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弟弟长大后，变成疯狗亲哭我》 第1章 干嘛要主动来招惹疯子? 内容含有墙纸、小黑屋、装乖，变异，双向驯服等18+情节，慎入。 ———— “呃——” 沈聿哼了一声，悠悠从床上转醒。 身上像是有蚂蚁在爬，脑袋也疼得厉害。眼前，有电视的亮光在闪。正放着的新闻主播声音很熟悉，但听不真切内容。 沈聿动了动手指，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像是残废了一样，手脚都使不上力气。 “嘀嘀咔——” 密码开锁的声音响起，门被打开又关上，有脚步声朝着他靠了过来。 沈聿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勉强冲着人望过去，也最多只能瞧见一双笔挺的长腿在他手边站定。而后，抓起了他的胳膊，往他静脉上扎了一针，将什么试剂推了进去。 来人没穿白大褂，这地方也没有福尔马林的味道，不可能是医院。 这是什么地方？ 药物入体，身上那股蚂蚁撕咬的难受感觉更强烈，沈聿哼唧了两声。下一秒，下巴就被人掐住，单手提了起来。 “醒了。”是他熟悉的声音。 沈聿望着眼前这张精致到不像话的美人脸，眼神眯了一下，连带着眼角的小痣也缩紧了些。他张了张唇，而后，他听见自己不太利索的话在寂静的环境中响起，“许……许星野？” 与此同时，新闻主播的声音从电视里传过来，这次倒是听得清了。 【下面通报实时新闻：距维远科技总裁沈聿婚礼后台失踪时长已超过72小时，目前警方还在搜寻中，请有线索者踊跃提供。据悉，沈聿还是临基生物集团下一任掌权人，目前怀疑其失踪或与研制中的新产品favorite1.2有关，我们请到临基生物专家为我们详细介绍下该产品效能……】 随着新闻的提及，之前在酒店婚礼后台走廊上被一棍子敲晕拖到车上去的记忆重新聚拢。他想过会是对家故意绑架，想破坏他与白家的联姻。但没想过，绑架他的人会是眼前这个记忆里温顺乖巧，天天跟在他身后喊他“哥哥”的小子！ “许星野，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吗？” 哆嗦的嗓音似乎有了好转，身上疲软的迹象也有改善，以至于沈聿此刻说这句话的时候，还能带着吼腔，伸手抓住了许星野的衣裳。 “知道啊，给哥打针，等下还要洗澡换衣裳。”许星野五指在沈聿发间抓了一把，“哥流了很多汗，瞧，连头发都湿了。” 沈聿扭了下脖子，躲开了许星野的手，“你这是囚禁，是犯法！现在送我回去，我还能考虑不起诉你！” “送你回去结婚吗？不可能，你明知道不可能的哥。”许星野温和的嗓音说到这里，陡然变得冷冽，掐着他下巴的手用力收拢，“聿哥，我都表白了，你明知道我喜欢你，还刺激我。” “啐！谁稀罕你的喜欢。”沈聿朝许星野啐了一口，“恶心！” “是你先招我的，之前六年都装得那么好，为什么现在不能继续装了？啊？我允许你继续装！” 这声咒骂也不知道是触动了许星野的哪根敏感神经，他嘴角抽动了两下，一把松开对沈聿下巴的钳制，整个人翻上床，将他压在身下。 “骗完了人想一脚踹开，跑去过安稳日子，这世上哪有那种好事儿啊。” 许星野小臂压在沈聿喉咙前，轻易就能按住他上半身，令他无法动弹。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摸了摸沈聿光洁白皙的脸，开始数数，“5、4、3……啊，药效快发作了呢，哥感觉如何？” “什么药效？” 许星野没回答，但马上，沈聿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了。他能感觉到，身体开始变得燥热，小腹一紧， 连气息都粗重起来。 他这个年纪，又是混互联网产业的，接触的圈子都玩的比较花。别说直接注射了，他见识过半颗药就能让人老实得像绵羊。 “你……那针剂难道是……”沈聿越想越觉得是那种腌臜玩意儿，被压住的身子死命挣扎却挣脱不开后，气极反笑，“哈，真无语啊，你这疯子！” “是啊，”许星野咧嘴笑，手指在沈聿唇上来回摩挲着，眸色渐暗，“所以说，哥干嘛要主动来招惹疯子，还养在身边呢？咱们会变成今日这样，都是哥你自找的！” 沈聿望着咫尺之近的这张脸，眼前的人脸与六年前，眼神淡漠得仿佛路人的孩子脸重合。 是啊，他当时为何要带许星野回来的来着？ 仅仅是为了那个抽象的报复吗？ 还是因为好奇？ 好奇想看看他这张什么都不在乎的脸，有一天绝望难受，堕入深渊是何模样？ 沈聿还记得六年前，他见到许星野的第一眼。那张漂亮的脸蛋麻木地仰望着他，毫无情绪波动地喊了声，“哥。” 那时候，沈聿心里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怜惜，而是摧毁。 他想，养废了他！ 第2章 他的人生，全毁了 六年前，除夕夜。 无比混乱的夜晚。 电话、车祸、惊叫、血、以及消毒水的味道。 沈聿从病床上醒来就听到父亲和崔叔的对话： “送来得太晚，手是保住了，但伤了神经，今后可能会出现手抖或者突然使不上劲等后遗症。” “那他这样，还能拿手术刀吗？” “肯定是不能。我也知道，他学的是医，前些日子才刚到外科手术部实习就被夸今后会有大作为。如今这种情况，我瞧着也很痛心。不过，好歹命保住了，若是像他妈妈那样……”崔叔的声音说到这里就顿住，沈聿隔着玻璃看到他猛吸了一口气，捂住了脸，“沈岸，真不是我说你，大过年的，你吵什么架？还将母子两个丢到大山里赶去看别的女人。”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是温宁性子太急。” “所以，那女人怎么样了？” “死了。剩个儿子，被我安置在隔壁病房里。”沈岸语气很压抑，他伸手抓了一把头发，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边往医院外走，“走吧，别在这儿说，陪我出去抽根烟。” 说罢，两人一起消失在玻璃窗前。 意识还未完全回神，沈聿收回眼，垂眸盯着自己的手。 右手厚厚的绷带从手腕的位置开始缠，将他整个手掌和除了大拇指外的其余手指全都包裹住，不知是打了麻药还是其他原因，此番没什么知觉。 刚刚两人口中的“温宁”，是他母亲。 车祸前的一幕重现在他脑海。 原本打算在半山别墅过年的一家人，就因为父亲沈岸接到了一通少年的电话，而后，就剩下电话里女人的哭喊，和父亲着急忙慌撇下他们母子开车离去的背影。母亲给父亲打了一通又一通电话无人接听后，喝过酒的她决定开车出去找人。 沈聿伸手拦住她，想让她冷静点，可妈妈捧住他的脸，半跪下来，“小聿，你也不想被抢走爸爸吧。妈妈求你，带我去找他，妈妈求求你了！” 沈聿最终没承受住这种哀求，刚拿到驾照的他坐上了驾驶位。 半路下了暴雨，车在躲避突然出现在路中间的麋鹿时发生了侧翻。沈聿脑袋受到猛烈撞击，安全气囊弹了出来，一截被削断的树干从侧玻璃窗砸进来，扎穿了他的整个右手手掌。 沈聿失去意识前，只听见妈妈尖锐痛苦的喊叫声，而后，万籁俱寂。 再醒来，就是崔叔和他爸的对话。 妈妈！ 想起车祸时的惨叫声，沈聿慌忙拔下手背上插着的针头，从病床上爬起来要去追刚离开的沈岸，可出了病房， 整个走廊静悄悄的，哪儿还有什么人影。 沈聿望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市中心最大的外科医院的vip病房，并不是离车祸地点最近的医院。 他只好走到护士前台问，“跟我车祸一起来的女人怎么样了？姓名是温宁，她是我妈妈，她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今晚车祸来医院的只有你一位呢，并没有叫温宁的病人。不过，这边记录您是转院，我帮你查一下转院前的情况。” “麻烦了。” 沈聿站在原地等着，没受伤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护士台的瓷砖上敲打着，心里很焦灼。 走廊不远处，电梯门突然开了，沈岸牵着一个年轻的男孩出了电梯，抬眼瞧见了他，显得很兴奋和焦急，牵着男孩朝着他走了过来。 在人靠近自己大约十步的时候，护士站这边有了回应，“查到了，上一家医院跟你一起车祸抢救的确实有你妈妈，但抢救无效，已死亡。” 护士话音刚落，沈岸已经牵着男孩走到了他面前，“怎么刚醒就乱跑？还拔了针管！” 见沈聿没理他，沈岸把少年往前推了推，介绍，“这是星野，许星野。来，星野，这是你沈聿哥哥，乖孩子，叫哥。” 沈聿低头看着个头只到自己肩膀的男孩，一张偏女气的脸漂亮得过分，头发松散着，垂下来的碎发盖住了小半个额头，也盖住了半茬浓密卷翘的睫毛。 那张脸麻木着，仰头望向他，轻浅地喊了声，“哥。” 沈聿望着许星野，半晌都没有接话。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何种心态，他只知道，妈妈央求他开车带她出来时说的话又浮现在他大脑： “电话里那个女人是你爸的初恋，你爸是因为家族联姻才娶的我。事实上，他一刻都没忘记过他的初恋。那个孩子，没准就是你爸跟那女人在外面生的野种。除夕夜啊，今个是除夕夜，他们一家三口和谐美满，只有小聿和我，被抛弃了。” “小聿，你也不想被抢走爸爸吧。” 紧接着，是崔叔和沈岸的对话： “那他这样，还能拿手术刀吗？” “肯定是不能。不过，好歹命保住了，若是像他妈妈那样……” 最后，是护士的声音： “你妈妈，抢救无效，已死亡。” 所有的声音，都化成与电话那头的少年一样的嗓音，喊了一声不痛不痒的“哥”的称呼。 好好的跨年夜，只因为眼前这个男孩的一通电话，毁了。 全毁了。 他的家庭，他的人生，全都被毁了！ 今夜之后，他失去了妈妈，失去了看似和谐美满的家，也失去了从小到大的外科手术医生的梦想！ 沈聿望着许星野，放在护士台上的左手用力收拢，指尖紧握成拳才没冲过去将人打倒在地。常年养成的理智和教养让他还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暴怒，去揍一个孩子，可心里依旧想将许星野千刀万剐。 “别叫我哥，我受不起。”沈聿转身就走，没给两人好脸色，“还有，给我办转院，转到之前抢救的医院。妈应该还在那儿躺着的吧，我要过去陪她。” 第3章 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吗 再见许星野，是半年后。 妈妈的葬礼早就结束，沈聿回到家，站在玄关刚换上拖鞋，就瞧见了坐在桌前吃冰饮的许星野。 看到他，许星野手中的动作没停，眼眸淡淡地瞥过来，没喊哥，也没说别的。而后又将目光收了回去，盯着自己的碗，看着像个腼腆木讷的好孩子。 沈聿放下腕上搭着的西装，主宅的阿姨马上过来，将衣裳接过去，准备等下干洗熨烫。 见沈聿盯着许星野，周姨出声，“小聿啊，厨房还有多的冰饮，我去给你盛一碗？” “不用了，我爸呢？”沈聿收回视线。 “沈总在书房。” 沈聿从许星野身边走过，径直去了书房。 房门虚掩着，没关拢。沈聿指尖曲起，正打算敲门，就听到房间内，沈岸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在跟什么人打电话： “监护人的事儿我正在处理。这孩子除了他妈就没别的亲人了，我又马上就要入实验室，不方便……” “对，是这样，打算办个领养手续，让星野入沈家户口，改沈姓。以沈家人的身份，随我住到实验室去……” “砰！” 沈岸的话说到这里，就被一声大力的推门声给打断。 他挂了电话，蹙眉，“进屋前先敲门，我以为这是基本礼仪。” 沈聿没理会这句话，只是抿紧唇，“不用领养这么麻烦，如果只是缺个监护人的话，我可以照顾他。” “你？”沈岸似乎这才注意到沈聿穿着的是正装，“听说你辞了医院专家助理的职务，这么久不着家，去哪儿了？” “创业。”沈聿言简意赅地带过这个问题，又将话题转了回来，“我现在住的房子正巧在学校边上，离公司也近，你可以将他交给我养。” “你才刚毕业，你能养孩子？” “是。那房子太大，我一个人住瘆得慌。出院的时候你不是说会补偿我的吗？那就把许星野赔给我如何？我们都在同一天死了妈，或许，会有很多话题聊呢。” 沈岸沉默片刻。对于那晚的车祸，他心里一直有愧，所以这段时间几乎对沈聿有求必应。但许星野这事儿不是小事。 沈岸退了一步：“问问星野的意见吧。” “好。” 沈聿跟沈岸一起到了客厅。 许星野桌前的冰饮已经换成了书本，正摊开着，笔尖微微晃动答题。 沈聿在许星野面前半蹲下，视线与桌前的许星野平齐。他勾起唇角，眼下的那颗黑色小泪痣也随着面相变得温柔和煦。 “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吗？”沈聿问。 许星野答题的笔尖停止了晃动，冷淡的瞳孔往他的方向转动了两分。 之后是冗长的静默。 就在沈聿以为许星野是打算拒绝他的时候，一只带着凉意的手夹着笔，朝着他的脸伸了过来，捧住了他的下颌。 他听见许星野小声答了句，“我愿意。” 沈聿眉眼的柔，就这么化散开。 成为许星野的临时监护人比沈聿想象中的还要顺利，连沈岸都没料到，许星野会在两人中选择只见过两面的他。 许星野的行李不多，一个小箱子就是所有。在主宅吃了晚饭，司机就带着两人去了沈聿在五龙路的那处房子。 京城繁华地段，还是学区房。三百二十平的双层loft，上下都有卧室和浴室，的确适合用来养些什么。 图方便，沈聿都是睡在楼下，于是楼上的房间给了许星野。 许星野没急着上楼，只是将在主宅没做完的作业铺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接着做。沈聿从浴室围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就瞧见许星野还在楼下。 他坐在地毯上，背脊挺得笔直，望着书本的神情专注，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动静。 这样的人，若是放任他生长，不加以阻挠，接下来的余生应该会顺风顺水，事业有成吧。 沈聿双手抱胸，倚靠在墙壁上，饶有兴趣地望着许星野。 他给了彼此半年的时间。 这半年里，他一直在思考要不要给这个毁了自己生活的人一些不仁义的报复。 如今，时间过去，他对许星野的恨意却似乎有增无减。时间并没有消磨他从医院就开始燃起的思想，反而在重新见到许星野的那一刻彻底引燃。 许星野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像是浑浊池子里开出来的莲花，明明处在混乱的环境里，却能有种置身事外，对任何事情都毫不在乎的淡漠。 沈聿瞧着这种淡漠很不爽，他希望在许星野眼里看到的不是希望，而是绝望和不甘。 污水里的莲花不该发芽，他该烂在泥地里，从根子开始溃败。 茶几前的许星野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视线转了过来，猛然瞧见沈聿裸着的上半身，又将目光飞快地收了回去。 感觉自己吓到了人，沈聿进屋换了身睡衣裤后出来，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啤酒，坐到了许星野身边的沙发上。 “有不会的题目吗？聿哥可以教你。” 沈聿说着，将拧开的啤酒放到许星野手边，“喝点？” “没有，不喝。”许星野将两个问题都回答了。 “跟我不用客气。我瞧你背了那么多书，肯定是有不会的题目。”沈聿伸手将许星野放在沙发上的包拎起来打开，本想从里面掏几本教科书出来，可手一扯，率先落入手中的，居然是张照片。 黑白色调的，看尺寸，是遗照，只是没裱框。 沈聿见过，是那女人葬礼上的挂在花圈上头的照片。也就是许星野妈妈的照片。 把遗照日日揣书包里，呵。沈聿眉毛一挑，还没做出什么其他反应，许星野就将照片一把扯了过去，连书包带着桌上的东西一起，抱着上了楼。 冷淡又没礼貌。 一点儿也没有这个年龄段学生该有的鲜活。 也一点儿没有寄人篱下该有的卑微模样。 不过这样更好，他喜欢有挑战性的东西，摧毁起来更有成就感。 沈聿向后仰躺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敲打了两下手机屏幕，马上搜索框内就跳出来四个字：“育儿手册”。 沈聿点了进去。 第4章 沈总斩女更斩男啊 里面乱七八糟的攻略他还没看两行，就被一通电话给打断。 沈聿瞧了一眼备注，有些厌恶，但还是按下了接听键，面容也随着话语变得虚浮起来，“哎，顾总，赶场子？现在？方便啊怎么不方便，地址发我，就来。” 沈聿从沙发上站起来，在衣柜里挑了件衬衣换上，打上领带，又将刚才洗澡散下来的头发抹了些发胶梳上去，穿戴整齐后披着西装正要出门，余光一瞥，就瞧见许星野不知何时站在二楼望着他。 他身上还是穿着白蓝撞色的校服，双手交叠在一起放在玻璃扶手上，就这样静静地瞧着，半晌都没开腔。 看着不像是特意出来瞧他的，就像是随意看看风景。 与许星野的冷淡不同，沈聿眉眼带笑，那双琉璃一样的眸子冲着许星野弯成了新月，语气和善亲切，“出去一趟，你早些休息。有事用座机给我打电话，哦，对了，你还没我手机号吧。” 说到这里，沈聿从书房扯了张纸写下自己的号码放在电话旁。 弄完，他摆了摆手，拿着钥匙就出了门。 接到电话时他就给自己的司机打了招呼，此番一下楼，沈聿就钻进了后车座，“去x酒吧。” x酒吧开在繁华地段，是北京有钱的公子哥儿们消遣的地方，这地方能喝酒，自然也能谈生意。 他之前一心只想进市中心最大的那家外科医院当主刀医师，学的和练的，都是如何拿刀，如何治病。后来手废了，他跟沈岸闹掰，不想接手家里医疗制药方面的产业，又看中了互联网的发展前景，卖了几套房子做启动资产开始创业。 公司初建，要打理疏通的地方很多，这种时不时的应酬免不了。 所以哪怕都已经快十点了，顾总的一个电话，他该来还是得来。 等到地方的时候，秘书李简已经等在那儿了。一见沈聿从车上下来，他迎过去，“里屋除了顾总外还有另外两个互联网新秀，不知是敌是友，看来免不了得喝一顿。等下你尽管往我身上推，我能挡就多挡点，实在挡不了我还带了解酒药。” 李简年长他几岁，对这种场面有经验。沈聿点了点头，随着他一起进去。 等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沈聿被灌了不少酒，李简也好不到哪里去，沈聿让司机先将人送回去后，才送的自己。 一到家，沈聿就扶着马桶开始吐，吐了好久胃里才终于好受些。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就这样倒在马桶这里睡着的，等他再醒来，是被自己定的闹钟吵醒的。 闹钟设了备注：上学。 望着这两个字，沈聿思绪有一瞬间出现错愕，想了好几秒才想起来这闹钟是为许星野设的。 昨晚在翻“育儿手册”的时候里面提到养孩子需要从出行这种小事开始注意，所以他定了个闹钟，打算今早亲自送许星野去上学。 想起这茬，虽然宿醉的身体跟虚脱了一样不适，但沈聿还是强迫自己从厕所站了起来，洗了个澡后开始换衣服。 路过沙发的时候，他瞥到之前压在座机旁边的那张写了他号码的纸不见了。可他明明记得，昨晚他喝酒后回来看时，那纸还在的。 是许星野昨晚上下来过，还是他记错了？ 等沈聿收拾完，许星野也背着书包从楼上下来了。沈聿走过去牵他的手，“走，送你去学校。早餐路上给你买。” “不用了，我走路，不远。” “哎，这毕竟是你搬过来第一天，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走。”沈聿抓得有些紧，没让许星野挣开手，“走走走，哥载你。” “载？”许星野听出了重点。 三分钟后，许星野坐上了沈聿的自行车后座。 许星野虽然不能理解为何沈聿有车不开却带着他骑自行车，但坐在沈聿车后座吃包子的感觉，似乎也还不错。 至少空气新鲜，随风飘过来的味道里，还能闻到沈聿刚洗澡后沐浴露的冷香。 许星野顺着视野仰头，能看到沈聿光洁的后脖颈，细小的绒毛在晨光下镀了层金。微风吹过，沈聿衬衣被吹开，隐约露出小腹清瘦的肌肉来。 今早的形象与昨晚烂醉如泥，西装革履的模样完全不同。 这是一派清雅的，不染世俗的模样。 也似乎该是他的本相。 “咯噔——” 自行车轮胎轧过一段崎岖的路，前后座都开始颠簸，许星野的身子朝两边晃了晃，有些不稳。 “喂，路不好，你抓紧我，当心摔！” 沈聿转过头叮嘱了许星野一声，眼睛里染着笑，眼角的痣随着他的扭头，放大在许星野面前。 许星野微缩了一下瞳孔，依言伸手抓住了沈聿的衣角。 等将许星野送回学校，沈聿没回家，只是打电话让保洁阿姨回去收拾他昨晚吐过的衣服和污垢后，就直接去了公司。 办公室里有隔间，里面放有他的备用衣裳。 沈聿穿戴好出来，又是一身西装精英的模样。 他身上的衣裳都是定制的，马甲也完全贴合身形。虽然人清瘦，没有那种鼓囊囊的胸肌，但沈聿皮肤白皙，加上181的个头撑起来，更显矜贵斯文。 他一出办公室，李简就盯着他瞧，一直到午间吃饭的时候嘴里还啧啧的。 沈聿敲了敲桌子，“没完没了了是吧。” “欣赏下沈总的美貌不过分吧。我这还算好的了，你是没看到刚才早会时那群小姑娘小伙子看你的眼神，简直跟要吞了你一样。” 沈聿知道李简这话有夸张的成分，但他还是在其中听到了重点，“小姑娘就算了，小伙子又是什么鬼？” “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算了，说了你得生气，还是不说了。”李简卖起关子。 “说！” “这可是你要我说的啊！”李简清了清嗓，声音压低了些，“圈子里都说，沈总你这身段样貌，斩女更斩男啊。” 沈聿一团纸甩过去，“滚你妈的！” 第5章 想养废他，还真的，挺难的 今日是周五，下了班沈聿就打算去接人。 保时捷卡宴停在许星野学校大门的阴凉处，银灰色的外饰虽然低调，但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有些人凑到车窗前看着，挡住了车后座的沈聿时不时望向门口的视线。 他有些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将手中看报表的ipad合拢。 “王叔，你出去看看许星野到哪儿了。别看岔让这小子遛了。” “是。” 王叔下了车，不多时，车后座的另一边就被人打开，许星野带着热气的身子钻了进来。 沈聿瞥了一眼，他蓝色的校服t的袖子被撩了上去，露出的手臂不粗壮但紧实。许星野前胸后背都是汗，连额头垂下来的碎发都被汗水浸透，几缕黑发贴在脑门上，倒是将他饱满好看的额头整个展露了出来。 许星野的五官单个拎出来个个都完美无瑕，凑一起拼成的脸精致得有些不真实，像是人工精雕细琢出来的艺术品。 沈聿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掏出手帕，伸手给许星野擦了擦汗。刚碰到他皮肤，许星野就伸手将帕子接了过来，“我自己来就行。” 沈聿也没阻拦，随口问，“你刚打球了？” “嗯。” “会打什么球？” “都会一点。” “哦？” 球类运动有很多种，这小子倒是会吹，说什么都会。不过这话倒也将他想要延展开的话题给堵死。沈聿挑了下眉，察觉到许星野对他的冷淡和防备，“那下次跟我切磋一下？” “好。” 像许星野这样话少的，沈聿跟他聊得尬。所以他没再说话，只是望向王叔，“王叔，去超市，路上空调开大一点。” 到了地方，王叔在停车场等着，沈聿带着许星野进了超市。 “想吃什么就自己选，周末咱们呆家里，不出门。” “为什么？”许星野这次没再嗯嗯啊啊的敷衍，而是扬起脑袋问沈聿。 “彼此熟悉。”沈聿伸手拿了几包泡面扔进购物车里，回望过来的眼睛亮晶晶的，“这个理由充分吗？” 许星野抿了一下唇，没说话。 直到他瞧见沈聿往购物车里扔的不是泡面就是速食后，伸手按了下太阳穴，“你不会做饭。” 肯定句。 “会倒是会，你敢吃吗？” “……” 许星野被无语到，伸手将车里的几袋看着就不健康的速食挑了出来，重新放在了货架上，“走吧去二楼买菜，我会。” “你不是才18吗？你会做饭？”（ps：这里年龄用聿哥的-7） “这项技能跟年龄无关。” “嘶，好像也对。那你会做什么菜？” “都会一点。” “真的假的，喂，小孩别装得你像全能一样。” “……” 半个小时后。 许星野围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着，沈聿坐在离他不远的位置看电脑。 这间loft是开放式厨房，靠墙的那边放置灶台和抽油烟机，相对的一边则是一张案台。与案台相连不远的位置，是吧台。 沈聿此刻就坐在吧台前，边看着电脑，边伸手举着杯酒精浓度并不高的浅调威士忌。 跟他抬眼就能看到许星野一样，许星野切菜的时候余光稍微一转，就能瞧见沈聿。 沈聿脱了西装，但内里的马甲和衬衫还穿着。为了保持衬衫不打褶，沈聿手臂的位置绑了袖箍，白与黑衬着，有种严肃禁欲的感觉。但这般感觉下，沈聿胸前的领带又被他拽松，就这样半吊着，挂在脖颈上。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被解开，隐隐露出沈聿白皙透粉的锁骨。 禁与欲似乎就此分隔开，此消彼长。 许星野目光打住，悄然转了回来。 不多时，许星野就整出来三菜一汤端到餐桌上，沈聿从吧台上下来，跟许星野一起坐到桌前。 卖相和味道都不错，倒是出乎沈聿的意料。 “在之前那个家，都是你做饭？这厨艺，是你妈教你的？”沈聿随口问。 “自学的。”许星野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饭，“她不常在家。” 这两句中间间隔了有沈聿几口饭的时间，所以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许星野口中的那个“她”指的是谁。 “啊，我看你把那照片日日揣书包里，还以为她定然宠你跟宝贝似的，没想到是这样。”沈聿低头时，嘴角勾起一抹嘲弄。 许星野没接话。 这反应也在沈聿意料之中，许星野本来话就不多。 沈聿沉默的吃着饭，突然听到许星野的声音。 “照片不代表什么。”语气还是生硬淡漠，像个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冷血动物，“我是为了记住她长相才留的。毕竟，她是跟我长时间保持联系的人。” 称自己的妈妈为“长时间保持联系的人”。 这名词，还真是新奇。 难道长这么大，他们母子俩儿都没拍过一张合照吗？ 吃完饭，许星野主动收拾碗筷后，从书包里掏了本书出来，窝在沙发上看。沈聿瞥了一眼，《高等数学》。这书，好像不是他这个年纪的小屁孩该看到。 沈聿有些好奇地将脑袋凑过来，瞧着上面那比许星野手指还长的公式，“你看得懂？” 突兀出现的声线吓了许星野一跳，他目光从书上转开，就瞧见沈聿趴在沙发靠背上，双手支开，上半身朝他的方向倾倒。 因为想看清书上内容的缘故，沈聿的脑袋凑得很近，许星野不用刻意闻，就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 不是早上发现的沐浴露的味道，而像是沈聿自身的体味。 淡淡的，是股形容不出来的，却又让人觉得怡人和特别的一种味道。 许星野往侧边靠了靠，将自己与沈聿的距离拉开了些，躲过了这味道，浅浅应了声，“嗯。” 沈聿眯起眼。 许星野似乎比他想象中更有自律性，平日里也没见他玩游戏看视频什么的，除了学习就是看书，而且，看的还是大二才涉及到的书。 他似乎对其他同龄孩子感兴趣的事物并不热衷，没有特别喜欢的人，也没有特别爱好的东西。 照这趋势发展，说不定考研能考到清北去。 有颜、自律、无不良嗜好，还是个学霸。 想养废他，还真的，挺难的。 第6章 他喜欢男的! 沈聿花了周末两天时间来研究许星野这个人。 得出的结论是：难搞。 许星野这个年纪，已经分辨得出好坏来。知道有哪些行为不好，比如抽烟和喝酒。所以当他邀请时，许星野会拒绝。 两天时间，两人确实就像沈聿说的这样，待在房子里，哪儿也没去。 但这两天，许星野对学习一点儿没落下。哪怕沈聿在旁边打电话，或者电话里生气时把桌子敲得叮当响，许星野还是能在茶几前投入地学习和解题，丝毫不受外界影响的样子。 三百多平的双层房空间很大，除了几个带独立卫生间和衣帽间的卧室之外，当然是有书房的。 书房就在楼下，离客厅也不远，但许星野不去书房，就喜欢在客厅沙发旁边的地毯上坐着，把茶几当书桌用。 沈聿想不通他的脑回路。 但他偶尔会跑到沙发上坐着或者躺着，留意许星野的解题情况，期望着有什么题目能难倒许星野，让他来求助他这个年长的大人。 但没有。 所以沈聿很挫败。 两天周末休息的后半段，沈聿记得自己盯着看许星野练字，盯着盯着，就不知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被电话吵醒，沈聿醒过来找手机。手机没找到，却瞧见茶几上，许星野的练字帖已经收了起来，而人此刻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没开声音，不知是怕吵到他还是就喜欢看无声剧。 “阿嚏！”沈聿打了个喷嚏。 家里开了中央空调，冷气有些足，他又在这儿睡着了，许星野居然连条毯子都不知道给他盖上。 缺心眼的玩意儿！ 沈聿动了动身子，刚想坐起来，脚一抬，就感觉到了阻力。 他支起身子瞥过去，发现自己的脚搁在许星野大腿上，此番一抬，碰到许星野的手臂，许星野的眸子跟着斜了过来。 沙发并不小，足有3米。他跟许星野一头一尾，完全有多余的空间可以互相不接触，但显然侧边看电视视角不舒服，所以许星野才坐在了这儿。 沈聿收回脚，找到电话接了起来，“喂。” 刚睡醒的缘故，声音有些哑。电话那头马上传来关切的声音，“你声音怎么了？没生病吧。” 无声的电视下，周围的环境很安静，静到许星野能听清沈聿与人的对话。 “没事，刚睡了一觉，有事说事儿。” “维远新融的那笔科技源的资金链被断了，东西被扣押在国外海关，三日内都传不回来了。” “怎么回事？”沈聿的意识完全回神。 他从沙发上下来，连鞋都没穿，光脚在冰凉的地板上来回踱。 “已经约好周二要在公司给顾总演示成果，你现在告诉我东西三天内都回不来？查了没，具体什么情况？算了，你在哪儿，见面说。” 沈聿挂了电话，抓起钥匙就往外走，刚打开门，却被许星野喊住。 “你还没穿鞋。” 说着，走过来，指了指沈聿的脚。沈聿这才反应过来，穿袜子穿鞋。 在这个间隙间，许星野问，“回来吃晚饭吗？” 沈聿头也没抬，“不了，今晚还不知道几点回，你自己早些休息。”说到这儿，像是想到了什么，“明早我送你去学校。” “好。” 今日周末，沈聿本没有出门的计划，所以司机王叔回了老家。此番打电话过去，还占线。沈聿走到车库，拿着钥匙将车锁打开又合上，纠结了半分钟，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开车。 他只好徒步走到小区门口打算打车，手在手机上刚点了两下，面前就停了一辆悍马。 前窗降了下来，驾驶座上露出一张帅气年轻的脸。不是之前在x酒吧跟他抢顾总投资的新秀周屿白又是谁？ “这么巧，在这儿见到沈总。” 悍马车身有些高，但好在沈聿的身高也不矮，所以此番两人一坐一站，视线高度并未有多大差别。 沈聿蹙着的眉舒展开，面上又挂上了交际时的绅士与柔和，“是挺巧的，你住这儿？” “哪能啊。这地方寸土寸金的，随便一套房就得上千万，我可买不起。还得是沈总这样的豪门才配住，我来只是送个朋友，谁曾想能遇到沈总。” 呵呵，周家的资产虽不说很庞大，但连锁的酒店开遍了全国，光是北京城，就有十几家。在这儿哭穷？ 周屿白伸到车门外的手指抖了抖，将指尖夹着的烟蒂抖落，“看沈总像是要出门，既然沈总没开车，不如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不顺路。” “怎么会，沈总去哪儿我都顺路。”周屿白猛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头掐灭后，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是去新悦找李秘书聊海关扣押物的事儿？” “你……” “去新悦不如去gp，”沈聿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周屿白打断，“啊，夜生活开始了，我正巧要去gp玩玩，沈总顺路不？” 这意思，摆明了告诉沈聿他那批资金链出事跟他周屿白脱不开关系，而想要谈谈，就得跟着他一起去gp坐坐。 沈聿长腿一迈，跨上副驾，顺手就给李简发出信息将见面地点改成了gp。 李简的电话马上就打了过来，“gp？你怎么突然要去这地方？你跟谁在一起？” “周总。” “周屿白？周四晚上在x吧见到的那个小年轻？” “哎哎哎，李秘书，”李简的话马上就被开车的周屿白接了过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可不小。” 李简听着两人离得近，挂了电话，转而给沈聿发微信。 【你知道gp是什么地方吗你就跟着去！】 沈聿回：【他知道那批货的事儿。】 【那也不行啊。gp是gay party的缩写，你边上这个周屿白，他喜欢男的！】 男同？ 沈聿朝着周屿白瞥了一眼，瞧着爷们的很，不娘不造的，从外表倒是看不出性向。 李简库库又连发了几条。 【你到了先别进去，等我来了再进。】 【别问为什么，听我的就完事儿了。】 【我还有十分钟到！】 第7章 什么价，随你开 沈聿是打算按照李简微信里说的，等他到了再进去的。 可周屿白车开得很快，一溜烟儿的间隙就停在了酒吧门口。他率先下了车，沈聿也不好一直在车上赖着，也跟着下来了。 周四x吧里头几人都坐着，光线暗，他也没看清。到现在两人下车站在一起了沈聿才发现，这周屿白比他还高一截，保守估计在185以上。加上可能是他经常健身的缘故，肩膀和胸前有明显的肌肉，看着比他壮实不少。 沈聿默默看了眼自己。 他出来得匆忙，加上又不是正经赶场，所以没穿正装，就一套简单的家居服，白t+米咖色短裤，是他之前在学校里经常会穿的款。 整体瘦了点。 看来他也该找机会在健身房里泡一泡了。 周屿白下车的时候也往沈聿身上瞥了瞥，沈聿短裤下两截又白又细长的腿肚子露在外面，看得周屿白眼波都晃动了一下。 但他瞥开得快，沈聿没察觉到。 周屿白领着沈聿往里走，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黑金色的卡刷了刷，保卫才放行。 gp是虽是男同酒吧，但也不是那种混乱的gay bar，在这里出没的，大多都是有钱或者有势的哥儿。里面0和1都有，但相比之下，那种稍微有点姿色，但家境一般，持着健康证来钓凯子的0居多。 所以像周屿白这样的一来，就成了香饽饽。 不少身材纤瘦，脸上还化了妆的男的围了过来，冲着周屿白，“周哥周哥”的叫。 周屿白手臂伸长，将人都整个虚搂了一下，“今日有正事，就不约了哈哈，下次，下次。” 周屿白这边忙得不可开交，沈聿跟在旁边，不胜其烦。他虽然不会对别人的性向指指点点，但猛然被扯进这么个全是基佬的地方，他还是适应不过来。 沈聿往兜里掏了掏，想掏颗薄荷糖出来压一压这儿的脂粉味儿。手臂刚弯折，小臂上就突然勾过来一只手，将他往卡台上扯。 这人手劲很大，沈聿心思放在糖上，一时没注意，竟被扯得踉跄，人整个往后倒，摔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酒吧里的光线有些暗，吊顶的七彩球晃出来的光亮照得人五彩斑斓的。 沈聿就是在这种五彩斑斓的情况下猛然看到了一张神似许星野的脸。 但跟许星野的纯粹美人脸不同，眼前男人显然比他张扬很多，凌厉中带着富有侵略性的长相，美则美矣，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这么久了，倒是头一次见到合我口味的。”在沈聿愣神的时候，男人已经不客气地将他按在怀里，一手揽住他的肩膀，一手往他露出来的小腿上摸，“什么价，随你开。” 这人摸在皮肤上的手指有些粗糙，虎口和食指都有一层茧，像是常年健身运动后磨出来的。 沈聿自己都觉得神奇，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注意力却放在了这个细节上。 眼瞧着男人的手还在往上摸，沈聿心里一阵恶寒，伸手握住了那只手，“放手！” “嗯？”意料之外的回答，男人迷离的眸子缩拢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滚你妈的！”沈聿也不管这人是不是武力值强悍，伸手就扯住他的头发，将他离得有些近的脑袋往后拉，“老子不是gay，再不松开我告你性骚扰！” 就在这时，周屿白也瞧见了这边的情况，赶忙将沈聿拉下来，点头哈腰给人道歉，“原二爷莫怪。这确实是误会，这位不是btm，他也不喜欢男的。今日是陪我来这里聊事情的，结果闹了个大乌龙。” 原二爷。 能让周大少爷心甘情愿叫“爷”，啧，这人头衔倒是叫得响亮。 在主宅的时候沈聿听沈岸讲过，在京城姓原的就一家，是出了名的家大业大。原家财力在京城都排得上号。抛去父辈的光环来讲，原家年轻一辈原大原二，都是一文一武，连带着商贾也有涉猎。 眼下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原家二少爷，原寂川。 没听说过原二是个男同啊。 怀里的人被拉走，原寂川屈了屈指关节，面上表情看不清喜怒。他瞧着沈聿，问，“那他是谁？” “维远科技的总裁，沈总，沈聿。”怕原寂川没听过，周屿白特意补充提醒，“临基生物集团的沈岸就是他爸。” 原寂川这才稍微有了些反应，显然是听过这个上市公司。 原家在京城的产业太大，一般的企业还真入不了他们的眼，但临基生物不同。他们家在研究一种药物，前段时间跟原家有过联系，原老爷子很感兴趣。 这人暂时还不能动。 知道自己今天是泡不到沈聿了，原寂川索性站起身，对着沈聿伸出手，“抱歉，刚才有些唐突。现在来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原寂川。” 对方都给了台阶，沈聿哪有不顺着下的道理，也伸手回握住，“沈聿。” “希望今后有机会能与沈总合作。” “我的荣幸。” 两人官腔走了一圈，一场闹剧化开，李简也正巧赶到，沈聿便和李简一起随着周屿白进了包房。 包间隔音效果还算不错，跟外头吵闹的气氛瞬间就区别开。沈聿今晚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想跟周屿白多说什么，直接问他拦下那批货又找他来谈判的目的。 “无利不商，很简单，我豆各庄租给你的那块地的利息，上调三个点。” 沈聿冷哼了一声，“你做梦！” 豆各庄这地方有大量的回迁安置房，如今zf对房产计划收缩，这个节骨眼高价买入基本等于套死。周屿白前段时间急于资金回笼，在网上将那块地挂出去拍卖，结果被他捡漏抢到了最低价，心里一直不舒服。 但碍于合同在，他没法做文章，就开始拿他的其他项目动手脚了。 “你的东西涉嫌以高科技外壳为包装，暗地里走私违禁品。只要我想，那东西被封禁或者持续扣押，完全可行。到时候，你跟顾总的项目交不出东西来，啧啧啧，那违约金可不止三个点啊。” 第8章 都是明码标价的btm 谈判没谈拢，还憋了一肚子气。 这周屿白明显就是在趁火打劫！还跟他说明天还有一天时间可以考虑。 沈聿气得脸色发青。 坐在李简的车上回去，路上的时候李简提地的事儿提得少，反而一直在问他在自己进来前，有没有发生些什么。 这种问法很奇怪，让沈聿忍不住打破砂锅问到底，“你究竟想说什么？” “是这样的，gp一直被称为大型自由配对健康充电场所，所以里面长得漂亮的，多半都是……都是……”说到这里，李简就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了。 “都是什么？”沈聿漂亮的指尖捏住眉骨，等着李简的下文。 “都是明码标价的btm。” btm，又是这个缩写单词。这踏马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聿无语地打开百度框，搜索了一下。脸就变得更青了，青中带黑。 他么的，btm就是bottom，在两性方面，翻译过来是受的意思！ 靠！ 妈的，所以原寂川当时以为他是出来卖屁股的！！！ 你才是受，你全家都是受！ 到家的时候沈聿整个人跟个火药桶一样，都快炸了！ 他踢开门，换鞋换得各种响动。要不是顾及许星野还在屋里，沈聿此刻就会暴走。 “你回来了。”楼上，许星野从房间里出来，脚上还趿着拖鞋。但双眼清亮着，应该是到现在都没睡。 沈聿低头瞥了一眼腕上的表，已经十一点半了。 “你怎么还不睡？明天还要上学。” “锅上煨的汤没好。” 许星野没说在等他，只说汤没好。 说完这话，许星野从楼上下来，轻车熟路地将砂锅从灶台上取下来，“汤好了，要吃吗？” 沈聿看了一眼，汤冒着热气，里面的排骨和藕已经炖得很烂了，味道应该也不错。但在回来前，他和李简已经吃过了， 所以摆手拒绝，“不用，我吃过了。” “哦。”许星野应了一声，自己给自己摆了副碗筷，乖巧地坐在餐桌前喝汤。 许星野穿着睡衣裤，头发因为洗吹过的缘故，发梢柔软松弛地在脑袋上展开，像只卷毛的动物。 沈聿瞧着有些可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许星野的脑袋，刚进屋时憋着的脾气也奇迹般地散了不少。 手掌下的脑袋有一瞬间的僵硬，沈聿这才想起许星野不喜欢他的碰触，忙收回了手，换成了口头叮嘱，“晚上别吃太多，容易积食。” 说着，就要越过许星野去卧室洗澡。只是在擦肩的时候， 许星野突然朝着他靠了靠，嗅了一下，然后眉头微皱，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这么大反应？ 沈聿赶紧低头自己闻了闻，还没闻出什么味道来，他就听见许星野的声音道： “你身上有陌生男人的味道。” 什么东西？这小孩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敏！ “哦，应酬沾上的。”沈聿解释了一句。解释完又觉得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他越过许星野 ，“快点吃完去睡觉。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学校！” “好。”许星野点了点头，忽而又道，“能借用一晚上你的电脑吗？过几天有考试，我想查些资料。” “行，别熬太晚。” 将自己的笔记本拿给许星野后，沈聿就进浴室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时针已经过了十二点。许星野上了楼，客厅静悄悄的。 沈聿去冰箱找了瓶水喝了两口，才回到卧室床上躺下。 今天已经很晚了，其他的事情就先不想，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跟顾总约定的时间明天不是还剩一日吗？ 这样开导自己，沈聿晚上居然沾床就睡。但第二天醒来却觉得脑袋闷闷的，像是发烧了。 应该是昨天在沙发上睡着没盖毯子的原因，睡了一夜才发作。 沈聿从床头柜翻出温度计量了一下，39.2°。他这样出门，怕是自行车手刹都拉不稳。所以沈聿想了想，给司机王叔打了电话，让他开车来接许星野。 许星野拿着电脑下楼，却看到沈聿的房间房门还紧闭着，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昨天沈聿不止一次说了早上要送他，可瞧现在这架势，怕是失言了。 许星野将电脑放到显眼的位置后，想去敲沈聿的门，但在门口徘徊了两圈，还是退开了，转身去拉大门。 门一打开，王叔就候在门外，“星野，沈总说今早我送你去学校。” 卡宴的车座宽敞，速度也快，不消片刻许星野就已看到了学校的标志性建筑物——石钟。只拐个角就能到学校大门了。 但他还是觉得没有沈聿的自行车后座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 王叔停下车，绕下来给许星野拉开了门。 许星野却没第一时间下车，而是问王叔，“聿哥今早有事儿？” “沈总发了高烧。” “啊，那……” “放心，沈总叫了私人医生，不会有事。” “嗯。” 许星野这才下车，往学校里面走。 医生过来挂了水，约莫到十点半沈聿才退烧到了公司。 一进办公室，沈聿还没来得及整理今天桌上摆放的文件，李简就敲门进来，一脸的兴奋，“沈总，你到底干了什么？居然让被海关扣押的货物物流正常了！” 说着，就将手里的物流实时更新软件给他看。 看了几眼后，李简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变了脸色，“沈总，你不会真答应了周屿白的那个霸王条款了，所以才这么顺利的吧。” “瞎说什么呢，周屿白那儿我可不会让步。” “那这物流……”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昨晚回去就睡了，什么也没做。” 虽然退了烧，可脑袋一定还晕乎着，不然沈聿怎么会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产生的助力，才能让这事儿一晚上的时间就完美解决的？ 难不成是周屿白良心发现，主动撤销的举报？ 可能吗？ “哎，管他呢，解决了就行。”李简的声音打断了沈聿的思绪，他将平板在手里拍了拍，“按照物流情况，今天下午这批货就会到国内机场，我到时候派人去取，争取在下班前先着手演练一遍，方便明日向顾总演示。” “嗯，去办吧。” 得了沈聿的应允，李简退出了办公室。 沈聿坐在椅子上，一边看着合同，一边撑着脑袋，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了昨晚许星野向他借电脑查资料的举动来。 那个电脑里面，有有关这次科技源的全部资料。 沈聿脑子里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马上就打了王叔的电话，“王叔，中午准备好车在公司楼下等我，我要回去一趟。” 第9章 家里有崽，不方便 一到家，沈聿就打开了被许星野放在桌上的电脑。 里面的文件静悄悄地躺在原来的地方，桌面也一致，没有任何变化。只有浏览器零星还能查到几条物理学习资料的浏览记录。 看来，许星野真的只是拿他的电脑搜索了考试资料。 沈聿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居然会疑神疑鬼到觉得一个孩子有参与到这个环节来。 啊，一定是感冒烧昏了头了。 沈聿起身又拿温度计贴了一下额头，38°。 果然，还是没有完全退烧。 沈聿将医生留下的药吃了，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手指在电脑的鼠标键上随意滑动着，看昨晚许星野搜索的东西。 都是历年来北京大学物理期末考的试题，没什么特别难的题型。 还以为许星野都开始看高年级的书，是把本级的知识都参透了呢，眼下看来，还不是得刷题。 李简发短信过来问要不要去食堂。沈聿正要回，手机就接到了一条彩信： 【风景照jpg】。 拍的是离五龙路不远的一家高档餐厅靠窗的位置。 沈聿瞧着发送的号码，稍微有些眼熟，但没想起来是谁。 不过很快，对方就替他解了惑。 【朋友说这地方不错。晚上有空吗？给沈总赔礼道歉。原寂川。】 沈聿这才想起，那晚两人商业寒暄下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他对原寂川没什么好印象，因为那晚五彩斑斓下他瞧见的男人眼里，有欲望。 性欲。 他讨厌被男同盯上。 即便那晚原寂川是误会他的身份才那样望着他。 【不了，公司忙，抽不开身。】 沈聿边回复着，还是顺手将原寂川的号码存起来标了名字备注。 被拒绝后，那边便没了下文。 沈聿没在家坐多久就去了公司，出门前又量了一次体温，温度差不多趋于正常了。 下午那批货到的有些晚，跟李简演练了几遍明日的项目展示后，已经错过了去接许星野放学的时间。 王叔发短信过来说自己去接许星野的时候，他人已经走了。 李简本来想跟他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再商量下细节，但沈聿想起因为每次上学都有人接送，所以他忘了给许星野这间房子的钥匙。现在许星野自己回家了，进不去门，就只能在门口等着。所以他没吃饭，让李简先送自己回家。 一想到等自己回家时会看到许星野可怜兮兮在门口傻等的模样，沈聿就觉得有趣，忍不住催李简车开快点。 “我也想快啊沈总，可前面出了事，堵车了。这一时半会儿的还不知道会堵到什么时候去。” 【啊，那真是可惜。那下次再遇到好地方，我再约沈总。】 原寂川的短信跟李简的话同时发出。 中午的短信到了下班时间才回，看来原寂川也不闲。 原家产业覆盖面广，不光涉及商业、地产、科技、医疗，还与zf合作军事器械。原二此番刚出山，别说接手了，就是适应怕是都得好几个月。 沈聿知道，眼下根本不可能有再约的可能，但还是客套的回复了一句。 【再约。】 沈聿手指边在手机上敲字，边顺着李简刚才的话问，“出了什么事儿？” “天桥上有人跳桥，底下设了路障，不让通车。” 问话的时候沈聿一直没有抬眼，此番闻言才仰起眸子来，顺着车窗往前望。 天桥上要跳桥的人是个年轻男人，哭哭啼啼地踩在天桥栏杆外，半个身子都吊着。 “我去，这才多长时间啊，这人寻死的前因后果网上都给扒出来了。”李简翻着手机，随意扫了一眼，连连称奇，忙转过身问后座的沈聿，“沈总好奇不？” 沈聿摇头，有些厌恶地扯了扯领带，将身子陷入座椅里。 “无聊的把戏罢了，想死的人不会这么闹腾。” “哎，你说得对。这样做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只会妨碍交通。”李简对沈聿的说法表示赞同，但还是忍不住叹息，“不过，这男的也挺惨的，原本好像是个资产过千万的老板，好好的直男给掰成了gay。本以为遇到了真爱，结果对方是个双，骗钱又骗色，搞垮他的公司后，转头就跟x企的女儿好上了。都这样了，这男的还爱他那前男友爱得死去活来的，每个月都会来这么一回，要死要活的。” 李简的话刚说完，围观的人群就惊叫了一声，那半挂在天桥上的男人就跟落叶似的，跳了下来。 救护车警车来了又去，闹腾了十多分钟，道路才总算通了。 李简将沈聿送到地下停车场，看到沈聿的几辆豪车就这样停着，都落了灰，有些可惜，“沈总，你说你自己又不开车，你买这么多好车干吗？你有收集癖啊。” “老头送的，挂的他的名，不好卖。” “哦。我还没吃晚饭，路上堵了这么一下，现在饿得慌，能上去蹭蹭饭不？” “家里有崽，不方便。” 沈聿拒绝得干脆，知道反正李简也不会生气。他手里抓着西装，从车前走过去，按了上楼的电梯。 李简是他大学的校友，两人虽不是一个专业的，但李简大他几届，算是学长。之前学校部门联谊的时候见过几回，后来知道他开公司，李简毛遂自荐过来。相处下来，沈聿发现李简工作能力强，交流应酬也应对自如，是个值得信赖的自己人。 所以将许星野带回来的第二天，沈聿就拿着两人的头发让李简去做了鉴定。 “啧，你不是验过吗，跟你没一点儿血缘关系。既不是亲弟又不是亲儿子，可我瞧着你怎么这么上心呢？” 沈聿笑笑，没有说话，自顾自上了电梯。 到了楼层，转过回廊，沈聿就瞧见许星野像个小狗似的，垂着脑袋抱着书包坐在门口的地毯上。听见响动后，他抬起了眼。 第10章 驯马如驯人 许星野的眼睛又圆又大，可能是年纪还小的缘故，他的瞳孔占比大，乍一看上去跟戴了美瞳一样。 这双眼多数的时候都是冷淡的，没什么情绪变化的。 现在也是如此。 但此番仰头望着他的时候，沈聿居然还是在其中自行脑补出了委屈和孤独。 沈聿走近，开门，许星野就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 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姿势没动弹，许星野刚站起来就觉得脚麻了，身子一个趔趄，沈聿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将人带进屋，扶到沙发上坐着。 “等多久了？”沈聿问。 许星野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没戴表，手里也没其他电子产品。只知道过道的感应灯熄了又亮，亮了又熄。 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被关在别墅里，不知时间与年岁的那段日子。 沈聿没在这种小事儿上纠结，脱掉领带和西装后，就伸手去松衬衣上的袖扣，“收拾一下下来吃饭，我叫了外卖。” 许星野坐在沙发上，没动身，也没应话。 话没被执行，沈聿挑了下眉，没继续念叨，开始自我活动。 沈聿将袖子卷起来，挽到小臂，趿着拖鞋从许星野身边走过，从冰箱拿了冰块到玻璃杯里，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然后坐到了沙发上。 许星野感觉身边不远处的真皮沙发陷下去一些，视线被鼓动着往沈聿那边瞧。 沈聿西装下的双腿又长又直，如今随意的伸展着，就足够赏心悦目。 “你快期末考了，有没有想过暑假什么安排？” 沈聿单手托着尼特杯，指骨正好卡在杯子收拢的位置，动作语气斯文中又带着慵懒。 “没安排。”许星野收回视线，小声回。 “那既然没安排，跟着聿哥的节奏走怎么样？哥带你去逛逛纸醉金迷的生活，没准，你会爱上这种日子。” 你最好爱上，不然还得想别的招儿。 沈聿就不信，他把人带ktv里去，带到游戏厅里去，等后来，再带到声色场所去，许星野还能在里面给他做奥数题不成！ 他不是菩萨，也不是男妈妈，需要整什么给他吃给他穿，只为守着崽步步高升，前途无量的人设。 他养着许星野，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报复，将他养成个烂东西，而已！ 沈聿不是什么好人，从小到大都不是。 也不想是。 跟顾总的演示很顺利，一个星期后，维远科技获得了第一轮融资，至少能保证公司一个季度的良性运作。 期间周屿白给他打过电话，沈聿都没接。 海关扣押物这事儿到底是怎么解决的，沈聿后面也去查了。好像是有人入侵了国外海关系统，将那批货由【不予通行】变成了【可疑】，进行了二审。物流回国才显示正常，周屿白想插手时已经晚了。 沈聿猜不出自己认识的人里，谁会是这样的高手。 但他知道，生活中不求回报的人毕竟少数。这人做了好事儿，肯定会来邀功。 他只管等着就是，总有那人主动来找他的一天。 许星野考试同期结束，暑假到来。 过了那轮融资，沈聿的工作闲暇了很多，有时间就带着许星野到处浪。 说浪，但到底许星野刚成年，有些18禁场所他不肯去，所以两人去的最多的地方基本也都还是良性场所。 经过两个月的努力，许星野确实如他所愿没整天抱着书本看，出去玩儿的时候也会主动喊他“哥”或者“聿哥”了。不过明明每样活动许星野都学得很快，也能在不同的场合做出合适的反应，但沈聿还是能察觉到这些对许星野都没什么吸引力。 很多时候，他都像是在完成任务，而不是真正的享受这种生活。 他找不出许星野能看上的东西。 也找不到许星野主动想要为此费心费神的动力。 无欲无求的人不会有破绽，也没人能摧毁。 沈聿觉得，许星野就是这种无欲无求的人。 所以才会哪怕他自己的妈妈死了，死在他面前，许星野在灵堂上，也没掉下过一滴眼泪。望着他母亲的牌位，冷漠得像刚偶然经过的路人。 这法子没用。 对付许星野，得换种方法。 但具体用什么办法，他还没想好。 暑假快结束，沈聿最后一站带许星野去了城郊的跑马场。两人挑了自己中意的马，开始在草场练习骑马。 许星野选的一匹温驯的成年马。他本就聪明，学什么都快，加上马选得好，被教练带了几圈后就可以在草场上驰骋了。反观沈聿就没那么顺利。 他这匹马性烈，选马的时候教练就有提醒过让他换马，但沈聿被许星野这一个月的结论给刺激到，非要驯服这匹烈马，就牵了出来。果然，两个小时过去了，都没能成功上马。 他倒不觉得丢脸，干劲十足。 许星野跑了几圈回来，就瞧见沈聿脚往马镫上套，刚踩上去，另一只脚扬起还没跨上另一侧的，马蹄子就猛地一扬，将沈聿整个人掀翻了下去。女教练赶紧扑过来接住人，当了半边的人肉垫。 沈聿绅士地起身，将教练搀扶起来，还伸手替她摘下了头发上缠着的草叶子。两人就开始笑嘻嘻地聊天。 许星野望着两人，马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他的教练见此，眼尖地走过来问，“学生你是不是跑累了？我看你哥可能还需要些时间才能上手，要不，先带你去休息室歇歇？” “不用了。”许星野从马上下来，状似无意地问起，“他是哪儿不会？” “倒也不是不会，不是那位先生的问题，是马。那马是昨日刚拉过来的，还没来得及驯化。”教练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可那位先生不肯换马，所以人和马就这么一直僵持着，我们也没有办法。” 许星野抿了下唇，将马绳递给教练，没回休息室，转而朝着沈聿的方向走过去。 沈聿没瞧见许星野的动作，正专心练习上马呢，旁边的女教练突然来了一句，“这驯马就跟驯人一样，你对它付出多少关心，就会收获它多少信任。它若喜欢上你了，它手里的缰绳就归你管控。” 沈聿觉得这番言论挺有意思的。 正打算跟教练再聊聊，马蹄子一撅，他人就又被掀了下来。 但这一次，摔下来时砸的不是教练，是许星野。 第11章 给他造一个所求出来 许星野应该原本是想接住他的，可两人身材和体重悬殊，许星野伸手不仅没接住，反而被他砸得摔进了草地里。 “嘶——” 砸到了肩胛骨，许星野哼了一声，眉心都皱了起来，眯着眼朝沈聿看。 男人的骨头比女人硬很多，其实这一下也撞得沈聿肩膀生疼。但他没吭声，手脚并用地麻溜爬起来，还顺手将许星野扶正。 “你不是在骑马吗？什么时候过来的？砸坏了没有，啊？” 沈聿拉着他左右瞧了瞧，看许星野蹙起来的表情已经放松，料想他应该没事。这一下幸好没砸到脸。 “刚来，没事。”许星野无所谓的甩了甩膀子，回话。 “哦。”沈聿应了一声，注意力重新转到了马上。 “刚才教练跟我说，聿哥这匹马不好驯，我想试试。” “行，你试。”沈聿将缰绳递过去。 许星野接过缰绳，踩着马镫上去。没给马反应的机会，另一只脚就踩上了另一侧的马镫，猛地夹紧的马肚子。 马嘶吼了一声，死命撅后腿要将背上的人给摔下来。可它动作越大，许星野手中的缰绳就勒得越紧，一般较量下来，马的动作慢下来，只余下鼻孔里还发出几声不耐烦的低吼。 许星野跑了会儿，打马过来，停在沈聿身旁，“它似乎温驯了一些，聿哥要上来骑骑看吗？” 说着，就朝着沈聿伸出手。 看到将自己甩下来好几次的烈马就这么被许星野轻易驯服，沈聿有些激动，外加不可置信。此番许星野一邀请，沈聿就下意识握着他的手一使劲，跟着翻了上去。 跑马场配备教练本就是为新手准备的，在练习期间两人骑同一匹马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沈聿一上马，就让许星野将缰绳给他，绕着草场外围跑了起来。 昨日刚下过雨，草虽然是干的，但马跑起来，空气中还有湿润的味道。这马性烈，但确实是匹好马，速度感拉满。沈聿跑了两圈，兴致大好，刚才被连番甩下来的郁闷气也散得七七八。 “真有你的啊，星野。怎么驯服的？” “没什么诀窍，压制就行。只要让它知道，怎么挣扎都逃不了，它就老实了。” 沈聿挑眉，这孩子看着是个柔弱美人的样儿，怎么想法这么暴力？ 同一匹马，许星野跟那女教练说的方法，倒是差别很大。不过，殊途同归。 风轻轻吹来，撩动许星野头盔下的几缕碎发。阳光落入瞳孔里，像是池子泛起的零碎星光。沈聿就是在此刻，瞧见了许星野嘴角拉出的浅淡笑意。 很轻很浅，腮边陷出一个同样清浅的梨涡。 许星野面相漂亮，就是脸上表情少，此番笑起来倒像是稀有的花绽放开，他差点看得挪不开眼。 不知为何，女教练的驯马语与许星野的那句，同时浮现在沈聿耳朵里。 “这驯马就跟驯人一样，你对它付出多少关心，就会收获它多少信任。它若喜欢上你了，它手里的缰绳就归你管控。” “没什么诀窍，压制就行。只要让它知道，怎么挣扎都逃不了，它就老实了。” 沈聿突然就知道该怎么对待许星野了。 以暴制暴不可取。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应该是看着他盛开，再亲手将他摧毁。 许星野不是无欲无求吗？那他就给他造一个所求出来。 想让许星野听话，就得让许星野驯服于他。 他想成为，要成为，许星野，唯一的…… —— 《育儿手册》上讲，对孩子要耐心，要成为他愿意倾吐内心的朋友。 所以，他得找方法，让许星野在困境中学会依赖他才行。 大学内体制改革，为了让学生平等教学，不以成绩论输赢，取消了之前的快慢班区分，许星野在大二进行了重新分班。 暑假后，沈聿给许星野配了辆自行车，让他自己每天骑车上下学。沈聿的品味跟许星野类似，两人穿的衣裳都是高定或者小众品牌，内外都没标，外行看不明白。 京区有名头的家族没有姓许的，许星野这种能拿奖学金的学霸，一来二去，就自动被归列为清贫的外地人那类。 不分快慢班后，不少成绩差又游手好闲的学生跟许星野分到了一起。这种学生，喜欢挑事儿，最爱欺负和霸凌那种学习好，又清高又不合群的同学。 许星野就正好是他们喜欢欺负的菜。 霸凌这种事情，只要找到了目标，任何事情都能成为欺负他人的借口。 某周五，许星野被堵在小树林。 “王青青给你买早餐你转手就给扔了，害得她都哭了。你挺能耐啊，以为自己成绩好，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是吧。” 刘闯叼着烟，伸手朝着许星野推了一把。许星野被推得踉跄，退了一步，人就撞到了另外两个学生边上，手臂被反剪住。 几人有备而来，三五成群，许星野挣了两下没挣脱开，神情有些不耐烦，“想干什么直说，我着急回家。” “回家？哈哈哈……”刘闯笑了两声，“我可是看过你学校档案的，笑死了，你一个孤儿，哪儿有家，回什么家？” 许星野没吭声。 “怎么，被我说中了吧。啧啧啧，瞧你这可怜样！”刘闯吸了一口烟，将白色的烟雾吐到许星野脸上，“这毕竟是咱们一起玩儿的第一次， 我今天呢也不想动手。这样吧，你周一进教室，当着全班的面跪着给王青青赔礼道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怎么样？” “啐！” 回应他的，是许星野的一口唾沫。他趁身后两人不注意，一脚踢在他们膝盖骨上，瞬间就挣脱了钳制，抓起书包快步往树林外走。 却在快要走出去的时候被刘闯薅住了校服扯了回来。 “找死是不是！”刘闯拉住许星野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妈的老子给你脸不要脸！是想吃拳头吗？” 话音刚落，刘闯抓着许星野衣服的那只手腕上，就搭上来一只手。 第12章 这秘书干得比特么保姆还细致 许星野垂着眸子，额间的碎发盖下来，挡住了半边眼睑，瞳孔中的光泽便被刘海的阴影掩住，看不清情绪。 他握着刘闯的手腕，指骨关节因为用力而稍微发白，直捏得刘闯牙齿打颤。 “别惹我。不想死的话。” 许星野抬起眼。 被那眼神吓到，刘闯手中夹着的烟抖了一下，掉在地上。 刘闯没料到在他眼前体格瘦弱的人能说出这种话来，整个人愣了片刻。沉默间，许星野就已经松开他的手，背着书包出了林子，离开了他的视线。 “老大，就这么放他走了？”旁边的小弟有些不知所措地凑上来问话，这才让刘闯回神。 “妈的！”刘闯看着掉到地上的烟，抬脚用力踩了几下，“操，那娘们唧唧的小子手劲还挺大，我骨头都快被捏碎了。等着，这事儿没完。” 许星野到公寓的时候，沈聿还没回。 沈聿跟他约好周五会在家吃饭。 许星野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就开始做饭，有两个菜拿不准沈聿想吃哪个，正犹豫是都做还是二选一时，家里座机打来电话。 “喂，星野啊。” 电话那头传来沈聿温柔好听的声音。 “嗯。”许星野不由得也跟着将声音放柔，但依旧言简意赅。 “我刚下班，路上有点堵车。你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想喝的没？等下路过便利店的时候给你带回来。” “没有。” “那行，那我就自己看着带了。大概还有十五分钟能到。” “好。” “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做饭。”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不是一个字就是两个字，听得沈聿想翻白眼。长这么大，向来都是别人追着跟他说话，天蓝海阔地夸，就生怕他觉得没趣，断了话题。 到了许星野这儿，则变成了他舔着脸跟这小子尬聊了，对方还不怎么领情。 又随意扯了几句，沈聿挂了电话，让李简将车开到便利店门口停下就行，小区的路他自己走进去。 李简将车停下来，解开安全带从驾驶座绕过去给沈聿开车门，“我刚可是听到了，家里的崽子做了饭。沈总，万城那项目做成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让我蹭一顿是能掉块肉还是怎么的？” “你家没人给你做啊，老惦记别人的干什么？” “是啊，没人，孤家寡人的，回去也只能吃外卖。”李简简直像个癞皮狗，跟着沈聿一起进了便利店，叭叭地继续游说，“就一顿，看在今个我生日份上，行不行。” “滚吧你，你上周在jens宰我一顿的时候也说是你生日。” “这不一个阳历一个阴历嘛，有什么奇怪的。哦，你又买糖。”李简瞧见沈聿拿了包五彩的薄荷糖，一惊一乍了一下，自己也跟着拿了一包。 沈聿扭头，“你拿糖干什么？” “给你备着。我上次就瞧着你爱吃这玩意儿，跟没断奶似的。但一直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现在遇到了就备着，你想吃忘带的时候从我这儿要。” “啧，是不是该给你涨工资了，你这秘书干得比特么保姆还细致。” “沈总要是这么想就对了，只要钱到位，我还能趴下来给你递烟。” 李简说笑着跟着沈聿走，见人没明确拒绝自己跟着，就厚脸皮地随着一起上了电梯。 沈聿从兜里掏出钥匙，还没插进锁孔里，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许星野的目光在李简脸上绕了一圈，就重新转到沈聿身上来，然后让开了身子。 李简跟着进来，在玄关正要换鞋，许星野就拿着双新的一次性拖鞋过来，“穿这双。” 说着，就把刚他看上的那双塞进了鞋柜里。 李简也没在意，换好鞋就往沈聿那边凑，“沈总家真漂亮，每次来都被嫉妒到。想到我家那老破小，啧啧啧……” “你家那片区域不是在城区改造，规划拆迁吗？真拆了到时候赔偿款下来，几个loft都能买了。” 沈聿没把李简的话当回事儿，将西装挂到架子上后就解开袖扣，开始到吧台调酒。许星野年纪小，滴酒不沾，没人跟他拼酒，沈聿就只能倒点威士忌兑着冰块喝两口，当茶解渴了。今日本也想这样。 “那不是还没拆嘛。”李简凑了过来，“给我也整一杯。” 说着，就坐了过去，与沈聿并排。沈聿便调了两杯。 许星野忙活着厨房的食材，随意抬眼就看到吧台上坐着聊天的两人。 因为年龄的差距，沈聿平日里跟他聊的话题有限，加上他自己话少，所以两人说话一般是有一茬没一茬。但今日沈聿跟李简说起来，倒能滔滔不绝。这李简，就没让沈聿的话掉下来过。 许星野头一回觉得人聒噪，手中切菜的刀重了些，剁在砧板上稍微有些响。 沈聿听到声音，挽着袖子走了过来，“星野，我跟你一起做饭，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许星野听到沈聿趿着拖鞋走过来的声音，下一秒，身后有人贴了上来，手臂从他肩膀越过来，捻起砧板上的两颗蒜。 沈聿袖扣解开后，衬衫袖子就被他撩到了小臂，此番伸过来贴着许星野耳旁擦过的时候，露出一截藕色白皙的手腕，许星野能瞧见沈聿凸起的腕关节的位置，也长着一颗小痣。 他呼吸一紧，手中的刀歪了一下，割破了皮。 伤口不深，许星野都没察觉到疼，手指就被沈聿捏住，“切到手了，怎么这么不小心？”说着，就一边拿纸巾止血，一边带着许星野走到茶几边，从抽屉里掏出创可贴给他贴上。 沈聿的动作很轻柔，也可能是他本就这种慢条斯理的性子，指尖碰在许星野皮肤上，略有些凉。 “行了，你手受伤就别做了，让来蹭饭的人做。”沈聿将人按在沙发上，指了指一边闲着的李简，“你去把剩下的弄了。” “哎，沈总怎么知道我主业秘书，副业新东方的？” 贫了一句，李简也没推辞，扯过围裙就开始操作，颠勺放佐料炒菜，整得倒是有模有样的。 许星野本来就已经弄好了几个菜，如今李简收尾，一顿饭很快就好了。 李简有意跟沈聿拼酒，饭桌上两人喝得多，互相调侃着，许星野坐在一边，一整场下来像个局外人，没插上过几句话。 第13章 他人生的转变时刻 饭后，李简已经醉得不成样子，吵着嚷着要跟沈聿一起睡。 沈聿的公寓虽然面积大，但客房并不多。他这人追求品质，规划的时候将楼上和楼下的卧室都弄得很大，不仅设了衣帽间和浴室，每个卧室还有独立的阳台。 这就导致整个房子，有床的地方只有他和许星野睡的那两间卧室。 沈聿平常不会带人回来，也不会让人留宿，他和许星野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倒也相安无事。如今多了一个李简…… 吃饭的时候沈聿喝得没李简多，此番还有意识。眼看着今晚没法将这烂醉的人丢出去了，沈聿捏了捏眉心，将人拖进了自己的房。 许星野收拾好碗筷，却瞧见沈聿从房间出来了。他身上的西装已经换去，套了身剪裁合身的睡袍。睡袍的带子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似乎随手一扯就能掉。 沈聿用毛巾擦着头发，没看许星野，兀自走到沙发边，蹬掉鞋子就躺了上去，闭上了眼。 许星野走过来，看见沈聿头发上还在淌水，上楼到自己房间拿来了吹风，自然地伸手给沈聿吹头发。 吹风机的档位调得有些大没调回来，此番一打开声音就吵到了沈聿。他眸子半睁开，首先看到头顶上的吊灯，然后就在吊灯下看到了许星野平静的脸。 “几点了？”沈聿问，声音有些哑。 “快十二点了。”许星野回了一声，手中的动作没停，“吹干了头发就回去睡觉吧，不早了。” “我就在这儿睡。李秘书占了我的床，还打鼾，没法一起睡。” 沈聿这话后，周遭陷入了沉默，只余下吹风机的声音。 半晌后，吹风机停了。一只手伸过来，探了探他的头发，发现都吹干后，才收回了手。 而后，许星野的声音重新响起，“那你去我房里睡吧，我不打鼾。” 许星野像只动物，对自己的圈地很警惕，沈聿与他相处几个月，许星野从没主动提过让他上楼。虽然也没提过不让他上，但沈聿自个儿懒得爬楼梯，没怎么上去过。 而且许星野本人除了睡觉和洗澡，也一般都是在楼下活动，他就更没必要上楼了。 想到这或许会是拉近关系的机会，沈聿起身，踉踉跄跄地往楼上走。许星野怕人摔着，跟在他身边，伸手扶住了他。 扶着自己腰的手体温比自己的热，热气隔着真丝睡袍透进皮肤里，沈聿被灼了一下，迷离的眸子朝着许星野看过来。 明明只是正常的举动，许星野却像是心虚了般，在沈聿瞧过来的时候，猛地松开了手。沈聿便自己摇摇晃晃地走了上去，倒头就往床上趴。 许星野的床跟他人一样，有股清爽的少年味道，沈聿抓着枕头，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大学校园时光。 那时候他临床医学专业第一，提前到了市重点外科医院实习，当专家助理。带他的主任医师跟他说，“小聿啊，你可真是天生做外科医生的料，好好保护你的手，你的手，将来不知道能救下多少人命。” 沈聿将脑袋陷入枕头里，只眯着一只眼睛往自己的右手瞧。 床头灯并不亮，但沈聿还是能清晰地看见自己右手手心位置的那几道疤痕。沈聿的手很修长，一双手伸出来模样看着漂亮得很，沈岸不想让他年纪轻轻手上就留下这种明显的疤痕，所以在拆掉纱布之后，一直说要给他用激光给他抹平消掉，但被沈聿拒绝了。 他要让这疤痕时刻提醒着自己， 他人生的转变时刻。 身边的位置陷了下去，许星野洗完澡躺了过来。沈聿闭上眼，没再想别的。 沈聿认床，但早上清醒却并不是因为认床。 相反他一觉睡到天亮，中途都没醒过。他是被楼下发出的响动吵醒的。 梦中被吵醒，沈聿有些起床气，伸手下意识就往旁边挥，想逮个什么东西砸出去发泄情绪。还没动手，身边就哗啦一声大的响动，许星野连人带被子一起滚到了地上。脑袋好像砸到了床头柜，发出“砰”的一声脆实的响。 沈聿此番还哪管什么起床气，赶忙在床上滚了一下，凑到许星野那边，“什么情况？你没事吧？” “没事。”许星野垂着眸子，一手揉着脑袋，一手压着被子，声音难得有些郁闷。 “怎么睡个觉都能滚床下去！”沈聿面上带笑，眉眼弯成了月亮，“起来吧，我去瞧瞧李简在楼下搞什么。” “嗯。” 等许星野从卫生间刷完牙出来的时候，沈聿已经下楼了。 他将身上的睡袍换下，换了套简单的居家服，正指着李简发脾气。 沈聿人长得斯文，嗓音也是温柔那卦的，所以发脾气的时候看着也不粗暴。许星野站在台阶上欣赏了几分钟，等李简被沈聿骂出了门，他才慢悠悠地下楼。 “我房间被他吐脏了，已经联系了保洁，估计收拾得半个小时。”沈聿双手抱胸，脸上的怒气收敛了些，提议，“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早饭？” “好。” “自行车骑得还行吧，是我载你还是你载我？” “我。” “嗯？我说，星野，你这说话老说一个字的习惯真不好，你不会是有什么语言障碍吧？我跟你讲啊，有病咱得提早治，趁你年轻好恢复。” “我载你。” “哦，那走？想吃什么？” “都行。” “又来了，星野……” “你吃什么我吃什么。你吃的我都爱吃。” 第14章 我们家星野是不是很难追 周末结束，许星野刚进厕所，迎头就被泼了一脑袋的粪水。 刘闯踩着他的背叫唤，“许星野，你敢惹我，小爷就敢让你在学校待不下去。等着吧，咱俩没完儿。兄弟们，给他好好洗洗，下节可是班会课，别熏到了来听课的老师们。” 随着刘闯这声落，马上，他的几个小弟就用手堵着水龙头，朝他身上滋水。 许星野被水冲得睁不开眼，只得抬手挡住脸，可一抬手，身上散发的臭味就熏得他脑袋难受。粪水里有腐败的味道，闻着像腐尸。记忆里想到什么，他奔到池子边，捂着胸口干呕，却什么也没呕出来。 上课铃在这时候响起，刘闯带着人哗啦一下子涌出去，整个厕所陷入了一片死寂。 许星野双手撑着水池台，抬眼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面色苍白，刘海被水浇湿耷拉在脑门上，露出一双染着血丝的眼。 这双眼里没有情感，瞳孔阴鸷着，像某种嗜血的兽。 许星野垂下脑袋，深邃的眼睑盖下来，挡住了瞳孔。他伸手理了理刘海，将它们拨正，盖住眉眼，然后脱掉上衣放到池子里洗。 粪水的味道冲散不掉，许星野索性穿着湿衣裳出了教学楼，轻车熟路地从后院翻墙出了学校，进了一家网吧。 再出来时，手里已经拿着不限购的黑卡和手机，进了商场。 随便找了家店换了身衣裳，许星野将校服送到干洗店。等校服干洗的时候，他坐星巴克玩手机。逛的是沈聿名下的维远科技的主页面和介绍，以及今日沈聿的浏览记录。 “许……许星野？”耳边，有人喊他。许星野按灭手机，眼斜过去。 是个女生，穿着校服，但许星野不记得在哪儿见过她。 “还真是你。你中午不是都会在食堂吃饭吗？今天怎么会出来？”王青青在许星野旁边坐下，“既然都遇到了，我请你吃饭怎么样？我知道这里有家小吃味道一绝。” 许星野没说话，那边的干洗店老板走了进来，“同学你的校服洗好了。” 许星野便站起身，朝着王青青微颔首当打招呼了，就起身离开。 等许星野换了身校服从干洗店出来的时候，王青青还在。她似乎在等他，一见许星野出来，就凑过来，“许星野你别误会，我知道你不会早恋，我是有事儿想请你帮忙，所以才想请你吃饭的。” “不帮。”王青青还没说什么忙，就被许星野出声拒绝。 “你干嘛总是这么冷漠啊，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不知道是被王青青话里的哪个词给触动到，许星野脸上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怪异。 “是这样的，因为我成绩差，我妈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说我要是数学和物理还是不能及格的话，就让我转到国际学校去学文科。我不想去，所以想请你帮我补习。啊，你放心，我可以出钱的，耽误你的时间我可以按补习老师的市价给你。” “不感兴趣。”许星野再次拒绝。 他将手机揣进兜里，就打算走。王青青一把将他拽住，“许星野，你……” “哟，这么巧？”王青青的话被一声熟悉的嗓音打断，许星野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李简和沈聿朝着他走了过来。 许星野下意识地将手从王青青手里抽了回来，手中的校服外套换了个手，搁在腰间，挡住了放手机的那个兜儿。 李简的目光在王青青身上瞧了瞧，又去望许星野，“女朋友？” “不认识。” 许星野说的是实话，他到现在也没想起来这女人叫什么，是谁。 被当众驳了面子，王青青尴尬得不行。双手交叠着，不知该怎么好。直到沈聿走近了两步，指了指她挎包上的小熊，转了话题，“熊很可爱。” 她这才感觉得救了，尴尬感散去不少。 王青青望着沈聿，这才发现跟自己说话的人眉清目秀，身高又高，皮肤又白，虽没许星野长得好，可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举手投足间的所有动作都矜贵斯文。 王青青能感觉到自己脸红了，但她没在意，嘴巴先于大脑朝着沈聿开了口，“我，我叫王青青，是许星野的同班同学，你呢？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沈聿挑了下眉，颀长的身子弯了下来，拉近了与王青青的距离，“沈聿。我是他哥。怎么样，我们家星野是不是很难追？” “是很难。不，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们……” “好了，你们小朋友的事儿我不参与。”王青青的话还没说完，沈聿就直起身子。他掏出根烟，夹在手里没点燃，而是招呼着李简，“李秘书走了，咱们吃饭去。” 许星野站在原地，沈聿带着李简路过他的时候，轻轻瞥了他一眼。 明明只是轻轻一眼，但许星野还是敏感地察觉到沈聿有些不高兴。 等许星野晚上放学回家的时候，沈聿还没回。 许星野做完饭，又等了一会儿，时针过了九点，沈聿还没回来。他这才拨通座机。 “喂。”沈聿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像是在酒吧或者什么其他的喧闹场所。 “是我，许星野。”许星野报了姓名，下一句就问，“你在哪儿？” “ktv啊，怎么了？” 沈聿的声音带着醉，说话的时候尾音轻轻上挑，夹着绵蜜。许星野正要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女人的声音，“哎呀沈总，你怎么一个人喝起来了？要喝等下我陪你回酒店再喝啊。可别让曲总看了笑话，来来来，咱们先唱歌，你会唱哪首？我帮你点？” “你在哪个ktv？”许星野问，但电话那头没挂断，但也没人再回答他的话。 这不是沈聿第一次晚上喝酒应酬，许星野平常也没理会过他。但听着电话里那女人的话，他还是莫名有些烦躁。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ktv里有什么他清楚得很，只要钱到位，宿在哪个酒店都行。若是沈聿今晚不回来，那肯定就回不来了。 第15章 就想这么将人扛到床上去 一想到沈聿晚上会在某个女人的床上，许星野眉心就蹙了起来。 他挂断电话，又重新拨了过去。如此这般反复了三次，电话才终于被接了起来，“谁啊？” 声音不是刚才那个唱歌的女的的声音，周围环境也相对安静。是男人的声音。 许星野抿紧唇，“沈聿在哪儿？” 许星野的声音在电话里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处于变声期，听着很磁性，但语气不善。 原寂川将手机拿起来，瞥了一眼备注，没标注号码，但是串座机短号。想起自己查到的，沈聿家里养了个小孩，原寂川猜到人是谁，语气变得轻慢起来，“他在我这儿，放心，明天肯定把他送回家。” “为什么不是现在送？”许星野没让步，“让沈聿接电话。” “啧——”依着原寂川的身份，向来都是他训人，别人听的份儿。回京之后，顶着原二的头衔，走哪儿都没人跟他犯过冲，今日这十几岁的小子跟他说话的语气让他很不舒服。 他望着后车座位上躺着的沈聿，手在方向盘上划拉了两下，故意说，“沈总现在不方便，他醉着呢。我打算做做好事，先带他去做个spa醒酒，然后再送他去酒店。所以今晚沈总不回去了，小朋友，你自己好好睡，睡醒了专心上学。” “沈聿在哪儿？” 电话那头再次传来许星野的问话，但这次，原寂川直接挂了，还给沈聿的手机来了个关机。 原寂川扭头望向醉得睡过去的沈聿，解开安全带，身子朝沈聿倾斜过去，摸了摸他长而卷翘的睫毛，“沈总，你家里养的那位，要炸毛了哦。” 沈聿感受到触碰，挥手将原寂川的手打开，喃喃将刚上车时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手机尾号7777，五龙路金悦府，送我到大门口就行，谢谢。” 果然，是把他当网约车司机了。 原寂川的车正好好停在过道停车位上，正挂断了一个电话，开窗抽烟，后车座就被人拉开，一个人影窜上来报了一串号码和地址。 原寂川心想是哪个胆子大的学网络段子来他车里钓凯子来了，一扭头，就瞧见了沈聿。 自从第一次在gp见过后，一连几个月他都忙着原家的产业，没时间约沈聿。但那晚沈聿窝在他怀里，摸上去的手感和味道，至今让他想起来还心猿意马。可惜，沈聿不是个弯的。 不过，原寂川相信自己魅力，直的弯的对他来说没区别，只要对味儿，他有足够的耐心慢慢掰。 这不，缘分到了挡都挡不住，沈聿自己送上门了。 原寂川抽完手中的烟，将烟头按灭，就绕下车，打算给沈聿系上安全带后出发。可手刚绕过去将安全卡扣插上，沈聿就突然双手扶住了他的手臂，嘴朝着他张开。 原寂川眼疾手快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沈聿呕吐没吐成，一双清亮的眸子扬起来望着他。 没有之前在酒吧七彩灯干扰，沈聿此刻的面相是干净的。被他捂住了嘴，所以沈聿望着他的眼神里充着水雾，有些委屈。一张白皙的脸因为酒精的缘故，面颊泛着粉，连带着耳朵跟都红彤彤的。 反观原寂川，身上皮肤被日头晒成小麦色，再加上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和结实的体格，一只大手捂过去，就包住了沈聿大半张脸。 黑与白交映，合着沈聿如今这副醉酒的模样，像极了某种禁忌蹂躏的小电影片段，惹得原寂川火气朝着某处汇聚翻涌。 妈的，怎么会这么对味儿，简直就是长在他审美点上！ 若不是顾及沈聿醉了酒，根本不清醒，而自己没有qj的癖好，原寂川就想这么将人扛到床上去，任凭他是哭嚎还是辱骂，都休想下床。 被捂住嘴，口腔里的污秽物没法吐出来，憋得沈聿的嘴包成了仓鼠。偏生眼前的人还望着他走神，半晌都没动静，沈聿实在是受不了了，伸手朝着他的手臂狠狠拍打了两下。 原寂川回神，压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一把将沈聿拉起来就带下车，然后拎着他的后颈将人往花坛那边压了压，然后松开了捂住他嘴的手，“吐这儿！” 沈聿这才扶着树干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等吐完，他意识也恢复了些，这才注意到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沈聿瞧着这张脸有一瞬间的错乱，直到与原寂川那双带着欲望的眼神交汇，他才认出人来，“原……原二？” “不错，稀里糊涂上车，这会儿倒是终于认出人来了。”原寂川拎着他的后颈，让沈聿两边晃的身子保持平稳，“吐好了没，吐好了上车。” 说着，就把人扯着往自己车里塞。 被这动作颠了一下，沈聿刚吐完的胃又开始翻腾。他刚想说句“等下”，话还没出口，就一下全吐到了原寂川的高定上。 原寂川脸都黑了，直接“哐”一声砸上车门，手臂一弯，扛着沈聿就往最近的酒店走。 “喂你干什么？”沈聿没理解原寂川的脑回路。 “洗澡，换衣裳。我踏马有洁癖。” “……” 逗呢？真有洁癖这人不应该马上离他远远的吗？ 不对，等下，沈聿反应过来： “你有洁癖你自己进去洗就好了？我为什么也要进来？” “我这一身少说二十万，被你吐成这样，刷你的卡付下房费，不过分吧？” “……” 沈聿刷卡替原寂川开了房就想走，被原寂川堵住了门，“这破酒店没香氛，没香氛我身上被你熏到的味儿去不掉。” 不愧是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活这么讲究？ 沈聿自知理亏，只好让步，“我派人给你去买。” “那东西没到之前你抵押在这儿，跑了明天我就去你公司闹。” “行。” 等原寂川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坐在床上等香氛送来的沈聿已经睡着了。他喝了酒，刚才吐了也就清醒了那么一下，此番一沾到床就睡。但睡相很乖，缩在一团，小小的一坨。 “叮咚叮咚叮咚——” 三声连续的门铃敲响，原寂川以为是沈聿买的香氛送到了，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漂亮的少年。 第16章 你是我的 “你是？”原寂川拦着门，凭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望着少年。 “许星野。我们通过电话。”许星野报了家门，没有废话，“聿哥是不是在里面？” 原寂川眯了下眼，不答反问，“怎么找过来的？” “开房用的聿哥的身份证，找过来并不难。”许星野望着人，说明来意，“我来接他回家，叫的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这种情况下原寂川没有将人扣下来的道理，耸了耸肩，让开了门。 许星野进门将沈聿叫醒，扶着人走出了酒店。 到家后许星野将人放到沙发上，给他喂了杯水。水有些凉，沈聿躲了一下，许星野手里动作歪了些，杯子里的水就全倒在沈聿胸前。许星野赶紧拿干毛巾，蹲在沈聿脚边替他擦。 没擦两下，手就被沈聿握住。 “星野。”沈聿喊了一声，望着他的眼神不像是醉着。 “嗯？”许星野发出鼻音，等着沈聿的下文。 “你交女朋友了？” “没有。” “最好是没有。”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生气？” “生气？”沈聿笑了笑，捂住了脸。 他没生气，他只是想将许星野掌控在自己手里。若许星野对其他人产生了兴趣，驯化起来会更麻烦。 他讨厌麻烦。 “没生气，只是讨厌你跟别人走得近。”沈聿握着许星野的手，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你是我的。” 话虽然有些恶心，但效果似乎不错。 因为这话说完，沈聿就感觉到许星野被他握着的手僵硬了几分，从脸开始，到脖子再到全身，都羞红了一片。 而后，几乎是逃也似的抽回了手。 “我去给聿哥你放洗澡水。” 说着，就一溜烟跑了。 果然，小孩就是小孩，喜怒都表现在脸上，好对付得很。 看来许星野喜欢这种温情的甜言蜜语，那他多学习学习，争取把许星野泡在蜜罐里，让他发现时，已经深陷其中，抽不开身。 —— 刘闯的霸凌愈发嚣张，上次粪水过后，又想出了新的点子，不是往许星野椅子上涂胶水，就是在他课本上乱画。后来，在许星野值日的时候，给他写了一黑板的“孤儿”。 不管在学校里怎么惹他，只要不耽误他放学时间，许星野由着他造作，没搭理，像看着跳梁小丑在闹腾。 时间长了，同一个年级的都知道许星野被混混盯上，遭到霸凌这事儿。但他们也不敢管。刘闯家在北京有产业，跟太子党的原家还是姻亲，谁敢没事去惹这个刺儿。 平日里稍微跟许星野有过接触的几个学习好的男生给许星野出主意，“要不你跟他道个歉，看要怎么做，服一次软，换以后的太平日子算了。” 许星野头都没抬，“他这种人，服软？有用？” “那你说怎么办？就你这身板，你跟他们那么多人硬拼也拼不过吧。我可是听说刘闯家有涉黑的背景，他什么都不怕。” “死也不怕吗？” 许星野的话音一落，周围瞬间鸦雀无声，似乎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看着漂亮得跟朵花儿似的少年，口中说出“死”这种字的时候，表情完全没有变化。就好像人命在他眼里，也不过如此。 许星野察觉到氛围的变化，突然冲着众人笑了笑，面上和煦起来，“说笑的，饭点到了，要一起去食堂吗？” 他此番被刘闯霸凌，哪儿还有人敢跟他做朋友，纷纷找借口离开了。 许星野自己一个人打了饭到食堂坐下，刚扒了两口饭，王青青就带着几个姐妹坐了过来。 “刘闯不欺负女人，许星野你放心，以后我就叫我们几个姐妹跟你一起走，我们护着你，刘闯就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王青青是学校论坛上评选出来的排得上号的校花，平常高傲得很，如今为了许星野都做到这样了，正常人不说感激涕零，好歹也会给些面子。 可许星野一见到王青青，就端着盘子走了。 “喂，许星野，你别给脸不要脸！”王青青还没开口，一旁跟着她来的姐妹就看不下去了，蹭一下站起来，“青青是哪里不好，你连正眼都不瞧她？” “她没有不好，只是凑得太近了，容易被误会。” “误会什么？” “有人在传她跟我在交往的谣言。我不希望这种话传到我家里去，惹他心烦。所以还请王同学和你的朋友们，离我远点。” 王青青脸一阵青一阵白，此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种谣言本就是她朋友故意传出去的。上次她想借着补习接近许星野失败后，朋友就给她想出了这么一招。现在看来，许星野是知道那些话是她们散布出去的了。 那许星野口中的“他”，指的是上次见到过那位斯文好看的哥哥吗？ 他家那位哥哥看着像是好相处的人，却管许星野管得很严？ 下午的课结束后，许星野去车棚去开自己自行车的锁。刚到，就发现车胎被人扎穿放了气。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搞的。 许星野捏着车锁的手指用力收紧，眼神眯了起来，周身不耐烦的气息蔓延开。但很快，就又将这情绪压了下来，推着车往家里走。 由于是推车回来的，所以时间上晚了些。许星野到家的时候，沈聿已经回了。 这还是第一次沈聿比许星野早回来。他围着围裙，像是要做什么菜的样子，一手拿着ipad，一手捏着蒜薹，看得认真细致，连许星野开门回来望着他，他都没发现。 许星野换了鞋，洗了手后走到沈聿身边，朝他手里的平板上瞥了一眼，是教做菜的短视频。 “你想吃这个？”许星野问。 声音突然从耳旁传来，沈聿吓了一跳，手里的ipad晃了一下，在脱手的瞬间被许星野伸手握住。 两人捏着平板的手指就这样交叠在了一起。 第17章 许星野真该死啊 稳住平板后，许星野率先抽开了手。 许星野将手绕到沈聿身后，解开了他围裙的带子，“这道菜我会，不用看教程，我来吧。” 有人愿意掌勺，沈聿乐得自在，顺着许星野的手将脑袋从围裙里钻出来，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端倪，“星野，你是不是又高了点？” “嗯。”许星野应了一声，将围裙系到了自己身上，熟练地开始弄菜。 沈聿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医院见到许星野的时候，许星野刚到他肩膀。如今大半年过去，许星野已经长到了他耳根的位置。长得倒是快。 沈聿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起身去了沙发，抱着电脑看公司邮件。 没多久，手机发过来一条消息。沈聿随意瞥了一眼，是他爸沈岸发过来的。 【我出实验室了。许星野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沈岸是临基生物的现任老板，接的是爷爷的衣钵。沈岸跟他选择的路不一样，成年后没有自己创业，而是一边攻读博士，一边去了公司跟着爷爷打下手，不仅参与公司经济和决策方面的事情，还随着爷爷入实验室，参与生物科学技术项目的研究。 沈岸一直在跟爷爷研究临基生物集团的关键垄断技术，在他小时候，他这个爸爸就总是能钻进实验室，一待几个月都不出来。所以现在这样几个月不联系的日子，沈聿早就习惯了。 但此番听到自己爸爸一出实验室，第一个问的是许星野的情况，沈聿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哪怕他已经亲子鉴定过，两人没有血缘关系，许星野不是沈岸的种，但到底，许星野还是他爸初恋的儿子。 他爸对初恋的执着有多深，就对许星野有多在乎。 沈聿不想知道，自己才是三人中不受宠的那个。 他盯着短信，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着，那手机屏幕就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如此反复几次后，沈岸的电话打了过来。 铃声响了三声，沈聿滑动到接听键，起身进了书房。 “许星野在你那儿待得怎么样？”沈岸第一句就问。 沈聿神色暗淡了两分，“还行，活着。” “那他有没有闯祸？打架，或者什么其他过激行为？” 若说第一句话沈聿还没听出怪异来，那么这一句这么明显的针对提问，沈聿不可能忽视得了。他接着对方的话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担心他这个年纪，冲动起来容易惹事，麻烦了你。” 电话里，沈岸的声音很平静，话解释得也快。说完，沈岸沉默了一下，正要说话时，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沈教授，数据样本有几个指标对不上，您方便来看一下吗？” 下一秒，手机听筒被压住，声音小下来，然后应该是关闭了麦克风，沈岸那边的声音就完全静音。等再恢复正常的时候，其他人的声音不在，只余下沈岸带着倦怠的嗓音。 “已经十月了，天凉下来了，北京冷得快。你找个时间回一趟主宅吧，你妈生前给你定制的冬衣前些日子到家里了，你回来取一下。”说到这里，沈岸补充了一句，“顺便带许星野一起。” “他又不是沈家人，为什么要带他？”提到妈妈，沈聿的情绪就上来了。 “你就当是我想念他了。带他来。” 挂了电话，沈聿还是良久没有回神。他双手撑着脑袋，手指插入发间，有些烦躁。 若没有许星野的除夕夜的那通电话，沈岸不会单独开车离开，他妈也还活着。到了今年入秋，妈妈会给他买最时兴的衣裳，亲手给他穿上，然后拍照发朋友圈，说我家小聿简直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而不是如今在电话里，听沈岸提到母亲时是“生前”两个字。 许星野真该死啊。 “叩叩——”两声敲门声后，书房门被打开，一身围裙的许星野出现在门口，“饭已经做好了，哥现在吃吗？” 沈聿有些收拢不住情绪，朝着许星野瞪了一眼。许星野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再看时，沈聿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沈聿从桌前离开，跟着他一起到了饭桌前。 桌上的菜做得比他视频里看到的还要色香味俱全。 许星野做什么都能游刃有余，很多东西，只要他想，就能在短时间内学会并做到出色。 学习如此，做菜如此，就连其他新鲜事物也如此。 在暑假的那两个月里，他看到许星野在娱乐场所的技能：摇骰子、玩游戏机、摸牌…… 所有东西都是第一次，但一次后就能游刃有余。 除了不善言辞，对人没礼貌，不懂人际交往间的人情世故外，许星野各方面都很出色。 他都如此，可以想到让他爸惦记了半辈子的初恋，许星野的那个妈，是何种妙人。 “是菜不好吃还是没胃口？”许星野见沈聿心不在焉，问。 “没事，只是在想什么时候回主宅。我爸刚打电话过来了，让我回去一趟。”沈聿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将后半句补充出来，“带着你。” 沈聿明显看到他后面这句话音落下的时候，许星野的表情出现了一丝不自然。 “你不想跟我回去？”沈聿问。 “没有。”许星野很快否定，他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嚼了几口咽下去后才继续道，“那哥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等这个月过了吧，月底了，我公司要开始月度总结，这几天没时间。” “好。”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临睡前，沈聿去洗澡，许星野坐在沙发上看球赛。 沈聿睡前有喝冰水的习惯，此番穿着睡衣路过沙发，打开冰箱找到自己的水灌了两口，要回房的时候被许星野叫住。 “我车坏了，哥明天早上能送我去学校吗？” 如果这段请求放在沈岸那通电话前，为了讨好许星野，沈聿肯定会先问车是怎么坏的，然后顺势就答应他的要求，用自己的自行车载许星野去学校，路上边聊天边呼吸下新鲜空气。 可现在，他不想答应。 所以沈聿没有停下步子，只是淡淡道了一句，“我的那辆在车库，前两天刚让人送去保养过，你直接骑那辆吧。” “好。”身后，许星野应了一声。 第18章 金笼子挺适合他的 果然跟沈岸说的一样，北京冷得快，十月底，一场雨之后，气温降了不少。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外头在下雨。 自行车是骑不了了，沈聿拉着许星野一起上了卡宴，“晚上你也别自己回来了，下着雨呢，等着王叔开车去接你。”说完就伸手给许星野正了正外套打褶的帽子。 “你也跟着一起来吗？”许星野的关注点很新奇。 “我如果下班早的话也会去。” “好。” 两人的对话停了下来。 半晌后，车快开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许星野坐在后座，望着车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突然问，“聿哥喜欢下雨天吗？” 沈聿想也没想就回答，“不喜欢。” 下雨，尤其是下大雨的时候，总会让他想起半山腰上那辆侧翻的车，以及雨声中妈妈尖锐的哭喊。 “我也不喜欢。”许星野的视线从车窗外转了回来，望向沈聿，眉眼间带着少有的自然浅笑，“但就在刚才，我突然有那么一点儿喜欢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沈聿还没懂这其中的蕴意，车就停在了大门口，许星野推开车门撑伞走了下去。 直到许星野的背影跨上了台阶，银灰色的车才重新启动，消失在雨幕中。 沈聿是在办公室的时候收到酒会邀请邮件的。 地点在某星级酒店，时间是下午3点。 沈聿的公司虽然融资成功，每月业绩也在上涨，但到底是新企，在京城还没扩展出自己的名气来。沈聿急着提高公司知名度，将市场从五龙路那片区域拓展开，扩大至市内更远一些的地方，所以李简提议他参与这次公投项目的招标。 是高档度假区的项目，投入有好几个亿，涉及的项目从地产开发到家具摆件，全都招标选合作方。而其中的多功能自动化建设，就涉及到高新科技，与沈聿的互联网公司搭上线。这的确是个好机会，但同期竞争的公司有很多家，且一部分不仅资历老，还有国企背景，竞争压力很大。 但维远科技有自己的优势，在沈聿决定创建公司开始，就已经将当时还不被看好的一项信息技术挖进公司，如今不少科技公司想要这项技术，需要付给维远一部分的版权费。所以其他企业的成本远在维远科技之上，在价格战上维远有优势。 沈聿就是看中这点，投递的标书。如他所料，首轮入选。 “除了维远之外，周屿白和原寂川的公司也在中标之列，这次酒会，一定会碰到这两人。”李简翻看着标书介绍，给沈聿说明。 闻言，沈聿系领带的手一滞，眉眼从镜子前抬了起来，“原二也插了一脚？我记得之前投标书的时候，原二只参与了地产和娱乐设施项目，不曾参与技术研发。” “是，据说是昨晚临时递的。”李简也很头疼，“那位大少爷心思不好琢磨，经常会想一出是一出。这次竞标，怕是不容易。” “本来就没什么事儿是容易的。”沈聿接过话头，瞥了一眼腕上的表，“时间差不多了，王叔已经等在楼下了，走吧。” 两人一起上了车。 卡宴的座位很宽敞，沈聿端坐在车后座，正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叠在一起，思想放空着。冷不丁一只手朝他伸过来，拽了拽他的领带。 沈聿下意识伸手将人拍开，不悦地朝着李简瞥过去。 “干嘛反应那么大，我就是看你领带没系好，帮忙调整下而已。”李简悻悻地收回手，从车座后的杂物袋里掏了面镜子出来举过去，“那你自己理一理。” 随着镜子一起掏出来的，还有一个黄色的本子。 沈聿伸手将本子从镜子后扯下来，凑到眼前看了看。是许星野的作业本。随手一翻，作业本里还夹着张纸。 很丑的字体，不是许星野的笔迹，后面还画着个王八。 【许星野，孤儿！】 沈聿瞳孔微凛，几乎是瞬间就联想到昨晚上许星野说自己车坏了。难不成，许星野在学校…… “沈总，到了。” 王叔的声音打断了沈聿的思绪，他朝着车窗外望了一眼，车已经到了酒店门口，李简也已经下了车。 沈聿将作业本合上，抬脚下车，在进去的时候吩咐王叔，“不用管我，到了时间就去接星野。顺便帮我留意着，有没有人找他麻烦。” “是。” 递上请柬，李简与沈聿并肩进了酒会。 酒会场地布置得很大，席间香槟果脯糕点摆得很多，最中心的位置，还设了高台和话筒，应该稍后会有甲方演讲。 沈聿年轻，长得又干净好看，再加上身高优势，一身高级定制的西装穿在身上，出场就吸引了不少目光。酒会一开始，就有不少人在打量他。沈聿对这种目光已经习惯，在大学的时候，他就一直是焦点，即便不打扮，就这样从床上爬起来就出门，也会有人觉得他有什么破碎感。 什么怪词，都是他室友嚷嚷的。 沈聿记得，除了“破碎感”这句外，室友晏清河还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什么“芙蓉”，听起来是花的名字，却又不像是花，还有次望着他说金笼子挺适合他的。 这两句前言不搭后语，他完全听不懂，只觉得晏清河脑子有病。 “沈总。”有人走过来搭讪。 沈聿顺言瞧过去，是个中年男人，端着杯酒，身边还站着一个长相娇俏的女生，女生看起来跟他年纪差不多大。 “旭东地产的老总晏袭，身边是他女儿晏知雅。”李简小声提示，“已经在度假区西北片区项目中标。” “晏总。”沈聿将酒杯递过去，低于晏袭碰了杯，“幸会。” “沈总年轻有为，此次若是中标，维远科技将前途无量啊，咱们以后会有很多合作。”晏袭的恭维听上去很诚恳，似乎真的看好沈聿公司的发展前景。 “谢晏总青睐，如今投标结果还没出，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不过，不管中不中标，维远都很期待跟晏总合作。” “哈哈，沈总真会说话。哦，对了还没介绍，这是我女儿晏知雅。”晏袭将女儿推上前，“她刚刚才入席，还不清楚这里的环境呢，沈总若是不嫌弃的话，能不能带她到处逛逛？” 这是光明正大要给他拉红线呢。 沈聿握着酒杯的手动了下，杯中的酒就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着。只是还没说话，一旁，就有人走过来，先替他开了口。 第19章 年纪轻轻的就把人想得淫荡 “不好意思晏总，沈总与我有约了，怕是没时间陪你女儿。” 原寂川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处于上位者的自信与不容置喙，明明声音不大，但还是听得人震耳发聩。 说话间，原寂川的身子已经插了进来，手自然地往沈聿肩膀上搭。 原家声势在外，这原二又是半路从商，行为处事跟寻常商人差别很大，圈内人都不愿意得罪他。所以此番原寂川一来，晏袭就打算带着女儿走，但没走成。 沈聿伸手拦住了晏知雅，“我跟原总只是约着一起走走，正巧晏小姐没事，就一起可好？” 晏知雅性格开朗，本也是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对这种场合只图热闹就行，没什么眼力劲儿。此番见沈聿主动邀约，而旁边的原寂川也生得好看，也没瞧她爸的暗示，点头应下，“好啊。” 于是三人一起往酒会那边的名画展走。 期间沈聿一直照顾着晏知雅，对她的提问有问必答。沈聿行事礼貌，与人相处间张弛有度，遇到晏知雅喜欢的画，还会特意停下来欣赏一番，将绅士的品格发挥得淋漓尽致。原寂川跟在旁边，没插话，但也没离开。 “沈总对美女好像格外有耐心。”在讲解师给晏知雅讲解名画的时候，原寂川凑近沈聿。 “原总的耐心也不差。” “谁说的，其实我早就烦透了，只是一直忍耐着没发作。”有服务员走过去，原寂川顺手在他托盘上将自己手里的空酒杯放上去，换了杯白兰地，“从沈总将我的衣服干洗完送回来，还给我转了账的那刻起我就开始烦。” “哦？所以是我赔偿方式不到位？” “是啊，钱这种东西我有的是，你赔钱还不如陪我吃顿饭。” “原总，别在我身上打主意，我可不是btm。”学会了个词，沈聿这次算成功用上了。 “啧，沈总年纪轻轻的就喜欢把人想得淫荡，你我又不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就算性向不同，交个朋友也无碍吧？” “我看原总不像是要交朋友的模样，毕竟没有哪个朋友，会在项目快落定时横插一脚。” “你是说今天这个招标？”原寂川不以为意。他身子往后仰，上半身靠在大厅的柱子上，手臂展开，慵懒随意地抿了一口手里的酒，“那小项目我本来就没什么兴趣，是瞧见你参与，才凑进来玩玩。你不觉得，有了第三家竞价，周家那小子才不会只盯着你一个人打吗？” “所以原总的意思，是要跟我联手？” “联手谈不上，只是原家前些日子跟周家生了过节，我想让周屿白知难而退罢了。”原寂川说到这里，身子支了起来，“啊，你那小美女过来了。沈总若是觉得今天的谈话有趣，我们可以下次再约。只是下次，我不希望旁边有女人，毕竟你也知道，我这人……厌女。” 等晏知雅过来的时候，原寂川已经叫来了服务员，将喝了一口的白兰地递过去，“跟主办方说一下，这酒挺难喝的，下次别上了。” 说完就兀自走了，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原总似乎对我有不满。”晏知雅望着原寂川的背影，跟沈聿搭话。 沈聿轻笑了一声，柔声安慰，“没，他就是这样的人，眼睛长在脑袋上，不用理会他。” “嗯，沈总真温柔。”晏知雅笑着，露出几颗牙，“不过咱们这样小姐沈总的叫真别扭，在国外我们都是直呼大名的，要不今后我就直接叫你沈聿，你唤我知雅？” “嗯，知雅。” “沈聿你叫我名字的时候声音真好听，你是不是会乐器，你唱歌应该也不错吧？” “不会乐器，也不会唱歌。” “那你……” 晏知雅的问答沈聿都一一回应着，但回答得都很简短，似乎只是秉持着对女士的礼貌在回应，但晏知雅显然并没有看出来，跟沈聿聊天她雀跃得像只黄鹂鸟。 酒会除了晏袭外，沈聿还认识了好几位大佬，算是刷了回脸。沈聿知道，只要这次竞标成功，像这样的刷脸机会，只会越来越多。 等这次项目的甲方做完演讲，酒宴结束的时候早就过了许星野放学的时间。 酒店设置酒宴是在中央，四面虽有镂空的窗，但并不是最外层，所以哪怕外面已经暴雨连天，但在室内，沈聿一点儿都没感觉到。 由于大雨，很多老总决定直接在酒店休息，等明日雨停了再回。李简也让沈聿留下，但沈聿还是上了王叔的车。 王叔接了许星野后就在酒店这里等着了，沈聿出来的时候，王叔的车早就等在门口。暴雨冲刷下，很多店铺都关了门，所以回去的路上，除了路灯，不少地方都黑了一片。 沈聿到家的时候，屋里漆黑着。 此刻并不算晚，才到9点钟，之前这种时候，许星野都没睡。 “星野。”沈聿喊了一声，伸手去按屋内的灯。但没亮。 停电了？沈聿往手机上看了一眼，果然发现物业给他发了短信： 【沈先生，暴雨导致电线线路故障跳闸，已经在抢修中，预计半小时内会来电。】 沈聿瞧了眼时间，发送时间是10分钟前，也就是说还有二十分钟来电。 沈聿换了鞋，将身上的西装扔到了沙发上，然后又喊了一声，“星野？” 还是无人应答。沈聿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拨开手机上的照明灯上了楼。 许星野的房间大开着，阳台门没关，风将窗帘吹得呼呼作响。 沈聿找了一圈，才在房间的角落里找到许星野。 他穿着睡衣，赤脚抱着腿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此番听到了动静，许星野又将身子往后缩了缩，整张脸埋进了臂弯里。 沈聿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柔声问，“星野，你怎么了？” 许星野没抬头，只是闷声应了一声，“我没事。” 这种情况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沈聿又靠近了些，伸手摸了摸许星野的脑袋，“你……” “轰隆——” 话还没说完，就被伴随着闪电的尖锐雷鸣声给打断。 与此同时，许星野蜷缩着的身子突然朝着沈聿扑了过来。 第20章 看来我儿子对你很好 这动作很突兀，完全在沈聿的意料之外。他一个不察，手机被打落在地，整个人也被许星野就这么扑在身下。 地板被阳台上飘落的雨淋得湿漉漉的，有些滑，许星野这么一生扑，害得沈聿往后呲溜了一下，肩膀撞在床脚，震得他半边骨头发麻。 “嘶——”沈聿哼了一声，手下意识去揉自己被撞疼的肩膀，可刚抬起来，手腕就被许星野握住，猛地往下压，按死在了地板上。 那握住他手腕的力道大得根本不像是个身体都没长成的，身娇体弱的**生应该有的力量。 沈聿肩膀的疼就瞬间转移到了双手的手腕上。他睁着眼，朝着许星野的方向看过去，可手机被打掉落到了床底，屋里漆黑着，此番连闪电也没了，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沈聿只得张嘴问，“许星野，你到底怎么了？你是怕打雷，或者怕闪电？还是……”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后半段话被沈聿惊得吞进了喉咙里。 因为在他那句话后，就察觉到许星野俯下了身，上半个身子贴在他身上，脑袋凑到他脖子旁，咬住了他凸出的那根筋。 没用力，但沈聿还是能敏感的感觉到许星野的牙齿贴合着他的血管。 那是颈动脉，咬开短时间内得不到输血救治，就会因休克而亡。 沈聿学医，所以知道。 而许星野，似乎也知道。 许星野居然能一下就找准人体在赤手空拳下最容易致命的地方！ “轰隆——” 又是一声闪电伴随着雷声落下，身上的许星野颤栗了一下，那牙齿就跟着在沈聿脖颈上摩挲了着。 下一秒，闪电让许星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他猛地从沈聿身上起来，单手五指张开，捂住了脸，低低地喊了声，“哥~” 声音拖长着，听起来像打翻了的铜锣，沙哑难听。 沈聿感觉不对劲，爬起来伸手去摸许星野的额头，果然，烫得吓人。 沈聿的手相较于许星野此刻滚烫的体温，就显得冰凉一片。许星野喜欢这温度，人无意识地将脑袋往沈聿手心里递了递。 “你在这儿待着，我下楼去拿温度计来给你量一下。然后打电话请医生来。” 沈聿伸手将掉床底的手机扒拉出来，举着手电正要走，裤脚就被许星野拉住，“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哥你别丢下我。” 许星野的手拽得死紧，掰开了又缠上，沈聿无奈，只能给医生打了电话，然后带着人一起到床上躺着。 不知是裹在被子里的缘故还是裹在沈聿怀里的缘故，许星野安静了很多，连打雷和闪电的时候都没抖了。 沈聿一边等医生来，一边问许星野，“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阴影什么的，所以害怕打雷和闪电……啊，也对。” 沈聿的问话问到一半就变成自问自答起来，他想起除夕夜那晚，也是暴雨打雷和闪电。 那晚，他妈死了。 许星野的妈也死了，就死在许星野面前。 心脏病突发，死前的模样肯定痛苦狰狞，没准那地方也正好停电。沈聿想象了一下，闪电下面前倒映出那样的一张脸，感受到生命在自己面前消逝，确实会出现心理应激反应。 就连他自己不也一样，出了那事儿后，至今都不敢碰汽车主驾驶。 可许星野没什么值得同情的，他的因是他自己造成的，那是他自己的家事。但他的家事，不该牵连到无辜的人，也害得别人家破人亡。 等医生来的时候，许星野已经是睡着了。医生查了体温又给许星野挂了水，一番折腾后，等沈聿睡下时，已经到了凌晨两三点了。 沈聿简单洗了个澡，发短信让王叔明早去学校替许星野请假后，才睡下。 再睁眼，是被电话铃搅醒的。 一接起来李简就在电话那边咆哮，“还有一个小时就是招标会谈，你人在哪儿呢？” 沈聿瞬间被吓醒，洗漱穿衣就往外冲。谁料门一开，许星野就站在门口。 看这样子不像是刚来，但他一直没敲门。 “我……” “星野我现在很忙，没时间听你说话，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许星野的话还没开口就被沈聿打断，他一边扣着腕表，想起了什么，抬眼望向许星野，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把。 “烧退了。哦，对了，我给你请了假，你今日就在家好好休息。” 随着沈聿伸手的动作，他没系好扣子的衬衫微微敞开来，许星野瞧见他脖颈上，衬衣领口上方的位置，多了一片红痕。 记忆在此刻复苏，许星野想到昨晚自己做的事情，尴尬得眼神不知道该往哪里瞟。 就在这个间隙，沈聿转身关门走了。 “叮铃铃……” 沈聿离开没多久，公寓里的电话就响了。 公寓内的电话很少有别人打来，几乎已经成了他和沈聿的专属通讯设备。所以此番电话一响，许星野就哒哒哒地下楼，秒接了起来。 “喂，聿哥。” 许星野嗓音里发烧的沙哑已经褪去，又恢复成以往的清丽少年音。叫沈聿称呼的时候尾音还带着上挑，染着浅浅的一层雀跃。 电话那头沉默着，几秒后开口，“你听起来心情不错，看来我儿子对你很好。” 许星野听到声音，脸上那层雀跃瞬间敛了下来，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声，“沈教授。” “真冷淡啊。”房间很安静，连带着连许星野的呼吸声都压低了几分，所以沈岸电话里的声音在公寓里回荡着，格外清晰，“听到我的声音，你难道不高兴吗？我之前每次去别墅的时候，你都很开心来着。为什么变了？” “是因为我儿子哄着你，还是因为那些药你没吃了？” 第21章 他不是好人，而是个败类 等沈聿到场的时候，另外两家竞标对手已经到了。李简已经过了一轮，如今是半小时的中场休息时间。 沈聿一进门，首先瞧见的就是在沙发上端正坐着的原寂川。 对，端正。 原寂川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腰杆挺得笔直，没有跷二郎腿，也没有别的懒散动作。 跟原寂川的几次交涉都不太愉快，原寂川给沈聿的感觉是慵懒随意的，可到底是从高门大户里出来的，仪态深入进了骨子里。所以哪怕原寂川说话再怎么不上道，可举止方面，还是有那股子派头。 这副模样，跟他的性格相悖，让沈聿瞧着莫名有些违和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沈总你可算来了。”李简凑上来，将项目招标计划书在沈聿面前摊开，介绍刚才的情形，“其他家都已经被筛掉了，如今就剩咱们的，还有周原两家，周原刚才互掐，我担心等下会因为两方的私人恩怨导致抬高底价。如果我们要跟的话，需不需要调整之前的数额？” 沈聿没回话，只是道了句，“刚才急匆匆赶来，忘记上洗手间了。失陪一下。” 说着，就真的往厕所走。 方便完出来，就瞧见周屿白站在厕所边的吸烟区抽烟。沈聿朝他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慢条斯理地在洗手台洗手。果然，周屿白先沉不住气朝他走过来，“上次的事儿是我不对，我给你道个歉。但一码归一码，这次的项目，只有我们合作才能共赢。” 沈聿扯了下唇，“你说得对，合作才能共赢。但这个合作，不是跟你。” “你什么意思？”周屿白面色冷下来，“你跟原寂川联手了？” “谈不上联手，他只是给我看了原家和周家历年来的标底而已，然后我算出了你的底细。” “都是之前的老黄历了，不知道标价每年都会改的吗？” “的确会改，但你周家有多少底细，能让你改？左右变的不过是那两三个区间值，我手里握着jas的版权，你若是高价中标，到时候再从我这儿买授权，一个项目搞成赔本的买卖，周老爷子知道了，会笑死吧？” “所以你是想怎样？” “没想怎样，周少爷好好投标吧，反正无论你怎么投，我都势在必得。到时候中了标，周总要是感兴趣的话，一起吃个饭？哦，不过这次不去gp，去有女人地方如何？” 周屿白气得牙痒痒，又跑到吸烟区猛抽了几口烟。 沈聿一转角，原寂川就杵在那儿挑眉看他，“我何时给你看了周家和原家的标底？” “泄露标底是违法的，《招标投标法》 规定投标人相互串通投标属于行贿，刚才那一下，不过是诈诈他而已。这在心理学上，叫暗示效应。” “啧，”原寂川双手抱胸，“怎么办沈总，我越发想约你吃饭了。你身上憋着股坏，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沈聿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从原寂川身边绕了过去，“少发癫。” 竞标结果要三天后出，原寂川逮着机会就非要沈聿补偿他前几天被那顿酒后呕吐事件造成的伤害，一番死皮赖脸下沈聿答应了请他吃饭。 带着大家一起。 于是原寂川心里想的两个人的约会，到了沈聿这儿就变成了浩浩荡荡的一大桌。 不过原寂川机敏，自觉就抢到了沈聿边上的座位，倒是让李简一阵刺挠。 原寂川伸手给沈聿倒了杯茶，递过去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瞥，却正好瞧见沈聿挨着他的脖颈这边，有块红色的没消下去的印记。 他又不是没开过荤，自然知道这是被人啃出来的痕迹。 原寂川伸手在沈聿那块印记上点了一下，沈聿马上就缩着脖子离他远了些。 “这块东西，女人啃的？” “不是。” “所以是男人？你不是不喜欢男的吗？哦，难不成是你家里那位？” “你有些聒噪了。” “我还能更聒噪。”原寂川凑近，压低嗓音，“沈聿啊沈聿，你口味挺重啊，孩子都不放过。虽说那孩子长得确实像女人，那脸漂亮得……但你也不能饥不择食啊。你要是没钱去找女人，你可以跟我说啊，哥免费资助你还不行吗？实在不行，哥把自己资助给你……” 沈聿往原寂川嘴里塞了个包子，这张嘴这才消停。 招标项目算是暂时告一段落，沈聿没在公司待着，想到许星野今天休假在家，所以提前下班回来了。 开门的时候，几乎不用刻意寻找，沈聿便能一眼瞧见许星野的身影。 他坐在一楼客厅的大阳台上，身子陷进吊椅里，一只腿弯曲卡在椅子上，一只腿随意吊下来伸展着。 雨过天晴，今日阳光正好。下午的阳光投射过来，一半打在许星野眼下的半张脸上，一半打在他垂下来的腿上。于是脸颊上的绒毛被镀成了金色，脚趾的指甲被染成了明黄。 许星野戴着耳机听着歌，手指在书页上翻动着，安静祥和，一片恬静美好的模样。 沈聿望着许星野，突然觉得环境就这么静了下来。 眼前的这个少年，单纯安静，几乎没有吵闹的时候，做的事情喜欢的爱好，都是简单干净的。 就跟他的外貌一样。 沈聿喜欢这种干净和乖巧，这会让他油然而生出一种自豪来，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崽。 但这种自豪中又夹杂着卑劣和目的。 他一边欣赏许星野的纯，一边又想将这纯染污。 沈聿想，这样的自己应该不算是个好人，而是个败类。 “嘶——” 一直没出声的许星野突然哼了一声，沈聿游离的思绪便瞬间被拉回。 第22章 你不会希望被我这种人盯上吧 沈聿走上前，“怎么了？” 没料到屋内会有声音，许星野被吓了一跳，窝在吊椅上的身子瞬间支起来，“现在离下班还早，哥你怎么回来了？” 一只脚长时横放着，有些发麻，许星野此番突然站起来，踩在地上没站住，身子往沈聿那边倒了一下，沈聿顺势就薅住了他的肩膀，将人扶到沙发那边。 “你在家，我担心你。”沈聿回答了许星野的问题，将西装外套脱下来，随手放到沙发靠背上，然后在他身边坐下，“你刚才那声是怎么回事儿？有哪儿受伤了？” “没事，只是在家里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蹭到了手。刚才翻书的时候碰到了伤口，所以……” 许星野的话还没说完，沈聿就将他的手捧了起来，翻来翻去仔细瞧了瞧。 “摔得很严重，侧边都擦伤了。等我一下，我去拿药箱。” “只是小伤，两天就好了，不用麻烦。” “为你处理伤口怎么能是麻烦？”沈聿抱着药箱重新坐到沙发上，用棉签沾了碘伏涂上去消毒，“星野，别跟我客气，为你，我不怕麻烦。” 沈聿这话说出来，像是吃饭一样自然，中途连一点儿卡顿都没有。 许星野盯着沈聿认真的侧脸，他摸不准的一种情绪开始在胸腔内蔓延开，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三日后，招标结果出来，维远科技果然中标，拿下了项目。项目工期是两年，前期合同会预付30%工费，后期成功验收分三次进行，三次后给清全款。 与此同时，许星野被刘闯堵在了学校死角。 他看到许星野换了辆自行车，look496组装山地车。刘闯对学习不感兴趣，但对车有研究，刘闯认出来，许星野这辆车外观看上去平平无奇，可光组装的fsa碳曲柄就起码要5万，整辆车归价下来不要20万也得18万。 他不是不识货的人，但他觉得许星野这种人应该买不起这么贵的车。 不知是出于嫉妒还是因为许星野的不反抗让他欺负得上瘾了，刘闯带着人想要去弄坏许星野的那辆车。可还没动手就被许星野发现，一拳头打在他鼻子上。 许星野长得没他强壮，所以拳头打过来也不疼。反倒是这小子打完人就跑，让他气得牙痒痒，从小弟手里抢了把折叠刀就朝着许星野追过去。等追到人的时候，已经到了学校死角。 许星野就这样站在巷子里，表情平静地望着他。 刘闯没带小弟，但他体格大，又练过些拳脚，自认为对付许星野这种软蛋绰绰有余。 他吸了吸鼻子，折叠刀在手里上下甩动着，“敢对我动手，我看是给你小子的教训还不够啊。怎么，泼尿已经满足不了你了，打算让我们把你裤子全扒了到操场展示吗？” 许星野还是站在原地，不躲不闪，表情淡然。只是说出口的话令人诧异，“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麻烦了点，我不喜欢。” “老子管你妈的喜欢不喜欢！”刘闯一刀子挥过去。妈的，看到许星野这张脸就来气，就是这张脸勾引了王青青和其他同学，男的女的都能被他迷住。这小子有什么？娘们唧唧不男不女的东西而已！ 下一秒，刘闯握着刀子的手就被他口中不男不女的东西给握住，猛地往下掰折。 许星野的力道大得吓人，强悍的力道下，刘闯手里的刀“咚”一声落在地上。 “我喜欢简单快速的杀人方式。你猜，如果用薄刃你这里割下去，是血先流出来还是你先咽气？”许星野摸了摸刘闯的脖颈跳动的动脉，那手冰凉着，带着兴奋。 “少放屁了，这里是学校，你弄出人命能善了？” “你说得对，所以我没打算杀你，但弄残也很容易。”许星野冰凉的指尖从刘闯的脖颈移到他那只被他掰住的手腕上，“把这根筋挑断后割掉一截，去医院接上也没用了。” “你……学校里有监控，你不敢的。”刘闯的声音终于带了些抖。 “这地方是死角，你们经常在这儿欺负学生，不会不知道监控根本拍不到这里吧？哦，对了，我来的时候是走的另一边，所以就算要调整段监控，也只能看到你自己走进来过。而我，只是个长期被你是霸凌的乖学生而已，唯一的反抗，连你鼻子都没打破。你猜，这种情况下，你手断了，是会被定性为自残，还是鬼上身啊。” 许星野向来寡言不善言辞，刘闯没想到他此番说如何脱罪如何伤他的时候说得这么详细缜密，缜密得令人不寒而栗。 刘闯怕了，他觉得许星野并不像他外表看着的那样好欺负，那样乖。 他或许，是个阴暗的疯子！ “我错了，我不欺负你了。放我走。”刘闯道歉，语气中带上了央求。 但许星野并没放他走。 “口头承诺最不可信了。得让你看看我的手段你才能信刚才的话啊。你放心，这里离中医院很近，赶得快的话只是个小问题。哦，这次就当两清，劝你别瞎说话，毕竟说了也没人信，而且，你不会真的希望自己被我这种人盯上吧。” 许星野这话说完，圆形的美工笔小刀在刘闯手腕上随手转了一圈，就松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闯跌坐在地上，手腕上都没感觉到疼。 他望着许星野的背影，觉得他兴许只是吓吓自己的，什么都做。但下一秒，他就看到自己手腕上，多出来一个小口子。口子很细很窄，就像是不小心割伤的，可他动了动手，那口子就瞬间变大。 这一刀避开了腕上所有血管，当真割到了他的手筋！ 刘闯慌得又哭又喊，“来人啊，有没有人啊，救救我，救救我……” 许星野骑着自行车出学校大门的时候，刘闯的救护车刚刚路过。他连看都没看一眼，一个飘移与车擦肩而过。 第23章 聿哥才不会跟那女的结婚呢 这周末，沈聿打算带许星野回沈宅。为此，周五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开始准备。 车在停车场停稳，王叔绕过来给沈聿开了车门。等人出来，王叔才将这几天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向沈聿说明，“星野的确在学校遇到了麻烦，有伙人经常欺负他，据说从分班后就开始，已经持续好几个月了。但是在几天前，为首的那个进了趟医院，之后，那伙人就再也没找星野麻烦了。” “进医院？”沈聿察觉到了蹊跷，“为何进的医院？” “据说是自己玩刀的时候不小心割到了手腕。但伤得不深，刀虽然割到了手筋，但没割断，当天就包扎好出院了。” “嗯。所以那小孩是谁家的？” “刘家，跟原家是姻亲关系，是原总的远房表弟。” “行，我知道了。再盯几天，如果姓刘的没再找许星野麻烦，就不用管他了。” “好。” 沈聿在上电梯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许星野在学校被霸凌的事儿。被欺负了那么久，可许星野一句都没在他面前提过。 是因为还没养熟，对他不信任，还是觉得以他的身板，干不过那帮小屁孩？ 沈聿确实从小到大没怎么打过架，但格斗是很多有钱人家小孩必学的项目，他在幼时也学过好几年，懂些技巧，实战起来应该也能游刃有余。看来，是时候找帮打手，来场英雄救美了。 他得让许星野将他放在心里，对他产生依赖，这样许星野才会在遇事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他。 不，不仅仅是遇事的时候。 他要让许星野的世界里全是他的影子，不管做什么，都能想到他。 这样有一天许星野发现自己被抛弃的时候，那张冷漠的脸才会崩溃，他的恶劣的报复才算成功。 想到这里，沈聿在手机上按出了一个号码，编辑好短信发了出去。 等信息发完，电梯也到了楼层。沈聿站在门口调整了一下表情，才开门进去。 门内，许星野已经等在玄关口，见他回来，勾唇叫了声，“哥。” 又是一派温馨家人的景象。 沈聿没打算在沈宅留宿，所以特意选了周日过去。 周六的时候，就带着许星野去买冬衣。许星野个子长得快，之前的很多衣服都穿不了。想到沈宅妈妈给自己添置了新的冬衣，沈聿便也想给许星野置办些什么。 逛了几家店，许星野按照沈聿的搭配试了几身衣裳，沈聿把他觉得好看的全买了。 到一家美国牌子的店铺时，销售员是个外国人。许星野穿着衣裳从试衣间一出来，那男的就一阵夸张地叫唤，用英语说，“天啊，你男朋友身材真好。” 单词很简单，许星野肯定是听懂了。他张了张嘴，应该是想解释什么，但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沈聿抢了先，“瞎说什么，他只是我弟弟。” “弟弟，啊抱歉。我看你们长得并不像，感情又好，以为你们是那种关系。”销售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起身拿了赠品送出去，“就当是赔礼，顾客别生气。” 沈聿对奢侈品店铺的赠品都不感兴趣，看也没看是什么，一出店铺门就让许星野处理了。 许星野落后一步，在丢的时候好奇地拆开瞥了一眼。 里面居然是一副男士对戒！ 太荒唐了！ 许星野觉得东西烫手，连盒子带东西一起丢进了垃圾桶里。 第二日到沈宅的时候，是下午。沈聿一进屋，就让周姨给他将妈妈定好的东西打包好放在门口，等着他的人来拿走。沈岸就瞧着人忙忙碌碌，坐在中式的沙发上，沉默不语。 许星野跟沈聿站在一起，帮着周姨整理衣物。 沈岸明显发现，许星野的性格都跟从他这儿离开时变了很多。人看着还是乖巧，但没了那丝满不在乎的死气。许星野似乎有意避开着与他的单独交流，跟着沈聿，寸步也没离。 东西收拾完，沈聿就要走，沈岸将人拦住，“吃过晚饭再回去。今日我还请了老朋友，认识一下，对你公司的发展也有益。” “我之前就说过，我公司的发展不需要你插手。”沈聿对沈岸的饭桌联谊不感兴趣。 但…… “沈聿？”一个女声从沈宅门口传过来，声音像黄鹂鸟。 下一秒，晏知雅就向沈岸称呼了一声，表达礼貌后，就出现在沈聿眼前，“原来咱们的爸爸是世交？我居然都不知道你就是沈伯伯的儿子！” 说着，伸手很自然地挽住了沈聿的手腕。 沈聿没穿西装，短袖t恤下的手臂很白，此番晏知雅一挽，两人的肌肤便碰到一起。许星野望了一眼两人相叠的位置，瞳孔微微缩了一下，马上就转开了目光。 “你们认识那就太好了，可以多聊聊。”沈岸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来迎接晏袭。两人寒暄了几句后，默契地将视线转向了旁边的沈聿和晏知雅。 沈岸会意，“沈聿啊，知雅第一次来我们家，你带她到处逛逛。” 不愧是一个年代的人，沈岸和晏袭的牵红线的方法都如出一辙。 有晏袭这个长辈在，沈聿也不想驳了面子，将手腕从晏知雅手中挣脱开后，一手负后，身躯微弯，一手往前伸摆出邀请的姿势。 晏知雅就笑嘻嘻地先跨出了门槛。 沈聿一动，许星野就下意识要跟过去，可他脚步刚迈开，就被沈岸出声拦住，“你哥出去培养感情，你跟着当电灯泡吗？” 许星野的步子这才停了下来，站在原地。 “哥？”晏袭听到这个称呼有些错愕，“你家不是独子吗？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 “不是亲儿子。本来想领养的，但因为孩子年纪大，思想有些叛逆，在签领养书的时候他死活不签字。我又忙着实验室的事情，耽搁了下来，就先让沈聿以哥哥的名义帮忙带着。” “所以他现在跟沈聿住在一起？” “是。怎么，知雅介意？” “哈哈，八字还没一撇呢，轮得到知雅介意什么？” “可别这么说，我瞧知雅那孩子挺讨人喜欢的，做儿媳妇合适。” “哎，真的吗？我瞧着沈聿这孩子也欢喜，年纪轻轻的懂礼貌又事业有成，他要做我女婿我得高兴死。你是不知道啊，上次度假区项目的那个招标，沈聿他……” 两人越聊越投入，完全忘了这屋里还有一个人。 许星野站在原地，站久了后，有些脚麻，就自己搬了个椅子过来，继续坐着听这两人的对话。却是越听越想笑。 沈聿和晏知雅？ 切，一点儿也不配。 聿哥才不会跟那女的结婚呢。 第24章 英雄救美翻车了 沈聿完全不知道这两人在聊什么，反正等他带着晏知雅逛完花园回屋的时候，只有晏袭正站在门外一边抽烟一边接电话，而沈岸和许星野不在大厅。 “周姨，星野呢？” “星野跟沈总去了书房。” 沈聿便让晏知雅在沙发上先休息会儿，自己上楼往沈岸的书房走。刚跨了两级台阶，书房门就被打开，沈岸跟许星野一起走了出来。 许星野脸上的表情只有在公寓的时候丰富多彩些，到了沈宅就又恢复成那种无欲无求的状态。此番从他脸上也瞧不出喜怒。沈聿没多问，直到晚饭后辞别了晏家那两位后，两人上了卡宴回家，沈聿才在车上随口问起两人在书房说了什么。 许星野抿着唇没吭声。 “怎么，现在是觉得我是外人，要跟我有秘密？”沈聿正色，语调都拔高了几分，怎么听都是在耍脾气，“那是我爸，你是我的人，你们之间说了些什么，我不能知道？” 许星野这才抬起眼瞧着沈聿，抿紧的唇微微抖了一下，情绪有低沉，“沈叔没跟我说别的，只是让我以后再看到你跟晏知雅在一起的时候，多些眼色，要离远些。” “为什么？”沈聿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呵，他管得倒是宽。我跟谁近，跟谁远，轮得到他插手？” 沈聿这话不是许星野想要的答案，听起来有些模棱两可。 他吞了下口水，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顺着继续问，“所以，聿哥会跟晏知雅谈恋爱吗？” “不会。我公司刚起步，哪儿有功夫谈恋爱？” 许星野这才明媚起来。 其实表情也没有大的变化，但沈聿瞧着人，就是觉得许星野明媚了。车内开着灯，暖色的光从许星野头顶落下来，而后打在他脸上。沈聿能从他细碎的刘海中窥见他双眸中的柔色，往下，是略带着红晕的两颊。 这张脸真特么漂亮，简直美得不像个男人。但身形和唇形，以及脸部轮廓又能让人一眼就判断出他的性别来。 天天跟这样的脸混在一起，自己还能坐怀不乱，沈聿觉得除了法律和性别在限制他之外，自己多少是有点柳下惠转世的优良品德在的。 车在没到公寓地下车库的时候停了下来，是沈聿的授意。 理由是下车抽烟。 这地方离五龙路不远，但是风景区，为了保护环境不受到光污染，这里夜里一片都没什么灯，连路灯都稀少。沈聿下车后，王叔没有灭车灯，等着沈聿透完风上车。 只是，没停多久，暗处草丛里就有动静。下一秒，车灯的照映下，六七个人朝着卡宴冲了过来，提着钢管就往车后座打。 许星野只是开车门，并没有跟着沈聿一起下车，此番发生得太突然，他还没反应过来关车门，敞开的车门就已经被人把住，而后一钢管朝他身上敲下来。 许星野蹙眉，正要在钢管落下的瞬间往车厢里一滚，准备躲开这一击的同时一脚将人踹开，可还没动手，那人就被赶来的沈聿抓住了头发，单手拎着甩了出去。 “没事吧星野？”沈聿嘴里叼着的烟还没拿下来，脸色阴沉着，斯文的长相难得看上去有些拽。 “没事。”许星野摇了摇头，手按在车门上准备出来。还没成功车门就被沈聿给关上。 “小年轻别打架。你惹到什么人了？算了无所谓，你别怕，哥会替你全都料理了。” 说着，沈聿抽出嘴里的烟甩在地上用就脚碾灭，然后转了转手腕松骨，冲过去就开始跟这伙人缠斗。 许星野坐在后座盯着沈聿，随时留意他的动向。 沈聿像是练过拳脚，出手有模有样的，但力道太轻，打人的位置也太仁慈。所以那群人被揍趴下来还有力气爬起来。 闹着玩还行，若这群人真是什么不要命的，这么打下去迟早得出事。 许星野望向王叔，“开门，我下去帮忙。” “星野，以你的身板下去也是帮倒忙。沈总既然想护着你，他就有这本事，你瞧着吧。” 王叔的声音听起来一点儿也不担心，对沈聿有着过分自信和肯定。 直到被沈聿踹倒在地上的人又马上爬起来，抱住了沈聿的腿，限制他的行动，而另一个人又举着钢管朝沈聿冲上去后，王叔这才变了脸色，开了车锁，“不是那批人，人被换了。快，快下车去救沈总！” 王叔这话说得奇怪，但许星野也来不及多想，此番车锁一打开他就冲过去，踢开了朝沈聿冲过去的人，然后与沈聿和王叔一起对阵。 “看样子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我的啊。”沈聿也反应过来自己雇来英雄救美的群众演员被掉包了，此番来的不知道是谁派来给他教训的打手。 但他得罪的就那么几个人，用排除法也能多少排除出来。 “咳咳——”沈聿咳了两声。 刚才躲闪不及后背被打了一棍子，此番火辣辣的疼，连带着胸腔都压了一口气，呼吸有些不顺畅。 许星野伸手揽住沈聿的肩，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三打七，能打。” “我看悬。王叔那年纪一个打两不现实，更何况，我刚挨了一棍，一对三有些勉强。” “那哥就盯着一个打就行，剩下的五个交给我。” 许星野这话给沈聿整笑了。这孩子怎么从刚认识开始就喜欢说这种大话啊？ 许星野要真这么有能耐，至于在学校被欺负这么久都不吭声吗？至于让他因此受到启发，获得灵感，想出这么个找演员装打手，自己上去英雄救美装逼，博好感的馊主意吗？ 如今装逼失败，沈聿听完这话就当屁给放了，直接开始出主意，“别逗了，听我说，咱们不要硬拼，找机会突围，上了车就好办了。” “好。”许星野没反驳，但望着这几个围着的人，眼里有不屑。 第25章 我身边那么多人，你算哪个 许星野护着沈聿，踢开几个不怕死冲上来的人，又伸手拽住了一个人的肩膀，手指猛地用力，那人疼得龇牙咧嘴喊了一声，手中的钢管就瞬间脱落，被许星野接过来握在了手中。 有了武器，许星野更不将人放在眼里。 他盯着人，钢管在手中掂了两下，精致的脸表情有些扭曲。他伸手薅住一个家伙的头发，手中的钢管正要挥过去时，心脏突然一疼，几乎是瞬间，全身都开始脱力，冒虚汗。 到了空隙，那被他拽住头发的人挣脱开，对着许星野的肚子踹了一脚，许星野就这样被踹倒，撑着钢管半跪在了地上。 他手伸到衣服口袋里想去掏药，还没拿到，沈聿就察觉到异常，来到许星野身边，“怎么回事？被打中了哪儿了？” “没有，只是好像吃坏了肚子，浑身没劲。”许星野手收了回来。 “吃坏肚子能成这样？”沈聿瞧着许星野额头上的冷汗，有些着急，“我看你状态不对，不行不能跟他们周旋了，我去谈判。” 说着就迅速站起身，往围着他们的那群人走。许星野伸手拉了一把，但此刻手上没劲，没拉住沈聿。 “喂，你们知不知道急性阑尾炎如果不及时治疗是会死人的？”沈聿瞥了许星野一眼，“我弟弟身体出了状况，需要救治。我相信让你们来的人应该只是想给我个教训，并不想闹出人命来吧？如今我挨了一棍，你们任务也算完成了。若是此刻放我们走，那这次我就当倒霉，不去追究。若你们还要拦着，耽误了我弟弟的救治时间，别说沈家不会放过你们，连原家也会掘地三尺将你们全都召出来，毕竟我与原二如今有合作。” 不知道是不是原寂川的名头起了作用，对方沉默了少许，松了口，“那边说的是要拍下你被打倒的视频。如今沈总生龙活虎的，我们很难做。” “这也简单。”沈聿从地上捡了一块粗粝的石头握在手里，划了道口子，然后就着将手上的血抹到脑袋上，就地这么一躺，“快拍，拍完把道让开。” 没想到还能这样玩，对方明显愣了一下，才走过来拍照让路。 谈判完，沈聿扶着许星野上了车，王叔一脚油门，卡宴就瞬间冲了出去。 后座上，许星野靠在沈聿肩膀上，全身冷汗不停。沈聿招呼王叔，“去医院。” “不去，我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不是什么大事儿，回家躺一躺就行。” “王叔别听他的，直接去医院。” “聿哥~” “去医院。” 