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种田,兵仙兵仙你是我的》 第1章 国破家亡 “攻城啦,破城啦!” “大家快逃,快躲起来!” 号角嘶鸣,划破长空,守城的士兵们纷纷被砍倒,血流满地。 原本还悠哉悠哉下山接水的古国土着们丢下手里的木桶,仓皇失措,四散而逃,凄厉绝望的哭喊…… 昨天才刚刚穿越到吐鲁番交河古城的梅槐(阿甫热勒)见状满脸懵。 “excuse me?” “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头顶上那些突然响起来的恐惧的叫喊和哀痛的呻吟,可不像是什么军事演习,而且她所在的这个国家非常小,人也少,军队战斗力更是弱鸡到令人发指。 梅槐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伸头去问身旁学着她用棉布从护城河里蘸水给自己擦洗脖子和脸颊的妹妹萨阿妲蒂,“你知道那边是怎么回事吗?” 我怎么瞅着。 有一点像是电视上的兵临城下…… 小姑娘正照着水面臭美,没有理她。 倒是站在她旁边的幼弟吾日耶提侧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烽火连天与杀声震天,神情呆滞。 他声若蚊呐的回应她的疑惑说,“好像是城破了!咱们国家又遭遇强敌攻城了!也不知道父皇母后和姐姐兄长现在怎么样?” 啊这? 姐姐刚穿越。 一天的公主都没当完。 就遇到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吗? 梅槐吓得腿一软。 呆愣的仰头看这座立于山上的属于她们家的城池,只见迎面而来的是漫天的尸体,像雪花一样纷纷而下…… 铺天盖地的重物击地声和人死前痛苦的呻吟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卧槽!杀人啦!” 梅槐想大声尖叫,又深知不能。 敌人近在眼前,她们绝不能打草惊蛇,让士兵们发现这边还有三条幸运的“漏网之鱼”。 “扑通”一声。 有城民从高空坠落,一股热血,粗暴的甩到妹妹萨阿妲蒂的脸上。 萨阿妲蒂吓得一把丢了手里的帕子,大声的尖叫,“啊!”,却被梅槐眼疾手快的捂嘴拦住。 她脸色苍白的拖着妹妹往山脚边靠一靠,以防被尸体坠下来的时候误伤。 三步并作两步,又折回去,将看着鲜血染红水面呆住的弟弟吾日耶提也拖到安全的地方来。 姐弟三人就这么不知所措的僵立于巍峨的山脚之下,静看尸体雨绵绵不绝。 梅槐也彻底懵逼了! 祖辈十八代都是汉人的梅槐,本是国内知名农业大学的知名教授,深耕专业18年,在农学领域取得了累累硕果,受邀出席伦敦大学演讲的旅途上遭遇飞机失事。 不曾想,她魂穿成了吐鲁番·交河古国国王的二女儿“阿甫热勒”。 长着大眼睛、卷头发、高鼻梁、长长的睫毛、浓浓的眉毛、高挑的身材……异域风情满满。 美则美矣。 但是和她这个“出身烟雨江南的汉人芯子”搭配起来超级违和。 梅槐昨天刚穿越到古新疆。 “火库”吐鲁番落后的生活条件,让人炸裂,无语和心碎。 住的是土楼,穿的是毛皮大衣和廉价纱,睡的是土炕,吃的是鹰嘴豆、馕、牛羊肉、葡萄干、红枣、核桃干、杏干…… 一天三顿,木有一根青菜! 而且人在山上住,水在山底流。 洗澡困难,每天洗澡都特别的困难! 为了掩饰身上的酸臭味,她们习惯性的喷劣质香水…… 半个月没有洗澡的交河二公主,身上馊味飘飘,可以熏死人。 所以梅槐才会嫌弃的拉着弟妹们一起下山到护城河边简单擦洗身体。 没想到,却阴差阳错躲过一场国破家亡的浩劫。 “怎么办?” “下面我应该怎么办?” 梅槐闭上眼,努力想把自己从这场嘈杂的混乱当中摘出来,还没待她想出什么办法,便听见远处山门口传来胜利的欢呼声。 “哦哦哦……” “赢啦赢啦……” 怕什么来什么。 攻城掠地的士兵们生擒了国王一家四口,正准备悉数斩于城门口。 “父皇母后,兄长阿姊!” 身旁的两个小豆丁哭着想冲过去救人。 但是黄毛小儿,赤手空拳,想要救人谈何容易?梅槐赶紧拼死拉住他们,不让他们去送人头。 远处攻城的士兵们。 磨刀霍霍开始屠杀她们的家人。 “先杀哪一个呢?” 为首的长官扛着大刀从一家四口的面前溜了一圈,猝不及防的砍掉了国王长子的头颅。 “啊!兄长!” 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哭着惊呼出声。 可怜的王太子,连一句“饶……饶命!”都没有说出口,便人头落地,血崩而亡。 国王和王后见状眼泪都要流干了,强忍着逝子之痛,纷纷跪上前求情道,“将军是英雄好汉,饶过我们的女儿好吗?我们愿意举城投降,愿意为你们当牛做马,饶过她好吗?她才是个13岁的小姑娘啊……” 胡人将军闻言笑吟吟的看了一眼旁边跪着的少女,目光肆无忌惮的滑过她单薄的周身,最后稳稳停留在她起起伏伏的的胸上。 才13岁啊?又是长公主。 如花似玉,而且肯定养得细皮嫩肉…… 胡人将军冲边上的下属一眨眼,他们就明白了上官的意思,从地上拎起这个小鸡一样的女孩子将她摁倒在旁边黄土抹出来的祭台之上。 可怜的公主拼死挣扎,也逃脱不开。 士兵们背对着两人排排站,将满身血污的将军和少女围死在一处狭隘的牢笼里。 不几时,里面传出了女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喊求救声,“父皇母后救我……救我啊……” 人肉牢笼再松开的时候。 大公主寸缕未着,满脸苍白,嘴唇破了,脸颊肿了,犹如破布娃娃一样曲腿坐于神圣的祭台之上。 她羞辱愤恨得想死,视死如归的拿头撞祭台后面的山壁,却被士兵蛮横的拉住不让。 完事之后慢悠悠提裤子的胡人将军,眼神一凛,原本的人墙自动散开,一个一个排队去凌辱这个妙龄少女。 凶残的火光跳跃着…… “杀吾儿女,吾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伴随着大公主的一声声惨叫,是王后再也忍受不了的扑死在士兵的刀剑之下,鲜血染黄沙。 “王后!” 国王失声惊呼。 他到死也心心念念着自己那三个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孩子,强睁着血丝满布的眼睛,眺望人群。 色饱餍足的胡人将军却面无表情提着刀,踱步向他缓缓走来。 “你也去死吧!” 他嚣张的仰天大笑道。 说罢,粗壮如牛的男人举起大刀,毫不留情的刎了国王的脖子。 吐鲁番·交河古城。 只养育了梅槐一天的家国城池,就卒在这一天…… 梅槐目瞪口呆的看着这野蛮暴虐血腥的屠宰场,啐骂出一句,“畜生!” 过了很长时间,她才神情坚决的呢喃出一句很诡异的,“西域蛮荒,我要回江南……” 第2章 处境拉垮 “什么江南?” 萨阿妲蒂不明所以的哭着问阿甫热勒。 “没什么……我们快走吧!” 梅槐找回一点神志,理理身上的廉价纱衣裳,扶着山壁站起身子。 拉上弟弟妹妹的手,她们一起沿着山脚下护城河边的小路往深山走去。 城门口现在有重兵把守,插翅难飞。 所以还不如沿着这条环山之路一直走,走到不能走的时候,她再看看能不能借力或者是游泳到对面的大路上去。 眼下对他们来说,逃命去到安全的地方,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两个小孩子却哭哭啼啼的不舍得跟她逃走,可怜巴巴的问梅槐,“我们走了,大姐怎么办?” 梅槐回头看一眼那祭台也心有不忍,因为这大公主确实是可怜,被当众强暴就算了,居然还要一直被轮奸! 真是丧尽天良,泯灭人性。 但是她们这么弱,也根本救不了她啊。 与其在这里看着她受尽凌辱想死都不能,还不如想想其他的法子,看看有没有救兵可搬? 那倒是更实际一点! “你们知道咱父王有没有什么私兵或者很铁的好友吗?我们看看能不能去搬救兵?” 梅槐一边拉扯着弟弟妹妹跑路,一边问弟弟吾日耶提和妹妹萨阿妲蒂。 毕竟她刚来吐鲁番一天都不到,什么都不懂。 只听妹妹神情激动的报出来一个人名,“马而吉大叔,他是父王最好的朋友,他们一家人驻守高昌古城,离这里不是很远的。” 又听弟弟说出一句雷人的,“父王也有私兵,他们就驻守在这座深山里面。” 啊这? 梅槐惊呆了。 停下步子问吾日耶提道:“既然就驻守在这座深山里面,为什么我们家人遇到危险的时候,这群士兵不出来救命啊?” 这岂不是废柴私兵嘛?!真是岂有此理! 梅槐满脸生气和不解的问小家伙,他也不知道。 三个半大的孩子,又很身份敏感,兵分两路去搬救兵,梅槐不放心。 左思右想之下,干脆三个人先去山底深处找私兵,然后再借他们的人,去找传说中的马大叔搬救兵。 这山脚下黑灯瞎火的,而且是沿着水边的原始山路行进,稍有不慎,就会踩空落水,所以一路上她们走得小心翼翼。 吾日耶提只在父王和兄长商量事情的时候,匆匆看过一眼那张记录私兵所在位置的图纸,记得很是不清楚。 姐弟三人陆陆续续走了许多的错路,冤枉路之后,终于才走对了方向, 在几近凌晨的时候。 她们隐隐约约的看到了山涧深处的微光。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梅槐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有些狐疑的看着里面。 破家灭门惨案当前。 她现在谁也不敢相信。 走投无路的吾日耶提和萨阿妲蒂却哽咽着,飞快的沿着山路往里冲,仿佛是抓住了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快救我姐姐!将军快救我大姐!” 昏暗的灯光下,有许多人猝然起身,为首的吴勇老将军吴勇命令身边的人又多点了几盏灯,才总算是看清了来者三人的脸。 他神情大骇,“二公主三公主二王子!你们怎么来了?出什么事情啦?” 吾日耶提才五岁,纵然聪慧,但是表达能力还不行。 八岁的萨阿妲蒂主动走上前,口齿清晰的把她们今天的所有遭遇告诉给众人听,“二姐姐嫌自己身体脏要洗澡,我和弟弟带她去山下的护城河……” 大家都听得入神。 梅槐见机四处瞄望,发现这山洞里全是武器、装备和食物,只是这撮私兵其实人很少,顶多只有二十多个人。 就这点人,不说白天战乱那会出去救国救人是送死,就是现在冒死出去解救她们的大姐也是难如登天。 趁人不注意,深感她们情况很恶劣的阿甫热勒偷偷捡了一把短刀揣到自己的身上。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她们家都遇到这种事情了,她这个姐姐,可得替弟弟妹妹们多长几个心眼! 听完事情经过之后,主事的吴勇老将军迅速派出一个青壮男人前去昌吉搬救兵。 而他们所有人都被命令原地休息和准备战争,等待会天亮之后和马而吉的大军汇合,一起杀回城里拯救大公主! 现在最后的希望就在那个高昌古城的国王马而吉身上了! 无尽的等待。 犹如漫漫长夜一样。 把人湮没,让人心焦。 好在,青壮男人终于在黎明到来前,带着一长队的士兵浩浩荡荡回归。 阿甫热勒的弟妹两人从地上跳起来,神情愤恨的骂道,“马大叔来了,我们为父母报仇雪恨、拯救大公主的时刻就要到了!” 梅槐顺着他们的眺望方向看去,只见骑马走在最前面的男人长相粗犷,年纪比交河古城的国王还更要年轻些,一身少数民族的装扮。 梅槐心里当即冒出两个字,“匈奴!” 私兵首领吴勇老将军见状放下船板,把山洞里的大家伙都送到了对岸去。 “杀回去杀回去!” 汇合的士兵们磨刀霍霍,高声喊出气势。 看到死里逃生的姐弟三人。 传说中的马而吉怜悯又悲伤的把吾日耶提拽去他的马背上坐着,轻柔的安抚这个突经变故的好友稚子,“吾日耶提别怕,叔叔来了。” 萨阿妲蒂见状满脸都是信任和依赖的往他的马边靠了靠,马而吉也低身摸了摸她的头。 他还想一视同仁的摸一摸旁边阿甫热勒的头发,被梅槐不留痕迹的躲掉了。 她现在已经不是孩子了! 她也并没有多信任眼前的这些人…… 马而吉有些意外的看了满眼防备的女孩一眼,没有当回事,只以为阿甫热勒是被今天的事情吓到了,变成了一只受惊的鸟儿。 马而吉命令士兵给姐妹俩挪出了一匹马,方便大军快速行进,不一会儿,他们浩浩荡荡杀回交河古城。 屠宰场越来越近。 等从正面看到这桩腥事,梅槐才发现,战事到底有多惨烈! 满地都是尸体,幸存被俘虏的百姓们像牲口一样被士兵们围在看守阵里,随便屠杀和凌辱…… 国王一家的尸体就这么横亘在满地死尸里面,旁边惨烈的凌辱也还在继续,原本温顺大方的大公主已经昏死在祭祀台上。 少女雪白的身上淤青满满,下体已经红肿不堪,化脓流出血水来……空气里飘荡着糜烂的纵欲味道。 “大姐!” 萨阿妲蒂哭着要下马往大公主的方向去。 梅槐却紧紧拉住她,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边上的那匹马使劲的扔了一计飞刀。 “二姐你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刺杀马而吉大叔……” 萨阿妲蒂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场景,却不小心看到了更加可怕的事情。 原来这个看似慈祥和蔼的马大叔已经暗暗的扼住她们弟弟吾日耶提的喉咙。 “呃呃呃……二姐……三姐……” 弟弟吾日耶提脸颊红红,青筋暴起,手伸向姐妹俩的方向,连大声的呼救都已不能。 如果不是梅槐心里处处防备,也许根本都不会有人发现这一点。 萨阿妲蒂也终于迟钝的反应过来,她们拼死找来的救兵不是救兵,而是不知是人还是鬼的敌人!她们上当受骗了! “你!” 马而吉猝不及防的看着对他痛下杀手的女孩,捂胸轰然坠马。 近卫们瞬间一冲而上。 原本就是装装样子的士兵们纷纷不再演戏,开始对着她们家最后的私兵小队进行无差别式屠杀。 场面乱作一团,喊叫厮杀声起起伏伏。 最后的救援。 也跟随她们自投罗网,羊入虎口。 “诚然,信错人是有代价的!” 梅槐感觉很窒息的闭了闭眼睛,拽起缰绳调转马头冲锋,拽过来趴在马背上咳嗽个不停的幼弟吾日耶提,豪不恋战的往他们来时的路上跑去,“驾驾驾!” 心里面却在祈祷: 马儿你快跑,快跑啊……救救可怜的孩子吧。 虽然重生之后的处境极其拉垮,但是她也不想丧命于此啊! 她想去江南,她想回到“小桥流水,诗意缠绵,人杰地灵”的江南啊,她想回家…… 第3章 绝处逢生 “嗖嗖……” 耳畔风声赫赫。 坐在梅槐前面的弟弟妹妹呜呜咽咽,哭个不停。 家国已远,他们心心念念想要拯救的大公主也在私兵勇士的一刀了结之下,鲜血刺啦,彻底毙命。 而他们姐弟三人,虽然暂时还活着,但是应该离死也不远了…… 因为混乱中很快有人发现了她们的逃窜,身后追兵不断,且离他们越来越近。 “我们会死吗?” 吾日耶提望着前方漫天的尘土,心如死灰的发问道。 梅槐忙着驾马狂奔,希望可以尽早甩下这群凶神恶煞的追兵。 她只想着如何活命,没工夫回答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问题。 恐惧极了的萨阿妲蒂却彻底崩溃的哭出来说,“如果真的被追上了,那我要像母后一样撞刀自杀,干干净净的死,我不想像大姐那样被人凌辱糟蹋。” 说完,她视死如归的讲出自己琢磨了半天的想法,“二姐,我一会跳下马,你带着弟弟赶快跑!没有我,你们肯定能跑得再远一些!呜呜呜,都怪我平时太贪吃长太胖了,压得这匹马根本跑不动……” 只是她刚说完。 一直没说话的阿甫热勒却直接一巴掌打她头顶上,叱骂她道,“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快保护好弟弟,他们要追上来了!” 她们三个人。 有一个算一个。 对方是肯定都要杀掉的。 哪有破家灭国还留活口的? 真有那么好心,马而吉也不会将计就计的故意来装善人,陪着她们小孩子演戏了。 说罢,梅槐强行把妹妹弟弟压倒在马背上,成功躲过身后追来的敌人的一记凶猛砍刀。 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见状都吓傻了眼,锋刃甚至削断了萨阿妲蒂的一缕长发丝。 “好险,好险啊!” 眼看着后面的第二记砍刀也随之而来。 梅槐又眼疾手快的把她们推去马背右侧,自己则滑去马背右侧,刚好是一个整体的平衡,大家谁都不会掉下去,她顺便也能利用巧劲抢下骑兵手中的大刀。 “抢到了!抢到了!” “二姐你居然抢到了坏人的刀!” 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惊喜的叫出声,如果不是因为危在旦夕,他们真想给阿甫热勒鼓掌。 她怎么会这么厉害? 果然阿甫热勒平时跟着兄长读书写字,学骑马学练武术都是有用的…… 不像他们平时尽顾着贪玩了,所以,遇到大事的时候才会这么的无能。 “找死!” 身后的两个骑兵见状,左右夹击相互配合而上试图撸下这三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 吓得梅槐赶紧加快速度,快马加鞭超越了前两位因为轻敌而败北的骑士。 只是想要拉开很大的距离依然很难,不一会儿敌人们卷土而来,并且还吸取之前的教训,调换策略包围了她们的马匹。 这下好了! 瓮中捉鳖,插翅也难逃! 梅槐恨得牙痒痒,挥舞手中的大刀,乱砍一气骂道,“为何要追我们?为何要杀我们?我们只是三个小孩子,哪还有什么威胁性?你们自己难道没有兄弟姐妹和孩子吗?何苦赶尽杀绝。求求你们了,放我们一条生路好不好?” 一段绝望又卑微的求生发言,惹得狂追她们几里路的骑兵们哈哈笑。 这个二公主虽然聪明勇敢,但是很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马而吉国王要她们死。 他们这些士兵,也指望拿着她们姐弟三个人的头颅回去领赏邀功呢。 被梅槐抢了刀的士兵,第一个不服气的戳穿她道,“你伤了我们国王,抢了一个勇武骑兵的砍刀,竟然还有脸说自己无辜,老子今天就要来让你看看,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接过同伴手中的大刀。 压迫性的驱马往三个人而来。 与此同时,快马追上来的两位私兵勇士突然沿着他的缺口冲进包围圈,乱砍一通,成功把这四位敌人的其中两位当场砍杀落马。 “该死!” 其他两位骑兵见状怒不可歇,高举大刀愈和两位私兵勇士纠缠。 “公主王子快跑!我们来善后!” 年轻英俊的私兵勇士望着姐弟三人大喊,很快就被敌人逼得只能专心应战。 梅槐闻言愣了一下,乖乖点头照办,十分后怕的冲他们喊,“谢谢少雄救我们!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说完,她本能的调转马头逃跑。 只是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仿佛是大象过境一般沉重和浩浩荡荡。 梅槐神情警觉的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在她们来的路上,卷起了狂风,从漫天的沙尘暴里,走出来一只铁骑和看不到尽头的步兵。 之前被她暗甩一刀的马而吉已经包扎好伤口,威风八面的卷土重来。 他笑的很慈祥很和蔼的看她们姐弟三个人抱作一团,垂死挣扎,仿佛是在看一个笑话一样。 梅槐终于明白,马而吉一点不担心这三个人能逃过他的魔爪。 他对弄死她们所有人,胜券在握,势在必得! 无毒不丈夫,为了一统南疆,他连自己的好兄弟都背弃了!更不要说现在的几个小孩子! 梅槐皱紧眉头,打量大军队伍,果然看见,马而吉身边的马上骑着一个熟悉的人。 他们的灭国仇人。 那个丧尽天良的胡人将军。 原来一切都是早已计划好的阴谋,都是该死的圈套! 偏偏她们好不容易活下来,却上赶着自投罗网,实在是太蠢了! 梅槐感觉很无语的想要拉扯弟弟妹妹快跑,离开这些坏人和是非。 她侧侧眼却又看见刚刚在绝境中解救了他们的两位骑士身处下风,眼看就要扛不住了。 “阿西八!” 梅槐看了看远处马而吉从容自在不急不躁的笑脸,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大刀。 突然策马调转方向,怒气冲冲杀回去刚刚的地方,大喊一声,“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捂起眼睛别看!” 果断挥刀。 但是事到临头却还是怂。 她拼尽所有的勇气,也只是砍了对方的战马而已。 动物的热血喷洒而出。 呲了傲骨铮铮的阿甫热勒一脸。 也直接让敌人掉下马。 私兵勇士少年见状感激的看了嘴唇发抖的女孩一眼,一记快刀砍过去,当即毙了那人的狗命,顺便走过去帮队友把另一个骑士也顺利砍杀。 “二公主,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私兵勇士少年有些惊讶的问,飞快的在现场马匹里挑挑拣拣,准备换一下装备,方便他们后面更好的跑路。 但是旁边的梅槐却淡然又恐惧的跟他说,“别挑了,恐怕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 听闻她这句话的少年错愕的抬头,这怎么讲? 转转头,果然看见她身后的路面上也迎来了风尘仆仆的另一支队伍。 前后夹击,逃无可逃。 可不是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一时间,梅槐和私兵勇士少年的目光都飘向了路边的万丈悬崖。 仿佛那一瞬间。 他们是想到了一处去。 与其被俘,与其受尽凌辱而死,还不如自裁来得痛快!至少他们还能死得有尊严一点! 大军压境。 飞沙走石,风尘四起。 身后和前面的军队都越来越近,包饺子一样把她们逼入绝境。 梅槐的脑海中滑过长长的前世和短短的今生,一切都不重要了,她马上又要死了。 她闭了闭眼睛,正准备狠一狠心带着弟弟妹妹策马冲下悬崖,但是恍惚中,眼前却飞过来一只白色的蝴蝶。 小小的蝴蝶。 扇动了一下翅膀。 她的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电子屏幕和系统的电子提示音说,“尊敬的宿主,我是您的空间系统助手“ 小蝶”,请问你是否要此刻进入空间?” 半透明的屏幕上显示着yes和no的按钮。 死到临头,还有什么不敢尝试的?梅槐没有犹豫的摁了yes。 半透明的电子屏幕上又跳出下一个选项,“系统检测您和朋友们有生命危险,是否启动紧急救援?注意注意!紧急救援功能,每位宿主终身只能使用一次!请问是否立即使用?” 马上都要狗带了,还犹豫个毛?梅槐没有一丝停留的选择了yes。 光洁的屏幕上立即出现了“空间大门已经开放!您们现在可以进入!”的两行大字。 “啊哈哈哈!开挂了!” 阿甫热勒忍不住癫狂魔笑。 众目睽睽之下,一马三人凭空消失。 第4章 救命的空间 诡异的画面。 不说看傻了敌人们。 就是她们的盟友两位私兵勇士也很懵逼。 “公主?王子?” 两个年轻人慌神的往悬崖前探了探身子,想要确认一下,公主王子是不是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已经先行一步跳下去了? 但是从虚无的空气里却突然诡异的伸出来一只手,连人带马,把他们也拉进了鬼蜮。 “啊!” 惊慌失措的声音,戛然断在空气里。 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士兵们在他们之前停留的地方汇合。 挖地三尺,找遍了悬崖峭壁和山底所有角落,也一无所获 “真是奇怪,他们去哪里了呢?” 胡人将军见状有些懵,脾气暴躁的想要大发雷霆,但是鉴于马而吉国王在场,他到底是没敢放肆。 马而吉亲瞧这种怪事,也深觉诡异,脑子却还是在线的吩咐下去说,“不管她们搞什么鬼,只要人还活着就总会露面的,我要你们封锁南疆,时时刻刻盯紧每一个关卡,不允许放过一只鸟儿飞出去。提她们人头者,赏金一万,连升三级!” “是,国王。” 一众负责搜索犯人的小统领跪下领命。 …… 临近子时,哪怕是吐鲁番,天也快要黑了。 国王马而吉发完诛杀指令。 就不甚在意的带着一众将领离开回家睡大觉去了。 一屏之隔。 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偏偏他们就像是处于两个平行的世界一样,不相交。 外面的人说什么看什么,他们都知道,但是里面的人做什么,对于外面的人来说,却仿佛是隐身一般。 眼见着大部队浩浩荡荡的离去,只余下几个士兵留下看守。 梅槐勉强松一口气。 转过头去查看睡倒在地上的四个人和三匹马,但是不管她怎么提供叫醒服务,大家就是没有一丝反应。 梅槐只得转换思路,起身去研究这个“空间”的电子门禁系统,一顿乱摸之后,系统终于又被她误触出来。 小蝶的声音再次响起,“宿主,我是小蝶,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梅槐的眼前又出现了刚开始放他们进来的人机互动系统。 她想了一下,伸出第一根手指,直接对着助手发问,“这是什么地方?” 小蝶的甜美机器音响起,“您的随身空间。” 梅槐闻言整个人都张大了嘴巴,什么玩意儿? 但她还是镇定的伸出第二根手指,问道,“这个空间我应该怎么玩?它可以给我提供什么?它需要我提供什么回报?” 不知道是不是看梅槐适应很快。 智能助手小蝶直接笑出了声,彩虹屁招呼梅槐说,“宿主是高知,果然不一般,一下子就弄懂了空间开挂的本质交易法则了!” 梅槐苦涩的抽了抽嘴角,礼貌回她一句,“谢谢!” 只听小蝶又说,“空间可以给您提供远超这个时代的肥沃土地,物资绵延不绝的青山、水源和药泉……此外,我们还为您随身绑定一个百度系统,给您提供各种各样的信息技术帮助,力求让您在这个朝代生活得舒适。” 就这糟糕的处境,能活着就谢天谢地了,能顺顺当当的让她带弟妹回江南养老就不错了,还谈什么生活得舒适? 梅槐苦涩的又抽了抽嘴角。 小蝶的声音顿了一下,继续给梅槐解释道,“空间无法为您提供其他的帮助,一切皆需您自食其力。此外,我们的系统永动机需要您千年一遇的“黄金血”来做润滑油。因此,特意制定一项公平公正的规则——明码标价:一针管血换一剂延年益寿治病救人之药。” 梅槐:…… 合着,她就是个被盯得死死的血牛? 梅槐有些无奈的伸出第三根手指,继续问小蝶,“操作的界面怎么调出来?百度系统我如何使用?这个地方我怎么进来怎么出去?他们怎么会是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小蝶声音真诚的教她继续适应空间功能道,“开关位于门锁系统的下方,蝴蝶形状的按钮就是开关键,百度系统位于屏幕主页,操作类似于您日常上网。 稍后等您离开空间的时候,手腕上会自动出现蝴蝶银镯手镯。镯子上的蝴蝶是机械的,翅膀合起来是关门,翅膀关起来是开门。 至于主人的朋友,他们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空间对外人开启了保护模式,出了空间,他们就会立即醒过来。 一个空间仅有一次紧急救援的机会! 主人您的空间已经使用过这项特别赠送功能,所以未来,除了您,没有人还可以自由进出空间。” 梅槐点头。 不得不说,这空间还是不错的。 虽然没啥大用,尽觊觎着她的“黄金血”了,但还是给她一种“她是天选之子”的感觉。 梅槐心里油然而生出一丝骄傲,只听小蝶的声音再次响起,“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最紧密的合作伙伴了,请主人多多关照我!” 梅槐:…… 姐妹你就只差跟我说,以后还请你多多给我输血了! 可我又不是个傻子! 献血有风险,且献且珍惜啊! 但是怎么说呢?本来就是异世的一抹孤魂,能有知根知底的人说说真心话也很不错了。 梅槐对小蝶还是很有好感的。 告别了助手小蝶,梅槐在空间里溜达了一圈,发现这是一大块背靠青山和溪流的一望无垠的荒野。 放眼望去,都是没有开垦过的荒地,而且根本看不到边。 而他们几个人所在的地方,背靠一座郁郁葱葱的高山,简直和这个光秃秃的吐鲁番十分的违和。 所谓的“药泉”,镶嵌在半山腰上。一想到,要用它就得抽自己的血,梅槐感觉很疼的把目光转去了别的地方。 梅槐一个人盯梢了敌人半晌。 看他们吃完晚饭,进帐篷关灯睡觉睡熟了。瞅准时机点了点系统的“紧急救援模式解开按钮”。 那四个人和那两匹马。 立即躺到了他们来时的地方。 梅槐明白空间绝对不能暴露,立即也走出去躺倒在他们的身边。 与此同时,她的手腕上出现了一个蝴蝶银镯,和小蝶说的一模一样,梅槐安心的闭眼装睡。 训练有素的两位私兵勇士很快醒来,挨个的过来叫醒他们。 梅槐装模作样的醒来,学着大家一样,佯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用嘶哑的声音发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每个人都很懵。 他们刚交换完名字,突然的一声惊雷“嚯~”把她们吓一跳。 原来是不远处的帐篷里传来了震天响的打呼噜的声音。 吴晓武和卡卡也顾不得研究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怪事了,捡起地上的大刀,紧紧握在手里,悄悄走去睡得喷香的敌人们的帐篷。 手起刀落,毫无感情。 迅速咔嚓了半睡半醒的士兵们,对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快快乐乐的见阎王去了。 吴晓武满意的点了点头,往帐篷外伸出半个头,朝在看着她们的梅槐招了招手。 但是梅槐却害怕的连连摆手,拒绝过去找恶心说,“我就不过去看了,你们瞧瞧有没有什么可拿的东西。” 他们现在可是要啥啥没有,逃命都没有一点资本。 “是!” 吴晓武和卡卡闻言也没有强求。 他们左右翻了半天,只找到了几块馕,一大包的糜粟和一小包的粗面,以及三床烂得不能再烂的破棉被和一个小小的破铁锅。 第5章 白手起家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主仆五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心里门清,一心想着回江南故土的梅槐却捡出垃圾堆里的馕。 挨个分给大家说,“今晚我们先将就一下吃他们的馕,吃完之后,立即赶路离开南疆,私兵勇士们的大本营不能再去了,恐怕已被敌人占领。” “二公主思虑得是!” 大家也知道他们的情况很凶险。 几个人狼吞虎咽的开始啃饼,完了荒郊野岭也没有水喝,只能忍着渴骑马开始疯狂赶路。 马而吉兵贵神速。 不给他们一点逃跑的机会,所有的逃离南疆的出口都已被他的人火速封死。 转了一夜没有任何收获的五人组,只能调转马头,围到一起从长计议,接下来他们到底该何去何从? 如今正是搜索和盘查最严格的时候,此时想要逃出南疆,难如登天。 所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还不如反其道而行,暂时在南疆安歇下来,生活一段时间再说。 等到以后查岗松懈的时候。 他们再看看怎么蒙混过关逃出去。 一拍即合,决定就这么干之后。 吴晓武提出来,“我们在南北疆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处大本营,不如先去那里落脚避难一段时间,顺便储备一下后期逃亡的物资。” “好,就这么干吧!” 梅槐现在也没辙了,回江南一时半会根本没望,摆脱马而吉的掌控,逃离南疆都困难重重。她摆烂的心说:有地方去总比没地方去好! 只是等真正到了目的地“大本营”之后,她才发现自己之前的认知是有多愚蠢。 因为在这条古老的丝绸之路上,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经常会有过路的人经过,汉人,新疆人,外邦人……这就算是大隐隐于市,也还是太过大胆了吧?! 万一被人发现,死无葬身之地啊。 吴晓武带头敲响了土楼的大门,小声的叫唤道,“蒋叔卢婶,是我晓武。” 说完,他不知道是在说接头暗语还是什么,捏着嗓子学了几声鸟叫的声音。 不一会儿,大门从里面打开,探出来一个雪白美丽的新疆女人和一个帅气修长的新疆汉子的头。 客人深夜赶到,再加上家里的条件实在是有限,蒋叔卢婶草草安排三个男士和两个儿子蒋太阳和蒋云睡一间房间,两个女孩和自己的姑娘蒋月牙睡一个房间。 萨阿妲蒂跟着姐姐没有问题。 吾日耶提却只能跟着吴晓武和卡卡去另一个房间睡。 他又怵又害怕又拘束,眼神依依不舍的追着两个姐姐跑,多想喊出一句,“我想和姐姐们在一起!” 但是又深知他们现在寄人篱下,不给别人添麻烦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吾日耶提哭丧着脸跟两位才认识的哥哥离开了。 梅槐也狠下心。 关起房门打量这个房间。 家徒四壁,偌大的土房子里只有一张土炕,炕上铺着一张乌漆嘛黑的薄床单,堆着一床脏不溜秋的薄被子和两件打着补丁的女孩衣服。 应该只是大人的衣服改小的。 此时,床板上还坐着一位穿着清凉的少女,正睁着圆不溜秋的眼睛注视着她们,年纪看起来和萨阿妲蒂差不多大。 “姑娘好。” 梅槐笑着和她打招呼道,女孩子却冷漠的没有吱声。 她看了两个女孩半天,才冷冰冰说出一句,“没事情快睡吧,灯一直亮着太费油了!” 说完她躺下闭眼。 占了个床上最靠里的位置。 梅槐闻音知雅,见状赶紧点头,走过去折腾半天,才用地上的一块硬土把油灯熄灭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 累极了的萨阿妲蒂已经忍不住趴下身子睡着了。 梅槐自觉躺倒在她的身边,不知道是因为这两天的遭遇太奇异和太可怕了,还是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脏太臭和太破落,她硬是心里觉得膈应睡不着。 一闭眼,就是红红的一大片。恐怖的尸海,反复入侵她的脑海。 一直到天要亮的时候。 梅槐才浅浅睡着,眯了一觉。 …… “二姐二姐!” 梅槐睡得昏昏沉沉的。 被弟弟吾日耶提的声音吵醒。 她缓缓的睁开欧式大眼,恍惚中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有房有车的自由独立女性,但是映入眼帘的破破烂烂的房间和小孩子的脸,却让她又不得不回到现实。 “你夜里睡得怎么样?” 梅槐支起身子,强打起精神,拉着男孩的手问道。 打量房间四周。 蒋月牙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可能人家也很不适应和陌生人一起睡吧。 吾日耶提也没有隐瞒,直接告诉她自己的惨状说,“我睡不着,我害怕!” 梅槐很理解的摸了摸他的头,又温柔的把旁边妹妹也叫醒,“萨阿妲蒂,醒醒!” “天亮了!萨阿妲蒂!” 刚清醒一点的女孩子睁睁眼,又闭眼睡了,可能昨天的逃亡实在是太累了吧,她已精疲力竭。 梅槐和吾日耶提叫了她好一会儿,才把这个懒虫给彻底叫醒。 姐弟三个人。 互相帮助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 昨日风尘仆仆逃命,头发又油又腻,梅槐干脆把弟弟妹妹的头发和自己的头发全部都盘起来。 之后又顺手把床上的被子和衣服叠一叠,整齐的堆放在床板,三个人才一起走出去。 刚出房门,发现吴晓武主仆两已经坐在后院中的小桌子旁吃饭。 眼神交汇上。 吴晓武和卡卡热情的叫她们,“快过来吃饭!” “来了来了!” 吾日耶提和萨阿妲蒂都饿很了,立即飞奔而去,只有梅槐在四处查看,想知道院子里有没有水,哪怕不能好好的洗漱,那至少也要漱漱口和擦把脸吧。 终于在一个带盖的陶罐子里,让她找到了一点清水。 梅槐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人家好不容易接来做饭的水,她只敢舀出来一点点,来回漱了漱口,又用自己的纱袖蘸水擦了擦脸,顺便走过去餐桌旁帮弟弟妹妹也擦了擦脸。 哪怕是简单的清洗。 也立马就让两个孩子干净爽洁了不少。 吴晓武见状,又热情的招呼梅槐快坐下吃饼! 梅槐坐到桌上一看,发现主人家招待她们的东西只是和昨天捡的馕差不多的饼,另外还配了一小碟腌制的鹰嘴豆,只是这一顿饭是热的,吃起来口感要好不少。 饿得肚子咕噜叫的梅槐一口气吃了两块,才感觉精神头好许多。 一边吃,梅槐一边低声问吴晓武,“蒋叔家经济条件怎么样?经得起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借宿吗?” 吴晓武本来还挺高兴的,听了梅槐这句话,忍不住叹口气道,“据我所知,并不怎么样,我们想要住宿可以,但是如果连吃饭也要蹭的话,恐怕会很难。” “这样啊……” 梅槐心里有些难受的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那咱自食其力,看看能不能挣口吃的?” 本来就是不搭噶的关系,人家愿意收留她们就不错了。 怎么还能厚颜无耻的要求人家把自己的口食分给她们呢? 古代的土地亩产量本来就低,何况还是干燥缺水的大新疆,家家户户的日子都难得很。 第6章 娄怀麟 “是!” 吴晓武闻言跟着点头。 他咬着筷子,又告诉梅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条街上的人家都是我们的人,蒋叔他是管事的人。 他早上跟我说,街中那套房子的男人女人和孩子跟着过路的汉人走了,不干了,所以现在那套房子空着,问我们想不想过去住?” “真的?那快带我们去看看吧,有单独的地方住,肯定比这么多人在一起挤着要好!蒋叔一家人生活也多有不便。”梅槐闻言有些惊喜的说。 “嗯!吃完饭就去!我也是觉得我们单独住要好些!”吴晓武点头附和。 吃完饭,洗了碗。 一行人走出大门,又回到来时的大道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蒋叔已经提前解释过他们的来历,没有一个人表现出很奇怪的样子,有的小孩子甚至还很活泼的和他们打招呼。 几个人到了目的地一看。 新家居然还很不错的样子。 虽然一如蒋大叔家那么脏,但是院子很大,房间也够睡,最关键的是房体看起来很稳,应该是建完的时间并不久远。 梅槐感觉很满意的问吴晓武,“我们住这个房子需要给钱吗?” “不用。” 吴晓武摇头。 梅槐见状更加高兴了。 她撸一撸自己的纱袖,开始动手收拾起来房子说,“那我们就住这边吧,大家伙都帮忙收拾收拾,今晚咱们就住过来。” “好!” 一行人都觉得这个决定好,纷纷加入收拾和整理的大军。 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年纪还小,且娇生惯养惯了,干不了什么事情。 吴晓武和卡卡虽然能干活,但是他们又不怎么知道要如何收拾。 给他们这些住惯了落魄山洞的人来看,这些东西都挺好的,不明白还要收拾什么? 所以他们俩主要就是跟着梅槐打下手,梅槐说不要的东西他们就搬到一边去,梅槐说扫地他们就扫地。 不一会儿。 本来就没什么家具的房子院子都收拾好了,焕然一新。 梅槐端起那沉重的石盆想要去接水回来擦拭各个地方,尤其是这个床,实在是太脏了。 “我来吧!” 吴晓武见状赶紧提出来由他代劳,接水端水不容易,但是擦拭是简单的活,所有人都纷纷加入进来。 梅槐反倒闲下来了,她就想着趁天气还不错,去把那三床破破烂烂的棉被给洗洗! 出了院子的大门。 梅槐问了问路上玩耍的小孩说,“接水的地方在哪里?” 小孩子们不仅口头告诉她,还一路带着她过去到一个地下半山洞的地方。 果然不出梅槐所料,这村子唯一的水源地就是新疆最负盛名的“坎儿井”途径地。 消融的雪山活水。 就这样养活了沙漠中的一个又一个绿洲。 为了洗三床臭棉被。 梅槐使出了浑身的力气。 由于没有肥皂和洗衣液,所以这被子洗得很是差强人意,顶多就是黑灰少了一丢丢,稍微顽固一点的顽渍还是爬在被子上纹丝不动。 梅槐也没辙了,心想,就这样吧!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当她洗一个心里舒坦吧。 免得回头她盖这些被子的时候,心里总想着,还不知道有多少个老男人盖过这被子呢?! 恶心都恶心死了…… 梅槐拖着三床湿漉漉的被子回家,把它们绞干水,晾好在擦拭完的桌椅之上。 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大家的成果,把所有没处理好的地方全部都重新擦拭打扫一遍,心里总算是满意了。 为了方便照顾幼弟吾日耶提。 梅槐在她和妹妹的房间里,用两桌废弃的桌子为他搭了一张简易的木床,还承诺后面分给他一床单独的破棉被! 吾日耶提高兴得抿嘴笑,看着两个姐姐连连点头。 剩余的桌子。 一张用来放在堂屋里当吃饭的桌子。 其他的则丢在一旁,等到有时间的时候,全部拆卸开来,看看能不能做成合适的家具。 毕竟他们除了要睡觉。 还需要箱子放衣服、放食物…… 收拾规整了一天,中午他们又厚着脸皮在蒋大叔家蹭了一顿,下傍晚的时候,收拾新家和搬家才总算是全部结束。 吐鲁番的日照太给力。 破破烂烂的薄被子一天下来也晒干了。 叶秋和萨阿妲蒂正在叠被子,忙里偷闲的蒋叔和卢婶过来院子里,看看他们收拾房子的进展。 见几个小孩子把院子收拾得一尘不染,夫妻俩眼睛都直了,忍不住给他们竖大拇指道,“你们家好干净啊!” 大家闻言全都很高兴。 辛苦了一天,力气总算是没有白费。 原先不觉这里有多脏的吴晓武,现在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干净! 他高高兴兴的附和蒋叔和卢婶说,“是自己家住嘛,当然要弄得干干净净了!” “说的是。” 蒋叔和卢婶溜达了一圈告辞离开,之后没多久,便让她们的闺女蒋月牙送过来小半罐的醋盐、一小袋的糜粟和小半坛的鹰嘴豆。 “谢谢,麻烦你回去转告你的爹娘,我们非常感谢他们!” 梅槐感激的想着回馈点她啥,但是他们家里又着实是穷,她思索了半天,硬是没有找到一样合适的东西。 只得厚着脸皮,多说点好话,笑着把人送走了。 蒋月牙小姑娘全程都很冷漠的样子,显得梅槐更傻了。 …… 家里拢共只有这么一点吃食。 送完客的梅槐回到厨房里盘算过来盘算过去,觉得还是得省着吃,免得后面他们断粮了只能喝西北风。 她安排吴晓武和卡卡去村口的石磨旁,把糜粟和鹰嘴豆全部都磨成粉,这样他们家就能多烧几顿面糊糊吃了。 晚餐是梅槐和妹妹两个人合作做的。 只需要烧开水,把掺了水的面糊糊倒进去搅拌烧熟即可,连盐都不需要放,实在是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 饭做好了之后。 一家五口人围在院子里的木桌子旁喝“面糊糊”,周边大胖蚊子飞来飞去。 想来,它们也知道梅槐是黄金血,可了劲的捡着她一个人咬,惹得梅槐心里火突突的来气。 忍不住暗暗发誓,“回头,我一定要把蚊帘门、蚊帐和蚊香全部都搞出来!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咚咚咚~” 大门却被人从外面急切的敲响。 “是谁啊?” 她们初来乍到,不认识什么人。 梅槐惯性的以为,还是蒋大叔家的人。 没想到,她打开厚重的木门,却看到地上匍匐着一个浑身是伤和血的少年。 他穿着破烂的衣裳,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蓬头垢面,肮脏不堪,偏偏眼睛里却仿佛藏着无尽的倔强与执念。 梅槐一时间有些被这样风姿绰约的乞丐惊艳到,她眯着大眼睛呆呆的注视他。 只见落魄的少年,他脸色惨白,神情却骄傲非常,缓缓的对自己说出一句让人经年不忘的话来,“我乃平阳候府少公子娄怀麟!烦请姑娘救我!” 第7章 一管血的恩情 “害!你求错人了!” 少年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梅槐吓得立即把大门一关,头都不回的往餐桌而去。 得得得~ 她们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敢管旁人的闲事?这平阳侯府,一听就是很厉害的名头啊! 搁电视剧里。 至少也是男一男二的配置! 别再不小心迁怒炮灰了他们这群逃亡犯!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只是梅槐心肠一狠,见死不救的回来继续吃饭之后,对方却还是不放过她,持续不断的的敲门。 他不喊叫,也不嚷嚷,只是断断续续,使出浑身力气,敲她们家的大门! 仿佛厉鬼一样,阴魂不散。 “噔噔噔~噔噔噔~” 餐桌上的人都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公主阿甫热勒却一脸谨慎、不许大家过问的模样,他们到底是没敢! 一家人吃完饭之后,按照梅槐的要求各自洗漱回房间,常年不怎么降水的吐鲁番却突然狂风大作,下起了暴雨。 梅槐带着弟弟妹妹在乌漆嘛黑蚊子乱飞的屋里床上坐了一会儿。 “唉!” 她长长叹息一口气。 到底还是拗不过自己的良心,下床拿起一块木板子遮在头上,赤脚往大门口飞奔而去。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她打开门,果然看见少年还没走。 纵然是大雨倾盆,他也还是竭尽全力的敲击着她们家的大门。 本来就很狼狈的娄怀麟被大雨浇得如同落汤鸡一样,瘦削的身体让梅槐联想到“骨瘦如柴”这个成语。 不过脸上头发上的血污被冲去,却难得的露出了他精致的五官,剑眉星目,丰神俊朗。 着实是一个好看的少年郎。 梅槐有些心情复杂的盯着他看。 都是汉族同胞,想救他肯定是想救的,关键是她现在也很困难。 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人总得有自知之明不是? 少年娄怀麟却仰头看着她,无奈惨然的笑,仿佛是赌上了一生的运气,“救我!”,而后“扑通”一声晕倒在地。 梅槐:…… 哎哎哎,你干什么?! 早不晕晚不晕,我出来你就晕。 合着你在这儿等着碰瓷我这个大冤种呢? …… 吐鲁番常年不下雨,即使发大财下雨也是过家家,刚刚还让人觉得是大干一场的狂风暴雨,没有一会儿,就全部歇了,仿佛是在逗人玩一样。 一夜昏昏沉沉。 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娄怀麟努力的掀开沉重如石块一样的眼睑,打量这个新环境。 断断续续的看到一个年少明媚的外邦女孩,用湿润的帕子帮他擦干净脸颊,擦干净手和脖颈,还用接来的雨水帮他洗了乱糟糟沾满各种杂碎的头发…… 然后便再也忍耐不住。 混混沌沌的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等娄怀麟再有知觉,浑身是伤的身体明显舒坦了许多。 没有那么的疼和麻木了。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女孩用帕子一点点清理他身上的伤口,一边清理,一边小小声的念叨,“怎么这也化脓,那也化脓,都这样子了还没死绝,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命硬还是命硬?” 娄怀麟知道自己的情形,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全身的伤口十有八九都感染化脓,伤口溃烂,再不清理,恐怕就要截肢或者祸及性命,所以潜伏许久不敢轻易露面的他才会不顾一切的遛进这西域的不知名村庄里寻求帮助。 这样做,虽然稍有不慎就是送死,可是不这样做,他也活不过这个月……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横竖都是死。 还不如放手一搏。 也许会有生还的希望呢…… 娄怀麟在这个丝绸之路上非常不起眼的小村落里匍匐潜伏了两天,思考要找哪一家人求助,最后是爱干净和各项条件都很符合他的预期的的维族姑娘“阿甫热勒”打动了他。 因为只有她们这一波人是刚来村里的,家里面既有西域人又有汉人,他这个汉人至少混进去不会很违和。 而且女孩她很努力洗被子的样子也很打动人,她笑着帮村里小孩子洗脸的模样善良又温柔……他天真的想着,也许这个女孩会愿意救他也说不定? 没想到看到这样狼狈和可怕的他来敲门,对方却眼睛也不眨的拒绝了他。 爬到这里,已经耗尽了他的所以力气,娄怀麟又一次没有选择的不停敲她家的门,然后就等来了一场难得一遇的大雨…… 女孩她到底还是第二次打开了大门,像是吐鲁番久旱逢甘霖一样,娄怀麟终于也等来了他的希望…… 一边嫌弃,一边帮他清理伤口的女孩中途应该是离开了一会儿吧。 她回来的时候,捂着胳膊肘儿冲他大发闹骚,“真是亏大发了,疼死我了……” 有一丢丢意识的娄怀麟大气不敢喘一下,安安静静的装死。 只感觉到对方飞快的撸起了他的袖子,继续自言自语道,“你给我记住了!这可是一管黄金血的恩情,怎么样也得活下去吧,不要辜负我冒险救你……” 娄怀麟真是感觉她说的话很奇怪。 因为受伤伤口化脓持续发热快要死去的人明明是他,为什么她要喊疼? 还说“什么黄金血,亏大发了……” 就她们这个一文不名的村庄,举村救他也谈不上亏大发了,真要是能把他这根独苗苗保住,以后他们家指不定还要回馈给她们多少的回报。 不知道女孩往自己的伤口上倒了些什么,清清凉凉的,很舒服,连带着他连日来高度警戒和害怕的意志都变得轻飘飘的,仿佛是把他一秒拖入了江南的湖泊中。 “你在对我做什么?” 娄怀麟感觉有些诡异的想问她,但是使出浑身力气抬高手腕,最后却只是无力的拂到她的裙摆上。 飘逸的黄纱在他的手上拂啊拂,只留下树叶一样的东西,他强逼着自己握紧它,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彻底昏死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 沉重的身体犹如脱胎换骨,整个人干净舒爽了许多,伤口也感觉好了许多。 房间里空无一人,那个啰里啰嗦的女生也不知去向。 娄怀麟侧头看去,只见旁边的桌椅被擦得干干净净的,沿着墙壁摆放,上面甚至可笑的摆放着一块木头花瓶,里面插着一束招人的葵花。 名灿灿的黄。 让人眼前一亮,感觉甚是惊艳。 娄怀麟艰难的从简易木床上爬起身子,却惊讶的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换掉了,此刻的他只简单的穿着里衣。 不过是洗得干干净净的里衣,他的外衣早已不知去向。 娄怀麟隐隐约约还记得昏睡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他迫不及待的摊开掌心,想要看看他从女孩子裙摆上拿下来的是什么东西,却看到一片久违的,乌桕树的树叶。 啊这?为什么? 据他所知,这种树原产于关中平原,是关中特有的经济树种,分布于黄河以南。 乌桕为阳性植物,性喜高温、湿润、向阳之地,是关中尤其是江南地区最常见的一种树木,但是在这鞭长莫及的西域却根本没有这样的树木。 这叶子现在看起来还这么的新鲜,明显也不是其他过路的人携带过来的。 “真是奇怪,一个西域女孩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娄怀麟感觉甚是奇怪的想着。 空气里突然伸出一只雪白好看的手,一个西域美人双眸似水的出现在他的眼前,浑身明艳又带着淡淡的冷,最最关键的是,她此时还穿着他的外衣。 外衣上的破洞被缝好了。 大大松松的罩在女孩子的身躯上,一看就是偷穿了别人衣裳的模样。 女孩一言不发的抢了他掌心的叶子,拿在自己手里面来回的观看,脸色越来越复杂。 搞农学这么多年。 梅槐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树叶绝不会出现在吐鲁番,一定是她那天在空间路下山的时候不小心勾到了。 这重伤几乎快要死去的男人那天拽了她的裙子一把,她当时也没有在意,没想到却让他摸到了这个,还私蒙蒙藏到了现在。 真是见鬼了! 我好心想救你,你却只想抓住我的把柄…… 第8章 怎么穿我的外衣 “真是农夫和蛇。”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梅槐不管不顾这平阳侯少公子的心情,顿时不高兴的板了脸子。 也许聪慧如她,也看出了自己刚刚的不解和奇怪吧,她为这个生气吗? 娄怀麟感觉气氛有一丝丝怪异的握着拳头低咳了两声,故意转移话题道,“咳咳……姑娘你怎么穿了我的外衣?” 梅槐满脸狐疑和满脸戒备的看着他。 半晌,才实话实说告诉他道,“我看你躺着睡着也暂时穿不上,就借来穿一下,好把自己那身脏臭的衣服洗一洗……” 日子艰难,他们所有人连一件换洗的衣裳都没有。 其实这外衣,昨天已经让萨阿妲蒂穿了一天了。 “原来如此。” 虽然女孩全部如实交代,但穿陌生男子的衣裳,在汉人女子眼中,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也就是西域的女子,才能这么“不拘小格”和“不成体统”了。 从来都没被姑娘借过衣服的娄怀麟脸上多少还是有点不自然。 梅槐也看出了他的尴尬,整个人忽然觉得又好笑又好奇的直接问他道,“这在你们古人眼里是不是很不可接受?在你们汉人的文化当中是不是很伤风败俗?” 娄怀麟被小姑娘问得脸色倏地红透了,连她说“古人”两个字都没有觉得不妥。 “咳咳咳咳咳……” 他只是突然咳得很厉害的继续转移其他的话题,问梅槐,“敢问姑娘,我睡了多久?” 梅槐伸出两根手指,告诉他,“两夜一天。” 娄怀麟点头。 这一觉他睡得还挺沉挺久的。 不过养了几天,确实是感觉自己的身体舒爽了许多。 他还是很感激这个外邦女孩的,忍不住施礼感激道,“多谢姑娘救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梅槐眼见着他有模有样的对自己行古人礼仪,多少还是有点不适。 她摇了摇头,眼神警惕的跟他直说道,“无碍,我有一个要求,等公子身体稍好之后立马走人,我们是平民小卒,不愿意卷入贵人之间的是是非非。” “好!” 娄怀麟本来也有此意。 恭恭敬敬对她再施一礼,欣然应允。 如果能走,那他当然会第一时间离开这个西域蛮荒之地…… 梅槐见状。 没再多说什么。 心无挂碍的又出去干农活了。 今天,她在院子里的空白地方,开辟了一处小菜园,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专业能力,和空间里的那些现成的水啊、土啊,赶紧种出点蔬菜瓜果,缓解一下家里的生存危机。 至于其他人,都被她安排出去帮人收葡萄去了,工钱不知道能挣多少,但是至少,还能混点葡萄回来吧。 孬好也是一种吃食不是! 吐鲁番的夏天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锅炉一样,把所有人架在火上烤。 梅槐手不停歇的干了半天,将开辟好的地块分为三大块一小块,全部都翻土一圈,热得不行。 中午,她带着饥肠辘辘的娄怀麟一起喝了顿面糊糊。 两个人都相顾无言,各怀鬼胎。 梅槐下午又顶着大太阳和股股恶臭,把她这几天收集炮制的人工肥料,拌匀全部施肥到地块上,然后再进行第二次翻土,开数条小沟,便于后面的排灌和种植。 一时间,小院子里“芬芳四溢”。 连带着在屋里躺着养伤的娄怀麟都觉得睡不踏实,因为这气味实在是太刺鼻了。 臭气熏天,让人恶心作呕。 “咦,这味道也太难闻了吧~” 下傍晚,吴晓武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回来的时候,刚进院门就被这刺拉拉的味道给唬住了,纷纷捂住口鼻。 叶秋只得叹着气安慰他们说,“忍忍吧,咱们嘴太多了,必须得种点菜吃吃才行,不然日子没法过下去。” 她也实在是受不了这一天到晚只能喝米糊糊的生活了。必须得想办法改善一下生活才行! 此一时彼一时。 几个人当然也知道。 吾日耶提有些不确定的问梅槐道,“可是二姐你会种菜吗?” 梅槐心说,“我就干这行的,我不会种谁会种?!”但是嘴上却一副没有自信的说道,“会不会种,都得试试看,不然咱们还能一年到头也不吃蔬菜吗?”缺少维生素咋办? 几个人闭嘴了。 纷纷走到堂屋的桌子旁把他们一天赚来的葡萄放下,竟然也在木桌上堆出了一个小土坡。 看到睡在堂屋简易床上的娄怀麟已经醒来,眼睛睁得贼拉大的看着他们和他们的战果。 大家也都没当回事。 只有小小的吾日耶提凑过来给他捏了两颗葡萄,塞到他的嘴里。 新鲜多汁的葡萄,硬脆爽口,一口咬下去入喉沁心、果香四溢,很甜很甜。 “多谢小兄弟喂我!” 娄怀麟拱手冲他道谢。 惹得吾日耶提被他吓得连连败退的逃出了饭厅……这中原人也太讲礼仪了吧…… 吐鲁番天黑的极其之迟。 吴晓武和卡卡放下葡萄便自动接管了打水浇水的重活,萨阿妲蒂娴熟的去烧面糊糊。 梅槐则借着她烧的水,又兑了一点冷水,躲起来暗暗擦身体和洗头发。 等她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出来外面的时候,吴晓武和卡卡也干完了。 萨阿妲蒂之前给他们预留了热水。 所有人也是等他们擦洗完之后才开始吃饭,不然这芬芳能熏得所有人都吃不下饭。 因为院子里蚊子太多。 他们现在晚上都在屋里吃饭。 几碗面糊糊上桌。 看得娄怀麟心烦意乱。 这家人不仅伙食寒碜,就是吃饭用的碗也都破破烂烂的,着实是穷得要命。 也难怪阿甫热勒她之前不想救他哈……救一个人,就要多一张嘴吃饭,着实是不容易。 面糊糊不压饿,吃完饭之后,大家都忍不住吃了些葡萄,虽然甜份太多,有点齁,但到底是不那么前胸贴后背了。 勉强填饱了肚子,众人各自洗漱收拾,然后又在梅槐的组织之下,将葡萄全部都清洗一遍,挨个挂在二楼的荫房里面,等待着一个半月时间过去,即可以晾制成为葡萄干。 第二天,不出意料,又是大晴天。 吃完早饭,梅槐就又把一大家子人都赶出去打工去了,活像是一个周扒皮一样,见不得一个人在家干坐着。 梅槐自己则前前后后的撒种,埋土,浇水。她打算大量的种植洋葱和土豆这样的能够储藏很久的蔬菜,再种一小块的青菜、葱,韭菜,几株丝瓜苗…… 有资源不用的是傻子。 梅槐长了心眼,心说空间里的水和土肯定要比这外面的好,她时不时就偷摸摸的往地里掺点土,浇水也总是用的空间里的水。 顺带着还往水缸里倒空间里的水。 喝着更安全更健康,还省得她们家人还得来回往坎儿井那边去接水。 眼看着空间里的山上有累累硕果大桃子长成,梅槐自己在空间里吃了个够,还想着怎么样才能把空间里的这些绵延不绝的物资捎点到外面的家里? 毕竟粮食最多还能再撑两天。 再不想办法,作作弊扩充粮食,后面等面缸真空了,她连想要作弊都没有办法。 梅槐看着漫山的资源开动脑筋…… 饭厅内的娄怀麟躺着养了两天,勉强觉得自己可以下床,便不再憋着,起身往外走,扶着墙想要去厕所。 他路过厨房的时候,却看到一天到晚古古怪怪的阿甫热勒她正鬼鬼祟祟的用布兜子往面缸里倒不知名的“粉”。 “你在做什么?”他冷冷问。 第9章 浑身秘密 “哎呀!吓我一大跳!” 梅槐捂着胸口满脸惊吓的转过头,不满的打量了一番娄怀麟。 心想着,这个人是她的克星吗?为什么总是发现她的秘密?还给不给人活了? 娄怀麟却像是看不见她的怒气似的,不依不饶的又问她一句,“你在做什么?” 往食物里加不知名的东西,可不是小事。如果是下毒害人怎么办? 梅槐心虚,只得找借口插科打诨说,“邻居给了我一点干果,我将其磨碎,放到面粉里混着吃,这样可以多吃几天面糊糊。” “最好真的如此。” 娄怀麟狐疑的扫她两眼。 一副“我信你才怪”的样子,扶着墙离开了。 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女孩身上藏着许多的秘密。 无论是那片树叶,还是现在她突然多出来的果子,还是她总是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往菜地里加不属于这里的土和水…… 她一整天念念叨叨的。 哪里晓得他们从小练武的人耳力好,不想偷听,也听得清清楚楚的……哎…… 晚上吃饭的时候,不仅是娄怀麟,就是其他人都发现今晚的面糊糊有点甜,变得更香了。 吾日耶提直呼:“好吃好吃!” 卡卡也笑着问萨阿妲蒂,“你放了什么东西进去啊,变好吃了许多哦。” “啊?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正常做饭。”萨阿妲蒂满脸懵逼。 只得红着脸把她今晚烧饭时感觉石缸里的面粉变多的事情说了。 吴晓武满脸不相信的说,“这怎么可能?” 卡卡也说,“肯定是你想多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娄怀麟一脸看好戏的抬头看对面的女孩,结果这次对方却连撒谎都不愿意了,只是一言堂的发号施令说,“吃就是了,少管闲事。” 一半是弟妹,一半是仆从 所有人都闭嘴,不再说话。 外人娄怀麟也偃旗息鼓:…… 他为什么总感觉,阿甫热勒这句话是隔山打牛对他说的呢? 第二天第三天。 梅槐继续磨干果往面缸里加料,丝毫不瞒着“知情人”娄怀麟…… 眼见娄怀麟的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好,她甚至不客气的安排娄怀麟去给她打下手,帮忙切更多的不知从哪来的果子,翻晒它们直至脱干水分。 她则负责去外面磨粉。 两个人一起合作努力之下,面缸很快被填满,足够再吃喝个大半月。 梅槐满意的暂时抽出身来继续种菜。 前不久她种植的菜都成功破土而出,她就想着在院子里开辟更大块的地,种植更多的蔬菜。 在这个炎热干燥的吐鲁番,瓜果遍地都是,绿叶菜却非常的稀少。 如果她可以种出来很多很多的蔬菜,那么一定可以快速的变现。 而有钱,她们就可以过更好的日子了,也可以快速的攒钱跑路回江南…… 说干就干。 梅槐又干起了翻地施肥种菜维护的苦日子,连带着还在养伤的娄怀麟都跟着她一起吃苦受累。 每天至少浇水三四次,动不动就要除草除虫……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辛勤付出总是会有回报的。 看着满眼如火如荼的绿色和长势喜人的蔬菜瓜果们,娄怀麟甚至延伸出了“一种他还在中原”的错觉。 明明院子外面还是干涸的荒土地,但是他们的院子里却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宛如塞上江南。 “你怎么会这么厉害?” “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是空间的水土太好,还是她配的有机肥太有功效,他们俩种的菜不仅长得好,而且长得快,生长周期大大的缩短,简直是如有神助。 娄怀麟看着丰硕的奋斗成果发呆,忍不住对阿甫热勒问出口。 才这么点时间,他们俩很神奇的种出了一大框的青菜、一大框的丝瓜、一大框的黄瓜,一大框的西葫芦,一大框的瓠瓜和一小框的韭菜…… 这在关中不值一提。 在西域却很神奇而不可思议。 梅槐头都不抬的反问他道,“每个人都有秘密,你是决定好要和我交换秘密了吗?” 套路她不容易。 娄怀麟心里一阵吃瘪。 他又不死心的问阿甫热勒,“我很好奇,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种植上的事情?也很好奇你怎么会偶尔之间说出成语、古诗、和关中的俗语,你到底是什么人?” 普通的西域姑娘连识字都困难,更不要说知道那么多的中原文化了,着实是很诡异。 梅槐继续自己整理蔬菜瓜果的节奏,每一样都挑了一点点出来,留着自己家尝鲜,和给蒋大叔家尝鲜。 其他的则全部装好 一波留给卡卡和妹妹弟弟挑着去附近的“巴依老爷”家。 一波则留给她明天早上和吴晓武一起去附近的集市上,卖卖看。 听着娄怀麟的质疑和逼问,梅槐笑一笑,不置可否,反问他道,“我也好奇,你堂堂平阳侯府少公子怎么会沦落西域,还要求着我一个异域小姑娘求救?怎么没有人来接你救你?而你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怎么还不走?” “原来如此。” 娄怀麟被女孩怼得哑口无言,扯着嘴角,淡然一笑。 心想,他此刻面对的还真是个伶牙俐齿,一点亏都不肯吃的姑娘。 但是幼承庭训的教养,也容不得他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放肆,他躬身行礼说,“既然姑娘不愿与我说出实情,亦容不下我再留下叨扰,那我明日离开便是!山高水长,咱们江湖有缘再见!” “好!” 梅槐也不怵他,一口答应下来。 虽说娄怀麟是个很不错的劳动力,人也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但是他实在是太敏感和太聪明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也是个祸害。 还不如早早和他分道扬镳呢…… 晚上的时候,一向抠抠搜搜的梅槐,第一次清炒了一盘韭菜和一盘瓠瓜,明着暗着为娄怀麟送行。 虽然没有油,但是加了盐,简直是把每天喝面糊糊的一桌人吃得美滋滋。 娄怀麟也忍不住跟着多动了两筷子。 梅槐则若无其事的招呼大家为娄怀麟送行道,“明天,娄少侠即将离开我们返回关中,大家一起举碗为他送行。” “啊?娄大哥你真要走了啊?” “怎么这么突然,早说,我们还可以备点礼物送你。” 朝夕相处已一个多月,虽然平时交流甚少,但还是有一点感情的,大家纷纷凑上来询问。 平时活得宛如空气一样的娄怀麟颇有些不适,但还是很有修养的配合,跟大家解释和道别。 纵然阿甫热勒看不得他扒她老底,撵他走人,但是他的命是她救的,这一个月也是她和她的家人在照拂自己,他不能忘恩负义,更没有理由都临走了还要惹她生气和不快。 心里门清的梅槐自然也承他的情。 吃完饭之后就主动去洗碗刷锅,退出这片因她而起的离别氛围。 不料,这时候大门却从外面被人敲响。 “何人敲门?” 梅槐放下手里的锅碗前去开门。 却迎面撞上一队凶神恶煞的兵爷破门而入,对方凶狠狠的问她道,“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十四五岁,个子高高,身材清瘦,五官精致的男人?” “没有没有。” 梅槐一听这形容,就感觉他们在找娄怀麟。心想,遭了,真的惹祸上门了! 对方却凶狠狠的将大刀砍往一旁的土墙上说,“莫要胡说八道糊弄老子,我们一路问过来,大家都说你们家可是有两个汉人的,把他们叫出来给我看看!” “啊!军爷真爱说笑,那就是我的两个仆人,相信你们一路问过来,那些人家肯定也都告诉您了,吴晓武,卡卡呢?你们快出来给军爷看一眼。” 这个村子都是他们的人,肯定不会出卖他们的。 何况,娄怀麟这一个多月以来,也并没有离开过这个院子,大家只知道吴晓武和卡卡,根本没人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 梅槐几乎想都没想。 就选择睁着眼睛说瞎话保他。 “你走开,老子自己去看!” 对方的小首领却已经迫不及待的越过她,往院子里走去…… 第10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作 “来了,怎么回事?” 好在吴晓武和卡卡应声出现。 身穿铠甲的军爷们停在半途,眼神如刀的看了看他们两个人。 虽然也是汉人,但确实不是他们要找的娄怀麟,心里也就放松了警惕。 他中气十足的交代两句,“如果发现可疑的人,必须立即汇报。”随即大步流星的出门,前往下一家继续搜查。 梅槐自然无不应承的把人送走了。 再回到饭厅的梅槐,眼瞅着脸色铁青的娄怀麟笔直如松的站在饭桌前面,多少还是有点于心不忍。 她黯然清清嗓子告诉他,“他们往北面方向去了,想来你明天启程并不合适,倒不如继续在我们家多待些时日吧,等避过风头再说。” 娄怀麟闻言,颇为意外的看阿甫热勒一眼。 叫他走的人是她,叫他留下的人,也是她。这个人还真是外冷内热,人美心善哈。 亏自己之前还不依不饶的逼问她是何许人也? 娄怀麟面露悔色的弯腰拱手行礼,说道,“谢谢姑娘为我着想。” 言下之意,就是答应了。 梅槐不以为意的继续收拾厨余去,心里隐隐后悔,这饯行宴操办的太早太可惜了! 敌人刚刚搜查过境,多少还是很让人放心不下。 除了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这一晚,其他所有人都很警觉的睡不着。 生怕又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临近子时,蒋大叔拿钥匙开门进院子的时候,几乎所有还醒着的人都起身出房间来到院子里。 啊这? 蒋大叔看这个点还有这么多人醒着,也是格外惊讶,满脸懵的望着一众人等说,“这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等他看到陌生的和军爷要找的人几乎全部吻合的娄怀麟的时候,他更是吃惊和后怕涌上心头,忍不住念叨,“你们这几个孩子胆子也太大了!” 怎么什么事情都敢管,什么人都敢救? 梅槐自知此事说来话长,只得故意带节奏,帮着娄怀麟解围说,“蒋叔您深夜到访,是有什么急事吗?” “害!” 蒋大叔立即回过神来,满脸紧张的跟吴晓武和梅槐传递消息说,“有确切消息,高昌国王马而吉的人,马上会进村查找你们的下落,你看你们是赶紧跑路,还是躲一下,暂避其锋芒。” 梅槐闻言几乎绝倒。 她叹了口气,心说,“大叔,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早点说,还管我们管不管闲事呢?” 真是分不清轻重缓急! 梅槐忍不住叨叨了一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作。” 不料这一句文绉绉的引用,却让实打实的汉人娄怀麟又对她刮目相看了一眼。 如果说,她之前随口而出的成语和《悯农》等只是小打小闹的话,这一句就很厉害了。 阿甫热勒说的甚至都不是广为流传的那句俗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是直接引用的宋·姜夔《白石道人诗话》:“波澜开阖,如在江湖中,一波未平,一波又作。”里的这句。 没有一点文化涵养。 哪里能说出这样的话? 娄怀麟眯眼看着一直很奇怪的阿甫热勒,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更加确定这个女孩不简单了。 不过刚刚听蒋大叔的所言,马而吉国王都要派人搜查他们的行踪下落。 那他们几个人的身份其实也呼之欲出。 被两个孩子叫做二姐的女孩,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即是那个传闻中的二公主。 不曾想,她们竟然出生如此? 娄怀麟虽然遭人背叛,是以奴隶的身份进入南疆,但是他们刚进入这个境内就听到了交河古国不幸亡国的消息。 国王幸存的两女一儿侥幸得以逃脱,甚至被传是连人带马凭空消失…… 一切传得神乎其神的。 就像是她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 不曾想。 故事中的人物居然离他这么的近。 她们果然是逃脱了出来,还集体隐入农家,过起了普通人的日子,就这份波澜不惊,安心埋伏的心地,已经很是不一般了。 和娄怀麟想的一样。 梅槐几乎想都没想,就选择了暂避,而不是丢下已经打拼好的一切跑路。 努力到现在这个地步,胜利的果实都还没攫取下来呢,谁人甘心就这么走? 让他选,他也会选择暂避。 不赌一赌,一切就还得重新开始。 只是又要暂避去哪里呢? 几个人大眼盯小眼,面面相觑。 村子所在的地方空旷,无山无水,这么多人想要藏扎实,谈何容易? “你之前是怎么藏的?” 突然,梅槐将目光投向了之前潜伏躲避了许久的娄怀麟。 原本只是旁听不置一言的他,就这么被拖入了这件逃亡大事当中。 五更天的时候。 果然有一队队的胡人持刀过境,挨家挨户敲门搜查。 待敲到梅槐这一家的时候,却只有娄怀麟一人过来开门。 对方如法炮制,换汤不换药的问他,“有没有见过两个很漂亮的新疆姑娘和两个汉人仆人?” “不曾见过。” 娄怀麟自然是摇头。 对方不信任他的进去院子里和屋里转了一圈,发现只要桌椅和一院子已经被采摘一空的菜,隧不再怀疑的离开了。 一盏茶的功夫。 去其他户搜查的人也全部退回集合地。 负责搜查的管事,大声的询问各个小组,“还有何地未进行搜查吗?整个村子的人家是否都搜过了?” “是!” “还有地方没有搜查过吗?” “没有!” 所有士兵齐声回答。 只有一个微弱的声音说,“不,还有坎儿井不曾搜查!” 领头的将军闻声噗嗤一笑,扶着刀剑一个转身说,“嘿嘿!你说得对!” 说罢,在领头的将军带领之下,所有人都齐齐往坎儿井而去。 惹得娄怀麟忍不住地担忧,那几个人还能不能再坚持下去? 坎儿井的水可都是雪山消融的水,天性寒凉,又走的是地下渠道,大夏天手伸进去都刺骨的凉,而且通过他们这一段的暗渠明渠都很浅,根本不可能藏下什么人。 一堆士兵鱼贯而入“地下运河”,沿着河边步道,一直搜查到最里面狭小的出水口,却不曾看到有什么人藏匿。 这下负责搜索的将军总算是放心了,带着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出了村子,继续向前搜查。 好不容易才把胡人搜查队的人盼走。 蒋大叔负责望风,以防他们杀个回马枪,娄怀麟则第一时间冲往几个人的藏身地。 在一处黑漆漆的荆棘草丛后面,他喊着几个人的名字,“搜查的人走了,快出来吧。” “窸窸窣窣~” 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在发烂发臭的尸体堆里走出来。 一边走,一边等不及的清理自己脸上的血迹以及身上的脏东西。 只有阿甫热勒一直没有动静。 众人刚开始还不以为意,后来看阿甫热勒迟迟也不冒泡,吓得纷纷跑回刚刚那个臭味熏天的乱葬岗,寻人去。 娄怀麟也想都没想就又踏入了他当时来的河流,一番搜索之后,终于叫他在一处安静隐秘的地方找到了阿甫热勒。 女孩整个人都被月光笼罩着,身穿死尸身上扒下来的衣服的她明明长着一张异域的脸,但是却莫名的让他有一种很亲切很熟悉的感觉。 仿佛她也是他的族类一样…… 纵然今晚如此凶险,但是她还是睡着了。 娄怀麟心里很受震撼,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清清嗓子第一次喊出了她的名字,“阿甫热勒,醒醒。” 女孩睡眼惺忪的睁了一下眼睛,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怎么啦?是演讲要开始了吗?”然后再次昏昏沉沉闭眼睡去。 娄怀麟简直瞠目结舌。 萨阿妲蒂以为她怎么了,哭着朝她奔来,“二姐,你怎么啦?” “出什么事了吗?” 吾日耶提闻言也跟着飞奔而来,重重的扑倒在她的身上,将打盹的女孩给彻底压醒。 “啊!” 梅槐吃痛的坐直了身体, 眼看着弟弟妹妹一左一右护法一样,围在她的身前,都很紧张的盯着她瞧,她笑着安抚她们说,“我没事,只是刚刚眯了会。” “快扶我起来!”梅槐道。 “好啊!”两个孩子高高兴兴的应是帮忙。 梅槐好不容易站直身子,抬起头,却看到站在旁边的娄怀麟身姿挺拔,眼射寒星,一副想笑又努力忍住不笑的样子。 着实是被狠狠惊艳了一把。 逃不过此间少年,也不过如此吧,她想。 第11章 卖菜变现 藏身乱葬岗。 染了满身的污血和脏虫。 甚至是和苍蝇、蛆虫等打了照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但是梅槐也意外收获了一件打满补丁的白色换洗衣裳。 “不幸中的万幸,以后终于不愁没有换洗救急的衣服穿了!”梅槐清理着破衣裳,满脸高兴的说。 大家看阿甫热勒都一点不嫌弃的死人衣服的样子,纷纷也学着她,重新洗澡,顺便把他们从死人身上顺回来的衣服洗了个干净,爬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 吃完早餐,按照原本计划好的。 梅槐和吴晓武出发去往附近的镇上集市卖菜。 卡卡也带着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前往周边比较知名的巴依老爷家卖菜。 突然又被要求留下来的娄怀麟。 则负责家里的翻土和施肥工作,预备开始第二波的蔬菜种植。 去往集市的路足有四五里之远。 纵使他们带了许多的水,但是由于吐鲁番天气太热,还是没到目的地,水就被他们喝完了。 两个口干舌燥的人。 好不容易才磨磨蹭到集市上。 吴晓武放下了肩上的背篓,把菜一个两个并排摆在路边,两个人齐齐的蹲到后面望着来来往往的人。 集市出奇的小,拢共加起来也不超过一里地。 没有店铺,也没有很大的商品摊子,足以看出其只是附近的村民互通有无,交换生活用品的一个场所,商业属性非常的弱。 看到她们面前的新鲜的蔬菜瓜果,有许多人侧眼看,想买想吃,但是由于这蔬菜一看就很贵的样子,鲜少人敢问价格。 眼看着半天也卖不动。 不只是人,就是被太阳暴晒的蔬菜瓜果都变得有点蔫蔫的。 像是个被打击得体无完肤的小朋友。 “把你的水壶借我用一下!” 梅槐赶紧要走吴晓武的水壶,跑去刚刚他们路过的坎儿井,盛水挨个的往蔬菜瓜果上喷水,总算是让他们的菜看起来又活又新鲜不少。 为了能少晒点太阳,早点回家。 梅槐只得放下臭老九的脸面,学着古往今来的商贩模样,站到菜摊前面大声吆喝,“卖菜啦卖菜啦,新鲜的蔬菜瓜果,物美价廉,有需要的快来买啦!” “黄瓜怎么卖?” 她一叫喊,路旁有些感兴趣的人便借势问她价格。 梅槐和吴晓武一一告诉他们,有些人提出自己没有钱,问可不可以用东西换? “当然不能啦!” 吴晓武本能的想拒绝。 我们要东西干嘛?我们只想要钱! 梅槐却摆摆手,笑着答复别人道,“可以啊!” 一时间有人用盐跟他们换,有人用鸡蛋跟他们换,有人用牛油跟他们换,有人用棉布跟他们换,有人用面粉跟他们换,有人用做鞋子的棉麻布跟他们换…… 最让梅槐惊喜的是。 还有一个过路的汉人,用自己的大米和他们换黄瓜和青菜。 大米在西域可是好东西! 她这个老江南人想这口都要想疯了。 当然也有用钱买菜的,只是非常的少。 除了偶尔过往的汉人,很少有西域人会拿真金白银买东西。 毕竟西域时局动荡,时不时就会遭遇内外战争,所以钱才是最好的东西。 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 手里有钱,逃亡也能派上大用场, 眼见着日头越来越大,有需求出来赶集的村民们许多都回家避暑去了。 梅槐心想,“鱼就这么多,再这样干等着卖下去也希望不大,还不如早点收拾收拾回家,看看另一波人卖的怎么样? 如果卡卡他们那边卖的很好,那把他们剩下的这些拿去继续卖,说不定还能再赚一笔。” 这些蔬菜在西域太珍贵了。 普通人消费不起也很正常。 吴晓武本身就觉得他们这么珍贵的蔬菜瓜果,居然一点钱都换不回来,只能换些可有可无的生活用品,很浪费。 梅槐说走。 他当然是第一个答应。 两人先去灌满了水壶,又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 这才回来收拾菜摊,加快速度把剩的不多的东西合并起来往背篓里码放。 不曾想,这时候却后来劲的走过来三个穿着很体面的汉人。 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蹲下来捡他们还没收拾完的蔬菜看了看,直接开口问价格,“这瓠瓜、丝瓜、青菜怎么卖?我都要了!” “好嘞!价格都好谈!” 梅槐闻言抬头,笑眯眯的招呼过去,“你们买得多,我们也不称重了,直接按种类来算钱,六个瓠瓜三十文钱,八个丝瓜十五文钱,青菜一大撮呢,我们一共收您十五文钱……” 说着,梅槐重新取过来背篓,把她们没卖完的西葫芦、韭菜和黄瓜也拿出来展示到他们的面前。 继续推销道,“我们这里还有西葫芦、韭菜和黄瓜,大叔您看还要吗?” 对方看她们的价钱很公道,并没有因为物以稀为贵就坐地起价,也很大方客气的说道,“要,你一并算了吧。” “好嘞!” 梅槐同样给了他们一个非常低廉的价格,“十二根黄瓜十二文钱,五根西葫芦十五文钱,五把韭菜十文钱。” 为了方便客户把菜带回去。 梅槐还很会做生意的把他们的背篓送了一个给客人。 采买大叔见状点了点头,连价都没有还,甚至还四舍五入,直接让其身后的仆人,给了梅槐一百文钱。 眼见着这么多的钱。 吴晓武都不淡定了,笑眯眯的和采买的人套近乎说,“大叔,你们是在这边做生意的吗?我们一个月之后大概还能产出这么多的蔬菜,你们要是需要到时候还可以来这个市场找我们买哦。” 男人原本对他们打听他们的事情有些反感,听到后面,明白过来他们只是想卖菜而已。 偏偏她们有的,别人家都没有,即使有也不会这么的全。 和他们倒是真的互惠! 采买的中年男人笑道,“我们只是有事路过,主人身体抱恙,所以需要停留一段时间。 月余恐怕不会走,你们种出来了之后不需要再过来集市零卖,直接找市场上卖牛肉的杜老汉,让他跟我们转达消息就好,我会派人过来找你们买菜。” 还没产出来就有人订货。 这对菜农来说是最好的事情了。 “是是是,谢谢大叔照顾我们家的生意,我们下次一定多种出点东西!” 梅槐和吴晓武高高兴兴的应承下来,卖完菜之后,带上一天的战利品,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 到了家里。 他们才发现卡卡一行人还没回来。 娄怀麟已经娴熟的干完了梅槐早上安排给他的活,看到两个人满载而归,他眼神飘飘的往他们这个方向看。 “小样,好奇了吧!” 梅槐怎么不知道他的好奇心。 好歹也是他们俩一把屎一把尿一桶水种出来的菜,肯定会很在意这些东西到底能换回来多少的回报的? 梅槐一脸好心的把他叫过来一起帮忙收拾东西,还大大方方的给娄怀麟分配了一大抱的棉花和一匹棉麻布,说,“喏,这些东西,给你做一床薄被子,天气后面就冷了,总不能一直靠盖外衣睡觉。” 啊? 我居然也能有被子?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个月过得太凄惨和太落魄? 娄怀麟顿时觉得特别感动,惊喜和高兴,笑得如同耀眼的春花一样。 毕竟,叶秋前天还翻脸不认人呢,今天蔬菜换钱了,她还想着替他做被子。 真是一会很温柔,一会很残酷。 娄怀麟心里感觉这棉被比他从前过生辰收礼物还要开心。 当即笑得很腼腆的感谢阿甫热勒说,“谢谢!可是我人高马大做被子也要费太多的面子里子,吾日耶提人小,还是给他做新被子吧!他的旧被子分给我就行!” “你这么懂事识大体?” 梅槐闻言吃惊的抬头看他。 被他的思虑周到和涵养所折服,看他脸上的笑容不似作假,她点点头答应了。因为这确实是更好的选择…… 第12章 韭菜饺子 一天之间。 米、面、油、菜、蛋,一应俱全。 梅槐眼瞅着桌子上一大堆的胜利的果实,纠结今天晚上到底是吃米饭配菜还是做饺子或者饼? 每一个她都会做。 每一个她都很想吃…… 吃了这么多天的面糊糊,她真的是好想阔阔绰绰的搓一顿江南的美食啊! 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刚进院子,便看到了犹犹豫豫的姐姐在看着面前一大堆的食材天人交战。 “哇,我们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好东西?”萨阿妲蒂高兴的扑过去战利品前面,左看看右看看,满脸的高兴。 不等梅槐开口。 旁边的吴晓武就一脸骄傲的把他们今天的战绩告诉给了他们。 刚从外面回来的几个人闻言都很崇拜的看着他俩。 出去那么短的时间,卖光了所有的菜,还谈好了下一次收成的生意。 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区别于梅槐和吴晓武的半天全部卖光。 他们几个人跑遍了附近所有的巴依老爷家,也没有把他们的菜卖完,有钱人越有钱越抠,有几个不仅不想花钱买,甚至还想白拿他们的菜尝鲜。 真是想得美! 说什么,“这次吃好了,下次我们再买!”也不看他们这些菜是怎么才种出来的! 如果不是卡卡坚持说,“我们多跑跑,再卖卖看!阿甫热勒和娄大哥种菜不容易!”恐怕他们还会剩得更多。 “没事,我们的都卖出去就行了!而且下次我们生产出来的蔬菜也不愁卖!你们也不用再去受那些吝啬鬼的刁难和挖苦了!”梅槐一脸温柔的安慰她们道。 几个人这才心情稍好一点。 两波人把卖菜的钱往一块放,不连这些以物换物的东西,第一波卖菜他们总共挣到了一百五十文。 也算是大丰收了! “我们好厉害哦!我们发大财喽!” 吾日耶提还小,觉得这是个很大的钱,高兴得手舞足蹈。 根本不知道这离他们需要的还相差十万八千里。 梅槐笑着摇头,走过去看了看他们的背篓,发现里面剩的最多的就是韭菜和黄瓜。 她也不犹豫了。 当即决定耗光所有的面、蛋和韭菜做一顿饺子。不管怎么样,让她先爽了这一顿再说吧! 至少这一顿,她要让大家管饱,吃嗨! 不过等她真正开干,清理好韭菜洗干晾干,煎蛋皮,切成碎末,放上油盐葱花,搅拌好黄绿相间的饺子馅的时候,一问才知道,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会包饺子。 “你们居然连饺子都不会包?!” 梅槐满脸懵,伸着沾满面粉的手反指自己的鼻子说,模样非常的可爱,“合着要让我一个人包六人份的饺子?” 娄怀麟在这个时候洗澡出来。 眼见着原本还干劲十足的梅槐瞬间瘪了气,他小小声的举手示意说,“我是会包的!” “啊!那太好了!” 梅槐闻言,如蒙大赦。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多一个人,也能大大的缩短制作周期。 此外,梅槐还很霸道的要求除了吾日耶提以外的所有人都洗手上桌子现学包饺子。 所以虽然卖相难看了一点,但是包饺子的速度是保住了,只比梅槐预期的时间晚了一点点。 这一顿倾其所有包出来的饺子足有两大盆之多。 叶秋找了今天刚换来的一个小盆,先捞了尖尖一盆让吴晓武送到蒋叔家,让他们家也尝尝鲜。 然后给每人分配了一大碗饺子。 虽说面粉的质量很一般,但是架不住梅槐拌的韭菜鸡蛋馅太香了,而且他们已经饿肚子和吃同一样东西太久了,味蕾已经极度麻木。 拿到饺子的小伙伴们,各个食指大动,什么事情都顾不上了,忍不住闷头吃饺子,直吃得肚子饱饱,心里美滋滋。 就连吃过了太多美味佳肴的娄怀麟都觉得梅槐做的这一顿饺子堪称是美味。 他忍不住吃了两碗。 如果不是大家都这样下三滥,像是没吃过好东西一样,甚至吴晓武和卡卡直接刹不住吃了三碗,他都不太好意思吃得这么凶。 毕竟他们这小破家也就家境只好了一点点啊!不节衣缩食,后面日子还是很难过! 罪过,飘了! 一家人吃完饭之后全都肚子圆滚滚,再看盆里的饺子,快见底,但是目测明天早上还能再吃一顿好的! 美食和饱饭就在明天等着他们,大家的心情都变好了! 美滋滋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上桌之后,才发现梅槐并没有把剩下的饺子抬上来。 她是真懂延迟满足和怎么奴隶人的。 还美其名曰,“晚上吃面糊糊和煎饺,大家白天该种地种地,该去打工换葡萄去打工,晚上我们再相聚吃一顿大餐!” “行吧!” 有希望总比啥都没有强! 有了激励在前头钓着的众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疯狂的干活,晚上下班也积极了,几乎是以跑马拉松的速度往家里赶。 刚进院子,就看到阿甫热勒带着娄怀麟在做煎饺,一个人负责烧火,一个负责煎。 “我来看看!” 小小的吾日耶提闻香而来,凑在近前看色泽金黄的饺子想入非非。 梅槐见状,眯眼笑着打趣他道,“是谁在垂涎三尺啊?”说罢,突然很俏皮的低头看他狂咽口水的脸。 “讨厌,二姐你好坏!” 吾日耶提被她闹了个大红脸。 飞也似的逃跑了,只剩下灶台前被火光熏得面色通红的娄怀麟,一脸惊讶的看着异域小姑娘的脸。 他想了想,还是问梅槐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中原文化,不说“垂涎三尺”这种高级词汇,就连这煎饺也是江南人很喜欢的一种吃法……” 虽然还是疑问,还是好奇。 但是这一次他明显没有逼迫和怀疑她的意思。 梅槐见状也没有跟他一般计较,浅浅道,“我的王兄是个狂热的汉文化迷,这么多年,我受了他很多影响。” 原来如此,娄怀麟点头。 他娴熟的用火烧棍撩拨灶台里的柴火。 心里却还是觉得怪怪的抬头看娴熟的制作煎饺的阿甫热勒。 没想到。 她刚好也在若有所思的看他。 对视的瞬间,两人都有些尴尬。 “咳咳咳咳咳~” 娄怀麟连咳数声,却听到燥热的空气里传来阿甫热勒一向清冷的声音说,“娄怀麟,不管你如何怀疑我,觉得我很奇怪,但是你一定要记得我是个好人!” 她很认真很认真的对他说,“有些事情,我现在还没法解释,但是我真的是一个好人。” 她忽然坦白的模样。 看得始终觉得她很奇怪的娄怀麟一愣。 过很长很长时间,他终于还是妥协的转过脸去,低低应一声,“好!” 第13章 开店做生意 短暂的奢侈过后。 日子又恢复贫穷的模样。 梅槐一家每天只能依靠面糊糊和打工挣来的葡萄过活,日常填不饱肚子。 虽然朝夕相处,娄怀麟经常会感觉到梅槐的奇怪之处,但是他很努力很努力的克制自己,尽量不去询问和质疑阿甫热勒,毕竟她真的从来没有做坏事。 相反的,她明明穷得要死,日子困顿的不像话,却经常会像京都的那些世家千金一样,救济帮助别人。 哪怕只是一个过路的人敲门要水喝,她都会笑着满足…… 仿佛她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朴素和最真挚的善良一样。 在不知道多少次被过路的人敲门讨要水喝之后。 梅槐很机智的放了一桶水在院门外,配上一个水舀子,并且要求娄怀麟在木板上刻写一个“水”字放在边上,提醒别人。 “这就算是一个爱心茶水摊了,不错不错!” 梅槐满意的拍拍手说,脸上笑意弥漫。 看得刚刚放下刻刀的娄怀麟心里甜甜暖暖的,仿佛他的心也跟着她跳动…… 茶水摊摆出去之后。 几天下来,竟然有人在喝了她们的水之后,客气的放了几个铜板在水桶的盖子上。 每次就是一文两文,但是架不住积少成多啊,一个月下来,居然让梅槐和娄怀麟攒了几十个的铜板。 “果然善意是会传染的!” 阿甫热勒高兴得不得了,心思也渐渐活跃起来。 她在想,如果好好经营这个茶水铺子的话,也许未必会比种菜差? 毕竟许多过路的人并不知道他们的水源地在哪,有时候渴极了,少不得就想买水喝。 最关键的是,马上夏天结束,葡萄的收获季节也快要过去了,很快他们家会空出来许多的劳动力,如果不妥善安排好,那他们就是光吃饭不干活,坐吃山空。 长此以往,人多口多,肯定不是回事。 纵横学术界那么多年,梅槐从来都是个不折扣的实干派,说干就干。 她当晚就组织吴晓武、卡卡和娄怀麟这三个劳力开会,研究怎么做点挡头,怎么在她们的院门外面搭个简易棚子,怎么收拾桌椅,怎么挂茶水铺子的招牌,以此来提醒和招待过往的商客和过路的人。 就这样。 他们白天干活。 晚上准备开店的事宜。 茶水铺子的开张筹备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梅槐打算等到茶水铺子开好之后,便由她和萨阿妲蒂来负责经营,种菜卖菜的事情则完全交给三个少年。 吾日耶提太小了,可以歇着。 反正所有人都在家里,如果哪边比较忙,他们也可以随时帮忙,不愁会累到谁。 在家门口搞这个生意,还有一个很好的好处,那就是他们谁都不用出去冒险挣钱。 想到可以不用出去风吹日晒,到处奔波找活干,大家也都很高兴,纷纷同意这么干。 日以继夜的努力之后。 他们家的茶水铺子开业了。 爱干净的梅槐把桌子凳子擦得一尘不染,在每张桌子上都摆放了木头花瓶,里面插上一束葵花和若干的鲜嫩野草。 反正他们田里长的野草正愁没处去呢,刚好每天都收割一波用来装饰店铺,也算是弥补了他们店铺装修很磕碜的不足了。 梅槐还嘱咐妹妹萨阿妲蒂,“一定要时刻维护卫生!” 虽然在这种落后的地方,脏乱可以理解,但是谁又不爱干净呢? 即使是世界上最脏的人,恐怕心里面也会向往着干净吧?这就是人性! 因为临近汉人的中秋团圆佳节,所以来来往往回关中的汉人非常多。 他们看到干干净净的茶水铺子,有需要的就直接驻足,毕竟到哪都是要买水,还不如在干净的地方喝足了才好呢。 这个钱给谁挣不是挣。 梅槐热情的招呼他们,告诉他们茶水免费续杯,还给他们免费提供炒瓜子和葡萄干试吃,时不时向他们推销他们家刚刚出产的“绿香妃葡萄干”。 空间里的水本来就好喝。 再加上梅槐还往煮沸的热水里加入了少许茶叶。茶水清香润口,带给常日奔波在路上的人舒爽的抚慰。 能在这种荒僻的地方,找到这么干净的店铺,喝到这么好的茶水着实是很罕见。 又是大老远的做生意归来,手里有钱的人少不得就会称上一些易于携带的“葡萄干”带回家给家里人尝尝鲜或者是送人。 何况,梅槐还一直很夸张的对外宣称,“我们这里卖的是吐鲁番特有的“无核无籽白葡萄干”,带回去送人非常有面子的!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说是开茶水铺子的梅槐。 一时间也风风火火的干起了葡萄干销售的活计。 甚至借着过节要送节礼的东风,很快就把他们家的葡萄干储备耗光了。 梅槐只得安排吴晓武和卡卡出去收购邻里人家的存货,快快乐乐的开始中间商赚差价 。 却还是不够卖。 梅槐只得安排他们继续去收购附近村民家里的葡萄干…… 从一开始的一天只需要烧一小锅的热水。 到后来的他们换了一个超级大锅,一天要烧一大锅热水。 再到现在的每天至少要烧三大锅热水,娄怀麟觉得他们这小日子可真是越过越红火! 不敢说每一天都大赚特赚,但是娄怀麟至少敢说,他们现在每天都有进账。 眼看着梅槐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多,他压低了声音,向女孩子打听道,“又是茶水,又是卖葡萄干,咱们这一波一定挣了不少钱吧。” 梅槐笑盈盈的点头,“这是当然啦!” 侧头看了一眼满院子的蔬菜瓜果,自打知道生产多少都能销出去之后,赶尽杀绝的梅槐把院子里所有能用得上的地方全部都开垦了。 如今,经过了一个月的栽培和用心维护,院子里又是绿油油一片。 包含了玉米、豆角、生菜、西葫芦、瓠瓜、丝瓜、大葱、茄子、黄瓜、窝瓜、西红柿等诸多品种…… “回头,把院子里的所有蔬菜瓜果都卖掉,估计可以凑出个这个数!”梅槐说着朝娄怀麟伸了两个手指头。 娄怀麟笑了,想当然的高兴附和说,“我们居然挣了二两!” 毕竟他们之前辛苦那么久也只是挣了一百五十文和一点点的生活用品而已。 忙着泡茶的梅槐却笑着摇头,一本正经的纠正他道,“不是,是二十两啊!” 娄怀麟闻言张大了嘴巴。 不敢相信的看着异域女孩。 他心想,“眼前这姑娘难道是财神吗?白手起家,两个月就挣了这么多钱。这事说出去,谁敢信?” 娄怀麟以前也从来没有想过,含着金汤匙出生挥金如土的自己,有一天也会因为赚了二十两而高兴成这幅模样。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有趣的很啊! 过了中秋节,茶水铺子的生意就恢复了正常。 梅槐高兴的带着一大家人关起门来数钱。 七七八八算下来,足有二十两又两百七十八文之多,这还没有算上卖菜的钱呢。 小小的对钱没啥概念的吾日耶提,又欢呼雀跃的喊,“发财了发财了!” 惹得屋子里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第14章 大丰收 茶水铺子的生意缓下来了。 不再像节前那么的火爆,正常情况下萨阿妲蒂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梅槐干脆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萨阿妲蒂,锻炼她的个人能力,顺便把自己给摘出来。 满满当当的菜园子也迎来了大丰收的季节。 连着两天。 梅槐、娄怀麟、吴晓武和卡卡四个人都忙着收果子,起洋葱、起土豆、拔胡萝卜,薅青菜理青菜…… 水灵青嫩的绿叶菜看着新鲜美味。 胖乎乎的瓜果们,也都昂扬着小脑袋,丰满的果实在太阳的照耀下光彩耀人。 分类整理,去除包裹的泥土或者是灰尘,装放背篓或者是存储起来……大家断断续续忙到申时这样才结束,各个都很心满意足的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 梅槐、娄怀麟、吴晓武和卡卡四个人全都背上背篓出发去往集市上卖菜。 一路上却看到零零散散的有不少人大包小包的往北走…… “好奇怪哦!” 对西域局势一无所知的梅槐说。 其他三个人却讳莫如深的左看了一眼过路的人,右看了一眼过路的人,真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到了集市上。 通过卖牛肉的杜老汉,他们如愿联系上了上次照顾他们家生意的男人。 对方很快带着人赶来,看到她们除了背过来许多的蔬菜瓜果,还连带着背来了两大筐的土豆、胡萝卜和洋葱,当即拒绝照单全收说,“这三样稍微给我们几个就可以,其余的你们背回去即可。” “怎么还这个样子呢?上次说的可不是这样?你明明说要全收下的。” 累得气喘吁吁的吴晓武梗着头想要问个究竟,梅槐却抬抬手拦住他,不让他继续再说下去。 做生意么,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强买强卖? 虽然他们卖的是白菜价,挣不了什么钱。但是在这种地方,能一次性把她们的菜包圆了的主顾可不多! 没必要因小失大。 成熟又理智的梅槐笑呵呵的做成了这笔生意,临结束,还很大大方方的赠送了一些胡萝卜、土豆和洋葱给到这位采买的大叔。 “这些不要钱。” “送给大叔,您拿回去尝尝鲜。”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梅槐还大大方方的传授了他几个关于这几样食材的新鲜做法。 男人见她这么识大体,也投桃报李,笑着赠送了一些孜然粉、辣椒、花椒、香叶等他们从西域更远的国家带回来的调料。 “哎呀哎呀!真是太谢谢大叔您啦!”梅槐自然是万分感谢。 好话不要钱一样往外冒,不止把采买的男人哄得高高兴兴的。 就是跟着她一起来的几个少年都很惊奇,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冷淡沉默贼拉喜欢安静的二公主吗? 这一波卖菜,虽然大头洋葱、胡萝卜和土豆遭到嫌弃和退货,但他们还是赚到了比上一次两倍还多的卖菜钱,一共赚了四百八十文。 还收获了许许多多非常难搞的调味品。 梅槐可高兴了。 深深的觉得这赠品可比他们挣的钱还珍贵多了。 在这个交通不发达的年代,物流全靠人带,想要弄到这些外邦的东西是非常不容易的好吗? 娄怀麟看着少女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发呆。 第一次恍恍惚惚的明白,阿甫热勒的欢喜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有时候他们觉得不值一提的东西,在她那里很珍贵。 有时候他们觉得很重要的信息,在她那里或许也可以轻轻松松的被略过去。 今天和他们这一桩生意同来的还有一个坏消息。 那就是包圆了他们两次蔬菜瓜果的大叔说,“不日,我的主人就准备动身回关中了,后面恐怕无法再过来买你们的食材。下次你们种出点啥,不用再过来集市上找我们了!” 几个人听了之后,是既喜又悲。 失去了眼前这个赚钱的渠道,纵然他们手里还有二十几两的存款,那又经得起花多久呢? 他原本还以为阿甫热勒会很难过,毕竟他们赚钱的一个很好的渠道没了,但是没想到她却只是难过了一下下,很快就重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还若无其事的祝福采买的大叔和他的主人一路顺风! 真的是让人非常的意外。 …… 后面天气会越来越冷。 眼前的衣服肯定不够的。 梅槐很有先见之明的在集市上扯了几匹棉布,准备后面给大家伙做棉服穿,又买了些盐、面粉、做鞋子的粗麻布、牛油等生活用品,然后独自闲逛,看到他们家需要而价格合适的东西,她也会奢侈一把出手拿下。 其他三个人则继续留在集市上卖菜。 因为胡萝卜、洋葱和土豆今年都是大丰收,家里面还有许许多多的存货。 所以梅槐让他们哪怕是贱卖也全部都要在这个集市上清空他们,省得下午回去的时候,还要费力气往回背,不值当。 中午他们在街上买了四个馕,就着旁边坎儿井的“自来水”,吃了个饱。 下午也是走运,让他们遇到了一个新疆棉花农。 棉花今年大丰收。 谷贱伤农,米贵伤民,棉花也同理。 他正愁棉花砸在自己手里卖不出去呢,听说梅槐愿意以物易物,他第一时间就找了过来。 可以说是非常的走运。 最后他们仅用了小半筐的胡萝卜、小半筐的土豆和小半筐的洋葱,就换回了两大麻袋的棉花。 明明是如此吃亏的买卖。 棉花农却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积极主动的跟几个孩子商议道,“我们家里还有许多的棉花,能不能再跟你们换点什么,随便什么都可以啊?” 梅槐原本还很雀跃,闻言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心说,“这下我们家所有人的棉服齐活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再搞出来一床棉被,过冬的底气更足了。” 但是看到眼前努力的人不能获取相应的回报,等她搞明白棉花农的处境和悲哀遭遇之后,她觉得心里很难受。 民富国强,它在哪呢? 大家的日子都过得这么难,还真是悲哀…… 卖完菜的几个人,背着战利品,一身轻松的往家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却看到有人骑着马匹飞奔而去,嘴里大喊着,“报!敌人入侵!” 梅槐惊呆了。 仿佛晴天霹雳一样,驻足在原地,满脸忧伤的叹了一口气道,“不是吧?我们这日子才刚刚好一点,步上正轨哎!” 第15章 逃荒了 梅槐对西域三十六国的时局动荡,说战就战一窍不通。 但是吴晓武和卡卡本就出身军武,对这情形再熟悉不过。 且看这马路上一波又一波的斥候打马而过,足以看出前线战事吃紧,恐怕已经对阵很焦灼了。 况且,还有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的百姓闻风丧胆的逃荒,足以证明大家对这次敌人入侵并没有什么信心。 战败失守,恐怕是定局。 还是警觉的娄怀麟第一个反应过来,招呼着安排大家快点赶路说,“遭了,快回家!” 他们家所有有武力,或者是镇得住场子的人都出门来了,只有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在家里看家,不说乍闻战事,他们肯定很害怕。 就是这些逃亡的人,本来就是奔命,向死而生,遇到弱小且富有的人家,说抢就抢,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留守在家里的两个人。 现在着实是非常的危险。 “快走!” 经他一提醒,几个人也明白过来,你看我我看你,加快速度飞奔往家里。 到家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大门紧闭,几个人松了一口气。 娄怀麟轻轻的敲门,里面却毫无反应。 正在他们以为家里的人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梅槐接替他过去敲门,一边敲,一边小声的试图和里面人沟通交流说,“萨阿妲蒂,吾日耶提,是姐姐回来了!” “二姐二姐!” 沉寂了许久的院子里突然有了回应。 然后便传来了“哐哐当当”两个孩子在里面搬开桌椅的声音。 看他们警惕性如此之高。 外面几个人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打开门的一瞬间。 萨阿妲蒂跟吾日耶提都怕得很的扑倒进姐姐的怀里。 尤其是无边恐惧面前,还要努力在弟弟面前佯装镇定的萨阿妲蒂,她一脸后怕的说道,“你们可算是回来了!现在外面乱得很,怕是要出事!” “萨阿妲蒂,你很棒!很聪明!姐姐为你骄傲!”看到他们这么有谋略的抵御外人,在危难面前如此团结友爱。 梅槐很欣慰的摸摸萨阿妲蒂的头发,顺带着把弟弟吾日耶提也夸了夸。 原来做了几个月生意的萨阿妲蒂早已不是当时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孩了。 中午的时候,她看到突然冒出许多逃荒的人,马路上的人杂乱得很,一茬又一茬的兵爷跑过去说边疆有敌人入侵。 她立即决定今天不做生意了。 收拾东西紧闭大门。 还搬来重重桌椅挡紧了门栓。 即使隔三差五的有人看到他们家的门头,明白他们是做生意的人家,想要冲进来打一打秋风,但是怎么敲门却就是没有人来开门回应,推门也推不动。 他们也就顾不得趁火打劫,飞奔似的继续逃命去了。 “出什么事了?” 耳听着一场又一场怪异的敲门搭讪,吾日耶提害怕的躲来萨阿妲蒂的身边。 “没事!姐姐在,姐姐保护你!” 萨阿妲蒂面色苍白,牙齿暗暗打颤,但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紧张和害怕,学着阿甫热勒平时的样子,摸一摸弟弟的头,温柔安抚他道。 吾日耶提虽然小。 但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破不说破的点了点头,坚持留在院子里陪着萨阿妲蒂一起等哥哥姐姐们归来。 姐弟俩人。 紧紧依偎在一起。 就这么胆战心惊的等待着,好不容易才盼回来自己的姐姐。 外面马路上的声音却越来越多了。 有成群结队的士兵奔赴疆场,也有远处的老百姓们仓皇北逃。 “我们应该怎么办?” 吴晓武不太确定的看向主事人梅槐。 “收拾东西,跟着逃吧!” 梅槐看了一圈刚刚置办出来的家当和越来越上路子的菜园子,仰天长叹道。 心想,“这可真是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啊!” 娄怀麟看着这样一个干脆利落果断放弃的异域小姑娘,忍不住觉得她真是聪明。 小困难面前。 她努力的顶住一切,寻求出路。 大趋势面前。 她也丝毫不脱离带水,说放下就放下。 “吴晓武和卡卡,你去把我们的马牵过来!” “其他人立马回房间收拾,吃的喝的用的,能带全带上,行李让马驮,人跟着马走!” 梅槐条理清晰的指挥众人道。 既然大家都是这么徒步跑路的,那么他们肯定也可以! 至于这些吃喝用的东西,那就是他们后面生存和长线逃亡的资本! 吐鲁番已经入秋,冬天想必也不会远了,没有足够的储备,他们甚至根本走不到北疆。 一个冬天。 就能把她们压垮。 晚饭都来不及做和吃,每个人就地消灭了一根小黄瓜,顺带着也减轻一点逃亡的负重,在梅槐的带领之下出了院门。 没走几步,他们看到村里不少人家也在准备逃荒,梅槐和认识的人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村子。 唯独在路上遇到蒋大叔一家人的时候,梅槐从马上取下一小背篓的瓜果食物分给他们,叮嘱他们道,“实在没有吃的的时候,可以煮烂土豆裹腹。” 土豆富含淀粉。 可以当菜,也可以当主食,十分的压饿的。 “好!谢谢谢谢!” 蒋大叔自是连声说谢谢。 路上逃荒的人越来越多,梅槐没和蒋叔说几句话,就被后来人冲散了她与小伙伴们的队伍。 梅槐见状,赶紧告辞。 掉头找自己的弟弟妹妹去了。 梅槐穿过机械茫然往前走的人流,胳膊突然被一只纤长的手抓住,伴随而来的还有少年娄怀麟的一脸紧张。 找到梅槐,他满脸都是庆幸,指着前面的人潮边缘地带,声音好听的告诉她,“你的弟弟妹妹在那边。” “嗯!”梅槐点头。 刚想走,却被少年结结实实扣住,继续郑重其事的交代上一句,“你,以后千万注意别再走散了。” 梅槐愣了。 愕然的抬头看娄怀麟。 他的眼神里藏着许多的担忧,后怕和严肃,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梅槐感觉被什么触动到的咳了咳,掷地有声的应“好!” 娄怀麟便放开了她。 梅槐小步快跑去往弟弟妹妹的身旁, 身后却突然传来两声高喊,“敌人来了!敌人来了!” 原本慢慢悠悠走着的队伍开始疯狂,许多人慌乱的跑了起来,连带着小小的吾日耶提也在梅槐的眼前被人推倒。 他无力又害怕的摔坐在马路上,奋力想要起身。过路的人却不会顾及他的死活,连带着把他带倒在地上。 有人踩踏了他的胳膊,有人踩踏了他的肩膀。 旁边的萨阿妲蒂见状大骇,满脸紧张的扑上去她的身上保护他,但是小腿却也叫不长眼的人群疯狂踩踏。 “啊!” “别踩我们,好疼啊!” 弟弟妹妹的痛苦吼叫声传出。 梅槐大吃一惊,急着往前冲,却偏偏被人潮阻挡,动弹不得,她大声的呼喊,“吾日耶提!萨阿妲蒂!” 眼见着汹涌的大部队即将再次踩踏他们,还是吴晓武眼疾手快的把他们拉到了路边,可是他自己也被推倒,大腿小腿被踩得咔嚓作响。 应该也是凶多吉少…… “麻烦让开,麻烦让一下。” 梅槐和娄怀麟努力的往前冲,往前挤,偏偏却行进得很艰难。 最后没有办法,一脸无力的梅槐只得取出身上的一把铜板,铁青着脸往旁边的天上撒了去,大声的喊,“抢钱啦!” “哪有钱?在哪里!” 人潮应声而动,新的暴动点应运而生。 卡卡见状赶紧将他们的人拖到旁边不碍事的地方,几个人都暂时安全了! 梅槐却苍白着脸,神情恍惚的停留在原地,看这一片由她制造出来的暴乱,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但是她没有其他的办法。 总不能让她看着自己的弟妹朋友被人践踏而死吧? 有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也拼命往里挤,想要去抢钱,梅槐本能性的拉住她,不让她进去混乱当中,“别去!我给你钱!” 对方闻言愣了愣。 感觉很是莫名其妙的朝她伸出手。 梅槐行尸走肉的践行承诺,给她三个铜板。 刚刚拿到钱的女孩却翻脸不认人,光速的推掉了她阻挠自己的手,义无反顾的又冲进了抢钱的大军。 