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桃花烟》 前言 元朝中晚期,权臣挡道,帝位更替频仍,又加上连年灾荒,贪官污吏横行,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因此,各地反抗元朝残暴统治的起义与暴动,此起彼伏,天下为之震动。 在这些反元的组织里,白莲会是其中声势最大,影响最广泛的一支。 当时,任白莲会总舵主的是刘松,他手下还有三位真人,分别是白阳真人,青阳真人和红阳真人,在他们之下,还根据地域位置分为五方八面,不同的方位又建立起许多白莲分会,由分舵舵主全权负责。 这些白莲分会里知名的,最有实力,就有混元会,天门会,天皇会,皇极会,无极会,天地会,等等,不一而足,已经形成天下英豪齐聚白莲之势。 此时,作为总舵主刘松本该在众人协助之下,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然而他却沉迷于修炼本门武功心法《宝莲心经》不能自拔,但他诸事烦扰,心浮气躁,所以无论他如何练功,始终难以有大的突破。所以他为此大为焦急。 刘松为了尽快突破,误练《血魔劫经》因此渐渐迷失了本性。 具《血魔劫经》所言,杀一人可为一住菩萨,杀十人可为十住菩萨,杀千人可为永生菩萨,刘松为了早日成佛,便开始大肆地杀戮。 最后,元兵在一个大雪飘飞的冬日,设下圈套骗刘松进入青州云门山山谷,用重炮将刘松轰击而死,从此,白莲会三宝《宝莲心经》,《宝莲九重天》以及可以号令天下白莲的宝莲御令从此消失。 此事之后,果然如刘松所想,天下白莲各个分会因为总舵主身死,而三位真人死的死,消失的消失,无人掌控大局,他们互不服气,明争暗斗,都想争总舵主之位,同时,又有官府趁机怂恿他们各部,自相残杀,斗来斗去,恰如一摊散沙一般,再没了往日气象。 本书便由此展开。 若想详解以上内容,在本书外传里,有约十三章的内容进行详细描述和交代。 一 俏玲珑酒楼斗气 此时的仰天山正直三月天气,经历了一个寒冬的山林,渐渐舒展了腰身,枝条上纷纷绽出鹅黄色的芽孢来,在枝头晃动。远远望去,汇成一片嫩色,起起伏伏,如烟似雾。 沿着崎岖的山道两边,嫩草初生,粉红的桃花已经绽放,由山下到山巅,一路肆意的延展,清风徐来,寒气微微里,到处弥漫着沁人的芬芳。 春暖花开,前往山上游玩,拜佛求仙的善男信女也多了起来,还有那非富即贵的人家,小姐太太们坐着一顶顶软轿“忽闪、忽闪”的被两个轿夫抬着,到山上的庙里还愿,求平安。 不知谁家的小姐,好奇的打开帘子,露出粉白的俏脸,一双如秋水一般的眼睛,顾盼生姿,往外张望。引得众人纷纷驻足凝视,艳羡不已。 那女子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不觉满脸红晕,双目微嗔,拉下帘子,众人才恍然觉醒,赶紧缩回伸的老长的脖子,互相指点打趣着对方,“嘿嘿”傻笑。 这边,却听得”啪!”的一声巨响,一个水牛般的粗脖子还向日葵一样,跟着那年轻女子远去的轿子旋转,这重重的一巴掌,正打在他脖子上,吓得那二十多岁的壮汉几乎蹦了起来。 他圆睁着一双大眼,东瞅瞅,西瞧瞧,却看见他右边穿一件刺花青裙,娇俏可人的女子,捂着肚子,笑弯了腰。他大叫一声: “好啊,又是你,玲珑,你天天欺负我,今个为什么打我?还不招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玲珑看他那个傻乎乎的样子,不自觉舒展着黛色的弯眉,笑道: “说我打你?要不是我,刚刚你那牛脖子早跟着那小轿子扭断了!还不谢谢你姑奶奶我的救命之恩?” 说完,又捂着肚子,大笑。那大汉放下手中的一对板斧,跑过来,挠抓玲珑,那玲珑呛不过,一转身跑到左边,躲在一个英气逼人的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后,撒起娇来,“堂主,堂主,你看,金刚又欺负我!你快打他!” 金刚又追过来,两个人围着那个俊美的少年,“唧唧嘎嘎”的打闹,那玲珑粉嘟嘟的小脸涨得通红,为了躲避金刚的抓挠,把那少年的一袭白衣,拉扯的都是褶子。 那少年,不以为意,眼中含笑,看着他们两个围着自己浑闹。一会儿,那玲珑实在笑得受不了,抱着少年的腿蹲下来,金刚还要过来,那少年连忙拉起玲珑,说道:“金刚,别闹了!” 那大汉才住手,一脸的坏笑道:“怎么样?姑奶奶,怕了吧?哈哈!” 然后咧着大嘴去捡起那一对半个磨盘相仿的大斧。玲珑拉着少年的手臂,勉强站起来,冲着金刚挤眉弄眼,吐舌头,“哈!没想到,你个笨牛,还是个大色鬼,呸!” 金刚又支着架子要过来挠她,吓得玲珑赶紧抱住少年的腰,躲在他后面,少年两臂伸展,把二人隔开。那金刚瞪着大眼,嘟囔道:“堂主就是偏心,每一次都是护着玲珑,你也好歹给我出口气,拧烂她的嘴!” 少年微微一笑,把话题叉开道:“我看,现在上山的人众多,为了掩人耳目,不如我们先去吃饭,到了晚上在上山就是” 那金刚一听,正中下怀,连声答应。只有玲珑装作很失望的样子道:“晚上,乌漆麻黑的上山,一个美女也看不着,还不急死个人!” 金刚心里只顾想大吃一顿,也不再与她闹,冲玲珑撇了撇嘴,说了句:“总比看你强!” 说完,撒腿就跑,那玲珑哪里肯依?一路追,一路打。那金刚抱着头,一路跑,一路叫。过路的,交头接耳,指指戳戳,不知道他们在干嘛,那俊朗的少年,走在后面,看着,一脸的笑意。 二人一边打闹一边跑,没个正形,却错过了几家小餐馆。金刚一边跑,一边挑餐馆。 不华丽的他便装作没看见,一抬头,看见前面有一座三层的酒楼,飞檐高挑,溜瓦光华,数扇雕花木窗,两边对开,上面贴着簇新的淡绿色窗纱,在红漆火柱的走廊下,还挂着一溜大红灯笼,显得喜庆而又气派。 正门上高悬一块大匾上书三个烫金大字:醉仙居。 二人便“喳喳呼呼”地闯了进去。小二看他们进来,赶紧来迎,连声招呼,二人也不答言,直接上二楼,找个窗口的位置坐了。 刚刚坐定,金刚笑嘻嘻的涎着脸,给玲珑赔不是道:“玲珑,好妹子,刚刚都是哥的错,哥给你赔礼!” 玲珑“哼!”了一声,翻着一双清灵灵的美目道:“哎!什么哥哥,妹妹的?差着辈份呢!叫姑奶奶还差不多!” 金刚听罢,站的笔直,给玲珑深鞠一躬,口里叫:“姑奶奶好!” 玲珑高兴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呵呵笑了几声,忽然又警觉起来,“哎,不对啊,你什么时间那么乖过啊?该不是有什么坏主意,想算计我吧?” 金刚“嘿嘿”傻笑道:“玲珑,你说咱们平时节省惯了,今天难得到这酒楼来,你让堂主多整点菜吧?” 玲珑眼一瞪,“说你就是一个吃货,让堂主破费,有本事你自己整一桌子,才是本事呢!” 金刚听了,头一缩,“我是没那本事,你啊,嘿嘿,也没那本事!” 玲珑是逞强耍性的人,那受得了这个?她并不说话,伸头向窗外看,突然有了主意道:“笨牛,姑奶奶今天就给你整一桌子,而且一个大子儿都不用出,你信不?” 金刚一听,知道玲珑又上性子了,赶紧给玲珑作揖道:“我信,你就是我的亲姑奶奶,我能不信你吗?等吃完大餐,我回去就把你供到我们家祖宗牌位上去,嘿嘿” 说得玲珑“噗哧”一声,乐了。 这时,少年也到了,看见他们在说笑,一边坐下,一边问:“你们不闹了?啥事这么高兴?” 金刚笑嘻嘻的看着他道:“嘿嘿,堂主今天玲珑请我们吃大餐,你就瞧好吧” 少年不明就里的瞅瞅玲珑道:“玲珑,不必了,还是我来吧,也不必太破费,必定吃完,还有正事呢” 玲珑眼睛翻了翻,“堂主,今天玲珑高兴,就是要请你,你只管吃好,喝好,别的不用你管!” 少年知道玲珑的性子,也就笑着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一会儿,小二上来,问点什么菜,玲珑要先看看有什么,就随着小二下了楼,到了柜台,却并不忙着点菜,只是跟那掌柜的闲聊,“掌柜的,你知道我们是哪家来的吗?” 掌柜的端详了一会儿,不认识,只得摇摇头,玲珑一指门外,道:“我们是你们对面,五魁楼的!” 掌柜吃惊的直眨眼,道:“你们也是开酒楼的,小姐怎么想起来我们小店呀?” “哎!”玲珑叹口气,才道:“你也知道,我们大老板朋友众多,刚刚上去这位穿白衣的,就是大都来的,微服私访的皇亲国戚,来到这里,在我们那边吃腻了,非要来你们这里,说你们的菜很有名!” 说罢,还故意翘起一根葱管般的大拇指来,在掌柜面前晃了晃。 掌柜的看这样娇俏可爱的姑娘,如此的夸他们,真是心花怒放,又看那少年眉清目秀,行为举止,并非凡夫俗子可比,自然就信了。连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有什么需要小姐尽管吩咐!” 玲珑就等他这一句,哪里还客气?只管让掌柜的把那拿手好菜,一股脑的上来。 掌柜的只到是皇亲,哪里敢怠慢?亲自到后厨张罗,把那各色山珍海味,都做齐了,一样一样的端上二楼来。 不大一会儿,一张桌子杯盘罗列,堆得满满当当。 金刚口水直流,管不了那么多,甩开腮帮子,一通猛吃海喝,一桌子菜让金刚自己吃了半桌子,一边打着饱嗝,一边趁人不注意,把那半瓶酒,一只烧鸡都揣到怀里。 玲珑看他们都吃好了,就推他们先走,她自己跑到柜台去付账。掌柜的算好了,玲珑一边掏钱一边接着夸: “你们这里的菜,真不错,我们大人赞不绝口呢,味道好,看着也入眼,怪不得在仰天山一带如此出名,准备明天还过来呢!” 说得掌柜的“哼哼哈哈”的是满脸堆笑。玲珑掏出钱包,却发现底子漏啦,一文也没有,掌柜的顿时傻了眼。 玲珑却清淡一笑,道: “没事,我们两家那么近,你们随我去取一下,就是了!” 掌柜的无奈,只好让小二和玲珑一块儿去到五魁楼取钱。 到了五魁楼门口,玲珑让他在门口稍等,自己喊那大厅里的几个伙计出来,然后用手指着那五魁楼的大匾,斥道: “我说你们几个是干什么吃的?看那匾额和彩绘的门楼都脏兮兮的,一会儿大爷回来,够你们喝一壶的,还不赶紧擦擦!” 那些人被她训的莫名其妙,但看她嘟嘴皱眉,颐指气使的样子,也没人敢顶撞,有几个点头哈腰的答应着,飞快的跑到后堂搬梯子,就去擦拭。 玲珑背着手点点头,晃晃悠悠的进了店门,随即直奔后堂,由后门,去了。 小二站在门口,断定她真是主子,就只管安心的等着。 谁知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出来,实在按耐不住,就上前打千,问一个店伙计,道:“刚刚进去的那位小姐,在哪儿,能不能给催一下?” 那伙计摇了摇头道:“哪位小姐?我们根本不认识啊!” 小二一听,头都大了,又细问了两句,那几个伙计还说不认识,他只得苦兮兮地跑回来,跟掌柜的禀报。 然后把玲珑怎么让他等的,怎么训下人的,和掌柜的说了。 掌柜的听了,也认定这玲珑就是五魁楼的,因为钱数着实不少,被逼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亲自带着几个伙计,前往五魁楼要账。 二 三会联手上摩天 此时,天已经渐渐的黑了,五魁楼门前彩灯高挂,几个伙计忙着招呼客人。 那醉仙居掌柜的站在门口,五魁楼的伙计都认识他,两家一直存在竞争,经常有争执发生,关系很僵,因此并没有人主动上来问询。 那掌柜的也是磨不开面子,在那五魁楼门前走来走去。 看看实在没人理他,只得叹了一口气,闯了进去。 那厅堂里,五魁楼的掌柜早就看到他了,只是不理,看他走进来,赶紧放下算盘,满脸带笑,一拱手道: “呵呵,掌柜的,怎么有空来到我们这个小店来啊?莫不是来给我们捧捧场?” 他一回身,喊那伙计 道:“醉仙居的掌柜的,来我们这捧场,还不赶紧着上菜谱?” 那伙计会意,赶紧拿着菜谱,跑过来,阴阳怪气的让掌柜的点菜。 把那掌柜的弄得异常尴尬。只得连连拱手陪笑道: “嘿嘿,掌柜的,今日前来打扰,实出于无奈,却是有事要与你商议”。 那五魁楼掌柜的听了,便拉下脸来,说道:“有话请讲!” 掌柜的向前一步,说道: “今日中午,贵楼的一位小姐带着一位尤大老板在大都的朋友,据说是皇亲,到我们小店吃饭,当时小姐的钱包漏了,不得已我们店里的小二和她一起来取,谁知竟然等不到人。 如果钱少,街坊邻居,倒也罢了,只是钱实在不少,没办法,只得前来,少不得麻烦掌柜的把那饭帐结了,小可,自然感激.....” 他的话还没说完,五魁楼掌柜的,拍案大骂: “你说这话,纯粹是放屁!我们堂堂酒楼,来了朋友要到你们那里去吃?你们也太自不量力了!现在还敢跑来要账?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 那掌柜的被骂得脸变颜变色,也只得耐着性子详加解释,他一指那跟着玲珑拿钱的小二道: “就是他跟着那位身穿青色裙子的小姐来五魁楼取钱的,那位小姐你们店里是一定认识的!” 那五魁楼的掌柜冷冷的说道:“你说的那位小姐,下午我也见过,可是我们根本不认识,我这里很忙,请回吧!” 醉仙居掌柜的一听,这分明是想赖帐,也就不管那么多,跳了起来叫道: “你们家的人,到我们家吃饭,你们还要赖帐?你们也是有些头脸的,不怕传出去丢人?今天这个饭钱你们是给也要给,不给也要给!” 五魁楼掌柜的气得七窍生烟道: “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讹人讹到我们头上了!你也不打听打听,这北溟五煞可是好惹得,既然你想要钱,我就先给你管够!” 他一回头,大喊一声:“来人,抄家伙!给我狠狠地打!” 后面的众人早就在那里等着,听见掌柜的发话,各人拎着大锅,小锅,擀面杖,大菜刀,椅子,板凳“叮铃当啷”的齐奔过来,与那醉仙居的掌柜,小二打在一起。 醉仙居的人少,两手空空,一时招架不住,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仓皇而逃。 这掌柜的,好不容易带着几个伙计逃回醉仙居,躺在椅子上,觉得浑身哪儿都疼,双眼难睁。 他拿过镜子一看,一个脸肿得和猪头一般。 再看几个伙计,也是满脸血,一身伤,“哎呦”连声。 醉仙居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掌柜的越想越气,一拍桌子,坚持着站起来,到大门口,勉强骑上一匹马,沿着山路,摸着黑奔山上而来。 山路不平,坐在马身上,掌柜的被颠簸的伤处更加的疼痛,一边走,一边“哼哼”着,好不容易到了魔天涯。 掌柜的一翻身从马背上直接摔下来,勉强爬起,一瘸一拐的去敲门,守门的会众,打开门,上下打量他问道: “你是哪位?有何事?” 掌柜的一听,拱手说道:“你们怎么不认得了?我是醉仙居掌柜的,有要事找你们代护法” 会众上下打量了半天,然后笑了道: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真是老掌柜,唉,你这是演的那一出啊?几天不见咋吃得胖成这样啊?” 老掌柜也不搭理他,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 那代坤大护法是天门会二护法之一,身材干瘦,年龄四十岁上下,一对小眼睛,精光四射,穿了一件皱巴巴的灰色布袍,正在与舵主于克孝一起,和特意赶上山来的几路堂主商议应对元兵之策。 却有人进来在代坤耳边低语几句,他一皱眉,然后起身向大家拱手道: “外面有人来找,舵主,诸位,在下占且去去就来” 于克孝摆摆手,代坤便走了出来。 穿过前庭走到院子里,看见院门口站着一人,竟没认出来,那人一瘸一拐走到他面前,代坤才认出,心内万分的诧异道: “老掌柜,你这是怎么了?” 老掌柜一见代坤,眼泪流了下来,然后“扑通”跪倒,把那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明白。 代坤听罢,又是气愤手下被打,又是心疼那一笔不菲的饭钱,脸色阴沉,一双小眼射出缕缕杀气。 他搀起老掌柜,进到后堂与众人打个招呼,走到外边,骑上马,带着十几个弟兄,和老掌柜一起直奔山下而来。 到了醉仙居,他让老掌柜在店中休息,自己一行,下了马,径直来到五魁楼。 此时五魁楼熄灯关门,鸦雀无声。 代坤正待上前砸门,从那房上却飞来几十只羽箭,身后的弟兄应声倒了好几个。 代坤飞身上房,看见人影闪烁,并不打话,戴着一双幽灵鬼爪杀了上去。 那些人不是他的对手,纷纷被打下房来,却有一人长的高大威猛,使用一条长鞭,挥舞过来,代坤认得此人,正是五煞老大,尤金命。 五煞兄弟五人都在唐门习得一身暗器功夫。 老大尤金命,善用金钱镖。 因为是铜钱,携带极为方便,体积小,发出时速度极快又不易被察觉,威力极大。 而尤金命的金钱镖开刃后,又淬上剧毒,三十米之内,可以杀人于瞬间,江湖之上,闻之无不色变。 因此代坤倍加小心,把一对幽灵鬼爪发挥到极致。 这幽灵鬼爪是代坤独门武器,就如一对精钢打造的手掌相仿,每个钢指都有一尺来长,可以伸缩,抓握。 下端套在手臂上,与人体向连,使用起来,如双手一样灵活,被它抓过,必然血肉无存。 而这代坤的轻身功夫也甚是了得,窜蹦跳跃,就如一只猿猴,围着尤金命,撕打。 而尤金命的长鞭挂满铁钩,刀片,把五行鞭法使用起来,风声呼啸,也是分外的骇人。 他们伯仲之间,打了几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代坤看那尤金命想腾出手来,抓金钱镖。 对于夜晚来说,光线不明,金钱镖更是难以提防,而代坤又急于回到摩天崖商议大事,不敢连战,只得一抽身跳下房顶,指着尤金命大骂几句,带着弟兄撤了。 尤金命并不追赶,而是骑上马连夜直奔青州去找几位兄弟商议去了。 第二天,通往仰天山的石径上,依然有游玩进香的人们,懒懒散散的走过。 到了傍晚时分,那些上山的人们,开始往山下走,弯弯曲曲的石径,也渐渐地恢复了宁静。 此时,却有一帮子和尚打扮的人,手拿兵刃,急冲冲向山上去。 少顷,又有一些扎着头巾,裹着绑腿背着各种兵刃的人,纷纷向山上来。 那些晚归的香客和游人,看到他们都不约而同的躲到路边,低着头赶紧离开。 那些人走走停停,还有人不时的窜入丛林之中,到处查看。 山脚下“哄哄隆隆”来了大批的元兵,他们并不上山,而是钻入山路两边的丛林,悄无声息的隐匿起来。 上山的人群,明显分成三拔,第一拔,有七八十人,由两个一胖一瘦的和尚带领,那两个和尚,手里各拿一把戒刀。 那胖和尚一对小眼,到处乱瞅,那瘦和尚也是伸长了脖子到处探看,越向上,越是小心翼翼。 第二拔,刻意与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 带头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一部银髥飘洒在胸前,手持一条镔铁棒,身形矫健,气宇轩昂。 后面紧跟着两人,头戴斗笠,遮住了半个脸,一个背着单刀,一个手拿一对判官笔,后面几十人众紧紧相随。 第三拔,距离第二波将近一里地的路程,远远的跟在后面,也只有几十人,为首的也是一个出家人的装束。 只见他身披一件破烂不堪的百衲衣,脚下趿拉着一双露出乌黑脚趾的破麻鞋。 走两步退一步,两边稍有动静,就赶紧缩回来,眯着两眼,观望半天,见一切平安,方才又把脖子伸出来,往前挪步。 第一拨人,由两个一胖一瘦的和尚带领着,一路谨慎的走上了天门会分舵所在地魔天涯。 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那为首的二人,都不禁长吁了一口气,随后,第二拨人在银须老者率领下也到了。 可谁都不敢冒然进入魔天涯,众人便停下来,等着第三拔人到来。 哪里知道,那破烂和尚,过了半晌还不见人影。 那白发银髯的老者,有些着急,那两个领头的和尚,更是急得乱转,嘴里“咕咕噜噜”的骂。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才远远的看见那破烂和尚,脑袋缩在脖腔里,双眼眯成一条缝,四处张望着,一步一步的移上来。 三 争霸主三会内讧 那和尚刚刚上来,这几人早就耐不住,亮出各自的兵刃,团团将魔天涯的大门围住。 那胖和尚一脚竟然将大门踢开来,在大门打开的同时,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向后跳出一步。 举起兵器,严阵以待。可是,过了好长时间,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众人大着胆子亦步亦趋的往里走。大家纷纷进入之后,那破烂和尚,却扒着门边,伸头缩脑的,向里面看视许久,确定无事,才一横心进来。 众人直奔后堂,偌大的议事厅,依然空无一人。突然,有人“哈哈”大笑,把众人吓了一跳,那破烂和尚掉头就要跑。 却听那胖和尚说道: “哈哈,原来这被吹破牛皮的天门会,竟然是一群怂包,知道我们无极会要来,全部都吓跑了!哈哈” 那瘦和尚忙道:“是了是了,二师兄说得对,确实如此!” 众手下跟着随声附和,都“哈哈”大笑。那白髯老者,轻蔑的一瞥“哼!”了一声,并不答言。 谁知那两个和尚,竟跑到居中的位子上坐了,胖和尚大声叫道: “谁先进入这魔天涯,谁就应当是当今白莲会总舵主,这总舵主之位,今天非我无极会莫属。” 瘦和尚忙道:“是了!是了!确实如此!” 无极会众人无不欢天喜地,赶紧“呼啦啦”跪倒一片,拜见总舵主。 突然,一声“喀喇喇”巨响,厅堂正中的黑漆方桌被一根冰铁棍打得粉碎。二和尚吓得蹦起来,一指拿棍的白髯老者叫道: “龙在天,你疯了吗?总舵主在此,不容你放肆!” 那龙在天直气得须发微微只抖,指着二和尚骂道: “无欲,无憎你们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自称总舵主?当今天下,只要有我龙在天一日,没有三宝,谁也休想做总舵主!你们赶紧给我滚下来,否则我让你们后悔莫及!” 无欲听了,也是破口大骂: “你这老儿,一大把年纪,不知好歹,竟然敢忤逆总舵主,今日*你要拜我坐总舵主,我封你坐个真人,如果你敢反对,我就先拿你磨磨刀!” 无憎忙道:“是了!是了!二师兄说得对,确实如此!” 那龙在天是钢直火爆的脾气,哪里能容得无欲,无憎的小人德行?二话不说,窜起身形,轮起冰铁棍,向二和尚打来,那二人也赶紧拧身躲开,拔出背后的戒刀,与龙在天打在一处。 这边,龙在天的两名护法应是,我闻扔了斗笠,各拔兵刃,为老舵主助阵,无极会的人与黄道会的人也都各拿兵刃打在一处。 一时之间,整个大厅,打斗之声,兵器相撞之声,惨叫之声,桌椅板凳乱扔之声,混在一起,好不热闹。 龙在天虽然年老,但是依然勇猛无比,一条冰铁大棒,挂着风声,“呼呼”作响,无欲,无憎二人,使得戒刀不敢与冰铁大棒相碰,偶尔碰在一起,二人只觉得双手发麻。 见那老头须发飘飘竟然还是如此神勇,不得不打起精神,奋力双战龙在天。 无极会的两名护法与黄道会的应是,我闻打在一起,也是难解难分。 他们打得火热,却有一帮人缩着脖子,躲得远远的,挤在一个角落里,看热闹。 无欲感觉一时难以取胜,他一边打一边到处找那破和尚。终于看见那和尚躲在角落里,天皇会的人把他围在正中,露出半个脑袋,偷看战况。 无欲大喊:“千变大师,快快带你的人出手,助我,我让你做第一真人,副总舵主!” 无憎忙道:“是了!是了!” 白莲会从来没有副总舵主,真人也没有大小之分,这无欲为了拉拢天皇会,不得不临时许愿。 那破和尚听了,不由得有些动心,正待想出来帮无欲,却又听得大吼一声,如晴天霹雳一般! “千变,我们熟悉多年,我不指望你帮我,只要旁观就可,有了总舵主,我保你做个真人,你如果助纣为虐,帮无欲,我龙在天必不饶你!” 那千变听了,吓得赶紧又撤了回去,挤在人群里,再也不出来了。 此时,天已经是半夜时分,邱吉巴尔估计山顶上白莲会各分会的内斗,也该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上去正好给他们收尸,便召集隐藏在山脚的元兵,黑压压的向山上走。 五煞兄弟紧跟在邱吉巴尔身后,都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他们不紧不慢的到了魔天涯,那里面打斗的声音仍然分外激烈。 众人打算往里冲,被丘机巴尔拦住,笑呵呵的说道: “他们斗得正热闹,我们不变打扰,等一会儿,没声了,再进去不迟,呵呵” 然后,翻身下马,半躺在一块青石上,美滋滋的睡了。众人明白,各自都或躺,或坐,停下来休息。 又过了半天的光景,听到里面的打斗声小了许多。 邱吉巴尔还是睡在那里,不动,只是叫尤锡命进去看看情况。 一会儿,尤锡命气急败坏的跑出来,冲着邱吉巴尔大叫: “大人,你赶紧去看看吧,这帮子蠢货干的好事!” 邱吉巴尔听罢,一翻身起来,跟着尤锡命进了院子。 见那院子里,死伤一片,循着打斗之声,刚进大厅,就看到无极会与黄道会还在促对厮杀,无欲,无憎累得嘘嘘带喘,汗透衣背,正在与白髯老者拼命,而那龙在天手中的大棍,力道,速度也是大不如前,勉强支撑。倒是天皇会的挤在墙角,衣衫齐整,昏昏欲睡。 邱吉巴尔大怒,大叫一声:“还不住手!” 大家才各松了一口气,跳出圈外。 邱吉巴尔气急的问: “让你们来打天门会,你们倒自己打上了!你们说,天门会的人在哪里?” 无欲,无憎累得坐在椅子上,接近虚脱,不能说话,而龙在天也是气喘如牛,说不出话。 此时,那破和尚千变大师,却乐颠颠的扒开人群跑过来,揖手道: “我们上山,一个天门会的人,也没见着。他们两会,闲来无事,就打起来了!我怎么解劝他们只是不听。” 无欲,无憎和龙在天都气哼哼的看着那千变,也不反驳。 听罢,邱吉巴尔气得只骂: “我们来干什么的?诸位可还记得?难道是让天门会腾出个地方,你们来打架的吗?想打回去打,能不能先把正事干了?” 他吩咐无欲,无憎和龙在天,让他们速速组织人打探天门会下落。三人无奈,只得派出去十多个人分头找寻。 没过多久,两拨人都慌慌张张的跑回来报告说,在树林两边发现大量的火把,邱吉巴尔听了,赶紧帅着众人跑出魔天涯,到了门外一看,邱吉巴尔顿时傻眼了,在道路两边的丛林里果然到处是摇曳的火把,喊杀声有远即近,惊天动地。 邱吉巴尔一看,大叫 “不好!赶紧撤” 自己飞身上马,向山下跑。 没跑多远,听见一通梆子响,从密林之中,飞出无数的标枪,元兵立时被扎死一片,更加拼命往山下跑。 他们体力上没有什么消耗,很快就逃到了山下,邱吉巴尔也不停留,直奔青州而去。 无极会和黄道会拼斗了半夜,在已经筋疲力尽的情况下,想跑,也跑不快了,也只得坚持着向山下撤。 一阵标枪飞来,在石径上,好几十人一起,没处藏躲,无法还击,被插上,那是倒霉,没被插上的就尽力向山下快跑。 无极会与黄道会跑到半山腰分别只剩下十几个人。 他们本指望元兵可以帮他们抵挡一阵子,必定正规军有盾牌,有铠甲,又没有任何消耗,谁知道,他们比兔子跑得还快,把他们抛在这里当靶子。 无欲,无憎一边跑,一边拨打飞来的标枪,还不住口的骂邱吉巴尔,一回头看见在自己身后,龙在天跑得口吐白沫,跟头靶式的,二人竟然乐了,喊道: “老龙头,你也有今天啊?那么大岁数了,逞什么强啊?小心一个跟头耍下来,摔死你!呵呵” 无憎忙道:“是了!是了!确实如此!” 刚刚说完,一根标枪贴着无欲的头皮飞过去,把那无欲吓得“哎呦”一声,差点摔倒。 龙在天看着,也不理他。 到了半山腰,标枪减少了很多,无欲缓了口气,本来还想再讥笑一下龙在天,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问无憎道: “那天皇会的人,跑哪里去了?难道也已经跑下山了?” 无憎道:“是了!是了!二师兄说得对,确实没见!” 无欲回过头问龙在天:“老龙头,你看见千变没有?” 龙在天虽然不愿搭理无欲,此时倒也希望千变能出现,他们冲出包围的把握会大些,他也不由得回头看寻,然而,视力所及的地方,除了死尸与满地横七竖八的标枪,哪有活人的影子? 龙在天长叹了一声道: “那千变最是胆小如鼠,而又贪婪成性之徒,他所到之处,从不吃亏,估计早通过别的路径跑了,哪里还指望得上?” 无欲,无憎听了,又是一通好骂。 四 崇飞义释龙在天 这半山腰有一条险道可以下山,贴着石壁悬崖还需夸过深谷,除了采药之人,平时极少有人行走,龙在天不愿与无欲等为伍,便舍弃石径,从这条路上下来。 无欲,无憎也不管他,沿着石径奔命。 快到山口,前面却出现了一拨人打着火把,为首的正是天门会的二位护法,代坤,红光。 红光身体胖大健硕,手提一根狼牙棒,代坤身材瘦小干枯,两手套着幽灵鬼爪,在闪烁的火光之下,正如两尊门神挡在那里。 无欲,无憎一看,自己早已经体力不支,哪里还能跟他们打? 只得撤身躲在十几个手下后面,这些手下无奈,只得咬牙发狠冲上,与红光,代坤打在一起,一盏茶的功夫,十几个人都死在了二位护法的手下。 红光和代坤四下里找寻,却不见了无欲,无憎,原来在自己手下上前拼命之时,他们二人早窜入树林,没有了踪影。 龙在天所走小道,就不能算是一条道,只是在一个悬崖之上,有一些可以踩踏的浅坑,人要通过,只能扒着石壁,踩住一个个浅坑往下走,一阵风吹过,就可能把人吹入谷底。 他们一行十几人,一个个借着微弱的光亮,缓慢下行,一阵仍然刺骨的山风吹过,突然,一块山壁脱落下来,将将砸在应是的头上。 那应是纵使知道,也无法躲闪,只能用头来接着,霎那之间,龙在天单手抓住石壁,腾出一只手,拨开山壁,斜着落到谷中去了,二人都不禁心惊胆寒,是更加的谨慎。 用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到达谷底,穿过谷底的浮桥,又是一个斜坡,虽然比峭壁好走些,因为长满了青苔,却异常的湿滑,一个不留神,就连滚带爬的滚下去,磕在石头上,不死重伤。 下了坡,一个个衣服已经都如染了色一样,满是绿苔,而龙在天胡子头发都被青苔染成了绿色。 这时,眼前出现一片开阔地带,众人知道,再穿过前面的谷口就是通往青州的大路。 不管怎样已经脱离危险的境地,大家心情变得轻松了许多。 跨过开阔地,将近谷口的时候,突然,在谷口处,燃起无数的火把。火把之下,人影晃动,为首站立三人,正中一人,生的眉清目秀,手中拿着双枪,一袭白衣,头上逍遥巾随风摆动。 左边是一个五短身材的粗壮汉子,横眉立目,手提一对板斧。 右边却是一个娇态可人的年轻女子,双眼顾盼流转,手擎一对如意金钩。 龙在天回头环顾左右,见那十几个手下,衣衫褴褛,一身伤痕,疲惫万分,实在无力再战。 他只得向前几步,挺直腰身,一抱拳道:“小可龙在天,不知三位英雄如何称呼?” 那中间的少年赶忙向前一步,拱手还礼:“在下,陆崇飞,久闻龙舵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荣幸之至!” 那壮汉也一拱手:“在下万金刚” 女子也是一拱手:“在下玉玲珑” 龙在天上下打量那少年,问道:“我看你手拿双枪,又姓陆,你与那南宋时期的一代名将陆文龙可有渊源吗?” 少年正待回答,万金刚插话道:“你老头知道的还挺多,那是我们堂主的祖上!” “哦”龙在天点点头 “今日见到英雄之后,我心甚慰。你既然是堂主,必然是天门会在此捉拿我的了?” 少年刚想说话,又被玉玲珑眉飞色舞的接了过去 “哪里啊?我们可不是冲着你来的,看你头发胡子都白了,那不是欺负老爷爷吗?” 说完,用玉指一划拉道: “我们呀,是冲着你们一群来的!” 龙在天听了并不生气,仰天“呵呵”大笑。连声说道: “好啊,自古英雄出少年,果然有气魄!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我作为舵主,总揽全会事物,攻打天门会也是我的注意,我应该承担全责。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三位能否答应?” 陆崇飞点点头,“龙舵主请讲” “既然事情由我而起,我愿意承担一切。让我的手下离开此地,我可以束手就擒,你们带着我给你们舵主一个交代”。 崇飞听了,不由得暗自佩服,龙在天父子江湖上都以侠义着称,今日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正想说话,谁知龙在天的两位护法与手下,都纷纷跑到龙在天的前面,冲着向飞一拱手说道: “我等跟随龙舵主多年,龙舵主是真英雄,我等岂能做贪生怕死之人!如果你们愿意,把我等的人头一并拿去,好了!” 说完,纷纷举起兵刃,准备以死向拼。 龙在天老泪纵横,上来拦阻,众人哪里肯听? 万金刚拎着一对板斧,早就急不可耐。 在这里闲等了半夜,听到各处喊杀之声,恨不得跑去厮杀个痛快,看到这个场景,也不禁没有了注意。 玉玲珑也是个好事的,此时,也只好眼巴巴的看着崇飞,自己也没了主意。 崇飞看着那一帮早已经没有了战斗力,却视死如归之人,心中钦佩不已。 所谓英雄相惜,他犹豫片刻,冲着龙在天一拱手道: “天下白莲本是一家,纵使总舵主缺位,也不该互相排挤,倾轧。更不该借助朝廷势力,互相残杀。令亲者痛,仇者快。 龙舵主立身白莲,盛名远播,享誉江湖,晚辈对您钦佩之至。也恳请龙舵主吸取教训,尊会护法,为白莲同心,振臂一呼,切莫再做同室操戈之事。尚如此,乃是我会之大幸!苍生之洪福!” 说罢,把双枪举起,左右一摆,人马分作两边,中间腾出一条道来,崇飞站在一边,拱手说道: “龙舵主,诸位兄弟,请!” 龙在天本来不报生念,这是横下一条心与众兄弟,拼死在一起,倒也痛快!崇飞一席话又腾出道来,让他们离去,大大出乎意料,不由得愣住了。 我问,应是一看,这哪里可以耽搁?二人扶着龙在天,穿过人群,便往外走。 将将走出谷口,龙在天一回身,冲着崇飞一拱手 “陆堂主一席话,语重心长,我龙在天记下了,今日得识陆堂主这样的少年英豪,龙某万分荣幸,与各位英雄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罢,带着众人,上了大路,走了。 那万金刚提着斧子,跑到谷外,看看,然后又跑回来看着崇飞和玲珑 “这这,就让他们走了?” 见没人说话,又拎着斧子,飞跑到谷外,四处看,然后,又跑回来看着崇飞和玲珑 “这这这,真的就让他们走了?” 见崇飞不说话,他转头冲着玲珑 “要不咱把他们撵回来?啊?” 玲珑也不说话,美目一翻“哼!”的一声,转过身去。 万金刚心里着急,大叫一声: “好!我去把他们撵回来!” 说完,拎着斧子就往外跑,玲珑也是一脸的无奈叫道: “追什么追?人家都快到家了,还上哪儿追!” 万金刚听罢,返身回来,把板斧“嘭!”的一扔,一屁股坐在石头上 “打仗,打仗,这打得是什么鸟仗?一个人毛也没碰到,就全放了。害我守了一夜,忍冻挨饿,早知道,还不如在屋里睡觉!” 玲珑怕崇飞难堪,过来狠狠踢了万金刚一脚,万金刚也不理她,自顾嘴里嘟嘟囔囔。 玲珑走到向飞身边有些担心道: “堂主,你这样放了龙在天,舵主问起来,我们怎么回复啊?如果怪罪你,怎么办?” 崇飞淡淡一笑 “我自然会向舵主解释,你不要担心,大家辛苦半夜,无功而返,责任在我,你去叫上金刚,我们返回魔天涯”。 众人没走多远,见前面火光晃动来了一群人,手里各拿兵刃。 到了跟前却是护法代坤,崇飞众人赶紧见礼。 代坤笑着说道:“陆堂主,迟迟不归,我有些不放心,特来看看” 那金刚小声嘀咕道:“有什么不放心的?一个人毛都没有!” 玲珑趁人不备,伸出手去在金刚身上,狠拧了一把。 金刚疼的“嗷嗷”只叫,代坤只是装作没看见,崇飞冲着代坤一拱手: “多谢大护法,有劳大护法实在不敢当,我等正准备上山” 代坤呵呵一笑:“自家弟兄,不必客套。不过,你们别急上山,我还有一事,和你们商量” 崇飞听罢一拱手 “但凭护法吩咐” 代坤笑道: “此处有两家大的酒楼一家是醉仙居,在它对面不远有一家五魁楼,那里明是酒楼,实则是北溟五煞设的监视天门会的聚点,我们不如趁机将它拔除,岂不是好吗?” 崇飞觉得深更半夜,兴师动众的去打砸一家酒楼,不是光明所为,但是碍于护法的面子,只得答应。 代坤又拉过愁眉不展的万金刚,趴在耳边,低语了几句,万金刚眼睛放光,拎着斧子兴冲冲地去了。 众人来到五魁楼门前,砸门半晌,也无人答应。 万金刚站在旁边早已经不耐烦,把斧子别在腰上,顺手从会众手里拿过两只熊熊燃烧的火把,跑到窗户跟前,一个扔了进去,一个拿着去点窗户,那木质的窗户,刚涂的一层朱漆,上面糊着窗户纸,一点就着。 借着风势,里里外外,一会儿便烧得火光冲天,烈焰沸腾,照亮了半壁天空。 崇飞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他拉过万金刚问道: “金刚,谁让你放得火?这和土匪有何两样?” 万金刚正兴致勃勃的看着大火,越烧越烈,听崇飞一说,才反应过来,眨着大眼,一脸的无辜,道: “这是护法跟我讲得,没人就烧房子,我.....” 向飞不便再说,只得叹了一口气,带着众人回来。 五 遭怨谤摩天受命 代坤远远的看见五魁楼被吞没在火光之中,露出一脸的得意之色。见众人回来,便领着大家进入醉仙居。 那玲珑认为这个时候,那掌柜的和跟着自己要账的小二应该不在店里,谁知道刚进来,就看见老掌柜,一脸青紫的坐在柜台后面,吓得玲珑赶紧一低头,躲在崇飞身后,跑到楼上去。 人员众多,又是夜里,老掌柜倒也没看见,代坤高兴,特意安排几个小菜请弟兄们喝一杯。 大家跑了一夜,也是又累又饿,看到吃喝,都是狼吞虎咽,玲珑一时也忘了遮掩,大吃大嚼起来。 却被上菜的小二看得真真切切,赶紧跑到楼下跟老掌柜说了,老掌柜上到二楼楼梯口一看,果然是那三个人,但看见代坤在坐,也不敢造次。 众人吃完饭,纷纷告辞出来,老掌柜在柜台里瞪着眼睛找玲珑,玲珑吓得挤在崇飞身后,躲躲藏藏的,早已经被老掌柜看在眼里。 代坤送走众人,转身回来,老掌柜把玲珑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代坤一时之间,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只得暂时忍着,赶往魔天涯而去。 此时,天光微明,天门会舵口,摩天崖里,众人在忙忙碌碌收拾被损坏,弄乱的器物,虽然很劳累,但是个个喜形于色,一边干活,一边小声议论这多年不曾有过的痛快仗。 议事厅里,灯明火烛,也显得格外的亮堂,包括于克孝在内,大家也是极为兴奋,一边讨论,一边是笑声不断。 唯有代坤阴沉着老脸,不愿多说,只偶尔与众人应酬两句。 于克孝弓身站起,冲着大家一抱拳,环视一周,满脸含笑道: “今日一战,死伤来犯之敌,百余人,而我部不足十人。更为主要的是,打出了我们的气魄,威名。也打出了我们的士气。以后,各会少了很多敢与我们为敌者。就是元兵也未必敢轻易袭扰。这皆是各位鼎力相助,敢打敢拼换来的。我身为舵主,首先要谢谢各位。” 说到此处,于克孝深鞠一躬,惊得众人赶紧起身,抱拳还礼道: “全仰仗舵主指挥有方!” 于克孝一笑,手指崇飞道: “要说指挥有方,我倒是仰仗此人!如非陆堂主出谋划策,建议避实击虚,撤出魔天涯,否则与敌人硬拼,我们还不知道要牺牲掉多少兄弟的性命!” 众人听舵主如此说,也不禁对这个少年刮目相看,只有代坤蔑斜着双眼不动声色。 “有功之人,皆要重赏,偷懒耍奸者也要受罚。元兵此次偷袭遇阻,损失惨重,必然不甘心,我们各处还要加强防范。另外,我等到底是一介武夫,身先士卒,绰绰有余,而指挥打仗,智谋不足。我想让陆堂主到魔天涯协助我和二位护法,不知各位可有异议?” 崇飞听到这里,大感意外,赶紧站起,冲舵主一抱拳道: “此次取胜,皆是舵主与二位护法运筹得当,弟兄们用命的缘故,舵主的盛赞,向飞实不敢当,至于协助舵主与二位护法,我更是资质浅薄,难以胜任,望舵主三思!” 于克孝看看二位护法,那红光忙道: “舵主所言,实不为过,陆堂主年轻有为,是我会之福。可当此任!” 崇飞正待说话,却有一个阴郁的声音缓缓传出 “一次侥幸,算不得什么,纵使有些才能,却不懂得遵命行事,而是自作主张,对于我会,恐怕难言是福!” 众人都极为诧异,不约而同的盯着代坤,不知他是何意。 于克孝也有些惊讶的看着靠在座椅上,眼睛半睁半闭的代坤,一时之间,大厅之中,鸦雀无声。 沉吟了许久,代坤挺身站起说道: “大家知道,我与陆堂主,并没有什么交集,舵主之言,确实为了天门会考虑,不过,我作为护法,众望之下,也不得不为天门会思虑周全。虽然陆堂主为这次取胜,有些许功劳,但是我等也不要忘了,舵主让他在龙须口,堵截溃逃之敌,而他违背舵主之令,为了一己之私放了龙在天众人,大敌当前,私放强敌,无异于放虎归山。向他这样,目无舵主,纵*情私放的行为,依我看,别说协助舵主,就是坐堂主,都是勉为其难,望舵主和各位,三思!” 众人听了,都不由得七嘴八舌的一片议论,崇飞忙站起,冲大家一拱手说道: “刚才邓护法所言不虚,那龙在天一行十数人,是我放走的,龙在天的为人,大家也清楚,他曾经是白莲会的顶梁之柱,我不忍杀他。不论如何,我私行放纵,违抗舵主之令,是不争的事实,我甘愿受罚,惩戒后者。” 然后,对着于克孝一拱手道: “请舵主成全!” 于克孝看着向飞,眉头紧锁,思虑再三,叹了一口气道: “哎!虽然陆堂主事出有因,又有功在先,但是我会自当赏罚分明,功过相抵,另外,免去堂主之位。也望陆堂主好自反省,以后,为我会多立新功,本会自然不会亏待与你!” 崇飞谢过舵主。众人又商量今后事物多时后,回各处休息。 崇飞回到自己的住处,却不见一个人影,他以为自己的手下可能去其它的部众那儿热闹去了,也不介意,奔波了几日,着实辛苦,合衣躺在床上,睡了。 过了一阵,却听得外面人声嘈杂,手下的几个侍从,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崇飞轻身坐起,正待问询,那为首的侍从满脸惊慌之色,上来施礼道: “堂主,那万香主与玲珑姑娘都被代护法抓起来了!” 崇飞听了,吃惊不小,忙站起身问道: “所为何事?” 侍从道: “堂主在议事厅被免去职位,让万香主知道了,大发雷霆,提着斧子要去议事厅,我们阻拦不了,就到女眷驻地,找玲珑姑娘,本想让她劝劝,谁知她来了,不但不阻拦,还在那里光火,然后,二人提着兵刃出去,我们不放心,又不敢多话,只得偷偷跟着。谁知道二人跑到代护法处,蹲守。代护法回来 一言不合,三个人就打起来了,护法人多,把他们给绑了,押到地牢里去了。我们几个不敢造次,只得跑回来,给你报信!” 崇飞听完,眉头紧锁,叹了一口气道: “你们做的很好,此事我自会去和代护法商议,你们切去休息!” 众人施礼退下。 崇飞却有些犯愁,今天所见,代护法不知因为什么,对自己成见颇深,如果冒然去找,他未必愿意放人,如果执意追究,以小犯上乃是重罪,金刚与玲珑都有性命之忧。 他想来思去,一时竟然没有万全的办法,正在思虑之间,外面却有人传令,舵主让他前去,崇飞只得把此事放下,来见舵主。 于克孝在自己卧房,见到崇飞,一脸的笑意,崇飞上前施礼,于克孝示意向飞坐下。 亲自为崇飞沏了一杯茶,然后坐在向飞身边说道: “崇飞,咱们都是自家弟兄,说实话,今天之事,可有什么想法,尽管与我说。” 崇飞起身抱拳道: “舵主所做即是为了天门会,也是为了崇飞,崇飞有错在先,本应受罚,绝无异议” 于克孝看着崇飞,点了点头 “能顾全大局,又能受得了委屈,是真豪杰。我于克孝没看错你” 又挥手让崇飞坐下,道: “今天我本来是想让你到我的身边,协助与我。没承想出了这个叉子,代护法也是为了执行本会的法度,规矩,你也不必介怀。” 崇飞又起身道: “代护法遵循本会的会规,我坦然领受,不敢有丝毫介怀,请舵主放心” 于克孝又拉向飞坐下,问道:“向飞,代护法提出,我可以不予采纳,你知道我为何当时就采纳了吗?” 崇飞想了一下,看看于克孝面带微笑的瞅着自己,若有所思道: “莫非舵主如此,另有用意吗?” 于克孝“呵呵”大笑 “崇飞果然灵透无比,我一说你便明白了!” 于克孝止住笑声,正色道: “我却有一件比你留在我身边,更重要百倍的事情,让你去办。” 于克孝目光移到窗外,此时,天光大亮,外面,一群鸟儿在花丛之中,嬉戏鸣唱。 “你可知道,我们白莲,为何到了今天这个毫无斗志,一滩散沙的地步?” 崇飞并不作答,只是静静地听着。 “就是因为我们失去了统一指挥,统一领导。所以我会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号令天下会众的宝莲御令与《宝莲心经》,这也是另我*日夜冥思的首要之事,此事关系整个白莲的命运,苦于一直没有合适人选。代护法提到你,我突然想到此事,正是非你莫属,所以才顺水推舟,做了这个安排!” 崇飞听了,也自然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不免心内忐忑,起身道: “承蒙舵主信任,将如此重大事情,托付与我,只是向飞资质愚钝,怕承担不了如此重任” 于克孝正色道:“此事就交给你,全权去办,需要我支持的,自然全力相助。不过你要切记,一切秘密进行,绝不能透露行踪,有事只向我一人禀报即可。” 崇飞答应后,略一踟蹰,说道: “此次之事,确实非同小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协同,我有两个属下,与我不分彼此,相知多年,可兹信任,只是现在被关进魔天涯地牢,还请舵主周全才好!” 六 万金刚夜入妓馆 于克孝听罢,有些意外,崇飞把万金刚,玲珑与代坤发生冲突之事,说了。 于克孝微微一笑道: “这两位虽然懵浪,但也是重情重义之人。这个事情我去和护法说,你只管放心就是” 于克孝又详细讲了刘松时期发生之事,云门山一战最为详尽,二人分析推敲多时,崇飞把各个细节牢记于心,才离开,回到自己的住所。 心中惦记着万金刚与玲珑,谁知没过多久,就听见,“嘭”的一声,院门被撞开,一人跌跌撞撞的跄了进来,只听那人叫道: “干嘛?不是你跑来拱火,我能去劈他吗?现在倒来说我,你说,这些年哪一次不是你耍聪明惹事,然后,我拿着斧子跟着屁股后面,给你了事啊?” “好啊!万金刚,是你“喳喳呼呼”的要找代坤拼命,姑奶奶我是怕你丢了小命,才放下矜持去帮你的,你倒是倒打一耙啊?等堂主回来,你再乱说,影响本姑娘温柔贤淑的形象,看我不掌烂你的嘴!” “嘿嘿,怕堂主知道?姑奶奶你也有“怕”的时候啊?你要是求我,我可能不说,我如果嘴快,忘了,就算你倒霉。如果你还打我,我就一定会和堂主说,让堂主领教一下,玉玲珑的矜持,温柔,贤淑。嘿嘿” 只听院中互相追逐,一通乱打,年轻女子开怀大笑与男子杀猪一般的嚎叫,混在一起,传过来 “唉!唉!不须揪耳朵,疼疼,快放开!” “哈哈,那你说,还敢告我不?” “不敢了,不敢了,哎呦呦,快放开!” 卧室的门打开,崇飞站在门口,玉玲珑正拽着万金刚的一只耳朵,咬牙切齿,万金刚耳朵疼得,是龇牙咧嘴。 玲珑一抬眼,看见崇飞,赶紧撤回手,藏到身后,一脸的浅笑,指着金刚 “他....又欺负我呢!” 那金刚还没看见崇飞,一只手捂着耳朵,嘴里冲着玲珑嘟囔 “下次不须揪耳朵,知道吗?我们那儿的规矩,只有老娘和媳妇可以揪耳朵.....” 玲珑不再理他,兴冲冲地跑到崇飞跟前,拉住向飞的手臂摇着 “堂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你不在呢!” 金刚也看见了崇飞,赶紧也乐呵呵的跑过来 “堂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崇飞微笑着看着他们道: “你们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曾吃苦吗?” 玉玲珑“哼!”的一声,俏脸一扬 “谁敢给我苦吃?” 金刚赶紧附和道: “就是,就是,玲珑不给他们苦吃,就算好的了!嘿嘿” 引得玲珑好不得意,一脸灿烂如花。 崇飞看他们无事,放下心来。 “你们这样我就放心了,以后做事,断不可冲动。” 玲珑听到这里,一指金刚道: “都是他,听说你被免了堂主,就暴跳如雷的找代坤,我一个女子家家的,劝他,他又不听。唉!” 说话间,变成了楚楚可怜的样子。 金刚刚想分辨两句,看玲珑瞪着秀目瞅他,只得冲玲珑吐了一下舌头,不坑了。 崇飞含笑说道:“这件事情,不必再说,你们进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们说” 二人听了,跟着向飞进屋,关上了房门。 入夜的青州,穿过狭窄破旧巷子的小风,还颇有些寒意。 在一缕昏黄跳跃的烛光里,偶尔会有双手怀抱,佝偻着身子的人,匆匆忙忙的一闪而过,消失在混沌,黑暗的巷子深处,引来几声狗吠。 穿过巷子,是一条相对宽敞的街道,左右还有临街的铺户亮着灯,居中的一个高挑的门楼,却大门紧闭,一对破灯笼挂在门口,随风摇曳。 一块大匾,被砸的粉碎扔在门口,两边廊柱上书写的字迹,在这黑乎乎的一片里,无法看清。 突然,从对面昏暗的巷子里,有三条黑影穿过街道,到了门楼前面,并不去推门,而是拧身纵入院子。 小心翼翼的推开一间间房门,点亮火褶子,细细的查找什么。最后,到了三间正堂门口,三个人推门进来,门梁上的灰尘,扑簌簌的掉下来,蜘蛛网也沾了一身。 只见房中,正面条几横陈,上面摆放着一尊雕像,前面放着一张八仙桌,两边各摆一把大椅,下垂手左右各摆两把大椅。由于长时间的无人打扫,上面都布满了灰尘。 其中一人举起火褶子,推门进入左侧的房中,这里是一间卧室,床头的被褥还在,一件黑色的夜行衣还挂在床尾。 地上扔着一双靴子,上面沾满泥浆。 那人在床上,床下仔细的翻找,似乎并没有什么收获。 正待退出,突然感觉房外,有什么动静,他赶紧吹灭火褶子,三人迅速来到院子里,飞身上房,只看见一个飘忽的身影在左侧墙角处一闪,就不见了。 三人不敢大意,随后紧追。 那身影并没有往阴暗无人的巷子里跑,而是几个转身竟然到了一个繁华的所在,消失了。 三人追到附近,看那里人声嘈杂,迎来送往,明灯高悬,雕花木漆的门楼上悬挂一块匾额名曰:万花*楼。 三个人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所在,正想进去,却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摇摆着蜂腰肥臀,带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走出来,把那几个一身酒臭的男子直送到门外: “哎哟,几位爷,你们走好,可要常来啊,不然我们这几位姑娘可要想死你们了呢!” 说罢,身后的几位女子,也都是冲着那几位媚笑不止。 “好好,老板娘,说得好。赶明儿,爷还来,还来,把你们几个都包了!一个一个.....都包了!” 其中一个客人醉醺醺的颠三倒四的说着,脚下已经站不稳,旁边两个架着他,向着三人这边过来,酒气传来,臭味熏天。 “呕,呕....” “怎么了?玲珑,你没事吧?”旁边那人关切的问道, “哦,堂主,我没事,就是被他们的酒臭味,熏得。好端端的美酒,到了这种人嘴里,就变得奇臭无比,真是糟蹋东西!” “玲珑,咱能不提酒吗?人家折腾了半天,又饥又饿,你还只管酒啊,酒的,还要馋死人怎地?” 玲珑“嘿嘿”一乐,“说你是笨牛你还不认,我说想吐,你倒想喝了,看来,你也真够恶心的!” 崇飞说道:“我们今天先回去,别在这里耽搁了!” 说罢,三人一起,拐进了一条幽深的巷子,辗转而行,回到了客店之中。进入房中,玲珑一脸的疑惑,忙问:“堂主,我们追的那个人,明明进了那万花*楼,我们为什么不去追啊?说不定能从中得到一些信息也可能啊!” 崇飞不便和玲珑明说万花*楼是一个什么所在,只得随意安慰她两句,便各自睡了。 万金刚与崇飞同屋,听到向飞轻微的鼾声,已经睡着,而自己老是想着那美酒的醇香,哪里睡得着?便悄悄爬起来,穿好衣服,来找玲珑。 正好,此时玲珑也在想着去抓住那个人,问个清楚,并没有睡。 二人,一拍即合,悄悄出来,走街串巷,又来到了***。 此时,万花*楼前,灯火通明,门口并没有人。 守门的几个杂役,都躲在耳房里,打瞌睡。 万金刚,玲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万金刚只道这里有酒,玲珑只道这里有要找之人,二人大大咧咧的推门进来。 但只见楼内,整个大厅地上铺满红毡,顶上挂着两遛五彩宫灯,把整个房间,照得通亮。 正对大门是朱漆的楼梯,有那端着各色水果,酒品的侍女,来往穿行。 左前方,摆放着一个三足流金大火盆,里面炭火熊熊。 火盆后面是一张宽大的金丝楠木条桌,条桌后面的大椅上铺着狐狸皮的坐褥。 那老板娘正斜倚在椅子里,眼睛半睁半闭。 二人没来过这种地方,正站在门口犹豫,早被那老板娘看见,忙从椅子里起来,晃着一头的珠翠,扭捏着过来 “哎哟,二位客官,这大半夜的,赶紧进来暖和,暖和”。 说着过来拉住金刚的手臂 “这位大爷倒是健壮的牛似的,不过,我们这里可是个销魂抽筋的所在,定让大爷您快活似神仙呢!” 然后又转身来拉玲珑的小手 “姑娘家家的,来这里的倒不多见,啧啧,瞧瞧这姑娘的小脸,多俊俏!真是人见人爱,哎哟,这皮肤真是又嫩又滑....” 那老板娘一边瞅着玲珑,一边用手来摸玲珑的脸,嘴里不停的赞不绝口。 玲珑厌烦的冲她一瞪眼,把她一双油白的手挡开 “这位爷想喝酒,你只管把那上好的酒菜,上来,我们吃些!” “哎哟,我说姑娘,要说酒菜我们这里可有的是,不过,既然你们二位来到我这儿,光喝酒多无趣不是?要不,叫几位姑娘下来,陪陪这位大爷一起吃酒,岂不快活?” 那老板娘并不等二人回话,冲楼上一拍手,尖叫一声: “楼上的姑娘们,来客人了,快下来接客啊!” 话音刚落,只听得楼上一通燕语莺声,沿着楼梯“叽叽喳喳”的下来一群浓妆的女子,围着金刚拉拉扯扯的往楼上涌。 那金刚在脂粉堆里,晕晕乎乎的好不受用,跟着就要上楼,玲珑气得过来把几个拉着金刚的女子扒拉开怒道: “去去,这位爷不用你们伺候!” 然后一指那老板娘坐的地方 “我们就在这里吃喝,就好了!” 七 姑奶奶戏弄嫖客 那群女子翻着白眼,“哼哼唧唧”的上楼去了。 万金刚吾自瞪着一双大眼,目送她们上楼,嘴角的哈喇子不觉直流下来。 玲珑见状,上来揪住他的耳朵,拽到桌边,那金刚这才收回目光,一边用手捂耳朵,一边“哎呦呦”的喊疼。 老板娘看在眼里,也不知道他们唱得那一出,只好让下面安排酒菜。 万金刚看见酒菜,也就不管别的,一通黑吃海喝,弄得满嘴流油。 玲珑心里焦急,对直勾勾看着万金刚那副吃相的老板娘道:“你去忙吧,需要我们再喊你!” 老板娘才回过神来,赶着出门去送客人。 玲珑看周围无人,也不搭理正忙着吃喝的金刚,自己拧步上楼,一个一个房间的找起来。 那些房间,有的只是虚掩着门,她便推门而入,有的门销上了,她便捅破窗户纸,向里面偷窥。 只见有的房间里,男女吃着水果,在那里窃窃私语,有的房间男女搂作一团,酣睡,还有的男子将那穿着单衣的女子搂在怀里,亲热.......玲珑不忍直视,为了找人,又不得不继续。 不觉已经来到二楼尽头的一个房间处,门被反锁上了,她凑到窗边,戳破窗户纸往里查看,正见一个大黑胖子与一女子正赤诚相见....... 顿时把玲珑整的满腮通红,心一个劲儿地乱跳,也终于明白了这是一个什么所在,只得一返身,从楼上下来。 而她的举动早已被巡场的盯住,那人匆匆出门,去找老板娘禀报。 那老板娘早就觉得这二人有些异样,便偷偷在巡场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人会意,随即进去 安排。 玲珑下楼,在金刚旁边气呼呼坐下,万金刚还在那里吃喝正香,他朦胧着醉眼,一边吃着,一边撕下一只鸡腿,递给玲珑,醉醺醺说道:“玲珑,你跑哪去了?赶紧...吃点,我还给你留了一只鸡腿,给,给你”。 玲珑心里不爽,又看到金刚喝成那个样子,心里更气,一巴掌把那鸡腿打飞。 金刚赶紧跑过去,捡回来,在衣袖上蹭了蹭,塞进嘴里,嚼着。 “嘿嘿,玲珑,你不吃就不吃,干嘛扔啊?多可惜啊!” 玲珑正待发作,只见一个小丫头端着一瓶酒过来,笑嘻嘻道:“二位客官,这是我们这里最好的酒,老板特意让端过来给你们尝尝!” 然后,把酒给他们一一满上。 万金刚看出玲珑有些生气,赶紧端起酒杯递给玲珑,一脸的殷勤,道: “姑,姑奶奶,别老撅着嘴了,不就是找人吗?一会儿我帮你找,把这里给它翻过来,不就行了?你先喝一杯,暖和,暖和!” 玲珑心里生气,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忿忿道:“我们来是干嘛的你都忘了?就想着吃!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说着站起来,要走,却身子一侧,倒了下去。那金刚一看,乐了,笑道:“嘿嘿,一杯你就醉了,看我,千杯不醉!” 起身去拉玲珑,身子一晃,也“嗵”的一声,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玲珑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一艘颠簸的船上,头晕晕的,旁边还有几个人在那里喝酒划拳。 突然,有个人影黑乎乎向她凑过来,那浓郁的酒臭味,也随之扑面而来,把她呛得连连咳嗽。 玲珑瞬间睁开双眼,只见一个满嘴酒气的男人,正抱着她的脖子,亲个不住。 玲珑想伸手来推,才发现手被绑上了,急着想跳起,却又发现双脚也被绑住了。 她有些急了,用力一滚,滚到了床的另一边。 那个人跟着扑过来,玲珑又是一滚,又到了床头。 那人又追,来来回回,玲珑在床上滚来滚去,灵巧至极,那男人不一会儿就追不动了,趴在床上,呼呼喘气。 玲珑反倒觉得挺好玩的,用脚踹踹那人 叫道:“唉!你怎么不追了?快追啊?嘿嘿” 那人还是只管喘气,道:“还,还追个屁啊,一点力气都用完了,追上有什么用?” 玲珑冲他笑道:“你来追 这一次我不躲了!嘿嘿” 那人一听,看着玲珑,迟疑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不须躲啊?” 玲珑眼晗秋波,冲他笑嘻嘻的点点头。 那人哪受得了这个?顿时又有了精神,攒足了劲,扑过来。 玲珑果然不躲闪,只把双腿收起,往那扑来的身影,猛踹过去,但闻“嘭”的一声,那人被踹得直飞而出,重重的砸在地上。 过了半晌,才勉强爬了起来,指着玲珑哭道:“你不是说你不躲吗?你为何骗我?” 玲珑只顾轻声笑道:“我什么时候躲了?你扑过来,人家有些害怕,把腿蜷起,你就飞了!怎么能怨我?咯咯”。 那人看玲珑笑得脸颊绯红,花枝乱颤,灯光相映之下,更觉妩媚,不禁心动神驰,又不敢上前,竟然看得愣了。 玲珑看他那呆傻痴迷的样子,更是笑个不住。 那人心里痒痒的,走留不是,一时竟然急得没有了主意。 玲珑这才止住了笑,冲着那人低声柔气的说道:“并不是我不愿意,只是这手臂捆得又麻又疼,实在没有兴致,要不你来帮我解开,解开就好了!” 那人一听,觉得有道理,但是又怕上当,犹豫着,不敢来解。 玲珑又装作可怜巴巴道: “我一个柔弱女子,到了这里,早晚是要走这条路的,何苦不依你?哥哥你如果怜惜妹妹,为我解开绳索,妹妹断不会反悔。你只需解开手上的就可以了,我被绑住双腿,难道在哥哥一个大男人面前,我,我还能跑了不成?” 说罢,只管用一双美目含嗔带怨的看着那人。 一声甜腻腻的“哥哥”叫得那人早已晕头转向。 想想也是,便不管那么多,过来,把玲珑手上的绑绳松开了。 借机上来将她抱住,“心肝宝贝”的叫个不停。 玲珑翻身下床,腾出手来,左右开弓,“啪啪”连声,便给了那人一对耳光。 那人被打得扑倒在床下,顺嘴淌血,痛得指点着玲珑,骂道:“你这个小娼妇,不是你说的我给你解绑,你就从了我吗?” 玲珑小嘴一厥道:“刚刚人家害怕嘛,下次不敢了!” 那人也是气急,看着玲珑卖萌的样子,实在把持不住,咬牙发狠的又扑上来。 玲珑往旁边一蹦,那人扑空了,身子前倾,玲珑旋即转身一掌打在那人脑后,只听得“扑通”一声,那人直戳戳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玲珑意犹未尽,干脆跳到那人身上,蹦来踩去,笑道:“起来啊,姑奶奶接着陪你玩儿呀,嘿嘿” 说完,弯腰准备把脚上的绑绳解开。 正在这时,窗外轻飘飘闪入一人,只见他移身换位,转眼已经来到玲珑背后。 他伸出二指,连点玲珑的大杼与风门二穴,指法清奇凌厉,所用的竟然是混元乾坤指的手法。 随后,从身上取下一个袋子,把玲珑整个套进去,系了袋口,往肩头一扛,又移步出窗,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四更时分,向飞被“咣当”一声,惊醒,起身一看,却是金刚醉醺醺撞门而入,只见他脚步踉跄的走进屋子,叫道:“堂主,你看到玲珑回来吗?” 向飞不觉皱眉道:“金刚,你和玲珑一起出去了,是吗?” “是啊,玲珑说想去***找人,让我陪她去的。也不知道怎么了?刚才我们还好端端的在那里喝酒,等我醒过来,就躺在大街上了。我以为是我喝多了,玲珑找不到我,先回来了,我就赶紧回来看看!”。 向飞听了,赶紧出屋,跑到玲珑房门口,敲了半天,无人应答。 向飞不待多想,破门而入,房中空空,哪里有玲珑的影子? 向飞这一急非同小可,叫过万金刚仔细询问,万金刚看到玲珑不在,也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额头冷汗直流,酒也醒了七八分,他不敢隐瞒把来龙去脉细细地说了。 向飞听说玲珑喝了一杯酒,就醉倒了,便知道他二人是遭人暗算了,此时玲珑应该还在万花*楼。 二人不敢耽搁,急忙连夜赶往万花*楼来。 那老板娘见到向飞和金刚,先倒打一耙,抓着金刚要酒钱,金刚被她缠得没法,抓住那老板娘,要打,谁知斜刺里一下子出来几十个小厮拿着棍棒,把他们围在正中。 向飞不想节外生枝,只得忍耐,低声下气的给那老板娘赔礼道: “老板娘,莫怪,我的兄弟欠你酒钱,我来给你就是,只是和我这个兄弟一起来的姑娘,还请老板娘让我们带走,在下自当一并重谢。” 那老板娘上下看看向飞,点点头道:“嗯,你这个后生倒还算懂事,酒钱快快还我,至于什么姑娘,老娘可没见!” 金刚又待发怒,向飞赶忙拦住道:“老板娘,如果我的两个朋友有做的不到的地方,还请您老包涵,只要老板娘愿意交出那位姑娘,我愿意双倍付钱,还请老板娘行个方便!” 那老板娘眼睛一翻道:“你这后生,生的细皮嫩*肉的,怎么听不懂话?我说过了没见什么姑娘!” 向飞看她的样子,知道再说也无用,便拉着金刚,出来,身后那老板娘还只是不依不饶的嘟嘟囔囔着讨要酒钱。 二人也不理她,出了万花*楼,回到客店,天光早已大亮。 金刚唉声叹气,如坐针毡,向飞也是满心的牵挂,无所适从,只盼着天黑,再闯万花*楼。 入夜时分,是万花*楼迎来送往最为频繁的时间。 那老板娘领着一大群姑娘招呼来往的客人,手下的小丫头和仆从杂役,都忙着自己的事情,走马灯一般,满屋乱转,无一刻闲暇。 向飞趁着这个时机,攀爬到二楼窗口,准备由此进入万花*楼。 谁知他刚刚翻身落在窗边,对面正走来一个送水的小厮。 向飞怕被认出,正着急中,却发现旁边走过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子,他也管不了许多,伸手把她拦在怀里,将脸埋在那女子的肩头,那小厮看见,早已经习以为常,绕身过去。 七 金刚搅闹万*花楼 崇飞为了方便,就一路抱着那女子开房查看,那女子也默不作声,头发遮住半边脸,任由崇飞抱着。 走到最后的房间,崇飞推开门,听到女子的轻笑,正是玲珑,不禁大喜过望,放开那怀中的女子,转身进屋。 那女子回头满含怨毒的扫了一眼向飞的背影,急转身形,几步飘逸到窗口,轻身荡了出去。 崇飞进屋却大失所望,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子,正与一个男子调*情逗趣,哪里是玲珑。 那女子突然看到崇飞,吓得惊叫,崇飞无奈只得迅速退出,也从窗户飞身跳出。 走到对面的小巷子,金刚远远看见崇飞回来,便忙迎了过去,上前扯住,急切问道: “堂主,可曾发现玲珑吗?” 崇飞双眉紧锁只顾摇头,万金刚急得没法,转身冲向飞说道: “堂主,我有个注意,你只管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罢,不容分说,拎着一对板斧,大踏步闯进了万*花楼。 那老板娘正领着几个女子与客人打情骂俏,不留神万金刚冲了进来,“哇呀呀”的怪叫挥动大斧,驱散众人,一步跳将过来,把一对板斧架在那老板娘的粉颈之上。把那老板娘几乎吓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忙不迭的连声 “大爷,大爷”的叫着,苦苦求饶。 众人看那万金刚手擎一对半个磨盘相仿的铸铁板斧,圆睁二目,脖子青筋暴突,站在那里犹如天神一般,一个个哪敢靠近? 万金刚逼着老板娘把所有的房门打开,他押着哆哆嗦嗦的老板娘,逐个搜寻,就是躲在被子里的女子,也是一一查验,却并不见玲珑的踪影。 万金刚一时也没有了办法,只得瞪着一双血灌瞳仁的大眼问老板娘要人。 此时,老板娘早已经吓得没了魂,瘫软在地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哭道: “大爷啊!我都..都..都跟你说了,那...那...那个姑娘,被绑在楼上的房...房间里,小丫头去送饭时,就...就不见了..... 我......我...我就是看她生的俊俏,想...想留下她,不...不会害她的,大...大爷,我再也不敢了!你...你...你就放过我吧!” 万金刚正要再逼问,只听到外面人喊马嘶,知道有元兵来了,不敢久留,只得将那老板娘一脚踢开,提着斧子向外冲,。 有两个身形健壮的门卫,知道官兵来了,也有了精神,擎着刀,冲上来,对着金刚挥刀便砍。 金刚也不停步,迎上去,挥起双斧,那二人的钢刀砍在板斧上,瞬间震飞了出去,二人还在发愣之时,金刚一人一斧,瞬间,劈成四半,血水喷涌,流了一地,也弄了金刚满身,满脸,成了血人,他擦也不擦,只瞪圆了怪眼,挥舞着一对血淋淋的大斧,往外闯。 其余的众人一窝蜂都躲了,再无人敢来阻止。 金刚冲到门外,只见,门口已经被元兵团团围住,他却不管,挥动大斧便冲过去,那元兵蜂拥上来,手里的枪刀,被金刚的双斧击打的到处横飞,元兵被那一对大斧,扫着便伤,砍到便死。 有那好热闹,从楼里跑出来探看的嫖客,也有那毫不知情,只是偶尔路过之人,被从天而降的刀枪刺死,砍伤,一时间,死得安静,伤得乱跳,半条大街哭号声一片。 金刚把一对大斧舞得风雨不透,那元兵转瞬之间被砍倒十几个,其余的纷纷后撤,不敢上前。 那骑在马上在外围指挥的军官,正待催马来战金刚,却听得一声断喝,身后黑洞洞的巷子里,白衣飘飘,凌空飞来一人,左手一条枪高高擎起,右手中一条枪裹夹着寒风,那个指挥官错愕之间,已经被扎了个透心凉,死尸栽于马下。 来者正是崇飞,他抓过马的缰绳,飞身上去,一个回转,来到金刚身边,大叫一声: “还不上马!” 那金刚杀的兴起,哪里想走?被崇飞一探身抓住手臂 拽上马背,二人催动战马,崇飞又挑倒几名拦截的元兵,直奔南门而去。 到了南门,只见,夜深人静,城门未开。 二人翻身弃马,沿着城梯上了城。 守城的士兵个个偷懒耍滑,早躲进城楼里睡得正香,偌大的城楼之上,竟然无一人看守。 二人倒好,未遇任何阻挠,攀城而下,扑入护城河里,凫水过去,直往仰天山方向飞奔。 不一会儿,只听见身后,战马嘶鸣,喊杀声四起,一队元兵,打着火把,急追了上来。 二人跑了一段路,眼见元兵就到了近前,一时间,身后箭如雨发,崇飞无奈只得拽着喘息不止的金刚,斜上了一条小路,转入莽莽林海。 崇飞二人躲进林子,那群元兵也纷纷下马来赶,二人深入林中,元兵摇曳着火把依然紧追不舍。 又过了几处溪涧,穿过几处丛林,身后元兵的声音才渐行渐远。二人已经筋疲力竭,正待停下了休息,崇飞却听得金刚大叫连声,迅速向一边滑去。 崇飞疾步来赶,只听得金刚的叫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林海之中,黑灯瞎火,哪里还找得到? 崇飞只得沿着金刚滑下去的方向一路寻找,越走越深,却再也没有了金刚的影子。崇飞已经耗尽心力,只得坐下,靠着一棵光滑的树干休息。 就这样,过了一夜,太阳初升,一缕暖阳透过湿漉漉的竹叶,洒在崇飞的脸上。崇飞勉强睁开迷蒙的睡眼,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片竹林之中,一根根紫色的竹子高耸入云,随风晃动。 他多次到过仰天山,这周边一带,却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一片紫竹林。 崇飞思想,这紫竹一般不耐寒,因为周围山峦围绕,这里地势相对较凹,温度适宜,才会在这里生长,但生长面积定然不会太大。 崇飞想到此,站起来想先按照昨天晚上,金刚走失的方向再寻找一番,走了半天,并没有发现金刚的踪迹,也丝毫看不到竹林的尽头在哪里。 他继续向前走,前面竟然是一处悬崖,下面雾气蒸腾,深不可测。 崇飞不敢冒然下去,只得转回来,往相反的方向走,走了半天,却见不远处也出现一片悬崖,崇飞有些诧异,只得又往左边走,走了半天,前面还是一面悬崖,而且,三面的悬崖都是一模一样。崇飞这是才明白,自己已经迷失方向,只是在原地打转。 崇飞一时也没有办法,只得提着长枪先找吃食。可是周围除了竹子再没别的,无奈挖了几个竹笋,拨开,点起一堆篝火来,烤着吃了。 周围毒虫众多,崇飞为了夜晚躲避毒虫的侵扰,砍断相邻的几株竹子,把衣服撕成布条,再把砍下来的竹子排作一张竹床,四角绑在距离地面足有一两丈高的几根竹子上,夜里躺在上面休息,就不必再担心毒虫爬上了伤人。 刚刚开始,崇飞上去还要吃力费劲的爬竹子,过了些天,竟然来回踩踏几根竹竿,便可轻飘飘的上去。 他又用竹子做了些竹枪,用来射那林中飞过的雉鸡,初起之时,自然全无收获,时间久了,准头大增,十发九中,每日里,竟然颇有斩获。 这一日,天气晴好,艳阳高照,那悬崖下面的雾气稀薄了许多,竟隐隐约约现出一条斜坡来。 崇飞小心翼翼沿着斜坡到了悬崖下面,只见悬崖远没有想象的深,斜坡底部竟出现一条小河,河水极其清澈,水草随着水流,密密的倒向一边,一群群鱼儿在水中缓缓游动,见人过来,也并不乱窜,全然没有遭遇过外部侵扰的样子。 崇飞心中暗自高兴,用枪来刺,插上两条,洗涮干净,拿到火堆旁烤了,虽然没有佐料相辅,山中天然之物,却有更优越的原始味道,向飞已经甚是满足。 崇飞在这竹林之中,一晃二十多个日出日落。 这一日,又走下斜坡,来到河边。因为连日无雨,这河水眼见着要干枯了,鱼儿也没了踪影。崇飞心下不由得担心,正眺望对面的水平又落了多少,无意中却看见对面,因水位下沉,竟然露出一个幽幽的洞口来。 崇飞心中好奇,趟过溪水,来到洞口前面,只见那洞口有半人高下,黑乎乎,深不见底,崇飞往里面奋力投石,并无反应。 崇飞思虑再三,提着双枪钻了进去,刚开始洞口不大,走着走着,越来越宽阔。向飞用枪探路,缓缓而行。 走了一段,前面隐隐有亮光透入,崇飞大喜,加快步子,走到洞口,又只能弯身而出。 崇飞看时,已经置身在山的另一面。面前又是一条干枯的河流,对面赫然一个黑黝黝的山洞。 崇飞并不多想,涉水过河,又进入山洞,走了半日,出来,却只见面前又是一条干枯的河流,对面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山洞。 崇飞每穿过一个山洞,便会出现一条将要枯竭的河流,对面露出一个深洞,如此频繁往复,崇飞都有些诧异自己是否进入一个亘古循环的所在,就这样一直不停的钻下去,无止无休。 八 桃花烟里迷人眼 又不知穿越了几条小河,几处山洞,堪堪天色又到了下午,崇飞坐在河边,望着对面黑漆漆的洞口,心里有些忐忑,然而回头无望,只得咬牙一路蹒跚前行。 走了很久,又看到前面,有了亮光,此时,崇飞也无力再跑,仍然满心疲惫,脚步踉跄的走过去。 弯腰钻出山洞,本以为又到了小河边,却一步踏空,翻了几个跟头,滚了下去,好在坡度不高,身体并未受伤。 他连日疲劳,一时体力不支,坐在地上舒缓了一会儿,才勉强站起来,眼前的场景让他不由得眼前一亮,兴奋起来。 只见一条潺潺的清溪,从远处转过几个弯,缓缓流过来。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下,鹅卵石都清晰可见。溪水两边的地面上,芳草萋萋,到处开满了各色野花,如七色绒毯一般,柔柔的铺开,艳阳之下,绿得滋润,黄得刺目,红得耀眼,紫得优雅....微风轻抚,化作一片花海,美不胜收。 崇飞看到此处,也有了些精神,缓步走过小溪之上,两块用青石搭成的小桥, 不多远,只见前面粉色烟雾,飘浮四溢之中,竟现出一片桃林。 桃林之畔,树立一块石碑,上面提着“桃源幻境”四个篆书大字。 此时,正是桃花开放的季节,崇飞走进桃林,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粉色的花瓣随风而起,纷纷扬扬,落满了小径,疏影横斜,满枝的桃花四处伸展,不时地挡住了去路。 崇飞不得已,只得低头弯腰而过,还时不时的刮落无数花瓣,撒了满身,满怀。 那小径在桃花深处盘旋伸展,崇飞走了很久,那满眼的桃花,并不减少,恰似走入一片无际的花海之中。 再往前走,却出现了一个碧波的池塘,两排垂柳围着,洋洋洒洒的倒影在湖中。 崇飞沿着湖畔两排垂柳之间的五彩斑斓的石子路,继续向前走,转过湖,远远看去,只见,有两三处修剪整齐的茅屋坐落在爬满了紫色豆荚花的篱笆院内。 崇飞到了门边,喊了几声,却无人应答,无奈,只得离开院落,向湖的另一边走。 远远的,看见前面有几株老柳歪歪斜斜地长在岸边,树下几块青石搭成了桌子,青石周围放着几个石墩,一位面白如玉,须发斑白,头系荷叶巾的老者,宽衣大袖,斜倚在青石上,打盹,却如仙人一般。 崇飞看见,称羡不已,又不便打扰,看看周围没人,只得垂手在一旁立着。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老者醒过来,正待起身,回头看到崇飞,大吃一惊。 四周瞅瞅,不见他人,方才稳定心神,用手一指向飞道: “这位小哥,好不面生,定不是此间人,不知从哪里来啊?” 崇飞赶紧走上前,弓身施礼,道: “在下是迷了路,误入此间,打扰老人家,还请见谅,还望老人家能指点我出去的路,自然感激不尽!” 老者手捋须髯,面带微笑,看着崇飞,点点头道: “小哥所说迷路,但不知你是从何而来,又要去向何方呢?” 崇飞弓身回复道: “在下从青州仰天山而来,误入竹林来到这里,还想回到青州去,望老人家指点迷津” 那老者淡淡一笑,用手一指自己的左边 “你只管沿着此路走,就是了”。 崇飞正想再讨点食物充饥,哪知道,老者一回身,向那篱笆院落的方向去了。 崇飞又不便喊,只好叹了口气,向老者指的方向走。 走了一段,那道路两边依然是野花如锦,摇曳生姿。此时崇飞饥肠辘辘,却没有欣赏这世外风光的兴头。 前面出现一片竹林,向飞沿着竹林边上,继续前行,却听到有女子求救的声音自林中传出。 崇飞万没想到在这仙境一般的地方,竟然会有歹事发生,他并不犹豫飞身寻着声音,向林中赶来。 远远只见一位妙龄女子,一身素白色的罗裙,满头乌发如瀑布般垂下,遮住了半边丰润光洁,滑若凝脂得脸庞,双手被反绑在一颗粗竹之上。 那女孩儿见崇飞过来,一双动人心魄的明眸却闪过一丝冰寒。 崇飞四处探看,见周围并无异样,才上前帮女子解开双手的绑绳,带她出了林子。 “不知姑娘为何被人绑在这里?” 那女孩儿一脸娇羞,低着头踟蹰道: “我刚刚从山那边路过,遇到歹人,将我绑到这里。我担心如此回去,再遇到歹人,公子能否再送我一程?” 说罢,睁着一双似怨非怨的眸子,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崇飞听了,自然答应。 那女子往那远处桃花迷乱的山间一指说道: “我家就在那里” 崇飞回头看去,那女子脚步轻移,转到崇飞的身后,伸出两根玉指,瞬间点在崇飞的大杼与风门二穴,她所用的竟然也是混元乾坤指的手法,只是指力较之于在万花*楼带走玉玲珑的那个人又弱了许多。 女孩儿返回到竹林里,把刚刚用来捆绑自己的绳子取来,将崇飞绑了个结结实实。然后,才给他解开穴道,用黑布包住头脸,手里拉着绳头,拽着他,跌跌撞撞的带进路边的一处房屋里去。 崇飞遭此变故,如坠雾中,问那女子,那女子并不理他,把他固定在一个木桩上,又在他身上狠狠踢了两脚,“哼!”的一声,离开了。 崇飞被关在屋里,喊了几声,无人应答。连日劳顿,又是饥肠辘辘,也没了力气,不一会儿竟头靠着木柱,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那女子没有将崇飞的蒙头布解了,因此,陆崇飞眼前始终黑漆漆一片,无法判断时间。 如此,被捆在柱子上,过了两日,并没有人送来一滴水与食物,崇飞来到这幻境,兴奋喜悦,到如今被关在这里,将将饥*渴而死,真是相隔两重天地。 想起玲珑与金刚生死未卜,更是惆怅百转,却又毫无办法,只能听天尤命。 突然,他听得“哗啦啦”打开门锁的声音,随后,有人轻声缓步的走进来。 崇飞不知是好是歹,只是听着脚步渐近,并不理他。 那人走到他的面前,也不说话,稍停一会儿,伸手把崇飞的蒙眼布扯下来。 崇飞眨着酸涩的双眼,过了许久,视力才得以恢复,这才看到自己身在一间光线极暗的房间里,里面堆积着草料和农具,看那样子,分明是农家的杂物间。 而一个二十多岁,头上身上粘着乱草,一脸鼻涕的男子,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那人冲着崇飞“嘿嘿”一笑说道: “你醒了?” 不待崇飞张口,那人便上来把崇飞身上的绑绳统统解开,然后冲着他又是“嘿嘿”一笑道: “嘿嘿,我是来救你的!” 说罢,崇飞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便抓住他的手臂,飞也似的爬上木梯打开房门,跑出了屋子。 屋外,阳光明媚,刺得崇飞双眼流泪,几乎睁不开眼。他想甩开那人的手,看看究竟,然而哪里甩的开? 只得被那人拽着,脚不粘地的飞跑,从小路,拽进丛林,拐来兜去,估计一个多时辰,那人才停下来。 崇飞再看时,却见周围杂树横生,远处有炊烟袅袅,一条大路就在眼前,竟然真的出了刚才置身的地方,回到平凡世界。 崇飞此时感慨万端,自己稀里糊涂地闯入幻境,又被那女子稀里糊涂的绑了,如今又被这人稀里糊涂的救了,一切都是万般费解,无从解释。 崇飞正待向那人道谢,准备离去,却见那人手指着丛林问道: “你可记住出来的路吗?” 崇飞眼都睁不开哪里记得?忙说道: “不记得......” 那人听了,又一把拉起崇飞的手臂,拽进丛林,飞也似的在里面拐拐磨磨。 陆崇飞一点准备也无,又被他一只手如钳子般紧紧抓着,无法挣脱,只能跟着脚步腾空的飞跑。 只见一根根竹子在自己两旁“哗哗”的飞过,过了一个时辰,那人才停下,崇飞站稳了一看,自己竟然又回到了杂物间。 崇飞被那人搞得越发糊涂,不知他用意何在,正待相问,那人又笑嘻嘻的凑过来问道: “你可记住路没有?” 崇飞一副茫然失措的样子,冲着那人摇摇头,那人顿时一脸的失望,并不多言,拽起崇飞的手臂,又飞也似的狂奔。 拐弯抹角的又飞奔了一个多时辰,那人停住,看着崇飞又问道: “记住路没有?” 崇飞看看自己又出了幻境,再看看身后的丛林,刚无奈的摇摇头,那人已经抓住了崇飞的手臂,穿过竹林,再一次飞奔回到杂物间里,然后,停下,瞪着崇飞问道: “记住路没有?” 崇飞不是一个会撒谎之人,抹了一把满脸的汗水,又一脸无辜的摇摇头,想张嘴问一句,一个字都没说出,身体又被拽飞了出去。 如此往复不停,来来回回,也不记得经历了多少次,却眼见得日出到了日落。 二人这一次又出了竹林,那怪人来问,崇飞还是摇头,那怪人不由分说,拉起崇飞又进了竹林。 突地,崇飞的后衣襟瞬间被另一人拽住,怪人只觉得这一次跑得沉重了些,而崇飞疲于奔命,无暇顾及其他,二人竟然并没有发觉有人尾随而入。 当怪人停在杂物间时,崇飞已经无力支撑,双腿发抖,瘫坐在地上。而尾随之人,迅疾转身轻飘飘的躲进里面的草垛之中。 怪人也是感觉这一次特别的劳累,大汗淋漓,仍旧气喘如牛地过来,看着崇飞问道: “记......住......路......没?” 崇飞浑身无力,看那人又来问,猜想如果不说记住,估计会无休无止的一直跑下去,直到被活活跑死为止,实在无奈,只得有气无力地冲着那人点了点头。 那人立即一脸的兴奋,笑嘻嘻的看着崇飞举起右手,叉开双指 “戳泡泡!” 说着,对着向飞的双眼插去。 九 桃源境里遇柳仙 只听得门外一声断喝:“住手!” 随着声音,一股巨大的劲力硬生生的将那人的双指逼开,擦着崇飞的脸过去,崇飞立即感觉侧脸是火辣辣的痛。 那人有些气恼,回身正想发怒,却见门口站立的正是那位宽袍大袖,仙风道骨的老者,顿时不敢作声,指着崇飞“喏喏”了几句,也不知说的什么,耷拉着头,从老者旁边侧着身子,快速的跑了出去。 老者来到崇飞身边,崇飞明白是老者救了自己,连忙坚持起身,向老者道谢,老者面带微笑的看着崇飞,拍拍他的肩头道: “你随我来吧!” 二人又来到那爬满豆荚花的院子,进屋。屋子里也是极其的简朴,竹桌,竹椅,竹凳,竹床,一应之物都是就地取材。 老者让崇飞坐下,为崇飞倒了杯水,崇飞被关了几日,水米未尽,又被折腾得苦了,赶紧谢过老者,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那茶水并看不出有何名贵之处,一杯喝下,唇齿清香,浑身舒畅,却是人世繁华里不能有的感觉。 崇飞顾不了客套,连饮数杯,疲劳与困乏消去了不少。 老者看崇飞气色好些,自然知道他多日也没有吃过东西,转身向房中喊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帘子挑开,从屋里出来一个一身白裙面如冰雪的女孩儿。 崇飞一见,大惊失色,不由得愣住了。 那女子一脸的冰霜,并不去看崇飞,径直走到老者面前。 老者看着那女子,一脸的慈祥道: “月儿,这位小哥,几天没吃饭了,眼见身体不支,你去弄些吃的来给他” 那女子听了,并不走开,忽闪着一湾秋水般的大眼,噘着小嘴,看着老者。 老者看她一副不愿意的样子,又说了一句: “哎,还不快去!” 那女子无奈,只得转身,厌厌的扫了一眼崇飞,走了几步,心由不甘,又使劲转回身来,跑到老者身边,噘着小嘴,抓着老者的手臂,一个劲的晃。 老者装作有些不耐的样子,把她的手甩开 “月儿,听话,快去,难不成,你还让爹亲自去吗?” 那女子撒开手,“哼”的一跺脚,出去。老者看那女子忿忿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笑着冲崇飞道: “小哥莫要见笑,我这个女儿自幼没了母亲,是我一手带大,也是被惯坏了!” 崇飞连忙说道: “晚辈多有打扰,还请老人家见谅!” 老者摆摆手,微微一笑 “你我在此相见,也是天数使然,就如同我在这里,却也是天意的安排一样。” 崇飞不解其意,也不便多问,只与老者相对慢慢喝茶。 “老人家,我看这里风景优雅宜人,不是凡间可比,不知是什么所在?” 那老者听了仍是微微一笑道: “这里较之于平常之地,倒没有其它,只是清净些罢了,不知道小哥是如何来到此间的呢?” 崇飞并不隐瞒,便把自己误入竹林辗转到此的经过一一说了,老者听了面露惊诧之色。 二人正在闲聊,那女子走了进来,端了一个托盘,上面只有一个小青菜,一碟酱菜,一碗米饭。 连托盘一起摔在崇飞面前的竹桌上,扭身走了。 老者看出崇飞的尴尬,赶紧把菜饭,放到崇飞面前,说道: “山野之地,也没什么招待,只有这山肴野蔬,你暂且勉强吃点,不要客套!” 崇飞实在饿极,也顾不得许多,端起碗,一会儿吃了个精光,虽然,还是饿着,见主人家并没有添饭的意思,也就罢了。 少顷,那女孩儿又进来,把碗碟都收了,崇飞忙起身道谢,她理也不理,“哼!”一声 ,转身走了。 老者见崇飞吃罢,便和崇飞一起出来,直奔崇飞进来的那个山洞。 崇飞在前,老者随后,钻了进去,连连穿过几条河,过了几座山,老者见和崇飞所说的不差,依旧延老路回来,老者一路若有所思。 崇飞与老者一起,穿过桃林,来到湖畔的老柳树下坐了。 一会儿,月儿从屋里端着一套紫竹作的茶具出来,虽然只是按照竹子的形态简单制作,却异常的清雅别致。 放在老者旁边的石桌上,取出一个竹杯,为老者倒上茶,然后扭身走开。 崇飞虽觉得莫名其妙,倒也习惯了那女孩儿冷冷地脸色,也就不在意了。 老者有些挂不住,赶紧拿过一个竹杯为崇飞倒上茶。 崇飞起身谢过,二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那老者用手一指周围说道: “你刚才也看到那块石碑了,这里叫做桃源幻境,虽然在凡尘之中,却并不为人所知。以往能进来的人是极少的,因为即便知道这里,但是不知道进来的方法,也是进不了的。 所以当见到你出现,我确实很是吃惊。为了确保幻境的安全,不得不让月儿将你拿住,经过宝儿一番测试,才确定你是真的误入此间。让你受了些委屈,但是为了这幻境,我也不得不如此,望小哥勿怪。” 说罢,老者冲向飞一拱手。 崇飞忙站起,给老者还礼: “老人家为了保守这幻境的秘密,这样做,确实应该,都是我无心闯入之过” 老者摆了摆手,笑道: “即是无心,哪里有过?那是有缘才对!你进来的道路,以前我曾经听说,但是无人知道具体在哪里。今日被你发现,对我们以后的事情,大有裨益,我应当谢谢你才是呢!” 崇飞听了连说不敢当。 老者停了一会儿,看着崇飞又道: “虽然发现密道,与我们有了方便,但是也自然多了一份危险。我在此恳请小哥,切勿把这路说出去,否则,我等大难将至了!” 崇飞赶紧站起说道: “老人家尽管放心,我陆崇飞对天发誓,绝不透露半字!” 老者不由得喜形于色,拉着崇飞坐下连声说道: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停了一会儿,老者又上下打量崇飞道: “你说自己姓陆,又手拿双枪,看来定是名门之后了” “我祖上是岳飞手下将军陆文龙,这双枪枪法却是祖传的” 老者“哦”了一声 “抗金名将之后,可敬,可敬!但不知你为何会误入紫竹林的?” 崇飞觉得老者定是一位隐居于此的世外高人,也不隐瞒,便把自己的身份以及与金刚,玲珑一起夜探混元堂的事情,都与老者说了。 然后起身给老者深施一礼道: “我观老人家,气语从容,仙风道骨,又居住在这幻境之中,必是世外高人,恳请老人家以天下苍生为念,为晚辈指点迷津!” 老者听了,“呵呵”大笑,说道: “崇飞,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崇飞听那老者相问,不由得摇摇头。 “我姓柳,柳谓是也”。 崇飞听罢,赶紧站起,走到柳仙面前,扑通跪下说道: “天门会陆崇飞拜见白阳真人!” 柳仙赶忙拉起崇飞,也是分外高兴 “当年总舵主临终之时,所说之事,今日果然应验了!” 崇飞听不明白,问道: “我们天门会舵主于克孝当年曾经跟随刘松总舵主参加了云门山一战,他说当时总舵主重伤而死,白阳,红阳两位真人以后都在江湖上消失了,没承想我今日有幸见到了真人,但不知那红阳真人,去往何处了?” 柳仙把当日云门之战,又复述一边,提到红阳真人,也只是摇摇头,并不知道他的下落。 崇飞道: “如今白莲各会内讧不断,形如一滩散沙,还需真人出山,统一会众,继续我会反元大计!” 柳仙只是摇头,长叹一声 “凡事自有定数,非人力可以扭转的。总舵主临终,知道有此一劫,已经做了安排,一切就遵从天意吧!” 崇飞见柳仙没有复归之意,只得说道: “我会之所以形如散沙,皆是因为刘总舵主死后,二位真人相继不见,会中三宝再无下落,真人可知这宝莲御令今在何处?” 柳仙听到这里,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含笑说道: “你可知道会内三宝是哪三宝吗?” 向飞答道:“宝莲御令,《宝莲心经》,《宝莲九重天》” 柳仙站起身,点点头,抬起手臂,大袖一挥说道: “其实,我会还有这第四宝,就是这保命之地,桃源幻境。因为有她,才使我会历尽劫难,而火种不灭,是圣母庇佑我等的安居之所,你要谨记!” 说罢,柳仙又坐到石凳上,和崇飞说起这幻境的由来。 当年,元朝刚刚建立不久,白莲会王森总舵主,对蒙古鞑子肆意烧杀残害南宋百姓极为不满,随即起义反元,后来在一次大战里,王森受重伤,无意中从驼山昊天宫逃入紫竹林,遭白莲圣母指引,进入桃源幻境,躲过一劫。 元朝对于王森恨之入骨,为了擒拿王森,不让他遁入幻境,请来西域的喇嘛僧,捉来千年灵香狐变成美艳无比的年轻女子,与王森相识。 王森被狐媚所迷,把持不住,与之媾合,染上异香,十里可闻,人称闻香舵主。 十 桃源幻境传真功 后来,闻香舵主王森遭元兵伏击,被困驼山,因为身体妖气太重,无法进入幻境,最后,被元兵乱箭射杀了。 说道此处,柳仙不由得叹息连连道: “虽然有此圣地庇佑,我等更需洁身自爱,否则这幻境不成了藏污纳垢之所了吗?” 说罢,看看天色已晚,柳仙邀向飞回到草庐之中。 崇飞本来想问宝莲御令的下落,见柳仙岔开话题,也就不便再问。 一会儿,月儿沉着脸,把饭端上来,尽是几样素食,极其简单,而那味道较之于尘世却不知道纯净,沁香多少倍。 崇飞看惯了月儿不理不睬的脸色,心中虽然纳闷,也只得随她去了。 从几棵老柳树向东走,穿过竹林,有几处草屋隐入缤纷的桃花从中。 崇飞暂时住在最右边的屋子里。 休息了几天,虽然吃得是粗茶淡饭,却是格外的滋养美味,身体也渐渐地恢复过来。 这一日,崇飞一早起来,擎着双枪,来到院子里,想活动一下。 双枪交叉在胸前,静待片刻,左手枪向后挥,右手枪迅疾刺出,枪上的红缨,拉出一道红线,枪力所致,树枝抖动,娇艳的桃花纷纷飘落。 这看似平常的一枪,却是陆家双枪的第一式:长缨泣血,最讲究左手枪枪打一片,右手枪出一条线。 崇飞撤身回枪,一枪在上,一枪在下,围着中心团团移动,两条枪被抖出无数的枪花,犹如有千百条枪一样。 这是陆家枪第二式:盘缨照月,另对手防不胜防,突然刺出,恰似百人百枪。 崇飞在那院子里,蹿蹦跳远,腾挪辗转,把陆家枪法由长缨泣血,盘缨照月,到雾缨藏龙,金缨倒挂,羽缨飞波,单缨绝命,双缨棒雨,抚缨回望都一一演练开去。 最后,崇飞一纵身,双枪借着旋转之力,脱手而飞,一前一后,正如两条蛟龙,凌空而走。 就在两条枪,将将掠过对面的一棵桃树之时,崇飞一个腾跃飞纵,追出两丈开外,“嘭”的一声,那两只枪尾已经被抓在手中。 崇飞随即在半空中,旋动身躯,同时两臂张开,手中的双枪由如一把大伞,旋转开来,引得无数桃花也纷纷扬扬,旋转而起,向飞如凌波仙子般,白衣飘飘,在那纷繁旋转的花雨之中,漫步轻歌,缓缓落下。 而那无数粉红的花瓣,还吾自借着旋动之力,在空中,飞荡飘扬,如万蝶起舞一般。 崇飞刚刚收势,便听旁边一声喝彩,回头望去,却是柳仙含笑站在门口。 向飞赶紧走到近前,鞠躬施礼,柳仙拉着向飞,对陆家枪法,又是大加赞赏一番。 “这陆家枪,枪法精妙,无懈可击,双枪运行,却似枪林一般。如此枪法每一招一式,都是为驰骋疆场,冲锋陷阵所创,故而,步下使用,远不如纵马驰骋的威力。即使如此,步下斗战,也鲜有敌者。只是.....” 柳仙说到这里,却不再说了。 崇飞知道柳仙不愿意言人短处,赶紧冲着柳仙深施一礼道: “真人所言极是,还望真人指教崇飞,也是崇飞今生的造化”。 柳仙“呵呵”一笑道: “崇飞,你们祖传枪法实在高妙,论上阵对敌,是足够了。但是枪法再高妙,也只是“术”而已,相比于武学而言,“技”与“术”都只是武学之道的初步。技法固然重要,然而达到武学的高度,还必须加强内在的修为,练习内功心法,功力深厚,再辅之于技艺,才能达到武学的至上高度。我看你练武,过于拘泥于枪法,而手眼身发步,与枪的配合还不够协调,达不到枪人合一的境界。” 崇飞听了,也是恍然大悟,想自己习练祖传枪法多年,内功修为却连月儿都不如,那拉着自己飞奔的怪人功力之深厚,更是自己望尘莫及,而柳仙只是挥一下衣袖所释放的劲力足以逼得那怪人力可以穿石的指力瞬间偏移,这种功力修为又不知高出怪人多少了。 想到这里,不禁大惭,冲柳仙一躬到地,恳切说道: “真人不说,我还不自知,听了真人一席话,向飞茅塞顿开,想想我勤于练习枪法,多年,并不知道还有内功只说,看月儿姑娘年龄相仿,功力却高于我,而那引我出入的怪人,功力之深厚,更令我不敢望其项背。原来这是只练枪法,而没有修炼心法的缘故,崇飞恳请真人能指点一二,必令我终身受益不尽!如果真人不嫌弃崇飞愚钝,资质平庸,愿意拜在您的门下,潜心修炼,崇飞也必心存感激,不辜负真人栽培之恩!” 柳仙听完,赶紧搀起崇飞,笑道: “我既然说出你枪法的优劣,自然就愿意指点你,如果你愿意学,我必全力指点与你。这即是你我的缘分,也是我为了本会而应尽之义务,自然当仁不让,也不敢言苦。至于师徒吗!也就是一个世俗的名分,我但当不起,也不必如此。” 崇飞听了,虽然也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意思,柳仙既然愿意全力指点自己,也是极为高兴,不再勉强。 从此,每日里,柳仙都要亲自指点崇飞修炼武功心法。 崇飞底子扎实,人又极其聪敏,又愿意勤加苦练,而那柳仙乃是得道高人,指导他可谓是驾轻就熟,故而,崇飞的功力,每日都会精进不少。 崇飞只知道每日按照柳仙所教的练习不辍,并不知道自己所练的正是白莲至宝《宝莲心经》的无上心法,柳仙也只管教,并不说破。 这《宝莲心经》是会内至宝,岂是随便人可以习练的?只有真人以上方可练习,而柳仙交给崇飞,自然有其深意。 崇飞在柳仙殷切的指导之下,习练心法将近一月,内功修为大大增强。 柳仙让崇飞运用内力驱使双枪试试,崇飞刚开始大大不习惯,首先那一对冰铁打造的双枪在手中突然缺少了分量,感觉轻飘飘的,心里让枪向后横扫,手臂还没到,枪在内力的驱使下,已经到了,手臂伸到,那枪却已经过了位置。 双枪轮出枪花,本应平行刺出,却不料搅在一起,如此种种,搞得崇飞好不混乱。 柳仙静观,知道向飞还不能灵活驱使自己的内力,所以只是微笑,并不多言。 崇飞有些发愁,便黑天白夜的练习,才渐渐掌握诀窍。 一对双枪,捏在手中,轻飘飘,如同无物,在内力驱使之下,随心所欲,来去无痕。 以前要大脑支配手臂,用力才可以挥枪,如今,意念所致,那内力就发出了,手臂没到,枪已经到了,故而,收放速度就快了许多。 柳仙看到,大为惊喜,再一一指点。 这一天,崇飞一气呵成将祖传枪法又演练一遍,练到最后一式:飞缨齐天,然后追上横飞的双枪,收枪定式,柳仙点头微笑道: “用内力驱使双枪,速度更快也更为轻盈,灵活,避免了用蛮力的僵硬,呆板,这样一来,双枪在力道尽头的停顿没有了,也就减少了破绽,不给对手进攻的机会和时间。哦!不过,崇飞你这最后双枪飞出,是一个什么招式?” 崇飞忙道: “回真人,这是家传枪法的最后一式,叫做“飞缨齐天”,双枪脱离双手,取敌性命。却是陆家枪,最凌厉的一式。” 柳仙点点头又问道: “我也觉得这一式,凌厉无比,堪称绝命之招,你临敌之时,可曾用过吗?” 崇飞想了一下,摇摇头道: “随家父习枪的时候,曾言不可轻易用之,故而,虽然练习,却从未用过” 柳仙微微一笑道: “你没有用过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二人对阵,在对方背对自己,距离较远,使用此招,最为有效。但是,被围,被困,或者两军混战的时候,双枪脱手飞出,中间有人马阻隔,你怎么能及时收回双枪呢?你可想过?所以,这也是这一招,极为凌厉,却不能被用到的一个原因” 崇飞不觉连连点头。 那柳仙接过双枪,飞身而起,衣带飘荡,大袖舞风,正如一位仙人,飘在空中,他随即用内力驱动双枪飞出,当双枪飞出两丈开外,柳仙并没有纵身急追,而是长袖鼓起,运行真力,那双枪瞬间竟然被齐齐的收了回来,抓在柳仙手里。 柳仙随即翩然下来,双脚落地,轻软无声,恰如一瓣桃花飘落尘埃,崇飞竟然看得呆了。 柳仙将双枪递给崇飞,说道: “运用真气,做到收放自如,这飞枪之技,就是必杀之计,你可以好生练习” 崇飞答应着,不敢耽搁,拿起双枪习练起来。 入夜时分,崇飞想想那练习的最后一招,还不十分成熟,又牵挂金刚与玲珑,一时睡不着,却听得房子外面,有人轻移脚步的声音。 崇飞有些吃惊,轻身而起,走到窗户边上,却见一人弓着腰,向这边走来。 月光里,那人他却认得,正是那个叫做小宝的怪人。 崇飞并不出声,悄悄侧身躲到门后,小宝慢慢推门进来,走到崇飞床边,正想挥二指,戳去。 却看见床上没有人,便四处寻找,嘴里不由得嘀嘀咕咕 “哎,奇怪,人跑哪去了?” 十一 月儿竹林设陷阱 他一回身正看见崇飞站在身后,吓得“噌”一声,蹦到床上,用手一指崇飞说道: “哎,你半夜三更不睡觉,躲门后边干嘛?” 崇飞被他说笑了,道: “你半夜三更不睡觉,来我这里干嘛?” 小宝,一时无话,嘴里嘟囔着: “对啊,我来你这里干嘛?我....我也不知道!” 说罢,看着崇飞,似乎想让崇飞给自己一个过来的答案。 崇飞正要劝他离去,小宝突然笑嘻嘻的往崇飞走来 “嘿嘿,我想起来了,我是来戳泡泡!” 刚刚说罢,二指就往崇飞双眼插来。 崇飞大吃一惊,知道此人功力极深,速度如电,赶紧一个转身,躲开那呼啸的双指,来到自己床边,抓过双枪。 小宝看他拿着双枪,更是高兴,又赶上来,双指刺来。 崇飞用枪格挡小宝的手臂,却格挡不动,崇飞吃惊不小,脸向旁边一侧,勉强躲过双指,那劲风扫的脸上如火烫一般。 崇飞明白,在屋子里,自己的双枪受限,发挥不出,难以抵挡小宝钢筋铁骨的双指,他买了一个破绽,侧身跳出门外。 小宝旋即飞出,挺双指又直扑崇飞,崇飞被凌厉的指法逼得连连倒退,拉出距离,随之一招长缨泣血,枪如闪电,直刺小宝的心口。 那小宝身法更是伶俐,拧身而起,踩着刺来的枪杆,又是一个飞扑,二指直刺崇飞的双眼。 二指在距离崇飞不到半尺的距离之时,崇飞左手枪一横,拼力挡住双指,那枪杆在巨大的推力中,几乎退到崇飞的眼皮底下,崇飞纵身又是后撤数步,才勉强稳住。 小宝却“嘿嘿”一笑,挺起双指飞身又刺来,崇飞情急,把双枪交叉抖起,如一面旋转的风车,一时人眼无法分辨,只能看到枪雾一片,这却是陆家枪的雾缨藏龙的招式,才暂时阻挡了小宝的双指。 崇飞看小宝有些发愣,并不愿意伤他性命,用了一招:双缨棒雨,那双枪却变成无数根铁棒,向小宝,“噼里啪啦”的打来。 那小宝只管用双指来拨开铁棒,想借机再插崇飞,崇飞知道那双指的厉害,哪里敢给他机会?只管把一对铁棒,舞开,不停的落下,让小宝抽不出身来。 时间久了,崇飞累得嘘嘘带喘,而小宝,疲于应付,无法还击,也是气得一边拨打,一边叫 “这是怎么打仗的啊?光你打,不让我打啊?你停停,停停......” 崇飞哪里敢停,只是咬牙发狠的加快棒法,时间久了,那小宝身上一不留神,被崇飞抽了几棍,疼的他,“嗷嗷”直叫。 此时趁着小宝方寸已乱,一招就可以治他与死地,崇飞却不愿意伤他,又不敢收手,只得继续棒雨相加,打得小宝鼻青脸肿,苦苦支撑。 最后竟然“哇哇”大哭起来。 正在这时,却听得外面“呵呵”大笑说道: “崇飞,快快住手!” 崇飞听声音知道是柳仙,赶紧收了双枪,刚想撤身,哪知道小宝早被打得急了,见崇飞收枪,他飞身蹿去,双手四指齐出,拼力一击。 崇飞没想到小宝会扑上来,而这一击有雷霆万钧之势,崇飞万难敌住,身后就是墙脚,退无可退,只得双枪合并,奋力推出。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崇飞并没有感到巨大的力道袭来,只见柳仙人影闪过,来到小宝旁边,挥掌将小宝平着推了出去。 小宝四指齐齐将那三尺厚的土墙,震出了一个大洞,灰尘四起,把小宝裹在里面,呛得不住咳嗽。 崇飞看见心有余悸,赶紧过来见过柳仙。 柳仙依然面色如春,笑意盈盈,指着小宝道: “你不必怪他,是我见你有些长进,但是独自练习必定没有实战经验,我让小宝来试试你,刚刚看了,你果然进步许多,而且,你在最危机时刻,还藏有仁爱之心,不忍伤他,让我更为满意。 你也知道,天下好武之人,往往好勇斗狠,为了一己之私,不择手段。我们总舵主刘松也何尝不是因此而死?所以,你的仁爱之心,却是最难得。也不枉我栽培你一场!” 说罢,又冲着站在墙边,撇着嘴,满身满头土灰的小宝招招手,小宝不情愿的耷拉着脑袋过来。 “这个孩子,是当年刘总舵主的干儿子。在一次大战中,头部受伤,被总舵主送到幻境。大脑受伤,人变得疯疯傻傻,却打开了潜能,每日跟着总舵主,偷学了《宝莲九重天》里的功夫,连成了混元神指,还习得了常人无法达到得《宝莲九重天》最高功力:混元佛光照,打开了天眼,可以看破所有人间幻术,故而,出入幻境完全不受阻碍。 总舵主怕他泄漏幻境的秘密,又不忍杀他,就密令他,凡是记住进出幻境道路者,皆插瞎双眼。他得了令,又不知道变通,因此,也害了一些人。我也无奈,只得时时看着他。” 小宝听柳仙在说自己,连忙点头,冲着崇飞又笑嘻嘻的了。 第二日,柳仙与崇飞一边吃饭,一边闲聊,柳仙道: “崇飞的双枪也是家传的吗?” 崇飞道:“不是,是父亲打造的,并非祖传” 柳仙点点头,“据我看,也非祖传。因为此枪是上好的镔铁打造,枪杆坚实,枪头锋利无比,算得是一对好枪,但是与你们陆家枪法,招式之中,需要枪干柔韧,这双枪就显得过于坚硬,甚为不相配。习武之人,有一件上手的兵刃,恰似如虎添翼,你的双枪,却限制了陆家枪法的发挥,真是可惜!” 崇飞原来是用惯了,并不觉得,听柳仙一说,却感觉的确如此,然而,一时又到哪里寻好枪呢?只得笑笑作罢了,而里屋坐着一人,却听在心里,一个报仇的主意浮上心头。 第二天,崇飞起来,到了院子里,练习陆家枪法。 以前用这对冰铁双枪,习惯了,并不觉得哪里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经柳仙指出来,崇飞再练,果然就有了诸多不能随意的地方。 陆家枪法里有很多抖枪,轮枪的招式,练到刚猛的地方,双枪自然是好的,一旦练到“盘缨照月”与“雾缨藏龙”,需要抖出枪花和轮起大片的枪雾,就需要较为用力才行,由于刚性十足,韧性不够,结果自然也达不到枪法最高的境界。 崇飞反复演练,也是无计可施,心中不免郁闷。 正在他苦苦思索之时,却听得院门一响,有人走了进来。 崇飞以为是柳仙到了,赶紧放下枪,回身施礼。 却看见那人一身白色衣裙,满头乌发松松散散的盘在头上,用一根白玉簪子,别着。鬓边一缕青丝垂在肩头,一张丰润的俏脸,洁白如玉,一双含笑的眼睛,秋波荡漾,却是柳月儿。 崇飞见是月儿,有些惊异,这月儿是从来也不会来到这里的,而那一派纯真无邪的笑模样,更是不曾见过。 崇飞赶紧上前施礼: “不知道是月儿姑娘来了,崇飞失礼,望勿见怪” 柳月儿也不还礼,只是美目流转,笑意满满的说道: “崇飞哥哥,我爹爹在后山为了那双枪的事,等你,你跟我来吧!” 说完,不待崇飞说话,转身轻盈盈的走了,崇飞知道她的脾气,也不敢多问,只得赶紧跟在后面。 二人走了一会儿,穿过一片落英缤纷的桃林,来到后山。 月儿沿着左侧的小路进了竹林,林中有一片空地,贴着山壁有一个一人多高的山洞,里面黑漆漆的看不真切。 月儿转过身指着那山洞,嘴角挂着一丝浅笑说道: “崇飞哥哥,我爹爹就在里面,你进去就是” 崇飞瞅瞅月儿,见她用芊芊玉指挽着肩头的一缕青丝,满脸灿烂的望着自己,忙冲她点点头,并不犹豫,直走入洞去。 月儿见他进去,柳眉一扬,“哼!”的一声,出了竹林。 崇飞直往里走,洞里越来越黑,他喊了两声,无人回应。 只得又向前走,却闻到一股腥臭的气息,心中有些惶恐不安,转身想出来。 谁知身后突然一阵恶风扑来,崇飞知道不好,赶紧向前纵出一丈多远,脚跟刚刚接地,那恶风又袭来。 崇飞只得又用力飞出,这一次向飞还没落地,恶风又袭来。 崇飞只得借着力凌空一转,双手向后,用力拍出,那劲力所到之处,却是软乎乎,滑腻腻的一团,崇飞竟然被反弹回来一丈多远,跌倒在地上。 崇飞只见一对绿莹莹的灯笼发出“嘶嘶”的声响,向自己逼来,自己躲无可躲,只得向旁边一滚,贴到石壁上,错过那绿森森的眼睛,翻身骑了上去。 一只手紧紧勒住那湿滑的身体,一只手,运足气力,往那身体上拍打。 那怪物被勒得喘息不畅,身上又被拍打的极为疼痛,自然是很难受,又回不了头,只得向前飞蹿,瞬间出了洞穴,在地上翻滚,想把崇飞甩下来,崇飞双手死死抱住,不愿松开。 这是突然一道白光从洞中窜出,张着大口,来咬崇飞,崇飞无奈只得松手,纵身飞出两丈多远。回头看时,却是两条一黑一白的巨蠎,瞪着绿油油的眼睛,看着自己。 十二 遇异兽再续奇缘 此时,两条巨蟒昂着头蜿蜒向两边移动,吐着芯子,朝着崇飞围拢过来,距离向飞约一丈来远,突地,双双凌空飞起,恰如两条黑白闪电,向着他急速射来。 崇飞被困竹林之时所练的轻身功夫正好用到,一脚踏住身边的粗竹,一纵身,跃在半空,伸手揽住一根竹子,吊在那里。 二蟒扑空了,在地上围着那根粗竹盘绕了一会儿,那白色的巨蟒爬到黑色巨蟒的身上,黑色巨蟒猛然跳起到最高处,白色巨蟒借机 又是一个飞蹿,来咬崇飞。 崇飞脚蹬竹子借着竹稍的弹力,在空中旋转飞出数丈,落在空地中央,一探手抓住黑色巨蟒的尾部,轮了起来。 白蟒,见状,飞扑来袭崇飞,崇飞舞动黑蟒,去砸白蟒。 两条蟒蛇,头部相撞,“嘭嘭”有声,黑蟒早被撞晕,白蟒也疼痛的不住摇头,向一边急速爬去。 崇飞以为它要逃跑,扔了黑蟒,纵身来追,谁知道,白蟒甩动尾部,把崇飞一圈圈的裹住。 崇飞知道坏了,奋力想跃出,被那巨蟒缠住,无处着力,哪里出的来? 那白蟒见崇飞被缠住,转头张开巨口,来咬崇飞。 崇飞看见那双绿油油的眼睛,突然想起小宝的指法,两只手各伸一指,迅急向白蟒的眼睛插去,正中白蟒的双眼。 那白蟒立时痛苦万分,软塌塌的松开崇飞,在地上不停的翻滚。 崇飞也不去理它,又进入洞穴来寻柳仙,把洞穴找了一遍,并不见柳仙的踪影,只得出来,准备延路回去。 走出洞口,却不见了两条巨蟒,而在那巨蟒躺倒的地方,竟然赫然摆着两条长枪,一黑一白。 崇飞惊讶不已 捡起来,见那长枪尺寸,重量和自己的相仿,枪身是一条盘龙,嘴巴张开吐出一条二尺多长的枪尖,在龙头上镶嵌一对绿盈盈的宝石做就的眼睛,寒光四射,煞气弥空。 崇飞上前,捡在手中,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端详了一会儿,擎着枪,举步出了竹林。 没走多远,却看见一身白裙的月儿站在纷纷扬扬的桃花丛边,一只手搭在纷繁的花枝上,满面笑容的往这边看,像是在等着自己的样子。 崇飞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赶紧走上前来。 月儿听见竹林之中“噼里啪啦”的乱响,想必崇飞应该很惨,过了一会儿,却没了声音,月儿觉得大功告成,正准备转身离开。 崇飞竟平安走了出来,却把她吓得不轻。 上下打量他,只见他衣服破烂,满脸油污,发髻蓬松,那样子必是经历了一场鏖战。 心下还是有些欢喜,不由得笑眯眯的问道: “你出来了?见到我爹没有?” 崇飞一抱拳道: “未曾见到真人,但是真人给我寻觅的双枪 拿到了!” 然后,把双枪递给月儿看。 月儿见了,万分的惊讶,忙问道: “这是在哪里得的?” 崇飞把遇到巨蟒之事,一一说了。 月儿听了,暗自恼怒,又不便生气,只得装出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说道: “哼!这有什么稀奇?必是我爹为了试探你的功力,让你自己去取宝枪的嘛!” 然后,也不理崇飞,转身遛遛哒哒的走了。 此时,已经将近中午,崇飞不敢耽搁,急着来拜谢柳仙赐宝枪之恩。 旋即,来到那湖畔的几棵老柳树下,只见柳仙正在那里坐着,月儿端着茶壶给柳仙倒茶。 崇飞紧走几步,到了跟前,“扑通”一声跪在那里,连连扣头,感谢真人赐宝枪之恩。 柳仙见崇飞跪下,又说什么赐宝枪的话,一时摸门不着,忙上来搀扶,错愕道: “崇飞快快起来,自己人不必如此,你,你说什么宝枪啊?” 崇飞赶紧把一对宝枪递给柳仙,柳仙接过来,惊得目瞪口呆,道: “啊!这盘龙为枪体,晶莹剔透,龙舌为枪头,锋芒无匹,龙眼祖母绿,寒光四射....这分明是传说中白莲圣母镇山至宝:御龙 消金枪,此枪由黑白二蟒所化,你这是在哪里得到的?” 向飞听了,也觉得奇怪,正要解释,那月儿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道: “爹呀,你怎么忘了?不是你今天早晨让我叫向飞哥哥,到后山取来的吗?哼!你偏偏忘了呢!” 柳仙看看崇飞,又看看双枪,再看看月儿半娇半嗔的样子,心里猜出,必然是这个丫头捣鬼,也就不便说穿,只得呵呵一笑,顺着月儿的话音道: “呵呵,这,这虽然正如这丫头所说,却也是你的造化,你有了这一对宝枪,要更加勤于练习,必然会有奇效的” 说罢,拿眼瞟着月儿,那月儿看见,一脸娇羞,把嘴一厥,转身面耷耷的走了。 向飞又说了些感激的话,柳仙只得应承着,赶紧岔开话题说别的了。 这一对儿宝枪,与那陆家枪法,真是堪称绝配,练到硬处,刚硬无比,练到软处,却是弹性十足。 轻轻一抖,枪花一片;稍作旋转,雾气蒸腾;迅急而飞,却如黑白二龙,奔腾于天...... 崇飞大爱之,每日里更是勤加习练。 月儿看那崇飞喜悦的样子,真是又气又讨厌。 几天里,不论崇飞怎样讨好自己,也是冷冷冰冰,不理不睬,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弄得崇飞也是不明就里,如入雾里云中,只当是小孩子脾气,也就不去理她。 这一天,崇飞又早早的起来,拿着双枪 在院子里琢磨枪法。 却听得外面有人喊他,回头一看,只见那人一身白裙,满眼的清纯,一脸的娇羞,臂弯里挎着一个竹篮,正是柳月儿,娉婷而立在竹门外面,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崇飞习惯了她一日暖,半月寒的样子,也不多想,赶紧过来,开门。 月儿并不进院子,站在那里说道: “崇飞哥哥,我想到后山采些新鲜的蘑菇和野菜回来,爹爹不和我去,一个人又有些害怕,只好来找你了,咱们现在就去吧!” 说罢,忽闪着大眼睛,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提醒说道: “别忘了拿上小铲子!” 崇飞赶忙进屋,在一堆农具里,找到一把小铲子,然后,出了院子,踏着一地的落花,来赶月儿。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后山,崇飞问道: “月儿姑娘,是到左边那片竹林吗?” 月儿用手一指右边的一处竹林道: “那边因为僻静,蘑菇生长的最好,我们到那边” 崇飞“哦!”了一声,二人便往右边竹林而来。 进入竹林,来到一片开阔之地,月儿停下,守在路边,从篮子里拿出一把铲子,教崇飞挖野菜和蘑菇,教了一会儿,指着远处草丛,说道: “我在这边采,你到那边去采,这样会快一点。” 崇飞欲走又停下,说道: “我到那边,你要有事就喊我!” 月儿莞尔一笑说道: “好啦,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崇飞拿着小铲子,向那边走,过了草丛回头看,月儿已经进了竹林。 崇飞按照月儿教的,果然发现那草丛之后,有大片的蘑菇,长得又大又好,忙把小铲子放在一边,用手来掐,兜起衣襟放在里面。 