没给许星野机会，沈聿直接将人送到了医院。但等人到医院的时候，许星野身上的冷汗已经停止了，力气也恢复正常。一番检查下来，医生得出的结论是身体健康，有些缺水，于是在躺病房里挂了两瓶葡萄糖。 “我就说没事吧，”许星野半躺在病床上，背后靠着枕头，有些无奈。 “你说没事有什么用。”沈聿说着，有些犯困，上下眼皮直打架。 他脸上的血已经擦干净，手上被石头割开的伤也包扎了起来。夜已深，但此番得等着许星野挂完水回家，所以沈聿还不能走。 见沈聿撑着脑袋打盹，许星野往旁边挪了挪，将床让出一半来。 但他没叫沈聿上来睡，反而毫不相关地提了一句，“哥，你说咱们今晚，算不算是患难与共，相依为命？” “相依为命这个词是指互相依靠，谁也离不开谁。所以星野，你离不开我吗？” 沈聿的声音犯着困，但头脑倒是很清醒。说这话时，他眼眸半眯着睁开，望着许星野的神色里好似带了丝诱惑。 使得许星野马上就顺着他的话答了声，“是。” 沈聿眸子亮了起来，额角的那颗小痣也被衬得生动。 就是在沈聿这个状态下，许星野再次开口，“哥不是说过，我是你的吗？相依为命的话，那哥是不是也是我的？” 沈聿没说话，只是望着他，眸子重新盖下来，装困。 许星野直觉这个问题沈聿或许是不想回答，所以转了话题，“哥困了就上来睡会儿吧。天冷，你在旁边打瞌睡会感冒，等打完针我叫醒你。” 沈聿没扭捏，爬上去往被子里钻。 果然比被子外面暖和。 许星野保持着靠床的动作没动，只是微微低头，就能看到沈聿躺在自己身边的画面。白白净净的一只，眼睛闭着的时候睫毛很长。 许星野就这样望着他，半晌都没挪开眼。直到沈聿开始说话。 他听见沈聿说，“星野，你听我话，乖一点，我就也是你的，我们相依为命。否则我身边那么多人，你算哪个？” 这话听着好听又不好听，不像是温情的话，倒像是威胁和控制。许星野下颌骨收拢了些，上下牙齿咬合住。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沈聿到家洗了个澡，困意稍微散了些。他凑到全身镜前看了看后背，被敲的那棍子伤痕已经变得青紫，从后腰窝的位置爬到肩头，看起来有些渗人。 他沈聿不会吃这个哑巴亏。虽然在那地方为了脱身说了不去追究，但这次事情的主谋他还是得查出来，讨个说法。 沈聿打了之前安排演员的那个电话，也不管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对方早睡了。 电话响了三声才通，那边传来男人的声音。声音有些不正常，带着喘息，“沈大少，我知道你生气，但你这么晚不困也别影响别人的夜生活啊，这正忙着呢。你放心，人我已经去查了，明后天就会有结果。” “你忙什么呢？”沈聿问。 “不是，你是真不懂还是故意给我演呢？”电话那边说到这里，窸窣了几声，发出了些响动，马上就传来女人的呻吟，“现在知道在忙什么了吗？” 沈聿：“……” 沈聿蚌住，电话那头，又传来声音，“真不是哥哥说你，沈聿啊，你都23了，不会还是个童子鸡吧？就算不谈恋爱，男人的生活你也得享受起来啊，不然可不白瞎了你那张骗小姑娘的脸。听我一句……嘟嘟嘟……” 沈聿反手就挂断了电话。 第26章 很正经的【学习资料】 都凌晨了还干那档子事儿，啧。 他是真挑了一个好时候。 想到刚才在电话里听到的那几声，沈聿被搅得完全没了睡意，索性躺床上开始翻以前存的小电影。 哪个成年男人手里没几部好片，只不过最近创业忙，沈聿已经很久没翻过了。现在点进去，加载页面转了两圈，居然显示过期失效！ 擦！扫兴！ 沈聿丢开手机，起身准备去客厅喝水。 北京十一月室外的天气温度大概在0到10度左右，沈聿怕冷家里早早就已经开了地暖，所以室内如今跟初夏一样，暖和得很。刚为了方便在镜子里看背上的伤痕，沈聿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没穿上衣，只下半身围了条浴巾。现在要开门的时候，才记起来这事儿。 但沈聿仅在穿不穿衣服上犹豫了两秒就放弃。就喝口水的事儿，他懒得穿衣裳，反正等会儿上了床还是得脱，没必要这么麻烦。而且许星野这个点肯定也睡了，碰不见。 这样想着，沈聿光着膀子打开了房门。 但…… 许星野此刻就站在门口，门一开，两人四目相对。 “？”沈聿脑袋上冒着问号，等着对方说话。 许星野没想到沈聿会穿成这样开门，视线对上的地方，正好是沈聿凸起的锁骨。他尴尬地垂眼，视线便又在别处聚集。他脸蹭一下就红了，脑袋赶紧放下来。 “你小子看哪儿呢？”沈聿伸手将许星野的下巴抬了起来，让他的眼神只能盯着自己的脸。 “没看哪儿。”许星野扫开脑子里刚才看到的画面，冲着沈聿摇了摇手里的睡衣，“我房间的花洒坏了，我能不能借一下聿哥房间的浴室洗个澡？” 沈聿让开道，“洗吧。我出去喝个水。” 两人便一个往里面走，一个往外走，错开了身子。 许星野进房间之前往后望了一眼，瞧见了沈聿后背那道青紫色的伤痕，睫毛晃动了一下。 等沈聿喝完水进房的时候，许星野还在洗。 沈聿楼下的卧室很大，一半是睡觉区域，一半是开放式衣帽间和浴室。 浴室里，花洒旁是一个靠墙的浴缸，四面都是雾面的玻璃。沈聿坐在床上，不用刻意斜眼，就能看到许星野在浴室里的影子。朦朦胧胧的，看不仔细瞧不真切，但又能看到里面人的动作和整体身段。 妈的，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卧室的浴室设计这么变态。 沈聿坐这儿看有些尴尬，于是从烟盒里抽出根烟，披了件风衣后抓着手机从床上起身去了阳台。边抽烟边给李简发微信聊公司的事情。 简单聊了两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沈聿关了手机，将手里的烟头在烟灰缸按灭，走进了卧室。 许星野穿着睡衣擦着头发，“我洗好了，现在就上楼。哥早些休息。” “嗯。” 沈聿应了一声，又往前走了两步。 许星野打开房门，关门的时候又突然顿住，扭头看向沈聿，“哥，我会听话的。” 说完门咔的一声合上。 沈聿想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许星野说的这话是对他在医院那句话的回应。 医院里，他说要许星野听话，乖一点。那句话带着很明显的pua（精神控制）的成分，就像对待小狗一样，跟它说你好好看家别乱跑，我就给你吃的。许星野当时没回应，就是因为他察觉到了这句话中的不对等。 可许星野明知不对等，还是回应了他的话。 意料中的结果。沈聿也知道，许星野终会妥协。 那孩子从小就没见过爸爸，对妈妈的描述也只是“长时间保持联系的人”。如今妈也死了，在学校还被霸凌，被侮辱是孤儿。 除了他，没人再对那孩子好。 所以他说什么，许星野都会答应。 但沈聿知道，许星野对他的依赖还浅着，但凡再有个人像他一样对许星野好，许星野就能拍拍屁股离开他。 所以许星野光听他话还不够，他得让自己成为许星野心里抹不掉的，无可替代的那位。 只有这样，等到许星野被他毫不留情抛弃的那天，才会觉得万念俱灰吧。 他还得努力给许星野编个美梦。 沈聿在原地站了片刻后，就脱掉外套，穿着内裤钻进了被子里睡觉。没睡多久，手机“叮咚叮咚”响了几声。沈聿被吵醒，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刚打电话那胖子给他他发了广播剧链接，下面还配文字。 【女朋友要听的，解锁后半段要找人助力，沈大少帮点一下呗。】 沈聿点进去，里面只有声音没有画面，没说几句正经话就开始哼唧，但又在激动的时候卡住，戛然而止。 难怪要助力，是真会卡肉啊！ 被这么一撩，不久前才被那通电话勾起的感觉又抑制不住地泛上来。 果然是禁欲太久了，听个破广播都能起火。 沈聿索性从床上坐起来，边披衣裳边给李简发微信。 【种子有没？来两部。】 发完沈聿就起身倚在栏杆上，边吹风边看夜色。已经是凌晨一两点，可外头还是灯火阑珊，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已经很晚了，沈聿也只是随手发发，没指望李简会今晚就回，可没想到这条信息后，手机马上震动起来。沈聿单手点了手机屏幕。李简给他发过来一个文件，名字看着很正经：【学习资料】。有了上次过期失效的教训，这次沈聿连内容都没看就直接按了下载。 刚显示下载完成，【学习资料】就被李简撤回，并附上消息： 【靠手滑发错了，下面这两个才是。】 然后又库库发了两个文件，这次的文件倒是没编名字，就一串初始代码号。 沈聿又将这两个文件给下载了。下载后就在聊天页面点了进去。 新片子，女主身材不错，李简是个有眼光的。 沈聿在原地站了片刻后，就脱掉外套，穿着内裤钻进了被子里，想起了李简最开始一发过来就秒撤回的【学习资料】，于是从自己的下载框里点开。 “嗯啊——” “哥哥轻点……别……那里……” 一开始就这么劲爆？叫得真够味儿。 就是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沈聿望着手机里的画面，里面的确是两个主角没错，只是下面那个…… 嗯？这特么什么东西啊？ 老子要的是男女小电影，李简这鳖孙一开始给发过来的居然是男同视频！！！！ 第27章 我能向哥讨个新年礼物吗? 沈聿赶紧将视频给关了。 没了继续的兴致，沈聿从床上爬起来，又去泡了个澡，打算物理降燥。 浴室里许星野洗澡后氤氲的水汽还没散，沈聿将浴缸放满水躺进去，伸手抓了把头发。不经意间，瞧见淋浴区有两滴血。 他身上只是被敲了一棍子，集了些淤气，并没有破皮流血。洗澡的时候他也留意着手上的伤口，没有沾过水，所以这血不可能是他的。 既然不是他的，那难道是许星野的？许星野受伤了？ 沈聿回忆了一下，打架的时候许星野就只踹了一脚，没伤着。反倒是因为冒冷汗和肚子疼被他带去了医院。 这血，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从浴缸出来躺到床上去后沈聿还在纠结许星野是哪里伤到了，以至于很晚才睡着。第二日早上，沈聿没让许星野自己骑车，而是带他一起上了卡宴。 车里，沈聿问起昨晚的血迹。许星野愣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解释，“昨晚洗澡的时候流鼻血了。抱歉，弄脏了哥的浴室。”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流鼻血？” “沈总，北京这天气，又冷又干燥。星野年纪小，这种温差下流鼻血也算正常。”王叔接话，这事儿才过去。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寒假。期间沈聿查到上次拿钢管打他的那伙人背后始作俑者是周屿白。只是还没等他出手，周屿白就被人套上麻袋打了一顿。打得挺惨的，那伙人还打完人就跑，加上那地方没有监控，周屿白愣是被打了都不知道打他的人是谁。因为这个，周屿白在医院躺的那几天时不时想起来就会跳脚咆哮。 沈聿听到这个消息，一开始以为是原寂川帮的忙，可对方压根不知情，也不知道是哪个大佬给他出的这口恶气。 不过也兴许是周屿白的仇家误打误撞挑到了这个时候，顺带着一起解了他的气也说不定。 北京太冷，到了冬天，沈聿连出勤都没有之前勤快了，经常窝在被子里起不来。许星野便担任了叫醒服务，到点了就去沈聿房里叫人。 这日，许星野喊了几声，沈聿卷着被子翻了个身，蒙着头继续睡。 “聿哥，再不起来要迟到了。” “迟到就迟到吧。” “好。” 许星野应了一声，房间里就没了动静。 沈聿以为人走了，正要放开了睡，就觉得腿弯处绕过来一只手，下一秒， 天旋地转，他连人带被子被许星野抱了起来，然后跟放根大葱似的，正着放到了地上。 沈聿的睡意一下就被扑腾醒了。 他一个身高181，体重65kg的大汉，就这么被人给抱起来了？许星野力气不一般啊。 到了公司，李简跟他汇报了近期的项目情况后，给他看了公司假期安排。沈聿瞥了一眼，这才惊觉离除夕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了。 除夕夜那晚的车祸仿佛还近在眼前，可时间，竟已悄然过去一年了。 没了妈妈的叮嘱，竟无人提醒他快过年了。 “沈总如果没意见，那我就下去通知部门从明天开始放假了。” “嗯。”沈聿点了点头，过了半晌却发现李简还没出去，于是问，“你还有话？” “当然，今天下班后就有半个多月见不到沈总了，我不得想念死啊。”李简说话还是夸张得很，说到这里，还做出了个抹泪的动作，直看得沈聿想翻白眼。他正要动手将人轰出去，就听见李简又说，“沈总除夕夜怎么安排？要是没地方去，去我家？我家在郊区有处农家乐的宅子，到时候咱们可以叫上大学时的三五朋友一起过。哦，你若是不放心你家那位学生，可以把他也一起叫上。” “先谢谢你的好意了，但我不过除夕。” “啊，这是为何？”李简刚问了一句，马上想起沈聿在除夕夜出过车祸。除夕对沈聿来说，是妈妈的忌日。他赶紧拍了下嘴，“瞧我这破嘴，当我没说啊。我这就出去发放假通知去。” 到了除夕这天，沈聿白天的时候去了墓园。 墓碑上妈妈温宁的照片恬静祥和，沈聿将花束放下，伸手摸了摸那张照片，叫了声，“妈。” 便再无下文。 他突然在此处想到了许星野说的那句“相依为命”的词语来。他跟许星野说，自己身边有很多人，可其实也不过是家里抛弃的孤儿罢了。他虽然有爸爸，但这个爸爸，甚至连妈妈的忌日都没来上炷香。他虽然有外公外婆，但因为害妈妈死亡的是他，沈聿没勇气在这个日子见他们两老。 离开墓园，沈聿又去了自己大学的学校。 公告栏里优秀毕业生的照片还没撤下来，第一排的位置，是他和晏清河穿着白大褂的照片，并排列着。只不过现在他已经无缘手术刀，但晏清河还熠熠生辉着。 想到这里，沈聿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起来，眼前玻璃框里面的照片也染了一层白气。 “哥，原来你在这儿，我找了你好久。” 许星野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沈聿还没回头，脖子上就围上了两圈围巾，“外面冷，哥穿得太少了。” 沈聿望过去，许星野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绒服，高挑的身躯下，那双腿笔直修长。短短半年的时间，许星野的身高已经超过了他，连脸也开始脱了稚气。但变得是气质，脸还是精致着，偏美人的长相。 “你怎么找这儿来的？”沈聿弹掉手里的烟蒂，问。 “哥今天一声不吭就出门了，我找了好些地方，找到这里，也不过是碰碰运气。” 许星野的回答很自然，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表，“还有十分钟到12点，就是新的一年了。初一的话，我能向哥讨个新年礼物吗？” 第28章 我想要哥永远不寂寞 “你想要什么？”沈聿开口。 许星野没说话，只是抬头望向夜空。今夜没有月亮，但星星很满。 腕表上，秒针和时针同时转动到了12的数字上。寂静黑暗的夜空中，突然燃起璀璨的烟花。 就在这烟花炸开的声响下，沈聿听到了许星野的声音。 他说，“我想要哥永远不寂寞。还有，新年快乐！” “永远”这个词听起来就很孩子气。沈聿嗤笑了一声，“年纪轻轻的，知道什么叫寂寞？” 说着，沈聿将手里未吸完的烟头扔到脚下踩灭，然后转身离开学校。 许星野跟了上来。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今天我想一个人过？”沈聿抿唇，有些不耐烦。 “可能说了，但我没听见。” “那你现在听见了。” “可是哥，现在已经半夜了，你不回家要去哪儿？” “去18禁的地方，你要跟来吗？” 许星野这才停下了脚步。 半小时后，沈聿出现在x吧吧台前。 要了杯特调，红色的，像血一样。但递给他的调酒师却说是新年红。 沈聿大学学的是医，17岁入京大， 5年本科最后半年入a院实习，实习期后就会被保送安排本硕连读，毕业后就是主刀医师。 为了那个医学梦，沈聿在大学没谈恋爱没翘课，回回实验临床他都是第一个到，连晏清河都说，“天才果然不是凭空想象的，而是努力得来的。沈聿，你以后不悬壶济世，锦旗满墙都对不起你现在这认真的模样！” 谁能想到，多年努力，一夜间就能成为泡影。 只要有所求，毁掉一个人，其实比想象中更容易。 沈聿盯着眼前的鸡尾酒，手指在狭窄的杯身上摩挲了两下，看见了灯火阑珊下自己的脸。 白皙干净，眼角一颗小痣。 跟大学的时候没什么变化，但沈聿还是从其中看到了自己褪去的青涩。这张脸在应酬中游刃有余，渐渐从孤掷一注的高塔上跨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还会慢慢变得圆滑不择手段，由一身白变成满身铜臭的商人模样。 也没什么不好，他本也不是什么好人。 “帅哥，今天过年，却是一个人吗？”有美女过来搭讪，不待沈聿回应就端着酒杯坐到了他旁边的空位上，“我观察你好久了，你身上有种特别吸引人的味道，你知道是什么吗？” 沈聿这才将目光投向来人。黑长直，眼睛大，脸却小，单纯与妩媚同在，是他会喜欢的长相。 沈聿单手支着脑袋，将脸朝向美女，那双如黑玉一般的眸子弯了弯，面上又挂起熟悉的笑，“什么味道？” “禁欲的味道。让人一看到，就想将你拐走。”美女凑近了些，身上的香水味蔓延过来，沈聿眉心轻轻蹙了一下。 虽说他性取向正常，但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出来工作，接触到的人基本都是男的。许星野身上的味道向来干净清爽，李简偶尔为了场合喷的香水也是淡淡的古龙味，就连原寂川那样的基佬，身上也不喷香水。所以此番这味道传过来，沈聿不仅没被吸引，反而产生了抗拒。 果然跟男人混久了，有些女人的习性他习惯不了。 “帅哥，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你去别的地方喝两杯？” 美女的话还在继续，虽没有明说，但沈聿听出是要开房的意思。 成年人的一夜情很简单，甚至都不需要“喜欢”这个词语辅助。 沈聿今晚进酒吧，本就是带着消遣的意味，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他没理由拒绝这个邀请。 沈聿带着人出了酒吧门，美女呼了一声“好冷”，整个人就往他怀里钻。沈聿将围巾给美女围上，解开大衣扣子将人裹进了怀里，美女就笑嘻嘻地捧住了沈聿的脸。 沈聿将她的手拿开，余光突然瞟到了什么，猛地一滞。 酒吧门口，许星野坐在不远处的石墩上，就这样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像只等主人的狗。 从大学门口分开后，许星野没有回公寓，而是跟着他来了酒吧，一直等到了现在？ 沈聿没理会他，淡淡地收回视线，搂着人进旁边的酒店开了房。 高档总统套间，连叫的红酒都是一万多一瓶。两人喝了酒，醉意衬托下，沈聿与美女的脸相互靠近。美女闭上了眼，等着沈聿过来吻自己，然后开始正题。 沈聿望着眼前人的脸，不知为何，脑子里却总浮现出许星野在酒吧石墩上望着他的眼神。 还有在烟花炸开时的那句，“我想要哥永远不寂寞。还有，新年快乐！” 真是搞笑，他除夕夜寂寞，连个家都没有是因为谁啊？罪魁祸首凭什么来要求他不寂寞？ “帅哥？”等了很久没见沈聿有下文，美女喊了他一声，想要主动过来亲他，却被沈聿一把推开。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氛围不够，想玩些别的刺激的？”美女看起来像是老手，说话间刚才外貌表现出来的那股清纯也荡然无存。 沈聿瞬间就没了兴致。 “抱歉，”他从床上下来， 脱了浴袍开始穿自己的衣裳，“外头起风了，等会儿应该会下雨。我得回去找我的……淋坏了会感冒。” “什么？你的什么？” 沈聿穿戴完整，回答了美女的问题，“我的……” “哈，你在搞笑吗？房也开了，澡都洗了，你跟我说你要回去找狗？喂，你们这种有钱少爷，都喜欢这么耍人玩吗？” “抱歉，房费和酒钱我已经结了，会一直留到第二天下午两点。你若是有兴致，可以带别人来玩。” 说完连看都不看美女一眼，就出了门。 走在走廊上的时候，窗外刮了大风。沈聿到酒店大厅拿了把伞，出来第一眼就往酒吧石墩上瞧。 许星野已经不在那里了，想来是自己回公寓了。 沈聿往外走了几步，离开了酒店的屋檐，外头果然飘着雨。他将伞撑开，走进了雨里，但没走两步，就停下了脚步。 第29章 你跟人同居了? 酒店正门外不足十米的地方就是公交站台，站台的光燎亮着。 许星野此刻，就站在那灯光底下。 此时早已过了末班车的时间点，许星野站在这里，自然不可能是在等公交。 而他从进酒店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许星野竟还在这里没离开。那若他在房里待一晚上，许星野也会在这地方等一晚上吗？ 这小孩干嘛这么死磕。 沈聿没继续想下去。他撑着伞走到站台，没说话，许星野就率先牵起他的手， “哥，这外面好冷，我们回家吧。” 沈聿便就这样随他一起回了家。 第一次破处计划失败，以至于沈聿第二天想起来还有些悻悻的。 倒也不是可惜，只是不解自己在那种关头搭理许星野干什么，哎。 年后沈岸给沈聿来了几个电话，让沈聿跟着他初二一起去外公外婆家拜年。 沈聿没拒绝，动身随沈岸去了平谷。 温家和沈家是家族联姻，刚联的时候温家主营绿地建设，跟生物工程稍微挂钩，产业与沈家平分秋色。两家最好的时候，还联手在寸土寸金的北京城包了片区域做转基因动植物项目研究。 后来转基因被限制或禁止，温家也因为绿地建设经营不善，渐渐跟不上沈家的脚步。因此外公外婆没将重心放在公司上，转而开始颐养天年，过起了退休的生活。 沈聿到的时候，外公正在别墅的院子里种菜。他前脚刚跨下车，后脚天上就飘了雪。 “叮咚——”在飘雪的瞬间，微信消息提示音响起。 沈聿双手拎着礼物不方便看手机，等寒暄过后回到屋里闲下来的时候，雪已经盖住了院里菠菜的叶子尖端。微信聊天框内，静静地躺着一条信息： 【哥，下雪了。是年后的第一场雪。】 是许星野的消息，配图是他在自己卧室阳台上伸手接雪花的画面。 许星野的手指很漂亮，跟他的脸一样漂亮。这只手看起来不像那种壮实男人般的粗粝有力量，反倒像是娇养在温室里的花，每根手指都细长秀气，连指尖的位置都带着粉。 沈聿顺手也拍了一张外公种的，盖了雪的菠菜发过去。 【看到了，雪很大，菠菜都被淹了。】 【哇，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哥回来的时候能捎带一些吗？我知道好几种炒菠菜的方法。】 消息几乎是秒回，许星野打字的速度也很快。 这速度让沈聿有些微微的诧异。 怕影响学习成绩，学校不让带手机上学，而许星野没向他要过手机，再加上平日里也没什么需要联络的地方，所以沈聿并没有给许星野买手机。现在分隔两地，许星野也是在用平板跟他交流。 也就是说，许星野并没怎么接触过电子产品，那他打字这么快，是怎么练出来的？ 短暂的困惑马上被长辈的呼喊声给打断，外公开始问沈聿公司的事情，沈聿忙着接话，微信就没再回。 吃过晚饭，父子俩就打算回家。临行前，沈聿想到了许星野的那条微信，在院子里停下，“外公，我能带点菠菜回去吗？我嘴馋。” “你会做饭？”外公外婆同款震惊脸。 “啊，不是我做。” “那谁做？女朋友？你跟人同居了？” “同居”虽然是实话，但跟“女朋友”这三个字连起来，沈聿觉得很奇怪。他皱了皱眉，还没解释什么，外公就已经拉着他往菜园子里走，“来来来，你要是喜欢多摘点，都是自己种的，纯天然无污染无添加，保证比你在超市买的新鲜。” 沈聿便拨开菠菜上的雪开始跟着外公一起揪菜。 揪了两颗，想起女朋友这事儿，开口解释，“外公，不是……” “小聿啊，”话刚起了个头，就被外公打断，“你这么久不给我两老来电话，是还在自责吗？” 气氛突然就down下来，沈聿解释女朋友的心情瞬间就转成解释自责这件事上来。可他对这事儿，无从解释。 他不想骗人，老实说，他其实一直在后悔，后悔那晚耳根子软，在明知妈妈情绪冲动，是醉酒乱说话的情况下，还同意了她开车出山的做法。他常常想，若是自己肯好好抱着妈妈安慰，哄她睡着的话，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你无需自责，你妈妈的性子我比你更清楚。即便那晚不出事，她也终会在哪里摔个跟头。大人有大人的活法，如今你也是大人了，该畅快地活，千万不要对过去作茧自缚。” 从平谷回去时已经七点多了，沈聿一回来就将外公跟他一起摘的那筐子菠菜递给许星野。 外公素来爱环保，菠菜自然不会用塑料袋装，直接给沈聿弄了个筐放后备箱里。等沈聿拿出来的时候，上面的雪已经化了，只剩下雪水沾在菜叶上。 “真新鲜。”许星野将菜放到厨房，“今天哥已经吃过了，那我明天给你做。” “嗯。”沈聿应了一声，没什么兴致地将外套搭在架子上，转身进了卧室洗澡。洗完就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睡觉。 门外传来脚步声，许星野似乎在他门前徘徊了两圈，但最后还是没敲响他的门，就这样离开了。 他和许星野的同居生活就这么过着，到了大三下学期，许星野备考就开始忙起来，在公寓见到的时候一般都是在看书做题。 沈聿的工作也很忙，度假区开盘的计划提前，中标的各个项目组都在赶工，想在年前交出满意的答卷。 沈聿项目部负责度假区的多功能智能化，数据和平台都已经搭建好，但场地落案却迟迟敲定不下来。 场地规划不定，智能化无法在其基础上展开和设计。 而负责这片场地规划的不是别人，正是跟沈家是世交的旭东地产老板晏袭。 沈聿知道，晏总这是在故意卡他，但却不知道卡他的原因。毕竟印象里，他跟晏袭没发生过过节，之前在沈宅，这人还拉过他跟他女儿晏知雅的红线。 虽然过去一年多了，他跟晏知雅也只是发展成了朋友关系，没成恋人，但晏家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跟他较劲。 第30章 金丝雀 晏袭这段时间出了国，国内的号码在国外没继续用，沈聿联系不到人，只好掏出手机给晏知雅发了微信，想约个见面的地点聊聊。 晏知雅很快回复：【改天吧，今天我要去机场接机。】 这天不能改，数据和平台搭建每耽误一天就会多赔一天的钱，沈聿直接向晏知雅要了接机时间，然后给王叔打电话安排了车后，抓起外套就要出门。 “哥要出门？” 大学考试结束后，许星野跟几个同学一起组建了一个生物研究项目组，以公益的目的，用来保护动物。所以每到工作日就会去那个实验室，但今日是周末。 他本来坐在沙发上看着书，听见动静，视线从书本上抬起来，望向沈聿。 许星野在大三这一年身高和体格都长得很快，如今毕业，除了那张美人脸没变化，依旧看着柔弱外，身材修长矫健，露出来的胳膊和小腿肌肉匀称有美感，外形方面都趋向于一个成年男人的身材。 哦，他本来就是个成年人，只是因为长得像洋娃娃，很容易让人产生年轻的错觉感。 “嗯，有事跟知雅约着见一面，晚些回来。” “行。”许星野应了一声，就放下书动身也过来换鞋。 “？”沈聿诧异。 “我跟哥一起去，给你当司机。” 说到这里，沈聿想起之前许星野拿着本驾照放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脸上惊讶的表情。这小子偷偷去学了驾照！还一次就拿到了？ 拿到驾照后的许星野开着沈聿停在车库快落灰的车，带着他逛了两圈京城。还别说，一点儿没有新手的慌张感，车技不错。 “不用，我已经叫了王叔，你自己在家好好待着。” 许星野的眼神黯淡下来，双手垂在胸前，指尖交叠着，一派委屈却不敢吭声的老实模样。 相处几年，许星野似乎已经摸清了他的性格，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动作和表情能戳中他。虽然还是事事听他的话，但却懂得靠这种手段来改变他的想法。 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沈聿觉得无伤大雅，也就由着他。 “等我上了大学，学校若是离得远就不能常回来了。这些日子哥又忙，我都没跟哥好好相处，今天的约会，哥就带我一个不行吗？” 言辞恳切，说得凄凄惨惨的。 沈聿想到因为公司的事情，自己这些日子早出晚归，确实连跟许星野的交流都少了。于是软了调子，“那我跟王叔发消息让他别来了，你带我去机场。” “好。”许星野的眼睛亮了起来。 许星野开的车是他爸给买的，放在车库里落灰了的兰博基尼超跑，年轻人就喜欢这种调调。因为只有两个座位，所以沈聿自然坐在了副驾。去的路上，沈聿查了晏知雅要接机的那班航班，是从澳洲飞回来的，不知道到底是要接什么人。 车到了地方，许星野将车停稳，跟着沈聿一起进了机场。不多会儿就看到晏知雅隔着人群冲他们挥手打招呼。她面前还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戴着墨镜，衣服穿得简单低调，但依旧盖不住身上那股由内至外生出来的矜贵又邪痞的气质。 此番见到晏知雅招手，男人望向晏知雅的目光瞟了过来，却是一眼就锁定了沈聿，像鹰隼盯住了猎物。 许星野对这目光很不爽，抿唇的同时，伸手揽住了沈聿的肩。 沈聿眼角余光瞟了一眼肩膀上的手，但没让人松开。他走到晏知雅面前打了声招呼，然后目光转向她旁边的男人，突然就笑了，朝着他伸出手。 “好久不见，晏清河。” 晏清河回握住他的手，勾唇坏笑，“好久不见，沈芙蓉。” 这下轮到晏知雅傻眼，“沈聿，你居然认识我哥？” “当然，他是我大学室友。”沈聿收回手，望着摘下墨镜的晏清河，“只是我没想到，他会是你哥。” 谁能想到在学校里看着清贫还有社交恐惧症的人，居然是旭东地产晏老板的儿子。晏清河当时在学校给他塑造的人设太逼真，所以哪怕都姓晏，他也没将人往这方面想过。 在学校，他与晏清河旗鼓相当，同为专业一二名，他把晏清河当朋友，当对手，也当知己过。 后来他手废了，晏清河收到本硕连读的留学机会，这一别就到了现在。 交代完晏清河与他的关系，晏知雅还在感叹着，晏清河就已经将视线瞄向了许星野，“小芙蓉，你还没跟我介绍你边上这位帅哥是谁呢？” “许星野，我弟弟。” “姓许？随母姓？” “不是亲生的，我爸认识的一个阿姨托我照顾的。” “哦。多大了？” “刚18。你是不是问题太多了？” “这不是你身边突然出现个男的，我怕你性取向变了，影响我妹妹的幸福所以多问了几句嘛。” “哥你说什么呢？”晏知雅咆哮，但脸却红了。 “哈哈哈，我什么也没说。现在时间还早，要不一起去吃个饭？”晏清河提议。 沈聿本来找晏知雅就是为了说项目上的事儿，也需要一个说话的地方，于是约好地点后，晏知雅的车跟着许星野的，一起往餐厅走。 路上，晏知雅问晏清河，“哥，为什么你之前没跟我提过你大学还有沈聿这样的室友？你要是早点介绍给我认识，那我不是早开心几年？” “就是怕被你缠上才没说的。” “切小气，那被你缠上也同样倒霉。不过，哥你为什么叫他芙蓉？芙蓉好像是花的名字啊，哥你是说沈聿长得像花儿一样好看？” 晏清河望着前面那辆张扬的超跑，墨镜下的眸子眼睑微微扬起，“不是花。” “那是什么？”晏知雅继续追问，但晏清河没答话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口中说的芙蓉，不是花，而是鸟。 通体金黄，小巧好看，叫声悦耳，适合笼养。 哦，这种鸟还有另一个大众好听的名字： 金丝雀。 第31章 又不是什么乱发情的公狗! 几人到餐厅后，沈聿向晏知雅打听起晏袭的动向，并告知了场地落案没动静的情况。 晏知雅满脸懵，显然也不知道内情，本想现场就打电话给自己爸爸，让沈聿跟他对个线，可号码刚调出来还没拨通，旁边的晏清河就咳了一声，“是我的问题。我爸因为我的私事儿有些生气，所以在工作上意气用事了。” “可晏总在其他项目上并没有乱来。”沈聿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才不紧不慢地猜，“难道你惹晏总生气的私事儿，跟我有关？” “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跟你没关系，你只是倒霉正巧撞到枪口上了。放心，这事儿我能解决，三天内场地落案就能下来。” 晏清河说完这话，就看到坐在沈聿旁边的许星野轻呛了一下，动作很小，但沈聿还是马上就注意到了，自然地用手去顺了顺他的背，顺带将自己的那杯水给许星野递了过去。 啧，沈聿对这小孩的似乎格外关注。 晏清河正瞧着两人，冷不丁视线跟许星野对上。对方细碎的刘海投下来的阴影将半边眸子染得很黑，盯过来时那双眼寡淡无波。 晏清河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饭后许星野带着沈聿回了公寓。路上沈聿接了好几个电话，都是在问度假区项目落案的问题，沈聿一一回应，答应他们三日内会解决。 一到家，晏清河就给打来电话。因为饭桌上晏清河信誓旦旦的话，沈聿以为是有关项目的事情，于是秒接。但对方就提了两句项目的事儿就扯到之前两人当室友时的事情来，沈聿碍于礼貌第一时间没挂断，后面就被晏清河带入了进去，也跟着一起回忆。 等挂断的时候才发现聊了两个小时，口干舌燥的。 沈聿想走到冰箱里去拿冰块兑酒润嗓子，刚有动作，就被许星野抢先一步塞了杯不冰的凉白开到手里，“水就挺好，酒少喝。” 沈聿接住喝了几口，嗓子马上缓了过来。他望着递给他水后就坐在地上，倚在茶几上描描画画的许星野，好奇地走过去，“这是在看什么？” “选学校。我对数理化比较感兴趣，以后想报生物工程，所以在选同专业较为出色的学校。” 考试分数还没出来，但以许星野平日模拟考的成绩，上个好学校不成问题。 “哦，那我帮你看看。”沈聿走过来，跟许星野一起坐在了地毯上。 虽说因为许星野喜欢蹲在这儿的爱好，沈聿已经换了大的茶几。新茶几离沙发的距离够宽敞，可此番两人坐进来，还是有些挤。沈聿没在乎这些，脑袋向着茶几上的纸张靠过去。这个动作下，许星野端正坐着的姿势就比沈聿高一截，眸子轻易一瞥，就能瞧见眼前雪白的颈。 沈聿的脖子细长又白皙，随着他低头的动作，脖颈勾出一段优美的曲线。许星野的视线不自觉地顺着沈聿的脖子往下移，那抹雪白没入衬衣领口，在硬挺的后领下绘变成一片阴影。 许星野想起之前撞见的沈聿裸着上半身从浴室出来的画面，两个场景重合是，自动在脑子里补充出画面来，许星野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突然起身。 “嗯？”沈聿不解地仰头。 “哥你先帮我选着，时间不早了，我先去洗个澡，等我洗完再下来看。” “哦，好。”沈聿不疑有他，收回了视线，继续看茶几上的纸。 许星野快步上楼，抓着睡衣就往花洒下走。浇下来的是冷水，可还是浇不灭底下…… 脑海里不断浮现着沈聿的那张脸。 那张脸矜贵斯文，西装革履的时候正经又禁欲，西装下的腰身也细窄，就连回回喊他“星野”的时候，发出来的声音都很好听。 “呵——” 许星野哼了一声，单手撑在了墙壁上，浑浊便随着冰凉的洗澡水一起没入排水口。 要疯了！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又不是什么乱发情的公狗！ 沈聿是他的家人，他的哥，他怎么能仅仅是看着沈聿的后颈，就…… 不该有这种想法的，毕竟他只是想跟沈聿在一起，相依为命，彼此成为家人而已。 只是家人。 对，他对沈聿的依赖只是因为把他当家人，但眼下，自己似乎逾越了。 再这样下去，他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叩叩——” 门口响起敲门声，下一秒沈聿的声音传了过来，“星野，你洗得也太久了，没事吧。” 许星野赶紧擦干身子穿好睡衣开门，“没事。” 许星野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耷拉在脑袋上，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光，衬得他好看的眉眼也湿漉漉的。 “没事就行，学校选择和理由我都在纸上标注好了，你可以看着参考一下。不早了，我去洗澡休息了。” “好。”又是一声言简意赅的应答。 许星野跟着沈聿一起下了楼，拿了纸就笔直往自己房里走，看得沈聿是一愣一愣的。 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他觉得许星野这小子对他的态度又变得冷淡了？ 一周后，沈聿就发现这并不是错觉。 有了晏清河的保证，旭东地产的场地落案很快下来，他的维远科技也可以顺利开工。事情解决，沈聿便落了闲，放在许星野身上的注意力就多了起来。 也正是多了注意力，沈聿发现许星野在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相处这么久，好不容易把一开始冷淡的人给转变成现在这种乖巧听话的正常少年模样，发生了什么就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沈聿很困惑，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本着年纪大就先哄人的道理，在周五晚上特意提前下班回去给许星野晚餐。 几个菜炒得乱七八糟，沈聿自己尝了一下，还是屈服点了外卖。 许星野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桌上已经备好的饭菜，以及垃圾桶里的一堆试验品。 “你做饭了？”许星野问。 “嗯，但桌上那些是外卖。”沈聿提起这事儿有些窝火，“擦我明明是照着菜谱做的，出来的味道却完全不同。果然厨房不是男人的天堂，菜没做成，还把我手给烫了……” 话刚说到这里，许星野就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第32章 去了法式情侣餐厅 细白的手指上，指尖的位置当真烫出来几个泡，红着，没被妥善处理。 许星野将沈聿拉到沙发上坐下，抱来医药箱给他处理烫伤。 沈聿手指缩了一下，“小伤，处理什么，过两天就好了。” “别动，很快就好。”许星野将沈聿烫出来水泡挑破，又在上面涂了药膏贴上创可贴后，问，“哥为什么突然想做饭？” “这几天我看你似乎心情不好，老冷着个脸，就想哄哄你。” 沈聿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上贴着的创可贴，小黄鸭的造型，是许星野备下的。看来小孩就是小孩，长得再高，也还是会喜欢幼稚的东西。 想到这里，沈聿扬起眸子，将视线放到许星野脸上，“话说你为什么心情不好？是因为那个生物公益项目压力大？” “不是。” “那是什么？” “没什么。” 许星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不管怎么猜，沈聿都不可能猜到正确原因。 许星野很清楚自己不是同性恋，看着实验室里的任何男同学，他都不会有反应。 只有对沈聿。 沈聿随便一个不经意间的撩人动作，他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男人对美的事物有性欲很正常，这种不涉及情爱，只是身体自发的反应而已，所以也不需要有负担。 许星野这几日一直是这样安慰自己，可每每沈聿靠近时，他的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移到他身上。 这是这两年来养成的习惯，但如今这习惯让他产生了羞耻心。 他需要时间思考。 或者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同学们的那个项目还有几天收尾，工期有些赶，所以这周末过了就打算搬到宿舍去，等处理完再回来。” 沈聿虽然自我觉得那个项目没有什么用，但难得许星野这么上头，他便顺着意思点了点头，“那周末晚上让王叔给你搬行李，住得不久的话，一个箱子收拾应该就够了，太多了王叔也搬不动。” “不用麻烦王叔了，我有同学帮忙搬。” “谁？” “王青青。” 这个名字对沈聿来说有些久远了，他思索了一下才想起是之前见过的，跟许星野站一起的女生。 从那时候就在追许星野来着。 沈聿眯了下眼，身子赫然凑近，略带凉意的手指捏住了许星野的下巴，“你们在谈恋爱？” “没。” “那你对她有好感？” 沈聿离得很近，近到许星野能感觉沈聿呼吸出来的气体扑到他面颊上，连带着，沈聿身上熟悉的体味也蔓延过来。 许星野眼神深沉了些，赶忙半垂下眸子盖住情绪，回答，“没。” 声音带着颤，配着现在这张逃避的表情，沈聿第一反应就是许星野在说谎。 好啊，自己养几年才驯服，让他能好好听话的狗子，轻易就被人撬走了墙角。 沈聿烦躁得很，所以这几天许星野对他冷淡，甚至要搬出去住，是为了王青青在避嫌了？ 哈哈哈哈，真是好得很啊！ 沈聿掐住许星野下巴的手微微用力，“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不喜欢你跟别人走得很近？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这四个字真好听，比从沈聿嘴里听到他的名字时还令他雀跃。 许星野几乎是控制不住，想要去抓沈聿的手，可手腕刚抬起来，沈聿的电话就响了，掐着他下巴的那只手瞬间松开。 “喂，原总。”沈聿的身子离开了沙发，趿着拖鞋走到了阳台。 熟悉的味道飘散开，许星野刚才心里的悸动才终于平静下来。他默默地回到餐桌上，开始吃饭。 沈聿点的外卖不是预制菜，但还是有些难吃，跟不上他的手艺。 等沈聿接完电话回来，许星野已经自顾自吃完了饭，把自己的碗洗了，上了楼。 嘶—— 沈聿抓了抓头发，心情越发不好了。 原寂川约他吃饭商量投资的事儿。除了度假区那个项目外，沈聿新盘了一个曾经上市又退市公司，打算借壳让自己公司上市。借壳上市要符合上市公司控制权发生变更，同时新任实控人在36个月大规模注入资产，并达到重大资产重组标准。 这个公司涉及it，也是互联网企业，但项目比较杂，做过娱乐和放贷。原家涉及黑白两道，若是这个壳子能得到原寂川的一小部分入资，成功上市将会顺利很多。而且，重要的是，他自己也一下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等沈聿到地方的时候，原寂川已经等在那儿了。 是周末，所以原寂川穿得休闲。一身黑色的无袖连帽衫，下半身同色阔腿裤，脚踩高帮皮鞋，整个人慵懒随意中又带着一丝上位者的气势。 原寂川跟女服务员说着菜单，那服务员一边记录一边往他脸上瞟，眼中的羞涩和惊艳藏都藏不住。 哎，再怎么看也是白搭，这人不喜欢女人。 沈聿走过去，原寂川马上停止了点菜，“那就这些，先下去吧，我朋友来了。” 服务员瞧了一眼沈聿，再望向原寂川时，那眼中的表情就变了，似乎为自己想到了什么而兴奋。 沈聿不用猜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为什么定在这种地方？”沈聿五指张开，撑住了额头，大拇指和无名指揉着眉骨，有些头疼。 azur jo?l，北京有名的法式情侣餐厅。 有女情侣，那自然也有男的。 “喜欢这儿的口味。”原寂川的手随意摇了摇面前的红酒，酒气散上来，沁人心脾，“知道你第一次来，所以已经给你点好了，不用谢。” “看样子原总你经常来。” “唔——”原寂川鼻音拖长，突然往沈聿那边靠了靠，压低了声音，“也不是，毕竟比起这种地方，gp更合适我。” 也是，gp里面有明码标价btm，不用负责，只要钱货两讫，完事儿后拉上裤子就能走人，根本不需要耗费一顿饭的时间培养那种没必要的爱情。 而原寂川一看就是只在乎下半身爽不爽，不在乎对方是谁的这种人。 第33章 我吃不到的，别人也不能吃 商量完事儿，沈聿打算周一让李简草拟出一份合同给原寂川过目，两人这才出了餐厅。但刚出门，azur jo?l的服务员就追了出来，“先生您的花儿没拿。” 说着，就朝着沈聿递过来一束红色的玫瑰。 什么鬼？这玩意儿一直放在桌上，他刚才还以为是这家店的装饰来着，原来不是吗？ 沈聿朝着原寂川瞥了一眼，对方一脸淡定地从服务员手里接过玫瑰，“多谢。”然后就拿着花，随他出了门。 餐厅开在旅游区，区内不能停车，所以只能步行走到停车场。 原寂川个头高，长得也好，此番一身黑拿着束红艳艳的玫瑰花就更扎眼了，惹得不少来景区的游客侧目。 沈聿这把年纪，也不是被人看两眼就脸红的学生，可还是觉得不自在。 原寂川拿着花一脸笑嘻嘻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花是他送的。两男的加一束红玫瑰，不用意淫都能联想到gay上面来。 哎，沈聿这段路走得那叫一个难受。 好不容易出了巷子到了大路，沈聿跟原寂川一起往停车场走，身边的人就突然“咦”了一声。 “沈总，那位是你家里养的小弟弟吗？”原寂川指了指路对面的小年轻。 沈聿顺着目光看过去，果然，许星野正靠在梧桐树的树干倚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视线却望向一个方向没动过。沈聿也朝着那方向望过去，蹲在地上给乞丐递钱的王青青站起身，笑着向许星野走过去。 昨日晚上问许星野的时候他说自己没谈恋爱，跟王青青没好感。过去还没到24小时呢，就被他逮到两人约会了。 沈聿本来就快炸了，面上的斯文已经快要撑不住，可偏偏原寂川还在说话。 “啧，孩子大了会谈恋爱了。”原寂川开始当起了解说员，“虽说那女孩儿模样不错，但我觉得比起沈总还是差了些。果然，年轻人跟我们这种中年人眼光还是不同的。” “中年人是你，我25，正值壮年。” “可人家才18啊，真不是我说，我侄子跟他一般大，都叫我叔了。” “你好聒噪。” “沈聿，你又嫌我聒噪。” 两人对着话，可沈聿的视线却一直盯着许星野。像是感受到什么，许星野转过眸子，马路对面那两个扎眼的身影就瞬间闯入他瞳孔里。 许星野第一眼瞧见的是沈聿，而后，就看到了原寂川手里的玫瑰。 沈聿这是在跟原寂川……约会？ 他喜欢的，不是女人吗？ 沈聿望着他的面相不悦，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知道他误会了，许星野想过马路去找沈聿解释，可一辆公交停下来挡住了去路，等公交开走，许星野再望去时，那地方，沈聿和原寂川都不在了。 “许星野，拍的照片怎么样？”王青青凑上来拿过自己的手机，可里面什么都没拍，“啊，我刚递钱的善意行为你居然全都没拍？那咱们这周的社会实践报告要怎么交差？” “社会实践不是要拍这种虚的东西。我还有事儿，先走了。项目上的事儿你就别管了，我会处理，周一你只要署名就行。” “哎，今天周末，你能有什么事儿？”王青青拉住了许星野的衣角，撒娇，“再陪我一会儿嘛，星野。” 王青青叫“星野”的时候尾音拖得长，娇滴滴的听得人反感。 这名字叫出来不应该是这种腔调，应该是像沈聿那样，随口呼出，尾音在第二个字时上挑，不黏腻，但依旧悦耳。 许星野没说话，只是眯起眸子，看向王青青的手。那眼神带着狠，竟一下将王青青给吓到，惊得她猛地松开了手。 等许星野打车回家的时候，沈聿还没回来。他一直在家等到天黑，沈聿也还是未归。 他没再等下去，去网吧查到了沈聿的位置，开车过去。 此刻的沈聿正泡在酒吧里，身边还坐着原寂川。让原寂川这么个只泡gay吧的人跑来这种钓妹的酒吧，原寂川觉得无语。 但他知道，指望沈聿跟着他去gp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反正有沈聿在，哪个吧都是gp，就是这时不时跑过来搭讪的妹子实在是有些烦人。 在拒绝几个却还有人往他身上凑后，原寂川一把揪住美女的衣裳，将人往外推，“滚开些，我是gay。” 说得理直气壮，声如洪钟，恨不得把周围一圈的女孩子都吓跑。 沈聿伸手将人从自己面前拨开，“我说你不约女的就闪开些好吗？挡我桃花干什么？” “我不约你当然也不能约。不然等下喝酒了被捡尸，吃亏的可是我。” “你放什么屁呢？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正所谓宁教我负天下人，一个道理，我吃不到的，别人也不能吃。男的女的都不行。” “……神经。” 沈聿懒得理他，酒劲上来了，直接绕开原寂川去挑了一个在台上摇头晃脑热舞的妹子，“要不要找个地方喝两杯？” 沈聿长得眉清目秀的，染着醉意的时候两颊和瞳孔都泛着粉，眼角的那颗痣像是调情剂，随着酒吧里七彩的灯影在摇晃。 妹子被沈聿的长相和气质给迷到，朝着他点了点头，沈聿便转头对着原寂川比了个中指，带着人往酒吧外走。 原寂川想跟过去，被沈聿伸手拦住，“原总不要管得太宽，咱们性取向不同，别硬掰。” 这话说完，原寂川果然停下步子。 就近原则，沈聿找酒店开了房就叫了红酒。 一样的套路，事情仿佛回到了除夕夜那天。 上次破处失败，沈聿就觉得这种乱约的行为不好，消停了很久。今日重新出山，也不知是不是被许星野那小子给气的，还是被原寂川给刺激的。 姓原的说他表面放得开，实际上非常保守，不愿意尝试性爱的滋味，一把年纪了还装纯情小伙。 反正就是在这种双重打击下，沈聿打算今晚一定行。 第34章 约你个大头鬼! 美女是他挑的，腰细腿长胸大，长得清纯皮肤也白，有点像刚见到时的许星野。如果这次体验不错，他或许会跟美女交换个联系方式，先约着后面转女友也不是不行。 沈聿丝毫不担心美女会拒绝自己，毕竟自己有钱有颜还没有超雄迹象，不说老公，当个男朋友那也是绝配。 沈聿在开房do这方面没什么经验，而且这次的美女明显比上一次的羞涩经验少，两人分开洗了澡之后就沉默了。沈聿只好打开红酒又咕咕灌了好几杯壮胆，直接把自己灌得有些晕乎乎的了。 那美女瞧着沈聿单手撑着脑袋，手掌盖住了眼睛，坐在沙发椅上，于是她将手伸向沈聿，半蹲下来，试探性地问，“要不，我帮你？” 沈聿意识有些散，也不知道人到底在说什么，就随便哼了两声。 美女还没开始，似乎有门铃响了，那手就退开。 许星野找人的时候一直用手机查着信息，就发现沈聿的身份证从酒吧又逛到了旁边的酒店，跟旧事重演似的。上次他不能单独进酒吧和酒店，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是成年人了。 一想到沈聿现在可能在里面正在做些什么，许星野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往酒店里面走。他甚至都没问前台就知道沈聿住在哪个房。 “叩叩叩——客房服务。” 许星野敲响门。 正准备给沈聿脱裤子的美女听到声音，以为是沈聿叫的客房服务来送套的，可门一打开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本身她就觉得沈聿已经很高了，可眼前这个，站在她面前时，她脑袋才刚到他腋下的位置。 还没等她开口，眼前男生就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开口，“里面那位是我的人，我在隔壁给你开了房，你现在出来还可以带人去隔壁玩，不出来的话我就报警说你酒后qj。” “你……什么qj，我们俩是你情我愿。” “是吗？可我瞧着里面这位，不省人事的样子。”许星野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胡乱按了两下，作势要报警。 美女马上老实了，“隔壁是吧，房卡给我！” 许星野将房卡递给她。 “你等着，我先收拾衣服。” 许星野走进去，一眼就瞧见沈聿瘫坐在椅子上，身上的浴袍被拨开，露出了大半片胸膛。但身上没什么痕迹，应该还没开始。 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了结果，但许星野还是在美女出去的时候问，“你们做了吗？” “做什么，都没开始。你不来就做了。” “好。” 得到答案，许星野关上了门，走到沈聿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哥，困了就去床上睡。” “睡什么睡，不睡。”沈聿拿开撑在眼睛上的手。 突然转变的亮度让沈聿眼前有一秒的发黑，等视野再亮起来时，就看到美女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长得似乎越发像许星野了。之前是像刚认识的许星野，现在是像长大后的许星野。 沈聿见人还在但是没有动静，主动牵起美女的手…… 谁知美女惊得慌张甩开他的手，身子也往后面退了两步。 什么情况？这约着呢，突然给他表演娇羞无措？ 沈聿扬起脑袋望向眼前的人，迷离的眸子染着潮红，脸上表情有些诧异，“你刚不是说要帮我吗？又不了？” 许星野瞧着沈聿这副样子，呼吸急促了几分。浴袍在沈聿自己动弹的时候已经完全敞开，露出他紧实的肌肉和细致的腰身。双腿又长又直，小腿上，连男人该有的腿毛都细得几乎看不见。全身上下，露出来的地方没有一处不完美。 而现在，沈聿在邀请他解开他最后一处不被窥探的地域。 许星野努力克制着身上仅对沈聿起的反应，双手捧住沈聿的脸，“聿哥，我是星野，不是你钓的妹。” “星野？”沈聿叫着名字的时候带上了疑惑的语气，但马上那疑惑就又舒展开，“对，你长得确实有些像星野，在酒吧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所以现在能帮我了吗？” “……” 许星野要被气笑了。醉酒后的沈聿有些可爱，认准一件事情就会一直要得到答案。那双被酒意浸透的眸子望着他，单纯中带着渴望，撩得人全身发痒。 最终被这眼神打败，许星野屈下膝盖。 …… “咳咳咳——” 许星野侧过去咳了几声，身子就被拽着衣领抓了起来。沈聿掰正他的脸，额头对着额头跟他贴了贴，“你长得真可爱，要不要交换号码？我下次还约你！” 约你个大头鬼！ 许星野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给一个男的做这事儿，想不通自己刚才怎么就鬼迷心窍顺从了。沈聿是爽了，他却恨不得给沈聿脸上两拳醒酒，但又舍不得。毕竟沈聿这模样，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见一回。要是清醒了发现刚才不是美女而是他，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许星野没拒绝，反而顺着他的话掏出自己的手机，改了自己的头像和性别和网名后，将二维码递给了沈聿。 这是他的私号，用虚拟手机号注册的，外人查不到所有人的真实身份。沈聿就算用这个跟他来聊天，也不会知道是他。 沈聿摇摇晃晃地起身想去床头拿自己的手机，却被自己拖鞋绊了一脚，整个人往地上摔去，许星野眼疾手快地将人拦腰搂住。 腰好细，手感也跟自己想象中的一样好。 许星野胆子大了些，带着人往床上倒。 情感在一瞬间达到顶点，许星野的手都在发烫。 第35章 让他连老婆都找不到 但最后也只敢摸了摸过过手瘾，然后等沈聿睡着了又跑去浴室冲了几次凉水。 等第二天沈聿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人了。宿醉的脑袋还有些疼，沈聿揉了揉太阳穴，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微信加了一位女性，id和性别都很女生，就一颗星星的图标。 沈聿记起昨日自己说的话来，说下次还要约这个妹妹，所以要的人家微信。 但那也只是口头上过过嘴瘾，他应该不会再约，他又不是那种乱来的人。 起身穿好衣裳退了房，沈聿正要离开的时候，发现昨晚约的美女正从酒店电梯下来。 嗯？她不是走了吗？为什么比他下来的还晚？不是吧，难道又另外开了房？ 正想着，一个男的就在她身后出来了，两人一起搂着出了酒店门？ ？？？ 沈聿觉得有些乱，他得捋一捋。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这位星星美女跟他约完，等他睡着转身又在同一家酒店开了房，约了另一个男的，开了下一场？ 奥买噶。 瞧昨晚那生疏的感觉，他还以为妹妹很单纯，没想到最后单纯的是他。 被吓到，沈聿打开微信，把星星删了。 回到公寓，许星野似乎心情不错，给做了一桌子大菜。 沈聿想到之前在马路对面看到的场面，开口，“不就是跟王青青约会被我发现，怕我管着你吗？至于做这一桌子哄我？怎么，想让我同意你跟她好？” 许星野一愣，“这跟王青青有什么关系？” 问完想起昨晚的事儿沈聿压根不记得，所以对他的印象还只在那时他跟王青青的实践报告上。 于是开口解释，“我跟她没关系，我不喜欢她。去那儿是为了拍这周末的实践报告。而且我已经拒绝她的方案了，打算自己独立做。” “为什么？” “嗯？什么为什么？”许星野第二次懵。 “你不喜欢她是为什么？她看着还不赖啊。”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非要理由吗？” “那当然，没理由的都不可信。” “那……”许星野想了一下，“她声音不好听。” 准确的来说，不是不好听，是没有某个人好听。 “哦，懂了，声控。”沈聿放下心来，开始伸筷子夹菜。 吃到一半，许星野试探性地问，“那哥呢？哥昨晚一夜未归，是去了哪里？” “找了个小美女。”沈聿脱口而出，但又想到许星野的年纪，忙转了话锋，“大人的事儿小孩别打听。” “不小了，成年了。”许星野怼过去，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所以哥满意？不会还要了联系方式吧。” “唔，不行。”沈聿将嘴里的菜咽下去，又拿过帕子擦了擦嘴，才继续道，“我已经把她删了。” “咣当——”许星野舀汤的勺子掉到了碗里，发出一声脆响。 沈聿有些奇怪地望了许星野一眼，“你怎么回事儿，勺子都拿不稳。” “手上有汗，手滑了。”许星野心虚。 饭吃完，许星野自觉又将碗筷给收拾了，放到消毒柜里。然后随着沈聿坐在一起看球赛。 但虽是看球赛，可许星野的眼神却并没有多看几眼球赛，而似乎在想什么，时不时地看看他，然后又垂下脑袋。 时间过了一个小时，到下午三点了。沈聿想起许星野之前说的要处理项目，搬到宿舍去住的事儿，提醒，“你不是要搬到宿舍去吗？为什么还不开始收拾东西？” “哥为什么要删？” 许星野的问话声跟沈聿的提醒声一起响起来。 沈聿听到了，但没听懂，所以挑眉想了想，才意识到许星野说的是之前饭桌话题上提到的星星。 回想起那位美女一夜赶两场的做派，沈聿摇了摇头，没好意思说自己被养鱼了，只好瞎扯了句，“因为技术差。” “……” 许星野沉默了下来。 “问你呢，为什么还不收拾东西。” “我这就去收拾。”说罢就悻悻地上楼。 走的时候也没什么留言，提着箱子就出门了，沈聿说让王叔送也被许星野拒绝。然后沈聿就发现刚才还说不喜欢王青青的人，转头就上了王青青她家的私家车。 嘶—— 果然成年了不好管了。 得换个法子驯。 —— 一连几天没在屋里里瞧见许星野，也没接到许星野的电话，沈聿稍微有些觉得不适应。 两个人的生活过久了，现在突然变成一个人，是会有这种情绪。但想到许星野终有一天会与他老死不相往来，沈聿心里的那点不适应就适应了。 他布的局，铺的网，可不能自己先说孤独。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许星野那个什么鬼项目结束的那天，沈聿特意去花店给许星野买了花。花店老板已经包好了，车厘子外裹着黄芯白瓣的小花，寓意顺顺利利。红彤彤的，倒是喜庆。 只不过去的时候，又遇到了堵车。 同样的高架桥，同样的跳桥人物，只不过开车的人由李简变成了王叔。 王叔没见过这种场面，堵车的时候望着人一直在担心那人会跳下来摔死，沈聿只好把之前李简跟他说的关于这个人的八卦讲给王叔听。王叔这才放心下来，“所以说都几年了，他还在闹？是疯子吗？” “应该不是吧，意识清醒着。”说完沈聿自己就先沉默下来。 这种，不算疯子吗？已经算了吧。 被喜欢的人抛弃耍弄，真会这么痛苦，几年都走不出来吗？ 沈聿没体验过这种感情，但作为这场天桥事件的旁观者，又好似见证了这种力量的神奇。 如果效果真的这么好，那要不要对许星野试试？ 先掰弯他，再抛弃他，让他发疯的余生，连老婆都找不到。 这样，那个害怕孤独的孩子，最后会孤独的死去。 啧。 想出这么个馊点子，他果然是个败类。 第36章 那地方只教枪吗? 由于出发得早，所以即便路上堵车，到地方的时候也没晚场。 沈聿坐在车里，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的人群，心里诧异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要不还是我出去吧，等看到星野就把他带到车里来。”王叔也担心沈聿万一被磕碰到哪里，到时候得不偿失。 “没事，我去才显得更有诚意。你先把车倒过来，等接到了人我们就回去。” “好，那沈总你自己慢一点。” 沈聿抱着花下了车，一出来就惹得好些阿姨伯伯们打量。 沈聿直接从公司来的，所以身上是一套笔挺的西装，腰部马甲收拢得刚刚好，加上高挑的身材，宽肩窄腰，衬得整个人像是从另一个次元来的。 沈聿下车的位置有些偏，又有树影挡着，里面的人出来不太容易看得见，所以他为了不让往前挤的时候碰到花，只得将车厘子花高举着，一边赔笑一边道歉一边往前迈步。 但好在，这里的大哥大姐叔叔阿姨都很和善，偶尔有不和善被他挤到，一脸凶相的转过来，在看到他带笑的脸时，也瞬间散了脾气，让开身子。 选了个显眼的位置后，沈聿便没再继续往前走。反正以他的身高和扎眼程度，许星野出来除非主动无视，不然不可能看不到他。但他站的位置似乎是个相亲角，不然怎么这么多大妈盯着他，然后旁若无人的当着他的面蛐蛐他。 从他的衣着说到他的外貌，再从外貌说到他刚下来的那辆车。 这些信息在大妈们这里来回滚了两遍后，有人走了过来。 “小伙子，我瞧着你不错，还拿着花，是来接女朋友的？” “啊，不是。”沈聿礼貌回话。 “我就说不是吧，这地方是相亲角，小伙子肯定是来相亲的。” “啊，不是，我是来接我弟弟的。” “弟弟啊，弟弟肯定很聪明。那你有女朋友吗？”一句话后，又转到了女朋友上面。 “没有。”沈聿笑得尴尬。 “那你看看我亲戚家的女儿怎么样？” “也看看我家的闺女，学霸，已经成年了。” “……” 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个讨论了半天的阿姨全都围上来，拿着手机给沈聿看照片。 要疯了！早知道就特么直接说有女朋友得了。 沈聿保持着惯有的礼貌和笑容，也没看手机，就说自己家里已经在给自己安排相亲了，目前还在接触中，这才终于将人给打发了。大妈们走的时候还不忘继续念叨，“切，有相亲对象了还来这种地方。” 沈聿无语，他也是第一次来接许星野，怎么知道他实验的地方门口正好就是相亲角？ 沈聿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旁边有大妈喊了一声，“又有了帅哥来了！”然后人群瞬间往旁边涌过去，沈聿被连带着推搡了好几下，脚踩到花坛台阶的边缘，踉跄着往旁边歪了一下，下一秒，腰就被人扶住。 “哥小心些。”许星野的声音同步出现在耳边。 沈聿循声望去，果然发现许星野已经从楼里出来，走到了他身边。 “恭喜你实验结束，喏，车厘子花，寓意顺顺利利。” 许星野将花接了过来，眉眼弯成了月亮，“谢谢哥，又能吃又能看，我很喜欢。” “走吧，上车，带你去吃好吃的，然后咱们回家。” “嗯，回家。”家这个词，可真美好。许星野捧着花，跟着沈聿走了几步，想起来，“可是哥，我行李还在宿舍。” “明天再让王叔来拿。” “嗯，好，都听哥的。” “想吃什么？” “啊，随便。不过我能吃法餐吗？就azur jo?l怎么样？” “那地方……” “怎么了？” “没什么，就去那儿吧。” 等吃完饭，沈聿带许星野回了公寓。许星野一眼就看到放在桌上的礼物盒是。包装精致，外围还缠着绳结。 以为是谁送给沈聿的，许星野抿了下唇。可谁知下一秒，沈聿就将礼物盒拿过来递给了他，“本来打算你毕业就给你的，可你一考完就去搞什么生物研究，忙得很，就只能现在送你了，拆开看看。” “哥送我的？” “嗯啦。”沈聿应了一声，从冰箱里拿水，加了些新鲜薄荷叶和柠檬片放进去，放在桌上，然后去准备第二杯。 在此期间，许星野已经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部最新款的手机。 “手机里给你绑了卡，你想要什么自己拿手机买就行。我的手机号也已经存在里面了，你有事就直接给我打电话，发微信短信也行，我看到……” 沈聿的话还没说完，腰就被人从后搂住，许星野挺拔的身子整个贴了过来，脑袋与他的脑袋挨在一起。 “哥真好！” 许星野的声音带着娇气，说话间温热的气息铺洒在沈聿耳垂上，热得他耳朵都红了些。 沈聿用手肘推搡着许星野，推了两下才把人给推开，“这只是大人的基操，没什么可感动的。来，喝水。” 许星野接过沈聿递过来的柠檬水。 水里放了冰块，很沁人，但许星野还是觉得降不下自己身上从内燃起的燥热。 哪怕跟沈聿分开了没几天，可许星野还是没能忘记那晚在酒店见到的沈聿的模样。之前想沈聿的心思与做项目的心思两者权衡，还能压制。可如今一方终止，另一方便强势占据高地，统帅全局。 许星野盯着沈聿，两眼后转开。 他不想太明显，也不能太明显。 回来的时候本来天就已经黑了，沈聿又窝在沙发上跟许星野联机在电视上打了几局cf。许星野枪法很准，每次能将对面藏在暗处的人一枪爆头。 沈聿突然想到刚认识许星野时，问他会打什么球，他说都会，那现在…… “玩过枪？” “嗯。” “我说的不是这种游戏或者玩具枪。” “嗯。” “真玩过？什么枪？在哪儿玩的？” “很小的时候，大约是在国外某个集训营。” “集训营？”这种地方听着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沈聿挑了下眉，“那地方只教枪吗？” 许星野沉默了一下，囫囵在鼻腔里发出一声鼻音，“嗯，就是随便玩玩。” 随便玩玩你枪法能这么准？ 沈聿对许星野的话半信半疑。信的是有这么个训练营，疑的是他觉得这地方除了枪，应该还教了许星野别的。 但具体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再问，许星野也不会告诉他。 与许星野越相处，沈聿就越觉得他身上有疑团。 第37章 该怎么骚才不显得刻意? 但沈聿不想深究，这也不是他该管的。 许星野是好是坏对沈聿来说，并无差别。反正最终结果都是为了报复。许星野跟他，始终不会是一路人。 许星野那个生物研究项目结束后没多久，考试的成绩就出来了。比他平时模拟考试时的分数低了不少，但依旧是重点学校的成绩。 沈聿还怕他发挥失利难过呢，谁知对方一脸无所谓，转头就填了之前他圈出来的那几所生物工程专业不错的大学里，离公寓最近的一所。开车回来一趟只要二十分钟。 惹得沈聿挑眉，“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发挥失常了没办法，分数只够上这所。” “许星野，你不会为了离家近，控分了吧？” “哥你是不是想太多？” 但愿是他想太多。 度假区项目进入收尾工作，那边套壳公司资产重组的事情也在跟进着。李简给原寂川的合同从草拟到定稿已经过去了一周，但交给原寂川后就好似石沉了大海，一直没得到回应。 一查，才知道原寂川又去了国外，法国。沈聿给原寂川发微信，要将合同传真给他。 【我不接传真件，要么你等我回国后签，要么，沈总亲自到国外交给我。】 【那你什么时候回国？】 【归期未定。】 妈的。沈聿将手机丢在办公桌上，向后仰躺在按摩椅上。 李简敲门进来，“沈总，法国合作商出了问题，工厂职员跟随着群众罢工队伍组织了罢工，所以咱们要的那批货已经停工两天了。如果罢工持续，可能会导致到期交不出货来。” “那就索赔。按照市价30%乘延误天数进行索赔，算下来等货物到时，延期我们也不会亏。” “国内延误规则是这样。但法国有条例，罢工属于社会不可控制因素，这种因素符合特殊条例里的半免责情况，所以那边只同意赔偿15%，除掉关税，只余下13个点。如果延期，对我们不利。所以我定了明日飞法国的航班，打算亲自去看看协商。” “嗯。”沈聿点了点头，想起什么，“那法国的工厂是不是在马赛？帮我也订一张，带上给原寂川的合同，一起走一趟。” “好。” 最早飞往法国马赛的航班在第二天早上7点，所以今晚回去沈聿就开始收拾行李。 许星野坐在沙发上，单手支着脑袋看他，“哥要去法国？” “嗯。去处理法国工厂的事情。” “那能带我一起吗？我也想去国外看看。” 沈聿莞尔，“我这又不是去旅游，带你干什么？” “反正我已经毕业了，志愿也填了，以后也想跟哥一样做生意，就当是提前学习，就让我给你打打下手可以吗？” “不行，时间太赶了，下次吧。”沈聿拒绝了他。 “哦。”许星野倒也没再继续磨。 洗完澡，沈聿从房间出来，却发现许星野还在客厅待着没有上楼。他走过去，“为什么还不休息？” “刮风了，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暴雨，会打雷和闪电，我……”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但沈聿知道，他是想说他怕自己一个人睡会像那晚一样哆嗦着躲到墙角。 北京的天气虽然多变，但暴雨打雷闪电同时出现的频率并不高，跟许星野住一起的这几年，除了那次外，也就又出现了一次。第二次是许星野躲在客厅里，抱着自己在沙发上蜷缩了一夜才过去的，沈聿第二天打开房门才发现。 想到那两次许星野狼狈的模样，沈聿提议，“要不今晚你跟我睡，睡我房间。我房间隔音更好，等我关好门窗，你身边有人陪着的话，应该就不怕了。” “好！” 许星野应了一声，马上跑上楼去拿自己的睡衣睡裤，“那哥等等我，我洗好澡，我们就睡觉。” 在许星野洗澡的时候，沈聿关好了门窗，将窗帘也拉严实了。 没了孔隙，整个房间内部发出的响动就被放大了几倍。沈聿躺在床上，随手拿了本杂志翻了翻，但显然，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手里的杂志上，而在眼前那扇半透明的浴室玻璃上。 许星野淋浴时发出的淅淅沥沥水声清晰地传到沈聿耳朵里，玻璃上氤氲着朦胧的雾气。听觉和视觉同时被吸引，沈聿盯着那团身影，之前在天桥时想到的馊点子又浮现在脑海里。 沈聿也是男人，自然懂男人是什么样的物种。 只要感官到位，某些方面勾起人的遐想，就能让男人生出垂涎爱慕的意味来。 俗称，性欲。 男人爱上一个人的最开始，就是对这个人产生欲望。对许星野这种未经人事的小男生来说，勾着一点，就能让他陷进去。 同室而眠，真是个好机会，沈聿有些跃跃欲试。 虽然沈聿也不懂这玩意儿到底该怎么勾，但靠近点准没错，最好，姿势也骚点。 就是这个骚，该怎么骚才不显得刻意？ 要不还是问问度娘吧。 等许星野出来的时候，就瞧见沈聿趴在床上玩手机。因为天气热，沈聿身上没盖被子，就穿着他洗澡后穿着的浴袍。浴袍不长不短，刚及沈聿膝盖，但此番躺着，浴袍就被卷上去一截，只盖住了沈聿大腿的一半。人的注意力便随着浴袍的边缘集中在沈聿大腿往上方寸的位置。 那位置，翘而挺，延展之上，却又被浴袍带子掐出一段盈盈一握的腰身。 真要命！ 许星野五指张开，捂住了额头，深吸了一口气，刚出来的身子就又钻进了浴室里。 沈聿听到响动回头，浴室，刚停的水声又重新响了起来。 第38章 请问兄弟是1还是0? 洗个澡洗这么久，许星野也太像个娘们了吧？ 说到这个，还别说，这小子长得确实漂亮得像女人，盖住身材只看脸，确实是能让男人硬起来的程度。 可惜了。 沈聿翻了半天百度也没翻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干脆在论坛匿名发了个帖子问网友，首楼马上被人占了，第一句就问： 1l：【请问兄弟是1还是0，是攻还是受？】 沈聿回：【这重要吗？】 2l：【很重要，不同位置喜欢的技巧不同，那自然应对方式也不同。所以楼主你是……】 沈聿回：【1】 3l：【那巧了么不是，我也是1，我知道0最爱的体位。相信我，都不用勾，直接技术征服就行。私我，给你推学习链接。】 沈聿：“……” 这特么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哇，男同的世界这么直接的吗？ 算了，勾什么勾，今天先放弃。 水声停了，许星野从浴室走了出来。沈聿将页面往上滑，关闭了论坛的后台程序，然后将身子翻了过来。 马上，身上就被盖住了一层毯子。 “嗯？干嘛呢，我不冷。”沈聿皱眉。现在室内温度正好，不需要盖毯子。 “马上就冷了。” 许星野说着，走过来，将空调温度往下又调低了几度。 沈聿：“……6。” 见沈聿没掀被子了，许星野满意地爬上床。 这还是他第一次到沈聿的床上睡觉，刚躺上去，就闻到周围全是沈聿的味道。枕头上，被子上，床单上…… 许星野两边翻了下身子，觉得自己全身似乎都沾满了这味道，令他心旷神怡。他将头埋进枕头里，轻轻地吸了一口。 好香。 但这香味还是淡了，他想沾得更多些，更浓烈些。 “轰隆——” 后半夜，雷声和闪电如期而至，许星野被这声音惊到，窝在床上的身子刚蜷缩了一下，旁边的人就马上靠了过来，单手绕过他的肩膀将他揽进怀里，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别怕。” 许星野靠在沈聿怀里，鼻尖甚至已经贴到了沈聿浴v领浴袍敞开着的胸膛上。沈聿的味道就这样直接的，突然的，窜入他鼻间，不消片刻就溢满四肢百骸。 许星野的注意力被这气息给吸引，第二声打雷和闪电他甚至都没注意到。他只注意到现在两人贴得很近，他只要稍微一伸手，就能将身旁的人一整个抱住，抱个满怀。 想到这里，许星野缩在胸前被沈聿圈住的手张开，试探性的、小心翼翼的慢慢伸展开，环抱住了沈聿的腰，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拉近了些。 “嗯？”沈聿的声音带着睡梦中的呢喃，似乎有些懵，但眼睛没睁开。 半晌后没见人动弹，许星野胆子才大了些，单手从沈聿睡袍里面伸进来，摸了摸他光滑的背。 久违的触感，撩得他喉咙发痒，口干舌燥。 许星野不懂这是种什么感觉，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情爱，他只知道在沈聿面前，自己活像个变态。那盯着沈聿时，无时无刻都能燃起的欲望，简直快要将他折磨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不露馅。 不知道是晚上几点才睡着的，反正等许星野醒来的时候，旁边的沈聿已经不在了。 他觉浅，一般不会深眠，但今早沈聿从起床到走，他居然都没被惊醒。 许星野揉了揉太阳穴，从沈聿床上起来，起身去洗漱。等洗漱完下楼，手机上显示时间是早上10点。许星野掏出手机查了查航班，这时，公寓内的电话座机响了起来。 沈聿的航班去法国马赛会先飞往巴黎，再转去马赛，整个旅途大约需要一天一夜。所以这通电话不是沈聿打来的。 许星野没接，由着电话一直响。 但对面像是知道他在家一样，一遍不接，就又打了第二遍，第三遍。 到第五遍的时候停了下来，而后，许星野的手机收到短信。 【不接电话那咱们就见面聊？窗户打开，我就在楼下。】 电话没备注名字，但号码熟悉，许星野知道是谁。 他打开阳台窗户，将脑袋伸出去。楼下果然停着一辆林肯，一身正装的中年男人拿着手机朝着他挥了挥手，然后又指了指屏幕。 马上，许星野的手机上，刚才那条短信后面又冒出来一行字。 【少爷，收养游戏玩够了吧，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许星野关上了窗户，坐回沙发上。 手机上，叮咚叮咚叮咚好几条短信提示音响起，许星野一条也没看，只是从沙发上站起来，到冰箱里去拿了杯水，学着沈聿的样子放了冰块柠檬和薄荷叶进去，放在手里摇了摇。 几分钟后，短信的声音停了下来，窗外和大门口都寂静一片。 许星野轻抿了几口水，趿着拖鞋回到了沈聿的房间，然后扑到床上，抱住了昨晚沈聿盖过的毯子。 没了沈聿的存在，屋里连他的味道都淡了，但闻着这味道，许星野心里刚产生的厌恶和烦躁才慢慢卸下来。 他仰靠在床上，单手支起来，挡住了半边眼，不想再动弹。 —— 等沈聿的飞机到达地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沈聿下了飞机打开手机翻了翻微信和短信，里面居然没有一条许星野的信息。 眉心几不可察地蹙拢了一下，沈聿正想给许星野打电话，一个长相帅气的法国男孩儿就朝着他们走了过来，用法语介绍，“是沈先生和李先生吗？我是原总派过来接机的助手，我叫adam，酒店已经给你们定好，请随我来。” “先谢谢原总好意了，不过我们已经定好酒店了，暂时不需要。等下还要处理公司上的事情，你把原总地址发我就行，我稍后自会去找他。” 因为公司与法国这边建立了长期的合作关系，所以沈聿自学了法语，此番回复男孩的对话流利顺畅。 “可原总交代，中午的宴席想邀请您参加，说是可以帮您解决停工的处境。您不去酒店，没法拿到请柬。” 闻言，沈聿与李简对望了一眼。 第39章 男人喜欢年轻的不是很正常? 见沈聿有被说动，adam按照原寂川教的继续游说，“今日的宴会有法国名流louis参加并且表演舞目。” 这下沈聿就知道为何原寂川会说这次宴会，能帮他解决工厂停工的问题了。 louis是法国有名的芭蕾舞者，因其出色的体型、颜值和修养，深受政界和商界的喜爱，曾传出“一舞动巴黎”的美誉。若能请动louis出席工厂复工礼，那将能挽回大量罢工的职工。 “车在哪儿？我现在随你去酒店。” 一小时后，化妆间。 沈聿在镜子里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有些无语地瞥向不远处沙发上坐着的原寂川，“你确定这是louis喜欢的装扮，而不是你的恶趣味？” “当然，我可是了解好路易斯的喜好才给你弄来的邀请函。相信我，你穿这身到他面前，别说出席工厂复工礼了，说不定提出些别的什么要求，他也能答应。” 原寂川说着，颀长的身子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沈聿身边，将他压到马甲里面的藏青色领带扯正，然后又摸了摸他的头发，“真像，就是这发色不对，待会儿让人给你漂个浅色。” “像什么？”沈聿抓到了重点。 “当然是像大学生啊。幸好沈总虽然在商场混迹了几年，可这张脸却没怎么显老，不然中年男人装嫩，还是蛮变态的。” 沈聿白了他一眼，转身又往镜子里瞥了一眼。 镜子里的自己穿着一身藏青色西装，白衬衣，青蓝色条纹领带。领带外，是同色系针织马甲。 这不是他平日里喜欢的穿着，但他能看出来，这是法国公立学校校服的款式。路易斯那种名利双收的大佬，喜欢的款，居然是大学生？ 简直不可思议。 “沈聿，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原寂川的声音打断了沈聿的思绪，他抬眼，就看到镜子里，原寂川站在他身后，离他很近的位置，双手撑在他身前的梳妆台上。从动作上看，似乎就将他整个人锁在怀里了一样。 沈聿眉毛瞬间就挑了起来，眼中的温润和斯文褪去，杀气腾腾，“原总自重。” 以往原寂川稍微有点动手动脚的时候，沈聿一提醒他就会老实，可现在却没有。不仅没有，反而在沈聿说完这话后，单手按住了他的腰。 ！！！ 你踏马！沈聿手都扬起来了，却听见原寂川在他耳边道，“配合一下，有人盯着呢。毕竟今日宴会来得都是gay，我说了你是我的伴才弄来的名额，你可别露馅儿了。” “你的伴儿穿大学生的衣裳？原总口味一向如此吗？” 沈聿甩开原寂川搭在他腰上的手，但倒也没再让他撑着的身子挪开。 “当然，男人喜欢年轻的不是很正常？话说你家养的那位崽子好像已经成年了呢，很年轻，长得也漂亮。” “别打他的主意！”沈聿呲牙。 “哟，一说许星野，沈总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 原寂川看着有些好笑。 他身子故意又往前凑了凑，上半身贴近沈聿，紧实鼓囊的胸肌便压在了沈聿的后背上，惹得沈聿一阵恶寒，绕到原寂川手腕下从梳妆台前钻了出来。 果然，钱难挣屎难吃。 接下来沈聿又花了十几分钟漂了个发，将原本黑色二八分的霸气发型硬是整成了齐刘海的乖乖男孩形象，搭配现在身上这一身学生装，看着就像是那种挨打了都不敢还手的btm。 靠，果然学会了一个词语后，用起来那是得心应手。 宴会开始，原寂川带着沈聿进了场。 louis作为压轴嘉宾，没有这么早出现，所以沈聿跟在原寂川身边端着香槟跟不同的商政界打招呼。沈聿留意着来人涉及的职业和公司名称，毕竟人在商场，又跟法国这边的贸易交往密切，来日方长的，说不定哪天就合作上了。要懂得将资源转化成人脉。 酒过三巡，沈聿知道此行的目的，所以每次敬酒也没多喝。若是有人硬要敬酒，沈聿就转眸盯着原寂川，也不说话，就盯着，后面原寂川就会乖乖把酒喝掉。 毕竟顶着他的伴儿的名义，原寂川借着他充面子，那他也得好好利用这身份不是。 两个小时下来，在场的名流商贾该见的都见了一遍，沈聿便从原寂川身边走开，转而坐到角落里，等着louis出场。 等的间隙有些无聊，沈聿瞧着手边有像是杂志的东西，便随手拿起来，放在膝盖上看。 沈家对小孩的家教严格，在沈聿成年以前都被沈岸管教着，不仅需要学习各种才艺武力，还被要求要严格遵守礼仪。这种教养已经伴随年龄的增长刻进了骨子里，所以不管是坐姿和吃饭，沈聿的姿势都很优雅。 此番看书的时候，他背也没驼下来，只有脑袋微垂着，修长白皙的手指一手托着书封，一手翻着书页。头顶奢华的琉璃灯打下来，从他浅金色刘海上掠过，光影在他脸上折射，衬得他像乱入的精灵。 louis就是在这时候入场看到沈聿的。 他从侧场出来进入舞台中央，随意往那边瞥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看书的，穿着校服的少年。 少年低着头，louis看不清脸，但依旧觉得他熟悉。思维像是被人蛊惑着拉到遥远时光的长廊中，回到大学时代。 芭蕾舞曲响起，louis上台舞动起来，沈聿跟着音乐抬眼，放下手中的书，拨开人群往舞台那边靠近。一舞毕，沈聿还沉浸在刚才的表演中没有回过神来，舞台上的louis就猛地从台上跳下来，抱着他转了两圈。 什么情况？！ 沈聿被louis这突然的动作给惊到，法国人都这么热情的吗？看到陌生男人就抱？ 下一秒，沈聿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他听到louis抱着他边转圈边喊，“谢天谢地，rapha?l你终于出现在我面前了，我的挚爱！” 第40章 下次男友改换纯情男大 路易斯叫的是一个法国男人的名字，所以这是将他认成了某个法国男人吗？难道是大学初恋？ 沈聿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原寂川那句“真像”是什么意思了。 不是像大学生，而是像某个人，像rapha?l。 原寂川调查了路易斯的情况，并且知道了他有个恋恋不忘的大学初恋跟自己长得很像。因此，只要将自己稍加改造，往rapha?l那边靠近，路易斯一时兴奋，就能把他当替身。 这样，凭着这种“不可多得”的缘分，原寂川和他沈聿，就都可以有收获。 果然是商人，无利不起早。 沈聿朝原寂川瞥了一眼，对方嘴角一勾，回他一个浅笑，然后走了过来，将沈聿从路易斯怀抱里拉出来，“抱歉，louis，这是我带来的舞伴，不是您口中说的那位。这里人多，如果您方便的话，我们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吗？” 路易斯这才放开手，又仔细打量了沈聿一眼，发现了差别。 他没拒绝原寂川的邀约，三人一起进了后台的louis的专属化妆间。 “抱歉，实在是太像了，尤其是像当年的他。”路易斯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捂住脸，“当年在学校，他也是这样的打扮，我爱慕了一辈子，可惜……” “可惜什么？”有幸听到别人的爱情故事，沈聿很好奇。 “可惜他死了，死在了19岁。” 结局跟沈聿猜的大差不差，眼前这个名利皆有的男人，今日已经三十二岁，若是他的rapha?l还在，也该跟路易斯一般大的年纪才对。这样，原寂川也不会让他特意打扮成大学生的样子了。 “感谢你让我能在十三年后再次见到rapha?l十九岁的样子。沈聿，我能跟你拍张照吗？”路易斯望着沈聿，恳求。 眼前的男人身上还穿着刚才上台表演的白天鹅装扮，脸上的舞台妆浓郁得看不清眼神和本来面目。 沈聿点了点头，“我的荣幸，如果您希望，我还可以跟卸完妆的您再拍一张生活照。” 路易斯的眼眶红了下来，但又马上笑着将眼里的泪压了下去，“谢谢。” 原寂川当了回摄影师，帮沈聿和路易斯在化妆间拍了两张照片。拍第一张的时候路易斯跟他的站位还正常，并肩而立，就如同久别的朋友，暂时有些疏离和不适应。 但第二张的时候，在快门按下的瞬间，路易斯突然凑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路易斯在后面道了歉，也说明了原因，沈聿想到他的心情，也并没有不适，反而主动过去，拥抱了他，喊了一声，“louis，你辛苦了。” —— 回酒店的时候，原寂川站在沈聿身旁，像看猩猩一样看着他。 “怎么，你也觉得rapha?l这替身的扮相不错，打算下次炮友改换纯情男大了？”沈聿斜眼怼过去。 “什么炮友，我正经得很，可从来不乱约的。” “呵呵，咱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样的场合原总没忘吧，在这儿你跟我装什么？” “果然第一印象很重要啊哎，”原寂川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双手抱胸，快步走了两步绕到了沈聿前面，倒退着盯着继续走，“沈聿我算是发现了，你这人吃软不吃硬，只要对方哭哭啼啼撒撒娇什么的，你连亲都能让亲。那是不是我现在跟你低声下气些，你就能忘了之前在gp那事儿，重新审视我，然后发现我的好？” “你说什么屁呢？老子一直男，发现你的好干蛋呢？” “是吗？你真是直男？可我瞧着怎么不像呢？沈聿，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误以为自己是直男？其实你……哎哟我去，说不过就打人！” 原寂川被沈聿推了一把，身子往后退了两步，明明站稳了，却又故意踉跄了一下，撞到电梯旁的墙壁上。 沈聿懒得理他，只顾自按了电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晚上跟李简商量了louis参加工厂复工会的事儿后就已经8点多了，沈聿本想给许星野打个电话，但一想到法国和国内隔着7个小时的时差，现在国内都已经凌晨3点了，只好作罢，只是发了条微信给他，告诉他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应该会比预期提前解决，问他想不想来法国玩玩。 消息发出去一直到第二天louis参加完复工礼都还没有回应，沈聿打回去的电话也没人接听。 许星野在他面前一直很乖，黏人听话，温驯单纯，以往发给他消息都会秒回，即便没秒回也会后面回复时给他解释原因，从没有这样石沉大海过。 直到下午4点，许星野的微信才终于发过来一条消息，只有一个字： 【想。】 沈聿马上叫来李简，“帮我给星野定一张从北京飞到马赛的票，时间就选最近的那班。” “现在？可现在国内已经晚上11点了，这么晚了，最近的一班是在凌晨1点半。” “就定这趟。” 沈聿吩咐着，视线埋在手机屏幕上没有抬起来。 他按下许星野的电话，拨过去。还没拨通，旁边的李简就开始叫唤，“定不了啊沈总，系统显示，许星野的护照被限制出境了。” “什么？”沈聿错愕地仰起头。 第41章 失败的实验体 “能查到是什么时候被限制的吗？”沈聿问。 “对方设置了加密，现在在国外，查出来需要时间。” 李简的回答落下，沈聿这边的通话也到时间传来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沈聿挂断电话，“你在这儿盯着，等问题落定了再回去，我现在去机场。” “你去机场干什么？” “回国。” —— 国内，地下实验室。 “虹膜无明显异常，心率指标正常，血压指标正常。现在注射第二管试剂，注意监测数值。” “第二管试剂注射成功，暂未产生排异反应，实验体各项指标正常，开始启动血液检测模式。嗬——” 冷静的程序化的声音戛然而止，穿白大褂的医生被床上原本应该处于昏迷中的实验体给拉住，受惊吓之余发出了一声惊呼。 抓着白大褂的手瘦小纤细，手臂上有很多未消散的针孔痕迹。顺着手臂往上望，就能看到那所谓的“实验体”，只是个年纪很小的男孩。 男孩全身被各种检测仪器的插管和贴片给包裹住，整张脸呈现出一种不见阳光的，病态的白。他此刻望着戴着口罩，看不清完整面貌的医生，发出的声音如蚊蝇，“好疼，身上好疼，求求你，救救我，放我走……” 医生盯着他，只是短暂地沉默了两秒，然后就用戴着手套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了男孩抓着自己褂子的手指。 “加大丙泊酚的用量，不要让实验体中途醒过来的情况再次出现。继续启动血液检测模式，测定实验体血液中favorite的含量。” “是。” 两小时后，实验体被盖上白布抬了出来。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监控室内，望着监控上的画面，蹙起眉，“看来又失败了，沈教授，这是今年的第几个失败品了？你还记得清吗？” “第七个。” “啊，现在正好是七月。那这么说，一个月失败一个？” “不是，有些撑不到一个月，有些则撑得久些。刚才那个抬出去的，是今年撑得时间最长的一个。” “多久？” “三个月零十二天。” “啧，那也还是废物。这么多年了，沈教授的成果，竟还不如年轻的时候，毕竟年轻时，你至少还成功过。你说，这是不是一个笑话？” “我会努力。从实验数据来看，favorite1.1是有效果的，只是其中的数值还需要进一步调整。” “这话我已经听腻了。新的地下场已经开始投入建设，沈教授，我希望它开业的时候，你能交出令我满意的结果来。相信我，如果最后结果不是我想要的，那后果，也将不会是你想要的。” “明白。” —— 连续的飞来飞去倒时差让沈聿感觉整个脑袋都是懵的，一直到上了王叔的车，往公寓回去时，他都还没有缓过来。 沈聿靠在车后座上，单手撑着脑袋，大拇指与无名指张开揉着太阳穴，缓解着疲劳。就在这时王叔开口，“沈总，我们现在真要回公寓？不去医院一趟吗？” “去医院干什么？ 谁住院了？” “星野啊，前天就住进去了。还是沈教授送去的。” “我爸？”沈聿揉着太阳穴的手拿了下来，整个人坐正，“车掉头去医院，然后告诉我具体是怎么回事儿。” “是。”王叔应了一声，卡宴便往市医院的方向驶去。 路上，沈聿听了个大概。许星野出了车祸，正巧被他爸给撞见，就将人送到了医院。但伤得不重，除了身上几处擦伤外，骨折了条胳膊。 难怪这段时间打电话显示无人接听，原来受伤躺医院里了。 等沈聿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医院的常规部门已经熄灯关门，只余下住院部还亮着灯火。沈聿按着王叔给的地址直接找到许星野的病房。 vip病房，独立一间，没有别的病友。 沈聿进去前在门上的玻璃往里瞧了一眼，许星野躺坐在病床上，右手打着石膏半吊着，另一只手就这样放在被子上搁置着，闭眼假寐。 沈聿推门进去。许星野听到响动，眼皮恹恹地抬起来，在看到来人不是他以为的那个，而是沈聿时，他眼神一下就亮了起来，作势要下床。 沈聿眼疾手快将人给按住。 许星野还是觉得不真实，他伸手抓住沈聿的一根手指，直到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这才确定下来，问，“哥不是应该在法国吗？怎么会在这儿？” “担心你所以提前回来了。怎么会出车祸的？” “路上没注意，走神了。” “那除了胳膊，还有哪里伤得比较重吗？” “没有了，其他都是小伤。” “是吗？我看看。”沈聿说着，手已经撩开被子，将许星野的病号服掀了起来，卷到了胸膛以上。 身上没什么伤口，就是腰腹的位置有两片淤青。位置有些奇怪，不像是被车撞出来的伤，倒像是被人打的。 沈聿眯了下眼，伸手在淤青的位置按了按，比划了两下，许星野便哼了一声，那只没受伤的手绕进来，将他的手抓了出来。 “哥，我真没事，你别乱摸。” 许星野的声音带着窘迫，脸颊和耳根都染上了红。但沈聿的重点显然并不在他的表情上，而是看向许星野刘海下露出来的一小节红痕。沈聿伸手撩开了他的刘海。果然，许星野的眉骨处，也有一处挫伤。 那是外力作用下，重力击打后产生的与淤血肿胀和挫伤。 沈聿的眸子凉了下来。 “许星野，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进的医院？当真是车祸吗？” “我……” “你该知道的，在创办维远之前，我学的临床医学，你身上这些伤，我能很肯定不是车祸伤痕。”许星野的话还没开口，就被沈聿给堵住，“另外，我不喜欢你跟我说谎，所以你想清楚再回答。” 第42章 眼睛收一收，我穿裤子了 许星野望着沈聿，嘴唇张合了一下，最后像是认命般叹了口气，“果然什么都瞒不了哥，我可是连沈教授都瞒过去了呢。” 说着，许星野伸手摸了摸自己眉骨上的伤，语气漫不经心，“确实不是车撞的，是打架打的。同学聚会上喝多了酒，出手重了些。” “被哪个同学揍的？”沈聿追问。 “我不想说。追究起来若是进了局子，会影响升学。” “所以你为了保护你那个同学，才说自己是被黑车撞的？” “反正结果都一样是躺这儿，过程有什么重要的？” “你啊！”沈聿摸了摸许星野的脑袋，“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 在学校被霸凌了也不吭一声挨着，现在被同学打了还帮人瞒着，许星野这种乖宝宝，打不回手骂不还口，若是没个人护着，还不知道怎么被欺负死。 看来以后得看紧点，他沈聿的东西，只能他来欺负，旁人碰了，全都弄死！ 连轴转的生活持续了几天，回来的时候又担心着许星野，沈聿严重睡眠不足。此番天聊开后，沈聿脑子里紧绷的一根弦松了，只觉得困意难挡。 但病房里没床也没换洗衣裳，沈聿打算先回去，等明日再来看许星野。 可刚提出要回去，许星野就拉着他的手耍赖，将脑袋凑到他掌心蹭着，“这医院里冷冷清清的，我明天就能出院了，哥今晚就不能留下来陪陪我吗？” “可这儿没床。” “我可以跟哥挤一挤，反正我睡觉老实，也不占地方。” “可我要洗澡。” “这儿有淋浴房。” “可我没带换洗衣裳。” “哥穿我的。” “可……” “哥～” 沈聿最后的一句反驳刚冒出来一个“可”字，就被许星野拉着嗓子喊的一声哥给堵了回去。 许星野望着他的眸子湿漉漉的，像是带着水雾。想到这孩子的惨样，沈聿败下阵来，“你的衣裳在哪儿，我去洗澡。” “就在旁边的柜子里，都是干净的，哥喜欢哪件就穿哪件，反正你应该都穿得上！” 沈聿走过来从衣柜里掏衣裳，也没瞎翻，就扯了最外面的那件短袖进了卫生间。 淅淅沥沥的水声后，再出来时，沈聿已经换了一身许星野的短袖和短裤。 随手拿的这条短裤好像是运动短裤，比男生日常穿的要短。再加上许星野身形本来就比他高些，所以短袖套上去长了一截，盖住了屁股的同时，甚至还盖住了短裤，乍一看上去就跟他没穿裤子似的。 沈聿在卫生间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尴尬的现象，但穿都穿了，也不能说出去再换一条，反正大家都是男人，也没那么多讲究。 许星野原本的视线就盯着卫生间的门，此番沈聿一开门出来就闯入了他的视野里。 短袖不过是普通的短袖，他穿着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好看或者什么别的特别的地方，可如今穿在沈聿身上，他竟然在脑子冒出“性感”这个形容词来。 用性感来形容一个男人，许星野觉得自己一定是有了什么大病。因为此刻他不仅觉得沈聿性感，居然还起了早知如此，当初怎么就不多买几件的想法来。 “把你眼睛收一收，我穿裤子了。”沈聿瞧见许星野盯着他，以为对方是觉得他没穿裤子，于是将短袖撩起来一截，露出被盖在里面的短裤，以示自己的清白。 动作间，无意识露出一段莹白的腰。 许星野呼吸一滞，赶紧挪开了眼。下一秒，被子被掀开，沈聿钻了进来。 许星野躺在靠近门那边的位置，此番因为右手打着石膏吊着绷带，如果不平躺的话，就只能侧向着沈聿那边睡。再加上床虽然比起普通病房稍微宽点，但到底也是单人床，两人躺上去，面对面间，距离隔得极近。灯光下，许星野甚至能看到沈聿眼里因疲倦而染上的血丝。 许星野忍不住伸手点了点沈聿的眼角，“哥看着憔悴了不少，这次法国工作很辛苦吗？” “还好，有了朋友帮忙，解决起来很顺利。” “哥说的那个朋友，是原总吗？” “你怎么知道？” “随便猜的。”许星野的手从沈聿眼角往上移，滑到了他的头发上，手指随意捻着他的发丝玩儿，“哥跟原总相处得很好的样子，上次在法式餐厅附近，我还看到他拿着你送给他的花儿。”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亏他还记得。不过……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他手里拿的可是红玫瑰，是他自己买的。我又没疯我给男的买什么玫瑰花？” 沈聿困得很，说话的时候眼睛半眯着，声音越说越小，听起来像是在呢喃。但明明都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但眼角余光瞧见了许星野额角的那块伤，还是问了句，“疼不疼啊？” “什么？”许星野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伤口，疼不疼啊？被人打的时候，疼不疼啊？” 沈聿这话声音很小，说这话的时候，眼皮已经完全闭上了，连呼吸都均匀了起来。 许星野知道，沈聿睡着了。 许星野没关灯，就这样呆呆地望着沈聿，隔着咫尺之近的距离望着沈聿，用目光勾勒着他的眉眼和轮廓。 从他七岁开始，那些人就只会问他行不行。那些人告诉他，跌倒了要马上爬起来；失败了要反省自己的错误；挨打了要马上反击回去，并且要回击得更重，更狠，这样才能让对方丧失战斗能力。 却从没有人问过他，这一切过程时，到底疼不疼。 也没人在乎他疼不疼。 只有沈聿。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明明他随便编了个为同学的借口他就信了，明明都跟他不是在一个世界里，却还问这种毫无用处的话来。 怪让人心动的。 要疯了。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很重，熏得他快作呕。但此刻，那些味道下，多了一股令人着迷的香，从沈聿的身上散出来，透过鼻腔，汇入百骸。 这味道压过了其他别的味道，让他心安。 许星野朝沈聿那边靠了靠，额头贴近了他的额头。 第43章 来我家，给你看你喜欢的 一觉睡到天亮，等沈聿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沈聿从床上下来上了个厕所，就看到洗手池上摆着新的洗漱用品，显然是许星野给他准备的。一时间，沈聿倒是不知道他跟许星野，到底谁才是病人。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沈聿应了一声，王叔就拿着干净衣裳进了病房。 昨日的西装经历了一天一夜飞机的洗礼，没干洗前沈聿肯定是不会再穿了，所以洗澡前沈聿给王叔发了消息，让他去公司休息室里帮他拿套干净的衣裳来。 王叔办事很利索，这才刚早上9点，东西就送来了。 沈聿换好衣裳整理好头发，又将昨晚摘下来的表戴好后，朝着镜子里看了一眼，又是一派西装革履的模样。 充足睡眠一晚上后，他精神状态确实好了很多，就是头发从黑漂成浅金，又从浅金漂回来，有些伤了发根，显得毛躁。不过沈聿也没太在意，起身往护士站台去给许星野办理出院手续。 刚到台前，就碰到了他爸沈岸。 沈岸像是并不知道沈聿回来了，所以在见到他的时候表情有些惊诧，但又很快笑起来，“不是出国了吗？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爸出实验室不也没说。”沈聿瞧了一眼沈岸手里许星野的住院单，伸手接了过来，“既然许星野是我在照顾，那他的出院，还是由我来办吧。爸那么忙，还是少管这种小事。” 沈岸也没跟他抢，由着沈聿在监护人那一栏签了自己的名字。 等他签完，像是怕他会问及情况一样，沈岸主动开口，“撞星野的车是黑车牌，那地方又没有监控，找不到车主，所以只能不了了之。” 沈聿闻言转了下眸子，“不是车祸。” “那是什么？”沈岸眉头拧了起来，手指屈在一起，摩挲了两下。 “是被同学揍了，但星野不想耽误那个同学，所以没告诉我对方的名字。” “呵——”沈岸笑了一声，屈在一起的手指重新张开，伸到脸上盖住了眉眼，也盖住了此刻脸上的表情，“那孩子是这么告诉你的？” “嗯。” “挺好。” 沈聿觉察出沈岸的反应有些奇怪，他追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沈岸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今后有什么打算？那孩子已经成年了，你还要一直养着他吗？” 沈聿想了想，回答，“我们会分开的，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七老八十？沈聿，我之前答应你养许星野，只是为了给你寻个玩伴儿帮你度过那段时光而已，你可莫要陷进去。” “放心，我不会。” “你自己有分寸就行。下周三是晏总五十寿诞，在晏家办了酒席。他前两日还在问我你和知雅的事情。我估摸着今明两天知雅就该知会你参加了，你做好准备。” “嗯。” 简单聊了几句，沈岸就率先离开了。 等沈聿的出院手续全部办好，许星野的复查才结束回来。两人这才一起回到公寓。 公寓里几天没住人，沈聿担心会有味道，在回来前已经让保洁里外打扫了一遍，冰箱里的食材也全都换成了新鲜的。但可惜，许星野的手废着，沈聿又是个厨房杀手，所以只能看着满冰箱的菜干瞪眼。 半晌后，沈聿先提议，“要不，我让阿姨来做饭？” 许星野摇了摇头。 难得的独处时光，他不想让第三个人来插入破坏。 “我不饿，哥能陪我坐沙发上看会儿比赛吗？” “好。”沈聿点了点头，率先走到沙发上坐下，按开了电视。刚调到体育频道，电话和平板就一起响了。 许星野有了手机之后，平板就一直是沈聿在用，出差时也带在身边，一个登的是钉钉，一个登的是微信。沈聿先去拿平板看消息，微信这边弹出来的弹框就没关。许星野瞥了一眼，是晏知雅的信息。 【下周三来我家，给你看你喜欢的。】 文字后面还配了一个色色的表情，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许星野抿了下唇，眼里闪过一丝不悦。晏知雅这女人为什么突然邀请沈聿去她家？后面那句还这么意味不明。 看你喜欢的…… 看什么？沈聿喜欢的，是什么？ 许星野虽没经历过那方面的事情，但也不是没上过网，知道这句话中藏着某种不可明说的暗示性意味。 上一次，沈聿就能在酒吧随便找了个女的就跑去开房，这一次，难不成跟晏知雅也…… 可细想下又觉得不可能，沈聿日日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每晚下了班就会回家里来，要真有什么，也没时间。 许星野心里想着这些，心思就完全不在电视上，而是绕到了沈聿脸上，观察着他看到晏知雅这条微信时候，脸上的表情。 却见沈聿眉头先是微微皱了一下，但马上又舒展开，指尖在屏幕上敲动了几下。许星野根据按键的位置猜出来，沈聿应该是回了个“好”。 他竟然答应了！！！ 这两人…… 许星野下颌骨下意识咬紧，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才没有当场像个烦人精一样问沈聿和晏知雅两人的关系。 两人虽然坐在一起，可沈聿完全不知道许星野此刻的心思，他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 今日是周天，离晏知雅说的周三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既然是晏袭的五十大寿，作为晚辈登门那肯定得带礼物过去。想到沈岸今日说的那句“做好准备”，沈聿觉得这是在提醒他礼物要适宜，不要敷衍的意思，所以他在网上选的时候格外留意。 以至于临近夜深，沈聿还没选到合适的。 “咣当——” 楼上，许星野的卧室传来一声像是摔跤了的响动，沈聿放下逛着的平板，快步上了楼。 许星野此刻在浴室里，沈聿也不好直接闯门， 只好站在浴室门外问，“怎么了？摔了？” 里面安静着，没说话，也没有别的声响。 沈聿想到许星野胳膊还吊着，身上也有伤，担心他是不是洗澡的时候，不小心脑袋磕在哪里给摔晕了，所以才没动静。当下也没犹豫，直接打开门闯了进去。 入眼，就是一片白。 第44章 我自己来 肌肤的雪白。 许星野并不是宅男，在学校里，打球跑步运动什么的常有，出门的时候也没见他打过伞，可就是怎么晒都晒不黑，身上像是被下了什么魔法似的。 此刻沈聿正低头推门进来，许星野那边又正好拉门打开，两项作用力下，沈聿直接随着惯性往前扑，摔在了许星野身上，嘴还在他身上啃了一口。 真的是啃，上牙磕到许星野锁骨的位置，啃出一片，不，磕出一片带红的牙印来。 “嘶——”力道应该是有些重，所以许星野闷哼了一声，抬手摸了摸锁骨。 沈聿赶紧站稳身子，瞧着那处痕迹，“啊，我没想到你会这时候开门，一下没收住力道。怎么样，咬疼了吧，我这牙……”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沈聿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起来。 被热水泡过的许星野脸红彤彤的，皮肤白皙中透着粉，此番的牙痕看上去，就像是少女被蹂躏后的场面，惹人遐想。 沈聿喉结滑动了两下，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思想很黄暴，赶紧挪开了视线。 可这一挪， 他又看到了许星野裸着的上半身，以及腰间围着的浴巾。浴巾掩住了双腿间，却掩不住浴巾之上的腹肌和胸肌。不用刻意提气，那肌肉轮廓就已经完美。 在沈聿的印象里，许星野一直是个孩子，属于娇俏美人那类的，此番看到美人的外壳下，是比他练得还爷们的身材，沈聿有些缓不过神来。 “没事，不疼。我想洗澡来着，但手动不了，有些不方便，所以闹出了动静。” 许星野的声音拉回了沈聿的思绪，使得他的视线转回到许星野脸上。此刻，那张漂亮的脸笑着，“哥来得正好，我后背洗不到，能帮帮我吗？” 半分钟后，沈聿蹲在浴缸前给许星野洗澡。 许星野腰间的浴巾已经扯了下来，但人泡在浴缸里，腰部以下被泡沫挡住，什么都看不见。不过什么都看不见才是正常的，要真能看到些什么怪尴尬的，他可没兴趣跟个男的比大小。 打完沐浴露，沈聿绕到许星野背后开始给他搓。从后背搓到后腰，尽心尽力，沈聿觉得他自己伺候自己都没这么细致过。 但…… “再往下点聿哥。对，就是那儿，有些痒……” “往上点，再上点……” 搓背服务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挠痒服务，沈聿按照许星野的指示，手在他后背来回上下按压抓挠着。不是什么累人的活计，但还是把他整得满头大汗。 浴室里面没有空调，沈聿又一直蹲着，身上的衬衣都被汗水浸透，濡湿一片。他有理由怀疑许星野是故意折腾人的。 “不对，不是这里，再旁边一点。也不是那里……呃！” 许星野的指挥还没结束就中途被打断，换成了短猝的惊讶声结尾。沈聿一把勾住了许星野的脖子，将人脑袋掰向自己，“许星野你够了啊，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到底是哪里痒说准点，别上上下下哪哪都不对劲！” 许星野仰着脑袋，所以看到的沈聿视线都是反转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瞧见沈聿因为热而解开的衬衣领口下，露出来的胸膛。往里一些，还能瞧见雪地上盛开着的两处粉色寒梅。 许星野眼眸眯了起来，哑声呢喃，“就是哪哪都不对劲。” “什么？”没听清许星野的声音，沈聿侧耳过去，朝着人又靠近了几分。 汗水下的体味比平日里更浓郁，靠近时那股香萦绕过来，许星野伸手盖住了自己的眼，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错了，他不该故意让沈聿给他搓背，这太折磨人了。 “哥你出去吧。”许星野盖着眼的手没放下来，“我自己来就行。” “得了吧，你自己来要是能行，你还找我帮什么忙？我没嫌你麻烦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告诉我具体是哪里，我好挠得准确些。” 许星野没接话。 沈聿也不知道是哪里惹到许星野不快了，只好没再问，凭着刚才的感觉往他身上摸，给他挠痒，“是这里吗？还是这里？挠的力道还要不要加重些？” 沈聿的手在许星野腰间抓挠着，企图找许星野觉得痒的位置，可还没摸几下，手腕就突然被人抓住。 “嗯？”沈聿鼻腔中发出一声疑惑，瞧见许星野原本盖住眼睛的手不知何时挪开。此刻没了遮挡，两人四目相对时，他瞧见许星野眼神晦暗，表情有些不对劲。 沈聿还没辨识出这是什么表情，下一秒，人就被手腕上那股力量凶狠地拉入浴缸中，天旋地转。他还呛了两口水，等缓和过来时，已经全身都栽进水里，栽在许星野身下。 许星野光着身子靠在他身上，没有动作，只是下半身正好卡在他双腿间。 …… 果然这种洗澡游戏不能轻易玩，玩久了就容易擦枪走火。 沈聿很理解许星野的状态，毕竟年轻，一点就着。 他虽然能理解，但还是觉得有被冒犯到。原因无他，纯粹是因为此番站位问题。 他处劣势，不爽。 许星野没敢抬头去看沈聿的表情，脸就这样窝在沈聿肩窝的位置，一动不动。 他不动，沈聿就先动了。 第45章 沈聿对男人…… 沈聿抬起腿，用膝盖将人从身上顶开。 没怎么使劲儿，但许星野配合着马上就离开了他的身子，乖巧地窝在浴缸的另一侧，沈聿的脚边。 这番扑腾后，许星野的胸膛上，腰腹处都染着泡沫。他眉眼耷拉着，像个犯了错等着挨训的毛茸茸的动物。 沈聿没立刻从浴缸里起身，反而就势双臂张开，搭在浴缸两侧。刚才的劣势陡然消散，现下变成了游刃有余的那方。 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浴缸壁，看着许星野的模样有些想笑。 敢对着他发情却没胆子接受这个结果，哈。 看来这小子如今还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自己那玩意儿，不然怎么对男的都能这样？ “行了，哭丧着脸干什么，水都冷了，赶紧起来擦干净身子穿好衣裳滚到床上去。” 沈聿的话许星野听到了，眉眼微微抬了一下，但身子还杵在原地，没动。 猜到他应该是不好意思，沈聿起身站起来，率先迈出浴缸。 水汽连带着泡沫一起被带出来，沈聿全身都湿透了，西装裤和白衬衣紧贴在身上，勒出他整个身体轮廓。许星野用余光瞟过去一眼，瞧见沈聿走到浴室门口的身子顿住，转过了脑袋。 两人对视，许星野从沈聿眼里看到了戏谑。 “手机还有电吧，等会儿给你发几个好东西。不用谢。” 说完不待许星野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开门出去，而后，下楼的声音响起。 许星野坐在水里，直到下楼的声音听不见，他紧绷的身子才摊下来，靠在了浴缸上。 如果沈聿仔细点就会发现，他之所以不起来的原因，是因为（）。 并不是一时兴起。只要看着沈聿，感受到沈聿的靠近，情欲之树自己就会发芽生长，蓬勃壮大，不眠不休。 又在浴室磨蹭了一会儿，许星野擦干净身子穿好裤子出了浴室。 手机放在床头充着电，想到沈聿离开时说的那番话，许星野坐在床头， 拿起手机打开。沈聿果然发了消息过来，是几个网盘链接。 许星野有些猜到会是什么，但又不是很确定。犹豫了一下还是点进去。 果然是av。 许星野有些无语，随手划拉了两下进度条，没什么兴致地退了出来。 谁要看这玩意儿？ 许星野将手机往床头一甩，起身去了阳台。 手臂和眉骨的伤被水浇过之后此番隐隐作痛，被凉风吹拂着才稍有缓解。他望着外面阑珊的灯火，觉得自己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来越贪心了。 以前他只想着，只要不被关在别墅里就好了；后来他想，能跟沈聿住在一起，有个伴儿就好了。 如今前两个愿望达成后，现在他又开始奢求，能跟沈聿更亲近些，沈聿是他的就好了。 吹了会儿风，反倒将人吹得越来越烦躁。许星野走了进来，将窗帘合上。 手机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因为音量低，开窗的时候空气流动，所以听不见。等许星野靠近，才听出是刚才点开的小电影的声音。应该是没关好，所以它放完就自动播放了下一个。 许星野点进去关的时候就发现不是自己之前点开的那个了，视频中的主角换了，身高体型，甚至性别都不同了。 嗯？ 许星野退去又进来看了一眼，确实是gv，也确实是沈聿发过来的。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 沈聿自己男女都看，还是摸不准他的喜好，所以男女都发过来了？ 反正不管是哪一种，都能证明，沈聿肯定是看过的。 那沈聿对男人…… 想到这里，许星野眸光微微晃动了一下，将那视频重新点开，拉到了最前面。 —— 周三很快就到了，沈聿最后还是选了上好的茶叶作为贺礼带去给晏袭。俗是俗了点，但贵在务实，毕竟晏袭跟他爸一样，是品茶爱好者，家里的装修格调也都是中式的风格。 既然是正宴，那必须得穿着得体，所以沈聿除了日常西装着装外，还戴了袖箍和衬衫夹。袖箍他常戴，那玩意儿会使西装肩膀和手臂的位置变得笔挺，不易起褶，看起来更精神。 但衬衫夹他不常戴。 因为衬衫夹需要扣在大腿上，走路的时候沈聿不习惯。所以一般除了那种很容易打皱的衬衫面料外，他都不会佩戴这个。 但今日，应晏知雅的要求，要搭配跟她的礼服同色系的西装，套系下这件衬衣需要衬衫夹。 沈聿从车上下来，往别墅走了两步，扣在大腿上的带子就磨蹭着西裤。沈聿蹙了下眉，走路的姿势稍微有些不自然。 “沈聿！”晏知雅走过来，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我可是等你好久了，来来来，我带你到花园去看！” “知雅，不要胡闹，沈聿刚到席，都没给父亲打过招呼，怎么能直接跟你走呢？”晏清河从楼上下来，出声拦住了晏知雅的动作。 沈聿循声望过去，晏清河罕见的穿得正式，一身黑色西装，领口的位置还系着同色领结。一根金丝挂链从领结旁边绕到脑后，又从另一边蜿蜒上来，延伸到他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上。整个人斯文又精致，像刚从哪个古堡出来的皇室贵族。 沈聿越是望着晏清河，就越是觉得自己之前是真的眼拙。 他到底是怎么把现在眼前这个人，认成清贫到需要靠贷款才能买得起肉夹馍的穷小子的？ 难道就因为晏清河跟他住一个宿舍的时候，经常以没钱买为借口来蹭他的东西，蹭他的饭？ 思考间，晏清河已经走下楼梯，站在沈聿面前。而后，突然伸手，在他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 沈聿不解地望向晏清河。后者自然解释，“头上发胶没拨散，已经帮你整好了。” 是吗？出门的时候他明明瞧过，没发现有什么没抹开的发胶。 “今天来的叔叔伯伯很多，应该对你的公司发展有帮助。来，靠近一点，我给你介绍。” 晏清河说着，手伸到沈聿腰间，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第46章 在长辈面前跟妹夫传谣言 动作自然流畅，带过来后就松开了手，所以沈聿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位是刘伯伯，华丹传媒的副总，公司以软件服务为起点，业务范围逐渐扩展到云服务、智能计算、鸿蒙生态、移动游戏等多个领域……这位是叶表哥，哥伦比亚博士，创办京津电子，从事印制电路板的研发、生产和销售……还有这一位，崔二叔，国企背景，集中在公安大数据建设领域……” 细数下来，晏清河给他介绍的亲戚全是与他的维远科技公司有关联的鼎盛企业，能跟他们搭上关系，进行合作，沈聿确实能从中获益不小。 除了原本就是亲戚关系外，晏清河还似乎对这次来参与寿宴的人做过详细背调，否则他一个学医的，不可能了解这么多。 晏清河介绍的仔细，沈聿也听得仔细，乖乖地跟在晏清河身边，等他介绍完再握手交换名片。 刘总在收名片的时候笑着问晏清河，“清河，我可是听说前些日子你把你爸气得都跑到国外去了，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他偷看我的日记，被我臭骂了一顿，骂跑了。” “哦，那可就是晏总的不对了，孩子再大，也要有隐私，怎么能干这种事情，等会儿酒席上我可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行，那我就先谢过刘伯了。” “应该的，应该的。不过清河啊，上次给了你我侄女的联系方式，可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怎么也没见你联系她？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晏清河没立刻回复刘总的话，反而答非所问地将刚才日记的事儿重新提起，“其实刘伯，我爸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我跟他吵架，是因为我在日记里写到了我自己喜欢的人。而那人，是他为我妹妹准备的。” 说着，晏清河伸手按住了沈聿的肩膀。 这下，他话中的主语指代的“那人”是谁，几乎不言而喻。 ！！！ 不止刘总脸僵了，沈聿也没想到这人会玩这么一出，也跟着石化在原地。 “这……你……我……他……嘶！” 刘总张了张嘴，换了几个开头都没有想出合适的措辞来，只得咂了下舌，按住了脑袋，“我知道了，我回去会跟我侄女说清楚的。” “啊，不是，刘总我想你是误……” 沈聿刚想解释，晏清河就将脑袋压过来，小声跟他耳语，“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家那侄女难缠得很，你就看在我尽心尽力给你介绍资源的份上，帮我挡次烂桃花呗。” 挡桃花用同性恋这一招那确实是又快又好。但…… 沈聿皱眉，“你的桃花是挡住了，我的桃花岂不是也被扼杀在摇篮？万一这事儿传出去，京城还有哪个美女肯跟我好？” “放心，刘伯嘴很严的，不会乱说。所以这事儿你知我知刘伯知，嘘，千万别告诉知雅，不然她得找我打架了，怎么样，妹夫？” 晏清河将“妹夫”这个词咬得有些重，身上原本被着装营造出来的斯文皮相抽离开，那股压着的痞气就又重新冒了出来，连笑都带着不怀好意。 正经人谁在长辈面前跟“妹夫”传谣言啊。 依沈聿看，晏清河就是故意弄这么一出恶心他，阻挠他跟晏知雅的进度。 不过也无所谓，本来他对晏知雅就一直是朋友的感觉，结婚什么的，从来没想过。只是这些年，除了晏知雅，他身边居然也没有别的什么女性友人，以至于他想换个桃花都换不到。 跟长辈打了招呼后，沈聿才去花园里找晏知雅。见到时，她正在给一棵小树苗浇水。 树苗不健壮，软趴趴的像豌豆苗，可偏偏在枝干上却开出了花骨朵，看起来就像是已经长大成年了一样。 沈聿走过去蹲下来瞧了两眼，然后望向晏知雅，“这就是维克多2号？” “对啊，真活了，你说神奇不神奇？喜欢不喜欢？” “嗯，喜欢，你可真棒！”沈聿竖起大拇指夸赞。 维克多2号不是他和晏知雅取的名字，而是他外公取的。这是他外公研究的新的转基因生物，将某几种植物的生存细胞质融合在一起后培育出的新品种，有很大的药用价值，但很难存活。 维克多1号已经被外公给养死了，连枯掉的叶子都做成了标本。二号是给他的生日礼物，祝福语是：永恒的爱。 但沈聿瞧着这玩意儿应该永恒不了，长得像豌豆苗的东西，最多是季生植物，过完这个夏天就会枯萎，活一年都费劲，还谈什么永恒？ 沈聿有理由怀疑这株豌豆是因为来不及给他准备生日礼物了才随手塞给他的。 沈聿公司事情忙，想到照顾花草还是女孩子更细心，就将维克多交给晏知雅养了。没想到两个月过去，它不仅活着，还活出花儿来了。 真是个好消息。 沈聿用手机给维克多各角度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外公。 【永恒之爱要开花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对面几乎是秒回，咆哮的语音：【这是什么鬼东西？我好好的一棵树给你养成了豌豆苗？】 沈聿回：【本来就是豌豆苗。】 【你放屁，它是棵树，是棵树！你是不是没按说明书养啊，我给你的说明书呢？给我挖走挖走，放你院子里重新养。】 【能活着就不错了，老头你不要太较真！】 【你就说挖不挖吧。】 【不挖。】 【行，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邮寄维克多3号过去，专车送，现在发，下午就能到。再不看说明书瞎jb养，我就敲爆你的狗头！】 沈聿无语。 “怎么了，东西养活了外公居然不开心？”晏知雅跟着沈聿一起喊外公。 “没事，老头性格就是这样，不用在意。我觉得你养得很好。” “嗯啦，你开心就好。其实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哥哥听说是你的东西，也一直帮忙照顾着。” 晏知雅提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将脑袋凑近沈聿，声音压低。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通，是关于哥哥和你的，或许，沈聿你能帮我解答吗？” 第47章 哥哥是小三还是妹妹是? 关于晏清河和他的问题？ 这话听着就有些奇怪了。 晏清河和他除了在大学当过几年的室友，又同样是学医的之外，两人间就没什么交集了，能有什么问题？ 沈聿有些好奇，所以将视线从的维克多2号上挪开，移动到晏知雅的脸上，等着她的下文。 “哥哥那里，有本日记。里面……” 又来了。日记这个梗过不去了。 “日记里写了他喜欢男的，还喜欢我对吧。” 晏知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聿未卜先知给补充了出来。她错愕了一下，半晌没回过神来，“你知道？” 他当然知道，不仅他知道，刘伯也知道。 晏清河不是说刘总不是个大嘴巴吗，怎么就一转眼的功夫，连晏知雅都知道了？这传播效率。 “那是骗人的，你哥他忙着事业，不想谈恋爱所以拿我当幌子呢。”沈聿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那我可就放心了。我还纠结着，如果哥哥真跟我抢的话，我就得让给他，如果不让那我不就成了小三了？现在这个顾虑消失了，呼，感觉空气都舒爽了不少。” 晏知雅说话向来心直口快，沈聿原本应该早已见怪不怪了，可此番听到这个言论，还是觉得叹为观止。 照晏知雅这个逻辑，哥哥比男朋友重要啊，要是哥哥看上了自己男朋友，那她得甘愿退出。如果不退出，那她就成了插足别人爱情的第三者。 不是我说大姐，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小三啊？ 于是接下来，沈聿给晏知雅科普了一下关于第三者的定义和内涵，否定了晏知雅自认三的说法，但晏知雅马上反驳回去，“可按照先后论，那也是哥哥先认识沈聿的啊？” 得，白科普了。 看来晏清河给晏知雅洗脑得很透彻。 沈聿要被自己给气笑了，突然就不解为什么自己一个25岁的快奔26的中年男人，要在这里跟人讨论是哥哥是小三还是妹妹是小三的问题？而且，还踏马把自己给代入了角色里。 这明明完全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啊。 他肯定是从法国回来后没有李简督促，有些太闲了，闲得蛋疼才这样的。 话说李秘书怎么还没回国？难不成被罢工队伍卷进局子里去了？ 从花园回来的时候，沈岸也来了，正在跟熟悉的合作方打招呼。 沈岸的和合作方自然跟沈聿的不一样。 维远是沈聿自己一手打拼出来的事业，与沈家的生物集团不是同一个行业的生意，沈聿也不想跟沈家的临基生物有关联，所以在外的时候，从没提过沈家的名声。 有些人知道便是知道，不知道的沈聿也没打算让他们知道，所以此番虽然父子俩同在一个宴席，但沈聿并没有跟沈岸坐到一起。 晏袭的酒席结束后，众人纷纷离场。 沈聿在离开的时候瞧见沈岸上了一辆红旗车。 沈聿认得那辆车，准确的来说国内没人不认识。 最贵国礼迎宾车，起价700万。不仅贵，购买渠道还特殊，需要先经过政审，只有政审合格的富人才能买到。所以里面坐着的人，可不单单是富这么简单。 沈岸到底跟谁在合作？对方居然有这么大的派头。 “在看什么？”晏清河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问。 沈聿望着红旗车走远，收回了视线，转而望向晏清河，“没看什么。” 这一望不要紧，沈聿这才发现，晏清河居然换了身衣裳。刚才吃饭的时候晏清河要他给他挡桃花，所以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沈聿记得清楚，那时候，他身上还是刚下楼的那身斯文败类装。 而现在，他把做了造型的头发放了下来，身上也是简单运动套装，乍一看上去，梦回大学年代。 “搞什么，cosy呢你，一天换几套啊！”沈聿调侃，随手去掏兜里的烟。 “刚才那身染了烟味，我就去冲了个澡。”晏清河扯了扯自己的衣裳，伸手摸了摸还没吹得干透的头发，随口道，“你知道的，抽烟有害健康，医生对烟味很敏感。” 话落，沈聿放在口袋里已经拿住烟盒的手就顿了下来。 确实，他大学的时候不抽烟。不仅不抽，甚至闻到烟味就干呕。但现在，抽烟、喝酒、打架，倒是样样行。 沈聿嗤笑了一声，将烟盒拿了出来，挑出一根叼在嘴里，然后去摸火机，“那你最好站远点，熏到你，你待会儿可又得去洗澡了。” 沈聿话毕，刚用打火机点燃烟，嘴里的烟就被晏清河抽走。 “你特……” 骂人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晏清河就着手，将那根烟放到了自己嘴里。于是沈聿的骂人就变成疑问，“你特么的不是闻不得烟味吗？怎么还抽？” “骗你的，”晏清河深吸了一口，烟便在他修长手指间的指骨处卡住，然后，他将白气全吐在沈聿脸上，伸手掐住他的脸颊往外扯，“别人说什么你都信。沈芙蓉，你怎么这么好骗啊？” “可你在大学的时候，确实不抽烟啊。” “嗯哼，你大学的时候也不抽。” “所以我干什么你就跟着干什么？晏清河，你是学人精吗？” “嗯哼，这可不叫学人精，这叫因时制宜。” 晏清河又吸了两口，在沈聿打算从烟盒里掏出下一根给自己点上的时候，晏清河将烟头扔下，用脚踩灭，“走吧。” 说着，率先往门口走。沈聿只得将烟放了回去，“去哪儿？” “当然是送你回家啊。毕竟听说你应激，看到车就害怕，你都替我挡了桃花，我不得还你人情当回护花使者啊。” “什么应激，亏你还是医生，那叫ptsd（创伤综合征）。而且没你说得那么严重，我只是不敢自己开车而已。再说了，本来喝酒了就不能开车。不对啊，这么一说的话，你也喝酒了。” “对，所以我不开，我有钱，我家有司机。” 晏清河替沈聿拉开后车门，“上去吧沈大少。” 沈聿跟晏清河一起坐到了后座，车一开动，晏清河就拉下了驾驶室与后座的隔帘，向着沈聿靠了过来。 第48章 能不能给我养? 晏清河将脑袋枕在沈聿肩膀上，闭上了眼。 “呃——”沈聿无语地发出一声低吟，正要抖下肩膀将人弄下来，就听到晏清河可怜兮兮的声音响起来，“沈芙蓉，你刚才那烟是不是有毒，抽了一根像吸干了我脑细胞似的，现在头晕得难受。” “所以你到底是能抽烟还是不能抽烟啊？” “有区别吗？反正抽都抽了。”晏清河的脑袋靠着沈聿的肩膀，靠近他这边的手还抓着他的肩膀。沈聿稍微一动，有点想挪开的意思，晏清河抓着他肩膀的手就用力收紧，“乖，让我靠会儿，别乱动。” 沈聿对晏清河最后这像哄情人的语气很不习惯，他皱了皱眉，本想怼过去，但看着旁边的人脸色发白，似乎真有些难受，又给忍了回去。 车开得很稳，等车停的时候，外面有人敲响了车窗。 沈聿以为是司机在敲，手在车门上按了下，自己这边的车窗便缓缓落了下来。 但入眼不是司机，而是许星野。 沈聿这才看清车已经停在了公寓楼下的底下停车场里。 车窗摇下来时，许星野原本带笑的眸子在看到沈聿肩膀上的脑袋后，瞬间敛了下来，语气也带了些冲，“已经到家了，哥还不打算下车吗？” 说着，便给沈聿拉开了车门。 沈聿耸了耸肩，晏清河就抬起了脑袋，将身子坐正。一扭头瞧见许星野，他勾了勾唇角，手自然地借着要跟他打招呼的动作，搭在了正迈出去的沈聿肩上，“好久不见啊小弟弟。” 许星野不喜欢“弟弟”这个词，尤其不喜欢“弟弟”的前面再加上一个“小”字。 从在机场见到这人的时候，许星野就发现他对沈聿有企图，只是之前一直没动作， 所以许星野就没太当回事儿。可如今，才一个宴会的功夫，他和沈聿，就已经到了勾肩搭背的程度。 他平日里想碰碰沈聿，都要想好理由和后续，耍耍小手段才显得合理不突兀。可眼前这人，每个动作都很自然随意，沈聿居然也没反感。 嘶，这晏家的兄妹，当真是一个比一个讨人厌。 许星野伸手将晏清河放在沈聿肩膀上的手推开，然后拉着沈聿的胳膊，将人拽下了车。 说是拽，但其实用的力道不大，沈聿顾虑着许星野一只手臂还吊着绷带，所以自觉下的车。 辞别了晏清河，沈聿这才发现许星野手里还拿着一个快递箱子，刚才拉他的时候，许星野将快递箱子放到了地上，所以他没看见。 “这是什么？”沈聿指了指快递盒子，问。 许星野没回话，生着闷气。但闷气生了五秒就终止，“是你外公寄过来的，一听说我是跟你同居的那位，就叫我去拿。我刚拿到，就看到了有车停到了你的车位，就过来了。” 这也算解释了许星野出现在这儿的前因后果了，不然沈聿还在诧异为什么自己刚到，许星野就能知道车里的人是他呢。 “哦，维克多3号，这老头还真寄过来了。” “什么维克多3号？”许星野有些疑惑，掂了掂手里的快递盒子。不重，也不大，应该不是什么武器之类的。 “转基因的一种植物，外公给取的名儿。听名字你就能听出来，我外公在苏联留过学，所以代号也有一股苏联味儿。” “挺酷的。”许星野应了一声，回家将快递给拆开。 盒子里面当真放着一盆植物，刚发芽，小小的一棵，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物种。盆底下还夹着一张纸，是用钢笔手写的说明书几个大字，展开后，题首就是飘逸的钢笔行书： 【这是最后一棵了，再乱养给你脑壳打出包。2号之所以养成豌豆我觉得还是没看说明书的原因。直觉告诉我，那说明书你已经扔了，所以我给你手工誊抄了一遍，不用谢。】 然后下面就是常规的养花注意事项和攻略。 许星野看到这里，抬头问沈聿，“维克多还有2号？” “对，我顺手送知雅了，她约短信让我去瞧了，长得不错，都开花了，可外公却觉得养废了，非要再把3号寄过来。” 许星野将沈聿这句话捋了一遍，“所以说，上次晏知雅约你去她家看你喜欢的，是指维克多2号？” 说完这话，不待沈聿反应，许星野就率先道歉，“对不起上次无意间瞟到了你的手机。” 他这一主动交代让沈聿想质问的话都堵到嗓子眼，又咽了下去，只得绕过过程去回答许星野的问话，“对。” 沈聿应声的时候已经卸掉了衬衫上的袖箍，连带着将腕上的袖扣也解了。他活动了两下手臂，这才觉得轻松了不少。 果然绅士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其中最次级的就是着装的代价。 大腿上固定衬衫夹的绑带摩挲着西裤和皮肤，每次移动都会有触感，沈聿决定干脆先进屋洗个澡，将这身折磨人的行头给换下来。所以他抬脚进了自己的房间。 许星野坐在桌前继续看着手里的手写说明书，发现一翻面，背后居然还有一段用红墨水写下的英文说明。 【这棵树寓意永恒的爱，是我为你求的姻缘树。我相信，对你用心的人也会将这棵树养成最盛大的模样。爱人如养花，我等着你带她和盛开的维克多，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天。】 爱人，如养花。 所以，沈聿的外公看似在培育转基因植物，但其实，是想通过筛选，考验出真正适合沈聿的那一半？ 许星野望着面前花盆里的小芽，心里有一股拼命往上窜的冲动。 他起身去找沈聿，急切地想表达自己此刻的想法。 房门虚掩着没关，许星野便没再敲门，直接推门进来，“哥，维克多3号，能不能给我养？” 话音落下，许星野就愣在了原地。 因为他看见，此刻沈聿已经脱掉了西装裤，正站在床边，弯腰在解绕在大腿上的黑色绳结。 第49章 黑色衬衫夹 那绳结是皮制的，在灯光下还泛着光。连接着衬衫夹的部分，还带着金属环。绳结横着的那圈绕在大腿上，带着金属环的那两截短的绳结竖起来，扣住了衬衣下端。 纵横交错间，黑与白映衬。 这不是衬衣工具，这简直是兴奋剂！ 许星野的视线变得晦暗，脑海里开始脑补…… 想到深处，他抬手盖住了眼。 与此同时，沈聿抓着手边的西装甩过来，“还看什么？还不滚出去！” 许星野便退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许星野坐在沙发上盯着维克多，努力将脑子里的想法从沈聿身上转移到花儿上来。 爱人如养花，他喜欢这句话，他想试试养活维克多。 十几分钟后，沈聿洗完澡穿着睡袍走了出来。许星野循声望过去，两人都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尴尬。沈聿率先错开眼，开口打破了气氛，“你刚才闯进来，说了什么来着？” “我说，哥既然没时间，不如把你外公寄来的这盆研究，交给我来养吧。” “你？”沈聿上下打量了许星野一眼，半信半疑，“你会养花？” 许星野轻笑了一声，有些臭屁，“我什么不会？” 呵，狂妄。 “所以，哥，可以吗？”许星野摇了摇他的袖子，睁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瞧他。 就一个不能吃不能看不能玩的植物而已，许星野想好，就给他玩好了。 “嗯。”沈聿应了一声，看到了桌上的老头手写的那封说明书。 他伸手拿过来看。看到前面的时候哼哼了两声，等翻过来看到红笔字迹的英文时，他才哈哈笑了两声，“蹭”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把薅起维克多。 许星野怕他这架势，一个冲动将这花盆给砸了，赶紧随着他站起身，视线一直跟随着花盆。 “这点豆芽菜那老头跟我说是老子的姻缘树？怎么，咒我爱情不顺是吧。” 想到这里沈聿就郁闷，爱情是挺不顺的，到现在都快奔三了，一段恋爱都没谈过。好不容易约个炮吧，还遇到个女海王！ “说明书上不是说维克多会长大的吗？这怎么能算爱情不顺。说不定这意味着哥的爱情刚刚开始呢？” “em……” 他一个比许星野大7岁的中年男人，还需要一个刚成年的小屁孩来教他爱情观？ 沈聿不想接话。 他望着手里的花盆，“听外公的意思，这东西要在我未来老婆手里才能长得好。抱歉了星野，维克多我暂时不能给你了，我得拿去找多找几个女人试试我的桃花。” 许星野先是一愣，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么。而后越笑越大声，“这都什么年代了，聿哥你还信这个？别逗我笑了。” 这还是沈聿第一次看到许星野被逗笑成这个样子，整得他也开始怀疑自己了。 也是，把姻缘交给树这种迷信连古人都不信了，他这个新时代青年居然还信这个。 “哎！”沈聿悻悻地将花盆递给许星野，“那你养吧，养死了，就丢垃圾里就行。” “好。”许星野将花盆接过来，转头却瞧见沈聿跑到书桌前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哥是要查这类植物的基因组合配列和植物细胞分裂表征吗？” 什么东西？他查这玩意儿干嘛？ “不是。”沈聿接话。 “那哥是要查什么？” “查查平谷区有哪些离得近的精神科，人年纪大了就会把对科学的热爱转变为玄学。我觉得我外公今天把维克多当姻缘树什么的就是前兆，为了他好，那得定期去复查才对啊。” 许星野莞尔。沈聿这是在拐着弯的骂他外公是疯子呢。 不过，能想出通过养花来选人的长辈，也确实不会是什么正常人。 许星野盯着自己手里的花盆，虽说他也不信姻缘树这种事儿，但他还是想好好养维克多。 那是沈聿外公寄予的希望，而他和外公一样，都希望沈聿此生能平安喜乐。 —— 录取通知书下来，但许星野收到的，却不是之前填报的那所离五龙路近的录取通知书，而是跨越了半个北京城的另一所。 上这所学校所需要的分数，是他平常模拟测试时能轻易达到的分数，但比他正式的分数高出很多。正常情况来讲，单凭分数，他上不了，可是有人给他提交了专业技能证书，用体育生的身份被录入了。 他的志愿没填过这个学校，也没从想过去这个学校。 但那些人没给他选择。 “xx大？怎么跟你之前报的大学不一样？”沈聿见许星野拿到录取通知书后，就一直不吭声，凑过去看了一眼，问。 “临时改了。”许星野敷衍了一句，将录取通知书合拢。 一连两天，许星野都闷闷不乐，就连去医院拆石膏和纱布也不能让许星野雀跃起来。 沈聿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跟学校有关？” 许星野摇了摇头，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重新点了点头。 沈聿被他这点头又摇头的做法弄懵了，正要再问，许星野就突然坐到地上，将脑袋放在他膝盖上枕靠着，双手抱住他的腿，手指在他西装裤上描绘着面料上的纹路。 “那学校离哥太远了，我得住校，以后回来一趟就不方便了。可我想跟哥待在一起。” 因为头埋着，所以许星野说话的声调很闷，闷中带着浓浓的怨气。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不开心。 沈聿回搂住他，伸手拍了拍许星野的背，突然道，“我这周有假期，星野，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三亚？” 许星野的头扬起来，漂亮的脸不知是因为激动的还是埋在膝盖上憋的，此刻带着红晕，像晨间初升的太阳。 “真的？就我们吗？” “嗯，就我和你。就算补偿你上次没能去法国的遗憾了。”沈聿想了想，还是没跟许星野提他护照被限制出国的事情。国外去不了，去三亚也不错，那地方有海，可以坐游艇。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明天？” “得先订机票和酒店。” “所以，明天？” 沈聿摸了摸许星野的脑袋，无奈地弯下眉眼，“好，就明天。” —— 第二日，三亚五星级酒店内，沈聿快跟酒店前台吵起来了。 “我订的明明是两间豪华海景房，怎么到你这儿就显示只订了一间？” 第50章 我的有没有你的大? “不好意思先生，这边显示您只订了一间呢。” “我钱都付过了，这是订房成功的短信。” 沈聿将预约成功的短信递给服务员看。 “稍等这边帮你核实一下。先生您好，这边查到您又在一小时后退订了一间。” “什么？” 沈聿翻了翻自己的手机，果然几条消息下面，埋了一条退订房间的消息。他没退订过，但也有可能是翻动手机的时候误触到了，沈聿懒得再去追究，直接掏出黑卡，“那现在再订一间。” “不好意思，今日是七夕，酒店房间已经全满了。” “emm……” 沈聿扭头看向许星野，“今天是七夕？” 许星野也同样一脸懵的表情，“什么？” 果然，只有他们两个直男不知道今天是七夕。妈的，怎么偏偏就选了今日。 七夕不去约会不去钓妹，跑三亚来带崽？ 他脑袋是被驴踢了吧。 沈聿无语凝噎。 来都来了，沈聿也不想辗转再去换别的酒店，本想问许星野挤一挤，但又想到他俩又不是没一起睡过，矫情什么，就直接带着人上了楼。 五星级酒店的豪华海景房很大，靠海的那边还有独立泳池和落地窗。 七夕晚上很热闹。本着有热闹不看白不看的想法，两人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裳后，就跟着人群去了三亚最热闹的场子。 这边有酒吧一条街，路边还有杂耍和才艺。 沈聿对杂技这种小孩的东西不感兴趣，可他感兴趣的，许星野应该又不会进去。 “你想进酒吧？” 一起看过杂技团里的人吐了三次火圈之后，许星野扭头看着时不时往酒吧那条街瞧一眼的沈聿，问。 沈聿摇头，口是心非，“不想，酒吧有什么好逛的。还是看吐火圈吧，你瞧，真神奇。” 许星野：“……” 他能感受到，沈聿完全把他当孩子在带，还是那种很敷衍的带法。光是这个火圈，他都看了好几分钟了，硬是给他都看会了，可沈聿还站在这儿不走。 实在是太无聊了，一点儿都不刺激。 “我想去酒吧。”许星野主动说。 沈聿的目光这才终于落到他脸上，“真想去？” “嗯，我成年了，能去。” “那走？” 两人一拍即合往酒吧那边走，路上沈聿问，“之前去过吗？” “没。” “那你进去可得好好跟着我，里面鱼龙混杂的，你这种刚出社会的，很容易被拐。” 许星野讪笑，“那牵着手是不是就不会被拐了？” 这话说完，还没等沈聿搭话，许星野就率先牵起了沈聿的手。 这还是成年后，他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去牵沈聿的手。沈聿的手很软，指尖的温度带着些薄凉，如他的人一样，像块温润的玉。 许星野将手指插入沈聿的指缝中，交叠在一起晃了晃，“这么牵着，有哥护着我，就丢不了了。” 沈聿瞥了一眼，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也没挣开。 直到都已经到了酒吧，两人在吧台边坐下后， 沈聿瞧着许星野还没有松手的意思，才不舒服地挣脱开，“大家都在彼此面前，没有走动的时候就不用牵着了。” 再牵下去，他俩都要被认成一对儿了。 这地方是临海城市，贸易往来多，所以外国人多，包容性比内陆更大。经常能在街头和室内看到动作暧昧的同性情侣。 许星野收回手，抿了一口桌上的酒。 度数不高，还带股甜味儿。 沈聿给他点的是小孩儿喝的果酒？ 呵。 许星野喝了两口，就又将目光转到了沈聿的脸上。 可能是因为有自己在他身边，所以沈聿还是收敛了些，只是乖乖地坐在吧台前喝酒，没有乱走，也没有搭讪。 但他不搭讪，不代表别人不会来搭讪。几个金发碧眼的漂亮美女朝着沈聿走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沈聿便笑着摆手拒绝了她们。 等人一走，沈聿就靠近了他，一脸愤愤不平，“她们居然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我说你是我儿子，还未成年，她们才肯走的。啧啧，真是瞎了眼了，我这么大一个帅哥她们看不见，却看见了你这个小孩。” “哥，我不是小孩，我成年了。” “你有我大吗？没我大就别说了。” “……” 眼见对方沉默了下来，沈聿有些扳回一成的快感，正低头又喝了一口酒，冷不丁就听到许星野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哥说的是哪里大？” “什么？”沈聿没明白过来。 “哥不是问我有没有你大吗？你说的是哪里大？” “……”他踏马说的是年龄年龄！！！ 真不想当一个秒懂的人。 酒喝多了，尿憋得慌，沈聿跟许星野打了声招呼，就起身去了卫生间。 许星野看着沈聿进了门，随后，两个男人走了进去。 这本来没什么，毕竟是男厕，男人进去很正常。但他还是留意到，其中一个男的袖子里藏了东西。 看起来像针管，里面灌的不知道是毒品还是苯环己哌啶。 两人进去后，还关上了门。 许星野起身朝着男厕走进去，拧动大门门把手，却发现门被人从里面锁死。 “哥，哥你在里面吗？”许星野喊了两声，但酒吧里声音太吵，他听不见沈聿有没有回应。 许星野眸子眯了一下，有些不耐烦地后退了两步，一脚将门踹倒。 厕所里狼藉一片，最里面的那间厕所外横着一双脚。里面还传出有人痛呼的哼唧声。 “沈聿！”这一瞬间，许星野连哥也不叫了，直接喊着沈聿的大名，往最里面那间厕所奔过去。 第51章 你以为我会亲下去吗? 幸好，倒地的人是刚才他瞧着不对劲的两个人，沈聿完好地站在厕所里。 此番许星野赶到的时候，他正一脚踩着马桶盖，一脚踩着其中一个男人的后背，“妈的，惹谁不好来惹我，不知道我很能打啊！” 见沈聿神智清醒，中气十足的模样， 许星野松了口气。 “哥没事吧。” “没事。” 沈聿松开脚，瞧着已经闹出动静来了，赶紧一把拉过许星野的胳膊就往酒吧外走，“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不适合你，咱们赶紧出去。” 一出酒吧门沈聿就叫了出租车回酒店。刚上车，许星野就在后车窗看见有人从酒吧里追了出来。看来，那两个人针管里的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连酒管都惊动了。 沈聿，打人的时候挺凶的，应该没中招吧？ 想着，许星野的眸子转向沈聿。后者靠在车座上，伸手捏着眉骨，没说话。但也没异样。 酒吧离定下的酒店并不远，不到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门口。 沈聿带着许星野进了酒店上电梯。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沈聿突然伸手，勾住许星野的脖子，将他往自己这边薅近，然后半个身子都挂在了他身上。 “哥？”熟悉的味道兀地靠近，许星野愣了一下，虽不明白为何，但肩膀还是顺着驼下来将身子放低。 “没力气了，你扶着我点。房卡在我裤子口袋里。” 沈聿说话的时候，呼气和吸气的声音比平常粗重。 有些不对劲。 许星野想到之前在酒吧看到的针管，赶紧将人扶出电梯，打开了房间。 关了门后，许星野就将沈聿甩到了床上，压过来撩他衬衣的袖子。 针管注射一般会选手腕上的静脉，因为不容易滑动，扎得稳。所以许星野想看看沈聿胳膊上有没有被针孔。但无奈沈聿穿的衬衣不好撩，从腕部撩上去，会卡在小臂的位置，看不到上段静脉。而沈聿的下端静脉没有针孔。 许星野蹙了下眉，伸手去解沈聿的衬衣扣子，打算从上面扒开了看。 “你干什么？”沈聿拍开许星野的手。 “我检查下。” “检查什么？” 检查什么这个问题难倒许星野了。总不能说他怀疑沈聿被注射了苯环己哌啶这种兴奋剂，所以检查有没有针孔吧。这种兴奋剂在夜店流行得很，前期会让人全身无力，后期就会令人产生幻觉以及性兴奋。由于合成简单，所以廉价、易得、流通最快。 他这个年纪，知道这些是不是会有些不够乖？ 许星野想了想，语气放柔，半是诱哄着开口，“天气很热，我检查下哥汗多不多，若是汗多，我就再将空调降下来几度。” 这话有些奇怪，逻辑是通的，但行为是莫名其妙的。 放在正常时候，沈聿肯定是会一锤朝许星野脑袋上敲过去，起身自己去调空调温度。可现在，他视线有些恍惚，眼前都是头顶奢华水晶吊灯投射的光晕。而在这光晕之下，许星野的脸忽明忽暗。 见沈聿眯着眼不动弹，许星野将最后两颗扣子解开，往两边一拉，沈聿上半身，连带着小臂，都暴露在他面前。 许星野仔细查看，果然在沈聿右臂上端静脉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小针孔。 应该是被扎后沈聿才将那两人打趴下的，所以没吸收太多，效果到回来了才开始发作。 这玩意儿的解药其实很好配，他小时候就会玩了。随便找个药店拿几种药混一混，微加工就能成。 但…… 瞧着沈聿现在的样子，许星野不想配。 床上的人脸颊驼红，上衣敞开，就这样呆呆地望着他，喊了一声，“星野——” 声音软着，带着哑，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许星野提了一口气，喉结连带着滑动了两下。 他向着沈聿靠近了些，拿脸在沈聿脖颈间蹭了蹭，抬眼的时候瞧见那微张着的唇，想碰一碰，却又不敢再得寸进尺。 反倒是沈聿在这间隙突然一个翻身，两人位置瞬间对调。 他伸手摩挲两下许星野的唇瓣，脸向着他靠近。许星野突然就紧张起来，手下意识抓了抓身下的床单，下巴往沈聿那边抬了抬。 但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沈聿鼻尖碰到他鼻尖的时候，侧开了脑袋，在他耳边咯咯的笑。 “你以为我会亲下去吗？” 许星野脸“蹭”一下就红透了，下意识还嘴，“才没有。” “哈哈哈，”耳边笑声更大了，沈聿用牙咬了咬边上的耳垂，“小可爱，你一副遗憾的表情可真勾人。可惜我困了，要洗澡睡觉了。” 说着，就从他身上下来，当真就这样往浴室里去了。 “？”许星野脑门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 小可爱？ 好像上一次酒店沈聿把他认成酒吧妹的时候，也这样称呼过他。 所以，沈聿现在是，又将他认成了女的在调戏？ 思索间，沈聿已经穿着内裤从卫生间走了出来，长腿一伸，就往床上迈。然后，倒头就睡。 嘶—— 简直，难以言表的一种心情。 那药，肯定多少有点假冒伪劣。 许星野洗了澡后也上了床，他靠近沈聿，伸手在他耳朵上摸了摸，沈聿就过来抓住了他的手挡在眼睛上，“灯好亮，睡不着。” 许星野便侧身去按自己床头那边的吊灯开关。刚将灯关上，漆黑的环境里，腰间就摸过来一只手。 温温凉凉的，像玉石，是沈聿的手。 随后，沈聿人面朝向他的方向翻了个身，那只摸过来的手用力勾了勾，将他拉进怀里。 空气中，沈聿的呼吸声，夹杂着那股身上发散出来的冷香，萦绕在他周围。 周围很静，许星野也没乱动，由着沈聿抱着，没去打扰这份宁静。 直到…… “星野。”沈聿突然开口。 “嗯？” “你在想什么？**我了。” “……” 第52章 互相帮助 许星野分不清沈聿到底是致幻了还是清醒着。 先前沈聿挑逗着要亲他，却又没亲的时候，叫他“小可爱”，许星野以为沈聿是把他当成了女人。可现在，沈聿却能精准的叫出他的名字。 所以刚才那下，难道也是在明知道他是许星野的情况下，故意凑过来亲他的吗？ 沈聿对他，向来都只有家人的行为，怎么会…… 这，是药物的作用？ 如果是药物的作用，不管是因为什么让沈聿产生的这种行为，等到第二天一早，沈聿就会忘光。 既如此，何不大胆一些？ 许星野顺着他的话把手伸过来，抓住了沈聿的手，回答，“在想哥。” 这话单听很正经，可配合着他此刻的动作就显得淫邪了。好像在告诉他，…… 沈聿一惊，想将手收回来时，手腕被许星野死死按住。 “既然是哥撩起的火，要不哥帮我灭？” 沈聿闭着的双眼在黑暗中张开，眸子里染着迷离的情欲。他本就觉得身体有些怪异，明明意识上感觉很困，可精神上却兴奋着，总想做些什么。 此番听到旁边人喑哑的声音，他的呼吸都撩乱起来，身体的感觉更怪了。 沈聿咽了下口水，“怎么帮？” 许星野没回答他的话，只是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他该怎么帮。因为在沈聿问话之后，许星野的另一只手，就朝他伸了过来。 所以这是要…… 回收标题？！ …… 等第二天沈聿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子快要炸开。 记忆有零星的印象，但是又拼不完整，这感觉像是喝酒断片。但沈聿记得，自己昨晚上在酒吧，明明并没有喝多少。 “醒了？”许星野开门进来，将酒店的早餐端到桌前，“哥醒了就去洗漱完过来吃早餐吧，我打包的都是哥爱吃的。” 沈聿没立刻起来，只是坐在床上揉着脑袋，“我昨晚上没做什么不合适的事儿吧？” “不合适的事儿……”许星野走到床边，歪着头瞧他，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哥是指什么？” “呃——”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聿确实不记得大半了，但是昨晚上两人互帮互助的场面还依稀有些印象。所以他才想不通自己怎么会饥渴到跟个刚成年的人做这个。 “算了没什么。”沈聿下床去洗漱。 吃过早餐，沈聿就带着许星野去了海边，包了艘游轮出海玩。 许星野之前应该是没怎么看过海，全程都很兴奋。沈聿戴着墨镜坐在甲板上，看着许星野跟几个专业潜水的教练请教潜水服的穿法和潜水必要的动作，笑了笑。 年轻就是好，看着就有朝气。 手机响了响，是晏清河打来的电话。 “我来你公司，李简说你去了三亚，你在三亚有项目？” “没有，单纯来玩儿。” “你去玩儿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之前大学的时候就说想去来着，你那时候还说要给我报销机票呢。” “那时候以为你穷，怪可怜的。毕竟啃半个月咸菜才能买的一份肉夹馍，还被我给抢了。现在想想，我自己活像个傻x。”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晏清河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后说了很多，“从机场见到那天开始你一直没说，我还以为你不介意这事儿呢。那真不是我在装，当年为了学医，我爸把我卡断了。所以我是多亏你的救济才活下来的，芙蓉啊，你可是我的贵人，你不知道我多想把你给供起来……” “哥！” 晏清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叫喊给打断，沈聿的注意力便瞬间从电话上移开，转而去看许星野。 长身玉立的少年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潜水服，还没戴脚蹼，从游艇边缘向他跑过来。 许星野脸上带着笑，额前的刘海被海风吹乱，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阳光打上去，像海里精灵，一颦一笑都带着蛊惑。 “教练说潜水的位置上世纪沉过商船，所以水下可能会有宝石。哥喜欢什么颜色的宝石，我潜下去给你捞。” “许星野的声音？”许星野的话刚落，电话里晏清河就抬高了嗓子，“你带许星野去了三亚？只有你和他两个人？” 沈聿没回晏清河的话，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望着许星野，思考了一下，“黄色吧。” “哦？为什么是这个颜色？” “因为那是你喜欢的颜色。”沈聿指了指许星野的手腕，“我看你这几年，有时候手腕上会戴一串黄玉的手链。” 许星野微微愣了一下，眼中有一丝没调整过来的不自然，但很快被掩了过去。 他冲着沈聿点头，“那就捞黄色的宝石。聿哥等我半小时，我下去就来。” “好。” 得了回应，许星野转身往甲板边缘走，但走了两步，像是想到什么又掉头回来，“光这么捞没意思，哥给整点噱头如何？” “你想怎么样？” “如果我真捞到黄色的宝石，哥今晚就满足我一个愿望？” 沈聿没立刻答应。他从躺椅上起身，拿起旁边的葡萄酒摇了摇，“一块宝石换一个愿望，我似乎有些亏。万一你跟我要天上的星星呢？不如你先说说看你的愿望是什么，我再考虑考虑。” “好。”许星野爽快的就答应下来，说明了自己愿望，“我想今晚上还跟哥住一个房，睡一张床。” “……”沈聿嘴角抽动了一下。 “怎么样？可以吗？” 沈聿沉默良久，许星野没等到他的回答，那边的潜水教练就已经在催人了，说是潜水的位置到了。 于是许星野跑到教练那里，穿好脚蹼戴好潜水镜和氧气瓶，朝着沈聿挥了挥手后潜了下去。 等人下了水，沈聿才起身，端着酒杯走到游艇边缘，望着海面。 海面无波，但内里却暗潮汹涌，就好似沈聿此刻的内心。 从昨晚开始，他就隐隐察觉到了许星野对他情感的变化。这种变化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绝不是许星野刚来公寓时的那种感情。因为许星野昨晚甚至在等着自己亲他！他虽然迷糊着，可许星野没有。 许星野，似乎对他产生了除陪伴和家人以外的兴趣。 而这个兴趣，与沈聿一开始的那个馊点子，不谋而合。 第53章 稍微靠近一下就…… 沈聿还记得自己的目的：给许星野造一个所求出来，再让他知道，那个以为得到的所求，都是假的。 沈聿想，他或许可以借着许星野对他的兴趣，吊着他，宠着他，让他对自己越陷越深。毕竟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将他宠上天，让他对自己爱意难收的时候，再狠狠将他抛下。 没什么比得到过再失去更痛苦了。 骗人感情没有道德，卑劣得很。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讲道德。成年人，只需要论因果就行。 许星野造了这因，这是他该受下的果。 沈聿站在原地，将手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他此番想到许星野到那时，脸上可能出现的震惊、失望、痛苦的表情，心里竟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潜水区域有宝石这事儿，本就是骗小孩的，正常人谁会信？所以许星野空手而归，也是沈聿早就料想到的结果。但他没料到，这事儿对许星野打击还挺大。以至于吃晚饭的时候，许星野还有些悻悻的，一手杵着脑袋，一手拿叉子戳着牛排发泄。 沈聿将自己这份牛排切好后跟许星野做了个交换，转而拿着他的那份放到自己这边，随口道，“不过是块石头而已，你喜欢等回北京了我给你买。” 沈聿的体贴温柔从很早就开始显露，像是刻在骨子里的。越是陌生，他人就越是绅士。 许星野望着眼前被切成等份的牛排，眼波微微晃动了一下，“我生气不是因为宝石。” “那你是因为什么？”沈聿明知故问。 “因为今晚要去隔壁睡。” 三亚五星级酒店，只在七夕当晚满房，今天一早就空出来了很多间，所以沈聿下楼时，就给许星野重新定了一间房。就在昨晚房间的隔壁。 豪华宽敞，也有泳池，但许星野不喜欢。 本想着找个借口能跟沈聿再住一晚，可潜水下去，里面别说黄宝石了，连颗稍微漂亮点的黄色石头都没有，害得他没法找个替代品交差。 沈聿没再接话，默默吃着手边的食物。等吃完回房，沈聿打开房门走进去，许星野落后一步，门就已经关了。他在沈聿门口站了几秒， 轻叹了一声，认命地往隔壁的房间走。 房卡刚把门刷开，许星野就听到隔壁房门被重新打开的声音，而后，沈聿一只脚迈了出来，身子倚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瞧着他。 “差点忘了我点了酒店服务，东西全摆上了，我一个人享受没什么意思，要一起吗？” 这是，邀请？ 许星野眼光放亮，啪地将刚打开的门重新合上，“当然。” 进了屋，许星野才知道沈聿点了什么酒店服务：一排的酒水饮料和水果拼盘等，全放在泳池旁，叠起来，架成了一个小型party时所用到的样子。泳池不远处，唱片机里还放着音乐，布置看起来奢侈又颓靡。 “以为只是普通的toast，没想到他整成这样，不叫个人来一起享受，属实是有些浪费。” 沈聿从小到大都没受过穷，对自己生活方面的享受也从不吝啬。就是苦了别人也不能苦了自己，叫的酒店服务自然也要最贵的。但他确实是没想到，这里面准备的酒水，足有一个party的份量。 看着，稍微有些尴尬。 沈聿俯身在叠起来的酒杯中随手捻了一杯，在许星野面前晃了晃，“会喝酒吗？” 红色的葡萄酒被沈聿的指尖托着，红与白交叠，在这种环境下，连酒都带了几分惑人的魅力。 许星野伸手接过，“会喝一点。” “那就只喝一点，”沈聿将酒递给许星野后，自己也重新去拿了一杯，将后半句话补充完整，“然后陪我下水游两圈。” 许星野刚抿了口酒，就听到沈聿这话。于是那口酒就这样呛了出来。 “哥是说，要下水，跟我一起？” “有什么问题吗？” “没。”两个男的一起游泳，本来就没什么问题，他这反应反而显得奇怪了。 药效一过，沈聿果然不记得发生什么了。昨晚上两人在床上干的事儿，也就他一个还有印象。 想到昨晚沈聿兴奋时整个身体往他怀里钻的模样，许星野就觉得下腹收紧。 他对沈聿有企图，这种企图已经蔓延到只要看到他的脸，稍微脑补一下就能（）的程度，更不用说现在跟他脱了衣服在一起游泳了。 想到沈聿什么都不知道，单纯的将他当成乖巧的弟弟来对待，毫不设防，而自己却……许星野就越发羞愧，觉得自己活像个变态。 沈聿脱了衣裳下水游了两圈，没见许星野跟着下来，反而坐在池子边低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好看的眉心微微蹙拢，朝着许星野游过去，而后，手搭上了他的腿，猛地一扯，许星野就被他扯进了水里。 许星野会游泳，但还是在这种突然的情况下呛了口水，扑腾了两下正站稳的时候，沈聿靠了过来，双手越过他的肩往后伸长，撑住了泳池壁，环住了他。于是许星野便被这姿势钳制着，后背抵靠在了墙上。 许星野望着沈聿越来越近的那张脸，心跳乱了半分，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沈聿的手便越过他的肩膀，在他身后的酒架上拿了杯红酒下来，然后远离开。 陡然的贴近又远离，沈聿像个没事人一样悠闲的喝着酒，许星野却被撩红了耳根，双颊发烫。 他感觉沈聿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盯着他，像是在欣赏他此刻的模样，又像是在审视。 但许星野不敢抬眼望过去确认，他怕被沈聿捕捉到眼中快要藏不住的心思。 那是对沈聿的贪婪，他现在就想将他按在池子里，揉进怀里，压在身下…… “我果然还是喝不了酒，刚喝一口就有些上头了，哥你瞧，我都脸都红了。”许星野将脸红归咎到酒上，背对着沈聿从池子里爬了起来，“我还是去隔壁吧，哥你自己慢慢泡。” 说罢，狼狈地开门离开。 沈聿泡在池子里，等到大门被许星野关上后，才轻轻地笑出声来。 之所以背对着他慌忙逃走，是因为怕他看到前面（）了吧。 就这么喜欢吗？稍微靠近一下就有感觉。 逗小狗玩儿，比想象中还有意思啊。 第54章 沈总，你恋爱啦? 三亚的假期沈聿就定了三天，这几天他让李简有事儿先自己扛着，尽量别给他打电话。所以此番一回公司，桌上就堆了一堆要敲定和签约的文件。 一直忙到午饭时间沈聿才得闲，抽空看了眼手机。 许星野发了消息过来，说自己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但因为维克多3号要带着，所以想开车去学校。 配图是维克多和他车库里的一辆大众suv。 许星野这小子还知道要低调，选了辆普通的，没选之前的骚包超跑。沈聿发了个知道了的表情包过去，那边就又马上回复了消息。 【对了忘记告诉哥一件事情，维克多今天开始改名了，叫幸幸。】 什么东西？幸幸？ 沈聿打字：【换一个，这名字不行。】 【为什么，我觉得挺好。】 【许星野，你老实说，是不是我外公今天给你打电话了，还告诉了你我小时候的小名叫幸幸，你才突然改名的？】 【什么，哥的小名也叫这个？哇，这也太巧了吧。】 语气里完全感觉不到惊讶，然后配图，维克多上挂了个牌，用漂亮的字体写着两个字“幸幸”。 该死的！完全不听！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李简在他旁边吃饭，瞧着沈聿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的，活像是在跟什么人打情骂俏，忍不住问，“沈总，你恋爱啦？哪个妹妹啊？” “什么恋爱，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沈聿还在跟许星野磕名字的事儿，没抬头。 “不是吗？我瞧着你这状态，还以为你铁树开花了呢？”李简敲了敲桌子，“沈总，你菜再不吃就要凉了。” 沈聿这才放下手机，夹了几口菜吃了之后，想起什么，问李简，“之前让你查的许星野被限制出国那事儿，查出是谁干的了吗？” “查不出来，权限不够。做这事儿的，不是什么普通人。或许，连你家那位，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李简这话一落，沈聿不知为何，就联想到之前在晏家门口看到的那辆红旗国宾车来，以至于自动忽略了李简这段话的后半句。 许星野的学校跟沈聿的公寓都不在同一个区，跨越了大半个北京城，许星野住校后，就只有周末会开车回来。但如果周末有学校有事儿，他周末也没法回来。 偌大的loft，沈聿一个人住起来，觉得有些空荡荡的。以至于有时候到了晚上，会想着要不真跟李简说的那样，铁树开花，找个对象试试。反正他只是想掰弯许星野，并不想把自己也变成个弯的，找个女的谈恋爱什么的，应该也不影响吧？ 他需要美女来巩固一下自己的性取向。 商圈里面的美女沈聿不想招惹，分手起来麻烦。还是得寻那种漂亮干净，最好是没什么背景的，给钱就行，养起来不费劲。 沈聿计划着等什么时候去包一个玩玩，但还没找到合适的，公司某个项目就出了问题。他名下请来给新产品拍广告的模特，在去山区取景拍摄的时候，跟人起了冲突，打了人不说，自己还因为害怕跑进山里，几个小时了都没找到人。 负责人又不敢报警，毕竟这事儿要是惊动了社会新闻，产品还没发售就会陷入舆论。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过了夜还不知道人在山里会怎么样，而正巧那地方离平谷比较近，所以李简打电话给了在外公家探亲的沈聿。 今天是周六，往常这时候，沈聿会在别墅等许星野从学校回来过周末，但这周许星野说学校有事情要忙，不回了，所以沈聿让王叔开车带他来了平谷，打算在这儿过夜。 沈聿在通话期间看了看地图，因为外公喜静，家里的别墅在比较偏的位置，靠近郊区，从这里到李简说的那个位置，只有不到5公里，开车去确实很近。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不开车，而王叔早因为他要在这儿过夜被他安排回去了。 想去，还缺个司机。 沈聿挂了电话朝外公凑过去，“你这儿有没有开车牛的，体力还好的司机暂时给我用用？” “这都快到晚上了，你要开车去哪儿？” “公司的事儿，我去督一下，弄完就回来。” 外公便掏出手机按了两下，拨了个号码。不到十分钟，别墅门口就停了辆悍马。沈聿望着这车，眼睛都放亮。 这玩意儿跑山路比跑车好使多了，适合得很。 沈聿起身，上了后座报完地址，就给李简发消息说马上就到，问他现在那边的情况。 车开动着，沈聿没抬头，但还是能感受到前座的司机在透过后视镜，时不时地朝他身上望。沈聿皱眉，不悦地抬眼扫过去，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但…… “晏清河？你怎么在这儿？” 沈聿这才发现给自己开车的司机居然是晏清河！ “我还在想你会什么时候才发现是我。唔，倒是比我想象中快了那么一丢丢。沈芙蓉啊，你这看都不看就往人车上钻的毛病，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改，真不怕被人拐回去关起来啊？” “别东扯西扯，我外公叫的司机，怎么就变成你了？” “温老爷子叫的那人是我小舅舅，我正好在旁边，听到是你要车，就毛遂自荐过来了。我开车技术也很牛的，跟我小舅舅没差。” 晏清河开车驶过国道后，跟着导航转进了一条山路里，车身便随着颠簸了一下，沈聿伸手搭住了晏清河的座椅背，才稳住了身子。 “这叫稳？”沈聿翻了个白眼。 “路不平你怪司机？刚有个坎。来，现在坐稳了，哥带你体验体验什么叫老司机的车技！” 晏清河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在没铺沥青的山路上疾驰而去。 到地方的时候，日头挂在山顶，还没落下去。 沈聿简单向负责人了解了一下情况，说是大概已经知道人在什么地方了，但那模特躲着他们工作人员，越追越往山里走，所以工作人员想让沈聿上山去劝劝。 沈聿答应下来，到附近花钱找来了两个村民，让他们带路，领着他和晏清河上了山。 第55章 你口是心非的样子真不可爱 山路不好走，之前还下过一场雨，小道上都是泥泞。沈聿穿的是皮鞋，没走几步脚就陷在泥地里，等拔出来时，半边鞋底都沾上一层厚泥巴。 “啧。”沈聿抬脚将鞋抖了两下，但泥巴却没被抖下来，他有些不耐烦地咂舌，“还有多久到？” “就在附近了，就是前面那个宅子，我们看到那个演员他进到里面去了。但院子周围有保镖站岗，据说是什么军事基地，我们都不敢去要人，这才让沈总您亲自来的……” 跟着来的负责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有些不敢看沈聿。 他就一普通打工人，接触不到沈聿那种圈层的人，也怕出事。维远科技虽然还没上市，但沈聿的名声已经在京城传了起来，再加上他还有个搞生物科研的老总爸，这宅子，他应该敢闯吧？ 沈聿没看说话的人，反而视线顺着他所说的，望向眼前的山顶别墅。别墅被郁郁葱葱的树木给遮挡住，只能看到树后的一段尖顶。 有条路是直通别墅的，但带路的人显然是不敢走，所以带他们走的是山路小道。 “看着不像军事基地，像地下场。”沈聿还没说话，身旁的晏清河率先开了口。 “地下场？”沈聿挑眉，“什么东西？” 晏清河没立刻回话，只是从地上捡了根木棍，俯身给沈聿挑脚上的泥巴。沈聿微微躲了一下，腿就被晏清河按住。 “地下场就是赌场，但又跟普通的赌场有区别。里面不仅赌牌，还赌其他的东西。”晏清河慢条斯理地给沈聿清理皮鞋上的泥巴，连带着介绍也是不紧不慢的，“沈总若想进去，就这么一副邋遢的打扮可不行，会被赶出来的。” “听你的意思，你很了解这种地方？玩过？” “冤枉，黄赌毒我可不沾啊。但我家毕竟是做地产的，母亲那边还涉黑，多少知道一点。” 沈聿眉头蹙拢了一下。他对别人的隐私向来不喜欢细究，所以他只知道晏清河的爸妈在很早就离婚各过各了，却不知道他母亲那边，是这个背景。 难怪晏清河身上总有一股连书卷气都压不住的痞气。 那他口中的那位小舅舅，难道是黑社会？那外公怎么会打电话让一个黑社会给他当司机啊？ 他们家可是良民啊良民。 沈聿感觉很乱，脑子想不过来了。就在这时，晏清河已经刮完他脚下的泥，站起身。 “走吧，先下山，换身衣裳再正大光明开车进去。哦，顺便把我小舅舅带上，他很能打。” 半小时后，三人一身西装革履坐在车上往山顶别墅驶，主驾驶的位置坐着晏清河的小舅舅周淮。没比他们大几岁，看起来也就三十几的样子。 周淮开车技术牛，而且从他身上被撑得鼓实的西装，也能看出，体格子不错，体力很好。 果然跟他找外公要的司机要求完全一致。 这周淮看起来不像晏清河，外表还披着一层文人的皮，压着痞性，周淮整个人就跟条脱缰的马，行事大大咧咧，说话也不弯不绕。 就比如现在。 周淮先行一步，将什么东西递给了别墅守门的，他们三人得以进去后上了电梯。电梯是向下的，除了正对的这扇需要开门的门外，其余三面都是镜子，最顶上还有亮着红点的监控器。 周淮就是在这时瞧着他，突兀地开口问了一句，“你如果喜欢男人的话，喜欢哪种类型的？” 此句一出，全场寂静。 晏清河像是被呛到了，捂着嘴干咳了两声，但周淮没理会他，还是继续追问沈聿，“你这样貌，是男人会喜欢的款。所以你喜欢哪种类型？像清河这样的有感觉吗？” “舅舅你到底在说什么？！”晏清河捂住了眼，有些丢脸。 “没说什么，怕你们尴尬，随便聊聊。” “谢谢，你闭嘴我们的尴尬会少些。” “是吗？可沈总还没回答我。”周淮盯着沈聿，又将刚才的问题重提了一遍，“我是真的很好奇，沈总。” “我不喜欢男人。”沈聿声音带着冷。 一方面，他不喜欢周淮质问的语气，另一方面，他也不喜欢周淮话里的男凝腔调。头次见面问这个，他还能回话，就已经是礼貌至极了。 “哦？可沈总毕业这么多年，身边都没有女人，我还以为……叮！” 电梯开门的声音响起，沈聿率先走出电梯，没给周淮说完话的机会。 周淮扯了下嘴角，正要出去的时候被晏清河拉住了袖子，“适可而止，你再故意挑衅他，我会翻脸。” “翻脸？哇，晏清河，我才说了他两句，你就胳膊肘往外拐！再说，那个问题还是替你问的，你不好奇？” “不好奇。” “啧，你口是心非的样子真不可爱。” 周淮走出电梯，抽了根烟出来叼在嘴里，跟在沈聿身后走进了地下场。这地方热闹得很，里面设有赌博台，歌舞厅，还有拳击围场。 沈聿在各处都找了一遍没找到那个年轻的演员模特，最后停在了拳击场。 “进来这种地方的，不是商人就是商品。有照片吗？给我看看。”周淮扔了烟头，朝沈聿伸手。 沈聿将手机递过去。照片是之前李简发给他的，现在手机进来后，就被屏蔽了信号，接不到任何消息。 周淮拇指在屏幕上翻了翻，“长得还不赖，估计被当成商品塞到哪个包厢了，找找吧。” 周淮这话说得很隐晦，但沈聿知道这其中的意思。 这个模特只怕不是因为打人害怕才进来的，估计是惹了高利贷或者犯了什么事儿，今天不把人捞出去，后面再想捞，善后起来会更麻烦。 沈聿拿回手机放兜里，正打算走时，朝着打拳的擂台上瞥了一眼。 对垒的是个少年，看着跟他刚遇到许星野时一般大的年纪，十四五的样子。又瘦又小，却挑战着一个成年，身材壮实的男人。 那孩子被一拳打到脑袋，重重地摔在地上，旁边铁笼子外围着的人群就开始大喊欢呼，获胜的男人赤脚踩到了那孩子流出来的血，嫌弃地啐了一口，然后高举着手随着那群人一起欢呼。 第56章 沈总老这么撩人不自知 “1、2、3……” 擂台上，裁判开始读秒。只要10秒后倒地一方不站起来，那就将宣布比赛结果。 裁判的数字读到9，少年挣扎着站了起来。 沈聿皱眉，不能理解这小孩站起来的意义。这看着明明已经是单方面的碾压了，站起来就等于要继续挨打。这么小的孩子，持续打下去非被打死不可。 沈聿往擂台那边走了两步，就听见周淮道，“黑拳就是这样，不死不休。若撑不过两轮就下了台，等着他的也是没有药物救治，还不如搏一把。” 周淮又点燃了一根烟，语气很凉薄，“别想着同情他，你不仅帮不了，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沈总还是好好活在光亮里，忙自己的正事吧，找到那个演员就赶快走。” 沈聿收回了脚，最后望了那少年一眼，转头走了。 包厢里糜乱的味道很重，三人挨个包厢打开找。到靠近最里面的包厢时，传来了拉扯拒绝的推搡声，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搞qj。沈聿拧了拧门把手，门从里面上了锁，他只好用力几脚将门给踹开。 果然，他找的那个演员在里头，旁边还有个裙子已经被撩到腰间的服务生女孩。 “沈总！”那演员是认识沈聿的，此番一见他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他奔过去，那女孩见旁边的人跑沈聿身后躲着了，她也赶紧跑过来。 “沈总你快救救我，我真卖不了屁股，王八蛋，他们强迫我！呜呜呜……” 沈聿瞧了演员一眼，上衣虽然被扯开了，但下半身裤子还穿得好好的，看起来还没有哆嗦着的女服务员惨，反倒哭得比人家声音大得多。 沈聿被吵得皱眉，往他那边瞪了一眼，后者声音才小了下来。沈聿也没废话，直接朝着里面的人开口，“这是我公司的小演员，年轻不懂事，跑到这里来了。说个数我把人带走，咱们好聚好散。”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敢到我这里来叫嚣？”里面的几个人对视了两眼全都站了起来，朝着沈聿那边靠拢，“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想带走人，也该掂掂你自己的斤两！” “哦，是吗？那不知道我在你们这儿，又是什么斤两？”对方的话被人接了过去，下一秒，周淮和晏清河就出现在包厢门口。 周淮不知从哪儿拎了根钢管握在手里，嘴里叼着的烟还没吸完。烟雾缭绕下，他的脸染着邪气和阴鸷，比初见时的戾气更重了些。 他拎着钢管进了门，晏清河就将沈聿和躲他身后的两人都拉了出来，然后关门、守门、站定，一条龙服务，像是已经这么干不止一回，都熟练了一样。 紧接着，里面传来激烈打斗求饶的声响，五分钟后，声响停了，周淮推门出来。 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衣服上溅到的血，但没擦掉，惹得他生气地啐了一口，“妈的，果然打架不能穿这种衣裳，手脚施展不开不说，血还难处理干净。” 说罢他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几人，抬了抬下巴，“愣着干什么，走啊，还不走等着人家爬起来了留你们吃饭吗？” 几人这才往大门口走。进了电梯，在镜子的反射下，晏清河才注意到自己这行人里还跟了个穿着地下场服务生衣裳的女人。 “这是……”晏清河指了指服务员，然后又将视线瞧向沈聿，“沈总英雄救美了？” 沈聿瞧了人一眼， 从开始到现在这女生就一直不声不响的，也不知道是被吓得没回过神，还是想就这样蒙混过去。 此番见自己被点了名，她才开口，“我我我也想出去，我是被骗进来的。那帮人说是普通服务员的工作我才来的，因为这儿的工资比外面高两千块，但我没想到他们会要，要……”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留意电梯里这几人的表情，发现除了沈聿，其他人压根都没正眼瞧过自己。于是她将沈聿视作救命稻草，“先生，我求求你帮人帮到底吧，今晚我要走不了，他们肯定会把我叫到地下室里轮了的。我不想这样，我才刚大学毕业，我……” 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 电梯上来，周淮打头走在前面，沈聿落后晏清河走在最后，他跟着人群往前走了几步，想了想，还是又折回来脱下自己的西装给服务员披上，“走吧，带你出去，以后找工作谨慎些。” 沈聿将人带回城区后，按照她的要求将她放在了公交站牌下。 女孩儿对着车后座的沈聿一直鞠躬道谢，“谢谢，谢谢！沈总我叫姜生，我会记得你的。” 沈聿摆了摆手，什么话也没说，车便如离弦的箭一样驶远。 “沈总对女人可真绅士。人家小姑娘刚出社会，你这么对她，小心她爱上你。”晏清河坐在沈聿身边，调侃。 “爱上我的女人还少吗？也不缺她这一个。” “哎，”像是早料到沈聿会这么说，晏清河叹了口气，装作被无语到的样子瘫在座椅上，“沈总老这么撩人不自知可怎么办才好，到时候光是处理那些冲你围过来的女人都费劲，更何况还有……” 后面的话突然打住，余音被晏清河吞了回去。他顿了半晌，指了指坐在副驾驶的演员，转了话题，“这家伙怎么处理？” “丢给他经纪人，劣迹艺人我不要，让他该怎么赔怎么赔。哦，对了，我今晚回家，你把我放路口就行，我打车回去。” “回哪家？” “公寓。” “这么晚了，你回去干吗？怎么不直接睡你外公家？顺便问问你外公跟我小舅舅的关系。” “反正我外公又不会跑，这事儿以后也能问。” 说完这话，沈聿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未接电话和信息那栏全是许星野的记录。短信也没说别的，只是问他在哪儿？问了好几条。等他出了地下场，手机有信号了打回去的时候，那边手机已经显示关机。 沈聿觉得有点反常，得回去看看才放心。 等沈聿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他从电梯一出来，就瞧见许星野坐在门口，双手抱着膝盖，脑袋埋进腿里。 听见响动，才抬起了脑袋。 第57章 这小子在沈聿面前装乖 像是等了他很久，久到就这样趴着睡着了一样。所以此番许星野的眼神在抬起来时些迷茫，但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这丝迷茫褪去，转变成欣喜。 “哥！”许星野手撑在地上，借力站起来，“你去哪儿了啊，我在这儿等了你好久！” 许星野的声音很闷，低低的，带着些难得的撒娇意味。 “公司临时有事，去处理了一下。”沈聿一句话就将刚才地下场发生的事情带过，往门口走近，“倒是你，坐这儿不进去，是又忘了带钥匙？” “嗯，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哥。” 沈聿无奈地叹了口气，倾身过来拧钥匙开门，“过两天我将门换成密码锁。”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能以后不用带钥匙也能进屋去，别再苦哈哈地蹲门口了。 许星野的眉眼弯下来，“好，哥对我最好了！” 话音刚落，就传来一声轻笑。 不是沈聿发出的声音，而是从楼梯那边传来。下一秒，晏清河双手插着兜，从回廊转角走了出来。 他没看许星野，反而瞧着沈聿，“我说沈聿，你真把人小朋友当儿子养呢？” 沈聿进屋的动作没停，进玄关换了鞋，才开口接话，“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管不着，我哪敢管你！”晏清河自来熟地也跟着进屋，绕开杵在门口的许星野，就往沈聿旁边凑，“有喝的吗？要茶不要酒，给我来一杯呗。” “没有。” “哇，沈芙蓉，从平谷到这里来，开车得两个多小时，我给你当了一路的司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讨你杯水喝都不舍得？” “没人让你当司机，都跟你说了把我放路口我自己打车就行。” “你就当我生的贱，顺路送你一程来的行不。快点，给我倒杯水，喝完了我就走。” 沈聿这才不耐烦地去冰箱拿冰块和薄荷叶给晏清河泡水。 晏清河站在离沈聿身后，就这样抱着双手盯着沈聿看，直到许星野走过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站在了他俩中间，挡住了晏清河的视线，晏清河这才转眸，看向许星野。 跟刚才在门口朝着沈聿撒娇的小孩判若两人，眼前的许星野眉目寡淡，望着他的眼神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和厌恶。 这种轻蔑不像是下位者临时而起的挑衅，反倒看起来是一种常态的情绪，所以许星野做得很自然。 呵，所以这小子之前那副样子，是在沈聿面前装乖吗？ 两人对视间，沈聿已经将柠檬薄荷水给弄好，递给晏清河一杯后，又将顺手做的另一杯递给了许星野。 “谢谢哥！” 许星野唇角的梨涡乍现。 沈聿有被勾到，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跟我还客气什么？” 两人的互动熟稔亲昵，有些动作仿佛已经成为一种习性。晏清河望着人，视线在触及到许星野手腕上戴着的一串黄玉珠子的手链时，微微眯了一下。 “小朋友皮肤白，戴玉石很漂亮。这串手链，也是你聿哥送你的吗？” 晏清河问话的时候，沈聿的目光便也跟着他的所指转向了许星野的手腕。 许星野手上的黄玉手链他不是第一次见，但这手链许星野并不常戴，只是偶尔沈聿瞧过去的时候，会有那么几回见许星野腕上有。 所以他才会在三亚的时候说许星野喜欢的颜色是黄色。 这手链的玉质品相不错，价格应该不菲，但不是他送的。不过是谁送的，他不知道，也从没问过。 此番晏清河问完这话，身子就突然倾过去，拽住了许星野戴手链的那只手。 “黄玉有辟邪的说法，但你这玉里面，怎么还带血线……啊，不对，”话说到这里突然转了话锋，“原来不是玉里面带了血线，是玉外面沾了血。小朋友，你刚刚，从哪儿来啊？” 一句话，就让刚才还和谐的氛围陷入寂静。 晏清河拉着的许星野的手腕就在沈聿眼前，所以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串黄玉手链上，几颗珠子卡在一起的间隙间，确实有暗红色的血迹。 那血迹像是被人擦过，但因为擦得匆忙或是不细致，所以还有残留。 从颜色和凝固程度来看，是今天新染上的。 “下午在学校实验室练习了会儿生物解剖，可能是那时候沾上的。”许星野解释得很快，逻辑也通畅。 但晏清河显然没信。 他瞧着许星野，本想再说些什么套套话，手里却突然一轻，自己刚喝了两口的柠檬水被人夺了下来。 “哎？沈聿你搞什么鬼，我还没喝完呢！” “别喝了，都半夜了，赶紧回你家去。” “可我渴。” “那你打包带回去喝。” 沈聿将柠檬水连杯带水一起塞到晏清河怀里，然后将人推出大门外。 等关上门，沈聿一回身，就看到许星野已经放下水杯走到了他面前。 “哥，那真是我解剖沾上的，是小白鼠的血。” 许星野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抬眼，他垂着脑袋，细碎刘海投下的阴影盖住了半边眼睑。 “嗯，你刚已经说过了。”沈聿点了点头，想绕开许星野去沙发那边坐一会儿。边走过来的时候边随口问了一句，“既然学校事儿忙，你怎么今晚上还回来了？” “因为我找不到哥的位置。” “嗯？”这句话听着有些奇怪，沈聿走着的步伐停下来，微扬起下巴望向许星野，揪出了话里的重点，“位置？什么位置？” “就是哥的动向，我之前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才着急忙慌赶回来，连钥匙都忘了拿。” 许星野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有些执拗，又将之前在门口的问话重复了一遍，“所以哥，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跟晏清河，去哪儿了？” 许星野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好在平谷那边的地下场，那里屏蔽了手机信号，没法接到许星野的短信和电话。 地下场乱得很，他以后也不会再去，没必要告诉许星野。 于是沈聿随口编了一句，“在我外公家。” 许星野闻言，眸光微微晃了晃，明知道沈聿说的位置不对，但还是没再继续问下去。 第58章 聿哥，我好想你 已经很晚，送走晏清河后，沈聿就去洗澡。 进房的时候许星野坐在沙发上正在给手机充电，等沈聿出来的时候，许星野已经放下手机，向后仰靠在沙发背上，就这么睡着了，沈聿走过去时他都没醒。 许星野像是很累，眼下染了一层青黛。 他看过许星野的课表，大学课业并不多，怎么还累成了这样？难不成是加了些乱七八糟的社团？ 沈聿伸脚踢了踢许星野垂在沙发下的腿，“回房睡，楼上房间阿姨昨天打扫过，床单被套都是干净的。” 许星野眉心蹙了一下，有反应，但不多，还是保持着睡着的姿势没睁眼也没动弹。 叫醒失败， 沈聿担心人就这样睡会感冒，想了想，俯身去揽许星野的肩膀，打算将他放平到沙发上后，再找个毯子给他盖上。 可手刚碰到他的肩，许星野安静放在身子两侧的手就突然动了，猛地一扭。沈聿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大力压倒在沙发上。 许星野一手将他伸过去的那只手反扭在身后扣住，另一只手抵在他后颈的位置，前臂往下压，卡住他肩胛骨。这是格斗中上位压制的招式，就这么简单一下，沈聿就觉得全身都陷进沙发里，没法动弹。 妈的，作为一个有战斗能力的壮年男人，他甚至都没看清许星野刚才是怎么出手的！ “嘶——” 许星野反扣住他手臂的力道很大，挣扎间沈聿吃痛，哼了一声，许星野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松开了手站正，“哥？你没事吧？” 压在自己肩膀上的力道松懈下来，沈聿这才得以动弹，从沙发上爬起来。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和后颈，“没事。”说完就望着许星野，指了指他刚才躺着的沙发靠背，又指了指自己，比划了两下，“所以这是，什么毛病？” 许星野眉眼低垂，站着的身子有些僵硬，“刚才睡着了，以为是坏人。” “坏人？”和平年代，这个词在沈聿听来有些出戏。但马上，许星野就给出了解释。 “对不起，最近看的警匪片有点多，有些敏感过头了。” “……” 这个借口一听就是在瞎扯，沈聿自然不信许星野这身手是看电视学到的。不过许星野刚才那架势的确是下意识的自我防卫，莫非，他真遇到什么不好的人？ 沈聿联想到许星野高中被欺负的那事儿，试探性地问，“大学……你待得还习惯吗？” “不习惯。” “是有人欺负你？” 许星野摇了摇头，“不是，只是离哥太远了，有些不适应。” 说着，他原本站着的身子蹲下来，坐在沈聿脚边。许星野靠近沈聿，伸手扒拉住他的腿，将脑袋枕在沈聿膝盖上，“聿哥，我好想你。” 这话听着像是在呢喃，声音不大，尾句带着丝若有似无的缱绻。 许星野很喜欢用这个姿势跟沈聿接触。因为这姿势处于下等位，像孩子撒娇，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产生怜惜感。沈聿不会拒绝。 许星野说完这话，拿脸蹭了蹭沈聿的膝盖，连带着碰到了沈聿放在膝盖旁边的手。 沈聿手指微微缩了一下，正要收回来时，许星野就扬起了眸子。 那眼里有光亮，也可能是客厅吊灯衬的，反正星星点点的，很漂亮。 啧，顶着这样一张美人脸，可真叫人心痒痒。 可惜是个男的。 沈聿赶紧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许星野脸上移开，转而去看别的地方。马上就瞧见，许星野手腕上那串黄玉手链已经被收了起来，此番只剩白皙单薄的手腕光着。 沈聿瞧着那手腕好看，前些日子在专柜看到的一款百达翡丽的手表倒是挺衬他的。 真是奇怪，他大概是养着养着养习惯了，看到好东西就会想到许星野。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哥也想我吗？”许星野问。 “嗯。”沈聿想着表的事情，随口应了一声。 许星野见人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腕，以为沈聿是在想刚才晏清河说他手链上带血的事儿，神情变了一下，“哥是不是好奇我手链是从哪儿来的？” 没想到许星野会主动提起，沈聿望着他手腕的目光转向了他的脸，等着他的后半句。 “那是我妈的。”是从她尸体上扒下来的。 但后半句许星野没说。 沈聿自动默认为是许星野妈妈活着的时候送他的，没准还是什么传家宝之类的。 “跟照片一样，这手链，也是为了记住她的相貌。” 这话沈聿就有些听不懂了。 留着遗照为了记住长相他能理解，毕竟遗照上是脸；可留着手链怎么记住相貌？难不成是记住她妈妈给他这条手链时候的温馨场面？ 沈聿想不通，就也没在这个问题上想多久，他伸手摸了摸许星野的脑袋，“不早了，洗澡睡觉吧。明天带你去商场。” “去商场干什么？” “光棍节快到了，送你光棍节礼物。” “哈？” 第59章 年轻人跟中年人的代沟 第二日，沈聿果然带许星野去了商场。 百达翡丽的专柜，沈聿在找他之前看到过那款表。但柜台上没有。 沈聿指了指放表的位置，“之前这儿的一款，142万的，卖了吗？” “是，昨天上午被人买走了。” 那倒是有些可惜。 沈聿瞧了瞧许星野的手腕，又瞥了眼其他的款，没看上，就领着人走了。 “哥是要给我买表？”许星野虽然没买到表，但显然还是很开心，语气都轻快了些。 “嗯，但那块被买走了。也不急，等以后再有适合你的再买。” 那块表黑色表带，藏青色表盘，银色外镶，戴在许星野腕上肯定很美。 沈聿行动派，既然想到了就打算马上拉人来戴上瞧几眼，但今天没缘分瞧上了。 不过沈聿也不觉得可惜，只要有钱，好东西多的是。 “走吧，带你去看看别的礼物。” 许星野跟在后头，望着沈聿的背影，轻笑了一声，“哥知道送一个男人表，是什么含义吗？” 他问话的声音很小，风一吹就散了，沈聿没有听见。 —— 周末逛了专柜没买到什么东西后，沈聿终于想起来既然是给许星野买礼物，怎么着也该问问他到底想要什么。 但马上，沈聿就后悔问了。 沈聿站在游乐场门口，总算是明白了年轻人跟他这种中年人的代沟。 一开始来到他身边的许星野内向腼腆，寡言少语，从没提过要来游乐场这种幼稚的地方；后来养熟后的许星野，听他的话，向来是他说去哪儿就去哪儿，而他是不会说要来这种地方的。 如今，倒是头一回。 “怎么会想来这种地方？”沈聿买了过山车的票，排队的时候问。 “听同学说的。” “说什么？” “没什么。” 许星野自然不会告诉沈聿，他是听到室友提起他新谈的女朋友，约会的首站就选的是游乐场。 他没谈过恋爱，但听室友描绘得绘声绘色，他便也想拉沈聿来试试。 但显然，沈聿兴致缺缺。 外头太阳大，沈聿空调房里待习惯了，不太喜欢这种需要一直露天的活动。而且排队对他来说，也很折磨人。 才玩了两个项目，沈聿就受不了拉许星野走人。 许星野便又提出要去看电影。 因为不是什么节假日，所以电影排场并不多，上来的几部都是文艺爱情片。沈聿不想选爱情片，就在儿童剧场挑了个英语版的动画片。 整场没人，沈聿没包场胜似包场。 许星野怀里抱着沈聿给买的一大桶爆米花，另一只手还夹着两份可乐，有些哭笑不得，“聿哥，这会不会买得太多了些？我跟你两个人，根本吃不完。” “什么两个人，那是买给你一个人吃的。” “……” 片子讲的是一群植物集结在一起跟怪兽大战的故事，明明是动画片，但许星野看得还挺认真。沈聿偶尔瞧过去一眼，他的目光都是放在屏幕上的。 可能是在学英语，沈聿想。 手机动了一下，沈聿没接。他脑袋往后靠，仰躺在座椅上，半眯着眼睛有些无聊地假寐。耳边，动画片里纯正的英式英语腔像催眠曲，听得他昏昏欲睡。 他就是在这种半梦半醒中，感觉到身旁的许星野身子动了动，手朝着他的方向伸了过来。 而后，他往后靠着的脑袋被扒到一个肩膀上。 高度刚刚好，枕起来倒是比靠椅舒服些。 沈聿抬起眼皮往前瞧了瞧，许星野的脑袋咫尺之近，余光稍微一瞟，就能瞧见他下颌角的弧度，棱角分明，轮廓收拢得刚刚好。 许星野像是没察觉到他在瞧他，停下了吃爆米花的动作，但脑袋还是正对着动画片的屏幕，看得似乎兴趣正浓。 这破片子到底有什么可看的？ 沈聿不解。 不过瞧着许星野正经的样子，他有些恶劣地想搞破坏。 于是他脑袋往许星野那边靠拢了些，借着位置优势，扬了扬下巴，然后喊了一声，“星野。” 声音不大，但可能是因为此番离他耳朵近，所以许星野几乎是秒转过脑袋。 脸颊从沈聿扬起的下巴上擦过，不经意间就碰到沈聿的唇。 许星野身子瞬间僵硬下来，脸不知是该收回来还是该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弹。 两人咫尺之近，许星野能感受到沈聿鼻间呼出的热气铺洒在他脸颊上，那被他迷恋的体香拼命往心里窜。 许星野想，他应该庆幸这电影院里很黑，沈聿看不到他此刻灼烧起来的，通红的脸，以及那盯着他的，几近变态的眼神。 “我是想叫你一声，让你给我同声翻译一下动画片里的内容，考考你的英文水平，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沈聿的声音打断了许星野发散的思维，他赶紧将脸转了回来。 动画片里正好播放到红色的小花和蓝色小叶子斗嘴的画面，许星野听着英语台词，用中文同声开口。 “你离我那么近还说不是在引诱我？坏蛋！你要是喜欢我你就说，你敢说我就敢答应。” 沈聿：“……” 他听出来了，许星野学英语，也很快。 一起吃过晚饭后，许星野就要开车回学校了，因为明早第一节就有课。 走的时候许星野要沈聿送他到地下车库，沈聿应了。 等许星野将车开出停车位后，沈聿就想转身走，可许星野放下了车窗，喊住了他。 “我下周社团有事儿可能回不来，聿哥能去我们学校看我吗？” 沈聿挑眉，“太远，不想去。而且，我们也并不需要每周都见。” “可我想每周都见，我想天天都见。” 沈聿不说话了。 许星野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逾越，忙改口，“我是说，幸幸还在我宿舍呢，哥不想去看看它长得怎么样吗？” 沈聿想了半秒才想起来“幸幸”就是维克多3号，他抿唇，“如果你把名字改过来的话，我会考虑考虑。” 说完就转身走。 许星野靠在驾驶座上，手扶着眉角，正思考着自己刚才有没有说错话。突然就感觉到旁边的窗户上有阴影压下来。 许星野抬眼，就瞧见沈聿去而复返，将手从车窗外伸了进来，单手掐住了他的脸。 “乖一点，星野。我不喜欢你加一些乱七八糟的社团，也不喜欢你结交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这句话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听了。 许星野觉得这几个字像是一种蛊虫，钻入他皮肉里，与他的血肉合在一起，潜移默化，繁衍成痂。 他伸手回握住沈聿伸进来的手腕，“我会乖的，只要哥也永远是我的。” 沈聿收回了手。 许星野的大学与沈聿的公寓的距离横跨整个北京城，开车去来一趟得8个小时。许星野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想到沈聿最后的那四个字，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他不爱大笑，即便开心的时候也笑不露齿，只能勾勒出腮边两个清浅的梨涡。 笑到后面，许星野想起什么，掏出另一部手机，打开了其中一个app。里面，小红点停在五龙路金悦府的位置一直没动。 绿灯亮，许星野才放心的扔开手机，专心开车。 第60章 没想到你想在车里…… 协定的演员临时被换，广告那边筹备了两天，重新定了新的演员人选给沈聿过目。 简历上的男孩长得很年轻，是刚出道的男团成员。名气不大，但处在上升期，广告那边负责人很看好，塞进来是想从沈聿这儿得个商务的机会，借此提升演员的商业价值。 十月一过，北京天儿就冷了，沈聿在西装外套上了件薄大衣。他长得高，衣品也好，此番一走进公司，就引得一众男男女女侧目。有人偷拍了照片上传到社交平台。 “叮——” 许星野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爬虫软件获取收据，自动传送了一张照片到了他的手机。 许星野看了一眼。 旁边的室友周琦听到动静，凑过来，“许星野，周六下午约你去实验室做解剖，你却放了我鸽子。你干嘛去了？” “没干什么。” 许星野将视线从照片上收回来，目光再次转向讲台上的数学公式。笔在书本上滑动着，却不是在记录课堂笔记，而是写下了一个地址的英文缩写。 这时，下课铃响了。许星野收拾书本准备出教室，却被周琦拉住了手腕。 “今天下午没课，要一起去聚聚吗？欧阳豪他们组了个局。” “不去。” “别这样不合群啊，你从昨天晚上回宿舍后就退了好几个社团的群，大家现在都对你有意见呢。组局的地方又不远，就在时代广场，一起聚聚。” 时代广场。 离地址上的位置很近。 “几点。”许星野问。 “下午三点。不见不散，可别再放我鸽子了啊。” 许星野这次没拒绝。 另一边，沈聿进了办公室，将大衣挂起来后，瞥了一眼桌上的简历就收回了视线，“这种事情交给李秘书就行，以后签订合同和行程规划都跟他沟通。” “可沈总，”负责人站起身，手指特意指向简历上男孩的照片，“李秘书不喜欢用年轻的男孩，我觉得他思想有些老派，不知道现在养成偶像的火爆程度。您看看，这孩子真不错，他就缺个机会。”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补充了一句，“他什么都能做。” 什么都能做。 沈聿听出了潜台词。 混商界这么些年，这种想靠野路子上位的人他见过太多。沈聿不喜，但又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你带着再好的方案，再完备的设计，都比不上对手往老总床上塞个人。 他瞧不上这种做派，也做不出送人这种事儿。 但…… 沈聿眼神往简历上那张年轻的脸上瞥了一眼。 长得确实好，清秀乖巧，在他的审美范围内。 很好的一个花瓶，也适合当敲门砖。 沈聿将简历拿起来，仔细扫了扫他的履历背景，没发现什么问题，“今天下午他有空吗？让他下午收拾一下到车里等我。表现好，就用了。” “有空有空，我们一定准时到。” 负责人出去后，沈聿开始处理堆在办公桌上的其他合同文书。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聿就打电话给王叔约了用车。李简听到目的地，蹙了下眉，“时代广场？嘶，我记得，雷总约的那个轰趴就在时代广场。你是要去赴约？” “他手头那个项目我很感兴趣。” “可那老家伙是圈里的变态，他的轰趴都是gay不说，还必须带男友进去。谁知道进去里面会干什么，你一直男，不膈应？” “挣钱有什么好膈应的。” 李简没想到沈聿会这么淡定，眼神一眯，一副“你不对劲”的表情望着他，“沈总，你……不会弯了吧？” 沈聿一脚踹过去，“滚你妈的！” 李简马上投降，“我说错话了，我弯沈总你都不会弯的。既如此，那我免为其难陪沈总你走一趟虎穴？” “不用你，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人了。” “谁啊？”李简挑眉。 “一个年轻小孩儿，脸嫩得能掐出水来。” 只有这种男孩跟着，才能一眼被人当做是他包养的，自然不会质疑他们关系的真实性。 沈聿说到这里，手指滑动了两下手机，没有抬头，直接吩咐李简，“帮我把今天下午的行程都推到明天。” —— 三小时后，沈聿出现在时代广场。 北京城有两个时代广场，沈聿一开始以为雷总轰趴的地方是在离五龙路近的那个时代广场，可没想到是这里。 他在来的路上查了查地图，这个时代广场离许星野的大学不算远，如果下午事情顺利的话，他没准还能有时间去看看许星野。 车转进地下停车场，车厢环境变暗。 沈聿让王叔先下了车，本想私下交代男孩几句再去轰趴，可王叔一走远，沈聿还没开口，旁边一直乖巧坐着的男孩就突然动了动身子，着急忙慌在自己包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沈聿蹙眉，“你在找什么？” “啊，没有。”听到声音，那男孩像是惊弓之鸟，手里翻找拿着的东西就这样脱手掉了出来，在真皮座椅上滚动了两圈，滑到沈聿腿边。 沈聿伸手开了后座灯，将东西拿起来看了一眼。 手里的东西，除了顶上的一串英文外，下面还贴心的用中文繁体标注了名称和广告： xx润滑剂。 亲肤水润，加倍润滑。 沈聿愣了几秒，有些没反应过来是干什么用的，就又翻过来瞧了瞧。 拿这玩意儿被当场逮到，男孩望着端坐在旁边，斯文矜贵的年轻总裁，脸完全红透。他手指互相绞在一起揉搓着，声音如蚊蝇，“对不起，沈总，我应该提前，提前用好的，这样不耽误你时间。可我，我以为会去酒店再……没想到你想在车里……” 什么东西？ 什么车里酒店的。 沈聿思考了一下，看见男孩开始解他自己的皮带时，他的脑子才终于反应过来。 第61章 男同版霸总和他的小娇妻? 不是，你们男同，都是这么奔放的吗？ 沈聿有被吓到，但又不想在这时候表露自己对男同的排斥，以免等下上楼了露馅。 他伸手按住男孩的手，“衣服整理好，我现在没心情，先跟我上楼谈事儿。其他的，结束了再说。” “那沈总现在不做？”男孩低喃了一句，语气听不出是开心还是失落。 做鸡毛，他可没有捅男人的癖好。 沈聿将手里的东西丢给男孩，率先从车里出来，“整理好了就下车。” 被搞了这么一下，沈聿有些无语，下车抽了根烟。吸了两口的间隙，男孩从车里下来，手里拎着他那个不知道装了些什么鬼玩意儿的小挎包。 因为时间有些赶，下午的计划沈聿又是临时起的意，所以从男孩在车里等到现在，还是沈聿第一次正眼瞧他。 模样清秀，身高也才恰好到他耳根的位置。没穿西装，穿着身干净的潮牌，搭配起来像是校园里年轻妹妹们喜欢的清纯男大模样。 “走吧。”沈聿手中的烟掐灭，带着男孩进了电梯。 雷总的轰趴设在五楼，要搭私人电梯才能上去。但私人电梯在一楼，得从车库出来再从侧边的酒店大厅电梯上去。 所以此番许星野一到时代广场，就看见个长得跟沈聿很像的人领着一个男的正要进酒店。 “喂，看什么呢？”周琦在门口等了许星野好几分钟了，此番好不容易看到人来却不进去，于是也跟着往那边看了一眼。 “不得了，极品！男同版霸总和他的小娇妻？不过他身边那男的看着很小啊，男大学生？” “他们进酒店干什么？”许星野盯着人的视线没挪开。 “还能干什么？总不能是一起手拉手在房间里玩丢手绢吧？” 许星野抿紧唇，“我还有事儿，今天的局先不去了。” “你能有什么事儿？”周琦这话刚说完，就看到许星野朝着霸总那边的酒店走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掏出了手机。 嘶，什么情况？ 许星野打电话的时候，沈聿已经带着男孩进了私人电梯，他这通电话便没打通。 许星野有些不信那人是沈聿，但掏出另一部手机看了一眼，红点的位置，确实已经移到了时代广场。 他往电梯那边走，却被人拦住，“不好意思这是私人电梯，不对外开放，需要邀请函才能进。” 许星野瞳孔微微缩了一下，但知道乱闯没好处，于是退后一步，开始查时代广场附近今日的宴会消息。数据还没出来，电梯前就又停了人。 那人手里拿着邀请函，手边也同样带着一个男人，两人举止亲昵的进了电梯。 许星野突然能猜到这是什么场合了。于是在看到一个落单的男人快要走到电梯前时，故意撞到了他身上。 男人被撞得一趔趄摔在地上，刚想骂人，许星野的脸就转了过来，冲着他轻笑了一下。他被惊艳到，愣神的间隙，许星野已经拿着从他那儿顺过来的邀请函进了电梯。 电梯没信号，等上了五楼进了屋子，许星野搜索的数据才出来。 gay轰趴、雷总、男伴等关键词汇成一段完整信息，许星野马上就猜到了沈聿与刚才那个男生来这儿的目的，以及两人之间扮演的关系。 场子有些大，许星野这一身大学生的装扮，又是独身，所以有些突兀。他没瞎走动让自己成为靶子，而是坐到僻静点，但又处于高位的角落，端了杯酒半挡住脸，开始环视四周找沈聿。 那边沈聿已经端着酒，准备去找雷总。 为了显得亲昵，寻人的时候他还伸手虚搂着了男孩的腰。 许星野就是在这时看到沈聿的。 他视线在沈聿的脸上聚拢了一下，然后余光下移，扫到了沈聿搭在男孩腰间的那只手。 许星野发现，他不喜欢沈聿与别人亲近。 哪怕是演戏也不喜欢。 “你是哪个总带来的男伴？看着很脸生啊，要不要一起喝一杯？”旁边有酒气靠过来，许星野抬眼，一个穿着西装的胖子站在自己面前。 本不想回话的，这种胖子，只需要拉到厕所关隔间削一顿就老实了，保证他酒醒都不知道自己被谁打的。 但许星野没这样干。 他眯着眼，酒红在手里摇晃了一下，朝着沈聿指过去，“那个总，他一个人带了两个伴儿。你要是能把他另一个伴儿抢过来，我就陪你喝一杯。” “这有什么难的。”胖子喝醉了酒，被这话激得马上就朝着沈聿那边走过去，去拽沈聿边上的男孩。 两方拉扯间，许星野走了出来。 他像是乱入的，被灌了酒，脸上泛着粉。 看苗头，一开始是奔着胖子来的，似乎是想劝架，但突然见到了沈聿后，他脸上的茫然和无措瞬间变成了欣喜，叫了声哥，就躲到了沈聿身后。 沈聿见到许星野，拉拽男孩的手便瞬间松开，将注意力转移到许星野身上，“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时代广场聚会，被硬拉来的。”许星野说着，揉了揉脑袋，有些不清醒的样子，“聿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我能不能跟着你？” 现在的情况一看就是这死胖子喝了酒，把许星野拉进来还不够，又看上了他找来的这个演员。毕竟这俩儿是一个类型的。 该死的，敢碰他的东西！ 沈聿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拖到厕所里揍，但想到项目，忍了下来，只将许星野护在身后。 “跟紧我别乱跑，我等下就带你出去。” “好。”许星野乖巧地应了一声，伸手拉住了沈聿的衣袖。 “这，沈总，那我……”那男孩见自己的位置被突然杀出来的年轻男生抢了，慌得不行，赶忙问，“那咱们等下还去开房吗？” 这话刚说完，迎面就对上许星野投过来的目光。 男孩瞧见，那原本该是喝醉了懵懵懂懂的人，此刻却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 那双眸子被刘海垂落的阴影盖住了一半，但瞳孔中的冷意却不减，像某种随时会冲过来撕碎他的冷血的动物。 他被这目光盯得一颤，嘴张了张，却没敢再说一个字出来。 就在这时，他听见沈聿开口，“你先回车库，王叔还在车上，你到车里等我。” 第62章 我比他更好 沈总让他回车里，而不是回家。 那是不是说明他还有机会？ 男孩眼睛一下就亮了，抓着自己的小挎包猛地点头，“嗯嗯嗯，那沈总我等着你。多久我都等！” 许星野眸光压了下来，没说话，只是拉着沈聿衣角的手指往前探了几分，握住了沈聿的手腕。而后，他身子佝偻下来，将脑袋搁在了沈聿肩膀上，哼哼唧唧了一声，“聿哥，我脑袋好晕。” 沈聿投过去的目光就瞬间又回拢到许星野身上。 沈聿抬起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摸了摸许星野的脑袋，“只喝了酒吗？除了头晕，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这地方鱼龙混杂，许星野这张美人脸被盯上后，顺手再给喂点药什么的，并不稀奇。 “没有，就头晕。”许星野将脑袋往沈聿手心凑了凑，“得扶着哥才能站稳。这样是不是耽误哥去车上了？” “没事不耽误，我先带你出去。” 雷总的轰趴他不敢把小演员一个人留在这儿，这种灰色地带，说淫乱都不为过，在这里，没主的男伴很危险。 小演员虽然豁得出去，连工具都备好了，但不代表就他就可以不负责。 所以沈聿原本打算的是将许星野带出去安置好后，再去车里带男孩上来继续聚会。 可扶着许星野还没出轰趴门，一直没露面的雷总雷衍就出现在不远处。 这是个接触的好机会，可惜他的包养男伴吹了，而不带男伴的，雷衍又不见。 虽说他此刻身边还有个漂亮的，但这种人设，许星野应该驾驭不了。 沈聿看了看许星野，仅在出去和见雷总之间犹豫了一下，对方就回望住了他。 “我知道哥在想什么。” 沈聿的犹豫还没发散开，许星野就开了口。他还保持着扶着沈聿的状态，眸子看起来依旧是醉着，可说出口的话却思绪清晰。 “哥不就是缺个花瓶吗？他能当，我也能，我还能比他当得更好。” 这分析一针见血，将沈聿的目的和想法完全挑明，简直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嘶，许星野真的是碰巧被拉来的吗？ 沈聿朝着许星野仔细望了一眼，后者单手揉着太阳穴，纤长的睫毛下那双眼睛干净清澈，单纯得很，不像有心机的模样。 许星野没回避沈聿的打量，就着话题继续补充，“所以哥搂着我吧，我来当你今日的伴儿。” “你醉成这样……” “反正花瓶不用说话，摆着看就行了。哥放心，我不会出篓子的。” 眼前的机会不容错过，既然许星野都这么配合了，那他还忸怩什么？ 沈聿伸手揽住许星野的腰，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拉近，然后端着酒，朝着雷衍走过去。 几句寒暄说明来意后，两人被邀请进了顶楼的高尔夫球场。 时代广场的占地面积如果按照营业面积来算的话有一万多平米，单论顶层的占地面积也有近1500平。 雷衍将顶层全部打通，直接改造成了一个空中的高尔夫球场。 18洞标准杆72杆的球场，球场内发球台、球道、果岭以及长草、沙坑、水池等全都一应俱全。 原来轰趴是噱头，高尔夫才是重点。瞧这架势，不是想跟他谈公事，是想跟他打球啊。 果然，下一秒，雷衍就开口，“你说的那项目可是个香饽饽，除了你，也有不少人惦记。但我看沈总顺眼，今日愿意卖你个面子，跟他们一样，老规矩，一杆30万。沈总如果能从我手里赢走十杆，那个项目就让给你做。” 雷衍既然能花大价钱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建球场，就足以看出他本人对高尔夫的热爱。这样一个天天练的跟他这么个业余爱好者比赌球。 十杆，不是个容易的数。 沈聿打算磨一磨。 他瞧了瞧自己的这身西装，挑眉，“雷总是故意的吧，我穿成这样，也不方便打球啊。” “对，所以我也没打算让沈总亲自下场。” 沈聿眯起了眼，“雷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免得有人说我欺负年轻人。咱们今日公平些，你我不出手，看着他们打。”雷衍说着，指了指身旁跟没骨头似的靠着沈聿，一直没吭声的许星野，“你的这个小年轻跟我的那位，来几场。” 沈聿顺着话往雷衍身边站着的男人身上瞧。那人看着跟他差不多大，应该也就不到三十的年纪，穿着一身运动服，此番拿着杆子笔挺站着，身形倒是让沈聿觉得有些熟悉。 沈聿盯着人又瞧了两眼，总算想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他。 秦介，vas俱乐部的副总。大学快毕业的时候，他带晏清河去俱乐部玩攀岩，在介绍栏看到过他的照片。 vas俱乐部涉及项目有攀岩、滑雪、跳伞、高尔夫等等。秦介作为副总，几乎每个项目的比赛都有参加。而当年的北京高尔夫公开赛，他得了第一名。 但他后来离开了北京，不玩这些项目后，名字便慢慢淡出了京圈。 没想到隐退是假，被金屋藏娇才是真。 毫无疑问，这秦介比雷衍的球技还要更胜一筹。 让许星野这个大学生跟秦介这种老手打，雷衍安的什么心，就可想而知了。 沈聿越想越觉得，这还真是个发财的好路子。后面放碗肉，前面放条狗。想吃肉就得喂给狗包子，300万喂一次，喂完狗养不熟，肉还是拿不走。 难怪这么好的项目一直空窗到现在，这一招空手套白狼玩得妙啊。 不过想是这么想，但沈聿却并不觉得雷衍差这点钱。比起赌注，雷衍这么做，似乎是为了别的什么。 但具体是什么，沈聿不了解，自然也猜不出来。 认出了人，沈聿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笑，原本端坐着的身子向后仰，靠在了沙发靠背上，然后翘起了二郎腿。 “雷总让我家小朋友跟高尔夫北京赛区第一名比，有些胜之不武吧？你要真想要这300万你直说，我就当给你们随份子了，又不是给不起。非整这些弯弯绕绕来侮辱人像什么样？真当我脾气好，不会生气？” 他这番话指桑骂槐，就是故意将秦介架起来，让他要么让球那么丢面，在里面二选一。 以秦介的性格，肯定会选让球。 果然，沈聿话音落下，雷衍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秦介就先开了口，“那都是昔日的老黄历了。但既然沈总介意，十杆我让三杆。” “爽快！”沈聿马上接话，堵死了他反悔的可能。 他推了推许星野，“会吗？” 许星野半敛着的眸子张开，“会一点。” 沈聿莫名觉得这个回答有些耳熟。 “那就上去跟秦总玩玩。” 这话说完，沈聿又借着要给许星野加油的动作，贴近他的脸，小声道，“不用有压力，随便玩玩，只要能进一杆，我都有机会跟他掰扯下去。要是一杆没进，咱们就留下来吃饭，300万能吃回来一点是一点。” “好。” 许星野站起身，他和秦介两人便一起到了发球台前。 他立志于要把许星野养废，所以从高中到现在，每次寒暑假基本都带他在娱乐场所里面泡着，什么摸牌摇骰子游戏机等等都玩过。 但高尔夫没打过。 一是这玩意儿商业性太强，不适合许星野；二是沈聿觉得无趣，也不爱玩儿，所以懒得带他去。 但瞧许星野现在握杆挥球的姿势，不像是只会一点的样子。 沈聿瞧着比赛，余光往雷衍那边扫了一眼，越打，雷衍的脸色就越奇怪，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一样，有些兴奋。 这状态不对啊，有人让秦介在他擅长的方面处了劣势，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吗？ 嘶，果然钱越多，癖好越怪。 整场下来，许星野加上秦介让的那三杆，不多不少，正好赢十杆。 沈聿激动得像是自己得了冠军，等许星野一走过来，上去就给了他来了个熊抱，“可以啊，藏挺深！” 温热的身子骤然闯进怀里来，许星野身体愣在原地僵硬了一下，还没开始感受，沈聿人就已经退了出去。 像蜻蜓点水，明明只是一刹那，却还是让湖水荡起了涟漪。 许星野舌尖在口腔内抵了一下，就听到沈聿从容的声音再次响起，“雷总，愿赌服输啊，咱们什么时候商量下项目合同的事儿？” —— 从雷衍那里拿到了项目初始方案和合同预想，沈聿将重点拍照发给了李简，然后其他的传真过去，让他先看着，明天等上了班一起查漏补缺，拟定完整合同。 安排完，已经离他进轰趴开始，过去了三个小时，到了晚上六点。 北京冬天黑得快，出来的时候，天完全黑透了，阴冷的空气里还飘着雨。 沈聿将外套紧了紧，摸出手机给王叔发消息准备回去。打字的间隙，他突然想到什么，开口，“星野，今天你是功臣，趁我现在好说话，赶紧提要求。说吧，有什么想要的？” “要什么都行吗？” “不超过300万的都行。” “他，好像不止300万。” “那它你就别想了。”沈聿抬起了脑袋，“别贪心，十杆只值这么多，你换个便宜点的。” 许星野沉默了一下才重新开口，“那哥明天陪我吃早餐。” “？” 要不要这么极端？ 要么就要顶贵的，那么就干脆一毛不要？ 沈聿重复问了一遍，“你确定？” “嗯。所以可以吗？” 这种情况了，他能说不行吗？ 但吃早餐就得住这边，小演员和王叔还在车上等着呢。沈聿点了点头，“我打个电话交代一下。” 半分钟后，沈聿将手机放进兜里，冲着许星野抬了抬下巴，“走吧，找个暖和位置吃饭去，这天儿怪冷的。” —— 吃饭后，沈聿本是想送许星野回学校，但在某人的坚持下，一来二去却变成了许星野送他回酒店。 为了方便第二天的早餐，沈聿订的酒店离学校不远。许星野跟着沈聿走到酒店门口，一路上，手机震动了好几次，但他还是跟之前一样没理会。 “你手机一直在响，不看看？”沈聿跨上酒店台阶，问。 “社团的消息，我退了社团，他们就总发消息。” “你退了社团？为什么？” “哥不是说不喜欢我加乱七八糟的社团吗？哥不喜欢的事情，我不会做。” 他说过这话？沈聿没什么印象了。 直到沈聿进了酒店，许星野才将手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手指滑动着翻看了两下。 一连排好几条信息，但没有一条是社团发来的，反而每条都只有一两个字母。但所有字母组合起来，就构成了一个熟悉的英文单词。 favorite。 许星野脸上的和煦便慢慢就敛了下来，变成以往那种淡漠寡然。 他一边往时代广场的方向走，一边将电话拨过去，“你在哪儿？” 对面传来一声年轻男生的轻笑，“你不是已经查到照片和地址了吗？可你没来。” “我现在过去。” “晚了，18已经走了，再想聚齐，估计得等他心情好了。” “那我先找你。” “哈，找我做什么？我可不是疯子。”男生的音色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听起来比许星野还小一些，但语调阴鸷乖戾，“我劝你还是去找找18吧。毕竟他走的时候可说过，想看看能让你放我们鸽子的人，长什么样。” 许星野前进的步子因为这话陡然顿住，“你们今天是来找死的吗？” “啧啧啧，”电话里马上传来一阵啧舌，“我就随口说说而已，你怎么还急了。哎，你怎么跟18号一样，真不讨人喜欢。” “07你别逗他了。”电话那头又插入了一个声音，听上去正常了许多，但依旧年轻。而后，电话的话语权转变。 这个声音沉稳内敛，听起来温温柔柔的，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心，“你查到的地址没变，我们三个都在，你来吧。记得，把东西也一起带过来。” 第63章 脚麻了，垫一下，你继续 时代广场附近的某处私宅。 许星野按照地址找了过来。 屋内没开大灯，只燃了屋侧面的两盏壁灯，所以室内很暗，乍一望过去，连人脸都模糊着。可饶是如此，许星野到的时候，还是看到三个人中，有两个戴着帽子。 帽檐很宽，这么一戴就几乎盖住了整张脸。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彼此也清楚对方的长相，但在今晚，他们遮住了脸。 许星野觉得奇怪，视线在两人脸上停驻的时间多了几秒，18手里的勃朗宁折叠刀就甩出了鞘，“看什么？” 许星野抿唇，没说话。 反而是旁边唯一没遮脸的男人走过去，伸手压住了18的刀，“别在他面前动刀，你那点活儿，不够看的。” 男人声音温柔沉稳，话落，18就哼了一声，将刀收起来重新揣进了袖子里。 跟另外两人遮得严严实实的装扮不同，男人穿着一身复古的中山装，头发也留长到了肩膀，整个人气质儒雅古朴，仿佛某个不问世俗的佛家子弟。 安抚完18，他便给许星野倒了杯咖啡递过去。 穿着这身递过来的不是中式的茶，而是西式的咖啡。许星野觉得很割裂，婉拒，“晚上喝咖啡会睡不着。” “倒是我考虑不周。”男人换了柠檬水递过去。 “啧，”水杯刚推到许星野面前，一直没吭声的07就咂舌，“01，我是真烦你这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关系很好。能直接问正事吗？” “东西带来了吗？”18顺着话问。 许星野伸手将兜里那管提炼出来的药剂递过去。 中山装的男人拎着试管晃了晃，马上就看出了端倪，“量少了很多。” “嗯。” “原因呢？” “你那边的进度呢？”许星野不答反问。 “一半。” 01说着，将试管小心收进保险箱里。然后抬眼，“你还没说原因。” “那边更改了药物用量，副作用目前还不明朗。”许星野说到这里，顿了顿，“以后还是单线联系，别拿你们的命冒险。在进度完成前，别再联系我了。” “怎么，怕你身边的人发现你的真面目？怕别人知道，其实你是只臭水沟的老鼠……啪！” 18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01一巴掌。 “你他妈的向着哪边啊？就因为他的身份，都捧着他的臭脚是吧！明明之前在集训营，他才是最弱的那个！” “管不住你的嘴，你就得做一辈子阴沟里的老鼠！” 01被18拿刀抵住脖子，却丝毫不慌，转头对许星野道，“你走吧，这里我解决。” 07也跑过来，“喂，别内讧啊。” 许星野没看这场闹剧，拉开大门就走了出去。 雨下得似乎比跟沈聿在一起时更大了。 许星野没撑伞，就这样走在路上。绿灯起时，他踏上人行道。 手里握着的手机亮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 【这酒店居然有星空顶，明天早餐想吃什么？】 置顶联系人发过来的消息，这句话看起来前言不搭后语。 可许星野却觉得这条消息好似救命稻草，将他从某种阴暗的环境里拉了出来，重新投入到他所憧憬的生活中来。 他突然很想给沈聿打电话，听听他的声音，却又怕沈聿听到电话这头，他耳边呼啸的风声。 【哥吃什么我吃什么。哥吃的我都爱吃。】 【行。睡了。】 【晚安。】 消息框寂静下来。 许星野站在原地，从相册里翻出今早在教室里保存的那张照片，静静的打量着。 —— 第二天一早，沈聿还没醒，许星野就出现在他酒店门口，敲门。 沈聿本来不想理会的，可外面一直哥哥哥哥的，伴随着敲门声一起响起，他不开门，声音就不停。 沈聿只能叹了口气，哒哒两下光着脚踩地上，一打开门将人薅进来后就又跑上了床躺着了。 许星野走过去，站在床边提醒，“哥，早餐。” “几点了？”沈聿睡眼朦胧，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 “还有十分钟到七点。” “哦，七点。什么，七点？！！！”沈聿觉都要被气醒了，“许星野你是不是有毛病，吃个早餐而已，至于起这么早吗？” “是不至于，我现在才想明白。哥继续睡吧。” “那你呢？” “我在旁边待着就行。等哥睡饱了我们再出去。” 说罢，还真就从旁边搬了个椅子过来坐他床边看酒店里放着的无聊杂志，一副完全不着急吃饭的样子。 “……” 沈聿蚌住，没管他，还真就闭上了眼。 也不知又睡了多久，反正朦朦胧胧的时候就感觉有人一直盯着自己，但也可能是梦。 等再睁眼的时候许星野已经不在椅子上了。 送去干洗的西装挂在床边，应该是许星野替他拿过来的。 沈聿脱了身上的浴袍去换自己的西装，等将衬衣和裤子都穿好后，他看了眼手机，已经九点半了，看来他刚才又睡了两个半小时，不知道这段时间里，许星野在干嘛。 “哥起来了。”许星野端着早餐进来。 “嗯。”沈聿抬头看了一眼，回应过后，继续埋头跟自己的鞋带较劲。 他此番鞋已经穿了一半在脚上，在系鞋带的时候怎么都解不开绕起来的那个死结。 许星野见状，将手里的托盘放了下来，蹲到了他脚边，伸手替他整理鞋带。 许星野很高，屈着腿蹲在地上的时候，肩膀与酒店抬高的床榻平齐。沈聿此番一只脚套着皮鞋，被许星野掌握着，另一脚却光着，还没来得及套上袜子。 吊着腿有些不舒服，沈聿瞥了许星野一眼，唇角微微扬起一丝恶劣的笑。下一秒，就用那只光着的脚，踩在了许星野的肩膀上。 他踩的力道并不重，但还是让许星野瞬间就僵住了身体。 “哥？”许星野仰头望过来，眸子里除了疑惑还藏了些别的。 “脚麻了，垫一下，你继续。” 这动作本就带着些故意的侮辱，所以沈聿说得心安理得。 在与许星野的相处中，沈聿一直觉得自己处于主导地位。许星野依附于他，得在他手底下讨生活，就像他养的某只听话的狗。 而狗是不会忤逆主人的。 所以哪怕是沈聿的某些不合理行为，许星野都该接受。 沈聿在试探许星野的态度。 果然，许星野并没生气。 不仅没生气，他似乎还有些激动，漆黑的眸子里荡起涟漪，连眼尾都染上了一抹艳红。 这反应与沈聿的想法有些出入，他稍微挑了下眉，还未有动作，肩膀上的脚就被许星野伸手扣住了踝骨，往下扯进怀里裹住，“垫这儿，不冷。” “？” 沈聿没懂他的脑回路。 他做出的这种动作，一点儿也不礼貌，要是换成别人这么对他，他早就把人撂地上三回了。可到了许星野这里，不生气便罢了，怎么还反倒很享受的样子？ 难不成是有受虐这方面的倾向？ 啧。 酒店里开了空调，其实并不冷，沈聿的脚缩在许星野怀里，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羊绒毛衣，许星野的体温就这样透过衣裳传递给他，灼得他脚心发烫。 已经一分钟了，鞋带还没被解开。 沈聿有些不耐烦地动了动脚，许星野捏着沈聿鞋带的手就抖了抖。他没有仰头看沈聿，只是低着头出声，声音有些哑，“聿哥别乱动了，如果你还想系好鞋带的话。” 沈聿有些叛逆，越是被强调不要做什么，他就越是想对着干。更何况，许星野在他眼里，没有命令他要做什么和不做什么的资格。 所以闻言，沈聿不仅没安静，反而脚尖往下滑了几分，顺着许星野的毛衣边缘探进去。 他本意只是想冰一下许星野，毕竟他的脚肯定要比许星野的体温凉。可脚尖刚接触到皮肤，脚后跟的位置，就碰到一个不应该碰到的东西。 准确的来说，那东西在正常情况下，他伸脚这个位置，是碰不到的。但显然现在那东西并不正常。 嘶—— 沈聿伸手捏了捏眉骨，眼朝着许星野斜过去。 许星野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变化，手中一直没解开的鞋带终于解开。他有些仓惶地想要起身退后，可身子还没逃开，沈聿搭在他怀里的脚就往上移，就这样挑起了他的下巴，强迫他仰起头来，与他对视。 “许星野。”沈聿喊了一声。 许星野眨了眨眼，视线往上望着沈聿，没动弹。 “你（）了。” “嗯。” 被意淫对象这么直白的挑明出来，许星野除了这个字外，不知道还能回些什么。 沈聿说这话的时候，一只脚穿着鞋垂吊在床沿，另一只光着的脚就搁在他下巴的位置，他只要稍微垂眼，就能看到他纤细的脚踝骨。往上些，那段莹白便延展到西裤里面，拢起的裤脚边缘与肌肤之间，形成一片撩人的阴影。 许星野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男人的原始感官在灼烧，他现在就想伸手握住这脚，顺势将人甩到床上，告诉沈聿轻易撩拨人的下场。 但他知道，不可以。 “为什么？” 沈聿问着，眸子轻轻敛低了些，拇指曲起来捻着无名指玩儿，有些漫不经心。 他似乎在等着某个答案，但许星野不可能说。 他不可能告诉沈聿，他每次见到他，就会忍不住想之前…… 也想现在。 在这种不知分不清是故意还是无意的撩拨下，现在的他，到底还要忍多久？还能忍多久？ 他很明确自己对沈聿的感情已经不单单是男人的欲望使然，他喜欢沈聿。也愿意将这种喜欢宣之于口，可他不知道，沈聿是否也与他，是同样的心思。 沈聿护着他，对他好，也曾对他说过“你是我的”这种惹人遐想的话。 可沈聿也说过，他不喜欢男的。 所以他怎么可能说那个答案，他怎么敢说出那个答案？ “我说我什么也没想，这只是正常现象，哥信吗？” 沈聿沉吟了一下，正要说话时，手机振动的声音响起。沈聿的脚尖便瞬间收了回来，转到床上去拿手机接了起来，“喂，雷总……” 许星野眸光闪了闪，不知是该庆幸这通电话还是该遗憾。如果沈聿再追问一句，他可能真会忍不住告诉他，他喜欢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 想扑倒他想得发疯。 许星野吸了口气，蹲着的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等沈聿挂断电话的时候，许星野端来的早餐已经凉了。 是掺了红枣的小米粥，他在家常吃的早餐主食。难得这地方九十点了还有这种早餐，可惜了。 沈聿瞥了一眼托盘上的食物，将眸子转到许星野身上，“抱歉，说好跟你一起吃早餐的，现在来不及了。” 许星野坐在椅子上敛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此番听到沈聿叫他的名字，才抬起眼，轻轻笑了一下，“没事，哥的工作要紧。” “嗯，下次有机会再吃也可以。”在打电话的时候，沈聿已经穿好了鞋，此番边对着镜子打领带，边交代，“雷总的项目合同设了时间限制，我现在就得回公司处理合同的事儿，顾不上你了。你自己吃了饭就去学校吧。哦，对了，你今天上午是没课的吧？” “没课。” “那就好。”沈聿穿戴完整，抓起大衣朝门口走。 人都已经走到玄关处了，突然想到什么，又退后了两步，停在了粥前。然后抬手，用勺子舀了一勺冷粥放进嘴里。 “嗯，这粥你给我打包来之前应该已经吃过了吧，现在我也吃了一口，这样也算一起吃早餐了。”话及此，话锋微顿，“所以你不要不高兴。” 说完，没时间看许星野的反应，沈聿便出了门。 许星野保持着坐在椅子上的动作没动，就这样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望着托盘上放着的粥。 沈聿刚那一口舀去了颗红枣，此番勺子半吊着，放在旁边。 许星野走过去，就着沈聿用过的勺子也喂了一口冷粥进嘴里。 凉透了，一点儿也不好吃。但因着沈聿的最后那句话，他还是慢慢将整碗都吃完了。 明明只一眼就瞧出他不高兴了，临走还知道吃一口哄哄他。 怎么就，不能喜欢他呢？ 第64章 小兔子跑到狼窝了 等沈聿到公司的时候，李简已经拿着拟定的合同在办公室等着他了。 “我看了那个场子的营收，确实连续几年都处于盈利状态，但主营业务是放贷。最近两年，监控拍到还有混子的介入。深扒后发现收入多半属于灰色产业盈利。”李简说到这里，望向正在认真核对合同的沈聿，有些犹豫，“所以沈总，咱们真的要跟雷总合作吗？” “要啊，怎么不要？” “可万一真跟混子有关联，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我知道，但我要这个项目就是为了它背后高利贷的灰色产业。我得用他，洗白我借的那个壳。” 公司上市准则一再提高，以维远目前的发展来看，要靠本公司水到渠成走向上市，在几年内几乎不可能，所以之前沈聿才想要借壳上市。 但找到的那个上市公司做过娱乐和放贷，沈聿虽然拉了原寂川入伙，得了个名头压着，不过还是因为公司的业务原因，涉及到部分灰色收入，导致资产重组时审核一直过不了。 碰巧雷衍放出这个项目空手套白狼，沈聿查了这个场子的底细才入的局，为的就是借这个场子将公司被卡的部分灰色收入转嫁洗白。 只要处理得好，最多半年，审核的那一趴就能过。 沈聿这话一出，李简就想明白过来。但他还是有些忐忑，“这毕竟会碰到那些不照常理，没什么文化只会拳脚招呼的混混，我担心你会有危险。” “我这是做生意，又不是上战场，能有什么危险？”沈聿不以为然，他确定了合同后，在纸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要按章的时候，李简伸手拦住了他，“其实要解决审核，还有更简单的方法，沈总真的不考虑？” “什么简单方法？借原二的威风，朝着原二卖屁股？” 没想到沈聿说话会这么直白，李简捂唇咳了两声，“原家那位……应该只用吃几顿饭就能行，不用做到那种程度。” “那就还是求人。我自己就能解决的事情，干嘛欠别人的人情？” 沈聿盖上了章。 人情是债，欠了债，再想脱身可就难说了。 让他在明知道原寂川对他有企图的情况下，还去找人帮忙，跟他吃饭，对沈聿来说，这跟直接向原寂川示弱没什么区别。 他就算要搞基，那也不会是撅屁股的那个。 因为那种年轻漂亮，嫩的能掐出水来的，才是他喜欢的菜。 所以李简的那个提议，可以，但没必要。 他要的东西，宁愿多走十步去达成目的，靠着自己的能力去拼去抢，也不需要别人帮助和施舍，走这种捷径。 “合同没问题，雷总不接传真，明天上午你跟我一起去签合同。我跟雷总约好，三天后去看场子。” “嗯。”李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 三日后，雷衍项目名下的场子附近。 沈聿还没下车，就注意到旁边还停了辆黑色的悍马。 因为是跟李简一起来看场地，有李简当司机，沈聿便没再叫王叔。此番沈聿注意到的现象，李简也同样注意到。 他手在方向盘上划拉了一下，将车往后倒，“等下停了车我先下去看看，你别动。” 沈聿没吭声，望着那车，总觉得有些眼熟。 果然，下一秒，车的驾驶位车窗落下来，周淮穿着一身冲锋衣，叼着烟从里面露出脑袋，“沈总，几天不见，甚是想念啊。” 李简抿唇，望向沈聿，“认识？” “嗯，见过。”沈聿跟李简一起从车上下来，走到悍马旁边，打着官腔，“幸会，周总怎么在这儿？” 周淮将嘴里那支没点燃的烟夹在手里，“叫周总真生分，更何况我这一没办公司，二没搞商业的，就一无业游民，叫总不合适。如果沈总看得起我的话，反正你跟清河一辈的，不如跟着他一起叫我舅舅？” “舅舅！”沈聿还没说话，车后座就传来一声无奈的喊声。 沈聿这才发现，晏清河也坐在车里，只是因为穿着一身黑，刚才又没说话，所以他没注意到。 “啧，我是让沈总叫，你小子接什么腔？”周淮从车里下来，绕开车身几步后才将一直夹在手里的烟点燃，吸了一口，朝着沈聿扬起下巴，“沈总，如何？” 沈聿没依着他的话叫，反倒是弯了弯眉眼，“周哥来这儿是要干什么？” 周淮比他大不了几岁，叫周哥给了面子的同时又没拉低辈分。 周淮听到这个称呼，倒也没反驳，顺着话接，“约了人交易。但那人没瞧见，倒是瞧见了沈总，真是有缘。” “你的交易还扯上了晏清河？” “没办法，他学医嘛，拉着他来验验货。” 学医，验货，交易…… 沈聿将这几个词组合排列后，再结合这地方的属性，自动脑补出一场人体器官交易的黑色大戏来，脸色一变。 “舅舅你说话能不能不这么有歧义？” 晏清河说着，从车里走出来，身上的黑色风衣被风吹翻了一个角。 沈聿注意到，晏清河一过来，周淮就掐灭了烟。 之前在地下场的时候，周淮几乎烟不离手，今日这是怎么了？ 沈聿没在这个问题上思索几秒，晏清河就已经走到他身边，“别听我舅舅满嘴跑火车，我来这儿是因为他的认识的一个朋友生了病，但身份黑着，不方便去医院，所以叫了我过来。” 身份黑着，这话算是委婉了。没准是某个惹了事儿被通缉的混混。 “你呢，来这儿是？”晏清河问。 “生意，我盘了这儿的场子。” “呵，”沈聿的话刚说完，周淮就挑了眉，“沈总生意做得大啊，黑白通吃。” 沈聿笑笑没解释。 “那既然不是一路的，就此散了，各干各的吧。”一直没吭声的李简插了话，提醒沈聿，“沈总，项目部的人已经在等着了。” 沈聿这才朝着两人点了点头，擦身而过。 晏清河站在原地，直到沈聿的身影在转角消失不见后，他才收回眸子。可一转头，就瞧见周淮在盯着他看，也不知道打量了多久。 “走吧，不是说那人病得快死了吗？你怎么还这么悠闲？不带路？” “比起普通关系的人，我当然更关心我侄子。老实说，你眼光不错，沈总长得跟朵花儿似的，脾气温柔，性格又好，确实惹人怜爱。”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晏清河没理会他，拉开后车门，将自己拿来的医药箱拎了出来。 “这怎么是胡说，你那日记可是被我姐夫满屋子传阅了一遍。现在家里谁不知道你跟那小子有一腿，别瞒了，你舅舅我又不是外人。” “你说的版本跟我爸说的不一样。他可没传阅，还当场就给烧了。” “烧了有什么用，烧得了日记，烧得了你那蠢蠢欲动的心吗？你一见到沈总就跟苍蝇见到臭皮蛋一样，巴巴往人跟前凑，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你想跟他搞基。” “小声些行吗？还有，形容得很好，下次别形容了。” “啧，清河，你是在嫌弃我没文化？” “……没有。” “就有。” “……闭嘴吧，带路。” —— 十分钟后，晏清河和周淮出现在一处四合院私宅。 宅子装置得很古朴，中式风与现代智能设备相结合，通体用木质和砖瓦构成建砌。客厅都是落地玻璃窗，院内则花心思弄了园林景观和假山流水。 两者相互结合辉映，倒是矛盾中存在着奇异的和谐。 管家领着人上了二楼看病。屋内有些黑，床上的人戴着口罩，脸部上半截也用宽大的帽檐遮盖着，完全看不清楚脸和身份。 晏清河检查了他的情况，将带来的药和针水给他打上后，就起身下楼。 到楼下的时候，就看到周淮跟一个穿着唐装，齐肩长发半绾成一个低丸子头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聊天。 此番见他下来，周淮冲他招了招手，“清河，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东堂口的主事，周时予。” 也姓周？ 晏清河走过去，那人也转过了脑袋。 那张脸温柔沉稳，看着斯文客气的模样，倒不像帮派大佬，像个教授。 这种长相的人，居然是个堂主。 因为周淮的关系，晏清河对**的势力多少知道一点儿。京城片区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堂口，每个堂口管一面。而这个片场，正在东堂口的管辖范围内。 而这些人的营生，一般都与娱乐情色和信贷业务有关联。 被介绍了身份，周时予主动朝着晏清河伸手，“晏医生年轻有为，今日多谢。” 晏清河回握住，“堂主客气。” 两人手虚握了一下就松开，但晏清河还是因此瞧见周时予手腕上戴着串菩提的佛珠。 周时予的皮肤偏向于病态的白，那串细长的佛珠绕在他手腕上，缠了好几圈，尾端的位置，还坠了朵莲花。 离开的时候，周时予出门送客。沈聿正好查看了片场出来，彼此隔着条马路打了个照面。 沈聿对这人没什么兴趣，但因着旁边还站着晏清河和周淮，所以多瞧了两眼才收回目光，转身往停车的方向走。 他脑袋转得快，所以没注意到，在他收回视线之后，周时予的目光从面前的两人身上越过去，直直地盯着他，瞳孔微微起了丝变化。 直到晏清河像是察觉到什么转眸瞧过来，周时予才收敛了情绪，伸手摆出个“请”的姿势，目送两人离开。 直到三人的车都消失在视线里，周时予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备注为“20”的人发了短信。 【小兔子跑到狼窝了，啧，他胆子真大！要我帮你护着吗？不白护哦，要收利息的。】 对方半晌都没回。 周时予有些无聊地敲了两下手机屏幕，就将手机重新收回了口袋里，进屋给自己泡了杯手工磨的咖啡。 咖啡刚弄好端起来，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周时予唇角微扬，单手解锁掏出来看了一眼。 只有两个字。 【不用。】 跟他预想的答案一样，冷淡得很。 就是不知道，这个“不用”是指不用帮忙，还是不许插手。 不过意思都一样，以那小子的占有欲，护小兔子的事儿，轮不到第二个人。 “喂，你在笑什么？”楼上打点滴的人不知何时走下了楼，正倚在玻璃墙壁上看周时予。 周时予眸光顺着声音瞥过去，发现他没戴帽子时刚才和煦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眉眼间一片肃杀之色，“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尽量不要摘掉帽子？” “怎么？被吓到？” “你该知道，若是被人看见你现在的样子，会引起多大的骚动。” “怕什么，”那人说着，从袖子里掏出把勃朗宁，用舌头舔了一圈，“见过我这个模样的人，都在这儿呢。” 这话后，他跺了跺脚，意指地下。 周时予抿唇，“你最好别给我捅娄子，我不想残杀同类。” “呵。”回应他的，是一声轻蔑的讥笑，“虽然没他杀的多，但你杀的也不少。所以别逗我笑了。” —— 场子初次勘察后，沈聿一周内没再踏足那片场子，反倒是雷衍约了他几次，明里暗里提出要他带着上次包养的那个小孩儿一起去他的别墅聚一聚。 沈聿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但故意吊着，以工作很忙，抽不开身为理由，全都给拒绝了。 就等着看能不能钓到大鱼。 到第四次的时候，邀请的人变成了秦介。他倒是没跟雷衍一样打官腔绕一堆七里八里的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我想认识那个娃娃。沈总放心，只是切磋一下球技，不聊骚。多个朋友多条道儿，这事儿对沈总来说没坏处。” 沈聿向后靠在办公室的按摩椅上，将手机贴近耳朵，神情松散，“看来秦总有道儿要给我引荐。” “确实是个好道儿。”电话对面的声音胸有成竹，似乎已经料定了他会答应。 “原家的家族聚会，连原家掌权的家主也会到场。怎么样，想去吗？” 第65章 原家的家族聚会想不想去?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沈聿很难说出“不想”这两个字来。 原家作为京城有名的太子党，单提后辈原大原二的名字都能让商场抖三抖，就更不用说现在还掌权着的原家家主，原寂川的老爸原臣了。 原臣年轻的时候敢拼敢闯，经商成功后改放商权，涉及z权，因为爬得快，人缘又广，现在都还与***有交情。但提及原臣的人物经历和党派关系，网上的结果却是查无此人，搜索不到任何相关消息。 可就是因为这样，关于原臣的传言反而传得越发神秘。但原臣虽然掌权，却从没在原家商业上露过面，直到原二**回京从商，这都几年了，沈聿一次也没瞧见过他爸。 哦，或许瞧见过，但网上没有一张他爸的照片，他就算见到过，恐怕也并不知晓身份。 如今，原家的家族聚会，原臣也会在，倒是能见一见大佬。然后再拍几个到场照片，买个头条什么的，那他本人不就成了公司最好的代言人了吗？ 这买卖很划算，但…… “为什么原家自己人的聚会，你能有资格进去？” “啧，”对方咂舌，“沈总的注意力总是放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所以这是秘密？” “秘密谈不上，但我不想说。沈总只需要回答我，想不想去。” “想。” “那好，我给你地址，明天下午2点，带着你的小朋友，到地址上的别墅集合。第二天，我带你去原家。” 电话一挂，秦介就给他发来了地址。 沈聿查了一下，是雷衍名下的半山别墅，确实离原家主宅的位置有些近，是个好地方。 得到了秦介的保证后，沈聿看了眼现在的时间。 周五下午4点，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沈聿给许星野打去电话，被秒接。 沈聿很满意他这种接电话的速度，这让他有种被人注意着，并且对方随时待命的感觉。 很能满足他作为男人的某种掌控欲。 “星野。”因为生了这个心思，所以沈聿喊许星野名字的时候尾音上扬，带了些很明显的雀跃。 许星野听着这声音，眉目舒展开，柔声问，“怎么了？” “你在干嘛？现在有课吗？” 许星野望了望讲台上的教授讲师，旁若无人地回话，“没课。”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课堂上还是被听得一清二楚。 教授讲师不悦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厚片眼镜，伸手指了指许星野，“说话的那个同学，你来讲讲我黑板上这道题的解题思路。” 许星野往上扫了一眼，黑板上列着的高等数学公式快有黑板的一半长，很明显并不是个简单的题，在故意刁难他呢。 “谁在说话？”电话里的沈聿虽然听得到声音，但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 “一个老头，稍等我一分钟。” 许星野说着，将电话按了静音握在手里，然后走到讲台拿着粉笔刷刷刷几下将那个题目解题的全部过程写完整。 等他再回到座位上时，前后共用了一分钟，沈聿的声音重新出现在电话里。 教授望了望黑板，又望了望回到座位上的许星野，想让他遵守纪律的话卡在喉咙里，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这堂课是两个不同专业和班级的学生一起的教学课，一个大阶梯教室里坐了大概七八十人。许星野这么一整，里面至少一半的男生女生都朝着他望过去。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座位离得近的女生甚至互相鼓动着，想去要许星野的联系方式。 这阵骚动在几秒内演变成哄闹，沈聿的声音便被这哄闹声给盖住，有些听不清了。许星野蹙了下眉，朝着教授微微颔首后，直接拿着书本走出了教室。 他一出门，又是一阵哗然，教授在讲台上咳嗽了几声，这声音才小下来。 许星野提前下课到宿舍收拾好东西准备开车回家，正要往车库走的时候，几个刚才跟他一起上课的女生正巧下了课，跑上去拦住了他的去路，“同学你好，我是……” “是”后面的字还没说完，许星野就已经绕开她们，自顾自往前面走去。 “同学，我还有话没说完呢，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有人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许星野眸子扫过来，有些不耐烦，连带着语气也冷淡着，“有事儿说事儿，我急着回家。” “我想跟你交个朋友，如果不介意的话，能给我你的微信号吗？” “可我介意。” “什么？” 女生长得漂亮，在学校里一直是别人舔她的份儿，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要对方号码，没想到会有人拒绝她，所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有喜欢的人了，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说完就走了。 旁边的女生望着许星野走远的背影切了一声，“什么人嘛，这么自恋，谁说要微信就一定是要发展成男女朋友啊。” “可刚才咱们在教室商量的就是要白白出马，稳稳拿下他啊，这不就是冲着男女朋友去的吗？” “也是，白白别生气，你爸爸可是x行行长，那小子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后悔的。” “就是就是。走，咱们忘掉刚才的事儿，吃饭去吧。” 两人一唱一和说着话，可白幼薇还是盯着许星野刚才离开的方向一直没动，直到很久才喃喃自语了一句，“他喜欢的人，是什么模样啊？” “嗯？白白你没事吧，就见了一面而已，上头了？干嘛还关心这个？” “啊，没什么。”白幼薇收回目光，一手挽着一个姐妹，“咱们走吧，吃牛排还是中餐？我请客。” 第66章 因为我没老婆 等许星野到家的时候，沈聿已经在了。 他已经洗好了澡，正穿着宽松的睡衣在吧台前搅冰块打算兑到威士忌里面。 可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那杯掺了冰块的威士忌就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捻着边缘，从他眼前提溜走，然后倒进了厨房的水池里。 “天凉，你最怕冷了，怎么还偷吃冰？” 许星野倒完酒，朝着沈聿扭头。 这一副抓他小辫子的样子惹得沈聿挑眉，“你是我老婆吗管这么多？” 沈聿调侃了一句，没当回事儿，但手却老实的没再加冰，重新倒了杯威士忌抿了一口。 酒真是个好东西，让人能暂时放松，可惜了，这小子不怎么喜欢跟他对酌，他只能自己喝点儿。 其实许星野回来的时候，冰块配酒的操作沈聿已经喝下去两杯了。 没什么原因，单纯高兴。 除了秦介答应带他去原家宴会，他能见到原臣这事儿让他高兴外，还有许星野这周从学校回来，也挺让人心情愉悦的。 莫名其妙的愉悦。 沈聿那只是随口来的这么一句，都没经过大脑的话，却惹得许星野站在原地思考了好几分钟，直到沈聿都已经捧着酒杯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许星野动了动身子，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然后问，“一定要老婆才能管你吗？” 语气严肃认真。 这段回答和沈聿脱口而出的那句，前后时长隔断了大概有五六分钟，喝了酒的沈聿有些反应不过来，稍微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沮丧了。 威士忌的浓度有些高，以往用冰块化成水稀释后倒不觉得会醉人，但如今有冰块的那杯被许星野倒掉了，剩下的手里这杯沈聿又喝了一大半，此刻感觉有些上头了，感官和情绪都被放大了很多。 所以沮丧的感知就越发明显。 沈聿叹了口气，朝着许星野靠近，端着酒的那只手在许星野眼前晃悠着，“对啊，我特么的哪儿有老婆？星野，我都快26了，我没老婆……” 许星野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想了想，顺着接了句，“会有的。” “你说得对！”沈聿像是因为他这话受到了启发，突然开始按手机，“我来翻翻看，除了晏知雅，还有没有别的美女可以发展一下……” 话都没说完，手指就已经按到了一个号码拨出去。 许星野想伸手拦，但慢了一步，电话就这么被接通。 “喂，沈芙蓉？” 是晏知雅的号码，但接电话的不是晏知雅。 是比晏知雅更烦人的男人。 许星野抿了抿唇，手伸到沈聿耳边想去夺他的手机，沈聿却眼疾手快躲了一下，顺手将手里的威士忌递给了他。 “晏清河～”沈聿喝了酒，嗓子带着黏腻，连带着叫名字的时候都听着有股娇气。 “嗯？你喝酒了？在哪儿喝的酒？为什么喝酒啊？” 电话那头噼里啪啦传过来几个问话，沈聿就听到最后一个“为什么”。想到自己打电话的原因，沈聿瘪了下嘴，“因为我没老婆。” “……”对方沉默了下来。 “因为我没老婆，所以我喝酒了。不对，因为我喝酒了，所以我发现我没老婆……嘟嘟嘟。” 乱七八糟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人挂断。 晏清河抓起沙发上的衣裳，转身去玄关处换鞋。 “哥你看到我手机了吗？我忘了我把我手机放哪儿了。”晏知雅从房间走出来，瞧见晏清河的架势，疑惑地问，“哥你要出门？” “嗯。” “去哪儿？等下妈要来家里来。她一年才来一两次，咱们家不是都约好了，妈妈来的时候要全家聚一起吗？” “我过会儿就回来，赶得上。” 晏清河说完，穿上外套，开门离开。 而另一边，抢过手机并挂断电话的许星野，将沈聿的手机举过头顶。 沈聿坐着，许星野也坐着，但许星野比他高一些，举着手机的时候，沈聿就这样随意够一下，居然没够到。 沈聿够了一下没够到，眼睛眯了起来，“你干什么呢？赶紧还给我。” 说着，就扑上去抢他手里的手机。 是真的扑，手脚并用的那种扑。 因为举得高，所以沈聿一手扒拉住许星野的肩膀借力撑起身子，另一只手往许星野手上够。 温热中带点凉意的身子就这样扑上来，扑到他怀里。隔着睡衣，许星野甚至能感受到沈聿贴着他脸颊的那片胸膛上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平稳又急促。 不对。 那不止是沈聿的心跳，还有他的。 与沈聿的平稳相比，他此刻的心跳如擂鼓。他才是急促的那一方。 沈聿的身子带着沐浴后的清香，又香又软，许星野没喝酒，但依旧被撩得发醉。 要命得很。 “哥想要老婆？” 许星野的声音传到沈聿耳朵里。他脑子一滞，去够手机的手停了下来，转而杵着眼望着眼前的人，等着他的下文。 “我给哥当……”老婆怎么样？ “嗡嗡嗡——”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手机振动的声音给打断。许星野仰头瞥了一眼，是晏清河打过来的电话。 许星野伸手挂断，没到几秒，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清河的电话。” 沈聿对晏清河的称呼突然换了，去掉了姓氏，变得亲昵起来，跟叫他星野的时候没差别。 许星野胸腔中的那股雷动开始变成莫名的烦躁，惹得他蹙起了眉。 “清河应该是忘了带钥匙，我喝醉了，有些不想动，你去给他开门吧。” 沈聿半眯着眼，脸颊红着，应该是想到了大学的时候，毕竟晏清河跟沈聿是大学的室友，他们朝夕相处了好几年。 一想到一个对沈聿有觊觎的人，在他未参与的时刻，与沈聿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许星野就嫉妒得想做些什么来宣誓一下主权。 他望着沈聿染着水色的唇，目光越发晦暗。 他想亲沈聿。 现在就想亲。 但他知道，沈聿只是稍微醉了酒，并不是失了智，断了片。 他若是对沈聿做了些什么，沈聿会记得。 就算今日不记得，等明日酒醒了想明白过来，也会记得。 他不想沈聿讨厌他，所以他不能亲。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能哄着沈聿主动凑过来。 只要主动的不是他，在沈聿那里，他就无罪。 思及此，许星野望着沈聿，那只抓着手机的手臂放了下来，改为撑在沈聿身侧。 第67章 亲一下我给你变老婆 “聿哥。” 许星野喊了一声，脑袋向着沈聿靠过去。 他靠得很近，近到沈聿能感受到许星野鼻间呼出来的热气喷洒在他脸上。 热气夹杂着压抑的喘息，听觉和触觉都在无限被搅乱放大，感官变得更强烈，稍微一点动静都能被他轻易捕捉到。 沈聿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了两分。他被圈着的身子往后仰，想躲开这种奇怪的气氛。可腰才刚刚晃了一下，许星野放在他身侧的手掌就抬起来，在后面撑住了他的背脊。 这个动作，扶住他的身子的同时，也截断了他后退的可能。 “你离……”得太近了。 沈聿开口，声音在酒精的作用下黏糊糊的。可一段话刚起了个头，许星野就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拿话堵住了他的后半段。 “哥别动，你眼睛里好像进了个东西，我帮你吹吹。” 语毕，唇就上移，对着他的眼睛轻轻吹了一下。 沈聿睫毛晃动着，跟着许星野说的，眨巴了两下眼，但并没有感觉到眼睛里有异样。 可许星野眸色认真，吹了一下没将东西吹出来后，他双手捧住了沈聿的脸，将他往自己方向拉近，又轻轻吹了两下。 沈聿觉得，这不是在给他吹眼睛，这简直是在撩拨人。 两人离得有些近，近到沈聿能看到许星野漂亮的脸上勾出来的两个小梨涡。 许星野这张脸长得偏女相，不看他的身高和体格，单看脸，那妥妥就是清纯美人的模样，正对男人的口味。沈聿也一样，他一向喜欢这种柔弱邻家的长相，没攻击性，足够激起他男人的保护欲。所以在那次酒店开房，他一眼就挑中了在舞池里扭的清纯系小美女。 那美女跟许星野，是同类型的骨相。 沈聿望着眼前的脸，室内吊灯的光亮折射下来，更衬得面容如冠玉，肌肤如凝脂。更甚至那给他吹眼睛时稍微鼓起的唇，都无一不带着蛊惑。 沈聿有一瞬间恍惚，觉得自己似乎回到酒店开房的那晚。那时候，好像也是这么一张漂亮的脸，闯入他的视野里。那仰头望着他时的眼神，三分嗔怒七分情欲，轻易让他起了征服的快感。 沈聿想起，他当时是想亲那女海王，然后进行下一步的来着，不过那张漂亮的脸被染了z，以至于他没下得去口。 但现在，眼前的美人干干净净，正适合下口。 沈聿盯着唇，听见许星野带着诱哄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哥不是想要老婆吗？碰一下这里，我给你变出来。” 许星野点的那个位置，是他自己的唇角。 赤裸裸的勾引。 沈聿有些想笑。 他是喝了点酒，有些迷糊，但还不到醉的地步。他在ktv为了应酬拼酒的时候，许星野还窝在公寓里刷奥数题呢，就这两杯，才哪儿到哪儿？ 反倒是许星野那两句话，惹人发笑。 还亲一下变老婆？许星野当哄孩子呢？ 明明他自己才是那个孩子。 沈聿眯着眼，打量着许星野那双星月一般明亮的眸子，清晰地看到那眸子里压着情欲，眼波里藏着渴求。 沈聿能看出来，许星野想亲他，但又不敢亲他，所以想诱导他主动。 时代广场那时酒店里被他踩了两脚就……，如今看他醉了又想亲他。 许星野对他的想法，随着时间推移，变得愈发高涨。 这种，是喜欢吗？ 那是多喜欢？如今这样，到了他能达到目的的那个程度了吗？ 沈聿不清楚。 他只是突然觉得，这种情况下亲下来好像也没什么不行。毕竟掰弯许星野，然后再抛弃许星野，一直是他养着许星野的目的。如今借着酒劲，对着这张美人脸做点什么，又有何不可？ 他本就被撩拨得心痒痒。 上次在三亚帮忙的经历沈聿虽然过程有些断片，但感觉还记得，也不是不能再来一次。 解决需求而已，反正只要他不把人给扑了，让许星野留住pg，那他充其量也只是骗骗感情，不算又骗感情又骗身子的渣男。 他虽然坏，但坏得有底线。 让许星野保住pg就是底线。 所以亲一下没什么大不了，又不是亲一下他就弯了。 沈聿脑子里的心思已经转了三圈，但面上却丝毫不显，此番盯着许星野，对方也只以为他是在思考刚才那句话的合理性。 下一秒，沈聿眸色微扬，心念一动，借着此刻的动作仰起下巴，找准那饱满的唇，碰了一下。 出乎他所料，居然触感还不错。 许星野这小子骨相美就算了，连嘴碰着都娇娇软软的，啧，弯了也不知道会便宜谁。 沈聿碰了一下后，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很轻很淡的这么一下，舔完就要撤。可唇刚离开了一毫米，轻捧着自己脸颊的那双手就突然使力，拇指卡得他的下颌骨都在发疼。 而后，分开的唇重新被贴上，对方的力道强势热烈…… 两人的鼻息纠缠在一起，因为贴得太紧有些喘不上气来。（别卡了求求了，亲都不让吗？） 沈聿还没有要跟一个男的法式舌吻的打算，向后躲着脑袋想逃离开，可许星野的手指用着力，将他固定在此处，除了被亲，根本没有另外的第二个选项。 沈聿想咬他一口，牙齿正用着劲，许星野钳制住他的手就赫然松开，连带着也放开了他的唇。沈聿松了口气，但马上，这口气就又提了上来。 因为许星野唇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滑动，啃上了他的脖颈，手也从他宽松的睡衣里探进去，握住了他的腰。 这个姿势……好像哪里不对劲！ “许星野！” 沈聿喊了一声。 第68章 随时都能成为晏家人 状况超过了沈聿的预想，沈聿叫许星野名字的这声喊，音调很大。 许星野像是被这声音给惊到，迷乱的动作陡然顿住。 “哥？” 许星野喊了一声，啃咬着的脑袋抬起来，盯着沈聿的眸子，似乎在确定他到底是清醒着还是醉了。 沈聿抬手搭住了许星野的手腕，阻止那手再往下移。 “你这是要干什么？” 沈聿这话带着些囫囵，唇齿间威士忌的酒味飘散。 酒香混合着沈聿身上沐浴后的清香一起传过来，不难闻，反而带着撩人的醉。 闻着这味道，许星野觉得自己的呼吸越发粗重，某些喷薄的情绪也越发难捱。 一只手腕被握住，但他还有另一只手。 许星野没回答沈聿的话，“哥不想吗？你也这样了。” “想什么？”沈聿明知故问了一句，声音压低。 这话委实有些明知故问。 沈聿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有些酒气上头了，明明上一刻还记得自己的计划，所以亲上去时只是带着些恶劣故意的成分，这种成分与男人的欲望无关，只带着浅尝辄止的戏谑。 但现在，他竟有些被许星野说动。 他确实想。 男人间的寻常游戏罢了，又不是没玩过。 “想我帮你。”许星野将回答补充出来。 许星野的声音带着魅惑，说话间，手伸上来，在沈聿唇上来回抹了一把。而后，又将手指放到自己嘴边，伸出自己那漂亮而尖的舌头，在摸过他唇的指尖上慢慢舔了两下。 这是谁教他的把戏！简直是在玩火！ 沈聿望着许星野这动作，感觉自己瞬间就被撩起了火。 擦，这小子要他妈是个女的，自己肯定*死他！ 察觉到沈聿的眸子不自觉地眯上，许星野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被握住的手腕轻轻一转，就挣脱开沈聿的把控。于是那只手得以从腰窝的位置往下探。 许星野将脑袋贴着沈聿脖颈，诱哄，“哥，说你想，我就帮你。” 沈聿没说话。 心里在思考是该喊停还是该继续。 许星野也不急，就着这股劲儿撩拨着，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加点码，门口却响起“叮咚叮咚”的门铃声。 门铃声敲得很急，一阵未断，马上下一阵就响了起来，中间几乎没有间隙。 沈聿之前就将门锁换成了密码锁，此番密码锁的门铃声极大，两人又是在客厅里，想忽视都难。 许星野看到沈聿脸上迷乱表情被着铃声搅成清醒后，他原本展露着梨涡，脸红害羞的模样瞬间就沉了下来，变得有些乖戾凶狠，瞳孔中换上不悦。 “沈聿，沈聿你在家就给我开门！” 门铃声没得到回应后，门外的人按门铃的动作变成了直接捶门，边捶边喊，“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就报警了，酒精中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酒精中毒，沈聿挑了下眉，好家伙，这连报警的理由都想好了。 这倒真是晏清河能干出来的事儿，在学校的时候，他也这么干过。但报的是火警。 被这捶门声搅得脑袋疼，沈聿一脚将许星野踹开，从他身上爬起来就要往门口走去开门。可赤脚刚踩到地上，手腕就被许星野给拉住，重新扯了回来。 沈聿顺着手中的动作转眸，并非刻意去看，但还是一眼就瞧见许星野……还持续着，未有消减。 感受到沈聿的视线，许星野伸手扯了扯自己上身的外套，盖住，然后问，“哥就这样去开门？” “我这样怎么了吗？” 沈聿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裳。睡衣下摆有些皱了，但整体也算整齐，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但在许星野的视角里看到的显然不一样。 面前的沈聿双颊潮红，嘴唇上还染着水渍，在灯光的映衬下，泛着光亮，惹人遐想。 这样的状态怎么能给别人看见？ 许星野收回视线，捏了捏眉心，“你先进房间吧，我去开。” “顶着那个去开门？” “一会儿就消了。” “呵。” 沈聿知道许星野说的一会儿，没个大一会儿的估计是不行，于是挣开许星野的手，坚持往门口走去，“算了吧，还是我去开。” 反正他也不是没穿睡衣见过晏清河，问题不大。 沈聿赤脚走到门口，手刚碰到门把手，还没拧开，就感觉到身后陡然出现了一片阴影。然后下一秒，一只手从他抬起的手臂下伸过来，拦腰将他提了起来，几步间塞进了卧室里，还顺手给他关上了门。 单手，提，放，关门，只花了几秒，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卡顿。 嘶。 许星野力气是真的大。 门外传来许星野开门的声音，以及晏清河的质问声。沈聿没现在就出去，而是走到浴室，瞥了一眼镜子，想瞧瞧自己到底有多么见不得人。 果然，镜子里的人唇上红了一圈，松软的头发因为许星野用力捧脸的动作，鬓角被揉乱，眉眼含潮，确实像是刚做了什么坏事儿的状态。 怎么这副鬼样子，妈的，自己果然是醉了。 沈聿翻了个白眼，伸手将水浇到脸上抹了几下后，又伸手顺了顺毛躁的头发。 刚弄好，房门就被人打开，晏清河两步就走到了他面前，在浴室镜子前站定。 “没事吧？”晏清河打量着他。 许星野随着走过来，手里还夹着拖鞋，站在门口没进去。他的外套脱下来斜着绑在腰间，挡住了半截大腿。 “没事。” 沈聿不习惯跟人在浴室聊天，于是揉着头发走了出来，“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出来后就顺脚踩进了许星野准备的拖鞋里。 “自然是担心你才来的，毕竟你电话里的声音很不对劲，说的话也乱七八糟。” 晏清河说着，视线在沈聿打褶的睡衣上划了两圈，瞳孔轻微变化了一下。但马上就又瞥开，转了话锋，“你不是在电话里求老婆吗，今晚时间还早着，要不我带你回晏家。” “嗯？这两者有关联？” “当然有，知雅在家。你求老婆的电话都打到知雅手机上了，我能不管吗？” 晏清河说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往许星野那边瞧了瞧，注意着他。 许星野刘海盖住了半敛着的眉眼，余下展露出来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异常。 见人反应不大，晏清河这才继续将话的后半段补充出来，“你不是要找对象吗？只要你想，随时都能成为晏家人。” 晏家人。 他没说“妹夫”，说的是“晏家人”。 第69章 想把你藏起来…… 晏清河这话中，将“晏家人”这三个字咬得重，语调中带着令人不爽的笃定，似乎有意强调这个重点。许星野一直没反应的眸子这才稍微晃了晃，起了丝波澜。 一扬起来，就对上了晏清河的视线。 晏清河本就是在等他的反应，此番瞧见他抬眼，便朝他轻轻扬了扬下巴。 动作幅度不大，所以沈聿并没有瞧见两人间的端倪。 只觉得晏清河有毛病。 说媒说到他家里来了，他之前怎么没瞧出来，晏清河这么想做他的大舅哥？ 沈聿此番洗脸醒了酒，酒意下去，困意就泛了上来。他趿着拖鞋往客厅走了两步，打了个哈欠。 懒得跟晏清河解释打电话给晏知雅这事儿纯属是手滑，他本意是想找其他美女来着，所以沈聿打着哈欠糊弄过去，“刚才只是喝酒了瞎说的。如今公司忙着上市，我没空考虑这些。” “是因为我爸？” “嗯？”晏清河话题转得快，沈聿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这跟晏总有什么关系？” 晏清河没明说，反而看向许星野，“小弟弟，你能先上楼吗？我与芙蓉有些私密话题要聊，你在这儿不方便。” 许星野没动。 晏清河也猜到许星野不会听他的话，他不动，晏清河也没催，就这样借着说悄悄话的由头朝着沈聿靠了过去，在他耳垂边低语，“我听说，我爸在工作的事情上在针对你。你是因为这个对晏家有意见？” 晏袭从场地落案开始，就在度假区的项目上时不时地给他来两下子。不过都是无伤大雅的小问题，稍微费点神就能解决，沈聿并没放在心上。 此番晏清河主动提及，倒是在沈聿意料之外，也说明晏清河知道宴袭这么做的内情。 若说他哪里惹到了宴袭，沈聿思来想去，觉得就只有晏清河拿他挡桃花这事儿了。 想到这里，沈聿就很能理解宴袭的心情。自己看中的女婿成了自己儿子的出柜对象，想想也挺炸裂的。 所以沈聿抿了下唇，酝酿了一下后，朝着晏清河转过脑袋。 “出于兄弟道义，我倒是愿意成为你的借口帮你挡挡烂桃花，但这事儿你还是跟你爸解释一下吧，我看他误会挺深的。” “如果不是误会呢？” “什么？” “如果我说，那日记里写的都是真的，我从大学的时候就喜欢你，就想把你藏起来……” “晚间新闻时间，下面播报实时新闻，北运河高架桥在今日下午发生重大追尾车祸，造成十四人受伤，三人死亡，目前搜救工作正在进行中……” 晏清河的话跟屋子里突然加大音量的晚间新闻播报同步响起，以至于新闻的声音完全盖过了他的声音，他说了半天，沈聿一个字都没听到。 晏清河不悦地看向电视的方向，沙发的位置，许星野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过去，单吊着腿慵懒地仰靠着，双臂撑开平放在沙发靠背的支柱上。他没看电视，反而转着脑袋，后脑勺微微向后仰着，淡漠地瞧着他。 不是挑衅，胜似挑衅。 晏清河瞳孔缩紧，痞气泛了上来。 出事儿的高架桥是到许星野学校时会经过的那一架，所以沈聿的注意力马上就被新闻吸引了过去。等他将新闻消息的重点听完后，转过来问晏清河，“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 晏清河将已经脱口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哦，那你还有事儿吗？” “没事。” “没事你还不走？等我留你吃宵夜？” “也不是不行。”晏清河顺杆子爬，“来都来了，一起出去吃个饭吧。学校附近的烧烤和羊汤店应该还开着……叮铃铃……” 话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晏清河看了一眼，是晏知雅打来催他回去的电话。见他没接电话，还发了短信过来，说妈妈已经到家了。 “你看起来很忙，羊汤下次再约吧。我记得周三那家店还送配菜来着。”沈聿看出晏清河的忙碌，主动解围。 “也好。”晏清河这才转身离开。 车行驶在路上，晏清河想起之前许星野的挑衅，有些烦躁，将车载蓝牙连上了一通电话。 “喂，晏先生有什么吩咐？” “我设计的那处房子，什么时候能装好？” “楼上已经装好，只是地下室改造需要审批。但照您的意思，我们没往上报，所以不敢闹出大动静来，工期会慢些。” “快一点，钱不是问题。” “明白。” —— 第二天，沈聿从房里出来的时候，许星野已经在楼下了。 他穿着一身浅杏色的毛衣，里面打底的白t随着他坐着的身子露出了一小截。而且刘海撩起来一段，露出一半光洁的额头，显然是洗头的时候下功夫吹过。再配合上他此刻鼻梁上架着的半框眼镜，看起来又纯又暖，很吸引人。 倒是少有的扮相。 在沈聿的印象里，许星野不注重打扮，他虽然给他买了好些好衣裳，但许星野穿得多的还是运动套装，不穿运动装的时候套的衣裳也是简单的款，而且偏爱黑色。 今天这打扮，倒是让他眼前一亮，梦回大学校园的图书馆时光。 许星野本来在电脑上敲打着什么，瞧见沈聿出来，他就停了下来，连带着，将眼镜也摘了下来，“哥起来了，早餐在桌上。” “嗯。”沈聿应了一声，朝着餐桌走去。 两人都默契的没提及昨晚那事儿。 路过许星野的时候，沈聿往他电脑上随意瞥了一眼。 许星野没防着他退屏，但沈聿瞧见了也没看懂。 电脑屏幕上全是代码，许星野的手指不知道在键盘上点了哪个键，一秒时间，屏幕上的代码就全都重新排列覆盖了一遍。 “！”沈氏震惊。 沈聿学医的，半路从商，虽然选了互联网行业，但到底是个半吊子，只负责商业，不负责技术，所以此番看到许星野在玩这个，有些惊讶。 “你还会代码？” “会一点。” 又是会一点，毫无新意的答案，也不知道是真只会皮毛还是假谦虚。 “你今天忙吗？”沈聿坐在餐桌前，边用勺子舀了一勺粥，边问。 第70章 阿介交给你，我放心 “不忙。”许星野合上电脑，\"哥有事儿？\" “秦总约我去打球。”沈聿从粥里挑出颗红枣，说完话才喂进嘴里，“带你一起。以轰趴时的身份。” 轰趴时的身份…… “什么身份？”许星野明知故问，唇角蓄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我包养的小朋友。” 沈聿脸皮厚，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他没给许星野说不的选项，直接下命令。 “下午2点的半山别墅，你收拾一下，我们两小时后出发。” “好。” —— 下午一点多，沈聿带着人下了车。 雷衍的半山别墅建得跟庄园似的，不仅别墅里面有个大花园，连别墅外面占地面积都不小。在北京整这么大的位置，雷壕不愧是雷壕，只怕是赚的钱，全都用在衣食住行上了。 一进院子，管家就领着他们去了别墅后的高尔夫球场。 草地养护得很好，在这个季节，草场都还是绿的。秦介穿着一身轻薄的羽绒服，撑着杆子跟雷衍站在一起说着话，见沈聿来，两人朝着他挥手。 沈聿带着许星野走过去，“哎哟我面子可太大了，这么大的场地，两位居然只请了我和我家小朋友。” “那可不，阿介说好器在专不在多。”雷衍接话，往许星野身上瞧了几眼，“之前没细看，倒是没瞧出沈总眼光这么毒辣，挑的大学生模样不错。” “跟秦总比还是差不少，到底谁眼光更毒辣我不说。” “哈哈哈哈，沈总可真会说话。” 两人互相恭维了几句，握着杆子比起球来。而另一边，秦介也早已选了许星野当对手，两人站在发球台也开始切磋。 从上次沈聿就看出来，在雷衍这里，秦介说话比雷衍更有用，雷衍对他这个对象，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只不过两人的相处方式稍微有些不同，比如雷衍在高尔夫上打不过秦介，但他喜欢看秦介在球技上吃瘪的样子。 而秦介呢，那是棋逢对手，自然不必说。 所以许星野一个人，就满足了这两位的两种喜好，简直完美。 沈聿对高尔夫虽不讨厌，但也不怎么热衷，跟着雷衍打了几杆四六开后，就撂下杆子跟他坐一起喝茶欣赏了。 许星野长得高，身材也匀称。此番为了打高尔夫方便，来时他就换了更便于运动的衣裳。打得热时，还脱了外套。此番沈聿望过去时，就能看到他被贴身的黑色羊绒衫勾勒出来的完美的身材曲线。 宽肩窄腰，胸肌和腹肌虽然被盖住，但还是在挥杆的时候有轮廓勒出来。 “沈总这孩子，是在哪儿找的？”雷衍的声音拉回了沈聿的视线。 他回神，伸手捻起桌上的茶杯，“雷总克制啊，有家室的人了。” “哈哈哈，问问又不犯法。” “那自然是秘密。”沈聿没打算告诉雷衍许星野的身份，所以打了句哈哈之后就转了话题，“话说，秦总说的那路子，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俩别欺负我老实，诓我啊。” “阿介是原大的老师，这次邀约，是原修和发起的。阿介找你，一来是想跟那小子再过两把，二来，是想让你作为他的男伴跟他一起出席。” “哈。”意想不到的关系和目的。沈聿缓了几秒才理顺，“我当秦总的男伴，那你……” “我在原家黑名单上，这种宴会，我进不去。”雷衍说着，单手张开撑着半边脑袋，继续跟沈聿说着话，但眼睛却没看沈聿，反而瞧着打球的秦介，“沈总八面玲珑，说起场面话来游刃有余，我相信你有本事让阿介在宴会上不吃亏，阿介交给你，我放心。” “呵呵。”也不知道是放的哪门子心。 沈聿的视线在秦介和雷衍身上转了两圈，心里的想法来回滚了几趟，也还是没理清他俩和原修和的关系来。 莫非莫非莫非，原大跟秦介有一腿，两人好着的时候被雷衍撬了墙角？所以雷衍才上了原家的黑名单？ 但细想又觉得不可能。不为别的，就因为这原修和，是有女朋友的。 沈聿还记得前些日子都刷到过原大和他现任女友回酒店的花边新闻。 比起原二，这原修和的性格就内敛了很多，再加上主从文，不怎么涉商，所以沈聿没跟他打过交道。但偶尔瞧见过的媒体照片里，原修和都是一脸安静的模样，脸上没什么情绪外泄，看起来有些薄凉不易亲近。 一番思索后，沈聿完全想象不出原大在家宴上邀请秦介的理由。但他又不好意思问当事人。 毕竟在电话里他问秦介原家为什么会邀请他时，秦介就已经回答了不想说。 打完球后，雷衍安排了晚餐。 中式古堡的房子，连餐桌都整的长桌，吃个饭恨不得靠喊才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沈聿无语，觉得雷衍有些显摆过头了。 直到第二天进了原家主宅，他才知道，雷衍的长桌并不是显摆，而是让他提前适应。 因为原家的桌子，比雷衍家的还夸张。 沈聿坐在秦介旁边，对面就是原寂川。 而原寂川旁边，也就是秦介对面，正好就是原大和他女友。 另外靠近主座的位置，分别坐着一些上了年纪的男男女女，应该是原家的亲戚，沈聿不认识。 但主座的位置，原家家主原臣还未到席。 秦介带着他是摸着点进去的，所以坐下的时候，主菜已经上好，也省掉了尴尬的自我介绍仪式。 等沈聿落座，原寂川瞧见了他，先是一愣，脸上的惊喜还没扩散开，就在瞧见他旁边跟着坐下的秦介时，黑下了脸。 “他怎么来了？”原寂川语气很不和善。 “是我邀请的。” 原修和接过了话。 他喝了口水，又用帕子擦了擦嘴，才不紧不慢地看向秦介，问，“这里面，有老师想喝的吗？” 第71章 沈总，等下spa你跟我一间 秦介还没接话，原寂川就率先嗤了一声，“你女朋友还坐旁边呢，你怎么不问问你女朋友？” 原寂川没叫原修和“哥”，语气也没有弟弟对哥哥的尊敬。 原修和像是已经习惯他的态度，连眼神的余光都没给他，还是继续望着秦介，问，“跟以前一样，苏打水？” 说着，就勾了勾手，叫人送来苏打水递过去。 “不了，我现在口味变了。” 秦介没接那水，但原修和还是强势地将手里的苏打水放在了秦介的手边，然后补充。 “变成什么了？老师告诉我，我可以随时调整。” 嘶—— 沈聿眸子眯了起来。 是他想多了吗？为什么他觉得原修和这话听起来一语双关呢？ 秦介和原修和之间的气氛很怪，但具体怎么个怪法，沈聿还没看出来。 他顺着视线瞧了瞧原修和旁边坐着的女友。那女人看起来很乖，从开始到现在，就一直在低头吃菜，仿佛是个聋子兼瞎子，听不见也看不见。 “沈总喝什么？” 见原修和出手，原寂川也不甘示弱，一下子从饮品区拿了好几样，一字在沈聿面前排开。 样式多是多，但细看，全是酒。 不同类型的，不同颜色的，甚至还是不同国家的。当他酒鬼呢？ 原二倒是，有心了。 “这些够吗？不够我让人再去酒窖拿。” “……”沈聿(￣ェ￣;)。 喝的话题以秦介的沉默为终点，原修和倒是没再跟秦介对话，转而专心吃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 与原寂川稍微魁梧和刚毅的长相不同，原修和则属于温文尔雅那一挂的，吃饭的时候端的是优雅矜贵，动作间上位者的自信从容展露出来，跟他在g场上表现出来的人设一样。 乍一看过去，只觉得他世家公子，雅善得体。人虽不亲近，但也并不冷漠。 跟原寂川这种张扬的性格，正好相悖。 一个爸，到底是怎么生出性格差异这么大的儿子来的？ 长桌的餐食一直到结束，沈聿都没等来原臣，反倒是为了给秦介挡酒，被灌了好几杯。 全都是原家那些叫不上名的亲戚灌的。 沈聿发现，不仅原寂川认识秦介，就连原家的这些长辈对秦介出现在这儿，都见怪不怪。 他不好向原寂川打听，借着拉秦介去洗手间的时候随口问了一下，才知道这个老师，指的是家庭教师。秦介在成为vas俱乐部副总之前，曾在原家给原大原二当过一年半的家庭教师。而几人，就是在那时候生的交集。 “原家的家庭聚会会持续一整天，吃了饭后，会去场馆做spa。”