梅槐处于本能的还想再拦。 娄怀麟却眼露不忍的阻挠她说,“没用的,让她去吧!” 梅槐闻言无力的别过脸去。 眼角缓缓憋落一滴滚烫的泪。 她杀人了,她说不定即将要害死人,许多人……她是个凶手! 可娄怀麟却心疼的拉着她离开,拉着她逃跑,还温柔的告诉她说,“阿甫热勒,既然做了选择,就不要优柔寡断!” 没有人可以什么都得到。 梅槐愣了,一脸错愕的侧头看少年坚毅明朗的少年…… 第16章 天坑避难所 “怎么样?有没有事?” 梅槐走过去蹲下问受伤的三个人。 “没法走路了。” 弟弟妹妹全都摇头,一脸受挫的样子。 就连一向坚韧不拔的吴晓武都垂丧了脑袋,一脸无奈的道,“我恐怕骨折了!” 如果只是弟弟妹妹伤了就算了,还能让他们骑马走,他们负累背一背行李和家当。 但是现在吴晓武也受伤了。 这么多伤患,想要继续逃荒谈何容易? 而且不说不好走,他们这样人伤的伤小的小,又带着许多的银钱家当,很容易遭不轨之人抢劫。 原本还以为,他们这次可以趁乱逃出南疆,永远脱离马而吉的搜捕追杀,没想到却遇到这样的黑天鹅事件。 梅槐站起来眺望四周,发现不远处有光秃秃的连绵山峰,山峰之中似乎有隐隐缺口,穿过山峰,去看看对面的空间,也许可以帮她们暂时躲过一劫也说不定。 于是,她当机立断的让三个受伤的人上马。 她、娄怀麟和卡卡则集体背上因此而卸下来的背篓和布包。 大家合力。 一起往山峰的方向而去。 走也走不动,后面还有敌人扫荡而来,他们只能先找地方躲一躲。 连人带马。 刚刚穿过山峰的缺口。 雷鸣般的马蹄声就在后面的官道上粗暴的响起,同时不断有人被砍被杀被马蹄践踏,铺天盖地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吓得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害怕的蜷缩在梅槐的怀里。 这幸亏是他们刚刚没有犹豫,快速的选择躲起来了,不然就他们家这样的情形,恐怕也只是送人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 惨叫声变弱了,马蹄声也渐渐远去。 山谷中紧跟着传来了沉重如大象过境一般的脚步声,原来是步兵队伍又紧跟而来。 足以证明,刚刚那一队凶残的骑兵只不过是先锋扫荡部队,为后面的这些步兵清除马路障碍呢。 前面的城池已经失守了,敌人不仅会接管他们的家园,还会源源不断的输送粮草与士兵过来,继续去攻打更多的城池。 而他们虽然刚开始只是暂时躲避,现在也要想一想长久躲避的事情。因为,大马路是肯定不能再回去了。 如今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地扎根,反而成了最好的选择。 梅槐仔细眺望四周,发现这只是一望无际的干涸荒地而已。 藏躲无望。 只有荆棘草在黄土地上随风摇曳。 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这天然的屏障,绵延不绝和错落有致的山峰。 梅槐沿着山壁继续往前走,娄怀麟见状怎么还不知道她的意思? 默契的往她相反的方向而去,同样是查看是否有适合他们躲避的地方! 两个人一路沿着山壁下去几百米远。 梅槐却突然不见了踪影,萨阿妲蒂第一个反应过来,可惜她腿脚不便却走不了,只能坐在原地大声的喊叫着,“二姐二姐,你去哪了?” 站在旁边看护他们的卡卡闻言,撒腿想往梅槐刚刚走过去的方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在反方向探测的娄怀麟却转头风一样的越过了他,一边跑一边喊着,“阿甫热勒,你在哪儿?阿甫热勒?” 有人过去查看。 卡卡便继续镇守原地没再动。 毕竟敌人离他们一点都不远,现在的他们看似安全,但是实则安全壁垒薄的很,一旦被发现,还是难逃一死。 “我在这儿呢!” 娄怀麟快速的奔跑着,突然看见不远处的墙壁里走出来一张熟悉的脸。 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的阿甫热勒朝他笑了笑,就飞奔着往她的弟弟妹妹方向而去。 她一边倒着走,一边回头跟他解释说,“你先过去看看,我找到了一个特别适合我们躲避的地方。” 娄怀麟立在原地。 满脸狐疑的继续往前走。 只见远远看着没有什么特别和不同的山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一人高的洞口。 他沿着洞口往里看。 发现有古老的石头阶梯,一直通往天坑的谷底。 这个天坑很大。 足有之前他们家三四个大。 谷底很平整,是平地,沿着山壁的地方还是一大圈半开放的平底山洞,简直堪称是天然的房子,确实是非常的适合人们逃难躲避居住。 娄怀麟哈哈大笑。 转过身去帮忙搬行李去了。 沿着石阶,他们一家人带着马和所有的家当来到坑底,当然三个伤患,要么是被抬下来,要么是被背下来的。 梅槐抬头看,天坑的四周高山耸立,形成天然的保护屏障,除了他们进来的洞口,别人根本没法进来。 理论上,他们只要找一块大石头堵住刚刚从管道上过来这边的山峰缺口,再守好进来天坑的这扇门,他们就可以保障这个地方的安全,保障所有人的安全。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抬头就能看见漫天的星辰,如梦如幻。 安排三个伤患在石板上歇下,梅槐火速带着娄怀麟和卡卡收拾行李。 既然三五个月出不了南疆,且前进和后退都很危险,还不如就此歇下,驻扎为营,大不了重头开拓自己的生活就是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是之前打下的江山都用不上了,实在是有些可惜。 梅槐先规划好生活区域,荒郊野外,为了安全着想,他们适合全部住在一起,此外她还专门安排了一处通风较好,且光线也比较好的地方作为厨房。 杂物区就安排在他们的住区边上,这样他们可便于看守。 没有桌子就搬来一快大小差不多的石块当桌子用,同理,板凳也是。 巧了的是,这个山底刚好也是坎儿井的途径区域,用水倒是很方便。 也许正是因为当时修建坎儿井的需要,老祖宗们才会修建了这方下来谷底的楼梯,如今正是便宜了他们。 收拾好东西,梅槐带着娄怀麟用他们搭建的临时厨房做了一锅面糊糊,还炒了一碗土豆丝。 晚餐只吃了一根黄瓜的小伙伴们,各个胡吃海塞,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吃了个饱。 吃完饭之后。 娄怀麟负责收拾。 梅槐则继续查看这个宛如天然的福建土楼一样的坑底,好不容易让她找到了一处略微隐蔽一点的地方。 梅槐也不客气,直接撕了吾日耶提的那身穿小了的衣服,用麻绳穿孔挂在了墙壁的凸起疙瘩上。 这就是一个简易的卫生间了。 他们人多,屎啊尿啊的都不好处理送出去,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内部消化。那继续种菜种庄稼,就再好不过了。 梅槐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在卫生间的前面规划出了一块大大的种植区。 好在这坑底很大,这菜园子离他们要住的地方很远,所以还没有之前他们在家里的时候臭。 梅槐心里盘算着乘人不备的时候,她得去空间多偷点水和土,好好改良一下这里的土壤。 这样,他们才能种植出足够的粮食蔬菜。 知道她肯定要偷偷摸摸做事情的娄怀麟这时候也走了过来,一脸你知我知的问梅槐说,“你是不是要去取东西?我掩护你啊!” 梅槐:…… 她心说,“我本来是准备去的,不过倒也没有这么的急。但是既然你提都提了,那我还是进去空间看看吧……” 梅槐躲进了自己刚刚折腾好的卫生间去,娄怀麟则像个正儿八经的看守一样,席地而坐,仰头眺望星空。 梅槐一进去帘子后面就直接闪身进了空间里,正好她想问问小蝶空间里的神药对骨折管不管用。 她还想百度一下,吐鲁番的冬天天气怎么样?看眼下这种情形,这个冬天,他们肯定都要在坑底度过了…… 一切都得早作打算才行。 第17章 疯癫女人 梅槐是捂着胳膊出来的。 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个不知名的小竹节,一看又不是西域这边的东西…… 娄怀麟心说,“这下好了,你是彻底破罐子破摔,一点都不瞒我和忽悠我了。” 但他还是克制住自己极其旺盛的好奇心,虚心问阿甫热勒道,“这东西要怎么用?” 梅槐也不客气的直接告诉他,“骗那三个伤患喝下去!” 娄怀麟闻言:…… 不过他还是没有怀疑的照办去了。这神药他亲自尝试过,确实是有奇效! 梅槐则感觉有些晕乎乎的靠坐在这一边洞口的石板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眼前有些清明。 这日子过得太差了。 她现在就严重的营养不良。 很快,娄怀麟又折回来复命说,“他们都喝了,你还好吧?有没有什么事情?” 听到他们都喝了神药。 梅槐也总算是放心了一点。 她有些好奇的问娄怀麟,“你是怎么骗他们的?” 娄怀麟却一脸人畜无害的回答道,“我没骗,我就是告诉他们这是药,三个人一人一口赶紧喝下去!” 梅槐:…… 就这么粗暴? 原本她在空间里咨询小蝶,神药对骨折有没有作用? 对方实话实说告诉她效果不大,后来却又模糊不清的告诉她,“也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可以愈合的快一点。” 严重让人怀疑。 她是想骗自己的黄金血? 刚想要走人的梅槐停住了。 秉着相信和支持的态度,她忍痛回去献了一管血,换回来三个伤患一人一口的神药。 本来她还愁怎么解释这个药的来由? 毕竟这东西的出现太奇怪了,就连这盛放的器皿都让人长十八张嘴也说不清…… 没想到人家却根本不在乎,真是神经大条得很…… 梅槐心里很不是滋味的带着娄怀麟回“家”去了。 梅槐为他们挑的是山洞是全坑底最好最隐蔽的一处洞口,深度五六米,长也足有五六米。 因为男生多,女生少,所以梅槐直接安排把行李箱和贵重物品箱堆放在她和妹妹这一侧的里面,排放下去,倒是也和男生的窗外走出去差不多远。 梅槐心里想着后面得想办法把这洞口封闭起来,开个门再开个窗户,不然这条件,冬天肯定受不了。 而且毕竟是男女混居,非常的不便,等后面有条件了,她还得在他们的宿舍中间位置,挂上棉布帘子才行。 洞里还挺干净的。 梅槐他们也没有打扫,就盖着从家里带出来的被子将就一晚睡了,打算等到三个伤患好一点的时候,再对山洞进行彻底的大扫除。 第二天早上。 梅槐早早的起床,溜出去天坑外面看能不能再多搞点荆棘草回来。 他们在这天坑里面过活,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没有柴草。 这个问题很严重,因为没柴草没木头,便没办法生火做饭烧水洗漱。 好在这空地上荆棘草还是很多的。 梅槐拿着大刀埋头苦砍,把砍好的“新鲜柴草”码放整齐,打算等到它们晾晒干了之后,再运送到坑底储备码放好,以备过冬。 荆棘草刺多不好砍。 不一会儿,梅槐就干得满身是汗。 她疲累的直起腰,突然听到猛烈的女人惨叫声和哭喊声,“啊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 “我去!” 梅槐调头往山壁的方向跑,却在快要到洞口的时候撞上闻声冲出来的娄怀麟。 两个人很默契的轻轻往山峰的缺口处一点点走过去。 一高一低伸出半个头…… 只见,远处的官道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进行殊死搏斗。 男人无情扭打痛击女人,拽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身体摔来摔去。 女人却像是不知道疼痛一样,拼死用身体缠住他,不让他做什么。 在他们的旁边,还有个不知名的小包裹,不知道是钱财还是什么…… “渣男!” “男人打女人,算什么东西?!” 眼见着本来就很弱势的女人被打得越来越惨,最后基本上只是受虐。 原本只是在看热闹的梅槐突然扛着大刀冲出去,一路飞奔过去杀往男人女人的身边。 “你干什么?你不要命啦?” 娄怀麟被她吓一跳的追着她而去,好在现在天还早,没什么人在路上。 不一会儿,怒气冲冲的梅槐就冲到了二人的身边,娄怀麟也紧跟而上,生怕她吃亏受委屈。 “你放开她!” 梅槐拿大刀指着男人,大声命令道。 “好说好说,你别冲动!” 男人见状果然很是吃软怕硬的把女人像丢垃圾一样,往边上一扔。 女人吃痛的捂住了自己的腰,在地上扭动半天,还是爬不起来。 梅槐见状,一边拿刀指着男人,一边凑过去低身扶她,“你们是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要打你?” “呜呜呜……” 女人在梅槐的搀扶之下从地上爬起来,她鼻青脸肿的哭着,不愿意说一句话。 男人却很嘴贱的继续撩拨她道,“我想打就打,干你们什么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挑衅眼神刺激到她了,女人她忽然抢过来梅槐手里的刀,大力冲着男人飞奔而去。 “噗……” 鲜血刺啦喷出。 男人一瞬间就口吐鲜血的晕倒在地。 梅槐都傻眼了。 满脸绝望的看着刚刚还很柔软脆弱的女人,一眨眼就像是厉鬼一样,要了别人的命。 她发了疯似的扑过去被捅了一刀的男人身边,跪下捂着他的伤口,想要进行最后的急救,嘴里恐惧不解又内疚的冲女人喊道,“你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人?!” 不曾想,杀红了眼的女人,却尤不泄恨的当着梅槐的面,又狠狠捅了地上的男人一刀。 滚烫的鲜血透过窟窿,喷射而出。 呲溜了近处的梅槐一脸,一瞬间把人吓傻! 梅槐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勇气,猛然站起来将杀疯了的女人往地上一推。 居高临下的质问疯癫女人道,“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杀他,我真是后悔刚刚救你!” 娄怀麟见二人起争执,拦了拦简直快要气疯了的梅槐,站到了她的面前,以防女人再次发疯。 女人却满意的丢了刀,不管不顾的跪爬着匍匐着跑过去往布包袱而去,活像是一个女疯子。 “哇!” 在她碰上布包的瞬间,狭小的布包里也响起了一声清澈的婴儿的啼哭声。 没想到,那里居然是包着一个小孩子?梅槐和娄怀麟闻声都很吃惊的走过去看。 果然看见哭哭啼啼,涕泗横流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瘦骨嶙峋,奄奄一息的小婴儿。 小孩子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呜呜啊啊”放声大哭。 这才惊觉到她的存在的梅槐和娄怀麟两个人相顾无言,不说话了。 第18章 杀人真相 以防男人死在这里。 惹人怀疑他们这帮人的存在,举兵到处搜查就不好了。 梅槐和娄怀麟合力将男人拖去了很远的地方,伪装成他只是被疯狂的流民杀害的样子,还仔细的用黄土掩埋了地上的血迹。 然后他们才折回来拿走大刀,趁人不备的时候,将这对母女带回了他们的大本营。 “这是什么地方?” 沉默哭泣的女人在被带回来的时候,懵懵的问了一句。 梅槐一脸无语的告诉她,“这是我们躲难的地方,你和你女儿安心在这住下吧。” 孤儿寡母,孤身上路,无疑是送死,分分钟就是刚刚那样惨烈的事情。 “好!谢谢姑娘!” 女人哽咽着感谢道。 之后便是死一般的沉默,无论谁路过,谁说什么,她都不发一言。 孩子哭了,她也不顾及这里还有许多少年,撩起衣服开始露出自己白花花的胸脯哺乳,惹得几个未经人事的男孩子纷纷很怕她,看到她们母女便绕着走。 就连绑着夹板,腿脚动弹不得的吴晓武,都求着卡卡把他背到了不会辣眼睛的地方去。 梅槐只能提前拆众人的旧衣服,拿出针线,制作简易的门帘先挂上,这样大大小小的男人们才好受上许多。 女人也仿佛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似的。 再哺乳的时候,即使挂着帘子,她也会整个人往山洞里侧一侧身子,以防给山洞里的男孩子们造成不便。 蒋梦就这么带着女儿在这个地方白吃白喝了半个月。 亲眼看着,几个小孩子全都很拼命很努力,除了三个不能动的伤员,其他人每天都早早的出去砍荆棘草,回来种菜种地,做饭…… 这里最好的地方就是安稳,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赶路,而且不管好还是差,这里每天都是三顿饭。 她到这里住了段日子,连带着奶水都变多变好了,女儿吃着她的母乳也长胖了许多。 日子倒也过得安稳。 这一天早上。 小婴儿娜娜不知道怎么回事,活泼的越过了她的娘亲的身体,跳到了睡在她们旁边的梅槐的身边,“咿咿呀呀”的用自己的小手抠梅槐的脸。 梅槐起早起惯了,原本就要醒没醒,见小女孩主动找过来,她也没急着起床出去,坐直身子,嘎嘎嘎的逗小宝宝玩。 “开玩笑,逗娃我可是专家哇!” 娜娜小姑娘被她逗得咯咯直笑。 蒋梦一睁眼,就看到大姑娘带着小姑娘玩的甜美欢乐场景。 心里是漏了一节拍。 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感激的主动跟阿甫热勒讲话道,“打扰你休息了,我来带她吧。” 梅槐却不介意的摇头。 小声的提醒蒋梦说,“她好像尿了,快带她去换尿布吧。” 梅槐从前虽然一直忙学业,忙事业,没来得及结婚生子,但是她老哥和老弟家都连生两个娃,四次喜当姑的她,也没少帮妈妈带娃和逗小朋友玩。 所以此时。 她招呼小宝宝也倒是非常的娴熟。 醒了就睡不着了,蒋梦和梅槐一起蹑手蹑脚的出了住处,帮娜娜换了尿步,随手洗掉晾晒好,两个大人又相互换着擦牙洗脸。 之后蒋梦带娃,梅槐则娴熟的转去厨房烧火做饭。 停留在原地的蒋梦想了一会儿,抱着女儿也去往厨房,坐到了梅槐的锅灶前,她笑得很腼腆很温柔的说,“我来帮你烧火吧。” 荆棘草经烧,不怎么需要添柴火,偶尔才会需要人挑灰。 所以哪怕是带娃上岗,也影响不大。 梅槐见状就也没拒绝。 娄怀麟早上起床出门,看到自己的活被抢了,倒是也什么都没说。 他洗漱了一下。 自觉的去小菜园里浇水除草去了。 厨房里的蒋梦心想着都主动踏出这一步了,何不如再更彻底一点? 她淡淡的开口道,“那个男人是我的丈夫,他曾经趁我不知道的时候,卖了我的儿子,如今又因为饿得受不了,想要和人易子而食……我也不想杀他,我只是不得不杀他,他不死我的女儿迟早还是个死,我也逃不了被他卖掉……” “哐当”一声。 梅槐的铜勺掉到了锅里。 她有些吃惊的抬眼看这个虽然冷淡的说着话,但是却早已泪湿睫毛的可怜女人。 未来遇到这种事情,还能报警,还能找妇联,还能向社会上的人求助。 但是在现在这种时代,女人遇到这种事情,却只能忍受,稍作反抗就换来了照死里打? 真是无语啊。 这糟粕一样的社会! 半晌,梅槐才声音涩涩的安慰她道,“嗯!那样猪狗不如的男人杀就杀了吧,没有人会怪你的,以后你和娜娜好好在这生活。” 连带着荆棘草被烈火烘烤燃烧的呲呲声,厨房里也传出了女人呜咽哽咽的声音。 梅槐见状故意来来回回的折腾,厨房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不断。 细心又温柔的她,就这么很小心的掩护着一个卑微女人的可怜自尊心…… 宛如是最心善的仙女一样。 娄怀麟沉默的在菜园子穿梭浇水,除草,心里却也敏感的感觉涩涩的暖暖的。 善良的人他见过,凶狠的人他也见过,只有阿甫热勒总是给他一种很震撼人心的感觉。 她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样,给无数的人,带来“四月”一般的暖。 她的灵魂很与众不同! …… 被理解,被原谅,很意外的得到了灵魂救赎的蒋梦,开始热烈的投入到了这偷来的集体生活当中。 作为一个横穿过肃州和西域各国的汉人女子。 她熟悉各项家务,还拥有一项天坑所有人都没有的技能。 那就是针线活! 梅槐知道后高兴坏了! 眼看入秋之后,天气越来越冷,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会做衣服。 这可要把她给难倒了!没想到,家里阴差阳错,却也多了一个针线活高手出来。 真是祸兮福之所倚! 梅槐高兴的把家里的棉布、粗麻布、针线工具、棉花都全部拿出来,摆放到蒋梦的面前。 因为突然遇到逃荒野外的大事,家里也多了一对母女,每个人再做一件棉服和一双棉鞋是不可能了。 只能先确保每个人都有一件适合春秋穿的衣服,然后再确保家里男女都有备用的换洗衣服。 至于冬天。 他们这还严重缺被子。 只能先男女各准备一套棉服,用以需要外出的人穿,其他人没什么事情便窝在家里猫冬。 这样算下来。 蒋梦就需要做六双鞋子,男女秋衣六件,男女备用秋衣两件,男女棉衣两件,一床新棉被,三双棉鞋。 不用想,这都是项大工程。 梅槐放下话来,所有人都需要给这件大事让道。谁得空了,也必须自觉帮忙带下娃娃…… 不然永远没有新衣服穿。 第19章 佟氏孤儿 没有了后顾之忧的蒋梦。 拿到原材料和做衣规划,开始加班加点的做针线活,连孩子都顾不上多带。 好在还有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的伤逐渐好全了。 没有事的时候,这姐弟俩就帮她照看孩子。 尤其是萨阿妲蒂经常带着孩子在她面前,陪她说话,顺便再跟她学习一下针线活。 萨阿妲蒂是真的对针线活感兴趣,其次,她们家有三口人呢,全都依靠着蒋梦姐姐,也太不好意思了。 女孩子可能天生就有做针线的天赋吧。 没多久,新学手艺的萨阿妲蒂就像模像样的上手了。 梅槐见了之后,非常羡慕的凑过去身子看,大言不惭的说,“你都能,也许我也能哈。” 结果她才兴致勃勃的上去缝几针,走线横七竖八的,实在是很不成样子,不待蒋梦说话,她妹妹萨阿妲蒂就很嫌弃的剥夺了她的学习机会。 “二姐,你走吧!” “你还是去干你擅长的事情吧。” 梅槐简直是哭笑不得,一脸不服输的申请再战说,“再给我试试呗,说不定我就是适应慢?多试试也许就行了呢?” “哈哈哈哈哈。” 几个男孩子见了这情形都忍不住笑。 这下终于让他们知道阿甫热勒的弱点在哪了,之前还以为她是无所不能的呢? 蒋梦的衣服还没做完,天气便骤冷下来。 尤其是晚上,哪怕是垫了垫被,平台石板还是很凉,个别温度低的夜晚,他们连睡觉都睡不安生。 梅槐心想着,这么着也不行,后面冷的日子还多呢,就在卧室门口安置了一个火盆,常日里煨着炭取暖。 即便如此。 也只是暖和了一段时间。 初时还有用,等温度越来越低的时候,晚上睡觉还是冷得很,简直快要把人冻僵。 除非别躺下睡,大家都围着火盆烤火。 梅槐心想着不行了,还是得给卧室封墙,不然大人还能勉强撑一撑,孩子要是病了就糟了,搞不好又要她献血! 刚刚准备好过冬的食物和柴草的小家庭。 因为受冻,又义无反顾的投入到了摸索盖房的艰巨任务当中。 梅槐原本是想着和泥土做砖块,但是这一片干燥荒僻的很,黄土都镶嵌在地里呢,很难把土搞出来。 她只得被迫转换思路,找来许许多多的石块,混在湿湿的泥土里,一层一层定型往上搭。 这下倒是容易的多。 只是新的问题也出现了。 山洞口一封,屋子里的光线就差了许多,房间的舒适度骤降。 大门还没有搞出来,盖房也陷入了停滞。没事干的瓦工们,索性给厨房、卫生间淋浴间也盖起了石头墙…… 一时间,整个家都暖和了不少,除了跟卧室的门直对着的四个男孩…… 夜晚的风呼呼的吹。 吹得他们一整夜都睡不着觉。 这一天晚上,再也忍受不了的、自诩有一点武术功底的吴晓武、卡卡和娄怀麟集体外出去不远处的荒村偷葡萄藤,门他们打算靠藤编。 三个人陆陆续续跑了三趟。 觉摸着,来都来了,还不如扫荡一下村子呢,说不定还可以找出一点家用的物品。 虽然村子已经空了,但是他们只要搜的仔细,肯定也还是会有一点收获的! 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兄弟三人找到了一些碗、一些藤筐、一些针线、少许的棉布、筷子和背篓等等。 几个人全都不嫌弃的往自己的马背上搭。 出来外面的时候,阿甫热勒就说了,“甭管是啥,能用就带回来!” 他们现在可是比以前还穷……不能挑,不能讲究,只能依靠大伙的努力慢慢改善。 结果走到村子最里面的那户人家的时候,却让他们给撞到了两个摸黑啃树皮的娃娃。 “你们的父母呢?” 三个人见状都懵了。 这村子一路走来,一个人都没有了,没想到走到尽头地方的人家,竟然还藏着两个骨瘦如柴的孩子。 “我们爹娘出去找食物去了,之后便一直没有回来。”脏兮兮的小女孩站出来说。 现在这个世道,哪里能找到什么吃的?出去之后,人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他们走了多久了?” 娄怀麟沉着脸问他们。 现在这世道,甚至说不好是他们的父母没了,还是他们故意丢下他们…… 大一点的男孩,嗫嚅着回答他道,“应该有三天了。” “天啊,三天没回来,你们就是一直在这啃树皮充饥吗?”卡卡闻言满脸的吃惊。 心里不禁感叹道,生命的顽强!这两个孩子这么惨,居然还没有被饿死? 小女孩虚虚弱弱的回答道,“最开始是留了两个馕的,我们吃完了,饿得受不了才会想着啃树皮……” 娄怀麟和吴晓武相视了一眼,当即说,“我们那是有食物可吃的,你们想不想跟我们走?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为了安全着想,绝不会留下一点信息,跟我们走了,你们很有可能就会和父母错过,以后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走不走?” 两个孩子陷入到了史无前例的纠结当中。 最后还是生理战胜了心理吧,他们决定跟这几个大哥哥走。 跟着走,说不定还能保住一命。不走,他们可是最多明后天就要被饿死了。 头脑发晕的两个孩子。 昏昏沉沉的上了他们的大马。 “啊!这是怎么回事?” 晚上看到三个人带着一大堆葡萄藤和两个孩子回来的梅槐和蒋梦也是惊呆了。 听到两个孩子已经饿了快三天,梅槐赶紧钻进厨房,给他们现做了两大碗的土豆泥端出来。 兄妹两在温暖如春的山洞里狼吞虎咽,吃完之后却还是眼巴巴的望着梅槐,明显是还想再吃的样子。 不知足!梅槐心里不适的置之不理了。 他们的粮食不是大风刮来的,而且也并不充足,现在无缘无故多了两个孩子,直接导致他们的粮食又不够了,后面大冬天的,也没法安生!还得再想想怎么才能生出点吃食来。 不然真到需要饿肚子那天,那到底是饿谁的肚子呢? 其他人都已经洗漱完毕,刚回来的三个人也排队去洗漱了一番。 他们从荒村带回来的两个孩子却丝毫也没有洗漱的觉悟和习惯,看到他们的床,自己也不见外的走过去,倒头就睡下了。 “这……” 三个好心救人的人惊呆了。 没有办法。 忽然就没有位置的吾日耶提只能到女生这边的床铺将就一晚。没想到,却也阴差阳错躲过了一场浩劫。 被剩下的三个已经习惯了干干净净的人被酸臭味熏了一夜不说,快天亮的时候更是遭遇了水漫床铺的噩梦。 梅槐一大早起来,便看到家里的三位精英全都破天荒的早起了,排排坐在阳光照射的石板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你们这是怎么了?” 梅槐不解的问他们道。 只见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开始吐槽说,“这两孩子太脏了,浑身脏臭的要命!”、“建议、命令他们去洗漱一下也不听。”、“最关键的是那个小女生还尿床,还尿不止一次……”、“我的衣服都脏了……”、“我们的衣服也脏了……” 当然,靠他们最近的卡卡是吐槽的最多的,他生无可恋的对着阿甫热勒吐槽了半天…… 梅槐能怎么说呢? 人都已经带回来了。 是麻烦是祸害,也得受着。 不然这么小的孩子,送出去就是个死,而且如果人家记恨上他们,他们这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老巢也保不住。 “连你都没有什么法子吗?” 娄怀麟沉默半晌却一副不愿意相信的问梅槐说。 他们之所以集体犯愁不就是因为不想害了这俩孩子吗? 好在总是有许多妙计的梅槐,却狡黠的一笑道,“那怎么可能?我当然有办法了!” 第20章 教育脏宝 娄怀麟见状笑了。 看阿甫热勒的眼睛里星光闪闪的。 “还是得靠你!”他一脸认可的感叹道,活像是一个追星的小迷弟。 搞得梅槐这个“小孩”外表,“大人”芯子的人也有些飘飘忘乎所以。 搞教育是梅槐的专业。 老师么,最拿手的就是整治小孩子。 “啊,吓死人了!” 父母不在,遭了不少罪的佟雨和佟宏。一大早醒来,就被站在他们面前等着他们醒来的梅槐吓了个半死。 两个孩子一脸怕怕的坐直身子,身体靠到了一起。 “你你你想干什么?” 男孩结结巴巴的开口。 梅槐却板着脸,很不客气的给他们上第一堂课和立规矩说,“这里的饭可不是白吃的,必须遵守我们的规矩,你们知道吗?我来给你们交个底!吃饭有吃饭的规矩,干活有干活的规矩,睡觉有睡觉的规矩。” 两个孩子都要傻眼了。 昨晚他们就觉得这个姐姐凶和小气,没想到还真是。 一大早起来,也不说给饭,就来给他们讲什么规矩…… 尤其是屁股还湿着的佟雨。 她有些害怕的举手插话道,“姐姐,我尿裤子了怎么办?” 梅槐见状笑着告诉她,“我们这有备用的衣服,一会借你俩穿一穿,你们立马去把自己好好洗干净,昨晚你们俩为什么不听安排就睡下?为什么哥哥们让你们去洗漱也不去?三个哥哥被你们害惨了,一夜都没睡好,你们知道吗?” 一连串的秋后算账。 吓得两个孩子都不敢说话了。 只见梅槐直接安排他们俩道,“厨房里给你们留了水,你们俩先去把自己洗漱个干净吧,干净也是有标准的,不达标,早上不许吃饭。” 上升到不许吃饭的程度。 原本虽然有些怕梅槐,但是心里却想着随她怎么说,反正他们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的老油条兄妹俩有点慌了,小声的问梅槐,“姐姐,我们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你跟我们好好说说。” 算你们聪明! 梅槐笑着回头,告诉他们说,“我一会分别给你们派两个检查员,他们说可以了那就是可以了,然后就转身往外走。” 要到门口的时候。 她突然又很恶趣味的回头继续吓两个孩子道,“对了,你妹妹昨晚尿床,你俩是一家人,连坐的话,你这个哥哥需要对她的错误负责,帮助她把垫被洗掉晒干,还要把平台地面全部都擦得干干净净的知道吗?此外你们还应当挨个给受到你们拖累的哥哥们道歉,知道么?” “知道了知道了!” 兄妹俩连连点头。 着实是被这梅槐的先发制人给吓得死死的,一个“不”字都不敢说。 两个检查员。 当然就是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 姐弟两个人很负责的帮助佟宏兄妹俩道歉、洗澡、梳头发、洗衣服、打扫卫生,帮忙干活…… 几天下来,两个孩子虽然还是偶尔开小差,耍小聪明,整体上已经和刚来的时候判若两人。 他们刚来的时候,整个人又脏又臭,连鞋子都没得穿。现在却干干净净的,也慢慢养成了讲卫生的好习惯。 女孩比吾日耶提还小一点。 直接拾了吾日耶提的旧衣服和旧鞋子穿,佟宏却没有合适的人捡旧衣服穿,没办法梅槐只能让蒋梦看能不能从碎布撩当中攒一套出来。 “原本还想着剩些碎料子可以给娜娜做一身新衣服和再多搞几块尿布呢,对不起,现在先紧着大点的吧,等后面我们有条件了,一定多给娜娜做几身衣服。”梅槐有些许愧疚的看着蒋梦说。 大点虽然也没有大多少,但是培养培养,做点小事还是可以的。而且,大一点的孩子,羞耻心和尊严感也更强…… 做衣服肯定是先考虑大的。 “没事,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小孩子么,反正天气冷了也不怎么出来……” 蒋梦虽然本来也有梅槐说的那种心思,但是此刻不是遇到了特殊的事情么。 她立即很识大体的说她们没关系,还反过来安慰梅槐,“阿甫热勒你已经对我们很好很负责了,千万不用觉得内疚。” “好!” 梅槐笑一笑走开。 她刚走到菜园的前面。 就听到慢悠悠在给白菜和萝卜浇水的佟宏兄妹两在小声的议论说,“哥哥,你这新衣服看起来好好的样子哦,我这辈子还没有穿过新衣服呢!你说,怎么所有人都有新衣服,就我没有呢。阿甫热勒姐姐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啊?” 佟宏不知道梅槐来了,只是看了眼斜对面在除草的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姐弟。 看她们专心致志做自己的事情的样子,并没有注意这边。 他侧过身子,小声的跟妹妹说,“我觉得她看我们俩都不顺眼,不过看不顺眼就看不顺眼吧,至少咱们现在有吃有喝有穿有地方睡觉不是,你不要瞎想,也不要老是记挂这些……” “嗯!我晓得的。” 佟雨没精打采的点头。 这里的日子,虽然总是害得他们被管教被约束,但确实是还不错的! 至少他们现在能吃饱能穿暖,还很安全。 “算你聪明!佟宏。” 梅槐故意咳嗽两声,走过去菜园子里,笑盈盈的给兄妹俩发进步奖说,“你们俩最近成长进步了许多,后面还要多多加油哦!” “好!” 眼瞅着这个天坑里最大的恶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后面,两个小孩子的脸都绿了。 梅槐看破不说破的走开,又走去自己的弟弟妹妹身边,拿起水舀子帮着她们浇水。 梅槐有意无意的问她们,“你们四个人一起侍弄菜园子,怎么分得这么开?一起干活,分工合作,不是更高效么?” 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却高高在上的告诉她,“管理者和奴隶怎么能一起平等的相处呢?” 嚯! 这么大的口气! 梅槐已经从他们平时傲慢的态度中感觉出来他们的君主思想了,继续若无其事的问她们道,“可是你们住的是一样的地方,吃的是一样的饭,就连干的活也是一样的。” 这一次换吾日耶提不理解她的意思了。 从来都很聪明的小家伙一脸不认可的同她辩驳,“怎么会一样呢?我们是这座天坑的主人,我姐姐也就是你,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和衣食父母,是收留他们过活的人。” 梅槐听得想帮他鼓掌。 你小小年纪,逻辑倒是很清晰! “所以呢?所以你们就觉得自己和他们不一样,高高在上,可以嫌弃、嘲讽和凌驾于他们之上吗?”梅槐笑着问。 侧头看她们的双眼中。 第一次有了许多的挑剔和不认同。 如果说,那两个孩子对她感到非常的恐惧和害怕。还不如说,他们是透过这两个朝夕相处严厉和高高在上的小管理员,而觉得她和所有的哥哥姐姐也都是这样的人。 佟宏大一点,还偶尔会接触其他人,知道他们人跟人之间多少是有点不一样的。 佟雨却因为还小,每天只能接触这两个自诩为统治者和管理者的人,根深蒂固的有了他们现在就是“天坑难民”的思想。 梅槐的这个乌托邦。 不知不觉,也变成了有高有低的“金字塔”…… 第21章 你为何难过 看姐姐第一次这么严肃。 萨阿妲蒂有些不适应的看了一眼身后那排的兄妹俩,心里更加嫌弃他们。 觉着一定是他们刚才跟阿甫热勒偷偷告状了! 她强词夺理的试图糊弄梅槐道,“二姐,就这么点事,你何必这么生气?你要是不喜欢,回头我们俩对他们好一点。” 吾日耶提见状也立即点头跟着附和,“对啊,我们可以对他们很好很好的。” 梅槐闻言,却觉得很荒谬的重重丢了手里的水舀子!水舀子掉在桶里,溅出大大的水花。 什么叫他们对他们好。 仿佛是施舍可怜和恩赐一样? 直到现在,他们也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真可笑! 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见姐姐不仅没有消气,还更生气了,都吓一大跳,纷纷闭嘴不再说话惹她不高兴。 梅槐确实很生气。 她觉得自己无法理解眼前的这两个人。 明明都已经是亡国公主和亡国王子了,日子才稍稍好过两天,他们就公主病和王子病又犯了,情不自禁的把自己当成了上位者? 殊不知,她以后只想带他们去江南,当富甲一方的乡绅地主…… 他们三个人以后都会成为最普通最普通的人,她的出现,就是要带领他们去过这样的人生啊。 依靠自己的努力过活,也力所能及的帮助许多人过更好的生活,不会自轻自贱,也不会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不会因为有钱和有厉害的姐姐,就看轻慢待其他的人…… 她还以为,在她的努力和影响之下。 弟弟妹妹会成为和她一样的民主、平等、和谐、自由、文明、友爱的思想独立经济独立的“现代人”呢。 没想到,一切都不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你们真让我失望!” 梅槐站直了身体,眼神凛冽,声音也慷慨有力的说,“交河古国早亡了,咱们家也没了,你们还想要当多少年的君主,就四个人也值得你俩搞这出?格局实在是太小了!” “姐姐?” 吾日耶提跟着站起来,讨好的拉着梅槐的袖子撒娇。 多少还是牵动着梅槐的一颗“教育之心”吧,心软的她妥协的低头问他们,很认真很严肃,“你们想打肿脸充胖子硬过从前那种人生,还是跟着我一起过崭新的人生?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原本只想教育两个脏宝的梅槐。 万万没想到,这场启蒙教育,最后会沦为教育纠正她的弟弟和妹妹。 只不过是一丁点的权力,就唤醒了他们身体里王公贵族的血液,以至于飘飘然忘记了现在的处境,还自以为他们比那两个孩子优越什么呢? 也是她,只想着带他们逃亡赚钱谋生。 却忘了生而为人,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教育! 如果没有教育,道德沦丧,愚昧横行,人性衰败……即使她真的带他们去烟雨江南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日子,又会怎么样呢? 离开了让人憋闷的菜园子,梅槐颇有些惆怅的爬出天坑。 坐看西方太阳缓缓坠入荒凉戈壁深渊。 恍惚中觉得,她进入到的是一个没有出路的世界。 从穿来就面临着破国灭家的危机,到借着空间逃亡,到白手起家,一点一点摆脱没吃没喝没穿的生存危机,她原本还以为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而去。 只要不放弃,只要肯努力,她迟早有一天可以实现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理想,抵达梦里的江南。 没想到,生活看似滚滚向前,实则纹丝未动。真是可悲可笑! 梅槐苦笑着把头埋入膝盖。 很长很长时间之后,梅槐都快要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她听见了娄怀麟如同月光一般淡雅的声音,“你还好吗?” 梅槐双手抱膝盖,眼神迷离的抬头。她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就不加犹豫的道,“我很好。” 又抽条了许多的娄怀麟却直直的站着,低眉俯瞰她的情绪掩埋,看破却不说破的笑了。 少年的眉梢眼眸都染了笑意,在微醺的夜色里显得格外的撩人,跌跌撞撞的撞入到梅槐的心窝。 梅槐感觉到自己的心有点痒痒的。 她清了清嗓子,选择不再逞强的坦白道,“好吧,我有点失望,这件事情跟你说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是我们的家事,你听了别笑话我们。” “好!”娄怀麟点头。 他安安静静的蹲下身子,和梅槐并肩而坐。 俊男美女两个人倚着高高的山峰峭壁,看荒凉戈壁的星河璀璨。 娄怀麟出身很好,倒是对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的情形很能理解。 他并没有多作评价,只是从自己的遭遇劝解钻进了死胡同的阿甫热勒说,“我从前也是个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虽然家风家教都指引我们善待身边人,尊重他们爱护他们,但是我内心其实就是觉得他们比我低一等。 直到后来,我们家遭人陷害,我也在这山长水远的西域遭人背叛和虐杀,就连我从前一直觉得自己待他很好的小厮护卫都背叛我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所以为的对别人好,并不是别人也会这么想啊。 这世间所有的事情,只要掺杂了权力,就永远都不会再有平等了。” 所以呢? 梅槐听得云里雾里,娄怀麟这不是在支持她的弟弟妹妹吗? 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问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似璞玉一般的光华在他脸上绽放,撩人的微笑在他清俊的唇角绽放,娄怀麟浅浅说道,“我想说,书到用时方恨少,” “事非经过不知难!” 梅槐勾动食指,张口就接。 果然和他预想的一样,阿甫热勒什么都接的出来。 他们接受过同一种文化的熏陶,虽然民族不同,虽然出身不同,但是文化同根,灵魂总是一次次的契合与共鸣。 话说出来的同时。 梅槐自己就也顿悟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娄怀麟!”梅槐高兴的站起身来。 这下需要抬头仰望她的人,变成了娄怀麟。他亲眼看着惆怅了半天的阿甫热勒豁然开朗,心情美丽的跑回天坑去了。 他自己却很是有些留恋的停留在原地,神情越发柔软,娄怀麟又看了一会儿美丽的戈壁夜空,才起身回家。 在他身后。 是流星雨划过天际,是繁星点亮荒野。 第22章 风水轮流转 梅槐的介入。 使得四个小朋友之间的关系愈发僵化。 吃晚饭的时候。 四个孩子各吃各的,甚至相互看都不看一眼,宛如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 着实是非常的可笑! 吃完饭之后,除了轮值今晚要刷锅洗碗的,其他人都准备离开,各自洗漱休息。 这个时候,梅槐叫停大家说道,“我有一个消息要宣布,大家稍等一下,后面还需要你们一起帮忙监督执行。” “什么事情啊?这么严肃?” 吴晓武闻言,八卦的凑上来问。 梅槐也不卖关子,直接抛出自己的决定,“从明天开始,轮到佟宏和佟雨当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的小管理员,除了极其隐私之事,一切遵从上官的安排,明白?就像他们两个之前听你们两个使唤和安排一样,知道吗?” 梅槐怕大家不理解。 特意指了指交换双方,又多解释了两句。 “二姐?!” 不说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闻言惊呆了,脸上一白。 就是看戏的和突然翻身农奴把歌唱的佟宏兄妹两也一整个不明白,小小的脑袋上大大的问号。 阿甫热勒这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这个样子,他们两个人凭什么当我和三姐的管理员?” 吾日耶提不干了的大喊,一副不相信他们的二姐会这么背刺他们的样子。 姐姐梅槐却冷冷的眼神甩过来,直接逼退他没有说出口的继续撒娇道,“凭我说的!怎么,我这个当姐姐的还管不了你们俩了是吗?” 长姐如母,气势宏大。 姐弟俩悻悻的服从了安排。 临结束的时候,还不忘记可怜巴巴的紧跟着梅槐,想要再求求情,看还有没有回旋之地。 梅槐却像是铁了心要坑他们一样,非常不客气的把两人屏退,“我做的决定是不会变的,别跟着我!不要让我觉得你们俩只能伸,不能屈!” “二姐……” 姐弟俩瞬间臊得脸红,无法再跟了。 倒是佟宏的求见求指教被梅槐一股脑全接下。 满满当当的菜园子前头。 十岁不到的小少年,满脸疑惑的问梅槐说,“阿甫热勒姐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安排,怎么会让我和妹妹当小管理员指挥欺负你的弟弟妹妹?” 梅槐之所以这么安排,只是想让弟弟妹妹知道被管理者的苦楚,让他们也知道处于劣势地位的时候是什么滋味? 身临其境的感受下位者的烦恼。 从而学会如何与不如自己的人相处。 却没想到,这样的安排在佟宏兄妹俩这里被理解成了这个意思。 梅槐饶有兴趣的看着少年道,“那你们会欺负他们吗?” 佟宏万万没想到梅槐会这么问吧。 他愣了一下,很实诚的告诉梅槐,“我不知道。” 梅槐却突然觉得很有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你好好想想。”而后,丢下佟宏一个人离开了。 小少年又追上来问她,“假如我们对她们好,你是不是会很高兴?” 梅槐脚步不停歇,直言道,“是!” 小少年又问她,“假如我们对她们差,那你会生气,会报复我们吗?” 梅槐笑了,这才是他最想问的问题吧,好奇又害怕权力的孩子啊。 这一次她停下步子,很是郑重其事的向他承诺说,“不会!” 一度陷入到很大的迷惑当中的少年这才没有继续追着他走。 按照老规矩,他带着妹妹洗漱一番之后,回房间休息去了。 …… 葡萄藤搞回家之后。 废了好些功夫才劈成一根一根的藤条。 他们当中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手残党,虽然梅槐在百度上搜到了许多种编法,但是他们是空有理论没有实战经验,只有手巧的蒋梦和萨阿妲蒂在摸索了好几天藤编之后,才跌跌撞撞的开工了。 如今晚上没有蚊子,也不是特别的冷。 正常吃完饭之后,他们几个大一点的孩子洗漱结束之后,都会燃起篝火堆,力所能及的帮助她们忙一会,如今已经忙得差不多了。 卧室、厨房、洗手间和淋浴间都有门,只是还剩了不少的材料,他们就盘算着能不能编成箩筐用来储物。 毕竟生活么,还是规规整整、爽爽利利的更舒服一些。 梅槐和娄怀麟也在算粮食的储备是否充足,虽然他们又紧急加种了许多的白菜和萝卜,但是主食严重稀缺,油没了,盐也眼看就要没有。 他们也许还得冒险出去看看能不能买点或者是搜刮点盐和油回来。 不然,这没滋没味的生活可怎么办呢? 一听说,要出去天坑外面找寻生存物资,吴晓武、卡卡和娄怀麟三个人都抢着出去。 人家孬好还有点武术,而自己就是个三脚猫,梅槐可不敢学那些电视小说里的女主一样出去乱晃荡。 她赞同让他们去,但是不放心也是真的,他们几个再厉害也还只是个孩子! 梅槐只能千叮咛万嘱咐,“到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凡事以保全自己为首要任务!” “是是是!” 三个人连连应是。 到了真正外出的晚上。 梅槐把三个人送到了山峰的缺口处,等他们骑马上了官道之后,才从里面把他们后做的这扇前面是石块和泥土后面则是藤编的假门给塞进去。 最近官道上敌人一波一波的走。流民也层出不穷,就没有断过人。 梅槐着实是不放心他们三个人,就和衣站在假门处,透过他们预先留的小孔洞监视外面。 另一边三个人上了官道之后,一路狂奔,很快就走到了一处他们之前没有来过的村庄里。 靠近马路的这些人家十室九空,早已被扫荡得空空如也。 三个人直接骑马进入到村子最里面的地方,挨家挨户的搜查,油啊盐啊生活用品啊是一点都没有找到。 临走的时候,却发现有一户人家院子里面的红薯地里还有不少的零碎红薯。 应该是主人家逃得急,没有收割干净。 这东西又甜又压饿,着实是一个很好的吃食,用来过冬再合适不过。 三个少年一起下马挖红薯,连根带土的,竟然让他们挖到了几十斤,他们也顾不及收拾红薯身上的泥土了,薅到一个,便把它往背篓里一塞。 确定把这一小块红薯地扫荡干净之后,他们才重新上马,离开了这个村子。 “赚了赚了!” 吴晓武高兴的说。 三个人打马刚出村子不远,却看到空荡荡的官道上,前面有十来个流民汉子和几十个士兵在扭打厮杀,旁边还有三辆装的满满的马车。 “去不去看看?” 流民少,官兵多。 武器差距也很大,不在一个层级。 这明显就是一场有风险需要搏一搏的群架。 吴晓武勒马问娄怀麟的意思,这兄弟虽然平时沉默不语的,但是一直都是个有主意的人。 不然,阿甫热勒也不会有什么大事都喜欢问问他的意思。 再者他识汉字,通武术,而且有学识有见识,许多事情确实是见地很不一样。 娄怀麟凤眼一眯,几乎是想都没想的道,“去!他们现在可是在为争粮草车而打架!” 粮草啊? 这可是个好东西! 吴晓武和卡卡闻言都一脸的激动,跃跃欲试溢于言表。 “驾驾驾!” 三个少年策马狂奔。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加入了这场战局。 第23章 天降粮草 少年不仅有马还有大刀。 战斗力远比这些流民要恐怖得多。 再加上在冲入这场战局之前,娄怀麟就帮他们制定了简单的作战计划。 那就是并肩前行,一通长驱直入,直接在气势上压倒敌人,让他们的作战节奏突然被打乱。 果然,风一样呼啸而过的他们,第一番冲锋就砍杀了四个敌人。 敌我的人数差距进一步削弱,本来还处于劣势的流民一行人也立即士气大涨。 个别勇士,甚至敢以身犯险,直接抢夺对方的刀剑。 势如破竹。 都不足以形容这一仗。 见惯了军营生活的娄怀麟,都觉得他们一定是打魔怔了!不然谁人敢用这样的打法? 原本势微,得力于这三个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流民一行人很快就获得粮草抢夺战的绝对性胜利。 “哦哦哦,赢喽!” 伴随着最后的敌人被乱乱的木刀捅死,流民们相互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喜极而泣。 主事的人也是高兴半天,才想起来和三个少年们交流沟通,“你们这几个孩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们了!我们人少,而且武器还不行,要不是实在没有吃的了,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抢劫敌人这两车的粮草,多亏了你们,我们才能反败为胜。” 吴晓武自报了一个假身份。 对方看他西域口音浓正,知道他就是土生土长的西域人,也没说什么, 对方又很热情的邀请他们,“你们有没有地方落脚啊?没有的话,去我们的大本营吧,我们那里还有许多男人女人和孩子,可以相互有个照应。” 刚刚认识,吴晓武也没敢答应,更不敢暴露他们自己的真实位置,只说他们有落脚的地方,就在前面,沿着官道一直走便能到达。 对方见状并未没强求,颇为惋惜的道,“难得我们今天晚上遇到,一同作战,也是生死相依的兄弟了,得有福同享!” 对方自我感觉很大方的帮他们的空余背篓都盛满了大米、面粉,还分送给他们一小缸猪油,一罐盐,几件棉服、几床被子和几双新鞋…… 吴晓武和卡卡见状,满脸的黑线和问号。 一致觉得刚刚他们那么拼命,真是有些不值! 那可是三大马车的辎重啊,居然只分给他们这么一点,还叫人吗? 人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同胞这么小气? “别争了,见好就收。” 娄怀麟却很知足的小声劝,阻止他们继续争抢这些救命的资源。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现在换他们人少势弱,如果真的惹了对方不快,他们狠下心杀掉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谢谢大哥给我们分配的这些粮食,我们就先告辞了。”两拨人分完赃即一拍两散。 三个少年有马,骑得飞快,很快就把他们的人马甩下去老远。 尤其一路走下去很远,他们才发现,对方回营的路线基本和他们一样。 同路而行。 看谁先回家。 这就很尴尬了! 三个人骑马跑得快,自然也是他们先抵达家的转弯口。 但是真正到了家门口,娄怀麟却长了个心眼子,说道,“别转弯,咱们慢悠悠假装继续往前走!” 兵不厌诈,将贵知机。 三个孩子尚能多绕两道弯。 对方却似乎并不把这当一回事,到了该转弯回家的地方,高高兴兴就转了,多么巧,居然对方的营地就在他们营地的马路正对面山峰群里。 两地相隔,拢共也不会超过几千米吧。 偏偏这么多天过去,他们连一次都没有遇见过。 真的是很巧,很走运,很乌龙。 等确认流民们连人带辎重陆陆续续全部都消失在山峰之中的时候,三个人才打马重新回去真正的家。 为了安全起见。 进了山峰缺口之后,娄怀麟还带着吴晓武和卡卡走回来,一路掩埋马走过的痕迹。 梅槐看着他们如此大丰收的回归,高兴的眼睛都笑没了,乐呵呵的问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还说,“一下子收获了这么多东西,明天给你们做葱油饼吃!” 娄怀麟在听到阿甫热勒说葱油饼的时候,着实是又被重击了一下。 葱油饼可是她的母亲升平长公主最拿手的一道面食,葱油饼这种东西,做得好酥脆可口,做得不好则会又油又腻。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在遥远的西域吃上这道面食,小少年心情很是复杂的问女孩说,“你会做吗?” 梅槐却忙着看他们家的新家产,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眼里的落寞,她笑着说道,“会的会的,你难道还不信我吗?” 明明只是很简单很家常的对话。 但是却莫名的让人有一种很温暖很抚凡人心的错觉…… 娄怀麟在心里自嘲,一定是他太久没回家,想母亲了吧。 梅槐说到做到。 第二天晚上,就给大家安排上了一顿纯正地道的葱油饼。 酥脆喷香的饼,配上甜甜软糯的地瓜粥,配上有盐有油的几盘青菜,别提多鲜正可口了。 几乎每个人都忍不住吃得肚子圆滚滚。 孩子们更是扶着肚子直叹,“这样的日子,请多来几天,可真是天堂!” 然而天坑里的众人都没想到的是,他们这边歌舞升平,小日子过得美滋滋。 对面山峰里面却彻底遭了殃,敌人在惊闻居然有不怕死的流民敢抢劫他们的粮草车之后,派重兵出来搜捕,很快就通过马车追捕之术,找到了他们的大本营。 眼看着满山谷的男人,女人和孩子,还有帐篷炊烟袅袅,宁和平静得像是世外桃源一样…… 负责剿灭这些杂碎的将军。 气得胡子都歪了,长剑一指,呵斥道:“诡诈之徒,竟然躲在这里苟活!兄弟们给我杀进去!” 一场腥风血雨,猝然来袭。 冲锋的将士们扛着大刀直冲山谷。 原本还很从容的老人女人孩子们各个吓破了胆,哭喊哀叫不绝于耳。 简易的帐篷被掀翻了,正在煮米饭的大锅被捣了,女人和孩子们惊慌失措的卷上行李逃跑。 已经经历了一场战事的男人们却列阵以待,准备与敌人进行最后的搏斗,以期为自己的家人争取一点点的逃亡时间。 “往前跑,沿着官道一直往前跑,前面还有我们的兄弟姐妹!” 分东西的时候,抠抠搜搜,逃命的时候,却第一时间想到吴晓武他们了。 主事的男人绝望的大声交代道,早知如此,还不如多分一点粮草给那几个孩子呢,这样也不至于又让它回到敌人的手里,再用来屠杀他们的同胞。 “快跑啊快跑啊!” 女人抱着小孩子,大一点的孩子牵着老人,蜂拥一般往山上跑,往官道上跑,拼死逃亡。 好在他们住的久了,还知道其他的路线逃出谷底…… 不然,光是这几十人的士兵,就能把他们全部扑死在这个山谷。 第24章 好日子不长久 临睡觉之前。 娄怀麟习惯性的出天坑,往山峰缺口的假门处巡视一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对面住着一群心大胆大的同胞们,他这心里总没个踏实的时刻,总感觉要出事。 这一天下来,他已经说不清自己偷摸摸出来巡视多少次了! 那群流民们虽然人多,胆子也大,但是作战意识不强烈,且有勇无谋。 还不如梅槐一个小女孩的危机意识强。 那么大那么重的粮草车,抢了就抢了吧,不分装多批次带走,居然还直接用敌人的马车运回去了大本营,且没有一点掩盖痕迹的意识。 这简直就是作死! 败露本就是迟早的事情! 果不其然。 好日子不长久。 出事情不到一天,他们的老巢就被嗅味而来的敌人一锅端。 对面的山峰里烽烟四起,无数的老人孩子还有女人,跌跌撞撞的从滚滚浓烟里攀爬出来。 “救命啊!” “呜呜……救命啊!” 哭喊声,救命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就是天坑里的几个大一点的人都被惊动了,纷纷跑出来天坑询问娄怀麟道,“他们是出什么事了吗?” 少年脸色苍白,只是抿唇沉默不语。 面对眼前的这种情况,救还是不救,对他们来说,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不救的话,看着这么多人丧命,岂不是心里千刀万剐?谁人能甘心? 但是救的话,怎么救,如何救,救了之后怎么办,又生出了许多的问题…… 三个人趴过来接替看了看,纷纷脸色惨白,他们知道眼前的情况,沉默不作为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却谁都说不出“漠视”这句话! 大漠孤烟,长河圆月之下。 四个年轻的孩子沉默对视,久久不发一言。 最后还是梅槐大义凛然的重重一跺脚,视死如归的说,“毁我家园,屠我血肉同胞,不共戴天!我们就是死,也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几句话虽然冲动。 却说得踌躇不决的男孩子们热血沸腾。 娄怀麟又觉得很受震撼的看了一眼阿甫热勒,爱国情怀许多人都有,但是真正面对需要拿命去搏的时候,是否还能不改初心那就很难说了。 不然也不会有逃兵的存在。 一个深陷诸多困顿的女孩子尚能如此为国为民,她的那个死去的王兄到底是给予了她什么样的熏陶啊?! 真不敢想象,如果他还活着,未来会有什么样的作为? …… 冷兵器时代,全靠肉搏。 战程自然也慢,目前还没有追兵跟上来,而决心要出去帮忙的四个人呢。 在懂一点兵法的娄怀麟调配之下兵分两路,三个少年一路负责支援山谷下的男人们,梅槐一个人一路负责引着已经跑出山谷的人们往她们的这个安全屋而来。 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他们现在就是赌,敌人这次杀过来的人并不是很多,他们也许还有逆袭反杀的机会。 “到我们这边来!” “大家快往我这个方向来!” “别怕,往我这!大家快跑!” 星空下,貌美朴素的少女,踮着脚尖招手,引领着刚刚死里逃生的几十号人跨越官道,进入她们的安全地带和安全屋。 宛如救世的神只一样…… 人潮渐渐蜂拥而至,越过山峰的缺口。 热血沸腾的少年们也冲杀至救援的最前线,扛着大刀,并排而立在小小的山谷出口处。 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从下面爬上来一个敌人,他们便乱刀砍杀一个敌人,丝毫也不拖泥带水。 直至很累,快要挡不住! “怎么办?快要撑不住了!” 累得够呛的吴晓武,喘着粗气,看着远处还稀稀拉拉,没有全部进入安全地带的流民们着急。 山谷战事应该快要结束了,因为有越来越多的敌人冲上来,虽然目前他们还能勉强挡住,但都是血肉之躯,阵线失守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那个时候,还有谁能挡住这群弑杀的狂魔?又有谁可以挡住敌人窥破一切,甚至是连他们天坑里的所有人也都屠杀殆尽的恶果? “放火烧山,同归于尽!” 直到一边砍人一边悠悠说出这句话的娄怀麟开口,活生生吓他们两个人一大跳。 少年那淡然处之的态度,就仿佛是他早就准备这么做一样,眼眸幽暗得如同漆黑的夜。 恍惚中让人分不清平时那个温柔的人,和现在这个杀伐果断的人,到底哪一个才是他? 也是到这个时候。 吴晓武才总算是知道。 娄怀麟他从没有打算放弃天坑里的人来救流民,他只打算能救且救,必要的时候及时止损。 而在他们三个人当中,只有他一个人准确的明白了阿甫热勒的意思,他们的力量很有限,救不了所有的人。 从一开始,他和阿甫热勒就打算,只救部分的人,哪怕还有一部分人要因此而死去。 他们已经做足了准备。 战争的意义在于追求更大的和平,而不是相互厮杀折磨,持续消耗。 战争总有取舍! 娄怀麟面无表情的抢过来敌人手里用以照明的火把,往山谷里看起来有家当在下面的地方扔去。 吴晓武和卡卡见状,纷纷跟着照做。 陆陆续续的有七八根火把滑落山底,引燃了帐篷,引燃了荆棘草,最后成功蔓延到油桶和酒精集中的地方。 沾了油和酒精的火势一下子冲天飞起,宛如苍鹰直飞冲天,快速的吞灭了扭打在一起难舍难分的敌我双方。 下面的所有人。 都不会再活着走出来了! “你们俩守住这个地方,灭了所有人试图冲上来的敌人,我们的目标就是不择手段杀光今天到这里的所有的敌人,我去看看阿甫热勒!” 娄怀麟面无表情的交代两句之后,头也不回的朝着梅槐所在的方向跑去。 在逃的妇孺老少太多。 梅槐确实一个人顾得很困难。 娄怀麟的到来无疑是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助力,两个人分工合作,配合默契,没一会儿就把所有的人都送到了当前还很安全的天坑! “我的个姥姥唉!” 萨阿妲蒂瞠目结舌的看着满天坑里数不清的人头发呆,嘴里忍不住的开始数数,“一二三四五……二十八!” 哥哥姐姐一下子救这么多人,他们后面可怎么养得起呢? 第25章 战场收尾 除了萨阿妲蒂。 其他被留在天坑看家的蒋梦和孩子们也惊呆了。 家里怎么会突然多出这么多的人?还都是老幼妇孺,他们哪里能救得过来? 梅槐在人堆里找到自己的妹妹萨阿妲蒂。 看了眼她们几个孩子,梅槐郑重其事的交代一声,“安顿好他们,照顾好他们,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四个人了!我和娄怀麟要出去看看!” “啊?” 萨阿妲蒂愣了一下。 很快反应过来,扛事担事的答应下来说,“好!你们放心去吧,这里交给我们!” “嗯!” “放下小恩怨,好好干大事!” 梅槐拍拍妹妹的背,也顾不上他们到底能不能承担起这项大任了,状若无意的交代上一句话之后便寻娄怀麟去了。 眼前他们最要命的问题是外面的问题。 杀上门的这波敌人他们必须得全部处理的干干净净。 对于即将会杀上门的敌人,他们也必须想办法提前应对才行…… 不然不说今晚救下来的这波人保不住,就是他们自己这一大家人也得折进去。 夜晚的官道上行人寥寥。 再加上有黑夜做掩护,即使对面的山谷里黑烟滚滚,也还是没有引来更多的人。 梅槐紧跟娄怀麟,一路奔跑到流民逃出来的生死线上,吴晓武和卡卡都累坏了,鼻头熏得乌黑,眼睛里也包着眼泪。 “怎么样?” 娄怀麟走上前去询问战况。 吴晓武咳了两嗓子,才哑着声音告诉两人说,“从谷里爬上来的人都被我们解决了,没有流民,恐怕底下的人已经全军覆没了!” 做那项决定的时候,就想到那些人会悉数陪葬了,梅槐和娄怀麟倒是也没有表现出很难以接受的样子。 娄怀麟看了看天色又道,“你们俩在这再守一会,等底下烧得差不多的时候,一起下去看个究竟,确保不留活口。” “好!” 吴晓武和卡卡点头应是。 如今这种情况,放马归山,报告了这边的确切消息,同样也是个死。 娄怀麟却继续交代重点内容道,“还有粮草,确认一下是否还有遗留,如果有,悉数带回,如果没有,就不要再管了! 这一波难民太多,他们的生活用品要是还能用,你们记得也全部带走。不然啊!躲过这一劫,后面的生存也是个问题。” 吴晓武和卡卡道,“成!” 梅槐一直安安静静听着,觉得才只有十四岁的娄怀麟已经很厉害了!到最后才补充提醒上一句说,“走的时候记得掩埋痕迹!不要留下什么太明显的把柄!情愿不要东西,也要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是!”主仆二人点头。 娄怀麟却有些意外的侧头看了女孩一眼。 她偶尔也有狠和无情的一面,但绝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是特别温柔和细腻的一个人。 告别吴晓武和卡卡,娄怀麟和梅槐本欲好好掩埋一下流民们奔逃至他们那里的的痕迹。 但是忙碌到五更天的时候。 戈壁上却渐渐刮起了沙尘暴。 埋头苦干的两个人直起腰身,远远的相视一眼而笑,都不再继续忙活了! 天公作美。 倒是无知无觉帮了他们一把,风沙过去之后,所有痕迹都会被掩埋。 吴晓武和卡卡那边也收整战场完毕,两个人背着大锅小锅从山谷里爬上来,浑身黑得像被雷劈过一样。 山谷里像样的生活用品是一点都没有了,只有几口铁锅经历了大火的洗礼,也还是硬邦邦的坚持到了现在。 勉强也是一种安慰吧! 梅槐和娄怀麟见状都迎上去帮忙,仔仔细细的捡了坏锅又往底下扔了两口。 “哎呀,丢下去干什么呀?” 梅槐奇怪的行径,看到累得不轻的兄弟俩很懵。 娄怀麟一脸很懂的帮梅槐解释说,“这么多人生活在这里,不可能没有锅的,虽然我们生活很需要这些东西,但是做戏还是得做全套。” 梅槐闻言不做声的笑。 吴晓武和卡卡也恍然大悟,一脸羡慕的看着两个人道,“还是你们俩有默契!彼此想什么都知道。” 梅槐被说的哈哈大笑。 娄怀麟却微不可闻的红了耳根。 谁能想到,他会和一个西域的女子如此心灵相通呢?说出去谁会信? 他是金陵盛族儒学大佬娄烨的孙子,升平长公主和左武卫大将军娄琼的小儿子,更是先帝的亲外甥,拜过的名师不胜枚举,受过的教育和栽培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 可西域小国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公主,也可以和他心灵相通,文化情感策略共振。 说不清是他太拉垮。 还是这个女孩子太过厉害?! 几个人仔仔细细的又确认几遍,没有痕迹留下,这才回到天坑所在的这一处山峰口。 “把这个假门收走吧!” 梅槐和娄怀麟又心灵相通的说道。 惹得吴晓武和卡卡满脸的懵和不可思议,纷纷提问,“这次又是为什么啊?” 梅槐拍了拍孩子的头,不可谓不无奈的感叹说,“晓武,卡卡,你们该好好学习兵法了!” 对面山峰山谷的沦陷,使得他们这一片所有的山峰都会迎来仔仔细细的搜查。 等天亮一到,敌人发现这一片战场的时候,势必会倾入更多的兵力火力来彻查这场粮草被盗事故。 既然是仔仔细细。 那么他们这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障眼法,自然无法再蒙混过关。 所以恢复自然的样子,反而还能营造出这里确实没有人躲藏的痕迹。 那他们后面放弃不择手段的藏,大着胆子唱“空城计”和“无人计”的时候,才能有一丝丝瞒天过海的希望。 这么多人。 硬逃是送死,不逃才是最好的选择。 娄怀麟也笑,“等躲过这一劫,我来教你,或者是让你们的二公主教也可以。” 梅槐却并没有拒绝,甚至她还侧过头来一本正经的问娄怀麟说,“你觉得初学者是教《孙子兵法》,还是《孙膑兵法》,还是《吴子》,还是《六韬》?” 娄怀麟:…… 这么多兵法奇书你都看过吗?一个女孩子,读这些军书做什么? 如此一看,你兄长这个人确实是该死,他若登基,势必会动摇大楚的根基,留下来对大楚来说也是祸害。 梅槐不知道娄怀麟出于对国家的考虑在暗骂她那已经丧命的“背锅侠”兄长,继续cue他,“娄怀麟?” 娄怀麟缓过神来,说了一句,“先读《三十六计》,再读《六韬三略》。” 梅槐点头,她虽然读过不少书,但是军书她只是有所涉猎,并没有好好研究过,一脸好学的问娄怀麟,“《六韬三略》怎么样?我还没有看过呢。” 娄怀麟:…… 姐姐你是认真的吗? 你都读过那么多更高深的书了,还问我这本入门的书难度如何干什么?自然是难不过你读的那些! 但是看梅槐一副认真,勤奋好学的模样。 他到底是没法漠视,顾左右而言他的说了一句,“那等我后面给他们上课的时候,你来听听看!” 梅槐从前一生是老师,也是学生,一辈子她都在学习,如今虽然只是一个14岁的小孩子邀请自己去听他的课。 但是她也没有轻视,忙高兴的答应下来,“好啊!那我们一言为定!” 同娄怀麟觉得她厉害一样。 梅槐也觉得这个出身名门望族的娄怀麟很了不起,有学识,有智慧,有谋略,有武术功底,有教养…… 是封建社会礼教下培养家族继承人,很成功的一个样品! 他几乎契合了她对一个优秀的古代世家子弟的所有想象。 第26章 不眠之夜 不知道诸葛亮唱空城计的时候是啥感受? 梅槐唱的时候,反正是觉得百般折磨,根本停不下来。 明明已经做足了他们目前能做的所有准备,但还是觉得哪里没有做好,无法闭上双眼,也恐惧的不想离开天坑的这扇形象逼真的假门。 他们放开了山峰缺口的假门,但是并没有放开进入天坑的这扇假门。 甚至为了看起来更加逼真,他们还连夜抹上了外墙接缝处的石灰粉,使其可以看起来和附近的山体连接的更加逼真。 为了进一步混淆视听,娄怀麟还组织他们弥了许多附近的墙缝! “我们真的能躲过一劫吗?” 卡卡望着最后的一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掩护墙,小声的问,期望能得到一点肯定的回答。 但是不说一向积极乐观的梅槐不吱声,就是从来都很镇定自若的娄怀麟都笑得很无可奈何的说,“尽人事,听天命吧!” 瞬间把所有关注着这场防御的人们全都打入地狱。 有了上一次山谷被全歼的经历,许多没有见识的人哭着喊着要往楼梯上爬,现在逃至少还有一丁点的机会吧! 只要跑得快。 敌人又能拿他们怎么办呢? 没想到一直对他们客客气气,给他们安排吃喝的四个小孩子却非常生气的阻拦和叱责他们说,“跑跑跑,能跑到哪里去?要是能跑出去,你们的男人和当家的会带你们躲入那山谷吗?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萨阿妲蒂第一个不爽的说,“都给我回到给你们安排的山洞去,如果觉得冷就来天坑中央烤火,在这边睡也可以!不许谁再说什么逃跑的话!” 这话虽然有一定的震慑力,但是不多。 还是少年佟宏大声的继续训话说,“立马照做!快!”让许多原本还跃跃欲试的人立马陷入到了踌躇不决当中。 少年愤怒的声音响彻天坑,刺激的许多刚刚还很激动的人浑身一哆嗦。 就连天坑阶梯上负责堵门的四个人也被惊动了,纷纷回过头来看坑底的人群。 只见少年声嘶力竭的喊道,“一样都是抢劫粮草,一样都是躲藏在官道旁的峡谷当中,为什么你们被全歼,为什么我们活得好好的,还能冒险救你们!只是因为你们短视,而我们的人又聪明又谨慎而已!” “如今好不容易救下你们,千方百计的想着保全所有人,保住这个天然的避难所,但你们呢?你们只想为了一己私欲跑出去!跑出去的后果是什么,难道你们想不到吗?又不是没跑过,在这装什么比我们聪明呢!” 少年跺了跺脚,铿锵有力的继续训斥道,“我现在就跟你们说,老实点听我们安排,还有活下去的希望!跑出去只有一个死!” 说到这里,刚刚还很气愤的少年眼睛里忽然蓄满了泪水,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退一步,不说你们自己出去了是一个死,被抓住了还会把我们的行踪也暴露出来!我们今日费尽千辛万苦的救你们,就是为了明日被你们出卖吗?只有你们的命是命,留下来的这些妇孺老人孤寡的命就不是命吗?!” 佟宏哭的泣不成声,乘胜追击道,“人啊,不能太自私!” 三个孩子也跟着流泪,连带着周边的不少人都跟着湿了双眼,原本还很骚动的人群里终于站出许多人来阻拦那些心里害怕而想要逃出去自行奔命的人。 “小娟,别闹了,这里已经是当前最安全的地方了!你阿爹死前那么叮嘱我们要照拂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你出去乱跑!听婶子的话,快回来!” “董大爷,您也别作了吧,都六十七八岁的人了,还那么惜命干什么呀!原本就活不了多少年,如今偷来这一点安稳日子,可不能再给孩子们添乱了,咱们自己的儿子已经为我们死了,还逃什么,瞎折腾什么呀?给孩子省点力气吧!” “曼丽坎木,你可别闹了吧!你就顾着自己逃,你这一大一小的孩子就不要了吗!你这是什么母亲呀,心这么狠的吗?” “我……” 女人闻言,满脸都是泪,用纱袖捂着眼睛痛哭,仿佛是承受不住周边人异样的眼光一样,重重摔倒在地。 “娘亲,你没事吧?别丢下我们啊!” 两个孩子哭着上前抱住了她的脖子,三个人分分哭成一个泪人。 ……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要逃的人一个一个被人群里决定要留下来的人说服,场面也渐渐的可控。 虽然这里暂时很安全,看起来也挺适合逃荒避难的,但是眼看着就有一场风雪要来。 离案发现场那么近。 他们是肯定会遭到严密的搜查的。 偏偏几个孩子还很自负的拆掉了第一堵墙,莫名其妙的在这里修补第二道门墙,可真是愚蠢至极啊! 两道墙多一道防护,即使不能,也会给她们腾出来一些撤退和做准备的时间,让他们这几个孩子一搞,所有人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敌人如果不发现他们还好,发现了简直就是瓮中捉鳖,比他们之前在对面的山谷里还要惨。 因为这天坑连一个其他的逃生通道都没有。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想着自断后路呢? 一群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为了转移大家的恐惧担忧心里,萨阿妲蒂和佟宏合计了一下,决定安排睡不着的人准备这一天的吃食。 接下来的一天。 是他们逃亡路上最至关重要的一难。 势必会有无数的敌人闻风而来,到处搜捕,她们也势必会迎来史上最严实可怕的被发现危机, 所以,这一天最好是不开火的,免得生活动刀什么的发出声音,吸引了外面的人过来查看。 萨阿妲蒂很有先见之明的开始动员。 “听我说,睡不着的人,有闲工夫的人过来帮忙做土豆饼和炒菜,食物做好了之后煨在锅里,为了安全起见,明天全天不开火!只会保留一个大铜炉,为大家提供热水!” 佟宏见状也跟着招呼大家,“愿意的站到队伍前面来,不愿意的退回山洞里!我们这里有备用的被子,紧着孕妇和伤员先用,孩子可以交给我们几个小管理员,放到我们的屋里睡。” 那里有新被子,有较为舒适的睡眠环境,肯定比随便一个洞口和他们之前淘汰下来的破被子要强的很。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他们所有人也没准备今明两天可以休息。 敌人不来,敌人不走。 所有人都是命悬一线!只能熬! 第27章 唱空城计 天亮之后。 对面的山谷里飘起的浓烟,也彻底吸引了敌人的注意,比之前还要壮硕四五倍的人马飞速压境,一查究竟。 有人下山谷,也有更多的人站在山谷之上眺望四周,沿着前前后后的官道找寻贼寇的踪迹。 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入少年的耳中,“真是该死!”、“居然胆大包天敢屠我的士兵!”…… 娄怀麟苦涩的笑一笑,然后便按照既定的计划,一个转身回到了天坑里,开始最后的堵门隐匿。 所有人都一言不发的聚集在天坑里,安安静静的等敌人发现山峰的缺口,派人过来这边探查。 天坑死一般的安静。 连众人的呼吸都被放大了许多。 做出了选择之后,他们便真的什么事情都不能再做了。 再多做一件事情都是负累,说不定还会阴差阳错吸引了敌人得注意。 他们现在只能安安静静的等待,也安安静静的赌,今天他们所做的这个空城计是对的,能顺利帮他们躲过一劫。 不知道等了多久。 所有人屏息以待,终于有了六个敌人穿过山峰缺口过来这边搜查的声音。 两个人背道而驰。 一点点往山峰的两侧走去。 两个人继续往前,探查前头的那一侧山峰。 还有两个人镇守在原地,说说笑笑的等着他们归来汇报情况。 只听其中的伍长说,“流民们真是狡猾,竟敢蜗居山谷之中,趁乱抢劫我们的粮草!” 另一人接话,“可不是嘛!将军知道之后,大怒,势要捉出这些逆贼,将他们一网打尽!” 伍长啐了一口唾沫,骂道,“沿途已经抓到五六波贼寇了,男的沦为奴隶,女的沦为军妓,上次那个貌美如花的女的你上了没?” “哈哈哈哈哈。” 一直被动接茬的那位士兵笑了,他满脸回味的说,“上啦,怎么可能不去上!我家里穷,到现在还没有摸过女人呢!如果不是碰到打仗,还不知道女人的身体是怎么滋味?只是我的职级低,轮到我去玩她的时候,她已经很不成样子了……” “害!” 两个军人糙汉子旁若无人的开起了黄腔。 “呜呜……” 天坑里突然传出了一个貌美女孩子害怕的声音,萨阿妲蒂第一个很不满意的冲过去捂住了她的嘴巴。 “嘘!” 萨阿妲蒂用眼神和手势暗示她,绝不能再发出一点声音,如今最是关键性时刻。 稍有不慎,满盘皆输!她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 女孩子含泪点头。 答应绝不再发出一点声音。 可是外面探测的士兵却仿佛还是听出了一点异样,感觉很是诡异的扶着墙壁认真的听,如今正是走到了假墙壁的门口。 后加入的墙壁,哪怕缝隙已经速干,但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一点后塞入的样子的。 他用力的推这块门板。 里面的娄怀麟,吴晓武、卡卡和梅槐四个人,一言不发的抵着大门,脸上身上冷汗噌噌。 从未见过如此凶险角色的梅槐,一脸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惹得用余光看着她的娄怀麟对她很是惊讶和敬佩。 论漂亮,梅槐绝对是这一波人里面最独一无二的。 关键是她还知书达理,很有学识。 如果被俘,她势必首当其冲被蹂躏。 可是她却并没有像下面那些人一样,怕得要死的捂着嘴巴哽咽,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抵抗的第一线。 外面的士兵死命按这块门,里面的四个人也一人按一个角。 吴晓武则负责一个角和一个中心。 娄怀麟除了负责他的那个角,还要负责监视外面,告诉他们三个人,敌人即将要攻击哪个角。 这是个极具眼力见的活。 也需要他事先预判敌人的想法。 好在娄怀麟例无虚发,全部踩准了对方的攻击点,不然他们也不会防守得这么好! 始终确保力的均衡。 不会因为他在外面乱按而出现门被翘起的情况。 事实上,为了防止石门被破的太容易,他们还安排了内部的木头封死。 勉强也算是一波保护吧。 “怎么?有情况吗?” 看着这边的士兵还和山壁较起了劲,镇守后方的两位士兵也不再聊天,往着他的方向而来。 忙着踩石头的士兵,一边猛烈的撞击,一边笑着回答说,“总感觉这块大石头的衔接有点问题,像是人为后塞入似的!” “我来看看!” “确实是有些诡异。” 伍长凑近看,确实有些奇怪。 但是旁边还有几处也是这种情形,他一时半会也拿不准,是否这块真的有问题? “我也来瞧瞧!” 第二个人也跟着凑上来。 小小的门口一下子聚集了三个搜查的士兵,偌大的天坑里陷入了史无前例的恐吓和害怕当中。 有人刚想哼哼。 镇守下方的其他三个人立马便轻轻走过去提醒或是捂住他们的嘴巴。 梅槐让他们四个人一起努力安排照顾他们,那他们就必须做好。 这是军令! 生死当头,没有人可以掉链子! 两三个人在前头窃窃私语,本来只是一个人的撞击变成了两个人,三个人,门墙几乎快要支撑不住,已经有了些微松动的痕迹。 离空城计被识破,离他们所有人被发现,千钧一发。 门前的四个人铁青着脸继续坚持,天坑外面却突然远远传来了对面的人喊他们过去的声音,“兄弟们快来快来!这底下也躲着贼寇!” “什么?!狡猾的流民,找死!” 负责镇守并过来帮忙推了海投大半天的士兵闻言拔腿就想离开。 可发现这边问题的士兵却觉得有些不甘心,他很是不舍得的想要唤人留下来继续帮他的忙的说,“伍长,你们都走了,我这里怎么办?” 伍长却觉得他这里似乎并无问题,因为附近也还有很多这样的门缝,难道所有的门缝都代表着有问题吗? 显然并不是! 伍长笑着招呼他也快走说,“山峰缺口不堵,却来堵里面的这道门,卸掉挡头唱空城计,除了无计可施的诸葛亮还有谁敢这么做?你也太高估了这群流民!快跟我们走吧,去看看老四那边去!” 士兵这才终于有所松动。 丢下天坑的入口跟着伍长一起跑走了! 老四也并没有说空话。 因为他负责搜查的山谷里赫然住着四五六七八……十个流民呢! 应该是一大家子人。 对方正一无所知的忙着洗锅烧饭呢! 气得奔波了一上午的六个人气不打一处来,扛起大刀便蜂拥而下。 一场屠戮,光速结束。 再出来的时候,几个人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人头,应该是专门拿着回去邀功的。 看得刚放下一点心的四个人是相当的恶心。尤其是没有什么见识的梅槐! 她第一次飞奔下阶梯,冲进厕所里无法抑制的呕吐去了! 一场风波,勉强算是揭过。 伴随着敌人的远去,天坑里也松动了不少,许多早上吃不进去饭的人都饿了,纷纷排队去领取食物。 梅槐刚从茅坑出来,就看到大家三三两两的喝稀米粥,一下子联想到那些人头鲜血淋漓,还往下滴血滴血清的情形,恶心的又回去茅坑继续呕吐去了。 “呕呕呕~” 第28章 勉强躲过一劫 胃里直犯酸。 吐得个底朝天的梅槐,老半天才从茅房里出来。 天坑的中间,许多人都在吃饼喝粥,三三两两的说着话,所有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庆幸。 看得梅槐也忍不住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二十八个人,他们的努力和冒险拯救了二十八个人啊,其中超过一半都是孩子。这多么值! 卡卡和吴晓武正沿着天坑的墙壁稳妥处往上爬,试图查看一下外面的情形。 梅槐见状,就走过去和正在天坑内部门口监视外面情况的娄怀麟说,“我们要不要沿着他爬的那一处地方,搭建巡逻和查看远处官道现状的了望塔。” 娄怀麟望了他们一眼说,“我也正有此意,但若是如此的话,我们会需要很多的木头,等敌人散去,就得立即出去找木头,绳子的话,还是可以用葡萄藤做成藤条来扭成绳子的,倒是也能将就用。” 梅槐也知道事情急不得,道,“这事不急,眼下先等敌人们彻底走了再说吧。 就是家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也需要再种一波粮食,不然家里的库存,最多还能再吃一个月,那个时候正儿八经的冬天都还没来呢。 此外房子也要再持续加盖,看现在这种情形,恐怕后面还会有人进入,那房子,柴草、被子什么的都得再做打算。” 梅槐说的问题。 都是眼看着就要遇到的问题。 娄怀麟也深知这些事马虎不得,而以他们三四个人为主要外出小分队的模式,也明显无法再支持全坑三十八口子的生存问题。 培养新的外出队伍,迫在眉睫。 两个人正在为生计犯愁,吴晓武和卡卡也从顶上爬下来了。 “他们走远了!” 梅槐和娄怀麟闻言点头。 听到他们两个人在商讨后面的生存大计,吴晓武和卡卡自觉加入了聊天的队伍。 眼看着萨阿妲蒂和佟宏带着佟雨和吾日耶提,有条不紊的给大家安排吃喝,安排住宿。 吴晓武直接提出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坑里的种植和做饭事宜可以直接交给萨阿妲蒂,针线活可以交给蒋梦姐姐。” 梅槐也觉得这个建议不错,点头赞同道,“我也觉得可以,只怕后面我们几个人都得出去找吃的找用的,早晚天气也越来越冷,我们又严重缺被子,柴草的需要势必也会越来越大,必须要再多囤许多许多的柴草才行。” 百废待兴。 几个人唉声叹气的聊了一会儿。 越想越觉得虽然此时安全了,但后面全是事儿! 娄怀麟见梅槐动不动就捂着口鼻侧过脸去干呕,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劝她说,“这事晚一点再说,你先下去喝点热水休息一会儿吧。” 梅槐心里急得很,心说,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 但是娄怀麟却坚持的很。 梅槐没有办法,只得下石阶回房间。 山洞里,蒋梦正在屋里哄睡女儿,看到累了一天一夜的梅槐,主动给她腾出一点地方让她休息。 如今他们这里基本上用的都是新被子,倒也舒服了许多。 只是屋子里除了娜娜,还多出了两个不足一岁的小宝宝,两个宝宝一会她哭,一会他哭,吵闹的很。 梅槐只小眯了一会儿就被吵醒了。 蒋梦看她这样,也心疼,忧心忡忡的跟她商量说,“要不把孩子们都送出去,谁家的归谁管?我们也能力有限,哪里顾得过来这么多人?” 梅槐却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她道,“我没事!先以小朋友的安危为第一重任吧。”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别的房间又冷条件又差,要是把孩子冻出毛病来,那可就糟了! 再出来房间的梅槐没有那么的恶心了,勉强还能喝下一点点稀粥。 娄怀麟看她这么快便出来。 心知天坑的环境确实很乱,不理顺,估计阿甫热勒也休息不好。 几个人凑过来。 几乎无缝投入到新的管理大会当中。 开完会之后,他们四处转悠了一圈,老人和太小的孩子肯定是不能出坑的,不说行动不便,就是遇到什么事情,逃都逃不了,只能等死。 但是老人能在天坑帮忙种东西和做饭,还可以帮忙照看孩子。 那么能派出去的到外面的就只有中间年龄段的人,要么是半大的孩子,要么就是有家有口的妇女。 他们巡逻完毕之后,简单拆解了一下,中间地带的十岁以上的女孩子一共有十个,妇女有六个,全部都组成一支队伍,跟着梅槐去近处的戈壁滩或者是村庄割荆棘草和捡柴火。 两个十来岁的男孩子,跟着吴晓武他们巡逻或者是出去找吃的和生活用品。 最开始肯定不敢带出去老远,主要还是派一个人带着他们,捡一些简单的活做,顺便锻炼培养大家伙的能力。 有了上次捡红薯的经验,他们每到一处地方就是捡着人家的菜地看,倒是也让他们又拖回来许多的红薯和土豆,增加了许多的储备量,减轻了少许的负担。 同时他们也带回来许多的木板桌子等,晚上得空的时候,就一点点往天坑的墙壁上加高,逐渐搭建出潦草的了望塔来。 一天十二个时辰。 娄怀麟全都安排人值班观测外面的情形,以此来确保天坑的安全。 梅槐则带着她的娘子军们在山峰的夹道里到处砍荆棘草,虽然把近处的砍了个精光,却还是远远的不够。 毕竟天气冷了,除了烧饭要用柴火,就是晚上流民那边的屋里,也要一直烧着火取暖,不然冷的人受不了。 个别的老人。 就是这个样子废柴火也还是病了。 善良的梅槐想着把自己的那一份过冬物品让出去,还是娄怀麟一脸不认同的阻止她说,“你也不用太过掏心掏肺,别人未必会领情的。” 梅槐入世那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么! 她即使付出一切,别人也未必会感恩她的好!还不是良心让自己看不下去这些惨事嘛! 她们这边暖暖和和舒舒服服的,但是流民那一片山洞里却病的病,感冒的感冒。 这天气一冷,许多老人的慢性疾病也都显现出来了,脸上愁云惨淡,着实是让人看了很于心不忍。 再加上大家生病之后,流鼻涕,随口吐痰,把天坑里搞得乌烟瘴气的。 这也让从来都很爱干净的梅槐,觉得很没有办法忍受…… 她在逼迫自己忍受了三天之后,终于再也受不住的叫来天坑里的小队长萨阿妲蒂和佟宏。 语气不耐的问他们,“你们能不能想点办法管控一下大家的卫生情况,如果生病的人都不爱干净,那么其他人肯定也会受到影响的。 害得大家都生病了怎么办?” 病毒扩散和传染也不是小事! 第29章 紧急抢救 四个小孩子。 受了批判之后,开始整改。 前一段时间,他们忙着带领大家开垦新地种东西,也忙着安排大家住宿和适应新生活,自然而然也就忽视了卫生上的管理问题。 再加上他们自己的房间一直都有做日常保洁,所以忙糟糟的,他们倒是也没有发现天坑的卫生已经到了很让人不舒服的境地。 原本还觉得自己干得很不错的四人小队,如今经过梅槐的提醒,是彻底发现了自己的问题。 矫枉过正的时期因此而来。 不管是谁必须定期洗漱,保持整个人的清爽,其次,天坑的卫生也必须时刻谨记保持,绝不可不讲卫生,给其他热爱干净的人造成什么生理上的不适。 如此强行规定和严格贯彻执行,三天下来,便已卓有成效。 “你们厉害了哦!” 看着天坑里面许多地方的图示小木牌提示,梅槐很是惊讶这纠正速度的对于四人小队的工作进行了肯定。 “那是当然啦!这里的管理工作,现在我们已经做得很得心应手了!” 四个人吹牛嘚瑟的话音还没落下。 对面的流民女宿舍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段大婶,你怎么啦?!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啦!” 原本就站在天坑中央的四个人闻言,赶紧撒腿跑过去山洞的门口一看究竟。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四仰八叉的躺在平台地上。 梅槐几乎是第一时间冲进去,让老人平躺在地面上,跪在她的脖子和肩膀旁,采用仰头提颏法,打开她的呼吸道,嘴对嘴对她进行人工呼吸和心脏复苏。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十次。 她终于使得患者生命体征有所恢复,老妇人醒了。 “啊!我这是怎么了?” 老人家悠悠醒来,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醒了醒了,太好了!” 周边看热闹的人却自行开始鼓起掌来,纷纷夸赞感激阿甫热勒。 要说阿甫热勒这个人,平时的存在感其实很弱很弱,还不如管理他们日常的四个小孩子强,虽然她是这个天坑最核心的主人之一。 但是她一直都很低调。 也从来都不会管其他支线的事情。 最多是偶尔管一下自己的弟弟妹妹,然后偶尔逗一下小宝宝,其他时间,她都努力专心的做自己的事情。 菜园子里的事情,粮食和柴火的事情……天坑里盖房子,天坑里男女茅坑和洗浴间分离的事情。 再有时间,她就会跟着娄怀麟学写汉字和学习兵法,她还喜欢独自散步。 一圈一圈的沿着山壁走路,深沉得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姑娘。 神秘又低调的阿甫热勒,总是给人一种她很强的感觉,仿佛她天生就带着一种很让人无法轻视她的气场。 无论她和娄怀麟什么时候出现在天坑,所有人都会立马变得安静拘束很多。 明明他们也年纪不大,但是就是会让人生畏。其次是,吴晓武和卡卡。再其次是,萨阿妲蒂和佟宏。 “大婶,您晕倒之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人醒过来,梅槐也松了一口气,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 只听老人家恍恍惚惚的回忆道,“不曾有什么事情啊,我只是感觉有一口痰堵在喉咙里,然后就喘不上气来,再之后便没有印象了。” “嗯!” 梅槐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就丢下错愕的众人离开了。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救了人的梅槐想当然的往茅房而去。 她得去百度一下老人家忽然晕倒的原因,排查一下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你去哪?我听说你刚刚救了人,还是用亲别人这里的方式……”娄怀麟说到这里的时候,指了指自己的薄唇。 模样莫名有些好笑。 梅槐刚从洞口出来,就撞上了娄怀麟,娄怀麟也不遮掩,直接表达出自己的疑惑。 梅槐就喜欢这样有话直说。 她也不隐瞒什么的告诉他道,“没什么,就是简单的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是书上的一种很是常见的急救措施,我那什么,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胡来。” “嗯!” 娄怀麟点头。 他微笑着问她道,“你现在准备去哪儿?” 梅槐笑得讳莫如深的说,“茅房!既然你都来了也问了,那不如就过来帮我望个风吧。” “好!” 娄怀麟本来就是这个意思,说说笑笑的跟着她一起往茅房的方向而去。 远处有一个女孩子,悠悠的注视着天坑里这对出了名的“金童玉女”,晃了半天的神。 娄怀麟以为阿甫热勒还是会像上次那样虚弱的出来,但是却并没有。 她只是按照百度来的药方子,在空间里找了一些草药出来,打算给那个八成都是上呼吸道感染的老人家搞点中药土方子喝喝看。 娄怀麟一脸吃惊的问梅槐说,“你懂医吗?上次你拿出来那管奇奇怪怪的药水,我就想问你了。” 梅槐淡淡否认说,“也不算吧!我只能搞到这些药方子!其他就不能了!” 娄怀麟却仍然觉得她只是谦虚,一脸崇拜的看着她说,“你真是让人吃惊和意外。” 梅槐不无所谓的摆手。 面上却很是担心的说了一句,“我不算个正儿八经的大夫,后面等阿依慕临盆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娄怀麟满脸懵,不可思议的问道,“我们这坑里不仅有年轻母亲,还有孕妇吗?我怎么从来都没有看见过。” 梅槐笑了。 如果不是小蝶助手告诉她这件事情,她根本也没看出来,因为这个女生确实是瘦的要命。 怀孕七八个月了。 看起来也就像其他人怀孕三四个月吧。 如果不是小蝶足够智能,就是梅槐也发现不了这大问题,她可能怕别人容不下她的孩子吧。 “想一想真是压力很大!” “这么多人可怎么养活?!” 平白无故又多出来一个人一张嘴,娄怀麟捂着额头唉声叹气,仿佛是突然回归到了年轻的孩子身份…… 梅槐却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样子,一脸豁达的安慰娄怀麟说,“人多力量大,以后国家昌盛民族繁荣复兴,就靠人口数量来支撑了!既然迟早都要出生,我们还不如笑着迎接呢?” 娄怀麟怎么不知道人口对于国家的重要性,人口的存在也会带来巨大的社会压力,民富国强的国家不惧这些,但是力量弱小的国家却根本养不起太多的人。 就像他们现在这样…… 第30章 再抢粮草 娄怀麟其实不太懂梅槐。 她平时很注意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但是却总是情不自禁的去帮助别人,哪怕那样会牺牲她的利益,和对她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影响。 譬如现在,她就准备拿着自己的被子枕头去给到老人家,非常的天真可笑。 “你一定要做到这样吗?” “为了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老人,放弃自己的温暖生活条件?” 娄怀麟倚着黄黄的土墙,悠悠问她。 梅槐想都不想道,“老人家都晕了,借她盖两天吧,我晚上和我妹妹挤一挤就好了。” 娄怀麟看她心意已决的样子,叹口气阻止她道,“那拿我的吧,我火力大,身体强健,少盖两晚也不会怎么样。” “不用了!你们人高马大的,晚上想要凑合着挤一挤都不行。” 梅槐摇头拒绝,这只是她想要做的事情而已,没道理祸害别人。 女孩拿着被褥错开了娄怀麟,径自去往对面的山洞。 路过他的时候,她的长发高高扬起,丝丝滑滑的漫过他的手背,让人的心也跟着变得酥酥麻麻起来。 娄怀麟若有所思的低头打量自己的周身,原来小小的他又不知不觉抽条了许多啊,慢慢的成长为父亲大人从前所期望的那样的男人。 难怪他的心啊,总是这么轻易的被撩动,原来他已经不知不觉长大了啊…… 娄怀麟侧头看着梅槐的身影微微出神。 他在想,哪怕能够突破重重阻碍,那他和阿甫热勒之间的希望又有多少? 他们大概永远都不会在一起吧? …… “谢谢姑娘!谢谢你阿甫热勒,如果不是你,我的命早就没了。” 看到崭新的干净的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舒适被褥,老妇人自是感恩戴德收下。 一想到今晚她就和孙女有被子盖了,她激动得恨不得给梅槐跪下。 其实她现在已经感觉好了许多,基本上和晕倒前一样。 但是借着生病的光,可以多得许多的福利,她也就想着将计就计算了。 毕竟谁又能拒绝自己当利益既得者呢? “无碍,望您早日养好身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梅槐不喜欢看这些人轻贱自己悲哀到尘埃里的模样,丢下东西,应承上两句,就很不适应的离开了。 从前她也遇到过这样卑微可怜自轻自贱的学生父母。 含辛茹苦,费尽千辛万苦才把孩子送到了百年名校,但是孩子却不争气,渐渐迷失自己,逃课翘课作弊……无恶不作。 被学校监考的老师捉到之后,他还当着教务处所有老师和家长导师的面狡辩说,“每个人都这样,为什么只把我单独捉出来,难道就是因为我家穷,我的父母没有本事么?” “你瞎说什么东西?!” 啪的一声,那是梅槐第一次忍不住动手打学生,还是当着学生父母的面。 但是学生的父母不仅不生气,一副觉得孩子说的很对的样子,还哭着当着她的面,继续打孩子,拉扯着一身倔骨的孩子跪下来给梅槐道歉说,“孩子错了,我们带回家管教,但是老师能不能帮忙说句话不开除他啊!他从小就聪明,也努力,刻苦学习了十几年才考上了这所大学,确实是我们没有本事,不能给他提供什么助力,如今要是被开除了,以后可怎么办?”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梅槐无奈的别过脸去,终于还是辜负了该父母的殷切期盼。 学校要开除人杀鸡儆猴,她说了不算,其次,她也完全不认可这种畸形的教育。 这世间啊,许多的父母,都太谦卑了。而孩子,总是一个赛一个的狂妄和自大。 …… 离冷冬越来越近。 梅槐带着一大波女士行走在山峰山谷之中,即使是把附近方圆十里的柴火都收割回来了,离储备足够过冬还是遥遥无期。 娄怀麟和吴晓武他们也是天天晚上外出找食物,但是皆效果不大。 天坑里的人实在还是太多了…… 没有办法的梅槐就想着趁夜黑风高的时候,带着女士们一起出一趟远门,到更远的地方最好是有森林有树木的地方去大肆收割一些树木。 不然既没被子又没有火堆,岂不是将那些流民们置于死地。 可喜可贺的是,这一天晚上负责值班的娄怀麟极其意外的发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又有两辆粮草车从他们旁边的官道上远远走来,护送的人比上次多一些,但应该也只是二十人出头。 他们如果是全军出动抢下这波粮草的话,也不是没有一丝胜算。 “抢不抢?” 娄怀麟神色复杂的看着几个人。 梅槐心里是害怕的,但是她下午刚刚从空间里出来,却也知道,明天就要下大雪了。 今晚抢粮草,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他们在别处抢完之后,再伪造成失足坠入山谷的情形,那么他们还是有很大的胜算可以蒙混过关的。 “抢!” 一语激起千层浪。 沉默了许久的天坑突然又陷入到了动乱当中。 只要是能走路、能跑得动的正常人全部拿着农具、武器外出,听从娄怀麟的安排到指定的地方埋伏起来。 当然,战前总动员,也是由娄怀麟来做的。 少年小将军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激励着无数的人。 娄怀麟故意把天坑现在的情况说得很惨的道,“如今我们的粮食储备只还够一天,柴火储备只还够五天,但是看这天气冰冷刺骨,只怕还要下大雪,大雪封山,将有数日无法外出寻找粮食和柴火,今晚这一仗,我们必须打,且必须打赢。” “虽然知道大家多是女流,没上过战场,没打过仗杀过人,但是我们如今已经没有选择了,今晚一战,我们必胜!” 梅槐心里都直打退堂鼓。 她肯定是不敢杀人的,她也不想杀人,她忍受不了自己的手上沾人血。 但是偏偏她们又没有的选择。 这两车粮草他们必须抢,这些护送粮草的人他们也必须杀,不然他们的行踪瞒不住。 行踪瞒不住。 天坑的人都得死! 安静的人群里,却脱颖而出一个漂亮明艳和英气十足的女孩子,她高举拳头,振臂高呼道,“杀杀杀!”一下子就燃起了小军队的斗志。 梅槐有些意外的侧头看着她,只见她阳光又漂亮,飒爽又果决,整个人都燃烧着自信和勇敢的火焰,和自己的怂人形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是谁啊? 梅槐神情复杂的看着她。 第31章 看不惯你这么怂 印象中。 就是对她没什么印象。 梅槐平时很忙,总有一堆的事情。 即便今晚第一次注意到她,就觉得她非常的漂亮。 比自己这个西域大美女的颜还更要亮眼,大有现代的新疆美女大明星的既视感。 娇艳大气宛如无人区野玫瑰…… 梅槐只是感觉很受触动的大力为她鼓起掌来,女性的觉醒不容易啊,尤其是这个年代的女性觉醒更是极其困难。 她能这么勇敢的站出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纵然梅槐实际上比她虚长不少岁,知识阅历全部都秒杀她,但是她倒是真的没有这样的气魄。 现代太和平了,日子太好过了。 就是让她自己去死,梅槐也不敢真的动手杀人。这无疑是犯罪,也是对她所有受过的教育的一种背刺。 除了几个孩子,几个老人和有年幼孩子要带的妇女,天坑所有人全部出征。 娄怀麟布局了半天。 每个人都安排了特别的位置。 不出意外,到时候,他一发号施令,男子的骑兵小队先冲杀一波敌人的队伍。 然后是几个粗壮胆子大的女人和两个男生组成的步兵队伍,紧跟而上,冲杀第二波。 最后,是力量最弱的女子小队,她们从敌人的身后出现,凑入偷袭,不求能够杀多少敌人,只需要造势,和帮助第二波小队的人分散一下冲杀力,顺便给敌人们造成许多的恐惧和干扰。 与此同时,骑兵小队还会调转马头反杀回来,继续冲击步兵,反复的绞杀敌人。 娄怀麟预计,最多十个来回,即结束这场斗争,成功取得粮草之后,连人带车,推到无尽的深谷当中去。 他们选中的这一片山谷万丈深,且旁边陡峭,敌人即使发现怀疑什么,也很难真的下去山谷确认。 娄怀麟安排好策略执行之后,便进行最后的巡视,顺便鼓动一下这群“女子兵”。 看到被赶鸭子上架的梅槐,一脸紧张的站在最后一波小队的前头。 娄怀麟本能的凑过去小声的提醒她说,“你待会进去战乱中的时候注意安全,首先保护好自己知道么,实在不行,就往后躲一躲。” 梅槐冲他苦笑,满脸清醒的说,“我是最后一队的队长,我怎么能往后躲?我在天坑的地位根本不允许我做懦夫,我要是往后躲,也是对你们的一种背叛不是么?” 娄怀麟看着万般不愿意,但还是得硬着头皮上阵的阿甫热勒,一样的无可奈何,只能跟着她一起无力的笑。 他们的人太少了,能用的人几乎没有。 所以明知阿甫热勒最害怕的是什么,他们也只能把她往前面推,虽然这已经是他们所能保证的最后的“最前方”了! 但凡有一点其他的机会。 他们都绝对不会把阿甫热勒放到现在的这个位置,这无疑是把她架在火上烤,他们几个人心里也都很担忧害怕。 阿甫热勒应该待在安全的地方,用她的聪明才智和奇思妙想来实现她的价值的。 而不是不得不被扣在她完全不擅长,还很有可能大败的地方,无尽的犹豫,消耗和挣扎。 娄怀麟几乎能想到她待会的反应…… 阿甫热勒这个人虽然聪明,虽然神秘,但是她的身上有一种固执的“不杀”的念头。 吴晓武和卡卡说,她曾经情愿砍马都不愿意杀敌人,他那天也看见她因为见到敌人提着人头就吐得昏天黑地啊。 这个地方无疑是阿甫热勒的地狱中的地狱。 “那我让吴晓武和卡卡都多多留意你。”娄怀麟也后退一步说道。 虽然,战乱中分心是最不可取的,但是他们现在根本没有办法不是么? 他们是天坑的主心骨,可阿甫热勒却是他们几个小统管的主心骨。这个小队一直因她而存在。 “好!” 梅槐点头。 刚想让娄怀麟快离开,不用费心担忧自己的安危。 她只是胆小和害怕这铺天盖地的杀戮,但是她也不傻,她不会不管不顾自己的小命不保的。 侧侧脸,梅槐却看见旁边的“漂亮的女孩”用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娄怀麟和她,仿佛目色里都写满了嫉妒和哀伤。 梅槐不知怎么的,感觉很受触动的冲她笑了笑,原本还想跟她说两句鼓励士气的话。对方却眼神追着“错过她即便是到了现在也还是看不见她”的娄怀麟一直跑。 梅槐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个女孩,她大概是喜欢天坑里最沉默最厉害最帅气的少年娄怀麟吧? 少女情怀,真是美好。 梅槐转过身来继续观测着远处的敌人情形,心里七上八下的直打鼓! 月黑风高。 兵马粮草车队越来越近。 时机一到,娄怀麟、吴晓武和卡卡三个人风一般骑马冲出,第一波小队紧跟其后。 “什么人?!找死!” 运送粮草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迅速调整队形,列阵以待,刀剑相向。 但还是难以经得住少年战马的冲击,第一轮虽然勉强保住阵型,却有不少人受伤。 与此同时,前后都有步兵夹击过来,虽然主要是女人,但是架不住人多,也要费不少功夫与之纠缠。 刀光剑影,敌我双方激战。 敌人全都是男性,而天坑小队则以女性为主,体力和力气上都不占优势,只求能速战速决。 梅槐也带头冲入人群,却只敢自卫,无论如何都无法拿着刀往敌人的身上砍。 不仅如此,她身后的人冲上去砍伤了对方的人的腿和胳膊,露出了血淋淋的血口子,她还吓得要死的避开目光,想要逃。没有一点冲杀小队长的光辉和尊容。 “刀给我,棍子给你。” 看到她这么没用假仁慈的样子,漂亮的女孩忍受不了的抢过了她手中的大刀,偏偏娄怀麟他们还要把这么有用的武器给她。浪费资源! “杀啊!” “去死吧!” 看不惯梅槐这么怂的漂亮姑娘,一脸狠厉的向前冲,一边喊,一边不停的大力砍杀,宛如是披着菩萨面容的罗刹,果然代替她带着第二波小部队一路开挂疯狂行进。 不知道是谁的热血,甩到了梅槐的脸上,滚烫的让人心里发毛? 有人体的碎肉裹着血甩到梅槐的身上,吓得她浑身发抖。 对于她这个出生在盛世的人,这就是大型的犯罪现场好吗,罪犯还是一堆未成年的小孩子…… 她受不了这些暴力和血腥,不拿刀杀人,不是因为她想死,假慈悲拖累他们,而是她所受的教育,不允许她草菅人命啊! 她哪怕是看了太多的杀戮,也忍受不了自己这个现代人也退回到数百年前的封建社会,变成一个只争输赢的刽子手。 她是两袖清风,一身正气,一心只想着钻研农学的x大知名教授啊! 她推崇了人性和女权这么多年,哪怕不是什么道德楷模,但是至少也不能手染鲜血,成为挥刀斩人的杀人凶手吧? 她做不到…… 第32章 上阵父子兵 敌我不分,战事焦灼。 始终无法攻克自己这关的梅槐,却很可笑的穿梭游走在这场恶狠狠的杀戮当中,像是一个球场上的“自由人”一样。 扛着棍子,一路往前冲。 她跟在漂亮女孩的后面,奋力的用棍子击打旁边敌人的腿和腰。 看得漂亮女孩很是无语的回头朝她大喊道,“阿甫热勒,你能不能争点气,拿起棍子爆他们的头知道吗?!” “啊?” 梅槐愣住了。 能是能,但她怎么敢? 这可是会杀人的啊,人一杀,世界上就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了。 女孩却当着她的面,泄愤的直接砍掉了对面的一个敌人的头颅,碗口大的疮疤血流汩汩,流的地上全是血,刹那便染红了梅槐的鞋子。 热热的。 像是冬天晚上淋浴间的热水…… “呕呕呕~” 梅槐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当时她那个便宜哥哥死掉时的场景,一通干呕,差一点当场吐出来,她出于本能的想要离这个弑杀的女孩远一点。 对方却一个箭步冲上来,又耀武扬威的砍掉了她身后的敌人的脑袋。 异域男人的脑袋在脖子上扭动了半天,才脱离最后的皮肉,咯吱一声掉到她的裙子上来,像是中学时体育场上的男生不小心弄掉的铅球一样,又重又快的滑到她的眼前。 躺在地上的男人的瞳孔还有反应。 动了动,转了转,才像是汽车没油歇火一样彻底的无神丧命。 梅槐傻子一般的和他对视,亲眼看着这一出又一出的暴击,突然发了疯似的丢了手里的棍子,捂着耳朵拼命的往后方跑去,“救命啊救命啊,杀了我吧!别再折磨我了!” 她再也打不下去了。 她现在只想离开这个血腥暴力的地方。她想去繁荣昌盛和美好的江南,她想回家啊! 但是敌人看她落单,却挑着刀枪奋力向她冲来。 “阿甫热勒小心!有敌人在你后面!”熟悉的娄怀麟的声音响起。 梅槐侧身往旁边的戈壁上跑。 果然在她原来的方向上,扑空了一个人影过去。 梅槐头都不敢回,奋力的开始奔跑,敌人对她紧追不舍。 两个人你追我赶,最后还是策马奔来的娄怀麟将精疲力尽的她拽上马,她才终于摆脱这个可恶的外邦人。 “啊是!” 梅槐趴伏在马背上喘着粗气。 “你还好吧?”娄怀麟也松了一口气,终于放下悬着的心问她。 “我没事。” 梅槐努力平复情绪,回头告诉他自己的情况道。 “好,那我们回去!” 娄怀麟闻言原地调转马头,突然加快速度往回赶去。 梅槐本能的想要抱住马头,但是奔跑中的马头根本控制不住,她被颠得飞起,最后稳稳的坐在了少年娄怀麟的怀里。 娄怀麟双臂环抱着她。 宿于荒野,少年的身上没有丝毫的香味,但是却特别的让人有安全感。 至少暂时抚慰到梅槐这颗三十八岁的心……温暖得不像话。 “我要杀人了,你别看。” 骏马疾驰,很快就要到刚刚追她的那个敌人的身边。 娄怀麟一手提着大刀,举高准备行凶。 “好!” 梅槐绝望的憋红了双眼,她将脸别过去,却刚好贴到了少年娄怀麟的右臂上。 粗布麻衣没能挡住少女无奈的泪水,就那么一点地点深入到他的臂弯和内心,让他感觉无比的讶异和心疼。 娄怀麟同样是毫不犹豫的砍杀了一个敌人,却并无之前的漂亮女孩给她那样的挑衅和压迫感。 然后他带着她重新杀回战场,一阵阵砍杀,只是无论如何,他都有保护着梅槐的内心,没有再让恐惧纠结矛盾至极的她直视过一丁点的暴噱。 