌霄峰山顶云雾缭绕，与悬寒峰山顶的竹屋小院不同，它的建筑更为宽宏气派，青砖绿瓦，楼阁重叠，好似山尖顶上的仙境。 雪白的砖石整整齐齐的从头铺到尾，每一颗都是精心挑选，绝无杂质和裂纹。 群玉在空中，低头就看见身着统一服侍的弟子们正在宽阔的楼阁前晨练，队伍罗列四四方方，一招一式仿佛复制粘贴出来的整齐。 作为同样以剑法著称的凌霄峰，所有弟子练的也是剑。 她绕过前厅和无数楼阁，按着原主的记忆，来到了陆清珩所在的赤练殿。 殿中空无一人，群玉转了几圈，仍未寻到陆清珩的身影。偌大的赤练殿，连个人影都没有。 难不成陆清珩还没睡醒？ 群玉转了一圈，绕过长廊，转角迎面遇见端着参汤的白暖暖。 两人对视的瞬间，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短暂的诧异。 白暖暖盯着群玉上下打量，语气不善道：“你怎么在这里？” 听这个语气，群玉也清楚白暖暖知道她穿进来了。 可以断定这一切都是她搞的鬼了。 两人好不容易有了单独面对面的机会，群玉不想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道：“白暖暖，放着好好的大学不读，来这里当煮汤端茶的丫鬟有意思吗？” “呵呵。”白暖暖冷笑一声，“你当然觉得没意思，你在外面的世界是群家大小姐，舔狗无数纸醉金迷，在这里你只是个注定生不如死的恶毒女配。我可跟你不一样，我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这个世界所有好事都围绕着我发生，我有意思的很。” 第二十四章 你霸凌了我整整三年 群玉感觉她在阴阳怪气，但比起昨天冯扬阴阳人的能力，群玉感觉白暖暖还是有点弱。 不过眼下最主要的是，她不理解白暖暖对她的恨意从何而来。 “我是有哪里招惹过你吗，你把我写成这种恶毒反派？” 白暖暖闻言，脸上的讥讽骤然化成了愤怒。 那种表情就像是完全不敢置信群玉怎么好意思腆着脸问出这种无辜的话。 “你没招惹过我？你自己干了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群玉疑惑道：“我干了什么？” “你再装！”白暖暖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你霸凌了我整整三年！现在还敢给我装无辜！？” 她这一嗓子加之怨毒的表情，让群玉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不过她昨晚回想了很久，可以确定她和白暖暖几乎没有交集。 “我不常住在宿舍，大学三年也几乎没跟你说过话，我怎么霸凌你了？” 群玉自始至终稳定的情绪让白暖暖简直恨得牙根痒痒。 “好好好！你装是吧！我告诉你，我把你拉进来就是为了报复你，你现在给我装，我看你死到临头的时候还装不装得下去！” 群玉：？ 她感觉无法跟白暖暖沟通。 什么话都还没说，白暖暖直接急眼了。 白暖暖咬牙切齿道：“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别以为耍点小聪明就能修改剧情了，我告诉你，你！群玉！在这个实力至上的世界里没有有钱的爹妈就什么也不是！没人再追着你捧着你给你开后门！这个世界的一切由我说了算！你的死活也由我说了算！” 她狠狠瞪了群玉一眼，怒气冲冲的端着汤药撞开群玉朝前走去。 群玉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莫名其妙来这个世界，难不成她连个理由都不能问出来？ 她快步上前追了两步，才要伸手去按住白暖暖的肩膀，白暖暖恰巧走到拐角处，群玉的手都没碰到她，就见她拐弯的时候忽然动作笨拙的摔在了地上。 上好的青瓷雕花碗“啪嚓”一声碎了，滚烫的参汤洒了一地。 “啊！” 白暖暖尖叫一声，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群玉察觉到不对劲，立刻缩回了手。 果然，另一边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群玉看了眼，正是刚才在楼前练剑的弟子们。 “白师妹！你没事吧！”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快步冲过来，俯身小心查看着她手上被参汤烫出来的红痕。 “我……我没事……” 白暖暖开口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委屈的哭腔，她跪坐在地上，眼泪汪汪的望向身后的群玉。 “师叔，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推我没有关系，可这参汤我花了一夜才为师尊煮出来的……你怎么能这样……” 此言一出，少年连同身后跟随的一行弟子纷纷变了脸色，看着群玉的眼神逐渐带上几分怪罪。 为首的少年更是气愤不已：“师叔，敢问白师妹如何招惹你了，你竟也对她下得去手？” 身后的弟子们也纷纷开口道。 “白师妹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师叔都两百多岁了还跟一个孩子计较，也不怕旁人知道了看笑话。” “白师妹好可怜，手都被烫红了，这下还怎么拿剑。” “她不会是怕白师妹在新人大会上风头胜过她那几个弟子，所以才故意对白师妹出手的吧？” “师叔不请自来，还对师尊的亲传弟子动手，简直是没把师尊放在眼里，要我说，她最起码也要给白师妹当众道歉才对。” 一字一句，饱含着众人怒火的议论声传入耳中。 群玉算是明白了，白暖暖这一摔可大有来头。 她冷眼扫过众人，众人大多都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但总有几个胆子大脾气爆的，例如护在白暖暖身前的少年。 少年强忍着怒火，道：“师叔，恕弟子无礼，请您给白师妹道歉！” 白暖暖拉了拉他的衣袖，脸上还挂着楚楚动人的泪，看着像是饱受委屈又不得不坚强的一朵小白花。 “师兄，算了，师叔也不是故意的……我被烫一下没什么，只可惜了这参汤……” “凭什么算了？”少年愤然道：“这里是凌霄峰，又不是悬寒峰，她凭什么在这里撒野？白师妹，你不要对谁都这么善良，群师叔故意推你就是她的错，她必须给你道歉！” 白暖暖这才默默的低下头，好似心地善良的她在这位师兄的友善帮助下才不情不愿的准备接受群玉的道歉。 少年昂首挺胸的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群玉，道：“师叔，请您给白师妹道歉！” 群玉看着白暖暖暗中对她扬起个挑衅的笑容，这才切身实地的有了穿书的感觉。 眼前这些智障一看就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蠢货。 自言自语着就给她把责罚定下了。 她虽然没怎么看过小说，但也听过不少网络上的梗，眼前这一幕应该是经典的绿茶陷害舔狗冲锋局。 一般这种情况下，她应该要想尽办法给自己洗白，辛辛苦苦搜寻证据。 等她费尽心思艰难洗白后，结果也约等于无济于事，总有一群神经病要抓着这件事不放，见了面就要把这件事拿出来嘲讽她。 群玉显然不是个主流思想的人，她面对众人的怒火，少年的质问，语气不变的问：“谁说我推她了？” 少年早就猜到群玉肯定为了面子不承认这件事，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道：“师叔莫要装傻，我们一群人都看见了！” 相比他的愤慨，群玉情绪稳定的可怕。 她不急不缓道：“谁看见了，站出来。” 少年往身后的弟子里看了眼，未料到，刚才还各个义愤填膺要为白暖暖主持公道的人，如今竟都成了缩头乌龟，一个个闷在人群里不吭声，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少年的脸色瞬间铁青，回头再望向群玉，莫名从群玉冷淡的神色中瞧出几分嘲弄。 似乎是在笑他找不出敢站出来作证的人。 心中几番纠结后，他上前一步，道：“我看见了！我叶少英作为凌霄峰亲传弟子敢为白师妹作证，我刚才就是看见你推了她！有我这个证人在，可以完全证实你的罪名，你必须给白师妹道歉，并且赔偿白师妹一颗千年灵参！” 第二十五章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群玉本来还在想这没脑子的愣头青是谁，原来是白暖暖在书里的第一舔狗，叶少英。 陆清珩总共四个亲传弟子，先前跟随多年的大弟子死在了幻境之中，故而昨晚碰见的阴山雪成了剩余三人里的大师姐。 白暖暖是刚收没多久的小师妹，老二就是这叶少英了。 叶少英天赋异禀，脾气火爆，但对白暖暖是各种铁汉柔情，一般白暖暖在宗门有什么事都是叶少英一马当先冲在最前。 看着眼前一副义正言辞的叶少英，群玉用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目光看着他。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以为我刚才那句话是为了寻求证据来跟你们自证清白吗？” 叶少英一愣，“那你为什么还问……” 群玉平淡的语气里带着些从容的鄙夷：“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我为什么给你自证清白？” 叶少英面上霎时羞恼通红，嚷声道：“可你推了白师妹是事实！你做错了就得道歉！凭什么你是峰主就可以不用对白师妹道歉？” 他情绪更为激动的质问，落入群玉耳中，一丝波澜都惊不起。 “你说是事实就是事实了？” 群玉抬手，一道威压从周身爆发而出，在场弟子皆被这威压强按下了身子，尤其是站的绷直的叶少英，他离得最近，几乎是瞬间就被打吐了血，身子连连后退，险些从石栏上翻下去。 白暖暖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心里后悔的要死，为什么要给群玉写成一个修为比她高那么多的峰主，早知道就把群玉写成什么本事也没有的门外弟子了。 强势的威压让她头痛欲裂，支撑不住的跪倒在了叶少英身旁，叶少英也痛苦的半跪在地上，两人相互依偎的身影瞧着好生可怜。 叶少英抹了一把嘴上的血，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喷涌而出：“你做错事不道歉居然敢对我们动手！你这样不讲道理的女魔头凭什么有资格当一峰之主！” 群玉轻飘飘的收回了灵力，道：“哪里来的蠢货？我一掌就能直接将你打死，犯得着跟你讲道理？” “你……” 叶少英被群玉说的喉咙一紧，心里忽然怂了，群玉性格古怪十二峰众所周知，若他继续逼问，怕是把群玉惹急了真会杀他。 群玉收回目光，又化作那副置身之外的模样，道：“看在掌门的面子上我原谅你这次的无礼，你最好时刻谨记你的身份，若有下次，休怪我不留情面。” 她在群家这么多年不是吃干饭的，面对这种基础栽赃情节，她确实想不明白，小说里那些主角分明都身世不凡，为什么要因为这么点破事自证。 对如何，错又如何。 白暖暖能想出这种幼稚手段还在现实世界里活的太规矩了，她觉得对错很重要。 群玉这种从小就从家族尔虞我诈中长大的人，根本不会在意对错。 她只在意强弱。 绝对的强弱面前，强者有直接决定对错的权利。 这也是她开局就对陆清珩认错的原因，她当然不是因为善良或者良心发现，纯粹是大脑思考了一秒钟是否能打过陆清珩之后做出的决定。 若是男主这个掌门在场，她或许得费两句口舌解释一番。 陆清珩不在，群玉懒得解释。 白暖暖水润的杏眼瞪的极大，血丝一条条如蜘蛛网般密密麻麻的铺满了眼白，她气的浑身颤抖。 又看到了。 她又一次看到群玉那种高高在上的模样了。 在现实世界时，她私下也尝试报复过群玉，但群玉实在是太有钱了，出门都有保镖跟着，白暖暖私下找来的那些小混混一看到那些戴着墨镜的壮汉保镖就怂了。 白暖暖想尽办法找群玉的麻烦，但每次群玉都能轻松化解，她故意开小号在学校论坛发帖抹黑群玉是被人包养的情夫，帖子一经发出直接爆火，连夜被顶到了首页第一。 第二天白暖暖兴高采烈的打开论坛，却发现帖子消失的干干净净，号被查封，教务处还私下喊她过去批评警告一顿。 这不是最可气的，更可气的是白暖暖后来发现，群玉自始至终对影响这么大的事一点儿都不在乎，要不是白暖暖故意提了一嘴，群玉差点都没想起来这件事。 白暖暖问她，她就随口回了一句，提着包就离开宿舍了。 这让白暖暖感觉到一种耻辱，轻蔑，甚至是无情的嘲笑。 她承认自己做的是坏事。 哪怕群玉因为这些坏事，恨她，讨厌她，针对她，两个人闹的你死我活，她也认了。 可直至白暖暖亲口询问时，群玉都不知道那个在背后偷偷发帖污蔑然后被学校处理的“同学”到底是谁。 那种感觉就像白暖暖拼尽全力地做一件坏事，找一份存在感，可她费尽心思的所作所为，不仅被轻易化解，还根本不会被人知道和记住。 群玉现在的模样就如当初回答论坛帖子时一模一样，神色淡然，毫不在意。 这简直要把白暖暖刺激疯了。 积攒已久的怒火翻涌上头，理智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仅存的只有对群玉的恨意。 白暖暖从百宝囊里找出一支青玉雕刻的笛子，费了极大的力气的吹响了它。 “呜——” 怪异如飞乌走兽低沉的叫声穿透性极强的穿透了整座凌霄峰。 随后音波荡漾，在重峦叠嶂的十二峰中回荡，云群朝阳下彻响。 这怪异的笛声立刻拉回了群玉的思绪，她记得书里有一段写着陆清珩在白暖暖入峰门以后送给了她一支翠玉笛，让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吹响它。 翠玉笛的声音可穿透整个世间，陆清珩向白暖暖保证过，无论相隔多远，只要翠玉笛被吹响，他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她身边。 白暖暖放下笛子，狞笑着看向群玉。 “师叔若真有本事就别走，师尊一会儿就回来。” 群玉目光丝毫不惧，白暖暖如此倒是省了她的事。 “自然不走，我来凌霄峰就是为了找掌门。” 叶少英心中有些不安，他怕陆清珩回来责怪他无礼看护门中弟子，原本平日的晨练都是由阴山雪带着，昨夜阴山雪替他巡夜，今早才回峰门睡下，他这才有机会带着这些弟子晨练。 第二十六章 我数三二一 “师妹，师尊赠你玉笛的时候说过，要你遇到危险再吹响它，如今尚在峰门之中，因这种小事吹响玉笛……不会被师尊责怪吧……” 白暖暖抬眸，满眼心疼望着他，道：“师兄，我被烫伤没什么，我是不忍见她如此欺负师兄和师弟们。” “原来是这样。”叶少英闻言，心中升起一阵感动，“暖暖你放心，此事就是师叔的错，等师尊来了我一定会如实禀报，绝对不让你受委屈。” 果然，笛声传出去不到一分钟，一道身影犹如流星般御剑而来。 陆清珩身着缥缈白衣，缓缓从凌霄剑上落下。 