秦介在洗手池搓洗着自己的手指，没有抬头，“沈总，等下spa你跟我一间。” “这……不太好吧。” 在沈聿的印象里，spa是要搓背露腿的。他一直男，两男的面对面光膀子什么的对他来说没什么，可秦介不是gay嘛，还是个有对象的gay。要是让雷衍知道他托他照顾老婆，照顾到同一张床上去，还不得手撕了他！ “有什么不好？沈总不也是有对象的人，还在乎这个？” 哥，此对象非彼对象，我那是装的，你这是真的，那能一样吗？ 沈聿犹豫的间隙，就听到秦介又说，“你不想做项目的话，守在门外也行。反正别让人进来。” “做，干嘛不做。我最近正好腰疼，我陪你。” “好。”秦介笑了笑。 沈聿发现秦介长得确实蛮不错的。不穿正装的时候，三十岁的年纪看起来还跟刚毕业的大学生似的，有时精明，有时又憨憨的，笑起来有酒窝。难怪雷衍这种壕哥会当个宝。 虽然觉得原家的聚会，吃完饭的第二站是做spa这件事有点神经，但正所谓入乡随俗，到了地方，沈聿也跟着换了衣裳进了跟秦介的按摩房。 好在，跟他想的不一样，秦介和他的床中间是有帘子隔开的。 沈聿跟秦介随便聊了两句，秦介那边的按摩师就来了，于是沈聿闭了嘴，趴在床上给许星野发微信，问他跟雷衍在干嘛。 两分钟了，信息还没被回复。 意料之外。 沈聿皱了下眉，床边的帘子就被拉开，有人穿着按摩师的衣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知道是做按摩，所以沈聿趴着的时候，全身都已经只脱得剩一条内裤了，臀部的位置用浴巾给盖着，其他部位全展露出来，方便精油推拿。 所以此番瞧见自己的按摩师走进来，沈聿也只用余光扫了一眼，就又将视线转移到手机上来。 许星野的信息一直没回，沈聿随手在聊天页面戳了几下，不小心就点进了许星野的朋友圈。圈里并没有设置三天可见这种限制，但里面的内容还是一片空白。 只有主页背景被换了一张照片。 是个男人的身形，但没露脸。照片还被裁切过，只截了胸部到下巴的这一段，再加上拍照的角度有些刁钻，沈聿一时没瞧出来是谁，但觉得照片上那件大衣西装里埋着的领带有点熟悉。 拍的侧面，领带只露出来一个小角，但领带上的纹路是特别的。 沈聿记得，自己好像也有这么一条。 背后的按摩师已经在他背上倒了精油，然后双手撑在他背上从腰部往上开始按压。 他按到肩膀的时候，许星野主页的背景图也被沈聿点开放大。 沈聿还没瞧出什么来，背后按摩着的手劲突然加大，他感觉到了疼，不悦地回头瞥了一眼。 在沈聿看来，拿钱办事就得办好，否则就是不配在这个位置上久留。他虽和善，但对员工什么的并不纵容。 但…… “你！”沈聿眼睛瞪大，压低了声音道，“怎么是你？我的按摩师呢？” 第72章 哥别叫 “他肚子疼，去厕所时正巧碰到我，让我帮忙。” 许星野的声音很淡定，说这话就仿佛在说今天做饭做的是三菜一汤那样简单自然。 回答完还不忘记问，“哥觉得刚才手法怎么样？我进来时照着网上学了会儿。” 不是，现在的重点是按摩的手感吗？现在的重点是这地方是原家的家庭聚会啊。 原家啊原家，有权有势有钱，随便做点什么都能让京城商*两界同时惊慌的原家啊。这家别的不说，安保肯定是不可能出问题的。那这小子是怎么能出现在这里的？ “你是怎么进……” 沈聿话还没问完，肩膀就被许星野按住，重新将他支起来的身子压了回去。然后，许星野的手掌在他背上游曳，将刚才滴上来的精油抹开。 许星野的体温向来是比沈聿高的。之前不知道按摩师是许星野的时候，沈聿还没觉得这手掌的温度烫人，如今知道了后，这手掌再贴在他腰上时，温度灼得他人忍不住抖了一下，往旁边侧了侧身子。 但没等完全躲开，许星野的另一只手就伸过来，把住了他的腰，将他固定住。 “哥躲什么？是怕痒吗？” 许星野问。 因为不知道许星野是怎么进来的，怕声音太大会惹来麻烦，沈聿一开始跟他说话的时候就压着声音，所以此番许星野也学着用气声说话。 气息被压着，音色便越发喑哑。 许星野的声音少了平常的少年感，变成深沉的低音炮。仿佛潜藏着的某种特性显露出来，想要掌握主导权。 “不是。”沈聿被这声音蛊惑到，憋了一下，还是顺着回话，“只是你为什么一直按我的腰？” “哥的意思是，还想让我按别的地方？” “不是。”意思被歪曲，沈聿蹙了下眉，“我的意思是，你别按了，呃——” 话刚说完，尾音就转化成一声压抑着的轻哼。 许星野的手不知摸到了他背后的哪块骨头，沈聿只觉得全身麻了一下，伸手抓住了床单。 “哥别叫。” 许星野将身子挺起来，手指离开了沈聿的背脊，视线往浴巾盖着的地方扩散开。他深吸了一口气，张唇无声地说了下一句。 “叫得我心痒。” 沈聿对自己刚发出的声音也感到羞耻，许星野的手指一离开他的背，沈聿就蹭一下从床上爬起来，顺手就将浴袍裹了起来。 “哥，你后背上的精油还没完全推开，现在套衣裳，会弄脏的。” 许星野的关注点依然在沈聿身上。 “无所谓脏了洗。” 沈聿缠上浴袍的腰带，趿上鞋，站稳后朝许星野伸出手，一把将他的衣领薅住，朝自己这边扯过来。 许星野的身高比沈聿高了小半个头，此番被扯过来时，他配合着屈了下腿。于是两人的身高对调，许星野矮了一截，缩在沈聿肩膀的位置，像个小媳妇儿一样无措地眨了眨眼，“哥？” 这模样，倒是让沈聿原本打算疾言厉色的语气软下来几分，有些无奈地问，“别转移话题了，快说你怎么在这里？是雷衍送进来的？” “不是。” “那是？” “我钻狗洞进来的。” “……” 沈聿无语，另一只没抓许星野衣领的手捏了捏鼻梁。 许星野见状，马上补充，“哥别担心了，我进来是原老爷子准许的。” “原臣？原家家主为什么会准许你进入原家的家族聚会？” 沈聿更摸不准了。他进来原家这么久了，连原臣的影子都没见到，怎么原臣会主动请跟他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许星野进来？ “不知道。你们进来的时间太久了，我和雷总有些不放心，所以偷溜进来，被抓了。原老爷子把我放了，把他关起来了。我估摸着可能是想利用我给秦总递这个消息，所以就准许我加入了。” “是吗？”沈聿半信半疑。 信的是许星野的确是得到原臣的准许进来的，不然以原家的安保能力，不可能让他在别墅里瞎晃。 不信的是许星野的说辞。 区区一个秦介，做不了通行的砝码。 要么，这秦介在原臣眼里不“区区”。要么，许星野在原臣眼里不“区区”。 沈聿希望是前者。 他松开抓住许星野衣裳的手指，许星野屈着的双腿就站直，身高挡住了头顶射向沈聿的灯光。他走到水池边洗了洗手上沾上的精油。 水流下来，许星野将手伸过去清洗前，先伸到鼻尖闻了闻。 精油本身的味道之下，似乎还沾染着沈聿身上的体味，香得荼靡。 不知道什么情况下，这种味道会变得更浓烈些。 沈聿没管许星野此刻的动作，他朝着秦介的床位那边靠近了些，伸手搭上了秦介的帘子，但没拉，而是先确认对方此刻是否方便。 “秦总，有个事儿要跟你说一声。我现在方便拉开帘子吗？” 里面没有回应。 “秦总？”沈聿又喊了一声。 “里面没人。”许星野回应了他。 就在沈聿跟秦介确认的时候，许星野已经洗好了手，从后面绕过去，往床上瞧了一眼。 沈聿伸手将床帘拉开。 果然，那边的床位上，秦介和那个帮他按摩的，都不在了。 妈的，人去哪儿了？ 沈聿趿着拖鞋来回找了一圈，屋里没找到就去屋外找。许星野脱了身上套上的按摩师的衣裳，也跟着沈聿走了出去。 “哥别担心，这原家秦总比你熟，丢不了。” “你也知道秦介之前是原家两位少爷的家庭教师这事儿？雷衍告诉你的？” “嗯。” “他倒是跟你推心置腹。” “呵。”许星野笑而不语。 沈聿在附近找了两圈没找到秦介后，从台子上夹了根烟点燃，“你不是说雷衍现在被关起来了吗？秦介不见了，怎么给他通风报信去捞人？” 话刚说到这里，沈聿眼尖地透过眼前缭绕的烟雾，瞧见了从别墅二楼跑下来的秦介。 他瞧得清楚，二楼那间房，是原修和住的。 嘶—— 沈聿猛吸了一口烟，身子朝着楼梯间瞧过去。刚瞧见秦介拐下转角，就又被一只手给拉了回去。拉扯间，秦介瞧见了他，喊了声，“沈聿！” 然后，原修和就搂着秦介，朝着他望了过来。 沈聿瞬间觉得嘴里的烟都不香了，光吃瓜都吃饱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雷衍被绿了，好惨一男的。 他的第二反应才想起来，他特么的才是今天秦介的男伴！！！ 第73章 擂场编号 先不说这个男伴指没指代男朋友，临时不临时的，就说名义上吧，哎，他人还在这儿挂着呢。 没死也没残的。 原修和就这样当着他的面撬他的墙角，合适吗合适吗？ 那显然是不合适，不仅不合适还没道德。 没有哪个真男人在被这么当面挑衅后还能沉得住气不上去干架的。 就算不为他自己，为了雷衍的那句“阿介交给你，我放心”，他也得将秦介保护好。 反正论起来也是他这边占理。 而且，他打不过原寂川，还打不过原修和这种文质彬彬的读书人？ 想到这里，沈聿将嘴里烟头吐到地上用脚碾灭，然后快步朝着楼梯间的方向走去。 站在旁边的许星野还没反应过来，沈聿就已经几步间跨上了台阶，顺手薅起手边用来临时放酒杯的白漆椅子，抓着椅子腿就朝原修和那边靠拢。 架势整得像易燃易爆炸的混子哥，跟他身上这身斯文的皮相有些出入。 “我男伴生气了，你还不松开！”秦介扭着自己的手腕，想将自己从原修和的把控中挣脱开，可对方不仅没松手，反而还顺着动作将他固定在怀里。 原修和扣着秦介，望着越来越近的沈聿，微微眯起眼。 他知道沈聿不过是临时雇来的演员，他和秦介之间甚至连朋友都谈不上，原修和不认为沈聿为了秦介敢把手里的椅子往他脑袋上扣。沈聿是生意人，不会冒着得罪原家的风险在此地出头。 但很快，他就改变了想法。 因为沈聿不仅敢拿椅子扣他脑袋，还敢在他躲开的时候一脚往他肚子上踹，并且在将他踹得踉跄往后倒的时候，将秦介从他手里抢了过去。 动作一气呵成，人抢过去后沈聿顺手就将手搭在了秦介肩膀上，半搂着，一副要罩着他，宣誓主权的模样。 以原修和的修养，他不会对沈聿出手。所以许星野没上前，只是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抱着手看戏。只是此番瞧见沈聿这个袒护的动作后，他睫毛轻微盖下来，忽闪了一下。但脸上表情变化并不明显。 反倒是原修和这边，盯着他的手，突然咬紧了下颌骨，被踹后，原本在台阶边缘站稳了的身子竟又往后退了半步，就这样从楼梯上栽了下去。 “修和！”秦介这下站不住了，连名不带姓地喊了一声，扒开了沈聿搭着的手，朝着原修和奔过去。 沈聿：“……” 是谁此刻像小丑他不说。 原修和这一摔似乎摔到了手，疼得缩在秦介怀里，脸上冷汗都冒了出来。秦介一边拿袖子给他擦着汗，一边朝听到动静赶过来的仆人交代去请医生。 刚才那一脚他根本没使劲儿。沈聿算是看出来了，这俩儿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在这儿跟他玩拉扯呢。 可怜的雷衍，好惨一男的。 直觉告诉沈聿，这三个人之间肯定有事儿，没准事儿还就跟他之前的猜测一样，只是谁撬的谁的墙角还说不准。 三人好基友之间的事儿没他这个直男插手的份儿，沈聿没打算再管。等医生来给原修和检查的时候，沈聿将秦介拉到一边，告诉他雷衍的处境。 “雷总闯进来被原老爷子关起来了，看样子，他是有话想对你说。这事儿，你自己能解决吗？” 秦介沉默了一下，视线朝着原修和望过去，而原修和也正好绕开医生的身影，瞥向他。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了几秒，秦介率先抽离开，垂着脑袋回了沈聿一句，“嗯。” “那就行。闹这么大老爷子都没出来管，应该是不打算出来了。” 沈聿刚才那一椅子，除了打算吓吓原修和外，还存着些闹出动静来引原臣露面的意思。 很显然，效果一般，原臣依旧神秘着。 此番蹭宴会的素材在吃饭的时候沈聿就已经拍好了，既然等不来原臣，他也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我瞧着秦总好像也不太需要我做男伴的样子，那我就先撤了。” “倒也不用那么急，你可以先去做做spa，等我把雷衍带出来，咱们再一起回。” “不了，我瞧着原大那眼神，不像是会放你回去的样子。”沈聿拒绝了秦介的提议，他扭头看向许星野，“而且小朋友在这儿束手束脚的，脸色看着不自然，应该是不喜欢这里。我想现在就带他出去。” 秦介顺着沈聿的视线瞧过去。许星野静静地站在树影暗处，将存在感压得很低。只有那双眸子亮着，视线始终跟随着沈聿。 秦介莞尔，“我以为沈总跟他是钱的关系，看样子不是啊，是情才对。” “什么钱情的，你哪里人啊，说的普通话居然有口音。” “沈总话题转得很溜啊。反正不是正经北京人。走吧，我先带你去换衣裳，再送你们出去。” —— 秦介把他们送出门后，自己又返回了原家主宅。 沈聿和许星野坐在原家安排的车上，宽敞的林肯，头顶就是天窗，车里还放了音响和酒水。但沈聿坐王叔开的车坐习惯了，所以没将后座的车隔档帘放下来。 沈聿靠在真皮座椅上，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着，给李简发今日在原家的素材，让他找人剪辑写文案后，当做公司宣传发出去，跟媒体抢曝光。 刚弄完正准备合上手机，沈聿就注意到车前的司机有意无意透过后视镜往他身旁安静坐着的许星野脸上瞧。 “你在看什么？”沈聿问，语气有些冷。 许星野原本闭着眼靠在座椅上假寐，被沈聿的声音惊到后，他微微张开了眸子，瞥向司机。 两人在后视镜上对视了一下。 “没……没看什么，只是觉得他长得好，好看，以为是哪个 明星……”司机赶紧收回了目光，磕巴着，说的声音越来越小。 “是吗？”沈聿看向许星野。 确实长得漂亮，天窗的光亮落下来，照得他睫毛都成了淡棕色，像洋娃娃。 沈聿稍微放下戒心。 他手伸过去，理了理许星野颈边没摆正的领子，随口问，“几点回学校？” 已经在雷衍的半山别墅耽误了一天，今天从原家出来就是周末下午，到了许星野要去学校的时候了。 “5点。” “那岂不是还有一小时？”沈聿挑眉，想到许星野还没吃饭，吩咐司机，“别回金悦府了，去jens。” 没过多久，两人就出现在jens餐厅。 沈聿随手点了几样菜后，望向许星野。 许星野单手支着脑袋，看起来很困。在车上的时候，许星野的状态也恹恹的。明明之前在原家spa室瞧见他的时候，还活泼着，不是这个样子。 菜刚端上来，沈聿瞧着许星野没胃口的样子，就让服务员打包，然后带人回了公寓。 “滴滴咔——” 密码锁被沈聿打开。他先进的屋，许星野落后一步。 沈聿路上就已经开了屋里的暖气，所以房子里很暖和。沈聿将大衣脱下来挂在门口的挂衣架上后，便将打包的饭菜放到玄关的台子上，边换拖鞋边解衬衣袖口。 刚换好鞋，沈聿就感觉到肩膀一沉，许星野挺拔的身子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靠在了他身上。 一个这么高个子的成年男性体重自然不轻，沈聿被他靠得踉跄，脚往后撤了一步站稳，伸手扶住许星野的身子，这才没让两人都摔在地上。 “怎么了？”沈聿伸手摸了摸许星野的脑袋，温度正常，没发烧。 “有些困。”许星野声音有些含糊，说话间，顺手勾住了沈聿的腰，“感觉脑袋晕乎乎的，没力气站稳。” “生病了？”沈聿眉心蹙了起来，“我们去医院。”说着，作势就要将换下来的鞋重新穿上。 “不要去医院。我讨厌医院。” 许星野的话听起来有些孩子气。他脑袋枕靠在沈聿肩上，只抬起一只眼睛斜着瞧他，“我不想去医院，我没生病，休息下就好了。” 印象里，许星野向来独立，似乎什么事情都能自己做好，很少有这样直白跟他撒娇耍赖的时候。沈聿软了话语： “那我去叫私人医生过来。” “不要，也不要医生，只要哥。” 许星野的声音带着执着，说着说着声音就越发小，刚抬起的眼睛也阖上。 沈聿摸了摸许星野手腕和颈部的脉搏，起伏正常，确实不是生病，像只是困了的模样。公寓是loft，扛着许星野上楼有些麻烦，沈聿叹了口气，将人扶进自己房里。 给许星野脱了外套，沈聿将人塞进被子里后，就打算起身去拿大衣里的手机给雷衍打个电话，确认他和秦介那边的消息，顺便联系下王叔。可身子刚支起来，许星野感受到他要走，勾在他腰间的手就用力拉了一下。 沈聿被重新拉了回去，摔在许星野身上。 “哥要去哪儿？”许星野呢喃着问，眸子没有张开。 “出去打电话。你明天还有课，睡几个小时后，我让王叔送你去学校。” “哦。” 许星野应了声，呼吸重新变得均匀起来，但手劲却没松，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松手。”沈聿叫了一声，但许星野没反应。 沈聿无奈，只能自己伸手绕到背后去掰许星野的手指。动作间，摔在许星野身上的身子随着也跟着小幅度晃动着。 马上，沈聿就停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不仅手指没被掰开，反倒许星野有些不对劲。 靠。年轻真是好。 沈聿瞧着依旧闭着眼睡觉的许星野，有些无奈地伸手揉了揉眉心，没再动弹，而是将被子扯过来盖上。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跟着睡着的，反正等沈聿醒来的时候，腕表上的时钟已经走过了凌晨三点的位置。他跟许星野的姿势也从一开始的叠一起变成现在面对面侧躺的样子。 卧室里的床头灯还没关，沈聿一睁眼，就能看到许星野的脸。 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连头发丝都好似被精心雕刻出来的艺术品。这张脸，闭着眼，安静、柔弱、单纯，像毛茸茸的小动物。 “嗡嗡——”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打乱了沈聿的注意力。他循声望去，被他扒下来放在床头的许星野的外套里，手机的光亮闪了闪。外套的位置不远，他伸手就能够到。 沈聿记起还没给王叔发消息说让他送许星野去学校的事情。想到许星野手机里也存了王叔的号码，所以伸手将许星野的手机拿了过来。 手机设了密码，沈聿绕到背后用许星野的指纹解了锁。马上，屏幕上刚才震动时发来的消息就跳了出来。 【擂场编号：0032-778-09】 擂场？什么擂场？是学校社团的玩意儿？ 什么社团凌晨三点还给人发消息？ 沈聿瞧了一眼发短信的号码，是北京市区的短号。 “哥？”耳边传来许星野的声音。沈聿赶紧将手机锁屏，放下。放完才诧异自己到底在心虚什么？ “哥在看什么？”许星野的声音还带着刚醒的迷茫，他将手拉了拉，沈聿就被他扯近，落到他怀里。 许星野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双手勾住了沈聿的腰，一直搂着他没松开。他耳朵悄悄红了，眼睛往沈聿脸上瞧了瞧，见他居然没挣扎，由着他抱，这才胆子大了些，将手臂收紧。 “凌晨3点了，还早着，你松开些，我去关灯睡觉。”沈聿自动绕过许星野的那句问话，说了些别的。 “不松，我开着灯也能睡着。松了哥就跑了。” 这说的什么跟什么？跟小孩儿说梦话一样。 见人真没有放手的意思，沈聿无奈退步，“就松开一会儿，我关了灯你再继续。” “真的？” “嗯。” 腰上的手这才放开。 沈聿支起身子将灯关上，室内瞬间黑了下来。他躺回床上，腰马上就又被许星野缠住。 许星野将脑袋缩到沈聿怀里，搂着他，乖乖地听他的话闭眼继续睡觉。 可沈聿却睡不着。 他在想那个短信上的擂场编号是什么意思。 第74章 小兔子又来了 第二天许星野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沈聿睡在他旁边，还没醒。 沈聿睡着的时候模样乖着，离他很近。 许星野觉得他稍微再靠近些，应该就能亲上沈聿的脸。 这样想着，他也就这样做了。 很轻的一下，轻轻点了一下就离开。 沈聿似乎有感应到，眉轻轻蹙拢了一下，似乎要醒来的样子。 许星野怕被抓包，赶紧翻身起来，抓起自己的外套和手机，上楼洗漱换衣裳，然后再下楼做早餐。 沈聿不会做饭，所以家里的一日三餐几乎都是许星野在弄。虽然沈聿也说过，不想弄的话点外卖或者出去吃就行，但许星野还是喜欢自己做。 因为这样会给他一种家的感觉，就像是他跟沈聿两个人在过日子。 过日子。 这个词真好听。 准备了沈聿最喜欢的红枣小米粥，等粥煮开的时候，许星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多了几条短信，有两条是广告，还有一条短号发过来的信息。 【擂场编号：0032-778-09】 这条消息上没有蓝色的点，这是已读的标志。 发送时间是凌晨三点。 想到昨晚上沈聿的举动，许星野脸色一变，已经知道这条信息被沈聿看到过了。 心情忐忑地将粥煮好，准备完早餐后，就看到沈聿一身西装革履的从房间里出来了。 两人坐在桌前吃早餐。许星野没说话，只是时不时地往沈聿脸上瞥两眼，注意着他脸色的变化，等着他开口询问短信的内容。 但沈聿一直到出门，带着他一起坐上王叔的车，都没有开口问过他关于擂场的事情，就好像没看到过那条短信一样。 是不在乎吗？ 许星野说不清自己心里此刻的心情是庆幸还是失望。 但如果沈聿真的问起来，他会如实告诉他吗？ 许星野没法回答。 有些东西，掩盖太久，就不敢再翻出来；有些人也一样，伪装太久，连本相都不敢放出来，怕惹人烦。 许星野因为短信的事儿心不在焉，一直到下午临时补的一节实验课结束，许星野摘下手套到洗手池洗手，室友周琦走过来，“今天上午送你到宿舍的是谁啊？那车可是豪车。” 许星野没回话，但周琦也没停下他的嘴。 “这次是保时捷卡宴，上次是红旗国宾，主驾驶的司机位置还都是白手套。啧啧啧，许星野，你不会是哪个神秘大佬的私生子，到这个学校来体验人生的吧。是不是要是不好好学习，就要回家去继承亿万家产的那种啊。” 许星野洗完手，将手上的水渍用毛巾擦干，“少看点霸总小说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你连我看什么小说都知道，许学霸，你不会是在偷偷关注我吧！” 周琦在他身后嚷嚷着，瞧见许星野到实验室的储物柜里背起了他自己的包，然后在右手手腕上，戴上了一串黄玉的串珠手链，走出了门。 许星野在学校里没有戴饰品的习惯，但他偶尔还是能看到许星野有事儿出门的时候，会特意将这串黄玉戴上。也不知是什么信物，还是单纯为了用来辟邪。 许星野常开的那辆大众suv，王叔在回去后就已经派代驾给他送到学校来了 ，但许星野没开车，而是钻进了一辆公交，坐在车厢最后的座位上。 …… 等他再重新坐上回去的公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手腕上的黄玉手串像是被仔细洗过，还沾着水，此番戴在许星野的手腕上，衬得他皮肤越发白皙如玉。 许星野翻看着手机。一天过去了，沈聿一条消息都没给他发。 许星野在临到学校提前两站的位置下了车。街边有夜市摊，熙熙攘攘的，一派人间烟火的味道。 许星野站在马路对面，对着夜市摊拍了张照给沈聿发过去。 【哥在大学的时候也吃这个吗？有没有好吃的种类推荐？】 消息仿佛石沉大海，久久没有回应。 许星野等消息的间隙在夜市摊上来回看了一圈，突然就想到之前在三亚跟沈聿在街头看火圈的时候来，不由得勾唇笑了一下。 “你……你是那天那位同学！” 身前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个女生，穿着白色长裙，身高只及他胸脯。 “许星野！我看过班级点名卡，所以知道了你的名字。还记得我吗？就上次跟你要微信号被你拒绝的那位，我叫白幼薇，你可以叫我白白。” 女生说了一长串，然后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没跟你喜欢的那位一起逛夜市吗？” 许星野本来不想回话，想直接走的。可听到她话里那句“喜欢的那位”，于是鬼使神差地动了动唇，“他在忙。” “哦，那你要不要问他喜欢吃哪种，你给他打包带回去？”白幼薇望着许星野，见他搭腔，赶忙小心翼翼地找话题，“这里的夜市很有名的，里面的好几样小吃味道都是全北京最正宗的。” “不用了，他不在这儿。” “哦，这样啊，那要不我带你逛逛？这样下次他来，你也好告诉他哪些东西好吃。” 许星野有些被说动，正要跟着白幼薇一起进夜市摊里面的时候，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以为是沈聿发来的回复消息，赶紧抓起来看。 但不是，是01的消息： 【小兔子又来了。】 只有六个字，甚至没说地点没说人名，但许星野知道他在说谁。 沈聿去了东堂辖区的场子，也就是他赢十杆从雷衍手里弄来的项目。那场子涉及黑色产业，人物关系复杂，经常有一些混子出入，危险得很。 许星野手指在屏幕上敲打着，编辑的文字还没发送出去，01的下一句话就又发了过来。 【这次场子里有老虎哦，确定不需要我出手？】 第75章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沈聿是快下班的时候收到场子那边出事消息的。 为了将自己盘下的那个套壳公司洗白，顺利通过审核，沈聿将公司之前负责的部分信贷业务慢慢转移到场子里，挂那里的名，转嫁之前高利贷的负面信息，让自己那个想借壳的公司脱身。 这两周都进展顺利。但今天上午，场子里有伙人搅了办公点，抓了他的人，导致他项目中断。负责人眼看着都到了晚上，那边不放人也不提要求，直说要面见沈总，这才打电话过来问沈聿该怎么办。 那边场子是雷衍的项目，雷衍壕了这么多年，经营手段很有一套，对付那帮地痞，自然也有自己的路子。既然是从雷衍手里接下的项目，那现在出了事儿，沈聿自然就近原则，先找雷衍探消息。 所以沈聿在跟李简开车出发的时候，就在车上给雷衍通了电话，要到了那伙人头头的号码。 “他可是个难缠的人物，抓了人不开筹码，明显就是在等着跟你面议，你小心些，我给你弄几个能打的，已经出发了，你等会儿一起带进去。” 雷衍的声音听着有些疲倦，像是没睡好又喝了酒的样子。 沈聿应声客套了几句，挂电话前还是没忍住，问了问秦介的消息。 “原大折了手，阿介在照顾他。” “折了手？嘶，雷总，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 “作为当事人，我敢肯定，原大手没事儿。” 当时他瞧见原修和摔下去的时候还知道肩膀缓冲了一下作用力，看着摔得惨，实际上最多都是些用创可贴就能治好的皮外伤而已。都没碰到手，怎么会骨折？ 想到这里，沈聿再次开口，“他肯定是在博秦总的同情，好找借口跟他相处。秦总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 雷衍沉默了一下才道，“他是看出来了。但他选择留下来。” 这短短的一句话，信息含量很大。 沈聿咀嚼了一下，直到对方挂了电话，才拍了拍大腿，叹了口气。 他突然领悟到那句网络梗的真谛了：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雷衍真的，好惨一男的。 李简开着车，在后视镜里瞧见沈聿又是拍大腿又是叹气的，以为他是担心项目上的事儿，忙出声安慰，“沈总你放心，那些人没什么文化，绑人肯定就是为了套点钱，今天就能解决了。” “嗯，但愿吧。”沈聿将心思转到正事儿上来，想了想，交代李简，“雷总给我派了人，我等下自己带人进去就行。你留在外面，如果发现事情不对劲，你就报警。” “报警？可这项目涉及灰色产业，报警的话万一被盯上，后面的业务洗白会更麻烦。” “所以你机灵点，掐准时机。” —— 等到了地方，雷衍安排给他的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十个清一色穿黑色西装的保镖。 此番一见到沈聿来，马上九十度弯腰鞠躬，“沈总！” 这动作气势，沈聿觉得自己不是误入了什么传销组织，就是成了某个新黑帮的头头。尤其是为首的两个肌肉男手里还攥着电棍。 沈聿扯了扯嘴角，被簇拥着进了场子。 还没进到最里面，沈聿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该怎么形容这种不对劲呢？呃，简单点说就是，原本以为的1v1，进来才发现是1v3的这种感觉。而且这个v的3，好像还不是一道的。 一个不大不小的屋子里摆着三张椅子，坐中间是抓他会计，要跟他面谈的西堂口的头子，刘业，也是这个项目里常出入的那个帮派头头。沈聿接手后，调查过。而坐左边的是晏清河的小舅舅周淮，右边则是上次在附近看到过一次的长发头穿唐装的男人。 但这次这人没穿着唐装，而是穿着一件白色云锦缎子的立领长袍，配合着他手腕上戴着的菩提佛珠，像是民国哪个教堂里出来的菩萨。 对，没错，就是教堂菩萨。中式与西式混搭的感觉。 因为在这身中式的云锦缎子下，他穿着的不是老北京布鞋，而是双皮鞋。 这屋子里的三个大佬，沈聿就只不认识这位，所以将视线放在男人身上的时间难免久了些。对方会意，挑了下眉，主动自我介绍，“看来沈总只对我陌生啊。介绍一下，我叫周时予，东堂口是我的辖区。” 周时予的东堂口，刘业的西堂口，外加周淮的北堂口。他做个生意引来三个堂口的堂主跟他面对面，沈聿不知道是算自己派头大，还是算他倒霉。 沈聿自己拉了个椅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面对着三人，丝毫没怯场，直接开门见山，“直说吧，各位想要什么？” “应该问西堂主想要什么，我和周淮都是受人之托，站在沈总这边的。” 周时予说着，将手腕上的菩提串珠摘了下来，放在手里绕了一下。沈聿眼尖的发现，他这菩提里面串着的丝线，不是普通鱼线，是韧性很强的k金丝。 用这玩意儿勒人脖子，力气大点恐怕连头都能给绞下来。 沈聿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挑出周时予话中的重点，“受人之托？谁的托？” 周时予和周淮同时笑而不语。 本想拉沈聿过来面谈，利用那个会计让沈聿乖乖就范，好带他去地下场交差的，谁知本路杀出来两个程咬金，而且这两个好像并没有提前商量，而是凑巧碰到一起的。 刘业烦都要烦死了。 妈的，这沈聿到底背后站着谁啊，怎么黑白都有人？ 一场原本十拿九稳的要挟变成了灰溜溜的拱手把人放了，刘业觉得这半年的脸都丢在今日了。 沈聿也没想到这事儿解决起来如此顺利，让李简将那个会计带回去后，就又走回来约周淮和周时予他们吃饭。想着在饭桌上套套话。 酒过三巡，话没套出来什么，沈聿就有些尿急地跑去厕所。解决完出来的时候，迎面撞上来一个人。 那人戴着口罩盖住了下半张脸，而脑袋上顶着的宽大帽檐又将他的上半张脸给盖住。相撞间，他的帽子脱落下来。 “抱歉。”沈聿道了声歉，俯身将帽子捡起来递给他，刚一抬眼，人就被吓得愣在了原地。 第76章 他这几年被养得太乖了 那不是一张人的脸。 不，准确点来说，那不是一张正常人的脸。 眼前的男人露出来的半边脸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褶皱和痕迹。这种痕迹不像是烧伤，反而像是脸上长出了难看的树皮纹路。树皮合着血液和皮肉，与他共生。 而不知是不是戴了美瞳的缘故，他的半边眼睛也变成白色。浑浊诡异的白占据他的整个瞳仁，将原本的正常瞳孔完全挡住，吞噬。 饶是沈聿在大学时看过不少国外异形的片子，还是被眼前人的模样给吓到。 是coser吗？这是在cos毒液？ 可他脸上好像又没有带妆的样子。 头顶卫生间的几个壁灯闪动了一下，“啪”的灭了一个。光线便陡然暗了两分。 那人就是在这幽暗的环境下，接过他递过去的帽子，朝着他笑，“看得爽吗？” 明明他的下半张脸被口罩挡得严严实实，但不知为何，沈聿还是能脑补出他此刻笑的时候，嘴唇咧开的弧度很大。 “抱歉。”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很失礼，沈聿赶紧收回了目光，“如果让你感到不愉快了我向你道歉。” 边说着，边朝着人低头颔首，表示自己的歉意。 周淮和周时予还在包间等着，这个小插曲一过，沈聿就想走。 可脚下步子刚迈开一步，那奇怪的男人就靠了过来，一把薅住了他的手腕，“我可没让你走呢。要真感到抱歉的话，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给我怎么样？” 这是什么疯话！ 沈聿原本还带着歉意的眼神因为他这话陡然变得冷冽，被抓住的手腕翻转了一下，想反手挣脱开钳制，可那人轻易就看出了他的想法，薅住他的大拇指与中指用力一捏，沈聿手腕的踝关节就几乎要被捏碎，手背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你……”沈聿察觉到这人的力气很大，咬牙忍着疼想喊人，刚张嘴，那人就从袖子里甩出一把折叠刀，顶住了他的腰。 妈的，在这种高档餐厅还敢拿刀威胁人，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疯子！！ 沈聿被往厕所最里间拖。沈聿虽然喝了酒，但没丧失理智。硬来拼不过后，他改游说，“我之前学医的，你这样的，是病，能治。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出钱资助你……” “别多嘴，我这样是因为什么我比你清楚！”腰间的刀尖往前抵了半寸，“放心，我手很快，先切断你眼部神经的话，剜出来时就不会疼。” “……”听着不像是人话。 察觉到眼前人偏执乖戾的性格，沈聿闭了嘴，顺着一起往里走。但在路过墙角的时候，沈聿猛地踢翻了清洁工放在角落的污水桶。桶里的脏水向着两人飞溅过来。 男人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拿刀抵着他的力道松开。借着这个间隙，沈聿拔腿就外跑。刚出卫生间的门，余光就瞥见一个人正要往里进。 想到刚才拿刀的那疯子还在里面，怕他砍人，沈聿连这人是谁都没看清，就一把将人薅住，带着他一起往外跑。 “哥？”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沈聿错愕地扭头，这才发现自己随手抓的人，居然是许星野。 他不是应该在学校吗？为什么出现在东辖区？ “你怎么在这儿？” “你在跑什么？” 沈聿的问话与许星野的同时开口，交叠在一起。 沈聿来不及解释，只是朝后看了一眼。那个带着黑色帽檐的疯子已经从厕所走了出来，他赶紧转回头，一边往大厅人多的方向走，一边掏出手机报警。 许星野顺着沈聿的视线向后望，瞧见人，眉尾轻挑了一下，抿紧了唇。 18瞧着许星野，追着沈聿的步子停了下来。他手中的勃朗宁弹出来又收回去，反复两次后，后颈被人提住，拎进了电梯。 电梯楼层到了-2层，进入地下停车场，18就被周时予一脚踢出电梯，抬脚踩在了两面墙壁的对角处，动弹不得。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别惹事，也别摘下帽子。” 周时予脚下用着力，皮鞋踩住18的肋骨，他有些呼吸不上来。 周时予双手抱胸，云锦的白袍子纤尘不染，腕间菩提手串上的那朵莲花垂下来，随着他用力踩踏的动作而摇晃。 18记得，五年前，从血污里拉他出来的，也是这朵莲花。 “我们说好的，只要看到我这张脸的，就得死。” “所以你就故意去惹兔子？想逼他出手？” “对。他这几年被养得太乖了。都快要忘了我们之前约定了。” “呵。” 周时予一把掀开18的帽子，伸手在他可怖的面颊上摩挲了两下，垂坠着的玉莲花就随着动作在18脸上游走。 这像是调情的动作让18呼吸一滞，马上，他就听到周时予的嗤笑声，“你为了变回原本的样子，还真是心急啊。” “你不心急吗？那药的副作用在每个人身上的表现都不一样。虽然你和20还没显露出异样来，但我们是同类，我的结局，也会是你们的，变化只是时间问题。” “呵。”周时予又笑了一声，俯下的身子直了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地摸着齐肩的长发，“所以说，阴沟里的老鼠就不该放养啊，又冲动又蠢，当小白鼠我都有些腻了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现在就杀了我？”18被踩着的身子挣扎起来，“我们集训营20个人，最后出来的只剩4个。我们三人相依为命，东躲西藏到现在，就因为我他妈的今天碰了沈家那位，你要对我下手？！呵，20你捧着，现在连沈聿也护着？你踏马的到底在想什么？” “你有些聒噪了。” 周时予将脚从18胸前移开，转而碾向他地上的那只脚。随着一声闷哼声落，那脚踝骨头错位，软绵绵地就这样垂下来。 周时予将人从地上捞起来，塞进车里，将后半句补充完整。 “你说得对，小白鼠死一个少一个。我不杀你，但我得换个养法。” 第77章 他没经历过这种鲜活的童年 警察来了一圈，没发现那个疯子的身影，询问了一下沈聿细节后，就走了。 沈聿只说他拿着刀，没提及他皮相的问题。等到警察走远，许星野过来问时，沈聿才跟他描述了一下刚才见过的那个长相。 “看过阿凡达和毒液这种怪物电影吗？他大概就长那样，像是基因变异了一样。”沈聿问。 “怪物？”许星野挑出了话里的重点，“哥觉得刚才那个人，是怪物吗？” “对，但我说的怪不是他的长相，是他的性格。吓死了，这种餐厅居然还有疯子出没，星野你以后出门要小心点。” 沈聿这话说完，抬了抬手，马上就因为手腕的疼痛而哼了一声。 下一秒，手就被许星野捧在手里。 他将沈聿的衬衣袖口往上拨了拨，就看见他手腕的位置被攥红了一圈，两个骨头间还有些肿。 “是那疯子捏的？”许星野下颌骨绷紧了些，音调阴沉。 “嗯，他还说要剜我眼睛来着。瞧把他给嘚瑟的。” “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我会护着哥的。” “你？护着我？”沈聿指了指许星野，又将指尖指回自己，笑道，“创业这么几年，你哥我见过的疯子比你吃过的盐都多，还需要你护？好好读你的书吧。” 许星野没应话，只是眸色深沉。 一顿饭出了这种岔子，幸好周淮和周时予都没计较。等沈聿将两人送走后，再回来就看到许星野坐在刚才两人对话的椅子上，垂着脑袋看手机，一脸沉思的样子。 “想什么呢？”沈聿问。 许星野这才回过神来，将手机屏幕按灭，“学校的事情。学校离开这里太远了，哥出事我都没法及时赶回来，我想申请转校，转到附近来。” “哈？”沈聿挑眉，“没这个必要吧，我的事情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好好读书，别东想西想。” 许星野没回话。他停顿了半晌，才出声，“我会看着办的。” 沈聿只当他是随口说了一句，所以也没在意，挥手叫服务员给上了杯柠檬水解解酒。撑着脑袋揉太阳穴的时候，他又听到了许星野的声音。 “快过年了。” “嗯。” 沈聿应了一声，情绪有些淡。 “那哥今年过年，还是会回沈宅或者外公家吗？” 每年过年，这两个地方许星野都没跟着去。 沈宅不去，是因为许星野不喜欢；外公家不去，是因为沈聿不喜欢。 许星野在沈聿心里，始终是一切的导火索，他没法带着害死他妈妈的间接凶手去见外公。 即便他知道，外公不会责怪许星野。 就当他自私吧。 毕竟那年的梦魇难熬，总要有个人顶着恨，他才不至于只责怪自己，愧疚到整夜整夜睡不着。 沈聿想了想，翘着二郎腿的身子往后仰，单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他一边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扶手，一边抬眼瞧着许星野 的反应，开口： “年年都回没意思。今年跟你一起过吧。” 果然，闻言，许星野的眸子马上扬了起来，眼中有欣喜化散开，“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等初一，我们去沈家的半山别墅吧。好久没回去了，带你去看看。” “好！” —— 大年初一。 沈聿从副驾驶下来，正打算去后备箱去拿行李和带来的食材，许星野就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东西，“这些我来拎就行，外面风大，哥先进去吧。” “那行，你搬完记得将车停进车库里，晚上说不定有大雪。” “好。” 沈聿吩咐完，就跨上台阶，进了屋。 沈家的别墅不止这一处，每套宅子都有阿姨定期打理。这次知道他要来，阿姨提前将屋里的暖气打开后才走的。 沈聿换好鞋，将大衣和围巾挂起来后，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还是跟那晚除夕夜时一样的摆设，稍微联想一下，似乎还能看到妈妈在厨房和客厅忙碌的身影。她捻了葡萄喂了他一颗后，又去沙发上喂给沈岸。 妈妈说，她跟沈岸只是家族联姻，沈岸爱他的初恋不爱她。可在他的视角看来，她们婚姻和谐顺畅，沈岸偶尔放到她身上的视线，也能夹着蜜，不像是心里有其他人的样子。 以前他不懂，不爱为什么也能有那种眼神，可现在他望着许星野，稍微有些懂了。 人类的有些情感，是可以为了某种目的装出来的。 潜移默化后，连自己都能骗过去。 沈聿坐在沙发上，在电视上调出了游戏，外接switch拉着许星野打了两把，快到饭点后，就跟着许星野一起去厨房备菜。 沈聿别的不行，但择菜的手艺尚可，所以也不算白吃，也是有做贡献的。 吃饭的时候许星野有餐桌不用，非要两人一起挤茶几。别墅的茶几不比公寓那个大，主要起到装饰作用，此番两人面对面坐下来，膝盖甚至都能碰到对方膝盖。 他和许星野两人的腿都长，蜷着腿时还尚可，可若是伸着腿就会搭到对方腿上去。 沈聿一开始是蜷着腿的，饭还没吃完就弯不住了要起来，许星野就一把将他的腿拉到他那边，搭在他大腿上，“哥腿伸直就不麻了。我就这样架着你，快吃吧。” 沈聿有些好奇，“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在茶几周围活动，为什么？” “小时候，坐这儿能感受到母亲偶尔经过；再大一些，坐这儿能避免挨打；到了公寓后，坐这儿一直都能看到哥，闻到哥的味道。” “挨打？是因为你小时候很顽皮，所以你妈才会打你？”沈聿提到这里，想到自己的小时候，“我小时候也总挨我妈的打，因为学不会礼仪，只喜欢掏鸟窝和捣蚂蚁。有一天我抓了两只知了放到宅子里，吓得我妈上蹿下跳……” 许星野静静地听着，从文字上，都能感受到沈聿小时候的鲜活。 “你呢？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也这么玩吗？” 沈聿的这句话有些把他问住了。 许星野望着沈聿，本想编些什么跟沈聿一样的趣事儿出来，可想了几个都觉得有破绽，于是眼里起了一丝迷茫。 他突然惊觉，他没经历过这种鲜活的童年，所以想象不出来。 第78章 单相思 问话没得到回应，沈聿筷子停下，抬眼望向许星野。 “我没有小时候。好像是生过病，所以没有7岁以前的记忆。至于7岁后的，是在医院。” 他7岁就被送到集训营，接受改造训练，隔三差五就会在营地里的医院里醒过来。 所以说在医院，不算说谎。 “医院？” 这还是许星野第一次跟他聊起过小时候。听他这么说，沈聿脑子里便自动脑补出许星野体弱多病，在医院静养的状态。 难怪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许星野看起来瘦瘦小小，脸色苍白的样子。 到了夜间，屋外果然下雪了。 跟天气预报一样，是大雪。 沈聿洗完澡，从酒柜里拿出红酒，给自己满上后夹在手里，坐到二楼自己卧室的飘窗上看雪景。沈家的半山别墅在郊区，因为靠近森林保护区，所以会有野生动物出没。 沈聿看到不远处一只麋鹿从林子里钻出来，闯入别墅灯光的范围内，在雪地上踏出几串脚印后，向着他的方向抬起了头。 沈聿记起，车祸的时候，也是这样颜色的一只麋鹿。他为了不撞上去，猛打了方向盘，但下雨天路太滑，车子承受不了这种侧滑，所以翻下了盘山公路。 妈妈死前的尖叫声，救护车的鸣笛声，崔叔和沈岸的对话声…… 所有声音再次汇聚到他脑海里，最后凝聚成许星野冷淡的一声哥。 “哥？” 声音在沈聿耳边炸开，肩膀上，搭上来一只手。 沈聿回神，15岁的许星野与19岁的许星野脸重叠，沈聿有些愣神，肩膀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许星野的手指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 但许星野马上就调整过来。他转身去拿了床上的毯子展开，披到沈聿身上，“哥怎么在这儿就睡着了，当心感冒。” 沈聿这才注意到自己喝酒喝到一半，就这样坐在飘窗上睡着了，直到许星野喊他才惊醒。 鼻子有些堵，沈聿移开手边的酒，吸了吸鼻子，从飘窗上下来，“你没睡？” “睡了，又醒了。”许星野解释，“暖气好像坏了。” “嗯？” 提起地暖，沈聿才觉得有些冷，刚才鼻子堵住也是因为气温骤降的缘故。 “我睡到一半，察觉到暖气温度降了，担心哥受冻，所以进来看看。”想起刚进来时瞧见沈聿睡的地方，许星野声音沉了些，“可哥为什么没睡床，反而睡在窗前？” “看风景。” 沈聿没有解释不想多解释，所以一笔带过。 许星野也没多问，只是提议，“进来时我发现别墅里没装空调，但是有壁炉，哥如果想看雪景的话，我下楼去生壁炉。” “好。” “那我先下去，哥稍后再来。” “好。” 沈聿的回应简短，连语调也不浓烈。许星野微微抿了下唇，终是什么都没说下了楼。 这半山别墅因为雪天窗外风景好，所以只在冬天偶尔用来过年暂住，因为用的天数不多，只铺了地暖但没装空调。自从车祸后，他和沈岸都再也没来过，估计是负责打理的阿姨没定期检查，才导致暖气故障突然发生。 沈聿在家不想穿太厚的衣裳，总觉得会行动不便。所以他只在之前的睡衣上套了件松软的马甲，然后披着毯子下了楼。 到客厅的时候，许星野已经在壁炉生起来了。 他盘腿坐在地毯上，将一本书籍一样的东西搁在自己腿上，正随手翻看着。明黄色的火光照在许星野脸上，身后就是簌簌而下的雪景。 三者和谐、安静、美好。 像幅画。 沈聿觉得刚才在梦中的恐慌和难受都被这幅画给安抚下去，重新变得平静。 听见响动，许星野微微歪了下脑袋，朝楼梯间瞧过去。见到他下楼，唇角微扬，两个小梨涡显现出来，“聿哥！” 沈聿朝着人走过去，顺势就随着许星野一起坐在地毯上，脑袋朝着他靠拢，“在看什么？” 熟悉的气息陡然靠近，许星野察觉到沈聿之前在卧室时筑起的冷淡散了不少。 “看相册。在壁炉旁发现的，是哥的毕业照。” 许星野将相册展开，里面的沈聿穿着一身白大褂，站在大合照的最后一排。面相斯文，眼角带痣。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依旧扎眼得很，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 而他身边站着的晏清河没看镜头，反而微侧着脸，看着沈聿。 除了这张班级大合照，相册里的其他多人合照也一样，全都有晏清河的身影。有两张，晏清河甚至伸手搭住了沈聿的肩，将他扯到自己身边。 许星野喜欢看沈聿每个阶段的样子，喜欢通过自己的观察和接触了解沈聿，但他不喜欢看晏清河，也不想了解晏清河在学校那五年对沈聿的单相思。 对，单相思。 沈聿不可能会喜欢晏清河，也不可能是晏清河的。 沈聿只会是他的。 谁来抢，他就咬死谁。 晏清河这辈子，下辈子，想都不要想。 许星野见沈聿将脑袋凑过来也在看照片，当着他的面瘪了瘪嘴，“哥跟别人有好多照片，但跟我一张都没有。我也想要合照。” 沈聿无语，“你怎么越大越像小朋友？” “那哥要不要跟我也合照一张？” “不要。” “为什么？” “我不喜欢拍照。” “那这些照片……” “这些照片后才不喜欢拍照的。” 除夕夜那年，他在医院当专家助理，因为忙，拿到毕业照的时间比其他人晚，所以就直接带着相册到了半山别墅。妈妈的酒，一开始，就是看了照片，为了庆祝他毕业才喝的。 沈聿没再说话，视线转到窗外去看簌簌而下的雪。 暖气的存在感越来越弱，别墅太大，空间感衬得屋子里越发冷。沈聿挪了挪屁股，朝着壁炉靠近了几分。下一秒，厚被子就被罩了上来。 许星野将被子盖到他身上后，又从另一侧钻了进来。 第79章 哥你让我亲一下 “你……” “我也冷，一起挤一挤。”许星野说着，裹着被子跟沈聿挨在一起，肩膀擦着肩膀。他说完这话就马上望向窗外，将钻被窝的注意力转开，“这地方看雪景真挺不错的。今年冬天雨下得多，可没下过雪，连小雪都没有。所以哥，这是今年的初雪。” 沈聿因为“初雪”二字，转开的眸子重新转回了窗外。 大雪已经下过一阵，树枝和地上都是一片白。 落地窗外有灯，雪落下来，会在灯下形成一片细碎的雪花瓣，然后有些直接垂落下来，混入雪地里成为一片。而有些则倾洒在落地窗的玻璃上，但又顷刻间被壁炉烧出来的室内温差融化成一片小水珠，再渐渐消融。 沈聿望着窗外的雪花，自然没注意到许星野的眸子悄然转了回来，望向了他。 两人挤在一个被窝里，他只要稍稍一瞥，就能瞧见沈聿的脸。瞧见他脸上被火光映衬成金色的细小绒毛，瞧见他长而卷翘的睫毛，以及眼下，靠近他的这边，那颗黑色的，撩人的小痣。 许星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手指不受控制地探过去，点上了沈聿眼角的那颗痣。 突然的动作惊到沈聿，他收回视线，将目光转向许星野。 对方望着他，点在他脸上的手指没有因为被发现而收回，反而拇指顺着动作轻轻卡住了他的下颌骨，就像是在托住他的脸一样。 周围很静，雪落无声，只有壁炉里木炭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咔吧”声。 许星野就是在这种无声的环境下慢慢凑近了沈聿的脸，向着他的眼角亲过去。 但没亲上他的脸，只是贴上了他按着小痣的那根手指。 就像是不小心撞上来的一样，贴完就迅速挪开，沈聿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他瞳孔微微张大，想说些什么，可一望过去，却撞入许星野漆黑的双眸里。 那眸子里的情绪快要蔓延开，视线在他眼角微微停顿后，眼睑微敛，瞄向他的唇。而后又扬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 在此期间，许星野没说一句话，但沈聿从那眼神里寻觅到了征求同意的意思。 沈聿能肯定，自己此刻若是稍微点一下脑袋，许星野能瞬间就扑上来，比上次醉酒时还生猛地亲他。 所以沈聿推开了他。 他又不搞基。 “时间不早了，雪景也看完了，我上楼睡觉了。” 沈聿从被子里爬出来就要上楼，起身的时候许星野拉住了他。 “还是我上去吧，哥留在这里。哥怕冷，这里燃了壁炉，更暖和。” 沈聿没拒绝，捂暖和的身子又重新钻了进去。 许星野穿上拖鞋离开，还替沈聿将灯给关了。听到上楼的脚步声，沈聿闭上了眼。 周围很安静也很暖和，沈聿望着离自己不远的火焰，渐渐阖上眼睡了过去。 后半夜，许星野下楼来给壁炉添柴，怕火光照到沈聿的眼睛，他还特意用身子挡住了光亮。但添完了柴，他没急着离开，反而就势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沈聿的唇。 很轻的动作，许星野没想搅醒沈聿的。但沈聿却还是感受到什么，动了动身子，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将他的手指扒拉下来，握住。 许星野睫毛晃了晃，不知沈聿此刻是醒着还是睡着。 “聿哥。”许星野试探性地喊了一句。 “嗯？”沈聿鼻孔里哼气回应了他。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没过完。大年初一是可以要礼物的。我如果现在向哥要礼物的话，哥会给我吗？” 沈聿睡着，没说话。 许星野身子倾下去，靠近他的耳朵。 “我今年想要的新年礼物是，哥你让我亲一下。可以吗？” 沈聿翻了个身。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晚安。” 许星野说完这话，挺拔的身子站了起来，重新上了楼。 第二天沈聿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壁炉里的柴火还燃着。 许星野正围着围裙在厨房做着早餐。 别墅里暖气坏了之后，除了壁炉的这一片，其他的地方都挺冷的。沈聿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但雪在一夜后下得有些厚，出去也得等雪融下去一些才行。 于是这么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许星野开着车，两人从半山别墅回家。路上，沈聿接到了几个电话，都是生意场上约他去赶场子的。 沈聿拒绝了几个，就看到李简的微信也发来消息，但不是约场子，是让他去gp捞人。 gp为什么会跟李简这种直男联系在一起？ 沈聿不解，但紧接着微信上就发来几张照片，李简趴在桌上，看起来已经喝得神志不清。 李简好歹也是他的秘书，几人共事这么久，沈聿没法视而不见，但又不想将许星野卷进那种地方。于是车在开到五龙路附近的时候，沈聿让他将车靠边停下来。 “公司有事儿需要处理一下，你自己先开车回去。” 说罢就要下车走人。可刚下车，许星野就从驾驶位跟出来，靠近沈聿。 “虽然很想等哥回家了再收新年礼物。但我有些等不及了。哥昨晚答应给的礼物，我现在就想要。” “嗯？”沈聿不解，“什么礼物？我什么时候答应送你礼物了？” “哥先送了再慢慢想。” 话落，许星野就勾住他的脖子，将人往自己这边扯。而后，咬上了他的唇。 亲完才松开，“谢谢哥，礼物我很喜欢。” 说完，没管在风中凌乱的沈聿，开车走了。 “……” 沈聿算是看出来了，弯了弯了，许星野应该是彻底弯了。之前还知道克制，现在直接敢明目张胆了。 看来自己在掰人方面，还是有些天赋的。 计划第一阶段取得了初步胜利，接下来得考虑考虑第二阶段计划了： 找个好时机，抛弃他。 让许星野远离他的世界。 让他痛苦，让他抓狂，让他知道，之前的温情不过是假象，所有一切都只是场恶劣的报复。 他进不了沈家门，成不了他的弟弟；他也得不到他的爱，成不了他的恋人。 他要让许星野明白，这世道再怎么变，他也始终还是那个没人要的小孩！ 这次重回半山别墅坚定了他的想法。 淤泥里的莲花被捞出来，不是为了救赎，而是为了让它更快的烂下去。 烂到地里，烂到死。 想到这里，沈聿收回思绪，伸手拦了辆出租，往gp而去。 第80章 把那btm当成了沈总 等到了gp门口被拦住，沈聿才想起来这地方进去要通行卡，他唯一进去的一次，还是周屿白带他刷的卡。 沈聿进不去，就站在外面给李简的手机打电话，让人把李简带出来。可哪知对方语气很无奈，“我也想啊沈总，可李哥上头了，我根本拉不动。” “啥叫上头了？” “李哥拉着一个btm哭来着，死活都拉不走。他好像把那男的当成了您，这会子已经嚎了半天了，我们也是没办法才给您打的电话。要不，您还是进来瞧瞧？” 沈聿觉得这话信息量很大。 他思考了一下，“我没卡进不去，出来个人带我。” 一分钟后，一个年轻的男的从里面出来，向他招手。沈聿认得这人是李简的哥们，他见过几次，刚电话里的人也是他。 沈聿跟着人进去，还没找到李简那桌，酒吧里面就传来闹腾的声音，有尖叫有桌椅碰撞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打架。不少人推搡着，场面很混乱。 那哥们带着沈聿找到李简的时候，他坐在卡座上捂着脑袋，有血顺着手指缝隙里冒出来，一看就是被人开了瓢。 “我靠，什么情况？我才出去两分钟让你守着李哥，怎么成了这样？”领沈聿进来的那哥们道。 “我也不想啊，可李哥看上的那btm是有主的，他拉着人不放，人家的家属就急了，一酒瓶子盖上来。妈的，盖完就跑，要不是我要守着李哥，这下已经把人给追上拉过来道歉了。” 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李简这样看着很危险，得赶紧把人送医院去才行。 沈聿学医，急救的手法很熟稔，当下就根据动脉走向，在出血伤口的近心端，用手指压住动脉止血，然后让一个人留下交涉找人，另一个人跟着他一起送人去医院。 车上，李简靠在沈聿肩膀上，抬眼时不时地瞧他。沈聿被瞧得不耐烦，出声，“有屁快放。” “没，只是觉得过年还能见到学弟真是太好了。” 他没叫沈总，反而叫的学弟。这称呼已经几年没叫过了，沈聿听着有点奇怪，尤其是李简说完这话后，他那哥们还挤眉弄眼地秒接腔，“李哥你这开场白真够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跟沈总表白。” 沈聿不喜欢自己被打这种趣，蹙眉，冷眼瞧过来。 李简马上一脚往那哥们腿上踹过去，“滚滚滚，闭上你的狗嘴，瞎说什么。” “哈哈，我就开个玩笑。”男的转了话题，“李哥，脑袋被开瓢的感觉如何？哎，我真很好奇啊，你把那btm当成沈总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人家对象气成那样啊？” 李简没接话了，哼哼着说脑袋疼。 把人送到了就近的医院，李简脑袋上缝了几针，缠上了绷带。出门的时候，李简的哥们尿遁没了人影，沈聿只好自己搀扶着李简出了医院大门。 路上，李简搭话：“你没回家也没去你外公家，准备怎么过年啊，要不要去我之前说过的那个农家乐玩几天？” 沈聿没有回应他的话，反而瞧了他几眼后，不答反问，“李秘书是gp的会员？” 李简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沈聿其实是在问他的性取向，“沈总介意？” “不介意，只要不影响工作，我管你啊。”沈聿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只是瞧着你平日里陪我去女人的场子应酬也挺适应的啊。嘶，李秘书，你不会其实是……可男可女吧。” “这都被沈总看出来了，沈总慧眼啊。我跟你说，你可得好好把握我这样的人才，毕竟像我这种沈总弯我就能弯，沈总直我就能继续直的暖宝宝可不多了。” “滚你妈的！” 等将李简送上车，沈聿才掏出手机准备叫车回公寓。看手机的时候他顺手翻了翻微信，许星野没给他发消息。 照平常，休息日的时候，他超过十一点没回，许星野就得问了，可现在，消息框里异常安静。 应该是不敢问。毕竟那小子刚干了不得了的事儿。 沈聿本以为许星野没发消息，怎么着也该会在客厅里等着他，然后找个什么蹩脚的借口解释一下之前亲完就跑的行为。这样他就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再狠狠地pua一下小狗。 但没有。 他回去的时候屋子里漆黑一片，静悄悄的。之前带去别墅的衣裳已经收拾好，挂在他房间的衣柜里挂得整齐。 而某个人，睡得心安理得，睡得无所畏惧，睡得安逸得很呐！ 呵。 呵！ 沈聿站在许星野房门口。他没开灯，就这样双手抱胸瞧着他。 夜色下，许星野又拉了窗帘，所以其实沈聿除了瞧见床上有道模糊的身影之外，瞧不见什么，但他还是看了半晌。 不为别的，单纯是在思考这种情况下，他自己该是个什么反应才算是正常反应。 原以为会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的人会是许星野，但实际上，现在反而是他自己心情复杂。 这事儿如果许星野就当个屁放了，不提及的话，那他到底要不要提？提吧，反而显得还没一个孩子成熟；可他不提吧，总有一种被占了便宜却吃哑巴亏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 嘶，头疼。 沈聿在许星野房门口大概站了有十分钟，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下了楼。 他一下楼，许星野就睁开了眼。 许星野望着门口沈聿刚才站过的位置，将脑袋陷进枕头里，脸颊，连带着耳根， 红得发烫。 他其实一直没睡，从沈聿进门的那刻起，他就有已经听到了响动。 但他没敢跟沈聿面对面，因为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 所有的解释不过就一句，他喜欢沈聿。除此之外，其他的都是谎话。 但他的喜欢，唐突又冒昧，不知道沈聿能不能接受。 虽说那不是他第一次和沈聿亲，但却是两人第一次都彼此清醒的状态下，他单方面对沈聿的掠夺。 那一刻，他就是不知怎么了，什么直男，什么被讨厌，什么哥哥弟弟，他统统都不管了，他只想亲沈聿。 因为早在昨晚上，他跟沈聿对视的时候他就这么想了。 憋了一天一夜，再憋下去，他会发疯。 他从没有这么强烈的想要占有一个人的想法，他想亲他想碰他想跟他在一起，想得到他同等的爱。 他急切地想求证沈聿对此的态度，不想再温水煮青蛙。所以走了最险的那一步。 很显然，是有效果的。 沈聿站在他门口的这十分钟，就是效果的最好证明。 —— 第二天等沈聿从卧房出来的时候，许星野已经做好了饭。 带红枣的小米粥盛好放在桌上，不烫不凉，温度适宜。 沈聿走到桌前，边吃着饭，边悄摸抬眼往许星野那边瞧，等着他说些什么。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沈聿的勺子在碗里搅了搅，发出了些声响。 “粥味道不对吗？”许星野放下筷子，问。 沈聿没理他的话，自顾自开口，“昨晚，你睡挺早啊。” “嗯。”许星野应了一声，没了下文。 “聊聊吧。” “什么？” 沈聿没明说，只是舀粥的勺子扬起来，用牙齿轻轻咬住。 白瓷在他唇边贴着，因为咬合的动作在上方露出几颗小牙，而下方，则隐隐探出舌尖。唇角因为沾着粥的汁水的缘故，泛着水色。 许星野盯着沈聿，眸色一暗，睫毛微微敛下来。 沈聿很满意许星野眼神的变化，这让他肯定自己能随时撩动某人的能力，也让他有种主场被找回的快感。 沈聿掌握着主动权，说话就变得不再含蓄，“就说你现在看的地方。许星野，你在盯着我哪儿呢？” “哥觉得呢？” 问话被抛了回来，语句被掩饰，但眼神却越发赤裸。 许星野说着，突然起身，坐到沈聿的那一侧。于是两人原本对坐的距离陡然被拉近，变成相邻而坐。甚至微微动动身子，就能触碰到对方。 “哥勺子里的红枣看起来很好吃，我能尝尝吗？”许星野盯着沈聿的唇，说话的音调有些压抑。 你特么的嘴里说着红枣，眼睛却盯着哪儿呢？ 红枣是你的谎言。 还聊什么，许星野明显是要跟他打明牌的意思，再聊下去晚节不保。 在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前，沈聿还不想跟许星野翻脸。 于是沈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离开了餐桌，“吃饱了，我有事儿出去一趟，不用给我留饭了。” “哥要去哪儿？”许星野坐在椅子上没起来，只是转了个身，双手撑着脑袋扒在椅子靠背上，视线随着沈聿的动作移动着，“不能带我一起吗？” “不能。”沈聿言简意赅。 他将西装穿好后，又在外面套上了大衣。 “现在是过年，又不用上班，可哥还穿正装。难道是要去参加宴会吗？” 沈聿没接他的话，出了门。只是在临出门前，朝他瞥了一眼。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眼，可许星野还是从其中脑补出了嗔怒的意味。 是因为他刚才答非所问，将昨天亲沈聿那事儿搪塞过去了，所以沈聿不爽吗？ 哈哈哈，要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怪可爱的。 许星野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手心便将眉眼盖住，但盖不住下半张那满是笑意的唇。 沈聿的所有行为都让他迷恋， 一顿早饭就让他心动了两次，还没得到，他就已经开始幻想与沈聿互通心意后的场面了。 简直，要疯了！ 真想沈聿能快点喜欢他。 —— 沈聿上了卡宴，王叔就照着他给的目的地出发了。 路上，沈聿瞧着手机里周淮给他发的消息： 【你让我查的有线索了，但具体细节有些复杂，见面说吧。我在晏家。】 【记得，穿正装过来。】 这条之后，过了两分钟，又发过来一条： 【不用了， 这儿好像有沈总的码。】 沈聿没理会最后一条，还是穿了一身西装到了晏家。 但他没进屋，就在离晏家别墅隔一条街的地方，坐在车里等着，给周淮发消息。 今天是初三，女婿回门的日子。他跟晏家没这层关系，没打算掐着这个点上晏家的门。 不多时，周淮的悍马停在了他旁边，摇下了车窗。 “晏家家里人都不在，只有我跟清河。所以沈总不必拘谨，进来坐坐呗。” “不必了， 既然是来聊事情的，我还是去餐厅定个位置，咱们坐下慢慢聊吧。” “沈总这种只谈公事的样子可真令人寒心呐。我还以为，你跟清河是好朋友呢，上次你一个酒后电话他就跑过去了，连她妈的面儿都没见到。可没想到落到沈总这里， 大过年的，都到晏家附近了都不进去，啧啧啧，生分得很呢。” 周淮这一番话，人情客往的，将他架了起来，再拖推脱，倒显得他无情无义了。 沈聿按了下太阳穴，从车里下来，拉开了周淮副驾驶的车窗，“走吧，先去超市。” “去超市干嘛？” “上门，送礼。” “哟……” 等周淮和沈聿拎着一堆水果牛奶瓜子花生什么的放到晏家会客厅的时候，晏清河的眼皮还一抽一抽的没停下来。 “舅舅，你这……我让你去带人，你怎么还搞敲诈啊？” “哎，先声明啊，我是拦的那一方。”周淮说到这里，伸手敲了敲用礼绳捆着的榴莲，“不过你还别说，沈总搞这套，还真像女婿回门。” 沈聿：“……” 觉得场面有些尴尬，沈聿赶紧转移了话题，“周哥在电话里说要我穿正装是什么意思，莫非我让你查的位置，跟上次一样，是个地下场？” “沈总真聪明。”周淮点了点头，瞧着沈聿身上已经穿好的西装，挑眉，“不过我不是跟沈总说过不用换也没关系吗，清河这里，有你的码。” 晏清河的身高和体型都跟他有差别， 所以周淮说的“你的码”肯定不是指晏清河自己的衣裳。 那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晏清河还知道他的身材尺码，给他做了衣裳放在了晏家？ 沈聿不解，视线瞥向晏清河。 第81章 反正我的就是他的 晏清河尴尬一笑，“前两天买衣裳的时候看到套挺适合你的，就顺手买了。还没给你送过去呢，就被我小舅舅在衣柜里发现了。你也知道，他是个大嘴巴。” “啧，怎么说话呢，你嘴巴才大。”周淮瞪了晏清河一眼，伸手在自己嘴边挡了一下，但接下来说话的声音却没低多少，“我跟你说啊，他顺的手可不止一次，光西装我就看到了两件，话说，是都送你了吗？没瞧见过了……” “周淮！”晏清河连名带姓叫了周淮一声，表情冷着，显然是生气了。 “叫那么大声干嘛，吓我一跳！没大没小的。”周淮虽然抱怨着，但到底没再衣服这件事儿上打转了。 他从桌上随手将平板薅过来，将导航页面调出来，“你上次发我的那个编号，确实跟擂场有关。我查出来，位置是这一块的地下场。” 周淮点了点地图上的坐标。沈聿顺着望过去，是个新的地标，跟上次在平谷的场地隔得远。 但…… 沈聿将地图放大，周围的街道和建筑地标就显现出来。 地下场的位置上没有任何标识，反倒是它周围的地标，沈聿有些熟悉。 那地方，离许星野学校附近的时代广场，只有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离他爸的临基生物集团总部也不远。 是巧合吗？ 沈聿抿了下唇，视线从平板上抬起来，望向周淮，“什么时候能进去？” “还得再等等，那场子跟上次在平谷的不一样，玩得更大，场内场外都设了赌场。里面玩牌，外面玩线上增股，妈的，我玩了两天，砸进去三百万，也还没获得入场资格，所以让清河来试试。” “你的意思是，这个场子，能进去的都不是普通的有钱人？” “对，不仅要有钱，还要有脑子。” 晏清河将话头接了过来。他伸手自然地拉住了沈聿的手，将人往自己的电竞房拽。沈聿稍微有些不自然，手指动了动，晏清河就松开了他的手，改为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在了沙发上。 而后，他拿着vr眼镜，岔开腿站在沈聿面前，屈膝给他戴眼镜，将设备调好。 “场外的增股不是上市公司的实际增股，而是虚拟货币。这种货币在地下场可以直接被兑换成钱币使用，也等同于变相美元，两者之间的汇率能达到国际汇率的7倍有余。” 晏清河说得很详细，对规则的把控也到位，直接把周淮听得都一愣一愣的，“你真是刚接手两小时？” 晏清河没理他，自顾自地将沈聿的vr调试好后，坐在了他身边，继续介绍。 “不知道是谁设置的程序，将这种虚拟货币组织成一个大型的游戏场所，想要通关，就需要在其中不断地投钱买股，进行pk和同种厮杀任务。你现在看到那些飘动的数据，就是实时竞价排名，每24小时计一次排名变化，只有第一名能晋级。然后十次24小时聚集一次，集体发送入场凭证。” 沈聿通过手指感应将眼前密密麻麻的数据往下划拉，却根本拉不到底。 这到底，是有多少人在同时参加啊？ 这地下场里到底有什么，能让这些人不惜花大价钱趋之若鹜？ “啧啧啧，”周淮听得津津有味，又开始插话。他走到屋外走廊，点了根烟，倚靠在窗户上吐槽，“清河，老实说你学什么医，跟沈总一样，半道改经商多好？我看你是块好苗子。” “才不。”晏清河望着沈聿，轻笑了一下，伸手帮沈聿捋了捋耳朵旁vr眼镜的绑绳，“学医救人是我和芙蓉在大学时候的梦想，一方倒下了，另一方就得补上。我救的人，到时候锦旗上就写芙蓉的名字好了，反正我的就是他的。” “啧啧啧……”周淮觉得有被齁到，站在走廊抽烟的身子走远了些。 沈聿的注意力都在那些数据上，没注意到晏清河跟周淮聊天的时候说了些什么。了解完情况，他们推测出下个地下场开场时间会在元宵后，在开场前没法进入，只能等。所以沈聿这一身西装不仅没派上用场，反而还从晏清河那里顺了一件回来。 是周淮非要拉他去晏清河楼上衣柜里去看的，像是为了证明他说的是实话，没造谣一样。看完就给他揣怀里了，美其名曰是瓜子水果花生等的回礼。 真真是礼尚往来。 眼看着晏清河尴尬得神色都不自然了，周淮还在那里叫，沈聿赶紧将衣裳拿着钻进了车。 刚一进公寓门，许星野坐在客厅里，原本在看新闻的视线就转了过来，一眼就瞧见了沈聿手里的西装。 versace高定，一件好几万。最重要的是，这不是沈聿常会穿的牌子。应该不是沈聿自己买的。 “哥出门既然是买衣裳，怎么不能带我？我眼光明明还行。” “朋友送的。”沈聿将手里的衣裳挂了起来，转而去脱身上的大衣和西装，解着袖扣。 刚将袖子挽到手腕以上，手边就递过来一杯热水。 沈聿接过水，顺势坐在了沙发上。 许星野瞧着他，身子朝沈聿靠近了些，“哥看起来有些疲倦，我帮你揉揉肩。”说着，就已经上手开始揉。 沈聿本想拒绝，可感受了两下，觉得手法还不错，也就由着他了。 沈聿半眯着眼，长腿伸直，脚踝的位置叠在一起，身子稍微有些放松。 他想到周淮圈出来的那个地下场的地理位置，总觉得巧合得太惹人注意了些。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什么，就是不知道，许星野在这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沈聿有些想问，但想想还是算了。 一来他是觉得问了许星野也不会告诉他；二来，许星野又不是他什么人，沈聿完全没必要为此耗费时间。 许星野过得不好，他才应该开心才对。 肩上的手不知何时绕到了他背后，开始捏背。与此同时，他听见许星野问，“哪个朋友送的？” 第82章 斗兽场 沈聿就知道，这趴没过。 他半眯着的眼睛睁开，瞥向许星野，“查我的岗？” “没有。只是随口问问，哥不想说就算了。”反正他后面他自己看定位也能猜到。 许星野以退为进，说了这话后，又补充了一句，“我只是有些嫉妒，明明我想第一个送哥衣裳的来着，却被人抢了先。哥总给我买衣裳，我也想给你买。” 这话听着小孩子气，带着委屈和郁闷。 沈聿想到许星野的年纪，觉得还是哄着点好， 所以回了话，“晏清河买的，他小舅舅送的。没什么含义，就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哥也给他买了衣服？”语气中的委屈和郁闷更明显了。 “没有。我买的水果花生。” “哈？” “是拜年礼。” 身旁传来许星野压着嗓子的笑声，低沉的，愉悦的。 怎么办，好可爱，今天的第三次心动。 他发现明牌后，他越发能毫不掩饰地感觉到他对沈聿的喜爱来。 许星野给沈聿揉后背的手按住了某个穴位，之前在原家spa馆感受到的那种酥麻又传了过来。沈聿这次没哼声，只是背脊往许星野掌心的方向缩了一下。许星野便顺着按住他的背，慢慢揉着。 揉了几下，脑袋便垂了下来，靠在沈聿肩膀上。沈聿懒着，没躲开。 “聿哥。”许星野喊了一声，手心贴着沈聿背脊的动作没收回，此番靠着脑袋后，就像是搂着沈聿一样。 “怎么了？” “没什么，就想叫叫。” “聿哥？”许星野又喊。 “嗯？” “能再说一遍那四个字吗？” “什么？” “你是我的。” 沈聿记起，他好像每次对许星野说这几个字的时候，他都很激动。也对，缺爱的孩子，对这种带有专属权的名词格外敏感。所以这次，他沈聿也没犹豫，复述出来，“你是我的。” 但跟之前几次不一样，这次，这句话有了后缀。 他听见许星野马上顺着问，“我是你的什么？” 许星野是他的什么…… 沈聿没想过。反正可以是仇人、报复对象、不受待见的弟弟、熟悉的陌生人…… 但绝不可能是恋人，是老婆。 他之前说话留了一半，听着甜言蜜语，但实际上后缀名词可以有很多。 看样子，许星野是想明白过来这后面的留白了。 啧，果然年纪大了，不好骗了，没法光靠话语来pua了。 沈聿想了想，最后沉默了下来，什么后缀也没说。 元宵后，许星野回了学校，在晏清河和周淮的协力下，沈聿的那个地下场入场资格游戏也终于通关，收到了匿名邮寄过来的邀请函。 时间是三天后，周三。 邀请函上写明只允许带一名同伴入场，很显然，在这种涉黑的场子里，周淮这种能打的更能保护人。 沈聿和周淮穿着一身十几万的高定，戴着墨镜盖住了半张脸，一副大款的派头站在场内靠墙的位置，观察周围环境。 “跟另一个场子相比，看出有哪里不同吗？”周淮问。 “那边主营业务是情色，所以设了很多包房。但这边，似乎是拳击。”沈聿望着大厅中央，一个巨大的拳击擂场，回道。 但说是拳击，看起来又跟普通的拳击场子有区别。这个擂台上下左右全被粗壮的铁丝网包裹着，门的位置还挂着锁，不知是在防里面的人误伤观众，还是在防里面的人逃出来。 “这不是普通的拳击擂场，在我们道上，管这个叫‘斗兽场’。” 周淮拿着烟的手指抖了两下，烟蒂落在整面通铺的地毯上，瞬间就被场子里人群搅动的风给吹散。 “‘斗兽场’通俗点的名字就黑拳。进笼子的人互搏时赤手空拳，没有防护面具和手套，有的，只是拳拳到肉。一方不残，另一方不得出。上次场子 那个打拳的小孩你也见过，快被打死了也得站起来。而这笼子，比之前那个场子可狠多了。” 沈聿听着周淮的介绍，眼睛却盯向了斗兽场擂台后面亮着的整面屏幕。 那屏幕跟赢入场资格时的货币游戏屏幕有些类似，但滚动的不是着增股波动趋势和竞价排名，而是一个个或红或灰或绿的名字。 这些名字看着不是真名，都是代号。 这些代号名字时不时就会刷新一下，证明着此刻这个地下场里，像眼前这种斗兽场正在不停地营业着。或许有好几个，甚至好几十个。 而他在许星野手机里看到的那个擂场编号【0032-778-09】，也就是他和周淮现在看到的这个斗兽场，是空的。 看来来得不巧，没遇到这个擂场开赛的时候。 沈聿摘下墨镜，盯着屏幕上刷新滚动的名字，盯了好几轮后，被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沈聿指了指最顶上的那个红色的代号，扭头望向周淮，“这个名字，一直没被刷新过。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周淮挑眉，“不清楚，走，问问去。” 沈聿和周淮离开这个编号的擂场，转往下一个。 下个擂场的人气不怎么高，笼子里，两个看着病态且瘦弱的小孩在互打，双方都已经头破血流还没停手。靠近笼子的观赛座位上，有两个土老板在互相猜拳喝酒， 连正眼都没往笼子里瞧，仿佛只是在等最后的胜负结果。 沈聿走近两人，问话还没开口，那俩老板就不耐烦地摆手驱赶。 “沈总，在这种地方可就别讲究什么文雅了。往后退两步，我折的这根椅子腿还挺趁手。” 周淮说着，手里的木头直接打在两老板的酒桌上，桌子瞬间被强大的力道砸得木屑乱飞，从中间折成两段，桌上的酒也应声全摔在了地上。 周淮提溜着棍子，抬脚踩在桌子尸体上，盯着那两人，吓得人动都不敢动。 周淮朝着沈聿抬了抬下巴，沈聿马上会意，伸手指向屏幕最顶端的红色代号，“那个名字，为什么一直没有被刷新？” 两人面面相觑没吭声，周淮就猛地踹了一脚桌子，“说话！哑巴了？” 第83章 这个f，是谁? “斗兽场的排名规矩就是这样，总成绩是累计的。他一直赢，自然就一直排在第一位。你们没注意到吗，f的分数跟第二名已经断层了。” 沈聿顺着他的话再次望向屏幕，红色f代号的末尾一行的数据，比不断刷新变动的第二名，足足多了一个数位。 的确是断层。 f。 其他人的昵称或英文或中文，甚至还有其他小语种的名字，但这个第一名，只有一个简单的大写字母。 沈聿抿了一下唇，“这个f，是谁？” “这谁知道，斗兽场不问野兽来历和姓名，也是规矩。” “那这个f，打了多久了？” “从去年七月来的，一开场就炸了。看着弱不禁风的，没想到实力这么强，下手特狠。” 去年七月。 这个时间点沈聿有点印象，正是那时法国工人罢工，他跟李简去法国出差的日子。 也是许星野同学聚会上跟人打架，折了胳膊被沈岸带到医院住院的日子。 沈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许星野，但他就是莫名联想到了。 可能是因为那时候有沈岸和许星野，而现在这个地下场，又离沈岸和许星野很近，所以他神经敏感了。 “哎，话说你们问这么多干什么，很可疑啊，不会是从哪儿混进来的调查人员吧。”被问话的土老板终于反应过来，蹭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喊，“安保呢，安……” 还没喊两声，嘴就被周淮伸过来的椅子腿给塞住，沈聿马上配合地去捂他同伴的嘴巴，“都别瞎叫嚷，我兄弟脾气不好，万一见了红，多不礼貌。你们放心，我们也是受邀来的，不是什么公职人员，只是第一次来，好奇了些，没什么恶意。” 说完就垂眼瞥着手里人，等着他的反应，见那人哼哼了两声，老实下来，沈聿和周淮才放手。 而与此同时，斗兽场里两小孩的决斗结束，一个倒下，另一个气喘吁吁地举起了手。笼子上悬挂的屏幕，绿色的名字排名跳转着，蹭蹭升了好几位。而另一个名字则变灰，降了下去。 “我靠，妈的选错了！又白砸了五十万！”土老板跳脚，此刻也不管沈聿他们了，两人拉扯着对骂起来，“都说了选那个瘦的，选那个瘦的，你非要选那个有肌肉的。现在输了吧，等出去给我打钱，这五十万你必须赔一半给我……” 沈聿的视线从两个老板身上挪开，转向笼子。 靠近墙壁的那边开了一扇门，有工作人员抬着担架从里面走出来，将地上已经不再动弹的孩子拾起来，移走。 孩子身上的血顺着白色的担架滴下来，流了一地，但又马上被紧随着出来的清洁工用拖把给擦干净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回去的时候沈聿坐在车后座，情绪一直都不高。 “怎么了？”晏清河问，见沈聿没回应，又将视线转向了周淮。 “被斗兽场的黑拳结果给吓到了。”周淮倒像个没事人一样，语调轻松，“沈总估计是一次看见人能被活生生打死，吓傻了。” 晏清河蹙了蹙眉，“知道场面血腥暴力，你怎么不提早把他拉走，还带他去看！” 红灯亮起，周淮将车停下来，从后视镜里瞥向晏清河，语气是少有的严肃，“沈总生活在光亮里，自然觉得全世界都是光亮的，见见另一面也挺好。还有清河，你也应该明白，喜欢不是约束和限制。” 周淮的最后这句话意有所指，像是知道些什么一样。晏清河眯起眼，“舅舅在说什么？” “哎，好不容易想出来点鸡汤，摆摆长辈的说教架子。你听不懂那就当我没说，不用理会我。” 周淮这话说完，路灯变绿，他便闭上了嘴，专心开车。 许星野上学后开始变得忙碌起来，一连几个星期的周末都说有事，没时间从学校开车回公寓。而年后沈聿的公司上市审核通过了初审，忙着后面的复审和终审，也没时间往许星野学校那边跑，所以就只在微信上互动。 上次从地下场出来，沈聿就让周淮帮他查了地下场下一次这个人气第一的“f”会参与的场次，希望能找个机会见到人。 但几个月过去了，什么都没查到，通行证也被卡，哪怕线上游戏通关，也自动被除名，拿不到邀请函。 沈聿怀疑是上次在地下场他跟周淮闹出的动静大了些，被场子背后的人限制了。 但他没放弃，一边想办法再次混进场子的同时，一边将维远科技的生意扩大，利用这些年结识的人脉，将维远从一开始单纯的互联网技术研发，扩展到家具、车企以及生物工程上来。 与生物工程项目联系是原寂川的意思。 为了维远上市，原寂川入了股份，是他公司的合伙人。虽然沈聿持股80%，是最大股东，公司大小事有一票否决权，但他没拒绝这个提议。 一来，科技与生物联合，本就是未来社会发展的大势所趋，国家也提倡这种合作；二来，沈岸花了好几年研究的那个生物项目，沈聿现在有些感兴趣了，他想借着这个机会，也了解了解。 沈聿拉了好几个有意向合作的生物企业老总去娱乐场所聚会，叫了些漂亮的美女陪酒。酒过三巡，欧总推开旁边给他喂酒的美女，往沈聿那边凑。 “沈总年轻有为，长得也仪表堂堂的，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还跟当年在沈教授家里看到的长相一样，哦，不，好像还更好看了些。”欧总打了个酒嗝，将话分成了两半，“幸好沈总是个男的，你要是个姑娘，沈教授肯定天天担心你被哪个小子给惦记上了。” 为了陪好人，沈聿也喝得有点多，但还不至于不清醒。 他手扬起来，将手里的酒杯对着欧总晃了晃，顺着说些场面话，“过奖了，欧总家的公子才是年轻有为，刚毕业就拿着几千万投资了殡葬业。眼光独到，是个人才。” “真的吗？沈总也觉得有钱途？我前两天还觉得不正经，把他臭骂了一顿呢。”欧总笑了笑，话说到这里，突然转了话锋，“你爸研究的favorite，已经到1.1了吧。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啊？那药效，真像说的那么好？” 第84章 幸运儿 favorite。 这个单词在英文里算基础，是初中七年级词汇量。可以作为形容词和名词使用。 形容词翻译为“最喜爱的”；名词则为“最喜爱的人和事。” 显然，欧总口中的favorite没有后缀，并不是个形容词。但这个词作为名词时，还有个口语化的翻译： 【幸运儿】。 沈岸为什么会把他的研究项目名称定为【幸运儿】？他又不是在搞什么公益。 沈聿对沈岸的公司和研究都不怎么了解，没毕业以前，他只想学医救人，忙着学业，没怎么跟沈岸交流；毕业后，家里又出了那档子事儿，他心里生着怨气，更不愿意跟沈岸聊天，甚至为了不跟临基生物搭上关系，选了完全不是同一个方向的互联网。 如今欧总的问话，他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 但他不会说自己不知道。他还得从欧总嘴里，套出点其他的消息来，比如这玩意儿是干什么用的。 “所以欧总只知道favorite1.0的药效？” 沈聿问。 “可不嘛，你爸藏得严，没准自己悄摸着研究，打算冲诺贝尔奖呢，所以是一点儿也不跟我们这种老朋友透露啊。贤侄那儿有消息？” “当然有，他毕竟是我爸。”沈聿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但这东西，您懂的，一句两句的说不清楚，也不好说。万一说出来都是您已经知道的，那我岂不是废了口舌，还说了一堆废话？” “我只知道那玩意儿很神奇，能提升脑……” “砰——哗啦啦——” 一声重物摔到地上的巨大响声打断了欧总的话，欧总刚起了头的话就戛然而止，重新咽进了喉咙里。 眼瞅着马上就要试探出来的话被打断，沈聿不悦地蹙眉，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望过去。 是一个女服务员触了霉头，将酒洒在了一个老总的腿上，那老总喝了酒，色心起来了，就借着酒疯要去亲女服务员，结果推搡间，撞倒了桌上的酒，哗啦啦地摔地上一片。 老总发了脾气，那女孩哭着，就有人笑着起哄，“小姑娘，这酒算下来可得赔三四万，你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啊，你赔得起吗？我看，不如你今天跟着王总走，这酒钱啊，也就免了……” 沈聿是真见不惯这种应酬上的恶臭，仗着有几个钱不把人当人，但他也早过了学生年代挺身而出的年纪。 生意场上这种局多得很，他若是管了一次，圈子里一传开，以后应他约来赶场子的人只会越来越少。只能说人各有命，没准这服务员一开始的那杯酒倒在老总身上的酒，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呢？ 这年头，想靠不劳而获的男女，都太多了。 沈聿将身子向后仰，倚靠在沙发上，视线转回来瞥向欧总， 朝着他举杯，却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了。沈聿也不急，轻抿了一口酒，正想说什么时，腿上扒上来一只手，怯生生地喊他，“沈总，沈总你帮帮我。” 这女服务员见过他？ 沈聿保持着仰靠着的动作没动，半敛着眸子朝人看过去。模样长得像清纯小白花，有些眼熟，但没眼熟到能想起来的程度。 “沈总我是姜生，我们一年前见过的，在平谷。那时您还好心把我放在了公交站。” 被提醒后，沈聿稍微有了那么一点印象，于是问，“所以呢？” “沈总如果不嫌弃，我什么都愿意为沈总做。”说着，就蹲在沈聿面前解服务员上衣的扣子。 这女人身材好，前面的两团几乎包不住，此番扣子一解开，就弹了一大半出来。 包厢里马上响起一阵哄笑声，“我就说怎么她连王总都看不上，原来是想另钓有颜有钱又年轻的沈总啊。啧啧啧，美人在怀，我们这些老家伙们就别跟沈总抢了吧哈哈哈哈……” 姜生像是听不到这些嘲讽，见沈聿不动，她便又去捉沈聿的手，往自己上面带。 实话说，姜生的长相是沈聿喜欢的类型，不仅清纯识时务，还懂察言观色，用一顿酒钱就能将人留身边养着，用来解决男性生理需求，是笔划算的买卖。 但不知道为什么，沈聿就是不感兴趣。看着她完美的身材，他都没有丝毫冲动和欲望。 所以在姜生要拉着他的手去摸的时候，沈聿撤回了手。 他单手扶着前额，拇指与无名指揉搓着太阳穴，“行了你出去吧，这点酒钱我还出得起。” “可沈总……” “滚出去！”沈聿话里带上了不耐烦。 姜生看出沈聿的烦躁，赶紧收拾好东西走出了包间。人群又对沈聿一阵调侃，等新酒重新上来后，才换了话题。 沈聿没管出现的小插曲，一心只想从欧总这里套出点什么来，所以挨着他坐着，时不时地敬酒说话，指望把人灌醉了来个酒后吐真言。 可欧总这老狐狸明显已经回过神来，知道他很有可能是在诓他了，所以酒倒是杯杯都喝，话却一句也没再漏出来。再加上其他几个老总也轮番敬他酒，到了散场，沈聿忍不住了，跑到厕所吐了好久。 “沈总。”厕所的门被敲响，姜生的声音传了过来，“很晚了沈总，你开开门，我送你回去吧。” 沈聿有些喝迷糊了，没听得出具体的人声来，只听得见有人在叫他。他此番已经混沌着，忘了自己是在哪里，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打开门，报了串地址后就倒在了来人身上。 姜生按着地址将沈聿扶到家门口，“沈总，密码，房门密码是多少？” 沈聿囫囵了一句，姜生没听太清，正按了一个键打算先试试时，“咔嚓”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第85章 所以你是他的……情人? 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出现在她眼前。 姜生没想到沈聿的公寓里还会有别人，错愕的几秒内，那少年脸上，原本开门时高兴的笑就瞬间敛了下来，变成阴鸷。 “你是谁？”许星野的视线从沈聿脸上移开，转向姜生，问。 “我是……我……”那声音压迫感很重，姜生下意识就要顺着他的话回答，可说了两个字后突然想起来对方年纪不大，自己没必要顺着他，于是扬了扬头，“我是谁沈总以后自会告诉你，沈总若是不告诉你，那我也不会说。倒是你，大晚上的还在沈总家，你又是谁？沈总的弟弟？还是暂住的亲戚？” 说着，不待许星野答话，她就驮着沈聿跨进了门槛，想往屋里走。 这女人说的这段话毫不客气，这副女主人般不请自来的姿态让许星野很不爽。他翻了个白眼，舌尖在后槽牙抵了一下，伸手拽住了姜生的手臂，稍微用力，就将她跨进来的身子重新甩了出去，顺势将沈聿从她那边拉了过来，揽住。 沈聿在这作用力下晃了晃，有些难受，哼唧了一声，脑袋靠在了许星野肩膀上。 姜生被推出去，踉跄了两下，脚后跟卡在门槛上，一个没踩稳，摔在地上，背着的包也被摔得散开，里面装着的唇膏气垫什么的全散出来。 许星野眼尖地看见，在这一堆东西中，还夹着两个t。 他脸上的表情更阴沉了，长腿伸过去，踩住了那东西，“如果我今天不在家，你是打算跟他上床？你们做过？” 带的东西以这种尴尬的方式被人发现，姜生脸上臊得慌，但马上就镇定下来，“沈总年轻，长得帅又有钱，身边养几个情人有什么奇怪的？” “所以你是他的……情人？” “对。沈总一夜就为我花了三万。”那些赔的酒她找酒保算过，要三万多，但沈聿没让她赔，显然是怜惜她的。 “好了，你可以滚了。” 许星野伸手去关门，不想再跟她对话。再说下去，他不能保证这女人能平安走下楼。 门被“砰”一声关上，想干的事儿被搅黄，姜生有些不甘心地在又在外面按了几次门铃，见一直没人理会她，才停了下来。 屋子里，门刚一关上，许星野就将沈聿抵在墙上，用力亲了下去。 他这一吻带着怨气，亲得凶狠，从唇瓣掠夺至口腔，仿佛要将这好几个月想见却没能见的思念全都印进这道放肆的亲吻里。 沈聿原本醉得迷糊的脑子被许星野亲得缺氧，用手用力拍打着眼前人的肩膀，让他松开。可对方不仅没松，反而嫌他酒后身子没力气，老往下滑，亲得不爽，……，将他举起来放在了玄关处的桌子上。 这个高度，他坐下后正好跟许星野的身高平齐，应该是满意了，许星野连喘息声都重了。 可沈聿胃里受不了这刺激，之前在包厢他就缓了好久才好一些，现在氧气被掠夺，那股想吐的感觉又来了。沈聿猛地一把推开许星野，吐了出来，狼狈地吐了自己一身。 但在许星野的视角里，他觉得自己更狼狈。 亲着亲着给人亲吐了。 自己当真是什么恶心的东西吗？ 他抬手盖住脸，深吸了一口气后，将沈聿从桌子上抱下来，塞进卧房的浴缸，开始放水脱衣裳。 此时已是六月底，许星野放的水有些偏凉但并不冷。刚才又吐了一场，这种半冷不冷的水浇下去，沈聿马上就清醒了。他靠在浴缸上，眯着的眼张开，一眼就瞧见了蹲在浴缸旁，正解他衬衣扣子的许星野。 扣子刚解开一半，沈聿的手就伸了过来，捉住了许星野的手，“星野？你从学校回来了？” 很好，现在才恢复神智，能认出来人了。 都醉成这样，连刚亲他的人是谁都记不得，还能跟女人玩那种事？起得来吗？ 许星野视线微抬，瞥向沈聿的脸，轻轻应了一声，被他按住的手悄无声息往下移，又解了颗扣子。 “你不是说学校事情忙，周末都没时间回来吗？今天都不是周末，你怎么回来了？” “学校放假了。”许星野顿了顿，补充，“暑假。所以这意味着，我接下来两个月都会跟哥待在一起。” “哦。”沈聿应了一声，许星野又解了颗扣子。 “哥又出去跟人拼酒了，胃里还难受吗？需不需要给你煮解酒茶？” “好。你去煮吧，我正好洗个澡。” 许星野蹲在浴缸旁边的身子没动，反倒是上衣的扣子给他解完，又去解他的皮带。 沈聿身子一缩，想躲，腿就被许星野按住。 “哥醉酒了，一个人在浴室有危险，还是我先帮你洗完澡再去煮解酒茶吧。” “没那么夸张，我自己可以。” 沈聿说着，从浴缸里站起来，想将许星野推搡出去后再自己脱衣裳洗澡。可刚才皮带被许星野抽出来，此番一站起来，裤子就掉下去，绊住了他的脚，还没出浴缸，人就趔趄着朝许星野摔过去。 许星野蹲在浴缸旁，一下就被扑倒在地，抱了人满怀。 他手往沈聿身上摸了摸，原本是想扶着他的腰先把人带起来看看他这一摔有没有受伤，可位置没找准，手伸出来扶到的不是沈聿的腰，而是…… 沈聿的裤子已经被绊在浴缸里，他这一抓，……，许星野脑袋里瞬间想到什么，耳根红了起来。 但马上，在这红晕还未扩大之前，沈聿就从他身上爬了起来。 许星野半撑着身子坐起来，望向旁边坐在浴缸边缘，伸手去够绊住他脚的裤子的沈聿，瞧见他扯了几次都没扯下来，不耐烦地哼了一声，顺手就先把自己已经敞开的上衣给扒拉下来，赌气似地摔在了地板上。 然后又去跟裤子对着干。 裤脚卡在脚踝处死都脱不下来，沈聿突然想到旁边的许星野，将目光投了过来。 “星野，帮帮我！” 第86章 他今天就来帮帮他! 沈聿因为醉酒的缘故，说话的声音带着些绵腻，听在许星野耳朵里，只觉得是在撒娇。 撒娇着，邀请他。 在学校这几个月，他为了能成功转校，忍着没跟沈聿见面，一边完成着学校的课业，一边完成着那些人交代的任务，就为了换得转校的资格。 好不容易熬到暑假，回来见到沈聿，可第一面，就是沈聿带着个女的进家门，还打算用套。 他气死了，气得快抓狂！！ 在玄关那里亲沈聿的时候就没打算放过他的，是因为沈聿吐了，才侥幸躲过去。可现在，沈聿又不知死活地来勾他。 很好，那他今天就来帮帮他！ 他早就想帮、帮、他、了！ 许星野起身走过去，一手勾住沈聿的腰，将人按在怀里，一手勾住沈聿脚踝处的裤子，松开卡住的那截裤腿后，轻而易举就将他的裤子扒了下来，扔到一边。 脱完外面的，他手指又往上移，……，然后把人甩进浴缸里，也跟着进了浴缸。 沈聿的浴缸很大，两人共浴也并不拥挤，但浴缸里面的水还是因为许星野的加入，两边晃荡着，溢出来不少。 “不是，你进来干什么？” 沈聿虽然神智清明了不少，但到底酒精下，脑子转得慢，瞧着许星野靠过来，有些想不明白。 “当然是帮哥洗澡，哥刚吐了一身，得里里外外好好洗洗。” 许星野说完这话，人已经拿着沐浴露抹在沈聿胸前，脖颈上，然后再用手搓均。他的手指温度很烫，贴在沈聿皮肤上时，热气明显。 沈聿的呼吸都跟着颤了一下，往旁边躲，“我自己来。你离远些。” “不要。” 许星野没给沈聿拒绝的机会，胆子更大了些，上半身微微倚过去，一手盖住了沈聿的双眼，一手往他身后绕。 他将脑袋靠在沈聿颈边，用脸蹭了蹭沈聿后，……，像在标记自己的领地。 沈聿晕乎乎的，由着他摆弄。 “哥跟那个女的，真的是情人关系吗？” 耳边传来许星野的问话声，带着怨气。沈聿有些懵，呢喃着回话，“哪个女的？” “今天送你回来的那个。” 这话后，没听见沈聿回话，许星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长头发，胸很大。” “哦。”沈聿这才想起来是谁，“今天刚见，只知道名字，不熟。” “可她带了t。” “什么玩意儿？”沈聿觉得这句话小众得很，不然为什么他每个词都认识，拼一起就陌生了呢？ 那姜生跟他才刚见面，他都喝成这样了，那女人居然还给他准备了那种东西。 哈哈，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能见到。 “你拦得挺好，她准备得这么齐全，要是真扯上关系了，说不准还摆脱不……呵！” 沈聿的话陡然停住，尾音转成一段惊呼。他的手马上去拉许星野绕在他身后的那只手，怒斥，“许星野，你特么的，在摸哪？” 许星野没回应他的话，只是用嘴堵住了沈聿的抗议，那只盖住沈聿眼睛的手撤回来，按住了沈聿乱动的手，另一只手的动作没停。 身后传来的感觉奇怪，沈聿觉得面子受到了挑战，气极，原本还有些迷乱的思绪这下是彻底清醒了，他一口咬在许星野舌头上，趁他松嘴的时候，挣开他的手，一巴掌甩过去。 巴掌的脆响在浴室里还伴随着回声。这一下力气不小，许星野白皙的脸瞬间就显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来。 打完人还不够，沈聿将人猛地往后推，许星野的身子就这样重重地撞到浴缸壁上。下一秒，沈聿脚从盛满泡沫的水里伸出来，直接踩在许星野胸膛上，压实，“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乖一点？啊？” 许星野望着沈聿，水里的景象看不到，但那截踩着他的小腿细长，好看得很。 他一向讨厌有人往他身上踩，他认为那是挑衅，挑衅他的人，下场都不好。可此番被沈聿踩着，许星野却发现，自己不仅不讨厌，反而生出一种强烈的征服欲来。 他就喜欢沈聿这种看人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这种上位者的眼神，让他更期待终有一日，这人在他（）时的反差感。 那将是绝佳的兴奋剂！ “说话！” 沈聿踩踏的力道加重了些。 “说过。”许星野软了语气，压下脑子里的想法，主动认错，“是我错了，哥你别生气。” “那还不滚起来！” “可哥你踩着我，力气太大，我没法动……” 语气戚戚艾艾的，不像是装的。 沈聿松开脚。 许星野从浴缸里起身，背对着沈聿弯腰捡起刚扔地上的衣裳裤子，离开了浴室。 转头，楼上的浴室就响起了水声。 沈聿从浴缸里出来，擦干净身子后往镜子里瞧了瞧。 妈的，刚才不清不醒的时候被许星野啃了好几下脖子，如今那片都是红痕，衬衣勉强刚能遮住，明天还怎么去上班？ 可不上班，整了这档子事儿，他也没法明天跟许星野共处一室。 想了想，他走到床头拿起手机，给雷衍发了条短信，约他明天去度假区谈合同。 信息迟迟没有回复，沈聿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凌晨一两点了，雷衍只怕是早就睡了，索性自己也关了手机，窝床上闭眼睡觉。 但他睡不着，脑子里又想起了刚才在浴缸里感觉到的动作。 他一直以为，许星野长成那样，看着娘们唧唧的，就算搞基也该是下面那个，可刚才那小子居然想…… 胆儿真够肥的！ 沈聿觉得自己哪里想得不对，很不对。 看样子，他得快点找个合适的结婚对象，让那小子认清现实才行。他的人生，也该早点走向正轨，毕竟他只是掰弯许星野，报复许星野，并没有打算让自己也弯了。 对，他对姜生不感兴趣也只是因为她不是他的菜而已，并不是他对所有女人都不感兴趣了。 没错，他喜欢的终归还是女人。 —— 第二天沈聿一打开房门，许星野就蹲坐在他门口，见他出来，献宝似地将底下的箱子拖了出来，在他面前打开。 第87章 等着断子绝孙吧 里面装着好些小玩意儿，有吃的有玩的有看的。 许星野像是把他这些日子里遇到的，觉得好的东西都收集了起来，然后现在一股脑的拿出来送给他。 沈聿注意到，许星野从学校回来时就只带了这一个箱子，箱子里装了这些小玩意，那他自己的东西，自然就装不下多少了。 许星野从一众东西里面挑了两个出来，兴冲冲地给沈聿展示了一下，却见沈聿一副并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迈开长腿绕开了他，“我还有事，现在就得出门，没时间看你这些东西。” “哥要去哪儿？” “我去哪儿好像不需要跟你报备。” 沈聿将领带系好，将挂衣架上将西装托在手里，拧开了门把手。许星野追过来，拉住了他的袖子。 “哥是在生我的气吗？因为昨晚的事儿？如果是因为这个，我道歉，以后不会再犯了。哥你别不理我。” 沈聿没接话，拧开门走了。 到度假区的时候，雷衍和秦介已经在了。但令沈聿意外的是，原家的那两位，也在。 原修和旁边的花瓶又换了一位，但特性还是一样， 又聋又哑。 认识这么久，这几人之间的小九九沈聿多少摸清了一点，无非就是三角恋，雷衍是后来者。 秦介和原修和两人拉扯了好几年，原修和既要又要，既要从文的事业不受损，找女的刷门面，又要秦介跟他处，当他的情人，以至于秦介受不了离开了北京。再回来，身边就有了雷衍。 沈聿拿项目书撞了撞雷衍的胳膊肘，“这场面，是偶遇还是修罗场啊？” “偶遇，某人闻着味儿来的。”雷衍瞥了原修和一眼，手里拿着的扇子唰一下展开，凑过去给秦介扇风。 秦介翻了个白眼，唇角上扬，有些无奈，“我在射箭呢？你这么突然过来，小心被射到。” “被射到岂不正好，反正我早就中了你的箭。” 沈聿有被肉麻到，作势干呕了一声，“两位感情真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还处在追求期，这么腻歪。” 这话后，雷衍和秦介两人脸色同时一变，但沈聿没注意到，因为说完话的下一秒，原寂川就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个项目我也能做，聿聿怎么找雷总那种见钱眼开的商人，都不找我？” “聿你个大头鬼啊，都说了不要这么叫我！”沈聿无语，伸手将原寂川脑袋扒开，“挪开些，挡着我空气了，有些呼吸不上来。” “呼吸不上来是因为心脏供血不足，一定是看到我，心跳太快了导致的。来，我帮你感受感受，是不是跳太快……嗷，又打人！” “谁让你欠！” 沈聿往后退了两步，离原寂川远了些。他从口袋里掏出根烟点上，原寂川又马上凑过来，手里夹着烟直接在他嘴上那根烟上借火，“说真的，沈总这么多年一直单着，没见你玩女人也没见你玩男人，你该不会其实是性冷淡吧。” “哎对对对，非得跟你一样左拥右抱才正常。” “我哪有左拥右抱，多人这事儿我可玩不来啊。而且，我愿意从今日开始为沈总守身。” 沈聿不想接话了，他将烟拿下来夹在手里，眼角的余光越过原寂川肩膀瞥了一眼，瞧见他哥原修和朝射箭场里面走进去了。而秦介，正搭弓，将弦拉满。 “我靠，你哥找死啊！”沈聿推了原寂川一把，“快快快，你去拦一把。” 原寂川顺着往射箭场瞥了一眼，几秒后眸光淡然地重新转了回来，“别管他，他就那死相。只有秦介那傻子一次次上钩。” “秦介好歹也是你老师，你怎么这么称呼他？” “老师？你见过有哪个老师教课业教了才一个月，就把人教到床上去的？我爸还指望着原修和生儿育女，继承家业呢，被秦介这么一搅和，原修和那傻逼男的女的都不碰了，就等着断子绝孙吧他！” 原臣的两个儿子，一文一武，在商圈那是响当当的存在，在京城想爬上这俩床的女人如过江之鲫，都幻想着若是能生下一儿半女，原家这么大的家业就全能继承。 谁知道，这俩天之骄子都是个弯的。原修和如果本来就是个弯的还好，若是被秦介硬生生给掰弯的，那秦介现在还活着，已经是原臣能给的最大的体面了吧。 沈聿没看原修和跟秦介在射箭场上的拉扯过程，也没打算参与，可谁知，在回去时，原修和的林肯别停了他的卡宴，邀请他到车上聊聊。 沈聿想了想，自己有的原修和好像都有，他身上可没原修和想图的东西，反倒是原修和身上有他想图的。 原修和从文，爬的位置还有点高，从商的一些审批和风向什么的，他都有关联。他上半年筹备公司上市的时候，将之前周屿白豆各庄的那块地挑出来规整了一下，发现有搞头。 zf风向变化，开始鼓励科技与生物联合，那块地的安置房这几年处理了不少，旁边落户了几家高新技术产业和生物园。而且，之前他找地质局去看过，这块地土壤和温度适宜，适合生物培育。 如果他能拿到这块地的生物研究开发权，后期维远科技和生物工程合作密切后，豆各庄这块地的所有权说不定能直接从周屿白手里转过来。那这地方，能成为他名下的第三块主产业。 眼下，若是原修和能帮帮小忙，牵线搭桥什么的，他这条计划就很容易走通。他一直在思考什么时候能找他谈谈，还没开口，原修和反而主动抛出橄榄枝。 不去的是傻子。 沈聿上了原修和的车，车门马上关严实，连司机都撤了。 “我知道沈总想发展豆各庄的那块地。我能帮你。我不仅能帮你你拿下开发权，我还能帮你摆脱我弟弟的纠缠。所以，沈总要跟我合作吗？” 原修和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直接开门见山。 第88章 联姻对象 一句话，将他两个难点都点了出来，原修和眼光锐利啊。 “你跟我合作，你弟弟知道吗？”沈聿问。 “他不需要知道。沈总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那块地，后面这个附加的，算我买一送一，送你的，谁让那小子讨人厌呢。” 沈聿挑眉，“那说说你的价吧，原大公子想让我用什么来换？” “秦介。” “？” 沈聿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扭头四周看了看，确定原修和是在跟自己说话。 他就纳闷了，这秦介一不是他亲姐，二不是他对象的，原大要秦介自己追去啊，找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来干蛋呢？纯变着法给他秀恩爱呢是吧。 “那个，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个商人，不是人贩子？” “要是绑人有用的话，我早就出手了。”原修和将右腿放上来，翘起二郎腿，那双交叠着的手从车门旁的文件框里拿出一张纸，递过来，“武力是傻子的做法，我不喜欢。我要的，是沈总陪我演一场戏，这是报酬。” 沈聿接过原修和递过来的纸，上面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个人的简历。 确切点来说，是xx行行长女儿的简历和最近动向，上面还有那女孩的照片。 沈聿瞥了一眼名字，白幼薇，一听就是从小被娇养长大的富家女。 “我可以给你开便捷通道，让你开发权审批提前通过。同时以单位的名义邀请行长白广廷入股，有了xx行的合作，别说豆各庄，你想要别的地，也能拿下。但白广廷帮里不帮外，沈总要跟他搭上伙，他女儿是条好线。” “你是让我像你一样，找个女人带身边当花瓶？” “不一样。我是弯的，可沈总你，不是直的吗？”原修和瞧着沈聿，目光有些戏谑，“咱们这种人家，如果要结婚生子，联姻不都是最终归宿吗？我给沈总找的这个联姻对象，可是全京城里最合适的。” 原修和说得没错，联姻，是他们这种人最后的归宿。如果没个喜欢的，那选个最合适的，也挺不错。更何况，这送上门的姻缘，跟他昨日想到的，让自己走上正轨的想法，不谋而合。 沈聿将简历折起来放进口袋里，“那就多谢原大公子了，我会好好考虑的。就是不知道，你说的那出戏，打算怎么个演法？需要我配合什么？” —— 从原修和车上下来后，沈聿改了原本要回金悦府的想法，让王叔开车回了沈家主宅。 沈岸还在实验室没回来，家里只有周姨在照看着。此番见到他回来，高兴地拉着又蹦又跳的，“沈教授知道小聿你回来，一定很高兴。只是他说，这几日实验室忙，都会宿在实验室里。你俩见不到面，倒是可惜得很。要不，我给教授打个电话，让他抽空回来一趟？” “不用了姨，我也工作这么多年了，知道工作要紧。我就随便住两天就走的，不用管我了，你随意些。” 沈聿说着就上了楼，去了自己的房间。 再晚一些的时候，手机响了，许星野给他发了张照片，背景是公寓沙发边的茶几。许星野没露脸，只是拍了下半身， 他缩着脚坐在地毯上，手里握着一个早上给他展示过的娃娃。 【哥今晚什么时候回来？空调开得有些大，坐这里好冷。[哭唧唧gif]】 沈聿回：【不回了，关了客厅空调上楼去睡吧。】 对方秒回：【为什么？哥还在生气吗？】 一秒后，又弹出一条：【我错了，哥不喜欢以后不做了。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不做了…… 沈聿盯着这段话里的这三个字，明明只是普通的三个字，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让他联想到了别的什么黄暴的含义来。 昨晚上在浴缸里许星野那动作，若不是他强势喊停，只怕屁股不保。 他以为许星野是盘菜，没想到在那小子心里，把他当菜了！ 妈的，毛都没长齐的玩意儿，还敢想着上他，吃屎去吧！！！ 沈聿越想越气，连消息都懒得回了。洗了个澡就蛄蛹着裹进了被子里。 等到后半夜，他定的闹钟响了。 沈聿从床上爬起来，确定周姨已经睡了，于是拿着手电筒，蹑手蹑脚地往沈岸书房里钻。连着翻了两个书柜，都没找到有关favorite的资料和研究。直到翻到靠近座位的那个抽屉时，被卡住了。 抽屉上了锁，还是密码的。 沈聿望着那把锁，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于是他开始挨个儿试，把他想到的，他的、他妈妈的、沈岸的，有意义的时间段都当做密码试了一遍。但没有一个是正确的。 病急乱投医的沈聿输入了许星野的生日， “咔”一声，密码锁开了。 呵。 有够好笑的。 沈聿觉得无语，无语到失声笑。 在沈岸心里，至始至终，还是许星野更重要吧。他的亲生儿子，他的早死的老婆，什么都不是。 沈聿将抽屉打开，用手电筒照进去。 入眼，是一叠照片。 是一个小男孩的。看着只有六七岁的年纪，一头碎盖刘海，后颈的位置，还留着一撮小辫子。他坐在别墅花园里的喷泉池边，手里抓着蚂蚱，大笑着露出了一排小牙。旁边，有两个保姆簇拥着，好吃好喝的哄着他。 看着是个单纯简单的富家少爷。 沈聿将照片翻了个面，后面写了一段话： 【都没怎么游说，他就很轻易就将孩子交给了我。毕竟成功，那将是极大的诱惑。】 而后，后面的照片是这孩子七天内的表情变化。只拍了脸，瞳孔里，那眼神从雀跃变成疑惑、恐惧、迷茫，最后，归于寂静，古井无波。 像那晚暴雨下车祸的夜。 最后一张照片后，又附了一段话： 【这孩子的血液指标体征，居然跟小○的一样！】 句子里的人名被划掉，沈聿将照片凑近细看，也没能看清那个○里面写的是什么。 这些照片和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咯吱——” 沈聿还没想明白，院子铁门打开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周姨喊，“教授回来了！” 第89章 哥回来陪我不行吗? 沈聿赶紧将手中的照片放回去，关上了锁，还不忘顺手将锁上的密码打乱。然后在他爸上楼前，蹑手蹑脚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他刚关上的房间门就重新被人打开。沈聿没睁眼，但还是能感觉到沈岸站在他床头，打量着他。 难道这么短的时间内， 沈岸已经发现他进过书房了？ 沈聿将呼吸放平稳，尽量装睡装得更像点。但沈岸一直没走，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感觉过了很长时间，沈聿装睡装得真睡了过去，连床头的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都完全不清楚。 等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沈聿从楼上下来，对着沈岸颔首算打招呼后， 坐在椅子上吃饭。 沈岸坐在主位上看着晨报的动作停了下来，望向沈聿，“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临时起意，没打算久留。” “只有你一个人回来的吗？” “不然我应该带谁一起回来？许星野？” 沈岸没否认这个说法，“我是瞧着那孩子挺依赖你的，以为他会跟着来。” “那让你失望了，他没来。” 沈聿接了一句，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但马上，他就听到沈岸又问了一句。 “星野转校了，等暑假结束就会转入五龙路那边的生物工程大学，这事儿，是你的主意吗？ ” 沈聿筷子停了下来，三不回应，“不是，不知道，不感兴趣。” 这样的反应在沈岸的意料之外，他挑了下眉，“你们吵架了？” “没。” “那你怎么像个气筒一样？” “……”沈聿抿唇。是没吵架，只是差点被炒菜了而已。 妈的，越想越气，自己到底是哪点儿让那小屁孩觉得会是在下面的？ 最重要的是，他又不能为了证明他能行，冲回去把人给推了。 他又没有捅男人的癖好！ 擦！越发烦躁了，沈聿筷子“啪”一声放在桌上，“我吃饱了。” 沈岸：“？” 沈聿在主宅待到下午都没瞧见他爸有要出去的意思，看这样子，怕是擅闯书房的事儿已经被察觉到了，所以防着他呢。知道寻不到线索了，沈聿叫了车，回了公司。 此后，一连半月，沈聿都没回公寓，住在公司附近的酒店里。期间，对于许星野的电话和信息，他没冷暴力，但也回得简短敷衍。 倒也不是故意要拿乔，是真有些抽不开身。 不过许星野对他的态度一点儿未减，哪怕没收到反馈，许星野还是每天动不动给他发消息。 五六条信息消息里，总会夹着一两张照片。不是脚擦伤了就是手割破了，然后再有就是被蚊子咬了腹肌…… 脚控手控腹肌控都照顾到了，一张张照片角度看着自然但又怪勾人的，他要是女的他都要心动了。 沈聿只能看见了装看不见，一心扑在跟原修和的合作里。 原修和的动作的很快，让他演的戏还没开始呢，就已经把承诺他的报酬先付了。不仅豆各庄那块地的开发权审批进入正轨，就连xx行行长白广廷都主动打电话过来邀请他参加白幼薇的生日宴。 那女孩儿沈聿在这半个月就接触过一回，大学生，挺活泼开朗的。但应该是在哪儿见过他，瞧见他脸的时候惊讶了一下，说了句，“是你！” 但当他问时，白幼薇又用“认错人了”，搪塞了过去。 家族联姻有时候不用明说，一个眼神就能将人给定下来，这次邀请，表面上是寻常生日宴，实际上代表什么，双方都知晓。 沈聿知道，白广廷在邀请他参加生日宴前肯定做过他的背调，知道他除了自己名下的企业外，还有沈家的临基生物集团作为背景。即便他对沈岸的公司没兴趣，但白广廷还是会自动将临基生物纳入他的名下，毕竟，沈岸也就他这么一个儿子。 在估了他的身价后，白广廷兴冲冲的接下了入股书，还没签字呢，就整了生日宴这么一出。 原修和说过，白广廷的性格帮里不帮外，这场生日宴，就是白广廷接纳他的准入门槛。 虽说沈聿对自己的容貌身段很有自信，但还是特意打扮了一番。 生日宴定在周五晚上，沈聿已经约好了王叔的车，让他等自己下班后就带他去白家。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公司里响起了骚动，那些小姑娘们像是见到了什么，窃窃私语。沈聿被这声音吵到，轻轻蹙了下眉，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沈聿以为是李简，应了一声，门口的人就走进来在他办公桌前站定。 挺拔的身高挡住了一半的光线，上半身的轮廓混成阴影投射到他手边。 沈聿察觉到异常，抬头望去，便撞进许星野带笑的眸子里。 “还有十分钟哥就下班了，我来接哥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沈聿的错觉，许星野话语间“回家”这两个字咬得有些重。 沈聿回绝，“不了，等下有个晚宴要参加。” “所以哥穿成这样，是为了去参加宴会？”许星野瞳孔微微晃动了一下，“什么宴会让你这么重视啊，穿得让人挪不开眼。” 沈聿没接话。 下班后，他出了公司，走到门口等王叔。不多时，卡宴在他面前停下。但司机不是王叔，换成了许星野，“王叔家里临时有事，我来接替他的班。说吧，去哪儿？” 王叔是临时有事还是故意被支开沈聿心知肚明。但此时时间也差不多了，沈聿也没多计较，长腿迈进了车里后，就报了白家的地址。 到了目的地，沈聿先下车，然后走到驾驶座那边叮嘱许星野，“你先回去吧，这宴会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不用等我了。” “那哥今天会回公寓吗？” 沈聿犹豫了一下，还没开口，许星野的手就从车窗伸出来，拉住了沈聿的袖子，撒娇似地摇了摇，“那loft太大了，我一个住害怕，哥回来陪我不行吗？” 许星野的眼睛本来就漂亮，此番仰头盯着他的时候，眸子又黑又亮，水汪汪的，像某种小动物。沈聿被触动了一下，嘴就先于脑子应了声，“好。” 许星野这才满意地松开了沈聿的袖子，“那哥等我一下，我停个车就跟你一起进去。” “嗯？”停车？不应该是回公寓吗？ 沈聿懵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许星野就已经将车停好，走到了他身边，“走吧。” “你也要进去？白总没让我带别人。” “不用你带，我有邀请函。”见沈聿蹙眉，许星野又解释了一句，“今天生日的那女生，是我前同学。她邀请我了，本来没想去的。” “前同学？白幼薇？” “对。她之前跟我是一个学校的。但现在不了，因为我转到离家很近的那个学校了。” 看来沈岸说的是实话，许星野确实转校了。许星野这半年忙得连周末都没法回来，难不成跟转校也有关系？ 沈聿停下步子，扭头看向许星野，问，“为什么转校？” 他想转校的原因明明跟沈聿说过的，是因为离家太远，沈聿出事他都没法及时赶回来，所以想靠他更近些。 可沈聿全忘了。 许星野抿了下唇，不答反问，“那哥呢？哥又为什么来这里？” 第90章 隆重得像是在结婚 沈聿没解释白广廷约他来的更深层次含义，想了想，只浅淡地道了一句，“生意。” 两家联姻，本也就是桩生意。他如今也没个喜欢的女人，可年纪却不小了，如果真能成，选白家女也不错，毕竟正如原修和说的，她是全京城最合适的。 听到这个答案，许星野面上的表情显然松弛了些，跟在沈聿身边进了别墅。 白幼薇穿着一身白色的礼服裙，妆容清纯大气，正被一群男男女女簇拥着恭维。但沈聿和许星野一进来，人群的目光就马上被吸引了过去。 白幼薇顺着视线望过去，瞧见了人，赶忙小跑着冲过去，“沈聿，你来啦！”说完才望向许星野，“星野，我就知道你会来！” 这段话，惹得两人同时蹙了下眉。 许星野蹙眉是因为她先叫的沈聿，好像她跟沈聿的关系，比起她跟自己这个同学的关系，还要亲近一些。 这让他有些不爽。 而沈聿蹙眉，是因为她没叫许星野的姓，直接称呼的名，而许星野也没反驳和排斥这种称呼。 他养了许星野快五年，已经习惯许星野由他拿捏，始终在他掌控中，认他为主。所以一时瞧见自己的狗还向着别人摇尾巴，他有些烦躁。 但这种情绪只出现一瞬，马上就被沈聿别的心绪冲淡了。沈聿瞧着白幼薇，绅士地夸赞，“今天很漂亮，生日快乐！” “谢谢，你今天也很帅，比照片上还帅。” “什么照片？”沈聿疑惑。 白幼薇没说话，只是转眸瞧了许星野一眼，仿佛这是什么两人之间的小秘密一样。 沈聿刚压下去的烦躁又有些往上窜。 晚宴进行到一半，白广廷才出现在台子上，说了几句生日致辞后就下台来，开始跟往来的商户推杯换盏。 沈聿将许星野晾在一边，加入了白广廷的交际圈。 许星野坐在桌旁，端了杯果汁抿了一口，目光始终跟随着沈聿。 半个月不见了，沈聿又好看了些。望着那些盯着沈聿的人，许星野眼神阴鸷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真想把他藏起来。 这半个月，他每天待在公寓里等沈聿回家，但沈聿一直住酒店不回来。知道是上次自己意图太明显，把人给吓到了。可沈聿老勾他，他实在是很难总是把持得住。 按照他的本意，他是想对沈聿好的。他想跟沈聿做这事儿，但这会建立在两人心意相通的情况下。 他想沈聿喜欢他，主动靠近他，主动缠着他求欢…… 可有些事儿，它就是事与愿违。 就像现在。 上一刻还在跟白行长推杯换盏的沈聿，下一刻音乐响起，他就被白广廷推了出来，跟白幼薇跳起了华尔兹。 沈聿今日穿得衣裳跟白幼薇的衬在一起，一黑一白，隆重得像是在结婚。 许星野盯着人，捏着杯子的手用力收紧，而后，“砰”的一声，玻璃杯从他握着的地方开始断裂。碎片割伤了许星野的手，可他像是完全没察觉到。 “喂，你手在流血啊！”旁边，有人边插话，边给他递了条手帕。 许星野没接，反而顺势在那碎片上又握了一下，血马上糊满了他整个手掌。 宴会结束后，许星野去开车载沈聿回去。 沈聿去拉后车门的时候没拉开，知道是某人在搞鬼，所以叹了口气，坐上了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车驶出别墅，到了主干道后，光线变亮了不少。 许星野开着车，突然问，“哥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跟那女的跳舞？” 那女的？这人不是许星野的同学吗？怎么这个称呼？ 沈聿觉得有些奇怪，朝着许星野望了一眼，就是这一眼，马上让他发现了许星野靠近他的这边，手在渗血。 “你手怎么了？”沈聿声音抬高了些。 “没事。反正哥也不在乎。” “停车，靠边。” “不要。” “我要你停车！许星野，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许星野抿了下唇，乖乖将车靠边。 一停稳，沈聿就解开安全带去抓许星野的手，借着车里打开的灯光去瞧他的伤口，马上就发现他手上的是碎片割伤。 “怎么回事？”沈聿没有抬头，一边用纯净水给他冲洗伤口，一边用西装里面的手帕给他擦血。 “白家的杯子质量不好，在我手里爆了。” “哈？” “我说的是真的。哥这么紧张，是在关心我吧。” “废话。” “那哥你……可不可以不生气了？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许星野最后这个问话问得有些小心翼翼，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他，睫毛忽闪着，有些可爱，又有些委屈。 沈聿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都说了我没生气。” “没生气那哥为什么不跟我一起住？” 许星野对这个问题很执着，句子里的重心似乎放在最后的几个字上。 见沈聿沉默着，许星野将脑袋往沈聿手心里蹭了蹭，讨好的意味明显。本想继续说些什么时，他就听到沈聿的声音在车里响了起来： —— —— 小黑屋倒计时：6。 续001章后面的剧情。沈总的排面，吹吹打打摇起来。 第91章 沈聿，你有喜欢过谁吗? “你怎么打破砂锅问到底？非要我说生气了才满意？” 沈聿有些不想跟他聊这个话题，这话说完后，就要将手从许星野脑袋上拿开。 可刚一动，许星野就按住了他的手，强制让他摸头，“对，哥一定只能是生气才躲着我的。这样，我就有信心能给哥哄消气，哥就会像以前一样宠着我了。” 被许星野这幼稚的想法打败，沈聿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叫代驾。 等回到公寓后，沈聿发现自己房间有被人住过的痕迹。他那天离开去度假区的时候，被子没叠得这么整齐。而且床上还放着他的两件衬衣，没叠，就这样摊开在枕头上， 见他盯着衬衣，许星野马上越过他将衬衣拿起来，塞进了脏衣篓里。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得很，完全没有什么奇怪嗜好被被抓包的慌张感。 沈聿挑了下眉，问，“你这些天，住在我房间？” “嗯。楼上空调坏了。”许星野给沈聿倒了杯柠檬水递过去，接话接得很快。 “坏了多久？” “你一走就坏了。” “那你在电话里怎么不说？也不找人上门修？” “我……认生。不喜欢陌生人上门。” “……”神特么认生。 沈聿没喝水，只是抬手捏了捏眉骨，“那今晚怎么办？这么热的天，不开空调怎么行？要不我还是去酒店……” “我和哥你挤一晚，明天就能修好了。” 沈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星野打断，他瞧着沈聿，见他蹙了下眉，忙又补充了一句，“我会乖乖睡边上的，不会翻来翻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聿太推拒倒显得扭捏。他一个快30的男人，还会担心拿捏不了小屁孩？ 洗澡后，在客厅等许星野洗完出来的沈聿留了个心眼，特意上楼查看了一下。空调确实没法启动了，但不知道坏了哪里，外面看不出什么毛病来。 沈聿的浴室设计得变态，三面都是磨砂玻璃，能透出人影来。为了不尴尬地坐在床上时不时就能瞟到影子，沈聿上楼检查完空调后就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许星野洗完澡出来。 可等得他都困了，许星野却还没从卧室里出来。 沈聿只好关了客厅的电视和中央空调，进了屋。 跟他想的不一样，屋子里静悄悄的。许星野早已经洗好，侧身躺在了床上，怀里抓着床上的半截薄被，一米九的身躯蜷缩着，只占据了整张大床边缘的一个小角，呼吸平稳着，像是已经睡着了。 沈聿脱鞋上了床，在另一侧睡下。临睡前，将被子给许星野盖好。 但到了后半夜，沈聿还是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了过来，勾住了他的腰。 那东西的体温有些热，贴紧的时候暖烘烘的。沈聿被热得有些难受，但又困得不行，所以眼皮没睁开，只用手推搡了两下。可不仅没推开，手还被反握住了，拉近。 噗通噗通噗通…… 略微急促的心跳声从指尖传过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明显。 —— 豆各庄那块地，跟白广廷的合作很顺利。 既然是合作就免不了走动，白广廷对沈聿很看好，隔三差五就会邀请沈聿来白家做客。 沈聿皮相斯文，说话温温柔柔的，待人接物也客气有礼。再加上商业头脑不错，懂得抓机会往上爬，让这样的人作为白家的联姻对象，白广廷觉得很满意。 所以时不时就会给白幼薇和沈聿独处的机会。恰巧，因为暑假的关系，白幼薇也闲得很，这一来二去的，还真熟悉了不少。 但也仅限于熟悉，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发展。 沈聿忙着那块地的生物科技开发权审批，除了白家的邀请外，没怎么有时间跟她约会吃饭，等暑假结束后，白幼薇回了学校，两人便只是在微信中简单交流。 但即便这样，有白广廷的游说后，白幼薇还是对他产生了一些因为“联姻”这个字眼而产生的占有欲。不然，她不会在周末跟他逛商场，偶遇晏知雅和晏清河的时候，主动过来挽他的胳膊。 “早就听说聿哥身边美女帅哥多，今日可算让我见到了。聿哥不打算给我介绍介绍吗？” 相处时，白幼薇之前都一直喊他“沈聿”，或者“沈总”，此番陡然听到熟悉的称呼，沈聿微微有些愣神。 他还没说话，晏清河的目光就先于晏知雅的，瞥了过来。 看的位置不是他的脸，而是他和白幼薇叠在一起的手臂。 晏清河眼眸微敛，先于沈聿接过了话，“是啊，芙蓉也给我们介绍介绍你身边的小美女，不然我妹妹可要吃醋了。” 说着，步子就往沈聿这边迈近，手自然地搭上了沈聿的肩，接着被脚绊住的动作踉跄着将人往外带了两步，拉开了与白幼薇的距离。 晏清河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毫无表演痕迹，所以其他人都以为他是真没站稳。 挽着的胳膊被脱离来，白幼薇指尖垂在身侧张合了一下，倒没继续去挽沈聿了，反而朝着晏知雅伸手，“你好，我叫白幼薇，你可以叫我白白。我是聿哥的……”她话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朋友。” 晏知雅没跟她握手，反而直性子地哼了一声，直接无视她，去找沈聿。 白幼薇也不跟她计较，转而又去跟晏清河握手。晏清河倒是没拒绝，指尖跟人虚握了一下，学着她的话回，“那位是我妹妹，晏知雅。我，晏清河，是沈聿的……” “好朋友。” 晏清河将“好”字咬得有些重。他手此刻勾着沈聿的肩，手指便顺着在沈聿耳朵那边的碎发上打着卷儿。 “另外，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明一下，我这位好朋友，可是差点儿，就成为我晏家人了。” 这句补充有点突兀，白幼薇思索了一下，视线在晏知雅和沈聿身上转了一圈，才明白过来他说的可能是沈聿跟晏知雅之前谈过恋爱。 于是她微微笑了笑，没再说话了。 原本跟白幼薇的单独相处，在一番自我介绍后，演变成沈聿和晏家兄妹同行，白幼薇在旁边落后一步跟着。 结束后，沈聿送白幼薇回去。 两人坐在卡宴后座上，沈聿放松着，身子微微靠在真皮椅背上，屈着长腿拨弄着手机。 许星野去超市买了菜，正在做饭。发过来的照片里，他五指白皙，手边还立着一个没见过的小手办。 手指挡住了脸，沈聿只能瞧见那手办是个穿白大褂的q版小人。 沈聿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没想起有哪个爆火的动漫人物是这打扮。但也可能是他不怎么看动漫，所以没注意。 沈聿敲字：【手边是什么？】 【不说，哥回来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好。】 【哥什么时候回来？菜快要做好了。】 【半小时内。】 【嗯嗯。等你。】 “沈聿。” 旁边的白幼薇说了话，沈聿便按灭了手机，将脑袋转了过去，“怎么了？” “你从上车，就没正眼看过我。”白幼薇的话里听不出喜怒，声音平静得很，“既然是想跟我结婚，我想知道，你眼里是怎么看我的？” 沈聿思考了一下，“不讨厌。” “只是不讨厌，而不是喜欢？沈聿，你有喜欢过谁吗？” 沈聿沉默下来。 他一向在应酬上游刃有余，可白幼薇的这句问话，他给不出答案。 温家鼎盛的时候，甚至祖辈跟宫里扯上过关系，身份显赫。所以养出的女儿，心思敏感，注重礼仪，也爱面子。 作为独子，沈聿从小在妈妈那儿接受的教育就是要有礼貌，要成绩好，要努力，不要贪玩，不要软弱…… 不然妈妈会生气，会哭。 所以他孩童时努力学习礼仪，注重教养，想养出一身绅士的皮相；大学时认真对待本专业，想实现自己行医救人的梦想；后来手废了，这个梦想没了，他也没颓废，而是想着换了条路，从了商，如今公司也算有声有色。 从开始到现在，他好像一直在奔跑，未有懈怠。也没有闲暇过，用来仔细认真地了解过一个人。 他唯一的了解和卑劣，都给了许星野。 但他对许星野，不是喜欢，只是报复。 他至今还在思考着，该如何给许星野致命的一击，让他挺直的脊椎弯下来，让他整个人陷入泥泞里，最好像天桥上那个男人一样堕落，永远在深渊里爬不起来。 送白幼薇回去后，沈聿坐在后座上，陷入着深思。直到车快到公寓的时候，突然急刹了一下，他才收回了思绪，望向王叔，“怎么回事？” “晏……晏少爷别停了我们的车。” “晏清河？” 沈聿蹙了下眉，马上，他座位这边的车窗就被敲响。 沈聿降下车窗，晏清河的手就伸了进来，解了锁控，将他拉了出来。 “发什么神经呢？”沈聿拍了拍被他的动作弄皱的袖子，望着人，“大半夜的别我的车？你有病啊！” “没病，我昨天刚做过常规检查，身体健康着呢。” 晏清河说着，伸手要去揽沈聿的肩膀，却被他闪了一下躲开。也正是这闪身的间隙，他闻到了有酒味儿。 喝了不少，酒味儿有些浓郁，可他居然下车了才闻到。 “你喝酒开车？”沈聿脸色冷下来。 “没，我家司机开的。我坐副驾。”说完怕沈聿不信，还伸手朝着自己车勾了勾手，那车就晃了一下双闪回应。 沈聿的脸色这才缓和，“什么事儿要半路拦住我？” “心情不好，找你聊聊天。芙蓉啊，陪我走一段吧。” 沈聿没拒绝。 晏清河拦车的地方离小区不远，走路回去也只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沈聿叫王叔先走后，跟晏清河一起往公寓的方向走，等着晏清河主动开口说话。 果然，没走几米，晏清河的声音就响起来，“你最近和白家走得有些近。” 末尾是肯定得语气，并不是疑问句。 “嗯，白行长跟我豆各庄的生意有交集。”沈聿言简意赅。 “那白家那个女人……” “我在尝试跟她交往。” “哈？你连我妹妹都看不上，会看上她？” “知雅的个性，不适合我。而且，我也不想成为你的妹夫，这样，总觉得你压我一头。我还得管你叫大舅哥。” “谁稀罕你叫我大舅哥？哥不哥的不过是虚名，你要是愿意，我也可以叫你哥。”晏清河说着，凑近沈聿，“怎么样啊，芙蓉哥？” “难听死了，你怎么不直接叫我芙蓉王？” 晏清河没跟他瞎扯下去，反而安静了下来。又走了一段后，晏清河又将话题绕到了最开始，“真要交往？芙蓉，你到现在，都还是喜欢女人吗？” “不然我应该喜欢男人？” “如果呢？哎，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好奇，如果你喜欢男人，你喜欢哪种类型的？难道是我这种的？哎，我就开个玩笑，你瞪我做什么？” 晏清河的语气中带着嘻笑，像仅仅只是在打趣。这句话说完，他又突然补充了一句，“啧啧啧，反正不管是哪种，都不会是你家那位小弟弟的类型吧。以沈聿你的个性，不会喜欢连大学都没读完的小孩的。” 沈聿又翻了个白眼，“没有如果。” 等到快到金悦府门口的时候，沈聿正准备赶人回去，晏清河却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小区大门的圆形石墩上。他醉酒后的身子摇晃着，还隐隐有往旁边溜下去摔倒的趋势，惊得沈聿赶紧过去搀扶住了他。 晏清河醉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沈聿无奈，只好两人搀扶着一起回到了公寓。 一开门，许星野还没来得及说话，沈聿就吆喝着让他搭把手，将人扶进屋里去。 许星野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扶着晏清河，将他的重量尽量放在自己这边，然后往沙发那边走，打算将人安置在沙发上。 但才靠近了几步，沈聿看出他的意图，停下了步子，“他对沙发有阴影，别放那儿，把他扶我房间里去。” —— —— 小黑屋倒计时：5 第92章 想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 许星野的眉心蹙拢起来，但马上又展开，“哥讨厌跟喝酒的人睡一块儿，那让他睡楼下，你跟我一起睡楼上。” 沈聿摇了摇头，看着晏清河，“万一半夜他吐了，呕吐物卡住喉咙的话，严重点会窒息。我有些不放心，今晚我跟他一起睡。” “不行！”沈聿的话刚说完，就被许星野疾言给打断，“我不同意。” “轮得到你同意不同意？”沈聿伸手在许星野头上敲了一下，“快点把人扶进去，你不想扶就让开，我自己扶着他进去。” 许星野执着得站在原地没动弹，声调抬高，“其他事情我都能答应你，但这件不行。我不想你跟他睡一张床上。哥要只是缺一个照顾他的人，怕他被呛死了，我也可以照顾他。” “呵，”许星野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他，沈聿的脾气也上来了，“若是我非要他今晚跟我住一起呢？” “那我就亲你。当着他的面亲你。” 许星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严肃，大有一副说得出就做得到的架势。 自从上次浴室里许星野的想法惹怒他，他生气去住了半个月酒店后，再回来住，许星野便事事都顺着他，也从未再提过任何这种暧昧的字句。 可今日，许星野又强势地展露出他对自己强烈的占有欲来。 这种占有欲，在沈聿看来，有些可笑，有些幼稚，有些蛮横不讲理。 也有些与原本两人间的关系相悖。 他才是上位者的那一方，许星野没资格要求他做什么不做什么。再说，只是兄弟间在同一张床上待一晚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沈聿的逆反心理被激起来，许星野越反对，他反而越是要让晏清河进屋。 所以在许星野说完这话后，沈聿就突然朝他的膝盖踹过去，趁他卸劲的瞬间，扶着晏清河进了房间，反锁了门。 许星野抬手敲打了几下门没反应后，扯了下嘴角，声音陡然变得乖戾，“聿哥，你猜这破锁我几秒能拧开？” “你尽管试试！”里面的声音比他还嚣张。 许星野抬手，手指张开，拇指和无名指撑住了眉骨，盖住了瞳孔中的弥漫开的戾气。 他望着餐桌上，他做了一大桌子，沈聿却一口没吃的饭菜，终是没抬脚踹门，而是身子就这样滑下去，顺着门框坐在了地上。 不该是这样的，明明一个小时前，他还跟沈聿发消息，沈聿注意到了他手边的那个小手办，感兴趣的问他是什么。 那是他照着沈聿毕业照上的样子一比一定做的小人，他也给自己做了一个。摆一起就是一对儿的。 他明明是打算等沈聿回家，两人吃饭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那个小人儿送给沈聿的。然后告诉沈聿，自己留了他的那个小人儿，并且会好好珍藏。 可门一开，回来的不止有沈聿，还有他最讨厌的晏清河。 从见晏清河的第一眼，许星野就知道，他们俩儿，本质上是同一类人。 斯文的皮相下藏着疯狂，杀人与救人，往往仅在一念之间。 但晏清河比他幸运。 晏清河家庭和谐，亲人一堆，又有着神圣的职业。晏清河每日接触的，能接触的，全都是白，未有黑暗。 所以这人才能秉持着一身不染尘埃的模样，活得像副救死扶伤的菩萨。 不像他，罪恶潜藏在黑暗里，黄玉上染着的血不管洗多少次都能闻到味道。 就像18说的，他们这群人，不，不是人…… 阴沟里的老鼠，生来就是脏的。 —— 屋里的沈聿将晏清河摔到床上后，起身去衣帽间换了身居家服。等再出来，床上的晏清河依旧安静地躺着，没动也没说什么梦话。 沈聿没管他，只是走到床头去拿烟。从烟盒里抽出来一根点燃后，沈聿吸了一口，将脸转过去，口中的烟雾就尽数吐在晏清河脸上。 在大学的时候晏清河就抽不得烟，哪怕上次在晏家，晏清河抢他的烟抽过，可沈聿还是觉得他应该没法近距离闻这种味道。 不然周淮不会次次有晏清河在的时候就将烟灭了。 果然，床上的人立刻有了反应。 晏清河眉心微微蹙了一下，睫毛抖了抖。但依旧没睁眼。 沈聿也不急，又吸了一口，脸凑过去。 下一秒，他捏着烟的手腕就被握住，而后，烟被晏清河从指尖抽走，甩在地上滚了两圈后，灭了。 可两人间烟雾撩起的白气还没散。 沈聿就是在这种氤氲的白气下，看到晏清河原本该是醉酒迷离的眼神，清明得很。那双瞳孔里映着房内的吊灯，光亮下，就是他的脸。 沈聿歪头，“不装醉了？” 晏清河咧嘴戏谑的笑，握着沈聿手腕的手指没松，反而跟痞子一样食指伸展开，指尖伸到沈聿手心里挠了挠，“哪有人大晚上在自己房间里抽烟的，你也不怕晚上睡觉自己被熏臭。” “没事装什么醉酒？破绽那么多。” 沈聿被他挠得有些膈应，手下用劲，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他一动，晏清河的手也收紧了些。 两人较着劲，还没分出个胜负来，晏清河却突然松手。沈聿往后拽着的手劲一下收不回来，身子往后栽下床去，却马上又被人把住腰托了回来。 而后，是晏清河含笑苦恼的语气响起，“哪里露的破绽？我可是又喝酒又往身上洒酒的，折腾了好半天呢。啧，原本应该天衣无缝来着。” 沈聿没好意思说是在许星野说要亲他的时候，感觉到晏清河身体僵硬，意识清醒的。只好想了想，答，“李秘书醉酒的时候可不会像你这么安静。” 闻言，晏清河马上挑眉，“李简？他也在这里睡过？跟你？” “跟他自己。” “哦。” 晏清河这声“哦”，有些短促。“哦”完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所以既然都进来了，干嘛还要拆穿我？” “因为想找你聊聊。” 沈聿说到这里，抿唇，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出口的话，却声音清晰，语调顺畅。 “晏清河，我希望我们一直能是朋友。所以，不要找我搞基。我不喜欢男人。” “不喜欢男人？呵，沈聿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晏清河说到这里，拔高了音量，“不喜欢男人你跟那小屁孩亲嘴？” 刚才许星野说亲他的话，晏清河果然是听到了。 沈聿有些无奈，“那不能代表什么。” “那什么能代表？跟他上床？跟他做？沈聿，你踏马的养他养上瘾了是吧，打算把自己都喂给他！你踏马的……” “我打算跟白幼薇结婚。” 晏清河的脏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聿的下一句话给堵死在喉咙里。 “到时候，希望你能来当我的伴郎。” 沈聿的话后，是冗长的沉默。 两人离得并不远，但晏清河垂着脑袋，睫毛盖下来，遮住了半边下眼睑，所以沈聿看不清他的情绪。 只知道他沉默了一下，单手撑住了脑袋，没有看他，反而是又爆了一句粗口，“沈芙蓉，你踏马的，还真有逼得人发疯的本事。” 