没有多大功夫,便采了许多,正待站起身回去找月儿,却听得旁边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随之一股劲风袭来,向飞大叫一声,飞身向旁边一闪,回头看时,但只见一只似龙非龙,似马非马的巨兽,张着大嘴,双眼血红的瞪着自己,浑身的鳞甲,在阳光里,金光灿灿,耀眼生辉。 崇飞看了,似曾相识,却一时半会也猜不出是什么。 那巨兽,四蹄腾空,向崇飞扑而来,崇飞手无寸铁,只得向后面飞跃,却因急促,正撞到山壁上,被反弹回来,趴到地上。 怪兽的四个蹄子,将将踏到他身上,崇飞迅速往旁边滚动,那怪兽反应更快,折回头,来撞崇飞。 崇飞一飘身,将身子又挂在高高的竹子上。 崇飞悬在竹子上,想找机会从小路跑出,可是又担心巨兽尾随,伤到挖野菜的月儿,如果自己钻进林中,又怕迷路。 正在左右为难,一个不注意,那巨兽凌空跃起,长鸣一声,向他扑来。 崇飞急忙松手,两脚夹住竹竿,让身体倒挂,才算躲过一击。 那巨兽虽然庞大,却一点都不笨拙,凌空转身,又直扑下来,吓得崇飞脚微微松开,身子顿时由竹子高处直滑落到地面,再就式一个跟头,翻了出去。 那怪兽并不给崇飞喘息的机会,纵身又扑来。 崇飞还没站起,怪兽已经蹿到他的上面,崇飞往里滚动身体,正好躺在怪兽四蹄之间,那巨兽四蹄乱踩,崇飞无处可躲,只得伸出两手抠住巨兽肚子上的几片金鳞,把双脚抬起,贴在怪兽肚子上。 那怪兽乱蹦乱跳,想把崇飞弄下来,越折腾,被抠住的金鳞越疼,崇飞抠掉几片金鳞,赶紧又去抠住几片金鳞,只疼的怪兽,“嗷嗷”直叫,浑身发抖,慢慢的老实下来,前腿跪在地上,不住的**。 崇飞抽身起来,也不再理它,回到从草里,找回丢弃的铁铲和洒落的蘑菇。 他一手拿着铲子,一手兜着蘑菇,刚刚站起身,身后却有什么在蹭他。 崇飞一惊,纵身跳到山壁边上,回头一看,竟是一匹腿长,身健的白马,在阳光里,银光闪亮,鬃尾乱扎,威风抖擞的站在那里,冲着崇飞”灰灰”直叫。 十三 暗算他人反遭害 崇飞看见此马,惊喜至极,赶紧过来,用手摸摸马头,那马并不闪躲,反而用长舌来舔他的手。 崇飞与白马亲热了一会儿,便引着白马出了竹林,到处喊月儿,却没人回答。 崇飞大为不放心,担心她也遇到猛兽,拍拍马头,纵身骑了上去,那白马“灰灰”一声长鸣,一阵风奔了出去。 转眼就到了那几棵老柳下面,只见柳仙坐在那里,长髯飘飘,悠然自得的喝茶。 崇飞看去,不见月儿,心内着急,一翻身下马,走到柳仙身边。 柳仙早就看到崇飞骑着白马而来,正在惊异,忙问道: “崇飞,这白马从哪儿得来的?” 崇飞一手兜着蘑菇,并没有听见柳仙所问,而是急急地问道: “真人,可曾见到月儿姑娘吗?” 柳仙见崇飞急慌的样子,好生奇怪,说道: “月儿?她就在炊房中,正在做饭呢!” 崇飞这才放下心来,告别柳仙,兜着蘑菇,向开满豆荚花的院子走来,那白马一刻不停的跟在后面。 走到院子里,看见炊烟袅袅,又听到炊房之中,有人不住的咳嗽,正是月儿的声音,崇飞才彻底放心,把那一兜蘑菇,往炊房里送。 月儿听见有人,以为是柳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跺着脚,扭着身子,撒娇道: “爹啊,这炊烟可呛死我了!” 过了一会儿,月儿感觉异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回头看,见那崇飞兜着衣襟,站在那里,一脸的泥灰,狼狈不堪,却满脸的笑意,看着自己。 月儿一时愣住,张大了小嘴,瞅着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崇飞见月儿嫩白光洁的脸上,抹了几片烟灰,闪动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忙微笑道: “月儿姑娘,你辛苦了!蘑菇我采回来了,把它放在哪里?” 月儿才回过神来,用手一指旁边的竹案,崇飞进屋,把蘑菇放好了,转身出来。 却听得月儿在身后问道: “你采蘑菇这么久?是不是遇到什么了?” 崇飞忙把遭遇简单的和月儿说了,月儿半信半疑,赶紧跑了出来。 一眼看见,一匹银粉团一般的白马,停在院门口,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篱笆墙上的豆荚。 柳仙觉得崇飞有些异样,也放下茶杯,随后跟来。 到了院门口,看见崇飞站在院子里,月儿也从屋里跑出来,一脸的烟灰,抻着粉颈,瞅那白马。 柳仙走到马跟前,伸手抚摸马的鬃毛,白马叫了两声,低头到柳仙怀里蹭着,分外的亲切。 崇飞过来见过柳仙,把得到宝马的经历,一一说过。 柳仙微笑着,不住的点头,说道: “你所遇到的巨兽,名为麒麟,却是人间神兽。传说白莲圣母有一匹坐骑,就是这麒麟。此马头上还隐约有一对触角,应该就是那麒麟所化,你有缘这等天物,实在是福报不浅啊!” 崇飞听了,赶紧说道: “我得那宝枪,全赖真人所赐,这匹良驹却是月儿姑娘带给我的福报,我应当感谢她才是!” 说罢,走到月儿身边,深施一礼。 那月儿见到白马,又听柳仙如是说,心里早就不高兴,见崇飞拜谢自己,脸色一沉,说了一句: “我还要做饭呢!” 噘着嘴扭身进了炊房。 柳仙想起在杂物间里放着一副马鞍,辔头,让崇飞取来。 崇飞听柳仙一说,心里也很高兴,赶紧出了院子,穿过五棵老柳,来到三间低矮的茅屋前面,推门进去。 沿着竹梯下来,正是崇飞被月儿关押的地方。 崇飞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光亮,四处找,里面东西放的很乱,粮食,农具,还有成堆的干草,找了一遍也不见有马具的影子,只得去翻开里面的草堆。 草堆后面,却又露出一扇门来,崇飞推门进去,只见里面堆积着很多盔甲,兵器,落着一层厚厚的尘土,因为光线很暗,只能一点点的翻找。 正找之时,只觉得身边,有什么迅急闪出,突然的情况,让崇飞也吃了一惊,连喊两声: “谁呀?” 却没人回答。 崇飞知道小宝喜欢跑到这里,睡在干草堆里玩,也就不在意,只管来找马具。 终于翻开一堆盔甲,才找到马具,抱到外面,擦拭一番,手提肩扛的拿回院子里来。 纯白如雪的战马,配上这副用沉香木做成的马鞍,马鞍桥上镶着金边,那辔头用水牛皮制成,外面贴着一层鱼鳞金片,马头正中镶着一颗红色的宝石,熠熠闪光。 宝马配好鞍,那匹白马更觉得雄壮无比,仪态万方。 柳仙与崇飞看了,都不由得赞叹不已,月儿禁不住也端着饭菜出来看,见那马装饰的如天马一般,更加的不高兴,冷冷得说了句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匹马吗?还能当饭吃啦!饭菜可都要凉了呢!” 转身进堂屋,把饭菜重重的放在竹桌上,扭身回里屋去了。 柳仙与崇飞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崇飞以为月儿见自己得了一匹宝马,心生嫉妒,忙说道: “这宝马虽好,终究只是脚力而已。真人需要,月儿姑娘若需要,都自管骑就是!” 柳仙知道崇飞的用意,只是微笑不语,月儿在里屋听了,只是“哼!”了一声,便不吭了。 月儿几次三番想整治崇飞,出自己心头的恶气,不但没有得逞,还反倒帮了他,心中自然气闷。 平时对崇飞施脸色,耍性子,崇飞也不计较,时间久了,自己也是无趣。 又过了两天,闷闷的来到杂物间旁边的竹林边上,后悔第一次在这里抓住崇飞,没能好好整治他一番,想到这里,月儿突然心头一亮,又来了注意,忙扭身笑逐颜开的回去准备。 月儿进了杂物间,取了一把锄头,又回到竹林,来到初次骗崇飞之地,在对着路边的地方,挖起来。 只到累得双颊绯红,香汗淋漓才挖好了一个长宽约五尺见方的深坑。 在坑里,插上无数锋利的竹刺,然后把上面覆盖一层竹枝碎土,恢复如初。 月儿看着自己的杰作,满脸喜悦的拍拍手,转身出了竹林,径直往崇飞住得小院子而去。 月儿到了崇飞居住的小院,便看见竹门洞开,那匹白马,溜溜达达在门外的土墙边,有滋有味的吃草。 崇飞正在习练陆家枪法,风声四起,卷起一地的落花。 白马看到了月儿,叫了两声,欢快的跑过来,伸出舌头来舔月儿圆润的小脸,月儿有些嫌恶的用手挡住。 白马又在她一双嫩白细滑的小手上舔着。 弄了月儿一手的唾液,气得她不住的甩手,白马又趁机伸长脖子撵着月儿躲藏的脸庞来舔,弄得月儿没法儿,一边推马头,一边气得大叫: “干什么!快走开!哎呀!哎呀!” 崇飞回头看见月儿的窘态,赶紧过来,把白马从月儿身边拉开,栓在院外的一棵桃树上。 到月儿身边赔情道:“那白马只是与姑娘亲热,月儿姑娘勿怪!” 月儿用手擦着刚刚被白马舔过的脸,忿忿的说道: “亲热?谁要和它亲热!弄得哪里都是唾沫,真腻歪人!” 崇飞要给她打水来洗一下,月儿忙说道: “不必了,我回去再洗吧!” 然后扭头问崇飞道: “哦!你的枪法练得怎么样了?” 崇飞听她问自己的枪法,以为是出于关心,忙说道: “每日演练,总是还有诸多不如意之处,还请姑娘多多指点”。 月儿美瞳一转,说道: “你是马上功夫,为什么不上马练习?却尽练步下呢?” 崇飞道: “这院子狭小,练习马上,还是诸多不便”。 月儿听了,用手一指远处 “你明天一早可以到竹林边的路上练习,我也过来指点指点你,岂不是好吗?” 崇飞听了,以为是月儿的一番盛情,赶紧说道: “谢谢月儿姑娘的提醒,我明天一早自当骑马到竹林边,习练,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月儿冲着崇飞回眸一笑,说道: “好吧,明天我就在那边等你了!” 说完,转身走了。 第二天,天刚刚亮,月儿起个大早,躲在竹林边上,伸出头朝崇飞住的小院瞅着。 过不多久,看见崇飞从那桃花深处骑着白马,手擎双枪,沿着小路,缓缓过来。 月儿赶紧进了竹林,来到陷坑后面,身子贴在一棵竹子上面。 等到隐隐马蹄的声音传来,她便开始大喊: “救命!” 崇飞正走在路上,到处找寻月儿,思虑她可能不会那么早前来,谁知突然听到前面林中有人呼救,正是月儿的声音,这一惊非同小可,崇飞跳下马,提着双枪,迅急向林中赶来。 月儿听到有人跑进竹林,知道是崇飞,正暗自高兴,不妨身后突然闪出一个身材精干,红色面皮之人,伸出一掌,正打在月儿后背上。 那人内力极其了得,一掌竟然把月儿打得凌空飞了起来,崇飞刚刚来到切近,看见月儿凌空飞来,赶紧连赶几步,将她接住,只见月儿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已经昏厥过去,嘴角还挂着一缕血痕。 十四 中魔毒为卿舍命 崇飞不待多想,放下月儿,提着双枪来战那人,那红脸汉子,挥掌扑来,却一脚踩空,落入陷坑之中,随即,大叫一声,飞身跳出坑外,转身就逃。崇飞不放心月儿,也不追赶,抱起月儿,出了竹林,翻身上马,急赶回到她住的院子里。 柳仙正在院中,沿着墙根给开满了整个墙面的豆荚花浇水。 抬头看见,吃惊不小,赶紧过来和崇飞一起,把月儿抬下马,把她放置到卧房之中。 月儿躺在床上,还是双眼紧闭,面色如纸。 崇飞把当时的情形简单几句说了,柳仙不顾其它,解开月儿的衣服,只见那背上,赫然一个黑紫色的五指手印,隐隐有黑气萦绕。 柳仙一见,大惊失色,只得强稳住心神,吩咐崇飞,站在门外,关上门守候。 崇飞依命出来,插手立在门外,过了许久,柳仙才喊向飞进去。 崇飞进屋,只见月儿平躺在床上,依然毫无声息,而柳仙坐在床边,面色苍白,双手只抖,冷汗已经湿透衣背。 看柳仙如此,崇飞心里有些吃惊,忙问道: “真人,月儿情形如何?应该无大碍吧?” 柳仙喘息片刻,冲向飞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道: “崇飞,你见到那人如果确切,定是红阳真人了。他自从得了《血魔心经》,就消失多年。月儿中的正是血魔毒,看来是不会错的了” 说罢,禁不住长叹一声,满脸的悲戚之色。 崇飞听了,焦急的问道: “这血魔毒,可有什么能化解的办法吗?” 柳仙摇摇头,沉默一会儿说道: “这魔道之毒,却不是一般方法可以施救的。刚刚我想用自己的功力给她驱毒,但是并无效果。而我还担心那红阳到来,不来找我,而是暗算月儿,肯定有所图谋” 崇飞道: “红阳真人此次应该是冲着真人您而来,他不直接来找你,自然是顾忌真人的功力。他打伤月儿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让真人耗费真气施救,当真人功力消耗的所剩无几,在幻境之中,无人可以限制他。那时红阳真人再来找真人,也就无人可以阻挡他了。” 柳仙点点头说道: “正是如此,这却是我最担心之事。我受总舵主之托,身系白莲会命运兴衰,自然竭尽全力,确保白莲三宝不落入红阳之手。只可惜我漂泊一生,只有此女,陪我受了许多苦楚,如今我却只能看着她离我而去,一筹莫展,真是可悲!可叹!” 柳仙一边说着一边为月儿轻拂贴在脸上的一丝黑发,一时间,泪如雨下。 崇飞也哽咽说道: “这魔毒是否还有别的解救之法?纵使万难,也要试试!” 柳仙道: “这魔毒,凭借平常医术自然难破,然而,自古魔道不两立,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第一种办法就是有白莲圣母的圣域白莲花,可以克制魔毒。这圣域白莲是最纯净,圣洁之物,任何魔法毒术,邪门歪道,遇她都如阴影之遇太阳一般。 然而,众人虽然听说过,却并没有人真的见过这圣域莲花的真容。也无人知道她藏在何处,如何寻找,所以有这一方法,一时半刻又哪里找得到?第二种方法虽然易得些.....然而对于施救之人又太过于危险和残忍,却也是.....唉!” 柳仙说到这里,长叹一声,两眼垂泪,不愿再说了。 崇飞忙道: “圣域白莲,可遇而不可求,讲究一个机缘。月儿的魔毒却断断不能等。真人,你说的第二种方法,是什么?” 柳仙看看崇飞,只是叹气,不愿再说,崇飞更是心急如焚,一再追问,柳仙无奈说道: “这第二种方法,并不能治愈魔毒,只是暂时压制而已......它需要用白莲会总舵主的天罡真元之血,镇住魔毒,然后再输入真气,才能缓解一时。” 崇飞听了也是满面愁云道: “白莲会已经多年没有总舵主了,这....可怎么办呢?” 柳仙道: “这个到不难,因为我会早有订约,获得三宝的就是总舵主,而这三宝正是刘总舵主托付与我,交给继任者的,尽在我手里,只是.....其一这样做并不能根治魔毒,其二,这天罡本源之血,却是直接取自于心脏,痛苦难以想象,而稍有不慎,失血者就可能搭上性命......这实在太过冒险!我又情何以堪!” 崇飞听后,便明白了,他站起来给柳仙深施一礼道: “真人对向飞多日推心置腹,悉心培养,向飞感激不尽,月儿每日里为我做饭洗衣,也是恩同兄妹。向飞不才,愿意暂时领受总舵主之位,献本源之血,救月儿性命。” 柳仙看崇飞一片赤诚,也不做他想,起身长叹一声,拉起崇飞一起出了月儿的房间,来到隔壁自己的房间,伸手床下,搬动机关,只听得“唧唧嘎嘎”的声响,里面墙上,竟然闪出一道暗门。 二人进入,崇飞见正中摆放一张供桌,中间紫檀木的底座上供奉着一尊素白的白莲圣母玉像,下方,摆着一个铜质的香炉,香烟缭绕。 柳仙近前在蒲团上跪下,焚香祷告,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儿,柳仙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双手挪开圣母玉像,用手推后面的墙壁,那完整的墙壁竟然翻转出一个方洞来,柳仙探手从里面提出一个包袱,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个上了锁的锦盒。 柳仙取出随身的钥匙,打开锦盒,里面又出现两个小包,柳仙一一打开。 但见其中一个是两本书,一本上书《宝莲心经》,另外一本上书《宝莲九重天》,另一个包裹打开,却露出一座莲台,共有十二片晶莹剔透的花瓣组成,分作八瓣白,四瓣红,花瓣光华璀璨,锐气弥空。 柳仙把这三件至宝,摆在供桌之上,又拜了三拜。 然后站立一旁,让崇飞跪下,焚香跪拜。 柳仙取过三宝,双手托起,交予崇飞,崇飞跪着,双手举过头顶接了。 柳仙忙搀起崇飞,端坐在供桌左侧的大椅上,然后,倒退两步,倒头便拜,崇飞欲起身,被柳仙阻止,无奈只得受了柳仙三拜,方将柳仙搀起。 柳仙道: “这登白莲会总舵主之位是何等的隆重,庄严。然而,今日事急,也只得草草了之。从今天起,你便是白莲会总舵主,会内众人,任你调遣。” 崇飞心中只是担心月儿的病情,说道: “现在如何救月儿姑娘,一切但凭真人安排!” 虽然知道红阳受伤,但是事关崇飞与月儿性命,不敢大意,柳仙在密室之中的地上,铺上厚厚的软毡,将月儿脊背裸露俯卧上面,周围按照混元一气阵的八门六甲的方位,点亮四十八根蜡烛。 而外面院子早已经吩咐让小宝好生看守,任何人不得放入。 小宝虽傻,却最听柳仙的话,果然只是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地守候。 柳仙开动机关关上暗门,与崇飞对坐在月儿两边,都脱去宽大的外衣,穿着内*衣,而崇飞坦露出整个胸*部。 柳仙打开身边的医药盒子,先取出一粒用来麻醉止痛的丹药,让崇飞服下,稍等片刻,又取出一把精光闪闪,极小的桃木为柄的弯刀,在烛火上烤了一会儿,用药箱里的白纱,擦拭干净,沿着月儿背后的黑色掌印,横着划出一条三寸长的血口,而那血口却并没有鲜血流出,只有隐隐黑气,缓缓浮动。 柳仙又从药箱里取出一根长长的银针,用烈酒把银针擦拭干净,双眉紧锁的看着崇飞,崇飞明白,冲柳仙一笑,点点头。 柳仙看了一眼崇飞,也不说话,将那银针沿着崇飞心余穴的位置,慢慢捻动缓缓刺入。 银针刺入一半之时,崇飞头上豆粒般大小的汗珠,便滚了下来。 一会儿,那由心脏里渗出的血液沿着银针滴滴答答的正好滴在月儿的伤口上,瞬间,伤口之处,青烟泛起,如烧红的锅底,溅上油脂一般。 随着鲜红的纯元之血不断滴在伤口上,那黑色的魔毒,也不断快速减退。 此时,崇飞浑身都是大汗不止,银针随着心脏的剧烈跳动也在“突突”颤动。 柳仙抓起崇飞的双手,五指并拢,运功行法,将自己的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崇飞的体内。 崇飞的纯元之血还在不停地滴在月儿的伤口上,那魔毒最后被压迫在掌印的根部,跳动不止,却不再减少。 柳仙知道,再输入血液已经无用,看那崇飞,双眼紧闭,面色蜡黄,眼见已经不行了。 柳仙赶紧慢慢抽那抖动的银针,此时,崇飞的整个身体也随着巨疼袭来,抖作一团。 柳仙最后,迅急拔出银针,崇飞闷哼了一声,便昏死过去了。 十五 诉衷肠打开心结 崇飞昏迷了七天七夜,每日里柳仙为他调制止血,养血之药,又不断的竭尽自己的功力为崇飞输送真气。 这一日,窗外第一缕阳光投射到屋里,崇飞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见一个面如桃花的脸庞呈现在自己面前,正在为自己擦拭嘴角流出的汤药。 崇飞知道是月儿,心中一下子欣慰舒畅了许多,脸上不禁浮出一丝笑意。 月儿听了父亲所说,知道崇飞为了救自己,甘愿忍穿心之痛,生命之险,也感动不已。 从此,每日里给向飞喂饭,喂药,悉心照料。 一连几日,见崇飞始终昏迷,月儿心内焦急万分,一脸的愁容。 刚刚用汤匙一点一点的给崇飞喂完药,一边拿着手巾给他擦嘴角,一边在心里默念佛祖保佑,让崇飞早点苏醒过来。 却看见崇飞竟然微微睁开双眼,冲她微笑,月儿高兴至极,慌忙笑着跑出,告诉柳仙。 柳仙听说自然也是高兴,来到床前,崇飞见了,挣扎欲起,被柳仙止住,说道: “你虽然醒过来,身体是极度虚弱,还需好好调养一段日子,才行。” 说罢,转身叫过月儿,指着崇飞说道: “这一次多亏崇飞舍命救你,他身体调养,照顾,就托付给你了,你不可再发孩儿脾气,惹他生气,知道吗?” 说的月儿满脸绯红,看看柳仙,又看看崇飞,咬着红唇,点点头。 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扭身出去,一会儿功夫,端来一碗热粥,到崇飞跟前,依着床边坐了,拿着汤匙来喂崇飞。 崇飞大为羞涩,抬起手臂要自己吃,月儿脸色一沉,说道: “不许动!” 吓得崇飞只好把手臂放下,乖乖的就着汤匙来喝。 那看似一碗普通的米粥,经过月儿之手,却变得沁香扑鼻,崇飞,赞不绝口,因腹内无食,故而连喝几碗。 月儿看崇飞吃得香甜,洋洋得意说道: “这是用幻境中十年才熟一次的谷米,加上湖中的鳜鱼肉熬制一天而成的,就是我爹也没喝上一口呢?你倒是好口福!” 柳仙见崇飞饮食无忧,也觉宽心,欲给崇飞再输入真气,崇飞知道这些日子,柳仙真气耗费巨大,而外面还有强敌虎视,劝柳仙不必再为自己消耗内力,好好调息,修炼,防备红阳来袭。 听崇飞说得有理,柳仙也不再坚持,只是每日为崇飞调制汤药不辍。 这月儿对崇飞也是分外尽心,把这幻境所有好的,都一股脑的做给崇飞吃。 那幻境生长之物,本来就非凡世俗物可比,月儿又细细加以料理,味道,滋补之功,自然非同凡响,崇飞身体恢复的也自然是很快。 一日,月儿又用野鸽子煲汤,亲自端着喂崇飞喝,崇飞扭不过,也只得随她。 把一碗汤喝尽,崇飞感叹不已,笑道: “我怕这样 过不了多久就会胖得舞不动双枪了!” 月儿定定的看着崇飞片刻,问道: “我以前待你那么不好,你还要冒生命之险救我,却是为何?” 崇飞听了,微笑道: “我与哥哥崇岳,二人自小在外漂泊,多蒙会中兄弟照顾,才存活到今日,我深知受人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的道理。自从进入幻境,真人对我推心置腹,倾囊相赠,而你每天忙里忙外,做饭浆洗,你们对我有恩,我也当你们如自己的亲人一般。看到你生命垂危,真人为此悲痛欲绝,我怎可不闻不问,置之度外?何况只是几滴心血而已,算不得什么!” 月儿听完,眼泪扑簌簌的顺着脸颊落下来,抽泣着说道: “我几番害你,你却冒生命危险救我,从今以后,你以前对我做过的事,我不再提。以后只好好待你就是了!” 崇飞听得稀里糊涂,忙问道:“我.....我以前对你做过什么?我真的不知,还请月儿姑娘明示”。 月儿听了,满脸绯红,问道: “你忘了在万花*楼吗?” 崇飞说道: “记得曾经去过两次,是为了找一个人” “我也去过,我与薄命书生叔叔知道那五煞兄弟和邱吉巴尔都是好色之徒,因此去找他们给总舵主报仇,那日我刚刚从窗户进入,就被你.....” 月儿说道这里,羞答答的低下头,不愿再说。 崇飞想了半晌,才记起自己那一日翻窗进入万花*楼,对面过来一个送水的小厮,为了不被认出,便搂住一个经过旁边的女子,然后一路抱着她,寻找玲珑。 虽然自己没有时间认真看过那女子,想来身材,体型和月儿却是极像的。 崇飞忙道: “月儿姑娘,当时我在窗边,搂着的黑衣女子,就是你吗?” 月儿双手捂脸,点点头,崇飞也大窘,说道: “到今天我才知道,当初因为我的懵浪亵渎了姑娘,向飞无理在先,你对我所做的,都是我咎由自取,不能怪你。但是我当时也是救人心切,并无心冒犯你,还请姑娘见谅!” 然后,又详细的把两次进入万花*楼的前因后果,说给月儿。 月儿才知道崇飞是为了救自己的属下,才去的,心里早没有了忌恨,反倒对崇飞又增加了一份钦佩之情。 捂着羞红的脸蛋,呆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望着崇飞笑道: “今天才知道你不是轻薄之人,好吧,晚上,在给你多做几样好吃的,算作奖励吧!” 说罢,粉面含羞的一扭身,跑了出去。 月儿打通了心结,对崇飞照顾的越发殷勤周到,转眼将近一个月,崇飞基本恢复。 大战在即,便背着月儿偷偷下床,习练内功,望关键之时可以助柳仙一臂之力。 偶尔被月儿发现,就是噘嘴,瞪眼,大发一通脾气,崇飞也只得依她。 柳仙多日以来,为了月儿与崇飞,耗费近三成功力,虽然红阳受伤,但是皮外之伤,恢复的很快。 为了应对红阳随时来袭,柳仙近日除了给崇飞调配汤药,便每日修炼《宝莲心经》的内功心法。 这一日,又早早起床,踏着淡淡的雾色,一路沿着小径向后山走。 一直攀上山顶,那山顶处,却有一片平地,在正东的位置,贴着悬崖边上,有一块天然的巨大青石,停在那里。 柳仙每日早起,都要来此,接天地之灵气,取日月之精华。 柳仙飞身登上巨石,盘腿而坐,二目微闭,双手合十,静待许久,只见,清风徐来,柳仙头上的荷叶巾微微抖动,五绺长髯,飘飘洒洒,宽衣大袖,也是随风起舞。 只待,初晨的太阳,刚刚露出头来,柳仙缓缓双手上举,到最高处,停顿片刻,轻轻吐气,又把双手收到胸前,翻转平平的推出,双手手心对着太阳的方向,随着调息的节奏,推出,收回,来回多次,不停的吸纳初阳的温润之气,渐渐觉得掌心发热。 他缓缓收回双掌,在胸前运动内力,把吸入的原阳之气,不断注入七经八脉之中。不大功夫,浑身便热气蒸腾,经脉为之通行无碍,整个身体轻飘飘,舒畅无比。柳仙所练正是《宝莲心经》里的吐纳之法。 相传这吐纳之法,最早来自于彭祖所创的导引术。 利用吹呴呼吸,吐故纳新,可以实现长寿的目的。 而这每日吸纳日月精华,是练此术的不二法门。 每日采阳可以补足身体的阳气劲力,而每日月下练功,又可以采纳至阴之气,做到阴阳调和,久而久之,就可以实现身体强健,有仙人之寿的目的。 柳仙缓缓收回双掌与胸前,静心调气,待到原阳之气运行一周天,复归于丹田。 右手伸出食指,向上,左手食指摁在右手少海穴上,把内力源源集中右手食指。 然后迅急上指,直达头顶,只见那食指有一股真气笔直而出,停在空中。稍顷,柳仙发力,见那一股白气又复归食指,右手食指点在头维穴处,把凝聚之真气,源源输入。 但只见柳仙额头正中,突突变红,由红转红光隐现。突然头部有红瑞之气溢出,柳仙收右手,双手与胸,平复一会儿,将那外泄的红瑞之气,吸入体内,右手化指,再次点在头维穴,将真气输入,那额头的红光慢慢集中在眉心之中,化作一个亮点。 正在此时,那柳仙头顶,红瑞之气,大起。柳仙只得又收回右手与胸前,平复。 如是三次,柳仙额头有汗水溢出,无奈只得停了,用大袖拭汗。 忽听得耳边有人呵呵大笑,说道: “人传柳仙有半仙之体,我看也不虚,果然只是个装神弄鬼的半仙,全不顶事!就这两下子,还想开天眼吗?呵呵呵!” 柳仙大惊,四处了望,并无人影。喝道: “什么人,搅扰老夫练功?” 那人又乐道: “柳仙好记性,就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吗?” 这隔空传音清晰,顿挫,浑厚有力,柳仙没想到这红阳真人的功力已经到了如此境界,心内暗暗吃惊,平静地说道: “原来是老友来此,既然到来,何不现身一见,也可畅叙离别之情!” 那人又“呵呵”笑道: “柳仙果然是打哑谜的好手!你在此幻境,乐享自在与天伦之乐,却未曾见你寻我这多年的老友畅叙离别之情呢?” 十六 千年冰寒冷彻骨 柳仙道:“我在此却是奉刘总舵主之命,等候有缘之人,传承衣钵,并非乐享自在。另外,真人当日拿走《血魔劫经》,就消失江湖,我多方打探并无下落,并非我不愿引你入这幻境,望真人明察之。” 那人又是一阵大笑: “呵呵,我欲想来,你却挡不住我,我欲不来,你找我又有何用?既然你受命在此,我却不怪你。而今,我就是那有缘之人,你将白莲三宝,交给我,就是了。也算你完成任务,我们也各得其所,互不相扰。” 柳仙听了,知道那红阳确实为三宝而来,看来冲突在所难免,淡淡一笑道: “红阳所言,谬矣。你若是有缘之人,当日总舵主就应该传你,何必多此一举让我在此等候?真人是会内至尊人物,应该遵从总舵主所示,协助我寻找有缘人,中兴我会才是啊!” 只听得那人又是“呵呵”大笑道: “我素知柳仙,做事不通时务,愚昧陈腐,果不其然。只是这样,我却替你可惜!” 柳仙正色道: “可惜什么?” “呵呵!可惜你韬光养晦 清修多年的半仙之体,恐要毁于一旦了!” 柳仙微微一笑道: “你我互为相知,共事多年,以前均在你等之上,何况我又在这幻境习练多年?我看你还是迷途知返,才是保全自己之正道!” “呵呵!我们相识多年,自然知道,因此当日进来并没急着找你,现在,你功力大损,莫要逞强,否则,一世修为,灰飞烟灭,后悔晚矣!” 柳仙知道多说不易,只在那里调息,不再理他。 突然眼前黑影闪现,那红阳竟然从悬崖处,飞腾而出,在空中扭转身形,双掌齐出,向柳仙推来。 柳仙也不躲闪,双掌去接,二人掌力向撞,只听得“嘭”的一声巨震,红阳在空中一个翻身,轻轻落在青石之上,而柳仙被向后推出三尺多远,才将将止住。 柳仙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己损耗了三成功力,就是不损耗也最多可以与红阳持平,看来这魔功果然非同小可,想到此,更是倍加的小心提防。 红阳看着柳仙,又是冷笑连连,运动双掌,一时间风声呼啸,再奔柳仙袭来。 二人在青石之上,你来我往打在一起。 二人用的都是《宝莲九重天》的混元乾坤掌,故而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这混元乾坤掌素来以沉重,迅猛闻名于世,那红阳用起来似乎更得心应手,而柳仙飘逸有余,而力道不足。 战了几合,柳仙右手食指突然劲力外泄,一道红瑞之光,向红阳袭来,红阳知道这是《宝莲九重天》的御剑术,御气为剑,或长或短,或有或无,或轻或重,轻灵飘逸,变化万端。 红阳知道这剑法的厉害,不敢用白莲武学相抵,驱动身体的魔力,瞬间,身体外面有黑气隐隐,双手黑丝盘绕,来敌柳仙。 大战数合,柳仙运用御剑术,极其消耗功力,本身功力损耗又没有恢复,故而,慢慢有些不支,而红阳只是受了皮外伤,躲在后山洞里,修炼多日,早已经恢复如初。 此时,一对魔掌,挂着黑雾,围绕柳仙猛攻不止。 但只见柳仙已经被层层黑雾包裹,偶尔才有那一道红瑞之剑光在雾中闪过。 红阳看出柳仙已经支持不住,更是集中魔力强攻,一张红脸,此时却布满黑丝,双眼里也是片布黑气,杀气重重,真如幽灵鬼魅一般。 柳仙感到难以应对,只得飞身而起,退到青石的边上,盘腿坐定,运功调息。 红阳哪里让他喘息,凌空一跃,自上而下,双掌催动黑气向柳仙逼来。 柳仙岿然不动,待那双魔掌推到眼前,他双掌迎出,红阳认为这一掌就可以震飞柳仙,所以用了十成功力,谁知与柳仙双掌相接,柳仙坐在那里一动没动,二人的双掌却吸合在一起。 红阳恍然大悟,柳仙用《宝莲九重天》里的混元万本归源欲来吸入自己的魔力。红阳不禁阴测测的一笑,说道: “你想找死!” 催动魔力源源不绝的进入柳仙体内。 那柳仙并不住手,也是拼尽全力吸入魔毒,过了不久,只见柳仙手臂已经全黑,慢慢有黑丝沿着脖子向上延伸。 而红阳黑雾隐退 身上的黑气也越来越少,脸上黑丝退尽,手掌上的黑丝也渐渐消退。 红阳突然意识到,这柳仙要穷尽自己的功力把自己的魔力吸尽。 心中吃惊不小,拼力推出,脱离柳仙,心里恨急,起身又要来打柳仙,却听得有人大喊一声:“红阳住手!” 红阳寻声看去,只见月儿与一个提着双枪的后生,向这边跑来。 红阳魔力消耗近六成,不敢再战。 只得阴狠狠看了他们一眼,转身从悬崖处走了。 原来,月儿早早做了吃的,与崇飞在院子里等柳仙回来,只等到日上三竿,还不见柳仙。 二人有些担心,便一起来后山寻找柳仙。刚刚登上山顶,只见柳仙倒在青石之上,红阳真人正举掌来打,崇飞大喝一声,才阻止住。 二人赶到近前,红阳早已不知去向,崇飞急转身来看柳仙,只见柳仙浑身发黑,魔毒遍布了全身,躺在青石上,已经是奄奄一息。 月儿抱着柳仙大哭不止,崇飞也是泪奔如雨,扶起柳仙轻声呼唤,过了很长时间,柳仙才缓缓睁开双眼,见是他们,脸上浮出一丝微笑。 崇飞忙道:“真人,你且勿动,我背你回去吧!” 说罢,转身欲过来背起柳仙。 柳仙轻轻摇摇头,阻止住他道: “不用了,我为了消耗红阳的功力,已经吸入他六成的魔毒,这魔毒已经布满五脏六腑,我必将不久与人世矣。” 月儿听了,又抱着柳仙嚎啕大哭,柳仙看着女儿,也不禁落下泪来,双手轻抚着月儿的秀发,说道: “月儿,你是我在这人世上,唯一难以割舍的牵挂!” 然后又看了一眼崇飞道:“崇飞,我们缘分一场,别无所求,在我走后,只望你好生待我这个女儿,我也就安心了!” 说得崇飞也热泪横流,道: “你和月儿都是我此生最亲近的人,我一定好好照顾她,真人自管放心。真人能否有办法驱散这魔毒?就是让崇飞献出一身之血,也是愿意的!” 柳仙微笑着摇摇头说道: “月儿的魔毒只在腠理,用心血压制,尚可一时凑效,我遍身魔毒,就是圣域白莲,也难治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能强求。在我死后,只将我放在这青石之上,日月催化,即可。不能挪动到地上,否则,魔毒侵染幻境,我罪莫大焉。你们带上三宝,也速速离开幻境,切莫去招惹红阳,切记!” 柳仙喘息片刻,又告知崇飞出入幻境之法,刚刚言毕,一时间,魔毒上涌,柳仙一口黑血喷出,随即倒在青石上,气绝而亡。 崇飞遵照柳仙嘱托,用衣襟为他擦拭干净脸上,嘴角的血迹,把他仰放在大青石上。 看一代仙人就此西去,也跪倒在地,痛哭失声,那月儿扑在父亲的身上更是哭得死去活来。 崇飞见状,只得擦干眼泪,过来劝说,那月儿哪里听得进?只管大哭,竟然昏死过去。 崇飞大惊,赶紧让她依在自己怀里,拍胸赶背,好久,月儿方才醒来,却不说话,站起身,恋恋不舍得望望柳仙,一转身,向山下去了。 转过山坡,来到悬崖下面,只见悬崖之上杂树丛生,在杂树之中,隐隐约约露出一个洞口,月儿贴着悬崖向上爬去。 崇飞上前把她拉住,劝她听柳仙的嘱托,不要去找红阳,月儿也不理崇飞,只管向洞口爬。 崇飞无奈,只得背了双枪,跟在后面。 二人来到洞口,翻身而入。 走了不远,洞里黑暗,视觉受阻,二人摸索着石壁正想继续深入,却不料,一股劲风袭来,把月儿震飞,向一边滑去,崇飞不待多想,飞扑过去,拉住月儿,二人一起往下飞坠。 崇飞想止住下坠,然而,手触及到的地方,都是湿滑一片,哪里止得住?二人也不知滑了多久,落在地上,震昏了过去。 过了许久,崇飞被一阵阵寒气冻醒,看看周围的石壁上都裹着一层厚厚的冰,散发着彻骨的冰寒,却原来到了一片冰冻的世界。 看月儿与自己相隔不远,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崇飞万分紧张,赶紧连滚带爬的过去,只见月儿双目紧闭,浑身冰凉。 崇飞知道月儿体内魔毒未净,又遭红阳重击,不敢怠慢,迅速扶她坐好,二人双手相接,崇飞催发内力为月儿注入真气。 好一会儿,月儿才慢慢醒来,想起父亲又止不住流泪,过不多久,那泪水却变成一层浮冰挂在脸上。 崇飞只得好言安慰一番,看月儿冻得抖作一团,崇飞又脱下自己的外衣,给月儿披上。 崇飞知道,这里不可久呆,上去已经是不可能,只有沿着冰向下去,看看有没有出去的路径。 那冰上无法行走,二人只得向下爬动,爬了很久,到处依然是冰雕玉洁,寒气森森,看不见尽头。 十七 白璧莲花丽人床 此时,月儿匍匐在地,浑身又抖作一团,已经支撑不住。 崇飞也已经筋疲力尽,无力再走,他只得把月儿抱进怀里,用体温帮月儿驱散冰寒。 过了许久,月儿在崇飞怀里蠕动了一下,慢慢睁开双眼,只见自己被崇飞紧紧搂着,躺在他怀里。 苍白的小脸竟露出一丝微笑,抬眼望着崇飞,痴痴的说道: “崇飞哥哥,我真后怕当初害你,今日,就这样,在你怀中......死去了......也是好的!” 崇飞望着月儿说道: “月儿,我答应真人,一定要好好照顾你的,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月儿点点头,羞涩的说道: “等我们出去了,我要陪你去很多地方,你到哪里我便到哪里,到时候,你可不许烦我!” 崇飞微笑着,只管点头。 崇飞抱着月儿,不愿意呆在原地,只得手脚并用的往下蹭,好在冰上极滑,奋力为之,也可以前进不少。 谁知,正滑动之间,前面现出一个环状的陡坡,一不留神,二人迅急得滚落下去。 崇飞因遮护着怀里的月儿,自己的头却在冰上撞了几次,昏厥过去。 等他慢慢在沉寂冰寒里醒来,只见怀中的月儿,脸上结了一层冰霜,嘴唇青紫,已经没有了气息。 崇飞把月儿紧紧搂在怀里,可是他的身体也已经是冰冷如铁,不得已,用自己的嘴,对着月儿的嘴,“呼”出一点点热气,期望能给她一点温暖。 崇飞一边给月儿“呼”着热气,一边轻声趴在耳边呼唤着,过了一会儿,自己竟在饥寒之中,昏昏睡去。 忽然,睡梦之中,却感觉有一股极轻,极淡的幽香飘进自己的鼻子里,让崇飞瞬间清醒过来。 他睁开了双眼,仔细的嗅着,果然冰冷彻骨的空气里,夹杂着那一脉暗香时断时续的传来。 崇飞,立刻兴奋起来,用力抱着月儿向前蹭,那清香越来越清晰,崇飞也是越来越拼命移过去。 又过了很久,拐过一道弯路,他不禁眼前一亮,只见前面,虽依然是冰的世界,只是那冰上却开满了白得耀眼,清香四溢的莲花,小的如一只只透明的玉碗,缀在洞顶,开满四壁。 大的却似一个冰雪雕刻的莲台,光滑璀璨,耀眼生辉。 崇飞抱着月儿,移到一朵莲花前面,摘下一片晶莹的花瓣,放进嘴里,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瞬间充斥全身。 崇飞把它嚼成水,一滴一滴的滴入月儿口中,一片,两片,三片......只见月儿,睫毛微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看看搂着自己的崇飞,又看着四壁的莲花,紧紧偎着崇飞问道: “崇飞哥哥,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然后羞红着脸说道: “嘿嘿,不过能和你在一起,死在这么美的地方,真的挺好!” 崇飞看见月儿醒来,心里喜悦不尽,忙道: “不,月儿,我们没死,是这纯美的莲花救了我们!” 说罢,又摘下一片莲花放到月儿嘴边,月儿张开已经有些红润的小嘴,吃了,然后,惊讶的爬起来,看着满眼的莲花,忙伸出两只手,不停的摘来吃。 崇飞怕地上寒气太重,把月儿抱到一个大朵的莲花之中,月儿侧身躺在晶莹剔透的莲花里,一刻不停的吃着,只觉得那花瓣,到了嘴里,舌尖一挑,便化了,甜丝丝,沁香满口。 崇飞也吃了不少,但知道此物定是人间稀有之物,又不知能在此地呆上多久,不愿因口舌之欲,太过浪费,也就止住。 那月儿却不管,吃光了一座莲台,又嚷着让崇飞把她抱着,放在另一朵莲花里,不停的一片片放在舌尖化掉。 月儿觉得实在吃不下了,便侧身躺在莲台上双眼迷*离的望着崇飞,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月儿满头乌发犹如瀑布般自莲台上倾泻而下,晶莹芬芳的花瓣,围绕着月儿娇小的身躯,淡淡的光晕投影在她温润如玉,白如凝脂的脸庞上。 崇飞看着月儿曼妙沉静的睡姿,想到必定没有辜负柳仙的重托,也心中释然了许多。过度辛劳,也便靠在月儿的身边,沉沉睡去。 崇飞也不知睡了多久,感觉有什么在自己嘴边搔来搔去,醒来,看见月儿头上竟然戴着一朵莲花,笑盈盈的拿着一片花瓣,在自己嘴边搔着。 崇飞冲她一笑,正待说话,月儿却把花瓣塞进他嘴里,然后,用手指指自己头上的莲花欣喜的问道: “崇飞哥哥,好看吗?” 在那纯净的白莲映衬之下,月儿丰润的脸儿恰如用一块绝世美玉精雕细刻的一般,而一双明眸,也如暗夜的星辰一般灵动闪烁。 崇飞见月儿精神极好,也是倍加高兴,不住连连点头。 又起身抱起她,轻轻放在另一座荷花之中,让她尽情去一片片的摘花瓣含在嘴里。 二人一觉好睡,又吃了些花瓣,浑身轻松了许多,竟然也不再觉得寒冷。 崇飞叮嘱月儿呆在莲花里,自己欲去寻找出路,月儿听罢,噘起小嘴,却是满脸的不高兴。 崇飞只得让月儿和自己一起去,而月儿却躺在莲花之中,不愿下来。 二人这样相对而坐,过了半天,崇飞只得温言软语的劝说月儿,好好静养,自己去去就回。 月儿依然是一脸的不开心,只得从莲花之中下来,要陪着崇飞一起去,一双脚刚刚接触冰面,顿觉寒气袭人。 于是崇飞把月儿背起来,月儿含羞带笑得紧紧依附在他背上,穿过朵朵白莲,延冰路而行。 二人走了许久,并不见出路,只得又返回莲花从中,陆崇飞轻轻把已经睡去的月儿放置在莲花中。 崇飞每天都要背着月儿去寻找出路,每一次月儿都是百般的不高兴,而回来的时候,依在崇飞的背上,立即笑逐颜开。 这一天,崇飞又要去找出路,月儿噘嘴说道: “我不去,我病了!” 崇飞用手摸摸月儿的头,并没有热,便扶着月儿躺在莲花里,让她休息,自己一个人去。 没走几步,月儿又在莲花里叫: “我也要去!” 崇飞无奈,只得又回来,从莲花里 背起月儿,一路找寻。 走了半晌,也没有什么出路,向飞只得又双眉紧锁的返回来。 月儿看崇飞一脸的失落,问道: “崇飞哥哥,你觉得这里不好吗?” 崇飞道:“这里自然很好啊!” “那,既然很好,干嘛一定要离开呢?我们一起永远在这里多好啊!” 月儿满眼的向往。 崇飞才知道月儿为什么不喜欢自己去找出路,他看着月儿清灵灵的双眼道: “月儿,你有此心愿,我必当让你达成。只是眼下不行,我的朋友在外面生死未卜,我又受真人重托,不能辜负。将来有一天我把这些事情做完,我定陪你来这圣域,度过一生,你说可好?” 月儿听了,轻咬红唇,点了点头。 第二日,崇飞又背着月儿,找寻出路,却觉得今日好像温暖了些,刚刚穿过荷花丛,就隐隐听到脚下有水流的声音。 崇飞把月儿放下,自己轮起双枪去凿冰,直凿了三尺多深,但只见一股水流,潺潺而过。 崇飞下到水里,似乎看到下游方向隐隐有光亮,崇飞大喜,赶紧上来。 月儿身体还弱,见不得冰水,向飞便采来一大朵白莲花,放在水上,让月儿坐到里面,然后自己跳下水,推着那朵莲花,飘飘荡荡的沿着水流而下。水流平缓,也并不深,只是寒气逼人,崇飞在水里,冻得只抖,只得踩着水底的石子泥沙,推着莲花,飞跑,好让身体摩擦些热度。 一路跑过,远远见前面竟出现一片阳光,崇飞喜悦不尽,脚下发力,推着莲花跑得更快了些。 快要跃出阴影步入到阳光之下的时候,突然身下水流急剧加速,不用推,那莲花飞速向前飘去,吓得崇飞飞跃出水面去追,和那莲花一前一后掉入水瀑下面去了。 崇飞坠入瀑布下面的水潭之中,等他钻出水面,四处却找不到那莲花,不免心急如焚,却突然觉得有什么在抱着他的双腿,崇飞钻进水里,把那人拉出,正是月儿。 她钻出水面,用手抹着脸上的水,冲崇飞笑着。 崇飞才想起月儿经常到湖里捉鱼,自然是会水的。 心中大慰,也不愿她劳累,用一只手挽起她,沿着水流飘去。 二人飘来荡去,终于停在一处岸边,崇飞把月儿送上岸,自己也爬了上来,抬头只见一处青石小桥,横在眼前。 远处里,桃花漫野,芬芳浮动,如梦如烟。 这里,正是当初崇飞进入幻境之所,此时而来,却晃同隔世一般。 月儿也知道回到幻境,心中忽喜忽悲,不觉依靠在崇飞肩头,哭泣不止,崇飞看尽物是人非,也不禁伤感。 他搀扶着月儿缓缓前行。 到了紫色豆荚花缠绕的小院,远望那塘边几株老柳,几个青石条,石墩,还静静放在那里,而那位常来小憩的仙人,却再也不会到来,每一处景观,无不引起旧日的记忆,无不触动今日之痛。 十八 湖色深深沐香泽 崇飞屈指算来,今天恰好正是四月十五,月圆之期。 按照柳仙交待,每月的月圆之日,子时,在小路拐弯的叉口处,有一方残碑的地方,就会映出一条荧光路来,通行时间只有一柱香。 月儿听崇飞说要出去,也只得忍住悲伤,坚持起来,到炊房做饭。 崇飞呼唤出白马,那白马见了崇飞,兴奋不已,围着他团团打转。 看见月儿从炊房出来,也跑到月儿身边,撒花,伸出舌头tian月儿满怀悲伤的小脸,崇飞赶紧过来,接过月儿手中的饭菜,放进堂屋的竹桌上。 那月儿并不躲闪,也双手抱着马头,摸索着,静待片刻,却把脸贴在马头上,大哭起来,白马似乎感知月儿的伤痛,任她抱着自己哭泣。 崇飞把麒麟拉开,劝说月儿进屋,二人草草吃了一点饭,然后各自收拾。 崇飞没有什么,只是把父亲传给他的一对镔铁枪,藏在一处隐蔽之所。 然后,进入暗门,取出白莲三宝,随身带好。 月儿也只是收拾了几件衣服,把一对柳叶弯刀,挂在大青马的得胜勾上。 又认认真真的把院子打扫干净,把柳仙的遗物一一整理,放好,就如同柳仙还会使用它们一样。 二人收拾完毕,月儿坐在那里又不觉流泪。 崇飞过来,扶起月儿,一起走出小院。 此时的幻境,桃花也落了不少,树枝上只有零星的粉红花瓣,招展在那里。 二人都是一袭白衣,互相依偎着,走在铺着厚厚一层落花的小路上。 崇飞衣带微动,月儿裙裾轻扬,崇飞用手臂揽着月儿的腰,月儿则轻轻依在崇飞的肩头,二人并不说话,只是沿着小路,走走停停,停停看看。 来到老柳树边上,只见青石桌上,放着一壶新茶,旁边的杯子里,刚刚沏的茶,还在盘旋着热气。 崇飞知道,定是月儿刚刚端过来的,不愿耽搁,搂着月儿向后山走,到了山脚,月儿想上山,被崇飞劝住。 在对着大青石的方向,崇飞堆起土,插上三柱香,二人跪在地上,遥拜,崇飞念道: “真人在上,我与月儿今日就要离开幻境,特来相别。如今,月儿依托你的庇佑,已经得到白莲,魔毒尽除,你也可以安心。受你嘱托之事,我定会办妥,月儿我也定会悉心照料,如你当日的呵护一般。我答应月儿,当把诸事办妥,也随她隐入幻境,守护她一生一世,今日也请您老人家,为我们做个见证。我们此去应不会太久,归来之日,再来拜祭。” 说罢,对着青石方向,三扣首,然后,拉起月儿,往回走,那月儿却是一步三回头,不住的回望。 正是半夜子时,一轮圆月刚刚升上半空,只见那残碑之处,弯弯曲曲的出现一条闪烁不停地荧光小路,引来无数五彩斑斓的蝴蝶,围着小路,翩翩起舞。崇飞与月儿不敢耽搁,纵马而行,那成群的彩蝶,轰然而起,在他们周围盘旋飞动。 奔跑了一柱香的时间,那身后的荧光瞬间就消失了,崇飞抬头来看,二人已经出了竹林。 崇飞与月儿,骑着马借着淡淡的月光,缓缓向前走。 走不多远,见山坡旁边,有一棵巨树,枝繁叶茂,犹如一把大伞相似。 崇飞到大树边停下,月儿也跳下马来,二人把两匹马拴在树旁吃草。 崇飞捡起许多树枝和干草,在树边点起一堆篝火。 然后,坐在裸露出的粗树根上,依着大树。 月儿乖乖地走过来,坐在向飞的怀中,靠在他的肩头,闭上了眼睛。 崇飞揽着月儿,知道她多日悲伤,身心憔悴,也不敢稍动,独自凝望着熊熊的篝火,心里却担心起金刚与玲珑。 突然在寂静的暗夜里,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崇飞不敢大意,扶起睡意惺忪的月儿,循声而去。 拐过山坡,眼前竟出现一个清幽幽的池塘,两边芦苇轻抚,杂草丛生。 他们刚到塘边,只见水中飞出几条大鱼,在朦胧的月光里,鳞光闪闪,然后,弯曲着身体,又“扑通”一声,钻入水里,溅起一片片水花。 崇飞看见大喜,忙对月儿说道: “这鱼对你身体恢复是极好的,在幻境,我天天吃你做的鱼,今天我烤鱼给你吃,你到火堆旁等着,我抓几条鱼,就来!” 说罢,脱了外衣,交给月儿,穿了一件贴身短裤,就飞身跳入湖中。 虽是四月天气,然而在这野湖之中,水还是有些凉意,崇飞不管这些,只忙着抓鱼。 那湖中多年并无人捕捞,鱼儿极多,听到巨响,都四处飞蹿,即使那鱼飞到身边,也滑溜溜的抓它不住。 他到处追逐,慌作一团,折腾了许久,一条也没抓到。 无奈,只得回身,准备上岸拿双枪来刺。 却见身后,白弧闪过,冲开一道幽暗的水波,一个雪白的身影,如一条灵动的鱼儿一般,向自己游来。 崇飞吃了一惊,赶紧迎过去,见月儿只穿了一件束身的胸衣,裸露着粉白的双肩,从水面上露出头来。 崇飞看着贴在自己身边,蓬松着湿漉漉一头乌发,笑盈盈的月儿,不禁皱眉说道: “月儿,你身体没有恢复呢!见不得凉的!赶紧我送你上岸去吧!” 月儿依然笑着,伸出手指戳向飞的额头,“我也不想下来呀!谁叫你那么笨的?你这样,什么时间才能吃到鱼啊?呵呵!” 崇飞也笑了道:“这鱼滑溜溜的,确实难抓,我拿枪来就可以了!” 月儿“哼!”的一声,“那扎的鱼,怎么吃啊?你看我的吧!” 说完,向后面一翻身,离开向飞,钻进清灵灵的水中,那鱼儿受惊,快速的逃开,水里的月儿犹如白色的精灵,扭动纤细的腰肢,驱赶着慌不择路的鱼群。 鱼儿到了岸边,纷纷跳跃出水面,月儿并不去抓,看准鱼儿跳到最高的时候,便一掌推过去,把那鱼儿打到岸上去。 月儿玩的兴起,一边回头嘲笑着崇飞,一边挥动玉臂击打飞起的鱼儿,不多时,已经有几条大鱼在岸上草丛里,不停跳跃,翻滚。 崇飞担心月儿着凉,忙游到她身边,把她揽到岸上去,月儿看着还在徒劳挣扎的鱼儿,满脸兴奋,意犹未尽。 二人各到暗处换好了衣服,崇飞又拿过自己的外衣给月儿披上,送到火堆旁,坐了。 然后,自己捡起两条大鱼,把剩下的几条挣扎的鱼儿,又扔回到湖里。 又到湖边,把两条大鱼就水破开,洗涮干净,提到树下,弄了一根树枝把两条鱼穿在一起,用手挑着在火堆上烤。 过不多久,那两条鱼被烤得“滋滋”冒油,香味四溢。 月儿坐在崇飞旁边,用树枝挑着湿漉漉的内衣在火上烘烤,闻到烤鱼的香味,不由得馋涎欲滴。不住的问崇飞 “可以吃了吗?” “还不可以吃吗?” 最后,实在忍受不了那香味的折磨,把自己的衣服,放到崇飞手里,抢过鱼来,一边吹着热气,一边把嘴凑上去开吃。 崇飞见到月儿心情好些,又想吃东西了,心里也暗自高兴。 月儿正吃得极香,抬头看见崇飞在微笑着看自己,也不由得羞羞得讪笑,忙把另一条鱼递给崇飞,二人就着一根树枝,把鱼吃了。 崇飞把那篝火挑大了些,低头看着躺在自己怀里已经熟睡的月儿。 月儿自从吃了圣域白莲,不仅魔毒被驱除干净,而且整个身体也被净化的脱胎换骨一般。 那丰润的脸上,每一寸肌肤,都是温润精巧,纤尘不染,那种纯粹之美,再不是尘世女子可比的。 崇飞看着也不禁心念神驰,默念道: “月儿,像你这样绰约精美的女子,的确不应属于这纷乱的凡尘,只有那桃花缤纷,溪水淙淙的幻境才是你应该居留之所.......” 天刚蒙蒙亮,崇飞醒来,只见篝火已经灭了,只剩一缕青烟,缓缓向上。 崇飞怕晨寒冻了月儿,便推了推月儿,那月儿眯缝着双眼,睡意惺忪的抬头看看,又自顾钻进向飞怀里,睡去。 崇飞无奈,只得一动不动,紧搂着月儿,坐在那里。 过了许久,月儿在崇飞怀里蠕动了一下,抬起头来,伸了个懒腰,看看天已大亮,赶紧站起来,红着脸冲崇飞说道: “你怎么不叫醒我啊?如果有人看见,多不好!” 崇飞也站起身来,笑道: “这里是偏僻之地,无人前来,只是晨凉,别冻了你” 月儿看看周围果然无人,便抓住崇飞的手臂道: “这里真没人,我再给你抓几条鱼可好?” 说着,拉着崇飞朝湖边走。 崇飞赶紧止住她 “这可不行!天虽然不冷,早晨的湖水是阴凉之水,伤人最重,断断下不得。如果你还想吃鱼,我插几条给你就是。” 说罢,转身取了双枪,向湖边走,月儿一脸的不高兴,悻悻地跟在后面,说道:“如果你插不到,我就去捉哦?” 十九 深山古庙遇强敌 二人到了湖边,早晨的湖面,平静如砥。 鱼儿都躲在水底,崇飞转了半晌毫无办法,准备脱衣服下去,又怕月儿也跟着下来,万一有事可不得了。 只得转过身子,劝月儿一起回去,月儿噘着嘴,说道: “不是你答应的,插不到就让我捉吗?” 崇飞笑着也不理她,一路拖着回来,月儿也是不死心,晃着崇飞的手臂道: “崇飞哥哥,我饿了!” 崇飞拿出包里的干粮 月儿背过身去,看也不看。 崇飞有些无奈,急着哄她开心,又要赶路,看着周围丛林密布,心下来了注意,说道: “月儿,我以前和哥哥去打野兽,烤着吃,堪称人间美味,我们二人一顿可以吃掉一只半大的狍子呢!我们先赶路,到了山中,我也给你打一只野味,好吗?” 月儿听了,才高兴起来,二人上马一路往山里行去。 崇飞觉得山路颠簸,担心月儿身体,不敢走快。将近中午,月儿在马背上只嚷着说:饿了!二人转过一道山梁,见前面有一片开阔地,一条小溪潺潺而过。崇飞与月儿把马拴在山林边上,二人各拿兵刃,往林中而去。 找了半晌,并不见什么猎物,只得转身回来,刚到林子边上,却见一群野羊正在小溪边喝水,月儿见了高兴异常,便悄悄的靠近羊群的背后,提着一对寒光闪闪的柳叶弯刀扑了上去,羊群听到声音,四散奔逃。 月儿又想追这个,又想要那个,结果一个也没捉到。 崇飞看羊群大部分一转眼已经钻进了林子,也不敢怠慢飞身而出,把右手一条黑枪,掷了出去,一只已经到了树林边上的小野羊应声倒地。 月儿正觉失望至极,见崇飞飞枪扎倒了一只,心中大喜,赶紧跑过去,又在那还在蹬着腿的小野羊脖子上刺了一刀,冲着走过来的崇飞喊道: “呵呵,看我又捉到了一只羊呢!” 崇飞微笑着过来,把小羊拖到溪边,抽出短刀,裁割好。 而月儿在林边,捡到一些干树枝点起一堆火来,崇飞如法炮制,砍了几根坚韧的树枝,把分割开的羊肉,串到上面,二人并肩坐着,拿到火上烤。 野羊肉烤来又比烤鱼香出好多,馋得月儿一会儿拿过来用鼻子闻闻,用手捏捏,抠抠。 好不容易等到羊肉烤熟了,赶紧凑到嘴边大口吃起来,连声赞叹,红红的小嘴上沾满了明晃晃的油脂。 月儿吃了个尽兴,拿出手巾擦干净手和嘴,便舒心畅快的靠在崇飞身上眯着眼晒太阳。 崇飞把剩下的几串也都烤熟了,装在干粮袋里,然后,拉起月儿,骑马上路。 一路走来,天色将晚,见前面树林之中露出一处屋顶,走到近前,却是一座极其破落的寺庙,门上蛛网遍布,灰尘四起。 崇飞推门进去,见院子后面几间正殿,虽然也是残破不堪,却还可以栖身。 关上大门,把马栓到房柱上,崇飞把里面清扫了一块出来与月儿依偎着休息。 将近半夜时分,一弯残月的微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洒落进二人相依的房间里。 周围安静的只有草虫的鸣叫时断时续。突然,向飞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听那声音约有十几个人向这边驰来。 崇飞摇醒了月儿,二人取过兵器,站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 不多时,那一对人马便来到寺庙前,纷纷下马,寺门被用脚踹开,人群打着火把,鱼贯而入。 十几个人围在两边,中间站立一人,个子不高,穿着一身软甲,手里拿着一条长鞭,扫帚眉,一对小眼在跳跃的火光里,闪烁飘忽,透出奸邪之气。 那人厉声说道: “把他们都给我压过来!” 随着一声喊,呼隆隆压过三个人来,后面的二人都低着头,前面那人大约十七八岁年纪,虽然被反剪双手,依然抬头挺胸,满脸的污迹遮不住俊朗的面皮,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拿长鞭之人。 “五煞,你这个逆贼,你们兄弟没有我们家,恐怕早都喂狗了!你做了那么多缺德事,我们都不怪你了,如今你竟然设计害我,我们唐家堡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五煞听了,“嘿嘿”一笑,说道: “唐少庄主,你是傻呀,还是得了健忘症?我们兄弟投到唐家堡,就是给你家做苦力,你老爹对我们非打即骂,什么时候拿我们当人过?嘿嘿,好在你们家的女人都对我们不薄,你姐和你七娘与我都是情投意合,论辈分,我也算你半个姐夫或者大半个爹呢!” 众人听了都哄堂大笑,气得少庄主咬牙切齿冲上来,被五煞一脚踹倒在地 “你妈的!对老子毫无敬意,现在原谅我了?前些年我们兄弟被你们四处追杀,躲在深山老林里,不见天日,生不如死,那时怎么不见你们原谅啊?现在看我们风生水起,你们对付不了了,来原谅我们了?还他妈要我还回《毒经》?现在我们想灭了你们,都易如反掌,还要你们来原谅吗?现在是老子愿不愿意原谅你们那帮狗日的才对!嘿嘿!” 少庄主想站起来,被人摁住,只得半跪在地上大骂五煞,那五煞看着却呵呵大笑说道: “众位瞧瞧,这个东西多不识抬举?你看看这里” 说着用手向周围一划 “我特意乌漆嘛黑的一路跑到这里,选了这风水宝地,来活埋你们,可见我心胸宽广,以德报怨!你不谢我就罢了,还竟然骂我!不过,我并不怪你,谁叫我是你的七爹呢!呵呵!” 众人又禁不住大笑。 五煞挥了挥手 “赶紧在门口挖个坑,送他们上极乐世界,我要在此给他们诵经超度!嘿嘿!” 说罢,双掌合十,闭目只管念:阿弥陀佛。 众人一边笑,一边赶紧挖坑,过不多时,便挖好了,五煞笑嘻嘻的过来,看看道: “不错,还挺宽敞,体面,冬暖夏凉!” 说罢,一摆手,手下几个人,连拉带推,把三个人推进坑里,噼里啪啦的往里面倒土,一会儿功夫,便把坑填上了。 五煞更是高兴,摇头晃脑的跑到坑上使劲踩了几脚,然后仰天大笑,直向外面走去,众人也随后跟着,出了破庙,骑上马,急驰而去。 稍顷,正殿的门打开,崇飞与月儿快步而出,并不多言,赶紧来到土坑旁边,用五煞扔下的两把铁铲,去挖土。 挖了一米来深,崇飞下去,把三个人都分别从坑底拖上来。 崇飞给他们捶胸拍背,过了一阵子三个人才缓缓苏醒过来。 少庄主睁开眼,看见身边立着一男一女二人,而埋自己的坑被挖开,知道应该是这二人救了自己,连忙勉强起身,道谢。 崇飞扶起他,然后,带另外二人一起进了大殿。 崇飞让他们席地而坐,见三人抖作一团,知道山里夜凉,他们又遭变故,赶紧与月儿一起,从外面弄了些干树枝,在大殿里点燃篝火,崇飞又取来剩下的烤羊肉,递给三人。 三个人都是又渴又饿,也顾不得客套,拿过大嚼起来。 吃光了大半只羊,又接过崇飞的水袋喝了些水,三人的脸色好了许多,又纷纷过来表示感谢。 那位少庄主看着崇飞满眼的感激道: “多谢二位相救,否则不然我们主仆三人,就命丧此处了!但不知恩公如何称呼?将来如果有机会,一定重谢二位的救命之恩!” 说罢,倒头下拜,那两个随从也赶紧跪倒。 崇飞急忙把他们一一拉起道: “我叫陆崇飞这是柳月儿,我们二人欲往青州去,路过此地,半夜里看见你们被埋,自当相救,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 少庄主一拱手道: “在下,唐鹜阳,乃是四川唐家堡少庄主,这两位是我的随从” 说罢又叫过两个随从给崇飞和月儿行礼,几人又是一番客套。 大家重新围着篝火坐了,崇飞道: “刚刚我们看见一群人进来,火光之下,影影绰绰,看不清楚。只到你们对话才知道那人是五煞,因为五煞与我们也有不共戴天之仇,当时,月儿就要出去,被我拦住。却不知唐兄为什么被五煞擒住?你们之间又有什么过节?” 唐鹜阳听崇飞动问,不觉得低头长叹一声说道: “说起来真是一言难尽,我们唐家与这五煞兄弟也算是一场孽缘吧!” 原来,这五煞又被称为北溟五煞,祖籍北海之边,却是极苦寒之地。 为生活所迫,父母不得已带着五个幼小的孩子一路迁徙,往天府之国的四川。 入川投奔亲戚,却联系不到,父母在饥寒交迫之下,双双撒手人世,剩下五个孩子犹如孤魂野鬼一般。他们便以讨饭为生,有时候趁人不备,也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唐家堡以毒暗器江湖闻名,莫说一般人就是官府也高看一眼。算得上是一个国中之国,因为被官方盘剥较少,当地人日子过得较富裕。 这五兄弟,便终日留恋在此处。 二十 大恩不报反为仇 唐家堡的人时间久了,也都知道这几个孩子。 有时,给他们一些残羹剩饭,有时候也驱使他们打扫垃圾,在厨房里倒脏水之类干些杂活。 这五兄弟,平时伪装的可怜巴巴,而内心却是极不安分之人。 老大,老二经常借着进内厨打杂的机会,偷食物,从院子里,扔给在外面等候的小兄弟。 厨房经常失窃,引起了注意,一日,五煞老大正在偷吃的,被老管家发现,把他们兄弟五人抓住,打得半死,又把他们匝上脚镣,与牛马拴在一起,罚他们喂牛马,做苦力。 这苦力一做就是五年,他们兄弟逃跑无门,只得掩饰满腔的怨恨,每一日都是尽职尽责。 时间久了,被老庄主见到,发了恻隐之心,把他们五人放出来做了家丁。 这兄弟几人,最善于揣测人心,办事甚得老庄主的喜爱,竟然破例收了他们做门下弟子。 而这唐家堡的阴损,毒辣的功夫,正应了他们兄弟的性情,故而,学得极快,很快在众弟子之中,脱颖而出,甚得老庄主的垂青。 由于唐家堡参与武林纷争,老庄主常年在外,便把家里内外交给老总管与五煞打理,起初,五煞不敢放肆,倒也勤勤恳恳,听从老管家的招呼,大家相安无事。 时间久了,他们趁着老管家老态龙钟,精力不济,开始胡作非为起来。 这五煞兄弟都是极为好色,尤其是老五尤锡命,是色中恶鬼。 但凡他看上的女子,总是想尽办法,去弄到手,而这尤锡命又有房中密术,女人一旦与他有*染,就会对他如痴如醉,任由他摆布。 这唐家堡的丫鬟,仆妇,稍有颜色的,几乎都被他弄到了床上。 五煞的特殊才能,却通过丫鬟,传到了庄主唐世英唯一的女儿唐依依那里。 他的这个女儿被娇惯成性,在唐门无人敢惹,就是五煞兄弟见到她,也是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这位小姐脾气暴虐,虽然还未出阁,却又色欲极强,见那有些姿容的男子,便会偷偷勾搭,而稍不如意,又会痛下杀手,故而身边始终没有一个可心的人。 后来,看见父亲的随从小六子,长得高大清秀,便要来做自己的跟班,没过几天便勾搭成奸。 这小六虽然样貌甚合小姐之意,怎奈一副好身板也难敌小姐的欲*火焚身,时间久了,小姐也每每嫌弃这小六只是个绣花枕头起来。 她的丫鬟跟随小姐多年,经常听小姐抱怨不得尽兴,便留不住嘴,把那五煞老五尤锡命的房中功夫说给小姐听了,小姐听了不禁兴奋异常。 她历来瞧不上五煞兄弟个个其貌不扬的德行,听说尤锡命有这异能,不由得大有兴趣。 便设了一个局,让丫鬟偷邀尤锡命前来自己的房间,云雨一番,如果确如丫鬟所言,她自然也就成就美事,如果也是平常之辈,让他滚就是了。 那尤锡命自然是有约必到,进了小姐房中,心里忐忑,丫鬟只说小姐出去办事,但做无妨,说罢,自己先宽衣解带...... 那尤锡命哪受得了这种诱*惑? 这五煞尤锡命天生异禀,又在一次外出办事时,意外得到青龙子。 一个时辰过去,那尤锡命还是兴致盎然,那丫鬟实在支撑不住,找个理由,下床,灭了灯,再返回床上时,却换成了唐门小姐。 二人从此,如胶似漆的每日尽兴的欢愉。 这小姐在唐家堡一手遮天,所以也是不管不顾,弄得人人皆知,然而众人却无人敢问。 只有那小六从此被小姐冷落,心中迷恋小姐,又放不下,一时忌火难平,便告诉了老管家。 这老管家素来看不上这五煞,听小六一说果然气愤,叫来五煞一顿训斥,还要修书告诉老庄主。 这五煞对这老管家也是一直怀恨在心,欲报当年囚禁之仇,然而一直没有机会,现在看来,势必要除去这老家伙。 便让小姐假传老庄主的消息,让老管家与小六一起带上几百两银子,给老庄主送去,老管家信以为真,与小六二人出了唐家堡,经过一个荒僻之地,被五煞双双杀死,抛尸深山。 没有老管家的约束,这五煞兄弟在唐家堡再无人敢管。 尤锡命每日与小姐尽情之际,还软硬兼施的与老庄主的几位妾室也是不清不楚。 这兄弟几人在唐家堡每日过得犹如皇帝一样快活逍遥。 这一日,老庄主带着少庄主返回唐家堡,当众宣布将女儿嫁给元朝的王爷,燕贴木儿做二十八夫人。 原来这燕贴木儿是极好色的一位王爷,不喜良家妇女,最钟情于青*楼妓馆的风情女子。 他早就听说唐家堡有位待字闺中的小姐,也想趁机拉近与唐家堡的关系为己所用。 因此,有机会见到了老庄主便提了出来,这唐家堡历代素来有勾结官府的习惯,老庄主也是很高兴的答应下来,便赶回家来,准备此事。 然而,他这个宣布,却恼了尤锡命,本来他想顺水推舟娶了小姐,时间久了再独霸唐家堡。 这样以来,不但自己娶不到,还要将这人间尤*物让给别人,自古王宫深似海,再想见到怕是万难,一气之下,便连夜找小姐商议,那小姐也知道王爷是一个糟老头子,自然不愿意,便随了五煞兄弟,连夜逃出唐家堡。 第二天,老庄主准备让五煞兄弟帮着筹备小姐的婚事,却不见他们人影,一会儿有丫鬟跑来说小姐也不见了。 老庄主问守卫大门的家丁才知道五煞和小姐一起,连夜出走了。 老庄主严加审问,伺候小姐的几个丫鬟受不住,只得把实情说了。老庄主勃然大怒,没想到自己多年心血养了一群恶狼。 随后把唐家堡的人全部召集起来,四处打听,查询五煞的下落。 过了些时日,终于查询到五煞不敢在集镇落脚,只得一路颠簸逃进距离唐家堡一百多里地的息凤谷中。 老庄主听到消息,准备带人第二日一早,亲自去捉拿。 谁知这个消息却被七夫人知道了。 这七夫人与五煞兄弟都有*染,只最钟情尤锡命。 她只有二十多岁,嫁给老庄主,一把年纪自然没有年轻人壮猛,又长期不在家,七夫人年纪青青,如守活*寡一般,哪里耐得住?自从与尤锡命巫山一度,压抑许久的欲*火便熊熊燃烧,不能节制。 这尤锡命走了,她的生活变得索然无味,再无乐趣,终日惦记五煞,又苦于无处寻觅他们。 知道五煞的藏身之所后,不愿耽搁,悄悄偷了唐家堡的至宝:《毒经》,连夜骑马直奔息凤谷。 好不容易找到了五煞尤锡命,尤锡命突然见到她,不禁大吃一惊,七夫人便把老庄主要来捉他们的事和尤锡命说了,又把《毒经》交给了他。 尤锡命得到这唐家堡的至宝,万分高兴,便搂着七夫人温存亲热了一番。 尤锡命知道带着七夫人是一个拖累,便趁着她极度兴奋的时候,一掌把她打昏,然后,扔在房里,兄弟几人,立即带上小姐,一路狂奔往北逃去。 老庄主第二天早早上路,急急赶到息凤谷,五煞早已经无影无踪。 意外发现七夫人昏倒在五煞居住的房中,等到七夫人醒过来,她素知唐门的狠辣,酷刑的残忍,所以不敢隐瞒,把自己通风报信,又把唐家堡安身立命的至宝《毒经》,交给了五煞的事情,全部说了。 老庄主问清了来龙去脉,几乎被气绝,把七夫人绑在息凤谷谷口的大树上,被他亲自开膛剜心。 二十一 吟咏江湖也逍遥 自此以后,一方面为了仇恨难消,另一方面为了拿回至宝《毒经》,唐家堡更加疯狂的到处搜索五煞下落。 把五煞逼得四处乱窜,亡命江湖,无奈唐家堡势力庞大,五煞实在无法立足,最后一路逃到了青州。 尤锡命勾搭上了邱吉巴尔的五姨太,借助邱吉巴尔的势力,在军中混得有声有色。 唐家堡素来不予官府做对,无奈之下,便忍住了。 老庄主直想要回《毒经》,以前诸事就不再提了,派自己的儿子找五煞谈判。 五煞尤锡命见到少庄主极为客气,立即答应还回《毒经》。少庄主没想到如此顺利,心里挺高兴,也就未加提防,没成想,在酒桌上喝了迷魂药酒,五煞连夜把他们带入深山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埋掉,唐家堡追问,就一概不知。 原以为此次三人必死,没想到遇到崇飞与月儿,捡回一条命。 少庄主唐鹜阳说这些经过之时,为了交代清楚来龙去脉也顾不得什么家丑,一一道来,那些男女之事,虽然一言带过,崇飞听着自然也就明白,而月儿听到尤锡命的房中之术,不觉脸红心跳,赶紧起身躲到里边去。 少庄主说完,不住的连连叹息。崇飞也气愤难平说道: “如此寡廉鲜耻,而又劣迹斑斑之徒,天人共愤,实不能让其危害人间,我们于情于理也当除之。我听天门会几位首领说起过这五煞,说他们师从唐门,练就了一身的毒功夫,不仅唐门五行鞭法,出神入化,而且还善使暗器,老大善用金钱镖,老二善用燕尾镖,老三使用柳叶飞刀,老四使用穿心针,老五善发天丧无影针。都说其余毒暗器还好,唯有这尤锡命的天丧无影针是最为凶险,厉害。只是不知道究竟厉害在何处?望少庄主明示” 少庄主听罢,点点头道: “这五兄弟的毒暗器,都是出自于我们唐门....” 刚说道这里,月儿在里屋听见,不禁柳眉倒竖,怒道: “你们唐门发明这些阴损的暗器,真是可恶至极!五煞学会了又来对付你们,也是因果报应呢!” 说的少庄主不由得低下头来,满面羞愧,道: “月儿姑娘所言也有道理,只是我唐门武功历来如此,也无法更改的” 崇飞不想让少庄主难堪,忙岔开话题,让少庄主继续说那五煞。 少庄主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这五人的鞭法,是我们家传,并无不同,他们兄弟四人所练的暗器,淬毒都是唐门寻常之物。只有这尤锡命所练的天丧无影针最为特殊,它不是靠投掷手中的暗器来袭击对手,此针要靠喝入一种特殊的药水,通过五脏六腑,运行内力,从手心发出,细密到肉眼难辨,而且因为无形,普通衣服,铠甲都难以抵御它进入人体。 人一旦受伤,不会立即死去,伤到的地方,一直瘙痒难耐,无影无形自然也难以取出,只能不断的抓挠,把肉抓烂,骨头也是痒的,往往最后皮肉烂尽而死,这其中的痛苦,难以形容。虽然这功夫极端的恐怖,但练习之人稍稍大意,或者走火入魔,药水在自己身体里发作,却是五脏六腑都会奇痒,最后往往都会抓心而死。故而,虽然厉害,历来无人愿意练,谁知竟让这五煞尤锡命练成了!” 说罢,又是叹息一番。 崇飞听到这里,也不禁皱眉说道: “这无影针果然厉害非常,而且又防不胜防,这难道说就无从对付了吗?” 少庄主犹豫片刻道: “我们唐门绝学本不该透露,但是二位是我的救命恩公,我不敢隐瞒。我们唐门的功夫既然是用毒,自然就有破解之法,否则自己不是也要深受其害了吗?” 说到这里,少庄主话锋一转看着崇飞问道: “只是不知道二位恩公,可曾听说唐门四宝吗?” 崇飞摇摇头,月儿在里面接话道: “你说的可是经,甲,珠,杖吗?” 少庄主微笑点头道: “正是,这经就是《毒经》,珠便是雄黄僻毒珠,杖就是毒杖”。 月儿不等他说完,忙问道: “那甲是什么呢?” 少庄主继续说道: “这甲正是专为克制这无影针之物。月儿姑娘知之甚广,不知道可曾听说这上古有一种怪兽名曰:朱厌的?” 月儿见少庄主夸赞自己,不禁也有些得意道: “我都是听我爹说的,他什么都知道!不过什么怪兽,没听他说过,如果我爹还在,他也一定知道.....” 说到柳仙,月儿又触动伤心处,头低下来,喃喃自语,眼泪竟要滚落下来。 少庄主听见月儿声音微颤,不知何意,又不便多问,转而说道: “这朱厌乃是上古神兽,外形像猿猴,然而却异常的凶猛,可以杀龙驱虎。朱厌只生活在森林深处,很少有人见到。这朱厌的皮更是稀奇:极薄,极轻,而又极附韧性,坚实无比。 刀砍斧剁,箭射火烧,完好无损,穿上它没有什么可以伤到分毫。这甲正是此物做就,名曰:朱厌软甲。” 崇飞听了大喜,说道: “如果这样就好,破了那五煞的暗器,杀此五人则易如反掌了!只是不知这甲在何处?” 少庄主说道: “这件事交给鹜阳去办即可,我们定好青州相见的日子,鹜阳自然携朱厌软甲前来就是!” 崇飞与月儿听了都极为高兴,众人说说讲讲,议论多时,把相约的时间定了。 此时,天光也渐渐亮了,崇飞与月儿别过少庄主主仆三人,大家分头上路。 崇飞与月儿一路赶往青州,二人一起住进上次与金刚,玲珑所住的同一家客店。 因与少庄主相约一个月后,在烟雨楼相聚,到青州的第二天,二人便前往烟雨楼先熟悉一番。 这烟雨楼并不在主街之上,而是在青州东北方向的一座湖中。 周围绿树成荫,假山,湖堤环绕,却是最幽静风雅的去处。 二人沿着湖堤走了一程,又踏上通往湖心小岛的九曲木桥,便来到这烟雨楼。 这里是僻静之所,平时的人流不多,他二人信步上楼,找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了。 二人向外张望,只见柳树依依,满湖碧水,清澈见底,几只小船在湖中飘飘荡荡,微风徐来,倍觉舒心畅快。 小二端上一壶清茶,二人一边喝茶,一边欣赏这湖光水色。 本指望能在客栈见到金刚或者玲珑,却大失所望,崇飞此时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二人正在喝茶,只听得有人边上楼,边吟诗: 湖上微风入槛凉,翻翻菱荇满回塘。 野船着岸偎春草,水鸟带波飞夕阳。 芦叶有声疑雾雨,浪花无际似潇湘。 飘然篷艇东归客,尽日相看忆楚乡。 崇飞听了,以为是哪位没落文人在这里突发感叹,也不以为意。 月儿听到却高兴万分的站起来,向楼梯口蹦蹦跳跳的迎过去。 崇飞有些不解,只见从楼梯口一步三摇上来一人,只见他身高八尺开外,清瘦异常,五缕长髯飘洒胸前,头戴荘子巾,身披一件月白色大氅,一双丹凤眼微合,透出一丝玩世不恭的冷峻气息。 月儿看见上前拉住,满脸惊喜的问道: “柳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那人见到月儿赶紧弓身施礼,微笑道: “姑娘刚入青州下面的人就跟我说了,只是你与生人同往,不知何故,我不便打扰,见你来在此处,方上来相见。属下来迟,姑娘勿怪!” 月儿听他如此说,赶紧拉着他来见崇飞,道: “崇飞哥哥,这就是我曾经和你提起的薄命书生,柳如惠叔叔,我爹爹隐入幻境之后,混元会的事物都由他来管理的” 崇飞听了赶紧过来施礼拜见,那薄命书生见到崇飞却有些诧异,也忙回礼相见。 三人坐下,崇飞招呼小二端上几个小菜,一壶酒,与那薄命书生边喝边聊。 那薄命书生不胜酒力,几杯酒下肚,更是摇头摆尾,咿呀哼唱,吟诗作赋,向飞只管微笑相陪。月儿见薄命书生的原形毕露,不由得看着他抿嘴偷笑。 在薄命书生摇头晃脑吟诗之时,月儿悄悄把这薄命书生的事情一一与崇飞说了。 原来这薄命书生自幼读书,为了求取功名,寒窗数载。第一次参加乡试,名落孙山,过了三年,又参加乡试,据说考得极好,却被人诬告作弊,被除名。 又过三年,因为大病一场错过乡试日期,本打算再过三年继续参加,到了第三年之时,皇帝一纸昭书,从此取消科举,天下读书之人再没有通过科举入士的机会。 这薄命书生苦读多年,父母相继亡故,家里一贫如洗,除了读书,一无所长,实在无奈,只能跑到山中自尽。 被柳仙救了,从此便跟着柳仙浪迹天涯,苦练武功,志在反元。 月儿小时候,柳仙繁忙,多有薄命书生照顾,故而月儿见到他,就如同见到骨肉至亲一般。 月儿讲到父亲,又止不住抱住薄命书生的手臂,流下泪来,薄命书生正在眯缝着醉眼,吟诵: 既醉万事遗, 耳热心亦适。 视身兀如泥, 瞪目傲今...... 却扫眼看见月儿流泪,突然止住吟咏,诧异道: “月儿,为何突然难过起来?有人敢欺负你不成?” 二十二 酸儒遭遇双煞星 说罢只拿一双冷目斜看着崇飞。 月儿忙把父亲遭遇红阳的毒手,已经去世的消息,哭哭啼啼的告诉了薄命书生。 薄命书生听了,如五雷轰顶一般,瞬间端着一杯酒,定在那里。片刻,那薄命书生放下酒杯,用一双手狠命的拍打桌面,“乒乓”作响,一时间,涕泪交流,嚎啕大哭。 月儿看了也是难过,抱着薄命书生的手臂也只管哭。 崇飞无奈只得一一劝导,许久,二人才慢慢平复些。 崇飞示意月儿,月儿会意,擦去眼泪,也过来劝慰薄命书生。 那薄命书生抽抽噎噎的过了许久,复又颤声吟道: 一别幻真似断弦, 故交西去更凄然。 心游目送三千里, ?雨散云飞二十年..... 一边吟咏,一边眼泪又如断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正在此时,喧喧嚷嚷的沿着楼梯,上来一男一女,边走边骂骂咧咧,道: “这薄命书生真不是东西,把姑奶奶稀里糊涂的抓走,天天吃糠咽菜的装穷,今天背着姑奶奶,自己倒一个人跑到酒楼吃喝!看我怎么收拾他!” 随后又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跟着唱和: “就是!真不是东西,好歹我也算是客人,天天有酒没肉的,把我都饿得皮包骨了!自己倒跑来大吃大喝!姑奶奶,你老人家必定是长辈,你可要拿出些威风,使劲整他!给咱俩出出气!” 二人气哼哼的走到楼上来,站在楼梯口一眼便看见薄命书生手里端着酒杯在那里吟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女子也不看别人,三步两步赶到薄命书生旁边,伸手就过来抓住他的衣领,拽了起来,口里还是不依不饶的骂,那一起的粗壮汉子站在后面煽风点火的助威。那薄命书生气得脸色惨白,也不吟诗了,一声不哼的站在那里。 月儿看到,大怒,一声断喝: “住手!” 随后飞身而起,双掌齐出,直奔那女子打去,却有人一侧身过来轻轻架开她的双掌。 月儿正欲来打那人,却见是崇飞站在自己面前,很是诧异,才住了手,忿忿不解的看着崇飞。 那女子听到响动,才转脸看见崇飞,立即推开薄命书生,笑妍如花的跑过来,拉住崇飞的手臂,叫道: “哈哈!我们找了你多日,你怎么在这里啊?可担心死我们了!” 说完,在崇飞面前又蹦又跳。 又听得“哇呀”一声怪叫,那男子也跑到向飞跟前,上来拉住,一脸的兴奋。 崇飞看看她,又看看他,也是高兴万分,只顾与他们把手诉说离情。 月儿站在旁边,冷眼看着那妩媚万端的女子搂着崇飞的手臂,撒娇卖萌,亲热非常,不由得更是满面怒容,一脸的冰霜。 三人热聊了一会儿,崇飞突然醒悟过来,赶紧叫大家都坐到桌边。 薄命书生郁郁的坐下,也不吭声,月儿也坐下,却噘着小嘴侧身只向窗外看去。 崇飞指着那一男一女道: “月儿,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两位生死弟兄,万金刚,玉玲珑,没想到今日在此相见,我担心了这许多日子,今日才算释怀!” 那月儿回头扫了一眼他们二人,“哼!”了一声,又去看那窗外的景致了。 崇飞也不在意,又向他们介绍了月儿,玲珑何其的聪明伶俐,看崇飞对月儿一副包容呵护的样子,心里也不痛快,只是淡淡点头。 那金刚对月儿倒是极为热情,不停的与月儿笑嘻嘻的寒暄几句,月儿只管扭头看窗外,并不睬他。 弄得金刚只得讪笑两声,转头和崇飞说话。 崇飞让金刚去点几个菜大家庆祝一番,金刚听了眼睛放光,赶紧跑下楼去。 一会儿回来,两手各拎一坛子酒,放在桌子上。 然后,“嘭”的打开一坛,只管抱起来放在鼻尖上,使劲嗅着,嘴里直叫: “嘿嘿,哈哈,这酒好香!这酒真香!” 也不等菜,让小二拿来几个大碗,给每人倒上,自己先一饮而尽,咂吧着嘴道: “哎呀,自从和堂主分开,我就到处找啊,咱们约好的在客栈汇合,实在找不到,我就回到客栈来等,没几天玲珑来了,我也没钱了,只好跟着玲珑到绑她的那个家伙那里,蹭饭。谁知那个家伙是最抠的人!平时菜里都不放油的,住了一个月,嘴里差一点淡出鸟来!就这,还天天撵我们走!今天可算老天开眼,找到堂主,也可以吃点荤,喝点酒了!哈哈” 说罢,又给自己倒满,一饮而尽。 玲珑也满面春风的端起一碗酒冲着崇飞道: “今日终于见到堂主,我们三人同饮一碗!” 崇飞端起酒碗,看看月儿,月儿还是自顾看着窗外,崇飞轻声喊了两声: “月儿,月儿”。 那月儿只当没听见。 崇飞只得拉着薄命书生说道: “今日我们五个人在此团聚,相识,真是天大的缘分,月儿素来不喜喝酒,我们四人共饮此碗!” 那薄命书生听了只得端起碗,谁知“嘭”的一声,玲珑把酒放下,伸出玉指指着薄命书生的鼻子道: “就是他在万花*楼绑架我,害的我与你们分开,担惊受怕,我才不跟他喝酒呢!” 万金刚听了又忙着一个劲的拱火说道: “还不舍得给我们好酒好菜,小气鬼!” 薄命书生把酒放下,冲着崇飞长叹一声道: “当初我并不知道三位前往混元堂为了何事,故而绑架玲珑姑娘,多有得罪。只是后来,我听玲珑说了缘由,就主动放她走,她却不肯,每日里在酒楼点菜喝酒,逼我结帐,我有错在先也就忍了。 她天天到你们住的客栈打探二位的下落,后来遇到金刚,我又劝他们离开,并愿意拿出一些钱来,他们就是不走,这二位每天酒肉不断,时间久了,我也是实在无以为继,只能供应些家常便饭,他二人便每日里把我们会内搅闹的不得安宁。今日是你们相聚的大喜日子,也是我解脱之时,有不周之处,还望陆堂主与二位包涵!” 说罢,满心郁闷,端起酒碗也是一饮而尽。 金刚与玲珑听薄命书生说完,也不禁相视偷乐。 玲珑冲着薄命书生笑道: “就这样你就想解脱了?明天我们三个人就搬到你那里去长住,什么时候把你吃得当了大氅,我们才走呢!嘿嘿!” 金刚听说有地方吃,忙说道: “就是,就是!嘿嘿” 那薄命书生也不知玲珑是真是假,只得唉声叹气,不去理她。 一会儿,几样大菜都上齐了,金刚只管把一个红烧肘子拉到自己面前,不停的大吃起来。 崇飞看薄命书生一脸的沮丧,心中不忍,端着酒与他对饮,借机安慰一番。薄命书生听了,才稍稍放心。 崇飞一边和他三人说话喝酒,一边看月儿用两只素手撑着下巴,噘着小嘴一脸的冰霜,不吃也不喝,只管向外看。 他只得冲着众人说道: “我入幻境,承蒙真人的指点与月儿悉心照顾,你们都是我身边至亲之人,月儿,我们一起喝此一碗,好吗?” 月儿忧郁了片刻,看崇飞满眼的期待,也不好再不理,只得勉强端起酒碗,扫了一眼众人,吾自喝了。 玲珑看她的样子,心里早老大不痛快,在崇飞面前不便发作,也只得端起酒,一仰脖喝了,把酒碗重重的顿到桌子上。 看看两位冷面朝天的女子,金刚觉得势头不对,也不敢乱说话,讪笑着,端酒与崇飞和薄命书生一起喝了。 崇飞初次遇到薄命书生,又兼他是月儿最至亲之人,难免要与他多喝几碗,而薄命书生不善酒力,勉强和崇飞喝了几碗,见月儿不开心,自己也是索然无味,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 崇飞一再挽留,薄命书生执意要走,月儿起身与崇飞一起把他送到楼下,薄命书生冲着崇飞一拱手,扭身走了。 月儿一心想跟着去,又牵挂崇飞,只得目送良久,才闷闷的跟着崇飞后面,上楼。 金刚见薄命书生走了却大为高兴,一时来了精神,一边喝酒,吃肉,一边也不耽误说起那薄命书生如何小气,他与玲珑怎么把他整惨的经历来。 “我们二人每天酒肉不断,薄命书生和他的手下,天天吃豆腐青菜,时间久了,他就来轰我们,我和玲珑就和他讲道理:我们好好的,你把我们绑架来的,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你把我们三人拆散了,我们管饭的没了,我们只能吃你的。 哈哈!那薄命书生天天吟那些歪诗,讲道理却笨嘴拙舌的,哪里是我们的对手?后来,我们把他吃得受不了,而我们被他天天吟诗酸得受不了,我们双方达成协议,他不吟诗我们就不吃肉喝酒,他吟一次诗,我们就要一桌子酒席,我们以为他憋不住,谁知道他为了两个钱,竟然憋了半个月,我差一点被馋死! 有一回半夜,上茅房,他躲在茅房里吟诗呢,哈哈!被我逮住,第二天就弄了一桌子菜啊!他也不装了,带着几个手下和我们抢着吃!一个大猪肘子被他们一扫而光!我一口没吃着,哈哈!” 二十三 你娇我媚为君俏 玲珑听金刚说那些,也不由得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正说笑间,却见月儿挺身站起来,忿忿道:“吃人家的,还说人家,真不是东西!” 说罢,转身下楼去了。 弄得金刚笑容都僵到油晃晃的大脸上,差异莫名。 崇飞知道月儿与薄命书生的关系,赶紧也起身下楼来找月儿。 却见月儿跑到大门外面,坐在湖边的柳树下面抹眼泪。 崇飞走过来,拉着月儿替金刚与玲珑解释了一番,把她哄劝着又回到二楼上来。 金刚摸门不着,不敢再乱说,玲珑也大觉扫兴,四人草草吃了点饭,一起下楼,向客栈走。 玲珑挎着崇飞的手臂,边走边说笑,说起在万花*楼调*戏嫖客一节,更是把金刚笑瘫,崇飞也是忍俊不禁。 三个人笑语声声,一路走一路闹,只有月儿独自跟在后面,撅着小嘴,一脸的委屈。 崇飞一行四人,住到客栈里。崇飞与金刚一个房间,月儿与玲珑都不愿意和对方一个房间,只得一人一房。为了安全起见,平日里,轻易不出去走动。玲珑每日里便跑到他们二人的房间里,浑闹。 一会儿和金刚打作一团,一会儿又抱着崇飞撒娇发嗲,他们彼此熟知,倒也无事,只把月儿恼在心里,气在脸上。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里,噘着小嘴,闷闷不乐。 月儿因为金刚在,不愿意到崇飞房里,崇飞每日里思考事情,在少庄主唐鹜阳来到之前,要做一些规划,又和金刚,玲珑多日不见,耳鬓厮磨在一起,一连几日,竟然没时间和月儿单独在一起。 这天玲珑在他们屋里闹了很晚才去睡了。 金刚不久也是酣声四起,崇飞悄悄出来,饶过玲珑的房间,来到月儿的房门边,轻轻敲门。 月儿此时呆在房里,正生闷气,怪崇飞几天不理自己。 却听到有人敲门,她习惯的轻身转到门后,摒息倾听,也不说话。听到有人小声喊自己,才知道是崇飞,并不开门,郁郁的站在门旁回道: “干吗?我都睡了!” 崇飞忙道:“月儿,先开门,我有事和你商量” 月儿听了,知道有事,只得收了小性儿,把门开了。 崇飞闪身进来,顺手关上房门,月儿见他身穿黑色夜行衣,有些差异,噘嘴问道:“你干吗?” 崇飞道:“你以前去过五煞的住处是吗?” 月儿点点头,崇飞继续说道: “你和我现在去一趟,我想去看看那里有没有杀他们的机会” 月儿也换了夜行衣,二人飞檐走壁,直奔五煞住处而来。 到了地方,二人匍匐在房顶上向院子里张望,只见共有前后两层院落,院落之中竟然一棵树没有,更没有假山,影壁,光秃秃,毫无遮挡。虽然半夜时分,各处依然灯火通明,门旁,院内都有人守候,崇飞看着不禁摇头。 月儿说道:“以前我和薄命书生来过这里,这五煞极为狡猾,故意把院里弄得光秃秃的,让刺客无处藏身,而且灯烛彻夜不息,守卫过往频繁。我们还抓住一个门卫问了,他说这些房间,五煞都可能住,有时候,一晚上调换几个房间都是正常的,谁也不知道他们住哪里。而且出入也不一定走大门,经常翻墙或者从房顶上下来。薄命书生和我守了几天,也没有机会,最后只好去万花*楼等” 崇飞四下看看,果如月儿所说,不愿耽搁,和月儿一起,迅急离开。 二人回到月儿的客房之中。 月儿脱去夜行衣,却见崇飞坐在自己的床边,微笑着看自己,一时粉脸泛红,小性子又起,只管过来推崇飞出去。 崇飞走到门边,转身拉住月儿道: “月儿,你是我今生最挚爱之人,金刚,玲珑是我今生最亲密之人,你们都是我生命里最重要之人,你们好好相处我才安心,你,知道吗?” 月儿听到“今生挚爱”四字,早已心花怒放,多日的怨气顿消雾散,丰韵的俏脸上春情荡漾,过来依在崇飞肩上,连连点头。 二人只管相依站在门边,许久,崇飞才开门离去。 第二日,月儿因为夜里出行,有些困倦,迟迟才起,崇飞与金刚,玲珑都早早起来,坐在房中等着她。 早点时间过了很久,金刚急得坐卧不宁,肚子饿得咕噜噜乱叫,嘴里叨叨着: “这家客栈的小笼包是青州最有名的,晚了估计就没了呢!” 玲珑白了他一眼道:“谁吃小笼包啊?你呀,长了一张贪吃的嘴,却不会吃。就是土鳖一个!” 金刚听了老大不服道:“就你会吃,那你说啥早点好吃?” “阳河烧饼,又香又酥,看起来也好看,在来一碗青州小豆腐,嫩嫩滑滑的还美容养颜,不过呢,大槐树煎包,牛肉馅的,咬一口又酥又软,肉汁满嘴,也不错,哈哈!” 说到这里,伸出玉指指着金刚的额头笑道:“你啊,就是吃不着啊!” 那金刚听了口水都流下来了,更是饿的不行,冲崇飞嚷嚷 “这玲珑太坏了!我本来就饿,她还讲那些急我!” 然后看着玲珑恬着脸笑道:“姑奶奶,你去买两样给我尝尝吧?嘿嘿” 玲珑不打腔,还一边把青州的小吃说了个遍,金刚馋得揉着肚子只哼哼。 月儿洗漱已毕,依依婷婷的出来,被金刚扫眼看到,赶紧拉着崇飞几个人一起下楼。 金刚闹着要去吃遍玲珑说到的小吃,几人沿着一条偏僻些的街道走去。 玲珑依然走在右边,拉着崇飞的手臂,头依在上面,一脸的妩媚,言不尽的窈窕。 月儿看到,连赶几步走到崇飞的左侧,也抱住崇飞的左臂,把半个身子都依偎在上面,一张冰雕玉刻般的小脸更是光彩夺目,娇艳欲滴。 玲珑看见觉得好奇,并不去理会,只把崇飞的手臂搂的更紧。 一身白衣,英气逼人的少年,左依右靠着两位绝世佳人,一路行来,不知吸引了多少艳羡的目光。 崇飞什么也做不得,只得随她们。 玲珑终究憋不住,冲着月儿道:“哎!你不是喜欢噘嘴走后面的吗?怎么跟我学啊?” 月儿也不生气,把头贴在崇飞的肩头道:“谁学你了!你问崇飞哥哥,我们在幻境天天都是这样的呢!” 说罢,冲着崇飞莞尔一笑,玲珑听得不爽,坏笑道: “嘻嘻,我倒觉得你走在后面,与金刚倒满般配的” 月儿听了也冷冷一笑道:“你们两个天天打情骂俏的,不是更般配吗?” 她们只在那里伶牙俐齿的斗嘴,后面可喜坏了金刚,忙连连点头道:“你们说得都对,都对,嘿嘿,你们两个和我都很般配!” 气得她们回头向着金刚吐唾沫:“呸!” 月儿与玲珑边走边斗嘴,不大功夫进了一家卖早点的铺子,进去吃了几样出来,金刚还叫饿,几人只得依他,又去吃别的。 四个人在客栈等少庄主,崇飞怕被官兵认出,多生枝节,故而,一般不出去,更是不让金刚与玲珑出去。 他二人从来做不得笼中鸟儿,崇飞为了拴住他们,只得捡那僻静之所,偶尔转转,弄些好吃的,满足金刚的口腹之欲。 即使这样,二人无处惹事,也是牢骚不断。 只有月儿每日里和玲珑争风吃醋,忙得不可开交。这玲珑与崇飞亲热惯了,心里并没什么,只是看月儿那个样子,越发想逗逗她,寻开心。 把崇飞夹在中间,无所适从。 过了多日,眼见到了一月之期,第二日,崇飞早早起床,叫醒金刚,金刚迷迷糊糊的问道:“美女们起来没?” 崇飞不知何意,道:“刚刚起来” 金刚听了,又一头倒在床上,“哎呀!那你叫我做什么?她们天天比美,梳洗打扮的没有半天能行吗?我还睡会儿” 话刚落音,便酣声四起。 崇飞觉得也是,不再叫他,自己坐在桌边,喝茶等候。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月儿与玲珑才前后出来,个个都穿着一身新衣。 月儿一身素白长裙,飘飘欲仙,乌发盘起,一缕秀发低垂到肩头,丰润的脸蛋却如六月荷花的花瓣一般,晶莹剔透;玲珑一身翠色刺花长裙,轻盈灵动,满头青丝拧成无数的小辫子,或束或散,貌如春花,艳丽非常。 崇飞见他们出来,赶紧叫金刚,不等金刚动身,玲珑便几步跑过来,揪住耳朵,将他拽起。 “你个懒猪!又偷懒,我们都起来半天了,你还睡着呢!” 金刚被揪得钻心疼,气得“嗷嗷”之叫:“哪一次不是我们起来等你们?你们倒是起来了,可是不捯饬半天,能出门吗?哎呀呀,疼死我了!” 月儿并不进屋,只在外面,翻着眼,看他们闹。 一会儿金刚便洗漱停当,几人就在店里吃了早点,然后出了客栈,竟往烟雨楼。 到了楼上,还是靠窗的位子,几位坐了,小二端上茶水。 一直等到将近中午时分,还不见少庄主的人影,金刚与玲珑坐立不安,好不烦燥。 二十四章野花摇曳天神临 金刚与玲珑坐立不安,好不烦燥。 便要出去逛逛,崇飞也不便阻拦,只得叮咛一番,让他们去了。 过不多久,只听得脚步声起,有几人从楼梯口上来,崇飞抬头看,正是少庄主唐鹜阳主仆三人,心里特别高兴,与月儿起身来迎,多日不见,不免又是客气寒暄一番,然后坐定。 不待崇飞问询,少庄主从随从身后取下一个包裹,打开几层,只见里面露出一物,黑黄颜色,其薄如纸,叠放的整整齐齐。 少庄主看到崇飞一脸的惊异,笑道: “崇飞兄,可不要轻视此物,这正是那朱厌软甲,虽然即薄且轻,却可以抵御天下所有利器!” 说罢,将它取出,铺在桌上,拔出短刀,用力刺去,又划了几下,把那软甲拿起,竟然毫发未伤,崇飞看罢,不禁惊叹不已。 少庄主便把软甲交给崇飞道: “我与那五煞同门,武功不相上下,就是有此软甲,也不能轻易取胜,只待崇飞兄施展双枪之威,方可。这甲你且穿上,等杀了五煞,再还我就是了!” 崇飞见他说得有理,也不推辞,便随身收了。 看看已是中午,估计金刚与玲珑也快回来了,便叫上小二,让少庄主点菜,少庄主笑着客气一番,随意点了。几人边说话,边等金刚与玲珑。 过不多时,只听得楼下气喘如牛,一阵杂乱的脚步上来,正是金刚与玲珑。崇飞见他们回来,忙站起来,想给少庄主引荐,谁知金刚过来拉着他就走道:“大家赶紧走,官兵追来了!” 大家都吃惊不小,探头向外一看,果然一路元兵沿着木桥追来,崇飞不明就里,玲珑说道: “我们刚才出去溜达,谁知被万花*楼的人看到,便带了元兵来捉拿,现在路已经堵死,要不,我们跟他们拼了吧!” 说完,就拉着金刚要下楼,被崇飞阻止道: “不可!这里只有一座单人木桥,我们都是赤手空拳,如果硬拼,我们谁也出不去。还会连累三位唐家堡的兄弟” 说罢,便走到另一边的窗口,只见也是一片碧水动荡,而窗子正下方是几级台阶,台阶边上拴着一条店家运菜的小船。崇飞便带着众人,纷纷从窗口飞跃到船上。 月儿最善水里,驾轻就熟的把那小船,摇的飞快,直奔岸上。 此时,元兵也一窝蜂冲上了烟雨楼,在房中遍寻并不见人,跑到后面窗户遥遥看去,只见他们已经登上小船,划出很远。 便指指点点,转身又涌出烟雨楼,由木桥绕道出去,沿着他们的方向,扑了上来。 几人飞身上岸不敢耽搁,一路狂奔到了客栈,无心搭理那些满脸惊讶的房客与伙计,穿过大堂直接到后面的马厩里,取出武器马匹。崇飞带上少庄主,月儿和玲珑同乘,给少庄主的随从让出一匹马来,一伙人直奔南门而去。 刚出南门,只见身后烟尘四起,五煞兄弟带着一群元兵赶来。 原来,带队到烟雨楼缉拿金刚,玲珑的却是五煞老四,尤铁命。 等他们冲上楼,只见众人已经坐上一只小船,尤铁命,本来也没当个事,抓到,抓不到,都无所谓。 没想到他竟然看见少庄主站在船尾,把他吓得寒毛倒竖,以为大白天见鬼。 看到他们纷纷离船登岸,才醒悟过来,连忙让人通知自己其余的兄弟,五煞兄弟听到报信,无不大吃一惊,便纷纷追出南门来。 崇飞带着众人直往仰天山而来,沿着石径走没多远,便钻进树林,等穿过树林之后,已经绕到了山的右侧,进入野花谷中。 那五煞兄弟哪里愿意放过?紧紧跟来,崇飞等人躲进一片野花丛中,他取出朱厌软甲,脱下外衣,准备换上。 少庄主却用手摁住道:“崇飞兄,这可不行!” 崇飞听少庄主一说,有些吃惊,忙道:“唐兄,这是为何?” 少庄主道:“怪我没来得及和你说清,我们唐门历来有个规矩,不得和官府做对,今天五煞带着官兵前来,多有不便,要么改日,我们可以在他的住所或者五魁楼等私人领地,按江湖规矩将他们一网打尽,但是今日万万不可!” 崇飞听了,差异万分,一时僵住。 这时却恼了金刚,蹦过来道: “你说的什么梦话?今日如此的好机会正好给他们包圆,一锅汇,还等到到他家里再打?那要等到鸟年?” 少庄主听了眉头皱起,只是摁着软甲不动。 玲珑看那五煞已经迫近,心里不觉火急,道: “他们都到眼皮子下面了!我们等你们一个月,你现在说不能打?我们现在跑也来不及,活活成他们的箭靶子了!” 少庄主看着崇飞说道: “我来之时,父亲反复叮咛,让我只报私恨,不结官仇,我不能违背祖训和父亲大人的嘱托,望众位英雄见谅!” 说罢,伸手拿过软甲,正待转身,头部却突然被狠狠一击,倒在地上。 原来月儿在一旁,早就怒不可遏,看少庄主不顾大家死活,只管要拿回软甲,便举起柳叶弯刀,用刀背打在少庄主头上,把他打昏。 少庄主的二位随从要上前,被金刚,玲珑逼住。此时,五煞已经纷纷下马,寻着踪迹,直追过来。 月儿拿过软甲给崇飞披挂上,这软甲就如同一只猿猴化尽肉骨,留下了完整的皮囊,崇飞知道形势不容忧郁,也赶紧穿戴好,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看见五煞徒步而来,知道他们兄弟是步下的功夫,自己也随即披上外衣,提着双枪力迎过去。 五煞正在边走边找,突然对面野花丛中,飞出一人,跳至半空,双手持枪,白衣飘飘,蒙着面,对着冲在前面的五煞老二,尤银命,就是一枪。 尤银命正在东张西望,这一枪来的突然,又迅猛无比,他赶紧扬起手中长鞭来当,“当”的一下,将长枪封出。 他还没来得及抽身,白光一闪,崇飞的一招“长缨泣血”,右手枪又到了,只听得枪锋破空的声音,尤银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扎了个透心凉。 崇飞一抖枪,尤银命的尸体被甩出一丈多远。后面紧随其后的是老大尤金命,转瞬之间,见二弟就被人杀了,气得大叫一声,挥鞭来打崇飞。 崇飞并不躲闪,而是一个飞纵,跃起一丈多高,凌空而下,轻轻一抖左手枪,一片枪雾罩住尤金命,尤金命举鞭来打,却不知道崇飞的位置,一鞭打偏,崇飞居高临下,使了一招,“单缨夺命”只刺尤金命的天灵盖。 尤金命“啊!”的一声大叫,举鞭来当,崇飞知道今日必是一场恶战,一己之力对付五煞兄弟,必须速战速决,久拖不利。 所以出手就是杀手,招招都要绝命,他这一枪“单缨绝命”正是如此,直击对手最薄弱,致命之处。 经过柳仙指点,崇飞的枪法靠内力驱动,更是往来飘忽,凌厉非常。尤金命看崇飞的枪到,就赶紧来当,早已经迟了。 只听得“扑!”的一声,被崇飞一枪刺穿天灵盖,一只枪直插入脖腔之中。 崇飞翻身下来,收回双枪,站立在花丛之中。尤金命的尸体,也随之倒进花丛里去了。 这瞬间功夫,一个人连续杀了五煞兄弟二人。 看那人还是白衣飘飘,从容不迫,在场的元兵无不心惊胆寒,如遇鬼魅,有的甚至扔了武器,掉头就跑。 五煞兄弟三人看见两位哥哥被杀,自然是悲痛欲绝,但是三人都知道,此人功力非同寻常,不能硬拼,便纷纷取出暗器,距离崇飞迫近,老三连续打出四枚柳叶飞刀,老四一次打出了十二根穿心针。 崇飞站在原处,见尤铜命,尤铁命,身形晃动,随后寒光闪烁,直奔自己而来,知道是暗器,却并不躲闪,就在暗器纷纷射到身上的一霎那间,大叫一声 腾身而起,凌空飞转,犹如一股拧成团的旋风一般,直扑老四尤铁命。 这二人打出暗器,见对手没有躲闪,而是大叫一声,以为打中,谁知转眼双枪已经扑向老四的面门,尤铁命知道来者不善,一个跟头翻倒在花丛里,连滚带爬的向后跑,却并不见人追。 哪知崇飞双枪刺来,只是麻痹老三的虚招,在老四向后倒的瞬间,左手枪已经改变方向,风驰电掣般地刺向了左侧站立的老三尤铜命,因为距离稍远,崇飞竟用了陆家枪轻易不用的“飞缨齐天”,一道黑线,迅若游龙,脱离崇飞的手掌,飞了出去。 那老三正替老四担心,突然转眼看见一条黑线,冲自己飞来,“哎呀!”一声,赶紧想躲开,哪里来得及?只听“嘭!”的一声,黑色的枪尖从额头直插入脑后,崇飞运动内力,一挥手,那条黑枪,便被吸回掌中。 五煞尤锡命距离最远,却看得最真,见三位兄长在这蒙面人跟前,都没走三合,老三,老四的暗器都粹有剧毒,打到那人身上毫无反应,他断定必然是唐门请来的江湖高人,而且穿了唐门至宝,朱厌甲的缘故。 二十五弥陀大火照天烧 五煞尤锡命想到此处,不愿再战,喊上逃回的老四,奔到自己的马前,翻身上马,掉头便跑。 崇飞知道这朱厌甲借来不易,哪舍得让他就此逃跑?飞身来追。 这五煞果然阴损至极,担心被崇飞追上,一边催动战马,一边甩出长鞭,卷住身边的元兵,纷纷向崇飞投掷过来。 这一招果然灵验,崇飞疲于应付飞来的人弹,无法加速来追,也无法使用“飞缨齐天”的枪法。 只见五煞二人,越跑越远,只得撤身回来。 却见金刚,玲珑,月儿三人正在一路追杀元兵,那些跑得慢的,被他们又砍倒无数。 眼见元兵败入来时的丛林之中,那三人杀得兴起,还紧追不放,崇飞吃惊不小,怕他们遭五煞暗算,赶紧大喝一声,将他们召回。 月儿听到崇飞呼唤,立时止住,转身回来,玲珑一把没拽住金刚,金刚又蹿进林子,砍倒一个,方才恋恋不舍得回来。 崇飞与众人回到洼地,只见少庄主与两个随从,都被捆绑的结结实实,躺在地上。 崇飞赶紧过来为三人解开绑绳,此时,少庄主已经苏醒过来,站起身形,也不说话。 崇飞脱下朱厌甲,折叠了包好,过来双手递给少庄主道: “唐兄,今天事出突然,一时也没有它法,恳请唐兄多多包涵,他日我再登门见唐庄主赔罪!” 那少庄主见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也不答言,接过软甲交给随从,冲崇飞一拱手,扭身而去。 崇飞本想挽留一番,化解之间的误会,怎奈少庄主扬长而去,也只得作罢。 五煞兄弟二人,痛失三位兄长,气愤难平,秘密布置耳目,查看崇飞一行的行踪。 知道他们都尽往魔天涯而去,确定都是天门会的会众。 把崇飞众人如何搅闹万花*楼,五煞如何前去仰天山捉拿白莲余孽,致使五煞三兄弟阵亡的事情报告给邱吉巴尔。 邱吉巴尔闻之,震怒,就要发兵攻打魔天涯,被尤锡命阻止,尤锡命建议先派人给魔天涯下书,逼迫他们交出闹事之人,然后再攻打不迟。 邱吉巴尔以计而行,便派手下人携带自己的亲笔信,前往魔天涯。 此时,舵主于克孝与护法金光均不在魔天涯,由代坤主持日常事务。 下书人见到代坤,把邱吉巴尔的信呈上,代坤看了,才知道这崇飞多日所做之事,心中颇为不满。 又兼金刚,玲珑当日冒犯自己被舵主轻易放了,二者相加,正好借此机会,将二人除掉,也是好的,便吩咐人去找崇飞前来议事。 崇飞知道五煞兄弟吃了大亏,定不会善罢甘休,元兵随时可能攻打魔天涯,故而,帅众人回来,打算把这多日的经历报告给舵主,并请舵主早做安排,防备元兵来袭。 谁知舵主不在,去找代坤,一连几天,都拒而不见。 崇飞暗自着急,也毫无办法,只得悄悄把自己的兄弟几十人,以及薄命书生的一百多人,集中到野花谷中,暗做准备。 崇飞听代坤找自己,赶紧前来议事厅拜见护法。 代坤并不多话,只把邱吉巴尔的信递给崇飞,崇飞看完,才知道,邱吉巴尔限期让天门会交出金刚,玲珑与使用双枪之人,否则,必将帅众虎狼之兵,剿灭天门会。 崇飞看了,把书信放下,冲着代坤拱手施礼道: “代护法,我回来几日,欲向你禀报,无奈你事物繁忙,一直没有机会。这信上所说,确有其事,但是皆因我等奉舵主之命,前往办事,与元兵遭遇所致,并非为了一己之私。元兵历来灭我天门会之心不死,今日不过是借机行事而已。即使将我等送出,元兵一样会前来剿灭我们,还望护法早作应对,设想对策,防备元兵来袭!” 代坤听罢,“呵呵”一笑道:“崇飞所言有些道理,只是舵主不在,我受命主持,不敢偏信。你说是奉舵主之命办事,可有舵主令牌吗?” 崇飞踟蹰道:“当日,秘密受命,没有令牌” 代坤听了,摇头道: “即无令牌,何以为凭?我又怎可以视天门会会众的生命为儿戏,来帮你呢?依我看,既然你说属实,说明元兵并非故意与我天门会为敌,也非挑衅,你管束手下不严,暂且不论,我觉得还是交出金刚,玲珑,双方互有交代,平安相处为好。其它诸事待舵主回来再定夺不迟!” 崇飞听护法如此说,心内不免愤懑,冷冷看一眼下书人道: “你回去告诉邱吉巴尔,我崇飞就是那使用双枪连杀五煞三兄弟之人,如果想抓我报仇,我会在野花谷等他。此事系我一人所为,与天门会无关。” 说罢,冲代坤一抱拳,退了出来。 崇飞知道代坤想公报私仇,恐生变故,不敢耽搁,回到驻地,也不细说,带着月儿,金刚,玲珑等人,连天撤入野花谷。 众人不解,崇飞才把经过说了,众人无不愤恨。 那金刚更是“哇呀呀”怪叫,恨不得去劈了代坤,崇飞阻住众人道: “我们已经退入野花谷,想来,那五煞兄弟报仇心切,自然会来,估计元兵不在少数,而我们只有一百多人,即无盔甲,又无援兵,不能硬拼,这野花谷地势平坦,无险可守,我们只有撤入弥陀沟两面设伏,才有机会!” 当下,柳月儿,金刚,玲珑以及薄命书生等,众人都愿意听从崇飞调遣,崇飞也不推辞,一一指派各处应该准备之物,在何处驻守,众人以令而行。 下书人回到青州如实禀报给邱吉巴尔,五煞知道用双枪者是崇飞,恨不得立即杀之。 邱吉巴尔上一次攻打魔天涯大败,弄得灰头土脸,早就想有机会找回来脸面,又听说天门会内讧,崇飞只有区区几十人逃往野花谷,更是志在必得。 第二日,便点齐一千人马,气势汹汹杀奔野花谷而来。 探马来报,魔天涯果然毫无动静,没有一兵一卒前往野花谷支援崇飞,丘机巴尔大笑,众人更肆无忌惮,鱼贯而入野花谷。 进入谷中,却是鸦雀无声,一片安宁。众人四处寻找哪里有一个人影?邱吉巴尔有些泄气,以为那崇飞定然闻风而逃了。 不多时,却有兵士来报,穿过野花谷往右侧有一个狭窄山口,被大树杈,树枝,树干挡住。丘机巴尔催马到了切近,果见树枝当路,不由得大笑,冲众兵士道:“这些刨土挖粪之人,哪里会打仗?隐藏起来,还弄些树枝做标记,这也能防御我们的攻击吗?” 说罢,让兵士上前,拆除路障,却从树枝后面射来几十只箭,毫无准头,东倒西歪。邱吉巴尔一挥手,手下乱箭齐发,只听得树枝后面,传来惨叫之声,一会儿,再无声音。 众元兵上来,很快把树枝,树干推到两边,中间腾出一条路来,邱吉巴尔越马向前,众人跟着进入。 这弥陀沟里,只有野兽出没,却很少人来,地上的枯树叶堆积很深,发出一股腐烂的气息。 走没多远,只见前方有炊烟升起,邱吉巴尔断定崇飞等人正在做饭,立刻加快速度,向左转过一个山坡,只见前面林子里果然人影晃动,一排茅屋炊烟袅袅。 邱吉巴尔看时不过只要十几个人,大喜,率领众人直往前冲。到了跟前,却空无一人,树林边上只有几个草人立在那里。茅草屋中,点燃着的一堆篝火,也并无一人。 邱吉巴尔不知何意,正在犹豫,却听得身后大乱,只见大批的石头滚木从天而降。 这弥陀沟两边陡峭,中间道路就不宽,邱吉巴尔转弯到这炊烟处却是一个三面环山的绝地。众多元兵见对方人少可欺,都挤过来抢功,这一千连人带马都蜂拥入了小山凹,却如下饺子,赶庙会一般。 从山顶丢下的滚木石头,倒不会落空,瞬间砸倒一片。 崇飞吩咐大量的集中人力在转弯处猛砸猛打,逼迫元兵继续向里挤,而里面的人发现情况不妙,想冲出,不一会儿,开始乱作一团,互相踩踏,死者无数。 崇飞看到元兵已经全被挤压在山脚,邱吉巴尔被挤在最里面,动弹不得,急得大叫,已经指挥不灵。 崇飞吩咐扔出大量的滚木封住左拐路口,又投下大量的干柴,把硫磺硝石等引火之物也投了干柴之上,火箭射去,整个路口,一时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众元兵更是挣相往里挤。 元兵正在乱作一锅粥之计,却见天上纷纷扬扬落下大量的秸秆,干树枝叶,夹杂着硫磺,硝石的刺鼻气味, 随后,几百个捆扎的火团,落了下来,点燃了干树残肢,落在地上,又点燃了厚厚的枯叶,瞬间,整个地方,一片火海。 只见浑身是火的元兵到处乱窜,哭嚎惨叫之声,震彻山谷。 邱吉巴尔此时也管不了许多,只想冲出火海。 一群亲兵与五煞兄弟在前面开道,从元兵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等邱吉巴尔好不容易,踏着元兵的尸体,冲到拐弯处,只见那里滚木堆积,大火熊熊,又阻住了去路。 二十六 莽撞汉独闯青州 丘机巴尔无奈,指挥人挑开燃烧的滚木,好不容易,清理出一条道来,便飞奔而出。 快到弥陀沟口,却见也已经被大火封锁,看看身边一个人没有,只得咬牙发狠,撕下一块衣襟,包住头脸,飞马钻入火海。那马连窜带蹦,竟然冲了出来。丘机巴尔正想催马逃命,背后却飞奔赶来一人,赤着双臂,浑身肌肉暴突,手举双斧,二目圆瞪,“哇呀呀”怪叫,正是金刚。 崇飞让金刚守这谷口,用树枝虚设屏障,引诱元兵进入。金刚的手下,随便射了几箭,在元兵箭如雨下之时,几个人装作中箭的样子,惨叫几声。眼看着元兵冲进谷里,也就完事。 过不多时,只听得弥陀沟深处,风声火啸,鬼哭狼嚎,急得金刚,团团转,冲着几个手下,牢骚满天,几个手下也是干坐在那里,无精打采。 又等了半天,并不见一个人过来,金刚如泄气的皮球,四仰八叉的躺靠在树上,唉声叹气,那邱吉巴尔到来,他们竟然不知。等他闯过火海,才被手下发现,赶紧告诉金刚。 金刚慌得从山坡上飞纵而下,撵了上来。邱吉巴尔回头看见,再看自己,浑身冒烟,一匹马,鬃毛,马尾都被火烧光,真是惨不忍睹。哪还有心思与金刚打斗?一拨马向来时路奔去。 金刚好不容易盯上一个,哪里愿意放他?只在后面蹿蹦跳跃,狂追不舍。眼见邱吉巴尔过了野花谷,将将冲进树林,金刚心内着急,把右手板斧牟足了力气,飞掷而出,邱吉巴尔听到风声,赶紧缩头,那板斧一下把他的头盔砍了下来。 金刚看没砍到,左手板斧又飞了过去,邱吉巴尔趴在马上,吓得魂飞魄散,那马一个腾跃跳进林子,斧头正好深深砍入马屁股里,那马负伤狂奔而去。 金刚到了树林边,只得捡起右手板斧,拖曳着回来。 只见对面跑过来黑乎乎一片浑身冒烟的元兵。金刚手提一只大斧,又冲了上去,一通猛追猛打。一会儿崇飞率领众人也由弥陀沟杀出,元兵在野花谷中四处奔逃,纷纷钻入林中,崇飞才招呼一声,不再追赶。 众人无不欢欣鼓舞,玲珑过来抱着崇飞的手臂,更是笑妍如花。回头却看见金刚右手拖着板斧,向这边走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觉差异,忙喊道:“大笨牛!你不是去追邱吉巴尔了吗?他人呢?” 金刚翻眼瞅瞅玲珑,也不答话,一屁股坐在地上。玲珑哪里依他?便跑过来,揪住他的耳朵,叫道:“大笨牛!姑奶奶在问你话呢!邱吉巴尔你追哪里去了?” 金刚气得把板斧一扔道:“没追着,让他跑了!” 玲珑听了,更是不依不饶,用力揪着金刚的耳朵,把金刚生生的提了起来,疼得金刚直打转,一个劲喊疼。 崇飞赶紧过来,把玲珑拉开,玲珑还是气不忿,趁机朝金刚屁股上狠踹一脚,嘴里骂骂咧咧道:“天天喳喳呼呼的,就你吃得最多,关键时候,竟然连一个烧没了毛的邱吉巴尔都捉不到,真是个废物!” 金刚听了,一脸的委屈,也不敢辩解,只得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 丘机巴尔大败而回,到了青州,只到傍晚时分,残兵败将才陆陆续续返回。清点人马少了近六成。邱吉巴尔看看所剩这些人,也是丢盔弃甲,浑身漆黑,好多受伤的元兵坐在地上呻*吟不止,心内好不烦恼懊丧。 正在此时,青州府达鲁花赤 阿木尔却派人来查问战况,邱吉巴尔也不敢报告实情,只得胡乱吹了些战绩,又把缴获敌首的兵器,一把板斧,呈上。阿木尔闻之大喜,又在战报上,润色了许多自己参与筹划的战绩出来,上报疏密院。几日过去,有委任状下来,竟提升邱吉巴尔坐了青州宣抚使。 邱吉巴尔大败却被提拔,心里即庆幸,也是高兴,不免要庆祝炫耀一番。 众手下忙着前去道贺,无不暗自窃笑,忿忿不已。邱吉巴尔虽然心里也是发虚,也只得硬撑,吩咐众手下,抬着缴械来的斧头,游街三日,遍告黎民。 众手下领命,抬着斧头,敲锣打鼓,过街串巷,一连折腾了几日。这一日,游行队伍,锣鼓喧天正在边走边喊:“诸位百姓,此次宣抚使邱吉巴尔大人,前往仰天山擒拿乱匪,大胜而归,乱匪尽皆闻风而逃,缴获匪首兵器,斧头一把......” 正念之间,突然从斜刺里,窜出一人,手舞一只板斧,砍杀过来。众兵士被杀了个张皇失措,一哄而散。 那人抢过板斧,哈哈大笑,也不逃跑,却一股脑的举着大斧,去追赶逃散的元兵,双斧轮起如风,一通狂砍,转眼间,便砍倒十几个。巡逻的元兵听到禀报,纷纷而来,将那汉子团团围住,领头的正是尤铁命。他自然认得那抢斧头之人,正是万金刚。 原来,金刚没抓住邱吉巴尔,又丢了一把斧头,心中烦恼,却又听说元兵抬着自己的斧头游街,大怒,便没打招呼,私自跑下山来,混进城里,提着一只大斧,到处寻找游街的元兵。 尤铁命看到是他,大喜,命众人活捉此人,而那金刚,一对大斧,如凶神恶煞一般,无人敢上前。尤铁命嘱咐手下,拿来挠钩,套索,十几把挠钩上来,勾金刚的双腿,有抛出套索来绑他。 金刚一不留神,被挠钩勾倒,一对大斧扔出多远,众人见了,蜂拥而上。十几个人把金刚摁在地上,如绑粽子一般,捆了起来,押入了大牢。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青州大牢里,三个值守的狱卒,还呆在耳房里,蒙头大睡。却听得一阵敲门声,三个人在炕上掉转个身,又呼呼睡去。 不大功夫,敲门声又起,气得那里边睡的牢头,用力踹了一脚靠门睡得一个狱卒。那狱卒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勉强起来,伸着懒腰,打着呵欠,嘴里嘀嘀咕咕的骂着,出了耳房,走到大门边。 打开门上的小洞,向外看,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眉目俊朗大约十八九岁的白衣少年,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狱卒没好气道:“大清早,不好好在家搂着媳妇儿睡觉,只管跑到这里扰人!啥事快说!” 少年听了,呵呵一笑,赶紧过来冲着门洞,鞠躬道:“这么早前来打扰,望牢头大人多多原谅!我是来探监的,还望牢头大人,行个方便” 那狱卒听了,横眉立目道:“大早起的探哪门子监啊?再说了,近日这里关押重要人犯,所有人等不得探视犯人,你还是早早回去吧!” 那少年忙道:“牢头大人勿怪,我受人之托,前来探视,如果见不到人,烦劳牢头大人,捎带些酒食,银钱与他,也是好的” 狱卒正待说话,身后传来如公鸭般的声音道:“什么人只管在门口磨叽?好不晓事!” 狱卒听见,赶紧回身,躲在边上。插手拔开,打开一扇小角门,里面走出一人,却是五短身材,舔着大肚子的黑脸胖子,也穿着狱卒的衣服。那狱卒赶紧指着黑胖子对少年说道:“这是我们大牢的牢头,你有事跟他说就是” 少年听了赶紧冲那黑胖子施礼,说明缘由。黑胖子斜着眼睛看看少年道:“不知你要探视哪个啊?” 少年忙回道:“我表兄的朋友,名叫张千的” 牢头听了有些诧异,转问狱卒道:“我们这里,有一个叫张千的犯人吗?” 