他蹙眉扫视过一群傻站在门口的弟子，又看向人群中的三人，心下大致了然翠玉笛为何而响。 一行弟子纷纷行礼。 “见过师尊。” “怎么都挡在门口，今日的修炼课程都做完了？” 陆清珩一句，一行堵在门口的弟子瞬间哑口无言的垂下了头。 叶少英扶着白暖暖起身，两人仿佛看见救兵似的冲过人群，二话不说跪倒在陆清珩面前。 “求师尊为白师妹做主！” “求师尊为师兄做主！” 两人异口同声的喊完，又目光诧异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白暖暖神色略显尴尬的低下头去，道：“师兄，你来说吧。” 群玉此时也缓缓从不远处走来，朝着陆清珩点头示意。 “师兄。” “嗯。” 陆清珩看了一眼远处地上被打翻的参汤，目光落回白暖暖和叶少英身上。 “怎么回事？” 叶少英立刻道：“师尊，师叔欺负人！白师妹花了一晚的时间为您熬了参汤，结果师叔故意推了她一把，参汤全洒了，白师妹的手也被烫伤了。” 说着，他顺势牵起白暖暖的手，掀起衣袖，露出白皙手背上被烫红的一块给陆清珩看。 陆清珩看了一眼，又注意到叶少英下巴和胸口的血渍。 “你身上为何有血。” 白暖暖顺势开口，两人仿佛唱双簧一般，委屈道：“师兄让师叔给弟子道歉，师叔不愿，还放出威压把师兄震伤了……” 陆清珩了然，目光平淡的望向群玉。 “师妹，你可有话要说。” 群玉道：“白暖暖摔倒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路过。释放威压也不过是因为师兄这位姓叶的徒弟上来就污蔑我，说话着实无礼。” 陆清珩没有表明对这件事的态度，听了群玉的解释，面色也一如既往，没有太大波动。 他看向叶少英，问：“少英，你可是无礼在先？” 叶少英表情一僵，他都做好看群玉道歉的准备了，没想到陆清珩居然注意起这件事。 “弟子……弟子是太着急了才失了礼数……”他不甘道：“弟子刚开始没有失礼，是群师叔欺人太甚，不仅不给白师妹道歉，还借峰主的名义欺压我们……” “那你可是亲眼瞧见师妹推了暖暖？” 叶少英微微沉默了会儿，道：“弟子……确实看见了。” 他看的不太真切，准确来说，他是先看见白暖暖倒在地上，后看到群玉收回了半空中的手。 可这个动作不表示群玉推了白暖暖么。 他的迟疑让陆清珩一字一句加重语气的问：“亲眼所见？” 叶少英面对陆清珩，心里有些打颤。 “亲眼所见，千真万确。”他怕陆清珩不信，又指了指一旁一行弟子，道：“不止弟子看见了，其余师弟也都看见了。” 陆清珩望去，“你们也都亲眼所见？” 一行弟子们中，有几个赶紧点头。 “师尊，二师兄说的对，就是师叔推的。” “弟子看见了，和二师兄说的一样。” “我也看见了。” 陆清珩淡色的眸子微微睨向群玉，似乎是在等群玉的解释。 群玉沉默良久后，终于开口：“都看见了是吧？那你们说说，我用哪只手推的白暖暖？” 众人一愣。 “我数三二一，你们统一说出来，说不出来的一人过来挨一巴掌。” 群玉伸出三根手指，语气不急不缓：“三，二，一。” 叶少英连同刚才的几个弟子在话落的瞬间纷纷开口。 “左手！” “右手！” 说完，场面的气氛忽然凝固。 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尴尬。 群玉道：“师兄，我想我没有继续证明的必要了。” 点到为止，这些破事纠缠了将近十分钟了，有这些时间还不如下山买点糕点。 陆清珩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愠怒，“你们不是说亲眼所见吗？为何亲眼所见连证词都不一致？” 叶少安和刚才出言的几人纷纷垂着头，没人敢接话。 其余弟子里有人开口。 “师尊，我们看到的时候白师妹已经倒在地上了……虽然好像看到群师叔是收回了一只手，但并没有直接看见群师叔推白师妹……” 叶少英立刻跟着说：“对，师尊，我们只看到师叔收手没看到她推白师妹，这才导致我们说的不一样。” “可你们刚才不还跟我保证是亲眼所见吗？” 陆清珩一句话，又给叶少英说沉默了。 “暖暖，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是自己摔倒的？” 白暖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栽赃群玉的机会，但她也不准备直接说是群玉推的，以免这样影响在其他人心里温柔善良的形象，她抽抽搭搭的抹起了眼泪。 “弟子……弟子也不知道，只觉得身后有人推了我一把，可能……可能不是师叔吧……” 叶少英连忙说：“师尊，白师妹都觉得背后有人推了，肯定是师叔推的，她身后除了师叔也没有旁人了啊。” 陆清珩的目光最终流转回了群玉身上，他略微思索，语气迟疑道：“师妹，此事……” “师兄不必多言。” 群玉忽的打断了陆清珩的话，道：“我这些日子每日都用师兄送我的百露沁竹沐浴熏香，师兄知道此香的特点，若师兄不信，大可派人闻闻你这亲传弟子身上有无百露沁竹的味道。” 百露沁竹是原主当上峰主时陆清珩赠与她的熏香，香气幽微，不易察觉，但留香极久，熏香之后凡是沾染过的器物，全都会留下淡淡的竹香气。 第二十七章 诈你一下 原本这个熏香是在剧情后期关键节点出现的。 原主真的对白暖暖下手了，但白暖暖找不到证据，关键时刻，男主发现了白暖暖身上染着百露沁竹的竹香，这才给原主定下了罪。 如今群玉提起这一茬，纯粹是不想在这件事上再浪费时间了。 陆清珩只好吩咐几个弟子上前寻找白暖暖身上是否有熏香的味道。 白暖暖脸色惨白，看着几个弟子向她走来，她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居然把这么关键的事给忘了。 群玉果然心机深重！这么半天不提此事就是为了等现在这个时候让她难看！ 眼下要是当众被发现没有熏香的味道，那她在陆清珩心中的形象岂非一落千丈？ “师尊！” 她在几个弟子过来之前，慌张开口：“应该……应该不是师叔推的，我刚才又想了一下，可能是弟子太紧张，记错了……” 陆清珩淡淡看了她一眼，似乎早已看穿了她的谎言。 周围一行弟子看白暖暖的目光也多少有了些许的变化。 只有叶少英还傻傻的在一旁道：“师妹，你刚才不是说感觉有人推你了吗？当时只有师叔在你身后，所以肯定是她啊！” 白暖暖勉强笑道：“师兄，算了……我也没什么大事，不过被烫了一下，上点药就好了，没事的。” 叶少英不甘心的继续劝了两句，但白暖暖自己心虚，不敢再接话茬。 眼下的情况已分明，陆清珩沉了口气，语气陡然变冷，道：“既然无事，以后就不要大惊小怪，翠玉笛是让你遇到危险的时候用的，不是让你随便什么事都要把我叫过来替你处理，若下次你再乱用，这翠玉笛你就不用留着了。” 白暖暖咬唇，含泪委屈的说：“弟子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乱用了，求师尊息怒。” 叶少安心中一百个不服气，可此事归根结底跟他没什么关系，白暖暖作为当事人都不追究了，他也不好一直抓着不放。 群玉看他跪在地上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似的，就好心的帮他煽风点火了一把。 “师兄这两位亲传弟子当真好教养，待新人大会之际，定让其余宗门大开眼界。” 陆清珩脸上的淡然终于挂不住了，他语气冷厉的训斥道：“还不赶紧给群峰主赔罪？平日教你们的规矩全都忘了？” 白暖暖暗中咬牙，群玉果然卑鄙，居然用这种手段侮辱她。 她屈辱的垂下头，道：“师叔恕罪，都是弟子的错。” 叶少安和一旁一众弟子也纷纷朝群玉赔罪。 “师叔恕罪，是弟子无礼。” “师叔恕罪。” “师叔……”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众人现在都跟蔫了的白菜似的，一个个拉拢着脑袋。 陆清珩道：“师妹，是我没管教好手下弟子，让你受委屈了。” “师兄言重了。”群玉实际上根本就没用百露沁竹，不过诈白暖暖玩玩而已。 她知道白暖暖一定会中计，因为白暖暖想陷害她这件事是在一瞬间决定的，没有任何提前铺垫和计划。 这种事禁不起推敲，陆清珩也不是个傻子，他肯定早就察觉出了不对，只不过一直在等一个合理的机会而已。 陆清珩自知理亏，主动问道：“毕竟是让师妹受委屈了，也该让他们长长记性，师妹觉得如何是好？” 群玉道：“师兄多年来对我照顾有加，这点委屈不算什么，我是怕他们日后在外宗面前失了分寸，毕竟是师兄自己门内的人，还是师兄自己决定吧。” 陆清珩颔首，转身对一行弟子道。 “少英，你以下犯上对峰主无礼，罚你闭门思过两个月。其余人，罚抄门规三百遍，抄不完不许修炼。暖暖，你手上有伤，抄写门规就免了，你这个月的休沐取消，当小惩大诫。” 一行人老老实实的道：“弟子遵命。” 他摆了摆手，众人散去。 群玉暗暗腹诽。 不愧是男主，确实是偏心。其他人要么抄断手，要么罚禁闭，只有白暖暖是取消了四天可以下山的假期。 等一行人散去，陆清珩的脸色这才稍稍恢复柔和。 “师妹此行来应当是有事要说，难为你刚来就遇到这种事，是为兄管教不严，先进去坐坐吧。” “师兄客气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厅中。 陆清珩对群玉的态度也终于客气了起来。 群玉自然知道为什么，毕竟是她一手促成的。 她刚开始故意不反驳白暖暖和叶少英，和中途忽然说出证据但又不赶尽杀绝，最后还十分客气的不给责罚，为的就是让陆清珩感觉愧对于她。 毕竟群玉这次来也是有事相求。 陆清珩给群玉倒了杯茶，又命人送上糕点，好半天才问出一句。 “师妹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是有事找我还是想来看看凌霄峰的桃花？” “自是有事前来，不怕师兄笑话，新人大会在即，我五个弟子如今尚未入门。” 群玉轻叹一声，道：“基础修炼的东西我忘了大半，糊里糊涂的教出去又怕误人子弟，走投无路只好前来求助师兄。” 陆清珩恍然大悟，群玉这话说的点到为止，他也明白了言外之意。 “若是师妹放心，就把他们送来我这里吧，明日我们峰门的门外弟子开始上入门修炼课，正好让他们跟着一起吧，左不过都是些基础入门的东西，谁教都是一样的。” “那就多谢师兄了。” 这件事敲定下来，群玉心里终于放心了些许。 “对了，师兄昨日不是罚了我三个月的禁闭么，我今儿来也是为了顺便取一下罪责令。” 陆清珩听到她莫名其妙的一句儿化音沉默了片刻，语重心长的说道：“罚你的三个月自然不是眼下的三个月，新人大会在即，宗门事务繁忙，你若不在，怕是要麻烦许多。” “……” 果真跟冯扬说的一模一样。 群玉没再上赶着找罚，陆清珩的态度已经表示的很明确了，再执意劝说，就是不懂瞧人脸色了。 “好吧，那我等新人大会结束之后再来找师兄吧。” “嗯。” 群玉又跟陆清珩客套了几句，估摸着悬寒峰的五个小鬼应该也吃完饭了，起身告辞离去。 她出门御剑升空，却没有直接奔着悬寒峰的方向走，而是绕了一圈，找到白暖暖的身影后，降落在一处无人的地方。 第二十八章 偷袭！啊哈！ 仔细观察四周，确定没人，她才从角落里走出。 步伐在迈出的瞬间，身影化作一团雾气消失在原地，闪至远处。 白暖暖正在桥边和叶少英哭诉，叶少英在一旁心疼的给她上药，嘴里还止不住的复盘。 “师尊也真是的，师妹分明已经受了这么多委屈，还要责罚师妹。” “师兄，你不要怪师尊，都是我的错，我也记不清是不是师叔推得我了，没想到连累你陪我一起受罚……” “没事的师妹，这点惩罚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师兄，你真好……”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正是微妙时。 群玉在暗中两道掌风猛地打出！ 白暖暖和叶少英双双被打飞落入水里，群玉这两掌用力不小，带了点私人恩怨。 随着“噗通”两声落水，惨叫声连连传来。 白暖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一头扎进水里后顾不得疼痛，溺水的濒死感就吓丢了她半条命。 “救命啊！师兄救我！我不会游泳！” “师妹！你别动！” 叶少英被这一掌打的浑身筋骨都快断了，他强忍着痛去拉白暖暖，可白暖暖不会水，慌张的动作掀起了不少水花，水珠飞溅到叶少英的眼睛里。 他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好不容易拉住白暖暖，却被白暖暖反过来跟章鱼似的死死的缠住了手脚。 两人在水中挣扎许久，险些爬不上来，还是叶少英被逼无奈用了一道符才狼狈的上了岸。 群玉欣赏完两人狼狈的模样，含笑离去，身影再次化作烟雾消失，随后出现在远处，再消失，再出现。最后乘剑化作一道虚影，眨眼间融入了天空。 琉璃珠屏风后的陆清珩缓缓走出，望着群玉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白暖暖咳了半天才把水都咳出来，她顾不得现在有多狼狈，愤怒的寻找着群玉的背影。 一定是群玉！一定是她！ 除了她，没人会这样暗算自己！ 可她找了半天都没能找到群玉的身影。 叶少英攥了一把衣服上的水，用灵力烘干了衣物，见白暖暖脸色阴沉的似在寻找什么，忍不住出声问道：“师妹，你……你在看什么？要不要我帮你烘干衣服？” 白暖暖立刻拉着他的胳膊，眼里疯狂的恨意有些吓人：“师兄！是群玉打的我们！一定是她！” 叶少英有些懵，“你瞧见了？” 白暖暖信誓旦旦道：“我虽然没有看到，但我们无缘无故入水，肯定是有人在暗处打的！除了她，我们最近没的罪过别人，一定是她！师兄你相信我！” 叶少英可长了记性，他回眸扫视了一番，不确定的说：“师妹……虽说不排除师叔报复的可能，但你又没亲眼看见，咱们也没证据说是她打的啊……” “你还是不是我师兄，你怎么不相信我啊？” 白暖暖怒道：“就是她打的，不可能是旁人！” “你要我相信你，好歹也得给我点证据吧师妹……”叶少英悻悻道：“师妹，你一定是受惊吓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白暖暖不甘的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现在就直接跳转到书的结局，好让群玉马上就生不如死。 …… 悬寒峰。 阳光在层层竹叶上洒下金黄，离开时的炊烟消失的了无痕迹。 群玉神清气爽的回来了。 她破天荒的直接进了柴房，这可给柴房里的五个小鬼吓了一跳。 五人纷纷停下手中的事，快步走上前来行礼。 “都起来吧。” 群玉目光扫过五个心虚的小萝卜头，心情极好的说：“我已跟掌门谈妥，明日开始你们就跟着凌霄峰的门外弟子一起进行入门修炼，一会儿你们……不用一会儿，现在就收拾东西出发去凌霄峰吧。” 五人皆是一愣。 似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向月最先反应过来，问：“师尊的意思是我们要和凌霄峰的门外弟子一同修习入门？” “对。” 