晏清河因为基因原因，身上虽然有周家涉黑的痞气，但这种痞气被书卷气压制，以至于他外表看着谦和有礼，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医院，都是柔善那一挂的。 今日，还是沈聿第一次听到从晏清河嘴里跳出这么多脏话。 沈聿皱了下眉，还没理解晏清河最后这句话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晏清河就已经下了床，打开门气呼呼的走了。 沈聿没理会晏清河，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正将烟雾吐出来的时候，瞥见门口，许星野坐在地上，隔着房门与床的距离，瞧着他，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聿哥～” 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许星野的眼睛又黑又亮，望过来的眼神湿漉漉的，映着他眼前弥散着的白气，像是清晨的花在露气下吐蕊。 即便上一秒还气得威胁他要拧断门锁，可下一秒，许星野就将自己给哄好了。 跟许星野相处这么多年，沈聿早已习惯看着许星野波澜不惊的性格。从一开始，他就像个无欲无求的怪物，任何事任何人在他眼里都掀不起波澜。 哪怕现在沈聿确定许星野喜欢他，可许星野还是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举止。这样的许星野，这样不够疯的许星野，抛弃他，真的能达成那个目的吗？ 疯，发疯…… 这个词让沈聿突然想起晏清河离开时说的那句话来，他有逼得人发疯的本事。 没错，他可以让许星野发疯。 想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 只有以为唾手可得却失之交臂的东西，才会让人抓心挠肝，终生难断。 所以，一味的躲避许星野不是正解，相反，他得让许星野以为自己也喜欢他才行。 他得回应许星野的喜欢，诱导着许星野的表白。他得让许星野，在众目睽睽之下，隆重的，屈膝跪的，跟他表白，告诉所有人，他出柜了。 然后，他会向许星野展示他手上跟白家女的结婚戒指，告诉许星野，这一切，所有的所有，都不过是一场他为他编织了多年的梦。 他以身为引，诱他永坠地狱。 想到这里，沈聿掐灭了烟，起身走向许星野。 由于站位的原因，沈聿站着，许星野坐着，沈聿瞥过来时，那居高临下的感觉便更明显。 许星野仰头盯着沈聿，想起身时，沈聿突然蹲了下来。 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上下间的差距被缩小，许星野觉得自己微微伸手，就能触碰到自己这些日子以来，长久渴求的念想。 而如今，这念想伸手，主动抓住了他。 沈聿抓住了许星野的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走，去吃饭吧，你年纪小，饿肚子不好。” 许星野由着他牵着，刚才的委屈彷徨又焦灼的情绪瞬间被暖意冲淡，笑着点了点头，随着沈聿一起入座。 “刚才我让晏清河进屋，是因为知道他装睡，故意整他的。你也看到了，他走时气得很。” 沈聿主动解释了刚才的事情，虽没细说经过，但已是先服软的意思。 这在之前，几乎是没有过。 沈聿好面子，许星野原本以为，自己今日惹到了他，估计把人哄回来得个几天。却没想到，沈聿解释完后，单手撑着下颚，直勾勾地盯着他，声音放柔，“我之前踹你的那一脚，还疼吗？” 这态度让许星野有一瞬间的错愕，他摇了摇头，“不疼，聿哥没怎么用劲。” “真的？不行，等吃完饭，你还是把裤子撩起来我给你看看吧，涂点药，不然我会担心。” “你……你不生气了？” “生气啊怎么不生气。”沈聿没看许星野，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然后将筷子停下，“你当着晏清河的面说要亲我，可你有什么资格亲我？是你追求过我，还是你表白过我？咱们什么关系？” 沈聿说了好几个问题，可听到许星野耳朵里，就只剩下一个问题，“哥的意思是，只要我追你，跟你表白，就有资格亲你了？” 脑子倒是直。 问出来的话也直接。 沈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两者不是因果关系，但，前者是所有的前提。” 所有…… 这个词涵盖很广，广到许星野能联想很多。但这些联想，无一不跟沈聿有关。 —— —— 小黑屋倒计时：4 第93章 我要结婚了，男同，恶心 只要沈聿肯跟他好，别说表白，沈聿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愿意想办法给他摘下来！ 许星野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尽，连吃了两碗。反观沈聿，因为在外面吃过的缘故，只浅浅夹了几下菜就落了筷，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看着许星野吃饭。 就因为一句松口就兴奋成这样，小孩子，的确好拿捏。 吃完饭，沈聿拿了医药箱过来给许星野看腿。他将许星野的长裤撩到膝盖上后，瞧见了自己刚踢过去的伤。 明明青紫了一片，可许星野却说不疼。 是真能忍疼。 沈聿抿了下唇，心里有些自责刚才那一脚怎么踢得这么狠。 沈聿望着伤，没有马上涂药，反而想到什么奇怪的点子，抬眼瞥了许星野一眼后，突然低头，在他青紫的伤口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亲完又吹了吹。 这一段动作沈聿做得慢吞吞的，似乎有意要让许星野看清每个步骤。 沈聿唇上温热的触感像蜻蜓一样停在他皮肤上，许星野的身体瞬间僵硬下来。他眨巴着眼，双手紧张得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对，只有喉结凭着情绪上下滑动了两下，咽了下口水。 “聿哥。”许星野喊了一声，喉咙间的嗓音不自觉变得喑哑。 “嗯？”沈聿鼻腔中哼了一声应话。 “你饭桌上说的那番话，是不是说明，你其实也是有点儿喜欢我的？” “唔～或许吧。”沈聿模棱两可。 “既然你终究会是我的，那我能不能，提前行使我的权利？” “什么玩意儿？” 沈聿还没从许星野的逻辑里绕出来，自己的下颌就被人捧住，轻轻往上抬。下一秒，许星野的唇就贴了上来，沿着他的唇形啃咬亲吻。 沈聿的手已经按到许星野胸膛了，但在推开他的那刻想到了自己的计划。于是，那只推他的手掌心卸掉了力，五指屈起，改推为拽，抓住了许星野的衣裳。 这动作无异于给了许星野动力，他原本轻柔的动作变得狂热，舌尖撬开沈聿的牙齿，去追逐沈聿的舌。 你追我逃的游戏后，沈聿的躲避变成了回应。他明显感觉到许星野身体一滞，而后，更激烈的吻席卷而来。 不知道亲了多久才松开，沈聿没数，但肯定有个几分钟了，不然他不会有些喘不上气来。 但嘴上松了没两秒，他身子就又被抓进了许星野怀里，揉紧。 许星野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勒住自己的两条手臂又紧又结实。沈聿被勒得有些不舒服，正要挣脱出来时，就听到耳边，许星野畅快的笑声传了出来。 许星野的声音很好听，说话时的语调就已足够悦耳，可此刻干净爽朗的少年笑声，竟像风铃一样让人沉醉其中，不自觉与他一起感受这股愉悦。 尤其是许星野不怎么爱笑，更不怎么爱这样笑出声来。所以沈聿知道他此刻到底是有多高兴。 沈聿被这心情感染，眉眼间染上一抹复杂的神色。 骗人感情可耻得很，但他是商人。 商人重利，只在乎结果。 只要结果符合预期，过程允许不择手段。 —— 得到沈聿的回应，一连几天，许星野都心情大好。连周时予的邀约，他都准时到了。 周时予又换了处宅子，但装修风格没变，还是中西式混搭。 许星野接过他递过来的咖啡，目光朝通往地下室的台阶望过去，“你养了什么东西？有些吵闹。” “不听话的小白鼠。”周时予将许星野带来的试剂在眼前晃了晃，借着灯光，试管里的药物呈现出诡异的淡蓝色，“老鼠逃不出来，只能在里面无能磨牙呢。有趣得很，你要去看看吗？” “不用了，不感兴趣。” 许星野拒绝了邀约，将手中的咖啡转了一圈，手柄的位置朝向周时予，“你上次不是就说解药已经研究成功了吗？为什么还需要试剂？” “哎哎哎，纠正一点，我们花了这么多年研究出来的那东西，不是解药，只能算是有短期作用的抑制剂。临基生物这么多年十几个亿投入的项目，如果就这么被我们破了，那沈教授这教授的职称，也不用干了。不过，这抑制剂目前还有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 “不清楚，小白鼠还在试。哦，刚才那声儿，就是他试药后骂娘的声音。但他嘴里被塞了东西，你可能听不出来。啧啧，相信我，他骂得可脏了。” 许星野没有接话，也大概猜出了周时予口中的小白鼠是谁。 他又朝着地下室望了一眼，开了个新话题，“这是近期最后一管试剂了，我已经跟他达成协议，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进入地下场。” 许星野没说那个“他”是谁，但周时予心下了然，道了声，“难怪。” “什么难怪？” “我这边得到消息，那人又找到跟你血液指标体征一样的下一个幸运儿。估计有了备选，对你就松懈了。” “是谁？” “没查到。但应该也在市里，沈教授这些日子因为这个，都忙得几个月不着家了。”周时予话说到这里，绕了回来，回到最开始，“话说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候停止？那抑制剂研究可耽误不得。” 许星野抿了下唇，脸上浮现出一抹少见的羞赧，“有事。” “什么事儿？” “追人。” “追谁？兔子？”周时予好奇地凑过来，“沈聿终于跟你好上了？” “好上”这个词多少有点轻浮，许星野不喜欢。他轻轻蹙了下眉，解释，“还没答应，只说我表白的话兴许有机会。不过他爱排场，想要盛大点的表白仪式。所以我这段时间想筹备筹备。” “嘶——” 周时予闻言吸了一口气，伸手勾了一束自己齐肩的长发把在手里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的意思是说，沈聿找了个男的，居然还要在京城大摇大摆公开？你不觉得奇怪吗？” 许星野摇了摇头，“我只觉得可爱。” 许星野想到沈聿跟他说“表白不能随便，要真诚，要隆重”时那认真的眼神，他就恨不得快点到那一天。 那时候，他便不再囿于“弟弟”这个身份，能正大光明地站在沈聿身边；能在那些莺莺燕燕朝沈聿贴上来的时候，理直气壮地赶跑她们；还能亲他抱他占有他，能跟他共度一生。 一想到沈聿会是他的，许星野就觉得胸膛那颗心跳得铿锵。 他是真的喜欢沈聿，喜欢到只要是沈聿，他的所有行为许星野都觉得美好。所以一点儿也不会奇怪。 周时予瞧着眼前的人，摇了摇头，“你果然跟18说得一样，这几年被养得太乖了，都忘了狩猎者基本的警惕性。还记得集训营时你的样子吗？” 被周时予的话带回集训营的日子，许星野眼中的那抹光微微闪了一下，被长而卷翘的睫毛盖下压住，形成了一片斑驳的影。阴影让他那张精致的美人脸显得阴鸷狠戾。 “那时候的你，警惕性很高，对任何主动示好都很排斥。一个伪装弱小打着交朋友名义靠近你的孩子，在与你相处长久的某一天，一个晚上，偷袭你的时候，被你先出手，拧断了脖子。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二十人相互残杀，能活下来的那七个里头，一定有你！” 周时予冗长的一段话后，许星野放下了手中的咖啡。与咖啡杯磕在桌上的脆响一同响起的，还有周时予的下一句话。 “可你现在，弱了很多。如果换成沈聿，你还会像对那孩子时一样，毫不犹豫吗？” “他不会。” 话音刚落，许星野的回答就出口。 呵，真是天真！ 周时予在心里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就看到许星野起身离开。在路过地下室台阶的时候，许星野停下了脚步，将刚才那句话补充完整。 “他不会有机会。没人能在招惹我以后全身而退。沈聿也一样。” —— 随着许星野的离开，宅子里又恢复寂静。但这寂静只持续了较短的一段时间，马上又传来男人含糊的辱骂声。 字句被嚼得囫囵，语调也呜咽着，听不真切内容，但周时予还是能脑补出这人骂他的内容。 他起身下了台阶，身上浅色的长袍随着走动飘逸着，莲花玉牌在袖子中轻轻晃荡。 地下室内，18被绑住了手脚固定在手术床上，嘴被塞住。 他脸上如同毒液形状的肉斑消去不少，半张脸清秀着，此刻脸色因为药剂的作用带着红晕，眉眼含潮。 见周时予下来，他激动得四肢开始挣扎。周时予会意，伸手将他嘴上的东西解了下来，马上，18就朝他脸啐了一口。 但周时予像是要料到他有此动作，身子一转，躲开了。 “01你他妈的把老子当小白鼠喂，合着坑老子一个造福你们一群是吧！新的药剂里面加了什么狗屎玩意儿，我感觉全身都难受，热得快死了！” “什么也没加。”周时予顺手拿起记录册，用笔在纸上写了当前的时间后，问，“除了热，还有什么别的感受？” “有，老子他妈感觉要*你！*死你！你他妈的给老子下椿药，还绑着老子的手，你这缺德玩意儿！赶紧死去吧！” 周时予挑眉，划拉的笔停了下来。 —— 几个月后。 许星野的筹备很用心，他原本选了个好日子好地点，并且提前在那地点布置好了道具和场景。可临了，沈聿却自己改了个地址，让他到这里来。 为了沈聿说的真诚，他还特意定了套黑色的高定西装。 许星野对衣裳的追求并不高，也不喜欢喜欢西装的正式和古板，总觉得限制了行动能力。他平常的穿着，多半是冲锋衣和运动装的款式。 西装的话。 比起自己穿，他更喜欢沈聿穿。 沈聿的身段和皮相，才能将西装穿出禁欲和矜贵的感觉，那骨节分明的手去扯脖颈间的领带，松开衬衣领口的扣子，露出光洁突出的锁骨时，就是他最性感的时候。 这时候，他就幻想能扯着领带吻他，亲手将他正经严肃的衣裳全都扒下来……过后，再一件一件地替他穿上。 想到深处，许星野收回思绪，抓紧了手里早前就定好尺寸的戒指，上了楼。 北京最繁华的地段的京都空中花园，无数名媛老总名流的聚集地。许星野一上楼，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沈聿坐在一众熟悉的面孔中间，有王总，有欧总，有晏总，还有白家的人…… 有他叫的出名字的，也有他叫不出名字的，反正半个京城商圈，都在这儿了。 这地方像交际会，像娱乐宴，像所有，但独独不像是适合他表白的场合。 许星野局促着，隔着人山望向沈聿。 沈聿也转眸，望向了他。一如往昔，眉眼间带着柔。 但沈聿没往他的方向走，而是依旧仰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夹着烟。 许星野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跟沈聿表白。不是怕公开，他喜欢沈聿这事儿，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他只是担心这时候说了，会对沈聿的事业造成影响。 见许星野站在原地没动，沈聿朝着许星野勾了勾手。 像唤小狗似的，等着他目标明确地朝着自己奔来。 果然，下一秒，许星野步子动了，挺拔的身子朝着沈聿靠近，单膝跪在地上，打开了那个装着戒指的盒子。 这动作很突兀，也很惊奇，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人群就朝着他和沈聿的方向望了过来。喧闹也在此刻寂静。 可许星野丝毫没怯场，还是依旧我行我素继续着表白的步骤。他私下偷偷排练过几次，但此刻依旧因为面对着沈聿，而紧张得手心出汗。 “聿哥，我喜欢你，我想跟你一直在一起。我不想当你的弟弟，我当你男朋友，可以吗？” 沈聿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他盯着许星野，指尖将燃烧的烟蒂碾灭，然后伸手，勾住了许星野的下巴。 “抱歉，我手上已经有戒指了，戴不了你这个。” 说着，沈聿松开手，向许星野展示了手指上，无名指那里戴着的戒指。 “我不知道是什么惹你误会了。但，我要结婚了，对象是女的。男同，恶心！” —— —— 小黑屋倒计时：3 第94章 只有他，是个笑话 这句话，是许星野从未料想过的回答。 他能想到，以沈聿骄傲的性子，此番选了这么多人的场地让他表白，应该只是想为难他一番的。毕竟沈聿那么好，得耍耍小脾气，让他知道什么叫得来不易。 所以许星野也等着被为难，情愿被为难。 他以为，只要顺平了沈聿的毛，沈聿就会接受他。 可他没想到过，沈聿的无名指上，会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时候，先他一步，跟别人戴上了戒指。还说出恶心男同那样的话来。 他不是男同，他只是喜欢的人，恰巧是男人而已！ 沈聿明明回应过他的，沈聿明明应该是喜欢他的，可却还说出这种难听的话来。 许星野脸上的笑僵硬下来，表情显得很怪异。但他始终保持着单膝跪地，朝沈聿递戒指的姿势，没动弹。他嘴唇微微抖了两下，想接话时，一旁跟沈聿待在一起的老总就开始插嘴。 “哈哈哈哈哈，我之前还说，沈总这模样，若是女人，不知道该有多少小子惦记。没想到，沈总就算是男人，也逃不开，照样引得男的女的都对你趋之若鹜。” 欧总一带头，周围的哄笑声就喧闹起来。 “是啊，小伙子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好，跑来学人家傍大款。可咱们跟你们男同，也不是一个赛道的。” “就是就是，人家沈总的老丈人都在这儿呢，你瞧瞧，白行长脸都要气青了。哈哈哈哈，谁能想到一把年纪，还有男的来跟自己女儿抢女婿的呢！要是我，早就叫人把这小子给赶出去了。” “……” 此起彼伏的嘲笑声响彻在整个空中花园，许星野听见了，却又好似没听见一般，表情没有变化。 弱者才会靠言语嘲讽来获得优越感。更何况，他们说的，都不是实话。 许星野眸子死死地盯着沈聿手上的戒指。 那戒指简约漂亮，不是常规的对戒，看起来像两个戒指能拼合在一起的那种款式。 越是用心，许星野就越是嫉妒。 一想到沈聿说要和别人结婚，许星野就嫉妒这戒指的主人，嫉妒得发狂！ 他盯着戒指，在这阵嘲笑声中，突然伸手，抓住了沈聿的手，想去将那戒指给拔下来。 “哥，有什么气咱们回家了再商量，你要打要罚我都依你。但这戒指，我不喜欢，哥不许再戴了。” 许星野没经历过感情，陡然被摆了这么一道儿，往常的隐忍和智商全都被抛之脑后了，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只想着这东西碍眼得很，得尽快将它给扔了。 戒指卡在指骨处，许星野拔的力道很大，疼得沈聿直皱眉。他想将手从许星野手里抽出来，可许星野力气很大，他没抽成功。一气之下，想也没想，就直接一脚朝着许星野肩膀踢过去。 许星野跟戒指较着劲，没有防备，沈聿这一脚踢过来，他跪地的姿势瞬间就站不稳当，往后一趔趄摔在地上。 手里展开着的戒指盒被摔落在地，在地上滚了两圈，盒子里的戒指掉出来，滑进了空中花园的人造取景池里。 许星野不用去细看，都能从尺码判断出来，掉进去的那只，是刻有他名字的戒指。 沈聿的尺码，他的名字。 与他那只，内圈印刻沈聿名字的戒指，摆在一起，字母尾端能拼成一颗完整的心。 可现在，没有心，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场笑话。 许星野没去捡池子里的戒指，视线收回来，仰着脑袋望向沈聿，“哥，那戒指，是我自己设计的，世上不会再有第二枚。” 他的声音又轻又浅，带着沮丧和委屈。但很快，这委屈就被收敛下来，眉眼又弯成了月亮，唇角，连梨涡都勾勒出来，“不过没关系，哥若是喜欢，我可以再做一款新的。只是得等几天才能重新表白了。老实说，这里陌生人太多了，被参观着，我有些不喜欢。下次换我选地方行不行？我一定布置得比这地方更华丽……” “你他妈的自言自语什么呢？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 许星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聿高声打断。 沈聿凛着眉眼，居高临下地站着，指尖摩挲着被许星野弄疼的指骨，脸上的厌恶连遮都不遮。 许星野余下的话就这样卡在喉咙里，吞咽了几下才吞下去。 他被踢翻的身子支起来，伸手捡起地上的戒指盒，揣在怀里。那漂亮的脑袋低垂着，没看沈聿，但也没起身。 从沈聿的角度望过去，许星野像是整个人都匍匐在他脚下。 “聿哥，我得要个理由。” 许星野的声音又轻又浅，似乎下一秒就会消散。 “聿哥，判人出局总有理由的。” 沈聿开口，“理由已经告诉过你，我要结婚了。” “不够。不是这个理由。” 许星野着急地接话，伸手拽住了他的西装袖子，“聿哥，你知道的，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我。明明这几个月里，我们相处得很好啊。你说过的，你说只要我乖，你就会是我的。可现在却……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你没有哪里不好，”许星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聿打断。 不想被旁观的人听清楚细节，所以沈聿在许星野面前蹲下身，将声音压低，“是我一直在骗你。” “从带你回公寓开始，我就在骗你。喜欢你对你好都是假的。你不知道，其实我啊，恶心死你了！” 沈聿明显感觉到，这句话说完，许星野拽着他袖子的手就瞬间僵住，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 “为什么？”许星野问，“骗我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他脑袋一直逃避似的低垂着，只露出一个头顶的发旋在沈聿眼前。 “还记得六年前的除夕夜吗？就是你妈死的那晚。” 沈聿本以为自己再重提那一夜的时候会痛苦，但出乎意料，他此刻平静得很。 “那晚，我妈妈也死了。可你知道，她是因为谁死的吗？” 沈聿说到这里，从口袋里掏出根烟点燃后，才接着道，“因为你。” 这三个字落下，许星野垂着的脑袋蓦然扬了起来，眼中的错愕和慌张明显。 他知道沈母跟他妈是在同一天死亡的。 车祸，抢救无效，在医院就死了。沈聿也是因为那场车祸伤了手，弃医从的商。 但他从不知道，那场车祸的发生，会跟几十公里以外的他， 扯上关系。 “怎么可能，我那时，我……” 许星野的否认在脑海中想到什么后，戛然而止。 那晚，他记得那晚，因为妈妈神经质的叫喊和行为，他给沈教授打了通电话。电话后，沈岸赶来了别墅，将已经死了的妈妈送进了医院。随后，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了沈聿。 沈聿有着一张好相貌，那双眼尤其勾人。那时候，明明望着他的眼神像是要冲上来打他，可最后却压着脾性，温温柔柔地说要转院陪妈妈。 那是他第一次瞧见一个人能将情绪完全表现在脸上，而不是藏在心里。他看惯了两面三刀的大人，猛然瞧见一个跟兔子一样单纯的大学生，心里免不了藏了些不一样的惊喜。 他以为沈聿是好懂的，好懂的人能让人把控。 所以在沈聿问他愿不愿意跟他一起生活的时候，他没拒绝。 一开始，不过是因为沈聿是沈教授的儿子，跟着他就可以不进实验室。可后来，却变成了为了能继续跟沈聿在一起，他甘愿赤手空拳进斗兽场，拼生死局。 喜欢这种东西，就像春季里生长的菟丝花，微小的一粒种子，就能瞬速发芽，抽丝，攀延壮大，最后绕满整片枝桠。 它无法收拢，可此刻，却也无枝可依。 “因为那通电话？”许星野问。 沈聿没说话。但，此时的噤声，等同于变相的默认。 许星野突然就松开拽住沈聿袖子的手，将手掌撑开盖住了上半张脸，不让自己红着的眼睛被人瞧见。 “所以，哥在六年前就想着报复我了？哥可真狠啊，知道我不在乎皮肉伤，所以就专门往我心上捅刀子。” 他说到这里，突然开始笑起来，越笑越大声，“哈哈哈哈，就因为一通电话，就因为区区他妈的一通电话，你装作对我这么好，却又弃我如敝履……” “才不是区区！”沈聿被许星野对这通电话毫不在乎的语气给刺激到，他一把薅住许星野的前襟，将人从地上提起来，“许星野，你就是那场车祸的始作俑者，什么样的因造成什么样的果，你这种人，就该下地狱！” 眼瞅着这两人不知道谈了什么，突然就动起手来，旁边看热闹的老总们马上上前来将两人给分开。白广廷一边拉着沈聿往后退，一边招呼着保安赶人，“还愣着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他，还不把人给轰出去！” 许星野被一众保镖推搡进电梯，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瞧见白幼薇从内间出来，挽住了沈聿的手臂。 她露出来的手指上，有个与沈聿同款的钻石戒指。 两人站在一起，仿佛是对缱绻的璧人。 只有他，是个笑话。 —— 北京的天气入冬后就很冷，耳畔全是呼啸的冷风。 许星野攥着红彤彤的戒指盒，借着昏暗的路灯光，瞧着唯一剩下的那只戒指内侧里，沈聿的名字。 这名字真好看，念起来也好听。 但他还是喜欢叫沈聿“哥”，因为每回他这么叫的时候，沈聿都会半眯起眼，像猫儿一样慵懒地用鼻腔回应他，然后宠溺地摸摸他的脑袋。 这种温馨的时光太多太长久，他根本罗列不完全。 可如今，这样的沈聿，这样对他好的沈聿，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喜欢是假的，要跟他在一起是假的，恐怕就连那场有回应的吻，也是假的。 “嗡嗡嗡——” 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许星野瞧了瞧备注，接了起来。 “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在表白吗？怎么网上有人传了张照片，你被人像狗一样踢开羞辱啊。” 许星野没有回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天。 乌云蔽日，细雨飘落，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倒是分外应景。 他仰头接着雨水，突然抬手捂住了胸口，“你那儿有药吗？酒也行，我好像favorite的后遗症又犯了，现在心绞着疼，疼得都快喘不上气来了。” “你确定是药的原因，而不是人？” 许星野沉默着。 “你在哪儿？报个地址，我现在过来。” —— 报复了许星野后，沈聿便没再回跟许星野一起生活过的那间公寓。 他从商这么多年，名下产业不止五龙路那一处，所以即便不回去，他也没苛待自己。 不过，他想着许星野的东西都还在公寓里面，他懒得去给他收拾了扔出去，所以索性就没换公寓密码，只让物业帮忙留意着，见到许星野后，让他赶紧自己收拾东西走人。 但一连几天，物业那边都通知他说，许星野没回公寓。 他这几年为了将许星野养成独属于他一个人的东西，所以没让他结交什么朋友，如今许星野不回公寓，还能去哪儿呢？ 沈聿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微信对话框里，许星野的号码已经被他拉进了黑名单，所以不会再收到消息。但沈聿此刻不知道为什么，手指还是不受控制地点了进来。 消息联系停在了空中花园的那一日，许星野发了个求摸摸的动态表情，表情下，是许星野的自拍。 罕见的露了脸，拍了镜子里，自己西装革履的样貌，然后发语音问他好不好看。 怎么能不好看呢？ 这张脸，他看着长大，从一开始的精致，美丽，像洋娃娃，变成如今年轻的大人模样，怎么着，都是好看的。 沈聿有些后悔那晚自己抽烟抽得太多了，一根接着一根，以至于在烟雾缭绕下，他都模糊了许星野那天盛装打扮时，到底是何等的模样了。 真可惜，再见不到第二次。 “哗啦——” 眼前的换衣帘帐被拉开，一身婚纱的白幼薇站在高台上，朝着他摊开手。 “好不好看？”她问。 —— —— 小黑屋倒计时：2 第95章 暗恋不犯法 “好看。”沈聿答了那句在许星野那儿没答出来的话。 “是这件好看还是上一件？”白幼薇又问。 “上一件？”沈聿挑了下眉，他已经想不起来白幼薇上一件穿的婚纱是什么样子了。 但他没蠢到去追问白幼薇上一件衣裳的特征，于是随手指了指她身上现在穿着的，“这件更好。” “我也觉得，那我就定这件。就是腰身还要再收一收，前胸的尺寸也得改……” “行，你先跟设计师商量着，我去前面买单。” 沈聿对白幼薇说的这些不感兴趣，起身离开了换衣间，到收银台刷卡。 他跟白家的联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两方家长已经见过面， 沈岸对此满意得很，马上就跟白广廷一起商量着婚期。 依白广廷的意思，白幼薇现在大学还没毕业，现在结婚尚早，想着要不两人先订婚，等毕业后再正式结婚。 但沈岸没同意。 沈岸像是很想他赶紧结婚，强烈要求要结婚就正式结婚，并且提出等他们两人结完婚就去法国定居的打算。 白广廷自然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出国，沈聿也不愿意放弃自己在京城的事业，几人一来二去推拉了几下，最后将定居法国改成了在法国度一个月的蜜月。 定完衣裳，沈聿送白幼薇回去后，接到了沈岸的电话，让他回主宅一趟。 等沈聿到主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越临近春节，天气越冷。但今年的初雪还没来。 沈聿进屋将沾着冷气的大衣递给周姨，趿着拖鞋走到桌前，在沈岸对面坐下。 他没先开口说话，也没什么动作，反而是沈岸率先将桌上准备的燕窝朝他推过去，“暖暖胃。” 沈聿将勺子放在盅里搅拌了两下，“叫我回来是要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说说话，再劝你重新考虑考虑我之前的提议。如果只是担心公司的事儿，我会找人替你稳住你在京城的企业，保证你两年后回来，它们依旧发展良好。如果是因为别的，你说出来，我也可以酌情帮你处理。” “这么大方？”沈聿挑眉，没喝那燕窝，“你这么着急想让我出国，到底有什么秘密啊。难不成，跟favorite1.2有关？” 一听到这个代号，沈岸的瞳孔就眯了起来，表情严肃，“这是临基生物的非公开项目，是谁告诉你这个名称的？” “当然是叔叔伯伯辈的商业合作伙伴想向我打听，我好爸爸的研究，所以透露的啊。可他们却不知道，沈教授将这个项目瞒得最狠的，恰恰就是他的好儿子呢。” 沈聿说的这话有些阴阳怪气，故意想让沈岸难堪。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教授，你觉得你瞒着的秘密，还能瞒多久？” 沈聿本以为沈岸还是会否认，会缄口不言。但没想到这话后，沈岸叹了口气，居然顺着他的话接了一句，“是瞒不了多久了。但小聿，你信吗，我这一生，最想守护的，就是你。只有你。” “呵。”沈聿快要笑出声，“是啊，守护得家破人亡，守护得我再也拿不起手术刀！” 沈岸的脸，瞬间就一片青，一片白。他嘴唇张合了两下，想说些什么，却始终也没能说出口。 —— 越临近新年，就越快到了沈聿跟白幼薇结婚的日子。 法国的louis提前给他发了新年快乐的邮件，问他还有多久来法国，到时候请他吃大餐。沈聿一边喝着汤，一边回复着邮件。旁边的周淮凑过来，“沈总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结婚有那么乐呵吗，这脸笑得跟朵花儿一样，是白家女的信息？” “不是。”沈聿收敛了面上的笑，朝车窗外望了一眼，随口问，“为什么近段时间没看到晏清河了？出差了？” “是啊，说是医院组织他去东三省支援，已经去了有半个月了。” “那我结婚，他岂不是赶不上当我伴郎了？” 这句话周淮没回，反倒是看猩猩一样瞧着沈聿，“沈总是真纯情还是装孙子呢？你明知道我那侄子喜欢你，还让他当你伴郎，杀人诛心也不是你这么杀的吧！” “喜欢我就一定得回应吗？” 沈聿眉眼垂下来，双手交叠在一起揉搓着指尖，“暗恋不犯法，只要他不说出来，我还能一直当他是朋友。可他若还想些别的，那我只能远离他了。老实说，我很满意现在和晏清河的状态，所以还请周哥别乱当媒人。” “啧，合着你们一个个的都看得通透，倒是我这个老年人跟不上时代了。” “周哥才三十几，不老。尤其是打起架来的时候，那叫一个帅！” “沈总这张嘴啊，还真是怪会哄人的。” 说话间，两人到了目的地，被蒙上眼睛带进了地下场。 这次地下场的机会是周淮找了专业的黑客技术者，顶了别的老板的名额进来的。为了混进来，两人还特意戴了隐形，用来通过入场时的虹膜识别。 沈聿一进去，就往之前的编号0032-778-09的斗兽场走，但这次也一样，是空的。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f这次肯定会在吗？” “情报上说，今日确实有他的场子。怎么回事儿？要不要，再找两个人问问？” 想起上次周淮说的问问，就是差点把人老板给吓尿，沈聿摇了摇头，“先看看吧。” 沈聿说着，眼神往排行榜上瞥了一眼。 f还是在第一的位置，但原本红色的名字，变灰了。 沈聿并不清楚斗兽场里代号间，红灰绿代表的含义，但他记得，上次另一个擂台上，被打死的那小孩，名字就变成了灰色。 他心里一紧，伸手拉住从他旁边经过的，看着像是白领阶层的一个男人，问，“打扰一下，你知道榜单最顶上的那个名字，为什么变灰了吗？” 第96章 结婚后，尽快离开北京 “你说f？因为他跌下神坛了。” “跌下神坛？”沈聿挑眉。 “对，连输三场，押他的老板连裤子都赔没了。这会儿，应该在哪个医院养伤呢。你们若是冲着f之前的战绩来的，那恐怕是要失望了，他现在不行了。” 那人说完走后，沈聿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吭声，反倒是周淮先开了口，“f居然输了！如果他跟咱们之前想的一样，是这斗兽场养出来的活招牌的话，那现在f的威信不再，按照商业思维，这背后的人会怎么筹划？” “自然是让下一个f出来。” 沈聿接过了话，但没说太多。 他一直盯着屏幕顶端那个灰色的“f”，脑子里，总是不自觉将这个字母与沈岸的那个项目联系在一起。 favorite的首字母，也是f。 难道，这个f，就是临基生物非公开项目中，指代的那个“幸运儿”？ 沈聿觉得很有可能。接下来，只要挨个医院查这几日被送进来院里来的击打伤患者，说不定能找到f的真身。 —— 某私人医院内。 一个约莫五十多，快六十岁的男人杵着拐杖，望着玻璃窗内的少年，从鼻腔中哼了一声。 沈岸马上开口，“只是暂时的，他最近状态不好。后期就会调整过来。” “调整？你知道因为他的几场失误，我损失了多少吗？” “以后不会了。” “我不想听这种废话。”男人双手交叠在拐杖上，五指张开又合拢，“既然favorite1.2已经研制成功，打算何时给新的幸运儿注射上？” “还不到时机。” “又是这句话！”男人猛地一拐杖抽在沈岸背脊上，沈岸消瘦的脊椎有些受不住，背脊晃动了一下，扶住墙才站稳。刚站稳，他就听见那人又道，“沈教授，你不会是，舍不得吧？” 沈岸沉默着，没说话，那人便直接将他的沉默视为默认。 他哼了一声，“是你当初说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所以我将我的孩子送给了你。如今，轮到你了。” 沈岸抿紧的唇又松开，“我会看着办的，您放心。” —— 在新年将至的前一周，腊月二十二，周二，是沈聿结婚的日子。 晏清河还在东三省，无法出席，反倒是原家的两位给足了排场，都来了。 原寂川在后台瞧着他新郎的打扮，嘴里啧了老半天，“难以置信，沈总你竟然真是个直的！总觉得不对劲，你跟姓白的那女的，不会在搞什么契约夫妻，骗人家当你同妻吧？” 沈聿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话头就被原寂川堵住。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不介意加入你们。你尽管屋内正旗不倒，我自愿做你的屋外飘飘的彩旗。” “你能不能滚啊！”沈聿是真不想穿这么一身斯文的扮相骂人。 可某人实在是脸皮厚，“滚哪儿去？床上？哇，聿聿你好开放！” 沈聿：“……” 说不要脸是真人比得过原寂川，虽说他也只是嘴上占占便宜，并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两人七嘴八舌聊了几句，沈聿眼角的余光一瞥，就瞧见原修和静静地站在栏杆处，瞧着他，似乎有话要对他说。 这两兄弟，一前一后的，不在宾客前厅，全都挤到这婚礼后台来，他就知道今天来者不善。 沈聿跟原寂川交代了两句，朝原修和走过去。 “原大公子今日是来向我讨要那个联姻的报酬的？” “不是。只是听说你打算婚后就去法国度蜜月，说不定今日之后就见不到你了，所以来看看。” “可原大公子不像是会想念普通朋友的人。” 沈聿将“普通朋友”这几个字咬重，果然，下一秒原修和就轻笑了一声，“呵，果然跟沈总还是开门见山的好，打这种官腔实在没劲。” “所以你来是想跟我说什么？” “结婚后，尽快离开北京。这是忠告。” “为什么？”沈聿眯起眼，“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而这个什么，有关于我？” 原修和没回答，只是瞧着楼下的往来的宾客，突然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你是学医的，你觉得阿法甲基硫代芬太尼和苄吗啡哪个效果更快？” “这两种都是用来麻醉和镇痛的药，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所以哪个效果更快？” “芬太尼。但它是禁药。” “好。”原修和转身离开。但走了两步，又扭头望过来，“作为你回答我问题的奖励，我决定再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要你陪我演戏那事儿，只是个借口。秦介我自己会追，帮你，只是因为我纯粹想膈应我弟。” 沈聿：“……” 他算是看出来了，原家一个两个都是癫公！ 脑子不正常的那种！ 所以这俩上头的原臣肯定也多半是个癫的。 回到后台备妆间的时候，白幼薇还在后台化妆，身上换了跟他一套的新娘婚纱。 是当初他说好看，给她刷卡买下的那一套。 其实这套衣裳说不上多好看，普普通通的款式，既不隆重，也不出彩。 不知是衣服本身不出彩，还是眼前的人在他眼里不出彩。 白幼薇在女生中不算矮的，但比他还是低了一截，有时候跟她说话的时候，她若说得小声，沈聿还要稍微低头才能听见。 这种情况，在跟许星野说话时，基本不会出现。 因为许星野会将他每句话都听得认真，所以对话起来，从不会漏掉某一句。 呵。 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想到许星野跟他在一起时的开心样子？！ 他该想的，应该是许星野此刻狼狈失意堕落，自暴自弃的惨样才对！ 沈聿反应过来，单手撑着眉骨，倚靠在门框上。 “沈聿！”白幼薇在镜子里瞧见了人，喊了一声，“你是不是有些累了？我看你精神不佳的样子。” “没事。” “没事就好。那你在房里先等我一下，我同学来了，我要出去接她！” 白幼薇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将捧花塞到沈聿手里，咚咚跟着化妆师一起跑了出去。 —— —— 小黑屋倒计时：1 —— 等这书解锁了我连续加更。希望有这一天呜呜，已经被关一个星期了，再关下去我要萎了。(?_?) 第97章 哥确定要在这时候挑衅我? 人一走，化妆间里就只剩沈聿一个人。 他瞧了一眼手里的花，白色的玫瑰里掺了百合，有百年好合的寓意。 大学的时候，对情爱懵懂的年纪，他也曾幻想过会是什么样的人跟自己共度百年。那人应该谦逊，知礼，会撒娇，最重要的是，喜欢他。 他幻想中的生活，该是从医院下班回来，吃了饭，能带着老婆孩子出门走走，随便逛逛。极度普通的日常，哪怕什么物都不买，什么话也不说，也已然足够宁静美好。 虽然现在的状况离这个幻想有些差距，但他的生活却在步入正轨。 他跟许星野这段孽缘算是画上句号，余下的生活，慢慢来，总会越来越好的。 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沈聿将手里的捧花刚放到桌上，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清河。”沈聿接了电话。 “我在回来的路上，你婚礼开始了吗？” “还没，吉时在中午。你说的回来，是从东山省回来了？正巧，我定的伴郎服就在化妆间，你要不要……” “沈芙蓉。”沈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晏清河突然的喊声给打断。 他嗓音低沉着，不知道是不是长途跋涉的原因，显得有些阴鸷，“我开车太久了，开得要吐了，就这样了我都巴巴赶来见你。所以等我到的时候，你到地下停车场来接我吧！” “没问题。” “我就知道芙蓉你最好。” “你还有多久会到？” “很快了，大概十五分钟。怎么，想迫不及待见到我？” “嗯，迫不及待看你当伴郎。” “你别急，”晏清河自动忽略了沈聿的后一句，语气放柔，“我们以后会有大把时间天天见的。” “谁跟你天天见，我跟我老婆可是要出国度蜜月的……” “咚咚咚——” 沈聿的话被一阵敲门声给打断，沈聿将手机从耳边放下来，望向门口的穿着酒店工作服的女人。 “沈总，新娘让您去走廊，说有东西要给您。” “什么东西？” “不知道，她没说，说是要给您个惊喜。” “好。”沈聿应了一声，跟电话里的晏清河说明，“我出去看看，你到了再给我电话。” 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沈聿跟着工作人员往婚礼后台走廊的方向走。这地方靠近厕所，比较偏，周围没什么人。可都快要走到女厕所了，沈聿也没瞧见白幼薇的身影。 “新娘呢？”沈聿觉得有些不对劲，停下了脚步，问。 “新娘不就在这儿吗？沈总您往左边瞧。” 沈聿扭头，下一秒，后颈就被一棍子猛地敲中。颈部动脉受伤影响大脑供血，视线瞬间变得模糊。 沈聿晃了晃身子，还没看清敲他的是谁，人就这样倒在了地上。 “喂，不会死了吧。他要是被死在这儿，咱俩都得陪葬！” 穿酒店工作服的女员工望向旁边的男人，伸手去探了探沈聿的鼻息，心里又慌又怕。 “放心吧，我有分寸，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不是给你迷药了吗 ？怎么还下这种重手？” “迷药混进来的时候为了躲搜身给扔了。别废话了，赶紧搭把手，把人抬车里去。” 两人闭了嘴，将沈聿从地上扶起来，从楼梯间走下去，塞进了早就停好的suv后座里。 男的随沈聿坐在一起，女的则到前座开车。 车子一发动，边上的男的就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按了两下，拍了沈聿的照片给人发了过去。然后就时不时地开合着手机，焦急地等对方的回应。 只是，还没收到回信，车身就猛地一晃，沈聿端坐着的脑袋猛地撞击在车门上，前额头磕红了一片。 男的赶紧将人扶正，瞥向驾驶座的女人，“怎么回事儿？” “有人在跟车！” 女人望向后视镜里一直企图超车的那辆大众，“半道儿跟上来的，速度很快，意图明显。” “擦，他怎么知道人在我们车上？” 男的察觉到不对劲，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沈聿那部已经被关机了的手机，眯起眼，“这里头，不会被装了定位器吧？” 说完，就直接打开车窗将手机扔了出去。 “有把握能甩掉吗？”男的问。 “没把握。” 女的说着，又一个急转，男的赶紧去扶住沈聿的身子，这才避免他二次撞到脑袋。他赶紧给那个没有回应的号码拨去电话，但没接通。 “操！算了不等了！” 男的说完，俯身从车座底下拖出了一个平板大小的长方形盒子，打开，将里面的试剂拿了出来。 “你干什么？” “来劫人的时候上头交代过，如果出事，避免意外，先给他来一针。” 男的说着，趁着此刻车正在走直线，脱掉沈聿的白西装外套，撩起他的衬衣袖子，朝他静脉上将试剂全推了进去。 试剂入体，很快，昏迷中的沈聿就有了反应。 他全身抽搐着，露出来的手臂和面部青筋暴起，整个人看上去很难受。 他没有睁眼，意识并没有从昏迷中恢复过来，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匍匐下去，疼得蜷缩到车座的孔隙下。 一直注意甩开后面的车的女人感受到车后座的异常，扭头瞥了沈聿一眼，在瞧见男人手里已经空了的针管时，脸色一变。 “你真是胡来，那试剂不能一次性推进去那么多的！要少量多次，你这么做……砰！！” 她的话还没说完，车身就被强烈的撞击逼停，整个车壁被撞得内陷。 车只撞了主驾驶的位置，避开了后座和沈聿所在的那一边，可在这种撞击下，沈聿那边还是受到了波及，撞飞的玻璃碎片割破了沈聿的眉骨上方，血顺着流下来，将他半边脸完全染红。 而后，紧闭的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许星野居高临下地出现在车门口。 —— 另一边，地下车库内。 晏清河一遍一遍的拨打沈聿的手机，可得到的始终是无人接听。 晏清河挂了电话，将一条蓝色的手帕揣进上衣胸前的口袋后，才从车上下来。他本想去婚礼后台去找沈聿，可还没到化妆间，就发现了不对劲。 与他想象的场面不一样，现场哄闹着，而沈聿不知去向。 “调监控器了吗？沈总去了哪儿？”晏清河拦住其中一个负责人，问。 “调了，消失的地方是死角，也没看到沈总出门。” 晏清河眯起眼，有些烦躁。 他千里迢迢驱车赶过来，已为某人安排好了归宿。 是谁，先了他一步？ —— 很疼。 头疼，身体也疼。 身上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往血管里钻，四肢百骸都被啃噬。 沈聿感受到自己像是被什么人打横抱在怀里，在奔跑。 对方的心跳很快，不知是剧烈运动的还是慌的。 被颠得有些难受，沈聿皱着眉，哼唧出声。想睁眼，可眼皮始终无法抬起来。 “再忍忍，会没事的。” 耳边传来声音，沈聿伸手抓紧了身边人的衣裳，短暂的意识很快又沉寂下来。 再醒来，已不知过去了多久。 眼前，有电视的亮光在闪。正放着的主播音色很熟悉，是他和许星野在公寓看新闻时经常会听到的那一位，但听不真切具体的新闻内容。 沈聿动了动手指，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像是残废了一样，手脚都使不上力气。 “嘀嘀咔——” 密码开锁的声音响起，门被打开又关上，有脚步声朝着他靠了过来。 沈聿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勉强冲着人望过去，也最多只能瞧见一双笔挺的长腿在他手边站定。而后，抓起了他的胳膊，往他静脉上扎了一针，将什么试剂推了进去。 药物入体，身上那股蚂蚁撕咬的难受感觉更强烈，沈聿哼唧了两声。下一秒，下巴就被人掐住，单手提了起来。 “醒了。”是他熟悉的声音。 “许……许星野？” 沈聿望着眼前的人，大脑意识有瞬间错乱。 他不是应该在酒店跟白幼薇结婚吗？为什么出现在他面前的，会是许星野？ 与此同时，电视里新闻播报同时传过来： 【下面通报实时新闻：距维远科技总裁沈聿婚礼后台失踪时长已超过72小时，目前警方还在搜寻中，请有线索者踊跃提供……】 随着新闻的提及，之前在酒店婚礼后台走廊上被一棍子敲晕拖到车上去的记忆重新聚拢。之前那种场面，他想过会是商业对家故意绑架，想破坏他与白家的联姻。但从没想过，绑架他的人会是眼前这个记忆里温顺乖巧，天天跟在他身后喊他“哥哥”的小子！ 大学都还没毕业的小朋友，不知道这种事儿是犯法的吗？ “许星野，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吗？” 沈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他想要的是看着许星野堕落，看着他这辈子都因为被抛弃而痛苦，而不是这人最后违法犯罪进局子里去！ “知道啊，给哥打针，等下还要洗澡换衣裳。” 与沈聿的激动不同，许星野说话的时候语调平静。仿佛绑架这种事儿在他眼里，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因此不值得浪费时间解释。 他五指在沈聿发间抓了一把，“哥流了很多汗，瞧，连头发都湿了。不好好洗洗，会感冒的。” 沈聿扭了下脖子，躲开了许星野的手，“你这是囚禁，是犯法！现在送我回去，我还能考虑不起诉你！” “送你回去结婚吗？不可能，你明知道不可能的哥。”许星野平静的嗓音说到这里，陡然变得冷冽，掐着他下巴的手用力收拢，“聿哥，我都当众表白了，你明知道我喜欢你，还用结婚来刺激我。” 眼前的许星野与记忆中乖巧听话的模样有偏差，整个人显得阴鸷乖戾，掐着他下颌的力道大得像是要就此捏碎他的骨头。 沈聿疼得表情略微扭曲着，可嘴上却未让分毫，“谁稀罕你的喜欢。恶心！” 这声咒骂也不知道是触动了许星野的哪根敏感神经，他嘴角抽动了两下，一把松开对沈聿下巴的钳制，整个人翻上床，将他压在身下。 “是啊，我恶心，可哥又好到哪儿去呢？骗完了人想一脚踹开，跑去过安稳日子，这世上哪有这种好事儿啊！” 许星野小臂压在沈聿喉咙前，轻易就能按住他上半身，令他无法动弹。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摸了摸沈聿光洁白皙的脸，开始数数，“5、4、3……啊，药效快发作了呢，哥感觉如何？” “什么药效？” 许星野没回答，但马上，沈聿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了。他能感觉到，身体开始变得燥热，小腹一紧， 连气息都粗重起来。 “你……那针剂难道是……”沈聿越想越觉得是自己想的那种腌臜玩意儿，被压住的身子死命挣扎却挣脱不开后，气极反笑，“哈，真无语啊，你这疯子！” “是啊，”许星野咧嘴笑，但笑意不达眼底。他的手指在沈聿唇上来回摩挲着，眸色渐暗，“所以说，哥干嘛要主动来招惹疯子，还将疯子养在身边呢？咱们会变成今日这样，都是哥你自找的！” 许星野话说到这里，手拽住了沈聿的衣领，用力一扯。随着“咔”的声响，沈聿身上那件被汗湿的衬衫被暴力扯开，扣子崩在地上，弹跳了几下才落地。 没了衣裳的遮掩，沈聿上半身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由于药物的原因，他此刻白皙的皮肤泛着粉，雪地里绽放的两处寒梅哆嗦着，随着胸膛的剧烈呼吸而起伏。 许星野眼神眯了起来，手从沈聿脖颈往下摸索着，直到探上他的腰间的皮带，手被沈聿握住。 “许星野，你再继续就是qj！” “你情我愿的不算。因为用不了多久，哥就会求着我继续了。” 沈聿此刻的阻拦就像是瘙痒，许星野稍微动了下手腕就将手从沈聿掌心中脱离出来，然后三两下就将人扒了个干净。 沈聿气得恨不得咬死他，“滚远些，我踏马是真恶心你！” “恶心这个词，说一遍就够了。说多了，是在自讨苦吃。”许星野将人抱起来往浴室走，“我不认为哥在这时候挑衅我，是种明智的选择。” 第98章 别忍了 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好，还氤氲着热气。 看样子许星野在给他扎针之前，就已经来过这里，还放好水了，只是那时候，他还没醒。 沈聿想到刚醒时新闻里说的72小时。他完全没了怎么到这里的印象了，难不成，这72小时内他一直昏迷着？ 可一棍子的威力，应该不会持续这么久才对。 思绪还没扩散开，许星野抱着他的手突然掂了一下。突然的晃动让沈聿惊了一下，脑袋下意识往许星野那边靠了靠，鼻尖碰到了他的脖颈。 室内暖气温度开得不低，许星野身上也染着一层薄汗。此番凑近，他身上的干净熟悉的气息便随着汗液散发出来，汇聚成一种勾人的香，从鼻腔窜入五脏。 沈聿小腹处的那股燥热越发明显，情欲开始不受控制地沸腾膨胀。 他觉得像是有什么抓住了他的思维，让他五感都开始放大，微小的一个动作，都能让他火气上涌，最后……聚集。 他想自己排解这种热，身子难受地扭动了两下，手…… 可手刚碰到，一只大手就按过来，盖住了他的手。 许星野就着抱着人的动作，顺手将沈聿抵在浴室的洗手台上。明明两人此刻的距离离浴缸只有不足五步，可就这仅仅几步的路程，也已无法继续靠前。 沈聿此刻皮肤发红，眼尾含着粉。明明还未欺负他，他便已被那药剂折磨得呈现出被人蹂躏的状态，像朵妖冶盛开的花。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某人是不是情愿，他也再无法抽身喊停。 许星野喉结上下滑动着，一手按着沈聿的那只手，一手扣住他的脑袋。 他将鼻尖贴向沈聿的，研磨着，“哥，别忍了，那药的剂量可不低。” 情欲与理智在脑子里疯狂转换，沈聿望着许星野，眉心越皱越紧，到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突然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不是说喜欢我吗？能给我下这种东西，那能不能让我*一回呢？” 没错，既然躲不掉，不如享受享受。 想他沈聿，堂堂上市公司总裁，京城新贵，只要他挥挥手，数不清的男女能凑上来让他*。 他就算迫不得已要搞基，也绝不可能是下面那个！ 许星野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的事儿，盖在沈聿手背上的手动了动，沈聿就哼哼了两声，身子软得像泥。 “哥现在这样，站都站不起来，我就是有心，你也无力啊。” “那你就出去，我自己能解决。” “呵。” 许星野轻哼了一声，扣住他后脑的手用劲，猛地将人往自己这边拉近，狠狠地吻向他的唇。 “看来哥还是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啊，从你抛弃我的那日开始，咱们之间，就已经不是你说了算了！你同不同意对我来说并无差别，反正都是*你。” 许星野的话语间带着喘息，以至于语句中原本该有的狠散去大半，只剩下情与欲在蔓延。 沈聿脑子被这一吻点得混沌，等再清醒时，许星野已经从他眉眼处亲下来 ，将他抵在洗手台的镜子上…… 药效在翻腾，沈聿全身都有些奇怪。明明是冬季，可身上热汗却一层又一层叠过来。 …… “许星野！”沈聿喊了一声。用仅存的意识一脚朝着人踹过去。可都没挨到他衣角，脚踝就被人拉住，猛地一扯。 “呃——” 沈聿闷哼了一声，一把薅住了身上人的头发。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完全乱的，沈聿只知道镜子这里的灯亮得晃眼，他只要抬头，就能看到头顶的光影在两边晃。 他的眼睛被这亮光灼烧着，有些泛红。 泪腺被刺激，刚溢出些水润，就马上被某人的吻给卷进去。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沈聿只觉得嗓子有些哑时，动作才终于停了下来。他攀在许星野肩上，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身体就突然悬空。 而后，“噗通”一声，沈聿被丢进水里，水花溅了他一脸。他抬手抹开眼前的水雾，就感受到浴缸里水位往外溢出了一些，许星野跟着挤了进来。 …… 许星野将人全身擦干净，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后，先将沈聿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替他吹干头发后，开始收拾床单。 等一切弄干净才又将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跟着一起躺了进来。 沈聿的睡相很好看，恬静温柔。因为情潮的缘故，他此刻眼角还泛着红，衬得那颗小痣都缱绻了很多。 许星野望着他的脸，伸手在沈聿轮廓上描绘了一圈，“哥，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梦中的沈聿毫无回应，但许星野还是自顾自地笑出声来，嘴角勾出两个清浅的梨涡。 但他没在沈聿旁边躺多久，就起身上了楼。 与地下室的格局不一样，楼上的空间看起来正常很多，不仅有开放式厨房，还有两间卧室。是京城的平层别墅的样式。 周时予坐在客厅的吧台前，一见许星野上来，嘴角就蓄起一抹玩味，“终于舍得出来了？那动静，我这种没脸没皮的，听着都脸红。啧啧啧，年轻人体力真好。照你这么折腾，兔子还活着，那真是万幸。” 许星野没吭声，只是默默地走到茶几边，从里面掏出医药箱来。 他将药箱打开，找到绷带和药膏，然后当周时予不存在似的，将上衣扯开，自己给自己上药。 许星野身上被打出来的青紫还未散，一些深些的伤口因为此番剧烈的运动而重新崩开，渗了血。 周时予调笑的表情收敛下去，“你身上的伤养了这么些天好不容易有些起色，这下又得重来了。明知道身上伤重就克制啊，虽说那药剂量确实猛了些，但不完全解掉也死不了人。” 听到这话，许星野的眉眼才终于抬起来，瞥向周时予，“为什么favorite1.2的解药里会掺了椿药？” 第99章 他是我的命 “都说了不是解药，只是抑制剂。还是没有研究完全的抑制剂。” 周时予顿了顿，补充，“但不管怎么说，这玩意儿的副作用总比favorite的副作用好多了，至少不致命。以兔子一次性被注射的那剂量，若是放任不管，他早就疼都要疼死了。那种疼，你经历过的，知道是种什么滋味。说真的，你那天抱着人来，得知他被注射了favorite的时候，我都觉得你快疯了。啧啧，明明你那天，被人当狗一样羞辱的时候，都没疯。20，沈聿在你心里，究竟有多重要啊？” 许星野缠绷带的手微微滞了一下，没隐瞒，“他是我的命。” 这句话很重，重到周时予无法理解。 许星野也知道他无法理解。 不重要，他自己能理解就行。 他7岁被选中，送入集训营；13岁从20人里的集训营里面杀出来。挨过饿，受过打，在泥潭里滚过，在尸体中穿行。 可从集训营中爬出来的他却并没有获得自由。回国后，又马上被送进别墅里做药物实验，跟那个名义上的母亲住在一起，被监视，被看管，所言所行都被记录在册。 直到遇到沈聿，跟沈聿一起生活。 他这一生都活在黑暗里，只有沈聿，只有沈聿拿他当个孩子，会宠他爱护他给他归属感。 只有沈聿，给了他正常的，属于人，的生活。 沈聿活在跟他完全不同的世界里，那是他这辈子可望而不及的世界。 他贪恋那个世界的光亮，所以也将沈聿视作光。 他总觉得，只要抓住了沈聿，就能抓住那些普通的，他所憧憬的生活。就能让他余下的，长久的人生，变得绚烂有色彩。 这样的他，无法想象没有沈聿他该怎么活。 他其实一点儿也不乖，他偏执，他阴暗，他小心眼。所以他见不得沈聿跟别人好。 沈聿喜欢他，那便皆大欢喜；沈聿不喜欢他，那便是靠强制的，他也会将人绑在身边。 没人能在招惹了他之后全身而退，所以沈聿注定会被他这个疯子缠上，这辈子不死不休。 许星野将身上的伤处理好后，打开了电脑。 程序代码运行着，同时分为八个屏展示着八处不一样的画面。 随着沈聿的失踪，酒店的婚礼已经撤销，但jc还在例行盘查和搜索。 白家那位沈聿的便宜老丈人，时不时往警局跑，打听沈聿的消息。 临基生物集团那边，由于沈岸突然对媒体公开favorite1.2的项目，并宣称其研究能开发大脑，使得不少记者蹲守在公司和实验室门口，就等着抢占最新消息。 周时予瞧着同屏实时画面，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中的新闻屏幕上，听着重播的临基生物专家讲解，他轻敲了两下桌面，“你觉得沈教授公开favorite项目这一步，到底是在唱哪出啊？” “他想救他儿子。” 许星野回了一句，手指在键盘上点了几下，刚才的监控画面瞬间切换成数字代码。 “所以说，沈教授以为绑走兔子的人，是那老东西的人？”周时予说到这里，伸手摩挲了两下自己手腕上的莲花玉坠，语气变得有些得意，“也对，毕竟我这身份，用来善后，那是又干净又利落啊。他查不到也正常。” “所以那场车祸，你是怎么处理的？” 许星野问着，视线却一直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跳跃着，没有闲下来。 一行行英文数据不停自动下跳，进度往前移着，跳转到97%的时候弹出英文的“警告”的提示语，然后程序被迫中断。 许星野蹙眉，面色冷了些。 周时予的回话在这时同时响起： “还能怎么处理，找了两个黄毛伪装成车祸进去，这事儿就结了。那地方又没监控，保证连你的影子都查不到。” 许星野将电脑盖上，将视线转移到周时予脸上，“谢了。” “客气！”周时予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但又马上像是想到了什么，凑近许星野，“你要是真谢我，不如让我去看看兔子？我还蛮好奇，一次性被注射那么大剂量的favorite，又用我那抑制剂解了药性的人，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啊？有没有像18一样变异？” 许星野一个眼神瞪过来，“有机会我会让你看的。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不是现在？”周时予装没听懂的样子，“难不成沈总现在人比花娇，不能见人？” 许星野连眼神都不愿意给他了，直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赶人走的意思分外明显。 “啧，算了，我还得回去养老鼠，不跟你多说了。” 周时予从椅子上站起来，将挂在衣架子上的大衣穿上，又给自己整个了电动暖手宝，才动身到了门口。 屋外没雪，但天阴沉着，风很大。 周时予的车就停在院子里，他本都已经走到车前了，却又退了回来，重新来到许星野身边。 “有件事儿忘记跟你说了。那抑制剂的副作用，可不是一次能解完的。” 许星野蹙眉，“那得几次？” “不知道，这么大的剂量，这谁能知道？反正就是，有可能不分时间，不分地点，随时发作。所以你俩悠着点。” 许星野：“……” 周时予一走，整个别墅都陷入了沉寂。 许星野回到沈聿房间的时候，沈聿还在睡着。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窝成小小的一坨。 许星野走过去，上床，将人抱在怀里。 沈聿身上还留有淡淡的情事的味道，混杂着体香。 许星野将脸窝进沈聿脖颈里，贪婪地嗅了一口，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检查沈聿有没有伤到，于是手朝着沈聿后面探过去。 梦中的人像是感受到什么，整个身子抖了一下，往他怀里钻了钻。 许星野的手就这样被拱开，悬在半空中。 就这样悬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如梦初醒般惊觉怀里主动靠过来的人不是梦，于是手掌落了下来，伸手揉住了沈聿的头发。 长久的寂静。 而后。 “聿哥，不许再不要我了！” 明知道身旁的人听不见，许星野还是喃喃道。 第100章 怕你逃跑(庆祝加更) 等沈聿醒来的时候，室内还黑着。 他半眯着眼，有些迷糊着，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看现在几点了。可手机没摸到，却被他摸到什么冰凉的，金属的东西。 那东西似乎绕在他手腕上，他稍微一扯，金属相互撞击在一起，发出叮当的响声。 什么玩意儿？ 沈聿从床上支起身子，打算坐起来去够床头灯的开关， 开了灯瞧瞧自己手上被绑着的是什么东西。可全身就跟车轱辘碾过似的，pg刚碰到床，就疼得他一缩，支起来的身子重新趴了回去。 被身体的反应刺激， 沈聿眉心一紧，脑子里的那根弦猛地炸开， 之前荒唐的场面在记忆里聚拢。 他跟许星野，做了。 不，准确的来讲，是许星野把他，做了！！ 在那管试剂的作用下，连他的挣扎都像在调情，连他的抗拒都好似在求欢…… 他就像是溺水的鱼，被裹挟在水乳中，大浪一层一层的叠过来。到了最后，不仅没排斥，反而迎合着， 迷失其中，无法自拔。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局面。 那时的许星野，也是他从未见过的许星野。 在沈聿的印象里，许星野一直是乖巧听话的类型，像朵飘在淤泥里的睡莲，单纯、敏感、纤细。 这种孩子，被抛弃后，只会躲在角落里痛苦，加倍地折磨他自己，一辈子坠入深渊。 可很显然， 昨晚那个将他压在身下的男人，并不是这种孩子。 重新再见到的许星野，像是激发了潜藏在他人格里的另一面，往常的乖顺柔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强势、霸道、热烈、不知疲倦、占据主导。 许星野似乎热衷于看到他被他引得失控的模样，也喜欢看他……时将脑袋缩起来的窘迫。 沈聿还能记起那时的脸。他的脸，在被热气氤氲得模糊的镜子里…… 那完全是一副不太正经的，任人攫取的模样。 那种样子，是他自己都没见过的面貌，与他平日的严肃正经的形象大相径庭。 那脸上的表情，没有想象中应该流露出来的难堪，反而像是在享受。 也不知道被许星野看去了多少。 许星野这小疯子，年轻没经验，嘶，也不知道轻点。 洗澡折腾就算了，擦干水汽，裹到床上了，也…… 翻来覆去。 以至于他连啥时候结束的都不知道。 简直，狗屎王八蛋！！！ 沈聿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无语至极，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局面。 妈的，怎么会被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商业谈判都没这么惹人烦。 擦！ 沈聿撑着身子好不容易就要摸到灯了，就听到密码开锁的声音响起，下一秒，室内的灯被打开。 “醒了。”许星野的声音。 跟初次醒来时一样的台词，声音低沉着。 突然的亮光让沈聿的眼睛一瞬间黑暗，他抬手微微挡住眼，适应几秒后视线才恢复。等他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过去时，许星野已经端着托盘走到了床沿，将东西放到了床头柜上。 “醒了就吃饭吧，全是你爱吃的菜。”许星野说到这里，顿了顿，补充，“都是按你的口味做的。” 呵，这种情况了还让他吃饭，他吃得进去吗他！ 沈聿瞧着人，对方垂着脑袋，面无表情，完全没有要提及那事儿的意思。 这让他很不悦。 沈聿没瞧那饭菜，反而是看向许星野的脸，仰头问，“爽吗？” “什么？” 这突然的问句让许星野一懵，眉心蹙了起来。 这是沈聿醒来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没骂他没诅咒他没朝他扇巴掌，反而是问他爽吗？ 他摸不清沈聿这话的含义，也摸不清他想要的回答是何种。 但他知道沈聿在生气。 “说话啊，我就这么招你惦记，用这种卑鄙手段都要尝尝味儿？”沈聿唇角勾出一抹讥讽的笑，“老实说你想这么干想很久了吧，现在得逞了，没什么感想吗？” 沈聿这话说得难听得很，好像他是什么十足恶心，为了一时的念想不择手段的人渣一样，这让许星野原本还犹豫着该不该跟他解释清楚的那个想法，彻底咽进了肚子里。 在沈聿心里已经给他定了性，他说再多也是徒劳。 反正解不解释结果都一样。 他已经给沈聿上了锁，栓了绳，沈聿在他的掌控中，在沈聿身体无恙之前，他不会让他有机会离开这间屋子。 所以许星野沉默了一阵，就在沈聿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说了话。 “爽。” 就一个字。 但一字可抵万千。 也把沈聿气得够呛。 他手抬起来，想撑住眉心，压住自己快憋不住冲出去打人的冲动，却发现左手手腕上，被拴着一条**。也就是刚才叮当响，而他没来得及看的那东西。 那连着手腕的圈儿有些像手镯，金属内圈靠近他皮肤的位置还裹着一层绒皮，所以并不硌手。另一端则连着长l固定在柱子上，没有钥匙，根本没法拆下来。 沈聿抬了抬手，那**便叮当又响了一阵儿。 “这是什么？”沈聿明知故问。 “**。” “我不知道这是**吗？我是问你用这个拴着我想干嘛？” “怕你逃跑。” “呵，”沈聿无奈，“囚禁判三年，许星野，你到底懂不懂？” “没人知道你在这儿。而且，我也不在乎。” 提到法律，许星野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他从旁边拉了一个椅子，在床沿坐下。然后伸手端起托盘里的饭菜，夹了一筷子朝沈聿喂过去。 沈聿扭头拒绝了他的投喂。 “二选一，要么我用筷子喂你吃。要么，我用嘴喂你。” 许星野扬起眸子，那双漆黑好看的瞳孔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哥选哪一种？” 第101章 温故而知新是个好法子 沈聿向来不喜欢有人踩在他头上。 尤其不喜欢有人命令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他活到这个年纪，也快三十而立，闯过的商场，见过的世面，比许星野吃过的盐都多，几时轮得到他这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小子在这里吆五喝六？ 怎么，以为在某种方面占据先机，就可以对他形成压制了？ 放什么屁呢？ 沈聿憋着一肚子火，许星野前面的话刚说完，他那只没被栓住的右手就猛地甩过来，一把拍翻了许星野拿在手里的碗。 饭合着菜汁翻倒在许星野手上，他白皙的手背瞬间就被烫红了一大片。 沈聿看到了，却装作没看见，转开了视线，“现在没得吃了，不用选了。你可以滚了。” 许星野没走，也没发脾气，就像是知道沈聿会来这么一下似的，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他只是默默地将手上的米饭和汤汁清理干净，然后将地上的碎片捡起来，丢进垃圾桶里。 但丢到一半，想到了什么，又将瓷片一个个从垃圾桶里捡出来，放回到托盘上，端到了沈聿的锁链触及不到的位置。 沈聿瞧着这动作好笑，“怎么，怕我被男的*了，想不开拿这破瓷片子自杀啊？” 许星野嘴唇张合了下，“只是怕你割伤了手。” “呵。”沈聿从鼻腔里发出低哼的鼻音，身子后仰，背脊靠在床头上，视线转开，移到自己的手指上，不想再看许星野的脸。 明明被*的是他，可许星野反倒一副委屈的死样子。 不要脸，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都已经见过许星野疯子的那一面了，还跟他搁这儿装什么清纯大学生呢？ 沈聿的指甲并不长，此番拇指在中指与无名指之间摩挲的时候，能叫他轻易瞧见右手手心里的伤疤。 这疤痕提醒他要报复，可报复人报复到被拴起来的地步，老实说他这计划也挺失败的。 怎么就跟别人家的结果不一样呢？ 许星野的确弯了疯了，但他没去跳楼跳桥，反而将这一股子疯劲全用在了他身上。 抢婚、囚禁、下药、强制上位。 哪一出都疯得可以。 原来他养大的不是个孩子，竟是个疯子！ 真是可笑！蠢到家了！ 沈聿越想越烦，索性拿手盖住了额头，也盖住了头顶上刺眼的光。而后，他像是在跟许星野交代，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放心，我又不是什么纯情小男生。这种事儿，就当是偶尔玩一次花的，过了我就会忘了，不会放在心上。关两天就适可而止吧，这事儿若是闹大了，你我都难堪……” “偶尔玩一次花的，过了就忘了，不会放在心上。” 沈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星野打断。许星野挑出了他话语里的几个词，重新念了一遍，“也是，哥总是健忘。自己说过的话，自己转头就忘了。” 许星野说到这里，突然起身，坐在了床沿。 沈聿感受到有人靠近，盖住眼睛的手拿来，马上，许星野挡住光亮的阴影就压了下来。 “可我说，我想让哥记得呢？该怎么办？” 许星野的手自然地就往沈聿脸上摸，只是还没碰到皮肤，就被沈聿伸手挥开。许星野再凑，沈聿再要挥开时就被抓住了手指。 许星野将沈聿的手拉过来，低头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沈聿想抽手，可指尖被人捏得死紧，根本挪不开分毫。 “温故而知新我觉得是个好法子，记得牢。”许星野摩挲着沈聿的手掌，说到这里，他眉眼微微上挑，盯着沈聿的眼，“哥觉得呢？” 温故而知新是这么用的吗？ 许星野这意思就是在告诉他，他并不打算当之前那次是场意外，来一次就收手。 妈的，是尝了味儿，上瘾了，打算把他当免费工具用了是吧！！ “滚你妈的！” 沈聿爆了句粗口，另一只扣着锁环的手甩过来，直接薅住了许星野的头发，将人往后扯，然后一脚朝着他胯骨踢过去。 许星野坐在床沿的身子滑了一下，跌落在地的瞬间，腰就被沈聿骑了上来，将他按在地上打。 沈聿的拳头跟他之前受过的那些拳头相比，太软也太轻了，挨在脸上不疼不痒的。许星野象征性地挡了几下，沈聿没打到人，气得下手更重，拳头挥过去打不到人，就用脚。 格斗他又不是不会，虽说身上不太爽利，可这也影响不到他打人。 两人扭打在一块儿，锁链的声音随着动作叮叮梆梆的响，汇成一种独特的音调。 这种音调夹杂着运动的急促呼吸声，编织成撩人的乐章。 沈聿明显感觉到，许星野的动作慢下来，散乱刘海下，盯着自己的那双眼，越发深沉。 而自己压着的位置…… 沈聿蹙眉，一溜烟就从许星野身上爬起来，动作麻利迅速，跟生怕晚一步就起不来了似的。 妈的，之前是因为这狗东西给他下药，他才…… 第二次绝不可能！！ 身上压制着的重量松开，许星野刚单手支着手臂想站起来，身子半倾的时候，沈聿一脚就踩了过来。 因为一直在床上没下过地，所以沈聿光着脚，身上穿着许星野为他换上的家居服。此番踩过来，他裤脚微张，隐隐露出半截脚踝骨。 沈聿用力碾了几下，成功看到某人痛苦的表情。 看到人吃瘪，沈聿心情大好，连语调都飞扬起来，“管不住的玩意儿就别要了！懂？” 许星野瞧着人眉眼弯着，像是解气似的，居高临下俯视他的时候，脸上那种得意又带了丝恶劣的表情又回来了。 许星野爱死沈聿这种表情，也正因为这个表情，他甘愿在他面前做低伏小，装成软弱可欺的模样。 沈聿在他眼里，从不是被人保护豢养的兔子，恰恰相反，他是棵树。 他能独立于一方，活得坦荡，不招摇，不显摆，努力朝着阳光生长。 他贪恋于沈聿沾着阳光的枝叶，甘愿守着他，缠绕而上。 谁跟他抢，他就咬死谁！ 许星野快要被自己心中的情愫给淹没，他无法排解，胸腔里心跳如鼓。 他仰视着沈聿，而后，伸手，抓住了他踩过来的脚。 沈聿蹙眉，还没反应过来，许星野就已经顺着动作使劲，猛地将他腿往下拉。沈聿一趔趄，摔下来的时候，许星野后半撑在地上的身子挺直了脊背，将他整个人接住。 于是沈聿原本倒地的动作变成了主动投怀送抱到许星野怀里。 许星野的手劲很大，双臂环抱着他，似乎要将他揉碎进骨血里。 “你……” “哥别说话。” 沈聿的话音刚起了个头，就被许星野马上打断。 他的声调压抑着，原本悦耳的少年音切换成更加低沉的音腔，衬得话语越发情色。 “如果你不想现在跟我再来一次的话。” “你放什么屁呢？！” “你知道的，我不是在开玩笑。” 许星野说着，手指顺着沈聿的衣裳探进去。 他能真切地感受到许星野的手指在发烫，那靠在他肩上，喷薄在他颈间的呼吸都是炙热的。 “……”沈聿老实闭嘴。 啧，看来那一脚没用。 或者说，那脚对许星野这样的年轻人没用。 年轻真好，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力。 第102章 芙蓉他不会拒绝我! 平谷，温家。 沈岸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杯泡着枸杞的开水，一直没喝，但也没放下。 外婆已经被支走，整个客厅，只剩下沈岸和外公温执两个人。 温执没说话，沈岸便也不敢开口。 冬季，没有知了的打扰，更显得万籁俱寂。在这种要人命的安静中，沈岸瞧见对坐的温执想要端茶壶，于是他马上放下手里的杯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躬身想要给人倒水。 可手还没碰到东西，就被人训斥住，“你倒的我不喝。你若还想继续待在这里，就别做些没必要的事情。” 沈岸的身子重新坐了回去，唇在空气中开合了好几下，才终于开口，“爸，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小聿，让您失望了。” 外公继续倒着水，头也没抬，“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们一家。温宁死的时候，我就劝过你，停止研究，将生活重心转到家人身上来。可你是怎么做的？你不但放着小聿不闻不问，反而往实验室钻得越发频繁。” “他妈妈那事儿，的确是我没处理好，我也对小聿疏于关心。但不管怎么样，那研究都不能停。” “为什么？” “那研究从我爸就开始，是沈家两代人的心血。这么些年，随着临基生物的发展，这项研究牵涉的势力越来越复杂，根本停不下来了。” 沈岸的语气带着无奈和不安，这使得温执眉心蹙了起来，“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研究的，是不是早就不是一开始的转基因动植物实验了？” 温家和沈家联姻时，温家主营绿地建设，因为温执对转基因科研的喜好，两家在寸土寸金的北京城包了片区域做转基因动植物项目研究。后来转基因被限制和禁制，温沈两家合资的这个项目就叫了停，但沈家的研究却没停，只是由明转暗。 沈岸的临基生物作为药企，钻实验室开发新药是很正常的事儿。温执一直知道沈岸没放弃这项研究，但一直也没往太离谱的方向想。可现在瞧着问话后，沉默下来的沈岸，他察觉到不对劲。 “难不成，小聿的失踪不是豆各庄那块地的商业绑架，反而跟你的那什么破研究有关？！” 沈岸摇了摇头，但又马上点头，“是有关，但又无关。我用公开favorite项目名字的方式从他们嘴里撬出了小聿的动向。他们原本是想把他带走的，可半路人不见了。爸，我需要您动用跟周家的关系，让他们在道上找。我知道周家有这个手段。真的要快，小聿被注射了整管试剂，晚了我担心他有危险。” “什么试剂？favorite1.2？” “对。” “就是新闻里讲的那个开发大脑的保健品？” “新闻里的产品效能都是编的，拿出来的样品也是别的东西。真正的favorite，还处于研发保密中。” “所以那药的真正效能是什么？” “我不能说。我只能说是一种血液改造刺激素，被直接注射后，会全身发疼。我的小聿从小到大，除了那次车祸，没挨过一次重手。小时候他妈打他的时候，稍微碰一下他都哭爹喊娘的。如果没中和剂，我不知道他会发生些什么。” 沈岸的话里专业名词很多，温执听得表情越发严肃。他没再继续问耽误时间，只是打了个电话。 不多时，周淮姐弟就一起出现在温家会客厅。 …… —— 有了沈岸信息的加入，周淮查的速度就快了很多。沈岸没多说，只是提供了那辆绑架车的可能动向。所以，在沈聿失踪84小时后，周淮查到了那辆被许星野撞得凹陷，硬生生逼停的车。 通过这车，又费了一番功夫，查到了周时予。 作为京城东西南北四堂口的不同堂主，周淮和周时予势力范围不同，但本质上职位是一致的。周时予想要隐藏的那些消息，别人兴许查不到，但周淮可以。 周淮查到进局子的那两个黄毛是周时予找来顶包的，但当时那辆撞过来的车的驾驶人到底是谁，他还得顺着周时予的行踪查。 但是很可惜，从他派人盯着周时予开始，他就一直都窝在他自己的屋子里，除了处理堂口的正事外，他几乎不怎么出门。 晏清河翻看着周淮查到的资料，眉心蹙拢，“不知道多耽误一分，沈聿的危险就多一分吗？既然是救人，为什么还要讲什么西先礼后兵啊。直接按照你之前的法子，拧着刀进去逼问，等在他身上开几个口子的时候，他就老实了。” “别人兴许能这么干，可他可是周时予。” “所以呢？” “你以为他这个东堂主是怎么坐稳当的？他可有个外号，叫东菩萨。但此菩萨非彼菩萨，观音的面相，恶魔的手段。他手腕上那串菩提，不用来念佛，偏偏用来杀人。如果你亲眼见过他拿那玩意儿绞断人的四肢和脑袋，你就不会说出刚才的那番话了。” 晏清河沉默了片刻，“那又怎样？他不还是个人么？只要是人，就能控制。流血不怕，那就用药。总能撬出点什么信息来的。” 本想让晏清河被吓一下，可不仅没吓到他，反而周淮被晏清河的接话给吓到了。 他盯着晏清河，“啧啧，清河，沈总知道你是这种人吗？” “什么人？” 周淮没明说，只是嘟囔了一句，“杀人和救人，在你眼里，其实没多大区别吧？你当年执意要从医，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真的仅仅是因为想当外科手术医生吗？” 晏清河抿紧唇，不想回答周淮的话，“你话题扯得太远了。收回来吧。” “我是真的很好奇你的想法。我姐说，你从小听话，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可我总觉得，你才是家里最让人头疼的那个。我总觉得你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惊世骇俗么，那倒是事实。”晏清河视线在几处关键点上聚集后，将手中的资料收了起来，“我决定等找回芙蓉，就跟他表白，然后跟他在一起。” “哎，不对啊，”哪怕周淮没正经上过大学，但他还是发现了晏清河这句话中的逻辑关系有问题，“你怎么知道，你的表白，沈总一定会答应？怎么就用上‘在一起’在这个词了？” 晏清河莞尔，一副完全准备妥当，胸有成竹的模样： “等着瞧吧小舅舅，芙蓉他不会拒绝我的！我有百分百的信心。” 第103章 你是要难受还是要我 关着他的这套房子应该是在僻静的位置，因为不管白天黑夜，都听不到人和车的声音。 也没有鸟声。可能是因为在地下室的缘故。 沈聿被关着的位置是在地下室，这里头没窗，但室内恒湿恒温系统等智能设施齐全，并不会让人产生呼吸不通畅的感觉。除了分不清白天黑夜， 其他一切，跟正常一居室没什么区别。 沈聿从床上下来，起身去上厕所。 手腕上的链子很长，足够他在室内自由活动。房间门被上了锁，沈聿摆弄过，没有许星野的虹膜识别，根本进出不了。 防得如此严密，想逃出去，难度系数很高。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打晕了许星野，将人拖到门口扫开了门，没锁链钥匙，他也跨不出去大门。 许星野不会将钥匙放在明显的位置让他找到的。 除非到时候，他舍得把自己手砍了。虽可以，但没必要。 人烦躁的时候就想抽烟，沈聿坐在马桶盖上，烟瘾犯了，想掏烟的时候却发现兜里空空如也。 这几天的事情发生得太多太杂，他都没顾得上，现在想起来， 却发现自己从醒来开始，就没抽过一口烟。 现在许星野上楼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来。 沈聿是真不喜欢这种无所事事，跟个宠物似的整天在屋里等人来的感觉。 他被绑到这儿都几天了，完全摸不清许星野的想法，搞不懂他打算将自己关到什么时候去。 许星野暴露本相后，他的话对许星野来说，就不再是准则了。 许星野会挑想听的听，不想听的，就装作听不见。 沈聿除了不能提离开，提联系外界，提晏清河和白幼薇，其他的， 沈聿想要的，许星野都会跟他寻来。 但这种讨好对沈聿来说，没有意义。 沈聿从鼻腔重重哼了一声，起身到洗手池边，捧水洗手洗脸。眉骨上端，被玻璃碎片划到的伤口已经结痂，但沈聿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受的伤了。他总觉得在被敲晕醒来的72小时间还发生了什么，可他没印象。 沈聿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突然，心脏一疼，手开始抖起来。 先是手，然后就是全身，整个身体都开始抽搐。血液里，皮肉中，那种刚醒来时无数蚂蚁撕咬乱窜的感觉又出现了，甚至比那次的感觉更强烈。 沈聿脚站不稳了，膝盖软下来，“啪”一声匍匐在地上，疼得大口喘气。 沈聿学医的，自然知道冰水能收缩局部毛细血管，缓解肌肉酸痛的效果，就是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冷水对他有没有用。 沈聿忍疼往前爬了两步，撑着身体攀上淋浴开关，花洒喷头下，冷水瞬间就喷洒下来。沈聿躺在地上，任由冷水浸透他全身。 北京的冬天天气冷，今日也已到了零下的温度，饶是室内开了暖气恒温，可此番在冰凉的瓷砖上躺着冲凉水，还是让沈聿冷得直哆嗦。 但沈聿却觉得好受了些。毕竟这冷，尚且比那股疼能熬。 “哥，你在洗澡吗？洗好了就出来吃饭。我把我的那份也端来了，我好饿，现在就想吃饭。” 许星野的声音带着往常在公寓生活时的那种欢快的语调，仿佛这样说就能骗自己，两人还跟之前一样和谐相处似的。 沈聿在浴室里听到响动，却动不了。 也得亏他动不了，不然他现在就会冲出去，给许星野两脚。 他敢肯定，他现在这么难受，肯定跟许星野给他打的那针有关系。 沈岸虽然不怎么关心他的生活，但对他的身体健康却很在乎，每年会有沈家权威的私人医生给他做固定体检。在婚礼之前，他的身体各项指标一直都很好，连感冒都得得少，更不会有现在这种全身疼的症状。 “哥？”许星野在桌前摆好碗筷后又等了一会儿，听着水声没停，沈聿依旧没出来，不由得在原地喊了一声。 但没人应。 许星野走向浴室。 由于有锁链限制的缘故，浴室门没关，掩着一条缝。许星野就是从这缝隙中，瞥见沈聿躺在花洒下，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许星野心里一紧，赶紧推门进去，将人从地上扶起。花洒喷头的水淋下来，许星野这才发现，沈聿淋的是冷水。 “大冬天的淋冷水澡，哥想干什么？惹我心疼，逼我放你出去？！” 许星野第一反应是沈聿在跟他斗气，毕竟他这两天打了他一顿还不够，时不时就会找些不痛快给他。 但当许星野将干浴巾裹到沈聿身上，将他抱起来往外走的时候，他才发觉不对劲。 沈聿全身都在抖，手背和脖颈处的青筋都因为压制和忍耐而暴起。唇上，已经被他自己咬出了一排牙印。 “许星野！”沈聿手按在许星野肩膀上，疼成这样了都还不忘朝他翻了个白眼，说的话都断断续续，“你那药……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疼死我了，艹！” “疼，药，药剂！” 许星野像是想到什么，松开沈聿就一下开门往楼上冲。 沈聿倒在床上，侧着脑袋，正好能看见密码门敞开着，门外，是条台阶，而台阶以上，是自由。 可他想出去的念头居然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强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手上绑着铁链，跑不了。还是知道自己这一出去，恐怕再也不会跟许星野有交集，所以犹豫了。 但多半是前者。 对，他是因为知道逃不了，所以心里才松懈了。 沈聿的这番思考不过只在几十秒的时间，不过片刻，许星野就重新出现在沈聿面前，单膝跪在地上，身体与床沿平齐，撩高他的袖子给他扎针。 沈聿记得那试剂的药效，手挣扎着躲开，“还想下第二次药，许星野，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胡乱的晃动让许星野找不到静脉，他不得不伸手按住了沈聿的胳膊，声音放柔，“哥，放松点。想清楚，你是要难受，还是要我？” 第104章 有好好巩固学习资料 许星野问完这话，仅过了三秒就将试剂从沈聿胳膊上推了进去，替沈聿做了选择。 这行为，足以表明他刚才的问话，只是走个过场。 反正不管沈聿选哪个，这都会是最终结果。 “许星野，你这疯子！只会这种手段吗？”事事被动的局面让沈聿很不爽，他一巴掌朝人甩过去，“我他妈恶心你，你真是烂透了！！给我滚，滚远点！！” 全身疼得没力气，所以沈聿这巴掌像是在给许星野挠痒，反倒是他手上连着的链条随着惯性挥在许星野脸上，在他脸颊上抽出一道明显的红痕。 亦或者这本就是沈聿想抽的，不然他不会用左手打人。 许星野摸了摸脸上被抽得火辣辣的地方，将针管丢到一边，继续帮沈聿擦头发和身上沾着的冰冷水汽。 他擦得很仔细，从头发丝到耳朵孔，生怕沈聿因为刚才冲凉水给冻感冒了。 沈聿越动，许星野箍住他的动作就越紧。 “我让你滚！” “得擦干，不然会感冒。” “你是在等擦干，还是在等药效发作？” “都。” “呵。”对方毫不遮掩的回答把沈聿给气笑了。 在这间别墅里，许星野掌握主导，所以许星野完全不需要在他面前遮掩自己对他的渴望。 就像头狼，在自己领地里，拥有绝对的掠夺权。 而猎物，是他。 本以为那晚的荒唐事情可以就当个屁放了，装没发生过。可这才过去多久啊， 这狗屎玩意儿就又故技重施！ 药剂在沈聿体内蔓延，身上刚才那股疼痛难忍的感觉散了不少，但某种隐隐的燥又叠了上来。 尤其是许星野的体温还裹挟着他，那箍住他的那只手，手掌炙热。热气透过冰凉的衣裳渗进来，四肢百骸的体感都在向这热量处聚集。痛感消失，药效泛上来，沈聿有些懒洋洋的，也没骂人了。 给沈聿擦头发的浴巾很长，盖在他头发上时，能将他整个脑袋都裹住。此番沈聿不说话，眼眸微眯，鼻尖不知是冻的还是燥的，红彤彤的，看起来又乖又可爱。 许星野盯着人的脸，手下动作慢了下来，箍着沈聿后背的手松开，转而去抓浴巾的两角。浴巾罩在沈聿脑袋上，微微使劲，沈聿的脑袋就被他拉过来。而后，他微微歪着头，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情欲之势一触即发，喘息声加剧的同时，沈聿已经被压在了床上，许星野的手顺着扯开他的扣子，将他身上的湿衣服扯了下来。 许星野常年的体温都比他的高，冬天贴近的时候像个暖烘烘的抱枕。在人和药的同时撩拨下，沈聿已分不清南北。他眯着眼，只瞧见许星野长臂伸向床头柜，打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瓶子。 那瓶子有些眼熟，让沈聿想起了之前在车上那小演员手忙脚乱时，滚到自己手边的那玩意儿。 所以这是…… 许星野将这玩意儿就放在床头？！ 咋滴，是想着随时备用是吧！ 妈的，他怎么不去吃屎！！！ 沈聿还是接受不了自己被人天天惦记的事实，一脚朝着许星野踹过去。可许星野像是有防备，没被他踢着，反而……，然后将瓶子里的东西…… 许星野凑近他，在他耳垂和脸上亲了亲。 “哥放心，你给我的学习资料，我这两天有好好巩固。” 什么玩意儿？ 许星野这句话突兀又奇怪，沈聿还没想明白过来是啥意思，许星野就…… “滚……滚开！” “不要。” “**……” “不要。” “那**……” “不要。” “许星野！！！” “哥不要连名带姓的叫，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星野。你好久没这么叫我了，现在叫一声行不行？” “不行。” “你叫一声我就听你的，停下。” “你，呃——”沈聿的话音刚落，就被隐忍的哼声给打断。僵持没多久，他就投了降，“星野，星野，星野，星野，星野……许星野，你说话不算话！！！” …… 给沈聿收拾干净塞被子里后，许星野才拿起旁边刚才亮起来过的手机。 几个电话都是陌生短号，见他没接，这短号又敲了一段乱码过来，翻译过来就是： 【我被周家盯上了。抑制剂短期没法带给你。】 【话说备用的那管你也用了吗？看来favorite1.2的效果跟我们想象中的有差别。我那儿还有药剂，等我找老鼠再试一下。】 【对了，你有见过07吗？】 是01发的消息。 三段话三个不同的话题。前两个在许星野意料之中，毕竟他电脑里的监控一直没撤。 撞车抢人的事儿瞒不了多久，只要想查，总能找到踪迹。但他们顶多查到周时予，查不到他现在的具体位置。 他作为许星野，名下没有产业。但别的身份的房产却不止一处。除非能将他马甲全扒出来，否则若他不愿，那些人找沈聿，无异于大海捞针。 至于01说的最后那句话，07的踪迹。 许星野眯起眼。上次见到07还是在周时予的宅子里。他跟沈聿表白被拒，几个人窝在院子里淋雨喝酒。 但那时距现在，也差不多有一个多月了。 人不见了，能去哪儿？ 许星野下床，将楼上的笔记本搬到床上来，坐在沈聿身边敲电脑，鼓捣可能出现地方的监控找人。 可能是键盘的声音吵到了身旁的人，沈聿无意识哼哼了一声，将手从被子里挪出来，平躺着的身子也侧向了他。 许星野的视线便瞬间被吸引过去，朝着沈聿看。 那张脸上眸子闭着，睡颜看起来很安逸。只是，随着侧躺掩开的衣襟下，被他啃咬出来的印记还泛着红晕，看起来撩人又靡乱。 许星野将电脑从膝盖上拿下来，放到床头，躺回沈聿身边。 他伸手拉住了沈聿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放在鼻间轻轻嗅了嗅。嗅完嫌味道不够，又从被子里钻过去，将脑袋缩进了沈聿怀里，贴着他脖颈闻。 沈聿自身的味道下，还沾染了他的味道。 就好像沈聿已经被他的气息裹住，被标记成独属于他的人了一样。 真好。 真想把人就这么一直藏起来。 谁也找不到，谁也看不见，谁也不能抢。 谁也没法，伤害他！ —— （好严真的好严，一点儿苗头都不让有，我真的有在尽力啊啊啊啊！） 第105章 哥能不能也原谅我? 沈聿不是睡醒的是被摇醒的。 跟上次一样，并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睡着的，反正一睁眼，就看到许星野披着被子，搂着他坐在地垫上。前方，是比沈家半山别墅还大一些的落地窗。 “哥，除夕下雪了。” 许星野指着窗外，显得很兴奋。 但沈聿兴致缺缺。 他没理会许星野所指的方向，反而视线往周围的环境扫视了一圈。 这地方不是地下室，他手上的链子也摘了，应该是许星野瞧见下了雪，想带他上楼来看看所以摘的。 室内没燃大灯，只在落地窗的两个角放了挂灯。面前，还燃着炉子和火锅，所以也并不暗。 灯光和火光交叠在一起，在落地窗上投映出明黄色的光影。 而在那光影之外，还有他和许星野裹着被子在一起的身影。 眼前的景象好似回到了那年初一半山别墅的时候，那时候许星野钻了他的被子，两人隔得很近，近到只要微微仰头，就能碰到彼此的脸和唇。 而如今，这距离越发近了。近到许星野整个脑袋都靠在他脸旁，拿脸颊摩挲着他的耳朵，说出来的话温柔的腔调中夹着幼稚的心意。 “虽然之前也下过雪，可过了12点，就是初一。新的一年开始，它便是今年的初雪了。我看电视上说，跟喜欢的人一起看初雪，任何谎言都会被原谅。” 再次的交融让这两日筑起来的疏离土崩瓦解，许星野不再与他保持礼貌的距离，恨不得整个人黏糊在他身上。此番说话的时候，许星野的手指在他无名指和中指的位置摩挲着，声音很小，但又很清晰，“所以我原谅哥了。哥骗我也好，报复我也好，我都原谅你了。所以哥能不能也原谅我？” “原谅你什么？”沈聿将脸转过来，脸上表情冷冽着，“原谅你哪一点？是害死人，是破坏我婚礼，是囚禁，还是qj？” 沈聿每说一个词，许星野的唇就咬紧一分。 沈聿能感受到，他握着自己的手指在发抖，可却还是没放开，只是摩挲的动作慢下来。 半晌，许星野音色沙哑艰涩，“那通电话，对你来说，真的重到罪不可赦吗？” 沈聿沉默下来。 是啊，真的重到罪不可赦吗？其实并没有。 与其说恨许星野，不如说他恨的其实是当年那个冲动年轻的自己。 他才是害死自己妈妈，毁了自己人生的罪魁祸首。 他根本没资格怨恨其他人。 这种自怨压在他心里，逐渐筑成一堵墙。时常在他梦中回荡，听到梦中妈妈责备他为什么没随着她一起去死。 其实是他学艺不精，喜欢逞能又不辨时务，若换成其他任何人，那场躲避麋鹿而侧翻的车祸很可能都不会发生。 这种罪恶让他整夜整夜睡不着。只能将自己埋进酒里，燃进烟雾里，揉进纸醉金迷的世界里。 这场车祸，让他从原本纤尘不染，干净单纯的医生社会里剥离开，融进更圆滑更现实的商业场所。 他以为，他这辈子就这样了。兴许要烂了，废了。 直到他在沈宅，再次见到许星野。 一瞬间，仿佛这种恨除了自己以外，又有了另一个支点。 这个支点让他从自怨自艾里剥离开，转而开始兴起兴趣，筹备酝酿着一场有针对性的，不完美计划的报复。 他跟许星野朝夕相处了六年，这场计划就潜伏了六年。 这六年来，他看着许星野长大，看着他对自己依赖，看着他把自己当救赎，看着他成为自己身边最温驯听话的狗。 他习惯了许星野听话，习惯了许星野事事以他为主。 他以为两人中，一直是他在主导。他想要就要，想丢就丢，所以不该有别的情绪，也不会有别的情绪。 可如今，这狗被他逼疯，反扑过来，强制的，不管不顾的，咬着他不放。 这场闹剧，终于是将他自己也搭了进去。呵。 沈聿良久的沉默在许星野这里，等于变相的默认。 火锅应该已经被煮开了，锅盖外升腾着热气，伴随着咕噜咕噜鼓泡泡的声音。 沈聿被这声音吸引，正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去揭开盖子的时候，他感觉到许星野圈着他的手臂收紧，声音委委屈屈的，“那夜我打电话，只是因为我妈突然发疯了，拿着铁锹满屋子追我。我害怕，从楼梯跑走的时候， 我妈被自己的裙子绊倒，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她满脑袋都是血，我那时慌了神，除了沈教授的电话，竟然想不到第二个能联系到的人。” 许星野语气中带着愧疚，“我没有预知能力，也不可能知道沈教授那时会在哪里，更没想到，会因为我，伤害到哥和哥的家庭。” 许星野将沈聿的手抓到面前来，仔细端详着他手上的那块疤痕，然后低头吻了上去，像某种虔诚的仪式。 许星野盯着沈聿的眼，再次问了一遍，“即便这样，哥也还是没法原谅我吗？” 这还是许星野第一次跟他坦白除夕夜那晚，电话那头发生的事情。 他之前一直有想过对面会是个什么情况，可从不知道，会是这么荒唐的场景。 怎么会有亲生母亲拿铁锹，楼上楼下的追一个小孩打？ 沈聿望着许星野，眼中的敌意淡了几分，瞳孔中染上疑惑和担忧，“她为什么追着你打？” “哥在担心我？”许星野马上顺着竿子爬。 “爱说不说。” “还能为什么，可能因为她想我死吧。” 许星野想了想，感觉已经想不起那夜的具体细节了，只记得那女人倒在他面前后，脑袋上出血的部位没有成为她的致命伤，反而因为心绪太激动引发了心脏病。 她在找药的时候，手滑将药瓶摔了出去。 他看见了，但他没替她捡，眼睁睁地看到她在沈岸到来前断了气。 在别墅的那几年，他被人24小时监视着，就连这个女人，也是突然出现的。 第106章 被关起来，是沈聿自找的 那女人说，自己是他的母亲。 以后会跟他一起生活。 在许星野为数不多的温馨记忆里，没有“母亲”这个代名词。 从有记忆起，他就只是株有人生无人养的杂草，莫名其妙被丢到集训营里，学习一些格斗搏杀和其他不知道做何用的技能。 由于年纪小，编号又在以实力排序的最末尾，所以自然沦落为受欺负的对象。 他就这么熬过了一年又一年。后来，集训营变成厮杀场，他亲手解决了那些在他面前跳过脚的同类。 一招毙命，尸体堆在高温潮湿的环境下，一下午就臭了。 那种腐尸的味道，他至今都还记得。 从那个时候起，许星野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也不觉得有人会好好待他。 他早已学会了不期待。但一开始，这个母亲对他还不错。 不会打他不会骂他不会强迫他做不喜欢的事儿。 会给他做饭给他缝衣裳给他讲一些没营养的童话故事。 许星野觉得那段别墅日子的一开始，还不算太难熬。虽然被关着，但总算有人肯陪着他了。 可没多久，这母亲披上的虚假面容就变了。 兴许是发现了他本身没价值，不能成为她攀入那个家的筹码，反而害她也被囚在这方寸之地不得自由后，她就开始暴露本相，拿他出气。冷暴力、辱骂、责打…… 许星野不胜其烦，也没打算再相让。 所以那晚的追逐，是他故意激起的。 因为许星野知道沈岸会管，闹大了折腾起来，他就能躲过去实验室的时间。 但没想到她会在那时犯心脏病。 意外发生得很快，他短暂犹豫要她死还是选她活的间隙，那女人就咽了气。 但他没后悔。 因为那女人死了，沈聿成了他的监护人。 沈聿拿他当小孩对待，疼他宠他，对他无所求。沈聿还说过，你是我的这种话。 但沈聿在最后，还是抛弃了他。 所以被关起来，是沈聿自找的。 许星野想到这里，眸光瞥向沈聿的侧脸。 这张脸真好看，眉眼下方的那颗小痣，情动的时候，随着眼尾泛着红，像含苞待放的罂粟花，勾得人上瘾，发狂。 许星野觉得自己好像又对沈聿动心了，沈聿的滋味只要尝过一次就难以自抑，他想将人绑在床上，听着他压着腔调喊他的名字。 他想亲他。 但许星野知道自己现在亲肯定会惹得人跳脚，好不容易沈聿肯跟他挨这么近没推开他，他不想破坏此刻两人一起看初雪的气氛。 许星野隐忍的神态落到沈聿眼里，就瞧见他眸子黯淡下来，像只沮丧受伤的小动物。 沈聿以为他是因为自己妈妈巴不得他死这事儿而感到沮丧，于是眉头拧紧，发问，“你之前跟我说你7岁以后是在医院，难道你进医院，是因为她打你打的？” 沈聿的声音虽然没什么情绪，只是带着疑惑，可听在许星野耳朵里，还是被他自动翻译成了关心。 他说错了，他之前还说，沈聿健忘，自己说过的很多话自己都不记得。 但沈聿此刻却记得他随口说过的话。 许星野望着沈聿，暗淡的眸子亮起来，眉眼轻轻弯成了月亮，“是啊，所以哥能不能心疼心疼我？” “不能。”沈聿将自己被握着的手抽回来，语气硬邦邦的。 心疼qj犯穷一辈子！！ 妈的，说到这个沈聿就来气，一次就算了，还又来！ 尤其是想到自己之前被逼得喊了那么多声“星野”，沈聿就觉得脑袋疼。 男人这种生物是什么尿性他很清楚。只要在情欲上契合，男的女的，上的下的，差别不大。只要够爽，很快就能沉溺下去。 虽说不是他选择的，但一而再再而三的话，他没信心能保持不弯。 前面烧着的炉子已经沸腾，火锅的锅盖被蒸汽顶开了一角，有汤汁要朝着沈聿那边溅出来。许星野注意到，马上伸手去揭盖子。 “嘶——” 盖子被揭开，手指与锅盖触碰到的地方也烫得鲜红。许星野赶紧将盖子甩到地上， 刚哼唧了两声，手就被沈聿给抓住。 沈聿望着许星野被烫起了泡的手指，瞪过去，“烧开的盖子不用东西隔热就去揭，许星野，亏你还经常做饭，这点常识都没有？！” “啊，一时心急，忘了。” 许星野面上说着忘了，可望着沈聿的眼神却越发明亮。 明明上一刻还说不能心疼他，结果瞧见他伤了手，沈聿还是下意识就来关心他。 真好！ “药在哪儿？我去给你涂上。” 沈聿说着就要从被子里钻出来，起身去寻医药箱。 可刚站起身，双腿就发软，猛地向前面栽去。多亏许星野眼疾手快扶住了人，沈聿才没栽到炉子那边去。 被重新捞回了被子里，沈聿才注意到自己衣裳没穿完整。就上半身被套了件大t恤，下半身穿着条内裤。t恤的长度正好只盖到他的屁股，余下的两条腿就这样晃荡着，露出来的地方还有不同程度的红印和咬痕。 第107章 哥在乎吗? 这，这，这…… 沈聿耳根的红气一下就泛上来，猛地将被子扯过来，盖住自己。 虽说他快三十了，但还是要点脸的。一看到这些痕迹，他就想到自己那时爽到的表情，以及那几十遍“星野”。 属实是一回生二回熟，许星野不愧是学霸。 妈的，艹！ 沈聿这一下扯得太猛，连带着将许星野那边盖住的部分也扯了过来，于是许星野整个上半身就露了出来。 许星野穿得比他还少。 他身上至少还套了件t恤，可许星野上半身，什么都没套。 就这样光着膀子，露着腹肌和胸肌，以及那胸肌和背肌上，缠着的绷带。 许星野的肌肉线条并不鼓囊，相反，白皙娇嫩的皮肤上，那薄肌的力量感却并不弱，不然也不可能抱得起他来。 但沈聿的注意力没放在他的身材上，反而瞥向许星野缠着的绷带。视线随着绷带往其他地方看，这才瞧见他身上那些看着过了些时日，但依旧没好全的伤。 沈聿的指尖不自觉的探上去，“这些伤，是击打伤。哪儿来的？” 这话一出口沈聿又后悔了。 是的，又。 事实上从刚才许星野被烫伤，他下意识训斥许星野，并做出要去找药动作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如今，不过是悔上加悔。 想到自己被一个疯子抢婚、下药、还囚禁在这房子里没得自由，转头却还关心这疯子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沈聿就郁闷。 习惯真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他对许星野的关心就像是已经刻进了骨血里的一种连锁反应，不用大脑支配就已经冲动行事了。 本以为这次被许星野抓到由头，又要顺杆子爬了，可许星野却出乎意料的，只是淡淡说了句，“没事。” 说着，就满不在乎地伸手想拉被子盖上。 沈聿越想越不对劲，本来不想管的，可语句在唇间囫囵了一圈，还是将刚才的问话重复了一遍，“我在问你，伤，哪儿来的？” “打架打的。” “在哪儿打的架？” “我不想说。” “是真不想说还是在等我自己猜呢？”沈聿盯着许星野，语气有些嘲弄，“许星野，别装了，你若真不想说，就不会在我面前暴露伤口了。” 见识到许星野的另一面后，沈聿已经没法将他当成那个单纯老实，在学校被霸凌还一声不吭的小朋友来看待了。 许星野比他想象中聪明，会伪装，但沈聿也并不是傻帽。他在社会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察言观色的本事并不低。很多事情，他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并不代表他可欺。 沈聿的话后是长久的沉默。 许星野半敛着眸子，没去瞧自己身上的伤，反而盯着手指上刚才被烫出来的水泡。 “哥在乎吗？”许星野问。 不知是在问水泡还是在问他这个人。 沈聿抿紧唇，没回话。 “既然哥不在乎我，又为什么老表现出还关心我的样子，让人误会呢？” 许星野声音低着。 窗外的初雪簌簌而下，比之前落下的雪花瓣更大更重了。沈聿似乎能听到那雪花落到地上的声音，像鼓点一样，砸到他心底。 沈聿望着窗，而窗前，隔着许星野。 眼前的少年发丝细碎着，那张精致的脸上染着委屈，像是绷不住了要哭一样。以至于沈聿分不清自己此刻是在看雪花，还是在端详许星野。 “哥总说我是你的。可我明明是你的，你却选择抛弃我，跟一个什么都不如我的女的结婚。明明都已经不要我了，为什么还要关心我身上的伤哪儿来的呢？就算是我故意暴露的，但哥装作没看见不就行了？” 许星野的话听起来像是小朋友的碎碎念，惹得沈聿眼皮子跳腾了两下。 什么叫什么都不如他的女的？他是块宝吗？谁都比不过他！ 还有那句，装作看不见就行了，他倒是穿件衣服让他看不见啊！ 沈聿抬手捂住了脸，一副被他打败的表情，“许星野，你是不是想得有些多？但凡有个点头之交的关系，看到对方身上有伤，也会问一问的吧。更何况，我们……” 余下的话戛然而止，断得让人抓心挠肝。 “更何况什么？我们什么关系？”许星野凑过来。 “更何况我们除了点头之交，还有仇。” 这句话明显不是许星野想要的答案。他挑了下眉，“是啊，为了报仇你得关心仇人在哪儿受的伤。” 许星野这话接得阴阳怪气，沈聿掉进他的圈子里圆不回来，直接破罐子破摔，“你就当我犯贱行了吧。” 沈聿的话音刚落，许星野就扑了过来，将他抱住。 许星野脑袋靠在沈聿怀里，拿脸去蹭沈聿的脖颈和胸膛。 他细软的发丝随着动作在沈聿颈间晃动着，触感绵绵的，像毛茸茸的小狗。 “聿哥明明就是在关心我，聿哥明明就是在乎我，聿哥明明就是在喜欢我，还不承认。聿哥口是心非的样子可爱死了。所以聿哥我可以亲你吗？” “啊？”这特么都什么跟什么啊？沈聿没懂这几个句子之间能连接起来的因果关系。 但许星野也不需要他懂。 因为那句话只是通知，并不是商量。 许星野的话音落下，人就已经从沈聿怀里爬起来，朝着他的唇亲了过去。 第108章 这该死的疯子!! 可刚贴了一下，还没进一步，后脑勺的头发就被沈聿揪住，扯开，“别得寸进尺，药箱在哪儿？我去找来给你涂药。” “这点伤不用涂药。” 沈聿没理会他，自顾自起身打算自己去找。这次他有了准备后，站起来腿倒是没软了。 他往客厅的方向刚走了两步，手马上被许星野拉住，“我自己来就行。如果哥真要找，我跟你一起。” 沈聿晃了晃手想挣开，许星野攥着他手指的力气就收得更紧。 “呵，”沈聿笑了一声，刚才稍有缓和的面色瞬间又冷了下来，“怎么，怕我趁机跑？这大晚上的，我能跑哪儿去？” “没有。”许星野虽然说着没有，可手却没松。 “你防我跟防贼一样！许星野，你让我怎么原谅你？” 许星野沉默了几秒，手劲松开。 “哥你自己去吧，药箱在墙那边第二个抽屉柜里。” 沈聿走了过去。 别墅的客厅有些大，抽屉柜离煮了火锅的落地窗有一段距离。沈聿摸上吊灯的开关，灯一开，室内整个都亮堂起来。 于是沈聿得以在打开柜子找医药箱的时候，观察整个屋子的格局。 靠近他手边的位置有扇窗户，不高，拉开就能跳出去。 别墅外不是密林，是僻静的小巷。只要能跑到院子里去，他就能翻过外墙。等上了街，报警就安全了。 但，若是报警，许星野就完了。 他大学还没毕业，若是有了案底，以后考研升博找工作几乎都有影响。 很奇怪。 他明明这么多年养着许星野就是为了报复，可为何如今单单想到让许星野前途会受到影响，他都难以接受呢？ 难道他对许星野，真的生了别的什么心思不成？ 还是说，这几次不正常的床上关系让他迷失了？ 可不管是哪种原因，他都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他得出去。 他不是许星野这种小孩子，他有他不能逃避的责任。白家与他不止有姻亲关系，还有合作关系，他不能把这烂摊子丢给白行长一个人。 就算要解除婚约，那也得双方交流协商才行。 “哥，你东西再不拿来我的伤可都要好了呢。” 许星野的声音打断了沈聿的思绪。他回神，发现许星野已经走了过来，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腰，“想什么呢？盯着这窗户。” 许星野最后这句问话声里，刚才跟他撒娇绕话的少年的音色散去，陡然换成低沉阴鸷的嗓音。 “哥不会是在想怎么逃出去吧？别想了，只要有我在，你哪儿都去不了。” 许星野说着，沈聿只听得“咔嚓”一声，手腕上，又扣上来一只锁链。只是，这次跟连在床上的那只不一样，链条的另一端，连着不是床柱，而是许星野的手腕。 许星野将自己，跟他，绑在了一起。 这样确实只要有他在，自己哪儿都去不了了！ 这该死的疯子！！ 沈聿摇晃着链子，唇抿得死紧。 果然，心疼疯子的他，才真是有病。 许星野像是没看到沈聿的表情，他那只没跟沈聿绑在一起的手往上移，自己将医药箱拿了下来，然后将治烫伤的药膏和棉签摊开放在沈聿手边。 声音又带上撒娇的意味。 “哥，烫得好疼，你帮我涂药好不好？” —— 另一边，晏清河从周家宴席中出来，脸上刚才寒暄时蓄起来的笑意消散。 他刚要开车门，晏知雅从里屋出来，“哥，你大衣忘带了。” 说着，就向前走了几步，踮脚，要将外套给晏清河披上。但晏清河伸手将外套拿到手里，甩进了车后座，“我一会儿还要开车，衣服穿太多不方便。” 外面还下着雪，就两句话的间隙，两人头上都沾了好些雪花。 晏知雅望着雪，伸手接了几片，“哥除夕夜还往外跑，是有沈聿的消息了吗？” “没有。” “那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 “嗯。”晏清河不想跟她多说什么，弯腰钻进了车里，“进去吧，妈和小舅舅还等着呢，外面冷。” “好。”晏知雅转身往里面走了两步，但又想到了什么，重新退了回来，“哥，你日记里写的，其实都是真的吧。你从大学的时候就喜欢沈聿了，对吧。” 晏清河望着她，“所以呢？有屁就放。” “我就是好奇，既然你明明喜欢他，当初为何还要撮合我跟他在一起啊？” 她还真好意思说！晏清河一个暴栗敲过去，“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可惜，你也不中用！” 明明是晏知雅先认识的沈聿，结果反倒让白家那还没毕业的小女生钻了空子。 “还说我呢，哥不也一样吗？”晏知雅揉了揉自己被敲疼的脑袋，“暗恋人家那么久，又是室友，还朝夕相处呢，人家还不是没看上你！” “那是因为他不喜欢男人。” “什么不喜欢男人，人家只是不喜欢你。我瞧着沈聿看他家那个弟弟的眼神就跟看你的不一样！” “……” 被捅了心窝子，晏清河懒得跟晏知雅哔哔，开车走了。 晏知雅明白什么，她什么都不懂。 他从大学开始，就对沈聿目的明确。 沈聿若喜欢男人，他便和沈聿在一起，沈聿是他的人；沈聿若喜欢女人， 那沈聿成了晏家人，沈聿就是他的身边人。 反正左右，沈聿都得是他的。 只是没想到，在他出国学医的这几年，沈聿身边养了个让人在意的小孩。 可小孩终究是小孩，再怎么跳腾也无用。 沈聿只会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嗡嗡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晏清河将车靠边，接了起来。 “晏医生。” 那边是个男人的声音，嗓音听起来很年轻，但此刻语调却有些急切，还带着跟犯了哮喘似的一阵阵的齁。 “你把药放哪儿了？不在你之前放的位置。” 晏清河扯了扯胸前的领带，有些不耐烦，“在客厅电视柜下面第三个抽屉里。” “那地方的药早就被我找到了。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有？” “那里的药你都提前吃了？”晏清河挑了一下眉，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嘴真馋，那没了，等死吧你。” “晏医生，别挂电话，别挂！我知道你肯定留了后手，我是真受不了了。求求你告诉我吧，还有哪里有药？啊？只要你告诉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什么都听？” “是。 ” “那好。”晏清河将手机换了个手，目光扫向车窗外簌簌而下的大雪。 路灯下，这些雪花汇聚成一片白，像极了他医院工作服上的颜色。也像极了药片碾成粉末后的模样。 “马桶水箱里还藏有一份。拿了我的东西，就得有回礼，知道吗？” “我懂的，晏医生。你想让我做什么？” 第109章 以沈聿的名字来命名 周时予是在初五来的。 一个人拎着两袋子从超市买来的蔬菜和零食，敲响了院子外的门铃。 许星野将人放进来。周时予抖了抖身上的雪，一扭头，就看到沈聿双手抱胸，倚在门口散漫地盯着他。 他稍微愣了一下，正疑惑着许星野怎么会这么大胆，将人就这么放养在楼上时，就瞧见了沈聿与许星野之间，手腕上连着的那根锁链。 可以啊，玩得花。 周时予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朝着沈聿举了举手里的塑料袋，“沈总新年好啊。” 还没等沈聿理他，许星野就已经快步走回去，将沈聿往屋里带，“外面冷，进去吧。” 沈聿僵持在原地没动弹，许星野带的这一下没带动，索性弯腰下来，一手勾着沈聿腿弯，一手勾着肩膀，将人打横往屋子里抱，强制进屋。 被当着别人的面这么给抱起来，沈聿怎么思考都觉得怪异，耳根微微爬上了红，手猛地揪住许星野的头发往下扯，“快放我下来！” 周时予跟着进了屋，将东西放桌上，伸手撩了撩自己扎成低丸子的头发丝，望向将人放下来后，还一脸哈巴狗样式笑着的许星野，“得亏你没跟我一样留长发，不然沈总头发都得给你薅秃。” “才不会，哥最疼我了。” 许星野眉眼带笑，唇角的梨涡显现出来，看起来又纯又傻。但这表情在脑袋转过来看向周时予时，眼皮压低了一半，于是眸光被睫毛的阴影给挡住，傻气散开，压迫感弥漫上来。 “不是说最近忙么，怎么有空过来？” 上次沈聿症状仅隔了两天就再次发作后，许星野就意识到他是因为favorite1.2试剂注射太多，所以光一管抑制剂根本不够，这才会在备用的那管用完后联系周时予。 可那时得到的回应是他被周家盯上，脱不开身。再加上沈聿第二次后症状没再发作了，许星野便让周时予暂时别联系。可这还没过几日，周时予就不请自来了。 看样子是有话要说。 亦或者，只是单纯想看看被一次性注射整管试剂还活着的沈聿，现在是什么样子。 毕竟周时予对研制出能抑制favorite副作用的解毒剂，很执着。 对favorite试剂的研究是从他们几个回国，进入实验室，而在集训营幸存的7人最后只活下来4个后，开始的。 集训营里幸存的，都是踩着同类尸体爬出来的。 没人细数过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个，也不会以此当做勋章。但能出来的，必定都是杀人技巧好的，冷情冷血的怪物。 可谁能想到，即便是怪物，也能在短短的数月时间里，因为一管小小的药剂而死亡。 他们这些人，有着最过人的能力和体格，随便一个，都能成为杀人利器。可却还是远达不到他们的预期。 许星野从那时就发现，那些人不是在培养什么人才，而是在饲养耐药性更强的白鼠。 亦或者说，实验体。 这样的实验体可以千千万，没有谁是特别的。 他们从厮杀中爬出来，最后却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消亡。然后白布一扬，连骨灰都不知道落在何处。 于是，代号01，07，18逃了出来。 在20的协助下。 身份这种东西，是最虚名的东西，但尽管虚名，却着实好用。 他揽下了一切，却仗着身份和体内对药剂的完美融合，躲过了一劫，成了这个项目的第一位【幸运儿】。 favorite，幸运儿。 真是讽刺的称呼。 许星野之前一直很讨厌这个称呼，直到从沈聿的外公那里知道沈聿小时候的小名叫“幸幸”。 幸幸，幸运，幸运儿。 沈岸是以沈聿的名字，来命名的整项研究。 “这不是拜年来了。”周时予的回话打断了许星野的思绪，他回神的间隙，就瞧见周时予的视线越过他，明目张胆地往沈聿身上瞧。 许星野沙发上的身子挺直起来，挡住沈聿，只是还没挡几秒，脑袋就被沈聿推开，“挪开点，有些挡视线。” “哥～” 沈聿没理他，自顾自地望向周时予，“我记得，咱们之前好像见过两次。你是周家负责雷总那片场辖的东堂主。你跟许星野，怎么认识的？似乎还很熟的样子。” “我们在大学认识的。他帮我……” “我在跟他说话。” 许星野闭了嘴，一双眼睛斜着望向周时予。 “他能打，我缺人，招过兼职。” 三个短句，十个字，前因后果起承转合全都交代清楚了。 听着不但敷衍，还很荒唐。没听说过*社会还招兼职啊喂！ 而且，许星野很能打吗？ 沈聿视线转回来，望向许星野。对方细碎的刘海盖在额头上，眉眼精致柔弱。 呃，看着还没他能打。 不过该说不该，力气确实很大。 虽然有些没想通，但周时予这话还是让沈聿想起那晚许星野身上的伤来。除夕夜那晚到最后，沈聿也没能从许星野口中听到他身上伤的来历。那会被打岔打了过去，再想起来时，就已过了时机。 许星野不愿意说，他也没有打破砂锅追到底的习惯，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但现在，没准从周时予这儿能透露些什么。 沈聿望着周时予，在这个话题上没转开，“周堂主那儿还招大学生兼职啊？” “对啊，我们那儿可没有学历要求，沈总要是感兴趣，也欢迎你来。”周时予应对自如。 “一个兼职生，还能劳烦周堂主过来拜年？” “当然不止兼职生，我还当了回中介。这套房，就是他从我手里租的。啧，租金还不低，也不知道这小孩哪儿来的钱。现在看来，不会是从沈总那儿偷的吧。” 沈聿：“……” 许星野：“……” 第110章 哥夺我刀想杀谁? 沈聿算是看出来了，周时予到底是道上的，扯瞎话的能力一流。 想从他这里套话，成功率低得离谱。 所以沈聿闭上了嘴。 气氛沉默下来，周时予便自告奋勇去拾掇他带来的那两塑料袋吃的。许星野帮忙将部分生鲜放进了冰箱，一部分拎出来做晚餐。 许星野拿东西的时候，和沈聿相连的那条锁链就动来动去，沈聿被晃得有些烦躁，拿手扯了一下，差点将许星野给拉得踉跄。 周时予也注意到这点， 挑眉，“我说小许啊……” 这语气称呼还真像他刚塑造的老板与兼职大学生的人设，听得许星野眉头皱了一下。 但周时予装没看见，继续道，“你人都在家了，还整这破链子干什么？再说，我还在呢。要不今天先别这么情趣了，我走了你俩再继续？” 他这话明面上听着是在说被他俩整的这出给齁到，实际上是在说，有他和许星野同时在，根本不用担心沈聿会逃走。 作为01这个编号的代表，周时予有足够的信心能在猎物潜逃十秒内将其抓获。然后扼杀。 至于许星野的具体实力，他还从未试过。 但不可能比他低。 毕竟许星野是临基生物这几十年来，首位【幸运儿】。 周时予这话后，许星野像是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然后手往自己腰部摸了一把，再抬起来时，指尖就捏着一根钥匙，“咔”一声开了锁。 沈聿揉着手腕，目光朝着许星野的腰盯过去。 许星野居然就这么将钥匙藏在自己身上，是真不怕他去偷啊！ 不过也对，他躲许星野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有事没事，手就往人家衣服里面钻，去偷钥匙呢。 但他现在知道了。 因为他瞧见，许星野开完锁，手又重新在腰间蹭了一下。 应该是又放回了钥匙。 如果他拿到钥匙，再反手把许星野给锁起来，那…… 设想还没想完，沈聿就瞧见许星野拿着菜往厨房案台那边走，周时予忙争着要当助手，跟许星野一起往开放式厨房那边凑。 沈聿抿了下唇，觉得这个周时予有问题。 这周时予肯定是有什么话要对许星野说，但又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才让许星野解了他的锁链。而许星野怕他跑了，肯定不会离他太远，所以周时予此刻才会跟着去了厨房。 反观他，想知道的事儿没人告诉，想出去又不可能，也不清楚现在外公和爸爸收到他失踪的消息后，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还有他的公司和生物研发项目…… 烦，没有一件顺心的。 而现在，把他害成这样的两个罪魁祸首，居然还打算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通消息。 想得美！！ 沈聿思及此，几个跨步走到厨房，插在两人中间。周时予愣了一下，沈聿已经越过他，打算去夺许星野手里的长形水果刀。 许星野眼疾手快，那刀在他手里转了一圈，跟玩杂技似的，原本被握着的刀柄倏而掉头，滑进了袖子里。许星野的手便这样空闲出来，攥住了沈聿伸过来的手腕。 “哥夺我的刀干什么？想杀谁？” 许星野问这话的时候，脸色阴沉着，双眼死死地盯着沈聿的眼。 不仅如此，许星野攥住他手腕的力道强悍，拇指与无名指间卡住他的凸出的腕骨，似乎只要他肯用力，便能在下一秒捏碎他的骨头。 沈聿从没见过这副模样的许星野。 即便那日表白时被他当众羞辱，踢开，许星野也没这么阴鸷过。 仿佛他问话中指代的那个“谁”，已经被他代入了自己一般。 沈聿有些被吓到，被许星野攥住的手腕在他指间轻轻晃了晃，“我，我只是想帮你切蒜来着。那刀在你手里，我寻思着跟你换个手。” 许星野的表情这才松下来，放开了沈聿的手腕。 他就这样站着，视线在沈聿和砧板上的蒜上晃了晃，突然抬手捂住了脸，无声地笑了两声。 寂静着，没有声音，可胸腔抽动着，看起来不像是笑的笑。 明明许星野什么也没说，可沈聿却像是感觉到了他此刻的潜藏着的情绪。 那是一种压抑的，沉入深谷的暗。 许星野困囿于这种暗，有些行为反应很大，而等过后意识到时，又会自责，不知该如何收场。 沈聿望着许星野，没逃离，也没贴近。 他只是伸手，拉住了许星野藏刀的那只手，小心将刀从他袖子里退了出来，握在手里。 然后，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开始切蒜，“你刚才如果不躲，现在这蒜都切完了。” “所以说沈总干嘛要抢刀啊，怪吓人的。”一直没说话的周时予这会儿开始接腔了。 “你也觉得刚才的行为有问题？” “啊，不知道，毕竟也没人跟我抢过。”周时予说到这里，转了话题打哈哈，“话说沈总突然凑过来切蒜，不会是看到我来，想在我面前秀一手厨艺吧。” “被你发现了。”沈聿这次学乖了，没舞刀了，用反手指了指餐桌，对着周时予发话，“你去那等着，好了叫你。下次一身白就别进厨房了，看着也不像个干事儿的。” 说完周时予又来说许星野，“愣着干嘛，客人来了好好招待啊，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还有，星野啊……” 沈聿的话到这儿顿住，刀在砧板上轻敲了两下，“刀只是用来切菜的。以后少跟混混玩儿，不然一看到刀就想到打打杀杀的，多晦气。” “啧，”周时予在餐桌那儿翘着二郎腿，“谢谢，有被沈总内涵到。” 从沈聿在他手里拿过刀开始，许星野的视线就一直放在沈聿脸上没移开过。此番听到沈聿的话，句句不提及他刚才的过激反应，但句句又都在为他的反应开脱。 生平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刀只是用来切菜的。 在沈聿的世界里，别说拿刀杀人了，沈聿怕是连拿刀杀鱼都没亲手杀过，毕竟在公寓的饭，都是他做的。 沈聿明明就是这样一个美好的人。可刚才，他阴暗的身体反应先于大脑，居然做出了质问沈聿的举动来。 沈聿越是表现出不在意，越是宽慰他，他就越是懊悔得要死。 第111章 关着我好玩吗? 因为沈聿故意的阻挠，周时予没找到跟许星野单独说话的机会。只在临走的时候，打开了车后备箱，将没拿出来的两箱水果给许星野展示了一下。 “他俩托我送的，但我觉得不够格。所以你看看就行了。” 周时予没说是谁，但许星野懂。 前几天周时予还在问他07的去向，看样子现在，07又跟他汇合了。 从实验室出来后，07和18跟着周时予一起过过一段颠沛流离，东躲西藏的日子。后来，追捕动作因为许星野自愿成为【幸运儿】试药后停止。周时予才得以在周家上位，几人生活才渐好。 虽说因为习惯原因，几人相处时还是会以各自代号相称，但本质上，07和18以周时予为中心，听他差遣。 所以周时予上面说的“不够格”，不是指水果，而是指这两人。 许星野瞧了那两箱水果，不感兴趣。 周时予手压着车门，正要关下来的时候，许星野想到什么，突然伸手拦住，将两箱水果中的其中一箱搬到手里。 “这箱留下。” “嗯？”周时予不解。 “这是聿哥爱吃的。” “……” 周时予抬手捏了捏眉骨，腕上的菩提晃动了一下，“你完了你没救了许星野。” “少管我，管好你自己就行。”许星野抱着水果，献宝似的朝着沈聿摇了摇，但出口的话却是对着周时予说的，“如果他们还敢再吓到我的人，我能让人出来，也能送人进去。” 周时予知道许星野是在提18之前在厕所拿刀抵沈聿的事儿，笑了笑，“这都什么时候的陈年老黄历了，你还记着呢？” “嗯，因为我记性很好。” “放心吧，他们现在很乖。” —— 周时予一走，许星野就又将锁链给沈聿套上了。 许星野收拾碗筷的时候，沈聿就坐在他边上看书。 这里的书里有很多关于医学和药物的，有几本还是国外的原版。书并不新，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但每本都没有被折角做过标记。 沈聿随手拿着一本翻了翻，视线向着许星野望过去时，注意到了被他放在厨房案台上的那箱水果。 是葡萄，还是他最喜欢吃的那个品种。 沈聿有些心动，走过去，将外盒拆开。正要伸手碾一颗下来的时候，目光瞧见垫在葡萄底下的纸上，孔隙有些奇怪。 水果店里，为了保鲜，确实会用有孔隙的纸张包裹垫着。可眼前的这个孔隙，有几段，像是被人扎上去的盲文。 倒不是沈聿敏感，主要是之前大学跟晏清河去乡下义诊的时候，义诊诊所旁边就有一所盲人学校。因为好奇，晏清河和他闲暇的时候，跟着那里的老师学过几句盲文。 只是简单的字句，晏清河特意选了急救时会用到的词汇让老师教。 沈聿将葡萄移开，让里面的话显露出来。 只有两个词，翻译过来是【爷爷】和【危险】。 连在一起，很容易让沈聿想到外公。 虽然不知道晏清河是怎么跟许星野的朋友扯上关系的，但能想出用这种方式来给他传递消息，晏清河肯定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沈聿之前还在想，虽说周时予混道上的，许星野这房子也不知道挂的谁的名儿，查起来有些困难，但也不至于这么几天了，没一个人找到他。 原来是因为外公出事了。 老头年纪大了，猛然得知他失踪，肯定着急坏了。 晏清河这个消息里，【危险】到底指代什么？ 外公生病了吗？因为他着急得生病了？ 病得严重吗？难不成是住进医院了？ 沈聿脑子里立刻开始了各种猜想，越想心越慌。 许星野将碗筷放进消毒柜里，一转身，就瞧见沈聿脸色不对。正朝着人走过来时，沈聿就连箱子带葡萄，一起抓起来丢进了洗碗池里。 那写了盲文的纸跟卫生纸一样，遇水就化了，什么痕迹都瞧不见。 “哥不喜欢？”许星野诧异问。 沈聿没回话，反而望向许星野，“我外公和我爸，他们怎么样了？” “都挺好的。” 说谎！ 到现在许星野还在骗他，想将他稳在这里！ 沈聿后槽牙咬紧了些，下颌处轮廓收拢。 许星野心里还想着之前沈聿跟他抢刀的事儿，踌躇着要不要开口跟沈聿撒个娇道个歉，将刚才那事儿扯个让人心疼的理由解释一下。也想问问，自己攥着他的时候，可有不知轻重的捏疼他。 可许星野唇张合了一下，还什么话都没说呢，沈聿却突然朝着他靠近，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凶狠地盯着他。 “好玩吗？关着我好玩吗？啊？” 被大力拽着领子，衣裳猛地扯住了后颈，很快就磨红了一片。可许星野没管，他望着沈聿，喊了声，“哥~”不明白沈聿为什么突然就情绪激动了。 “别叫我哥，谁是你哥！你要是真把我当哥，现在就放我走！” “现在不行，得过两天。” 沈聿的favorite的症状没再发作，但许星野不确定是不是完全压制住了。 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 如果有必要，也可以就这样观察一辈子。 许星野将手覆在沈聿揪着他衣领的手背上，企图安抚住他的情绪，“哥，相信我，我是为你好。” 许星野不说后面这句话还好，一说完沈聿火气就上来了。 “为我好？究竟他妈的是为谁好啊？你关着我，不就是为了方便你*？！方便有人整天陪你装温情，过家家吗？！” 对方囚禁他上了他还跟他装无辜说为了他好，沈聿火气上来，膝盖往上一顶，朝许星野肚子上狠来了这么一下，直顶得人哼了一声，捂着肚子躬下身。 这一下他没留手，许星野短时间内应该是站不起来了。 沈聿瞧准时机，手朝着许星野腰间探，找被许星野放起来的锁链钥匙。 他现在没被关地下室，只要解开手上的链子，趁着许星野爬不起来的时候，跑出去，就能离开。 第112章 我教哥怎么找钥匙 晏清河传过来的消息说外公危险了，这个危险万一再想得深一些，会不会就是病危呢？ 毕竟如果只是普通的病症，晏清河没必要废这种心思送消息。 想到这里，沈聿目光又坚定了一些，撩开许星野的衣裳，手往他腰间摸。 手指在许星野裤腰带上摩挲了好几下，也没摸到钥匙的影子。沈聿有些急了，索性将人推到地上，把衣服撩起来仔细找。 许星野没栓皮带，穿着松紧的长裤，沈聿手稍微一扯，裤子就被他扒拉下来一截，露出里面穿着的短裤来。 可里里外外都没有钥匙。 长裤短裤都没有。 他明明看到许星野每次开锁关锁都是从腰间摸出来的钥匙。 奇了怪了。 沈聿没找到想要的东西，视线从许星野腰间挪开，转而在厨房扫视了一眼。但目光在刀上停了半秒就挪开。 他是想出去没错，但没有砍人手的想法。 他又不是周时予这种*社会。 要不，把人打晕后再扛着一起出去？ 想到这里，沈聿眼睛一亮，就要去台子上挑趁手的东西实施计划。可身子刚一转，原本被推到地上，任由他上下其手的人突然腰身一挺，站了起来。 而后，单手扣住了他的后颈，将他按在了厨房的台子上。许星野没用什么手劲，却还是单手就让沈聿没办法支起身子来。 “摸了这么久，摸爽了就要跑？” 许星野的声音带着哑，但这哑夹着情欲，完全没有一丁点儿是被狠狠击中腹部后，疼痛导致的。 “哥连找钥匙都这么没有耐心，活该被关起来呢。” 许星野趴匐下来，脸朝着沈聿贴近，于是说话的温热气息便洒在沈聿颈边。沈聿缩了一下，许星野的手就从他衣裳里摸了进来，“不如，我教哥怎么找钥匙？” 沈聿抓着他的手，“你干嘛呢？” “不脱光怎么找？需要我告诉哥，钥匙能藏在身体的哪些地方吗？” 许星野躲开沈聿的手，指尖在沈聿后背摸住了某块骨头，沈聿瞬间就感觉背脊一阵酥麻，没忍住哼了一声。 “除了这儿，还可能藏这儿，或者，这儿——” 许星野的手变着法儿的在他身上点火，沈聿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了之前自己到底要干什么。 身上那股子酥麻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动作的撩拨开始传遍四肢百骸，可许星野却只是一直逗弄着，迟迟没有进一步的意思。 沈聿有些受不了，贴着的台面都被他的体温给捂热了。心像是被一种急切的感觉把控着，想予求更多，可嘴却硬得很，没有半分服软的意思，“要**，不*滚，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呵呵呵……”身后传来许星野得逞的笑，笑声悦耳爽朗。 他的舌头碰了碰沈聿的耳珠，手扶住了沈聿的腰，“所以哥现在是在向我求欢？” “滚你妈的！呃——” 沈聿的口头禅刚说完，尾音就转化成一阵不可名状的哼唧。 …… 等沈聿再醒，已是第二天。 人已经不在厨房了。 也不在浴室。 更不在地下室。 在独栋别墅楼上的房间，正常的卧室里。 这些天，自从许星野将沈聿的跟他的手绑到一起后，沈聿就没再住地下室了。 因为沈聿说那地下室看不见光，他不喜欢，许星野就将楼上的房间整理了出来。 沈聿睁开眼，就瞧见许星野躺在自己身边。 头发松散着，眉眼间带着餍足，像只吃饱了的小兽。 沈聿动了下身子，腰间传来的酸疼让他蹙紧眉，手往下，扶住了腰。 真有这么爽吗？让这小子能跟个永动机似的，拿他使劲儿嚯嚯。 妈的，他也不知道啊，毕竟又不能自己试试自己。 沈聿想到这儿，望着许星野的脸，真想一脚将人踹下去。 他至今还没想明白，怎么好好的逃跑计划就变成了这样的。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之前是因为药物作用，也就不说了。可这次，他明明是清醒的。 呃，至少前大半程是清醒的。 怎么就…… 沈聿越想越烦，索性不去看许星野，将视线转到一边。 就是这么一转，让他看到了好东西。 锁链。 锁链没绑在他俩手上，而是解开放在了靠近许星野那边的床头柜上。 昨后半程洗完澡前，链子阻碍了两人脱衣裳，所以许星野给解开了，再抱着他进的浴室。等再出来，他困得睡着了，后面的事情不记得了。 没想到，许星野居然也没记得戴回去。 沈聿望着睡梦中的人，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就腰也不酸了，腿也不软了，嗖地朝许星野那边跨过去，坐他身上一把薅起了链子。 许星野被惊醒，睁眼就瞧见沈聿坐在他腰上，眸色沉沉地瞧着他。 “哥？”许星野疑惑地喊了一声，下一秒，就听得“咔哒”一声，什么东西扣到了他手上。 许星野抬了抬胳膊，发现锁链的一头连着床，一头则连着他的手腕。 这场面有些眼熟，之前对象是沈聿，而现在，换成了他。 而且这次的锁链比之前他绑沈聿时的，可短了不少。至少，缠着这玩意儿，他进不了浴室。 许星野的视线在链子上徘徊了一圈就挪开，没多大触动。反而是瞧着绑完自己就下床去穿衣裳的沈聿，眸光闪了闪。 沈聿倒是一点儿也没当他是外人，赤脚站在地上就开始到衣柜里找衣裳往身上套。 从许星野的视线望过去，能够看到沈聿整个光洁的后背，那挺翘之上，是盈盈一握的腰身。腰窝处染着红印，至下的一双长腿又白又直。 “天还没亮，哥穿衣服要去哪儿？”许星野明知故问。 “回家。”沈聿也没瞒着。 柜子里的衬衣全都是他的尺码，沈聿随便找一件穿在身上，将领口翻正后，又去缠领带，“外公病了，我得回去看看。” 许星野眸子压下来，“谁跟你造的谣？” 沈聿没理会他，穿好衣服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脸，“反正你现在没法动，乖一点，我兴许还会在你饿死前回来救救你。” 这话一落，许星野拨弄手环的手指就停了下来。 他仰着头，眸子在灯光的映衬下，像是有星星在闪。 “真的，哥还会回来？” —— 还有一章，怕你们馋，先发 第二个小黑屋倒计时可以开始数了 第113章 可爱美丽无敌喜欢老婆大人 沈聿没回话，抓着外套打开了房门。 但在关门的时候，想到什么，又走回来，将床头许星野的手机薅在手里。 许星野莞尔，“哥连手机都不给我留一个，你要是一去不回，我可真会饿死的。” 沈聿没有正面回答自己回不回，只是望向许星野，沉吟了一下，道，“大人的世界很复杂，不是像你这样，找个屋子关一关，事情就会自己解决的。” “嗯，我知道。所以哥今天会回来吗？” 许星野的重点一直放在他的会不会回来这个问题上，问完不待沈聿回应，就又自顾自道，“我要吃五龙路咱们常去的那家芝士披萨，哥回来的时候帮我带。” “……”沈聿觉得跟人说不通，索性闭了嘴，出了门。 等人一走，许星野就拿出钥匙，解开了手环。 紧接着打开电脑，追踪自己手机的位置。然后起床，穿衣裳，开车，一气呵成。 他没急着抓沈聿回来，只是悄悄地跟着他。 从关着沈聿的一开始，许星野就知道，锁链捆不住人，感情才能。 他不奢求沈聿能像他喜欢沈聿一样喜欢自己，但他仍奢求沈聿的爱。 哪怕只有一点儿。 他不会放沈聿走，但锁链需要收放。只要沈聿在他的视线中，保证沈聿平安的同时，他愿意给他和沈聿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他在赌，他赌沈聿会回来。 沈聿终究会回来，不是自己回来，就是被他绑回来。结果一样，他不过是赌一个过程。 沈聿自然不知道许星野此刻已经解开了锁链。 他一心都在晏清河传递的那条消息上。 所以沈聿一离开别墅，就拿许星野的手机给外公拨了电话。 但显示无人接听。 沈聿看了一眼手机，此刻凌晨4点。 他摸不准此刻外公不接电话是因为病重，还是因为睡觉手机自动静音，没听见的缘故。 倒是可以给他爸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但沈聿跟他不亲近，所以不记得沈岸的号码。 他没在原地干等下去，拦了辆车往平谷赶的同时，登录了自己微信。 在抵掉许星野的微信号登自己微信的时候，沈聿瞧见许星野聊天页面有个置顶联系人，设了备注。 主要，如果是一般的备注，沈聿肯定就会忽略掉了，毕竟他急着联系外公和沈岸。 问题是这备注实在是太明显，还很长的一串： 【可爱美丽无敌喜欢老婆大人】 想不注意到都难。 那头像熟悉得很，沈聿鬼使神差点进去。 果然是他。 你妹啊，你才是老婆，你全家都是老婆！！！ 他堂堂一大老爷们，备注什么老婆，真晦气！ 等他登了自己号，回头就把许星野给删了。 呃，好像不对，沈聿想起来，之前他翻到许星野被拉黑的对话框，看着试婚纱的白幼薇，却想到许星野后，为了不让自己多想，他早就将许星野给删了，所以现在还哪儿有删的？ 沈聿把消息框往上滑了滑。 与自己手机里，两人消息在空中花园那日停止的状态不同，许星野这边显然还多了很多内容。 