终于还是没能战胜自己的梅槐,这一天就匍匐于少年娄怀麟的前头,明明面对的是这个世界上她最痛恨最无法忍受的一件事情,但却莫名的觉得她仿佛也没有那么的绝望了。 重新回到战场的梅槐,首先迎来的就是漂亮姑娘的仇视的眼神。 没用!碍事! 麻烦人的该死的女人! 梅槐怎么还看不明白一个小姑娘的脸色,她清了清嗓子,要求娄怀麟放自己下马说,“我继续自己战斗吧,你快去帮吴晓武他们。” 骑兵是在这场战争里最勇猛的存在,再加上娄怀麟本身就有勇有谋,他可以说是主力中的主力,如今他被她拖了出来,很明显也是耽误了战争的进程。 娄怀麟满脸不放心的照做了,临要走的时候,却还是极其不放心的把手中的长刀递给梅槐说,“你的刀去哪了?我这把刀给你用吧。” 按理说,她手中有刀,也不会被逼成刚刚那副样子。 梅槐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是聪明如娄怀麟,他还是在转身看到漂亮姑娘大杀四方的时候认出了那是梅槐的刀,“该死!她怎么敢抢你的刀。” 娄怀麟策马想过去要回属于阿甫热勒的刀,旁边的梅槐却出手拉了拉他的袖子说,“别为难她,刀在她那里有更大的用处。” 说话间,女孩连砍两颗人头。 火速验证了梅槐刚刚对她的辩护。 “那你的安危谁来保证?”娄怀麟皱紧眉头,很明显是并不乐意听这样的解释。 还是梅槐眼疾手快的从地上敌人的手里抢过来一把刀枪塞他的手里,娄怀麟才放弃现在就去找她算账的打算。 少年飞奔而去,梅槐又冲进去战场里拿着刀四处震慑,但是就是不砍。 如果说这一晚真的很烂的话,那善良温柔的娄怀麟就是她今天最大的抚慰吧。 在所有人都嫌弃她放不开,抱着自己所谓的愚昧善良自寻死路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坚定的站她,保护她,告诉她:生而为一个善良的人,什么时候心软都不可耻! 一场战争。 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不知道是不是长枪不好用还是他不习惯用这项武器,不趁手的娄怀麟屡次三番陷入困境,要么是刀枪不好抽出来,要么是不够锋利,即使杀了也没杀绝。 梅槐见到了,立即朝他的方向奔跑而去,想要为他送上他自己的武器。 她跑着跑着却被一个受伤的年轻士兵拽倒在地上,眼看着旁边的敌人也马上就要杀到。 梅槐本能的举起刀,试图恐吓他放开躺着也要死命抓着她脚腕的手,奈何对方根本不松手,无论如何也不松手。 “你快放手!” “你放手我不杀你!” 梅槐天人交战,想着自己要不要一刀砍下,砍下所有的事情就都结束了。 大刀缓缓的抬高,懦弱了一整天的梅槐表情也渐渐的凶狠。 就当她冷漠无情,准备义无反顾的斩断这没完没了的纠缠的时候, 远处冲过来的中年男人却哀哀的叫唤了一声说,“小四,别怕,阿爹来救你了!” 这两人是上阵父子兵吗? 梅槐愕然的抬头。 瞬间又很崩溃的心软了。 两行眼泪滑落大眼,她到底是没有砍下这一刀,给于年轻的敌人致命的一击。 当人父母的面,杀他的孩子,这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她是一个人性未泯的攻击者,她办不到,她做不出来这么残忍的事情…… 第33章 大胆的想法 “能不能求求你不要再这么软弱和无能了?!” 然而她梅槐不能,不代表别的愈杀愈勇队友也不能。 杀疯了的漂亮姑娘,几乎是眼睛都没眨,便冲过来一刀解决了地上年轻稚嫩的士兵。 梅槐亲眼看着士兵的“父亲”震惊错愕,瞪大了瞳孔,突然加快速度冲击过来,朝着刚刚杀死他的儿子的漂亮姑娘挥刀。 “小心!” 梅槐本能的将她往旁边一推。 士兵的父亲砍杀了一刀空气,很快就恨得牙痒痒的调整,继续往漂亮的姑娘身前冲杀。 漂亮姑娘虽然战场杀伤力很强,但是此时也很难再在愤怒不已的父亲手里得到什么好处。 她大声的喊叫,刺激着自己的懦弱队友梅槐说,“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动手解决他啊!阿甫热勒?!” “对不起,对不起!” 梅槐虽然手里有刀,但是她真的没办法下手从后面帮忙解决这个人,一刀下去就是皮开肉绽啊。她哪里敢? 她只是本能的道歉,调转方向,继续往娄怀麟所在的方向跑去。 “娄怀麟,给你刀!”梅槐大喊,与此同时一把刀递了出去。 娄怀麟接了刀,又把枪扔回给她。 此时却正好有一个敌人拿着大刀砍来梅槐身上。 “阿甫热勒小心!”娄怀麟大喊,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跳马扑向她,保护她。 梅槐本能的抬头,却看到一切根本来不及了。 对方精准的瞄准她,并且高举了大刀,正在她以为自己要命丧黄泉的时候,娄怀麟弃马将她扑倒在旁边的黄土地里,她就这么躲过了一劫。 而原本欲要她性命的士兵也被不知名的人击穿了胸部,鲜血汩汩流出,士兵倒下之后,却是梅槐刚刚救过他儿子的父亲。 “谢谢你救我!”梅槐惊魂未定的想要跟他道谢。 对方却忽然义无反顾的往窃贼的主力之一娄怀麟扑来,刀刀毙命,却硬是刀刀避开梅槐。 梅槐算是看出来了,他并不想伤害自己,她机警的喊着,“你别动,他不想伤我,我刚刚放过了他的儿子,你让我来保护你。” 娄怀麟闻言便不动了,在她的掩护之下,娄怀麟确实顺利逃脱,但是失去了战马主导权的他只能在底下厮杀,且还要时时保护着阿甫热勒。 “小心!”、“小心!”、“到我身后来!”、“注意安全!”…… 沙场上响起了平时沉默寡言的娄怀麟一声又一声紧张的提醒声。 聒噪,让人无端的烦躁郁闷!怎么有人可以这么碍事和讨人厌? 漂亮姑娘终于忍无可忍的杀过来他们的身边,帮助娄怀麟,同时也保护者这个处处都是事的阿甫热勒,她一脸气恼的埋怨叱骂无法让人理解的阿甫热勒说,“哪怕你怂的不敢杀人,但是至少也要管好自己的小命,不要给别人造成负担吧?战场杀人不眨眼,你不知道吗,如果他因为你受伤或者是死了怎么办?” 梅槐沉默的没有说话。 这确实是她现在最大的问题。 早知她会如此的拉胯,其实她也应该留守在天坑。 倒是娄怀麟一脸奇怪的看了一眼女孩说,“你是谁,她麻烦我干你什么事情呢?快回去打你的仗,杀你的敌人吧。” 这…… “我我我……”我就是晚上因为配合你的提振士气而被你夸赞的都蔓啊!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 只是漂亮女孩的话才开始说。 被几个人围缠住的娄怀麟的身后就出现了之前梅槐死都不肯动手杀的士兵。 他正试图偷袭娄怀麟, “小心啊!”都蔓几乎想都没想的扑过去娄怀麟的后背。 以身挡刀,“撕拉”一声,一柄长刀就这么刺穿了她的肚子,又凶猛的拽出,立时荫出鲜红的鲜血来。 都蔓口吐鲜血,却很是酷酷的啐骂了一句,“娘的,真疼!” 不说娄怀麟,就是被她们两个人保护着的梅槐都愣住了。 娄怀麟出于本能的去抱住这个因他而受伤的女孩子,第一次对着她这张脸有了一丝丝印象,好像是她振臂高呼,配合他的战争动员来着……原来之前很给自己面子的人,就是她啊。 一个伤了,一个内疚感动得懵了。 梅槐则被迫支棱起来,捡起都蔓掉在地上的大刀,大力气一阵乱砍,虽然谁都没伤到,却成功逼退了四周的敌人。 再加上吴晓武和卡卡那边都已经接近完工,全都冲过来帮忙。 “你没事吧?”吴晓武一脸敬佩的看着像是发了疯一样乱砍的梅槐。 “我没事。”梅槐热的小脸红扑扑的摇头。 勉强告一段落的她,转身去看刚刚“美女救英雄”的事故地。 娄怀麟正跪抱着已经昏迷不醒的都蔓,一脸六神无主的样子。 他可绝对没有想过,居然有一天,会有女孩子这么勇敢的替他挡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稍有不慎,就是丧命。 而且,这个女孩子,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很大的交集。 梅槐却迟钝的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咬了一下似的,酥酥麻麻痒痒的,莫名的有一点点嫉妒吧…… “女人啊!哪怕明知是不可能,但是当一直属于你的偏爱和目光转移向别的女人的时候,却还是会不舒服,不适应和不甘心。” 梅槐笑着摒弃自己的负面心理。 撒腿跑去娄怀麟的身边,她倒是智商还很在线的手掀开了女孩的上衣衣服和肚兜。 娄怀麟面红耳赤的本能想要移开眼睛,非礼勿视。 可是梅槐却知会都没知会的将他的手,一只摁在了伤口前头,一只摁在了伤口后头,女孩的肌肤白白凉凉的,汩汩喷出的鲜血却滚烫得让人心慌。 这都是没法还的恩情啊…… 梅槐头都不抬的,压着他摁着伤口的手又紧了紧,只有这样才有利于止血。 然后,她很小声的直视他又羞又慌又感动又担忧的眼睛,和他说道,“娄怀麟,别怕!你在这里稳住她的伤势,我现在就去帮你们弄神药!咱绝对不能让她为咱牺牲,你记得帮我隐瞒住行踪。” 说话间,阿甫热勒就凭空消失在他的面前。 等她再出现的时候,女孩苍白着脸,目色和脚步都有些漂浮。 她这半年鲜血是越来越超标,偏偏补血还很不到位……真是越献越雪上加霜。 阿甫热勒手里拿着四管神药,虚弱无力的嘱咐她说,“往她的前后伤口上敷一敷,快,可以立即止血,然后再给她喂两管喝下。” 娄怀麟闻言愣了一下,由于他的手一直就在都蔓的肚子上和后腰上呢,有了先前的肌肤相触倒是也没有很难。 神奇的是,药水一覆上去,血立马就止住了。 但是到这口服的时候却让娄怀麟犯了难,女孩昏睡着,他要怎么喂药? 娄怀麟试着往她嘴里倒了一点,全部都从女孩的嘴角流出来了,他的脑海中倒是第一时间想到了之前娄怀麟给老奶奶做人工呼吸的事情。 可是他们男女大防怎么办?如果真的突破了,是铁定要对对方负责的吧?他不想,他虽然很感激女孩但是并不愿意这么做。 娄怀麟两难的看着昏昏沉沉躺在地上的看着这一切不肯睡去的阿甫热勒,挣扎了半天,还是决定开口问她说,“你能不能再撑一撑帮我口对口,喂一喂她药?” 啊这? 搁半天,你是在纠结这回事呢? 梅槐忽然像是清醒了一样,她松开了自己握住胳膊上针孔的手,悠悠的爬起来支着半边身子望着满脸感动、满脸慌乱和还有一丝丝理智与私心在的少年。 她甚至是连疑问都没说出来。 娄怀麟便自嘲的剖析自己的内心给她看道,“我喜欢你,我不想和别的女孩沾染上关系,我怕你介意,我也怕别人误会,我更怕自己因此而走上完全和你背道而驰的路……你能不能帮帮我这件事情?再帮一次?” 空气停滞了。 冬日戈壁的荒凉沁的人凉意绵绵。 可是梅槐却仿佛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干净最真挚的爱意一样,温暖得热血沸腾。 她没有说话的接过少年手中的药,一次次的硬撑着自己低身,一次次的亲吻女孩软绵的嘴唇,不带感情的渡进去自己用疼痛和鲜血换来的神药。 然后,终于在最后一次的时候,不支倒地。 娄怀麟敏捷的用手拖住了她的头,看着他心仪许久的女孩苍白的面孔,浓厚如羽扇的睫毛,鼻若悬胆,口若樱桃,他也觉得如释重负的笑了。 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他的心意。 而阿甫热勒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却愿意竭尽全力的支持他的喜欢,那是不是也代表她对自己也有一样的心意呢? 轻轻的把阿甫热勒的脸和身体放到她所在的地面,又回眸看了一眼昏睡在他大腿上的因为他而受伤的大美人都蔓,娄怀麟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最难消瘦美人恩,原来就是这样。 娄怀麟苦涩的笑,却在不小心看到阿甫热勒手臂上的针孔的时候,而觉得有什么事情明朗了起来,原来她说的黄金血是这个意思啊…… 原来,她居然每一次救人的时候,都是用的自己的鲜血啊? 她是什么人,她是从天上来的仙女吗? 少年娄怀麟无视腿上的这个因他而受伤的更美的美女,却忍不住对旁边地上躺着的虚弱憔悴的阿甫热勒的脸伸出了纤长骨节分明的手。 他温柔的抚摸着他心里的小仙女。 这个什么时候都坚定不移做她自己的人。 第一次冒出一个很大胆的想法,他想陪在她身边,他想一直一直喜欢她…… 第34章 沤肥 梅槐醒过来的时候。 躺在山洞里的女生大通铺上。 料想天坑的大军应该是已经大胜归来了吧,因为外面很安静,而且她身下躺的都是软软和和的稻草,并不是之前的破薄被子。 不知道是谁那么好心,给她盖了两床厚棉被,导致她现在热得满身大汗。 梅槐感觉很不舒服的掀开被子爬起来,冷冷的空气不仅没有让她感觉冷,还让她觉得特别的凉爽。 梅槐人忍不住贪凉了一小会,抬头看见老弟吾日耶提趴着门框,高兴的喊道,“二姐,你终于醒啦!” “是啊,我睡了多久?” 梅槐看见他的笑容,露出目色苍白的笑。 她随手把被子叠好,摆放整齐,自己则利利索索的下床往门外走去。 吾日耶提乖乖的把鞋子提到她的跟前。 空间的天气预报果然不是盖的,真的下雪了!皑皑的白雪撒的满地都是,天坑里的众人都忙着除雪。 也有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小孩子,在高兴的玩雪……梅槐看得心里暖和和的。 同时也有些遗憾可惜,她昨天夜里是昏死过去的,没能看见一片飞舞的雪花…… 梅槐心情愉悦的赏雪,也看着久违的宁静,并不急着穿鞋。 吾日耶提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说,“没有多久,一夜都不到。” 梅槐料想自己也不会昏睡太久,只是最简单的贫血而已,肯定比不过被刀切腹。 敌人的粮草已经让他们给抢到了,那么后面粮食和柴火就都不成问题了,所有大的生存问题都已经解决。 梅槐难得很是清闲的往山洞的门框上一坐,一言不发的给自己盘头发,顺便把吾日耶提这满头乱糟糟的头发也盘起来。 “二姐你醒啦,我给你拿吃的!吃馕还是吃饼?”在厨房忙活的萨阿妲蒂也看到她醒了,扔下手里的所有活计问她。 梅槐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吃米饭吃饼,都不会想吃馕的,她要了一碗粥和一张略带咸味的饼,就着这群新疆女人腌的鹰嘴豆,勉勉强强的吃早餐。 萨阿妲蒂很忙。 她叫佟雨替她把饭端过来。 一直低调内敛的梅槐就这么跌落尘埃里,闲散无意的坐在山洞口吃,没有一丁点架子。 雪后初晴,温度低,阿甫热勒又是刚刚晕了一场,身体想必还是很虚的。 吾日耶提体贴的帮她套好鞋子,又去房间里帮她新分配到的棉服拿过来给她套上,人小鬼大的嘱咐她,“二姐,你身体刚好,要悠着点,注意保暖,别再冻感冒了。” “是是是!吾日耶提小哥说的是!”梅槐笑着听吩咐。 不得不说,军队的供给就是不错,梅槐感觉很温暖的把衣服穿穿好,一边端着粗碗喝粥,一边问吾日耶提,“其他人呢?” 吾日耶提还小,几乎不怎么参与天坑的管理事务,谁去干什么了,他还不太清楚。 只是依据着自己的了解,告诉阿甫热勒,“晓武哥和卡卡哥带人杀马去了,昨晚好像说死了一头马。” “嗯!”梅槐点头。 虽然马是人类的好朋友,但以她们现在的条件,马战死,吃掉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她等了半天,也没见弟弟说娄怀麟的行踪,就在心里自嘲道,“梅槐啊,你到底在介意什么呢?就因为他昨天那么说,你就以为,他一定会事事以你为先是么?人家姑娘为他被刀子桶,差一点丧命,即使他去寸步不离的守着也不是很过分吧?” 梅槐大口喝完最后一口粥,当即决定不再等的从地上爬起来。 她先是去厨房还了碗,然后又站着围观了一会老人和女士们做馕,着实是没什么兴趣。 她转身往小菜园而去。 真正的冬天来了。 除了他们提前窖存起来的少许土豆,洋葱,萝卜和胡萝卜,他们便没有其他的蔬菜可吃了。 家里的孩子老人又这么的多,梅槐想着还是得种点蔬菜搭配着吃才行,不然大家的营养肯定跟不上,她自己也受不了这只有馕和鹰嘴豆的生活。 梅槐独自去菜园子里考察了一会,一个人光是除雪就费了不少的力气。 由于这块地前面已经种了两三波的庄稼和蔬菜了,所以土力不是很肥沃。 种是能种东西,但是肯定不会有什么特别好的收成。 如今粮草丰盛,棉衣棉被等御寒的物资也有了,她刚好可以腾出手来好好的干一干老本行,为大家提升一下生活水平。 梅槐除完雪,紧跟着将土地深翻了一圈,又往土上面,盖上一层薄薄的冰雪。 这样做,能让土地在雨雪的作用下,经过反复的冰冻融化,增加土壤的孔隙度,利于微生物在其中活动,加速土壤中各种养分的分解,同时还可以帮助土地更好的吸收外部空气中的养分,有效地提高土壤的肥力。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告白太突然? 母胎solo一辈子的梅槐今天这心里莫名有些乱乱的。但是专心做起事情的时候,反而静下来了。 她只能贪婪的工作着,忙完这一波,又转身去边上挖坑,一点点的把茅坑里的屎尿盛出来倒进去,去空间里捡果子皮和枯腐树叶,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大土坑给填满。 心满意足的盖上藤编大盖子,由着它慢慢沤肥。 出了满身汗,浑身又脏又臭的梅槐丢下农具往回走,准备去找妹妹萨阿妲蒂要水洗澡。 却在路过天坑入口阶梯处的地方,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阿甫热勒!” 梅槐闻声侧头去看。 只见白茫茫的戈壁山峰背景之下,一个雪裳猎猎的少年,居高临下的站立着,因为看见她,而飞速的扔下手里那些脏脏血腥的马肉,双目斜飞,面容俊雅的冲她笑。 “你也去帮忙杀马了吗?” 冷了半天脸的梅槐忽然笑了,声音柔和的问那个英气逼人的少年。 “是啊!” “我们杀出好多好多的马肉呢!” 梅槐忍不住想笑,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真好!” 原本还担心这粗暴的画面吓着她,娄怀麟几乎想都没想就丢掉了他手里的马肉马腿。 如今看她倒是不是很在意的模样,少年很是滑稽的低下身子又捡起马肉往台阶下走。 “你会做什么马肉相关的美食吗?”娄怀麟声音愉悦的问她。 梅槐随手帮他接过来一根大马腿,高高兴兴的回应他,“那当然,我会的可多着了!” “真的假的?那你亮剑给我看看。”娄怀麟笑着和她并肩而行。 梅槐不仅不嫌弃他此刻的脏,声音里还多了几分高兴和调笑道,“我怀疑你是在内涵我昨晚太怂了?” “哈哈哈哈哈……” 阳光白雪的映射之下,两个人的嘴角都勾起明媚的笑,晕染出浪漫的温柔来。 第35章 司马昭之心 打胜仗又杀了马。 有吃有喝,有棉衣棉鞋穿,还能吃上久违的肉,所有人都很高兴,天坑里吵吵闹闹的,不见消停。 “好吵!”都蔓就是在这喧闹声中醒过来的。 她睁开眼的时候,以为自己会看到胡子拉碴守着她、对她感激涕零的娄怀麟,毕竟她昨晚的表现是那么的优秀和惊艳。 她甚至还不顾一切的为娄怀麟挡了刀子。 有一瞬间,她可是亲眼看见俊朗少年眼中的惊讶和感动的,那东西做不得假……结果房间里却很讽刺的空无人烟。 都蔓睁眼等半天,才等来同自己一样隐藏了身份的小丫头西琳。 “小姐,您终于醒啦!” 丫头看她醒来,快步冲到她的身前,十分关心的凑上来问她,“您怎么样,身体和伤口疼不疼?” “疼……” 话说到一半又停住。 都蔓原本甚至忘记了自己受重伤这茬,丫头提起,她才发现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但是伤口却仿佛愈合的很好,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疼。 “我还好。”她虚弱的说。 肠胃空荡荡的,莫名想吃东西,可能人虚的时候就会想要大吃大喝吧,都蔓也不客气的安排西琳道,“我饿了!你去帮我搞点吃的过来!” “是,我这就去!” 西琳领了令,消失在山洞里,没多久,她端着米粥、馕和一小碟的鹰嘴豆回来。 天坑里的许多人听说她醒了,纷纷赶过来探望她,还有少许的人给了她一两口的新鲜吃食。 想来也是私藏已久吧…… 迎来送往,可怜伤得起不来身的都蔓等了一个又一个的人过来,却硬是没有等到她想等的娄怀麟。 拿生命去附和他的号召。 用自己的身体去替他挡刀,也不能换来他的感动和感恩一顾吗? 西琳也察觉出了都蔓的难过,她小心翼翼的顺着都蔓的目光望去,只见通往山洞的石子小路上空无一人。 小丫头顿时也觉得很是悲戚和哀伤,轻轻问她道,“小姐,您是在等娄公子吗?” 少女隐秘的心思猛然被人拆穿,都蔓有些不适的别过了脸去。 但到底是压不下好奇心。 过了半天,她忍不住的低低的问西琳说,“他很忙吗?” 没有说出口的话是。 “为什么他都不来看看我?” “阿爹不是总说中原人讲究礼仪吗? 为何他就是不一样呢?话本子里说了那么多关于英雄和美人之间的故事,她昨天已经做到那种程度了,也换不到他的倾心一顾吗?” 西琳一整天都在天坑里。 对小姐的心上人,自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娄怀麟上午杀完马之后回来,就一直像以前一样,安静的跟着阿甫热勒姑娘干农活,洗种子,读书,写字,上兵法课…… 他们现在正在后厨做红烧马肉和酱香马肉干呢!说忙吧很忙,说不忙吧,每样事情也不比她们家小姐因她而受重伤重要。 男女之间的事情。 端看是谁对他来说更重要一点吧…… 西琳神色两难的看着自己的小姐,实在是没有忍住的劝慰她道,“小姐,我听说昨晚您舍身为娄公子挡刀啦!这也太不明智了……” 那娄怀麟如此优秀的一个人,每天却像是没有自己的审美一样,总是追着一个没什么特色的阿甫热勒跑。 自打她们到这里开始,就没见过阿甫热勒做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最特别的一件事情,就是她用那什么嘴对嘴的方式救了隔壁段大婶吧! 真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们看来很厉害的人,都喜欢追着她跑。 论漂亮吧。 小姐比她还要漂亮…… “明不明智都已经做了,还有什么可说的?”都蔓却满脸不认同的道。 她对她做过的所有决定都不后悔,只有没能力没担当的人才会总想着一切打头来过…… “那可是不一样!娄公子他这不是心有所属了吗?做这么多也未必会有结果的呀!”西琳急得不行。 都蔓却一副不想听这些废话的样子…… 她猛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情,问西琳道,“对了,昨晚是谁送我回来的啊?” 不提这不来气! 小姐为他拼命,为他受伤,娄怀麟娄公子却公主抱的不是她。 真是够了! 西琳叹气,告诉她,“是卡卡!” 小姐最在乎的那个娄怀麟抱着送回来的人,是那个沉默寡言、听说在战场上怂爆了的阿甫热勒。 明明小姐做得更好,更多,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已经有人先到一步,稳稳的占住那颗心了! 爱情这种事情没法说…… 屋子里,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忙碌了一天的娄怀麟却总算是想起他的救命恩人,亲自过来山洞里探望她! 天坑里的日子简陋。 他甚至都找不出什么趁手的感谢礼物,最后还是阿甫热勒听说了他的困难之后,主动提出来,“要不把蒋梦给我新做的衣服让给她穿?” 女孩子么。 没有不喜欢漂亮衣服的吧? “你拿去送给她吧,救命之恩本就很重!只带小小的礼物登门也说不过去。”梅槐半分试探半分真心的劝他说。 “不用。” 娄怀麟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没道理,他承了救命之恩,还需要让阿甫热勒跟着他一起还债啊!而且他们这些人直到现在哪里穿过什么新衣服? 这件新衣服意味着什么,他太知道了! 蒋梦手艺不错,她非常的喜欢阿甫热勒三姐妹,所以她还很费心思的在她的衣服上绣上了一朵明黄色的葵花。 他们所有人都见过那朵花,真的别提有多好看了!就像是阿甫热勒给人的感觉一样…… 只能说。 不愧是为她量身定做吧。 梅槐本就是忍痛割爱,看娄怀麟执意不要,就也没拒绝,爱莫能助的继续回厨房做酱香马肉干去了。 现在是冬天还好,等天气渐暖,不晒干和不腌制的东西根本放不长久,后面哪怕是能够继续逃荒了,也不利于携带。 酱香马肉干的核心肯定是酱香熬煮和腌制马肉,然后再把入了味的马肉捞出来,一点点的放在锅里,小火烘烤,直至水分基本蒸干,再拿出来放到太阳底下暴晒。 这边,社恐梅槐带着几个熟悉的人正在厨房里煮红烧马肉和做酱香马肉干。 旁边的山洞里。 却传来都蔓暴噱的摔东西声音,“娄公子你非要这么瞧不起人吗?我救你是因为我喜欢你,舍不得你死,而不是想要你身上珍贵的宝物!也不是要你的承诺!你这样做,无疑是在羞辱我对你的感情!” 蒋梦是过来人,虽然琢磨不明白阿甫热勒的心思,但是娄怀麟的“司马昭之心”她还是清楚的很的。 多少还是有几分尴尬…… 蒋梦体贴温柔的保护着阿甫热勒的内心,让她免受非议的大声转移话题道,“我看这次抢来的东西里,棉被特别的多,我想着看看能不能用她来改些棉衣穿穿。未来如果逃荒要走,都是被子还不如穿在身上好带走呢!” “那可以试试啊!” 梅槐听完她的建议,就觉得很好,拉上天坑的大内总管萨阿妲蒂一起,三个人视察仓库去了! 可谓是,顺着她的台阶火速逃离。 冬日里闲来无事,梅槐还想着多多种植,提前准备些干货储备起来,后面春天来了,他们还要带着它们一起逃荒呢。 虽然现在的日子是安稳了。 但是总归也不是长久之计…… 第36章 仗不好打 都蔓房间里。 娄怀麟原本就觉得面对“这样的一个女孩”很麻烦。 他一忍再忍的和这个自以为是的西域大美女商议了半天,但是不管他怎么处理,对方就是不满意。 无论是他身上这昂贵的玉佩还是君子一诺的欠条……玉佩她不要,娄怀麟好心要打的欠条,她也丝毫不看在眼里。 即便,他为了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已经很放低姿态的跟她说,“欠条绝不白打,等他日时机成熟的时候,悉数兑现,绝不拖欠。” 对方也还是油盐不进。 仿佛是故意来惹他似的。 娄怀麟脾气很隐忍很克制的问矮床上一脸刁蛮任性的漂亮姑娘道,“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呵呵。” 都蔓闻言笑了。 她启唇不屑一顾的道,“我连你身上直到现在都不肯丢弃的宝物都不要,我要欠条干什么?” 仰着光滑细腻宛如璞玉的鼻孔,她神情高傲又娇贵的望着怎么也不愿意妥协的娄怀麟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关心我,照顾我,一点点回报我的救命恩情,直至我完全的痊愈或者是离开这里。” 好家伙! 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呢?! 娄怀麟闻言直接跟女孩子摊牌道,“那我做不到!我只能辜负你的期许了!都姑娘!” 说完他转身便走! 气得本就是千金大小姐的都蔓忍不住往地下摔东西,大声的质疑他的良心,也就有了梅槐在厨房不小心听到的那些内容。 紧跟着她的暴躁脾气的是她挟恩自重,道德绑架娄怀麟道,“我救了你一命,我因为救你差一点死掉,难道这还不够打动你吗?你到底知不知道感恩?” “哈!随你怎么想吧!” “你!啊……”都蔓气得想要从床褥里爬起来,剧烈的动作惹得伤口骤疼。 娄怀麟闻声驻足转头,看得都蔓一喜。 但他却只是有些不耐的,几乎已经热情耗尽的问她,“这么说,你救我就是为了要在这里等着我吗?借着救命之恩,裹挟我做你想做的事情?” 都蔓愣了一下。 瞬间有些不太确定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真的合适的避开了娄怀麟犀利的直视。 半晌,她语气有些松动的反问娄怀麟,“不可以吗?在你们汉人的文化里,滴水之恩,不是应当涌泉相报吗?” “不是!你理解有偏差!” 娄怀麟说完,便彻底的转身离开,他心想,“我还真是没见过像你这么伪善良的人哈!阿甫热勒当初救我的时候,可不是像你这样。” 她救便是救了!她无所求! 梅槐,蒋梦和萨阿妲蒂从仓库回来,就听见有人小声的议论着娄怀麟和都蔓二人刚刚争执的事情。 听到娄怀麟一点都没有妥协,丝毫面子都没有给他的救命恩人,梅槐倒是也没有过多的惊讶。 据她所了解。 娄怀麟,一根倔骨头,吃软不吃硬。 他不轻易听人霍霍,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但是救命之恩,也确实很重就是了…… …… 锅里有现成的红烧马肉。 梅槐帮助蒋梦她们搬送完棉被,难得决定下厨为大家做晚膳。 惹得天坑里知道她厨艺的几个人纷纷很是期待和激动,“啊,今晚这餐,十有八九又要撑肚子了!” 大锅里盛满着酥酥烂烂的马肉,在小火的熬住之下,咕嘟咕嘟冒泡。 梅槐洗手围上围裙,动作娴熟麻利的往肉香扑鼻的红烧肉里加入了萝卜块、土豆块、胡萝卜块等一大盆的配料,顺带着找出之前采买大叔送给她的一些调料放进去。 继续大锅乱炖。 主菜上空下来的她,转身开始用热水烫面,拿起小小的擀面杖,十分流利的做单饼。 一块两块三块……一边擀,一边往小火的平底锅里放,薄薄的单饼几乎两分钟就是一张,很快填满了木盆。 预计是够天坑所有的人吃了…… 梅槐又拿出西红柿、蒜头,红辣椒干和土豆,刀起刀落,切成排放整齐和细小单薄的土豆丝,过水备用。 油锅热好之后。 加进去拍烂的蒜蓉,西红柿和红辣椒熬酸辣汁,待到调味的材料全部出汁,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之后,再将土豆丝全部放进去。 爆炒至土豆丝熟,即全部盛出装盘。 酸辣土豆丝的香味直接溢满了整个天坑,惹得等饭的众人们也心里很是激动。 外面天气冷,晚餐是各人拿着碗去厨房接了之后回房间自己吃的,但是这也阻挡不了被厨艺打败和征服的人们一个劲的夸她,“阿甫热勒不声不响,但竟然是个技艺超群的顶级厨娘啊!这做的饭也太好吃了吧!” “哈哈,难怪娄公子对她那么死心塌地的呢?!” 就是都蔓的小丫头西琳也忍不住夸赞起阿甫热勒。 她一边啃着夹了肉和酸辣土豆丝的单饼,一边嘴里碎碎念,“小姐,这阿甫热勒确实还有能耐啊!不是我们之前所认为的那样,你看她做的饼和菜有多好吃……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都蔓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真的有那么好吃?” 西琳狂点头。 都蔓瞬间有些没自信的跟西琳道,“弄一点过来给我尝尝,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厨艺这么多人夸?” 好家伙。 不吃不知道,一吃吓一跳。 纵然是都蔓对阿甫热勒带着浓浓的敌意,也还是被她深深地折服,就这样的厨艺,可以抓得住天底下所有男人的心吧。 “怎么会这么好吃?” 胡吃海塞一通之后,都蔓摸着自己的肚皮问西琳。 西琳没吱声。 只是疯狂的对她投以同情可怜的神情…… 仿佛满眼都写着,“我的小姐,您可认输了吧!就这样厉害的姑娘,咱哪里比得过?” 尤其是等伤口慢慢愈合之后。 都蔓在山洞门口亲眼目睹了阿甫热勒娴熟的种地,种菜,做各种各样稀奇古怪但是很好吃的饭,背诗,念词,信口拈来史料和典故,写汉字,还能和娄怀麟下一会象棋的时候…… 她瞬时就明白过来自己的浅薄了。 原来她们从前轻视的阿甫热勒,并不是全部的阿甫热勒啊,真正的她,随便拿出来一点东西都能把她们比下去…… 她这仗。 现在是真的不好打呀。 第37章 有人更适合 雨雪的存在。 对养地来说帮了大忙。 连续覆雪四五回之后,梅槐才掀开藤编盖子,一点点的把她沤好的“有机肥”舀出来施进土里。 又等土干了几天之后。 她才开始正式的播菜种。 这一回,梅槐种了菠菜、萝卜、韭菜和香菜……几乎她有种子的、所有比较抗寒的蔬菜她都种了。 有吃有喝有穿,天坑里的所有人也都闲了下来,吴晓武、卡卡和娄怀麟都帮着她一起忙活。 人多事少,没有多久,事情就全部忙完了,闲着没事干的众人都说要寻点乐子。 荒郊野外的,也没有电子产品,无非就是男的睡觉,女的聚到一起八卦。 天坑就这么大,八卦也少的可怜,都蔓、阿甫热勒和娄怀麟之间的三角恋自然就是大家议论的重点内容。 这三个主人公每天做什么,都有人盯着,议论着。 甚至是这一天娄怀麟跟谁多说了一句话,多看了谁一眼,都会遭到众人的围观和非议。 梅槐觉得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她不明白,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聊? 娄怀麟觉得这些人无事生非,理都不理她们,他喜欢谁是他的自由,而谁喜欢他,他根本不在乎。 只有涉世未深的都蔓,伤还没好全,就陷入了世人的目光当中。 别人说她今天没有阿甫热勒好看,她立马就回去打扮收拾半天;别人说她厨艺落后,她厚着脸皮耗在厨房里一点点学艺,就是大仇人阿甫热勒做饭的时候,她也愿意跟着学,从小她就是一个说什么都不服输的人;别人说她天真娇俏没有文化,她也厚着脸皮掺入娄怀麟的教育小队,左学右学倒是也让她慢慢听进去了一点。 她很勇敢,一腔热血的和阿甫热勒比试,事事都要争个高低。 一时间出尽了风头。 也闹了不少的大笑话。 譬如她会疯狂的回应娄怀麟问出来的每一个问题,哪怕不懂,哪怕有偏差也在所不辞。 娄怀麟讲沉鱼落雁,问几个小的学生,“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啪啪举手,大言不惭的直译说,“西施把鱼吓沉底了,昭君把大雁吓掉下来了,”说完还俏皮可爱的做了一个“呜呜呜~”鸟掉下来的手势。 着实是很显眼包。 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梅槐也低头浅浅微笑。 女孩安静腼腆的笑容,看得讲台上抽空注视她的娄怀麟忍不住也跟着她笑,眉眼弯弯。 梅槐抬头便看见少年笑得明媚灿烂,干净至极。心里漏了一拍的同时,也忍不住去看大家都移不开目光的女孩的脸…… 青春年少,豆蔻枝头的女孩子,谁人又能抵挡呢? 不像她,虽然面貌年轻,但是心里已经很苍老了,与同龄的男孩子女孩子之间,也总有隐形的鸿沟吧…… 梅槐感觉心里有些钝钝的不再笑了。 诸如此类的笑话,都蔓天天闹,层出不穷。 她说“乘龙快婿”的意思是,男孩喜欢女孩,恨不得坐着一条龙飞去给别人家当女婿,进而娶到她最喜欢的女孩,两个人喜结连理。 她说“两股战战”的意思是,两个屁股在战斗。 娄怀麟让大家找一下形容爱情错过之后追悔莫及的诗词,她说“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思路实在是很清奇,每每发言,都惹人发笑。 娄怀麟让大家想一个和缘木求鱼差不多意思的成语,她继续大胆发言,“杀鸡取卵”。 娄怀麟自然是要纠正她,“错了,缘木求鱼指的是做没有结果的事情!” 但是女孩子却迤迤然的与他对答道:“老师,我杀的是公鸡呀!” 课堂上爆笑不已,夫子娄怀麟也忍不住的别过了身去,披着粗布麻衣的肩膀都微微颤抖,艰难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虽然说花木兰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武将,但是如果要论精神内核的话。 他倒觉得阿甫热勒和她很像,她们都忠诚勇敢、坚韧不屈、谦虚谨慎、顾全大局、勤学好问,忠孝节义,勇敢善良,机智果敢,英勇无畏,爱岗敬业,重义轻生…… 很长时间之后,他这个年轻的夫子才调整好情绪转过身来,清清嗓子,打算继续教学,但是眼一抬,却才发现,一直有在听他课的阿甫热勒不知道去哪了。 虽然她在课上从不吱声,虽然他也从不会提她起来回答问题。 但是他知道,阿甫热勒很多内容都是懂的,许多时候她就像是在暗暗的温习一样,很安静,很专注…… 默默地与他一起欣赏和重温那些浩瀚的文学和历史。 然而,就在这一天。 她却不言语先行下课了。 是他的课没有什么意思吗?还是她其实也嫌这个都蔓太聒噪,太喜欢哗众取宠? 娄怀麟心里拿不准的继续上课,直至结束散课。 第二天的课,第三天的课,梅槐甚至都没有出现…… 老师娄怀麟上课的积极性也大打折扣,这一天下课,他终于忍不住的去找一日日屈尊在菜园子里侍弄蔬菜的阿甫热勒说,“你怎么不来我的课堂啦?”还连续这么多天? 梅槐淡淡的抬头。 心里有一万股细腻的心思飘过,她心说,你怎么才来,我一直都在等你来问我啊?如果你早一点来,或许我还会大大方方的与你坦诚布公。 哪怕这些属于喜欢的贪婪、占有欲、患得患失……听起来都太龌龊了。 但是面上,她却只是浅浅的开口道,“你讲的许多内容,我都会了。” 娄怀麟仿佛并不买账,他问,“那你之前不是也会么?怎么一直都来啊?” 梅槐拿着水舀子安静的浇水,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回答他的问题,“之前去,是因为想去。” 娄怀麟愣了一下,总算是确定之前的惺惺相惜暗暗陪伴并不都是他的一厢情愿,他退了又退,语气温柔的问,“那你现在怎么又不想来了呢” “因为……” 不想争,懒得争,不愿意介入这种复杂的感情啊…… 她都这么大年纪了,身份还又如此的复杂,只想过自己的生活,不想搞什么三角恋。 梅槐侧头去看这个青袍淡雅,肤色胜雪的少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然后她一侧眼就看到了追着娄怀麟而来的浓颜大美女都蔓。 “娄怀麟!” 女孩子一脸高兴的喊,迈着欢快的步子往菜园子方向而来。 “她叫你了!” 梅槐低低的提醒这个注视她、头也不回的少年,拧起已经空空如也的水桶错过他,试图往坎儿井方向去。 可是错过少年的时候。 娄怀麟却逾矩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神情清寂的继续问她,“因为什么?” 看到少年模样如此认真,梅槐轻轻的笑,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让人咋舌的,“因为知道有人比我更适合你。” 娄怀麟抿唇不语,沉默的看着冷淡的如同最寒冷的白雪一样的她的眼睛里,仿佛写满了,“你真如此觉得?”、“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他有许多的疑问。 但他到底还是很无语的松开了阿甫热勒的手。 第38章 我是梅槐 他也是个骄傲的人。 适不适合他,谁适合他,他自己说了算。阿甫热勒这样子胆小懦弱自私的放弃他,算怎么回事? 娄怀麟不知道为什么阿甫热勒要这么一意孤行的给他下这样的论断,但是她已经选择了放弃不是么。 还没开始,就选择放弃,真是讽刺! 亏他一直那么喜欢她,那么在意她的感受,真是一厢情愿,太傻太天真了! 其实阿甫热勒不告而别的那一天,他就想去找她问个究竟的。 他想着,如果是他的问题,他愿意改,如果是别人的问题,他也愿意配合解决,然而阿甫热勒却总是有意无意的躲避他。 她是个大忙人。 似乎总有做不完的事情。 就连看出他们两个有些疏远的吴晓武都问他,“兄弟,你怎么把阿甫热勒得罪了啊?二公主平时脾气那么好哎。” 娄怀麟心里烦躁得很,简直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想着想着,好脾气的他也生气了,气阿甫热勒的不告而别和对他这突然的冷淡与疏远。 但是气消掉之后,他还是第一时间来找她,无论是道歉,还是哄她,他都愿意为她做,只要她肯恢复如初。 他是他前十四年的生命里,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啊。就像是最珍贵的宝物一样,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让人爱不释手,让人不断的想要靠近,保护她,成为她的大树。 可是她却只是淡漠的说出让人无语凝噎的“有人比我更适合你”这种话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很不留情面和太伤人了…… 一瞬间,娄怀麟没能说出口的道歉,挽留和哄人的话,就这么胎死腹中,再也说不出来了。 失望气愤无语的他放开了抓住她的手,他心里想着,说放弃谁不会,后面就看谁先后悔吧?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的目光却怎么也移不开,娄怀麟的掌心空荡荡的,好似才暖和没多久的心也跟着漏风一样…… 有一瞬间。 他甚至很厌恶自己的自尊心为什么这么的强?! 她说任她说,她拒绝任她拒绝,他就像都蔓那样一直追着她不就好了吗?反正他喜欢上的人就是一个“冰山冷美人”。 可是他却似乎也不能……豪门权贵的骨气和年轻人的傲气,不允许他低头。 “娄怀麟!” 都蔓满脸笑意的到达他的面前,却发现少年黑着一张史无前例的脸,着实是很吓人。 “你怎么了?阿甫热勒欺负你了吗?”都蔓笑着端详他精致的面孔。 娄怀麟却一言不发的迈脚离开了,看都没看眼前的这张明艳的笑脸。 欺不欺负,都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和旁人无关。 只剩下都蔓莫名其妙的停留在原地,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好在,很快,阿甫热勒提着水桶也回来了。 都蔓天真可爱的凑上前去问她,“你怎么舍得把娄怀麟气成这样啊?他那么好,那么喜欢你,你也可以置若罔闻吗?” 梅槐安安静静的没吱声,继续做着自己手中的事情。 说到底她还要感谢这个都蔓呢,如果不是她,她不会发现她和娄怀麟之间的差距,除了年龄,除了家世,除了生长环境,除了梦想和未来…… 他们还有许许多多无法跨越的东西。 如果不是她。 她也许已经傻傻的陷落了。 “你们这种闷闷的人真没意思!什么都喜欢憋在心里!” 都蔓小姑娘又跟着梅槐浇了一会水,看她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就丢掉自己手里的菜叶子打道回府了。 她啊,和阿甫热勒这种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很不一样。 她喜欢就是喜欢,追着他跑,缠着他,让他知道自己的可爱和美丽。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她迟早有一天总能够打动娄怀麟的。 天真可爱的女孩子蹦蹦跳跳的走了。 只余下独处的梅槐一个人渐渐的慢下了浇水的速度,直至再也不想再动一下,她莫名有些哀伤的看了看刚刚被娄怀麟攥红的手腕。 当时其实很疼。 但是却无端的让人留恋。 还真真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梅槐咬唇苦笑。 …… 不知是天天种菜做饭干活太累,还是她日日坚持洗澡着了凉,感染到风寒。 梅槐气势汹汹的病了,嗓子沙哑,喉咙冒火,一夜接一夜的咳嗽,偶尔还会高烧不歇。 萨阿妲蒂急得两眼冒火,到处找老人寻方子,好缓解她姐姐的病症。 在尝试了无数种的偏方之后,这一天,她居然给梅槐端来了一碗“红糖生姜水”? 梅槐眼瞅着红红亮亮、冒着浓烈的生姜味的红色汁水,愣了愣神,好长时间之后才一饮而尽,倒头捂上被子又睡了! 她其实很想问问萨阿妲蒂,“这个方子是谁告诉你的?” 细细想一想又觉得没有意义,对未来没有信心,觉得他们两个人注定没有未来的人是她。是她先胆怯的选择了放弃娄怀麟啊…… 猛灌姜汤并没有什么卵用,没一会儿梅槐便发起高烧。 迷迷糊糊当中,她听见弟弟妹妹和蒋梦着急无措的声音,“怎么办怎么办,一直不退烧可怎么办?”、弟弟哭哭啼啼的在她旁边念叨,“二姐,你要快点好起来。”…… 也恍恍惚惚的感觉有一只冰凉的料峭的手,不时抚过她的额头和脸颊,带来夏日清泉般的凉爽。 由于太过舒服。 梅槐艰难的睁开眼看了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好看的俊脸,“娄怀麟!” 烧的稀里糊涂的梅槐发自内心的冲他笑了笑,她喊他名字时候的样子,仿佛是沁了世间最猛烈的毒药一般,让人陷入,让人堕落。 娄怀麟本能的想要逃。 只有傻子才会陷入同一片沼泽地两次吧。 浑浑噩噩的阿甫热勒却情不自禁的往他半支着的身体旁凑了凑,槐香入梦,女孩软软糯糯的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咪,靠在他的胸膛前面。 无端的让人不想走,只想一直陪着她。 很长时间,本就是偷摸摸到对面来看她这个病人的娄怀麟,才不自然的轻轻把她的身体挪走,又帮她盖盖好被子。 他低低叹了口气道,“阿甫热勒,你又想诱惑我吗?” 昏睡中的女孩子沉默不语。 在他转身即将离开的时候,对方却呓语一般回应他刚刚的问话道:“我不叫阿甫热勒,我是梅槐。梅花的梅,槐花的槐。” 第39章 你现在是谁 “什么?” 娄怀麟不敢相信的转过身。 忍不住凑到她的身边,想要再听一遍她刚刚的话。 女孩却怎么也不肯再重复,过老半天,娄怀麟才等来她一句迟来的,“不过我们俩的名字都是四月的意思……” 娄怀麟彻底的愣住了。 什么叫我们俩?她又到底是梅槐还是阿甫热勒? 再默默回到自己床铺的娄怀麟半天都缓不过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也对阿甫热勒的过去和从前有着太多的疑问。 他现在很迷惑。 他不知道自己喜欢上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身上藏着多少个秘密? 再次睡安稳的梅槐。 却陷入到冗长的混沌的梦境里。 在梦里面,她第一次回到了生她养她的吐鲁番·交河古城。 夜晚的土楼宫殿里。 有一只纤纤玉手掀起了黄色的纱幔,低身进入。 她看见阿甫热勒端着吐鲁番特有的葡萄饼走进去兄长的房间,却不小心听到他和父王正在商讨如何巧借平阳侯府少公子身边人的关系,通过伪造的书信来污蔑平阳侯娄琼叛国的事情。 原来他们已经联合了高昌古国马国王而吉,准备一同设计冤死这位镇守西域边关十八年的名将。 交河古国国王一家人一直亲密无间,看到阿甫热勒进来,如此大事,他们也倒是没有瞒着这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二公主。 他们都知道她不懂。 殊不知今晚和她一同归来的,还有自己这抹异世的魂魄…… 阿甫热勒的兄长说,“有勇有谋,一代良将,就这么污没了,着实是很可惜。” 阿甫热勒的父王也颇为痛心的惋惜道,“做旗鼓相当的敌人这么多年,不能在沙场上决一死战,反而要以此阴谋诡计来把他拉下马,着实也很是让人唏嘘,胜之不武啊。”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意的的阿甫热勒安安静静的在书桌后面坐下。 一边吃东西。 一边拿着她兄长的书读。 阿甫热勒读书的时候很认真很用心,连带着跟她回到这一天的梅槐,也渐渐的听不清他们父子俩在旁边商议什么样的事情…… 阿甫热勒的父兄,到底是怎么样冤死这位民心所向战功赫赫的名将的呢? 梅槐急得直跺脚。 真正置身其中的阿甫热勒却只是不紧不慢的看着书,丝毫也不在意这件滔天大事。 也根本不知道,未来她会和“这个被冤死的娄琼的儿子娄怀麟”产生什么样的交集…… 当风云变幻,当命运捉弄。 他们又要如何原谅破局重生和相互救赎? “阿甫热勒你清醒清醒,好好听一听那件事情!”梅槐总有一种感觉,这个娄琼和娄怀麟关系匪浅。 父子俩的声音越来越小。 眼前的场景也越来越模糊虚幻,仿佛要随水流飘走。 梅槐激动的去拍书呆子阿甫热勒的肩膀,却一下子整个人都穿过了她的身体。 如此几次,全是徒劳。 梅槐终于明白,现在的她,仅仅是一缕依靠在阿甫热勒身上的魂魄吧。 轻飘飘没有一丝重量,也丝毫无法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 昏暗的山洞里。 梅槐猝然从噩梦中惊醒,坐直了身子。 高烧退去之后,她的身上汗蹭蹭的,极其不舒服。 但是她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确认。 梅槐爬起身来,赤着脚掀开中间的帘子,冲到了呆坐了半天的娄怀麟面前。 少女目色苍白无力,语气悲伤莫名的低头问他,“娄怀麟,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堂堂平阳侯府的少公子。 父亲大人想必不是大名鼎鼎的文官就是战功赫赫的武将吧? “你问这干什么?” 娄怀麟满脸的震惊和懵圈。 梅槐却不依不挠,红着眼继续逼问他道,“是谁?你告诉我!我不会告诉给别人的。” “我……” “你到底问这个干什么?” 娄怀麟眼神闪躲,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梅槐看他这个样子,其实已经猜到个大半了。 娄怀麟虽然初见的时候便跟梅槐说过自己的出身,但是边境之地,许多人都只知“左武卫大将军娄琼”而不知“平阳侯”,说出娄琼的名字,那他身上的所有冤屈和耻辱也全都瞒不住了。 一朝被污叛国。 满门忠烈悉数死绝。 唯有他带着父亲和兄长们的遗愿死里逃生艰难苟活,却被迫流浪于西域各国,差一点连性命都没有保住。 他是父兄最后的希望,也是京都平阳候府最大的笑话。 但是如果让他自己选,娄怀麟其实也愿意追随父兄死在那一天,那样他就不用经历那么多,也不用额外承受那么多了。 有时候,活着的人其实比死掉的人更难。 少年面色铁青,嘴唇紧抿,一直呆呆地看着这个奇奇怪怪,浑身都包裹着秘密的女孩子,久久都不置一言。 他没办法跟阿甫热勒说出自己的一切。 无论是误解、敌对,崇拜还是心疼,他此刻都不想经历,尤其是在他此生最喜欢的女孩面前。 但是从来都很冷静自持从容淡泊的少女,却悲伤得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她很努力的克制自己,死死的咬住嘴唇,才没有让两行滚烫的泪水肆意落下。 她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表现得这么悲伤? 娄怀麟神情懵懵的站起来,想要伸出手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但是又隐隐觉得不好不该不能…… 犹豫了半天之后。 守礼知节的少年最后只是选择什么都不对她做。 他神情微微有些慌乱,语气轻柔得如同春风一般的问她道,“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还哭了?天可怜见,我可绝对没有欺负你。” “呵呵呵~” 女孩哭着哭着又笑了。 却忽然猛烈地扑到他的怀里去。 她用力抱紧他的腰,还把让人无措的眼泪啊,都一股脑哭到他的胸前来。 阿甫热勒克制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裳,也彻底的打乱了他的心。 娄怀麟瞬间懵住,大受惊吓的僵住了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抱住她,还是抱住她呢? 如果他此刻控制不住的抱她的话,她会高兴还是生气呢?娄怀麟天人交战,犹豫不决。 很长时间过后。 他又欢喜又不解她为什么要像现在这样,语气轻柔的问怀里的人道,“你现在是谁?” 啊?什么意思? 怀里的女孩怔住了,哭得梨花带雨的抬头看他的脸。 只见娄怀麟却更加明白和犀利的戳窜她所有的伪装说,“你是阿甫热勒,还是梅槐?” 第40章 变了一个人 “我就是我啊。” 乍然听到自己的本名的时候,梅槐吓了一大跳。 待看到娄怀麟满脸试探和不确定的模样,她立即释然,决定胡搅蛮缠,打死不认账。 反正在娄怀麟这里。 她也不是第一次耍赖了。 他相信她没有什么坏心思,知道她不会干坏事和害人的。 她也知道他,哪怕身处无边厄运当中,也还是没有忘记曾经的教养和心中的信念。 可是聪明又多疑的娄怀麟却还是在她反复无常不断横跳的表情里,看出了一点端倪。 他虽然像从前那无数次一样,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但是他几乎已经确定阿甫热勒不是他们日常所以为的那个阿甫热勒了。 他想啊,也许,在她的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吧…… 一个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人,那才是让她看起来如此不一样的原因。 那个内核,就是这个土生土长的西域姑娘,可以和他一次次共鸣和相互吸引的原因。 他从不曾被什么异域的美女诱惑和吸引,他只是喜欢上了一个可以和他心灵相通的灵魂…… “啊!” “打扰了打扰了!我取个东西就走。” 蒋梦的一声惊呼和几句欲盖弥彰的解释,刺激得失魂落魄的梅槐赶紧从娄怀麟的怀里跳出来。 她尴尬又很失措的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水,连娄怀麟见状忍不住用自己的袖子帮着她擦拭都没有发现。 蒋梦光是用余光看到,他细致的帮她擦眼泪的模样,都觉得像娄怀麟这样的少年可真是温柔啊。 谁遇到,都是一生的幸事吧。 蒋梦拿起娜娜小宝宝的尿布,火速退出了房间。 心里想的却是,这对相互喜欢的小情侣,终于挑开一切互诉衷肠了,真是可喜可贺! 吃晚餐的时候。 好久没有待在一起的娄怀麟和阿甫热勒又坐到了一起吃饭。 娄怀麟会帮着她递筷子,递饭碗,夹菜,阿甫热勒也会热心的帮他递饼。 如果说,这两个人有什么共性的话? 那最大的那一个,一定就是他们都很不喜欢西域菜吧。 每次给对方搞吃的搞喝的。 只要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就行了。 刚刚消停了几天的都蔓,一脸匪夷所思的坐到二人的中间。 她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阿甫热勒说,“你病了一场是被烧糊涂了吗?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不是前几天还脾气很拽的不愿意搭理娄怀麟吗?这才几天呀,突然又不排斥和他亲亲密密和和美美的交往了? 这简直不是逗人玩吗?! 她病糊涂,神经错乱了吧! 不曾想,阿甫热勒却一脸无畏的反驳她说,“没变,我就是做了一场大梦,想通了一些事情。” 梦么,都那样,没什么好说的。 都蔓咔嚓一口啃了一口馕,问阿甫热勒道,“你想通了什么?” 不说她,就是跟着她坐的娄怀麟也侧眼看着阿甫热勒,等她给一个回答。 他直到现在,也还不知道下午那会,阿甫热勒为什么要那样对他? 明明前两天还一副要抛弃他、对他爱答不理的人,为什么病了一场之后,今天会对着他又哭又笑又想说什么话的样子。 她还问他。 自己的父亲是谁? 娄怀麟不知道,他的出身,与她何关? 可是梅槐却只是自顾自的吃饼喝粥吃菜,吊足了两个人的胃口。 好半天。 她才语气轻松豁达的说道,“我想明白了,放开过去,珍惜眼前,而未来,就让它随遇而安。” 当世岳飞。 被她的父兄与人联手害死。 有良知有情义的梅槐还能说什么呢? 于家国,于娄家,她们家都是千古的罪人吧!偏偏她们姐弟还和娄家的独苗苗相逢相遇相识相知相守,她阴差阳错救了他,而他一点点的回报她们。 命运交错。 纠缠不清的过程中。 娄怀麟甚至什么都不知道的喜欢上了她这个仇人之女,而她自诩清高,不愿意为了小情小爱和他纠缠,抛弃他,放弃他,试图和他做切割。 真是命也!造化弄人啊! 微微寒风当中。 梅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娄怀麟,仿佛,她话中的“眼前”就是代表着“他”一样,心里说不出的歉疚,难受,绝望和清冷…… 那复杂的眼神。 却惹得娄怀麟心动莫名。 他看着她清澈见底的笑了,少年嘴角的笑意像深水涟漪一样荡开,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晕染了她的年轮…… 相视而笑的两个人,彻底无视她这个大活人,看得都蔓一股怒气冲上来,差一点没被馕给噎住。 漂亮的女孩突然面色涨红,眼睛瞪大,不停抚摸胸口,好半天,都蔓才彻底缓过来。 她不满的掷下筷子,一脸无语的质问阿甫热勒道,“害!好无聊哦!你怎么就非要与我为敌?!也不看看你是我的对手吗?” “哈哈哈哈哈。” 梅槐却不由自主的笑,真诚而又热烈。 她大大方方的与都蔓打嘴仗道,“那你退出不就行了,你原本就是我们俩中间的后来人。” “你在瞎说什么呢?” 都蔓气得嘴唇抖了三抖。 转过头来又看见冷漠无情的娄怀麟一边喝粥,一边越过她,满脸温柔宠溺的看着阿甫热勒。 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左忍右忍之后,才好不容易逼迫自己留下来继续吃饭。 反正在哪吃都是吃…… 可惜纵然她这么厚脸皮当他们俩的干扰者,也还是无法抵挡得住突然开窍的阿甫热勒。 她依然错过她给娄怀麟递吃的,还笑得很得体的跟都蔓说,“今天就算了,下次别再堵我们俩中间了!没有必要。” 啥玩意?疯了吧! 都蔓简直想要掀桌子打人。 …… 大病一场之后。 阿甫热勒宛如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轴,不再固执,不再尖酸刻薄了! 她会像以往一样照顾娄怀麟,顾及他的心思和感受;会偶尔很配合的帮他解决都蔓等人的骚扰,有人故意找她比试的时候,她想赢就赢想输就输;也会浅浅的表现出一副他容不得任何人打扰和欺负娄怀麟的样子。 她不再躲避。 也不再掩藏自己对娄怀麟的那丝丝好感,因为她知道自己,她们家人欠了这个人什么? 从前只知他们之间差距很大,难以跨越,如今她才知道,一切不过是空中浮云,终有一日会一切随真相的大风飘散。 那个时候。 她和娄怀麟会是不共戴天的敌人,连朋友都没法再做了…… 眼前即是永远。 第41章 太无情了吧 “早穿棉袄午穿纱。” 南疆的冬天其实不是很冷,只是早晚温差很大。 所以春节的准备工作,梅槐主要都放在白天。 除了酱香马肉干,之前预留在外面的马肉腊肉干也可以配菜,给这落魄的春节添点荤。 再加上家里还有不少的蔬菜,所以,过年传统的炸萝卜圆子,地瓜丸、洋葱圈、韭菜盒子等也都被安排上日程。 梅槐忙忙碌碌的准备着这场春节狂欢。 此外,为了增添一些春节的氛围感,梅槐还巧用家里的土豆和红薯,制成了一些地瓜干、薯条、土豆球等小食,由着大家吃着玩。 毕竟是过年。 总要有一点过年的气氛。 天坑大扫除的事情主要交给男孩们,女孩们则负责洗洗涮涮,帮助老人和孩子洗澡除尘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 天启四年的除夕夜就这么不约而至。 天坑里几乎所有人都穿上了干净的衣服,高高兴兴的迎接新年的到来。 梅槐一大早起床,简单洗漱下,就一头扎入了厨房里。 三十八个人要吃饭呢,大过节的,她又想多烧点菜热闹热闹,自然很忙。 虽然昨天就已经制定好了菜单,尽可能的提前配好了菜,但是实际操作起来的时候,还是不容易,萨阿妲蒂和蒋梦她们都跟在她的身后帮忙。 第一道菜是,韭菜炒油渣;第二道菜是,胡萝卜土豆烧马肉;第三道菜是,酱香马肉干;第四道菜是,菠菜烧萝卜圆子;第五道菜是凉拌香菜;第六道菜是…… 梅槐忙得脚不点地,就是她的死对头都蔓看到她这么能干和井井有条,都忍不住对着旁边的西琳小丫头道,“阿甫热勒真是能干,太了不起了!” 让她使唤人可以,但是真的下手操持可能就难了。 西琳点头如捣蒜的附和,“是呀,这么贤惠漂亮的女孩,谁娶到就是谁的福分吧!如果我是娄公子,我肯定也想……” “得得得,你别说了!” 都蔓听不下去的阻止她再继续说下去。 这孩子是懂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虽然她也知道阿甫热勒很好,但是这跟她喜欢娄怀麟又有什么关系呢?喜欢,就很努力的去追求去得到又有什么不对呢? 年夜饭安排在中午。 眼看着十几样不重样的菜肴被端上拼拼凑凑的大长桌,大家的脸上都堆满了笑,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顿。 长这么大人。 他们还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菜呢。 哪怕是走亲戚吃席,也鲜少吃过比这还大阵仗的酒席。 摆好碗筷,人人都装的满满一碗米饭,挨个上桌坐下,忙活了大半天的梅槐才洗洗手褪下围裙从厨房出来。 “二姐,快到我们这来!” 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早已给她留了座位,欢快的招呼着她过去。 梅槐看了一眼娄怀麟旁边特意给她留下的位置,却还是选择去“好朋友”娄怀麟的旁边。 这一顿饭是团圆饭,也是分别饭,她待会有很重要的事情宣布。 他们小队里的人亲近惯了。 两个孩子也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 只有亲眼见识过一次他们之间暧昧不清的蒋梦讳莫如深的垂了眼眸。 长桌被坐满。 梅槐刚坐下就主动站起来,难得很是热情的招呼大家说,“开动了!大家快吃吧!吃完饭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有事情宣布还不正常吗? 天坑里三天两头就有事情宣布。 大家说说笑笑的吃喝起来。 娄怀麟却一脸不对劲的问旁边的阿甫热勒道,“什么重要的事情?” 从前确实经常有事情宣布,但是梅槐很少介入。 只有今天,她一反往常的做了这么大一桌的饭菜,还主动站出来说有事情要宣布。 梅槐吃着菜,却把头越埋越低,道。“天气暖和了,敌人又在迪化那里吃了败仗,遁走伊犁,南疆马而吉被莎车的军队缠得脱不开身,此时正是我们浑水摸鱼,蒙混出南疆的时候,娄怀麟,我们几个人要走了。” “嗯。”娄怀麟点头。 一副理解模样。 面色却明显有些白。 阿甫热勒平时都在天坑里,这些信息不可能是她自己去打听来的,那只能是经常在外的吴晓武和卡卡告诉她的。 原来他们看似安稳过着隐居的生活,实则从来没有闭塞过自己,倒是他过着过着这样悠闲自在的日子,都快要乐不思蜀了。 娄怀麟沉默的握紧了筷子,好在梅槐沉默了半晌之后,还是轻轻的问他,“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虽然她知道她此刻其实应该闭嘴……哪怕是再偷得一程,未来呢,总是要分开的。 长痛哪里有短痛好?继续纠缠下去,对她和娄怀麟都没有一丁点的好处。 “好!” 可是娄怀麟却想都不想的答道。 梅槐闻言笑了,再吃饭的时候,她觉得大米都变香了。 旁边的娄怀麟小声的问她,“出南疆之后,你们打算去哪里?到北疆去吗?” 梅槐摇头道,“不去。”还没等她说出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烟雨江南”。 对面一直默默关注着他们聊天的都蔓,端着板凳和饭碗,绕了一大圈,又硬插入他们中间来。 刚刚他们俩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都蔓一点也不见外的问阿甫热勒,“你们怎么要走了啊?这个天坑不是很好很安全吗?我都快要爱上这里的生活了。” “哈哈。” 阿甫热勒都被她逗笑了。 也就是在冬天,大雪封山,敌人哪怕是攻城略地也进入了潜伏期,他们才能在这里安居乐业一个季度的,马上天气一暖,敌人倾巢出动反扑,旁边的这条官道又会热闹起来。 等到那个时候,常在河边走,又哪能不湿鞋呢? 这个天坑恐怕也安生不了几个月了…… 何况,他们还是戴罪之身,南疆注定不是久待之地。 “你们喜欢就多留会,除了必要的干粮和特别的种子,我们什么东西都不会带的,全部留给打算留下来的人继续过日子。”阿甫热勒一边吃饭,一边淡淡的说。 惹得都蔓满脸的郁闷。 她转过身来,问笑着听二人斗嘴的娄怀麟说,“你确定要跟着他们一起走吗?” 娄怀麟安安静静的吃饭没吱声,他走不走,干她什么事情? “哼!” 都蔓气得噘嘴,丢下手里的筷子走了…… 看得梅槐都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道,“走不走,告诉她一声就是了,干嘛这么冷漠的对待她?”都蔓也不是完全不讲理的人,她只是年纪小,娇俏活泼了一点。 娄怀麟却不甚在意的开口,语气淡漠而又疏离,“像我这样的人,给她一丁点希望都是在害她!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在南疆到处厮混就算了,要是跟着我们跑去了关中,那可是小虾米游大海---深了去了。” “害!” 梅槐哑然失笑。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兄弟你做起来,也太无情了吧。 第42章 分家见人性 饭桌上吃得差不多了。 梅槐当即主动站起来,告诉大家他们的决定。原本还开开心心的人群立时便鸦雀无声,安静住了。 虽然他们也是天坑里的一员吧,但是平时的安全保障、食物供给和蔬菜种植等问题,主要都是阿甫热勒的人做的,他们最多只是跟着做一些小事情。 马上,阿甫热勒的人呼啦啦一下子都走了,那他们剩下来的人怎么办呢? “啊呀。” “怎么突然就要走了啊?” 被梅槐救过的段大婶第一个站出来问。 梅槐笑着回答,“就是要走了,停留在这里的时间太久了,该走了。” “害!” “这回答得跟没回答一样!”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想问又不敢问,着实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这个冰山冷美人说话。 只见梅槐继续宣布他们的决定说,“明天晚上,我们启程,有想一起走的,可以跟着我们,下午抽时间找吴晓武登记一下姓名。不愿意走的,也悉听尊便,粮食和生活用品我们只带必要的,其余皆留给你们继续过活。” 还好还好! 许多人听到这里吸了一口气。 阿甫热勒一向是大气的,不分远近,所有人都在她这里很平等。 人群里,有一位大爷举起手来,鼓起勇气得寸进尺的问阿甫热勒道,“既然家当都抛下了,那您的护卫吴晓武和卡卡能不能也留给我们啊?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妇孺的妇孺,没有男人保护可真的是不行。” “害!” “大爷您说的是什么话?” “您害怕,您支棱起来跟着我们一起走啊,怎么还想着把我和卡卡留下来……” 躺着也中枪的吴晓武闻言蹭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反问这奇奇怪怪的大爷道,他旁边的卡卡的脸都绿了。 虽然这坑里住的大多都是老乡,但这日子是怎么起来的,别人不知道,他们心里还没点数吗? 外面靠娄怀麟和吴晓武。 里面靠阿甫热勒,萨阿妲蒂和蒋梦。 他们可不想留下来,跟着这些贪生怕死也没有能力计划的人过糊涂日子。 两个人都有些害怕的看向所谓的“主人”阿甫热勒。 生怕这个大善人,心一软,脑子一糊涂,就把他们两兄弟给丢下了…… 好在梅槐是没有一丁点要丢下他们的意思,她直接当面拒绝这位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老人家道,“他们两都想跟着我走,你们要是实在想要男丁,可以和那两位商量商量……” 说罢,梅槐用手指了指角落里懵懵的那两位。 两个半大的西域小伙子当即拨浪鼓一样摇头,“这谁想留下来啊?” 但是怎么说呢? 吴晓武他们几个大家都很怕,这两孩子可是他们的乡里乡亲啊,从小看着长大的,许多心思活跃的人,目光都飘向了他们。 个个都在心里思索着,怎么才能把这两个退而求其次的“娃”留下来保护他们? “大家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梅槐假装看不见他们的小心思,问道,半晌无人说话。 她低调神秘的一大好处,就是大家即使心里有啥也轻易不敢跟她说出来。 梅槐见状,直接快刀斩乱麻的宣布道,“那就这样,散会吧。” 一时间,无论是要走的还是要留下来的,全部都三三两两相聚到一起,热火朝天的沟通交流起来。 “走不走?” …… 会议结束。 梅槐便带着萨阿妲蒂和蒋梦她们收拾饭桌和厨房去了。 下午即有不少人去找吴晓武登记。 这几个孩子的实力,他们是知道的,聪明的还能走的人,都选择跟她们走。 也有一部分人贪恋上这里的平静和安宁,决意继续守着这片美好的乌托邦。 为了大家以后的安全着想,他们迫切的想要把这两个小伙子也留下来。 “肉孜和凯赛尔,你们俩不走好不好,留下来看顾一下大娘和妹妹姐姐?” 刚刚朝阿甫热勒提要求被拒绝的大爷,第一个冲上前去留人,几个不打算走的老妇人和女人也凑上前去帮着游说。 “是啊!留下来吧!” 孩子虽然还不大,也不傻,跟着阿甫热勒她们走有吃有喝,留下来要照顾这么多人,天天烦的很,“不行不行,我们一定要走。” “为什么要走啊,背井离乡有什么好?逃到别的地方去也不会让人看得起,叫人欺负一辈子,到死了也没法回到家乡,你们这俩孩子怎么看不清啊,是不是被什么人给带歪了啊。” 急得大爷大妈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忍不住开始骂人和背刺即将要离开的梅槐一党。 梅槐她们几个人听着这些乌七八糟的弯弯绕绕不说话,快速的刷锅洗碗之后,也回房间收拾行李去了。 离开在即。 这里的许多事情,即使看不惯,也不归他们管了。 娄怀麟和吴晓武他们已经在房间整理行李和必要的家当,好在他们家藤编框子多,如今收拾起来,倒也不是特别的麻烦。 衣服鞋袜装进梅槐提前设计好的双肩布包里,各人背各人的。 酱香肉干、地瓜干和少许土豆红薯洋葱放一筐;针线剪刀,勺子菜刀、小铁锅和调料放一筐;被褥枕头草垫子放了四筐;外加上还要带水,不然这一路上有坎儿井没有坎儿井的,缺水会是很大的问题…… 毕竟驻扎了几个月。 东收拾西收拾的,就到了下傍晚。 吴晓武带着肚子已经非常大、几近临盆的阿依慕来见梅槐说,“阿甫热勒,她也想跟着我们走,你看带不带她?” 女人一脸的痘,应该是怀孕激素紊乱吧,但是身上干干净净的,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 光是这档口还始终保持自身整洁和干净利落的作风,就让梅槐对她生出了许多的好感。 许是阿依慕也知道她情况最为复杂吧,她是知道自己此刻应该不麻烦人,自动选择留守天坑的。 但是她看了看留下来的那些人,没几个是靠谱的! 有的原本还在村里的时候,就出了名的胡搅蛮缠和难搞,她留下来估计早晚要出事。 纠结再三,阿依慕还是选择厚着脸皮过来报名看看,死马当活马医嘛。 果不其然,吴晓武看她拖着大肚子走过来询问的时候,脸色都不好了,二话不说直接领着她过来见他们的主事人梅槐。 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阿依慕心里其实已经凉掉大半截了。 就她现在这种情况,说生就生,谁敢轻易带着她走啊? 即便是留下来,她们孤儿寡母的,肯定也要被这群老头子老太太嫌弃和欺负! 阿依慕的脸憋得红透透的,双眉揪作一团疙瘩,见到梅槐走出来见她,忙低下头去,不敢多看梅槐一眼。 梅槐却很是有些意外。 她原本就知道这位孕妇,并且老早做足准备,在百度上查了许多关于生产的事情,一直在等着她临盆呢! 梅槐还想着临走前,帮她一把,帮着她把生产这一关给过了,毕竟这荒郊野岭的,根本没有稳婆。 她在这,好歹有个百度,理论知识足足的。可惜他们都马上要走了,阿依慕的肚子也还是丝毫没有动静,真是不赶巧。 “我以为你会选择留下来呢!”梅槐笑着同她道。 毕竟阿依慕马上就要生产了,说生就生的,这时候赶路和移动无疑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我我我……” 阿依慕咬着唇,含泪看着梅槐,刚想要放手一搏,厚着脸皮给她跪下,求她们一定要带她走,不走肯定迟早还是个死的。 却听到女孩善良温暖坚定的声音向她袭来说,“欢迎你的加入,你东西多吗?你肚子这么大好不好收拾,要不要我找人帮帮你?” 第43章 篝火 “啊?” “谢谢谢谢,谢谢你,阿甫热勒,你是我们的大恩人……” 阿依慕吃惊的不得了的捂着嘴巴哭起来,语无伦次的诉说着感谢之词,说话间,她还是情不自禁的想要给阿甫热勒下跪,以示感谢! 吓得梅槐连连弯腰,细心托着和保护着她的肚子,“别别别,不用这么客气的,你现在还是大肚子呢,小心娃娃。” “怎么啦?” 外面的动静惊扰了屋内的人,蒋梦第一个感觉不对劲的走出来。 她眼力见十足的凑上来帮吴晓武和阿甫热勒一起搀扶着阿依慕,帮助她重新站稳站直。 吴晓武也是很惊讶的告诉了她事情的经过,蒋梦满脸震惊的看了一眼“对此事真的不甚在意”的阿甫热勒。 心想着,就阿甫热勒这气度这魄力,真是让人高看膜拜,大快人心啊! “蒋梦姐姐!” “不如你帮着她收拾一下吧。” 梅槐见状,直接安排过来人蒋梦去陪着她收拾行李。 她们都有相似的经历,肯定也更能相互理解,想必会有许多的共同语言。 “好嘞!” 蒋梦被叫得回了神,自是直接答应下来,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往阿依慕的床铺去了。 中午的大餐还剩下许多。 所以晚餐制作就简便了许多。 梅槐在一众要留下来的人的“嫌弃她很败家”的目光里,做了炒饭,烧了一大锅的地瓜粥,丝毫也不在意这些人的内心想法。 她吃自己的东西。 难道还要看他们的眼色吗?!真是给点颜色,他们就想开染坊。 许多人虽然心里嫌弃,但是嘴上可一点都不客气,该吃吃该喝喝,毕竟以后他们再没有人能有阿甫热勒这样让人叫绝的厨艺。 吃一顿少一顿的。 福该享,还是要享的。 大家热热闹闹客客气气的围在一起又吃了一顿,个个吃得肚子胀鼓鼓。 吃完晚餐,刷锅洗碗结束,也自行洗漱完毕。 一向喜欢清净的阿甫热勒,破天荒的提议说,“搞个篝火吧,大家聚到一起说说话。” 都认识这么久了,无论是熟还是不熟,一个体面的告别还是需要和值得的。 尤其是许多人跟其他人都处出了感情,哪怕是要分离,今晚也可以敞开心扉说说话道道别。 “好啊!我们这就去办!” 离别的前夜,大家本来就心烦意乱,聚在一起热闹热闹也挺好的。 吴晓武和卡卡闻言高高兴兴的操办去了。他们抱来荆棘草,引燃柴火,顺便在火上面架上铁锅,烧热水。 方便大家聊渴了盛取热水喝,既暖手又暖胃。 不一会儿,篝火就点好了,天坑也跟着明亮起来。 发起人阿甫热勒第一个捧场过去坐下。 她裹紧棉服,捂着热水碗,安静的眺望戈壁星空,心想着,其实啊,这不只是天坑人的告别,更是他们姐弟三人和过去的告别。 离开这片故土之后。 他们从此就要进入完全不一样的另一种人生了…… “戈壁星空在上,父母兄长阿姊在上,我这个小老二就要带着弟弟妹妹自私的去过我想要过的人生了,希望你们理解,希望你们上天保佑……” 梅槐望着星空,望着篝火发呆,模样清冷又热烈,孤寂又淡然。 直看得得默默注视着她的娄怀麟心动不已。 “你在想什么?”娄怀麟忍不住坐来她的身边,问她道。 梅槐微笑着低头喝碗里的热水,清丽飘逸得如同天上的明目,她说,“我在想,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千里无人烟,风吹石头跑。这戈壁,可真是好看啊!” 娄怀麟被她说得也深有感触,轻轻的附和她说,“是!戈壁虽然荒芜,但是壮阔,虽然艰苦,但是也别有一番风味。” “哈哈哈哈哈。” 梅槐听了他的形容之后浅浅的微笑。 两个人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他们屋子里的几个人见了,也都跟着坐过去,凑热闹。 好不容易才加入小队的阿依慕,见状也自觉加入进去,然后是决定跟着他们走的人,全部都你看我我看你的加入。 认识的人相互说着话。 不认识的人很努力的融入,想要能和未来将要作伴的人一起说说话,铺垫一下感情。 不知不觉。 篝火的四周就围坐了近二十个人。 大家都明白,这是要走的人。而没有加入的,就是决定要留下的人。 人生有无数个岔路口。 每个人都要做出自己的选择。 篝火旁的众人自由自在聊着天。 只见大美人都蔓突然越想越觉得生气和愤怒的从房间里跑出来,冲进篝火的中央。 她笔直的站到阿甫热勒和娄怀麟的前头,神情很是羡慕和嫉妒的问两个人说,“你们俩都要双宿双飞了,何必还要搞这个什么篝火晚会,让我们这些走不了的人难受?” 一段话。 几乎说出了所有剩下来的人的心声。 “哈!” 梅槐冷笑一声。 直接无视她的胡搅蛮缠,道,“你们走不了,是我们的错吗?你这个人可真有意思,管不好自己,却来干涉别人的决定,可真是大小姐作风。” 被当众戳穿隐藏身份,都蔓气得脸色飘红。 却见梅槐又低着头,轻轻的为她和娄怀麟正名道,“再者,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娄公子只是结伴而行的朋友,何来双宿双飞?” “你!”都蔓气得咋舌。 她指着这个让人敬佩又让人愤怒的阿甫热勒,嗫嚅了半天,还是直接喊出了自己的心声,“你这个懦夫,你怎么还敢做不敢当?” 梅槐却坐着不动,继续不客气的反驳她道,“我行的端坐的正,我和娄怀麟之间确实没有什么。” 都蔓最看不惯的就是她这种与世无争,淡泊一切的做派,不争不抢却也可以得到尊重,收获别人梦寐以求的喜欢,她语气凝噎住的问,“相互喜欢,不算有什么吗?” 未曾想到,得来的却是阿甫热勒想都不想的诡辩之词,“不算。” “你!你真是不配娄怀麟对你的喜欢!”都蔓气得跺脚的转头走了。 只剩下原本聊得很开心,现在却再也聊不下去的娄怀麟和梅槐相顾无言。 娄怀麟淡淡的看着这个复杂又矛盾的女孩,梅槐却迟钝的将自己的头颅都埋入膝盖之间,躲避他的不解和追问,也躲避着世人的探究的目光。 她和娄怀麟之间,何去何从,是她们之间的事情,与旁人无关。 只剩下是自己人又不是自己人的娄怀麟独自承受着一切非议和同情可怜的目光。 是啊!虽然那件事之后,阿甫热勒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 他们之间也恢复了以往的默契交往和惺惺相惜,但是她也并没有回应过他的喜欢。 阿甫热勒一直保持着很礼貌的距离,让他感觉到她的心情和好意,却也从不曾对他说过任何与“喜欢”相关的话, 他们之间从来都是若即若离。 仿佛有无尽的希望,但是归根到底,其实从来都泾渭分明。 第44章 我不会跳舞 “害!” “大家都还小,喜欢不喜欢的,现在也做不得数。” “这些事情等以后再说,我们继续说话聊天吹牛哇,要不然跳舞也行?!” 最后还是吴晓武眼看着他们两人被都蔓一搅合,实在是尴尬,强行插入了进来。 不曾想,人人都善歌善舞的西域吐鲁番交河古城二公主居然直接来了一句,“可是我不会跳舞啊!” “噗~” 旁边的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直接笑喷了,“二姐,你说什么瞎话,你可是我们城里最会跳舞的人!” 梅槐满脸的黑线,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语调都明显高了好几倍,“我?!” 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我梅教授四肢不协调可是出了名的,我不信,我肯定不会跳舞。 不曾想,突然被激发了跳舞热情的萨阿妲蒂却从地上爬了起来,拉着她这个老姐姐就要现场表演跳舞,吓得梅槐直接社死的连声叫唤,“我真的不会跳舞,谁来救救我吧。” “哈哈哈哈哈。” 在场各位全都大笑起来。 大家看她这么拘谨不敢跳舞的样子,纷纷以为她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害羞呢,反而还鼓励性的为她鼓起掌来,“阿甫热勒,加油!阿甫热勒,加油!” 娄怀麟也在这一重一重的打趣声里,重拾了笑容,轻轻的和着大家的拍子,为心上的人鼓掌。 氛围太过舒服和友好。 梅槐就也没那么抗拒了,一点点随波逐流在萨阿妲蒂和吴晓武的引导之下。 好在这所谓的跳舞,只是大家一起转圈圈,一会出手,一会出脚,只要跟大家保持一致的节拍就行,梅槐没一会儿就学会了,笑得很开心的在队伍里浑水摸鱼。 一圈一圈…… 许多人见状都兴致勃勃的站了起来,加入了这个舞蹈圈圈。 娄怀麟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阳光明媚,笑得肆意灿烂的阿甫热勒。 他贪婪的追着阿甫热勒的身影跑,目色里克制隐忍,爱意流淌。 以至于连好兄弟吴晓武看见了都忍不住为他和阿甫热勒创造机会。 “还发什么愣,一起玩啊。” 再路过他的时候,吴晓武不客气的把他也从地上拉起来,递过阿甫热勒的手,直接塞到他的手里去。 换了一个人牵她的手的时候,梅槐是愣了一下的。 待看到是她喜欢,而他也很喜欢她的娄怀麟的时候,异域的姑娘,阳光明媚热情灿烂的笑了,她主动的握紧了他的手。 假借篝火舞的名义, 拉着他一起,快乐又自由的舞动在这个星河灿烂的西域戈壁…… 舞累了。 梅槐拉着娄怀麟重新回到篝火前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晚的月色太迷人,还是这旋转的舞让人太怀念,原本还站在门口不肯加入的留下来的人,也忍不住凑过来加入了这场狂欢。 大家只是尽情的旋转…… 虽然已经回来了原地,但是娄怀麟的手却没有收回,只是淡若无意的覆在阿甫热勒随手放置的手背上,默默的维持着这片刻的温存。 “你多大了?” 梅槐仰望天空,问旁边的少年道。 娄怀麟笑着回答,“过了这一晚,十五岁,舞勺之年,你呢?” “过了这一晚,十三岁,豆蔻年华。”梅槐侧过脸来,迎着他的说话轨迹回答。 “哈哈哈。”小心机得逞,娄怀麟满意的笑了,阿甫热勒果然是懂他的。 他目光如炬的看着这个清丽动人的女孩子,皎洁的月色弥漫在她的五官之上,衬得此刻的她精致得像是一个瓷娃娃。 然而就在这迷人又浪漫的时刻,女孩她却突然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叹息。 娄怀麟心里一噔,小心翼翼的问阿甫热勒道,“怎么了?” 梅槐故作深沉:“我们缺一样东西。” 娄怀麟眉头都皱起来了,“什么?” 不曾想,女孩她却突然绽放了惑世的笑容,狡黠的说,“美酒啊!” 她做了一个端起酒杯喝酒的姿势,紧跟着就开始对着他这个满腹经纶的世家子弟炫技道,“是“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的美酒,是“碧井酴酥沈冻酒”的美酒,是“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的美酒,是“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的美酒,是“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的美酒,是“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的美酒,是“举杯互敬屠苏酒,散席分尝胜利茶”的美酒,是“青梅煮酒斗时新 ”的美酒”…… “哈哈哈哈哈。” 娄怀麟被逗得开怀大笑,他悠悠的数着阿甫热勒刚刚念过的诗人,“王翰、毛滂、李白、陆游、冯延巳、王维、董必武、晏殊……” 最后才颇为肯定的补上一句夸赞说,“阿甫热勒,你读过的诗词真不少!” 梅槐低低的笑,心说,这才在哪儿呀?我的国学底子厚着呢! 既然都谈到诗词了,那就多说几句。 大名鼎鼎的梅教授一脸好奇的问这个“古得很地道”的古人娄怀麟道,“你最喜欢写酒的哪一句诗?” 娄怀麟低低的声音,缓慢的荡至她的耳畔,如同早春的溪涧一般敲打在梅槐的心上,他说,“从前年少自由不知事,喜欢曹孟德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现在么,我更喜欢杜少陵的“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哈哈。” 入世之后,才知尘世的苦。 梅槐怎么会不知道娄小少将军的苦楚,困惑和迷茫? 她沉默的低下了头。 哀伤的想象着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娄怀麟将如何的生气,愤怒和恨?怨恨她的父兄,就这么自私自利的毁了他们家的一切,将大楚的边境和西域三十六国双双送上断头台,一次次的任人宰割?又将如何看待这些与她之间平静柔和而又惺惺相惜的夜晚? 归根到底。 还是她太自私吧。 她心怀歉疚,逐渐迷失,明知前路是苦是风雨是荆棘丛生…… 可却怎么也不想放开这样微妙而又美好的情感,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她也已经喜欢上这个很好很好的“娄怀麟”了啊。 篝火欢快的跳跃着。 心里有无数种声音滑过的梅槐,又听见了娄怀麟如同清泓一般的声音,“你呢?你最喜欢哪一句?” “我啊。”梅槐收敛了思绪。 一字一句的启唇道,“我最喜欢孟襄阳的“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说着,她还很有文化的引了一句李白《赠孟浩然》当中的“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简直是把娄怀麟震惊得目瞪口呆,指节用力扣紧到发白。 第45章 退隐之约 很显然。 一个入世,一个出世。 道尽了两个人的理想,终归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娄怀麟怔怔的凝视着阿甫热勒,半晌才勉强挤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来。 聪明如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阿甫热勒喜欢的诗句里的潜台词? 他神情凄然,如同笼中困兽,良久才说出一句遥远又让人期待的,“等我了却所有旁人的心愿之后,也想退隐山河湖海,去过“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的闲散日子。” “是么?” 梅槐眼底尽是涩然的笑。 她强行逼迫自己不要表现得太伤感的对娄怀麟主动发出邀约说,“那有机会,我们一起啊!” “好!”娄怀麟朗声应允。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刻阿甫热勒的面容太过紧绷,欢快和悲伤都异常的克制,娄怀麟忍不住又补上一句承诺说,“君子一诺,素履以往!” 梅槐低低应和,“好!” 心动意动的她,也忍不住跟着补上一句,“风有约,花不误!” 诗意盎然的夜晚。 两个人就这么相视而笑。 娄怀麟清晰的听见了自己心跳如擂鼓的声音,一声一声的撞击着涨涨满满的心房,而梅槐却在荒漠的迷城里,猛然看见了自己的“怦然心动”。 那感觉就像是,封闭的山谷突然被打开,大风轰轰烈烈的闯进来,撞乱了她的所有阵脚。 …… 篝火晚会的下半场。 是来自梅槐所传授过来的现代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吴晓武,萨阿妲蒂和卡卡已经玩得很熟练了,带着大伙儿玩得嗨翻了天。 最嗨的时候。 连躲在屋里气半天的都蔓都忍不住重新出山加入这场战局。 为了扒出更多的秘密。 都蔓颐指气使的指着在一旁聊天聊到忘我的阿甫热勒和梅槐说,“你们两个人敢不敢也过来一起玩?” “不敢!” 梅槐本能的想拒绝。 以她们三个人的关系,玩这种游戏怎么玩都是吃亏,谁都捞不着好的。 可是娄怀麟却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笑眯眯的诱惑她一起去玩,“走吧,一起去玩两局!” 盛邀之下。 梅槐没能守住自己的坚持。 果不其然,这是个非常错误的选择。 梅槐刚加入战局,就被筷子的尖尖细头指中。 萨阿妲蒂这个傻姑娘还笑着站出来主持游戏说,“二姐,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根本看不见她这个老姐的满头黑线。 梅槐捂头暗骂自己真是衰,强撑着选,“大冒险吧!” 转筷子的人是个新手。 只是很客气的让她再做一遍平生最丢脸的事情。 梅槐长吁一口气,笨拙的重演了一遍刚刚自己被强拉着跳舞的场景…… 不得不说。 那画面真可谓是社死! 她喊不会跳舞的时候,音都破了! 全场只有娄怀麟一个人看着她傻不溜秋的重演之前的情形而笑得前仰后合。 都蔓看了他的傻样都忍不住催进度,“停停停!阿甫热勒轮到你转了!你快转!” 梅槐转到的人。 就是之前转到她的人。 对方学她选了“大冒险”。 梅槐可是一点都没有客气的要求对方,“去拥抱场上的一位异性,说一句抒情的话。” 女孩足够的老实,她听话的去拥抱了笑眯眯吃瓜但是却不小心吃到自己身上的吴晓武,还当众夸他,“你长得很壮实,以后肯定会是个好丈夫!” 惹得全场哄堂大笑。 漫长的转转转之后,都蔓终于等到了属于她的机会。 她心想事成的转中了娄怀麟,娄怀麟很配合的选了真心话项目。 都蔓直接开问:“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她在哪里?” 娄怀麟笑了笑道,“我有喜欢的人,她就在这里。”目光毫不掩饰的飘向了阿甫热勒…… 众人皆知,纷纷鼓掌。 只有女主人公她闹了个大红脸…… 不知是巧合,还是他有窍门,娄怀麟的筷子转到的是梅槐。 他复制了都蔓的问题,问女孩道,“你有喜欢的人了吗?他在哪里?” 梅槐笑了笑,学着他刚才的话术道,“我有喜欢的人,他也在这里。” 临末了的时候,却又狗尾续貂的加上一句,“但是我们应该不会有结果。” 娄怀麟闻言脸都绿了。 场子顺时安静得好像只剩下风声和人呼吸的声音。 梅槐顶着重重压力转筷子,可惜她却不仅人衰,手气也差。 这一次。 她转中的人是都蔓。 都蔓几乎没有犹豫,选大冒险。 梅槐有意放水,让她在场子里找一个最讨厌的人和交杯酒,握手言和,相逢一笑泯恩仇。 就差说,都蔓你有啥事冲我来了! 她以为她会来找自己,可是都蔓却拿起碗径自走向了娄怀麟,语气忐忑不安的跟他说,“害!这可是你喜欢的人叫我做的!你不能怪我!咱俩喝交杯酒和好吧?” 梅槐两眼黑线:…… 心说,都蔓你不讲武德啊! 天知道,为了以防你这个恋爱脑对娄怀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已经很努力的找偏得不能再偏的问题了! “不玩了!” 游戏到此戛然而止。 因为无辜躺枪的娄怀麟直接头也不回的撂挑子跑路了…… 众人还想再玩的看他消失在篝火旁,玩也不是,不玩也不是,磨蹭了半天,才依依不舍的散场回房间。 今晚的游戏玩得有些大。 梅槐赖在外面不想回去面对娄怀麟和那些亲朋好友,惹得心里很乱的都蔓也跟着她一起在外面耗。 她手托腮,一脸猜不透的望着月下的美人阿甫热勒说,“我真是搞不懂你!” 梅槐微微一笑,不甚在意的说,“你不必搞得懂我。” 都蔓无语凝噎:…… 很长时间,她才调整好心态,用很羡慕的语气和阿甫热勒说道,“真是羡慕你这样的女孩!” “嗯?” 梅槐不明所以的侧头看她。 “我羡慕你聪明又全能,羡慕你能独享娄怀麟的偏爱和喜欢,羡慕你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还不为情所困,我只会傻傻喜欢……连怎么讨一个人的欢心都不会!” 梅槐闻言沉默不语。 这些事情吧,绝大多数的人都会遇到,这是宏大的“爱与被爱哲学命题”,难得很! 你现在不会也很正常! 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学不会呢! 梅槐刚想好心当一回她的老师,“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我也不是一下子就像现在这么聪明的。” 三十八年的人生阅历呢!一招注入身体,可不是宛如土凤凰涅盘重生嘛! 忽然天坑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大几十斤的假石门都被掀翻,失魂落魄的跌落天坑,砸出一声巨响。 与此同时。 一个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女子,突然出现在空空荡荡的门洞之下…… 第46章 楚茹 “我去!” “女侠啊!” “请受我一拜!” 梅槐惊讶三连叹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刚想上前和这位力大无穷擅长排山倒海的女士好好唠一唠,“姑娘,你很不礼貌的深夜拜访就算了,怎么还拆人家的门啊?” 这虽然是高仿赝品。 但是制作起来费时费事又费力,麻烦的很! 就见娄怀麟、吴晓武和卡卡三个人持刀挡在了她的面前……分分钟准备和这个突然杀进来的女不速之客干架! 吴晓武气愤大吼,“来者何人!” 卡卡也有些生气,“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我刚睡着你就杀进来啦!真是服了你了!” 楚茹:…… 两相对峙,势同水火。 不曾想,这稀奇古怪的女子却忽然自歇了气势,一脸惊讶和热络的往天坑里走下来道,“晏回表弟?你怎么在这儿?!” 嗯?啥子表弟? 场上几个人不约而同都看向了娄怀麟! 他们几个西域人之间多少是知根知底的,就是口音也骗不了人,所以这女人要攀关系,肯定也攀的是娄怀麟这个关系! ? 梅槐看了娄怀麟一眼,就这么意外的知道了他的小字,晏回晏回,还挺好听的。 娄怀麟也彻底的愣住,嗫嚅半天,愣是没有喊出“表姐”两个字来。 楚茹这个人吧! 从小就极度会撩拨人。 还常常仗着身份和武力值欺负人,不说他们娄家的几个孩子,就是其他姨姊妹兄弟,也是谁看见了她谁烦…… 连夜修补完洞门。 大家就各自回床铺睡了,明天启程上路,今晚必须得好好休息补足精神。 只剩下娄怀麟拿着晚上的剩饭剩菜好一顿招呼楚茹,忍不住小声问道,“表姐,你不是奉陛下圣旨和亲大宛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逃婚了!”楚茹大口大口吃饭。 头都不抬,直接又问娄怀麟,“左武卫大将军娄琼家不是男丁死绝了吗?你这老幺是怎么苟活下来的?还一个人流落在西域蛮荒之地?” 娄怀麟脸色铁青,不置一言。 心里真是憋得难受,他心想着:“表姐!大楚堂堂含山公主!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 梅槐第二天早上起床。 便看到了独坐山洞外面的娄怀麟。 回头一看,娄怀麟的那个表姐正在他的床铺上,四仰八叉,呼呼大睡。 “她真的是你的表姐啊?”梅槐走向他身边轻轻问道。 娄怀麟苦笑一声,“如假包换!” 确认过身份没问题之后,梅槐就不再管了,转身想去洗漱和做饭。 娄怀麟却叫停她,小声的告诉她道,“我表姐她是大楚的含山公主楚茹,本该和亲大宛的,现在好像是要逃婚回关中,她打算和我们一起走。” 又是一个公主啊? 这就有些麻烦和复杂了。 但是表姐弟一起流落西域,想要一起走,也是能理解的,何况还是现在这样的战乱时局。 梅槐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那你多注意一下她,我们现在也很乱,恐怕顾不上她。” “嗯!” 娄怀麟本就是坐着闭目养神。 梅槐起来之后,他也不想睡了,两个人一起并肩去坎儿井旁边洗漱。 回来路过柴房的时候。 却听到里面有异响传出。 梅槐以为顶多就是个老鼠,最可怕,也就是条蛇了,满不在意的走过去看看。 打开门伸头一看。 却直接尖叫出了声,“啊!” “怎么了?”娄怀麟原本也不以为意,只是跟在阿甫热勒的后面,看到她吓得尖叫,踉跄着从柴房里退了出来,娄怀麟本能的出手扶住她。 却见阿甫热勒的脸红得像火烧云,沉默不语。梅槐心里头千真万确的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一大早,就撞上活春宫还行?” “小年轻你们也太有活力了,真是辣阿姨我的眼睛啊!” 紧跟着柴房里面传出了娇羞害怕的女声来,“我早就说要走,你非不听,现在被发现了吧……我衣服呢……快把我衣服给我……” 凯赛尔的声音也从里面传出来,“我这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哪里能把持的住,忍不住就想再亲密一会?” 听见这些。 娄怀麟怎么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黑沉着脸问阿甫热勒说,“你看到了多少?我我我……我找他们算账去!” 这,看多看少,也不能和他说啊,还找人算账?梅槐尴尬的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们走吧。” “嗯!” 娄怀麟脸色很不好看,但是遇到这种事情,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两个人心情复杂的继续往前走。 还没到厨房,就看到前面肉孜也带着一个羞羞答答的女孩子从杂货间里出来了。 两个人勾勾搭搭的,手里还拿着被褥和枕头,显然也是干了他们刚刚不小心撞到的那档子事! 他们倒是真的不挑地方,柴房和杂货间居然也行…… “咳咳咳咳咳~” 梅槐看得目瞪口呆的干咳。 半晌,她忍不住阴阳怪气的感叹上一句,“英雄还都难过美人关哈!” 你别一杆子打翻所有船啊! 娄怀麟这个“英雄”也被她内涵得是脸色白了红红了白。 自知事实胜于雄辩,他也只是小小的为自己辩解一句说,“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他们这样的,我就不是。” 梅槐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一副我信你才怪的样子!你看我是傻吗? 惹得无辜躺枪的娄怀麟顿感自己心里是又痒又麻又委屈又无辜……这可真是天降横祸啊! 两个人不说话的去了厨房做早餐和准备制作最近几天需要吃的干粮,阿甫热勒全程都板着脸懒得和他说话。 虽说风月之事都是讲究你情我愿。 但是这个档口,送女人陪两个童子鸡男孩睡觉,这不显而易见的性贿赂吗? 梅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些只想着自己利益的老头老太太了……实在是虚伪,卑鄙,自私,可恶! 自己不想动就算了,还把一辈子的阴谋诡计都使出来,要把人朝气勃勃的小伙子也拉下水。 楚茹一大早起来出门。 就看到他那个虽然出身武将世家但是却偏爱读书的小表弟在帮着异域的女孩子烧锅做饭,动作娴熟得好像是天生的村里小伙子,震惊得眼睛都要掉了。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的走到娄怀麟身边,用脚踢了踢他坐着的木凳子说,“你怎么混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堂堂平阳候府少公子给西域小女生烧火,说出去多丢面子啊!” 娄怀麟闻言嘴角抽了抽。 旁边的梅槐却一边执着发面大饼,一边很不客气的帮他解围说,“吃饭是人生大事,怎么做饭还不体面丢人了呢?楚姑娘你这想法很狭隘。” 楚茹闻言满脸意外的转头看这个沉默沉默一直都很沉默的女孩,忍不住阴阳怪气夸她一句,“害!没想到你这个闷油瓶倒是挺牙尖嘴利哈!” “一般一般吧!” 梅槐扬眉一笑道。 她继续做着饼,状若无意的说出来一句,“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言下之意就是,娄怀麟他寄人篱下,受我照拂!那你这个投靠他的表姐,自然是比他还惨!更得看人脸色! 楚茹怎么听不出来? 气得她猛刀表弟娄怀麟两眼之后,袖子一甩,自己出去找水洗漱去了。 第47章 命运的分水岭 “谢谢你刚刚帮我。” 得救的娄怀麟笑着同她道。 梅槐微笑,但她是一点都不承认刚才他的说法,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我帮你什么了?我只是给新加入我们小队的人立规矩罢了。” “哈哈哈!” 娄怀麟听了之后默不作声的笑。 少年笑得肆意又开怀,仿佛是染了阳光一样耀眼。 看得不经意看他侧脸的梅槐也跟着心里雀跃起来,柴火啪啪地响着,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柔和了他一贯的冷漠和疏离,只是让人觉得温暖。 “你表姐那身衣服得换。” 大饼摁好,娄怀麟负责的另一个锅也热了,梅槐娴熟的把饼往锅里放,一边烙饼一边和娄怀麟说。 娄怀麟自然也知道,但是奈何他没有女孩的衣服,也只能放任不管。 梅槐是知道他的苦处的,她已经替他想好了的说,“蒋梦姐姐那是有和她体量差不多的衣服的,只是肯定是旧衣服丑衣服,她不一定想穿。” 有就很不错了。 娄怀麟笑着冲阿甫热勒说,“这没事,我去和她说,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嗯。” 梅槐本来就是让他去搞定的意思。 确定好棘手的问题怎么处理之后,两个人就专心做饼了。 早饭中饭聚在一起吃了一顿,楚茹全程都跟着表弟娄怀麟安排给她的萨阿妲蒂,娄怀麟自己则一直跟着那个西域女孩制作干粮,收拾行李和准备启程事宜。 楚茹是借着和接亲的大宛王子私会的时间偷偷打晕他逃出来的! 一路狂奔跑路。 自是没有办法乔装打扮,也根本来不及。 她只是和自己的侍女兼女护卫樱姿商量好,等她也借机逃出来之后,她们主仆二人后面在之前停留过的迪化汇合。 楚茹原本也不知道这个山峰有问题。 只是她在官道上走的好好的,却遇到一大队的西域士兵四处寻找什么都丞相之家的千金“都蔓”。 那些士兵看到女的就要端详半天。 哪怕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也总要上手摸上几把揩揩油,着实是非常的无耻下流。 偏偏楚茹这长相妆容穿着又很富贵撩人,好色的护卫们自然不会放过她。 楚茹强忍着任护卫队的小统领非礼,对方却得寸进尺的跟同伴报备了一声之后,说要把她带到远处的黑黑山峰边上嘿咻嘿咻…… 统领:“你们继续往南寻找搜捕,在下一个村子里等我过去找你们汇合!” 士兵们齐声应诺:“是吴统领!” 看得楚茹心里摩拳擦掌,心想这个人还真的是自己找死啊! 她原本只是想反抗不敢反抗,毕竟对方人多势众,现在好了!他非要给她机会! 小皇帝楚灿之所以派自己和亲不就是因为她善武,哪怕是远嫁也肯定不会吃大亏。 眼见着一大波人浩浩荡荡离去,楚茹装得瑟瑟发抖的跟他到一旁去了,刚到黑暗没人的地方,也没客气的把他咔嚓掉! 可怜的统领连裤子都还没脱完,就被她扭断脖子送去见阎王了。 楚茹拍拍手准备返回官道上,继续偷摸摸赶路,但是刚走两步,就听到了山峰内好似有什么极小极小的奇怪的声音…… 她从小耳力便非常的好,再加上一直学武,接受专业系统的训练,听力自是花中第一流! 她沿着声音一直往前前进,直到看到了一扇欲盖弥彰的假门……好家伙! 这下声音更明显了,是男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老人的声音,孩子的声音…… 楚茹大力一推,一声巨响! 迎面有两个女孩子一脸懵逼的看着她,在之后,她很快就看到了自己的小表弟“娄晏回”! 在他们这个特别的大家族里。 楚茹她一直是个有意思的人,娄晏回则是那个更是个有意思的人!出生将门,却不爱舞刀弄枪偏偏喜欢倒腾文字。 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也还是如此,她抗旨逃婚,他拼死逃命! 两个人简单交流了一下情况之后。 娄怀麟这小子请她海吃了一顿,还算是懂规矩的把自己的床铺让给她睡,虽然吧她旁边,旁边的旁边,旁边的旁边的旁边都是男的,楚茹也顾不上了。 吃饱喝足之后。 这几天累的稀巴烂的她第一次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呼呼大睡起来,没多久就沉入了梦乡。 别提有多美滋滋了。 因为知道有楚茹惹的那队士兵的隐患在。 梅槐他们也顾不得原先的计划了,打算快马加鞭安排大家速度整顿!最迟吃完午饭即启程跑路。 她还好心的提醒留下来的人也最好离开,或者是暂时离开,过段时间再回来也行,只怕这一次是无法善终的,但是对方所有人都很嫌弃她,觉得她多事。 梅槐还能说什么呢? 她尽了心意,你们还想硬刚那你们就留下来吧……是死是活都别后悔! 人多行李也多。 偏偏能干活的男孩们又不知去向。 吴晓武忙得晕头转向,大声呼唤自己平常的小跟班道,“凯赛尔,肉孜,你们俩哪去了?快过来帮忙!” 无人应答。 吴晓武又喊了几声,旁边的卡卡也是一脸的疑惑,不明所以的念叨,“这两孩子今天跑哪去了?都要走了,也不见出来!” “他们不跟我们走了,你们快自己收拾吧!”还是梅槐听见了他们的抱怨,主动知会他们一声。 “啊?为什么?” 当时登记报名的时候,这俩孩子可是最积极的。 梅槐也觉得挺惋惜的,小声的凑过来兄弟两人身边说,“哎,他们俩被美人攻陷了。” 吴晓武都愣了,“美人?什么美人?” 这天坑里除了两位公主、都蔓和新来的楚茹,还有谁是美人啊? “是啊。” 卡卡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梅槐虽然见过那两个女生的脸,但是名字却是叫不起来的,她悠悠的摇头说,“我只认识人,叫不出来名字。” 这个时候,路过的娄怀麟却准确的报出了女孩的名字说,“是帕夏和阿里娅。” 他从前经常跟着父亲兄长点兵,倒是慢慢的练出了对人脸过目不忘的本事。 吴晓武和娄怀麟同龄,也还是不知娶妻生子是什么滋味的小伙子,他满脸莫名其妙的说,“我去找他们谈谈,美人有什么好的,让我也去攻陷攻陷他们。” 梅槐赶紧叫停他,不让他去自取其辱的说,“得得得,随他们去吧,你有什么需要人帮忙的,要不然我帮你?” 娄怀麟见状跟上,“我也可以帮你。” 强扭的瓜不甜,而且人家害怕说不清,已经自己躲起来了,她们何必再上赶着要带人走? 原本只是发牢骚!想着人多活干得快点,如今没人,他倒也不是不能干,只是自己累点麻烦点罢了!吴晓武赶紧讪讪的说,“不用不用!” 梅槐点头,又进去山洞里检查弟弟妹妹收拾得怎么样去了。 一大半的人要离开,声势自然不小。 决意留在天坑的人,一个个趴在门口看着他们收拾,心里无限羡慕,又觉得他们这样子出去肯定凶多吉少,真是太能作了,留在这里不好吗? 无论是要离开的,还是要留下的。 大家都觉得自己做的决定才是最好的那一个,注定要幸运的人,肯定也是他们自己。 殊不知。 出了这扇门。 就是一道命运的分水岭…… 第48章 启程啦 马只有两匹。 除了一大堆的家当,还要负责偶尔驮孩子和孕妇,当牲畜着实是太苦太惨了! 梅槐看着这装的满满当当的马背,心想着,后面有条件一定要给这两头马兄弟搞车架,不整个马车,那至少也要给它配个平板车吧。 那样能多带点东西,也可以给不方便背东西的人减轻点负重。 在火车头吴晓武的带领下,要离开的人一个个上石阶,离开天坑。 轮到阿依慕的时候,梅槐看她肚子很大还要背着大包小包,知道她后面赶起路来肯定够呛,主动过去帮她说,“你的包让我替你背吧。” “啊?”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背。” 阿依慕自是不愿意麻烦阿甫热勒,但是梅槐却格外的坚持,她语气温柔体贴的劝慰她说,“给我吧,你好好走路。” “谢谢!” 看梅槐是来真的,阿依慕也不再逞能。 虽说梅槐她们同意带她离开,但是如果她格外的拉垮,跟不上行进的节奏,那岂不是也很拖累人! 她现在这种情况,着实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阿依慕打算,如果后面实在跟不上,那就让梅槐把她留在一个稍微还安全的地方,至少不能一直拖累人。 至于剩下来的就全部交给命运吧,尽人事听天命! 站在天坑洞口的娄怀麟一回头,就看到阿甫热勒在热心肠的帮助孕妇,善良得如同沙漠中的清泉,让濒临绝境的人重拾生的希望,让孤苦无依的人得到心灵的慰藉。 娄怀麟安安静静的看着不远处耀眼发光的女孩笑,嘴角弧度微微上扬。 这画面,直刺得背着包、带着西琳从山洞里出来的都蔓,一阵心酸,难受,悲伤和羡慕。 他们两个人都很好。 他们都找到了自己的喜欢,那她呢? 左喜欢一个人不能有结果,右喜欢一个人还是要分离,实在是太悲催了! “我们走吧!” 她跟身边的西琳说。 刚上阶梯,却看到那两个人互相为对方好的争夺几个布包。 等阿甫热勒路过他这个火车尾的时候。 娄怀麟主动拦住她,提出来帮她减负道,“把你的包都给我,让我来背。” “不用了。” “我自己可以背。” 梅槐摇摇头拒绝道。 娄怀麟身上已经有不少小女孩和老太太的行李了,她怎么还能给他增重? 这对俊男美女还真是相亲相爱,互相喜欢啊! 都蔓看得很是自嘲的笑,突然加快速度穿过甜蜜纠缠的二人道,“麻烦让让!我们要走了!” 美女过境。 娄怀麟本能的缩手。 梅槐却很是关心她的拉住她的手腕问,“外面现在这么乱,你们要去哪里?” 都蔓沉默的侧头。 想要发火,想要泄愤,这干你什么事情? 但是待她看到背着大包小包,还很努力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自立自强,不给别人添麻烦的阿甫热勒,又忍不住闭嘴了! 