群玉道：“入门的东西都是一样的，谁教都没什么区别，我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修为如果到不了先天三重就不用回来了，什么时候练到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只有先天三重才能被送去其他峰门学东西，怎么也要练到先天三重。 向月又问：“那……师尊这三个月要去哪里？” 他眸光微微闪烁，语气小心翼翼，似乎是在试探群玉是否真的要去黑云山禁闭。 “自然是在悬寒峰。”群玉道：“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快去收拾东西吧。” 听到群玉不用去黑云山，五人的脸上都露出些许的失望。 说是收拾东西，实际上他们也没什么东西。 不过几床昨日新买的被褥，和几件新添的衣服，其余的东西都在百宝囊里，也没什么要拿的。 群玉忽然想起了什么，匆匆出了柴房。 她刚走，顾景就按捺不住的开口了。 “你们说那女人把我们送去凌霄峰是什么意思？” 向月将木柴里藏着的一把木剑收进百宝囊中，道：“能是什么意思，新人大会要到了，可能是不想我们修为太低给她丢人。” 顾景恍然：“怪不得让我们三个月之内就要连到先天三重，我听说有人光是入门就要打半年的基础，她居然只给我们三个月，真是太过分了！” 楚凄叹了一口气，道：“师尊能让我们修炼就已经很不错了……我们眼下担心的应该是凌霄峰那边的门外弟子，我估计难免会有些刁难我们……” 顾景道：“那怕什么？不过一群门外弟子，咱们好歹是悬寒峰的门内弟子。” 迟砚修插嘴：“我听说十二峰里，凌霄峰和正阳峰的弟子最会摆架子，咱们现在才开始入门，去了肯定要被他们瞧不起。” 向月扫了他一眼，“去哪里不比这里好。” “大师兄说的对。”顾景立刻打起精神来：“去哪儿都比在这女魔头手底下强！” 等他们把东西收的差不多的时候，群玉也拿着五个沉甸甸的荷包进来了。 五个荷包鼓鼓囊囊，放在桌上还发出了沉甸甸的声响。 第二十九章 指哪儿打哪儿 群玉道：“自你们来了峰门，月例灵石就没给你们发过，每次都是一起送到我这里，我记不清大概多少了，出门办事处处都有花钱的地方，保准起见，我给你们每人备了十颗中品灵石。” 几人放下手中动作，望着荷包的眼睛忍不住开始发光。 在修仙界，灵石的价格比金银高，山脚下和天宗台的东西只用灵石做交易。 普遍来讲，灵石分为碎灵石、低品灵石、中品灵石和高品灵石。 面值最小的是碎灵石，一般都是当做零钱来用，价格稍微高些就要用到完整的低品灵石了。 一百颗碎灵石相当于一块低品灵石，十块低品灵石约等于一块中品灵石，十块中品灵石勉强等于一块高品灵石。 五人作为门内弟子，每个月的基本月例是五块低品灵石，来悬寒峰差不多十个月，也就是五十块低品灵石，等同于五块中品灵石。 群玉这是多给了他们一倍。 “在外面不要舍不得花钱，也不要大手大脚胡乱花钱，不要告诉旁人你们有多少灵石，免得被人惦记。 “下山之后不允许你们去花楼赌坊之类的地方，禁止黄赌毒，若是被我知道你们偷偷去那种地方玩乐，你们也就不用再凌霄峰修行了，直接下山去吧。” 五个小鬼脸上的表情都莫名的有一丝微妙。 只有楚凄眉目含笑认真听着。 群玉道：“去了凌霄峰有事搞不定就找大师姐阴山雪，我与她有几分交情。若有实在搞不定的事，一定要先问过阴山雪，再去找掌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麻烦掌门。 “再者，与同学弟子不要发生争执，你们只是去修习，不是以后一直留在凌霄峰，没必要得罪他们，可若是他们故意欺负你们，你们可以保留证据去找阴山雪做主，不要私下动手，听见了吗？老二。” 莫名被点名的顾景嘴角抽了抽，硬着头皮道：“知道了……” 迟砚修忍不住偷笑。 群玉看向他。 “我不知道凌霄峰那边宿舍怎么分配的，但如果你们和其他弟子分配到一件屋子，不要未经允许动旁人的东西，也要收好自己的东西，不要给其他人动手脚的机会，你说是吗？老四。” 迟砚修的笑容瞬间就没了。 他惭愧的低下头：“师尊说的是……” “去山下不要逗留时间太久，陌生人给好吃的好玩的不要傻乎乎跟着人家走，记住了吗？小五。” 裴清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道：“记住了师尊。” 他感觉群玉好似指哪儿打哪儿，谁偷着乐就点谁。 楚凄有些期待的看着群玉，“师尊，那我呢……” 群玉：“我知道你会做饭，凌霄峰弟子多，应该有专门的食堂，若是你们吃不惯，私下做饭要趁人少的时候，做的时候尽量问过同寝的弟子，免得被人觉得你们吃独食。下山若是要买吃食，就多带几份给同寝弟子，一点小钱不要舍不得。” 听到前半句，楚凄还有些暗自窃喜，原来群玉知道他小小年纪就会做饭这件事，可听到最后“下山”这句，楚凄垂眸，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多谢师尊指点。” 群玉：“向月，你是他们的大师兄，我有一件事要交代给你。” 向月微微低眸，“师尊吩咐即可。” 群玉从百宝囊里翻找半天，拿出一个做工精美的红木盒子放在桌上。 “这东西你拿着，等到了凌霄峰后送到阴山雪手里，一定要送出去。她若执意不收，你便说这是我送的，不收就让她亲自来找我说。送礼时记得避人，莫要让旁人看到。” 阴山雪在凌霄峰好歹也是人人敬重的大师姐，在弟子中拥有一定的权利，几个小鬼去人家的地盘上学东西，想日子过得安生，和上位者保持良好的关系是必要的事。 虽说有原主以前的救命之恩在，但想让人高高兴兴的办事，眼下的利益才是最好的助兴剂。 群玉说罢，又从百宝囊里找出一枚小小的玉钱丢到向月怀里，道：“这是悬寒峰的子牌，若是有什么急事，恰好掌门和阴山雪都不在，你就回悬寒峰找我……闯大祸就不用找我了，找我也没用，拿着玉钱下山逃命吧。” 交代完这么一番，群玉看着几人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起身道：“好了，该说的说完了，拿了灵石就走吧。” 气氛有些微妙。 原本五人对离开悬寒峰这件事还是很高兴的。 如今手里拿着沉甸甸的灵石，他们倒是难得有些沉默了起来。 群玉没有多留，说完就离开了。 向月攥着手中微凉的玉币子牌，眼神晦涩难懂。 迟砚修好奇的上前拿起桌上的木盒打开看了一眼，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哇！这簪子也太漂亮了吧！” 剩余几人纷纷看去，只见那木盒中静静躺着一支华贵惊艳的宝石簪子。 顾景冷哼道：“这些好东西咱们连见都没见过，她倒是舍得给外人。” 迟砚修道：“二师兄，话也不能这么说，好歹这簪子是师尊为了咱们才送出去的。” “她能安什么好心？不就是想在外人面前装出来一副平日对我们很好的样子吗？” 向月无视两人的争吵，伸手拿过木盒放入百宝囊中，道。 “以那女人精明的特性，不会因为人前功夫下自己的血本，她这么做……或许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吧。” 他说的也不是很确定，因为他想不出群玉把这么珍贵的簪子送给一个弟子做什么。 听了向月的话，顾景就跟有人撑腰了似的，说话都带上了几分底气。 “砚修，你还是太天真了，我就说那女人不安好心。” 迟砚修撇了撇嘴，没继续反驳。 “我倒觉得她是诚心悔过了……” 楚凄忽然开口：“那支簪子上的宝石极为珍贵，怕是整个天宗也找不出来第二个……若是为了面子，她没必要送出这般昂贵的东西……” 顾景不服气的问：“不是为了面子，难不成还能是为了我们？” 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第三十章 赶紧走吧不然赶不上船了 这个理由相比于以前遭受的经历来说，未免有些荒唐。 曾经留下的伤疤即便掉痂也无法消失，那些好了又坏的伤痕，在触碰到有可能动摇信念的事时化身为毒蝎蛇蚁，无时无刻不在啃食着皮下血肉，痛的令人无法接受幻想般的美好。 楚凄望着众人，无奈轻叹，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快步出了屋门。 他抢在群玉走进竹屋之前问道。 “师尊，弟子休沐的时候可以回来看您吗？” 群玉脚步一顿，微微诧异的望向楚凄。 这小鬼莫不是觉得学会入门修炼就能一掌把她打死了？ 还是因为给出那些灵石的一时感动才说出此话？ 楚凄似乎很期待她的回答，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群玉看着屋内的小鬼们纷纷走了出来，不好当着他们的面挫败其兴致，语气略微艰难的说：“你若想回来……那就回来吧。” 楚凄眉眼弯起，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多谢师尊。” 群玉含糊的点了点头，心中觉得这场面实在诡异。 “你们现在是要走了吧？” 向月道：“是。” “那就走吧。”群玉已经迫不及待让他们离开了，“山下有天宗的渡行船，不收钱，你们走水路去凌霄峰快一些。” “多谢师尊指点。” “嗯，赶紧走吧，一会儿赶不上船了。” 群玉说完，也没目送几人离开，闪身回了竹屋。 进屋后，依稀能听到几人在门外异口同声的辞行告别。 …… 竹林郁郁葱葱，少年们的身影快步穿行而过，青石板的台阶还有些潮湿，竹叶被风吹起，露水滴滴答答的掉落，染湿了他们干净整洁的衣衫。 裴清跟在楚凄身后，他个子最矮，腿也最短，要小跑着才能追上楚凄的步伐。 “三师兄，你真要回来看她呀？万一她要是又变回以前的样子打你了怎么办？” 楚凄笑着说：“她不敢，最起码在这三个月不敢。” 向月道：“她还是挺重颜面的，若是老三带伤修炼被发现，她少不得要被掌门斥责一番。” “原来是这样。”裴清拉着楚凄的手撒娇道：“我走不动了，三师兄背我一会儿嘛。” 顾景哼笑一声，上前逗他。 “老三的身板怎么背的动你，我来背你如何？” 见他一脸坏笑，裴清立刻躲到了迟砚修身后。 “我才不要你背，你肯定是想故意吓唬我，我可不怕你。” “不怕我？好啊，那我来试试你怕不怕。” 两人说着，围着迟砚修就在路上开始了猫捉老鼠的打闹。 向月和楚凄走在前边，看着三人玩闹。 向月深呼吸了一口新鲜清爽的空气，有意无意的问道：“老三，你怎么想的。” 言外之意，自然是问临走前楚凄问群玉的那句话。 楚凄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不动声色的说：“大师兄是觉得我背叛了咱们几个兄弟吗？” “称不上背叛。” 向月语气随意道：“你的变化挺正常的。” 楚凄含笑的脸上笑容在顷刻间散尽，声音压低，带上了些怒气。 “大师兄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嘲讽我的出身吗？” 向月察觉到他多想了，便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如果群玉日后也是现在这般样子，我们几个对她的态度也都会改变的。” “大师兄跟我的想法好似不谋而合。” 楚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眼中成熟的情绪和略带稚嫩的脸庞形成极强的反差：“只不过我比大师兄提前一点儿罢了，毕竟我的出身比你要卑贱几分，不懂察言观色怎能活到现在。” 向月知道楚凄对自己的出身极为敏感，刚才那句怕是无意戳中他痛处了，可他又不是没解释，是楚凄自己想太多。 莫名被刺几句，向月也没了和和气气的态度。 “你最好期望她是真的改变，若只是单纯装几日，未免白白浪费了你的心思。” “浪费就浪费，这是我自己的事，轮不到大师兄管。” 谈话间，裴清喊着“救命”跑到了楚凄身旁。 顾景也立刻追了上来，作势要抓裴清的模样吓唬他。 楚凄转眼又是一副温柔和气的模样，笑着挡在顾景面前，裴清躲在后面朝顾景扮鬼脸，把顾景气的够呛。 看似几人是在笑着玩闹，向月心里却十分清楚，眼前这四个师弟没什么省油的灯。 老二顾景身怀神力，头脑简单，脾气火爆。 老三楚凄心机深重，擅长伪装，察言观色。 老四和老五性子方面稍好一些，但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一个体内养着祖传的蛊王，看着和和气气，实际随时都能暗中动手杀人。 一个是人间权势滔天的水云国皇子，自小被捧大的娇气宝贝，没有主见和立场，谁对他好他就跟谁亲近。 他们固若金汤的师兄弟情义，不过是在封闭的悬寒峰里，面对群玉的打压下才结成的同盟。 有统一的仇人，统一的仇恨，那就是坚定可信任的兄弟。 若是这些条件消失，恢复正常生活。 一旦有了利益冲突，眼前的和谐就不再存在。 群玉如今的表现让向月心中有些预感，或许这次群玉是真的变好了。 …… 群玉睡了个回笼觉，醒来的时候正值晌午。 烈日炎炎，外头晒得要命。 竹屋无窗，连层窗帘都没有，热风幽幽从窗口送进来，带着几分山中的潮气。 群玉懒懒起身翻出传声玉，睡觉前她曾给陆清珩传过音，大致就是告知五个小鬼头已经出发去凌霄峰了，如果他们到了，希望陆清珩能回音对她说一声。 传声玉上镶嵌的碎灵石冒着红光，这是有未听传音的提醒。 先是陆清珩的传音。 “师妹放心，五人已安全到达，我让山雪先安排他们去宿舍了，下午派了弟子专门带他们去峰门里熟悉环境，你若不放心，随时可以来凌霄峰看他们。” 传声玉不显示时间，群玉估摸着这条传音怎么也是在中午之前传来的。 “师兄做事我自然放心，多谢师兄帮忙，改天有空请师兄吃饭，勿回。” 传完声，群玉就把传声玉丢去了床边，起身恰了道净身诀，随后出门朝着后山走去。 后山的药田是原主丰厚财产的一部分，要每日打理才能长得好。 说是打理，实际上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看看有没有杂草，有的话就拔一下，没有就算了。偶尔浇个水，这就算是完成了一项打理药田的活动了。 处理完药田之后，群玉闲的发慌，溜达了一圈后找了一处空山洞打坐修炼。 第三十一章 一晃而过的一个月 悬寒峰的地盘不算小，起码后山的地盘很大。因为雪灵珠在冰狱之中，故而后山的气温极低，周围生长的都是些终年常青的百年松柏。 在后山唯一的好处就像是呆在空调房，不用在竹屋里受热。 原主现在的修为也不算低，半圣后期。 这个世界的修炼境界分为先天、后天、真道、半圣、大圣、超脱、法相、玄境。 这八个境界前两个分为十三重和十重，后面则分为前中后三期。 修炼难度随等级提高，有的人卡在一个境界几十年无法突破，有的人年纪轻轻就成了仙。 可以说修炼本身就是极度吃个人天赋的一种职业。 原主两百一十二岁，半圣前期。 刚入宗门时曾是宗门轰动一时当之无愧的天才，比同期的陆清珩都要更胜一筹。 结果不知出了什么意外，到达半圣前期之后修为再无长进，或者说原主再也没怎么修炼过。 整整一百七十多年，修为毫无长进。 群玉查看过原主的记忆，但她活的实在太久了，一些早以前的事记都记不清楚。 原主的修为在峰主里算是比较低的，她年龄也是最小的，有些峰主修为虽然比她高，但年龄都比她大不少。 