光是那日半夜的电话，就有四五个。 但无一例外，后面全都是红色的感叹号。 沈聿突然有些不舍得顶掉许星野的微信来登录自己的了，他想留着，慢慢看看，许星野在明知道他接收不到消息的情况下，还絮絮叨叨地给他发了些什么。 而不是现在因为没时间，囫囵着一目十行。 沈聿让司机将车停在24小时营业厅，又重新买了部新的手机，将之前的手机号挂失了回来。 弄好后，沈聿打开了自己的微信。正翻到沈岸的对话框，打算拨过去时，手机就响了。 号码有些记不全，但沈聿很熟悉，是晏清河的电话。 沈聿接起来，“你这么早就醒了？” “什么醒了，我根本没睡。”晏清河的声音带着疲惫，“你都不见了，我怎么还睡得着？芙蓉啊，你还好吧没事吧，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现在在回平谷的路上。清河，那葡萄箱子里刻了盲文的纸，是你找人放的吧。” “是。你不见了，我都快急死了，所有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一遍，总算有些成效。” “那我外公……” “温伯伯没事。只是年纪大了，这两天血压有些不稳。” “那就好。”沈聿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安定下来。 看来许星野说的是实话，他爸和外公都还好。 “你在哪儿？真的不需要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打车更快。” “可是芙蓉，我想见你。”对面晏清河的声音带着缱绻，说到这里，补充了一句，“毕竟我们可是好朋友，我想确认你是否安好。” 沈聿沉默了一下。即便隔着电话，他也还是感受到了晏清河这欲盖弥彰的喷薄情愫。他觉得很有压力。 他确实不想失去晏清河这个好友，但又不可能会跟他发展成他想要的那种关系。 如今晏清河打着朋友的名义要探望他，沈聿没法拒绝。 所以沈聿沉默了半晌，还是道，“你直接去温家吧。我到了跟你说。” —— 等沈聿的车到温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早上7点多了。 沈聿一进门，就瞧见晏清河已经在了，正在跟他外公下围棋。 两人坐在客厅里，晏清河指尖捻着黑子，一子落下去，杀了温执一大片白子，惹得老头直嚷嚷。 晏清河笑着，一身素色的毛衣衬得人温润如玉。此番眸子微扬，瞧见了沈聿，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棋也不下了。 第114章 别在外头养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沈聿在门口换了鞋进来，“外——” “公”字还没喊出来，就被温执一把薅过去，搂住。 那力道大得沈聿差点摔个跟头。晏清河在旁边提醒，“温伯伯，您别太激动，当心血压。” 温执这才松了手。可能是刚才的动作牵动了身体，他捂着唇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晏清河忙上前，又是拿听诊器又是拿降压药的折腾了一阵后，跟沈聿将人送回房间躺着了。 “我没事，我还要跟我孙子说话呢。” 沈岸来的时候，温执正想从床上爬起来，却被外婆一把按住，“要说话就躺着说，小聿又不会跑。” “那可说不准。小聿啊，这究竟怎么回事儿，这几天你过得还好吧？有没有被欺负？” 见温执问了自己想问的话，沈岸张开的嘴又合上，静静站在旁边盯着沈聿看，等他的下文。 沈聿不想将许星野牵扯进来。 按照外公的脾气和手段，若是知道他被个小孩打晕抢婚关起来还做了，那外公肯定会将许星野送进去，并且有本事让人一辈子都出不来。 许星野虽然混蛋，但罪不至此。 所以沈聿摇了摇头，“没发生什么事儿。是我自己结婚压力大，跑朋友家躲了几天。现在想通了，所以回来收拾下烂摊子。” 沈聿这话一听就是借口。沈岸和温执对望了一眼，彼此都没挑破。 外婆没这两人想得那么多，听见沈聿提起结婚这事儿，她顺着问，“那白家那丫头……” “我会找机会跟她解释的。” “嗯。”温执没对沈聿的做法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点了点头，“你一向是有主见的。就按你想的做吧。” 又聊会儿，几人便出了房间，留晏清河在屋里给温执检查。 沈岸跟着沈聿下了楼，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你的身体，真没问题？有没有哪里疼或者哪里不舒服？” “为什么这么问？”沈聿停下脚步。 “只是关心，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都失踪快半个月了！”沈岸说着，视线在沈聿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要不还是做个检查吧。我把吴医生也带来了，等会儿你跟他到车上去，我们把常规检查都做一遍……” “都说了我没事。”沈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聿给打断。 他不习惯沈岸这种莫名其妙的关心。 因为人的某种行为越急切，往往越是带有目的性。真不是沈聿多疑，他总觉得沈岸这举动很奇怪。 “我现在没空去做什么检查，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很清楚。如果你没有什么别的话说的话，我还忙着，就不奉陪了。” “这是什么？” 沈聿的话音刚落，沈岸就似乎瞧见了什么，指了指他的脖子，问。 “嗯？”沈聿还没反应过来，沈岸就动手扯开了他的领带，将他衣领给翻下来。 没了衣领的遮挡，沈岸刚才瞧见了一点儿的红痕就这样彻底暴露出来。 那痕迹在沈聿脖颈靠下的位置，不大，像是被蚊子叮咬留下来的，连着有好几块。 见那红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过敏症状，沈岸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没松多久，就因为沈聿拿手摸了摸脖子，然后脸上出现不自然的神色，而重新悬了起来。 他眯了下眼，“你这几天到底跟谁混在一起？沈聿，白家不是小户，可丢不起脸。你要偶尔玩玩倒是可以，但别在外头养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听沈岸这话，是觉得他闭口不言这几天，是在外头养了个女人，腻在温柔乡里了？ 呵。 沈岸不提这话还好，此番一提及，沈聿就激动了，厌恶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别把人都想得跟你一样龌龊。当年要不是你在外面乱搞，我和我妈也不会出车祸。” “你在胡说什么？除夕那夜，你妈和你都误会了。我跟星野的妈妈的确年轻时就认识，可我俩也仅仅只是认识而已。你瞧瞧我这么些年，除了你妈，还有过谁？” 沈聿并不想听他解释。他伸手将衣领拨平，又去调领带时，晏清河就从外公房里出来了。 晏清河一眼就瞧出他与沈岸对峙的模样，眉眼微微晃了一下，再下楼时，面上就染了笑，“温伯伯血压已经正常了。沈聿，哦，不对，沈哥哥，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倒杯水？我口渴了。”说着，就把沈聿往客厅的方向带，离开了沈岸的视线。 “你乱叫什么呢？恶心死了。”沈聿一边吐槽着，一边放下手中的领带去给晏清河倒水。 可手刚抓到茶壶，胸前就伸过来一只手。 沈聿往下瞥了一眼，晏清河的双手探上他的领带，帮他将歪了的领带夹细细拨正。 动作间，离得近了，自然就瞧见了沈聿颈上的痕迹。 他指尖的动作微微顿了顿，沈聿就已经向后退了两步，离开他的接触，将水递给了他。 晏清河知道沈聿这些天在许星野那里，但他找不到许星野的位置。 周时予和许星野的反侦查意识很强，即便他找到了能接触他们的人，可周时予出行并没有带上那人，车绕了几个圈，很轻易就将跟车的给甩了。 他找不到人，只能想办法让沈聿自己出来。 沈聿的外公本来就年纪大了，身体容易出事。随便说漏嘴些什么，他都控制不住情绪，导致血压升高。 所以说他病重，并不是谎话。 晏清河接过水，将情绪放平，“哪里是乱叫，咱俩虽然是同一年的，但月份上你比我大半个月。再加上两家又是世交，哥弟称呼不是正常得很。” 他话说到这里，喝了口水，又转了话锋，“不过我还是喜欢叫你芙蓉，因为这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称呼。” 提起称呼的事儿，沈聿便就着随口问了一句，“这芙蓉，是不是有什么含义？” 晏清河动作一滞，低垂的眉眼抬起来，“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有些奇怪。我的名字里，按照谐音来取外号，顶多也就能想到鱼，扯不上花。可这芙蓉两个字，一听就是花的名字。” “不是花。” “哦？” 意料之外的回答，沈聿有些好奇地盯着晏清河，正要接着问时，对方就已经率先出口。 “只是个拟代词，简言之，就是说你长得帅。” “啧，那我谢谢你啊。” —— 因为外公血压不稳，所以沈聿留在温家照看着，没往公司跑，只是给李简打了电话。 他失踪的消息都上了新闻，虽说现在处于春节期间，公司放了年假，所以影响倒是不大。但沈聿还是第一时间问了李简公司近况。 总算收到沈聿的消息，李简在电话里巴巴个没完。一半是关于公司的问题，一半是八卦他的婚礼。整得他结婚没结成，李简像是还挺高兴似的。 挂了李简的电话后，几个合作商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沈聿一上午就只顾着在温宅接电话了。 许星野的车停在从温家出来会必经的路口，瞧着平板上的红点一直在温家没出来，才掏出手机，滑到了一个号码。 …… （今天憋不出来了，我有罪，我明天更一万） 第115章 你是要死了还是得绝症治不好了? 原家。 原寂川刚进门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书房里有摔东西的声音，夹杂着原臣的低吼。但隔着一段距离，具体吼了什么，他听不清。 原寂川勾了勾手，一旁年轻的佣人就走过来，“二少爷。” “里头怎么回事？” “老爷子刚接了个电话后把大少爷叫进去了，然后两人就吵了起来。” 哟呵，原修和不是挺能装的吗，在原臣面前一直乖得跟什么一样，让他找女人就当真去找个花瓶带身边，怎么今个两人能呛起来？ 原寂川正思索着，书房门被打开，原修和随着原臣一起从里头走了出来。 见到原臣，原寂川原本散漫站着的身子瞬间站得笔直，叫了声，“爸。” 原臣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走了。 反倒是原修和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你不是对沈家那位感兴趣吗？他现在婚没结成又被拐，好不容易回来了，正是献殷勤的好时候。你不去？” “你上辈子是唱戏的吧，白脸唱完唱红脸？”原寂川也没惯着他，张嘴就怼，“别以为我不知道，沈聿跟白家的那桩婚事，是你做的媒。自己得不到秦介，就让别人也打光棍是吧！” 被戳到痛处，原修和抿了下唇，“所以，不去？” 原寂川还未回话，原修和的下一句就又接踵而来，“那就收拾收拾，随我一起出去迎客吧。父亲办了宴会，晚些还会有记者和媒体来。” “居然叫了记者？什么宴会？关于什么的？”原寂川的声音沉下来，变得严肃正经。 “家宴。” 原寂川闻言挑了挑眉。 —— 等手机消停下来的时候，沈聿单手撑住了鼻梁，背脊靠在沙发上，闭着眼假寐休息。 昨晚就没睡好，今早上4点不到又爬起来打车到平谷，来了之后就一直在接电话和处理事务，没一刻消停，沈聿是真的有点累了。 尤其是一想到还要跟白家说明婚礼的事情，沈聿不仅身体累，连带着心也累。 许星野还是太年轻了，做事只管先达到目的再说，不考虑后果。 他做的事儿，单拎出来，哪一项不犯法？ 许星野难道就从没想过，如果他真去报案，那小子起码得蹲三年吗？ 真是一腔孤勇。 喜欢这玩意儿，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变钱？可笑。 闭着眼，有些迷糊的时候，沈聿感觉到身上有人给他盖了条毛毯。他被惊动，抬眼看了一眼是晏清河后，就又重新闭上了眼。 跟在大学的时候一样，晏清河在他身边能保持绝对的安静，他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看着他就能看很久，还一边看一边垂眼沉思着，害得他当时以为晏清河是什么农村出来的内向自闭男孩。 后来，相处久了之后，晏清河话就多了起来，身上原本那股自闭的感觉被他发散的痞气盖住，变成如今这种熟悉的，时而温柔，时而又邪痞的模样。 沈聿摸不准晏清河发生变化的契机，但又隐约记得，好像就那次乡村义诊，发生那事儿后，他变的。 困意袭来，沈聿掏出手机给自己定了个闹钟后，彻底睡着。 等再醒，是感觉到是胳膊上有些不对劲的时候。 有在别墅里被按住注射药剂的经历，沈聿惊醒过来，猛地坐直身体。就瞧见沈岸已经趁他睡着的时候从他静脉抽了一管血，此番正在往器皿里放。 “你在干什么？”沈聿烦躁的瞧着针孔，问。 “检查你体内的血液指标。我得确定你没事才放心。” “我车祸的时候你都没这么关心我吧。”沈聿嗤笑一声，“沈教授从不做没意义的事儿。之前结婚的时候让我快点出国，好像知道我会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现在，又一直执着要给我做检查，所以，这次又知道些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因为我会解决好。”沈岸望着眼前的人，想伸手摸摸他，手都举起来了却又放下。 沈聿注意到他的动作，伸手拉住了沈岸的衣裳，“别把人当傻瓜好吗？有什么你就说啊，我都快30了，我什么事儿承受不了？” 他什么都承受得了，他什么没经历过？ 比起知道真相受到惊吓，他更不喜欢有人打着为他好的名义瞒着他。 沈岸叹了口气，“告诉你了也无用，结果改变不了。” “什么结果改变不了？”沈聿最烦沈岸这种神神叨叨的样子，“体检报告结果？所以，你是要死了还是得绝症治不好了？” 沈岸：“……” “哟，小聿醒了？醒了就来吃饭吧，碗筷已经备好了。”跟沈岸的对话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外婆就叫了吃饭，“女婿也留下一起吃吧。” “不了，我实验室还有工作要忙。” “这大过年的还有工作啊。”外婆嘟囔了一声，又过来招呼沈聿，“那小聿快来吃饭，没你在，晏家那小子害羞不肯上桌。” 沈聿只好起身揉了揉脑袋，将头发整理了一下，到了餐厅。 果然跟外婆说得一样，晏清河站在一边拘谨着，没有落座。直到看到他来，这才后他一步，坐在了他手边的位置。 晏清河在外面的时候明明不是这副老实样的，今日仗着有长辈在，尽装佯了。啧啧。 虽然外公家晚饭吃得早，但冬天天黑得快，一顿饭下时，天色已经大暗了。 沈聿要回五龙路，晏清河也要回家，便提议要顺路带他。 沈聿拒绝了他。 也拒绝了温家给他安排的车。 不为什么，纯粹是怕有人在路上问他这几天的情况。 他答不上来，也不想答。 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要梳理的心情也很多，沈聿想一个人静一静。 晏清河还想是再劝几句让沈聿改变心意，却被外公拉住了手腕，“晏家小子，请尊重小聿的选择。” 晏清河这才眼睁睁地看着沈聿叫了辆车后，温执记下了车牌，又派了队人跟车，保护沈聿的安全。 温执被沈聿的失踪给搞怕了，若是再来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这血压还能不能降下来。 第116章 沈聿还是有些喜欢他的 沈聿坐在车上的时候，突然想起许星野的手机还在他口袋里。 之前那些对话框里许星野的自言自语他还没看，于是沈聿将手机掏出来，打开了微信，找到置顶那个无敌长的名字，点进去。 只是，沈聿没着急翻，而是想了想，点击头像，把许星野给他标注的备注先给改了。改成了“沈聿”两个字。 刚改完，手里拿着的手机就响了。 有人打了许星野的电话。 是个没备注的号码，沈聿正犹豫是挂断还是接起来时，页面弹框就又跳出来两条短信。 【哥，是我。】 【星野。】 马上，刚才那串电话又响起来。 沈聿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近耳朵。 “哥回来了吗？我一整天没吃饭了，肚子好饿。”许星野的声音听起来恹恹的，还真挺像没吃饭浑身没劲的状态。说到这里，他下半句的声音更委屈，“链子太短了，我都去不了厕所。你再不回来我都要憋死了。” 沈聿听着好笑，声音冷冽着，“你不是力气很大吗？你把床连着一起扯过去上厕所不就行了。” “我哪有力气很大。那力气是用来抱你的，又不是用来拖床的。” “许星野！” “好嘛，我不提床了。”许星野秒将话题转回了最开始，“哥什么时候回来给我带披萨？” “不回，不带，不熟。”沈聿直接一波拒绝三连，“许星野，你觉得我好不容易出来了，还会蠢到巴巴送上门去，让你再关我一次吗？你最好现在就走，不然我明天就报警抓你！” 专车司机听见对话，从后视镜里看沈聿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沈聿也不想在车上跟许星野扯这个，成为别人饭后的谈资。见说完这话后，电话那头沉默下来，不再出声了。沈聿将手机放下来，打算按挂机键结束对话的时候，他又听到了许星野的声音。 “哥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关着你是为了你好的话吗？那不是托词。” 沈聿将手机重新接起来。 “哥不是总觉得自己醒来前的72小时里发生了什么，但却没有印象吗？的确发生了很多。你被人在婚礼酒店后台敲晕绑架，是我半路救下的你。关着你，是因为你被人注射了毒，这种毒，会让你浑身疼痛，陷入昏迷。而我给你注射的，是解毒剂。只是那解毒剂里有能刺激人体荷尔蒙和x激素的成分。” 许星野这一长段话说完，迎来的是沈聿长久的沉默。 沈聿没挂电话，但也没说话。 许星野也沉默着，等着沈聿的反应。 电话两端，就这样陷入一片死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星野才听到沈聿问，“什么毒？” 许星野咬了咬唇，望着前面不远处行驶着的车，“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有解毒剂？”沈聿嗤笑了一声，“呵，解毒剂，这种名字哈哈哈，把下药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许星野，你应该挺聪明的啊，为什么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却只想出来这么一个蹩脚的说辞来替你的行为辩解呢？” 许星野沉默下来。 他就知道沈聿不会信。 因为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假得很。 可这恰恰就是事实。 沈聿在心里已经给他定了性，判了刑，解不解释，结果都一样。 他早在一开始，就知道，解不解释，结果都一样。 所以，不如直接把人抓回去，关起来，永远别出来了。 说他是囚禁也好，犯法也好，变态也好。只要时间长了，沈聿知道怎么挣扎都逃不了，他就该老实了。 反正他那日去参加沈聿的婚礼，也不是为了吃他的喜酒的。 有没有这场绑架，沈聿都会被他藏起来。 许星野安静了大概半分钟，才终于出了声。但他没再提信与不信的话题，只是糯糯地道了一句。 “聿哥，我想吃披萨了。” 说完，在沈聿再次拒绝三连前，先挂了电话。 沈聿望着手里灭下去的手机，心里一时间竟不知道到底该作何滋味。 许星野跟着沈聿，看到人从五龙路下了车后，没有去他自己单独住的那套房子，而是徒步在街上晃悠着。 许星野熄了车灯，避开温执安排的人，隐在暗处望着沈聿。 他瞧见，沈聿买了好几样不同店铺的，也不怎么必需的东西，期间路过他说的那家披萨店好几次，但一次也没有进去。 许星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脑子里明明想的是现在就冲过去将他抓回来算了，可心里却还在期待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居然到了这一刻，还在期待着沈聿能主动回去，回到他们两人的小房子里去。 因为这样至少还证明，沈聿心里是有他的。 或许，再想得大胆一些，沈聿心里，还是有些喜欢他的。 沈聿在披萨店门口徘徊了好久，最后脚还是不听使唤，踏了进去，选了一款许星野喜欢的芝士酸奶披萨，打包拎在了手里。 许星野的手机上还有他来时定位的地址，沈聿看了一眼，那地方离五龙路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不算远。 沈聿有些担心许星野如果真解不开锁链，一整天不吃不喝不拉，会出问题。他本来不吃饭就有肚子疼的毛病，有时候疼起来还会流鼻血。 而且，许星野从没跟他撒过谎，之前问问题也是有问必答。万一，他电话里那荒唐的解释，也是真的呢？方才挂电话的时候，许星野明显是感觉自己不信他，又想抛弃他，所以失落了。 该怎么办？ 沈聿拎着披萨和刚才为了路过披萨店，又不显得刻意，所以随手在旁边店铺买的一袋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到路边，拦了辆的士。 许星野瞧见那车的离开的方向，是往自己那套别墅去的方向。 沈聿他，他要回来了？！！！ 许星野高兴地都要叫出声来，赶紧上了自己的车，跟着屏幕上移动的小红点追过去。 眼看着沈聿的的士已经到别墅的那条路上了，许星野放下心中的警惕，从另一个道儿进了屋。然后脱衣服、躺床上、锁自己，一气呵成。 然后就静静地看着手机上，沈聿的那个红点位置在靠近。 “嗡嗡嗡——” 手机振动的声音响起，是沈聿打过来的电话。 “大门密码是多少？”他问。 第117章 聊我们 “是哥回来了吗？”电话里传来许星野兴奋的声音，随着他的声音一起落下的，还有锁链的碰撞声，“哥走的时候应该没关大门吧，你自己进来就行。里屋的密码是你生日。” 沈聿伸手推了推院子外的大门。果然跟许星野说的一样，门没关。 他不记得自己走的时候有没有落锁了。 不过，也不重要。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沈聿推开了门，但没迈进去，反而站在原地，望着自己手上的披萨袋子，手指在贴着耳朵的手机边缘上下摩挲着。 “哥？” 电话里，许星野没听见响声， 疑惑地开口喊了一声。 “我在。”沈聿回了话。 “哥怎么还没进来？是外面没开灯，你有些看不清路吗？还是……” “星野。”许星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聿打断。但他没连名带姓的喊，而是还是像以往在公寓时那样，唤他的名儿。 许星野安静下来，立着耳朵认真听沈聿接下来的话。 “进去后，我想跟你好好聊聊。你能保证不骗我，不隐瞒，跟我好好聊聊吗？” 许星野抿了下唇，眸子里泛上暖意，语调温柔，“哥想聊哪方面？” “聊我们。” 聊我们。 我们。 这三个字，很简单，甚至连笔画也不复杂。可许星野听着，却觉得它涵盖着一切。 这个一切包括以前，现在，以及未来。 他突然觉得，沈聿真的很会说话。每次短短的四个字，或者三个字，都能惹得他心花怒放。他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冲出去，将沈聿揉进骨血里，捧在手掌里，藏在心尖儿里。 许星野想笑，可嘴角勾了勾，梨涡显现出来，却没敢发出声音惊吓到电话那头的人。 许星野拿着手机的手指都在发抖，他小心翼翼地在脑海里组织着措辞，想着该如何回应沈聿的这三个字才不会让对方觉得轻慢和唐突。 原来，被他窥见一丁点儿希望的感觉，是这般令人手足无措。 “好，那就聊聊我们。” 许星野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这声音不是平常撒娇夹起来的少年音，也不是阴鸷是刻意压低的嗓音。它就是一种悦耳的，属于许星野的，安静纯粹的声音。 沈聿被这声音蛊惑到，脚下的步子往前迈了一步。 他突然想见到许星野，瞧着他那张漂亮的脸上，漆黑的眸子里，始终都是他身影的模样。 沈聿心念一动，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院门。 可下一秒，身后一只手绕了过来，捂住了他的口鼻。 瞬间，那人手中蓝色帕子上染着的七氟烷的味道从鼻腔往身体里窜，沈聿短时间内就感觉大脑意识变得模糊，身体开始发软无力。 “啪——” 沈聿手放下来，指尖拎着的披萨袋子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耳边，那只拿着手机的手也越来越无力。 在手机掉到地上的时候，沈聿听到听筒里，许星野的声音传出来： “哥，你怎么还没进来？你再不进来，我都忍不住要挣开链子，出来找你了。” —— “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许星野疑惑地将手机拿下来几秒，切换出定位屏幕看过去，那个红点还在大门口的位置没动弹。 沈聿还在门口没走，但不再跟他说话了。 许星野觉得应该是自己刚才说错什么话了，沈聿才迟迟没进来。他赶忙撤回之前说的那句话，“哥我开玩笑的，这链子这么牢固，我怎么可能挣脱得开？” 可电话里，还是寂静无声。 电话并没有被挂断。许星野握着手机，甚至还能听到对面细微的环境风声。 这突然的转变让许星野刚才惊喜无措的心情，渐渐被一种得不到回应而产生的恐慌给取代。 但他不敢现在出去，也不敢在沈聿面前暴露他轻易就能挣开锁链的事实。 他好不容易才觉得自己稍微窥探到一点沈聿对他的心思，他不敢轻举妄动。 “哥，夜里天凉，你一直站在门口，会冻感冒。” “哥，我想去见你。” “哥，我能出去见你吗？” 许星野絮絮叨叨说着话，可长久的对话始终得不到回应。许星野脸上维持的笑意渐渐敛了下来，没再继续装下去。 “你一直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哦。因为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许星野就套了件单衣，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院子大门被推开了一半，冷风形成气流，从敞开的门那里涌进来，吹得许星野全身都是冷的。 不，好像不是被风吹的。 门口，被沈聿打包完好的披萨掉在地上，从盒子里掉出来，摔烂了一半；那部嵌入了定位的手机，还保持着通话的状态，亮着屏幕砸在地上；整个院子静悄悄的，除了他，再没有任何生人的气息。 许星野盯着那一地的狼藉，整个身体，连带着心，全都僵在原地。 沈聿，不见了！！！ 第118章 异变 许星野踉跄着出门在别墅外找了一圈，幻想着或许沈聿只是跟他开个玩笑，躲在哪儿等着他找。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明明一路上他都盯着沈聿，眼睁睁看着他的车到了地方，认为他安全了才进的屋。明明前一刻，沈聿还在跟他通电话，他还在等沈聿进来，等着跟他“聊我们”。 明明就几分钟的时间没将人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怎么就，怎么就，不见了？！ 许星野小跑着进屋调监控，监控画面里，沈聿从车上下来，在门口站定跟他通了电话。许星野看到，聊到最后，沈聿拎着东西，脚都已经迈进门了，却被人捂住嘴，拖了出去，瞬间淹没在黑夜里，淹没在监控器视角的盲区。 许星野敲击着键盘，好几个不同地方的监控器画面同时出现在显示屏上。绑沈聿的人裹得严实，看不出来是谁，但那车许星野认识，是周时予的。 周时予车很多，他上次来别墅的时候开的不是视频里这辆。可这辆，许星野也见过。 他记性很好，记忆不会出错。 许星野盯着车牌，双眼中红气翻涌上来，捏着电脑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 随着“咔”的一声，电脑从被他捏住的那里开始碎裂，屏幕瞬间花了一片，闪动了两下，黑下来。 电脑屏幕一暗，那打在许星野脸上的白光散去，整张脸便彻底暗下来。许星野没说话，但身上还是蔓延着浓重的乖戾气息，仿佛一只随时会暴走，冲上去撕咬人的猛兽。许星野套上大衣，拿了车钥匙往外走。 半小时后，周时予被一阵骚动给惊醒。 屋里隔音很好，但他浅眠，哪怕微小的动静也会让他瞬间惊醒。这是之前在集训营就养成的习惯。他从床上支起身子，还没按亮床头灯，就听见客厅“砰”的巨响，紧接着，保镖的奔跑和警告的声音透过客厅的墙壁传过来，此起彼伏。 周时予拢了拢睡袍，将腰间的带子系紧，一边揉着头发，一边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不耐烦地问，“怎么回……我靠！” 他的问话才刚吐出三个字，就在看到眼前景象的瞬间，换成了极少能从他嘴里冒出来的震惊。 周时予望着自己家被车撞开的落地窗，又望了望地上被揍倒一片的保镖，单手五指张开，无奈地撑住了脸。 “20你发什么疯，大半夜的开车来给我家撞个大窟窿？” 许星野一脚将冲上来的保镖给踢飞，然后直起身，左手配合着牙齿，将右手上缠着的染血绷带给解开，扔到了地上。 “那两人在哪儿？”许星野没解释自己的行为，只是活动了两下指骨的关节，盯着周时予，开门见山。 又有一波穿黑衣服的小弟和保镖从大门涌进来，周时予眼神斜过去，“是自己人，都滚出去，别来送死。” 那些人才又都退了出去，走时还不忘将地上躺着的兄弟给搀扶走。 “你来找我就为了打听07和18的动向？我可是听说，兔子出现在了温家，是你放的吧？啧，你这又是玩得哪一出啊，破釜沉舟？围魏救赵？还是……” “沈聿不见了。” 周时予的调笑还没说完，许星野就出声堵住了他的嘴。 周时予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敛了下来，他联系许星野刚才的行为后，思索了几秒，得出结论，“你觉得是他俩干的。” 肯定句。 许星野抿唇，“带走沈聿的车是你的。能动你车的人，只有他俩。所以，人在哪儿？” 周时予显然没料到沈聿不见这事儿还跟他的车扯上关系，微微眯了下眼。但也没废话，直接转身，“跟我来。” 许星野跟着周时予上了二楼，但楼上，07的房间空着。他旁边18的房间，也空着。 07的房间尚且还有被人住过的痕迹，可18的却是完全空旷一片，连基本的日用品都没有。 许星野压下眸子，瞥向周时予，等着他的下文。 “18一直被我关在地下室，这地儿他不住了。至于07，他毕竟年轻，正是贪玩的时候，晚上有时候会去泡吧，第二天才回来。现在不在，也是常有的事儿，我也没留意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所以是07干的？” “如果这事儿真是他们做的话，两人中一定只会是他。我有办法追踪到07。但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我也可以带你去看看18。” “不用了。” “不，我要带你去看。”周时予一反常态没听许星野的话，反而执意要带他去地下室，“18试药的反应出了变化，你该去看看。我怀疑，favorite的副作用跟我们一开始想的不一样。” 周时予说着，两人已经走到地下室，拉开了门。瞬间，地下室的灯骤亮。 突然的光亮让睡梦中的人皱了下眉，眼睛瞬间张开。在视线放远，看清了走到床边的人的脸后，他眼里的警惕这才松懈了两分。 周时予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头，下一秒，在18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掀开了被子。 许星野看见，被子下，18仅穿了一条短裤，露出来的上半身，身材健硕，那肌肉线条甚至比一般的运动员，更膨胀几分。不像是一个常年被关起来的人应该能有的体态。 至于他之前脸上扭曲的黑斑，似乎从脸上转移到了背部。从背脊骨那里蔓延开，将本身的皮肉缠绕糅合。于是白皙的皮肤狰狞开，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与之形成一片黑红色的，坚硬的肌肉。 这片肌肉在背脊上展开后，不随人体的活动而收缩，而是跟身体之外的东西一样扒拉着。 像是铠甲，又像是图腾。 “这是……”许星野错愕。 “这是一周内发生的异变。我上次去别墅的时候就想告诉你了。” 周时予的声音与18晃动手腕上锁链的声音同时响起，18龇牙咧嘴地望着周时予，刚想骂人，周时予的两根手指就伸进了他嘴里，一上一下将他的上下颚撑开。 骂不了人了，18一边握住周时予塞他嘴里的那只手的手腕，阻止他继续用力，一边身体想从床上爬起来，却又被周时予一脚给踩了回去。 “唔——” 18哼了一声，那张褪去黑斑的脸看着倔强又清丽，与他此刻膨胀起来的身体形成强烈的反差。 佛珠被18握住，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指尖一半被绕进去，随着挣扎的动作在他手腕的皮肤上摩挲着，于是菩提的暗与手指的白交相辉映着，跟串珠尾端的那朵莲花纠缠在一起。摇晃的同时，像是白玉叠了一层瑕。 周时予眸子眯了眯，纤长的睫毛盖下来，挡住了眼尾潋滟的光。 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将视线从18身上挪开，转向许星野，说出了自己的猜想，“20，我有种预感。沈教授和那人研制favorite的目的，与我们之前的设想有偏差。地下场不是最终目的地。” “你和我，可能最后都会变成怪物。” 第119章 是你吧，晏清河 怪物这个词，许星野不是第一次听了。 所以并没有太大触动。 他瞧着18的背脊，走过去，伸手在黑斑上戳了戳。 周时予就顺着道，“他背上这些黑斑，硬得连刀都刮不开。你觉得，如果这种肌肉继续蔓延，遍布全身的话，还有谁能是对手？” 18的表现与其说是试药的缘故，不如说是潜伏在体内的favorite发生作用的结果。 很显然，现在这种结果最明显的表现症状，就是让人短时间内身体发生变化，战斗能力变强。 只是不知道这种变化会持续多久，副作用又是什么。 周时予是担心，多年来暗中研究的解毒剂毫无作用，那么，同样被注射过favorite，现在暂无任何症状的他们，最后也会如此。 或许，还比这现象更严重。 许星野沉默了半晌，没否认周时予怪物的说法，反而问，“那你觉得，我们这些‘怪物’的最终归宿，会是哪儿？” 周时予将手从18嘴里抽出来，在他胸膛来回抹了一下，擦干净手后，眼眸才抬起来，与许星野对望了一眼。 这一眼里，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两人心知肚明，但彼此都没有说话。 —— 从周时予那里拿到07的地址后，许星野没多逗留，一边赶往07所在地的同时，一边在车上给07打电话。 跟之前数次的情况一样，07那边，还是无人接听。 许星野烦躁地拍打了一下方向盘，正要挂断电话的时候，那边的电话被人接了起来。 “喂。” 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这声音很熟悉，许星野瞳孔一凛，声音沉了下来，“怎么是你？” “你很意外？”男人嗤笑了一声，手指在桌面上敲打了两下，“今天为你设的宴你没来，倒是让那群记者白等。” “所以呢？你就绑了我的人？” “绑？”对方似乎对许星野用的这个词有些意外，他稍微咀嚼了一遍，眼神瞥向一旁被保镖架住的07。还没说话，许星野就迫不及待开口。“你在哪儿？我现在去找你。你要是敢碰他一根头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哈，”电话里的语气，惊讶中又带着不以为意。与许星野的急切不同，对方不急不缓，显得游刃有余，“我活到这个岁数，你还是第一个敢跟我说这话的人。我倒是很好奇，你的手段。” 男人报了一个地址，许星野的车便在路口瞬间掉头，疾驰而去。 —— 另一边。 沈聿醒来的时候，是白天。 屋内光线很亮，有阳光从窗户口透进来，照到他脸上。 他眼皮微动了一下，睁开眼，太阳光线便投射进他眼睛里。 瞳孔因为不适应强光而缩紧，下一秒，光亮前就挡住了一个人影，将射进他眼里的强光全部挡严实。 沈聿抬眼朝着人看过去。晏清河逆着光站着，手里还端着碗。在他看过来的时，晏清河颀长的身子俯下来，在他身旁坐下，将他扶了起来。 刚坐起来，沈聿就感觉到周围在晃动。虽然晃动的幅度不算大，但还是与在地面的感觉不一样。 沈聿环视了一下四周，望向晏清河，“我们这是在哪儿？” “船上。” 晏清河的回答与沈聿在心里的猜想一致。 晏清河说完这话，将手中端着的碗朝着沈聿递过去，“来，闻闻这个，你会好受些。” 碗一凑近，沈聿就闻到了浓郁的生姜、薄荷精和食醋的味道。闻这几种味道，的确是解晕车和晕船的有效法子。 但同样，也对解吸入七氟烷的残留有益。 沈聿记起自己被迷晕前的闻到的那股味道，没有去接晏清河手里的碗，而是盯着他的眼睛，直接问，“那晚用手帕迷晕我的人，是你吧，晏清河？” 被沈聿的直球打得有些措手不及，晏清河原本想好的措辞都被这一句带着肯定语气的问话给逼得咽回了肚子里。 他拿着碗，眼神闪避了一下，没有回话，但也没再让沈聿闻姜片。 晏清河起身将碗放下后，打开了房门，“先别管别的了，芙蓉啊，还记得吗？咱们在大学的时候就说过，要去三亚坐游艇。如今，虽然地带不是三亚，但游艇却是坐上了。何不先与我一起看看海上的风景呢？” 看风景？晚上跟了他一路，再拿医院的麻醉药品迷晕他。如此大动干戈，就为了带他来游艇上看风景？ 呵，如果晏清河的想法真的只是这么简单，那他又何须如此，只要跟他说一声，又不是没有一起出游的机会。 沈聿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等套上拖鞋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了。 他原本在许星野房间里换上的西装和衬衣，被换成了另一套更软更适合家居的棉质上衣和长裤。 沈聿心里一燥。如果衣裳是晏清河替他换的话，那晏清河肯定看见了他身上那些被许星野刚折腾出来的，还没消散的印记。 那种痕迹，随便一个人看见都知道是什么，更何况，晏清河原本就知道，在他逃出来之前，是跟许星野待在一起的。 那与他发生这事儿的人是谁，结果不言而喻。 私生活被窥探到，沈聿捏了捏身上的衣裳，不悦地皱眉看向晏清河，“我一没喝酒吐身上，二没打湿掉水里，你凭什么自作主张给我换衣裳？” 沈聿的语气很冲，眼眸半敛着，斯文的皮相下藏着厌烦，连带着看晏清河的眼神都与以往的和善不同。 他与许星野相处久了，习惯不满就表达出来，等着对方解释或者道歉。 如今对晏清河，也是如此。 可晏清河的举动明明很唐突，但他却并没有要道歉的意思，反而挑了下眉，顺着沈聿的话回，“喜欢就换了。” 这毫不掩饰的说法让沈聿眉头拧得更紧。眼前的晏清河似乎与平日的他有些不一样，沈聿瞧着人，张了张唇，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晏清河下一句传过来。 第120章 我为你打造的金笼子，喜欢吗? “你到了我的地方，自然就该按我的喜好打扮。你之前的那一身，我不喜欢。以后也不会让你穿了。” 晏清河这话的意思是，他沈聿喜欢穿什么，不喜欢穿什么，还得按他的喜好来了？ 呵，他算什么，真是搞笑！ 沈聿笑了一声，抛开了这句令人发笑的话外，沈聿还是敏锐地发现了重点。 “什么叫你的地方？”沈聿问。 说话间，海风从敞开的门里吹进来，沈聿穿得单薄，被吹得瑟缩了一下。晏清河马上就注意到，拿过挂衣架上的羊绒大衣给沈聿披上。 边披的同时，边开口，“你反问得对，是我说错了。这里，不是我的地方，是你和我，我们的。”话音到此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将前文又重复了一遍，“也只有我们。” 晏清河这话听着有些奇怪，尤其是“只有”这两个字。 如果晏清河带他来的地方，只是国内某个度假区的海域的话，游艇出海不会太久，而且周围时不时就会有其他游艇或者货船经过，谈不上“只有”二字。 他将这两个字特意强调，难不成，这地方是其他船只不会到的地方？比如说离大陆很远的海域，或者…… 公海？！ 沈聿想到这里，心猛地一沉，朝着甲板跑过去，站在围栏处往外望。 果然，入眼，四面都是一望无际的海，除了海平面，见不到任何一座山脉。 这里，显然已经离陆地很远了。 晏清河将被沈聿跑出去时掉落的大衣拾起来，走到沈聿身边，重新给他披上。沈聿想躲开，可刚动了动，肩膀就被晏清河按住，“先穿好，不然会感冒。虽说我带了药箱，但感冒起来，你还是会难受。” 晏清河的声音还是柔和的，可沈聿在此刻听来却感觉一阵刺挠。 他伸手将晏清河推开，两人隔了两步的距离。沈聿望着晏清河，脸上的表情严肃，“晏清河，你老实跟我说，你迷晕我，又把我带到船上来，真的只是带我来风景的吗？” 晏清河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打着哈哈：“如果我说是，你会怎样？如果我说不是，你又会怎样？” “如果是，那我风景已经看完了，现在立刻马上，送我回去。如果不是，”沈聿说到这里，顿了顿，下颌骨收紧，语气变得更低沉，“那就亮出你的底牌。以你和我多年前的交情，我想我有资格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 这话后，晏清河沉默了良久。 他没说话，只是望着这四周无边无际的海面，静静地听着海浪拍打波涛的声音。半晌，才终于呢喃着开口，但第一句，却是问句。 “芙蓉啊，还记得大学那年，我们下乡义诊的时候，我发烧那天，在宿舍里，跟你说过的话吗？” 沈聿虽然不解晏清河亮个底牌说个目的而已，怎么还要整这么长的前奏，但他还是顺着晏清河的话回忆了一下。依稀记得，自己那什么“芙蓉”的外号，就是从那时候被晏清河叫出来的。 那年义诊时，发生了一件没有对外说明过的大事：晏清河义诊的盲人学校的一个学生，死在了义诊室内的沙发上。 晏清河与那学生相处得不错，时不时会一起谈心。学生死的那晚，晏清河还跟他一起喝了酒，两人在沙发上困得睡着了。没想到后半夜，那学生就割腕自杀了。 割的双腕，血流了一沙发。晏清河就这样睡在这滩血液里，以至于直到被尖叫声吵醒，他从沙发上醒来都还缓不过神来。同行来义诊的学生都因为旁边的尸体而害怕，不敢上前。 直到沈聿第一个伸手，将晏清河从血糊中拉了出来。 当天，晏清河就发了高烧。沈聿陪他一起在宿舍打点滴的时候，晏清河就突然叫了他“沈芙蓉”。 听着是偏女气的名字，沈聿不喜欢，但因为晏清河的这段经历，沈聿也没阻止他这么叫唤。 “那时候我说，金笼子挺适合你的，因为你像芙蓉一样。所以就一直叫你沈芙蓉。其实，昨天，你在你外公家问我芙蓉的含义时，我说谎了。芙蓉不是夸你长得帅的意思。” 晏清河说到这里，望向沈聿的脸。 沈聿眼角的那颗泪痣在阳光下被镀了层金色，海上的薄雾将他的身子半笼罩在雾气里，如梦似幻，美若观音。 不，从沈聿朝他伸手的那刻开始，在晏清河眼中，他的美就已经不仅仅是皮相了。 “芙蓉不是花，是鸟的名字。那是金丝雀的别称。而这里，就是我为你打造的金笼子，独属于你我的金笼子。喜欢吗？” 芙蓉，金丝雀。 沈聿从没有将这两个词联想到一起过。 一开始没有联想到一起，是因为以为晏清河和他都是直男，直男不会对自己的室友产生别的情感；后来没有联想到一起，是因为晏清河本硕连读归国后，虽然他慢慢发现了晏清河对他的心思，但他从不觉得晏清河这种正义的医生，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来。 一时间，沈聿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才能缓解自己此刻心理受到的冲击。 只觉得无语。 有一种疯子都在他身边的无力感。 但他的无语，在晏清河那里，就变成了对他刚才那个问题的否定回答。 “不喜欢？也对，我也不喜欢。”晏清河伸手拍打了两下游艇的护栏，修长的指尖在栏杆弥漫着的水汽上来回摩挲了两下，“一开始我为你打造的地方比这儿好多了，那里面有我数年来为你收集的各种好东西。可惜，婚礼上我晚了一步。” “也正是这晚的一步让我意识到，事情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身边那孩子，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所以我只能变了策略，连场地都换了。” “这地方是公海，离大陆200海里以外。在离开时，我做了万全的准备，除了我，没人能找得到你。所以芙蓉，跟我在一起吧。” 第121章 你迟早会上瘾 晏清河冗长的话只换来了沈聿的一脚，沈聿甚至连“呸”都懒得跟他说。 这一脚直接踹向膝盖，沈聿用的力道很大，压根没考虑晏清河会不会瘸的问题。 可拖鞋的攻击力还是比不上皮鞋，这一脚踹过去，晏清河居然只是趔趄了一下，手扶住了栏杆，没疼得跪下去。 沈聿明显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他眯了一下眼，趁晏清河还没缓过来的时候，胳膊往前，用格斗的姿势压住了晏清河的脖子，将他按在栏杆上，小半个身子悬空在游艇外。 晏清河不用回头，都能听见身下被游艇螺旋桨卷动的浪花声离自己很近。 只要沈聿想，再进一步动作，就能将他推下去。 “芙蓉，你……” “你再叫这个名字，我是真的会将你扔下去。”晏清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聿不悦地打断。沈聿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名字的厌恶，连带着，看向晏清河的眼神都带着憎恶，“不知道真正意思的时候还能忍受，现在知道了，每听一次，我都想呕。” “金丝雀”这个名词，在沈聿眼中，是种极大的侮辱。 它不仅代表着对方对自己能力的否定，也是这么多年，自己眼瞎的象征。 他原以为，晏清河跟他一样，梦想是成为治病治人，锦旗满屋的医生。所以他对晏清河一直都有滤镜，有时候看着他，沈聿觉得就像是看着另一个角度下的自己。那个，无法再继续往前走的自己。 可今日，这个正义的“自己”却如此阴暗地跟他说，从大学时候开始，就对他有着变态的企图，每次叫着他外号的时候，都在想怎么将他关进笼子里去，圈养起来。现在，更是为了实现这个企图，用那种下作的手段迷晕他，不经过他的同意，就将他带来公海。 这不是为人医者该有的行为，也让沈聿意识到，晏清河或许从不曾将他当做一个能跟他并肩站在一起的朋友，而是当做一个得依附于他，供他玩乐的笼中鸟。 但他从不是笼中鸟，也不喜欢被人折了翅膀豢养着。 “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困得住我？公海又如何？你能保证来时一点儿痕迹都没留吗？我离开温家时，外公派了人跟着我，我一消失，那边就会知道。只要顺着痕迹查下去，你觉得，以温沈两家的实力，找过来需要多久？” “是啊，需要多久呢？” 晏清河没有否定沈聿的话，只是尾音上挑，顺着他的话接了一句。 但这句话听起来没有担忧和焦虑，反而多了一丝嬉痞。 这种腔调沈聿并不陌生，这是晏清河偶尔觉得某件事儿好玩时会有的语气。 之前，沈聿觉得这是晏清河独特的个性，书卷气息下压制着痞性，好似正压着邪，但因为邪不胜正，所以无伤大雅。可眼下，那股痞气明显胜过他多年医学生生涯里养出来的书卷气，整个人陡然变得乖戾起来。 晏清河笑着看向沈聿，被压制住的上半身和脑袋没动，但垂在身侧的手却抬起来。 沈聿见他有动作，按在晏清河脖颈处的手臂稍微往前，用力压下去，卡住了他的气管。晏清河呼吸有些受阻，脸颊都被憋红了一片。 沈聿的本意是想让晏清河老实点，别乱动。可即便已经被沈聿扼住了咽喉，脸部涨成了酱紫，晏清河还是没有停止动作，手依旧扬起来。 只是，那手却不是为了掰开沈聿对自己的钳制，而是指尖挑开了沈聿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将他被盖住的眉眼露了出来。 他望着沈聿的眼，装作看不见沈聿此刻厌恶的眼神，将上面自己说的那话又重复了一遍，“需要多久呢？需要多久沈聿才会自愿跟我在一起呢？三天，五天，还是十天？啧，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沈聿上面明明说的是外公他们找过来的时间，可到了晏清河这里，却故意曲解成别的时间。 沈聿不想听他在这里放屁，直接了当地开口堵死了晏清河的幻想，“晏清河，直说了吧，我就算喜欢男人，也不会喜欢你。我就算自愿跟男的在一起，那个男的，也绝不会是你。因为你压根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晏清河像是早料到他会这么说，瞳孔轻微晃动了一下，“无所谓，反正你迟早会上瘾。” 晏清河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沈聿警觉地抿紧唇，想从中窥探些什么更深层的东西时，被他压制着的人却在此刻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随着咳嗽，晏清河整个人脸色由红变得苍白，连脖子上都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粉，怎么看都像是某种疾病犯了的样子。沈聿压在他脖颈处的手臂赶紧收了回来，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 没了压制，晏清河的身体滑下来，蹲在地上大口呼吸着。 “你生病了？游艇里除了你，还有别的医生吗？我去叫人过来。” 沈聿说着，就要转身进船舱里面去找人。 他虽然不喜欢晏清河的做派，但到底沈晏两家是世交，晏清河妈妈那边的周家，又跟他外公的温家有联系，所以怎么说，晏清河都跟他攀得上亲戚。他没真想让人死在这里。 沈聿步子动了两下，长及小腿的羊绒大衣衣角就被人拉住。 “这艘游艇上除了厨子服务员和船长，其余人我都没带。所以唯一的医生，只有我。我很清楚自己的情况，我没事，只是有些气短而已。” 晏清河蹲在地上，手指拉着沈聿的衣裳，抬眼看他，“所以芙……沈聿，能不能扶我到里面坐着缓一会儿？” 沈聿思索了几秒，还是弯腰下去，将晏清河的胳膊架在肩膀上，扶起来往游艇里面走。 游艇有两层，除了几个单独的卧房之外，还设有客厅和吧台。看大小和装潢，这艘船的市价应该不低于两千万。晏清河一个医生，即便工作单位再好，也不是光靠工资能买得起的。 如果让他爸晏袭掏钱，这笔钱不是小数目，晏袭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他的钱哪儿来的？不会是干了些什么不正当的交易吧。 “你很好奇这艘游艇？”晏清河喝了口水缓了一下，见沈聿一直在打量游艇的设施，就开了口。 “哪儿来的？” “从朋友那儿租的。一次性付了两个月的租金。游艇买卖程序太复杂，我没那么多时间，所以暂时先租了。你如果喜欢，以后，我给你买下来。” 沈聿哼了一声，“拉倒吧，我要我自己就能买。轮得到你什么事儿？” 被晏清河这又是咳嗽又是喘不上气的症状给吓到，沈聿刚才气得想牙痒痒的脾气降下来一些，此番还能耐着性子跟晏清河说话。他也不敢太对晏清河下死手了，怕他真有病，一下子厥过去。 沈聿敲了敲桌子，问晏清河，“我换下来的西装在哪儿？那口袋里有烟。我现在想抽。” “在你房间。” 一得到答案，沈聿二话没说就往之前待过的卧室走。果然看到被随手丢到门后的西装和衬衣。沈聿在西装口袋里翻找了两下，找到了烟，但没找到他真正想找的手机。 在许星野那里待的那段时间他一直没抽过烟。唯一在浴室烟瘾犯了的那次，没过多久就因为疼，被许星野注射了他口中的那什么解毒剂的玩意儿，然后就是无休止的纠缠。 床上、墙上、浴缸里、镜子前…… 与第一次的强势和生疏不同，那次的许星野游刃有余，几乎是带着他走，局势由他把控。那次的许星野分明已经知道哪里会让他兴\/奋，哪种力道能撬开他的嘴叫“星野”，情话吐出来的热气铺洒到哪里，能惹得他战\/栗…… 他沉溺于情事的余韵，心里却又憋着一口没吃上还反被吃的气，两种心思纠缠着，倒是一直没想起来抽烟这回事儿。一直到逃出来，给许星野买披萨前逛那几个铺子的时候，他瞧见了烟，才顺手买了两包揣进了兜里。 哪知包装都没撕开，就被晏清河迷晕，搞到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资源短缺的海上来了！ 妈的，他到底是倒了几辈子血霉，认识了这俩傻逼玩意儿！！ 沈聿将烟撕开，掏出来一根叼在嘴里，还没点燃，就继续去掏衣裳内口袋。 他兜里有两个手机，跟许星野通电话的那个摔了，他新买的那个应该还在。只要那手机还在船上，哪怕不通话，也能给找他的人一个坐标。 他确信自己家人能找过来，只是不知道晏清河之前口中的万全的准备是什么，对外公他们找过来的阻碍大不大？ 沈聿一边思索着一边想，可摸完一边内口袋，想去摸另一边的时候，身后传来晏清河的声音，“你在找手机吗？” 沈聿叼着烟回头，晏清河倚靠在门上，双手抱胸，一条腿立着，另一条腿随意往前伸，微微交叠着，整个人显得随意慵懒。一点儿也没有刚才在栏杆处面色苍白，像是犯病了的模样。 装的？ 沈聿不悦地眯了下眼，琉璃一样的眸子闪动了一下，睫毛盖下来。 “手机已经被我扔了，我怕这部也跟你之前那部手机一样，被装了追踪器，所以你一上车，我就搜出来扔掉了。连带我自己的，也一起扔了。” “什么追踪器？”沈聿在这句话中听出了重点。 “来吃饭吧。午餐已经准备好了，边吃边告诉你。”晏清河说完，放下双手，朝着沈聿走了两步，俯身将他嘴里没点燃的烟给拽了出来，夹在自己手里摇了摇，“事关许星野，我想，你应该感兴趣。” 片刻后，两人面对面坐在游艇的餐桌上。 食材并不单调，是西餐，意面和牛排都做得其恰到好处。 但沈聿并没有胃口。 他能听见，螺旋桨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这艘游艇停在了公海的某一处，没再继续往前走。 “不合你胃口吗？”晏清河瞥了一眼沈聿一口没动的餐盘，问。 沈聿沉默。 “elizabeth，”晏清河叫了一声外国服务员的名字，“吩咐厨师重新做一份，什么时候沈总开始吃了，什么时候就能停了。” “你他妈有病吧！”晏清河的话刚落下，就被沈聿怼过来。为了让服务员听懂，他还故意用了英语，“我是看见你才吃不下的，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给埋了，啊？” 晏清河没接话，见沈聿开了口，便默默将旁边的水往沈聿那边推了推，转了话题，“我上面说的追踪器，是你婚礼失踪那日在你摔坏的手机里发现的。装了有一段时间了，从你用那个手机开始就在。” “谁装的？”想到晏清河转身时的那句话，沈聿又自己答了一句，“许星野？” “目前看是这样。芙……”晏清河叫沈聿的外号习惯了，一时间很难改过来，他说了一个字顿住后，眸子扬起来，看向沈聿，“既然不喜欢听我叫你那个名字，那我叫你哥怎么样？直接叫沈聿太生分了些。” “不怎么样。叫沈聿挺好，咱们也没那么熟。” “为什么他可以叫，我不行？” 晏清河的这个“他”指代意味很强。说完这话，不待沈聿回话，他便又补充了一句。 “为什么他可以关着你，我不行？” “他也不可以！”沈聿望着晏清河的眼，一字一句，语调清晰，“没有人会愿意被关着，这跟被谁关着无关。哪怕你是我亲妈，也不行。” “那你为什么还回去找他？” “我……” “沈聿，我那时就站在你身后。我给过你机会的，但凡你当时扭头走了，不踏进那个院子，我都不会走这一步。我欣赏你，爱慕你，你喜欢女人对我来说都没关系，可你不该对那种小孩动心，还跟他上床！” 一想到沈聿身上那些痕迹，晏清河就嫉妒得快发疯。 凭什么，凭什么他喜欢这么多年的人，要被一个大学都还没毕业的小子捷足先登？他差在哪儿？！ 第122章 跟我好好相处吧 本来沈聿现在就不是能跟晏清河平心静气聊天的心情，他在刚开始坐过来时，没把意面盘子直接扣到晏清河脑袋上，已经是教养在教他做人了。 可听了晏清河的几段话，这会子教养也不管用了。 反正母亲去世后，也无人在意他的教养。 沈聿身子往后仰，半个后背倚在椅背上，然后随意地往桌子腿上踹了一脚。那桌子便朝着晏清河的方向滑动了一下，发出“刺啦”一声刺耳的响声，餐盘也随着惯性翻了下来，将晏清河衣裤全都染上了褐色的汤汁。 “我对谁动心，跟谁上床跟你有鸡毛关系？晏清河，不要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我看，咱俩的朋友关系你也不稀罕，就此结束吧，等温家的人来，你就老实等着法院传票送到晏家，我不会心软，我……” “我生病了。” 沈聿说这段话的嗓音并没有歇斯底里，只是简单的陈述，所以晏清河的声音轻而易举就压住了沈聿接下来没说出口的话。 晏清河没有抬头，只是伸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服上沾染的面条和酱料，然后将上面的短句补充完整。 “再生障碍性贫血saa。确诊过，活不了多久了。” 沈聿刚才是愤怒的心情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学医的时候他听过这个病症，医学上七大短命病症之一。骨髓造血功能低下，导致血细胞减少，会出现乏力、心跳加快或者气短的症状。而晏清河口中的saa，是重型的意思。 沈聿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学校体检的时候，晏清河的身体没有丝毫问题。后俩一别多年，晏清河回国后，两人相处的时候，他也没瞧见晏清河有什么虚弱的地方。唯一能感觉到气短的一次，还是刚才他把晏清河按在栏杆上时，晏清河咳嗽后出现的症状。 这个消息突然到不像是真的，沈聿也希望不是真的。 但应该没人会拿自己的身体状况开玩笑，这跟咒自己早死没什么区别。 “所以你觉得我会怕法院的传票吗？我到这儿来，早就什么都不怕了，沈芙蓉，我只怕你，怕你厌恶我。” 晏清河的声音清浅，这个病症说出来，他就像是觉得拿捏了沈聿，连沈聿刚才说过的令他作呕的昵称也重新叫了出来。 “就当我求你，在温伯伯找来之前，跟我好好相处几天吧。哪怕只是朋友间的相处。” —— 同一时间，原家。 “你说什么？”原寂川问着，往前走了两步，一把薅起面前躬着身子，不敢抬头的西装男的后领，将人提了起来，“再说一遍！” 原寂川本来就因为身材和肤色的缘故，长相显得极具有侵略性，此番眉心拧起，眼眸半压的时候，整个人给人的压迫感很重。 那西装男要不是被拎着动弹不了，他都恨不得趴到地上给人跪下去，“晏少给了我三百万说是要租那艘游艇租两个月，我想着大冬天的，原二爷也不会有出海的兴致，所以就，就自作主张将您的船给租出去了……” 说到这里，男人猛地开始扇自己巴掌，“是我财迷心窍，一时昏了头了。我瞧着晏少人文质彬彬的，又是个医生，哪知道他不干人事儿啊。也怪我肤浅，被他那张脸骗到，原二爷行行好，我这上有老下有小，钱我双倍赔给你，只要你别因为这事儿，在圈子里给我穿小鞋呜呜 。” 男人假哭着说的话刚停，原寂川就瞧见原修和领着一个年轻的少年，从镂空的雕花柱子回廊那边走了过来。 原寂川赶忙将人甩开，“滚吧，狗屎玩意！” 那男的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走，都快到门口的时候想起什么，又扭过脑袋问，“那欧阳豪，二爷这周还约不？” 原寂川随手在桌上的插花瓶子里摘下一颗果子朝人扔过去，精准命中男人的半只眼。他力道控制得很好，不至于将人打瞎，但也够他几天都用不了眼了。 “约你大爷，再不滚，你左半只眼也不别想要了！” 一起玩真人实景cf的时候，那人见识过原寂川的枪法，眼下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也不敢喊疼，忙一溜烟跑了。 原修和踏进屋的时候，正好跟那人擦肩而过。 他瞧着桌上摆着的几张文件纸，想到刚才出去的那人，便猜到了大概结果，于是将视线放到了原寂川身上，“查到了？那游艇确实是你的？” “嗯。”原寂川坐在椅子上，闷闷地从鼻孔里回应了一声。马上就又猛地拍了一下座椅扶手，“妈的就是是我的才麻烦，我在里头装了干扰机，可以干扰通信、雷达和无线电信号。别说在陆地上了，就是在天上，近距离低飞，没有信号，也根本找不到。” 原寂川这话说完，眸子扬起来时，瞧见了刚才被木纹挡住，没看清脸的少年模样，眉心微凛，从椅子上弹射起来，“原修和你没病吧，你把这小孩带来原家干嘛？！” 原修和没理会他的跳腾，自顾自地走完自己的流程，“介绍一下，这位，许星野。是父亲的客人，昨日家宴的主人公。父亲之所以找沈总，也是为了他。” “前缀够长的啊，啧，没看出来啊，你小子来头还不小。” 原寂川双手抱胸，围着许星野打量着。而与此同时，许星野自己走到桌前，将桌面上的文件拿了起来。 原寂川瞥向原修和，“他跟爸什么关系？这年头了，还在玩私生子那一套？” 原修和瞥了他一眼，“无可奉告，你要是好奇，可以自己去问父亲。” “哼。你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古板性格，难怪没人要。” “那也比你这种一星期换三儿的烂黄瓜要强。” “原修和，你……” “晏清河的这份体检报告，是真实的吗？”两人的拌嘴还没结束，就被许星野突然插入的声音给打断。 第123章 他知道聿哥会心软 原修和上前， 眼光在许星野手里的报告上扫了两眼，伸手捻了捻纸张。 “假的。但仿得很真。” 原寂川凑过来，“怎么看出来的？我刚看了半天，可是一点儿破绽都没察觉到。” “报告上的医院公章是真的，但打印报告的纸张不对，这个医院的报告单用的是热敏纸，而晏清河这份是普通纸。普通纸相对于热敏纸来说，可以承受更高的温度和湿度，保存时间更长。但普通纸的印刷呈现效果相对较差，色彩更为浅淡，易受到污染和褪色，所以不适用于印刷。两者很相似，但有细微的差别。” “这细微近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差别，你一摸就感觉出来了？”原寂川惊诧。 “嗯，审核需要，各种纸张摸多了之后，就很容易区别出来。” “所以说，他没病？那他还整这种报告，是想干什么？” “骗聿哥。”原寂川的话被许星野接了过去。许星野抿紧了唇，下颌骨的轮廓收拢了些，手指捏住的报告边缘都起了褶，“他知道聿哥会心软。” 这报告是在游艇离岸的附近发现的，应该是晏清河带沈聿走的时候，不小心落下的。 晏清河准备得如此细致，为了骗过沈聿，连医院的公章都盖上了，那便是存了十足的把握，沈聿会因为他的报告而原谅他的行为。 毕竟这世间所有事儿，最大也大不过生死。 他被晏清河放的烟雾弹骗到，以为沈聿是被原臣绑走的，可到了目的地却只看到了07。就是这一耽误，让晏清河有时间开走了原寂川的游艇，此后，任何位置都查不到了。 若是普通的游艇，还不至于这么难追踪。许星野敢肯定，晏清河选这艘游艇，应该也不是随性为之。他肯定早就知道，这艘游艇是原寂川的，而游艇之上，还安装了信号屏蔽仪。 这人从一开始就制备了周密的计划，目的只是沈聿一个。 晏清河这人，本质上跟他一样，都是疯子，是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疯子。 许星野代入了一下自己，瞬间全身都开始冒冷汗。他有些慌。如果换成他，许星野深切的知道，以他对沈聿的占有欲，在沈聿因为怜悯而对自己宽容的时候，沈聿就已经进了他的网，他绝对会想办法将沈聿拆之入腹，不给他任何一丝能逃走的机会。 一想到会有这个可能，许星野就恨不得立刻飞过去，将晏清河一拳一拳揍到跪地求饶。 他的强项是一招致命，但对晏清河，可以破例。 如果晏清河胆敢碰沈聿一根汗毛，他一定会杀了他的，他一定会！！！ 原修和察觉到许星野神色不对劲，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出声安慰了一句没什么用的废话，“人会没事的。” 虽然是废话，但许星野身上的杀意还是因为有人的声音在耳边出现而收敛了些。他压下眸子，纤长的睫毛挡住了那双漂亮的眼睛。等许星野的眸子再扬起来时，那眼中刚才慌乱的神色已经消失不见。 他望向原家的这两位，直接说明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原老爷子说原家的直升机我可以随意使用。我如果现在驾机出海的话，多久能审批下来？” “直升机出海审批需要提前报备，5个工作日后出结果。即便有我和原家的便利，也最多能将时间缩短成两个工作日。”原修和回应得很快，马上就将正常审批结果和能办到的最快结果说了出来。话及此，原修和转了话题方向，企图引导许星野改变方向，“已经派人去各个海口和航线去查了，明后日就会有消息，何不再等等？” “等不及了。” 许星野不敢继续等下去。等的时间越久，他越无法保证沈聿的情况。 沈聿才刚要跟他“聊我们”，他不想沈聿出问题，也不想沈聿有跟其他人“聊我们”的可能。 他无法忍受沈聿会跟别人在一起，稍微想想这种可能性都会发疯。 沈聿是他的人，这辈子都只能跟他在一起。 “你这么着急，是担心沈聿跟晏清河好上了？”原寂川的话一出口，就得了许星野一个眼刀。但原寂川像是没看见似的，继续这个话题。 “也对，海上真是个好地方，无人打扰，真想做点什么，那可太方便了。反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过我想，晏家那位跟沈总那么熟，倒不至于搞强上这种下头的事情。只要沈总把持住，就不会有什么危险。那要是把持不住，人家你情我愿的事儿，干你什么事儿啊？” “沈聿是我的。” 许星野望着原寂川，这句话说得很慢，一字一句，清晰可闻。 说完这话，不待原寂川反应，他便又将目光转向了摆弄手机屏幕的原修和，“我记得，直升机实施紧急救护或抢险救灾的时候可以提出临时飞行计划申请。如果我不需要驾驶员，自己飞的话，当天应该就能走。” “父亲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许星野的话音刚落，原修和就否决了他提议，“你的命，远比你自己想象中值钱。父亲不会让任何一个值钱的‘东西’有受损的风险。” “呵。”许星野冷笑了一声， “那看来你也做不了主，那我还是去找真正能做主的人聊吧，咱们也别彼此浪费时间。” 许星野说着就要离开，脚下步子刚转了半圈，就被原寂川伸出一只脚，挡住了去路。 “小子，他办不到的事儿，我能啊。就是东西有点危险，如果超过飞行距离，到了公海的空间区域，可能会被打下来。” 原寂川说到这里，用手比了个手势，对准许星野的脑袋，嘴里发出拟声词。 “砰——” “就算这样，也要去吗？” 许星野点头。 —— 在游艇里生活的第三日，沈聿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游艇里留存的食物很多，厨房的厨师为了顾及他的口味，每天都会换着法子做餐食。 按理说并不缺少碘等必须摄入的这些元素，可沈聿还是食欲不振，身体也没一开始来时有力气。 不仅没胃口，他反而对晏清河每日端给他喝的清水产生了依赖性。 第124章 换上! 准确的来说，沈聿感觉没了晏清河放桌上的清水后，他的身体反应不对。 游艇里有自取的瓶装水，沈聿喝的就是那个。但每次吃饭的时候，晏清河会在桌上为他摆上一杯清水。这杯子，第一次吃意面的时候也摆了。 就普通的杯子，普通的淡水。没有颜色，也没有味道。 沈聿中餐吃得多，习惯饭后喝两口水，所以也没在意。 但今日桌上，晏清河没摆水，沈聿便只喝了卧室里的瓶装水。 下午的时候，他就感觉食欲不振，身体乏力。而这种症状到了晚上，也就是现在，又变成了狂躁、焦虑和不安。在这种反常的状态下，沈聿口干舌燥，莫名想喝水。但无论他喝多少瓶装水，都觉得味道不对。 虽然同样无色无味，但沈聿就是觉得晏清河给他喝的水，跟普通的水不同。 那水像是能让人产生瘾症。 沈聿极力地克制着想去找晏清河要水的冲动，窝在被子里，将身体蜷缩在一起，压制着喉咙里那股渴求。 这股渴求让他想起之前在场子里见过的那些k药的小年轻们的状态。 经营公司这么多年，他在娱乐会所里见过不少玩得花的，要钱不要命的年轻人玩注射剂或者k粉。沈聿有自己的原则，违法和黄赌毒一概不沾，再加上年轻有为， 背后靠着临基生物集团这棵大树，公司里又有原家参股，所以生意场上这种脏东西都不敢公然舞到他面前来。 沈聿知道那玩意儿一碰就会上瘾，会在不知不觉间就成了饵料，对对方言听计从，所以他警惕着，从来不碰。 可现在，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自己应该是中招了。 虽然现在还判断不出来是哪种玩意儿，但晏清河给他的那水，绝对不简单。 那里面，肯定掺了某种违禁药物，没准往更严重点想，是…… d品。 思及此，沈聿唇抿紧，眉头皱成“川”字。 如果真是他猜的这东西，那他真的，这辈子都会瞧不起晏清河！！ “叩叩——” 敲门声在此刻响起，晏清河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我知道你没睡，芙蓉啊，我能进来跟你说会儿话吗？” 晏清河又叫了那个他讨厌的称呼。 他明明说过，这个称呼令他作呕，可这两个字，还是会时不时的就从晏清河嘴里冒出来。 比起多年的习惯改不过来这个借口，沈聿倒是觉得，这两个字像是戳中了晏清河的某种癖好，所以他根本不想改口。 沈聿望向房门，继续保持着缩在床上的动作，没下床也没吭声。 他暂时不想见到晏清河。一方面，如果晏清河真给他下药，那远离让他上瘾的水，才是戒断的良方；另一方面，他很难保证以他现在的思绪，在见到晏清河后，不冲上去打他。 晏清河病着，非必要情况，他不想在这种医疗条件不足的地方弄伤人。 门外寂静下来，晏清河的脚步声远去。 身上那一阵一阵的不适卷过来，沈聿难受地低哼了一声， 手抓紧了被子。不知怎的，他在此刻，突然就想起了许星野， 想到他那句，“哥是要难受，还是要我？” 许星野，星野…… 给小朋友带的披萨都摔烂了，那晚他没进屋，不知道许星野的链子解开了没有。 呵，担心他做什么，那小子能有本事拿到备用手机跟他通话，还真能在房子里饿死不成？ 饿肯定是饿不死， 就是不知道，许星野现在在干什么？应该快开学了吧。 他突然消失，许星野会不会又以为他不要他了？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思绪被转移，沈聿觉得全身都好受了些。 “咔——”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门把的声音。离开的脚步声去而复返，下一秒，晏清河拿着备用钥匙，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打开他的房门，走了进来。 晏清河进来后，按亮了屋内的灯，就这样站在门口，没有往沈聿那边靠。 他望着窝在被子里，连头都不愿意露出来的人，微微勾了勾唇，摇了摇手里端着的玻璃杯。 “要喝水吗？”晏清河问。 水这个字像是某种指令，沈聿一听到，就觉得刚才明明好受些的身体又开始冒汗，忽冷忽热的。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瞥向晏清河手里的杯子。 视线一触及到那杯子，沈聿喉咙间想喝水的那股感觉就拼命往上涌。忍着想过去的冲动，沈聿捏紧了拳头，咬着牙问，“晏清河，你在水里做了什么手脚？” “嗯哼，看来你感觉出来了。”晏清河没否认沈聿的话。 他望着沈聿，面容明明还是以往那般和煦的模样，可眉眼间却染上了阴鸷，“加了一点小东西。我说过的，芙蓉啊，你迟早会上瘾。” 上瘾。 他之前就感觉这句话有些奇怪，没想到晏清河是真存了想拿这种下作东西控制他的心思！ 沈聿给恶心坏了，他是知道晏清河疯，可没想到他能疯成这样！ 怎么，是觉得自己活不了了， 所以想着也把他拉下地狱？！ 亏他还是个医生， 亏他还是个医生！！！ 沈聿此刻哪还管什么不能拳击病人这种狗屁修养，赤脚从床上下来，一拳就朝晏清河脸上挥过去。 晏清河没躲，硬生生挨了这一拳，腮帮子磕到牙齿上，有血溢到嘴角。他抬手，用拇指擦了擦，眉眼间依旧是不以为意的痞笑。他瞥了一眼水杯里，因为晃动而洒到自己手上的水，在沈聿下一拳挥过来的时候，攥住了他的手腕。 “动作小些，这东西难配，弄洒了就不好了。” 晏清河说这话的声音平常得很，一点儿也没有违法犯罪的自觉。 沈聿抽手，却一下没抽出来。 晏清河的手劲很大，攥着他，就像鹰隼的爪子抓着到手的猎物，又牢又黏。 晏清河一手还握着水杯，另一只手则五指张开，就着劲轻易就将沈聿的双手举过头顶，压在靠近门的这边墙壁上。 房内的灯在床那边，如今两人这个站位下，晏清河整张脸逆着光，一改这两日伪装的温柔可欺的模样，整个人变得强势乖戾，哪儿有半点病入膏肓的样子？ 被按住了手，沈聿没法打人了， 但也没忘对着晏清河呲牙，大声质问，“是什么？你放水里的东西是什么？二乙酰吗啡还是苯环己哌啶？” 沈聿说的这两种都是极易让人上瘾的d品。而这两种，不管晏清河是从药物里提炼，还是从母亲那边的周家道上，都能搞到。 沈聿突然觉得，晏清河这人，医生那股雅致的皮相只是伪装，他学医，或许根本就不是为了救人。 “都不是，是我自己配的。你说的那些都对身体有害，我怎么会害你。” 晏清河说着，那只按住沈聿的手在他指尖摩挲着。 沈聿不喜欢这种被动的局面，想抬脚踹人，却被晏清河抬腿顶住了膝盖。 “你放心，我找人试过了，只是会上瘾而已，只要定期服用，不会有事的。所以芙蓉，来，乖，喝了这水，你就能睡个好觉了。” 四肢都被压制着动弹不得，沈聿气得烦躁，身体里那股上瘾的反应随着晏清河手里水的靠近越来越急切。 尽管脑子里知道那水不能再喝了，可身体却因为瘾症的触动而不自觉地往那边靠拢。就在沈聿快要碰到水的时候，晏清河却又突然松开了压制他的力道，身子陡然撤离开，往后退了几步，坐在了床沿。 他身体微微后仰，几指捻着水杯，摆出主导者的架势，朝着沈聿勾了勾手： “现在，你只要自己过来，我就给你水。” 这类似于调教的语调惹得沈聿不爽。 很不爽。 在他的世界观里，只有他调教别人的份儿，轮不到别人对他指手画脚。 晏清河想要通过药物驯服他，控制他， 做什么白日梦呢？ 所以沈聿不仅没顺着晏清河的意过去，反而顺手薅了个椅子，翘着二郎腿在原地坐下，目光直视着他。 “你搞错了甲乙方。现在是你在求我。要我喝， 就该你自己滚过来！” 沈聿没穿鞋，翘起来的腿下，裤脚外的脚因为忍着瘾症而微微颤抖着，可饶是如此，他下巴还是抬着，身上的傲气没有半分降低下来。 晏清河瞳孔眯了一下，捻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嘴角的弧度拉大。 在大学的时候晏清河就知道沈聿可远观不可亵玩，他迷恋沈聿身上的那股不染世俗，一心只为梦想奋斗的气息。也曾一度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唯恐惊动天上月。 可六年前的那场车祸后，沈聿变了。 离了擅长的领域，他的天上月被铜臭的尘世污染，似乎也变得触手可得起来。 以前，他在暗恋的漩涡里盘旋了这么久，连表白都不敢轻轻易说出口。可现在，只要他想，就能靠着手里的水，轻易让沈聿沉沦。 沈聿会先对他的水上瘾，最终，会连带着对他的人，一起上瘾。 毕竟他找人试过。 在酒吧逮住周时予身边的那个小子费了些力气， 但好在成效不错。 除夕那日租房里，那小鬼药瘾发作，给他打电话求药，不就表示什么都听他的吗。所以他利用那小鬼给沈聿传递消息，将人骗出来后又整了出声东击西，打乱了许星野监视的阵脚。 沈聿不会傲气太久的，沈聿终究会变得跟普通人一样，什么都听他的，成为他独有的金丝雀。 想到这里，晏清河满意地从床上起身，按照沈聿说的，朝他走过去。 晏清河在沈聿身前站定，身体微微俯下来，单手撑住了沈聿椅子的扶手。看似不经意的动作，但将沈聿圈在了椅子里，逃脱不掉。 晏清河将水递过去，“需要我喂吗？” “你觉得呢？”沈聿抬眸朝着他看过来，伸手撩了撩额间松软的碎发。 动作间，指尖从眼下的小痣上滑过去，一截藕色的臂晃动着，连嗔的神色都动人。 晏清河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愣神的那么几秒，手中的杯子就被抽走，然后，反手就合着杯中的水一起，扣在了他脑袋上。 杯子没碎，但他脑袋被开了瓢。 血顺着眉骨滑落下来，一流蜿蜒到下颌骨，然后滴落到沈聿的衣裳上。 沈聿将晏清河踢到地上，狠踹了几脚，“你他妈的有病也别治了，我直接给你找个方位踹下去当海葬得了！还想拿d品控制我，你这么能耐你爸知道吗？你妈知道吗？你小舅舅知道吗？啊？” 晏清河没回应沈聿的话。跟沈聿的无能狂怒不同，晏清河的语调还是不紧不慢，“不喝那水，时间越长你越难熬。” “那又怎样，我他妈就算瘾犯了想撞墙，我也不会再喝那你破玩意儿！” 沈聿说着，越想越气，又想再补一脚。可这次，踹下去的脚被人用手握住了。然后，猛地一扯，他就被重重地撂倒在地。 “所以说还是不能温柔些对你啊。早料到你不会乖乖喝，所以我备了好几份，都在我房间里放着呢。”晏清河说着，不顾自己满脸的血，一把将沈聿抗在肩上，往自己的房间走，“沈芙蓉，别怪我，我也只是想让你早点能听话，乖乖跟我在一起而已。你这么排斥，看来是那东西剂量还不够。你放心，我会帮你早些适应的。” —— 一整晚，12个小时，不管沈聿愿意不愿意，晏清河每隔两个小时就会给他喂一次水。 哪怕晏清河脑袋上被开了瓢，模样恹恹的，可给他喂水的时候力道还是强悍得让沈聿根本没法躲避。 以至于到了第二日的时候，只要没摄入含药的水，沈聿就浑身不对劲。 戒断反应比昨晚上初次发现时更加严重，药的源头就在眼前，他根本克制不住，只能顺着晏清河的要求来行事。好在，晏清河提的不过是让他递个东西，多吃点饭这种小要求，沈聿还能忍。 但，早饭后他从浴室洗完澡穿戴整齐出来，就瞧见晏清河站在浴室门口，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等着他。 “换上！”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随即，他手中的东西展开。 沈聿不怎么感兴趣地瞧了一眼，瞬间就皱紧了眉。 晏清河手里的东西不是别的，是一件月白色的旗袍！！！ …… （憋了个大的，玩的比较花。） 第125章 他凭什么要穿这种傻逼衣裳 我靠！ 什么玩意儿？！！！ 沈聿一副吃屎的表情望向晏清河，“你是变态吧！你见过哪个男的穿旗袍？” 沈聿说到这里，瞥见侧边的设计，翻了个白眼， “还他妈高开叉的。” 他算是明白了，跟晏清河这傻逼待在一起，他的素养几乎等于没有，每句话都含妈量极高。 “我选了好久。”晏清河无视沈聿的话，自顾自将旗袍隔空在沈聿身上比了一下，“尺码是定做的，我就知道，这颜色很衬你。” 月白是有些偏淡蓝的颜色，肤白的人穿上会像白玉中缀着莹石，清雅出尘。 晏清河一眼瞧见就觉得适合沈聿。 按同款定做好后， 就一直藏在他打造的地下室里。 在那里，有他为沈聿准备的一屋子好东西，这些东西将衣食住，除了行，全都涵盖上。光是这样的旗袍，他就买了七件。想着等沈聿跟他在一起后， 每天都能换不重样的。 沈聿的腿那样好看，老穿西装盖住多浪费，就是这种衣裳才能将他的美发挥到极致。 晏清河幻想了一下沈聿穿着旗袍走动时的模样，那双腿在衣摆下若隐若现，不用刻意撩人，就已然能让人发狂。 光是想想，还没看见，晏清河都觉得有些燥热，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沉。 “呵。”可显然沈聿get不到他的点，只觉得他是在发癫。没好气地从鼻孔哼出一个腔调，绕开他就想走。 显然，晏清河没打算放过他。 “还有十分钟就又到2小时了。水不想要了吗？”晏清河拉住了沈聿的胳膊，要挟的话连弯子都不绕一下。 这水沈聿是不屑的，左右不过是难受一阵子，他什么捱不住？只是他试过，即便他捱过时间，晏清河还是会给他灌水。 所以不管受不受这苦，晏清河都不可能让他能有戒掉这瘾症的机会。 所以他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才开始听晏清河的那些不疼不痒的小要求。 但这旗袍，要求不算小。 晏清河是个变态，他沈聿不是，做不出来穿女装的事儿。 “或者，芙蓉是想我帮你穿，所以这是在欲擒故纵？”晏清河脑补能力一绝，话里的强势的意味明显。 沈聿觉得晏清河是真把他当金丝雀在打扮和养了，在这四面环海的“金笼子”里，掌握药水的晏清河才是主导者，沈聿的口才和智商在地方都施展不开，也无效用。 外公这么些天都没找来，看来晏清河的“万全准备”确实很万全，万全到沈聿心理都有些崩溃了。 接二连三的囚禁和被压制，让沈聿脑袋里的那根弦时刻紧绷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遭遇这些。 若是被许星野关是因为他故意勾搭了许星野，却又抛弃他，所以遭报复，是他活该。 那晏清河呢？ 他没有任何对不起晏清河的地方，甚至在被拖到海上来的前一刻，他还当晏清河是朋友。两人还一起在他外公家吃了饭，席间，外婆夸奖晏清河是个好孩子。 可好孩子不会绑人，好孩子更不会强迫他穿他不喜欢的衣裳！ 眼下自救显然无望，但沈聿不知道，到底谁能来救他。 “你在想什么？”晏清河的问话将沈聿走神的思绪拉了回来，沈聿感受到，说话间，晏清河伸手解开了他上衣的第一颗扣子。 沈聿拍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别动手动脚。” “大家都是男的，有什么不能看的。”晏清河装无辜。 “哈，这话在你还是个直的的时候，说出来没毛病。可你现在明显已经弯成螺丝了，打的什么主意都不用我明说了吧？要点脸，ok？” “啧，好敏锐。”晏清河挑了下眉，将手臂上挂着的旗袍重新拿到手里，将之前的要求又重复了一遍，“所以，是你换还是我帮你换？” 沈聿虽无语但又无可奈何，拿着衣裳退进了浴室。 本想着直接将衣裳丢进马桶里，可要关门的时候，晏清河的脚伸进来，卡住了门框。 “别想着弄坏，我那儿还有好几件，剩下的那几件更变态，你应该不会想尝试的。” “……”妈的，艹，傻逼玩意儿！ 沈聿知道，晏清河说得出，就做得到。他不想知道晏清河到底到底有什么怪癖，也没兴趣试他口中“更变态”的衣裳。 在卫生间磨磨蹭蹭了快十分钟，沈聿都不愿意走出来。 原因无他，这身衣裳确实太不适合他了，他穿着出不了门。 款式并不俗气，月白色的绸缎面料上有同色提花，全身都贴合在他身上，跟他的三围完全一致。腰、臀、胸缝线都勾勒得恰到好处。 他的体重并不是固定的，但晏清河却能定做定到这般服帖的份上，就算不是近期定的，那也近期去改过尺码。 这还不是最让沈聿无语的，他最无语的地方在开叉的位置。 旗袍的盘扣从衣领处蜿蜒下来，在侧面形成一道长及腰胯的开叉。所以随着他的走动，能若隐若现看到他的腿。 沈聿是男人，自然知道这种欲掩未掩的感觉最带感。 妈的，他又不是gay吧里钓凯子卖屁股的btm，他凭什么要穿这种傻逼衣裳，去满足一个变态疯子的视觉观感？ 擦！ 他不干了。 沈聿想到这里，伸手去够背后的拉链，刚将拉链拉下来一截，身体的瘾症就开始发作。沈聿只觉得全身一激灵， 肌肉开始酸疼无力，连带着拉拉链的手都哆嗦起来。 他索性蹲在地上，忍着这波症状过去。 “沈芙蓉，你是不会穿吗？你换的时间也太久了，在里面没出事儿吧？” 门口，响起晏清河等得不耐烦的声音，他嘟囔了这一句后，没听见人回应，便要开始拧门锁。 只是，他的手指才刚搭在门把手上，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游艇外，直升机盘旋在甲板上空的巨大轰鸣声传了进来。 第126章 他要杀了晏清河! 游艇停在公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为了不与其他的船只相撞，产生不必要的冲突，一直没怎么挪动过位置。 所以像这种除了海浪之外的声音，晏清河已经几天没听过了。 此番听到声音的第一反应，晏清河先担心的是被其他国家的出海直升机给盯上了。国外持枪合法，为了安全考虑，他不能让人有机会上船。 晏清河脸色一变，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指缩了回来，快速朝着驾驶舱而去，吩咐船长开船。 可直升机上的人显然比他的反应更快，在船启动的前几秒，直升机已经落在了甲板上。 晏清河从船舱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刚停稳的直升机上，有个身材高挑的少年从驾驶室的位置跳了下来。 少年逆着光，晏清河乍一下没有看清脸，但是从那熟悉的身形，猜出了来人是谁。 直升机的出海审批至少得五天，再加上想在公海找被屏蔽信号的游艇，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晏清河才有恃无恐。 他之前肯定，就算找沈聿的人速度再快，起码也是半个月之后。而这段时间内，晏清河有百分百的信心能让沈聿依赖上他，跟他在一起。届时，即便回国，沈聿也还是他的。 可这才第四天，许星野就找来了？！ 这怎么可能！ 难道许星野在知道他出海的第二天就出发了，一直找到了现在？ 谁给他的特令？ 周时予没这么大的面子。那难道是原家？他跟原家也有联系？！ 晏清河的思绪在脑子里刚过了一圈，还没想明白，就瞧见眼前黑影晃动了一下，下一秒，什么话也没说，一个拳头就重重地砸在他脑袋上。 许星野的拳头很重，这一下看似随意，但敲中了他的太阳穴。晏清河只觉得眩晕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摔在地上，鼻血马上流了出来。 晏清河甩了甩脑袋，等模糊的视线再次清明的时候，胸前的衣襟就已经许星野拉住，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沈聿在哪儿？！” 许星野的声音很低沉，喉咙间带着盛怒的嘶吼。 他没喊沈聿“哥”，只是跟上次怼原寂川时一样，直呼沈聿大名。好似在宣誓主权，表明自己对这个名字和这个人，有着绝对的占有。 晏清河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鼻子，将鼻血擦干净，“小弟弟，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有多少身份啊？” 可擦掉了鼻血，脑袋上，昨晚被沈聿开瓢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眉骨流下来，跟擦不尽似的。 许星野不想跟晏清河废话，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许星野没耽误时间，不耐烦地松开了晏清河的衣裳，直接自己一间间屋子找。等他一脚踹开沈聿所在的卫生间，瞧见穿着旗袍，匍匐在地上的沈聿时，他全身压抑着的怒气全都在这一瞬间激发。 沈聿衣裳后背的拉链已经被拉开了一半，衣领敞着，露出的皮肤光洁无瑕。 那双蜷缩在地上的双腿屈着，从高开叉的衣摆下半露出来，腿骨若隐若现，简直欲盖弥彰。 许星野看到沈聿这装扮，很难不多想。 他朝晏清河的方向瞥过去，瞳孔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 他的人，他的命，被晏清河带来离家千里的公海，如今，还被打扮成眼前这副明显取悦男人恶趣味的模样。 该死的！ 沈聿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是受了什么样难堪的胁迫才会同意换上衣裳的？ 许星野不敢想。 只要一想到沈聿可能受到的伤害，许星野就恨不得现在冲出去，一拳一拳直接将晏清河给打死，丢进公海算了。 但他没急着去收拾人，而是马上走过去将沈聿从地上扶起来，裹进怀里，“哥，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靠近的体温暖着沈聿，将他身上因为药瘾而忽冷忽热的身体捂热。 沈聿有些恍惚，他似乎瞧见了许星野。 但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晏清河调配出来的水除了瘾症之外，还有致幻性，所以他常常能看到许星野，难熬的时候，似乎许星野这三个字都是解药。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知道他想见到许星野，真实的许星野。 他想见一见那孩子，听那孩子甜腻的声音叫他“哥”，然后凑过来跟他撒娇说想他了。然后两人能去超市买喜欢的食材回来做饭，或者去游乐场，电影院，哪儿都行。 而不是被关在这里，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摸不着。 然后被人掰开嘴往喉咙里灌药水。 许星野将身上的羽绒服给沈聿穿上，将人从卫生间带了出来。 他的羽绒服很长，裹住沈聿后，就只剩下一双脚还露在外面。 许星野将人放在床上坐稳后，蹲下来给他穿鞋。 脚被握在手里，沈聿缩了一下，马上听见许星野的声音在问，“哥，你怎么不说话？你身上在发抖，是冷的吗？还是因为别的？” 沈聿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许星野是真实的，并不是幻觉。 许星野憔悴了很多，眉眼下有深色的青黛，额前的细碎刘海也被海风吹成了背头，露出光洁的额头。可依旧漂亮， 年轻，是美人儿。 沈聿眨了眨眼，身子低俯过去，本想伸手摸摸许星野的脑袋，可手却在碰到他头发的瞬间改变了方向，瘾症驱使着他朝着许星野身后的水杯指过去， “星野，我有些难受，想喝水。” 许星野赶忙起身去拿水，只是水一拿过来，就被沈聿挥开，“不是这个，是晏清河的水，他手里的水才有用。” 许星野察觉到不对劲，眉眼凛了起来。 “晏清河在水里掺了东西，但这里没有设备和仪器，我现在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什么。那水让人上瘾，我……哎？” 沈聿的话还没说完，许星野就已经冲了出去，跟晏清河扭打在一起。 之前那一拳是晏清河没有防备，所以被打倒。可如今他有了防备，却依旧不是许星野的对手。他甚至都没碰到许星野，就被许星野单方面压着打。 许星野像是练过专业的格斗和拳击，拳拳到肉却又不伤及他的要害，似乎是故意在折磨他。 把门口站着看热闹的沈聿都给看呆了。 第127章 衣裳带给他的刺激 沈聿从没见过这样暴躁的许星野。 也从没觉得许星野那身板，能把晏清河按在地上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看着许星野长大。少年时，许星野在学校被霸凌都不敢吭声，任由别人在他的作业本上写满“孤儿”；到了大学，许星野乖巧低调，从没听说过他与任何人打架斗殴；即便后来，许星野被他在空中花园当众羞辱，他都只是坐在地上，说了他生平第一句脏话而已。 他从头到尾，都没见许星野跟谁动过手。 可今日，让他开了眼了。 许星野那打人的动作和手段，不像是没有章法的斗殴，而是一招就将人压制，随后慢慢将人往死里磨。 晏清河已经被打得说不出来话来了，鼻青脸肿的，破了相，满脸的血不知道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再这么打下去，非得将人给打死。 沈聿看不下去了，朝着许星野喊了一声，许星野手中的动作马上就停了下来，朝他望了过来。 沈聿扶着门框站着，手指陷入木头里。身上瘾症的不适并没有改善，但他还是朝许星野扯了扯嘴角，尽量将脸上的表情放得平静，“别打了，你还真想把人打死吗？回去吧。” 许星野没再挥拳头，但提着晏清河衣领的手也没松开。 “我想回去。”沈聿说了一声，垂下眸子，“星野，我们回去吧。” 等回了北京，只要不再接触这东西，他能戒下来的。 再难也肯定能戒下来的。 他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了，一刻也不想待了。 许星野这才放过晏清河，起身来到沈聿身边，轻声道，“好，我们回家。” 沈聿离开的时候没有看晏清河，也没有说任何话。 船上的人不是傻子，见到晏清河受伤，肯定会开船回去的。毕竟这笼子里困的人已经不在了，再停在这里毫无意义。而晏清河学医，有能力给自己简单处理伤口，支撑到上岸后去住院。 他只要保证晏清河不死就行，其他的随便。 直升机的轰鸣声重新响起，许星野给沈聿戴上了耳麦，降低噪音的同时还能跟他对话。但一路上，沈聿一句话都没说。许星野偶尔望过去的时候，沈聿都只是将脑袋缩在羽绒服里，侧对着他。 “哥，跟我说说话吧。听不到你的声音，我担心。” 沈聿那边还是没有声音。 “哥不好奇我怎么会有飞行驾照的吗？大二的时候考的，想着没准以后能用上，就抽空去考了。” 没人回应，许星野索性自问自答，补足他能想到的破绽，“哦，拳击也是无聊去俱乐部学了下。” “哥怎么不说话？哥你——” 许星野喋喋不休的话还没说完，就因为身旁人突然的动作而止住，卡在了嗓子里。 许星野看见，沈聿缩在羽绒服里面的脑袋突然动了动，蛄蛹出来，原本侧着的身子也转正，双腿往前伸展开，然后，将身上套着的羽绒服拉链一拉到底。 沈聿里面还穿着之前在浴室里穿上的那件旗袍，后背的拉链被他自己拉开一截并没有合上，所以动作间，那衣裳的领子就已经敞开，露出半边凸起的锁骨。 许星野的视线从沈聿的喉结上扫下来，滑过锁骨，最后在座椅下，那双半隐在旗袍布料下的长腿上固定。 沈聿的腿很好看，白皙修长，连腿毛都几乎淡得看不见。如今这双腿因为座椅空间狭小的缘故，膝盖半屈着，腿骨的轮廓被旗袍给包裹住，又从侧边高开叉的位置展露出来。 从许星野的角度，甚至可以看到沈聿大腿之上，那衣料盖不住的春色。 明知道这时候不是该乱想的时刻，可许星野的身体还是止不住地开始燥热，热气往小腹处翻涌聚集。 他本来一看到沈聿就很容易情动，如今这衣裳带给他的刺激简直比之前瞧见的衬衫夹还迅猛，他根本把持不住。 许星野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转了回来。他单手握着驾驶杆，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朝沈聿那边靠，想帮沈聿将敞开的羽绒服给合上，挡住那抹撩人的景象。可手刚伸过去，手腕就被沈聿握住，将他的手拉过来，搭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哥？！”许星野受宠若惊，手中的摇杆幅度大了些，飞机瞬间晃动了一下。 “许星野，”沈聿终于开了口，但说出来的话语间夹杂着细喘。他的脸有些红，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缩在羽绒服里面憋的，“你之前说，解毒剂里面掺了能刺激人体荷尔蒙和x激素的成分，这话是真的吗？” 虽然不知道沈聿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问起这个，但许星野还是老实回答，“是。” “那这玩意儿，会反复？” “什么？”许星野有些懵，没明白过来。 “……” 沈聿松开了握住许星野手腕的手，但许星野的手掌，却没马上从他大腿上拿开。 沈聿见人没听懂，也没再说话，只是用手撑住脸，将身子又侧了过去，脸转向玻璃窗外。 上飞机没多久，他就觉得不对劲了。身上的瘾症并没有减缓，但除了那忽冷忽热，心悸的感觉之外，他身体还撩起一股无名的火，全身都变得燥热，热得他不得不敞开衣服缓一缓。 这种感觉他在许星野给他注射完药剂后体验过，所以很清楚的知道那是荷尔蒙开始兴奋的状态。 现在这种情形下，他应该不会自己无缘无故就兴奋了。而晏清河给他灌的水也并不会有这种效果，思来想去，就极可能是之前那两管试剂的副作用。 虽然沈聿觉得许星野之前给的解释很扯，但他还是将那药称为“解毒剂”说了出来，并问是否会出现隔一段时间复发的症状。 但许星野懵了。 意识到再问下去，如果自己身上这股反应不是因为药剂，而是单纯的自我反应，会不好收场，沈聿就闭了嘴。 毕竟他能怎么解释，总不能跟许星野说，好奇怪，我一看到你就*了吧？ 妈的，他才不是那种人！ 第128章 像老婆 沈聿沉默着，可身上的那股燥却不沉默，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心痒。 这种感觉甚至压过了那股瘾症，让人被情欲牵引着，思绪开始弥散。 沈聿终究没忍住，撩开旗袍上面的那片衣料，自给自足。 他侧着身子，许星野那件宽大的羽绒服敞开之后，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住，只要不细看，应该看不出来他在做什么。但…… 还没几分钟，一直搁置在他大腿上没挪开的那只手，突然用力收拢，猛地一抓，五指在他腿上印出掌印来。 沈聿一惊，心里被抓包的慌张感让他脸蹭一下红了个透彻。他扭过脑袋，正要朝着身后望过去，飞机便猛地一晃，降落在一处平台上。 下一秒，许星野手臂就伸了过来，将他连手带人裹进了羽绒服里，然后一手勾着他的肩，一手勾着膝盖，将他直接给抱了下来。 “喂，你搞什么？”好事被破坏，沈聿不知是气多一点还是羞多一点，反正先吼准没错。 “搞ni。”许星野接话接得很快。 他抱着沈聿快步往临时停靠的小乡镇那处挂着“宾馆”二字的地方走，边走还边将手颠了一下，沈聿就被这动作颠得离许星野的脑袋更近了些，于是许星野稍微压压下巴，说话的气声就能铺洒到沈聿耳边。 “哥刚才那动作让我很受挫。我明明就在你身边，你却自己跟自己玩儿。” “说什么玩不玩，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沈聿矢口否认。他做得很隐蔽，许星野不可能一心二用，还盯着他。 “是吗？哥真的没吗？”许星野挑了下眉，人已经走近宾馆了，他突然加大了音量，“哥刚才真的没偷偷背着我打……”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聿从羽绒服里伸出来的手给一把捂住了嘴。 许星野顺势吸了一口，“哥的味道好浓郁。” 这像流氓一样的动作是沈聿始料未及的，他像是触电一样将手抽开，“骗鬼呢，怎么可能有味道，我用的都不是这只手。” “哦？所以哥是承认你刚才在……” 一句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但余下的话，无声胜有声。 沈聿知道自己被套话了，还没来得及搭腔，许星野就已经拿着身份证到了前台，“开一间就行，我哥生病了，我得贴身照顾他。” 宾馆的营业老板娘往许星野怀里看了一眼，那人脸确实红着，像是感冒发烧了的模样。她点了点头，将门卡和钥匙递过去的时候，还好心的问了句，“这里离药店很近，需要我帮你们买药吗？” “不用了，药我们自己带了，谢谢。” 许星野说完，和善地朝着老板娘笑了一下，拿着钥匙就过去打开了门，将沈聿甩到床上。 小镇上的宾馆房间自然比不上北京的五星级酒店，但也干净整洁。 此番随着这么一丢，沈聿身上本就没拉上拉链的羽绒服又重新散开，那身旗袍就这样毫无遮掩地展露在许星野面前。 旗袍剪裁完美修身，许星野目光下移，沈聿起伏的胸膛之下，是细窄的腰身。而再往下，腰之下的那双腿，因为燥热而交叠着，半隐在那片衣摆下。 许星野欺上去，单膝跪在床上，跪在沈聿腿边。 “聿哥，”许星野喊了一声，在沈聿后仰的脖子上轻轻吻了一下，“可以吗？” 沈聿显然已经被身上那股燥热撩拨得意识迷乱了，却还是在许星野继续靠过来的时候，伸手将他的脑袋推开，“不可以。” 箭在弦上却遭到沈聿拒绝，许星野刚才还亮晶晶的神色瞬间萎靡下来。整个人撒娇似地扑到沈聿怀里蹭，一边蹭一边喊他，“聿哥～” “除非我在上面。” “好！” 许星野答应得极其爽快，以至于沈聿都有些惊讶。他挑了下眉，“那你先去洗澡，你看着脏兮兮的。” “我在海上找了你四天，饿了啃烧饼，渴了喝过滤水，确实几天没洗澡了。那聿哥等等我！” 说着，就一溜烟跑进了卫生间。 但不到两分钟就出来了，头发上还滴着水。 “大冬天的，这房间可没空调，你不吹头发会……” “这时候哥就别想头发的事儿了，反正现在吹干了，等会儿也会湿的。” 许星野打断沈聿的话后，手一伸，就扯住了沈聿的脚踝，将他拉了过来，而后，汹涌的吻从脸蔓延至唇，最后相互纠缠。 “嘶，冰的，你用冷水洗的澡吗？”许星野的手贴着沈聿的后背，冻得他一激灵。 “嗯，这地方热水用的电，需要烧，太慢了。”许星野说着，凑近沈聿，“所以我好冷，哥快抱抱我。” 这人无时无刻不在撒娇。沈聿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将人搂住。 当沈聿将许星野压在身下的同时，许星野的手也从沈聿旗袍的开叉处滑进去，握住了他的腰。 情欲之势愈发汹涌，沈聿喘息加重，身体有些飘飘然。正打算找机会攻下身上美人儿的时候，身后，那熟悉又异样的感觉传了过来。 沈聿一惊， 一把抓住许星野乱来的手，“不是说好，我在上的吗？” “哥现在难道不是在上面？” “这算哪门子上面？呃，你……” “哥，下次吧，我年纪小，这次先让让我好吗？” “你别……许星野！” “哥，放松些，不然我俩都难受。” “那你先别，这衣裳有些紧，勒住我腰了，我想先脱……呃——” 话还没说完，声音就碎成了几段。 许星野望着晃动的旗袍盘扣，出声，“别脱，好看，像老婆。” “不要乱喊。” “就要。老婆老婆老婆。哥，你给我当老婆好不好？” “不好好——” “那我给哥当老婆？” “谁家……老婆……在上面？” “忽略这个小问题行吗？” “这问题一点儿也不小。” …… 许星野的汗滴落在沈聿皮肤上，灼热烫得他身子一颤。 沈聿觉得自己好似被浸在了水里，连身上的血管都舒张开。他扬起下巴，凸出的喉结马上又被人啃咬住。许星野呼出下来的气息都是醉人的，几种音调交织在一起。 第129章 有几个地方没发挥好 许星野将人带进浴室的时候，他之前插上的电热水器里的热水早已烧好。 小镇的宾馆条件差，没有浴缸，许星野的手揽住沈聿，扶着人站稳，然后等淋浴落下来的水热了才开始给沈聿洗澡。 不习惯被人这么伺候，沈聿抬手拦了一下，“我自己来。” “不要。”许星野捉住沈聿的手，站在身后的身子贴了上来，“哥总得让我找点事儿做，不然我闲下来就容易想些别的。” “什么别的？”沈聿微侧着脸，看向许星野，明知故问。 他眸子里带着懒，看过来的眼皮微微敛着，明明倦得有些迷糊了，却还想着拿他打趣。 可爱得要命。 知道沈聿在逗自己，但许星野脸皮也不薄，当下就顺着话接下来，手沾着沐浴露的手在沈聿皮肤上打着圈，“想着刚才有几个地方没发挥好，想改正一下。” “……”沈聿伸腿朝人踹了一脚，“滚蛋！” —— 许星野给沈聿吹干头发后搂着人睡觉。 沈聿睡得很不安稳，身子时不时就会发抖。许星野将人搂紧了些，明明连日来寻人，身体疲惫不堪，可此刻他却睡不着。 他不敢想，如果他再晚来一些，这样状态下的沈聿到底会如何。 周时予说过，favorite抑制剂的副作用不可能一次性解完的。之前沈聿二次发作，他给沈聿注射了第二管抑制剂后，沈聿在别墅的那些天，一次都没有发作过。 所以许星野以为是周时予多虑了，可现在，沈聿在飞机上就不对劲了。 果然跟周时予说的一样，不分时间，不分地点，随时发作。 许星野望着沈聿的脸，在他头发上轻轻吻了一下。 看来，就算沈聿不喜欢，他也得将人黏紧了，绝不能让人离他太远。 沈聿再不见一次，他真的会发疯。 “水，水，喝水。” 沈聿在梦中呢喃出声，眼睛还闭着，可嘴里一直叨念着水。随着声音的持续，沈聿抓着许星野的手指用着力，在他白得偏病态的肤色上留下几道鲜红的指甲掐痕。 许星野知道是他身上的瘾症犯了，心疼地用手拍着他的后背，“聿哥，忍忍，那东西不能再吃了。” 沈聿眉宇间舒展开又合拢，睫毛微微忽闪了一下，睁开了眼。 小宾馆的灯光有些暗，再加上沈聿脑子里此刻对晏清河喂给他的那种水达到了极致的渴求，所以在睁开眼的一瞬间，沈聿就伸手抓住了许星野的头发，趁人发懵的时候，翻身骑了上来，将他压制住。 然后，他俯身，将脸在许星野脸上贴了贴。 许星野被沈聿突然的示好有些惊诧，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沈聿在他耳侧小声询问，“晏清河，我想要水。” 晏清河。 沈聿此刻，把他当做了晏清河！ 难不成，在他没找来的那几天，沈聿为了要到水，也这样讨好过晏清河？ 难不成他们…… 想到自己踹开门时瞧见的沈聿那模样，许星野就感觉有遏制不住的狠戾和怒意往外窜。 他的脸色变得狰狞，上下牙齿咬合住，之前在游艇上闪过的红光再次浮现在眼里。 沈聿迷迷糊糊中，瞧见自己眼前人瞳孔的颜色变换了一下，连乌黑的发丝似乎都被浸染成了暗红。 沈聿被惊到，低俯着的背脊支起来，身体下意识往后撤，“晏清河，你……唔！” 唇被凶狠地堵住，也将他连续叫错名字的嗓子给堵住。 强势的身躯压过去，将沈聿堵死在靠床的墙壁上。 许星野将沈聿的后颈托住，强制让人面对着自己，“哥，再说一遍，我是谁？” 沈聿早在许星野亲他的时候就回过神来了，可此番瞧着许星野有些变化的眸色，惊诧间回答慢了几秒，许星野的手已经探…… 沈聿缩了一下腰，手指攀住许星野结实的肩膀，“许星野，你是许星野！快住手！！” “认出来了，很好。” 许星野的动作没停，一手勾住沈聿的腿弯，一手继续往里探，问出来的话含着凉意。 “除了我，哥还跟其他人玩过这个吗？” 沈聿迷糊的思绪完全清醒，但他蹙着眉没回答。年纪大了，他不喜欢把这种事儿挂在嘴边，尤其他还不是上面的那个。 他只是伸手抓住了许星野的手，想让他的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可他不说话，许星野更是来劲儿了，手…… 沈聿喘起粗气，后背倒在墙壁上，只好老实交代，“没有，没别人了。” 许星野这才放过他。 刚停手，将挡住沈聿的身躯撤开，脑袋上，就挨了沈聿一个大逼斗。 “嗷，哥干嘛打人啊。” 许星野眼中升腾起的红气褪去，刚才狠戾的声音娇软下来。明明不疼，却还是捂着脑袋，可怜兮兮地朝沈聿望。 “谁教你这么干的？问问题不会好好问？” 沈聿脸上被折腾起来的潮意还在，此刻的吼在许星野眼里都是嗔。许星野瘪了瘪嘴，又跟狗皮膏药一样凑过去，“谁让哥看着我喊姓晏的，我嫉妒了。” “呵。” “好嘛~”见沈聿脸还臭着，许星野抱着人窝进了被子里，“还困吗？再睡一会儿吧。等休息好了我们就出发。” 说着，就率先闭上眼，仿佛刚才变脸的人不是他一样。 沈聿望着许星野眼下的青黛，正犹豫要不要给他一拳头的时候，身侧就传来了某人均匀的呼吸声。 许星野秒睡着了。 沈聿保持着侧躺的姿势没动，望着许星野。之前躁动不安的瘾症都安静下来。之前看不清的情绪，也似乎愈发看清了。 晏清河的水让他认识到，他的确不喜欢男人，哪怕是在瘾症发作的时候，他都还是跟晏清河稍微亲密些接触就会觉得刺挠。 可他跟许星野却不会。 六年来的朝夕相处，他不仅对许星野产生了影响，许星野也同样影响了他。 他将许星野视作自己的东西，这种情绪伪装久了，也就潜移默化成了真的了。 当在游艇上，他期待能找过来的人，从外公变成许星野的时候，沈聿就知道，这场以爱之名围困住许星野的驯养之举，最终也围困住了他。 只是，沈聿想不明白，刚才瞧见的许星野那变红的瞳色，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沈聿盯了许星野半晌，还是没忍住，手向着许星野的眼皮伸过去，想掰开他眼睛瞧瞧，确认下到底是不是自己眼花。 可手指伸过去，只是刚在许星野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都还没碰到他的皮肤，睡着的许星野就突然睁开了眼。 沈聿瞧得分明，许星野眼中的狠戾乍现，但在看清了他的脸后，那股警惕瞬间散去，安然地将脑袋往他那边凑了凑，又重新闭上眼睡去。 许星野眼中的情绪转变得太快，要不是沈聿一直盯着他的瞳孔，他都不可能捕捉到。 沈聿想起在公寓那次也是这样，他担心许星野在沙发上睡着会感冒，想将人放平后给他拿毯子。那时候，他的手刚碰到许星野的肩膀，就被他用格斗中上位压制的招式给压进了沙发里，动弹不得。 当时，许星野给的解释只是简单的一句，“睡着了，以为是坏人。” 沈聿当然不会信，只是当时不想对许星野太多重视，所以忽略了。 从他见到许星野的那一刻开始，许星野给他的感觉就与寻常的孩子不同。他聪明、懂事、自律，但淡漠，不喜言辞，无欲无求，任何事物都提不起他的兴趣。 他起先以为，这是因为许星野原生家庭缺少父爱的缘故，可现在看来，绝不仅仅如此。 许星野身上藏着秘密。 而这秘密，沈聿不确定，如果自己问的话，许星野会不会坦然告诉他。 但抛开这些不讲，刚才许星野睁开的时候，那瞳孔的颜色明明是正常的。 真是奇怪了，他为什么当时会花了眼，觉得它变成红色的了呢？ 沈聿想着想着，困意席卷而来，也跟着闭上眼，睡了过去。 梦里，有人手勾过来，将他扯进了怀里。 很暖和。 —— 等许星野醒来的时候，不知是几点，反正天已经亮了，有光亮从窗户透进来。 他朝旁边摸了摸，却没摸到沈聿。 脑子里残存的困倦瞬间清醒，许星野挺腰起身，马上去薅放在椅子上的衣裳。可原本该全部放在那里的衣裳裤子只剩了一件里面贴身穿的长袖t恤还在，其余的全都不见了。 许星野套上t恤，去浴室抽了条浴巾围住下半身就要出门，手刚要碰到门把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他敏锐地闪身，才没被撞到脑袋。 推开门的沈聿瞧着眼前人的打扮，挑了下眉，“你就要这样出……”去？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许星野揉进怀里，“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哥又不见了。” 他明明不会睡这么死的，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能在听到细小响动的瞬间就醒过来。可这次，不知是不是连日来不眠不休找人的缘故，他躺沈聿身边，竟连沈聿什么时候出去的都完全没觉察到。 “我留了字条的。在床头柜。” 沈聿指了指床头柜，伸手推开许星野的怀抱，“给你带了衣裳，穿好跟我出去见人。” 许星野接过沈聿手里的纸袋子，本想问问见谁，可一抬眼，就瞥见沈聿穿着他的衣裳。 羽绒服敞开着，所以露出里面的装扮来。打底的衣裳沈聿没穿，就直接套上了他外面那件羊绒毛衣。裤子长了一些，所以沈聿将裤脚卷了柄。 这宾馆没有烘干机，冬天衣裳洗了不容易干，所以沈聿身上穿的衣裳，是他穿了几天没洗的衣裳。 那衣裳上染着他的味道，就好似将沈聿裹进他的标记圈里。 许星野唇角微扬，有些兴奋。 不过马上他又想到沈聿对穿的方面虽不说特别讲究，但也从不会穿别人穿过没洗的衣裳，于是赶紧开口，“我还是穿我之前的吧，袋子里的干净衣裳哥你换上。” “袋子里的也是你的尺码，换来换去的麻烦。” “可你身上的衣裳没洗。” “我又不嫌弃。”沈聿无所谓地回了一句，用手拉了拉毛衣的领子，低头闻了一下，眼角的余光往上扬，瞥向许星野，眼尾染着戏谑，“难道你不喜欢我染上你的味道？” 果然，这话尾音一落，许星野的眸子就亮了起来，“当然喜欢！” 说着，就要往沈聿那边凑。沈聿眉眼微微弯了一下，两指抵住许星野的额头，阻止人往前，“那还不快换衣裳！” “好的。” 许星野乖乖照做，直接在他面前换。 一边换还一边往沈聿那边偷偷瞧，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了些什么，倒是越瞧脸越红起来。 像个情窦初开的小朋友。 啧，真是可爱得紧。 沈聿转开了目光，没再看许星野，往门口走了两步，靠在门后等他。 许星野沉浸在这种氛围里，忘了一开始要问的要见的人是谁这回事儿。一直等到换好衣裳跟沈聿一起出门，瞧见了靠在另一辆直升机上，抽着烟的人时，他脸上的笑才敛了下来。 原寂川漫不经心地吸着烟，烟雾缭绕下，他瞧见沈聿带着人朝着直升机的方向走来了。 他的视线随着两人的靠近，从沈聿身上转移到许星野身上。 然后，两边转了转。 许星野换上了原修和托他给带来的衣裳，而沈聿身上的那套衣裳，从刚见到时他就看出来，那是许星野的尺码。什么情况下，会不穿自己的衣裳穿别人的？ 原寂川按自己的想法，不用推测就一下猜出来了。 那肯定是衣裳被撕了，没了，玩得大了。 嘶—— 有些不爽怎么办？ 原寂川将嘴里叼着的烟拿出来，指尖在烟上敲了敲，抖落下来不少烟蒂。 他望向许星野，故意在两人靠近的时候，往许星野那边靠了靠，冲他眨眼。 然后道： “到这种穷乡僻壤来，好玩吗？我的好弟弟？” …… （我发现你们真的很会，发车的小细节全被你们找出来对号入座了。啧，谁是lsp我不说。） 第130章 现在算是谈恋爱了吗? 原寂川说这话的声音不大，但周围空寂不喧闹，所以沈聿听得很清晰。 尤其是末尾的“弟弟”两个字。 沈聿原本平静的表情变得严肃，步子停了下来，“弟弟？怎么，原总不仅喜欢助人为乐乱送飞机，还喜欢胡乱认弟弟？” “啧，我也不想认，可谁让有些女人喜欢见缝插针，而有些老男人又管不住自己的蝌蚪呢？” 原寂川说话从来都是糙的，此番的比喻也直白，但也足以让沈聿明白许星野身世的由来情况。 说完他还觉得不够，又吸了一口烟，将雾气吐出来，饶有兴趣地盯着许星野，“所以我厌女啊，男人多好，怎么*都不会怀孕。你说是吧，弟弟！” 许星野眼睛眯了起来，薄唇抿紧，不悦。 他很不喜欢这句话，尤其是原寂川说完这话后还故意点了他的名字，他很怕沈聿会顺着原寂川的话想些别的，误会了他。 所以许星野侧了下身子，将沈聿与原寂川隔开，“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哥，我也从没有他的那种想法，我……” 话还没说完，他伸过去牵沈聿的手就被躲开。许星野心里一紧，手就这样悬在半空中，而后收拢。 沈聿没朝许星野看，反而冲着原寂川扬了扬下巴，满不在乎地道，“这天儿怪冷的，不相干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既然原总是来领路的，那还等什么。走？” “哦，不相干啊。”原寂川阴阳怪气了一句，复又道，“我还以为沈总会感兴趣多聊聊呢，居然这么急着走？” “冷啊。” 沈聿用了简单的两个字结束了话题，率先上了之前坐过的那架直升机。 原寂川原本想看热闹的热脸贴了冷屁股，悻悻地将烟扔到地上踩灭，也登了机。 飞机升空，沈聿望着越来越渺小的小镇，低头揉搓了两下自己的手指，突然出声，“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聿没点明知道什么，甚至连主语都没带，但许星野明白他指的是原寂川刚说的，他身世的问题。 “我还以为，哥真的不关心呢。”许星野的声音听着委屈巴巴的，怕不够味儿还用力吸了两下鼻子，拿刚才沈聿说过的话堵他，“毕竟这只是不相干的事儿。” 这一来二去的，反倒像是他的错了。 沈聿拿指尖按了按眉心，叹了口气，“原二明显是要看我俩的笑话，我能让他看到？我不要面子的？这事儿关起来门来我们自己解决就行，不需要外人插嘴。所以许星野，回答我的问题。” 我们和外人，这两个词…… 沈聿将原寂川视作外人，那反过来，就是将他划到了“我们”的行列。 许星野委屈的神色收起来，脸上又不自觉爬上了红，朝沈聿望过去的眼神亮晶晶的。 “我……” “别说谎。”许星野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沈聿打断。他的视线依旧没朝许星野看，只是望着窗外的山川与河流，“我不是每次都有听你解释的耐心。” 许星野沉默下来。 耳麦里只剩下降噪后的直升机旋翼轰鸣声。 良久后，才终于传来许星野浅淡的回答，“见到你之前。” 沈聿咀嚼着这句话，面色微沉。 他与许星野的初见，是六年前，除夕夜的医院。而再见，是半年后的沈宅。 那时候，许星野母亲刚死，沈岸打算收养许星野，入沈家户口，与他成为一家人。 是他先入为主，以为沈岸与许星野的母亲有些什么，为了阻止沈岸认儿子的行为，他才主动提出要帮着养许星野。 可笑的是，他到现在才知道，他自以为需要依附他才能生活，靠着他养的孩子，居然一早就知道，自己是原家的少爷！ 可他从未对自己说过。 不仅只字未提，甚至就连那次在原家遇到，他质疑许星野进来得太容易，询问的时候，许星野也找别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若不是今日原寂川故意挑破这层身份，许星野还打算继续瞒他多久，骗他多久？！ 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起来，那与原寂川几分相似的长相，那被设置了加密的出国限制，还有临基生物突然多出来的原家投资…… 沈聿不敢细想，那年，当他不怀好意，揣着恶劣的报复，让许星野跟他一起生活的时候，许星野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才会用手碰了他的下颌，说出那句，“我愿意”的？ 沈聿惊觉，这其中像是编织着一张巨大的网，他身处中心，却依旧一无所知。 而许星野，就这样站在网上，看着他像小丑一样跳腾。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他一个三十岁的成年男人，却被一个小孩耍得团团转，那他做人，也太失败了。 太失败了。 沈聿将望着窗外的视线收回来，身子后仰，整个背脊陷入靠垫里，抬手盖住了眼。 就在此时，沈聿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被握住。沈聿抽了下手，许星野的手就握得更紧了。 像是怕他生气了会就此跑掉，许星野的手指发烫，握住他指尖的指骨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原家那位没把我当过儿子，在认识哥以前，他也只是给了我和我妈一套房子而已，并没有承认过我。所以在我心里，我不是原家的人。”说到这里，许星野顿了顿，原本急切的语气放缓，语调变柔，“我只是哥的人。” 沈聿没说话，只是盖住眼睛的五指张开，眼角的余光瞥向许星野。 见人肯看他了，许星野抓住沈聿手指的手转了半圈，指尖插入沈聿的指缝中，与他十指相扣后，将沈聿的手贴向自己的脸，“哥，父母不是我自己能选择的，你不能就因为这个，就生我的气。” 沈聿用力将手抽了出来，“别分心了，先好好开吧。” 他现在心里很乱，总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什么，却又没法将这些思绪联系融合在一起。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许星野，早在那日他决定带着披萨回别墅的时候就想问了，只是没想到一波三折。 “说几句话而已，还不会让我分心。但如果哥担心的话，我可以让直升机先悬停，等哥问完问题消气后，我们再继续往前飞。”许星野说着，手就已经操控着将飞机的高度往下降，“这架飞机的实用升限是5790米，算下来悬停的高度有地效距离为2895米。好，现在它不动了，所以哥能跟我聊了吗？” 沈聿：“……” 本来想多沉思一段时间捋一捋脑子里的想法，可显然，许星野并不想给他逃避的机会。 许星野向来是行动派的，沈聿说表白就会喜欢他，他就能顶着所有人的嘲笑去单膝跪地表白；沈聿说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要跟别人结婚，他就能直接去抢婚，把人关屋子里用锁链拴起来；如今他摸不准沈聿回京后对他的态度，他便能直接将飞机悬停，也要求一个名分出来。 “哥想知道什么，我现在都能解答。只是答完，我也想让哥回答我一个问题。” 沈氏无语。 沈聿往前望了望，空中，因为许星野的临时悬停，前面的原寂川一下就飞没影了。说好来带路的，结果后面的人没跟上都没察觉到。啧。 他叹了口气，将头转向许星野，“问什么都回答吗？” “是。” “那你老实告诉我，六年前，你为什么会答应跟我一起生活？” “因为觉得你性格很好，相处起来应该不会使用暴力。” 许星野这句话虽然没直说，但句子里的方向却把沈聿往家暴上带。让沈聿一下就想起了许星野之前跟他说过的，妈妈拿铁锹追着打他的事情来，所以听着倒是合情合理。 但沈聿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仅仅如此？不是因为我是沈教授的儿子？” “哥为什么会这么想？”许星野挑了下眉，瞳孔上盖着的纤长睫毛忽闪了一下。 “直觉。” 其实并不是直觉，而是很多细节叠在一起。比如爸爸对许星野过度的关心，以及许星野考上的学校与沈岸的临基生物距离很近等等。但沈聿不知道这话该从何说起。 许星野伸手拨正了沈聿耳朵上戴着的耳麦，唇角勾勒出两个浅淡的梨涡，没有正面回答沈聿的话，“对我来说，哥本人，一开始就比‘沈教授儿子’这个身份，更有吸引力。” 许星野顺着扶耳麦的动作，拇指稍微往外探了一点，于是指腹便抚摸上沈聿眼角的那颗小痣，眼中的缱绻快要溢了出来。 沈聿受不了他这么直白地盯着自己，赶紧又问了下一个问题，“关我的房子究竟是谁的？” “我的。” “你哪儿来的钱？你不是说你爸只给了你和你妈一套房吗？” “我自己赚的。”许星野说到这里，咳了一下清嗓，有些不好意思，“我对代码稍微有点研究，偶尔会在网上接接单什么的。” “什么单？” “咳，找系统漏洞。然后攻击或者修复。一次，60到80万左右。” “那也不多啊。” “美刀。” “嘿……” —— 此后，沈聿又问了一些想知道的问题，比如国外集训营的事儿，沈岸每次去别墅看望的事儿。许星野都一一应答，只说是普通的集训营，沈岸也只是应原臣的委托才偶尔去看他。 沈聿觉得他的回答太过普通了，但话语间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许星野对其他的问题全都老实回答，除了有关favorite的。 那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恶人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他为了活着在集训营中杀人，为了同类在实验室里试药，为了虚假的自由在斗兽场里搏生死，替人敛财…… 他不想将沈聿牵扯进来，不想让沈聿知道他如此不堪的另一面，不想，也不会让沈聿成为第二个幸运儿。 沈聿只需要活在光底下就好，最好永远也别踏足这片未知的，阴暗境地。 “我问完了，到你了。” 沈聿的声音打断了许星野想下去的思绪。他翘着腿，双手交叠随意放着，身体坐正，只有头微侧，看向许星野。 阳光穿透云层射进来， 在沈聿肩上投下细碎的光，衬得他侧脸卷翘的睫毛都泛着好看的金黄色光影。 沈聿的脸偏秀气，明明离刚见时已经过去六年，可岁月的痕迹却不曾在他脸上停留，除了多出来的成熟气息，其他一切，恍如初见。 许星野听见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的声音。他克制住想要去摸沈聿脸的冲动，将身子往沈聿那便稍微挪了挪，虚靠在他肩上，“我想问的只有一个问题。哥和我，现在算是谈恋爱了吗？” 沈聿微微蹙了一下眉，对许星野会问出这个问题倒是没有多惊讶。 他从许星野说出要问他一个问题时，就已经猜到会是这个问题了。 许星野有时候很好懂，因为他想的求的要的，一直都是他。 只是他。 他在这几年里有意无意地逗弄许星野成了自然，许星野被这种撩拨引诱着，喜欢他，依赖他，对他感兴趣，恨不得将他占为己有。 这种情绪太炽热，沈聿根本无法忽视。 不，准确的来说，是他不想忽视。 如果他想无视，在一开始，他就不会跟许星野玩这个问答游戏了。 沈聿望着人，伸手揉了揉他额间的碎发，“回去后，等我的安排，我带你去见外公。” 沈聿没直说是不是在跟他谈恋爱，只说要带他去见外公。 这在之前两人相处的六年间，从没有过。 沈聿认为是他的那通电话间接造成了妈妈死亡，所以从不带他这个“罪魁祸首”到温家，哪怕节假日或者拜年，他主动想去，都不可以。 可如今，沈聿却跟他说，等回去后，就带他去见外公，去温家。 许星野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沈聿接受他了，但他知道，这至少表明，沈聿已经将他从“十恶不赦”的名单里脱离出来，愿意将他们两人的位置放平。 第131章 我劝你别恃宠而骄 也表明，沈聿不再困于讨论那场车祸里究竟谁是谁非，给了他一个机会。 许星野的心在胸腔中擂鼓，脸上不自觉勾起的嘴角无论怎么调整都松懈不下来。他想开心地大喊，却又怕这美好被惊动，落得跟之前表白一样的下场。 所以许星野只是自动将这个邀请视作是去见家长，那张漂亮的脸蛋扬起笑意，连带着，眉眼都潋滟着明媚的神色，重重地点了下头，“嗯。” “轰轰轰——” 另一道直升机的轰鸣声传来，原寂川摘了耳麦，扯着嗓子朝着两人吼着什么，但声音太小，沈聿听不见。但还是能从他的唇语中读出来语气，应该是骂了不少。 中途飞机没再停，直接到了原寂川名下停机坪。 许星野先下车后，想过来伸手去扶沈聿，却被他用手给抚开，自己跳了下来。 他还没七老八十，缺胳膊断腿呢，扶什么扶？ 直升机落地后离地还有些距离，这要换做平时，沈聿跳下来是不会有什么毛病的。可这次跳的时候扯到了大腿，一抽抽，昨天白天就开始疯狂的pg遭老罪了。 昨天他想攻没攻成，反倒是身上穿的那旗袍给许星野整激动了，一个劲折腾。 许星野看着挺江南水乡一美人儿，怎么在这种事情上跟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糙汉似的，把人往死里d啊！ 妈的！走路时还不觉得，做大动作才疼的。 沈聿眉心蹙拢，身子稍微晃了下，许星野的手就搭过来，第一句就开始道歉，“对不起哥，我下次忍着点。” “还有下次？！”沈聿没好意思抬高音量，但气声依旧气势如虹。 “没下次了。” 许星野接话接得相当老实，可沈聿知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换成他自己也是这尿性。 两人说着话一落地，秦介就从室内出来，朝沈聿走了过来。 “秦总？你怎么到这儿来了？看我的？”沈聿一见到人，马上松开许星野的搀扶，几个健步走过去，拍了拍秦介的肩膀。 刚拍完，就瞧见了坐在恒温室内落地窗前喝茶的原修和。 他没随着秦介一起出来，但视线却一直在秦介身上没移开过。 好，看来秦介也不是来看他的。 他就一两人能有借口见面的工具人罢了。 哎，这原修和到底行不行啊，不行早点换人好吗？再拉扯下去，秦介都快四十了。这要是回去结婚生娃，孩子都能抱俩儿了。 “听原大少的消息，说你今天会回来，特意等着呢。”秦介还是那般温和的模样，一边说着，一边熟稔地伸手朝屋里摆出请的姿势，“进去说吧，外面冷。我还给沈总带了新年礼物来着。” 跟这种人聊天沈聿觉得很顺心，似乎时光都慢下来，有些不堪的回忆沉淀下去。 “什么礼物？我倒是很好奇……” 沈聿跟着人进屋，把还在后头的原寂川和许星野两人彻底无视了。 飞机有专门的人打理修缮，但离开时，许星野想到什么，特意上去翻开舱前夹层的位置，果然看到了监控储存卡。 这里面，有沈聿穿旗袍的样子。 许星野将卡拔出来，没有备份的打算，直接指尖用力，将卡折断扔掉后，才加快步子朝沈聿走过去。 “喂，小鬼你刚扔的什么？” 旁边，原寂川卸了装备一扭头，就正好看见许星野丢东西的样子。此番也不叫弟弟了，直接喊小鬼。 许星野脚下步子没停，只是浅淡地朝他看了一眼，“你猜啊。” “你踏马……” 骂人的话还没说完，许星野就已经进了屋。 候在一边指挥人整理直升机的管家，瞧见许星野这完全没把原寂川放在眼里的态度，哼了一声，“一个穷乡僻壤来的女人生的上不得台面的野种而已，只要二爷吩咐一声，分分钟能让他自然死亡。” 话音刚落，原寂川警告的眼神就转了过来，“别动他。我爸这么些年的私生子还少吗？你见他对哪一个入眼过？只有这位，我爸不仅为他召开了公开身份的宴会，请了记者。此番他一开口要飞机，全家都出动了。” 原寂川站在停机坪上，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望着屋内乖巧站在沈聿身边，时不时随着沈聿的话应和两句的许星野，眸光凛紧了些。 他父亲的性格他了解，原臣不是顾恋亲情的性格，否则也不会养出个跟他一样，一板一眼，没什么人情味的原修和。 这些年，赶来原家认私生子的孩子不说十个，也有六七。但无不例外，最后全都销声匿迹。 许星野能活到现在，他身上一定有什么过人的东西。亦或者该说，是原臣觉得有价值的东西。 但具体是什么，他暂时不清楚。 不过他能感觉到，原修和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因为他跟原臣一样，从z。 但那傻逼嘴严得很，不会告诉他。 不知道找机会把人灌醉，能不能撬开他的嘴？ 原寂川的视线在秦介和原修和身上转了两圈，手抬起来，两指勾了勾，吩咐下去，“把桌上的茶换成白酒，然后再给我来两瓶麦卡伦m。” 今天灌不死原修和那傻逼，算他输！ —— 原寂川计划的酒宴还没开始，原修和就接到一通电话要离席。 走时没邀秦介，反而朝着沈聿伸出手，“我此刻正好要去平谷，要顺路带沈总一起去温家吗？” 沈聿还没出声，许星野就率先将原修和的手推开，“不用了，聿哥有我送就够了。” “你恐怕没时间，父亲现在正在主宅等你。” “那就让他等。” 原修和的声音冷下来，“小弟弟，我劝你别恃宠而骄。” 明知道原臣的手段，许星野抿紧唇，却还是不肯退让，“让他等。聿哥不能离我太远。” 沈聿虽然不明白只是去见个老人而已，许星野为何这般警惕，但还是没让局面僵持住。他站起身，挡在许星野身前，自己面对着原修和，“原大少的心意我心领了，我确实与星野有约，要跟他一起回平谷。既然原老爷子想见星野，我会陪他走一趟。” “哥？”许星野完全没想到沈聿会说出这个回答，有些惊讶。 沈聿主动靠近许星野，在背后悄悄勾了勾他的手指，“按照礼节，我的确该跟你的生父见一见。没事的，有我在，你不用害怕。” 话落的瞬间，沈聿触碰的那根手指也松开。 许星野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最终紧握成拳，“哥别去了。就在这儿等我。” 语气不像是要跟他商量的架势，“那人脾气不好，喜欢摆架子又难缠，我不想污了你的眼。” 自己的爹被人就这么评价，原修和挑了下眉，许星野就已经抓起沙发上的外套，朝原寂川和原修和瞥了一眼，语气硬冷，“在我回来之前，我希望聿哥平安。” 等许星野一走，原寂川就拦住了原修和，“刚答应了人家要看着人平安，后脚就急着走不太好吧？再说了，你想见的人还在呢，你就将人晾这里？” “老师又不是为我来的，他只是担心沈总。”原修和的目光在沈聿和秦介的方向扫了一圈，端起桌上的茶，“我还得开车，先走了，就以茶代酒敬沈总脱险。” 沈聿也端起茶，“多谢。” 沈聿喝了一口就觉得不对劲。茶里浸的白酒，浓郁的茶叶香味盖住了白酒味儿啊，所以起初闻不出来，等入口了才感觉辣。 沈聿在商场打拼，酒水这种东西已经喝习惯了，一杯两杯的并没有什么影响。 但好像原修和不是这样。 一口酒下去，原修和就已经尝出了味道。他蹙了下眉，刚想吐出来的时候，胳膊肘就被原寂川突然撞了一下，一整杯都这样灌了进去。 “咳咳咳——” 原修和被辣得一阵咳嗽，秦介赶紧从另一个茶壶里倒茶，见倒出来的是龙井的颜色，就赶紧给原修和递过去。 原修和对秦介不设防，顺手接过来就灌了一口。 居然，又是酒！！ 原修和将玻璃杯搁在桌上，单手撑住了发晕的脑袋，“老师，用酒解不了酒的。” 秦介这才晃了晃茶壶，凑近闻了一下，“威士忌？”话说到这里，他扬眉望向原寂川，“你干的？” “对，白色那个是茅台，53度。你手里拿的麦卡伦，48.6度。”原寂川脸上全是得意，“我特意选的度数高的，保证两口就歇菜。” “所以你是故意灌他的！”秦介不悦地将视线从原寂川脸上扫过，看向候在一边的管家，“江伯，去煮碗解酒汤来，现在就要。” 江伯闻言瞥了瞥原寂川，没敢动。 “不许去。秦介，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们原家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使唤了？你……” 原寂川的话刚说到这里猛然打住，因为他瞧见坐秦介旁边，不声不响的沈聿，在此刻端起了茶壶里的威士忌，给自己的酒杯满上了。 眼瞧着人这是要整杯灌的架势，原寂川身躯前倾，长臂伸过去，越过大半边桌子，伸手按住了沈聿的杯子。 “搞什么？明知道是高度数的酒，还喝？！我是为了灌他，又不是为了灌你！” 沈聿没理会他，他现在药水的瘾症发作，全身难受得很，巴不得能醉。 否则，他无法保证等下会不会在他们面前做出什么丑态来。 沈聿握在杯子上的手指用着力，想从原寂川的手下端起杯子，可试了几下都没能成功将杯子抽起来。 “啧，原总管天管地，还管人家喝酒放屁？放心，醉不了。放手。” “你在发抖啊，冷？不对劲啊，我感觉你这状态也不像是冷，怎么跟磕了一样？你不会是……” “你好聒噪。” 沈聿打断他的话，猛地一扯，杯子便脱离原寂川的掌控，被沈聿递到嘴边。 原寂川本想再去拦一下，还没动身，坐他旁边胳膊肘抵着桌面，撑着脑袋的原修和就突然倒在了桌子上，脑袋磕出了一声脆响。 等原寂川将人扶起来后，再往沈聿那边望时，沈聿杯子里的威士忌就已经被他灌了一大半。 原寂川无奈地扭头，看向已经自己去煮醒酒茶的秦介，“那谁，多煮一份，我瞧着另一个也得中招。” “好。”秦介的回应传过来。 等许星野回来的时候，就瞧见原寂川跟秦介换了位置。 原修和靠在沙发上，脑袋后仰着，眉心蹙得死紧，而一旁的秦介端着醒酒茶，哄着人张嘴。 另一边，沈聿蹬掉了鞋半缩在沙发上，眼眸眯着。原寂川坐在沙发上，衣服上全是茶水的污渍，此番正捏着沈聿的下巴，想将他的嘴撬开往嘴里灌醒酒茶。 可沈聿对这个行为很排斥，牙齿闭得死紧。 许星野健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原寂川捏沈聿下巴的那只手。他拇指与中指掐着原寂川手腕两边凸出的踝骨，硬生生靠着蛮力将原寂川的手给扯开。 可扯开后他并没有松手，反而顺势一扭。原寂川只听得“咔”一声骨头的脆响，紧接着，是许星野阴鸷的声音传过来，“你给他灌的什么？” 许星野明明块头比不过他，但此番他坐着，许星野站着，倒是让这小子身上无端生出些压迫感来。 “我靠！”原寂川叫了一嗓子，转了下手腕。幸好，仅是泛了红，骨头没错位。刚才那声，只是许星野的警告。 “灌的醒酒茶啊，还能灌什么？”原寂川回了话，眉眼挑起来，手中端着的碗没放下来，单手拽住了许星野的衣领，“你跟谁狂呢？小子，我倒是没看出来啊，你长成这样，居然还是个练家子！出手够狠的啊！出来跟我打打？” “如果我下手真狠的话，你手已经废了。”许星野的语气淡淡的，伸手将原寂川的捏住他衣领的手给抓下来，“你要跟我打，先问问你爸同不同意。” 说罢，不再看原寂川，挺拔的身子俯下来，伸手摸了摸沈聿的额头。 第132章 水墨寒梅 人没发烧，就是额头上有些虚汗。而且，从脸到脖子，都浮着一片粉红。 许星野一眼就看出了沈聿这症状应该不单单是醉酒的缘故，他心里一紧，赶紧将人扶了起来。 “哥？”许星野喊了一声。 沈聿眼皮抬起来分辨了一眼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回应，便跟没骨头似的，将脑袋靠在了许星野肩膀上。 许星野顺势将人环住，“哥没事吧？” 问话间将沈聿仔细打量了一下，他身体没发抖，思绪也还正常。 “没事，稍微有点头晕。”沈聿脑袋在许星野肩膀处蹭了蹭，正脸贴到了他颈间的皮肤上，所以回话的语调有些闷闷的，像只迷糊的猫。 “原老爷子找你是为了什么事儿，没有骂你吧？”沈聿问。 “没骂我，只是飞机到公海前惊动了驻卫，他找我过去简单谈了谈话。” “真的？” “真的。”在沈聿看不见的角度，许星野压下眼里的暗沉。他的手在沈聿后背轻轻拍了两下，语调带着哄，“我们现在就回平谷。但是出门前，哥先把醒酒茶喝了吧，免得胃里难受。” “好。”沈聿回答得又快又乖。 原寂川站在一边，眼睛都睁大了。 沈聿哪怕醉酒了，对待他和对待许星野那都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哪儿还有半点刚才炸毛的模样？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给沈聿喂醒酒茶的许星野，“你们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晏清河发的疯，倒是给你助攻了？” 这话对许星野没什么触动，反倒把旁边的秦介听得蹙眉。 沈聿跟他相识的时候，身边就带着这个小孩了。几年过去了，这身边人也没变过。 在秦介眼中，许星野早就是被沈聿养着的男伴，从平常的小细节上他能看出，这俩互相喜欢。所以之前听说沈聿要跟个女的结婚，他也只以为沈聿也跟原修和一样，需要个女人撑面儿。私底下还是偏向这小孩的。 怎么在原寂川这里，这两人才刚刚在一起？ 果然，他刚想到这里，就听到许星野回话，“一直都在一起。” 他的声音带着笃定，说话的时候已经将一手拿着鞋，一手就着现在的这个姿势，将沈聿单手托了起来，双腿岔开，抱在怀里，“所以你最好别打他的主意，否则晏清河的下场也能是你的。” “啧啧，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原寂川双手抱胸，反倒是被他勾出了好奇心，“话说晏清河的下场是什么？死了还是残了？难怪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收到晏清河的消息，不会是你把他打死在我船上了吧？死人的船可是很晦气的。” “没死。”因为沈聿心软了。不然按他当时的心情，沈聿不喊停，他是真的会将晏清河打死在那里。 许星野带着人走出门，想到什么，又转身停在了原地，望向秦介，“秦总也喝了酒吧，既然原少爷要去平谷，要不要一起？” “不用了，我等下叫原家的司机送他过去就行。” “是这样的，聿哥酒后喜欢到处跳腾，我要开车怕顾不好他，所以想麻烦秦总帮个小忙。” —— 十分钟后，几人坐上了suv。 秦介坐后座的中间，一左一右照顾着两个醉酒的男人。而碰巧，这两个男人，一个是他前男友，一个扮演过他男友。 车开了半个小时，沈聿和原修和都挺安静的，倒是没出现许星野说的，“到处跳腾”的情况。 秦介稍微放松下来，身子往后靠在桌椅上。手机短信的声音响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只看清短信的发件人雷衍的名字，还没看清内容，一直安静着的原修和突然哼了一声，身子朝他靠过来，将脑袋枕在了他肩膀上。 