狱卒连连摇头,牢头正要说话,少年忙道:“前些日子,我表兄还来探视过,他是伤人重犯,就关在最尾处的牢房里” 然后弯腰打开食盒,“你看,这些都是他喜欢的吃食,表兄特意叫我带给他的” 两个狱卒看那食盒之中,有烧鸡,一大包卤牛肉,半只咸鸭,还有各色凉菜,一壶烧酒,两个人不由得直咽唾沫。 少年又从身上取出一包碎银子,连那食盒,一并递给黑胖子,让他转交给张千,然后,千恩万谢的一转身走了。 二人站在大门口,傻呆了一会儿,狱卒看着牢头道:“哈哈,今天算遇到傻子了!” 二人相视而笑,黑胖子把银子揣进怀里,狱卒提起食盒,二人进来,关上大门,兴高采烈的进到耳房里,叫醒另一个狱卒,只管从食盒里取出酒食,大吃大喝起来。 过了一天,第二天一早,三位狱卒正在酣睡,却又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一个狱卒依然哈欠连天,骂骂咧咧的到了大门边,打开门洞一看,又是昨日那个少年,手里拎着食盒,站在门外。狱卒一下来了精神,赶紧去叫牢头,黑胖子过来打开角门,走出来,冲着少年满脸堆笑道:“怎么了,小哥,这么早又来探视啊?” 少年施礼道:“正是,受人之托,不敢怠慢,还望几位班头多多担待!” 然后,又递过食盒 与一包碎银,道:“我这表兄的朋友,自幼没受过苦,所以恳请各位牢头,多多照应些个,这点银子权作一点谢意,请几位喝杯酒!” 二十七 一生施毒遭毒杀 二位狱卒听了,赶紧接过,个个眉开眼笑,连声答应。 少年走后,三位狱卒躲进耳房,又是喝酒又是吃菜,拿出一包碎银子,分了。真是高兴愉快的开心了一天。 又一日,天还没亮,几位狱卒只听得有人敲门。睡着门边的狱卒赶紧起来,要去开门,却被牢头起来阻住,自己亲自乐颠颠的去到门口,打开角门一看,果然是那少年,拎着一个食盒。 牢头赶紧出来,一边与少年打招呼,一边从少年手中接过食盒。少年上来一把拉住牢头,从怀里掏出一包沉甸甸的银子,悄悄塞到牢头的手里道:“牢头大人,几日多有打扰,这是小可一点心意,望您收了。” 看着黑胖子又是差异,又是惊喜,一对小眼闪着兴奋贪婪的光,那少年又犹犹豫豫道:“不过,我明天有事,要外出几日,我担心张千见我不来,会着急,所以,我想临行之前,见他一面,交代两句,还望牢头大人,成全!” 说罢,深深一躬。黑胖子犹豫片刻,说道:“你且稍等,我去安排就是!” 说罢,转身回来。 跟几个狱卒小声嘀咕了一番,便指使一个狱卒换上一套囚衣,跑到大牢最末端的一间牢房里,躺在草铺上睡觉。自己走回大门,引少年进来,那少年留了些酒菜在耳房之中,才提着食盒随牢头,向最里面,关押重犯的地方走。 一边走,一边四处用余光搜寻。两边的牢房都是木柱相隔,却如一个个笼子一般。少年快到尽头,却并不曾瞅见自己要找之人。到了最尾处,牢头冲着少年点头道:“此处便是了!” 少年向里看去,只见一人躺在床上。忙喊道:“张千大哥,我是你兄弟,这些日子可好吗?” 躺在草铺上的狱卒,哼哼唧唧的说了几个“好”字。少年只管把要外出之事,一一说了,那狱卒也只管答应。少年把几样菜,纷纷从食盒取出隔着木柱递进去,放在地上,说道:“这是小弟特意给你买的好酒好菜,你要吃好喝好,等我回……” 刚说到这里,只听得对过有人骂道:“大清早就有人送酒送菜,勾我的馋虫,扰我睡觉!却不知老子多日没有酒肉,都快急出鸟来!牢头!牢头!把那酒食匀些给我,我死之后,变成厉鬼自不会缠你,否则,我拿一对大斧,第一个剁了你!” 少年听了,满心欢喜,只见对面却是一个用实墙砌起的牢房,窗户很小,里面看不真切。 少年装作不知,忙向牢头问道:“这里是何人,在这里大呼小叫?” 牢头长叹一声道:“还不是刚抓进来的那个抢斧头的人!这几日,宣抚史大人忙着接待道贺他升迁的各级官吏,没时间提审这厮,却害苦了我等,天天要酒要肉。那天门会我们哪敢得罪?只得自己掏钱给他买酒买菜,再过几日,我们几个都要喝西北风了!” 少年听了,笑道:“这天门会却是了得,我们百姓哪敢得罪?今日却是怨我,给张大哥送菜打扰了他,我这里还有一包牛肉,张大哥也不怎么喝酒,这壶酒你也去给他,这种人万万得罪不得!” 那牢头听得有理,只得接过了酒肉,取出钥匙把牢门打开,进去,少年也一转身进来,悄悄把门关上。 牢头径直走到矮桌跟前,把酒肉放到上面,看着匝着铁镣,手铐的金刚道:“我说爷啊,这是这位小哥拿来给你的,你只管吃吧。我们只是狱卒,衙差,收入低微,这样每日里酒肉,我们实实供应不起,还望……” 话没说完,后脑处便着了一掌,扑倒地上。 少年一掌把牢头打昏,赶紧取过钥匙把金刚的镣铐打开,金刚并不说话只是笑嘻嘻的看着少年。少年让金刚换上牢头的衣服,果然还挺合适。少年拉着金刚就走,那金刚却顺手把一包牛肉与一壶酒揣到怀里。 二人穿过走道,经过耳房,到了大门边,因为有人要出去,故而并未锁门。二人正待出去。耳房的两个狱卒早已经喝的酒酣耳热,原来那个装成张千的狱卒,等得不耐烦,担心酒肉被守在耳房的狱卒偷吃,早就悄悄跑回耳房,二人只管吃喝起来。抬头见牢头与少年经过,忙说道:“牢头,快些进来,俺们还等你呢!” 金刚正想说话,被少年用手捂住,学着公鸭嗓子道:“你们先用,不必等我!” 说罢,二人出门,迅急离开。那二位狱卒得了牢头的话,只管低头瞅着大鱼大肉吃喝起来。 邱吉巴尔几日迎来送往,又忙着到各处关节打点,拜谢。刚有闲暇,才派人到大牢提金刚,却不料已经被人救走。直气得邱吉巴尔七窍生烟,却一时也没有注意,便遣人找来五煞兄弟二人商议。 五煞尤锡命知道邱吉巴尔刚刚提拔,想急于表现,又忌惮天门会,便给邱吉巴尔出了个一箭双雕的注意:攻打唐家堡。 唐门少庄主与天门会反贼勾结,提供朱厌甲与朝廷为敌,是五煞三兄弟被杀的主因,理当铲除,而唐门力量必定薄弱,更容易取得战果。五煞尤锡命真正目的当然是利用邱吉巴尔彻底铲除唐门解除自己的后顾之忧。 邱吉巴尔听了,连连点头。听从尤锡命的建议,只带二百多骑兵,长途奔袭唐家堡,打他个措手不及。 少庄主由青州回到唐家堡,见到父亲唐世英,因为唐门家规极严,违背祖训,父命,必遭苛责,不死带伤,所以并不敢说起借朱厌甲给崇飞与元兵为敌之事,只说未曾见到五煞兄弟。 唐世英对五煞的官方身份,也颇有忌惮,听少庄主所说,也就只能忍了。每日里,想到自己丢失唐门至宝《毒经》,不禁夙夜忧叹,惆怅难安。 这一天,正在家中,烦闷不已。突然大门守卫来报说青州宣抚使大人,带着五煞兄弟前来谢罪,并呈上一个锦盒。唐世英打开锦盒一看,竟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唐门至宝《毒经》,不禁大喜过望,赶紧收拾一番,赶到唐家堡大门外迎接。 众人相见一番客气,唐世英引着众人进入唐家堡。分宾主在客厅坐下,邱吉巴尔冲唐世英一拱手道:“某原不知五位手下与唐庄主过往之事,前几日才听手下说起,我甚感不安。江湖之中唐庄主乃是泰山北斗,谁不敬仰?所以我特意带他们前来给您老人家赔罪,而他们兄弟也确已知错,也恳请唐庄主能不计前嫌,从此化干戈为玉帛则最好。” 见唐世英坐在大厅上,沉吟不语,邱吉巴尔冲尤锡命一挥手道:“铁命,锡命二位老弟,今日见到庄主还不过去谢罪,等待何时?” 二人应声而起,扑倒在唐世英面前,唐世英看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叹口气道:“既然宣抚使大人亲自前来,你们兄弟又真心认错,我们唐门与你们兄弟的恩怨也就......” 唐世英刚刚说到这里,只见五煞二兄弟,双双抬手,那唐世英身上瞬间连中十二根穿心针,和无数 的天丧无影针。 原来,五煞知道老庄主的唐门功夫出神入化,尤其善用“夺命神砂”的暗器,被他打中,皮肉尽烂,生不如死。故而,便想出这假意“负荆请罪”的一招,乘唐世英不备,突然袭击。唐世英果然中计,立时,翻身栽倒在地上。 邱吉巴尔与五煞都“呵呵”大笑,唐世英的手下见了,无不吃惊,纷纷亮出兵器,与他们混战在一处。少庄主听到禀报,也急慌慌,身穿朱厌甲赶来,与五煞兄弟二人战在一起。 只见三条长鞭,挂着风声,无数刀片刮擦,哗啦啦作响,他们师出同门,都用的是五行鞭法,一时打得难解难分。周围唐家堡众人虽然武功不弱,但面对一百多铁甲兵士的围攻,以少敌众,慢慢不支,一时间,伤亡过半。 五煞兄弟看着鞭法已乱,还在苦苦支撑的少庄主,不禁冷笑不止,更是奋力强攻。尤锡命躲过少庄主的长鞭,转手轮鞭向少庄主的头上打来,少庄主低头躲过,尤铁命一鞭却正打在少庄主的腿上,虽然有朱厌甲护体,却也被打得扑倒在地上。 尤铁命飞蹿而起,挥鞭要打,只听得有人大喝一声,随着声音,一条黑蟒双眼绿光森森,口吐长芯向尤铁命蜿蜒急驰而来。 尤铁命身在空中,腾挪不便,被那黑蟒的长芯穿心而过,尸体“咕咚”一声,坠落地上。尤锡命看了,大叫一声,回头,只见一个少年白衣飘飘,手持一对黑白双枪站在院中。 后面跟随两名妙龄女子,与众人一起,冲入元兵之中,一路砍杀。尤锡命正要上前与崇飞决战,只觉得“哗铃铃”一阵劲风扫来,尤锡命赶紧藏身躲开,少庄主一鞭紧似一鞭的向他袭来。 二十八 中剧毒命悬一线 尤锡命一边对付少庄主,一边不得不防备双枪飞袭,眼见带来的兵士被杀的被杀,逃跑的逃跑,尤锡命知道不妙,不愿再恋战,虚晃一鞭,跳出老远,撒腿便跑。 少庄主尾随其后,紧追不舍,那尤锡命抢过一匹战马冲出了唐家堡,少庄主这才恨恨而回。 崇飞一枪刺死尤铁命,正想来战尤锡命,只见少庄主挥鞭把他敌住,那边玲珑,月儿力战几十元兵,担心有误,便也挥舞双枪来杀元兵。 元兵死伤无数,又看见主将败走,也不愿卖命,四处逃散。 元兵逃尽,与崇飞一起的十几个弟兄包括薄命书生也都到了,却一时不见了玲珑,金刚与月儿三人,崇飞大为担心,赶紧又带着众人向庄外奔来。 玲珑与月儿正然冲进元兵之中,杀的兴起。 月儿一对柳叶弯刀,寒光四射,所向披靡,玲珑一对如意金钩,金光灿灿,上下翻飞,二人只杀得元兵鬼哭狼嚎。 无意间,月儿却突然扫见邱吉巴尔骑马提刀就要溜走,月儿顾不得其他,也飞身上马来追。 邱吉巴尔催马出了大门,月儿紧紧追赶,那邱吉巴尔疲于奔命,一路狂奔,月儿被甩的越来越远,心下正急,谁知玲珑也随后赶来,捻弓搭箭,一箭正射在邱吉巴尔的马身上,那马蹿起,将邱吉巴尔掀翻下来,一头扎在地上,大刀“镗啷啷”扔出老远。 玲珑见了心中喜悦,纵马到了近前,提着如意金钩翻身下马,直奔邱吉巴尔而来,邱吉巴尔迅急爬起,抓起大刀,准备迎战。 谁知她却被月儿抢身阻住。 玲珑看着月儿一时愣住,不知何意,月儿柳眉倒竖,怒目望着玲珑道:“谁教你射的?我又不是追不到!” 说罢,推开玲珑转身来战邱吉巴尔,却又被玲珑侧身过来,用如意金钩架开,一双秀目瞪着月儿道:“人是我射下来的,我自会取他狗命,不劳你掺和!” 月儿闻之,气恼得粉面通红,也不答话,一转身错开玲珑,又提起双刀来战邱吉巴尔。 没等邱吉巴尔接招,又被玲珑抬如意金钩架开。 月儿恼急,挥刀来砍玲珑,二人一来一往,竟打了起来。 那邱吉巴尔举着大刀,傻傻地站在原地,搞得莫名其妙。 不多时,只见金刚随后追来,距离老远,却看见月儿与玲珑,你来我往,白裙飘飘,翠衣乱抖,香喘连连,娇喝声声,打在一起,煞是好看。 金刚摸不着头脑,赶紧跑过来将二人隔开,问道:“二位仙女姑奶奶,你们这是演的哪一出戏啊?” 月儿眼睛瞪着玲珑道:“我要杀邱吉巴尔,她却不让!” 玲珑气急道:“是我要杀他,你不让!” 二人又是一番争执。 金刚四处乱看道:“你们都要杀邱吉巴尔啊?我还想杀他呢,他......人在哪儿呢?” 月儿与玲珑回身一指道:“不就在那里.......” 却哪还有邱吉巴尔的影子?原来,邱吉巴尔趁着她们打得热闹,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月儿与玲珑看到邱吉巴尔跑了,心里更是烦恼,不由得互相争吵,指责,金刚只得左右劝说,两边安慰。 一会儿崇飞等人纷纷赶到,月儿与玲珑当着众人,又不免争吵一番。 众人纷纷安慰,好言相劝,一路回到唐家堡。 少庄主安排剩下的仆人把大院收拾起来,将自己的父亲与唐家堡其它被杀的人一起成殓起来,搭起灵棚,供上元兵的首级,少庄主与家里男女老幼祭奠嚎啕一番。 出了三日,把十几具棺木纷纷下葬。 崇飞等人也不便离开,帮着少庄主做些琐事。 第三日,棺椁下地,这边撤去灵棚。 天色渐晚,少庄主在大厅之中,安排下几桌酒席,感谢崇飞等人千里相助,才免去唐家堡灭顶之灾。 众人因为丧事刚过,都不愿畅饮,浅尝辄止,只有玲珑心情烦闷,吾自喝了不少。 酒席将尽,少庄主亲自提着一壶酒来到崇飞面前道: “崇飞兄,此次相助,兄弟感激不尽,明日一别,又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我礼当给崇飞兄敬上一杯薄酒,以表心意!” 说罢,便给崇飞倒了个满杯。崇飞本不是贪杯之人,刚刚喝了几杯,心里不愿再喝,见少庄主所说,也不好推辞,正想端起酒杯,却不料玲珑伸出玉手,把酒杯拿了,一饮而尽,连道: “好酒!好酒!你不喝,我替你喝!” 说罢,又只管抢过少庄主手中的酒壶,对着嘴喝下。 崇飞拦阻不及,只见玲珑喝完那酒,突然把酒壶扔出老远,捂着肚子,大呼疼痛,不久便歪身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众人被唬的不行,崇飞弯腰过来将玲珑抱起,只见玲珑口吐白沫,嘴唇青紫。 崇飞知道玲珑中毒,大惊,回头再找少庄主,却早已不见。 崇飞让人找少庄主,众人寻遍唐家堡,也没有少庄主的影子。 他才明白此系少庄主故意为之,定是将此次元兵来扰 迁怒与他们。 一时无奈,只得吩咐众人在唐家堡内,遍寻解药。 崇飞让金刚守卫在大厅外面,自己关上房门,点起烛火,想利用内力帮玲珑驱毒。 崇飞全力发功,自己累得汗流浃背,见玲珑脸上虽稍有好转,却还是紧闭双眼,千呼万呼,不见醒来。 崇飞正要具神凝气,再次为玲珑输入真气,却听得外面,一片喧闹之声。 心里不安,只得将玲珑平躺在棉垫上,起身出来。 只见金刚正在门口急得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见崇飞出来,忙道:“玲珑好些吗?” 崇飞摇摇头,问道:“是谁在闹闹嚷嚷的?” 金刚道:“是月儿与薄命书生为了找解药与唐家堡的人打了起来!” 崇飞听了眉头皱起,他吩咐金刚严加守护玲珑,自己转身到后院里边来。 原来,月儿见玲珑中毒,心里也不免愧疚,又见崇飞失魂落魄,焦急万分,也更加的焦急,便和薄命书生一起,把唐家堡能找到的二十几口人,都聚拢在一起,反复询问解药。 无奈唐家堡的人个个都是一吭不吭,不理不睬,月儿忍受不住,拔出柳叶弯刀,一连砍翻两个,众人见了,纷纷上来拼命,薄命书生怕月儿吃亏,挥舞长剑,一路杀去,二人转瞬之间,竟将这二十多口人,杀个精光。 等崇飞进来,为时已晚。 只见满院子男女老幼,横七竖八躺倒一片,月光之下,到处是血。 崇飞见这光景,禁不住心怵不已,看着月儿道: “我们千里迢迢 本意来救人,虽然玲珑被害,那也只是少庄主所为,你何必又杀了这许多无辜之人?你如此行为,是想救人,还是想害人呢!” 月儿在一急之下,杀了这许多人,本意也是为了解崇飞之困,见崇飞到来不问缘由,便对自己严词训斥,一时也不由得心里气闷恼怒。 崇飞看看月儿,又看看薄命书生道:“你们视生命如儿戏,实在太过了!” 说罢,长叹一声,扭身出后院,心事重重的走回大厅里来。 只见金刚蹲在玲珑身边,一声声“姑奶奶,姑奶奶”的叫着,泣不成声。 崇飞忍住悲伤,叫起金刚,让他通知众人,连夜离开。 崇飞骑在马上,把玲珑抱在怀里,一行人踏着微弱的月光,静悄悄出了唐家堡。 走了一夜,眼见天光大亮。 崇飞知道唐家堡在此地,势力庞大,因为玲珑急需治疗,不想节外生枝,便一路延着小径而行。 他又每日里给玲珑输入真气,那玲珑却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众人无不归心似箭,好不容易,出了四川,捱到那进入桃源幻境之处。 掐指算来到十五之期,还有三天。 崇飞不想让众人知道去向,便让薄命书生带着众人返回青州,众人正准备离开之时,却独独不见了月儿。 崇飞知道了,更是雪上加霜,心乱如麻,薄命书生也不免万分担心,带领众人到处寻找,连续三天还是不见月儿。 眼看十五之期已到,崇飞无奈,只得让薄命书生返回青州细细寻访,自己抱着玲珑,带着金刚在半夜子时,踏着闪出的道路,进入幻境之中。 崇飞一行三人,进入幻境,只见满目的桃花已经落尽,树上结满了青涩的桃子。他们沿着朦朦胧胧的小径,经过几株老柳,来到结满了豆荚的小院之中。 崇飞此时顾不得感慨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赶紧下马,把玲珑抱进原先月儿所住的房间。 他想弄点米粥,让玲珑吃点,进了炊房,食物都是现成的,却不会做。 崇飞知道金刚更是会吃不会做的人,只得勉为其难,冥想当日月儿做饭的步骤,一步步参照,终于米粥做好,自己尝了,与月儿的厨艺差出十万八千里了。 也只得盛了一碗,端到里屋,把玲珑揽在怀里,一点点喂下。 二十九 热血催发闭月花 崇飞与金刚一路长途劳顿,也是人困马乏,各自喝了点米粥,睡下了。 天光刚刚放亮,崇飞便急忙起身,又叫醒了还在呼声雷动的金刚,让他好生看护着玲珑。 崇飞自己便匆匆出了院子,穿过湖边的几颗老柳树,径直来到杂物间里,分别翻找出木棍,草绳和桐油,制作了几只火把,包好了,背在身后。 随后起身到了屋外,骑上麒麟马,直奔悬崖处的山洞而来。 崇飞把马放在山脚,自己沿着峭壁往上攀爬,直爬到当日与月儿一起进入的山洞口处,翻身进入。 崇飞手提双枪,他并不知道红阳还在不在山洞,便加了一份小心,一路贴着岩壁向里摸。 走到当初被红阳袭击的地方,崇飞停止片刻,洞里生息皆无。 崇飞料定红阳真人已走,便大着胆子,点起随身带来的火把,火光映照之下,只见洞里空空如也。 在自己的侧面,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来,正是自己与月儿一起坠落之处。 崇飞为了采到圣域白莲救玲珑,也不顾风险,飞身跳了进去。 他一路飞降,只觉得耳边风声嗖嗖,衣服也被鼓的乱舞,那火炬的火苗竟然被拉的老长,突突将灭。 为了减缓速度,崇飞拔出一把短刀,奋力划过岩壁,只见火星乱溅,下滑的速度一下子减少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感觉双脚刚一着地,崇飞迅急向前连续翻滚,化去身上的惯力。 然后站起身,高举火把四下里探看,并不曾见当初的冰晶世界,虽然整个洞穴里阴气森森,却也没有当日的寒冷彻骨。 崇飞有些诧异,并不停留,沿着路径一路下行。 走了很长一段,周围依然是石壁森森,并无一处冰雪。 崇飞心内如焚,又不知不觉走了一段路,只听得水声潺潺,走近一看,只见路中穿过一条小溪,清澈见底。 他跳入水中,沿着水流的方向,一路行来,远远看见前面一片光亮,才恍然大悟,这正是当时推着月儿出去的路口,然而却哪里还有圣域白莲的踪迹? 崇飞此时才想起柳仙所说,此圣物非有缘时难遇见。 本欲再进入寻找,想必也是徒劳,心里又牵挂着玲珑,只得沿着水流往那光亮之处走,快到洞口时,身体被那瞬间加速的水流,直冲入深潭里去,崇飞挣扎着浮出水面,随水飘零,不多久,那股水流又把他送到了初次进入幻境的地方。 崇飞登岸,一路心情沉闷,急急赶回玲珑住的院落。 只见金刚听到声音从炊房剧烈咳嗽着出来,一头大汗,双眼泪水横流。 炊房之中,却是烟尘滚滚,遮天蔽日一般。 金刚见是崇飞,赶紧一边咳嗽一边指着炊房道:“我,咳咳,想给玲珑弄点吃的,咳咳,却生不了火!咳咳” 崇飞看看也是头疼,只得硬着头皮进去,烧火做饭。 好不容易把粥做好,端碗进屋来喂玲珑,此时,玲珑躺在那里毫无生息,只剩一点微弱的脉搏。 崇飞勉强给玲珑喂了些粥,自己也粗略的吃了些,因为知道红阳真人已经出了幻境,此处并无别人,便不要金刚守护,让他找了渔具去到湖中捉鱼,自己盘腿坐在玲珑身边,给她发功输入真气。 崇飞为玲珑不断地输入真气,自己早已是大汗淋漓,还是不忍停住,突然,只觉得一阵阵头晕目眩,气血翻腾,才不得不止住。 然后轻扶玲珑躺好,翻身下床。 只觉双腿无力,浑身打颤,勉强到了外面院子里,想透透气,却见金刚兴冲冲地进来,看见崇飞,把手中的大鱼举的老高,道: “哈哈,钓了半天也没有鱼,我一恼之下,跳进湖里,却看见一条大鱼,被我一把抱住,在湖里翻了几个滚才把它弄上来,今天可以给玲珑弄鱼汤喝了!哈哈!” 崇飞也很高兴,让金刚提水 自己坚持着来收拾大鱼,那大鱼却分外有力,几番挣扎,崇飞手还有些发抖,不留神被鱼刺划破了手指,点点血迹渗进鱼里。 崇飞不以为意,把大鱼洗涮干净,上锅来炖。 学着月儿把一锅鱼汤,足足炖了半天,只到那鱼汤又浓又白还剩了半锅方止,那满院子的鱼香味,馋得金刚不住的咂吧嘴。 崇飞给玲珑盛了一大碗,让金刚也吃些,金刚却不住的摇头道: “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逮到这样的大鱼,先给玲珑吃,我等等!” 崇飞自然知道金刚的心意,也就不再说了,只管进来喂玲珑。 侧身让玲珑靠在自己的怀里,用手轻轻掰开玲珑那发紫的小嘴,在自己嘴边吹一吹汤匙里的鱼汤,再送到玲珑口中,等慢慢渗进去,再喂。 鱼汤是流质之物,喂起来比米汤容易些,一会儿功夫,已经喝下了。 崇飞见玲珑喝了鱼汤,知道她中毒后,多日奔波,一直没能好好调理,看着玲珑,心里不免又疼又愧,过不多时,又禁不住去盛些鱼汤来喂她。 只到晚间,半锅鱼汤都被崇飞满满地灌给了玲珑,只把玲珑撑的肚子鼓了起来,才罢。 崇飞与金刚竟然一口没喝,只把剩下的鱼头,肉身吃了个精光。 二人担心玲珑,多日寝食难安,今日见玲珑喝了好多鱼汤,心情都轻松些,各自吃了半条鱼肉,虽然已经无味,却也大饱了,金刚到柳仙的房里,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 崇飞不放心玲珑,半依在床边,也睡了过去。 只到天色见亮,崇飞正在梦中,却听得有轻微的呻*吟之声。 他心里有事,分外警觉,赶紧坐起身,来看玲珑。 只听得玲珑鼻子里发出极细极弱的轻哼之声,嘴唇的紫色也褪去不少,只剩一点如紫雾一般萦绕在上面。 崇飞大喜过望,连声呼唤玲珑,只见玲珑紧闭的双眸微微抖动了一下,便没有了反应。 这却让崇飞欣喜若狂,赶紧跑到隔壁房中把金刚从床上拉过来。 金刚迷迷糊糊的进来,看玲珑果然脸上好了许多,禁不住哈哈大笑,手舞足蹈道: “这大鱼的汤真是太好了!如果多喝几次,也就好了呢!” 说罢,扭头就往外跑,道:“我这就去捉一条来,赶紧炖了给我的亲姑奶奶喝呢!” 果然,没过多久,金刚就浑身淋淋沥沥的水,回来,怀里又抱着一条大鱼。 崇飞大喜,让金刚提来水,把鱼收拾干净,上锅炖了。 半晌,鱼汤炖好了,崇飞兴冲冲地还如昨日一般,间隔一段时间,喂一碗,只到日落时分,又将半锅鱼汤给玲珑喂完了。 二人更加开心,兴匆匆把鱼肉吃个干净,金刚也不愿意离开,二人就坐在地上依靠在床边,睡了。 一觉醒来,天色大亮,崇飞急着来看玲珑,只见玲珑却毫无生息,没有什么变化,崇飞不觉万分失落与差异。 一连几日,金刚都去捉鱼,崇飞则饱饱的给玲珑喝下,却并不见玲珑发出声音,有所转机,崇飞与金刚都不免有些沮丧。 这一日,金刚又一早抓了一条大鱼而回,崇飞一边收拾,一边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为何玲珑喝了多日鱼汤,却不见再有所好转。 那鱼奋力挣扎起来,鱼刺竟然刺破了崇飞的手指,崇飞拿出手指,只见一滴滴鲜红的血液流入鱼肚里。 他突然领悟到自己第一日收拾鱼时,也是如此的,难道自己的血可以驱毒不成?想来,自己允化过无数圣域白莲的花瓣,血中自然是含有的。 想到此处,顾不得炖鱼,只管进入玲珑房中,把手指上的血,滴在汤匙里,倒上一点温水,搅匀,把玲珑扶起如喂鱼汤一般,一勺一勺给她喂下。 半碗血水刚刚喝尽,只觉得玲珑身体微动,鼻子里传出轻轻的哼声,嘴上的紫气几乎散尽了。 崇飞真格是惊喜万端,紧抱着玲珑,连声呼喊,金刚在外边看崇飞扔下鱼冲冲进屋,不知何事,突然听到崇飞大声呼唤玲珑,也赶紧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到玲珑面前,只见玲珑眼皮一阵抖动,却无法睁开,鼻子里的哼哼声又大了些。 金刚也看着玲珑连喊几声,见那玲珑眼皮抖动,似乎听到了,不由得与崇飞三人抱头痛哭起来。 崇飞为了让玲珑早日脱离危险,每日清晨,用短刀,割破自己的手指,放血为玲珑排除毒素。 而金刚不仅熟练的抓鱼,还学会了炖得一手绝好的鱼汤,每天只管把新鲜的鱼汤端来给玲珑滋补。 过了几日,玲珑体内的毒慢慢褪去,脸色也有了生气。 崇飞与金刚看玲珑日益好转,大为高兴。 这一日,天色已晚,二人便还是坐在地上依靠在玲珑的床边,睡了。 金刚早早起来抓鱼,每日里还要做饭,炖鱼,十分的辛苦,但见玲珑一天胜似一天,心里格外开心,睡梦中的呼声,就如炸雷一般。 到了半夜,却听得有人说话:“大笨牛!大笨牛!你可吵死姑奶奶了!” 金刚熟睡之中,哪里听得见?崇飞却听得真切,一下站起,借着月光,只见玲珑睁着双眼,正在发狠想起身,却一时无力,动弹不得。 崇飞看见,赶紧把她扶起来,软软的靠在自己肩上。 “玲珑,你终于睁开眼睛了!” 三十 情至深处无需言 崇飞看着偎在自己怀里的玲珑,满眼的喜悦。 玲珑吃力的看看崇飞道:“堂主,这是哪里呀?我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啊?” 崇飞微笑道:“这里是桃源幻境,就是当初月儿住过的地方。你那晚在唐家堡喝了少庄主给我的酒,那酒中有毒,你已经昏迷将近一个月了,我和金刚都担心守护你多日了!” 玲珑听罢,满眼惊讶,道:“我竟然昏过去这么久了?我还以为只是在青州的客栈里睡了一夜呢!” 然后,转头看到金刚还在床边酣声震天,不禁笑道:“刚刚我还以为金刚打呼把我吵醒了!准备起身打他一顿呢!谁知就是起不来!” 崇飞也笑道:“金刚这些日子,可是辛苦得很,天天一早就到湖里为你抓鱼,还学会了做饭,洗衣,尤其炖的一手好鱼汤。你这些日子多亏他的鱼汤滋养呢!” 玲珑听了,微微点头道:“堂主,这些日子你们都辛苦了!都是玲珑的不好!” 崇飞说道:“其实也没有多辛苦,就是担心你的安危,后来见你一天天好转,我们分外高兴,每天金刚给你炖鱼,你喝汤,我们吃肉,这些日子又清闲无事,我们两个都胖了呢!这也是你给我们的福报!” 玲珑听了抿嘴笑了道:“堂主,自从你认识月儿以后,人都变了好多。你知道吗?” 崇飞摇摇头道:“我?没有呀,不知道!” 玲珑美目一转,笑道:“以前我们在一起,你虽然也包容,但是却从来不会这样温言软语,哄人开心的!” 崇飞听了,脸上有些发烧,忙转开话题道:“玲珑,你刚刚醒过来,不要说太多话劳神。你觉得饿吗?要不,给你弄些吃得吧?” 玲珑摇摇头,道:“堂主,你也累了,把我放好,你也去睡一会儿吧!” 崇飞想让玲珑多休息,便答应着,小心翼翼的让她躺好,自己仍然靠在床边睡了。 天色刚刚亮,金刚醒来,挣扎着起身,昨夜之事,他却毫不知道。 见崇飞睡着,知道他每日耗费心血,并不搅扰,看看玲珑还是安静的躺在那里,只是脸色红润许多,心里又增了一份喜悦,笑嘻嘻的出去。 过不多久,又浑身湿淋淋的只穿了一件贴身短裤,怀里抱着一条大鱼,兴高采烈的回来。 忙着提水,收拾鱼,然后炖汤,所有步骤却是练得极其顺手,流畅。 此时,崇飞见玲珑沉睡未醒,悄悄躲在一边,用短刀划破手指,把血滴在碗里,然后简单包好伤口,倒一点热水在碗里,用汤匙搅开,便过来把玲珑扶起,靠在自己的肩头,然后轻轻叫道:“玲珑,醒醒,开始喝药了!” 玲珑微微睁开双眼,一缕阳光照射进来,刺得玲珑双眼不停地眨动。 便撒娇似的闭上眼,侧脸躺在崇飞怀里,还要睡去。 崇飞赶紧把她扶好道:“想睡,喝了药再睡不迟” 然后,一手端碗,一手用汤匙舀着喂。 玲珑勉强喝了一半,只觉得血腥味重,不想再喝,崇飞软硬兼施,方才喝完。 玲珑靠在崇飞怀里问道:“喝得什么药啊?好浓的血腥味” 崇飞不愿说,只说是一味草药,每天坚持才能驱毒。 玲珑点头,只是皱眉撇嘴道:“真的好难喝,还不如草药的苦更好些!” 又过了些时候,只见金刚端着一个大腕,盛满了鱼汤进来,冲着崇飞道:“哈哈!今天我这鱼汤味道又有进益了!竟然在竹厨里,找到几味香料,我精心研究一番,应该是月儿做鱼剩下的,呵呵,这下子玲珑有福了!” 说罢,感觉有些异常,仔细看躺在崇飞怀里的玲珑,正眨巴着大眼睛笑嘻嘻的看着自己,金刚这一惊非同小可,差一点把一碗鱼汤扔了!大笑三声,赶紧把鱼汤放在桌上,跑过来,睁大一双大环眼直勾勾的瞅着玲珑,然后又是大笑,过后又是直勾勾的盯着玲珑,伸出两只手掐掐玲珑的脸蛋,再用手给自己一记耳光,看着崇飞,又指着玲珑道:“她,她,她,醒了?” 崇飞微笑点头,玲珑看他那个傻样,也乐了道:“什么呀?你还盼着姑奶奶不醒咋地?” 金刚听见大觉受用,冲着玲珑裂开大嘴笑道:“一睁眼你就骂我,谁知你这骂声咋就听着那么入耳呢!哈哈!亲姑奶奶,你可吓死我们了!” 说罢,满脸的笑纹里,那两行泪却滚落下来。 玲珑见了也不禁伤感起来,脸上挂着泪冲金刚笑道:“都怨你个大笨牛!昨天晚上呼噜震天,把我硬吵醒了!看我一会儿不跟你算账!” 金刚也赶紧抹去眼泪,惊讶的看着崇飞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崇飞点头,金刚不由得大笑道:“哈哈,原来我这打呼还能驱毒呢!姑奶奶,等你好清了身体,可要请我大吃一顿!哈哈” 崇飞怕鱼汤凉了,赶紧让金刚端着,自己拿汤匙来喂玲珑。 玲珑看到这么大一碗,有些傻了!她皱眉看崇飞问道:“这么多?怎么喝得完啊?” 金刚赶紧劝道:“你每天都喝呢!能喝完!” 崇飞也道:“你这些日子,只能吃流质的东西,这鱼汤是幻境湖中大鱼熬成的,滋补效果极好,你的身体弱,多喝些,好得快!” 二人连说带劝的,玲珑无奈把鱼汤喝尽了,那鱼汤果然与凡品不同,味道极其浓厚鲜美,不由得夸了几句,金刚笑逐颜开的一边收拾碗,一边道:“好喝,当然好喝了!你也不看看是哪位大厨做的,哈哈!别急,鱼汤还多着呢!” 玲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觉得有些撑,便让崇飞把自己放到床上,休息。 过了一柱香的光景,金刚又端来一大碗鱼汤,崇飞便让玲珑起身依着自己,又要玲珑喝,玲珑肚子也不饿,只是摇头。 二人不管,又是连说带灌的把一碗鱼汤让玲珑喝尽。 玲珑只觉得肚子胀,只得平平躺下慢慢吸收消化。 刚刚感觉胃里稍稍好些,一抬眼只见金刚笑呵呵的进来,手里又端着一大碗鱼汤。 玲珑气得大叫:“万金刚,大笨牛!你炫耀厨艺,也不能撑死我啊!” 说罢,手脚无力,只是拼命摇头,反抗,崇飞又把她靠在自己肩上,金刚一边只管来灌,一边笑嘻嘻的说道: “你没醒的时候,每天都是吃半锅鱼汤的,现在醒了更应该多吃才对!” 玲珑大叫:“大笨牛!你每天让我撑个半死,等我好了,看我不收拾死......” 金刚不管她闹,嘴里说道:“呵呵,只要姑奶奶喝完我这绝世美味的鱼汤,等你好了,天天打我都成!” 一口鱼汤灌下,呛的玲珑咳嗽不止,满面潮红,也没力反抗了。 二人见玲珑喝光了半锅鱼汤,都很高兴,好言安慰一番,让玲珑躺下休息。 第二日金刚乐颠颠的去捉鱼,崇飞起身把沉睡未醒的玲珑扶起,依旧靠在自己身上喝药。 玲珑一夜撑得不行,让崇飞帮着自己小解几次,方才缓解些,进入五更时分才沉沉睡去。 听见崇飞呼唤,迷迷糊糊半睁睡眼,只见崇飞又端着碗让自己喝药,张开嘴一口下肚,只觉得着实难喝。 仔细看来,只见碗中血丝游动,分明就是血水。 玲珑只觉得五脏翻腾,满面的狐疑,皱眉问道:“堂主,这不是草药,分明是血水,我不想喝!” 崇飞不愿说出实情,只得哄她一番,玲珑不想让崇飞为难,只得又咬牙喝了。 玲珑醒来后,崇飞与金刚每日里,为了哄玲珑吃饭,喝药,却破费周章。 玲珑渐渐双手也有了些力气,金刚的鱼汤,是再不肯多喝,他们扭不过,只得依了。 而那每天清晨的草药,玲珑见崇飞每天手上都有包扎的伤口,也起了疑心。 这一日清晨,崇飞到玲珑房间里,只见她尚未睡醒,便转过身去,背对着玲珑抽出短刀在手指上轻轻一划,那鲜红的血随之滴滴答答落在碗里。 崇飞把伤处包好,倒了一点温水,搅拌均匀,然后,转身正想喊玲珑,却见玲珑竟站在自己身后,满脸的泪痕。 玲珑伸手抓起崇飞的双手,但只见,一双手,十个手指,都是伤痕累累,划出无数的刀痕。 玲珑疼的双手打颤,把崇飞一对大手紧紧握着,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崇飞问道:“你手上的伤都是这些日子为我放血割伤的,是吗?” 崇飞无法隐瞒,只得点头道:“玲珑,我把你带入幻境,想找圣域白莲为你排毒,无奈当日我与月儿坠落之地,再也不见白莲。回来后,无计可施,却意外发现我身上的血液可以为你御毒。所以每日里取几滴血给你喝而已。” 崇飞见玲珑抱着自己的手,只是哭,忙笑着安慰道:“每日这几滴血算什么?换了你回来,我已经赚了很多了呢!” 三十一 佳人一笑千金值 玲珑泣不成声,紧抱着崇飞的双手,道:“玲珑有堂主与金刚这样的亲人,此生足矣。只是从今日起,我纵是死了,也再不喝你的血水,你也再不许为我伤到自己了!” 崇飞担心玲珑毒素不净,怎奈玲珑执意不听,崇飞也只得作罢。 玲珑身体逐渐好转,便又不安分起来。这一日,清早就早早爬起来,向外走。 被崇飞拦住,玲珑便过来撒娇卖萌的缠着崇飞要去看金刚抓鱼。 因为湖边,晨凉,崇飞只得让金刚晚些去抓鱼。 玲珑,在屋里急得坐卧不宁,过不大会儿,也不理崇飞,径直轻飘飘的往外就走,崇飞只得叫上金刚一起去湖边。 此时虽然是夏日的天气,但是这幻境,却并不像凡世之中那般酷暑炎热,到了湖边,清晨的晓风还是有些凉意。 只见湖水清澈幽深,却如一块透明的翠色美玉镶嵌在这幻境里,温润滋养着这一方净土。 湖的周围绿柳婆娑,长长的柳枝在湖面上轻轻抚动,静谧而祥和。 只见一只小竹筏停在岸边,在水里微微起伏荡动。 金刚看玲珑有兴致来看自己抓鱼,心里自然分外高兴,便在岸边脱去衣服,只穿一件过膝短裤,赤着一身黑不溜秋的板肉,把衣服随便搭在柳树叉上,蹿蹦到竹筏上,解开绳索,抓起竹竿,在岸上一点,那竹筏便晃晃悠悠的向湖中飘去。 远远看去,却如一头笨熊站在竹筏上探头探脑一般,玲珑站在岸边靠着崇飞怀里,直乐,悄悄弯腰捡起石子往湖里扔,金刚知道是玲珑,叫道:“姑奶奶,你把鱼都吓跑了,你喝不上鱼汤可别怪我!” 玲珑笑道:“怪你?你抓不着才好呢!等你上来我再找你算账!这些日子,我的腰都粗了一圈,成了肥婆。都怪你天天让我喝这么多鱼汤!” 金刚听了忍不住“嘿嘿”坏笑,叫道:“肥婆好啊!成了肥婆你就没人要了!可以天天和我们玩了!哈哈!” 玲珑听了,又羞又怒,只管捡起石子来打,金刚赶紧用力撑起竹筏飘到湖心去。 到了湖心,金刚从裤兜里抓起一把小米,扔进湖里,过不多久,只见湖面上水泡直冒,一群鱼围着竹筏到处乱窜。 玲珑站在岸边,看见这么多大鱼,不由得欢喜雀跃,喜上眉梢,指着水中冲着金刚大呼小叫:“那一条,不不,是那一条,好大!我就要那一条!哦!不对,不对,是那一条......” 玲珑到处乱指,弄得金刚乱了方寸,急得挠头道:“姑奶奶,你到底要哪一条啊?” 玲珑大笑道:“都要,我都要!” 金刚翻着白眼道:“好啊!我抓几十条给你,炖几十锅鱼汤,你可要喝完啊!” 玲珑一听,吓坏了,道:“你个大笨牛,真够坏的!还想撑死姑奶奶啊?我今天一条都不要了!都不要了!” 金刚嘿嘿笑着,看见一条大鱼靠近,便飞身离开竹筏,冲下水去,一把把那大鱼抱在怀里。 那鱼只顾找吃的,突然被人抱住,便奋力挣扎,金刚只是抱住不放,一个黑漆漆的大汉怀里抱着一条鳞光闪闪的大白鱼,在水里翻滚起来,一时水花四溅,搅动起满湖的波纹。 金刚觉得鱼力道小了些,便抱着爬上竹筏,玲珑看见捉住了,一个劲的拍手,谁知金刚刚爬上竹筏,那鱼猛的从金刚怀里飞蹿出去,一道白光,又飞入水里,还溅了金刚一脸水。 玲珑在崇飞怀里,笑得前仰后合。 那金刚哪里肯放过?瞅着那条大鱼,又一头蹿过去,一把抱住,把那大鱼头向下,尾向上的重新抱上竹筏,那鱼奋力挣扎,大尾巴“啪啪”一个劲的来回抽打金刚的脸,玲珑看见更是笑弯了腰,叫道:“哈哈!抽得好,抽得好!这鱼儿知道为我出气呢!哈哈哈!” 金刚听得没好气,只是没工夫理她,盘腿坐在竹筏上,任凭那鱼反抗抽打,过了一会儿,那鱼安静下来。 金刚一手抱鱼,一手撑起竹竿,把竹筏划到岸边。 玲珑看见跑过来要拿鱼,被崇飞一把拉开,三人一路说笑着回院子里去。 崇飞想起月儿的方法,在鱼汤里,加入些谷物一起炖烂,果然美味可口,玲珑不用人劝自己喝了几碗,直叫撑的肚子疼。 吃过饭,不愿呆在屋里,又缠着崇飞一起出来。 金刚嫌她走得慢,一路狂奔,无忧无虑的四处游荡去了。 玲珑只是依着崇飞东瞅瞅,西看看,慢慢溜达。 二人出了院子,只见小路两边桃树上的桃子虽然还青涩,却个个都有小碗大小。 玲珑感叹道:“哎!如果能在这里住一辈子,天天吃桃子,该多好!” 崇飞只是微笑。 不多时,二人来到几棵老柳树下,崇飞怕玲珑累了,便扶她在青石凳上坐了。 玲珑看见石桌上还放着一把竹雕茶壶,旁边的小杯子,还盛着半杯已经变色的茶水。 玲珑有些好奇,指着问道:“堂主,这是谁喝的呀?” 崇飞早已经看见,只是物是人非,岁月蹉跎,不愿去说。 听玲珑问到,便伸手提过水壶,转身回到院子之中,洗涮干净,又沏了半壶茶,提着,回到青石桌边来。 把杯子里的残茶倒了,杯子涮干净,重新倒满一杯,还放在原处。 然后,坐在玲珑身边道:“我刚刚误入幻境之时,就遇见柳仙坐在这里喝茶,那时这里还是满目的桃花。在我与月儿离开之时,是月儿提着壶在这里给她父亲倒了一杯茶,我们走的时候,茶水还冒着烟呢!” 说到此处,崇飞不禁伤感,怕影响玲珑,便不再说了。 玲珑看着崇飞问道:“堂主,我一直想问你,怎么这么久了不见月儿?她去哪里啦?” 崇飞听了,不由得长叹一声,摇摇头道: “怪我当时在唐家堡一时心急,说她说得有些重了,因为你的病情,也顾不上跟她解释,后来,快到幻境之时,就找不见她,连续三日到处都找了。因为时间紧迫,我不得不进入幻境,就一直没法找她了,可能因为生气,独自回青州了吧!” 然后又把当日月儿为了给玲珑找解药,杀了唐家堡二十多口人的经过说了。 玲珑听了,也不禁难过道:“说来,月儿也是为了我,唉!只是她和我在一处时,我天天喜欢逗她,净惹她不高兴。堂主,我们还是尽快出去找到月儿,否则,我也是不放心!” 崇飞点头道:“你再调养几天,恢复了些,我们就出去。” 玲珑点头。 又坐了一会儿,二人便沿着小路往前走,过了杂物房,快到幻境出口之时,只见金刚被一人拉着气喘如牛,飞也似的进入竹林。 崇飞大惊失色,大叫一声:“坏了!”便往竹林边上跑,玲珑不知何事,也被崇飞裹夹着跑到残碑之处。 崇飞急得头上冒汗却毫无办法,只得立在那里,焦急地等待。 玲珑从未见过崇飞如此紧张,也分外担心,赶紧来问,崇飞便把当日自己遇到小宝之事,说了,搅得玲珑也担心不已。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只见人影闪出,小宝在前,后面拽着金刚,那金刚早已经累的满头大汗,黑脸涨得发紫,舌头伸出,将将要昏倒一般。 只听得小宝站住之后,转头笑嘻嘻的道:“你记住路吗?” 金刚粗气大喘,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摆手一边道:“哎哟,累死我了!不跑了,不跑了!我记住了!记住了行了吧?” 只见小宝嘿嘿一笑,举起右手,二指张开,冲着金刚的眼睛要刺,却听得背后大喊一声:“住手!” 声音到时,白影闪过,便将小宝的混元神指,擦着金刚的脸推开来。 只是那劲力也扫得金刚脸上红肿一片。 金刚只痛得捂脸大叫,却吓坏了玲珑,踉踉跄跄的跑过来,拉下金刚的脸探视,见只是红肿了脸,眼睛无碍,才放下心来,连连拍着金刚道:“没事了!没事了!” 气得金刚翻眼叫道:“疼死我,累死我了!还说没事?” 说罢,又去捂脸,哼哼。 这时只见崇飞拉着小宝过来,金刚扫眼看到,爬起来,撒腿就跑。 崇飞阻止不及,只得笑笑,来给玲珑引荐。 谁知小宝见了玲珑却不见了傻像,只是又开心又害羞的样子,拉着玲珑连声喊着:“姐姐,姐姐”,逗得玲珑笑开了花。 自此,玲珑走到哪里,那小宝便也随后笑嘻嘻的跟着。 玲珑笑他便也乐呵呵的,玲珑皱眉,他便也瞪眼生气,玲珑让他睡觉他不论何时就去只管睡觉,玲珑吹一声口哨,不多久,他便会迅急赶来,活脱脱就是一个铁打的跟班,甩不掉的尾巴。 崇飞也是稀奇,就是当日的柳仙,小宝也未必如此的听话,这人世的缘分就是这样难以捉摸。 有了小宝,玲珑更是开心忙碌,一刻不闲。 每日里,带着他到各处打鸟,捉兔。 这小宝武功登峰造极,尤善于《宝莲九重天》的混元神指和混元绝尘术,用混元神指打鸟实在是大材小用,自然屡试不爽。 而用绝尘术捉兔子,那也就是拈之即来,瞬间的事,从此,几个人的饭食立刻丰盛许多。 只是金刚却最怕小宝,看见他对自己笑嘻嘻的,就赶紧躲开。 玲珑看见,不愿金刚压抑,只得每每跑到外面再叫小宝,不让他到小院里来,慢慢的,金刚才舒心畅快起来。 三十二春宵一刻玉魂酥 崇飞每日看着玲珑渐渐好了起来,心里不免开始牵挂起月儿,便安排金刚留在幻境陪着玲珑,只到她彻底恢复,自己准备到月圆之期,出幻境寻找月儿。玲珑听了只是不干,也要去找月儿。 金刚也有些忌惮小宝,也要出去,崇飞无奈,算算还有几日,只得决定一起离开。 几天时间,转眼便到了,将近半夜,三人到了残碑处等待。 玲珑怕小宝找不到自己着急,乱跑,便吹了一声口哨,不大一会儿却如一阵旋风,小宝就到了玲珑面前。 他冲着崇飞与金刚笑嘻嘻的,崇飞微笑点头,只有金刚如遇丧神一般,把头一缩,躲在崇飞身后,一吭不敢吭。 玲珑看着小宝,上来拉着好一通嘱托,小宝知道玲珑要走,不由得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玲珑也是万般的难过,瞅着崇飞,想把小宝也带出去。 崇飞知道小宝武功盖世,又不听招呼,稍不注意就会酿成大祸,只能冲着玲珑摇头。 玲珑自然明白崇飞的意思,也不好坚持,只得蹲下*身给小宝擦去眼泪,道:“小宝,你好好在幻境看守,过不多久,姐姐就会回来看你,到时候我给你买好多吃的,玩的,天天陪你玩儿,你可要听话哦!” 小宝听了也只得一边答应,一边乖乖起来,站在玲珑身边,拉着她的手臂,一万个不舍。 子夜十分,一道荧光小道出现在竹林之中。 三人不敢耽搁纷纷上马,沿着小道飞驰而去,玲珑回头,只见小宝还站在那里,落寞,沮丧。 她也不禁悲从心出,哽哽咽咽的掉下泪来。 正值六,七月时节,天气便一日热过一日。 车马延大路驰过,后面便掀起一片狼烟。 仰天镇上的买卖人家,大多都在门口用各色布幔支起棚子来,避暑遮阴,远远望去,五光十色倒也平添了一些生气。 位于山脚附近的醉仙居,也早早打起凉棚,下面放着几张方桌,条凳,在热腾腾的地上洒了凉水,风儿吹过,一会儿,棚布下面,就阴凉了许多。 附近的闲人,过路的客商,还有那行路之人,都不由得跑到这棚下,要壶茶,摆上一盘瓜子,天南地北,海阔天空的侃上一通,小憩片刻。 醉仙居老掌柜也在屋里呆不住,出来,在靠门的桌边坐了,一边敞开怀扇着褶扇,一边喝茶。 几个常客看见老掌柜,纷纷招呼一番,有的说老掌柜最近气色不错,有的道这醉仙居生意越来越红火了,老掌柜听得心里敞亮,满脸堆笑。 有一位贩运果品的商贩,不是此地人士,因为经常往返此地,也是醉仙居的熟客,谈笑一会儿问道:“在仰天镇,以前说起来生意好的,有大阵仗的,当属醉仙居和五魁楼,以前都是人来人往的。现如今,老掌柜的醉仙居那是一家独大,不知为何五魁楼是大大不如以前了。这却是为什么?” 有在坐的知道底细的,只是笑并不答话,却有那个别绷不住嘴的,四下里瞅瞅道:“你这一问就知道是外乡人。你还不知,这五魁楼最近出了几件大事,现在,无人主持,正是人心散乱的光景,那生意自然就差了!” 那商贩听了更觉差异,忙问道:“这个我却真的没听说!不知到底出了什么大事以至于此呢?” 那人却“嘿嘿”的笑着,端起茶碗,用嘴吹那碗里的茶叶,呷了一囗茶。 见那商贩还盯着自己,满脸的问询,不由得瞟了一眼老掌柜道:“这五魁楼是何等势力?这背后一个个主子哪里是我们可以议论的?就连当年老掌柜也吃了他们的大苦头呢,何况我等!” 那人说罢,便不再说了,只管细细品茶,那商贩听了,也只得收起一份好奇,喝起茶来。 而洋洋得意的老掌柜,听到这里,老脸确如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满面通红,一时挂不住,笑纹只是不上不下的挂在脸上。 忽然,“啪”的一声,他拍桌而起,对着众人道:“你们都是属耗子的?被猫吓破了胆!这五魁楼当年自然是风光,但是人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今作恶也遭了报应。五魁总共兄弟五人,如今死的还有一个,还有什么伎俩,还呈得什么威?今日里,我们大人大量,不予他计较,哪一日不称我意,一夜之间,抹了他,也是有的!” 说罢,冷哼一声,又坐回条凳上,气呼呼的端茶来喝。 众人听了,也是纷纷翘起大拇指,钦佩不已,过了一会儿,老掌柜的脸色才又渐渐平复。 谁知,这过路的人迹繁杂,有些好事之徒,便把老掌柜的话,添油加醋的跟五魁楼的掌柜的说了。 因为这两家历来不和,五魁楼掌柜听了,自然是信,担心醉仙居会趁火打劫,与己不利,便连天加夜的派人进青州,去禀明五煞尤锡命。 这邱吉巴尔自从糊弄来个四品宣抚使,几次想表现一番,却屡屡受挫,因为是五煞兄弟出谋划策,便心内迁怒于他们,虽然,五煞兄弟四人都相继殒命,邱吉巴尔心里还是气愤难平。 故而,对于五煞尤锡命既没有重用,也没有提携,只是把他晾在那里。 尤锡命管窥宣抚使佥事一职已久,多次向邱吉巴尔示意,怎奈邱吉巴尔就是不允,尤锡命无奈只得偷偷去找五姨太。 邱吉巴尔最近烦心之事颇多,连日忙着应付上峰的垂询,又担心自己连连失利,损兵折将的事情败露,只得上下齐手,拉关系,跑门子。 有一点时间还想到万花*楼找新来的姑娘舒心快活一番,所以竟然有一段日子,没有来五姨太这边。 这一日,正值中午,这五姨太刚刚吃喝一罢,再也无事,天气又闷热,便让小丫头准备好浴桶,打来温水,又在水上撒了些玫瑰的花瓣,独自一个人脱去单服,下到水里洗澡冲凉。 沐浴已罢,随便擦拭一下,并不着衣,便慵慵懒懒的躺卧在榻上。 她暗骂邱吉巴尔耽误自己青春之时,谁知五煞尤锡命却到了。 尤锡命穿街过院来到五姨太居住的院落,门前的仆从自然都认识,也无人通禀,尤锡命见并无卫兵守卫,知道邱吉巴尔不在,也不客气,直接穿过院子走进正房。 那在外面伺候的丫头,见他进来,早打了一个万福,把房门关上,躲出去了。 尤锡命过来,只听得侧间卧室里,传来女子娇*哼之声,不由得心意荡漾,挑帘子进来。 五姨太正在春心泛滥,无依无傍之时,听小丫头说尤锡命来了,顿时欣喜不已,并不穿衣,只是装作熟睡。 尤锡命进来,见了这场景,心里早难耐,却并不急着上前,只悄悄坐在床侧,端详着五姨太的媚态。 五姨太听得帘子响,等了好久,却不见有人,不由得睁开迷醉的双眼,却看见尤锡命正守在自己身侧,色迷迷的看着自己,不觉有娇羞之色,忙起身拉过一件纱衣来,欲盖上。 却被尤锡命一把夺了去,扔在一边,急急得宽衣解带。 一会儿,男女嬉笑之声传来,过不多时,说话之声渐低,喘息之声却起。 那喘息之声良久才止,二人依然如胶似漆的缠在一起,说些情话。 五姨太连嗔带怨的抱怨尤锡命长时间不至,尤锡命只得解释了许多,又把自己为了邱吉巴尔战死了四位哥哥,而邱吉巴尔却不让自己做宣抚使佥事等等诸事,装悲带戚的说完,一边把五姨太拥在怀里,哀叹连连,竟掉下泪来。 五姨太刚刚春风一度,哪里受得了这个?只管对尤锡命柔情百转的安慰一番,对佥事一职,满口应允下来,然后,又与尤锡命缠绵交织了许久,只到天色暗了,那尤锡命才得脱身。 邱吉巴尔本来心中抱怨五煞,不愿给他加官进爵,无奈五姨太既然答应了尤锡命,自然卖力,那女人的功夫全部用上。 一会儿温柔,一会儿娇憨,一会儿真怒,一会儿假嗔,一会儿又撒泼不止,闹得邱吉巴尔没了办法,最后脑筋一转,来了主意,只管满口应允下来。 第二日,尤锡命按五姨太吩咐,自己一早便赶过去,在一处酒楼安排好了宴席,等着邱吉巴尔到来。 却不料,从早晨直等到中午,由中午直等到天色渐渐暗了,并未见邱吉巴尔的行踪,尤锡命弄得摸门不着,只得溜溜答答一路无精打采的回家。 快到家门,远远只见邱吉巴尔的几个护卫守在自己的门口,尤锡命心里疑虑顿起,便冲冲忙忙的赶过来。 三十三 官帽绿帽一送一 原来,邱吉巴尔早就听说,那五煞兄弟包养了唐家堡的大小姐。 据说,这唐门小姐妖媚天下无双,与这五煞兄弟都是一体均沾,故而,并不曾嫁给哪一个。 而这五煞兄弟阅人无数,却竟然为了这个女子宁愿背叛师门,被到处追杀,也足以验证坊间的种种关于唐门小姐魅惑的揣测。 邱吉巴尔早就知道有此一说,不免心痒,惦记多时了,但是有五煞兄弟五人守着,实在难以下手。 如今,五煞死得还剩一个,五姨太一再跟自己闹,他又一时无奈,却突然想起这调虎离山之计。 第二日一早,并没有去酒楼,而是以宣布任命为由,直接到了五煞家里。 这五兄弟虽然女人繁多,却均未娶妻,家中一切都是唐门小姐掌管,听到邱吉巴尔来到,赶紧出来相见。 只见这唐门小姐,一头青丝蓬蓬松松的挽了一个髻,面如敷粉,口若涂朱,艳色齐胸的长裙,外照一件薄如蝉翼的红色纱衣。满目含春,袅袅娜娜而来。 远远,一阵香风袭来,却把久经风月的邱吉巴尔熏得差一点昏了过去。 这唐门小姐见了,暗自窃笑,只管来发嗲装嗔,扭捏做态一番,勾的邱吉巴尔没说几句好话,便把持不住,顾不得许多,一把将她抱住。 任凭那唐门小姐在自己怀里,扭动挣扎,撒娇轻打,转到大厅围幔后面...... 这唐门小姐侵骨蚀髓的功夫果然不同凡响,邱吉巴尔从未遇到如此尤*物,兴奋不已,迟迟不愿离去,二人只管在围幔里,陶醉其中。 却不料尤锡命等得焦急,赶了回来,众人见是他,不便阻拦,尤锡命大踏步进了客厅,却见围幔乱抖,人影相拥。 尤锡命气得牙关紧咬,欲拔刀上前,犹豫一会儿,只得吐了口气,郁郁退了出来。 围幔后面,二人正纠缠,却听大厅有人吐气,像是尤锡命的声音,二人赶紧汗淋淋,喘嘘嘘的分开。 邱吉巴尔穿好衣服,如虚脱一般,轻飘飘的出来,尤锡命见了,赶紧过来施礼。 邱吉巴尔担心尤锡命会和自己理论争辩几句,谁知他只是故作不知,邱吉巴尔大为受用,赶紧擦了擦满头的大汗,宣布了任命。 尤锡命又“扑通”跪倒,叩谢邱吉巴尔的提携之恩,邱吉巴尔“哈哈”大笑,二人拉手又是客气一番。 五煞尤锡命又在府中大摆酒席,众人同乐,喝到高兴处,尤锡命又让唐门小姐出来给邱吉巴尔敬酒,那邱吉巴尔瞅着唐门小姐,眼睛里滴血一般,一刻也不愿移开,趁着天黑,只管在唐门小姐身上如探宝一样,偷偷摸索,尤锡命只是装作没看见,只闹到半夜方兴尽而回。 五煞尤锡命用一顶绿帽换回了一顶官帽,心里已喜已悲,五味杂陈。 每天抽时间便跑去与五姨太,拿五姨太作为报复泄愤邱吉巴尔的工具,好在这五姨太倒是乐意喜欢得很。 邱吉巴尔自与唐门小姐云雨交融,每日里茶饭不思,再无他念。 只见尤锡命每日里并不回府,只在外面浪荡,真是正中下怀。 虽然天天都去,但总是觉得在那五煞府里,必定不能全力,便在万花*楼包了一处豪华所在,每日派人将唐门小姐接过来亲热。 邱吉巴尔与五煞各得其所。 他们各自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早将报仇雪耻,建功立业抛之脑后。 主子萎靡,奴才自然不振,整个五魁楼竟多日不见主子。 那来青州报信的人走后,又过了几日,才见尤锡命脸色拉黄,眼窝深陷,一步三摇的回来。 守门的侍卫来不及禀报,那尤锡命早一溜歪斜的奔了卧室,呼呼大睡。 只睡到第二日天光大亮,才哈欠连天的起来,洗漱已毕,到了厨房吃些东西,换了一件大氅,也不骑马,转身又要出门。侍卫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把五魁楼伙计的话向尤锡命复述了一遍。 尤锡命听罢,旧恨新仇浮上心头,再没有心思去找五姨太,赶紧骑上马,径直来到宣抚使司,溜溜一圈,竟然不见一个人。 只得到邱吉巴尔府上来找,府里的侍卫也有多日不见宣抚使大人,尤锡命听了不禁发愁。 邱吉巴尔的一名侍卫一向与尤锡命极熟的,便悄悄告诉了尤锡命,邱吉巴尔最近的去处,五煞听了,只得又骑上马径直前往万花*楼。 到了万花*楼,这五煞向来都是这里的熟客,常常与邱吉巴尔一起来作乐的,众仆从也并不知道邱吉巴尔新近包的妖媚女人 与五煞的关系,只管殷勤领到包房门口才罢。 尤锡命与邱吉巴尔在风月场合互相是从不避讳的,只管推门进来。 只见房中宫灯高悬,雕梁画栋,地上铺着波斯绒的大红地毯,花梨木的桌椅,镶金带玉,上面摆着钧窑的花瓶,成窑的茶具,花瓶里插着时令的鲜花。左边厢挂着大红绸子的布幔,一边勾起,一边垂下。 尤锡命并不见人,只听得布幔后面,牙床咯吱作响,尤锡命只在桌边坐了,自斟自饮的喝茶。 屋里的二人,并没觉察有人进来,竟然从床上滚落下来。 尤锡命听得差异,起身走到围幔边上,轻轻探头看时,正见邱吉巴尔与唐门小姐湿汗淋淋搂抱在一处。 尤锡命不由得心内愤恨不已,也只得回到桌边坐了。 过了许久,房里才慢慢平息下来,邱吉巴尔累得通身是汗,口渴难忍,便赤着一身黑毛,如猿人般,从屋里出来。 一抬头竟然看见尤锡命坐在那里,不由得一愣,赶紧撤身回来穿上内*衣,走出来,几份防范,几份尴尬的与尤锡命寒暄。 尤锡命正待开口,只见唐门小姐从围幔后面偷偷探出头来,看视,扫眼见是尤锡命,吓得赶紧退了回去,躲到床上不敢做声。 尤锡命只当没看见,忙站起给邱吉巴尔弓身施礼道: “属下因有要事回禀大人,不得不到此,打扰大人的雅兴,属下该死!” 几句好话说完,却笑嘻嘻地过来道: “我到想看看是哪位绝色佳人竟然勾的我们大人,神魂颠倒不理政务,还包下如此豪华所在,终日寻*欢的!” 说罢,不待邱吉巴尔反应,一把拉开围幔,吓得唐门小姐一转身面朝里躺在床上,扯过一条绣花锦单盖在自己身上。 邱吉巴尔赶紧侧身拉过尤锡命到桌边坐了,满脸尴尬的笑道:“这这,我与老弟向来不分彼此的,呵呵,你为了公事而来,也是应该。老弟只管说,我没有不答应的!” 尤锡命知道邱吉巴尔急着让自己离开,看到自己最珍爱的女人被他所占,心底也自凄凉,沉吟片刻,便把醉仙居与天门会的关系一一说了,建议佯攻醉仙居,引诱天门会的人下山,一举歼灭之。 邱吉巴尔刚刚听罢,就连声答应,让尤锡命立即回去准备,不日就出发。 尤锡命只得起身告辞,邱吉巴尔慌忙将尤锡命送出大门,然后回身将门插上,尤锡命贴着门缝只听得那邱吉巴尔“乖乖 宝贝”连声叫着。 尤锡命恨恨地叹口气,转身走了。 这一日,天气炎热,只到掌灯时分,才有了些许凉意。 醉仙居老掌柜忙着让伙计在屋外房檐下多挂起几盏灯笼。 此时店里的客人不多,自己也跑到外面桌子边,喝茶乘凉。 不大功夫,却从五魁楼方向来了十几个身穿黑衣之人,个个精壮干练。到了醉仙居也不进屋,在外面的桌子旁边一一坐了。 店里的小二见了赶紧分别端上茶水来,其中一个黑衣人端起喝了一口,“噗”的一声,吐了小二一身,骂道: “他*妈*的,瞎了儿的狗眼!也不看看爷是谁,只管拿这霉树叶子沏茶给老爷喝!” 小二气得不行,也不敢发作,只回头瞅老掌柜,老掌柜蔑斜着双眼看着,也不惊讶,只淡淡说道:“小二,去给几位爷泡好茶来” 小二只得忍气吞声跑到后堂重新沏茶端上来。那黑衣人端起喝了一口,点点头道:“这还像人喝的茶!” 说罢看着老掌柜道:“听闻这醉仙居在这仰天山方圆几百里,名气极大,我们兄弟特意来尝尝鲜,不知你们这里都有什么菜式?不妨先做些拿手的让我们尝尝,吃得好,爷自会赏你!” 三十四 一道菜搭一嘴牙 说罢,示意手下在桌上打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里面露出几十锭黄澄澄之物,在烛光之下是闪闪发亮。 几个伙计都不约瞪大了眼睛,老掌柜更是眉开眼笑,吩咐手下道: “让内厨用最好的食材给几位爷做最拿手的菜,快去!” 然后,起身恭恭敬敬亲自给每一位黑衣人倒茶寒暄,那些人却只是冷眼坐着,并不理他,老掌柜沏好茶,只得讪笑着又坐回原处。 不大功夫,陆陆续续端上菜来。 只见那为首的黑衣人招手让老掌柜过来,然后指着一味菜品道:“不知这是什么菜?老掌柜可否说说?” 老掌柜点头哈腰,眯着眼笑道:“自然,自然,这是小店的招牌菜,名叫:白扒通天翅,把尚好的鱼翅用水发好,焖到透亮时取出。鸡,鸭,肘子氽洗后去骨,切成长条摆在鱼翅周围,砂锅内加入清汤,十几味香料包,加盖放在木炭火池上,用慢火煨烧约 两个时辰,至透取出。将鱼翅翻扣在大冰盘中,排列整齐摆上腿丝,撒上豌豆苗,汤勺放在火上,倒入扒翅子的汤汁提芡,浇在翅上,乃成。所谓清爽柔滑,回味无穷呢!” 老掌柜说罢,黑衣人尝了一口,微微点点头,道:“口味倒也独特,不错” 说罢,指着另一味菜道:“把一只鸡放在西瓜皮里,不知这个菜可有讲究?麻烦老掌柜也说一说吧!” 老掌柜不敢怠慢忙道:“这一味也是我们主打菜肴,非贵宾不做的。俗语名为西瓜鸡,又名一卵孵双凤,为当年孔府名厨首创,此菜是用西瓜和雏鸡加干贝、口蘑等配料烹制而成,其口味清鲜,营养丰富,即有滋补之功,还有解暑之效呢!” 那黑衣人喝了几口汤道:“果然别致有趣,看来我这百两黄金是带不走了!呵呵” 说罢,冲着老掌柜大笑,老掌柜听闻,满面放光,连说:“不敢,不敢,只要您满意就好!” 那人又用筷子指点着旁边的一道菜肴问道:“好说,好说,只是要有劳老掌柜了!但不知这又是什么菜品啊?” 老掌柜看了,忙回道:“毛峰熏鲥鱼是本店名菜,以黄山毛峰茶为熏料,将经过调味、腌渍的鲥鱼置锅中熏制。黄山毛峰是茶叶之上品,香味浓郁,味甘若饴,用它熏制的鲥鱼金鳞玉脂,油光发亮,茶香四溢,鲜嫩无比呢” 黑衣人尝罢,也是赞不绝口。 一会儿源源不断的上了几十个菜,黑衣人又指着一道菜问道:“这个又是什么?可有讲究吗?” 必定天气热,老掌柜忙着一一解释早已经是汗湿衣背,却不敢丝毫怠慢,也只得回道:“呵呵!这叫“湘西酸肉”却是湘西苗族和土家族传统风味佳肴,此菜色黄香辣,略有酸味,肥而不腻。浓汁厚芡,别有风味。是当年我家老爷到湖南湘西一带出游办事,吃过一次,再不能忘,专派人去学来的,真正青州独一家呢!” 黑衣人只在嘴里尝尝,随即一口吐了老掌柜一脸,大骂道:“什么酸肉?分明是腐臭变质之物,也拿来糊弄老爷!你还真当老爷没吃过东西,没见过世面的?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老掌柜顾不得一脸的油水唾沫,急急的用手抹了一把,还想赶着解释,那黑衣人一挥手道:“这样黑店,还不砸他娘*的!” 一声令下,十几个人冲进店里一通乱砸,老掌柜上前阻拦,被领头的黑衣人,一个嘴巴打得在原地转了几个圈,真个是满地找牙,顺着嘴角血流不止。 老掌柜此时才明白,这是赶来找事的,尽把赚钱之心收起,忙跑进屋里大叫伙计动手。 屋里,屋外二十多伙计各抄家伙奔了出来,竟把黑衣人从屋里赶了出来,老掌柜站在正中,满嘴是血,叉腰怒骂道: “你们这些从哪里蹦出来的毛人!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跑到这儿撒野?今天把你们都撂在这儿,一个也别想走!” 说罢,正要挥手示意,让众伙计去打,却听得外面一阵“呵呵”大笑,黑衣人撤到两边,中间走来一人,五短身材,一对小眼透出淫邪之气,手拿一根长鞭,冲着老掌柜一拱手道: “老掌柜所言果然豪爽霸气,不愧是 不如意就可以抹了我五魁楼的主!今日我特来拜访,只恳请老掌柜别急着“抹”了我,先让我等把你先“抹”了再说,可好?” 身后的黑衣人轰堂大笑。 老掌柜见到五煞,听他所言,明白自己那日的言语被别人和五煞学了去,虽然心里忐忑也只得壮壮胆子拱手道: “不知是尤大人到了,小老儿失礼了。我们两家虽然相距不远,但一直互不相扰,还望尤大人勿听他人挑拨,坏了两家的关系!” 尤锡命听罢,又是“呵呵”大笑道:“当日,你为了些许几两银子跑到我五魁楼讨帐,打伤我的属下,你还勾结乱党火烧我五魁楼,害我损失惨重。这些都是我受人挑拨之故吗?都是误会吗?” 说罢,走到桌边坐了,笑嘻嘻的道:“我今天就坐在这里,看你如何“抹”了我!” 众人又是大笑。 老掌柜情知势头不妙,忙示意手下众人退入醉仙楼内,插上房门。 五煞也不追赶,只坐在那里,黑衣人弄干净一张桌子,给尤锡命沏上茶,他便瞅着醉仙居,晃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慢慢品茶。 那老掌柜早派人从后门直奔仰天山魔天涯而去。 代坤与金光二位护法正在魔天涯守护舵主于克孝闭关,听到醉仙居派人来找,代坤赶紧撤身出来,听完缘由,也顾不上与金光打个招呼,竟然独自率领四五十人,一路狂奔到山下来。 远远只见醉仙居灯影之下人影晃动,大约只有十几个人,代坤心里暗喜,率众人悄悄围拢过来。 尤锡命坐着,偷眼只见外面围过来几十个人,知道醉仙居的救兵到了,并不说话,吾自笑嘻嘻的喝茶。 那躲在房中的老掌柜也看见了代坤等人,赶紧开门率大厨,二厨,小二,杂役纷纷出来,推开黑衣人,接代坤进来。 然后又指着尤锡命把刚才事情诉说一遍,代坤听完冷笑两声,上前冲着五煞一抱拳道: “尤大人公务繁忙,今日竟有闲暇来到这醉仙居,真令醉仙居蓬荜生辉,他们都是山野粗人,不懂得什么礼数,有怠慢之处还望大人多多包涵!” 尤锡命端着茶杯用余光扫了一眼代坤笑道:“我与贵店打交道多年,今日才算认识正主儿了!虽然一直不曾与代护法谋面,但是这一对幽灵鬼爪我却早有耳闻。看来这醉仙居与天门邪会勾结,今日是坐实了的!如果只是个人恩怨倒也罢了,如今牵扯朝廷,呵呵!我却不能饶你!” 代坤听此一言,一对小眼杀机四射,也阴测测笑道:“尤大人游走江湖,果然见多识广,这醉仙居与我全无关系,只是既然在仰天山下,一旦有事,自然要尽守望之谊罢了。我奉劝尤大人,此处不比青州,必定是山野荒僻之所,不懂得什么朝廷规矩,就凭你区区十几个人,一旦纠缠起来,伤到大人可就不好了呢!” 尤锡命听罢仰天大笑,众黑衣人也是哄笑连声,代坤不知何意,猛抬头,只听得外面杀声四起,他带来的人已经与一大群元兵展开了激战。 代坤方才明白对方早有安排,大叫一声,飞身而起,直扑尤锡命,尤锡命挥舞长鞭与代坤打在一处。 老掌柜也随后率领众人与黑衣人纠缠在一处,这醉仙居一时间,兵器交错,喊杀震天,竟成了一处战场。 代坤轻身功夫甚是了得,蹿蹦跳跃,如猿猴一般轻盈灵动。 一对幽灵鬼爪,十个手指就是十把一尺来长的利刃,在暗夜之中,划过一道道阴气逼人的寒光,与那灵活无比的身形融合在一起,如鬼似魅,往来飘忽,凌厉骇人,那五煞挥动长鞭全力应对,也只是勉强为之。 代坤心里急于取胜,趁着尤锡命体力不支,鞭速下降,一把抓住鞭尾,跟着一个飞纵来到尤锡命近旁,幽灵鬼爪上封下抓,刺破夜空,直向尤锡命袭来。 吓得尤锡命飞转身形,退后一丈有余,才将将躲过,那半边脸上却火辣辣的渗出血来。 尤锡命大怒,一时半会也不愿意用暗器伤他,只得跳出圈外,指挥涌来的元兵上前厮杀。 代坤征战正酣,却不见了五煞,见自己的手下被大量元兵包围,死伤无数,无奈之下,只得大吼一声,率领众人突围而出,沿着青石板路,直奔仰天山魔天涯。 尤锡命见了,正中下怀,不由得“呵呵”大笑,率领几百元兵一路毫无阻挡,尾随上了魔天涯。 代坤狼狈逃入魔天涯,金光等人还不知道何事,便被元兵包围,情急之下,只得去回禀于克孝。 此时,于克孝正是闭关修为至关紧要之时,也不得已,强收住内蕴之气,外驱之力,只弄得心火乱窜,五脏如焚,虚汗早发,气喘吁吁,差一点走火入魔。 三十五 引敌上山遭劫难 此时,魔天涯人手不过百人,又毫无准备,仓促迎战,一时间,死于元兵刀枪之下的不计其数。 于克孝知道大事不好,想率领众人穿过林子进入野花谷,却迎头碰见提刀纵马的邱吉巴尔,于克孝无奈强撑身子来战邱吉巴尔。 那邱吉巴尔以逸待劳多时,见到于克孝正是立功心切,挥刀催马来战,一个马上,一个步下,打在一处。 这于克孝在当年是白莲会十二护持之首,功夫仅次于总舵主与三位真人,虽然无缘习炼《宝莲九重天》里的武功,但他受《袁公神剑》剑法的真传,也甚是了得。 相传这《袁公神剑》剑法是一只入了仙道的白猿所创,与当年的越女剑不相上下,在古《吴越春秋》一书里,已有记述,历经千年的激荡,磨砺,实战推演,其杀伤力,实战力早已经非比当年初创之时。 这剑术即是白猿所创,自然灵动犀利,却又彪悍凶狠非常。 而于克孝身体魁伟健硕,灵动不足,却彪悍有余,为了弥补自己的不足,便在这锋芒,劲力上,下功夫。 他不用轻薄的钢剑,而是自制一把厚重的铸铁剑,舞动起来,风声雷动,气势雄浑,一般轻薄的兵器碰到,就会被震飞出去。 于克孝与邱吉巴尔混战在一处,那大铁剑与邱吉巴尔的大刀相遇,“叮当”作响,竟然震得邱吉巴尔双手发麻。 邱吉巴尔大为惊骇,打起十万分精神,力敌于克孝。 于克孝飞身刺人,落地刺马,围着邱吉巴尔不停游走,邱吉巴尔一时间,手忙脚乱,慌作一团,过不多久,只累得通身是汗。 正忙于应付之间,只见于克孝铁剑渐渐变慢,额头虚汗淋淋,脸色铁青,邱吉巴尔并不知道于克孝闭关,险些走火入魔,又忙着对付元兵,没有任何调整休息的机会,故而,渐渐心慌气躁,体力不支。 邱吉巴尔看有机可乘,一边挥刀与于克孝周旋,在二人交错之际,悄悄从兜囊之中取出一只流星铁锤,转身向于克孝仍去。 于克孝此时血气上涌,已经无力再战,突然听得身后风声,急转身形,挥铁剑迎击飞来之物,然而那铁锤力道迅猛,他力量不济,竟然封不出,铁锤重重砸在于克孝的前胸之上,他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洒出来,轰然倒地。 不远处与元兵苦战的二位护法听到叫声,赶紧撤身赶来。 代坤逼住邱吉巴尔,金光过来扶起于克孝,只见他面色却如白纸一般,口中鲜血还在一股股冒出。 于克孝听到金光的声音,微微睁开双目,道:“我不行了!速速发出蓝色莲花!否则.....” 话未说完已经昏厥过去。 金光不敢迟疑,吩咐手下发出信号,瞬间,一颗特制的烟花弹划破夜空,带着刺耳的哨音,直刺苍穹,在天空中四散炸开,中间慢慢显出一朵蓝色的莲花,盘旋停滞在那里。 原来这天门会有两种紧急信号:一种是白色莲花,是某处有事发生,让会众前往集合之意,而这蓝色莲花却是在舵主身临急险之地,天门会遇到灭顶之灾之时,才可以使用。 凡天门会众,无论何地,何事,何时,都必须全力赶至,共赴本会危亡。 金光眼见于克孝伤重,一时悲愤万分,让几个亲随护送于克孝穿过树林进入野花谷,自己提起重约百斤的狼牙大棒,长啸一声,冲杀过来。 金光已将生死至于度外,只瞪着一双血红的大眼,在元兵之中左突右杀,所到之处,元兵死伤,惨叫不绝,怎奈元兵众多,杀了一层又一层,层层不绝,早已经将他与代坤分割包围起来。 正在危急之时,却听的一声大喊:“二位护法,不必担心,陆崇飞在此!” 只见一匹矫健的白马上面坐着一位俊朗的少年,手舞黑白两条双枪,双枪枪头之上,绿光森森,锋芒所致,血光飞溅。 身后跟着两人,一人粗壮如牛,手擎双斧;而另一人,青裙飞舞,金钩闪烁,杀人之时也难掩一脸的妩媚。 来者,正是陆崇飞,万金刚与玉玲珑。 原来他们三人出了幻境,一路并没有急着赶回青州,而是一路打听,追寻月儿的下落。 附近的山林野寺,乡村人家都一一询问,却没有一点月儿的踪迹。三人一路也都没了兴致。 玲珑知道月儿是为了自己,心里内疚,又不放心小宝,所以更加的闹心,那金刚稍稍一句话惹她不满意,便大发脾气,吓得金刚一路子,也成了哑巴。 三人一路到了仰天山附近,晚上,进入一片树林之中休息。 金刚躺坐在树下,呼呼大睡,崇飞飞身坐在高高地树杈上,遥望天际,想起柳仙的嘱托,以及月儿对自己的万般依恋和体贴,不禁黯然神伤。 玲珑也悄悄上来,静静靠在崇飞肩头,二人都不说话,只是满怀心事,默默凝望着远方暗淡的星光。 过不多久,玲珑竟香息如兰,响起轻微的酣声。崇飞正要起身带玲珑下去,却被天边瞬间腾起的一朵绽放的蓝色莲花,惊愕住了。 崇飞知道总舵有大事发生,赶紧叫醒玲珑与金刚,直奔仰天山。 正遇到二位护法身陷重围,命在旦夕。 崇飞不敢怠慢,急驱麒麟马冲了进来,二位护法见是崇飞,都不免士气大振,率领手下一通力杀。 邱吉巴尔见是陆崇飞,唐家堡一战早吓破了胆,不敢来战,拨马就往山下跑。 众元兵也多领教过崇飞的神勇,以及金刚,玲珑的霸道,无不一窝蜂的向山下败退,五煞尤锡命阻止不住,也惧怕崇飞,只得抓过一匹马来向山下撤。 几人恨透了元兵,一路追杀。 那金刚憋屈了一路,难得释放,把一腔子邪火便发在元兵身上,冲入元兵之中一通疯砍,十几个元兵瞬间支离破碎,倒了一片。剩下的更是玩命奔逃,崇飞一声呼哨,阻住众人。 大家正待前往野花谷,代坤却抬眼看见山下醉仙居方向,火光冲天,黑烟滚滚。 不觉肝胆尽碎,心痛欲绝,想想自己几十年心血,一时化为灰烬,血气上涌,也管不了许多,飞身上马,紧追尤锡命而去。 崇飞想阻止哪里来的及?只得让金刚,玲珑护送金光一起进野花谷,自己飞马来追代坤。 五煞看崇飞不再追赶,也吾自放慢了速度,谁知身后代坤突然杀来,他组织元兵把代坤围在正中,代坤血灌瞳仁,与元兵拼命,五煞悄悄下马躲在元兵后面准备伺机释放天纵无影针。 崇飞远远看见代坤身陷重围,有些担心,催马而上,杀入元兵之中,一对双枪如影随形,如两条苍龙在元兵之中,游走。 就在元兵不敌,纷纷后撤之时,崇飞却未曾注意那混在其中的尤锡命。 那尤锡命抓住时机,冲着崇飞瞬间发出天纵无影针。 崇飞立时身中无数毒针,奇痒剧痛同时袭来,一拨马,匍匐在马背上,落荒而去。 麒麟马驮着崇飞进入山林,一路奔跑,如走平地一般,那杀伐之声早已不见,转过一座山弯,却见一脉溪流,自高而下,水声潺潺,清澈如璧。 麒麟马 沿着溪流逆水而行。 山行半腰,水的源头处现出一洼水塘,一条山间小路蜿蜒穿梭在青山绿茵之中,时隐时现,一直延伸到塘边,几个年轻的女尼,正一早来到水塘的青石边上轻声说笑着,浣洗衣服。 突然,听到对岸“扑通”一声,砸出一片水花,却是崇飞一时昏厥从马上摔了下来。 众女尼大惊,急忙踏水过来,一人牵马,另外两人左右架着崇飞,顾不得浣洗,搀扶着他沿着小路缓缓走上山来。 山路蜿蜒,拐过一座山头,又穿过一片密林,在一片平坦之地,绿树掩映之中,出现一座庵堂,影绰绰高悬一块牌匾上书:“云涧寺”三个字。 牵马的女尼过来敲门,与出来开门的女尼说了几句,开门的两个女尼也忙着过来,帮着架起崇飞进到寺中来。 几个女尼把崇飞扶到院落一侧的禅房里,缓缓把他平躺在床上,其中一人便急急的出门直往后堂去了。 过不多时,只见一位中年尼*姑,从后堂绕过大殿,手握一串沉香佛珠,款款向这边走来。 只见她,虽然是方外之人,不施脂粉,却自有一份清雅脱俗的情致,隐在眉宇之间,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禅房。 麒麟马独在院中,嘶鸣咆哮,来回走动。 不多久,却听得后堂也传来马嘶之声,麒麟马闻声竟穿过大殿,向后堂寻去。 只见后堂柴房旁边有几间禅房,禅房门口的一棵老槐树上栓着一匹大青马,看见麒麟,更是嘶鸣咆哮,围着老槐树不停的打转,踢踏。 二马相聚,头颈交错,分外亲热。 两匹马的嘶鸣声却惊动了屋内的一位妙龄女子,她一身白色衣裙,飘若飞仙,丰润的面庞,温婉如玉,一双秀目,顾盼生姿。 她起身开门,抬头看见麒麟,不禁呆在那里,麒麟看见她却颠颠的跑过来,用头蹭着她,伸出舌头在她的嫩脸上tiang起。 那女子如在梦中,愣了半晌,突然一把抱住麒麟,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顺着脸颊滚泻下来。 三十六 古庙树影人飘摇 那女子跟着麒麟穿过大殿,直奔到禅房这边来。 只见禅房之中,几位女尼站在一旁,那中年女尼正细细窥查崇飞胸口处的伤痕。 那妙龄女子奔进屋里,匍匐在床边,用纤纤玉指抚摸着崇飞苍白的脸庞,不停的轻声呼唤崇飞的名字,泪流不止,众女尼看了,都是满脸的诧异。 中年女尼检查已毕,给崇飞整好衣服,却轻轻长叹一声,眉头紧缩,一言不发。 那妙龄女子止住哭声,到中年女尼面前,扑通跪倒,满面泪痕的说道: "师父,他怎么了?你救救他,月儿求你救救他!" 中年女尼忙拉起月儿道:"此人莫非就是陆崇飞吗?我从后堂过来,见那白马就觉得惊奇,没想,竟然真的是他!" 月儿望着一动不动的崇飞,泪光粼粼地不住点头。 中年女尼长叹一声道:"他受伤之处,密布血点,似乎是被一种极其细微的纤毫之物所伤,而且应包含毒素,说来奇怪,我竟看不出是何物!" 月儿听了忙擦干泪水又掀开崇飞的伤处查看,果然如女尼所说,她用手指轻轻触碰,崇飞竟在昏迷之中,惨叫几声,额头渗出绿豆般大小的汗珠。 月儿立时明白,冲着女尼道:"崇飞哥哥所中的,定是一种名曰:天纵无影针的唐门暗器,这种暗器厉害非常,唐门只有一人习得此暗器……" 然后,尽把五煞兄弟以及老五尤锡命的情况一一说了。 中年女尼听了微微点头,说道:"这就是了,这种暗器我也曾听说,只是未曾见过,以你之言,应该不差。崇飞与你得到圣物庇佑,否则中了此毒针,早就痒痛具发,生不如死了!" 月儿听罢又跪倒在中年女尼面前,泪眼迷*离,泣不成声,只求师父救命。女尼不敢耽搁,吩咐一个弟子把自己的随身锦盒取来。 那女弟子去不多久,取来一个精巧的六棱锦盒,交给中年女尼,女尼把那锦盒打开,立时,一股淡淡清甜的幽香弥漫了整个禅房。 中年女尼从中取出一粒晶莹剔透洛成淡粉色的药丸,让月儿轻轻扶起崇飞,给他服下。 服那药丸并不用水,直接含到嘴里,就自然化作一缕清香无匹的细流,流入体内,绵延全身。 过不多久,只见崇飞浑身动了几下,慢慢清醒过来。 睁眼却看见自己依靠在一个女子身旁,那女子正满眼的泪痕看着自己。 崇飞以为是在梦中,翻身抓住女子一双小手,也不说话,只是盯着那女子丰润如玉的小脸细细地看,那女子被看的满脸娇羞,低下头去。 崇飞才知是真,回头却见屋中站立着几个女尼,一位中年女尼正端坐在自己近旁。 听月儿所说,才知道自己为众人所救,忙翻身下床,一一行礼答谢,最后,转身到中年女尼身边扑通跪倒,叩谢救命之恩。 中年女尼淡淡一笑将他拉起道:"贫尼早就听月儿说起过你,今日见了,果然少年英才,气度不凡。今日,你重伤,还需在此静养几日,你自管在这禅房休息,让月儿照顾你的饮食即可" 说罢,带着众弟子,出去。崇飞欲送出门外,被中年女尼止住。 通过月儿崇飞才知,那救他的中年女尼法号:驻香子,看似风采斐然,却已经百岁高龄。年少之时与白莲圣母结缘成为她座下弟子,在此寺中清修几十寒暑,最精于《百花容羞术》。 据说此术以花为食,以露为饮,修炼功成,可以延年益寿,青春永驻。 还可以拈花为器,驱花为武,弹指之间,一片小小花瓣就可以伤人夺命于无形。 那一日,月儿独自负气而走,进入山里,漫无目的,竟然迷路,正一个人坐在溪边哭泣,却遇到驻香子。 这驻香子与柳仙也曾相识,故而将月儿带入寺里,每日开导,关怀备至。 一连几日,月儿自然悉心照顾崇飞,无微不至。 虽然吃得都是山肴野蔬,崇飞见到月儿扔掉了多日牵挂,心情大好,身体因此也恢复的极快。 驻香子见崇飞已经大好,便告知崇飞与月儿道:"我这百花容羞丸,乃是每年采摘时令第一天所开之花,然后精心提炼,积累一年之中,每个季节的上百种花混合提炼所成。 有益气补原,驻容排毒之功,乃是天地造化之物,虽比不上圣物白莲,也算是人间极品之物。然而因为你所中之毒针,却最是阴损,你服了此药丸,只能缓解半月时间,并不能除根,你还需在此时间内,找到施毒之人,取回解药方可!" 崇飞与月儿听了,知道时间紧迫,当日,便向驻香子辞行。 驻香子一路将二人送到寺外的山路之上,临行之时,月儿却分外不舍,依在驻香子怀里,哭泣不止,驻香子也是凄然,只得搂着月儿好言安慰一番,三人洒泪而别。 崇飞与月儿商议,只能先找到尤锡命,司机夺回解药,别无他法。 二人沿着驻香子所指道路,一路行来。 这一日,天色将晚,二人看到前面树林之中隐着一处古庙,便挥马而至。 二人到了门前,只见破壁残垣,却正是当日,二人路遇五煞活埋唐门少庄主的那座古庙。 二人进了院子,只见埋坑还在,大殿之中的一堆篝火,灰烬依然,而那晚与他们促膝谈心的唐门少庄主,如今,却已经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二人心生感慨之余,依然把马拴在一起,二人靠着墙角清理出一块干净地方,虽然正值夏日,山中夜晚还颇有一些凉意,崇飞盘坐地上,只让月儿依偎在自己怀里,二人合衣而眠。 崇飞身体并未完全恢复,较易疲劳,搂裹着月儿便呼呼睡去。 月儿心中担心崇飞,一时之间竟睡不着,听着崇飞均匀而熟悉的呼吸,不禁心事重重,难过流泪。 直到半夜光景,月儿才有些朦胧睡意,恍惚之间,却听得寺外有异响之声。她分外警觉,慢慢起身,并不惊动崇飞,自己拿过一对柳叶弯刀,只身出了大殿。 只见院门外人影闪过,月儿也飞身出了院门,尾随不舍。 追了不远,那人转身站住,夜光之下,见那人一身缟素,手提长鞭,一双眼眸寒光凛冽的盯着柳月儿,正是唐家堡少庄主,唐鹜阳。 月儿见是他,也有些吃惊,想到崇飞身负重伤,需要捉拿五煞,然而没有朱厌甲护身,又谈何容易!心下拿定主意,冲着少庄主道:"原来是你!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少庄主冷冷一笑道:"没想到今日在此又相见了!我堂堂少庄主被你们害得无家可归,躲在这里,正是为了找你们与五煞报血海之仇!" 月儿听罢,"呸"了一声道:"我们当日好心千里迢迢去帮你,你却在酒中下毒,差一点害死玲珑,这些结果都是因你的歹毒而起的!" 少庄主冷笑两声,并不搭话转身欲走,却被月儿飞身拦住道:"五煞是你的仇人也是我们的仇人,你把朱厌甲借给我们去除了五煞,回头你要找我报仇,那就随你,这样可好?" 少庄主犹豫片刻,恨恨道:"我们乃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你却要我帮你,岂不可笑?我要报仇自己会报,不劳你费心!" 然后冲着月儿一举长鞭道:"我们的帐等来日再算,你切让开!" 月儿见他要走,一时情急道:"我杀了唐门二十多口,只要你愿意借朱厌甲,今日我愿意一死抵命!" 少庄主听了,满脸狐疑,道:"你说得可是真的?" 月儿轻咬朱唇道:"绝无反悔!" "好!"少庄主喜出望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扔给月儿道:"你若喝了,我自然答应!" 月儿接过瓶子,定定的瞅着少庄主道:"你可不要反悔!" 少庄主微微点头,月儿正要喝下,却听得一声:"不要喝!" 只见崇飞自远处,飞奔而来,月儿并不犹豫,一饮而尽。 身体剧震,双腿发软,将将倒下,被飞奔而至的崇飞拦腰抱住,月儿勉强回身,望着撤到自己身后的少庄主道:"我已经喝了,你快交出朱厌甲!" 谁知少庄主仰天呵呵大笑道:"这是老天让我报仇雪恨!朱厌甲是我唐门至宝岂能借给你们!不过我既然答应你,自然会助你杀了五煞就是了。三日之后五煞会离开青州,我会到五煞的府中换了他天纵无影针的配方药水”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个蓝色的瓷瓶道:“五煞对我唐门毒器,了如指掌,我伤不了他,这是我多日精心研制的药水,味道,颜色与五煞所用的药水完全相同,只是饮此假配方发不出毒针,到时候你们自然可以杀他!" 说罢,冷笑一声,飞身而去。 崇飞欲追赶,却被月儿拉住,只能眼睁睁看他离去。崇飞无奈抱起浑身绵软的月儿回到古庙之中。 看着自己怀里的月儿,一时竟潸然泪下,月儿吃力的抬起玉手轻轻给崇飞擦拭泪痕,微笑道:"崇飞哥哥,没有少庄主,我们去抓五煞要耗费时间,现在你只有不到十日的时间了!没有天纵无影针,他就是无爪螃蟹了。 今生今世与你相守至今,我已知足,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自珍重。切记不要忘了三日之后活捉五煞夺回解药……" 说罢,手指滑落,躺在崇飞怀中,无声无息了。 三十七 销魂之处隐杀机 崇飞呼喊了许久并没有回音,而自己身染剧毒也不敢冒然给月儿施救,思来想去,自己竟然毫无办法,只有等到天明之时,再去找那世外高人驻香子,去寻得一线生机。 崇飞紧紧搂着月儿,一夜无眠,只盼天早早亮起。 经历几个时辰的煎熬,眼见天光微亮,晨露乍起,崇飞赶紧起身把月儿绑缚在自己背上,牵出两匹骏马来到庙门外,翻身上了麒麟,让大青马尾随在后,沿着旧路直往云涧寺而去。 崇飞心内焦急,快马加鞭,跑了半晌,山路难行,难免一路颠簸。 正走之间,却突然听到有女子低低的声音呻*吟道:"崇飞哥哥,这是望哪儿走啊?颠得我好难受!" 崇飞正急急赶路,听到声音,赶紧勒住麒麟,回头叫了一声:"月儿!" 身后的月儿轻哼了一声。 崇飞确认之后,心里喜不自胜,赶紧小心下马,把绑缚在身上的绳索解开,回身抱住摇摇欲坠的月儿,只见她双眼微睁,在初晨的阳光照耀之下,苍白的小脸,又有了些许的生气。 崇飞看到不禁开怀大笑道:"月儿,你醒过来了!" 月儿赶紧抬手遮挡眼睛,扭捏道:"这阳光刺得我眼睛疼呢!" 崇飞开心不已,紧紧抱住月儿,久久不愿松开。 过了许久,月儿只觉得憋闷,把崇飞推开,惊异的看看四周,问道:"这是哪里呀?好像又转回来了呀?" 崇飞便把昨天夜里之事重复说了,月儿点头道:"我也朦胧听到你喊我呢,只是也睁不开眼睛,也张不开嘴巴,后来就是一路颠簸的好难受,就醒过来了!" 二人在路边的青石上坐下,吃了些干粮,月儿虽然身体绵软,却已经可以站立走路。 二人恍然大悟,知道定是那食了圣域白莲的缘故,此时距离云涧寺还有些路程,月儿急着赴少庄主三日之约,不愿回去,崇飞见月儿好转,也就不再坚持。 担心月儿体弱,不能乘马,二人合乘麒麟,将月儿依然揽在自己怀中,纵马直奔青州而去。 崇飞与月儿避开大路只走偏僻小径,第二日便赶到了青州。 二人没有去找薄命书生,只在一个背静的客栈安顿下来。 崇飞定下两个房间,月儿与崇飞分开多日,心内思念不已,难得相聚,哪里愿意片刻分开?虽然天色将晚,只懒在崇飞身边,一刻不离。 崇飞也只得依她,二人合衣躺在一张床上,依偎在一处,不觉睡去,由于连天劳乏,只到第二天,天光大亮方才起来。 崇飞需在夜间,到五煞府守候,待确认唐鹜阳调换药水成功,自己才好动手。 又让月儿去联系薄命书生,让他秘密派人打探五煞常去之地。 月儿缠着崇飞不愿分开,也要晚间与崇飞一起去探五煞府。 崇飞担心被少庄主发现月儿,又想让她早早去见薄命书生,也好让薄命书生放心。 月儿听了,撅起小嘴也没了话说,只得独自一人闷闷而去。 待到一更三点,月挂东天,偌大的青州城,各处的喧嚷慢慢平静下去。崇飞换上夜行衣带了一把短刀,飞身上房,直奔五煞府邸而去。 趴在房檐之上,五煞府依然灯火通明,院子里空空如也,并无守备。 原来知道五煞外出,而唐门小姐定是不在的,各处人等没了主子,也就懒惰懈怠起来。 只见门房里也是烛光闪烁,矮桌之上,摆着残余的酒菜,两名仆从赤着背四仰八叉的躺坐在竹椅子上,睡得呼声震天。 到了二更时分,院子里,几处灯火被风吹灭,有的蜡油将尽,烛火“噗噗”乱跳,也并无人去管。 崇飞突见左侧正房之上,人影掠过,悄无声息的落入院中。 那人影一侧身隐在廊柱后面,四处探查,见前后无人,才沿着回廊走到最末一间房门前,撬开木窗飞身而入。 崇飞也飞身到了院子里,从那撬开的窗户进去。 只见那人转到一组屏风后面,拧动机关,屏风后面的一块墙,直直往后退去,竟然现出一道门来,那人转身进去。 崇飞躲在门旁向里探视,只见里面地方不大,黑漆漆摆着几只木柜,那人点亮一根纸捻子,用嘴叼着,崇飞借着光亮,见那人正是少庄主。 唐鹜阳取出工具来,将柜门打开,只见里面大小瓷瓶摆了许多。少庄主从最里面摸出一个木盒,打开锁,取出一个蓝色的瓷瓶,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同样的瓷瓶,放进盒内,锁好,依然放回原处,然后又及其熟练地关上柜门,上了锁。 崇飞不再停留,反身从木窗处出来,飞身上房。 过不多久,只见少庄主也随后而出,纵身上房,沿着房顶疾驰离开。崇飞知道少庄主已经得手,也不愿久留,见四周并无异样,转身向自己来时的方向,飞纵而去。 邱吉巴尔自从与唐门小姐勾搭成奸,真个是痴迷胶着,恨不得终日偷*欢,不愿相离。 有五煞在,总感不便,就每日里常常寻一些可有可无的事物,交给五煞出城去办。 五煞每日奔波,心里也是愁苦,气闷的很,只无奈军令难违。 这一日又被邱吉巴尔派出去督练民团,只呆了两日,便悄悄跑回来,也不去回复邱吉巴尔,直接回到府中,见唐门小姐不在,心里自然知道去向,又寻不得,只得独自一人径直往邱吉巴尔五姨太的住所去。 他并不走正门,而是越墙而过,到了五姨太的卧室外面,只见木窗半掩,便翻身进去。 见那五姨太侧身躺在床上,皎洁的月光穿过纱帐洒在她身体上,朦朦胧胧,勾魂摄魄。 五煞多日奔走在外,竟然荒废了本业,今日见了,赶紧到了床边,宽衣解带。 那五姨太因为养尊处优,身子自然丰腴肥硕,天气稍热,便香汗淋漓。邱吉巴尔多日不至,五煞也是天天忙碌,抽不出空来,可怜五姨太独守空房,暑热天气,更易春情荡动,正欲昏昏睡去。 却被一人上来抱住,吓了一跳,睁开迷*离的睡眼,见是五煞,撒娇扮嗔的挥动粉拳一通狠打,五煞抱住五姨太笑道:"怎么了?几日不来,就怪罪成这样?" 五姨太也娇笑连声道:"这世间只有你最坏!正门不走,偏偏要翻窗,弄得偷鸡摸狗一般" 五煞一边在五姨太粉脸上乱啄,一边淫笑道:"谁让你偏偏就喜欢这样的情致呢?" 五姨太又是娇笑乱打,二人油腻腻的滚作一团。 他们如胶似漆的纠缠了许久,都是大汗淋漓,筋疲力竭了才罢,五姨太随轻松惬意的昏昏睡去。 五煞也舒心畅快了许多,迷迷糊糊的将将入睡,正在此时,却有一道黑影从半开的窗户处,翻身而入。 五煞警觉,迅疾睁眼,只见那人已经来到床边。 五煞知道不好,一个驴打滚,到了墙角,回身向那人催发天丧无影针,连续运用内力,却发不出,一时情急又欲上前游斗,却被来人用一口短刀逼住,动弹不得。 五姨太睡梦正酣,听到动静,睁眼看见有人,吓得大叫,也被来人伸出二指点了穴道,只一脸惊骇的半坐在那里,动弹不得。 五煞借着淡淡的月光认出,来人正是陆崇飞。 二人斗过多次,知道他的厉害,只能依在墙角,哪里还敢移动? 原来,崇飞与月儿通过薄命书生打听到五煞进了五姨太处,便赶来。 崇飞嘱咐月儿呆在外面守候,月儿却不放心,飞身也进入房中,抬头见五姨太坐在床上,而那五煞也是一丝不挂被逼在床头,惊得她粉面绯红,扭身转到一边。 崇飞也伸手点住了五煞,随身取了绳索将尤锡命捆了一个结结实实,才把他的穴道重新解了,又扯过一条绸单,将二人裹缠在一处。 五煞担心崇飞是为了杀自己而来,不住的讨饶,乞求,发誓,许愿。崇飞看了,怒目道:"你们兄弟行走江湖多年,练那邪门功夫,而又心底歹毒,不知害了多少人!就是我们天门会,也不知道有多少英雄命丧你们之手。你们兄弟人称五煞,可见是何等的歹毒,可恶。像你这样,大奸大恶之人,真是死不足惜!" 五煞听了,更吓得体似筛糠,抖做一团,悲苦哀求。崇飞听了,不动声色道:"我可以不杀你!" 五煞听了心中惊喜,又絮絮叨叨说了一通感激的话,崇飞止住他,又看看五姨太道:"我只将你们二人绑了,交给邱吉巴尔如何?" 五煞更是惊恐万状,连连求饶。 月儿转身过来,看着五煞,更是愤恨,柳眉倒竖,秀目圆睁,将一对柳叶弯刀交错在五煞脖项之上道:"你这狗贼!快交出天丧无影针的解药,慢了半步,把你剁成肉酱!" 三十八 争大位护法斗恶 五煞知道二人是为了解药而来,一时有了注意,道:"这解药是有的,只是不在身边,二位不妨与我一起,去我府中,一定奉上就是!" 崇飞并不搭话,月儿"哼!"了一声,将左手刀高高举起道:"既然如此,我先砍了你的一条腿,再去不迟!" 说罢,直劈下去,吓得五煞叫道:"姑娘住手!记得我随身兜囊里,还有些,姑娘取来就是!" 月儿从五煞放在枕下的兜囊之中,果然取出一黑一白两个瓷瓶,交给崇飞,崇飞不知如何使用,来问五煞,五煞并不说出,只是求饶,崇飞明白他的用意,说道:"你若说出用法,我就暂且饶你一回!他日再作恶,我定不饶你!" 五煞见崇飞应允,才说了两个瓶子里药水的配比,用法。 月儿按他所说,取来一个杯子,把两种药水分别按比例倒入杯子,搅拌好,端到崇飞身边,给他掀起衣服,用手指沾了,均匀涂抹在伤处。 那药水抹过,渗进皮肤,把那密密麻麻的无影针都化去了。 崇飞立时觉得伤处清爽,自如了许多。 月儿见崇飞好了,满心喜悦,一转头看那五煞猥琐,装可怜的样子,不禁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也不说话,举刀就劈,吓得五煞眼睛一闭,在那里等死。 只听得"当"的一声,却是崇飞用短刀将月儿的柳叶弯刀架住,道:"今日他已经给了解药,我们暂且饶他一回,如果他恶性不改,下次再杀他也不迟,此地不易久留,我们速速离开吧!" 月儿听了,不再坚持,只是恨恨的瞅了一眼五煞,待二人转身走出几步,月儿一个急转身,又回到床边,左手柳叶弯刀寒光闪过,那五煞却如杀猪一般,一声惨叫,一只右耳被连根削下。 崇飞转身拉起依然恨恨不已的月儿,飞身跳出窗外,只听得人声嘈杂向这边赶来。 原来,这五姨太的丫环仆妇与几个下人,并不怎样畏惧邱吉巴尔,却最怕五煞兄弟。 见到他们到此,无不是躲得远远的,如避瘟神一般。 而五兄弟之中又最怕这尤锡命,因稍不留心,多说一句,就有性命之忧,所以,每每听到他与五姨太翻云覆雨,整个院中之人,都恨不得捂住耳朵,躲得越远越好。 故而,崇飞与月儿审问五煞多时,竟无人知道。 直到尤锡命向杀猪一样嚎叫,众人听出不对,才犹犹豫豫,咋咋呼呼的过来。 崇飞见了,赶紧拉着月儿飞身上房,腾挪之间,人影不见。 崇飞与月儿直奔南门,翻城而过。走不多远见前面树林之中人影闪动,正是薄命书生带着几个兄弟在此等候。 二人各自骑上马,马上加鞭,一路绝尘,直奔仰天山。 天色未明之时,众人已经到了山脚,也不停顿,踏着蒙蒙的雾色,直往山上而来。 刚刚到了山腰便有一组人将他们拦住,盘问一番,其中有人见过崇飞,才放行通过。 又走了一段路程,距离魔天崖不远,又出来一干人众,手持武器,表情肃穆,过来查验,见是崇飞等人,询问几句,便也让过去。 崇飞看他们形色严肃,戒备森严,似乎有大事发生,但又不好打听,只得一路到了魔天崖。 崇飞上前扣门,出来的人众并不认得崇飞等人,崇飞只得自我介绍了一番,守门的二人一脸严峻的互相看看道:"我们奉了代护法之令,在此看守,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 崇飞听了更觉奇怪,道:"那有劳二位,给代护法通禀一声,就说陆崇飞回来了!" 把门的二人听罢道:"这倒不难,但是现在天还未亮,无法通禀,你们暂且等到天亮,我在与你们通禀就是" 说罢,也不理会崇飞,二人只管转身回去,将大门关上,插上门栓。 崇飞无奈,只得回来,众人听得真切,无不懊恼,月儿一时柳眉倒竖,提着双刀,过来只管砸门。 砸了半晌,却恼了里面的人,怒声喝道:"什么人在此喧哗?不知道这是什么所在,哪容你在此胡为!" 说罢,只见一个面色蜡黄,留着八字胡的老头从高墙之内探出头来,眯眼,撇嘴的向外探视,崇飞认得那人,正是醉仙居老掌柜,忙躬身施礼道:"崇飞在此见过老掌柜,我等早早前来确有缘由,还劳烦老掌柜把门打开,让我等进去" 老掌柜早看见是陆崇飞,只装作不认识,道:"恕老朽老眼昏花,天色未明,看不清楚。就是认识,代护法有令,未经通报任何人不得入内,我也不能私行纵放!你们还是耐心等待天明再说!" 说罢,正欲下去,月儿用右手刀指着老掌柜怒目道:"老头,不要拿什么护法搪塞,快快开门,否则,我便把这门劈了!再找你算账!" 老掌柜听罢,心中气恼,冷笑几声道:"看来姑娘确是生人,竟不知道这是何地!你若敢造次,恐有性命之忧呢!" 月儿也不理他,飞身踹门,崇飞见了赶紧过来拦住,那老掌柜竟然命令几名守卫站上高墙,拉开弓箭。 薄命书生见月儿气恼,心疼不已,也亮出剑来,欲夺门而入,被崇飞一一阻止。 正闹之间,却听得里面有一人呀呀怪叫:"你们这些狗东西!跟着那个烂了肠子的代护法,就觉得了不起了!还拉弓射箭的逞威风!老老实实开门,否则,老子的大斧可不认得你!" 声音刚落,只听得院子里"霹雳,啪啦"一顿爆响,几个在高墙上拉弓之人都摔了下去,随之惨叫连连,老掌柜扭回头,也吓得变了颜色,“呀呀”的叫了两声,仰身从墙头上摔了下去。 不多时,只见几个守卫捂着青紫的脸,一瘸一拐的把门打开,崇飞等人大步进来,众人侧脸看去,只见金刚一手抓着老掌柜衣领子,举起沙包般大小的拳头正要打,崇飞急忙喝住。 金刚气得“呸”的一声,吐在老掌柜的脸上,然后,才把他推搡到一边,提起板斧,高高兴兴来见崇飞。 一行人刚进自己所在的院落,只见玲珑蓬松着头发挑门帘出来,看见崇飞与月儿众人,不禁瞪大一双美目,愣住。 片刻功夫,“咣当”一声扔了手里的脸盆,溅起一地的水,跑了过来,一把拉住崇飞的手臂乱摇,上下打量道:"听说你受伤,我们都急死了!到处寻你不见,你可好了吗?" 崇飞微笑点头,玲珑更加喜形于色,满脸的笑容,又撒开崇飞过来抱住月儿,二人搂着,说说笑笑,开心不已。 玲珑转身看着金刚道:"你刚刚还睡得死猪一样,整个院子都能听见你打呼,怎么和他们在一起的?" 金刚道:"还不是昨天晚上吃得有点多,肚子疼赶着上茅房,回来的时候,听见大门口吵吵,我过去一看原来是堂主他们回来,代坤的手下不让进,就冲上去给他们一顿胖揍,才开的门!" 玲珑听了怒道:"你这个笨牛,怎么不叫上我去?" 金刚道:"事情紧急哪来得及喊你?难不成我半夜上茅房还叫着你不成?" 说罢,大家都哄堂大笑,气得玲珑跑过来,恨恨踹了金刚几脚。 崇飞也是忍俊不禁,示意大家在院子里坐了,冲着玲珑与金刚道:"我这些日子不在魔天崖,这里怎么突然比先前森严了许多,老掌柜说,要想进入还需要代护法允许方可,这又是怎么回事?" 金刚听问,更是气恼道:"还不是因为舵主于克孝死了,两个大护法争舵主之位闹得?" 玲珑又把于克孝被邱吉巴尔锤震心口,退入野花谷,不治而死。 因为他死得突然,并无交代,所以二位护法为了舵主之位,都拉上自己的一帮人众,各不相让,争吵游斗了多次,并无结果。 现在,天门会分作两帮,各自支持一位护法,来坐舵主。据说他们还到各地白莲分会,寻求支持,准备火并。 崇飞听罢,既难过舵主战死,又分外担心天门会分裂内斗。薄命书生听闻不禁感慨,随吟道: 煮豆持作羹, 漉菽以为汁. 萁在釜下燃, 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吟道此处,却见金刚笑嘻嘻的走过来,看着自己,赶紧停住,恍然道:"你要做甚?" 金刚依旧笑嘻嘻的道:"嘿嘿,你可别忘了,我们当年的约定并没有取消呢!只要你吟诗,被我听见,就须请客的呃!" 薄命书生听了,吓得变了颜色,不敢再吟。 月儿见了,走过来,搂着薄命书生的手臂,也不说话,只是一双秀目圆睁,瞪着金刚,金刚吓得赶紧往人堆里瞅着玲珑,哪知玲珑看看月儿,冲金刚一吐舌头,并不说话。 金刚立时明白,忙换了一副面孔,也过来用手拍拍薄命书生的后背,呵呵大笑道:"开玩笑!开玩笑的,不必当真,呵呵" 说罢,也不敢看月儿,赶紧大脑袋一缩,找个背阴的地方猫起来,众人又是笑。 正在此时,只见外面"轰隆隆"进来一帮人,为首的正是代坤。 三十九二护法摩天私斗 崇飞见了,赶紧起身施礼,代坤面色阴沉,只点点头道: "陆堂主在天色未明之时回来,代某不知,多有得罪,望堂主见谅!" 崇飞听他如此说,忙道:"崇飞从青州连夜而来,赶到魔天崖不料天色未明,打扰代护法与各位守门的弟兄,都是崇飞之错!望启恕罪!" 代坤听到此,哼了一声道:"确如陆堂主所言,必定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因舵主新逝,群龙无首,我作为护法,为了防止会内混乱,临时动议,进行严管,也是无奈之举。 陆堂主因为来得晚不知倒也罢了,然而,万金刚不可谓不知,明知故犯,还打伤守门弟兄,更不应该,如不惩罚,我会众人,都如他一般,任性而为,启不成了乌合之众,一滩散沙了吗?我今日也是迫不得已,前来惩戒金刚,还望崇飞与众位兄弟体谅!" 说罢,冲着身后一挥手,老掌柜忙冲着手下尖声叫道:"护法吩咐,还不赶紧将打人首犯给我捆了!" 话音刚落,便冲过来几个彪形大汉提着绳子来到金刚面前,要绑他。 那金刚哪里肯依?嘴里兀自不干不净的骂着,起身三拳两脚便把几个壮汉打倒在地。 代坤大怒飞身上前,要亲自绑他,崇飞赶紧上前拦住道:"护法莫气,早晨之事,皆有我引起,金刚亦是我的部属,一切责任在我,望护法放过金刚,我甘愿承担一切!" 代坤听了犹豫片刻,冷冷一笑道:"既然陆堂主愿意承担,这样也好,管束属下不力,也应有失职之过!" 然后冲手下一挥手道:"带走!" 过来几个人来绑崇飞,人影闪过,只见月儿手拿柳叶弯刀交叉在胸前,柳眉倒竖,一双美目寒光夺人,挡在崇飞前面。 几个壮汉也拔出兵刃要来打月儿,薄命书生腾空而起,拔剑扬眉,又挡在月儿前面,金刚,玲珑于薄命书生的手下,也过来围在崇飞左右。 双方正僵持不下之际,却听院外,有人声如洪钟,大喝一声道:"代坤!你这小人!舵主尸骨未寒,你就要杀自家弟兄,起内讧,谋夺舵主之位吗?" 说罢,只见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一晃而入,众人见了,正是左护法红光,手提一根狼牙棒,立在门口。 崇飞一见,赶紧分开众人过来行礼,红光也忙还礼,冲着崇飞道:"让陆堂主受惊了!" 崇飞忙道:"不敢!" 红光扫了众人一眼道:"我刚刚听说陆堂主回来,就赶到此,一来,是因前些时候与元兵一战,若非崇飞及时援手,我红光与诸位估计都早已没有命在!陆堂主还因此受到重伤!而有些小人,不念旧情,竟然处处刁难,真是寡廉鲜耻! 第二件,舵主英年早逝,并未认定继任之人,而代坤不与我商量秘密聚拢势力,封锁魔天崖,欲夺舵主之位,他所发一切手令均属无效!因此,陆堂主夜间赶回,金刚打封锁魔天崖的守卫,并无不妥,无需担责!如果有人不服,只与我来辩论,与他人无涉!" 金刚众人听了无不喝彩,却恼了代坤,大怒道:"红光,想我代坤,鞍前马后跟随舵主多年,你红光才坐护法几年?舵主早逝,就是活着,也自会立我为舵主,我只是顺应舵主之意罢了。你如果遵从,还坐你的护法,如果贪心不足,觊觎舵主之位,罪当不赦,我自不会饶你!" 说罢,便命众人围住红光。 红光见了,冷冷一笑,一声呐喊,只听得院外,喊声震天,原来红光知道冲突难免,早带了一百多人来,围在院外。 代坤牙关紧咬,一对小眼,精光四射。 也不多言,飞纵而起,挥舞一对幽灵鬼爪直扑红光,红光也不敢怠慢,挥动狼牙大棒呼呼带风,来迎代坤,二人就在院中,打了起来。 他们一轻一重,一快一慢,一力一巧,上上下下打了百十个回合,不分高下。 只见红光一条百十斤重的狼牙棒,虽施展的夹风带叶,气势如虹,但一招一式之中,还有些人情,而代坤则竭尽全力,用尽奇招,怪招,险招,每每欲将红光置之死地。 这狼牙棒因为比其他器械要沉重得多,而汉人骨骼比较羸弱,在中原武学之中,鲜有人用,使用此兵器的大多都是北方的契丹人。 而红光从小就膂力过人,又醉心于武学,跟着做生意的父亲经常到北方与契丹族部族切磋比试,他用传统的兵刃总觉得轻飘飘的,不扎实,也就自然而然的喜欢上了沉甸甸的狼牙棒,受到契丹人的指点传授,自己又把传统中原武学融汇其中。 一根狼牙棒被他使得如泰山压顶,风声海啸一般,气势磅礴,威猛异常。 只见红光让过代坤的幽灵鬼爪,背后横扫一棒,那代坤刚刚错过去,身形未稳,那大棒凌空一转,将将击中代坤的脖颈,红光却稍稍收回,只是狼牙尖处在代坤脖子上划出一条伤痕,鲜红的血迹瞬间流出。 代坤感觉脖颈一凉,疼痛袭来,更是震怒,身形旋转在半空,反手竟扔出一支幽灵鬼爪,直袭红光的面门。 红光与代坤相识多年,从来没见过有此一招,只见五个一尺长的利刃,飞奔自己而来,后面隐隐有一条绳索连接在代坤手里。 这乃是幽灵鬼爪自保,夺命的一招,非到最紧要关头不会使用,就是大战五煞兄弟,他也不曾用过,今日为了舵主之位,也算拼了! 红光一时躲之不及,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随后,又翻身跃起,摸把脸,却并未受伤,抬头一看,只见崇飞一身白衣,飘飘洒洒,手擎黑白双枪站在自己旁边。 红光知道定是崇飞及时出手救自己与危难之中,正要说话,却恼急了代坤,收回幽灵鬼爪,冲着崇飞阴沉沉的声音怒道:"陆堂主,难道也要淌这浑水与代某为敌吗?你可知道过不多时,就会有几处白莲分会的人前来助我吗?我奉劝你还是快快退下,你我之间的事情,改日再算!" 崇飞一拱手,正色道:"代护法,你身为护法,所说之言,我自当听命,然而,今日会内内讧,兄弟残杀,崇飞却不能置之不理!" 然后,侧身看着红光与代坤,给他们深施一礼道:"舵主早逝,虽然没有遗命,但我想也断断不会同意二位护法为了舵主之位,内讧血拼,两败俱伤,你们意下如何?" 红光听罢,道:"那是自然!" 代坤并不言语,只转过头去。 崇飞继续道:"二位护法争当舵主之位,想来也应该并无私心,无非是为了我会发扬光大,重振当年白莲雄风,扛起反元大旗而已!是也不是?" 红光听罢,忙道:"我自然是如此想法,至于别人打得什么主意,我却不知道了!" 代坤一声冷笑道:"我代坤虽不才,这些年来为了天门会的发展,也是竭尽全力!几乎把全部家当都贡献了出来!却不像有些人只是嘴头上的功夫!" 红光与代坤一时怒目相向,各亮兵器,又要来战,崇飞赶紧阻止道:"二位护法的人品,我自然相信,二位护法为了我会的兴衰,殚心竭虑,众人皆见。可以说,我会有了今日局面,二位护法功不可没,然而,今日因为舵主之位,闹得兄弟反目,互相残杀,我会必然大受损伤,却不是有违二位护法多年的付出与辛劳吗?" 代坤听罢,低头不语。 红光犹豫片刻,冲着崇飞一拱手道:"我素来知道舵主最倚重陆堂主,也亲身体察到陆堂主少年英豪,大仁大义的作风,老夫虽然身为护法又比你年长许多,却倾心佩服。今日你所言,我深以为是,如果堂主有何良策能保全我会,我红光自会服从!请堂主自管说出就是了!" 崇飞又看看代坤,代坤也点点头道:"陆堂主但说无妨!" 崇飞走到麒麟跟前,从背囊里拿出一个包裹,转身回来,招呼众人席地而坐,把包裹小心翼翼的放置在院内的石桌之上。然后回身冲着众人一抱拳道:"不知诸位可曾听说我们白莲会三宝吗?" 有的不知,有的只是听说,却并不知道为何物,代坤道:"这个曾听舵主说过,就是那《宝莲心经》,《宝莲九重天》与宝莲御令" 崇飞听了,不住点头,道:"代护法果然对我会掌故知之甚多!" 红光也道:"这三样至宝,《宝莲心经》修炼之后可以得道,据说当年白阳真人,人称柳仙,就是修炼此书而得道,《宝莲九重天》记载了我白莲会最至高无上的武功,而宝莲御令却是我白莲会号,令天下各分会的令箭,见此令如见圣母,拥有此令者就是白莲会总舵主,天下莫敢不从!" 崇飞听罢,也自点头说道:"红光护法所言甚是,当初元兵联合无极会,皇道会,天皇会,攻打魔天崖之后,于克孝舵主把我叫去,也是如此和我说的。他说因为当年刘松总舵主与元兵在云门山一场大战,被元兵所害,从此会内三宝,就消失不见。为了复兴白莲会,他命我秘密寻找三宝,我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不敢有违舵主重托,第二日便带着金刚与玲珑下魔天崖,到处寻觅,费了许多周折却意外遇到白阳真人柳仙,取得三宝!" 四十 摆下混元一气阵 众人听了,不由得惊讶不已,代坤更是半信半疑道:"既然如此,你却为何一直没有回禀舵主呢?" 崇飞道:"我回来之后就欲回禀舵主,无奈舵主不在魔天崖,后来我等与元兵大战弥陀沟,护法应还记得。再后来变故连连,我竟无法把此事回禀舵主,想来,倍觉遗憾!" 红光插言道:"这三宝只是听说,这里竟无人有缘见过!" 代坤听了冷冷道:"红光护法这一次倒是说到关键所在,无人见过,陆堂主如何确定你手中的就是真的呢?我等又如何信服呢?" 月儿听罢,愤愤而起道:"我就是白阳真人之女柳月儿,我亲眼目睹父亲将三宝交给崇飞哥哥的!" 代坤听了冷笑道:"你与他形影不离,关系紧密,恐怕做不得保!" 月儿听了正要发怒,红光站起身形道:"我等与崇飞相识并非一日,他的为人我红光是信服的,另外,我虽未见过,但是结合有关传言,也知道几分,陆堂主取出大家看过自有分晓!" 崇飞微微一笑道:"两位护法所言都有道理,既然称为三宝自然有其非凡之处,大家一看便知。只是大家也应听说,除了宝莲御令外,另外两本秘籍只有白莲会总舵主与真人可以参看,我受会规所限,只能取出宝莲御令,还望各位见谅!" 红光与代坤都道:"这个我们是知道的,你只管取出宝莲御令即可!" 崇飞打开包袱,众人都不由得伸头探视,包袱里露出一个锦盒,崇飞取出随身的钥匙打开锦盒,只见内里又有两个包裹,崇飞取出其中一个,打开来,里面竟是一个晶莹剔透的莲花宝座。 共有十二枚花瓣组成,其中有八瓣是如冰雕一般的白色莲花,虽是夏日,却寒气逼人,另外四瓣却是如红宝石一般的颜色,光照之下,瑞气蒸腾。 崇飞将此宝莲御令放置在石桌之上,众人看罢虽觉稀奇,却看不出门道。 崇飞道:"这宝莲御令共有十二枚,每一片花瓣就是一枚御令,代表所指示的方位,八枚白色分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用其中一令便可以调度相对应方向的各地部众,四枚红色,其中一枚是总舵主坐镇居中,另外三枚则是应乙丙丁三奇之数。这宝莲御令不禁是调度指挥统领万方的信物,本身利用奇门遁甲之术,固定方位,相生相克,便可以布成一所大阵。此阵集天地万物变化,日月星辰流转为一体,故而,称作:混元一气阵" 崇飞说道此处,冲二位护法拱手道:"属下在此有一个想法不知两位护法能采纳否?" 代坤只是点点头,红光道:"愿闻其详!" 崇飞接着说道:"当日于克孝舵主命我寻找三宝正是为了继承白莲衣钵,发扬我会之精神,与今日舵主之选似有暗合,不若用宝莲御令布下混元一气阵,二位护法进入阵中,谁先出阵即为天门会舵主,二位护法不知意下如何?" 红光听罢道:"我们二人都不曾知道这混元一气阵,如此一来倒是极为公平的!我白莲会继承的乃是佛家衣钵,佛家最讲究一个“缘”字,此动议与人无伤,与我会无害,又与“缘”字相合,我看极好!" 红光说罢,代坤却迟迟不言,他担心崇飞用此阵耍弄手段助那红光,又担心崇飞乘机将自己困于阵中,故而不言。 众人无不齐齐的看着他,又停了片刻,红光冲着代坤道:"代护法迟迟不说话,莫非有更妥帖的办法?或是担心害怕红光了不成?" 又停顿了片刻,早有人等得不耐烦,在人群中叫道:"摆阵?还摆什么鸟阵?刚才不是红光护法说了吗?拥有宝莲什么令,就是白莲会总舵主,那自然就是天门会的舵主!这什么令在崇飞手里,就是总舵主,舵主了!哪还摆什么鸟阵!" 众人听了知道有理,却各有心事,无人答言。 人群中又传来一女子的声音道:"大笨牛说得对!我们这些人都听得明白,有些大护法,小护法的,却不明白了,真是好生奇怪!" 金刚听了更是得意,哈哈笑道:"就是,就是,还是姑奶奶说得对,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净在这里扯卵蛋!哈哈" 崇飞正要阻止,代坤早有些挂不住,怒道:"无知小辈,不得撒野!陆堂主所说确有些道理,老夫也觉得可行!" 崇飞听罢,连声说道:"好!既然二位护法欣然允诺,言出如山。二位护法暂且休息片刻,我带人去安排,一切就绪再招人来请!" 二位护法也立起身形,冲崇飞一拱手道:"好!我们在此静候就是!" 崇飞带着一干人等赶到后山选取一块地方自去安排。 这混元一气阵却是白莲圣母结合宝莲御令所创,崇飞按照阵法,定好各处方位,待到天色将晚,金刚,玲珑,月儿各持红色御令,为三奇之门,搏命书生等八人各归"修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 这八门之后又分设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共六甲之门。 六甲为真门,又各隐于六仪之下,纷纭复杂,却凌而不乱,层层相依相扣,交错而生。 众人依照各自方位,双手持一枚御令,平托在胸前,盘坐在各自位置,入定不动。 这混元一气阵虽然各处一人,相加不过数十人,然各处依托御令的冥冥之力,互相感应,却会浑然天成,孤立封闭如一片小宇宙一般。 过了些时候,只见一弯月儿,慢慢挂上云天,此时,森林丛莽一片肃穆。 崇飞盘腿端坐阵中,催动内力发功运行,双手托起莲花宝座,缓缓举过头顶。 掌心内力如云雾般蒸腾而出,那宝座随着内力催发,脱离手掌,慢慢转动,金色的宝座,光芒四射,旋作耀眼夺目的一团金光,直线而升。 高约两丈有余之时,只见三条红光从乙丙丁三个方位,闪烁而出,交汇在莲台之上,拖着莲台缓缓而升,又升起数丈,那莲台悬于半空,盘旋停留在原处。 随之,崇飞手捧的一枚红色御令也发出一道红光垂直而上抵在莲台正中,从八门之处,又同时射出八束白光与红色光线交叉汇聚在莲台之上,那红白光束,随着莲台的旋转,形成一个红白交织的光环,越升越高,直达空中。 竟引来一束极亮极白的月光穿过光环照射在莲台正中,幻化出一座如梦似幻的白莲圣母的圣像来,只见她被蒸蒸瑞气环绕其间,二目微睁,双手合十,端庄典雅,仪态万方。 这时,早有外面的一名守护看到,便飞身去请二位护法。 二位护法同守护一起来到混元一气阵之外,远远看去整个大阵红光隐隐,瑞气千条,阵胆之上,一座金光四射的莲台不停旋转,正中端坐白莲圣母的圣像,流光溢彩,衣袂飘飘。 二位护法见了,纷纷跪地遥拜已毕,见眼前瑞光之中又显出一座门来,二人各放下兵刃,踏步进入,隐没在一片红瑞之中。 红光走没多时,只见前方一片云霞环绕,四顾左右,自己也置身于其中,一时竟不知向何处去。 正犹豫间,只见前面云霞旋转显出一道五彩的虹门,红光走到跟前,正要进去,那门突又不见。 在左侧云霞之中,显出一道虹门来,红光待走到门边,那门又已经不见,在身后却出现一道霞光流转的门来,红光到了门边,那门又不见了。 红光来来回回竟进门不去,心里着急,只见左面又出一门,他也不管,从伤门直冲而入。 所谓伤门者,临二八宫为迫,是木克土,主凶。 入此门者要么伤人作为自己的替身,以求自保,要么被人伤害,生死难知,但不论如何,血光之灾都是难免的。 金光踏入此门,虽是偶然,却也是劫数使然,正所谓在劫难逃。 金光进来之后,却见前面出现一条小道,弯弯曲曲向前伸展,两边稀稀疏疏的几株紫槐。 走没多远,前面树荫之内,显出一座村庄,庄头,大门高墙,彩灯高挂,却是一户富裕人家。 金光阔别几十载,猛然一见,恍如隔世。 他紧走几步正要进去,只见门口有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一身单衣,扎着双髻,正在使动一条短棒,累的满头是汗,并不稍歇。 金光正诧异间,又见大门推开,出来一位妇人径直走到孩子身边,拿汗巾给他擦汗,满脸的慈爱。 金光离家数载,乍见自己的母亲,悲喜交加,疾步上前拜见,那情景却瞬息不见。 金光焦急,四处遥望,又见前方出现一座小桥,溪流潺潺,杨柳扶风。 金光正欲上桥,只见桥上,一个端庄的年轻妇人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幼童,手里还牵着一个几岁的孩子,站在那里,向远方张望。 金光乍见妻子儿女,心内酸楚,欲上前,却犹豫片刻,转身往回走。 只见前面苍山茫茫,云雾盘绕,在树影藤蔓之中,一条蜿蜒的石径盘旋在自己的眼前。 金光一时壮志满怀,奋步而上,走到半山腰却被一行人等,各亮兵刃拦住去路。 金光认出他们都是代坤的手下,心念所致,定是那代坤为了抢夺舵主之位,让他们拦住自己。 