掌门陆清珩与原主相差仅仅几岁，修为已经达到了超脱前期，只要再过两个半门槛就能成仙了。 整个天宗除了六道峰的一位长老是玄境后期，其余没有比他修为更高的人了，再高……就直接成仙了。 能不能离开这个世界还是个未知数，既然来了，群玉也想试试修炼的滋味。 她按着原主最早的记忆开始盘腿坐在地上修炼，尝试引气入体。 原本以为有些困难，不料，竟如鱼饮水一般简单。 就像她曾经千百万次的做过这个行为，身体有种自然的熟悉感，十分轻易的就将灵气引入了体内。 悬寒峰上的灵气经过数百年的积攒，丰沛又浓郁，群玉不过引入体内一点作为尝试，那些灵气就像找到了闸门似的倾泻涌入她体内。 群玉甚至都无法停下，只能被迫一点点的将灵气吸收入丹田。 不知在无尽的放空、吸收、融合的过程中循环了多久，只听“嘭——”的一声。 群玉猛地睁眼，看到自己浑身被一层淡淡的金色笼罩，须臾，金光消散。 她明显的感觉到体内能支配的灵力变得更多，更加强大。 “这是……升级了？” 这么简单？原主一百多年没做到的事，她一会儿就做完了？ 群玉难以置信，她朝着山洞口远远望了一眼，总觉得日头有点不对劲。 好奇心驱使她起身出了山洞。 她入山洞的时候还是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如今却依然是早上的情形。 刚打理过的药田已经长出了杂草，好似好多时日没人管过似的，草药上还覆着一层淡淡的露霜。 药田旁边摆放的小锄头被草叶盖住，群玉找了半天才找出来。 她一边打理着药田，一边猜测现在距她进山洞那日究竟过去了多久。 应该……几天吧。 在打坐时沉浸于无尽重复的阶段里，她倒是一点儿也没觉得时间长。 山中处处情景表明，确实已经过去好多天了。 …… 凌霄峰。 “二师兄！白师姐又来找我们玩啦！” 裴清一路小跑着进屋，白暖暖站在屋门口，对着对众人露出个含羞的笑容。 “各位师兄们早呀。” 顾景笑道：“早呀白师妹，没想到你会亲自过来找我们，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收拾好了。” 白暖暖善解人意道：“没事没事，师兄不着急，我多等一会儿没事的。” 迟砚修手里还端着半碗粥，看见顾景收拾东西，略微诧异的问：“二师兄，你要跟白师妹一起下山？” 顾景含糊的应了一声。 迟砚修的表情怪异起来，他低声的问向一旁的楚凄。 “三师兄，我没记错的话……白师妹这个月不是没有休沐不能出宗门吗？” 楚凄神色自然的吃着早饭，道：“她是掌门的爱徒，掌门若是愿意追究就有事，不愿追究自然没事。” “白师妹可真幸福啊，有掌门当师尊。”迟砚修犹豫道：“不然我也跟他们一起下山？” 楚凄道：“你想去就去，二师兄和小五下山是为了玩儿，白师妹应该也是，应该没人愿意陪你去药堂和书坊。” 迟砚修叹息一声，思虑片刻，起身道：“算了，没人陪就没人陪吧，你和大师兄又不下山，跟二师兄他们一起，好歹有人陪我走一段路。” 他也起身收拾了些自己炮制的草药，随着顾景和裴清准备出门。 临走前，迟砚修还有些不放心的问：“三师兄，你真不下山去么，山下挺好玩的。” 裴清也道：“对啊三师兄，我叫了你好多次了，为什么你一直不愿意跟我们下山去呢？” 楚凄笑笑，弯起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笑意，“我不想下山，你们去玩吧。” 顾景没耐心的一把将裴清扛了起来，朝外走去。 “小五，你就别催老三了，他不愿意就算了呗，跟哥走，哥带你套圈去。” 之前还有些害怕他的裴清现在可跟他亲密极了，俩人好的跟亲兄弟似的，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跟着顾景走了。 迟砚修也好歹对着楚凄说了声才离开。 几人一走，屋里瞬间就安静了。 楚凄慢悠悠的吃完了饭，将桌上的碗筷收拾起来。 向月从门外走进，瞧见屋内只有他一人，问道：“他们这么早就下山了？” 自来了凌霄峰之后，有了休沐日，顾景和裴清简直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成日一起结伴下山去玩儿。 原本裴清与楚凄的关系最好，现在因为楚凄不肯下山，裴清只能跟着顾景玩，两人的关系就渐渐淡下来了。 迟砚修还是老样子，成日鼓捣一些草药，听说药峰宗师上次来凌霄峰又给了他一本《草药是怎么制成的》，现在他除了每日固定的修炼课程，其余时间要么一头扎进药田里，要么就是在后院的石台上晒着他自己炮制的草药。 “嗯。” 楚凄对向月的态度十分冷淡，这些日子里两人没什么冲突，但似乎因为离开悬寒峰时的那段对话，也没什么交集。 等楚凄收拾完屋中，又换了身干净衣裳出来，发现向月已经站在门口恭候多时了。 第三十二章 来就来带什么东西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向月不答反问：“又去悬寒峰？” “关你什么事。” 提起这件事，楚凄没什么好脸色，绕过他快步出门。 向月两步就追了上来，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 “你上次去没见到那女人吧？我听说掌门都联系不上她，不是出门了就是闭关了。” 楚凄停下脚步，道：“我去哪里是我的事，你别跟着我。” “我没跟着你。”向月走到他前边，“不过是顺路而已，来凌霄峰都一个月了，我也想回去看看师尊她老人家。” …… 群玉在药田里拔了半天的草，收拾完才打算回竹屋给自己做点东西吃。 虽然身体辟谷，但嘴里缺失味道。 还是得吃点才能安慰一下自己。 群玉刚进门，就瞧见两个人影在竹屋门口晃悠。 “干嘛的？” 两人闻言，立刻回头看过来。 群玉这时才看出来眼前这俩身着整齐干净衣裳，梳着规整发髻瞧着像两个富家小公子似的小孩是她徒弟向月和楚凄。 人靠衣装马靠鞍，有道理。 楚凄快步上前，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激动道：“师尊！” 群玉被他突如而来的热情吓了一跳。 怎么还真回来了。 她尴尬的露出个礼貌笑容，道：“是老三吧？几天不见都长这么高了啊。” 楚凄一愣，道：“师尊，不是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么。这一个月您去哪儿了，弟子先前来了两次都没找到您。” 群玉心中诧异，没想到在山洞那么一会儿居然过去一个月了。 不过楚凄这句话的重点似乎在最后一句上。 群玉道：“你们走了之后我闭关修炼了一段日子。” “原来如此。”楚凄喃喃道：“怪不得之前我自己来的那两次都没见到师尊。” 向月上前行了个礼，“师尊。” 群玉点了点头，这两个小鬼一段时间不见，看着确实有模有样了点儿，身上的怨气消下去不少。 “外面天热，先进去说吧。” 两人跟在群玉身后进了竹屋。 屋内阴凉，窗口没有窗框和和窗纸，一直通风，进去的时候倒是没有尘土腥气。 “坐。” 向月和楚凄虽然乖乖坐下，但两人隔得很远，一左一右，仿佛并不相识。 群玉此时还并未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怪异，她只觉得场面安静中带着点窒息，也不知道要找些什么话题跟两个小鬼搭话。 可人家总归来了，先前又来了两趟，她也不好两句就将人打发走。 正琢磨找个什么不太尴尬的话题打破沉默时，向月忽然起身道。 “师尊。” 他从百宝囊里拿出一个精美的木盒送上前，“这是弟子在山下给师尊买的糕点，不知是否合师尊的口味。” 群玉眼前一亮。 太好了，有现成的糕点就不用自己生火做饭了。 她略显几分虚伪的说：“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向月浅浅笑道：“弟子在凌霄峰日夜思念着师尊，即是前来看望，怎能空手来呢。” 那双浅茶色的眼睛像是清澈见底的琥珀，弯起弧度时显得尤为乖巧，再配上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活脱脱像只单纯听话的小狗。 楚凄在一旁脸都黑了。 目光跟刀似的恨不得当场把向月扎死。 向月第一次休沐的时候跟着顾景他们下了山，这糕点可能买了快一个月了，而他没下过山，自然也没有这些糕点。 如今向月像显眼包似的把糕点拿出来，这显得没有送礼物的他像个抠门的呆子。 “你们来看我，我很高兴，你送的礼物我也很喜欢。” 群玉轻扫了一眼楚凄，楚凄察觉到后，略微低落的垂下头，她继续道：“但相比你们把灵石花在这些礼物上，我更希望你们可以用在自己身上。向月，谢谢你作为徒弟的心意，希望下次你来看我，给我的礼物是你修为突破的消息。” 向月道：“多谢师尊提点，师尊放心，弟子如今已先天二重。” 楚凄：“……” 他有些后悔在向月跟着来的路上没一脚把他从船上踹下去了。 向月的修炼速度在群玉的意料范围内，原本书里他就是个极具天赋的天才，只不过是被原主教错功法耽误了。 但出于礼貌，群玉还是尽量装出了惊讶的样子，道：“这才一个月你就先天二重了？” 向月点了点头，打开装着糕点的盒子。 “师尊先尝尝合不合胃口。” 盒子共两层，最上面一层的糕点圆圆的，软糯糯的奶白色点缀着几颗红果子碎。 下面一层的糕点是五瓣花形状，连中间的花蕊都是冰糖洒了花生碎。 看着很诱人。 但群玉不敢吃，这两个小鬼热情的太不正常了，被虐待了这么久的人怎么可能刚走一个月就乐颠颠的回来看她，还带着东西。 这糕点里没准放了百八十种毒药，只为让她必死无疑。 “师尊？” 群玉半晌不动，向月又喊了一句。 “师尊，您不尝尝吗？” 群玉方才回神道：“不饿。” 向月微微低头，墨色碎发遮挡了半扇眼眸。 群玉果然对他们多有警惕，连这种光明正大实名送来的糕点都再三留心眼。 “那真是可惜了，不过弟子倒是有些饿了，若是师尊不嫌弃，弟子也想尝一尝这糕点的味道。” 说罢，也不等群玉表态，伸手便拿起块糕点吃了起来。 仿佛故意吃给群玉看似的。 但动作和神色又无比的自然，让群玉找不到半分可以起疑心和冲突的点。 楚凄心中冷笑，如此看来，他没送糕点未必也不是件好事。 他们师徒心中对彼此的顾虑和提防都未消除，怕是送了也落不到好。 “师尊不想吃糕点，就喝点茶水润润嗓子吧，闭关这么久，也该喝点茶水了。” 楚凄起身，拿起桌上的空茶壶，道：“师尊，弟子给您去煮壶茶水吧。” 群玉心里对他也不是很放心。 “不用了，你们两个歇歇吧。” 楚凄只好又坐了回去。 群玉转了个话题，问道：“怎么今儿就你们两个，他们仨呢？” 向月道：“回师尊的话，老二和小五去山下玩了，老四似乎去山下买书了。” “他们经常下山吗？” “老四不经常下山，下山也只是买点药材和书就回来了，倒是老二和小五……” 向月意味深长道：“每次早上出去，晚上才回来，这次出门还叫了白师妹一起。” 第三十三章 烂尾的剑法 向月口中的白师妹，毫无疑问就是白暖暖。 对此，群玉不打算过问。 白暖暖肯定不会放弃这些舔狗男二，他们之间的感情交代群玉自认为管不着。 但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书里，这五个小鬼在原主被禁闭的一年里一直留在悬寒峰，直到原主回来的两年后，他们的修为都突破了先天三重才下山。 中间隔了三年，相当于入宗门的第四年才下山。 现在比起书里的时间线快了三年，群玉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件好事。 小孩子的玩心大，意志力弱，他们现在手里又有一笔小钱，怕是会沉迷在玩乐里无法自拔了。 思虑至此，群玉问道：“他们的修炼情况如何？” 向月道：“他们都已引气入体，除了小五，其余三位师弟都已先天一重。” 群玉望向记忆中和裴清比较熟络的楚凄，问：“老三，小五最近的状态如何，可是一直在想着玩？” 楚凄垂眸道：“抱歉师尊，我并不清楚，去了凌霄峰之后小五就很少和我一起了，他经常和二师兄一起。” 群玉感觉顾景那个二愣子加上裴清这个送财童子，俩人一点儿意志力没有，下山妥妥就是给人送钱去了。 “向月，你多提醒他们两句，让他们勤加修炼，不要贪玩，别忘了来天宗的目的是什么。” “弟子遵命。” 群玉又道：“你回去的时候去天宗台把悬寒峰上个月的明烛领了，带回去给老四，若是他以后夜里看书，让他点着明烛，别用白蜡，白蜡伤眼睛。” “是。” 群玉之所以让向月又带东西又带话，纯粹是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 怎么说现在这几个小鬼还挂在她名下，若是这些表面功夫不做好，往后出了岔子难免不会扯到她身上。 几句话又不值钱，明烛也属于各峰门每月都该领到的免费物资，顺水推舟做个好人，日后真有事也好摆脱关系。 向月一直偷偷观察着群玉，似乎是想从她的话题参透她的情绪。 但群玉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甚至连语气都是万年不变的冷淡，他观察半天，什么也没能看出来。 刚才送给群玉的糕点实际上是白暖暖送给他的，听说是花了不少灵石，他放在百宝囊里一直没舍得吃。 因为是白暖暖私下送的，也没打算拿出来给几个师弟吃。 送给群玉纯属是意外，还没进门楚凄就话里话外想跟群玉拉近关系，向月看不惯他那副殷勤的模样，便故意拿出来膈应一下楚凄。 他确实也不明白，为什么楚凄一直想跟群玉亲近。 就算群玉和以前判若两人，以前那些伤害不也是切实存在的吗？ 气氛安静片刻，群玉端起茶杯发现茶碗是空的，楚凄连忙起身道：“弟子还是去煮壶茶水吧。” 群玉也确实有点渴了，便摆了摆手，“白水就好，别放茶叶了。” 目前原主记忆里所知的毒药，无色无味的都价格昂贵，这些小鬼要是给她下毒肯定买不起贵的。 便宜的毒药一撒进水里就能看出来了。 楚凄行了个礼，拎着茶壶出去了。 突然厅内就剩下群玉和向月两人，群玉还是有些不自在。 她轻咳两声，打破死寂的沉默。 “向月，你们在凌霄峰过得怎么样？阴山雪可曾对你们多加照拂？” 定然是多加照拂了，不然那簪子早退回来了。 向月道：“阴师姐对我们极为关照，我们初次下山都是她亲自带着，至于凌霄峰的外门弟子们……不是很好相处，老二好几次都差点要跟他们吵起来，多亏阴师姐一直从中调和。” 群玉真感觉凌霄峰除了陆清珩和阴山雪就没什么好人。 “难处就不处，学到先天三重回来即可，等你们回来了我再安排你们去别的峰门，照你这个修炼速度，应该用不了多久。” 向月还以为群玉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再听她提起，心中忽然有些捉摸不定。 “师尊打算把我送去哪个峰门？” 群玉道：“我觉得你挺适合凌霄峰的，你的手适合拿剑。” 向月的手十分匀称，手指又细又长，想来长大以后一定好看。 凌霄峰是除悬寒峰以外唯一的剑峰，陆清珩继承的凌霄剑法更是堪称可斩日月，断山河。 “如果你不喜欢凌霄峰，去子期峰学乐技也不错。” 子期峰也被称之为“乐门”，讲究高雅，很有逼格。 乐器不仅能用来打伤害，还能用来施法治愈，作为两面兼顾的全方面流派，自然也有弊端。 乐门对乐器的依赖性极强，失去乐器等于直接被砍断了两只臂膀。 