秦介推了一把，但将人推开没多久，原修和就又靠了过来，“老师，我头好疼，想让你帮我揉揉。” “我不会。”秦介没给他揉，不仅没揉还摇了摇手机，“要不你把你女朋友的号码给我，我通知她来接你给你揉？” “什么女朋友？哪儿有女朋友，我不是在跟老师谈恋爱吗？” “你昏了头了吧，我们已经分手好几年了。” “怎么可能？”原修和漆黑的眸子张开，眉眼间看不出来是醉还是醒。他软在秦介身上的身子坐正，一手伸过去，按在秦介座位的另一边，将人圈在怀里，“老师明明昨天刚在房间里教我认识了人体生物构造。我还在老师这张画卷上画了水墨寒梅。但只画了枝干，寒梅老师自己有。我还记得，老师你说……” “闭嘴！”原修和越说越离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介伸手捂住了嘴。这车里除了他们俩儿，还有其他人，虽说一个开车，一个醉着，都没朝他看，可秦介还是尴尬得不行，“你意识劈叉了，那都是你的幻想。” 似乎不满秦介的否认，原修和皱了皱眉，伸手将秦介捂住他的手拿开，双手压在了后座椅背上，继续道，“可老师你夸了我，说我画功很好。所以我一直想着，有机会，给老师你画一幅大的。从上到下，里里外外……” 秦介听不下去了，可奈何原修和的手劲大，按着他的手，他根本没法再用手去堵原修和的嘴。眼瞅着他还要说出更露骨的话来，秦介心一横，直接用唇去堵他的话。 车厢里终于安静了。 原修和望着咫尺之近的人脸，感受着那贴到唇上的软，眉眼间闪过一抹狐狸得逞后的笑，顺势吻了上去。 秦介反应过来，想往后退，后脑勺马上被原修和给扣住，阻断了他的退路。然后撬开牙齿，将吻加深。 原修和唇间夹着酒香，撩得人发醉。秦介觉得，他应该也醉了，舌尖不知觉跟着，正想要回应的时候，冷不丁眼前冒出一个脑袋来，“你们干什么呢？” 秦介被吓了一跳，身子猛地坐正，脑袋就“砰”的一声，跟沈聿凑过来的脑袋撞在了一起。 第133章 女婿第一次上门 “嘶——” 沈聿被撞得眼冒金星，身体后仰的时候，后脑勺又砸在了车门上。 行驶中的车瞬间靠边，往前平稳滑动几米后停了下来。 下一秒，沈聿这边的车门被赶过来的许星野给打开，“哥，没事儿吧？撞哪儿了？” “没事，就是秦总这个脑袋，还真是硬啊。吃什么长大的？” 沈聿被这一撞倒是醒了不少酒，此番揉着脑袋的同时还不忘瞧着秦介打趣。 许星野伸手顺着沈聿揉脑袋的地方摸了摸，还挺大一个包。 他伸手帮忙揉着，眼神朝着另外两人斜过去。 三分钟后，秦介站在路边，望着绝尘而去的suv，掏了支烟叼在嘴里点燃。还没吸，就又被人抽出来扔到地上踩灭了。 秦介朝着抽他烟的人望过去，原修和还是一脸懵的状态，光影下的脸衬得有些文弱，阴影盖下来的耳根，那抹潮红还没褪去干净。 他修长的手指压着太阳穴，“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因为你多嘴所以被赶下来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老师那时不是说很喜欢吗？” “还不给我闭嘴。” 原修和抿唇。 而后，闭了两分钟的嘴重新开始说话，“所以我们在等什么？” “等小朋友给叫的车。嘶——” 秦介说到这里，突然嘶了一声，原修和以为他是刚才跟沈聿相撞时也撞出包来了，现在才察觉到脑袋疼，赶紧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找包。 “你干什么呢？”秦介躲开跟他的肢体接触。 “你刚哼了一声，我看看你有没有伤到。” “我没事。我只是刚想起来，他俩开走的车，是我的。” “……” —— 许星野是先将沈聿弄到副驾驶后才赶的人。 其实也没赶，他只是拿手机按了两下，给秦介看了打车的车牌，秦介就自觉下来了。 他一下来，原修和也跟着下了车。 沈聿坐在副驾驶上垂着脑袋揉包，倒是很乖，没像之前醉酒要老婆那时闹。 但很快，许星野就推翻了他的想法。 因为车停下来等红绿灯的时候，沈聿的手突然从副驾驶伸了过来，往他裤子口袋里掏。 许星野一惊，怕他碰到别的什么，赶紧挪了一下。沈聿没碰到口袋，脸朝着他的方向转过来。 沈聿脸上因为酒意染着的红晕还没散，眸子看着雾蒙蒙的。此番他眨了眨眼，明明没什么大的表情变化，可瞧在许星野眼里，却觉得沈聿这眼神委屈巴巴的，染着水雾，有些像被他撞得狠了时压抑着的表情。 许星野心念一动，主动去拉沈聿的手放进口袋里，“哥想找什么？现在要开车，不行。” “什么不行？手机不让看？”沈聿在口袋里掏了掏，没掏到之前摔在门口的，许星野的那部手机。 他是在刚才突然想到，他还没看到许星野在他拉黑删掉他的那段时间，每天给他发了些啥。 想到许星野刚才掏手机叫过车，好像就是放在这边的口袋了。可等他翻过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找到。 沈聿有些不死心，往里靠了些。还真被他碰到…… 但触感不是手机。 沈聿唇角勾了勾，玩心起来，指尖绕了一圈。下一秒，手就被许星野扯了出来，“绿灯亮了，哥别闹。再闹我可不保证你今天还能不能到平谷。” “哦，不到平谷那我会到哪儿？” “哥这么聪明，不妨自己猜猜？” “床上？还是浴缸？亦或者洗手台上？”沈聿将手收回来，语气装模作样，“啧，好难猜啊～” 许星野觉得自己天天在若有似无的撩拨中还能坐怀不乱，有一半功劳是因为前几年与沈聿心意不通时，怕惹怒沈聿硬生生憋出来的。 可现在，这种暗撩直接变成了明晃晃的明撩，简直，要人命！ 要不是理智还在，他都想现在将车开到暗处，直接将副驾驶的座椅放平…… 许星野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身上那股燃起来的情意。直到下一个120秒的红绿灯路口，车停下来，许星野才一把将沈聿的脑袋薅过来，重重亲了上去。 一直到绿灯亮起，许星野才将人放开，继续开车。 沈聿坐在椅子上喘气，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脸也不知道是醉的还是被亲时憋的，红彤彤的。 情欲这种东西，不尝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的，等尝过后，倒是做什么都撩得人人心黄黄。 等两人到温家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 沈聿在车里撩完人就酒后困意上来，一路睡到温家。如今还没进别墅，饭菜的香味就已经传了出来，不用许星野去叫，沈聿人就自己醒了。 在原寂川那儿有吃过东西，但到了这时候也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海上那几天他又没胃口，如今闻到熟悉的味道，沈聿激动得深吸了一口香气，下了车。 下车后，他就看到许星野打开了车后备箱，从里面搬了好些瓶瓶罐罐和箱子出来。 沈聿走近，许星野马上出声，“不用哥动手，放这儿我慢慢搬进去就行。” “这是？”沈聿不解。 “我有上网查过，初次拜访，是要带礼物的。”许星野指了指地上摆放的纸盒子，“所以你睡觉的时候，我在路上将东西都备齐了。” 沈聿往地上纸箱子上的标签看了几眼，伸手捏了捏眉心，“不是，提礼物我能理解。可你丫的，提烟酒糖茶是几个意思？！”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北京，烟酒糖茶是女婿第一次上门时才该拎的东西。 许星野拎合适吗，啊？玩儿呢？给他在这儿闹眼子呢？ 沈聿伸手，手指在纸盒子上空画了个圈，“全都给搬回车上去，是自己处理了还是扔了都随意，但别舞到我外公面前来。” “可是……” “没有可是，照做。” “哦。”许星野亮晶晶的眸色黯淡下来，但还是听话地把弄下来的东西一件一件往车上搬。只是，越搬动作越慢，那双眉眼耷拉着，模样活像只受委屈的小狗。 沈聿想了想，还是没舍得让他心意落空，“四样里面，茶带上吧。抱上跟我进屋。” “好！” 第134章 半夜偷溜进房 沈聿一踏进院子，就看到外公外婆正在大门口等他。 外公坐在轮椅上盖着毯子，见到他后，兴奋地拍了拍后面推着轮椅的外婆的手，想让外婆将他往前推。 沈聿赶紧上前，蹲在外公面前，免得他颠簸。 “怎么几天不见，连轮椅都坐起来了？”沈聿问。 “你呢？”温执伸手捧住沈聿的脸，仔细看了看，脸上有心疼，有自责，“怎么几天不见，瘦了一圈啊？” 温执的声音听起来又沧桑了一些。从小到大，沈岸忙于实验室的研究和工作，陪他说话陪他玩儿的，一直都只有外公和妈妈。 后来，妈妈不在了，便也只剩外公会跟他说些知心话。 沈聿鼻头一酸，眼里有水汽泛上来。怕自己失态，他赶紧低头，眨了眨眼，将泛上来的情绪压了回去，语调调整成轻松，“瞧这话说得，净夸张了。我刚称的体重，明明还跟之前的一样。” 沈聿站起身，转了话题，“好饿啊，外婆你煮了什么？可馋死我了。” “全都是你爱吃的。老头子，先别聊了，等孩子吃饱了再聊吧。”外婆说到这里，注意到站在沈聿身后，视线一直放在沈聿身上的年轻人，“这是？” 温执虽然没跟许星野见过面，但私底下早就打听过许星野，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就是跟沈聿住在一起的，沈岸原本打算收养的那孩子。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这是沈聿弟弟时，一直没开口的许星野接了话，“外公外婆，我叫许星野，是聿哥的……” 他上来就跟着沈聿喊外公外婆，唇角微扬，勾出两个小梨涡出来，看起来又乖又纯。但话说到一半，在关键处停住，眼神故意往沈聿那边瞧了瞧。 果然瞧见沈聿提着一口气，一副生怕他乱说些什么的神色。 “我是聿哥的弟弟，之前在五龙路，聿哥就是跟我住在一起。”许星野识趣地没在这个节骨眼上闹腾，边说着，边将手里捧着的上等茶叶递过去，“听聿哥说外公喜欢喝茶，来得匆忙，没多准备。这点心意，希望您们别嫌弃。” “真是个好孩子。小聿也真是的，既然是弟弟，怎么之前过年过节的，不把人带来玩儿？来来来，小野是吧，快跟小聿一起进来吃饭。” 外婆瞧见许星野乖巧美人的长相就喜欢，将人往屋里拉。许星野便去牵沈聿的手，把人也一起拖了进去。 温执瞧着许星野的动作，眉头微微挑了一下，但没说什么，一起进了屋。 饭桌上，许星野倒是一点儿没有内向的样子，说话吃饭都大方有礼，倒是把两老儿哄得开心得很。 饭后，外公坐在沙发上跟沈聿说话，许星野便跟着外婆一起到厨房帮忙收拾。等出来的时候，他视线一放远，就看到沈聿趴在外公腿上，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沈聿眼眶红着，脸上是少有的脆弱。 沈聿被关在游艇上喂药，四面环海，什么消息都收不到，怎么逃也逃不了的境地中，当他找到沈聿的时候，都没瞧见他有这种表情。可现在，沈聿将自己的脆弱全都暴露出来。 虽然不是在他面前，但许星野还是心疼，心疼得想现在就去抱抱他。 而他越是心疼，就越是想让晏清河下地狱。 外婆看到许星野站在原地盯着沙发上的两人瞧，笑了笑，“小聿他从小就跟外公亲近。他外公是个读书人，有时候能懂他的心思。而我这个老婆子，只能在吃饭上下功夫了。” “您和外公对小聿的照顾都同等重要，正是有您们，聿哥才活得明媚。”许星野说到这里，将目光收了回来，“看来聿哥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外公了，我出去给他买些零食回来，若是他问起来，麻烦您跟他说一声。” “好。” 许星野开车驶离别墅后，没往超市走，反而径直走向网咖。 半小时后，他从网咖出来，然后又去超市买了些沈聿爱吃的零食，回了别墅。 到温家的时候，沈聿和温执已经不在沙发上了。温执年纪大了，习惯早睡，此番已经进了卧室。 外婆给许星野安排的房间也在一楼，但与沈聿的房间隔了一个外公外婆的主卧，许星野如果要过去，势必会经过温执的房间窗户，而碰巧，温执睡觉都不拉窗帘的。 但半夜，许星野还是偷溜进了沈聿的房间。 沈聿躺床上没睡着，此番察觉到被子里突然挤进来一个人，马上拉开了床头灯。霎那间，许星野小鹿一样漆黑的眸子就撞进了他眼里。 第135章 哥，放松些，你太…… 许星野是从他身下的位置钻出来的，脑袋钻出被子后，双手就自然地撑在沈聿两侧，于是，局面马上形成一个上下位。 沈聿头疼，“你干什么呢？是真不怕我外公发现啊！” “我蹲着过来的，没在窗户那里露头，等下就回去，他发现不了。”许星野说完这话，保持着撑住自己的动作没变，只是一只手扬了起来，摸了摸沈聿的脸，拇指指腹在沈聿眼角的位置停留着。而后，突然开口，语气是少有的严肃，“哥刚才在沙发那里，为什么那种表情啊？” “哪种表情？” “一种无力又脆弱的表情，看得我心疼。是因为外公吗？外公生病了？” 没想到许星野因为自己的一个表情就猜到情况，沈聿叹了口气，主动伸手，勾住了许星野的后背，将他撑着的身子扯下来，抱住。 许星野回抱住他，掌心在他后背轻轻抚着，等着沈聿的下文。 “外公因为我的事儿，血压升高导致血管堵塞，影响到了腿。医生建议吃药治疗不起效果的话，就得手术治疗。本来北京这方面的手术专家很多，治疗下来，情况肯定会有好转，可外公说，想让晏清河帮他治。” 晏清河与他学医修的都是外科手术，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因为成绩优异备受关注。后来，晏清河去澳洲本硕连读，回来这几年更是成为知名大医院里，最年轻的外科手术专家。主攻的，就是这类手术。 “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外公说明晏清河的情况。晏清河作为医生，本该有大好的前途，锦旗满墙，衣锦还乡，可谁能想到，他会……” 后面的话，沈聿有些顿住，没再继续说下去。 “所以哥在心疼他？”许星野顺着沈聿后背的动作停了下来。 沈聿摇了摇头，“不是心疼，只是觉得荒唐。有些人求而不得的东西，有些人却能弃之如敝履。我做梦都想成为的医生，在晏清河那里，却能为了一己之私，说放弃就能放弃。他有那样好的医术，却不用在正途上，反而去提炼那种腌臜东西！” 被沈聿这话给提醒，许星野想起沈聿手上的伤疤。他将沈聿的手拉过来，盯着那道疤痕。 那是沈聿除夕夜车祸时留下的，也是因为他的那通电话，沈聿才会出的车祸。 沈聿对他的恨，恐怕除了害死妈妈之外，还因为那夜彻底断送的医生梦想。那是沈聿这辈子的遗憾。 他无法弥补，也同样自责懊恼得要死，只能将自己的半生都赔给他。 许星野抓紧沈聿的手，正盯着那疤痕发着呆，耳畔，就听到沈聿的下一句话传来： “人啊，真是复杂的生物。就连性格，都有多面，我混商场这么多年，也还没摸透。”沈聿盯着许星野的脸，这话便像是在指代他，“所以我才更喜欢年轻简单的。星野，今天在飞机上你说，所有我想知道的事儿都告诉了我。所以你真的，没有任何事情在骗我，瞒着我了，对吧？” 沈聿明显地感觉到，在他问完这话后，许星野的身体，僵硬了下来。 但半晌后，他却道，“没有。” 沈聿抿了下唇，“那就好。希望你身份这件事，是你瞒我的最后一件事。再有别的，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的。” 许星野没说话，只是脑袋缩在沈聿肩膀处，眉眼低垂着。 沈聿有些不爽这种看不清对方表情的视角，抬手捧住了许星野的脸，想让人的眼睛抬起来。可手刚碰到许星野，他就突然扬起头来，在他唇角上亲了一下。然后，灯光被挡住，阴影压下来。 许星野一手用手肘将上半身轻轻撑着，没将重量全压在他身上，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勺，点在唇角的吻慢慢移过来。起初不过是蜻蜓点水，亲一下就松开，反复几秒后，就演变成攻城掠地，从齿间侵略到口腔。 许星野的亲吻和情事都跟他的感情一样，一点就燃，狂热得让人有些受不住。 沈聿拉了好几下才将人给拉开，可亲倒是没亲了，手却又乱动起来，沈聿便又去拉他的手。 “别闹，这是在温家，我外公外婆就在隔壁呢。闹出动静来，你被打死的话，我可不救你。” “那哥别出声就不会有动静了。”许星野手一勾，揽着沈聿的腰将人往自己身上拉近，“我就**，不**，好不好？” “不好。许星野，你不会是心虚，所以想转移话题吧？呵——” 沈聿这话刚说完，身子就被人薅起来抱在怀里，坐在腿上。许星野的手顺着沈聿的背脊往下，“哪有想转移话题，我有老实回答哥的话来着。跟哥想的一样，我确实还有事儿瞒着你。但不是什么大事儿。” 沈聿心里一紧，“什么事儿？” “刚才出门，除了给你买零食外，我还登了xx医院的官网，把晏清河偷拿公章、伪造病历的监控曝光了。哦，还有他私下制药的事儿。等明日一早，国内全部新闻和媒体的头版头条第一，只会是他了。” “伪造病历？你是说，晏清河就连再生障碍性贫血saa的病，也是骗我的？” “嗯。”许星野在说话间，已经将人剥了个干净，借着位置优势…… “呃，哥，放松些，你太……” 话还没说完，门口突然响起了响动，而后，许星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聿一脚给踹开。 “哥，你干嘛？”许星野吃没吃到，还半个身子都快被沈聿给踢下去了，可怜兮兮地拿水汪汪的大眼睛瞧他。 沈聿没理会他，赶紧将身上被许星野趁他不注意时，扒下来的衣裳给穿好。 下一秒，外公的咆哮声就响彻在别墅，“许星野呢，许星野那小兔崽子在哪儿？！” “哎呀，你嚎什么？他不在床上没准是在厕所，你大半夜的，干嘛突然要找那孩子？” “什么在厕所，厕所里面也是空的。去去去，推我去小聿的房间。” 两人商量的声音并不小，甚至比温执平日里说话的声音还要大几分，所以声音清晰地从门口传进来。直接将准备开门溜出去的许星野给堵了个正着。 沈聿二话没说拉开另一边的窗户，“从这儿走！” “哥，退一万步讲，我们就不能直接被抓吗？我不介意。” 许星野伸手撑住自己的眉骨，虽然表情不情不愿，可脚下的步子却还是老实地依言往窗户口靠近。 “我介意。快点的，别磨叽。” 许星野刚跳出窗，沈聿的房间门就被敲响，是外婆温柔的声音，“小聿啊，你睡了吗？” 沈聿对着镜子瞧了瞧，身上衣裳整齐，露出来的皮肤上也没什么奇奇怪怪的痕迹。 他打开门，一副刚睡醒，睡眼惺忪的模样，“什么事儿啊，外婆？哟，外公也在啊！” “我刚拆了许星野送的茶叶，发现还挺贵，就想着起来跟那孩子聊聊。结果发现他不在屋里，我就奇怪，这么大个人，会去哪儿呢？” 温执坐在轮椅上，边说着，视线边越过沈聿往他屋里瞧。还没瞧出什么异常来，许星野那边的房间门就被打开，而他刚找了半天的人，就这样从自己屋里冒了出来。 温执挑眉，“你在屋？怎么刚才没看见你？” 许星野的语气跟沈聿一样淡定，他睡眼朦胧地揉了揉眼角，“啊，刚睡懵了，掉床底下去了。” 外公外婆：“……” 第136章 要死要活的，倒人胃口 第二天，没人叫他，再加上中午在原家喝了酒的缘故，沈聿睡到了快中午才起来。 他起床洗漱的时候想到许星野昨天说的事儿，将手机开机看了一眼，果然能看见晏清河的名字排在第一位，后面有个红彤彤的“爆”字。连带着，晏袭的旭东地产也冲上了榜三。 沈聿点进去，稍微滑动了一下屏幕，就看到了底下各种不同的id对晏清河的谩骂。稍微有一条为他之前医术说话的评论，也连带着马上被骂得折叠。 网络发酵到这种程度，晏清河这辈子，走哪儿都会被指点。他先前的功绩全被抹掉，只剩下这些，被当做饭后茶余的闲话。 沈聿望着这些，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是什么心情。 他的确觉得晏清河对他做的这种伤害无法饶恕，那种戒瘾的痛苦很难熬。可同样，他也没想做得这么狠，让晏清河到这种身败名裂的地步。 昨夜许星野说这话后，他就去查了手机，因为什么都没搜到，所以才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许星野说的明日一早，便真的会是明日一早。冲上榜一的时间显示是早上8点，而一直到现在，快11点，都还没有被其他消息给顶下去。 热度能持续这么久，不是晏家和周家不行，就是有人在各平台系统上故意动了手脚了。 想到许星野之前说的，他对代码稍微有些研究的话，沈聿眯了一下眼。 看样子，许星野口中的“稍微”，不简单啊。 “哥，你是不是起来了？我听到屋里有动静了。”许星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沈聿整理好衣裳开门，马上就撞进许星野的眼眸里。 许星野似乎心情很好，头发像是今早洗过，松软着，发梢的位置还稍微带着卷翘。两人视线一相撞，许星野唇边的梨涡就显现出来。 “睡得好吗？”许星野问。 沈聿没吭声，将人一把拉进屋，掏出手机给他看热搜，“像这样的榜一，你还弄了多少？” 沈聿的语气听不出喜怒，许星野没敢贸然答话，只是试探性地开口，“哥生气了？” “对。但不是气你整了晏清河，而是气你将自己卷入危险中。周家和晏家的实力你了解多少就敢出手？若是让他们知道这背后的推手是你，你这学还上不上了？这件事不该你个小孩插手，我本可以用更温和的方法妥善处理好的。你太冲动了，你难道没听过商场上的那句话……” 话还没说完，许星野就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将余下的话堵了回去。 他没理会沈聿话里的其他语言，只挑出了他想听的重点，“哥在担心我？” “这是重点吗？” “当然是重点的。我让晏清河这辈子都爬不起来了，哥没怪我，却只是担心我。这就说明，我们俩中，哥是偏心我的，晏清河他啥也不是。” “……”沈聿无语。 真的，三岁一代沟，年纪大了，有时候真的理解不了年轻小朋友的脑回路。 “小聿，醒了就出来吃饭，有客人来了。”外婆敲响了房门。 沈聿将与许星野的距离拉开，带人一起到了餐厅。刚一转角，就瞧见了客位上的男女。男的他见过， 晏清河的小舅舅周淮，但那女的，他第一次见。 女人保养得很年轻，看着四十多岁的样子，戴着墨镜，身材窈窕，举手投足间动作倒是优雅大方。 沈聿大概猜到了人的身份。果然，下一秒，女人就站起身，朝着他伸手，“小聿，我是清河的妈妈，周婉晴。你可以叫我婉晴阿姨。” 又是小聿又是阿姨的拉关系，沈聿觉得人来者不善，下意识将许星野挡在身后，也不跟他们绕弯子，“你们来找我，是为了晏清河的事儿吧。有什么就直说，毕竟我们也不是能寒暄的关系。” “沈总网上的手法高端啊，我们费了好大的劲儿都没能成功撤下来。”周淮显然比周婉晴的性子暴躁直白多了，此番见沈聿一副撇清关系的模样，他的脾气就上来了，“清河到底跟你同窗多年，即便这几日的事情做得不太对，但一没饿着沈总，二没对沈总动过手吧。什么仇什么怨，你将人打成那样住院了不够，还在网上玩这么一出啊？！” 周淮的话刚说完，轮椅上的温执就敲了敲桌子。声音不大，但威慑力极强，瞬间让餐厅安静下来。 “我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小子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且不说网上的消息是谁发出去的还无定论，就单从曝光内容来看，是清河自己走了歪路，所以你没资格来质问我家小聿。” 周婉晴也在此刻插嘴，“周淮，闭嘴！” 周淮只好悻悻地坐回去，指尖转着打火机，随意开合着盖子发泄。 周婉晴往沈聿的方向靠近了两步，一脸哀伤地望向沈聿，伸手去拉住了他的手，连身躯都半蹲下来，摆出恳求的姿势，“小聿，阿姨今天来不是为了替清河争辩什么，只是想请求你，去看看清河。他伤得很重，在重症病房躺到今天才醒过来，可他却不肯吃药，只说想见你。” 沈聿还没说话，站在他身后的许星野就率先将他的手从周婉晴手里抽了出来。 “还是别见了，要死要活的，倒人胃口。”许星野用袖子擦了擦沈聿的手，“聿哥心善容易被说动。你们担心晏清河不吃药，我还担心聿哥见到人会产生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呢。毕竟你们家那儿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137章 难不成领证了? 沈聿听着许星野的话，有些惊讶。 之前怎么没发现，许星野不带脏字的骂人的话，能说得这么牛呢？简直怼人小能手。 沈聿开口，果断拒绝，“我不会去的。反正他是活着回来的，若是不吃药就这么死了，打官司也扯不到我头上来。” 温执对沈聿的冷漠有些诧异，明明几天前他跟晏清河一起在温家吃饭的时候，两人关系还不错。怎么失踪几天后回来，就变了。 温执猜出什么，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什么创伤应激？难道，小聿这次失踪，是被清河……” 余下的话温执没继续说，但看着几人沉默的模样，温执的脸色就变了。他手扬起来，指了指大门，将视线转向周婉晴和周淮，“滚，趁我现在没发火，你们俩儿给我赶紧滚！” “温伯，这只是个误会。清河学医学傻了，他没接触过什么社会，不懂人际交往。他本意应该只是想跟小聿多相处相处，毕竟两人之前是大学室友，但方式用得不到位……” “滚出去！”温执第二次开口。 周婉晴只好带着周淮出门，离开餐桌的时候，她又转头看了沈聿一眼，“小聿，我还是希望你能去见见清河，他真的没恶意的，只是想跟你说说话，解释解释。” 人走了之后，室内安静了下来。 沈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夹了菜喂进自己嘴里，还没咽下去，就听到温执道，“热搜里只说晏清河配了药，但没说最后用到了谁身上。小聿，我不希望那药，最后是被用到了你身上。” 沈聿抿了抿唇，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回应，“嗯。” 这声刚落，温执手里的筷子就“啪”的一声扣在桌面上，“他在哪个医院？” 沈聿一脸懵，“外公你要做什么？” “找人做了他。” 沈聿：“？” 温执一气，血压就上来了，靠在轮椅上直喘气。沈聿赶忙过去给他顺气，外婆去拿降压药，许星野则是跟着沈聿走过去，在旁边站定，出声安慰温执，“外公这不劳您出手，法律会制裁他的。《刑法》第347条，制d喂d，视情节严重可判3年到无期。只要聿哥想，他明天就能挨枪子儿。” 许星野这话倒是说到温执心坎里去了，他伸手拉了拉许星野的手，唇张开，却不是继续问晏清河的事儿，反而突兀地道，“小子，你老实说，你昨晚上到底在哪儿？” 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把沈聿都搞懵了，他见温执平静下来，赶紧带着许星野回了座位，专心吃饭。 到了下午，沈聿想了想，还是带着许星野去了白家。 带了拜年礼，去之前电话联系过，白家人都在。 许星野刚将车停稳，沈聿就已经开了后备箱将礼物拿了出去。许星野想去他手里接东西，却被沈聿拒绝，“许星野，希望你不要老是忘记，我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 “哦？所以呢？” “所以我有的是力气。” 许星野挑了下眉，“那我真想见识一下。” 两人一起进了屋。白幼薇穿着简单的连衣裙，上半身配着毛衣，坐在窗台那边弹着钢琴，客厅里，白广廷和他老婆都不在。 沈聿将手中的礼物轻声放下，没有惊动正在弹琴的人，就这样站在不近不远处，静静欣赏。 抛开别的不讲，白幼薇确实是个好姑娘。优越的家世，娇美的长相，不黏人的性格，以及，恰到好处的察言观色能力。 如果他当初顺利跟白幼薇结婚，日子久了，这种生活未必不能过下去。 他虽然不喜欢白幼薇，但喜欢这种东西，对沈聿来说，又不能当饭吃，缺了它，也照样能活。 沈聿望着白幼薇，心里的想法发散着，所以没注意到，许星野的视线不知何时从钢琴上挪开，转到他脸上来。 沈聿不被逼急的时候，总是温柔斯文的。那种矜贵的气质上，又多了一层禁欲。或许沈聿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就这样站着，不用任何动作，都能勾得人为之发狂，让人总想撕开他板正的西装，看他在身下情潮泛滥的模样。 禁与欲会同时裹挟住一个人，令人无法自拔。 一曲毕，沈聿率先鼓起掌，“好听。肖邦的prelude，弹得真好。” “你还说你不会乐器，明明连这首曲子是什么，谁作的，全都知道。”白幼薇小跑着朝着沈聿走过去，双臂张开想去抱他，“沈聿，你不见我可担心坏了。你没——” 手臂还没碰到沈聿，就被一旁的许星野伸长的手臂给抵住了肩膀。于是，白幼薇短了一截的胳膊就这样悬在了半空中，离碰到沈聿还有一小截距离。 “许星野，你怎么回事儿？我跟我老公抱一下怎么了？” “又没结成婚，叫什么老公。”许星野对这个称呼很不耐烦，连带着语气都冲了些。话及此，突然想到什么，他猛地望向沈聿，“难不成领证了？” 沈聿有些想笑，但还是认真回答，“没领。” 许星野这才松了口气。虽说他不介意沈聿结没结婚，反正结不结都只能是他的。但怎么着头婚都比二婚强。 “沈聿！”白广廷从内室带着老婆一起走出来，瞧见了沈聿后，寒暄了两句，然后问，“如今你平安出现，媒体那边，打算什么时候把婚礼再重新办一下？” 沈聿抿紧唇，表情严肃起来，连带着，背脊都挺直了些，“伯父，这婚，我想取消。” “不结了？”白广廷还没发话，他旁边的白家妈妈就率先呛声，“请帖也发了，人也丢大发了。你倒好，消失这么久回来，第一句话就是不跟我们家薇薇结婚了？沈聿，你把我们白家当什么随便能欺负的人家吗？” 沈聿忙出声，“我不敢轻慢白家。所有赔偿和要求您尽管提，我会尽我所能去弥补。” “原因呢？”白广廷倒没有老婆那么急吼吼的，望向沈聿，问出了重点，“是薇薇哪里不好？” “不是白小姐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你的问题？怎么，你移情别恋了，不喜欢我们家薇薇了，想换人了？” 沈聿这次没反驳这句话，但也没点头承认。 他望着白家一家人，垂在身侧的手指紧了又松开，半晌才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 “因为我是gay。” 短暂的寂静后。 白家一家：“！！” 许星野：“！！！” 第138章 哥是gay吗? 白广廷脸上保持的礼貌僵下来，太阳穴那里的青筋跳了又跳，忍了半天才没挂脸，“你在跟我开玩笑？” 他又不是没见过沈聿应酬时身边坐着女人的情况。而且两家刚认识时，不少圈里的老总也跟他说过，沈聿性取向正常，是他们也看中的香饽饽女婿人选。要不是他先下手，沈聿还指不定被谁家抢去。 现在让他相信沈聿是gay，还不如信自己女儿是王母娘娘！ “不是开玩笑。我很抱歉。”沈聿朝着白家人弯腰鞠了一躬，再直起身子时，已经将处理方式表达清楚，“过两日我会公开登报道歉，表明清楚取消婚礼是我一人的行为失当，与白家和白小姐无关，尽量将白小姐的名誉损失降到最低。至于后续合作和赔偿问题，我会让秘书拟定一份方案给白行长过目……” “沈聿，谁要你的赔偿，老子踏马的还缺钱吗？这大过年，我看你是存心上门来找抽！” 沈聿的话还没说完，白广廷就冲上来，想抓住沈聿的衣领，给人削一顿出气。可还没碰到沈聿，站在沈聿身边的那小子就冲上来，按住了他的手，将他隔绝在沈聿的安全距离以外。 那年轻小子瞧着模样像是能在家里绣花的，可此番拦着他的手劲却大得出奇。就这样按着他，就让他没法再往前靠近。 “伯父，这结婚又不是一锤子买卖，婚前就发现了不合适，早点分开才是最优解啊。”许星野望着白广廷开口，“毕竟，你也不希望你女儿后半生婚姻生活不幸福吧？” “你懂什么？我们家的事儿，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嘴？”白广廷认出拦自己的是女儿之前的同学，手又往回抽了两下，还是没抽开，于是没好气地出声，“还不滚开！” 许星野没放手。 白广廷气极，另一只没被制住的手扬起来，一巴掌就甩过去。可还没碰到许星野的脸，另一只胳膊也被钳住，而后，随意一扭，两只胳膊就被许星野反剪在背后，压实。 白广廷屈着身子，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只好扯着嗓子怒喊，“沈聿！！” 沈聿和白幼薇这才一齐过来将人给松开。 被收拾了一顿后，白广廷老实了很多，也没再提要给沈聿几拳头的事儿了，忍着耐心听自家女儿和原本该是自己女婿的沈聿，一起讲新时代女性的婚姻观。 准确的来说，是白幼薇讲，cue沈聿的时候他点头应几声。 “我还年轻，何必因为婚姻这事儿将自己困住呢？还有大好的事物等着我去体验呢。我和沈聿能走到一起也行，走不到一起，那我祝福他。” 白广廷挑眉，“你有这么豁达？” “嗯啦，是不是觉得我很棒？” “不会是因为其实你也没那么喜欢沈聿吧？” “看破不说破才是高情商。”白幼薇抿唇一笑，推搡了白广廷一把，“好了爸爸，你先走开些，我还有别的话要跟沈聿说。” 于是许星野眼睁睁地看着白幼薇拉着沈聿，两人进了拐角。 有对话声传来，其间还夹杂着沈聿的笑声。但声音的距离有些远，他听不清两人具体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内容才能这么轻易逗笑沈聿。 许星野莫名有些烦躁。 他不想再待在白家了，他只想这趴快点结束，等他和沈聿有独立的相处空间时，他再将人抓起来，好好问问那句“我是gay”的意思。 许星野承认，从沈聿说这句话开始，他的心就静不下来了。 之前，沈聿一直喜欢的都是女人，是他，破坏了婚礼，强制将人关起来。而后面，沈聿每次跟他做那事，也或多或少都与药性有关，并不是与他心意相通之下的水到渠成。 直到最近两日，他才稍微有沈聿要接受他，给他机会的感觉。但也到底还是偷偷摸摸的，上不得台面。 可现在，沈聿却直接说出自己喜欢男的这种事儿。 这么些年，他盯沈聿盯得很紧，沈聿与哪些男的接触，与哪些女的有稍微近一点，他都一清二楚。所以他能肯定，沈聿的男人除了自己，再不会有旁人。就算要出柜，也只能是跟他。 许星野不认为这句话只是沈聿为了退婚的托词，比起这个理由，他更愿意相信，沈聿这句话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他不管，沈聿就是喜欢他了，就是为了他退的婚！ 许星野的思绪发散开，以至于沈聿跟白幼薇出来后，又跟白家人聊了些什么他都完全没听，一门心思等着人上车。 车刚驶离白家别墅，沈聿坐在副驾驶上，瞧着窗外的结着冰渣的树，想到现在差不多也到了午饭的饭点，于是将脑袋转过来，问许星野，“中午想吃什么？” 话音刚落，车就一个漂移侧方停车，停在了路边。 “？”沈聿瞧着周围也没餐厅，有些不明所以。 “哥是gay吗？”许星野问，语调有些哑。 这问话奇怪又突兀，沈聿被尴尬了一下，为了显得忙碌，指尖在鬓角戳了戳，“啊，不知道算不算gay呢，是我措辞不够严谨吗？” “那哥说这话的时候，想到的是谁？”许星野继续追问，语气比刚才还急促。 知道许星野想要什么答案，沈聿眼眸眯了一下，望着许星野，慢吞吞开口，故意没给那个答案，“啊，在想谁呢？在想财神爷？” “聿哥～” “知道啦。在想你。” 这话话音刚落，许星野就解开安全带，从主驾驶的位置侧身靠过来，伸手圈住了沈聿的腰，将脑袋靠在他肚子上。 “在想我什么？”许星野还在问。但这一次的语调不再急切，反而带着懒，更像是撒娇。 “在想你中午要吃什么？”沈聿垂眸，摸了摸许星野松软的发，“也在想你这么粘人，一直长不大可怎么办？” “哥希望我成熟点吗？”许星野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扬起来，望着沈聿，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不用，就这样挺好。你就当个小废物都行，你哥我有钱有本事，能养你。” “那我能做些什么报答哥呢？”许星野说着，原本环抱着沈聿的双手松开，指尖从沈聿衣裳里面探进去，上下其手，“那我只能以身相许来喂饱哥了。” 第139章 那个屏保上的人，是我 许星野的手还没碰到他想碰到的东西，就被沈聿一个爆栗给敲了脑袋，“这里是大街上，别逼我扇你。现在，开到附近的餐厅去，吃饭。” 沈聿收了手劲，这一下并不疼。但许星野还是哼哼了两声，揉着脑袋从沈聿身上下来，乖乖系上安全带，开车往导航上最近的餐厅走。 一路上，许星野的唇角就没下来过，连看街上的路灯都觉得眉清目秀的，红绿黄的配色洋气又时尚。 直到连续过了两个红绿灯，许星野想起之前沈聿在白家被白幼薇逗笑的事儿来，嘴角的笑意才稍微收拢了些，抿着唇，时不时地望向沈聿。 沈聿被盯得发毛，等到停车场，他主动开口，“又怎么了？” “我想知道哥之前在白家跟白幼薇单独说了些什么，我听见你的笑了，所以很好奇。”许星野的话说到这里，又马上转了个弯，“但我知道，哥不会告诉我的，所以就忍住了。” 好，很好，许星野是懂说话的艺术的。 前一句是在说，他关注的点其实一直在他身上；后一句则是在说，如果不告诉他，他会很失落。 沈聿听惯了许星野这种茶里茶气，带些孩子气的语言，此番并不觉得厌烦，反而觉得有趣。 许星野的关注点一直在他身上，这很满足他男人的自信心，有种不管何时何地都被重视着的感觉。也让他觉得，自己才是两人间的掌控者。 沈聿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大衣衣摆，将里面刚才被许星野扯松的西装顺正，“她跟我说了一件我不知道的事儿，因为很有价值，所以笑了。” “什么事儿？”许星野有些诧异，又有些烦。 他不喜欢别人与沈聿之间有他不知道的事儿和回忆，这让他有一种无法插入那段时间的无力感。 他对沈聿的占有欲达到连自己都害怕的程度，他发觉自己不仅想时时刻刻跟沈聿待在一起，甚至连沈聿之前那些，自己不曾参与过的时光，他也希望能有他的影子。 比如沈聿和晏清河的大学时光，比如白幼薇与沈聿的婚礼前的那几个月。 那时候，他在斗兽场连续输了三场，被打得半死，躺在病床上几个月不能动弹的时候，最想听到的，就是沈聿的声音。 那时候，他用能活动的两根手指反复点开沈聿的微信对话框，拨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却全都换来红色的感叹号。最后，连门口盯着他的保镖都看不下去，给他看了沈聿与白幼薇试婚纱的照片。 那时候，他意识消沉着，甚至想过，活着这么累，不如就这样死去，反正也没人在意他是死是活…… “她说她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说你有喜欢的人了，自恋地让她别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后来，她看见你喜欢那人的照片，被设置成了你的手机屏保。” 沈聿的声音清雅温柔，犹如涓涓细流，不急不缓地传入许星野耳中，拉回了他的思绪。 那不自觉涌上来的孤寂之感被这声音完全击散，重新将他拉入温暖的，足以令人憧憬一生的世界中来。 许星野瞧见，沈聿此刻单手架在车门上，撑着脑袋直视着他，眉眼含笑。 “她说，那个屏保上的人，是我。” 这也就解释得通，为何白幼薇就看到他的第一眼，会说出那句“是你！”了。 白幼薇从头到尾，都知道许星野喜欢他，从大学开始就喜欢他。 在墙角那里，白幼薇的原话是这样的： “我确实不想横刀夺爱，但奈何许星野居然是个单恋。跟你接触下来，又越发觉得你面面俱到，实在是联姻对象里难得能找到的极优品。有哪个女人能拒绝送上门的，有钱有颜有品还无主的帅哥呢？” 沈聿思绪回拢，看到自己这句话的“我”字刚落，许星野的耳根就悄然爬上了一抹淡淡的红。像是被人窥探到心思，而有些羞涩不好意思的表情。 沈聿喜欢看许星野年轻的面孔上时不时显现出来的羞赧之色，这种神色又与许星野床上主导的动作形成反差，纯情与迷乱交叠，倒是让他愈发想要逗弄他。 “许星野，她初次见你的时候，可是大一啊。你那么早就对我动了心思？啧啧，小yin娃。” 话刚说完，车门就被反锁。 而后，副驾驶的座椅被放倒，沈聿一个不察，往后仰了一下。下一秒，许星野人就已经从主驾驶越过来，压下来一片阴影。 许星野捧着沈聿的脸，手指在他唇上来回摩挲了一下，“她说的时间不准。我对你动心的时间，明明还要更早。” “哦？更早，早到什么时候？” “记不清了，动心的次数太多，记不清到底哪次了。或许，没准我就是对你一见钟情呢？” “骗鬼呢？你又不是一开始就喜欢男人。” “可是我可以是一开始就喜欢你。” 这句话乍听起来有语病，因为他就是男人。可许星野似乎赋予了这句话其他的含义，将他这个人独立出来，仿佛在告诉他，不论男女，只要是他，他就喜欢。 “哥，我现在想亲你，我可以亲你吗？”许星野的眸色渐暗，那只摩挲在他唇间的拇指动作变快，足以显示出他的急切。 许星野的脸孔挨得极近，近到沈聿能清晰地看到他吹弹可破的皮肤上，那湿润的水色唇瓣。 “我说不可以，你会不亲吗？”沈聿呼出与呼进的气息变得粗重，反问的这句音色暗哑。 “不会。”答案果然跟他预想的一样。 “那你还问。” “走个过场。” 许星野将沈聿的手抓起来，放在他脖子上。 第140章 女、朋、友! 而后，唇就印了上来。 跟沈聿想的一样，触感软软的，润润的。 年纪小就是好，哪哪儿都嫩得能掐出水来。 许星野亲他的时候喜欢先轻碰两下，等他适应后才开始舔，而后再撬开牙齿加深。 沈聿的手就着许星野替他摆好的动作，勾住了许星野的脖子，回应着。没多久，就感觉到某人扯开他的领带，手指灵巧地解开他领口的两颗扣子。 于是他原本穿得笔挺的衬衣被扯开，被藏在其中的锁骨和胸膛暴露出来。 许星野望着这风景，喉结上下滑动着。刚将唇从沈聿脸上滑下来，移到脖颈上，还没来得及再往下咬上他的锁骨，沈聿就突然屈膝抬起来，往他腹部顶了一下，然后趁他身子稍微松开的间隙，一个翻身，将他反压在了身下。 许星野挑眉，眼底除了汹涌的欲望之外，还带了丝了然的揶揄，“怎么，哥又要玩谁上谁下的游戏？” “这可不是游戏。”这是尊严。 但沈聿后半句没说。因为他觉得说出来有点中二。 前几次是他处劣势，头昏脑涨的，所以才…… 但现在，沈聿觉得他也能行。 在他的潜意识里，就算搞基，许星野就该是被包养的那个，就像之前这小子跟他在雷衍面前相处时的角色一样。 沈聿扯了扯已经半松的领带。领带垂着有些影响他发挥，沈聿索性就直接将这玩意儿扯了下来，扔在主驾驶的座椅上。 沈聿的指骨好看，松领带的左手没有疤痕，腕关节的位置还有颗黑色的小痣。 明明只是随意的动作，可无形中依旧能撩得人生出一片旖旎的遐想。 “确实不是游戏。” 许星野眼眸随着沈聿的动作变得愈发晦涩，顺着接话。 他老实躺着没动，任由沈聿的手从毛衣下端的位置钻进来。 沈聿的手指有些凉，碰到他皮肤的时候冻得他腹部肌肉往里缩紧了些。 许星野呼了口气，将没说完的后半句话补充完整，“毕竟，哥现在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似的。” “不是像，就是。”沈聿的指尖在许星野胸膛上隔着衣服摩挲着，“咱们公平点，一人一次怎么样？” 还知道跟他商量一下？ 哈哈，真可爱。 许星野眉眼一弯，“好啊。” “那……” “需要我教哥第一步吗？” 沈聿的话头还没开始，就被许星野接了过来。他原本老实放着没动的手突然伸过来，去带沈聿的手。 沈聿见识过这人在这事儿上说是一套，做又是一套的机灵劲儿，赶紧将人拍开，“我自己……” “叩叩叩——” 沈聿被这声音给惊到，原本弯着的身子瞬间直起来，望向窗外。 一个老婆婆敲着车窗，在外头比划着什么。车的隔音有些好，沈聿微微整理了一下衬衣和外套，将车窗降了小半下来。 车里开着空调，窗户因冷热接触起了一层雾气。沈聿降下的玻璃缝隙并不大，只要那老婆婆不凑近从缝里看，是瞧不见里面情况的。但沈聿还是以防万一，按住了许星野，怕他突然起身，被人撞见两男的都在副驾驶上，不好解释。 “有什么事儿吗？”沈聿问，语气谈不上亲和，但也不冷漠。 老婆婆递过来一张纸见沈聿接到手上后才道，“没事，我就是看车晃了下，知道车里有人，发个传单。” 说完，她还指了指纸上的图片，“这是我儿子的宾馆，就在附近，干净又卫生。要不小伙子现在就带女朋友去？肯定比在车里好。” “……”所以这小婆婆没看到他身下的人，下意识以为是女的？ 许星野都要被这话都被气笑了，他半支起身子，刚想坐起来，肩膀就被沈聿用手压住，“人还没走呢，再躺会儿。”说到这里，沈聿顿了顿，想到了什么，斜眼看过来，冲他喊了一声，“女、朋、友。” 要疯了！ 许星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伸手、关窗、挺身。沈聿只来得及轻呼一声，人就已经被坐起来的许星野揽进了怀里。而后，唇凑过来…… 沈聿赶紧拿手挡住。于是这一下，许星野只亲到了他手掌。 沈聿刚才原本半只腿跪在座椅上，卡在许星野腿边，另一只腿屈着踩在地上。此番被许星野托起来后，倒是成了他坐在许星野身上的姿势了。 而这个姿势，很容易感受到…… 再继续下去，pg不保。 他本意也只是想逗逗人，没想真来。这地方来来往往人那么多，他要折腾也不会选这儿啊。 “哥？” “不早了，得下车吃饭了。” “啊？” 许星野很明显不解沈聿为啥刹车。疑惑地眨了眨眼，却发现沈聿还真就整理好衣服，拉开车门下去了。 许星野：“……” 吃饭的时候，许星野就一直一副生气小媳妇儿的模样，吃个牛排拿叉子在里面乱戳，边戳还边抬眼朝沈聿望。 沈聿装没看见，自顾自将自己的那份牛排切好，然后把许星野戳烂的那份换过来。 许星野没吃，单手撑着脑袋，碎盖的刘海下那双盯着沈聿的眸子亮晶晶的，突然道，“总觉得这里的服务员都在看我，我好不自在。” 沈聿视线扫了一圈周围，服务员是挺多，但人家都忙着，压根没人看他。再加上，他们定的是包间，除了正门的位置是通的，其他三面都有隔台围着，就算人家看，也看不进来。 “没看。”沈聿知道许星野是在找茬，但还是回了一声。 “看了。” “看哪儿了？” “这儿。”似乎就等着沈聿问这话，许星野指代了一句，望着沈聿的视线往自己这边的桌下移。瞥了一眼，眼眸又重新抬起来。 怕沈聿还没意会，许星野撑着脑袋的手掌转过来，盖住了唇和小半边脸，却盖不住微微泛红的耳朵，“还没xiao。” 沈聿：“……” —— （投个票啊老朋友们。后续走向你们是喜欢继续甜宠的，还是憋个大的强制起来？ 我个人喜欢后者啊，许星野太能装了，我得让聿哥看清他的本性啊！感觉聿哥现在有种明知星星有两面，但毕竟还是见少了，不太深究的感觉。） 第141章 关于favorite的秘密 在许星野的明示暗示，生气加勾引的加持下，这场持久战终于以沈聿的先投降而终止，“至少，回家后。” 得了应允，许星野这才高兴起来，专心开始吃盘子里被沈聿切好的牛排。 上一刻还忸怩小学生，哪哪都不对，现在就又正常了？ 啧，真拿他没办法。 沈聿说的回家，自然是之前跟许星野一起住的那套公寓。他昨天在温家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了人今天去打扫，现在早就已经打扫好了。 “等到了，我们先去超市买点东西放冰箱里。这样等过两天年假结束，我没课的时候还能回来做做饭，跟哥一起吃。” 许星野边开着车，边规划着未来，恨不得马上就能到目的地。 “嗯，你之前做的藕汤倒是好久没尝过味儿了，怪馋的，别人都做不出来那个味儿。”沈聿拨弄着手机，虽然没望着他，但也句句有回应。 “哥喜欢我以后天天都给你做。” “天天就别了，我就算喜欢吃哪样，那也不能老一直吃啊。偶尔得换换。” “这样啊。”许星野唇角扬起笑，眉眼间带着得意，“幸好，我会做的菜很多。” “嗯。我们家小朋友最棒！”沈聿见到红绿灯了，这才伸手揉了揉许星野的头发。 车又行了一段距离，离五龙路越来越近的时候，沈聿接到沈岸的电话。 本不想接的，但到底是自己的爸，再加上之前他从公海回来，住在温家的那两天，也没见到沈岸，失踪的事儿也没跟他说明。 思索了一下，沈聿还是接起电话。 前几句是正常的父子寒暄，到了末尾几句，沈岸才开始表明来电的目的。 “来沈宅来一趟吧，有些事儿想跟你说。” 沈岸的语气听着有些严肃，以至于尾音听着低沉。 沈聿抓紧手机，心里有些不安，“有什么不能电话里说？”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 几秒后，沈岸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呢喃，“明天就元宵了。咱们今年这个年过成这样，一家人都没团圆过。虽然妈妈不在了，可小聿你还有爸爸。陪爸爸过个节吧，好吗？” 沈聿想起往日的元宵节。好像自从那年除夕夜的事儿发发生后，一晃这么多年，他与沈岸，再没一起过过元宵。 元宵是一家团圆的日子，沈岸他怎么配团圆？ “我不会去的。”沈聿拒绝了他，“反正这么多年，在这节日里，你都窝在实验室里，明天也这么着吧。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可是小聿……嘟嘟嘟。” 沈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聿挂了电话。被沈岸搅了好心情，沈聿身子往后仰，背脊陷入座椅里，抬手按住了太阳穴。 “怎么了？”许星野问。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烦。”沈聿调整了一下情绪，将手拿开，看向许星野，“明天元宵，是团圆的日子，你有想要怎么过吗？” 许星野伸手，指尖插入沈聿指缝中，将他的手扣过来，放唇边贴了贴。 “只要跟哥在一起，哪天都是元宵节。”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没有夹，甚至也没什么讨好的音色，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说出来。仿佛他想要的，也一直是这种平平淡淡一样。 沈聿回握住他，“好，那我们就先去买菜，再去买些晚上要用的东西。” 话音刚落，许星野脸就蹭一下红了。他抿了一下唇，偷瞄了沈聿一眼，“不用买，我都备好了。” “嗯？什么备好了？你知道家里没用完的沐浴露都被我丢了？” “哥说要买的，是沐浴露？” “不然呢？还能是什么？” “咳，没什么。” 许星野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咳嗽声，让沈聿瞬间秒懂。他抽回手，捏了捏鼻梁，“许星野，你脑瓜子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我什么也没想。”许星野欲盖弥彰。 说完这句话后，他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那哥，我是不是从今晚开始，可以搬下来住了？” “叮——” 沈聿手机短信提示音跟许星野的声音同时响起。 “看你表现。”沈聿边回了一句，边手指滑动着，将短信打开。 “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听起来一语双关啊，是说看我今晚的表现吗？” 许星野这话落下，车就已经打转方向盘，驶进了五龙路。 但这次，沈聿盯着短信，没有回话。 短信是沈岸发过来的，只有一句话：【你不是想知道我的favorite项目研究的到底是什么吗？今晚来主宅，我全都告诉你。】 关于favorite的秘密，沈聿的确一直想知道。 这是沈家两代人的研究项目，沈岸从年轻时就开始研究，一直很重视。但沈岸却从未尝试说服他，也投入其中，反而当时对他选择当医生这条路很高兴。 后来，因为那场车祸，他与沈岸生了隔阂，也就越发讨厌与沈岸有关的一切。所以从商后，沈岸的研究和生活，沈聿几乎都不过问。直到接触到地下场，对它巧合的地理位置产生怀疑，再加上原寂川提议公司与生物项目联系，沈聿才开始借着与生物工程项目合作的关系，开始打听favorite。 但哪怕他用尽了手段，也只是查到了临基生物召集很多痴傻志愿者作药物试验，并且部分志愿者最后真的改善大脑发育的消息。 这跟他被许星野关在别墅里看到的新闻中，沈岸透露给外界，说favorite是保健品的消息，如出一辙。 但沈聿知道，这不是真相。 真正的真相，只有沈岸知道。 而他，想知道真相。 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厉害的研究，值得沈家世代贡献一生。 “哥？到超市门口了？咱们不下车吗？” 许星野的声音在沈聿耳边响起。沈聿这才发现，车已经停了，许星野替他拉开车门，俯身望着他。 沈聿删了短信下车，但没往商场里面走，而是在许星野面前站定，“星野，今晚答应你的事儿需要往后延一延，我得回主宅一趟。应该不会待太久的，所以你不用跟着来，买好东西后在家等我。” 第142章 比他妈妈还漂亮 说完，沈聿就要绕开许星野，自己去路边打车。 可经过的时候，被许星野拉住了手腕，“你前面不是说不回去的吗？是沈叔叔又跟你说了什么吗？” “你听到我的通话了？” “嗯，你一说实验室，我就知道通话的人是谁了。”许星野拉着沈聿手腕的指尖动了动，声音变得严肃，“哥，他跟你说了什么？” favorite的事儿还不知道是好是坏，沈聿不想将许星野牵扯进来。 于是沈聿抿了抿唇，“没什么事儿，只是知道我被绑，他担心，想见见我。” “那我跟哥一起去。” “你不是不喜欢去沈家主宅吗？” “可我喜欢陪着哥。”许星野握着沈聿手腕的手的微微用了劲，将沈聿拉到怀里，“哥得一直在我眼前才行。你要是再消失一次，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干什么呢？这里是大街上！” 沈聿一被抓进怀里，就炸了毛，赶忙伸手推开许星野出来，所以言语动作间，没将许星野的后半句话放心里。 沈聿瞧了一眼周围，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捂着嘴咳了一声，重新钻进了车里。 可等了半晌也没见许星野绕到主驾驶那边去开车。 沈聿朝车门那边望过去，许星野还站在副驾驶这边。见沈聿望过来，许星野俯身，双臂扒拉在窗户上，脑袋伸了进来。 “咱们不是在谈恋爱吗？怎么稍微抱一下哥都要推开我啊，我很伤心。” 说伤心，可脸上却完全没有受伤的表情，一看就是后面还憋着屁。 沈聿挑眉，“所以？” 许星野马上把脸凑过来，“所以哥亲我一下，我就乖乖给你当司机。” 这就是跟年下弟弟谈恋爱的乐趣吗？还真是，数不清的花样。 沈聿无奈地勾唇，眉眼弯下来，见车边没有行人经过，这才亲了上去。 本来只是想对着他的脸亲一亲，可等凑过去时，许星野突然侧了侧脸，于是他的吻就直接贴在许星野的唇上。 沈聿想退开，后脑勺突然出现的那只手就已经先他一步按住了他的脑袋，将这个吻加深。 一直到许星野亲得满意了，沈聿才被放开。 车开动的时候，沈聿觉得唇上有些火辣辣的，打开车前的镜子瞧了一眼，果然，有些肿。希望到主宅的时候能消，不会被沈岸看出什么来。 等到主宅的时候，沈岸不在，是周姨出来迎接的他。 “教授还在实验室没回来，不过他已经交代了，如果小聿回来，就先安排房间和晚饭。” “安排房间？”沈聿有些疑惑，“我没打算在这儿住。” “明天毕竟是元宵，教授是想留你在这儿过夜，故意安排的。”周姨是沈家多年的保姆，在沈宅打理了多年，多少能猜到沈岸的心思，也向着沈岸说话，“小聿啊，教授他不善言辞，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交流， 但他肯定是爱你的。” 沈聿不喜欢听别人在这里给沈岸当说客，没听两句就招手打断了周姨的话，“我在这儿住一晚就是了。星野也住在这里，还麻烦周姨把他的房间也整理出来。” “好嘞，我马上就收拾出来。”周姨答应了一声，顺势仰头望向许星野，张嘴就夸，“哎哟这孩子真好看，简直比他妈妈还漂亮。这要是女娃，肯定迷倒不少人。” 沈聿坐在桌前倒水的手一滞，“周姨你见过他妈妈？” 许星野的妈妈跟他妈妈是同一天去世的，如果周姨见过她，那只能说明，在妈妈还活着的时候，沈岸就带那女人来过沈宅。 难不成妈妈之所以会有沈岸移情别恋，抛弃她的想法，是因为在沈宅撞见过那女人吗？沈岸竟会带那女人来主宅？！ 周姨嘴角的笑僵下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补救，“应该是我记岔了，哎哟，年纪大了，记不住事儿了。” “周姨，打马虎眼是打不过去的。”沈聿没给她逃避的机会，“你如果真疼我，就告诉我事实。” 许星野不知何时坐在了沈聿身边，但没插话，一直沉默着。 周姨犹豫了片刻，才叹了口气，说了出来，“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儿了，我记得，好像是你大二的时候。他妈妈来找教授，说儿子回来了，问教授是不是通过考验了？因为她笑起来的时候很漂亮，嘴角还有梨涡，所以我记得很深刻。刚才猛然瞧见这孩子笑，才记起来的。” “什么考验？”沈聿挑出了重点。 “这我就不知道了，因为后面她们就上楼了。后来离开的时候，正好跟夫人打了个照面。” 那就是了，妈妈应该就是从那时起埋下的怀疑的种子。 直到后来，这种子生根发芽，最后酿成那场毁灭的车祸。 又想到母亲车祸时尖锐的哭喊声，沈聿的手指捏成拳，后槽牙紧咬住。但马上，就有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将他紧握的手指掰开，五指插进他指缝里，握紧。 “哥。”许星野喊了一声，将沈聿从那种绝望的处境里拉了回来。 沈聿望着与自己十指相握的手，纤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问，“星野，周姨说的‘通过考验回来了’，是什么考验？” 第143章 越想在她眼皮子底下干些什么 什么考验，不过是见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在培养怪物的集训营里厮杀活了下来，她有了向原家邀功的底气罢了，她觉得自己又行了，能上位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通过考验”后的儿子，活下来的奖励，居然是害她也被一起困在暗无天日的别墅里，哪里也不能去，什么也得不到。 当她发现她的漂亮在别墅里一无是处，只能慢慢枯萎的时候，她就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许星野完全可以用一句“时间太久，不记得了”来将这个问题搪塞过去，反正那时的自己还小，不记得很正常。而以沈聿的性子，也不会追问他。 但许星野没这么做。 只要不是涉及到幸运儿计划的，没什么是不能告诉沈聿的。 他牵着沈聿的手摇了摇，“还记得我说的国外集训营吗？我在那个集训营过了五年，学了很多东西。周姨说的那一年，正巧是我从集训营里出来，回国的时间。我想，他们应该是将集训营，当成了对我的考验。” “集训营？”沈聿恍惚想起之前跟许星野玩cf的时候，许星野枪法很准，他说是集训营里教的。 “那地方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沈聿问。 许星野沉默了一下，将身子往后倾，仰靠在椅子上，“是个，不怎么好的地方。在里面，学不好东西要挨打。” 不仅要挨打，还会丧命。 在集训营里，永远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变强，要么死。 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虽然许星野没细说，但沈聿通过他的身份，也能联想到那地方是个军训一样严格的训练营。 他听过，不少有钱的家族为了培养孩子，确实会将他们从小就送到这种地方锻炼心性。这也就解释得通，为什么他在第一眼见到许星野时，这孩子那么少年老成，眼神淡漠了。 沈聿摸了摸许星野的脑袋，“都过去了，以后没人欺负你了。有哥保护你。” 在许星野眼里，沈聿显然才是更需要保护的那个。但许星野听到这话，还是散去脸上的阴霾散，眉眼弯成了月亮，将脑袋靠在沈聿肩膀上，答了句，“好！” 周姨收拾完屋子下来，站在楼梯上的时候，就瞧见这么一幕，觉得欣慰的同时，又有一丝奇怪。 欣慰是因为，觉得他们两人都是苦命的孩子，两人在一起，互相照顾着，多少会温暖些；奇怪是因为，总觉得他俩这状态，不像是简单的兄弟感情。 周姨想起现在网上流行的同性恋的词汇，脸色一变，虽然知道他们肯定不可能会是这种关系，但还是下楼，出现在沈聿面前，“屋子已经收拾好了，小聿要不要去看看？” 周姨一来，沈聿就抽出了被许星野握着的手，从椅子上起身，“嗯，我去看看。” 许星野马上也起来要跟过去，周姨眼疾手快将人拦住，“星野啊，我听说你做饭很拿手，要不，你帮姨搭把手，来厨房帮帮忙？” 许星野看出周姨是故意将他跟沈聿隔开，微微眯了下眼。 这种隔开的情况一直到饭后。周姨在沈宅多年，连沈聿都对她恭敬着，当她是长辈，所以许星野也不好发火。 但他还是很郁闷。 郁闷的结果将沈聿堵在了洗手间。 沈聿身上有刚沐浴后的清香，因为刚洗完澡吹完头出厕所门就被许星野给堵住，重新推了进来，所以他发梢和睫毛上还带着水雾。 许星野双手托住沈聿的腰，将人举起来放在洗手台上，然后就欺上来满脸亲。 沈聿被这小狗舔毛似的亲吻闹得有些痒，蹬掉拖鞋，光脚撑在许星野胸膛上将人给推开，“你再闹当心被周姨看见，又得盯着你了。” “原来哥也发现了。”许星野的声音闷闷的，像是生着闷气，又带了些委屈。他顺手握住了沈聿的脚踝，手指沿着沈聿笔直的腿骨往上攀，“本来今晚应该是哥和我的二人世界，现在却落得我连跟哥牵个手都得偷偷摸摸的。哼，周姨肯定是发现我俩的关系了，在防着我呢。” 沈聿莞尔，“防着你你还不乖点。” “你也知道我年轻，有些叛逆。她越是盯着我，我就越想在她眼皮子底下干些什么。” 许星野说着，手下的力道一紧，扯着沈聿的脚踝猛地一拉，…… 脚下，沈聿被tang了一下，脚丫子微微翘起，想挪开。可不仅这只脚没挪成功，另一只脚也被许星野抓了起来。 “你抓我脚干什么？”沈聿惊呼，刚喊出了一声，就马上捂住了嘴，怕被周姨听到，将人引来。 “哥别乱动，不然我不一定忍得住，还干些别的。” 以许星野的身高，站起来时，腰部比洗手池还高出一截，所以沈聿此番被抓着脚，只能呈现出后仰的位置，双臂撑在台板上。 后颈仰靠的时候碰到了镜子前的触屏灯，灯光一开，视线一下亮堂起来，将眼前的景象照得清清楚楚。 许星野抓着他腿骨的手腕上不知何时戴着一串红色的手绳。在红的衬托下，亦或是洗手间内水汽未散的原因，他的皮肤此刻白皙透粉，脸颊驼红，表情压抑，看起来，极度…… 情色。 沈聿被这表情撩得有些受不了，真想将人就这样就地正法，而不是看着人抓着脚自己表演。 “星野。”沈聿喊了一声，手搭在了浴袍的腰带上，正犹豫着要不要扯开，外面就有声音突然传来。 “教授你可算回来了，小聿都等你大半天了。你要是再不回来，他都要睡着了。” 沈聿被这声音一惊，坐在洗手台上的身子瞬间慌乱起来，乱动的脚差点让许星野捉不住。 “呃——”许星野喉咙间发出一声低吼，…… “嗯，有点事回来晚了。小聿呢？他在哪儿？” “在洗澡呢，不知道出来没有。我去喊一声。” 对话声后，上楼的声音咚咚声传过来。 沈聿在镜子前站稳，用手捧了几把冷水往自己脸上浇，想压下从脖颈开始泛上来的红气。 许星野蹲在地上擦地。 “小聿啊，教授回来了，你！星野，你怎么会在这里？！”话说到此戛然而止，空气寂静。 沈聿也没料到洗手间里，周姨会不敲门就直接闯进来，洗脸的身子僵在了原地。 还是许星野脸皮厚，淡定地起身，用脚踢了踢智能马桶的冲水脚踢，水便卷着纸巾一起冲下去。 “我那房间马桶刚坏了，我来哥这儿借马桶。”许星野回答了周姨的话。他的话说到这里后，不悦地将视线转向周姨，将矛头放在周姨身上，“周姨进卫生间都不敲门的吗？万一我刚还在用马桶，岂不是全被你给看光了？” 周姨被怼了，也稍微有些尴尬，替自己辩解，“我也是没听见热水器的声音了，知道小聿洗好了，所以一时着急就开门了……咳，倒是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什么事儿？” 沈岸听到动静上了楼，站在门口，问。 第144章 小朋友，也想有个家 “哦，是我一时没个分寸，开了洗手间的门。” 周姨说着，让开了道。 于是，屋内的两人就这样出现在沈岸的视野里。 许星野站在沈聿身后，此刻因为周姨闯入，心情不悦的原因，眸子敛下半边，眼形狭长着，再加上他比沈聿还高了小半截的个头，望过来时，陡然多了些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而自己儿子，离许星野的站位极近，脸色红润着，眸色有些不自然。 两人虽然没有肢体接触，但一眼就能看出关系亲近。 而且这种亲近，跟两人之前的关系状态似乎还有所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沈岸只是感觉，一时间也看不出来。 “星野也在啊，倒是稀客。”沈岸的目光越过前面的沈聿，看向许星野，“晚餐还吃得惯吗？我听说你最近比较挑食。” 沈岸这话有些奇怪，听得沈聿蹙了下眉。 许星野对吃的东西从来不挑拣，一般他喜欢吃的东西，许星野也爱吃，他不爱吃的东西，递给许星野，他也能吃下去。所以沈岸嘴里的“听说”，不知道是听谁说的呢。 “你听谁说的？”沈聿有了疑惑，顺嘴就问了出来，“他最近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可没跟你说过这种话。” “是吗？他一直跟你，在一起，吗？” 沈岸的断句故意分开，这意有所指的模样让许星野抿紧了唇，伸手在后面拉了拉沈聿的衣裳。 沈聿转头，将手搭在许星野手背上拍了拍安抚他。 等头在转回来的时候，他脸上刚才温柔的表情就变得冷冽了几分，仿佛对面的沈岸不是亲人，而只是个商业谈判的陌生人。 “好了，不要扯别的了，你答应的事儿，打算什么时候说？” 沈岸自然瞧见了沈聿对许星野做的这个小动作，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在沈聿问话后，对着旁边站着的周姨说，“我有些口渴，你给我下楼沏壶茶放书房吧。” “哎，好。”知道这是要支开自己，周姨马上应声下楼。 等人走远，沈岸才从肩膀上取下单肩包，在里面翻找着什么，抽出来一张纸来。 抽动的时候动作大了些，不小心带出来几张其他的纸张来。那些纸张上不是打印的文字，而是手写的，日记一样的东西。在最末尾，还有照片。 但照片压在最底下，沈聿只看到一张几岁小孩的脸。 沈聿觉得这张照片上的脸自己似乎在哪儿见过，但还没想起来具体细节，沈岸就已经蹲下身，将那摞纸，连带着照片一起拾起来，重新塞进了背包里。然后，将最开始抽出来的那张纸递了过来。 沈聿接过纸张看了一眼。是医院的血液检测报告单。 未署名，主要检测项目为血液指标体征，包括心率、血压、红白细胞和中性粒细胞，以及血小板数量和出血凝血时间。 想起之前沈岸从他这儿抽过血，沈聿摇了摇手中的纸，“所以，这是我的血液检测报告？” “嗯。” “跟你答应要跟我讲的事情有关？” “对。” 沈聿脸色沉了下来。 他虽然有好几年不曾接触医学了，却也还是知道，检测报告中，白细胞和血小板数量明显超过正常值范围意味着什么。 如果这份报告就是沈岸抽他的那管子血的出来的结论，那就说明，他的身体可能有药物因素的刺激，或者严重些，有了某种病症。 沈聿心里忐忑着，但面上丝毫不显。在没得出结论之前，他不想露出表情被许星野察觉到不对劲，惹他担心。 沈聿只是往沈岸那边走了两步，“晚上的饭菜有些咸了，我正巧想喝茶了。走吧，我们去书房喝两杯？” “好。”沈岸率先下了楼。 沈聿跟着要下去，但在踏上台阶的时候，又掉转头，走回许星野面前，摸了摸他的头，“不用等我了，我还不知道要跟他聊到什么时候。你先去睡觉吧，等明早我叫你起来一起搓汤圆。” 许星野将脑袋在沈聿手里蹭了蹭，“哥要跟沈叔聊的，是连我也不能知道的事情吗？” “嗯，是沈家的事情。” “很重要？” “算重要吧。” “所以哥是为了聊这件事，才突然急着在今天来主宅的吗？” “嗯，也不完全是。”沈聿回答前面两个问题的时候都很肯定，可到了这个问题，却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他顿了顿，还是将心里的话说出口，“我之所以答应带你来，除了为了聊沈家的事情外，还为了你。” “为我？”许星野有些诧异，漆黑的墨子中染上一丝困惑不解。 “你说原家那位父亲对你不好，而我爸却是你从小就见过的熟悉的人，曾经跟着你妈妈一起照顾过你，所以应该也算得上你的半个亲人。团圆的日子，我想，你应该想跟我，跟熟悉的亲人待在一起，所以我来了，带着你。” 沈聿望着许星野，眼波在灯光的映衬下泛着柔光，“星野，以前，我总卑劣地想着怎么样才能让你感到孤单，因为我觉得你害怕孤单。可现在，我只想尽我所能，让你感到温暖。这种温暖包含爱情，也该包含亲情。我想，我不应该因为我的个人喜好，来束缚你的亲情观，毕竟我们家小朋友，也想有个家，对吧？” 许星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沈聿的这段话。 沈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沈岸与他的真实关系，不知道那种虚假的“亲情”下，藏着何等丑恶，不知道他与沈岸的造下的那些罪孽…… 沈聿只是以一个普通的，正常人的视角，瞥见他与沈岸之间的那股联系，以为他贪恋的亲情能从沈岸身上找到，所以哪怕沈聿自己厌恶沈岸，却还是肯来沈宅过团圆。 许星野突然开始产生自我怀疑，这样瞒着沈聿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保护沈聿的意图多一些，还是为了掩盖自己是个怪物，不让沈聿讨厌自己的意图多一些？ 不让沈聿知道favorite，不让沈聿了解另一面，真的又正确吗？ “哥～”许星野拉住沈聿的手，沉吟了良久，想说些什么，“我……” 第145章 他别有所图 “小聿。” 许星野的话还没开口，就被去而复返的沈岸给打断。 沈岸摇了摇茶杯，“热茶正好，我一个人还要独酌多久？” 沈聿听出沈岸话里的催促意思，拍了拍许星野的手背，从他手心中挣脱出来，“有什么话明天再说，现在先去睡觉吧，我下楼了。” 说着，就下楼随着沈岸进了书房。书房门关上，将内外的动静完全隔绝开。 许星野往前走了两步，手倚在栏杆上往下望。周姨从厨房出来，瞧见了他，一改之前在沈聿面前的和蔼，眼神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自顾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许星野记起来，他被关在别墅里，受沈岸和那个妈妈看管的时候，一个漂亮的女人就带着一个佣人阿姨来别墅闯过，但被保镖拦住了，没进得来。 他记性很好，所以还记得，那女人旁边的佣人阿姨，就是现在沈宅的周姨。这样推算下来，那个漂亮女人是谁，几乎不言而喻。 周姨一定也觉得，是他妈妈勾搭了沈岸，所以才害得沈家家破人亡，夫人离世的，所以她怎么可能会给他好脸色？ 他明明什么坏事也没做过，可漫长的生涯中，他活到二十二，身边人却都不喜欢他。 就只有沈聿对他好，只有沈聿。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抓住这唯一的光。 不管怎么样。 —— 书房内。 茶都喝了三壶了，沈岸的重点是一个都没憋出来。 还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打了半天哈哈。 沈聿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是压根没打算真跟他讲favorite的秘密。说来说去都还是在绕保健品的事儿。那些他都已经通过媒体宣扬出来的事儿，还需要沈岸在这里重复一遍吗？沈聿知道靠沈岸自己讲出来估计是不可能了，只能主动出击来套话。 “所以你的意思是，被注射了favorite1.2试剂的人体血液指标体征，就会是这张纸上所显示的这样，白细胞和血小板数值飙升？” “对。理论上是这样没错。”沈岸漫不经心地又喝了一口茶，回。 “那我的血液指标也变成这样，说明我也注射过这个东西？什么时候注射的？” “血液检测的时候，药物稀释浓度还不算低，注射时长不会超过一星期。” 不超过一星期，从沈聿给他抽血那天算起，那就应该是在别墅里，许星野第二次给他注射药剂的时候了。可许星野明明说过，给他注射的是解毒剂。 毒，许星野觉得这favorite是毒，而沈岸却觉得是保健品药。 “我之前查到，临基生物招收了一大批智障志愿者改善大脑，恢复正常。报道中只有一部分成功出院，另一部分没成功的，去了哪里？” 沈岸沉默了一下，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用手指立着转了一圈，“小聿，实验是需要有损耗的。你当过医生，你该知道这一点。”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都死……死了？这么多人，都没人追究吗？” “在进来前，他们都签订过免责协议和死亡协议书。” “在死亡率和治愈率比例如此失衡的情况下，那些人还肯签订这种协议，将他们的子女送进来给你当实验的白鼠？”沈聿问完这话 ，马上，自己就轻笑了一声，自问自答出来，“因为一个痴傻的孩子远没有一个正常孩子来得有价值。他们都在赌，赌自己的孩子能成为那个幸运儿。这就是你的实验项目命名为favorite的原因。” 沈岸没说话，像是没认同他这个说法，但是也没反驳。 “这里面有多少公司和大人物参与？”沈聿又问。 “数不清，牵涉太广，我也不能说。”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你体内还有favorite1.2的试剂，有人想将你卷进来，好换他脱身。” “谁？” 沈岸没回答。 短暂的沉默后，他突然伸手拉住了沈聿的手腕，“小聿，还是按照咱们年前的计划，去法国吧。这次不用以结婚度假当理由了，咱们直接大摇大摆地走，爸爸带你走！” “我不走。”沈聿挣脱开沈岸的手，从椅子上站起来，“我答应了星野，等元宵过后，就带他回五龙路的公寓。我不会出国的。” “星野。”沈岸将许星野的名字咀嚼了一遍，眼神再抬起来望向沈聿的时候，瞳孔中神色就有了些异常，“你似乎对他格外关心了些。沈聿，你老实回答，你第一次失踪，就是跟许星野有关吧？！” “不是。”沈聿否认得很快。 但再快，沈岸也还是相信他自己猜测到的那个答案，“所以说，你体内之所以会有favorite1.2的试剂，也跟那小子有关了。” “跟他没关系。” 沈聿虽然确实到现在也搞不清楚婚礼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不会因此就怀疑许星野。 别的不说，许星野对他的感情肯定是真的。一个愿意为了他在茫茫大海上飞好几天，不眠不休来找他的人，是不会害他，绝不会。 “沈聿，你都快三十的人了，为什么还这么天真？” 沈岸像是察觉到沈聿对许星野的在乎似乎超过了之前，超过了简单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他眉头蹙拢，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 “本来没打算说的，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你真以为，许星野当初在这里答应你，跟你一起生活，是因为你有人格魅力？可笑！你那时刚毕业，一没好工作，二又天天摆这个臭脸，谁会愿意跟你一起生活？”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聿眸光压暗，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沈岸。 “我说，他从刚开始接近你就是别有所图，他想将你卷进来，好换他自己脱身！你怕是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吧？” 第146章 许星野到底杀过谁? “他是原臣的儿子，我知道。” 像是为了急于否定沈岸刚才话里的说法，沈聿这话接得很快。说完还再次强调了一遍，“星野已经告诉我了。” 这话后，沈聿顿了顿，才开始反驳沈岸的另一段话，“至于你说的别有所图，如果你指的是卷进原家的家族纷争的话，我不介意卷进来，让星野脱身。” 沈聿的话后，书房内陷入沉默。 而后，是沈岸冗长的一段笑声。 他手肘撑在桌面上，指尖按着眉骨，笑得身体都抖动起来。 到了最后，笑声渐小，但身体抖动的幅度还未停。因为看不清表情，又没有声音，乍一看上去，像是在哽咽一般。 沈聿不觉得自己说的这话有什么可笑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拇指在食指上摩挲了两下，“如果你要跟我说的话就是挑拨离间的话，那今晚我们的对话就到此为止吧。” 沈聿这话说完，脚下步子已经迈到房门口，只要稍微扭动一下门把手，就能将门打开。 “他是favorite首批志愿者。” 身后，沈岸的声音传了出来。声调不大，但足以让沈聿驻足当场。 “许星野在7岁的时候，就被原臣交给了我研究。我观察了他多年。他记性好，对文字和视频等信息接收几乎过目不忘，所以任何东西他都学得很快。还未成年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如何用毒制毒，如何悄无声息地一下拧断人的脖子，以及，如何伪装与人亲近，迷惑对方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眼中的乖宝宝，他犯过法，甚至，杀过人。这些，许星野也告诉过你吗？” 沈聿放在门把手上的松开，良久没敢回头。 他怕一回过头，会看到沈岸得意的，嘲笑他天真的眼神。 因为关于这些，许星野一个字都没向他透露过。 在他问许星野，除了身份之外，还有没有事情瞒着他，骗他的时候，许星野的回答是，“没有。” 在他跟许星野说，带他来沈宅是觉得他把沈岸当亲人，需要团圆的时候，许星野也没有过一句解释。 沈岸揭开的，完全是的沈聿没接触过的许星野的另一面，也是沈聿从没想过的展开。 他不敢深想，不敢假设若是自己爸爸这番话全是真的，如果许星野真是favorite的实验体，那自己对于许星野而言，究竟是什么角色。 那个真正该恨对方的，到底是自己，还是许星野？ 沈聿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等再睁开时，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想好了为许星野开脱的说辞，“他只是为了保护他自己而已。还有，事有两面，你说的不一定就是真相，我相信星野即便这样，也有苦衷，我会亲自向他求证的。” “求证？真是笑话？他连他的本相都不愿意告诉你，你觉得他会告诉你他撒过什么谎，杀过什么人吗？” “所以你想说什么？何不直说呢，拐弯抹角的可不是你的风格。你就直说吧，你想告诉我，许星野到底杀过谁？” “……”沈聿的这番话倒是让沈岸沉默了几秒。他能感受到，在许星野和自己之间，沈聿似乎更愿意偏向许星野。 沈聿与许星野之间的关系似乎又近了一步。明明在婚礼前，两人还老死不相往来，可婚礼后，就又如胶似漆了。 他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从原臣那批人手里救走沈聿的人是许星野，不然被注射过favorite1.2试剂的沈聿不可能毫发无伤，还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温家。就是不知道在这两人相处的这几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沈聿陷进去了。 但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许星野接近沈聿的目的显而易见，他不能让沈聿被蛊惑。 “他妈妈。” “什么？”沈岸的话刚说完，沈聿面向门口的脸就转了过来，蹙眉，“他妈妈明明是心脏病发作猝死的，怎么这也能怪到星野头上？” “是心脏病没错，可她随身都带着药。只要及时吃药，就死不了。但在送去医院的那天我检查过，他妈妈身上的药瓶不见了。” 沈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的。 只知道，全身发凉，一种从血液开始蔓延上来的冰凉的体感在往上泛，有些像瘾症发作时候的无力。 沈岸最后的话在他脑子里反复回响： “小聿，你不要觉得我今天的这些话是在危言耸听，许星野一直对自己被原臣送来当实验体这件事儿很不满。他能伪装乖宝宝几年，最后找准时机杀了他生母，你能保证他在你面前装乖宝宝这么些年，不是同样想找准时机，让你顶替他，成为favorite的实验对象吗？毕竟他已经发现，研究需要的几项血液指标中，你的，跟他的，指标一样。” “他从一开始就别有所图，如果你不信的话，警醒些，到时候来书房，后半夜我会带你亲自揭开那孩子的真面目。” 沈岸的语气带着笃定，仿佛知道许星野肯定会在晚上偷偷去书房一般。 书房里有什么？ 许星野，一开始答应跟他一起生活，真的，是把他当做可以利用的跳板了吗？ 沈聿越想越不安，心跳和脉搏都开始急促起来，有些呼吸不上来。他撑着扶手走上楼，打开自己的房间门，就往被子里面钻。 可手刚碰到被子，还没掀开，一只手就从里头伸了出来，将他用力拽了进去。 冰凉的身子瞬间就裹进一片炽热里，从头到脚，都被捂得暖烘烘的。 周身都是熟悉的气息，即便没开灯，沈聿也能知道裹住自己的人是许星野。 “哥跟沈叔聊了什么啊，聊这么久，我待在这儿都差点睡着了。”许星野的声音带着懒，夹杂着一丝半梦半醒的困倦。他将脑袋在沈聿脖颈间蹭了蹭，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问，“他没说我什么坏话吧？” 第147章 除非能找到第二个幸运儿 沈聿的心绪还没调整过来，不知道该以何种面貌来面对许星野。 他一面希望沈岸说的话全都是假的，许星野只是一个单纯的，满心满眼只有他的小孩；一面又在心里明白，自己哪怕与许星野相处多年，对许星野的了解，却依旧如此浅显与片面。 许星野的本相，远不像他表露出来，给他看到的那样简单。 许星野的经历，或许沈岸披露的，不过也仅仅只是九牛一毛。 就连许星野与他那次在主宅的相遇，沈聿现在都不再确定，自己到底是引导者，还是被选者。 “哥怎么不说话？”问话长久没得到回应，许星野的语气中，慵懒散去，添上了些慌张。 “没有，只是在想明天搓汤圆的事儿。算下来，这也不是我们第一次过十五了，怎么偏偏这一次倒让我有些紧张呢？是因为要亲自动手的缘故吗？” 被岔开了话题，许星野便没再自讨没趣去提及沈岸，而是顺着沈聿的话接过去，“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亲自动手，哥紧张是因为，这是我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团圆节，也是第一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我想以后能跟哥一起过第二个，第三个……第一百个。” “第一百个。”沈聿轻笑了一声，伸手扯住许星野的腮帮子往两边拉，“我都二十九了，再活一百年，活成老妖怪吗？” “哥一点儿也不老，看着像我学弟。” “我怎么觉得你这句夸人的话不对劲呢？听着像是在占我便宜。” “哪有。”许星野嗔了一声，突然伸手，快速地捧住沈聿的后脑勺，将人压向自己，亲了一口，“这才是占便宜。” 沈聿薅住人头发将他扯开，“别闹了，赶快回去睡觉。在外公家被抓包的事情，你还想再经历第二次？” “怕什么？我巴不得他们都知道。”许星野摸着沈聿的脸，指腹沿着他的轮廓在暗夜里摩挲，“我真想找块大屏，24小时轮转，向全世界宣布，哥是我的。看他们谁还来觊觎。” 沈聿无奈地捂住了脸，将身子转了个边，“还是要点脸吧，出柜都给你整得像得了奥运金牌似的，这玩意儿光宗耀祖啊？” “嘿嘿，我就那么一说。”许星野巴巴地又蹭上来抱沈聿，“哥不喜欢的事情，我不做。” “哼哼。”沈聿从鼻腔里发出两声哼哼算是回应了。 许星野像是铁了心要跟他同睡，盯着他睡觉一般。沈聿说了几次让他回去的话，许星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后，他便也没再强调了。 迷迷糊糊间，沈聿呼吸放平，睡着了。 寂静的夜里，两人都没动，只听得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但没过多久，旁边床铺陷下去的位置弹了起来，许星野离开了床。 等人打开门一走，沈聿就睁开了眼。 几乎不用猜，沈聿的脑子此刻就已经在怀疑，许星野是去了书房。 人脑会受到外界已知信息的影响，将未知的事情自动脑补成自己想要的画面。 沈岸那番话的后作用太强烈，沈聿就算想相信许星野，大脑也还是不受控制地往沈岸说的那个结论那里脑补。 沈聿下了床，站在楼梯上往下望。 书房的门虚掩着，从亮光从里头传了进来。 没多久，光亮变大，是沈岸站在门口，打开了灯。 “你是在找照片，还在在找小聿的血液检测报告？” 沈聿听见沈岸缓缓问。 而后，许星野的声音从里头传了过来。声音不大，但因为夜足够寂静，所以沈聿还是听得清晰。 “你给聿哥的那份报告是假的。按照检测时间来推算， 沈聿的白细胞和血小板数量不可能会有那么高。所以我想来看看，你是不是又有行动了。万一你改变想法了要对沈聿不利，我也好提前应对啊。” 称呼在第二句时就变成了沈聿。 这是在他面前时，从未有过的称呼。 许星野跟沈岸的对话跟他想象中熟悉的亲人关系完全不同，许星野全程语调硬冷乖戾，足以看出两人关系差得可以。 “哈哈，你这借口倒是找得漂亮，拿小聿当你的挡箭牌，难怪他能被你哄得团团转。你来书房，其实不是为了找沈聿的体检报告，是为了我掉出来的那几张照片吧。你想知道真相，想知道为什么会选中你的真相，对吗？” 沈岸将手中的手写体日记的纸张和那些照片全都举起来，指尖一捻，合拢的照片和纸就被推开，露出里面的内容来。 沈岸将东西在许星野面前一扬，那些照片和纸张就跟雪花似的落下来。 最前面一张照片在空中打个字卷儿，落到许星野手中。 照片上的男孩，只有六七岁的年纪，一头碎盖刘海，后颈的位置，还留着一撮小辫子。他坐在别墅花园里的喷泉池边，手里抓着蚂蚱，大笑着露出了一排小牙。旁边，有两个保姆簇拥着，好吃好喝的哄着他。 照片背后，钢笔写下的字体被灯光穿透，许星野翻转过来： 【都没怎么游说，他就很轻易就将孩子交给了我。毕竟成功，那将是极大的诱惑。】 其他几张照片，变成了他被送进集训营前，长时间心理压迫和洗脑而间歇性失忆后的情况，照片背后，依旧是一样的笔锋： 【这孩子的血液指标体征，居然跟小○的一样！】 小字后面的人名被墨水抹掉，但许星野知道，这个圈里，是个“聿”字。 许星野盯着照片，视线还没挪开，就听到沈岸的声音传出来： “你一直想摆脱原家的控制，可你年纪太小，能力不够，抗争不了，而原家家主，是绝对不会放弃你这个唯一成功的血液指标的。你知道，除非能找到第二个幸运儿，否则，你这辈子都不会有逃脱的那一天。所以，你盯上了沈聿。” “你花了几年的时间来确定，哦，不，甚至不用那么久。或许，在医院的时候，你就已经拿到了沈聿的血液，跟你的，进行了比对。否则我想不通，在沈宅你第二次见到沈聿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答应沈聿一起生活的缘由。” 第148章 许星野太能装了! 沈岸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进沈聿的耳中。 他站在书房与正厅转角的楼梯口，眉眼低垂着，脸上面无表情。只是，那抓在扶手上的，越收越拢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他此刻情绪的变化。 沈聿不知道沈岸话语中的血液指标是怎么回事，但经过这番话的提醒，他想起是在哪儿见过的那张小孩儿照片了。 在沈岸的书房里，在那个将许星野的生日作为密码，锁起来的抽屉里。 照片不止有一张，但其中一张上，用钢笔写了小孩与谁有一样的血液指标特征。 那个名字被划掉，像是秘密。 可今日，这个秘密被揭穿，沈聿知道了，被划掉的人名，是他。 沈岸的【幸运儿】项目，从始至终，都与他的亲生儿子有关。 如果照片上那个小孩是许星野，那就说明，从那一年开始，沈岸就已经知道许星野跟他之间，有这么一层联系。 可沈岸却选择将这个秘密瞒下来，只研究了许星野，反而对他，只字不提。 而现在，沈岸以照片为诱饵，故意在许星野面前暴露，然后引许星野到书房，也只是为了当着他的面告诉他，许星野之所以接近他，不过是为了这个项目。 在沈岸的视角里，许星野想让隐瞒起来的这个秘密公之于众；许星野想让有同样指标的他，成为原家的另一个研究对象；许星野想借着他，脱离加注在自己身上多年，并非自愿的研究者身份，脱离原家。 可沈聿觉得，这只是沈岸个人的视角。比起沈岸的片面之言，他更愿意相信，许星野的视角，并非如此。 他也愿意相信正如许星野之前所说，“哥本人，一开始就比‘沈教授儿子’这个身份，更有吸引力。” 沈聿愿意相信许星野是真的因为他这个人而跟他一起生活，也愿意相信许星野是真的喜欢他，而不是为了踩着他当跳板。 身边人接二连三的欺骗和隐瞒已经让沈聿几近崩溃，沈聿不希望，那个跟他保证过，对他再无隐瞒的，那个他郑重考虑过才决定要跟他在一起的人，也是骗他的。 只要此刻许星野说一句“不是”，沈聿就愿意将沈岸所说的一切全部推翻，继续相信许星野。 可没有。 没有“不是”，有的，只是许星野突兀的笑声。 而后，他听见许星野反问沈岸的问话声传过来，“那你呢？既然早知道，又为何会答应沈聿带我走？” 既然早知道…… 许星野没有正面回答沈岸的话，但沈聿还是能从这个反问句中，精准地捕捉到关于那个问题的答案。 一切，真的，都跟沈岸说的一样。 许星野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那个favorite项目而来。 什么“一见钟情”，什么“可以是一开始就喜欢你”，什么“哥本人，一开始就比‘沈教授儿子’这个身份，更有吸引力”，假的，全都是假的。 许星野的情话太好听，他又被逃离游艇，劫后重生的氛围笼罩着，以至于未曾细想。 可现在，他才意识到，许星野的答案看似完美，实则是四两拨千斤，偷换了概念，什么也没回答出来。 就跟许星野的人一样。 明明看似好像归他所有，可他却连许星野的经历、性格、能力，甚至善恶，都一无所知。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可笑啊。 原来在六年前，他自以为是报复的开始，许星野就已经将他锁定为目标，将他当成了猎物。 这个猎物，与亲情和爱情都无关，只是一块助力他脱离原家的跳板，而已。 许星野和沈岸，甚至一直都没将他当成这场游戏的人来对待，他就像个npc，什么都不知道地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在跳腾，像个小丑一样，在他们面前公开表演！ 真是可笑啊，哈哈。 他一个三十岁的成年男人，却被一个小孩耍得团团转，那他做人，也太失败了。 太失败了。 他沈聿，活到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耍成这样！还是头一次，在感情上栽了个大坑。 这让他之前沾沾自喜的所有为了养废许星野，掰弯许星野的计划，都成了笑话。 许星野太能装了，太能装了。 妈的，真的太能装了！ 全都是骗人的，全都是！！ 所有人，都在骗他，把他当猴儿耍！ 沈聿此刻就想冲进书房，狠狠地给许星野两巴掌，再质问他骗他骗得爽不爽？ 可脚下步子刚挪动了半步，背脊又开始发凉，之前被许星野抓进被子里焐热的身躯重新冷下来，连带着牙关都在打颤。一股他熟悉的，冷热交替的难受感觉席卷而来，潜伏在体内的瘾症在此刻发作。 沈聿原本站着身子佝偻下来，身体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你瞧，人倒霉起来，连还击都会软蛋又无力。 沈聿捂着胸口，突然不想再去争论什么了。骂了打了踹了又能怎样呢？不过是进一步将狼狈放大在那两个人面前罢了。 沈聿像是丢了魂，连何时走出别墅的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拦了辆出租，钻了上去。 “先生去哪儿？”司机问。 “去最近的医院。” “好的，大冬天的，先生你怎么穿着睡衣光着脚就出来了？就跟老婆吵架了被赶出来的？” 沈聿没接话，那司机却津津有味地继续猜，“要我说，夫妻哪有隔夜的仇啊，你长得这般好看，实在不行你给老婆跟前多凑凑呗，听说女人都是视觉动物，多看两眼没准她气就消了。” “消了不了，”沈聿接了话，“他骗我卷了我的家产要跑路，我被他气得胃病都犯了，等我去医院治好了病，我就找律师起诉离婚了。” “哎哟呵，这么严重啊，啧，所以说啊，这枕边人也得防着点啊。” “是啊，防不胜防。” —— 沈聿离开得太早，以至于没听到许星野的后面的话： “让我来回答为什么。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放我在沈聿身边，原家就不会觉得沈聿有问题。其实，早在你选中我当favorite实验体之前，你就已经知道，你儿子的血液指标，是这项实验中所需要的，最完美的实验体。” “你是为了保住沈聿，才选中的我。而不是像你照片中标注的那样，是先遇到我，才发现的沈聿。” “你颠倒了因果，自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即便日后被发现，也能骗过那姓原的。我说的这些，都对吧，沈教授？” 许星野连续说了三段，越说，沈岸脸上的神色就越不对劲。 “你在开什么玩笑呢？”沈岸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许星野，试图否认他的话，“我……” “你不用瞒着我，因为我跟你，目的是一样的。我也想保护聿哥，尽我所能。” 这个所能涉及所有，哪怕是命。 沈岸前面的话是对的，他一开始答应跟沈聿一起生活，的确是因为知道他是幸运儿。 拿到沈聿血液指标的第二天，他就锁定了沈聿生活周边的所有监控摄像头，开始观察沈聿的一举一动。 那段时间，他除了完成学习的工作之外，做得最多的，就是从监控里看沈聿，观察他的生活。所以，那日答应沈聿一起住的原因，逃离实验室只占据其中的一小部分，更多的那部分，是他想知道，让沈教授这种人护着的儿子，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结果，越陷越深。 沈聿的好远不够用语言来描述，他也描述不出来，他只知道，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沈聿，见到的时候想，不见到的时候也在想。他将沈聿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几乎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对他更好。 唯有替他守死这个秘密。 让自己，在【幸运儿】这个位置上钉死。 幸运儿有他一个就够了，沈聿不需要是什么幸运儿，沈聿也不需要知道什么是幸运儿。 沈聿是他的，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能摆布指染。 “砰——” 大门被风吹合上的声音响起，许星野心里一惊，马上从书房里跑了出去。 走廊上，声控灯亮了，明黄色的灯光从大门缝隙里透进来，就像是阴暗露出一角，被清亮的阳光照射到，刺眼得很。 许星野莫名慌乱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跑。 果然，楼上没人。 床上、卫生间、厨房……都没人。 大门不会无缘无故打开，沈聿也不会无缘无故不见。 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看定位，等打开了屏幕，才想起来，因为沈聿不喜欢被束缚和被监视的感觉，他并没有在他的新手机上安装隐形定位软件。 许星野将手机重新放回去，一把将沈岸的衣领拽住，将人扯了起来。 两人身高差距有些大，许星野不用举，沈岸的双脚就离了地。 “是你让聿哥来听我们谈话的？你想让聿哥误会我，离开我？！” “对。小聿对你太上心了，我不得不防。许星野，你说你也想保护小聿，老实说我一点儿也不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善于伪装，你不是能为了他人会牺牲自己的人。我看过你在集训营的那段监控。你那时候，都能对跟你相处几年，跪着向你求饶的同类下杀手，今天又怎么会为了沈聿改变？” “你信不信我根本不在乎。”只要沈聿信他就行了。 许星野伸手将沈岸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直接给沈聿的打电话。可电话在院子外的花坛里响了起来。 沈聿是担心他又在他手机里安了监控，所以连带着，将手机都扔了。 沈聿连鞋都没穿，外套也没披上，就这样跑出去了。 一定是听到他跟沈岸的对话了，生气了，也不知道到底听到了哪一句。 这么冷的天，他能去哪儿？ 原家那帮人对沈聿还虎视眈眈，只要沈聿一刻不在他身边，许星野就开始手足无措，乱了分寸。 不行，他不能乱。沈聿不是会乱跑的人，他就算生气离开，也一定会有要去的地方，他得想想沈聿到底会在哪儿？ 只要找到人，不管是哭的撒娇的还是求的，他都有信心将人哄回来。 对，沈聿会原谅他的。 一定会的。 —— 沈聿到医院挂了急诊，打了几吊瓶的生理盐水和葡萄糖后，才稍微有了好转。 他躺靠在床上，隔着窗户望向天上的月亮。 月亮很圆，已经过了凌晨12点，那今天已经是十五团圆节了。 团圆的日子，原本与人约好，早上起来就一起搓汤圆的。可此刻，却独剩他一人。 这么些年，也都是他一个人，他早该习惯的。 可这几日，竟也幻想能有人跟他一起，依偎取暖，幻想偶尔也能放松下来，有个肩膀靠一靠。 看来到头来，还得自己靠自己。 其实挺没意思的，沈岸和许星野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都挺没意思的。他融不进去，也懒得融了。 不过是个男人罢了，对啊，还是个男人，哈。 离了谁过不下去？ 离了谁他都过得下去。 许星野把他当傻子，他也能把许星野当个屁放了。过了今晚，他沈聿还是条好汉。 “哎哟你看这不是电视上视频里那个……” “对啊，他不是应该在牢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应该是伤得重，等伤好才会去吧。” “可他伤重怎么还来这里？他又不是我们医院的……” 原本寂静的医院响起值班护士的讨论声，声音不算大，所以传到沈聿这里的时候，也只隐约听见了几声“视频”、“伤重”的字眼。 他正纳闷是来了谁，就听得一声熟悉的吼声，“再嚷嚷把你们全都投诉了！” 讨论的护士瞬间闭嘴。 沈聿蹙了蹙眉，下一秒，自己病房的门被人拧开。果然，来人是周淮。 周淮推着轮椅，进了他的病房，关上了门。 沈聿朝着轮椅上的人望过去，那人头上缠着纱布，脖子上戴着颈托，手脚都绑着，乍一下瞧不见伤势。 看到沈聿，他应该是想笑的，可稍微动了动唇角，就牵动了太阳穴和耳朵旁的伤口。疼痛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温柔，反而有些滑稽。 第149章 老子靠近你，让你感觉到危险了? “沈聿。”晏清河喊了一声，还想说什么，就被沈聿给打断。 “我还以为上次在温家，我们两家就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不知道周堂主今天还将人带到我面前来是什么意思？” 沈聿没跟晏清河搭腔，只是一上来就问周淮。既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也表明了自己对晏清河不想正眼瞧的态度。 周淮本来就是个一点就着的性子，上次在温家他就跟沈聿闹得很不愉快，如今沈聿说话又这般不客气，他脾气上来，就猛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子，“你当我想来，要怪就怪你这张脸男女通吃。你前脚刚进医院，后脚就有小姑娘拍了你的照片发到朋友圈。正巧被清河医院的同事看到，发给了他。这下，他连觉都不睡了，巴巴跑来找你。” “舅舅，你对沈聿态度好点。”清河轻声细语，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没挪开沈聿的脸。 “我不会打扰到你的，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不用，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 沈聿不想跟晏清河共同处在同一个空间，这样会让他想起自己被逼着灌水和穿女装的样子。 经过那几天，他算是看清晏清河的本性了。这人就是个变态，表面上瞧着正义温柔，可骨子里藏着阴暗。说话做事永远随心随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阴你一下子。 他不想跟人打交道还要时刻防备着对方，把控不了的人，还是远离，划清界限更好。 见晏清河不走，沈聿伸手扯下正输着液的针管，下了床，想要越过两人出门，可被周淮拦了一下。就这一下，晏清河拉住了他的胳膊。 晏清河的胳膊和手上还缠着绷带，可此番拉着他的手劲，却并没有绵软无力。 还以为是四肢都折了呢，看来没有啊，还能动。 沈聿将胳膊抽出来，用手拂了拂上面并不存在的灰。下一秒，就听见晏清河的声音传来。 “对不起。”晏清河道歉。 沈聿手滞了一下，眼光终于朝着他望过去。 “我也不想那样的，可我没办法。短短几个月时间，你离我越来越远，却离他越来越近。我害怕我再不有些行动，你我之间，就一点儿可能都没有了。” 晏清河的唇哆嗦着，眼神有一丝茫然，“我常在想，若你结婚那日，是我先带你走的，那你会不会喜欢的就是我了？我只是错过了个时机。” 哈，晏清河到现在都没觉得他做得事情有什么错，他懊悔的，居然是没早点下手？ 他到现在，都还在跟许星野比，认为他喜欢上许星野，是因为被关在别墅，跟许星野独处的那半个月。 真无语啊，无语得让人想笑。 泛起来的瘾症几吊瓶生理盐水和葡萄糖的稀释下明明有了好转，可此刻不知是被无语的，还是因为晏清河的靠近而身体自发产生的抗拒，沈聿觉得身体又在发抖。 他不想再听到晏清河的声音，他只想自己一个人清静地待一会儿。 “话都说完吗，能滚了吧。”沈聿开口，“不想滚就让开，我出去。” 眼看着沈聿想直接越过自己要离开病房，晏清河忙开口，“外面冷，你别出去，我走就是了。” 说着，就示意周淮推他出去。 在轮椅被推离病房的前一刻，晏清河再次开口，“我的从医资格证已经被吊销，这辈子的医生事业算是完了。过不了多久还会被传唤，出庭二审。你知道的，周家有能力将舆论抹平，将这事儿消了。可我愿意自首，就当是赎我的罪，只希望我出来的时候，你能原谅我。” 沈聿没给他自我感动的机会，“你自首不是为我做的，不用觉得自己有多高尚。还有，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因为你实在是，太恶心了。” 晏清河的表情本来一直都是平静的，直到沈聿“恶心”这两个字说出口，他才像是破防了一般，变了脸色。 他下颌骨用力咬合着，望着沈聿。 “都说了别来自找没趣，你偏不听，现在满意了。”周淮看不下去，握着轮椅扶手的手用力，想要将人拉回来。可刚退了两步，脚就踩到了人。 周淮松了脚一扭头，就瞧见自己踩着的人是沈聿的秘书李简。 这两天，沈聿带许星野到温家见完外公，就马上去白家退了婚，紧接着就又回了沈宅。 这一条龙的行程，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两人好上了，沈聿要带许星野见家长的架势，结果沈聿半夜来医院就算了，来接他的居然不是许星野，而是个秘书？ 周淮挑了下眉，望着沈聿的眼神带上了一股探究。 但也没说什么，拉着晏清河就要走，可轮椅被晏清河用手卡住。 “舅舅，李秘书刚来，办出院肯定找不准地方，不如你带他去看看？” 知道这是要支开自己，周淮揽着李简的肩膀，强制将人往护士站前台那边带。 沈聿很不喜欢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耍横，冲上去就要从周淮手里抢人。可身后，晏清河的话拦住了他的脚步。 “我知道，那段公开视频是许星野自作主张弄的，不是你的主意。你觉得我恶心，我也没必要再辩解什么。请你转告许星野，那些不过是小孩儿手段。我敢留下监控录像让他找到，就敢保证能脱身，再反过来告他诽谤。你觉得，我们两个，到底谁会先进去啊？” 本以为说这话，多少会触动到沈聿。 不管沈聿是对他发脾气，还是让他马上停手，只要沈聿肯跟他说话就行。他也愿意听沈聿的吩咐来行动。 可，沈聿只是毫无触动地看了他一眼，“随你。” 说完，就跟着李简一起办理了手续，消失在住院部门口。 周淮过来推晏清河，瞧着他这副眉眼低垂，受打击的模样，抿了下唇，“我刚翻了下沈总的就诊记录，他只是来医院打了生理盐水和葡萄糖，而且还是以胃病的诊断来打的，可沈总的既往病史上，并没有胃病这一项。” 晏清河的眉眼扬起来，身形在书卷气的衬托下，像个受伤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可偏生那双扬起来的眼，又带着乖戾。 “所以呢？”晏清河双指并拢，拇指叠在一起轻轻摩挲了两下，“小舅舅很喜欢一语双关啊。之前房子的事儿是，现在也是。” “晏清河，你老实告诉我，你给沈总喂的药，是不是就是那视频里曝光出来的那种？你真的想用d来控制别人？” 晏清河沉默了一下，道，“是毒是药不能一概而论，很多东西，只要控制分量，就不会有问题。” “你真是……无可救药了。或许，我就不该听我姐的话，救你出来。” 周淮说到这里，松开了握着晏清河轮椅的手，从兜里掏出根烟点燃，叼在嘴里走远。 他需要抽根烟平静一下。 周淮虽然站在离晏清河几米开外的位置，可眼睛却还是盯着晏清河。轮椅停在特殊通道口，不会有人经过，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儿。 周淮猛吸完一根烟，正要将第二根点上时，肩膀被人撞了一下，烟被撞到地上，烟蒂在水泥上散了一圈。 “你他妈……” “对不住啊对不住！”周淮的骂声还没开始，撞到他的男的就立马给他道了歉，顺便还将自己的一盒烟给递过去，“真不是故意的，我赶着去缴费，走得急了点。这盒烟当赔礼了，您别见怪。” 男人递烟的时候踩着花坛，个子将他望向晏清河的视线给完全挡死。怕那小子一个人在轮椅上出意外，周淮只得摆了摆手，赶人，“别挡着，赶紧滚！” “是是是。” 等人一走开，视野里，哪里还有晏清河的影子？ 周淮第一反应就是被人摆了一道，马上要去逮刚才撞自己那小子，可那人转了个弯儿，一下就不见了。 “妈的！” 周淮催了一口，用力将手里的烟盒捏扁，“啪”一声摔在地上，然后去找晏清河。 —— 车里，许星野接起蓝牙。 “那边将收工视频发过来了，要不要传你看看？”电话传来熟悉的沉稳男声。 “不用了，我对血腥暴力不感兴趣。” “啧，装什么？” 许星野没再接话。 车在红绿灯路口停了下来。许星野等得有些急，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轻轻点着。突然想到什么，朝电话里补充了一句，“人没死吧？” “没死，但也差不多了。”周时予躺在床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托着平板，看着里面晏清河被虐的画面，感叹，“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挺好看的一张脸，被打成这样，真是罪过。” “别念经。”许星野打断了周时予装模作样的哀悼，“没死就让他们停手把人放回去。等出院了再继续。他不是不想进去吗？我也不想他进去。进去里面就有人护着了，得放他在外面瞎晃他才会有恐慌感啊。” “哇，你好坏，你家那位知道你这么坏吗？” 这句话话音刚落，许星野的纤长的睫毛就盖了下来，遮住了半点瞳孔。 他一直盯着晏清河，没想过会今晚是通过晏清河找到沈聿的。 沈聿在医院。 几乎不用多猜测，许星野就知道，沈聿是为了什么去的医院。 这么冷的天，沈聿瘾症发作，没穿大衣，光着脚，一个人在医院挂号吊水，还要一个人面对晏清河。 一想到这个画面，许星野就恨不得飞奔到沈聿面前，守着他抱着他，无论他怎么打他骂他 ，都不会离开。 “怎么不说话了？不会被我说中了，兔子知道你的另一面了吧。”周时予说到这里，顿了顿，“那你完了。我看得出来，兔子只喜欢小白兔，不喜欢大灰狼。你的本相，可不是什么加分项……嘟嘟嘟。” 周时予将手机拿下来，盯着上面“已挂断”的标识，扯了下唇角，“还真是，说不得一点儿啊。” 周时予放下手机，点了支烟夹在手里。与此同时，平板上，给他发视频的那个头像拨了通话过来。 周时予眉心轻蹙了一下，语音刚通，那边的人就操着一口粗俗的语调先开了口，“妈的，老大，我们有几个弟兄跑慢了，被周淮给追上了，二话没说就砍了手。现在底下兄弟压不住了，都想去宰了那个姓晏的孙子，您看该怎么做？” “怎么做？”周时予一改刚才跟许星野对话时的和煦语气，此番将这人话里的末尾三个字挑出来，冷淡地咬了一下，语气沉下来，“任务完成了不撤退，怎么，还等着我亲自过去给你收尸吗？” “不敢，我这就带人撤。” 挂了电话，周时予手里的烟一口没吸，却也燃了大半，烟蒂叠着，稍微一碰就会散下来。周时予手指还未动，旁边，一个透明的玻璃烟灰缸就递了过来，伸到他手心。 于是烟灰落下来，里面燃着的火星重新亮起。 周时予抬眼望着不知何时蹲在自己床边的人，唇角抿紧了些，“我解开你的锁链，是为了观察，不是为了让你做这些。” “这些是哪些？”18的脑袋微微偏了偏，许久未打理而长长的头发就随着他的动作从额前散开，盖住了他半边脸，“不就是递个缸子，你就怕了？怎么，老子靠近你，让你感觉到危险了？” 这句话等同于挑衅。 周时予眉心跳动了一下，长手一伸，指间就拽住了18的头发，将人的脑袋硬生生往下压。 18被拽得有些疼，挣扎了两下，周时予食指上戴着的黑红色戒指一转，他脖颈间，被长发盖住的电子锁环就瞬间收拢，勒得他整张脸发红，额间颈间，青筋暴起。 周时予将烟头伸向18的手臂，但在将衣裳灼烧掉一个窟窿，还没碰到皮肤的时候收了手，转而将烟碾在他后背那块坚硬的图腾上。 烟被碾灭，可他的后背却毫发无损。 周时予细长的手指捻着烟灰，举到18面前弹了一下。 烟灰进了眼，18在揉眼睛的时候，周时予的声音响起： “再跳腾，下次就直接用你这双眼睛来灭烟。” 第150章 豪门大户，我攀不上 沈聿没回打算跟许星野一起住的公寓，也没回自己的那间单身公寓。 一来是那间单身公寓许久没住人了，他这次出来得突然，所以没安排人打理。二来，等车到公司附近的时候，已经到早上了，今个儿，是元宵节，李简邀请他一起留下过个节。 一个人过元宵真的怪磕碜的，沈聿没拒绝。 李简原本的房子是在北京近郊，跟父母一起住。还有一套拆迁房，但房款还没下来。老家离公司较远，李简只有在长的节假日时候，才会回家住，其余时间，都待在公寓里。 这里的公寓他觉得不划算，没买，现在这间房是他租的，离公司特近。 因为明天就是公司上班的日子，所以沈聿打电话的时候，李简就已经在这里了。 公司业务忙，沈聿跟李简经常需要电话沟通，一来二去，也就记住了他的号码。但是让沈聿微微有些诧异的是，好像不论自己多晚给李简发消息和打电话，他好像都能接通。 之前半夜让他给发小黄片的那次是，这次用护士电话给李简打也是。 不过也能理解，李简毕竟敬职敬业，作为秘书，负责很多客户的交接。 沈聿不是第一次来李简的小公寓了。 其实也不小，但是跟他的那个比起来，就显得小很多了。 但小也有小的好。 就比如他刚在床上睡了会儿，补了补觉，等醒来的时候，都不用挪步，就能瞧见李简在桌上在桌上摊着什么像面粉又像是饼儿之类的东西。 “你在干什么？”沈聿揉了揉太阳穴，踩着拖鞋朝着李简走过来。 李简顺着声音望过去，沈聿常年养尊处优的皮肤白皙如玉，抬手揉脑袋的那只手骨节修长匀称，腕骨的位置，还缀着一颗黑色小痣。 此刻因为刚睡醒的缘故，他眉眼中发着懵，脸颊上染着粉， 一颦一蹙间都是撩人的神色。 李简不是第一次看见这张脸，但却是第一次见到沈聿刚醒时的样子，还是被吸引住，忘了手里的动作。 “问你话呢。” 直到沈聿走到他面前来，李简才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将面上的红气压下去，“哦，我听你在车上提到搓汤圆，所以买了一点糯米粉，打算揉成面团后做汤圆。” 说着，李简将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摘下来，将温着的碗从锅里端出来，“先吃饭吧。煮的汤圆。” “这不都有汤圆了你还做什么汤圆？” “就是怕你醒了饿煮的，就一碗，没煮多的。因为重头在这儿！”李简重新戴上手套，将手里的糯米面团展示给沈聿，“等下我用盆将糯米团装起来，然后你就直接往锅里搓，体验一下。大小形状都随你。等搓好了，今晚我全都煮了，明早带去公司当开门红福利。” “就这，当福利？”沈聿挑了下眉，“幸好你不是老板，只是秘书，不然你这么抠，公司员工不得撂挑子？” “沈总怎么说话呢？咱俩才是一头的。能为老板省钱的员工，才是好员工。再说了，这可是沈总你亲手搓的啊！‘亲手’这两个字就是活招牌啊，一摆出来，那些小年轻们不得将汤圆给供起来当手办？！” “啧，我算是知道为什么皇帝身边总有奸臣当道了。”沈聿用勺子舀了一口汤圆塞嘴里，等吃完，嘴里没东西了，才开始说话，“你这奉承话说得我都快飘起来了。” “看来沈总很爱听，说多了能涨工资吗？” “不能。再涨，你工资都要超过我了。” “那真可惜。我还想多攒点钱养老婆呢。” 听到李简说老婆这事儿，沈聿想起李简的年龄来，“我记得，你比我大两岁，今年有三十一了吧。怎么还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李简瞧着沈聿，沉默了半晌才道，“人家是豪门大户，我攀不上。” 一听是豪门大户，沈聿的耳朵就凑了过去，“谁啊，我认不认识？” “沈总肯定认识啊，因为沈总就是豪门大户。” “谁啊谁啊？”沈聿又喝了一口米酒汤圆，吃瓜的心依旧不减。 “砰砰砰——”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沈聿的话头。沈聿朝门口瞧了一眼，李简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手套摘下来，“可能是外卖到了，我在网上下单买了些食材。” 李简说着，起身去开门。 沈聿坐在位置上没动，继续舀了两口汤圆吃了，在心里琢磨着李简看上的“豪门大户”到底是谁。 还没琢磨出啥来，门口李简似乎跟谁争执了几句，下一秒，身子就被推开，一个高挑的身影踏过门槛，走了进来。 第151章 还演，不累吗? 来人脸上的表情很急，又因为跟李简的争执而带了点凶。可这缕凶在看到坐在桌前吃汤圆的沈聿时，瞬间就消散下去，唇角荡漾起好看的梨涡，软糯糯地叫了声，“哥！” 然后旁若无人地就要朝着沈聿走过来，但在走出两步时被李简拉住了手臂，“这是我家，我没允许你进来。” “放心，我领到人就走，不会久留。” 李简还是没放手。 许星野有些不耐烦了。 整整6个小时没见了， 凌晨3点沈聿离开沈家主宅，到现在已经到了早上9点，天都大亮了。他找他找得快疯了，如今人在自己面前，他必须第一时间去确认沈聿是否完好无恙。 见李简没有要放手的意思，许星野一直未有动作的手突然伸了过来，覆住李简的手背，然后指尖悄无声息地在李简虎口处的某个位置上猛掐了一下。 李简瞬间觉得半边胳膊都麻了下来，抓着人的力道一卸，许星野就已经越过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的同时，还将李简推出了门外，反锁住门。 屋内，便只剩下许星野和沈聿二人。 有了封闭独立的空间，许星野不用担心沈聿会逃跑。在李简撬开门进来之前，他有足够的时间能将误会解释清楚。而他最想解释明白的，就是他对沈聿的感情。 被许星野的骚操作给惊到，沈聿眉心蹙拢，瞬间觉得嘴里的汤圆都不香了。但也忍住了，没吐出来，还是给咽了下去。 “哥都不说一声就走掉，害我找了一晚上。” 许星野说话的时候，还是一直以来在沈聿面前时的这种语气，清爽干净的少年音，语调中甚至还带了些熟练的委屈和撒娇。 以往，许星野这么跟他说话的时候，沈聿觉得他清纯可爱，偶尔的小脾气和撒娇也可爱，就像谈了个年纪小的女朋友。可现在，知道他心思深沉，这些不过是伪装后，沈聿再看，只觉得烦躁。 沈聿没说话，许星野的身子便半蹲下来，与沈聿坐下来的身子保持平行，继续开口，“哥是想吃汤圆所以来的吗？其实我很会做汤圆，哦，不对，我很多菜都会做，所以李秘书做的，肯定没我做的好吃。我们回家，我做给你吃怎么样？” 许星野说完，瞄了一眼沈聿，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与沈聿处于明显的上下分位。他想将手放在沈聿腿上，跟以前一样，用脑袋靠着他。沈聿一向不会拒绝他这个动作。 可还没碰到人，沈聿的腿就厌恶地往另一边缩了缩，然后手里的勺子“啪”甩在桌上，“不累吗？” “什么？”许星野有些懵。沈聿这句话字句像是关心，但语气听着却不是。 果然，下一秒，沈聿重复了一遍，“你明知道我已经全知道了，还演，不累吗？你这种乖宝宝的人设，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 许星野仰头望着沈聿的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黯了下来，连带着脑袋也耷拉着，像只落水的小狗。 “不是演的。”许星野声音不大，但带着坚定。他望着沈聿，哪怕沈聿并没有用正眼瞧他，可他还是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晰，“我和你之间的事儿，从来都是不是演的。我可能确实瞒过你一些事儿，说过一些谎。但我喜欢你这件事，绝没有掺过任何虚假。你知道的，你知道我喜欢你能喜欢成什么样子，我怎么可能在这件……” “够了。”沈聿打断了许星野没说完的话。 可许星野的音腔只停顿了短暂的两秒，就还是继续接着他刚才没说完的话道，“我不会在这件事上骗你。我不管你在书房外面到底听到了多少，这一点绝对不会有假。我说过的，从见到你的一开始，哥本人，就比‘沈教授的儿子’这个身份，更有吸引力。” 他还敢提这句话，还敢提这句话！！ 一听到这句话，就会让沈聿想起六年前那个被沈岸和许星野耍得团团转的自己。 明明许星野当时并没有否认沈岸的话，明明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并不单纯，可许星野却能如此心安理得地将卑劣的理由与心动挂钩，以此来模糊他真正的目的。 许星野，竟还以为，单凭他的几句好听的情话，他就会再次稀里糊涂地被蒙骗过去，一而再再而三成为那个挑梁的小丑！！ “我之所以对你稍微瞒了一些，只是害怕你讨厌这一面的我。我不想你知道那些阴暗，我……” “啪！” 许星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聿扇过来的一巴掌给打断，“我说够了！” 这是沈聿第一次动真格扇许星野巴掌。 记忆里，即便以为是许星野给自己下药，趁药性跟他上床，他都没这么打过他。 可现在，短短的一句话许星野之前说过的话，就将沈聿触怒，以至于他连对方后一句话说的什么，都没听清。 “我不想再听了。这里是别人家，请你出去。”沈聿下了逐客令。 可许星野固执地没有走。 他白皙的脸上有清晰的五个指印，衬得人很狼狈。可饶是如此，他还是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坐姿，赖在沈聿腿边，只是语气放轻，“我不走，哥说过的，有问题我们关起门来自己解决。我现在把门关上了，哥，理我一下吧，回应我一下，至少让我全说出来，别打断我。” “你记我的话记得这么牢，应该也还记得，我说过，如果你再骗我瞒我，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的。所以，现在，咱们就这样吧。” 沈聿以为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会很平静，可实际上，胸腔内像是堵着团棉花，闷闷的，有些呼吸不上来。 “就这样吧是什么意思？哥是又要抛下我了吗？”沈聿这句话后，许星野的表情变得怪异，似乎是什么事情偏离了他原本计划的轨迹，他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哥，你是生气了所以才这样说的吧。我们才刚在一起，我们约好重新启动的公寓还没开始布置，我们还有好多要一起体验的事情也没有完成，怎么可能就因为这样，就，就……” 余下的话，许星野哽了好几次，还是没能说出口。 沈聿深呼了一口气，没再看许星野，反而盯着碗里象征着团圆的汤圆，语气不急不缓。 “许星野，我已经三十了，早就过了胡闹疯狂的年纪。我即便余生要找个男的当对象，也不会找一个需要我终日猜测他哪句话是真话，哪句话是假话的人。我看不透你，也不想费劲看透了。就这样吧，我和你的闹剧，就当是你寒假的假日游戏，等寒假结束，我们也结束吧。” 他跟许星野，或许根本就不该开始。 他追求的生活，一直是真诚平淡的日子，可选择同性作为对象，就注定不会平淡。 他接受许星野，当着白家人的面表明自己出柜，本是已经做好了要被指点的一生。 他想着，他与许星野相依为命，只要自己不再被那场车祸的重负压着，他们之间便能试着在一起。毕竟，人的阻挡和眼光他根本不在乎，也没把这些当成问题。 可他没想过，问题会出在许星野这里。 那个一直被他看成孩子的人，其实是在扮猪吃老虎。 他在许星野眼里，不是爱人，只是猎物。 “你放心，即便我们不是这种关系，我还是会尽我所能，帮你脱离原家的掌控。如果有需要，我也能去参加幸运儿实验。所以，你大可不必，为此，继续在我面前演这种深情的戏码。” 沈聿这段话后，是冗长的沉默。 而后，许星野坐在地上的身子突然站了起来。 第152章 许星野很迷人 许星野很高，坐地上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等站起来，阴影盖过来后，沈聿瞬间就感受到了压迫感。 由于逆着光的缘故，许星野脸笼罩在阴影里，脸上的清纯和柔弱被遮去大半，整张脸，连带着眼神都显得冷峻起来。一瞬间，许星野身上那股之前在别墅里，掌握主导权的强势，似乎又显露出来。 沈聿眉心蹙紧，觉得此番一站一坐的姿势有些被动。 他脚岔开了些，正要站起来离许星野远些时， 对方的手，就自然而然的撑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巧妙地将他要离开的路堵挡死。 沈聿不悦地抿唇，向上望。许星野不躲不闪，眼神对视过来。 “哥之前在公寓的时候不是说，只要我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哥都能教我吗？我刚将你那段话阅读理解了一遍，有几个地方不懂，想让哥你教教我。” 许星野的音色压得有些低，像是控制着自己汹涌的某种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稳。 “现在，我阅读理解一句，哥就回应我一句，别的不相关的事情，别说。” “不需要。”许星野的话刚说完，就被沈聿打断，“这只是单方面通知，不是商量，所以不需要阅读理解。简而言之就只有一句话，我们分……啵！” “分开”这两个字才刚说了一半，许星野原本撑着的身子就压了过来，双手捧住沈聿的脸，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我说过了，不相干的事情，哥别说。” 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能被调戏，沈聿先是一懵，等反应过来就恼了。他双手与脑袋齐用， 想从许星野卡住他下颌骨的手心里挣脱出来。 可无果。 他是见识过许星野的手劲的，那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就像是焊死了一样，根本挣脱不开一点儿。 妈的，艹！ 沈聿只好卸了去掰他手指的力道，一脚踹在许星野腿上，开骂，“你特么的还不松开，找死是吧！” “啵！” “许星野你这狗崽子……” “啵！” “你……” “啵！” “……” 碾在唇上的柔软在啄了几下后，气息变得粗重。沈聿能感受到许星野呼出来的热气铺洒在他脸上，从细小的毛孔里钻进来，灼得他脸颊发烫。 沈聿没再说话，许星野便也没再亲他。只是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保持着俯身捧脸的姿势，拿那双明显浸着潮红的眼神瞧着他。眼波流转间，打的什么主意不言而喻。 这种暧昧的气氛撩得人烦躁。 是的，烦躁。 情绪被拨乱的烦躁。 明明在刚才之前，他还一直都想着，不能再当这个傻子，就这样跟许星野断了算了，去过他之前正常平凡的生活。可转眼，就又被眼前人的人撩拨得心痒。看着许星野这张沾着情欲的脸，他竟也开始呼吸加重，甚至也顺着许星野的意，没再说话了。 因为他能看出来，再说一句，许星野的亲吻，就不会是只啄这么简单。在那种情况下，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保持理智。 沈聿承认，许星野很迷人。 第153章 聿哥～求求了～ 不止脸是他一直以来喜欢的类型，就连性格，也独一无二。 许星野身上的两面性让他整个人有种奇特的矛盾感，这种矛盾一面可以单纯害羞，撒娇听话，由他主导；一面，却又可以强势霸道，不容拒绝，把控全局。 偏生，这两种矛盾又能殊途同归，毫无割裂。 他被这种矛盾吸引，轻易就会被蛊惑，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哥别这样看着我。”许星野压抑着的喘息声在沈聿耳边炸开， 他眼中神色晦暗，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你再看着我，今天，我们就什么话都不用说了。” 沈聿收回神智的同时翻了个白眼，伸手抵住许星野的额头，将人用力往后推。却被许星野顺势抓住了手腕，往下an。 下一秒，听到许星野的声音再次传来： “哥刚才说，我是为了从原家脱身，一直在跟你演戏，装喜欢你。就算喜欢能装，可身体的反应总装不了吧？我一见到你*了。” 什么鬼？沈聿一惊，赶紧想将手抽回来，可许星野又握着他的手腕，将手掌按在了自己胸膛上。 “若那也证明不了，那我的心跳呢？我一天恨不得对你动心八百次，我还不喜欢你？我喜欢不死你！” 沈聿：“……” 沈聿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有个人证明自己喜不喜欢他的方式会这么简单粗暴。简直像个刚从幼稚园毕业的小朋友。 沈聿很无语，却又有些无奈。 他单手撑着脑袋，幸好尚有理智存在，不至于被绕晕，“许星野，你不要混淆概念。我们之间的问题，明明是你骗我，你联合我爸一起骗我。你们两个把我当傻子，看我像个跳梁小丑似的，在你们面前自以为是的表演。” “不是小丑，也不是傻子。”许星野急着解释，“哥要报复我的事情，我是那次空中花园，你亲口说，我才知道的。此前，我注意力没放在这里，所以没想过此事会与我有关。至于一开始，一开始我接近你，也不是为了让你成为那什么狗屁幸运儿。而只是单单对你好奇。” “好奇？”沈聿嗤笑了一声，“呵。” “我知道这个理由听起来很荒唐，但它就是真相。聿哥，我对你，除了爱，绝无其他所求。” 许星野说到这里，握着沈聿手的拇指上下摩挲着，像是在安抚他，又像是在安抚自己。 他将声音放缓，语调中的强势又无缝转换成娇，连鼻音都稍微拖长了些，“所以哥，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沈聿没吭声。 但也没拒绝。 许星野眉眼弯起来，抓着沈聿的手往自己脸上蹭，“聿哥～求求了～” 又开始撒娇了。 沈聿抿了下唇，手被他蹭得痒。于是他用力将手抽了回来，自己松动了几下腕骨，问，“还有favorite。你没说。” 沈聿能察觉到，许星野每次在提及到favorite项目的时候就含糊带过，似乎不想跟他说太多。 可他们之间的矛盾，明明每一样，都跟favorite有关。 他有权利知道一切，包括favorite。他需要在知道所有真相的前提下，再考虑要不要给许星野这个机会。 所以此刻，他承诺不了任何。 “咔嚓——” 几声拆锁的声音响起。沈聿的提出的问题还没被解答，被许星野反锁住的大门就被开锁师傅打开。 李简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沈聿身边，视线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没见沈聿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反而瞧着许星野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 “你……你们……”李简用手来回指了指两人，沈聿以为他是猜出来什么，却不料李简下一句却说，“你俩元宵节吵什么架？沈总你年纪大，你让着点弟弟。” 跟他说完又用同样的话小声去跟许星野说，“沈总年纪大，弟弟让着点他。” 声音虽然压低了，但毕竟都在同一个空间，沈聿毫不意外地全部听到了。 他撑着脑袋，将李简扯过来，“来，李秘书，重点解释一下，我是有多老？” 许星野很不喜欢有人叫他“弟弟”，尤其还是在沈聿面前叫。也不知道这李简是不是故意的，连着喊了好几声“弟弟”。 他不想当沈聿的弟弟，外人内人面前都不想当。 许星野蹙了下眉，还没说什么，门口开锁的师傅就喊了一嗓子，“能先别聊了吗？新锁已经换好了。这开锁换锁钱，你们三个，到底谁给啊？” 正在聊天的沈聿和李简对望了一眼，同时看向许星野，“他！” 许星野：“……” 有了沈聿发话，许星野乖乖去付钱。 李简跟着一起过去，本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许星野给推出去，然后关门。但他手刚触碰到许星野后背，对方就警惕地回过了头，一把就反扭住他的胳膊。 “嘶——”李简疼得哼了一声，马上，沈聿的声音就传过来，“许星野，你干什么呢？” 许星野马上松开手，单臂勾住李简的肩膀，面上带笑，“做推拿呢。就是我手重，李秘书不是很满意。没事，熟能生巧，我多推几次就好了，你说是吧，李秘书？” 李简也没想让沈聿知道刚才自己接近许星野到底是想干嘛，所以也顺着许星野的话应和了两句，“是。跟小弟弟玩儿呢。” 又是弟弟这个称呼。 这李简还真是懂得如何让他不悦。 “别跟他玩了，付完钱就让他滚回去！” 沈聿下了逐客令。 “哥～” 沈聿没理他。 知道想让沈聿原谅他，还得跟他说清楚favorite的一切，可眼下，有李简插入，他根本找不到机会说明。 因为这事儿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清楚。 于是许星野换了目标，“今天元宵，我没地方可去了。就算哥不想见我，也让我吃一顿再走吧。我肚子好饿。” 沈聿歪头望向李简，“你觉得呢？” 李简巴不得许星野赶快走，可眼下明显沈聿缺的是个台阶，而不是否决。所以李简还是言不由衷地点了点头，“那就让弟弟吃了再走吧。” 许星野得了应允，马上礼貌感谢，但半句后就转了话锋：“多谢李秘书，不过比起弟弟，你还是叫我名字比较好，毕竟，我们也没有很熟。你觉得呢？” 李简正走到桌前戴手套，冷不丁听到这话，像是猜到许星野在意的关键点，了然地笑了笑，爽快答应，“好。” 但说完这话，他就将许星野自动忽略，眉眼抬起来，看向沈聿，喃喃问了一句，“沈总觉得，咱们这个年纪，追求的是什么？” 突然被cue，沈聿还没反应过来。等顺着话深想了一会儿的时间，李简已经将桌上准备好的面团均匀切开，然后手指在塑料手套和面团上舞了两下。 沈聿会意，开始戴着手套搓汤圆。 刚搓了两个，李简就自问自答了自己刚才提出的问题。 “男人嘛，三十而立，事业有成之后，追求的不过是稳定平静。找刺激是小年轻们的事儿，我们年纪大的学不来。我这人啊，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踏实肯干，妥妥的贤内助。” 沈聿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来李简在指代什么。 李简在说许星野年轻，冲动，喜欢刺激，不适合他追求的平静生活，也不适合他。 至于后一句…… 有些奇怪。就像是，李简在推销他自己一样。 沈聿抬眼朝李简看了一眼，却发现对方的视线没望向面团，反而是望着他。 沈聿眉心一蹙，想到李简之前说的“豪门大户”，唇抿紧了些，还没做出什么其他反应，李简面前揉圆的几个面团就被一只指骨修长的大手给拍扁。 许星野拍的力道不大，但声音很响，成功将沈聿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李简望着自己被拍扁的汤圆，挑了挑眉，“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当然是做汤圆啊。”许星野将拍扁的面皮托在手里， 碾了一圈，抱了团空气在里面，“你不知道聿哥吃汤圆喜欢吃有馅儿的吗？不拍扁，怎么包馅儿？” 许星野说到这里，身子朝着沈聿凑过去，“哥，他家连最基本的黑芝麻都没准备，估计是包不成汤圆了。但咱们公寓里有，不仅有黑芝麻还有枣泥和山楂，哥想吃什么样的汤圆我都能给你做。啊，李秘书应该没吃过山楂味儿的汤圆吧，也是，你毕竟年纪大了，吃不惯我和哥这种年轻人的口味。” 一句话，将沈聿划入了“年轻人”的行列，将李简刚才的那段“三十年龄论”怼得片甲不留。 沈聿蹙紧的眉头稍微舒展开。 他想，他一直以来追求的安稳，或许并不是李简说的那种寡淡无味的平静。他喜欢的个性，也不是李简这种居家型，每天三点一线。 他喜欢平静，但他也不抗拒刺激。 亦或许，该转换一下因果，并不是他喜欢什么样的，而是只要是他喜欢的，那人便是怎么样，都好。 第154章 爱情并不是非要不可 李简祖籍是南方的，爸爸那辈才来的北京，所以口味上，多少会和祖辈都在这里的北方人有些差别。 比如，吃汤圆会吃不带馅儿的。 但被许星野吐槽后，他还是马上就下单了各种馅儿的调料，一股脑让跑腿十分钟内送上了门。 成功让许星野闭上了嘴。 沈聿倒是无所谓，没那么多讲究，汤圆不过是图个寓意，馅料不是重点。之前李简给他煮的那碗汤圆没馅儿，他也还不是吃了？ 等汤圆包好，已经到了午饭的点。 李简在厨房准备午饭，沈聿随口夸了一句“李秘书看起来确实挺适合过日子的”，许星野的好胜心就起来了，巴巴跑过来跟李简抢掌勺的活。 两人你推我搡的，沈聿看着好笑，唇角刚扬起来一点，马上想起什么，这股笑意就又重新敛了下去。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可怕到不经意间就会不自觉流露， 拦都拦不住。 他明明还没原谅许星野，明明还没弄明白许星野刻意隐瞒着的秘密是什么，明明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一团糟。可大脑就已经开始支配他， 习惯性地故意逗弄起许星野来。 他知道，以许星野的占有欲，只要他夸别人，许星野肯定会急眼。 他喜欢看许星野吃醋时候的幼稚行为，他喜欢许星野将他的任何一句话都放心上。 去掉上面两句的所有修饰词。 他喜欢许星野。 包括此时此刻，也还喜欢。 但喜欢这种东西对于他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 有，更好，无，也能活。 许星野确实是他活到现在，第一个动了“想要拥有”这种心思的人。但他的人生，除了爱情，还有很多别的，所以爱情并不是非要不可。 是的，也并不是非要不可。 许是盯着人看盯得太久了，许星野察觉到什么，抢着做菜的脸转了过来，纤长的睫毛微扬，就撞进了沈聿满含情绪的眼里。 那眼神像是在放空着，琉璃一样的瞳孔浸着压抑却又脆弱的涟漪，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此番见他望过来， 沈聿眼眶动了动，眼尾捎上的一丝微红便被流转的眼波盖住。他转过了身子，装作若无其事地喊了一声， “你们做饭好慢，怎么还没好啊？” 许星野抿紧唇， 握着锅柄的手指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许星野没回话，倒是李简回复了一句，“就快了，茶几上有公司年度财报，沈总要是无聊了，就看看年收。” “这玩意儿写出来是给股民和报社看的，实际收入多少我这个老板还不知道？” 话虽这么说，可沈聿还是走到茶几前，坐沙发上随手翻了两页。啥都还没看清，就感觉到有人朝他走了过来。 沈聿余光瞥过去，视线随着上移，刚看清来人的脸，身体就突然悬空。 许星野借着他坐着的动作，手伸进他腿弯，直接将他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这动作毫无征兆，沈聿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悬空，连带着，手里的财报“哗啦”一声，掉地上的时候翻了好几页。 “你干什么？” “你发什么疯呢？” 李简和沈聿的话同时响起。 许星野抿着唇，脸上的表情严肃。他一边往大门口的方向走，一边回答沈聿的话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想带你走。” 听到动静，李简放下手里的活计往客厅走，想拦人。而沈聿则是伸手薅住了许星野的头发往下猛扯，“有病，饭都要好了你发什么疯？” “我等不及了，我见不得你胡思乱想。” 许星野抱着人，刚打开门，李简就走过来挡在了前面。他也不装了，直接挑明，“我不管你跟沈总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他现在没说想走，所以我不能让你带走他。” “有时候想不想，不是靠嘴说的，而是得眼睛看的。 ”许星野盯着李简，眉眼间的厉色尽显，“让开，你明天还要上班，我不想弄伤你。” “哈，你这小子……” 李简无语地蹙了下眉，将两边的袖子撸高，俨然就是一副要打架的架势。 同事这么几年，沈聿是只瞧见过李简喝酒，倒是没瞧见他跟谁动过手。 但许星野把人往死里打的场面沈聿是见过的。 所以沈聿及时出口，“李秘书你别跟他打，你……”打不过他的。 后面几个字还没吐出来，身子就被颠了一下。许星野原本双手抱着他的姿势改成单手，托着他的pg，扣住他的大腿，将他固定在胳膊上。 