不由得大怒,正要回身去取狼牙棒,那狼牙棒已经提在手中,也不多想,挥动着兵刃一路冲杀过去。 那一群人众不是他的对手,纷纷倒在石阶之上,红光踏着血迹,一路向山上奔来。 又见几名护持,各堂堂主,几处分会首领带着手下,各亮兵刃,黑压压挡在路上。 红光大怒,并不搭话,轮动已经是血迹斑斑的狼牙棒又是一通厮杀,虽有多年的同僚,相熟的朋友,也夹杂其中,此时也管不了许多,恨不得把他们通通都杀掉,才能心思畅快。 四十一自古贪婪悔已迟 金光浑身浴血,日出杀到日中,日中杀到日落,前路人声渐息,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一片死寂。 他踏着夕阳径直往魔天崖而去,那倒提的狼牙棒上的鲜血,滴滴答答的洒了一路。 金光大步上来,远远看见魔天崖大门前,站立一人,身形不高,一身黑衣,手上一对幽灵鬼爪,阴测测挡在那里。 红光血灌瞳仁,怒不可遏,多年的相交,竟再无一句话可说,挥动狼牙棒,扑将过去。 二人在魔天崖前,踏着残阳的余晖,倾尽全力,游斗纠缠在一起。 那兵刃"叮叮当当"的撞击之声,在趋于沉静的山谷之中回荡,萦绕,蒸蒸的杀戮之气,吓得成群的鸟儿围着仰天山的丛林,不停地起落,盘旋,鸣声不断,却不敢归巢。 二人争战多时,都已经筋疲力尽,伤痕累累,依然各不想让。金光一路冲杀,体力不支,狼牙棒挥动得渐渐缓慢,代坤也早已气喘吁吁。 见金光一狼牙棒打来,代坤飞身而起,脚轻轻一点狼牙棒的棒杆,身子翻到金光背后,不待金光转身,右手幽灵鬼爪抓向金光背后,寒光闪过,从上至下,金光的背后立时出现五条血痕,血流如注。 金光大叫一声,横扫一棒,代坤躲闪不及,被扫在肩头,倒退数步,靠在墙上。金光恨急,把狼牙棒高高举起,正欲取代坤性命,却听得山下人喊马嘶,大批的元兵掩杀上来。 前面一人金盔金甲,手擎日月砍山刀,正是邱吉巴尔,只见他满脸的狞笑,挥刀直取金光,那边是五煞尤锡命挥动长鞭,来袭代坤。 金光强忍剧痛,血战邱吉巴尔,代坤独臂大战尤锡命。 二人堪堪不支,金光大叫代坤,释放求救烟火,代坤一脸惨白道:"众弟兄已经死于你我之手,无人来援!你快快走吧!" 金光听罢,心神具裂,泪如雨下,才知道自己辛苦经营多年的天门会,这世间还只有他们二人。 绝望之时,一股神勇突至,他连连舞动狼牙棒,打退邱吉巴尔,来到代坤身边,抵住尤锡命,催促代坤退入摩天崖。二人边打边退,将到门口,无数羽箭呼啸射来,金光挥动狼牙棒拨打雕翎,而代坤只有一只手可以使用,浑身上下瞬间成了刺猬。 金光背起代坤飞奔入摩天崖,直奔后门,沿着悬崖攀援而下,隐入丛林之中。 代坤醒来,看见金光背着自己,不禁惨声笑道:"我二人争了多年,到如今,我命在旦夕,这舵主之位,非你莫属了!只可惜,偌大天门会只有你舵主一人了!" 金光听罢,更是悲痛道:"天门会还有我们二人,我们可以东山再起!" 代坤听了,微微叹气道:"我已经不行了,望舵主保重吧!" 说罢,一丝惨笑停在脸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金光背着满身雕翎箭的代坤一路跌跌撞撞只管走去,却见前面芦苇荡动,水草丰茂,现出一条大河来。 金光在仰天山多年,并不知道有这样一条河在,正犹豫间,身后突然元兵蜂拥而至,金光见那芦苇丛中有一只竹筏,赶紧把代坤放在岸边,涉水拖着竹筏来到岸边,准备把代坤放到竹筏上。 金光回到岸上,四下寻找,代坤却已经无影无踪,无奈,只得独自撑起竹筏顺流而下。 岸上元兵的雕翎箭纷纷射来,金光用力将竹筏撑到河心,竹筏渐行渐远,岸上元兵的呐喊早已听不见,只有那无数火把的光亮,还如无数星星一般,在暗沉沉的天际聚散摇曳。 金光倒身竹筏之上,正想稍息片刻,突然水流一时湍急,竹筏起伏跌宕,竟然翻转散开,竹筏夹裹着金光一起被吞没在漩涡之中。金光只觉得周围越来越暗,身体如同一片残叶,飘飘荡荡坠入无底深渊。 不知经历了多少时光的轮转,岁月的变迁,金光昏沉的大脑开始慢慢清晰起来,他揉揉眼睛,见自己湿淋淋的,正躺在一条小溪的岸边。 他勉强爬上岸来,只见此处,地上绿草如茵,抬眼是满目的桃花。 他不由得如痴如醉,缓缓穿过花海,一路行来,绕过垂柳依依的湖畔,走过一处院落,只见前面现出几棵老柳,在老柳的树荫里,摆着青石的桌子,一位面白如玉,须发斑白,头系荷叶巾的老者,宽衣大袖,独自坐在石墩上喝茶。 金光走到跟前,抱拳道:"打扰老人家,不知此处是何所在?" 那老者微笑着看看金光道:"却不知你想到什么所在?" 金光听了,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要往何处,站在那里,一脸的茫然。 老者也不追问,招手让他坐了,倒过一杯热茶,金光喝了,只觉沁香扑鼻,满腹的芬芳,不觉连饮几杯,身体轻飘飘的,舒畅了许多。 忙起身谢过,道:"我见这里一切清静自然,全无世俗之气,定是化外之境,而老人家眉宇不俗,气度若仙,定也是化外高人。但不知此处为何地,老人家又如何称呼?金光愚钝,现在身陷绝境,还望先生指点迷津,救我!" 那老者微微一笑道:"此处名叫桃源幻境,并非方外,只是乱世之中的一处避世之所。而我也并非什么化外之人,俗家姓柳,只是自甘清静的一个老头罢了。" 金光听罢,立身而起,惊诧道:"先生莫非就是白阳真人,柳仙吗?" 柳仙并不说话,微微点头。 一时慌的金光衲头便拜,抱着白阳真人的双腿,浑身颤抖,痛哭失声。 金光不待真人动问,把自己如何与代坤争夺舵主之位,又如何引起血战,直至天门会覆灭之事,一一说了,话尤未尽,已经磕头泣血,不能自已。柳仙听了也是摇头叹息,唏嘘不已。 二人正说之间,柳仙转头道:"护法切住,你的仇家来了!" 金光诧异,止住悲声回头看去,只见一人浑身是箭,宛如刺猬一般,摇摇晃晃的过来。 金光擦擦双眼,跑步迎了过去,一把拉住,心中一阵喜悦道:"代护法,我将你放在岸边,拖来竹筏,却寻你不见,你怎么也来到这里了?" 代坤见是金光,暗沉的小眼也露出喜悦之色,道:"我也不知,昏昏沉沉了许久,竟然随着水流到了这里,一路走来,竟与你相遇于此!" 金光拉着代坤来见柳仙,代坤听说,忙"扑通"跪倒,话未出口,已是老泪横流。 原来代坤也如金光一样,不懂阵法,随意闯了进来,入的却是死门,转入六壬。 死门居中西南坤宫,属土。死门与艮宫生门相对,万物春生秋死,春种秋收,故命名为死门,主大凶。 代坤误入死门,纵使如何挣扎也难改变由生至死的轮回之道,除非大周天颠倒,时光反转,否则,必然是九死而无一生。 代坤到了醉仙居,召集各路人马,轰轰烈烈,杀上山来。 不论何人,只要阻止自己夺取舵主之位的,一概杀了。 一时间,魔天崖成了人间血域,天门会弟兄死者遍野,血流成河,只独独不见金光。 代坤心中忐忑,在山中各处布置人众,击杀金光。 自己独自坐在于克孝的位子上,不禁呵呵大笑。 过不多时,只见老掌柜慌慌张张的进来,说金光一路杀死了无数弟兄,冲上山来。 代坤大怒,提着幽灵鬼爪,纵跃而出,正遇到金光,二人在魔天崖上,拼斗在一起。 二人都深受重伤之际,元兵攻入,代坤身中数箭,被金光背着从后门翻越悬崖逃出。跑了许久,竟然遇到大河阻隔,代坤被放到岸边,金光拖来竹筏,却看不见了代坤,而代坤见金光在自己身边来回奔走,呼喊,就是看不到自己,情急之下,竟昏厥过去。 恍惚迷*离,如天地轮回一般,睁开双眼,自己竟躺在一处溪流之畔,爬起来,走过满眼的桃花,便来到这里。 话尽于此,想想天门会只剩下二人,不由得悲从心来,与金光抱头痛哭,悔恨交加。 柳仙见了一时也难掩悲伤,叹息良久道:"天门会覆灭,皆因你们二人的贪欲而起。万事有善因才得善果,有贪念必有灾祸。如果你们能从此放弃个人私欲,我会的复兴尤未晚矣!" 二人听了,不禁大喜,只跪在柳仙面前,发誓忏悔,磕头不止。 柳仙将二人扶起,道:"我会自总舵主蒙难,三宝不见,各个独立,互相倾轧,确如散沙一般。如今我受命已将三宝托付于有缘之人,你们如能放弃前嫌,不记个人得失,全力相辅之,白莲中兴指日可待,反元大计也必成矣!" 二人听罢,又拜柳仙指点之恩,待二人抬头,柳仙早已不见。 只见远处丛林伟岸,雾气蒸腾,抬头望去,魔天崖若隐若现,遥遥在望,二人不顾劳苦,互相搀扶一路上来。 恍恍然到了魔天崖,只见旗帜摆动,各处守备,秩序井然,大门敞开,院子里会众云集,四处忙碌走动,一派祥和之气。 二位护法看罢才放下心来,二人相对,大笑失声。 四十二 心境辽阔天地宽 寅时将过,明月西沉,那一束照射在莲台上的光亮渐渐暗淡,圣像也渐渐朦胧,若隐若现。 崇飞知道混元一气阵即将撤去,却始终不见二人走出,他并不知道阵中之事,心内虽然焦急也是无法。 只见莲台缓缓旋转回落,各处光线纷纷不见,崇飞双掌托起,运动内力,一团白气直直而起,高约丈余,将莲台拖住。 崇飞又运用《宝莲九重天》的"万本归元术",一点点将真气收回,那莲台便稳稳落在他的手里,瑞气蒸腾的大阵,随之,消失不见。 大家从各个方位聚拢而来,纷纷交令,崇飞一一收过,按原来各自的方位归回到莲台之上,用包袱包好,收入锦盒。 大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起来寻二位护法。 走没多远,只见二位护法拉着双手,哈哈大笑着,自深树枝丛中,稳步过来,众人面面相觑,无不惊奇。 二位护法见了崇飞,满脸堆笑,深施一礼。 吓得崇飞赶紧回礼道:"二位护法不必如此,崇飞实实承担不起!既然二位护法都不曾出阵,也就没有输赢,不如等到明日晚间,我们再摆阵试过也好!" 二位护法听了不由得满脸通红,双双跪倒道:"陆总舵主,再莫说了!我们二人老不经事,想想当初,悔之不及!我们已经发下誓言,全力辅助陆总舵主,将我会发扬光大!" 崇飞听得愣住,不知何意。 二位护法便把阵中所遭遇之事一一说了,说到悲怆处,众人也纷纷落泪;说到桃源幻境,众人又无不向往之至。 当二人提到遇见石桌旁喝茶的柳仙,那月儿心内激动不已,竟依在崇飞肩头抽抽咽咽的啜泣起来。 二位护法把柳仙所言说与大家,众人听罢,无不欢喜雀跃。 那金刚最是兴奋,冲着众人叫道:"崇飞坐总舵主大家要不要?" 众人哄笑,都道:"要!" 金刚又叫:"总舵主请客大家要不要?" 众人听了更是兴奋,齐声大叫:"要!要!要!" 众人原先还是仇人一样,都在忐忑中等待结果,随时准备以死相拼的,如今,出现这个结果,都是始料不及,无不欢喜,快慰,簇拥着二位护法与崇飞,有说有笑,一路直奔魔天崖而来。 众人一行说说笑笑回到魔天崖。 在摩天崖上严阵以待,剑拔弩张的两派正高度戒备警惕着,随时等候二位护法的号令,决一死战。 然而,一个个一夜未眠,马不卸鞍,人不解甲,等候了一夜,堪堪天色已亮,老远看见二位护法肩并肩携手而行,和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往摩天崖来了,众人无不惊掉了下巴。 待护法他们到了,却也不敢多问。 二位护法到了摩天崖,见众手下一脸的茫然与差异,自然明白,索性也不休息,纷纷召集各部,集中到议事厅来。 二位护法把进入混元大阵,奇遇柳仙,柳仙交代他们全力辅佐崇飞之事,一一说明,崇飞随后捧出宝莲御令,放置在厅堂之上。 二位护法拥着崇飞在居中的位子上坐了,率领众人呼啦啦跪倒,参拜总舵主。无论二位护法的亲随,还是其它各部的部属,都早已熟知崇飞少年英豪的战力与才智,亲眼目睹过他骑着麒麟马,手持黑白双枪的英姿风采,心里无人不拜服的。 今日见了二位护法一起拥戴,众人也是欢喜,自是众望所归,毫无异议。一时间,众人一扫多日紧张和压抑,欢声笑语不断。 那老掌柜本认为代坤成为天门会舵主是板上钉钉,确凿无疑的了,故而,多日以来对待各部都是颐指气使,趾高气扬的。谁知苦等了这许多日子,没少忙碌操心,还被金刚打翻了墙提,摔了个鼻青脸肿,竟然花落别人家,心内好不失落,气恼。 然而,看代坤倒是笑语盈盈,一派铁心臣服的景象,也没了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穿过人群来到崇飞近前,弯腰施礼道: “陆总舵主年少有为,人所共知,今日得尝总舵主之位,既是众兄弟所愿,也是实至名归。真是可喜可贺!那一日,总舵主深夜归来,我等所作所为,实在不知深浅,欠缺考量,在此特向总舵主赔情,还望总舵主见谅!” 崇飞听了,赶紧拉起老掌柜,笑道:“当时,事出有因,代护法做如此安排自有道理。你们遵从调遣,严格值守并无过错,老掌柜不必介怀。从今以后,天门会无论彼此尽是一家人,老掌柜阅历至深,是天门会的前辈,而崇飞年少,阅历浅薄,以后不明之处,还期望老掌柜多多点拨,赐教!” 几句话说得老掌柜满面春风,连连点头。谁知从身后推推搡搡挤过一个人来,嬉皮笑脸的来到老掌柜面前,也是深鞠一躬道: “哈哈,既然老掌柜那么大年纪,都能拉下脸来给总舵主赔礼,我万金刚也不能落后!老掌柜,那日我踢翻了梯子,害得你摔破了脑袋,都是我的不是!我也给您赔个情!俺是个粗人,您老人家多原谅!” 说罢,又摇着自己的一颗牛头伸到老掌柜面前道:“要不,老掌柜打几下出出气也好!” 老掌柜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谁知旁边跳过来一人,照着金刚的牛头就是一巴掌!打了个满堂响。 金刚只是想过来逗趣,耍宝,哪里想到会真挨打!抬起头来,瞪大了一双环眼,一把抓住老掌柜怒道:“你个老家伙!还真打啊!看我不揍.......” 举拳就要打,把个老掌柜吓得脸色蜡黄,一个劲用手指着旁边早已经笑瘫了的女子。 金刚扭头看是玲珑,才明白过来,放了老掌柜过来抓挠玲珑。 二人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嬉笑打闹,众人也不见怪,都是哄堂大笑,只有老掌柜吓得变了颜色,胡须乱抖,木在那里。 众人走后,崇飞与二位护法在议事厅商量了一些事物,便各自回到驻地去。 一路行来只见各处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崇飞素来不喜张扬,只是见众人多日一来难得放下心事,高兴一回,也不想让大家扫了兴致,并不过问,径直向自己的驻地走来。 刚刚走到院门口,只听得里面嬉笑打闹,“叽叽嘎嘎”的热闹非凡。 金刚正围着玲珑,月儿旁边,一边耐着性子看她们剪窗花,一边和玲珑斗嘴打闹,还有几名女眷嬉笑着,帮着拿去各处贴了。 一个小小院落,被布置装饰的色彩斑斓,焕然一新。 金刚回头见崇飞到了,赶紧跑了过来,笑嘻嘻的打量崇飞道:"堂主,各处都收拾好了!就等你打扮一番才有气氛呢!" 崇飞莫名其妙,边往里走边道:"我打扮什么?" 话刚落音,玲珑早从屋里拿了一件大红照袍出来,不由分说把崇飞的外衣脱了,给他穿上,又拉着崇飞坐在石墩上,取来一条大红的逍遥巾给崇飞换了,崇飞红彤彤的一片,英气之中瞬间又平添了几分妖娆。 玲珑给崇飞穿戴已毕,上下打量,不禁喜形于色,笑道:"哇!堂主,你今天打扮的倒如新郎官一般呢!" 金刚听了也是上下打量,不住得点头道:"就是,就是!还真像呢!" 然后又打量玲珑,只见玲珑一身翠色长裙外面,也照了一件大红纱衣,满头的小辫子,梳得流光水滑,在鬓边还插了两朵绽放的红花,妩媚的小脸,被那花儿映衬的更加娇艳欲滴,俏丽非常。 金刚恍然大悟道:"你说堂主像个新郎官,你这身打扮倒像新娘一般!莫不是你想趁着吉日成就了自己的好事不成?" 玲珑听了冲着金刚吐了一口,笑道:"高兴!高兴!本姑奶奶高兴,你管的着吗?" 说罢,一把搂着崇飞的手臂,扭捏作态道:"总舵主哦,趁此良辰吉日,要不我们就随了他们的心愿,拜了吧!" 金刚看得大笑,旁边却恼了月儿,把手中的剪刀重重的摔在石桌上,玲珑见了忙嬉笑着过来一把拉起月儿,笑盈盈的道:"趁此良辰美景,要不我们三人一块儿拜了吧!" 月儿听得也笑了,二人左右挽着崇飞的手臂,摇摇摆摆的往屋里走。 那金刚急了,忙道:"三个人多无趣!还是我们四个一块儿拜了,岂不更省事?" 说罢,尾随着过来。玲珑与月儿撒开崇飞,过来追打金刚,金刚一时被打得抱头鼠窜。 周围几个女眷也围拢过来嘻嘻哈哈的帮着玲珑,抓住金刚,摁到石墩上,把剪好的各色窗花涂抹上浆糊,粘了金刚一脸,又取来几朵红花绿叶,给金刚插了个满头彩。 金刚任她们摆布完了,跑到屋里,拿过镜子一看,红花,七彩窗花配上一张胡子拉碴的黑脸,果然妖艳别致。 一时兴奋起来,围着满院子闹将起来,或耍,或蹦,又翻跟头,打拳,众人看着都是笑得前仰后合,各个尽兴的玩耍了一回。 四十三若有缘自会相见 整个魔天崖沉浸在喜庆之中。 但崇飞与二位护法并不大意,在仰天山各处设置巡查,探报,严密监视元兵及各方动向。 因为受代坤与金光争夺舵主之邀,除了无极会,天皇会,黄道会等几个素不来往的分会,各处分会的首领,代表纷纷应约而来。 有得是前来看看动静,有得欲前来劝解,也有得准备支持一方大战一场,其中也少不了想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的。 四方分会人众各怀心事,齐上魔天崖。 大家猜测仰天山定是气氛紧张,甚至于血流成河,尸横片野。 一路上来,只见秩序井然,各处隘口驻守的会众,如沐春风一般,好生奇怪。 到了魔天崖又见张灯结彩,一派节日气氛,大家更是好奇。 代护法笑容可掬,红光护法也是满面春风,双双前来迎客,殷勤招待,因为与预期的悬殊过大,众人如坠雾里云中。 直到二位护法在议事厅把入混元一气阵,所经历诸事说了,又当众宣布了白阳真人的法旨,众人才知个中原委,曲直。 崇飞在议事厅与大家一一见过,将宝莲御令取出,展示给大家。 有些分会的舵主或者前辈也曾见过宝莲御令,遵照白莲会惯例,持宝莲御令者就是总舵主。 而陆崇飞协助于克孝大败无极会,皇道会,天皇会三会与元兵联合的人马,义释龙在天,手使双枪连杀五煞兄弟三人,率领区区百人弥陀沟火烧邱吉巴尔,大败元兵....... 累累战绩早已经传扬至各个分会,为大家熟知,众人也是暗中倾慕,钦佩许久。 如今,又有白阳真人的推崇,那自然是毋庸置疑。 就是个别怀有异议的大势之下,也不敢说什么,只得从众认了。 天门会随着崇飞与二位护法的通力配合,阴霾扫尽。 而作为白莲总舵主,他虽然在各会齐聚魔天崖时,已经通报大家,然而,白莲各分会,松散,独立已久,习惯于各行其是,依靠宝莲御令只能在形式上树立总舵主的地位,要想真正把他们聚拢在统一约束之下,却绝非一朝一夕可以促就之事。 另外,白莲会下面分会旁支众多,此次来到魔天崖的也只是一部分,以前因为刘松的缘故,有些分会受伤很深,对白莲总会,心生排斥。 更有甚者,有的分会被佞邪之徒控制,与朝廷勾搭,狼狈为奸。 崇飞把心中所想与二位护法说了,二位护法也深以为然。 三人商定,委托代坤护法驻守魔天崖,主持天门会日常事务,红光护法前往天地会,七星会,双龙会,神武会,天理会,一贯道,八卦堂等等,与天门会素有来往的诸会沟通,互传信息。 而崇飞亲身去拜会无极会,皇道会,天皇会,督促协助他们溯本正源,重返白莲。 崇飞与二位护法就会内事物一一安排妥当,便从议事厅回来,叫来月儿,金刚,玲珑三人又计议一番。 金刚也不管别的,只是千叮咛,万嘱咐崇飞道:"总舵主,我们一定多带些银子,出门在外,不比在家,省不得。没有银子,吃不好,喝不好,怎么干活呢?" 玲珑听罢,看着金刚一脸的鄙夷道:"你这个笨牛!每一次跟着总舵主,除了吃,你还会啥?堂主刚刚坐了总舵主,你就不能整点有用的,给总舵主长长脸啊!" 金刚听了大不服气道:"姑奶奶!你也别说我,难道出门不花钱吗?办事不花钱吗?我说得也不错啊!我不给总舵主长脸?好!就算你说得对!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给总舵主长脸的!别说了一大圈子,还不如我呢!嘿嘿" 玲珑听了伸出一根玉指只戳到金刚的鼻子上,怒道:"好!姑奶奶今天就长会儿脸给你看看!" 然后回头冲着崇飞道:"总舵主,这几个分会,都交给我去办!你们只管等我消息就好了!" 说罢,起身要走,崇飞赶紧拦住,微笑道:"玲珑,这次只是把新立白莲会总舵主之事,转达给他们,并顺便了解他们的一些情况,回来再做打算。虽然很重要,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为了节省时间,我们暂且兵分两路,就好!等到有大事发生,自然非你出马不行的!" 玲珑听了,心里格外受用,反手指着金刚对崇飞笑道:"分作两路也好!我堪堪不想和这头笨牛呆在一块呢!" 说罢,转过身子到了崇飞跟前,抓住崇飞的手臂一脸的娇嗔道:"我只和总舵主一道就好!" 金刚也不吭声,只坏坏的看着憋红了小脸的柳月儿。 月儿也不说话,只管过来抱着崇飞另一条手臂,撅嘴依在崇飞肩头,崇飞左右看看,不由得眉头微皱,一时竟然没有了注意。 玲珑看看崇飞的愁容,再瞅瞅月儿撅起老高的小嘴,不由得哈哈大笑,撒开崇飞走到金刚旁边,冲着金刚的牛头就是一巴掌道:"看看这个吃货,真的是没人要!好在姑奶奶善良成性,就可怜可怜你,和你一起吧!" 月儿听了立刻满面桃花尽放,金刚摸着脑袋一脸的哀愁道:"姑奶奶!你还是放过我……" 见玲珑杏眼圆翻,又把巴掌举了起来,吓得赶紧闭嘴,然后不由得站起来趴到玲珑耳边小声道:"姑奶奶!别忘了多要点盘缠!哈?" 玲珑也不理他。 几人商量,有金刚,玲珑前往皇道会去找龙在天,崇飞,月儿去找无极会与天皇会。 第二日,四人便早早起来,下了仰天山,分头而去。 无极会总舵在云门山法正寺,距离青州只有二十几里路程,为了生存发展,也就不得不尽量与朝廷搞好关系,而朝廷也自有用它之处,相互利用,各得所需。 无极会因为地理因素,如此行事,也是不得已,但是自从无极会舵主被无极和尚窃取之后,情况就大为不同了。 他不仅是与朝廷搞好关系,而是甘心充当朝廷的鹰犬,反过来联合元兵与白莲会为敌,最后残害总舵主刘松不成,被刘松杀了,还连累无极会大量无辜会众,这自然也激起无极会众对总舵的愤怒。 刘松死后,白莲群龙无首,无极和尚的两个师弟,无欲,无憎,趁机夺取了无极会的舵主之位,鼓动会众脱离白莲,成为了青州宣抚使邱吉巴尔的忠实走狗。 崇飞对无极会的情况早已熟知,并没有直奔法正寺,而是与月儿一起,绕过大路从山间小路一路行来。 他一路思索如何接触无极会,而月儿却一路轻松,心情格外愉快,骑在大青马上,笑语嫣然。 二人过不多久来到云门山下的镇子上,这里因为迫近青州,过往的客商一路劳顿,喜欢云集在此,休息一夜等到第二日再进城去,所以虽然是极小的地方,直到半夜还是人喊马嘶,很是繁华。 崇飞与月儿到了镇子上,只找个背静的客栈,开了一个房间,将马匹交给小二,好生照看,他们进了客栈大堂,找了个角落坐下喝茶,听店里的过路客商和闲客们海阔天空的聊天说话。 过了些时候,只见一个弯腰驼背的年迈老者提着一个大包,顺着楼梯叮当作响,慢慢下来。身后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红衣红裙,一头乌发也用红色头巾包裹着。前面一抹浓黑的刘海,弯眉微蹙,一双大眼冰寒闪烁,白皙的脸上透出风霜之色,身后背着一对子午鸳鸯剑。 二人慢吞吞走下楼来,也是寻一个靠墙的位子坐了。那老者低头顺目坐在桌子边上,如睡着一般。 那年轻的女子,凌厉的目光在整个大堂扫过,那满屋艳羡的眼睛瞬间被那目光里的冰寒刺到,都赶紧收了回去,各自端起茶碗装作喝茶。 那女子见并无异样,环视的眼光将将收起,却见自己的右侧坐着一男一女二人。 都是一袭白衣,那女子正值妙龄,眼波流转,娇俏无匹,那少年器宇轩昂,英气逼人。 那红衣女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崇飞看到也是微微颔首,那女子羞得满面绯红,赶紧低下头去,不由得拿眼角的余光朝崇飞这边偷瞄。 月儿也早已看见,笑魇如花的俏脸瞬间蒙上了一层秋霜,只管端起杯子喝茶,也不说话。 那老头倒没有感觉,喝完茶,付了茶钱,便缓缓起身,二人一道出了大门,经往街上去了。 崇飞与月儿喝茶已毕,也一起出了大门,在街上各处溜达。没走多远只见前面人影攒动,又有喝彩之声传来。 二人走了过去,分开围观的人群,只见那父女二人,正在其中,那女子舞动一对鸳鸯剑,但只见:剑光闪烁,遍撒一地的寒星;素颜冷目,搅起满场的红云,冷则冷矣,美则美矣,众人无不喝彩。 老者手捧一面铜锣,围着场子收钱,众人纷纷在荷包里摸索,一枚枚铜钱砸在锣盘里,"叮当"作响。 崇飞不由得也欲掏钱,被月儿拽着手臂从人群里拉了出来。崇飞不解,只得跟着月儿向别处走去。 四十四暗夜飘影忽催命 二人走了多时,各处也熟悉些了,便转身回来。 只见那父女二人卖艺的场子,也刚刚散了,那女子背起双剑正欲回客店,抬头却看见崇飞,顿时一抹红晕飞上脸颊,羞答答的低了头,随着老者转身就走。 崇飞欲上前打个招呼,被月儿拉住,停在原处。 静待那二人走远,月儿才笑眯眯的挎着崇飞的手臂,回客栈去。 二人在客栈大堂随便吃了晚饭,便回了客房。 因月儿不愿单住,二人便只在一个房间里,月儿依偎在崇飞的怀里,二人合衣而眠。 睡到半夜,崇飞却听得外面有轻微的走动之声,而月儿睡得安稳香甜,浑然不觉。 崇飞连忙叫醒她,二人带了兵刃,轻身出来,飞身上了屋顶,只见前面两条黑影闪烁,二人也不出声,紧紧跟上。 崇飞与月儿翻墙越脊,一路跟着前面的黑影,走不太远,来到一处院落之上。 院子里有几间正房,摇曳的灯火从那紧闭的纱窗里透了出来,还不时传出几声男女调笑的淫*声浪*语。 崇飞与月儿趴在房脊上,一动不动的瞅着对面的两个黑衣人,只见他们伸头向院中窥视,也并不动作,似乎在等待什么。 又过了多时,屋里的声音渐止,只见正屋的门"吱扭"一声打开来,摇头晃脑的出来两个身穿僧衣的和尚,回头又和出来关门的女子调笑了一番,才浑身舒畅的出了院子大门,转过几处院落,望山上走去。 崇飞也随着两个黑影一路尾随。 前面两个和尚一路勾肩搭背,各自说着与那女子的经过,无不快意,嘿嘿淫笑。 转眼到了一片林子边上,二人站住小解,只见那尾随的两个黑影,瞬间闪到二人身后,银光一闪,两个和尚便"扑通"倒地,再无声无息。 两个黑衣人拖着尸体扔进树林,过不多久,转身出来,飞速下山而去。 崇飞与月儿见了心里吃惊,双双进了树林,扒开两个和尚身体上虚掩的枝蔓,崇飞伸手在两个和尚身上摸索,竟找到两块铭牌,借着月光,见铭牌之上刻着"白莲显圣,无极承天"的字样,下面还分别刻着堂口以及各自的名号。 崇飞断定此二人定是无极会的人。 至于那两个黑衣人是谁,又为何要夜袭无极会的和尚,就不得而知了。 崇飞与月儿也不停留,又给尸体盖上树枝,残叶,便反身回到了客房。 第二天,崇飞早早起来,见月儿还睡得很沉,不忍叫她,就独自出来,站在廊上。 却听得隔壁门声一响,一个红衣女子闪身出来,抬眼看到崇飞,微微一愣,转尔轻咬朱唇,冲着崇飞淡淡一笑,崇飞一见也赶紧躬身施礼。 二人正欲说话,那老头弓腰驼背的拽着一个鼓鼓的袋子也从房里蹒跚着出来。 崇飞赶紧侧身给二位让过道路,老头看也不看崇飞,只管低头耷拉眼的过去,那女子随着老头,到了楼梯口处,不由得满脸红晕,转过头来,冲着崇飞又莞尔一笑,转身下楼。 却见那老者拖曳之间,无意中,脚踩到布袋子上面,身体向前迅疾倾倒,崇飞大惊失色,正欲飞身去救,却见那老者飞身而起,又稳稳的站在楼梯的下方,动作轻盈,伶俐之极,与刚才行动迟缓的样子,判若两人,崇飞见了心内顿生疑窦。 那老者站稳之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拖曳着布袋子缓缓下楼去,红衣女子也紧随其后。 崇飞望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转身回来,却见月儿还未洗漱,蓬松着一头乌发,撅着小嘴靠在门边,瞅着自己。 崇飞不知何意,赶紧过来,把她拉进房中。 月儿一边细心梳妆,一边冲着崇飞道:"崇飞哥哥,我觉得这里一点都不好,我们还是先去别的分会,过些日子再来这里吧?" 崇飞听了好生奇怪,道:"我们既然来了,自然就要有个结果啊!怎么能半途而废呢?而且我们还未知道黑衣人到底是何来路,就更不能走了!" 月儿见崇飞说得有理,又不能直说,只得站起身来,走到崇飞身边,抱着崇飞的手臂抬头看着他,一脸的无邪道: "那…要不我们换一家远一点的客栈也好!我不喜欢这里,吃得,喝得,这里的什么,什么,都不喜欢!" 崇飞看着月儿,无奈道:"我们刚发现的黑衣人就住在这个店里,如果现在离开,我们就难以寻踪觅迹了!" 说到这里,见月儿脸上有些不快,忙笑道:"要不这样,我们暂且在这里呆上几日,等查明了那两个黑衣人的情况,我们就离开,行吗?" 月儿听了,只得点头答应。 崇飞等待月儿洗漱已毕,二人下楼,吃了早点,又出门走动。 走不多远,见那父女二人,支起场子,老者弯腰曲背敲了几通铜锣,那红衣女子便打起拳来。 一时间,拳风四起,红衣飘飘,朱唇轻启,娇喝连连,不大功夫,人们纷纷围拢过来,不住喝彩。 过了些时候,从远处晃晃荡荡的来了五七个和尚,个个肚大腰圆,满脸横肉。 到了人群跟前,把围观的人群扒拉到两边,径直大摇大摆的走进场子里。众人见了,都远离开来,有的知道情况不妙,早一溜烟去了。 老者正在端着铜锣收钱,却见众人都走了,只得叹气,回身收拾包裹与女子一起准备离开。 那为首一个和尚晃着一身的赘肉过来,笑嘻嘻的冲着老者辑手道:"阿弥陀佛,老丈,冲散了你们的场子多有得罪!" 然后又转脸盯着红衣女子笑道:"打扰小娘子卖艺,更是罪过呀,罪过!" 父女二人看他们不似好人,也不理睬只管收拾东西,转身要走,那几个和尚赶紧拦住。 那为首的和尚道:"呵呵,施主勿急,施主勿急!搅扰了你们的场子,并非本意,我们只是听说这位红衣娘子武艺出众,特奉主持之命,前来邀请你们到我们的道场表演一番,自然会重金酬谢!比小娘子在这里打把势卖艺可就强多了呢!" 二人听罢也不理睬,只管绕开和尚向前走,几个和尚一时无法,使了个眼色欲过来拉扯,却被那红衣女子寒气四射的眼神制住,不敢轻动。 只得看着他二人向远处去了,不甘心的随后紧跟。 崇飞觉得老者可疑,故而一直在远处观望,见一群和尚嬉皮笑脸的尾随在二人的后面,知道必没有善意,也和月儿一起,随后跟随。 谁知那父女二人并没有回店里,而是缓缓来到山脚,沿着山路而上,几个和尚在后面见了,不由得大喜过望。 走到半路,只见山中树大林密,枝叶繁茂,满地的绿荫遮蔽了七月的骄阳。 石径蜿蜒而上,并无过路之人,只有这一对父女,蹒跚而行。 几个和尚相视而笑,蜂拥过去,不由分说,将那红衣女子围住,红衣女子拔出双剑与他们打在一起,而那老者只能匍匐在地,苦苦哀求。 过不多久,女子不支,被和尚一脚踹倒,捆绑起来,装进一个袋子,扛着就往山林里去。 而那老者匍匐在地,挣扎了几声,见和尚们已经进了山林,也翻身起来,抓住布袋,腾身飞掠而入。 月儿早就拔出柳叶弯刀要冲上去,只是被崇飞拦阻,二人看那老者的身手不禁都大吃一惊,崇飞来不及多想,拉起月儿也随后进去。 崇飞与月儿紧紧跟着前面的老者,这树林盘根错节,而地势忽高忽低,坑洼不平,分外难行。 老者却辗转腾挪,极为灵便,崇飞与月儿担心有失,小心跟定。 前面的和尚抬着口袋,踏着荒草,一会儿越过一片洼地,一会儿转过一座荒丘,翻来转去,走了半天,沿着一条碎石小路,拐过一座石崖,几个和尚,消失不见。 老者一时找不到,心内焦急,却听得石壁后面有人说话。 他循声而去,只见石壁尽头隐于树丛之中,绕过石壁,出现一条窄道,老者贴着石壁走到尽头,伸头看时,里面一片平地上坐落着一处庵堂,庵堂正中悬挂一块匾额上书"倚云寺"三个字。 老者飞身上房,沿着右侧一排房脊,隐入后堂而去。 崇飞与月儿也转身过来,抬头见是倚云寺,知道此处迫近青州,这无极会的和尚不待在法正寺内,却跑到这里,二人疑惑不知何意。 二人不待细想,也飞身上了房顶,见老者轻身去到后院,崇飞与月儿也不追赶,只缩身躲在寺庙房檐与石壁结合处,静待寺里的动静。 等了许久,太阳已经慢慢落下山去,周围一片昏暗。 崇飞见迟迟没有动静,二人又消耗奔波了半天,怕月儿饿了,崇飞交代月儿在此等候,自己沿着左侧房脊,直向后堂而去。 远远看见后堂最尾有一处房屋,炊烟袅袅,火光闪烁。 崇飞辗转而来,只见炊房之中,两个和尚正往一个木桶里盛汤,又从笼屉里拿着刚刚蒸熟的包子放进一个馍笼里。 收拾停当,一个提着木桶,一个抱着馍笼,出了炊房,送往禅房里去。 崇飞趁机进屋,本想到里面寻些素食,谁知锅里竟然鸡鸭鱼肉一应俱全。 他掀开笼屉,正要拿几个包子,却听见外面有几个人低声嬉笑着过来。 四十五庵堂里英雄救美 崇飞赶紧飞身到了窗外,只见那几个绑架红衣女子的和尚,偷偷摸摸的进了炊房。 翻翻这里,看看那里,也不惧肉菜热烫,直往嘴里送,边吃边唠叨 "我们弄了这么个大美女,咱们舵主也不奖励些,弄这么多好酒菜,只顾邀那邱吉巴尔一起快活!却不见我们兄弟的辛苦!害的我们还要来偷吃!" 另一个嘴里塞满了肉,也支吾道:"就是!我们可劲吃!天天让那邱吉巴尔快活,还有那个五煞最不是东西!吃我们的,喝我们的,玩我们的,他妈的,伺候不到还要挨打受气!我们赶紧吃!剩下的,别忘了每人吐口吐沫!" 几个人边吃边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冲着几盆鸡鱼,吐了几口,低声笑着跑了。 崇飞二次翻身进屋,只拿了几个包子,用笼布裹了,出了房门,拧身上房。 只见两个送饭的和尚回来,进了屋,见锅盖半掩,掀开看时,少了不少,气得二人忍不住大骂。 崇飞也不管他,轻身回来,将包子递给月儿。 月儿奔波半天,腹内空空,见了,早已垂涎欲滴,一连吃了几个油腻腻的肉包。 月儿吃完,禁不住一脸困惑道:"和尚不是吃素的吗?怎么还有肉包子呢?" 崇飞叹口气道:"唉!这些人哪里还是和尚?土匪还差不多!他们在此汇聚,勾结邱吉巴尔,无恶不作,刚刚抢得那女子也是为了孝敬邱吉巴尔与五煞的!真是可恨!" 崇飞与月儿吃过包子,只静静的呆在房上,等着邱吉巴尔与五煞到来。 过了半个时辰,只听得远处马蹄踏踏,火把跳跃,有人说笑着一路过来,原来,他们所走的才是到倚云寺的正路。 不多久,几个人“喳喳呼呼”到了寺门口,一个随从下马过来拍门,大声喊道: "喂!里面有人没有?赶紧出来一个活的!宣抚使邱吉巴尔大人到了!" 那马上却有一个人忍不住笑骂道:"你他娘的也小声些!怕人不知道大人半夜三更来尼姑庵找娘们咋地?" 那拍门的随从也笑道:"尤大人,您老人家也太小心了些吧?这乌漆麻黑的深山老林,怕连个鬼都不见一个,还怕谁知道啊?" 众人正说笑,庙门早打开来,两边各有一个和尚打着灯笼,中间站立一胖一瘦两个和尚,见到邱吉巴尔赶紧满脸堆笑,辑手施礼。 邱吉巴尔见了也哈哈笑着,翻身下马,拱手道:"多日寻不见二位大师,只当大师很忙,竟把兄弟给忘了!没想到今日竟想起我们兄弟来!真是令邱某感激不尽啊!" 那胖和尚也谄笑道:"听宣抚使大人所言似有怪罪之意,呵呵,多日不曾请大人前来,也怨大人,谁叫大人阅人无数,口味太过高端,我们二人颇费心思,寻访多日,也觉得那些粗脂俗粉难入大人法眼,好不容易今日才得一尤*物,颇有些颜色,我二人不敢耽搁便连天派人去请大人了!" 那瘦和尚忙道:“是了!是了!二师兄说得对,确实如此!” 邱吉巴尔听了,心内痒甚,正要说话,身后却转过一人冲着两个和尚笑道: "听大师所言,对大人真个是用心了!嘿嘿,不过看你二人,瘦的又瘦了不少,胖的却双眼浮肿,一副被抽筋吸髓,榨了个精光的样子,莫不是二位天天享受人间极乐,累到半死,才想起我佛慈悲,施舍一些与我等吧?" 那胖和尚听了笑道:"天可怜见我兄弟之心!俭事大人如此说我们竟然无从申辩了!只等二位大人与那小娘子快活够了,可要与我等洗白了才是!" 那瘦和尚忙道:“是了!是了!” 邱吉巴尔拱手大笑道:"自然,这个自然!" 一边说,一边走进来,一双色眼到处乱扫道:"你说得那娘子现在何处?" 胖和尚听了笑道:"那女子就在后堂之中,我们多日未聚,权且喝上几杯,疏通疏通筋骨再去,岂不更美?难不成还跑了她不成?" 瘦和尚忙道:“是了是了,确实如此!” 邱吉巴尔听了不禁大笑道:"大师如此安排,果然老到,不愧是风月场中的老手,很好很好!" 说罢两个和尚提着灯笼前面引着众人往里走。 那五煞却回过头来,看着胖瘦二和尚阴笑道:"无欲,无憎,你可要把人看好了!万一跑了,今晚我们哥俩就把你们两个给撸了!哈哈" 弄得无欲,无憎一脸尴尬,谄笑两声,陪同几位进到侧房中吃酒。 那邱吉巴尔喝了些酒,心里只想着美人,哪里还坐的住?便故意摇摇晃晃的出来小解,也不和人打招呼,径直往后院走来。 只见后院大堂灯火摇曳,大门关着,旁边站着两个和尚守在那里。 邱吉巴尔走到跟前,两个和尚赶紧过来辑手施礼,邱吉巴尔装出几分的醉意,指了指门锁,两个和尚会意,不敢多说,过来便把门锁开了,邱吉巴尔冲他们一摆手,然后,晃悠悠的推门进去。两个和尚不敢多呆,赶紧缩了脖,走开了。 谁知没过多久,只听得一声惨叫。 众人正在喝酒,见邱吉巴尔迟迟不归,估计自己撑不住溜到后堂去了,众人还在以此说笑,却突然听得一声惨叫,众人都吃惊非常,纷纷跑了出来,直奔后堂。 只见邱吉巴尔双手捂着毛哄哄的大腿,夺门而出,鲜血顺着大腿向下直流。 众人不知何意,赶紧一窝蜂过来搀扶,邱吉巴尔回头指着屋内道:"是那个小贱人踢的!你们去给我弄死她!" 无欲,无憎听罢,不敢怠慢,挥动双掌扑进屋里,只见那红衣女子还被绑在朱漆的大柱之上,并无异样,只有脚上的短靴头上探出寒光闪闪的一对短刃。 二人看罢,心中愤恨,扑过来挥掌来打那女子,那女子被反剪双手捆在柱上,只有一双腿来回抵挡,不大一会儿,就娇喘连连,敌敌不住。 正在此时,一条人影迅疾从房檐上掠下,进到屋内,举起手中的一对双轮来袭无欲,无憎。 那两只轮子,外面伸出半尺长的刀叶,飞速旋转,呜呜作响,甚是骇人。 无欲,无憎听到动静赶紧回身,一见来人不禁咬牙怒道:"你这个背叛会门的老东西!阴魂不散,又来了!今日我们人多势众,定不饶你!" 无憎忙道:“是了!是了!” 那老者冲他们"嘿嘿"冷笑,也不搭话,只催动双轮来战二人。 二人武功本来稀松,又每日里贪恋女色,身体早已掏空,还是赤手空拳,没战几合,就有些吃不住,便虚晃一招,二人窜出屋外。 老者来不及追赶,赶紧过来给红衣女子解开绑绳,二人一起飞跃而出。 此时,无欲,无憎手持两把戒刀率领众和尚围拢过来,与父女二人打在一处。 父女二人并不惧怕,只见老者双轮驱动,风鸣虎啸,只舞得风雨不透,那和尚的兵器,撞上便折,擦到便飞,那女子也抢过一把大刀与和尚纠缠在一起,刀光闪闪,红霞乱飞,再加脚上一对利刃,众和尚一时近身不得。 众人正打得难分难解,没人留意,五煞尤锡命招呼两个随从给邱吉巴尔包扎好伤口,转身回来。 他见那老者挥舞一对大轮,勇猛异常,知道用长鞭一时也难以取胜,便偷偷走到老者切近,一个纵跃,腾空而起,打出一组天纵无影针,老者中了暗器,大叫一声,扑倒在地上。 众和尚见老者倒下,叫嚣着,一拥而上。 那红衣女子娇喝一声,飞身挡在老者身前,手握单刀,一双秀目释放出彻骨冰寒。 五煞尤锡命飞身来到红衣女子近前,用手阻住众人,嬉皮笑脸道: "你们这些和尚也他妈的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都给我退后!这位小娘子是我的了!谁敢伤她一根毛,我就拿他试问!" 众和尚无人不惧五煞,就是无憎,无欲听了,也自觉撤出老远。 尤锡命挥舞手中长鞭,正要来袭红衣女子,却听得身后有人喝道:"五煞!你可记得当日与陆某之约吗?" 一言未了,只见凌空一道白光,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年,手擎黑白双枪,白衣飘飘站在五煞面前。 原来,月儿见众人围住父女二人,便欲飞身相助,崇飞担心五煞的天丧无影针伤到月儿,将她拦阻,交代一番。 回头却见老者受伤,五煞正欲来袭红衣女子,便留下月儿,独自飞身而出。 五煞见了崇飞大惊失色,向后急退,却恼了旁边的一个和尚,咬牙发狠,挥刀来战。 崇飞看了正是领头绑架红衣女子的那个人,心中火起,也想借机杀一儆百,见那和尚扑身挥着一把大刀向自己砍来,也不躲闪,待刀风袭来,左手用枪纂轻轻封住刀锋,右手一抖手中枪,化作十余个绿光森森的枪头瞬间将和尚罩住,和尚眼前一花,早被刺穿心脏。 四十六法正寺中起干戈 崇飞轻轻挑起,把和尚的尸体轮动起来,便如风车一般,直追五煞而去。五煞跳到和尚们身后,尤自心里狂跳不止,只见崇飞转着和尚的尸体,来寻自己,心智早已崩溃,磨头就跑。 几个邱吉巴尔的侍从看五煞出门上马奔走,也不敢怠慢,纷纷上马保护着邱吉巴尔,一路狂奔而去。 众和尚见崇飞如此神勇,都如见鬼魅,回身欲保着两位主持离开,那无憎,无欲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众人暗骂,纷纷作鸟兽散了。 崇飞并不追赶,扔下枪上的尸体,转身过来。只见红衣女子正扶着大汗淋漓,浑身颤抖的老者,哭泣不已。 崇飞在老者身旁蹲下,解开他的衣襟,只见胸口处,有一片红点,知道是中了五煞的天丧无影针,赶紧喊月儿取出随身包裹的两支小瓷瓶,里面正是五煞交出的天丧无影针的解药。 崇飞取来一个茶杯,按比例调好解药,给老者涂抹在伤处,过不多时,一片红点,消失不见。 老者也慢慢缓过神来,睁开了双眼,见是崇飞,不由得脸上寒气闪过,起身欲取双轮,被红衣女子拦住,抹了一把满脸的泪水笑道:"爹呀!你可吓死我了!" 然后回身指着崇飞道:"多亏这位公子出手相救,否则我们父女今日恐难活命了!" 又把经过说了,老者听罢,忙过来给崇飞与月儿深施一礼道:"多谢二位侠士出手相救!但不知二位少侠为何会到了这里?又如何会有天丧无影针的解药?" 崇飞并不隐瞒,把自己来此地寻找无极会的事一一说了,又把自己当初受伤,取得五煞解药的事也说了。 老者听罢,禁不住匍匐在崇飞面前,老泪纵横。崇飞不解,赶紧搀起老者,与红衣女子二人扶着他进了后堂,大家都在椅子上坐了。 崇飞听老者所言,原来,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无极会的一位护法,因使用一对无极风火轮,勇猛无敌,人称风火护法,而这个红衣女子是他的女儿名叫风铃儿。 手使一对子午鸳鸯剑,自幼随着父亲闯荡江湖,自有一派江湖女子的豪迈之气。 因为风火护法为人耿直,看不惯无极和尚与后来的无憎,无欲,为所欲为,危害民间的行为,倍受排挤,不得已离开无极会。 却暗中巡查他们的恶行,将那些恶贯满盈之徒,秘密除掉。因为无欲,无憎二人并不敢回到法正寺为非作歹,只藏在此山的深处。 对他们的藏身之处无迹可寻,只得冒险在云门山下卖艺,引起无欲,无憎手下的注意,才借机找到他们的藏身之所。 崇飞也把此次前来欲复兴无极会的事说了,风火护法沉吟良久道:“本月的七月十五是无极会一年一度的部众大会,在法正寺召开。到时,崇飞以总舵主之名,风火护法再提前联系会内的护持,头目,做些安排,共同参加大会。在大会之上,凭借总舵主之威,尽数无欲,无憎的恶行,将他们及其党羽,驱逐出无极会,尚如此,无极会才能浴火重生,有重建之日!” 崇飞听了,点头赞同。几人话说到此,不愿久留,一行出门,仍然踏着昏黄的月色,穿越树林,辗转回到客栈之中。 风火护法按照计划,每天依然与风铃儿一起早出晚归,四处联络各处无极会旧部。到了晚间在与崇飞,月儿聚到一处商量,谋划。 崇飞从风火护法口中知道,无极会驻地法正寺,现任主持是缘灭法师,他与风火同是无极会护法。风火护法因为秉性耿直,屡屡同无极和尚,以及后来的无欲,无憎冲突不断,被他们排挤出去。 这缘灭法师虽然道德高深,却极为胆小谨慎,对无欲,无憎俯首帖耳,并不敢有所抵触,而无欲,无憎二人在会内根基浅薄,名声不佳,只是依靠假传无极的法旨,才坐了舵主,因此,需要倚仗缘灭的威望,故而让他坐了主持。 崇飞为了稳妥,依据风火护法的介绍又和月儿一起,秘密去往法正寺探寻了一番,对各处设施,寺内状貌有所了解。 原来这法正寺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南北朝时期所建,到了元代,重修,扩建多次,规模可观。下设有藏经阁,须弥院,席功堂,戒律堂,知事堂,等堂口,均有专人负责,上上下下几百僧众。 一直以来,香火鼎盛,香客如织。无极会驻地设在此处,就是香火钱也足够提供会内日常的花销用度。 怎奈到了无极和尚担任法正寺主持,无极会舵主之后,因为他勾结官府,残害生灵,法正寺的香客锐减,如今已经到了凋零冷落,入不敷出的窘迫之地。 崇飞每天晚间来至风铃儿房中与风火了解当日情形,商议对策。那风铃儿都是满含笑意,端茶倒水,殷勤备至。 每每坐在崇飞之侧,自是脸红耳热,心旌摇动;站在远处,默默凝望,更是含羞带喜,意乱神迷。 崇飞忙于正事,浑然不觉,月儿看在眼里,好不烦闷,只得每日里缠着崇飞,寸步不离。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七月十五。依据旧俗,傍晚时分,法正寺西边的知事堂大院里,已经早早点起油松火烛,熊熊燃烧,噼啪作响。 知事僧也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守候。来自各处的无极会会众也都到了,黑压压的一片,站在各自的方位。 自从无极和尚担任舵主一来,很多会众看不惯他的作派,纷纷脱离,还有一部分被他们排挤出去,故而,年年的会众大会,左侧的地方部众人数渐少,而右侧部众,直属无极和尚和后来的无欲,无憎,由于不分好歹,吸收了大量的地痞,流氓参加,人数不减反增。 今年大会,受到风火之邀,那些脱离无极会的部众,也都纷纷赶来,左侧部众明显增加了不少,他们站在那里,个个器宇轩昂,神色庄严。而右侧的大部分会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时的哄笑,与这肃穆的场景极不协调。 过不多时,只见几个和尚引着无欲,无憎过来,在他们身后跟着一位双眉如雪,步履从容,手里拿着九环锡杖的老者,此人正是法正寺主持缘灭。 三个人往前台行走,缘灭法师向各处会众辑手示意,而无欲,无憎理也不理,看也不看,只管仰头,目不斜视,直接走上前面的木台。 三人站定,右侧的会众冲着无欲,无憎鼓掌叫好,而左侧的会众则纷纷向缘灭法师辑手,抱拳。 三人立在台上,缘灭法师向众人辑手,正欲开口,无欲却不等他主持说话,面色阴沉,用手一指左边道:"今日乃是无极会一年一度部众大会,只有无极会众可以参加!纵使以前是我会会众,已经退出,也就没有资格。刚刚我见人从之中,有外人掺杂其中,望你等速速离开,免伤和气!" 那无憎忙道:“是了,是了!二师兄说得对,确实如此!” 左侧众人皆愤愤不平,其中一人正色道:"我们以前是无极会的人,现在也是!我们既没有宣告退出,也没有因错被驱逐,谁敢说我们不是会众?" 无欲听了,冷笑道:"哼哼!欧阳越,你们向来不听会内招呼,调遣,几次三番不愿参加部众大会,就应视为自动脱离无极会!望你们还是速速离开,免得自寻其辱!" 无欲说罢,右侧众人禁不住起哄道:"舵主所言正是,你们不愿意来,今日又来做什么?还不快滚!" 那无憎忙道:“是了!是了!确实如此!” 欧阳越又道:"前几次,部众大会,因被小人劫持,我等不愿同流合污,故而不来,今日我们前来自有道理!谁也阻止不了!" 无欲气得双目圆瞪道:"你,你,你,大胆!放肆!竟敢对舵主无理,还不将他们赶了出去!" 无憎忙道:“是了!是了!二师兄说得对!确实如此!快赶了出去!” 右侧几个会众挽衣袖就要动手,左侧众人也亮出兵刃,欲冲将上去。 缘灭向前两步大声道:"诸位切住!听老衲一言!今日乃是我会齐聚之日,本应欢聚一堂,何至于自相屠戮?舵主与这边兄弟各执一词,似乎都有些道理,一时难以论断,不如暂且放下,改日再议。不要因为此些微小事,影响会内大事!" 然后转头向无欲,无憎低语道:"二位舵主,不是说今日有大事要说吗?既然如此,莫要因此耽误了大事才好!" 无欲冷哼一声道:"既然缘灭护法说了,我们今日暂且不论,等到大事已毕,来日再说!" 无欲又看看左边众人笑道:"不过,今日你们来了也好!正有一个好消息知会你等!现在先给你们引荐一个人!" 无憎忙道:“是了!是了!二师兄说得对!确实如此!” 四十七二淫僧又掀闹剧 无欲冲着大门口喊道:"各位知事,还不快打开大门!迎接俭事大人!" 那无憎忙道:“是了,是了,二师兄说得对,还不快打开大门!” 众知事听罢,赶紧跑到门旁,把门打开,然后列队两边站立。 众人扭头看时,只见一人,生的五短身材,两只小眼,透出狡黠之色,手握一根长鞭,一步三摇,晃晃当当的进来。 右侧众人见了如见爹娘,欢声雷动,左侧众人无不嗤之以鼻。 无欲,无憎慌的从台上一路跑了下来,冲着五煞尤锡命又辑手,又鞠躬,左右搀扶着来到台上。 缘灭法师也认得此人,知道绝非善类,一时呆在那里,不知何意。无欲示意众人道:"我想这位大人,大家应该认得,即使不识也应该早有耳闻!他就是威震青州的安抚使俭事,尤锡命,尤大人。一条五形鞭打遍天下,天丧无影针让多少英雄闻风丧胆!" 无憎忙道:“是了!是了!确实如此!” 尤锡命听了,更加洋洋得意,冲下面一抱拳道:"兄弟是行伍出身,并非无极会中人,按说不便参加今日盛会,但是我对无极会仰慕已久,与二位舵主倾心相交,今日受二位舵主邀请,不敢不来!而我自即日起,也就是无极会的人了!" 众人听得糊涂,不明就里,不免一阵喧哗,无欲忙摆手止住众人道:"无极会在我师兄无极法师的带领之下,可谓发展迅猛,威震天下。而我们会内,将叛徒风火撵出无极会后,一直缺少一名左护法,今日我与无憎法师,以及缘灭法师商议,并取得朝廷大力支持,特恳请俭事大人屈尊加入我会,与我们二人一起坐舵主,同时兼任左护法一职!" 无憎忙道:“是了!是了!二师兄说得对!确实如此!” 众人听罢,一片哗然,右侧的众人一时间连声喝彩,鼓掌,左侧众人听了无不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欧阳越奋身而出,用手指着台上道:"无欲,无憎,你这两个天杀的狗贼!与你的师兄无极一起,还觉得把无极会祸害的不够狠吗? 你们假传法旨,篡夺舵主之位,又让这帮地皮无赖加入无极会,带着他们欺男霸女,至使无极会百年威名,扫地殆尽! 你今日又公然违背白莲会训,勾结朝廷,要将无极会拱手相让给五煞,你二人真是丧尽天良,罪不容诛!" 无欲大怒道:"好啊!欧阳越,你这无极会的叛徒,竟然敢辱骂舵主!来人!还不给我拿下!" 无憎忙道:“是了!是了!快快拿下!” 右边窜过来两个和尚各挥短刀来战欧阳越,欧阳越三十多岁,原来是无极会风火护法麾下,镇南堂堂主,精明强干,手使一条点钢枪,刹是厉害。 与二和尚打在一处,没有几个回合,他纵身跃起,飞到和尚背后,大喝一声,回身一枪,后面的和尚还未转身,已被刺穿胸口,倒在地上,吓得另一个和尚,丢了刀,抱头就跑,左侧众人看罢,无不嗤笑。 欧阳越并不追赶,挺枪而立。无欲,无憎恼急,连连指使右边众人,右边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竟无人敢上。 无欲,无憎心里发狠,双双飞身下台,各拿过一柄单刀,欲战欧阳越,却听见身后"哗铃铃"乱响,一条长鞭直袭欧阳越。 欧阳越见长鞭来势凶猛,不敢怠慢,全力应战,二人大战二十多合不分胜负。 欧阳越又借着鞭势,飞身窜到五煞背后,转身一枪,谁知五煞料到此着,转身极快,躲过一枪,挥鞭将欧阳越的点钢枪缠住,二人来回争夺,欧阳越正用力,却见五煞腾出右手,向自己指来,欧阳越早知此人天丧无影针歹毒无比,不敢大意,只得松手扔枪,飞身越出一丈开外。 看看身上并没有受伤痕迹,抬头却见五煞仰天大笑,才知对方使诈,欲再上前,怎奈两手空空。 五煞用手指着欧阳越道:"今日是本大爷的好日子,不愿杀你扫了兴头!只要你给我磕三个响头,叫一声舵主,嘿嘿!我便饶了你!" 欧阳越骂道:"你这阴险的元狗,想让我尊你为舵主,纯属白日做梦!" 五煞听了,不禁"嘿嘿"冷笑,挥鞭直袭欧阳越,却觉得背后风声呼啸,赶紧收起长鞭,往边上急飞出去。 站稳脚跟回头看时,顿时寒气袭胸,脸色大变。 但只见门口站立几人,为首的是一位相貌俊朗的白衣少年,手里擎着一对黑白双枪,右手白枪还在颤动不止。 他的身后,左侧是一位老者,弓腰驼背,面色如铁,手里拿着一对无极风火轮,右侧分别站立一白,一红两个女子,一个肌肤胜雪,手拿一对柳叶弯刀,一个艳丽如花,手持一对子午鸳鸯剑。 无欲,无憎见是他们,也不禁双股打战,强撑着用手一指道:"今日是我们无极会的部众大会,与外人无关,我们的恩怨等来日再说!" 无憎吓得嘴唇颤抖忙道:“是了,是....了!” 老者闻言呵呵笑道:"无欲,无憎,老夫是无极会堂堂护法,可不是外人!" 无欲道:"风火!你自己要退出无极会的,自然也属于外人之列!" 无憎忙道:“是....了!是....” 风火护法怒道:"老夫被你们这帮狗贼逼得无法,只是以退为进的权宜之计,何况,我从来没认你们两个作舵主,又怎么能向你们退出?" 无欲急道:"风火!真亏得你一张老脸!还自称正义,竟在这里出尔反尔!来人!将这老东西给我轰了出去!" 无憎忙道:“是了,是....了!给我轰出去!” 右边众人听了,又连声起哄,骂将起来。左边,欧阳越等一些风火的旧部,纷纷气得与之对骂,,其余人众只是迟疑。 风火护法并不理睬右边众人的起哄,谩骂,转脸望着早已经呆若木鸡,无可是从的缘灭法师一拱手道:"缘灭护法,如今的无极会虽不比从前,但是,是否还隶属于白莲会总舵?" 缘灭护法忙道:"无极会自创办一来就分属白莲会总舵,各任无极会舵主皆需白莲会总舵主批准才可,虽然,目前白莲会总舵主空缺,但是这个规矩不会改变。因而,无极会自然属于白莲会" 风火护法听罢,点点头道:"如果白莲会有了总舵主,不知缘灭法师可愿听从吗?" 缘灭法师道:"老衲在白莲会无极分会,大小数十寒暑了,虽资质愚钝,胆小懦弱,但对白莲会还是忠心不二!如果上天佑我白莲,又有人取得宝莲御令,成为总舵主,我虽不才,也愿意肝脑涂地,出力报效,死不足惜!" 说罢,挥动手中九环锡杖指向左侧众人道:"并非我一人,就是这些跟随我多年的部属,也当如此!" 左侧众人听了,也纷纷抱拳道:"愿听法师调遣!" 风火护法听到此处,回身站回崇飞身后冲缘灭道:"我素知缘灭法师道德高深,令人敬仰,自然不会言而无信!" 说罢,用手一指崇飞道:"这位陆崇飞,就是我们白莲会新任总舵主!在前些时候已经招告各会,只因无极会遭小人挟持,故而不知!" 众人听了无不齐刷刷看着崇飞,缘灭也是一脸惊讶之色。在一旁,早气坏了无欲,无憎,那无欲嚷嚷道:"你,你在此骗谁?这个人我也见过!于克孝没死之前,也只是一个小小堂主!你少在这里哄人!" 无憎忙道:“是了!是了!二师兄说得对!确实如此” 右侧众人纷纷起哄道:"这风火老东西,真是会编!一个毛都没扎齐的娃娃,还成了总舵主?" 又有人道:"就是,就是!他如果成了总舵主,那我他妈的还是皇帝呢!" 一时缘灭法师也拿不定注意道:"风火护法所言,我自然是信!但是要想众人信服恐还要拿出证据来!" 无欲不耐烦道:"缘灭,什么信不信的?没有证据谁也不信!" 然后用手一指风火护法道:"风火!少在这里装神弄鬼,糊弄小孩!除非你能让他拿出宝莲御令,否则,赶紧给我滚蛋!" 无憎忙道:“是了!是了!确实如此” 风火正欲驳他,崇飞冲着众人一拱手道:"诸位会内的兄弟,缘灭法师,陆崇飞年龄尚幼,资历浅薄,并不敢觊觎总舵主之位。 怎奈机缘巧合,事事难料,我被元兵追杀陷于紫竹丛中,巧遇白阳真人柳仙。他老人家不仅为我指点迷津,救我于危难,还对我信任尤嘉,在登仙之日,将白莲会内三宝,交付与我,并拜我坐了白莲会总舵主。 我虽不才,受此重托,不敢辜负与半点懈怠,欲竭尽愚钝之力,倾力为之。故而,在仰天山,白莲各个分会云集魔天崖之际,已经知会各会,并得到各方支持,认同。 因无极会个中原因,并未出席魔天崖聚会,为了实现白阳真人的愿望,不辜负他的嘱托,也为了白莲各派团结一心,生生不息,我特此前来相告,还望各位能够心系总会,不分你我,竭力同心,尚如此,此乃白莲之幸,我等之福!" 崇飞说到此处,众人听了,有的微微颔首,有得交头接耳。 那无欲心内却是焦躁,烦恼道:"我们这里是部众大会,凭的是真凭实据,却不是编故事。说什么白莲三宝,白阳嘱托,若有就拿出,若没有,还是趁早收摊子走人,带着媳妇儿,回家生娃,我们互不相扰最好!" 四十八情到深处理还乱 崇飞冲他们微微一笑道:"当年在魔天崖我奉命驻守左山龙须口,因而未曾与二位谋面,不过,前几日在倚云寺倒是与二位有一面之缘。二位所行之事果然与令师兄,无极和尚如出一辙!" 无欲听了气得两眼圆翻,却又不敢发作,无憎也是一样,"哼"的一声鼻孔朝天。右侧众人有当日在倚云寺亲历者,怕崇飞说出当日情形,必定不雅,纷纷哄笑吵闹着,让崇飞拿出坐总舵主的证据来。 那无憎忙道:"是了!是了!确实如此!" 崇飞不再答言,月儿向前一步走到崇飞身边,背起双刀,从肩上取下一个包裹,托在手中,崇飞一层层打开,只见里面出现一个锦盒,崇飞用随身钥匙打开锦盒,又打开一层包裹,将宝莲御令取出,托在手上,说道:"这便是我会总舵主之信物,调动白莲各会,各派的凭据,宝莲御令!" 众人争相观望,只见是一朵红白相间,晶莹剔透的莲花,并无异处。左侧众人皆肃穆无声,右侧众人却嘘声一片,都道:"这就是宝莲御令?哄谁呢!不就是一朵花吗?我家门口满水塘都是刚开的荷花,难不成我掐一朵来,也可以坐总舵主?哈哈" 无欲也是大笑道:"陆崇飞,你是来逗趣的吧?故事编的还行,可惜,最后东西漏了底!" 那无憎忙道:"是了!是了!二师兄说得极是,确实如此!" 缘灭法师看着宝莲御令辑手道:"阿弥陀佛,你们既然未见过会内至宝,切不可乱说!此宝我虽无缘见到全貌,却曾见过那一瓣调遣无极会所用的御令,想来,正是来自于这宝座之上的一瓣莲花!只是老衲听说这宝莲御令并非只是信物,却也是一件法宝,不知可否展示?" 崇飞微笑道:"法师所言甚是,这宝莲御令上共有十二瓣莲花,各领一方,我白莲会的混元一气阵,渺渺茫忙,包罗万象,也需依靠御令法力,才可施行。只是方位繁复,圣物至高,不可随意演示!" 众人听了正是各有所想,各有所云,讨论争执,并无结果。 缘灭虽然见过,却也未见全貌,对无欲,无憎又依然心中恐惧,自然不愿多说,以免引火烧身。 众人正僵持间,只见此时,一轮圆月正值中天,缕缕银辉洒满了知事堂的角角落落。 崇飞手捧的宝莲御令不觉中,竟然旋转起来,十二瓣花瓣慢慢释放出一道道红白交织的光束,混作一团,凝结在中心,越来越亮,光彩奇异,耀眼生辉。 过不多时,只见莲花已经旋转升至三丈有余,瞬间一道白光自圆月之上直射下来,与莲花所聚的光点交汇在一处。 光晕浮动,化作一尊光彩夺目,温润慈祥的圣像,盘腿坐在正中,眉目如真,衣袂飘飘。 缘灭法师抬眼看到,双手合十,"扑通"跪倒,大呼道:"我辈无能,不能维护白莲正义,还要劳烦圣母亲临,真是罪过!罪过!" 说罢,一时间,心颤神迷,泪如雨下。 左侧众人见了无不跪倒叩头,也是泪流如注。 缘灭法师哭泣良久,与众人道:"可怜我白莲,多年三宝消失,再无共主,各自为政,天下散乱,如今,上天佑我,三宝又现于世上,天下各会又可以齐聚在总舵主麾下,肃灭元贼,驰骋疆场,创绝世伟业,立不世之功!我等还不速拜总舵主,更待何时!" 说罢,又冲着崇飞参拜不止,众人也纷纷参拜,就是那右侧众人也被感召,跪下一片,起伏参拜。 右侧,部分无欲,无憎的手下,一时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抬头看那台上,无欲,无憎二人却早已不知去向,就是五煞也已经无影无踪。 众人看罢,心里不住的暗骂,两股战战,都欲翻墙而走。 静等月亮偏西,那宝莲御令光线慢慢淡了,缓缓回落到崇飞的手中,又放回锦盒内,包裹好了,交给月儿背在肩头。 崇飞飞身上了木台,止住正欲翻墙的众人道:"你等不必害怕,虽然你们曾经助纣为虐,多行不义,但也是受人唆使,如今,首恶已去,其余概不追究,但你等并非通过正路加入无极会,因此从即日起,不再是无极会的部众,更不得依无极会之名,敲诈勒索,肆意妄为,否则,必定重罚!如若以后,你等改邪归正,愿意守规中矩,还可以通过入会渠道,经过筛选加入无极会!" 众人听了无不感恩,纷纷鞠躬,行礼,恍恍然,满脸羞愧的出门而去。 右侧众人还有一部分虽然隶属于无欲,无憎,但都是一些会里的老人,不愿离开。经风火与缘灭一一认定,并无作奸犯科之行的,也便留在会里,担当原职,众人自是感激。 崇飞对会内情况不熟,并未依总舵主之权,直接认命舵主之职,而是建议有缘灭与风火二人主持,让众人推荐遴选。 因风火护法在无极会大厦将倾,不记得失力挽狂澜,被众人一致推为舵主。缘灭法师道德高深,关键时刻,也能坚持正义,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因此,仍然担任法正寺主持,无极会右护法不变。 而欧阳越为人正直,为了会内大义,敢于以身犯险,挺身而出,被众人推为左护法。风铃儿跟随父亲,为了挽回无极会,出生入死,历尽艰辛,众人推举她坐十二护持之首,但被风铃儿执意推脱。 崇飞根据推荐,以总舵主之名,认命风火坐了舵主之位,已毕,便走下木台,一切无极会事物交给风火舵主全权处理,自己依然来到大门之侧,站到月儿身边。 月儿见事情顺利,也是喜不自胜,挽住崇飞的手臂,依在肩头。风铃儿站在父亲身边,见了不由得心里酸楚,脸上的喜悦一时也淡了。 无极会多年的积弊,一朝铲除,事情必定千头万绪,纷纭复杂,崇飞不得已又在法正寺呆了几日,协助风火与缘灭,分派各处,重树法度,奖罚优劣,不一而足。 崇飞见各处事物渐渐妥帖,风火舵主调度安排,顺畅有方,又有缘灭,风铃儿以及欧阳越,鼎力相助,再无差池,便欲辞别无极会,前往浮来山。 而风火舵主与缘灭法师等人却苦苦相留,而风铃儿知道崇飞要走,几乎泪奔,更是苦留不已,崇飞一时无奈,只得答应两日后启程。 月儿一刻也不愿意在法正寺停留,见崇飞一时盛情难却,又要多呆两日,心里闷闷不乐。 天色将晚,月儿正因此使性子,生气,崇飞陪着,好言安慰。抬头却看见风铃儿手里端着一个砂锅,笑意盈盈的推门进来。 二人不知何意,崇飞赶紧站起,风铃儿把手中的砂锅放到禅榻中间的炕桌之上,打开盖子,只见热气腾腾,满屋流香。 风铃儿笑道:"总舵主到了寺里,因为寺里都是素食,味道寡淡,我怕总舵主不习惯,特意到山里打了一只山鸡,守着用砂锅煨了半日,刚刚好了,就端过来。穷乡僻壤,没有好物,总舵主勿怪,权且尝尝鲜!" 崇飞听罢,连声谢过,月儿坐在床头,心里早不是滋味,道:"现如今,无极会各部初立,事情繁多,风铃儿姑娘倒有闲暇对总舵主如此周到尽心,真是不易!" 风铃儿满脸绯红,笑道:"总舵主为我等尽心尽力,我为总舵主想的细些,尽心伺候也是应该的!月儿姑娘多日劳顿,不妨也吃点尝尝!" 月儿"哼"了一声道:"我啊!自从到了这里,天天肚子痛!什么也吃不下!" 风铃儿见她有刺,也不再理她,只管过来扶着崇飞坐在床边,又取来碗,筷,汤匙。 崇飞难负盛情尝了几口,山肴野味,果然鲜美,忙望着月儿道:"月儿,这雉鸡肉炖的很烂,汤也浓烈可口,非常鲜美。你这些日子,风餐露宿的受了不少委屈,也吃点,润润肠胃吧?" 月儿看也不看道:"我肚子疼呢!" 风铃儿见崇飞吃得香甜,分外开心,站在一旁,舀汤,夹菜更是尽心伺候,不大功夫,一砂锅吃了个精光。 崇飞冲着风铃儿笑道:"风铃儿姑娘,真是秀外慧中,武功很好,饭菜做的也好!只是吃得太多,有些腹胀!崇飞十分感谢姑娘美意,不过,我们本是一家,以后,断断不必如此!" 风铃儿听了,不觉满含笑意,正要说话,月儿却闷闷道:"她做的好吃?比我做的鱼如何?" 崇飞赶紧笑道:"月儿与风铃儿所做的鱼和山肴,味道都是极其鲜美!我能尝到你们二人亲手烹制的食物,真是有幸之至!" 月儿听了,"哼"的一声,小脸上才有了些笑意。 风铃儿听她如此说,忙道:"月儿姑娘风华绝代,无论什么都不是我们乡野村姑可以比的,不过,既然姑娘最会做鱼,法正寺后面却有一条小溪,里面鱼类繁多,不如明日一早月儿和我一起,抓几条回来,让月儿做上一锅好汤,给总舵主换换口味!顺便我也好和月儿学学!" 月儿听了心里也很高兴,忙答应下来。 四十九谁家钓翁倾城色 等到第二日天光微微亮,风铃儿便过来叫醒了月儿,二人高高兴兴的一路走过法正寺后门,来到小溪边上捉鱼。 那小溪从山中蜿蜒而下,水不深,清澈见底,但是落差较大,水流湍急,并没有能聚拢鱼的地方。所以,月儿抓了半天,也没有收获,心里又不甘心,抬头却不见了风铃儿,以为她内急,也不管她,只继续呆在水里抓鱼。 崇飞把会内诸事交给风火舵主,不便多问,在法正寺内外走动,见诸事顺畅,也就回来。 正坐着喝茶,却抬头看见风铃儿手里又端着一个砂锅,笑盈盈的进来。 径直把砂锅放在炕桌上,打开盖子,却是一锅香味四溢的鱼汤。又忙忙的取出碗,筷,汤匙,让崇飞坐在桌边,用汤匙给他盛在碗里,放到面前。 崇飞见她如此殷勤,心内过意不去,却又拗不过她,只得任她站在身边悉心伺候。 那鱼汤果然又是极为美味,崇飞不由得边喝边赞美尤嘉,风铃儿站在一旁,心里香甜如蜜。 崇飞见只有她一人,不禁问道:"月儿和你一起捉鱼,怎么没有回来呢?" 风铃儿道:"我捉了一条就回了,她还在那里捉呢,估计也快回来了!" 风铃儿伺候崇飞把一锅鱼吃完,过来收拾碗筷,秋波荡动的看着崇飞道:"总舵主,我…我想,烦劳你一件事情,不知总舵主能否答应?" 崇飞听了道:"风铃儿姑娘,有事只管说,只要我能做的,必尽心帮你就是!" "我素来敬重总舵主的为人,总舵主的武学造诣也令我钦佩,我多年习练剑法,因无名人指点,并无长进,我想总舵主能否指教我一二,也是我的造化!" 崇飞听了自然满口答应,风铃儿却将时间定在月上阑珊之时,在法正寺后面的小溪边上向见。 崇飞心内迟疑,正欲说话,却见月儿独自一人撅着嘴,气呼呼的回来。风铃儿见了忙笑道:"月儿,你捉的鱼呢?" 月儿见是她,一脸不高兴道:"你跑哪去了?那里水流得急,一条鱼也捉不到!" 风铃儿笑道:"你别急!等明天到下游水塘边上就好捉了!" 月儿听了"哼"了一声道:"你也不早说!害我白忙了半天!" 说罢,扭身进屋。 七月里的云门山,植被葱茏,生机盎然。一切都笼罩在皎洁的月光里,安静而从容。 法正寺后面,沿着斜坡有一条小路,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后山的小溪边上,由于落差很大,小溪水流湍急,夜静之时,站在远处,便可以听到哗哗的水声。 沿着小溪而下,约几十步远,水流汇聚成潭,深有数尺,清澈如璧。成群的鱼儿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游来游去,无依无傍,惬意逍遥。 此时,山林之中,溪水之畔,更无人声,只有各处的草虫在无拘无束的鸣唱。 蓦然,却有一个轻盈的身影,沿着小溪,手里拿着一根柔枝,抽抽打打,缓步而来。 走到潭边,四处张望,见并无一人,便在一块青石上坐了,微风徐来,这潭水之侧,燥热散尽,清凉怡人,她鬓发轻抚,手托香腮,静静的看着水中的鱼儿,发呆。 少待片刻,只见溪水之畔,又有人影闪动,却是一位少年,白衣飘飘,健步而来。那坐在青石上的女子,一见是他,难掩心中的喜悦,慌忙起身迎了过去,含羞带喜的道:"这么晚了,还打扰总舵主前来,还望总舵主见谅!" 那少年微笑道:"这几日多盟风铃儿姑娘殷勤照顾,崇飞感激不尽,来此与姑娘切磋技艺,算不得什么,只是此时,与姑娘而言,恐有不便!" 风铃儿听了爽朗笑道:"我自幼与父亲行走江湖,各种场面经历了许多,不比深闺小姐有诸多禁忌,总舵主不必担心!" 崇飞听了,也不好再说,二人并肩来至潭边的一片平地之中。 风铃儿从背上抽出一对子午鸳鸯剑,擎在手中,围着平地的边缘,或起或伏,忽高忽低,上下翻转,左右拼杀。一对剑寒光飒飒,摄魂夺魄,而风铃儿身姿婉转,舒展轻灵,确如一团杀气之中裹着一团红云,冷寒肃杀,却又娇艳万端。 崇飞看着不禁喝彩连连,风铃儿收住双剑,满脸绯红,跑过来缠着崇飞指点自己。 崇飞见风铃儿聪明好学自然高兴,便把《宝莲九重天》里的混元御剑术给风铃儿细细讲述,并亲自操演一番,只是并不说破出处。 风铃儿只见崇飞驱动自己的双剑,静若处子,翩若游龙,潇洒飘逸,犹如飞仙,心中更是为之倾倒,如醉如痴。 便故意每一招一式都要崇飞执手相教,反复琢磨,不知不觉,已经月上中天。 崇飞担心风铃儿太过劳累,便要回去,改日再学,风铃儿只是摇头,拉着崇飞在青石上坐了。 不大功夫,风铃儿竟靠在崇飞肩头静静睡去,崇飞轻声喊了几声,风铃儿并不回应。 又过了许久,一轮明月,渐渐偏西,崇飞又叫了两声,风铃儿才慢慢醒来,依在崇飞的肩头缓缓道:"这许多年来,一直随父亲到处奔波,每日警觉。只有今晚我依靠在你肩上,睡得最觉安稳,甜美。而你,过两日却又要走了!又不知道何年何月还能重聚于此!" 说到此处,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滚滚而下,泪光之中,转头看着崇飞道:"总舵主,你能为了我再多留几日吗?" 看着风铃儿泪光闪烁的双眸,崇飞一时语塞,欲解释几句,话早已说尽,只能微微摇头。 风铃儿看了,叹息一声,又重新依在崇飞的肩头喃喃道:"我好累啊!如果能让时光停滞,让我就这样依在你的肩头一生一世!虽死无憾!" 次日天明,风铃儿果然一早前来找月儿,去小溪下游的潭里捉鱼。月儿因昨日折腾了半日无任何收获,心生倦怠,又担心风铃儿自去,捉了鱼回来,争了自己的风头,便跑到崇飞房里拉起他一块儿前往。 风铃儿也笑着相邀,崇飞只得答应,让她们先去,自己随后就到。月儿扭扭捏捏的不愿先走,风铃儿过来,笑着不由分说,拉起她就走。 崇飞独自前往风火舵主即缘灭法师等处,盘庚了一会儿,才转身往后山走。 沿着小溪而下,没走多远,只听得不远处,有女子嬉笑之声传来。 崇飞疾步过来,只见月儿与风铃儿二人,只穿了束身的内衣,裸露着雪白的香肩,在潭中互相戏水,打闹。 二人见崇飞来了,分外高兴,风铃儿有些含羞,呆在水里,用手挽起湿漉漉的长发。 月儿玩得开心,淋淋沥沥的一身水,跑上岸来,拉崇飞下水。崇飞担心此处水凉,又靠近寺庙,人多不便,用手揽住月儿不让她再下水,又招呼风铃儿上来。二人无法,只得寻丛林茂密之处,换了衣服,转身高高兴兴的回来。 原来月儿与风铃儿来到潭边,久等崇飞不至,便耐不住下水嬉闹,玩得开心竟忘了捉鱼。 风铃儿从小就在这云门山中,对这里的一切极为熟悉,今天还特意带了一根用青竹自制的鱼竿和盛鱼用的竹篓。她拉着月儿到潭边。 二人都披散着乌黑的长发,月儿一身白衣,风铃儿一身红装,在这湖光山色之中,守候着一根碧绿的竹竿,坐在青石上垂钓。 不大功夫,便钓住一条大鱼,在碧水里挣扎翻转,溅起满潭的涟漪。月儿手抓鱼竿大呼小叫,风铃儿赶紧跑到水边去拽鱼线,那鱼儿被半提出水面,奋力挣扎,水花飞溅了风铃儿满身,满脸,月儿一见幸灾乐祸的笑个不住。崇飞也抄起竹篓,帮着风铃儿把鱼取下,放进篓里。 风铃儿与月儿更是兴奋,又急火火的更换了鱼食,将鱼线投入潭中。过不多久,只见浮子迅速下沉,二人惊呼雀跃着,双双站起,把一条大鱼又拉了上来。 崇飞装了鱼,提着竹篓欲回,被她们二人笑嘻嘻的拦住。 崇飞就着水边把鱼洗涮干净,月儿拿着两根树枝跑过来,将鱼串了,这边,风铃儿在山壁处的树荫下,点着一堆篝火,三人就着火烤起鱼来。 那鱼不大功夫就"滋滋"冒油,香气四溢。馋的两位女子,都不住的口水直流。风铃儿咂吧着嘴笑道:"怪不得月儿跟我说你们烤的鱼好吃,果然还没吃,闻着香味都觉得饿了许多!" 月儿偎在崇飞身边不时的将鱼拿过来,扣扣捏捏,更是满脸笑容。 三人吃得开心,说说笑笑,只见太阳高照,已经是中午十分。三个人,才沿着溪流一路回来。 下午,崇飞又到各处巡视,只到天色已晚,才应约又来到潭边。 只见风铃儿正在空地上习练昨日崇飞所传授的运剑之法。见她进步极快,崇飞心中大悦。 一边看,一边指出不足之处,二人月光之下,反复操演,崇飞教授的认真,风铃儿学的专心,见崇飞频频夸奖自己,更是陶醉其中。 五十入浮来遭遇讹诈 二人全心投入,竟忽略了时间,此时,一弯皎月早已经过了中天。 崇飞见风铃儿已经是满头大汗,便拉她一起回去。风铃儿默默停住,背上双剑,与崇飞沿着小溪并肩而行。 树影婆娑,风轻云淡,那哗哗的水声,在沉寂的夜色里,如泣如诉,缠绵悱恻,也像是满怀着女儿家的心事一般,风铃儿触景伤怀,低着头一路无语。 二人转眼到了法正寺后门,崇飞正欲推门,风铃儿却一把抱住崇飞的手臂,凝望着崇飞,满眼凄楚道:"总舵主,谢谢你这几日相陪!时间虽短,却是我此生最开心之时!你明日就要走了,你身负重任,风铃儿自然懂得,也不敢强留,只是不知总舵主办完事后,何时才能再来?" 崇飞忙道:"现在白莲各会独立各处,混乱已久,重新凝聚,统一约束,自然需要些时日,而无极会浴火重生,拨乱反正,也需要你与风火舵主等人,齐心协力,付出辛劳。等到白莲重兴,无极会缷去陈疴,只要努力为之,时间不会太长,到那时,我自然会前来!" 风铃儿听罢,低下头,叹口气道:"总舵主,以后我不能在你身边,还望你多多保重!你有需要风铃儿之处,只管吩咐。你无论身在何处,只需记得在云门山有个人每日里都在牵挂你就好了!" 说得情动,一时又落下泪来,崇飞看了心内也不觉酸楚,只是点头。 第二日一早,崇飞与月儿便与众人依依惜别,那风铃儿一路相送,早已经泪光粼粼,不忍离去。 月儿虽然对她有些嫌隙,见如此,也不禁二人手挽手,哭红了眼睛。 众人一起直送到山脚方回,而风铃儿痴呆呆望着崇飞与月儿骑着两匹快马,早已消失在烟尘之中,才转过身来,落寞回山。 崇飞与月儿告别无极会众人,向着浮来山方向跃马前行,走出很远,回头还可以看见风铃儿站在山脚痴痴凝望。 虽然月儿一直想离开云门山,远离风铃儿,然而,此时看见风铃儿如此,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一路下来,悲悲凄凄的掉了不少眼泪。 浮来山,位于莒州界内,三峰对立,沟壑纵横,绵延百里,气势雄浑。 山中隐古寺,名曰定林。 因为无尘主持的缘故,这千年古刹,还成了天皇会所在地。 长眉大士无尘,为人正直,乐善好施,定林寺因此影响远播,在各处号召力极大。天皇会也因此聚拢了周边大量的穷苦人加入,声势浩大,如日中天。 因无尘为了救自己的师弟无极和尚,惹下大祸,使得白莲会总舵主刘松血洗定林寺,从此,定林寺便日渐没落。 没有了定林寺香火钱的支持,天皇会亦每况愈下,很多会众只得重拾旧日营生,或做点小买卖,或沿街乞讨,惨淡度日,再难寻当日辉煌。 崇飞与月儿一路驰来,眼见已经进入浮来山地界,二人下马,在山脚下的一个小镇子里,缓步而行。 正欲寻找一处饭馆,吃点东西。见四处买卖店铺虽多,却大部分都关门落锁,街道之上鲜有人迹,一派清冷,凋零之气。崇飞与月儿走在街上,显得突兀而异样,引来无数昏昏欲睡的眼睛。 二人正走之间,身后却跑过来一人,挡在马前。 崇飞抬头只见来人是一个破烂和尚,一脸的渍泥,破烂不堪的僧衣上满是油污,脚上趿拉着一双破麻鞋。 那和尚笑嘻嘻的伸出一只脏手,将一个破瓦钵递到崇飞面前。崇飞见了忙随身取出几枚铜钱,放在钵里。 那和尚见了,满脸的笑容顿时收敛起来,乜斜着一对小眼道:"看你这身打扮,还以为是哪家公子一般,谁知竟然是一个穷酸!" 说罢,只把那几枚铜钱抓在手里,揣入怀中。也不理崇飞,转身来到月儿身边,笑嘻嘻的又把破钵伸到月儿面前。 月儿早已听见这破和尚奚落崇飞,心里极不痛快,又见他来向自己讨要,哪里愿意给?只是双眉紧皱的躲闪,那和尚却只拿着一只破钵围着月儿,不停的讨要,月儿嫌弃他又臭又脏,躲闪不及,无意间竟把那破钵打翻在地,摔作几瓣。 破和尚见了,顿时躺倒在地上,撒泼打滚,痛哭流涕道:"你这丫头,我和尚向你化缘,你没有善念,不给也就罢了,为何要打破我传世之宝哇?" 边说边哭,抱着月儿的腿不让走。月儿恼急,柳眉倒竖,双目圆睁,正欲拔刀,被崇飞过来阻住。 弯腰欲拉起和尚,那和尚哪里能起?只躺在地上,又死死抓着崇飞的袍襟不放,哭嚎不止。 一时之间,周围各处的闲散人等,便纷纷聚拢过来,把崇飞与月儿围在中间,一面看热闹,一边好奇的上下打量崇飞与月儿,还有的不分青红皂白,帮那和尚,指责崇飞与月儿,说些怪话。 崇飞见身处生地,无理可说,不愿纠缠,忙蹲身冲和尚道:"我二人初到贵地,有冲撞师父之处,还望师父见谅!打破大师钵盂,是我等之错,我愿依价赔偿就是,还请大师起来说话!" 那和尚正在混闹,撒泼,听崇飞如此说,立时收住悲声,爬了起来道:"我这钵,历经几代长老,是镇寺之宝,既然摔破了,也无可挽回,只是不知道你可赔偿的起?" 崇飞微笑道:"虽然如师父所说,但出家人依慈悲为怀,自然不会刁难与我,值多少,师父尽管说就是!" 那和尚小眼乱转,犹豫片刻,便冲着崇飞伸出五个脏兮兮的手指来。 众人看了都目瞪口呆道:"哇!一个破钵,要五两银子?这和尚够黑呀!" 崇飞也不说话,回身从马背的褡裢里,取出五两银子,过来欲递给和尚,那和尚看着银子并不去接,只冷笑道:"你这后生,看着也像是见过世面的,却不知竟如此不晓事!我这传世之宝,就值几两银子不成?" 众人听了都大吃一惊,崇飞听了不动声色道:"在下鲁莽,师父勿怪!到底需要多少,还请师父明示!" 那破和尚只管把一支脏手伸到崇飞眼前,晃荡几下道:"见你是外乡人,我和尚积德,不管你多要,只五十两便可!" 周围众人听了,如同炸窝一般,虽然有人附和和尚,却也有人怨和尚太过了,一时,众说纷纭,那和尚却腆着脸站在那里,全不睬众人的议论。 月儿早已经气得小脸惨白,眼里杀机四射,崇飞只转身示意她切勿冲动,从褡裢之中,取出大半银子,回身交于和尚。 和尚看见大把的银子,脸上顿时满脸堆笑,赶紧抓过来,踹到怀里。又乜斜着崇飞与月儿道:“我和尚积德行善,否则打破这镇寺之宝,岂能如此便宜了你?” 说罢,转身分开众人,乐癫癫的去了。 见和尚走远,围观众人摇着头,撇着嘴,互相议论着,也纷纷散去。 崇飞与月儿一路前行,走不太远,见街边拐角处,有一家饭庄,很是僻静,二人便过来,将马匹交给小二饲喂,转身进店里找个位置坐了。 他们二人点了两个小菜,各一碗面,饭菜还没上来,却只听见有人进店大喊大叫道:"洒家快要饿死了!赶紧给我弄些吃的来!" 小二见是一个破烂和尚,忙过来道:"大师父,不知有何吩咐?需要什么样的斋饭?" 那和尚瞪眼道:"洒家不要什么斋饭!好酒好肉,只管上就是!" 小二见他那副德行,不禁犹豫,却恼了那和尚道:"怎么不上菜?看不起洒家怎地?洒家有的是银子给你!" 说罢,从怀里掏出五十两银子,砸到桌子上。小二见了,立刻眉开眼笑,赶紧吩咐后厨准备饭菜。 过不多时,和尚面前便上满了一桌子酒菜,和尚眼睛放光,如风卷残云一般,上下其手,不大功夫竟然吃喝个精光。 这边崇飞与月儿早就看见,月儿心里不由得气闷,崇飞只当是和尚得了一笔横财,过来大吃一顿,只是微笑吃饭,并不介怀。 和尚吃喝已毕,用袖口擦擦嘴,站起身就往外走,小二见了赶紧上前拦住道:"大师父,慢走!" 和尚见了怒道:"你这厮,拦我做什么?" 小二"嘿嘿"笑道:"大师父,你可真健忘的很!你吃了我家的饭,还没给钱呢!" 那破和尚听了横眉道:"那饭菜钱你不要问我讨!" 小二听得莫名其妙道:"大师父,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你吃了饭菜,不问你要,问谁要?" 那破和尚用手一指崇飞道:"你应该问他两个要!" 小二看看崇飞与月儿,一时转不过弯来,挠着头道:"你吃饭,人家凭什么出钱啊?" 破和尚一脸不高兴的指着崇飞与月儿道:"他们打破了我传世吃饭的宝贝钵盂,我没东西化缘,自然要给我出饭钱!" 五十一九宫阵里生死劫 月儿听了早已经按耐不住,拔出一对柳叶弯刀,飞身而起,来劈破和尚,那和尚吓得魂不附体,倒在地上,连滚带爬。 崇飞赶紧过来挡住月儿,破和尚见月儿被挡住,便又躺在门口,撒起泼来,哭喊道:"你们两个不行善举,欺负我一个出家人!打烂我的宝钵,如今连一顿饭钱也不愿意出!青天白日,还要杀我灭口啊!你们这样定会遭报应的啊!" 边说便嚎啕。 他这样一闹,周围的人不知何事,都纷纷过来围观。崇飞一手拉着月儿,也不由得皱眉,不愿再说,只过来让店家把和尚的酒菜一并算了,付了钱,二人出门骑上马,直奔定林寺而去。 月儿一路走一路抱怨崇飞阻止自己杀那和尚,崇飞笑道:"那和尚只是想骗些钱物,罪不至死,何况这天皇会里多有乞丐,那和尚敲诈之时,有人故意随声附和,像是一伙,我怀疑他们皆是天皇会的会众,一旦误伤,结怨,此次我们前来的目的必将难以达成。此处人心凶险,我们只小心就是,也不必招惹他们,以防节外生枝!" 月儿听了,也无话可说,只得压下心中气恼。 二人边走边向山中行路之人打听,过不多久,便来到一处寺庙之前。 只见这定林寺不愧是千年古刹,台阶高起,飞檐琉瓦,门庭宽阔,肃穆庄严。只是台阶之上野草横生,枯叶成堆,显得极为萧琐。 崇飞下马过来敲门,等了半天,才听得里面有人过来。 把门只打开一条缝隙,伸出半张痩消蜡黄的脸来,向外张望。崇飞见了赶紧施礼道:"师父,在下多有打扰,还请见谅!我们是从青州而来,到此拜见千变大师的,不知大师是否在寺中?" 那和尚上下打量崇飞,又瞅瞅月儿,便无精打采的说了一句:"你们找错了!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千变大师!" 不待崇飞动问,便"咣当"一声将门关上。 崇飞心有不甘,只得又过来敲门,敲了半天,再无人应,二人一时无法,只得回身欲下山先找个住处,明日再说。 走到半路,却远远看见那破和尚横躺在路边假寐。月儿见了就欲拔刀,被崇飞笑着阻住,二人只管牵马过去,并不理他。 走不多远,只听得那破和尚在身后道:"百里而来寻找千变,如今,未见其人,就欲离开,岂不是白忙一场?" 崇飞听了分外吃惊,忙回身过来,冲着破和尚一抱拳道:"请问师父,我等一路并未说过去找千变大师,你如何知道?" 那破和尚哈哈笑道:"这也不难,只是不知我说得对否?" 崇飞忙道:"正如师父所言,还请师父指教!" 那破和尚又"哈哈"笑道:"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在你们身上得了不少银子,这个我自然可以帮你!" 说罢,起身冲崇飞一挥手道:"你们随我来吧!" 转身就走。 崇飞赶紧连连感谢,尾随在后面,月儿虽心中大不愿意,也只得气鼓鼓的跟着。 只见那和尚拐进一条小路,引着他们,在林中转来转去,眼见破和尚拐过一处土坡,二人赶到,只见眼前是一处空旷之地。 崇飞与月儿四处寻找却不见了破和尚踪迹,无奈之下,只得凭借来时的记忆沿旧路返回,摸索了半天,见前面有个山坡,他们转过山坡,竟是一片空旷之地,二人竟然又转了回来。 崇飞知道已经迷路,一时恐怕难以出去,只得将马拴在树上,二人依着树坐下,等那破和尚回来。 直到月上半空,也并不见破和尚的影子,此时,山林之中的夜晚,已经有了些许的寒意。 崇飞怕月儿受凉,便点起一堆篝火。月儿依偎在崇飞的怀里,坐在摇曳的篝火前,二人相继慢慢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耀眼的光亮刺的崇飞睁开了双眼,只见天已大亮,周围传来小鸟清脆的鸣唱。 崇飞见篝火已灭,便叫醒了还在自己怀里昏睡的月儿,此时,还不见破和尚的踪影。 二人经过昨日的奔波,醒来,顿时觉得腹内空空。好在刚刚听得鸟儿的叫声,崇飞便取来双枪,飞身上树,欲打几只鸟儿来充饥。然而,只听得鸟叫反复,却四处不见鸟的影子,崇飞在树上攀缘,跳跃也见不到一只,一时无奈只得下来。 二人在树林之中穿梭,期待能找些野果子,或者打上一只野味,找了很久,也是一无所获,此时,崇飞才知道自己已经被破和尚引入绝地。 一连三日,崇飞与月儿身陷其中,竟然一点食物也没有,听得旁边水声哗哗,却也是寻之不见。 二人一时饥渴难耐,崇飞还有些体力,月儿却早已经疲软作一团,每日里,靠在崇飞的怀里,低头昏睡。 崇飞看着月儿心里万分焦虑,又毫无办法。 朦胧间,却见破和尚笑嘻嘻的从树丛之中,转身进来。崇飞见了心内大喜忙道:"师父,你哪里去了?我二人已经几日水米未尽,难以支撑,望师父速速带我二人出去!" 那破和尚闻之,并不焦急,笑道:"我也是身陷其中,一时找不到出路,饿了多日了,为了找你们,精力耗尽,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的!" 崇飞听了道:"难得师父如此辛苦寻找我二人,还是速速想办法救我等出去!" 那破和尚转着一双小眼盯着旁边的两匹马道:"办法自然要想,只是我几日无食,头晕眼花,没有了精力!我看你们二人也已经饿得不轻,不如把那马杀了,我们先吃些,再想办法出去不迟!" 月儿虽然饿得昏昏沉沉,也早已听见破和尚说话,只是无力,不愿理他。却听见他要杀自己的马,一时恼急,便晃着身子站起来,挣脱崇飞,拔刀要来砍和尚,吓得和尚转身欲钻进树林,崇飞赶紧大喊一声:"大师留步!" 过来抱住摇摇欲坠的月儿。 那破和尚听到喊声,从树后探出头来,见崇飞抱住了月儿才安下神来,侧身站在树边道:"既然这位姑娘舍不得杀马,你们又饿得如此,不可乱走动,只有洒家忍饥挨饿去寻一条路来!你把银子全给我,尽管在此等候,万一我寻找到路来,也好给你们买些食物带来!" 崇飞无奈只得点头,那破和尚便跑到马前,将褡裢解了搭在肩上,说了一声:"你们莫急,只在此处等我," 转身而去。 月儿依在崇飞怀里,微微睁开眼道:"这破和尚心肠歹毒,哪里是想救我们?不过是来骗钱!不如把他杀了干净!" 崇飞苦笑道:"虽然如此,我们即使杀他也无济于事!何况他狡猾异常,我们捉他不住!那些银子不过身外之物,我们与他素无恩怨,但愿他能良心发现,给我们一条生路!" 二人说罢,身体匮乏,不敢随意消耗,只得又坐下,依偎在一处,听天由命。 一晃又是多日,再也没有破和尚的消息,二人也不报希望。此时,月儿已经进入昏迷之中,崇飞强打精神运功给她输入真气,勉强维持。 崇飞眼见自己也已经不支,又无解脱之法,只得提前安排,以防不测。他把两匹马的缰绳解开,自己一旦去了,它们也不至于困死。 又将大青马背上的小包取下,放在空地中央,用短刀在旁边挖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坑,然后解开包袱,又取出随身钥匙将里面包裹的锦盒打开,双手取出宝莲御令,放置在包袱皮上。 自己簇土为香,跪地遥拜,想想自己辜负柳仙重振白莲的重托,又没有照顾好柳月儿,不由得泪如雨下。 跪拜已毕,正欲过来收起宝莲御令,埋在地下,防止被歹人得去,遗害无穷。 此时,正值八月十五,中秋之夜,一轮圆月,挂在空中,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整个宇宙苍穹。 崇飞伸手来捧,只见那宝莲御令竟然缓缓旋转上升,十二瓣莲花各个发出一道光束聚在中心。 待到升约几丈,浮在树林之上,旋转不动。 从那明月之中也引下一束亮光如一道银线般交汇在宝莲御令的中心。 在那中心依稀闪出一座圣像来,眉慈面善,和蔼端庄,佛光闪闪,衣袂飘飘。 崇飞见了激动不已,又倒头下摆。 再抬头却见丛林之中显出一条道来,崇飞喜不自禁,静待宝莲御令光影减弱,缓缓下来,用手接过,又重新包裹好。过来抱起月儿,自己翻身上马,让月儿依在自己怀里,沿路而出。 那破和尚为了夺人钱财,专门在此摆了一个九宫阵,诱他们进去。多日过去,破和尚以为那二人应该奄奄一息,或已经死去,便欲进阵,来寻那两匹良驹。还未进阵,却看见阵中瑞气弥漫,中心有一座旋转的莲台,上面端坐着白莲圣母的玉像栩栩如生。他认得那是白莲圣物的宝莲御令,一时吓得魂飞天外,赶紧逃去。 五十二为解药才现真容 原来这宝莲御令可以破一切虚拟的幻象,九宫阵正是营造幻象迷惑众生,遇到宝莲御令自然化去。 崇飞抱着月儿走不多远,只见前面溪流淙淙,心里大喜,翻身下马,把月儿抱到水边,用手捧水,给她喝了,又见溪水之畔的树上结满果实,自己攀援上去,采摘了许多,让月儿依偎在自己怀里,各自吃了几个。 那小溪之水清冽甘甜,那野果爽口生津,不大功夫,月儿便有了些生气。 崇飞见月儿好了些,心才算放下,把她放置在一片繁花似锦的草地上。自己取来干柴,枯叶,点起一堆篝火。 提着长枪到水边扎了两条鱼上来,如法炮制,在火上烤熟,二人各吃了些鱼肉,腹内不空,顿觉疲累,困乏难耐,月儿仍依偎在崇飞怀里,二人躺在草地上,昏昏睡去。 崇飞睡到半夜,却被声音惊醒,四处巡视,夜色之中,丛林晦暗,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始终觉得有人在窥视,一时警觉不敢再睡,只抱着酣睡之中的月儿,睁着眼,小心提防。 一时间,天色大亮,崇飞又采了许多野果,烤了两条鱼,二人吃罢,月儿的精神已经大好。 崇飞担心此处并不太平,便骑上马,依然让月儿躺在自己怀里,沿路走去。 二人在山里转了一天也没有遇见一个人问路,眼看天色将晚,崇飞老远却看见一处茅屋,心里喜悦,催马而来。 到了门前,二人翻身下马,只见柴门半开,院子里面有一个老妪正在摘菜。崇飞赶紧上前躬身施礼道:"老人家,多有叨扰!我二人从此路过,想借宿一宿,不知可否?" 那老妪回头乜斜着一双眼睛,见是他俩,忙起身笑道:"不打扰,不打扰!你们远道而来,只管住下就是!" 说罢让二人进到屋里,崇飞又是感激一番。那老妪忙着烧火做饭,不大功夫,端上两个小菜,又拿过一壶酒来。 那老妪也坐在旁边给崇飞斟酒,崇飞盛情难却,端起喝了,老妪又来劝月儿,月儿本不喝酒,又觉得这老妪眼神奇怪,似曾相识,便推脱想吃饭,趁着老妪转身,便把酒都倒了。 崇飞与月儿饭还未吃,崇飞便困的不行,月儿也说困,二人互相搀扶着进了里面床榻上睡了。 正是半夜时分,月儿听得窗外人影一闪,进来一人,脸蒙黑布,轻身来到二人身边,探手来拿月儿身旁的包袱。 月儿翻身而起,那人一见,大惊,举刀来砍,月儿拔刀架住,二人在屋里打了起来。屋里狭小,难以施展,月儿又怕伤到崇飞,便抬手打出一组防身针连环。 这针连环,是柳仙为了月儿所创,平时挂在手腕之上,如装饰一般,危急之时,可以射出里面的短针,此针无毒,却使人瞬间有疼痛麻痹之感。 因为只能射几尺距离,只是作应急,防身之用。 那蒙面人见月儿手臂一抖,自己左臂立时疼痛酸麻,异常难受,知道中了暗器,不敢恋战,纵身跳出窗外,消失不见。 等到天光大亮,崇飞才迷迷糊糊的醒来,却见月儿坐在自己身边,一脸的娇笑。崇飞忙起身只见房中饭食都已做好,不禁笑道:"没想到我竟沉睡了这么许久!" 转身又问月儿道:"那老人家在哪里?为何不见她吃饭?" 月儿听了也不禁笑道:"你倒是好睡,我却一夜未眠呢!" 见崇飞糊涂,忙把昨晚之事与崇飞说了,又道:"刚刚我们来时,见那婆婆,她的眼神古怪,只说在那里见过,便小心些,没想到果然有歹心,现在想想那眼神似乎与破和尚的一模一样!好生奇怪!" 崇飞听了不再言语,二人只把饭菜吃个干净,然后崇飞便拉着月儿走出院子,到了一处开阔之地,但见周围山峦叠翠,绿草如茵。 崇飞拥着月儿低声道:"你刚才所说,甚是有理!我也觉得二人却有神似之处。那和尚化作老妪,必定是冲着宝莲御令而来!据说这千变大师就是最善变之人,这二者与他可能大有关系!即使不是他本人,也定然知道他的行踪,我们不妨将计就计,把那老妪拿住,一切便知!" 二人说罢,又在外面看了一会儿风景,转身回屋,崇飞听得屋外似乎有些动静,故意道:"月儿,昨晚那人既然是冲着宝莲御令而来,就一定是天皇会内之人,不论出于何意,我也不想会内相残。你那毒针在十二个时辰之中,如若没有解药,那人手臂也就残了!而我们又不能在此久候,要不我们只将解药放在桌子上,等婆婆回来,交给他就是!" 月儿故意发脾气,说了几句狠话,才将一个小瓷瓶,放在桌子上,二人出门骑马而去。 刚刚转弯之时,崇飞却纵身离开麒麟,窜到树上,在树林之中,穿越飞腾,不多久便回到茅屋外面,只见婆婆正抓了解药反身出来,被崇飞堵在门口。 崇飞过来几招之内便将他拿住,把解药取了回来。 笑道:"承蒙婆婆昨晚照顾,甚是感激!本欲就此别过,又觉不忍,特意回来与婆婆当面致谢,没想到婆婆果然回来了!" 那婆婆听罢,乜斜着双眼,冷哼了两声,一时无话可说。崇飞又道:"我们远道而来,只是为了会内事物来找千变大师,并无歹意。只要婆婆带我们去见千变大师,解药自然奉上,绝不反悔!另外,这解药过了时辰也就无效了,还望婆婆尽快为好!" 那婆婆听了心内焦急,只得点头答应。 此时,月儿也反转回来,见已经抓住婆婆,心里高兴。崇飞依然与月儿同乘,让婆婆骑着大青马,一路辗转迂回,来到定林寺前。 婆婆过去敲门,出来开门的还是那个黄瘦和尚,伸头见是婆婆,赶紧把门打开,毕恭毕敬的上前搀扶,正碰到婆婆右臂,疼得婆婆大叫一声,抬腿把他踹到一边。崇飞与月儿看见都觉好笑。 几人一起进来,走没多远,只见院中一棵巨大的银杏树,枝叶繁茂,恰似一把巨伞遮蔽了大半个院落。月儿看到好不好奇,便向那婆婆问询,那婆婆心急如火,也只得稳住心神道:"这银杏树树龄有两千多年了!比这定林寺还古老的多。树围要十个人才能环抱一周呢!" 几人来到院子正中的一处殿堂门前,上书:十王殿,三个大字。婆婆吩咐瘦和尚道:"你切在这里陪二位贵客,我去去就来!" 然后匆匆向后堂而去。崇飞与月儿被瘦和尚请进十王殿,在侧厅里坐下。只见满屋的字画,书籍,案头摆放着笔墨纸砚,倒是一个雅处。 月儿自小随父亲习武,柳仙也曾教她习字画画,如今,东奔西跑,居无定所,没有闲情雅致和时间。今日到了这里,不觉手痒,便走到案头,拿起一支羊毫笔,饱蘸浓墨,在宣纸上挥洒起来。 那瘦和尚见了,连声赞叹道:"女施主竟然写的如此好字,果然秀外慧中,非同凡响!也不曾辱没了当年的刘老夫子!" 月儿听了心里得意,歪头道:"刘老夫子是谁啊?" 那瘦和尚笑道:"看来姑娘对定林寺全然不知!这刘老夫子就是写《文心雕龙》的刘勰,他也曾经在这个桌案上挥洒泼墨呢!" 月儿听了也记得南北朝时有这么一位大儒,不禁点头。那瘦和尚看了忙道:"姑娘一会儿莫急着走,我可以带你们到后面的校书阁看看,那里才是当年刘勰校书的地方呢!" 正说话间,只见一个光头油脸,耷拉着一对扫帚眉的老和尚,惶急的步入十王殿,走到侧殿角门处,才按耐住心神,放缓脚步阴沉着脸进来。 那瘦和尚看到赶紧闭嘴,侍立一旁。崇飞见了起身施礼,那和尚看见崇飞也缓缓辑手。 崇飞知道此人定是千变,忙道:"在白莲会中久闻千变大师之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一见,多有打扰,大师勿怪!" 千变乜斜着双眼,哼了两声,示意崇飞坐了,自己也转身坐定道:“刚才老衲听婆婆说,昨夜二位与我会之人有些误会,如今既然你我已经相识,不如把那解......” 崇飞忙道:“我们从仰天山前来拜会大师,你手下众人不识,产生误会也不算什么,大师不必放在心上!” 千变见崇飞如此说,只得耐着性子道:“施主果然大人大量,老衲佩服,只是不知二位如何称呼?来见老衲又所为何事?” 崇飞忙道:“在下陆崇飞,陆安州人士。虽然年幼,但从小便随着哥哥在天门会长大” 然后转身指着月儿道:“这是柳月儿,她的父亲就是我会的白阳真人” 月儿听了,也放下手中毛笔,过来见过,千变知道是柳仙之女,也客气了一番,怎奈心中有事,正欲重提解药之事。 五十三轻骑踏月走龙头 崇飞又道:“大师是我会中的元老,对会中的事情自然熟知。当年自从刘总舵主遭人暗算,离世之后,白莲三宝皆消失于江湖,从此我会再无头脑,各自为政,一时间,总会名存实亡,分崩离析,草创之时的宏图壮志,再无人提及。 我受舵主于克孝派遣前往青州各处寻访会内三宝,经历各种事故,竟有缘见到白阳真人。承蒙白阳真人信任,尽将三宝托付给我,欲让我担起重振总会之重任。 崇飞不才,受此重托,不敢丝毫懈怠。前些时日,在仰天山各处分会云集摩天崖,按照我总会旧制,推举我坐总舵主一职,因当日个中原因,天皇会未曾参加,崇飞也久慕大师威名,故而,特地前来拜会,一并告之.......” 然后,又把仰天山魔天崖群雄聚会,自己因何被众人推为总舵主之事细细的向千变说了,千变虽然心内焦急,也只得耐心听着,,急的满头冒汗。 听完崇飞所言之事,千变心中也错愕不已,呆看崇飞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道:"白莲会总舵主空缺多年,你今日前来只凭口说,老衲实难信服,但不知那宝莲御令可曾带来,让老衲一观?" 崇飞微笑道:"法师所言甚是,如此大事自然唐突不得!" 月儿从背后取下包袱,递给崇飞。崇飞把包袱放在茶几之上,打开来,将宝莲御令取出,捧在手中。 千变入会多年,曾经见过此宝,今日一见,自然认得,吓得千变赶紧起身,冲着崇飞辑手施礼道:"千变不知是总舵主前来,多有怠慢还望总舵主见谅!" 说罢,一挥手,不大功夫那瘦和尚端上茶来。 崇飞说得不免口渴,端起茶杯欲喝,谁知一股干酸味飘来,崇飞也不好放下,只得随意润一下嘴唇,又将杯子放在原处,继续道:"大师乃白莲元老,威名远震。崇飞资质愚钝,根底浅薄,以后自然少不了麻烦大师,提携帮衬。崇飞以为,如大师这样德高望重之人,对总会自然情谊深重,不离不弃。崇飞也衷心希望大师能不记前嫌,重归总舵,则白莲幸甚,我抗元事业幸甚!" 千变坐在那里,眼见着天色将晚,心里焦躁,不待听完,忙道:“总舵主所言甚是!甚是!只是昨夜我那受伤的会众......” 崇飞听了微笑道:“既然大师对崇飞所说并无异议,崇飞与总会众人无不期待大师能在浮来山重整各部,齐聚白莲,挑起一面反元大旗。但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天皇会历来与朝廷相安,千变与邱吉巴尔更是勾搭非浅,一时拿不定注意。见崇飞动问,又授人以柄,难以搪塞,但见天色已晚,月上树梢,只担心手臂不保,一时心烦意乱,满头是汗。 崇飞见千变支支吾吾,面呈为难之色,便起身冲千变拱手道:“崇飞今日前来,多有打扰,还望大师思虑周全,早下决心。现在时辰已晚,我二人就此告辞!” 说罢,转身欲走,吓得千变赶紧起身拦住,强笑道:“总舵主且慢!虽然我天皇会与总舵之间曾经有些纠葛,然都属个人恩怨,事过多年,早已消散,因小节而忽略大义,为我所不取。 身为分会舵主,为总会之事禅精竭虑,出力报效是份内之事,我千变自然当仁不让!以后,千变愿追随总舵主鞍前马后,有何需要,尽管吩咐,我必倾力而为,绝无推诿搪塞之理!” 崇飞听罢,微笑道:“大师果然是我会泰山北斗式的人物!所言凛凛正气,气贯长虹,在下佩服。但愿得从此后,我们各履誓言,再无违背!” 千变忙道:“那是,那是!请总舵主放心!只是......” 千变用手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又道:“总舵主,看天色不早,那受伤会众的解药......” 崇飞正欲说话,月儿转身来到千变面前笑眯眯的道:“大师,我们来时,曾在山中被人拿去一个褡裢,里面有好些银子,不知可否找得到了?” 那千变听了,一时变了颜色,冲瘦和尚发狠道:“竟有这等事?你还不快去给月儿姑娘找回来?” 那瘦和尚听了赶紧答应一声,沿着婆婆所走之路,直奔后堂。不大工夫便取来一个褡裢,月儿接在手里,打开一看,银子竟然一点不少,就是被那破和尚敲诈的五十两也放在了里面。 月儿见了心情大好,拎在手里,转身就走。那千变赶紧过来道:“我这属下喜欢胡闹,月儿姑娘千万不必介怀!还请早赐他解药,给他一条生路!” 月儿听了故作差异道:“那人中了我的防身针连环,只用针把它一个个从肉里挑出来就好了!并没有毒的!哪里需要什么解药啊?你们也不问我,我以为你们早已经给他弄好了呢!” 千变听了,满脸的悻悻之色,只得强颜欢笑。 千变把崇飞与月儿送出定林寺,回转身关上大门,便急慌慌问瘦和尚道:"你把褡裢中的银子都给她了吗?" 瘦和尚点点头道:"是啊!是师父你让我把褡裢给她,我也没看就给她了!" 千变听了,眉心直跳怒道:"那里面还有赔我的钵钱五十两也让你给她了?" 瘦和尚吓得直抖道:"师父,你没说,我也不知道啊!" 千变听了更恼道:"我们定林寺的规矩你忘了吗?进来银子出去难!怎么着也要扒层皮啊!" 说到恼处,一边大骂着"你个败家玩意儿!",一边只管过来对着瘦和尚没轻没重的踢,打得瘦和尚"嗷嗷"只叫。 崇飞与月儿告辞千变出来,翻身上马。 此时,一弯新月挂在天际,周围昏沉寂静,一时不知何往,正犹豫间,却听见庙门里打骂声传来,月儿就要下马敲门与千变理论,被崇飞阻止了。 月儿忿忿道:"真是奇怪了!向这样奸滑,敛财的小人也能坐得主持?这深更半夜让我们黑灯瞎火的离开,竟然一句挽留都没有!" 崇飞叹气道:"这千变的行为固然可恶,但也可能是定林寺遭遇大难之后,影响了心性所致。我们也不必怪他!我们切不管他,先赶到山下镇子,找家客栈休息一下再说" 说罢,二人借着些微月光,慢慢下山。 到了镇子里,只见到处关门,竟然一户光亮全无。没奈何沿街敲了几家客栈的门,也无人应答,只得骑着马慢吞吞的向沂水方向走去。 皇道会舵口就设在沂水县的龙头镇上,此处北连浮来山,西依潜龙坡,一条大路横贯其中,传言此处为藏龙卧虎之地。而这龙头镇上都是姓龙的人家,一个外姓都没有,因此得名:龙头镇。 皇道会与定林寺的天皇会有地缘之亲,互为依傍,故而,才有当年的龙万全的被杀之祸。而自从天皇会的舵主换作了千变和尚,在性格,行为,处事上与皇道会的龙在天是格格不入。 千变和尚的所作所为被龙在天所鄙视和不耻,而龙在天的豪爽与正直又被千变视为愚蠢,不知变通,如此一来,两家关系自然就渐行渐远。 崇飞认为龙在天为人豪爽,是一个恪守本分,深明大义之人,便于沟通,所以便放心让金刚与玲珑前来,并相约在龙头镇的龙头客栈内相见。 二人踏着昏昏的月色沿路而行。 走得很慢,直到天色将明才来到这龙头古镇,此时的龙头镇还隐藏着一片迷蒙的晨雾之中。 房舍林立,街道纵横,各个酒店门前挂着的幌子随风"普啦啦"的直响。路上还没有人迹,但看那规模与气象不知强过浮来镇多少倍了。 二人走不多远,只见镇子中央有一处四岔路口,东北拐,树立着一处两层房屋,门上挂着牌匾写着"龙头客栈"四个大字。崇飞见了心里喜悦,认为自己耽搁了些日子,此时金刚与玲珑一定在此等候多时了。 二人便下马,昨天晚上就没有吃饭,又一夜劳顿,饥肠辘辘。崇飞四处探看,却见对面路上,离此不远有家包子铺,老板正在撤下门板,准备开张,二人便走了过去。只是包子还没蒸熟,只得进入那黑漆漆的屋中等候。 那老板见到他们如此之早,又仪表不俗,也是好奇,一边忙碌一边与崇飞攀谈几句。 崇飞便问道:"不知道店家最近是否有一对男女,那男子长得黑壮,说话粗鲁,手拿一对板斧,女子娇俏可人,爱说爱笑,来过你这里吃包子?" 那老板听了道:"最近几日不曾见过!你说得这二人在一个月前好像来过,因为人很不同,故而记得" 崇飞听了心内迟疑,忙道:"那你是否看见他们最近在龙头客栈附近出入呢?" 那老板想了想,连连摇头。 崇飞一时心内疑惑,正值此时那热腾腾的包子熟了,二人便买了两笼。月儿饿了很久,吃得格外香,而崇飞却双眉紧锁没了兴致。 崇飞与月儿正坐在里面吃包子,却见龙头客栈开了一扇门,一个伙计打扮的人,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迈步向这边走来。 到了门口冲店老板道:"喂!老李,包子熟没?" 五十四囹圄也是开心地 店老板见了满面堆笑道:"好了!刚刚熟!如果不是你这些天一大早就要包子,我还真不起那么早呢!" 那伙计叹了口气道:"唉!真是对不住!多有打扰,只是我也是没办法!" 老李一边给他用笼布包好两笼包子,一边笑道:"你这是照顾我生意呢!不过说也奇怪,你们自家店里也有包子,却不知为何这些天那么早来我们这里买?嘿嘿" 那人苦笑道:"唉!一言难尽,这些天算我点子背,摊上两个难伺候的活祖宗!只吃你家的包子,错一点,就要骂人!晚一分也要骂人!其实,比祖宗难伺候多了!" 说到这里,看看食盒里的包子道:"你拿了多少?" 老李道:"天天都是两笼啊!今天也是" 那人嘴一咧道:"多亏我问了一句,否则又要挨骂!那一位活祖宗,一位姑奶奶今天要三笼,少一个也不行呢!" 老李听得糊涂,赶紧又给他拾了一笼,包好放进食盒里。那人付了钱,提着食盒转身就走道:"那二位祖宗,活阎王今天还要吃老丁家的sa汤,老薛家的油酥烧饼,我赶紧去看看做好了没?否则又要被骂死了!" 一边自怨自艾,一边匆匆去了。 等崇飞与月儿二人吃过包子,又喝了一碗豆浆。坐了好大一会儿,眼见天光大亮,只见龙头客栈也开了门,便告辞店家,过来。大清早的,有些人起来早行,如崇飞与月儿这样,赶来住店的,却没有。 二人到了店门前面,只见一个伙计正拿着抹布擦拭桌椅,那人正是一大早提着食盒买包子的人,因为当时包子铺里黑乎乎的,他并不曾看见崇飞与月儿,崇飞却把他看得真真切切。 伙计抬头看见崇飞与月儿,脸上露出惊异之色,见他们二人进了屋子,才回过神来,放下抹布,过来招呼道:"二位客官今天来的真早啊!不知是住店还是找人呢?" 崇飞听他问得有些奇怪忙道:"来你们店里自然是住店,不过,也想顺便打听两个人!" 崇飞要了二楼的一间客房,然后问道:"你店里最近可有一男一女在此入住,男的魁梧彪悍,拿着一对板斧,女子娇俏可人,爱说爱笑的?" 伙计听了,脸上立时变了颜色忙道:"不曾,不曾见过如此样人!" 崇飞见了心中起疑,又问道:"那你一个月左右,是否见过此二人?" 伙计听了仍是连连摇头,赶紧低头抹东西。 崇飞也不再问他,转身和月儿上楼去。 二人进了房间,崇飞关上房门,月儿心里担心玲珑与金刚,忙问道:"我们与他们俩个约好的在此相见,刚才听伙计所言,似乎他们就没来过?这是怎么回事啊?" 崇飞正欲说话,却听得门口有轻微响动,便止住月儿,轻身到了门边,猛地拉开房门,只见那伙计正侧耳站在门口偷听,见崇飞突然开门,也吓了一跳,忙干笑道:"嘿嘿!二位客官,远道辛苦,我特意给你们送壶茶上来!" 说罢,赶紧进屋,把茶壶放在桌子上,又冲着崇飞与月儿点头哈腰,然后疾步下楼去了。 崇飞又重新把门关上,月儿看着崇飞忿然道:"刚才那伙计好像是来偷听的,真是奇怪!下一次,再让我发现,定不饶他!" 崇飞神色凝重的看着月儿道:"那伙计初次见到我们就神色异常,言语之间吞吞吐吐,我觉得,此次玲珑与金刚定然出了什么岔子!" 月儿道:"既然这样,我们是不是先去找龙在天问问?" 崇飞沉吟片刻道:"既然情况不明,我们暂且不动,等了解了情况再说!" 崇飞与月儿主意一定,就守在房里,并不出去。直到中午吃饭,那月儿才搂着崇飞的手臂,一路亲亲热热的下楼。 只见那伙计的双眼有意无意的向他们这边瞅,他们二人依然嬉笑着喝酒吃菜,谈笑风生,只当没看见。 到了晚间时分,那伙计又装作送茶水,到门前偷听,崇飞与月儿也不管他,只在屋里说笑,亲热。 过了些时候二人便吹灭蜡烛,合衣而睡。月儿一路劳乏,倒在崇飞的臂弯便"呼呼"睡去,而崇飞心中牵念玲珑与金刚,又担心此处凶险,却迟迟不曾入眠。只听得门外有人轻声过来,崇飞知道又是那伙计偷听,也不理他,只装作睡熟,打起"呼噜"来。 五更时分,天刚蒙蒙亮,崇飞听见有人开门,忙推醒了还在昏睡的月儿,二人悄悄起床,来到外面,并不走大门,而是翻身上房。 只见那伙计一大早提着一个食盒,又出去买饭。走过包子铺门前,那包子铺的老板忙招呼道:"今天还那么早啊!包子都熟了,还没出锅呢!" 那伙计苦笑着摇头道:"唉!今天祖宗不吃包子了!说什么,天上龙肉,地上驴肉,今天不吃包子了!要吃驴肉火烧了!" 包子铺老板听了也不住摇头道:"哎呦我的娘啊!这是谁呀?这嘴也太刁了!" "谁啊?能是谁呀?祖宗呗!" 话到这里,赶紧冲着包子铺老板一挥手道:"你忙着!这会子我可没功夫和你聊天!赶紧买驴肉火烧去!晚了,又要骂!" 说着,便急急的向街里面去了。 果然,拐过一个弯,伙计来到一处小门脸,见还没开门,心里着急,便连踢带打的敲门,过了一会儿才听见里面有人急急的应着,过来开门。 抬头见是龙头客栈的伙计,惊讶道:"唉!怎么这样早啊?" 那伙计听了急道:"我怕你耽搁,昨天就跟你说了!你怎么现在才开门啊?" 那人忙赔笑道:"你只是说早些准备,我以为早些也不过是天亮时候,可是现在天还没亮呢!" 那伙计听了忙道:"这切不说,只是驴肉火烧做好了没?" 那人挠挠头道:"刚刚点火呢!需要等一会儿!" 那伙计听了,急得暴跳,也没办法,只得催促那人速速做好,自己也不进屋,只呆在门口,急得抓耳挠腮,唉声叹气。 过了一会儿,那人才把刚刚做好的驴肉火烧用油皮纸包好,给他放进食盒里,伙计赶紧付了钱,转身又跑了一条街,到了一家牛肉面馆,买了两碗牛肉面,又让店老板,多加了些牛肉,一并放进食盒里,提着穿过大街,直奔潜龙坡而去。 崇飞与月儿不紧不慢的随后跟着,只见那伙计一路小跑,左拐右磨的翻过一座土坡,拐进一片树林之中。 崇飞与月儿穿过树林,只见伙计停在一处破旧的石屋门前,用手大把大把的擦汗。然后,正要过去开门,却听见屋里有人在“咣咣”的砸着铁门,一个炸雷般的声音传出来道:"小二!你这遭天杀的!都什么时辰了?也不给爷送饭?等我出去了,你且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声音刚刚叫罢,又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道:"你个大笨牛,一天到晚就知道骂人家小二!人家又不是你儿子!嘿嘿!" 只听得那汉子的声音道:"小二虽然不是我儿子,但为啥我只要骂他,你就要护着,难不成他是你孙子啊?" 那伙计站在门口,听得满脸绿,叹口气,只得打开大门,提着食盒进来。 只见那被关在左边屋里的人笑道:"玲珑,你孙子来啦!不知道今天孝敬咱们的东西,可合我口味!" 右边便有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笑起来道:"你这个大笨牛!就是不会续辈呢!我是你姑奶奶!他应该是我重重孙子才是呢!哈哈" 那粗鲁的声音也坏笑道:"姑奶奶!你也错了呢!他如果是我儿子,只能是你的重孙子才对!" 那清脆的声音又笑道:"哎呀!这个笨牛终于开窍了!这一次说得对!小二!你多给他一个驴肉火烧!算你姑老太太我奖励给他的!" 二人在里面互相打趣,把那伙计骂得狗血喷头,而那伙计似乎早已习惯,只是一脸的无奈,把牛肉汤与火烧,分别从牢门的门洞里,递进去。 左边房里的壮汉拿过驴肉火烧便大嚼起来,一边吃一边嘴里"呜呜弄弄"的骂道:"小二!你这个大不孝的玩意儿,天天都这么晚送饭,诚心饿死老子啊!" 那伙计连连赔笑道:"嘿嘿!,万大爷勿怪!我今天起来的还早呢!只是那驴肉火烧没做好,我只好等了一会儿!" 那金刚听了怒道:"说你不孝,你还真是不孝!老子头天就和你说了吃驴肉火烧的,你晚上去守着那驴肉锅边上睡了,今天还能晚的?" 那伙计听了,只得嘿嘿的傻笑,全然无话了。 万金刚正在混骂,右边的牢房里,却有娇滴滴的声音传过来道:"小二哥,你不必理他!你切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小二听了赶紧过来。 那玲珑轻轻长叹一声,用悠悠的声音说道:"小二哥,我以前和你开些玩笑,只是在这里憋闷,又觉得你是一位心善之人,小二哥勿怪!" 那伙计听得心里麻酥酥的,受用不尽,连说道:"不怪,不怪!让姑娘拘禁在此,确实难为姑娘受了这许多苦楚!" 五十五单人独骑入龙潭 那里面又是一声轻灵灵的叹息道:"奴家我,早就知道小二哥是个好人,必能体谅小女子的苦衷!人家一个女流之辈,身体娇弱,哪里象那头笨牛一样,可怜我这些日子不知道又消瘦了许多了呢!" 那柔媚女子的自怨自艾,搅动的伙计心头也不禁发酸,忙道:"小姐切放宽心,我每日里只管给你多带些好吃,好喝的就是了!" 那女子又微微叹息道:“小二哥,固然心好,可是又有何用呢!” 那女子稍稍停顿片刻,又满含娇羞的道:“但不知......小二哥年方几何?可曾婚配吗?” 那伙计听了满脸通红,傻笑道:"嘿嘿!我今年都二十七了!家里穷,哪里取得媳妇?