她明明可以借着有人喜欢她,任性的把这些负累全部都转移出去的,她明明可以不管别人的难处和困难当甩手掌柜的,真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的热心肠?! 阿甫热勒她甚至满脸善意的关心她这个平时总是惹她羡慕嫉妒她的人。 她还真是善良! 她还真是好心不记仇,不在乎那些有的没的! 明明只是一个小女子,偏偏要学圣人作风,光明磊落得让人汗颜。 都蔓心里有一些惭愧,羡慕,嫉妒和敬佩飘过,最后都因为这伤感的别离而归于一声叹息。 “哎!” 她第一次没有看喜欢的娄怀麟一眼,只是淡淡而又真挚的告诉阿甫热勒说,“我回家!我们家是西域的望族,在路上只要不遇到敌军,是不会有人敢伤我的,你放心,而且昨晚骚扰楚姑娘的那波人应该就是我们家的人。” “好!” ”那一路顺风!” 梅槐闻言点头松手,能确保安全就好了呀! 都蔓头也不回的带着自己的婢女离开,但是等她都走老远之后,她却忽然回头, 这个女孩,她笑着冲刚刚走出缺口的梅槐,只是冲梅槐一个人喊道,“阿甫热勒你真是个好姑娘!你是我们大漠的骄傲!你一定要努力的去过你想要的生活!我会一直为你祈祷!” 唉? 咋还突然化敌为友了呢? 梅槐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不知道下面她该接什么。 很长时间之后。 她只是笑着朝一脸佩服的看着她的都蔓摆手,走吧走吧……宛如一个慈爱的长者,在笑着驱逐她即将远走的孩子。 都蔓终于笑得很开怀的转头走掉,大步流星的一点点的超越他们这边的队伍。 沿路不停的有人问她,提醒她注意安全,“都蔓你去哪啊?”、“别瞎跑,外面很危险。”、“小姑娘家家的,没事快回去啊!…… 都蔓全部都充耳不闻的漠视了,很快便踏上了与他们完全相反的旅途。 娄怀麟也有些懵,他颇为不解的望着梅槐说,“她不是应该和我道别吗?平时表现得跟多么喜欢我一样,临到最后,却只是和你这个情敌依依不舍。” “哈哈哈哈哈。” 梅槐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拢拢肩膀上的包带往前跑去追大部队。 她心说,可能这个女孩子很聪明吧! 虽然输了败了她很不服很不甘心,虽然喜欢的怎么也得不到,但是她是懂得如何放下的,她也能看见和发现被人身上的美与闪光点,她是懂欣赏的。 都蔓的心里应该也很美丽和温暖吧。 春天还没来,山谷里狂风作祟,大部队艰难的往北行进着…… 与此同时。 天坑里的众人也重新走回到天坑的中央,论资排辈的商讨着要怎么重新分配剩下来的房屋衣服家产和管理的职责。 两个男孩子自然是被抬上了至高的管理席。 此外,除了昨晚陪睡的两个姑娘,段大婶也当场发言说要把自己年仅十二岁的孙女送给他们当公共的情人…… 啊这?! 着实是震碎人的三观。 如果梅槐还在场的话,她肯定要在心里马上一句,“妈的,丫变态吧!” 清点家产的过程中,有个人发现了楚茹换剩下来的衣服,看丝线和材料着实是一流,女人心花怒放的捡过来,当成宝一样立即穿了起来。 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这么好的衣裳也说扔就扔,真是要遭天谴。” 第49章 替罪羊 都蔓往南走没多久。 便遇到了昨夜搜捕她的都家军。 她自报身份,并拿出了家传令牌,对方很快相信了她的身份。 原本以为士兵会带着她往南走回高昌古城,未曾想,士兵们却说要带着她往北走。 “往北去干什么?我要回家见父亲母亲!”都蔓不明所以。 心里想的却是,坏了,阿甫热勒他们也是往北走! 找她的这波人轻装简行,又都是青壮之力,追上他们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而且,那个统领的尸体还在半路上呢,一旦发现,事情败露无疑,到时候肯定免不了要结仇打仗杀人。 那可就尴尬了。 一边是家里人,一边是朝夕相处几个月的伙伴,她帮谁呀? 副统领笑着跟都蔓解释,“丞相此时正在迪化请兵支援,商讨一同抗敌之策,因此处离北疆更近,是以让我们找到小姐之后直接过去北疆与其汇合。” “嗯!” 都蔓料想也是他父亲的安排。 自知拗不过,只能故意的找事情拖延时间说,“我饿了,你们给我搞点吃的来!” 荒郊野岭的,哪有什么吃的,不过在来之前,一向疼爱这个独生女儿的丞相就已经做好了安排,让他们出来搜捕的士兵随身携带了都蔓一向爱吃的糕点。 当副统领笑眯眯的给她呈上一小盒糕点的时候,都蔓眼睛都直了,她第一次很是讨厌父亲大人的仔细和认真…… “小姐,我们怎么办?” 顶着大太阳和狂风,西琳忍不住问旁边慢悠悠吃糕点的都蔓。 纵然是借着吃东西拖时间,但是糕点是有限的,早晚有吃完的时候,那到时候还不是得走?她们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我先耗着吧!回头我说闹肚子,咱俩再撑它一会。” 反正主打就是一个,能撑多久撑多久吧,也算是对阿甫热勒那波人仁至义尽了。 “嗯!”西琳点头,拧开手里的水壶,给都蔓递水。 两个人费尽心机的从早上糊弄到下傍晚,太阳要下山的时候,实在是没有计策了。 都蔓和西琳只能认命的由着士兵们,将们领着,一起往北走。 原本就离得近,没一会儿他们便到了天坑的边上。 士兵们非常负责的前往山峰边上去找他们的统领,可惜找半天只找到了尸体。 远处有人喊:“兄弟们快来!咱老大死了!” 听闻噩耗,副统领立即领着大部队开拔过去,分分钟开骂,“狡诈的女人,居然有本事杀死我们的统领!回头咱捉到她把她千刀万剐!” 都蔓听着骂声。 捂着额头没眼看。 天坑里剩下的这群愚蠢的人,家门前就放着尸体,也不知道处理收拾一下,真是蠢死了!活该要被秋后算账! 西琳也很是担心天坑里的人的安危,小声的询问都蔓的看法,“他们不会还在坑里吧?我记着此前阿甫热勒劝他们躲一躲的,可是他们好像又不以为意的样子……” 都蔓却相当了解那些人道,“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肯定没走,一直压在头上的小孩子们走了,他们刚好翻身农奴把歌唱,好好的当一当土皇帝,怎么可能会听阿甫热勒的离开一阵子?” “啊,那可就糟了!” 西琳小声的诉说着自己的担忧。 果不其然,主仆二人还在马上小声的聊天,只见前面的士兵们已经发现了天坑的存在,并且火速控制了热热闹闹准备过新生活的天坑所有人。 小士兵依据昨天晚上的印象,第一时间找出了人堆里的昨晚那个华服女子。 虽然白天看起来,她长得倒也是没有昨晚那么惊艳,但是性别是对得上的,衣服也是对得上的!“没错,就是她!” 士兵大力的拧着她的衣领子,把她从人群里捉了出来,强硬的往地上一摔,告诉副统领道,“副统领,就是这个女人!” 副统领眯眼瞧了瞧她的模样,心说,吴统领真是太久没有玩女人,怎么这种货色也值得他抛下士兵,丢了一条小命? “统领饶命饶命啊!” 二十来岁的女子都要吓蒙圈了,跪着扑倒在副统领的脚下,搓手哭诉求饶,“军爷,您误会啦,这衣服不是我的,是昨晚投靠我们的楚茹楚姑娘的,她上午跟着阿甫热勒的队伍一起往北去了。” “真的?”副统领眯着眼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刀锋太过锋利,轻轻一抖动,便划得她的脖子上滴落两滴鲜血。 女子直接吓尿了,一滩黄水从她的华丽衣襦里沁出,沾湿了地面。 女子也顾不得自己现在很是丢人现眼了,开始语无伦次的爆料她所知道的全部秘密。 天坑里的人都听得脸色白一阵红一阵。 虽说阿甫热勒她们丢下他们走了,但是救命之恩外加这么多天的照拂,出卖她倒也不是他们所想。 都怪这个女人,贪小便宜贪美丽穿楚茹的漂亮衣服,不然也不至于闹出现在这样的事情? 好在这次的兵爷,也都是他们西域的人。 原本没有纠葛,即使发现了他们的存在,那最多就是讹他们一把,断不会还想取他们的性命的,好歹也是同胞。 女子却自顾自的哭着发毒誓,顺便拉所有人一起下水,“小女子敢以性命发誓,绝无一句假话,不信您问我的乡亲。” 副统领闻言把刀指向站着的人们,一个个扫过。 “是是是,她说的都是对的!”刚刚还嫌弃看不起女子模样的人,纷纷也倒戈指证阿甫热勒一党人的罪行。 真是乌鸦黑不自知,自己黑还说别人黑,倒打一耙,太恶心人了! 都蔓听不下去的重新站回到天坑的入口处,大喝一声,“你们这群人就是这么回报阿甫热勒的救命之恩的吗?虚伪恶心!如果我有机会见到她,我一定会告诉她你们的恶行!” 天坑里有人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都蔓,你怎么回来了?” 还有人自以为是的觉得是她出卖了这里,用一副你不也是出卖了他们的眼神看她,让人无端觉得反胃。 都蔓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叫上自己的副统领一起离开。 副统领沉声应:“是!” 转身却一刀把又骚又臭又恐惧得不成样子的女人一刀砍杀。 鲜血染了满地,偏偏天坑里却无一人帮忙与反抗……就是小兵都一脸莫名其妙的追上去统领身边,小声的问上司,“我不明白,您明知她不是杀统领的人,却为何还要杀了她?” 副统领的刀还在滴血,他玩味的笑了。 倒是走在他前面的都蔓,一脸的心知肚明说,“因为送上门的替罪羊不要白不要!” 第50章 协助生产 上司一走。 副统领的升职机会便来了。 再加上统领被杀也是他色心太重,自己脱离队伍才导致的。 他能有个说法给丞相就很说得过去了,谁又管他到底是哪个女人杀死了他呢? 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人,活该死在女人手里,还给他这个千年老二腾位置了。 当然副统领这一遭天坑也不是白走的,他怂恿兄弟们进去搜刮了一圈,把能抢劫的东西都抢劫了,只余下吓傻眼的老头老妇人们哭得泣不成声的捶地后悔。 早知道这么快就发现和被抢,他们就是拼死也要跟着阿甫热勒去啊。 缺吃少喝的,后面的日子可怎么过哦? …… 梅槐一党一路往北走,奈何山谷当中风太大,走了半天也没走下多远,而且他们没走多久就遇到了晚出发但是比楚茹还要快上一程的樱姿。 她已经从迪化归来。 并且带来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说,“迪化城已经沦陷,且高昌国的丞相也命丧于城内。” 至此,南北疆几近全部陷落,只余喀什、楼兰和叶城等少数几个城市还在誓死顽抗。 一条道又被封死了。 晓通地理的樱姿和娄怀麟都建议他们此时更换路线,改走楼兰绕行,经玉门关、敦煌、嘉峪关、张掖、武威、兰州等城市直通长安。 “哇塞!是长安哎!” 大汉子孙梅槐光是听到“长安”这两个字就觉得心里热血沸腾。 她自是没有什么异议,那什么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能进入关中,只要能让她去往江南,走哪条道她都是无所谓的。 他们就地驻扎,稍事休息,烧水吃饼。 啃着啃着饼的阿依慕却忽然摸着自己的肚子,喊叫出了声。 梅槐第一时间走过去她的身边问她,“阿依慕,你是要生了吗,还是怎么回事?” 阿依慕忍得也很辛苦,嘴上喊着“我还好。”、“我没事。”、“阿甫热勒你去忙吧。”但是转身就破了羊水! 她其实已经肚子疼了大半天了,只是一直忍着不敢说而已。 钻心的疼痛从小腹里钻出来,一波接一波的快要把人的骨头都疼碎掉。 她是实在忍不住了,才会哼哼出声,惊扰到众人。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在这里生产不说是不安全不卫生很容易感染,就是突然遇上点什么人,他们也是非常的被动,很容易被人包饺子。 楚茹和樱姿都一脸震惊的看着梅槐井然有序的安排女士们铺被子,人肉拿着被子当遮挡帘,还陆陆续续的烧热水、拿出剪刀、针线、毛巾、干净的棉布等器具,纷纷觉得,她们一定是疯了! 在这种鸟不拉屎、随时都会有人过来的管道旁等人生产。 是怕她们死得不够快吗? “娄公子,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先走?”樱姿是不知道娄怀麟和西域这帮人的羁绊的,她出于安全着想,第一时间找到自己人娄怀麟商量临时应对策略。 可是娄怀麟却理都不理她们两个人的说,“要走你们先走,我留下来。”然后就头都不回的去找阿甫热勒去了。 他担心生产大事当前,阿甫热勒可能会需要去取神药,那如果他不在身边,谁来掩护她呢? 不曾想,阿甫热勒直接被耗死在里面,根本出不来。 娄怀麟心里十分紧张的在帘子外面等了一会儿,听到的全是阿甫热勒镇定、温柔且鼓励的话语,她说,“我的手要伸进去了,确认一下开宫口开到几指。”、“别怕别怕,生孩子很快的,只要会生,用对方式一定可以很快的生出来,你相信我……” 宛如她就是一个久经沙场的稳婆一样。 可是他们都知道,她也就是最近才学习了怎么接生而已,这几个月她经常会躲起来偷偷练习如何帮人接生。 她为这一刻,已经默默地努力很久了。 有些话太过私密,娄怀麟听了一会儿就自觉的离开了,只是交代里里外外帮忙的萨阿妲蒂说,“如果你姐姐需要我,你就到前面找我。” “好!” 萨阿妲蒂一口答应下来。 心里却觉得匪夷所思,我们这边这么多人呢,我姐姐为什么要找你?她可以找许多人啊。 但是娄怀麟和她的姐姐是一个性子,平时沉默寡言的,一说话又总是说那些很准很重要的事情,萨阿妲蒂想当然的就觉得他交代的事情不能轻视。 许是年纪小,生产条件本来就很好。 阿依慕的产程倒是很快,不出两刻钟就在众女子的摁住和梅槐的手动推拿下,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子。 可是胎盘却迟迟不出来,梅槐等半天也不见胎盘自动排出,她不确定这是百度上说的哪一种特殊情况?产道太长,子宫收缩的力度不够,或者是子宫痉挛,胎盘卡在子宫里面无法自然排出,或者是有多次反复的流产史。 却也深知,接下来肯定就要搞她和产妇都很怕的手剥胎盘了。 无疑这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梅槐第一反应就是得去弄点神药过来,以帮助阿依慕减轻一些痛苦。 她疲惫的站起身子来,跟旁边的萨阿妲蒂说,“你帮我去找一下娄怀麟,就说我有事情找他。” 啊? 萨阿妲蒂闻言愣了一下。 惊讶于娄怀麟对她姐姐的了解,但还是第一时间出去找人了。 娄怀麟没多久便跟着萨阿妲蒂出现在产房的外面。 半吊子大夫梅槐头发都热湿了,额头上也沁着密密麻麻的小汗珠,她一脸疲惫的跟他打招呼说,“你来啦!” “嗯!”娄怀麟嗯了一声,很是心疼的朝她伸出了纤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 梅槐也没有逞强,由着他扶着她一起去往了隐蔽的地方。 献血的过程非常的顺利,就连每次戳针抽血的动作和感觉,机器都能做到完美,毫无闪失,只是再出来的梅槐,脸色更加的苍白和无力了。 可她却还是很勇敢很坚毅的朝着自己笑。 女孩隐忍善良的模样,看得娄怀麟是心里又酸又麻,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几乎没有犹豫的,他走过去一把公主抱起了阿甫热勒。 突然靠近的胸膛,突然贴近的脸颊和五官曲线,突然变得交缠的气息,都让人心跳加速,脸色骤红……梅槐心里小鹿乱撞,嘴上却很是体面的给二人当下的暧昧找借口说,“咳咳咳,不好意思,我给你添麻烦了。” 娄怀麟闻言低低的笑,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附和她的欲盖弥彰,那些话骗骗别人还行,骗他们当事人可不行。 他只是仿佛在哄她安心接受他的照拂一样,温柔宠溺的开口说,“乖!你想做善事就去做吧!让我来守护你!” 一句话,撼天动地一样。 使得梅槐的心脏瞬间疯狂跳动,扑通扑通,每一下都清晰有力,她的脸颊不受控制的又红又热…… 第51章 玉门关 手剥胎盘的过程太过血腥。 再加上没有正儿八经的麻醉药,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由着产妇自己挨。 梅槐又是个彻头彻尾的医疗新手。 所以这该受的不该受的罪,阿依慕是统统受了一遍。 “啊啊啊啊啊!疼疼疼!阿甫热勒!我疼啊!” 纵然是敷上了梅槐用血换来的神药,阿依慕的哭喊声还是响彻山谷, 刺激得整个营地的人都心生不忍。 更不要说是在里面在外面帮忙遮帘子的人了。 当近距离感受这场生产,听着阿依慕绝望的哭喊声,她们纷纷都想起来自己从前的生产经历,或者是害怕得以后再也不想成亲生孩子了,也纷纷觉得阿甫热勒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最厉害的女孩。 明明她那么安静,明明她那么胆小,但是在生命的延续面前,她这么的果断和勇敢啊! 剥完胎盘,紧跟着的是缝撕裂的伤口,这一幕除了强撑着负责给梅槐照明的蒋梦,其他人全都看不下去的跑了。 蒋梦是有些有过生产经验的,她那个时候就是稳婆简单的接生,并没有缝伤口这一说,她也是好奇问梅槐才知道,其实绝大多数的产妇在生产的时候,都会伴随着不同程度的撕裂和切口损伤,所以,仔细的缝一下伤口其实是非常有必要的。 不然后面很有可能会伴随着一系列的后遗症…… 蒋梦听得非常长知识,连带着看阿甫热勒的眼神都变得崇拜起来,忍不住惊叹出声,“阿甫热勒,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懂得这么多的事情呢?” 梅槐呵呵笑,并不回答。 蒋梦知趣的不再问,不过,低头看到阿甫热勒缝的线是又乱又不齐整,她好笑的嫌弃这个稳婆道,“不是我说,阿甫热勒你这针线活实在是太差了,等后面闲下来,你拜我为师吧,我好好教教你怎么缝线。” 不然这把人的伤口缝那么丑也不是回事哈。 梅槐也深有此感,她满脸疲惫的笑了,说,“好啊!” 原本还以为针线一活与她无关呢,可眼下看,学好缝线对她来说还是很有必要的。 生产断断续续的折腾了快两个时辰,无论是产妇还是接生员梅槐,还是辅助生产的人,全都累得够呛。 简单收整了一下之后。 娄怀麟安排樱姿让出她那匹汗血宝马,换刚刚生完孩子进入小月子的阿依慕上去坐着。 “公……小姐!” 樱姿一脸不敢相信的找自己的主子诉苦,这马,她原本是打算带着楚茹一起坐的,但是就连楚茹这回也不支持她了。 她还深刻的记得当年她的母妃生妹妹时候的场景呢,那时候也不比现在好什么,难产加上大出血,母亲当场就没了,妹妹酱紫着脸被太医剖腹取出来的时候,也是死得透透的…… 她就在那天。 接连失去了自己此生最重要的两个人。 眼看着阿甫热勒和蒋梦两个人一起把虚弱的产妇扶到马边,楚茹很是紧张和体贴的把满脸不服气的樱姿送到一边去,又迎着她们扶了一把阿依慕,三个人一起合力将她送上马。 楚茹自小学武,有不少骑马的经验,她很细心的将女人的脚往马镫里塞了塞,又将马绳送到她的手里,安排英姿飒爽的樱姿帮她牵马。 这一连串的动作,不说把樱姿搞懵了,就是旁边的梅槐都看得咋舌不已,对她连生了许多的好感。 “你表姐,她也还不错哦!” 梅槐笑着对自己旁边的娄怀麟说。 娄怀麟却也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很小声的把这主仆两刚开始还说要丢下他们跑路的事情说了,一脸好整以暇的问阿甫热勒说,“你现在还觉得她好吗?” “哈哈。”梅槐干笑两声。 眼看着自己身上包包虽然还在,娄怀麟却隔一会拿一点到他自己那去,想尽办法的为她减负,梅槐心里很是感激,嘴上却也并不声张。 她知道即便她拒绝,她反抗,娄怀麟也还是会继续这么做的。 如果换成她,她大概也会这么做吧。 梅槐笑着跟他搭话说,“一码归一码嘛!总不能因为另外一件事就否定她这一件善事吧。” 娄怀麟笑着说,“你说的也是。”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结伴而行,身后却突然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 黑暗中有两个女孩策马啸西风,一路奔腾而来,身后还带着若干的甲兵护卫。 原来是都蔓带着婢女和士兵追来,她又哭又笑的问梅槐道,“阿甫热勒,我的父亲都犀死在迪化,家乡已无一位亲人,只留给我这数位将士傍身,请问我们可以投靠到你这儿吗?” “好啊!” 梅槐想起她当时说过的那些话,自是知道她内心的渴望,也不顾及旁边娄怀麟满脸不自然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的俊脸,笑着一口答应下来。 远远看着的吾日耶提却闻言微微失了神,他突然回头去找萨阿妲蒂去。 既然已决定投诚,那诚意就得拿出来,都蔓当即组织部下们下马,把马匹让给更有需要的人来坐。 如此接连赶路半个月,他们终于历经千辛万苦穿过楼兰抵达玉门关外。 “原来这就是“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的玉门关啊!”梅槐仰头眺望着这座西部着名的关隘,符号和丰碑,眼神里都带着浓浓的打量。 千百年后,晚清重臣左宗棠在此开疆辟地,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 玉门关,终于脱却数千年的荒芜苍凉外衣,一下变成了塞上明珠。 “你是不是在想关于玉门关的诗?”娄怀麟笑着与她并肩。 梅槐侧过头一脸释然的冲他笑!他果然是懂她的! 不曾想,不远处的都蔓却突然被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合力推倒在地上。 他们连用水果小刀子狠狠捅刺都蔓数刀,丝毫也不见恐惧和手软。 两个人嘴里还振振有词的念叨着,“不要怪我们杀你,谁让你是马而吉的准儿媳妇呢!你父亲还出馊主意害了我们交河古国,杀了我的爹娘,兄长和大姐!你那公公和丈夫的债,就让你来还吧,不然要我们如何才能泄愤?!” 说着,才六岁之大的吾日耶提目眦欲裂的疯狂捅刀起来。 什么都不知道的两个人的姐姐梅槐,大惊失色的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肝胆俱裂,如坠深渊,哇哇的连吐两口鲜血出来…… 第52章 妹债弟债姐偿 “你没事吧?” 娄怀麟眉头紧皱的搀扶着她。 毫不犹疑的伸出手,用自己的袖子帮她擦拭嘴角的污血。 梅槐心里很是难受的抬头看他,跟他说一句“谢谢”之后,才拔腿去往已经被吴晓武和卡卡控制住的弟弟妹妹身边。 满身是血的都蔓已经被她的人团团围住,对方都是兵爷,纷纷拿起来砍刀准备作战。 阿甫热勒这边天坑的人,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纷纷筑起人肉长城,保护着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两个孩子。 两军遥遥对峙,谁都不肯认输。 大有现代黑社会占地盘不死不休的架势。 梅槐是万万没想到她这两个不声不气的弟弟妹妹能干出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她铁青着脸挤进去满身是血的弟弟妹妹身边,拔下吾日耶提手中的刀扔掉,当着众人的面重重给了他一巴掌。 力道太大,孩子太小。 吾日耶提瞬间嘴角滑落血丝。 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他却硬是没有掉一滴眼泪,他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哪怕他们明知道这么做,肯定会惹怒姐姐阿甫热勒! 但是做就做了啊!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他和萨阿妲蒂都觉得值得,也心甘情愿承担这样的后果! “二姐!你要打打我!” “都是我的主意,都是我的错!” 萨阿妲蒂哭着扑过去挡在弟弟的面前,伸出手想拽住她的袖子求情。 不曾想,梅槐几乎没有犹豫的挥手给了她更大更响的一巴掌,声音冷冷的道,“我当然要打你!你们俩今天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罪大恶极,死不足惜!作为他的姐姐,你不规劝他就算了,居然还帮着他一起报假仇泄私愤,当街行凶,恶意伤人,你们两真是太出息了!我没有你们这么能干的弟弟妹妹!” 梅槐失望至极的转身。 打算去看看另一边的伤员都蔓。 安安静静沉默半天的吾日耶提却突然十分害怕的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道,“二姐,我们知道你善良你宽容,所以我和三姐才会不知会你就做了这件事情。杀父杀母杀兄杀姐之仇,不共戴天!我们就做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我们以后安安静静的跟着你过日子……” “呵呵~” 梅槐却只是冷笑一声,看都不看他们一眼道。 “说得好听,就做这一次,被你们捅刺的人,她有几条命给你们多做几次?而且都蔓她只是个闺阁少女,和我们家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哪怕罪孽再大,也是她的父亲和八字还没有一撇的婆家人干的!强词夺理,胆大妄为,死不悔改,还试图狡辩,你们俩可真是让我长了好大的见识!” 梅槐淡定的低身掰开了他的根根手指,很是冷漠的将小小的他往地上一推说,“你们两这么有自己的想法,那以后你们自己过活吧,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罢,梅槐头也不回的往对面的都蔓身边走去。 只剩下满脸又畅快、又痛苦、又害怕、又恐惧的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两个人,相拥着泪如雨下。 …… “阿甫热勒!” 都蔓的人自然不会轻允她的靠近。 副统领当即架了长刀在她的脖子上,刀锋一闪一闪的,划出了丝丝血痕。 娄怀麟出于本能的想要往前靠,保护她。梅槐却无所畏惧的朝他摆了摆手,不用。 妹债弟债姐偿,现在就让她去承担这一切吧,刀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梅槐的脖子。 梅槐她好像也是无所谓一样,动作很大的借过来旁边西琳的手,堵住都蔓身上的窟窿,却还是不够。 “蒋梦姐姐!蒋梦姐姐,可以请你过来帮帮我吗?”梅槐大声的往后叫道,声音里已经略带哭腔。 天灾有时候还不如人祸! 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控的变数! 三个人一起,才总算是勉强堵住了都蔓身上筛子一样的漏洞。 “摁紧!别动!等我回来!”梅槐确定好伤口都堵住了,起身去找娄怀麟。 娄怀麟已经在后面等着她了,事态紧急,他拉着她便往他刚刚一直在物色的相对隐蔽的地方跑去,完全不顾及身边所有人的目光。 伤口太多太重,新伤加旧伤,而且是她的弟弟妹妹闯下的祸。 梅槐一口气端了六只药剂出来,她眼冒金星的朝娄怀麟笑,虚虚弱弱,轻飘飘得如同江南的蒲公英一样,仿佛随时都要飞走。 “娄怀麟,真是多亏有你。”她说道。 娄怀麟却神情很是心酸的上前一把公主抱住她道,“有我你也要悠着点,以后啊,你不要再轻易给人换药了,我真担心你会这么……” “这么什么?” 梅槐精疲力尽的闭着眼养神。 娄怀麟却迟迟也没有回答,“死去”两个字就像是哽在喉咙里一样,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真的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残忍的字眼。 梅槐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娄怀麟的回答,只是自顾自的回答他之前的问题说,“好!我答应你。” “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娄怀麟闻言,胸腔起伏了一下下,轻轻的把臂弯中的她抖了一下。梅槐出于本能的去挽住他的脖子,寻求身体的平衡。 有一刻累得快要昏睡过去的梅槐睁眼,看见他们两个人的身后黄沙漫漫,群峰戈壁,长河落日,空无一人,那连绵起伏的沙丘就像是大海的波浪一样,巍峨壮丽,势不可挡。 她忍不住搂紧了少年的脖子,任风沙携带着烫人的热气,一点点的漫过她们的周身。 梅槐和娄怀麟都听见她哀怨又绵长的叹息说,“娄怀麟,如果你回家以后,发现知道什么很难以接受的事情了,那你一定要记得我爱你!不管世界如何风云流转,此刻我是非常爱你的。” 这并不是十二三岁做不得数的喜欢。 这是我一个遥远的成年人,反复思量之后,但还是觉得很克制不住的爱…… 娄怀麟忍俊不禁大笑,胸膛发震,眼角恣意流淌的同她说道,“好!但你能不能不要只是此刻爱我,永远爱我可不可以?要爱就长久,要爱就深爱,爱到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嘿嘿嘿嘿嘿,是《上邪》啊~” 梅槐闭着眼笑,心里却无端陷入伤感,永远有多远?谁又能说得清? 第53章 成何体统 看着少年和少女旁若无人搂搂抱抱的回来。众人吃惊,震惊,不理解,嘲讽……等情绪都写满一脸。 有人觉得娄怀麟是何德何能可以得到阿甫热勒这样的信任? 有人觉得这个西域女子怎么可以这么轻浮,这么多人面前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樱姿便是后者。 她一脸不解的看着眼前场景,问身旁的楚茹说,“主子,您表弟是脑子被驴踢了吗?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西域女子卿卿我我,成何体统?” 不曾想,楚茹却仔细端详了半天,颇为理智的判断出一句,“阿甫热勒的身体好像有点问题,你看她一副浑身没力气的样子……” 以她对娄怀麟的理解,他虽然闷骚,但是很重礼仪。 以她这些日子对这个阿甫热勒的理解,她也并不是什么轻浮的人。 因此,跑着去,抱着回来,势必是事出有因。 樱姿受楚茹提醒,又仔细端详了一下,果然如此的样子,她便不再说话了,一脸专注的看着眼前场景。 半个月的光景。 就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这个阿甫热勒不简单啊!她的弟弟妹妹也很疯狂和变态…… 娄怀麟和阿甫热勒回到原来地方的时候,他轻轻的把她放下,可阿甫热勒却像是浑身没力一样,差一点没站稳摔倒在地,娄怀麟继续旁若无人的伸出手扶了她一把。 两个人半搂半抱的。 却再也没有人说闲话。 “小心!”他一脸不放心的说。 “好!”阿甫热勒勉强稳住,调整半天,她气喘吁吁的走去都蔓的身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跪下来,一点点帮都蔓上药和喂药,折腾了大半天,才总算是把都蔓伤口的血给止住。 与此同时,她自己也彻彻底底的不支倒地。 …… 梅槐再醒过来的时候。 是躺在被马拖着走的平板车上。 她的旁边还躺着一动不动,满身都是伤口的都蔓,脚尾还躺着几个睡得喷香的孩子,显然是大人为了减轻负重放在这儿的。 看她醒了坐起来,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一脸高兴的扑过来车子边上关心她,“二姐,你终于醒啦!你的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梅槐迷迷糊糊的打量周边的环境。 却陡然想起他们两个人之前当街行凶还死不悔改的样子,一脸冷漠的别过脸去说,“不要再叫我二姐了,我没有你们这么冷漠无情的弟弟妹妹,既然我说的话你们不听,你们不信,那我就让你们天高任鸟飞,自由自在的活去吧。” “二姐!我们不想这样,我们只想跟着你……” 萨阿妲蒂哭着伸手,想要摸一摸阿甫热勒的袖子,但是被她缠着的梅槐却直接往后缩许多,冷漠和疏离溢于言表。 “又不是想不到今天!既然作出了选择,就不要承担不起啊。”梅槐冷漠的说。 话说得如此之重,两个孩子闻言悻悻的慢下了步子,渐渐的又和马车上的梅槐拉开了距离。 梅槐强撑着检查了一下旁边都蔓身上的伤口,不知是不卫生还是什么原因,少许伤口边缘有化脓的迹象,创面渗出了不少黄白色和灰黄色的渗液。 她伸出手摸了摸都蔓的额头,果然不出所料,正在发高烧。 梅槐长叹一口气想要下车去找娄怀麟,恐怕她还得避着所有人去换点药增补一下药效,不然都蔓这一关很难扛过去。 刚抬头,却看到都蔓的丫鬟西琳正在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站在马车旁看她。 她颇有些无奈的想说,“我不会害她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救活她!”但是还不待她开口,西琳却主动冲她笑了笑道,“阿甫热勒,谢谢你救我们小姐,谢谢你!” “不客气!我只是将功补过!”梅槐微微一笑,摇头下车。 只剩下站在都蔓旁边的西琳忍不住的快要泪目!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如果早知他们之间还有这么大的仇恨在,那她们肯定是不会轻易过来投靠阿甫热勒的,出了事之后,他们都以为都蔓必死无疑,哪有人受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 偏偏阿甫热勒可以把她从鬼门关前拉回来,她还不顾一切的救她的小姐,疲惫到再一次的晕倒昏睡过去,她为她们和自己的弟弟妹妹反目,她就像是一个神女一样,用自己的善良堵住了他们想要寻仇的欲望。 梅槐在队尾找到了负责为长队收尾的火车尾娄怀麟。 “你醒了啊!饿不饿?” 看到她找来,娄怀麟一脸高兴的迎上来。 “饿的!”梅槐也不客气。 娄怀麟见状,悠悠的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一张被包裹得很干净的饼给到梅槐,说道,“这是我替你收着的,没想到你这一睡都过去一天半了,不知不觉以及收了好几块饼。” “谢谢!”梅槐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睡居然睡了这么久。 但是她现在感觉很舒服,精神也很好,不甚在意的拿着娄怀麟给的饼,一边吃一边赶路。 “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梅槐望着路旁的悠悠黄土地问娄怀麟。 娄怀麟也不太清楚具体位置,只说,“不知,只晓得是在去往敦煌的路上。” “嗯!”梅槐点头。 古时的丝绸之路,少有人走,如果没有熟悉的向导和经常走的商人,那确实是很难认识路的,就是带兵出来打仗,也不时有迷路的情形。 汉武帝时期的飞将军李广,最后一次跟随卫霍出击匈奴,因为带军在沙漠迷路后,难以面对这份耻辱而拔刀自刎。 是不是很让人唏嘘? 梅槐一边吃饭喝水,一边把她刚刚检查都蔓伤情的事情说了。 娄怀麟一听她又要去献血,脸色当即就变了,但是他也深知阿甫热勒的决定无人可更改,只是变戏法一样又从包里掏出一张饼,神情认真的塞到她的手里说,“唉,你这人真是一点都不诚信!才答应我说不轻易献血多久啊,这么快就要打破誓言了。” 梅槐嘻嘻笑,风轻云淡的拿手遮挡天上的日光,“我这不是来征求你的同意了吗?” 娄怀麟看她一副既来之则安之,人淡如菊,微笑狡辩的样子,忍不住连“切”三声,最后只是很无奈的劝她多吃点饼说,“你快多吃点多喝吧,把自己养好一点,别再晕倒了!” 天知道他一次次看着她晕倒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第54章 借钱 强撑着换了神药。 梅槐晕了好一会儿才觉得眼前渐渐清明。 她要来热水晾冷之后,一点一点的帮都蔓清理伤口,然后再敷上她的神药,顺带着帮温度已经慢慢降下来的都蔓做冷敷,好让其快点退烧。 刚做完这些事情,帮都蔓盖好被子,他们也进入了沿路的村庄。 同吐鲁番那边的村庄集市一样,大家都是卖一点自家过剩的东西,所以着实是没什么好东西,多为家里的农作物,商业属性几近于无。 等到过了这个村子,娄怀麟却突然跑来马车边上,塞给她一袋晒干的红枣说,“阿甫热勒,这个给你补血!你没事就吃几颗。” 娄怀麟送完东西就回去继续站岗了。 只剩下梅槐满脸懵,一脸不可思议的伸出半个头,往回喊他的名字说,“娄怀麟,你怎么会有钱?” 少年随风高举右手摆手,头都不回的说,“借的。” 梅槐当即便笑了。 这队伍里有钱的人寥寥无几,她算是其中的一个。娄怀麟没有找她借,那肯定找的就是他的那个表姐了! 那两个一看就是有备逃跑,恐怕家底厚着呢。 梅槐正在胡思乱想,旁边却响起娄怀麟的“债主”楚茹的声音,“那个傻小子这么喜欢你,你是不是很开心?一辈子没开口求过人的他,找我借钱给你买这个破枣子!” 啊? 开心归开心。 但是也不带你这么直接的问吧,我怎么好回答? 梅槐笑着等她接下来的举措,却见对方大迈步往前走,一点都不含糊的告诉她道,“我表弟不是你所能攀上的高枝,如果你不想受伤害的话,我劝你早一点收心。” 梅槐没说话继续等她示下。 想看看她到底是出于好心还是恶意? 楚茹侧头看她一眼,见她虽然不说话,但是却也并不意外的样子,她一脸见鬼的反应过来,娄怀麟和阿甫热勒之间其实并无秘密,他们早对彼此交过底了。 并没有她自以为是的谁受骗上当一说。 楚茹大骂一声,“失误了失误了,怪我杞人忧天。”直接红着脸飞一般的跑掉了。 只剩下梅槐僵坐在平板车上淡看漫天的流云带走她杂乱的思绪,笑靥粲然,心事清宁。 很长时间之后,她低头看自己手里的袋子,袋中红枣干粒大饱满,皮薄肉厚,怅然若失的呢喃一句,“这枣子这么好,哪里破了?” 都蔓睁睁眼就听到这句话。 欢喜中带一点悲伤,感动中又带着一丝憾恨,充满了无奈。 她艰难的开口招呼阿甫热勒,“怎么回事?我居然还活着呢?” 梅槐闻声高兴的转头看她,欢喜的打趣她说,“你不活着,怎么对得起我这么辛苦的救你!虽然,你受伤也是拜我弟妹所赐……害!他们俩个真是个胆大包天的糊涂虫,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害!”和上一次受伤一样,都蔓仍然觉得自己伤口恢复很好的样子,她一点也不客气的和阿甫热勒说,“又不是你干的,你道什么歉?你让他们自己来找我道歉,小兔崽子,真是吓死我,疼死我了!” “好啊!”梅槐一口答应下来。 等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一脸不情愿的过来下跪道完歉,都蔓挥挥手撵二人走说,“道歉我今天先收下,回头等我好了,我非得把你们两一人打一顿不可,我这次伤得可不轻。” “你敢?!” 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闻言神情愤恨的看着她。 我为什么不敢? 这两孩子可真是太搞笑了。 他们连自己为什么能得手都不明白,那是因为她对阿甫热勒足够的信任啊。 而为什么他们又能从这件事情里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那也是他们看在阿甫热勒的面子和不计一切代价的救命之恩上啊! 不待都蔓出手出嘴教育小孩。 识大体讲道理的梅槐见状,当即又在他俩的脑袋上扇了一耳光说,“把人伤成这样,还好意思瞪人是吧?”说罢她还不解气,一脚一个,重重把人给踹翻在地上。 两个孩子狼狈的跌坐在地上,满脸的委屈,又滑稽又可笑。 都蔓看得心烦,就做主把两个孩子给撵走了,一脸吊儿郎当的招呼旁边的梅槐说,“怎么你比我这个受害者还要生气和愤怒呢?” 梅槐若无其事的整理衣裳,满脸无奈的说道,“我也是受害者!我是精神上的最大受害者!” “哈哈哈哈哈。” 都蔓忍不住笑了,却不小心牵动伤口,龇牙咧嘴的表情,惹得梅槐也跟着她忍不住大笑起来。 于是,边陲大漠,苍茫云海,戈壁群峰,都染了她们年轻的笑意。 …… 行人护送着马车一路前进。 越往关中走,越靠近大楚的长城边界嘉峪关,时局便越安定。 虽然这个时候的老百姓生活条件也差,日子也苦,但他们这一帮人总算不是像西域那样,把脑袋别在裤子上过生活了。 大楚虽然此时内忧外患,但是大国的架子还在,匈奴和外邦骚扰也并非没有一丁点的顾忌,也就是左武卫大将军娄琼被冤死之后,这边才如同被蚂蚁啃噬一般,慢慢的松动起来。 娄琼的离开,无疑是对摇摇欲坠大国的再一次重击。 偏偏身在其中的许多人都装作不知道,看不见,和推诿其中的各项责任……大厦将倾,谁都害怕担历史骂名! 等到他们以西域难民的身份穿过天下第一雄关嘉峪关,途径张掖,武威,兰州等城市,直达长安的时候,已经是天启五年的端午节了! 不说抵达梦想的江南,光是到达国都长安,就已经花了他们半年的时间。 在路上,除了身受重伤的都蔓反反复复的生病和旧伤复发,就是献血过度的梅槐也伤了身体根基,时不时的生病,而且每一次都来势汹汹。 最严重的时候,梅槐三日高烧不退,烧的迷迷糊糊的嚷着,“网上的垃圾都让你们这群废物抄完了,下次能不能抄点有水平的!”、“就你这破论文,我想改等于帮你重写!”、“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你们发给我的论文经常被邮箱归类为垃圾邮件夹,直到我打开文章看了一下,真是深感人工智能不是盖的,深不可测。”…… 奇奇怪怪的话,弄得所有人都很懵。 只有娄怀麟一个人知道,这大概就是真实的那个“阿甫热勒”吧,她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叫“梅槐”的人啊…… 梅花的梅,槐花的槐。 娄怀麟一怒之下,把她们在吐鲁番辛辛苦苦攒下的二十两银钱几乎全部都用在了给她看病上,偏偏此时的医疗条件又很落后,终归还是作用不大,白白的打了水漂。 其实梅槐不知道的是,除了她这边倾家荡产了,娄怀麟在她表姐那儿其实还欠了不少钱。 他年纪小,没有什么生活经验,外加对给阿甫热勒看病一事极其执拗,总是要求大夫用好药,人鬼神蛇的遇到了一大堆人,一路上真是不知被骗了多少钱。 第55章 平阳侯府 清晨。 平阳侯府打开大门的时候。 门房护卫着实是被惊呆了,因为死生不明大半年的小公子娄怀麟突然出现在了家门口。 “小少爷,小少爷,您回来啦!快去通秉老夫人和各位少夫人,快去快去!” 后面的护卫见状大骇又大喜,立即飞奔而去,一转眼便跑没了影子。 下人悲怆而又兴奋的哭声穿透了层峦叠嶂的平阳候府内外院,惊扰得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主仆们通通乱了套。 升平长公主正在屋里梳妆,听闻小儿子突然生还归来,她激动的不能自已,披头散发,外衣都来不及穿好,便一路流泪的往外院跑去。 母子二人在分隔内外院的豪华的垂花门前相遇。 少年长身玉立,丰神俊朗,早已不是当年他跟着父兄走的时候的样子,他见到母亲,当即泪流满面,行大礼跪倒在地道,“母亲,孩儿不孝!父亲和兄长他们都……” “不说了不说了,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升平长公主扑上前,将失而复得的娄怀麟拥紧在自己的怀里,声音颤颤的哀哀笑了。 还有一个,上天开恩,还给她留了一个儿子! 天启四年端午。 他们家的部将诬陷她的夫君左武卫大将军娄琼,说他和他各个镇守在嘉峪关的儿子们写信,让他们谎报军情以动摇朝廷,此案没成立,半摇半晃之间,又有人诬告说她的夫君在西北战场迟滞不前的事,还像模像样的拿出了高昌王马而吉与他夫君的通奸书信,陷他的丈夫和儿子全部于死狱,致使他家满门男丁皆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杀害。 天下哗然! 皆知他们家的冤! 奈何她虽然贵为长公主,但是这一任皇帝却只是她的侄子,她的话她的求情她动用所有的关系去谋一个丈夫和儿子们的生还,也根本无济于事! 功高盖主,小皇帝嫉妒得很,只恨不得早一日除了他们家而后快。 可怜他们平阳侯府满门忠烈,一次次临危受命,奔赴疆场,稳守西北国门,最后却只换来了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晏回,当时到底是何情形?”嫂嫂们也一个个出现在升平长公主的身后,娄二夫人与娄二公子娄怀山青梅竹马,伉俪情深,她第一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问娄怀麟。 升平长公主看全家都失态得很,有的咬紧牙关,有的哭得泣不成声,有的直接站都站不稳……众人错乱得像是又回到了去年这个时候,赶忙指挥丫鬟仆妇们,将人往她的翠庭轩请。 她现在算是失而复得,喜不自胜了。但儿媳妇呢,天人两隔,生死不复相见,着实是人间悲剧。 娄怀麟其实对当时的情形不甚清楚。 他平时不喜欢舞刀弄枪,虽然也被强行操练出一身基本功,但是军营里的事情他一向是能躲则躲,只知道他们娄家军在嘉峪关接连大胜,朝廷却不仅没有奖赏,反而还连下十二道金牌将父兄们都调往陇西参加军演。 他本也是在调动的名单内的。 但是他不想去,大哥娄怀礼也想当然的以为是军演和嘉奖一起办,老一套的东西,索性准了他留守在军营里,只说反正认识他的人也少,到时候直接随便拉个小兵扮一扮他即可,没人认得出来的。 娄怀麟心安理得的镇守军营,不曾想却等来了父亲和兄长们全部被冤死,直接先斩后奏的大悲剧。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回京告御状,为父兄伸冤! 可是父亲的老部下却将他和身边人连夜塞到了一个商人团里,送出嘉峪关,千叮咛万嘱咐他,“不确保安全,小少爷你绝不要回关中,你的父亲兄长他们是被自己人害死的,咱们军营里有内奸叛徒!” 悲痛欲绝的娄怀麟稀里糊涂的出了关,踏入了传说中的西域。 没走多久却又遭遇身边人的背叛,所谓的内奸很快派人过来绞杀他。 可怜好心好意救他的商人团,上上下下五十八人,无一人幸免,内奸的人也对他极尽虐待之能事,如果不是他心中有恨,意志非一般的坚定,死里逃生,如果不是他遇见了阿甫热勒一伙人,他如今根本不会有命回来见家人。 虽然没能从娄怀麟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是丈夫们在军营里的状态以及临死前的面貌,却栩栩如生的出现在娄怀麟的话语里,无端的惹人怀念和悲痛。 娄家的少夫人们,一个挨一个的,又大哭了一场,升平长公主没办法只能命人把她们先请走。 见嫂嫂们通通离开,娄怀麟也不瞒着憋着,仔仔细细的把他如何得救又如何一路回到长安的事情说了给母亲听。 升平长公主点头,一脸感恩的说,“你受苦了,真是多亏这些西域的好人救你!回头母亲必定重谢他们。” “好!”娄怀麟点头。 他一老早就想要阿甫热勒好好见识一下救他的回报了。 谨慎的回头看了一眼,娄怀麟又说起,“母亲,我这里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讲,我们在西域遇见表姐含山公主了,她现在也跟着我们回到了长安。” 升平长公主闻言,惊讶的直接捂住了嘴巴,声音小小的问小儿子说,“楚茹?她不是和亲大宛了吗?她怎么敢……” 虽说小皇帝对她这个姐姐够狠,但是抗旨不尊,即使是贵为公主,也只有死路一条啊! 娄怀麟抿着唇,默不作声的抬眼同升平长公主道,“母亲,我寻思着逃都逃回来了,左右也没人知道,不如咱就帮一帮表姐,送她去我金陵祖父家那边躲个几年如何?” 升平长公主想了一下道,“亦不是不可,只是这事得做得滴水不漏才成,不然对我们家来说又是一劫!我们家再也遭不住一点的打击了……” “是!”娄怀麟点头。 他怎么不懂母亲的意思? 但是现在他回来了,虽然从前他天真任性,但是往后属于父亲、兄长和他的责任和担子,他会全部都扛起来。 平阳侯府只剩下他了啊…… 第56章 还是京城好 母子俩一直说话到半夜。 还是升平长公主身旁的于嬷嬷提醒三遍,“老夫人,天色已晚,该让小公子回去休息了。”她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娄怀麟的手。 临走前,一向冷静自持不喜束缚管教孩子的老母亲,破天荒的抚慰娄怀麟道,“晏回,这次回来了你就好好歇着,凡事都有母亲在。” “是。” 娄怀麟笑着颔首。 细长的眼睛里笑意绵延。 心里却觉得无端的难受和煎熬,娄家兄弟四人,论能力个个都比他强,论对家里的助力,谁都比他有用,可是偏偏最后却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平阳侯府的命可真是够烂的! 然而即便是最无用的他,母亲也觉得仿佛是天大的恩赐一般,升平长公主那么宠辱不惊的一个人人,今天看着他一次次的开怀大笑和落泪。 生怕她一转眼,就连这个最不争气的小儿子也灰飞烟灭了。 母亲高兴得让他羞愧和悲痛欲绝。 自知小公子身边的人都葬送了,杜管家也是八百里加急从护卫队里帮他重新挑选出四个靠谱的贴身护卫,一个叫娄青,一个叫娄白,一个叫娄紫,一个叫娄蓝,并几个粗使的小子放到屋里。 “少爷!” 看到他从老夫人的房间出来,四个护卫兼八个小厮乖乖的上前行礼认主子!娄怀麟只是微微颔首,就算是和他们打过招呼了。 一大帮小伙子呼啦啦的往听雨阁而去。 平阳侯府虽是豪门贵族,可却秉持着武将府邸的规矩,男丁无需侍女伺候,一惯是自食其力,偶有需要人跑腿的事情,也是支配身边的护卫。 如今,他成了平阳侯府的独苗苗,母亲几乎把家里最高的用人规格都给他用上了,从前他作为家中最不配合的孩子,身边只有一个护卫。 然而后来就连那个护卫也背叛了他。 娄怀麟说不清楚自己是哪里开罪了他,还是一切另有隐情…… 时隔两年多。 娄怀麟再回到自己的听雨阁的时候,莫名的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他离家太远太远了。 以至于再置身这处从小长大的空间的时候,竟然有一种这不是他真正的家的错觉。 现在的他其实更习惯随着难民小分队,东一晚西一晚的将就,有房间睡可以,有破庙睡可以,哪怕是露天席地,也觉得并不是不可。 至少空气很新鲜,至少生命很自由啊! 现在的他,光是想一想,就觉得紧张和束缚,再也不可能是以前的他了。 …… 死了已有一年半的娄怀麟突然回长安,按理说这事应当首先会见圣上,交代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是适逢端午节佳节,圣驾幸西苑,斗龙舟,划船,插柳……恐三两日不会回宫。 是以升平长公主并不着急推进这件事情,她还盘算着趁这两天松缓,走动手里所有的关系,提前布局,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还是打亲情牌,她都得保下这个仅剩的儿子。 因为随行的人太多。 平阳侯府在西郊的别院就地宴请“阿甫热勒这些救命恩人”的宴席,安排在娄怀麟回来的第二天晚上。 继昨夜,突然来了一大堆的仆人和侍女。 一大早,别院里便涌进了大量的牛羊肉、鸡鸭鱼鹅等各色大鱼大肉,并着几缸的美酒。 梅槐清晨起来,看到这么大的阵仗,多少还是有点受震撼的! 平阳侯府的人还很体贴的给她们送来了华服,梅槐也穿不惯那些繁琐的古装,在里面找了一套简单的白色男装衣服换上了。 不得不说。 大楚的繁荣实在是甩西域十八条街,光是在穿这一块就完胜了,好舒服。 此外,这里还有皂角,牙盐等各色洗漱用品,梅槐感觉自己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 更不要说这里虽是别院,但是也装扮的如同本家一样的雕栏玉砌和各色珍宝装饰了。 左右无事,梅槐清晨坐在湖心亭里吹风,吹着吹着,楚茹和樱姿也出现在后院当中,两个人比她还夸张的感叹说,“还是京城好啊!” 看到阿甫热勒穿着一身男装,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根长长的黄瓜,倚着亭子的美人靠吹风,楚茹好心的走过去提醒道,“阿甫热勒你穿错衣服了!这是男装。” “我知道的,我只是觉得这样的衣服穿着更舒服。”梅槐笑,眼睛里赤诚一片。 “黄瓜你们吃不吃?”她对着两人大大方方的问道。 “好啊!”楚茹点头,樱姿并未说话。 梅槐直接从另一头掰碎两块下来分给二人,樱姿愣了一下,接过黄瓜吃起来。 楚茹一边啃一边问她,“看到娄怀麟家这么富裕,你心里高兴还是失望?” “都谈不上吧!”梅槐拨弄着触手可及的荷叶说道。 “为何?”楚茹倒是有些意外。 “因为跟我没有关系啊!”梅槐继续拨弄。 “怎么没有关系了?”楚茹还没有吱声,樱姿先开口了。没有直言的是,你不是喜欢娄公子吗? 虽然妻子的身份你注定捞不上,但娄公子那么喜欢你,小妾的身份还是一捞一个准的。 梅槐苦笑一声,所有人都觉得她喜欢娄怀麟就注定要和他在一起,但是早知今日的她其实从未想过,她淡淡的说,“我从未想过与人共侍一夫,平阳侯府并不是我能高攀的府邸,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 “你是认真的吗?”楚茹不敢相信的看她半天,看梅槐神情淡淡的,让人看不清猜不透,最后只是楞楞的骂她道,“你真是个疯子!” “哈哈哈哈。”梅槐低低的笑。 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更让两个人觉得,她确实是疯! 不然怎么会明知是苦还要一头扎入? 甚至到现在,她都无法确认娄怀麟对她的喜欢又是什么样的喜欢? 是可以抵挡一切世俗的那一种吗?还是得不到就放弃? 良久,她淡淡的开口说,“我的目标是江南,我想带着弟妹和这些人去那里终老。” “那娄怀麟呢?”楚茹神情悲怆。 “他有他自己的生活和使命,与我无关。”梅槐抬头仰望长安的天空。 甚至给人一种此前种种都是过眼云烟的错觉,楚茹心里顿顿的,不明白有人怎么可以分得这么清楚?隐隐却又觉得佩服阿甫热勒这样的人。 再喜欢也不会迷失自己,她从未忘记她要走的路…… 第57章 宴席 娄怀麟是最先到达别院的娄家人,但即便是第一个,他到的时候也已经是下午了。 乍然归家,祭祖,见京兆尹叔父、见昭阳长公主姨母……每一件事情都很重要。 进入别院,听闻阿甫热勒这一整天,除了吃饭时间,都在湖心亭吹风,他大步流星的往后院跑去,直害得今天跟着他出来的娄白和娄青也不知所以的跟着他跑。 主仆三人一路狂奔,梅槐也听见了这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安静的侧头看。 只见花团锦簇的拱形门下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色锦袍的少年,袖口和领口处降绣金丝祥云,腰间佩戴着朱红白玉腰带,容貌俊美,气度逼人。 换了华服打扮一新的娄怀麟宛如变了一个人,他再也不是她的那个娄怀麟了! 反应过来的梅槐心里刀割一样的疼,脸上却很是得体的笑了。 “阿甫热勒!” 娄怀麟笑着朝她奔来。 “你今天真好看!” 梅槐丝毫也不吝啬夸他,偏偏语气里却不见丝毫的讨好和攀附,仿佛这只是简单的欣赏,娄白和娄青都想看又不敢看她的戍守在亭子的两侧。 “谢谢!”娄怀麟笑着在她身边坐下。 他仔细打量她的一身男装,第一反应不是问她怎么穿男装,却是问她“衣服舒服吧?” “舒服!你们家确实是壕!”梅槐笑了。 “还行,薄有资产吧。”娄怀麟见状也笑,他温声把他归家之后的所有行程告诉了阿甫热勒,梅槐始终安静的听着,偶尔评价一句。 酉时未到。 娄怀麟的母亲嫂嫂全乘坐马车到了。 作为客人的阿甫热勒一行人早已等在会客厅里,她的旁边是楚茹,樱姿,都蔓和吴晓武,身后是闹掰许久的弟弟妹妹和一众闲杂人等。 对面是以娄怀麟和其三个嫂子为首的平阳候府一众人等。 看着每个人身前的小桌子,案上珍馐四五道,还有糕点,还有饮品,还有水果,配的虽不是金银碗具,但一看也是上等的瓷具,着实是非常的讲究了,家族底蕴可见其深。 梅槐在心里暗暗咋舌,娄怀麟的家境是她望尘莫及的。 无论是现在的她,还是以前的她,没有一个配得上这样的娄怀麟。 “开席吧,不用拘束,本宫今日在此小设宴席,粗茶淡饭,敬谢诸位救助照拂我儿晏回!”升平长公主端起酒樽面向阿甫热勒一行人,眼里泪光闪动,而后一饮而尽。 众人见状纷纷端起酒杯同饮,梅槐也是。 她轻轻的抿了一口,清酒口感清爽冷冽,许是提前用井水冰镇过,冰爽中又透着一股芳醇清香的味道,鬼使神差之下,梅槐忍不住又多喝了几口。 对面的娄怀麟看着她贪杯的模样,微微笑了。 坐在上首的升平长公主见状,怎么还不明白,她朝着身后的于嬷嬷道。“去,让人把我们准备的金银钱财首饰衣褥都拿出来,好好谢一谢阿甫热勒。” 梅槐闻言,忙放下酒樽。 她可爱又认真的上手叠下手,有点搞不宁清中原这边的礼节到底要怎么做,毕竟真金白银的说要谢她的人是当朝的升平长公主,是娄怀麟的母亲。 旁边的楚茹见状,怎么还不知道她的尴尬之处。 她大大咧咧的当着梅槐的面,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大楚女子礼,道,“姑姑,表弟能安全回来,我也没少出钱出力,您记得也要好好赏我。” 升平长公主眉开眼笑的道,“少不了你的!” 心里却有些微微讶异,这阿甫热勒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博得一向鼻孔朝天看不起人的含山公主这样明目张胆的帮她? 只见现学现用的阿甫热勒已经完整的行完了一套女子礼,她说,“萍水相逢,拔刀相助而已,娄公子也对我们多有照拂,我们这么多人叨扰这两日过去,即将启程前往江南,其余此外,长公主不必多谢了。” “为何?” 不说升平长公主,就是满堂的娄家人全都蒙了。 甚至连娄怀麟都一脸怔愣的看着平时两文钱都扣着用的阿甫热勒,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拒绝了她母亲对她的感谢,其实有了这些东西,只要他们省着花,一辈子都无忧了。 可是她却拒绝了,为什么? “因为救人和帮助人是出于善心,并不是为了这些身外之物,而且娄怀麟他也为我们做了许多事情,两相抵消,他和他身后的平阳侯府都从不曾欠我们什么,所以我才说不必多谢。” 全场哑然。 升平长公主继刚刚觉得阿甫热勒很聪明之外,又觉得她确实是很特别的高看了她一眼,心想着,难怪她能动摇自己这个傻儿子的心了。 她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几大箱的金银钱财,珠宝珍玩被抬到堂中,开箱大敞着,金光闪闪的吸引着大家的目光,众人见状皆吸了一口气。 梅槐却看都不看那些财物。 升平长公主看着她的明艳面庞,最后又沉声确认了一遍道,“果真不要吗?确定不是欲擒故纵?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这句话就说的有点重了,有点攻心。 娄怀麟第一个不满的掷筷子道,“母亲!” 但是那两个当事人却都不看他,只见阿甫热勒朗声说着惊艳全场的话,“确定不要。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本西域小女子还是觉得自己赚来的钱花着才最香。” “好!有文采,你倒真是个让人刮目相看的西域姑娘!” 升平长公主也不客气的抬手将装满钱财的大箱子又重新搬出去了。 荣华富贵,转瞬即逝。 阿甫热勒却一脸安心的重新坐好干饭,平阳候府的饭菜还是很好吃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娄怀麟提前照拂过厨房,她桌上的这几道菜里基本上都是她喜欢的。 用过膳后,嫂嫂们一个离开。 娄怀麟也顾不得繁文缛节,追过去已经和都蔓渐行渐远的阿甫热勒身边,他声音暗哑的问女孩道,“为何不收?这是我专门从母亲那里为你求的。有了那些东西,你们以后可以过得很轻松很舒坦。” 他说这话的时候,仿佛浑身的骨血都被兴奋、不解、激荡和汹涌的情愫充满,娄怀麟很努力的克制自己的震撼。 却见阿甫热勒只是星眸似海深,云淡风轻的说出让他浑身一颤的话道,“我为什么要收?我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都可以自己去努力去争取。而且娄怀麟,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想救你,喜欢救你,不是为了此刻卖你们家恩情!” 娄怀麟闻言倏地笑了。 他听见阿甫热勒的清澈声音道,“娄怀麟,你不要看轻你自己,即使没有家世,没有平阳侯府,没有万贯家财,你也已经很好了。” 女孩的声音就像是清晨的露珠,悄无声息而至,却入心底,濯洗着世间的漫漫尘埃,让人觉得温暖和沉迷。 升平长公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这样有力美丽的话语,她顿了又顿,才迈过门槛,温声的招手呼唤自己的儿子娄怀麟一起回家,“回家了,晏回!” 第58章 最狠的母亲 眼看着双眼被撩得放光的娄怀麟。 一脸憋不住笑的跟着母亲升平长公主离开了。 都蔓发自肺腑的感叹一句,“阿甫热勒,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输给你了,不说娄怀麟,就连我都被你撩得心痒痒,你真是太不要脸了啊!” 梅槐:…… 我听不懂你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与此同时。 坐在马车上和升平长公主也一脸意味深长的瞄了一眼面色绯红,情绪很是高涨的看着窗外的娄怀麟,道,“晏回,你和母亲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个阿甫热勒姑娘?” “啊?母亲你看出来了吗?” 心事突然被戳穿,娄怀麟放下车帘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颈。 不说生他养他十多年的升平长公主,就是看着他长大的于嬷嬷都看出来他这是真的动心了,孩子长大了。 “嗯!” 升平长公主点头。 意有所指的望着儿子确认道,“长路漫漫,那你们有没有?” 吓得娄怀麟赶紧摇头,磕磕绊绊的说,“母亲,你当儿子是什么人了,无媒苟合是小人之举,我怎么可能会对阿甫热勒那么做!而且她也是非常传统规矩的女孩,绝不会不检点不自爱的。” 那就好! 主仆二人闻言松了一口气。 相视一眼,于嬷嬷自觉站出来唱白脸道,“虽说这阿甫热勒姑娘直率活泼,心地善良,品性高洁,但是西域和关中的生活环境太过不一样,恐怕你们二人的价值观念和生活习惯会很不一样;再者,我们家镇守嘉峪关多年,若是让人知道你带回了个西域女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我们家的闲话,咱们家老爷和少爷的罪名岂不是又坐实了一层?” 升平长公主这时候也继续添油加醋,“昨日你叔父还私下里同我商量,打算请人为你求娶彭城刘氏的嫡长女,你就算不娶这些名门望族的女娘,那也得不可能娶一个身份低微的西域女子。” 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娄怀麟闻言脸色苍白得如纸张,再无之前的高兴和欢快。 现实总是这么的残忍!刚刚开心一点点就又陷入无边的地狱。 这些问题和阻碍他不是不知道,但是阿甫热勒不是一般的西域女子,她精通中原文化,熟读诗书,他们灵活契合,有说不完的共同语言,而且她非常的美丽,善良和勇敢,他情不自禁的喜欢她爱上她,人生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孩子…… 喜欢到如果不是她,那旁人他谁都不想要的那种地步,喜欢到如果没有家族这些推无可推的重担,他甚至愿意抛下一切跟她走,把余下的生命都给她。 可是偏偏天却不遂人愿…… “母亲,她果真进不了我们家的门吗?” 看了看平静沉着的升平长公主,娄怀麟目色怆然,一脸难堪的问道。 升平长公主看得平白叹了一口气,打离开别院开始,她这心里就始终忘不掉,那女孩夸晏回的模样,以及他这小儿子在那个女孩面前的快乐阳光的样子,这样的情投意合,恐怕一生都难遇几个吧? 扪心自问,晏回已经这么苦了。 就这么一点心愿,她这个母亲也不能帮他达成吗? 好半天,升平长公主才攥紧了手腕,退一大步道,“除非,无名无姓的抬进你的院子里,永远都不要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 “母亲,你是说要囚禁她?让她一辈子当我的禁脔?”娄怀麟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马车车顶低矮。 高高大大的少年撞上去,立即发出了巨大的一声闷响,光是听着就觉得生疼。 于嬷嬷见状当即出手去拉他坐下,可是他却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冷冷的看着他的母亲。 升平长公主最是了解她这个小儿子的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 她轻轻的点头,抬手重重一拍旁边的木桌道,“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我断不会让我夫君和我三个儿子的身后名上再蒙一丝尘埃!” 升平长公主这一辈子做公主的时候顺当,明艳,做平阳侯夫人的时候,大气,柔和。 她一辈子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也不在意别人的非议,可是她却唯独在丈夫和儿子被冤死这件事情上死都不能释怀。 精忠报国,却换得这么一个下场。 她不服!哪怕害他们家家破人亡的人是她的娘家她也不服! 娄怀麟怎么不知道母亲的执念,父兄的死也是他这辈子都不能放下的事情,后半辈子,他将耗尽一切,用一生来为他们正名! 少年捂着脸跪倒在母亲的身边,声音里都隐隐带了哭腔,他说道,“可是母亲,她不会答应的!阿甫热勒是不会答应我们这样做的!而且即使她答应,我也不答应!” 听到后面的时候,升平长公主心里一震,犹疑的伸出手温柔抚摸他的头。 娄怀麟只是仿佛被抽掉身体里所有力量和希望一样,瘫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缓缓的滑落两行透明的眼泪道,“母亲,您能理解真心的喜欢一个人,想要把她捧在手心,给她摘星星摘月亮,把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吗?如果我能给阿甫热勒的只是这样狭隘又让人窒息的爱,如果和我在一起就必须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做人不人鬼不鬼的玩物,那我情愿收回和深埋我的所有感情,我愿意放手……” 一段掏心窝的话。 说得马车里两个女人都潸然泪下。 升平长公主心里觉得如刀割一样,千言万语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安慰这个受伤的孩子,最后都汇为一句轻飘飘的,“好孩子好孩子,你是真的懂得如何爱人了,这是此时我们能选的最好的选择了。时间,时间,它总有一天可以治愈一切……等我们遇到更好的人,就可以忘掉这一个了……” 娄怀麟闻言却哀戚的垂了头颅,独自艰难的下定决心。 很长很长时间,他才含着泪抬头问升平长公主道,一如当年那个问她“母亲,为什么蝴蝶飞不过沧海?”的稚子,“如果永远都治愈不了呢?如果我这辈子,再也遇不到更好的人了怎么办?” 一句卑微可怜无望的话,问得升平长公主再也憋不住,捂着嘴巴开始泣不成声。 她就是个没能做到的那个人,却还要狠心的来逼她的儿子,她真是天底下最狠的母亲! 第59章 十三香馅饼 晴空万里的一天开始了。 梅槐并不知道娄怀麟背着她做了什么样的决定。 她清晨起床,即去找自己所认识的最有钱的朋友“楚茹”借钱。 楚茹很大方,直接甩给她一百两的纸票子,一脸不解的问她道,“阿甫热勒呀阿甫热勒,我真是搞不懂你,你为何情愿向我借钱准备启程,也不愿意接收我姑姑的谢礼?多傻啊!” “你猜?” 梅槐却不愿意回答。 拿了钱便飞也似的走掉了。 如果她说是为了自尊,是为了守住她喜欢娄怀麟的这一点点可怜的自尊,有人会信吗? 梅槐拿着一百两支票,请别院的管事带她去买面买米买油买盐买调料,准备趁着今天有时间多做一点干粮,毕竟他们还有三十多口人呢,剩下的就带走。 她打听过了,从长安去金陵,最快的方式便是走水路,他打算请管事帮她去包一条船,还要去买一些新的棉布,为大家做更贴合中原风格的夏衣。 那样即使走个月余,也不需要犯愁了。 原本今天就是赶集的日子,管事亲自带着梅槐,吴晓武和卡卡三个人去镇上好好的采购了一番,不一会儿就带着十来袋米,十来袋面,五花猪肉、韭菜以及不少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回来。 如果不是管事见多识广,说船上一般都有炉子和锅,梅槐还想买两个小炉子做饭来着。 看他们带着东西回来,会厨房伙计的不会厨房伙计的女士纷纷涌入厨房给阿甫热勒帮忙。 梅槐也不客气,当即安排人去院子外面割马齿苋菜,安排人洗菜洗葱、切菜、剁肉、一股脑全铺开,还别说,效率出奇的高。 就连都蔓都洗洗手加入了干活的大军。 她实在是干不好什么事情,蒋梦只安排她做洗马齿苋菜的活。 因为难得有了皂角和充足的水源,梅槐还安排男士们帮忙把所有的被褥和衣物通通都清洗一遍。 娄白奉少主子之命过来给阿甫热勒送钱的时候,一进内院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小小的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伙同他们那两个处得越来越好的小伙伴组织安排所有的男士们洗衣服。 等他问清楚阿甫热勒的行踪,找去厨房小院的时候,更是惊呆了。 只见本就很漂亮恬静的女孩,挽高了头发,撸起了袖子,露出了自己皓腕,她正带着所有的女士们在做马苋菜肉饼和韭菜鸡蛋馅盒子呢。 所有的人都被她调动起来了。 鲜活的生活气息,让人羡慕。 “你回去告诉他,我已经借了他表姐楚茹的钱了,足够我们用到江南,没必要再多借一个人,麻烦你传达一下我对他的谢意。”听闻他是奉娄怀麟之令来找她。 女孩不急不躁的贴完手里的饼,才随手拿了筐子里一块温度适中的饼过来给到他说,“尝尝吧,新鲜出炉的野菜肉饼。” “啊?我不饿,你们留着吃吧。”娄白着实是愣了一下。 虽然府里也经常会有给吃食的事情发生,但还没有哪个主子会这么自然舒适的直接把饼送到他的手里,笑眯眯的让他快吃呢。 “没事,你看大家都在吃呢!快吃吧!吃完那边还有,你自己去拿!”梅槐却很坚持的又往他手边放了放。 盛情难却。 娄白拿了饼坐在一边吃起来。 哇哦! 没想到入口酥软,馅料也很好吃! 他鬼使神差的各类饼连吃三块!甚至还想再厚着脸皮吃下去! 旁边的一个比阿甫热勒还要漂亮的洗菜女生却一脸嫌弃和挑刺的问他道,“娄怀麟怎么不亲自来?我们明早就要走了!他都不来见阿甫热勒最后一面的吗?” “啊,我我我主子他比较忙……” 虽然来之前,就已经套过了说辞,但是娄白还是交代得磕磕绊绊的。 都蔓看他这副模样,更加瞧不上他的样子,一脸嫌弃的把洗好的菜端去给蒋梦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平时装着那么喜欢和深情,如今才回到繁华地就翻脸不认人了,实在是太无情了! 除了今天包圆形馅饼用的马苋菜,她们还额外躲割了许多的马苋菜洗干净放到热水里涝干,然后再放到太阳底下暴晒。 区别于西域的寸草不生,关中的春天简直就是天堂,光是吃野菜感觉都很幸福。 娄白吃完饼就打算回去复命,梅槐却叫停了他,嘱咐旁边的蒋梦说,“给他包些饼回去吧。”他们在这边大多阔斧的占用人家的地盘,可是纸包不住火的。 所以还不如她主动送一点给她们尝尝,谁面上都好看。 娄白就这么懵懵懂懂的提着两篮子巴掌大一般的小圆饼和月牙饼回府去了。 全府人都聚在一起盯着小叔带回来的这个西域女子呢,那边一点风吹草动,都火速的传回消息到家里,惹得家里晃动半天。 娄白刚进府,手中的篮子就被等在大门口的于嬷嬷提走了。 她想了又觉得全部霸占了有些不合适,各取了一个,回头塞给娄白说,“这两个饼你拿着回去交差吧!”然后便拎着篮子头也不回的往翠庭轩而去。 只剩下娄白委屈得脸都垮了:…… 嬷嬷你也知道我提回来的是一篮子啊,却只给我两个饼去找少主子交差,这不是让我难做吗? 本来他觉着这个饼的做法新鲜,而且味道很不错,还打算让几个兄弟也跟着尝尝鲜呢! 这下好了。 他们待会都得看着娄怀麟一个人吃。 翠玉轩里。 升平长公主兼各位听闻八卦纷纷都聚来婆母的屋子的少夫人吃了饼之后,纷纷夸赞起来,“这野菜叫什么名字啊?配着剁碎的肉馅做饼倒是真的好吃,肥而不腻,柴而不干。” “是不错!” 升平长公主尝了两口,确实是感觉很不错。但是她最近消化不怎么好,是以尝了两口便不再贪嘴,把剩下的都交给于嬷嬷继续吃。 于嬷嬷低头吃起来。 着实也是有些被惊到。 万万没想到穷凶僻壤出来的一个小丫头,也有这样的手艺,难怪,小公子会为了她那么的难过了,唉…… 大家合伙把马苋菜圆肉饼吃了个精光,吃完还有不过瘾,还想再去寻一块继续吃吃,不曾想篮子都空了,只有半圆的韭菜馅饼还在。 这东西家家户户都会吃,倒是没什么人抢,不知道是谁退而求其次,勉强吃了一口,却直接惊呼出声说,“哇,这个也好吃!” “不会吧?她神了吗?韭菜馅饼也能做出花来?我倒要尝尝。”几个少夫人又找到了新目标,纷纷扑过去尝鲜。 立即夸声又起来了。 “别说还真的是很与众不同!她这馅里面是放了什么调料吗?” “不知。”娄三少夫人摇头,但是转身她就很麻利的指挥身旁的小丫头说,“快!墨菊,你去收两块,晚一点带回去给小少爷吃。” 一句话惊醒了几个当娘的,纷纷让身边人过去取饼。 升平长公主看自己的儿媳妇们因为一筐饼而搞得这么兴师动众,乐不可支的笑了。 另一边,娄家的西郊别院里。 吴晓武也觉得今天的这个韭菜馅饼和以往不一样,格外的香和好吃。 他一脸好奇的问阿甫热勒道,“今天这馅里是放了什么特别的调料吗?感觉怪怪的,但是很好吃。” 梅槐手不停下的点头,道,“对啊,我放了我自制的十三香。” 第60章 送别 平阳候府听雨阁里。 娄怀麟自然也吃出了今天这韭菜馅饼和从前不一样。 但是他很快就想到了在西域时候,采买大叔送给阿甫热勒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调料,原来她当时那么高兴,是因为这些东西还可以这么用啊。 饼不大,加上馅料搭配和得很好,真的很好吃,少年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看得旁边看着的娄青、娄紫、娄蓝三个兄弟连连咽口水。 离娄白最近的娄蓝一脸好奇的用胳膊戳他说,“真的很好吃吗?” 娄白点头,满脸的幸福,“是啊!我每样都连吃了三块才回来呢!” 要不是想着还要回来复命,他其实还想留下再多吃几块。 娄白说完,三个兄弟都开始翻白眼,就连刚刚吃完两个饼的娄怀麟也觉得看他不顺眼了。 这家伙! 真是让人羡慕! 主仆四人正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翠玉轩派人过来请娄怀麟过去,说是老夫人找他有事相商。 娄怀麟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往前院去。 到翠玉轩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是帮忙给阿甫热勒一行人找船的人回来了,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别院的管事正在帮忙今晚就把梅槐白日置办好的东西放到船上去。 他们找船的时候,是以平阳侯府的名义找的,所以租赁的客商相当给面子,他们也算是帮阿甫热勒用市场正常价格却找到了更大更舒适的船。 娄怀麟听到是阿甫热勒他们明天离开用的船,脸色就沉下来了。 虽然知道这一刻迟早会到来,但是真正面临的时候,还是觉得很无法接受,他现在甚至连不顾一切去找她见最后一面的借口都找不到。 心里急得快要失火。 面上却要装的跟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等家仆事无巨细的汇报完所有细节,把他们这边所能知道的事情都告诉给自己的傻儿子听之后。 升平长公主这才把一直站在旁边听得很认真的娄怀麟叫到自己身边说,“晏回,我叫你过来是想和你说一件事情,我认为这个船的条件还不错,而且船上面西域人居多,汉人也有,适合你表姐混进去,跟着他们一路去往江南,你觉得呢?” 娄怀麟闻言抬头看了母亲一眼。 娄怀麟其实也觉得这个方法很好,浑水摸鱼就把烫手的含山公主送走了,还不会引人注意,但是楚茹的脾气他也了解,没人能逼她做什么,所以他还是颇为谨慎的跟母亲说道,“这事情恐怕需要和表姐先商议一下,免得她不配合……” “嗯!”还没待他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升平长公主打起了哈欠。 她直接无情打断他的发言说,“那你现在代替我去别院问一问你表姐的意思去,如果她有什么要求,你都满足她……” “啊?我吗?”娄怀麟愣了。 “对,是你,就是你,你快去吧!” 升平长公主已经不耐烦的人往内屋走了。 突然就有了“出发借口”的娄怀麟懵懵的被于嬷嬷从背后推出了翠玉轩。 乍然反应过来的他,跳老高的跑回去自己的听雨阁了,紧急换了一身帅气新衣,娄怀麟带着强烈要求一同出行的娄蓝策马往西郊跑去。 不曾想,等他们气喘吁吁的跑到西郊别院里的楚茹面前的时候,对方却一脸嫌弃的看着他道,“你要不要这么奇怪?想来见她最后一面去见就是了,这些事情上次姑姑来别院的时候,就私下里和我说过了,她还说会派人一路保护我和阿甫热勒他们。” “你是说真的吗?” 娄怀麟闻言无语住了。 如果是真的,母亲还真是跟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楚茹很不给他面子的怼他说,“那不信你问樱姿。” 樱姿还不待娄怀麟开口,便点了点头道,“奴婢打保票,确有此事!” 娄怀麟见状也丝毫不留恋,扭头便走。 快要踏过门槛的时候,他又折回来,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纸票塞到楚茹的手里说,“她的债,我先帮她还了!” 楚茹愣了又愣。 “你替她还,你凭什么替她还?” 坏坏的表姐笑着打趣这个小表弟说,“可她会不高兴的!” 娄怀麟已经等不及见心上人的扬长而去道,“那你帮我保密,不要告诉她。” 主仆两亲眼看着眉飞色舞的娄怀麟消失在小院子里,相视而笑,关门休息了。 娄怀麟在湖心亭找到了洗完澡披头散发倒坐着趴在美人靠上看月亮看荷花的阿甫热勒。 她坐在那里,半截腿挂在椅子的外侧,清丽淡雅得像是长在池塘里的荷花。 明明是大漠的女儿,但偏偏浑身都是汉人才女大家闺秀的气息和味道。 “阿甫热勒!” 娄怀麟高兴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快步走过去她的身边,但是女孩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等他走近了,看清楚。 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黑如玄扇的羽毛长长厚厚的盖住她的眼眸,黑黑卷卷的长发也把她整个上半身都包裹住,更衬得她娇小玲珑。 娄怀麟学着她倒坐,把长腿穿过美人靠的缝隙处,与她并行悬在水面上。 然后便转过头来,安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她这么美好啊! 某一个瞬间,娄怀麟真的很后悔自己没有带一支笔和一张纸,借着天时地利人和,画下她现在的样子,永远留在他的心中。 很长很长时间之后。 梅槐睁开眼,便看到了一个眯着眼睛看她睡颜的少年。 她其实并不知道他已经过来自己身边多久了,只是鬼使神差的问候他一句说,“你来啦!” 娄怀麟就因为这仿佛等待了许久的一句话,而眼底微光流转,笑逐颜开起来。 “是!我来送别!”他道。 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细长的眼眸中盛满了笑意。 连带着注视他的梅槐也眉眼微翘,忍不住跟着他一起,表情里都染上细碎的笑意。 “你想怎么送?”她继续趴伏在栏杆上,轻轻的问娄怀麟道。 一时被什么东西蛊惑住的娄怀麟却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去触摸眼前的她额前的碎发,她的眉眼,她带有一点婴儿肥的脸颊…… 少年滚烫的指尖流连在她的如玉面庞之上,不舍和留恋都仿佛随着这触碰而自动的流转,蜿蜿蜒蜒的抵达她的心上。 天启五年的暑风不期而至。 第61章 喜欢不值钱 梅槐也不知道。 自己是怎么踏上去江南的客船的。 少年娄怀麟指尖的触感,清晰又蜿蜒的缠绕蛊惑住她的心,盛大,无法阻挡。 那一晚,他们相视的许多个瞬间。 梅槐都几乎快要忍不住说出,“我留下!”或者是,“娄怀麟,你也跟我走好不好?留下来,有那么多的责任;留下来,又要走你父兄的老路;留下来,朝堂风云诡谲,刀剑无情,谁来保护你这个温润如玉的少年?留下来,我们以后怎么办?” 如果不是都蔓洗完澡之后来找她一起玩耍,误打误撞的闯入他们的缱绻,他们也许会可以再独处一会儿?也许会说许多的话?也许会不顾一切的说一说心中想讲的诺言…… 但是,却没有如果。 “啊,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都蔓是跟阿甫热勒约好了要洗完澡一起赏月的,不曾想她蹦蹦跳跳的跑进来亭子的时候,娄怀麟他正忘情的抚摸着阿甫热勒的脸颊。 俊男美女两个人安安静静相视的画面,美好得就像是这长安的月夜一样。 都蔓本能的想要退避三舍。 幡然醒悟的梅槐却招呼她回来道,“没有,都蔓你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吧。” 娄怀麟闻言,心里多少还是难受了一下。 因为私心里,他想要和阿甫热勒独处更多的时间,但是理智上,其实他也理解和赞成阿甫热勒的做法。 哪怕能抓得住现在。 也抓不住以后和永远。 而且他们现在的一言一行都在母亲的掌控之内,做得多了,终归还是显得愚蠢。 三个人的送别就太拥挤了。 再加上天色已晚,无名无分的男女仍相处一块,终究是不合规矩。 娄怀麟总算是清醒过来,温声提出告辞,“明日我就不过来了,祝你们东去江南,一路顺风!” “谢谢!” 梅槐站直的身躯。 在这一刻变得特别的挺拔。 她也温声的对十五岁的少年说出祝福的话语道,“娄怀麟,祝你以后前程似锦,心想事成。” “好!” “让我们以后都成为更好的人。” 娄怀麟微微点头,然后转身,带着娄青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离去。 梅槐安静的看着他离开,就像当初的安静的看着进入她的生命和心跳的时候一样。 他们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 娄怀麟是不能,不该,不可,而她是因为找不到说的理由。 他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再加上两人的年纪还小,现在说什么都太早。 未来什么样谁都不知道。 哪怕说了也是白说,不作数的。 亲眼看着二人就此落寞分开的都蔓,待娄怀麟主仆消失在小院子里了,她才用手推了推又回归之前姿势趴伏在美人靠上的阿甫热勒道,“就这样?你们就这样分别了吗?” “对啊!”梅槐点头。 不然又还能怎么样呢? 都蔓急不可耐的坐到她的身边,不敢相信的问她道,“我不懂,你们这样相互喜欢的人,为什么没有依依不舍,为什么没有相约何时再见,为什么没有承诺,为什么没有他未来将如何求娶你,为什么没有互表情愫和衷心……” “为什么要有呢?”梅槐轻声呢喃。 都蔓急得晃腿,轻摇了眼前的荷叶梗,动作里都带了些许怒气,“不应该有吗?” 梅槐摇头,“不应该。” 如果娄怀麟对她做了都蔓说的那些,那她反而会觉得,这大半年的喜欢和渐入佳境的惺惺相惜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 明明是空中楼阁,明明是海上蜃楼,明明知道对方什么都知道,却还要胡乱承诺什么,说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那岂不是很可笑? 娄怀麟说得对,只有他最后的那句,“让我们以后都成为更好的人。”才是对此刻的她最好的送别和祝福! 都蔓见状更迷惑了。 尤其是第二天他们早早的登船离开。 而娄怀麟真的没有再出现,身边许多娄家的人还窃窃私语他们家的公子是真的长大了,做得很好! 她一脸困惑的去问又改坐在客船窗户边看风景的阿甫热勒道,“我不懂,他们为何都说你和娄怀麟不会有结局?在我看来,你俩情意相通,惺惺相惜,是我所见过最好的爱情了。” 山水一程一程,都渐渐远去。 梅槐一脸风轻云淡的说,“因为出身差距太大,门庭悬殊,身份悬殊,能力悬殊,就连种族也悬殊吧……娄琼是抗击匈奴名将,他们家怎么会允许西域的女子进入呢?传出去不是个笑话吗?” 都蔓却觉得这一切都很滑稽的说道,“可是他喜欢你,而你也喜欢他啊!” 在她们大漠绝大多数的人心中,喜欢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果不是为了追求这些,她也不会逃婚一次又一次。 梅槐却轻轻浅浅的笑,“话虽这么说,但是喜欢在这个时代最不值钱了,比草还贱!” 这是什么话? 都蔓感觉有些泄气的坐到她的对面去,手托腮看着沉迷于看河畔风景的梅槐道,“我真是不理解,越看越觉得不理解,” 梅槐见她这个样子,伸出手拍拍她的背道,“慢慢来,等以后遇见,你就会懂了。” 情这个东西,得不到才是常态吧! 理一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她假装很释然的说,“而且就看着喜欢能坚持多久吧。有的人喜欢,一喜欢就是一辈子,而有的人喜欢,三分钟热度过去就全部消失了。总有新桃换旧符,也总有新人上马旧人走失……” “真有这么悲惨吗?” 都蔓听了后一脸惆怅的问。 梅槐叹了口气道,“也许吧,也也许特别的美好,因为坚持而美好,因为两心相悦磐石不移而浪漫,因为长久的双向奔赴而美好,因为时间赋予它沉淀而变得特别的香醇……”但是这些她现在都没法保证。 这喜欢来得太早了。 让人觉得它充满了不确定性。 哪怕她假装再释怀,再坦然,再无所谓……但是心里又希冀它可以长久,可以坚持到最后,可以不放弃不抛弃。 她希望娄怀麟像要求她那样的永远爱她,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决绝。 可是却也深知那太难了,太难了,对于平阳侯少公子几乎不可能,对于左武卫大将军的遗孤也几乎不可能……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 就是把一切都交给时间。 让时间来给她们所有人答案…… 客船顺风顺水的随着广通渠、通济渠和江南运河一路东去南下。 途径潼关、陵州、洛阳、板渚、汴州、宋州,宿州、四洲、山阳、江都、京口,进入金陵。 当跨越时空,再看到她们老南京人的“夫子庙”的时候,梅槐感动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列祖列宗在上,爸爸妈妈你们在那遥远的世界还好吗?我梅汉三终于又回家了……” 第62章 娄太公 从京口下船。 恢复陆路行进金陵。 他们接连赶了一个半月的路。 还没到记忆中的南京城,娄怀麟的祖父娄太公已收到消息,派了自己小儿子娄荃家的大儿娄怀思带人出城迎接他们一行人。 梅槐当然不会以为,他们搞这么大动静是来接他们的。 她沉默的领着他们的人跟着楚茹和娄怀思进了金陵城,果然没有人问她们的难民身份。 一路跟着他们到了金陵娄家在郊外的别院,同长安的娄家一样,为了不引城里的人注意,他们同样把楚茹安排到别院,只是还不如娄家的别院,这边的院子很小。 住楚茹主仆和照顾他们起居的人还行。 想要把阿甫热勒这边的人全部都塞进去显然也不现实。 公主么,肯定是要无条件供着的。 但是西域女孩子带的这一波人,几十口子,让他们老家这边无条件的供养,肯定不合适。 娄太公一早便给儿媳妇升平长公主去信,问这波人要怎么安排? 升平长公主只回信说,“如果有需要就接受下来,如果没需要就随她们自己。” 可是把这个小老头气坏了! 大老远从西域逃过来的,好不容易抱上一条胖大腿,怎么可能不立马抓住?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为什么要给他送回来一个烫手山芋。 不曾想,等他第一次见到阿甫热勒的时候,她就一本正经的问他,“敢问太公,你这个农庄一共多大?有多少地?每年能产多少东西?亩产多少?” 娄太公直接被她问懵了。 这种地的事情,他一个大老爷怎么会知道呢?赶紧命人叫来农庄的管事,这下被烦的是管事了。 阿甫热勒连饭都来不及吃,拉着他东问问西问问,大半天之后才一本正经的问他,“如果我们想佃这个农庄的地,应该怎么做?需要付多少钱,种出来东西之后怎么分?” “啊!阿甫热勒姑娘,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管事被她吓得屁滚尿流的跑去问娄太公怎么办? 娄太公能说怎么办呢?他非常无语!只郑重其事的问管事道,“她是真想带着那些人做我们家的佃农啊?” “嗯!” 在农庄忙活了大半辈子的董管事一脸没眼看的点头,脸上是写满了无助和绝望,“我看着不像是闹着玩。” “嚯!一群西域来的小孩子,也敢大言不惭的租我们家的地种,这不是害人嘛!” 娄太公心说他们家这个庄子本来就赚得不多,如今还要再送给西域小儿拿来练手,实在是很无语。 董管事看他脸色怎么还不知道他的纠结点,赶忙进言出谋划策道,“庄子北侧还有三十亩的生地,之前的佃户开垦了一半嫌太麻烦撂挑子的,料想他们也不懂货,不如就把这地免费送给他们练手怎么样?收多收少,我们什么也不要他们的。” 娄太公闻言便心动了,但好歹也是当公主的儿媳妇托过来的人,他也不好意思做的这么绝,神情犹豫的问董管事道,“这主意好是好,但这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董大成想了想,心说,这不是肯定的嘛!但是您不是舍不得吗? 他忙又增添了一项补偿措施道,“要不然,咱们把土地边上的两套三间大泥土房也免费送给他们住?房子早就盖好了,空着也是空着,时间久没人住就坏了,还不如此时做个顺水人情。” 又送房子又送地。 这看起来就好很多了。 娄太公大手一挥又道,“庄子里的粮食蔬菜还有吗,送他们一点,不拘东西多少好坏,送过去的时候搞得声势大一些,好歹也是救了咱家老大独苗苗的人,绝不能叫外人耻笑了我们家小气抠搜了去。” “是是是,小的懂!” 董大成连连点头应是。 大户人家吗,要面子!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他笑眯眯的退下去办事去了。 梅槐带着吴晓武和卡卡高高兴兴的跟着董大成去看地,到了现场之后,就彻底懵了。 只见这地虽然平整,但是毗邻一百多米高的小山坡,地块上面荒草连天,夹杂着大大小小的石块土块无数,而且方圆五里看过去也没有什么大的灌溉渠。 她又不是不出钱。 给这样的地让他们种,也太过分了吧…… 梅槐刚想问董大成,“董管事,咱还有没有更好一点的地了,这地给我,光是收拾就要收拾老半天呢!” 董大成却假装看不到她的嫌弃,厚着脸皮开始pua这群小孩子说,“我们家老太爷看你们物家无父母可怜,说这些地就都给你们种了,不用租佃,那山丘旁边的两户房子也白给你们住了,你们收拾安稳下来好好过生活吧。回头,我们庄子再给你们送来点米面蔬菜油盐生活物资,帮助你们这些孩子初始安家过度一下。” 说得可真是好听! 梅槐闻言张大了眼睛。 吴晓武和卡卡显然也是相信了他的话,两个人高高兴兴的拿过手中原本揪来遮太阳的荷花,一个比一个狗腿的帮着早已晒得乌黑的董大成遮太阳。 这两个憨憨,心里美滋滋的觉得娄怀麟的家人还真是不赖!一个比一个大方! 只有明白这地有多烂的梅槐叹了口气。 她心说,这样的地我真是不想要,光收拾就能把人累死,跟新开垦没什么区别!而且后期弄水也很麻烦。 但是他这话音里又有一个很吸引人的地方,那就是,他们打算把这些东西都白给她们。 这倒是真的很诱人! 被老江湖们这么一套路,梅槐的心眼也被激发出来了。 她一脸谨慎的问旁边的董大成道,“既然这地是送给我们的,那能不能带着我们去府衙登记下,顺便帮我们这么多人落实一下户口的问题啊?” 不管是哪个朝代,外来户都是个不受保护而且任人宰割的角色。 万一,他们费尽千辛万苦之后养好的地再被无良大地主看好强占了去怎么办?虽然这目前最有可能眼馋他们的人就是娄家…… 大楚的落户政策非常宽松。 只需经村里到府衙登记,落实好申请开垦土地数量按人头给国家交税即可,毕竟这是个地广人稀的时代,不愁你傻白甜去开垦新地荒地,只愁大家都去给地主家种地,交税这事是能躲就躲,害得国家没有韭菜割,财政总是吃紧。 再加上他的亲弟弟即是他们庄子所属的白云村村长。 对他来说,这事情简直太容易办了,董大成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晚上他亲自去秦淮找娄太公复命讲起这件事,娄太公也没说什么,一副只要他们答应这个安排,那他们能多配合就多配合她们就完事了,不管事情做得如何,最紧要的一点就是得漂亮! 他要脸! 董大成明白这事情可以这么干下去了。 省得夜长梦多,他当晚便去庄子上找梅槐说了这件事情。 梅槐闻言高兴满意坏了。 快(傻)快(傻)乐(呼)乐(呼)的当晚就说要带着大部队开拔过去。 那两套房子虽然破,但是好歹也是个独立自主的“家”啊!总算是不用寄人篱下,看人脸色了! 第63章 安家落户 “今晚先将就一晚呗!” “你们就这么着急走吗?” 刚吃完晚饭,大家正在陆陆续续的洗漱。梅槐和吴晓武却突然并肩回来安排大家收拾一下东西,准备搬家。 乌漆麻黑的,带着大家伙瞎折腾什么呀?楚茹看不下去的问阿甫热勒道。 不曾想却被梅槐笑眯眯的堵回来,“有自己家了,我们还是回家吧,反正迟早都有走的。” 这?! 楚茹一脸不明所以的问董大成,“怎么回事?” 董大成流着汗把他和娄太公的安排告诉了楚茹,樱姿闻言跑着出门去查看了一圈,很快就回来屋子,附到她耳边说明了“所谓新家”那边的情况。 糊弄鬼呢?! 楚茹当即黑了脸,睥睨了一眼管事,面无表情的说了句,“你们就是这么慢待和欺负娄怀麟的恩人的吗?如果让他知道了,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她气势逼人的走过去拉着大包小包准备出门去的阿甫热勒道,“你别听他们的,明天我给娄怀麟写信,让他来处理。” 不曾想,阿甫热勒却只是笑眯眯的告诉她说,“别别别,你可千万别!我觉得现在这个安排就很好!” 楚茹无语了:…… 她呆呆的看着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都一点点消失在这个青砖白瓦的小院子,只觉得一时间还很是不适应。 “我们要不要跟着他们走?” 习惯了热闹的樱姿也有些不适应,她稀里糊涂的问楚茹道。 楚茹闻言嘴角抽了抽,“樱姿,你疯了吧?”然后转身回房间去了。 那边梅槐他们浩浩荡荡的到了“新家”,只见这是两个并排的三间茅草屋,房子前面都被平整过,勉强算是一个全开放的大院子吧,后面很适合小孩子在前面跑着玩。 不管是哪一家,推开门都是一股霉味,到处都是灰尘,显然是很久没有人住了! 好在他们人多,没一会儿也勉强收拾干净了,男生占一户,女生占一户,就地铺开他们的睡觉家伙,让有孩子的的人先带着孩子睡觉。 梅槐则带着吴晓武和卡卡出去除草,仔仔细细的巡逻这片新家区域,盘算着生活区要怎么规划和安排。 此外,为了大家的安全,肯定还要再在家门口安排上高高大大的篱笆。 到时候在木头篱笆旁边,种上一圈的蔷薇,绿叶红花,一年四季都有风景,多美啊! 明天大家就要去府衙登记落户了。 梅槐吩咐下去让大家全部想一想自己的名字,要不要改,改的话可以跟她的户口,不改的话,也可以以卖身契的形式落户她家,她反正是要改回自己的本名“梅槐”。 听她这么说,大家一时间大家吵吵闹闹的商量着要取什么样中原的名字。 吾日耶提和萨阿妲蒂姐弟俩也走到梅槐面前,一脸怯懦和讨好的问她,“二姐,你觉得我们俩应该改成什么名字?我们想跟你姓。” 梅槐却只是冷淡的别过了脸去,“随你们,我不会再管你们了!” 两个孩子闻言一脸的憋屈,想怒又不敢怒,沉默的看着梅槐不敢吱声。 自打捅人事件之后,梅槐这个姐姐就对他们再也不亲密了,还是都蔓看不下去的叫住她道,“那事情早过去了,你帮帮她们呗,不然她们哪知道取什么名字?” 梅槐却一脸没所谓的说,“只有你觉得过去了,我可觉得没有过去,你想帮她们取你自己帮吧,我反正不想。” 说完,她就继续出去收拾东西了。 只剩下三个曾经你死我活的人留下来大眼瞪小眼…… 都蔓是给他们取也不是,不取也不是,她叹了一口气,准备学者梅槐一样酷酷的走人。 但是对她的态度一直最是蛮横和仇恨的吾日耶提却叫住她小声的说,“都蔓姐姐,你觉得,我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都蔓:…… 而躲过了弟弟妹妹的梅槐呢,出门就被蒋梦和阿依慕叫住了,她们的小孩子都要取名字,可是要把她们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人难坏了。 而且这一个头一开,就刹不住了,许多人都围过来让梅槐帮她们取名字。 许多人都想换一个中原一点的名字,好在梅槐的国学功底是真的不错的,她笑嘻嘻的挨个取名字。 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收获新生的高兴和快乐。 …… 董大成第二天去到梅槐家。 就看到一个穿着男装,扎着丸子头的白的发光的女孩笔直的站着门口,看着他们家门口的一大片青山,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和喜悦。 “阿甫热勒姑娘,你们准备好了吗?昨晚这个房子住得怎么样?” 美人谁都喜欢看,哪怕她现在还很小,董大成笑着凑上去和她打招呼。 梅槐却笑着回头,纠正他道,“以后叫我梅槐吧,我准备给自己改成这个名字。” 董大成连连点头,“很好听。” “很好,越看越喜欢,真是谢谢您帮我们争取的这一切。” “哈哈哈哈哈,喜欢就好!”董大成笑着皮笑肉不笑,心说,姑娘你真是没有见识,就这么点东西就把你给打发了。 我们这忙帮的比没帮也差不了多少。 根本不知道,梅槐心里是真的越来越觉得他们无心之失给她们弄的这一切安排真的很好很好,毕竟什么都可以花钱买,但是大自然的资源是最难的。 想想这家后面就是一座小山,以后不愁靠山吃山,也不愁没有亮眼的美景看啊,实在是让人心情很好,等他们有钱了,再盖上山居别墅群,门前就是几十亩的良田,小日子得有多美好啊! 吴晓武和梅槐,拿着他们统计好的全新姓名册,跟着董大成前去村长家,然后再去府衙登记信息。 村长董小成看了他们的姓名册之后是连连点头,也不避讳的跟梅槐说,“大楚实行的是人头税,孩子三岁即开始征税,税收有时重有时轻的,像你们这么多人的户头,大可以少报几个,那样交税的时候也能少交点。” 结果梅槐却不甚在意的说,“没事!给大家都办上户口吧,我们都要做有身份的人!” 以她们家的实力,以后可是要大富大贵的,怎么可能会交不起税?必须每个人都要上户口!新生活它就要来了。 村长:…… 姑娘你别是傻子吧? 开垦荒地不等种上两年快要有成果了再登记? 上户口,咱都明面上跟你说过其中的猫腻了,你也不听?唉,许多穷苦人家,为赋税所苦,甚至生了孩子就杀…… 这孩子真是蠢得可笑。 第64章 种红薯 大楚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 早已财政不支了,正愁老百姓都想方设法的不来登记户口,以免交和少交赋税。 负责办理的官员眼看着这家三十五口子,就连最小的五个月的小孩都申请上户口,高兴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多来几家这样的,他们何愁完成不了地方作业啊?! 官员神速办理完他们的登记手续,给她们开了一张纸质证明之后,让他们回家等,鱼符腰牌也就是身份证刻好了之后,直接会由村长代交给他们。 是以梅槐和吴晓武他们办完事出来的时候,也只才巳时刚刚出点头。 “董管事,多谢您帮我们,这边忙完您就可以回去啦,我带着他们两个人去买点农具和生活用品。” 董大成也能理解,客套两声,“好好好,那有什么事情你再找我,回头我把太公吩咐送给你们的东西都运到你们家去。” “好!谢谢董管事!也谢谢娄太公!”梅槐笑着将人送走。 她早上出门是带了钱的。 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当农民过日子了,种地得重视起来。 她带着吴晓武和卡卡满大街的买麦种,买菜种,又买了几十把斧头,几十把锯子、几十把铁锹、几十把镰刀、几十把菜刀,钉子等,铁器在这个时代贵得很。 这一通采买。 让本就不富裕的梅槐出了大血! 但是没有这些东西吧,地又根本开垦不起来,这钱花出去是避无可避。 三个人抱着一大堆东西回到家,刚好赶上吃午饭,董大成说要送的东西已经托人搬过来了,是五袋米五袋面和一些蔬菜肉类。 全都齐摞摞的堆放在厨房里。 看到这些东西,梅槐心里也安稳了一点点。 虽说还是托了娄怀麟的福。 不过眼前大的压力着实是小了很多。 梅槐想着,等他们以后有能力了,一定要回报人家,把现在欠的这些人情都还了! 蒋梦跟着她已经练就了还不错的厨艺,在她们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就烧了大锅的米粥,热得他们之前在船上吃剩的饼,就着梅槐刚教给她没多久的凉拌扫帚菜和蘑菇炒鸡蛋。 大家聚在一起吃了个肚子圆滚滚之后,又回床铺午睡了一下,等到下傍晚太阳没那么毒辣的时候,梅槐才组织大家集体出来干活。 一无所有的家庭。 只能依靠疯狂的出力逆转局面了! “大家加油,我们争取早日把这一大片土地料理完,顺便再多储备一些过冬的食物,咱家没有底子,还得靠大家一起努力。”梅槐振臂呼吁大家开工。 能下田干重活的人,基本上都是都蔓的那群兵崽子,基本纪律还是有的。 大家齐声支持梅槐的呼吁说,“加油加油,征服这片土地!” 女士们见状,也不认输的跟着喊,“加油加油,征服这片土地!创建出一个美好的家园。” 鼓舞军心的声音太大。 直震得在别院里发呆的楚茹和樱姿都听见了。 楚茹一脸羡慕的说了句,“好羡慕他们可以对生活这么的有激情啊,真是有意思。” 樱姿立马也很心动的说,“要不我们也凑凑热闹去?我在这院子里实在是待的要发霉了。” 楚茹是有些心动的,但是想到天气这么热,她们还要出门去凑人家干农活的热闹,立即摇摇头拒绝道,“再等等再等等,等天气稍微凉快些咱们再说。” “行吧!” 樱姿失望的点头。 不远处的小山丘前头。 男的负责搬石头,清理土地上的大型阻碍物。 女的和能干活的孩子则负责割草,拔草,切草扔到事前挖好的大坑里,梅槐打算同步准备有机肥的事情。 此外,第一波种植物红薯的育苗也得提前安排上。 按照百度上的说法,排种一百斤的种薯可以育苗九千棵到一万五千棵苗,足够栽插三亩到四亩地这样,那光是他们家这三十亩地就需要一千斤左右的种薯。 好在春薯收割没有多久。 村子里不少人家都还有许多红薯。 梅槐带着吴晓武,卡卡和钱,在董大成和董小成兄弟俩的引领之下,挨家挨户上门溜达了一整圈之后。 农家种植红薯只是为了过度粮食不够吃的问题,挨家挨户都有的东西,往年都是自己吃,如今能换点钱贴补生活,农民们自然是很高兴。 纷纷踊跃报名由着梅槐挑选。 梅槐也不客气,咱是多出了钱的,她挨个的仔细挑选,还培训吴晓武和卡卡帮着她一起看。 不出三天,他们便以比市场价高一文钱的单价,采购了一大批个大皮薄体型完整、无病无伤无虫眼的种薯。 区别于传统农家的简单处理便种下。 梅槐这个专业的人新增了一项处理种薯的工作,首先将薯块用温水浸泡,其次将其埋入湿润的土中进行催芽,等红薯发芽之后再将暑块取出,切成每块上面只有两三个小幼芽的小暑块,还在切口处抹上托人买来的生石灰来杀菌消毒。 最后,重新埋入土中,并且给它施加一次腐熟的农家肥,补充土壤养分,促使幼苗生长更旺盛,生长速度更快。 育苗阶段,还要充分保障对苗圃进行幼苗出芽状况的观测,把涨势过弱,微小的幼苗立即拔掉,尽量选择粗大强健的幼苗作为定植苗。 虽然事情多,他们人也多。 养地、育苗和沤肥同步进行着。 田里的农活,大家也是越做越得心应手,他们很努力的把一个大坑填满了之后就继续填第二个坑,第三个坑……毕竟他们家地多,需要的肥料也很多,光靠人生产的这点“肥料”肯定不够。 六月份的天气已经很热了。 纵然是看着到处都是活,他们也不能硬干,只能早晚下田,不然肯定会热中暑。 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如此断断续续的坚持半个月,梅槐才总算是带着他们把这三十来亩的地大方面清理干净,杂草就地切碎,丢进肥坑里沤肥。 大的石块移走,小的十块聚到一起,后面准备在家门口和院子里铺路。 粗粗的处理完地块,他们又一鼓作气的翻土和平整土壤,土里的石块和碍事的杂草根也得清理走,然后立即开始有机肥的沤制和第一层施肥。 许多人都是跟着梅槐他们在天坑里生活过的,知道梅槐养地和种植那一套,倒是也干得相当顺手。 再加上江南梅雨季节,雨水丰沛,也为他们改善完土壤,增添土地的肥力也提供了很大的助力。 荒地开垦得算是相当顺利。 紧接着就是得好好的养地,这是他们最后能种出多少东西的关键。 梅槐从前一直从事的便是农业研究,养地简直是撞在她的枪口上。 她把她们此前能用上的养地方法通通都用上,譬如填埋修剪的树枝落叶于种植坑中,土壤中拌入基本腐熟的木渣木屑等。 土地是肉眼可见的有劲和变肥沃了。 反复施肥三四次之后,梅槐才带着男人们开始做垄,采用高垄多行稀植的方式,垄高一巴掌,垄宽三到四巴掌,垄距一巴掌左右。 伴随着时间进入七月中旬,浩浩荡荡的红薯苗移栽也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第65章 打井 幼苗移栽也是有讲究的。 在垄上挖穴的距离要适中,深度小指两节是最为合适的。 为了一击即中,第一波种植就是大丰收,梅槐把所有能增添产量的方法都前置,力求每一个环节都做到完美。 大家也不是没种过红薯的,心里觉得烦,梅槐事多,但是嘴上也不敢说什么。毕竟论种植东西,这里还没有人能比得过她? 移栽的时间也是挑在阳光充足、风力小的早晨或傍晚进行。 梅槐让大家在移栽前应先将新种苗浸泡在水中,这样有利于提高成活率。 移栽的方法是先在地面上挖一个小坑,然后垂直于地面将红薯苗插入,稍微斜放,之后将土壤压实,针对一些条件好的红薯苗,也可以直接折下来植苗繁苗。 紧跟着,梅槐又安排大家进行新一次的上肥,促进新苗长出新根芽。 种好之后,定期浇水。 红薯刚种植时,需要大量的水。随着红薯后期的生长,要减少浇灌,生长后期大约每星期只浇一次水。 等红薯藤一点点长出来之后,需要进行翻秧工作,将秧子用棍在地上抛起来,拉断秧子扎在泥土中的不定根,适当对过长的茎进行打顶,控制茎叶生长,以防阻碍土里红薯果的生长。 不翻秧,红薯长不大。 此外,红薯秧苗存活后为了能齐苗需进行第二次上肥,和第三次上肥,还有定期的除草。以防红薯苗的成长被其他植物分去一些营养。 那广泛的浇水就又遇到问题了。 他们这离最近的水源也有二里路。 梅槐眼瞅着他们辛辛苦苦耙地,用水却如此困难,真是十分的后悔自己当时一冲动就收下这块烂摊子了。 这不要钱的东西,果然是很让人头疼。 事情做一半,也不能半途而废,总要坚持做下去,遇到问题便解决问题嘛! 梅槐心里盘算大家现在对比之前农忙,已经算是好很多了,便说要看看地方准备打井。 她其实想打现代农村常用的洋水井,但是那些铁管子,铁杆子实在是太贵了,以他们家现在的这个家境根本搞不起来,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打传统的水井。 这项工作主要是有劳力就行,而他们这刚好很多。 “啊?又要有大工程啊?” 男士们刚刚歇下来一天都不到,就听梅槐说要挖深井,还一挖就是九口,保守估计也要至少再干半个月,这还给不给人活了?!大热天的! 吃苦耐劳的男人们个个沉了脸,开始消极罢工。 梅槐见了,更加确定她一定要一鼓作气,不然这士气完全的荡下去了,想再抓上来那可就难了。 北宋开国皇帝赵匡胤打天下的时候,因为决策失误,先打了江南,鱼米之乡繁华地,部下安定下来之后便再也不想打仗了,可以说是宋一朝疆域很小终其整个王朝都没能收复燕云十六州的一个重要伏笔, 还是吴晓武绞尽脑汁的帮衬梅槐说服大家道,“虽然眼前是累了,但是后面就舒坦了啊!不用大老远跑去提水回来!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卡卡也跟着小主子洗脑,“是啊!咱家里的妇孺们也不用大老远的跑到河边去洗衣服和洗碗了,在家就能全部搞定,往后大家洗漱洗澡也会变得方便。”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松动了,纷纷咬牙站起来继续干,嘴里还念叨着,“去吧去吧,干完这一波再歇……” 家里的条件就这样了。 不干能怎么办呢?等着喝西北风吗? 