除此之外，乐门虽然可以同时学进攻和治愈，可这两门哪一门都无法修炼到精髓。 可以理解为，样样精通样样松。 群玉问：“你觉得哪个更适合你呢？” 向月抿唇思索片刻，忽的起身跪在了群玉面前，语气坚定而诚恳道。 “师尊，弟子想学悬寒剑法。” 群玉顿了顿，问：“悬寒剑法缺一式的事众所周知，凌霄剑法比悬寒剑法多出足足一倍，招式灵活多变，应用场景不限，为何你要学悬寒剑法？” 悬寒剑法共计十八式，流传下来的只有十七式。 最后一式并不统一，都是各传承人融合了前面十七式自创的。听说最后一式失传是因为剑法的创造者没教完就飞升走了。 若说前十七式可以将敌人打的剩最后一口气，各传承人自创的十八式没有给出致命一击的收尾能力。 每个传承人创造的第十八式都有自身的缺陷，无法融入前十七式。 就好像一个好故事，前面起伏跌宕，拉满所有期待，在到达最精彩的片段时却忽然潦草烂尾。 给人一种不骂难受，骂也难受的感觉。 这也是当初陆清珩从悬寒峰去了凌霄峰的原因。 凌霄剑法作为其余所有剑法里最灵活最强的存在，足足有三十六式。 不仅可以一套连接顺畅完美收尾，还有陆清珩这个前辈可以指导所有问题。 正常人面对这两个选择，肯定是会选择凌霄剑法。 向月却说：“弟子就是想学悬寒剑法。” 第三十四章 这才叫复仇 为什么想学？ 一来，悬寒剑法虽然缺少一式，但现有的十七式威力超群，运用得当甚至能和凌霄峰三十二式对比不落下风，且看群玉这等修为都能坐稳悬寒峰峰主宝座就可以见得。 他若能学成十七式，只需想办法研究十八式就可以了。 只要他研究出的十八式高于群玉的十八式，那他就有机会在相差两百年修为的情况下杀了群玉。 二来，他入宗门后是在群玉这里受的折辱，好不容易让群玉对他放松了警惕，他绝不会现在离开，白白放弃这个能狠狠羞辱群玉的机会。 向月来悬寒峰一年，早已在各种虐待中学会了隐藏情绪。 起初他被群玉无故殴打责骂时还会辩驳，反抗。 可后来彻底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他在一次次的虐待中学会了隐忍恨意。 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把恨意流露出来，而是在群玉面前装出一副被打乖了似的恭敬模样。 为的就是隐忍着等待一个时机。 一个他有能力亲自报仇雪恨的时机。 对他来说，最好的也是最解恨的报仇方式就是从群玉这里学走她的本领，然后再用她亲自教的本领杀了她！ 只有这样才足够返还他遭受的所有虐待和侮辱。 群玉沉默的盯着他看了几秒，似能从向月的眼中看到他的固执。 按理来说，孩子爱学也是好事。 但群玉没有把五个小鬼里的任何一个留在悬寒峰的打算。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退让的打算。 气氛僵持不下许久。 群玉道：“想学也行，我只教你十七式，学完你就离开悬寒峰，你我师徒二人就此恩断义绝，你不能对任何人提起我曾是你的师尊，也不能与我相认。” 向月心里猛地一震。 他还以为又要被狠狠刁难一番才能得来这个机会，没想到群玉竟然答应的这么快，这让向月惊讶的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群玉向来对悬寒剑法多有隐藏，莫说让她传授剑法，哪怕让她在众人面前展示一下都不肯，生怕被人看出门道，偷师学艺。 想学她的悬寒剑法怎么也要被扒一层皮才有资格。 如今群玉竟只因他的固执就如此轻易的答应将十七式剑法倾囊相授，这让向月忽然对群玉产生了一种未知的恐惧。 群玉这么做到底什么意思？ 她是真的变好了？ 不，不会。 昔日群玉恶毒狰狞的面孔在他心里像是被烧红的铁烙狠狠烫出来疤来一般清晰，她怎么可能忽然良心发现！ 可群玉确实答应了，还提出一个“恩断义绝”的条件。 这才是向月最苦恼的事，他根本猜不出来群玉是怎么想的。一旦恩断义绝，没了师徒这一层关系，到时谁能拦住向月杀她？ 难道……她在密谋什么更可怕的事？ 向月表面波澜不惊，实际心中早已掀起狂风暴雨。 群玉见向月站在原地不动，心中忽然有些不安，怀疑此事她是否答应的太过轻易。 她给自己找补了几句：“先前不愿传授悬寒剑法是因为我修为停顿不前，故而怀疑剑法本身是否有所问题，如今茅塞顿开，才发现先前所疑皆为我自身心魔，与剑法本身无关。你若想学，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教你。” 向月深深看了群玉一眼，猜不透群玉到底藏着什么心思，原本遥不可及的事如今唾手可得，他反而像惊弓之鸟一般不敢接受了。 “弟子……想回去考虑一下，弟子还没做好为了学剑法就与师尊断绝关系的打算。” “那等你考虑好了再说吧，三个月后你若先天三重回凌霄峰，就必须做出选择，我不等你，你不选我就替你选了。” “弟子遵命。” 谈话间，楚凄提了壶烧好的热水走进屋中。 察觉到气氛怪异，又见向月跪在群玉面前，他心中有些不太舒服，分明他才是最勤来悬寒峰的人，向月不过这次才来，反倒让他得了便宜。 楚凄面上不曾显露心思，笑吟吟的走上前来给群玉倒水。 “师尊和大师兄在聊什么呢。” 群玉摆了摆手，让向月起身。 看着茶杯里冒着热气的烫水，不像下了毒的样子，她捧起吹了吹。 “正好你来了，老三，你想去子期峰吗？” 楚凄的身影明显僵了僵，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他回眸狠狠剜了向月一眼。 向月感觉他莫名其妙，可回想群玉问的那句，便瞬间明白楚凄这是怎么了。 楚凄肯定以为在他去烧水的这段时间里，自己像个告密鬼一样在群玉面前说了什么，大多还是些借着他的出身诋毁他的话。 群玉道：“我在问你，你看向月做什么，你们每个人的天赋都不一样，适合的领域也不一样，我觉得你弹琴就挺好的，去子期峰修习应当不错。” 书中后期写的明明白白，楚凄被原主害的双耳失聪，十指全断，流落妖界受尽各种磨难，好在被一位年迈心善的妖琴师捡回家，不仅给他接上了断指，还教会了他妖琴术，他日成了万妖之城的一方霸主。 楚凄收回目光，朝着群玉露出个勉强的笑容，看着莫名渗人。 “师尊，弟子五音不全，也不喜欢弹琴，弟子觉得跟着师尊学剑就挺好的。” 群玉：“……” 不对啊，他怎么也要学剑？ 楚凄还没流落妖界的时候在天宗确实是跟着子期峰的峰主学乐法，他对音乐拥有绝对的天赋，以至于后期耳鸣也丝毫不影响他弹琴作乐。 “你……” 群玉欲言又止，她不敢逼得太紧，怕自己的意图暴露出来。 “你要不考虑一下吧，等你们回悬寒峰的时候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不用考虑。” 楚凄笑容舒展，麻木僵硬的笑容让人觉得遍体生寒，双目空洞冰凉，仿佛是一具被吊着的木偶。 分明笑着，却觉得他好生痛苦。 “弟子不考虑去别处，只想跟在师尊身边，能修习悬寒剑法已是弟子的荣幸，不敢奢求其他。” 群玉道：“你可以奢求一下。” 楚凄行礼，恭敬地说：“弟子不想奢求，还望师尊应允。” “……” 群玉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沉默。 第三十五章 非要学点什么再走是吧 似乎最开始拯救向月的举动带起了一系列无法控制的蝴蝶效应，若是任由剧情乱走，她不敢保证未来会发生什么事。 可比起原本书里她的结局，似乎发生什么事都比按着剧情走要好。 沉思许久，群玉还是没有直接答应。 “等你们先天三重回来的时候再说吧，此事不急。” “是。” 杯中的水晾成温热，群玉喝了几口，朝门外看了一眼天气。 日头快上来了。 “你们来了也有一会儿了，回去吧。” 楚凄垂眸，语气随着垂落的睫毛逐渐低落。 “可我们刚来不到半个时辰，师尊这就嫌我们烦，要赶我们走了吗……” 群玉感觉能说的话都已经被她说完了，“你们留在这里也没事做，不如回去多练练功。” “可弟子已经一个月都没见到师尊了，想多陪师尊一会儿……” “……” 楚凄这话说的，差点就让群玉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好了。 分明心里都怕被对方杀死好吧。 向月在一旁捧着杯热水不说话，似乎和楚凄一个态度。 群玉拧眉盯着楚凄，脑海里想着如何拒绝会显得礼貌一些。 楚凄眼眶微红的与她对视，书里设定他的外貌是万里挑一雌雄莫辨的美人。 如今年岁虽小，可也是少有的漂亮，那双含情的桃花眼楚楚可怜的望过来时，群玉真有点顶不住。 “你要实在不想回去……就去山下跑几圈吧，锻炼一下身体。” 楚凄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这是什么解决办法？ 群玉似乎觉得这个理由很不错，也问了向月一句，“你是要回去还是下山跑步？” 向月日日都在凌霄峰刻苦修炼，好不容易休沐一日，他才没兴趣去山下跑步。 比起监视群玉这件事，其他事都可以暂且放一放。 群玉越想让他们走，他越觉得群玉心中有鬼。 向月的脑子比楚凄转的快一些，道：“师尊，反正我们都来了，不若你检查一下我们修炼的成果，再指点我们一些基础的法术如何？” 基础的法术有很多种，大致品类的入门法术是每个弟子都要学的，比如基础检查伤势的法术或者基础的治愈系法术。 原主记住的不多，群玉也不好乱教他们。 看他俩这一时半会儿赶不走的劲儿，群玉被迫退让，在原主的记忆里寻找了一会儿适合的法术。 “你们要非想学点什么……不如我教你们御剑飞行吧。” 在这个世界，只要到达先天一重就可以进行御剑飞行，修为程度只是决定飞行旅途长短的差距，修为高可以一口气飞很远，修为低飞一段路就要停下来缓一会儿。 说到底是修为的差异，御剑飞行本身没什么技术含量。 两人听完眸色都忍不住亮了亮，没想到这次来悬寒峰还有意外之喜。 可还没高兴一秒，他俩脸上又同时露出了几分担忧。 群玉觉得俩小鬼应该是不信任自己，故而冷声道：“我是不会让你们在悬寒峰闲着的，不学御剑飞行就给我走人。” 楚凄抿了抿唇，道：“师尊，我们没有剑……” “……” 群玉忽然觉得刚才自己有为难巧妇做无米炊之嫌。 她从百宝囊里翻找一会儿，丢出两把剑到向月和楚凄手中。 宗门之中，弟子的武器要么师尊给，要么靠秘境或者比赛上赢，以他们现在这个水平，群玉这个师尊肯定要给。 原主的百宝囊积压了两百多年的好东西，两把新剑不算什么。 向月和楚凄接过剑，立刻露出惊喜之色，新奇的对着手中剑看了又看。 向月手中的剑周身通体漆黑，十分沉重，剑身刻满了古老的梵咒。 楚凄的剑轻盈无比，墨绿色的剑柄配上蛇形弯刀一般的剑身，极为巧妙。 两人持剑行礼，神情间能看出对这意外得来的武器十分喜欢。 “多谢师尊赐剑。” “起来吧。” 群玉起身朝外走，楚凄和向月立刻快步追上。 向月问道：“师尊，我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我也记不清了，你们随便起吧。” 来到门口的空地前，群玉检查了一番两人体内的灵力后，随之开始教他们御剑飞行。 御剑飞行作为群玉来这个世界第一个使用的法术，教起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群玉解释了一遍御剑飞行的原理和技巧，又用悬寒剑演示了几次，出于严谨的态度，她基本上把两人可能有的疑惑全都解释的清清楚楚，尽量让他们少问，也省的少跟他们说话。 “御剑飞行并不困难，重点在于多练，你们自主练习吧，有问题了再找我。” 向月和楚凄对群玉的态度是一回事，对修炼的热忱又是一回事，刚接触到前所未有的新功法，他们就立刻迫不及待的练了起来。 群玉搬了个椅子到阴凉处歇着，一边吃糕点一边儿喝水，顺带欣赏一下两个小鬼头练习御剑。 对群玉来说简单的事，对向月和楚凄来说并不简单。 想在剑内注入灵力的同时还要保持平衡和控制方向并不容易，两人跌跌撞撞摔了好几次，又因为控制不好方向撞了几次墙，这才勉勉强强飞起来。 飞的还很低。 群玉吃了半盒糕点后关上匣子，准备剩下的留着慢慢吃。 目光扫过两个小鬼练习时费劲的模样，她靠在摇椅上慢悠悠晃着，语气慵懒带着几分困乏。 “日落之前必须学会，不然就走着回凌霄峰，不许坐船。” 两人闻言，又加紧了练习的速度。 …… 日头往西走，转眼到了下午。 向月劲头很足，他也很有天赋，不出两个时辰就能飞到悬寒峰的上空了。 楚凄在控制方向上一直很弱，直着往前飞没问题，但一转弯就容易失去平衡或者灵力断送。 群玉不过打了个哈欠，就听到院里传来一声巨响。 她猛然间睡意全无，睁眼一瞧，正巧看到楚凄从房顶上滚下来。 “老三？” 群玉上前查看，楚凄这半天不知摔了多少次，原本干干净净的弟子制服现在脏的没法看，浑身上下被划出了好几道口子，盘好的头发散落一团。 第三十六章 竹屋的屋顶不算高，可这么小一个孩子摔下来保不了疼的站不起来。 群玉扶他起来，问：“你没事吧。” 楚凄疼的脸色苍白，脆弱的像是随时都要落下泪来，“我没事，劳师尊费心了……” 他抬头看着向月在空中已学会了自由调整方向，眼底闪过一抹不甘心，垂头丧气道：“师尊对不起……弟子实在是太笨了，没有大师兄那么聪明……” “……”怎么感觉这话听着怪怪的。 群玉道：“学不会就算了，回去多练习练习就好了。” “师尊说得对。”楚凄强忍着痛轻轻推开群玉，道：“我一定要多练习，今日一定要学会，不能落在大师兄后面。” 群玉想表达的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见楚凄的态度十分坚定，一声不吭的捡起剑又去了空地上练习，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有一瞬间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 但同情只是一闪而过的共情，下一秒，她就又跟没事人一样回去歇着了。 刚才这一幕，天上的向月看的清清楚楚。 他甚至忍不住冷笑。 楚凄在群玉面前总喜欢装出这副可怜的模样。 倒也不难为楚凄在言语方面如此敏感，稍微意有所指的话就会将他浑身的刺都激出来。 他本身不就是个纠结的人吗？ 既怕旁人因为他的出身瞧不起他，骨子里又早学会了烟花之地察言观色扮柔弱引同情的花招。 群玉也真是吃他这一套，每次都上前惺惺作态的关心。 向月故意御剑落在群玉身旁，问道：“师尊，你看我刚才练习的如何？” “挺好的。” 其实群玉刚才打盹了，因为楚凄摔倒才醒来，没注意向月这边什么情况。 向月也心知肚明，他故意过来问一句，就是想看看群玉如何反应。 “那师尊瞧我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 群玉轻咳一声，道：“刚才看的不是很仔细，你再飞一下，我看看。” 向月利落的挑出长剑，动作熟练的御剑腾空，在天上悠悠转了一圈后才重新落到群玉身旁。 “师尊觉得如何？” “看着没什么问题。” 不远处的楚凄还在努力练习转弯时保持平衡，群玉有些不忍的看着他差点又掉下来。 果然，想修仙，天赋才是最重要的。 向月用剑的天赋比楚凄强了不知多少，乐门也可飞行，但乐门借助的是乐器，若是楚凄用古琴作为辅助道具飞行，怕是比剑要好上不少。 