至今还不曾娶妻呢!" 那女子惊喜道:"小二哥这样的好人,竟然还没婚配?小女子年芳二八,也待字闺中,难道这竟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缘分吗?" 说到这里,突然变得低声细语,又羞答答道:"假如小二哥不嫌弃,你切把我放了出去,我愿以身相许,随了这份姻缘!" 伙计听了,头蒙蒙作响,心脏如兔子一般乱跳,真恨不得立刻开了房门,便带了这如花美眷回家拜堂。 只是转念想起皇道会的龙在天,心立时凉了下来,忙道:"姑娘美意我心领了!只是舵主吩咐,在下不敢违抗!另外,我也并没有打开房门的钥匙。你只耐心等待,等我回去找人替你求求情,早日放你出来就是!" 那女子听了,半晌无言,忽然从那门洞里伸出一双手来,道:"小二哥所言我也体会,只是你看我一个女子,多日被关在这里,洗漱不便,这一双手都是脏污,更何况身上?我只求小二哥给我弄些水来,洗洗也好!" 小二只见那一双小手嫩白细软,滑润芬芳,禁不住心旌摇动,忙满口答应,只待明天向老舵主陈明,带来钥匙,以及洗漱用具,即可。 那女子听了又是含悲带泣的连声谢过。 那边的男子听到此处,禁不住呵呵大笑道:"我说玲珑,你原来不是说非总舵主不嫁的嘛?怎么今天看上小二了?嘿嘿!" 二人都不理他,伙计又与那女子温言软语了几句,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等伙计锁上门走远,崇飞与月儿从屋旁边转身过来,来到门边,崇飞小心翼翼的将门锁撬开,二人进去。 那金刚听见有人进来,以为是小二又回来了,很是意外,笑道:"我说小二,莫不是这么快就拿来洗漱用品了?你对你祖宗奶奶还挺上心!你知道不?人家眼眶高,非总舵主不嫁!我都没戏,你瞎掺乎什么啊?哈哈!" 这边玲珑见金刚搅局,嘴里恨道:"你这个笨牛,给我闭嘴!我就是非总舵主不嫁,咋地了?我今天洗完澡就嫁给小二哥咋地了?气死你!" 崇飞推门进来听见二人在斗口,忙道:"是我!" 玲珑一时间,并没听出,又嗲声嗲气道:"知道是你啦~小二哥~你快点给人家打开门,弄水进来啦!人家身上都痒死了呢~" 听得金刚头发直竖道:"哎呀妈呀!玲珑,你弄得我身上都痒起来了!" 月儿在身后,早听到说什么玲珑非总舵主不嫁的话,心里早已经醋意盎然,又听得玲珑嗲声软语,心里更是烦躁,怒道:"崇飞哥哥,看来人家有人来救!不需要我们,我们还是走吧!" 说罢,扭身就走,崇飞伸手将她拦住。 此时,玲珑与金刚才听出是崇飞与月儿的声音,一时高兴起来。崇飞用短刀把锁撬开,玲珑笑着推开房门,跳了出来,抱着崇飞的手臂,笑逐颜开。 崇飞又忙把关金刚的门锁撬开来,金刚也笑哈哈的出来,只是手上多了一副手铐。 三个人抱在一起,兴奋异常,只有月儿站在原地,看着玲珑,撅着嘴不理她。 玲珑看月儿生气的样子,知道定是听见了自己说得话,又吃起醋来,忙跑过来抱着月儿,又拧又掐。 金刚也笑道:"以后月儿不用生玲珑的气了!人家玲珑就要下嫁给店小二了!哈哈!" 月儿听了也不禁笑了起来道:"那敢情好!我觉得他们挺般配的呢!" 玲珑气得用手撕月儿的嘴,又转身去踢金刚。 几人多日不见,在此危难时刻相见,更是分外喜悦,闹了好一阵子,才住。 原来玲珑与金刚一个多月前就到了龙头镇,见到龙在天后,把天门会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龙在天不忘当初崇飞义放自己的旧恩,听他二人所说,心里也很高兴。 既然白莲有了这样一位大仁大义的总舵主,重归白莲也是众望所归之事,龙在天当即就爽快答应,并热情招待二人。 玲珑与金刚因为要在龙头镇等待崇飞与月儿,便要回到客栈里住,被龙在天一再挽留,就暂且在龙在天家里的一个单独院落住下,每日宴请招待。 龙在天因为夫人过世多年,自己的儿子也被刘松害死,一年前老树开花又娶了一个小娇妻,一年不到,竟然给龙在天生了一个儿子。 龙在天孤苦无依,却得了娇妻,添了儿子,心情大好,对那妻子更是百般的宠爱,言听计从。不知何故,这龙夫人却不待见玲珑与金刚二人,每每见到都是漠然相对,从不言语。 慢慢的,龙在天与自己的手下也怠慢起来。 玲珑与金刚见了知道情况有变,不愿再呆在龙在天家里,收拾东西要走。龙在天挽留未果,便答应晚上设家宴款待一番,再送二人到龙头客栈。 那一日,龙在天的新夫人也显得格外高兴,对玲珑与金刚分外殷勤,二人不防备,喝了些酒,然后一醉不醒,待到醒来之时,就被带到这里,金刚还被上了手铐。 玲珑通过送饭的小二得知,原来那新夫人鼓动龙在天脱离白莲,投靠朝廷,欲把二人作为礼物献给邱吉巴尔。而那龙在天不敢有违夫人,又念及当年被放的旧情,才犹豫不决,迟迟不愿下手。 崇飞听到此处,稍加思索对二人道:"既然龙在天还能不忘旧情,那明日我再亲自登门拜访他,尽力争取他能够重归我白莲旗帜之下,必定此人江湖威望极高,我们正是用人之际,不能轻言放弃!" 他们三个也点头同意,只是玲珑一再叮咛崇飞要处处提防,尤其对龙在天的新夫人尤为如此,崇飞一一答应。 几人商定,玲珑与金刚暂时还呆在这里,崇飞明日前去,只当不知,如果龙在天幡然悔悟,主动释放二人,双方只当没发生此事,那是最好。明日中午以前,如没有人来放出他二人,就是事情有变,让月儿先将二人救出。 商量已毕,崇飞把玲珑与金刚的门锁重新挂上。又叮嘱几句,便与月儿一起,转身下了潜龙坡,回到龙头客栈。 第二天一早,崇飞让月儿悄悄赶去潜龙坡,保护玲珑与金刚,自己单人独骑,往龙在天府上而来。 这龙在天在龙头镇不禁威名显赫,而切家资颇丰。龙头镇上有多家买卖,那龙头客栈只是其中一家。 崇飞来到龙在天府门前,只见一排三间垂花门楼,斗拱交错,绿色琉璃瓦盖顶,两边围墙高耸,正中朱漆大门上,镶着一排排鎏金的铜钉儿,门口高挂两个大红灯笼。 崇飞走到门口,翻身下马,将马拴在门旁的拴马桩上,过来敲门。不大功夫,有人过来开门,那人见了崇飞心里吃惊,崇飞抬头却也认得此人,正是龙在天手下的一名护持。 那人与崇飞客气几句,便飞身进里面通禀去了。龙在天早已经从伙计那里知道崇飞到了,心里正不知如何行事,焦虑苦闷,听到崇飞单人独骑,前来拜访,心里也有些惊讶,只道他并不知情,连忙亲自出到大门,将崇飞迎接进去。 二人多日不见,彼此回顾当日仰天山一战,不胜唏嘘,感叹。说了一会儿话,崇飞向龙在天拱手道:"因我到天皇会与无极会,所以耽搁了几日,今日特地赶来与老舵主相见。不过,我前些时日,已经派玲珑与金刚前来,将白莲会之事,通报与龙舵主,不知道老舵主可曾见到此二人吗?" 那龙在天听闻忙道:"他们二人已经前来将事情告知于我了!" 崇飞听了微笑道:"那但不知老舵主有何想法?崇飞愚钝,愿闻其详" 龙在天笑了两声,只管劝崇飞喝茶。 崇飞见他并不回复,也不再追问,道:"老舵主如有所虑,这属正常,改日我们再详谈不迟,只是我与玲珑与金刚相约,在龙头客栈见面,我来了两日,却并不曾见到,不知老舵主可知他们二人的去向?" 龙在天听了老脸微红,一时卡住,正犹豫间,却听得侧房里,帘笼一响,出来一位年轻的女子。 只见她红粉扑面,满头珠翠,穿一件大红刺花罗裙,见了崇飞弯身下拜,龙在天忙给崇飞引荐,原来这正是龙在天的新夫人。 五十六 一杯酒老龙冥天 第七十章 崇飞忙起身还礼,那夫人满面春风笑道:"早就听夫君说过,仰天山的陆堂主武艺高强,人也清秀俊朗,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真个是少年英豪的气象!" 夸过两句,又扫了一眼龙在天,娇嗔道:"既然贵客来了,你只管呆坐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叫上一桌子上等的酒席,为总舵主接风洗尘?我也好在酒席宴前,把酒给总舵主敬上一杯!" 那龙在天听了连声说道:"夫人说得极好!总舵主远道而来,理应如此!" 说罢,便吩咐手下速速去办。崇飞起身谢道:"承蒙老舵主夫妇盛情,崇飞实不敢当!再者,现在时间尚早,我想,如能去把我的两个朋友找过来,与你们夫妇同饮,岂不更好?" 龙在天听了一时无言,只拿一双眼睛看着夫人。只见那夫人依然面含笑意过来拉起崇飞道:"总舵主切莫着急,那二人不必劳烦总舵主,我找人去请就是,我们先往后花厅稍坐" 崇飞无奈只得随着他们夫妻,出了客厅,穿过一个角门,来到花园之中的一处房内。坐在房中,只见四处繁花似锦,亭阁掩映,一波碧水环绕其间,空气之中,随处飘荡着淡淡的清香。 如此良辰美景,崇飞却无心欣赏,只得疲于应付,见机行事。 过不多久,一桌酒席便送了过来,满满的摆了一桌子。龙在天又请来应是,我闻二位护法,前来作陪,几人推杯换盏的喝将起来。 众人喝了多时,那夫人拿着一个酒壶转身过来,给崇飞敬酒道:"总舵主,今日难得有此机会,小女子也想尽地主之谊,敬您一杯!" 崇飞见玲珑与金刚迟迟不到,知道必有麻烦,不愿再喝,推脱道:"崇飞不胜酒力,实在喝不下了!请夫人见谅!" 那夫人哪里肯依?只围着崇飞笑盈盈的连番苦劝,崇飞实在无奈道:"夫人盛情,崇飞本不该推辞,要不然,等到我的两个朋友到了,我们再一起敬夫人吧!" 那夫人听了"咯咯"笑道:"总舵主不必担心,你只管喝了这一杯,你那朋友自然就到了呢!" 崇飞听了道:"果然如夫人之言吗?" 那夫人笑道:"我哪里敢哄骗你呢!" 崇飞也不多言,举杯欲饮,却听得有人喝道:"总舵主且慢!"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玲珑与金刚,月儿三人飞步过来。 众人都呆在那里,不知何意,那夫人见是玲珑与金刚,知道不好,转身欲走,却被金刚飞身过来,用手铐上的铁链将她的脖子勒住,动弹不得。 龙在天正在迟疑,不知发生了什么,见夫人被勒住,心里大惊,拍案而起道:"万金刚!你这是何意?快快将我夫人放了!" 只见玲珑冷笑道:"我们是何意?我倒想问问龙舵主,把我们拘禁在潜龙坡是何意?今日又派人取我二人的性命,又是何意?" 龙在天听了自知理亏,忙道:"这都是一点误会,夫人派人前往,是为了放你们回来,切莫误会!" 那金刚听了气得骂道:"派人放我们?开门举刀就劈,也是想放我们吗?" 龙在天一时语塞,转眼望着夫人道:“夫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夫人被金刚勒得直翻白眼,嘴里呜呜着说不出话来。 月儿转身过来道:"这些切不说,请问龙舵主,今日是否真心诚意请总舵主呢?" 龙在天道:"这个自然!" "好!"月儿伸手拿过夫人敬给崇飞的酒,递到龙在天面前道:"这是你夫人敬总舵主的酒!你若喝了,就算你有诚意!" 龙在天听了正色道:"好!我喝!" 说罢,伸手接过酒杯,仰头喝了下去。那夫人被勒的喊不出来,只两手乱摆,眼见着龙在天把那酒一饮而尽。 酒刚刚下肚,龙在天只觉得天旋地转,乾坤颠倒,心里一阵剧痛,那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此时,才知酒里有毒,他瞪大眼睛,指着夫人:“你你…”了几声,"扑通"一头栽倒在地上。 应是,我闻二位护法,见舵主倒下,忙过来搀扶,只见龙在天已经七窍流血而死。二人大哭,各拔兵刃直扑月儿,崇飞也拔出佩剑将二人阻住道:"二位护法,还需分清是非曲直,今日龙舵主之死,皆因夫人下毒所致,并非为我们所害!" 应是怒道:"毒虽然不是你们所下,但是她明知酒里有毒还要让舵主喝,与谋害无异,我等跟随舵主多年,今日必要杀她给舵主报仇!我劝你闪开,否则别怪我等无理!" 说罢,挥刀来战,崇飞无奈只得挺佩剑与二人打在一起。 周围十二护持皆被夫人安排在周围,听到刀剑之声,也纷纷围拢过来。金刚见一时情急,便用力将那夫人活活勒死,踢在一边。 崇飞走在前面一路冲杀,玲珑与金刚都是赤手空拳,走在中间,月儿挥动双刀在后面掩护,一路冲出门外。 崇飞从马上取下双枪,见众人紧追不舍,只得施展陆家枪法,与他们打在一起。 崇飞担心三人有失,把两支枪,使作满天枪林,虽然十二护持武功个个了得,却近身不得。 怎奈崇飞爱惜会众,不愿杀戮,见久战不决,才运用内力,驱动双枪,连伤几名护持。 这边,月儿一人力敌应是,我闻二位护法。她却并不客气,只将那一对弯刀施展开来,但只见白裙轻舞,寒光飒飒,那二位护法上来强攻,却丝毫伤不到她,却几次差一点被月儿凌厉的弯刀伤到。 那金刚见月儿无忧,自己双手被拷,帮不上忙,干脆跑到一边看热闹。 只见月儿刀光四射,杀招频频,不禁鼓起掌来,连声叫好。那玲珑赤手空拳也冲入阵中,从两个受伤的护持手里抢过两把钢刀,转身过来帮月儿敌住应是。 那月儿正打得兴起,被金刚鼓掌赞美,一时更是得意,谁知玲珑插了进来,心里大为不悦,便在我闻头上虚晃一刀,侧身转到玲珑旁边,用力一撞,此时玲珑正飞身去砍应是,脚下无根,竟被月儿撞飞了出去。 玲珑"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双刀扔出老远。应是一见大喜,飞身过来,举刀就劈! 谁知刀没落下,背上却被月儿重重的削了一刀,疼得大叫一声,倒在地上。 只见月儿白裙飞扬,双刀两分,如天女散花一般旋转而下,飘到玲珑前面笑道:"自己都站不稳,还要逞能帮人家呢!你别拖累我就好了!" 玲珑早已飞身起来,见月儿的样子,心里也不禁气闷,也不去捡刀,只跑到金刚旁边叉着小蛮腰,瞪眼生气。 金刚见了不禁大笑道:"我说姑奶奶!你什么时候也学的不识相起来?你看人家小两口打得多好!你上去趁什么热闹啊!哈哈" 玲珑听罢,也不禁乐了,在金刚耳边说了几句,金刚听了满脸惊喜,赶紧各自捡了一把刀,重新钻进院子里去。 过了些时候,只见金刚手铐打开了,手里擎着一对板斧,玲珑随后,手里拿着一对如意金勾,一阵风般的出来。二人各举兵刃正欲上前拼杀,却听崇飞一声大喊,止住二人。 崇飞喝住双方道:"我们本是一家,今日崇飞前来,本意是让各处分会,团结一处,没想到事情至此等地步!令人扼腕!我不忍心会内弟兄血肉相残,你们还是速速离去,他日相见,再莫如今日,兄弟相残!" 那十二护持,已经受伤大部,而应是,我闻二位护法也双双受伤,知道再战无益,便冲崇飞一拱手,也不说话,互相搀扶着纷纷离去。 见他们已经走远,金刚看了半晌,气得把手中板斧"咣当"扔在地上,忿忿道:"怎么回回都是这样?轮到我时,连根毛都没碰着,就散了!" 崇飞带着他们重新回到院中,把各处的下人,集中到一起,那些人心怀恐惧,站在院里,抖做一团。 玲珑进到龙在天的内室,又将一个怀抱幼子的妇人带了出来。那妇人见了崇飞,不由得跪下叩头,哭泣不止。 听那妇人所言,怀中的孩子,正是龙在天的儿子。崇飞想到龙在天一生光明磊落,父子二人都是响当当的汉子,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心里不免悲凄,为了照顾好这龙在天唯一血脉,便让月儿将孩子与奶妈一起送往幻境之中,好生抚养。 因为孩子乳名通儿,奶妈又姓刘,崇飞便让孩子随了奶妈的姓氏,又在他名字中间加了一个福字,希望他能够福寿绵长,永绝灾祸。 又吩咐管家照看好龙家产业,将龙在天与夫人的尸身送敛掩埋,各处安排妥当,便让众人散去。 玲珑却从龙夫人身上发现一物,交与崇飞,崇飞看时,那竟是一块唐家堡的铭牌,原来,这龙夫人竟是唐家堡少庄主派进皇道会的卧底。 几人转身出来,各自骑马。那奶妈也怀抱幼子,坐上一匹马,跟在月儿身后。 崇飞回首望了一眼辉煌而又凄清的龙府,只见人声散去,早有几只小雀停在绿檐之上,叽叽喳喳的鸣唱。 五十七 兄弟沙场初相逢 崇飞与月儿,金刚,玲珑四人,出了龙头镇,转道将奶妈与通儿,待到月圆之夜,送入桃源幻境后,众人不敢耽搁,一路直奔仰天山方向而来。 几人刚刚进入仰天山的地界,却见远处一片征尘之中,飞马过来十几个人,为首的两位正是天门会的两位护持。 他们到了崇飞不远,皆翻身下马施礼,崇飞见他们行色匆匆料定有事,忙也翻身下马,一一见过。 那二位护持道:"我等受二位护法委派,在此等候总舵主多时了!" 崇飞忙道:"有劳二位护持了!不知会内是否有事?但说无妨!" 那护持忙道:"我们会内一切顺畅,并无事故,只是云门山无极会那边,几日前派人前来,因遭到元兵围剿,让我们增援,听到消息,红光护法当日就率领部属前去,特命我在此等候总舵主" 崇飞听了,知道定是五煞与无欲,无憎二人阴谋未能得逞,特地率元兵攻打无极会进行报复。心内焦急,众人并不回魔天崖,跟着二位护持,竟往云门山而来。 到了云门山,转入一片丛林之中。此时,红光来了几日,派人前往法正寺联系,而风火舵主与风铃儿抵抗不住,已经撤走,此时的法正寺人影全无,联系不上,一时之间红光护法也没了注意。 正举棋不定之时,见总舵主回来,心里才稍稍放心,只将几日情形一一和崇飞说了,然后道:"元兵千人之众,围困无极会,若能与无极会取得联系,里应外合,救人不难,只是现在与他们无法取得联系,依我们几百人冒然前往,救不了他们,恐怕自身都会深陷其中,望总舵主早做打算!" 崇飞听罢道:"想那风火舵主与风铃儿,刚刚重组无极会,又遭遇强敌,此事紧急,不能耽搁,我今天晚间就设法与他们联系,他们知道我们前来解围,心里才能安定。" 然后,又吩咐众人各安其职,不可擅自行动。 等到天色已晚,崇飞换上夜行衣,带了双枪又交代了金刚,玲珑几句,转身要走,却见月儿也换好了衣服,背着双刀跟着过来。 崇飞忙拦住月儿道:"月儿,我只是想办法联系上无极会的部众,一个人就行了!你只在这里呆着,等候消息,不必前去!" 月儿撅嘴道:"风铃儿与我,情同姐妹,你去,我也要去!" 崇飞只得道:"今日只是去联系,并不是救他们,两个人,惊动元兵就不好了!你暂且与金刚,玲珑待在这里,等到营救之时,自然少不得你了!" 月儿见崇飞一再阻止自己,心里很是不快,只得怏怏得回来,崇飞不放心,又过来交代几句才转身而去。 金刚听得糊涂忙问道:"怎么无极会换了舵主了?哪风铃儿又是谁啊?" 月儿便把当日的情形与他们说了。 金刚听了,一脸的坏笑道:"这样说来,月儿真应该跟着!就是玲珑也应该跟着呢!" 玲珑眼睛一翻道:"我才不跟着吃干醋呢!" 说罢,看着有些郁闷的月儿又笑道:"不过月儿倒是应该跟着,否则,万一总舵主与那风铃儿相见,英雄救美,孤男寡女的,哎呀,那还了得啊?" 金刚听了,也不住的点头,"嘿嘿!就是,就是!" 二人一番唱和,把本来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月儿,搅得更是心乱,也不搭理他们,撅这小嘴,转身走到一边坐下,双手托着腮,发愣。 此时,夜色刚刚降临,月儿还没有升起来,周遭显得更加晦暗,模糊,在林子之中,不时传来几声凄厉的鸟鸣。 突然,有一处篝火点了起来,只见火光闪烁之中,几个光头和尚围着火堆,把一只山鸡用树枝穿了,架在火上烤着。 过不多久,那焦香味四散开来,馋的几个和尚直流口水。 远处却有人喝道:"什么人在这里私自点火,暴露我军的位置?还不赶紧灭了!" 那其中一个矮胖和尚听了,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暴露?我们已经把几个无极会叛逆围住了,等到天光一亮,就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了!暴露了又能怎地?我还是故意在这里点火烧烤急他们呢!他们敢出来吗?" 旁边的瘦和尚听了忙道:"是了,是了!二师兄说得对!本来如此!" 那几个夜巡的士兵听和尚所说,怒道:"我等是奉命巡查,你们速速把火灭了!否则可视为通敌!" 那胖和尚听了,气得脸色铁青,蹦起来道:"你这个臭当兵的,还来管起我来?就是你们邱吉巴尔,尤锡命两位大人,见了我无欲也客客气气的,你算什么东西?趁着本主持还没发作,赶紧拍屁股滚蛋!" 那瘦和尚也"噌"得站起道:"是了!是了!赶紧滚蛋!" 那几名士兵正要提枪过来,与和尚争执,却听得身后有一人轻声喝道:"你们几个难道不认得二位大师吗?还不退下!" 众人回头,只见身后过来一人,穿着一身兵服,身材修长,面目俊朗清秀,火光映衬之下,一双明眸,熠熠闪光。 几名士兵见了忙插手施礼,不再说什么转身而去。 无欲抬头见了,才缓和了心神,笑道:"哈哈,我当是谁?原来是崇岳!快快过来,一起吃点野味!" 那人拱手施礼道:"刚才属下的手下,多有得罪大师,望二位大师见谅!" 无欲听了笑道:"唉!小事一桩,算不得什么!如今,我虎落平阳,也怪不得他们狗眼看人低!哪里都像你这样仁厚的?" 崇岳又与他们客气几句,便穿过他们,走进树林里去。 和尚只当他是方便,也不再管他,无欲,无憎二人把那烤好的山鸡撕开,一人一半大嚼起来,剩下的几个和尚看着也不禁直咽口水。 崇岳回身见无人注意,便迅疾向那鸟鸣方向而去,过不多久,只见对面一人疾步而来,到了切近,低声喊道:"大哥!" 然后,倒身下拜。 慌的崇岳赶紧上来扶起,二人相拥,抱在一起。过了片刻,崇岳将那人松开道:"崇飞,你今天来此找我,是不是为了无极会的事?" 崇飞点点头道:"大哥,你自从受了于克孝舵主的安排,打入元兵内部作卧底,说来已经几年未见了!大哥你一向可好吗?" 崇飞说到此处,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崇岳见了也不禁泪流满面道:"兄弟放心,我一切都好!我听说你坐了总舵主,哥真是万般的高兴!今日兄弟前来有事尽管与我说就是!" 崇飞抹去眼泪道:"大哥,无极会原来的舵主已被我更换,如今的风火舵主与风铃儿,他们被元兵包围,我率领天门会众人前来解救,却因为他们撤出法正寺无法联系。现在,需要联系到他们,把我的安排告诉他们,让他们也好安心!这恐怕只有大哥能够完成!" 崇岳听了点头道:"这个不难!我趁着夜色去找到他们就是!" 崇飞又将自己的想法,安排详细与崇岳说了,二人说完,虽然依依难舍,却不敢耽搁,不得不洒泪而别。 崇岳见崇飞转身而去,自己也匆匆出了树林。 崇岳跟着几个巡查的士兵,围着各处走了一圈,到了一处僻静之所,吩咐几个士兵继续巡查,见他们走远,自己一转身向着一处山坡奔去。 下了山坡,步入一处丛林,刚探身出来,就被几个人围住,喝道:"什么人?" 崇岳忙道:"我是来送信的,你们速带我去见你们舵主!" 那几人便用刀押解着崇岳往里面走,走不多时,只见对面月影之下,过来几个人,一个女子的声音问道:"你们押的是什么人?" 那领头的忙道:"回禀姑娘,是一个元兵,说要见舵主!" 崇岳听崇飞说过风铃儿,忙道:"风铃儿姑娘,是我!我是来联络你们的!" 风铃儿听那声音不由得一怔,赶紧过来,伸手取下崇岳头上的栗子帽,借着微光一看,不禁惊喜万分,过来推开众人,抱住崇岳的手臂笑道:"总舵主!怎么是你?谢谢你不畏风险,亲自前来救我!" 说罢,不待崇岳解释,便拉着他飞步往驻地跑去。 风火与几位护法都在一处土屋之中,因为担心暴漏,并不敢点明火,大家朦胧之中,见了崇岳也都以为是崇飞,各个吃惊,感动不已,过来纷纷见礼。 弄得崇岳既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也不便再解释,只得微笑应对,把崇飞交代的事情一一说了,才起身与几位告辞出来。 正欲离去,却被风铃儿拉着,到了自己的住处。 崇岳不知她是何意,只得随着她进屋,风铃儿将门轻轻关上,拉着崇岳坐在自己的床头,转脸问道:"总舵主,你怎么一个人来得?月儿姑娘在哪里?" 崇岳听说过月儿,忙道:"我只是前来联系你们,没让她前来" 风铃儿听了,心里这才放心,一时间心旌摇动,多日的思念,几乎难以自持,过来抱住崇岳的手臂,依偎在他的肩头,两行泪滚滚而下。 崇岳见了慌道:"姑娘为何难 五十八 密云夜半风雷动 那风铃儿抬头,睁着一双泪眼朦朦胧胧的看着崇岳,抽抽噎噎道:"总舵主,当日不是你及时出手相救,我父女二人已经死于五煞之手,而今天,你又冒此危险亲自过来相救,如此大恩,我风铃儿无以为报!" 说到此处,风铃儿不由得又将身子扑到崇岳怀里,小脸贴在崇岳的胸口,两只手把崇岳紧紧的搂住,满含羞涩道:"其实总舵主应该知道,我对你并非只是感恩,当第一次在那客栈见到你时,我就暗下决心,此生非你不嫁!如果能得偿所愿,就是死了,也再无遗憾!" 风铃儿倒在崇岳怀里,如痴如醉,喃喃细语。 崇岳有心将她推开,却犹豫再三,狠不下心来,一时间被风铃儿缠绵悱恻搅扰的心猿意马,不能自制,不由自主的也把风铃儿紧紧的抱在怀里。 昏黑的暗夜之中,二人相互搂抱着,倒在床上,粗重的呼吸与压抑的呻*吟,交汇在一处。 此时,周围的危机四伏,人世的伦理约束,对于一对儿痴男怨女来说,似乎都不存在了。 过了许久,崇岳才从亢奋之中苏醒过来,他望了一眼还沉醉在自己怀中,满面潮红,兴奋不已的风铃儿,恋恋不舍的穿上衣服,翻身下床。 风铃儿见他要走,也急忙起身穿上衣服,满脸娇羞的抱着崇岳的手臂,双双出来,直送到树林边上,二人才双眼湿润的惜别,各自回去。 三更时分,大战在即的云门山,出奇的宁静。此时,被元兵包围的山谷之中,却有一群人手拿利刃,借着夜幕,悄悄的穿过丛林,爬上坡顶。 只见四处皆暗,只有一处篝火闪烁。 那无欲,无憎二人早吃得满嘴流油,昏昏睡去,身边的几个和尚也东倒西歪的睡倒一片,一时间,鼾声四起。 那些人向着火光急速过来,进入人群一通乱砍,昏昏欲睡的元兵被砍倒一片,一时间,到处是鬼哭狼嚎,喊杀声四起。 等到无欲,无憎二人醒过来,只见那些人已经到了跟前,为首一名红衣女子,秀目含冰,娇容带怒,一对双剑在篝火映照之中,上下翻飞,寒光飒飒。 她飞身过来,一连刺倒几名还是睡眼惺忪的和尚,无欲,无憎见了大怒,提着单刀,过来与那女子打在一起。 谁知却听得背后风声大作,无欲回身,只见风火舵主一对无极风火轮正向自己袭来。 无欲赶紧蹲身躲过,就地一滚来到风火身边,挥刀来斩风火的双腿,风火飞身而起,却越过无欲直袭无憎的后背,无憎正在与风铃儿纠缠,听到背后风起,知道不好,往旁边飞蹿而出。 他脚刚刚落地,便听得一阵"哗啦啦"响声,一条九环锡杖凌空砸来。无憎举刀架住,骂道:"是了!是了!缘灭老儿,你也来打我!" 缘灭法师也不理他,只挥动锡杖与无憎打在一起。 无憎素来知道缘灭胆子极小,今日竟然敢过来与自己厮杀,心里更是愤恨,挥动单刀,与缘灭大战起来。 缘灭法师必定年龄大了,气力有些不支,无憎见他锡杖渐渐慢了,便躲过锡杖,原地一转来到缘灭身后,挥刀就劈,眼见缘灭危矣,旁边却窜过来一人,一挺手中的点钢枪将无憎的单刀架住。 无憎见是欧阳越,心里愤恨至极,旧恨新仇,咬牙发狠又挥刀来战欧阳越。 欧阳越枪法精绝,又正值壮年,无憎又连战几人已是气喘吁吁,只见欧阳越挺枪来刺,无憎侧身躲过,欧阳越顺势递出枪纂,无憎措不及防,被枪纂扎在大腿上,无憎疼得大叫,向后就倒。 他以为欧阳越必定上来追赶自己,吓得顺地滚出老远,回头看时,只见那一行人,已经踪迹不见。 无欲此时也是气喘嘘嘘,虽然身上的僧衣削出许多洞来,血迹斑斑,但只是受了皮外伤,并无大碍。 他过来拉着无憎,悄悄的在无憎耳边低语几句,无憎连连点头道:"是了!是了!二师兄说得对,本应如此!" 二人说罢,并不急着冲入树林,寻那群人决战,而是装作受伤极重的样子,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跟在元兵后面,缓缓进入树林。 风火等人并不恋战,边打边撤,出了树林,只见前面有一座木桥,桥的后面现出一座谷口,此地,正是当年白莲会总舵主刘松被杀之地:密云谷。 众人过了木桥,向山口里退,元兵在五煞尤锡命的率领之下,也过了木桥,纷纷涌入。 此时,邱吉巴尔催动战马,挥着大刀正在后面督师,他的几十名随从,各个手拿火把,围在他的身旁。 邱吉巴尔见元兵大部已经追入谷口,自己也催马正欲进入,谁知谷口两边却出现大量的白莲会众,各个精神抖擞冲入元兵之中,瞬间将木桥封住,把元兵截成两股,邱吉巴尔一见不好,欲想调转马头逃走,却已经被他们团团围住。 无奈之下,只得率领手下的几十人挥刀冲杀,迎头正遇见崇飞,挺双枪直奔他而来。 那邱吉巴尔挥刀来战崇飞,被崇飞轻轻躲过,单手挥枪在空中划出一个绿森森的亮弧,正抽打在他的背上,那邱吉巴尔疼得大叫一声,身子乱晃,险些落马,生死关头也只得忍住疼痛,深吸两口冷气,又拔马来砍崇飞。 战没两合,二马错过,邱吉巴尔悄悄从兜囊之中取出一只流星锤来,回首往崇飞后背打去。 崇飞听见后面风声,赶紧横卧在马的铁板桥上,那流星锤走空,飞掠而过。崇飞起身正欲再战,却见早有一人赤着一身横肉,提着板斧,“哇呀呀”咆哮着,纵身过去,举起大斧就砍。 一斧正砍在邱吉巴尔的后马腿上,那马悲鸣一声,倒在地上,邱吉巴尔也被惯了下来,一头扎在地上,手中的大刀,“咣当当”扔出老远。 金刚见了"哈哈"大笑,过来将邱吉巴尔踩住,举斧就劈,却听得一声大喝!大斧被一条银白的蟠龙枪托住。 金刚一愣,回身看着崇飞,不知何意。崇飞道:"不要杀他,先把他绑起来!" 说罢,只叫几个会众过来将邱吉巴尔摁住,绑了个结实,然后,众人押着他,一路踢打的押解到谷口的高处,逼着他对着谷口里的元兵喊话。 此时,天色已明,五煞尤锡命带着大部分的元兵还在谷中四处追击风铃儿等人,并不知道谷外发生的事情。 听见外面人喊,邱吉巴尔被抓,元兵无不吃惊。五煞回转身过来,果然看见邱吉巴尔被众人绑着,押在山坡上。 他正不知如何处置,却听见邱吉巴尔气急大叫:"尤锡命,你们还不速速撤走?如果你们伤了他们会内一人,我就诛你们全家!" 尤锡命听了,无可奈何只得挥动长鞭示意众元兵,纷纷窜出谷口,被谷口外的会众一通掩杀,元兵死伤无数。 这时,风铃儿见元兵突然如潮水一般,慌张退去,知道定是崇飞那边已经得手,便也随后杀了上来。 崇飞见元兵已经四散奔逃,蹿入林中,恐紧追有失,便吩咐众人不必再追,各处收拾,打扫战场完毕,众人押着邱吉巴尔一路说笑着前往法正寺而去。 众人不多时便进了法正寺,此时的法正寺被元兵糟蹋的已经面目全非,不成样子。风火舵主吩咐手下将一处院落收拾出来,把崇飞以及天门会的众人先安顿下来。 又带着无极会的两位护法,风铃儿等人,过来拜见总舵主,谢过各位天门会英雄的相救之情。 崇飞也一一给大家引荐了一番,众人免不了又是一番客套。风铃儿看着崇飞,回想起昨天晚间二人亲密缠绵的场景,不由得心里乱跳,满脸绯红,冲着崇飞痴痴的呆望。 月儿早就看见,心里老不痛快,走过风铃儿身边,沉着脸也不说话。 风铃儿见了忙收回神来,过来抱住月儿,满脸笑意的与月儿说话,那月儿只是“嗯”“啊”了几句,也不看她,便走到崇飞身边去了。 风铃儿正失落间,玲珑却走过来,二人拉着手,“嘻嘻哈哈”的说起话来,虽是初次见面,却分外投缘。 风火舵主就在院中摆酒设宴,为各位英雄接风,几十张桌子把本还算宽阔的院子,摆了个满满当当。 众人按照各自的位置,纷纷坐了。 月儿被风铃儿安排与玲珑,金刚等一个桌子,而总舵主陆崇飞则与风火,红光,欧阳越,缘灭等坐在首席,而风铃儿自己却坐在崇飞旁边相陪。 酒菜上齐,风铃儿也顾不得自己,只是给总舵主倒酒,布菜,忙得不亦乐乎,笑意浓浓,乐在其中。 那月儿坐在玲珑旁边,心中本就万分的失落,又见风铃儿在崇飞旁边,花枝乱颤,满目含情,疼爱之心,溢于言表,心中更是烦躁,只坐在那里,翻眼瞅着风铃儿,也不吃饭。 玲珑见月儿那个样子,也知道劝解无益,只觉得好笑,也不去理她,只管和酒桌上的众人喝酒,吆五喝六的划起拳来。 天色渐渐黑了,院子里掌起灯来,而猜拳行令,觥筹交错之声,依然是此起彼落。 此时,风铃儿陪着总舵主,早喝得过了,半醉半醒的依在崇飞的肩头,睡意朦胧。崇飞无奈,只得让月儿过来,那月儿心里生气,只装作没听见,崇飞只得又喊玲珑,玲珑听见,也是晕晕的过来,把风铃儿扶起,搀到自己的屋中休息。 崇飞也转身离席,出了角门,往右拐,沿着一条小路,直朝后院而来。 五十九百战不如枕边风 只见,左边侧门上锁,两旁有四名会众,持枪而立。他们见了崇飞过来,赶紧上前施礼。崇飞微笑道:"几位兄弟辛苦!一会儿我的几名弟兄就会过来守候,你们现在只管放心到前面喝酒去吧!" 几人听了,自然高兴,谢过总舵主后,匆匆忙忙,喜笑颜开的赶到前面喝酒,崇飞见他们走远,也转身离开,回到酒席宴上去了。 过了一会儿,只见黑影一闪,从房顶上飞身下来一个人,碎步来到侧门前,用短刀将门撬开,侧身推门进去。 那邱吉巴尔正被绑得结结实实,扔在地上,眼睛半睁半闭的喘着粗气。 听到声音,他侧脸见一人,脸上蒙着黑纱,手里提着短刀,向自己走过来,直吓得邱吉巴尔连喊:饶命! 那人过来将邱吉巴尔的嘴捂住,用短刀将他身上的绳索割断,把邱吉巴尔搀扶起来。 这是邱吉巴尔才知此人是前来解救自己的,一时高兴,也不敢再说话,尾随着那人迅速出了侧门,纵身上房。 回头看时,只见距离不远的一处院落里,灯火通明,还不时有喝酒行令之声传来,他们不敢耽搁,在房上辗转腾挪,过不多久便出了法正寺。 那人进入一片树林之中,牵出两匹骏马,二人飞身而上,快马加鞭直奔山下而去。走不多时,只听得身后,人喊马嘶,无数的火把,尾随而来,吓得二人不停的催马,那邱吉巴尔更是用力把坐下马打得如疯了一般的飞跑。 好不容易奔到山下,二人不敢稍息,调转马头,又直奔青州方向而去。 邱吉巴尔一路飞奔,终于进了青州,二人前后来到邱吉巴尔的府邸。 此时,邱吉巴尔坐在大厅的太师椅上,还惊魂未定,不住的喘气。 那人这才转身取下脸上的黑纱,跪在地上给邱吉巴尔见礼,那邱吉巴尔见了,却也曾认得此人,原来是自己手下的一个巡营小头目,名叫崇岳的。 邱吉巴尔赶紧相搀道:"原来是你!今日*你救了本大人,不必拘礼,快快起来回话!" 据崇岳所说,原来崇岳也被围在谷口外面,好不容易冲杀出去之后,却见邱吉巴尔被俘。 他一心欲救邱吉巴尔,而元兵都早已跑尽了,自己只得一个人跟着无极会的人,一路到了法正寺。 摸清了邱吉巴尔被关押的所在,一直等到晚上,见众人都去喝酒狂欢,自己才飞身撬开门锁,将邱吉巴尔解救出来。 邱吉巴尔听了,心里不胜感激,当即,便让崇岳坐了自己的随从官,随伺左右。 邱吉巴尔自从云门山大败之后,心有余悸,再不敢有所作为,只得每日里,耗在万花*楼里与那唐家小姐,日日春宵。 转眼天气进了仲秋时分,青州城里,落叶纷飞,枯枝高挑,风寒水冷,寂寥无声,满目的肃杀之气。 一轮落日的余晖将尽之时,邱吉巴尔从万花*楼出来,与等在门口的崇岳一起,带着十几名兵士,骑上马出来巡查。 邱吉巴尔多日沉迷在万花*楼,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今日被崇岳劝着,才勉强率部众出来看看。 走到各处,只见到处都被崇岳打理的井井有条,管理的有声有色,心里老大的安适,不由得连声称赞。 崇岳却道:"这些并非是属下之功,都是仰赖宣抚使大人治军有方,属下只是按照大人的旧制去执行而已!" 说得邱吉巴尔哈哈大笑道:"崇岳不仅能干,还低调,谦虚,不居功,甚为难得!比那五煞可是强多了!" 一行人查过各处军务,转道,沿街而行。 此时,天早已黑了,正走到一处路口,邱吉巴尔欲往万花*楼,却被崇岳拦住,笑道:"大人!可记得此处距离哪里最近?何不前去休息一晚也好!" 邱吉巴尔听了,仔细打量周围,不由得又是哈哈大笑道:"多亏老弟提醒,我这多日繁忙,竟然忽略,冷落了她了!实实不该!" 说罢,一拨马头,道:"我今日权且就在五姨太这边休息吧!" 说完和崇岳等人一起,拐弯抹角来到街头一处房门之前,邱吉巴尔翻身下马,自己晃着肥大的身躯,过来敲门。 过了许久,才听得里面人声前来,走到门口一个女子的声音问道:"谁呀?" 邱吉巴尔笑着骂道:"麻辣个巴子的!你个小妮子!以前听见马蹄声,就早早开门等在门口了,今日倒好,爷来了敲门,还要问了呢!" 那里面的小女子听了,故意放大声音道:"哎呦!原来是宣抚使大人到了!小女子睡得糊涂了!大人勿怪!" 一边磨磨蹭蹭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拔下门插手,将门打开,笑盈盈的站在门旁给邱吉巴尔请安。 邱吉巴尔早有些不耐烦,看着小丫头骂道:"你这个没长进的丫头!开个门也是磨磨蹭蹭,没有一点利索!也不怕冻着你家大人!" 那小丫头笑道:"大人勿怪!谁叫大人来得那么晚!深更半夜的,人家早就睡了!听见是大人来了,自然是要穿戴整齐才好给您开门不是?" 邱吉巴尔听了也笑道:"这丫头几日不见,倒长了个好嘴!你哪里知道,见本大人你穿得不周正,才更好呢!" 说罢,过来便抱着小丫头,来亲嘴,那小丫头"咯咯"的笑着,只管用手挡开,扭身跑进侧间里去了。 邱吉巴尔哈哈笑着,便大步进了院子,直向堂屋里走去。崇岳只留下两个随从,其余士兵各自回去,三个人关上大门,呆在门房里,守候着。 邱吉巴尔刚刚进屋,就见五姨太轻挑珠帘,蓬松着一头乌发,穿一件紫色的睡裙,上面照了一件红花小短袄,睡眼惺忪的出来。 看见邱吉巴尔,只侧身依在门旁撅嘴道:"这是什么风把大爷您刮来了?就不怕俺这小庙乘不下您这尊大佛啊?" 那邱吉巴尔多日不来,今日一见五姨太那矫情卖嗲的样儿,不由得满脸堆笑,大步过来,一把揽住,用一张大嘴把五姨太的夹袄拱开。 五姨太赶紧把他推开,媚笑道:"整日里在外面宿*花问柳的,今日不知怎么竟想起我来?" 说着把邱吉巴尔往门外拉道:"你个小冤家呀!如真想我,也要先洗洗你一身的油汗才好!" 邱吉巴尔却一转身用手把五姨太抱了起来,笑道:"洗什么洗?你以前不是说过,最喜欢我这一身臭味吗?哈哈" 那五姨太在邱吉巴尔怀里挣扎也是无用,被邱吉巴尔直直的抱到床上去。 二人反反覆覆,颠来倒去的折腾了半天,那邱吉巴尔才如一头死牛一般,喘着粗气,仰躺在那里。 五姨太只得随身只件短袄,下床弄了热水,拧了热毛巾过来,给邱吉巴尔擦拭身上的汗水。 正要上床,却觉得有人在床下用手摸自己的脚后跟,五姨太烊作不理,又脱了小袄,钻进被窝里,滚入邱吉巴尔的怀里,又与他故作亲热了一番。 邱吉巴尔一边用一只大手在五姨太身体上游走,一边笑道:"我这些日子忙于公事,许冷落了夫人,还望夫人勿怪!" 五姨太在邱吉巴尔怀里拧动着身子,嗲道:"妾身自然知道大人公务多事,哪有时间天天来陪我呢!" 说罢,伸出一根玉指指着邱吉巴尔的额头娇嗔道:"只要你这里常常想着我就好了呢!" 邱吉巴尔又咬住那根白嫩的手指,在嘴里吸允着,连连点头。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酸软的情话,五姨太却见邱吉巴尔哈欠连天,似乎要睡去。 忙道:"大人,以往都是来去匆匆的,如你有事自当去办,不必在此陪我,耽误了正事!" 邱吉巴尔打了一个哈欠道:"我亏了夫人多日,今日自当在此陪你!" 说罢,正想闭眼睡去,却似乎听到一点动静,又瞬间睁开双眼,侧身望着五姨太道:"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什么动静似的?夫人可曾听到?" 五姨太也侧耳听听,媚笑道:"不过是秋风呜鸣之声,大人每日里杀伐奔走,太过紧张了呢!" 邱吉巴尔听听,果然如夫人所言,也就重新躺好,只把那五姨太侧身搂在怀里。 正欲睡去,却听得五姨太轻轻长叹一声,邱吉巴尔听得奇怪,忙问道:"夫人为何叹息啊?有何不舒心之事,自管跟我说就是!" 那五姨太悠悠叹道:"我托大人照看,眷顾,哪里还有什么为难之事?只是看见大人,突然想起当年之时,大人繁忙军务,我若有事,也可以唆使五煞兄弟去办,无不尽心!只可惜这些年来,为了国家与大人,他们兄弟凋零,只剩下尤锡命一人!甚是可怜!" 六十饥荒之年巧筹谋 邱吉巴尔不知所以,忙道:"夫人怎么突然想起他来?" "唉!"五姨太又是一声叹息道:"向那五煞,当日也是我为你推荐的,想想他们,心里甚是过意不去!大人看在他们兄弟为了您尽心尽力,五人去其四的份上,也看在妾身的薄面,有了机会再提拔他些个,才好!" 邱吉巴尔多日辗转与女色之中,甚是劳顿,困乏,听五姨太说起这些,也没了兴头,迷迷糊糊道:"那五煞兄弟,只是狗一样的东西,用来驱使的!夫人不必当真,只管睡吧,明天再说就是了!" 说罢,不待五姨太反应,便"呼呼"大睡。 五姨太虽然心神不安,惦记着床下之人,但她素知邱吉巴尔极其警敏,稍有动静便会察觉,也只得一动不动的卧在邱吉巴尔怀里,竟也迷迷糊糊的睡去。 又过了些时候,窗外,淡淡的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棂,飘洒在红销帐里。那邱吉巴尔早已鼾声如雷,而五姨太丰腴的脸上驻着一抹潮红,也睡得沉了。 却见一个黑影,赤着脚,慢慢的从床下悄无声息的爬将出来。听到邱吉巴尔翻身,咂嘴,立即又俯卧在冰凉的地上,一动不动了。 过了些时候,听邱吉巴尔又睡得香了,那黑影才又重新贴着地,向门边移动。 用了半天时间,才从那珠帘下过去,大着胆子起身,到了堂屋门口。 还好,那五姨太知道有事,并没插门,他赶紧拉门,出来。 谁知那门"吱扭"一声响,吓得那人站在门口,不敢再动。 只听得屋里邱吉巴尔惊问道:"外面什么人?!" 那黑影冻了半夜,浑身僵硬,一时走也不是,回答也不是,正心中愁苦,却见门房里轻身过来一人到了跟前,冲里面回道: "大人!是我,刚刚风把门吹开了,我过来关上!" 里面邱吉巴尔听出是崇岳的声音,才不作声,又呼呼睡了。 崇岳过来用手拉着那人,二人悄悄的到了大门旁边,崇岳打开大门,送那人出了院子。 崇岳冲那人一拱手,轻声道:"尤大人慢走!属下不便远送,大人见谅!" 那人也冲着崇岳勉强一拱手,未执一词,转身蹒跚而去。 邱吉巴尔见崇岳办事妥帖,任劳任怨,心里很是放心,军中各种事物都一股脑交给他,自己只每日里躲在万花*楼,喝酒,快活。 这一日,一大早,崇岳在城防各处走动,巡查一番,把一些琐事处理完毕,带着几个随从回到宣抚使衙门。 距离衙门不远,只见门前几名兵士正在围着一个中年汉子盘问,崇岳到了门前,那汉子早就看见,道一声:"大人回来了!" 便推开众人,过来给崇岳施礼。 崇岳见了,心中一惊,他认得此人正是天门会的一个堂主名叫陆六的,与崇岳兄弟都是陆安州的本家。 忙翻身下马,二人相见说了几句,那陆六道:"因为家乡闹匪患,又遭遇旱灾,家里再无法生活,多方打听,听说兄弟在青州,便赶来投奔!只要能混口饭吃,有个安身立命之处就好!" 二人又假意聊了几句家中的境况,崇岳一脸的悲凄,拉着那人安慰了一番,一起进了宣抚使衙门。 穿过一个角门来到后面崇岳的办公之所。 崇岳见四下无人,便将门关上,回头问那陆六道:"陆大哥,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会内与我二弟一切可好?" 陆六也舒展了眉眼冲崇岳拱手道:"总舵主担心你深入元兵内部,势单力孤,特意派我前来助你的!有什么事情,也好相商,也方便与会内联系。另外,总舵主还有一封信让我捎带给你!" 崇岳听了,心内欢喜道:"总舵主考虑果然周全,我每日里也正担心如何与会里联系呢!" 那陆六说罢,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递于崇岳,崇岳打开看罢,一时双眉紧锁。 陆六又道:"我们会内,现在一切安定,总舵主与大家都好。只是受秋季旱灾影响,各地减收,会里各项开支蹙襟见肘,非常困难,仅仅靠会众自筹和买卖收入,很难维计!" 崇岳长嘘一口气道:"刚刚总舵主在信中也已提到,一时间,我也无法,只能等待机会再说!" 第二天,崇岳正呆在衙门里思考崇飞交代之事,一时愁眉不展,却听得外面吵吵嚷嚷,人声喧哗。 崇岳有些诧异,正待起身去看,只见外面闯进来几个元兵,个个气哼哼的,面带怒容。 崇岳见了却也认得,都是下面巡防营的小头目。崇岳忙站起纷纷招呼,让座。 几位给崇岳见礼已毕,纷纷坐定,崇岳拱手笑道:"不知几位兄弟为了何事如此怒气冲冲啊?" 那几人互相看看,只见坐在后手的一位站起来冲崇岳拱手道:"陆大人,我们几个是特地来向宣抚使大人汇报事情的,不知大人是否在衙门里?" 崇岳道:"大人事物繁杂,除了处理青州军务,还要应付各处匪患以及上级问询,常常夜不安枕,食不知味。每日里在外奔走忙碌,竟无一刻闲暇!今日一早,又到各处巡查,现在还不曾回来,汝等若有事,不妨于我说说,待大人回来,我自当转告就是" 那几人又互相看看,站着的那名小头目叹口气道:"唉!我们素知陆大人为人坦诚,与你说说,也好!" 说罢,看了一眼大家,见无人应答,又道:"我们此来不为别事,只是这士兵的军饷已经拖欠半年,迟迟不发,下面的兄弟怨声载道,人心惶惶,就是我们几个也是一样。大家当兵不过是谋个差事混口饭吃,还能有点微薄的收入,可以补贴家里。现如今青州大旱,家里眼见已经断粮,大家都眼巴巴的等着领些军饷拿回家救命!可这军饷却迟迟不发,这可让我们居家老小如何活呢?" 那小头目说罢,双眼泛红,重重的坐回椅子上,双手抓着扶手,低头不断的唉声叹气。 那几人也纷纷站起向崇岳陈情,说得伤心处竟有人落下泪来。 崇岳只得一一安慰,答应等到宣抚使大人回来,一定转告,最近几日给几位一个交代。那几人听了心内稍安,过来谢过崇岳,然后各自满面愁容的回去了。 崇岳思前想后,心里有了注意,便起身,出了衙门,骑马往万花*楼而来。 进到屋内,只见老板娘穿了一件绣着大红花朵的五彩丝裙,外面照着一件紫貂绒的皮袄,满头的珠翠,一脸的敷粉,抬眼看见崇岳,立刻满面的笑容,站起来,摇摆着腰肢过来。 用那一双肥嫩的小手抓住崇岳的手臂,娇嗔道:"陆大爷~你怎么多日都没来了呢?我们这上上下下的姑娘可都每日里念着你这位美男子呢!" 崇岳听了,连忙笑道:"承蒙各位姐姐挂念,崇岳实不敢当!投身军旅,受人辖制,哪里如老板娘这样逍遥快意?" 那老板娘听了心里得意,忙搂着崇岳的手臂满脸的甜笑道:"陆大爷就是会说话!如果你要逍遥也不难,大不了我养你就是了!嘿嘿!" 说罢,只搂着崇岳不放,一直陪着他到邱吉巴尔的包房门口,才恋恋不舍的放手,一步一回头的下去。 崇岳敲门进去,只见邱吉巴尔双眼浮肿,脸色苍白,头发蓬乱,只披了一件大氅,露出乌黑的胸毛,斜坐在椅子上。 崇岳过来见礼,邱吉巴尔只轻轻一摆手道:"你来此找我可有事情?" 崇岳忙道:"如没有什么大事自然不敢打扰大人在此休息,只因昨日有几名巡城的小头目前来说那军饷之事,我虽将他们好言安慰,打发回去,但我想此事不决,恐非好事,所以特来禀报大人,望大人速决!" 那邱吉巴尔听说是因为军饷之事,一时也不由得眉头紧锁,有些犯愁道:"这个事情我早已知道,只是……" 说到这里,便停住,向里面瞅瞅,然后贴到崇岳的耳边小声道:"老弟,你我是生死弟兄,我也不瞒你!因为我这些日子,在此包房,又要养家,还要补贴五姨太,开支巨大,又没有什么进项,不得已,挪用了部分军饷来应急。 但是,托到今天,军饷不发,万一被人捅到上面,必然麻烦不小!所以,这些日子也是心急!" 说到此,停顿片刻,眼望着崇岳,又道:"我知道老弟你聪明,有谋略,你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能弄些钱来,度过这个难关?本大人自然会念着你的好处!" 崇岳听了拱手道:"崇岳承蒙大人厚爱,无以为报,能为大人分忧乃是我的福分,不敢讨要什么好处……" 说到这里,沉吟了片刻,看着邱吉巴尔道:"我来时的路上,也反复考虑此事,觉得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救急,只是不知道大人愿不愿意去做?" 六十一年关难过宰肥羊 邱吉巴尔听说有办法可以渡过难关,立刻满脸笑容,眼里放光道:"老弟足智多谋,想来点子一定不差!你只管说来,本大人只要能渡过难关,我无有不从的道理!" 崇岳欲言又止,邱吉巴尔明白,便随着崇岳出了包间,走到走廊尽头,见一处单间空着,二人进去,崇岳转身又将门插上。 邱吉巴尔走到桌边坐下,崇岳给邱吉巴尔沏茶,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来喝。 崇岳却见邱吉巴尔并不喝茶,而是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忙放下杯子,犹豫一下又道:"此事重大,若大人不允,也绝不可传出,否则,崇岳死无葬身之地了!" 邱吉巴尔有些焦急,忙堆笑道:"这个自然,只此一屋,你知我知,无人再知,断不会透漏出去!" 崇岳听了,点点头:"现如今,青州大旱,百姓穷苦,生死一线,自然无钱可出。而往别处借银子,一时也难以筹措,所以,到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 崇岳说到此处转向邱吉巴尔问道:"大人可曾见过人家饲养牲畜吗?" 邱吉巴尔不知何意,只点点头。 崇岳又道:"饲养牲畜,需要从小喂养,每日里割草,喂食,好不辛苦!喂上半年以上,牲畜才能长大,待到过年,过节便可以杀了,大快朵颐,也可以卖了,补足亏空......" 崇岳说到这里,见邱吉巴尔眨动着大眼,满脸的疑惑,不禁笑道:"如今大人手里却有这样一只养的极肥的羊,可供大人宰杀,弥补完亏空,还恐怕尚有剩余呢!" 邱吉巴尔听了,眼睛放光,一张大脸满是惊喜,伸到崇岳跟前道:"老弟别跟哥哥打哑迷,哥心里正火急火燎呢!肥羊在哪里?快说!我们好宰了过年!哈哈!" 崇岳往周围一指道:"就是这里!" 邱吉巴尔顺着崇岳的手看了一圈,眨巴着眼睛道:"这里?什么意思?难道......你想打万花*楼的注意?" 崇岳道:"正是!属下正是此意!" 邱吉巴尔听了,眼珠乱转,脸成喜色道:"你说,你说!" 崇岳道:"我们青州百业凋敝,百姓穷苦,就是几家钱庄,典当行也都无力运转,纷纷关门。如今,真正有钱,日进斗金的只有这万花*楼,而其多年积累的财富更是非同小可!想想她凭什么能如此红火?还不是宣抚使大人多方关照,帮衬的缘故?就是那亏空的军饷最终还不是进了万花*楼?这就是一只被大人养的极肥的羊!此时,正好可以杀了过年!" 邱吉巴尔听了,用手抓挠头皮道:"你说得甚是,纵观青州也只有这一只羊还算肥些!只是这万花*楼可不是一般去处!它背后有青州达鲁花赤大人的支持,弄不好,一旦走漏风声,会出大事的!" 崇岳听了笑道:"只要大人觉得可行,一切有我来安排,不仅可以收获巨额财富,而且大人还可以立一个大功,也说不定呢!" 邱吉巴尔听了,不由得眉开眼笑道:"好好好!你把计划说出来听听,我再斟酌一二!" 崇岳把办法一一与邱吉巴尔说了,最后说道:"这些都由我去安排,大人只需做两件事,第一,务必提前将尤锡命支出青州,呆上几日,此事绝不可让他知道!" 邱吉巴尔连连点头,崇岳又继续道:"这第二,将青州南门防务交给我,由我来安排可信之人,保证能进出自由,这两件事完成,大人只需腾出屋子盛金银珠宝就好了!" 邱吉巴尔听得眉飞色舞,兴奋不已,哈哈大笑,拍桌而起,一把拉住崇岳道:"本大人有你,真是天助我也!好!就如你所说,事不宜迟,我这就安排!" 说到此处又不由得望着崇岳小声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可一定要谨慎行事,切勿露出马脚啊!" 崇岳也站起冲邱吉巴尔拱手道:"属下知道,请大人尽管放心!" 邱吉巴尔又大笑几声道:"我素知崇岳办事谨慎,自然想得周全!待事成之后,本大人一定重重的赏你!" 这一日,正值三更时分,万花*楼前,人声渐渐的稀了,一排大红灯笼高挂在门口,随风摇曳,几个守夜的小厮早躲到门房里,打起了瞌睡。 这时,自远处巷子里,却飞出来几十匹战马,马上之人都是一身黑衣,来到万花*楼前,纷纷跳下马来,拔出兵刃,闯了进去。 那门房里的小厮,还不知何事,便被堵上嘴,捆了起来。 众人进了万花*楼,只见里面灯火通明,偌大的正堂里,鲜有人走动,只有老板娘坐在正中的靠背椅上,包着一件貂裘大衣,打瞌睡。 她听见外面有人进来,以为来了客人,赶紧睁开睡眼,欲起身招呼,却被一柄寒气森森的单刀逼在粉白的脖项之上,吓得她“啊!”的一声惊叫,浑身哆嗦,觉也立刻醒了,才看见几十个黑衣人都蒙着面,各拿明晃晃的兵器,将整个大厅围住。 其中,为首一人,身材高挑,手拿一根花枪,吩咐手下将各个房里的人全部集中到大堂上。 于是众人听命,到楼上,楼下的逐房清理,把那正在春宵之中的嫖客与妓*女都撵了出来,一时间,到处"叽哇"喊叫,乱作一团。 只见二楼之上,一个黑衣壮汉一脚将门踹开,腾身而入。 那里边牙床之上,一对男女正纠缠。女子听见响动,睁眼看见一个黑衣大汉手持一柄大刀跨步进来,不由得吓得大叫。 而那*客却正在快活的要紧处,依然摁着她,却被身后过来一人,抓住脖子硬生生的拽了下来,扔在地上,用刀逼住。 此时,那人才清醒过来,跪在地上,连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那汉子让床上的女子穿上衣服,问那嫖客道:"钱在哪里?交出来,我自不会杀你!" 那人哆哆嗦嗦道:"好汉爷,我今日就带了一点钱,已经交给了老板娘了!现在再没有了!" 那大汉听了,哈哈一笑道:"没钱?好,你可别骗我,否则,我的大斧……" 说到这里,却见自己拿的是一把大刀,忙改口道:"我的大刀却饶不过你!" 那嫖客连说,不敢!却回头冲着那妓*女递眼色。 那大汉用刀一指那女子道:"你切说,他有无钱财?如果也敢瞒我,我便一刀将你劈作两半!" 那女子早吓破了胆,只勉强披上一件短衣,一双白腿裸露在外面,半坐在床上,浑身颤栗。 见大汉将一柄亮森森的大刀指着自己,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向床下指。 各个房间都被清理一遍,男男女*女大多衣衫不整的集中在大堂正中。 众黑衣人又将他们一个个捆了起来,放在一堆,一时间,哭泣,求饶之声不绝于耳。 那为首之人,举起手中花枪道:"诸位勿惊!我等今日前来,只为钱财,不为杀人!只要你等乖乖交出财物,自然不会危难你等,但是如果不识时务,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说罢,那人走到老板娘面前道:"老板娘,我们这些弟兄最近过得不宽裕,知道您家大业大,特意前来相借些,等日子好转,再还你的。还望老板娘说出你的库房所在,我们取些就走,如果你愿意配合,自然不会为难于你!" 那老板娘心里虽怕,却指望官兵能及时赶来,哪里愿意出一点心血?忙哭哭啼啼道: "大爷啊!你是不知,看起来我们家门庭若市的,像是赚了不少,你却不知我们开销极大!现如今,生意又难做,而每月里往各处官府衙门打点的钱却一个子都不能少!我这里,也是有上顿,没下顿地应付着过呢!不过,虽然这样说,既然几位大爷来了!请酒的钱还是有的!" 然后,弯下腰从桌子下面取出一包碎银子来,双手捧着,递到那为首之人面前。 那为首之人还没说话,从他身后却转过来一人,身材娇小,黑布包头,青纱蒙面,只露出一双晶亮的明眸,飞起一脚将老板娘踹倒在地上。 怒道:"你少跟姑奶奶装穷!拿出这点银子打发要饭的呢!" 说罢,将手中刀一抖,寒光一闪,驾到老板娘粉颈之上道:"再不说出库房所在,便先一刀割了你,再找不迟!" 那老板娘还想缠绕几句,却听得楼上一人怪叫:"好啊!你竟然哄骗老子!看我不劈了你!" 说罢,只听得一声惨叫,又是一声女子的惊呼,二楼楼道上站出来一个壮汉,浑身是血,挥舞着两半个光溜溜的人身子,血淋淋的扔了下来。 “噗通”一声,正砸在老板娘旁边的地板上,血顿时流了一地,吓得众人惊叫连连,有几人瞬间昏了过去。 那老板娘早被唬得魂飞天外,不敢再强辩,哆哆嗦嗦的从身上取出一枚钥匙,递给那为首之人。 众人押着老板娘穿过大堂,走到后面,打开一处杂货间,掀开一块地板,点着两盏灯笼,沿着木梯,下到里面,侧边又现出一道门来,那为首之人用钥匙将那库房打开,只见屋里的置物架上,存放着几十口木箱。 六十二星夜救得美人归 众人提着灯笼一看,只见屋里木架上存放着几十口箱子。一一打开,都是满满的金银财宝,耀眼生辉。 众人不敢耽搁,从外面马背上取来布袋子,将那满箱的金银财宝都装进袋子里,分别扛了出去,搭在马背上,不大功夫,就扫除殆尽。 再不去管那屋中捆着的众人,只是将老板娘堵上嘴,捆了个结实,塞进一个布袋里,抬出万花*楼,也放在马背上,众黑衣人纷纷上马,直奔南门而去。 入夜时分的山里,已经分外的清冷,一阵阵寒风穿过沟口旋转着,吹了进来,裹夹着满天的黄叶,呜呜作响。 此时,萧瑟的深沟之中,就是动物也早早躲进洞里,躲避凛冽的天气,四处毫无生气,寂寥无声。 突然,在深沟的尽头,一处极其破败的石头院子里,却闪烁起了一片火光,在这暗夜之中,异乎的耀眼。 只见三个黑衣人正围着升起的篝火,取暖,烧烤。 其中一个娇小身材的黑衣人,伸出一双玉手拿着一串生肉在火上烤着,火光跳跃,忽明忽暗,映着她一双明眸,如繁星般闪烁,洁白的俏脸在火光之下,镀上一层红晕,更觉妩媚。 不大功夫,那串肉便开始"滋滋"冒油,香味飘散出老远,旁边那壮汉盯着那烤肉,不由得吸着嘴里的口水,"咕咚,咕咚"的下咽,肚子也开始"咕噜噜"乱叫。 他不由得跑到那女子身边,笑嘻嘻的道:"姑奶奶!我拿着烤!别累着你!嘿嘿" 说罢,便搓着手,过来拿女子手中的肉串,那女子把手一抬,美目一瞪道:"姑奶奶不用你帮!滚一边去!" 那壮汉也不恼,又笑道:"亲姑奶奶!给我一块,让我先尝尝熟了没有!嘿嘿!" 那女子也不理他,又架着烤了一会儿,拿到跟前,用白嫩的手指在肉上摁摁,掐掐,感觉可以了,才起身,绕到一位英俊少年旁边,将一串肉递到他的手里。 那少年接过来,又转手递给了那壮汉,那壮汉也不客气,嘿嘿笑着,接过来,跑到一边,大嚼起来。 那女子瞪大了眼睛,欲过去打他,被那少年微笑着阻住,二人便坐在一起吃另一串。 那女子咬下一块肉来,在嘴里嚼着,满含的油脂便顺着嘴角流下来,她一边用手擦拭,一边冲着那少年笑道:“哇!太香了!太好吃了!看来,我的手艺也大有进步了呢!” 那少年笑着点头,那女子忙把肉串递到那少年嘴边,娇笑道:“是你说好吃的啊?那你多吃一点!” 过不多久,少年见那壮汉一串肉已经吃完,满嘴流油,还是一副与犹未尽的样子,便把手里剩下的几块肉也递给了他,那壮汉满脸笑开了花,赶紧过来接了。 把旁边的女子气得过来就打,那壮汉一边躲避,一边大口吃着,二人围着火堆,闹将起来。 而此时,破屋里却有一人忍饥挨饿的被绑在桌子腿上,动弹不得。 她身上虽然裹着一件裘皮大衣,而里面却只穿了一件五彩刺花的衣裙,腹内无食,坐在冰凉的地上,止不住的乱抖。 万花*楼的老板娘,锦衣玉食的那受过这样的罪?闻着外面烤肉的香味,心里更是饥饿难挨,想喊他们给自己点吃,嘴里早被堵住,也喊不出来。 想想自己无端的财富尽失,而自己又生死未卜,不由得悲从心来,泪如雨下,将那满脸的脂粉,冲刷出一条条沟来。 正难过间,却听得屋后的小窗被人推开,有一人翻身而入。 只见那人手提一把短刀,寒光闪闪向自己而来,吓得老板娘不住的挣扎。 待那人走近,用刀将捆绳割断,她才看清,禁不住心里起热,满眼的感激喜悦。 那人弯腰将她口中的破布拔去,那老板娘忙颤声道:"崇岳大人,你怎么来了?" 崇岳也不说话,只用手捂住她的嘴,老板娘明白,不敢再问。 崇岳想把她扶起来,然而老板娘忍饥受冻了几日,站立不住,崇岳只得将她抱起来,到了窗户边上,先把她递了出去,"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好在外面几人正闹着,不曾听见。 崇岳也飞身窜了出来,背起老板娘,沿着满是枯叶的沟底,一通狂奔。 出了沟口,从树林之中牵出一匹马来,崇岳将老板娘先放在马背上,自己翻身上马,挥动鞭子,直奔山下而去。 那老板娘依在崇岳的怀里,只觉得暖热了许多,不由得用手紧紧抱住崇岳,身子贴在他的胸前,在马上起起伏伏,心里就如喝醉一般,刚才的担惊难过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二人在山里,转来转去,过了许久,才出了山,上到大路之上。 崇岳不敢迟疑,催马前行,那老板娘在他怀里抬起头来,看着崇岳娇滴滴道:"崇岳大人,我一路颠簸,浑身难受,现在已经远离魔窟,想来已经无事,你就慢些骑吧!" 崇岳听了,忙放慢了速度,二人只在这夜色里,骑着马,缓缓而行。 老板娘沉醉其间,喃喃道:"这样最好!又不颠簸,又可以搂着你,这样最好!" 过了一会儿,老板娘抬头问崇岳道:"大人怎么知道我在此处的?" 崇岳看着老板娘道:"我当日接到万花*楼被抢的消息,便打探,尾随那帮贼人几天,确定他们的所在。 又担心大兵前来,他们会伤到你,所以我今晚才秘密潜入,把你救出,等到晚些时候才出兵,给他们一网打尽!为老板娘报仇!" 老板娘听崇岳所说的如此贴心,不由得涕泪长流,依在崇岳怀里,"嘤嘤"哭了起来,紧紧抱着崇岳不放,一双手只在崇岳身上摸来摸去。 崇岳也被她挑*逗的一时忘情,二人在那马上,拥吻在一处。 那马走得越发的迟缓,二人就这样温柔缠绵了一路,直到天色微明,才进了青州。 到了万花*楼的门前,崇岳将老板娘抱下马来,那老板娘却不忍进去,只过来将崇岳抱住,二人隐在黎明前的晨雾之中,又纠缠了许久。 老板娘抬起热辣辣的脸儿,用手轻抚着崇岳的脸颊,满眼的沉醉道:"崇岳,我的命是你救回的!今生今世我便是你的人了!如果闲暇,莫忘了每日里来这里看我!如果有用到我的地方,也必倾力帮你!" 崇岳只是点头。 待到中午时分,邱吉巴尔才率领着好几百人耀武扬威的回来。 据说,不仅打伤了数名抢劫万花*楼的暴徒而且还夺回了部分万花*楼被抢的财物。 邱吉巴尔敲锣打鼓的将万花*楼被抢的财物直接送了过来。 那老板娘听了,以为被抢得财物又回来了,一时兴奋,赶紧带着众人出来迎接。 邱吉巴尔客气一番,将财物交给了老板娘,那老板娘打开袋子看时,见只有一些金银,而珠宝首饰,一件也无,一时,头脑发晕,便倒在上面,过了半晌才苏醒过来,抱着那些金银,嚎啕大哭。 邱吉巴尔又好言安慰几句,率领众兵士,趾高气扬的归回本部去了。 邱吉巴尔通过此事,着实大发了一笔横财,偷偷将部分珠宝运往外地换作金银,又偷偷运回。 拿出来一些将那欠下的军饷足额发了,众士兵领了钱,也都踏实下来,崇岳又把各处的事物安排的井井有条。 邱吉巴尔一时神清气爽,再无烦恼事闹心,每日里呆在万花*楼里与唐门小姐颠鸳倒凤的快活,而出手花钱也比以前大方了许多。 这一日,邱吉巴尔为了讨好唐门小姐将一条私藏的金镶玉的红宝石坠儿送给了她,却被老板娘看见,顿起了疑心,便将此事悄悄告诉了青州的达鲁花赤 阿木尔。 这阿木尔正是万花*楼幕后的支柱,那丢失的财物有一半是他的。 他损失巨大,本来就极其心疼,无处发作,听老板娘所言,不由得大怒,便秘密将五煞尤锡命找来,想问个明白。 这五煞尤锡命恰巧那几日不在青州,回来后,见邱吉巴尔将拖欠半年的军饷发了,还出手阔绰,日日笙歌,花钱如流水一般,也是好生奇怪。 到了阿木尔府中,听阿木尔所说,便猜出定是邱吉巴尔缴获财物之后,自己私藏起来。 他有意与阿木尔攀上交情,又深恨邱吉巴尔如此好事,瞒着自己,只把自己当狗来看待,便把邱吉巴尔拖欠军饷,与在万花*楼包房花天酒地之事一一说了。 又道:"宣抚使大人所做之事,我悉数尽知,他拖欠军饷多数都是用在包房养妓之事上,前些日子还为军饷之事发愁,找我商议,不想,几天时间,就已发齐,而如今又是每日里挥金如土,这些均发生在万花*楼被抢之后,却显得甚是蹊跷!" 阿木尔听了五煞所言,心里自然明白,便命五煞尤锡命秘密查访邱吉巴尔私藏财宝的证据,一旦证据确凿,便来相告,尤锡命连声答应,告辞而归。 六十三为情郎夜入大牢 因为抢劫万花*楼之事,由崇岳一手策划,用的也不是邱吉巴尔的部众,故而众人就是疑惑,也找不出什么证据。 五煞尤锡命好一番暗访,却一无所获,只得将自己的揣测报给了达鲁花赤,阿木尔见没有证据,只是心里恼恨,也拿邱吉巴尔没有办法。 便寻了他一个错处:言他万花*楼被劫,暴露治安不力,让他速速捉拿抢劫逃犯归案,否则,必严惩不贷。 邱吉巴尔逍遥日子没过几天,便被阿木尔训斥一顿,心里也是做贼心虚,惶恐不已。 自阿木尔府中回来后,便与五煞尤锡命商议对策。 五煞听了,呵呵大笑道:"这事好办,既然大人认为抢劫之事是白莲会所为,我们就拿他们下手,抓住他们,对上有个交代,对自己,也报了当日大人被抓之仇!" 邱吉巴尔也是无奈,便答应下来。 午后时分的法正寺,沐浴在一片淡淡的阳光之中。 风铃儿拿着双剑信步出了后门,沿着小溪走到下游的潭水边上,独自舞了一会儿剑,只觉得心灰意懒,便止住,斜依在青石上看着青绿如碧的潭水发呆。 想起当日,自己与月儿在这潭水里只穿了一件内衣,弄湿了头发,裸露着双肩嬉戏,故意让崇飞看到...... 又想起自己每日里纠缠着崇飞踏着月光来这里教自己练剑...... 而那晚大战在即,自己与崇飞缠绵交融在一处,终于随了心愿...... 风铃儿不由得春潮迭起,心思荡动。 而如今,大败邱吉巴尔后,崇飞却率领天门会众,连夜返回了魔天崖,从此再无消息。 想到此,风铃儿又不禁凌风叹息,愁肠百转,竟有两行闪闪的珠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风铃儿正在潭水边上,独享思念之苦,从法正寺里跑来一个小和尚,站在远处喊风铃儿回去。 风铃儿见他喊得急促,不知何事,忙用手抹去脸上的泪痕,提着双剑回来。 到了寺中,却见风火与众人都已经聚在大殿之中,个个紧皱眉头,神色凝重。 见风铃儿进来,风火舵主便道:"铃儿,我们收到现报,说总舵主一行人在前来我处的途中,遭遇元兵埋伏,厮杀了半晌。据说会内多人受伤而总舵主……" 风铃儿听说崇飞前来,想必是为了自己,又见父亲吞吞吐吐,忙道:"总舵主怎么样了?" 那欧阳越一脸沉郁道:"我带人去多方打探,据说总舵主已经被元兵捉住,押进青州大牢了!" 风铃儿听罢,只觉得天旋地转,几乎支撑不住,只勉强依在门边,而众人所说所议,只觉得闹哄哄一片,再听不见。 就是风火舵主分配各处,打探消息,往仰天山通报等安排,她也只是点头应承,却全不知道。 众人领命各自散去,风铃儿也摇摇摆摆的出来,回到自己房中,一时间心急如焚,按剑只待天黑。 等了许久,那一抹余晖在天际里消失不见,风铃儿换好一身黑衣,背上双剑,也不与人说,只一个人悄悄越墙而过,一路小跑往山下而去。 路途不远,很快到了青州城下,此时,城门已关,风铃儿绕到城跟,取出飞虎勾扔上城头,顺着绳索飞身上去。 风铃儿进了青州,不走大道,只在房上一路跳跃直奔青州大牢。 到了大牢门口,她闪身躲在暗处,过了一会儿,却见里面有一个牢头嘴里哼着小曲儿,开门出来,那里边的人叫道:"老李!你喝好了,别忘了给我带点酒菜回来!这晚间值夜太冷,喝点酒暖和,暖和也好!" 那老李笑道:"知道了!自然有你的酒喝!不过,你一个人可要小心些!今天可有一个重犯在这里,别出岔子!" 里边的人也笑道:"有酒喝就好啊!那重犯中了尤大人的暗器,眼见就要死了,还能跑了不成?你自管去吧!" 那老李翻身锁门,手里提着酒葫芦,轻声哼唱着往巷子里过来,刚刚进了黝黑的巷子,只见一道剑光闪过,老李便"咕咚"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风铃儿取下他的钥匙,转身来到大牢门前,把门打开,转身进去。 耳房里一个狱卒探头出来道:"老李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的酒……" 话未落音,一道寒光直刺进喉咙里,风铃儿一抖手,那尸体“扑通”一声,倒进屋里去了。 风铃儿也不管这些,只提着一对血淋淋的子午鸳鸯剑,一脸的焦急,挨个房间一个个找去。 直找到尽头,却也不见崇飞的影子,一时情急也不顾自己的安危,竟然在牢房里轻声呼唤起来:"崇飞~总舵主~总舵主~崇飞~" 正喊之间,只听得外面有人"嘿嘿"怪笑着走了进来道:"我以为陆崇飞是多么大的英雄人物!谁知被抓了,竟然只有一个女子前来相救!呵呵!真是可怜呀!可怜!" 风铃儿提剑看去,只见一人转过耳房进来,五短身材,一对扫帚眉,小眼乜*斜,手里拿着一条长鞭,此人正是五煞尤锡命。 他进来看见是风铃儿,不禁心旌摇荡,眼睛淫光闪烁道:"哈哈!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风铃儿姑娘!有你这样的绝世佳人愿意为他出生入死,看来陆崇飞也应该虽死无憾了!" 风铃儿看着他冷冷一笑道:"我们总舵主为人仗义,他的手下个个愿意为他去死!我只是其一!不像你这狗贼,坏事做尽,人人恨不得得而诛之!" 那尤锡命听了嘿嘿一笑道:"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人言:好人没好报,祸害一千年,那陆崇飞再好,你跟了他,也免不了终日奔波劳苦,担惊受怕,没有什么福享! 而如果姑娘跟了我,我可以让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穿不完的绫罗绸缎,过些时日,我平步青云,也可让你做一个一品夫人,到那时该多么风光!不胜过跟着那个反贼太多了吗?" 风铃儿听得脑怒,大叫一声:"狗贼!做梦!" 飞身而起,挥剑向尤锡命袭来。 尤锡命往后撤身,一挥手,身后拥过来几十个元兵,把风铃儿围在正中。 风铃儿挥舞双剑,连续刺杀几名元兵,后面的元兵又围拢过来,用长枪乱戳,大牢之中道路狭窄,风铃儿又被逼入墙角,施展不开,只得勉强招架,一时间险象环生。 尤锡命见了大喊道:"只能生擒此女,不可伤她!" 众元兵听了,不敢用枪乱扎,风铃儿才缓了些,挥剑向外冲杀,又连连刺倒几名元兵。 风铃儿正杀得性起,只听得"哗棱棱"的响声,一条满是倒钩的长鞭将她的左手剑缠住,向后一拉,风铃儿站立不住,只得松手,单剑飞了出去。 众兵士一拥而上,趁机过来用长枪将风铃儿逼死在墙角之中,取来绳索把她绑住。 这尤锡命自从在倚云寺中见到风铃儿,一直念念不忘,今日将她活捉,正可以随了心愿,因此,并不将她关押在大牢,而是命令手下将风铃儿带入自己的家中去。 谁知他们一行刚到五煞的门前,邱吉巴尔却听到消息,遣人过来,要把风铃儿即刻押进自己的家中。 尤锡命无奈,只得暗暗咒骂几句,将风铃儿交给邱吉巴尔手下的几名侍从带走。 几个人押着风铃儿直奔邱吉巴尔的府上。 正行走间,却见对面过来十几个巡查的元兵,只见为首一人粗眉大眼,长得分外雄壮,大声喝道:"前面何人?" 那邱吉巴尔的侍从也认得此人,忙过来一拱手道:"六哥辛苦,在下特奉邱吉巴尔大人之命押解一名重犯往他的府中!" 那陆六听了,也忙过来见礼道:"天黑看不清,兄弟勿怪!但不知押得什么人?这么晚了不在大牢,还要押入府里去?" 那随从道:"此人是无极会的头领,叫做风铃儿的,虽然是个女子,却是大大的有名呢!" 那陆六听了心里大惊,仔细看了那中间被绑之人,虽满脸冰霜,却依然风姿绰约,正是风铃儿。 几个侍从跟随邱吉巴尔多年,自然懂得把风铃儿押入府中的用意。 进入府中,直接将风铃儿送入邱吉巴尔的卧房,捆绑在一根立柱上,几人便出来,立在门口守卫。 过不多久,却见有一人转过角门进来,几人看了,赶紧过来施礼道:"属下参见陆大人!" 崇岳笑着一抱拳道:"几位兄弟辛苦!这么晚了,还要在此守夜!" 说罢,取出一锭银子递给一个侍从道:"你们几人明天还有要事,这里交给我就好,先回去喝一杯,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来我这里,听候吩咐!" 几人素知崇岳为人,也不客气,接过银子,谢过,高高兴兴的出去喝酒。 崇岳见他们走远,转身推开门进屋。 风铃儿被绑在屋里,料定自己凶多吉少,也不做他想,只是心里还担心崇飞,正思念间,却听见门响,抬头看时,只见一人穿着一身官衣,走了进来。 六十四放铃儿嫁祸他人 乍一看,风铃儿吃了一惊,待那人到了跟前,灯光之下,才看清楚,知道不是崇飞,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扭过头,不去理他。 崇岳见了风铃儿被捆在那里,心疼不已,赶紧过来将她的绑绳松开,然后,紧紧把风铃儿的手握住道:"铃儿,我是来救你的!快随我走!" 风铃儿见崇岳过来给自己解开绑绳,心中疑惑,见他一把握住自己的手,忙往后一撤身,抽出手来,低声怒道:"狗贼!不要碰我!" 崇岳才知风铃儿没有认出自己,忙道:"铃儿,我是陆崇飞的大哥,陆崇岳!你们被元兵围困,前往你处送信的人就是我!" 风铃儿听了大惊,上下打量崇岳道:"你…你,胡说!那晚明明是......是总舵主亲自去的!" 崇岳叹口气道:"那晚总舵主率领救兵与你们联系不上,才让我前去通知你们,因为天黑,你等都把我误当成总舵主!事情紧急,而我的身份也不便公开,所以我也没有解释,只是在下实实有愧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风铃儿听罢,瞪大了一双眼睛,瞅着崇岳,不觉两行珠泪滚落下来,然后,背过身去用手一指外面,泣道:"你走!我不用你来救我!" 崇岳见了心里焦急,忙过来拉住风铃儿道:"玲儿,你若有气,等来日我愿跪在你的面前,任凭你处置!但现在必须速速离开此地!" 说罢,拉着风铃儿就走,风铃儿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也只得跟着他出来。 到了外面,风铃儿回头看了一眼崇岳道:"你害得我好苦!" 然后轻叹一声,拧身上房而去。 崇岳听了,内心也分外失落,只回身将房门关上,从角门里出来。 抬头却见一个人犹犹豫豫的过来,崇岳心里一动,忙过来招呼:"尤大人这么晚了,怎么有心情到这里来啊?" 尤锡命把那风铃儿交给邱吉巴尔的随从带走后,心痒难耐,坐立不安,便咬着牙过来邱吉巴尔府里探看。 他对邱吉巴尔的府邸极其熟悉,进了大门直奔邱吉巴尔的卧房而来。 到了角门边上,没有听到喧哗之声,料定邱吉巴尔还没有回来,暗自高兴,却扫眼看见崇岳在角门处守着,心里顿觉无趣。 正踌躇间,见崇岳过来,也只得上来招呼,说了几句闲话,忙道:"既然大人不在,辛苦老弟在此守候,我便回去了!" 说罢,转身欲走。 崇岳忙笑道:"大人虽然不在,然而,那新捉到的犯人却在大人卧室里,尤大人自己去审她就是了!" 尤锡命听罢,自然明白崇岳的用意,不由得满心的感激,笑嘻嘻地冲崇岳一拱手,转身进入院子。 崇岳也不多呆,转身走了。 尤锡命兴冲冲进了屋子,找了半天,不见风铃儿的人影,心里纳闷,便转身出来,到角门找崇岳问询,黑灯瞎火的,差一点与疾步前来的邱吉巴尔撞上。 原来,邱吉巴尔心里惦念风铃儿,也无心与那唐门小姐耍了,正欲回府,却有人来报说军中失火,邱吉巴尔无奈,只得催马去看,见并无大碍,便吩咐几句,直回府中。 邱吉巴尔想着风铃儿,心里甚美,却不想一头与五煞尤锡命撞个满怀,他满脸疑惑与那五煞说了几句,见没什么要紧事,便急急的打发他去了。 尤锡命心虚,也不敢说别的,只能装作不知,告辞邱吉巴尔,转身离开。 邱吉巴尔进屋却找不到风铃儿,心里大怒,正欲喊人,抬头却见崇岳进来。 崇岳见邱吉巴尔怒气冲冲,忙道:"大人为何发怒?" 邱吉巴尔厉声道:"我听闻抓住了风铃儿,特意将她带到府里审问,却不料我回来那风铃儿却人影不见!我正要找人查问此事!" 崇岳四下看看也吃惊道:"那风铃儿被几个侍从带进房中后,我便亲自在这里看守,并不曾进屋。后来,尤大人前来要审问几句,我不好阻拦,只得让他进去,因为尤大人在,我到旁边茅厕小解,回来见大人回来,便过来相见,却不知风铃儿不见了!不知大人回来可曾见到尤大人吗?" 那邱吉巴尔听了,心里明白,不由得怒道:"定是那尤锡命被女色所迷,放走了风铃儿!狗贼大胆!我定不饶他!" 崇岳听了忙匍匐在地道:"我素知尤大人好色,却不料会做出如此糊涂事来!只怪我不该让他进来,望大人治罪!" 邱吉巴尔叹口气,冲崇岳摆摆手道:"此事与你何干?只是尤锡命这狗贼太过气人!" 崇岳站起道:"此事虽然是尤大人所为,但却无凭无据,他自然不会承认,人又是他抓得,就当没发生也就是了!大人欲惩治他,以后机会自然很多,不必急于一时!" 邱吉巴尔听了,觉得甚为有理,也只得唉声叹气地忍了。 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道:"原先抓风铃儿也是为了给阿木尔一个交代,现如今,风铃儿跑了,阿木尔逼着我抓抢劫万花*楼的匪徒,这可如何是好呢?" 崇岳听了,一笑道:"这个却最好办!我们前些日子抓了十几个闹事的饥民,明天趁着天黑,将他们秘密押解出城,第二天我们再出兵,将他们全杀了,带回来就是了!" 邱吉巴尔闻言大喜,连夸妙计!一时,又高兴起来,崇岳便引着他,二人一道连夜返回了万花*楼。 崇岳陪着邱吉巴尔来到万花*楼,邱吉巴尔独自进了包房,崇岳才如释重负,便呆在大厅里喝茶。 那老板娘听说崇岳到了,赶紧从里间自己的卧房里出来,蓬松着头发,穿了一身露肩睡袍,外面照了件金丝走线的紫色团花锦袄。 走到崇岳旁边,嗔怪道:"自从那日一别,也不见大人前来,生生的想死了人家!今天来了也不叫我,生份至此,难道大人早已经将我忘了不成?" 崇岳忙起身把那老板娘的手拉住,笑道:"某忙于公务,心里虽时时惦记老板娘,却抽不开身,望老板娘勿怪!" 那老板娘听了“咯咯”的媚笑道:"我素知大人是斯文人,当日里我们彼此钟情,不分彼此,今日你还与我如此客气,岂不见外了?" 说罢,拉着崇岳进了自己的卧室。 只见屋中,清色花砖铺地,靠墙是一张犀皮香桌,正中的紫铜香炉里,缕缕香烟冒出。 香桌前面是一张六腿圆桌,上面的几个瓷碟里放着时令的水果,几把圆凳围在边上。房子用大红的围幔分开,里间地上铺着锦纹栽绒地毯,一张香楠木镂空小床,床头高悬着一对鸳鸯灯,红销帐里,沁香扑鼻,锦被尤温。 老板娘将崇岳拉进屋里,将门关了,二人拉扯着进了里间。 那老板娘将小袄脱去,赤着白花花的双肩将崇岳抱住,崇岳心里放不下风铃儿,任凭老板娘在自己怀里抚摸,温存,也只是勉强应付。 过了些时候,那老板娘也清醒过来,以为崇岳只是太过劳累,也不在意,出来吩咐下人上了酒菜,二人手拉手,相依而坐,喝了起来。 谁知,崇岳每想到风铃儿走时那句:你害得我好苦!就不由得心里绞痛,与老板娘连喝数杯,一时头晕目眩醉倒在桌上。 老板娘也喝得是面含桃花,双眼微醺,勉强把崇岳拖到床上,自己也倒头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崇岳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口渴难耐,便欲起身,却翻身摔在地上,竟然挣扎不起,只得连喊几声。 随着门响,进来一个年轻丫头,原来老板娘睡了一会儿,便有事出去,叫这个小丫头在外面守候着,听到崇岳喊,她便开门进来。 只见崇岳倒在地上,忙过来搀扶,那崇岳朦朦胧胧中,却看见风铃儿来到自己身边,不由得一把将她抱住。 把小丫头吓了一跳,忙欲挣脱,崇岳却将她死死缠着,泪流满面,痴痴望着那小丫头道:"铃儿,那晚是我不对!是我玷污了你的清白,但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愿意为你守候一生,铃儿,请你原谅我好吗?" 那小丫头难以挣脱,见崇岳满脸泪痕,心里不忍,只得连连点头。 崇岳见风铃儿愿意原谅自己,心里大喜,便抱住那小丫头狂吻起来,那小丫头无力反抗,只得随他。 崇岳只把对风铃儿的相思之苦,都尽情的倾泻在小丫头身上,而那小丫头每日里在这万花*楼里逢场作戏,对男女之事自不陌生,二人很快便酣畅淋漓地融在一处。 这一日,邱吉巴尔为了收买人心,听从崇岳的安排,到军营之中发放冬衣,顺便慰问一番,只忙活了一天,好不容易结束,便急匆匆赶回万花*楼。 崇岳陪着邱吉巴尔说笑着刚到门前,不料从楼顶飞来一只雕翎箭正射在邱吉巴尔的头盔上,吓得邱吉巴尔大叫一声,翻身落马。 六十五自古色字一把刀 这一日,邱吉巴尔为了收买人心,听从崇岳的安排,到军营之中发放冬衣,顺便慰问一番,只忙活了一天,好不容易结束,便急匆匆赶回万花*楼。崇岳陪着邱吉巴尔说笑着刚到门前,不料从楼顶飞来一只雕翎箭正射在邱吉巴尔的头盔上。 吓得邱吉巴尔大叫一声,翻身落马。 崇岳见了,赶紧翻身下马,过来挡在邱吉巴尔身前,一边指挥几个侍从上房厮杀,那几人都是武功平平,只有陆六反应最快,飞身上房,向那黑影追去。 追了一阵子,回头见无人赶来,也就止住步子,那黑影回身与陆六一拱手,二人才各自回去。 邱吉巴尔见刺客已走,才起身拔掉头上的羽箭,心有余悸的往万花*楼里走,却被崇岳拦住道:"大人,万花*楼已经被人盯上,如果大人还在此留宿,非常危险,暂时离开为好!" 邱吉巴尔听了觉得甚有道理,便止住步子,转头,一时竟不知往何处去。崇岳忙道:"大人府里也去不得,不如到五姨太那边,僻静,安全些!" 邱吉巴尔听了,点点头,便翻身上马,直往五姨太住处而来。 刚到巷子口,崇岳吩咐陆六等人道:"今日非比平时,为了大人的安全,兄弟们务必多辛苦些!" 说罢,便吩咐陆六带上几个随从,秘密前往五姨太房顶周围,小心警戒,几人听命而去。 邱吉巴尔对如此安排,甚为满意,便与崇岳二人催马到了五姨太门前,崇岳翻身下马,过来敲门高喊道:"宣抚使大人到了!里面的速速开门!" 此时,尤锡命正在五姨太房里,听见崇岳的喊声,吓得赶紧翻身下床,套上衣服,抓起长鞭,过来打开木窗,翻身到了屋外,纵身上房。 崇岳见没有人理,正准备再敲门,却听得房上有人大喊道:"什么人?快站住!" 邱吉巴尔听了,吓得赶紧躲到门楼下面,崇岳也飞身上房,只见几人已经追出老远。 过了一会儿,那几名侍卫,才转身回来见邱吉巴尔,此时邱吉巴尔已经进到屋里,坐在椅子上。 陆六过来回道:"我等几人在房上守卫,突见一个黑影出现在屋顶,我们喊他却并不回话,转身就跑,我们怕走了他,便纷纷放箭,那人中了几箭后,还是逃了!" 邱吉巴尔听得牙关紧咬,虽然那人中了几箭,但是终究不解恨。 崇岳忙道:"大人不必烦恼,既然那人中箭,料定伤势不轻,一时出不了城,待明日我命众兄弟细细查访各处,定能找到此行凶之人!" 邱吉巴尔听了,不住的点头,房间里面的五姨太却吓得魂飞魄散。 崇岳带着几个侍卫出来,便守在各处,一夜无眠。 第二日,邱吉巴尔便调集各处欲严查刺客。 手下各处头领都到了,独独尤锡命没来,邱吉巴尔甚是不悦,派人去催,那人回来回禀说:尤大人身体不适,不能前来。 邱吉巴尔听了顿生疑窦,便吩咐几个侍从道:"既然尤大人身体欠安,在家里调养恐药物不济,耽误了病情,你们几个将尤大人接到巡营之中,让军医官好生给尤大人检查,调理,不得有误!" 那几人领命而去。 那尤锡命身中几箭,趴在床上,动弹不得,见了几名邱吉巴尔的侍从前来,知道逃不掉,只得答应,被他们抬着进了巡营。 军医官检查已毕,尤锡命缓缓睁眼冲几位侍从道:"我昨日晚间,因为有事与五姨太相商,故而前去。谁知大人到了,我担心引起误会,所以上房欲走,竟被守卫射伤,我确无别意,但求大人见谅!也有赖几位兄弟在大人面前多美言几句才好!" 几个侍从纷纷答应,告辞出来,直奔府衙。 此时,众人都已经散去,只有邱吉巴尔与崇岳坐在那里等候,几人过来将事情经过说了,又将尤锡命的话也一并回禀了。 邱吉巴尔听了,满脸怒容,嘿嘿冷笑道:"这个狗东西!我多次看护,提拔他,到了今日他却咬起我来!他既然推的一干二净,我也不难为他,只让他自生自灭罢了!" 那尤锡命在巡营里趴着,因自己名声狼藉,又有邱吉巴尔的暗示,自然无人管他,缺医少药的过了几日,伤口化脓出水,眼见就不行了。 而外面,五姨太知道五煞尤锡命有事,到处打听,才知道他被弄在巡营里,已经奄奄一息。 又不敢直接向邱吉巴尔求情,只得私自找崇岳,求他帮忙。 崇岳也不想让尤锡命这样死了,就做了一个顺水人情,让五姨太以邱吉巴尔的名义,亲自进入巡营看视。 五姨太没法,只得硬着头皮带着一些金疮药独自进了巡营。 尤锡命蜷缩在床上,面色黢黑,浑身冻的直抖,五姨太把他的衣服揭开,那背上的伤口与衣服粘连在一处,疼得尤锡命惨叫连连。 五姨太看着尤锡命身上那几处淌着粘水的黑洞,不由得大哭起来。 只把那金疮药颤颤巍巍的给他洒在伤处,包扎起来。 过了些时候,尤锡命才醒转过来,见是五姨太,那两行泪也流了下来。 五姨太将药交给尤锡命,让他每日涂抹,转身出来,吩咐两名侍从要好生照看尤锡命,那侍从知道五姨太的来历,自不敢怠慢,连连答应。 五姨太安排妥当,又回头,在尤锡命身边守了些时候,才匆匆去了。 过了一个多月,尤锡命的伤竟好了。 邱吉巴尔知道了,大为恼火,询问才知,竟是五姨太所为,心里虽五味杂陈,也不好追究,便不再提了。 尤锡命虽然保住了性命,也知道与邱吉巴尔过节日重,一时难以化解,从此竟不敢再往五姨太处去,每日里借酒浇愁,好不气闷。 这一日傍晚时分,尤锡命正在酒楼喝酒,却见崇岳骑马从楼下过,他赶紧从窗子里伸出头去,连连喊他。 崇岳抬头见是五煞,也赶紧拱手招呼,五煞见崇岳要走,急急的跑下楼来,撵了出去,一把拽住马缰绳,崇岳无奈翻身笑着下来,与五煞从新上楼归坐。 五煞又加了几个菜,二人推杯换盏喝了起来。 那尤锡命本来已经喝了不少,没多久便醉了,迷*离着醉眼望着崇岳道:"崇岳老弟,听五姨太说起过,是你指点她到巡营给我送药,此次我命不当绝,是承蒙你的关照!以前老弟对我也照顾颇多,哥哥早就应该谢你!今天,我与你一醉方休!一醉方休!" 说罢,又连喝几杯,崇岳听了,只是客气几句,不以为意。 五煞借着酒意又道:"我知道,兄弟是宽厚之人,否则,也不会在这里赔我喝酒,更不会在我最落魄之时,出手相帮!你看,原来围着我的那帮小人,现在谁还敢靠近我半步?如今,也只有五姨太与崇岳老弟对我好些!假如我它日发达了,定不忘你的恩德,必定加倍偿还!" 那尤锡命与崇岳二人边喝边聊,过了一会儿,那尤锡命却爬伏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崇岳不明白何意,忙过来解劝,尤锡命抱住崇岳鼻涕一把泪一把道:"兄弟呀!你说我尤锡命,北溟五煞,为了邱吉巴尔出生入死,五兄弟,就剩下我一个!可如今我落的这般下场啊!五姨太那边,我不敢去了!我自己的女人也被邱吉巴尔独占在万花*楼!我如今混得是生不如死啊!兄弟!" 崇岳听了只得长叹一声道:"这些我也尽知,知道尤大人受了这许多委屈,所以才竭力相帮!只是兄弟能力所限,也帮不了什么!" 那五煞忙道:"兄弟已经帮我很多了!我今日还有一事对于你只是举手之劳,不知兄弟可愿帮我?" 崇岳听了,并不犹豫只道:"尤大人有用我之处,我必当尽力!" 尤锡命听了心里高兴拉住崇岳道:"兄弟所言,正如救了我一般!我只求你如那邱吉巴尔不在万花*楼之时,能转告我一声,让我与唐门小姐团聚一时,解相思之苦就好了!" 崇岳听了笑道:"这有何难?就是现在,宣抚使大人也不在万花*楼里!" 五煞听罢,心里大喜,赶紧付了酒钱,拉着崇岳就往外走。 二人骑着马没多久已经到了万花*楼,下马直接进去。 老板娘正在那里抱着火盆,磕瓜子,抬头见了崇岳,立刻粉脸发亮,急忙起身相迎,与五煞打了个招呼,便一把抱住崇岳粘在一起。 那五煞也不多言,直奔唐门小姐的包房而去。 吓得老板娘赶紧撒开崇岳,跑过来拦住道:"尤大人不可!当日宣抚使大人有话,除了他,任何外人在他不在之时,都不得入内,否则,就要拿我们治罪!望大人体谅!" 尤锡命听了虽心中气恼,也深知自己正值背运,不愿多事,一时为难,只得转头看着崇岳。 崇岳忙过来搂住老板娘的软腰在她耳边私语几句,老板娘满面笑容,也不再说什么,只靠在崇岳怀里,往自己的房里去了。 尤锡命见状,心中一阵狂喜,推门进去。 六十六艳情了香消玉损 尤锡命进到屋里,但只见火盆里炭火正旺,整个房间映照的红彤彤一片,温暖如春。 尤锡命反手将门插好,走过来一把拉开围幔一看,那唐门小姐正裹着一条锦被侧躺在床上,坦露着润泽油滑的香肩。 尤锡命也不说话,兀自脱了衣服,过来将她身上的被子除去。 那唐门小姐听到动静以为是邱吉巴尔,所以并不起身,等到五煞上来将她揽住,才看清是他,便故意扭捏,娇嗔起来。 勾得五煞早没了魂魄,又亲又咬的饥*渴万状,二人相拥,只苦了那张牙床。 尤锡命多日不见唐门小姐,费劲心思,如今,难得一聚,自然格外卖力,一夜之间再无片刻稍息,只到唐门小姐几死几生方住。 看看天色一亮,外面有人过来拍门,五煞不敢久留,只得恋恋不舍的起身,穿上衣服,出门而去。 自此以后,五煞便与邱吉巴尔错开时间过来,唐门小姐自己也乐得快活,并不与邱吉巴尔说起。 只是邱吉巴尔每次与唐门小姐相聚,那唐门小姐都有些蔫蔫的,远不如以前风情,心里不由得疑惑。 如此,过了半月,老板娘按照崇岳吩咐,将此事与邱吉巴尔附带着说了,邱吉巴尔心里醋意顿生,更是烦极了五煞,便找了个借口把他打发到乡里组织团练去了。 那五煞兄弟素来贪恋地位,钱财,美色,而这其中,美色却又是第一位的,不是如此,当年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唐门小姐与唐家堡闹翻。 现如今,眼见着邱吉巴尔挡了自己的前途,钱财,又夺了自己心仪的女人,据为己有,就是隔三差五的偷偷摸摸分杯羮都是不可以了。 五煞尤锡命思来想去无路可走,看这眼前光景,只有再次带着唐门小姐,浪迹天涯,隐遁他处,等待机会为上。 想到此处,尤锡命哪有心思呆在乡里团练?便偷偷的化了装,溜回了青州。 他不便往崇岳处打听邱吉巴尔的情况,只得每日里冒着严寒,躲在万花*楼对面的房顶上窥视。 一连几天,邱吉巴尔都呆在万花*楼里,五煞不敢轻动,差一点冻死。 这一天半夜时分,五煞正在房顶上瞌睡,却见万花*楼门口战马咆哮,邱吉巴尔匆匆出来,原来由于邱吉巴尔每日里沉湎与酒色之中,青州防务系数都交于崇岳管理,虽然外观上井井有条,但内里却宽容放纵,毫无建树。 故而,为崇飞的白莲会发展提供了一个宽松的大环境,白莲各处合力,一时间各个分会都招揽了无数人马,壮大起来。 这也引起了朝廷的注意,青州的达鲁花赤阿木尔遭中书省问询,只得连夜召邱吉巴尔过去。 五煞见机会来了,一时有了精神,翻身下来,活动一下筋骨,到了万花*楼,并不从大门进入,而是到了沿街的窗子口,飞身而上,捅烂窗户纸,把里面的插销拔掉,翻身进去。 此时,众人都已睡去,整座楼寂静无声,五煞蒙着面,一身黑衣,直奔唐门小姐的包房而去。 他推门进屋,只见整个屋子暖融融的,唐门小姐乌发蓬松,满脸娇容的睡在那里。 五煞过来将她晃醒,唐门小姐迷迷糊糊睁开睡眼,见是五煞,也不介意,便过来帮他宽衣,五煞此时心急如焚,哪有那个心思?忙将她的手止住,把自己的意思向唐门小姐说明清楚,便取来衣服让她穿上。 那唐门小姐听了,心里吃惊,今日早已非比当初,如今她每日里锦衣玉食,又与邱吉巴尔承欢正盛,还哪里愿意再跟着五煞四处漂泊,受苦? 心里老大不愿意,便扭扭捏捏的不愿穿衣。 五煞见了,只得拿起衣服给她硬穿上,然后,也不管她如何不愿意,转身将她背起来,出门就走。 老板娘睡得晚些,却听得外面有动静,出来看时,只见一个黑衣人背着唐门小姐翻窗走了,料定必是尤锡命,忙按照崇岳的交代,也不去追,只叫醒一个门房的仆从,飞马去通知邱吉巴尔。 那五煞尤锡命背着唐门小姐一路向城门而来。 他担心唐门小姐乱喊,便吓唬她道:"我尤锡命此生为了你全豁出去了!如果你喊,我便与你一起跳城而死!" 唐门小姐吓得不敢作声,尤锡命对城上自然熟悉,飞身上来,取下飞虎勾挂在城舵口上,将唐门小姐与自己绑在一起,飞身下来。 用一口提前放置在那里的水缸,渡过护城河,便直直往前跑去。 只见几里之外有一处树林,尤锡命从里面牵出一匹马,把捆住唐门小姐的绳索解开,然后把她托放到马上,自己也飞身上马,怀抱着她,催马狂奔。 此时,却见身后烟尘滚滚而来,原来是邱吉巴尔接到禀报,率领手下追了出来。 那唐门小姐回头看见是邱吉巴尔,忙大喊起来,又挣扎个不停,搅得尤锡命无法前行。 眼见着邱吉巴尔已经迫近,竟用乱箭射来,尤锡命知道此次出逃再无结果,低头看一眼那个让自己沉迷的女子,却还在自己怀里,不住的哭闹,厮打,一时间牙关紧咬道:"既然你不愿意随我走,我这就送你回去就是!" 说罢,挥起一掌,重重拍在唐门小姐的太阳穴处,那唐门小姐立时舒展开娇躯,软软的俯卧在马上,不再动弹。 尤锡命轻抚了一下她的鬓发,长叹一声,纵身而起,飞落在地上,瞬间钻入路边的丛林,消失不见。 而驮着唐门小姐的马,又兀自跑了一会儿,才被邱吉巴尔截住。 邱吉巴尔将唐门小姐的尸体运回府里,抚着她,竟如剜心割肺般疼痛,直哭得死去活来。 三日后,按照自己妾室的规格隆重下葬。 那一日,各处豪门,望族也都到了,就连与邱吉巴尔素无往来的燕帖木儿王爷也派人过来吊唁,弄得邱吉巴尔摸门不着,一时受宠若惊,赶紧出门跪迎。 他哪里知道,当年这唐门小姐曾经被唐家许给燕帖木儿,虽然婚事未成,这燕帖木儿还时常惦念,突然听说芳魂已去,也不禁怅然,故而派人拜祭。 崇岳率领众人各处忙着招待,却见五煞尤锡命竟也满脸凄凉的来了。 过来拜见邱吉巴尔后,立在唐门小姐的灵前,大放悲声,边哭边道:"贤妹啊!自古道:红颜薄命!想你绝世芳容,定是惹了哪个登徒子艳羡,所以至此啊!可怜贤妹你如今一走,这世间再无颜色!但愿贤妹,早登极乐,再不必受这人间疾苦!" 说罢,跪下磕头后,起身抹了一把脸,又过来安慰邱吉巴尔。 邱吉巴尔听得明白,这是五煞尤锡命故意抵赖,将唐门小姐的死,推卸给别人,但明知是他所为,却苦无证据,也只得冷冷的听着,并不言语。 葬礼结束,众人都纷纷离去,邱吉巴尔只将崇岳与尤锡命留下,二人不知何事,只在偏房里坐着等候。 邱吉巴尔忙完,才换了衣服,匆匆来见他二人。 崇岳见邱吉巴尔依然面色阴郁,又劝慰几句,五煞尤锡命也欲附和几句,被邱吉巴尔抬手止住道: "此为家事,斯人已逝,不必再提。我留你二人却是为了公事!前几日达鲁花赤阿木尔大人半夜将我召去,皆因这些日子一来,各地白莲会众,发展迅速,引起朝廷关注,中书省专程前来问询,阿木尔大人让我尽快剿灭之,所以我特意将你们二人留下,想听听你们二人的意思!" 五煞尤锡命拱手道:"据我所知,自从无极会被风火篡夺后,气焰日盛,与仰天山白莲总会勾结,铁了心与朝廷为敌,它又距离青州最近,对我们威胁最大,不如还是先剿灭它,从而震慑各处,好些!" 邱吉巴尔听了点点头道:"尤大人所说有理,你可有好的计划?" 尤锡命道:"上一次我们率重兵前去攻打,阵势过大,他们闻风而逃,最后被他们里应外合,反倒吃亏!此次我们不如用奇兵克之!" 尤锡命停顿片刻,见无人接腔,只得干笑两声又道:"我们派一只奇兵,换作老百姓的装扮,偷偷趁着天黑,摸进法正寺,将他们为首几个一网打尽,剩下的会众,自然就鸟兽散了!到那时,再各个收拾,就不愁斩草除根了!" 邱吉巴尔听了,又不住的点头,崇岳闻听却不由得暗自担心,忙道:"尤大人果然才智过人,精通兵法,这正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打法!" 然后起身冲邱吉巴尔一拱手道:"崇岳不才,愿当此任!" 那尤锡命心里惦记风铃儿,也不愿意让崇岳抢功,忙也起身冲邱吉巴尔一拱手道:"大人勇气可嘉,只是我浸淫无极会多年,对里面各处极为熟悉,还是我去较为妥当!到时候只烦劳大人带兵埋伏山下,万一有事,及时策应就好了!" 六十七生死一线攀高枝 邱吉巴尔听了道:"我觉得尤大人所说甚是,但此次突袭意义重大,务必慎重,你们各自回去准备,三日后出发!" 二人领命各自回去。 第二天,崇岳前往军营之中挑选五百精壮士卒,组织操练。 待到午时,邱吉巴尔也骑马过来,与崇岳并马而行道:"这尤锡命对我怀恨在心,今又害我爱妾!此人才是我心头大患!此一役,无极会尚可,而此贼务必除去!你尽可斟酌办理!" 崇岳听了忙道:"属下明白,大人尽可放心!" 邱吉巴尔点点头,不再言语,飞马而去。 二更时分的法正寺笼罩在一片晦暗之中,只有那凛冽的寒风吹过枝头的呼啸之声,显得异常宁静。 尤锡命带着一百多人,全部是老百姓的装扮,在暗夜的树林之中,摸索前行。 好在五煞对此地极为熟悉,踏着夜幕,涉水,钻林,走了许久才到了法正寺,五煞飞身上墙,只见四处无声,才拧身跳入院内,过来轻轻把门打开,众人抽出明晃晃的单刀,依然悄悄的进去。 尤锡命将人马分作三拨,一拨将寺内人众休息之所的门堵住,另一拔将方丈禅房,围住,而自己却只带了十几个人直奔女眷所在的院落。 随着一声呐喊,众人便冲了进去,尤锡命冲进院子把各处房间搜了一遍,却不见一个人,扫兴不已,只得撤出来。 其余两拨也汇聚过来,并没有无极会众的影子,五煞听了,吃惊非小,率领众人想原路撤出法正寺。 刚到角门口,从暗处飞来无数箭羽,立刻射倒一片,其余的元兵赶紧往里撤,惊魂未定之时,各处房上又飞来无数的梭标,又瞬间倒了一片。 尤锡命一看不好,知道中了埋伏,忙取出信号,点着药捻子,往天上放,只见一条火龙腾空而起。 随后,率领众人从角门往外冲,一时间外面射箭如雨,元兵又被射倒了一片。众人也不管了,踏着地上的尸体,四散奔逃,尤锡命指挥不灵,一时大乱起来。 众人好不容易逃到山门的大院子里,忙着过来开门,在那院墙,门楼之上又射出无数只箭来,元兵吓得往树后躲藏,却被树后的刀枪轧倒,砍死无数。 尤锡命眼看着自己的手下,已经损失大半,一时无奈,便伸手抓过一个元兵,遮挡着自己往外冲。 好不容易来到门洞下面,那挡在前面,不断挣扎的元兵,身中数箭,已经不动了,尤锡命过来将大门打开,众元兵一窝蜂冲了出去。 谁知从四周的树后面,又射出许多箭来,尤锡命也顾不了许多,自己一个人举着那具元兵的尸体,遮挡箭羽,飞一般的往山下跑,箭在自己身后,如蝗般飞来,尤锡命手举的元兵早射成了一个刺猬。 好不容易逃到了山脚,才将那具尸体扔了,回头看时,一百多人竟一个也没出来。尤锡命再看周围,哪里有一兵一卒前来支援的?他心中恨极,又担心无极会来追,只得拼命往青州方向奔跑。 好不容易到了青州大门,他深知这一次自己全军覆没而回,邱吉巴尔怀恨在心,定不会饶过自己,被他拿住,扣上一个交战不力的罪名,也是必死无疑。 尤锡命迟疑着没去叫关,而是取出飞虎勾,扔上城楼,手抓着绳子,攀上城头,沿着城梯下来,躲在暗处,犹豫良久,一转身,直往达鲁花赤府而去。 第二日,邱吉巴尔不见一个元兵回来,那尤锡命也没了踪影,心中不免疑惑,便派出几名元兵前往云门山打探,才知道那尤锡命所率众元兵全军覆没,而尤锡命亦不知所踪。 邱吉巴尔一时难以判断尤锡命的生死,秘密派人四处寻找,并下了死令,已经发现尤锡命,便作临阵脱逃论处,就地斩首。如果死在外面,那自然最好,还可以把他的尸首找回,给他追认一个爵位,风光大葬。 过了两天,各处均寻不到尤锡命的下落,邱吉巴尔心里不禁有些忐忑。 正忧虑间,却有人前来传话,让邱吉巴尔速往达鲁花赤府议事。 邱吉巴尔不知何事,心中没底,便带着崇岳一同前往。 到了达鲁花赤府上,只见阿木尔端坐在堂上,面无表情,二人进来参见,阿木尔只是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道:"我听闻宣抚使大人前天晚上曾经派人袭击无极会,可有此事?" 邱吉巴尔不知何意,只得如实道:"却有此事,只因…" 阿木尔不待他说又道:"但不知胜负如何啊?" 邱吉巴尔听问,一时难以回答只得道:"这只是小小试探,分不出胜与负来!" 阿木尔听了勃然大怒,拍桌道:"胡说!为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智者为本,仁者为基,一百多条性命搭进去,你只是为了试探?你的仁爱之心何在?我们青州又有多少家底够你试探的?" 邱吉巴尔一时语塞,垂着头不敢言语。 那阿木尔见邱吉巴尔低头不语,也不再追问,稍稍缓和了些又道:"用兵之道,胜败难知,经历一次失败倒也不算什么,但当吸取教训,以利再战,才是王道!想你邱吉巴尔大人也非无能之辈,当年横扫白莲会,云门山一战剿灭贼首刘松,也是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到了今天这一步,皆是疏以用心所致!" 邱吉巴尔听了,脸色才好看些,忙起身插手施礼道:"大人明鉴!邱吉巴尔从即日起,再不敢懈怠,定重整部属,剿拿乱贼,报效朝廷与大人的知遇之恩!" 阿木尔听了,油肥的大脸上才挤出一丝笑意道:"宣抚使大人能如此,自是朝廷之幸,青州之幸也!等你凯旋之日,我必保举于你!" 邱吉巴尔忙又起身谢过。 阿木尔话锋一转道:"如今白莲妖会势力发展迅猛,已经威胁青州地方安全,而朝廷那边对我青州防务多有微词,行省那边更是每日催促,想必邱吉巴尔大人也是知道的,老夫时时顶着这许多压力呢! 所以时间紧急,时不我待,我建议你等速整顿人马,制定计划,五日内,务必倾青州之兵给白莲会以致命一击,保青州平安,也好让本大人对上面有个交代!" 邱吉巴尔听了,心里没底,又不敢多说,只拿眼光扫着崇岳,崇岳会意忙起身给阿木尔施礼道:"大人所言甚是,属下拜服,只是五日为限,恐太过仓促,不如十日后出战,也好多些准备!" 阿木尔闻言点点头道:"好吧!就依崇岳所说,十日为限,你们速速回去准备吧!" 二人听罢,赶紧站起,告退出来。 刚出大门,邱吉巴尔便气得大骂,转尔又抱怨崇岳道:"我的意思,如此大的行动,必须等待时机,哪有定日子的道理?难道打仗和娶姨太太一样简单不成?阿木尔是个文官不懂,你到好,只是延缓了几天,就答应下来,这仗如何打的?" 崇岳听了苦笑道:"大人!当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我若帮你推辞,那阿木尔能放过你吗?为今之计,也只得延长一日是一日,哪里管的许多!" 邱吉巴尔听了,只能摇头叹息,二人上马回去。 转眼十日过了,邱吉巴尔还是毫无动静,阿木尔怒不可遏,亲自过来催促,那邱吉巴尔忙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如今各处兵马早已齐备,蓄势待发,因守城要务交于崇岳,所以军中还缺一名副将,正在筛选之中,故而耽搁!" 阿木尔冷冷一笑道:"原来如此!这倒好办,我给你引荐一人,他久经沙场,武功高强,又略通兵法战术,可以担当此任!" 说罢,冲手下人吩咐几句,那人匆匆出去,过不多时,只见一人大踏步进来。 邱吉巴尔寻声望去,只惊得目瞪口呆!来人进来给阿木尔施礼,又转身见过邱吉巴尔后,冲阿木尔道:"不知大人传卑职前来有何吩咐?" 阿木尔拉过此人,冲邱吉巴尔笑道:"这尤锡命大人本就是你的部属,而且屡立战功,人才难得,这一次就给你做个副将,希望你等精诚团结,依剿匪为念,等凯旋之日,本大人必为你等禀明朝廷,重重封赏!" 尤锡命忙道:"卑职不忘大人提携之恩,定竭力助宣抚使大人一战功成!望大人放心!" 邱吉巴尔心里烦闷,却也没有办法,只得领命,各处准备,第二日一早出发。 第二日,天刚刚放亮,邱吉巴尔便与尤锡命一道率领五千元兵,出了青州。 将到云门山,邱吉巴尔勒住马扫了一眼尤锡命道:"尤大人,要不你领一千人,攻打无极会,我直取仰天山如何?" 尤锡命听了,呵呵一笑道:"昨日行事匆忙,没有来得及和大人说,我已经与阿木尔大人商量过了,我们不如兵分三处,一处有我率领,设在云门山往仰天山的必经路口,另一路设在天皇会往仰天山的必经路口,主力有大人率领直取仰天山。到那时,魔天崖总舵吃紧,各处白莲分会必然救援,我们两路人马正好截杀,毕其功于一役,一战可定!" 六十八兵不血刃占青州 邱吉巴尔听了,自不愿意和五煞一起,便不说什么,只点点头,分拨一千人马与尤锡命,自己率大队人马往仰天山进发。 到了仰天山脚下,又分割一千人马往仰天山与浮来山交接之处,设下伏兵。 邱吉巴尔率领剩下来的三千元兵,又延路封锁,直取魔天崖。 他们气势汹汹一路上山,竟然毫无阻碍,邱吉巴尔与崇飞较量多次,不觉有些担心,只是看看自己兵马众多,想那崇飞再高明,也难以战胜自己,便壮着胆子直扑魔天崖。 到了魔天崖上,五百弓箭手封住各处路口,其余兵士各拿刀枪,将它团团围住。 邱吉巴尔命令士兵将大门冲开,众元兵一拥而上,那门应声大开,只见里面一群飞鸟腾空而起,邱吉巴尔见了心里起疑,倒提大刀,催马而入。 摩天崖内,静悄悄一片,邱吉巴尔让元兵四处查看,偌大的魔天崖大营,竟然一个人全无。 邱吉巴尔心中纳闷,便吩咐众手下进入山林各处,打探白莲会众的下落,几波探马出去,都是无功而返。 只把邱吉巴尔愁的没了办法,看看已经折腾了大半天,邱吉巴尔担心夜晚之时,遭遇伏击,只得无精打采的率领人马下山而走。 此时,早有人给尤锡命报信说魔天崖人影不见,邱吉巴尔大人已经准备回来了。 尤锡命微微冷笑,扔下众元兵,往仰天山方向走了十几里地,到了一个地方。 只见此处道路狭窄,弯路颇多,两边树木丛杂,怪石林立。 尤锡命牵马进了丛林,树后“窸窸窣窣”的响声,过来几个人到了尤锡命跟前,施礼道:"大人,我们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准备停当!" 尤锡命嘿嘿一笑道:"好!达鲁花赤大人的手下,自然不同寻常,你们做好准备,邱吉巴尔马上就到!记住,把所有弓弩只集中在他一人身上,事成之后,立即撤出,绝不可露出蛛丝马迹!" 众人答应,返回各处准备。 过不多时,果见元兵拖拖拉拉的回来,邱吉巴尔骑在马上,走在正中,也是耷拉着脑袋,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尤锡命趴在林中,暗自冷笑,等到前锋过去,邱吉巴尔已经迫近,尤锡命一挥手,只见道路两边的树丛里立刻射出无数冷箭,直集中往邱吉巴尔这边飞来。 那邱吉巴尔毫无防备,瞬间中了几箭,大叫一声,翻身落马。 几个随从过来掩护,邱吉巴尔虽然中箭,因为身穿铠甲倒不致命,勉强起身,指挥元兵向两边的林子里冲锋。 尤锡命见了,知道自己手下只有一百多人,等元兵反应过来,必然抵挡不住,他一咬牙,翻身上马直冲了出来,冲着元兵大喊:"白莲会人马来了!大家快跑!" 众元兵本来就提心吊胆,见自己的副将大喊,早就魂飞天外,到处逃窜,就是邱吉巴尔的几个随从也瞬间跑了一半。 邱吉巴尔也慌了,不顾伤痛,爬上马背,正要走,后面尤锡命飞马过来,一把拉住邱吉巴尔的缰绳,道:"大人不必惊慌!我来救你!" 说罢,拽着那马就走,一股气,跑出去十里路开外,尤锡命见后面无人,忙拉住马,那邱吉巴尔才缓一口气,挺身回头见已经没了追兵,心里稍安,一时伤痛难忍,翻身落马。 尤锡命忙过来将他扶到路边坐下,邱吉巴尔勉强抬头看了看尤锡命道:"今日多亏尤大人相救,我感激不尽,等到我回去,一定……" 他还未说完,只见尤锡命"嘿嘿"两声冷笑,那双小眼里蹦出两道寒光来! 挥起手中长鞭,在半空之中旋转一圈,挂着风直向邱吉巴尔打来,邱吉巴尔吓得不顾疼痛竟蹦了起来,赤手空拳,转身就跑。 他连滚带爬钻进山林,人言:慌不择路,饥不择食,邱吉巴尔心慌意乱,一脚踏空滚进一个大坑里,躺在枯叶之上动弹不得,尤锡命手里转动着长鞭,"嘿嘿"冷笑着过来。 邱吉巴尔忙道:"老弟啊!我们兄弟一场,你何故如此啊?你如今日放了我,我定全力向朝廷推举你做个宣抚使副使!" 尤锡命又是"嘿嘿"一笑道:"副使?很好!很好!不过,阿木尔大人让我杀了你,然后保举我做宣抚使呢!嘿嘿" 邱吉巴尔听了忙道:"好说,好说!老弟坐宣抚使也是众望所归,我愿意让贤!让贤!" 尤锡命又是嘿嘿冷笑道:"不是你说我是狗一样的人吗?怎么能做宣抚使呢!嘿嘿!" 邱吉巴尔连声说道:"兄弟,兄弟!这纯属误会!误会!我真的愿意让贤!" 尤锡命依然笑眯眯的看着邱吉巴尔道:"大人抢走我的女人之时,可曾愿意让贤啊!大人把我扔在巡营之中,自生自灭之时,可曾想过让贤啊?大人设计害我全军覆没之时,可曾想过让贤啊?" 邱吉巴尔听了,正欲再解释一番,只听得"哗棱棱"一响,那长鞭闪过,便抽在他的身上,瞬间撕开了铠甲,竟带下许多肉来,邱吉巴尔疼得大叫,在枯叶上不断地翻滚。 尤锡命连连挥鞭,过不多时,邱吉巴尔早已经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了。 尤锡命听得外面人喊马嘶,知道大军已到,不再耽搁,挥鞭往邱吉巴尔脖子打来,瞬间将喉管剌开,黑血喷涌而出,邱吉巴尔蹬了几下腿便再也不动了。 尤锡命转身出来,吩咐几个人将邱吉巴尔的尸体抬了出来。 然后冲着乱哄哄的元兵道:"宣抚使大人亲率大军围剿白莲会,没想到中了敌人诡计,被乱刃斩杀在此处!今日,军心已乱,敌人情况不明,我们暂且回去,等过些日子,我们再来剿灭反贼,为宣抚使大人报仇!" 说完,整理各处人马,沿途又撤了埋伏,尤锡命率领往青州回来。 大军到了青州,尤锡命吩咐手下站在门前喊了半天,却无人应声,他正自气恼,正准备亲自叫城,却见城头上瞬间竖起无数旗帜,旗子中央各有一朵白莲,迎风飘摆。 城楼正中站着一人扛着一对大斧,冲着下面,哈哈大笑道:"喂!姓尤的小子,瞎叫唤啥呢!这城已经归爷爷我了!识相的快滚,别扰爷爷兴头!否则,下去砍了你脑袋当球踢!哈哈!" 那人正咧着大嘴笑,却被身后的一个娇俏可人的女子,恨恨一掌打在脖子上,脆生生的笑道:"嘿嘿!大笨牛!站在城楼上,你的辈分也见长啊!他要是你孙子,那是我什么呀?" 那壮汉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忙道:"那尤锡命就是你的从从孙子行了吧?姑奶奶!" 那女子听得满脸笑容,却故意嗔道:"你看他又丑又老,像个地瓜炮一样,我才不要他做从从孙子呢!还是让他滚蛋的好些!" 那大汉听了,忙扯着嗓子冲城下喊:“喂!尤锡命,你小子听见没有?你祖宗奶奶嫌你长得寒碜让你滚蛋呢!” 他们二人只管在城上打趣,却把尤锡命气得脸色铁青。 尤锡命早认得此二人,才知道原来白莲会趁着城里空虚,兵不血刃,偷偷占了青州。 一时也不愿和他们废嘴,见天色已晚,便撤出十里,在路中安营扎寨。 原来崇岳把邱吉巴尔率举城之兵前去剿灭白莲会一事,早早便由陆六通报给了仰天山。 崇飞抓住机会,率领天门会,无极会部众,在青州南门山林之中秘密集结。 元兵尽数倾城而出之后,在青州城里的薄命书生带着混元会的部众,顺利拿下南门城楼,崇飞众人兵不血刃进了青州。 崇飞安排各部镇守四门,又将粮库中的粮食,周济给百姓,府库之中的财物则尽数运往仰天山。 城内的穷苦百姓个个喜笑颜开,而达官贵人,富裕人家却大门紧闭,胆战心惊,崇飞率领的部属,驻守在各处,并不到处袭扰。 而那些城里的地痞,混混亦有贫困之家不安分的闲人,却趁着城里混乱,合成一个个团伙,在夜色里,打着白莲军的旗号闯入非富即贵的人家,抢劫,掳掠。 正是二更时分,一弯月儿躲在层云之后,丝丝微光散落在一处大户人家门前的台阶上,两边石狮威严,朱门紧闭,门廊下一对大红灯笼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点上蜡烛,而是暗沉沉的悬挂在那里,随风摆动。 这时,从远处巷子里,传来一阵狗吠,但见有一群人,穿着破衣烂衫,手里各举刀枪,一路闹哄哄的过来。 到了府门前,站住脚步,有的人不敢上前,开始往别人后面躲,而正中间却有两个人分开众人,来到前面,冲着往后躲的人,愤愤的吐了一口涂抹,骂了一句,大摇大摆的来到门前,用手里的刀把砸门。 但是,他们又踢又打得砸了半天,里面并无应声。 那门口二人有些焦急,便指挥身后的人翻墙,那些人确如叠罗汉一般,站在墙边,一个个互相踩着肩膀,翻了过去。 进去的人又从里面把门打开,众人一拥而入。 这户人家,院落,房屋,层层叠叠,分外宽阔,众人搜索了半天,才将躲在房中的太太,小姐,仆妇丫环,家丁仆人,都集中在一起,黑压压蹲满了院落。 六十九救王妃又遇玲儿 那二人,在人群之中,来回走了一圈,不停的摸摸这个丫头的屁股,捏捏那个丫鬟的脸蛋。 见他们吓得惊叫乱挤,不由得得意忘形,一脸的狞笑道:"今天,爷是奉了白莲会总舵主之命,特意来查抄你们王府的,如果你们配合,将所有钱财都交给我等,我们也不难为你们。但如果有所藏匿或反抗,嘿嘿,惹得总舵主亲自率领重兵过来,把男人都个个活剥了,做成包子劳军,女的嘛!嘿嘿!弄回我们总舵,供弟兄们每日里 快活!快活!" 几句话唬得一众仆从,再没有了往日的威风,都大气儿不敢喘一声。 话刚说完,那人便几步走到一名中年美妇旁边,上下打量道:"看夫人的打扮,自然是这里的主子了!那还请您识时务些,速速交出库房的钥匙,我们取了东西,也好速速离去,大家互不滋扰,你看可好?" 