梅槐在网上大查特查之后,选择在地块的四周和中间一共打九个水井,毕竟这么大的地块在这里了,打得少,也还是不够用的。 只是搞水井需要青砖水泥砌底,不然即使有水,也容易塌方,没办法,梅槐只得又拿出钱去买,这一来二去的往外掏,她也就真真实实的破产了。 收成还没见到,他们家已经没有一点积蓄了,真是想想就可怕。 梅槐眼瞅着在这样下去,他们家就得喝西北风了,随便出点事都得完蛋。 她便安排好家里的活计,慢慢悠悠的去后山上转转,想要看看有没有商机。 这山算是帮了他们的大忙了,带来绿色美景的同时,冬季也能挡风,而且山上植被青青的,还可以为他们带来充足的野菜、柴火等。 缺点么。 那就是这山也不是他们一家的。 村里所有人家都是有事没事就往山上跑,尤其是下雨过后,女人孩子们都一股脑的往山上跑,采蘑菇和摘木耳等,改善家里的伙食。 这一天大雨过后。 梅槐也跟着蒋梦的采蘑菇大军上山。 眼看着刚长出来的一点小蘑菇,立马就被大家争抢着给揪掉了。 梅槐心生一计说,“要不咱学习学习,人工种植点蘑菇卖卖?料想这时代能种出来蘑菇的人也不多。” 说干就干。 梅槐扭头就回家,也不管四处分散着挖水井的汉子了,她拉上都蔓两个人便往最近的镇上去,问问卖菜的商贩,“你们有蘑菇卖吗?” 又沿着街道,一路问过去大店小店,“你们有蘑菇菜品卖吗?” 俱是没有。 梅槐高高兴兴的又拉着都蔓回家了,惹得都蔓一脸迷惑的问她道,“问这个干嘛呀?即使知道集市上紧缺这个蘑菇,我们也变不出来啊?这东西下雨才有。” 梅槐却摇头道,“不不不,能种出来的,回家等我仔细研究研究,肯定能种出来!” 都蔓半信半疑的说,“真的?” 就她们刚刚市场调研的情况来看,只要有这个东西肯定是不愁卖的。 如果能种出来,那挣钱应该不愁。 “嗯!”梅槐点头。 借着雨后,凉风习习的,天气也不太热,梅槐回到家便一头钻进后山,研究到底该怎么人工种植蘑菇去了,而都蔓则主动加入割野菜、洗野菜、用水涝干野菜,再放到外面晒干晾干的的大军。 新摘回来的木耳和蘑菇也要清理一下准备晾干,后面好储存收起来。 梅槐说了,她们家头一年种地,且种的是红薯,指不定能不能挣到钱,所以趁现在夏天大自然物产丰富,他们能多囤一点物资就要多囤一点物资,省得后面不够吃了,大家一起跟着挨饿。 没吃没喝的日子,大家实在是不想过了,是以大家现在每天工作起来都非常的努力。 第66章 种蘑菇 楚茹和樱姿刚到小院。 就看见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忙乎的很。 男的在外面打井浇水种地,女的在家里里里外外的打野菜收拾野菜晒野菜等,就连小孩子也都忙着,负责带娃或者是帮助大人干活。 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而这个家也越来越红火热闹的样子。 “梅槐,你在干什么啊?” 主仆二人在潮湿背阴的院子角落里找到了梅槐,她正拿着小铲子很认真很认真的在拨弄一堆废土呢。 梅槐头都没抬,“我在研究怎么种蘑菇呢。” “啊?蘑菇不都是野生的吗,自己也可以种吗?”楚茹好奇的凑过去看。 只见潮湿的泥土里面,掺杂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玉米芯碎屑碎块、花瓣、树叶、鸡粪、马粪人粪、麸皮、玉米面、石灰、棉花籽等。 “试试看才知道,我感觉应该可以。” 梅槐将从后山采摘回来的小蘑菇,放到木盆里,混着面粉一起搅拌,之后放到温暖的地方使其自然发酵。 接着便拿起从村民那边要过来或者是拿点野菜换过来的稻草,开始编简易的草垫子,等菌种后期撒到土里的时候用来盖在种子上面,起到一个保温保湿的作用。 “你们没事干,也帮帮我呗。” 梅槐说着递给她们两个人一人一把稻草。 主仆二人还没干过这样的事情呢,学着梅槐的样子纷纷开始干起来,见自己干得还不错,她们两个人也都很高兴。 人多力量大,下傍晚临走的时候,梅槐的活基本上已经干完了。 她把自己准备好的种子一点点的均匀撒在土壤里,用薄薄的草垫子盖上,然后便在她简易搭成的大棚上盖上稻草遮阳,顺便拿起水舀子自己喝水往里喷,以保持土壤的湿度。 因为菌菇类的种植都不需要过多的阳光,却又需要间接的阳光,没有什么法子的梅槐只能随意找来几个板子斜靠在篱笆上,反射太阳的光线到小小的大棚里。 她想着等后面有钱了,一定要准备油布大棚和铜镜放在边上反射光线才行,不然这一个个“将就装备”的效果肯定是打折的。 “大功告成!”梅槐拍拍手。 回头看到两个干活干得有点懵圈的主仆二人,她良心发现的让蒋梦给她们包一点野菜回去尝尝鲜,炒啊焖啊,都可以的。 楚茹第一个拒绝道,“算了吧,你上次送给我们野菜,厨房大娘做得可不要太难吃哦,你们什么时候吃,叫我们过来吃好了,反正也不远,还是你家的饭菜香!” 梅槐:…… 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们:我们家每天都吃啊! 而且现在即使她不上手,那些看惯了她怎么做饭做菜的勤俭持家的女士们也学会了不少,做的饭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至少梅槐是吃得下去了。 这帮土生土长的西域人,在吃惯了江南不重样且都很好吃的美食之后,也不再念叨着他们那的馕和鹰嘴豆了,梅槐的日子自然也跟着舒坦起来。 菌菇类么,都喜欢水分,潮湿和阴暗。 梅槐除了偷摸摸往里加了空间的水和土。还安排了没事干的孩子们,有事没事就含点水过去喷喷! 不出一个星期,蘑菇便长得圆圆润润、可可爱爱,大小也非常的可观。 梅槐当即找来剪刀,仔仔细细的采摘它们,只余下少部分作为菌种后期继续种植。 收获的蘑菇的足有三大扁框,对她这块小小的试验田来说,可以说是大丰收了。 深知这东西放不长久。 梅槐当即叫上吴晓武和卡卡两个人跟着她一起去镇上卖蘑菇。 新鲜出炉的蘑菇,而且还是大晴天的新鲜蘑菇,这东西肯定很抢手。 路过娄家别院的时候。 他们刚好撞上楚茹和樱姿主仆两出来遛弯。 两个人只是跟着打了一点点小小酱油的人,看着他们的平菇两眼放光,一副自豪的模样。 没办法梅槐只能割肉分给他们一块今晚尝尝,顺便还教了她们基础做法说,“配着鸡蛋皮或者豆腐,都可以,都很好吃的。” “好啊好啊!” 主仆二人一脸高兴骄傲和自豪的拿着蘑菇回家去了。 另一边,梅槐也找中了江宁镇上酒楼梦仙居,把三大筐的蘑菇一股脑都卖给了他们,一共五十斤,收获了三百文的高价。 掌柜的当场给她拿了钱。 三个卖菜的人笑得眉飞色舞。 刚想走,却被边上餐桌上坐着的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叫住,“这大晴天的,你们怎么会有这么新鲜的蘑菇?” “种的呀!” 梅槐理所当然的道。 男人一脸的惊讶,“这个东西还能种出来?” 梅槐点头,“自然!只要动脑子和肯下功夫,什么东西都能种出来。” 男人笑着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梅槐道,“说得挺好,那你们下次什么时候能种出来,还都是送到梦仙居来,价格好说。” 不曾想,这个小小的女孩子却一脸认真的拒绝他说,“那可不行!回头我们家一次性种出来个几千斤,您这也销不完啊,价格好说是好说,回头我给整条街都供上平菇的时候,大家也都没什么竞争力了,我这东西的价格肯定得降!” “哈,你想的倒是很清楚!” 陆章闻言直接笑出了声,这姑娘是个有意思的!可是她却低估了他们金陵陆家的实力! “我们金陵有三家名店,五家不知名小店,此外离金陵不远的京口、姑苏、瓜州、扬州、毗陵、杭州等地,我们家皆有分店,且不止一家,怎么就吃不下你家的货了?!” 梅槐:……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土豪莫怪! 她一脸和气的凑过来大佬边上说,“是我格局低了,这位老板,你们家家大业大,我们很高兴成为你的盟友,请问方便签长期合作战略协议吗?” “哈?” 陆章纵横商场十来年有余了,还是头一次见这么活络的卖菜小姑娘。 他饶有兴趣的问梅槐说,“你想怎么签?” 梅槐也不客气,直接抛出自己的唯一优势说,“就以现在的这个单价,我们为您旗下的所有酒馆常年供应蘑菇、平菇、杏鲍菇等一系列的菌菇类食材,包安全包新鲜包路途不坏!” 陆章笑了,因为她说还要种更多的菇提供给他们,也奇了,因为这蘑菇素来以不好保管着称,颇有些不相信的反问梅槐道,“你们要怎么保证这个菇新鲜?” 梅槐笑了,这还不简单吗,开口说道,“直接配着土一起运过去不就行了吗?根据路程提前运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在进行称重结算,回头再让送货的人把我们的土送回来,循环利用即可。” 几千年后大家有的是办法。 第67章 肥肠排骨面 这倒是闻所未闻的保存办法,不过也不失为一种方法吧。 只要酒楼里菜品卖的好,只要能让有钱的人享受到这个季节和这个天气吃不到的东西,那自然也是值得的。 稳赚不赔的买卖! 陆章笑吟吟的同梅槐道,“店大,先用你们家几次再说吧,合作得没问题再签协议,省得后面出什么纰漏就麻烦了。” 人家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是是是!” 梅槐点点头答应了,双方约好十天之后的清晨提供第二次的交货,来多少要多少。 出了梦仙居,梅槐带着两个跟班和空筐去菜市场买了二斤猪肉,一共花了八十文,下午的生意了,该买肉的人家都已经买过了,屠户多给了她们这几个异邦人一点边角料。 梅槐见摊子边上还有不少的大骨头和猪大肠,随意放在那里置之不理的样子,就问老板,“这些东西您卖吗?什么价格?” “卖卖卖,自然是卖的。” 老板一脸高兴的想要促成这桩“大冤种”生意道,“害,这些东西都没人要,也不值钱的,你想要,我二十文包圆了全都给你!” 梅槐哈哈大笑道,“成啊,那都给我吧!” 屠户今天生意不错,早上杀的两只猪卖得精光,所以梅槐光是捡这些边角料就捡了一大扁筐,梅晓武和卡卡两个人抬着它跟她往家走。 梅槐见路边还有卖冰糖葫芦的,花了十几文钱一个小朋友带了一支,三个人开开心心的回家去了。 到农庄的时候。 蒋梦刚带人收了院子里的各色野菜和盥洗衣裳,打算带着大家伙做饭。 见梅槐三个人把种出来的蘑菇都卖出去了,还扯了肉,给孩子们买了冰糖葫芦,买了奇奇怪怪的骨头和大肠回来。 “哇,是冰糖葫芦啊!” 大大小小的孩子们瞬间围过来,个个乐开了花。 “吃吧!每个人都有的!”梅槐说道。 孩子们从梅槐手里领了冰糖葫芦,纷纷又想吃又舍不得的舔着他们这辈子所吃过的最好的零嘴,怪可怜的。 蒋梦和女人们见了也跟着高兴,日子虽说才刚刚开始,但是很有盼头啊。 她一脸高兴的凑上来问梅槐道,“梅槐你今晚是不是要下厨啊?” 此话一出。 许多人都用很期待的眼神看梅槐。 梅槐的手艺那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不管做什么都很香。 梅槐也不傻,怎么还看不出来大家的意思?就是想吃她做的饭了呗。 所幸今天挣了钱,又割肉加餐,梅槐一口答应下来说,“行啊,今晚的晚饭我来烧吧!” “哦哦哦!”在场的人都笑了。 远处干活的汉子们听说今晚的晚饭是梅槐来做,也干的更有动力了,加快速度只想着早点干完好回家吃饭。 梅槐卸下手中的东西,便去了厨房,临动手前嘱咐吴晓武去前头的娄家别院叫一下楚茹主仆,这两人日子过得无趣,老早就惦记着她做的饭菜了。 吴晓武一口答应下来,“好啊!我这就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又是排骨又是大肠的,梅槐第一反应就是做大骨面。 她让人仔仔细细的把她低价淘回来的大骨洗了,剁成小块扔到大锅里,放上油盐、葱姜蒜等基本调味品大火熬煮。 又教人怎么洗大肠,先用清水把大肠表面的脏东西冲洗掉,放一边控干,加上醋和面粉反复的搓揉抓翻清洗,吸附猪大肠上面的残留脏东西,再用水冲洗干净,加上少许她之前从山上摘下来的薄荷叶捣碎而成的汁水,进行最后一步的除味,最后才将其整段倒入烧开的热水中焯水。 蒋梦见状,满脸好奇的问道,“不要切碎再放进去吗?” 从她这边理解。 肯定切碎了放里面焯水才更彻底。 梅槐连连摇头,道,“不能,切块放进去大肠就好收缩,成品的口感也会差很多。” 蒋梦听得云里雾里的,心说,能怪梅槐做饭好吃吗?她实在是懂得太多了。 她说的这些东西。 她们这些人根本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家里的人是真的多,梅槐一个人擀面赶不及,她只能一边教学,一边带着几个手脚利索的妇人擀面条,等把几位学徒教会了,那边卤大肠也基本清洗干净了。 梅槐把剩下的面条交给她们,自己则改去准备盐、蒜、姜、葱、丁香、白糖,八角、茴香、桂皮、陈皮等各色调料,加适宜的清水放到大锅里大火烧热,撇去不相干的浮沫,熬煮卤汁。之后加入洗干净并且切好的肥肠,慢火熬煮至熟透, 无论是熬大骨还是卤肥肠,都是很费功夫的活,需要时间。 梅槐腾出手来,去拿土豆回来削皮切块,掀开锅盖,全部都丢到大骨头锅里去当配菜。 她自己又拿出些许干货木耳和马苋菜,除了基本的调料之外,还放了少许的糖,白醋和辣油,亲手凉拌了一大盆的冷菜出来。 色香味俱全,看得旁观的女人们连连咽口水! 楚茹主仆两跟着梅晓武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了铺天盖地的香味,她一脸激动的穿过人群来到了盛饭的最前线,眼看着梅槐挑起大骨汤里面筋道的面条,一碗碗的盛饭,加上香气扑鼻的卤肥肠,旁边的蒋梦麻利的往碗里面再加入一勺凉拌野菜。 她也馋得快流口水了! 一点也不藏着掖着的给梅槐竖大拇指说,“我谁都不服就服你,这双巧手不会是天赐的吧?怎么能这么的能干?我如果是男的我都想娶你!” 就这色香味俱全的一碗肉面,不说是这群没有什么见识,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人了,就是她这个从小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公主也觉得诱惑力十足啊! 一段夸赞的话,说得里里外外等着领饭的人们哈哈大笑。 自打他们知道今晚的饭菜是梅槐做的以后,个个都很高兴。 仿佛一天的疲累全都消失不见了一样,哎呀,今晚注定是个要吃撑的夜晚啊! 梅槐闻音知雅的盛了一小碗递到楚茹手里,她果然不再说话的到一边吃饭去了,香,着实是香! 就这让人叫绝的滋味,也不枉她和樱姿丢下家里的一大桌子菜,跑来她们这边蹭饭哈! 樱姿也领了饭。 坐到楚茹的身边来吃。 主仆二人一边吃一边夸,那是一碗接一碗,直把自己的肚皮吃得圆滚滚才肯放下碗筷罢休。 梅槐本人却是不怎么爱吃肉的。 她只是盛了简单的排骨面和冷菜安安静静的吃着。 和自己的弟妹因为他们怒捅都蔓事件闹掰之后,她只和梅蔓还有蒋梦走得近些,其他时间她基本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安安静静的,但是很有章程和调理,异常的有力量。 楚茹看着这样一个坚毅又美丽的小姑娘坐在月色弥漫的屋檐下安静的吃面的样子,忽然觉得羡慕、难受和佩服。 她已经这么的厉害了。 还有什么配不上她的表弟娄怀麟的? 世俗杀人,总是这么的不留情面。 她轻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到梅槐的眼前道,“给!这是娄怀麟托我送给你的信。” 梅槐愣住了。 一脸吃惊的回过头来看她。 第68章 长安来信 “怎么啦?” “没有想到么?”楚茹发笑。 梅槐却淡定的摇了摇头道,“没有,谢谢你!” 楚茹主仆吃完饭便走了。 家里的众人挨个开始洗漱。 梅槐沉默的打开这封来自长安的信件。 映入眼帘的不是字,却先是娄怀麟的脸,梅槐有些自嘲的笑了。 娄怀麟的字迹潦草,宛如在写张狂的行书,看出来他怕她这个西域人看不懂,已经很克制的努力把字写工整了,但还是很龙飞凤舞。 梅槐看得有些想入非非。 都说字如其人,娄怀麟在自己面前却又总是表现得很稳重很内敛的样子,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娄怀麟的信极其之短。 不过即便如此,习惯了简体字的梅槐也还是看得很费劲。 他祝贺梅槐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同时还告诉梅槐,在母亲姨母和叔父的共同努力下,他顺利保住了性命,并承袭世子位。小皇帝为了安抚她们这一党,特意招他做了玄武门的城门郎。 他现在算是成功在长安站稳脚跟了! 娄怀麟还在信上说,他写信给他的堂兄娄怀风,让他替自己照拂她们,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她们也可以主动去娄府找他。 娄怀风乃娄怀麟叔父京兆尹大人娄信的次子,因为哥哥娄怀钰书读的更棒,是以他在父亲和家族的安排之下退下来负责打理家族中的事业。 在古代,官员经商比比皆是。 特权与资源的结合,让官宦人家在商场如鱼得水,可以攫取暴利,就是眼前这陆章陆老板也不是平凡之辈,他背靠的是金陵世勋陆家。 正是因为考虑到他和梅槐算是半个同行,所以娄怀麟才会主动写信给他,托他帮忙照顾梅槐一党人。 不过说得轻巧,其实他们也都知道,梅槐这个人极其不喜欢麻烦别人。 娄怀麟非要多此一举,不过是因为他实在是惦念她们,放心不下而已。 梅槐收了信,一边忙着带领大家种各种菌菇之余,一边想着到底要怎么回信? 可是把她给难住了。 梅槐会写的繁体字屈指可数,如果有字典参照着或许还能莽上一莽。 但是她们现在连生存都困难。 就连纸笔也是楚茹惦念她们家贫困好心送给她的!更不要说字典了! 大楚也根本没有字典。 梅槐思来想去,打算画画,告诉娄怀麟她们的近况,可惜纸张太小,场景太大,她的毛笔画糊的比屎还糊还难看,画了许多张也有些表达的不清不楚的样子,梅槐认命放弃了。 临到楚茹派樱姿过来找她拿信,她也没有把信写好,妇人们告诉她樱姿来找她拿信,梅槐急急忙忙的从蘑菇棚里出来,语气里尽显尴尬,“哎呀,我的信还没写呢,要不你稍等我一下?” 樱姿只是笑着安慰她,“没事。我在这等你写完!” 梅槐:…… 你不是应该说没写好就算了吗?下次要送信的时候再和你说。我想用拖字诀把这事糊弄过去还不行了! 梅槐叹息一口气。 时间紧任务重的直接拿起楚茹送给她的毛笔,文思泉涌的写了三张简笔信,快速的封进信封完事,交到樱姿的手里。 “这么快的吗?”樱姿笑着打趣她。 梅槐汗颜道:“我瞎写的,他也许都看不太懂。” 樱姿笑了一下。 显然是觉得梅槐在自谦。 实际上呢,梅槐真没有说笑,她来不及了,写现代的简笔信是最熟悉和拿手的,反正她想说的在信上全都说了,至于能不能看懂那就是娄怀麟的事情。 远在长安的娄小公子收到梅槐信件的时候,嘴巴都笑得合不拢了,这么厚的信封,她这是给自己写了多少的内容啊! 结果回书房偷偷摸摸打开信封的时候,他是彻底的懵了! 梅槐给他写的信相当的奇怪,原本他以为她会用维语给自己写信,他甚至最近还专门偷偷学维文,然而却并不是。 梅槐写的字是类似于他们汉字的文字,明显自成体系,而且比他们汉字还要简单容易许多。 连蒙带猜的,娄怀麟倒是读得很顺畅,他找来纸笔,每猜对一个字,理顺一句话,便从旁记录下来,打算好好的研究梅槐写给他的文字。 惹得今日值班伺候他的娄白是一百个懵,“我的个爷,你怎么读着信读着信还学起习来了……” 金陵城里。 梅槐连续几次和陆章的梦仙居合作下来,对方爽快的和他们签订了独家合作协议,并开始提前支付生产定金。 梅槐自是也很大方,附赠若干她从百度上提前背下来的菜谱给到他们。 陆章见状非常的高兴。 梅槐他们家人则更加的高兴。 因为有钱啦!有钱就可以吃香喝辣的了!攒一攒还可以盖房子什么的! 只不过随之而来的也有不少烦恼,白云村里的人听说她家研究出蘑菇的种法了动不动便上门晃荡,试图偷学蘑菇的种法。 “哎哟,蒋大姐啊!听说你们家做这个菌菇养殖发了啊!我能看看吗?” 今天这个上门,明天那个上门。 “唉?远远看可以,近了就不行了哦,菇类喜阴,我们都进去把帘子掀起来会影响它的生长的!”蒋梦尴尬的笑。 “真的吗?这么多讲究吗?蒋大姐,我就进去瞅一眼,看看这寻常不出来的东西你们是怎么产出来的。” 左一波右一波的人过来家里,不顾蒋梦等人的阻拦往里冲,有的甚至还伸出手戳进养殖土里掏一把揣口袋里往家带。 “害!你们这也太欺人太甚了吧!” 蒋梦气得咋舌。 偏偏又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也不好表现得太霸道撵人。 一连数日,蒋梦带着负责在家里院子里种蘑菇的女士们是千防万防,还是叫心思不单纯的人偷学了去。 没多久,镇上和市面上便出现了相似的产品,以价格更为低廉的方式进场。 陆章虽然本着他们家已经吃了第一波红利的关系,没说什么,但是心里肯定还是有想法的。 梅槐只得拿出专业严谨和精益求精的专业态度去研究更加精细的种植方案来升级产品质量,让那些新入行的人远远追不上,此外还掏出另外的成本来包装产品,通通取名“槐花牌xx菇”! 以运送的马车为单位,以运送的客船为单位,以包装的箱为单位,以包装的筐为单位,疯狂的刷品牌! 打着“天朝第一菌菇“槐花牌””合作方的名义,梦仙居总算是在竞争激烈的酒楼行业扳回一局。 “你们是跟风上这道食材了!” “但是货不如咱们好,菜品也不如咱们多,最多也就是吃吃我们中下等的生意红利。吓不死人!” 这一天陆章和梅槐在交接款项的时候,一脸严肃问梅槐道,“菇类你都能种植生产,那木耳是不是也可以啊?” 梅槐笑着点头,“我能啊!” 不管是理论上还是实践上,她们梅花牌都具备这项能力。 木耳种植和蘑菇种植大差不差,而且使用菌袋种植的方式,貌似还更加的高产。 着实是个生钱的好东西! 陆章闻言满意的点头,笑着道,“我之所以问你这些,是因为我之前巡视药房产业的时候,看到它也是药材的一种。我就想着何不如咱们练手,做大做强这味药材!全国铺开往外销!” “好主意!只是不仅木耳能种出来,养生圣品银耳我也能种植!真是难为陆老板什么事情都想着我,不如今天中午我做东请你去对面的“状元楼”搓一顿吧?!希望陆老板一定要给我这个脸面。”梅槐见生意找上门,笑得合不拢嘴的邀请他。 生意做不做,饭先吃起来么! 陆章:…… 吃饭就吃饭,为什么要去梦仙居的死对头家? 但他也不是个认死理的人!转念一想,梅槐请客自然是不好意思在他们家的酒馆的,那既然如此,去哪家不是去啊?! 正好他还可以去趟趟对面的酒楼蘑菇做得怎么样…… 第69章 娄怀风 两个老板,外加两个随从,出门往马路斜对面的酒楼走去。 迎宾的小二虽然认出这是竞争对手家的老板,但是开门做生意嘛,来者皆是客。 他们自然也不会区别对待,热络的迎客,送他们进入酒楼。 “今天是什么风,怎么把陆老板给吹来了?” 朱掌柜听说是死对头的老板来了,亲自迎接出来,非常客气的帮二人安排了靠窗观景的位置,一行人一起往目的地走。 陆章轻轻一笑,指了指旁边的梅槐道,“是梅姑娘做东请我吃饭。” “原来如此!”朱掌柜闻言,笑着朝年轻貌美却穿着一身男装的梅槐颔首,便算是打过招呼。 梅槐自知身份低微,不受人追捧才是正常,也不在乎。 他们坐下后,掌柜的手一拍,两个眉目舒朗穿着统一服饰的男小厮端着茶水进来,动作娴熟的帮他们斟了茶水,而后退下。 掌柜的亲自伺候他们点了菜。 他恨不得把他们家所有的服务和好酒好菜都展示给陆章看看,咱们家一直能压你一头是有原因的! 也就是这两月您家走了蘑菇的新路子,才渐渐声名鹊起,不然您再如何优秀,也还是个“千年老二”! 梅槐怎么不知道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等到朱掌柜走了。 她才开口道,“就咱自己人,想问陆老板,能否让我的管事和您的管事也上桌吃饭啊?” 按规矩,跟班管事都是上不了老板的桌子的,梅槐是个土生土长的现代人,她看不得自己在吃,吴晓武却只能干瞪眼看着,再加上另点一桌给他们自己吃也挺费事的,所以梅槐想了想,还是主动开口询问对面陆章的意见。 同意咱就干,不同意,咱就给他们另开一桌,左右在大家都舒服的前提下,吃得开心聊得开心! 陆章满脸懵:“啊?” 出于对异邦人和合作伙伴的尊重,他勉为其难的答应道,“好!那让他们上桌吧!” 四个人坐下一起吃,就可以多点几个菜了,梅槐高兴的点起菜来。 陆章看她年纪轻轻很好满足的样子,也凭借着自己的喜好和兴趣,加了几个菜。 虽说,平时他也经常会叫各个大酒楼的外卖,品尝竞争对手的菜品,如今这么光明正大的进来吃还是头一回呢。 陆章全程仔细的感受着这味道,梅槐和吴晓武则埋着头大吃特吃。 出梦仙居的时候,门口有一辆马车停下,从上面走下来一位翩翩如生、满身贵气的青衫男子,门前众人的目光都被这位气度非凡的公子哥所吸引。 梅槐也如是。 不过她很快便回过神来,同旁边的陆章道,“今天先如此,我回去后先研究怎么种植木耳和银耳,等出来东西,再找您一同去见懂行的人,看看要如何炮制还是进一步加工!” 她的风格,就是不打没准备的仗! 梅槐这么的上路子,陆章满意的点头道,“如此甚好!” 他是认得这个传说中的小财神“娄怀风”的,不由得侧眉多看了他几眼。心道,他着实是如传闻中所言,仙风道骨,少年老成,土豪出少年。 娄怀风也认得他,虽说两人交集甚少,但是都在金陵城的商界混,自是也有过照面的,不过也只是草草一瞥,陆章这样的专职掌柜,纵然优秀,他倒也没有放在过眼里。 在护卫娄青的陪同之下,他充耳不闻的往酒楼里走去。 却在快要踏过门槛的时候,偶然听见陆章叫出了一个刚刚听闻的名字,“梅槐!” 娄怀风闻言脚步不自觉顿了一下。 听见后面陆章带着管事走两步之后忽然又想起来什么的交待梅槐道,“十月初九,是家母的半百之寿,邀请你来我家参加寿宴。” “好,届时我一定到!”梅槐笑着回道。 娄怀风听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偏偏只看到了梅槐的背影,她个子高高瘦瘦,穿着一身男装,扎着简单的丸子头,看起来清爽利索,带着随从大步流星的离开。 “少爷,怎么了?” 娄玄是个有眼力见的,他关心的问道。 娄怀风站着没动,遥遥的看着走远的两人,扭头问娄玄,“你还记得晏回托我照顾一二的人吗?就是刚刚那个女孩。” “……她就是把娄小世子迷得七荤八素的、那个从西域来的阿甫热勒?”娄玄吃惊的问道。 空穴来风的事情,他也信? 而且她若是真有那份心,又怎会什么东西都没要的来了娄家的老家?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娄怀风闻言斜了他一眼,道,“我瞅着她就是突然给梦仙居提供蘑菇的菜农,你差人打听打听去!” “是。”娄玄嘴里应是,将他一路送到了朱掌柜面前,才退下安排人出去打听。 若是真如少爷怀疑的那样,那她哪里还需要人照拂?这才出现个把月,便把他们金陵酒楼界搅得天翻地覆。 可不是个普通的人! 梅槐不知道自己和信中的名字草草打了照面,回到家之后便开始全身心的研究如何种植木耳和银耳。 自打蘑菇挣到钱之后,她们家的小院是完全的被占用了,到处都是蘑菇温室大棚,只差要把这大棚延伸到他们睡觉的屋里去。 梅槐随便找了个棚子,简单清理一下,便将其转换成了木耳和银耳的试验棚。 家里人都知道梅槐做事情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做事情,知趣的不打扰,也不让小孩子们过来打扰。 梅槐独自一个人,一边查资料,一边往土里添各种各样的东西,心里想着,有机会还是要把工作的地方和生活的地方区分开来,不然这生活条件实在是太恶劣了。 眼下,她们家虽然挣了点钱,却又多套在生意里,取不出来。 梅槐盘算着,等他们把药材的生意做大做强了,挣到钱一定要开始盖大房子,以家庭为单位分房子住,否则这一股脑的搅合在一起,不仅人多是非多,也不利于本质上提高生产的效率。 最关键的是,她没有隐私地带,进出空间非常的不方便。 还有就是村里这些朝三暮四紧盯着她们家生意的这些人,梅槐未来也打算招安。 她家的生意未来只会越做越大,眼前这些人肯定是不够用的,所以还不如由她来牵头,先富带动后富,把大家都拉扯进她的创业大军。 第70章 木耳银耳生意 娄怀风在状元楼盘了盘账,便坐马车回家去处理其他的事情。 下傍晚的时候,出去打听的人匆匆归家,朝他细细交代他一下午打听到的消息,“回禀少爷,梅槐确实便是那位给梦仙居提供蘑菇的菜农,小的还闻风去了一趟咱家的庄子上,太公的那三十亩生地如今长满了红薯的秧苗,院子前扎满了菌菇种植的大棚,蔚为壮观,听说里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菌菇,不得不说,这位梅姑娘手腕相当厉害!” “是么?有意思。” 娄怀风听完手下的汇报,若有所思的摸着手上的玉扳指,半晌才道,“那你可打听出来,她为何越过近前的娄家酒楼,而去选择梦仙居?” 这是他最搞不明白的事情。 既是跟他们娄家沾亲带故,又是占了他们家庄子的地白手起家,为何却不选择与他们家合作呢? 按理说,梦仙居能给的,他们家的状元楼自然也能给。 除非她是记恨上了娄太公之前对待她这个恩人的小气和算计。 他这爷爷着实是酸儒一个,小气抠搜得很,趁他不在金陵的时候,干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来。 也得亏他的宝贝孙子娄怀麟没看到了,他要是亲眼看到老人家这么糊弄他的心上人,保准得气死! “回风少爷,小的不知。” 底下那人是知道娄怀风的意思的,但是没有实据的猜测,他也不好多说。 从他来来回回去跑去打听的感受来说,他倒觉得那位梅姑娘是不知状元楼乃娄家的家产,因为不知道,所以稀里糊涂的闹了个大乌龙。 …… 娄家的庄子上。 种植专家梅槐不出一个月便试种出了一大丛的木耳和银耳。 放眼望去,一桩桩黑木耳菌棒交织而立、整齐排列,上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黑木耳,并且朵大肉薄、晶亮透明,质量好,新鲜时软;一丛丛银耳晶莹剔透,细嫩的叶片层层叠叠,数千朵通体雪白、状若牡丹花开的银耳长势喜人。 陆章亲自带着旗下的药商掌柜们和老大夫们现场考察,越走却越觉得不对劲…… 这不是死对头娄家的庄子吗? 众人心里五味杂陈,一进试验棚,皆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梅姑娘,您这可是太厉害了!” 懂行的老大夫第一个冲上前,摸着木耳是喜欢的不得了,摸着达官显贵富人最喜欢食用的养生益寿佳品“银耳”更是惊叹连连。 他的眼里放着光,言语振振有词道,“这么好品相的木耳和银耳,假若能批量的种植炮制出来,不仅可以让我们家的药行更好地抢占富人的市场,时间久了,它们还能进入寻常百姓人家,造福更多的百姓。” 毕竟两者不仅都是很好的药材,更是滋补养颜的圣品呐。 跟药材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大夫都说这东西好,那没跑了! 种植商梅槐、投资商陆章看到眼前场景,便知种植药材这事能成!且大有赚头! 掉以轻心没查一查梅槐老底的陆章也是到了梅槐种植基地所在的庄子上,经身边人提醒,才发现这地方居然是娄家的农庄,他也顾不得梅槐这走的到底是什么路子了。 暗暗打定主意。 务必要先下手为强! 他爽快的借梅槐的私人纸笔,叫旁边的幕僚和掌柜的草拟了合作的章程,当场忽悠着梅槐速速签下了这份独家合作协议。 眼看着考察的和投钱的人都拿着他们家新起的红薯回家去了。 吴晓武神情懵懵的问梅槐道,“我怎么总感觉,陆老板今天签协议签的非常的着急呢?” 梅槐也深有此感,虽说收钱这事他们喜闻乐见,但还是感觉有些怪怪的,“我也觉得!就好像是晚签一会,这生意就要黄一样,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今天这事,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他们遇到那什么杀猪盘了一样…… 主仆二人百思也不得其解。 还是楚茹眼看着她们家谈成了生意,进一步朝村长买地扩大生产规模,聘请了村上大大小小的妇女和姑娘们来帮工,闹出了极大的动静之后,才一脸吃惊的跑过来问梅槐道,“听说你们和梦仙居的老板陆章谈了一笔很大的生意啊?” 梅槐从密密麻麻的红薯坑里抬起头来,“是啊,这波赚老钱了!回头有时间请你们吃饭庆祝庆祝!” 楚茹:…… 万万没想到这都是真的! 她一脸无语的凑过来梅槐的身边,一边扒拉着坑里的半截红薯,一边低声问道,“你这是铁了心和娄家杠了吗?蘑菇那波打脸就算了。怎么这么大的药材生意也还是不捞一把娄家啊?娄家可是金陵城出了名的药商!你还把陆家那波人叫来娄家的庄子上实地考察和签订合约,这不是骑在人家头上拉屎吗?得亏娄怀麟还什么都不知道,张罗着请他道上的堂兄多多照拂你,我看你们再这样下去迟早要打起来!” 话糙理不糙。 一语惊醒梦中!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梅槐总算是搞明白事情的关键了! 她摸摸鼻子,神情很是难过的问楚茹道,“我如果告诉你这是个误会,你会相信吗?” 楚茹闻言想都不想道,“害!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呢?” 却见梅槐的表情更加不好看了,仿佛在无声的控诉:大家都是朋友,你为什么要这么想我呢? “不是吧!你真的是误打误撞,什么都不知道呢!”楚茹看她这副无辜的神情,恍然大悟道。 梅槐心烦意乱的点头,她现在总算是后知后觉的知道,陆章那天为什么要那么的猴急呢!正是发现了她的这一出纰漏,所以他才赶紧的落实这项合作,让她退无可退! 哼!这帮商人,真是唯利是图! 梅槐叹一口气,深感头疼的说,“我是真不知还有这些弯弯绕绕,眼下误会已经造成,你说我要如何才能弥补解救一下,话说我签下这雷人的合同已经有些时日了,也没看娄家人来找我算账啊。天地良心,无论是菌菇生意还是这次的药材生意,我都没有要交恶娄家的意思。我在人家的庄子上苟着呢,怎么可能闲着没事干,跑去和他们打擂台?” 楚茹闻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梅槐这姑娘心大得很,娄家的那位小财神也是个能沉得住气的,这么大的生意路子没了,也不急不躁的,愣是让人猜不透,他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第71章 上赶着求和 梅槐也是没想到。 自己能误打误撞干出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 她这一番神操作,不说很“忘恩负义”,简直可以说是把娄家的脸面往地心深处踩! 绝透顶了! 无形之中,也把一心撮合她和娄怀风的娄怀麟挂上了东南枝。 梅槐哭笑不得的给远在长安的娄怀麟写信,诉说自己的倒霉和不小心,间接的表达自己希望他帮忙从中说和说和的想法。 生意么,她这里多的是! 后面她捡着好的,多多送给娄家便是。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和娄家这位出了名的“小财神”见上一面,当面把误会说清楚。 别回头,他们家再不声不响的给她穿小鞋!那她这无名小卒可hold不住! 接到梅槐第二封书信的娄怀麟刚刚下值,迫不及待的跑回书房,打开信那是看得一脸的津津有味。 当看到梅槐带着一帮人在金陵风风火火的搞事业,没多久便搞得有声有色,他心里充满了羡慕,分分钟都想撂下这里的一切,也去加入他们的赚钱大军! 明白了梅槐难处的他,自是赶紧提笔给娄怀风又写了一封调和信,同时回信一封给到梅槐,告诉她不必担心。 他这个堂兄吧。 是家族里出了名的怪咖! 明明出身世家,但是偏偏沉迷于商贾之道,小小年纪便把“以利为本,和气生财”那一套东西玩的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如果不是生财有道,驰骋商场,娄家这一大篓子的家族生意也轮不到他这个不足十七岁的楞头小子头上?! 他反正是觉着,只要梅槐后面给他送几笔生意,这事情是肯定能顺利掲过去的,毕竟娄怀风这个小财神嘛!是出了名的爱财! 一个爱财,一个能生财。 哪怕是成不了朋友,也断不会成为敌人。 给娄怀风的调和信和梅槐的回信,一同到达金陵。 在娄怀麟的授意下,梅槐第二天早上早早起床,投其所好的准备了红薯麻团、拔丝红薯和红薯粉蒸肉两道红薯美食,还让蒋梦按照最高礼盒包装包了几份新鲜的菌菇、木耳、银耳,带着吴晓武一起出门去往娄府。 到了娄府后,却很不凑巧,刚好撞上娄小财神带着侍从准备出门。 两拨人在门口马车前碰面,梅槐这才才知道之前,他们是有在状元楼门前打过照面的。 只是当时娄怀风认出了她,梅槐却只是草草看了他一眼,并无任何其他的情感。 如今后知后觉的梅槐却主动走上前拍彩虹屁,赔礼道歉和求和道,“当日匆匆一面便觉得您玉树临风,清新俊逸,不似凡人,原来竟是娄二公子,难怪会那么的让人觉得亮眼。” 夸,你接着夸! 娄怀风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收了娄怀麟的信,娄怀风是知道梅槐迟早要登门给他赔罪来的。 但没想到却是这么的快,昨天才收到信,今天早上她便急不可耐的堵上门来。 “梅姑娘口才不错!难怪做生意一把好手!”娄怀麟站在马车前和梅槐唠嗑,语气里微带挖苦。 横看竖看。 都没有一点要叫人进家里的意思。 梅槐见状狗腿的向其献上她精心准备的土特产和甜点两道,一脸谄媚的说道,“听闻娄二公子喜好甜食,小女刚好在厨艺一事上颇有研究,是以特地赶早做了两份甜点,带来给公子尝尝,为我们之前的误会道个歉,求个原谅。此外,这里还有我们田里产的一些干货土货,送给公子家人尝尝鲜,既然公子今日忙,那我也不多叨扰,回头公子路过我们农庄一定要进来坐坐!” 说这么一长段话,也不带喘气的,而且还绘声绘色,渲染力十足。 这水平,简直能和书院里讨人厌的夫子有的一拼,娄怀风心说。 他哪里晓得,站在自己面前这个人就是一个如假包换的臭老九,还是很高级很牛逼的那类…… 娄怀风今天确实是有事情要忙,他顺着梅槐的眼力见张口道,“既是误会,说开了就没事了,多谢你今天送过来的这些东西,娄玄你安排人准备点回礼。” “是。”娄玄说着转身回府。 “使不得使不得,本就是我们的错,怎么还敢要回礼?”梅槐要好看的笑着说道。 娄怀风完全无视她的客气话,上车走人了,整的梅槐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回礼他们到底是收还是不收啊? 收了,她们占人便宜。 不收吧,又是不给这位小财神面子,万一再惹怒他怎么办? 梅槐满脸好奇的往府里张望着,只见府邸深深,壮观豪华,令人瞩目。 她这口是心非的模样。 直看得马车上偷摸摸回头看的娄褐忍不住连连咋舌,嘴里小声的念叨着,“她们还真站在大门口等回礼呢?这叫什么事?” 娄怀风听了他的吐槽,面色深沉了起来,突然想起来梅槐递给他们的两道甜点说,“她送的甜点呢,拿出来我尝尝!” 娄褐赶忙取过来一看就是新买的食盒,嚯!打开来一看,卖相还真是不错!原来便宜又不值钱的红薯,还可以这么吃呢! 颜值棒棒,味道绝佳的拔丝红薯,外脆里软香甜酥脆,红薯的表面再裹上一层脆脆的拉丝糖衣,拔丝晶莹剔透真好看,一碰就掉渣,吃起来特别的酥脆,香甜可口,丝丝入扣,味道很是惊艳。 嚯!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主仆二人皆被这道新颖的甜品吸引住了。 娄褐咽了咽口水,主动从里面拿起一块给到自己娄怀风,“少爷,您先尝尝。”自己则眼睛一直盯着有口福的人。 “嗯!味道很好!” 酷爱甜食,对甜食挑剔的很的娄怀风都说味道很好,那就是味道特别的好了! 娄褐见状高兴的取出上一层食盒,又端出一个藤框,里面盛放在八个金黄诱人的红薯芝麻球。 娄怀风不待他动手,主动捡了一个塞到嘴里,口感软糯,味道香甜,着实是非常的好吃。 “这个梅槐是有点东西的!”娄怀风心服口服的感叹道。 娄褐看他不再吃,笑着把甜点重新装回去收好,道,“少爷,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庄子上她们家看看?” 娄怀风闻言嗤笑一声,道,“去什么去,再晾她一阵子!爷是闲得吗?!她邀请我们去庄子上我们就去?” 他转身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道:“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本事来讨好我。上赶着求和也得费不少的心思的……” 主仆二人说话间,马车行驶到了状元楼,娄怀风利落的跳下马车,而后开口对身后的娄褐道,“去,把那两道甜品丢给厨房,让他们好好研究研究是怎么做出来的,回头抬上菜单吧。” 娄褐闻言直接惊呆了,心想着,“莫说那梅槐不要脸,少爷你更不要脸……” 第72章 心知肚明的事情 算盘打得响,日子过得香。 果然如娄怀风期待的那样,诚心知道自己做错了的梅槐开始给娄家疯狂送礼,什么野菜干货,什么红薯粉皮、什么腌制小菜,什么手打丸子,什么精致甜品…… 娄怀风一边享受着梅槐小可怜的讨好和跪舔,一边鸡贼的把她的各种创意创新都偷学过来,占为己有。 可以说一番操作猛如虎,他们家的酒楼生意是比梦仙居差了那么一点,但是甜品店、糕饼店铺子却直线飞升。 尤其是在这南直隶金陵城,世家大族扎堆,盘根错节的,贵妇和千金小姐们的生意简直不要太好做。 娄怀风的吃相实在是太难看。 连带着看二层的楚茹都替梅槐抱不平说,“娄家的这位“小财神”可真不是个善茬,不声不响的,使唤着你奶他们家的糕点铺生意呢。” 娄怀风的铺子越开越红火,名气也越来越大,一波波的往外推出新品,燃爆金陵女眷圈,梅槐也不是不知道。 只是她能有什么法子呢? 人是她先不小心先得罪的,娄怀风他想占她便宜那就占吧,大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全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回头等她的实力厉害起来,比娄家还恐怖的时候,对方就是想占她的便宜,也得掂量掂量,值不值当惹她不高兴。 梅槐听了楚茹看不惯娄怀风,诚心为她好的话哈哈笑,漫不经心的转移话题道,“我那几倾白菜生产出来的酸白菜、辣白菜、酱白菜、咸菜等赚了不少钱。年关前打算盖房子,顺便把这一大家子乱糟糟的家给分了。 你们主仆俩人住在那老旧的庄子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很无聊吧?你们想不想在这山边上充重起一个新房子,来和我们当邻居啊?” “分家好,这么多人一起过日子确实乱的很,你们想盖什么样的房子啊?”楚茹听了她的话,果然很感兴趣的道。 “你们等我一下!” 梅槐看她感兴趣,专门跑去屋里,把她草拟的建筑图纸和装修图纸拿出来给楚茹和樱姿二人看。 梅槐这图纸都是她看着百度,参照着集体农庄的搭建,一比一还原down下来的,建筑设计可以说相当的出彩。 “你们要盖这么好的房子啊?这得多少钱一套啊,你那些手下他们负担得起吗?”楚茹主仆两个人看的是心动不已,连连咋舌。 不说这纸上面的两层小楼,前后错位的耳房还有四间,就是这前院种花,后院种菜的格局,还有各个房间的布局,也是新颖而又工整,布局安排得可以说是合理且让人向往。 梅槐却一副不在意,轻飘飘的道,“我给他们分的这房子,只是给个毛坯简装,回头装修收拾什么的,还是得靠他们自己,从老早之前,农庄就有给他们定期发工钱了,料想他们应该多少都有些积蓄。” “那应该问题不大,”楚茹她们是看着农庄兴盛起来的,知道梅槐是赚到不少钱的。 可是她们断没有想到,梅槐养着这帮人的同时,竟然还给他们按时发工钱,这包吃包住还带分房子的,就是给他们老楚家打工,也未必有这么好的福利待遇啊!” “我谁都不服,就服你!”楚茹忍不住给梅槐竖了竖大拇指。 这贪婪又霸道的世界,像梅槐这么有能力还有善心的地主家可不多。 梅槐笑着自谦道,“这没什么,做好人文关怀,不仅可以增强农庄的向心力和凝聚力,进一步激发大家爱岗敬业创造创新的工作热情,而且还能高效的链接个人与农庄的双向利益,让大家充分感受到组织的关怀与呵护,心甘情愿的长久为农庄服务,奉献出自己的能力和价值,何乐而不为呢?” “说得好!”楚茹听完直接鼓掌道,神情却渐渐有些哀戚,“如果在位者掌权者都能有你这样的觉悟,那我们大楚又何愁会落到如今的地步,下坡路一走就刹不住,如今随便是根葱,都敢来挑衅撩拨一番……” “楚(小)茹(姐)!” 梅槐和樱姿见她话越说越多,越多越偏越大不敬,赶忙叫停她。 楚茹闻言伤感的收回一丝神智笑了,双手一摊,继续摆烂道,“害,是我糊涂了!” 樱姿见状满脸的心疼。 梅槐看楚茹一副无奈伤感,无力回天的模样,也很是理解,笑着继续勾搭她盖新房子道,“这半年,我们农庄挣了不少钱,盖个几十套的青砖瓦房还是轻而易举的。 我之前已经找工匠师傅咨询过了,三十套一起,每套配置两间耳房一间厨房,一个我特别定制的洋水井,一套划下来三十两绰绰有余。” “贵倒是不贵!”楚茹道,也是颇为爽快的答应下来道,“成吧,给我也盖一套的,回头我让樱姿把钱送来给你。” “好!”梅槐点头,转念便笑着拒绝她送钱道,“不用送钱了,我不是还欠你一百两吗,这盖房子的钱我来出,回头我让晓武再取七十两送到你的宅子里。” 楚茹听了一愣,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跟梅槐说,她欠她的这钱早就让娄怀麟给还了的样子。 樱姿便主动站出来挑开事情的真相道,“梅姑娘,你是不知,在我们还没有来金陵的时候,娄小公子,哦不,现在是娄世子了,他已经帮你还了这笔债。 他特意嘱咐不要知会与你,所以主子也就一直没有和你讲,想必娄公子是怕你知道了之后,觉得心里有负担罢。” 啊? 这倒是她从来没有想到的事情。 梅槐捂了捂忽然变得滚烫的脸颊道,“那行吧,那回头有机会了,我直接把钱还给娄怀麟,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你们当初帮我!”说完,她恭谨的弯腰鞠了一躬。 “害,你这也太客气了!我们在这庄里住着,占你的便宜还少吗?可不带这么羞辱我们的哈。”楚茹简直是有些哭笑不得,她赶紧走过去拉着梅槐起身。 “我不羞辱你们,以后我让你们跟着我的庄子一起飞。”梅槐巧笑嫣然,语气自信的道。 看得楚茹主仆二人忍不住噗嗤一笑。 三个人就着新房子的规划又聊了一会,楚茹陡然想起来早上从长安飞鸽过来的书信。 她拉着好朋友梅槐的手,叹了一口气道,“差点忘记告诉你,我不是半路逃婚下落不明了吗?大宛的王子他们家气不过率军攻打边境,恐怕西北大战在即,娄怀麟他已经报名随军出征。” 第73章 小财神的觉醒 乍然听闻这则消息。 梅槐心里是一点都不意外。 凭娄怀麟那样的出身和遭遇,放不下,从哪里跌倒便从哪里爬起来,是他唯一的选择!而且娄家的根基都在大西北,他打算重拾家族抱负,也根本没有别的路可走。 娄怀麟想要弄清楚父兄的死因,那就得回到事故地大西北,建功立业,重振当年娄家军的威名,然后再一点一点挖出当时的真相,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 届时,他将会发现他们之间在还没有认识之前就已经存在的羁绊与牵扯。 梅槐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便难受得白了脸。 她一脸牵强的问楚茹,“那士兵们出征西北,粮草和后勤都是否充足可靠?我听闻古时……我听闻,马车和驴车的运输效率十分低下,因此粮草的运输时间都比较长。打持久战时,粮草等后勤运输一般都要花费上数个月才有可能运至前线。由于天气自然损耗、行兵损耗、土匪打劫等种种因素,导致草的运输效率也时常跟不上粮草的消耗速度,跟不上军队突然增兵的速度,最终能够送达前线的粮食可以说少之又少,起送的时候十斤粮食,恐最后只能剩一斤抵达士兵的口中。” 楚茹长居深宫。 对这些战场上的事情不太清楚。 樱姿却是世代武将家庭出身,她看着梅槐目色苍白,以为她是在担心娄怀麟出征的事情。 主动站出来告诉梅槐,她自己所知道的东西说,“粮草运输供给之难自古有之,军队行兵打仗时,最开始用于运输粮草的工具都是驴车和马车等,甚至还有凭借人力用肩膀将粮草挑到前线,大楚采用的是前者,虽然运输效率低下,损耗也很大,但是最后能送达的粮食最低也不会低于原来的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 相较于十分之一,是很不错的占比了。 梅槐点头,她趁着有懂的人在眼前,又问了樱姿粮草从哪里来的事情。 大楚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海内虚空是明睁眼的事情,除了江南几省占据天时地利的自然环境资源,还勉强保持着富硕的家底,其余诸省,尤其是边疆苦寒瘴气之地,根本入不敷出。 百姓自己的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又何谈支援战士们粮草一说? 时代的一粒沙。 落到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粮草来源途径这一块樱姿也不是很懂,只知以往的战事都是国库拨钱,管理粮草和负责救济灾民和贫困人口的“五行郎中”自主跨区域购买。 中华大地上,自古便有“两淮熟、天下足,湖广熟、天下富”的说法,只要国家有钱便可以以财力为依托,向产粮产区购买,以供给自己部队所需。 听了樱姿讲解之后,不说梅槐,就是楚茹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两淮湖广这两年收成怎么样,她不知道。但是小皇帝的国库早已比脸还干净。 钱从哪里来,粮食从哪里来,这问题大了去了…… “我去,大楚要亡啊!” 楚茹忧心忡忡的思忖着。 另一边在操心“打仗粮草”这件事的,除了愁得睡不着觉的朝堂大员,还有闻风嗅到钱味的金陵小财神娄怀风。 他也是第一时间收到了来自长安的即将开战讯息。 猛然觉醒的娄二公子,当即派人去盘了他们家粮铺的库存,以及火速命令粮道这一块所有的手下人出去收粮食,“只要还能收到粮食,多出预算成本一倍半的钱,也给我买回来!不管质量孬好,先买回来再说!” 小爷就是要屯粮! 就是要发这战争财! “是!少爷!” 掌柜和家仆们鱼贯退出,来来往往,不时的出入娄府向这位二公子汇报着屯粮进展和屯粮过程中遇到的问题。 买粮的事情。 有条不紊的开展着。 梅槐所在的白云村,也很快被惊动了。 一波又一波的粮贩子进出村里,收购的价格是一波比一波高,因此,初时还坚持不卖的百姓们便有些松动,心想着此时先赚他一波,后期再去买低价粮吃也不是不可。 殊不知,资本的丑恶嘴脸恶臭满蝇,趁你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收割你一波,等你反应过来打仗了,粮食紧缺的时候,再收割你一波,让你花高价钱去买当初自己低价卖出去的粮食吃。 一点点把你压榨得体无完肤,举家都活不下去,直到揭竿而起农民起义为止!历史上的绝大多数朝代基本上就是这样亡的。 “唉!还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梅槐旁观得那是接连叹气。 作为一个在庄子里颇有影响力的新兴小地主,她在这虚假的粮食骗局之前,只能摁得住自己的这个农庄,根本阻止不住一个一个争相跳坑的村民们。 拦得重了,人家还传她多管闲事,挡人财路。 真是不得不让人赞叹,这位娄小财神确实是牛逼,这经商觉悟也太高了,而且还毫无底线。 战争还没有开始,他便已经手攥江浙两地百分之三十的粮食储备了,听说他手段狠厉到娄家里里外外几乎都拿不出一点现钱。 梅槐哀叹着回去监工盖房子去,这幸亏是他们家有钱啊!并且听闻要打仗就囤了足够的粮食,一年之内不愁吃喝,要不然就是他们这里生活也够呛! 梅槐的房子,腊月底收工,以家庭为单位进行分房,年纪实在是小的,也无依无靠的,可以跟着他们家生活,反正他们家的院子大,房间也多! 新房里基础的吃饭生活装备已经配齐,至于安置家具的事情,就看大家自己的喜好和本事了,梅槐不想过问这些。 家庭装修么,还是得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才更有家的fell。 连着年关,大老板梅槐一人分发了二两年终奖给到大家,让大家各自过个好年的同时,顺便也能置办一点新家具。 眼见他起高楼。 眼见他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村里人亲瞧这波年轻人吃苦耐劳,没多久便闯出了青砖瓦房小院子来,方圆二十里的媒婆是争相上门,想把自家的姑娘嫁到庄子上来,也有不少男孩子觊觎庄里女孩们还没有出嫁便拥有自己的家产,想着入赘。 他们定居进来是打算长久过日子的,自然有不少年轻人动心。 梅槐也乐得看大家成家立业,踏实专心的过自己家的小日子。 趁着乔迁大喜,公款为大家举办了盛大的集体成亲仪式…… 第74章 集体婚礼 男孩找妻子容易。 女孩子找丈夫却需要思虑许多的东西,队伍里的许多女孩子,虽然无父无母,但是年纪轻轻便已经有不俗的家产傍身,每个月还有稳定的工作收入,少不得会有居心不良的男人和家庭觊觎,准备当古代版凤凰男。 因此无论是外面的糖衣炮弹有多猛烈,梅槐都摁着她们不让动。 打算后面在她们家招工的队伍里慢慢挑选靠谱的人,所以这一次集体婚礼主要还是以男孩娶妻为主,只有阿依慕,如今的梅慕,她相中了帮工中的一个二婚男人。 男人的头昏妻子生病死掉了,也带着一个男孩,他愿意倾家荡产的娶阿依慕。掏出了十两银子找到梅槐求娶阿依慕! 成年人之间。 结婚和谈恋爱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梅槐倒是没多干涉,她甚至悄默默的送了这婚礼上唯一的女家人一对银镯。 阿依慕感动得泣不成声,“谢谢你梅槐,太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和我的孩子不会有现在的好日过!” 梅槐却浅笑着摇头道,“祝你们幸福,以后好好过日子吧,尤其是你,要对她们母子俩好吗?” “是是是!”男人连连点头。 集体乔迁宴上,梅槐请人布置了鲜花舞台,还请了专业的主婚人操持婚礼流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唱礼官洪亮的声音,高亢的响彻在整个会场。 红色的同心结和大红的囍字,让整个婚礼会场都充满了喜庆的气氛。 简单的成亲流程之后,头上披着红盖头的新娘们被挨个送进新房里,蒋梦很稳妥的安排了女人或者是女孩子,陪着她们在新家里等待新郎的到来。 娄怀麟正是在这敲锣打鼓的欢庆声中抵达的,他悄无声息的坐到梅槐对面的位置。 梅槐在荤素搭配的餐桌上抬起头,便看到了这样一张安静、风尘仆仆而又充满喜悦娄怀麟的脸。 “哈哈,你怎么来啦?” 梅槐满脸吃惊的笑出了声,眼睛里流光溢彩。 女孩清丽鲜活的模样,不说把娄怀麟看得眉飞色舞,一起跟着笑,更是把跟着娄怀麟一起过来庄子上的娄怀风都瞧得眼前一亮。 他心想着,“原来她还有这么不冷静不自持的羞涩一面呢?怪不像她平时成熟稳重内敛老气横秋的样子的。” 娄怀风眼神瞄向农庄的四周,不得不说,还是吓一大跳的! 上次他到庄里来的时候,这里还荒僻的很,如今却不仅种上了一茬一茬的庄稼,蔬菜和药品,还盖起了前后两排的白色小楼。 恐怕就是许多大户人家的农庄,也拿不出这样的速度和效率! 娄褐也是个实诚的孩子,一脸羡慕的说,“这房子分的,我都想过来给梅小姐打工了。” 娄怀风被他逗得噗嗤一笑道,“你来啊,等你过来累死累活的挣到房子和钱了,也是属于我。” 娄褐:…… 旁边的餐桌上。 娄怀麟忍不住笑着道,“我带人回老家送节礼,顺便过来看看你们!” “嗯!”梅槐点头,直接拿过旁边的一套没有动过的碗筷递给他道,“你吃中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娄怀麟是吃过饭的,但是这里的气氛这么好,他觉得自己好像也还能再吃一点似的,于是随手接过梅槐递过来的碗筷,摆放好,又招手呼唤还在站着看“半年巨变”的娄怀风道,“二堂兄,你们要不要也过来吃一点?” 啊?! 梅槐这才知道她一直盼着上门但是却偏偏端着不上门的娄怀风也来了,她客气的站起来招待这位小财神道,“不知道娄二公子到来,真是有失远迎。” 残羹剩汁的,虽然还剩下来很多,但是毕竟都动过筷子了,梅槐也不好意思让这不一般的客人上桌吃饭,只能客套道,“不如我们重开一桌,我叫厨房再新烧几个菜吧。乡里人家,东西都很全,做起来也很快的。” “不必了!我们已经吃过午膳!晏回一路风尘,三餐不济的,可能饿得快。”娄怀风摆摆手拒绝道,眼睛甚至看都没看这农村的席面。 不管他品性如何傲慢,但教养还是很到家的。 “娄二公子,屋里请!” 贵客到访,自然是要请到屋里去坐坐,梅槐也顾不上吃饭的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将人往全庄最豪华,也就是她自己的家里带。 “唉,等等我,我也一起去看看。” 娄怀麟见状,也不想一个人坐在这边吃了,夹两口饭菜就说要一起去看看梅槐的新家。 梅槐见状,叹了口气折回去,从小筐子里拿出来一个馒头,又顺手夹了些肉菜和素菜进去,一股脑塞到娄怀麟的手里道,“给!” 这一番自然而又体贴的操作,不说直接把娄怀麟惹笑了。 就是娄怀风都没眼看的扫了两人一眼道,“嚯!这就太嚣张了吧。” 虽说早就听闻二人之间有猫腻,但是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这么肆无忌惮和旁若无人,正常的公子小姐,不是连见面都羞于见么,更不要说做这么暧昧的事情了。 成何体统啊? 娄怀风大摇大摆的往前走。 只见梅槐家的房子虽然外面和其他人家并无什么不同,但是里面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说是别有洞天也毫不夸张! 她家的前院,种满了花花草草,还铺了石子水泥路,靠近东户的这面墙搭建了一个长长宽宽的亭子,三面合拢,只有面向院子的这一面是半开放的,里面摆放了长桌和大小一致款式一致的竹椅。 亭子的二层甚至还是三间卧室房间。 “梅槐,你的家好漂亮哦!”娄怀麟一边吃一边说。 三人继续往前走,便进了客厅,宛如寺庙的布局一样,入眼的是花屏,底下是同外面一样的长桌和竹椅,桌子上还摆放着插着月季花的花瓶。 客厅左边是奇奇怪怪的会客区,一圈桌椅围着一个方形的茶几。 客厅右边是公共书房,不临窗的墙壁都摆放了高高大大的博物架,上面稀稀拉拉的摆放着一些图书和摆件。 第75章 参观房子 “你们家的书有点少,回头我送你一些。”娄怀麟见状,笑着开口。 梅槐也不客气,“好啊!” 书房的窗户特别大,沿着窗户摆放着一张长长的书桌,桌上摆放着长方形的花盆,水里养着小小的睡莲,桌子周围同样是摆放着一个个的竹椅。 娄怀风奇了,“你们家的书房怎么也放这么多的椅子?”据他所知,寻常农家,顶多只有主人和读书的孩子会用的着书房。 “我们家每个人都得读书,所以就安排的多了些。”梅槐笑着说道。 “每个人?” 梅槐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是啊!家里有条件,那就要每个人都读书学习识字明理啊!” 现代生活好了,你不想读书,国家都得强制你去读书! 受教育,它是公民平等的权利和义务! “好家伙,你果然是个不一般的人!”娄怀风嗫嚅了半天,才给出这么一个评价,其实他想说的是“奇葩”! 哪怕是世家大族,皇宫贵族也未必敢说要让所有人都读书吧!她是钱多的烧的吗? 从书房出来,几个人又去逛了后院的菜园子,这个区域没什么可说的,西向这边的一层是半开放的厨房,二层也是几个可以住人的卧室房间。 除了最右后角的位置,有一个男女分开的耳房,其他的皆是规整得非常整齐和干净的菜地区域。 但是她家的菜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看起来比其他家长得好就是了,郁郁葱葱,长势喜人。 娄怀风是知道她的种植本事的,一脸虚心请教的问梅槐,“你这些东西都是怎么种植出来的啊?回头也教教我!我瞅着可不只是比一般人家好很多的样子!是好特别特别多!” 像这种情况,一点点地差距不大,但是一旦批量生产,那就是无法跨越的鸿沟和差距,换算到账面上,也是天差地别。 “好说好说!”梅槐笑着点头。 在农学一事上能帮助到别人,她还挺高兴的!有机会,她还想把自己的经验科普一下给更多的人呢! 这样大家都能多种点东西出来,带着家人过更好的生活,同时社会和国家也更加的繁荣昌盛! peace and love!多美! 一群人把一层逛了个遍就停住了,二楼是他们家人的卧室,轻易肯定是不方便进去看的。 但是梅槐却一副没有这个概念的样子,领着他们从后院的木石楼梯往二楼去。他们也觉得好奇,就都没有拒绝。 前院其实也有一个斜对称的木石楼梯。梯身梅槐将其制作成了储物间。 到了二楼之后,他们才发现二楼的整个区域都是联通的,以风雨连廊相通,每间卧室的大小都一样。 内部构造也几乎一模一样。 除了家具和具体的装饰是大家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做的,更具有个人的特色。 以梅槐姐弟三人居住的三开间朝南的主卧室为分界线,前院亭子上面的这三间房住的都是男士,家人,吴晓武,卡卡和佟宏,后院厨房上面的三间卧室住的则是蒋梦和她的女儿娜娜以及佟雨。 至于多余的那间房是他们家的客房。 男女房间的尽头都预留少许晾晒区域,已经挂好了绳子和梅槐专门让木工定制的衣架。 向前院男生区域的边角处,梅槐安排了一间男士专用耳房,向后院女生区域的边角处,梅槐安排了女士专用耳房。 马桶的实现难度太大了,梅槐只安装了蹲坑,但是她还复刻了洗手池,大化妆镜的洗手间布局,可以说把几个参观的人羡慕得很! 这样大家虽然生活在一层,可以相互照料和帮助,但是却各有隐私。 梅槐的房间便是主楼的正中间的这间房,她的房间是所有房间中最简单最干净和最漂亮的。 明明东西很少。 却偏偏处处透着精致的审美。 梅槐的房间进门后右边便是靠着连廊的大窗户,大窗户是推拉门琉璃的,配着纯色白纱和粉色的棉麻窗帘,窗户底下是一张大书桌。 桌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精致的收纳物品,纸笔,水杯,水培植物,还有她没来得及合上的杂记与笔记。 再往里是一张造型极其简单的黄花梨架子床,床架上挂着粉色的蚊帐,床板上则铺着成套的棉被垫被,枕头,靠枕以及梅槐强行要求蒋梦按照她说的样子帮她缝制的爱心小抱枕。 再往里便是大大的衣帽间,里面有两面墙还多的衣柜(底部是竹排放鞋区域),也有靠北窗而放的梳妆台和椅子,另外一面墙则是放着博物架,用来放一下收纳盒、装饰品、贵重物品等。 从里面往外走,除了衣帽间的博物架,其他区域基本上都是书架。这里面放的书主要是梅槐个人比较感兴趣的书。 书架的尽头离房门还有些许区域,梅槐让木工为自己制作了简易的落地衣架,譬如冬日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可以挂一些厚重的衣服,这样房间里就不会显得乱。 书桌边上梅槐放了一支木质的垃圾桶,垃圾桶的旁边是她强行让木工给她打造的拖鞋收纳架。 一双又古老又新潮又小巧的拖鞋正挂在上面,其实按照梅槐的设计,这个房间本该还有一个毛茸茸的地毯的,但是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原材料,此事便一直搁浅。 “你的房间好好看哦!” 参观完她的房间,不说这些没见识的古人看呆了,就是好久没来她这间房间的蒋梦也彻底惊住,一脸羡慕的说道。 其实她和女儿的房间也是差不多的格局但是不知道是少了书还是少了这股一丝不苟的整洁,总是感觉少了那么一丝味道。 看了梅槐的房间之后,娄怀风也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就她这么整洁利落的作风,以及嗜书如命的态度,一看就是个狠人。 小财神再看她的眼神都和从前不一样了!忍不住琢磨着,梅槐这个朋友不一般啊!从前是他轻看她了! 娄怀麟却像是早知她会如此特别的样子,一脸柔和的问梅槐道,“你想要什么类型的书,我让人帮你到处找一找去,不然你家这么多的书架得什么时候才能填满?” 娄怀麟是真的替她感到犯愁。 梅槐知道这事情娄怀麟出手会更容易些,她也不客气的报出自己的期望类型说,“农学、生意学、养殖学,以及各类杂记吧!” “成!我记下了。”娄怀麟点头。 娄怀风见状也破天荒的跟上来凑热闹说,“生意学的书我那多的是,回头我让人按名录给你去搜买去,就当是我送你的乔迁礼物了,至于那些买不回来的,回头你想看就借我的看,反正咱们就住在一个城里。” “啊!那可真是太好了!”梅槐一脸高兴的说道。 第76章 女厨神 房间的布局一样。 家具选择上也是大差不差。 唯有客房,梅槐在里面放了三张特制的上下床,这样如果家里突然来了很多人的时候,也不怕塞不下。 颇有种就是为娄怀麟偶尔来准备的一样…… 下午。 梅槐又带着娄怀麟和娄怀风在庄子里逛了逛,顺便去隔壁的楚茹家逛了一圈。 楚茹家就是典型的古代富贵家庭装修,一切以贵为主,她还把庄上伺候她的人也带到了新家。无论是主人还是帮工的人,这几天新家都住的格外的爽。 楚茹看她家今天来了这么多人,知道梅槐晚上少不得要下厨,死皮赖脸的要跟着一起蹭饭,一副“梅槐,我期待你表现”的模样。 于是下午,在懂行的大家轮流点了一圈自己爱吃的菜之后,他们分两波人出发准备晚餐去了。 梅槐娄怀麟和吴晓武三个人去镇上买肉买调料买酒,蒋梦则带着萨阿妲蒂她们去菜园拔菜回来清理备菜。 大家各忙各的事情。 一个时辰之后。 置办齐全的梅槐一头扎人厨房做饭,娄怀麟也毫不生疏的跟在她身后打下手,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分享着最近一年各自身上发生的事情,氛围极度和谐。 前院的亭子里。 毛草卷帘半落,四周都摆上火炉,燃上碳,不间断的烘烤的着房间,不一会儿房间里就暖和得如同春天一样。 “我们来打扑克啊!” 左右闲着无事,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提出来打扑克牌。 “好啊好啊!这大过年的,咱们来点彩头!”楚茹第一个上桌坐下。 “彩头这东西可大可小的,我们这些小平民怎么能和您比呢?”吾日耶提一本正经的打趣道。 楚茹没好气的伸出手摸他的头道,“按你们的日常标准来,你这么小我也怕把你惹急了,抱着我的腿哭鼻子呢?” “楚茹姐姐!我再过几天就要七岁啦!”吾日耶提被她逗得跳脚,一脸气愤的说道。 “好好好!你不会哭鼻子!”楚茹这才主动告饶,不再逗他。 因为人太多,他们直接开了两桌。 前院不时传来大家的欢笑声和复盘交流声。 梅槐和娄怀麟听了也觉得高兴,阴冷了一整天的天空突然开始飘起小雪。 “梅槐,下雪了!” 娄怀麟侧靠火光提醒梅槐。 而后,眉峰像是染了蜜意一样高兴的说道。“真没想到,我居然在来看你的时候遇到了雪花飞舞,实在是太幸运了。” 你怎么就是专门来看我了? 你对外宣称,对母亲家人宣称的,不一直都是给祖父家送礼吗? 梅槐微不可闻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外面的洋洋洒洒的天空,说不清,是他的到来太美好,还是这雪下的太好看,心里只觉得无比的满足和高兴。 她笑吟吟的点头说道,“是很好!我多炒几个菜!咱们今晚好好聚一聚,不醉不归!” “好啊!”娄怀麟点头。 梅槐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一脸认真的说道,“喝醉了也不怕,反正我们有客房呢,新被褥新枕头也都有!回头认主了就一直守着给你们用!” 这样细密的安排,无不看出是梅槐对她的心意,而他刚好也有意如此。 大不了今晚就拖着二堂兄一起胡闹一次吧!反正有娄怀风在呢,即使家里人觉得他这样做有些不好,也没得办法真正多么说他。 “阿嚏!” 前院的娄怀风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人多力量大。 梅槐只负责烹饪。 戌时多一点,饭菜就全部做好了! 亭子里的桌子上打牌人员被迫清场,由后厨的人陆陆续续端上来辣糖拌香菇野菜、油炸花生米、剁椒皮蛋、山楂糕、四个冷菜,烤羊排、土豆牛肉、糖醋排骨、油爆大虾、宫保鸡丁、萝卜炖猪肉粉丝、酸菜鱼、菠菜丸子、上汤娃娃菜、韭菜炒鸡蛋皮、香菇炖豆腐、青椒爆炒鸡蛋十二个热菜。 满满一大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还有清香的黄酒作伴,大家你碰我我碰你吃了场美宴。 楚茹是忍不住赞叹,“不得不说,梅槐你这手艺真是绝了,御厨都不一定比你厉害多少呢?” 吾日耶提闻言一脸不理解的问楚茹,“你怎么知道御厨的手艺咋样啊?” 一句话惹得全桌上的人哈哈大笑。 楚茹是彻底红了脸,一脸尴尬的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只能埋头继续干饭。 饭桌上有几个人还是知道她的老底的,一脸讳莫如深的帮趁着转移话题,少不得大家吃着喝着便讲起了来年的规划。 毕竟岁尾了,又到了一年一度回顾过去和展望未来的时间。 娄怀麟说,“我要参军报国,戍守西北。” 娄怀风说,“我要继续扩大自己的财富优势,争取成为全省的小财神!” 楚茹说,“我的计划就是暂时还没有计划。” 萨阿妲蒂见状赶紧拉拢她道,“既然没有特别的计划,那不如就跟着我们一起学习和种地啊!让身体和灵魂都渐渐独立和自由起来!” “说得好!”楚茹和樱姿被小姑娘说得激情澎湃的,端着酒杯跟她碰酒。 萨阿妲蒂犹豫了一下之后,举起酒杯也加入碰杯的小队,仰起头一饮而尽。 就是梅槐看了都觉得有些吃惊。 孩子一天天长大了,即使她不管她们,他们自己也会慢悠悠的长大。 梅槐还没忘记这位生疏且挑剔的娄小财神,客套的询问隔壁的隔壁的背靠着她的娄怀麟的用餐感受道,“娄二公子吃得还适应么?味道合不合口味?” “啊?” 不曾想转过身来的却是一嘴油光,正可了劲的忙着啃排骨的娄怀风。 “合适啊!我觉得很好吃!我以前看错你了!你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厨神,我的天!”娄怀风一脸激动的说道。 今晚这一桌子家常菜,可以说是把他征服得服服帖帖的。 “隔!” 说完,他还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只惹得一向喜欢一本正经跟他打交道的梅槐,是彻底忍不住噗笑出了声,“噗,哈哈哈哈哈!” 女孩突然开怀大笑,偌大的笑容在她脸上爆开,她嘴里刚喝下去的豆浆喷了娄怀风一脸。 一向爱干净的娄怀风却呆呆的忘了反应,只是沉浸在女孩笑容肆意磅礴的样子里,仿佛自己的全身心也受到了感染。 他奇异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心情有一点点变化。 但是那是什么,他却怎么也摸不清楚,说不明白,仿佛这个人就是突然让他觉得她在他这里变得哪里不一样了了一样。 很特别的感觉,酥酥麻麻的。 他忍不住也跟着梅槐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第77章 文化自信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吃完饭之后,蒋梦带着女孩子们主动去收拾,说什么都不肯再让辛苦了一晚上的梅槐动手了。梅槐也不客气,由着她们疼惜爱护自己。 她捧着一杯特制的烫手的牛乳大红袍奶茶,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旁边的娄怀麟说着闲话。 明明已经半年多不见,两个人却丝毫不见生疏,隐隐约约当中还透露出一种不一般的默契和熟稔。 很是让人艳羡。 梅槐说道,:“来年,我准备仔细的研究麦种和水稻种子,试一下看看能不能提高亩产,如果成功的话,我就去买或者是租更多的地,种出更多希望的种子,让大楚的农学腾飞起来。” “你非要这么的有志气有想法吗?你这样优秀让我压力很大的!”娄怀麟扬起嘴角逗她。 梅槐浅笑,顺着他的话音道,“你不是也要去上战场打仗了吗?戎马倥偬,为国出战,也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啊!等我后面搞好庄稼,富得流油了,一定多多赞助你们打仗。” 娄怀麟都被她逗笑了,他说,“我这就是个小兵,给你说得像是大将军一样。而且别的地主赚到钱了,都是想着怎么合理避税不被搜刮,可没有几个人像你那么傻,上赶着为国捐财。” “哈哈哈哈哈。” 梅槐笑了一声,强行为自己挽尊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么!”以他父兄的地位,不用想,他入伍回归大西北之后只是一个小兵仔啊! “你这话说得倒是!” 娄怀麟颇为赞同的道。 灯火下的少年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问,“梅槐,你是因为喜欢搞农学,还是因为想为我去做这些事情?” “啊?” 梅槐被他的直白弄得愣了一下。 娄怀麟赶紧又补充一句道,“如果是因为我,那还是不要了吧。生命短暂,我们还是应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梅槐闻言嘴角勾起。 灯光下,模样清丽得像是出水的芙蓉,让人忍不住的觉得心动。 她摇头否定娄怀麟的猜测道,“不是啊,我就是喜欢才做的,帮助你们打仗,那只是顺便的事情。”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做与农学相关的学习和工作,都是因为喜欢。 她喜欢这种植根大地的感觉,也喜欢这种用自己的双手,努力和智慧去创造出什么的感觉。尤其是在这个落后的时代,她更加觉得自己的存在很有价值和意义。 也许她的到来。 就是为了改变这里的农业发展吧。 她希望,未来总有一天,她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的工农落后与贫瘠。 梅槐说这话的时候,眸光中有无尽的笑意蔓延开来,与几米开外的雪花相互辉映,宛若摄人心魄的星光一般,打动娄怀麟的心,也迷惑了时不时偷看偷听他们的娄怀风。 娄怀麟呼出一口气,一脸放松的道,“好!那我就放心了!” 梅槐看着他眼神深邃而迷离的看着亭子外的大雪,散发出一种偷来的悠闲自得的气质和魅力。 她其实很想问问他,“你让我做我喜欢的事情,那你呢?为何还要一心去做与自己的初心和期望相反的事情?” 但是她却也深知她不能开口…… 众人说话间,活泼可爱的萨阿妲蒂在后厨忙完回来了,她挥挥袖子,组织大家玩“飞花令”游戏。 搬到新家之后,他们每天晚上和休息的时候,都要一起学习,久而久之,也会了不少的中原文化知识,所以每次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大家都特别的积极。 第一轮游戏是,“花”字说古诗句。 让“花”在第一、第二、第三……个字的位置上,持续循环下去,直到大家都轮完一遍为止。 娄怀麟按照以他对大家的了解,给大家从简单到难的顺序,不敢相信的是,梅槐居然还排在楚茹的后面。 虽说楚茹这个公主不爱红装爱武装吧,但是好歹也是个公主出生,从小到大无数的大儒给她上课辅导,总不会连一个西域女子都还不如吧? 娄怀风一脸不可思议的问旁边的梅槐道,“你确定你能排在楚茹的后面,我的前面吗?” 梅槐刚开始还有些不解。 娄小财神,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我? 愣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笑得一脸自信的道,“那要不咱们俩换个位置?”我看你这么沉迷于做生意,说不定你的水平还不如我呢? 哼,居然还看不起我! 这不是瞧不起我们老梅家时代书香世家的老底吗? 娄怀风见状。 扯了扯嘴角不说话了。 第一个人是吾日耶提,他说,“花无重开日。” 第二个人是萨阿妲蒂,她说,“稻花香里说丰年。” 第三个人是卡卡,他说,“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四个人是吴晓武,他说,他没说出来,直接淘汰。 第五个人是樱姿,她突然由第五个字被安排成了第四个字,临时想不出来,拍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一点东西,同样淘汰。 在她身后的楚茹匆忙接上一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梅槐淡然自若的抬手,说出一句,“东风夜放花千树。” 压力过到了娄怀风这里,他也还算是从容,“幸得识卿桃花面。” 只是略显诡异的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刚好对着右边的梅槐。 梅槐点头小小的给她鼓掌了一下。 其实每个人答出来她都有给鼓掌,但是娄怀风却还是因为这一小小的举动而莫名其妙的红了脸。 当然,他更不知道的是。 这只是梅槐的一个职业病而已。 老师么,现代化素质教育背景下的老师么,不管同学多么垃圾,都得努力实行鼓励式教育,除了研究生+。 最后一个人是娄怀麟,他特别随意的接上来一句,“一日看尽长安花。” 初始七个人。 一轮下来已经淘汰两个人。 第二轮,是以“山”字说诗句。让其在第一、第二、第三……个字的位置上,持续循环下去,但是这一轮升级,将会一直不停歇的说下去,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人。 游戏还是从实力最差的吾日耶提开始,他说,“山随平野尽。” 萨阿妲蒂接上一句,“青山遮不住。” 卡卡,和他的名字一样,卡住了,淘汰。 楚茹脱口说出一句,“远看山有色。” 梅槐抬手抛出一句,“只在此山中。” 娄怀风也是信手拈来,他说,“只有敬亭山。” 娄怀麟用一句,“平民送客楚山孤。”为这一轮收尾,这一轮只有卡卡出局。 第78章 最后赢家 第二轮,吾日耶提轮到的是第七个字为“山”的诗句,他嗫嚅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一个字。 直接被淘汰。 萨阿妲蒂紧跟着说出了一句,“轻舟已过万重山。”勉强过关。 新一轮,楚茹轮到的是第一个字是山的诗句,她想了一下,说道,“山有木兮木有枝。” 梅槐挥手说出一句,“蓬山此去无多路。” 娄怀风听了是又不可思议的看了梅槐一眼,他接着说道,“岂无山歌与村笛?” 娄怀麟接着说,“戎马关山北。” 因为人少,轮的速度和可以思考琢磨的时间也变得很短,萨阿妲蒂一脸尴尬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道,“我不知道了,我出局吧!” 楚茹匆忙接下她的顺位,嘴唇嗫嚅半天才说出来一句,“遥望洞庭山水翠。” 梅槐却还是从容得很,她轻轻一抬手便是一句诗,“去时雪满天山路。” 这说着说着,连诗仙的名句都出来了,娄怀风一脸吃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个梅槐心里是五味杂陈,一不小心便错过了接诗的机会。 众人看他挺长时间都没有说出来什么,娄怀麟接替他说出了一句,“平芜尽处是春山。” 如今说来,场上只还剩楚茹、梅槐和娄怀麟三个人。 楚茹明显已经激动起来的抬手说道,“山不在高。” 梅槐:“三山半落青天外。” 娄怀麟:“国破山河在。” 楚茹再接,“不识庐山真面目。” 梅槐,“明月出天山。” 娄怀麟,“姑苏城外寒山寺。” “咳咳咳咳。”楚茹承受不了这样的高压力了,再加上她确实也想不起什么诗句,主动认输道,“我不行了,我退出!” 一时间整个游戏场上只剩下梅槐和娄怀麟两个人。 “还比不比了?”梅槐笑着问她。 娄怀麟嘿嘿笑说,“比啊!到你了。” 梅槐见状脱口便是一句,“山气日夕佳。” 娄怀麟一边笑一边说,“小山重叠今明灭?” 梅槐:“西寨山前白鹭飞。” 娄怀麟:“远上寒山石径斜。” 梅槐:“可怜无数山。” 娄怀麟:“行人更在春山外。” 梅槐:“忽闻海上有仙山。” …… 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足足有二十几个轮回,也还是决不出一个胜负。 最后赢家,便是没有赢家。 两个人嘴里冒出来的诗词越来越复杂,越来越高深,连带着人群里的为数不多的高学历楚茹和娄怀风都觉得这两人实在是太厉害了吧? 眼看着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快要淹没了他们来时的路,娄怀风主动站起来催大家,尤其是娄怀麟回家道,“今晚太晚了,不玩了,我们回家吧!” “是!” 娄怀麟闻言一脸不舍的僵住了,娄怀风假装看不见。 今晚若是留下来,只有娄怀麟会觉得自在舒服,其他人多少都会觉得不便,而且他的私心里,也不想娄怀麟和梅槐有更多的时间独处。 他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因此他还是决定要带着大家回去。 梅槐自然也不好多留,只是笑着让人临时收拾了几样家里的土特产,分拨交给他们兄弟二人一起拿走了。 “再见!娄怀麟。” 梅槐笑着把他们送到院外,亲眼看他们上了带着暖炉的马车,逐渐消失在寂静的村落和一望无垠的田地里,也逐渐消失在茫茫大雪当中。 表现得极其体面和柔和。 “再见了,娄二公子,有时间再来庄子里玩!”梅槐仰着脸冲马车上的人说道。 其实这只是句简单的客套话,但是娄怀风却还是因此而高兴的喜笑颜开,他回道,“好!” 等送走所有人再回去自己房间里的时候,梅槐的心里是既觉得满足又觉得空落落的。 他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 “不知道明天之后,是否还能再有见面的机会?”梅槐心想着。 如果还有机会见面,她其实很想要帮他们多做些饼,顺便给他一些对生活打仗和读书有用的小设计,做点对他们后期的人生有用的事情。 毕竟,过了今年,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想在能为他做什么的时候,多做些事情。 洗漱完,又趴在书桌旁看了一会书,梅槐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睡着了,一夜大雪肆虐。 第二天是小年。 梅槐习惯性的早起,带着一家人里里外外的初雪,打扫除尘,把原本就是新家的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不知道是不是大雪的来临,给这个冬天和这个小年增添了别样的趣味性。 吃完中饭之后,梅槐带着家里的几个孩子,一起堆雪人,梅槐负责铲雪,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负责堆雪人的身体,吴晓武负责滚雪人的头。 几个人合力。 很快便组装完毕雪人的身体。 娜娜在旁边看得乐开了怀,小嘴里含糊不清的嗫嚅道,“这个宝宝羞死啦,没有穿衣服!” 惹得一家人哄堂大笑。 萨阿妲蒂跑上楼去拿自己的围巾,梅槐趁着空闲,从地上捡起两块小石子当雪人的眼睛,用胡萝卜尖当雪人的鼻子,用写对联用剩下的红纸裁雪人的红唇。 “哇。” “这也太好看了吧!” 萨阿妲蒂从楼上回来的时候,看到雪人早已有鼻子有眼,头上还带着一朵鲜艳的大红花,笑得眼睛都没有了。 当然最开心的还是小人娜娜,雪人跟她差不多高,她想当然的觉得雪人是她的好朋友和新玩伴,一有机会,便跑过去看看她,还时不时给ta送一点好吃的。 小年祭灶,是自古便有的习俗。 小年这一天最重要的活动,除了供奉造神爷,便是换灶神画像。农家要把用了一年的旧的灶神画像揭下来,同时,换上新“请”回来新的灶王像。 至于吃食上,梅槐其实也不太确定古时的南京城是怎么过小年的,她早前出去打听了一圈,有人说要吃年糕,有人说要吃汤圆,有人说要吃饺子。 她所幸全部都安排上。 当即便拿出家里的库存糯米,蒸米饭,捞出来让吴晓武、卡卡、吾日耶提几个人接连打年糕! 年糕的寓意是粘住灶王爷的嘴巴,让他上天只言好事不说坏事。同时,年糕又与“年年高”谐音,寄托了大家对来年更好的美丽愿望。 与此同时,梅槐带着蒋梦和萨阿妲蒂一起包饺子,和搓汤圆,准备今晚这顿丰盛的晚餐。 第79章 她的价值 过年农庄放假。 又适逢极端雨雪天气。 一家人准备完晚上要吃的东西之后,各人回各人的房间休息午睡。 梅槐没有午睡的习惯,她负责最后的收尾,而后独自拎着一壶的奶茶红枣热饮,悄无声息的出门去看看庄里仅存的菌菇产地。 这许多倾田地,自打冬天自打白菜萝卜收完之后,在自然规律的时令上,便没有什么合适的可种的东西了,梅槐用挣到手里的钱,开始大手笔搭建大棚,以期为后面土地的全年无休,想种什么种什么做准备。 同步的,也加强养地。 耕田施肥养地这几项工作每一项都不简单,在这个百废待兴的古代,梅槐看着这一项项亟需改进的事情一个头两个大。 这也是她大过年的,一有时间,还是想去看看后面的工作要怎么高效继续开展的原因。 她的存在,对于这个时代的农业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她自己首先应当明白。 小年忙着吃喝。 整个农庄的住宅区放眼望过去,除了几个贪玩的孩子,大家都猫在家里未出门。 梅槐沿着上午庄上人紧急开辟出来的小路,一路慢悠悠的往原本的家,现在的工作区去。 路上看到人,便打招呼,用她自己设计自己生产的纸杯给大家盛暖和和的奶茶喝,喝过的人无不夸她厨艺厉害! 没走多久。 梅槐便到达目的地。 值班在岗的几个人正聚在一起聊天。 见她这个大老板突然过来视察,大家拘谨的纷纷站起身过来问候她道,“梅姑娘,您怎么来了啊?这么冷的天气,在家暖暖和和的多好啊,这里有我们呢,您放心。” 搞得梅槐瞬间很是后悔。 她在家没事干想出来便出来了,也没多想值班员工的感受,都是值班了,大家都默认的可以划水,摆烂和混着。 天地良心,她这突然的到访其实只是临时起意,并没有要过来查他们岗的意思。 梅槐尴尬的笑着说,“我闲不住,过来看看菌菇,这是我从家里面给你们带来的热饮,你们趁热喝一点,暖暖胃,你们继续玩,不用管我。” 几个人闻言讪笑着相视一眼。 东家说是这么说,但是实际上是怎么想的,就没有人知道了。 为什么这么倒霉?轮流值班四天了,只有他们值班划水的时候遇到东家视察。 “是是是,多谢梅姑娘想着我们,如果不是您,我们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今年大家都赚到钱了,肥年过起来是真的高兴……”值班的小组长一脸感激的上前道,颇有些刹不住的架势。 也不知道是真的感恩戴德,还是看她来了,为刚刚的事情找补找补。 “哈哈哈哈哈,那是因为大家努力,我还是先去看看菌菇吧。”梅槐看了这阵仗就觉得有些害怕,她不喜欢这些相互猜测和强行煽情的感觉,赶忙借着看土,闪身到了一边去。 只剩下几个汉子面面相觑,颇有些觉摸不出来她的真实的意思。 梅槐只看了看土,又看了看各类菌菇的长势便离开了,临走前还很多余的强行挽救说,“大过年的,大家出来值班太辛苦了,晚上我让晓武过来给你们加餐!” “啊?!那可就太谢谢梅姑娘了!”众人恭恭敬敬的将她送走了。 害怕大家多想,梅槐是连头都没敢回。 她悲哀的想着,以她这样的性格,当老板可真是不容易啊!尤其还是大老板! 大棚里的几个人看梅槐走远了,又坐下来围在一起聊天,由原本的唠家常改为开表彰大会夸赞梅槐。 小组长第一个开口道,“不得不说,我们这新东家真是个好人啊!别的老板和地主施下来一丁点的恩惠也要表现得跟千斤重一样,恨不得他们整天念叨着他们的好才行,可是东家却给得我们千斤重的恩惠,还不要求大家多做一点事多说一句感恩讨好的话,甚至是在我们这些人忍不住自发去说的时候,她还很不自在的躲开。” “是的是的,着实是个好人!是我们老百姓的救世主啊!” “谁说不是呢?不说儿子,就是咱们家里的婆娘和闺女也都能出来挣钱了,村里谁家的日子不是越来也不好过。” ……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夸着梅槐。 但是实际上,梅槐对白云村最大的贡献其实是帮他们所有人家承担了高额的赋税,此外还分配给他们高于市场很多的粮食,还给他们发额外的工资。 一来二去,白云村的收入其实是一般佃户人家的好几倍,生活水平直线飞升。 梅槐不知道大家是怎么看她的。 她想做好事,便做了,而且她其实觉得自己所付出的与她现在所得到的远远不对等,和后世的那些企业家们差远了! 这才是她每次一听大家受到这么一丁点的恩惠就感恩戴德谢天谢地的样子很不自在的原因。 他们现在只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而且她还以非常低的价格获取了大量的劳动力。 只不过是许多人因为这一份突然多出来的工作和远超于其他工作的薪资,而觉得她非常的大方和善良,是她们所见过的最好的地主! 虽说是个躲避的借口,但梅槐还是很认真的看了菌菇大棚的,她看土的质量略微有些次,就想着等来年,还是要额外开设一个部门,专门用来研究菌土和生产菌土,那样,这项生意才能长久的做下去。 临近年关。 梅花农庄上的所有事情基本都停下了。 田埂里,新施的有机肥也在冰雪的消融下,最大程度的发挥自己的价值,滋养着土地。 梅槐出了菌菇养殖棚,又折去天里看了看土壤养得如何了,虽然她这里施肥养地已经很勤快了,但是这样做的效果其实很小,作用不大,而且劳民伤财,梅槐心里想着,她还是得抽出时间来抓紧研究下化肥才行。 那东西才是长久种地的根本。 而且一旦研究和生产出来,不管是对于她,还是对于社会和国家来说,都将是长久受益的事情。 娄怀麟和娄怀风兄弟俩带着自己的护卫和一车书进入梅花农庄的时候。 第一眼便看到看不到边的农庄里,有一个穿着青色男装的女孩子云淡风轻的站在阡陌交通的田埂上。 她的手里捧着黄土,一手用一根奇奇怪怪的笔在自己膝盖的本子上写着什么,非常的专注和认真,仿佛她也和这片珍贵的田地融为一体一样。 “梅槐!” 娄怀麟一边挥手,一边大声的喊她的名字。 迎风大声呼唤自己心爱的女孩的少年模样,看得身边的护卫和娄怀风都很是惊讶和羡慕。 娄怀风当时就想啊,如果是这样特别的女子,如果是这样心灵相通的两个灵魂碰撞,那不管不顾世俗的约束和冷眼,也不是不可吧…… 第80章 化肥 “娄怀麟!” 梅槐闻声转头,笑着挥手朝他示意,与此同时,丢下手里的黄土,开始快步往他们所在的方向跑来。 奔跑的过程中。 她的视线不曾远离娄怀麟。 金陵刚刚下过雪,庄里人上午合力扫出了通道,宽度很窄,仅够并排走两个人这样,个别地方的路面还是有些滑。 没走多远,梅槐便一个踉跄,“噗通”一屁股重重的摔倒在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梅槐!” 娄怀麟和娄怀风见状同时喊出声。 娄怀风他不知不觉,情不自禁的迈了一步。 但娄怀麟却几乎是想都没想,朝梅槐飞奔而去,只剩下被他甩下的几个人立在原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鲜衣少年身姿挺拔,一路狂奔在无人空荡的陌上,少女疼得龇牙咧嘴的看着他像风一样靠近,眼里却充满了重逢的喜悦。 他们情投意合双向奔赴的样子,看得娄怀风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只是羡慕又怅然若失的看着远处的俊男美女。 “你没事吧?你怎么这么笨?怎么这么大人了,走路也能摔倒?” 娄怀麟气喘吁吁地跑到她的身边,蹲下,一脸心疼,却忍不住逗她。 “哼~” 梅槐笑得很难看的摇头道,“我没事。” 娄怀麟想了一下,终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温柔的向她伸出了一只拉扶的手。 别人想怎么看,便怎么看吧,他只做他想做的事情。 “谢谢!” 梅槐怎么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代表着什么? 她一边道谢,一边同样很无畏的抓住他的手,粗糙而又纤长的手。 娄怀麟一定已经开始疯狂的为参军入伍做准备了,梅槐当时心里就想,他不得不去做他从前最不喜欢的事情。 真惨!真可怜! 梅槐突然很大力的一拽,农夫和蛇一样将好心的娄怀麟也放倒在雪地上。 这一夸张和肆意的动作,让远处的娄怀风看得睁大了眼睛。 他想不明白,这世界上还有这样胆子大的女孩吗?她怎么敢这么对娄怀麟? “哈哈哈哈哈!” 娄怀麟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上。 他也有些吃惊的看着旁边笑得很得意的梅槐。 这一个动作,代表着梅槐从未把他当成娄小世子,在她这里只有娄怀麟,只有她喜欢的人,没有其他人,她也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他心里很是高兴的扯着嘴角连连摇头。 “你没事吧?” 梅槐自己站起来,笑着朝他伸出手。 梅槐嘴角的笑意还没有全部敛去,娄怀麟反应极快的拉着她的手往下一拽。 “啊!娄怀麟,你学坏了!” 这下吃亏的人轮到了梅槐了,她笑得很是挫败的仰倒在雪地上。 头顶是大片的阴天。 远处是若隐若现的后山。 “起来吧,我不恶整你了,我们手牵手一起起身,谁都不伤害谁。” 娄怀麟敛了恶趣味的心思,一副认真的模样,朝她再次伸出手道。 “不要!”梅槐摇头,自顾自的从地上爬起来,掸一掸身上的雪。 娄怀麟见状自己也支着地起身,不曾想,原本还一副收心歇兵的梅槐,却突然笑的很坏的低身把他往雪地上一推说,“但我还想恶整你!”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整到,娄怀麟很是没有面子的从牙齿里蹦出来两个字,“梅槐!” 梅槐却已经换却另一副客气和礼貌的面孔,去往娄怀风所在的地方,彬彬有礼的和他行女子礼道,“娄二公子。” 甚至眼睛里的笑意都还没有全部藏好。 这就是差别对待,这就是亲疏有别…… 娄怀风咳了一声道,“我和晏回一起来给你送书。” “这么快吗?” 梅槐闻言吃惊的往他身后书籍所在的地方眺望,隐隐约约的看到了堆得一摞一摞的书,脸上的笑容都变大了。 娄怀风看她这么着急的模样,便随和的说道,“你可以上去看看。” “啊?”梅槐闻言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娄怀风,不明白,这个娄小财神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了?到底是耐不住好奇心,她提起衣摆自己爬上了马车。 姿势着实算不上优雅。 娄白和娄褐都看得目瞪口呆,其实,他们是有脚蹬的。 就是娄怀麟小世子和娄二公子上马车都没有她,这么的随意…… 掀起帘子一看,梅槐才明白她刚刚瞄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马车里面除了预留的两个公子落座的地方,几乎所有空间都堆满了书籍,由此可见两位公子的用心和大手笔。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梅槐高兴的走出马车,连带着看一脸郁闷走回来马车旁边的娄怀麟都顺眼很多了。 她利索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带着几个人一起往家的方向走。 梅槐慢慢的放低了速度,变得和娄怀麟齐肩,目不斜视,声音却明显带着真挚和讨好的同他说道,“真是太感谢你了,娄小世子!这些书要多少钱啊,我把钱给你们,顺便把你之前帮我还的楚茹的钱也给你!。” 能找到这些书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不是有人脉在,有资源在,就是有钱也未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攒齐这么多的书,粗略一估,恐怕几千本还是有的。 “不要你的钱,这是我和娄怀风送给你的。”娄怀麟一口拒绝。 他的声音很大,语气很坚决。 娄怀风闻言也回头说道,“是的,我之前已经说过是祝贺你乔迁之喜,着实不必给钱。” 梅槐闻言还想再说什么,娄怀风已经开口转移话题道,“梅姑娘,你刚刚在干什么?” 梅槐只得跟着他的节奏走,解释道自己刚刚所作所为道,“我在记录有机肥的作用,回头等化学肥也研究出来用于实践之后,想要对比看看二者的差距有多大,当然,泥土质量只是对比的一小部分,产量才是检验农学策略的唯一标准。” 娄怀风听得一头雾水:“……” 两个护卫听得云里雾里:“……” 娄怀麟跟着她种过地,知道一些,小声的和她探讨,“那化学肥好生产出吗?” 梅槐专职种地有些日子了,但是却还没有搞出这所谓的化学肥,想必这东西并不好搞? 梅槐摇头,叹一口气道,“很难很难!但是一旦生产出来就是划时代的意义,对于农学一事上具有极大的裨益。” 第81章 书看完我就回来 “这么重要吗?” “那你一个人行不行?” 娄怀麟闻言皱起了眉头。 他心里很想说,“我陪着你一起去攻克这些她所说的那关,就像是之前在西域时候那样!”但是嘴上却只能沉默。 他有他的使命,任务和目标。 甚至他今天送完这波书籍,就要再次离开她,不知道下次再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不行也得行啊!这事情只有我能做!也只有我能做成!我会努力的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的。”梅槐一脸认真的说道,声音越来越小,语气里却充斥着满满的自信和决心。 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豪迈。 此时的她并无法跨越重重的阻碍,去读懂娄怀麟真实的复杂内心,但是她也从来都把种植和搞好农学这件事情视为己任,有人帮忙和辅助很好,没有人她也会义不容辞,奋不顾身的去完成这件事情的。 这是她在这个时代的使命和责任。 娄怀麟看梅槐这个坚持固执的模样,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她从前义无反顾的一次次去献血换神药的样子。 恍然明白,这也是她所执着的东西,九头牛也拉不回的那种。 娄怀麟心里又为她感到骄傲,又同时为她感到心疼的说,“那你加油!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去找我……我的堂兄娄二公子求助。” “好!”梅槐点头说道。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前头娄二公子在听到这段对话的时候,肩膀不自禁的抖了抖。 “娄怀麟,你是要回长安了吗?” 娄怀麟话语里“托孤”的意思太明显,梅槐直接开口同他确认道,眼睛却不自禁的盯着他看。 他们都希望。 这一刻,娄怀麟能说一个“不”字! 娄怀麟自知避无可避,也不闪躲的直言道,“是!给你送完这波书籍,我们就出发!”说到这里,他侧脸看了女孩一眼,却看到梅槐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 只一霎,他这几天好不容易才搭构起来的心理建设,便坍圮了。 他的语气莫名的多了许多的不舍和愧疚,他强逼着自己直白点汉子点,很是有担当的说出一句,“我的人……已经在庄外等着了。” 如此着急。 可他却还是坚持要来走这一遭。 这份心意,代表着什么,他们都知道…… “好!” 梅槐失望之后很快的接受。 她一脸坦然的反过来安慰他,抚慰他的儿女情长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再聚首也还是逃不了各奔东西,我们都还年轻,那就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去吧!我……”梅槐想说的其实是,我等你! 但是联想到从前种种,还有隐藏的各种雷,她想了想又觉得,这样的承诺太轻飘飘,而且非常的小家子气,还不如说一些励志激励彼此奋进的话有用呢。 梅槐很是少年老成的伸出手,举老高的拍了拍娄怀麟的肩膀道,模样非常的滑稽,又让人觉得非常的治愈。 她说,“我亦会不坠青云之志,不负青春韶华,奋力去追求我心中的理想。我们还是像上次离别前说的那样,都努力去成为更好的自己。” “好!” 娄怀麟到底是没能等到他最想听到的那三个字。 此去西北,此去经年,他无法预见自己将会遇见什么,也不知道他能否再回来,但是他还是很想很想听到一句梅槐的承诺。 他挺直了脊背,沉默的和梅槐并肩而行,希望这样残忍的离别快一点结束,但是又渴望这样浪漫的同行可以久一点,远一点。 寒风萧瑟,吹舞他们的衣袂飘飘,时不时的纠结在一起。 就像是这命运一般的相遇和别离一样,让人说不清这到底是幸运还是折磨。 娄怀麟到底是没有忍住,他满目悲伤和不舍的对梅槐说出一句虚妄的诺言,“梅槐,我这次为你带来了很多书,特别多特别多的书,等我给你的书都看完,我就回来……” 少年的声音比蚊子还小,梅槐也安静的听着。 他们都知道,这承诺很是经不起推敲,也知道这样的真心诱饵太过卑鄙和无耻……但是怎么说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 沉默,无尽的沉默…… “嗯!”过了很长时间,梅槐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那回复,那呼应,仿佛是不受她的理智约束和控制一样脱口而出,飘荡在这一年寒冷而又温馨的冬天…… 一个字,便温暖了一颗心。 一个字,便束缚住两个人。 娄怀麟,一直很努力的让自己表现得克制得体的娄怀麟,突然很是高兴的倒着走,认真至极的盯着她的脸看,仿佛是想要把这一面永远的刻入他的脑海一样。 他在希冀什么?他想坚持什么呢? 异地、门楣差距、天各一方、常年不聚首、看不见摸不着猜不透……这些统统都是未知数,也许随便一个都能击垮他们稚嫩的相互喜欢吧…… 但是他却固执的试图蚍蜉撼大树? 梅槐有些被震动到的抬头,坦然率性的他看便任他看,她其实很想说,“也许不只有看完这些书的时间,我对你的喜欢和偏爱,也许还可以坚持得更久更远更深刻……”但是话到嘴边又停住,安静的都变成她阳光明媚而又透着浓浓哀伤的笑容。 临别前这最后一面。 梅槐没有说一句承诺,也没有说一句喜欢。 她只是把自己放到了一个最沉默的地方,稳稳的对他说出一个最低最低的要求道,“娄怀麟,你一定要活着!还有,少受点伤!” 没有说出口的是。 “我会为你祈祷,我会努力的发光发热,做我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为你,为你所代表的那个群体,为你所守护的家国,做我可以做的一切事情。 我会用我的方式支持你,虽然这可能真的很微不足道罢! 但是我无论如何,一定会遵守这个诺言。我真心的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还可以一起兑现当初的那个诺言,还能冲破重重阻碍得到一个结果。 没有空许约,也没有人断肠……” 接下来的路,不再有声音,接下来的搬运和摆放书籍,都变得沉重。 娄怀麟忙完这一切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梅槐只送他送到了家门口,没有再继续往前送,他们俩甚至没有说一句相送的话。 看得在隔壁二楼安安静静的看着她们再一次分别的都蔓是一脸的懵逼。 一次两次,都是这么的莫名其妙,她想不明白,梅槐和娄怀麟到底是在搞什么样的喜欢?到底是在打什么样高深的爱的哑谜呢? 同样在隔壁二楼围观这场世纪离别的楚茹,倒是看出了那么一点点不予言表的暗流涌动,她叹了口气回房间去了。 只留下糙妹子樱姿,一脸伤感的悲叹道,“操你娘的打仗啊!” 第82章 白化肥灰化肥 原本应该很快活的春节。 在一片静寂当中悄然而过。 无论是金陵梅花农庄还是长安的平阳侯府,大家都小心翼翼的看着两个人的脸色说话行事。 生怕一个不小心。 便惹得两位有情人伤心。 尤其是梅槐,明明心里不痛快,但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工作学习和生活,仿佛任何事情都没有一样,反而比所有人都刻苦努力,也比从前的自己还更要卷! 长安那边。 西北战事吃紧,且临时换上去的将军不得军心,实力太次,掌控不了多年以来一直受娄家统管的西北军队,无数次被匈奴人追着屁股打…… 大年初五都没过,娄怀麟便随着本次新换的大将军陆建率领朝廷新增的十万驰援部队开赴甘肃边境。 陆建本就是老娄家的副将出身,跟着娄琼一路刷履历才把自己熬到了如今这个位置,他冒着圣上震怒的风险为娄怀麟求了一个骠骑校尉的官职。 远在金陵的梅槐听说娄怀麟七拐八拐最后谋得这样一个职位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意外和吃惊的。 她印象中做过这份工作的人有很多,但是最出名的莫过于还是那位21岁便封狼居胥的西汉战神霍去病! 他短暂辉煌的一生堪称是大漠孤星,闪耀了华夏的历史星河,饮马瀚海,封狼居胥,西归大河,列郡祁连,可是却英年早逝,并没有落得一个很好的下场,令人扼腕叹息。 历史上关于他的死因众说纷纭。 哪怕是汉武帝,卫子夫和卫青的亲外甥,冠军侯这位名将的归宿,终归是君权背景下最不好说的一个忌讳。 他的死因。 多年以后也还是个谜。 梅槐也说不清娄怀麟走的这一条路是好还是坏?这也并不是他们自己这些相关的人可以评判和议论的! 梅槐只能放下所有的无用的情感,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她到处搜索网上的专业资料,研究比较各类论文,倾其所有的定制和生产功能长期使用和操作简便的合成氨装置。 这个装置主要包含煤气发生炉、洗涤塔、气柜、变换反应器、冷却塔、压缩机、二氧化碳洗涤塔、一氧化碳洗涤塔、再生器、氨合成塔、循环气压缩机、氮吸收塔,其实在网上搜索的资料来看,她们曾经生活的地方新疆正是天然硝酸盐资源集中的地方,但是西域时局动荡,且国家并没有大肆举兵去争夺世界资源的能力。 说出来不仅很难实现,而且还容易滋生出更多人性的恶,说不好又是无数场资源大战! 梅槐默默的按耐住了这个先下手为强,利用那些天然的资源去生产化肥,去发明创造热武器,怒甩全世界一大截,彻底的制霸全世界的机会。 从她一个来自和平世界的人的角度来看,其实,她更在乎的反而只是古典农学的发展。 打仗由打仗的人去做,这个世界自有它发展和延伸的方向, 她能做的,她想做的,只是种好地而已,使自己富裕,使百姓富裕,使国家强盛! 充分实现她的价值。 毕竟只要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有钱了,社会繁荣兴盛了,那么国家自然强大。 所以她选择了费更多的功夫,花更多的时间和金钱去完成合成氮肥的研究和生产。 磷肥的实现比较简单,磷矿石和焦炭硅石,进入发生炉,而后经过热热凝塔、冷冷凝塔……最后合成为最常用的过磷酸钙。 钾肥作为植物中富含的一类元素,最为简单和常见,用木质类原料、骨质类原料,果皮和烂菜叶等即可制成,梅槐没有选择舍近求远,而去人工合成。 这个时代农业发展落后,商业发展被挤兑和轻视,工业发展堪称一个字“无”!她光是定制和生产两套产肥的装置,便耗光了所有的私房钱。 身无分文的感觉可不好,她可不得悠着点花钱吗? 眼看着梅槐每天忙得脚不着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楚茹一脸好奇的凑近在全新搭建的大青砖工厂房子里忙着指导人安装各色奇奇怪怪壁炉和装置的梅槐,小声问道,“梅槐,你这一天天的是在忙些什么啊?” 梅槐笑一笑,想了想,尽量用容易听懂的话告诉她道,“我在准备生产种植最需要的三元肥。” “三元肥是什么?”樱姿道。 梅槐看了看这两实打实的外行人说道,“就是类似于光的三元素“红黄蓝”吧,三元肥是植物生长最核心的营养需要。当然植物生长也还有一些微量元素,只是它们的总体需求很小,可以忽略不计。” “好吧……” 主仆俩更加听不懂了。 梅槐见状便笑着同她们讲,“这些原理都是很专业很高深的,你们听不懂也没有关系,等我后面一鸣惊人,大肆改善土壤的肥力和使得庄稼大幅度增产的时候,你们就懂了。” “约摸是有多大的幅度啊?” 楚茹虽然养在深宫,但是公主么,还是许多方面都要涉猎一点的,她听了之后自然而然就很感兴趣的问道。 “梅姑娘,机器安装有点问题。” 适逢安装的师傅跑过来请教梅槐阀门安装的事情,梅槐急着过去看看,又不好意思对堂堂公主楚茹的问题避而不答, 只是粗暴且直接的告诉她们,“大楚不是自古五十亩地养活一家五六口人吗?我的目标是五亩地养活一家人,甚至是还有余粮,可以贴补一下日常的生活。” 说完梅槐便跟着按照师傅到旁边去看机器安装,她身后的两个人听得俱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梅槐她这么厉害的吗? 楚茹好奇的追着她继续问,“就凭这些吗?” 梅槐笑着摇头,“光这些肯定不够,还要配合有机肥、科学的化肥使用、种子质量提升、农药的生化普及等……不过这些无机肥是其中非常关键的一环。” 上下几千年,世界历史上摆脱饥饿贫穷的时间到梅槐离世的时候也不过才只有半个世纪而已。 