就这种抱着他没让他双脚落地的姿势下，还能腾出一只手来对付李简。 许星野的力气，就他妈真的，很离谱！！ 这特么的，还是人该有的力气吗？ 许星野真不是哪个石头里蹦出来的怪物？！ 沈聿还在发懵中，许星野已经将李简撂倒在地，然后带着他跨出了房门。 直到被等电梯时窗边吹进来的冷空气给冻到，沈聿才惊觉自己就这样穿着拖鞋，被许星野单手抱着在等电梯。 “赶紧放我下来！” 沈聿尴尬死了，这万一电梯打开，里面要是还有人，他的老脸还要不要了？那不直接社死？ “不要，放你下来你要跑了。” “那你抓着我手不行吗？整这个万一被人瞧……” “叮！” 电梯到了的声音突然响起，沈聿的话就此戛然而止。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门一开，电梯里头站着一家三口。 和一条狗。 好几目相对的瞬间， 沈聿直接社死，几乎毫秒之间就扭过了头，将脑袋埋在许星野脖颈间。 许星野一手托着人，一手覆到沈聿后背将人揽住，然后没皮没脸地站进了电梯。 沈聿头一次觉得二十几楼的电梯，是真磨人。 社死这么久都还没到负一层。 此刻下来也不是，待某人身上也不是，浑身都刺挠。 虽然这几人加一条狗都没说话，但沈聿还是觉得后背在被蛐蛐。 他虽然不介意被蛐蛐，但不介意是不介意，该尴尬还是会尴尬。 只不过，他没想到，更尴尬的还能在后头。 电梯下到一半，许星野突然对着牵狗的那小孩开口： 第155章 沈聿出生就在罗马 “好看吗？” 许星野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绝不是和颜悦色的程度。 小孩的年纪还不懂得察言观色，许星野问什么，他便回答什么，“好看。” “我是问你我怀里这个，好看吗？你盯着看了很久。” 沈聿藏得严实，小孩儿其实没看到脸，但瞧着两人这动作，想了想，还是回了句，“姐姐也好看。” “什么姐姐，是哥哥。”许星野耐心地纠正他，覆在沈聿后背的手顺着他的背脊滑到腰上，将人往胸膛上压近，“好看吧，是我的。” 沈聿：“……” 幸好电梯此刻到了一楼，门开了，那家人走了出去，不然沈聿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妈的，神金！ 跟个不认识的孩子宣誓什么主权？！ 有病吧！ 等到了地下停车场，许星野将人放进后车座里，才终于松开了对沈聿的钳制。 以往许星野若开车时，一般都会让他坐副驾驶。可现在，却将他直接扔进了后座，这不像是要开车的架势。 果然，沈聿刚起身，许星野就跟着挤了进来，然后关上了车门。 “你……” 话头还没开始，就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许星野抱得很紧，手臂上不知是肌肉还是骨头的力量，隔着几层衣裳勒过来，有了缓冲，却还是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像是怕失去他，要将他揉进骨血里似的。 “松手，许星野！” 沈聿薅住许星野的后颈，将人往外拖。许星野没再使劲儿，于是沈聿轻易就将他拉开，“咱们现在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也不是你的。别乱攀关系。还有，回去给李秘书道歉！” 之前有人在电梯上，他不好在电梯里让还跟许星野推搡，让他给李简道歉，只能现在提醒。 “不道歉。他心思不单纯，我打他不冤枉。” 许星野哼哼了两声，嘴抿起来，脸上的不悦很明显。但这种傲气持续没几秒，就像是怕沈聿生气，眼神又瞥过来，自觉补充解释，“我也没下重手，他明天上班肯定还是活蹦乱跳的。” 沈聿冷脸没看他，身子往另一侧的车门挪过去，手也搭上了车门把手，想下车。 可还没成功，许星野就从后背又搂了上来，将他的人给锁进怀里，“哥别走，哥之前不是说过要聊我们吗？现在这里没外人打扰，我们好好聊聊好不好？ ” 许星野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于是呼出的气息便铺洒在他颈间。 沈聿听到许星野的语气，到了后半段带上了哽咽，“求你，别再折磨我了。我快疯了！” 折磨他，到底是谁在折磨谁啊？ 是谁别有用心地接近他，将他当成棋子；是谁藏着秘密，给了那么多次机会，一次都没跟他坦白交代过；又是谁，在他连上下的尊严都不要了，公开出柜，带他又见外公又见父亲，决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的？ 许星野居然还在这里跟他叫嚣委屈？ 他叫过委屈吗？ 想他在商场打拼这么些年，也算京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他想，数不尽的男男女女都会扑上来，由着他挑选，轮得到他一个小孩什么事儿？ 妈的，小孩就是小孩，狗屁都不是！ 沈聿越想越气，憋不住要爆发时，就听到许星野这句哽咽的话后，又补充了一句，“哥刚才在楼上看我的时候，是不是想着要抛下我了？所以才会露出那种眼神的？哥喜欢我，却不想要我了是吗？” 一句话，就将沈聿刚才爆起来的脾气全都压了回去。 那怒火被这声音缠着，绕着，渐渐转变为绵延的柔。 沈聿叹了口气，没否定也没肯定许星野的话，只是另起了炉灶，开了新的话头，“我只想知道真相。星野，你还想我们有可能，就把真相告诉我。我真的，请你，别再骗我了。” 沈聿用了“请”这个词。 这个词在许星野眼里，跟“求”没区别。 沈聿出生就在罗马，一生坦途的大道。 按照原本的轨迹，他有钱有势有才华，会有锦绣的前程，耀极一时的生前身后名。 后来，因为他的间接影响， 沈聿坦途被废，最爱的亲人离世，才华成了负累，清雅融了铜臭。 可他依旧站上了顶端，成了京圈名流新贵。 沈聿绅士的品格下藏着傲气，混到现在，陪客户喝酒喝吐过，混关系用钱砸过，但独独没低声下气求人过。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却放低语气，跟他说了“请”。 许星野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他只知道， 全身的血液就像是要凝固了， 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他似乎真的做错了。 他自以为是的保护和隐瞒，在某种程度上，是对沈聿的小看。 也是对他们感情的不尊重。 他不该想着通过隐瞒另一个血腥的世界，就可以将沈聿隔绝在光亮之外，护他周全。 这样好的沈聿，应该有知道全貌，从而判断他这个人， 好坏的权利。 他尽心隐瞒的真相之下，藏着的那副破碎不堪的另一面，也终有要重见天日，完全展示在沈聿眼前的那一天。 他始终害怕那样的自己会被沈聿瞧不起，会被沈聿厌恶抛弃，会让那缕自己想要尽心尽力抓住的光，悄然泯灭，再无声息。 可到底，那个手上染着血，从尸骸中爬出来的，阴暗得恍若老鼠的东西，终究也是他自己。 他无法将其割裂，也无路可以逃避，或许这一生都要为此生活在地狱里。 可沈聿，他的沈聿，他的光，他的命，有知情的权利。 哪怕知情后，他与他，再无可能。 许星野伸手将沈聿的脸勾起来，让那双眼直面着自己，轻浅地道了句，“好。” 他拿额头抵了抵沈聿的额头， 脸上的表情，连带着声音，都不再是撒娇时的模样。 “我会告诉哥，全都告诉哥。只是故事有些长，哥想从哪儿开始听呢？” …… （听说我的大宝贝们都要上学了，我还打算9月每天三更到完结呢，可我岂不是每天更完都没人跟我说话了，哎 9月想书名测试，宝们有没有合适的能一眼就吸引人点进来的书名啊，给点灵感啊，我真的取名废(ノへ￣、) 第156章 你那小对象，不见了? 这场坦白，到了最后，无疾而终。 沈聿能感受到许星野的挣扎和说服自己的过程，可明明他都立起耳朵准备听故事了，许星野的手机在此刻响了。 车里的空间不大，一丁点儿响动都会被放大。所以手机铃声根本忽略不了。 许星野挂断电话的时候扫了一眼手机，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再出口时，措辞就变了。 “他让我在公寓等他，等他回来再继续说。” 沈聿转着手中盛满威士忌的酒杯，额间有几缕碎发挣脱发胶的束缚垂散下来，被灯光劈成几道细碎的阴影。 这些阴影挡住了眉眼间的锐利，却挡不住沈聿被酒精染得驼红的半张脸。 他应该是有些醉了，开始说胡话了，絮絮叨叨喊了几声许星野。 雷衍听出是沈聿包养的那位大学生的名字，来了兴致，拿酒杯碰了碰沈聿手里的那杯，抿了口酒，顺着问，“然后呢？” “然后？呵！” 雷衍不提这话还好，一提像是戳到了沈聿的心窝子。他哼了一声，手里的玻璃杯“砰”一下重重敲在吧台桌面上。酒水顺着宽大的杯口溅出来，将雷衍白色的西装都给溅出几朵褐色的花儿来，杀伤力极大。 “然后什么然后，然后我他妈的到现在连他人在哪儿都不知道！”沈聿咆哮。 话说到关键点戛然而止已经够让人蛋疼的了，可许星野这厮，居然那晚压根就没回公寓。 不仅那晚，从元宵那天到现在，他都已经上班两天了，连许星野的毛影子都没看到。 整个年都过得一团糟，公司积压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沈聿一开工，就忙得停不下来。等雷衍约他去酒吧喝酒谈项目的时候，已经是他上班第二天的晚上。 喝了两口酒，沈聿就又想起了许星野，这才有了前面没有前因后果的那句嘟囔。 沈聿是真的生气。 气到要是现在见到许星野，他肯定能邦邦给他两拳。 然后再让他滚。 “啧，我听着怎么有点迷糊呢？”雷衍蹙着眉拿帕子象征性地擦了两下西装上的酒渍，见一点儿也擦不掉，索性就没管了， 只是稍微将椅子挪开了些，免得沈聿再伤及无辜，“你的意思是说，你那小对象，不见了？” 不见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沈聿迷离的眸子瞬间清醒。 对啊，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下意识觉得许星野说好要告诉他所有事情却又放他鸽子，是许星野改了主意不想告诉他了，故意躲着他。却从没往许星野是被迫不见了这方面想。 以许星野的个性，若是还能自由行动，应该不会让他干等，至少会发条短信或者打个电话回来才对。 不可能这样悄无声息。 联想到许星野离开时的重重迹象，沈聿站起身，一把薅起椅背上的大衣，“我还有事儿，先失陪了，雷总先喝着，酒钱记我账上就行。” “哎，就算要找人，这大半夜的，你去哪儿找？”雷衍伸手拉住了沈聿，“你还是坐着吧，我安排人去帮你找。” 沈聿拨开雷衍拉着他的手指，“不了，别人找我不放心。” 在这个动作间，沈聿注意到，雷衍无名指上戴着一个卡地亚的男士钻戒。 看着像是对戒，但那次在原寂川那儿碰到秦介的时候，他并没有在秦介手上瞧见同款。 这两人…… 沈聿眼波晃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只是叫来酒保将酒挂账后，出了酒吧。 冬季的夜风很刺骨，沈聿拢了拢大衣，先后给许星野和沈岸打去电话无人接听后，将电话拨去了主宅。 果然，周姨告诉他，沈岸前两日就去了实验室。 沈聿虽然至今还是对favorite的实验一知半解，但直觉告诉他这玩意儿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许星野不会几年前就开始计划着想逃脱了。 沈聿叫了车去临基生物的实验室，刚到楼下，就瞧见了周时予。 他还是跟之前一样，中西式混搭的穿着，白色太极服外套着一件暗青色长款大衣。大衣看着像是普通的居家服外套，就这么敞着，整个人看着慵懒随意。 周时予的东堂口管辖范围在雷衍之前跟他合作的场子那里，所以临基生物，不在他的辖区。 沈聿对周时予不太了解，也没有多少交际。但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还未走近的时候，周时予就隔着老远盯着他了，就像是，在这里等他一样。 他站在进临基生物的实验室的必经之路上，沈聿没法避开他。 果然，两人一照面，周时予就伸手拦住了沈聿，朝他扬了扬指尖夹着的未点燃的烟，“沈总，借个火。” 借火是假，堵人才是真。 沈聿不想跟他周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朝周时予扔过去， 然后步子微转，打算擦肩而过。 但刚跨步，周时予就伸了脚，踩在路障原石上，拦住了他的路。 “沈总急什么，火机都还没还你呢。”周时予点燃烟叼在嘴里，将打火机盖上后，朝沈聿递过去。在沈聿伸手接的时候，他又道了一句，“这里面没你要找的人，但我知道人在哪里。” “带我去。”沈聿几乎是秒接话。 从周时予出现在这儿开始，沈聿就知道他是带目的而来。 如今他将话题挑明，不过是在等一句话。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沈聿很上道，一句废话也没有。 他是商人，自然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得的午餐，但只要代价他付得起，多少都没关系。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周时予的烟虽然叼着，却一口没吸。那烟仿佛只是个装饰品，最前端的烟蒂被晚风吹拂开，散落在空气里。 周时予勾唇，“做个交易吧沈总。” —— 一小时后，周时予和沈聿出现在地下场。 刚进大厅，沈聿就眼尖的发现，之前变灰的f，重新亮了起来。 第157章 只要我伸手，他就会跟我走 大写的f，在投屏最顶端的位置，发着红色的光，看起来刺眼又明显。 屏幕上的实时排名一直在动，在他看过去的这几十秒内，f后面的分数又往上刷新了几个数字。 这说明，f此刻，就在场内。 在第二次顶替别的老板身份进来地下场的时候，沈聿就猜到这个“f”，很可能跟临基生物非公开项目有关，因为favorite的首字母，也是f。 只是可惜，他后续将北京所有的三甲医院里，当时因为打击伤住院的人名单全调查过一遍，也没能找出那个f来。 再后来，结婚、被绑…… 各种事情掺杂在一起后，沈聿是一个头两个大，根本顾不上再操心地下场的事情。若不是此刻周时予又带他进来，沈聿都快要忘了，还有一个f让他好奇。 他跟周时予约好，是来寻许星野的。 周时予却带他来了这里。 一个在脑海中早已成型的猜测几乎要呼之欲出，沈聿眉心轻晃了一下，赶紧将视线从屏幕上收了回来。为了转移注意力，沈聿点了支烟，猛吸了一口，望向周时予。 “看你轻车熟路的样子，周堂主是这儿的常客？” “来过几次。” 周时予将安检时摘下来的菩提手串重新绕到手腕上，边带路的同时边慢条斯理地将袖子放了下来，指尖将袖口上的细褶弹平。 “可你进来时甚至都不需要入场券。那些人让你进来的凭证是什么？刷脸，还是你绑着的那串佛珠？” 周时予没接话，可沈聿的话也没停。 “那手串，许星野也有一串。黄玉的。不常戴。你没见过？” 周时予的脚步在电梯面前停了下来。 周时予带他走的通道明显不是寻常客人能走的通道，至少，他跟周淮混进来时，没见过这条道。这道路像是被隔着音，听不到外头的响动，此番两人脚步声停下来后，整个环境就陷入了一种死寂。 周时予盯着沈聿，突然咧嘴笑了一下，“沈总不用试探我，你猜到什么，可以直接问。毕竟我不是许星野，不需要照顾你的承受能力，将你当花儿养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聿也不藏着掖着。他将烟吐了出来，白色的烟雾下，周围的景象都变得模糊，“那个f，是谁？” 虽然是问话，可答案在沈聿心里昭然若揭。 但这个答案与他的认知相悖，沈聿急需有人来给个否定的答案，来说服是自己多想了。 可周时予没给他这个机会。他伸手按了电梯，“f就在楼下，沈总自己看，远比由我告诉你，更印象深刻。” 电梯门在两人面前打开。 周时予将眸子转向沈聿，身子往旁边侧了侧，让出道来，让沈聿先进去。可与此同时说出来的话，却与动作相反，“沈总如果不想淌这趟浑水，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我就当没带你来过，你也就当没见过我。” 都临门一脚了跟他扯这个，这跟直接脱裤子放屁有什么区别？ 沈聿直接跨进了电梯。 等电梯降下来，门还没开，沈聿就已经听到了喧嚣声。 极致的静与喧嚣的闹形成强烈的对比，沈聿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竖起了耳朵，去从这些声音里捕捉关键词。那声音听着像是欢呼，比前面他混进来时看过的几个场子都要热闹。 “叮——” 电梯门再次打开，沈聿抬眼望出去。 就是在这如此喧闹的环境下，沈聿隔着人山人海，一眼就看见了擂台上的那个挺拔的身影。 擂台不算高，但擂台上的人很高。即便人群全都拥挤站着，也仅仅只是挡住了擂台上那人的半截身子而已。余下的上半身，背心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肌肤上，将他紧实但不过分鼓囊的肌肉轮廓凸显出来。 沈聿看过去时，他正盯着擂台上与他体型差距很大的光头男，用牙咬紧了手上松动的绷带，朝着人勾了勾手，“来！” 那孩子白皙的皮肤在黑色的背心的对比下更显莹白，衬得他与这凶恶的斗兽场，格格不入。 沈聿的脚下像是被万钧重负给拉扯住，再动不了分毫。 沈聿甚至连电梯门都没迈出来，就被定住，站在原地，隔着人山人海，一眼万年。 电梯自动关上，还没合拢就又被人为按动按钮而打开。如此开合了几次，擂台上的那人，便也出现又消失了几次。可每次电梯门再打开，人还在那里。 这并不是沈聿的幻想，眼前的景象都是真实的。 虽然已经猜到f是谁，可等真见到，沈聿还是难以置信。 这要他怎么相信，那擂台上，正精疲力尽，浑身是血却还爬起来再战的少年不是别人，不是别人，就是他等了整整两日，都没能等来的，他的那位，爱撒娇的小朋友啊。 许星野可是个手烫出了小水泡都会找他喊疼的人啊，怎么会到了这里，怎么需要到这里，跟这些亡命徒打架，跟他们拼生死？！ 沈聿猛然想到第一次来地下场见到f这个名字时，那群老板的介绍： “从去年七月来的，一开场就炸了。看着弱不禁风的，没想到实力这么强，下手特狠。” 那是许星野高考毕业，还没入校的时间。 全身不自觉地发抖，沈聿难以想象，在他认为的正常生活下，许星野到底过着怎么样的人生？ “沈总出来吧，占用电梯时间长了，会被警告的。” 被周时予提醒，沈聿才终于跨出电梯。可脚下步子发软，他微微趔趄了一下，周时予就伸手扶住了他。 沈聿的眼睛一直盯着擂台没移开，此番周时予扶住他时，沈聿突然看到台上的变化，猛地抓紧了周时予的袖子，将人扯近，“斗兽场的规矩不是1对1吗？赢了就能下场。” “对，怎么了？”周时予对沈聿的反应有些懵。 他这话问完，就瞧见沈聿伸手指了指擂台，眉心紧锁，“那为什么，一下子上来这么多？” 周时予被话惊到，原本背对着的身子猛地转过去。刹那间，他就看见，许星野放倒的光头男在被工作人员抬下去后，几秒内，擂台的四面，一群壮年男人，又跨过锁链，涌了上来。 f所在的擂场与其他全被粗壮的铁丝网包裹着，门的位置还挂着锁的铁笼子不一样。 像是为了让观众的视线不受阻碍，又像是根本不担心里头的人会逃出来伤人，擂台只用铁链将四周浅浅围了几圈，围出来大概一米五左右的高度。 这个高度，里头的人被打倒，摔在锁链上的时候，不会直接栽下台去。 而外头的人，也方便源源不断的，直接跨过铁链走进来。 是的，源源不断。 沈聿粗略数了一下，一面两个，光一次性上来的，就有八个成年的，身体壮硕的男人。几人同时向中心聚拢，瞬间挡住了沈聿望在许星野身上的视线。 沈聿有些焦急地伸手拨开周时予，朝着擂台靠近。却被周时予用力拉住了手腕，“你要干什么？进来前我们可是说好的，只看，不参与，不惹事。” “那可是八个人，那些人一看就是练家子。许星野会有危险！” “放心吧，f没你想的那么弱。” 周时予对许星野很有信心。 也不得不有信心。 许星野当初能开车进来把他的落地窗撞出个窟窿，还能徒手干翻他满院子的保镖。即便现在，许星野已经比了几场，有些力竭，但对付这几个人，应该也还不在话下。 “周时予，你了解的许星野跟我了解的不一样。在我眼里，此刻的许星野，需要帮忙。” 沈聿没叫他周堂主，而是直呼其名。他想要去擂台那边阻挠这不公平的比赛，可周时予拉住他拉得死死的，根本不给他过去的机会。所以他确实是有些恼了。 “那些围住他的人不是普通的人，你没听旁边的观众议论吗？西北方向那两个，是这次公屏榜单上的第四和第五。你再看看擂台下面。” 周时予顺着沈聿的话望向擂台下面人群。 站在呐喊人群的最外围，他认出来，被工作人员隔离在安全线内的那一群人，也是其他区域的获胜者。 “我虽然没有研究过他们的具体排名，但我也能看出来，那些人不是善类。我敢肯定，群殴的车轮战不止一场。你觉得，在这种连番车轮战的攻势下，那孩子能撑到第几轮才倒下？倒下后，还能再站起来吗？” 斗兽场的规矩沈聿知道，一方不残，另一方不得出。 即便是f，也没有喊停的权利和先例。 沈聿不知道许星野上一次连输三场的结果是什么，但这一次，他不想眼睁睁看着许星野倒下。 周时予沉默了好几秒，叹了口气，“先说说吧，你想怎么做？” —— 沈聿想到的法子，就是制造混乱。 为了防止有人在网络上传播地下场的消息，在进来前，会有专门的设备搜身。所有电子产品和武器，都不能带进来。所以，想要制造混乱，就只能从内部开始。 打人制造的混乱太小，想要最快达成目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放火。 找有烟雾报警器的地方触发，然后嚷嚷起来。只要人群一骚乱，就有了可乘之机。 毕竟，这些土老板在这里赌钱，是为了消遣，可不是为了赔命。 这个时机不会太长，一旦被发现是误报，这里的安保将会全力出动。他们若是不能顺利混在人群里逃出去，那麻烦就大了。 商量好计划，周时予就成了沈聿的免费劳动力。按照沈聿的计划，这触发报警器的任务，就落在了周时予的头上。 “为什么沈总自己不去？”周时予挑眉。 “当然是因为你能力优秀。我可看出来了，周家那几个掌权人里面，就数你能力最强。跟你比，周淮那都算个屁。” “啧，沈总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还真是……惯会哄人。但我不吃这一套。” “就知道你不吃，上一句不过是我的客套话。之所以是我留下来，是因为我脸生，报信的时候更像那么回事儿。而且，你有信心骚乱起来去拉许星野的时候，他会跟你走吗？” 沈聿说话的时候，往许星野的擂台上看了一眼。那八个人已经被打趴下两个，第四和第五还在，此番没敢轻举妄动上前，短暂僵持着。 他望着许星野，下巴微微扬起来，“我有信心，只要我伸手，他就会跟我走。” 听前面分析的时候，周时予还不以为意。直到沈聿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时，周时予才正眼瞧了过来。 该怎么形容沈聿此刻的表情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是一种自信和魅力的自然流露，也是对自己在对方心目中分量的肯定。 这种肯定中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喜悦和满足，而沈聿也沉醉在这种满足中，无法自拔。 “啧，”周时予咋舌，手指在佛珠上的莲花玉坠上捻了一下，“谢谢，有被秀到。” —— 按照计划，周时予已经离开了大厅，去隐蔽处触发警报。 沈聿混迹在人群中，望着许星野。 跟许星野平常表现出来的柔弱不同，在斗兽场上的许星野，从他进来到现在，不管对手是谁，打的情况如何，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 许星野会熟练甚至优秀地做好他要做的，也能在不同的情况做出合适的反应。但因为不喜欢，所以没有情绪波动，连带着动作都麻木着。 许星野像一只被困在其中的兽，逃不出来，无力抵抗，仿佛又回到一开始遇见时，那个淡漠的状态。 与平日里活泼的他，截然不同。 沈聿突然有些明白许星野瞒着他的那些是什么了。 那是他自己觉得阴暗的，无聊的一面，也是他不想暴露在他面前的，脆弱的，无法自己做主的一面。 他还这样小，没有完整的家庭，没有健全的童年，到了现在，甚至连同龄大学生本该拥有的，基本的自由，都没有。 第158章 一起见证f的脱胎换骨 什么都没有。 可这孩子明明过得这样不如意，却一次也没跟他说过。在他面前的这些年，没露过一丝破绽。 不，其实是有露的。 那串黄玉手串上的血迹，莫名其妙被打折的手臂，周末经常有事没法回公寓的巧合事件…… 许星野有很多迹象都不正常，但他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报复计划中，对此充耳不闻，漠不关心，所以下意识忽略了罢了。 就是这样一无所知的自己，就是这样关心流于表象的自己，竟也让那孩子，产生了想抓住的念头。 是因为在这个一无所知的他面前，许星野才可以无所顾忌的做他自己，只做他想做的那个自己吗？ 沈聿突然觉得，自己执着于的许星野背后的那些秘密，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他要许星野交代这些，不过是觉得他猜不透许星野，不想让自己像个傻子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不想再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关于许星野的好坏。 可现在，他看着斗兽场上的人，觉得其实许星野从头到尾，都好懂得很。 “啊咳——” 擂台上的许星野被几个人一起钳制住手脚，那个第四名便趁机一拳打向许星野的太阳穴，许星野躲了一下，那拳头便落到了他脖颈上。许星野被打中气管，喉咙间爆发出一阵撕裂的咳嗽声。 沈聿心疼地往前走了两步，恨不得现在就立刻挤出人群，跨上台去将那些人全都踹翻。可他知道，这地方是黑场子，这里只认武力不认人，自己那几下在这里不够看的。 现在冲动不仅帮不到任何忙，没准就会被打下来。 他得忍着，不能因小失大。只要等到周时予那边成功，他就能带走许星野了。 再等等。 “顾总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身旁的人群里，拿着邀请函进来的老板们开始对话，“我看过f的好几场，这还是第一次一对多车轮战，中间f都没休息过。而且，这种多方钳制是违规的吧，裁判也没喊停。这主办方是打算将人耗死在这里吗？” “你的邀请函上没写吗？” “什么？” “f继上次三败后又高调回归，是本次开场的重头。邀请函是双层的，里面夹了张纸，说……” “居然还有这种事，我看得不仔细，都没注意到有夹层消息。” “说”字后面重要内容的声音小下来，沈聿听不见了。 他蹙了下眉，身子自来熟地挤过去，“纸上说什么？” 这话问完，沈聿马上递上烟，“我看得也不仔细，压根没注意到夹层。但f是我偶像，我这为他也投了不少钱的，很怕他就这么输了，亏得我血本无归。顾总交个朋友，有什么内幕消息也告诉告诉我呗。” “你是？” “啊，我姓沈，公司在xx区，主营科技。顾总仪表堂堂，事业成功，今日在这里相遇也是缘分，交个朋友！” 顾总看沈聿身上的衣裳是高定，连公司位置也是北京繁华的地段，想到以后或许能结交，就接了烟，向他说了自己的发现。 “那夹层里面，写了几个字：一起见证f的脱胎换骨。”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沈聿蹙了一下眉，察觉这不是什么好预告，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些冷。 “这谁知道？‘脱胎换骨’这个词也猜不准是字面意思还是更深沉的含义。f这么强，听说是靠药养出来的，万一能变身呢？”顾总说到这里，跟之前的搭子对望了一眼，想到什么，笑出声来，“没准这f是什么超级撒亚人呢？动画里不是都这种设定吗，越是被打得惨，就越是能激发潜能，哈哈哈。” 顾总和那个搭子被自己的猜测给逗笑，可沈聿却只是扯了扯嘴角，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顾总说的那个夹层是真的。 也只有是真的，那这种致人死地的，不给许星野留命的打法，才能说通。 许星野是原家的儿子，即便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但毕竟身上流着原臣的血，斗兽场没有原臣的指示，没人敢将许星野送到这儿来。 而原臣，投资了沈岸的favorite计划。 原臣、许星野、沈岸、斗兽场、血液指标、实验、潜能…… 将这些关键词串联起来，不难得出一个结论：许星野之所以会出现在斗兽场，绝不是表面上洗钱赚钱那么简单。很可能，最终目的，还是为了那项实验。 从沈聿对favorite的调查和知道的线索来看，这项实验主要能改变人的大脑功能，并对血液造成影响。这个影响类似于注射肾上腺素，会让全身处于亢奋状态，有效调动自身能力，甚至让人能在短时间内突破自己从未达到过的潜能。 只是类似于。 以许星野如今的成果来看，favorite项目的药效一旦成功，除了能让人变聪明，没准还能让人变漂亮，变高，变能打…… 咳，优点说多了，跑偏了。 总而言之，原臣今日的安排，很有可能真的是为了逼出许星野在打斗方面的潜能。 但让沈聿不明白的是，许星野作为f，已经是黑拳比赛里断层第一了。这种实力居然还不够，还需要多此一举来激发许星野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潜力？ 这原臣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真想把这老登天灵盖掀开瞧瞧。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许星野被钳制住，失去了主导权，只能任人宰割的时候，许星野突然歪头，在他自己胳膊上用力咬下去。 他咬得很深，动作也很快，沈聿还没反应过来，伤口处的鲜血就已经顺着胳膊滑落下来，将手腕都濡湿一片。有了血液的润滑，许星野的手腕在制住自己的那人掌心转了一圈，以脱臼为代价，硬生生从他手里挣脱了出来。 然后，一个过肩摔，就将背后的两人全都摔出半两米远。 他摔的这一下卡得很准，两人前胸砸在栓锁链的铁柱子上，应该是肋骨断了好几根，捂着胸口趴在地上打滚，半天爬不起来。 在等人爬起来的时候，许星野抬手，自己给脱臼无力的手腕做了复位。 整个过程，许星野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仿佛感觉不到疼。 由于身高原因，许星野望着人脸的时候，得稍微往下瞥，于是眼睑微敛着，那种睥睨的感觉压迫感很强。 “妈的，你下手狠，对自己也狠！” 对面的第四名啐了一口，与同伴使了一个眼神，准备一个一个上车轮战。 长时间的纠缠许星野已经打腻了。他有些不耐烦地抿了下唇，手指将血越来越多的绷带拉紧，“无聊，你们还是一起上吧。别浪费我时间。” 第159章 许星野的眼睛，变了! “那就不用给他留面子，一起上吧。”第四名叫了一声，带头冲了过去。 许星野站在原地没动，一直到那人的拳头砸过来，他才伸手，快准狠地握住了他的腕骨。 而后，猛地一掰，那人的手就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翻折。 许星野正要继续下手，就突然听到人群里有人夹着嗓子喊了一声，“起火了，有浓烟，放火警报器也响了。这地方已经烧起来了，大家快跑啊！！” 这声音虽然刻意变化了，但许星野还是感觉很熟悉。 哪怕只有0.1%的可能是沈聿来了，许星野还是一秒变乖，抓着第四名的手马上松开，身子往擂台边缘后退了几步，离案发现场远了些。 刚退到边上，一只手就突然伸过来，拉住了他垂在身侧的左手。 许星野绑着绷带的右手握着的拳头未松，只是下意识收敛住，没动手，转眸朝着人望过去。 目之所及，竟真是沈聿穿着西装，站在台下抓着他。 见他看过来，沈聿加重了手里攥着他的力道，出声，“星野，跟我走！” 这场景和对话，都美好得像是在做梦。 许星野甚至怀疑，从他被一拳打中气管开始，后面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他是不是已经被打晕过去，所以此刻在梦里？ 可即便以为是梦，许星野也没松手。反而顺着沈聿的动作回握住了他的手，依言跨下了擂台。 沈聿脱下自己西装给许星野罩在头上，带人往骚乱的门口跑。 可还没跑几步，沈聿感受到耳边有什么东西呼啸而至。他敏锐地回头，就瞧见一根钢管从擂台上朝着许星野甩了过来。沈聿想也没想，一把将人搂在怀里，往下压。 沈聿的原意是压下许星野的同时，他也能跟着一起躲过去。可反应还是慢了些，没躲过。 钢管本身就有重量，此番又是从远处飞过来的，重力加倍。 沈聿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一棍子，连胸腔里的脏器都跟着一颤。 “呃——”剧烈的疼痛让沈聿闷哼了一声，双膝在作用力下“啪”地跪了下，那只牵着许星野的手也猛然松开。 许星野听到声音，从沈聿怀里钻出脑袋来，一眼就瞧见了地上的钢管，“哥，哥你没事吧？砸到哪儿了？” 沈聿摇了摇头，本想告诉他自己没事，可刚张嘴，一口血就咳了出来。 沈聿学医的，知道自己这状态多半是肺挫裂伤或者脾脏挫裂伤才导致的吐血。但他现在没感觉很疼，应该不算重。他张了张嘴，很想告诉许星野自己问题不算严重，让他别慌，但已经晚了。 沈聿看到，许星野原本正常的，漆黑的眸子开始变红，连带着，那头松软中微微带点卷儿的黑发也变成了棕红色。之前在那个小镇宾馆见过的景象，又重现在眼前。 当时沈聿还能用自己眼花了来说服自己看错了，可此时此刻，许星野的变化实在是太过明显。因为不仅黑发变红，他的头发，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顷刻间，便又在及胸后停止。 沈聿无法用医学或者科学来解释这件事情，惊得待在原地捂着发疼的胸腔大口喘气。 很多带着电棍和钢管的训练有素安保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大厅里的人群在逃窜间跑了大半，被这么一耽误，沈聿的混在人群里逃出去的计划算是彻底失败。 他和许星野这状态确实很扎眼，沈聿没办法，索性放弃了抵抗，等着他们来抓。 可哪知，那群人刚过来，许星野就亲了亲他的眼角，“聿哥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带你去医院。” 说完这话，他便主动冲进了人群里。 人太多，胡乱晃动得沈聿头都晕了，视线有些模糊。他甩了甩头，勉强辨别出，许星野此刻，不管是耐力、速度还是力气都比之前眸色和发色正常的时候放大很多。 他一个人，便可抵十甚至抵百。 沈聿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荒唐的想法，许星野这样的能力，若是能批量产出，再投放在那种地方，岂不…… 沈聿不敢再想不下去。 他感觉胸腔闷得厉害，有些喘不上气来。 “星……星野。”沈聿喊了一声，许星野便马上停下动作，跑了过来。 沈聿抓住他的衣裳，“我有些难受。” 话音刚落，他就被许星野打横抱起来，往大厅外跑。 路上，他听到许星野一声声地喊他，跟他说话，“哥别睡，我很害怕，你跟我说说话。点头摇头也行。” “傻子，我没事的。”沈聿伸手搓了搓他的头发，“记得到医院叫醒我。” 沈聿失去意识前，耳边还一直“哥哥哥”的叫唤，若不是后面这喊声带上了哽咽，倒真像哪家养鸡场开业了。 —— 等沈聿再醒过来的时候，是白天。 vip的单人病房， 入眼就能看见雪白的墙和吊顶。 沈聿动了动手指，本想爬起来上厕所，可他一动，那只搭在他手背上的手就瞬间惊醒，趴着的脑袋扬了起来，“聿哥你醒了！” 许星野漆黑的眼睛因为兴奋而睁大，一双瞳孔亮晶晶的。这表情……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沈聿瞧着许星野正常的瞳色和头发，第二次对自己是不是眼花产生了怀疑。 但这次，没等他问，许星野就回答了他： 第160章 嘴疼，要哥亲亲才能好 “嗯，哥没眼花，是变回来了。” 其实瞧着沈聿现在一脸懵的状态，许星野知道，就算他随便扯几句，也能将身体变化这事儿给完全搪塞过去。 可他不想再瞒沈聿。 从那天在车上想明白后，他就没打算让沈聿置身事外。 沈聿想了解他的一切，那他就让他知道一切。 黑的白的，好的坏的，由沈聿所见，让沈聿判断。 但结果，归他说了算。 不管沈聿是接受，还是讨厌那个阴暗的自己，他都不会允许沈聿从他手中逃离。 沈聿招惹了他，给了他希望，那沈聿就归他。 这事儿没有商量的余地。 “哥会害怕吗？”许星野重睑微掩，挡住了眼里疯狂的心思，问。 “害怕什么？”沈聿顿了顿，自问自答出来，“那时的你？” 许星野点了点头。 这是他成为幸运儿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异变。 18和07最先变异，他们一开始是眼睛和面貌变得古怪，后来，经过时间的推移和抑制剂的注射，情况慢慢好转。但随之而来的，不是变成正常人，反而是异变位置的转移。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没用药的情况下，短时间内就恢复正常，但许星野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无法保证下一次变化的时间，无法保证地点，也无法保证，会不会误伤人。 “有什么好害怕的，难道你会伤害我？” 沈聿的声音打断了许星野的思绪，他马上回应，“当然不会。” “那我为什么要害怕？” “哥难道不觉得我这样，是个怪物？” “怪物？”沈聿轻嗤了一声，“披着人皮干坏事的妖魔我见得多。星野，皮相的怪不是怪物，心相的怪，才是。” 皮相奇怪也不过是短暂的视觉惊吓，没必要怕。真正该害怕的，是那种是表面和善，背地里却会捅刀子的人。那种，才要人命。 沈聿说到这里，朝着许星野勾了勾手。 许星野听话地将身子倾过去，刚凑近，沈聿就掐住他的下巴，将他拉到眼前。而后，抬手去拨他的眼皮。 话虽然这么说，但沈聿还是对许星野的变化好奇。他盯着这个眼睛看看，那个眼睛瞧瞧，却硬是没发现任何异常，也找不到会导致变色的媒介。 按照常理来讲，瞳孔变色通常是视神经发炎导致的瞳孔周围组织病变，但他现在观察许星野，他的眼睛水润润的，没有一点儿发炎的迹象。 真神奇。 沈聿观察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严肃认真，那长而卷翘的睫毛随着他眨眼的动作轻微打着颤，像只蝴蝶，翅膀张合间，撩得人心痒。 许星野盯着人，越盯，眸色越暗，终是没忍住，在沈聿掐着他下巴的手松开的瞬间，捧住沈聿的脸，朝着他眼睛吻过去。 “你……” 沈聿被惊了一下，眼皮微微一缩，许星野的唇就往下，移到了他嘴巴，堵住了他的话。耳侧，全是许星野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不是，明明前一秒还严肃正常得很，怎么下一秒切成午夜剧场了？ 相处这么久了，沈聿还是完全摸不透许星野突然就发qing的动机。这小子，实在是莫名其妙。 许星野的吻落在沈聿唇上，点了一下。 两下。 到第三下的时候，沈聿抬手挡住了他。 再不拦着，按照他几次后总结出来的规律，许星野在第三下或者第四下就该动嘴撬开他的牙齿了。 “打住，我没刷牙。” 沈聿将人推开，掀开被子想要下来上厕所顺便洗漱。可身子刚侧了一下，就被许星野拦住。 “医生说哥脾脏轻微挫伤，最好卧床休息。哥要干什么跟我说就行，我可以帮你。” “那你能帮我上厕所？”沈聿挑眉。 他从刚醒来就想上厕所，是被许星野突然恢复的眼睛吸引，职业病犯了，才没忍住去扒拉他眼皮瞧的。现在看也看了，他得下床去厕所了。 幸好冬天穿得多，那一钢管甩过来的威力被衣裳多少格挡了些，所以症状比他想象着的要轻，只是轻微，他现在也没感觉到疼，应该不影响行动。 见这话说完后，许星野重睑微掩，没接话了。沈聿勾了下唇，伸手要推开他，“行了我自己会小心的，别挡路了，你让开些，呵！” 话还没说完，许星野就已经伸手，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用词精准些的话，这个动作也不算抱，算把。 许星野从后背一手扶住了他上半身，不让他有大动作，牵动伤势，一手把住他的腿。 于是这种情况下，他呈现出一个方便上厕所，但极度羞耻的姿势。 要了老命了！ “许星野，你干什么？”沈聿尴尬得脸“唰”一下红透了，挣扎着要下来。 “帮哥上厕所。”许星野回答得极其自然 “都说了我自己可以。” 许星野自动忽略他这句话，自顾自地抱着人往厕所那边走了两步，“哥别乱动，要是扯到伤，我不介意直接帮你在床上解决。” 知道再僵持下去，自己可能真的会尿裤子，沈聿下颌收拢，闭上了嘴。 等进了厕所，许星野凑近他耳朵，贴心地问，“哥这样方便吗？如果不方便，我还可以进一步帮你……” “够了，闭嘴！”沈聿没回头，直接将手从头顶绕过去，在背后扒住了许星野的脸，将他的眼睛和嘴都盖住，“警告你，敢偷着看你就死定了！” 沈聿反手捂脸，有些抓不住角度，所以此番也只捂住了许星野的半只眼，另外半只从他的指缝中露出来。但闻言，许星野还是乖乖地自觉闭上了眼。 但眼睛闭上了，嘴就停不下来了。 许星野勾唇，音调汇成气声传出去，铺洒在沈聿颈间， “哥什么地方我没见过？” “……” 从厕所出来，许星野一将他放下来，沈聿就用被子裹住了脸。 本来好容易英雄救美耍回帅，到这里全毁了。他觉得这辈子没丢过的老脸，都在这里给丢完了，擦！ 还没裹多久，沈聿就感觉到床旁边陷下去一点，许星野侧躺了上来，合着被子一起勾住了他的腰，在他耳边问，“哥为什么去找我？” 还为什么？ 他都冲上去用背接钢管了，还能是为什么？总不能是闲得蛋疼，来搓背的吧？！ 沈聿知道，许星野这是在明知故问，套他话呢。 但因为刚才上厕所时丢了脸，沈聿还恼着，不想顺了许星野的意，说他想听的话出来，所以他挑了下眉，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我怕猜错。”许星野抱着沈聿的手缩紧，语调发沉，听上去有些小心翼翼。 他像是期待这个问题的答案，又像是害怕答案不是他所要的，这一问反而戳坏了此刻的氛围一般，忐忑不安。 “哥就告诉我吧，我想听哥告诉我。” 这孩子明明在别的事情上游刃有余，可偏偏在他这里，永远没有安全感。 刚才的那点恼被这声呢喃给冲得烟消云散，沈聿叹了口气，哪儿还舍得卖关子。他转过脸来，伸手揉了揉许星野的头发，“因为想见到你。我已经两天没见到你了。我等着你来找我，可你没来，那只能我来找你了。” 沈聿这句话，字字不提喜欢，只是浅显的表达，可落在许星野耳朵里，却觉得他的字字都在表达着喜欢。 他知道的，他从问出这话开始，他就知道沈聿是因为喜欢他，放不下他才来的。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出第二个别的来，也懒得想第二个。 许星野的胸腔热热的，心跳和体温都在这一刻，这句话后开始起了变化。 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他只知道，天地间，在此刻，他眼里除了沈聿，再看不见别的。 许星野没敢动弹沈聿，便自己靠了过去，凑近了他的脸。他的指尖在沈聿唇上摩挲着，声音中带着急切，“哥，你刚也刷了牙了，那我现在可以亲你了吗？我想亲你。” 跟许星野的急切不同，沈聿的注意力反而放在了别处。 在许星野问他之前，由于许星野的靠近，沈聿清晰地瞧见，许星野脖子上那处被打中喉管而发紫的淤青。 沈聿伸手碰了碰，“疼吗？” “不疼。”许星野嗓音忍得发哑，视线一直没从沈聿唇上挪开过，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对沈聿的话句句有回应。 但这句回应后，许星野下一句就又将话题绕了回来，“这里不疼，但别的地方疼。” “哪儿？” 沈聿马上警惕起来，思索自己之前观战的时候，许星野还伤到了哪里。可还没等他开始思索，许星野就翻身，单手撑在了他脑袋边，鼻尖贴着沈聿鼻尖绕了一圈，唇便也若有似无地擦着他的唇瓣而过。 “嘴疼。要哥亲亲才能好。” “……” 这小嘴，说起话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沈聿望着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儿，咽了下口水，下巴稍微往上抬了抬，就碰到了许星野的唇。 瞬间，他就察觉到许星野看着他的眼神，又往下暗了两分，看起来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这可是医院，这要是亲起来被发现了，那可不得了。 沈聿张了张唇，正要找个借口让许星野挪开，门口，就传来了及时雨。 “20，真有你的啊！”门口，周时予的声音响起。下一秒，人就从没关的房门外走了进来。 “你这次算是捅了……”进门后话才说了几个字，就戛然而止。 许星野原本面对着沈聿的脸转过去，望向进来的人，眉梢含着薄怒。 周时予一开始没想到沈聿会醒着，见到这场面，先是懵了一下，但马上就调整好了姿势，双手抱胸，半倚不倚地靠在门框上，完全没有一点儿要避嫌的眼力劲儿，笑意盈盈地看过来。 “既然好事儿都被打断了就起来呗。你老赖那儿是想怎样？想我出去？”说完这话，周时予没看许星野的表情，反而微微弯下身，从许星野撑起来的胳膊缝隙里瞟沈聿，跟他打招呼，“沈总早安啊。” “……”沈聿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有必要打招呼的场合吗？ 上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次。 周时予过来应该是有话要跟许星野说，沈聿伸手推了推许星野，“起来。” 许星野没起身，反而朝着周时予又瞥了一眼，视线收回来的时候，吻便落在了沈聿唇上。 “哥别乱动，会扯到伤。我亲会儿就走，不做别的。因为我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这话说完，他就熟练地撬开沈聿的牙齿，将这吻加深。 周时予脸上的戏谑的笑，慢慢僵了下来。 本来是想看许星野出糗，结果没想到这小子直接无视他，当他透明人了。 啧。 许星野脸皮真厚。 —— 周时予坐在住院部外面的长凳上，于是身上刚换上的长衫有一部分便垂落到地上。他顺手理了理，目光放远，许星野就从病房里出来了。 周时予歪头，“我以为你会死里面呢。” 许星野没应声，找个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你进门时说的话是什么？捅了什么篓子？” “你不会从进来医院到现在，一整晚都在盯着兔子瞧，没看手机，大脑也没联网吧？” “说正事。” “你知道昨晚地下场，你一共打死了多少个吗？” 许星野抿了下唇，记忆回溯了一遍，“我都留了手，应该死不了。” “你是没杀人，可你家那位老头子发火了。不仅安保裁了不少，连那些给没死的野兽治伤的药也给停了。” 周时予端坐着，明明是说着死人的话，可语气里却并没有多少情绪变化，始终是淡然的，仿佛已经见惯了。 他右手搭在膝盖上，掌心摊开，拇指在无名指上捻了两下，继续道，“一晚上，将近30%的入场者退股。这个数据，在一周内如果没作为的话，便会蔓延到外场，影响虚拟货币流通，导致币值下跌。你猜猜，一旦下跌，老爷子会损失多少？” 第161章 谁家好人冰棍舔着吃啊?! “那不会是笔小数目。” “五个亿。” 许星野的声音跟周时予的，同时响起。 周时予稍微愣了一下，马上就知道许星野说的这个具体数值就是他问的那个猜测。 “即便聿哥不来，我也会自己出来。所以我在之前就算过了损失。”许星野接着自己的话补充，“虽说你们出手，确实让损失升高了不少，但原臣会出手干涉，以他的影响力，这个数据会降低三成。两者互相抵消后，跟一开始的五亿不会差太远。” “不愧是favorite，脑子就是转得快。依我看老爷子抓你打拳是个错啊，抓你去冲击奥数，指定能拿不少奖。” “他要的是钱和权，奖项那种废纸，他自己的，还少吗？” 周时予点了点头，将稍微偏了的话题转回来，“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也不办。”许星野抬眼望了望天上飘着的云，“只要闯的祸低于我价值本身，都不用理会。” “哈，看来你真是个宝。就是不知道，你这个宝还能宝贝多久。” 周时予心领神会，端坐着的身子放松，斜靠在栏杆上。等再出口时，语气就已经变得低沉了许多，“希望你能撑得久一些，这样我们几个，也能活得久一些。” 许星野下颌角微微颤动了一下，应该是咬紧了牙关，“我尽量。” —— 一连几日，许星野都守在医院里，除了带饭，他几乎没出过住院部的大门。 “喂，你不用上学的吗？”沈聿靠在抬高的病床上，躲开了许星野喂过来的骨头汤。 “请了假。大四了，学校本来也没什么课。” “可我没请啊。你杵在这儿，我还怎么和员工交流？” 沈聿说着，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磕磕巴巴汇报工作的秘书助手，眼皮跳了跳。 “我又没拦着，是他自己胆子小。”许星野将汤勺放进碗里，斜眼看向小助手，“你说是吧，小李。” 这李简的小年轻助手也跟着李简姓李就已经很膈应人了，偏偏这人在沈聿边上坐着没多久就开始两眼冒星星。 他就是这么过来的，自然知道这小子犯的什么花痴。 所以，趁沈聿看合同的时候，两人就单独进行了一下友好交流。 交流完，小李就成这样了。 虽然不知道许星野到底干了什么，但瞧这毛病，应该少不了武力威胁。 沈聿瞥了一眼小李，孩子看起来年纪比许星野还小，妥妥一纯情男大啊，李简是从哪儿招的童工？ “沈，沈总，还有这里一点，这点你刚说的……说的！呵！！”小李说话的时候为了用手指地方，朝着沈聿这边靠了靠，话刚说到一半，许星野一站起来，他就跟见了鬼似的，猛地站直了身体，话也不吭了。 “哪儿？哪点？”一次两次的还能忍，次数多了，沈聿也有些不耐烦起来，“你别老看他，该说什么照着说，抖什么！” “是。”小李搓了搓手，听话地俯身靠近沈聿，在他手里摊开着的文件上点了点，“就是这里，来之前李秘书跟我说过了，这几处要格外注意，让我务必完整准确地将您的意见给带回去，所以我希望沈总在这里再详细说说。比如招标的话……” 许星野站在旁边，看着这两人聊着聊着，越靠越近，捏着勺子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劲。 沈聿的取向一直都是年轻那一挂的。之前去雷总的轰趴，找的假扮小男友，就是清纯可爱型的。许星野还没忘记，那小演员最后问沈聿还开不开房时候的样子。 那种蠢呼呼的傻样，他到现在都学不会。 而眼前的这小子，跟那个傻子，倒是异曲同工。 “啪！”手里的勺子被折断。 响声惊动了讨论的两人，小助手眉眼一扬起来，就对上了许星野的目光。他瞬间觉得，许星野想捏断的不是勺子，是他的脖子。 他赶紧站起身，将资料和文件都收进背包里，“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祝沈总住院开心，长命百岁。” 嘶，这祝福语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呢？ 沈聿挑了下眉的功夫，孩子就已经跑得没影了。 好家伙！ “还看呢，舍不得？”身旁传来某人阴阳怪气的声音。 沈聿有些无奈地将视线转过去，“好浓的味儿，你闻到了吗？” “什么味儿？”许星野本来还醋着，听沈聿说有味儿，以为是病房环境让他不适，马上开始观察周围环境。 可刚看了两下，就被沈聿伸手给拉住，扯近病床。 拉近了人后，伸手勾了下许星野的脖子，将他挺拔的身子压下来，拉到一个能贴到脸的高度后停止。 沈聿在许星野脖颈处一本正经地嗅了嗅，“嗯，就是从这儿发出来的。你自己没闻到吗？” “哪儿有什么味儿，我……”许星野抬起手臂自己闻了闻，还没闻出来自己到底有什么味儿，就听到沈聿又道了一句。 “醋味儿。飘得满屋子都是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沈聿捉弄完人，埋在许星野脖颈处嗅味道的脑袋就要挪开，可刚离开稍许，后颈就被人薅住，重新抓了回来。 沈聿仰头，下一秒，本就俯着身子的许星野就顺势堵住了他的唇。 “既然醋翻了，那只能麻烦哥堵上了。” 许星野话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声音压低的同时，气声就跑了出来，铺洒在他耳根处的时候，温热发痒。 他听见许星野说，“放心，我这次，锁好门了。” 这句话像是某种暗示，沈聿觉得自己的情绪，连带着心脏，都被拨乱了好几分。 他有些被迷惑住，心里的道德感在此刻泯灭殆尽。他居然有些期待起来。 但…… 许星野只浅浅地亲了一下，什么也没做。 是的，重点在这个浅浅，不在后面的没做。 亲得甚至还没上次被周时予撞见时激烈。 沈聿百思不得其解。 瞧着，许星野停下来时那脖颈和额间的青筋都忍得暴起，也不像是不行的样子。虽然他没往下摸，但也能肯定许星野这小yin娃也*了。 那为什么？担心他伤还没好？ 应该是了。 想到这里，沈聿抿了下唇。 看来在住院期间还是收敛一下，不要有事没事就逗人了。不然受苦受难。 沈聿的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 他也不确定是他开荤后思想变黄了，还是确实是许星野在勾引他。 反正他就是看着病房里的这位，觉得他的行为动作都奇怪。不管许星野干了啥，沈聿都能联想到不可描述的其他地方来。 就比如说现在。 沈聿抬手盖住了眼，向后仰靠在病床上，无奈开嗓，“这次又是为什么，大冬天的要吃冰棍啊？” 沈聿被那一钢管砸得伤到的内脏，虽然沈聿觉得没什么大碍，但许星野还是除了必要的上厕所等下床活动外，其余时间，都盯着沈聿静养，不能随便下床走动。 所以他的衣食住，包括洗澡都由许星野包揽。 本来许星野帮他洗澡搓背什么的，就已经够难忍的了。可偏偏他躺床上的时候，许星野还老吃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哦，其实也不是东西莫名其妙，是他自己的思想莫名其妙。 就拿许星野手里的这根冰棍来做案例。 谁家好人吃冰棍舔着吃啊？！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只能闭上眼，来个眼不见为净。 但他眼睛刚闭上没多久，就感觉许星野原本坐着的身子动了一下，站在了他床边。然后，被子被掀动，一只冰凉的手探了进来，攀上了他的大腿。 沈聿被冻了一下，赶紧睁开眼。入眼，就看到高挑漂亮的少年嘴里叼着雪糕，俯身直视着他。见他睁眼，少年勾了下唇角，露出两个清浅的梨涡。 而后，舌头从咬着冰棍的贝齿间探出来，滑向冰棍，舔了两下后问，“看哥这表情，是想吃吗？” “不想。”沈聿回答得极快。 可越快，就表示说反话的概率越高。 许星野被子里的手往上挪了挪，“真不想？” 明明只是简单地问他是不是冷制品的问题，可加上动作和沈聿自己脑子里的幻想，就自动脑补成许星野在问别的。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整得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个变态了。 妈的，他明明不是这种人设好吗？当初创业的时候，没有那事儿，他不是也过了那么些年？ 连酒吧里的妹妹都说他身上有禁欲系。 可现在，禁鸡毛。 许星野都没开始撩，沈聿就因为自己的联想而耳朵发烫。他觉得身体有些热，脖颈处都爬上了粉。 许星野重睑微掩，瞳孔被睫毛盖住一半后，阴影投下来，便衬得他的眸色越发晦暗。 他抬手将冰棍从嘴里扯出来，随手丢到垃圾桶里。然后俯身，在沈聿唇上咬了一下。 “哥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吗？”许星野问。 因为刚吃了冰棍，许星野说话的时候铺洒出来的气息都是凉的，正好解了沈聿此刻的燥。 沈聿舔了一下自己被咬过的唇，甜的，带点热带水果的味道。 “是什么模样？”沈聿用反问回应了许星野的话。 许星野的手已经在被子里捂热，不怕冰到沈聿了，于是手才伸到沈聿的上半身。 可沈聿还是缩了一下腰。 下一秒，许星野那只在被子外面的手就隔着衣裳，同步游走。 “是时间如果倒回到你进地下场之前，会被绑在床上， 至少三天下不来的样儿。” 真不是他的错觉，实在是许星野每个动作，每句话的暗示都太强烈，是个正常人都会想歪。 但瞧不起谁啊，谁下不了床还不一定呢！！ 沈聿深呼了一口气，抬手按住了那两只乱动的手，直视着许星野，“小朋友，不要说大话。劝你现在就消停些，不然，我不是时时刻刻都忍得住，不把你扑倒，吃干抹净的。” 许星野眉梢轻轻上挑了一下，“哥这台词说得真漂亮，不介意我借来用用吧。” 用你妹！阴阳怪气谁呢！！！ “我是说真的，许星野，咱俩公平竞争。你有的我也不缺，你……” “啵～” “我……” “啵~” 沈聿赶紧将拦住许星野手指的手抬起来，护住了嘴，“小兔崽子，又来这招，欺负我现在没法自由活动，耍赖耍上瘾了是吧。” “我才不是耍赖上瘾，”手上的动作没有阻拦，许星野的手指便又在沈聿身上游曳撩拨，“我明明是对你上瘾。” “聿哥，”许星野趁着沈聿脑子有些不清醒的时候问，“等出院回了公寓，我能住你房间吗？” “没必要吧，反正都在同一个屋。”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许星野想了一下，“我喜欢你房间浴室的那几面磨砂玻璃。” 玻璃？沈聿记起来，自己房间那浴室确实设计得挺变态的，人在里面洗澡的话，躺在床上或者坐在桌边，都是可以看到浴室里面人的大致身形的。 正所谓，欲迎还拒，犹抱琵琶半遮面，大概就是那种感觉了。 之前他只觉得那设计碍眼，时不时瞧见都有想把它砸了重建的念头，可现在，被许星野说了喜欢之后，沈聿倒也觉得，这设计确实不错。 他发誓他并不是一个耽于享乐的人，在情事方面，沈聿不善于主动，每次都是被许星野撩拨着，牵着走。他虽然感觉还不错，但他也并不觉得没有这玩意儿会影响他的生活。 可如今，在病房住的这七日，沈聿算是见识到什么叫yu火焚身了。 能看能摸不能吃的感觉，还真是，逼得人发疯。 “哥在想什么？”见沈聿半晌没回话，许星野问。 “在想那几块玻璃。”沈聿毫不在意说出自己此刻的想法，“我在想，你喜欢的到底是玻璃，还是……” 尾音没吐出来，故意吊着，等着许星野来问。 “还是什么？”果然，许星野顺着问。 沈聿眼波微漾，眼角的小痣便随着他的坏笑而生动起来。 “还是我在玻璃里面的样子。” 第162章 哥身上好湿，是水还是汗? 跟许星野的暗戳戳不同。 沈聿的诱惑要么就是不经意间自然流露出来的，要么，就是像这样，直白地展露在面前。 许星野有时候都在怀疑，沈聿是知道这些话的意思，说出来的，还是根本不知道这些话的意思，随口说的。 不然他为什么总是能因为沈聿的一两句话，就整个人欢喜雀跃，心跳加快呢？ 许星野原本搭在沈聿大腿上的手突然用劲，五指陷进他的皮肤里。 “我今天看过哥的诊疗记录，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们今晚就出院吧。” 许星野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抬头，于是瞳孔的神色被挡住，沈聿瞥了一眼，也没看清他的表情。 “这么突然？”许星野的话题转得有些快，沈聿得绕一会儿才能跟上。 “不突然，我从三天前就开始看了。本来想再过两天的，但……” 余下的话被咽进了肚子里。 “但？”这次，轮到沈聿追问了。 但许星野不是沈聿，他就喜欢看沈聿急的样子。所以只跟学人精一样重新了一遍，“但？”然后将手从被子里抽了出来，转身出了病房。 等再回来的时候，许星野手里已经拿着办理好所有出院手续和药，进来收拾沈聿的东西。 还真是个行动派。 本来沈聿就挺想出院了，如今有人给他都安排好了，他只用坐车上就行，那他何乐而不为呢？ 路上的时候，许星野开车，沈聿坐在副驾，接了李简的电话，正好告诉了他自己已经出院的事儿，让他不用自己跑来医院，或者让小李交接了。他打算在家观察两天，没问题的话就去上班。 李简向来对沈聿的决定都是附和，此番沈聿说完自己的规划，李简便也顺着应和，“那你上班那天我开车去接你。” “不用了，我有王叔。” “那我给你带点汤圆？上次你在我家做的那些，都还没吃就走了。” “这……” “这也不用了。”红绿灯亮了，许星野将脑袋凑近沈聿的手机，于是电话里的声音就变成了他的，“李秘书只需要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了，多睡睡觉，免得精神不好老喜欢做梦。” 这话明面上什么都没说，可在场的三个人，都心知肚明。 李简抓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唇角勾了勾，想摆出一个惯常职业的微笑，可他对着镜子看了看，却是笑比哭还难看。 他沉默了一会儿，再想说话的时候，就察觉到对面因为他长时间的不说话，已经挂了。 李简盯着屏幕上沈聿的号码，站在公司走廊里，半晌没动。 助理小李瞧见了他，走过来问，“您没事吧？看您表情不对劲，是我从沈总那儿传回来的东西有问题吗？” “跟你无关。”李简放下手机，本都已经走了，想了想又转回来，“辛苦你晚上还跟我一起加班。现在事情也忙完了，你要是有空的话，我请你吃点夜宵？” —— 许星野将车停到车库，沈聿绕到车后，正想打开车门拿行李，就被许星野拉住了胳膊，“反正行李里面的东西家里都有， 明天我再下来拿就行，不用哥动手。” “可现在顺手的事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星野拉上了电梯。 公寓的密码一直没换，许星野在门口只输了一次就开了。 许星野眸光闪动了一下。 上次在空中花园跟沈聿表白被拒后，他一时消化不了，也没脸再回公寓。后来，等他再给沈聿发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自己的号码被拉黑。 他打听过沈聿的行程，知道沈聿再也没回过这间公寓。 没有沈聿的地方，哪儿都是囚牢。 他自然也没有回这里的必要。 所以，此番是他时隔很久之后，第一次来。但没想到，这么久了，这间屋子的密码，一直没变过。 熟悉的房子，一样的密码，还有，手中紧握着的爱人。 真好。 像家。 不，这就是家。他和沈聿的家。 门一开，沈聿就先许星野一步进来，边换鞋的同时边看向四周，打量着保洁阿姨有没有打扫干净。 他虽然没有什么过分的洁癖，但还是受不了住的位置不整洁。 刚看完玄关，沈聿正准备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可脚下只往前迈出一步，腰就瞬间被从背后勾上来一只大手给揽住。 “跑哪儿去？” 许星野这声调不对。不甜妹了，变深沉了。 沈聿蹙了下眉，还没说些什么，就听得“咔”一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落下后，下一秒，那只揽住他的手就猛地一提，将他顶在了墙上。 许星野的腿卡进他的双腿间，曲起来给他当了凳子，让他不至于背靠在墙上的时候会往下滑。 可这样一来，他的腿便半吊在两侧，根本合不拢，也没法踩住地面。 沈聿不喜欢这姿势。这种身体悬空的状态下，他活动受限，别说将人扑倒了，他就光是稳住自己都困难。 “松手！我要下来。” 沈聿伸手推了一把许星野，可手按在许星野胸膛上，像是按着一堵墙，不仅没推动一点儿，这墙还反而朝着他压了过来。 许星野脑袋凑近他脖颈，鼻尖和唇在他下巴蹭了蹭，然后沿着下颌骨开始啃吻。 这种亲昵带着强烈的情欲，沈聿能感受到，许星野的体温在升高，耳侧和脖颈间研磨的动作急切，连带着喘息都是滚烫的。 被这气息带动，沈聿脑袋顺着后仰，整个后背靠在了墙壁上，微微喘着气的时候，许星野的手就已经从腰间探进来，顺着背脊的轮廓一路摸索探寻。 他的手像是带着火，所过之处惹得沈聿肌肤泛起密密麻麻的粉，忍不住缩了缩腰。 沈聿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医院那几天被撩拨得那根弦都绷直了，所以如今才会一碰就把持不住。他整个人陷入此刻情潮的旋涡中，哪里还想得起自己前一刻还想要扑倒某人的宏图大业来。 衣裳不知是何时变得松垮的，反正外套早就被甩到地上，只余下解开一半，欲脱未脱的衬衫还掩在身上。挡住了腰身，却挡不住腰身外其他地方的旖旎。 沈聿背脊紧贴在墙上，于是墙壁的冰凉便与许星野身上的滚烫形成强烈的对比。他的身体被夹击在其中，只觉得好似冰火两重，越刺激就越敏感。 “呃——” 身体不知道被许星野碰到了哪里，沈聿哼了一声，有些受不了地攀住了许星野的肩膀，将身体离墙远了些。 手中的人几乎贴在他身上，许星野微微垂眼，就能瞧见沈聿脖颈处的吻痕。 沈聿的身体敏感，稍微一碰就发红。他啃咬过的地方就像是在沈聿身上画了幅朱笔画。 许星野被这景象刺激得眼尾染上艳红，托着沈聿身体的手指用力，某chu忍得发疼，想就此将人拆入肚子里。 但沈聿被砸出来的伤刚好，他得克制，得慢，得等他适应。 许星野觉得他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此刻了。 沈聿自然不知道许星野此刻到底是什么状态了，他只察觉到在自己攀住许星野肩膀后，许星野身体一僵，而后，游曳在他后背的手就收了回来，一手继续托着他，一手则扬起来，伸进他微张开的唇，抵住了他的上下牙。 “哥，”许星野声音喑哑，喉结上下滑动着，盯着沈聿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望，“*一下，我得借点shui。” “什么？”沈聿感觉脑子似乎被撩拨得迟钝了些，此番没听明白，下意识就问出口。 可许星野的手指卡住了他牙齿，以至于他说话的音调带着含糊。说话间，舌头就不可避免地碰到了许星野的手指。 许星野眸色又暗了几分，眼尾的潮气氤氲开。几乎同时，他原本温柔的动作就变得粗鲁，搅在他唇齿间的手指离开后，直接探向尾椎深处…… “呵，星野，等下！”许星野太急了，沈聿有些受不了了，紧急喊停，“进屋，先进屋再说，去床上。” “等不了了。” “可……哈，你……” “我已经很努力在安抚了，可哥还是……”许星野亲着沈聿蹙起来的眉，像只极力安抚讨好主人的小狗，可其他动作却又像只饿狼，根本不给他缓和的余地。 “哥忍忍吧，我实在是，憋不住了。” “呃——” 沈聿不知道此刻是什么状态，只知道全身的体温都被许星野感染升高，眼前像是染上雾气，被客厅的灯光一灼，整个视网膜都是绚烂的彩色。 感官被放大，此起彼伏的喘息萦绕在耳间，视线里，许星野凸出的喉结上下晃动着…… 等恍惚的神智再重聚的时候，他人已经躺在了自己房内的浴缸里。浴室的光跟客厅的不同，是暖光，打在人身上，就像是铺上了一层明黄的纱。 而此刻，许星野身上这层纱裹在了他身上。 浴缸里的水没满，但依旧还是晃荡着溢出来，浴室内濡湿一片。 “够……够了，洗澡就好好洗，别乱动！”沈聿捉住许星野的手，眼神半是嗔半是恼，“你这样，猴年马月才能洗干净？” “那就先不洗干净了，反正洗了也会脏。”许星野回答得理所当然。这话说完后，他伸手在沈聿后背摸了一把，“哥身上好湿，是水还是汗？” 不待沈聿答，他便又将下巴靠在沈聿肩膀上，深深地嗅了一口，自言自语回答出来，“是汗吧，好香。哥知道，你在什么时候，身上的味道最浓烈吗？” “什么时候？”沈聿接话。 但马上，他就后悔接下这话了，因为他问完，许星野就身体力行地回答了他。 热气会加速味道的扩散，沈聿感觉整个浴室内，都是熟悉的味道。 …… 沈聿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的，反正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全身跟散了架似的，比上次接钢管好不了多少。喉咙也像是着了火，干得厉害。 沈聿咽了咽口水，翻了个身，脸就差点贴到许星野的胸肌上，惊得他脑袋往后仰了几厘米。 好小子，还以为精力当真旺盛呢，还不是趴下了。 话说，昨晚上他到底折腾到了几点？不会他熬不住睡着了之后，他还……所以才这个点了，还睡得这么香吧。 “呃。”沈聿正盯着许星野的脸出神的时候，许星野就哼唧了一声，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入眼就看见沈聿，许星野的眼里带着明显的欣喜，甜甜地叫了声“哥”就往沈聿怀里钻。 可还没得逞，就被沈聿伸手抵住了脑袋，“我嗓子干得难受，去给我倒杯水来。” “好。”许星野马上掀开被子起身去端水。 沈聿都不用刻意去看，就能瞧见许星野几乎全裸的身材。 许星野的身体不像健身教练那种肌肉能夹死蚊子的体格，他身材偏纤细，但该紧实的地方紧实，该收拢的地方收拢。长腿、宽肩、窄腰，再加上莹白如玉，吹弹可破的皮肤，还真像是能工巧匠雕刻出来的完美艺术品。 而此刻，这个艺术品只穿了条内裤，端着水朝着他跑过来。 沈聿接过水，边喝着，视线边从许星野的脸扫到下半身，然后再又重新扫回到许星野脸上。 “哥在打量什么？”许星野凑近沈聿。 “我是在想，之前你跟我住一起的时候，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走光一点儿。现在倒是放得开。” 喉咙干涩的情况在喝了水之后稍微好转了一些，但还是带着嘶哑，说话的时候嗓音听起来很磁性。 许星野接过沈聿喝完的水杯，将它放在床头柜上，然后顺势坐在沈聿边上，抓过他的手亲了一口，“那当然，放不开还怎么勾引哥？” “勾引？”沈聿挑眉，“你现在是不是在变相承认，你这几天都是在勾引我？” “我何止这几天，我无时无刻都想着该怎么才能勾引到你？啧——”许星野的话说到这里，突然拖长了音调咂了下舌。 再出口时，就转了语气。 第163章 星野以后是要给我当老婆的 “这样想想还真有些不公平呢。我勾引哥得花费十八般武艺，但是哥勾引我，都不用费吹灰之力。因为哥只要一个眼神，我就能*。” 沈聿：“……” 沈聿无语归无语，但他知道许星野说的是实话。因为许星野在他面前，确实随地大小y，跟特么有开关似的。 床上的骚话讨论到这里，沈聿就打断打住。他捶了捶腰，从床上起来，挪到床沿穿上鞋打算起床。 可刚一挪动，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身上有些黏糊糊的，像是没洗过。 昨晚上被许星野从客厅折腾到浴室后，两人就在浴缸里洗着洗着就玩起了游戏。后来…… 后来的事儿他就不记得了。 可瞧现在这模样，只怕是到了床上，还有故事发生。 这就是年轻的实力吗？ 沈聿眼光斜过去，“你是禽兽吗？” 话音刚落，许星野就马上跟个哈巴狗似地凑过来，揽住沈聿的腰，语调娇软着，“哥，给我个将功赎过的机会，我帮你洗澡赔罪好不好？” 回应许星野的，是沈聿抗拒的手，以及披着衬衣走进浴室的身影。 许星野望着人，这次倒是乖乖的，没有跟上去。 等浴室的淋浴响起，许星野坐在床沿的身子才动了动，目光瞥向浴室的磨砂玻璃。 沈聿的大致轮廓，就这样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玻璃将人形模糊，但洗澡时的动作和轮廓却清晰可见。若隐若现的感觉，轻易就撩拨得人疯狂。 在跟沈聿的情事后，许星野每次都会将人洗干净，整理妥当后才塞进被子里，跟他一起睡觉。但昨晚，他故意没清理，为的就是这一幕。 果然跟他想象中一样，玻璃里面沈聿的样子，当真是，令人欲罢不能。 许星野眼睑压下来，笔直的长腿站起身，几步跨过去，推开了浴室的门，朝着沈聿笑，“一起洗吧，哥！” —— 在家养了两天没发现什么问题后，沈聿就跟王叔打了电话，让他来接他去公司。 许星野请假也请得太久了，沈聿勒令他今天就去学校去。 许星野转校的那所学校离五龙路不算远，所以王叔一车带了两个，按照沈聿的吩咐，先把许星野送到学校后，再开车送沈聿去公司。 路上，沈聿翘着腿看着手里平板上的报表，直到车停到学校门口，他的视线才抬了起来，望向许星野。 “哥终于肯看我了。你男朋友明明在你旁边，你却一直看个破平板。”许星野语气有些气呼呼的。 “这可不是什么破平板，这是养你的手段。”沈聿对许星野这种乱吃飞醋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他将平板按灭，“快去吧，晚上我再来接你。” 许星野没动。 沈聿便凑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听话！” 许星野这才下了车。 等人一走远，王叔的车就重新发动了。 车行驶在去维远科技的路上，还没到目的地，沈聿就突然出声，“不去维远，改道去原家。” 于是疾驰的豪车在下个路口调转了方向，最后停在了原家主宅附近。 停的位置都甚至都不是主宅正门口，可车还是刚一停稳，就有保镖围了过来。 王叔没见过这种场面，有些慌。 “沈总，我看他们来者不善，现在要是走的话，应该还来得及。”王叔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按在档位上，做好了随时开车冲出去的准备。 “没事的，是约好的。”沈聿理了理衣裳，将正中间的领带夹拨正，“你先回去，到下午下班时间来接我。星野要是问你什么，别多嘴。” 沈聿对王叔的嘱咐刚落，他后座那边的车窗就被敲响。沈聿落下窗，为首的保镖就躬身，摆出请的姿势来，“恭候多时了，沈总。” 跟着保镖进入原家，穿过花园的时候，沈聿瞧见好几个西装革履的外国面孔从里面出来。这些人本来在聊着什么，像是意见不同，发生了争执。可此番一瞧见有外人，便马上闭上了嘴，只余下目光盯着沈聿看。 沈聿被保镖簇拥着，与这群人擦肩而过，走远的时候，他隐约听见里头有人问了一声，“就是他吗？那个alms（救济物）。” 沈聿挑了下眉，总觉得这话有些奇怪。 以原臣的势力，结交的人肯定也是非富即贵，他这种程度的家底，被嘲笑为alms也不足为奇。 沈聿之所以感到奇怪的点是，这个词在语境里，是正面词汇，一般不用来骂人。 沈聿被带进书房，一进去，就瞧见原臣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而他旁边，原修和双手垂落握在身前，恭敬地站着。 听到响动，原修和朝着沈聿那边抬眼，微微颔首就算打招呼了。 沈聿本来觉得原臣也没什么的，不过就是个稍微有实力一点的大老板而已，他也不是没见过脾气大的老板。可此番见原修和这种，随便挥挥手都能干掉一帮商z界饭碗的人，在原臣面前都乖地像只顺毛兔子，倒是让原臣的压迫感一下就升起来了。 “既然来了，就过来坐。”原臣发了话，言简意赅，音调浑厚。 沈聿面色变得严肃，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在原臣对面的位置坐下，直面着原臣。 之前作为传奇人物，他早就想见一见原臣，可奈何原臣神秘得很，原家主宅他去过几次，但没一次见到过原臣。 如今，他倒是见到原臣的长相了，可心境却早已大不相同。 沈聿能猜到，生出这么多漂亮儿子的男人，长相肯定不会差，但真见到了，他才知道，原来刚毅和俊美可以同时在一个身上存在的。 原臣穿着一套剪裁得体的西装，梳着背头，整张脸都露了出来，没有任何遮挡。因为养尊处优的缘故，原臣的脸比同年龄的中年男人看着年轻些，至少，比他爸看着年轻。 这张脸剑眉星目，往下看人的时候，重睑掩住了半边瞳孔，更衬得眼神冷峻。若不是从眉骨那里蜿蜒出来的一道疤斩断了眉眼，将原臣面相上的精致感冲淡，这张脸，还真没办法爆发出这种侵略性极强的气场来。 这长相，难怪这么些年，原臣身边的女人能如过江之鲫，绵延不绝。 “是不是觉得，我的几个儿子，很像我？”原臣见沈聿毫不畏惧地盯着自己，眼神几度变换，于是问。 沈聿摇了摇头，“不像。他们没你那么疯。” 原修和站在一边，听到这话，眼皮跳了跳。余光往原臣那边看过去，却没见原臣发火。 原臣一向对没威胁性的人和颜悦色，他对人笑得越虚伪，就表示那人在他眼里越有价值。 而现在，他望着沈聿，轻轻勾唇，“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评价我。” “还是别卖关子了，咱们也不是能在一起喝茶闲聊的关系。就直接开门见山吧。”沈聿抿了抿唇，“我人来了，是想放血还是做什么检测，还请尽快。到了下班时间，我还得去接星野。” “你对许星野，还真是上心。”原臣单手扬起来，食指撑住了脑袋，“一听说是关于对方的，就都巴巴地来了。你应该已经知道，你就是许星野的替代品了吧，这么单枪匹马地闯进来，不担心再也回不去吗？” “我又不是傻子，既然敢来，自然是做好了准备。门外有记者潜伏在暗处，视频也是看着我进了原家的，到了时间我没出去的话，皆时报道上会造什么谣，那可就不好猜了。” “呵，小儿科的东西。” “小不小儿科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原大少爷晋升在即，若是出些奇怪的新闻，影响应该不小。”沈聿没有丝毫慌张，边说着，边坐在沙发上，扣着自己西装上的袖扣，又下了一剂定心丸。 “不过是各取所需，交易而已，别把交易搞得乌烟瘴气。猫爪子挠不死人，但被抓了，伤口处理起来也很麻烦，不是吗？” 原臣沉默了几秒，随后爆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哈哈哈哈……” 等笑完，他才扬了扬手，“带他去客房，把医生请来。” 原臣说这话的时候甚至都没转头看原修和一眼，但原修和还是恭敬地朝着他鞠了一躬，再带着沈聿离开。 上次原家的家宴沈聿就看出来了，原家很大，光是花园，就有好几百平，更不用主楼和客房了。房间里面是仿欧洲皇室的古典装潢，房间外，还种了一大片的冬天都能开花的风信子，不用靠近窗户，微微抬眼就能看见。 原家的布局和装修无一不在显示着主人的豪奢和贵气，但这种贵气下，种着的花却不是玫瑰或者牡丹这种富贵花，而是风信子。 等医生来之前，这屋里，就沈聿和原修和两个人。 跟原修和的几次碰面都是为了交易，原修和助力他跟白家联姻，又在婚礼当天提醒过他，结婚后马上离开北京。 想来，他这么听原臣的话，在他手下干活，肯定是知道原臣的那些计划的，所以才会出言提醒他。 但他那时没领会到。 现在想想，原修和当时极力促成他与白家的联姻，恐怕也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只是为了膈原寂川。而是他知道，只是结婚后合法定居国外，才不会引起原臣的怀疑，不掺和进幸运儿的实验里。 沈聿望着屋外的风信子，觉得原修和也是个可怜人。 许星野作为私生子，被原臣把控，从出生开始就不得自由。原修和这个长子，又何尝不是呢？ “你种的吧。”沈聿开口。 原修和眼眸抬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解，等着沈聿继续补充解释。 “花，窗外的花，是你种的吧。” 是问句，可语调却带着肯定。 原修和这才将眼光朝着窗外瞥了一眼，“很多年前种的了。” “你跟秦总……” “这种事情不是你应该打听的。”沈聿的话头还没开始，就被原修和给打断。 但沈聿不是那种被堵一次就闭嘴的人，原修和越是想闭口不言，沈聿就越是想撬开他的嘴，“怎么不是我该打听的？咱俩毕竟也是亲戚不是吗？关心关心，不犯法吧。” “亲戚？”原修和挑眉。 “对啊，”沈聿一屁股坐在客房的沙发椅上，翘起了二郎腿，随手拿着什么东西把玩着，假装自己有些忙，“星野以后是要给我当老婆的。你是他哥，这么算下来，你就是我大舅哥，说是亲戚，也没错吧。” 原修和：“……” 有被无语到。 原修和本来以为原寂川的脸皮已经很厚了，没想到这又来了个比他更厚的。 搞基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情吗？这连认亲都认上了。 “父亲的私生子有很多，许星野不是唯一。他还能被父亲承认多久，全取决于他的价值能持续多久。你想认亲，还是等他能正式纳入原家族谱，改姓原之后再说吧。希望，能有那么一天。” “价值持续多久，这话是什么意思？”见原修和上了道，沈聿抓紧机会继续问，“怎么，星野现在的价值还不够吗？成为地下场的f，给原臣赚钱，还不够吗？那你们到底要他做什么？！” 沈聿这句的问话太明显，原修和这才反应过来他前面认亲的话不过是为了从他这里诓话出来。 沈聿应该是察觉到了favorite实验背后的真正目的。 原修和眼波闪了闪，没再说话。 与此同时，给沈聿做检查和抽血的医生过来了，话题便完全中断。 再之后，不论沈聿再怎么找话题，原修和都没再回答过他的任何问题。 原修和就像是原臣最得力的助手，帮原臣稳住在z治上的需求，也了解原臣在favorite上的秘密，说不定还知道这个实验最后的目的。 但他沉默，内敛，像个没人性的哑巴工具人，死守着秘密。 除了在秦介的事情上，原修和还有些鲜活的个人色彩之外，这个人不管是在媒体中出现的面貌，还是在平常出现的面貌，都是这般温文尔雅，平淡疏离。 第164章 大舅哥才是不被爱的那个 跟一开始，他见到许星野时的状态有些像。 都是那么寡然淡漠，平静无波。 不过，幸好，许星野是他看着长大的，性子由他改造，也最终长成了他喜欢的模样。若是一直生长在原家，只怕也得长成这副傀儡的模样。 抽完血，又进行了几项检查后，时间就已经到了下午时分。沈聿在等最后一项检查的时候，原修和给他端来了燕窝。 “我觉得你应该也不想在这里吃饭，所以给你带了些零食。吃这个不耽误你接下来的检查。” 沈聿接过来，喝了两口，“这么久了，为什么没见过我二舅哥？” “……”原修和被这个称呼又无语了一下，但这次没再继续纠正沈聿的口嗨，“他被支开了，临省的生意。” “那看来，关于favorite，他并不知情。唔，原来我不是那个最傻的，至少，还有个垫背的被蒙在鼓里。”沈聿说到这里，手里的勺子微微顿了顿，眉眼抬起来，望向原修和，又补充了一句，“所以，两个人里面，大舅哥才是不被爱的那个啊，啧啧啧。” 沈聿说这话的时候，眼睑微扬，眼角的那颗痣便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明明是寻常的动作，可看在原修和眼里，却无端觉得讽刺得很。 他眨了眨眼，压下情绪，“你不用挑拨离间，在我这里，你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你想知道什么，何不去问许星野？” “在事情没清楚之前，我可不想因为我的猜测给他造成恐慌。”沈聿的声音严肃下来，“如果真是我猜的那样，我也希望你是个知善恶，辨是非的，人。而不是只听命令的傀儡。” 原修和没有回应这句话。 项目检查完，原臣还真没扣押和强留沈聿在这里，就这么放沈聿回去了。 沈聿起身抹平衣服上的褶皱，边跟着原修和一起往外走，边在后头整理着衣裳和领带。到门口的时候，一抬眼，他就看到王叔的车已经停在那里了。 沈聿朝着原修和挥了挥手，“送到这里就够了，我的人来了。再会。” 说完就转身打算离开，可脚下步子刚跨出两步，手腕就被拉住。 原修和拦住沈聿的去路，伸手就要去碰沈聿的领带，“沈总领带松了，我帮你整理一下。” “不用了，谢……”谢。 最后那个“谢”字还没说完，领带夹就被原修和扯了下来。 他拿在手里，借着光亮看了看，果然在很不显眼的位置，看到了一个针孔摄像头。 难怪沈聿话里话外全都是试探和引导，果然是有备而来。若不是他见惯了这种偷录的场面，还真不会注意到沈聿领带夹上的异常。 原修和摇了摇手里的领带夹，“这次就当是沈总为了自保使的小手段，不追究了。若是下次来原家，还玩这些花样的话，我和父亲，都会很不高兴。” 沈聿知道原修和说的“不高兴”是指的什么，以原家在商政界的手段，他这句警告不只是说说而已。 这原修和眼神是真毒辣。 期间他还故意一直摆弄的袖扣，转移注意力，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坐在王叔车上等许星野从学校里出来的时候，沈聿还在想那摄像头装的位置，到底是哪里露出的破绽。 想得入神，以至于车门被拉开的时候，他还没有防备地被吓了一跳。 沈聿转眸望过去，许星野挺拔的身躯夹着寒气从外头涌进来。一进来，就按下了后座与前座之间的遮挡板。 第165章 只让哥碰 车里虽然有这个功能，但沈聿从来没用过，所以许星野第一次用的时候，这挡板还稍微卡了一下。 就卡了几秒，但瞧着许星野已经被这几秒给憋坏了，都还没完全降下来，许星野就已经捧着他的脸，朝他亲过来。 少年身上带着淡淡的书卷的味道，夹杂着一路跑过来的薄汗的味道。 沈聿觉得自己像是被许星野给包裹住，连带着气息都被渲染成跟许星野相同。 亲了一下后，许星野就开始撩他的衣裳，将沈聿刚捋平整的西装都撩得起了褶皱。 “还在车上呢，乱蹭什么？”沈聿一把将人抓起来，推开。 许星野被推开后，又马上重新贴过来，“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口，有没有被抽血，有没有出什么事儿。” 沈聿听出了许星野话中端倪，眉眼微扬，“你知道我去了原家？” “嗯。” “怎么知道的？”沈聿的语气抬高了些。 许星野知道他不喜欢被监视着，也答应过他，不会再对他偷偷安装定位和监控。 “是原修和。”许星野知道沈聿可能是误会他了，赶忙解释，“我刚下课，他就给我发了消息，说你去了原家。我跑过来的一路都在担心你，直到跑出学校看到你的车停在这里，人也在里面，我才松了口气。” 解释完，许星野又开始要来掀沈聿的衣裳，“哥就给我看看吧，我要确定你没事我才能彻底放心。” “我没事。”沈聿摸了摸许星野的脑袋，将人给安抚住，“是我主动去的，只是抽了点血，做了些检查，没有其他的，所以没事的。” “哥明知道原臣抽你的血是为了什么，你还巴巴跑过去。”许星野的语气带着急切，“万一他看了检测结果，跟你说你的血比我的对实验更有效，那你怎么办？” 许星野不敢松懈，也不敢想，若是原臣发现沈聿的血液成分比他的更优的话，会不会重新燃起启用幸运儿2号的念头。 当初沈聿被实验抓捕，他就知道沈聿的秘密已经暴露，他只能先下手为强，将沈聿关在别墅里，让原臣找不到。 后来，因为他的一时大意，被晏清河钻了空子，带走沈聿。 而他因为07的原因误会沈聿失踪是跟原臣有关，所有去了原家。那段时间，他为了找到沈聿，以地下场随叫随到的条件，换取了原家在飞行器材和空中飞行的准许资格。 他明明已经答应不再闹腾，由着他们吩咐，可原家，还是找上了沈聿。 这次又是以什么理由，来让沈聿自愿去的？ 许星野眸光闪了闪，语调有些沉，“哥是为了我才去的吗？是不是原臣跟你说，只要你去，就能抵消地下场造成的损失？” 沈聿挑了下眉，再次对许星野这一叶知秋的能力表示惊讶。 沈聿虽然没应声，但表情已经告诉许星野他猜对了。 许星野伸手揽住沈聿的腰，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哥，以后有什么事情能不能先跟我商量再行动？” “如果我跟你商量，你会让我去原家吗？” 许星野沉默下来。 “看吧，你不会。”沈聿轻笑了一声，揽住了许星野的肩膀，“星野，很多时候，是你太紧张了。我不是温室里的花，不需要你时刻扮演守护者的身份。相反，我有能力，也有自信，能帮到你，保护你。” “favorite这个身份，是隐患，但有时候，也能是筹码。”沈聿不想长篇大论跟许星野讨论对错，也不想说教。他只是静静地望着许星野，对上他那双漂亮的眼睛，说出心里话。 “我很庆幸，能跟你有这么一重联系。这样，你便不再是独一无二，某些时候，也能被替代，得到片刻的喘息。有我在，他们的注意力便不会只放在你一个人身上。只要我们互为筹码，那便谁都能活。” 许星野盯着沈聿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在闪。 他搂紧了沈聿，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车停了下来。前面传来王叔的声音，“沈总，到了。” 沈聿清了清嗓子，将人从怀里推出来。等下了车，又是一派衣冠楚楚的模样。 许星野跟着下来，乖乖站在沈聿身后。 此时正是下班时间，公寓楼上下电梯的人不少。 许星野长得好，身材也不错，看着又是学生的模样，不像沈聿西装革履的，有距离感。所以有几个年轻的小美女故意往许星野那边凑了凑。 沈聿注意到，从进电梯开始，这几个美女就在打闹推搡，其中一个偷偷看了许星野一眼后，借力猛地一推，她的女同伴就朝着许星野栽过来。 许星野下意识伸手挡在沈聿面前，想将人推出去，谁料那美女有些矮，栽过来的时候没往他设想的方向栽，反而蹲了一下身子，爪子按住了他的大腿。 许星野眉瞬间就蹙了起来，眼眸中有些烦躁。 沈聿察觉到许星野的表情不对，低头瞥了一眼，马上，就察觉到端倪，冷脸将那女孩拉了起来，“起来，站稳。” “啊，谢谢！”女孩脸红彤彤的，被沈聿搀扶起来后，就赶紧跑到姐妹身边，小声说着什么。 “叮——”电梯门一开，沈聿就拉着许星野出来。 “哥，不是还没到吗？我们怎么现在出来？” 沈聿没回话，拉着人往楼梯走。 许星野不知道沈聿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老实闭上了嘴，由着沈聿牵着。直到跨进楼梯走道的门，沈聿牵着他的手一甩，他就被沈聿按在了墙上。 楼梯间的光线有些暗，安全通道的牌子泛着绿光。 许星野看着沈聿的面貌都是模糊的，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感受到沈聿…… 许星野心跳快了些，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轻轻垂眼。 “哥？”许星野挑眉，说话的语调是困惑的，可那双在暗夜中望着沈聿的眸子却异常明亮，像猛兽盯着待宰的猎物。 “她刚刚是不是碰到你了？”沈聿问，语气硬冷，占有欲爆棚。 许星野都还没从他话里反应过来，沈聿就…… “那是意外。我以为她冲你来的，就伸手给挡了一下，谁知道她会突然……呃！” 许星野赶紧哼了一声，求饶似地拉住了沈聿的手腕，连语气都带上了娇，“别……哥。” “下次再让别人碰到，就干脆别要了。” 沈聿挣开许星野的手。但马上，又像是不解气似的，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灰。 虽然许星野觉得沈聿这行为沾了些吃醋的成分，很可爱。但实在是，撩火。 光线太暗，沈聿没觉察到许星野眼神的变化。他擦了两下就打算收手，将帕子丢楼道口的垃圾桶里。可手刚挪开，手腕就又被人握住。 这次许星野握住他手腕的力道并不轻，指尖扣着他的腕骨，没使劲，就已经让他感觉到了疼。 许星野扯住沈聿的手，一把将人拉过来的同时扣住了他的腰，让他紧贴着自己，感受到他刚撩拨起来的火。 “我以后肯定注意，只要有人离我两步内，我就全身戒备，如何？”许星野将脑袋枕在沈聿肩膀上，声音中，那股夹起来的音调散去，整个语气就变得低沉。 许星野不装的时候，本就是这种阴鸷乖戾的调调。此番，在这种幽暗的环境下，这种腔调变得诡谲起来，让沈聿感觉到危险。 尤其是，许星野在这话后，还补充了一句，“我是哥的，那里，也只让哥碰。所以我这么乖，哥要不要考虑考虑，奖励下我？” “奖励什么？上次过火的账还没算呢。”沈聿将人推开，直接就是一个拒绝，跨步就往楼梯台阶上走。 不出所料，才刚跨了两个台阶，许星野的长臂就从他腿部绕了上来，而后一使劲儿，就将人扛了起来。 “上次浴室之后，你都已经休息两天了。账一直不算可怎么行，我们现在就回去，好、好、算、账。哥看哪里缺，哪里多的，等下一并指出来，千万别漏。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更何况，我们还不是亲兄弟。你说对吧，哥？” “对个头，快放我下来！” “不要。” “我不算账了，放手！” “不要。” “妈的，老子今天就吃了碗燕窝，还没吃饭呢。” “马上就喂你。” “许星野！” “嗯，哥叫我名字就是好听。尤其是哑着嗓子叫的时候。” “……” 第166章 喜欢一个人非得让他去死吗? 第二天沈聿又请了假，把李简郁闷得直接一个夺命连环call打过来。 打了三次才有人接了，“喂。” 是许星野的声音。这声音中带着慵懒，像是还赖在床上没起来一样。 李简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 他之前跟着沈聿一起创业的时候，时常要去跑场子，陪客户。那么难的阶段，沈聿都没迟到早退过。可如今，就单单过了个年，公司就老不见沈聿的踪影。 虽说现在公司已经处于稳步阶段，不需要沈聿太过操心，可他好歹是老板，不求他满勤，至少也别有事儿没事儿就请假吧。 尤其是在跟许星野同居的时候。 沈聿这么晚还没起来，电话又是许星野接的，很难让他不联想到什么别的来。 李简深呼了一口气，语气变得严肃，“许星野，我知道是沈总选择的你。你的存在对他来说是好是坏先不论，就说平常，请你，起码不要打扰沈总的正常生活节奏。” “李秘书这话我就有点听不明白了。”许星野将手机换了个手，于是靠近沈聿的那只手就空出来，得以用指尖绕着沈聿的头发玩儿，“哥不过是请了一天假，又不是耽误了工作，怎么李秘书这么急躁？” “公司有好几个文件等着签。沈总从住院开始，已经太久没回公司了。而这一切，罪魁祸首就是你。” 许星野想了想，沈聿确实从地下场将他拉出来到现在，一直没机会去公司。但，在沈聿养伤期间，公司所需要的文件和项目报表，沈聿没有一个落下过。 李简这话，说得有失偏颇。 但许星野不想跟他呛，毕竟他也是为了公司，而公司，是聿哥的。 “家里添了传真机，实在紧急的，传真过来。你如果不喜欢传真，就你自己，或者那小助理送过来也行。” 许星野说完这话，耳尖地听见对面人提了一口气，像是要接话，他马上堵住了李简的嘴，“哥发烧了，我今天是不会让他去公司的。过来还是传真，你自己选。” 说完，不待李简反应，就挂了电话。 “你在跟谁说话？”沈聿眯起一只眼，脑袋还有些不清醒。 “李简。见你没去公司，正发牢骚呢。”许星野俯身靠近沈聿，脸颊贴了贴他的脑袋，“好像好一点了，烧退了一些。好端端的，哥怎么会发烧了呢？” 沈聿白了他一眼，不想说话。 为什么发烧某人心知肚明。 许星野正常的时候还挺像个人的，可到了床上就不对劲了。 年轻人的体力他是真的跟不上，不服老都不行。 沈聿觉得不能同居了，他休息一天，等烧退了，明天就去公司问问李简有没有出差的活儿，出他个十天半月的再回来。 不过，说到李简，以李简的能力，若非特殊事件，应该不会这么着急打电话来催他。 想到这儿，沈聿望向许星野，吩咐，“李简打电话来应该是有急事，家里有传真机，你让他传真过来，或者找人送过来就行。” “放心，我已经说了。我估摸着不久他就会到了。” 许星野这话刚说完不久，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许星野以为是李简，没看显示屏，直接开了门。 可入眼，不是李简，是周淮。 周淮一个人来的，脸色坨红着，像是喝了酒。细看，一边脸上还有道不太明显的掌印。 许星野一眼就瞧出来，他应该是被人掌掴了之后才喝的酒。那一巴掌力道不小，扇得周淮唇角都破了。 周淮拎着两手的燕窝人参等上好补品，站在门口想着见到沈聿后要说的措辞，可门一打开，首先见到的是只用一条浴巾围住腰部，头发和身上都还在渗水的许星野。 周淮眼皮跳了跳，还没来得及对眼前的景象有所反应，许星野的眼中就闪过厌恶，放在门框上的手一动，就要关门。 周淮赶紧伸手将门拉开，用脚卡住。 “我知道沈总在家。沈总呢？我要见沈总，你小子别挡道。” “不好意思，聿哥不想见跟晏清河有关的任何人。” “是沈总不想见还是你不想见？”周淮将手中的礼物放下，一手挡住许星野关门，一手伸进来，抓住了许星野胳膊，将人猛地扯到自己面前。 “别以为我不知道，清河去看沈聿的那次，被道上散派的混混打得重新住院的事儿，跟你脱不开关系。” 周淮是练家子，书没读多少，架打得倒是多，力气和速度都很惊人。 许星野往下瞥了瞥，被周淮拉住的地方，皮肤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红印。 本来周淮是晏清河亲戚这事儿，就足以让他生厌了。如今，这人还上门来撒泼。 “放手！”许星野的声音沉了下来。 周淮闻言，不仅没松，反而挥拳头朝着许星野的脸挥过去。 妈的，他就是因为晏清河当着他的面都被打得住院，才被扇巴掌的。如今，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他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周淮是真的存了要动手的心思的，只是还没碰到许星野的脸，拳头就被许星野接住，握在手里。 而后，猛的一扭，他的胳膊就感觉一麻，指骨有了错位的痛感。 “你！”周淮还是头一次挥出去的拳头被拦腰截住并反制，几秒的不可置信后，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暴躁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你他妈的找死吗？！” 狠话放完，就跟许星野扭打在一起。 等沈聿听到声音，从房间里揉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门口两人正打得激烈。 许星野因为只围着一条浴巾的原因，动作和招式都变得被动很多，而且，还要顾及打斗间，尽量不碰到公寓里的家具。 相比之下，周淮就随性很多，没什么顾忌，逮到人就往脸上挥。 沈聿刚一走过来，许星野就注意到了。将周淮甩开之后，他伸手撩了一把额前散下来的碎发，于是头发就沾着水顺上了头顶，露出他漂亮饱满的额头。 “哥！”许星野喊了一声，浴巾之上的腹肌在光线下有些亮晶晶的，不知道是染着水还是和着汗。 许星野张唇正准备说些什么，周淮就又向着他扑了过来。 沈聿见过许星野的实力，知道最后吃亏的肯定是周淮。所以他没去拦，反而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加了颗方糖在里面后，端着杯子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地算钱。 玄关处的墙画在周淮摔上去的时候被撞烂了，肯定得换。 那画是他从法国带回来的，原价加运费是120万。但因为他选这幅画为此付出了精力和耐心，所以需要多加30%的个人喜爱但被迫分离费，156万。最后，四舍五入一下，周淮赔160万就好。 还有旁边的镂空柜架上，新摆上去的琉璃摆件。忘了是谁送他的，但瞧着模样挺精巧，值个一两万的样子。现在摔断了，给周淮算个友情价，后面加个零好了。 还有马上要倒的那盆小花……嗯？ 沈聿都等着那盆没开花的盆栽倒了他好讹人呢，岂料花盆在摔下来的一瞬间，许星野钳制着周淮的动作就突然停了下来，身子猛地冲过去，接住了那盆花。 周淮得了机会，趁机一拳打在许星野肚子上，疼得他许星野弓起了身子，可手里抱着的花盆却始终没松开。 “够了周淮！”周淮还想上前继续，就被沈聿手里砸过来的水杯给拦住了动作。 沈聿秉持着绅士的修养，待人接物都周到有礼。周淮年长沈聿几岁，在晏家和周家的辈分又摆在这里，所以即便沈聿不跟着晏清河叫周淮舅舅，沈聿也一直称呼他周哥和周堂主。现在这样直呼大名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任谁都能看出沈聿生气了。 周淮抿唇，他拎着这些玩意儿大老远的跑过来，是奉命来道歉的，可不是为了惹沈聿生气的。 他身子站正，刚揉了揉被许星野差点扭断的手指骨，就看到沈聿就小跑过来，蹲在许星野面前，摸了摸许星野的肚子，“怎么样？有没有打到哪里？疼不疼，啊？” “没事。”许星野抬眼瞥了一眼周淮，马上又垂下眸子，摇着脑袋，“不疼。” 他说的是实话，可这模样落在沈聿眼里，却很容易联想成有委屈不敢说的小媳妇模样。 沈聿男人护犊子的属性爆炸。他站起身，眼光对上周淮的，面色冷峻，“我知道你带这些东西来是为了什么。但让你失望了，我不会放过晏清河的，让他好好等着二审开庭吧。如果你听清楚了的话，现在，就拿着你的东西立刻从这里离开。至于你损坏的物品，我稍后会拟定一份详细清单传真给周家。” “擦！”周淮爆了句粗口。他对着墙踢了一脚，“沈聿，老实说我不想插手你的事情。可你实在是太双标了。” “我双标？”沈聿挑眉。 “怎么，不承认？”周淮指了指被沈聿扶起来后，就跟个乖宝宝似的老实站在沈聿身后的许星野，“你明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儿，可你还不是拿他当个宝？他破坏你的婚礼，把你关起来，限制你的自由，你都能跟他好。可换成清河，清河不过是单独跟你处了四天，没碰过你一根手指头吧，你却把他往死里整！” “呵，你跟晏清河不愧是亲戚，还真是一个德行。”沈聿轻嗤了一声，“怎么，把自己扮演成受害者会让你们良心受到的谴责少些？” “我从来没觉得清河是受害者，我只是为清河感到不值。他跟你同窗五年，澳洲毕业后回国第一件事儿就是公开出柜，用日记的方式告诉家里所有人他喜欢你。你一个电话，他连一年才能见一次面的妈妈都不见了，跑过来找你。可你是怎么对他的？你明知道他喜欢你，却借着性取向的原因吊着他这么多年，看着他越陷越深，最后走到这一步。若你最后还一直喜欢女人也就罢了，可你……” 周淮说到这里，语气带上愤愤不平，“沈聿，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喜欢一个人妨碍了你什么？就非得让他去死吗？” “我知道，清河做得不对，他受些惩罚无可厚非，可论起来，你身后那小子也不无辜，凭什么他就能被原谅？啊？！” 周淮这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打法让许星野眉心蹙得越来越紧。他望向沈聿，着急想解释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就被沈聿扬起的手给拦住了。 “就凭我是自愿喜欢他，而不是被因为药物上瘾。”沈聿这句话说得铿锵有力，说到这里，突然笑了一下，眉眼扬了起来，“或许，你说得没错，我就双标了，又怎样？” “你……” “话不投机，不用再说了。我是看在沈家和晏家是世交的份上，才没叫安保的。周哥慢走不送。” 沈聿将称呼又变了回来，伸手拉开了门，摆出请的姿势。 周淮不想走。他被打了，忍着丢脸来找沈聿，没达到目的前，回去也是挨骂。 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更何况，他还动了手。 “我看周堂主好像有些不认识路，哥帮我拿一下，我去送送他。”在周淮杵在原地沉默的时候，许星野将手里的花盆递给了沈聿，然后从架子上将自己的大衣取下来，就这样套在外面，系紧了腰带。 期间，还顺手带了一卷绷带塞进了口袋里，沈聿没看见。 但沈聿知道许星野说的“送送”，绝不会是字面意思上的送送。 他捧着花盆，叮嘱了一句，“让他离开就行，五分钟内就回来，别打架。” “好。” 许星野轻轻笑了一下，刘海撩上去后，他干净漂亮的脸愈发精致立体。沈聿被晃了一下的间隙，许星野就已经带着周淮出了门。 许星野拉扯周淮的力气很大，也不管周淮想不想走，就这样将人拉出了门。 “松开！”周淮是瞧不上许星野这种娘们唧唧的野小子的，在他看来，若不是刚才沈聿打岔，他早就将许星野揍得满地找牙了。此番被许星野的手碰到，他都觉得膈应，可碍着沈聿，他倒是没再动手。 门被关上了，周淮开始按门铃，想让沈聿开门，两人继续谈谈。 许星野没阻止他，只是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拳击绷带开始往右手上缠。 周淮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按门铃的动作停了下来，刚一扭头，口鼻就被许星野伸手捂住，往电梯口拖。 电梯门一开，许星野就将人拉进去，用嘴里的口香糖黏住了摄像头，然后在这层楼以下，将每一层的按钮都按了一遍。 第167章 说吧，老婆你想要什么?(补4k) 许星野和周淮离开后，沈聿马上就打电话叫了保洁和理赔公司。 这一堆烂摊子他懒得自己动手，也不想出面，直接等人上门整理清单后联系周家报销。 本来烧就没退，又被这么一闹，沈聿觉得脑袋更疼了。他坐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眼角余光瞥到刚才许星野递给他的那盆盆栽。 很普通的盆栽，他和许星野回来公寓住的第二天他就看到摆在那儿了。看起来像棵树，但不大，枝叶瞧着也不茂盛。属于是放在花店里，应该也不会被正眼注意到的程度。 可为什么许星野会这么宝贝呢？ 沈聿有些好奇，将盆栽挪到跟前来，看了好几眼，也没看出这棵树的品种。 他拿出手机识别了一下，嘿，你猜怎么着，查无此树。 见识别不出来，沈聿也没鼓捣了，将腿抬起来横躺在沙发上，闭着眼假寐。 刚眯了不到两分钟，门口的密码响起，而后是门被打开的声音，许星野在他旁边坐下了，伸手给他捏腿。 力道不轻不重，手法恰到好处。 该说不说，许星野不发癫的时候，还确实是有点贤惠媳妇的劲儿在的。 沈聿抬起眼，“人送走了？” “嗯。” “没打架吧？” “没。” 许星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不过楼下的门槛有些高，他走路不看路，被绊了一下，滚台阶下面去了。我怕被碰瓷，没敢上前扶，就隔老远观察了一下，估摸着他的腿应该得养养了。” “……”沈聿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 他挑了挑眉，但也没在这个事情上纠结，转而半支起身子去扯许星野大衣的腰带，“之前那一拳，现在是不是还有淤青？让我看看。” “我没事，这种程度，我不在意。”许星野嘴里虽然说着没事，可没动手去拦沈聿，任由他扯开了自己的衣裳。 他里面本来就只围着一条浴巾，什么也没穿，此番外套一被扯开，衣裳里面的腹肌就马上展露出来。 那浴巾之上，延展的腰线和腹肌线条，比之前许星野给他发的照片轮廓弧度更迷人。往上些，许星野起伏的胸膛日染着薄汗，让那寒梅都浸染上水气。 沈聿自认为自己不是会被皮相诱惑的人，可还是没忍住滑动了一下喉结。 他收回乱瞄的视线，将注意力放在许星野的伤处。 那地方果然青了。 沈聿将手贴上去。不知是不是他的手有些冰的缘故，许星野的肌肉缩紧了些。 “疼吗？我去拿药。” 沈聿说着就要起身，可许星野比他的动作更快，伸手按住了沈聿要抽离的 手背。于是沈聿的整个手掌都贴在他腰腹的伤口处。 那触感，又疼又痒。 胸腔里，某些不可名状的躁又开始往上泛。 许星野觉得自己在沈聿面前，就跟个变态没什么两样。 他对沈聿毫无抵抗力，任何动作都能引得他随时随地想将人扑倒，按在身下，压进沙发里，听着他脑袋埋进皮料中，闷声喊出来的声响。 察觉到自己的思想已经不正常，许星野手指在沈聿手背上摩挲着，眼神却赶紧转移了地方，望向茶几上放着的盆栽。 “哥刚才研究它了？”许星野问，语调有些奇怪。 “啊，看了一下，但没看出名堂来。” 沈聿此刻半坐着，腿架在许星野大腿上，上半身离许星野很近。听他主动提起，沈聿便将身子前倾，够到那盆盆栽，拿到胸前。于是这棵小树便在两人眼前。 沈聿左右转了一下，“倒是没的发现你还有 养植物的兴趣。这是什么？” “哥忘了吗？是幸幸。” “什么幸幸？”沈聿眯了下眼，眸色压深了些，“又是跟幸运儿有关？” 许星野伸手勾住沈聿的腰，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哎，哥记性真差，以后肯定比我先老年痴呆。” “说什么呢你！”沈聿肘击了一下，将许星野赖着的身子给顶开。下一秒，脑子里灵光一闪，连带着眼神都亮了起来，“你，你是说，这是外公送我的维克多3号？！” “嗯，也是幸幸。”许星野说到这里，又强调了一句，“是幸幸的幸幸。” 最后这句话说得跟绕口令似的，但沈聿完全能听懂。 难怪刚才图文识别的时候查无此树呢，原来是外公培育的转基因树苗，没有在植物名录上出现过。 之前的维克多2号被晏知雅种出来像棵豌豆苗，软趴趴的立不起来，没想到许星野种出来的维克多3号，还真是棵树。 看来外公没骗他，维克多的确是棵树。 那按照外公的说法，这棵树应该还会开花。 可瞧着，手里的这棵，不像是能开花的模样。 “都养了这么多年了，一次都没开过？”沈聿左瞧瞧右瞧瞧。 “嗯，它长得很慢，一年只长一点点，估计还没到花龄。”许星野盯着维克多，眼神放柔，“我总觉得外公说得没错，他说这棵树寓意【永恒的爱】，说不定等我和你都老了，它就大了。” 这话说得，跟养孩子似的。等老了，孩子就大了。 沈聿的眼神闪动了一下，再次倾身将维克多放在了茶几上，然后顺着姿势岔开腿坐在许星野腿上，挺直了背脊，正面对着他。 这个姿势下，沈聿支起来的身子比许星野略微高些。他捧着许星野的脸，拇指在他耳垂和下颌骨处轻轻摩挲了两下，“把维克多照顾得这么好，总觉得该奖励点什么才对啊。说吧，老婆你想要什么？” “老……婆？”许星野仰头望着沈聿，将这个重点词汇挑出来，分开念了一下，眉眼染上桃色，本来老实扣在沈聿腰间的手指活动起来，挑开沈聿的衬衣衣摆，指尖贴上了他的皮肤。 “要什么都可以吗？”许星野贴着沈聿的脖颈，问。 温热的气息铺洒在沈聿颈间，瞬间将沈聿修长的天鹅颈染成了淡淡的粉，连带着耳根也浸染成撩人的桃红。 “在这里，怎么样？”许星野脑子里之前闪现过的想法重新燎燃，说话间，手已经探到沈聿胸前，唇隔着衣裳印上去。 沈聿没说话，可此刻的沉默在许星野看来，就是邀请。 他忍得有些难受，但还没忘沈聿发着烧，犹豫着开口，“可哥的烧还没完全退。” 沈聿眯着眼，主动伸手将自己的衬衣撩起来，含在嘴里。 于是除了前胸之外，腰腹一片全露了出来。那腰线完美，腹部不见一丝赘肉，随着沈聿肚子肌肉的收缩，肚脐眼也跟着打颤。 许星野听见沈聿含糊着说，“忍什么，难道你不想感受我现在的体温？我可是难得身体比你的热。” 话刚说完，沈聿满意地瞧见许星野的眼神彻底晦暗，情欲之色溢满眼眶，已经完全压抑不住。 几乎是瞬间，他原本坐在许星野腿上的身子猛地被举起来，压在了沙发上。 而后，毫无章法的吻就满面而来，猴急又兴奋。 沈聿眼里闪过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笑，嘴里突然开始念叨，“1、2、3……” 念到“5”，门铃就被敲响。 沈聿伸手去推许星野，“李简带着资料来了，快起来，我要去开门了。” 许星野愣了几秒就反应过来，气恼地啃了一下沈聿的锁骨，“所以哥早就算到李秘书到门口的时间点，故意在这逗我玩儿？” “不然呢？我可不找虐。” 沈聿又伸手推了推身上的人，没推开后，他就直接拿脚去踹。可腿刚伸过去就被人薅住，“晚了，哥这玩笑开得太过火，我停不下来了。” “喂你……”沈聿蹙眉，“你别闹，门外有人等着呢。快起开！” “我会尽量快点结束。如果哥怕李秘书等不及，可以给他打个电话，反正座机就在你头顶。不过……”许星野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后，才将余下的话补充完整，“不过李秘书这人敏感得很，哥跟他通话的时候最好忍着点，别发出什么怪声，不然当心他又受到什么刺激乱咬人。” “我还发着烧呢！” “不是哥说的，发烧正好感受感受体温吗？我会听哥的话，好好感受的。” “许星野！” “在呢。” “门铃一直在响，快放开我！” “啊，门铃声停了，可哥的手机又响了，要我帮哥接吗？” “不……不用。” “那哥是要自己接吗？” 沈聿朝着人踹了一脚，“小公狗！禽兽！” “哥别骂了，越骂我越兴奋。” “……” —— 最后李简还是没能进得来。 热水洗过的沈聿全身都泛着懒，累得眼皮都不想抬起来。 许星野将人从浴缸里捞起来，擦干净后放到了床上。沈聿沾着枕头就着，不一会儿呼吸都均匀起来。 许星野望着沈聿的睡颜，手指不自觉地探到他脸上，顺着他的轮廓勾勒了一圈，然后俯身，用脸颊贴了贴他的。 “幸幸，这名字真好听！” 又磨蹭了一会儿，许星野才整理好衣服，开门去拿李简放到门口的文件。 文件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放文件的人早就走了。 许星野抬了下眼皮，对这个结果没什么意外。本来，他一开始只围着浴巾出来，就是想给李简看的。只不过被周淮误打误撞给破坏了。 不过，后面补上也不晚。李简是个知趣的人，从他留下文件走就能看出来，今后他应该不会再做梦了。 许星野将东西拾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后，就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他虽然还没毕业，但对这种东西并不陌生，毕竟他之前经常追踪沈聿的ip，看他的浏览记录。 此番，他也只是看看沈聿的书面文件有没有什么异常，不会插手。 但快要翻到底的时候，文件变成了纯法语。 许星野挑了挑眉，他会，但不精。 正犹豫着要不要开个代码快速翻译一下文件内容时，许星野就听到沈聿的房间里有动静，于是他马上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去卧室。 房间里，沈聿坐了起来，双手撑住脑袋，额头上全是冷汗。 “哥？！”许星野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坐在了床沿，一边扶着沈聿，一边观察他的反应。 “怎么了？是不是瘾症又犯了？”许星野咬着牙，眼中闪过狠戾，“我知道哥容易心软，对晏清河还留有余地。可在我眼里，他万死难辞其罪！我会让他这辈子都别想从病床上下来！！” “不是这个，我身体没事。只是刚才做了个梦。”沈聿手指伸进发丝里，深呼了一口气，看向许星野。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他都有些分不清是到底哪个才是梦境。 在梦里，他又重复见到了那天在原家花园路过的几个外国人。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们说了同样的话，只是这一次，英语里的音调稍微变化了一点点。 他隐约听见里头有人问了一声，“就是他吗？那个arms（武器）。” 说出来的口音一样，可一个字母之差，语境就相隔万里。 而且，在沈聿心里，似乎这个单词，才是正确的。 从见到许星野变异的那刻开始，他就隐隐约约能设想到，原臣和沈岸花这么多财力、人力和时间来研究favorite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绝不是公开出来的开发大脑，让智障儿童恢复正常生活那么简单，而是要改变整个人体，激发实验者身体里的完美潜力。 这种潜力包括智力、敏捷度，也包括…… 战斗力。 许星野已经是地下场里，被称为斗兽场的黑拳比赛第一位了，他的战斗力已经断层。可原臣还觉得不够，不惜利用车轮战来逼出潜伏在许星野体内favorite的异变能力。 一开始，他始终想不明白原臣究竟想要什么，可跟这个单词联系起来后，他终于懂了。 懂的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好像是在天方夜谭。 “哥梦到了什么，吓成这样？”许星野问。 他的声音很柔，问话间，将沈聿插入发丝间的手拉了下来，一根一根在自己掌心里摊平，不让他去薅自己的头发。 第168章 冠我的姓 沈聿没说话，就这样看着他，望了半晌，才最终垂下了眸子，“我忘了。当时梦着吓人，可等醒来就不记得了。” 沈聿还是没把那个容易跟现实混淆的梦境内容说出来。 许星野年纪还小，没凭没据之前他不想多说些什么奇怪的猜测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让许星野陷入忐忑之中。 许星野一生都没得到过公平对待，好不容易与他相依为命，互通心意，沈聿不希望许星野余生不快乐。 结果是不是真如他所想，他会查清楚的。许星野是他的，他会尽他所能，查出原臣他们的计划和打算，护许星野平安！ “是吗？”许星野眼光闪了闪，将手指插进沈聿的指缝中，与他十指相扣，“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哥还要睡会儿吗？我陪你？” “好。” 许星野脱了外套上床，轻笑，“我不能躺太久，还得起来给哥做饭呢？” 沈聿伸手戳了戳许星野的梨涡，“怎么办，我老婆真的太贤惠了。也不知道是谁养大的。” “还能是谁？当然是英明神武的沈总。”许星野伸手回握住沈聿伸过来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当然，要是沈总能把老婆这个称呼换成老公的话，我会更开心。” “你在想屁吃。你是我的，以后是得嫁过来冠我的姓的。所以你只能是老婆。” 你是我的。 这话真好听。 时至今日，许星野还是会对这四个字产生悸动。 他扬起唇，“好，都听聿哥的。” 许星野嘴上答应得很快，可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真男人从不占这种口头便宜，老公老婆的只是个称呼而已，反正现在沈聿已经不会跟他争谁上谁下的问题了，其他的，全都由着他开心就行。 沈聿都答应跟他好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况且，他也有的是法子让沈聿开口喊他想听的称呼。 许星野将沈聿抱住，轻轻嗅着他身上那股沁人的香，感觉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 —— 沈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睡着的。有许星野在，他没再做任何梦。等醒来的时候，许星野已经不在了。 但应该没离开太久，旁边陷进去的地方还留着余温。 沈聿披着睡袍出来，入眼就看见许星野正在厨房做饭。 许星野身形修长，穿着家居服围着围裙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这种柔和与他本相中的阴鸷相反，也就衬得他此刻越发乖巧宁静。 沈聿喜欢这种宁静，它能让他所有情绪全都平静下来，专注于享受这种平淡惬意的生活。 沈聿倚在门框上看了一会儿，没打扰许星野，轻轻走过去，将茶几上的文件拿过来，放在离厨房案台更近些的吧台上，然后调了杯浓度不高的威士忌，坐那儿边喝边看着。 期间，许星野切菜的时候，微微抬眼，就能瞧见沈聿。 公寓的格局就是如此，许星野跟沈聿相处的这几年，也有不少这种时刻。可许星野还是觉得，此刻的感觉与以往不同。 …… 第169章 讣告信 以往，沈聿不属于他。 而此刻，他是沈聿的，沈聿也是他的。 在知道他那不堪的过往和经历后，沈聿依然接受他，愿意跟他在一起。 这比任何情话都要让他开怀。 果然，上天还是怜悯他的。 “哥！”许星野突然喊了一声。 “嗯？”沈聿的目光还黏在文件上没抬起来，但回应没落下。 见这声儿后没了下文，沈聿这才挑了下眉，扬起脑袋，望着许星野，又追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就想叫叫你。” “嗯哼？”沈聿鼻腔里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然后视线就彻底从纸张上挪开，指尖轻点了两下桌面，喊，“星野。” “嗯？”许星野备菜的动作停下来，等着沈聿的下半句话。 可下半句是，“没什么事儿，就想叫叫你。因为我是学人精。” “噗呲——”许星野笑出声来，“哥才不是学人精，哥是妖精才对，是魅魔。” “瞎说什么呢？” “这可都是心里话。不然我为什么总是被诱惑？？！” 沈聿白了他一眼，将脑袋重新埋进文件里，闭麦。 李简拿过来的文件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一些需要他签字的合同，或者是需要他过目的预设性质方案而已。 换句话说，都是些不怎么紧急的，不足以让李简亲自跑一趟的程度。 沈聿将该签字的地方签好字，该批注的地方批注好后，又喝了一口威士忌。在浅酌的时候，他的手指正好翻到其中的那篇全法文的文件上。 只看了两行，他手中的酒杯就悄无声息地放了下来，改为双手托着纸张看。 不为别的，只因为那张纸，是法国名流louis对亲友的讣告信。 信并非手写，也不是邮寄，而像是从邮箱里复制后打印出来的。可能因为时间紧急的原因，连格式上都有细小错误。 louis是几年前法国罢工时，原寂川引荐他认识的。因为他这副酷似louis初恋的长相，两人这几年还经常互相通信，聊聊近况。有时他去法国出差的时候，louis还会跟他约着一起吃饭。有louis在，他法国的生意能达到惊人的90%。 之前他跟白家联姻，louis就打算千里迢迢从法国赶来参加。若不是临时有事抽不开身，只怕当日一团糟的婚礼上，也能见到他的身影。 可louis还没到四十，正是男人最好的年纪，之前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隐疾，怎么突然就…… 沈聿有些不可置信，他赶紧起身用平板去搜相关资讯。可什么都没找到。 以louis的名气，他若是真的出事，不可能这么悄无声息。沈聿觉得有些奇怪，又给原寂川打了电话确认，但对方占线没接。 他只好给李简拨去了电话。 “喂，”电话几乎算是被秒接，“沈总。” “louis的消息。就是你给我的那个讣告，可靠吗？”沈聿直接开门见山，没有一句废话。 “已经确认过，是真的。因为涉及案件，所以暂时压住未对外发丧，只通知了亲友参加他的葬礼。沈总要去吗？去的话我现在就给你定最早的一班直达航班。” 第170章 用整个沈家来护着他 沈聿朝许星野望了一眼，对方注意到他这边的异常，已经解开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 “航班是什么时候？”沈聿转回眸子，问。 “最早一班是今天下午三点。预计明早七点就能到巴黎。” 沈聿看了一下表，现在时间离李简说的最早航班还有不足一个小时。 “往后延一班，先定吧。我要去会提前通知你。” “好。” 沈聿挂了电话。 “哥要出差？”许星野走到沈聿面前。 “嗯，法国那边有个朋友的葬礼要参加。” 沈聿说着，走进卧室，去换轻便的西服套装。 衣裳会在飞机上起褶，若是参加重要场合，到了法国还得再重新换一身，所以路上不需要穿得太正式。 沈聿直接当着许星野的面，脱了睡袍就往身上套衣裳，在扣扣子的时候，想到了什么，朝着倚在门口的许星野瞥过去，“用你的手段能查到louis的消息吗？” “哥就是要去参加他的葬礼？” “嗯，李简将讣告信都带过来了。但我还是希望这只是个玩笑。” “那等我看完你换衣裳，我再去。” 沈聿斜了他一眼，许星野便没再皮，老实从门口走开，打开了电脑。 沈聿望着坐在桌前专心敲击键盘的许星野，微微抿紧了唇。 他没有告诉许星野，他之所以想要让许星野用技术再查查信息真实性的原因，除了不愿意相信louis是真死之外，还因为自己之前做的那个梦。 那个梦给他很不好的预感，让他整个人都变得疑神疑鬼。 在梦里，许星野再次被催化异变后，送到的地方，不是斗兽场，而是战场。 而这个地点，不是空穴来风。 在当alms变成arms后，一切事情都说得通。 原臣那么自负的人，钱怎么可能满足得了他的欲望？ 所以，原臣真正想要的，不是让favorite为他生钱，而是让这试剂为他炼制武器。 这个武器甚至不需要真的杀人，只要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威力，臣服于他的威力，那原臣就拥有最高话语权。 毕竟没人敢用自己的命开玩笑。 沈聿不确定许星野体内的favorite会什么时候再次变异，但他之前跟许星野说，他们两人互为掣肘，他能保护许星野的话，不是假话。 沈岸在众多血液样本中选中了他和许星野，这就说明，favorite实验里需要的血液指标，他也同样具备。 沈岸掌握整个实验的流程，而他，则掌握整个实验的血液指标配列。 这意味着，如果原臣逼急了他，他有能力联合他爸，直接将该项目数据全网公开。 一旦垄断变成共享，原臣便不再独特。 但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一步时，沈聿不想跟原臣鱼死网破。 他会护着许星野，用整个沈家来护着他。 如今， louis的葬礼太突然，许星野又没法跟他一起出国，他担心这其中有端倪，得反复确认才放心。 “是真的，今天上午出的事儿。”许星野将黑进去窃取出来的视频和照片在沈聿面前摊开，“只邀请了几个亲友，哥是邀请行列里，唯一一个异国人。” 自己在 louis的邀请之列，沈聿并不意外。 louis对自己19岁就早逝的初恋就多执着，就有多喜欢他这张脸。 确定消息没问题，沈聿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一些。他将行李收拾好后跟许星野一起吃了饭。 许星野送沈聿到了机场。 望着玻璃窗外停着的飞机，沈聿朝着许星野靠近了些，“你在家听话，别乱跑。如果原家找你，你也别去，什么事儿等我回来再说。” “我都快二十二了。” “嗯，然后呢？” “所以哥，我不是小孩了。你别担心我，早去早回。” “好。”沈聿扬手，摸了摸许星野的头发，登了机。 坐在头等舱，沈聿趁飞机还没开之前，看了看手机。正要给沈岸外公打电话说两句维克多还活着的事情时，沈岸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从他将许星野从斗兽场带回来后，许星野交代了很多关于favorite的事情，其中，就包括沈岸自以为是的那些对他的保护。 沈岸这个人，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沈岸不是好人，但对他却不算坏。 “什么事？”沈聿接起电话。 “我来你公司找你，李秘书说你去了法国。你现在已经登机了吗？” “是，在飞机上。” “现在还能下来吗？” 沈聿握着手机的指尖紧了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没事。”沈岸沉吟了一下后才继续道，“是我有些疑神疑鬼。因为今天上午，在你之前，原家家主也出国了。目的地跟你一样，是巴黎。我担心……” “先生，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您的手机需要关闭一下。” 空姐的声音打断了听筒里面的话，以至于沈岸后面那句话沈聿没听清。 但也不重要了。 原臣不在国内，对沈聿来说才是好事儿，至少他不用担心许星野出问题。 巴黎不小， louis的葬礼名单上也没有邀请原臣。只要他参加完仪式后回国，肯定连原臣的影子都不会见到。 沈聿依言关了手机，身体后仰，将座椅放平，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闭上了眼。 —— 沈聿刚下飞机，就已经有人来接待他了。 沈聿认出来，这人是 louis的助理。瞧着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的模样。 路上的时候，沈聿尝试打听有关louis死亡涉及到的案件，但小助理支支吾吾的，显然并不想跟他透露太多。 到了地方，沈聿先在更衣室里换好了黑色的正装，才拿着白花入了堂。 第171章 他是混血? 法国葬礼的习俗跟国内的不一样，他们信丰宗教，所以会在下葬前，挑选亲朋将棺材抬进教堂里，他们认为沾了经文的灵魂会得到升华，所以会有人陪夜祷告，次日才出棺。 沈聿没什么忌讳，对能帮到忙很欣慰。但在答应前，他还是补充强调了一句，“我答应您的请求是因为我本人和路易斯的友情，但我不是rapha?l的替身。” 他这么做，单纯是因为想做，而不是为了代替某人才做。 沈聿不信仰宗教，也不想念法语的经文，louis妈妈便只要他坐在教堂里，露脸就行，其余祷告都由她来完成。 相比英语，法语发音并没有那么明显的抑扬顿挫，音域范围也相对较窄，音调的变化更少。所以法语听起来更加低沉，像大提琴演奏。 这种音调的诵经很容易催眠。沈聿本来考虑死者为大，强迫自己不睡着，可坚持到凌晨3点就有些熬不住了。 本来烧就没有完全退，又长途跋涉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他身体有些撑不住。沈聿躺在长椅上想着闭眼假寐，打会儿盹，却一不小心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天已经亮了。 身上给盖了毯子，而路易斯的妈妈已经祷告完，不在棺材前了。 沈聿从椅子上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时，路易斯妈妈朝着他招了招手，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本相册，递过来给他看。 沈聿翻了两下，注意到这是路易斯大学时候的照片。其中一张上面的塑封因为多次摩挲而泛了油边，有些反光。 沈聿侧了侧身子，用背挡住光亮，才得以看清这张照片上人的面孔。 照片里，louis伸手勾着一个男孩的肩膀，亲昵地将脑袋靠在了他耳朵旁边。那男孩不知道是被惊到还是被痒了一下，一只眼睛闭了起来，笑着露出了两排牙。 这是……rapha?l？！ 沈聿想过自己会跟rapha?l很像，但没想到会像到这种程度。若不是rapha?l发丝是浅金，而他是黑的，那这张照片，几乎跟他大学时候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 沈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温家和沈家的家谱，很肯定自己并没有什么早逝的亲戚。 “他是混血？”沈聿盯着男孩的头发，问。 “好像是吧，他是从外地搬来的，有法国的永居卡。面相是亚洲人的长相，却长着一头漂亮的浅金色头发，我们全家都很喜欢他。” 他跟louis交朋友时，怕勾起他的伤心事，两人都默契得没提及关于rapha?l的事情。所以直到现在，沈聿才从louis妈妈的口中，知道了有关这个19岁白月光的只言片语。 沈聿端详着照片，还是没忍住好奇，多问了一句，“那伯母可知，除了rapha?l这个名字之外，他还有没有别的名字？” “有。”路易斯妈妈点了点头，“但那个名字很拗口，我只是听见louis叫过几次，所以没法拼出来。” 沈聿抿了下唇。 这句话就足以说明，rapha?l的另一个名字，绝不是法语。不过具体是哪国的名字，恐怕也只有louis知道了。 但louis现在人在棺材里。 沈聿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必要太好奇别的事情，还是只管等人下葬，他祭拜过后就回国才对。毕竟他跟许星野保证过，会早去早回。 于是沈聿合上相册，不再追问有关rapha?l的事情。 刚想将相册交还回去时，路易斯妈妈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沈先生，你能靠过来一点，低下头吗？” 沈聿虽然没明白她为何要他这么做，但还是顺着话，身子向她那边凑近的同时，脑袋略微低下来。 马上，沈聿就感觉到自己脖子上被戴上了什么东西。 沈聿垂眸看了一眼，是一个漂亮的长方体蓝宝石吊坠。宝石周边没有点缀和花纹，但在尾端的位置，刻了个f。 沈聿看到这个字母，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伸手抓住了还在晃动的宝石。 自从知道许星野是斗兽场的“f”，以及知道favorite的实验目的后，沈聿就对“f”这个字母很敏感。 “这是？”沈聿望着路易斯妈妈，问。 “是rapha?l的东西。我觉得随着louis一起被埋葬太可惜，所以想送给你。”路易斯妈妈望着沈聿，脸上的表情很温柔，仿佛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这也是louis生前的遗愿。” “遗愿”这个词一出，沈聿摘项链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他没有戴饰品的习惯，但死者为大。 “谢谢。”沈聿道了声谢，将吊坠拨正，塞到了领带下面，“我会好好保存的。” 路易斯妈妈点了点头，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外，突然有了响动。 沈聿以为是负责安葬的人来了，就从长椅上站起身，将坐皱的西装抹平整。 可下一秒，大门被猛地撞开，一群人跟土匪一样冲了进来。 …… 第172章 你听话，先走 louis的亲友沈聿在礼堂里见过，虽没法短时间内分清谁是谁，但这些人的大概特征沈聿还是有印象的。很显然，此番闯进来的人，并不是louis的亲友。 沈聿眉心蹙拢，第一时间伸手将路易斯的母亲护在身后，问她是否认识这群人。 她先是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又马上摇头，很害怕的样子，哆嗦着嘴唇，“沈先生，louis的葬礼你参加到这里就行，现在请快离开。” 沈聿不是个爱管闲事的性子，此番也根本搞不清楚状况，但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抛下妇女独自离开？ 所以沈聿没听她的话，反而眼光往四周瞟了瞟，拉着她往侧边靠。 这地方离消防栓很近，如果来者不善，他也能第一时间抓起消防器往人群里喷，然后借机拉着路易斯妈妈跑出去。 哪怕在心里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动作和路径，沈聿也没轻举妄动。 国外持枪合法，沈聿无法统计冲进来的这几人里，到底有几把枪。他只是来参加朋友葬礼的，家里还有人等着他回去，不到万不得已，沈聿不想跟枪比谁速度快。 来的一群十个，这些人显然是冲着路易斯来的，一上来，就有人马上去扒拉中央停着的棺材盖。沈聿蹙了下眉，正犹豫着要不要阻拦的时候，路易斯妈妈就抢先拉住他，摇了摇头。 而后，她从他背后走出来，用几乎是吼的音调对那群人道，“棺材里被我安了炸弹。你们不怕死的，就继续开！” 之前路易斯妈妈跟他说话的时候，一直是轻声细语，温柔的腔调，可此番吼叫出来的时候，声音却尖锐有力度。 这番话果然将人吓住，那些人没再继续扒拉棺材了，反而是对望了一眼后，就朝着他们俩儿走了过来。 沈聿屏住呼吸，手已经悄悄拉开了消防栓。 “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我儿子的骨灰。我如果你们不信，我可以打开给你们看，但这位先生只是来陪我为我儿子守夜的，还请你们先让他离开。” “伯母……”沈聿喊了一声。 “没事，他们只是来找东西的，只要找到东西就离开，不会伤害我。你听话，先走。” “可……” “磨磨唧唧的你到底走不走？”那群人开始催了。在知道沈聿会法语后，又对着他连续说了好几句粗话。 这群人跟路易斯家人的交锋显然不是第一次，沈聿知道自己参与其中，也只是陷入被动，还不如先出去找警察。 “照顾好自己。”沈聿对着路易斯妈妈说了一句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往门口走。 一个黑人叼着烟，一直跟着沈聿。 沈聿走到门口，眼看着就要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那人突然伸脚，一下踹在沈聿的膝盖骨上。 “嘶——”沈聿吃痛，闷哼一声摔在地上。胸前，那块被他塞在领带下的蓝宝石吊坠掉了出来。 “妈的，我就知道东西肯定在他这儿！！！” …… （今天我出院啦，这两天努力把前面的章节全补成4000，变正常后开始加更，别抛弃我，我感觉都没人了呜呜……） 第173章 一个黑人叼着烟，一直跟着沈聿，另外两个替沈聿拉开了门。 沈聿镇定地往前走，眼看着就要走出大门，离开教堂，那个跟着他的黑人突然毫无预兆地伸脚，一脚踹在沈聿的膝盖骨上。 “嘶——”沈聿吃痛，闷哼一声，摔在了地上，半个身子都摔出了大门。胸前，那块被他塞在领带下的蓝宝石吊坠从西装里掉了出来。 “妈的，我就知道东西肯定在他这儿！！！” 那黑人用意大利语喊了一声，马上对着门口的两人招手，“快关门，把人抓回来！” 沈聿不懂意大利语，但不妨碍他通过语境知道这些人要逮自己。 沈聿的反应很快，在黑人喊出第一嗓子的瞬间，沈聿就已经翻身起来，瘸着腿往外跑。所以等第二句抓人的话传出来时，他已经出了大门。 教堂周围是一片空地，完全没有躲藏的余地。唯一能依托的，只有一辆临时停泊的车。里面的司机正开着车门吸烟。 沈聿因为那场车祸的阴影，已经好些年没有碰过汽车方向盘了。可现在，徒步跟找死没区别。 用不用车这个念头只在沈聿脑海徘徊了半秒就做出了决定。沈聿咬牙冲过去，一把将司机从驾驶位拖了出来，自己钻进去的同时，没忘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绿色的欧元撒过去，“借用一下，这些当租金。” “哎，你……”那司机还没回过神来，沈聿已经开走了他的车。 沈聿开车的手都在发抖，被踢过的膝盖骨泛着疼，所以车开得晃晃悠悠。两车相距并不远，沈聿通过车后视镜看到追过来的那辆车里，有人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对着他，举起了枪。 “叮铃叮铃——” 电话铃声在此刻响起，沈聿给许星野的号码设了自动接听，所以不需要沈聿碰到手机，铃声就在响了三声后自动切换成了许星野的声音。 许星野正在去上课的路上，见电话接通，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变得温柔起来，连带着语调都带上了雀跃，“现在下午3点了，我想着哥应该已经起床了，所以给你打个电话。哥吃早饭了吗？” 回应他的，是呼啸的风声，以及沈聿因为紧张而变得急促的喘息声。 许星野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脸上的柔意瞬间收拢，“出什么事儿了？聿哥，说句话！” “我没事。”沈聿的声音出现，只是语速很快，“星野我没事。” 双重肯定。 沈聿越是想藏什么话，就越是会强调它。 许星野抿紧唇，马上又听到沈聿补充了一句，“我没事，所以无论你等下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担心，好好上课，砰——\" 一声枪响后，万籁俱寂。 连听筒里呼啸的风声都没了。 …… （明天章节会全部续上，所以今天先卡一个文。估计会多一万多字，到时候从169章开始新剧情，记得刷新。感谢宝们的支持，收到了你们的留言嘿嘿嘿，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