妇人横眉瞟了一眼那人,冷冷道:"你们竟敢到这里打劫,可知道此地是何处吗?" 那人看着妇人狞笑两声道:"我们兄弟在青州场子里混了多年,自然知道此为何地!我们兄弟今日抢的就是燕帖木儿,太平王的府邸,你能怎样?" 说罢,围着美妇转了一圈,将臭烘烘的嘴巴凑到那妇人耳边吼道:"快点交出钥匙,否则,别怪我下手重!" 那美妇仰头挺胸,怒目而视道:"狗贼大胆!这里不是什么王府,而是先帝遗妃的行宫!不容你这般无知狂徒在此撒野!你们速速离去,本宫不与你计较,如果还不知趣,他日必灭你九族!" 那人听了微微一震,回头望望众人,见众匪徒都瞪眼看着他,又不由得心一横,哈哈大笑道:"哈哈,什么遗妃,泰定帝死了,却暗里与那王爷勾搭,也不过是一个荡妇罢了,今日死到临头,还耍什么威......" 话音未了,却被那美妇一记耳光打在脸上。 那人顿时恼羞成怒,一把卡住美妇的脖子,狰狞笑道:"我等弟兄,本来只是想借点钱花花,就罢了!没想到你这贱人如此不识时务!好吧!我先拿你快活,快活再说!" 说着,便拖着美妇往房里走。 旁边那人见了也呵呵大笑道:"今日大哥开了荤,一会儿,等事情办完,我们兄弟也可以好好快活一番!尝尝这皇妃是个什么味道!" 众手下听了,无不满眼放光,跃跃欲试。 正在此时,人群之中却站起一人娇喝一声道:"狂徒不得无理!本小姐有话要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女眷群里,站出一个年轻女子来,两弯柳叶掉梢眉微蹙,一双含春丹凤眼圆睁,肌肤如雪,粉面敷冰。 那拖着美妇的头领,也被喝住,站在门口,回身看着那女子嘿嘿一笑道:"小丫头!胆子不小!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莫耽误老子的好事!" 那女子不紧不慢穿过人群,走到台阶之上道:"刚才你曾说过,来到此处,只为取财,是也不是?" 那人依然用手卡着那美妇的脖子,微微点头。 那女子又道:"既然如此,我愿意带你们进入库房之中,但你需答应我两个条件!" 那头领听了只觉得那小女子,幼稚可笑,只道:"好吧!你且说说!" 那女子道:"第一,你们取了财物必须速速离开,不得再骚扰府里之人!" 那头领点头道:"这个自然!" 那小女子又道:"这第二,因为我府库之中,积累之物颇多,你们一起进入,每人一份,尽管拿,只是不可破坏,损毁!" 那首领与众匪徒听了,无不双眼放光,忙齐声道:"小姐放心!这二条我们都依你就是!" 说罢,那首领撒开那美妇,推在一边,过来拉那小女子,那女子手一摆,自己独自向院里走。 众匪徒只是一群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都只想跟着小女子去大捞一把,不愿意留下看管府里的人众,没奈何,只得将他们一一绑了。 众匪徒拥着小姐穿过回廊,直奔后面。 穿过几处花墙,绕过几堆山石,又跨过几座小桥,迂回婉转,才见前面出现一处房屋,雕梁画栋,红墙碧瓦,气派非凡。 众人跟着女子开门进去,走过穿堂,来到后面,见前面远远的又现出一片房屋,周围被一波绿水环绕。 夜色之中,波光闪烁,起伏摇摆,朦朦胧胧,亦幻亦真,而四周却并无桥梁相通。 此处,乃是燕帖木儿商议军机大事与夜间休息之所,壁垒森严,机关重重,那小女子竟然把众匪徒引到了此处。 那女子手指那水中的房屋道:"财物尽在于此,你们可以随我去取!" 众匪徒见了都是挠头道:"这里隔着水,却没有桥,怎么过去啊?" 那女子娇笑连连道:"亏你们还是好汉!这点事情也难倒了不成!" 说罢,自己便走到水边,把一双金丝小靴,从脚上脱下,又除去薄袜,放在旁边,众匪徒眼望着那女子赤着一双嫩白的小脚,手提着裙摆,摇摇晃晃的踏水过去, 忙也收住艳羡之色,纷纷脱靴下水。 那女子很快便到了对岸,只回转身倚在廊柱上,嘴角挂起一丝冷笑,望着众人。 那些匪徒,下到水中,各个争先恐后,“扑扑通通”的极力前行,还有的干脆扑到水里,奋力潜游,一时间,人影攒动,水花四溅。 那些人涉水走不多远,却都停住,如被点了穴道一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岸上的女子,满脸的惊讶,却发不出声来。 那小女子等了一会儿,见他们都已经僵住,才复又回身下水,从众匪徒中间涉水回来,穿上鞋袜,过了穿堂,将门关上,独自回到前院来。 只见众人还被绑着,那小姐忙一个个去解开。 正待此时,却见外面又拥进几十人来,都穿着老百姓的衣服,手里各提着刀枪。 吓得那小女子,"扑通"坐在地上,心里不住叫苦。 只见为首过来一人,疾步走到皇妃身边,躬身施礼道:"属下来迟,让皇妃受惊!" 那皇妃见又来一群人,断定在劫难逃,正暗自垂泪,听那人所言,心中惊喜,忙道:"但不知你是何人?竟然知道本宫?" 那人道:"属下崇岳,受宣抚使大人委派留在青州守备,怎奈匪徒众多,被他们乘虚而入!不得已化妆成百姓模样,因担心皇妃即家人安危,特地冒死赶来相救!" 那皇妃听罢,一时间泪如雨下,抽噎道:"承蒙将军在如此危难之时,还想着本宫!今生不敢忘大人解救之恩!它日定当报答!" 崇岳忙道:"皇妃不必如此,此是属下分内之事,只是明日元兵势必攻城!两军混战,恐连累皇妃受苦!以属下之见,不如趁着夜黑,连夜出城为上!" 皇妃听了,漠然不语,只拿眼睛瞅着那小女子。 那女子忙过来拉着皇妃道:"大人所言甚是!我们还是连夜出城最好!" 皇妃听罢也点点头,拉过那女子望着崇岳道:"这是本宫的女儿!查吉尔" 崇岳忙过来参见公主,查吉尔伸手搀起道:"大人不必多礼!如今城池为匪类所占,但不知我等如何能够出去呢?" 崇岳回道:"这个我早已经想过,在北门驻守的是无极会的人,其会内我早就布下耳目,另外,这群乌合之众,趁虚进来,不外乎是为了钱财,我只说自己是普通客商,被困此地,再多给些钱财,他们应会放人!" 查吉尔公主听了,点点头道:"既然大人有此把握,我们自当跟随,待我们稍稍收拾一下,就走!" 崇岳犹豫一下,又道:"此次出去,不比平时,人越少越容易掩人耳目,只得让皇妃与公主受些委屈!" 查吉尔点头答应。 众人只准备了两辆小车,皇妃与公主各带一名丫头分乘一辆小车,又带了几样生活必备之物,便匆匆出了府门,随着崇岳直奔北门而来。 一行人刚刚接近北门,便远远过来一队会众,来到车前探查。 崇岳翻身下马,过来招呼,只道是远道而来的客商,有要事,要见北门的首领,几个会众低声商议几句,便指派一个会众引着他去见风铃儿。 崇岳随着那会众沿着台阶上了城楼,虽然夜深,只见各处会众把守关口,各个精神抖擞,枪刀耀眼,并不懈怠,崇岳见了,心里不禁感慨。 来到城楼门口,会众止步,冲里面道:"风铃儿姑娘,外面有个客商要出城,我们不许,他却要来见你!" 只听得里面一个女子淡淡的道:"知道了!你让他进来!" 会众回道:"是!" 然后示意崇岳进去,自己转身离去。 崇岳听见风铃儿的声音,心里亦喜亦悲,不免忐忑,在门口犹豫片刻,才推门进去。 但只见,屋内灯火闪烁,风铃儿坐在案头,低头不语,只在那里发呆。 听到门响,才微微抬头。 崇岳又转身关上房门,回头正与风铃儿四目相对,二人竟一时尴尬,满心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风铃儿回过神来,只把眼光收在桌案之上,道:"总舵主已经和我说了!我这就吩咐他们开门,你只管带人出去就是!" 说罢,起身绕过崇岳,欲出去安排,却被崇岳抓住道:"铃儿!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风铃儿只得站住,欲抽回手,却抽不回来。 只得摇摇头,脸上挂出一丝残笑道:"崇岳,时间不早了,你还是速速离开吧!" 七十结识公主跃龙门 崇岳望着风铃儿,只见她脸上没有了当初的英姿飒爽,却多了一丝莫名的哀愁,不禁心疼不已,伸出手在风铃儿脸上抚摸道:"铃儿,你消瘦许多了!这都是我的错!过往之事难以改变,我唯愿用一生的挚爱来弥补我对你的过失!" 风铃儿双眸抖动,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崇岳见了,忙一边给她拭去泪痕,一边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崇岳惜别风铃儿,与众手下,护卫着两辆小车,趁着夜色出了青州。 走了几十里地,天色微明之时,确见前方朦朦胧胧的薄雾之中,出现一座镇子。 崇岳下马请示皇妃与公主后,众人便来到街拐角一家客栈门前,崇岳亲自过来敲门。 等了好长时间,才听得里面“哈欠”连天,有人过来。 门被打开,出来一个年轻的伙计,用手揉着朦胧的睡眼,上下打量崇岳,又见身后一大帮子人,有些诧异,忙道:"这位客官,这么早敲门有何贵干啊?" 崇岳忙道:"我们是过路的客商,赶夜路来到这里,想在此住上几日,这么早打扰店家,望店家见谅!" 那小二听了,忙把众人都让到店里,给大家烫上热茶,只等早起的客人走了,才好安排房间。 因为皇妃与公主下车不便,崇岳亲自端着热水,热茶,给她们送到车上。 直到天色大亮,赶路的客人纷纷退房上路,才腾出屋子来。 为了安全起见,崇岳把整个大院都包了下来,各处洒扫干净,他陪着皇妃与公主下车,从院子的大门进去。 在大院最里面,又有一个独立的院落,一溜三间正房,布置得倒也干净,素雅,日常使用,一样不缺。 皇妃与公主各自住在两边的房内,两个丫环便在外间各铺了床铺,伺候。 为了确保二人的安全,崇岳没有单独开房,而是独自睡在小院门口的耳房里,终日守候,外面的大院子住着几十名手下,轮流把守,巡夜不断。 皇妃与公主被乱匪袭扰怕了,一路担心,今日只见崇岳安排的风雨不透,安全妥帖,心里甚是安稳,自是感激。 崇岳一日三餐都要过来问询,尽力让店家做些可口的饭菜,都有崇岳亲自端着给皇妃与公主送去。 至于每日里,沐浴,洗漱的水,都是崇岳亲自提来,送到房里,交给丫环,真个是事无巨细,无微不至。 这一日,天色已晚,客栈各处都掌起灯火来。 崇岳独在耳房之中,侧躺在床上,担心着崇飞又牵挂着风铃儿,不由得长叹一声。 却听得外面有个悦耳的声音笑起来道:"大人何故在此长叹啊?莫非有什么心事吗?" 崇岳听了,赶紧起身过来开门,正是查吉尔公主站在门口,素衣睡服,发髻蓬松,双眼闪烁,歪头笑看着自己。 崇岳忙施礼道:"公主这么晚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那公主甜甜笑道:"我也无事,只想过来看看你,你不想让我进去吗?" 崇岳听了赶紧侧开身,请公主进屋。 屋中地方狭窄,公主进来,只大大方方的在崇岳的床边坐了。 崇岳请安已毕,正欲回身坐在桌边的凳子上,却被公主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崇岳立时大囧,查吉尔却笑道:"让你坐,你便坐,难道怕我吃了你不成?" 崇岳只得勉强在公主身侧坐了。 查吉尔见崇岳分外拘束,僵在那里,不禁莞尔一笑,伸出手将崇岳的手臂缠住道:"我是蒙古人的后代,不比你们汉人女子的矜持,我心里十分感念大人在这危机时刻,为我们所做的这些!所以只把大人当做朋友,没有高低之分,大人也不必拘礼才好!" 崇岳听她如此说,心里也不免放松了许多,但说话,举动还陪着小心,并不敢僭越太过。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公主每问一句,崇岳便答一句,既不愿多说,也更不敢多问。 查吉尔只觉得索然无味,一双眼睛专注的看着崇岳,过了一会儿悠悠的道:"难道大人不想多了解一点查吉尔的事情吗?" 崇岳忙道:"公主贵不可言,有些,恐不是臣下该打听知道的!" 查吉尔听闻,也不说话,只叹了一口气,少顷,又转脸笑看着崇岳道:"不知怎么,我竟有些饿了!大人可取些酒菜来,你几日辛劳,我也顺便敬大人一杯!" 崇岳听了,忙出去弄了几个小菜与一坛好酒来,二人依着桌子,喝起来。 几杯酒下肚,只见查吉尔满面潮红,伸手亲自把盏,给崇岳写满了杯子,双手递到崇岳面前道:"这几日多亏了大人照应,我无以为报,只在此给大人敬几杯酒,聊表谢意!" 崇岳忙双手接过,连喝了三杯,一时之间也有些头晕眼花,说话也随意起来。 二人正边喝边聊,无话不谈之时,谁知那查吉尔突然扑倒在崇岳怀里大哭起来。 崇岳一时不知所措,忙轻抚着查吉尔的后背道:"正好好的呢,公主为何竟伤起心来?" 那查吉尔只依在崇岳怀里抽泣道:"外人只以为我是公主,衣食无忧,荣华享尽,其实你们哪里知道我内心的苦痛?如今这皇妃并不是我亲生母亲,在先帝驾崩之后,她为了活命,不得已离开皇宫,迁到此处,过着幽居的生活。为了不被残害,才下嫁我父,燕帖木儿,因并无子嗣,父王便将我过继给她。 从此,我们母女相依,过着如幽禁般的生活,大都那边有个风吹草动,我们也不免心惊胆颤,不得安宁!而父王事物繁忙,妻妾众多,已经经年未至,偌大的宅院就我们娘两个,相依为命,时间久了,就是那下人也不免轻慢骄纵起来,我们反倒也要忍着。就是和你在一起的这几晚,却是我平生一来,过得最舒心畅快的时光!" 说罢,那公主抬起头来,泪光盈盈的望着崇岳,又道:"如若今生,可以每日里与你相伴,纵使只做一个平常人家的女子,我也愿意!" 说罢,一时又哽咽难言,只用一双小手搂住崇岳的脖子,贴在他胸前,哭泣不止。 崇岳听她所说,心底也不禁伤感,见她香肩轻抖,啜泣有声,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只轻轻将她拦腰抱着,二人耳鬓厮磨,拥在一起。 此时,已经是深夜,四周昏黑,寂静一片,唯有那小院耳房里的灯火,忽明忽暗,闪闪烁烁,"扑"的一声,也灭了。 五煞尤锡命连续几日攻城,因只是出城剿匪,故而攻城所需的冲车、云梯、渡濠器具、投石车等各种工具,一概全无。 只能临时砍树,做成梯子,一但元兵把梯子搭在城上,攀爬上来,城上的白莲会众一通火烧,箭射,石头砸,元兵立刻损兵折将,哭爹喊娘的败下阵来。 五煞实在没法,这一日,挑选几十个身手矫健的士兵,全部换上黑衣,由五煞亲自率领,趁着夜色,直奔青州城下。 众人聚在城门东边的拐角处,五煞抬头看,只见城上旗帜飘飘,却并无白莲会部众的身影,甚至听不见一丝人声。 五煞挥手,众人纷纷扔出十几条飞虎勾,挂住城垛口,轻身向上攀爬,第一批上去后,在各处散开,第二批也拉着绳子上来,等到几十人都平安上了城,五煞带着他们,直往城楼处扑去。 朦胧中见有几人站在那里守卫,五煞悄悄摸到后面,挥刀就劈,众元兵也上来一通乱砍,却见守城的会众纷纷倒下,成了一堆烂草。 众元兵一时间惊慌失措,不知何意,尤锡命也是心内忐忑,率领众人冲下城楼,又连砍数人,直到城门口,一干会众竟都是草人。 尤锡命吩咐众人将城门打开,在门口点起火把来。 外面的元兵早已经整装待命,见了信号,呼声震天,喊杀着过来。 众元兵一闷头冲进城里,往各处搜寻,然而,此时的青州,竟然一个白莲会的部众也没有了。 尤锡命才知,原来白莲会的部众,早已经悄悄撤出了青州。 第二日,天色大亮之时,尤锡命强打精神,率领元兵,在街上各处,炫耀一番,只道是连番与反贼苦战,终于把青州重新夺回,而且,斩敌无数。 此时,达鲁花赤阿木尔还远在中书省,五煞尤锡命又将自己的战绩吹嘘了一通,连三赶四的将承折报给阿木尔。 阿木尔见了大喜,又将自己如何运筹的功劳也写了一份折子,一起报到中书省,推荐尤锡命承接邱吉巴尔的职务,担任宣抚使,统领青州各部,维护当地治安。 由于燕帖木儿王爷知悉了崇岳拯救自己青州的眷属逃离险境的事,便给中书省的右丞相打了招呼,言及崇岳危机之时,不忘守土之责,救出皇族家眷数人。 诸中书省官员自不敢怠慢,也一并褒奖,升崇岳至宣抚使司副使,协助尤锡命统领青州兵马,维护地方治安。 七十一暗夜风高箭如雨 春日里的云门山已经摆脱尽了冬日的凄怆与寒苍,满眼的翠色,就是在迷蒙的夜色笼罩之下,也显得温润,柔婉了许多。 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异常的宁静,只有从法正寺盘旋几十里,蜿蜒而至的一条小溪,似乎也注入了春的活力,“哗哗啦啦”的昼夜不停,流入一处山洼里去。 那山洼的右侧,贴着山脊,竟有一处泥土建成的庵堂。 左侧禅房里面灯火闪烁,只见两个和尚模样的人围坐在火盆旁边,其中一个胖和尚还搂着一个女尼,在那里烧烤取乐。 那胖和尚一只手在乱摸,另一只手不停地转动着树枝上串着的一只山鸡。 那只鸡已经被火烤的焦黄,慢慢渗出油来,不断地滴在火上,瞬间燃烧成烟,随之,那浓浓的香味,溢满了整个小屋。 那旁边的瘦和尚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火中转动的烤鸡,口水乱滴。 胖和尚把烤鸡从火上拿下来,用手撕*扯一块,放进嘴里,被烫的龇牙咧嘴的勉强吃下,连说好吃,又顺手去撕。 那瘦和尚早按耐不住,也忙过来,顾不得热,伸手直接撕下一大块,大嚼起来。 那胖和尚边吃还不忘把嘴里的肉塞到女尼口里,弄得那女尼满脸的油水。 那瘦和尚也不老实起来。 那胖和尚有些不耐烦,把那瘦和尚的手打开道:"这**昨日是你的,今日是我的,你不知道啊??" 那瘦和尚忙住了手,嘿嘿笑道:"是了!是了!二师兄说得对!确实如此!我一时忘了!嘿嘿" 那胖和尚将半只鸡吃完,一双油手抚摸着,一边道:"嗯!宝贝!嗯!乖乖!今天我们****明天还接着!嘿嘿" 旁边的瘦和尚却一脸的不乐意道:"是了!是了!二师兄说好的一人一天,怎么又变卦了?" 那胖和尚一脸的不屑,看着瘦和尚道:"那一日攻打风火他们,不是我带着你逃出来,你早就死了呢!如今,还与师兄在意计较这一天,两天的?" 那瘦和尚哭丧着脸道:"可是这几个月来,我总共才捞到几天呢!" 那胖和尚瞪了一眼瘦和尚又道:"我让你少近女色,还不是因为担心你的身体?看你瘦的!哪有我这般肥壮?" 瘦和尚气得没了词,胖和尚也不理他,自顾忙碌起来。 正在三人坐在火盆边,快活不尽之时,屋外却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只往这边过来。 二人立即警觉起来,住了手,侧耳细听。 过不多久,只听得一群人到了庵门口,纷纷下马,过来敲门,只听有人道:"里面有人吗?我们是过路之人,只想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天亮就走!望里面的师父,行个方便!" 两个和尚听了此人的声音,顿觉寒气由心底冒出,脸色大变。 只将那女尼放下,趴在耳边交代几句,然后,轻身到了后窗户处,打开,伸头望望,见并无异样,才纷纷钻窗而出,脚一着地,并不耽搁,直跑到溪水边上,来不及脱衣,便扑进水里,过到对面,湿淋淋的又是一路狂奔起来。 此时,五煞尤锡命正在宣抚使府邸里发愁,自从坐了这个梦想多年的位子,没开心几日,而烦心之事却接踵而来。 上面因为白莲会的发展,以及地方灾民闹事,不断的给青州达鲁花赤阿木尔施压,让他速速清剿,阿木尔自然是每日里追着尤锡命催问,稍有不满便是一通训斥,弄得尤锡命整日提心吊胆,愁苦不堪。 勉强出兵往云门山,想就近捡个软柿子捏捏,无奈,无极会风火舵主遵从陆崇飞的建议,已经早早撤出法正寺,尤锡命去了几次,都是踪迹不见,只得无功而返。 此时,尤锡命又被阿木尔叫去,又是劈头盖脸的好一通训斥,正回到府里,坐在堂上,生闷气。 却见外面执守的亲兵进来禀报:有两个和尚,一个叫无欲,一个叫无憎,正在门外,要拜见宣抚使大人。 尤锡命心里正烦,本欲挥手不见,突然想到这二人深更半夜前来,定然有事,又忙道:"传他们进来吧!" 无欲,无憎二人听传,赶紧哆哆嗦嗦的进来,尤锡命看他们“哩哩啦啦”的一身水,心里也没有好气,只慵懒地坐在那里道:"但不知二位大师,这么晚了,又到哪里打鱼才回来啊?" 那二人把冻僵的脸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抖着道:"嘿!大人取笑了!我们哪里会打鱼?只是我们师兄弟两个,在山里为大人深入敌后,打探消息,因有重大发现,急着来向你回禀,不小心掉进了河里!" 尤锡命听了,嘿嘿一笑,乜斜着小眼道:"该不是二位大师去谁家寡妇,小媳妇那里清修,被人打得慌不择路,才掉进沟里了吧?嘿嘿" 尤锡命见他们有些抹不下脸来,站在那里一脸尴尬,又厌厌的道:"你二人也是知道的,本大人现在统管青州全城防务,每日里日理万机,事物繁忙,你们有事快说,无事便去,本大人却无暇与你等长聊!" 那无欲,无憎听了,心里不由得暗骂,无奈只得凑上一步道:"我二人今日晚间,在冷月庵里休息,那冷月庵,想必大人是知道的,就在倚云寺不远,以前,大人与邱吉巴尔经常……" 尤锡命听他揭那旧日老底,心里早不耐烦,立时白脸道:"大师半夜三更跑来是和我叙旧啦呱的吗?有何事还不快说!" 那无欲见势头不对,忙打住话头,“嘿嘿”干笑两声,又道:"我们二人正在庵堂中睡觉,却听得外面有一群人骑马而来,一边敲门,一边说要进庵里,休息……" 说到此处,无欲不再往下说,只探出头去,脸上挂着一丝神秘瞅着五煞道:"大人,你可能猜出此人会是哪个吗?" 那无憎也同样一脸神秘,伸长脖子看着五煞道:"是了!是了!大人可能猜出吗?" 五煞心里早就腻烦,只把眼睛一翻,不理他们两个,那二人讨了个无趣,无欲忙接着说道:"那敲门之人,却是无极会的叛徒风火!而身后还有女子的声音,料想定是那风铃儿了!" 五煞听到“风铃儿”三个字,腾身站起,直直的盯着无欲道:"你所说的可确实吗?" 那无欲忙道:"我们与风火老儿交往多年,那声音绝错不了!" 那无憎也忙道:“是了!是了!二师兄说得对,绝错不了!” 尤锡命看着二人,良久,突然抬头"呵呵"大笑,转身出来,直向外走,那无欲,无憎不明白何意,忙在后面追着,问道:"大人!大人!你这是要上哪里去啊?" 尤锡命回过头来,一把搂住二人的脖子,一脸的阴笑道:"速速调兵,包围冷月庵!" 五煞尤锡命到军营之中,选了五百轻骑,在无欲,无憎二人带领下,如离弦之箭一般,直扑冷月庵。 距离冷月庵还有一段距离之时,尤锡命率领众人纷纷下马,悄悄的徒步过去,将冷月庵围了个水泄不通。 尤锡命欲翻墙进去偷袭,无欲,无憎二人担心乱军之下,自己的女人恐性命不保,只是死活不愿意。 尤锡命无奈,只得各处布置停当后,让无欲,无憎二人向里面喊话。 此时,屋里面正是风火,风铃儿与欧阳越三个人,还有十几个随从。 他们到各处发展部众,途经冷月庵,人困马乏,便进来休息。 那女尼按照无欲的吩咐,将他们引进来,便独自去睡了,众人也在庵堂里,找个地方,或躺或坐的睡下。 正睡得沉时,却听得外面有人大叫:"喂!里面的反贼,风火老儿听了!青州的大军已经将尔等包围!你们速速出来投降,还可以保一个全尸,否则不然,乱刃之下,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风火众人听见喊叫,知道大事不好,都迅速起来。 欧阳越到后墙处,打开木窗,准备翻窗而过,谁知瞬间从外面飞来无数的羽箭。 众人无奈,只得一起往外冲,刚到院中,四周墙上,屋顶,树上,到处箭如飞蝗,顿时将风火的侍从射倒好几个。 风火咬牙抡起无极风火轮,带着众人一边拨打雕翎箭,一边往院墙角落里靠近。 一时间,又是箭如雨下,连连射倒几人,就是欧阳越背上也被射了一箭,他强忍着剧痛,挥动点钢枪,欲协同众人,冲出包围。 七十二飞暗箭射退淫贼 众人堪堪要被羽箭困住之时,五煞尤锡命站在树上,扫眼看见一个女子挥舞着一对子午鸳鸯剑,在箭雨中冲杀,正是风铃儿,五煞心里大喜,忙命令各处,不得射箭,不得伤到风铃儿,其余人等,杀无赦。 众元兵领命,停住射箭,蜂拥而入,举着刀枪直扑风火等人。 此时,风火手下只剩下几个人,与欧阳越一起与元兵在一个小小院落里,打在一处。 风火见元兵众多,不可力敌,便招呼一声,纵身上房,欧阳越,风铃儿等人也飞身上房。 刚刚跳到外面,却见无欲,无憎二人率着周围的元兵一层层围拢过来。 风火等人一通浴血冲杀,最后,被元兵分割开来。 风铃儿只见欧阳越带着伤被元兵围住,岌岌可危,便飞身过来相帮,众元兵见到她只得纷纷后撤。 然而,风铃儿喘息未定,又见自己的父亲也被无欲,无憎围着,压缩在一个包围圈里,举步维艰。 风铃儿更是担心,只得抛开欧阳越,来救父亲,奋力冲杀,却始终冲不进去。 此时,风火早已看见,一边奋力与无欲,无憎厮杀在一起,一边大喊道:"铃儿!不要管我!你自己赶紧走!" 风铃儿一时心神具裂,只装作没听见,擦一把泪,挥动双剑,拼命往里厮杀。 风火见了怒极道:"铃儿!你不走也救不了我!无极会的重担就在你一人身上了!你不可义气用事,爹只求你快速速离开!" 风铃儿只见风火被无欲,无憎二人率领着几百人团团围住,自己纵死也冲不进去,只得一咬牙,挥剑转身向外冲去。 众元兵不敢伤她,又怕被她伤到,无奈之下,只得纷纷后撤,竟被风铃儿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去。 她回头看时,早不见了父亲与欧阳越的身影,一转头,向夜幕迷蒙的深处,飞奔而去。 那五煞尤锡命,站在高处,远远望见风铃儿突围出去,大为懊恼,从树上一跃而下,手提着长鞭,随后急追。 追出几里路,只见风铃儿已经渐渐不支,奔跑不动,五煞心里大喜过望,到了切近,腾身跃起,直扑风铃儿。 正在此时,却听得弓弦响处,一只羽箭带着一股寒风迎面飞来,吓得尤锡命在空中,急急忙忙挥出长鞭,将箭击落,自己也一个翻转,落在地上。 只见前方有一人架起风铃儿直奔小树林而去,五煞不忍放弃,提着长鞭拼力紧追,谁知那人到了树林边上,一个转身,又是一箭射来,那箭力道骇人,挂着风声直扑五煞的面门。 五煞赶紧侧身躲过,那只箭羽擦着五煞的脸过去,箭锋扫到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痛。 吓得五煞尤锡命往后滚出老远,不敢再追,眼睁睁看着那人挟着风铃儿进入树林之中。 五煞只觉得那人的身影好生熟悉,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只得转身无精打采的回到冷月庵中去了。 那人架着风铃儿进入树林,一通飞奔,走了许久,刚出了树林,走到一条山道上,风铃儿已经支撑不住,奋力将那人推开,用手扶着树,不停的喘息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救我?" 只见那人取下遮面黑布道:"铃儿!是我!" 风铃儿抬头看见,心头一松,差点跪倒在地,那人赶紧过来将她抱住,风铃儿倒在他的怀里,叫了一声:"崇岳!" 便放声痛哭起来。 崇岳见她哭得悲苦,也不由得轻抚着她的长发,泪眼婆娑。 风铃儿哭了一会儿,便止住,提着双剑,又要回去找寻父亲,被崇岳好生劝阻住。 风铃儿也知道元兵人数众多,就是此时去了,也救不出父亲,反倒会连累崇岳,想到父亲必定凶多吉少,不由得又趴在崇岳肩头,痛哭一番。 崇岳忍住伤悲,扶着风铃儿,拐过一个山丘,找一处避风的地方,让风铃儿坐下。 风铃儿与元兵激战半夜,又伤心过度,坐在那里,不由得浑身抖做一团。 崇岳将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又忙着弄来许多的树枝,腐叶,在风铃儿身边点起一堆篝火来。 崇岳也过来坐下,将风铃儿搂在怀里。 借着火光的温暖,风铃儿身体上平复了许多,依在崇岳怀里,泪光盈盈的望着他道:"崇岳,你是怎么来的?" 崇岳将风铃儿鬓边的一缕乱发轻抚到后面道:"五煞深夜调兵,率领着五百精骑直奔云门山,被我知道,担心他们必是为你们而来,心里焦急,便顾不得通知他人,自己尾随而来。我道路不熟,故而耽搁了些时间,正想往那杀声四起的地方赶,却见你一路蹒跚着,被五煞尤锡命苦追不舍,才用箭射他,把你救下来!" 说罢,又用手轻轻拂去风铃儿脸上的泪珠,长叹一声道:"只可惜,我来迟了一步,不能救出你的父亲和其他的兄弟!" 风铃儿听罢,望着崇岳,悲声道:"你也不必自责,就是你及时赶到,如此多的元兵,你就是豁出命去,也救不了他们的!" 说罢,扭头看着那熊熊的火光,擦一把泪,紧锁娥眉,沉沉的说道:"我们下一步需要做的就是替他们报仇!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五煞,方解我心头之恨!" 崇岳也望着跳跃的火光,一脸严峻道:"玲儿!你的仇,就是我的仇!我崇岳对天发誓,纵使一死,也一定帮你杀了那狗贼!让你得偿所愿!" 风铃儿听罢,两行泪水又流了下来,回头用手将崇岳的嘴轻轻捂住,道:"我今生除了父亲,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我们共同诛杀五煞,为父报仇!但你也必须好好的活着!如果你有什么闪失,我风铃儿再也没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了!" 崇岳与风铃儿坐在篝火边,过不多久,风铃儿躺在崇岳的怀里,朦朦胧胧的睡去,崇岳虽然满腹心事,却也无法放下她独自一人在这荒山之中。 只见怀里的风铃儿晶莹的泪珠儿还挂在脸上,睡梦中还偶尔抽搐,哽咽几声,崇岳望着她,心疼不已,自己也低下头与她脸贴着脸,闭上眼睛。 二人在这一片暗淡的土岭之侧,相拥着,昏昏睡去。 直到天色放亮,崇岳才忙叫醒风铃儿。 风铃儿要前往缘灭等人的驻地,而崇岳也要赶回青州,二人站在那堆已经燃尽,还在冒出袅袅黑烟的篝火旁,拥在一起,迟迟不肯离去。 崇岳又对风铃儿嘱咐一番,见天色不早,风铃儿只得抹一把泪,撒开崇岳的手,扭身向远处走去。 崇岳凝望着风铃儿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落寞的回身,往回路上赶。 奔过几个土沟,穿过几座土包,来到一处林子边上,进去牵出一匹马来,崇岳换了装扮,翻身上去,快马加鞭直奔青州而来。 崇岳刚到自己的府门口,只见陆六满脸焦急的早已在门口守候多时,见他回来忙迎了上去,牵过马,压低声音说道:"五煞今天早早的就来找大人了!我只说大人有事出去了!他虽不曾说什么,但看得出已经有了疑心!" 崇岳听了,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不用担心,他一时找不到把柄,就是怀疑也拿我没办法!我们以后,小心些,见机行事就是了!" 陆六也微微点头,又道:"大人出去这许久,定然有大的变故发生!但不知风铃儿他们怎么样了?" 崇岳听问,不由得仰天长叹一声道:"唉!说来话长,我们进去再聊吧!" 说罢,陆六牵着马,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五煞尤锡命连夜奔袭,斩获白莲会首领风火,欧阳越等多人,此战报被阿木尔转呈到尚书省,各受嘉奖。 五煞尤锡命虽然没有捉到风铃儿,心里不免引以为恨,然必定被上司褒奖了一番,心里阴霾尽扫,脸上风光了许多。 而那无欲,无憎更是以功臣自居,他们二人,一心欲坐回他的法正寺主持之位,见五煞立功授奖,却没有提及自己的意思,隔了几天,只得厚着脸皮来找五煞。 五煞听了二人所说,盯着他们,冷测测的笑道:"二位大师一心上进是好的,就这脸皮的厚度坐那主持也是够的,只是不知道就凭你们二位的威望,无极会能有几人愿意追随与你啊?嘿嘿" 无欲听了只得腆着脸道:"我以为,现在风火已死,只要大人肯给我撑腰,我再聚那些曾经的手下回来也不是难事!" 那无憎忙道:“是了!是了!二师兄说得对!” 五煞听了又是一阵冷笑道:"二位大师整日里不吃素,倒是猪脑子吃了不少!就你以前招募的手下,除了混吃混喝都有个毛用?还不是遇到一点事就作鸟兽散了?" 五煞说到这里,只见无欲,无憎脸上一红一白的实在挂不住,忙又笑道:"我知道二位大师此次立功非小,兄弟我自然不会忘的!" 然后,站起身走到二人中间,在他们肩头用力一拍,差一点把他们打趴下,笑嘻嘻的道:"今日,我带二位大师到万花*楼去清修一番,如何?" 无欲,无憎听了,满脸的尴尬,才缓解开,二人的一双小眼瞬间放出光来。 七十三为救卿何惧龙潭 三个人一路有说有笑的来到万花*楼,刚刚进去,只见老板娘穿一件玫瑰红的绸裙,外罩一件走金丝,镶珍珠的小夹袄,露出白*花花的*胸,正坐在花梨木的大椅上,对着一面镜子,扑粉,描眉,涂胭脂。 那无欲,无憎二人早就听说万花*楼的老板娘,体态风*骚,不可方物,今日见了,立刻便傻了,只伸长了脖子,呆看着,嘴角竟流出水来。 那老板娘也看见了他们三人,忙站起来,一边用粉拍子往脸上扑粉,一边风摆荷叶般,过来走到五煞面前,笑道:"哎呦!可有些日子不见尤大人了呢!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大人竟想起我们这小店来了呢!" 尤锡命嘿嘿一笑道:"最近尤某忙于公务,故而来得少了!听老板娘所言,莫非是想我了不成?嘿嘿!" 老板娘也笑道:"我们知道如今大人升官发财,不比往日,自然忙些!我倒没什么,只是害苦了我们这里的几位姑娘!每日里得了相思病一样的想念大人呢!" 尤锡命听了也笑道:"别的姑娘得了相思病,我却不管,如果是老板娘得了相思病,那我愿意天天赖在这里,陪你呢!嘿嘿" 二人正说笑,老板娘回头却见两个和尚,瞪着四只小眼,充血般盯着自己,也不吭声。 忍不住"噗嗤"一声,掩嘴笑道:"尤大人,如今果然越发长进了!竟然带着两个大师,到我们这里清修来了!嘻嘻" 五煞笑道:"老板娘可不要小看这二位大师!他们在女人身上的修为,可是不浅呢!嘿嘿" 那无欲才回过神来,忙道:"老板娘见笑!想佛家最难过去的就是"色欲"一关,我们二人潜心佛法,就是欲拿这最难一关,磨练自己的心智!什么时候过去了,我们二人的修为也就达到了!呵呵" 那无憎几乎把头贴到老板娘的胸前,一边垂诞三尺,一边接话道:"是了!是了!二师兄说得对!估计老板娘这一关,我们今生是过不去了!" 老板娘见他二人那样,不免作呕,不再和他们多言,转身叫来自己的贴身侍女小红,吩咐了几句,向三位告了退,便转身回自己屋里去了。 那无欲,无憎二人一路目送老板娘进屋,不由得怅然若失。 小红看在眼里,忙笑道:"尤大人与二位大师,你们在这里稍坐喝杯茶,我这就叫几位姑娘下来,陪你们!" 说罢,给他们沏好茶,便上楼去叫人。 那无欲猛然一见小红,心里吓了一跳,直直的瞅着,见她上到楼上去了,才收回目光,冲着五煞道:"大人!你看这小红长的像谁?" 五煞只顾低着头喝茶,并没注意,随口道:"像谁?该不是象大师的哪位清修弟子吧?" 那无憎看着想了想,忙道:"是了!是了!二师兄说的定然是风铃儿了!" 五煞听了便留心起来,一会儿只见小红带着几个姑娘,“叽叽嘎嘎”的从楼上下来,无欲,无憎不由得满面笑容,赶紧站起来迎了上去,各自搂着一个,也不喝茶,“嘻嘻哈哈”的各自找个房间进去。 五煞却不管身边的女子,只拿眼睛直勾勾盯着小红,越看越像。 小红冲着五煞笑道:"尤大人,这个姑娘可是我们这里的头牌呢!不知大人可否满意?" 尤锡命并不答言,突然站起来,一把抱住小红“嘿嘿”笑道:"本大人却对你最满意呢!" 说罢,半搂半拽的将小红也弄进一间房里去了。 五煞尤锡命挟着小红进了屋子,随手将门关上,顾不得插上门栓,便用力将她抱起来,直奔里间,放在床榻之上。 那小红扭捏作态,半推半就的挣扎,呻*吟几声,反倒也伸手将五煞的衣服解了开来。 五煞正惦念风铃儿,终于今日随了心愿,愉悦之情更是一发不可收,嘴里不住的喊着"风铃儿"的名字,污言秽语不断,拼力侍弄起来,只苦了身下的小红与牙床。 五煞折腾了半天,才慢慢止住,翻身下来。 那小红癫狂过了,也是浑身酸软,勉强爬起身子来,抓起枕巾给五煞擦拭。 五煞只觉得口渴难耐,便让小红倒茶,小红起身欲穿上衣服,却被五煞夺过来,扔在一边。 五煞坐起来,一边喝茶,一边在小红柔润的身体上动手动脚。 一杯水喝尽,又一把将她抱住,"宝贝,心肝"的乱叫,浑身上下,啃个不住。 那小红被他弄的浑身酥痒异常,蜷缩做一团,娇笑不断,一边伸出手来点着五煞的额头嗔道:"嘻嘻!你们男人都是大骗子呢!心里想着别的女人,还只有在人家身上使劲!" 五煞一边啃着,一边淫笑道:"本大人只是想你呢,哪里想过别人?" 小红推着五煞道:"你啊,一边在人家身上快活,一边叫着什么风铃儿的名字,还不承认啊?" 然后指着五煞笑道:“嘻嘻!我今日算知道了,你们男人都是一样的!那一日,陆大人喝醉时与人家偷欢时,也是如你一般叫着那女子的名字!想必那风铃儿定是这天下最美的女子了!能让你们二人都痴迷如此!” 五煞正欲扑上去继续享用那美体的盛餐,听到此处,心里一惊,停住口问道:"怎么说?崇岳与你在一起时,也喊过风铃儿的名字吗?" 小红听问,不由得叹口气道:"是啊!和你一样呢!他那日喝醉了,一边在人家身上折腾,还一边又哭又笑的喊着那女子的名字!说什么对不起她,以后会对她好之类的话,要说起来,项大人也算是个痴情种子,对那女子,比大人似乎用情更深了许多呢!" 五煞听罢,脑子瞬间清醒,翻身坐起,盯着小红,渐渐的嘴角泛起一丝阴测测的笑来。 第二天一大早,五煞便带着无欲,无憎以及几百名骑兵出了青州南门,直扑云门山。 过了半日,五煞等人才兴高采烈的凯旋而回,五煞尤锡命骑着马走在前面,后面紧跟着一匹战马,上面捆绑着一位红衣红裙的女子,转过几条街,押往宣抚使衙门去了。 那五煞带兵出去时,陆六已经留意,待他们回来,看见那被抓的女子,心里吃惊不已,急急去见崇岳。 崇岳听了,心里万分焦急,他素知五煞对风铃儿早有歹念,如不速速救出,风铃儿必备凌辱。 时间紧迫,也没有什么万全之策,只有自己铤而走险,前去搭救了,崇岳又思虑片刻,附在陆六耳边,交代几句,便转身出了住处,骑马直奔宣抚使衙门而来。 到了门前,将马匹交给一名侍卫,大踏步进去。 崇岳每日里在此办公,自然是极为熟悉,穿过大堂,过了一处角门,沿着一条小路,到了后面一处偏僻的地方,此处是临时关押,审讯犯人之所。 崇岳见门口有几名侍卫,持枪守着,转身从侧门绕道而行,走到一处墙边,飞身过去,径直到了那房子后面,撬开窗户,飞身而入。 只见屋内墙壁上挂着各种刑具,靠墙是一排木柱,正中间绑着一人,一身红衣,头发蓬松,脸上遮着一层面纱。 崇岳一见赶紧来到跟前道:"铃儿,莫怕!我来救你!" 说罢,伸手来解绑绳,那被捆住的女子,听到人声,便不住的挣扎,呜咽,崇岳感觉不对,停住手,过来将她脸上的面纱掀开,只见那女子口中被塞布堵住,睁着一双惊恐万状的眼睛瞪着崇岳,崇岳认出她并非是风铃儿,而是万花*楼老板娘的贴身丫头,小红。 崇岳心知上当,也不再管她,正欲转身离开,却听得外面有人"嘿嘿"冷笑,崇岳听了,立时止住脚步,迅疾抱住那女子,在粉颈上狂吻不止。 五煞尤锡命在崇岳急匆匆进府衙之时,已经暗中监视,见他绕路而走,便来到门口,听到里面有了动静,才推门进来,正好看见崇岳抱着那女子亲吻。 五煞望着崇岳阴笑道:"陆大人,你这是从哪里来啊?" 崇岳抬头看见五煞,忙从那女子身边退开,满面通红,冲五煞施礼道:"崇岳拜见尤大人!属下久恋风铃儿的美色,今日听闻她被大人所擒,一时意乱情迷,想来一亲芳泽,没想到被大人撞见,崇岳自认有罪,甘受大人责罚!" 七十四报父仇行刺淫僧 五煞听了,又是"嘿嘿"冷笑道:"崇岳!你私通敌寇,我早已尽知!今日,偷偷翻墙而入,明明是欲私放重犯,事实具在,还想瞒我?嘿嘿,却没那么容易!" 说罢,冲外面喊了一声,几个侍卫进来,五煞用手一指崇岳道:"把他给我捆了,押入大牢!" 几人过来把崇岳捆住,五煞与众人拥着崇岳出到门外,走小路,直奔大堂而来。 没走多远,只见对面过来一群人。 前面是几名仆从,持刀而行,居中是一名年轻女子,朱唇一点,粉面含春,柳眉紧蹙,凤眼微睁,乌云拢起,云鬓高挽,头上簪着一枝金凤步摇,东珠镶嵌,夺目生辉,身穿丝锦团花长裙,光华灿烂。 左右四名侍女簇拥,缓步过来。 五煞看见,忙止住众人,赶紧趋步过来拜见公主。 查吉尔公主听陆六所说,心里甚急,匆匆赶来,迎面正看见五煞押着崇岳过来,见五煞过来请安,便止住步子,不动声色道:"尤大人不必多礼!我今日是来找崇岳大人有些事情相商,不知大人可曾见到他呀?" 五煞低着头回身用手一指道:"崇岳私放重犯,被我拿住,就在那里!" 说罢,赶紧吩咐手下,将崇岳带到公主面前。 公主见了,佯装惊讶,看着崇岳问道:"陆大人!你这是怎么啦?为何被绑了起来?" 崇岳见是查吉尔公主,忙含泪诉道:"禀告公主,我听说尤大人捉住了贼首风铃儿,因为我早听说她的美色,心里一时糊涂,便过来想一亲芳泽,谁知被尤大人发现,他只说我欲私通敌寇,我多番解释,他只是不听。我私自与风铃儿亲热,有错在先,但是说我私通贼人,是断断没有!公主素知崇岳的忠诚,还望公主给属下主持公道!" 那查吉尔公主听说崇岳有麻烦,并不知道竟是为了这事,听罢崇岳所言,心里不免五味杂陈,醋意顿生。 五煞尤锡命听了,正欲上前解释,被查吉尔扫眼阻止住,冷冷道:"嗯!但不知是怎样的奇女子,竟然惹得陆大人如此动情!忘了自己的身份!" 然后,转脸问五煞道:"那女子在何处?我到想见见!" 五煞尤锡命听了,不敢多言,只得领着众人往后面去。 来到那屋中,公主站在外面只扫了一眼那被绑的女子,对身边的人道:"去把她的面纱取下来!让我看看!" 那身边的一个侍女答应一声,正欲过去,却听得崇岳大喊一声道:"公主且慢!属下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查吉尔公主回头看着崇岳道:"陆大人有何办法,自管说!" 崇岳道:"公主若放开我,我便可以证明给你看!" 查吉尔公主微微点头,五煞尤锡命不敢说什么,只得命人将崇岳的绑绳松开。 崇岳走到公主旁边,从她的仆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径直向那红衣女子走去,到了跟前,一刀直刺进她的胸口,那女子挣扎呜咽了几下,便不动了,鲜红的血液,喷流而出,瞬间,淌了一地。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只见崇岳拔出刀来,在那女子红衣上擦拭了两下,过来还给那名侍从,然后冲着公主施礼道:"既然尤大人说我进来救人,我今日当着众人将她杀了,一正清白!还请公主明断!" 查吉尔公主本来醋劲正炽,见崇岳如此,自己心里平复了许多,一时间笑魇如花,看着崇岳道:"陆大人为妖女,女色所迷,一时糊涂,如今,能幡然悔悟,也属难得!此事即以明了,就不必纠缠,到此为止,不知尤大人意下如何?" 那尤锡命心里苦恼可想而知,但是一时又无从解释,见公主一味袒护崇岳,自己哪里还敢多言?只得点头称是。 查吉尔公主又转脸看着崇岳道:"今日之事,均有陆大人引起,尤大人所行之事,也是尽其本分,你不必介怀,从此后,陆大人当以此为戒,全心辅助尤大人,报效朝廷,再不可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来!" 崇岳听了赶紧连连答应,又过来谢过五煞尤锡命。 查吉尔公主见诸事完毕,率领众人出来,转脸看着崇岳道:"我今日有事特来找陆大人的,你且随我来吧!" 说罢,自己便一路出了宣抚使衙门,坐上一顶红缎垂缨暖轿,往崇岳的住处去了,崇岳也翻身上马,紧随在后面。 这边五煞尤锡命站在大门口,望着公主一行人等离开,一脸的落寞,叹口气,耷拉着头,又转身回府衙里去了。 正是半夜时分的青州城,各处阴风横扫,都笼罩在昏黑之中,满大街连个人毛都没有。 只有万花*楼前,还不时有人影晃动,醉言浪语传出。 只见门口的帘子一响,两个和尚一前一后,摇晃着脑袋出来,那光头,灯光之下,显得更是油晃晃得锃亮。 二人走出大门,还双眼迷睁的回头与送客的老板娘打招呼,嬉笑道:"老板娘,这几日我们哥俩个,在这里玩得真是痛快!浑身都被那几个小妖精抽空了呢!嘿嘿" 那瘦和尚忙道:"是了!是了!二师兄说的对!等我们回去歇两天,再过来,让她们几个接着抽,嘿嘿!" 那老板娘也笑道:"过两天干嘛呀?明儿个就来,我们姑娘个个急性儿,还等着抽你们呢!嘻嘻" 老板娘身后的几个姑娘也搔首弄姿的嬉笑起来。 那胖和尚一时得意忘形起来,装作喝醉,过来伸手去摸老板娘的翘臀道:"这几个小妖精固然好,如果老板娘也能给我们兄弟抽一把,就更好了呢!" 那老板娘见他没了分寸,伸手把他的手打开,又重重一巴掌打在他的光头上,只听得"啪!"的一声,那胖和尚顿时有些蒙了,正想发作,众姑娘见了,都笑道:"打是疼骂是爱,大师果然有道行,竟让我们老板娘如此疼你呢!咯咯!" 那胖和尚听罢,憋得青紫的油脸,才缓过劲来,用手摸摸头,嘿嘿笑道:"此言不虚,果然是疼老衲疼得很呢!" 那瘦和尚也忙道:"是了!是了!果然如此!" 众女子见了他二人那副德行,都笑得花枝乱颤,老板娘勉强忍住,扭动腰肢,转身回去了。 两个和尚,一步三晃,满嘴的俚语脏话,往回走。 正走到一个巷子边上,那胖和尚拉住瘦和尚道:"师弟,我们走这个巷子穿过去,近些!" 那瘦和尚赶紧转身跟着,道:"是了!是了!二师兄说得对!确实如此!" 二人晃晃悠悠的快到了巷子头上,那瘦和尚站住,揽起僧袍,脱了裤子,对着土墙上,撒尿。 那胖和尚也不等他,摇摆着出了巷子,刚拐上大路,只听得头顶上风声袭来,那胖和尚虽然醉了,必定有些功夫,知道不好,拧身藏头想躲开,喝多了,动作迟缓,风声扫过,一只血淋淋的耳朵,被割了下来。 疼的胖和尚"嗷嗷"只叫,用手捂住,玩命逃窜。 那手持一对子午鸳鸯剑的女子,见那胖和尚想跑,哪里愿意放过?在后面紧追不舍。 正在撒尿的瘦和尚,猛听得外面师兄一声惨叫,吓得酒醒了不少,赶紧提着裤子,往外急追。 三个人,一前一后追出一条街去,眼见着那女子已经追上了胖和尚,只见她凝眉怒目正欲扑上去,将他杀了,谁知对面却过来一群巡夜的元兵。 胖和尚跑过去像杀猪一般的喊叫,元兵之中,有认识他的,便将他放过去,向着女子冲过来。 那女子砍倒几个元兵,转身就走,迎头正遇见无憎,立时眼里寒光四射,便挥舞双剑刺了过去,那无憎赤手空拳,只得挥掌来当,那裤子瞬间掉了下来,露出两条细长的毛腿。 那女子也不管他,只发狠来攻,无憎退步躲闪,脚下被自己的裤腿,差一点绊倒,连滚带爬的往一边躲,那女子正欲近前,身后的元兵也到了,只听得无欲在元兵后面大叫道:"这个女子就是反贼风铃儿!把她拿下,赏银百两!" 众元兵听了,疯了一样围过去,风铃儿无奈,只得舍了无憎,往一处巷子里面拐去,众元兵看她要走,纷纷拈弓搭箭,向她射去,风铃儿身上连中几箭,踉跄几步,勉强扑进巷子里去。 众元兵都以为风铃儿必定死在了巷子里,等到众人追过去,只见地上还有一片血迹,陋巷空空,人影全无。 她不知道身在何处,荒草凄迷,苍穹低暗,惨淡,昏黄的光亮,笼罩在四野。 正迷茫间,只见前方有一光亮之处,过去看时,出现一片场地,被众人围起,喝彩,叫好声此起彼伏。 只见场子中央,有一红衣红裙的年轻女子,手擎一对鸳鸯剑,正在那里演练,红衣披风,剑走寒光,蛾眉微蹙,面若冰霜。 还有一位弯腰驼背的老者托着一个罗盘,环绕左右,只听得一枚枚铜钱砸在罗盘上,“叮当”作响。 七十五草色庭院可藏娇 她见了,心里更是诧异,这红衣女子不就是自己吗?怎么与自己分开了?带着疑惑,见那红衣女子飞身过来,正欲上前询问,谁知一阵红云飘过,散作漫天雾色,待雾色退去,那父女已不知去向。 她不禁焦急起来,边走便喊,转瞬间,来到一处溪水边,清风徐来,凉意犹存,好不惬意。 自己沿着溪流到了一汪潭水之畔,正想到水边洗一把脸,卸下满身的征尘,却见水中出现两个肌肤胜雪,美艳无双的女子,正在那里泼水嬉戏,“嘻嘻哈哈”的笑声,响彻云天。 她见了也不禁轻笑起来,回身却见一个英气逼人的少年,一袭白衣,飘然而至,那一言一笑,都让她目往神驰,心醉不已。 她不顾一切,欲过去见他,那正在嬉戏的一位女子,却带着淋淋沥沥的一身水,赤着粉白的双肩,欢笑着跑去,与那少年拥在一处。那女子,如满月般丰润皎洁的笑脸,瞬间让她自惭形秽,黯然神伤。 她不知所措,低头叹息一声,等抬起头时,一切都瞬间不见,她不禁张皇失措,四下里寻找那少年,却见前面出现一片草屋,朦胧之中,只见那少年赤身露背搂着一个同样赤着身体,长发如瀑,娇喘嘘嘘的年轻女子。 一时间,羞得她耳红脸热,刚要转身,却又不舍,回头看时,一切又都不见,却听得远处呐喊之声传来,她习惯的迅疾拔出双剑,冲了过去,只见一个弯腰驼背的老者,奋力舞动一对无极风火轮,与元兵拼杀在一处。 她一边喊叫,一边奋力向前冲杀,那元兵却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瞬间把一切都吞没进去,任她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 一时间又累又急,大汗淋漓,正在此时,却听见有人喊她:"铃儿!铃儿!别怕,有我在你身边呢!" 她听那声音好生稔熟,如发现救星一般,便奋力去找,瞬间睁开了眼睛。 只见自己躺在一个帐着锦罗幔帐的床上,有一个人正坐在自己身边,一边用棉巾为自己擦拭满头大汗,一边轻声呼唤。 那人突然见她睁开了眼睛,兴奋异常,一把抱住她的小脸,那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砸在她的脸上。 她看着这一切,还宛若在梦中一般,勉强举手擦去那人的泪水,微微道:"崇岳,是你吗?我......这是在哪里啊?" 崇岳一把抓住她的手,道:"铃儿,是我!我是崇岳,你在我的家里呢!" 然后,附身趴在风铃儿的肩头:"铃儿,你那日刺杀无欲,无憎受了重伤,被陆六救回,已经在此昏迷了七天七夜了!铃儿!你可把我吓死了!" 说罢,一时间,又是泪流不止。 风铃儿听了,才想起那夜之事,一时也抱住崇岳啜泣起来。 二人如此相拥了良久,崇岳才擦擦眼,坐起身来,为她拢一拢鬓发,满面含笑的凝望着风铃儿,风铃儿被他瞅的,眼波乱闪,粉面微红,不由得捂上脸,嗔道:"不许这样看人家!脸没洗,头没梳,你心里一定在笑我!" 崇岳听了,呵呵一笑道:"玲儿,你无论怎样都是最美的,我就是倾其一生,这样看着你也是愿意!" 一句话说罢,风铃儿又不禁难过起来,崇岳赶紧止住她,笑道:"铃儿,你身体伤情严重,不可以再过于悲伤,我心里的女侠,自然是心胸豁达之人,端不可如邻家女子一般,哭哭啼啼的!" 说得风铃儿勉强笑笑,二人相看许久,崇岳到后厨给风铃儿弄来些糯米瘦肉粥,几样开口小菜,风铃儿欲起身,浑身剧痛,竟动弹不得,崇岳忙把她按住,只亲自端着碗,来喂她。 风铃儿吃了些饭食,精神又好了些,拉着崇岳的手,沉沉睡去,崇岳只依在她边上,眼睛不眨的,守护在旁边。 每日里,崇岳都需处理些公务,心里无时不牵挂着风铃儿,一旦忙完,便匆匆赶回家里,直奔后面跨院之中,去守着风铃儿。平时,实在难以抽身,便只得安排陆六过来招呼照看,外人是任谁也不知的。 风铃儿在此居住了多日,身体渐渐好转起来,只是伤处过重,只能静养,她也只能偶尔下床到院子里走走。 此时,已经是四月多天气,阳光和煦,春风日暖,崇岳不在之时,风铃儿便喜欢独自到院里,在一处假山后面的木椅上稍坐,但见杨柳依依,鸟儿歌唱,小水塘里,水波不兴,一群金色的鱼儿往来游弋。 风铃儿看着,再望一眼周围堆砌的高墙,想起昔日纵马在山林原野上奔驰,冲锋陷阵,心里又倍加思念父亲,不免忧伤。 每日,只在崇岳面前强颜欢笑,却难掩心底的惆怅。 崇岳见风铃儿每天都是闷闷不乐,知道她因父亲之死,心结难解,也不便向劝,只得每日里,弄些奇思妙想,分散她的心思,逗她开心。 这一日,崇岳忙完公务,便找来陆六,二人取来铁锹,锄头等几样农具,把假山周围挖出一片土来,又悄悄找人从城外山里挖来大片的野花,野草,从后院弄进来,铺在腾出的地上,培土浇水,侍弄了几天。 这一日,风铃儿独自出来闲走,来到假山边上,只见原来光秃秃的地上,野花满眼,绿草茵茵,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生活的地方,那么熟悉,亲切,一时心情舒畅了许多。 崇岳见风铃儿喜欢,又让陆六去抓了许多山里的蛐蛐,蝈蝈等,各色草虫,放在院子里,装入笼子内,挂在风铃儿的门口,屋中。 每到夜间,月光如洒,草虫鸣唱,仿佛就置身在山林,水流之畔,风铃儿每个夜晚,在这心仪的环境里,也睡得香甜多了。 崇岳见风铃儿心情一天天好转,身体也恢复的很快,自己也心情大好,稍有闲暇便哪里也不去,只来到后院中,与风铃儿厮守在一起。 这一日,因为崇岳多日不曾到自己那里去,府衙里也不见踪影,查吉尔公主心下起疑,也不带仪仗,独自一人骑着一匹马便来到崇岳府里探看。 门口的侍卫都认识她,忙过来施礼,牵过马去。 查吉尔也不等通报,直接踏步进去,在崇岳的卧室,书房等处,并不见他。 查吉尔觉得奇怪,溜溜哒哒的沿着走廊,转到后面,又穿过角门,到处找寻。 她走到后院矮墙处,只见院门插上,里面传来男女轻微的说笑之声,查吉尔公主顿时心里如打翻五味瓶一般,醋意横生,站在院门口,用力拍门。 原来风铃儿正品尝着崇岳买来的几种特色小吃,崇岳一边又把每一种小吃的来历说给风铃儿听,风铃儿听到有趣之处,不禁笑出声来,道:"这几样东西我都吃过,但是你说得故事我却不知道!想必是你自己瞎编着来哄我的!" 崇岳连连摇头,笑道:"这都是我去买的时候,人家店老板跟我说得呢!我说了,有故事就多买,没故事就不买,结果竟然都有故事呢!" 风铃儿笑弯了腰道:"你这样买东西,人家当然要编一个故事骗你了!" 崇岳想想也笑道:"说的也是,不过只要他们编的故事能让我的铃儿开心,我也愿意!" 风铃儿听得咬着嘴唇,满脸绯红,用手一指另一种点心笑道:"这一种倒是稀奇,没有见过,不知是什么?可有故事吗?" 崇岳看了,笑眯眯的道:"这个你自然没有见过,是我请一个南方的师父专门为你做的,你先尝尝!" 风铃儿听他说得神秘,便随手拿起一块来,要吃,却被崇岳拉住道:"这个却不是这样的吃法!" 说罢,站起身,走到风铃儿身后,将她拥在怀里,然后自己伸手拿起一块来,递到风铃儿的嘴边,风铃儿红了脸,赶紧扭过脸去,用手推开,崇岳笑道:"这个饼就是如此吃法,只有这样吃,才有故事听呢!" 风铃儿听他说得认真,半信半疑,勉强在崇岳手里吃了,然后,便缠着崇岳讲其中的掌故。 崇岳抱着风铃儿正欲讲话,却听得外面有人重重的拍门,他以为是陆六过来有事,也没在意,在风铃儿腮上轻吻了一下,站起身,微笑着去开门。 崇岳过来把门打开,只见查吉尔公主穿着一身素裙,歪歪的挽了一个髻,一双丹凤眼波光荡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崇岳不觉得有些诧异,只站在门口给公主施礼道:"公主,若有事只管差人来叫我就是,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 说罢,便过来欲拉公主。 "请公主到我的书房里面去坐吧。" 说罢,出来回身将两扇院门准备关上,这时身后伸过一只细嫩的小手来,将门抵住,崇岳回头望着公主不知何意,查吉尔依然面带笑容冲着崇岳道:"我到你这里多次,还不知道有这处院子,今天,天气和暖,我又无事,正好进去逛逛!" 七十六花独寂寞夜尤凉 崇岳听了,忙把公主的手握住,揽着腰哄劝道:"这里只是原先人家堆放柴草杂物的所在,肮脏污浊,莫弄脏了公主的衣裙,我们还是到前边去吧!" 查吉尔公主把崇岳的手扒开,仍似笑非笑道:"我只是进去看看,料也无妨!" 说罢,转身,推门进去。 崇岳一时无法,只得跟在后面,心中暗暗盘算。 查吉尔公主只见院中靠墙有一排青竹,走没多远,又见左侧是一座假山,旁边有一汪水塘,水塘周围几棵杨柳低垂,地面上铺满了各色的野花,如一条百花编制的彩带一般萦绕其间。 查吉尔公主见了用手一指,笑看着崇岳道:"那满地的野花到像是刻意栽植的一样,这园林之中,竟有这山野之物,倒也难得!" 崇岳忙道:"既然公主喜欢,不如我们过去坐坐吧!" 查吉尔公主想了一下,一把挎住崇岳道:"好吧,我也想坐一会儿呢!" 崇岳陪着查吉尔刚到花丛之中,却有一物四处乱窜,吓得公主厉声尖叫,扑倒在崇岳怀里,崇岳赶紧扶住公主道:"公主莫怕,这里常年无人居住,估计长了什么东西,不如我们还是回书房去吧!" 公主惊魂未定的点点头,二人正要回去,那飞蹿之物,却又从旁边钻了出来,跑到路上,公主见了笑道:"嘿嘿!我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几只兔子啊!" 说着便去追,那兔子见她来追,一蹦一跳的往里面跑去,那公主转过假山,在后面紧紧跟随。 眼见着就到了那风铃儿养病之所,崇岳心里焦急,快步上去将她拦住,道:"公主,此处荒僻,不可久留,我们还是速速离开的好!" 查吉尔早就看见前面角落处,几间小房,只见门旁,路边到处都铺满了各色野花野草,回廊之上,还挂着一溜蝈蝈笼子,一派乡野气息。 查吉尔公主心内更是起疑,用手一指周围道:"这里如此用心布置,我倒想看看,这屋里又是一番什么景象了呢!" 崇岳一把将她拉住,笑了两声道:"这里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走吧!" 说着过来,夹裹着查吉尔就往外走,查吉尔公主忽的转身,依然是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崇岳道:"陆大人,为何一直紧张我进去呢?该不是屋里藏着什么人吧?" 崇岳忙笑道:"不不,哪里有人,只是此房门久不开放,里面气味污浊,怕熏坏了公主!" 查吉尔听了,轻笑了几声道:"那有什么!我还以为是大人金屋藏娇,怕我看见呢!嘻嘻" 说罢,推开崇岳,大步来到门口,推门而入。 查吉尔进来,只见屋里茶几,桌凳之上都摆满了各色野花,围幔后面,床头之侧,还挂着一只小巧精致的蝈蝈笼子,床上锦被轻启。 查吉尔过来,坐在床边,用手一探,只觉得被子下面,尚有余温。 崇岳也随身进来,见屋里没人,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担心。 正要催促公主离开,查吉尔坐在那里一指那一堆点心道:"这些点心都是女子所爱之物,难道陆大人也喜欢吗?" 崇岳笑道:"吃的东西哪有男女之分?我偶尔在这里休息,饿了便吃点!" 查吉尔公主拿起一块饼来,问崇岳道:"这好像是潮汕的老婆饼吧,距离我们这里可是不近,这个东西味道一般,倒是有些寓意,难道陆大人也喜欢吃这个吗?" 崇岳只得笑道:"我哪知道是什么饼?只要能吃就行了!" 说罢,又来到查吉尔身边道:"公主,你各处都看了,要不,我们还是到前面去吧?" 查吉尔伸出双手冲着崇岳道:"好吧,我也累了,要不你抱我出去吧!" 崇岳哪里敢抱她?只伸出一只手来拉她,谁知查吉尔拉住崇岳,往后一倒,崇岳站立不稳,也随着倒在查吉尔身上,正欲挣扎起来,被查吉尔紧紧抱住脖子,亲吻起来。 崇岳心里忐忑,只得勉强应付了一会儿,才匆匆起身,拉着查吉尔一路出去。 查吉尔刚才所遭遇,虽没抓住那女子,也足以看出崇岳对她用情至深,不免妒火中烧,哪里轻易就放过他的? 只拉着崇岳一路到了他的卧室里去,在那房中,一味的与崇岳缠绵起来,崇岳虽然心里有事,也只得应付,禁不住,云雨了一番,才罢。 时间将近中午,查吉尔又缠着崇岳二人一起出门,到街上吃饭,逛起街来。 眼见天色将晚时候,崇岳正心情烦乱,陆六匆匆前来,只道衙门有事,传崇岳过去,查吉尔见是公事,也不好阻拦,才放崇岳离开,自己独自回府。 崇岳辞别公主,跟着路六,以为真有公事,那陆六却笑了,原来他知道崇岳被查吉尔缠住,才想办法骗了公主,把他救回去。 崇岳匆匆赶了回来,直奔后院,推门进来,只见风铃儿正躺在床上,逗弄蝈蝈呢。 心里才稍稍踏实些,走到风铃儿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急切道:"铃儿!上午之事,我也有苦衷,你可生我的气了吗?" 那风铃儿微微一笑,摇摇头,举起一根玉指,堵在崇岳嘴上道:"那些事你不必再说,我知道你的难处,只是我躲到外面站了半天,有些乏力,睡了一会儿,此时只觉得饿,要不,你弄些酒菜来,我陪你喝上几杯吧!" 崇岳见风铃儿如此,心里也踏实些,高兴之余,赶忙答应,匆匆出去,买了些熟食,一坛酒,便赶了回来。 二人就着床边,风铃儿只懒懒的依偎在崇岳怀里,二人喝起酒来。 崇岳担心风铃儿的伤处,不愿让她多喝,风铃儿睁着一双秀目看着崇岳道:"那你要多喝点!" 崇岳笑着答应,二人卿卿我我的不多久,一坛酒便喝尽了。 崇岳只觉得头晕,倒在床上呼呼睡去,风铃儿过来,将他的外衣,鞋子脱了,扶到床上躺好,自己也侧身躺在他的旁边,用一只手支住头,一眼不眨地静静望着酣睡中的崇岳,一动不动。 时间已近半夜,风铃儿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崇岳的面颊,轻叹了一声,咬一咬红唇,翻身下来,又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才伸手取下自己的双剑背在身后,正要走时,只听得帐子上挂着的蝈蝈开始鸣唱起来。她把那笼子取下,在手里捧着,转身出来。 站在门口,淡淡的月光之下,只见院中,满地的野花,开得正艳。 门旁,走廊处,挂着的小笼子里,草虫的鸣唱此起彼伏。 风铃儿过来,一个,一个的打开,将它们都放了出来,又弯腰将手中的笼子也打开来,只见那里面的蝈蝈,犹豫了几次,在里面转了几个圈,才一下蹦到了笼子边上,叫了两声,跳入花丛里去了。 风铃儿低声抽泣着正欲离去,只见几个黑影,蹦蹦跳跳的过来,原来是崇岳为她捉来的几只小兔,见到她,忙着过来,等待饲喂。 风铃儿一个个抱过,任凭那满眼,满腮的泪水滚滚滑落。 过了好久,才奋力站起身来,把手里的蝈蝈笼子,挂在腰间,抹一把脸,纵身一跃上房,头也不回,直奔青州南门去了。 正值五月,艳阳高照,天气已经颇有些炎热。 此时的浮来山周围,草木葱茏,绿茵如翠,金黄的麦浪,一眼望不到边,农家都开始准备各色农具,准备收割。 浮来山天皇会里,大部分部众都是穷苦农民,故而大都告假跑回家去帮着收麦子了。 过去因为天皇会不与官府为敌,故而,官府也不去管他,而如今五煞尤锡命坐了宣抚使,一心想立功受赏,便打起他们的注意来。 五煞为了稳妥,隐秘起见,并没有率领大军清剿,而是去组织各地方的团练,秘密对返乡的白莲会众,趁着夜黑风高之时,进行逐个抓捕,然后集中到一处,进行处置。 五煞一直督促训练各处团练,与他们分外稔熟,指挥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不到十来天的光景,各地抓捕了大量的天皇会部众,关押在一处,等麦收结束,一并处置。 自己手下大量的会众被抓,千变大师在定林寺里也坐不住了。 四处打听消息,知道是宣抚使五煞尤锡命亲自组织所为,千变大师思来想去,也不敢自己带人前去与那五煞尤锡命面对面讨个说法,只到此时,方惦念,想起自己的总舵主来,便赶紧派人飞马赶往仰天山魔天崖来找总舵主陆崇飞。 崇飞这几日在魔天崖也陆陆续续收到各处会众因为回家收麦子,被团练秘密抓捕的报告,心里不安。 正欲与众人商议此事,听到千变所派之人的禀报,才知详情,与众手下商量之后,不敢耽搁,率领二三百精壮部众,不走大路,悄悄一路山行,直奔浮来山。 到了浮来山中之后,崇飞把众人藏身在一处林中,自己和月儿二人,亲往定林寺来找千变。 千变听说总舵主来了,慌慌张张的一路小跑着,到了大门口迎接。 崇飞见他跑得光头冒汗,也迎上去,互相见礼。 七十七老君峡内有伏兵 千变听说总舵主来了,慌慌张张的一路小跑着,到了大门口迎接。 崇飞见他跑得光头冒汗,也迎上去,互相见礼。 那千变却与昔日相见大大的不同,拉着崇飞的手,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道:"总舵主,千变何德何能,竟然麻烦您老人家亲自前来啊?" 说罢,不待崇飞说话,低头叹了一口气又道:"不过呢!既然天下白莲是一家,今日我天皇会会众被元兵所抓,伤到的是我的弟兄,也是总舵主您老人家的脸面,所以,总舵主今日亲自前来,做的极对,极好!属下佩服啊!佩服!" 崇飞忙客气道:"大师所言极是,我们既然是一家人,有了事情,理应共同面对!" 那月儿最是烦他,见他今日嘴脸,心里恶心,板着脸道:"你也不必给总舵主点眼药啦!不论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你也不用怕,总舵主既然来了自然就不会袖手旁观的!" 千变大师听说,忙又过来在月儿面前点头哈腰,笑道:"月儿姑娘,说得极是,说得极是!多日不见,姑娘比前些时候,似乎又秀美了许多呢!" 月儿只是走在崇飞旁边,抬着眼不再理他。 千变大师奉承了几句,见月儿对自己不理不睬,也甚感没趣,忙又转身拉住崇飞的手,便往客堂走去。 亲自用衣袖把两把椅子上的灰尘掸去,扶着崇飞坐下,又跑过来搀扶月儿,月儿眼一翻,把他的手抖开,自己坐了。 千变也不生气,依然笑嘻嘻的,在下垂手坐了,向外面喊道:"赶紧上茶!" 外面答应一声,过不多时,只见那个面色蜡黄的瘦和尚进来,端着一个红漆托盘,里面放着两杯茶。 崇飞见那茶水是墨绿色的,与初次在定林寺喝得一样,正欲端起来,那千变赶紧站起身过来,把崇飞的茶端起来泼了瘦和尚一脸,骂道:"你个不长眼的东西!总舵主何等样人物!你竟然端这种茶来,真是混账!还不去换最好的来!" 那瘦和尚赶紧诺诺连声,过来将二人的茶撤去,从新换了茶上来。 月儿端起来喝了一口道:"呦!果然是好茶!不过上次的树叶子茶喝惯了,今日喝这个,还多少有些不习惯呢!" 千变大师只是"嘿嘿"干笑。 崇飞放下茶杯,细问了一些具体情况,又与千变商量了一下具体的解救之法,见天色不早欲回去做些安排,便起身告辞。 却被千变拦住道:"现在都已经是正午了,总舵主无论如何都要在此用过饭再走!" 崇飞知道他的为人,只当是客气,一再推辞,谁知千变竟上了性子,面红耳赤的挽留不已,月儿在一边看着好气又好笑,便过来拉住崇飞道:"既然大师诚意邀请,总舵主也不必太客气才是!" 千变听了连连说是,月儿又望着千变道:"今日总舵主是为了要事前来,你也只简单安排吃个便饭就好!不必太过铺张,我们也不忌口,荤素搭配,只要十七八个菜也就够了!" 千变听了头皮冒汗,崇飞在一旁微笑道:"我等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只弄些寺中僧众平日的饭食即可!" 千变脸色才好转些,忙点头道:"总舵主说得极是,极是!" 说罢,便出去准备,出到门外,还不住地用衣袖揩汗。 过不多时,有僧人来请,二人随着他到后面去。 走进一间屋子,只见里面倒也干净,墙壁上还挂着几副字画。 正中放着一张半旧方桌,几条长凳,千变见崇飞与月儿来到,赶紧起身让座,待二人落座,千变让和尚通知上菜,月儿看他隆重的样子,还以为可以宰他一顿了,心里暗喜,满面高兴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僧人端着一个三尺大托盘,过来放到桌子上,从上面端下一个拿碗扣着的小碟,然后,退了几步,转身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僧人端着同样的大托盘,过来,取下一个扣着碗的小蝶。那僧人退出后,又前后来了两个僧人皆是如此。 最后,有一个僧人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月儿以为装了很多,不由得伸头去看,却见那和尚从里面端出三个杂面馒头,三碗稀米粥,几双筷子来,放到各人面前,然后,拎着食盒,打个辑手,走了。 千变见菜上齐了,赶紧站起来,把几个盖着小蝶的碗取下来,放到一边,冲崇飞与月儿道:"总舵主,月儿姑娘,这几个菜都是我到后厨,特意为你们准备的,出家之人,都是山肴野蔬,你们不妨尝尝!" 月儿只见那四样菜分别是一碟豆芽,一碟青菜,一碟水萝卜,一碟盐拌豆腐,一滴油也不曾有。 而那米粥,一眼望去,粒粒可数。 月儿拿起筷子并不吃,只在那碗里搅和了一会儿,只见碗里的几粒米跟着漩涡飞转起来,然后,把筷子"啪"的放到桌子上,看着千变道:"大师这里果然是清修之地,真素得很呢!" 千变拿起馒头咬了一口,又忙着夹菜,嘴里塞的满满的,翻转不开,唔囔道:"月儿姑娘过奖了!出家人本该如此!如此!呵呵" 月儿听了,也嘿嘿一笑道:"记得初次见大师之时,大师还一次吃了一只烧鸡,一个烧肘子呢!什么时候开始戒口的呀?" 那千变听了,脸色微红,嘻嘻哈哈两声,只当没听见,甩开腮帮子猛吃。 崇飞只是随意吃些,千变客气了两句,把剩下的连汤带水,都弄到自己碗里,吃了个干净。 月儿看他吃完,又盯着自己的看,顺手把一碗粥与一个馒头都统统推到千变面前道:"看样子大师有些日子没吃过饭了呢!正好我不饿,都给你吃了吧!" 千变见了,一边推辞两句,一边过来用手端了,一口馍,一口汤,又扫了个干净。瞅瞅满桌皆空,才吐口气,缓和下来。 崇飞与月儿起身与千变告辞,千变又客气一番,打着饱嗝,只把二人送出寺门外,才转身回去。 月儿一路走,一路嘀咕,愤愤不平,崇飞只是微笑,劝解两句,匆忙回到秘密潜藏之地,与众人分配任务,只待天色转黑,便开始行动。 五月的夜晚,山风的清凉让人舒爽不禁,周围没了冬日的寒怆,也逝去了春日的温馨,夏日的浮躁却随之而来,到处是草虫拼力的鸣唱,青蛙连片地呱噪。 突然,那鸣叫与呱噪瞬间停止了,躲藏在草丛里的雉鸡扑楞楞地乱飞起来。 只见,从树林之中,出来许多人影,各拿兵刃,在清灵的月光下,闪着寒光。 众人一路走去,互相并不说话。 大约行了几里路,只见前面伸头缩脑的也过来一群人,为首的却是一个破烂和尚,趿拉着麻鞋,手里提着一把戒刀,他端详了一会儿,才跑过来,拜见。 崇飞翻身下马,众人也各自下马,月儿看他那个样子,没好气道:"大师,怎么今天又打扮成这个样子了呀?难不成你是准备去讨赏,化缘吗?" 千变听了,满脸堆笑道:"月儿姑娘不知,这确是老衲最好的披挂,大敌当前,自然要穿上的,嘿嘿" 月儿听了,冷笑道:"大师说得也对,这样打起来,最起码不会撕烂衣服!" 千变听了,依然笑呵呵地点头。 崇飞道:"大师,这老君峡地形我们都不熟悉,还望大师在前面领路!" 千变听了,浑身哆嗦了一下,脸色突变,忙冲着崇飞辑手道:"总舵主勿怪,只因我从小就是夜盲眼,到了晚上,看不清楚,要不,我派一个手下给大家带路就是!" 崇飞听了,也不好说,只得点头答应,千变把那个蜡黄脸的瘦和尚叫过来,吩咐几句,自己便匆匆带着自己的手下躲到后面去了。 那瘦和尚左顾右盼,带着众人慢吞吞的往里走,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 这老君峡是一处峡谷,众人从谷口进入,只见左右古木参天,路窄林密,杂草横生,乱石对垒,显得分外荒凉。 刚刚走了一半,突然前方一只雉鸡"扑楞楞"掠过,吓得那瘦和尚"嗷"的一声大叫,等看见只是一只雉鸡,才手拍着胸口,慢慢平复下来。 正在此时,从两边的山坡上,飞来无数的箭羽,众人没有提防,瞬间被射倒一片。 崇飞手擎双枪,一边拨打箭雨,一边指挥众人火速向峡口冲。 那瘦和尚正要前行,被飞过来的一只梭标擦脸而过,吓得他磨头就跑,正与月儿的大青马撞上,那大青马腾空而起,月儿一不留神,向下折倒,吓得旁边的崇飞急忙过来一把扶住。 此时,一只羽箭飞来,正射在崇飞的背后,崇飞大叫一声,匍匐在马上,那麒麟飞蹿出去,落荒而走。 月儿一见,大吃一惊,也催动大青马紧紧跟了过去。 二人进了半人深的草丛里,一路颠簸,下了坡,沿着一处干枯的河床,奔腾而去。 到了河床尽头,只见前面隐约之间,现出一处村庄。 七十八遇野畜危机四伏 月儿过来,拉住麒麟,叫了几声崇飞,都没有声音,月儿心里担心,只得催马往村子里走。 来到村头,只见四处关门闭户,静悄悄的,毫无人声,竟然连一丝光亮也没有。 月儿无奈,翻身下马,来到一处人家,用力拍门,里面有"叽叽,咕咕"的声音传来,几条黑影乱窜,瞬间又鸦鹊无声了。 月儿不知何意,继续拍了半天,再没有回音。 只得又牵着马往前走,连连拍了几家的门,都没有人理,月儿看着崇飞,不敢再耽搁,便随手推开一家的木门,牵着马,走进院子里去。 刚进来,只见有几只黑影,向房后窜去。 月儿以为是野猴,野狗之类,也没在意,马匹拴好,把崇飞扶下来,慢慢移到门口,推门进屋。 只见屋中,一应全无,只有几把破板凳,一张破床。 月儿只得过来将床收拾干净,才把崇飞扶着爬伏在床上,为他解开上衣,只见那只箭射的很深,周围血迹已经凝结。 眼见着此处是一个被弃的荒村,找大夫是根本不可能,月儿转身出来,在大青马的兜囊里,取出一红,一白的两个小瓷瓶来,月儿从里面各取出几粒药丸,把那白色与粉色两种药丸放进嘴里嚼碎,那粉色的药丸,是清香无比,而白色的又苦又涩,那滋味弄得月儿一阵恶心。 她走到崇飞身边,伸手拔箭,竟然纹丝不动,原来那箭卡在了骨头缝隙里。 却疼得崇飞"哼"了一声,月儿忍着泪水,双手握住剑杆,用力一提,只听得崇飞大叫一声,那箭被拔了出来,伤口处瞬间血水直冒,月儿按压住伤处,把口中的药吐到伤口处,撕下自己的裙摆给崇飞一层层包好,然后,又各倒了一粒药丸,塞进崇飞嘴里含着。 过了些时候,只见崇飞慢慢停住了"哼哼",呼吸均匀平稳了些。 月儿心里踏实了许多,折腾了半夜,也倍感劳乏,依在崇飞身边昏昏沉沉地睡了。 月儿正迷迷糊糊之中,突然听到外面有响动,不由得瞬间翻身起来,抓过双刀,便蹿了出去。 只见屋外,有两个猴子般的瘦小黑影,正在牵麒麟马,那麒麟来回踩踏,嘶鸣。 月儿一见大怒,腾身过来,举刀就劈,那身影,虽小,却极其灵敏,从马上跃起,踏着马头,蹿了出去。 下面的一个小身影,也松开马,几个纵跃便消失不见。 月儿转脸,却不见了大青马,一时又恼又急,往那身影逃走的方向,直追而去。 追了一路,却影迹不见,月儿又不放心崇飞,只得含泪而回,到了半路,却听得旁边院落里,传来"叽叽,咕咕"的声音,月儿潜步过去,到了门口,透过门缝向里一望,不由得柳眉倒竖,美目圆睁。 只见一大群小东西,黑乎乎的,正围着一匹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大马,撕*扯抓咬着吃肉。 她手握双刀,一脚把门踹开,旋风般卷了进去,到了跟前,挥刀就劈。 那帮小东西,正在争食,并不曾留意,被月儿过来砍倒好几个,才纷纷地向外飞蹿,月儿追出屋子又举刀来砍,那群小东西到了外面,并不逃走,而是转身围住月儿,通红的小眼,凶光闪动,一边叽叽咕咕乱叫,一边来回闪动,上窜下跳,来抓月儿。 月儿挥刀又砍倒几个,无奈那小东西,左右前后窜动,此起彼落,迅捷无比,时间久了,月儿体力渐渐不支,双刀也慢了下来,竟被那小东西一对锋利无比的利爪,抓伤了多处。 此时,月儿被围在中间,危机四伏,就是想平安冲出去,也是万难。 正在月儿拼力厮杀,苦苦支撑之际,暗夜之中,却听得远处有人大声吟道: 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槲叶落山路,枳花明驿墙。 …… 月儿立时来了精神,大声叫道:"柳叔!我在这里!快来帮我!" 原来,薄命书生见月儿追崇飞而去,自己也拼力尾随,到了这毫无人迹的荒村之中,却找不到月儿了,不得已,一边找,一边大声吟诗,希望月儿听到。 正吟咏间,突然听见前面有人喊,正是月儿的声音,他一时情急飞马过来,才见一群小东西围住月儿撕打,月儿累得已经没有了招架之力。 薄命书生最看不得月儿受气,一时怒极,须发倒竖,双眼圆睁,腾身越过马背,挥动单剑寒光闪闪,直刺而出。 薄命书生所用之剑,却非一般凡品,名曰,玉具矛狭剑,剑首与剑柄皆为美玉雕刻而成,剑身与一般剑的宽度相似,而剑尖成圆锥形,布满锯齿状的齿痕,锋利无比,因此,比普通剑也要重了许多。 薄命书生与柳仙,亦师亦友,得《宝莲九重天》的混元御剑术的真传,虽不能化气为剑,然以气御剑的功力炉火纯青,那一柄剑握在手里,就如驱动一根树枝一样,轻盈自如,冲入那群小东西之中,瞬间,斩杀多个。 那些小东西发狠来抓薄命书生,被他的剑气所阻,根本无法近身,反倒被那柄剑削掉无数双短爪,落了一地,凄厉的惨叫声不断。 那帮小东西,惊骇起来,纷纷转身乱窜着逃去,眨眼功夫,便都消失在乱树,从草之中了。 薄命书生赶紧过来扶住月儿,上下打量,只见月儿手臂,肩头,脖颈之上,均有划伤,血迹斑斑,只心疼的薄命书生抱住月儿,连声自责道:"月儿,都怨我,我没有照看好你呀!我怎么就没追上你呀?我怎么对得起柳大哥呀?!我呀……" 月儿赶紧给薄命书生擦去泪水,浅笑道:"柳叔,我已经没事了!你别难过了!啊?" 说罢,自己却掉下泪来。 正在此时,只见月影之中,走来一人,手里提着一只白色的御龙消金枪,那枪头上镶嵌一对绿盈盈的宝石在暗夜里,闪着绿萤萤的光,来人正是崇飞。 崇飞一个人趴在床上,过了很久才苏醒过来,他叫了两声,不见月儿,自己勉强起来,左手无力,用右手提着一杆枪,出了院子。 远远听见马嘶,打斗之声,循声而至,月儿一见崇飞,正想过去,崇飞扫眼看见满地的小身体,吓了一跳,眉头皱起,满脸疑惑冲着月儿问道:"月儿!这是怎么回事?" 月儿赶紧过来扶他,道:“这些小东西,偷了我的马!被我杀了!” 崇飞用力将她推开,怒道:"月儿,为了一匹马你竟然杀了这么多孩子?你也太过分了!" 月儿见崇飞如此,心里委屈,指着那些尸体,泪水滚落下来,竟一时哽咽,说不出话了。 薄命书生在一边,忙过来冲崇飞一拱手道:"总舵主,这个东西虽然形似垂髫小儿,其实并不是孩子,他们身体瘦小,却极其灵活,刚才月儿差一点被他们所伤!" 崇飞听了,半信半疑,走到跟前,蹲下*身,仔细看时,只见那小东西,蜷缩在一起,手如猴爪,指甲长有数寸,极为锋利,除了脸部象人形外,浑身裸露之处,长满了黑毛。 崇飞这才信了,走到月儿身边,见她满脸泪痕,抽噎不止,而脖颈之处,还有几处抓痕,一时心疼不已。 月儿见他这样,忙止住悲声,反倒安慰起他来。 薄命书生从马背的都囊里,取了外伤药粉,给月儿涂在伤处,三人一路往回走。 月儿搀扶着崇飞,还心有余悸的问薄命书生道:"柳叔,你刚才所说似乎知道这个东西,他到底是什么啊?" 薄命书生淡淡一笑道:"我哪里知道什么!都是当年白阳真人和我说起过,居说成吉思汗率领船队攻打日本,其中一部已经登岸,并抓获了一批战俘,然而,其余各部都遭遇飓风,沉没进海底,这些元兵无奈只得返航,把这些战俘也带了回来。 后来这些船只在近海,也触礁沉没了,而这帮俘虏,水性极好,到了岸上,遭到元兵追杀,只得纷纷逃进深山之中。后来,为了繁衍种族,又无法与汉民通婚,只得选择与野猿杂交,生出了这一帮畜牲!他们不会人言,生食活肉,最擅长忍术,行动诡秘迅捷,又分外狡诈,以后一旦遇到,一定慎重,不可大意才是!" 月儿听了,心里后怕,连连点头。 三人正走之间,只见前方树影深处,过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金刚,玲珑。 原来,他们二人率领手下冲出来后,沿着崇飞走的大致方向,一路来寻。 玲珑远远看见崇飞,便飞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手臂,上下打量,泪眼婆娑的问道:"总舵主,你没事吧?这一路可担心死我了!" 金刚也满脸是血,笑嘻嘻的过来道:"玲珑一路走,一路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一样,担心总舵主,我说没事,她还骂我!这不?总舵主不是好好的吗?嘿嘿!" 玲珑听了,擦了一把泪,狠狠瞪着金刚道:"我本来就是个娘们儿!谁像你整天没心没肺的,吃饱了就睡!啥也不操心!" 崇飞看玲珑头发蓬乱,满身血迹,再看她身后的众人,各个衣服带血,忙各个细细问询了一番,见众人精神尚好,只是有人受了些皮外伤,才算略略放心。 这时,月儿过来把玲珑与崇飞分开,道:"我给崇飞哥哥服了我父亲的驱经壮骨丸与我师父的百花容羞丸,自然就没事了!" 玲珑见月儿这样,心里别扭,正要过去再抱住崇飞,却看见月儿脖子上的抓伤,也忘了计较,伸手过来查看,问道:"月儿,你脖子上怎么了?" 七十九措手不及回马杀 月儿回头一指道:"是被野猴子抓的,已经没事了!" 玲珑好奇怪,又问道:"什么野猴子啊?这么厉害?" 月儿便绘声绘色的详细说了一遍,弄得玲珑也不禁恶心,恐惧。 不大一会儿,又有薄命书生的众手下也找到了这里,崇飞清点人马,损失了近三分之一,心里自然懊恼不已,后悔太过小看了五煞。 崇飞让众人找空房子,暂且点火做饭,伤员包扎起来,各自休息,第二日,天明再作道理。 众人休整一夜,天明时分,雾霭慢慢散去,崇飞等人纷纷起来。 吃过早饭,崇飞把人分成几组,出去寻找各处失散的弟兄,又吩咐金刚,玲珑等人秘密潜入老君峡周围打探消息。 过了半晌,几路人马陆续回来,果然又找回了不少失散的人众,金刚,玲珑也回来了,把老君峡的情况已经打探清楚。 原来五煞尤锡命率领民团伏击取胜后,知道崇飞受伤,生死未卜,料一群乌合之众失去了首领,必然一哄而散,各自逃命了,也就撤去了伏兵,回村里去了。 崇飞又问起天皇会的情况,各人都说没见,月儿听崇飞问起千变,眼一翻,愤愤道:"崇飞哥哥,你不需要为他们操心,估计打起来的时候,他们早掉头跑了呢!" 崇飞听了,淡淡一笑道:"如果他们能够全身而退,也不是坏事,我们不妨沿着定林寺方向再找找!" 说罢,又吩咐一组人前去寻找千变。 直到中午时分,才见总舵的部众带着一群人过来,千变躲在中间,一身破衣,伸头缩脑,四处探看。 来到院中,看见崇飞忙分开众人,一路跑过来,一把抓住崇飞,上下打量,涕泪交流道:"哎呀,总舵主,昨晚可把我担心坏了!我虽眼睛不好,还是寻找了一夜!今日,终于找到总舵主了!我也放心了!阿弥陀佛!" 月儿听了,撇嘴道:"大师该不是自己猫起来了,被我们的人找到了你吧?" 千变看见月儿受伤,也赶紧过来,嘘寒问暖,弄得月儿身上鸡皮疙瘩顿起,转身躲到一边去。 众人吃过饭,崇飞吩咐金刚,玲珑二人率领一部,提前秘密赶到老君峡设防,二人听命而去。 千变听说,大吃一惊,忙道:"总舵主!我们行踪已经暴露,而且你又受伤,现在还是速速撤回的好!还去老君峡干什么?" 崇飞笑道:"大师所言不无道理,但人言:兵行险道,五煞知道我们新败,自然放松警惕,而我们偏偏不走,再去杀他一个回马枪!" 千变听了,小眼闪烁,满脸抽搐道:"依我看,现在总舵主与月儿姑娘都受伤,需要静养,不如就此撤回,以后再说算了!" 那月儿听了,冷笑道:"依大师所见,那些被俘的兄弟怎么办呢?" 千变听了叹口气道:"虽然我们无功而返,但也算尽了心!等到有朝一日,再与他们报仇也就是了!" 月儿听得气闷,"哼!"了一声,正欲说话,崇飞忙拦住道:"大师所言,也是为了崇飞着想,但是既然已经来了,那自然会全力解救被俘的弟兄,断无放弃机会,无功而返的道理!" 千变听了,也不好再说,只得满面愁容地出去安排。 夜静更深,众人因为左右已经被金刚,玲珑控制,大家顺利地穿过了老君峡。 此处距离老君峡村只有不到十里的路程,众人很快便到了,按照提前的安排,分成两部,一部直取五煞的驻地,一部攻击民团部众驻扎之所。 众人心里愤恨,无不跃跃欲试。 而此时的五煞尤锡命,却还睡在团练教头家里的床上,搂着教头的小娘子快活。 原来,五煞尤锡命在老君峡大败白莲会,亲眼看见崇飞受伤而逃,下落不明,心里料定这一帮人,不会再来,心里即高兴又踏实,把原来把守老君峡的团丁都撤下来,去抓收麦子的白莲会众去了,自己便每日里呆在团练教头家里。 这团练教头早就与五煞熟悉,而以前五煞只是个督练,算不得什么,因此,并不待见,如今坐了宣抚使,那教头便拼力巴结,每日里宴请,还让自己年轻貌美的老婆相陪,五煞过得开心,也是乐不思蜀了。 这天,天色刚晚,五煞便早早进了教头的家里,那教头也最是知趣,满脸谄笑的与五煞打个招呼,便出了院子,守在自家门口给五煞站岗,守护。 而五煞尤锡命早就习惯,也不客气,直接进了卧室。 那二人疯狂喘息之声,直传到站在门口守候的教头耳朵里,他依然乐滋滋的不以为意,想到五煞答应提拔自己做青州民团总督练,心里更美,竟"嘿嘿"地笑出声来。 站得久了,他便盘腿坐在门口,打起了瞌睡。 突然,沿着墙根,过来数人,一人悄悄走到他的后面,举起大斧就劈,只听得"噗!"的一声那团练便被劈作两半,尸体一歪倒在门口。 身后众人纷纷上到高处,点着手里的火把往院子里,房子上扔,不一会儿,整个院落,火光冲天,里面的男女都惊叫不断的往外跑,却被各处飞来的的箭羽射中,纷纷倒在火海里。 过不多久,只见从屋里瞬间窜出一人,正是五煞尤锡命,他前面还托举着一个挣扎哭泣的女子,往前直冲。 乱箭射来,瞬间,女子便成了刺猬。 五煞冲到矮墙处,扔了女子,飞跃而过,来到外面,拼命的奔跑。 金刚率领众人借着火光,紧追不舍,五煞情急之下,奋力窜进草丛之中,不见了踪迹。 因为崇飞交代,对于五煞不可以近战,金刚在乱草之中翻找了半天,只得气哼哼地回来。 另一边,几百民团被围在中间,所居住的房屋也是烟尘滚滚,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老君峡。 那些民团都是当地村民之中的地痞,游手好闲,混吃喝的人组成,也没有多少战斗力,被火烧过,又是乱箭齐发,还有那冲出来的,瞬间被射倒一片,众人不敢再战,个个哭爹喊娘,战战兢兢的举着双手,跪到院中。 五煞尤锡命在草丛,乱树之间,拼命往老君峡的峡口跑来,刚到峡谷口,只见不远处又跑来十几个团众,他们跟着五煞尤锡命,往老君峡里奔命。 快出老君峡之时,却见有一帮僧人举着火把挡在正中,中间站着一人,光头锃亮,一脸油泥,一件破僧衣,趿拉着一双麻鞋,手里提着一把戒刀,那人正是千变。 原来,他一再要求把守老君峡,崇飞便依了他,他早就看见远处里火光四起,以为不会有人来了,正暗暗窃喜,避开了一次风险。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报说有十几个人向这里跑来,千变听了更是高兴,几个败兵,看到自己这二百多人,必然会不战而降,不费吹灰之力,抓几个俘虏,到了总舵主面前,岂不好看? 想到此,便吩咐手下点起火把,气势汹汹的挡在路中,等着对方自觉投降。 距离老远,千变大师便看见了那十几个人,都是一副惨像,他更来了精神,把手里的戒刀一横厉声道:"喂!你等几个,已经被我们包围,快速速投降,可以免你们不死!否则,都让你们在老衲刀下做鬼!" 千变大师得意忘形,却忘了一个常识:这十几个人,虽然不多,但凡能在包围圈里出来的,自然没有饭桶。 那五煞尤锡命更是拼了,冷笑两声,甩开长鞭直扑千变大师。 那千变喊了一嗓子,便笑眯眯的等着对方匍匐在地,哭喊饶命呢!谁知一条长鞭已经挂着风声,呼啸而至,吓得千变大师,赶紧举刀来迎,五煞尤锡命心里发狠,鞭鞭致命,几个回合下来,千变就大汗淋漓,支持不住。 尤锡命看他脚步散乱,奋力一鞭过来,千变向后就退,那鞭稍擦着他的鼻子过去,千变还没来得及喘息,五煞一抖手,那正往回的鞭子,瞬间又弹了回去,千变大师万没想到,鞭子可以拐弯,反转。 正被鞭稍扫到,瞬间,破衣撕下,肚皮上被扫了一道,如火烧一样巨疼,千变吓得没了魂,扔了手中的戒刀,掉头就跑。 那十几名团勇,也趁机冲上来,一通乱砍,那些和尚死伤数人,到处逃窜,五煞等人,也无心追赶,一路向山外逃去。 老君峡一战成功,众人心中快意了许多,纷纷弄水把各处的火扑灭,又把几百各地的会众救了出来,那些人更是开心,纷纷过来拜谢总舵主的救命之恩。 崇飞对大家鼓舞,安慰一番,吩咐在院落外面,支起十几口大祸,从民团驻地,弄来许多米面,肉类,让大家好好大吃一顿。 饭菜将熟,那香味飘出老远,众人闻到甚是饥饿,那金刚更是急不可耐,哈喇子横流,到处掀锅去看。 正好看见前面大锅旁边,玲珑站在那里掌勺,金刚赶紧笑嘻嘻的过来,老远就喊:"姑奶奶!辛苦!姑奶奶,我来帮你!" 八十打麦场血流成河 玲珑见他过来,自然知道为了什么,故意说道:"你呀!到别处洗菜,淘米的地方帮忙吧!我这里就炖了一锅肉,不用你帮!" 金刚一听,嘴里的水"滋滋"有声,更是不舍得走,过来围着大锅闻味,然后盯着玲珑谄笑道:"嘿嘿,玲珑,别逗我!肉怎么不香呢?" 玲珑翻了他一眼,故意掀了一下锅盖,一股肉香便蹿了出来,金刚闻到,立时满脸兴奋,瞪圆了眼睛。 从旁边抓过一个瓦盆来,用袖子擦擦,掀开锅盖就去舀了一盆,转身就跑,玲珑拎着锅铲子,随后笑骂着就追,众人看了无不笑得前仰后合。 众人见菜饭已熟,准备吃了好早点休息,却见远处,一瘸一拐的来了一群人,个个灰头土脸,没精打采。 为首的一位,身上的破僧衣也被撕扯去半块,滚圆的肚子上留着乌黑发紫的一条伤处,有两个人左右架着,哼哼唧唧地过来。 那帮人到了近前,只见众人准备开饭,立时来了精神,个个飞跑过来,抢碗拿盆,那正哼哼唧唧的破和尚,也拨拉开搀扶的人,一跳一跳地过来,瞅了半天,碗,碟都无,急得抓耳挠腮,顺手抄起一个洗菜的大瓦盆来,沉甸甸的端着,过来盛饭。 十几口大锅转了一遍,只把那个大盆盛满了才罢。 然后,用肚皮顶着,“吭吭嗤嗤”的走到墙角,放在一个土台子上,便大吃起来。 金刚吃完一瓦盆肉,又喝了几碗米汤,一时间志得意满,揉着肚子往崇飞他们那边去,走到土台子旁边,只见一人穿着露出肚皮的破僧衣,弯着腰,头伸到一个大盆里猛吃。 金刚看得稀奇,忙凑到跟前,只见那一盆已经吃了大半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问道:"喂!大师,你一个人吃了这一盆啊?" 那破和尚正嚼得欢,哪有时间理他?只是"嗯嗯"了两声,继续头栽在盆里猛吃。 金刚像发现了宝一样,哈哈大笑,在破和尚的背上拍了两下,转身就往玲珑他们那边跑。 金刚闯进门来,还是冲着大家傻乐,崇飞,月儿,玲珑等人看着他,都愣住了,不知何意。 那金刚笑了一会儿,冲着玲珑道:"哈哈,玲珑,以后你再不要说我能吃了!刚刚在外面土台子旁边,我碰见一个家伙,自己弄了这么大一个洗菜盆,吃了一盆呢!你们猜猜是谁?" 玲珑听了半信半疑,崇飞只是微笑不语,月儿皱着眉头冷冷道:"你呀,遇到的定是那千变大师了!这也不算什么,他昨天中午,还吃了一桌子菜呢!" 众人听了,都是不敢相信。 天色刚亮,崇飞还未起床,朦胧中听到外面有人喧哗,忙起身穿衣出来,只见院子门口围着许多的老幼妇孺,有几个人正在和门口的守卫说话。 崇飞见了,忙走到院外,与他们相见。 那些人见了崇飞,都反倒无话了,都拿眼睛盯着前面的几个老人。 其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颤颤巍巍的走到崇飞面前,抱拳施礼道:"老朽率这些村中的老幼妇孺特来拜见总舵主,恳求总舵主能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放过那些被抓的团丁。 他们大多都是当地的农民,都是受了官府的教唆,胁迫,并无心与白莲会为敌。他们虽然得罪了总舵主,还请看在他们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放过他们!总舵主有何要求,自管说,我们必倾力满足,只望能给他们一条生路!" 说到此处,老者长揖到地,身后的妇女,孩子,都扑通跪倒,哭声一片。 崇飞赶紧将老者扶起,又安慰大家一番,便请几位老者到房中叙话,其余众人也不肯离去,只翘首等在门外。 崇飞请几位老者坐定,才拱手道:"几位老人家,我们白莲会大多都是倍受官府欺压盘剥的穷苦人,自然不会为难大家,只是他们助纣为虐,帮助官府抓捕我大量的会众,又伏击我们,给我们造成很大损失,如不严惩他们,将来势必还会变本加厉,与我会为敌,个中苦处还望各位老人家体谅!" 众老者听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应。 静待片刻,那位长须,白发的老者,又颤巍巍起身冲崇飞拱手道:"总舵主所言不无道理,老朽亦能体味,只是那帮团丁,并非是为了对付贵会所立,只是因为兵荒马乱,又有异类侵扰,才不得已成立,此次,与贵会冲突,也是受了朝廷蛊惑,以后断断不敢再为之了!我是本地族长,可用自己上下几十口人的身家性命作保,如果再有冒犯贵会之处,甘愿受罚!" 其余老者听了,也纷纷站起,都愿意用身家性命作保,崇飞见了,心里甚为感动,忙请众位坐下,道:"既然族长与各位老人家愿意用身家性命作保,我崇飞自然放心,没有不允之理,只是我以为还是就此取消民团,大家相安无事为好,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沉默片刻,那长髯老者手扶着桌案道:"总舵主宅心仁厚,愿意释放他们,我等至为感激!只是说起这民团来,话就长了!当年,周围各地受到土匪,溃兵的侵扰,无奈才组织了民团自卫,而我们这里成立民团又有特殊原因!" 说到此,不禁长叹一声,连连摇头。 旁边一位老者接着说道:"多年以前,我们这里四面环山,交通闭塞,在这乱世之中,反倒少了袭扰,日出而作,日暮而息,倒也自在。 可是有一年,村子里来了一二十个小矮人,可怜巴巴,也不说话,大家都甚是同情,便给他们一些衣食,谁知从此后,我们各家饲养的牲畜便会无故消失,甚至有那婴儿,小孩也无故消失了不少,有人发现那帮小矮人,行动诡秘,甚是可疑,无奈之下,便把他们赶走了! 但是他们还是经常来偷袭,他们虽然个子小,却极为灵活,一般人都缠斗不过他,眼见他们越来越明目张胆,我们才商议成立这民团,每日里巡逻,才稍稍好些!如果那些矮人知道我们民团解散了,估计妇孺孩子必被其伤,我们将再无宁日了!" 崇飞听了,思考片刻,冲老者微笑道:"依你所说,看来这民团不但要撤销,而且这些被抓的团丁,更是一个都不能放过,统统处死最好!" 傍晚时分,在村头一处打麦场上,灯火通明,无数会众围着举起火把,火光之中,只见场地中心,一百多团丁都被绑着,跪在一起,崇飞带领众人过来,一声令下,众会众用枪扎,用刀劈,那些团丁纷纷倒地,一时间血流成河。 处理完毕,会众们又在各处放火,一时间,村民到处逃窜,哭声四起,火光熊熊。 崇飞带着几百会众,才列队直奔老君峡口而去。 到了半夜,整个村庄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几处没有燃尽的房屋还在冒着火苗,麦场上,团丁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浸泡在血水里,在惨淡的月光之下,甚是骇人。 突然,从周围的草丛里,蹿出几只黑乎乎的小东西,四处乱瞅,见并无异样,便叽叽,咕咕的乱叫,瞬间,又有无数只小东西从草丛里飞蹿出来,密密麻麻地往麦场中心围了过去。 到了那些尸体边上,便纷纷急不可耐的来抓,谁知,那些尸体瞬间腾身而起,举起藏在身下的短刀来,一通乱砍。 几十只小东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便被劈成两半,那些小东西急了眼,纷纷蹦跳起来,向复活的团丁们疯狂咬抓,正在团丁难以应对之时,周边又杀出许多人来,为首的是一个白衣少年,手擎双枪,枪头上四只龙眼寒光森森。 到了近处,两条枪被抖化作百十条枪,那小东西的尸体,被挑得乱飞,随后而来的一个莽汉更是残酷,一对大斧,舞动如风,那小东西的身体纷纷被砍成两半,扔了满地。 这边的一个白衣女子也是咬牙发狠,旋动手里的一对柳叶弯刀,拼命厮杀,把那些小东西杀的叽叽,咕咕惨叫声,此起彼伏,震慑天宇。 那些小东西,吓得纷纷往回路的林中逃跑,到了林子里,又被悄悄潜伏在树上的一帮和尚,冲杀了一通。 只见一个破烂和尚挥动戒刀,冲入小东西之中,也是一通乱砍,瞬间砍倒几个,有几只急了,飞扑过来抓他,那破和尚挥刀遮挡,谁知那小东西躲闪得极快,瞬间又到了他的身后,一时应付不过来,被小东西扑过来,又抓又咬,疼的他,嗷嗷直叫。 林外的众人也冲了进来,又是一通乱杀,才为他解了围,剩下不多的几只小东西,飞蹿着逃入深山之中去了。 众人这才转身回来,集中到打麦场上。 只见各处都是断爪,断腿,毛哄哄的小身体,血臭味难闻,众人捂着鼻子,把各处打扫一番,都远远地挖个坑,掩埋了。 八十一有爱好便是命门 崇飞正欲组织队伍,检查有无伤者,只见从树林里,哼哼唧唧,互相搀扶着,过来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前面一位破衣都成了布条,脸上,身上都是血淋淋的抓痕,被四个人,勉强抬着过来。 月儿看见,不由得喜上眉梢道:"哎呀,这不是千变大师吗?怎么弄成这样了?" 千变这才"哼哼"着下来,给总舵主见礼。 原来,千变在昨日大战之中,一个团丁未抓,还被五煞等人,杀死,打伤了多个,也是一脸无光,今日,听说是对付一群手无寸铁的小矮人,觉得找回脸面的时候到了,便主动请缨在树林里围堵逃跑的矮人,见那些矮人过来,又瘦又小的,象一群孩童,便来了精神,谁知,却吃了大亏。 听月儿所说,勉强道:"服从总舵主之令,冲锋陷阵,自然是应当的!受伤也是不惧!" 说到这里,又一撇嘴道:"只是这些小东西,真是太过讨厌!不光抓,还上来咬,让老衲避之不及啊!" 说罢,又伸长脖子,让月儿等人看脖子上被咬的一块块血痕,月儿忍住笑道:"大师,这脖子上的伤倒不打紧,过些天,自然就好了!只是可惜了你这件披挂,许重新添置,难免要破费些了!" 一语说到了千变大师的痛点,不觉更是沮丧。 崇飞安慰了一会儿,赶紧吩咐手下给千变大师清理医治伤口,月儿看着众人把千变抬了下去,却不住地偷乐! 自风铃儿走后,崇岳每日里茶饭不思,无精打采,心里担心挂念,经常出城前往云门山,法正寺一带寻找,然而,却再不见她的踪影。 因五煞多日不在府衙,崇岳也是懒得去,除了出城找风铃儿,便只在家里,躲在那小院之中,在野花,野草间,徘徊,叹息。 这一日,崇岳正坐在床上,瞅着那几块老婆饼发呆,陆六匆匆进来,把五煞尤锡命鼓动地方团练抓捕白莲会众,崇飞去解救时,在老君峡遭埋伏,后来又带伤大败五煞的事一一报给了崇岳。 崇岳听了崇飞遭到五煞暗算,又想起五煞杀了风铃儿的父亲,真是旧恨新仇涌上心头,便暗自盘算如何除去五煞,为他们报仇。 这一日,崇岳很晚才打着哈欠进了衙门,正好与五煞遇见,五煞见他满脸倦容,没好气道:"陆大人这是怎么啦?这些天总是无精打采的?" 崇岳伸了个懒腰笑道:"还不是尤大人的老去处,最近又添了几个新人,故而有些累了!" 五煞听了心里发痒道:"哦?我这多日出外公干,竟然不知呢!" 然后,把头伸到崇岳跟前淫笑道:"不知姿色如何?可够味道吗?嘿嘿" 崇岳也笑道:"这个......个人有个人的口味,倒不好说,只是那老板娘倒是每次都提起大人,似乎想念得很呢!" 五煞尤锡命听了,心里大喜道:"这味道最好!这味道最好!嘿嘿!" 原来这五煞惦记万花*楼的老板娘已经非比一日了,只是那老板娘虽表面逢迎他两句,实则拒千里之外,根本看不上他的。 今日,听说老板娘想念自己,立时兴奋起来,到了下午,忙完各种公务,便骑马匆匆奔万花*楼而来。 刚刚进来,只见老板娘身穿齐胸的紫花皱纹丝裙,外照一件五彩透明纱衣,丰肉微透,酥胸高耸,正坐在大椅上对着镜子,撅起小嘴,涂口红。 抬眼看见五煞直直地瞅着自己,赶紧扭捏着起身过来,远远便是一股香风。 老板娘一把拉住五煞尤锡命嗲道:"哎呦!尤大人,怎么是你啊?我还以为尤大人升官了,把我们忘了呢!" 五煞被那香味熏得早就有些头昏,也趁机抓住老板娘肉乎乎的白手道:"怎么会呢!我尤锡命岂是那薄情之人吗?" 说罢,又凑到老板娘嘴边淫笑道:"这几日未见老板娘,我也是思念的很呢!嘿嘿" 老板娘伸出一根玉指,指着五煞的额头道:"你呀,就是骗人!哪里会想我啊?巴不成是听说我这里有新人了才来的吧?" 说罢,便抽了手,冲楼上喊:"楼上那几个新来的姑娘快下来!有贵客来了!" 没多久,只见从楼上,叽叽喳喳的下来四五个年轻的女子,各个浓妆艳抹,过来围住五煞调笑,老板娘见了,一扭身,晃着肥*臀,竟往自己的房中去了。 那五煞一双色眼,直勾勾地盯着老板娘的背影,将那几个卖弄风情的女子推开,尾随老板娘进了她的房间,回身把门关上。 那老板娘佯装不知,脱了纱衣,在屋里床上侧身躺下,那五煞尤锡命飞步过来从背后抱住老板娘,趴在她雪白油滑的背上,拼命亲吻起来。 那老板娘猛一转身,见是五煞,身子又娇软了下去,假意来推道:"大人,这是干什么呀?莫非是真的想人家了不成?" 五煞忙道:"我想你可不是一天了呢!" 说罢,一手抱住老板娘的脖子,在脸上猛亲...... 过了半天,此时的尤锡命已经浑身大汗,倒在床上,喘息不已。 那老板娘坐起来,用手推推五煞,笑道:"尤大人,怎么今日,累成这样了呢?" 五煞喘着粗气道:"你哪里知道,我的本事还没使出呢!" 随即起身,从衣服里取出一包东西,然后对老板娘道:"你去给我倒杯水,看一会儿我怎么收拾你!嘿嘿" 老板娘从床上下来,摇晃着到了桌子边上,回头看时,只见五煞躺在床上如死了一般。 她从茶盘下面取出一包东西,倒进杯子里,再倒茶水,只说热,又荡了荡,才端过来,坐在床边,端着来喂五煞。 五煞撑起身子,睁着迷蒙的双眼,把手里的药丸放到嘴里,就着杯子喝下。 过了一会儿,五煞只是觉得不对,他瞅着老板娘勉强睁眼道:"以前喝了药,就立刻有精神了!今天怎么反倒更困了呢!" 说罢,一头趴到在床上,老板娘在旁边,来回推他,笑道:"你呀,是没本事了!还找什么借口啊?咯咯!" 推了半天,还是毫无反应。 老板娘微微露出一丝冷笑,翻身下床,穿好衣服,摇摆着身子走出来,关上门,到大门外面去了。 只见老板娘旁边的房间里,有一个蒙面之人伸出头来,探查一番,见四下无人,转身出来,进了老板娘的房间。 取出绳索,把五煞捆了个结结实实,堵上嘴,又用一个袋子套住,转身背在身后,走到门口,又伸头,四下里探看,只见大厅空无一人,才侧身出来,奔到楼上,从楼道口的窗户处,翻身跳下。 他把五煞扔进提前准备好的一辆马车里,直奔南门。 陆六此时正守着南门,见马车过来,赶紧开门,那黑衣人飞驰而过,直奔云门山。 沿着山路,一路颠簸,过不多久,便来到法正寺的大门前。 那人翻身下来敲门,里面的人听到赶紧将门打开,里面跳出来一个粗脖子的壮汉,把手中的一对大斧放在门旁,来到车子旁边,将那袋子扛到肩上,二人一起进了寺里,直奔后堂。 此时,后堂的小院子里,已经立着几个人在那里等候,见他二人进来,都迎了过来,那白衣少年过来拉住黑衣人道:"大哥!一路辛苦了!" 那人取下遮脸布呵呵一笑道:"崇飞,我倒不苦,这些日子,众位兄弟和你才真的辛苦了!" 然后与众人一一见过。 这边,那壮汉早把袋子打开,众人举过火把,只见五煞还闭着眼睛,不省人事,各个看见,心里都无不痛恨。 众人身后转过来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蛾眉倒竖,秀目圆睁,挺剑就刺,只听旁边一人喊道:"铃儿且慢!不要急于一时,我们让他死个明白!" 说罢,让那壮汉弄一瓢凉水来,泼到五煞脸上,过不多久,五煞便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四下一望,还以为做梦,正欲挣扎才见自己已经被绑的结结实实,动弹不得,一时大汗淋漓,彻底醒了过来。 一人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拔去他嘴里的碎布,五煞一看认出是崇岳,彻底明白,一时间泪流满面,装作可怜兮兮地连连求饶。 崇岳、冷笑道:"你一生害人无数,不知你曾经饶过哪个?" 八十二见王爷胆战心惊 那五煞还是不死心,只是哭着求饶,崇飞看着他正色道:"人言:古来杀人者,人必杀其头,你有今日也是罪有应得,说起来,就是杀你百次,也抵消不了你的罪孽!" 那风铃儿见他乞求连声,早就恨极,擎剑抵在他的脖颈处,怒目道:"这里是我爹居住之所,今日在此,杀了你这狗贼,来给我爹爹抵命!" 那尤锡命还欲说什么,但只见,风铃儿用力一挥,那五煞人头滚落,满腔的黑血喷了出来,尸体扑倒在地上。 风铃儿见五煞已死,面对着父亲房门的方向,"扑通"跪倒,一时间哭泣连声,泪流不止。 崇岳担心她过于悲伤,忙过来搀起她,颤声道:"铃儿,如今,仇已经报了,对你父亲也算有了一个交代,逝者已逝,你还需保重身体才好!" 风铃儿抽泣着慢慢起来,长叹一声,轻轻推开崇岳的手,转身出去。 崇岳忙尾随而来,却见风铃儿已经翻身上马,在院子里,兜了一圈,四下里望望,一抖缰绳,那马一声长嘶,便蹿了出去,竟没看崇岳一眼。 崇岳站在角门口,眼望着风铃儿已经飞出了大门,他紧赶了几步,到了大门口,只是夜色苍茫之中,早已不见了风铃儿的身影。 崇岳站在门旁,也不由得轻声叹息一声,满心怅然,落寞不已。 后堂里的众人听见马嘶,都纷纷出来,见风铃儿走了,也各自上马,随后追去。 这边,崇飞与崇岳,兄弟二人,依依惜别,互道珍重,也各自上马,离开了法正寺。 宣抚使大人无故失踪,达鲁花赤阿木尔也有些着慌,追查了几日,那万花*楼的老板娘自然一问三不知,推得干干净净,阿木尔也不愿意把自己来钱的去处,牵扯进来,最后,一甩手交给崇岳全权负责此事。 又过了几天,崇岳多方打探,好不容易,在法正寺旁边找到了五煞尤锡命的尸体,拉回来葬了,只把五煞尤锡命的死都一股脑推到匪患的头上,报了上去。 五煞尤锡命家里没人,也就没人质疑,而阿木尔又急于把此事了了,如此,这个事情,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去了。 崇岳每每想起风铃儿对自己的冷漠,绝情,心里便绞痛不已,不愿意呆在家里,只跑到万花*楼找那老板娘日日春宵,喝酒买醉。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这一天,崇岳在万花*楼喝得酩酊大醉,一时又想起那个自家的小院子来,出了万花*楼,独自骑着马往自己的府里来。 进入府中,把马交给手下人,自己摇摇晃晃地往后面走。 到了小院门旁,只见木门虚掩,崇岳有些奇怪,心里希翼顿起,忙跌跌撞撞的一路晃着进来。 走到假山边上,只见满眼的野花依然开得热闹,从那假山后面却传来一声女子的叹息,崇岳心里又是一惊,赶紧转过假山,只见一个女子正坐在木椅上,独自望着满池碧水发愣。 崇岳喜不自胜,几步来到那女子身后,一把抱住叫道:"铃儿!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天可想死我了!" 说罢,止不住泪如雨下。 那女子缓缓转过头来道:"大人怎么喝了这许多酒啊?不知酒色伤身吗?" 崇岳听声音不对,定睛一看,才知自己搂着的并不是风铃儿,而是查吉尔公主。 一时,有些惶恐,忙松开手,弯腰施礼道:"公主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会在这里?" 查吉尔莞尔一笑道:"我来这里等你已经三天了!每日里,在遍布野花的院子里,走走,倒也惬意得很!只是刚刚听大人所说,想死了,不知是想死谁了呀?" 崇岳此时酒也醒了些,忙转过身,来到公主身边,笑道:"最近公务繁忙,每天想起与公主在一处时的快乐,自然是想念得不行呢!" 说罢,依着查吉尔旁边拦腰抱住。 查吉尔一对丹凤眼微微转动,也不揭穿,伸手搂住崇岳的脖颈笑道:"大人真的如此想我吗?那好!你把我抱进屋里去,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想我呢!" 崇岳见她一副慵懒,魅惑的样子,也怦然心动,便拦腰把她抱了起来,一路往房里去。 到了房里,把查吉尔轻轻放在床上,二人便滚在一处。 此时,那房中角落里,有几只蝈蝈却"吱吱"地,此起彼伏的叫了起来。 查吉尔每日都不回府,只是呆在院子里,陪着崇岳,喝酒,快活,又关心备至,时间久了,那风铃儿在崇岳心里便渐渐淡忘了。 这一日,崇岳忙完公务,便匆匆回家,各处却不见查吉尔的影子,在书房里等了半天,才见公主满面笑容地进来。 见到崇岳便扑到他的怀里,媚笑道:"崇岳,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如何谢我呢?" 崇岳笑问道:"什么好消息?你总要先告诉我再说呀!" 查吉尔一翻媚眼,撒娇道:"不嘛!你先说如何谢我,我才和你说!" 崇岳满脸笑意,搂着她的头,趴到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那查吉尔立时羞红了嫩脸,挥着一对粉拳在崇岳身上乱打道:"你占人家便宜!这个不算!不算!" 崇岳被她闹得不行,忙把她抱住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就是了!快说吧!" 查吉尔停住手道:"昨日,我父王来到青州,我已经把你的事情与他说了,他也答应推荐你坐青州宣抚使,而且,今天晚上,要在王府里见你呢!" 崇岳听了心里也自高兴。 查吉尔说罢,伸手抚摸着崇岳道:"其实我也不要什么,只要你愿意娶我,陪我一生一世就好了!" 崇岳听了,不住连连点头。 入夜时分,崇岳随着查吉尔公主,二人各自骑马来到王府。 到了府门前,早有门房将马匹牵过,二人一路往后边来。 穿过几处假山,几层院落,溪水小桥,弯路亭台,才来到一处巍峨,高耸的大殿门前。 查吉尔过去推开一扇朱漆雕花的木门,二人穿堂而过,到了后面,但只见一波碧水,鳞光闪闪,远处中央,显出一座单独的殿阁来,水环雾绕,灯火闪烁,宛若仙宫一般,中间只有一座浮桥相接两岸。 到了此处,查吉尔公主停住脚步,用手一指那远处的殿阁道:" 我父王就在里面等你,你自去即可!" 崇岳点点头,踏步欲上浮桥,却被查吉尔拦住,从自己手腕上取下一个木制的手串递给崇岳道:"这里是我父王秘密会晤,就寝之所,平时,父王不在这里时,浮桥都是要撤去的,而且水里会有毒气浮出,必须带上这降龙木做成的避毒手串,才可以平安过去!" 崇岳接过手串带在腕上,才踏步上了浮桥,一路飘飘荡荡,起起伏伏的到了殿堂前的台阶上。 只见门口的十几名侍卫将他拦住,崇岳赶紧报上姓名,其中一个侍卫拱手道:"陆大人,王爷正在里面等你,你直接进去就是!" 崇岳也冲着几位一拱手,道一声:"多谢!"便推门进去。 进到屋里,崇岳抬头四望,只见屋中甚为宽阔,地上铺着金丝锦织珊瑚绒毯,顶上吊五连珠大红宫灯,墙壁上挂着各种字画,右侧半面墙设一个巨大搁架,上面摆放着各色古玩,玉器,花草,盆景。 房屋正中,摆着紫檀木香案,鎏金异兽纹铜炉内,香烟袅袅,前面是一张花梨木雕花方桌,左右各摆放一把青红漆金龙头圈椅,椅子上却空无一人。 崇岳正惶惑间,却听得左侧大理石屏风后面,有人沉沉的说道:"是崇岳吗?进来说话!" 崇岳听了,赶紧整整衣冠,抬步转过屏风进来。 只见里面有一人,身材不高,却非常魁梧雄壮,面色发暗,留着一部短须,正斜依在床边的小椅里,品茶。 崇岳赶紧趋身上前,跪倒叩头。 那人才放下杯子,扫了一眼道:"此是内室,陆大人不必多礼,只管坐吧!" 崇岳谢恩已毕,起身,斜着身子在旁边的小凳上坐了道:"崇岳承蒙王爷提携,甚为感激,一直没有机会当面致谢,望王爷见谅!" 燕帖木儿微微一笑道:"区区小事,陆大人不必挂怀,本王还应感谢陆大人在匪乱之时,及时救出我的家人才是!" 崇岳听了,赶紧连声说道:"那都是属下分内所为,王爷言重了,属下愧不敢当!" 燕帖木儿微微点头,少停片刻,他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崇岳道:"陆大人,我听查吉尔说那一日被匪徒占住城池,不知陆大人怎么能顺利带他们出城的呢?" 崇岳道:"属下与那帮匪类,打交道日久,里面多有自己的眼线,又送了一些财物贿赂那把守的匪首,才被允许出城!" 