数以万计的人挣扎在生存线的边缘,不是因为地少,也不是因为种地的人不够勤奋和努力,而是土地的质量一直得不到提高,庄稼的种植从未有过实质性的等级提升。 梅槐她这一生要做的,便是攻克这层层叠叠的大山,让老百姓的日子可以实打实的变好。 第83章 找工作 “如此伟大的梦想,梅槐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难怪她可以这么坦然的接受离别,难怪她可以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她的心里装着太多东西了。” 楚茹有些消化不了的看着这个比她小两岁的女孩,终于迟钝的明白过来,“梅槐她是喜欢娄怀麟不假,但是她还有喜欢的梦想,还有想去过的人生,还有拼尽全力也想去完成的目标,她从来都不孤独也不无聊……” 心脏怦怦跳的楚茹,羡慕又敬佩的看着梅槐。 “梅姑娘,这里的图纸我看不太懂,可以劳烦您帮我讲解一下吗?” 不远的地方,一个安装师傅找她问完事情之后,另一个师傅立马也有样学样的凑上去朝她询问着什么。 第一次生产如此复杂的装备,纵使是全金陵技术最好的技师也心里很是没谱,大家遇到一点点问题,便喜欢过来问总设计师梅槐。 这样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疏漏,执行起来也更稳妥。 殊不知,他们所依仗和信赖的“梅姑娘”现在不过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女而已,还是是各项条件都远落后于大楚的西域少女。 “师傅,我觉得这里可以这样装……” 梅槐拿着图纸,低声与他们讨论交换意见,态度很柔和,随意当中又总是夹杂着些许的镇定自若,莫名的给人她很可靠她很专业的感觉。 宛如大楚工部的那些能工巧匠技术大拿一样……不,她比那些无趣的工匠要厉害多了! 楚茹的心里是五味杂陈,自打成为梅槐的邻居之后,她没有一天不感叹这家人的拼命和奋进。 尤其是女主人梅槐。 她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和工作狂,早出晚归的,比任何一个手下还要努力。 每天不是在学习研究就是在实践活动的路上,对比之下,她们这俩米虫简直是比废物还要废物,还要无用。 眼瞅着梅槐每天这么的忙,楚茹也不好意思像她之前打算的那样时不时的上他们家蹭饭。 生怕给大忙人梅槐添乱和添麻烦。 而且耳濡目染的熏陶之下,她们的生活方向和价值思想观念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今天她和樱姿之所以要厚着脸皮来找梅槐搭讪,其实是她们实在熬不住良心的谴责,受不得这么小的年纪便混吃等死,想要像附近的村民们那样在梅花庄子里找点事情做做。 毕竟梅槐可是雇佣了附件三个村的村民的,连带着附件两个大族农庄的地都让她一口气承包下来,兼并用来种地。 精于算计的大佬们心动于这不要掺和费事,还能拿比之前费尽心血赚回来的钱还多的收益,纷纷与她签订长期合作协议。 搞得她的家业也越来越大。 楚茹瞅着,梅槐这里应该还是很缺人的!尤其是他们这样的读过书的人。 所以她才会带着樱姿厚着脸皮找上门来问。 赚不赚着钱是一回事,能让她们有点事做做,充实的过好每一天躲难的日子,是最重要的事情。 好歹她也是一介公主啊! 好歹樱姿也是赫赫有名的羽林卫出身! 总不能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虚度年华吧…… “小姐,怎么办?” 樱姿见梅槐实在是忙得很,估计一时半会没有功夫给她们两个闲人安排工作,轻轻问楚茹道。 楚茹刚刚被梅槐的鸿鹄大志刺激过,更加坚定了她要在梅槐这里找点事干干的决心。 她是堂堂公主啊!还身怀拳脚功夫,在世俗的眼中也算是能文能武的好姑娘了。怎么能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度过自己的一生呢? “我想等着她。” 楚茹在工人们用来休息的长凳上坐下。既然已经决定改头换面,好好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那怎么能因为这一点点的挫折便放弃呢? 樱姿点头赞同的说道,“好!那奴婢陪您一起等。” 这一等。 便是好几个时辰。 安装师傅一个接一个冲上来问,梅槐还要依据既定的图纸,一项项负责检查已经装好的机器,查漏补缺,及时调整,确保万无一失。 所以这一忙,便从下午一直忙到了晚上,晚饭点的时候,蒋梦派佟雨过来问她回不回去吃饭。 梅槐正忙得焦头烂额呢,自然是不去,只让佟雨转告蒋梦给她留饭就成。 一行人借着灯亮如白昼的一直忙到深夜,总算是告一段落,工人们三五成群的做驴车回城里去了。 梅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扶着腰从厂房内出来,却看到了门边上等得花儿都要谢了的楚茹主仆。 啊?! 梅槐颇为吃惊的问道,“你们一直都在这吗?我下午回过神来看你们已经不在屋内,还以为你们早就走了呢!我这忙的很,一忙起来就没法停下来……” 楚茹是亲眼见证过梅槐的忙碌的,也知道佟雨过来叫她回家都没有叫动,她一脸了然的宽慰梅槐的歉意道,“无碍,我们今天来找你,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梅槐闻言愣了一下。 楚茹大公主还能有事情找她帮忙? 她忍不住的好奇道,“是什么样的事情啊?我虽然在庄子上还有点权利,但是在外面可是毛都不是,就是对外做生意也一直都是傍得金陵娄家和金陵张家的大腿。” 言下之意。 我能力不行。 很多忙我应该都帮不了。 “害!” 楚茹闻言不好意思的涨红了脸,以前她们的日子过得太安逸太混吃等死了,以至于竟然给梅槐留下来这么一个眼高手低的印象。 她颇为汗颜的摸了一把额头,又重新开口说正事道,“是这样的,梅槐,我们自打住进庄子里之后,看大家每天都这么努力奋进,哪怕是半大的孩子也都努力的学习和工作,为庄子发光发热,很是羡慕。 我们俩想着,也要积极主动的融入进来,绝不能仗着家里有矿有底子便一直锦衣玉食的混吃等死下去。” 唉?! 所以她们的意思是? 是她理解和想象的那样吗?她们找她来找工作?梅槐有些拿不准的看着楚茹。 还是樱姿够直白,上来就朝梅槐行了行礼道,“我们知道梅姑娘你门路多,在庄子上也产业遍地,就想在你这找点适合的事情做做!也省得出去抛头露脸了。” 得! 还真是她想象的那样! 这还不好弄吗?我早就想找机会说定你们这两人才出来帮衬帮衬我了! 梅槐笑着拍了拍大腿,热情的将两个人往自家的方向引说,“这好说,你们二位能文能武的,可有太多的活你们能干了。” “啊!那太好了!” 梅槐爽快的一段话,把楚茹主仆二人也说得一脸的高兴,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往家的方向走。 梅槐听她们说她们也还没有吃饭,赶忙就势弥补她一下午对二人的疏忽冷落道,“那到我们家一起吃吧,顺便还可以聊一聊做什么工作的事情。” “好啊!”楚茹和樱姿喜不自禁。 第84章 组织进一步扩大 蒋梦晚上给梅槐留的饭菜是稀米粥、大饼和白菜粉丝、冬瓜干炒猪肉两道小菜。 梅槐自己吃当然没问题,但是用来招待楚茹和樱姿就很不适合了,颇为简单,也对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二人毫无吸引力。 这就很不礼貌了! 梅槐只能亲自动手在稀米粥中加入少许的红枣、燕麦和白糖,小火熬煮,愈发喷香。 将饼切成大小适宜的切片,裹上一层添合了盐、鸡精、葱花的鸡蛋液,放到油锅里煎黄煎脆。 两道菜的话,梅槐可以改动的空间很小,且蒋梦原本就炒得还不错,她便没有动,只是又新增了一道香香辣辣开胃的爆炒萝卜干,和一道时令菜肴香菜爆炒鸡蛋。 几个特色家常菜,味道鲜美,佐配得当,直把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主仆两人吃得心满意足,油光满面,大半夜的肚子撑得慌。 吃完饭之后。 罪恶感满满的主仆两人抢着跟梅槐一起洗碗,洗完锅刷完碗之后,她们还是尤嫌活不够干。 纷纷叹息,“哎,要是还能再有点活让我们消耗消耗肚量就好了。” 梅槐闻言,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没办法只得带着她们将厨房好生的收拾了一遍。 也算是各取所需了吧…… 蒋梦第二天起床进到厨房的时候,都惊呆了,一脸懵逼的问身后早起正在做早操晨练的梅槐道,“你昨天忙一天不累吗?那么晚回来还费功夫收拾厨房干什么啊?”闲的蛋疼吗? 梅槐哈哈笑。 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她。 蒋梦闻言也很高兴的夸赞起梅槐道,“像你这么努力的人,影响力巨大,你看这不仅把附近的几个村子带火起来了,就是一辈子不需要努力的人看到您这样勤奋,也忍不住的想像你这样的人看齐和学习,实在是太让人欣慰好的感动了。” 说完她又夸赞起楚茹和樱姿道,“我早知她们两人不是个懒惰贪图富贵安逸生活的,果然如此!才和我们家当邻居这么点时间,便想着抛弃过往,洗心革面,重新做一个积极向上靠双手去成就更好的生活的人了!” 梅槐被她的大道理逗得咯咯笑,忍不住纠正她道,“人贵在自己醒悟和自驱做更好的人,蒋梦姐姐你怎么能把所有的原因都归功到我的身上呢?” “什么功?” 吴晓武这时候也起床下楼来,听到二人在说功啊过啊学好的事情,一脸懵的掺和进来。 梅槐刚好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就拦住他,告诉他道,“我昨晚招安了楚茹和樱姿,楚茹能文能武,在庄子里算是高学历了,我想着请她帮我整理笔记,制定各类说明书、加强广告宣传、加强品牌建设和文案推广等工作,相当于是当我的助理,跟在我后面做科研一类的事情。 樱姿么,擅长武功,且临场应变能力非常强,我觉得她跟着你和卡卡到处跑,对接运送货和与人打交道做生意更适合,你觉得呢?” “好啊!我和卡卡多个帮手,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吴晓武了然点头道。 一路走来,樱姿的为人他们还是很了解的,武艺卓绝,直性子,相较于许多中原女子可能粗糙了些,但是刚好和他们合得来。 是根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吴晓武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将樱姿往哪一方面培养,卡卡一直走的是他的副手的路线,通常由他来对外对接谈生意,具体执行落实和售后问题解决的时候则由卡卡来负责。 樱姿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 吴晓武倒是觉得,她其实更适合被培养成为他这样独当一面的大掌柜。 吴晓武想着这些,就朝大当家梅槐继续交换自己的想法道,“我觉摸着樱姿适合当下一个我,梅槐你觉得呢?” 一路逃亡再加上他们在金陵落地生根做生意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 农庄里的事情由梅槐一手拉扯。 但外面的事情,在很早之前就是吴晓武和卡卡兄弟俩在负责了。 从不曾出什么大乱子。 梅槐知道吴晓武和卡卡是被一点点历练出来了,但是她没想到,这孩子的眼已经这么的毒了,见识和气度也被磨砺得上去了不知道多少个层面。 她一脸欣慰的冲吴晓武笑,说道,“那就按你说的这个培养路线走吧!” 让楚茹做幕后,一是她适合,二是她作为一个逃亲的公主需要隐匿于人后。 培养樱姿做台前,一也是因为她适合,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们这些王公贵族人脉广得很,未来她们总有能用上的时候,有备无患。 归根到底。 也是双赢的事情。 梅槐昨晚已经大致和楚茹主仆二人探讨过她们进来组织之后的工作安排,也对二人的大致方向给予了她们一定的心理预期。 可以说,基本上就是这么干了! 樱姿底子很好,刚进入工作实习便有模有样的学起来,时不时,还能提出一些更好的看法和意见,可以说适应的非常好,吴晓武和卡卡见到梅槐就忍不住夸她! 至于楚茹! 梅槐这的文字工作非常杂乱,难度大得很,全是理论上的东西为主,而且梅槐的汉字写得还很烂,基本上全是简笔字,写得乱七八糟的,宛如天书。 许多时候,楚茹都是连蒙带猜,外加扒扯着梅槐多次进行沟通确认,才勉强守住这份工作,没有搞砸。 可以说。 楚茹这个外行的人是吃尽了苦头,咬紧牙关跟着梅槐一天天熬,才总算是把这块难啃的骨头给拿下来。 不过这东西就像是论文一样,不是一成不变的事情,梅槐这个主笔人会修改,也会依据实时的变化和实践检验结果来不时的调整内容,这更需要楚茹理顺层级,精准的记录最新的文字内容。 不能含糊一丝一毫。 有好几次晚上熬得太晚,楚茹甚至累得直接趴在了梅槐的书桌上睡着了。 梅槐把她的努力和吃苦耐劳的劲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心里也很感慨的说,“真没想到,楚茹公主你还挺坚韧啊!就这变态的工作强度和工作难度,搁我手下许多研究生都早就吓退撂挑子了!也就你硬生生的给老师我干下来了!没想到你还挺适合跟我一起干科研的!” 没隔几天,化身为周扒皮导师的梅槐便很大方的在床头空白的位置为她加设了一张单人的贵妃榻。 她想着,这样后面如果再加大班的时候,楚茹她也可以有眯眼的地方了…… 后知后觉了解到真相的楚茹流下了哀伤泪水,她很想说,“我谢谢你啊!梅槐!” 直到,两人的工资以远超她们了解到的普通员工工资标准和心里预期的发到她们手里的时候,她们当即满血复活,瞬间觉得,我又可以了! “把工作全都拿上来!姐妹还能肝!” 第85章 种养一体化 楚茹这边生不如死。 深深的觉得这份工作虽然赚得多,但是也着实忒艰辛,要老命了! 梅槐却在偷偷的幸福感叹,“不得不说,有研究生帮忙干活的日子还是很香的!要是能再给我多来几个研究生就好了!” 楚茹一上手。 琐事碎事都不用梅槐干了。 不用和古文字斗法,她可以省出来很多的时间放到实验室里和安排农庄的种养一体化上,最大化的发挥出她这个“农庄大脑”的价值。 开春之后,梅槐让吴晓武请了外村的临时工来家门口挖池塘,养鱼种藕赏荷花的同时,还能养淤泥,为后面的持续性养地做储备。 农庄里也在挖水渠,试图连通庄外的灌溉渠和庄里的各块地,方便后期庄稼的灌溉。 此外,在菌菇大棚的旁边,梅槐也正让人盖猪圈鸡圈牛圈,他们家这么些地,光靠人力耕地可不行,而她也真的很怀念鸡蛋自由和猪肉自由的日子。 鸡蛋老是出去买也不是回事,一是容易坏,二是花销起来总是感觉有负担。 她们农庄有条件去养殖自给自足,同时还能生产出许多的粪尿养地,这都是长远来说非常有好处的事情。 挖池塘和搭建养殖场,齐头并进,两边一起开工,可以说是热闹非凡。 不仅拉占了附近村子大人们的时间,把近处的孩子们也惊动了,看到梅槐路过,一群小萝卜头争相表现,很有礼貌的朝她打招呼道,“梅姐姐好!” “你们好啊!” 梅槐笑着同他们打招呼。 看到里面还有不少的男孩子,按理说,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应该会有许多的孩子被送去读书才是,她凑过去询问他们道,“你们怎么都在外面玩啊?家里没有送你们去读书吗?” 其中一个孩子上前告诉她道,“学堂里的先生母亲病了,回老家侍疾去了,是以大家都放假在家。” 原来如此,梅槐点头,反问他,“那学堂便没有其他的老师么?” 读书可是件顶需要持之以恒的事情,一旦断掉,后面想要再捡起来都需要费很大的功夫。 “没有啊!学堂就这一个先生,还是村长从城里费好大功夫才请过来的呢。”旁边的孩子说道。 “明白了!”梅槐道。 她一脸带笑的问孩子们,“那姐姐帮你们再找一个新的先生如何?”说着她又问旁边对读书之事感到好奇的小女生们,“还有你们想不想读书啊?想读书也一起加入进来呗?” 刚刚放假几天便又要重新上学了。 男孩们满脸的复杂,说不清楚自己这心里到底是想不想?想吧,是因为,大家都说读书好,以后的作用大。不想吧,是因为这还没有玩够了,还想再玩一玩! 没有进过一天学堂的女孩子们却振臂高呼,满脸不敢相信的聚拢过来到梅槐的身边,七嘴八舌的说,“我们是女孩子,也可以去读书吗?我阿爹阿娘说没有余钱供我读书呢,我交不起学费怎么办?” 旁边有女孩子凑上来,“是啊是啊,最关键的还是没有钱,我家倒是有点钱,但是我爹娘说要留着帮我的大哥娶妻。” “可以可以,交不起学费我来花钱雇几个常驻的先生啊,大家来上课就行,不需要花什么钱。”梅槐笑着同她们说道。 旁边的一个女孩又问,“那我们读书以后能干嘛啊?” 梅槐心说,这可就多了去了!读书能滋养生命,能让人拥有更多的智慧和情感,能提升气质,开拓视野,不断完善自我,还能让人拥有更充实的人生! 但是她此时面对的只是一群小学生,还是幼儿园都没有上过的文盲小学生,可不指望她能跟她们普及大道理,特意说得很是浅显的道,“读书能让人明事理,知荣辱,而后成为一个会思考和有温度有修养的人。” 你们其实应该问不读书以后能干嘛呢? 稀里糊涂的嫁人生子,稀里糊涂的耗尽一生么? 女孩听得云里雾里,神情懵懵的问梅槐说,“是高人一等的意思吗?” 梅槐被她逗得噗嗤一笑,道,“绝没有的事情,读书是为了让人明事理寻真知,修生养性,成为更高修养的人,只是一种对更有意义的生命的选择,而不是什么高人一等。” 教育的本质,其实是固定住一个人的下限,让其成为一个有道德底线和基本价值观念的人,而不是将其培养成一个多么了不得的人。 成功成才是个人的追求。 国家和社会的追求,只不过是想通过教育来让大家都保持在一个基本线上而已。 当这个标准线高了,国家的文化精神水平也就高了。 女孩们听得似懂非懂,连连点头。 可以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虽说学堂不收费男女都可以进是很吸引人的,但是农村人家天天还指望着女孩子洗碗做饭操持家务呢。 有女孩子感慨道,“我们家还指望我干活呢,我出来读书,活就没有人干了,不知道爹娘兄嫂会不会同意。” 有舍有得么。 这点家务活时间都不愿意让出来,那就没有办法了。 她愿意出钱,把事情推进启动,后面剩下来的就是各家的当家人的目光问题了。 现代社会,许多农村人家穷得都要揭不开锅了,也要供养孩子们读书,就是因为他们深深的知道读书的好。 让梅槐来说,读书哪怕是未必能改变命运,但是至少对个人的人生和后辈来说,还是很有意义的。 俗称“三代不读书,一屋都是猪”。 读书不仅是个人终生受益,还是旺三代造福后辈子子孙孙的事情。 …… 娄怀风乘马车进入农庄,很惊讶的发现,农庄的主干道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变成了水泥路,好走的很。 他们一路路过绿油油的麦地,刚进入梅花庄,便看到了村口池塘大坑旁和孩子们融为一体的梅槐。 她安安静静的立于微风当中,眉梢温婉,轻轻的和孩子们做着单方面付出,试图改变她们一生的约定。 “梅槐!”娄怀风朗声大喊。 第86章 卖化肥 “娄二公子!” 梅槐闻声转过头,同孩子们摆摆手告别,又不放心的嘱咐一遍,“我有事情要离开了,你们继续玩,回家别忘记和爹娘商议我说的那件事情,过几日我便安排人去请教书先生到村子里来。” “是,梅姐姐!” 孩子们集体笑着应和。 说罢转身,她笑脸迎向娄怀风所在的地方,“什么风把娄小财神吹过来啦?” 娄怀风浅笑着纠正她,“以后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娄怀风即可。”没有说出口的是,就像你叫我的堂弟娄怀麟那样。 梅槐淡淡的笑,模样既清冷又客气,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不管你们如何,我自岿然不动。 娄怀风深知,距离这事恐怕还要花好多的时间和功夫来拉近,改说正事道,“听说你们这产出了什么化肥,能让土地瞬间肥沃起来,我过来看看。” 谈正事,梅槐便自然多了。 她一脸谦虚的道,“没有那么夸张,只是有很大的增进效果,我带您去工厂里看看吧。” “好!”娄怀风见状,安排马车靠边停下等他们,他自己带着娄褐和梅槐一起往化肥厂走去。 化肥厂,菌菇大棚和猪鸡牛养殖场聚拢在一块,浩浩荡荡的占了不小的地方。 娄怀麟见了,忍不住询问她道,“你这庄子到处都在动工,我看四下纵横的路也都新修成水泥路了,手里的钱够用吗?” 不说主种植的麦子刚刚长成小幼苗,离收获还有许久的功夫,就是这一项项的支出,也怪吓人的。 梅花农庄新起。 恐怕资金很难富裕起来。 梅槐讪讪的笑了,她这会大搞基建,各种花钱投入,自然是很吃不消,她倒也没脸大的以为娄小财神会大发善心想要借钱给她用,毕竟这人的小气和精明可是出了名的。 穷归穷,被人这么直白的点出来,她还是很不好意思的,梅槐摸了摸额头,客客气气的跟娄怀风解释道,“是有些紧张的,但是您也看到了,我这化肥厂已经上路子了,等再生产几日化肥,足够我们自家这一波使用了,就开始对外销售,离回血的日子不远了。” “嗯!”娄怀风点头。 他又问了些梅槐化肥功效、化肥使用准则,化肥定价的一些问题,三个人便到了化肥厂。 化肥厂采用的是现代厂房的设计,马车可以直接进入的那一种,门又大又宽,进去之后是一片空地,整整齐齐的堆放着麻袋、纸箱、推车等。 “娄二公子您跟着我走吧。”梅槐开口道。 几个人穿过了一扇小小的大门,便进入到一个摆放了许多超大器具的大蒸笼里,里面机器林立,高耸快到屋顶,空气里充满了难闻的气味。 原理和工序这东西,不是内行人,很难听得懂的,梅槐直接领着他们去到最后的成品区,带他们看了看白化肥、黑化肥和灰化肥。 娄怀风和娄褐都上手摸了摸,闻了闻气味,嗯,确实是很难闻! 娄褐是行伍出身,他豪放不羁的伸出舌头想要舔一舔,看看这肥料的味道,不曾想梅槐直接不客气的伸出手打掉了他手上的白色颗粒,说,“不能吃,这东西有毒,对身体不好。” 啊? 娄褐闻言脸都白了。 娄怀风见状憋着笑问梅槐,“有毒,还能用到种植里吗?不会对生产出来的粮食产生不好的影响吗?” “这倒不会,二者不冲突!”梅槐赶忙摇头否认。 她心说,化肥只是个小巫,若用点化肥都害怕这害怕那的,那要是把敌敌畏这些至毒魔法拿出来,不是得吓死人吗? 厂房里味道太重,三个人在里面待了一会便出来了,梅槐带他们又去了厂房前面的小实验田。 化肥刚生产出来的时候。 梅槐亲自种了四块小青菜,分别是自然土,加了氮肥的土,加了氮肥和钾肥的土,加了三元肥的土。 如今,小菜秧已经长得巴掌高,光看长相便能让人一目了然的知道她们家这化肥的作用。 娄怀风看得是啧啧称赞,“梅槐,你这化肥要火啊!” 他双眼发光的沉默了半天之后,又朝梅槐确认了一下一亩地的化肥用量,大手一挥便定下第一笔大订单说,“回头我让人计算下我们家名下土地的化肥用量,到时候找你们来下订单,你们家的要是生产结束了,直接便开始生产我们家要用的吧。” “是! 梅槐笑着点头,抬手招呼工厂的乔掌柜过来,给他介绍道,“娄二公子后面要在我们家买化肥,你这边先认识一下。” 掌柜的混当金陵职业经理人许久了,怎么可能不认识大名鼎鼎的娄怀风,恭恭敬敬的行礼,唤了一声,“娄小财神!” 娄怀风客气的朝他颔首,眼光犀利而又毒道的问梅槐,“你们家的麦田是没有施过化肥的吧?我看虽然长得还不错,但是对比你这儿的效果可还是差点意思。” “确实如此,春种的时候,我们家的化肥还没开始生产呢,只能错过了。”梅槐笑着叹了口气。 强行为自己的产品挽尊道,“不过这也没关系,回头找个小雨天气,安排人将化肥一点点的撒进去,虽说不如最开始的和在土壤里强,但是也还是会有很大的作用的,而且残存的化肥还能进一步滋养土地,为后面的水稻种植埋下至关重要的一道伏笔。” 她发明的东西,她说了算。 她们家生产出来的所谓神奇化肥,肯定会夸下海口的跟人推销。 老商场人娄怀风和娄褐都看破不说破的浅笑不语,因为他晚上还有应酬,所以看完化肥便告辞要离开。 确实是有些捉襟见肘的梅槐厚着脸皮请求他这个老金陵土地主和小财神为自己多介绍客户过来,“不管单子大小,凡有成交,回馈您这个点数。” 娄怀风憋着笑看梅槐脸色特别拘谨的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有些不明白的同她确认道,“一根手指是几个意思?” 梅槐被他逗得更加脸色绯红,小声的说出一个跌破人眼镜的数字,“一成!” “这么多的回扣?还不包含运输包装税收费用等,你这夸得天花乱坠宛如能救活世间所有土地的化肥是不要什么成本吗?”娄怀麟奇了的小声问她。 梅槐心很虚,真的心很虚的轻微点头说,“成本确实不高,最关键的是咱卖的不是天价吗?赚头还可以的。” 听她说完这些。 乔掌柜满头大汗直接用袖子擦。 娄怀风也是惊住了!哭笑不得的看着梅槐道,“我问你,你就真答啊?” “啊?”梅槐懵懵的。 狡诈如狐的娄怀风都被她这实诚劲逗笑了,一脸幽默的同她道,“梅槐,你不会谈生意,下次还是别谈了吧……不过,今天你说的这个建议,咱俩成交!” 第87章 这朋友可以处 “害!” 梅槐一惊一乍的笑了。 她还以为娄怀风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呢?其实一成的回扣吧,也不是不可以再谈……她很好说话的…… 再者,她哪里想谈生意啊,这不是家里能说会道的人都出去了吗?穷得叮当响的她也忍不住犯愁后面庄里没钱了可怎么办?娄怀风自己送上门的大冤种,她不现杀岂不是傻? 梅槐和乔掌柜一起,将娄怀风送回了马车旁,干净的马路旁,有不少的女人和孩子在撒种子种什么。 娄怀风非常的奇怪,“这么一点点小路牙子,你还想种什么呀?”马路两边即是新开垦的小沟渠,能种东西的地可能不会超过人的一步路。 梅槐听后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这么点地能种什么呀?我这让她们种的是花!” “花?!” 在场的三个人闻言全都睁大了眼睛。 他们是真没想到天天忙着种这种那,如何赚钱养家发财致富的梅槐也有这么少女和闲散的一面。 梅槐没有犹豫的点头道,“对啊!在这路两旁都种上花草,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颜色,每一次路过都是繁花相送,无论是客人来访还是家里人回家,心情都会很好的呀!” 话虽然都对,就是做这事的人,很不像是会这么干的人。 娄怀风心里又被勾的很激荡的离开了,这个梅槐啊,真的不是一般的人……每一次都勾的人心痒痒。 吃过午膳。 金陵迎来了一场滋润的春雨。 梅槐赶紧安排人将化肥撒下去,说得再多,广告做得再好,大客户维护做得再好,那肯定还是不如她家的土地现身说法! 活生生的麦田在这儿呢! 只要她家的麦地争气,那这将会是最好的广告宣传!来一个客人拿下一个! 梅槐农庄的地多,又要赶这下雨的好时间,附近的几个村子可以说是倾巢出动,最后就是梅槐吴晓武他们自己也上手去帮忙撒化肥。 里里外外几百口子的人,一直带晚干到了亥时这样才结束。 梅槐是累得饭都不想吃了,洗漱一番之后便睡下了…… 那边,娄怀风也是说话算话。 回城之后,他便舆论先行,安排手下的人到处去散播消息,“江宁梅花庄子出了一种神奇的化肥,可以很大程度上提高庄稼的产量,娄小财神第一个认可下定。” 金陵的地主们一传十十传百,就连普通的农民都听说了这件大新闻。 再加上消息传出去没多久,便有一车车的化肥从梅花庄子运送出来,去往娄家的各个庄子,大家是更加相信了这则消息,娄小财神是何许人啊?如果不是拿得准十有八九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下这么大的血本? 越来越多的农庄管事、村长、富农奔赴传说中的梅花农庄。 好家伙,刚进去庄子的大门。 他们便看到一条两岸繁花盛开的好路,路两旁的麦田长得青青翠翠,挤挤簇簇,好似剪刀裁剪过的厚厚绿毯子整齐的铺散开来。 “这麦子也长得太好了吧?”有人惊叹道。 他刚说完这句话,从旁边的田里钻出来一位负责除草的大爷,他一脸激动和兴奋的附和这位客人道,“是啊!梅姑娘真是个天生的事农高手,我都活了五十四年了,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庄稼,想来今年定是个大丰收。” 人群里见状便问他,“大爷您是何人啊?怎么在这田里干活呀?” 毛老汉脸上笑着说,“我们都是梅姑娘雇来的工人,她高价租了我们附近几个村子的地,帮我们交税,还按月给我们大伙发工资,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们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就是女人孩子也都有事情做,也能挣到一点钱。” 看他越说越偏,谁爱听工人夸东家啊?水上天去的东西…… 人群中有人赶紧把他拉住,问道,“大爷,那您在这田里干活,可有见过那什么“化肥”啊?这东西对庄稼来说真的有神效吗?” “当然啦!如果不是这神奇的化肥,以我们的能力怎么可能种出这么成功的庄稼来?”毛老汉唾沫乱飞的开始夸,看着小伙子的眼神里浓浓的嫌弃。 他有声有色的跟他们讲起自己冒雨带夜撒化肥的经历…… 如果不是大家都那么的拼,如果不是化肥真的很好用,这麦田也不会肉眼可见的变好,把这些过来参观的人都给迷住眼了。 “那就是值得买的意思喽?”有人出口确认道 “自然啦!不止要买还要多买!”毛老汉没有耐心的说道,拿着镰刀便站起来和他掏心窝子道,“值不值得买,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不想要给粮食增产你就别买,不是我说,让你来采购花的是东家的钱,不需要你掏腰包,等后面种出更多的粮食了反而还会记你个头功,何乐而不为的事情呢?你们说是不是?”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帮东家们办事可不得上心吗?不然哪有长久的安宁和信任呐!”告别话多的毛老汉,几个人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化肥厂。 吴晓武、卡卡、乔掌柜和樱姿四个人轮番上阵,又是带他们看生产工序,又是带他们看成品,又是带他们看试验田,只是上次种的小青菜已经被吃完了,当前田里种的是蒜苗,依然是肉眼可见的长势差距。 “嚯!这东西还真是好!” 不知道是谁夸赞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付定下单的,来买化肥的人是你看我我看你,很快就全部被拿下。 由此,开单赚钱的势头是一发不可收拾…… 捞了个盆满钵的梅槐一家人捂着钱袋子傻乐呵,少不得又要大发善心的给大家涨工资,增加福利发放落实。 整个农庄喜气洋洋的,即便是清明节,梅槐都让人按人头发放了节日礼:一盒青团,一篓子鸡蛋,二斤猪肉、十斤一袋的米。 直刺激得十里开外的村子听说了这里逆天的福利待遇之后,也有事没事的来农庄前面转悠,好好看看能不能找一份庄里的工作干干。 梅槐给娄怀麟准备的节日礼是特别为他准备的陈皮红豆沙,紫薯芋泥,桂花绿豆沙和咸蛋黄肉松四拼的青团、一筐鸡蛋、一篓子的灌香肠和一篮子新鲜采摘的春日蔬菜。 当然与之一起的。 还有一沓实实在在的钞票。 娄怀风在家收到这份大礼的时候,是一整个乐得合不住嘴,一边快乐的吃喝,一边忍不住念叨着,“梅槐这朋友可以处!” 第88章 西北战事 “何止是能处,您还想再多处几个吧。”旁边伺候的娄褐无情吐槽道。 毕竟梅姑娘给的“老带新福利”极其的丰厚,就是附赠的小礼都很别出心裁。 你看看把他们家少爷给哄的。 能和梅槐这样的人合作赚钱,是所有商人都高兴和趋之若鹜的事情。 娄怀风闻言,躺在门廊下的摇椅上发笑,半躺着半眯着眼,任日光倾斜而下,时间静悄悄的滑过…… 他心里想着,“这样的合作伙伴可以再来几个,但是像梅槐这样的女孩,只一个便够了啊!” 与此同时的西北边境。 “报!”随着一声高呼。 一名铠甲士兵飞奔进入大将军军帐,只见他单膝跪地,向上首的陆建大将军报告道,“禀报大将军,匈奴右贤王带兵入边,弩人民财产粮食,杀掠民众万余人。” “该死!” 军营内的数位将军闻言拍案而起。 “绝不能再当缩头乌龟了,百姓何其无辜,大将军请让末将带兵出去迎战!”一位将军甚至掀袍走到中间跪下请求反击。 说着说着。 铁血男儿竟然流下两行眼泪。 这一幕,看得帐内的人均心里很不是滋味,纷纷攥紧了掌心。 苦啊! 给垃圾皇帝当兵太苦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们到达西北之后,第多少次匈奴人骚扰边境了,实在是太让让人气愤和憋屈。 他们空有一身武艺,空有杀敌报国的雄心,却只能缩在大本营看敌人杀杀杀,抢抢抢,说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 偏偏楚睿帝之前为了维护住自己因为一己私利而屠杀功臣的颜面,派庸兵出来打仗,一连打了数场败仗,花光了钱不说,还落了个四处漏风的花架子给到他们。 最让人无语的是,小皇帝下令他们防守,不允许反击,因为海内虚空国库吃紧,大楚当前的财政已经无法支撑住一场大型的战争了。 说什么,只怕再发动战争,国家内部的矛盾将再也捂不住,揭竿起义,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打不得。 又派他们这些主战派出来镇场子。 如此残暴的对待他们,倒还不如别让他们出来! 陆建虽然脸上难掩愤怒,但脑子还是在的,皇上明令禁止不让打,他们便绝不能打! 打了就是忤逆圣意,打了就会有一堆的麻烦事等着他们,光是御史大夫那些嘴就能让他们百口铄金,死在唾沫星子里。 回头想一想。 死于莫须有罪名的人还少吗? 他一脸严肃的望向旁边跟着他的少年道,“晏回,你说待如何?” 娄怀麟没有立刻表态,不打是大方针,绝不能违背,否则迟早害了父亲留下的这帮西北军! 打又是形势所迫众望所归,无论是边境受苦受难的百姓,还是驻守于此的士兵,在连吃败仗和不断的被骚扰被挑衅之后,都需要一场胜利来提振士气。 在战场上,信心比黄金更重要。 他想了想,提出自己当前觉得最好的解决方式说,“末将认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派人率少量精兵去骚扰匈奴的牧民们即可。遇不上,咱们也惹得他们的民众怨声载道,不会吃亏,遇上了,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 也就是所谓的铁骑游击闪电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匈奴人春夏放牧,秋冬劫掠,而关中则具备成熟的农耕系统,虽然近年来民不聊生,但这也正是他们的优势,只要国家还在,军队就有持续不断的后援,他们的大后方远远稳过匈奴人的。 “这个主意好!也让他们的人感受感受什么叫骚扰。”几个将军呵呵笑。 陆建闻言也是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娄怀麟,这家伙蔫坏蔫坏的,倒是个不拘小节的,这么坑人的馊主意也想得出来,活像是他那个百无禁忌的老爹。 原本,他们这些老家伙对于娄怀麟的安排,其实只是利用这次机会将他带出来历练历练,梭哈上一帮人,帮他攒点军功,在西北镀镀金,回头回长安入兵部、北军、南军,朗卫军都是可的。 加上还有个平阳候府世子傍身。 娄怀麟这一辈子,也算是有着落了。 不曾想,他倒是个有想法的,可惜还是嫩了点…… “好,那就派你去吧。” 陆建眸色中带着赏识和轻笑,大手一挥,下命令道,“娄怀麟,本将军予你一千铁骑,命你骚扰匈奴人去。” 娄怀麟对这个军事安排明显是愣了一下,他是知道长辈们对他的安排的,他们都希望他忘记仇恨荣辱偏安苟活,守住最后的平阳候府。 “末将领命!” 娄怀麟单腿跪地拱手一礼。 脸上激动异常的跟着陆建的亲兵亲自点兵去了,不当兵则已,既然当兵了,那当然得出去打仗啊! 他兴冲冲的迈开了自己对自己安排的第一步,却很快便偃旗息鼓的回来。 一千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吃喝拉撒睡是个问题。 最关键的是他们还得带着沉重的辎重去骚扰,每次都是走不了多远就得回来补充粮草,骚扰是骚扰到匈奴人民了,但不多…… 一时间曾经被夸有乃父乃兄之风的娄校尉差一点把自己活成一个笑话。 怀麟军也跟着他遭人耻笑和轻视,背地里很是难过,小小声的议论,“话说校尉的父亲与兄长那等厉害,怎么到了小公子这就成这样了呢?” 都说虎父无犬子。 偏偏到他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柴犬…… 娄怀麟丧气至极的给梅槐写信,言语之中尽是颓废,“原先我还瞧不起我的父兄,直到现在真正进入战争模式,我方明白,每一个细节都是这么的艰难,打仗不仅是一门学问,还是一门艺术。” 梅槐在金陵接到来信的时候,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将军是又心疼又觉得好笑。 她草草休书一封,言语温柔的鼓励娄怀麟说,“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对,咱们现在没实力大动干戈,一击毙命,但是学着对方恶心恶心人还是可以的。”话锋一转又道,“你的问题不就是军粮问题吗,看我的!” 信上的内容到此为止。 娄怀麟看得是心里直痒痒,不过仗还是要打的,他又不死心的带着部队出去溜达了几圈。 这一日刚领兵回到军营,便听见粮草官来报说,“校尉,金陵送来了一批指定要送给您的供给粮。” “金陵?”娄怀麟猛地想起了梅槐。 粮草官对这样的事情也很是惊奇,点头道,“是!是以你本家金陵楼氏的名义,拖金陵太守的路子送过来的。” 第89章 野战军粮 “她倒是聪明。” “知道过名路子把东西给我送过来。” 娄怀麟心说,他笑得跟花一样的快步跟着粮草官去看了供给粮。 好家伙!全是他和粮草官都看不懂的东西!不过也都很有意思就是了…… “核能量棒,一根抗饿一整天。” “百万老兵推荐,扛饿压缩干粮。” “兵哥哥的奶茶,体力恢复剂。” “特种兵套餐,自热炒饭、炒面。” …… 所有东西的最大特征便是体积小,易于携带,而且能量高,营养全面,仿佛是专门为野战游击部队准备一样。 “乖乖,这家里有矿的就是不一样哈,连军粮都可以定制!”粮草官看得快要流口水。 娄怀麟对着梅槐附送过来的单据一个个盘点,真是要要被梅槐的逆天广告宣传语给笑死。 他按照梅槐说的使用方法,挨个试一遍。娄怀麟尝到一半的时候,便觉得饱腹感太强了。 “你们过来接着试!”他忍不住叫来娄白娄蓝娄青娄紫帮忙,不一会儿,四个大小伙子纷纷捂着肚子拒绝再吃说,“我吃不下了,我太饱了!” “真有这么神奇吗?” 粮草官在旁边看得挺开心。 “是的!”几个人纷纷点头。 “好好好!我们的军队有希望了!”粮草官满脸激动的抚掌大笑。 旁边的娄怀麟冷漠至极的泼他冷水道,“跟大人,跟军队有什么关系?”回头便安排身边人道,“来啊,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搬走!” “唉唉唉?” 惹得刚刚目睹了这些神奇的口粮的粮草官是连声吆喝,“娄校尉,您倒是给微臣留两份啊,让我们炊事班也好好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学习制作出来……” 可惜回应他的只有娄怀麟的背影。 娄怀麟和粮草官这边争抢粮草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大将军陆建很快便知晓娄怀麟得到了特别补给的事情,他纵横西北军数十年,虽是副将,但在军中威望很高。 虽说娄怀麟护这批干粮护得很紧,那也比不过他内应众多,陆建不一会儿便拿到了这些传说中的“野战神器”。 陆大将军偷摸摸在军帐里亲自挨个尝试了一下,乖乖,被彻底的折服了! 他高兴得直起身子,心道,“有了这些黑武器,我们的士兵能天天在外面抖嚯,搞得匈奴人生不如死啊!” “去去去,把娄校尉给我叫来。” 陆建喜得合不拢嘴的让亲兵出去喊娄怀麟过来。 不曾想,亲兵出去溜达了一圈之后却回来禀报说,“大将军,属下过去得迟了,听说娄校尉刚刚带着所有人骚扰偷袭去了!是以我从粮草官那走了一圈,把他给您带过来了。” 毕竟特别粮草这事,除了娄怀麟的人,就他最懂。他不来给老板汇报,谁来给老板汇报? “害,这是什么急性子!”陆建听得愣了一下,不过脸上不见懊恼和生气,反而还多了丝丝的欣慰。 娄怀麟这个娄家最不爱武的孩子,倒是比他预想的要出色很多。 孩子已经等不及跑掉干坏事去了。 他们做长辈的还能怎么办呢?当不知道呗! 陆建挥手招来粮草官道,“五行郎中,你过来给我说说这粮草的事情吧,先说说怎么一个吃法。” 军帐里,粮草官照葫芦画瓢的复刻起上午娄怀麟试吃时候的场景…… 与此同时。 娄怀麟率领一千轻骑,经阳关直奔西域境内,纵横驰骋两千余里,四处捣乱,骚扰牧民的同时,还有幸遇到了包括相国、单于祖父祖母、叔父叔母和部分堂侄的一只号称五千人的匈奴护卫军队。 “我瞅着他们并没有那么多人。”娄青匍匐在沙堆后面说道。 旁边的娄白附和,“肯定是吹牛了!” 娄紫心里有些痒痒的,他们这些天出来净捣乱了,还没有痛痛快快的打过一仗呢。这眼面前的军功,如果还是不能打,那岂不是很气人! “打吧打吧,少爷。”他央求的看着满脸风尘胡子拉碴的娄怀麟道。 “少爷……” 这时候,娄蓝也跟着火上浇油。 直刺激得本来就蠢蠢欲动的娄怀麟肾上腺素激升说,“那咱打吧!先打了这帮匈奴贵族再说!有啥后果回去让陆叔担着!” “阿嚏!” 陆建在军帐内冷不禁打了个喷嚏。 娄怀麟这小子一出去就是大半个月,仗着不缺粮食根本不想回来,他说不担心是假的,他抬手招来亲兵询问道,“娄校尉此时到哪里了?” 亲兵也知道大将军对娄小公子的关心,指着舆图上的两处山脉夹击的地方道,“昨天回来的军报说,到了东准噶尔断块山和天山山脉之间的哈密。” “嚯!胆子还真不小。” 陆建闻言笑得咯吱咯吱的。 哈密汉代属伊吾。 一度是西域都护府的所在地。 在大楚太宗时期,国家版图疆域达到顶峰,册封蒙古降王那哈镇守哈密,设立哈密卫。 可以说哈密几百年来都是大楚的地盘,一是重要的丝绸之路中转站,二是大楚战马的重要来源地,三是其不得不说的重要军事意义。 哈密是西部边陲守军嘉峪关外的重要缓冲地带,更是国家抵抗蒙古部落骚扰入侵的重要桥头堡,是以其自古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即便是娄琼将军在的时候,哈密也经历了三失三得的坎坷。 几千人口的小小边陲之地,战火频仍。 一直到天启四年,吐鲁番诡计多端的策反小皇帝杀了边疆名将娄琼,新任哈密指挥使弩达旗携哈密重镇投降高昌王,哈密才算是彻底失守。 目光短浅的小皇帝不想着争口气夺回来,反而忙着嬉戏和内斗,百官上行下效忙着相互攻讦,甚至以哈密的失守掀起“封疆”之狱,处置了数百名边境将领大臣。 事实上,哈密的失去,简直是大楚军事,经济和政治的多重打击。 军事上,大楚失去了嘉峪关外的缓冲地带,原本只是二线防御的嘉峪关直接暴露在四面八方的眼皮底下,边境守军压力陡增;经济和政治上,哈密的丢失割裂了大楚王朝和西方各国的联系,更是全线失去了其对西域各国的控制与影响力,祖上苦心经营的丝绸之路毁于一旦,甚至是给河套地区埋下无数的祸根。 崽卖爷田不心疼。 闹剧一出出上演,谁也不知道苦果最后将有谁来偿还? 哈密失守之后,原本多为大楚附庸之国的西域各国瞬间又发挥其墙头草属性,没多久便又识时务的当回了匈奴人的小弟,陆建越想越觉得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高兴的拍大腿道,“这小子竟然孤军跑去了哈密,也不知道他想干嘛?” 娄怀麟原本也是不知道自己想干嘛的。 眼看都到了父亲生前一骂再骂的军事要塞哈密了,他想着去看看吧,不曾想却撞上了这样的好事。 军功送上门,不要白不要。 热得蒸人的沙漠之上。 一群如狼似虎的年轻人从埋伏地骑兵冲出,先是分三段冲散了敌人的队伍,引起原本悠然自得的该军队的恐慌,迅速的以围合之势对其进行歼灭,以摧枯拉朽之势战胜敌人,摧毁对手。 第90章 封神第一步 一个月。 打一场痛痛快快的翻身仗! 首战告捷,喜提敌人两千多颗人头的娄校尉也不恋战,火速还兵。 一行人远远还没到长城下,便接收到了戍边战士的热烈欢迎,“战神战神!” 震天响的欢呼声,刺激得获胜归来的怀麟军头昏脑涨的,自己人也忍不住大声的附和,“战神战神!楚军威武!西北军威武!” “你们也跟着瞎喊什么。” 娄怀麟小声的嘀咕,脸色通红的进了城门,路旁守门将士列队欢迎。 他颇有些心虚的想,“我这算是哪门子的战神啊?我爹我哥哪一个战绩不比我强几百倍几千倍?” 但不知是氛围太热烈,还是他这祖传的军人血脉也被激活起来了。 他第一次,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一点喜欢上了行伍生活。 不是因为杀敌破阵,不是因为贪图战功,而是因为这份油然而生的保家卫国的自豪感! 他头一回明白,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原来是如此的壮烈而豪迈! 娄怀麟想到这些便觉得内心翻涌成海,热血澎湃,他火速的跳下马,飞奔着往军帐而去。 营帐内。 留守的亲兵早已为他准备了沐浴吸尘的热汤,但是娄怀麟却激动的顾不及洗,他又累又欢快的趴在床榻上给远在江南的梅槐写信,“梅槐,我赢了,我打了人生第一场胜仗……” 梅槐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正在全新的试验室里研究怎么提升麦子和水稻的种子质量。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在空间里看到了一些野生的麦穗和稻穗,小蝶告诉她,“这些可都是数千年之后的良种,主人你可以以其为突破口进行古代麦种和稻种的改良。” 主意确实是好主意,就是一看就很烦。 梅槐头昏脑涨的开始了“古代袁隆平”的生活,又马不停蹄投入到种子研究当中,痛不欲生…… 当然,她的第一助手楚茹更加生不如死…… 因为这个事情,梅槐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做别的事情了。 她看着娄怀麟千里传书送过的的满纸高兴,整个人也忍不住的高兴,大喇喇趴在试验田的三层台阶上给娄怀麟回信道,“恭喜你们啊,迈出了激动人心的封神第一步……” 娄怀麟只为她讲述了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丝毫未提战争内幕,他们一路上打得难不难,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有没有什么损失,他受没受伤……娄怀麟通通只字未提。 梅槐自知哪怕她问了,恐怕他也未必会如实的回答,索性学着他的模样,慢悠悠的讲述起自己这段时间的研究生活和商场生活。 “不知不觉,我已经快要把梅花农庄干成金陵的支柱性产业了,县令和太守都结伴过来参观巡视,甚至是帮着我们把化肥、明显更高产的麦种销往全国……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相信不用再过多久,我就可以踢掉小财神娄怀风跃升为金陵城的首富。 我想着得再多租点地和多雇些人来增加生产规模,慢慢的渗透,造福大楚的无数百姓,也算是为你们戍守边疆的将士们出一份绵薄之力吧。” 临末了,梅槐又多问一句,“私人订制的粮草你还要吗?想要我再送你一些。”作为势如破竹的首富预备人员,养这区区一千人的军队还是小菜一碟的。 楚茹有无法理解的问题来找梅槐,刚到试验田大棚就看到笑得跟花一样的梅槐正跪着写信,哗哗好几页纸,一看就是给某人的。 “看来这实验室里也得安排上一张桌子。”楚茹远远的在台阶上坐下,一边看梅槐奋笔疾书,一边笑着说道。 梅槐却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我这样也好写的。”毕竟不常写信,也不常在这里办公,完全没有必要在这里展开不必要的办公开销。 楚茹在旁边笑道,“你作为堂堂农庄的一把手,奢侈点怎么啦?我还没见过你这么会过日子勤俭持家的富人。”语气里其实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和嘲笑。 相反,她话里话外带着的,是浓浓的敬佩之意。 梅槐总算是把信写完了,她一边熟练的往里塞,一边浑不在意的道,“搞科研搞学术么,天天想着的都是怎么精进自己的研究,哪有那些闲工夫挥霍无度挥金如土呢?” 楚茹如今过得是半个“学术人”和“研究人”的日子,她也颇有些认同的说道,“确实是没时间,一天天,忙得头都昏了!” 害!这不都是拜我所赐吗? 梅槐听得是虚汗连连,很不好意思。 她一脸讨好的凑上来问道,“要不我再让他们给你长点工资,还有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我送你啊?我富着呢,我壕着呢!” 话说,梅槐从前就是这么的暴力收买和征服自己那些一身反骨的研究生的。 只要钱到位,吃多少苦,受多少罪都有人愿意干,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但楚茹她不是一般人,钱是她最不缺的东西,也就是她之前初出茅庐赚钱,才觉得凭自己的本事赚钱很香了! 等到天天守着钱却没时间花的时候,她是一点都快乐不起来。 楚茹诚心诚意的拒绝道,“不用,我现在就想能休息两天,好出去吃吃喝喝玩玩。”说完,楚茹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梅槐,“请假”两个字已经只差说出口。 梅槐作为一名资深的技术宅,最不愿意听到的两个字便是“请假”、“缺席”、“告假”、“休沐”这一类,她委屈兮兮的看着楚茹,刚想跪求,“楚秘书,你别丢下我好吗?我需要你啊……” 楚茹便先下手为强,疯狂卖惨道,“你看我这衣服都小了,裤子也短了,皮肤也糙了,胭脂水粉都数日不曾用过了,我是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啊,绝不能再这么糟蹋下去了……” 梅槐的话都被堵在喉咙里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一个中,两个中,三个中……全都中。得,她其实也该去好好捯饬捯饬自己了! 梅槐松了松口,小声的说,“要不咱明天一起休息买买买去?” “成啊!” 楚茹一整个笑容爆开,大声的叫好道,“咱们带上樱姿、萨阿妲蒂、蒋梦、都蔓、佟雨一起去,光挣钱不花钱这不是吝啬鬼吗?咱女人还是得美起来精致起来!” 第91章 女人这种生物 女人这种生物! 对于逛街买买买和变漂亮这两件事情,是没有一点抗拒能力的!即使有,那也是装出来的。 或者是说。 还没有被真正激发出兴趣? “噔噔噔~” 清晨天还没大亮,梅槐被剧烈的敲门声吵醒,她趿拉拖鞋,走过去打开门一看,只见萨阿妲蒂穿得漂漂亮亮的站在她的门口,满脸都是兴奋和激动。 “二姐,你快点洗漱一下吧,蒋梦姐姐做了好吃的鸡蛋饼,其他人都已经在下面开吃了!”萨阿妲蒂催促她快点准备道。 “这么早的吗?” 梅槐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因为今天要出门玩耍,所以她昨晚特意熬了个大夜,整理了最近的试验数据,原本还想着今早可以睡个懒觉的。 未曾想到。 大家居然都这么的急不可耐…… “不早啦,再晚我们就不能赶上早市了!”萨阿妲蒂小嘴叭叭的说。 梅槐:“……” 逛街就逛街,为啥还要赶早市?有何意义? 火急火燎吃完早膳之后,一辆载满大小女孩的马车驶出梅花农庄,直奔金陵城最繁华的三山街而去。 古代路不好,再加上马车的稳定性也不行,缺觉的梅槐是被颠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没多久便在众人热火朝天的交流声中缓缓睡去。 其他几个准备大干一场的女人兴奋得一夜都没睡,更不要说现在这会儿,每一个人都精神抖擞! 大家纷纷问樱姿这个常在外面走动的女掌柜,“最近流行什么衣服啊?”、“一般有钱人喜欢用哪个牌子的胭脂水粉?”、“百货店真的什么都有吗?”、“我想去找甜品铺子唉!”…… 嗡嗡的背景音之下。 梅槐睡得香喷喷,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二姐,我们到了,你快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萨阿妲蒂轻轻的叫醒她,越长越精致的小脸,在她面前无限放大,着实是把梅槐惊艳了一把。 “老妹,你还挺漂亮哈!”梅槐心说。 她迷迷糊糊的扫了眼马车内,其他人都走了,“啊,这么快就到了啊?”梅槐似醒非醒的反应过来。 慌神半天。 才在萨阿妲蒂的催促之下下了马车。 她们刚落地,车夫马大叔便道,“东家,我找个地方停马车去了,回头还在这里等着你们归来。” “好,谢谢马大叔!”梅槐点头应允。 东家就是这样,无论对谁都很客气都很尊重,和气得很,马大叔笑眯眯的赶车离开了。 早市就是所谓的“地摊经济”。 吃喝玩乐的东西都有,还有人在路旁表演杂耍,舞枪弄棒以博得人们的喝彩与打赏。 打头阵的几个妹纸。 已经结伴走下去老远了。 急得萨阿妲蒂忍不住丢下她,往几个走得快的姐姐追去,只是她走几步又忍不住担忧梅槐跟不上。 一边走一边回头向梅槐招手催促道,“二姐!你快醒醒吧!走快点跟我们一起的!这里人这么多,我们再走散了怎么办?” 不曾想。 这一卖呆的功夫。 便冲撞上一辆高头大马的华贵马车! “啊!”一转身和大马来了个亲密接触,萨阿妲蒂吓得尖叫连连。 见她这样,马更加受惊,乱冲乱撞的扑向路边的地摊。 “小心小心。” 梅槐吓得瞬间清醒过来,不假思索的冲去了两个摆摊卖菜的孩子的面前挡住,闭紧双眼准备被创! “二姐!” 萨阿妲蒂一脸慌张的扑过来抱紧梅槐,用身体挡在她的前头。 “吁……” 好在车夫还是有两下子的,紧要关头,他用实力勒停了马车,控制住了红鬃烈马。 虚惊一场! 梅槐看半天也没有预想的伤害到达,微微睁开一只眼偷看,映入眼帘的除了巨大的马头,还有趴出车窗的一张冷俊孤傲的面庞。 一个面如冠玉,冷若冰霜的男人掀着马车帘淡看她们这两个白痴和疯子,一副看不太上的样子。 总归是自己的妹妹惹出来的事情,人家看她们不爽也很正常。 梅槐迅速调整好姿态拱礼,先声道歉道,“都是我妹妹不小心,还请贵人多多海涵!”说罢,从袖子里掏出自己出门时揣上的一百两银票暗摸摸的往车夫手里塞。 她倒是很懂规矩,很舍得! 俊美孤傲的男人至此倒是高看了梅槐一眼,原先只觉得她傻,或者是她们故意在自己这样的人面前表现,竟然愿意拿自己的身体去帮别人挡灾,如今看她遇到这么点事情便拱手相让一百两银票。 一看就是个通透的妙人! 宁愿多花钱,也不想惹事生非! “我们走吧!”杜荆沉静的道。 衣冠楚楚的贵族男人眼中全是冷茫,他抿唇一笑冲车夫发号施令。 这就是不跟她们一般计较的意思了,梅槐松一口气,拖着懵懵的萨阿妲蒂跟她一起深鞠躬再行一礼恭送道,“多谢贵人不与我们计较!” 马车渐行渐远。 萨阿妲蒂和梅槐慢慢的直起身子。 姐妹俩相视一眼还没说上话,楚茹她们便折回来挤入人群问姐妹俩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围这么多人?” “现在没事了!我们继续逛街去吧,边走边说。”梅槐道,拉着姐姐妹妹们离开了这个事故地。 人多口杂的,不好说话。 而且刚刚那人排场这么大,气场如此强,肯定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楚茹和樱姿都是知道上流圈子里的那些腌臜事情的,尤其是在现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小皇帝执政时期,只怕是比以前还要过分!还要嚣张! 听闻梅槐自觉的花一百两把这事彻底摆平了,她们俩都觉得这钱花得很值。 毕竟在她们听过的那些传言里,有许多大家族有意无意的纵容家人当街耍横、强抢民女、讹人钱财、一点小事冲撞强送人牢狱之灾,杀人害命,致使人家破人亡……无奇不有! “解决了就好!”楚茹道。 “是啊,解决了就好!”樱姿也附和。 直看得外来户女千金都蔓和蒋梦是瞠目结舌,心里直道,“这赫赫扬扬的礼仪之邦大楚王朝,也这么蛮横不讲道理吗? 那这和他们西域那边大国欺负弱国,弱国欺负流民又有什么不同?” 第92章 谁给她的big胆 早市主要就是看个热闹。 对于她们这些家里什么都有的人来说,可买的东西并不多,最多是挑几个有趣的小玩意,诸如竹编小动物等,回家摆放到房间内的博古架上,显得好看! 梅槐也跟风买了一只竹编小老虎和一个木雕青竹笔筒。 她还买了一块热乎乎的桂花糕,一边走一边吃,跟着大部队进了金陵城最是出名的云锦布庄。 古代缺乏标准的尺码系统,买衣服主要是先看款式,再挑布,再量尺寸,当然也有少许成品衣,不过很挑人,也很费钱。 梅槐不习惯穿这些层层叠叠麻烦琐碎的女装,借钱买了两套素净的男装成品衣,又定制了两套差不多款式的男装,便坐在侯客区喝茶嗑瓜子,等其他女士们大挑特挑完毕。 她刚坐下喝两口茶,就见娄怀风的贴身护卫娄玄跟着一位四十来岁的华贵夫人,以及若干丫鬟婆子护卫,浩浩荡荡进来店铺里。 梅槐也不傻,看这架势就知道这位便是大理寺卿的结发妻子、娄怀风的母亲,娄二夫人! 作为亲密合作伙伴,她站起身子,立到一边,等人越走越近,才周到的走过去深深一礼道,“娄二夫人安好。” 雍容典雅的妇人停下脚步,看了看梅槐,见旁边娄玄一脸激动的模样,愣了一瞬问道,“梅槐?” “是!”梅槐温声道。 娄二夫人看着她虽然长相出众,但是一身男装,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就可以迷倒一个又一个男人?她怔愣了一瞬,又问,“梅姑娘到此买衣服么?” 梅槐再点头,“是!” 娄二夫人闻言沉默了下,心里有一万种心思划过,就是眼前这个看似与世无争的女孩子,一边和娄怀麟暧昧不清,一边又和自己的儿子与成婚许久的陆章拉拉扯扯,做什么生意,把一向冷静自持的娄怀风迷得晕头转向…… 那逆子居然在自己的院子里偷摸摸画她的画像,说出去真是要丢死人! 如果不是她在那院子里有眼线,她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的肮脏心思,不说这个女人和平阳候府的娄怀麟藕断丝连的,就是她这个农民和商人的身份,也绝无可能进她娄家的门!做妾都不行! 何况还有兄弟嫌隙。 娄怀风他可真是敢想敢动心?! 娄二夫人心里越想越恶心,目光犀利的打量梅槐,见她始终恭谨但不拘束,沉默但不卑不亢,以她多年来的识人眼光,又深深的确实觉得这个女孩纵有千般不是,但是也很有自己的特色,光是性子这一点,就很讨人喜欢了! 良久,娄二夫人她收敛心思,意有所指的笑着跟梅槐透露消息道,“我儿怀风到了定亲之年,他父亲托师尊的路子为他求娶到一个五姓女,是范阳卢氏的千金小姐,听说姿容秀丽,款款大方,我今日这般便是为他筹备聘礼。” 范阳卢氏作为古代顶尖豪族,卢氏女,号称比公主还要尊贵。但这事情与我有什么干系? 梅槐听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事情与我关系不大,以娄二夫人的身份为何要同我说这些?但是待她抬头看了妇人旁边的娄玄一眼,脸色是青了白,白了青,她心下又隐隐有所觉。 “难道娄怀风对我……对我……有想法吗?”梅槐后知后觉,脸色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接话。 楚茹这时候霸气侧漏的走过来她的身边,气场压顶、笑得风轻云淡的同娄二夫人道,“成家立业是好事!作为长期合作伙伴,我们届时定会准备大礼上门恭贺娄二公子喜结良缘!” “含……楚姑娘安好!” 娄二夫人作为老宅这边的当家主妇,自然知道楚茹这位长公主的存在,她今天居然也在这儿,她会这么气势汹汹的护着梅槐,也是她断没有想到的事情。自己的这种画面叫她给看到,还挺不好意思的! “客气!”楚茹笑着说。 她讲这话的时候,神情睥睨的扫了贵妇一眼,直逼得娄二夫人臊红了脸颊。 但是楚茹却还是不肯罢休,她捋了捋新衣的袖子,倨傲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妇人道,“夫人,叫我说,人得有归因于内的自觉才是,有时候并无诱惑并无所谓的勾引,只不过是好东西大家都喜欢,都想要多看两眼和占为己有而已,就像是我身上的这件衣服一样,你喜欢我也喜欢,难道这是衣服的错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 楚茹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讽刺和责备。 娄二夫人在这里干什么呢?不过是仗着梅槐无权无势,哪怕知道错不在她,她并没有做过任何不合规矩的事情,也要强行拿捏她一把,拿这些莫须有的事情来羞辱她,让她难堪。 明明这个天天只知道干活的傻子,甚至此前都不知道娄怀风喜欢她吧…… 不是她说,光在对待“不合适的梅槐”这件事情上,她的姑姑升平长公主便比这位名门出身的娄二夫人不知道高明温和了多少倍? 到底是谁给她的big胆?! 敢这么对待她的好朋友梅槐?! 楚茹一副凶巴巴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娄二夫人看得那是战战兢兢,唇角抖三抖,她半天才嗫嚅出一句甘拜下风的话来,“楚姑娘说得是!妾身受教了!” 见她这么快败下阵来,楚茹嘴角扬了扬,道,“你明白就好!”还想再强行指点她两句,被身旁的梅槐摇摇头制止住了! 差不多就可以了! 没必要闹得很难堪! 两拨人又强撑着寒暄了几句,娄二夫人脸色难堪的带着一群人离开了云锦布庄。 娄二夫人出了云锦布庄,也没兴趣再逛下去了,直接上了回家去的马车,只剩一个贴身的嬷嬷在里面伺候。 “这含山公主倒是和梅槐的关系很好!”嬷嬷倒了一杯茶递到娄二夫人的手里道。 “是啊!看含山公主那副模样,倒像是我真的误会了那位梅姑娘一样,她好似第一次知道我儿的心思似的……”娄二夫人现在再回想当时的场景,明白过来,梅槐可能真的不是她此前想象的那样,不然含山公主不会那样厉害的帮她出头。 也许一切都只是她那个傻儿子的一厢情愿而已……娄二夫人低低叹了口气,这事总归是她急糊涂了! 妇人伸出手撩起帘子,目色疲惫的看往窗外的繁华街景。 第93章 告密者自己站出来 “少爷少爷!” “您可总算是回来了。” 娄怀风的马车还没停稳。 憋了一天的娄玄已然扑到了他的马车前,他一脸土色的望着意气风发的小少年道,“少爷,我有急事要汇报!”说着在他耳边耳语起来…… 听完一切的娄怀风整个人也不好了。 他急冲冲的丢下护卫,往娄二夫人所在的枫丹园跑去。 “母亲,母亲……” 娄二夫人此时正在贵妃榻上小憩,被一阵小跑的声音和母亲母亲的叫唤声惊醒,她掀起眼帘子便看到了气喘吁吁跑到自己眼面前的小儿子。 孩子满脸都是怒气。 娄二夫人见状便更加知道自己冲动之下办了坏事。一时间有些心虚的坐了起来,看着娄怀风不知道该说什么? 娄怀风看娄二夫人也是后悔莫及的样子,满肚子的怒气也不知道往哪里撒了。 他叹了口气,坐到母亲的身边,语气无限悲哀的道,“母亲您怎么这么不相信儿子?我是那么糊涂的人吗? 而且,儿子不是对您和父亲为我求娶卢氏女没有一点意见么?我从没有想要和梅槐怎么样,她不喜欢我,她从始至终喜欢的都是晏回。 母亲,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道我的心意,她也从未把我当回事,我们只是普通合作伙伴……” 娄二夫人听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也不知道是为自己今天糊里糊涂捅破的这层尴尬纸,还是因为娄怀风说这些话时候的语气里全是卑微,绝望和无可奈何的自知之明。 她这小儿子从小便在算学和经商一事上表现出了极高的天分,不然也不会早早的接管了偌大的娄家产业,成为金陵城赫赫有名的小财神! 他虽然读书不好,无法像他的哥哥那样走科举之路,但是在她这个亲生母亲这儿,把家族产业料理得明明白白的娄怀风同样是她的骄傲! 甚至比外出求学的大儿子还更让她觉得喜欢和贴心。 娄二夫人没法接受他一直默默地喜欢着那样一个啥都不是的女孩,更没法接受的是,那女孩还一点都不把自己的儿子放在眼里…… “你这么好,她为什么不喜欢你?她怎么能不喜欢你?!” 娄二夫人咬牙切齿的附身凑近,哭着看她儿子的脸,娄怀风的眼睛里淡淡的,明明干净得和水一样,却透着无尽的哀愁。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轻轻的说,过了很长时间之后,又不由自主的笑道,声音有气无力,“可能对于有些人来说,后来人永远都没有出路吧……” 娄二夫人听得几乎肝肠寸断。 她死死的握紧小儿子的手,语气哽咽的道歉道,“对不起,是母亲多管闲事,戳破了你最后的尊严。” 娄怀风本来就很难堪,还很难受,如今看到娄二夫人哭得是后悔不迭,他也不自禁湿了眼眶,伸手握住母亲握住自己的手背,强撑道,“我没事,母亲。” 除了让这件事过去,除了让这个人远去,他又能做什么呢? 母子俩说了一会儿体己话。 娄怀风便找借口告辞离开了。 他回到院子里的第一件事,即是把院子里的所有人全部都召集到面前来,黑沉着脸的少年淡看前面乌压压的脑袋,一脸冷冰冰的问,“谁去我母亲那告过密自己站出来吧,我让你滚得体面一点。” 他的亲生母亲。 他拿她没有法子。 这些人,他可是一丁点都不怕。 若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都镇压不住,他娄怀风以后也别出去混了…… 主子盛怒,底下所有人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下。 乌压压的全是沉默! 娄怀风见状也不为难大家,大手一挥道,“既然没人站出来,那大家便一并遣散了吧,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这屋子里容不下吃里扒外的人。” “少爷不要啊!” “求求少爷了,您不要啊!” 底下的人瞬间慌神跪了一地,尤其是几个分管丫鬟、小厮的管事,各个头上冒起汗珠。 他们在这娄二公子的院子里当差干得好好的,非常的有前途,钱来钱往的油水也高,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升了管事,没道理现在被赶出去啊。 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哼~”一个管事的婆子首先耐不住的往前跪几步,清清嗓子,指着面前的一个负责洒扫的小丫头道,“你前两天不是说要去找夫人院子里的小兰做什么的吗?不会是去告状了吧?” 小丫头被吓得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上,连声摆手哭喊否认:“嬷嬷!我没有!我只是和小兰姐姐约好了一起去买胭脂!” “你老子在夫人院子里当值,是不是你干的啊?” “你妹妹在夫人院子里当洗衣女,是不是你泄露的?” …… 因着大家如今都在一条船上,所以你看我我看你的挨个检举了起来。 不一会儿便查出来是一个叫做珠珠的女孩干的,有一次夫人吃完饭遛弯到院子门口,却看见娄怀风的房门紧闭,她便问道值守的小丫头道啊,“公子在做什么?” 小丫头想都没想,便道,“在画美人图呢。” 就是这么不经意的一个回答和讨好,便导致了今日的祸端……后面他要如何面对梅槐和娄怀麟那些人啊? “发卖了她吧!” 娄怀风沉重的闭了闭双眼道。 等底下的人都挨个散去,娄怀风转头跟娄玄和娄褐道,“从今以后我这房里不允许不相干的人进来,此外把院子里的这些人都慢慢的换出去吧,找绝对信得过的人放进来。” “是!”娄褐和娄玄点头。 疑人不用啊!哪怕是现在查出了是谁坏的事,但终归是不再信任满值了! 不换掉又怎么真正安心?如此小事都能传到夫人那里去,可见他们也真不把少爷平时对他们的善心和宽容放在眼里。 与此同时的梅槐一党人。 也结束了一整天的逛吃,大包小包的登上回家的马车,一行人却在出城门的时候遇到了陆章和其妻子齐氏的马车,他们要连夜出发去姑苏城查账。 “这么晚还出门吗?”梅槐笑着问。 陆章的老婆齐氏是一个实打实的吃货,她捂着嘴,一脸羞涩的跟梅槐说道,“现在出发,在车上睡一夜便到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在姑苏城的馆子里吃一顿生煎、赤豆元宵多美啊。” “美倒是真的美!”梅槐心说,但是就是不容易去,古代交通不发达,坐马车能把人累死。 还没待梅槐出言告辞。 忽然又闻旁边马车里的齐氏从车窗里秃噜出大半个身子,热情的招呼她们道,“你们想不想跟着一起去玩一趟啊?姑苏城很好玩很繁华的!” “去不去?”马车里累的散架子的姑娘们你看我我看你,一股熊熊之火在剧烈的燃烧。 梅槐看了直道,“不好不好!”果然很快便听到一群耳根子极软的小姐妹们纷纷倒戈,“走吧走吧!我还没去过姑苏呢……” 第94章 说走就走的旅行 想要去更远地方玩的欲望。 一经诞生,便一发不可收拾。 “哦哦哦!要去姑苏玩喽!” 几个女孩子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嗨。 说走就走的旅行,就这么罔顾梅槐的意见,轻轻松松的达成。 因着她们今天每个人都采买了许多的东西,所以必须得送回家一趟,不然这马车里腾挪不开,而且娜娜小宝宝也得回家去接上才行,不然晚上没人能带她睡觉。 好在,去往姑苏城的路,跟她们回家的路是顺道的。 几位女士都想回家洗一澡,换身新衣服,拿个薄被子再出发,不然都入秋了,夜里在马车上睡觉肯定会被冻醒,因此陆章夫妻俩也跟着她们一起到家里等。 “嚯!你家搞得真不错!” 客人进家门就觉得这房子特别,太特别了!忍不住开始夸。 陆章还是第一次来梅槐的新家,他跟妻子两个人四处观看,越看越是觉得梅槐的家很妙。 吴晓武,卡卡、吾日耶提和佟宏听说女孩们都要去姑苏玩,心里也痒得不行,不时的在梅槐面前卖惨、表明困难道,“啊,你们都要走吗?我们吃饭怎么办?”、“没有人玩,孤单怎么办?”、“吾日耶提想念姐姐了怎么办?”、“佟宏想念妹妹了怎么办?”…… 吾日耶提和佟宏:“……” 两位哥哥你们都油了,就知道拿我俩说事。 梅槐也:“……” 想一起出去玩你们就直说呗,在这跟我绕皮筋吗?能干的你嘞! “得了得了,你们几个也快去收拾一下,跟我们一起玩去吧,回头,我们再开一辆马车,不然这么多人坐一辆车也挺挤的,这几天就算是咱们领导层集体团建了。”梅槐笑着安排。 四个人就等着这句话呢,闻言一溜烟的跑上楼收拾东西和拿钱去了。 等四个早已洗漱完的人收拾好行李过来楼下客厅集合之后,蒋梦还在给娜娜洗澡。 梅槐便安排吴晓武和卡卡跑跑腿去给农庄里的几个大管事交代一声,“这几天我们所有人都去姑苏,你让他们在家多照看一下,遇到什么不能处理的事情尽量等我们回来再说。此外,除了极少数离不开人的岗位安排人值班之外,其他人全部带薪放假三天,也算是与民同乐了。” 要怎么说大家都喜欢梅槐呢!她有什么好事都总是想着大家!就连出去玩放假也想着大伙。 “得了得了,我们这就去下传这个好消息。”吴晓武和卡卡听了命令之后,一溜烟跑没了影子。 等两个人回来的时候。 刚好蒋梦这边也收拾完毕。 锁上房门院门,梅槐这边的人分两辆马车,一辆坐五个人,一辆坐六个人,跟着陆章夫妻俩的车子踏上了去往姑苏的路。 一夜无话,勉强睡觉赶路。 天亮的时候,果然她们已经到了姑苏城。 苏杭一带,自古便是人间天堂,此时也是不遑多让。 城市的烟火气在热闹非凡的集市上被呈现得淋漓尽致,光是闾门这边的一条小街上,便有着布行、饭馆、驿馆、小吃街、酒肆、粮油铺、评弹…… 市井繁华,尽数展露。 陆章夫妻俩一看就是没少干夜里赶路这种事情,领着她们直奔一家路边老店,先是请她们所有人吃了一顿美美的早膳。然后又将她们带去了自家在观塘街开了数百年的一家首饰铺子。 一方面,带点女客户小赚一笔,另一方面,那边也好停车方便她们后面逛街。 全天下没有不喜欢首饰的女孩子吧,到了陆氏银楼,几个女孩子果然喜不自禁,一股脑的冲到柜台前面,看看这又看看那的,仿佛是置身到了天堂。 梅槐也受到了感染,她挑中了一对碧玉小如意耳钉,一对莲花和田玉纯银耳钉,一只柿柿如意的丸子头盘发发梳插和一根和田玉晴水细圆条白玉石翡翠手镯。 好家伙,足足花了五十两! 这还是在陆章妻子就站在她旁边,帮着她还价的前提下。 傻女人的钱实在是太好挣了! 梅槐这颗兼职做商人的心啊,是蠢蠢欲动!她这里有百度,有百度那就有很多很多的花样和款式,倘若都用到实际地方的话,岂不是可以一本万利。 梅槐越学越觉得,这钱她能挣。 其他几个女生也都大买特买,即便是最小的女生娜娜也捞到了一对粉红色的格格盘扣流苏发夹和一对流苏步摇头花发夹。 蒋梦当即帮她别到了头上去,显得小娃娃俏皮又可爱。 梅槐的少女心也上来了,笑眯眯的低身将娜娜抱起来,拿起一根古法的吉祥如意平安锁小金镯在她眼前晃悠,轻声轻语的问她道,“娜娜喜不喜欢小金镯子啊,姨姨送你一根当生辰礼物好不好?你看姨姨手上也有一根呢,漂亮吧。”说着梅槐又晃了晃自己手上的玉镯。 “好啊好啊!”孩子还小,不懂事,连连高兴的应答。 “害!你瞎答应什么!”蒋梦可是一点都不含糊,当即把梅槐手里的金镯抢过来送回去柜台上,就要从梅槐手上抢娜娜走道,“这可不行哦,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可不许你给她买这么贵的东西!会把孩子惯坏的!” “什么贵的东西啊?” 这时候楚茹也逛到了这边。 她眼一瞄扫到柜台上刚刚回归原位的小金镯道,当即也非常感兴趣的拿起它在娜娜的小手腕上比划道,“哇,这个金镯好好看哦!好适合你啊,娜娜!姨姨给你买好不好?” “好啊好啊!” 娜娜又是连连点头。 “啊哈哈哈哈哈!”直惹得旁边看热闹的乔氏和梅槐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乔氏笑着打趣楚茹和梅槐道,“你们两这天天在一起做事,就连品味都搞得很像了哈。” 楚茹满脸的懵,梅槐便笑着告诉了她刚刚这边发生的事情,几个女人又是一通好笑。 最后还是梅槐买下了这根小金镯子送给娜娜。楚茹在乔氏和梅槐的一同掌眼之下,买了一根更贵的长命百岁如意锁送给娜娜。 蒋梦急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抱着孩子一个劲的重复,“不能啊不能啊!这些东西都太贵重了!小孩子过生日还讲究什么呀!”她可真是头秃,但是又偏偏拿两个土豪没有办法。 这时候樱姿,萨阿妲蒂、佟雨和都蔓她们也走了过来。 看到蒋梦急成这个样子,纷纷凑上来询问,“这是怎么了啊?” 待听到乔氏说前头两姐都很大手笔的送了娜娜一个小金饰之后,后头这四位姐也不让了,纷纷开始物色适宜的小礼物准备送给娜娜。 懵懵懂懂的娜娜小姐,就这么轻轻松松,一日夺六金! 准确来说,还有一身新衣裳! 陆章的妻子乔氏看了大半天的热闹之后,当然也不好意思不表示一下,等几个人出了铺子,她便引着她们去对面的布庄,帮娜娜新添了一身桃红配柳绿的齐胸襦裙。 第95章 人至清则无鱼 不逛布庄还好。 一进入布庄,几个最近贼拉臭美的女士们又开始春心荡漾,待问得她们哪怕是等不及衣服做出来就要离开姑苏,店家后面也可以按照他们预留的地址将成品衣服送过去之后,几个人便又没有后顾之忧的开启了疯狂买买买模式! 梅槐也受到感染,跟风买了两身成品衣,还定制了一身秋衣、一身冬衣,两双鞋子和两双冬鞋。 她个人更喜欢苏州这边上新的花样、款式和材质,所以在这边的布庄多买点,倒是也高兴。 难得专门来逛街,就是四个男士,也各自定制了几身新衣服。 吾日耶提选择恐惧症犯了,一直选不中花色,急得服务他的绣娘是满脸的躁色。 “怎么了?”梅槐操持完自己的东西之后,凑过来看。 待听得绣娘说了孩子的困境之后,梅槐让绣娘拿着他摸不准的花色对比着他的人,让她选,不一会儿就全部选定了。 绣娘高兴得合不拢嘴,吾日耶提也久违的憋着笑跟在梅槐的后面,脸上微微动容的跟前头的梅槐道,“二姐,这两双鞋我也喜欢,你说我选那一双呢?” 梅槐回头看了一眼,不在意的说道,“蓝色那双吧!” “好,那就要这双!” 吾日耶提高兴的跟旁边的绣娘说道。 看完衣服买完鞋子之后,他们中午一同去苏州最赫赫有名的松鹤楼吃中饭。 因着时间还早。 酒楼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一行人高高兴兴的往里走,却迎面撞上院子里大管事在查小管事们的账。 似是这个被打倒在地上的人贪慕了不少钱财吧,大管事气得牙痒痒的让人绑了他,说要送他去官府,“正常采购价格上悬浮一点点,此乃常事。贪腐又是人之本性,我和东家断没有想过自己手下的人会绝对清廉,可你却贪得无厌,一贪再贪。七文的东西,你敢以十二文的价格去进货。 我给过你三次机会,你皆不知收敛,纵你是我的亲侄子,我也不能再容你霍乱我的部下,既然你不想要体面,那三叔给你体面,吃牢饭去吧!进去之后别忘记好好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三叔,三叔。” “我错了,您救救我啊!” 男人哭鼻涕抹眼泪的死死拽住老人家的大腿,然而一切终究还是为时已晚。 老人家狠心摆了摆手,几个壮汉便将他从一行人面前拖了出去。 他转头又和剩下的人掏心窝子道,“人至清则无鱼。我和东家需要你们做事,只要你们把事情做好,守住最基本的底线,不要做得太过分,那我们自然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倘若你们都学他那样,贪得无厌的一次次挑战我们所能容忍的极限,那自然是无论如何都得诛你!” “是,大管事。” 底下乌压压一片擦汗的,连连称是。 小小酒楼自然轮不到大管事来接待,他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便转身回酒楼后院去了,只余下看戏看得正带劲的梅槐一行人人一脸没吃够瓜的样子。 吾日耶提小声的说了句,“这就是大义灭亲吗?” 佟宏也小小声的嗫嚅了一句,“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吗?” 没有人回答他们,但是大家闻言都笑了,一手提拔自己上来的上司,还是一家人,都忍不住动手惩治他了,足以看出这个人是有多贪。 店家小二招呼他们上了二楼,开了个至尊大包间。 因为客人少,不一会儿冷菜、热菜和米饭纷纷被端上来,摆满了一张大圆桌。 陆章那边盘账忙得很,午饭不跟他们一起吃,所以菜一上齐,梅槐便热情的招呼大家伙吃饭,“大家快吃吧,多吃点,下午还要去好几个地方玩呢。” 齐氏以往跟着夫君来姑苏,都是一个人带着丫鬟玩,等陆章那边结束,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陪着一起逛街,吃饭和玩耍说话,趣味连连的,而且很热闹,别提有多快活了。 她小小声的开口道,“这松鹤楼是杜家的产业,听说他们家那位运筹帷幄,算无遗策的杜小公子最近出山了,是以家族内部,无论是政治线还是生意条线,到处都在整顿,不然这至亲的下属,怎么的,大管事也不会赶尽杀绝送他去牢狱里的。” “原来如此。”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的。 楚茹闻言却皱了皱眉头,她作为公主,自然对世家大族有所了解,“是京兆杜氏吗?” 乔氏点头道,“自然,虽说杜氏满天下,但最出名的还是莫过于京兆杜氏了吧,京兆杜氏作为关中郡姓的典型代表之一,函谷关以西的着名士族,有俗谚称京兆韦氏和京兆杜氏为“城南韦杜、去天尺五”。” “嚯!豪门世家啊!” 最近认了不少字,读了不少史的萨阿妲蒂听得很带劲。 “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不知要搞什么名堂?”楚茹忧心忡忡的道。 她是听过这个号称小张良的杜荆的,那一年父皇还在,他想着为自己这个初长成的掌上明珠谋一个能力出众、相貌出众、家世出众的驸马,那名单里的首个名字便是杜荆。 有能力的人出山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这个要乱还没乱的乱世,俗话说“乱世出山报国,盛世归隐修道”,也不知这个人此时出山,所欲为何? 也怪她这个老楚家的江山现在是摇摇欲坠,让人操碎了心呐! 梅槐不知道二人的过往纠结,只是很中肯的给出一句自己的看法道,“割肉剜疮也要推进自己的动作,恐怕这位杜小公子是位狠角色!如若不是他盱衡厉色逼得自己的大管事连侄儿也要手刃,都是苦哈哈的打工仔,谁又会真的如此绝情?他在反腐治贪强力改革力挽狂澜啊……” 还是那句话。 腐败,是人类社会的顽疾。 上下五千年,古今中外,从未有一种制度可以真正的根治腐败! 别说一个社会,一个行业。 一个团体只要超过五十个人,那么势必会出现贪腐,只是迟早和程度的问题。 现代人何等聪明,但那又如何,人类的智慧在腐败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无论是剥皮实草或是高薪养廉,无论是老苏还是老美,谁都没有办法说根本解决这个问题,即使短暂性的解决了问题,但是迟早还会延伸出新的腐败。 欧美的医疗保障体系够发达了吧,但还不是皿煮兹油,医疗腐败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腐败这玩意,归根到底还是人性的贪婪,再好的制度都难以根治,只能制约。 梅槐说完。 众人都一脸吃惊的盯着她看。 她一直默不作声的干饭,没想到却私蒙蒙的看到了这么深这么远的地方。 隔壁的包间里。 一个眉眼冷冽的男人正在独自用餐,当听到有人是这么评价他的所作所为的时候,他情不自禁的顿了一下筷子。 过许久,他才抬头招呼门边伺候的小厮道,“去问下,隔壁坐的是什么人?” 第96章 管理的艺术 “小的去问问。” 小厮胡来闻言愣了一下,少爷怎么会突然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但是主子的心思么,咱不能猜,他这个小厮还是很有政治觉悟的!胡来很快反应过来退出去,又主动关好了门。 包间里一时间只剩下杜荆一个人,他拿起筷子,继续慢吞吞的吃饭。 此时无论是家族还是国家,都乱的不能再乱,没有铁血的手腕及时刹车,力挽狂澜于大厦将倾,国,家俱毁矣! 那不知名的女子倒是有趣。 见微知着的猜出了他这么多的事情! 隔壁的包间里。 梅槐让众人一起投来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讪笑着道,“怎么啦?我说得不对吗?”一副不信你们品,你们细品的模样…… 吾日耶提想了一会儿,第一个认输道,“我不懂,大管事既然明知手底下每个人都贪,为什么不治理到底,让所有人都把之前所贪吐出来,一视同仁查个底朝天不好么?” 梅槐闻言,笑着摇头道,“当然不好,治理贪腐只是要剜出脓瘤,又不是要捅破天,大家都别干了! 有些人暂时不动他,是因为还需要他干活啊,大家族一日没有这些小管事,你知道要出多少乱子吗?” 这我哪里知道? 吾日耶提摇头,不说话了。 坐在他旁边的佟宏又继续问道,“我也不懂,那既然是人都贪,为什么不让自己家人或者足够信任的人去做这些事情呢?” 梅槐一边剥橘子,一边说道:“因为自己人的精力终归是有限的,而事必亲躬亲力亲为的生意,即使东家和大管事每天累到吐血,盯死所有的环节,也终归是做不大,要么便是离死不远了。” 佟雨听得云里雾里,都开始抓头发了。 梅槐笑了笑,继续为她们解惑道,“举个例子,晓武哥哥不是总在外面卖我们农庄的产品吗,他给他喜欢欣赏的掌柜放点水,给他一点特别的销售政策,比如送赠品或者是返利,还笑纳了对方赠送的一坛好酒; 卡卡在采购酒楼剩菜剩汁回来做有机肥的时候,长期找一些关系好的酒楼订货,人家为了对他表示感谢,过节的时候送了他两箱瓜果; 樱姿在挑选送货车队的时候,优先选择和她关系好的车队,该车队“投桃报李”送了樱姿一套价值不菲的胭脂水粉; …… 以此种种,你能说是贪腐吗?但你又能说它不是贪腐吗? 实际生活当中这类事情太多见了,在生意场里,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农庄要完了?你们又怎么看待这些事情呢?如果他们真的干了这些事情,他们就是该死的蛀虫吗? 如果让你当东家当大管事,你又能扯出什么新的管理花样,去打造所谓的绝对清廉的团队,谁敢贪腐老子要你死! 假设你因为知道藤筐的采购价格是三十文一个,负责采购的人采购回来的价格却是三十二文一个,你觉得他贪污腐败而把其赶走了,重新找人签订了合理的采购协议,等到一段时间之后,你傻眼了! 因为你发现新的供货商不仅交货不及时,而且交付的产品问题多多,无法达到我们的使用需求,你买材料省了五十两,因为交货和品控的问题亏算了一百两。 除此之外,各条业务线也都因此受牵累,延伸出了各种连锁问题…… 焦头烂额的你,这时候才明白过来,这个负责采买的人贪得很棒贪得很有水准对不对? 他是有他专业的考虑在其中的。 买藤筐贵的两文钱,它放在了其他的地方,为总体的采购价值保驾护航,做了技术上的平衡。 萨阿妲蒂听得一脸的迷茫,她忍不住发问道,“二姐,那照你这么说,贪腐还有道理了?” 虾米? 梅槐都要叫她逗笑了,“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事,在合理范围内的采购价格虚高是正常的,也许有很多的原因。 要是价值三十文的藤筐,采购的给你花了五十文钱出去,你还考虑他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一味的忍他让他,那只能证明你傻!他下次逮到机会肯定还薅你的羊毛!” “嗯!懂了懂了!” 桌子上的人纷纷受教的样子。 “所以做东家的人心里都要有一杆秤,知道一个市场价,这样才不会被蒙骗。”樱姿恍然大悟的说道。 梅槐笑着说道,“是啊,所以生意场上一直有一种很普遍的现象,既然大家都说没有不贪腐的采买,那我安排自家的亲戚,安排我大舅子小舅子来做这件事情总行了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嚯!原来是这个样子,难怪总有层出不穷的外戚冒出来!”楚茹听得拍桌子,由此及彼的说。 她也是到现在,才算明白这旮瘩事,原来这些事情之所以会发生,都是因为人性和贪欲在作祟啊! 叫她说。 梅槐真是太适合当夫子了! 这么复杂深奥的问题,她这么简单的就说清楚了。不说她这个不擅读书的,就是小孩子都能听懂,实在是太厉害了! 梅槐这一把老师当得也过瘾,她忍不住又开始上价值道,“管理者一定是抓大放小的,不会什么都管,但也不会什么都不管,在关键的位置,他的心里必须有笔账,会把持住底线,也会预留出一部分的灰色空间,让下属活跃一下人性的光辉。 此外,管理者肯定也是最具有大局观的,最关注是集体利益最大化,而不是在乎什么所谓的人情道德,在发展面前,许多东西都可以推后,许多问题都不是问题,可以忽略不计的。” “那刚刚大管事的忍无可忍开刀,是在杀鸡儆猴吗?”吾日耶提举手问道。 梅槐点头道,“是啊!” 她紧接着又说,“另外也是压制这些试图利用手边便利继续腐败下去的人,为老实做事的人谋求一些出路。 你说贪腐的人能杀得干净吗?如果能的话,历史上那么多反腐理贪治贪的人,为何没能成功? 我认为他这次治理贪腐的根本,主要是震慑遏制居心不良的人的贪欲和为善良老实的普通人谋求一丝希望,虽说未必能管用多久,甚至过不了多久还会春风吹又生,但是至少可以带来一些相对公平的希望,也让其后面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大展身手。” “大展身手做什么呢?” 楚茹一脸震惊,不明所以的问道。 梅槐却漫不经心,不是很在意的道,“自然是做世家该做的事情。” 楚茹和樱姿闻言,脸陡然绿了!自古世家所做之事,莫过于匡扶大义福泽百姓,或者造反起义取而代之…… 第97章 风雨欲来 梅槐一行人吃完饭。 便付钱离开了松鹤楼。 吵吵闹闹的,自然没有人注意到头顶上风轻云淡,旁若无人的站在窗口看她们的贵公子。 “是她!” 杜荆倒是也没有想到。 他会和这个女孩有如此大的缘分,昨天在金陵见面,今天又在姑苏见面,且她还大言不惭的在背后分析他的所作所为,真是个妙人哈!有趣的很! “少爷。” 这时候出去打听的小厮胡来也回来了。 他走上近前,拱手一礼道,“我问出来她们是什么人了,他们今天早上跟着这条街上的梦仙居东家陆章夫妻俩从闾门进入姑苏,早膳吃了一顿生煎和赤豆元宵,上午在陆家的陆氏银楼买了首饰,又去了银楼对面的益美布庄买了衣服,之后便步行来到我们的松鹤楼食用午膳,当时大管事正在院子里处置他侄儿贪腐一事,被她们凑巧瞧去了一点。” “哦,这么说,她们是金陵陆家人吗?”杜荆淡漠的声音响起。 胡来连忙摇头道,“却并不是,我问过旁边伺候的店小二,他说两拨人只是结伴同行,显然并不是一大家人。 此外他说那个为首的姑娘姓梅,我想着陆家的梦仙居此前来过不少次的梅花农庄的车马过来送蘑菇,觉得她应该是传说中的金陵新秀“梅槐”。” 杜荆闻言轻笑了下。 回忆了一下,才缓缓的道,“是那个种出蘑菇,种出药材,还生产了化肥,升级了麦种的“梅槐”吗?居然是她,她居然是个女人,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哈。” 胡来听得头越来越低,心说,论英雄出少年谁能比得过你!但让他说是肯定不敢说出来的! 他积极主动的提出来,“少爷,要不要小的派人跟着她们?最多几日,便可以完全确定他们到底是何许人也?” “不必了!”杜荆道。 一个女人罢了,纵使有些意见重合,也不值当费那么大的功夫去查! 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从窗外的熙熙攘攘看向胡来,问道,“晁风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目前还在河东定州境内,预计两个月后与我们在长安汇合。”胡来道。 因为兹事体大,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成为蚊子音,轻轻的在杜荆耳边道,“晁风说河北三镇起义虽已被张函大将军全数镇压,但其实张函接手了这些地方之后,也体会到了诸侯王的美妙,在身边人不断鼓动之下渐生歹意,拥兵自重! 幼帝多次召之入京,封侯拜相,欲奖之以肥差,但张函均不从,皇帝又改任其为并州牧,让他把兵权交给黄松,张函誓死不从,只差要杀黄松。 黄松吓得屁滚尿流的跑路了,如今和晁风他们差不多的脚程,也在河东境内呢。” 将在外不受上令。 这和谋反也没多大差了! “末路大楚,藩镇割据,农民起义频发,这是真的要亡啊!”杜荆想着想着这些事情便发笑。 小厮胡来听着他说的这些大不敬要诛九族的话却是心里一咯噔,还是别要了吧! 国家一乱,四处打仗。 他们就又不能过平静的日子了。 胡来愁苦着脸,疯狂的叹气…… 只听心里一肚子数的杜荆又吩咐他道,“去信给晁风,叫他别去长安了,让他到山东滨州老家等我。” “是!”胡来点头应道。 杜荆又说,“此外再写信去到长安,让我的父兄组织一下族里人,无论男女老少,能走的都走吧,全部回滨州老家。” 莫看此时还风平浪静的。 但是大楚的内里其实早已经风起云涌了,末日即将来临! 他为什么此时反腐,因为他要拢权拢财啊,山雨欲来,可不得提前料理好自己内部的事情吗?他们就是打算天下大乱的时候据守滨州,也得有资本不是,何况他还有其他的打算…… “越不想打仗,越是四处要打仗,这群蝼蚁真是该死!” 长安城的偌大皇宫里,幼帝恼羞成怒的摔了手里的折子,气得跳脚! 完全忘记了这些被迫揭竿而起的蝼蚁也曾是他的百姓,是他的韭菜,是他的财政来源,如果不是官逼民反,谁又会冒着砍头的风险来干这种诛九族的事情呢? 大楚的赋税实在是太离谱了! 三岁小孩都要交税就算了,如今甚至出现了赤脚税,不穿鞋都要交税,太可笑太滑稽了! 如果有鞋子穿,能穿得起鞋子,谁又会愿意光着脚呢?这何不食肉糜的昏君暴君啊?! 按理说,一个国家的赋税主要有两种,一个是谷物粮食税,另一个是其他钱财税,统一为赋税。 自古君王都要面子,主税一般不高,话说都奉天承运福泽百姓了,总不能表现得过于压榨百姓吧。 即便是当前这位荒淫无道的暴君,也是定了个一个历史最低农业税收,可惜他制定的其他税太多了,变着法儿的朝老百姓要钱。 不吃不喝,卖儿卖女,都交不起的那种,不反又能有什么法子? “圣上息怒!” 殿中的内侍纷纷跪倒在地。 常侍何让依仗圣恩,专恣蠹政惯了,却是不惧的,他笑着迎上去,哄着小皇帝道,“陛下怎么又发起脾气了?他们反就让他们反呗,老祖宗留下这么多的军队,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可以让您安枕无忧!他们反他们的,咱们派兵镇压就是了!” 一番话说得小皇帝表情缓和了不少,他也知道这些道理,不然也不敢这么胡作非为,但这心里还是慌慌的,总感觉很不安稳。 国库里的钱都被掏干净了,没有钱这仗也打不痛快啊……如果哪一支起义队伍胜了……他也就完了…… 小皇帝瘫坐在龙椅上生闷气,过半天之后又想起来自己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姐姐,问何让道,“含山公主有消息了吗?朕的圣旨她也敢违背,真是反了她了!回头捉到她,我一定要把她嫁给猪才行……” “圣上!” 何让是让他这幼稚的话说得噗嗤一笑。 他一边帮小皇帝拖鞋捏脚,一边尖着嗓子和皇帝说话道,“陛下啊,若是把公主嫁给猪了,那您岂不是也成为了猪的小舅子啦?使不得使不得,名声不好……” “对哦。”小皇帝这会也反应过来,改口又说要将含山公主嫁给又色又没用的老男人,让她一辈子都没脸做人,这会何让不再说话了,只是偶尔搭话一两句。 远在姑苏的楚茹不知道,她都逃遁在这种小地方了,小皇帝还是不忘记要找到她,折辱她摧毁她的一生。 她们逛了一整天,买了不少的东西,晚上又在陆家的驿馆里留宿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才启程返还金陵。 第98章 杂交水稻 回到金陵之后。 梅槐又投入到复杂试验当中, 尽管她在空间里找到了后世多产的种子,但是种子极其之少,难以繁殖出许多的后代,她只能重走杂交水稻之父之路,去研究如何才能培育出杂交水稻来。 众所周知的,杂交优势是生物界最特别的一个现象。 也是因为杂交玉米率先得到突破之后,科技人员才把目光投到了杂交水稻的身上。 可惜水稻是雌雄同花、自花授粉,具有双重性功能,因此,杂交水稻的研究就变得特别的困难。 这就需要大海里捞针去寻找变异单株——纯天然的雄性不育株。 找寻稻株工程太过浩大,梅槐也不傻,不会自己亲力亲为去做,不然这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成?! 好在现在的劳动力不是一般的便宜,就相当于后世许多的非洲落后国家。 梅槐想一想,花钱请了若干的人,在对他们做了简单的培训之后,以不伤害稻苗为基础,带着大家伙呼啦啦一起涌入了稻田,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只要找到符合条件的稻株,除了事前承诺的寻找报酬,额外奖励十两黄金! 然而即便是这样,也并不容易找到那株天选之稻,金陵的夏天本就闷热如火炉,在烈日的长时间烘烤之下,稻田里热气蒸腾,置身其中就像是蒸笼里的包子,烤的人昏炫发晕! 起初的时候还有上百口子人来挣这钱,后来看确实是难以找到幸运株,打工的人是越来越少,只余少许耐热的人还坚持在田里赚这笔辛苦钱。 没有办法,梅槐只能安排闲着的家里人上阵,个个苦不堪言。 不用多久。 也坚持不下去了! “二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想要的稻株啊?”吾日耶提在田里热得冒泡的问。 戴着草帽的梅槐从稻苗堆抬起头来,同样一脸迷茫的摇头,她又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呢? 袁公之所以可以名垂千史,是因为他凭借异于常人的意志忍受了艰苦卓绝的痛苦,克服了被污蔑,被诋毁,被栽赃为“科技骗子”的一重又一重的困难,最后才培育出了人工杂交水稻。 这项技术改变了国家,也改变了全世界,让我们可以用自己百分之二十的土地养活百分之七十的人口,还不说那些被浪费的粮食。 也让全世界数以万计的人因此而逃离原始的饥饿,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大国情怀和中国饭碗。 “加油找吧!如果你累了,便回家休息休息再出来找,佟宏你也是。”梅槐看了看旁边汗如雨下的佟宏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嘴唇干干的,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白皙的皮肤也被晒黑了许多,但是她还是咬着牙坚持在稻田里寻找,一日又一日,只要逮到机会便去。 大家累了,热了,还有逃避的机会,说什么,大不了这钱我不挣了就是。 可是梅槐姐姐没有,她一直坚持既然开始了这项工程,就必须坚持到底!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好打的战争? 而且她们其实已经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开展这项工作了。 如果这样她都找理由躲避和放弃,那还算什么农业专家,大国工匠? “不,我还可以坚持,我想陪着梅槐姐姐你一起找!”佟宏抿了下唇道。 梅槐看他这么懂事这么吃苦耐劳,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好孩子!” “我也还可以继续坚持!”吾日耶提看着二人之间的互动,那是羡慕不已,自然也不会轻易认输,他脱口而出道。 吾日耶提热得满头大汗,头脑都昏昏沉沉的,他其实真的已经很想放弃了,梅槐说的那棵稻株根本找不到,而且许多人渐渐的都放弃了受这份罪,挣这份辛苦至极的钱。 不过看着梅槐始终咬牙坚持,再苦再累也没有说过放弃,他也有点被这种“不服输的精神”激励到! 姐姐一个弱女子都可以有这样的耐力和意志,他一个小男子汉又为什么不能做到像她那样呢? 她现在已经做得那么的好了。 但她从来都不放弃继续做得更好! 再者,他也很希望做些什么,让梅槐觉得他还不错吧!他们的关系已经变得很淡很淡了……吾日耶提他想改变这种现状! “好,那我们一起加油!” 梅槐点头称好,然后低下头继续寻找。 吾日耶提和佟宏低下头也低下头,沉下心继续寻找。 日子一天天过去。 稻田里只剩下了梅槐、吾日耶提和佟宏三个人还在坚持这件在许多人看来是水中捞月的可笑的事情。 每每他们找到长得特别好,株型优异、稻粒多和稻粒饱满的水稻植株,梅槐都会很高兴,如获至宝一样,赶紧拿回到自己的试验棚培育繁殖。 然而也, 一次次的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 曾经的一株稻子变成了一千多株,一块块的试验田同步开启,吾日耶提和佟宏页跟着梅槐紧张,满怀期待。 等禾苗抽穗的时候,梅槐却大失所望,因为那样“鹤立鸡群”的老子繁衍出来的儿子却有许多没出息的,高矮不齐,质量也参差不齐。 “二姐!怎么样?怎么样?” 这一日听说试验田里的稻禾许多都抽穗了,吾日耶提和佟宏扔下手中的笔便撒腿朝试验田奔来,却尴尬至极的撞见梅槐望着满试验棚的稻苗,失望得崩红了眼睛的画面。 “二姐……” 吾日耶提心里像是被什么撞击到一样的凑近,轻轻叫了声梅槐。 “梅槐姐姐,你别难过,不行我们再到农庄外面找,听说更往南,有些地方目前还没有收稻子呢……”佟宏也小声的说。 梅槐确实很失望,因为她来来回回比较和研究,找了几百株的稻种,可是却纷纷失败。 纵然她是站在袁公的肩膀上,参照了他的种种科技成果,也还是败的这么彻底这么凄惨。 “我怎么会这么的蠢?”梅槐心里说。 她独自站着难过了一会儿,费了些时间,一次次推倒又一次次建设起自己的心理建设,才深吸一口气,继续鼓励自己也鼓励跟着他忙前忙后的两个男孩道,“不用了,外面的田地可由不得我们天天耗在里面找,而且天气也越来越冷,后面再用试验棚的成本也会很高……等明年吧……” “到时候我们还陪着你一起工作!再苦再难再累我们都陪着你!明年不行,还有后年,大后年……”吾日耶提见状,也说好听的话安慰她受伤的心灵。 第99章 禾下乘凉梦 梅槐闻言心里很感动。 她也不是不清楚吾日耶提和佟宏这一段时间的改变。他们在慢慢的长大,他们的心智也在一点点的变强。 她拉了两个孩子的手就地坐下,问他们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坚持做这项研究吗?” 佟宏道,“是为了让农庄多生产一点粮食么?我看我们试验田里的这些稻株都比现在田里的那些要增产许多,如果明年我们用这样的种子种水稻,肯定又能增产许多。” 梅槐倒是没想到这个孩子这么敏锐。 她点头,附和他的话说,“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杂交水稻的好处太多了,抗干旱,抗倒伏,抗病害,如果能攻破人工培育出来,将是造福万千民众的利好,造福万世都是轻的。” “那我们所做的这些,就是为了培育出人工杂交水稻吗?”吾日耶提闻言很激动的问道。 试验田里的稻穗稻杆足有筷子那么粗,又绿又结实,许多的稻穗上都结满了饱满的稻粒,沉甸甸低垂着头。 两个男孩看着这样希望的种子,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澎湃之感,仿佛他们在默默的做着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梅槐点头说,“是啊。传统的水稻产量低而且娇气,一点风吹雨打便会被打趴下,而且通常都是大家在前一年的收成当中观察哪些长得好,第二年便种植这个种子,效率低下,产量也非常的不稳定,饥荒为何时常发生?除了天时地利,种子是最核心的东西!” “我们在做的就是培育和生产出一种始终高产而且非常坚强的种子吗?有了它们,我们就可以无惧天灾,只要勤恳努力便不至于让粮食大规模的减产。”佟宏听了梅槐说这些,一脸兴奋的问道。 梅槐点头,“是啊!与大自然博弈终归不是长久之道!我们要做的是改良基因,是与季节赛跑,让人们种很少的地即可以养活一家人,让更多的土地可以解放出来做别的事情,也让更多人解放出来,去从事工业、商业、军事等与社会发展相关的事情。 我们现在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一朝一日可以“禾下乘凉”“天下富足”,不用为了省粮食一天只吃两餐,百姓不再面朝黄土背朝天,粒粒不再皆辛苦。” 两个孩子闻言怔住了。 “禾下乘凉?二姐你竟然有着如此伟大的梦想吗?” 吾日耶提细细的琢磨着这句话,想一想都要哭出来了,他红着眼拍大腿道,“我真不知道二姐你的梦想是如此了不起的一件事情,不然我肯定一刻也不敢偷懒,如果我没有偷懒,说不定我已经发现你想要的那棵稻株了!” “我也是!我有时候热得发懵,累得发昏,便有些稻株草草看一眼就算是完事,也许那里面就有梅槐姐姐你想要的稻株。”佟宏此刻也有些后悔当初的不够细致。 “害!” 梅槐被他们俩说得噗嗤一笑,大大方方的安慰他们道,“没事,在那么恶劣的环境当中大海捞针,不说你们这两小孩子,就是我也觉得头昏脑涨,工作有一点瑕疵是可以理解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而且“禾下乘凉”并不是我的梦想,它是一个超级厉害的叫做“袁公”的人的梦想,凡饱食者,当常忆袁公!” “啊?” 两个孩子闻言懵懵的。 为何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厉害的袁公呢?肯定还是他们读书太少了! 梅槐却扯了扯自己的袖口,两眼放光的说道,“不过这个梦想虽然不是我的,但是我心向往之,我愿意费尽一生去寻找这样的繁华和盛世,万死不辞。” 吾日耶提和佟宏听完这句充满了雄心壮志和家国情怀的话,全部都怔住了。 因为这个刚刚还失望的偷偷哭泣的大姐姐,也因为深深的感慨于她的博学和坚强的意志,还因为此刻她视死如归的说要为一个别人的梦想而赴死…… 这个世界上。 怎么会有这么心怀大义的女孩子呢? 两个孩子纷纷觉得梅槐的形象似乎在这一刻,在他们的心间又升华了无数倍,高大的如同耸入云霄的参天大树。 他们从来都不知道,默不作声做着自己事情的梅槐居然有着这么崇高的理想,居然内心藏着这么高尚的情感和抱负。 有一瞬间,这两个半大的孩子甚至想着,他们也愿意一辈子跟着梅槐去做这件伟大的事情,他们也愿意为了这个伟大的梦想献身…… 三个人聊了一会天。 便结伴回家吃完饭去了。 秋天的傍晚,无论是荷花谢了的池塘,还是收割完毕的稻田,还是远处嘶鸣的鸡猪牛叫,还是天空中盘旋的飞鸟,还是渐渐稀疏不可闻的蝉鸣和蛙叫……都让人觉得特别的惬意,三个人不自觉放慢了步子。 殊不知,在仅剩的几块暂时还没有抽穗的试验田里,天然的雄性不育株在与雄性不育系稻株进行杂交之后,整块试验田已经慢慢具备了雄性永远不育的保持形状。 梅槐的第二步试验已经初见效果。 金陵这一片淡定而又繁华,宁静的上演着一隅的安宁。 长安却并不安定,这几日发生了一件轰天动地的大事。 以小皇帝母亲萧太后为首的外戚政权与以何让为首的十常侍宦官政权两虎相争,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太后兄萧进为诛杀宦官,以太后名义召并州牧张函带兵入京,可惜张函还没有赶到,萧进已为宦官所杀,官僚世族群起而攻之,五马分尸了这帮为非作歹的宦官。 持续了五年的宦官之祸总算是被解决! 但拥重兵、且嚣张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的魔鬼张函也已经到达长安。 萧太后、小皇帝和文武百官这才苦大仇深的体会到,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张函入京之后,仗着手里有兵,谁不服便用武力制裁谁!自封司空不说,还强逼萧太后改嫁与他。 小皇帝傻眼了! 文武百官敢怒不敢言。 南军北军郎卫军的首领看到他势力庞大纷纷投靠他,唯有京兆尹娄信颇有微词,张函一怒之下罢了他的官! 当即便命人将其赶出皇宫! 张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亮刀子道:“你们看不起老子是不是?以后谁再对我的决定提不同意见,可没有娄信这么好运,我大刀片子要你们小命!” 瑟瑟发抖的回到家的娄信,气血上涌,站都要站不住。 他的大儿子娄怀钰、管家、小妾见状大骇,纷纷凑上前去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长安可是乱的很,张函的军队占领了都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但娄信也顾不及他们的不安和害怕了,眼下出逃跑路才是最要紧的事情,他目光犀利的安排大儿子道,“你在家安排所有人收拾细软,捡贵的拿,好带的拿!今晚便准备离开长安回老家!”又对旁边的管家道,“你与我一道去平阳侯府!” 都是同根而生。 没道理他们逃跑,还不把兄长这一支也带走…… 第98章 世家出逃 升平长公主家这几日也不安稳。 自打这杀千刀的张函进京之后,世家大族无不恐慌,又因着她们家是武将出身,便不时有女眷上门,话里话外皆是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希望平阳侯府一定要照看着她们一下。 乱世乱世。 无兵可以防守最是可怕。 升平长公主原本就觉得被这些破事惹得烦躁,想着要不要躲出去一段时间,如今看到小叔如此落魄的登门,请她们一家和他一起归金陵。 她自知情势肯定是到了不得不走的地步了,当即便应允下来。 这边两家正在收拾东西,大包小包的扛上马车安顿,那边却听说杜氏一族,里里外外的比他们家还快的逃跑出京了! “快快快!” 娄信见状着急的安排屋里人加快速度,仿佛再晚一步,就会来不及了一样…… 再怎么说,娄家还算是跑得快的。 等后面的世家们有所警觉,也收拾细软准备逃跑的时候,张函哪里还让,他命人封锁了城门,无有他的命令,轻易不允许出入。 许多世家想要趁乱逃出长安城,不仅要装孙子,还得送钱送美人,上下打点,少不得得脱层皮。 皇宫城里的张函在品尝到权力的美妙之后,也渐渐的失控,睡太后睡公主睡宫女都是小事,甚至还染上了嗜血的恶习,残暴不仁的随意诛戮朝中大臣以及鞭打宗室。 有大臣劝谏他以国家为重,勿以酒色害政,结果却被张函命人在大殿之上当众以锯锯杀,可以说是变态至极。 亲临被他弄死的政敌白事,公然打开棺材鞭尸,还把陪葬之礼抢得干干净净,甚至看见人家的老婆和女儿漂亮,搂着就开始干污秽的男女之事,辱杀的妇孺不胜枚举。 此外他还擅行废立,一杯鸩酒毒死了小皇帝,改立襁褓小儿楚湛为帝,至此,至高无上的皇权被挟制于一个枭雄强臣之手,大楚王朝也就名存实亡了。 