向月察觉到楚凄在不远处对他露出几分敌意，忍不住扬起一抹挑衅的笑容，学着楚凄在群玉面前的语气，悲天悯人道：“三师兄真是辛苦，乖乖听师尊的话，学乐术多好。” 楚凄似乎是听到了，离着老远冷声反驳。 “我的事用不着大师兄管，大师兄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群玉总觉得这俩小鬼头没了之前那么亲密的兄弟关系，空气里莫名其妙好像有点火药味。 她拍了拍向月的脑袋，道：“少说两句。” 她不知道向月和楚凄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向月平时说话都是一副疏远冷漠的腔调，忽然这样说话，难免不让人觉得他在阴阳怪气。 向月被群玉拍了两下脑袋，好似大脑忽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登时就愣在了原地。 他僵硬的转过头以一种沉默而又怪异的盯着群玉。 群玉在拍了两下后发现向月的头发又软又密，还十分蓬松，拍上去的手感有点像她现实世界里养的萨摩耶，旺财。 她有些想念自己的小狗，忍不住拍完又在向月头顶揉了两下，把原本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发型揉乱才收手离去。 心里还有遗憾的感慨，可惜向月没有旺财那样一伸手就立刻垂下去的毛茸茸白耳朵。 群玉没注意，她离开时向月的脸色如何从阴沉迅速转化为羞愤。 耳尖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和藏在身后攥紧剑柄的拳头，让他再次低下头强忍住群玉如此的羞辱。 …… 月明星稀，鸦鹊南飞。 向月和楚凄御剑回到宿舍门口时正巧被在门口捣石臼的迟砚修看到。 迟砚修瞪大眼睛看着两人从剑下来，还没来得询问，又瞧见楚凄浑身是伤，额头都青了一块，欣喜的表情立刻转变为惊吓。 “三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楚凄温柔的笑笑，收起长剑，道：“无事，练习御剑飞行的时候摔了几下，师尊给了药，一会儿抹一抹就好了。” “你们去找师尊了？” 迟砚修的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了，“是师尊教你们御剑飞行的？她还给了你药？” 楚凄都不知道该从哪个问题回答，只能笑着点了点头，全都承认。 迟砚修赶紧起身擦干净手上的药汁，快步上前道：“你别直接用，快拿出来让我瞧瞧，若是她给你的是些无用的药可怎么是好。” 楚凄的手刚碰到百宝囊，向月忽的在一旁冷声讥讽起来。 “三师弟，你不是最信任师尊了吗？怎么如今开始怀疑起师尊给你的药了？” 楚凄的脸色立刻变了，他立刻放下试图从百宝囊中取出药的手，语气生硬道：“砚修，不用看了，师尊给的药不会有问题。” 迟砚修一脸懵逼的看了眼向月。 “大师兄，你说什么呢？” 向月不做回应。 迟砚修只好又看向楚凄。 “三师兄，你快给我看看吧，师尊不识草药之事你我又不是不知道，若是你用了不该用的药，导致伤口更加严重，明日要如何跟我们一同修炼啊。” 楚凄站在原地亦是不做回应。 他练到晚上才完全掌握了御剑飞行，这几个时辰摔得几乎都站不住了。 若非因为向月在场，不想被看了笑话，他根本撑不到御剑飞行回来。 迟砚修急的都快跳起来了，向月看到楚凄的脸色越来越差，这才匆匆进了屋中。 他刚走，楚凄就撑不住了，紧绷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痛苦之色，腿软的险些要摔倒，还好迟砚修离得近，一把扶住了他。 迟砚修紧张的问：“三师兄，你、你到底受了多少伤？” 第三十七章 楚凄苦涩的笑笑，摇了摇头，“没多少。” “还说没多少。”迟砚修埋怨道：“哪次你受伤都忍着不说……之前在悬寒峰的时候我们手里只有我摘的那点草药，大家省着用就算了，如今我能做的药可不少，只要你的病不太严重，我都能给你做出来，你可别给我省着。” “好。”楚凄疲惫的眼睛半阖，“不省。” “先进屋，我给你看看伤势。” 迟砚修扶着楚凄往屋里走，楚凄的声音又虚又轻，像是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 “谢谢你，砚修。” 迟砚修忍不住嗷嗷叫唤起来，抓狂道：“你这时候谢什么谢啊！赶紧走啊，我可背不动你！二师兄和小五还没回来，你也不想一会儿我去求大师兄把你背进去吧。” 听到这个，楚凄的身体终于站直了一些，强撑着在迟砚修的搀扶下走进屋中。 迟砚修虽然没有点明，但心里也隐约猜测到向月和楚凄之间有了矛盾。 两人好像心里都堵着一口气，谁也不愿意先松口。 …… 顾景和裴清直到亥时才回来。 夜色已深，整个凌霄峰都静悄悄的，两人提着灯笼一路嬉笑着推开了宿舍的门。 宿舍内里宽敞，没有单独的房间，床和床之间隔着道屏风，一条长长的推拉帘子将睡觉的区域和日常区域隔开。 屋内一片安静。 迟砚修坐在桌前看书，一盏明烛的光亮照的宿舍如同白日。 向月在不远处的窗前榻上认真擦拭着自己的长剑，见两人回来，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继续擦拭。 顾景和裴清忽然有些心虚，两人放轻了脚步进了屋中。 裴清围到迟砚修身旁，盯着明烛，一双黑葡萄般的眸子映着灼灼火光，问：“师兄，这明烛是哪里来的呀？白师姐托人送的吗？” 迟砚修正翻书页的手顿了顿，他奇怪的反问：“白师妹为何要给我送明烛？我和她好像也不是很熟吧。” “不是白师姐送的还能是谁送的。”裴清道：“奥，难道是阴师姐？” 迟砚修低头继续看书，“师尊托大师兄给我带来的。” “啊？！” 顾景和裴清同时发出了诧异的声音，迟砚修面色一紧，下意识朝着楚凄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楚凄没被两人吵醒，这才蹙眉道：“你们两个小声些，三师兄才上了药睡着没多久，别把他吵醒了。” 顾景压着声音，却压不住火气的问：“老三又被那女魔头打了？该死！我就说不让他去悬寒峰看那女魔头，他偏不信！前两次去了没见着，怎么这次休沐还去？” 迟砚修道：“你们想什么呢？三师兄是练御剑飞行时摔的。” 顾景和裴清一愣。 迟砚修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擦剑的向月，低声道：“今天大师兄和三师兄都去悬寒峰了，师尊给了他们每人一把剑，还教会了他们御剑飞行呢。” 顾景不敢置信的看去，只见窗景月色之下，向月手中那把漆黑如墨的长剑锋利如霜，看得他心跳都止不住加快了。 他两步冲上前，眼睛死死盯着向月手中的剑。 “大师兄，这剑真是师尊送的？你们当真都学会了御剑飞行？” 向月“嗯”了一声，头也不抬，似乎懒得理会他。 顾景羡慕的看着向月，他手里的那把剑一看便不是普通弟子用的凡物，一般来说剑身的颜色与锻造的材质有直接的联系，能打造出漆黑剑身的材料都十分的稀有。 阴山雪用的也只是品质好些的银色长剑，向月不过去了一趟悬寒峰，竟然从那女魔头手里得到了这么好的剑，还学会了御剑飞行。 顾景忽然有些后悔今天跟着白暖暖下山玩去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迟砚修桌上的明烛，又看了看向月的剑，有些不自然地问：“那……师尊有没有让你带给我的东西？” 裴清期待的看着向月，道：“还有我还有我。” “有。” 两人立刻追问。 “是什么？” “是长剑吗？” 向月道：“这个月的月例。” 顾景的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 心里那团早就被种下的火气再次燃烧起来。 他一言不发的坐到了向月的对面，嘴唇紧绷成了一条线，随着呼吸越来越重，手背的青筋都在默默暴起。 又是这样。 群玉又这样对他。 先前在悬寒峰，他因为问了一句修炼入门的事被群玉狠狠打了一顿，险些丢了性命。 后来群玉自己主动告诉迟砚修要教他们入门，那种被狠狠打脸的感觉就像群玉把他的存在当成了一种笑话。 这次向月和楚凄去悬寒峰得到宝剑就算了，可迟砚修这个跟他们一同下山的人凭什么能得到明烛？ 他除了每个人都有的月例以外，什么都没有。 再一次被群玉完全无视。 这种说不出的怒火积压在心里，憋的他双目赤红，连看向迟砚修的眼睛都带了几分怨怼。 裴清失落地走到他身边。 “二师兄……你说师尊是不是不喜欢咱俩，四师兄没去悬寒峰也有礼物，咱俩什么都没有……” 顾景沉了口气，别过头去，硬气道：“没有就没有，谁稀罕她的小恩小惠！” 向月瞥两人一眼，问：“这次下山玩的可尽兴？” 顾景不吭声，似乎在赌气。 提起这件事，裴清立刻没心没肺的将礼物的事抛之脑后，绘声绘色地对向月讲：“高兴啊，可高兴了！我们吃了糖人，还有糕点，把百味斋的所有糕点全尝了一遍！ “套了圈，听了曲儿，还去风客来吃了饭，师兄你还记得吗？就是咱们第一次下山的时候瞧见的那个特别气派的酒楼！我们就是去那里吃的晚膳，比凌霄峰的食堂好吃多了！晚上我们还在花市上看了皮影戏呢。” 向月目光微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他没问，直接从百宝囊里取出两袋灵石放在桌上。 这是临走时群玉托他发给几人的月例，虽然他们在凌霄峰修习，但他们还是悬寒峰的弟子，月例灵石按理还是送去悬寒峰。 顾景望着钱袋，脸色变得有点不自然。 第三十八章 裴清看到钱袋两眼放光，高兴的拿起来看了看，看到里面只有几块低品灵石，脸上立刻开始犯愁。 “我才想起来我们一个月才五块低品灵石，这点钱还不够给白师姐买胭脂呢。” 向月问：“你给白师妹买了什么胭脂？” 裴清道：“琼珍阁的胭脂啊，我母后说过，女子用在脸上的东西要用好一些的，这次买的还不够好，我答应了白师姐，等我以后长大带她回水云国，国库里的东西随便她选，想要什么都可以。” 迟砚修闻言，放下手中书，侧目望来。 “小五，说这么多……你这次给白师妹买胭脂花了多少钱啊。” “不贵不贵。”裴清笑着说：“才一块中品灵石呢。” 迟砚修听到这个价格感觉有些震惊，但他没有出声，默默和向月对视了一眼。 裴清压根没意识到气氛的悄然变化，只以为他们想听，自顾自地说起来。 “白师姐人可好了，那么多贵价的胭脂，她舍不得让我多花钱，就买了款没那么贵的。吃饭的时候，白师姐一直给我夹菜。她对掌门和叶师兄也很好，我们吃糕点的时候都不忘给他们也带一份。” “……” 迟砚修呆呆地问：“所以你和二师兄身上还有钱吗？” 裴清想了想，道：“我还有几块碎灵石，二师兄应该也差不多吧。” “啊？！”迟砚修惊愕道：“你们出去玩儿了一天，吃了点东西买了个胭脂就把钱花的只剩这么点儿了？怎么可能啊！” 山下铺子的价格较于其他宗门来说比较高，但也没高到这个地步。 一块碎灵石能买两个包子，迟砚修记得前两天还听顾景说他身上有八块中品灵石。 八块中品灵石都相当于八千块碎灵石了，这还没加上裴清身上的灵石数。 “怎么不可能，光买花珠就用了五块中品灵石呢，我那会儿钱不够，还是二师兄补了两块，后来就都是二师兄花的钱了。” 裴清看向顾景，似乎是在寻求顾景的帮助。 顾景却冷哼了一声，道：“迟砚修，我和小五还剩多少钱跟你没关系吧。” 迟砚修莫名其妙感觉四个师兄弟都变得有些陌生了。 “是跟我没关系，但……但你们也不至于把钱都花给白师妹吧……她平白无故收了那么重的礼物，怎么好意思……” 顾景不耐烦的打断他，呛声道：“给白师妹花钱怎么了？你们不也平白无故收了那个女魔头送的好东西？” 迟砚修无奈的说：“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好吗？” “怎么不是一回事？” 顾景道：“白师妹是月例花光了才让我们先垫上的，她都说了，等下次发月例的时候换成她请我们，可你们呢？你们以为群玉给的东西是白师妹这样的吗？那女魔头不一定藏着什么坏心思，等你们收了东西才好找你们的茬。” 迟砚修表情痛苦：“二师兄，我怎么感觉没办法跟你说话了？” “说不通那就不要说。” 顾景似乎已经放弃了争辩，可迟砚修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苦口婆心的跟他讲着道理。 “上个休沐就发月例了，白师妹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花光了，亲传弟子的月例怎么也得一颗中品灵石吧……她花的这么快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你们花这么多灵石给她，她一个月的月例也不可能还的上呀。” 裴清气愤道：“白师姐才不是那样的人！” 顾景阴阳怪气道：“小五，别说了，他们收了女魔头的东西，开始向着女魔头了，不然怎么可能开始怀疑白师妹？迟砚修，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偷着来悬寒峰给我们送食物了。” 迟砚修也终于忍不住生气起来，怒道：“谁忘了？我是就事论事，这件事白师妹确实有问题！” “奥，我想起来了。”裴清后知后觉道：“白师姐说了，上个月师尊来凌霄峰故意推了她一把，打翻了她给掌门熬了一夜的参汤，还挑唆掌门责罚她和叶师兄，叶师兄现在还被关禁闭呢。” 这件事被这么一提，裴清和顾景看向迟砚修的目光都变了。 裴清重重了哼了一声，连目光都带上了鄙夷，“四师兄是叛徒！白师姐对我们好，你居然怀疑白师姐！你就是收了师尊的东西才开始向着师尊了！” 迟砚修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从百宝囊里拿出整整两盒明烛，质问道。 “那又如何！我向着师尊又如何？这两盒明烛何等珍贵？师尊全都给了我，只因为知道我夜里看书！白师妹呢？她花了你们那么多灵石，有几分回报的可能？我好心提醒一句你们竟然如此说我？我看你们都被白师妹迷的昏了头罢！” 顾景看着桌上沉甸甸的两盒玉色明烛，心中拧巴的火气灼烧到了喉咙。 他本来以为群玉就给了迟砚修一支，毕竟明烛这种东西只有峰主、长老等地位的人才能用，每个峰头每个月能拿到的数量都是固定的，用完就没有了。 万万没想到群玉竟然直接给了迟砚修两盒！ 悬寒峰怕是一个月也只有这么两盒明烛。 群玉当真舍得。 两个赐了剑，一个送了两盒明烛。 唯有他和小五，连一句话都不曾让人带。 说不说的酸涩堵在喉咙，想要开口，刚张开嘴，胸腔的苦闷便忍不住喷涌着冒出火光，带着酸楚一同化作难以克制的刻薄言语吐露而出。 “呵呵，怪不得群玉习惯了用小恩小惠打发人，瞧你这个样子，怕是都忘了她曾经怎么折磨我们了吧？” “你……你这是什么话？” 提起以往的事，迟砚修忽然没了底气。 好像一想到曾经受到的折磨，桌上的两盒明烛就变成了他可耻的背叛的象征。 顾景眼中布满血丝，被无视的屈辱夹杂着嫉妒和不甘，让他的声音止不住一再变得讥讽起来。 “这女魔头的手段虽不高明，倒还真顶用，一支簪子就收买了阴山雪，一点儿东西就让你们全都变成了叛徒。” 裴清在一旁道：“白师姐可说了，阴师姐收簪子就是受贿，天宗不许弟子受贿，阴师姐这样是不对的，师尊也是不对的。” 第三十九章 沉默已久的向月忽的冷声道：“你们把我给阴师姐送簪子的事告诉白暖暖了？” 裴清被向月阴冷的语气吓了一跳，他对向月素来畏惧，被这么一问，赶紧往顾景身后躲。 顾景挡在他面前，义正言辞道：“白师妹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是师尊和阴师姐做的不对，如果人人都像他们这样，那天宗就没有公平可言了。” 向月本来只以为他俩没脑子，没想到竟然蠢到无可救药，花钱就算了，居然还把这种事告诉了白暖暖。 有这种把柄在，只要白暖暖揭发，这件事牵扯出来他们全部都要被连累。 “你可知你嘴里的「受贿」和「不公」都是为了让我们在凌霄峰过得舒服些？” 顾景闻言一愣，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 向月恨铁不成钢的问：“若不是因为那支簪子，你以为凌霄峰的门外弟子为何都对我们敬而远之？ “你以为我们为何能住上这样的宿舍？你以为你为何在练功时每次都能占到最好的位置？ “你以为老三为何能单独用厨房给你开小灶？老四为何能自由出入草药田？老五为何每日都能在食堂多吃几份糕点和水果？ “你以为这一切都是我们运气好？ “你没那么蠢吧？” 向月一番话问出来，尤其是最后一句咬牙切齿的质问，直接把顾景和裴清问懵了。 向月再如何恨群玉，也看得清楚群玉的所作所为哪些是对他有利的，在送簪子这件事上他也怀疑过群玉的用心。 在亲眼看见阴山雪听到簪子是群玉给她的时候，阴山雪激动的模样，望向他时羡慕的眼光，他就开始相信了。 这一个月内阴山雪替他们解决了那么多的麻烦，如今竟然被他们扣上一个「受贿」的罪名，这不是卸磨杀驴？同归于尽？ 向月再不愿承认也得承认，送簪子这件事，群玉是对的。 顾景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当初还在悬寒峰时，几人初次见到群玉要送给阴山雪的簪子时他也曾嗤笑着猜测着那簪子的用处。 可在猜到有可能是为了他们时，大家都沉默了。 他以为大家的沉默是因为都不相信那句玩笑话。 可没想到除了他和裴清，其他人全都心有灵犀的选择了相信，但不说。 只有他，竟然傻乎乎的以为他们在悬寒峰收到的优待都是正常的，都是因为运气好。 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压住了心里那团火，可这种难受太过沉重，沉重到压的他喘不过气。 顾景神情恍惚，颤抖着声音问道：“可……如果她真的念着我们……为什么你们都有礼物，老四分明跟我们一起下山了，他也有礼物，而我们连一句话都没有……” “礼物不都在钱袋里？” 向月道：“小五不都看过钱袋了吗？连里面几颗灵石都数不清吗？” 这句话像是朝溺水的人丢了一块救命的浮板。 顾景和裴清抓起桌上的钱袋，“哗啦”一声全都倒在桌上开始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数完，裴清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顾景唇色泛白，眼中怀着最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希望，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是九块？你们都是九块对不对？我们都是一样的……” ”只有你和小五是九块，师尊听说你和小五经常下山去玩，让我叮嘱你们认真修炼不要贪玩，别忘了来天宗的目的，走的时候又多给你们装了几块灵石。” 向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始一五一十地替群玉解释了起来，或许是因为被顾景的蠢气到，也可能是觉得群玉总共就做了这么点好事，这点好抵消不掉曾经的恶。 “她怕你们经常下山钱不够，又怕给一整颗中品灵石被「某些」亲传弟子知道了以后向掌门告状，这才给了九块。” 顾景看着手里一把晶莹剔透的灵石，忍不住鼻尖酸楚。 原来群玉没有忽略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大师兄……为什么不早说……” “说了又如何。” 向月漆黑的眸子浓郁如夜，“你不也说了，小恩小惠不值一提。” 顾景低下头，一如当初在柴房中时，后悔和心酸的感觉再次来临。 向月提醒道：“你现在不该愧疚，应该祈祷，向神明祈求白暖暖不会把簪子的事揭发出去，否则全都完了。” 顾景语气不确定地说：“白师妹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她是个很善良的姑娘，阴师姐怎么也是她师姐，若是揭发出去……阴师姐受罚，她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向月彻底放弃，丢下两人，起身利落的洗漱收拾睡觉。 迟砚修默默收起了两盒明烛，将桌上的明珠也收起来换成了白蜡。 白蜡的光昏黄暗淡，有风吹过火苗便闪烁不停。 屋内像是瞬间被黑暗吞噬了大半。 顾景和裴清站在黑暗中，两人都有种被遗失抛弃的迷茫。 裴清拉着顾景的手，抽噎着问道：“师兄，白师姐那么好的人，一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掌门的对吧……” 顾景沉默了。 他依稀记得，白暖暖和阴山雪有些合不来。 “应该不会吧……” 想了很久，顾景最终还是决定不把白暖暖往最坏的方面去想。 “以前我们在学堂的时候白师妹经常给我们带吃的，后来还把吃的送到峰门，来了这里之后她也经常来看我们……还找掌门给我们做主……她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白暖暖听到两人提起阴山雪收簪子这件事时，眼里一闪而过的贪婪和激动。 情况应该没有这么糟……白暖暖好歹会因为顾忌和他们之前的情谊选择不揭穿这件事吧…… 顾景这样想着。 迟砚修在白蜡旁看了会儿书，越看眼睛越难受。 若是没有用过明烛，他怕是根本不会觉得白蜡如此难用。 夜已经很深了，其余四人都睡了。 迟砚修却迟迟睡不着，也心烦的看不下去书。 他悄悄从百宝囊里取出玉色的明烛，如待珍宝般用指腹不停的揉搓着明烛光滑的表面，揉搓了好久，表面才微微有些变软。 这珍贵又好用的明烛，竟是他成为叛徒的象征么…… 第四十章 迟砚修眼眸中逐渐充斥满浓郁的哀伤。 他坐了许久，久到月亮西沉，才终于狠心把两盒明烛全都取出来，悄悄推门，一路绕到池塘边，准备丢掉。 月光莹莹，银白色笼罩在细腻温润的明烛身上，他看了一眼漆黑的池塘，心里忽然有些舍不得。 傻站在池边许久，都没舍得松手，也没有重新装上蜡烛回去。 这是背叛的象征……可……也是终于有人关心他的象征啊…… 迟砚修犹豫了很久，抱着明烛的手在栏杆上摇摆不定，几度在盒子要翻倒的时候又重新扶了回来。 “谁在那里？！” 背后冷不丁传来道冷厉的女声，把迟砚修吓了一跳。 许是心中舍不得将明烛丢掉，手哆嗦的时候下意识将盒子回扣到胸前，又因太过激动没抱稳，盒子从怀里掉了下去。 明烛如一哄而散的萤火，眨眼间散落了一地。 身后的女子步伐极快，身影向前一闪，动作敏捷又狠辣的从后面擒住了他的肩膀，迟砚修痛的惊呼出声。 “疼疼疼！” 阴山雪认出他身上的弟子服，反扣住他肩膀的手再次用了用力，厉声问道。 “现在是凌霄峰宵禁之时，所有弟子无事不得外出，你鬼鬼祟祟在池塘边上做什么？” 迟砚修一听阴山雪的声音，立刻出声道：“阴师姐，是我，我是迟砚修啊！” “砚修？” 阴山雪按着他的肩膀转过来一眼，发现真是迟砚修，立刻就松了手。 群玉一共就五个弟子，每个人她都认识。迟砚修很特别，是五人之中唯一不爱好练武的那个，日日都往药田跑，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原来是你啊砚修。”阴山雪略带歉意的说：“天太黑了，我只看见有个人影在桥边鬼鬼祟祟的，没想到是你。” 迟砚修龇牙咧嘴的揉着肩膀，阴山雪这两下差点给他胳膊卸下来，此事本就是他的不是，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没事师姐，我皮糙肉厚，不疼。” 阴山雪疑惑的问：“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迟砚修被问的一愣，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我……” 阴山雪敏锐的察觉到了迟砚修的反常，想起他在桥边鬼鬼祟祟的模样，她俯身抓起地上散落的东西瞧了瞧，这一瞧，连看向迟砚修的目光也变了几分。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明烛？” 迟砚修眼看这是被阴山雪当成偷明烛的贼了，立刻解释道：“这是我的明烛，不是掌门的，是我师尊送我的！” “师叔？” 阴山雪的表情有些奇怪，“师叔消失都快一个月了，我上门找了她好几次她都不在，你说这是她送你的明烛，那她是何时送你的？为何要送你，又为何要送这么多？” 原本迟砚修不打算把他们之间的事告诉阴山雪，毕竟家丑不宜外扬。 但眼下要是解释不清楚明烛的事，他怕是要被阴山雪抓去水牢里关几天了。 迟砚修犹豫一会儿，道：“师姐，这些明烛是师尊今日让大师兄送给我的，真的，你不信的话可以明天找我大师兄问，三师兄也知道。” 阴山雪眼中的审视却没有被打消：“明烛属于峰门特殊供应物资，各峰门每个月都有固定数量，悬寒峰一个月也只有两盒，你的意思是师叔把悬寒峰整月的明烛全送给了你？” “是……” 迟砚修将今日向月和楚凄回悬寒峰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师尊知道我夜里看书，怕我伤了眼睛才送了这么多明烛……不光我有，其他师兄师弟也都有东西收，他们都能为我作证。” 阴山雪见他言辞间十分真诚，心里的怀疑也逐渐被打消。 “夜深我不便打扰其他几位师弟休息，也更不能打扰师叔，一会儿我去天宗台查一下明烛领取记录吧，如果真是师叔让向师弟拿走的，一定有记录。” “多谢师姐。”迟砚修终于松了口气。 话说开，阴山雪对迟砚修的态度也终于缓和了不少。 她帮着迟砚修一起捡起地上的明烛，又忽然想起来什么，问。 “即是师叔送你的，为何不好好收着？大半夜捧着两盒明烛在池边晃悠，也不怕明烛掉进水里，白白费了师叔的一番心意。” 迟砚修心虚的说：“我……我是太高兴了，睡不着，出来抱着明烛赏月来了……” “是该高兴。” 阴山雪将捡起的明烛整整齐齐的码进盒子里，感慨道：“师叔对你们真好，我在凌霄峰十六年，虽已是师尊的亲传大弟子，但从未用过明烛，每个月的明烛分例发下来根本没有剩余，光是师尊住的琼玉楼和待客殿都不够放。” 不怪阴山雪连两盒明烛都羡慕，明烛在天宗确实是珍贵物资。 明烛堪称是世上最亮的烛火，比夜明珠都要明亮。 其原料十分复杂，制作繁琐，听说是用南海岛上一种会发光的蝴蝶蝶翅上的粉末做的，近些年来那种蝴蝶越发稀少，所以明烛的数量也随之越来越少。 前两年还有几个峰门因为明烛分配不匀产生冲突的。 可越是知晓明烛的珍贵，迟砚修心里就越是苦涩。 他又不敢如实告知，只好另想其法，扯了个话题，道：“师姐，我有件事很困惑……” “怎么啦？”阴山雪笑道：“我不敢保证能帮助你什么，但我这个人可是守口如瓶的，你有烦心事就跟我说，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迟砚修问：“师姐觉得，师尊给我明烛……算不算是收买我？” 阴山雪露出几分迷惑之色。 “师叔似乎没必要这么做吧。” 群玉堂堂一个峰主，收买一个弟子做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师姐是怎么看待别人忽然送你珍贵礼物这件事的？” 他想起白暖暖已经知晓阴山雪收了簪子的事，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问：“就像……师尊给你送簪子那件事一样。” 阴山雪的反应，洒脱的有些出乎迟砚修的预料。 他以为阴山雪会极为避讳这件事，没想到她十分坦然的说：“如果是簪子的事，我觉得我不该收，你们或许不知，师叔对我有救命之恩，莫说帮她照顾你们，只要师叔一声令下，就算是为你们赴汤蹈火，我阴山雪也在所不辞。” 第四十一章 迟砚修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她。 他只依稀记得群玉说过跟阴山雪有几分交情，敢情这几分交情还是过命交情？ 有这一层关系为何还要费劲送东西？群玉有什么事直接支使阴山雪一句，有救命之恩在，阴山雪怎么可能拒绝？ 阴山雪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在想，既然师叔对我有救命之恩，让我办事为何还要送我簪子？” 迟砚修点了点头。 “师叔送我簪子，完全是为了你们啊。” 阴山雪道：“若非她十分在意你们，大可直接命令通知我，我总归是不能拒绝的。可她并未这般，还送了我如此珍贵的簪子，如此苦心，不过是让我清楚你们在师叔心中的分量，懂得如何照顾才是。” 迟砚修忽然想起顾景今日的话，心中不是滋味。 “师姐，你既然知道，为何还……” “你们刚来那天我就准备将簪子送回去了，这般珍贵的东西我哪里收得？” 阴山雪叹息一声，道：“只是那天我一直忙着，空闲下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了，只好等第二日再去，结果连去了好几次都没能找到师叔。” “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向月担忧着白暖暖揭发这件事，若是阴山雪能及时将簪子送回去，来个死无对证，想来这事应该也就没什么了。 迟砚修思虑至此，着急道：“那师姐你快些送回去吧。” 阴山雪道：“师叔既然回来了，那我明日一早就去悬寒峰归还。” 有了她的回答，簪子的事在迟砚修心里总算是放下了。 夜风拂过，阴山雪从百宝囊里取出纸灯笼，道：“时候不早了，你明日还要修习，快些回去吧。” 迟砚修本欲将明烛全部收起，可忽然想起群玉在他们临走前叮嘱的话，从盒子里拿出了几支明烛塞进了阴山雪怀里。 “师姐，多谢你为我解开烦恼，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师尊给的这些明烛算是我的宝贝，若师姐不介意就请收下吧，也好让我心里舒服一些。” 阴山雪看着怀里的几支明烛，她虽然很想要，但不敢要。 “砚修，你还是拿回去吧，这是师叔给你的，我平日夜晚都要夜巡，用不上这明烛，给我也是浪费了。” “没事的师姐，你拿着吧，这是我的谢礼，你若不拿着，我以后哪里还敢再找你倾诉烦躁。” 迟砚修生怕阴山雪不收，立刻转移了话题。 “对了师姐，我还想问一件事。” 阴山雪见他这个态度，便也只好收下了明烛。 “你问吧。” 迟砚修道：“阴师姐觉得……白师妹怎么样？” 阴山雪：“……” 她忽然的沉默让迟砚修觉得向月的猜测是很准确的。 毕竟向月能成为五个人之中最有威信的人，肯定不是因为他大师兄的身份。 迟砚修略显尴尬的说：“师姐不想谈就不说了……” “我觉得……” 阴山雪抿唇半晌，开口道：“白师妹有两幅面孔，刚入门的时候是一副，时间长了又是另外一副，尤其近一个月来，她的处事作风我愈发无法理解……连少安都被她带的无心修炼，成日只想着玩乐，劝都劝不回……” “那平日里你和白师妹的关系好吗？”迟砚修问。 阴山雪的眸色沉了沉，“砚修，你问这些做什么？” “没……没什么。” 迟砚修不敢多留，生怕自己忍不住说漏了嘴。 “好困啊，阴师姐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记得明日一早赶紧把簪子还回去。” 他扔下两句话，落荒而逃，根本不敢回头看阴山雪一眼。 之所以不说，是因为迟砚修觉得白暖暖向掌门检举阴山雪的事还未发生。 看阴山雪的反应，完全可以确定两人平日的关系不好。 那白暖暖举报她受贿的可能就很大了。 这件事以迟砚修的身份很难去说，若是提前说了，白暖暖却没做，那就是挑拨离间，居心不良。 若是他提前说了，白暖暖也做了，迟砚修觉得他也未必能在阴山雪心里落下好，没准儿还会被怀疑和白暖暖私下是不是有什么来往。 大致点一下问题所在就够了，若是阴山雪足够敏锐，明日一早自己就赶紧把簪子送回去了。 现在迟砚修只希望白暖暖能给阴山雪留一个送回簪子的时间。 明烛他决定留下了，那是群玉对他的心意，和阴山雪说的一样。 但凡没有这片心意，完全没必要送这么多珍贵的明烛。 阴山雪光是得到了几支就受宠若惊成那样……群玉一声不吭的给他送了两盒，足足全峰门一个月的分量…… 这更让迟砚修感觉到了这两盒明烛的重要性。 迟砚修的手不自觉的摸向脖颈间的一条长长的疤痕，那是群玉在他刚进峰门的时候打的。 满是倒刺的蛇皮鞭上淬了冰，伤口附近的肉都被冻烂了，生长恢复的十分缓慢，疤痕久久未掉，快一年了都在。 他回想着群玉打出这一鞭时冷漠狠心的表情，又回想着群玉最近对他们的付出。 “老天爷，你说师尊是真的变好了吗？” 迟砚修抬头看着天，自言自语。 “师尊要是能一直对我们这么好就好了，要是真能如愿，以前被打的那些伤也没什么，毕竟想要个好师尊也是需要代价的。” 阴山雪虽为掌门首席亲传弟子，不仅每日忙的团团转，连一支明烛都没用上过。 掌门对她不差，如同其余所有师徒一般，保持着不冷不淡的距离。 相比如此，迟砚修倒觉得现在的群玉就很好，会给他讲一些听不懂的道理，出门的时候会叮嘱很多事情，还会找人照顾他的生活，甚至因为夜晚看书这种事会送他那么多明烛。 越想，他越为自己曾想丢弃明烛的事感到羞愧。 群玉如此待他，他竟因为顾景几句话就想把群玉的一番心意丢掉，真是该死。 顾景当时说话如何难听，可面对那些多出来的月例灵石时，不照样红着眼收了吗？ 迟砚修越想越觉得自己做得对，回屋发现顾景把装着月例的荷包放在枕边，没忍住心里又骂了顾景半天。 第四十二章 …… 隔日。 清晨的第一抹朝阳刚刚照进悬寒峰的山头上，露雾浓重。 昨天向月和楚凄刚走，群玉就睡觉了，毕竟这个世界也没手机，独自一人在偌大的山头也挺无聊的。 早睡的后果就是早起。 她天不亮就醒了，靠着看书和吃糕点磨到太阳升起，才决定去后山药田晃悠一会儿。 刚起身，就见不远处一道身影御剑而来。落地发现是阴山雪。 她哭的不成样子，浑身发抖，嘴唇惨白，双眼红肿的像核桃，不知哭了多久，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一瞧见群玉便直接跪地，头深深磕在地上，凄惨的哭声传入耳中直接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师叔！求师叔做主啊！师尊要将我贬为门外弟子！” 群玉微微诧异，道：“怎么回事？你先起来慢慢说。” 阴山雪并未起身，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将刚才凌霄峰发生的事讲了出来。 今日一早，阴山雪趁着晨练之前准备来一趟悬寒峰。 不料，她刚出门就被白暖暖带着陆清珩堵了个正着。 白暖暖当众揭发阴山雪私下收了群玉送的簪子一事，陆清珩派人去搜阴山雪的百宝囊，果真发现了一枚原本该在群玉那里的簪子。 阴山雪苦苦解释，称她没打算收下，只是一直未找到合适的机会还给群玉。 白暖暖又找出不少门外弟子来证明阴山雪私下对悬寒峰的五位弟子颇为照顾，甚至到了区别对待的地步。 陆清珩对阴山雪十分失望，斥责几句后，以受贿罪将她降为了外门弟子。 这对阴山雪而言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降位这种事在宗门之中几乎是被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存在，一般只有犯下大错的弟子才会被降位，阴山雪以亲传大弟子的身份在凌霄峰兢兢业业多年，这消息若是传出去，只怕众人对此的议论都够把她逼死。 阴山雪当场就崩溃了，苦苦哀求解释。 陆清珩给了她个机会，若是她能让群玉去凌霄峰替她解释，那这件事的结果可以重新定夺。 阴山雪只好一路来到悬寒峰求助群玉，想让群玉帮她去陆清珩面前解释几句。 群玉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难免产生些许的猜测。 “白暖暖告状的时候我的几个弟子可有人出来替她作证？” 她吩咐向月做这件事的时候特意叮嘱过莫让旁人看见。 按理来说是个有脑子的就该知道这簪子送出去是为了他们几个，阴山雪作为收礼的一方自然不会说出去此事，那就只有那五个小鬼有机会往外说了。 阴山雪哭诉道：“几个师弟都不在……不过白暖暖说此事是顾景和裴清告诉她的，他们两个可以担保，想来我一走，师尊定会命人把他们叫去……” 群玉的血压瞬间就上来了，怪不得向月昨日故意提起这俩小子跟白暖暖走的很近，原来是想点出这件事。 顾景和裴清两个蠢货，亏得她昨日还特意多给了两人几颗灵石，如今瞧来，那八颗灵石还不如拿去喂狗。 “师叔！” 阴山雪对着群玉不停磕头，额头都青了一片。 “我求求您了，您帮帮我吧，我真的没打算要您给的簪子……我入宗门十年，自然知道那支簪子是何等珍贵的宝物，若是没有您，我哪里能活到现在，又怎么可能收您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自然会帮你，不过此事需要一些别的解释……” 群玉冥思片刻，眼中忽然一亮，道：“你可记得前些时日，你替我护送向月和老四回悬寒峰那件事？” 阴山雪一顿，不知所以的点了点头。 “记得。” “你送他们回来的路上，可曾遇见什么人？” 阴山雪回想了一下，道：“在天宗台遇见了两个一同巡夜的弟子……后来路过子期峰还遇见了天音长老，巡夜的记录上，我也登记过此事。” “那就好说了。” 群玉取出凌霄剑，道：“你记住，我送你簪子不是为了贿赂你，是为了感谢你那天晚上帮我送弟子回来。” 她以灵力调动凌霄剑腾空，随后迈步上剑，回眸看了一眼尚未回神的阴山雪，催促道。 “还跪着做什么？起来，再耽搁一会儿我的药田又要长杂草了。” 阴山雪立刻起身，抽出随身挂配的长剑，与群玉一同御剑飞往凌霄峰。 …… 群玉心里一直憋着气，她很少生气。 她可以理解五个小鬼对她多有怨恨，也可以理解五个小鬼对她各种态度不好和报复。 但她无法接受五个小鬼把这种怨恨附注在其他人身上。 阴山雪虽然在书里也是恶毒女配，可群玉接触的这两次感受下来倒觉得她性格蛮好的。 凌霄峰作为十二峰之首，阴山雪今年不过十六七岁，入宗门十年，作为首席弟子从十二岁开始就担起了替陆清珩分忧的重任。 天宗弟子多半十八岁之后就下山历练了，留在山上的大都是些岁数不大的，阴山雪不仅要安排管理好师兄弟姐妹之间的事，还要负责凌霄峰各种物资的安排，可以说她在凌霄峰不比陆清珩过得轻松。 如今因为群玉送的簪子，被背刺到沦为门外弟子。 群玉心里怎么可能没气。 若她送这簪子出去是为她自己，阴山雪收这簪子也是自己，那她俩如何被罚都是应该的。 可这簪子是为五个小鬼头送出去的，阴山雪也并未打算收，只是因为群玉闭关那一个月没找到她所以并未退回来，没想成这就被白暖暖抓了把柄。 看来还是不能对这几个小鬼太好，说不准他们会抓着哪些事开始大做文章。 …… 两人到琼玉楼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不少弟子。 群玉一袭白衣缓缓落在楼阁之前，阴山雪跟在她身后。 众人望向她们的目光各自隐藏着不同情绪，阴山雪在那些议论声中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羞愧的想找个缝钻进去。 “大师姐还真把师叔找来了。” “你瞧大师姐那个样子，两人定然私下早有联系，说不定她这都不是第一次受贿，没准儿早就收过不少。” “还是白师妹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不对劲来了，大师姐成日仗着首席弟子的身份耀武扬威，我早就看不惯她了，还是白师妹好。” 第四十三章 群玉知道，为了调动情绪，小说里总有些顺着舆论方向来回倒的墙头草，这本书里更是有很多。 基本上只要出的事跟白暖暖有关系，宗门里的吃瓜弟子们全都顺着白暖暖的方向说好话。 简直就像没什么脑子的气氛组。 可见阴山雪跟在身后垂着头委屈又无助的模样，她心中还是觉得这些吃瓜弟子们有些碍眼。 毕竟事情因她而起。 群玉停下脚步，冷眼扫视周围的弟子们，问：“谁许你们围在这里的？你们在凌霄峰都没有事做是吧。” 刚才还议论纷纷的弟子全都低下头去，无一人敢与群玉对视。 “师叔，您消消气。”阴山雪低声道：“他们一贯如此，若是此事又被白师妹拿去做文章……师叔就更难解释了。” “也罢，总归是来为你澄清的，若你不在意，多些人听到也好。” 两人前后走入厅中，琼玉楼是陆清珩居住的地方，楼高八层，一层是专门用来待客的大厅，内设宽敞雅致。 群玉一进来，便瞧见厅中跪着顾景和裴清，还有几个外门服侍的弟子， 向月和迟砚修站在一旁，迟砚修紧皱着眉，似乎有话想说，向月仿佛早就预料到了此事，对此并未有什么情绪。 楚凄并不在场。 陆清珩位于高座之上，神色淡然。 白暖暖站在他身侧，一瞧见阴山雪带了群玉过来，脸上便止不住露出冷笑。 “师叔终于来了。” 群玉没理她，上前行了个礼。 “掌门。” 陆清珩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僵硬，杯沿都碰到唇上了，却未喝，又好端端放了回去。 “师妹，你去哪里了？为何这一个月都未曾听得你的消息，派人前去寻不到你，传声玉你也不回应。” 群玉觉得陆清珩这人蛮有礼貌的，上次来问罪，入门先找了个借口，这次来问罪也是先打几句招呼。 不会单枪直入开门见山，谈论几句别的话题，给人一些适应情况的时间。 “心有所悟，闭门修炼，昨日刚出关。” “即是昨日出关，为何昨日我的传声玉也毫无音讯？” “……” 群玉总不能说听见了故意没回吧。 她确实没打算回，传声玉在她闭关的这一个月里收了很多条消息，除了凌霄峰还有其他峰门传来的内容，光是冯扬就传了七八条。 公平起见，她一条也没回。 如果不出这档子事，她本来打算今日再闭关一段时间，最好跳过几个小鬼有机会来看她的时间。 群玉自然不会说实话，实话太不礼貌了，“消息有些多，回复起来总有疏漏，许是将原本该发给师兄的内容发去别人那里了。” “原来如此。” 陆清珩取出另一块传声玉，与其它传声玉相比，此玉呈青紫之色，看起来更漂亮一些。 他用灵力托起这块传声玉送到群玉面前，道：“这块传声玉你拿着，它只能单独和我联络，以后就不怕发错消息或者疏漏了。” 群玉攥着手里这块玉，莫名其妙看了白暖暖一眼。 白暖暖恨得咬牙切齿，嫉妒之火险些要从眼睛里喷涌出来。 这块玉本来该是她的！ 新人大会上她夺得第一，除了拿到大会的奖励以外，陆清珩私下特意送了她这块可以单独联络的传声玉，以方便她时时刻刻都能联系到陆清珩。 往后这块玉也作为他们两个之间关系更进一步的主要工具。 群玉不太想要，这跟领导突然给了个单独联系的电话有什么区别，一旦收下，就代表要时时刻刻接受领导的工作指示。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推辞，一旁的白暖暖便沉不住气的说：“师尊，师叔私下贿赂大师姐，您怎么还给她传声玉呀，这要传出去，旁人或许会说您赏罚不分呢。” 陆清珩道：“不算赏，不过是怕以后师妹忽然消失，方便寻找她罢了，一块传声玉宗门多的是。” 白暖暖想了想，觉得也是。 单独的传声玉陆清珩确实还有好几个，可她心里就是很不爽凭什么属于她的东西被群玉抢走了。 她心中不爽，当着众人的面又不敢直接针对群玉，只好将火气发泄到阴山雪身上。 “大师姐，你不是找来师叔替你作证吗？现在师叔都被你带来了，你还不赶快让她替你作证？” 阴山雪早就跪在了群玉身旁。 “师尊，此事弟子已如实告知师叔，师叔说了，那簪子根本不是用来贿赂我的，而是作为谢礼才送给我的……况且弟子确实并未打算收那簪子，还请师尊明察！” “谢礼？” 陆清珩淡淡皱起眉头，望向群玉，“师妹，不知我这不争气的徒儿做了何事，以至于让你送出这般贵重的礼物。我记得那簪子是你十八岁时在秘境中得来的二品灵器，你藏了一百多年，为何忽然将它送给了山雪？” 作为赃物的簪子正摆在厅中央的一张方桌上。 镶着宝石的簪子在楼顶天井透下的日光中惊艳绝伦，尤其是正中一颗菱形的蓝色宝石，稍微晃动一下便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仿佛一块淡蓝色的流动的玻璃。 实际上这并不单纯的是一支簪子，而是一支可以变形的二品灵器。 这个世界中，兵器分为凡器、灵器、仙器、神器和至高无上五个档位。 通常弟子是用不到灵器的，灵器较为稀有，也只有灵器及以上的兵器有运用变形的能力。 这簪子只要注入灵力，便可眨眼间幻化为一把锋利无比的银色灵剑，蓝色宝石镶嵌在剑柄与剑身的连接处，通体流银，是极为罕见的漂亮灵剑。 当初这件灵器出世，引来诸多宗门的女修的目光，她们无论出价多少，原主都未曾动过将它卖出的心思。 群玉当时在百宝囊里选中它，是因为百宝囊里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尤其是对这个世界有所了解之后，她才清楚原主到底多么的富有。 这件灵器算是中品类的东西，不高不低，阴山雪本身的长剑是凡器五品，要送肯定得送等级更高的，那就只能是灵器分类，原主的灵器之中等级最低的就只有这只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