燕帖木儿点点头,看着崇岳道:"本王后来听说,当时守北门的匪首乃是一个叫作风铃儿的女贼,不知你与她可熟悉吗?" 崇岳略一迟疑道:"当日贿赂的正是此人,但我也只是被眼线引荐,并不与她相熟" 燕帖木儿听罢,冷冷一笑道:"可是,早有人到阿木尔那里告你与风铃儿私通之事,只是被我压下了!" 八十三见二僧顺水推舟 崇岳听了,战战兢兢起身跪拜道:"属下与那风铃儿绝无私通之事,望王爷明断!" 燕帖木儿点点头,又示意崇岳坐下。 问道:"但不知,关于宣抚使尤大人遇害之事,你可否查清?" 崇岳便把情况与燕帖木儿一一禀明,王爷听罢,沉思一会儿,道:"陆大人追查案情着实辛苦,只是不知尤锡命被害之时,大人身在何处啊?" 崇岳回道:"当日属下正在自己的家中" 王爷轻哼了一声,又道:"陆大人,你手下是否有一个叫陆六的人吗?" 崇岳点头道:"确有此人,不知王爷怎么知道他的?" 燕帖木儿也不回答,冷笑一声道:"那这个陆六当天又在何处?" 崇岳想了想道:"陆六当日应在军中当值!" 王爷不再说话,端起杯子,兀自品茶,过了些时候,慢悠悠放下杯子两眼微合,看着崇岳道:"你可知陆六半夜时分,私自开城放出一辆车去,却是为何啊?" 崇岳闻听,不禁冷汗直冒,忙低头施礼道:"这……属下真的不知!" 燕帖木儿一拍几案怒道:"大胆崇岳!这些事情早有密报给我,若非本王念及女儿,把此事拦下,如今哪里还有你的命在!你与那风铃儿之间有何瓜葛,又如何暗害了尤锡命,本王早已知晓,你可服罪吗?" 崇岳听罢,赶紧"扑通"跪倒,匍匐在地道:"王爷既然如此说,属下自不敢强辩,只得认了!属下愿意领罪,只是心里有两个人却放心不下,望王爷成全!" 燕帖木儿又沉沉道:"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吧" 崇岳道:"崇岳辜负了公主对我的一片情深,我获罪之后,公主定然不忍,还望王爷找个恰当的理由,莫让她知道就好!" 燕帖木儿淡淡一笑道:"这个,不劳你操心,我自会安排!还有一个人又是谁啊?" 崇岳抬头看着王爷道:"不知王爷可曾听说,原青州宣抚使邱吉巴尔曾经在外面,包养过一个五姨太吗?" 崇岳见燕帖木儿微微点头,又继续道:"这五姨太虽然是暗娼出身的女子,但不仅美艳无比,还情谊深重,当年不是她冒着风险为尤锡命请医送药,尤大人早就没命了!然而,尤锡命自从当了宣抚使,却把她的情谊忘得精光,对她再不闻不问,只有我经常前去照看。现如今,我负案在身,朝不保夕,属下恳请王爷能对她照顾些,属下虽死无憾了!" 燕帖木儿听罢,哈哈大笑道:"我听人言,陆大人最是机警,聪敏,如今一见,果然不虚!我今日若想抓你问罪,自然就不会在这里见你。看在我女儿的份上,我不会为难你!但从今往后,你必须与那些匪类断了瓜葛,再有私通,我定不饶你!至于五姨太之事,一个女子,甚是可怜,本王自当体恤!" 崇岳赶紧叩头谢过,连连答应。 崇岳向王爷告辞,从屏风后面走出,擦擦额头的冷汗,正要开门,只听得里面燕帖木儿大声道:"陆崇岳,陆崇飞,兄弟二人,把当年抗金名将岳飞之名分而取之,果有深意!从此后,兄弟之情也要断了,只要你能杀了那些匪类,我必保你坐青州宣抚使!" 崇岳自从见了燕帖木儿,知道他已经牢牢抓住自己的把柄,终日在衙门里冥思苦想,正不知如何应对。 这一日,正一筹莫展间,却听得大门外,有人大声吵嚷,喧哗。 崇岳心里烦闷,正欲发问,只见外面一名侍卫进来禀报道:"大人,外面有无欲,无憎两个和尚,说要见你,不知可否让他们进来?" 崇岳听说是此二人,心里全无好感,正想不见,转念想起,他二人也是当日杀害风火的真凶,既然送上门来,不如听听他们有何话说,见机除掉他们也好! 想到此处,忙对侍卫道:"请他们进来就是!" 侍卫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过不多时,只见无欲,无憎二人,伸头缩脑的走了进来。 崇岳一见,赶紧起身相迎,满脸笑容道:"多日不见二位大师,崇岳早就想前往探望,只是最近公务繁忙,耽搁了!不知二位大师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我啊?" 自从五煞尤锡命死了之后,无欲,无憎在青州一时没有了靠山,他二人平时仗着和五煞的交情,在军营之中,颐指气使的骄横惯了,如今,没有了五煞,青州军营里再无人理他。 他们二人也因此断了收入来源,而他们又是挥霍无度惯了,眼见日子难以为继,逼得没法,知道如今是崇岳暂时主持军务,虽然二人素来与崇岳并没有太深的交情,必定以前也都相识,故而想过来碰碰运气。 二人到了衙门口,却被侍卫拦住,那些侍卫都认识他们,只是烦他们,装作不识,气得无欲,无憎立在门口吵嚷起来。 听说崇岳让自己进去,二人刚才的气焰反倒没了,缩着头,满怀忐忑地往里走。 见崇岳在公案上坐着,正不知如何上前搭话,没料想,崇岳却主动的起身相迎,二人多日一来,到处受人白眼,见崇岳如此,心里一时感激,受用不尽,脸上瞬间又有了喜色。 对着崇岳施礼道:"陆大人如今是如日中天,见到我们还如此客气,真令老衲百感交集,愧不敢当!" 那无憎忙道:"是了!是了!确实如此!" 崇岳过来以手相搀道:"大师言重了!大师前来我甚为高兴,我们乃是多年故交,哪里会因为崇岳如今有了些许长进就轻慢了呢!" 说罢,拉二人坐下,吩咐手下上茶。 那无欲,无憎满心地惶恐,到了此时,才算放下心来,想起这多日受的苦楚,不禁连连叹息,举起袖口来拭泪。 崇岳一见忙道:"二位大师不知为何如此难过啊?" 无欲叹口气,冲着崇岳道:"陆大人,我们是多年故交,不瞒你说,当日尤大人在时,他手下众人哪个见了我们不是远接高迎,奉承巴结的?如今,尤大人不在了,这帮狗眼看人低的兔崽子都纷纷露了原型,见了我们不睬不理的倒也罢了,就是我们二人在军营里混口饭吃,都是不能了!" 说到这里,又肉脑袋乱摇,不住的叹息。 崇岳听了皱眉怒道:"竟有人如此对待二位大师?这也太过了!二位大师尽管放心,尤大人虽然不在了,只要有我在,也绝不会亏待二位大师的!" 无欲,无憎二人听了,顿时眉开眼笑,道:"我二人就说大人历来宅心仁厚,知道我二人的境况必然会相帮,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那无憎忙道:"是了!是了!确实如此!" 崇岳听了,微微一笑道:"想当初,二位大师为了朝廷也出了许多力,还协助尤大人诛杀了匪首风火,这许多功劳,崇岳须臾也不曾忘记!" 崇岳说到此处,见二人脸上早甩了那沮丧,又扬起得意之色来,又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不知二位大师今后可有用到崇岳之处?如有,尽管说就是!我定然义不容辞!" 无欲,无憎二人听罢,早就乐得合不拢嘴了,那无欲忙起身冲崇岳辑手笑道:"嘿嘿!既然大人如此说,我二人也就直说了!今日前来确有一事要与大人商量!" 无憎忙道:"是了!是了!确实如此!" 崇岳微微一笑道:"大师有话尽管说就是!" 无欲道:"当初,因为风火被杀,法正寺众匪群龙无首,人去楼空,我便劝尤大人让我们二人前去担任主持,从新统领无极会,这样也好与官兵内外互相照应,剿灭乱匪。尤大人听了也是极力赞成,只是后来事故频出,竟没有促成,真是甚为可惜!才使得如今匪患猖獗。现如今,大人刚刚代理军务,不如促成此事,对青州剿匪大计,必有大用,对大人的政绩自然也是好的!" 崇岳听罢,思忖片刻,突然呵呵大笑,看着二位道:"大师所言极是!我也深以为然!此事,宜早不宜迟,我愿资助二位大师各种筹备之需,你们也回去准备一番,明日即可前往法正寺,召集各处无极会的旧部,把声势搞得越大越好!" 无欲,无憎万没想到,竟如此容易达成此事,不由得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又与崇岳商讨再三,才一路摇头晃脑地回去。 自从风火遇害,无极会在一日之内,失去舵主,以及一位护法,多位护持,遭受重创。 一时间会里群龙无首,人心惶惶。 风铃儿无奈才联合缘灭法师退出法正寺,进入别处躲避元兵的追杀。 无欲,无憎二人回到法正寺后,到处撒钱,收拢旧部,那些地痞流氓见有利可图,又苍蝇逐臭一般,纷纷来投,一时,消息远播。 那些无极会散落下的各部会众不明真相的也过来投奔,不到半月,无欲,无憎的手下,又汇聚了四五百之众。 八十四忽闻暗夜咕咕声 这一日,晚间,法正寺里灯火通明。 后偏殿处的院子里,拉开几十张桌子,众人在那里喝酒行令,吆五喝六,热闹非凡。 无欲,无憎二人也是喝得乱歪,端着酒碗,四处乱窜,完全没有了形状。 见众人都喝得差不多了,无欲,无憎被两个手下搀扶着站到一个高处,大声喊道:"诸位弟兄!承蒙诸位弟兄给我们二人捧场!这些日子到处拉人也甚是辛苦!以后,弟兄们跟着我,自不会亏待大家!从明天起,谁拉来一名部众来投靠我,我就奖励他一两银子!拉得越多,我就越加地有赏!" 众人听了,更是兴奋起来,鼓掌喝彩不断。 众人喝得高兴,直到半夜才互相搀扶着,嘻嘻哈哈的说着醉话,回到房中休息。 无欲也喝得高了,有两个手下搀扶着一步三晃的往自己禅房里去。 快到了门边,隐隐听见屋里有女子呻*吟之声传来,忙推开两名手下,一脸淫笑,跌跌撞撞的推门进去。 无欲关上门,笑道:"哈哈,我的宝贝儿!一会儿不见就急成这样了!让外面那帮子光棍听到,那还了得了!" 说着,一边甩掉僧衣,一边过来掀开小被。 却见一个瘦和尚正露出一身排骨,搂着一个女尼躺在床上。 无欲心里怒起,一把揪住那瘦和尚的耳朵,直接从床上拽了下来,道:"师弟!今天是你当值,你不知道啊?还不快去查房!" 那无憎接过被无欲扔过来的衣服,哪里舍得走?嘟囔道:"是了!是了!二师兄,我都当值好多天了,好歹你也当值一次,让我……" 无欲听无憎还在那里嘀咕,便一翻眼回头道:"我每日里奔波劳碌,你还跟我计较这些?赶紧去,明天自然让你快活就是!" 无憎只得咽一口唾沫,气哼哼的出来,边走便叨叨着:"是了!是了!回回都是这样说!明天,明天,过不完的明天!" 走了几步,正想去查房,又觉得憋屈,一甩手道:"是了!是了!你天天快活!我也不干了!回去睡觉!" 说罢,一转身,就往自己的禅房去。 突然,只听得"嗤嗤"作响,从天而降,飞来无数的火团,不大功夫,整个法正寺都燃烧起来。 吓得无憎大叫,转身又往无欲的禅房处跑来。 无欲正搂住那女尼,突然听得无憎在外面大喊:"是了!是了!起火了!起火了!" 吓得也没了兴致,翻身下来,披了僧袍,准备出来看看。 到了门口,开门一看,顿时傻了。 只见整个法正寺已经是一片火海,几百会众都是衣不遮体,到处乱窜,还有的会众从火场里飞蹿出来,满身是火,躺倒在地上,打滚,惨叫动天。 无欲正恍惚间,突然一只火箭直射过来,擦着无欲的耳朵,飞进了屋里,顿时,屋里也“嘭!”的一声,着了起来。 吓得无欲回头就跑,到了床前,用小被包住那被吓得厉声惊叫,抖做一团的女尼,扛起来,就往外奔。 刚到了院子里,只听得外面有人高喊:"里面的白莲反贼听着!你们已经被官兵包围!速速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无欲一听,心里又气又恼,叫道:"我们不是反贼!你们是哪里的官兵?我要见宣抚使大人!" 无憎站在旁边忙道:"是了!是了!二师兄说得对!" 外面那人又喊道:"我们正是奉陆大人之命前来!你等速速出来投降!" 无欲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道:"我也是奉了陆大人之令,在法正寺重新组织无极会的!你们快让陆大人见我!" 无憎又道:"是了!是了!确实如此!" 双方正争执之间,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道:"二位大师!我是崇岳,我今日也是奉了达鲁花赤阿木尔大人的指令,前来的,这其中定有诸多误会,我一再与阿木尔大人辩解,怎奈他就是不听!不如二位大师让你的手下,放下武器,都集中到此院中,我与你二位一起去见阿木尔大人解释清楚!" 无欲到了此时,虽然恼怒也是无法,只得答应,吩咐手下都纷纷聚拢到院子中间来。 众人恍恍然才聚拢到一块,只听得四面,飞箭如雨,直射过来,转瞬之间,院子里几百人众,大多都被射倒在地,剩下的互相踩踏,哭嚎声一片。 无欲一看大事不好,一咬牙将肩上的女尼扔下,被子随之散开,那女子的身体上早中了几箭,蜷缩着,倒在地上。 无欲,无憎二人疾步窜到墙边,飞身上去。 无欲跳下墙头,而无憎动作慢了些,被一支箭正射在小腿处,惨叫一声,摔下墙来,无欲不敢耽搁,连滚带爬,往前奔命,无憎拖着一条腿,也是勉力跟在他后面飞跑。 跑了大约一里多路,抬头只见前方出现一处丛林,二人来了精神,奋力往那里奔去。 刚到丛林边上,却呼啦啦从里面出来一大群人,将他们挡住,二人见了,掉头就跑,却见身后一群人手里各举一支火把,尾随直追而来。 无欲,无憎二人无奈,转身又往侧边跑,谁知,一不小心,顺着土坡滚了下去。 无欲,无憎二人都摔得满身伤痕,一脸血,也顾不得,一头钻进草丛里去,不敢起身,只拼命的往前爬。 二人爬行了半天,渐渐听不到喊杀声了,才敢站起来,互相拉扯着往前走。 走没多远,隐隐看见前方有一处火光闪烁,风里还透过一丝丝烧烤的香味。 二人早累的不行,尤其无憎一条腿,血流不止,每走一步都疼痛万分,二人只得冲着火光,偷偷过去。 只见那里却是一处破败的院落,残垣断壁,早已无人居住,院中,一堆篝火将将烧尽,旁边还扔着半只烤熟了的野鸡,几块骨头。 二人喊了几声,周围静悄悄的,并无人应答。 那无憎道:"是了!是了!二师兄,定是那过路之人,吃了东西,匆匆上路了!要不我们也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实在走不动了!" 说罢,不等无欲说话,就走到篝火边上,"扑通"坐倒,顾不上检查腿上的伤口,只把那半只烤鸡拿到手里,狠咬了一口。 无欲瞪着眼,过来一把夺走,也抱着吃起来。 那无憎急得只叫道:"是了!是了!二师兄,你也好歹给我些,你看我还带着伤呢!" 无欲扫了他一眼,只得撕下一块来,递给无憎。 二人正吃得津津有味,却听得破屋周围传来,"叽叽咕咕"的声音来,有几个黑影,在暗夜之中,飞蹿而过。 吓得无憎一把拉住无欲道:"是了!是了!二师兄,有……有……有鬼!" 无欲气得一抖手,怒道:"你也在江湖上行走多年,什么时候见过那些东西!几只野猴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无憎听了,才略定心神,仔细倾听,除了风吹树叶的声音,再无别的,心里才又踏实下来,把手里的肉吃完,又用嘴把几个手指头上的油渍舔干净,才就着火,看视自己的伤口。 只见伤处,紫血凝结,已经红肿发亮,自己不敢去弄,只得央求无欲。 无欲翻眼看看他,又把手里的骨头,细细嚼了一遍,才在身上擦擦手,过来。 他先从无憎身上,撕下几条布来,然后,让无憎跪在地上,无欲单腿跪压在他的腿弯处,一手摁住脚脖子,伸手用力一拔,无憎疼得惨叫一声,汗顺着脸流了下来,那伤处的污血也流了一大片,腥臭味,四散开去。 无欲拿着布条准备给无憎包裹上,却听得耳边又传来"叽叽咕咕"的声音,迅疾有风声袭来,他急忙转身躲开,只见身后一道黑影闪过,瞬间扑到无憎身上,在无憎的伤口上用利爪抓了一把,竟挖下一块肉来,又飞窜出去,疼得无憎在地上滚出老远,抱住腿惨叫。 那无欲正想过来追击那条小黑影,谁知,从四面又闪出几只黑影来,在他面前,来回辗转,窜动,无欲只得拼力应对。 此时,在矮墙外面的暗夜之中,却有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冷笑着传过来:"哼哼!未经允许,就吃了我的东西,你可知道需要拿什么来换吗?" 那些小东西听了这声音,都纷纷止住攻击,只围在二人旁边。 无欲,无憎定睛一看,只见那些小东西长着人的面孔,一双眼睛豆粒般大小,凶光四射,身材瘦小枯干,与几岁的儿童相仿,浑身覆盖着浓浓的黑毛,一双利爪如铁钩一般,张在胸前,一副随时扑上来的姿态,二人看罢,都不由得吃惊非常。 无欲强作镇定道:"朋友是什么人?怎么不出来说话?" 八十五费尽心思也枉然 只听得外面之人,又是嘿嘿冷笑,笑声过后,在墙垛处,出现一个身影:一身白衣,长着一副白净面皮,一双狭长的眼睛里寒气刺骨,右手提着一只长鞭。 无欲一见忙辑手道:"这位英雄,我无欲,无憎二人,与你素不相识,并无恩怨,望英雄放我们过去,它日必定重谢!" 那人又是冷冷一笑道:"话虽如此说,然而你们却不知入乡随俗吗?你们不守规矩吃了我的东西,自然是要偿还的!" 无欲忙道:"既然英雄说了,我们吃了半只鸡,它日还你一只,也就是了!" 那无憎趁着此时,赶紧用布条捆绑伤口,也不忘结结巴巴道:"是……了!是……了!二……师兄,说得对!让你占些便宜!" 那白衣人听了,不禁呵呵大笑道:"你们二人果然大方得很!只是按照我的规矩,你还需更大方些!" 无欲道:"不知英雄想要什么?只管说就是!" 无憎忙道:"是了!是了!莫非你想要两......只鸡.......不成?" 那人又是连声冷笑道:"我问你们要鸡,你们如今没有,岂不是为难你们吗?我要的自然是你们身上有的东西,方能显出我的诚意来!" 无欲,无憎低头瞅瞅自己,又互相看看,浑身上下除了一件破衣,再没别的,一时愣住,不知他所指。 二人正纳闷间,那人又冷冷一笑道:"因为我养的这些小东西,最爱人肉的味道,说来已经几天没有给他们吃了,所以今日二位只要把你们的身体留下,作为补偿也就行了!" 无欲听得怒道:“我们兄弟只是吃了你半只鸡,你就要拿我们喂你的猴子?你可知我们是何人?得罪我们定叫你后悔莫及!” 无憎也是气哼哼的道:“是了,是了,二师兄说得对!我们是无极会的舵主,法正寺的主持!你还是识相些,速速放了我们!” 白衣人听罢,禁不住冷笑道:“二位主持,既然你们自报家门,我自然愿意放了二位,只是你还需问问这群小东西愿不愿意才行呢!嘿嘿” 说罢,一抖手中长鞭,在空中“哗啦啦”直响。 那周围的小东西,早已经急得抓耳挠腮,围着二人乱转,听到鞭声,便奋力蹿了上去,围住无欲,无憎拼命撕咬。 无憎腿部伤痛不已,血流不住,哪里能对付的了?不多久,便被那些小东西,把身上划出无数伤口,惨叫不断。 无欲自顾不暇,虽连连打死几只小东西,却也已经是浑身是伤,鲜血淋漓。 无欲刚刚转身躲过两只小东西的袭击,却听得无憎又是一声惨叫,然后,就没了声息。 他扫眼只见两,三只小东西正趴在无憎脖颈之上,撕咬,吞食。 无欲头皮发麻,一愣的功夫,却被后面的一只小东西扑到背上,一口咬住后脖颈,他伸手去抓,前面却又窜上来两只,双爪直抓进肉里,又低头来咬。 无欲抓住一只,用力撕作两半,摔在地上。 而身上早被另外两只小东西撕咬下几块肉来,一时间,鲜血喷涌。 无欲自知不行了,勉强睁眼看着那白衣人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如此害我?" 那人看着满身浴血的无欲冷笑道:"哼哼,我叫唐鹜阳,是四川唐门的庄主!并非是我害你,只因为你生的太过肥壮,我的小东西比较喜欢你罢了!" 无欲勉强听完,只恨恨的吐了一口气,便倒了下去,再没有了动静。 那几只小东西纷纷扑到他的身上,撕扯,吞咽起来。 唐鹜阳斜倚在院门口残破的墙垛上,初晨的凉风吹着他的白色头巾,“噗噜噜”直抖,一缕散发起起落落,遮蔽住了似笑非笑的眼底里,一抹阴寒。 他倚在那里,看了许久,然后才站直身形,并不去管那还在“叽叽咕咕”撕咬的小东西,而是把几只已经受伤不动的黑乎乎,毛茸茸的小东西,提到一处,然后,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刀来,那刀刃在微光里闪着夺人的寒光,显得异常锋利。 他用脚踩住一只小东西的爪子,另一只手提着另一只爪子,把短刀在那小东西肚子处轻轻一划,立刻五脏六腑伴着黑水都流了出来,那腥臭之气熏得唐鹜阳也是直皱眉,只得勉强忍着,在那五脏六腑里,翻摘出心,肝,胆来,放在一处。 如此,又把另外两只一样的剥开,取了肝胆,心脏。 当剥到最后一只时,那个小东西只是受伤,突然睁开一对小眼来,瞪得溜圆,惊恐又愤恨地盯着唐鹜阳。 唐鹜阳也不理它,一刀划开,那小东西“叽叽咕咕”惨叫,身体乱蹬,唐鹜阳无奈,只得又一刀割开了它的喉管。 其余正在哄抢着吃肉的小东西,听到哀鸣,都不禁停住,回头看着,满眼地惊惧,浑身乱抖。 唐鹜阳从身上拿出一个布袋子,把那摘下的肝胆心都装进袋子里,又将那几具小东西的尸体都扔到外面的草丛里,才走出院子,呼啸一声,沿着小路远去。 那几只小东西,东摇西看了一会儿,叽叽咕咕的也蹿入林子,跟着唐鹜阳的方向,去了。 崇岳指挥各部沿着无欲,无憎的逃匿方向,找了一夜,直到天明时分,有一队元兵才在一处废弃院落里找到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崇岳前去勘查,那二人的惨境让人不忍目睹,虽然身体各处已经被什么东西抓咬的只剩下残肢骨架,而看二人的光头与几片僧衣,可以判定正是无欲,无憎兄弟二人。 崇岳这才放心,将他们就地掩埋了,率领众元兵,得胜回城。 崇岳当日便写了战报递交给达鲁花赤阿木尔,又多写一份战报,通过查吉尔公主,连天加夜地送到身在大都的燕帖木儿的手中。 燕帖木儿看到,心里也自高兴,正欲给中书省左丞写信,推荐崇岳担任青州宣抚使一职,拿起笔来,蘸了两下墨汁,突然眉头一皱,犹豫片刻,才轻轻吐了一口气,又重新写了起来。 没过几日,中书省的嘉奖令以及委任状便随着下来,除了参与此次战事的各部均有奖励之外,特升任崇岳为青州府同知,负责分掌地方盐、粮、河工、水利以及抚绥民夷等事务。 崇岳听了,大吃一惊,只得闷闷不乐的来找查吉尔公主诉苦道:"当日,王爷让我剿乱匪立功,即可保举我坐青州宣抚使,如今虽然剿匪有了些成效,能否坐得宣抚使,都不算什么,只是我在军中早已习惯了,宁愿坐个现职,还继续留在军中。这青州府同知一职,我是一个武夫,并不懂得什么为官之道,实在难以胜任,还望公主与王爷说说,成全属下,必是感激不尽!" 查吉尔公主听罢,却笑起来道:"这青州府同知一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分管钱粮事物,又是最大的肥差,别人争还争不来,你可倒好,反倒推脱!非要做一个拎刀耍枪,提头悬命的武官,真是奇了!" 崇岳听罢,又不住的哀求,查吉尔无奈,只得答应与自己的父王说说。 过了几日,崇岳正在家里苦闷,独自喝酒,查吉尔公主孤身一人骑着一匹马,来找崇岳。 进了门,只见崇岳正独坐书房里喝闷酒,不由得轻笑起来,过来一把把他手里的酒杯,拿开,探身坐在崇岳的怀里,伸出一双玉手搂住崇岳的脖子,秋波满溢的望着他道:"别喝了!我有一件喜事告诉你呢!" 崇岳听了,也惊喜不已道:"哦?什么喜事?莫非王爷答应让我继续留在军中了?" 查吉尔伸出一根手指点着崇岳的额头,嗔道:"在你心里只有你的职务,从来没有我!我父王说了,你的任命是中书省对你的重视,让你好好办事,以后自有机会!做个文官,虽然没有了兵权,但是升迁之途,却更加的顺畅,我也不用为你终日提心吊胆,有什么不好?" 查吉尔见崇岳一副颓丧的表情,又趴在他的脸上亲了几下,道:"我父王已经答应了我们的婚事,最近几日就要回来见我们呢!你呀!都是驸马爷了,还担心什么?等过上一年半载我让父王保你坐青州府尹,不比什么宣抚使强多了吗?" 说得崇岳无言以对,只得勉强笑着,又抱住查吉尔亲热一番。 几天过去,崇岳每日只到府衙里应付一下,便匆匆回到自己的住处,关在书房里喝闷酒,要么就跑到万花*楼找老板娘寻开心。 这一日,崇岳又早早回来,在书房里独自喝起来,正晕晕乎乎之间,外面却有人来禀报说,查吉尔公主让他即刻到王府去。 崇岳心里正烦闷,只是不理,还坐在那里喝闷酒。 过了半天,那书房的门却"砰"的一声,被人推开,外面进来一人,走过来,把崇岳手里的杯子夺过去,摔在地上,那杯子的碎片四处飞溅。 崇岳正欲发火,抬头,朦朦胧胧之间,但见一张粉脸涨的通红,一双丹凤眼喷火一般怒视着自己。 他才略略收敛些,手撑着椅柄,歪歪扭扭的站起身子,上来一把拉住那女子痴笑道:"查吉尔,你……你怎么来了?快……快过来,陪我喝几杯!" 查吉尔一把把他推开,谁知崇岳重心不稳竟摔坐在地上,查吉尔又赶紧过来拉他,道:"崇岳,我已经把话都和你说清楚了,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我让人传你到王府,你为何不去?" 崇岳坐在地上,一把把查吉尔带进自己的怀里,醉眼朦胧的看着她,痴笑道:"查吉尔,你为何推我?是不是你也嫌弃我没用,不要我了?" 八十六新婚夜半不速客 查吉尔一时泪流满面,冲着崇岳道:"你是我今生最爱的男人!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如果坐这个职位,你真的如此不开心,那我们一起去见父王,我和他说,让你改任宣抚使就是了!" 查吉尔逼着崇岳喝了醒酒汤,又用凉水洗了脸,见崇岳状况好了些,查吉尔才带着他,各自骑马往王府里去。 到了府门,便有人牵过二人的马去,查吉尔一路领着崇岳往前厅走。 刚刚到了门口,只见一人一身白衣,手里拿着一根长鞭,迎了过来,冲他二人拱手道:"公主,陆大人,王爷正等着你们呢,赶紧速速进去吧!" 查吉尔微微点头,崇岳并不认识此人,只是一拱手,二人便走了进去。 到了厅堂之上,只见燕帖木儿正居中坐着,扫眼看见他们,装作不知,仍悠闲的端起茶杯,吹着浮茶,慢慢品味。 查吉尔公主连忙撒开崇岳,快步跑到燕帖木儿的旁边,拉住他的衣袖,小声低语了几句,燕帖木儿脸上才有了些许笑容,放下杯子,抬头看着崇岳。 此时,崇岳的酒意也消失了大半,赶紧走上前,衲头便拜,言道:"王爷在上,属下崇岳拜见王爷!" 燕帖木儿点点头道:"陆大人,本王在此等你多时,怎么迟迟未至啊?" 崇岳忙道:"王爷恕罪!只因……" 不待他说,查吉尔忙插言道:"我只是让下人告诉他是我让他进王府,故而,他只是穿了平日的便服过来,被我遇到,崇岳才知道是父王要见他,便一定要沐浴,更衣之后才来,故而,迟了些!" 王爷听了转头问崇岳道:"公主所说,果真如此吗?" 崇岳忙改口道:"公主所言不虚,正是如此!" 燕帖木儿脸色才舒缓许多道:"既然如此,看在你一片诚心,本王也不怪你了!快起来吧!" 崇岳连连谢恩,站起身形。 王爷又让他们二人在下手坐了,望着崇岳道:"你如今这个职位,做起来还顺心,习惯吗?" 崇岳正欲诉苦,又被查吉尔接过话去,道:"父王,这几日,崇岳新到任上,诸事不熟,忙得不可开交,崇岳与我说,最怕辜负您老人家的栽培,故而,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他只是觉得自己出身行伍,还是在军中更擅长,随心一些!" 崇岳听罢,也只得连连点头称是。 燕帖木儿看看崇岳,轻叹一声道:"崇岳的心事,本王自能体谅一二,只是你并不知道,我如此安排的苦心!" 说罢,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又道:"如今,因为本王颇得圣上的信任,难免招人嫉妒,朝廷里更有伯颜之流,到处寻我的把柄,找我的麻烦。以我之意,自然想让你坐青州宣抚使之职,只是恐又落下争夺地方兵权的口实与他们,另外,你的身世,老夫自然容得下,但一旦被他们知道,做起文章来,对我倒没什么,对你则必定是个不小的麻烦!因此,不如让你做个文官,不会引起他人猜忌,一旦有了机会,我也更方便提拔与你!本王所言,你可能领会吗?" 崇岳听罢,知道重新任命已经无望了,只得起身施礼道:"崇岳今日方知王爷用心良苦,以后再无他念,必竭尽全力,尽心尽责做事,不辜负王爷的栽培之恩!" 燕帖木儿听罢,才微微含笑点头道:"本王素知崇岳聪明过人,遇事灵活机断,才愿将女儿嫁与你!" 说到这里,燕帖木儿抓住查吉尔的一只手,沉沉道:"女儿,你与崇岳的婚事,父王自是答应的,只是为父在此照顾你们母女,早已经成为伯颜之流搜集的罪证之一,所以,依我之意,你们成婚,不必铺张,也好掩人耳目,防人口实。两日之后,就是吉日,让崇岳把你接过去,也就罢了!虽然如此,必然委屈了你,但官场吊诡,也实出无奈!" 查吉尔公主听罢,屈膝跪下拉着王爷的手道:"父王,女儿这些年陪着母后,虽然表面风光,实际也不知遭受多少苦楚!如果没有父王的关怀照顾,还不知会怎样凄惨呢!如今,父王能顶住许多压力,为了女儿,答应我与崇岳的婚事,女儿已经倍感满足,其余诸事都微不足道!自不在意了!" 说罢,把头伏在燕帖木儿的膝盖上,抽泣不止,而燕帖木儿轻抚着查吉尔公主的秀发,也不禁眼圈发红,感伤起来。 不知为何,查吉尔偏要那后面的小院子,作自己的婚房,崇岳无奈只得安排人连天收拾。 那开得正盛的大片野花都尽数铲去,就是那假山旁边的木椅也都更换了,门口,回廊之中的蝈蝈笼子,以及屋里,屋外的整盆野花,野草统统扔了个干净,回廊上的木橼,门窗等物,也重新油漆一新,房间里的桌椅,床铺,被褥,布幔,围帐也都换成了促新的。 又买了几百盆时令的花卉,在院子里,沿着路,摆出各种造型,房间里的墙壁也重新粉刷,桌子,案头摆着一色新的成窑,钧窑的花瓶,里面插满各色鲜花。 院里,院外,走廊左右,挂满了七色宫灯,从府门,拐弯抹角只到院门,再到房门之间,用鲜花编制出一百多个圆形的拱门,院门口与房门上方,各高悬红色彩球,整个府里,到处都是张灯结彩,下人,杂役都是一色新衣。 而大门口只是比往日多了几盏灯笼,并无太大异样。 第二日,天刚亮,崇岳便一身红衣,斜挂红花,骑着身披红布,头扎红绒球的白马,带着一顶八人五彩花轿,一路吹吹打打的直奔王府。 而此时的王府却与往日一样,并没有任何不同。 这边查吉尔也早已准备停当,头上遮着红色金丝绒缎的头巾,身上是凤冠霞帔,众人簇拥着上了花轿。 一路过来,只见街道两边大多还是关门闭户,路上行人稀少。 花轿进府,过来十几名丫环仆妇,前面领着,后面十几名盛装的王府丫头们,簇拥着查吉尔公主一路踩着红色粘毯,穿过正堂,拐弯到了后院。 查吉尔公主脚步踏入院子,早闻见花香四溢,她偷偷挑起盖头的一角望去,只见,脚下周围到处布满各色鲜花,就是脚下的红毯上,也洒满了五彩花瓣,而原先的野花,野草早已经不见,查吉尔不禁喜上心头。 崇岳自幼,父母皆因反元而被杀,如今身边也无长辈,只得让陆六坐在中间,受了一拜,拜过天地之后,一对新人由两个小丫鬟各手持一只龙凤火烛,引入洞房去了。 崇岳虽然没有通知各处同僚,但原先在军营之中的一帮弟兄,却也来了不少,晚上喝过贺郎酒,又进洞房起哄取乐,只闹到半夜,众人才尽兴而去。 崇岳起身关上房门,转身来到床边,只见查吉尔在红烛之下,凤冠霞帔,流光溢彩,白嫩的脸庞,更平添了几分娇媚之态。 崇岳本就喝了些酒,朦胧之中,更觉得查吉尔却如仙女一般,身形晃动,来到她的身边坐下,一把将她抱住。 查吉尔故作娇羞的推拒了几下,然后也将崇岳紧紧抱住,亲吻在一处。 二人正欢愉间,却听得外面有人敲门,崇岳以为必是那帮子弟兄跑回来听房,心里哭笑不得,只得过来,想开门将他们轰走,谁知,崇岳刚刚把门打开,外面却突得伸进一把子午鸳鸯剑来,架在崇岳的脖颈之上。 崇岳吃惊不小,连连往后退,定睛看时,心里五味杂陈,酒也醒了。 只见那持剑的女子,一身黑衣,俏丽的脸上微带风霜之色,一双美目圆睁,透出凌凌杀气。 崇岳失声道:"铃儿!怎么是你?" 那女子也不搭话,用一只手,将门关上,然后,四下里看了一番,只见那自己曾经最熟悉的地方,已经变得完全陌生了。 此时,查吉尔见一个人影持剑进来,心里大惊,听崇岳喊出那女子的名字,才知道这个女子就是曾经让崇岳魂牵梦绕的之人。 她不觉心里醋意翻涌,挺身站起,手指风铃儿厉声道:"你这女贼,好大胆子!竟敢夜闯本公主的婚房!还不速速放了我的夫婿,本公主也可免你一死!" 风铃儿并不知道她是何人,也无心理她,然而,听她一句"女贼"叫的,又自称公主,一时怒极,挥左手剑来刺查吉尔,查吉尔吓得大叫一声,往后倒在床头。 崇岳急忙飞身挡在查吉尔前面道:"铃儿!以往之错,全在我,你不必伤她!" 风铃儿听罢,凄冷的一笑道:"陆大人!我今日前来,并非是来打扰你的好事!她若不多言多语,我自不会伤她!" 崇岳任凭风铃儿的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看着她道:"铃儿,自从那日你走后,我如丢了魂一般,四处找你,为了见到你,我不惜冒生命之险,设计诛杀五煞尤锡命,为你父报仇!可是你还是对我不理不睬!虽然如今,我辜负了你,然而你哪里知道我有太多的不得已地苦衷!" 八十七谁人破庙读诗书 说到这里,崇岳不由得长叹一声又道:"铃儿!我们二人在一起的时刻,我须臾都不曾忘记!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吗?" 风铃儿听罢,心中也不禁掠过一丝忧伤,紧咬嘴唇,停了片刻,说道:"我今日找你,不为别的,我切问你,你为什么用奸计诛杀我无极会许多弟兄?你现在坐了元朝廷的走狗,可是你别忘了,你杀的那些人曾经是与你生死与共的兄弟!你怎么忍心对他们下此毒手?" 崇岳听罢,叹口气道:"铃儿,我如今已经陷得太深了,如果我不那样做,我自己也必定性命不保!况且那所杀之人都是无欲,无憎的手下,并非是你的部下!" 风铃儿怒目瞪视着崇岳道:"你休要在这里狡辩!我离开法正寺之时,有许多弟兄失去联系,听闻无极会又重返法正寺,他们不知底细,又都纷纷去投,都被你杀尽了!依你的聪明,会不知道这些吗?你是为了向元朝主子邀功行赏,故意屠杀他们的。你不但杀了他们,而且又为何一把火烧毁了法正寺?你这个罪孽又作何解释?" 崇岳一时竟无话可说,只叹气道:"铃儿,自从你离开之后,我早已万念俱灰,既然事已至此,我解释也是无用,你今日来得正好,你要杀我,就杀吧!只是希望从今以后,你能过得开心,快乐,我死得也就了无遗憾了!" 说罢,两行泪竟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风铃儿一咬牙,举剑来刺,只见崇岳呆在那里,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风铃儿那一柄剑到了崇岳的喉咙处,却再刺不下去,迟疑片刻,剑尖斜出,正刺入崇岳的肩头,鲜血瞬间拥了出来。 风铃儿奋力抽回剑,转身背对着崇岳道:"我与你从此形同陌路,你他日再做对不起会内兄弟之事,我必杀你!" 一言未了,早开门出去,崇岳捂住伤口,踉跄地追到门外,只见四处风声树影,哪还有风铃儿的影子? 六七月里,正午时分,艳阳高照,天气正热的不行,一条弯曲延伸的道路上空无一人,两边的几棵歪树,树叶都晒得耷拉下来,沾满了一层尘灰,几只知了躲在树荫里,挣命般得叫声,时断时续。 在这一片焦热空寂之中,远处的土坡后面,却隐隐有马匹的銮铃声传过来,由远及近。 只见一群人拐过土坡,直往仰天山方向而来。 为首的一人骑在一匹黑马上,身材魁梧,体格健硕,紫红的一张大脸,已经晒得油光发黑,一对浓眉之下,两眼微睁,海下一部短须,挂满了汗珠。 身上,只穿了一件灰色照袍,在马的得胜勾上挂着一对乌金大锤。 他的身旁,跟着四名随从,骑在马上也是不住地擦汗。 众人走不多远,就要等上一阵子,直到那后面的两辆驴车,慢吞吞地赶上来。 那几名随从早不耐烦起来,向后喝道:"喂!你们两个能不能快点!害得我们在这大毒太阳底下等,想晒死人怎地?" 那赶车的本来热得难受,听他们一路催,前面的那人也不禁恼道:"这驴车还拉着东西,眼见的驴都晒死,累死了!还哪里能跑快啊?你们骑着马当然不觉得,我们难道不比你们晒,累得很?" 一边说,也是不住地用手抹汗。 那几个随从听罢,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心浮气躁地等着。 那后面赶车之人皱着眉,抬头看看天,又冲着前面喊道:"大人!这大晌午的正热,您非要急着赶路!你派两个人到青州知会一声,来几个人接接咱,不是也快些吗?" 那走在前面,骑黑马的汉子,太阳之下,烤着,表面不说,心里也不免烦躁,又听赶车之人不住地唠叨,不由得训斥道:"阿贵!你跟着本大人出生入死多年,还不知道我的行事作风吗?我生平最恨的就是那些坐了官,便忘了本,前呼后拥,招摇过市之徒!我们只这样独自进青州,谁都不能惊动!你若受不了,自己回去就是!" 阿贵听了,小声嘟囔道:"我一个下人有什么受不了的?还不是因为天热,怕大人遭罪?" 那大人不再理他,用手一指前方问道:"看这座大山连绵不绝,气势雄浑,不知道此是何处?" 前面的一名侍卫拱手道:"启禀大人,这里应是仰天山了,据说此地白莲叛逆的总舵就设在此山中,我们还需小心一些!" 那大人听罢,禁不住呵呵大笑道:"朝廷让潘某前来,就是让我剿匪的,既然今日来到此处,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能耐!" 然后,拉住坐骑回头对众人道:"你们四个压车走大路,本大人今天要单人独骑,进山逛逛!" 说罢,撒马就要走,却被手下一名随从拦住道:"大人不可!此山盗匪猖獗,白莲横行,大人绝不可一身犯险!如果大人要走山里,我们愿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 那潘大人听了,用手一拍身后的大锤,冷笑道:"嘿嘿!我戎马多年,一对大锤,不知斩杀了多少有名的悍将,区区仰天山的一帮子草寇,我还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你们只管压车奔青州就是,不必管我!" 说罢,一催马,一股烟尘卷起,便上了一条岔路,直奔山里去了。 众人无奈,探头看视了许久,才继续沿着大路往青州方向前行。 潘大人飞马驰入山林之中,两边的树木遮天蔽日,瞬间凉爽了许多,心里惬意,边走边四下里探看,不知不觉眼见的太阳西沉,山中的光线暗淡起来。 潘大人又走了几里,只见路边树丛之中,隐隐有一处房屋,心里一时高兴,催马过来。 到了近前,竟是一座破庙,墙垣坍塌,破门残缺,他并不在意,翻身下马,推开门,进到庙里来。 只见庙堂之中,虽有些残破,但尚可遮挡风雨,便把马拴在外面墙根处吃草,又从马背上取了几块炊饼和水葫芦,进到大殿里间,在一堆乱草处坐了,吃着。 吃过,又喝了几口水,奔波了一天,才觉困倦,倒在草上,不大功夫便鼾声四起。 正在此时,却听得外面有人推门进来,边走边吟: 避世不须山 空门今倍忙 佛祖如有意 游人宿佛堂 潘大人听到,以为定是哪个路过借宿的酸儒生,摇头摆尾的卖弄,也不去理他,又迷迷糊糊的睡去。 那人进来,只在外面堂上的破烂蒲团上盘腿坐了,又吟道: 石壁何年结梵宫,悬崖细路小径通。 山川缭绕苍寞外,殿宇参差碧落中。 残月淡烟窥色相,疏风幽籁动禅空。 入寺欲向山僧问,安得山僧已无踪。 潘大人又从梦中被吵醒,等了一会儿,只听得外面哈欠连天,不多久,扬起轻微的鼾声。 潘大人料想那读书酸儒定是睡了,才咂咂嘴,也又合眼安心睡去。 刚迷迷糊糊要睡着,只听得外面那人伸着拦腰,又吟道: 山中有流水,借问不知名。 映地为天色,飞空作雨声。 转来深涧满,分出小池平。 恬澹无人见,年年长自清。 才罢,不一会儿,又愁肠百转,唉声叹气,吟道: 怀君属秋夜,散步咏凉天。 山空松子落,幽人应未眠。 吟过,不多时,又是鼾声四起。 潘大人直到此时才略略放心,轻轻吐了一口气,闭上生涩的双眼,却满脑子都是那吟诗之声,又调息了半天,才慢慢平复了,正昏昏欲睡,却听得外面一声长啸,如戏台上老生唱戏一般,又铿锵吟道: 九日天气清,登高无秋云。 造化辟川岳,了然楚汉分。 长风鼓横波,合沓蹙龙文。 忆昔传游豫,楼船壮横汾。 今兹讨鲸鲵,旌旆何缤纷。 白羽落酒樽,洞庭罗三军。 黄花不掇手,战鼓遥相闻。 剑舞转颓阳,当时日停曛。 酣歌激壮士,可以摧妖氛。 龌龊东篱下,渊明不足群。 ...... 那人只如此在外面,睡睡吟吟,吟吟睡睡,时而激昂愉悦,时而情绪低落,时而壮志满怀,时而愁肠百转,直折腾了一夜。 眼见天光似亮,又听得那人止住鼾声,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起身往外走,边走边吟道: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 那吟诗之声,随着一阵马蹄声传来,渐渐小了,没了。 只剩下那绕梁之音在潘大人耳畔不停地轰鸣,反复。 那潘大人煎熬了一夜,终于那人走了,整个头就如炸了一般,还想睡也是万难。 又见天色已亮,只得扶着墙,缓缓起身,只觉得浑身酸痛,头脑发昏,眼前金星直冒,没奈何,坚持站了一会儿,才出了大殿。 翻身上了马,浑浑噩噩的沿着一条小径,走去。 走了很久,那马兀自停下,而潘大人并不知道,一闪身差一点摔了下来,才勉强睁开眼,定睛看去,只见竟到了一处乡野村落,远处炊烟袅袅,近处守着村口,有一家店铺,外面搭着凉棚,挂着酒幌,原来是一处村中酒家。 潘大人顿时觉得又渴又饿又困,只得强打精神,下马,来到凉棚下坐了。 让店家上了两个小菜,一笼包子,一坛子酒,刚刚喝了一碗,只听得身后,有人吟诗: 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 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 草色全经细雨湿,花枝欲动春风寒。 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桃花烟 ...... 八十八宣抚使也吃白食 潘大人听罢,头颅瞬间又崩塌了一般,狠狠的把酒碗往桌子上一顿,道:"唉!人言这仰天山民风彪悍,乃是乡野,缺少教化之所,却不料想,竟是家家作醋,酸得很!酸掉大牙呢!" 那人装作不知,只管吟诗。 潘大人只得咬紧牙关,连喝几碗,欲借着酒气遮遮那满耳的酸气。 却听得身后那人耻笑道:"吟诗作对在文人眼里是最雅之事,传到狗耳朵里,就成了酸气!而此间乡野村醪,到了我之口,也可以品味一番,到了有些人那里,就成了驴饮了!" 潘大人听到此处,不由得着恼,转身过来,走到那人旁边,举拳欲打。 谁知那人根本瞅也不瞅他,轻呷了一口酒,咂咂嘴,右手一捋长髯,又吟了起来。 潘大人站在他的旁边,右手握拳,擎了半天,也是无法,只得落下,狠狠叹口气,转身喊酒家,结账。 伙计忙过来,算好帐,潘大人起身到马背的兜囊里取银子,手插到里面摸了半天,连一文也没有了。 潘大人料想定是被贼偷了,一时无法,自管在兜囊里抹,抽不出手来。 那伙计等的着急,忙过来道:"客官,你赶紧把帐结了!我们还有客人等着招呼呢!" 潘大人正在无计可施,只听得身后那酸儒呵呵笑道:"小二,你莫急,莫催!那位爷正要取一块大个金元宝给你,只怕你找不开呢!" 那伙计见潘大人额头冒汗,鄙夷道:"任他多大个元宝我也找的开!怕只怕一文也没有,白吃了我的酒!" 潘大人听他们说话,更是涨得满面通红,索性抽出手,冲着伙计道:"伙计,我刚刚在路上,忘带银两了!你跟老板说说,看能否挂个帐,改日,我一定加倍还你!" 还不待伙计说话,那酸儒"噗"的一口酒笑喷了出来,道:"老夫行走江湖多年,吃白食的见过不少,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吃过耍赖,还要充大方!人家又不认识你,赊账跑了,一个子也捞不着,还指望加倍吗?" 只气得潘大人满脸怒容,只得隐忍不发,又好言与伙计说,那伙计直咂嘴道:"我说客官,正如旁边这位客官所说,我们又不认识你,如果过路的都如你一般,吃喝过了,赊账,我们这小店也不必开了!" 潘大人羞臊的一张脸直红到脖子跟,只得与伙计赔笑,让他去和老板说说,通融一二。 那伙计也是无法,只得垂头丧气道:"摊上你这样的客官,也算我倒霉!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和老板说说,只是……我这位老板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呢!" 说罢,转身进到屋里去,潘大人只得站在马的旁边,垂头等待。 谁知,旁边的酸儒一边端酒喝了一口,也不吟诗,又道:"这家店里的伙计真是不聪明的很!你进屋去,也不找个人出来看着那个耍赖的,他若翻身上马跑了,还得烦劳老夫去追!真是的!" 潘大人早气得气血上涌,怎奈心里有事,只得强压住。 过不多时,却听得屋里有人"喳喳呼呼"的出来道:"谁呀?这么不要脸!吃喝罢了,才说没有钱?明摆着是想吃姑奶奶的霸王餐呀!" 潘大人听得不是味,抬眼一看,只见一位形容娇俏的女子,穿着一身刺花青裙,皱着一对柳叶眉,瞪着一双秀目,叉着腰,大步如风地过来。 几步便到了潘大人身边,伸出一根玉指,直指到他的额头上,问身后的伙计道:"你说得那个吃白食的,就是他吗?" 那伙计忙道:"姑奶奶,就是他!" 潘大人知道此人定是老板了,忙一抱拳勉强笑道:"老板娘,我一路过来,竟然忘记带银子了!实在是无奈,我愿意给你写下欠条,过几日定来加倍奉还,望老板娘通融一二!在下,不胜感激!" 那女子围着潘大人上下打量,拍拍手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吃白食呢!真是穷苦人倒也罢了,看你肥头大耳的,却不像个骗吃骗喝的主啊!" 正说着,却听身后有人道:"那也不见得!说不定就是天天耍赖,骗吃骗喝,才吃得膘肥体壮的,也说不定呢!" 潘大人装作没听见,又苦苦与那女子解释一番,那女子听了,不由得皱眉道:"我说客官,我这个人啊,心是最软的!你看你,这么大个子,厚着脸皮,低头丧气地求到本姑奶奶了,我也是无法,自然是要通融你一些的了!" 说罢,便围着潘大人的马转了一圈,用手拍拍那对大锤笑道:"哈哈,这个东西,圆呼呼的挺好玩!" 说着,伸手来取,潘大人忙阻止道:"老板娘留神,这个东西重,你弄不动!" 那女子小嘴一撇,把潘大人推到一边,双手用力,把一对大锤摘了下来,甩手扔到地上,冲伙计道:"既然客官没有酒钱,就先把这个押在这里,留着晚上砸蒜泥用!快!弄到屋里去!" 那伙计答应一声,就过来拎,谁知,两只手拎一只,都是吃力。 这时,旁边那酸儒走过来笑道:"这个小孩子耍弄的玩意,你都弄不动,真是连那个白吃都不如呢!" 说罢,伸手抓起,举到肩头,给拿到屋里去了。 那女子过来,朝着伙计狠狠踢了一脚道:"竟然连一个白吃都不如,让人笑话!真是个废物!" 那伙计也一边往店里走,一边哭丧着脸嘟囔道:"姑奶奶打得对,我怎么竟连个白吃都不如呢!" 潘大人,站在一边看着,见那女子与酸儒都气力过人,知道不是寻常之辈,欲要阻止,也是心虚,只得连连叹气,冲着那女子的背影道:"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只望老板娘把我的双锤保管好,我几日便来取!" 说罢,飞身上马,却听得身后那女子娇笑道:"客官尽管放心,我会给你收好的!只是姑奶奶给你提个醒:以后啊!吃白食,可不要再来我们家了!好歹找个有头脸的地方,多点几个菜,啊?嘿嘿" 潘大人也不理她,催马就走。 刚刚拐了一个弯,走到村头,却见前面有一群人在那里叫好,起哄,将中间的小道都围住了。 潘大人走到近前,只得下马,牵着,从人群中间过去。 只见人群正中,有一片空地,一个粗壮如牛的汉子,正赤着膊,耍弄着一对乌金大锤,那一对锤被舞得风声呼啸,上下翻飞。 潘大人扫见那锤顿时愣住,只见那汉子耍弄已毕,将那一对大锤,扔出一丈开外,冲着人群一抱拳道:"诸位父老乡亲!刚刚我在村口的酒店里喝酒,老板娘说有一个不要脸的白吃,喝了酒,不给钱,想耍赖,最后被逼着扣下了这么个玩意!本想拿来砸蒜泥的,却又不好用,我听说了,便给拎来,在这里售卖,家里有小孩的,可以买回去,给小孩子拿着耍耍,当个玩具啥的!" 人群中,一通哄笑道:"你这也太扯了!那两个铁旮瘩,死沉,小孩子能玩得动吗?" 那壮汉"嘿嘿"一笑道:"这个东西,轻得很!我想留给我儿子,都嫌轻呢!" 说罢,又过来,将大锤拎起来,高高抛起,那一对大锤从空中飞落在地上,瞬间砸出两个土坑来。 壮汉指着道:"你们看见了吧?是很轻吧?" 他在那里吆喝了半天也无人买,便道:"既然大家都嫌重,那好!你们之中,谁能把它拎回家,我就分文不取,送给他了!行不?" 话刚落音,人群里就沸腾起来。 不大功夫,就蹿进来几个人,挣着来拎那一对大锤。 有的人只能双手勉强拎起一只大锤,有的人一只也拎不起。 众人正围着大锤较劲,从人群里挤进来一个人来,身高体胖,光着膀子,露出一声的滚肉,晃着肚子到了大锤中间,伸手把大锤拎了起来。 然后,满脸憋的紫红,"吭吭嗤嗤"的往场子边上走,没走几步,双腿便抖个不住,"扑通"一声,趴在大锤上,众人不由得起哄,大笑。 那壮汉过来,一脚把胖子踢到一边,也是哈哈大笑道:"好了!既然你们没本事拿,那就算啦!还是我扛回家,给将来的儿子,留着吧!" 说罢,举起来,扛在肩头就要走,却听得身后有人沉声喝道:"且慢!让某家试试!" 那壮汉闻听,回头只见一脸色紫红的汉子牵着一匹黑马,大踏步进来。 壮汉看着他道:"怎么?你也想试试?" 潘大人正色道:"正是!" 那壮汉哈哈大笑道:"今天想便宜的人真多!好吧,你试!" 说罢,又将一对大锤扔到潘大人的脚下。 那潘大人松开马缰绳,伸手轻飘飘抄起两柄大锤,在场中舞了一圈,众人不禁喝彩。 潘大人舞罢,也不搭话,擎着大锤,走到马前,把它挂在得胜勾上,正欲翻身上马,却被那壮汉一把拉住,道:"你想哪里去?" 八十九饥肠辘辘两眼花 潘大人奇怪地看看壮汉道:"你拦我做什么?不是你说的能举起大锤,就白送吗?" 那壮汉一听怒道:"你这厮是不是想便宜想疯了!我说的是你把大锤拎回家,才是你的呢!" 潘大人想来果然是这样,顿时语塞,支吾道:"这……这……可是我并非本地人氏,怎么拎回家?" 那壮汉瞪着大眼,鼻子里"哼!"了一声,过来把那一对大锤重新解下,扛在肩上就走,一边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哪个林子里飞出这样贪便宜的鸟人来!捡便宜捡到万大爷头上了!" 潘大人眼见大锤被人扛走,确如剜心一般,紧跟在壮汉后面不舍道:"这位壮士,但不知你把这大锤准备弄哪里去?" 那壮汉一回头,狠淬了一口道:"大爷我弄回家把它熔化了,作成几具铁犁,再打几把锄头,拿到集市上卖了,咋地!要你来管?" 潘大人听了赶紧紧走几步,上来拉住壮汉道:"壮士!你万万不可如此!我劝你还是还给那酒店里去,最好!" 那壮汉停住脚步,转过头把脖子伸到潘大人眼皮底下,左看看,又看看,撇撇嘴道:"这大锤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管?在大爷手里,我想怎样便怎样!说不定一会儿我直接扔到沟里去呢!" 潘大人也是无法,伸手抓住大锤道:"这锤就是我的,我押在那酒店之中的!过几日,我自然来赎走!你万万不可损毁!" 那壮汉听了,看他几眼,仰天哈哈大笑道:"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吃白食的!竟然又跑到这里捡便宜来了!亏得大爷我小心,否则又被你骗了呢!" 潘大人也不管他冷嘲热讽只抓住大锤让他还回去,那壮汉冲着众人大叫道:"唉!诸位你们看看,这个人就是那吃白食的家伙,现在又来抢我的大锤了!" 众人听了,都跟着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潘大人必定脸上挂不住,只得松手道:"壮士,我不是无赖之人,只要你不损毁我的大锤,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那壮汉瞪着眼,想了想,笑道:"哈哈,你不是无赖,大爷我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既然你说了,我不但不损毁你的大锤,还可以还给你!" 潘大人听了大喜,忙伸手来抓,被那壮汉一侧身,让开道:"你猴急什么?等我把话说完!" 见潘大人停住,壮汉把那一对大锤"砰!"的一声扔到地上,然后,一把牵住那匹黑马笑道:"大锤归你!这马归我!" 潘大人一手护住大锤,一手牵住马,道:"壮士!我还要凭此马回去呢!怎么好给你呢?" 壮汉听罢,一瞪眼道:"不是你说的?我不损毁你的大锤,你答应任何条件吗?如今却要反悔了呢?" 众围观之人又是起哄,对着潘大人指指点点,攀大人到了如此境地也是无奈,只得冲壮汉道:"好吧,既然是我说的,我可以将马暂押在你这里,过两日我来这里赎马!这几日你万万不可伤它或转卖,否则,我绝不答应!" 那壮汉连连点头道:"好好!就依你!但是,过了两日之后,我可就不等你了!" 潘大人只得点点头,将马松开,那壮汉飞身骑了,理也不理他,催马走了。 潘大人拎起双锤扛在肩上,一脸的落寞,低头穿过人群,一步一步往青州方向走去。 潘大人走了几里路,眼见已经日头正中,浑身汗水,两条腿就如灌了铅一般,又累又饿。 停下身四望,只见不远处又现出一片村落来。 只得抖擞精神,扛着一对大锤往村里来。 到了村口,又见一处茅舍酒肆,挑着幌子,横在那里。 潘大人伸头看看,心里为难,想只要口水喝,又怕被人厌弃,犹豫再三,只得拔腿欲往前走,却听得酒肆之中,有人疾步过来喊他,道:"哎呀!客官这大热天,你还扛着一对铁旮瘩走路,也不怕中暑啊?还不如到我们小店喝杯酒,等天凉快些再走不迟!" 潘大人冲着店家尴尬一笑道:"多谢店家好意,只是我有事在身,不便久留,有劳店家给我一口水喝,就好!" 那店家忙道:"好说!好说!" 便转身给他舀了一瓢水来,潘大人放下大锤,坐在长凳上端起来喝了,又跟店家道:"多谢店家,麻烦你再给我来一瓢水!" 那店家接过瓢,兀自进去又给他弄了一瓢水,潘大人"咕咕咚咚"的又喝尽了,那店家站在一旁瞅着,笑道:"这水我们倒是有的是,只是不知能顶饿不能啊?我看您也一定饿了,不如给你弄一点吃的,花不了几个钱,好歹也比水顶饿!" 潘大人听了,一脸的苦笑只是摆手,摇头,那店家也不说话,转身进屋。 攀大人坐了片刻,坚持着起身,过来拎那大锤,只觉得千斤一般,竟拎不动,一屁股又坐到板凳上。 正连连喘气,却见店家端着一个托盘过来,放在他旁边的桌子上,店家又把里面的一壶酒,一碟花生米,一碟卤牛肉,放到他的面前,一边摆筷子一边道:"客官,不是我硬给你吃,只是我看你照实饥饿,这几个小菜和酒也就几个碎银子,就够了!" 潘大人看见酒与肉,肚子里早不争气,"咕咕噜噜"的叫起来。 看了一会儿,只得咂咂嘴,奋力起身,冲店家道声谢,提起大锤,扛到肩上,又往前走去。 又走了一里左右路程,只觉得头昏眼花,双腿发颤,心里道:如果这样下去,估计到不了青州,自己也就饿死在路上了! 只见眼前绿柳烟里,又飘出一处酒幌子来,攀大人强撑着向那里走,只道抹下脸来,要一口残羹剩饭吃吃,也是好的。 他走过来之时,正好有几个人吃完,结账离开,桌子上杯盘狼藉,还剩了些汤菜在那里。 攀大人眼瞅着店外面无人,忙坐在旁边,装作休息的样子,偷偷将手去抓那碟子里的剩菜,怎奈眼睛乱跳,手直抖,正鬼鬼祟祟,犹豫之间,却听得身后有人吟诗: 新丰美酒斗十千, 咸阳游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 系马茅屋垂柳边。 一身能臂也枉然, 虏骑千群只似无。 若知偷饮可醉人, 何必押锤换酒钱? 一首吟罢,呵呵连声笑了起来。 那潘大人迅疾缩回手,一时紫黑的大脸,更是成了酱色。 屋里的店家闻声出来,只听后面那人道:"今天也忒地的燥热,店家,给俺弄壶酒与两个凉菜来,待吃过,凉快,凉快也好行路!" 那店家答应一声,正要走,却又听那人道:"店家,今日不知从何处竟来了个专吃白食的,有时,吃不到白食,还会偷拿些剩菜剩饭,你可要好生留意,若吃了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那店家连声感谢,准备回身去端菜,顺便过来把那桌子上的剩菜都倒进了木桶里,提着往里走道:"剩了好多菜,屋后面的猪还饿着呢,够让这几头畜牲吃个饱了!" 潘大人看着一桌子剩饭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想张嘴要一点,又忌惮身后的那个酸儒,只得张张嘴,又停下,犹豫了一会儿,又欲起身,却浑身酸痛,眼冒金星,又一屁股又坐回在那里。 突然,在自己面前上来一盘凉拌牛肉,又是一盘手撕鸡,一盘素拼,一盘炒三丝来,攀大人如在梦中,正欲抓起桌子上的筷子来吃,却又见一壶酒放到桌子上,那店家的声音道:"二位客官,请慢用!" 攀大人才抬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对面,坐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那少年谢过店家,正给身边那位笑魇如花的女子斟酒。 二人低声说笑着,喝酒,吃菜。 潘大人看得眼馋心热,只得长叹一声,摇摇晃晃的起身,欲提锤而去。 却听得那少年笑道:"这位仁兄,天热路远,何不停下来喝一杯再走啊?" 潘大人以为听差了,四下望望,再看少年,分明一双含笑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他忙一指自己道:"这位小哥,是在与我说话吗?" 那少年微笑点头,潘大人这许久也没有遇到如此善待自己之人,不免心里一热,拱手道:"谢谢小哥美意,我实在身无分文,吃不起这酒菜!" 那少年微微一笑道:"仁兄尽管坐,今天我请你就是!" 说罢,冲着店里喊道:"店家,再加一坛酒,几样菜,与一副碗筷来!" 那店家应声上来,把所要之物一一摆上。 那店家瞅着潘大人,趴在少年耳边低语几句,那少年只是含笑点点头,过来给潘大人满上酒。 那潘大人只是装作没听见,不顾得道谢,端起来一饮而尽。也不待少年相劝,兀自拿起筷子风卷残云一般吃起来。 那年轻女子早放下筷子,看着潘大人的吃相,一脸的好笑,而那少年只是端起酒坛频频给潘大人满上。 那攀大人一边猛吃,只要少年把酒斟满,便一仰脖子,"咕嘟嘟"喝尽。 眼见的一桌子酒菜,都被他席卷一空。 九十志趣不同难为友 那年轻女子早放下筷子,看着潘大人的吃相,一脸的好笑,而那少年只是端起酒坛频频给潘大人满上。 那攀大人只管猛吃,只要少年把酒斟满,便一仰脖子,"咕嘟嘟"喝尽。 眼见的一桌子酒菜,都被他席卷一空。 那攀大人才用手抹一把嘴,舒心畅快地喘了几口气,抬头见那二人都没有动箸,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忙一拱手道:"让二位见笑,我今天是又累又饿,吃了这许多,害得你们也没吃!实在对不住!" 那少年笑道:"不妨事,我们也不饿,只要您吃好,喝好,就好!" 说得潘大人又是倍加感激道:"我看你定是个善良之人,但不知怎么称呼?待来日也好报答与你!" 那少年"呵呵"一笑,正欲说话,却听得潘大人身后那人说道:"一个腆着脸白吃之人,还谈什么报答?将来不害了人家,就不错了!" 潘大人吃饱了,有了些生气,正欲回身发作,却听那少年道:"他只是随口一说,潘大人不必着恼!" 潘大人听罢,疑云顿生,不由得腾身站起,直勾勾盯着那少年道:"你怎么知道我?你到底是谁?" 攀大人身后那人又笑道:"你来仰天山不就是为了此人吗?到了眼前竟不识得了呢?真是眼瞎!哈哈" 那少年也起身冲潘大人一拱手道:"在下姓陆字崇飞,今日得识大人,三生有幸!还望大人多多指教!" 那潘大人听罢,转身提起大锤,立在胸前,狐疑道:"原来你就是如今的白莲会总舵主,陆崇飞!你与朝廷是水火不容,但不知你如此款待潘某,是何用意?" 陆崇飞拱手道:"一直听闻潘忠,潘大人爱民如子,清正廉洁,使一对乌金大锤,勇冠三军,陆谋对大人甚为钦佩,故而,在此地特意等候,以表敬意,别无他意,大人不必担心!" 潘忠听到此才"哦"一声,道:"我没来之时,早就听人传闻,说陆总舵主,年轻有为,武艺超群,也早就想会会,今日一见也果然不虚,潘某也是钦佩之至!" 二人说罢,都是呵呵大笑,又重新坐定。 那店家忙把杯盘撤去,端上茶来。 陆崇飞又把那酸儒招呼过来,给潘大人介绍道:"此人姓柳,即是我的属下,也是我的前辈!" 那酸儒过来,冲潘忠施礼道:"在下薄命书生,自昨日夜间到现在,没少烦扰潘大人,望大人勿怪!" 潘忠听了,想想也不禁啼笑皆非,冲薄命书生还礼道:"也早就耳闻白莲会混元分会的舵主薄命书生,才高八斗,剑法如神。这一日一夜间,剑法还不知道,这才学却是领教的很了!如今,这脑子里还嗡嗡地叫呢!"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那年轻女子早起身缠住薄命书生的手臂,拉着在桌子边上坐下。 崇飞又指着她道:"她也姓柳,名叫柳月儿!" 那潘忠不禁又上上下下打量月儿道:"听传言,这柳月儿姑娘,一身白裙,确如仙宫里的女子一般,今日一见,果然美貌无比,世间罕有!" 月儿见潘忠打量自己,心里讨厌,听他如此说,心里又不免开心,得意,只搂着崇飞,满面笑容,也不说话。 几人只管喝茶聊天,一时竟分外投机。 那潘忠望着崇飞道:"我听陆总舵主所言,慷慨坦荡,不愧是一代豪杰,只是在这乡野之中,未免埋没了才华和抱负!就是柳兄也是一样,满腹经纶,岂能终老于此?依我看,如果二位有意,不如归顺朝廷,我潘某不才,可以从中作保,定让你们博得一个好的前程!不知二位可否愿意?" 话刚落音,那薄命书生一拍桌案怒道:"潘忠!当年,蒙古兵进攻南宋,覆灭常州,血洗成都,屠城不下二百余座,杀戮我汉民不下三千万之众!这是何等的血仇大恨? 我等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置如此血海深仇于不顾,甘心做鞑子的鹰犬,尚祖上有知,我等将来有何面目酒泉之下与他们相见?" 潘大人道:"柳兄所言,我自然知道,只是历史更替,冲突,杀戮之事,也是难免,我们应该顺应潮流而动,方为人杰!" 崇飞听了,微笑道:"大人与薄命书生所言,各有道理,只是大人所言,人杰者当顺应潮流而动,我也深以为然! 自古,顺民心者昌,逆民心者亡,此才是历史潮流之大势。而如今,朝廷腐败,纲纪废弛,对各族百姓盘剥日甚,劳苦大众纷纷揭竿而起,元朝的统治,如一叶扁舟在风浪之中,已经是摇摇欲坠,依我之见,大人也当顺应潮流,脱离朝廷,与我等一起,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才是!" 潘大人听了,半晌无言,叹口气道:"唉!我潘忠,做人向来依信义为重,既然投了朝廷,断断不能背离!我们虽然志向不同,但潘某却当你们为知己,今日,天气已晚,潘某不便久留,就此与各位别过,咱们来日再叙!" 说着,便站起身来,提着大锤,就走。 崇飞忙将他拦住道:"既然我们人各有志,也不必强求,还望潘大人多多珍重!" 言罢,又吩咐店家,将潘大人的马牵来。 过不多久,只见玉玲珑与金刚牵着一匹黑马,从远处过来。 到了潘忠跟前,玲珑将黑马交给潘忠,嬉笑道:"我说大人,今日这马给你,不过,你欠的饭钱,还记在店里的帐上呢,你可别忘了哦!" 那潘忠接过马缰绳,呵呵一笑道:"老板娘放心,我潘忠一定归还,而且加倍归还!" 说罢,翻身上马,正欲走,却听得身后有人吟诗: “磨剑剑石石鼎裂, 饮马长江江水竭。 我军百万战袍红, 尽是江南儿女血” 吟罢,薄命书生问道:"大人可知此诗是何人所写吗?" 潘忠勒住马道:"潘某身在行伍,虽不通文墨,却知道此诗,乃是南宋叛将张弘范所写!" 薄命书生笑道:"这汉奸张弘范投降元兵,助纣为虐,杀戮自己的同袍,还留下诗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必成历史罪人,望大人好自为之,莫辱没了自己一世英名!" 那潘忠听罢,默默点头,催马而去。 薄命书生见潘忠已经走远,冲崇飞抱拳道:"总舵主,这潘忠骁勇善战,今日放虎归山,它日必危害不浅,总舵主为什么不就此除去他呢?" 金刚正在气闷,听薄命书生所说,也嘟囔道:"就是,就是!还把马也给他了!要知如此,还不如我早早把那马杀了,晚上可以大吃一顿呢!" 崇飞听他们所言,微笑道:"我早知此人为人中肯,守信重诺,爱护百姓,也算清廉,故而特意在这里试他。见他被你们骚扰,百般戏弄,却也并没有耍弄官威,欺压百姓,当今之世,能有此人也是难得,因而,我不忍伤他。待到将来,他与我们对垒之时,我自然不会容情!" 众人听了,也不再说别的,只有金刚还舍不得那马肉,止不住嘟囔。 玉玲珑气得冲他使眼色,他却装作不懂道:"我正心疼那尚好的马肉呢!你不安慰我两句,还只管拿秋波勾引我做什么?" 气得玲珑跳将过去,伸手拽住他的耳朵,一通好打,金刚拼命的喊疼,众人看他龇牙咧嘴,都不禁大笑起来。 此时,夜已经渐渐深了,一轮皎月高挂在淡蓝的天空中,整个魔天崖都笼罩在这一片如雾如纱的月色里。 除了路口,大门处,还有几处灯火闪闪烁烁外,其余各处,即没有了人声,也没有了光亮,都恍若进入梦境,显得平静而安详。 在大厅后面,一路沿着石阶盘旋而上,爬上几十层台阶,便是魔天崖的至高之处,摩天洞的所在,此处只是本会舵主练功,闭关之所,一般极少人来。 只见在如水的月光里,洞口外面,一株几人合抱的古槐斜斜的立在崖边,树下摆着一张石桌,几个石凳,石凳上坐着一个白衣少年,身边还依偎着一位也是一身白色衣裙的妙龄少女。 二人正遥望着起伏跌宕,若隐若现的远山,轻言低语。 "月儿,这几日我闭关习练心经,你每天守在外面,确实辛苦你了!" 那怀里的女子轻笑道:"在外面守候着,有什么辛苦的?就是几天不见你,怪急得,心里总是想闯进去看看!" 那少年笑笑道:"你的心情我知道,只是练功之时,可是万万不能打扰的!" 那白衣少女听了,脸色微红,往少年怀里钻,娇笑道:"知道了!" 那少年道:"我闭关这些天,可有什么事情吗?" 那少女道:"事情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你派柳叔到云门山深处联系风铃儿,走了多日,却一直没有音信,我老是有些不放心呢!" 那少年听了也是一惊道:"风铃儿率领无极会的部众,深入山里,四处招揽人马,声势浩大,我担心会引起潘忠的注意,故而派薄命书生带手下去助她,如今已经半月,却毫无音讯,我也是不放心,要不,明日我们亲自前往去看看!没事最好,一旦有事也好相助!" 九十一死门血债一日还 说罢,白衣少年拉起那少女,二人相依着,沿着石阶下来,往住处去了。 第二日,天色刚亮,魔天崖的大门"叽扭扭"的打开,一行人冲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白衣少年,骑着一匹白马,得胜勾上挂着一对黑白双枪,众人马不停蹄直奔云门山而去。 众人沿着山中小径,往里走,翻越乱石堆,过了野草过膝的荒草坞,听见前面有一片水声。 崇飞知道距离风铃儿的秘密聚集地已经不远,更是快马加鞭,来到小溪边上。 正要沿着溪流而上,却听得身后有人惊呼一声,崇飞回头一看,只见月儿催马往小溪对岸而去,众人也跟着过去,才见小溪边上的一块大石之后,竟然显出一个人来。 月儿到了跟前,翻身下马,到了那人身边,一把抱住,哭叫起来。 崇飞也翻身下马,大步到了跟前一看,那被月儿搂住之人,面色铁青,嘴角血迹斑斑,正是薄命书生。 崇飞也半跪在地上,轻声呼唤,过了许久,薄命书生才缓缓睁开双眼,他看见眼前的崇飞与月儿,嘴角动了动,竟流下泪来。 原来,前几日,有应是,我闻等皇道会的人,前来投奔,风铃儿以为都是同根同源也不疑心,将他们都收留下来。 谁知道,在昨天晚间,他们趁着众人不备,将风铃儿拿住,说是要交给朝廷。 薄命书生知道后,奋力前去解救,那应是,我闻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纷纷后撤,谁知,那帮人里,却跳出一位斗笠遮面的汉子,功夫甚是了得,几个回合便把薄命书生一掌打得吐血。 他在众手下掩护之下,才逃了出来,到了溪水边,已经不支,便昏死了过去。 崇飞听薄命书生断断续续地说完,也甚是惊骇,想这世间能几个回合打伤薄命书生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他满腹狐疑地把薄命书生的上衣解开一看,只见后背上一处掌印清晰可见,那月儿一见惊呼道:"这……这是《宝莲九重天》的混元乾坤掌!" 崇飞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当今世上会用此掌法的只有一个人!" 月儿柳眉倒竖,美目圆睁,怒道:"红阳真人杀了我爹,今日又打伤了柳叔,我这一次绝不放过他!" 薄命书生听了道:"既然是红阳真人出现,怕风铃儿更是危险,他们一旦把她交给官府,想救就万难了!还请总舵主早想良策!" 崇飞道:"应是,我闻与我有仇,捉住风铃儿也是为了引我前来,借红阳真人之手对付我。而红阳真人前来,也是为了找我得到白莲三宝,短时间内,端不会将风铃儿交出去的!我们如果冒然去救,必然上他们的圈套,尤其红阳真人,我们之中,无人能敌,还需想一个完全之策!" 众人议论多时,注意一定,崇飞便派人前往各处调人助阵。 转眼间,已经到了第三天的夜晚,正是十五之期,一轮圆月渐渐升到空中。 月光之下,整个云门山显得阴郁而神秘,只有一条小溪,泛着鳞光,蜿蜒向山下流淌,花花啦啦的水声,听出老远。 突然,就在小溪不远处的山林里,却见一座华光四溢的莲台被十二道红白相间的光线依托着,缓缓旋转上升。 升入半空之时,只停在那里,不停旋转着,随之,一道洁白的光线从月亮处直射下来,照在莲台中央。 只见那莲台正中,浮现出一尊白莲圣像来,面色端庄,衣袂飘飘,煞是生动。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却见自小溪上游,有一个身影极速闪过来,辗转移动间,毫无声息,如同鬼魅一般。 那人带着一顶斗笠,遮盖住大半张脸,到了那莲台附近,便围着周围,四处寻找进去的通路。 然而,不论他如何走,都无法进入,正愁闷间,却见月光之下,有一个破烂和尚,一脸的渍泥,踢踏着麻鞋,从林中出来。 嘴里还不停的念念叨叨,"真是奇怪!真是奇怪!" 那和尚一边走,一边摇头,与那人擦肩而过,竟然全没看见。 那人伸手将他拦住道:"师父慢走!" 那和尚才止住步子,抬头看着他道:"施主,夜静更深的,不回家,你拦我做什么?" 那人忙道:"师父,我是路经此地去投无极会的,师父刚才说什么奇怪呀?" 那和尚看看他道:"最近来投奔无极会的人还真多!我也是来投的!要不,我们一道走吧!" 说着,过来拉那人就走,那人忙阻住道:"师父不忙,你还没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奇怪之事呢!" 那破和尚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我刚刚睡觉的地方,突然显出一座莲台,瑞光四射,冉冉上升,到了空中,月光照射之下竟然显出一尊玉尊佛像来! 在那莲台升起之地,还留着一个锦盒,我不知是吉是凶,赶紧磕了几个头就跑了出来!我劝施主还是与我速速离开此地为好!" 说罢,过来拉着那人就走。 那人却"嘿嘿"笑道:"此乃上天助我也!你快带我前去!" 那破和尚吓得一哆嗦道:"要去,你去,我是不敢去的!" 说罢,转身就走,被那人伸手拦住,"你今日非带我去不可!" 说罢,摘下斗笠看着破和尚道:"你既然欲投无极会,可认得本真人吗?" 那破和尚一见,赶紧辑手膜拜道:"小僧,拜见红阳真人!" 那红阳真人轻哼了一声,道:"既然识得,还不赶紧带路?" 那破和尚百般扭捏,只得勉强答应,走在前面给红阳真人领路。 转过几处树荫,拐过几座土坡,才来到一地,破和尚往里一指道:"启禀红阳真人,就在里面!" 那红阳真人倚仗一身魔功,也不犹豫,大踏步进去。 破和尚也随着进来。 只见里面红霞萦绕,雾蒙蒙一片,红阳真人一时不知向何处去,回头正欲问那破和尚,而红色迷雾包裹之中,已经没有了和尚的踪影。 红阳心里有些狐疑,突然见自己的前方,红雾升腾旋转起来,竟显出一个洞口来,红阳心一横,大步跨了进去。 刚刚踏入一只脚,只觉得里面阴风四起,飞沙走石,红阳真人大惊,急忙往回撤,谁知,那洞口之中,却有一股巨大之力,将他吸住。 红阳更是吃惊,拼力往外挣扎,却依然难以脱身,红阳这一急非同小可,瞬间,调集起浑身的魔力,整个手掌与头脸都黑丝乱窜,双眼,满身黑气隐隐外泄。 不大功夫,那周身的黑气凝聚作万条向外四散伸展的黑丝,就如千百条毒蛇吐着芯子,四处攀爬。 突然,红阳真人将那所有的黑丝都集中往一个方向,迅疾推出,与那洞里巨大的吸力撞在一处,只听得"噶喇喇"一声巨响,整个红雾包裹的世界 都剧烈的晃动起来,红光萦绕的洞口被炸的四散飘荡,中间,黑丝乱窜,魔气弥漫。 红阳真人顿时觉得那洞口的吸力锐减了不少,他嘴角一丝冷笑,正欲撤身出来,谁知那破和尚从他身后出来,将一块一人高的巨石拼力向他推去。 红阳感到有劲风袭来,回身一掌正击在石上,那巨石反撞回来,竟把破和尚撞的凌空飞起,直飞出阵外去了,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昏死过去。 而红阳也被震的往后一撤,被洞里呼啸的阴风吸入六戊之门里面去。 这六戊之门却是混元一气阵的死门,进入其间之人,在此世间所恨之人,所怨之人,与自己有仇之人,被自己所害之人,都会幻化出来,与那进入者,血战,因而,那进入之人,最后都会力竭而死。 红阳真人被阴风吸入,欲要冲破回去,但只见自己已经陷入一片肃杀的旷野之中,天空黑云堆积,从黑云之中,射进一道道血红的光亮,把整个旷野都映入一片血红之中。 整个脚下的地面上弯弯曲曲的布满了小渠,里面红光粼粼的血水,缓缓流动。 远近几株老树,孤零零的挂着几片枯叶,偶尔抖落一片,飘飘荡荡的落在小渠里,顺着血水往远处流去。 红阳一时也不知道门在何处,只得万般谨慎,踏着血流,往远处走。 正走之间,却从两边传来惨叫,哀嚎之声,此起彼伏,在整个旷野上反复回荡。 红阳并不在意,只是阴沉着脸,往前走,一双冰凉的眼睛,不时地用余光警惕着周遭。 突然,在一棵老树后面,人影闪动,红阳低沉喝道:"什么人?" 声音刚刚喊出,并不待那人回答,便身形在空中旋起,直飞过去。 单掌推出,只听得"轰"的一声,一掌落空,掌力击在地上,把泥土都打得四处飞溅。 左右看看,却空无一人。 红阳真人继续前行,没有多远,又见一人,轻飘飘自旁边闪过,红阳也不说话,挥掌就打,只听得一声刺耳的尖叫,那身影转瞬不见。 红阳正欲向前,只见左右各有一个身影向自己忽忽悠悠的飘来,他脸上挂出一丝冷笑,挥双掌击去,又是两声凄厉刺耳的叫声传来,也消失不见。 九十二混沌中一场血战 谁知,在那两个身影消失的瞬间,左右又飘出几个身影来,红阳一声不吭,只管催动双掌来打。 一对乾坤掌,势如雷霆一般,四处呼啸,卷起的气浪,把树上的枯叶都纷纷震落下来,裹夹在那雄劲的掌风里,旋转作一团。 那些身影被掌风一处及溃,立时,整个旷野上,凄厉之声,此起彼伏,贯彻环宇。 红阳一路猛打,而那飘忽的人影,渐渐少了,随着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在旷野的深处消失,红阳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影再现。 不禁呵呵大笑道:"呵呵,什么妖魔邪道,敢与你家真人为敌,定把你等打散七魂六魄,永世不得超生!" 说罢,又是呵呵大笑,正欲前行,却听得身后有人说话道:"真人果然厉害,怪不得我们都惨死在你手!" 红阳迅疾转身,目光所致,只见身后站着一人,披头散发,满身满脸都是血污,红阳用手一指道:"你是何人?见到你家真人还不速速滚开!" 那人凄惨一笑道:"我就是被你所杀的冤魂,难道你忘记了吗?" 那红阳仰天大笑道:"我红阳一生杀人无数,怎么能一一记得?" 那身影微微叹口气往后面一指道:"真人所言不差,果有许多这样的冤魂死在你的手下!" 一言为了,只见那人身后,左右瞬间飘出与他一个模样的披头散发,血肉模糊的身影来。 红阳不禁倒退一步,用手一指道:"你们是什么人?还不速速离开!否则,定打得你等四分五裂,永世不得超生!" 那群人影听了,都凄厉的惨笑道:"当年我等跪在真人眼前求你,你并没放过我等,如今,我等中了魔毒,成了孤魂野鬼,已经永世不能超生了!" 说罢,便向红阳真人一步步围拢过来。 红阳冷哼了一声,催动双掌冲了进去,一时间,掌风大作,呼啸而至。 打得那些身影,身体断裂,四肢乱飞,如泥浆一般的肉水,溅了红阳满身满脸。 那身影越聚越多,只把红阳围在中央,红阳面无惧色,只是催动掌力,拼命厮杀。 一时间,整个旷野上,哀嚎声震破长空,碎肢残骸,到处横飞,血淋淋的人头,滚落了一地。 红阳奋战了半日,那些身影才又渐渐消失不见,红阳方止住,只见自己的脚下尸骨成堆,血流如河,而自己也是满身浴血。 他用手抹了一把满脸的血水,抬腿踩着叽叽呀呀的尸体往前走,却见前面的一个血淋淋的人头突然转过来,瞪着一双眼睛瞅着他道:"红阳,你要往哪里去?" 红阳阴冷的声音道:"你们都已经被我打散了肢体,还能把我怎样?" 那头颅道:"我们只是想跟着你罢了!" 说罢,竟然蹦起,向红阳撞去。 那红阳又是冷哼一声,挥掌过去,把那头颅击得粉碎,刚刚欲走,谁知,脚下的一个个头颅都飞转起来,围住红阳。 红阳无奈只得又挥起双掌,催动内力,四处击发,一不留神,左右耳朵却被两个头颅狠狠咬住,红阳疼得大叫,伸手抓住,将他们拽下来,谁知,竟也把自己的两只耳朵,拽了下来,一时间,黑血直流。 红阳恼急,催动魔力,瞬间,双手黑丝隐隐,魔气所至,就如无数条毒蛇,钻入一个个头颅之中,在里面爆炸开来,一时间,乳白色的脑浆飞溅的到处都是。 红阳看着那一团乳白色的脑浆飞溅到枯树上,顺着树干缓缓下流,周围再无声息,才收回手,从身上撕下一缕布来,将双耳缠住。 转身又往前走。 走不多远,只见前方出现一片竹林,红阳觉得特别眼熟,疾步而入,竟然到了紫竹林中。 红阳四下里张望,只见周围松油火烧得正旺,偌大的场地,却空无一人,红阳正自纳闷,却听得有人惨叫,呻*吟声不断。 红阳飞身过来喝道:"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你家真人却不惧!" 听得行刑的木架处传来一个声音道:"真人自然不怕,只是为何害得我们做成日日燃烧的人油蜡?" 红阳到了跟前,只见架子上绑缚着两个人,都是光秃秃的脑袋,一个清瘦,一个肥胖,而身体上的皮肉,已经被一刀一刀的割下。 都满满的扔在中间的一个紫血暗涌的大木盆里。浑身已经没有了血迹,干巴巴的露出一根根褐色的骨架。 红阳用手一指道:"此事都是尔等咎由自取,你们到了阴曹地府还不思悔改,难不成还要找老夫索命吗?" 那清瘦的和尚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以前我没有说理的去处,今日,真人来了,老衲自然要与你理论,理论!" 说罢,脱离绳索,飘身下来,那胖和尚也半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飘了下来。 红阳蹿身挥动双掌,向他们打去。 那一对骨架,"吱吱嘎嘎"作响,也是围着红阳,猛攻。 红阳双耳还在不停的流血,身体消耗了一天,也是有些疲惫,那掌风渐渐弱了,他不愿纠缠,挥出双掌来打无尘。 无尘飘身躲开,红阳正侧身到了无极的身边,掌风未收,直打在无极的骨架上,只听得"嘎巴"一声,骨架断裂,无极被折成两半。 红阳掌风欲收之时,却感到一股阴风横扫过来,他想躲开已经来不及,被无尘的一只骨爪抓在背上,瞬间,撕裂下一道道血肉来。 红阳惨叫一声,回身双掌齐出,那掌力把无尘击得浑身骨架都分裂开来,四处飞落。 红阳忍着剧痛,把衣服撕成一缕一缕的布条,勉强把身上的伤裹住,一下坐在地上。 红阳真人刚刚坐下,却见眼前血红的雾色涌动翻腾,铺天盖地而来,他无奈只得起身在雾中四处探视,然而,那雾色越来越浓,却连眼前的景物都看不清楚了。 红阳怕被偷袭,不敢呆在一地,只能在雾色里,蹒跚而行。 在雾里盘庚了半日,才见前方的雾色淡了,红阳移步直往那通透之地而去。 快蹿出雾色之外时,却被什么拌了一跤,踉跄几步,差点摔倒,抬头看时,只见自己已经身在一处树林之中,树木的叶子早已经落光,而脚下铺着一层厚厚的积雪,走在上面,咯吱吱直响。 红阳正不知此地为何处,却听得身后有人说道:"刚才是什么人走路如此匆忙,竟然拌到了我,打扰了我的好梦?" 红阳听那声音极其熟悉,猛回头,却见薄雾之中,走出来一人,黑铁塔一般的身体上插满了雕翎箭,一对大环眼瞪视着自己,海下一部虬髯,手里拿着一对铁戟。 那人见是红阳,把双戟一分,怒道:"原来是你!你害死无数兄弟,今天某家便要取你性命,为弟兄们报仇!" 红阳一听,冷冷道:"青阳真人差矣!那陷害你的不是我,你应该去找总舵主才是!" 说罢,转身就走,青阳真人哪里愿意,大叫一声道:"总舵主不是受了你的蛊惑,怎能如此?还想狡辩!" 挥双戟直扑红阳,红阳听得风声呼啸,不敢大意,纵身让开,反手一掌往青阳真人打去,青阳真人交叉双戟来挡他的一掌,那双肉掌砸在戟上,铿锵有声。 二人来来往往打了起来,一时间,满地的白雪,在他们二人劲力的纠缠之下,洋洋洒洒,漫天飞舞。 红阳真人深知青阳真人的功力深厚,也是加倍小心,怎奈自己拼杀了多个时辰,精力已经耗费过半,此时,对付青阳真人,虽然不至于落败,但是想赢他,也需颇费些周折。 二人正竭尽全力,打得难分难解,却听得雾中"咔嚓,咔嚓"脚步声响,健步跃出一人,身体魁伟,也是浑身遍插雕翎箭,手里提着一口九耳八环刀,上面沾满了血迹。 见到红阳,也不搭话,飞身跃起,把手中刀,在空中一抖,发出"哗棱棱"的声响,挂着寒风,在空中划出一道亮弧,直往红阳真人劈来。 红阳知道此刀来得迅猛,赶紧抽身往外撤,他用手一指那人道:"龙万全!我与你并无恩怨,你为何帮他?" 那龙万全怒道:"你这狗贼!蛊惑总舵主,害死许多弟兄,又亲自行刑,把无尘被点了天灯,我今日断断不能饶你!" 说罢,如疯魔一般,挥动大刀,又劈下来,二人在漫天飞雪中,合力双战红阳。 红阳真人自知不敌,退出数步,瞬间催动魔力,一时间,黑气翻涌,向二人袭来, 青阳与龙万全各挥兵刃,运动内力,拼命抵住。 三人一时胶着在一起,难分难解。 过了许久,只见龙万全的大环刀上都有黑气隐现,半个手臂已经被黑丝缠绕,而且还在不断的往上如一群小蛇一般,盘绕延伸。 而青阳真人双戟上也布满黑气,双手也是黑丝隐现。 青阳真人与龙万全眼见不敌。那红阳正暗自冷笑,又催动魔力欲将二人震碎。 谁知,自己的双耳伤处与背后的露骨之伤,瞬间蹦开,黑血如潮水一般,喷涌而出,红阳催动的魔力瞬间减弱,却被青阳真人与龙万全奋力一击,推出老远。 九十三善念生打开天门 眼见他二人又逼了上来,红阳再无办法,只得咬牙伸出食指,运功调息,往自己两边的太阳穴处,奋力插了进去。 但见红阳上半身的黑丝都纷纷往双掌聚拢,一双手臂黑似锅底一般,也粗了许多,一对肉掌,变作一对熊掌相仿,黑气丝丝乱饶。 红阳待他们二人迫近,狞笑一声,将双掌在天地之间轮动,把那万条黑丝凝聚成旋动的球状,奋力推出。 龙万全与青阳真人赶紧拼力来迎,力量相接的一瞬,那黑色的魔球,爆炸开来,一时间,黑雾弥漫,毒蛇乱窜。 待这些黑雾慢慢隐退,散去,只听得"哗棱棱""叮当当",连声响,一把大环刀与一对铁戟,从半空落在血迹斑驳的雪地上,一段撕裂的青色头巾挂在枯树枝头,凌风抖动,却再没有了青阳真人与龙万全的影子。 红阳见青阳真人与龙万全都已被震的粉身碎骨,自己心头一松,只觉得天旋地转,"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有个阴沉的声音,由远及近的缓缓传来:"红阳真人,总舵主在此,你还不速速来见!" 红阳真人听见那个声音,不由得心中惊恐,瞬间睁开双眼,只见不远处站立一人,纶巾微动,鹤氅鼓风,面向远山,双手后垂。 红阳一见,赶紧站起,躬身施礼道:"红阳不知总舵主驾临,还请总舵主勿怪!" 那人冷笑几声,转过脸来道:"红阳真人,别来无恙吧?" 红阳见刘松的脸上已经恢复了昔日的景象,浑身再无魔气,很是惊异道:"总舵主你习练血魔劫经多年,已经接近不死之身,怎么今日一见,却法力全无了?" 那刘松眼光如铁,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你这贼人,蛊惑我去盗取《血魔劫经》,至使我心性大变,忘记了当年的报复与责任,制造了多少罪孽!也毁了白莲几百年声誉!而你不遵从我临终嘱托,私自偷练魔经,又延续了无数罪孽!我今日前来,就是要让你数罪并还!" 说罢,飞身飘来,挥掌直击红阳真人的面门。 红阳听他如此说,虽然心里忐忑,也不由得奋力而起,挥动双掌与他对垒起来。 打了数合,红阳渐渐不支,眼见得自己已经被刘松沉郁,凝重的掌力,捆在其中,无奈只得催动魔毒,黑气隐隐中来战刘松。 然而,即便如此,他浑身是伤,魔力泄露,已经大伤元气,哪里敌得过刘松一对混元乾坤掌生猛无比的力道? 只见那刘松身形沉稳而又飘忽不定,灵活异常,一对混元乾坤掌,内力迸发之处,劲风肆虐,把整个周围的空气都拧作一股巨大的气流,那风力所及,摧枯拉朽一般,落叶纷飞,树断枝折。 红阳被围在里面,身形都站立不稳。 眼见得,红阳被刘松掌力逼迫的连连躲闪,招架之功都不能了。 红阳真人一时情急,只得长啸一声,蹿飞出去,谁知刚刚落地,那刘松的澎湃掌力又随着汹涌而来。 红阳看看自己,多年魔功已经消散大半,手掌上的黑气也慢慢在减退,与刘松之战,除了一死相博已经别无选择,只得两手臂前伸,运动内力聚在中指,悲鸣一声,双指奋力自眉心插了进去。 瞬间,红阳真人浑身剧震,整个身体都变得粗壮无比,一双眼睛黑丝飞蹿,鼻子,耳空,之中,黑气喷张,一双手又变成了熊掌模样,整个身形都隐现在那不断升腾的黑气之中。 红阳真人见刘松又飞身来袭,不由得冲着昏暗的天际,哈哈大笑,那滚滚的黑气从张开的大口中喷薄而出,他举起一双黑手,不停地呼啸旋动,不多时,周身的黑气都纷纷聚拢在他的双手之间,形成一个巨大的烟球,里面黑烟搅动,毒蛇般乱窜,迎着刘松的掌力,缓缓推去。 那黑色的烟球,与刘松澎湃的掌力相撞在一起,立即把那掌力裹在一处,刘松依然拼力发功,欲击溃那股盘旋的魔力,只见那团黑色烟球,越来越大,越转越快,已经慢慢把刘松的掌力吞食,包容在其中,又慢慢继续推进,放大,又把刘松的整个身躯也包裹进去。 随之,那烟球加速变大,直胀到十几丈的高度,与天地相接一般,才慢慢止住,只停在那里,缓缓盘旋。 而那烟球之中,依然不时地发出雷鸣电闪。 过了半晌,突然,那烟球迅速向里凝结收缩,浓缩到一丈见方,才又止住,过了许久,又开始飞速的凝结,压迫到五尺见方之时,只听得里面,一息闷声怒吼,那黑色的烟球,便四散开来,"轰隆隆"的巨响,真如黄河决口,天崩地裂一般。 整个宇宙瞬间都笼罩在一片黑色的迷雾之中。 过了半晌,红阳真人才缓缓的睁开双眼,只见四下里,空荡荡的,只有十几棵枝杈断裂的老树,被连根拔起,歪倒在地上,再无刘松的影子。 红阳才用手支撑着身体,慢慢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往远处去。 正走之间,只见前面显出几株老柳,洋洋洒洒地歪斜在路边,柳树之下的青石凳上端坐一人,正悠闲的喝茶。 红阳心里大惊,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得那人缓缓的声音道:"故人相遇,招呼不打,何故就走?" 红阳真人知道在劫难逃,只得咬牙,踉跄着过来道:"不知白阳真人在此,还请勿怪!" 那柳仙呵呵大笑道:"你不知我在此,倒是真的,而我却在此等候你多时了!" 红阳听得心里一震,忙道:"但不知真人在此等我,有何见教?" 白阳真人冷笑两声,一抖大袖,缓身而起,一双眼睛直视着红阳道:"红阳,你居心叵测,修炼邪魔之术,残害众生,我今日,特来收你!" 红阳真人听罢,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再战,只得哀求道:"白阳真人,你我在白莲会中,共事多年,看在以前我们曾经浴血奋战,并肩对敌的份上,还望你网开一面,放我一次,红阳定感念你的大恩大德!" 白阳真人看着他道:"你今日求我网开一面放你,但不知你可曾网开一面放过别人?" 红阳听罢,语塞,低头不语。 白阳真人双臂一挥,只见两条宽大的袍袖瞬间被真力鼓动起来,正欲来袭红阳,红阳真人扑通一声,跪在白阳真人面前,一时间痛哭流涕道:"我素知真人依善心为本,不忍杀戮,而今日我已经功力尽废,形容老迈,只恳请白阳真人能放过我一次,从此后我必隐遁山林,改过自新,望白阳真人以慈悲为怀,放过我吧!如果不然,我便跪在此地,任你处置就是!" 白阳真人一股罡风将将打到红阳的头上,只见他跪在那里,浑身颤抖,泣不成声,一时间,竟再下不去手。 只得将真力收回,指着红阳道:"红阳,你可是真心悔过吗?" 那红阳真人只是低头抽泣道:"我是真心悔过,绝不敢欺瞒真人!" 那白阳真人听罢,长叹一声道:"看在你我多年的情分上,我着实不忍杀你,只是今日我放你,也是希望你痛改前非,万不可再为非作歹,为害人间,否则,我必亲自诛杀与你!" 那红阳真人听罢,又是连连叩头,哭泣而起,转身欲走,白阳真人道:"你如今陷在死门之中,不可乱闯,待我给你打开天门,你出去即可!" 说罢,双手向天,发起力来,只见大袖舞风,不停地转动,慢慢两股真气拧在一起,扶摇直上,直达天宇。 将那晦暗的天空竟推出一个出口来,一道刺目耀眼的亮光洞穿了进来。 红阳真人冲白阳真人一拱手道:"多谢真人!红阳就此别过!" 白阳真人微微点头道:"红阳真人,从此自重,切莫忘记速速将那《血魔劫经》归还原处!" 红阳点点头,猛地纵身,直直的穿过那天门去了。 崇飞盘坐在阵中,时间久了,觉得那红阳真人定难逃一死,谁知正在此时,却见红阳从阵中腾空飞掠而去,崇飞大吃一惊,急急忙忙收了阵法,将各方位之人调集在一处,沿着红阳的去处,寻去。 而那月儿更是手握双刀,满脸的杀气,催马急追,怎奈直找到天光大亮也不见了红阳真人的身影。 崇飞只得率领众人回来,见月儿直气得粉面通红,泪流不止,崇飞又过来安慰解劝一番。 此时,金刚,玲珑等人按照崇飞的安排,在调出红阳真人之后,便将应是,我闻包围,一通厮杀,将他们都擒住了,一个也没走掉。 而风铃儿也被安全救出,毫发无损。 崇飞亲自见了应是,我闻二人,不免又劝解一番,也不为难他们,全部放了。 众人随着风铃儿回到无极会秘密驻地的所在,风铃儿为了感谢众兄弟援救之恩,率领手下,忙活了一天,准备许多山珍野味招待大家。 九十四多少烟愁付水流 众人就在院中,沐浴着淡淡的月光,推杯换盏,喝得人仰马翻,好不痛快。 崇飞,带着月儿到各个桌前慰问一番。 二人走了一圈,老远就见一个肉头肉脑的破烂和尚,呆在一处角落里,抱着一只狍子腿,用力地撕咬。 崇飞自然认得,赶紧举步过来,到了跟前,深鞠一躬道:"此次多亏千变大师不顾个人安危,才能顺利将红阳引入阵中,今日之战,大师应当首功!" 那千变大师正吃得起劲,却见崇飞来了,忙用衣袖擦了擦满嘴的油水,刚欲起身搭话,却又疼得"哎呦"连声。 崇飞赶紧过来搀扶住道:"大师的伤情如何?可曾让随军郎中看过吗?" 那千变又哼哼唧唧一会儿,道:"大夫看过了!也开了药,正好赶上吃饭,就还没吃呢!" 月儿站在一旁接话道:"大师这样有些道理!多吃些酒肉,说不定不用吃药那伤就好了呢!" 千变大师听了,眼睛笑成一条缝道:"还是月儿姑娘说得对,老衲寻思也是这个道理!所以才只得勉强吃些!" 崇飞又叮咛几句,才转身回来。 崇飞刚刚坐定,却见风铃儿独自离席而去,不免有些担心,也悄悄出了院子,随后跟着出来。 玲珑正挽着袖子,露出葱白一样的手臂与众人劝酒,却见崇飞出去,回头看月儿还端坐在自己旁边,端着酒碗,一副淡定的样子,不免诧异。 坏坏地笑道:"月儿,你的心上人跟人家走了,你怎么还不去追啊?" 月儿白了一眼玲珑,道:"那你怎么不去追啊?" 玲珑与旁边的会众碰了一碗,举头一气喝了,把酒碗放到桌子上,用手抹了一把嘴,笑道:"哈哈,我干嘛去追?我又不是醋坛子!" 月儿气得"哼!"了一声,转过脸来,不去理她。 风铃儿出了院子,沿着坡上的迂回小道,一路走到丛草后面的坡底去。 崇飞穿过丛草杂树,远远看见风铃儿独自坐在小溪边上的青石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溪水发呆。 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时,只见崇飞从林中过来,忙站起身道:"总舵主,你怎么来了?" 崇飞微微一笑道:"我正与兄弟们喝酒,见你离开,特意过来看看!" 风铃儿点点头道:"总舵主,我没事,刚才喝了几杯酒,只是突然想一个人静静!" 说罢,又坐到青石上,低头看着溪水。 崇飞走到她的身边,静默了一会儿道:"风铃儿,我知道你独自一人撑起无极会的旗帜,真的很不容易!也辛苦你了!" 风铃儿听罢,只是微微摇摇头道:"我自幼随着父亲,闯荡江湖,受的苦也是很多,这一点苦倒不算什么!只是我.....心里的苦,却是无人能够体会的!" 崇飞听了,踌躇片刻道:"我从陆六处也知道了些你与崇岳的事情,只是......情感之事,我也说不好,待我见到他时,我可以问问……" 风铃儿回头冲着崇飞摇摇头,凄然一笑道:"总舵主,感情的事,别人不好问的,你就不要再问他了!" 说到这里,她又不再说话,用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闪闪的水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崇飞,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崇岳的吗?就是那一次,我们被元兵围住,你派他前来送信的晚上,月光之下,我还以为是你亲自前来……所以才与他……" 说到这里,风铃儿满脸羞红,突然,转身,站了起来,一双晶亮的眸子望着崇飞,用手一指周围道:"总舵主,还记得当年你在溪边,教我练剑吗?" 崇飞微笑点头道:"当然记得,那是在法正寺后面的潭水边。" 风铃儿道:"这条小溪就是从那里延伸过来的,从这里沿着小溪直往上走,不太远,就到那潭水边了!" 说罢,过来拉着崇飞,沿着小溪向上走去。 果然,走了二里多路,只见前方高处,显出一汪潭水来,月光之下,安详宁静,深绿如璧。 风铃儿拉着崇飞坐在潭边那块大青石上,冲着崇飞笑道:"总舵主,你曾经在这里教过我,也算是我的师父,今天,你坐在这里,我来练剑,你看看是否有所精进了!" 说罢,风铃儿从背后抽出双剑,在那片空地上习练起来。 但只见那一身红衣瞬间化作一朵轻盈灵动的红霞,在月光之下,翩翩飞舞,那一对鸳鸯剑,寒光漫漫,剑气弥空,平缓之时,深情款款,柔可绕指;震怒一刻,风驰电掣,伶俐非常。 风铃儿到了忘我之时,红霞乍起,半空之中,转体而下,刚刚落地,身体站立不稳,直往前撞去,崇飞疾步近身,伸手臂扶住。 风铃儿香喘微微,一时难以自控,丢了双剑,将崇飞抱住,痛哭起来。 崇飞待风铃儿哭声稍歇,低头道:"风铃儿,如果你觉得在云门山累了,不妨到仰天山总舵,呆上一段时间,与玲珑他们在一起,也许可以排解一些!" 风铃儿依在崇飞肩上,轻轻摇摇头道:"父亲把无极会交付给我,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我岂能离去?我一定要把无极会发扬光大,对你也是一个莫大的支持!" 崇飞点头道:"你说得正是,不过,你一人在此,一定要多加小心,如果有什么困难,只管与我说,我必全力助你!" 风铃儿款款点头,又拉着崇飞在大青石上坐下,然后自己也蜷膝坐在上面,靠在他的背上。 此时,水流潺潺,风轻云淡,风铃儿抬起头看一眼天空之上的一轮明月,恰如那晚一样,心里微醺,竟慢慢地睡去了。 二人就这样静静地呆坐了许久,一阵清风徐来,风铃儿才又缓缓睁开眼,抬头看着已经停在中天的圆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如果还能回到当初那一晚该有多好啊!" 说罢,起身笑着拉起崇飞道:"总舵主,我们回去吧!时间久了月儿他们该担心了!" 崇飞点点头,二人便沿着溪水之畔的石子路,并肩而行,不多时又来到院门之外,只听得里面还是喧闹声不断,风铃儿停住脚步,抬头望着崇飞道:“总舵主,你进去吧,别让大家久等!” 崇飞道:“天色太晚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风铃儿看着崇飞,眼圈微红道:“我知道了!风铃儿只盼总舵主有空闲时,也能经常来这边看看,我也就知足了!” 说完,勉强笑着,将崇飞双手推进院子去,自己一转身靠在外面的土墙上,两行清泪,滚滚流了下来。 应是,我闻二人带着黄极会的十二护持,一路颠簸,狂奔,还心怀忐忑,不时地回头,担心崇飞反悔来追。 谁知一群人趁着夜色出了云门山,身后也未见有人追赶,众人才算松口气,减了速度,往龙头镇方向,缓缓前行。 走不多远,见前方出现一处镇店,稀稀疏疏地笼在月光之下。 众人到了跟前,应是勒住马用手一指前方的一处小客店道:"我闻护法,现在人困马乏,不如我们暂且在此休息一晚,再走不迟!" 我闻点点头,二人便来到店门前敲门,此时已经是三更时分,店家早就睡了,喊了半天,才见一个老者满脸倦容的出来开门,听说他们要住店,忙将他们迎了进去,将房间安置好,又去叫醒自己的浑家,摸索着为他们点火做饭。 众人随意吃了些东西,又洗漱过了,才回到各自房中休息。 而应是此时却两眼圆睁,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无奈,只得翻身下床,出门来到我闻的房门前,轻轻扣门,我闻冲杀,劳累了大半夜,又吃了个大饱,故而,头刚放到枕上便鼾声如雷了。 正睡得香,突然听见有人敲门,心里疑惑,立刻醒了,翻身倒提着单刀,轻步到了门口,沉声问道:"什么人?" 外面之人忙道:"护法,是我!你开开门,我有事和你商量!" 我闻听出是应是的声音,才将门打开,让他进来。 应是来到屋中,在木凳上坐了,我闻又关上门,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问道:"应是护法,这么晚了不睡觉,不知有何事?" 应是紧锁眉头看着我闻道:"我刚刚躺在床上睡不着,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想来和你商量,商量!" 我闻道:"我们在会里多年,彼此相知,有事你只管说就是!" 应是微微点头道:"我只是在思忖我们往后的去处,不知你有何打算?" 我闻听了一愣道:"这个……我还真没想到,不知你是怎么打算的?" 应是略停了一停道:"我们兄弟跑到这里,就是为了给老舵主报仇的,然而,看目前的情形,很难完成此事,以我之见,不如我们投奔青州的官府,借助元兵的力量来一举剿灭他们!到那时,白莲会的总舵主就有我们两个来坐,岂不是一举两得吗?" 九十五兄弟之命换前程 我闻听罢,不由得瞅着应是,怒目圆睁道:"应是!这种事你也能想得出来!我们黄极会虽然与官府互不侵犯,但是也不至于做朝廷的鹰犬!倘如此,就是给老舵主报了仇,老舵主九泉之下,岂能安心吗?再者说,如今的总舵主连放我们两次,对我们必定是有恩的,而当年老舵主之死,事情复杂,也不应该全部归罪在陆崇飞的头上!依我只见,我们不如放下仇恨,听从总舵主的劝诫,回到龙头镇从新挑起黄极会的大旗,完成老舵主未经之事业,才是正道!" 应是听他如此说,停顿片刻又道:"我闻护法,你莫让陆崇飞的假仁假义哄骗了!你想想,就是我们把黄极会重建起来,也不过是他陆崇飞的一个马前卒而已,对我们又有何益处?而我们投奔了朝廷,落一个封妻荫子,锦衣玉食岂不更好吗?" 我闻听到此,挺身而起道:"我生平最恨那些贪官污吏,这也正是我加入黄极会的初衷,你若想那荣华富贵,你自管去,我不会拦你,让我与他们同流合污是万万不能的!" 应是听他如此说,只得低头轻叹一声,冲我闻狡黠的一笑道:"既然我闻护法如此说,我也无话,等明日一早,我们一起回龙头镇就是了!" 说罢,转身开门出去。 我闻听他这样讲,心里才稍稍平复,又关上房门,倒在床上睡了。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只见一个身影一晃到了我闻的门口,侧耳听听,只听屋里鼾声如雷,不由得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拿出一柄短刀伸进门缝里,轻轻把门栓拔开,推门进去。 我闻正睡得沉,突然,觉得屋内异动,不由得睁眼欲起,却见一柄寒光闪闪的大刀横在自己的脖颈之上,他心里一惊,抬头只见应是站在自己身边,脸上挂着一丝冷笑,看着自己。 我闻怒目道:"应是,你想做什么!" 应是嘿嘿一笑,冲外面喊了一声,立时又进来几位护持,过来将我闻摁在床上绑了起来。 应是将大刀又插回背后冲着我闻道:"我闻,刚刚我已经与各位兄弟商量过了!大家都愿意听从我的吩咐,去投奔朝廷,既然你迂腐不堪,那也休怪我等,只有拿住你送给朝廷做个见面礼了!嘿嘿!" 我闻气得大骂,应是也不理他,找了一块破布把他的嘴堵住。 然后吩咐道:"将他绑到马上去,我们即刻赶往青州!" 几个人出了店铺,调转马头直往青州方向奔去。 走没多时,只听得身后马蹄声,急急而来,众人回头,只见是我闻手下的几名护持,催马赶来,应是一见,便拉住马立在道路中央。 原来,应是带着自己的手下,抓了我闻,只想悄悄往青州,并没通知我闻的几位手下,谁知他们走时,却被一个在茅房小解的护持看到,赶紧回房把几个人都叫醒过来,众人因知事情紧急,一路狂奔的追来。 到了跟前,见应是立马在路中,那为首的护持一拱手道:"护法,不知深夜往哪里去?又为何将我闻护法绑了起来?" 应是微微一笑道:"本来我不准备与你们说,既然你们来了,告知你们也好!" 说到这里,用手一指被搭在马后的我闻,继续说道:"我欲率众投奔朝廷,借助朝廷的力量,灭了陆崇飞等人,为老舵主报仇,同时,也可以给大家谋一个好的出路,没想到,我闻迂腐不堪,不愿为之,所以我只得把他绑了!交给朝廷处置!如果你们愿意跟随于我,也可以与我同往,博得一个封妻荫子,锦衣玉食的好前程!如果不愿意,念在同门份上,我也不难为你们,只管离去就是!" 那几位护持听罢,无不指着应是大骂道:"呸!你这无耻的狗贼!身为黄极会护法,竟然要投降朝廷,卖友求荣!真是恬不知耻,你们速速将我闻护法放了,我们各走各的,也不阻挡你们的好事,否则不然,我们绝不答应!" 应是嘿嘿一声冷笑道:"就凭你们也想阻止本护法不成?" 说到此,伸手从背后抽出刀来,一个拧身跳到半空,举刀往那为首的护持劈将下来,众人也都各取兵刃,打在一处。 那几位护持为了解救我闻,力拼应是等七人,虽然勇气可嘉,必定技不如人,而应是眼见天色见亮,此处又是云门山附近,恐节外生枝,一心速战速决,更是将一口刀舞得风雨不透,不多时便连连砍倒两人,剩下的四人也都各自带伤,却依然缠斗不止。 此时,我闻看在眼里,心急如焚,奋力将口中的破布吐出,大喊道:"你们不要管我!速速前往云门山中,给陆总舵主报信!" 四人听了,才醒悟过来,纷纷跳出圈外,翻身上马,说了一句:"我闻护法保重,我等这就赶往云门山里,找总舵主救你!" 说罢,催马而走。 应是看看时辰不早,也不去追,率着几名手下,继续往青州赶去。 我闻手下的四名护持救人心切,竟然慌不择路,进入云门山之后,迷失了方向,四下里如无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撞。 然而,青山绵延,绿树如盖,走到哪里,都似曾相识,却又不是,山路难行,天气炎热,那几匹马都累得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四人无奈,只得下马步行,好不容易找到了那条小溪,然后沿着小溪,一路蹒跚,只到了月上中天,才带着一身的伤痕,饥肠辘辘的找到了无极会藏身的院落。 风铃儿推走了崇飞,正一个人靠在土墙上,伤心流泪,猛抬头,只见几个人影,如同僵尸一样,乱晃着过来,心里大惊,立刻抹了一把脸,伸手拔出双剑,断喝道:"什么人?" 那四个人已经是精疲力尽,听有人喝问,抬头,隐隐看是风铃儿,忙叫道:"风铃儿,我们是我闻的手下,特来找总舵主报信的!" 一句未了,便都扑通通倒在地上。 新任青州宣抚使的潘忠,赴任之时,途经仰天山,便被白莲会众人折腾个稀里哗啦,却还没有脾气,无可奈何。 最后,还难得人家总舵主开恩,才算有惊无险地走马上任。 潘忠也是守信之人,刚刚进入青州没几天,便悄悄派阿贵携带银两给仰天山的酒肆里送去。 谁知阿贵直到傍晚时分才一脸汗水的回来禀报说,那潘大人交代的地方,早就人去房空,阿贵走了一路,到处打听,也没有消息,只得回来了。 潘忠还钱是一方面,再者也顺便去打探一番,知己知彼,也好为下一步的行动做些准备,没想到他们竟撤了,可见崇飞等人,思虑周全,反倒弄得潘忠无处着手,难以应对。 又是多日过去,上奉每日里催促潘忠剿匪的公函如雪片般飞来,弄得潘忠坐立不安,心情异常烦乱。 这天一大早,便独自坐在宣抚使衙门里,对着一堆逼迫自己剿匪的公函,发呆。 正发愁间,却听得门口的侍卫进来通禀,说门口有几个人,其中一位自称是黄极会的护法,有要事来向宣抚使禀报。 潘忠闻听,有些诧异,便吩咐传他们进来。 不多时,只见几个人推推搡搡地带进一个人来。 几人到了潘忠跟前,忙衲头便拜,为首之人道:"原黄极会护法应是特率几名手下前来投奔大人,恳请大人收留!" 潘忠忙起身示意道:"现如今,正是朝廷用人之际,诸位英雄前来投奔,真是恰逢其时,也感谢你等对潘某的信任!你等快快免礼,坐下说话!" 应是众人听了,纷纷谢过,起身。 应是在旁边的椅子上斜身坐了,其余几位护持押着我闻,仍旧站立在一旁。 潘忠一见手指我闻,转脸问应是道:"护法,不知这是何意?" 应是忙冲潘忠一拱手道:"大人有所不知,这被绑之人也是我黄极会的护法,名曰我闻,只因白莲会总舵主陆崇飞害死了我们的老舵主龙在天,我们便伺机为他报仇,在云门山活捉了贼首风铃儿,正欲押来青州献给大人,谁知被陆崇飞偷袭,又将她救走,倚仗他人多势众,还把我们打得七零八落,我们无奈连夜逃离云门山,我一心前来投靠大人,一来可以为朝廷效力,二来也可以就此为老舵主报仇,谁知这我闻迂腐不堪,竟要重整黄极会,听命于陆崇飞,我依大局为重,不得已将他拿住,一并献给大人,任凭大人您发落!" 潘忠听罢,连连点头道:"应是护法果然衷心可嘉!一片赤诚!" 说到此,冲旁边一挥手道:"来人哪!速将此人押入大牢!" 立时进来几名侍卫将我闻押了下去。 潘忠示意几位护持也都纷纷落座,然后又道:"本官新来任上,对当地匪患虽素有耳闻,却不甚了了,正为此事忧心,但不知几位前来可有良策?如果立功,潘某也好给各位英雄向朝廷讨个封赏!落个封妻荫子,才不枉你们弃暗投明之行!" 《碧血桃花烟》作者自述: 推荐语:碧血丹心莫若醉卧桃花烟 写作思路: 结合历史真实的人物存在,依历史背景为依托,讴歌人性的良善,鞭挞灵魂的丑恶。 为侠肝义胆,倾撒笔墨;为忠贞爱情,书尽缠绵。 笔下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独立的秉性,唯一的属性。他们的语言,行为,经历,遭遇,甚至终结,都是这些标签铸就的结果。 他们可以同时经历相同的事情,但都会有不同的故事。 因为,在我心里,他们都是活生生的存在,他们有相似,但绝无雷同,就像生活中的我们或者在一条街道上擦肩而过的甲和乙。 我喜欢可爱的,活波的,善良的,美丽的,甚至......妖媚的,轻薄的,她们…….. 我也可以喜欢吝啬的,污浊的,歹毒的,甚至…….邪恶的,他们…… 因为他们,每一个都是我心里真实的存在,因为他们之间的正义与邪恶的碰撞,才有了我叙述的故事,他们每一个形象的构成,都是有机的,都是我心血结晶后的留存,无比真实----------在我的意念里。 五煞尤锡命,虽然,我真的讨厌他,讨厌他的邪恶,还毫不犹豫的给他一个最坏的结局,但是.....因为他,才会有真善美与假恶丑的冲突,才让我们体会到人性里善意与真情的弥足珍贵! 我同样也可以喜欢千变大师,他苛刻,吝啬,见风使舵,胆小,爱占便宜......但是,我喜欢他,所以会写很多关于他的描写。因为.....他代表一个完整的人物塑形,给我的故事,增加了许多的凡尘里,人情冷暖,世间百态的真实感受与体验。 我更可以喜欢他!-------薄命书生! 他才华横溢,他又透着酸腐之气! 他郁郁不得志,他恨不得凭借一柄剑斩尽人间不平。 他对柳仙情谊深厚,对月儿呵护有加,不惜用自己的一切,给她撑起一片灿烂无忧的天!他随时都会使我想起“好男儿,义薄云天”,因而,在他粉身碎骨之时,才会有我的泪雨婆娑,不忍相离…… 至于本书主人公 陆崇飞,柳月儿…… 至于第二号人物,万金刚,玉玲珑…… 至于陆崇飞的大哥,陆崇岳,陆六…… 甚至于宣抚使邱吉巴尔,太平王燕帖木儿…… 五姨太与万花*楼的老板娘.......... 他们的故事,有些来自于个性,有些受后天熏染,但是,他们的文字,都是对他们真实的记录和反应。我敢说!! 至于.......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又会最终书写出什么样的故事? 我不能代言,要靠各位喜欢或者讨厌他们的亲们,去品读,判断了! 必定,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前言故事一 第一章 寒风凄凄夜不眠 深秋时节,细雨,蒙蒙的下着,阵阵秋风裹夹着已经湿软腐烂的秋叶,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打着旋转,虽不如冬天风的凌厉,却也不禁让人打着寒战。 元泰定帝年间,入夜时分,青州城里的一条街道上,正是冷冷清清的毫无人声。周围的店铺早已经上门落锁,只有偶尔从各家门缝里挤出的一丝丝昏黄闪烁的灯光,给这凄清的寒夜增添了些许的人气。 突然,远处有几声狗吠传来,便见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小小身影,急冲冲的从一个背静的小巷子里窜出来,东瞅瞅西看看,然后,还是一路惶急的更加的佝偻起身子,往街道的另一头奔跑。 “什么人?赶紧站住!” 不知道从哪个巷子突然冒出十几个戴着笠子帽手拿长枪的衙役,边喊边跟着那个佝偻的身影后面追。 堪堪被追上的时候,那个身影一个趔趄栽倒在湿滑冰冷的石板上,被过来的几个衙役用枪逼住。 一个大黑胖子衙役跨步过来,用手把那人几乎提溜起来,衙役一巴掌打掉了那人的破毡帽,众人看到的是一张瘦削,苍白,只顾张大嘴巴喘气的孩子惊魂未定的脸,年龄最多不超过十三,四岁。 “小兔崽子,跑什么你,家里死人啦!” 那个领头的大黑胖子衙役一边骂着,一边把那个孩子扔到地上。 “这么晚了,到哪去?不知道宵禁吗?” “我......我......娘有有.....病。我去请...