上头的老大都这么胡作非为了,下面的人自然更疯狂,他们冲进长安城里的大小人家中,看见东西就抢,看见美女就掳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谁敢说一个不字就地砍杀。 昔日的繁华长安城,成为人间炼狱。 楚茹在千里之外的金陵听说这些奇葩之事的时候,气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虽然她早知道小皇帝再这么作下去不会有好结果的,但是万万也没有想到他们老楚家会以这么惨烈和可笑的方式淡出历史舞台。 真是老祖宗的脸都被丢光了! “别伤心,跟着我们好好过日子吧!”梅槐看她恍恍惚惚的样子,就主动开口劝她。 “嗯!以后我和樱姿就要拜托大佬你了!你可要罩着我们!”楚茹回过神来,强颜欢笑道。 “哈哈哈哈,好说!”一席颇为感慨的撒娇之话,惹得梅槐哈哈大笑。 乱世将至,她还不知道她这地还能安安稳稳的种多久呢? 她现在只能趁还相对安定的时候,多种植,尽可能的多种植,屯粮屯各种物资,只有这样,他们才具备更强的抵抗未知风险的能力。 这是对她们好,对所有人都好的事情! 这一季的稻子,梅槐做主全部收仓,一丝一毫也不出售,此外土地空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养地施肥,开始种植红薯土豆等高热量食物。 即便知道是竭泽而渔,梅槐也顾不得了。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了。 眼瞅着这乱世即将铺天盖地而来,梅槐有一种预感,她这农庄将要承担起养不知道多少人的重任,更加疯狂的开启囤物资模式。 粮食全部进入仓储,大量囤积油盐、布匹,挖出来的莲藕制成藕干、种出来的菌菇晒干保存,野菜用水涝干之后也晒干保存,山上结的苹果、梨子也切块晒干保存……此外还买来砖头依山环水而建护卫的高墙…… 江南这么富,马上就要沦为各路诸侯纷纷要争夺的地方了吧,到时候他们如何自保?又如何保卫这金陵的百姓?一切都是个未知数。 升平长公主乘马车初到农庄,看到的便是一副所有人都忙着种植、都忙着囤物资,都忙着修建城墙的模样…… 活像是一个狭小的城池,虽然小,但是充满了活力,无处不透着顽强的生命力,就像是那个让人叫绝的女孩一样。 “夫人,这梅槐可不是个凡人。”丁嬷嬷将升平长公主从马车上扶下来。两个人在护卫的陪同下,一路往庄子里深处走去。 “她从来就不是!” 升平长公主移不开看这生机勃勃的农庄的目光,发自肺腑的说道。 一行人越往深处走,越觉得宛如进入到了世外桃源,想来梅槐她们也是察觉到了外世的不安稳了,休养生息,分开囤积物资的同时,也开始修筑城墙,同时挖深城墙外的护城河。 “姑姑!” 几个人看得很是入神,被一路所见深深的震撼,穿得朴素但是干净俏丽的楚茹奔跑着冲升平长公主跑来。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女孩已经热情的拥抱住了她的脖子。 “你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 升平长公主看着这么一个结实健康的大侄女笑了,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腰。 “好!特别好!” 楚茹笑得和花一样。 她一边走一边同升平长公主介绍道,“姑姑,我来给您当一下向导,左手边这一块大大的田区种的都是红薯,右面这一块大大的田区种的是麦子,右前面那一小块田区种的是土豆,左前面那一小块田区种的是萝卜……” “这么多东西你都认识吗?” 升平长公主闻言一脸吃惊的问,这些东西就是叫她来认都不一定认全。 梅槐一脸自豪的挽着她的手臂道,“对啊,许多我还跟着一起种过、浇过水呢。” “这里的农事你也要负责动手吗?” 升平长公主听得更加不敢相信了,脸上也微微的有了怒气,她是让自己的侄女过来衣食无忧的避难,可不是让她过来这里受罪的,她刚想气愤的说一句,“那些人怎么敢?他们怎么敢这么对你?” 却见小丫头片子楚茹一脸幸福的倒着走,跟她分享自己这些日子来亲自动手丰衣足食的快乐…… 第99章 侯夫人您误会了 她笑眯眯谈天说地的样子。 让人一看就觉得她很喜欢现在的日子,怡然自得写了满脸。 楚茹一脸通情达理的道,“对啊!姑姑,你不知道原先的百姓生活起来有多苦。 他们还是富硕之地的农民呢,种一整年的地,却吃不起大米和面粉,只能带家人啃些窝窝头,更不要说那些贫穷地方的人,听说忍饥受饿,甚至需要易子而食,实在是太过于惨绝人寰…… 如果不是梅槐改良了种子,升级了工具,还发明了化肥,大家根本种不出这么好的庄稼,还是得过以前的穷苦生活……” 升平长公主听闻这些,也有些悲戚,一脸欣慰的拍着楚茹的手说,“知道百姓的疾苦了吧,你弟弟要是也能懂这些,老楚家又怎么会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 “唉!” 姑侄俩手挽手,相互叹气。 楚茹告诉升平长公主自己现在已经具备很强的农事能力了,她还汇总了许多农学的文字和数据,她现在还会做一些基本的膳食呢。 升平长公主被她这长大了懂事了的模样,弄得又哭又笑。 姑侄俩背靠农庄浓浓的秋色亲热了一会儿,升平长公主在旁边丁嬷嬷的提醒之下,问楚茹,“梅槐呢?我想见见她,谢谢她之前捐献军粮助我儿打胜仗。” “啊?”楚茹懵了。 她一脸懵懂的问升平长公主,“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即便是老气横秋的丁嬷嬷,都耐不住了,她一脸吃惊的问,“您真不知情吗?”您可是一直都在这儿呢! 楚茹摇头,“我真不知。” 做好事不留名做到这种地步,可见梅槐对娄怀麟的心,还真是赤诚一片!主仆俩相视一笑,羞愧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行人在菌菇棚门口看到往家里运送各种生存物资的吴晓武和樱姿。 楚茹一脸不敢相信的问二人,“你们知道梅槐资助过娄怀麟军粮的事情吗?” 二人皆摇头,还反问她怎么知道这个事情的,“不知,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卡卡这时候从大棚里出来,三人见状便好奇的把他拉过来,又问了一遍刚刚的事情。 “是春天那会的事情,怎么了?”卡卡自然是全部知情的,因为这事情可是他一手包办下来的,除了产品设计与包装设计。 但因为是梅槐私人出的钱,而且她当时叫他不要声张,是以他也一直没有对外说。 他不知道今天怎么大家都在提这个事情,特意提醒三个人道,“全部都是用的梅槐自己的钱,而且她不希望对外声张,所以我才一直保密,你们知道了也不要对外瞎说。” 这一席话,听得三个人瞠目结舌,听得楚茹身后的升平长公主更是心里觉得无限的复杂和感慨。 她不知道这个女孩还有这样的魄力,淡定和大方,有能力有本事,但偏偏又很干净,赤忱得如同滔滔江水一样,就这么灌入别人的内心深处。 把人杀得片甲不留! 听说回到金陵老家的升平长公主,第一件事情就是专门来和自己道谢,手里还拿着两株稻穗的梅槐,匆忙放下记录的笔站起身子迎客,脸颊上还染了几笔浓墨,一副书呆子专心致志做研究的学者模样。 “升平长公主安好!”梅槐拱手一礼。 “你也安好!”升平长公主看她这幅模样就觉得很敬佩和很心疼,她看了看满大棚的水稻试验田,有的长得好,有的长得差,面色柔和声音温软的问道,“你在做什么呀?” 梅槐自然也能感觉到她的示好,她捡着好懂的内容,言简意赅的告诉外行人,她这是在研究升级培育稻种呢。 楚茹这阵子都在给梅槐做杂交水稻的文件汇总。她自告奋勇的告诉升平长公主,“姑姑,梅槐在做一件特别伟大的事情。她试图通过三系法,来培育人工杂交水稻,让其具备雄性可育的功能,以至于可以自交结实!” “雄性可育是什么意思?自交结实是什么意思?三系法又是什么法?”升平长公主都要被她搞懵了。 楚茹小可爱便拖了椅子过来,一对一的开始给她的姑姑辅导和讲解“何为杂交水稻”。 这可不是项简单的工程,没有几个小时,根本讲不明白,梅槐见她讲得挺好,升平长公主也听得很感兴趣,是以她又继续回去观察研究和记录。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旁边解说的声音什么时候停止了她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时候都出去了她也不知道。 梅槐忙完自己的所有事情,才从繁重的记录数据里抬头,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 待她转身才发现大棚里早已没有了旁人,只有升平长公主独自端坐在远处的小主椅上,一脸慈祥的看着她,仿佛是在看自己的子女一样。 梅槐脸一红。 “对不起,我一忙,就忙忘了您还在这里呢。”梅槐瞬间有些不好意思的来到她的近前道歉。 “无碍,是我想这么等你的。”升平长公主笑着摇了摇头。 她拍了拍旁边的小竹椅椅面,温婉的示意梅槐坐下道,“我今天之所以要来找你,是因为想对你表示感谢,谢谢你对我儿的军粮支持。” “不用客气,这对我来说只是小事一桩。”梅槐如她所愿的在小竹椅上坐下。 升平长公主却忍不住抓住她略显粗糙的手感激道,“孩子,你我都知道,这并不是小事一桩!何况你一资助就是好几个月,而且我们也是今天到了农庄才知道,这些都是走的你个人的私账!想必这几乎要你倾尽所有吧?!” 梅槐见瞒不过,便小小声的老实交代说,“倾家荡产倒也没有,我的来钱路子多,底子厚着呢!” “哈哈!” 升平长公主被她逗得笑出了声。 梅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庄重的平阳侯夫人,她的心也跟着娄怀麟母亲的笑颜而暖烘烘的。 其实娄怀麟长得很像他的这位母亲,有一瞬间,她甚至是从这张美丽的面庞上看到了那么一点点娄怀麟的影子。 她看向这位女士,只见她语重心长的拉着她的手道,“上次我们要感谢你,你什么都不要,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得收下,这是我的心意,也是晏回的心意,他给我来信,千叮咛万叮嘱,让我到了金陵之后,一定要重重的感谢你!” 这很像是娄怀麟的所作所为。 梅槐见状也没有再拒绝,她一脸认真的同升平长公主道,“那您就小小的表示一下感谢吧,别的我这里都有,而且我的物欲很低,每天都耗在农事里,除了吃喝也花不了多少钱……” “你是个好孩子!” 升平长公主闻言点头夸道。 梅槐彻底闹了个大红脸:“……” 侯夫人您误会了!我说这话的意思,是我不需要很多钱,而不是表现得我很好很高尚啊。 第100章 群雄纷起 升平长公主的小小谢意也不小。 两大箱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锦布匹若干,好酒好茶,还有一大堆不知名的礼物,一看就很贵重。 且她很有耐心的等到梅槐忙完,给她送了谢礼便带人离开了农庄。 任凭东道主梅槐怎么留她们在家里吃一顿家常便饭也没有答应,整得人还挺不好意思的。 没办法,梅槐只得让人紧急包些家里有的土特产,让升平长公主的人带走,也算是聊表谢意吧。 因着亲姑姑初到金陵,楚茹也找梅槐告了假,说要离开三天去娄府陪一陪升平长公主。 “你去吧!但是一定要记得早点回来,我这还需要你呢!”梅槐可了劲的朝她使眼色。 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人放走了! 农庄深夜无人的房间里,洗漱完披头散发穿着一身宽敞睡衣的梅槐对着眼前的两大箱金银珠宝发呆。 娄怀麟总是这个样子,在她每一次快要忘记他的时候,又变出一些事情来让她想起他。 自打今天不小心看到和他那么像的笑容之后,梅槐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她很愁闷,她很想说,“娄怀麟,你当初留给我的书我都已经看一半了,可你呢?你又在哪里?你的军营生活这才算是要真正的开始吧?马上群雄逐鹿,你又将如何安放你自己?” 可是却不知道对谁说。 因为乱世争霸,她和娄怀麟连书信都断了,他们已经失去所有的联系。 而且即便她说出来,也没有一丝用处,反而只会显得人矫情! “唉!娄怀麟,你是懂怎么撩拨人的!”梅槐一声叹息。 开始把两个大箱子往自己的空间里放,自打感知到乱世要来之后,梅槐是长了一百个心眼子,看到啥好东西都想着往空间里也放一些。 虽说人多的时候,这空间用不上,但是如果人少,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这个空间还是很好的,可以救命啊。 梅槐在空间的小山里,找到了一处山洞,平时有啥就堆到那里去! 粮食,钱财,种子什么的,也都放了不少进去,没事干的时候,她还学着在西域生活那时候,给山洞封了墙,安了门窗,拉扯了竹篱笆小院子,种上了花和菜,也算是为自己开辟了一处绝无仅有的安全屋吧。 因着空间里的土好水好,梅槐特意把自己的第三代稻种也播种了一些进去,没有多久,便长出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稻田,可以说这里真的是仙境一样水土丰美。 如果不是外面还有一大家子人,一个农庄乃至好几个村子的人需要拉扯,梅槐都想在这里隐居,做世外仙人了。 这边梅槐未雨绸缪。 疯狂为乱世的来临做准备。 另一边,搅动乱世的第二道决议,也已经应运而生。 张函的暴戾恣肆,激怒了天下人,各路枭雄起兵割据,讨伐逆臣张函。 响应号召,既能让自己的割据更加合理合法,又能名正言顺的扩大地盘,何乐而不为? 大家纷纷把矛头对准捅了马蜂窝引得人神共愤的张函。 “十八路诸侯讨张函”,顺应民心,结盟兴兵讨伐逆臣,可谓声势浩大,气势汹汹,其中最出名的便是西北军陆建和山东军杜荆。 “娄怀麟就这么一脚掺入了乱世的泥石流里。” 梅槐听闻了这个噩耗之后,一声叹息,转身更加卖力的投入到了自己的事业当中。 两个月后。 张函因为抵抗不住诸侯联军的进攻,于是很可笑的决定迁都洛阳。 这时候的迁都不仅要把行政中心搬过去,还要带着全长安的人口一起走。 长安城内的百姓们,世世代代居于长安,怎么会愿意跟着这个杀人狂魔跑到洛阳去? 百姓纷纷抗拒,哭喊着不愿意走,又惹来暴徒张函报复性的一场场暴噱的屠杀。 “不走也得走!都到此等地步了,还由得着你们想不想吗?!全部给本司空走!” 张函一声令下,士兵扛着大刀强迫所有人搬离,一百多万人呐,全部是靠两条腿走到洛阳去的。 一路上发生了无数的踩踏事故,流民之间相互抢夺财物与粮食,也有士兵与民众纠纷,双方互搏,可以说是血雾弥漫,尸殍遍野,。 按理说,张函如今这么的瞎胡闹!诸侯联军此时应该乘胜追击才是!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但是诸侯联军统帅王绍无能,却以“大军疲困,进恐无益”为由,让众军按兵不动,真是蠢到爆炸! 而奉行替天行道的十八路诸侯军呢?以利结盟,各怀鬼胎,明争暗斗,没有人愿意身先士卒,都怕枪打出头鸟吃亏上当。 舍不得放下这个绝佳机会的杜荆率领自己的五千山东军孤军奋战追击张函,中埋伏不敌,无人援助反而还被嘲笑。 麻木不仁,只关心如何保存实力和瓜分更多利益的诸侯联盟,让杜荆更加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大楚已经救不回来了! 十八路诸侯联盟。 五十万征讨大军,也不过只是乌合之众!简直是笑话!! 还有就是王绍这位无能的老大哥也不能再跟着了!走自己的花路,唱自己的歌,找寻自己的发展,才是他在这个时代唯一的解药! 想明白的杜荆,痛定思痛,脱离大军带兵往吴中一带募兵去了! 至于为什么去吴中呢? 首先是,原本从老家带出来的五千兵已经快要打没了,诸侯联盟各玩各的,没一个人搭理他,不愿意在他的身上投资,走投无路的他只能靠自己去积攒筹码,等待重新挤上牌桌的机会。 其次是,老杜家在吴中一带,尤其是广陵根基很深。 丹阳刺史和他们家族关系深厚,到他那要两千甲兵不是问题,回头再用家里的钱募兵两千。 那么他的本钱。 就又回到刚出来的时候了! 最后是,丹阳人一直传战斗力强,不仅如此,丹阳这个地方还盛产铜铁,这可是当前迫切需要的战斗物资啊!他们只要花钱,便可以铸造大量的兵器和铠甲。 杜荆在丹阳一切顺利,没多久便超额完成任务,募得士兵五千,外加原本剩下来的一千人,总共六千余人继续往南走,途径瓜州,进入金陵。 金陵太守也和他们老杜家关系匪浅,杜荆目测可以白嫖上一批士兵。 老长老长的队伍进入金陵城,尴尬的事情却来了,太守母亲前不久病逝,父亲的老朋友他回老家守孝去了! 代行其职的副职郡丞小气吧啦,任杜荆磨破了嘴皮子,才不情不愿的给了他一千兵。 这一天晚上。 杜荆的新兵蛋子军队在江宁方山一带驻扎为营,半夜却突然营帐失火,全军哗变!损失惨重! 一时间逃的逃,互砍的互砍,乱做一锅八宝粥…… 第101章 误入农庄 可怜杜荆大军刚到手。 便出师未捷身先死,惨遭滑铁卢,差一点被自己的“新手下人”反杀,他连砍数十人,才冲出围堵,带着自己的嫡系一千人逃脱升天。 他们一路骂骂咧咧的狂奔。 直至看到路旁一处正在搭建防护围墙的农庄。 什么样的农庄。 还有这样的觉悟? 知道修建长城和护城河保卫自己? 杜荆勒马抬头看农庄高高在上的牌匾。 “梅花农庄”四个草写大字,映入他薄薄冷冷的眼帘。 狼狈至极一身血污的杜荆见状“噗嗤”笑了,他对旁边的胡来道,“我和这个梅槐还真是有缘分!这样都能再相见!那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咱就去找她化缘一把吧!” 胡来:“……” 少爷你想要打劫人家,冲进去打劫就是了,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真的不是人!不是个好人! “梅槐梅槐~醒醒~~” 深更半夜天,梅槐突然被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惊醒。 “怎么了?” 梅槐披头散发。 肩膀上披着一个薄毯子过来帮他开门。 “有外人来庄子了!”吴晓武一脸黑线的道。 “什么外人?你都吓成这样,还要大半夜叫醒我?”梅槐懵。 她好奇的视线错过他的脸,看到了他身后的乌压压的军队,横亘在她的院子前面。 一片火光之中,她家的院子大门大敞着,显示她们家现在毫无还手之力…… 为首的是一个五官刀刻般立体俊美的男子,高挺的鼻子,单薄的嘴唇,剑锋一般犀利的眉,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狂野不拘、邪魅狂妄的气息。 “是他!”梅槐慌了一下神。 “你们等我一下!”梅槐整个人好似瞬间清醒了。 她重重的关上了房门,很快便换了一身整齐的衣服出来,一边走一边挽丸子头,刚好到院子前的杜荆的面前,成功结束这项扎头发的工程。 “我们又见面了!这位公子!”梅槐走过去便弯腰拱手一礼。 马背上的杜荆却只是噙着放荡不羁的微笑,看着她假装镇定,旁若无事的迎出来,淡漠的望着她和她身后的形形色色的人们并不说话。 在他旁边的胡来见状,便清哼一声道,“我们乃讨伐的十八路诸侯军之一山东军,路过此地,想要募一点粮草,希望你们能支持一下。” “好说好说!” 梅槐闻言愣了一下。 她笑着,心里却无比的冷,“深更半夜的带着这么多人闯入庄子,逼到人家大门口,还好消息说募捐,真是不要脸!” 这也就是她们家的护卫城墙和护卫队还没有建好的,不然她们又怎么会像今日这样任人宰割? 后面就是有人谁想要她的东西,也得有本事拿到才行! 梅槐心里恨得牙痒痒,只恨自己之前没有快速的推进自保这件事情…… 但是眼前人家这么多人堵在这儿呢,她也没想过她们能全身而退,立马识时务的招呼过来吴晓武道,“我们仓库里还有多少粮食?分十分之一出来给这位军爷。” 啊?! 吴晓武闻言张大了嘴巴。 他没有听错吧,十分之一的仓库粮食呢? 吴晓武愁苦着半张脸不肯动,他想不明白,凭什么? 但是梅槐却抬脚重重给了他屁股一下子道,“快去!” 傻孩子,你不要命了啊! 你不要命,我们还想要命呢! 她这识趣的动作,惹得为首的几位大佬纷纷噗嗤一笑,这姑娘还真是有眼力见! “是!”吴晓武不情不愿的带人走了,去按梅槐说的办事。 一直沉默的杜荆却突然舍得开口道,“慢着!我们这么多人,十分之一恐怕不够!”说完他的目光飘向梅槐,里面满含打量和挑衅。 就像是他第一次居高临下的看着梅槐那样,咄咄逼人。 这就是嫌少了!这么多还嫌少吗?是不是人? 吴晓武不确定的看梅槐,梅槐却淡定的抬了抬手让走,回头又直视杜荆道,“杜公子您是不知道这十分之一有多少,不是我说,你们这么些人,最多也就只能带走我家的十分之一粮食。” “你这姑娘,说话也太大言不惭了!这话说得是看不起谁呢?我们可是有这么多人……”晁风闻言不高兴的开始骂起来! “唉?”杜荆却抬手阻止他。 一脸笑的看着梅槐道,“等等看吧。” 两拨人都不再说话了,静静的等待吴晓武带人将粮食送出来…… 梅槐见这会没她啥事,她往后走,大手一挥吩咐看热闹的众人道,“让小孩子们先回房间睡觉,没有事的人也可以先回去!就是山东军的杜公子路过这,找我们借点粮食,没事的,大家别担心,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堂和上工呢。” “可是这……”都是强盗啊! 有人战战兢兢的嗫嚅着开口。 “没事,这里还有我们呢!大家快回去吧!”梅槐直接打断他,不让他再继续瞎说! 说完,堵在门口的人潮开始散去,许多人不情不愿的回去了,梅槐撵完人,又折回到杜荆的面前。 吴晓武很快带人拖着一车车的粮食出来了,和杜荆那边的人交接。 梅槐说得一点都没错,就是这十分之一,他们也拿不完。 如此多的粮食到手,强盗组纷纷面带喜色,就是刚吃了大败仗的杜荆都微带高兴。 他那细长的眼睛死死盯住梅槐,象征性的抬手一礼道,“感谢梅姑娘慷慨解囊!来日若是有机会,咱们再合作!” 言下之意就是。 你剩下的家底子我也盯着呢。 “真是无耻!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梅槐心说。 但是面上,她同样客客气气的回之一礼道,“好说好说,能资助闻名遐迩的杜公子起事,是我们梅花农庄的荣幸。” “你倒是很有眼光,也很有眼力见。”杜荆看着她自始至终的笑脸,由衷感叹道。 “谢谢杜公子夸赞。”梅槐笑着福礼。 “大军开拔,继续赶路!” 杜荆收获颇丰的抬手招呼大家继续赶路,一点点的退出了梅花农庄。 回头看,那个处事不惊的女孩子还在庄子外面目送他们远去。 看到杜荆回头看她,她甚至还很礼貌的笑着冲他摆了摆手,好似一个相识已久的故人一样。 第一次见面,被他讹一百两。 第二次见面,被他掏走十分之一不到的家底。 她肯定要气死了吧,但是偏偏又奈何不了他,哈哈哈,太有意思了!好有趣! 杜荆受挫不顺的心情都变好了,“驾!”一声,打马过田野,去追乡间的风…… 第102章 世人只喜欢八卦 被强行化缘的梅槐呢。 一转身便再也没有了笑脸。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是个鸟人都敢闯上门来抢她的东西! 杜荆抢了她就算了,居然还想着,以后有机会了再来抢她!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当她是傻子吗?! “晓武,从明天开始,加紧找人回来盖城墙,捡高了盖,捡厚了盖,护城河也要挖的深一点,此外等防卫系统全部搭建完毕,河里面还要多放点毒蛇等毒物进去,谁要是敢来硬攻,咱们毒死他!”梅槐气呼呼的安排道。 吴晓武也气得不轻,被她说得蠢蠢欲动的道,“好啊!回头咱们再多盖点房子,把附近在咱们农庄的工人全部招安进来,平日里有仗打仗,没仗打就种地过日子。” “对!咱们也搞屯兵制!” 梅槐闻言觉得好,脱口而出,却搞得吴晓武一脸的懵。 还没待他问屯兵制是什么意思,梅槐又自顾自的安排他道,“回头,我给你一些武器的图纸,你找人抓紧做起来,即便是要费多点钱,也必须早点搞出来。” 原本她还想着不制作奇奇怪怪的武器,干扰这个时代的发展步伐。 但是现在看,如果她再不发力,不利用开挂的能力,那么她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莫名其妙的经历这一遭被抢,梅槐是深刻的认识到,实力才是硬道理! 如果没有实力,如果自身不强大,那就只能任人宰割!甚至还要奴颜婢膝的朝人赔笑脸! “好啊!” 吴晓武沉声应是。 他今晚也过得非常的不是滋味。 原本在西域的时候,他们虽然也不时面对危险,但他们还能带着自己的小队游走在各个地方。 如今身处中原,他才知道什么叫故土难离,即使遇到什么事情,这么大的家业在这里,谁舍得轻易的走?! 像今晚遇到的这样的事情。 兵说兵有理,人家人多,人家有武器那就是可以随意的欺辱他们。 而且说到底,刚刚那杜荆还算是客气的,他抢了东西就离开,没有放火烧山,毁了他们剩下的物资,也没有杀害妇孺,可下次呢? 谁知道他们下次又会遇到什么人? “我明天一早就去!” 隔半天,吴晓武一脸郑重的说。 梅槐知道他是太害怕和太气愤,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怕!我们迟早会有自保的能力的!等我们全副武装准备好迎接乱世的时候,他们就没那么那么容易的拿到我们的物资了!” “嗯!”吴晓武点头。 他看着这样的一个镇定自若的梅槐微微有些出神,他一直不知道梅槐怎么会这么的特别,明明和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是一母同胞,但是他们的身上却有太多的不一样了。 他其实很想问一问梅槐,“你为什么会成为这样的人?”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越长大越进步,他越发觉到梅槐身上的与众不同,无论是各种奇思妙想,还是这遇到什么事情都淡定得一笔的性格。他想着,这大概就是真正的强大吧! 真正的强大不是霸凌,不是强力对抗,而是允许发生和接受,是宠辱不惊! 从前是他们太过大条了,现在想想,梅槐的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了,就连最开始的那次空气中消失,也许也和梅槐有关系吧…… 梅花农庄,如火如荼的准备防御事宜。 金陵娄府,也迎来了盛大的娄二公子的大婚。 满堂张灯结彩,鼓乐喧哗,红灯笼照亮了金陵的夜空,宝马香车排到了巷子外面,欢笑声歌语声充斥着整个大厅,梅槐原本是不想去参加这场婚宴的。 倘若她从不曾知道娄怀风的心思就算了,她知道那份情感还硬是出现,对娄怀风,对她自己来说,都是一种亵渎和伤害。 但是楚茹非要拉着她,说什么,“我们送了礼,吃两口便早点出来去看夫子庙的灯火。” 尽管乱世将至,但是此时的金陵还是沉浸在江南水乡的富庶繁华当中。 毫不知覆潮之下又焉有完卵?覆灭,全部的覆灭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梅槐拗不过这群孩子们,只得随行。 这一日的她,难得穿了一身女装,头发还是一如既往的挽成丸子头,只不过上面很应景的插了一根柿柿如意的发钗。 她的到来极是尴尬。 果然从她进入大门的那一刻。 便有许多娄二夫人的人、娄怀风的人若有若无的盯着她看。 仿佛大家生怕她会做出什么,又生怕她什么都不做的样子。 梅槐坐在一桌自己熟识的人中间,觉得如坐针毡,她在心里深深的叹气,沉默了半晌,还是决定站起身来走人。 但是她刚走上来时的路,便凑巧的听到一个喜气的声音,叫道:“新郎新娘马上进府门,大家准备。” 好不容易才决定要逃离这一切的梅槐瞬间定在原地,一时间往前走也不是,往后退也不是。 往前走正好和一对喜人撞上,不是她所愿,往后退是重新把自己置于尴尬的境地,亦不是她所愿。 她正不知该如何抉择的时候。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红地毯的尽头,他远远的对着自己展眉微笑,清新而又隽永,一点点的靠近于她,将她脱离这片苦海道,“梅槐!我回来了!” 梅槐也不知道。 该如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大概就是明知这个人也还是不可能,他甚至比娄怀风还更要不可能!但依然非常的感动和欣喜他的出现,可以让自己摆脱此刻这莫须有的尴尬和灵魂进退无法自如的悲哀。 “好久不见!” 梅槐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长途跋涉,好不容易才在婚礼最后一刻赶到的少年,伸出手递给她一颗圆润的石子道,“给你,这是我从吐鲁番带回来的石头,我出征路过那里,想着你也许会思念故土,便给你带回来一颗。” 娄怀麟说这话的时候,身姿昂然,气势刚健如骄阳,活脱脱一副少年小将军的模样。 梅槐被他逗得噗嗤一笑。 她对那个吐鲁番没有什么故国情怀,对脚下的这片土地倒是爱得深沉,但是现在的大楚王朝大厦将倾,风雨飘摇的,她也不知道她未来会遇到什么。 梅槐还是很高兴的收下了这颗远道而来的石头,将娄怀麟也带到了她所在的那一桌子。 不管如何,有娄怀麟在,她至少还可以用另一个绯闻,来掩埋眼前的这个绯闻。 反正世人只喜欢八卦。 他们才不管是谁的八卦呢…… 第103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谁不想 娄怀麟并没有落座。 在场那么多高堂和长辈呢! 他首先去屋里挨个请安了一圈,又特意去找娄家二房的叔叔婶婶哥哥嫂嫂们当场道喜祝贺,在梅槐等人都吃席吃到一半的时候,他才忙完重新回来他们的身边。 听说他们马上要出发去夫子庙看灯会。 娄怀麟也顾不得多吃了,从桌子上拿上两块饼,便说要跟着她们一起走夫子庙。 “哎,等等我等等我!” 娄怀麟着急的很,脸上笑意却不减! “大家都等一下!”没办法,梅槐还是像上次那样,转身回到桌子旁,亲自帮他包了一块大大的肉菜饼,郑重其事的递到他的手里,所有人这才一起离开了娄府。 丁嬷嬷远远的瞧见了这一幕,一脸心疼的看着娄怀麟的身影,跟升平长公主打小报告道,“夫人,您看,她们这就出去玩了,少爷他都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吃饭呢。” 升平长公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自己的小儿子高高壮壮了许多,不远不近的跟着梅槐。 他一边豪放不羁的吃着饼,一边低头跟她说什么,两个人都哈哈大笑。 画面甜美赤忱,你来我往当中,带着丝丝缕缕的惺惺相惜。 人这一辈子。 得多难才能遇到这样的一个人? 升平长公主心里很欢喜又很悲哀的笑了一下,跟丁嬷嬷道,“随他开心吧,他难得回来,而且明早就又要走了。”说完便回头继续观礼。 像娄怀麟这样的人。 不自由是他的命,不认命是他的命,身不由己的喜欢一个人也是他的命,至少她这个母亲不想成为他的阻碍。 她纵然无法支持他,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那一头,但是也并不想破坏他此时这些小小的快乐! 那是她在这个世间仅剩的儿子啊! 亮如白昼的大厅内,新郎娄怀风就没那么幸运了!她的母亲虽然心疼他,但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纵容他。 他手拿红色绸带,牵着头盖锦帕的新娘子,二人正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之下,相互对拜行夫妻成婚的最后一礼…… 早早溜出婚宴的梅槐一党呢。 他们一路走去了夫子庙,穿越漫长的石板路,跨越无数的小桥,看到了一盏盏五彩缤纷、千姿百态的花灯,可以说是大饱眼福。 因着今年是兔年,几个小孩子都买了兔子花灯,悠闲自在的提在手里,一边照路,一边欣赏。 一路上遇到猜灯谜的,娄怀麟和梅槐双剑合璧,通关不在话下,拿下了不少的小礼物。 惹得楚茹都忍不住吐槽她的小表弟道,“也不知道你这走的到底是文路子,还是武路子?怎么武上面大放异彩,文上面也一点都不落后的。” 娄怀麟温文尔雅的笑,丝毫也不生气,由着她调侃。 等到到了一处通往河心的水台旁,许多金陵人都在涉水的地方放花灯许愿,他们这群少男少女们自然也不会放过,纷纷要效仿,也不知道是谁往二人的手里塞了一盏灯。 害得娄怀麟和梅槐即便是做做样子也要诚心的许上一个愿望,再将莲花一样的花灯送往水里去。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许了愿,推送走了花灯,梅槐自然也是,不过她根本不相信这一套,她是用脚踢走花灯的。 “你有许愿吗?” 旁边的娄怀麟见状问她。 梅槐摇头,她一脸坦然的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道,“许愿是没有用的,想做就去做,竭尽全力的往前冲,才能心想事成。” 梅槐刚吹牛说完这句人间清醒的话,就见旁边的楚茹一脸好奇的凑过来问梅槐,“你许愿了吗?” “许了!”梅槐愣了一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点头道,又诈她,“你呢?” 楚茹丝毫也不设防的回答她,神情里全是俯瞰众生的悲悯,“我许愿这乱世快快过去,还百姓早日太平。” 好家伙! 真是悲天悯人,很伟大! 可大姐你是不是忘了,这惨绝人寰的乱世也是拜你们家所赐!老百姓何其无辜? 梅槐一时间有些心虚和咋舌的拍了拍她的背道,“论一个公主的自我修养,你是合格的!不像我。” “不像你什么?”楚茹很是好奇。 梅槐咽了一口口水,又瞥了一眼远处的弟妹二人,小小声的跟楚茹说,“我觉得我们那个小国家早该灭了!俗话说“万丈高楼平地起”,伟大的建筑,无不建立在强大的地基之上,地基不稳的国家,楼盖得越高,最后塌得越惨!国家就应当交给强者才有活路,才有未来。” 这段话说得太有水平。 既回答了楚茹的问题,也因势开导了最近因为亡国而变得很烦的亡国长公主。 娄怀麟都很是佩服她,一脸憋笑的看着她继续忽悠自己的表姐道,“楚茹,我觉得你们纵然很憋屈也不该有仇恨!这悠悠华夏,数千年历史已经过去,朝代换了多少个?没本事做的时候就该让贤啊!你也不是没看到你老弟在岗的时候把这黎民百姓害成啥样了!咱不能没原则没底线的护短是不是?” “唉!”楚茹听得是连连叹息。 话虽这么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任谁被人抢了宝座,也不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吧! 楚茹一脸没好气的问看半天热闹的表弟娄怀麟道,“你也觉得我们家该自动下台吗?” “害!”娄怀麟被她问得连咳了三声,眼神飘向其他地方,小小声的道,“表姐,你们家已经名存实亡了好吗?我不觉得你们家该下台,我和大将军会加入诸侯联盟吗?” “连你也……” 楚茹听得脸色发绿,她猛踹了娄怀麟一脚,差点把他踹翻在地板上说,“啥玩意?诸侯联盟不是讨伐的张函吗?目的就是为了匡复大楚?!” 娄怀麟和梅槐闻言:“……” 大姐,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你也信? 十八路诸侯不敢说全部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至少也有十七路是为了在这场正义的擒贼之战里分一杯羹,挂啦点好处到自己的手里! 哪里有什么匡复大楚? 就连大老粗陆建都知道他们此行是为了割据更多的地皮,如果有机会,要是也能像张函那样挟天子以令诸侯就好了! 搞傀儡政权谁不想搞?! 只不过是此时的实力还不足以支撑他们这么做而已! 第104章 又给你带回许多书 吃完宴席又出来玩。 看完灯会时间就很晚了。 几个人并排走在鲜有人烟的古城街道上,莫名的有一种回到前年、四处奔命的那时候的感觉。 很显然,娄怀麟的回归让大家集体陷入了回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好怀念那时候从西域跨越重重阻碍回江南哦!” 立马有人接上,“是啊,那时候我们虽然也经常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与不知所措呢。” “是啊,现在想一想,找一个像天坑那样的世外桃源之地隐居也挺好的。” “江南虽好,但也不是我们所以为的那个江南!有时候越富庶反而越危险。”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明明现在的生活更好,却仿佛集体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娄怀麟小声的问旁边的梅槐道,“大家这是怎么了?士气都很低沉的样子。” “唉!”梅槐一声叹息。 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她们被垃圾抢劫了的事情,只听楚茹满脸愁思的插话道,“我们前几日被杜荆带人抢劫了一波,损失了十分之一的粮食。” “怎么会这个样子?他此刻不是应该在河南?”娄怀麟一脸的震惊。 梅槐小小声的和他讲道,“他抢了我们之后,我让人去打听了一圈,他此次来扬州好似是募兵,原本听说已经在扬州和金陵募到六千兵了,后来不知是哪一方的兵出问题了,还是赞助他的人本来就有问题,这两波兵你看我我看你都反了他。 他也是费劲千辛万苦才从叛军乱局里逃脱出来,刚好撞上我们农庄想盖防护城墙还没有盖好,索性进来打一打秋风吧,我近来也是名声在外。” 娄怀麟听得皱起了眉头,他问道,“那你们损失严不严重?” 梅槐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笑着宽慰娄怀麟的心道,“不严重,伤不到根本,回头等我们的城墙和护卫队建立起来,再遇到什么便不会如此的被动了。” 娄怀麟轻轻嗯了一声,但多少还是不放心,他悄悄的观察了梅槐的脸色,见她始终平静,淡定如斯,想了想道,“梅槐,我这次又给你带回来许多书,本来是准备让娄白给你送过去的,现在想一想,还是我一会亲自给你送过去吧,顺便去看看你们的防御设施做得怎么样?” 梅槐愣愣的点了点头。 一是因为娄怀麟说又给她带了许多的书,他们虽然都不明说,但梅槐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他送书给她,即是说让它们代替我陪在你的身边,而她答应了,即是默许他这样表达爱意的意思。 娄怀麟直到现在也还是不想放弃他们的感情,他甚至还想着加固。 二是因为娄怀麟说他本来只准备让娄白帮他把书送过去,现在听说了她们的遭遇之后,又改主意说要亲自去看看,那只能证明他的时间非常有限,原本准备留给她的时间恐怕也只有刚刚这一段。 想到这里,梅槐的心钝钝的。 她忍不住去看旁边娄怀麟坦诚而肆意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月色弥漫了所有人的周身,沁出似水的光华来。 这一刻,她其实很想问问娄怀麟,“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是很快很快就要走了吗?” 但是张张口又说不出来,仿佛一旦问出这句话,他们便连此刻的快乐和自在也都没有了一样。 不知不觉便已重新抵达娄府的家门口,他们的马车还在这里,娄怀麟张口道,“你们先走吧,我进去同我母亲说些事情之后再过去找你们。” 梅槐了然,她想一想,郑重其事的开口拒绝他的好意道,“如果时间紧急的话,我们那你不去也行,我自己也可以搞定的。” “不行,我不放心。” 娄怀麟却很直白的拒绝她的提议。 众人闻言都有些愣愣的,梅槐扯开嘴角,尴尬的笑了一下道,“那好吧!那我们在家等你!” 娄怀麟这次回来的时间很宝贵,如果大部分都浪费在她的身上了,那可以留给别人的时间就很少了。 家庭与她两难全,梅槐倒是很想体恤体恤他的处境,心甘情愿的当那个被冷落的人。 归根到底,从头到尾。 她其实从未争过些什么。 不过是娄怀麟明知不可能,还飞蛾扑火的奔向她而已。 梅槐深知他们之间希望渺茫,但是却怎么也推不开他的靠近。 娄怀麟嗯了一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便拔腿冲进府里去了,一转眼便没了人影。 梅槐也转身上车。 马车一路颠簸,梅槐到家之后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睡衣一边看书,一边等头发干,一边等娄怀麟的到来。 夜慢慢深了,梅槐却感觉自己毫无睡意,她趴伏在书桌上闭目养神,穿堂的风吹来阵阵舒爽。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少。 娄怀麟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响起,“梅槐!我来了!” 梅槐睁开双眼,便看到一张颜若霜雪,晶莹透亮的少年的脸,他低身趴在桌沿,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脸看。 她怔愣的看着他,娄怀麟却嘴角微微勾起,晴朗的眉眼里突然摆出了巨大的笑意。 “我让你等很久了是不是?”娄怀麟一脸歉意的问她道,声音格外的好听诱人。 梅槐脸色绯红的直起身子来摇头,神情非常的拘谨。 纵然是他们这样惺惺相惜的人,也还是敌不过时间所带来的梳理和生分,娄怀麟突然很是不受控制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但是临到近前,却又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前进。 最后还是梅槐打破了这暧昧的情境道,“你要给我的书呢?”说罢,她站起身子往屋里走,远远的离开娄怀麟的那只犹犹豫豫的手,指着眼前已经重新收拾腾出来的空间道,“都放在这里吧。这边是没看完的,那边是已经看完的。” 娄怀麟瞄了几眼书架,干咳了两声说,“好!” 搬完书,一本本摆好在书架上,不得不说,娄怀麟想要绑死她的意思还是非常明显的,他在原有的基础上,又给她带来了比之上次还要多很多的书。 两个人,一人负责递,一人负责摆放,倒是也很快。 干完这件事情,他们又结伴去看了看梅槐的防御系统,相当于是绕着农庄转了一大圈。 娄怀麟不仅没有帮上忙,还被梅槐精心准备的防御体系所深深的折服,他又高兴又自嘲的说道,“看来我真是多虑了,其实我原本是不需要来的。” “哈哈哈哈,本来就是啊。”梅槐大声的笑。 笑声中透着自信与苍凉。 娄怀麟突然又想起他们之间的从前,那么远,那么近,又那么的触不可及。 第105章 铆足劲准备冒尖出头 娄怀麟到梅花农庄逛了一圈。 发现自己帮不到什么之后,便马不停蹄的上路返程,连早饭都来不及坐下吃完再走。 临走的时候,娄怀麟他给梅槐留了一个娄白和二十个亲兵护卫。 梅槐自然是不肯要,如果收下这些,她成什么了?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也不是他养着的什么人…… “我不能收!” 她一脸认真的拒绝,“你要给去给你的家人啊。” “我的家人都有很多人保护,这些人你必须收!”娄怀麟却异常的坚决。 因为身边人太多,他红着脸靠近她的耳畔,小小声说道,“梅槐,这不仅是我对你的心意,也是我对我自己未来的一种保护,保家卫国,为家族平反是我的使命,但你却是我自己唯一的念想,你是我个人的心愿,无论如何,我都要你活着,我没办法想象没有你的这个世界。” 突然听到这样炙热的告白。 梅槐的心剧烈的震荡着,她低头沉默的平复着这样不受控制的波澜。 过半晌,她抬头看脸红心跳的少年,想告诉他,“但是活着很难,在这样的世道想要活着,穿越乱世周期,又谈何容易?而且我不需要你给我这些人,我不想欠你那么多,我怕我还不起……” 但是她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也许同娄怀麟想要给他东西给他人捆绑住她一样,她也心甘情愿的被束缚吧。 “好!那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再把他们还给你!”梅槐终归还是收下了娄怀麟留给她的人。 一行二十几个人冲锋陷阵了大半年,突然变成了跟在江南土地主身后的人,也很是不适应的眺望黎明到来前的农庄。 这个陌生的环境,是那么大,那么的空旷,也是那么的怡然自得…… 梅槐远远的看着娄怀麟离去的背影叹息,心里说不清的感动,难受和憋屈。 这么久以来,娄怀麟烦恼的是不能再进一步,无法常伴在她的左右,而她所困惑的则是,无法再后退一步。 前世今生,她都从未像现在这样喜欢一个人。 她的心,只想着让她顺从,让她前进,却不告诉她全身而退的办法。甚至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份感情将去往何处? 梅槐哭丧着脸带人回家去了,刚好遇上吴晓武起来上厕所,她一股脑把人都安排给他道,“你安排一下他们的起居,回头都安排到农庄防卫上吧,我困了,想要回去睡觉。” 说完,梅槐便回房间关门补觉去了。 一觉睡到中午,日上三竿,刚出门却看到房门边上坐着一位身材高大的护卫,娄白小哥哥! 梅槐着实吓得不轻,捂着胸口跳老远的问他,“你怎么在这儿啊?娄小白?” 娄白乍闻这么恶搞的称呼,嘴角是抽了又抽,他从小竹椅上面站起身子,拱手一礼道,“我是您的贴身护卫,自然您在哪我在哪,我的任务就是要护卫您的安全啊。” 梅槐:“……” 这下嘴角抽抽的人换成她了。 梅槐眯眼看了他一会儿,语重心长的说道,“小白,是这样的,我们庄子里还挺安全的,不需要什么护卫,等我要出门的时候,你再来保护我吧。 你看这样行不行? 平时啊,你就帮忙管着你那边兵兄弟就行,不然啊,吴晓武强逼着自己管他们估计也够呛。” “是!”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郑重其事的应答,梅槐又被吓一跳。 她一脸叹息的转身,安抚这个一看也很拘谨的孩子说,“跟着我,也算你倒霉哈!以后就没办法杀敌保国,建功立业了,但是你放心,我也不是吃素的,我会待你很好很好的,啊!你们就先暂时放下心跟着我混吧!” 娄白倒是没想到梅槐会对他来这出,愣了半天,才轻轻的应了一声是。 至于那个! 铆足劲准备冒尖出头的杜荆呢? 他带人拖着粮食出了梅花农庄,心想着“丹阳武士骁勇善战,远近出了名的难打!不行咱还得再回去一趟!” 这一次他变聪明了,到了丹阳之后,先点了父亲的老部下丹阳太守的弟弟帮他站台,再加上他有家室、有钱财、有粮草,这一次整整募集了一万多的丹阳兵。 大军浩浩荡荡的北上。 开启了自己的独立创业之旅。 这一趟两趟的惨败和被坑,杜荆算是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虚无的骄傲和傲慢啥都不是,只有成熟、理智、务实和敬畏才是成功的关键。 此外,别人也都是靠不住的! 哪有什么跟着牛逼的大哥混日子,就能干出来的伟大事业?如果我杜荆真的可以成就一番事业,那必须是我亲手一块砖、一片瓦地慢慢垒出来的。 而诸侯盟军也很快验证了杜荆的判断,心怀鬼胎,明争暗斗,再加上王绍身为盟主却迟迟不下令开打,越耗下去军中的问题越多,没多久便摩擦不断,相互残杀,甚至还没有开打,便溃不成军,各奔东西。 杜荆带兵一路北去,在老爹的另一个根据地衮州,被“家族里的各大关系网”推举为衮州牧,凭着过人的谋略和勇猛无双的战场操守,击败黄巾起义军,俘获降军二十余万人,可以说是发老财了。 人一多,自然又有了粮草方面的困扰。 杜荆几乎是瞬间便想到了那个财大气粗还很好宰的梅花农庄。 当即便唤过来一起抢过劫的胡来道,“回头我给你派些兵,你去金陵帮我把梅槐农庄剩下来的粮食也都给我募捐回来!” 胡来:“……” 少爷你实在是太不要脸了,人家那么配合你,离咱们又这么的远,你都不放过人家,还是不是个人啦? 胡来不情不愿的往后退。 准备出去点兵帮主子干活。 只听杜荆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叫停了他道,“等等!胡来你这次最少也要带一万人过去。 她们家粮食多,家产丰厚,而且我担忧她上次被抢之后,有了防备之心,导致你们这次再去化缘募捐没我上次那么的容易,哈哈哈哈哈……” 胡来闻言差点摔了个大马趴,心里深感佩服,“word少爷,您实在是太无耻了!” 第106章 自投罗网要你好看 胡来带着一万士兵。 浩浩荡荡八面威风的南去。 刚进入金陵,便看到梅花农庄的那个吴晓武正在街道上做生意。 “我去!又来了!” 吴晓武刚和掌柜的交接完货物,见到他们这个大部队便跑,也不管自己的货物正交接一半,骑上马,一路狂奔回梅花农庄。 在他身后的胡来怎么能让他先跑回去告状,赶紧命身边的骑兵道,“来啊!快去追他!千万不能让他先回到农庄报信!快去快去!” “是!” 三五个骑兵领命,打马冲出去。 “我去!为啥子还追我!”吴晓武回头看了一眼,更加确定不好!拼了命的打马跑路。 好在这路他常走 ,路熟,而且他的马术本来就不赖,虽然有几次险被捉到,但都被他机智的躲避掉。 一道疾风掠过农庄新修的城墙。 看门的护卫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吴晓武已经一人一马立在了城门里面。 他大声的喊道,“关门关门!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开门!”说罢,他策马离开城门继续往里走去。 农庄的路好走,吴晓武没多久便到达了梅槐的实验室,大声嚷嚷道,“梅槐梅槐,不好了!杜荆的人又来了!” “啊?他们怎么又来了!” 梅槐闻言满脸震惊的迎出门外。 吴晓武从马上跳下来,神情是又激动又害怕,“不知道!但是他们看到我跑便派了人追着我跑,一副怕我先回来告状的样子,我感觉我们有危险。” 梅槐听得那是瞠目结舌! 强盗这是盯上她这个大冤种了呢! 路隔六七百个公里,还专门派人回来找她的茬!真是绝绝子! “娄白呢?” 梅槐大声的朝外喊。 已经干了十几天小工兼职的娄白围着围裙从隔壁的化肥厂里凑进来问,“我在呢,怎么啦?” 梅槐一边往下脱工作罩衣,一边同他打声招呼道,“咱们这要打仗了,你快准备一下,跟我去城门口看看。” “啊?在这也有这么好的事情呢!等我,我马上就好,”娄白彻底的愣住了,愣过之后是意外的狂喜。 他很快回去厂房里褪去围裙护袖,又不知道打哪儿变出来一把大刀挎在腰间,还带过来十几个跟他差不多全副武装的兄弟,呼啦啦一群人,很是威风。 梅槐都傻眼了! 她忍不住同娄白竖了竖大拇指,大声的夸赞他们道,“打仗还是你们专业!这阵子跟着我种田,大家辛苦了。” 说罢,她微微一颔首表示歉意。 惹得大家纷纷扯出笑容,对她大夸特夸道,“没有的事情,在农庄这我们不仅能拿着公子那边的报酬,还可以在您这边打零工挣钱寄回家里,不知道有多好,听说您这儿还允许带着家人进来庄里安家,我们这边的兄弟,有好几家的妻儿都已经上路了,不日就要到达金陵,以后还请梅姑娘多多照拂我们。” “害,这都是小事!我们超级欢迎各位和各位家人的到来。”梅槐笑着摆手。 在这个社会,什么东西最值钱呢?人啊?人才是一切的根本!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农庄门口去,刚站上哨岗,便看到远处有一支大部队在往这边行进。 打仗娄白还是很有经验的,他低身拱手一礼,勇敢的主动请战说,“梅姑娘,一会派我出去迎战吧。” 梅槐都震惊住了,兄弟你以为你真的在战场呢?我这只是一个小农庄而已,生产才是第一目标。再说,才这么点架势就要有人冒险出去迎战,那她的防御措施也做得太失败了。 梅槐沉默的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道:“犯不着兄弟们去冒险,我们在外面还有准备呢!” “什么准备?”娄白懵懵的。 农庄的防御准备,他之前不是都和公子一起看过吗? 梅槐从他眼中看出了疑惑和怀疑,只得实话实说同他解释道,“我们外面也有准备呢,上次看你的公子着急走,我就没说,来来来,你看看那边……” 梅槐手指着远处人仰马翻的情况,为他做介绍道,“那里设置了陷马坑,你看他们的马掉进去了,坑底有削尖并用火烤过的鹿角枪和竹签,呈“巨”字形排列,如今他们的前阵已经受到了一定的打击。” “后面还有其他的弩箭机关阵,”梅槐刚说完这些,竹箭便乱飞起来,刺激的忐忑不安摇摇欲坠的步兵队伍也很惶恐。 大家瑟瑟发抖的继续往前走,还没走到农庄门口,便看到有许多蛇从护城河里爬出来,瘆人的在路上四处游走,有的蛇不知是看到人了,还是怎么的,突然的跃起来往前冲,吓得要人命! 胡来的人被吓得啊啊尖叫不停,纷纷不想再往前走,“怎么办?”有士兵胆战心惊的问。 虽说他们人多,但是蛇这种毒物,谁看到不是吓一跳啊?有这种恶心人的东西挡在面前,多可怕啊,大家心里都打退堂鼓。 胆小的胡来也很怵。 他早就说再抢一次梅槐太不道德,哪有人逮着一个人可劲的薅羊毛的?你看就连蛇都集体跑出来为人家鸣不平了,好吓人的啊! 胡来继续领着人往前走,一边走,不时有蛇攀上来他的马腿。 胡来气不打一处来的拔出佩刀,将蛇砍成两段,心里发毛的冲城楼上的梅槐道,“梅姑娘,我们只是又缺粮草了,想要再来找你救救急,你怎么搞这么多东西招呼我们啊?” 胡来跟在缺德的人身边久了,胡搅蛮缠的模样,像极了他那个主子,还真是近墨者黑。 梅槐笑着,比他还大声的吼回去道,“上次都给你们那么多了,怎么还不知足?真是贪心太重,你们自投罗网送上门,我这次定要你好看!怎么样,陷马坑和蛇阵相迎的滋味如何?” 胡来闻言:“……” 万万没想到,这一出出的果然都是梅槐招待他的办法,姑娘变出息了! 胡来的脸也冷下来了,笑意全没得说道,“梅姑娘,一个多月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的凶啊?你这样,我都不喜欢你了。” “谁要你喜欢?!” 梅槐扬眉吐气的道。 说着让人当着这么多士兵的面将城门外布设的暗含陷阱的机桥抬起来。 这桥桁架在护城河上面,平常与便桥无异,可以走人也可以过车,有外人攻掠时,可以抬起来,也可以将链接的括木取掉,不受欢迎的人一踏桥面,桥顷刻翻覆,人马都得掉到深不见底的护城河底去。 底下的蛇还不时往上攀爬呢,在场的人谁不知道这底下有多可怕,纷纷驻足不敢向前。 第107章 得不到的就毁灭 “老大,我们别硬闯了吧。” 底下的士兵冒死上前劝谏,平时一向温和的胡来却突然变得狠厉起来。 他当场便将蛊惑军心的这个人踹下前面的护城河道,“蠢货,咱们都到这里了,哪还有什么回头箭?空手回去,老大是能放过你们,还是能放过我?” 护城河很深。 且里面毒蛇毒物更多。 尽管掉下去的士兵会游泳,但是也架不住那么多蛇把他当假想敌扑上去咬,又是害怕,又是真的被蛇咬毒素发作,士兵没一会儿便七窍流血的浮尸在水面上。 紧跟着的士兵见状纷纷不再劝谏! 梅槐看得很是不知道说什么的提前跑路了。 小样,你倒是和你把你主子的精髓都学来了哈! 丫的,这小厮一直看着挺正常挺和气挺让人如沐春风的,没想到却是个变态,和你那个主子一模一样。 胡来看梅槐要走,一脸气恼的恐吓她道,“小小农庄,也胆敢和我们山东军作对!梅姑娘你现在就将所有粮食献出来,我们好聚好散,不然我这一万大军迟早要铲平你这块弹丸之地。” 梅槐理都没理他,继续走路,慢慢不见人的同他对答如流道,“你们先攻进来再说吧,我们可是做足了准备的主场作战,不知道你的军粮储备足不足的?不要最后耗不过我们?” 话说到这里,就是要对战了! “原地扎营,找人去做云梯!”胡来冷笑一声,发令道! 漫长的两军对阵开始了! 整整耗时五个月!还不止! 胡来军队的粮食不够吃就去抢,抢不到便杀,最后就是连老曹家的人脉金陵官方都容忍不下去了,三番四次的过来军营里说好话与他商量道,“将军,您能不能早日撤军回去啊? 既然这农庄拿又拿不下来!老是耗着也不是回事是不是?” 伤害的不都是他治下的子民吗?败坏的还不是他的官风? 他们是打完仗抢完粮食就走了,剩下来的人是他们啊,他们还要面对当地的老百姓呢,也要面临梅花农庄的后台娄家和陆家。 “啥玩意?也胆敢来烦我!” 胡来一怒之下砍了这位官吏! 金陵之内瞬间剑拔弩张,官府派出两万士兵与梅槐的农庄小队共同夹击胡来的一万人军队。 又因杜荆在外面大败诸侯联盟军之一的川军王树、白山军、北匈奴,同时又大手笔夺下和屠杀离金陵不远的彭城而犹豫不决,迟迟不敢动手。 金陵的官场纷纷怕和胡来闹得太僵之后,杜荆一怒之下,把五十万大军开拔过来扫平金陵。 前怕虎后怕狼的官老爷们只得改变主意劝说梅槐,让其少拨一点粮食给到山东军。 梅槐不听,转头还将仓库里一半的粮食,从其他小门运出,捐助给远在邯郸打旷日持久仗的西北军。 娄白看见那么多的粮食被运送给自己昔日的战友,感动得都要落泪了。 “谢谢梅姑娘!我替西北军谢谢您了!之前打匈奴就是您的功劳,如果不是您,我们不会给匈奴带去那么大的重创。”他道。 吴晓武越看他这样越生气。 你是谁,你一句感谢就得费我们这么多的粮食吗? 他心疼得很的问梅槐道,“这么多的粮食啊?说给出去便给出去了!那个队伍除了有娄怀麟还有什么?我们这家门口还堵着大军呢,等他们后面听说了我们的一半的粮食都被运送出去,恐怕会怒极而攻。” 梅槐心里也没底。 他们现在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光是拥有这些粮食,就足以让杜荆派一万人过来与她们没日没夜的耗了,时间久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毕竟他们现在面对的人是一个疯子。 未来也许还要面对无数个对她们这点粮草动心的人? 梅槐叹息一口气道,“与其让这些粮食沦落到他人手中,还不如给我们认识的娄怀麟呢。”不出意外,这农庄失守不过只是早晚的事情。 吴晓武却不以为然,沉着脸低声问她,“你要因为他,而赔上这么多的东西吗?” 梅槐的心里滑过一万个心思,是也不是,但现在都不重要了,所有的情绪最后都归结为一句坚定的,“是啊!” 反正也守不住,反正都是空,那还不如给娄怀麟呢,帮助他们的大军解决粮草无继的困难。如果我的这些东西能为他摆平此难的话,那我愿意。 吴晓武:“……” 杜荆之狠厉,光是彭城的太守手下人因为觊觎钱财而杀死了杜荆的弟弟和父亲,便引得他在带军攻入彭城之后,为报血仇而见人便杀。 彭城男女老少都成了他家人的陪葬品,数十万百姓死于杜军大刀片子之下,不留活口。 传言,杜军所过之地,连鸡犬都不放过,粮草不够吃,便让士兵们吃人肉,彭城死尸堵满了泗河,一度使得河道被堵塞,黑暗笼罩着这座世代的兵家要地! 杜荆的恶名也一时间名扬天下,深深的威吓着世人。 “哦?她胆子还真不小呢!居然这么不给我面子!” 杜荆在彭城听闻梅槐不仅没给他们粮食,还挑衅一般的把粮食给了西北军之后,他盛怒不已,决意亲自带兵南下,直抵金陵城。 按理说,里外都有杜荆的人。 金陵主理人应当在杜荆率领大军到来之前,一口气灭了胡来的小军队才是,但是他不敢,杜荆的名头太可怕了。 这样一拖二拖之下,等到杜荆真正率领大军赶到,金陵的官早已收拾不住这局面。 金陵城守了三日不到,便全部沦陷,杜荆又开启惨无人道的屠城模式,世家子弟黎民百姓逃无可逃,有门路的人纷纷躲入梅花农庄当中。 烽火燎燎当中,吴晓武和娄白都一脸认真的讲,“真的不能再接收难民了!不然我们这里迟早要出问题,而且庄里的粮食现在也是有限的,收了这么多人进来,弹尽粮绝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梅槐也是满面愁云,如今这个庄子里这也是难民,那也是难民,人太多了,住宅区根本安置不下,自然而然也会占用到庄稼地。 如今正是春耕的时节,本是农业发展相当成熟的他们家今年却头一次延误到了农时。 一是,里里外外乱得不成样子。 二是,大军压境,他们逃无可逃,纵然她祭出了自己的独门火器,但也仅是能取得片刻的胜利。 当敌人不怕死,像是敢死队一样往前冲杀陷阵的时候,再厉害再先进的武器也没有用,不过是更加确定了杜荆想要攻打下他们家的决心而已。 传说中的杜荆有多狠! 梅槐也才真正的见识到。 河,坑,他全都让人给填掉,蛇,他让人用蛇铒引诱出来之后烤了分给士兵吃肉。 他就像是个世界上最残忍的魔鬼一样,把世界的所有阴暗面展示给梅花农庄看,彻底打乱农庄的军心。 下傍晚的城楼之上,娄白对着这样一个乱世枭雄,忍不住吐槽道,“杜荆果然是那个屠恩人满门的杜荆哈,宁叫我负天下人也不叫天下人负我!” 梅槐也很头疼。 她知道杜荆不好惹,但是也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狠绝。 得不到的就毁灭,浑身上下都透着令人惊悚的人性阴暗,屠城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他也一犯再犯,真是个狠的不能再狠的角色! 第108章 金陵危矣 梅花农庄前面你攻我守你守我攻。 远在和河北的西北军也与诸侯王雍王展开了激烈的争地皮之战,双方此战的目的是争夺兵家必争之地军事重地“邯郸”。 此战是两军之间的战略决战。 骁勇善战的西北军连胜数战,致使敌方损失惨重。 而雍王据守的邯郸呢,在面临一场场战败之后,可以说是赌上所有来打此战,因此此战乃是存亡之战,自然拼尽一切固守城池,守城的军队展现出了顽强的战斗力,双方焦灼对阵,一度陷入了僵局。 雍王自知实力不敌,试图通过主场作战的优势,打持久战耗死远道而来的西北军,三个月过去,其实已经卓有成效,西北军渐渐因为粮草不继的问题而军心动摇,微微传出他们一心想速战速决、急于求成的部署。 雍王的军队大喜,暗暗组织进攻,西北军果然节节败退。 本着乘胜追击的态度,雍王主力军队势如破竹一路追击西北军脱离固守的阵地,却惨中早已暗暗补充了粮草的西北军埋伏,瞬间被娄怀麟带领的小支队一刀切成两半,不再有粮食供给的包围在围堵圈里。 领兵的楚阔自然是奋起反击,他并没有让相信他重用他的雍王失望,哪怕是被重兵围困,被人瓮中捉鳖,他也在战场上展现出了他不屈的决心和最后的荣光。 断粮五十天拒降。 突围七次未果亦不屈,冲锋路上视死如归。 绝境之下,楚阔让士兵们就地筑起堡垒,顽强斗争,誓死坚守自己的阵营,最后的决战直接被西北军射成刺猬。 只可惜最终还是没能创造奇迹,楚阔一代英雄,宁死不屈,长埋于邯郸。 西北军一战成名,以兵力相当的水平打了一场漂亮至极的歼灭战,解决完楚阔,他们以光速占领了没有人抗战的邯郸,初出茅庐的娄怀麟也因此战而被人戏称为“小白起”。 邯郸城里,士兵们正在喝酒对饮。 西北军一向治军从严,倒是没有杜荆那样屠城烧杀抢掠的事情发生,但是仍有少许的骄兵会去掳掠良家妇女来行苟且之事。 人性就是如此,食色性也。 何况还是在战场上数月没有居家生活的士兵,不性饥渴才怪? 陆建大将军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娄怀麟这个校尉自然也无法多说什么。 所以他虽然享受用兵的诡谲之妙,却最不喜欢打胜仗之后的举杯同庆这一过程,很多时候,这一趴都是人性的另一种大展露。 让人看得无语和难受。 陆建算是他见过的一流的大将军了吧,娄怀麟亦是从小便看着他和婶子伉俪情深,恩爱非常的,但是即便是这样的叔叔,也是在赢了胜仗之后,飘飘不知所以然的一夜御五女,他其实真的很不能接受这一切! 如果世间所有当兵的人,都能如他的父亲和兄长那样仁慈清正廉洁就好了。 娄怀麟痛痛快快的沐浴了一场,任凭庆功宴上的人如何叫他,他也推脱身体不适不去。 这个时候娄青却一脸慌张的从府门外冲进来,冲着坐在门槛上赏月亮的他喊道,“少爷,金陵危矣!” “为何?” 娄怀麟震惊的站起身子。 娄青已然到了他的身边,他一脸哭相的望着娄怀麟说道,“金陵早就被那杜荆屠了,娄府所有人全部都躲入了梅花农庄,如今祸福不知。” “什么时候的事情?这么大的事情,我为什么到现在才知道?”娄怀麟闻言沉了脸。 娄青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他满目伤感的望着自己的主子道,“陆大将军比咱们还早一步知道了这个消息,为了不妨碍您打下这场决战,他私自做主扣下了我,不允许我去汇报消息,打乱您的部兵节奏。 也就是今天打了胜仗,他才会允许我回来,不然……”也许家里的人都入土了,这里的人也得不到消息。 “他就是这样对待我的吗?”娄怀麟冷冷的眺望前院歌舞升平的地方,默默看着,便感觉失望透顶。 娄紫和娄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凑上来问,“公子,我们怎么办?现在走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娄怀麟却冷若冰霜的怼他们道,“来不及难道就不回去了么?我出来拼死拼活的打仗,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如果他们都没了,那我还奋力追逐些什么?” 三个侍从沉默。 娄怀麟崩红了双眼,一声令下道,“你们在这里收拾一下东西,等我回来。”说罢便迈步朝高不可攀的庆功宴而去。 他还没进院子便听到舞乐和鸣,还没进门,便闻扑鼻的酒香和饭菜香。 这帮人是知道如何享受的! 娄怀麟目不斜视的走进去屋里,不知是他身上的气息太冷,还是大家都知道他才是此役最功不可没的功臣,舞姬自动停止了舞步,为他腾出一条直达陆建的路。 周边的武将们搂着莺莺燕燕,袒胸露背不在话下,娄怀麟虽然很克制的去做到非礼勿看非礼勿听,但是却还是多多少少的看到了许多不该看的东西。 有的女人因为不从而被打得鼻青眼肿,有的女人曲意逢迎,没有尊严的盘亘在陌生男人的大腿之间取悦他们,有的女人垂泪被剥得衣衫半裸,誓死抗拒…… 说到底,这是一场胜利者的狂欢,但却与他这个亲自创造了这场胜利的人无关,也和曾经的娄家军无关。 娄怀麟轻扯嘴角淡淡的自嘲,他低身半跪,拱手一礼,直接朝上首的人开口请辞道,“大将军,我欲回金陵一趟,望您准假。” “好!你去吧!原是叔叔耽误了你!”陆建也识趣的不多做挽留。 他已经不声不响的把娄怀麟压榨到这个地步了,如果他现在还是说不,那未免也太过不讲人情,毕竟那可是娄氏一族的血脉啊!是他一生的伯乐的家人们! 陆建甚至还好心肠的同娄怀麟做表面功夫道,“我重新给你三千人,你路上带着安全,回去了即使打起来也有底气!” 名为赐兵。 实为换走他自己用惯了的那些人。 能打这么一场歼灭战的士官,还是普通的士官吗?人都已经叫娄怀麟带出来了! “是,谢大将军。” 娄怀麟亦不多说什么的起身走人,只剩下满室旧臣军人,满室尴尬。 大家都看出来这对曾经最是亲和与默契有加的大将军和校尉已经不知不觉走上了歧路,他们也有了隔阂。 众人纷纷在想。 自己是不是玩得太过了? 如果是在从前娄将军麾下,他们大概决计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吧? 他们这些人对于陆建来说,和娄怀麟相比,又算是什么呢? 他们现在霸凌和欺辱的这些人虽说是罪臣的妻女,但是终究也是人家的女儿,掌上明珠,受尽凌辱,总归还是有些太过的。 忏悔的过程中,有少许原本就很抗拒这一切的将领起身告辞。 “末将请辞!” “末将请辞!” …… “允!” “允!” “允!” 一向走爱兵如子路线的陆建自然是好脾气的应允,但是待人走了一大半之后,他大声的叫来侍从记下直到此刻也还是留下来的人的名字。 言下之意。 便是经此一晚,而分出亲疏了。 原本还踌躇着走不走的将领见状,纷纷放下心理包袱,继续寻欢作乐。 虽说从前跟着娄将军一家自律自控的生活很励志很让人自豪,但是现在这种为所欲为的日子也很不错啊…… 第109章 请你吃饭好不好 “少爷,这些人怎么办?” 快马奔走于回金陵的路上,娄青看了看身后士兵,一脸迷茫的问娄怀麟。 娄怀麟想都没想的道,“自然是收着带走了,白送的护卫军不要白不要!陆叔既然已经把人给我了,也没理由再收回去吧!” “收倒是不会收回去,只是他们终归不是我们的嫡系。”娄白一脸的惆怅。 “无碍!” 娄怀麟眺望着金陵的方向叹气。 谁是谁的人,他现在一点都不在乎,他此刻只想快点回到金陵,回到母亲身边,回到家人身边,回到她的身边。 而且什么才是好的将领呢? 真正的军事家,谋略家可不管士兵的出身,他们总有本事降服他们,让其为自己所用! 他迟早会具备掌控这样的能力,就像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一样,也会向世人证明,什么才是娄家军。 娄家军不是一支特定的军队,而是一种精神!这精神不是曾经的副将今日的陆建大将军可以诠释的,只有他,只有他这个娄琼唯一的后人,才能真正代表这种精神…… 与此同时的梅花农庄呢! 梅槐祭出了她们农庄最大的杀器——炮弹,一下子炸死了杜荆三十口子士兵。 不过这个疯子见状却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还一脸高兴的站在城门口喊,大声给梅槐画饼,“梅姑娘,你既然有这样的大才,何不为我所用?做我的人,我可以许你高官俸禄!世世代代的荣华!” “可我不喜欢这些!”梅槐眯着眼往下面喊,说话间便又拿杜荆开涮道,“我们马上准备测试新炮弹了,你让你们的人躲一躲。” “你可真是爱说笑!恐怕我的人还没散开,你的炮弹已经砸过来了吧!无论如何,你这炮弹都是要打出来的,你打吧,让我看看炮弹的威力。”杜荆轻笑着摇头,拆戳她道。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论阴谋论还是你是行家!”梅槐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说道。 她说着和这些人说的差不多的话,看似有很多的选择,但实际上她什么都没有。 努力是无用的,挣扎是无效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这些普通人只有被动的被欺压的份! 光是凭杜荆的这五十万大军,硬攻下梅花农庄不过是片刻的事情,他不攻只是想看看她还有什么后手而已。 许多时候,她都没有得选,只能被动的接受,和不停的做他想要的事情。 如果有一天她的花样都耍完了之后,杜荆大概会毫不留情的分分钟铲平她的农庄吧。 大好的春日在这可笑的对峙中一晃而过,金陵迎来了梅子黄时雨。 天启七年注定不顺遂,纵然有良种,有化肥,有梅槐这样专业的农学高手坐镇,农庄还是迎来了蝗灾肆虐。 天灾和人祸一起来临。 压得主理人梅槐喘不过气来。 她一边百度研究怎么制作农药,一边还要面对杜荆的重重压力,时不时给他变出点新型武器看看,这一来二去的,自然是两边都有耽误到,最重要的是,她把自己给逼生病了。 病情来势汹汹,梅槐夜里咳得睡不着觉,眼睛熬得通红,看得人好不心疼。 “留在家里休息休息吧!再这么熬下去,身子就坏了!”蒋梦一脸担忧的劝她道。 “内忧外患的,怎么休息?”梅槐看了看窗外绿油油的菜园子摇头,磕磕绊绊的喝了一碗粥,吃了一张鸡蛋饼,又起身出门。 吴晓武和娄白都跟在她的身后。 他们是男人,太过关心的话也不好多说,只能跟在梅槐的身后,多做点事情!为她减轻一点压力! 前两日梅槐的新农药喷洒下去田里,他们今天都要去现场看看效果怎么样? “如何了?有没有止住的架势?”到了农田里,梅槐没有一点架子的走进麦田里,问田里负责侍弄庄稼的大叔道。 “有的有的!已经好了许多。”大叔指着麦秆,一点点的和梅槐说施药前后的具体对比。 梅槐认真的听完,点头嗯了一声,侧头重重咳了一声,眼看着肉眼可见的蝗虫,她异常严肃的说道,“今天再让人加喷一点药剂,此外再把咱们家的鸡全部放进麦田里,让它们生生相克。” “是!”吴晓武闻言点头。 自觉退下去找人安排具体实施去了。 只剩下越来越被梅槐折服的娄白一脸敬佩的跟上梅槐道,“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知道,祸害了无数人的蝗灾居然也可以这么被治理。” “咳咳咳……哈哈哈……咳……”梅槐一边咳一边笑,说道,“这都是小菜一碟。”在遥远的后世,这些问题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被攻克。 “您自谦了。”娄白可不觉得这是非常容易的事情,毕竟那么多大官都搞不定这个事情。 两个人并肩而行。 梅槐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娄白道,他想了想又小声的跟梅槐说,“公子现在人已经到金陵了,只是外面被大军围困,他们现在还进不来,他让我带话给您,要您保护好自己。” “是吗?”梅槐立住不走了。 她眼皮沉重的看着远处的青山和蓝天发呆,过了很长时间,才叹一口气往试验田而去。 她的时间不多了,等这场蝗灾过去,等春收过去,杜荆便再不会留着他们了! 他要的,他有这么大的耐心所等待的,不过是这一茬麦子罢了。 狡兔死,走狗烹。 她自个的结局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子呢? “喂!蝗灾我基本控制住了,你想不想吃好吃的,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圆月之下,城楼上的梅槐低身朝城楼下护城河旧址上巡逻的杜荆道。 梅槐说这话的时候,黑发如云,眉目如画,身上的衣袂被风吹得飘然,白皙如玉的面颊上,微微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是在和一个熟悉的人聊天一样自然家常。 “好自然是好,那要不你下来,咱俩面对面吃?”杜荆好整以暇的对楼上的人说道。 梅槐的额发随风而飞舞,衬得她更加素净单薄,大病初愈的脸上,微带红潮,她笑着拒绝道,“我不去,我害怕。杜荆你有没有想吃的?明晚我再来找你!” “你这胡蛮子瞎说什么……”晁风上来便不留情面的开骂。 杜荆轻笑着抬手阻止他,又朝头顶上的梅槐确认道,“你是认真的?” 梅槐眉宇含笑,掷地有声的说道,“千真万确。” 某一时刻。 仿佛连月光都因为她而暗淡逊色了几分。 杜荆愣了一下,嘴角带笑意的说,“亦不是不可,我想吃糖醋鲤鱼、油焖大虾、一品豆腐、芙蓉鸡片……” “好说。” 梅槐笑着冲他做了个ok的姿势。 刚想掉头走人,只听身后的杜荆又问她,“喂,你站住,食材你们庄子都有吗?要不要我派人买来给你?” 已经消失不见的女孩突然又折回来城墙边,得寸进尺的笑着同他道,“要!你能不能再帮我买点纸笔?我天天做研究整理数据快不够用了,等买回来我给你钱。” 杜荆:“……” 第110章 所请无所求 既然是明晚才一起吃饭。 杜荆也没有急着让人去买食材,他挥手叫来在梅花农庄这里吃足了苦头的胡来过来,“她的事你让人安排一下吧!” “是!”胡来点头,心说这么点事情您也叫我,您忘记我早已经不只是您的小跟班了吗? 他刚想退下,又听杜荆问他,“你说她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胡来:“……” 我怎么知道?也许她仰慕你的风姿,也许她害怕了,也许她想要求饶,也许她准备投降啦…… “嗯?”杜荆面色沉了沉回头看他。 胡来立马意识到这是个必做题而不是选择题,他抿唇说道,“我搞不清楚梅姑娘的想法,上一次咱们抢她她明明很配合,这一次却又这么的抵抗?有何意义呢?迟早还不是落入咱们的手里。” “嗯!”杜荆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抬手让他走人道,“你退下吧!” 果然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杜荆原本还以为胡来与她对峙了这么久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呢?结果却并没有。 他有一瞬间的失望。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参谋不透梅槐的来意,还是胡来与她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也没有因此而多了解她一点。 她这个人吧。 其实多少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比一般的人要稍微有趣一点。 杜荆仰望天边的月亮,又回头看了看崭新却孤寂脆弱的城池,神情自若的笑着回帐篷。 第二天晚上。 梅槐早早便将他想吃的菜品一一做好,通过木质的便当盒用绳子绑着送了下来,还附送了两坛自酿的小米酒,与一盘特制的鸡蛋火腿蛋饼。 月光照射在大地,城上城下。 两个人遥遥的对坐、对饮,面前摆着一样的饭菜,只是一个是随意的把菜放在城墙上,一个是像模像样的用了桌椅,甚至还放置了地台。 可以说是相当的无聊,讲究和劳民伤财!梅槐想不明白,如此的在意排场有什么用呢? 不过她也知道,不说是古代,就是在遥远的后代,也是有许多人最是看重这些东西,奢侈品啊!排场啊!上流社会的尊严与面子啊! 有的人一生都在追求这些,沉迷这些,贪恋这些。 “你的手艺很不错哦!” 杜荆捡着自己好久没有吃到的鱼夹了一小块塞进嘴里。 “谬赞了!” 梅槐笑,主动端起酒杯,同他邀酒道,“难得这么有缘,三番四次的相遇纠缠,我敬杜公子一杯酒!” “请!” 杜荆从善如流的笑着举杯。 “这虾也做的不错!”他低头吃了一口干锅土豆片油焖大虾,虾肉鲜嫩,外壳酥脆,味道可以说相当的惊艳,杜荆长这么大人,吃遍天下美食还没有做过这么特别的做饭呢。 “杜公子喜欢就好。” 梅槐闻言笑得停不下来。 她忍不住又举杯邀明月,“我再敬您一杯。”说完自己便一饮而尽。 杜荆还没有和一个女孩如此吃过饭呢?一是他见过的女孩大都很规矩,二是他也几乎没有见过比梅槐还要能喝的女孩。 他也很随意的跟着喝了一杯,完事之后,才颇有些好奇的问梅槐道,“你们西域人都很能喝吗?” 嗯?梅槐愣了一下。 城南杜家的力量就是很大很可怕啊! 按理说她们已经驻扎在金陵快两年了,一路深耕下来成为地主,富豪和首富,许多人早已把他们当做自己人,但她们是从西域过来的,他都能轻而易举的知道。 这谍报战斗能力,不说在现世一骑绝尘,就是在后世也排得上名号,杜家大概从很久以前就准备揭竿而起了吧! “西域人爱葡萄酒,男孩能喝一点,女孩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我是个特例。”梅槐笑着老实回答。 “传奇人物总是要特别一点。”杜荆说道,反客为主的邀了梅槐喝一杯。 梅槐会意,随手抬了抬杯底,反敬他,又是一杯一饮而尽。 她满足的抿了抿唇,继续给自己斟酒道,“没有没有,我也就在这里传奇,还是号人物,在我们那儿,其实我只是芸芸众生。”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神情有些迷糊的凑上去自己斟的酒杯子上面吸溜一口酒水道,“至于喝酒这事情,我只是又菜又爱喝而已,您看我现在其实已经有些迷糊了。” “真的假的?” 杜荆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半晌之后,才主动开口问她道,“梅姑娘今晚所为何事请我吃饭?” 在这种情况下,这么艰难的日子里,梅槐还请他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喝这么好喝的酒,不说违背了她的立场,这么久以来的坚持,更是非常的奇怪。 不聪明的人,以为他是耽于看热闹,闲着没事干,聪明的人,肯定早就看穿了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她这里盛藏的粮食而已。 他正在养猪,准备大开杀戒呢! “我什么事情都没有。”梅槐却晕晕乎乎的摇头,她舌头打结的说道,“我没有什么事情,我只是想要请您吃饭而已。” “真的?”杜荆半信半疑。 台上的女孩子点头,笑着往底下看说,“真的啊!相识即是一场缘分,而且总是败在您的手里!我认了服了! 您在我眼中,也是这大争之世里一号响当当的人物!我想着请你吃顿饭提前祭奠一下这段缘分呢!多谢您给我这份颜面!” 梅槐说着又举杯邀底下的那一轮明月。 杜荆遥遥与她碰杯,他此刻又清醒又迷糊,之前他误以为梅槐肯定是对他有所求,才会极力促成这顿家常便饭。 现在看样子,她却是真的只是单纯的请他吃饭,非常的滑稽搞笑,不像是正常人的作风。 “为何不求?”杜荆冷漠的抬头问。 梅槐有一瞬间被这样犀利的眼神吓到,但是很快她便收敛去内心所有的心思道,“因为知道求不到?您是何等冷血残暴无情不受人摆布的枭雄? 因为不想求,小小的蝼蚁也是有自己的尊严的!我想要站着死,我不想要躺着活。” 第111章 如果我非要你呢 想要站着死。 她不想躺着生? 多么高尚滑稽可笑的想法啊! “你是想要激将我吗?”杜荆一脸讥讽的质问梅槐。 梅槐伤感的摇头,一把否认他的猜测道,“没有没有,我可绝对没有这种想法! 话说我本来也不是没想过要欲擒故纵,激将套路你一把来着,但是后来又觉得您这样的枭雄人物恐怕不吃这一套。 省得我再多行不义必自毙,弄巧成拙把自己折进去了,没有必要!也太过折腾和冒险! 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不挣扎不谈判不作死是最好的迎战方式。我服了我输了,到时间您杀进来的时候,麻烦给我一个痛快即可!其他人也同理! 长痛不如短痛么!” 空气里一阵安静,杜荆端起被子喝酒道,“你还想到了什么?” 梅槐闻言不由自主的紧张了一瞬,她问,“您是想听我的真心话吗?” 杜荆看着她笑,态度很是让人捉摸不透,“自然!” 梅槐一条手臂趴在城楼的围挡上,酒色在她脸上留下红扑扑的痕迹,她徒手抓起一块鸡蛋饼啃起来道,“自然是先想着怎么开挂把你干趴下,活捉你,蹂躏你,让你的大军分崩离析四分五散,这辈子都不敢对我们做什么。 后来发现敌我悬殊太大的时候,我又想着怎么遮掩,试图蒙骗你和糊弄你,进而不敢欺负我们,放过我们,大家各自相安无事。 最后就是渐渐接受了,我们实力太差,迟早要被您的人干趴是不争的事实,无论我们多无法接受,这都是必然趋势,没有办法更改的。 无论是在那一方面,我们都输定了! 别人不知道,我是已经彻底放弃挣扎和顽抗了,我了解我们的差距有多大,鉴于您的性格和您各种所作所为的黑历史,我觉得无论怎么样,我们都是任人宰割的那一方。 我就觉得您还是随意吧!想杀就杀,想剐就剐。反正您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也不是我们所能影响的事情,我们干脆躺平摆烂随您处置好了。” “哈哈哈。”楼下的杜荆淡淡看着她,目光带着冷意,“你说这些,你不怕死吗” 梅槐抿唇哀叹,“怕,怎么不怕呀!这世界上谁人不怕死?但是以我对您的研究,恐怕我说我怕,您只会更加高兴和变态的送我去死!” 不瞒你说,我觉得你丫的是不折不扣的反社会人格,但是咱是弱鸡,也不敢跟你直说。 杜荆:“……” 梅槐眼瞅着听完真话之后的杜荆沉默不语,脸色黑得比碳还厉害,她满脸尴尬的抬头看天。 一转眼便看到两边陪着一起吃饭的士兵们都是满脸的震惊嫌弃和无语。 梅花农庄这边的士兵,“姐,您胆子太大了啊!这么杀人诛心要被揍的话您也敢讲。” 杜荆山东军这边的士兵,“爷,何必呢?真相从来都不好听,您为啥要想不开自取其辱,被人内涵了吧?” 梅槐尴尬闭嘴,杜荆也沉默不语。 大家是都没有想到,好好的一顿饭会演变成现在的这副局面,毫无所求的梅槐简直是嘴炮拉满,把人骂得狗血淋头。 “你说的很好,但是下次说话的时候,别再吃饭了,吐字不清,对我也很不礼貌。”过了很长时间,杜荆很认真的看着梅槐道。 梅槐松了一口气道,“是!” 她刚刚瞅着杜荆的脸色,还以为他要气疯了,当场踏平她的梅花农庄呢! 好好一顿晚餐不欢而散。 梅槐胆战心惊的回家继续加餐,饭刚吃完,上楼梯上到一半,便见远处的城门轰然倒地,一大群的士兵冲了进来。 声势浩大到仿佛是地动山摇一样。 杜荆身躯凛然,胸甫横阔,大有万夫莫敌的威风,冲锋在最前头。 梅槐有些瞠目结舌:“……” 老兄你的打脸速度也太快了吧,都不隔夜的吗?我只是在你的要求之下,说出了我内心的真实想法而已。 人在做,天在看。 怎么这么一点小小的非议你就受不了了啊?!受不住你为什么还要怂恿我说?! 你特么有些不讲武德! 山东军第一个占领的自然是粮仓,其次是层层包围住宅区,最后才是满脸挑衅的去找梅槐家,和她当面对峙打脸。 虽说早知会有这一日,但是真正遇到战乱的时候,还是非常不适应的,小小的农庄里乱作一团。 派出去的那一支小队,回来禀报杜荆道,“梅姑娘家空空如也,没有人!” “去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杜荆说道。 “末将领命!” 士兵拱手行李退下。 只余大魔王杜荆,伏于马背,笑着看往梅槐刚刚还伫立在上面大半天,最后直接就地而坐,淡看这座刚刚歇息下来的农庄被摘了桃子,心里很是害怕和气愤的梅槐曾踩过的楼梯,感觉心里有些涨涨满满和紧张兴奋。 狭窄的地道里呢。 无数死里逃生的人夹杂在里面,摩肩接踵,一点点的往通往庄外的大山另一面走去。 “这条路真的能通往敌军看不见的地方吗?”有人问道。 “自然啦!不然梅姑娘修她干什么?” “那我们加油跑,等跑出去便一切安全了!” …… 梅槐安安静静的穿梭在人群里,听着大家不确定和怀疑一切的声音,她自己是知道一切的。 杜荆包围了这个农庄,又怎么会漏过一丁点鱼逃跑的地方,不过是他们事先和娄怀麟透过气,让他们短暂的帮忙切开这个洞口,让庄子里的人都安全逃脱。 “前面怎么样了?”梅槐问娄白。 “已经打开了切口,但是少爷说,他们至多只能撑住两刻钟的时间,让我们快点往前冲。” “嗯!”梅槐点头。 脚下不自禁加快了速度。 还没待她拔腿往前跑,就看到身后后院失火,是杜荆的人发现了这个洞口,拿着火把冲进了,一路追杀所有人。 “大家快跑大家快跑。”梅槐跳起来指挥大家快往前冲,就像她当年在西域天坑时那样。 “公主!您没事吧?” 一声苍老的惊呼吸引了梅槐的注意。 她侧头去看,只见娄怀麟的母亲升平长公主正拉扯着几个儿媳妇和孙子孙女被落在了队伍后方。 第112章 注定有作为 梅槐想都不想便转身折回去。 娄白一把将她拉住不让,摇头道,“情势危险,不宜回去。” 梅槐是彻底的愣住了。 她满脸不解的问小伙子道,“话虽这么说,但你不是娄家的人吗?那个人,她可是娄家的当家主母,” “现在我的主人是您。”娄白也不扭捏,直言道。 这是娄怀麟给他的命令,也是他此刻最想做的事情。 说实话,升平长公主那样的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但是像梅槐这样的人,恐怕许多载也不会有一个。 她是个注定有大作为的人。 可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和生活。 “我倒是没想到,你会这样拦住我。”梅槐笑了笑,依然还是义无反顾的往回走。 娄白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她。 人潮拥挤,她们两个人逆流而上,非常的不顺,没走几步,便要被逼着停一停,让对路着急逃命的人先走。 求生的人。 总是会比送死的人多! 娄白直到现在也还是不死心的劝梅槐道,“少爷安插在夫人那边的人,是我们这边的十倍还多,您回不回去,都没有人可以指摘您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梅槐不回去也可以,都能被理解的。 谁又能说谁什么呢? “嗯。”梅槐不以为然。 她继续往前走,用手拨开层层人雾,“让一下,麻烦让一下。” “唉?后面是死路,怎么还有人犯傻想要回去啊?” 对路的人不停有人埋怨道。 没人发现这个人是谁,纵然她救活了很多人,但是她一直低调的很,只有少数的人认识她。 逃难的人流混乱嘈杂而且叽叽喳喳,掩盖住了身后微弱的呼叫“梅槐!”的声音。 梅槐一路逆行,好不容易才到达了娄家人的面前。 “怎么了?大家要快一点走哦!”梅槐凑上去问。毕竟这个地道随时都有可能被杜荆的人发现。 而一经发现。 他们立即便会追过来。 到时候再跑,可就是完全的心情。 娄怀麟的几个嫂嫂正带着孩子们窝在一旁,等婆婆升平长公主一点点往前挪。 “您受伤了吗?”梅槐总算是明白娄家人落后的原因了,她凑过去平阳侯夫人升平长公主的前面。 “是。孩子你怎么回来了?”升平长公主满脸都是歉疚,她咳了咳说道,“我让他们先走,大家都不肯!” 显然她也知道,鸡蛋都在一个窝里是很危险的事情。 “我让她们先走。”梅槐自然是能理解她的心情的,作为一个负责任有担当的老祖宗,当然是不能接受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全家人都跟着她一起陷入危险当中。 “好,多谢!” 升平长公主笑着拍她的手背,感激道。 娄家人出于她是尊贵的长公主,鉴于她是身份最尊贵的长辈和宗妇,还鉴于她是家族唯一的希望娄怀麟的生母,没有一个人敢发声要先走,要丢下她。 梅槐说完,便大声的呼吁,“大家好,我是梅花农庄的庄主梅槐,现在所有人听我的安排,火速往前走,不许回头。侯夫人这里由我来陪同和跟踪,大家先走。” 梅槐出面。 自然有不少人松动,尤其是本来就很蠢蠢欲动的二房,毕竟一个深耕西北和京城,一个主要负责驻守老家。 家族兴盛的时候大家抱做一团,家族没落,所有人面临着生死存亡的时候,大家自然也想着各奔东西。 娄信之所以一直把住所有人,不允许家族的人乱走,不过是忌惮着娄怀麟的存在而已。 他是家族里唯一一个在西北军里还有点地位的人,而在这样的乱世里,兵力代表着什么,又有谁人不知? 有机会逃一次不算什么,能一直逃穿越动荡的战乱时期才是最难的事情,大老爷家的军武背景,是他们娄家最大的依仗。 是以直到现在,娄家人哪怕是被逃生的队伍远远落下,等得瑟瑟发抖,也还是不敢有任何的意见。 他们现在胆敢丢下大房,后面娄怀麟有的是机会找他们算账,就是此刻保护他们的人除了家丁之外,也多是娄怀麟因为他家的人而增援的兵力。 如今,很少露面的梅槐用她庄主的身份来命令大家拆成各个小队迅速撤离正是大家都想看到的事情。 娄家二房当即命令大家快速的逃命! 老祖宗娄太公临逃跑的时候,还一本正经的折回来想要带走大房的孙子辈,“无论夫人走不走,娄家的孩子们必须先走!谁不听,后面逃出去之后定是要家法伺候!” 一时间。 娄怀麟的几个嫂嫂们纷纷陷入了纠结当中,妯娌几个商量了一圈之后,决定由年纪最小的娄三少夫人领着三家的孩子先行跑路,其他两个人则留下尽儿媳妇的孝义,陪同升平长公主。 “不用留下来,全部都给我走!”升平长公主自然是不允,她摔了手中用来支撑伤体走路的拐杖,大怒道,“不用管我,我命令你们所有人,能走的全部都先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z这是多么浅显的道理,她一个做祖母的人,哪里又需要这么多的人陪着她一同冒险。 这不符合平阳侯府的一贯作风! “就是你,也给我先走!”升平长公主说着便推了推撵走了二房的人,还试图担着她这一房的人的梅槐。 “我一个糟老太婆,不需要你们这么多人陪着,你们先走,我自己慢慢走,能走出去便走出去,不能走就埋于这里也不失为一种幸事!青山有幸埋忠骨,也算是全了我对你们父亲的一番情意了!” “母亲!儿媳妇不走,我们誓死陪在您的身边!”娄家剩余的两个儿媳妇闻言声泪俱下,哭的泣不成声的跪倒在升平长公主的面前。 梅槐:“……” 不到最后一刻,还谈不上生离死别呢!这些丧气的话留给别人吧! 她转身对娄白说,“你来背长公主跑吧,我们其他所有人跟着你跑!” “是!”娄白点头。 十几个人追随着前面的人快速的奔跑起来,身后暗如黑夜的洞穴入口处却突然亮起来了火把,有人大喊,“他们往这里跑了,大家快过来跟着我追!” 第113章 要不要躺平? “啊!” 有个仆妇见状,吓得脚下一踉跄,差一点摔倒。 “别怕,快跑!”还是在她后面的梅槐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胳膊,沉着淡定的抚慰她。 “嗯,谢谢梅姑娘!” 十几个人努力的往前冲去,一路顺遂,直到他们撞上了逃跑队伍的最末端,前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队伍拖下来很远很远,且等到跟上大部队的时候,反而速度还增快不了了,因为前面都被堵死了。 娄白的额头上沁出许许多多着急的汗水,梅槐看见了,毫不犹豫的用袖子帮她擦掉,这一动作不仅震惊了娄白自己,更是让趴伏在他后背的升平长公主和另一边的丁嬷嬷彻底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梅槐不明所以。 “您……”娄白的脸全部红透了,他嗫嚅着一个“您”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还是升平长公主默默思忖了好一会儿之后,满脸释然的说道,“没什么,你做得很好!” 如果不是国破家亡,如果不是流离失所,她可能还无法理解这些坦荡的做法,可是她现在却觉得这一切都无所谓了。 她只是简单的做一件事情而已,并没有掺杂任何其他的想法,她很坦率很自然,悠悠的做着自己。 这世界上有多少人即使过了大半辈子,也做不到这样…… 升平长公主也是到了此刻才明白,她的晏回所喜欢上的人是多么与众不同。 危险困难来临的时候,有人想着甩掉她这个烫手的山芋,有人逆流而上选择回到她的身边送温暖。 梅槐在意的是她们吗? 肯定不是!她不过是看在她那个小儿子的面子上而已! 可笑她曾经还千般阻拦梅槐成为娄怀麟的妻子,成为她们娄家的儿媳妇,一眨眼的功夫,她们就倒置了处境。 她曾经有无数次锦上添花,接纳她的机会,可是她从不曾放下傲慢和偏见,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接纳她。 后来金陵城破,是梅槐不计前嫌的收容她们,接纳她们,照顾她们,甚至还从不曾挟恩自重…… 在她们所有人都以为她会高人一等的出现在落魄的她们的面前的时候,她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梅槐一直都在忙着她自己的事情,只是偶尔才会送一点好吃的好喝的给到他们家…… 升平长公主也是到这个时候才知道,梅槐的内心究竟有多强大,当一个人可以真正做到宠辱不惊的时候,她的心里总是会有很多广阔无垠的东西。 那是旁人无法窥探的世界! “叔母,梅槐!”正当众人焦躁不安的时候,娄怀风的声音在逼仄的地道前面响起。 “你怎么回来了?”升平长公主看到他是大骇和大喜。 娄怀风扯了扯嘴角说,“我带人回来救你们!” 几个人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只见他带回来的人,用身体在地道的两侧开辟出了一条小小的通道,可以允许一个人接一个人的通过。 这就是人多的好处! 哪怕是失控的逃跑场面,也可以通过人墙来阻隔出来一条人工逃生通道,“快进去吧!”梅槐想都不想的说。 娄怀麟的两位嫂嫂率先被安排进去,其次是背着升平长公主的娄白,其次是丁嬷嬷和几位仆人,最后才是娄怀风和梅槐。 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因为通道本就狭小而时不时的相撞。 梅槐原本想问,“你怎么会回来?”的,后来想一想又觉得她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会回来。 待到到了一个稍微宽敞一点的通道,梅槐主动让位,叫娄怀风走到她的前面说,“你走我的前面吧!” 在这种生死当头,哪怕只是一个位置的前后,都足以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如果非要有一个人垫后,梅槐其实希望那个人是她自己。 她最了无牵挂啊! 而且即使发生了什么不测,她也还有空间可以用来应急逃生呢,她还有炸药,可以随时引燃暂时阻挡住这个通道。 “我不要,我想走在最后面。”娄怀风却满脸的不同意,倔强写满了他的脸。 梅槐看了他一眼,声音暗哑的道,“如果我以庄主的身份命令你呢!” 娄怀风神情自然而然,笑得牵强道,“那我也不会听你的!都已经到这样的时刻,我再也不想顾及别人的想法了,梅槐!” 梅槐:“……” 看娄怀风一副一意孤行的样子,她叹息一声道,“我不需要你不顾一切的回来救我!这一切和我的预想不符!” 娄怀风简直莫名其妙,“有何不附?” 梅槐抿了抿唇道,“我那晚路过你家门口,见到娄二公子的妻子,她害怕惹人担心,正一个人偷摸摸吐得天翻地覆。” “你想说什么?”娄怀风无法理解梅槐这一段话的意思。 梅槐看了他一眼,神情很认真的说道,“以我这半吊子大夫的角度来看,她大概是怀孕了,结合正常害喜的时间来看,她应该是已经怀孕两个月有余。” 娄怀风闻言红透了脸颊,他没想到梅槐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的说出他们之间的隔阂。 “我有了妻儿,便不能遵从我心再回来救你么?”他有些哀戚的说。 梅槐听他这么说,有些哭笑不得,她低低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很感谢你不顾一切的回来救我们! 我跟你说这些话只是想要告诉你,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既然做了选择就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呀!不然你的妻儿岂不是很悲惨?她们何错之有? 娄怀风,我虽然很好,但不值得那么多!你顾错了人!” 娄怀风抿唇不语,大半晌之后,他才说,“你说的是,那我先走一步了!” “嗯!”梅槐点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觉得周身的气压都变得特别的沉重,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她迈一迈腿,刚想去追他们,忽然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梅槐回头,只见杜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的恐惧担忧和害怕道,“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现在到你选择要不要躺平了,梅槐。” 第114章 像你这样送上门的 漂亮至极的男人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仿佛已经忘记了这是一个什么样不可描述的动乱处境。 “现在说这话还为时过早。” 梅槐笑着摇头,转身便猝不及防的跑了几步,撤离他的身边,往空荡没什么人的地方,丢下一颗手榴弹。 几乎是一瞬间。 原本就晦暗的地道变得一片漆黑,应该是地道塌陷了吧,蝴蝶效应,来时地道的塌陷也牵动着她跑路方向的地道塌陷。 梅槐摸索了一小段墙壁,皆没有发现安全出口。 “这样也挺好的,我甚至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梅槐失神的站在地道的侧边发呆,刚想转动手镯,移身到自己的空间安全屋里。 在她的眼前却亮起一束火折子。 黑暗的绝境里,露出一张娄白的脸,灰头土脸,甚至肩膀上还覆着尘土石块,但是他笑得很开心,“还好,您没有事情!” “你怎么回来了?” 梅槐却非常的惊讶。 他的回来,让人欣喜,也让人措手不及吧,接下来,她还怎么尿遁啊? “我看娄小财神抛下了您,不放心您一个人留在最后面,侯夫人她也希望我可以回来跟在您的身旁。” “好吧。”梅槐的心里有些微漾。 升平长公主其实远没有她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和绝情,相反的,她其实早就对她表现出了很多的善意。 梅槐叹了口气,朝娄白拱手一礼说道,“无论如何,都谢谢你不顾一切的回来救我。” “我我我只是奉少爷的命令而已。”娄白的舌头有些不听使唤了,结结巴巴的解释。 梅槐笑着打断他道,“他的心意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知道。” 一码归一码。 娄白是真的很在乎她的安危。 不管时人如何喜欢算计,生死存亡面前人所表现出来的这些东西,根本不会骗人! “娄白,你知道哪一边是逃生的路吗?”梅槐问他道。 计划有变,梅槐现在哪怕是为了救命恩人娄白,也只能振作起来,看看如何找到逃生的那一边通道,迅速地开挖,尽量赶在杜荆的人到来之前挖通逃离出去。 争分夺秒的生命倒计时开始了。 梅槐仿佛能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中有针表在滴滴答答的转动。 “对不起,我不知道!” 娄白垂丧了眼眸,满脸都是内疚。 “那没关系,你转过身去,等我一下。”梅槐说道。 趁着娄白转过身去的功夫,她进去空间里查辨了方向,一出来外面,便招呼着娄白一起徒手开挖。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眼前传来一丝光亮,梅槐和娄白欣喜若狂的加速挖坑,身后的山体却再一次坍圮,重重的压下来,娄白想都没想便用自己的身躯保护她。 梅槐整个人扑倒在地上,一半身处黑暗被娄白保护着,一半裸身于自由的空气当中。 她本能的向前伸出五指,抬起头想看清眼前这双脚的主人,但是实在是太缺力气了,只是低低的喊出一句,“救我,救他!”便彻底晕死过去。 眼皮子很沉重,梅槐艰难无比的睁了睁眼睛,看见自己还身处房间里,一时间分不清她是做了一场很可怕的梦,还是她根本没有逃离。 迷迷糊糊之中,有一身玄色的衣裳晃来她的身前,他伸出粗糙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十分的凉爽。 梅槐竭尽全力的想要看看他,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救下了她,娄白呢?娄白还好吗?却再一次不争气的昏睡过去…… “她还要多久才会醒?” 与此同时,杜荆站在这处特别的寝室里,神色莫名的对身边的军医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却隐隐透着些许担心和不爽,给人一种他很烦躁的感觉。 “禀报公子,她身上并无大碍,最多不超过两日便会苏醒。”军医汗颜着说。 对于这种不知原因的昏睡,除了是不可说的身体原因之外,还有可能是她困了,累了,吓到了,饿晕了等重重原因…… 根本不是医者所能控制的。 “真是太慢了,你退下吧。”一句话包含了太多的意思,公子嫌他技术不行呢,然而却又很好心的叫他退下。 军医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得罪了他,还是没有得罪他。 军医擦着额头的汗退下了,才出门便被迎面走上来的胡来拽去到隔壁的房间,指着床上躺着的人安排他道,“大夫,您再帮忙看看他!” “是是是!” 军医连连答应。 谁人不知,胡来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军医闻言坐下来帮娄白把脉,这一个身上有伤口,头上也有伤口,光是清理外伤便费了些时间。 胡来也没有杜荆那么在乎病患,军医看完病就让他走了。 胡来眼看这边没事,转身又去敲隔壁杜荆所在的房间的房门说,“公子,外围留下了不少俘虏,但是没有娄家的。” 杜荆不在意的摆手道,“我们留不下娄家人也很正常,毕竟娄怀麟娄小战神都亲自来了。” 胡来点头,又问道,“庄上的俘虏如何安排?屠不屠?”按照他们山东军以往的作风,直接杀了是最省事的事情。 既不会作乱,也不会占用有限的粮草。 “等等吧!”杜荆这一次却难得的没有痛下杀手。 “是!”胡来感觉有些怪异,但还是应声退下了,心里一时半会也有些摸不清杜荆的态度。 当时救完梅槐之后,他们其实已经不想再挖坍圮的隧道,毕竟下一个战场是在山的外围,即使他们暗度陈仓出了这个庄子,也未必就能有那个能力逃出去太多的人,纵使有娄怀麟的三千人在那里拼死打开缺口也不行!他最多只能带走他非常看中的人! 但是杜荆坚持要救。 现在他还因为梅槐而改变自己一贯的风格……让人有点搞不清,他是被她迷住了,还是内心有其他的打算。 “水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床上的人睁眼要水,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杯子飘来她的眼前。 一只修长的手残暴的伸过来,捏开了她的双颊,直接往她嘴里面倒下水柱道,“梅槐啊梅槐,你说你都跑了,为什么还要自己跑回来?是因为太蠢了么! 你知不知道,像你这样送上门的人,我肯定是会要你好看的?!嗯?” 第115章 做我的宠姬吧 “咳咳咳咳咳……” 梅槐剧烈的咳嗽起来。 然而顶上的水流却不停,疯狂的往下滴,遮住她可以呼吸的脉络,直至杯子里的最后一滴水也耗光殆尽。 杜荆随手便往身后扔了杯子,与此同时也松开了挟住她下颌的手,若无其事的往她身上的被褥擦去。 仿佛两个人之间一直都很和谐。 梅槐明白,这就是杜荆最厉害的地方!把狠揉入了骨血里。 不得不说,这被子、这房间捯饬得还是很特别的,足以看出她的不普通,就是桌子上还遗留着她数次做实验的数据废稿。 不论她的所作所为。 她本身就是一个能人。 杜荆回过神,一脸狠厉的与床上的人道,“我看你一直安安静静恪守本分,还以为你是一个很好的被侵略者呢? 结果你却是实打实的一只会咬人的小兔子。我等你的粮食,你等着我给你时间挖地洞暗度陈仓。 还真是好手段,我从前低估你了。” 杯子里的水流不经处理的进了肺部,巨大的水压压的人快要窒息,梅槐出于本能的趴伏在床侧剧烈的咳嗽。 过了很长时间,她才红着眼睛抬头看杜荆道,“立场不同,谈不上对错。 如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看我不顺眼杀了就是了!我肯定眼都不会眨一下,何必在这与我多费口舌?” “说得好听!”杜荆闻言不自禁发笑。“想死,最后看到我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我救你,还要我救那什么娄白?” 梅槐听到这里微不可闻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低低问道,“娄白他还好吗?他现在在哪里?” “你不是想死吗?去吧!”杜荆冷冷的说。 他默默地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杀人诛心的攻击梅槐的心理防线道,“听说,他是唯一回来救你的娄家人,还真是个勇士,可你却连生的欲望都乏乏。” 说实话,其他那些人,全部都可有可无,只有这一个梅槐,他是势在必得! 不是因为她美丽,而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她身上的本事太大了,这也是刚刚胡来问他屠不屠的时候,他会犹豫的原因。 梅花农庄的势力如果能为他所用,那么他将是如虎添翼,以后不愁缺粮草。 只要给她少许的人力和助力,她定能给他们生产出源源不断的粮草。 “你大可不必这么激将,我能活也不会想死,反正你也不是多么善良的人,我溜了你们这么久,你忍得下这口恶气吗?”梅槐满脸苍白,抬眼怔怔的看着这个风流倜傥,祸国殃民的乱世风云人物。 “呵……”杜荆忽的笑了。 他纤长的手指叩击着自己的膝盖,恍然大悟道,“我说你为什么大费周折的要请我吃饭呢?原来在这里等着我。” 她当时是无所求,她求的是现在,是此刻,当时的她只不过是想埋下一颗希望的种子罢了! 她想埋下他对她的探究欲。 她其实从不曾想要放弃这个已经具备了很多能力的世外桃源。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东西可以改变这乱世的话,那么大概只剩下这个地方了! 乱世已经阻挡不住,但是世界还是可以拯救的,只要她守住已经攻克下来的这些技术和根基,那么她迟早还可以开疆辟土,拯救世人于饥荒苦难当中。 “我想继续守住这个地方可以吗?为你们提供源源不断的粮草,岂不美哉?”梅槐也不遮掩自己的野心,直接坦诚相待。 “呵~,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杜荆看着这个半死不活的异域女人,大着胆子跟他谈条件,气急而笑。 “凭我也认定你有野心吧!你觊觎着这万里江山!而我是一个很好的助力。”梅槐趴在床沿上淡淡的说。 谁敢说。 那曹操难道不想大一统? 梅槐支起身子想要爬起来,可是却软弱无力的砸了回去床板上,她终于有所觉的去摸自己的大腿和屁股。 那里正肿胀不堪。 应该是在地道里被砸得太厉害了,一时半会是动不了身子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梅槐的眼神因为疼痛而黯淡了一下,杜荆见状脸色不愉,“大夫说你被砸了之后,至少要有个十天半个月不能行动自如,回头慢慢疗愈自己就好了。” “嗯!”梅槐了然。 乖乖的又扯起被子躺下。 她眼神亮亮的和头顶若有所思注视她的杜荆说,“别的我都拒绝,但是大力发展农业造福黎民百姓,不要你说,我也会万死不辞。 山东军的粮草需求,我承包了! 我们就这样你利用我,我利用你不也挺好的,双赢!” 杜荆却猛然发现她言语中的漏洞,挑刺的说,“你还要造福黎民百姓?