请....郎中” 孩子一边喘气,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哈哈,小小年纪就会骗人,你当老爷是傻子?” 黑胖子弯下腰,瞪大了因为酒精刺激而变得血丝满布的牛眼,一嘴的酒气夹带着唾沫星子喷那孩子一脸。 那个孩子不知道是被酒臭味呛得还是有些害怕,便扭过脸去,而那个黑胖子偏偏用手又把他的头扭过来,正对着自己。 “既然你说是请郎中,那你取的药呢?拿给我看看” “我还没....没....到郎中家里呢” 孩子不敢再去看那双瞪得溜圆似乎可以嗜血的眼睛,低下头,身子一个劲颤抖不已。 “哈哈!小鬼头,你还耍老子呢,看你是活腻了!” 众衙役都围拢过来,饶有兴趣的欣赏着恶狗与小雀的对弈,一脸的快感。听到大黑胖子哈哈大笑,他们也就跟着笑起来,而这,更加的让那个孩子抖作一团。 “那你说,你买药的钱在哪里?让我看看” 孩子哆哆嗦嗦的把手从裂开棉花的衣襟伸到胸口去,慢吞吞的摸出两吊钱,攥在手里,给黑胖子看。 “呃!这点钱够买个鸟的?看来,不给你点厉害你是不承认了?” 黑胖子吩咐身后的衙役说:“你们接着巡查,天黑路滑都小心点!我和小六先把这个小贼押回去” 众衙役陆陆续续的一个跟着一个向街道的尽头走去。大黑胖子和小六一人一边半曳半拽的提溜着那个几乎吓死,只剩下不停哆嗦的孩子向衙门的方向走去。 他们拐进一条幽深,昏暗的巷子,快到巷口的时候,大黑胖子止住了步子,伸头向巷子外面看了看,然后回过头,用手擎起孩子苍白无血的瘦脸,道:“嘿嘿,乖孩子,你别怕,老爷我是个善人,看你那么小,不忍心送你进监牢,不过呢,你的钱得交给老爷,要不,老爷不好交差呢,是吧?” 说罢,便伸出手去到孩子攥着钱的手边。 那孩子把手下意识的紧贴着胸口,攥的更紧,眼里渗出泪来,哀求道:“这是给我娘拿药的钱,我娘都吐血了。钱还是借的,求求你!” “哼!小兔崽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滚你妈的吧....” 大黑胖子话没说完,就自顾抓住孩子冰凉彻骨的鸡爪一样的小手,使劲的掰。小六也转到孩子身后,抓住他的另一只手,紧紧地背到身后。 那孩子哪里争得过?情急之下,趴到大黑胖子的手上便是一口,随着大黑胖子一声惨叫,血从那一只肥手上冒出来,大黑胖子疼得瞬间蹦起来老高,捧着手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你个兔崽子,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大黑胖子说完,便冲着孩子一记猛拳砸了过去。 此时,在巷子边一处人家的琉璃房顶,已经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停留了有一会儿了。只是那个身影跳跃辗转,在房顶上息忽而至,竟然全无一点声响,二位衙役只顾着抢那两吊钱,也就完全没有注意到。 在大黑胖子的肉拳,挂着风快要砸到孩子的头上的时候,却有两道银光一闪,直奔二位衙役后脖颈的风池穴而去。只听得“扑通”,“扑通”两声,二位衙役便悄无声息的倒在青石板上,连一个“哼”字也没有发出。 黑影自屋檐上飞身而下,脚踏在地上,竟似一片枯黄风干了的树叶一般毫无声息。 来不及理会那痴呆呆的孩子,黑衣人迅速掀起一块遮挡下水道的青石板,将那两具尸体掼了进去,然后又把青石盖好,一点不差。才过来,对着孩子抹下黑色的遮脸方巾 “别怕,小宝,是我!” “啊?刘伯父,是你!” 孩子一脸的惊诧与喜悦。 “我们走!” “嗯,好。我娘病又犯了,让我去找你” “我知道了,这就去!” 说罢,黑衣人便迅速背起孩子,恰似身上多了一片翎毛一般,不以为意,飞上房檐,疾驰而去。 二人并不走路,只穿房过屋,腾挪间,很快便到了一处破败至极的篱笆扎起的院落。院子正中,是三间土坯房,因年久失修,土墙外用泥巴糊上的高粱穗已经大部分都脱落了,里面的土墙皮也都大片的掉落。 屋的四角裂出缝隙来,呼呼的进风,东歪西斜的堪堪要倒。 黑衣人拉着小宝的手,推开那半扇枯朽残破的木门,而另半扇门支在那里,却是不能动的,一推便会倒掉。 进到屋里。屋里空空落落的,只有右边墙角里几件锄头,耙子,扫帚斜放在角落里,旁边立着两个用来乘粮食的土囤。 这边厢一张破木桌,紧贴着一张木床,床上仰身躺着一个中年女子,盖着一床补丁相加的薄被,形容枯槁,呻*吟不止。 听到声音,女子艰难的抬起头来,看到刘大夫与儿子,平安到了,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刘大夫,对不起啊,这么晚了打扰您.....小宝,快搬凳子让刘伯父坐” 小宝答应着,搬个凳子过来。 “不妨事,谁家没有个七灾八难的,不舒服,只管去叫我” 刘大夫边说边就着床边坐下,给女子号脉。 “你的脉象孱弱,但是并无大碍,只是太过劳累,食物又缺乏,我给你开几剂方子,慢慢调理就会好的” 刘大夫说完,转身拉过小宝道:“好孩子,明天到我那里拿几剂药来,你娘的病自然就会好的,知道吗?” 小宝懂事的点点头。 “宝儿,快把手里的钱给刘大夫” 女子挣扎着想起来,却哪里能起得来?只好焦急的催促小宝。 小宝把手里攥着的两吊钱举得高高的递给刘大夫,刘大夫又把孩子的手合上道:“小宝,刘伯父不会要你的钱,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等明天,把药拿回来,你要每天好好给你娘熬药,帮她服下。还有就是拿这点钱去买点猪花油,猪骨回来,给你娘补补,别忘了!” 小宝拿着钱,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办,回头看着自己的娘 “刘大夫,你总是开药不要钱,叫我们娘俩怎么过得去?宝儿,快给你刘伯父磕头,磕头!记着,刘伯父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以后,你要把刘伯父当成你的亲爹一样” 女子话音未落,小宝便“扑通”跪在地上,张口就叫了一声:“爹!” 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泣不成声,女子与刘大夫不禁也是泪流满面。 刘大夫趁着夜色,告辞出来,依然罩上方巾,飞身上房,向着东面拧身而走。 无声无息,几个纵横跳跃,便已经看不到小宝家的影子。 不多时,到了一处不大的宅院,只见宅院的大门上赫然高挂着一块牌匾名曰:混元堂。两边的门柱上,在昏暗的微光之下,影影绰绰可见一副对联: 混元一气乃根本之道,医药两分为济世明堂。 这里正是白莲会在青州设立的一个分会,混元会的舵口。而白莲会各个首领在青州也是以这里为联系四方,秘密聚会的所在地,对外,却是打着悬壶济世的幌子,招揽民众,收纳四方豪杰。 刘大夫轻身走过院子,推门进入正房,只见屋内灯火还亮着,正面乌木雕花的条几横陈,正当中摆放着一尊白莲圣母塑像,手持一支盛开的白莲,盘腿坐在莲台之上。 整个法身用整块上好的美玉雕刻而成,再沿着莲花宝座与法衣宽大下垂的袖口和裙边,镶上一缕金边。雕工及其的精细。 跳动的烛火映衬之下,法相晶莹剔透,熠熠生辉,庄严宁静,又不失温婉之气。 第二章混元堂三真聚会 条几前面是一张檀木的八仙桌,摆着一顶紫铜香炉,里面香烟未尽,青烟袅袅。 八仙桌的两边各摆放着一把檀木雕花大椅,下垂手两边也各摆着两把椅子,此时,屋内正有三个人分坐在两边。 左边上手坐的这位豹头环眼,虎背熊腰,留着一副虬髯,面皮黝黑,坐在那里,不怒自威。他的下手是一位红脸汉子,细腰轧背,身高八尺,眼神微微斜视,偶尔会有一股不被人察觉的阴郁之气自眼中息忽闪过。 此时的两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那黑脸汉子一脸的怒气一对环眼瞪得溜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两手抓着椅子扶手,那姿势像随时会蹦起来似的。 而那红脸的汉子,也是一脸的不屑,嘴角下撇,夹着一丝冷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遮不住道道寒光外射,左手抓着扶手,右手却牢牢的握着一柄短刀,似乎随时会拔刀出鞘。 而坐在右侧的这位,也是四十多岁年纪,五缕长髯飘洒胸前,面如冠玉,在这剑拔弩张极其紧张的气氛里,却神态安闲,不温不火,一派仙风道骨的摸样。 面带微笑看着他们争执,却不发一言。 那二人一边激烈的争吵,把两把椅子中间的檀木茶几拍的是“啪啪”作响,一边又时不时 的望一眼虚掩着的门,面露焦急之色。 三人看到黑衣人一闪而入,都不约而同的站起身子,那二人也立即禁声,不再争执,三人同时毕恭毕敬的一抱拳道:“总舵主!” 那黑衣人“嗯”了一声,示意他们坐下,便一侧身,进到隔壁房间里去。少顷,那总舵主更衣而出,头戴纶巾,身披一件半旧的鹤敞,身高足有八尺开外,面容清癯,眼睛不大,却神光侧漏,一幅短须已经微白。 三人见总舵主出来,都又站了起来,总舵主却并不多言,径直走到八仙桌左侧的大椅上坐定,缓缓的摆了摆手,于是三人重新归坐。 不待总舵主说话,那黑脸汉子便又忽的站起来一抱拳道:“总舵主,属下二人.....” 总舵主又示意他坐下,那黑脸的汉子,愤愤的坐下,屁股还没沾到椅子又立起来道:“总舵主,我还是站着说好些!” 总舵主微微一笑,不再阻止,而那红脸的汉子一脸的蔑视“哼!”的一声,转过脸去。 黑脸汉子一抱拳说道:“总舵主,我与红阳真人一道,受您的委派,前往追查前些时日杀混元会上官堂主的凶手下落,那人已经被我们抓到,他承认是受青州安抚使邱吉巴尔的唆使,带着几个手下所为。” “哦!那人是干什么的?家住哪里?可曾查清?” “回总舵主,都查清了。那人是青州西南二十五里,阎家谷的人,老庄主阎基家资颇丰,良田百顷,倒也乐善好施,名声尚可,只是他的儿子自幼习武,争强斗狠,为恶乡里,人称活阎王,与官府勾结,无人敢管。杀上官堂主的就是此人”。 “现在人在哪里?” “此贼已经被我等拿住,等候总舵主的吩咐,另外......” 黑脸汉子用手一指红脸汉子道:“红阳真人又将此贼的家人,包括父母,妻子儿女以及丫鬟仆妇,二十多人都抓入通天洞紫竹林中,我好言相劝,他偏偏不听,不是我百般阻止,那一家人等早已被红阳杀尽了!人言,一人有罪,不该累其家人,望总舵主圣裁!” 黑脸汉子说毕,看也不看红阳真人,自顾愤愤的坐下。 “红阳,青阳所说是否属实啊?” 总舵主眼光扫向背过脸去独自冷笑的红阳真人。 红阳真人听到总舵主询问自己,赶忙站起来,一拱手道:“青阳真人所说并无出入,确实如此,然而我为什么抓他们一家的缘由,他却没说.......” 青阳镇人不待红阳真人说完就又从椅子上蹦起来大叫道:“什么狗屁缘由?你有什么缘由?什么缘由可以让你乱取他人性命?连妇孺孩子都不放过的?” 红阳真人低下头,却没有理他。总舵主皱皱眉,用手制止住青阳真人道:“你切坐下,听红阳讲完!” “那恶贼无辜害我堂主,是全不把我们白莲会放在眼里,如果不严惩以后难免还会有更多人和帮派勾结官府与我们为敌,我认为,仅仅杀掉此贼,不足以震慑那些欲与我们为敌的,也不能让那些想通过残害我们的弟兄向官府邀功请赏的人,望而却步。另外,如果,弟兄们的生命都得不到保全,只能说明我等无能,谁还愿意加入我们,与我们共创雄途伟业?” 红阳真人说到这里,扫了一眼房中的三人,继续说道:“青阳真人所述,并非全无道理,但是那只是妇人之仁,然而大英雄创不世之功,当以惊天之作为,行非常之手段,岂能止于懦夫之仁慈?想哪一位创世之主,不是杀人如麻,何止千万?冤死苦死的又何止千万?多杀几个人,却能震慑群雄,树我声威,又何足多虑!请总舵主明断!” 红阳真人说罢,也是愤愤然坐回到原位。还是扭过头去,不看青阳真人。 此时的青阳真人已经被红阳的一番话气得“呀呀”的怪叫,又想蹦起来,却被总舵主“嗯---”的一声长吟,止住。只得双手抓着扶手,调息片刻说道:“总舵主,杀那贼人,罪有应得。如果杀他们的妻子老小,我们和不分是非,草菅人命的官府与不分善恶的魔道有何区别?我会历来的宗旨就是匡扶正义,推翻暴政,扶危济困,拯救天下苍生。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不顾他人生死的大奸大恶之流。尚如此,落一个滥杀,嗜杀的名声,我们将如何面对天下人?又将如何为天下人所信服?总舵主,我以为......” 青阳真人还欲继续说,却见总舵主摆了摆手,他只得无可奈何闭上嘴,退回到原处坐下。 “青阳,你所说不无道理” 青阳真人听了长虚了一口气,然而总舵主却话锋一转道:“不过,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象我们现在是草创阶段,对大众自然要传播善道,广布善缘,然而,对于那些与我们为敌的,则必须施之于雷霆之手段,痛下重手,杀一而警百。不镇住他们,等他们与官府联合一气,我等将如何自处呢?” 青阳真人只听得目瞪口呆“这这.....”了几声,被总舵主目光逼住,也就不敢再言语。 总舵主把目光投向红阳真人道:“红阳,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青阳这边,我还有其他的事要他去办。” 红阳真人站起施礼答应了一声“是!”。坐定之后,脸上微微浮出得意之色,还是偏着头,不愿去看那青阳真人。 总舵主转过脸去看着那右手端坐之人,直到现在,那人竟然一言不发,好像这些全然与自己无关。 “白阳,你那边情况如何?” 那人听到,立即站起回道:“禀告总舵主,你吩咐的购买各种急需药物的事宜,经多方筹措,已经办妥了。只是,我们一味的扶贫济困,看病赠药,这自然是好的,然而开支太大,入不敷出,长此以往,必然难以为继。” 总舵主沉吟了一会,问道:“你可有好办法?” 白阳真人道:“我考虑了一段时间,确有一个办法,不知道是否可行?我权且说说,望总舵主和二位真人裁测” 说罢,向着三位分别拱了拱手。 “我以为,目前来看,我们给百姓看病赠药,虽然可以为民解困,在百姓中的名声也是如日中天,然而,我们做这些,仅仅就是要这个好名声吗?非也。我们是通过这么做,一方面是帮助穷苦百姓免除病痛之苦,更进一步是树立我们白莲会的隆隆声誉,好让他们积极响应我们,加入我们,达到一呼百应,然后凝聚力量,完成推翻暴政,还我华夏青宇之根本目的。所以,我以为我们可以一边为百姓看病的同时,还要组织他们,灌输我们白莲会为天下苍生开创清明世界的理想抱负,施药之时,更要广施我们的抱负。这样的话,我们就必须经常组织集会,宣讲真道。但凡参加我会者,必另之衣食无忧,有病可医。” 红阳真人听得直皱眉道:“那这样,僧多粥少,我们不是更加的难以为继了吗?” 白阳真人微微一笑道:“解决问题的症结却就在这里。他们加入我会,可以共享财物,衣食无忧,但是加入之时,必须把自家的所有资产都毫无保留的交给会里,统一保管,调配。无论穷富,加入尽皆如此,平均之下,入不敷出的状况,自然缓解” 红阳真人依然半信半疑道:“穷苦人家自然愿意,那殷实之家,如何愿意呢?” 白阳真人“呵呵”一笑说道:“相信自然就会愿意,而他们相信与否,就要上仰仗圣母之庇佑,下依托诸位之宣导了!” 总舵主微微点点头道:“我看,此方法可行,可以一试。我们救民于危难,诚心天日可见,我们有恩与百姓,他们必会感念,口口相传,自然会信。” 然后三人商量规划了很久,才各自回去。而几个时辰,那青阳真人坐在那里,如木雕泥塑的一般,竟是一言未发。待他独自走出门来,回首仰看着那匾额之上的“混元堂”三字,长长的一声叹息,兀自飞身而去。 第三章紫竹林悲悯众生 大约四更时分,雨已经渐渐的停了,而青州西南面的驼山还依然笼罩在一片雾蒙蒙的暗沉之中。通往昊天宫的山路蜿蜒延伸,两旁树木,藤蔓丛杂,黑漆漆的错落在一起,显得周围更加的阴郁而凄清。 此时,就是上山砍柴的樵夫也还是嫌早,不愿意出来,那林中的飞鸟也是躲在林间枝头,寂寥无声,闷头酣睡。而淋过雨的山间石板路,湿滑异常,却有一个壮硕的身影疾步如飞的往山顶而来。 他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背后斜插一对冰铁双戟。此人面皮黝黑,一副虬髯,一双大环眼满布愤怒与悲凉,他竟然是青阳真人。只见他,一路飞行上山,全不顾露水早已打湿裤腿和鞋袜,以及石板的湿滑,直奔昊天宫。 到了昊天宫,却并不敲门,只是箭步拧腰,飞身翻过院墙,直奔后院。好在在这里驻守的几个白莲会众,都东倒西歪,睡得正香,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青阳真人。 他出了后院便看见一个山洞,随即闪身而入。这山洞便是白莲会的一个秘密所在,名曰通天洞,此处机关重重,每一块踏脚之处,都不可以错,否则,非死及伤,好在青阳真人对这里是极其的熟悉。在洞中拐来行去,却如同走八阵图一般,很快出了通天洞。 只见眼前是一片黑黝黝的竹林,青阳真人闪身而入,却听得兵器声响,伴着人喊道:“什么人?” “是我!” 里面的人听出青阳真人的声音,便缓和下来忙道:“真人怎么这么晚前来?有事叫手下来吩咐就是啦!” “那又何必?我们抓的人可都在林中?” “回真人,都在” “好,带我去看!” 那人不敢怠慢,一边答应着“是”,一边引着青阳往里走。穿过竹林,却是一片开阔之地,方圆百尺有余。中间点起一堆篝火,还在呼呼的燃烧,周围十几个会众,围在那里,打盹。右侧两排竹子上,捆绑着那二十多个抓来的人,只听得几个女子低低的抽噎之声和老者的咳嗽。会众们看到青阳真人,都慌忙站起,抱拳行礼。青阳真人略微点点头,径直走到右边,那一群人看见青阳真人无不惊恐至极,一阵的骚动。引得那熟睡的孩子,也开始大哭起来。 最右手是那杀人的元凶,五马倒全蹄,绑了个结结实实,头耷拉着一哼不哼。他旁边是一位老者须发皆白,轻咳不止,见到青阳真人,倒是分外的镇静,低声哀求道:“真人啊,我这个儿子,杀了贵派的人,死不足惜啊,老朽不敢护短。另外,我管教无方,也是咎由自取。只是这家里的媳妇,丫头仆从,还有我的孙子,只有三岁,他们确实无辜,恳请您老人家,大人大量,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饶过她们,老夫虽死,也感念您的大恩大德。咳咳.......” 青阳真人站在那里,看着这老老小小,也是满眼的悲悯,一心的踌躇。稍停了片刻,冲身后一挥手,说道:“也罢!除了那个贼人,其余的都给我解开,蒙上眼睛带出去!” 那几个会众,犹犹豫豫,哆哆嗦嗦的不敢上前,只有一个小头目走到青阳真人左近,叉手施礼道:“真人,你说了,我等自然听从,只是红阳真人那里,不知道我等如何回复?” 青阳真人一回头!大环眼圆睁,怒道:“你说什么!我让你放,你只管放。红阳那里,就是总舵主那里,自有我去说!不必啰嗦!” 那人哪里还敢争辩一字,便让手下把那些人统统解了绑,蒙上眼,依次带出紫竹林。穿过昊天宫,再送下山去。在山脚处,转了几个弯,到了一个僻静之所,去下遮眼布,指了向着大路的方向,让他们互相搀扶着走了。 青阳真人看他们慌慌张张的走远,方才扭转身和众人一起,走回昊天宫去等红阳真人。 走到半山腰,只见红阳真人手里倒提着弯月钩镰枪,带着几个人自山上一路奔驰,万丈杀气迎来。 见到青阳真人并不答话,擦身而过,往山下急追。青阳真人担心那群人不该走远,便回身窜到红阳真人前面,挡在正中。 那红阳真人早已经是忍无可忍,怒不可遏道:“你违背总舵主之命,私自放了重犯,还不让开!却要阻拦我吗?” 青阳真人一抱拳道:“红阳,我抗命,我自然会到舵主面前请罪,段段不会拖累你,只是我既然放了,就自然没有再让你追回来的道理!” 红阳真人向来精于算计,是一个能沉得住气的人,然而此时,却再难压下心中的怒火,不再答话,枪花一抖直取青阳的咽喉!青阳见状,大出所料,飞身躲过,谁知红阳真人的第二枪,第三枪,也纷至沓来,枪风呼啸,甚是骇人。 青阳真人还想理论,只顾躲闪,却再也来不及张口。他清楚,这红阳的弯月钩镰枪,不光枪的形状稀奇,枪头二尺五寸,枪身三尺五寸,枪头下方装一个冰铁打造的弯月,舞动起来,只见得寒光闪闪,煞气沸腾,枪法更是集合花枪,钩镰枪,大刀,以及短戟,斧的套路,砍,刺,鈎,抓,劈,无所不能。再加上红阳真人淬炼本会至上法宝《宝莲心经》功力已经是三级之上,随不及总舵主与白阳真人,然而和青阳真人却不相上下。 红阳来势凶猛,拼力相搏,青阳真人躲过几招,就感觉有点吃不住。无奈,只得也拔出背后的双戟,与红阳真人二人,在这驼山薄雾朦胧的半山腰,“叮叮咚咚”的打将起来。手下的那几个人看着他们二人戟飞枪舞,一阵阵劲力把周围趴在泥里的枯草,落在石阶上的树叶都翻转旋动开来,距离稍近之人,脸部被那劲力扫的火燎燎的疼。他们不敢插手,只得躲在远处,傻呆呆的看着。那个小头目,倒还聪明,愣了一会儿,转身飞一般的跑下山去,直往青州城而去。 红阳与青阳二位真人,还在鏖战不止,源源的劲力还没有减弱的痕迹。二人堪称棋逢对手,一时半会谁也奈何不了谁。但是,谁也不敢有丝毫的分心,伯仲之间,任谁一念之差都会败给对方。那上山砍柴的樵夫,离着老远,便抹头就跑,而周围的小鸟也被惊扰得飞的无影无踪。那几个会众,看也看累了,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坐着,蹲着,斜倚在竹子上,一脸的愁容。 恰在此时,便听得闷闷的一声:“还不住手!” 话到之时,人影闪动,一柄长剑迅疾的插入二人之间,“当当”连声,把正在奋战的二人,生生的震出圈外,二人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但见来人,纶巾抖动,鹤敞飘飘,右手持剑,站在路中,正是总舵主刘松。 众人一见都不禁长虚了一口气,纷纷过来施礼。二位真人也不敢怠慢疾步过来叉手施礼。 “你们打够了没有?” 还是那凝重沉稳的声音。众人骇得连大气也不敢喘,二位真人立即屈膝半跪,也是不敢言语,众人也赶忙纷纷跪下。 总舵主并不多言,撂下一句话,就兀自向山上走。众人也赶紧爬起来,后面灰溜溜的跟着,一路进了昊天宫。穿过天桥,进入左侧偏殿,殿正中高悬一块大匾,鎏金行书四个大字“普慈昭彰”。正下面端放一把大椅,放着锦毛褥垫,左右各斜放一把大椅,在下方左右分别摆着前后两行共四十八张椅子。总舵主进到房中,端坐在正面的大椅上,二位真人却不敢归坐,仍然半跪在堂前,等候总舵主发落。其余人等,连门也不敢踏入,只能都一一跪在门外两旁。 “你们如果想打,还可以继续,我是问不了的。如果不想打了,我就需按会规处理,你们可愿意服从吗?” 总舵主依然铁沉着脸,那低沉,缓缓的语调,在大殿之中来回的环绕,众人是连气都不敢透了。 “我愿意受罚” “我也愿意受罚” 二位真人回复道。 “嗯,你们可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青阳真人抬起头,拱了拱手道:“我青阳历来敢做敢当,我私自放人,与其他人无关,违抗总舵主之令,请总舵主责罚!” “嗯!”总舵主目光转向红阳真人,“你有何错?” 此时的红阳真人虽然心中一百个不服不忿,也不敢去争辩,只得说道:“虽然事出有因,我不该先与青阳真人动起手来,犯了会中内讧大忌,我愿受罚。” “哼!哼!”总舵主一声冷笑道:“看来你们还知道会规,我以为你们坐到这个高位,早已经把会规忘在脑后了!” 二位真人,都吓得是一声不敢吭了。 “既然你们都知道有会规存在,又不愿意遵守,身为白莲会的左右真人,被万众所仰视,尚不能以身作则,倒不如把这个会规,废了吧。然后,我等便可以各行其道,快意所为,你们以为如何?” 这几句话,不轻不重的从总舵主嘴里慢慢说出,却像是一枚枚炸雷在众人耳中炸开,二位真人痛哭流涕,自顾把头扣在青砖地上,“梆梆”作响。 “国有国法,会有会规,你们可以肆意胡为,还要我这总舵主做什么?虽然知错,我却也不能放过你等,来人,把他们拉入紫竹林,青阳真人不听号令,私自行事,重责一百法杖,红阳出手械斗,杖责五十,各个绑在竹林之中,不饮不食思过三日,不得有误。” 二位真人不敢异议,谢过总舵主,耷拉着头,随着几个会众,进入紫竹林。此时,天光早已大亮,总舵主刘松无心留在昊天宫,便一脸的凝重,独自下山,赶往混元堂去了。 第四章心魔难除祸患生 刘松总舵主与白阳真人通力筹备缴纳个人资产入会事宜,而刘松,以及三位真人,十二位白莲会护持,三十六位各分会的首领,响应会内号令,纷纷率领自己的一帮人众,拿出自己的财物,以全部拿出为荣,有私藏者为耻。 一时间,各地的秘密集会也开展起来,除了宣讲传播白莲圣母“须弥于介,与法结缘,真空之乡,无生无灭”的佛法理论,让会众悟道,而更多地是批判当今朝廷的腐朽,世事的黑暗,让百姓认识到自己多灾多难的根源,凝聚一心,去推翻蒙古鞑子的暴政。 元朝廷对汉人百般歧视,把各民族划分为四等,而汉人位居最末,备受歧视,阻碍了民族的融合,使得民族矛盾日益突出。又按照职业的性质把老百姓化成十个等级,从事各个职业的人群也有了高低贵贱之分,社会职业的不平等,又加剧了社会矛盾的产生。 施行“诸色户计”制度,就是职业固定。祖上从事的职业,子孙就必须从事,不得更改,子孙不想从事那些受到歧视的职业,也是不可能。没有出头之日的贫民子弟,也就成了社会不安的根源之一。 而废除科举政策,更是让大批的寒门子弟,文人学子没有了入世为官,获得功名的机会,遭天下儒生怨毒,逼迫他们也不得不孤注一掷,铤而走险。 果然,众多贫苦民众,还有一些曾经在白莲会看过病的富裕人家,亦有那受到官府盘剥,地痞欺凌的,一些前途无望的读书人,等等,也都纷纷加入进来。短短一个月,会内资产就丰裕起来,会众队伍更是日益的壮大。各地的分会以前建立的,纷纷壮大充实,而有些地方没有组织的,也如雨后春笋一般,都纷纷建立起来。 白阳真人俗家姓柳,因为心念纯净,淡泊,与人无争,修炼白莲会的《宝莲心经》少了痴念,贪念,执着心的阻碍,所以较之于总舵主刘松,白阳,红阳,自然研习,进步的更快。 总舵主练功近三十年,仅仅达到四级,受制于自己的雄心霸气,然后几年再无法突破,而青阳,脾气暴烈,心浮气躁,也只是到了三级,红阳心术复杂,为人阴鸷,而又急功近利,故而功力修为到了三级也就停滞不前了。白阳真人功力修为却已经突破六级,这《宝莲心经》总共只有九级,白阳真人已经达到半仙之体,故而,私下来人们皆称其为:柳仙。 每年冬至之日,便是修炼《宝莲心经》的最好时间,应付各方会众,分配财务,集会宣讲,等等事物,刘松都交给了三位真人,他自己便进入昊天宫的玄宫之中,闭关潜心练习《宝莲心经》希望能突破第五级,有所成就。宫里各处,都有人把守,防止有人闯入。 玄宫之内,并不大,四周墙壁比一般的墙厚实一倍不止,而门却是极小而窄,仅能一人勉强通过,设有三道重门,外面两道门是厚厚的木质结构,装着门杠插手,最后一道门却是一整块足足一尺厚的石门,靠机关操作。 房中并没有多余的摆设,正中地上是一个用巨石雕刻的莲花宝座,十二片莲花张开,中间放着一个蒲团,刘松赤背,赤足,盘坐其间,双手合十,正在闭目运功。这《宝莲心经》并非是什么武功招式,它只是淬炼内功修为的心法,共分九级,对应九九归一之数。 第一级六虚功 第二级无常功 第三级相易功 第四级齐星遁行术 第五级登峰术 第六级御行术 第七级吐纳导引术 第八级神策术 第九级天行术。 这第一级所谓六虚就是通过习练《宝莲心经》的调息方法,打通身体的十二正经,同流六虚。 这第二级所谓无常就是通过习练《宝莲心经》的行功要诀,达到自身内修外练的高度统一,做到上下无常。 这第三级相易术 通过习练《宝莲心经》的接力借力之法,做到借力推波,刚柔相易。 这第四级齐星遁行,乃是通过研习《宝莲心经》的奇行的方法,可以做到轻身游走,往来无碍。 第五级登峰术 习练《宝莲心经》里的急速辗转挪移的方法,达到隐身飘忽,静欲飞仙的境界。 第六级御行术,就是通过习练《宝莲心经》的御行之术,达到驾驭天籁之风,御风行走。 第七级习练《宝莲心经》里的吐纳之法,吹呴呼吸,吐故纳新,可以达到彭祖之寿。 第八级神策术 习练《宝莲心经》内功心法,运行小周天,实现天目为开。 第九级合并容纳八级之法,再加上《宝莲心经》的精心静心之法,便可以实现混元归真,游龙在渊。 而这刘松二十几年之功,只到了四级,却再也无法突破。归根结底就是这五级里的一个“静”字。所谓静,不单单是安静之意,还有,心无旁骛,剔除杂念,清静无为之意。观宇宙之大,心中却不受外物的打扰。而这刘松身为总舵主,一身责任,况且一直都有推翻元朝暴政,一统华夏的鸿鹄之志,他哪里能静得下来? 此时,刘松在宝座之上,闭目运功,身体虽然一动不动,但却看得见那下面的衣裤却鼓胀起来,抖动的越来越厉害,像是有一个开足了马力的鼓风机在向里面灌风。而那上体却也是有云气冒出,不大一会,却如打开一笼刚熟的包子一般,蒸汽缭绕,那刘松的身体在这不断流出的蒸汽里,若隐若现。 再过了一个时辰,那蒸汽慢慢减少,最后蒸汽没有了,那下面的裤子也不再抖动。刘松依然闭着双眼,双手自胸口缓缓上擎,举到最高,停住大约半个时辰,开始并无变化,半个时辰刚过,但只见自双手中指的中冲穴便有一股气流缓缓直上,并不分散,最后一直接到屋顶,仍然并不分散,一直持续不断。 又有半个时辰,那一股气流,却缓缓直退,象一根白柱,慢慢被一股强大而又缓慢的劲力一点一点吸入中冲穴。等到白柱消失,那双手依然擎在空中,纹丝不动。少待一会儿,那双手慢慢变红,通透了一般,似乎都可以看到里面的条条经略在蜿蜒而动。那双手瞬间在空中交叉翻动,迅疾向两边推出,随着那股劲力,两边固定的的铁板,便发出“咯剌剌”的声响,然后,又一个手心翻转的动作,将双手收回平方与胸前,手心向下,缓缓下压,一时间,那下面的裤子,又如灌满了风一般。下压到腹部以下,便翻手,手心向上,缓缓上扬,再到胸口,然后再翻手,手心向下,缓缓下压,如此往复,多遍。 前面腹部紧绷,似乎看不到什么变化,而那背后,却能看到从腰部向上也如手掌一般,皮肤慢慢通透了一般,那身体的经脉也如一条条通体通红的火蛇一般是蜿蜒跳动,向上延伸,在刘松反复提压之下,那经脉火蛇不断上驱,然而,到了腰椎的位置,却纷纷凝滞不动了。就像被牵住头的一群蛇,只是扭摆,却再也无法上行。 刘松如此三番的演练,将近一天时间,那腰椎部慢慢不再通透,火蛇般的经脉也隐去不见。而此时的刘松,从头上开始,便有大颗的汗珠滚落,随着他奋力运功,那周身的汗如水渠一般,流淌下来。裤子上沿已经湿透了。 刘松突然一阵头晕目眩,心口发闷,想收回手上的内力已经做不到,只得奋力一击,释放出来,但只见对面的铁板“咣当”的一声,倒地。而刘松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一歪,倒在莲花座上。 过了半晌,刘松慢慢缓醒过来,挣扎着想起来,哪里起得来?浑身早已经筋酥骨软,哪还有一分地力气?他只得仰身躺下,伸手摸索着,抓住身后一根绳索,拉了一下,然后,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外面的石门被打开,二位在石门外,守候的护持,飞身而入。叫了两声:“总舵主!”那刘松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二人,赶紧过来,把刘松轻轻抬下,其中一个护持背起他,移到玄宫石门外,左侧,专供护持休息的房间里,把刘松放置在床上,一个护持在旁边守候,一个便打开两道木门,疾驰山下,去请三位真人。 三位真人都是急冲冲的赶来,护持又把木门的门闩上好,他们进入房间,看那刘松面如黄表纸一般,还是没有苏醒的痕迹,众人让到一边,那白阳真人走向前去,坐到床头,拿起刘松的左手,放在枕头上,号脉。少待一会儿,白阳真人号脉完毕,转过身子,“总舵主,是运功心切,气血郁结,时间长了,段是不行的。我们必须帮他输入内力,打开郁结,气血相通,也就无事了。”红阳与青阳二位真人,都一抱拳道:“听凭白阳真人的吩咐,如何做,你只管说就好了!” 白阳真人也是一抱拳道:“有劳各位,由我来给总舵主输入真气,打开郁结。还要麻烦诸位,一定确实把守各个门户,任何人在我没出来之前,绝对不可以打扰。” 屋里的几位都一抱拳说道:“真人放心,我等必定会尽心守护!” 几位,又重新把刘松抬进玄宫之中,小心翼翼的放置在莲台之上,便退出石门,开启机关把石门关上。红阳在石门外,站立守候,青阳真人守在第二道木门外,二位护持守候在第一道木门左右。都是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过了四个多时辰,还不见白阳出来,外面的几人无不是心急如焚,却也没有任何办法,那青阳真人早已经急的偌大的汗珠劈头盖脸而下,而那红阳真人也是面目冷峻,紧紧攥着双拳“嘎嘎”作响。 突然!只听得玄宫内“轰!”的一声巨响,这声音之大,就是隔着石门也听得分外清楚。红阳真人正急的没有办法,那石门缓缓打开,红阳闯入,却看见总舵主已经坐在莲台之上,睁开双眼。而那白阳真人却倒在一块铁板之上,脸色惨白,煞是难看。 众人进来,把总舵主和白阳真人,都移到隔壁的护持房间,放到床上,此时的刘松,已经恢复神智,而那白阳真人却躺在床上,喘着粗气,一缕血丝挂在嘴边。 二位真人不明就里,慌作一团,刘松勉强摆了摆手道:“不用慌张,白阳和我都没事。我的郁结被白阳打开了,静养几日就没事了,白阳是在为我输送内力的时候,被我郁结之处的阻力所伤,休息几日也就没事了。” 那白阳真人,慢慢也微睁双眼,用手在自己的腰带里抠索,拿出一个小瓷瓶,二位真人明白,从白阳手里接过,打开瓶盖,倒出两粒药丸,这正是白莲会调理内伤的至宝:驱经壮骨丸。刘松与白阳真人各自服下一粒。不愿透漏总舵主练功受伤的消息,刘松与白阳真人就在这护持房里,调养多日。只到二人都恢复了大半元气,方才一起离开这昊天宫,回到青州混元堂。 第五章急功利铸成大错 刘松回到混元堂又将息了多日,一转眼,半年过去,却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虽然身体已经基本复原,此时的白莲会,也是人才济济,英雄云集。然而,作为总舵主,却是闷闷不乐,强打精神。而原来每日练功的习惯也放下了。 三位真人看到,也不无担心,又不好动问。这一日,刘松独自呆在房中,为白莲圣母上香,祷告。抬眼,透过阵阵香雾望着圣母的塑像,不禁悲从心来,泪如雨下。正是无可奈何,心情难过的时候,那红阳真人却闯了进来,刘松急忙一边擦着眼睛,一边站起来,心里老大的不痛快道:“真人有何事?怎么如此的匆忙?!” “哦!总舵主勿怪,我有一个天大的事情向你禀报!” 刘松听完,不禁心头一震道:“什么事?” “启禀总舵主,这却是大大的好事!” 红阳真人说到这里,却卖了一个关子,眼神闪烁,笑盈盈的看着刘松。 “哎!有话快说,怎么吞吞吐吐的?” 刘松不耐烦的摆摆手。 “呵呵!总舵主,不知道您这些日子,无精打采的为了何事啊?” “哎!我不说,难道你会不知道吗?向我身为总舵主,手下兄弟无数,他们一心跟着我,我也总要有些真本事,不辜负他们才对,可是我苦苦练功几十寒暑,因为我能力浅薄,资质愚钝,任我怎样,却突破不了这五级之功,想来,真是愧对各位兄弟呀,尚如此,我还有何面目担此总舵主之职呢。哎----” 刘松说罢,不由得一声长叹,以手掩面,几乎又落下泪来。 “总舵主,你不必烦恼,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嗯?你是说有什么破解之法不成?” 刘松立时止住叹息,抬头怔怔的望着红阳真人。 “也不是什么破解之法,但是却有另一个得道更为便捷的途径。” “嗯,你快说来听听!” “我的手下近来有一个少林僧人加入,我看他武功不错,就让他专职传授一些少林功夫给刚刚加入的人,他倒十分的敬业。有时候,我也去看,闲暇之时,和他聊上几句。我提到少林的练功心法《易筋经》也是万分的崇拜,但是他却无意说出来一个惊天的秘密,我一再追问他才和我详细说了。” 刘松邹邹眉头道;“那秘密究竟是什么?” “总舵主,那僧人说,少林最厉害的并非是《易筋经》,在那少林塔林之中,深藏一个密室,密室里却有一个贴着历代高僧,以及唐太宗亲笔封印的盒子,这个盒子里就藏着这绝世的天书。一旦得到,勤加修炼,可以入仙,为佛,得不死之身!” “那有这样的好书,为什么要封起来?” 刘松一脸的狐疑不解。 “据说,当年唐王朝初建,人口凋敝,唐太宗不愿意过多的人去寻道,求仙,而没有一定功力的人,练习也是有害无益,故而将此书封存。千年以来,竟无人打开过,除了少林高僧,外人也根本不知道此事。”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呢?既然是少林至宝,估计谁也不会借的,何况,我们与少林及江湖门派,都没什么来往” “要想取得此书,必须盗取,别无他法” “盗取?” 刘松用手扶扶方巾,眉头紧锁道:“这个......我堂堂总舵主去盗取,传扬出去,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 红阳真人“呵!呵!”大笑道:“总舵主,常常教导我们,真英雄做大事不拘小节。怎么现在自己倒犹豫起来了?” 刘松听到这里,不由得长长出了一口气道:“你所说的是有些道理,不过我们自当慎重,不可有任何疏漏,否则事情不成,传扬出去,我个人名誉事小,影响到白莲会的声誉,我就万死莫偿了。” 红阳真人一拱手说道:“总舵主,所虑极是,属下把路径先思虑清楚,何时进入,怎样找到密室,如何安全离开,一定做到滴水不漏,万无一失。” “嗯!好的,这个事情就有你全权去做,规划好,再报给我。” 红阳真人一拱手,“是!”一转身,却又被刘松叫住道:“你切切记住,此事万万不可泄露,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就是二位真人也不能告诉!” 红阳真人又一抱拳道:“请总舵主放心,在下明白。” 刘松才点了点头,红阳真人转身离去。 这少林寺乃是中原禅宗的祖庭,而外家功夫更是享誉武林,自唐朝以来,少林寺更是倍受朝廷的恩宠,辉煌一时,到了元朝,情况就大不如前,因为元朝蒙古人只重视骑射,把武学当做雕虫小技,而元朝统治者以藏传佛教为国教,虽然并不排斥其他的教派,然而少林寺的佛教领袖的地位却被大大的削弱了。 这时的少林寺,修行的僧人不过几十个,到了晚间,大都各自休息,一座偌大的寺庙,凄清的令人恐怖。那供奉着历代高僧尸骨的塔林,更是安静异常。将近半夜时分,月亮升起来,淡淡的清辉,洒在塔林周围,一座座塔林,或高或矮,或大或小,投下一个个黑漆漆的影子。此时,就是那林中的鸟儿与地上的蛐蛐似乎都已经睡去,真真的一丝声音也没有。 这时,却见有一个迅疾的身影,自东而西,飞掠而来。落在一座塔身上,确定四下无人,又飞身到另一个塔身,就这样,跳来飞去,比那猿猴还要轻盈,迅捷好多。走到塔林正中,那人便停住,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无人,开始围着那塔林中心地带,来回检索起来。找了很久,甚至用手翻找,也并没发现什么,此人渐渐有些着急。 他定了定神,让自己放松下来,然后目测着四面对应的各塔之间的距离,他在细心地确定四方各塔相连后的焦点在哪里,确定大致位置。便蹲身,在那里认真的再次翻找,还是一无所获。他眉头紧锁,在苦思办法。慢慢的时间一点点在流逝,月亮是越爬越高,到了丑时与寅时交替的一瞬间,月光直泻下来,周围的树影与那塔林的影子都变得短了许多。 而此时蹲在中心静思的那人,却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寒毛直竖,他发现自己出现了两个影子!他立即站起,而那两个影子也是随着改变。他向后退了一步,变成了一个影子,左右绕过,都是一个影子,他试探着又站到那里,瞬间又出现了两个影子。他恍然大悟。取出一把匕首,便在脚下的位置,挖掘起来,大约挖了一尺有余,发现下面有硬物阻挡,挖开四周,却是一块五寸厚的铁板,掀开,又是一块约五寸厚的石板,再把石板撬开,便又出现了一块铁板,如此反复,来来回回十余次,黑衣人不知不觉的已经下到密室之中。 黑衣人被这翻来覆去的重复工作,搞得心烦意乱,正在烦躁之时,掀开一块石板,又见一块铁板,黑衣人还没来得及懊恼,却见这块铁皮,却是与众不同,在那上面端端正正刻着一祖梵语的经文,虽历千年,依然闪闪发光。他不懂写的是什么,只管又掀开,里面竟是一个朱漆的盒子,上面贴满了封条。蒙面人狂喜不已,思量那盒子甚大,不好携带,就撕去封条,打开来,里面果然藏着一卷经书,他来不及看和多想,把那经书揣在怀里,飞身而出。 看那一大堆石板,铁板,知道无法复原,便不再管它,几个纵跃,便飞出了那塔林。向着山下飞驰而去。 来到少室山下,有红阳真人在那里接应,红阳看到黑衣人到来,便迎了上去,那黑衣人来到左近,并不说话,飞身上了另一匹马,调转马头,对着马的三叉骨就是一巴掌,那马一声长鸣,四蹄蹬开,飞奔而去。转瞬之间,两匹马便消失在一片烟尘之中。 前言故事二 所谓做贼心虚,二人此时的心情恨不得一步就离开河南,飞回总舵。怕节外生枝,也深知那少林可不是省油的灯,虽然少林僧人并不多,然而俗家弟子何止千万?稍有差池,不但经书拿不到,就是老命估计也要扔在这里。这一路下来,却苦了两匹马,望着水不能喝,看着草不能吃,一路疲于奔命的狂奔,那马的三叉骨也不知道被他们用手拍了多少掌。好不容易,终于进入青州地界,二人不由得清虚了一口气,把马放慢了步子。这时红阳真人才有空问:“总舵主,可顺利吗?” 总舵主点点头,红阳真人大喜过望,二人哪有心思回混元堂?而是直奔驼山昊天宫。二人进入玄宫之中,关上石门,红阳真人站在莲花宝座边上,刘松盘腿坐在莲花宝座之上,慢慢从胸口取出那部书来,打开之后,二人都大吃一惊,原来,这本书从头到尾,竟然一字全无!红阳真人满脸的狐疑道:“总舵主,这,这,你有没有弄错啊?” 刘松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道:“我掀开十多层石板,铁板才看到那贴满封条的盒子,打开,里面就是此书,我没来得及打开,便揣入怀中,一路回来,料想是不会错的。可是,这,好生的奇怪啊!” 既然无字,二人只得又打开石门,垂头丧气的出来。二人牵着马,并不骑,一路苦思冥想,溜溜达达的回到混元堂。 那刘松自从得了这本天书,每天拿出来,翻看,反复琢磨,希望能有什么奇迹出现,可惜却每天都是失望。最后,实在无奈,而且心尤不死,只好又揣在怀里,不去管它。 第六章 入魔道杀门顿开 驼山随着最后一丝太阳的光亮淹没在茫茫的山峦与林海之中,瞬间被一层浓浓的黑幕,笼罩起来。起伏跌宕的山脊,与雾气云烟混作一片,模模糊糊的,没有了轮廓,由一个雄浑的巨人,变成了一只隐身的怪兽,蠢蠢欲动。 人声不闻,小鸟归巢,偌大的一片山林,瞬间变得沉寂。不知道何时,从道路两边的树林里,冒出好多手拿短刀或长枪的元兵,为首一人,头戴荷叶盔,身穿梭子连环甲,牛皮战靴,手提一口板门刀,骑着一匹青鬃马,“呼呼啦啦”的向山上涌来。 此时的刘松等人,还在昊天宫的偏殿与各地分会的三十六位分舵舵主,开秘密会议,商量怎么对付近日来朝廷的打压。 元兵的突然而至,出乎大家的预料,一时间,众人便各操兵器,与元军混战在一起。虽然各路舵主,武功高强,但是元兵有备而来,人数众多,最后把各路的舵主都分割开来各自为战,一时间,元兵与白莲会,都损失很大。 刘松此时也加入了混战,他武功了得,一口宝剑,在辗转飞腾之间,舞得寒光喷涌,所到之处,皆是红光一片。 他看到元兵太多,僵持下去,白莲会肯定不行,呼啸一声,便帅众人,向西面丛林里撤退。此时,已经有多个分舵舵主受伤,他们互相搀扶,行动起来就显得缓慢,进入丛林,哪里知道,丛林里却有一路伏兵,一簇簇羽箭飞过来,树叶,树枝,都射落一地。 大家一边撤退,一边拨打飞箭,有几个受伤的会众,行动迟缓,瞬间被射成了刺猬。刘松一边指挥大家,一边挥舞着长剑,打落密集的箭雨,然而,在丛林之中,挥剑是极为的不便,一只羽箭呼啸而至,正中刘松的肩窝,刘松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手下看到总舵主中箭,便过来掩护着他迅速向西北方向撤去,跑了大约三里多路,终于甩开了元兵。 前面现出一条小溪,穿过溪流,是一处叫做雁绝谷的地方,两座岭中间夹着一条曲折的羊肠小路,入口不足三五尺,进到里面却是十分的宽阔。 这里因为有大型猛兽出没,因此,一般人是不会来这里的,小路之上落满了枯叶,踩在上面,“沙沙”作响。他们派了几个人把守入口,其余的随着刘松,进入谷中。 大家点起一堆篝火,围着篝火,躺在落满枯叶的地上休息,有几个在给受伤的人处理伤口,涂上随身携带的金疮药。 这边,刘松也坐在篝火边,两个护持帮他脱下外衣,肩头的血迹已经凝固,内衣粘在上面,不得已,只得一点点撕下来,然后用力拔出箭头,刘松疼得大叫一声,那汗便顺着脸颊流下来。 护持赶紧取出随身的金疮药,为他洒在伤口上,然后在自己的内衣上撕下一缕布来,为刘松包扎好。 刘松靠在地上闭上眼喘息了一会儿,稍微缓解一点,抬眼看看周围的弟兄,包括把守谷口的,也就不到二十人了,而且有近一半都受了伤。 刘松心下甚是伤感,吩咐几个没有受伤的,去弄点吃的来。几个人分头,采了一些果子,小溪里逮了几条鱼,抓了两只山鸡,大家就着火,烤着吃了,吃过东西,感觉就好多了,奔波拼斗了一夜,太疲乏,各自躺在地上沉沉睡去。 而此时的刘松虽然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想起自己做总舵主以来,和弟兄们疲于奔命,现在刚刚有点起色,今天又遭此劫难。 他下一步,又将何去何从?哎!倘若自己能够练成《宝莲心经》,修成不坏之身,带领弟兄们去干一番大事,开一代伟业,那我刘松必将是千古传颂的人物!可是为什么自己就做不到呢? 想到这里,他突然心里一沉!坏了,自己藏在胸口的天书恐怕是弄丢了。他便伸手到怀里乱摸,那书竟然还在。刘松大喜,但是摸在手里,却黏糊糊的,赶紧取出来,看见上面已经沾满了自己的血迹。刘松暗暗懊恼:哎呀!这真是天要绝我不成? 他看看周围,大家已经睡得很沉,周围更是寂静一片,于是就着篝火,打算翻开那书,看看里面是否也被血染了。 借着火光,他突然看到那书的扉页上竟然赫然出现四个大字:《血魔劫经》,而在那字的周围,隐隐有血气在浮动。 刘松大喜过望,急忙翻开书,看到只要被血侵染的地方,就会出现一行行清晰地字迹,而干净的地方,还是空无一字。刘松用手沾一点自己伤口渗出的血迹,抹在书的空白处,立刻那血便被吸入一般,一行血淋淋的字迹随之浮了出来,刘松恍然大悟,知道此书必须用人血涂抹才能够现出字迹来。刘松发现了这个秘密,心中大快,悄悄把书收好,揣入怀里,也向后一躺,睡了。 没过多久,天光大亮,那三位真人和走散的一些分舵舵主,都聚拢到这里。白阳真人还带来一些食物,大家休息了一会儿,又吃了一顿饱饭,精神状态恢复了不少。 总舵主安排,各个分舵的舵主,有伤的还留在谷里,让白阳真人就坡搭起一排草屋,供他们养伤只用。没有伤的,等到天黑,就返回自己的分舵,继续发展力量,不要惊动官府,悄悄的进行。 刘松把所有事物都安排妥当,让三位真人留守在雁绝谷,确保大家的安全,自己带着两个护持,返回昊天宫养伤。 昊天宫被元兵血洗一空,东西散乱,扔的到处都是。刘松顾不得其他,径直打开玄宫石门进去,二位护持也把外面两道木门插好。进入隔壁房间守候着。 刘松端坐在莲台上,打开那书,细细研读,那书记载的方法,却是极为的简单,比那《宝莲心经》容易了许多。 看到最后,是一张白纸,刘松无奈,只好对着自己已经止血的伤口击了一掌,那血一下子又从伤口处涌出来,刘松顾不得疼痛,把那一页白纸,直接附到伤口上,那页纸像是一个嗜血的精灵一般,很快的吸满了血,慢慢的浮出一朵黑莲,黑莲之上端坐着一尊面色阴郁的大佛,周围被吸入的血泛着光亮,缓缓蠕动,其间似乎夹杂着一缕缕黑气若隐若现。 根据各个章节记录的运功要领需要的时间,刘松推算,如果一切顺利,半年就可以完成书中记载的内容,而以后还需要一个由弱到强的修炼过程,最终修成正果,成为金刚不坏的魔血大佛。 刘松辛辛苦苦锤炼自己二十多年,就是为了有这一天,这突然而至的机会,他如何肯错过?他不顾身体有伤,便按照书上所说,一路练起来。 而他刚刚出血的伤口,被书页敷在上面之后,竟然不再流血,只是在那伤口周围,隐隐有黑气环绕。 刘松功力本来已经极高,如今再来练这,自然简单便捷许多。只是练习了一天,刘松就感觉自己好比脱胎换骨一般,以前,莲台周围的铁板只是被自己震得“咣咣”作响,而此时,他随意一掌,就可以把那铁板打出一个浅浅的印记来。 一连数日,刘松都在练功,并不出来。大家以为总舵主可能伤得很重,只是有些担心,也并不为意。会中大小事务,均有三位真人处理,倒也是有条不紊,因为各地白莲会分舵,做事谨慎了许多,尽量不与官府冲突,还给他们一些贿赂,所以那些官员也都懒得多事,乐得享用,双方也就一直相安无事。 时光荏苒,一晃这刘松闭关已经半年有余,一部书的心法要诀早已经习练纯熟,身上的魔性随着练习的深入,也在不断地增强。这经书上所说,杀一人,可为一住菩萨,杀十人为十住菩萨,杀千人方可为永生菩萨。预想修炼成完劫不灭的真身,必须不断地通过杀人吸纳人的血气,提升自己的修为。 刘松出关,回到混元堂,几位真人每每有事来问,刘松便叫他们斟酌去办,自己不去过问,心里总是考虑着如何杀人,提高修为之事。 此时的青州城,深秋时节,阴雨蒙蒙,下个不住。 赶上兵荒马乱的年景,老百姓都是天一擦黑,就匆匆的关上房门,免得生事,商铺没有生意可做,也是早早的关门。 偌大的青州城,除了几个敲锣,打更的,就只有那晚间巡逻的元兵和差役,一队队荡来晃去,穿街走巷,就想碰到几个倒霉鬼,敲诈一番,好去吃酒耍牌。 一队元兵十来个人,排着队一路走来,领队的头目正在暗自叫骂:几天了,一个人也没抓到,他妈的一个铜钱也没捞着! 一双饥渴的眼睛四处乱瞅,突然,他看见在街头不远,一个阴暗的拐角处,好像有什么在动。 心想,就是弄条狗,杀了下酒也好。 带着几个手下,悄悄的靠过去,走到左近,却闻到酒气熏天,呵呵,原来是一个醉鬼,这真是老天开眼!几个人暗自高兴,过去,将那醉鬼提起来道:“你半夜在这里干嘛?不知道宵禁吗?” “啊?喝酒啊?喝!,大家......一起......喝!” 那醉鬼迷离着双眼,右手还拿着一个酒葫芦,举着让那小头目喝。 “我们这么多人,你请得起吗?”众人都乐。 那酒鬼用手拍拍腰间的布袋,传来“哗啦哗啦”的金属摩擦之声,道:“有钱,听见没?大爷,有的是......钱!” 这一下把那小头目高兴坏了,眉开眼笑道:“你们继续巡查啊!我把这个醉鬼,抓回去审审” 见几个手下走远了,才与一个亲随一起,左右挟持着那醉鬼,乐颠颠的转身拐进一条幽巷。 来到巷子正中,那小头目看看左右早已经是一团昏暗,便冲着那亲随,点了点头。 那元兵会意,从背后,“嗖!”的拔出一根短棒,狠命的朝那醉鬼头上砸去。 那棒子还没落下,突然,那醉鬼变得异常矫健,一伸手便抓住元兵的脖子,所用竟然是《宝莲九重天》里的无上功夫-----混元神指。 那小头目还没反应,醉鬼的另一只手,也“嘭”的一声,抓住了他的脖子,二人来个头对头,脸碰脸,脸憋得紫红,四腿乱蹬,说不出话来。 一会功夫,那二人脖子渗出血来,又是“嘎嘣”一声,颈椎断开。 那醉鬼冷哼一声,掀开厚厚的下水道的青石板,把那两具尸体,攥了进去,然后盖好复原,一个轻身,跳上房檐,走了。 第七章遇荡妇浪子腾云 穿过青州北门大街向西走,有一条极其狭窄的胡同,仅仅可以容纳一架驴车穿过。这里居住的多数是普通的人家,一排排歪歪扭扭的土坯墙与斑驳紧闭的木门,在展示着主人生活的窘迫。 没有喧哗,没有吵闹,没有人声,一切都如死一样的沉静。如果不是偶尔有一只斜出的梅花从一家院子中探出,几乎感受不到这里还有一丝的生气存在。 在这胡同的最尾,却有一家与众不同。 高高的院墙,崭新的朱漆大门,门口挂着一对气死风灯,早早就点上了蜡烛,在这死寂,昏暗的胡同里,那随风摆动的烛光,显得格外耀眼和醒目。 半夜时分,却有几个元兵一路奔跑,“彭彭”的脚步声,传出老远,那脚步声到了朱漆的大门前止住,其中一个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上前急匆匆的敲门。 “怎么了?半夜敲门,让不让人睡觉了?搅扰了大人,你们还想活不?” 给他们开门的元兵一边打开门,一边打着哈欠,恹恹的骂道。 “兄弟,实在对不起,我们有紧急军情需要报告大人,帮帮忙通禀一声。” 敲门的小头目,满脸陪着笑。 “我说你们是不是真不懂事啊?这里是什么地方?安抚使大人好不容易来五姨太这里一回,你们也敢打扰?滚!明天到府里再说。” “我们真的有急事,需要面陈大人,麻烦兄弟通禀一声。” “不行!打扰大人休息,我可担待不起,快走!”....... 二人正在磨叽,突然听到里面有个声音传来道:“什么人胆敢在此吵吵嚷嚷?” 那开门的元兵狠狠瞪了一眼那小头目,赶紧回道:“报告大人,是巡城的几个兵士。” “哦?这么晚了,不好好的巡城,跑这里来,打扰老子的兴头。有事进来说,如果无事,我可让你等好看!” 那小头目赶紧跑进大门,穿过院子,推门进入亮灯的正房,只见那安抚使邱吉巴尔头发垂在脑后,一脸的横肉,裹着一件狐皮大氅,坐在雕花木椅上,正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瞅着他。 小头目忙叉手施礼道:“大人,今天我们去巡逻,回来的时候,又少了两名兄弟,分头找了半天也找不到。这已经是第五次了,来来回回有十几个人无端失踪,众兄弟,议论纷纷,都不敢巡逻了,望大人示下!” “哦?又少人了?哎呀!这城里,城外巡逻的,一个月少了二十多了!” 邱吉巴尔也是无可奈何的直挠头。 “你们先回去,这两天巡逻,增派人手,严加戒备,要格外的小心。发现可疑分子,及时报我!” 那小头目答应一声,转身回去了。邱吉巴尔坐在椅子里,有些犯愁,只听得里屋帘子一响,一股子脂粉的浓香便扑面而来,弥漫了整个屋子。一个二十多岁,身材窈窕,穿着一件绣花锦袍的女子,半露着酥*胸,扭捏而出。 “大人这是怎么了?还在这里傻坐着?你不冷,人家可冷着呢!” 邱吉巴尔看时,却是自己的五姨太。这个女子,只是此地的一个暗娼,后来被邱吉巴尔看中,便养在这里。 那女子顺势坐在邱吉巴尔的怀里,这邱吉巴尔分外怜爱的用自己的大氅将她裹住,在那女子的粉腮上“心肝,宝贝”的亲个不住。 那女子,用一根葱管般嫩得手指,抵着邱吉巴尔的油腻腻的额头道:“刚才还发愁呢,把人家抛在一边,现在却好了吗?” 邱吉巴尔咧嘴一笑道:“夫人,你哪里知道,最近青州城不知道怎么了,老是有我手下的兵无故消失,死不见人,活不见尸,倘若上峰怪罪,我怎么交代啊?我的小心肝,你说我愁不愁?” 说罢,又把那臭烘烘的大嘴向五姨太红唇上凑。五姨太用手阻住他的大嘴,他便抓着那粉嫩柔滑的小手,啃个不住。 五姨太,用另一只手在他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道:“你啊,是不是忘了?前些日子,有我的远房亲戚,尤氏五兄弟,跑到青州来投你,你还不愿意要,说人家江湖身份,不知底细,现在不是正好试试他们的本事?说不定可以为你办好这件事呢!” 邱吉巴尔听了,不禁眉开眼笑道:“夫人不说,我还真忘了,我也是怀疑有江湖人士跟我捣乱。他们兄弟正好也是江湖中人,自然熟悉他们的路径,来个以毒攻毒!呵呵,真是好主意!” 说完,便起身抱起那柔软软,娇滴滴的一团道:“明天,你让他们来见我就好,现在,夫人出了这么好的注意,我一定要趁着还热乎,先好好的犒赏你一番才是!哈哈!” 说罢,吹灭灯烛,一片*浪语之中,听得帘子一响,径直往那里屋走去。 第二日,尤氏五兄弟,老大尤金命,老二尤银命,老三尤铜命,老四尤铁命,老五尤锡命,接到五姨太的通知,便早早的赶到安抚使邱吉巴尔的府上,等候调遣。 这五兄弟因为都善于使用暗器,为人阴毒,凶狠,故而江湖人称五煞。他们本是北海人士,举家南迁,父母皆死在路上。五兄弟后来加入四川唐门,练得一身暗器功夫,到最后,不知为何又被唐门撵出来,为了躲避唐门的追杀,跑到了青州。 虽然他们有点积蓄,经不起五兄弟吃喝嫖赌,很快就败干了。五兄弟想摆脱唐门的追杀,也想找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恰巧老五嫖妓,与五姨太相识了。 这五煞的老五,是五煞之中最阴损之人,所用暗器叫做天纵无影针,人受伤之后,不会立即死去,每日都如有无数细针在肉里蠕动,痛苦万分,最后,受伤者自己把伤处的肉用手抓掉挠烂,而死去,惨不忍睹。 而他还最擅长讨女人欢心,他入手过的女人,无不是对他痴迷颠倒,念念不忘。这五姨太也不例外,所以,一心想帮他。 一连十多天,依然没有头绪,而巡逻的士兵和差役,失踪的数字却还在增加,安抚使邱吉巴尔有些按耐不住,每日催促五煞。五煞兄弟也是拼了,每日夜间都是分头在较易发生元兵失踪的地方蹲守。 这一日,夜半时分,一群差役在巡街,有两个差役中途靠在墙边撒尿,有一个黑影从距离一丈多远的墙壁上,斜刺而入,那两个差役,没有任何反应,就已经被拧断了脖子,然后尸体被扔入下水道。 这一幕正好被趴在房顶的五煞老五尤锡命看到,他并没声张,而是飞速的跟着那黑衣人后面,那黑衣人的轻身手段,如鬼似魅,尤锡命追的吃力万分,到了青州城的东南角,那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五煞老五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他忌惮那黑衣人的功夫,不敢近前勘察,便转身回来。 邱吉巴尔按照五煞老五的禀告,前去现场,果然发现差役尸体,然后,顺藤摸瓜,用同样的方法在各处下水道里,又找到了大部分元兵差役的尸体,邱吉巴尔怒不可遏,发誓要铲平白莲会。 随下令调集人马准备强攻混元堂和驼山昊天宫,却被五煞老五尤锡命出言拦住。 “大人且慢!” “哦?” 邱吉巴尔看到他出来拦阻,不知何意,心内老大的不痛快。 “大人,这些匪徒,该杀,但是我们大兵而至,他们必然望风而逃,一旦他们藏匿起来,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就更难对付。不如另图良策”。 那五煞老五说到这里,邱吉巴尔瞪着大眼珠子看着他,正想接着听,他却不说了。邱吉巴尔按耐不住,怒道:“有办法就说,有屁就快放!” 五煞老五“嘿嘿”一笑,冲着邱吉巴尔一拱手说道:“大人,我让你去攻打一个人,不知道你可愿意?” 邱吉巴尔气得一拍桌子道:“只要是杀这帮反贼,管他是谁,我自然愿意!” 五煞老五闻言双手一拍,一脸喜色道:“那就好了,如果真的去攻打他,那白莲会必然会被我们连根拔起!” 云门山在青州城南,相距青州只有几里路,与驼山隔着瀑水涧遥遥相望。这云门山虽然不高,却陡峭挺拔,奇松怪石林立,再加上常年多雾,云气翻涌,虚无缥缈,一派神仙境界。 此时正值初冬季节,白天还是艳阳如春,一番和煦的气象,刚刚入夜,那凛冽的山风,裹夹着团团云雾,寒气入骨,山上山下都被笼罩在一片雾蒙蒙之中。 仅有那被树林与高大的山石包裹环绕的法正寺,点点灯火穿过云雾,透出些许的亮光。常伴青灯,禅定修行之所,并不能听到出家人念经诵佛的声音,却不时有那男女合欢的调笑淫乐之声传来。 主持无极和尚的禅房里,明烛闪烁,还早早架起了火炉,火炉里加满了木炭,红彤彤的火光摇曳着,蹿的老高,把整个房间烤的温暖如春。 那无极和尚正赤裸着一身的赘肉,左*拥右*抱的搂着两个同样一丝不挂嗲声浪语的女人。他一会儿爬上,一会儿爬下,如一头发情的公猪一般,拱拱这个,啃啃那个,“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肆意发泄,好不快活。 第八章用淫僧巧布迷局 无极正在尽情的享受这人间的极乐,突然,门被人一脚踹开,“咣当当”的一声响,随着一阵寒风吹入,蜡烛“噗噗”的都灭了,只有那炉火,翻腾起来,火星子混飞而起。 “谁?什么人?” 无极慌得大叫,两手乱摸,又找裤子,又急着抓剑。 那两个女子“啊!”的一声,钻进被子里,蒙上了头,身子止不住的乱抖。 “哈哈哈” 随着脚步声响,有两个人大笑而入。 那无极惊魂未定,听到笑声忙抬眼一看,却是这二人,他才放下手中的剑,用手捂着胸口,狠狠骂道:“原来是你们这两个坏蛋!深更半夜,也不敲门,硬往里闯,你想吓死我啊?” 那邱吉巴尔连忙上前作揖道:“哈哈!夜里造访,打扰到大师在这里与女弟子清修,罪过啊,罪过!” 而那尤锡命也连忙过来作揖打千,一脸的怪笑。 “少说废话!你们先出去,让我先穿好衣服,再说,行不?” 尤锡命凑过来,掀开被子,看看那两个光溜溜的女子,咽了一口唾沫说道:“这又何必呢,大师,早就知道您道德高深,没成想竟有如此的境界,不如现在我们陪您老人家一块儿清修如何?嘿嘿!” 说罢,二人转身,淫笑着出去,那和尚也赶紧夹七夹八的穿好衣服,跑出来。 见到他们,虽然一脸的不快,也没有奈何。 只好阴沉着老脸问:“不知道二位这么晚了,来到此处,所为何事?不担心夜间风大把二位吹到山涧里吗?” “嘿嘿嘿”二人阴笑几声道:“不怪大师生气,这么晚了还要打扰大师的好事,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还望见谅!” 邱吉巴尔回身指着尤锡命,“你要怪就怪他,都是他出的这坏主意。” 尤锡命过来,搂着无极的脖子,故作亲热道:“老和尚,花和尚,今天打扰,也是迫不得已啊,一会儿忙完正事,我把这个好东西给你,包叫你快活似神仙呢,嘿嘿” 然后,尤锡命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在无极面前,晃了晃,老和尚来抓,他却又装了回去笑道:“别急,一会儿自然给你,嘿嘿,不过,我们先说正事。” 他看老和尚脸上有了喜色,便给邱吉巴尔递了个眼色,邱吉巴尔会意,忙道:“是这样的,大师。最近我们军中有多人无故失踪,大师可曾听说?” 无极眼珠转了一下,恹恹的道:“听说了,怎么了?” “我们已经查出,却是你们白莲会所为。因此,特来与大师商议” 无极一听,大怒,拍桌而起道:“你我多年的朋友,你难道不知?我们无极会虽然属于白莲会分支,但是因为志趣不同,一直并无太多瓜葛,我无极一直效忠朝廷,哪年上供进香曾少了你邱吉巴尔?这倒好,有事,竟然怀疑起我来!” 尤锡命看老和尚气紫了老脸,赶忙过来赔笑道:“嘿嘿,大师,谁不知道您老人家什么好事都想着我们的?就是那弄来的女子我们不都是一体均沾的呢,这种大恩大德如何忘得?我们来的目的,不是惹您不痛快,只是想让大师帮个忙,还请大师看在过往一起“花街柳巷”的份上,多多成全。” 无极听到这里,气得哭笑不得道:“少说废话!要我帮什么忙?快说!反正你们是半夜乌鸦叫,准没有好事!” “嘿嘿,安抚使邱吉巴尔大人,想把这些叛贼一网打尽,但是大兵清剿他们必然四散奔逃,很难凑效,所以想了一个可以毕其功于一役的办法。就是呢,让大师通报给白莲会,就说你们被官兵包围,命悬一线,让他们倾巢来救,我们早设埋伏,来个一网打尽!不知大师的意下如何?” 那无极听到这里,眼眯成一条缝,想了想道:“按说,这也不算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但是一旦你们不能绞杀彻底,有漏网之鱼,我可就要遭殃了!” 邱吉巴尔忙摆了摆手道:“我们必定设有重兵,就是一支苍蝇也难飞出,大师尽管放心。” “嘿嘿,你虽这样说,但是不要忘了,百密一疏啊,另外,事成之后,我担负着这么大的风险,与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尤锡命阴测测的一笑道:“大人和我早就考虑到这些,知道大师为人仗义,但是也不能让大师白干不是?嘿嘿,所以啊,一旦白莲会被灭,你无极会就是白莲会的总舵,您就是官府钦定的总舵主。号令天下白莲分会。一代宗师。而且......” 然后他凑到无极的耳边,低声道:“听说,您老人家一直都垂涎于那万花*楼老板娘的一身白肉,到时候,我们连她一并带给你,如何?嘿嘿.....” 无极听到这里,瞬间是眉开眼笑道:“嘿嘿,为了朝廷,捉拿叛贼,我自然当仁不让!更别说为了二位兄弟!咱们合计合计,此事宜早不宜迟,防止夜长梦多!” 三人相看,都大笑。 一番筹划,反复合计,等到策划已毕,已经是大半夜。 三人不约而同的都伸了个懒腰,邱吉巴尔与尤锡命二人与无极告辞要连夜回青州,无极也不挽留,便一起出了偏殿,向大门走。 刚刚经过那无极的禅房,那二人却一拐头,进了禅房,等无极反应过来,那门早就关上,哪里还推得开? 那无极气得在门外大骂,也无人回应,只听得里面,女子叽哇乱叫,男人嘿嘿淫笑。 一会儿工夫,男人的喘息与女子的呻*吟之声,惯出了老远。 那无极凄冷冷的站在门口许久,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狠狠啐了一口,转身走开。 第二日,那暖洋洋的日头将将升到中天的时辰,也是青州城人气最旺的时候。 买卖铺户都张开大门忙着招待来往的客人,小商贩推着独轮车,挑着担子,一路走,一路吆喝,那三三两两的人群,到处走走停停,东摇西晃的闲逛或者购买心仪的商品。 那些城里的住户,大人孩子都搬个马扎,或者倚在墙边,晒着太阳,闲唠嗑。 这时只见大批的元兵,一队队一列列的穿城而过,出了南门,往云门山方向而去,一路是烟尘滚滚,袖带飘扬,好不威武。 那队伍“哩哩啦啦”的排出老长,前不见头,后不见尾,这大阵仗引得老百姓都驻足,伸长了脖子前后张望,互相打听着,这是什么情况,很快官兵攻打云门山抓无极和尚的消息,就传开了去。 安抚使邱吉巴尔亲自带倾城之兵到了云门山,所有元兵黑压压的直扑法正寺,把寺庙团团包围。 那无极和尚出来与邱吉巴尔打了几个回合,便连嘘带喘,拖着一条方便连环铲,败下阵来,退回寺里,坚守不出。 无极和尚跌坐在禅房的床榻上,喘吁吁的歇了许久,才指派两名身边的亲随,速速赶往驼山昊天宫,向总舵主报信,请求支援。 不待无极的亲随去报信,这边刘松等人已经知道了。刘松与三位真人正在齐聚昊天宫商量对策,等到无极的亲随赶到昊天宫,见到了刘松四人,回禀了情况,只到是万分的紧急。 青阳与白阳二位真人都对无极和尚素无好感,说他败坏会规,贪财好色,元兵去打,就由着他去打,白莲会可以暂时不去理会,静观其变。 而红阳看出总舵主有想去救的意思,便说什么唇亡齿寒,同根本应相救的话,力主营救。这刘松却另有打算:他日日去袭击元兵,现如今元兵高度警觉,他已经多日不得手,仅仅靠这样,他什么时间才能修炼到《血魔劫经》的最高境界,达成永生菩萨的修为? 所以他顺着红阳的说辞,让白阳真人守着昊天宫,自己与红阳,青阳,带着一百多弟兄,前往营救。 无极和尚的两名亲随,带着他们一路辗转,连夜赶往无极的所在地。 进入山里,深一脚浅一脚的,什么也看不清,却被稀里糊涂的带进一个荒僻狭小的峡谷之中。四周被几个小山包围着,只有进路,却没有出路。 此时,刘松等人分不清东南西北,再找无极的亲随,早已经消失不见。 刘松等人感觉不好,想往回撤,已经晚了,周围的山腰出现了大批元兵的火把,几棒锣声响过,那箭羽铺天盖地的落下来,由于地方狭窄,平坦的谷地,连可以遮蔽的地方都没有,瞬间,白莲会的人倒下一大片。 刘松大惊,率领会众,想从进来的入口冲出,那入口早已经被元兵守住,冲了多次,都被大批的箭射了回来,伤亡惨重。 刘松实在无奈,只得率领众人往山上跑,被藏在山坡上的元兵,居高临下,长枪戳死,大刀砍死,冷箭射死的又是不计其数。等冲到山坡中间,刘松身边只剩下两位真人。 此时的三位,也是无力再战,恰好在茅草丛中,发现一个小山洞,三人慌不择路,钻入里面。 第九章古寺肃杀血雨中 元兵也发现他们躲进了山洞,禀报了在此设伏的五煞尤锡命,尤锡命命人向里面射箭,然而,洞穴弯弯曲曲,根本射不到,又派进去几个元兵,都死在里面,没了动静。 五煞尤锡命也不愿意黑灯瞎火的摸进去给刘松做靶子,只得命令元兵死守洞口,他们一旦出来,就乱箭射杀,不出来,就把他们活活困死在里面。 此时的刘松三人,才能坐下来,稍稍喘口气。 休息了一会儿,三人知道,想从洞口再出去,已经绝无可能,只有往洞的深处走,看看有没有通到外界的出口。三人用火镰火石点着一根纸捻子,摸索着前行,拐拐磨磨的走了很久,前面被又湿又滑的石壁阻住。黑暗无比,一丝光也没有。 刘松不禁长叹一声道:“没成想我刘松,闯荡一生,竟然要被憋死在这里了!” 青阳真人道:“总舵主不必灰心,实在不行,我和红阳去冲开元兵,也要保你突围!” 刘松摇摇头,默然不语。 三人体力不支,便靠在石壁上,昏昏睡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青阳真人醒来,似乎隐隐听到有什么声音,他随即叫醒了刘松与红阳真人,三人屏息细听。 那刘松练功已经打通身体各个经脉,故而听力自然也是极好,隐隐听到从山洞外传来羊叫的声音,虽及其细小,却清晰可辨。三人都大喜过望,这说明此洞与外面相隔的石壁应该不会太厚。 三人摸摸洞壁,皆是生土夹杂石块构成,也管不了许多,三个人轮番,用手中的武器连砍带削。那刘松运足掌力对着山壁一顿猛击,然后再用剑去挖掘,而那青阳洞里狭窄,只能挥动单戟,撬击洞壁,那红阳用弯月钩镰枪也是倾力猛戳。 三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辰,只管轮换着,玩命去开挖那洞壁。 那洞壁被挖了有六尺多深,却并不见打通,无休无食,三条精壮无比的汉子,已经被消耗的快不行了。 那刘松双手手腕发功的时候被洞壁的反力震得早已经粗肿发麻,手掌沥血,那二位真人也是双臂都肿了一圈,手已经血肉模糊。 三人倒在地上,筋疲力竭,无计可施,只能静待等死。 此时,却听得外面“轰隆隆”一声巨响,惊天动地,原来是有人在放炮开山采石。 随着“扑簌簌”的土滑落的声音,一束微光穿入洞中来,三人顿时来了精神,连挖带刨,竟然将那山洞挖通,逃了出来。 三人喝了些山泉,吃了一些早已经干瘪的野果子,不敢耽搁,一路逃回驼山昊天宫。三人到了昊天宫,距离他们前去营救无极的日子已经过了七天,都是奄奄一息的样子。 白阳真人前后照应,喝药进补,过了一个多月,三人才算慢慢缓了过来,此时,这三人都已经将那无极和尚恨入骨髓。 刚刚进入初冬,连续多日的晴天,众人由对连绵秋雨的怨怠,转而如那饥渴的秧苗一样,又在期盼着一场纷纷扰扰的冬雨的到来。 暗夜之中的云门山,静悄悄的隐身在一片迷离的细雨之中。 环绕法正寺墙边的几株老树,树叶已经快要落尽了,苍凉凄怆的挺立在那里,树梢孤零零的向上伸展着,似乎要刺穿这阴沉的天穹。 暗夜之中的树梢上,却有几个人影在晃动。法正寺正门口的青砖地面上也站满了一群身穿黑衣的人,个个表情凝重,手中的兵器,在这雨水的天气里,依然熠熠闪着夺人的寒光。 而法正寺里,却灯火闪烁,从那方丈禅房里还不时的传出男女调笑嬉闹的声音,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外界的危险在迫近。 刘松上前敲门,过了很久,才听到里面传来“踢里趿拉”的脚步声,随着里面懒洋洋的喊了一声:“谁啊?” 那大门便“吱扭”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伸出一个圆圆的光脑袋,那人正是无极和尚派往昊天宫送信的其中一个亲信,当他抬头看见眼前的来人时,惊得“啊!”的一声大叫,转身想跑,那刘松一伸手,便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生生的从门里拽了出来,他手脚乱蹬,憋得眼睛暴突出来,似乎想喊,可却喊不出来了,随着“咔叭”一声,颈椎断裂,被刘松一甩手,扔出两丈多远,打了一个滚,趴在地上,便一动不动了。 刘松一招手,众人哄得冲了进去,见人就砍,逢人便杀。 刘松与二位真人直接冲着那亮灯的禅房而来,一脚踹开房门,跨了进去。但只见炉火摇曳,烛光闪烁,那禅床上并没有人,被顶起多高的被子,却在瑟瑟抖动。 红阳真人一步跃过去,伸手把那被子扯到一边,只见两个年轻的女子,一丝不挂的跪趴在床上,颤抖不已,并没有无极和尚的身影。 红阳真人抓起一个来问道:“无极在哪里?” 那女子哪还能说出话来?牙齿打颤,只能用手往那后窗上指,红阳并不怠慢,把那女子扔下,飞身从那后窗飞窜出去。 那两个女子,跪在床上,不停地给刘松扣头求饶,青阳真人想把那被子衣服扔给两个女子,刘松站在那里,他也不敢造次,只得有些紧张的看着刘松。 那刘松冷冷看着两个女子在灯火映衬之下一起一伏的雪白胴体,眼睛里渐渐挂上了一层暗霜,低低的说一声:“我们走!” 青阳真人听了舒了一口气,刚刚回身准备出去,却见人影一晃,刘松瞬间抓住两个女子的粉颈,“咔叭”连声,两个女子便被摔倒在禅床之上,挣扎全无,气绝而死。 青阳真人只觉得自己的头“嗡”的一声,僵直在那里,刘松并不管他,一转身出了禅房,青阳真人愣了一会儿,默默地捡起那床被子,给那两个女子盖上,低垂着头,走到后院里来。 后院里,白莲会众站在各个角落,围成一圈,中间黑压压蹲着几十个光头和尚,一个个都是两手抱头,有的穿了一件内衣,有的却只穿着一条宽大的内裤,在这寒风夜雨之中,抖作一团。 过不多久,有几个黑衣人从大殿后面押解着十几个女子,嘤嘤哭泣着,转过来。各个衣着都很单薄,还有几个女子披散着头发,身上只是裹了一个被子,下面赤着双脚,露出半截在暗夜里显得异常亮白的小腿。 十几个女子,靠着墙角紧紧蹲在一起,没有人敢说话,只有几个还在因为极度恐惧而啜泣不止。 一个护持看见刘松,赶紧跑步过来,“禀报总舵主,寺里前前后后都搜遍了,就这些人,请总舵主发落” 刘松点点头,指着一个和尚问道:“我来问你,你这庙里哪里来的这许多女子?” 那和尚“扑通”跪倒,“启禀总舵主,那是主持,哦不,是无极从周围乡村抓掠过来的。” “那你们都参与没有啊?” 那和尚磕头如捣蒜,“没,没,没有。” 刘松阴沉的一笑,“真的没参与吗?好好,我倒要问个明白!” 他指着一个蹲在前面的女子问道:“他说的可是实话?你们是不是都是被一个无极和尚所抓啊?” 那女子指着那帮和尚双唇抖动道:“他……他……们都是一群人到山路上拦截女子,到这寺里进香拜佛的年轻女子,也会会……被他们抓住......” “哈哈哈” 刘松大笑几声,慢慢走到那个和尚身边,把他拉起来,缓缓的道:“你都听到了?你可知道隐瞒总舵主的下场吗?” 那人刚想张嘴,一个“我”字还没出口,嗓子已经被刘松抓住,那血顺着刘松的手流下来,那人瞪着两眼,盯着刘松,蹬了几下腿,便不动了。 刘松一松手,那和尚的尸体便“咕咚”一声瘫在地上。 众和尚都吓得全部“扑通”跪倒在泥地上,拼命地扣头。 那些女子更是吓得“叽哇”惊叫,互相拥挤,乱作一团。 一名护持上来,请示这剩下的人怎么处置,刘松面沉如水,一声没哼,只是用手在胸前,做了一个“杀”字。 护持向周围的会众挥了一下手,众人拿着武器,冲上来,刀砍,枪扎。一时间,这寺内的院子里,兵器“噗嗤,噗嗤”的砍杀之声,与那惨叫之声混在一起,一个千年古刹,转瞬间便成了阿鼻地狱。 那护持的手下,正要对那些女子动手,却被一声“住手!”喊住,他愣愣的回头看着青阳真人,此时的青阳已经是青筋直爆,须发倒竖。大步走到刘松面前,扑通跪倒,道:“总舵主,这些和尚作恶多端,杀了就杀了,这些女子却是被和尚抢掠来的,怎么能杀?还请总舵主慈悲为怀,放她们回家去吧。” 刘松“哼!”的一声,一抖衣袖道:“你懂什么?自古女子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既然已经没有清白之身,还留着干什么?杀了她们,也是成全了她们的名节!” 青阳真人跪在刘松面前,以头碰地,悲声道:“乱杀人必遭天谴,有违我会慈善之名,望总舵主三思!” 刘松更不多言,撇开青阳真人,瞬间踏入众女子群中,两手齐出,脚步穿梭移动,不肖片刻时间,那些女子都一一躺在那冰凉的泥水里,烟消玉损,再没有了声息。 事毕,刘松率领众人走到院子的角门前,返回身冲着青阳跪在地上的身影,冷冷的道:“真人既然想落一个贤名,我便成全你,这里的一切清理干净,都掩埋了,再回去吧!” 说罢,一甩衣袖,大踏步离去。 那青阳真人依然跪在地上,看着一具一具的尸体,被自己的手下抬到后山扔进土坑里,埋掉,不知不觉的两行清泪顺着那张黑漆漆的大脸,滚落。 前言故事三 第一十章色欲难平扰清修 那红阳真人恨极了无极和尚,自从入会以来,他凭借自己的精明算计,还有下手狠辣的真本事,一步步登上万众瞩目的真人之位。一直以来,都是他为别人下套使绊子,哪有人敢给他下眼药的?这一次稀里糊涂的差点被无极害死,身体,功力损耗就是一年也补不会来,他发了狠一定要抓住无极,扒皮点天灯。 所以,他看那女子指向后窗,就毫不犹豫的穿越而出,沿着那一条小径一路猛追。那小路坑坑洼洼的,积满了水,又湿又滑,那红阳一路向下,确如滑雪橇一般,也不知道栽了几个跟头,搞得一身泥水直淌,他顾不了这些,一路连滚带爬,滑行飞跃,玩命的追。 也不知道追了多久,前面那跟头把式,飞窜的身影是越来越清晰。二人并不走大路,只是沿着山脚的小道,狂奔。 此时,雨渐渐的停了,东方露出一丝光亮,前面的身影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样子,那胖大的身躯越来越慢,红阳也累得够呛,然而他却并没有放慢脚步,更是一步紧似一步的向着那黑影飞奔而去。但拐过一片山林,那黑影却消失不见了。 红阳真人又急又气,沿着小路来回寻找,四周的树丛,草推,都被他翻了个遍,哪里有无极的影子?堪堪天光渐亮,红阳无奈只得沿着小路下了山,向一早上山的樵夫打听,这儿竟是距离青州将近二百多里的浮来山。 那红阳真人又气又累又失望的下了山,从当地的白莲会众那里借了一匹马,一路无精打采的赶回昊天宫。 见到刘松,把情况说了,刘松心内也是烦恼不已,也不便多说,强打精神安慰了红阳几句。让他把手中的琐事全部放下,带着手下几名护持和十多个人,分散到浮来山各处,打听无极的下落,一有消息就通知总舵,一定要拿住无极,以儆效尤。 那无极和尚一路子被红阳真人狂追,早已经七魂丢了五魂,吓得连滚带爬,连个喘息的空都没有。他虽然也有些功夫,但是连天在女人身上消耗气力,早被掏空了身子,如果不是红阳真人挖山洞体力劳损没有恢复,他今天是必死无疑。 就在他已经跑得体力耗尽,心潮翻涌,几乎快要吐血的时刻,一转弯,却被一人抓住手臂,飞身而起,几度腾挪,深入丛林之中,脱离了红阳真人的视线。 无极本来吓得想叫,可是喘气都喘不过来,哪里还能叫得出来?他就像一堆烂肉一样,脚下使不上劲,被那来人夹着胳臂拽着,在树林之中晃来晃去,穿过树林,眼前是一面陡峭的石壁拦住去路,那人想也不想,拽着无极,纵身拧腰上了石壁,在石壁上几个腾跃,就如飞一般的翻越而过,拽着无极却如同拎着一只死鸡一样,毫不在意。 那无极倒是惨了,一路飞奔,鞋子都跑没了,赤着双脚,被那人一路没轻没重的拽着,蹭过那石壁,无极的脚趾头都磨掉了半个,鲜血直流。那人还是一闷头的飞奔,无极此时是毫无办法,眼睛一闭,就当自己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多远,来到一座古刹跟前,这寺庙建在浮来山顶,几十层石阶奠基,庙宇高大巍峨,俯视群山,前殿后堂,房屋错落,飞檐琉瓦,雕梁画栋,苍松翠柏掩映之下,安静肃穆,一派庄严。那朱漆大门之上高悬三个遒劲的隶书金字:定林寺。 那人终于把无极放下,去敲打门环,不一会儿,门打开了,出来两个僧人,见到那人连忙揖首道:“方丈!” 那人示意二人架着无极走进寺里,把他安顿在一个洁净的禅房里,两个和尚便转身关上房门,走了。无极此时已经是半昏迷状态,迷迷糊糊的被人放在床上。他勉强睁开眼,看到身边站立一人,五十多岁,双眼微眯,两道眉毛又浓又长,身穿僧袍,手里拿着一串沉香佛珠。 无极慌得一咕噜爬起来,跪在地上抱着那人的腿,磕头叫道:“大师兄救我,大师兄救我!” 此人正是无极和尚的同门师兄,定林寺的主持,又是白莲会分会天皇会的舵主,长眉大士,无尘。 无尘看看他,“哎!”的一声,叹了口气道:“我听说你联合元军加害总舵主,就知道会有此下场,也知道你无路可去,自然会来找我,我在这山林之畔,已经等你多时了。否则,今日哪还有你的命在?” 那无极不敢多说,只顾着给师兄扣头不迭。无尘道:“我今天救你,乃是出于同门之谊,这也可能是我自己的取祸之道,我倒没什么,只是不可以连累寺中僧众。这里后山有一个去处,以前是寺里存粮之所,现在空置在那里,等到晚上,夜深人静,就随我到那里去吧。” 无极不住的点头。 这后山的去处,不是什么房屋,而是开挖的一个洞穴,周围的树木繁多,不加注意,很难被发现。这洞穴装着两扇粗重的木门,推开来,便“吱吱嘎嘎”作响,尘土纷纷而下,门里却豁然开朗,纵使容纳百人也不再话下。 无极勉强打扫一下,便在那耳房的床上,倒下,一会儿就“呼呼”连声,睡得如死猪一般。 一连多日,有一个小和尚为他送饭,过了半个多月,无极和尚觉得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 出了门就是山,进了屋就是床,把这无极憋屈的坐卧不宁。心中埋怨这大师兄也太欠考虑了,好歹给我弄个女人陪陪也是好的,难不成要把我憋死在这里不成! 又是一个多月,这无极实在忍受不住,从小和尚那里打听到这后山向左不远有一座庵堂,无极大喜过望,大白天耐着性子早早睡下,到了夜半时分,他换上一身黑衣,便向那庵堂方向摸去。 这庵堂里只有几个女尼,为首的一个老尼已经年逾七旬,老态龙钟,另外两个弟子都是五十来岁年纪,下面还有两个弟子,一个二十多岁,一个却只有十五六岁。 几个女尼都睡在一处,只有那老尼单独睡在自己的房中,这无极进入庵堂,竟没有人发现。 无极借着月色探查清楚,便拨开门插手,侧身进屋,几个女尼在睡梦之中,分别被那无极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那几个女尼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何事,就只能瞪着双眼任凭无极摆布。 折腾了许久,那睡在单独禅房的老尼听到动静,拄着拐杖,来看个究竟,却看到不堪一幕,便挥动拐杖来打无极。 无极没有听到有人进来,身上早被那老尼打了几下,不禁大怒,一伸手把那拐杖抓过来,回手一下打在老尼的头上,那老尼一声不吭就倒在地上。 无极哪里去管她?更是大着胆子享乐起来。 天将放亮的时候,那无极才穿上衣服,跳下床来,把那老尼的尸体,扛到山林边上扔了下去,给那几个女尼解开穴道,又是恐吓,又是安慰了一番。 那几个女尼吓得不敢言语,眼巴巴的看着无极飞身离去。 无极有过这一次的兴头之后,哪里还愿意再忍一天?几乎每天半夜三更就悄悄的遛往庵堂,去寻那几个女尼。 其中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尼,不堪其辱,到后山跳崖死了,剩下的一个老尼胆小怯懦,也就忍了。 那个二十多岁的女尼,必定年轻,青灯孤影的日子甚为难熬,与无极日久生情,巴不得每天无极都能来 。而那个十几岁的小尼,见到无极就吓得颤栗不止,哪还敢反抗?一来二去,这尼*姑庵竟成了无极享乐之所。 这无极日久无事,慢慢的胆子越来越大起来,不再满足那几个女尼,偶尔有那夜晚留宿庵中的女客,他也势必要去凌辱,颇有姿色的干脆困在地窖里,藏匿起来。 一个多月过去了,那无极真是过得恰似神仙般的生活,不论黑天还是白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留恋在女色柔情之中,全无了顾忌。 这一天,正值夜色阑珊,一轮昏黄的圆月浮在远处的山尖上,周围一片的静谧。 一个年轻的女尼从那不断传来混乱之声的房间里走出来,草草的裹着一件小夹袄,手里提着一个便桶,打开门,准备把那脏东西倒掉。 突然人影一闪,便来到她的近前,一伸手“嘭”的抓住女尼的脖子,轻轻提了起来。 只听得“咔叭”一声,那女尼颈椎断裂,挣扎的四肢都垂下来,再没有了声息。那人将女尼轻轻放在门外,一探身进到院里。 随着“簌簌”的声音,只见庵堂周围人影闪动,树上,树下,院子内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一十一章定林天寒血凝霜 那人刚刚踏入院子,那男女的声音便从那灯火闪烁的房中,传出来。那人循声几步飘到门边,听得无极大声向外面喊道:“你丫的,干什么都不麻利,还不快进来,让洒家好好给你暖暖。” 那人听到这里,确定是那无极本人,脸上顿时浮出一丝冷冷地笑意,门只是虚掩着,那人一偏身,飘了进去。 无极感觉有人进来,也不以为意,只一个劲的催促 “你个小冤家,还不把那衣服赶紧脱了....” 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一双眼睛扫到身后那人之时,瞬间瞳孔放大,“哇呀”一声怪叫,飞身欲起,而那人的手法却比他快了许多,一身手,就抓住了他的脖子,从床上跩了下来,那人慢慢用力,手指也是一点点嵌入肉里,紫红的血沿着脖子留下来,无极双眼爆突,两只手抓住那人的手,往外掰,然而,毫无作用。那无极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颈椎骨开始“咯咯”作响,门外突然有一人大喊道 “总舵主,且慢!” ,“哦?”听到叫声,刘松有些吃惊,便减少了抓住无极脖子的力道。侧脸看着刚进来的红阳真人。红阳瞟了一眼,开始翻白眼的无极 冲着刘松一拱手道:“总舵主,不能这样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我在追他的时候,就暗暗发誓,要扒他的皮,点天灯,纵使不这样,也应该押回昊天宫,紫竹林,当着众人的面,把他斩杀,以儆效尤。” 刘松点点头,把那已经被掐得半死的无极,放下,交予红阳真人,刘松正待出去,一回头,却见那床上的女子依然手足叉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刘松知道一定是被无极点了穴道,他一转身走到近前,那女子只是不能说话,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刘松,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刘松并不看她,一伸手,抓住那女子粉嫩的脖颈,稍稍用力,“喀嚓”一声,颈椎寸断,一缕芳魂就这样去了。 此时,庵堂里的人都被集中在一起,小小的庵堂被翻了个干净,就是那地窖里捆绑着的几个俗家女子,也被带到院子里。她们大多衣衫不整,挤在一起,昏黄清冷的月光,照射在她们白皙的皮肤和惨白无血的脸上,不时传来婴嘤的抽泣声。 刘松站在院子的另一边,面色沉静,看着那些因为极度恐惧和寒冷而抖作一团的女人们,眼神奇冷如冰。 红阳真人瞅着刘松,等待他下一步的表示。刘松淡淡的说了句 “都杀了吧” 然后,谁也不看,一转身出了院子。 随后,那“噗哧,噗哧”的砍杀声,与一群女子尖利的惊叫声传过来,没有多久,整个庵堂又迅速陷入死一般的宁静之中。 红阳真人出了院子,看到刘松站在门外的老树下面,眺望远处黑黝黝的山脊,似乎在想着什么。他一抱拳说道:“禀告总舵主,一切处理完毕,请您示下” “哦!我们押着无极,只能走山间小路,现在就动身吧” 红阳真人略略迟疑了一下,刘松不见他动,不禁回过头,淡淡的看他一眼说道:“还有何事?” 红阳又是一抱拳,沉声道:“禀告总舵主,这无极逃入浮来山,是因为有那定林寺的无尘相助,想这无尘明明知道无极害苦了总舵主,还要从中插手,真是可恶至极,如何惩处,请总舵主示下” 刘松听到这里,那面沉似水的脸上,又挂上了一层冰。稍待片刻,依然是那沉静,缓缓的声音说道:“该来的,自然挡不住,既然如此,我们今夜就不必走了,让大家前往定林寺住一宿,再走吧!” 无尘自从救了无极,多少天来,一直心中忐忑,过去了一个多月,都是平安无事,才慢慢放下心来。这天心中倦怠,早早的安歇了,大约四更时分,月亮西沉,整个定林寺陷入一片沉寂晦暗之中。 无尘突然听得有一群人声,有远即近,向着定林寺方向而来。他出了禅房,飞身上房,果然看见一批人黑压压的赶来,到了山门前,有一个人上前扣门,在那人身后不远站立一人,无尘看到,把持不住,差一点从房上折下来。 他认得那人正是总舵主刘松。无尘定定神,从房上下来,早有看守山门的和尚跑来报告,无尘整整衣服,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迎了出去。 红阳真人见到无尘,寒暄了几句,说明只是路过这里,借宿一宿。无尘才心定,跑过来给总舵主辑手施礼。 刘松冲他点点头,面上挂着一丝微笑。大家纷纷进入,那无尘一扫眼竟然看到无极被捆在人群之中,不禁大惊失色。只能当作不知,把这一行人等,安排住下,预备斋饭。 无尘前后忙碌,看众人都在用饭,便悄悄溜出,直奔柴房而来,那无极被捆得结结实实,扔在草垛边上。无极听见有人,抬起头看,到竟是无尘,正如见到救星一般,连声叫道:“大师兄,救我!” 这无尘吓得赶紧上前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乱叫。 无尘问无极情况,无极不敢隐瞒,一一说了,无尘气得一顿足,道:“我念及同门之谊,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你,谁成想你竟然又做出这不知死活的勾当来!这次我是再也救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说吧,转身欲走,无极赶忙喊道:“大师兄,你切等等,你如今就是不救我,也是性命难逃了!” 无极看那无尘停下来,便接着说道:“那刘松捉拿到我 为何不立即返回昊天宫 何必深更半夜来到你这里借宿?他就是为你而来,就总舵主的为人,你难道不知?他既然发觉,就是你不放我,他就会放过你吗?为今之计,只有我们兄弟一起速速逃走,投奔朝廷,取得庇护,才是唯一避祸之道,哥哥速决,我们一起走,才是正道” 无尘看着无极,一脸的苦楚道:“我若一走,这寺中的众多弟子,岂不要遭殃吗?” “大师兄,他们又没参与 总舵主自然不会难为他们,哥哥,快快与我松绑,否则是真的来不及了!” 无尘素知刘松的为人,被刘松知道此事,自己绝对没有生路如今也只有一条道走下去了,想到此,挥手中剑,将无极的绑绳松开,二人转身出了柴房飞身上房,跳出寺外。 正准备离开,从周围草丛树影之中,窜出几十个人,将他们团团围在中央。为首的正是刘松与红阳真人。无极知道凶多吉少,也就不管不顾,冲上来拼命,被红阳真人,一枪扎在腿上,掀翻在地,无极回头大叫道:“师兄,快来救我!” 无尘独自立在那里,看着无极,一声长叹:“却不知哪个可以来救我!” 说罢,扔了那柄剑,背剪双手,跪在刘松面前,过来两个会众,将他也捆了,带进寺里。 刘松命人把寺里所有的僧众都抓来,一会儿,呼呼隆隆的在庭院里跪下五六十人。 除了本寺僧人,还有那几个进香未走的香客和过路借宿的人。刘松看着无尘,然后指了指那帮被捆着的几十个人 道: “无尘,就是因为你不知好歹,不分是非,救了无极,你自己该死倒也罢了,却也连累这许多人和你一起死,你可安心吗?” 无尘闻言,回头看看那些弟子,叹了口气 道:“总舵主,我一时糊涂,做了违背您的事,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但这和寺内僧众毫无关系,只求总舵主,悲天悯人,不要祸及无辜,放他们一条生路,我纵使死了,也必当感念总舵主的大恩大德!” 说罢,跪拜,扣头,泪流不止。刘松冷冷的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许多冤魂自然是要算到你头上的了!” 言毕,飞身窜入那人群之中,双手聚力,或砍或劈,更有被掌风横扫而死的,这庭院瞬间成了一个屠宰场,惨叫凄凄,血流成渠。 众人将那几十具尸体都草草掩埋了,此时,天光发亮,众人不敢耽搁,押着无尘,无极,穿河流,过深涧,不走大路,一路翻山越岭,回到昊天宫。 入夜时分的昊天宫紫竹林,几堆篝火熊熊燃起,周围各处,几十名精壮会众,身穿黑衣,手举一个火把,分站各处。正中各地分会的三十多位舵主,插手侍立,一脸的严峻。整个紫竹林除了松明火把焚烧的“噼啪”之声,在没有别的声音传来,一片的紧张,肃穆。 稍倾,刘松与三位真人,登上前台,刘松居中而站,面色阴沉,青阳真人一脸的凝重,不怒自威,红阳真人,眼神阴贽,一脸的戾气,白阳真人依然是神态祥和,大袖飘飘。红阳真人大喝一声:“将那两个勾结朝廷,背叛会门的狗贼,带上来!” 第一十二章热血尽作遍地花 早有四名斜背大刀的会众,将无极与无尘背缚双手,押了上来。那无极耷拉着脑袋,眼皮下垂,就如死了一般。无尘看看台下的众人,皆是曾经摸爬滚打的弟兄,不由得长叹一声,连连摇头。 红阳真人历数二人罪状,慷慨激昂,台下众人,听到无极设伏害死一百多弟兄,又差点害死总舵主及二位真人,无不义愤难平,讲到无尘不识大体,不顾大局,两次救那贼人,落得如此下场,无不憎恨,也为之惋惜不已。 念完二人罪状,红阳真人请总舵主示下,刘松向下面的众人一抱拳,环视四周,声音依然是沉稳而凝重 “诸位兄弟,刚刚红阳真人所说句句属实,皆是我等所亲历。如其不然,谁能想象这狗贼竟然如此的卑鄙和狠毒?我会历来以治病育人,普渡众生,为己任,慈善宽容为我会的根本,然而,对如此蛇蝎之辈,却断断不能姑息养奸,不加严惩,必有后来之人,效仿之,我会的千秋功业,必将毁于一旦,也不足矣告慰逝者在天之灵。那无尘身为分会舵主,大事面前,不能以大局为重,为了个人私情,包庇贼人,实属可恶至极,自当与贼人同罪。” 言罢,双手背于身后,转头示意红阳真人,红阳继续说道:“二人死不足惜,然而,死不足以抵其之罪,不足以警醒他人,粉身碎骨,也是理所应当。” 说到此处,停顿片刻,继续道:“今日子时,将二人身体做成人油蜡,敬天,敬地,告慰逝去弟兄的英灵。” 听到这里,众人无不吃惊。觉得如此惩处实在太过残忍,然而,哪个还敢多说一句?只能摇头叹息而已。 无极,无尘被拉下去,正待行刑,在人众之中,却传来一声大吼: “且慢动手!”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大步流星,走到台前,冲着台上四位一抱拳道: “总舵主 三位真人,属下 觉得那二人,犯此大错,死不足惜,然而,恳请总舵主和三位真人,看在无尘以前对我会一直是兢兢业业,功勋卓着,这次只是一时糊涂,救了那贼人,并没有背叛我会之意,给他一条生路。请总舵主和三位真人,三思!” 说罢,“扑通”跪倒。 众人看时,原来是那皇道会的舵主,龙万全。 大家看到是他,倒也不奇怪,因为众所周知,无极会,天皇会与皇道会,在白莲会分会之中,他们三会关系最近。 他们都是秉承中庸之道,和白莲会保持上下级关系,但是又不愿意和总舵一起,与朝廷为敌,所以,他们也是一直和朝廷走得最近的三个分会,这才是刘松下决心借机拔除他们的更深层的原因。 那无尘与龙万全是世交,和黄道会的老舵主也是龙万全的父亲龙在天,是莫逆之交,论辈份那龙万全是无尘的子侄辈。就龙氏父子的豪爽,侠义的性格,在这个时候,龙万全就是冒死也是要站出来给无尘讲话的。 刘松冷眼看看,原来是他,倒是意料之中,所以也不以为意。只是缓缓道:“龙舵主所言,我等并非没有考量,但是迫于官兵对我们的残酷打压,形势逼人,为了统一会众的行为,不得不如此。否则,众心不一,都意气用事,不顾大局,我会岂不就完了吗?” 龙万全还待多说,刘松脸色一沉,说了句,“退下吧” 弄得龙万全进退两难,结结巴巴的竟然说不出话来。 正在为难,台上却有一人,向着刘松插手施礼道: “无极和尚 几乎害死总舵主与我和红阳真人,与公与私,我都是欲杀之而后快,然则,罪之大莫过于一死,把他削首以敬各位兄弟的在天之灵,也就够了,何必去点那天灯? 另外,那无极勾结朝廷,害我弟兄,自然该死,而那无尘出于同门之谊,出手相救,虽然糊涂,动机与那无极是大大不同。他即非想残害我会众,也非想背叛我会门,而且,一直以来对我会功不可没,劳苦功高,所以,青阳在此恳请总舵主,施仁德之政,占且饶过无尘,以观后效!” 那刘松几次杀人,都遭到青阳阻拦,内心对他早有不满,所以此次去浮来山捉拿无极,根本没让他去。 现如今看他又横加阻拦,心下更是大为的光火,只是按住不发,又冷冷地道: “真人之意,如果我不听从,就是不行仁德了?是吗?” 青阳捺头便拜 连声道:“属下不敢,但请总舵主三思!” 刘松看了他一眼,一甩大袖,下了台子,谁也不看,吾自一个人出了紫竹林,走了。 红阳不管青阳,以及那龙万全,冲下面一挥手,那押着无极,无尘的会众,便纷纷动手行刑,惨叫之声连连,震破夜空。 在场众人,都是身经百战之人,然而,此情此景,却无不惊骇,不忍目睹,然而,没有总舵主之令,没人敢离开,只得任由那惨叫之声在耳畔盘旋,挥之不去。 而那龙万全更是挖心掏肺一般,斗大的汗珠子,挂满额头,浑身衣服也如水中捞出的一般。而青阳真人,勉强站着,昂着头,双目向天,一脸的无奈与悲凉。 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夜,整个驼山被笼罩在白茫茫的世界里,弯弯曲曲的迂回石径,从山脚,穿过银装素裹的丛林,蜿蜒而上。石阶上雪水融化又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走在上面,滑溜溜的,很是危险。就是那每日上山砍柴的樵夫,也不愿意在此时上山,整个驼山,人迹全无,林中的麻雀都不见了踪影。 在这万籁俱寂之中,突然有“喀嚓,喀嚓”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裹着一件旧短袄,打着绑腿的十七八岁的少年,眉毛上挂着冰,口里吐着白气,步履蹒跚,小心翼翼的向山上走来。 驼山虽然不高,这几里山路走下来,少年也是累得嘘嘘带喘。到了昊天宫,他敲门进去,在议事厅里,总舵主与那三位真人,正好都在,少年赶紧上前一一拜见,最后给刘松扣头,说道:“干爹,三位真人可好?儿子特来给您老请安.” 刘松看见他面露喜色,说道:“小宝,这么冷,还跑来,辛苦你了。自从你的母亲病故,你一直在城里给我们打听消息,一个孩子确实不易。今日前来,可有事情吗?” 小宝起身冲几位一拱手说道:“最近城里兵马往来调动频繁,据说安抚使邱吉巴尔与五煞兄弟要为无极报仇,这几天,干爹你们要做好准备......” 刘松听罢,点点头,让小宝下去休息,四个人便商议应对之策。 青阳,白阳都建议以逸待劳,就在山上埋下伏兵,各种暗器,让他们有来无回。刘松只是沉默不语,暗暗盘算,他扫了一眼青阳真人,突然有了注意。 “元兵实在欺人太甚,每一次来,我们都是一种打法,让他们觉得我们畏惧,因此日益骄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我以为这一次我们切换个打法,搞他一个措手不及,他来随他来,我们把人马兵分两路,一路在山上,迎敌,一路由青阳真人与黄道会的龙万全,埋伏在青州南门方向,一旦元兵来全力攻打总舵,你们趁青州兵力不足,举众攻占青州。一把火烧了安抚使衙门,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 青阳与白阳听到这里,不自觉的皱起眉头,而红阳真人,一拍桌案,连声叫好,于是大家不再多说,分头准备去了。 一丝淡淡的光亮透过云层照射在入夜的青州城楼之上,一片银白,探出的飞檐上悬挂着一串串冰溜溜,显得晶莹剔透。时不时的有积雪滑落,发出“乒乓”之声。守城的元兵,有的躲进房间里赌牌,有几个懒洋洋的怀里抱着枪,靠在垛口上打瞌睡。 正在这时,一条黑影瞬间爬上城楼,犹如一片枯黄的树叶一般,飘飘然进入城中。 不走正常路径,只在房上翻越腾挪,没有多久,来到安抚使衙门。那人在房顶上止住脚步,并不进入,只是对着那亮灯之处,一箭射了过去。“砰”的一声射穿窗户纸,定在了木柱上。 瞬间,那房中的灯火全灭,一人赤着背,窜了出来,纵身上房四处眺望,四处白茫茫的大地与昏沉沉的云天相接,哪里还有一个人影? 那人无奈,骂骂咧咧的从房上跳下来,从新回到屋里,点亮烛火,却看见那深深插入木柱的羽箭之上系着一个纸卷,安抚使邱吉巴尔打开来,竟然是一份情报,写着明天一早,有白莲会的人马埋伏在青州南门丛林之中,准备袭击青州,丘机巴尔看罢,不禁“呵呵”大笑。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青阳真人与龙万全就带着手下,来到青州南门右边的丛林之中,隐蔽起来。 没过多久,只见青州南门顿开,一部人马鱼贯而出,为首的金盔金甲,手擎板门刀,正是安抚使邱吉巴尔。后面紧跟五个人,每人手里一根长鞭。正是五煞兄弟。后面烟尘滚滚之中,尾随的元兵无数。 青阳与龙万全,一直等待着元兵到了驼山,就可以帅众攻城。出城的元兵走尽了,大约半个时辰,青阳与龙万全的身后却乱了起来,二人大惊,起身看时,那黑压压的元兵已经把他们团团围住。二人明白了,出城的元兵并没有前往驼山,而是专为自己而来。 二人看撤退依然来不及,只得迎战,各挥兵器与元兵杀在一起。那邱吉巴尔并不上前,躲在高处,骑在马上,看着五煞与青阳真人,龙万全厮杀。 那青阳真人,两眼圆睁,钢髯倒竖,哇呀呀的怪叫,挥动双戟,那劲风所过冰雪纷飞,枯叶乱舞,五煞兄弟三人与他轮战,却也丝毫占不到便宜,几乎敌敌不住,纷纷后撤。 龙万全力敌二煞,也是绰绰有余,那些元兵更是缩头缩尾,不敢上前。邱吉巴尔看罢,传令让他们后撤,调派弓箭手将二人围在中央。 一时间,乱箭齐发,二人无处可躲,身中数箭。龙万全胸口中箭,流血不止,青阳真人腿上中了几箭,一手用戟拨打箭羽,一手扔了单戟,扶着龙万全,让一个属下放信号求救。 一轮七彩烟火,瞬间在苍穹炸开,并作一朵莲花,停在空中,迟迟不散。他们又苦苦支撑了近一个多时辰,仅仅几十里的路程,这援兵哪里有踪影?此时的青阳真人,身上已经被箭羽射得如刺猬一般,还吾自架着完全没有了生息的龙万全,步履蹒跚的向外冲杀。 那五煞老大尤金命,拔出一支毒镖,飞了过去,正中青阳真人咽喉,那鲜红的热血如潮水一样,喷涌而出,洒在脚下的雪地上,红彤彤的一片。青阳真人,扔了手中单戟,一手捂住脖子,慢慢蹲倒,把龙万全放下。看看已经死去的龙舵主,他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一头栽倒在地上。 第一十三章不死魔重炮破身 深冬时节的驼山,每日里大雪飘飞不断,四周一片银装素裹,就是那蜿蜒的小路也被埋在厚厚的积雪里,人兽都无法出入。元兵与白莲会之间,被天公阻隔,只得暂时放下恩怨,各自相安无事。 刘松每天在玄宫之中,修炼《血魔劫经》,然而这却无法通过修炼来达到最高境界。刘松的《血魔劫经》正练到第八级,炼成之后就可以刀剑穿刺而不死,成为半魔之身,这需要杀戮大量的人,作为自己的替身。 刘松无奈,只好每天偷偷在山中逡巡,有那顶风冒雪的樵夫,或者穿山而过的路人,秘密将其杀掉。然而,大雪连天,平时都是人影不见,刘松暗暗着急。 最后,实在无计可施,竟然以有人下毒之名,连杀为自己做饭的厨子与送饭的会众多名,吓得众人不敢再担任此职,白阳真人无奈只得自己亲自为总舵主做起了厨子。 这一日,刘松正为了无人可杀而着急,有人来报,有十几个自称是黄道会的人,前来投奔。刘松大喜,带入紫竹林,亲见。那十几个人都是龙万全的亲信,在青州南门与元兵决战时好不容易逃出的,藏在各处养伤,伤病刚刚恢复,便约到一起,来投白莲会。 刘松一个个都看过了,突然有了想法,脸色阴沉下来,“你等分明投靠了朝廷,竟然不知廉耻,还要来做奸细,想学那无极,害我等性命,好给你们的主子邀功行赏吗?” 众人见总舵主亲见,无不欢心鼓舞,听罢刘松所言,各个犹如当头一棒,如坠深渊。 “扑通”跪倒一片,悲从心来,哭做一团。众人就是百般解释,刘松如何听得进去?将那手无寸铁,忠心来投的众人一一亲手杀掉。杀到最后一人,那人大叫:“总舵主,稍等!我有办法证明自己的忠诚!” 刘松闻言,收住手,瞅瞅他,“好吧,你且说说”。 “小的是黄道会的护持应是,我还有几十名弟兄,都要前来,我去召唤他们来投,不就可以证明自己了吗?” 刘松一听,真是大喜过望,当即放了那人,让他带人来投。 应是在第三天,果然带来三个弟兄。皆被刘松带入紫竹林,杀了。 过了几日应是又带来三人,又被刘松杀了,又过了七八天,刘松正练功练得手痒,急于杀人,应是又来了,这一次并没带人,而是通报刘松一个秘密:在云门山密云谷有黄道会一干人 众,秘密集会,反对总舵主。 刘松一听,大怒。心想正可以通过绞杀他们,来练功,并没有细加考量,便帅着二位真人和手下,连夜赶往密云谷而来。 众人踏着积雪,朔风阵阵,好不容易翻过云门山穿过一座早已经腐败不堪的木桥,进入一个峡谷之中,峡谷周围,山高林密,方圆不足二三里。远远望见前面有火光闪烁,刘松来了精神,一马当先,直奔火光而去。 众人早已经筋疲力尽,却也只得抖擞精神奋力尾随。刘松等人到了火光近处,只有几堆火,哪里有什么人在?正在发愣,只听得“轰隆隆”的巨响,一团团火光在人群里炸响,一时间炸得会众血肉横飞,死伤无数。刘松一看不好,知道中了埋伏,到处找应是,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刘松无奈,想撤回去,出了谷口,那木桥已经被元兵弄断了。对面飞箭如雨,众人只得又退回谷里。 他们窝在下面,只能被动挨打,刘松和众人只得往山上冲,与元兵混战在一起。那刘松一双肉掌,却如一对可长可短,收放自如的兵器,掌力带着呼呼的疾风,就是那碗口粗细的树木,也被掌风刮的东倒西歪,伤痕就如刀砍斧剁的一般。 元兵未到跟前,已经被那凌厉的掌风折断了枪杆,击飞了大刀,被掌风扫到的瞬间,身上就会有一道道伤痕,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一批批元兵看到那如鬼似魅的身影,夺人心魄的凌厉掌风,哪还敢向前?纷纷掉头就跑。 五煞兄弟五人上来合围刘松,把五条鞭按照五个方位,形成五行鞭阵,这鞭阵,是唐家堡五行鞭法的绝技。每条鞭控制一个固定的角度,互相重合,有虚有实,同时攻击一个点,就是那巨石也可以一击而开。在这密织的鞭网里,三头六臂也很难阻挡。 五煞步入江湖从未用过这阵,今日看刘松,知道绝非常人,只得痛下杀手。刘松刚刚击杀多人,那功力不降反增,一对肉掌舞出的劲力,却如一个防护罩,把自己裹在里面,与那五条鞭上挂满的寒光闪闪的刀片,相撞,“叮当”作响。 那五煞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刘松是人是鬼。一时,更不敢怠慢,全力把五行鞭法,运行开来,但只见鞭影重重,遮蔽日月之光,弯曲伸展,犹如条条蟒蛇吐信。”嗖嗖”的风声里,夹杂“哗铃铃”刀片的摩擦,撞击之声,那险峻的气势,动人心魄。 刘松舞动掌力倒也不惧,谁知脚下被树根拌了一下,一个踉跄,被那鞭稍刮中头部,黑布包头巾被扯下,还刮下一缕头发,那血顺着脸流下来。刘松大怒,只觉得浑身血脉喷张,那身上的黑丝蜿蜒向上,延伸到脖颈,眼中一条条黑丝闪现,隐隐有黑气浮出,一对双掌,也布满了黑丝。他大吼一声,一伸手,抓住五条鞭,往怀里一带,那五人差一点撞上来,纷纷撒手。 刘松扔了鞭,飞掌来赶五煞,那五兄弟吓得魂飞魄散,掉头就跑,那老二跑得慢了一步,被刘松掌风斜斜劈下,后背砍了一条一尺长的血口,差一点毙命。五人逃出,两股战战,再不敢上前。 刘松冲入元兵之中,掌风到处,死伤一片,不到一个时辰,刘松连续杀戮元兵几十人。 那脖颈的黑丝已经侵到脸上,眼睛冒出的黑煞之气,众人看到无不掉头就跑。就是那白莲会众,也有死于刘松掌风之下的,也是纷纷远离,不愿靠近。邱吉巴尔站在山顶,看到此处,知道此人已经进入魔道,无人能敌,便指使手下悄悄调集十二门大炮,对准刘松,一阵炮击。 那火炮在刘松身边左右,炸响,弹片横飞,刘松身中无数的弹片,那伤口有黑血徐徐流出,一部分伤口自动愈合,然而伤口太多,魔气大量泄出,刘松脸上的黑丝已经消退全无,眼睛里的黑丝,黑气也不复存在,神志渐渐清醒。 “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二位真人纷纷来救,将刘松护送到一片洼地之中。看刘松已经恢复以前的样子,他睁开双眼,强打精神,从怀着取出一本书来,递于红阳真人,道:“这是我们偷的那本《血魔劫经》,这是一本诱*人心魔的魔书,断断不可再练,你一定将它送回少林寺,放在塔林镇住。也不可焚毁,否则污染人间,罪莫大矣,切记,切记!” 红阳真人接过书连声答应。 刘松又看着白阳真人,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艰难道:“我等俗辈,哪里能够有资格成仙,成佛?只有柳仙你的道德,修为方可修成正果。 我死后,会内必定大乱,你淡泊一生就不要趟这浑水了,我会的三宝,宝莲御令,《宝莲心经》,《宝莲九重天》皆交给你,你带着它们躲入幻境之中,等待有缘之人去取,我现在告诉你如何进入那幻境之中......” 刘松趴在白阳真人耳边,说了几句,把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包交给白阳真人,最后说了一声:“你们快......快......走!” 双手一松,仰倒在已经被黑血尽染的雪地上。 白阳真人依然恋恋不舍,无奈元兵又蜂拥过来,自己担负重任,不敢耽搁,一转身,飞身而去。 混在元兵之中,一会儿就消失不见,那红阳真人,也早就不见了踪影。 青州的这个冬天对于白莲会的每个人来说,注定铭心刻骨,悲凉沉重。总舵主被杀,三位真人,一个死,二个不知所踪。驼山昊天宫,被邱吉巴尔查抄了个底朝天,守卫的会众,死的死,逃的逃,早已经空无一人。 各个分舵没有了统一的领导,各自为政。有的逃往各处,隐藏起来,有的聚到山中,继续与元兵周旋,还有的干脆与朝廷合作,成了他们剿灭白莲会残余的帮凶和爪牙。 转眼几年过去了,正应了刘松死前所言,年年内讧的白莲会,已经是一滩散沙,原先的抗元大计,伟大的抱负,再无人去问津与执行。 在青州仰天山有一个天门会,现任舵主是原来刘松手下的第一护持于可孝,论资历,论地位,当今白莲会中,无人超越。他受会规,会训要求日久,刻意在本会之中,坚守白莲条律,为白莲会众所尊重,敬仰。 那些分散各地的会众纷纷来投,继而势力越来越大,那于可孝一直念念不忘重现当年白莲会一统各会的胜举,扩大势力的同时,又秘密派人四处打探二位真人以及白莲会三宝:宝莲御令与《宝莲心经》,《宝莲九重天》的下落。 天门会势力的不断壮大,引起其它分会的猜忌,也引起了青州元军的注意。五煞兄弟给邱吉巴尔出注意,挑拨天皇会,无极会,黄道会三个白莲分会,联合元兵一起对付天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