合着你现在跟我谈交易,还不只是支援我一个人啊?”你的脸很大哈。 “农学的发展不应只是造福一部分人,应该人人有份,我只想用我的毕生所学去造福人类而已,你们抢你们的江山,我不会掺和的。” 什么歪理? 杜荆眼角都有些抽搐起来,“你怎么能让我相信你只是志向于此?” “爱信不信呗” 梅槐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良久她还是觉着杜荆一直盯着她的脸看呢,她有些不适应的睁开双眼问他说,“那我怎么才能让你相信?” 杜荆不假思索,“做我的宠姬吧!” 这话冒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吃惊,更不要说一心认为杜荆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暇顾及这些情情爱爱的人了! 梅槐不以为意的开口问道,“只是演戏么?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杜荆发笑,“我就是最大的好处!得到我这样的人的宠爱还不够么?” 梅槐有一说一:“嗯!不够!”她有些不服气的问道,“再说了,为什么不能是妻子?” 她原本还以为像杜荆这样大不敬的逆流疯批之人格局会大一点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吧,还不如娄怀麟呢…… 杜荆理所当然的回答她,“我的妻子最差也得是氏族出身吧,你低了些。” 梅槐睁大了双眼跟他吵吵说,“话可不能这么讲,氏族的姑娘除了书读得好些,女德比我精进些,还有什么比我强?他们能给你扛来上万辆车都拖不走的粮草吗?” “血液便是大家族联姻最基础的鉴别,你一个小小的西域交河公主,如何能配当得起我杜荆的妻子?”杜荆不听她炫耀自己的本事,唰唰打她的脸。 梅槐嗤之以鼻,忍了半天才别脸去,背对着杜荆暗暗生闷气! 可去你的吧! 不是大姐说你,人的血液不仅没有贵贱之分,还被笼统了的分为了abo和rh几大类,绝大多数的人都不会跳脱这个范围。 所以血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说法。 如果非要说大家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大概就是有人生来便很会投胎! 譬如,你这个天造地设的枭雄! 第116章 泡面搭档 “啰嗦半天,你到底是答不答应?” 杜荆也不是看不见她眼中的嫌弃,冷冷问梅槐。 “不答应!”梅槐也不遮掩自己的真实想法,直接闭眼拒绝。 不说宠姬这样暧昧的身份,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就是她真的有一天要沦落到当宠姬的份,她也是死都不会遵从的! 空间安全屋是不香吗? 而且堂堂大学教授,有为女青年,怎么能当糟粕古人的小妾?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她连娄怀麟的小妾都不愿意当,更不要说眼前这个枭雄了。 她图什么?图他又狠又绝情么? “由不得你不答应!你这样低贱的身份,我想要重用你,还得堵住悠悠之口,不好搞!宠姬这事就这样定了!” 不曾想,杜荆直接冷冷的越过她的想法,敲定了这件事情。 梅槐:“……” 你早就已经决定了。 你还在这里跟我费什么口舌? 而且你才身份低贱,你特么,全家都身份低贱! 梅槐眉头肉眼可见的皱了起来,她疲惫的要求,“杜公子可以麻烦你出去吗?我困了,我想睡觉。” “不能,我也想睡觉。” 杜荆内心嘲讽,嘴上却淡淡的道。 梅槐闻言,莫名其妙的睁大了眼睛,“你堂堂世家公子哥,不会是真的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杜荆脸色难看起来,“你想什么呢?我只是忙着攻打抢劫你们,一夜没睡,困了而已。” 说罢,他走去墙边的那张原属于楚茹的床榻上,脱鞋躺到床上,闭起了眼睛。 区别于一般人家的枕头,梅槐房间的枕头都是松软的弹性枕,被子也是轻薄的羽绒被,就连床褥都又软又香。 杜荆一躺到这个床上,就感觉很舒服,有一种被柔软的东西包围的错觉。 没有多久,隔壁的榻上便发出了男人轻微的鼾声。 梅槐听见之后,若有所思的看了他的方向一眼,闭上眼也睡了。 两个人这一睡就到了深夜。 梅槐是被饿醒的,肚子咕咕叫,她叹了口气,呼叫杜荆道,“杜公子,你还在吗?你能醒醒吗?” “何事?” 杜荆的声音沙哑。 一副朦朦胧胧被人叫醒的样子。 梅槐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道,“我饿了,饿得头晕眼花,可以麻烦你的人送点吃的给我吗?” 杜荆:“……” 他没好气的说道,“外面就有人,你直接叫他进来安排就行了,犯得着还要把我叫醒么?” 话虽这么说,被叫醒的杜荆还是坐起身子,穿鞋下床,大声冲外面喊了句,“来啊!” “公子,属下在。” 一个穿着兵甲的汉子应声开门进入。 因着房间里还有女人,所以他自始至终头都不曾敢抬头,只听杜荆吩咐他道,“让人帮我们搞两碗面上来。” “是!”亲兵应是,正欲退下。 梅槐在后面叫停了他道,“楼下的厨房里,有我特制的泡面、火腿和鱼饼,你让大厨去后院的小菜园里摘西红柿切碎熬汤,打入蛋花,等水烧开之后将我说的这些东西切好放进去。 哦,对了,厨房左边边柜里的最里层,还有我腌制的爽口糖醋萝卜,你们急的盛一点一起端过来。” 杜荆听得睁大了眼睛,等亲兵出去,才对梅槐评价上一句,“你对吃确实很有研究。” 又联想到那天梅槐请他吃饭的样子,他好奇的问道,“那天的饭菜,也都是你做的吗?” 梅槐愣了一下,笑着道,“是啊!你是不知道,一听说是给你做饭,大家都吓得不敢动手,没办法最后只能我自己来了。” 杜荆自动过滤了她的内涵,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你厨艺很不错。” 至少他吃着觉得很合胃口。 梅槐这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如果她知道,她肯定会说,何止你吃着觉得合胃口,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能对我的厨艺免疫的人呢?! “害,食色性也么。”她讪讪的笑。 “那以后请多多关照!”杜荆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道。 梅槐被他犀利的目光刺穿,忍不住咳了两嗓子,“关照倒也不至于,我平时忙着农庄里的事情,极少有时间下厨。” 以前都是逢年过节,或者是重大喜事,大家才能撺掇上一回她下厨。 “嗯!”杜荆不以为意的走开。 借着亮如白昼的梅槐的卧室灯光,他翻看博古架上梅槐的书,“你的藏书真不少。” 梅槐点头附和,“是的,主要都是娄怀麟送我的,能麻烦你帮忙把那一本《粪土与文明》递给我吗?左右我已经瘫了,就老老实实的在床上躺着看看书吧。” 杜荆:“……” 他按照梅槐的要求,将书递给她,顿了一下,问梅槐道,“你和娄怀麟是什么关系?”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是和娄怀麟一起入关的,后来她们一行人还寄居在娄家的庄子上,和娄氏一族交往过密,甚至,就连她身边的护卫都姓娄。 梅槐不在意的说,“朋友关系,战友关系。”说话间,她已经翻开书,很认真的看了起来。 杜荆笑了下,“但世人都说你和他是那种亲密关系,就连娄家人自己,都觉得你是他的外室。” “哦。”梅槐无所谓的说。 “什么叫哦?” 杜荆看她呆愣愣的样子,不满。 只听梅槐她还是无所谓的说,“别人怎么说是他们的自由,我和娄怀麟自己知道,我们是什么样子的就行。” 杜荆奇了怪的刨根问底,“那你和娄怀麟自己以为的你们之间的关系,又是什么样的呢?” 梅槐这才察觉到他观察自己的眼神太过,咳了一下道,“就是相互喜欢的关系呗,我心悦他,他心悦我。” 杜荆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坦荡不知羞耻的女孩子,轻言淡语的说她不介意被人误会成是其他人的外室,又这么自然而然的说出她喜欢别人和被别人喜欢的事情。 他的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的问梅槐,“那你和我之间的关系呢?你又会怎么形容?” 梅槐:??? 她看杜荆盯着她半天也没有移开看她的目光的样子,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是势在必得! 所以,她便很认真的同他确认道,“咱难道不是新晋的“金主和宠姬”的关系?” 杜荆差一点被她说出来的这句话气死。 他问的是这个事情吗?他想问她喜不喜欢他…而已? 正在两人尴尬至极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外有人敲门说,“公子,面好了!” 第117章 安心当我的人 “进来吧。” 杜荆冷声冲外面说。 侍卫小哥哥端了两碗面进房门,立时便感觉到屋里的冷气了,生理性一颤。 莫川低着头问杜荆,“公子,面就给您放在书桌上可不可以?” “可以。”杜荆说。 小兵闻言赶紧轻轻放下托盘,迅速转身,打算闪人。 不近女色的公子也开始收宠姬了,他可绝对不能坏了他的好事,虽然这美女现在还半身不遂…… 只听后面那位姑娘又喊他了,“等下,等下,小哥你帮我把面端到我的床上来好吗?” 啊? 还不待小兵有反应,杜荆首先皱起了眉头,“端到床上你怎么吃?” “害!我有神器呢!”说着,梅槐手往床边够去。 不一会儿,便让她拖着一个小桌子,从床尾的地方升了起来,最后随着一声木头契合的响声,小桌子稳稳的落在了坐着的梅槐身前。 杜荆和小兵:“……” “你照她说的做吧,此外,你以后就是她的人了,从今以后,她到哪你跟到哪。”猝不及防的人事安排,把梅槐和小兵莫川都吓了一大跳。 这也太突然了吧。 好端端的为啥给她人? 梅槐接过莫兵递过来的大碗泡面,咳了一嗓子,道,“我有娄白呢!我不需要其他人了。” 莫兵却不敢对这个安排有任何的置喙,他躬身拱手一礼道,“属下莫川,山东临淄人,今年十六岁,家中还有老母亲和两个已经出嫁的姐姐,以后跟着梅姑娘,还请梅姑娘多多照拂我。” 梅槐:“……” 她使了使眼色给杜荆,想让他改变决定,对方却不闻不问的驱散了莫川道,“你出去吧,我们要吃饭了。” 梅槐:!!! 我说的拒绝,你是听不懂吗? 突然之间喜提新主子的莫川退下了。 杜荆眼瞅着梅槐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面,觉得自己也有些饿,不用驱赶的跑到梅槐的书桌旁坐下开吃,别说,这面的味道还真是香浓劲道,别有一番滋味。 两个饿得稀巴烂的人疯狂开吃。 梅槐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人,一边嗦面,一边又开始提刚刚那茬子说,“喂,我不需要其他人了,娄白我已经用惯了,你能收回你刚刚的决定吗?” 杜荆却没来由的反问她,“你以前可都是用“杜公子”,“您”来称呼我的,现在连“您”、“杜公子”都省了,说“你”就算了,竟然招呼我也是个“喂”字? 你是脑子不好,忘了我的名声了吗?” 这话说得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看似是在责备她不讲规矩,实际上他慢条斯理的吃着面,也没有很生气的样子。 梅槐瞄了瞄他,想到历史上曹操梦中杀人的典故,她逮着机会便问了杜荆一句,“您为什么要屠城呢?那些城民也是人啊……话说,如果我一个不留神得罪了您,您是不是也会随时杀了我?” 曹操这个疯批。 他就是想杀便傻啊。 有时候刚刚临幸完一个宠姬,回头一高兴便亲自宰了,着实是让人想不通,人怎么可以变态到这种样子…… “你什么意思?”杜荆放下了筷子,看起来阴晴不定的样子。 梅槐立即变得很怂的说,“突然间就当了俘虏,还被您征用成了宠姬,我这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很是不安……您就当我瞎说八道吧。” 刚刚还责怪梅槐不讲礼貌的杜荆,突然间看她又对自己用起了敬语,心情却还没有刚刚的好。 他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你安心当我的人不就好了吗?给你人是为了让你在面对我这边的人的时候,可以有个很好的缓冲带。” 嗯? 梅槐闻言吃了一惊。 心说,我安心给你打工还不行吗? 说话就说话,安排线人便安排线人,怎么还把事情搞得这么的暧昧? 她倒是真的没有想到,杜荆会对她这么好心?连连点头道,“我明白了,谢谢您的贴心安排,我会照顾好莫川的。” 杜荆:“……” 吃饱喝足之后,拉撒就无可避免。 杜荆刚想转身下楼,去处理公务,梅槐很是不见外的招呼他帮忙说,“杜公子,可以麻烦您帮忙扶我一下去隔壁的洗漱间吗?我想方便一下,还想简单洗漱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被砸了身体虚弱的原因,她这吃了一顿饭之后,感觉又有些困了,可是身上又着实脏的很。 杜荆:“……” 他愣了一下,梅槐以为他是当惯了公子哥,不愿意做这种事情,开口就要叫外面守着的莫川,“莫……” “别叫了!”杜荆绷着一张脸朝她走来,亲眼看着她把面碗放在床边的地上,收起床上的桌子,这才起身慢悠悠的下床。 不知道是不是太疼了,梅槐龇牙咧嘴的试图站起,那柔柔弱弱又强装勇敢和坚强的样子,让人看了很不舒心。 杜荆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好心,上前一把将她拦腰抱了起来说,“往哪走,你指路。” “好!”梅槐脸红心跳的点头。 浑身紧绷,僵硬得像是一根木头。 杜荆在一处装饰的很是奇怪的耳房里将梅槐放下,梅槐整个人都很不自然的扶着洗漱台呆望着他,模样清冷当中透着一丝可怜和伤感。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杜荆十分淡定的问道。 梅槐却很不自然的低垂了眼眸子说,“没事,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再去取一下我的换洗衣裳?就在衣帽间与窗户对立的这一侧的衣柜里。”她可不敢告诉他,她刚刚想起了娄怀麟来,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接到他的家人? “好!还有别的吗?”杜荆问道。 “没有了,你送来之后便可以不用管我了,回头我有事就叫莫川。”梅槐理所应当的说。 杜荆却奇奇怪怪的不干了,他很快便帮梅槐把衣服送了过来,不过人却赖在耳房外面不走,非说要等梅槐洗漱完之后把她送回去再走。 梅槐:“……” 她简直是尴尬得不能再尴尬了! 她原本想着趁杜荆不在,自己在耳房里洗漱一番之后,顺便把内衣也洗了晾好,回头她再回房间一个人暗摸摸的换身新的,结果杜荆就是不走,如果一会儿他再要抱着自己这个中空的小人儿回去,岂不是很尴尬。 虽说杜荆不一定能觉摸出什么,但是她自己就感觉很尴尬啊…… 梅槐慢悠悠的躲在耳房里不肯出去,眼看着时间都被她浪费掉了,杜荆没好气的给她下最后通牒说,“你能不能快点?” 千呼万唤的,梅槐从耳房里冒出一颗长发飘飘素的仿佛不像话的头。 杜荆低头静静的看着她,感觉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清了清嗓子,又催了一句,“快点!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嗯!”梅槐点头。 别着门慢悠悠的走出来,还一百个拒绝杜荆的故技重施说,“我刚洗完澡,哼哼~没穿小衣~~你离我远一点,我自己扶着墙走……” 杜荆:“……” 第118章 她的心倒是很大 杜荆送完梅槐回房间便下楼了。 临走前,他多此一举的嘱咐外面值夜的莫川道,“梅槐是个女人,如果她没有召唤你,你千万不要进去知道吗?” “啊?是!” 莫川简直莫名其妙! 好好的,我肯定不会进去呀! 但公子都特意嘱咐了,他还是非常上路子的乖乖点头应是。 杜荆这一忙便忙到了早上,他肚子有些饿,想都没想折回去二楼,打算问问梅槐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在吃这方面,她总是很有想法,也能折腾出一些花样来。 他倒是很愿意跟着她一起吃。 但杜荆上楼进房间之后,才发现梅槐还在睡着,和其他的女孩不一样,梅槐的头发最多只到肩胛骨,甚至还没有他的长,但是真的很黑很厚,像是蔓草一样盖于她肌肤如雪的脸颊之上。 鬓云乱洒,朱唇饱满,明眸浅闭。 浓厚的睫毛像是羽扇一样,在她脸上遮出一片淡淡的阴影。 杜荆站着,出神的看着梅槐的睡颜,渐渐地有些燥热和心痒痒的。 不知道为什么?梅槐总是给他一种错觉,那就是她长着一张异域的脸,可举手投足之间,却都带着浓浓的江南气息。 看似非我族类。 但是实际上又感觉是我族类。 杜荆猛地想起,梅槐昨天晚上一脸不虞的问他,她为什么不能当他的妻子的话,没来由的勾起嘴角笑了。 出身一塌糊涂。 她的心倒是很大。 杜荆在屋里转了一圈又出来了,莫川看他晃晃悠悠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赶忙上前跟他汇报了娄白的恢复情况,“公子,娄白是练家子的,受了那么重的伤,凌晨便已经醒过来一次,我伺候他吃了一顿饭,估计三两日就能下地了。到时候,我……” 莫川其实想问,我到时候怎么办? 一个是用惯了为她舍生忘死的老人,一个是既是帮手又是眼线的新人,他的处境可想而知的艰难。 他琢磨着,这件事情,能不能换一个机灵的人来啊?胡来看起来就很适合的样子! 然而,他刚起个头,杜荆就直接打断了他道,“让你跟着她,你便好好跟着她,人家都能打动她的心,你就不能吗?同样是属下,难道你天生就比别人差吗?” 莫川:“……” 我指的是这个意思吗? 我这不是不想干这个岗? 您洗脑的水平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哈,敢情我要是不争气干出点啥,在您这里,我就是个废物! 莫川脑壳疼的看着杜荆冷漠无情的下楼去了,猛地听到了娄白所在的屋子里传来一声异响,他顾不及多想的开门进去看。 只见,娄白不仅下了地,还坚韧无比的扶着墙,一个人快要走到门口。 莫川吃了大惊的凑上前去扶着他道,“兄弟,你这伤成这样,就不能好好养养吗?” 娄白乍见莫川,有些懵,但他也顾不及这么多了,神情虚弱的问道,“梅槐呢?梅槐她在哪里?” 娄白的声音沙哑,说出话来非常的难听,且声音很小,莫川听得很难受的说,“她在自己的房间睡觉呢,她受的伤比你的小多了,昨晚已经醒过来吃过饭。” “是吗?那你扶我过去看看她。”娄白闻言脸上挤出了一缕很难看的笑,但他还是坚持要去亲眼确认。 莫川没有办法只能由着他。 两个人一点点往隔壁挪,莫川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公子说得轻巧,人家如此衷心和负责,我这个半路子加入的人,很难拿出这样热忱的一颗心啊!这没有对比就算了,要是娄白还要跟他对着干,那他可是分分钟被秒。” 算来算去,这一份新工作,着实是算不上好。他难啊,真是太难了! 也是巧,他们刚到屋里,梅槐便睁开了眼睛,看到两个人,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慢悠悠的爬起来,伸一伸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 “娄白,莫川,早上好呀!”梅槐笑着跟他们问好。 “早上好!”莫川高兴的回应她。 旁的不说,光是这和气度,新老板可比旧老板好多了。 娄白不知是累的,还是虚弱的,他只是脸色苍白的冲梅槐笑了笑。 “你快坐吧,你昨天伤的那么重!”经过一夜的休息,轻伤的梅槐已经能独立的站立了,但是浑身酸痛的很,走路得一点点挪,而且还要拖着腰。 她笑着安排好不容易才挪到她这个屋里的娄白坐。莫川见状,赶紧帮忙把书桌前面的椅子拖了一个过来。 “莫川,能麻烦你下去帮我们泡壶热茶上来吗,我渴了。”梅槐笑着安排他道,态度非常的亲和,语气也礼貌而柔软。 “是,我这就去!” 莫川心里很是受用的退出去了。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梅槐和娄白两个人。 梅槐率先开口说道,“我和杜荆暂时约定帮他种地,养活他们的那支大军队,如果还有余力,他不会管我养普通人,目测假以时日,我继续养几个城的人,还是很容易实现的。 再者,农庄里的东西这么齐全,好不容易才置办起来的,我也舍不得扔。我提前知会你一声,回头你不要很惊讶。” “是。”娄怀点头。 如今落在别人的手里,他们的话语权少得可怜,庆幸的是他们还有利用价值,跟大魔头杜荆还有得谈已经很不错了。 梅槐看他这无欲无求随便蹂躏的态度,叹了口气告诉他说,“杜荆嫌给我弄合理的身份很麻烦,打算直接宣布纳我为宠姬,你回头也不要很惊讶。” “是……啊?怎么能?使不得啊,梅姑娘!您要是成为了他的宠姬,我们公子怎么办?”娄白陡然睁大了眼睛。 他激动的要站起来,却因为四肢无力,而一把摔倒在地上。 看着都很疼! 梅槐出于礼貌去搀扶于他! 满脸绝望、后悔和愧疚的娄白却半信半疑的望着她问,“您和那个杜荆不会已经圆房了吧?” 梅槐:“……”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听闻这句问话,她的心里其实还挺难受的,胜者王败者寇,让她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既指望她办大事,又指望她能够在杜荆那样的人手里全身而退吧? 看似杜荆说只是为了更方便他们做事情,但是顶着一个宠姬的身份,很多事情就都变了。 他晚上是不是可以进入她的房间?他们是不是要一起生活?她们是不是要顺理成章的做那些事情…… 她其实根本说不准。 杜荆才是那个有决定权的人。 毕竟这里是古代,即便是在现代,也从没有绝对的性权力。 但是转身看到娄白一脸生无可恋,满脸无力的样子,眼看就要忍不住哭出来。梅槐到底还是心软了。 她轻咳一声说,“我昨天都瘫了,又脏又臭的,杜荆也没有那么的饥不择食啊!” 重点在于后面。 她们要做最好的打算,也要有最坏的准备。 第119章 自己的证明题 听说梅槐贞洁尚在。 娄白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傻孩子可怜巴巴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一脸天真的问梅槐说,“我们没有办法躲避掉这件事情吗?” 他惊闻这个噩耗都觉得不能接受,更不要说是公子了,如果等有一天她知道梅槐落入了杜荆的手里,他会气愤的恨不得立马便杀上来吧。 这可是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人啊! 男欢女爱,人之本性,只要杜荆有那份心思,她这个俘虏谈什么躲避? 也许躲避还能让她们死得更惨,死得更快,农庄和金陵城都覆灭得更加轻松吧…… 梅槐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看了他一会儿,问他道,“在你们古人,在你们男人眼中,这个东西就真的那么的重要吗?比你我的生命还重要?比庄里那些没来得及逃掉的人重要?比天下苍生的死活更重要?” 娄白被问得有些茫然,半晌才嗫嚅着说,“我不知道,可是大家都觉得那很重要。” “嗯。”梅槐淡淡的回应,转身却一脸坦然的对他说道,“别人觉得重要,未必你也会觉得它很重要。” 也许娄怀麟也一样的觉得,这种事情没那么重要呢…… 娄白不吱声。 梅槐却云淡风轻的又说,“我们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死,除了性命什么都不会损失。二是活,叶许除了性命什么都不会留下。你选择哪一个?” 娄白是个军人,想都没想便说,“我选择死。” “哦,可我选择生!”梅槐望着窗外无穷无尽的田埂地说,“这个农庄承载了我的梦想,距离梦想的实现只有一步之遥,我为什么要放弃?你不觉得茂林子弟斗鸡走马,普通老百姓却要易子而食,甚至是生了孩子三日便杀很残忍吗? 娄白,这些事情都是可以改变的,只要我坚持研究,只要我不断的精进种子、化肥和农药,迟早每一个努力耕耘的人都可以填饱肚子,世界上也不会有饿死的人。农学会在这里腾飞,我的庄稼可以造福全人类。” 娄白听得心潮澎湃,再一次眼红,他明显已经有了很大的松动说,“可是公子呢?您选择大义,选择牺牲自己,那他怎么办?” “他怎么办,与我何干?” 梅槐背对着他,娄白自然也看不清梅槐的脸色和神情。 过了很长时间,她才悠悠的叹息说,“他不是也一次次的罔顾我吗?我们半斤对八两,扯平了吧。” 娄白闻言自然要为娄怀麟说话,“昨晚他不是故意不来救您的,三千小队最多只能再坚持一刻钟,娄府其他人可以不管不顾,但是侯夫人和几个小公子和小姐,公子是万万不能舍弃的,那都是娄家的希望啊!” “哦。” 梅槐点头。 他有他的使命,有他的家族抱负。 娄白又说,“后来,公子他不顾一切的杀回来,准备进来地道里救您,可是侯夫人却突然折回来抱紧他说要跟他一起回来,她说娄家欠了你太多,她愿意以命偿还,她也再不愿意看见自己的任何一个亲人死了,她想陪着他一起回来救您……公子不忍,遂以回头。” “哦。” 梅槐再点头。 他有他的忠义孝,有他的逼不得已。 说了这么多,梅槐还是反响平平,娄白有些急了的道,“公子说他迟早会来救您的,他那么喜欢您,不顾一切的想要回来您的身旁,他让我必须不顾一切的守护住您,他总有一日会找过来的。” “哦。” 梅槐继续点头。 娄怀麟有他自己的道,他总是骗她等他,哄她等他,这一次她想找寻自己的道啊。 她的意义和价值,虽然许多人都还不知道,但是她自己知道,这个世界亟需她的改变。 身逢乱世,岂容儿女情长? 既然恋爱不好谈,谈不了,那不如就不谈了吧……让她自由自在没有束缚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该做的事情,让她去做自己的证明题。 梅槐一脸坚毅的回头,冷冷淡淡的同娄白说,“如果你什么时候能和他取得联系了,你告诉他,当初吐鲁番使反间计害得他父亲左武卫大将军娄琼和他的数位兄长一齐被诛杀,我的父兄也有参与。 我曾在燥热的夜晚,听见我的父兄密谋如何与高昌王马而吉,一同使计诱使西北军的首领。” “梅姑娘,这等大事,您怎可随意编造?”娄白大骇。 梅槐却满脸绝情的继续补足罪证道,“我的父王与高昌王的关系,西域皆知,后来交河被灭,恐怕也是分赃不均所致,你们派人去查,一查便知。” 娄白的脸白得吓人,他也是西北军的一员,他的父兄皆死在西域匈奴人的手上,可是现在他一直保护的人却告诉她说,他们都曾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有过这么深的交集。 终于说出这一切的梅槐却感觉自己好在舒坦了,她悠悠的想着,大文豪果然不会骗人! 她们那时候都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 “我不相信,公子也不会相信的,即使是真的又如何?”娄白沉默了半晌,激动的说。 虽说有着血海深仇,但是许多事情都与她们本人无关,何况梅槐还做了这么多的事情,造福救助了那么多的人,这一切都是可以抵消的。 而且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他不知道梅槐为何守了这么久的秘密,要在此时公布于众? 何必呢? 都守住这么久了! “没有什么相不相信,真的就是真的,谁都改变不了。”梅槐轻轻的说。 不知是想到什么,她很冷酷的又补充上一句说,“对了,在天坑的时候,我有一次病过之后,很突然的问他左武卫大将军的事情,如果他还是不信,你就将此事告知于他吧,他会信的。” 娄白却孩子气的摇头拒绝,“我不说,我什么都不说,您要说您自己去跟他说。”为什么要让他干这么缺大德的事情? 梅槐见状叹了口气,俯下身子,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不,你要告诉他!我和他之间,原本就是有缘无分的情感! 如今他有他的事情要做,我也有我的事情要搞,掰扯清楚了,大家就都死心了,你懂吗?” 无论她会不会真正成为杜荆的宠姬,她其实都已经选择放弃这段感情了…… 第120章 这还不没死么 莫川提一壶茶水回来的时候。 娄白还跌坐在地上,满脸失望。 梅槐给他的这个安排,实在是太让人两难了,照做吧,公子肯定得伤心死,不照做吧,就以二人现在的处境来看,后续只怕会更加麻烦。 生逢乱世,身不由己,人如蝼蚁。 个人所能抵抗事情终归是太少了,何况还是梅槐这样的旷世奇才? 跟着梅槐的时间久了,娄白觉得自己仿佛也能理解她今日所做下的追求理想的决定,旁人再好,终归还是靠不住,凡事也都是有亲疏远近的。 公子不也是因为家人放弃了她吗? 如果不是他不顾一切的找回来,梅槐已经被埋入尘土了。 梅槐对娄家还不够好吗?对公子还不够仁至义尽吗? 她现在只是不想等,不想再坚持了而已,她又有什么错?人之常情罢了…… “你怎么跌到地上来了?” 莫川放下茶壶,扶着仿佛是被抽了筋的娄白重新坐到椅子上,顺便帮他后背垫着的靠枕也竖好。 娄白面色惨白的坐了一会儿之后,却行如僵尸的站起来,请他帮忙道,“可以麻烦你送我回去吗?梅姑娘这边,暂时先辛苦你一个人!” “说不上麻烦,公子让我以后跟着梅姑娘,咱们以后就在一起做事了,你先紧着自己的身体来,好好养伤。”莫川站起来扶着他又往外挪,一边走,一边笑着宽慰他的心。 娄白闻言是狠狠的愣了一下,迟钝的问道,“是吗?” 杜荆这么快就开始拿他们公子喜欢的人当宠姬了吗? 如果后面他们两个人真的成了那种关系,那他这个前任留在这边的人又该何去何从呢? 他会成为全世界最尴尬的一种存在吧…… 娄白心如死灰的回房间继续养病去了,梅槐也在房间里躺了几天,下半身感觉好很多,正常的活动已经毫无影响之后,便开始尝试着回到试验田和农事当中去。 农庄里跑了不少人,也剩下了不少人。 知道梅槐也没能逃出去,大家心底没底的跑来投奔梅槐,纷纷想着跟着她才能活命,或许还能有点事情做做。 再者她成了这个杜公子的宠姬,高低也是个枕边人,肯定还是有点说话的余地的。 他们这些俘虏能不能活命,全得看梅淮。 梅槐自然也理解他们的诉求,在询问了杜荆的看法之后,一股脑把她们收编在自己的农庄小队里,因为吴晓武、卡卡和樱姿他们都不在了,许多事情都得梅槐自己来,这一来二去的适应与磨合,也浪费了许多的时间。 等梅槐带着数百口人料理完水稻的栽种之后,金陵已经迎来了八月,正是全年当中最热的时候。 往年她一般还会给大家发放一些高温补贴,今年农庄虽然由她负责管理和运营,财政却不归她管,她纵使是想发也不能够,一切还得看杜荆的意思。 偏偏杜荆出去打仗去了,是以这事只能无限的搁浅。 梅槐在自己的权限范围之内给大家放了几天假,却没有给自己放假,她清楚的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把让所有人吃饱视为己任的梅槐几乎无缝衔接的又进入到麦种和水稻种子的进一步升级当中。 这一天下傍晚,梅槐精疲力尽的从试验田回来,却很意外的发现主干道的两侧都站了排排士兵,就是远处小楼里自己的房间也亮起了灯光。 梅槐心下一咯噔。 明白是她名义上的金主杜荆回来了! 这个人上次攻下农庄没多久,便以此为基点,率兵去打周边的九江、安庆、芜湖、南昌、庐州…… 偏偏这一年天灾人害,农民收成不好,许多城市都闹了灾荒,军队打仗采购粮草自然也很受影响。 粮草丰足的山东军,可以说是占尽优势,一路打下去,势如破竹。 没有多久,便占据了江、浙、皖一带大楚原本便很富裕的地方。 山东军军事控制的疆域不算大,但是这些地方都很有钱,可以说极大的提升了山东军的实力。 按理说,杜荆此刻应该在岳州那边的前线战场上才是。 梅槐加快速度往家里跑,还没进院子的门,便被娄白拦住小声提醒,“杜公子受了重伤,危矣!您进去之后多多小心。” “好!谢谢!” 梅槐闻言沉了脸, 她脸色凝重的爬上了二楼,刚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便看见屋子里塞满了穿着军装的汉子。 杜荆此时正昏迷不醒的躺在她的大床上,数位大夫跪在他的下首帮他诊脉。 情况好似真的很危急,左一个大夫摇头,右一个大夫摇头,偏偏又没有人敢率先下定论。 大家互相推诿的样子,看得晁风很是着急,他气得拔出身上的佩刀,一刀砍了最近的一个大夫的脑袋,呵斥道,“给老子说实话!公子如何了!到底还能不能救!” 普通的大夫们哪里受得了这么血腥的场面,纷纷吓得跪地求饶,“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看他们这副贪生怕死样子,晁风更加生气,急了眼骂道,“光是求我饶命有什么用,你们有本事先救活公子再说!谁能救他一命,老子保你们荣华富贵,子孙后代享福不尽。一群无能的庸医!” 与此同时,人群的最外延也传出来一声女孩子的鸡叫声。 “啊!” 梅槐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人头发懵。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随随便便草菅人命! 众人这才发现,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女人。 莫川见状赶紧凑过去梅槐的身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梅姑娘,您怎么才回来啊?公子受了重伤,伤口内部严重感染,恐怕凶多吉少哇……” 梅槐:“……” 她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心说,你们公子作恶多端,死便死了呗,他这条命甚至不够赔他杀掉的那些人的命! 但是自己的小跟班莫川实在是哭得太凄惨了,鼻涕眼泪一起落下来糊得脸颊上都是。 她也不忍心火上浇油,隧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别伤心了,你们公子这还不没死么?” 晁风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冲梅槐甩起还流血的大刀,威吓道,“信不信我砍了你这个西域小蛮子?!” “晁风,你做什么?!这可是公子的宠姬!你为何要迁怒?”莫川见状大骇,以身挡在她的前面说道。 梅槐很是意外的看了莫川一眼。 第121章 吻落下来 杜荆面无血色的沉睡不起。 大夫们被圈在他的床前吓得胆战心惊,哭得声泪俱下,瑟瑟发抖。 屋子里死一般的安静,仿佛一根针掉下地都能让人震耳欲聋。 过了很长时间,躲在人群后面看热闹的梅槐实在是熬不住了,这可是她的房间啊,难道杜荆没有个好转,或者是没有一个了结,他们便要一直耗在这里吗? 那自己还睡不睡觉,休不休息了?梅槐在心里叫苦不迭。 她趁无人在意的时候,转身下楼去厨房里煮了一碗面,但刚盛好放到桌子上准备干饭,就被杜荆的高级跟班胡来撞上。 这小伙子也是个燥脾气的。 他一脸愤怒的冲上来摔了梅槐的面碗,脸色阴沉得像是黑锅底,“都什么时候了,你这个女人还吃得下饭?你对得起你是公子唯一的宠姬这个身份吗?” 梅槐:“……” 我这样给力,都还对不起吗? 你也不想想,你们是拿着谁的粮食出去打江山的,没有我辛辛苦苦带人种下的粮食,你们不要说跟人打仗,攻城掠地,恐怕是连武器都扛不起来好吗? 真是忒过河拆桥! 没有良心,翻脸不认人! “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啊,主人生个病受个伤状况不好,都要迁怒我们这些罪人。”梅槐颓丧的蹲下收拾面碗,一边捡碎陶,一边嘀咕。 一个白面馒头,被一只好看至极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娄白!” 梅槐高兴的接下东西,抬头看。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熟悉的、想念的、很久很久没见过,又好似是刚刚见过的面孔。 梅槐一整个从地上跳了起来,愣了半天,才终于确定这是真的! 她小心翼翼的用唇语问,“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好吗? “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你。”那人浅笑着看她。 仿佛光是一个笑容,便可以让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一样。 “咱们换个地方说话!这里不安全!” 梅槐心里很是紧张的拽着娄怀麟的手,出了后院,穿过客厅,出了前院,一路遮遮掩掩,避人耳目,最后进入了比较安全的梅槐私人领地。 她不放心的瞄了瞄周边,做贼一样关上门,忍不住的回头念叨他道,“你怎么来了?这里真的很危险!” 娄怀麟却比她要从容多了,他这次是混在杜荆的护卫队里进来的农庄,因为筹谋的比较早,铺垫的也多,是以大家都没有发现他的身份迥异,一路很是顺利的进了来。 其实,他刚刚是站在路边看着梅槐从她眼前走过的,心里着急焦躁的很,由最开始的恨她、不理解她、讨厌她,怨她做了这样的选择……到最后,所有的情绪,慢慢的全都自然的平复。 梅槐走路都在拿着她的小本子写写画画,她真的有很认真的做着她自己的事情,纵使寄人篱下,纵使只是个工具人,纵使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么的从容和自如,她也甘之如饴…… 娄怀麟看着她不自禁的紧张和小心道,“我担心你的安危,想来看看你!” “你现在看过了,我很好,你快走吧,这里真的很危险,你不要再被人发现了。”梅槐扯着嘴角强行对他笑。 这种孤身入局。 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啊! “我知道,可我就想过来看看你。”娄怀麟笑着看她,目光温和而从容。 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的梅槐简直有些忍受不住他这样的淡定和镇静,没来由的催他快走说,“摆脱,你别管我了,快跑吧,你要是因为我而被发现被抓,你让我……”如何面对那样的结局? 然而,所有的啰嗦都戛然而止。 梅槐目瞪口呆的被娄怀麟拥紧在自己的胸前,一整个怔愣住了。 她的身子被娄怀麟紧紧的抱住,温热的鼻息像是微风一样吹拂过她的耳畔,她的侧脸贴着他结实硬朗的胸膛。 某一刻,她清晰的听见了娄怀麟胸腔内沉稳而有力的心跳,不禁也跟着乱了心跳的节奏。 就像是很久很久之前…… 梅槐额前的碎发,像是柔软的小爪子一样轻挠他的下巴,娄怀麟下巴上的青茬,也陌生的靠在她的头发上,但是他们却都没有躲避,心甘情愿的跟着一起沉沦, 不知道是不是还觉得不满足? 娄怀麟一语不发,一再收紧抱她的手臂,像是要把她狠狠嵌进身体里一样。 他只是很沉默的,撒娇一般,把自己的想念和牵挂全都靠于她的肩头,再一次,比以往所有的所有,都更甚。 梅槐感受着他温热的身体,由最开始的震惊抗拒,到后来的慢慢放松,到享受沉沦和情不自禁的从这样的温柔里攫取她想要的温暖和力量。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她终于也抬高了手臂,用力的回抱住了娄怀麟的腰身,好似是很怕他突然又离开了一般,抱得紧了又紧。 朝花夕逝,不知不觉,所有人都离开了她的身边,只有娄怀麟经受了许多,承受了许多,但是兜兜转转总还是回来她的身边。 这是命吗? 是她们的两个惺惺相惜之人的命吗? 梅槐叹了口气,问道,“娄白没有告诉你我的决定吗?你不知道我的选择吗?你还记得我那一次问你左武卫大将军娄琼的事情吗?那时我好巧不巧的梦回了那个场景,你父兄的冤狱,我的父兄也参与了……” 梅槐低低的诉说。 娄怀麟安安静静的听。 他在没来之前心里带着很多复杂的情感,有不理解,有怨恨,有不甘心,有放不下,可是在见到她之后,一切便自动消散了。 娄怀麟只想安安静静的看着她,抱着她,听她说话,随便说什么都可以…… “他说了,他问我能不能试着理解你接受你尊重你的选择?他说,你这样的人,太难太孤独了。” 闻言至此,梅槐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娄怀麟,双眼里写满了,“既然他都说了,那你为何还……?” 娄怀麟垂头哑笑,眼里的爱意分明,他看着梅槐说,“我说我能!不管你怎么样,我都想要你,只要你!” 话落,他的吻落下来。 第122章 救不救是个问题 梅槐睁大了眼睛。 整个人仿佛成了一块石头。 他的眉眼,他的发鬓全部在她眼前无限的放大,既魅惑又燃情,既清纯又浪漫。 娄怀麟的唇瓣冰冰的,他只是轻轻的碰触她的唇瓣,磨砺吮吸,酥酥麻麻的让人感觉分外缱绻。 半晌,娄怀麟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她的唇。 梅槐终于从滚烫的怔愣当中抽离出来,她眼眸微阔,浓睫毛簌簌而动,还未真正反应过来,还没有问完一句完整的,“我的弟弟妹妹呢?吴晓武和卡卡呢?楚茹和樱姿呢?都蔓和蒋梦呢……” “他们都在我那儿,他们都很好。” 娄怀麟的神色暗了暗,突然感觉自己的嗓子发哽,简直快要让人窒息,他病急乱投医的又俯身下来,目标准确的吻住她的唇。 区别于第一次的轻拂和浅尝辄止,这一次明显带着浓浓的欲望和克制不住的占有欲和探究感。 娄怀麟密密麻麻的睫毛在她眼前放大,温柔的亲吻逐渐转化为浓烈的横冲直撞,他伸出舌头撬开了她的贝齿,唇齿交缠,津液绵绵…… 恍惚间,陌生而难耐的潮涌逐渐取代了理智,娄怀麟又紧了紧揽住她的腰身。 两个人靠的太近,心底的那团火就这么被引诱的熊熊烧起,梅槐自己也情不自禁的勾紧他的脖子,放任情欲,本能的回应。 一段舌吻。 炙热而缠绵,凶猛而放肆…… 梅槐独自回到房间的时候,还觉得这一切很不真实。 她捂了捂滚烫的脸颊,进入房间,看见里面只剩下莫川和一个大夫守在昏睡不醒的杜荆身旁。 看到她回来。 莫川满脸愁苦的看了她一眼。 梅槐忍不住安慰他一句,“杜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不知是要故意打她的脸,还是怎么回事? 梅槐话音刚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杜荆突然烧到惊厥,双眼上翻、斜视、口吐白沫、四肢抽搐、颜面发绀、呼吸暂停…… 大夫吓一大跳,第一时间,很有经验的拿起工具箱里的压舌板塞到他的嘴里,防止他在无意识之下咬伤自己。 “公子!”莫川也神情大骇的凑上去用手压住他的四肢,以防他伤害到自己。 梅槐心里闪过一百个救还是不救,这个人不仅变态,简直反人类,最后终于还是人性战胜理性。 她叹息一声。 飞速的去耳房端过来一盆冷水。 回来之后,双手将杜荆的头偏向一侧,以防胃内反流的呕吐物,堵住食道,进而造成窒息和呛咳的风险。 用冷水浸泡过的毛巾,反复擦拭或他的额头、腋窝、腹股沟、头部、大腿根部、腋部手心和脚心等地方。 做完这些,杜荆的高热惊厥有明显的好转,但仍是偶尔惊厥失控。 梅槐一看这样不行,走到柜子边拿出自己的存货神药,给他喂进去半支,又很娴熟的用小勾刀挑破他身上严重的脓疮处,挤出恶脓,外敷少许药物上去。 一番操作猛如虎。 杜荆的惊厥反应竟然一点点全部退去了,就是高热不退,也渐渐有所好转。 等到下半夜,大夫摸了摸杜荆的额头,发现居然一点都不烫了,伤口感染没救的人,一下子又起死回生过来…… 大夫心里热潮澎湃,想要找人分享一下这个喜讯,却发现莫川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房间,而那个因为治病救人折腾了大半天的梅槐呢,她已经累得不行,和衣睡死在旁边的软榻上。 小姑娘低调沉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做了他们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实在是惊为天人! 老大夫满心赏识的走过去帮她盖盖好被子,又笑容满面的守回杜荆的前面。 杜荆清晨醒来,床前一个人都没有,老大夫确定他已没有性命之忧之后,喜滋滋的下去告诉晁风和胡来他们去了,莫川被叫下去问事情,房间里只剩下一个梅槐。 她正忙着系新衣裳上门乱七八糟的带子,准备下楼吃饭,然后出门去做自己的事情。 冷不丁听到后面传来一句沙哑的“我还活着吗?” 梅槐吓一大跳,她回过神来笑着看杜荆道,“杜公子你这醒的有些早啊,我还以为你要到晚上才能醒过来呢。” 杜荆从她的话里缓过神来,明白自己确实还活着,他低低的问道,“其他人呢?怎么我都要不行了,他们也不守在我的面前,要反吗他们?” 这才刚醒过来。 火气就这么的大! 您不愧是变态绞肉机哈! 梅槐想都没想,便说,“在楼下呢,他们聚在一起商量你的病情,您这下死不了了,您放心吧。” “真的假的?不是所有看过我的大夫都说我药石无医了吗?”杜荆半信半疑的问她,他是已经做好了下去见阎王的准备了! 梅槐低头继续折腾带子的事情,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她的话说,“真的,是我这个神医救了您。” “你?” 杜荆一整个不相信。 言下之意,你不就是个种地的吗,开什么玩笑? “当然啦!不信你去问老大夫和莫川。”梅槐拧着眉毛不满,手下的带子是越系越乱。 杜荆都看不下去了,没眼看的指挥她道,“你全部都解开来,我打头教你系。”也不看看你系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好嘞!” 有好处的事情。 梅槐还是很乐意的。 在杜荆的口头指挥之下,她终于重新漂亮完美的系好了所有的带子,高高兴兴的换鞋子打算出门去。 “我出去做事了,杜公子您在家好好养伤。”梅槐笑着又往自己的头上插了一根烧蓝贝珠花朵流苏发梳。 今天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娇俏美丽和气色动人,杜荆看她半晌,喉咙是滚了又滚,问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不爱穿女装的人穿了女装,还捯饬得这么漂亮?” 梅槐闻言喜笑颜开,“您也觉得我今天很漂亮对不对?今天确实是是个好日子,而且还救了人发了笔横财。” 说罢她迈步离开。 只余杜荆动也不动不了的看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往外喊,“救什么人?你说的不会是我吧……” 梅槐没有回答,哼着小曲子下了楼,迎面撞上要上楼的晁风和胡来,两个人看梅槐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也是被惊艳到了。 两个人还没说什么,便听梅槐一本正经的点晁风道,“晁小将军,回头别忘记兑现你昨晚的诺言哈!” 晁风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荣华富贵享福”那事。 旁边的胡来看着梅槐远去的身影,没来由的吐出一句,“咱公子才刚醒,她就打扮的这么漂亮,真是狐媚子之心不死啊。” 晁风,以及端着一盆梅槐交代过的生理盐水打算上楼的莫川闻言:“……” 第123章 走一步看一步 梅槐走了之后没多久。 晁风、胡来和莫川三个人一起上楼。 杜荆死里逃生,身体虚弱的很,刚刚和梅槐说了会话便觉得累得不行,正闭目养神呢。 是以三个人便觉得他还没醒,说话也不把门的讲起杜荆纳梅槐为宠姬这事。 胡来第一个打头,“虽说这梅姑娘漂亮是漂亮了点,能干是能干了点,但是也不至于就要纳她当宠姬了吧,你看她还是咱公子的第一个女人呢。” 晁风也深有同感,捣了捣莫川问道,“昨晚真是她力挽狂澜,救了咱公子吗?” “这还能有假,你也不看看那些庸医们早没辙了,看到公子晕厥不省人事,除了塞压舌板,便什么都不知道了!还是梅姑娘又是冷敷,又是喂药,又是挤脓敷药的,公子的伤情才会稳定下来。” 莫川原本跟了梅槐一阵子,已经觉得她不是个凡人了,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能搞出那么些厉害的东西呢? 而且她始终坚持和自律,一直很有耐心的做着她自己的事情。 光是这份心态和意志力也是人间少有,更不要说是那些整天忙着绣花的大家闺秀了,哪能与她相提并论? 昨晚他又是一直待在现场,更是知道当时的情况凶险,如果不是有梅槐在,他们的公子可能真的就没了…… 说完这些莫川还觉得不够,又帮梅槐多说几句道,“梅姑娘是个能人,在农事上堪称大师级别的人物,什么困难的事情她都能搞得定,整个金陵城甚至是大楚都无出其右! 而且她平时办事靠谱,努力勤奋,乐善好施,对所有人都很好,简直就像是一个活神仙一般的存在,根本就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靠公子上位……” “你是当她的跟班当傻了吧,怎么什么都向着她?”晁风听了这些,简直觉得好笑。 胡来之前跟梅槐对峙了那么久,还是见识了一点她的本领的,让他觉得不满意的是,她怎么就摇身一变当上了公子的宠姬了? 这女人跟娄家的娄怀麟和娄怀风全都不清不楚的,名声臭的要命!怎么能配得上他们家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才高八斗的公子? “哎!跟你们说不清!以我这几个月的观察,梅姑娘是不比公子差什么的人,不然你以为从来对女人不屑一顾的公子为什么会愿意让她当自己的宠姬? 你们忘了,咱公子可是连崔氏嫡长女都不屑一顾的人啊!梅姑娘人美心善,能力出众,而且还风趣幽默,厨艺逆天……”莫川白了看不起梅槐的两人好几眼。 就在他要嘴巴没门的说出,“就咱公子那烂脾气,要是能找到梅姑娘这样优秀的女人的话,那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的时候,杜荆率先开口阻止他继续夸梅槐道,“她也就是还可以,莫川你至于把她夸成这样吗?” 莫川的手一抖。 帕子吓得掉进去了盆里。 好险啊!刚刚真的是太险了! 胡来喜笑颜开的凑到杜荆床边去,“公子您什么时候醒的?哎呀,真是老天保佑,您这回如此险境都能趟过来,咱后面肯定是要大杀四方,一统天下。” 晁风也露出了久违的大白牙,憨憨的夸赞起梅槐道,“这小胡蛮子还是有几把刷子的,还真就救活了公子,咱们这趟金陵没有白来。” 不说别的,如果杜荆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后面肯定也不会一直群龙无首下去的,族长势必会推其他人出来统领大局! 那他们前期千辛万苦杀出来的血绩,可就真的是白干了! 全部都要拱手让人不说,说不定还要遭到下一任的清算。 一朝天子一朝臣是铁律,谁都逃脱不了这政治框框。 “前线如何了?” 杜荆可没有他们几个这么无聊,放着前线和军国大事不顾,搁这讨论他没注意招进来的一只金丝雀…… 与此同时的梅槐。 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走过娄某人的身前,进自己的试验田做事情去了。 虽然他们昨天小小的冲动了一把,但是娄怀麟是有公务在身的,轻易还是不敢掉队,他们也就敢搞搞这些暗送秋波的小把戏。 中午,她这边干得正起劲,娄怀麟的声音在试验棚里响起,“别忙了,快过来吃饭吧。” 梅槐一忙起来就容易魔怔,她侧头看了看娄怀麟手里的饭盒,很是有些吃惊和意外,“你这也太会混了吧?连给我送饭这事你都能拿下。” “有钱能使鬼推磨,而且这里面有不少我的人呢,娄白他也会帮着我。”娄怀麟温温的笑,自觉在小桌子上帮她把饭菜取出来摆好。 “你厉害,这间谍工作真是做得出神入化,我马上来。”梅槐笑道。 但她还是做完了手里的阶段性事情,才放下纸笔过来娄怀麟这边。 不然有些数据啊,观点啊,结论啊一旦放下了,等会便不一定还能再记起来。 她吃着饭,娄怀麟站在门框下,一边盯着外面,一边看她这个试验田里面的各式种子,除了稻种、麦种,梅槐还在同步研究玉米、土豆、大麦、谷子、高粱等。 不说产量如何,光是这长势就比一般的庄稼领先不知道多少? 娄怀麟作为一个关心国家大事的人,自然知道这些东西的重要性。 他看得是心潮澎湃,对梅槐这个农业专家也是满脸的崇拜,“你这农学的天赋可真是绝了,种啥啥大丰收,有你是天下百姓的福分。” 梅槐塞了满嘴饭说道,“可不是吗?我可真是给这个时代带来了巨大的福利和改变,要不是赶巧凑上乱世了,老百姓的日子肯定要因为我跃上一个新台阶。” “你这样心无旁骛一心钻研农学的人,是国家的大功臣,历史文明中肯定会留下你的姓名的。”娄怀麟笑着夸赞她道。 看她吃得很香,他嘴角微微上扬。 梅槐却陡然有些伤感,颇为遗憾的说道,“可惜,我这农庄人才断层了,不然一代带一代,以后指不定哪一天便全部传播出去了,真正的造福人类。” 娄怀麟是懂她的难过的,乱世如麻,这技术即使真的突破了,想要广泛的传播出去恐怕也很难,除非大一统能够快速的到来,不然所有的发展都终归是受限! 他叹了口气宽慰梅槐道,“慢慢来吧,走一步看一步。” “是。”梅槐点头。 猝然间想到一件事情,她告诉娄怀麟道,“对了,杜荆早上醒过来了。” 娄怀麟闻言。 带着笑的脸色一沉。 他思索了片刻,有些不确定的问梅槐道,“是你救了他,对不对?” 第124章 信不信我杀了你? 伤成那个样子还能活。 左一个大夫右一个大夫都下病危诊断书了,按理说是必死无疑! 想来也只有梅槐有这个本事把他救活了,毕竟梅槐的本事,他可是见过太多次太多次了。 如果不是她。 也不会有现在的这个自己…… 梅槐没有想要瞒他,如实相告道,“是!”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之后,娄怀麟的面色是又沉了一点,他嘴唇微颤,双眼布满了血丝,问梅槐道,“你为什么要救他?因为他是你的……” 娄怀麟说了一说便停下住。 梅槐却狠狠的愣了一下,陡然明白他想说的是她和杜荆的关系吧。 他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 所以她才会大发善心出手救他。 梅槐忽然感觉这香喷喷的饭菜不香了,简直索然无味。 她味同嚼蜡的深吸一口气,用极轻的声音问道,“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不在意吗?那你现在为什么还要问我这样的问题?” 娄怀麟哑口无言,尽全力压住内心的震荡道,“我是不在意这些,我只是有些难过你救了那样的一个人,坏事做尽,惨无人道……” “是么?”梅槐轻声说,又轻轻的反问,“但那些又与我何干?” 娄怀麟一怔。 都没反应过来。 梅槐便放下筷子,干脆撵他先走道,“我吃饱了,你拿着这些东西走吧!下回不要再来送了!” 说罢,她又折回试验田里工作。 根本不理会娄怀麟那懊恼后悔和欲说还休的神情。 他其实不是不能接受梅槐因为心善而救一个人,他只是不能接受她去救一个生命中的仇人。 如果后面她知晓一切。 她又是否会很后悔很自责? 娄怀麟心情很复杂的离开了…… 下午,梅槐还没到工作结束的时间,杜荆便派莫川来喊她早一点回去,“姑娘,公子让您今晚早一点回家,说要给您庆生。” 回家? 这是多么遥远的字眼。 庆生? 她根本不知道现在这个自己的生日,是以她从来不过生日。 梅槐从玉米地里抬起头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莫川笑得很开心的偷偷告诉她,“姑娘生辰快乐,公子让人准备了大量的金银珠宝,说要奖励您昨晚救他。” “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的生辰?”梅槐意外的问。 莫川已经钻进来玉米地里,帮着她提篓子,“这些东西都是小事,只要想查总能查到的,而且您今天早上还和我们公子说今天是个好日子。” 原来如此! “杜公子有心了!” 梅槐心里感觉怪怪的说道,面上还是很快收拾了一下现场,跟着莫川出了试验田,一步步往家里走。 她心无旁骛。 在路上,她第一次看都没有看为她而来的娄怀麟,仿佛是负气一样,无视他的存在。 娄怀麟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不看他便不看罢!他多看看她总可以罢! 娄白远远的看得着急,在梅槐路过他的时候,他凑上前想要为自己的公子辩驳和解释上两句,但梅槐却率先冲他笑了笑道,“我没事!你忙自己的吧!” 到嘴边的话。 也只能咽下去! 娄白叹了一口气离开了院子。 想着找机会一定要好好的说一说自己的公子!好不容易才见面,为什么要惹梅槐不高兴?就是许多事情,也没有必要一个劲的隐瞒。 纸包不住火不是么…… 那边梅槐跟着莫川上了二楼,她的房间正中央果然摆着一个夸张的大木箱,里面放着金银珠宝各式钱财。 财帛动人心。 梅槐的心情好了一点,感激的看了看杜荆道,“谢谢杜公子!” 床上传来杜荆虚弱的声音,“不客气!梅槐,生辰快乐!” “谢谢!” 梅槐笑着道谢。 回头却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杜荆明显感觉她不如上午走时开心的问道,“是种植遇到了什么问题了吗?你怎么看起来很累和不开心?” “没有。” 梅槐摆摆手否认。 工作从来都没有让她累过,心里喜欢的事情从来都没有让她觉得烦和不开心,只有人只有工作之外的事情,反复无常的折磨着人。 今天的梅槐莫名颓丧。 杜荆看了看她,没来由的说了一句,“我后背很痒,能不能麻烦你帮忙挠挠?” “好!” 梅槐不当回事的答应下来。 当她脱鞋子爬上床,在他的后背挠啊挠的时候,却莫名的又觉得这场面太过暧昧。 她加速完成这件事情,想要下床,刚刚死里逃生没多久的杜荆却握住她的手腕道,“我这次会在金陵呆一段日子,好好的养养身体。” “是!” 梅槐愣了一下,点头。 她伸出另一只手去掰杜荆的手。 不曾想却怎么掰也掰不动,杜荆没来由的说道,“我希望你可以真正当我的宠姬?” 梅槐错愕抬头,“什么意思?” 杜荆淡淡的扫她一眼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不可能的!我不同意!” 梅槐的脸色苍白,费尽全力的掰开他的手。 梅槐想要逃跑,却又被他抓住自己的脚腕道,“当不当妻子有什么打紧的,我的女人只有你一个,宠姬也只有你一个。” 梅槐慌了神,又坐下开始使劲的掰他抓住自己脚腕的手道,“我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杜荆气若游丝的问。 这一次经历生死,杜荆看清了许多事情,他在想,也许生命里可以留下这样的一张女人脸也挺好的。 不曾想梅槐她直截了当脱口而出道,“因为我喜欢娄怀麟啊,从过去到现在我从没有忘记过他!” 两相对视。 仿佛周遭的空气都静止住了。 “我不在乎这些,我只要你陪在我的身边,成为我的女人!”杜荆没什么表情的道。 这世界上还从没有一个人让他杜荆这么的喜欢、难受和卑微…… “可是我在乎!” 梅槐始终掰不动他紧握的手,干脆气急败坏的摆烂坐到床上,目光冷冷清清,“你抓得住一时,抓不住一世的。” 杜荆看着她这样软硬不吃的样子,突然感觉喉间气血上涌,一股腥味蔓延到唇齿间。 杜荆很克制很克制。 但还是说出了一句又狠又不客气的,“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第125章 杜荆这狗贼 “悉听尊便。” 梅槐瞥了一眼他道。 这才是大魔王杜荆的样子啊! 她居然因为他对她好一点,照顾她一点,对身边人稍微温和一点,就觉得他是一个好人。 实在是太蠢太可笑了! 梅槐抽了口气,自嘲道,“您不会以为,我是因为怕死才留在农庄里的吧?您想杀我便杀吧。” 杀了她,人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不再有爱恨,也不再有理想和执念。 从此以后。 她什么都不需要再面对! 再说了,他要是能杀了她才怪! 她很少用开外挂的空间,可并不代表她丧失了这项功能,她当初刚到这世界的时候就是借用空间才侥幸逃得一命。 如果真有谁危害到她的性命,她随时都可以躲到空间里苟活,等到安全无恙的时候再出来。 杜荆没有说话。 他从始至终都知道她为什么留下。 但是他不在乎,根本不在乎她到底因为什么留下。他只知道,他现在希望自己可以让她永远留下。 “你以为我不敢吗?” 杜荆满脸阴狠的吓唬人道。 “您随便!”梅槐一脚踹了他身体一脚,应该是动静大扯到了身体上的伤口,杜荆身体反射性的放开了她,低低闷哼一声。 梅槐见状。 有些心虚的看往别处。 落井下石,终归不是君子所为。 “我走了!你自己养伤吧!”梅槐说道,溜去后面的衣柜里掏出几身衣服,几本书,一些资料和刚刚才拿到的那笔钱财,蚂蚁搬家一样,搬去了隔壁萨阿妲蒂住过的房间。 姐弟三的房间布局全都差不多,是以梅槐住的也没有什么不适应。 唯一的担忧就是。 她怕莫名其妙说要让她真的当他的女人的杜荆突然发疯,过来强了自己! 那可就完蛋了!毕竟她现在还是寄人篱下,根本是毫无主权,只能任人宰割! 简单收拾了一下新房间。 梅槐特意给房门插上门栓,第二天又托娄白去帮自己买了几道锁,晚上多管齐下,那样就可以安心的睡觉觉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到了萨阿妲蒂住过的地方,这一晚,梅槐久违的梦到了自己的弟弟和妹妹。 她们快乐的奔跑在交河古城的街巷当中,黄土悠悠,生活一片贫瘠,可是她们却笑得很欢快…… 隔几天晚上。 梅槐洗完澡披头散发的回来房间,却看到杜荆也同样披头散发穿着一身里衣倚在她的房门口。 梅槐瞥他一眼,挖苦他道,“杜公子您大病初愈不在房里休养,怎么还来堵我门了?” 出息了你嘞! 杜荆绷着脸道,“我作为你的老爷,我难道连串个门来看看你都不行吗?” 梅槐横他一眼道,“姥爷?我姥爷早就入土了,他想见我,从来都是在梦里!” 杜荆:“……” 从前咋就没发现她嘴巴还挺利! 杜荆倚着门框,导致梅槐有些无路可走,她只能站在原地继续和他寒暄道,“杜公子您最近身体怎么样?如果好得差不多了,能不能搬到隔壁的房间去啊?我好多东西都在原来的房间里,生活起来很麻烦的。” 杜荆蹙了一下眉道,“不行,你回来住不就行了吗?反正你的房间里也有两张床,我们两个人一起睡刚刚好。” 梅槐哼了哼,“您都已经那样说过话了,算是明牌色狼了!我怎么还敢跟您呆一个屋,回头要是不小心擦枪走火,岂不是我自作自受?” 杜荆愣了一下,随即眼角抽搐起来,笑道,“你看起来跟书呆子和弯都不会拐的工匠一样,结果脑子想得还挺明白的哈。” 说的这是什么话? 只要是个正常的女的,谁不扞卫自己的这项权利?! 梅槐想了下,郑重其事的给了他两个选择道,“要不您继续住着我的屋子,我拿取东西麻烦些,要么您搬到我现在这间,咱们还是朋友。 好好的战友关系,您说为什么非要升级呢?我这农庄好好研究种庄稼,给公子俩多种点粮食难道不好吗?全世界所有的关系,都不如利益关系牢实!” 杜荆心说不好。 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他说拒绝,可能连这样的相处自如和彼此体面都没有。 梅槐最近躲他躲得还不够厉害吗? 杜荆想了想,选择了第二个选择,两人商议好明天之后便各自归位。 梅槐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她吸了吸被夜晚的秋风吹下来的清水鼻涕道,“谢谢杜公子成人之美!那今晚就这样吧,我要回房间睡觉去了!” “嗯!” 杜荆点头。 眼看着梅槐绕过她走进屋里,又要关门上锁,防他就像是防毛贼一样,杜荆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等等。” 梅槐露出一颗精致的脑袋,望着他,满脸懵,“杜公子您还有什么赐教吗?” 杜荆凤眸中闪过一丝微笑,模样贼贼的,“赐教没有,但我还有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知道当不当讲就别讲。 梅槐心里没好气,脸上却很客气的说,“请讲。” 毕竟杜荆这狗贼都答应让出她的房间了,她这个熹贵妃马上又可以回宫,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卖他一个面子又何妨? “我想问你,今晚衣服里面穿小衣了吗?”说着虎狼之词,杜某人还眼神火辣辣的从上到下瞄了梅槐一圈。 偏偏他穿着打扮举止行为都很正人君子,以至于他说这种惊掉人眼球的调戏人语言的时候,也没有让人感觉很猥琐。 甚至一时间让人不禁怀疑,他这到底只是在问一个单纯的问题,还是在内涵她当日的尴尬之举? 梅教授嘴唇抖了抖,三下五除二的伸出一只腿狠狠踹了他一把道,“臭流氓,我穿你大爷!姑娘我穿什么,都碍不着你的事!” 说罢,房门一声巨响。 远处正在农庄里值岗的娄怀麟闻声,也朝房子的方向看去……他旁边站着的人正是最近两天才新混进来队伍里的吴晓武和卡卡。 吴晓武满脸都是愁容,开始担忧道,“梅槐不会又让他欺负了吧?” 卡卡闻言情不自禁的攥紧了手掌,他跟着附和了一句说,“这还用说吗?都几个月过去了,如果你是那个男人,你对不对梅槐动手?” “唉!” 吴晓武和卡卡兄弟俩齐齐叹息。 被梅槐冷落,自我冷静了许多天的娄怀麟却张张嘴又闭上,过半天,还是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看法道,“但是我觉得,应该还没有……” 不然他想不明白。 梅槐为什么会那么的生气…… 第126章 最难割舍是感情 次日清晨。 梅槐和杜荆换回了房间。 自己房间被臭男人占了这么久,梅槐当然要好好的收拾打扫一遍,被他用过的一些被褥和能替换的东西当场就扔了。 她一边扔,嘴里还一边念叨着,“要是蒋梦姐姐在就好了,我高低也要再给她买点原材料,让她帮我多做几套新的。” 身后陡然响起来杜荆的声音道,“要不要我帮你找个懂针线的侍女?” 梅槐吓一跳的回头,问他道,“杜公子您怎么又回来了?” 杜荆面不改色的道,“我回来看看还有没有东西落下。” 话虽这么说,他却毫无要找东西的样子,懒散地坐在她的书桌旁,看她慢吞吞整理床铺。 “到底要不要给你找绣娘?有绣娘在你还可以做其他很多的东西。”杜荆又问了一遍。 “不用了!”梅槐一口拒绝。 指不准她哪日就走了呢,不行,独自去住空间的避难所也行啊,没道理再费这么多事,再留这么多人情在这儿。 这世界上。 最难割舍的便是感情。 “那听你的罢!”杜荆并没有强求梅槐,半天之后才冒出这么一句话,且他说完这句话,就毫不留恋地离开处理公务去了。 而娄怀麟那边呢。 自己信得过的吴晓武和卡卡到岗之后,他便悄无声息的润了。 梅槐知道之后,隐隐有些失落他的不告而别,心里又清清楚楚地明白,之前他在那么多天,自己也负气对他爱搭不理。 两个人之间处成这样。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还有什么需要告别的? 娄怀麟走也很正常,他还担着西北军的重职,总不能一直耗在这里跟她谈恋爱,等她良心发现吧。 威武西北军的主帅看似是陆建,但是如果真的要较量一番的话,娄怀麟恐怕也未必会输于他…… 梅槐每天工作忙得很,也没有注意到突然又回到老地方来的老部下,吴晓武和卡卡。 这一天,一个几岁大的小娃娃拉住她的裙摆问道,“梅槐姐姐,你怎么都不理晓武哥哥了啊?你发现他现在了变成了驻扎在营地的士兵了吗?还有卡卡哥哥?” ? 梅槐闻言吓了一大跳。 “嘘!”她第一反应就是阻止他再说下去。 梅槐赶紧把娃娃拉到一边,小声的问他道,“你怎么发现他们的?你还有对别人说过这件事情吗?” “没有没有,就我一个人发现了这件事情。晓武哥哥和卡卡哥哥都不允许我跟别人说他们的存在,也不允许我和你说,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你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认出他们呢?”娃娃笑眯眯的说。 梅槐远远的眺望那些站岗的人群,神色莫名的道,“我之前很忙,所以没有发现,你记住千万不要再对旁人说起此事了,知道吗?哪怕是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不能多说。” “嗯。” 娃娃奶声奶气的点头。 梅槐看得心下一软,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乖!姐姐下次给你带糖果吃。” 送走娃娃,梅槐才想起来,上次和娄怀麟闹得不欢而散,她都没有来得及问他自己弟妹和蒋梦都蔓那群人的事情……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下午,梅槐无心上班,早早的收拾东西回家。 进家门之后,她哼着曲儿在厨房里大动干戈,这诡异反常的行为,惹得杜荆一伙人很是诧异。 晁风第一个偷偷开涮她道,“今天是有什么好事吗?我们这位梅姑娘怎么有心思下厨了?” 杜荆第一个看不顺眼的怼他道,“梅槐的厨艺很好的,有本事一会你别吃!” “不吃就不吃!我又不是不吃她做的东西就没别的东西吃了!”晁风脸色通红的立下g! 莫川赶紧不怀好意的凑上来压实这个赌注道,“晁风,这可是你说的,我们待会全都会死死盯住你!” 不说别的。 梅槐的厨艺从来就没有让人失望过。 一听说梅槐在下厨,尝过她手艺的人全部都面露喜色,来来往往的人全都带着笑,连带着处理了一天公务的杜荆也跟着心情变好。 他站起来推开窗户,看见梅槐动作娴熟,自在如风一样的揉饼、切菜、拌酱……嘴里还哼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不再看,天上太阳透过云彩的光。不再找,约定了的天堂。不再叹,你说过的人间世事无常,借不到的三寸日光……”莫名的觉得欢喜和宁静。 杜荆当时就想啊,如果生命里必须要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的话,那么他希望这个人就是梅槐啊…… 她多好看,她多聪明,她多能干,她多让人神往。 梅槐的晚餐。 是一个叫做“月亮馍”和“珍珠奶茶”的新潮东西。 热乎乎的月亮馍里面包着她特制的馓子、青椒爆炒鸡蛋、土豆丝火腿、香味扑鼻,要人老命…… 爱吃辣的人还可以选择配有秘制辣条的款式,真的是吃过的人无不夸其厉害! 奶茶呢,则是用上好的西湖龙井叶放到锅里干炒,倒入牛乳和糖,再放上红糖与木薯淀粉制成的珍珠圆子,醇香扑鼻,美味到让人倾心! 梅槐做的这一个吃食是人人有份,按理说晁风原本也是有的,但是偏偏他之前又放过大话,说自己绝对不会吃…… 是以他只能干瞪眼看着大家伙吃。 “好好吃哦!”莫川大嘴大嘴的吃馍。 胡来也是被这样厉害的厨艺征服了,竖着大拇指夸赞道,“真的是太美味了!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厨娘?”说罢,他幸福的又嘬了一大口珍珠奶茶解渴! 晁风看得嘴唇没来由抽了一抽,口水是咽了又咽。 他天人交战,想着要不面子就不要了吧,不然这整个庄子的人都吃得嘴巴抹油,心满意足的,就他一个人在这干挨着有何意义? 太傻了!太蠢了! 晁风刚刚往桌子上伸出自己这双打脸的小手,桌子另一侧的杜荆却比他还更快的把馍抢了过去开始吃起来。 杜荆睥了一眼他道,“你不是绝对不吃吗?为何要食言?” 晁风心里苦:“……” 他刚想不要尊严的去拿那最后一杯奶茶,却又被杜荆捷足先登,“这个我也要喝了!” 堂堂杜大公子,刚刚说完这句话,就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这下不仅是晁风无语,就是屋里的其他三个人也好像是看懂了什么似的…… 小气鬼公子,他这是在干什么呢?幼稚! 第127章 伤了她就该死 与此同时的站岗区。 山东军的士兵们第一次领到了来自于公子宠姬的美食投喂,各个激动异常,热情高涨,壮汉子们纷纷一拥而上,把所有的东西分食殆尽。 卡卡和吴晓武借着离得近,抢到的都是完整的馍和奶茶,两个人吃得是回忆满满,差一点泪流满面。 卡卡是个先苦后甜的性子,舍不得胡吃海塞,慢悠悠的嚼食享受道,“呜呜,太好吃了!实在是太好吃了!” 吴晓武是等不及的性子,他三下五除二就干光了月亮馍和奶茶,非常不满足的搁那叹气道,“老大这是不知道咱在这的,如果她知道,怎么滴也得管我们俩的饱。” “是啊!如果老大知道我们在,高低也得给我们吃满足了才行!实在是太怀念那些被老大可劲儿投喂的日子了!” “谁说不是呢?”食髓不知味的吴晓武眺望远处梅槐的房间叹气。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惆怅是因为近在眼前却无法相认的可惜,还是因为太怀念那样无忧无虑的过去了…… 那时候他们人很全,也凡事都可以自给自足,不用担心因为乱世而丧命。 兄弟两人吃饱喝足之后也没有多开心。 梅槐站在二楼的走廊上,远远的眺望着熟悉的两个人,亲眼看着他们由笑脸变为冷脸,又差一点变为哭脸……心情也没来由的跟着起伏。 如果说娄怀麟是她喜欢的人的话,那和她们姐弟三人一路走过来的吴晓武和卡卡,大概就可以算作是她的亲人吧。 这种关系很稳,很信任和很笃定,梅槐对此从来都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怀疑。他们一路走来,变成了很亲很亲的家人! 开了头之后。 南瓜饼、紫薯芋泥饼、泡菜饼、土豆饼、小饼干、披萨、蛋挞、鸡蛋糕、薯饼、鸡米花、炸香菇…… 梅槐动不动便下厨制作美食,许多时候纵然辛苦和很累,也会一视同仁的犒赏庄子里的所有士兵! 以至于农庄里面的这六十口驻军的名额,简直像是香饽饽一样,被所有的士兵们疯狂争抢。 而人一杂。 而一旦夹杂着私心。 自然也容易出争端和暴乱。 这一日,梅槐在远远的眺望大家分食的时候,看到作为小兵的卡卡刚拿起一个三明治,就被更高级别的士兵直接给推倒! 她的心一坠! 士兵们凭借着人多势众,将卡卡踩在脚底嘲讽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就你也敢来抢本士官的吃食?活腻歪了你吧!” 卡卡不服气的问道,“这食物是人人有份!我为什么不能拿?!” 士官面露凶狠,脚底加大了践踏人尊严的力度,“因为我在这儿,士官高你一级,我说不给你吃,就不给你吃! 也不看看我的人都吃不到吃不够,你小子居然也敢跟我抢!找死!” 说罢,他抬起脚准备踹一脚卡卡,不料却被身后的一个小兵吴晓武迎面一踹,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士官疼得龇牙咧嘴。 捂着后腰半天动弹不得。 “臭小子,别多管闲事,你想死是吧?”士官的人见状蜂拥而上,很快便以绝对性优势控制住为卡卡出头的吴晓武。 转瞬之间,兄弟俩俱被人狠狠踩在脚下,如同世间最卑贱的一堆烂泥,可以随意的羞辱和践踏。 梅槐几乎想都不想的拔腿冲了过去,扒开人群,她大喊一声道,“你们不要再打了,快放开他们两个人!” 哪里冒出来的女子?管什么闲事? 众人闻声愣了一下,不以为是地低头继续开打,根本没有人意识到,这人就是天天靠着吃喝而自在他们军营里闻名遐迩的“梅槐”! “我让你们停下来!住手不要欺负人!你们听到了没有!”梅槐大声喊叫,简直声嘶力竭! 奈何士兵溜子早已疯狂,拳打脚踢混合着招吴晓武和卡卡,就当着梅槐的面!没有一个人听从她的止架。 确认她镇不住这个场子之后,梅槐眼神一凛,想都不想的往殴斗中间跑去,拼死挡在吴晓武和卡卡的身上。 保护他们。 让他们免受霸凌和欺辱。 虽说看到这个疯婆娘冲进来之后,大家全都不自觉有所收敛,但是有控制住有控制不住的,多多少少还是伤到了梅槐。 身上的女孩儿发出声声闷哼,偏偏却一丝一毫也不躲闪。 被打得昏天暗地鼻青脸肿的吴晓武和卡卡俱不敢相信的支棱起来,耗尽全身力气的,又将她反护在他们的身体之下。 “该死!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沉厉的叱责,在暴乱后面响起。 所有的喧闹和殴打应声而停止,认出杜荆带着晁风胡来这两个军中最威武的将军出现在他们后面的士兵们当即白了脸,乌压压跪倒一片。 “公子,将军。” 士官吓得浑身发抖的跪地行礼。 他此刻什么都不敢说,纵然他是士官,此刻在这些人面前也什么都不是! 而且稍有不慎,便很有可能就会触怒了这些阴晴不定的上官们! 军中闹事。 总归是犯了大忌的。 当众砍掉,以儆效尤,也不为过。 士官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一丁点事情也能惊动这几位大佬? 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的跪在原地,低头看见杜荆脚步飞快的走来他的身边。 他害怕的闭上眼睛,心里绝望至极的想着,“完了完了,公子肯定不会放过我!” 不曾想,杜荆却直接越过他,雷电一样走往了身后那三个人中间。 从来都很温润的公子,当着所有人的面,粗暴地拽开了用身体保护着梅槐的吴晓武,又狠狠地踢开了死死抓住梅槐的胳膊不肯放手的卡卡。 一阵风一样,把疼得拧紧眉头的姑娘搂到自己的怀里,声音颤颤,“你没事吧?梅槐你有没有什么事情?” 梅槐一愣,她悠悠的看着近前的杜荆半晌,一个人脸上的表情是不会说谎的,他此刻真的很紧张她,很关心她,很在意她……可是为什么呢? 梅槐心里感觉怪怪的摇头,扯出一丝笑容道,“我没事。”怕他不放心,她甚至又补上一句,“我很好。” “嗯!”杜荆的眸光闪了闪。 拉着她的手扶她起身,问都没问她的将他抱起来道,“那我带你回去吧。” 啊? 梅槐错愕的晃了晃双腿,满脸不适和抗拒的说道,“我真没事,公子您放我下来走吧。” 然而杜荆像是没有听到她的不愿意一样,丝毫没有反应。 他只是冷冷的对身后下命令道,“参与闹事的,无论是施暴者还是受害者,全部都砍了吧!” 所有人,只要伤了她就该死! 第128章 乱阵脚的人只有他 全杀了? 什么玩意? 要杀我的家人吴晓武和卡卡? 梅槐急得眼睛直冒火,但是理智又告诉她,她们面对的是一个喜怒无常、不讲武德的变态,绝对不能轻易求情! 她求情了。 也许会害他们死得更快! 梅槐当场从杜荆身上不择手段的滑了下来,任凭杜荆拽她推她,她死活也不肯走,主打一根定海神针! 杜荆跟她极限拉扯了一会儿,彻底急眼了,冷着脸问梅槐,“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脸上的伤,脖子上的伤,都不要看了吗?” 梅槐抿唇不说话,看还是要看的,但是咱得先让你放了吴晓武和卡卡,不然我哪有那份闲心? 二人僵持不下,士兵们也跟着僵持,久而久之,一个士兵因为重心不稳而歪了一下,杜荆下意识的喊道,“砍了他!” 晁风得令往士兵身边走去,眼看就要无法挽回,铸成大错。 梅槐终于忍耐不住地当众开口问他,“能不能不砍?今天的这些人,公子您能不能全部放过,不杀了?” “为什么?” 杜荆冷漠的抬眼。 梅槐默不吱声,面无表情的攥紧自己的双手,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救吴晓武和卡卡,索性就一直耗着吧。 杜荆打量了一会她,又仔细打量了一会身后的众人,其他人俱都很害怕,眼都不敢抬,只有她刚刚拼死保护的那两个男孩,目光犀利,而又关心备至的注视着他们的方向。 仿佛只要他做什么不利于梅槐的决定。 他们随时都可以像最凶猛的动物一样,反扑他。 原来是这样啊。 杜荆的心里似乎有了什么判断。 他掏出袖子里的白色帕子,低身靠近,一点点帮梅槐擦去脸上和脖子上的血迹,动作十分缓慢和暧昧。 梅槐全程都很抗拒,可是却未曾抵抗,不同寻常的温顺柔和。 杜荆的指尖隔着帕子触碰梅槐的脸颊,下巴、耳垂和肩胛……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寥寥几厘米。 梅槐的每一个毛孔。 仿佛都在宣示着,她怕他! 哪怕他这么的喜欢和看重她,她同样觉得自己非常的可怕,恐惧到不能和他说一句真心的话…… 然而杜荆却看着她如同藏着一汪秋水的双眸,很清晰的感觉到沸腾不止的血气在他大病初愈的病体里面目张胆的乱窜,克制不住的喜欢,瞬间散布到他的四肢百骸。 杜荆近距离看着梅槐,她始终自持,不曾有一丝的慌乱。自始至终,乱了阵脚的人,只有他一个。 “暂时先收押吧。” 杜荆想了想,注视着梅槐的面庞说道。 话音落地,他便机敏地看到梅槐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微微笑着,满脸释然的同他说道,“多谢公子!那我们走罢!” “好!”杜荆愣了一下,爽快地答道。 随即他跟紧她的步伐离开,梅槐似乎很怕他察觉到什么,她走着走着便小步跑了起来,迅速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闷热的天空却突然下起大雨。 “梅槐!等等我!” 杜荆心里更加确定了什么的喊出声。 大雨淋漓,穿着素袍肆意奔跑的清丽女孩,因为听见了他的呼唤而回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他隐晦的猜中了她的诉求,并选择成全她,梅槐大大方方的冲他笑了笑, 那一瞬间,杜荆忽然感觉自己的脑中空白一片。仿佛这场雨,不为别的,只是他名为“爱情的起始”。 杜荆突然有一种错觉,暴雨就像是他猝不及防到来的初恋一样,懵懂而又热烈,淋着雨追逐梅槐的他,仿佛此生就在等待这一刻。 他被热烈浇头,被欲望浸湿,望眼欲穿的想要留住这个天外来物一样求之不得的女孩,小心翼翼地喜欢着她,可是她却早已心有所属,一心只想着要远离他。 梅槐回到家就进了耳房,洗完澡换了新衣裳出来之后,杜荆已经早已换却一身新衣裳站在秋天冷雨的暮色前面,静静的等着她洗漱。 两个人在廊檐下相遇,遥遥对视。 梅槐不知道说什么,杜荆更不知道说什么。 潇潇落个不停的秋雨,只是轻描淡写的诉说着他们之间的不可能。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荆伸出手,露出自己掌心的一瓶药膏道,“我来帮你上药吧。” 梅槐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是转念想一想那还被扣着的吴晓武和卡卡,她指尖微微蜷缩,淡漠而又隐晦不明的说,“好!多谢杜公子!” 为了杜绝下午那种暧昧的场景再现,梅槐执意坐在椅子上完成这件事情 她靠近灯光让杜荆来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次没有外人在了,杜荆连手帕都懒得再隔。 他冷冷冰冰的指尖,慢慢的游走在她的每一处伤痕,路过她的下巴、脖颈、耳珠、锁骨……冷热碰撞,强烈对冲。 杜荆那张极好看的脸一寸寸的凑近,两个人呼吸间吐露的气息相互交缠,纵使淡定如梅槐,也情不自禁的红了脸,气血上涌。 “咳咳咳……” 梅槐感觉有些窒息的垂下头,却刚好看到他宽松大袍子遮不住的白白结实胸肌。 梅槐终于再也耐受不住这样极限拉扯的暧昧,从椅子上蹭的一下跳起来道,“我不要涂了,后面的,让我自己来涂吧。” “为什么不要我涂了?”杜荆没有什么表情的问道。 梅槐的表情僵了一下,脱口而出道,“男女授受不亲!” 杜荆垂着眸子,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任她猜测和不安道,“那你当时救我的时候,也没看你多在乎这些俗礼啊。” “救人的时候,怎么能和普通时候相比?何况你也并不是我第一个救的男人,论要我负责,也得先是娄怀麟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暧昧的气息发酵得太厉害,梅槐情不自禁的陷入到了冗长的回忆里。 杜荆看她这幅样子就知道她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他抿了抿唇,难以接受的开始晃动沈星言的肩膀道,“梅槐,你面对着我,还要想谁呢?” 这世界上。 怎么可以有这么不对等的爱情? 他才刚刚开始,烈火烹油,义无反顾的陷入,对方却已经身陷于其他人的泥潭,剪不断理还乱,根本无法自拔…… 第129章 扑倒 梅槐回过神来。 眼看着杜荆看她的眼神里充满克制,侵略和孤注一掷的狠绝。 梅槐狠狠的愣了一下之后,她非常有礼貌的颔首,声音低哑道,“对不起,但是你真的不要爱上我,我的心里已经有旁人了,君子不夺人所爱。” 对他这种枭雄。 谈什么君子不夺人所爱? 杜荆简直要被她气笑了,语气不满的问道,“娄怀麟他有什么好的?” 论样貌,他们都是绝色;论能力,他不比娄怀麟差什么,甚至还略占上风;论狠厉,他从来都是无出其右。 大楚末年,最风头无两的头一号男主角,恐怕非他莫属! 杜荆又嫉又恨,指尖蒯了一点药膏,便伸出咸猪手又要帮梅槐抹药膏。 梅槐怎么肯?这暧昧到窒息的处境,她是一刻都不想再经历了。 她只能一步步的退,终于到了床边上,退无可退。 梅槐的小腿靠到床板。 她的脸色白了又白道,“我连这么一点小事都不能拒绝吗?娄怀麟可从来没有像您这么不尊重过我。” 杜荆没讲话。 暗暗的等着她继续说。 梅槐面色微沉,声音清清淡淡的说道,“娄怀麟自然是有他的好,不然我怎么会对他那么恋恋不忘? 是他陪着我从年少时一路走来,理解我,照拂我; 是他给我送来这么多的书籍,许我读完三遍他就回来的诺言; 也是他,在他还远远没有入世的时候,就跟我说,总有一日,他会和我一起退隐山河湖海,去过“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的闲散日子。 这是我们的约定! 多么美好,多么浪漫啊!” 杜荆:“……” 他的眼神暗了暗,嘴巴犀利的拆穿梅槐道,“可是墙上这些书,你都读了五遍不止吧,他也没有回来,看来娄怀麟是一个不守信的人……” 梅槐闻言愣了下,有片刻的被攻击到。 但她最终还是勾了勾嘴角,声音清脆的反击回去道,“那又如何?只要我肯再翻这些书,那我们之间的约定,便始终作数!” 异地恋之所以能还在。 终归是,有人还在苦苦坚持而已。 “愚蠢!”杜荆冷哼。 他不理解的嘲讽梅槐道,“既然你这么喜欢他,你为何不跟他走?为什么不早一点嫁给他?” 没有说出口的是。 为什么要在这里等着我? 杜荆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爽、无语和自己隐藏至深的那点渴望和希冀。 梅槐绷紧下颌道,“在我很喜欢的一本书中,有这么一句话:他说,我之所以写徐霞客,是想告诉你—— 所谓千秋霸业,万古流芳,与一件事相比,其实都算不了什么。这件事情就是用你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 杜荆闻言着实是愣了愣,还不待他反应过来,梅槐又说,“农学,种地,便是我喜欢的事情。 我前期埋下的基础和搭建的平台太大了,一时间很是放不下,这是我不想走,走了被抓回来之后又愿意蝇营狗苟于您麾下的原因,不是因为娄怀麟。 喜欢归喜欢,梦想归梦想。人年轻的时候,还是应该为燃烧自己的理想而活。” 这是在暗讽他的插足吗? 什么蝇营狗苟,这用的都是些什么词汇? 杜荆义愤填膺的说,“那你既然这么的有思想,有理想,有原则,为什么要勾引于我?” 梅槐被栽赃得目瞪口呆,简直感觉自己百口莫辩,半晌才道,“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难道因为我太漂亮太优秀太有能力,总是被人喜欢,你们就非得说我是狐媚子,喜欢勾引人吗? 我从不曾变心。 从头至尾我都只爱一人。 虽然他也有自己的人生荆棘要砍,但是我一直心心念念着他啊。 长路漫漫,我们时常分别;长路漫漫,我们结伴同行;长路漫漫,我们的心一直在一起,你这种非想要插足别人感情的货色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沉默寡言的梅槐,突然轰炸式的输出,还是头一回,既让人感觉畅快淋漓,又让人感觉非常的失望透顶。 杜荆表情僵了一下,轻嗤她道,“就因为这狗屁感情,你心甘情愿的当她的产粮地?也太圣母太愚蠢了吧。” 梅槐神情淡漠的道,“我喜欢他,他喜欢我,他需要,我刚好有,我给他,帮他一把有什么不对?! 而且我之所以要钻研粮道,就是为了要多种些粮食出来,养活更多的人,让这个世界上越来越多的人摆脱饥饿,我把多余的粮食送出去给人吃,这有什么不对吗?” 杜荆的表情有些崩坏,他心说,“世人皆说我我是疯批,可你梅槐明显比我更疯批!你这眼睛里是没有一点私心、家族、地域、国家之分……” 他满脸问号,看着梅槐继续发癫道,“你说的那点事情,就是我有粮食,乐意把给谁的问题! 从前我能自主的时候,我送给我心心念念的娄怀麟,让他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去征战; 后来我不能自主的时候,我就全部送给您,话说我也没有偷奸耍滑少种吧,只要能帮人,无论是谁,我都不会小气了,这是我们科研人造福世界的基本准则和底线!” 现代化战争之后。 全世界还要一起开会商量,怎么重建家园呢?她现在就是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之下,提供一些物资支持怎么了? “你还挺能吹!把自己捧得高高的!”杜荆看她越说越夸张,没来由的开始怼她。 梅槐气得嘴一瓢,又开始倒肚子,戳他的心窝窝道,“之前愿意赞助娄怀麟为代表的西北军吧,主要还是我喜欢他,心悦他! 这世界上人人都说他是战神,是兵仙,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娄家小公子,膜拜他,崇敬他。 但我只希望他可以早日摆脱这些无尽的杀戮,我希望他晚上睡觉的时候,眼中能看到的是漫天的星辰,而不是滚烫的鲜血和无尽的屠戮。我希望他最后可以真的全身而退,和我一起归隐山林……” 杜荆听得目瞪口呆,简直想要骂娘! 梅槐那边还在非常得瑟的问他道,“您想不想听听我们从前的故事,我们是在哪里怎么认识的呢?我们经历了什么?我们有什么共同爱好和兴趣……” 杜荆脸一绿,气急败坏的把她扑倒在床上,哑声道,“梅槐,你他娘的别再说了——” 第130章 食、色,性也 不说? 为什么不说? 平时憋了那么久,今天好不容易可以一吐为快了!她必须得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部都说完才行! 不然下次胆子这么肥。 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梅槐没好气的伸出手推杜荆道,“怎么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这破烂大楚还有没有一丁点人权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穿到你们这世界!软的不行还要给我来强的是吗?” 奈何男人体重太重。 她推半天也还是纹丝未动。 梅槐转换思路,手脚并用,试图用脚的力量踹走杜荆,让他赶紧离开自己的身上。 可是她动的时候,因为幅度很大,胸前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脖颈处的锁骨好似绽放的花拖。 且她动的时候。 身体总有敏感部位剐蹭到他的身体。 让人血脉喷张,想入非非,杜荆的眸色深了几分。 突然想起来圣人所言的:何谓性? 孔子曰:“一阴一阳,奇偶相配,然后道合化成。性命之端,形于此也。” 孟子则言简意赅:“食、色,性也。” 荀子说:“性者,天之就也;情者,性之质也;欲者,情之应也。” 他不耐地用一条腿压住她的膝盖,牢牢将她的腿固定住,又摁着她的手肘子到头顶,俊俏魅惑的脸庞逼近下来道,“我管你倒不倒霉!我现在就要让你当我的人,成为我真真正正的宠姬。” “我去你的!” 梅槐气得脸色发绿,趁他分心压自己,一口重重咬在他的肩膀上。 杜荆疼得皱眉,粗暴的俯冲下来,亲吻她的红唇。 梅槐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偏偏浑身又动弹不得,她拼命晃动脑袋,躲闪着想要亲吻她唇瓣的杜荆,奈何杜荆却又不按常理的亲吻啮咬她的脖颈, 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他冰凉的薄唇和火热的舌头,全都在她的身上交汇,让人感觉无比的恼怒、羞辱和愤慨。 梅槐清晰的察觉到了杜荆身体的不对劲儿,她咬牙切齿的开始骂道,“人面兽心的色胚啊,我都还没有成年呢!你就想对我做那种事情。我又不喜欢你,何必非要强人所难……” 杜荆撩拨她身体的动作顿住,眼神非常危险的盯着她,“你的十六岁生日都过了,怎么没有成年?” 说罢,他饶有兴致的腾出一只手要来拨开她胸前的衣裳,看看她那起起伏伏的东西长什么样儿。 既然已经动了情,那顺带手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这件事情不是顺理成章么? 他才不管她心里喜欢谁呢? 先让她成为自己的人再说吧,先夺身再夺心。 梅槐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也顾不得找杜荆报试图强奸之仇,和他大战三百个回合了,赶紧扭动另一只手腕上的蝴蝶开关。 她小小的捏了一把杜荆那处脆弱的地方,趁他疼得不知死活的时候,飞速的把自己送到了空间里去。 “梅槐,你想死吗?”杜荆疼到痉挛。 等他抬起头来,却陡然发现梅槐不见了。刚刚还在自己身底的人,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 像是完全蒸发了一样。 杜荆甚至还能摸到她刚刚躺过地方留下来的余温,是那么的暖和暧昧…… 她去哪里了? 她一个人跑走了吗? 杜荆的脸色骤变,仿佛是遭雷劈一样,他大声的对着空气喊了三遍,“梅槐,我不管你在玩什么把戏,现在给我出来!出来!我要你立刻给我出来!” 然而房间空荡,毫无反应。 回答他的,只有无声的空气和雨夜惨白的灯光。 杜荆的漆黑双眸里充满着怒火,他恼羞成怒的爬起来,在梅槐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都仔细的搜过寻找过确认过,毫无踪迹…… 他捂着发疼的额头,有点懊悔,好好的,他非要逼她做那种事情干什么? 如果不是他非要强来,说不定她也不会跑。如果不是他非要罔顾她的意愿,也许她还是愿意留下来,继续追求她那所谓的梦想。 然而转念一想,杜荆又还是觉得气愤,这个人,这个撩拨得他欲火焚身的女人,居然在他要跟她云雨一番的时候丢下他跑路了!好!很好! 杜荆失魂落魄的坐在房间里床上,一个人狠狠的发呆了一会。 脸上说不清是后悔,难过,遗憾还是愤怒…… 过了很长时间,他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开门大喊一声道,“莫川!派人去西域查梅槐!现在立刻就去,把她的所有事情都给我查过来!” 然后便无比恼怒地撞上房门,离开了。 梅槐在空间里待了一会儿,看杜荆走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 她简单的规整了一下空间里的物品之后,又钻出去房间里,打算给它锁上三道门再睡觉。 结果她刚出来到地上,还没走到门边,大门便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穿着一身宽松素袍的杜荆抱着一堆的资料,闷闷的与她四目相视,他一脸气呼呼的样子,好似一嘴白牙都要被他咬碎了一样。 “嘿嘿嘿,我们又见面了……” 梅槐吓得立马发动机关,调头便又要钻进去空间。 杜荆沉闷的眼睛却突然又亮了起来,眼疾手快的丢了手中所有的书籍和折子,一股脑从后面抱住她。 “跑跑跑,你又想跑到哪里去?” 杜荆比梅槐高了许多,他又是在匆忙的情况下飞快地捞住她,简直就像是捞小孩一样,把她死死扣紧在自己的怀里。 梅槐感觉很是不适应、不舒服和被冒犯到。 她小心翼翼的拍了拍杜荆的手臂道,“杜公子,我不跑了,您放我下来好吗?今晚全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口出狂言,惹您生气,能不能麻烦您罚我做别的事情?那事情,臣妾做不到啊!” 你一个宠姬? 跟我说做不到侍寝? 身后的人没说话,但是很听话的把她放到了平地上。 梅槐用力想要挣脱他的怀抱禁锢,可是杜荆却越抱越紧,甚至亲昵的把头埋于她的脖颈,呼吸绵绵,亲吻了一下她的脖颈。 “你疯了吗?” 梅槐的身体一颤,突然很使劲的掰他圈紧自己的手臂,然而还是徒劳。 大门外边的莫川,脸色通红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过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该看的! 莫川默默地把门从外面关上了,自己也老老实实的往边上的地方错了一错。 屋子里。 杜荆也和梅槐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两个人并排坐在床沿,杜荆像看小狗一样抓着她的一只手,眼神幽深地问,“你刚刚去哪了?” 第131章 此生必践 梅槐大气都不敢喘。 只是很努力的想要拽回自己的手。 偏偏她越想拽,杜荆越握得更紧,仿佛他一松手,梅槐就又会跑掉一样。 没有办法,梅槐只能面不改色的对他撒谎道,“我刚刚觉得屋里太热了,所以跑出去凉快一下。” 杜荆是丝毫也不信。 但他还是沉着脸问梅槐,“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梅槐舔着脸说,“我看你找我找得厉害,就自己回来了。西域那么远,来回跑还怪累人的……” 她的心里却在嘀咕,“没有,我不告诉你真相,是因为这是你承受不了的事情,三观都会崩坏的那种……” 好奇心害死猫,你还懂? 他让人去西域,她也知道,那证明她刚刚没有走远,甚至根本就没有走过。 杜荆感觉自己在被当傻子一样戏耍。 他顿时很气闷的质问梅槐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你说啥,我便会信啥吗? 没有一丝自己的思考判断力。 这么可笑的借口,也好意思在他的面前说出口,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但是眼瞅着梅槐垂眉耷拉眼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他的心里又情不自禁的变得松软。 不等梅槐招呼他,杜荆自己先松口放过她道,“算了,你不想说便算了。” “好嘞!” 梅槐高兴的点头。 因为这个猝不及防的花一样猫咪一样的笑容,杜荆的心里又软和了几分,仿佛是被妖娆的春风层层叠叠地刮过一样。 他拿梅槐没有办法。 但公务却还是要办的。 不然队伍自然垮塌,还谈什么宏图大志,千秋霸业? 杜荆心情很不好的拽着梅槐的手,拉她一起过去帮忙捡地上的公文道,“你还走不走了?” 他低着头。 是以梅槐便也没有见到他眼中的红和无穷无尽的后怕。 还好她没走,还好她自己回来了! 杜荆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念咣这一回破事,梅槐是玩开心了,他差一点被玩废…… “咳咳咳……” 梅槐心虚的咳嗽了两下子,回答道,“您不欺负我,我就不走。” 杜荆很是诡异的“嗯”了一声,他自己出力,把公文一点点的垒到桌子上,回过头来问梅槐道,“你们那多少岁算是成年?” 梅槐不在意的回答,“十八岁。” 杜荆点头,若有所思了一下下,又问她道,“你既然都不同意给我侍寝,那是不是代表着你和娄怀麟之间也并没有那啥?” 梅槐:“……” 杜荆看她表情很复杂,像是快要打人,立马主动转移话题道,“我以后不会逼你了行云雨之事了!” 梅槐半信半疑的问他,眼睛不自禁的弯起,“真的吗?可是我听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唉!” 杜荆看着梅槐的脸心里一动,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又温柔又坚定又宠溺的说道,“君子一诺,此生必践!” 梅槐因为想到什么美好的事情,又笑了一下,她眉目灵动的告诉杜荆,“娄怀麟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但是他说的是,君子一诺,素履以往。” 杜荆看她一提起娄怀麟便这幅小女儿的姿态,心里又酸又气,他暗暗攥紧了手掌心,问梅槐道,“那你们约定的是什么?” 梅槐愣了一下,而后轻轻的摇头,说道,“忘了……” “是吗?你小小年纪便这么的健忘吗?”杜荆垒书的手顿了一下,倒是也没有再逼问下去。 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梅槐明明记得却不肯告诉他的,那大概就是他们那个归隐山林神雕侠侣的约定吧…… 杜荆沉默的敛了敛心神,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问梅槐,“他知道你这么特别,可以随时消失么?” 梅槐没有瞒他,“知道。” “他是怎么做的?”杜荆抿起唇问道。 梅槐满不理解的抬头,“这和公子您有什么干系?” 杜荆有些被噎住,干系是没有,但是他这不是好奇吗? 归根到底。 杜荆也不是什么要脸面的人。 他啧了一声说道,“我现在可是你的夫君,过问这么一点小事的权利都没有吗?” 梅槐瞥他一眼,不客气的回答,“那自然是没有!” 老娘都不是你这的人,也不认可你单方面的身份强加,跟我这说什么权利呢? 我都没有叫你养我给我钱花……全世界找一找,有你这样包养情人的吗? 吃喝不管,花销不管,还得劳累我养你,养你整个大军,你赢麻了好吗? 不是我说,论厚颜无耻,和占女人便宜,恐怕无出你杜荆其右! 杜荆抿起唇闷声道,“我吃醋嫉妒,想单方面跟他比比行了吧!” 这话听得人心里舒坦。 梅槐一整个被杜荆逗笑了,世人都爱面子么!她何德何能,能被这样优秀帅气的两个优质古偶男喜欢? 梅槐一脸骄傲,得意洋洋的说道,“他什么都不问,他很关心我,总是支持我,哪怕是现在,我顶着你宠姬的身份,他也一样支持我,从不曾改变过。” 杜荆是何等精明,他立马便发现了梅槐话中的漏洞道,“你怎么知道他一直支持你,始终不曾变过?” 说这话的时候。 他几乎已经确定自己的队伍不干净。 而下午和梅槐纠缠不清的那两个小子,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梅槐一顿,心道大意了! 她笑一笑自动跳过这个话题道,“说到底,你是强取豪夺的霸总,而他是惺惺相惜的soulmate。” 我的喜好,显而易见啊! 杜荆眼皮跳了跳,感觉形容自己的那个词不是什么好词的问道,“什么意思?霸总是什么意思?苏奥迈特又是什么意思?” 梅槐笑着不回答,只说了句,“你猜。” 说完便卷了铺盖,跑去还没有被染指过的蒋梦的房间将就睡一晚去了,虽说二人已经把话说开,看似是约法三章泾渭分明,但是杜荆现在可是明狼。 俗话说。 不怕红脸关公,就怕抿嘴菩萨。 她不长点心防着杜荆,那不是黄米煮红薯,糊里糊涂嘛! 但是她还没走出去,背后便传来杜荆压迫人的声音道,“我不猜,我会拿你在意的人,逼你自己说——” 第132章 绝笔信 “呵~” 梅槐一顿,自行跑路道,“随你。” 光是这处事待人的态度,你也不及娄怀麟对我啊,还比什么?何况你从不曾进入过我的心…… 娄白第二天是在蒋梦房间找到梅槐的,他神色忧郁的问道,“那杜荆怎么占了您的房间?他自己又不是没有房间睡?” 梅槐想到昨晚那些烂事,也觉得烦,她无意识的咳了一嗓子。 娄白以为她是不想提这一块,便立即转移话题道,“晓武和卡卡都还被关着呢,跟那些欺负他们的人关在一起,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欺负,下面我们怎么办?” “按兵不动吧,等我后面找机会救他们。”梅槐说道。 她想了想,头一次问起了娄白自己弟弟妹妹的事情道,“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现在在做什么?” 娄白一愣,他心虚的垂下眼眸道,“这我还不太清楚,如果您想知道,我可以问一问我们的人。” 梅槐轻轻“嗯”了一声。 从前她还可以安慰自己眼不见心不烦,只要确认他们还活着、生活得还好就可以了! 这个世道没人活得容易。 就是她自己,如此不凡,不也是活得稀碎…… 但是这一次看见吴晓武和卡卡来找她,看见两个孩子被人欺负,她这心里着实是不是滋味。 尤其是当他们不顾一切的把她护在身下的时候,她仿佛一秒钟又穿越到了她刚到吐鲁番的时候…… 她们曾经很自由啊! 她们曾经很强大、很自在啊! 在无数个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她们的情谊早已穿越了民族和文化的代沟,一点点的升华成世界上最美好的亲人关系。 是以,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想念萨阿妲蒂和吾日耶提。那两个孩子在不做坏事的时候,还是很乖巧很可爱的…… 要怎么样才能把吴晓武和卡卡救出来呢?梅槐愁得要命。 她低声又跟娄白交代道,“杜荆昨晚发现了我的一点秘密,之后恐怕会加强对我的监视。 你们有什么事不要轻易来找我,不交流不沟通就不会留下什么破绽。 此外从今以往,你们绝不要随随便便再送什么人进来。” 虽说相聚很美好,但是一旦被发现,像吴晓武和卡卡现在这个样子,就很让人头疼啊! 她难以妥善的安放他们的位置,杜荆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他们来威胁自己。 “是!”娄白点头。 他们已经被杜荆俘虏快半年,中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但是梅槐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防着杜荆。 足以证明,梅槐这次被发现的秘密可能真的很致命吧…… 娄白心事重重的用他们独有的方式将这则消息传送了出去。 娄怀麟那边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处于河北境内,陆建这个鸡贼的老将再一次调走了他的精兵良将拓展地盘去了,只留下三万新兵蛋子给他,让他去和盘踞在滦河以西的碣石的二十万山东军干仗,甚至还不让不打! 不打就是抗命! 打了就是羊入虎口,送死! “自己尚知要全副武装再上阵,怎么就不知道给我们多派点兵?!”娄青满眼怒气的往旁边啐了一口。 打了这么多场仗,公子明明一直赢,在西北军中的处境却越来越差,仿佛是被恶人忌惮上了一样。 娄紫也是满面防备,“公子,不如咱不打了吧,这样送死的战争,带兄弟们去打了又有何意义?” 娄蓝倒是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无论是打还是不打,都是沉重的决定! 他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说什么都是给公子平添压力。 娄怀麟刚看完娄白的信,知道了金陵那边的情况,也知道梅槐问起了她的弟妹的事情,还知道她的秘密被杜荆发现了。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忽然站起来道,“打不打,我从来都没有得选啊,陆建控制我的家人,控制着梅槐的弟妹和老朋友,我不打,我是不想要管他们的死活了吗?” 而今的陆建早已利欲熏心,被天下大势所蒙蔽了双眼,对自己这样的子侄都可以如此压榨和逼迫,更不要说是那些人了…… 他的眼睛里只有江山,只有美女,只有金银,早已忘了当初从军的初心。 “打吧。” 娄怀麟悠悠一叹道。 死便死了,殉家殉国;生,便再为他在乎的那些人战! 不到最后一刻。 他绝不放弃,也绝不认输! 娄青娄紫娄蓝全部出去做战斗安排去了,帐篷里只剩下娄怀麟一人。 他很是负责任的查看地形,调遣情报人员过来问话,结合具体的地形情况做兵演兵推。 直至深夜,军帐里终于又恢复他最喜欢的一个人的宁静的时候。 他才感觉到一丝放松和舒畅的伏案疾书,又快乐又悲伤的写他生命中的第三封绝笔信。 前两封全都被他召回焚烧。 这一封,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娄怀麟勾起唇在信纸上写下一个漂亮的简笔“梅槐”二字,这便是她的名字,是她原本的名字。 从头到尾,他无愧家国,从不曾亏欠任何人,只有梅槐,他早知他该放手让她去过更轻松的日子,偏偏却不想放,不能放,不甘心放。 他骗她、恋她、想她、爱她……可是却没能留在她的身边陪伴她, 梅槐那么坚强果敢独立的人,她从不曾请求过他什么,纵使她知他情愿为她做所有的事情,她也没有要求过他什么。 倒是他,一次次的罔顾她的需要和愿望。唯一的一次,她奔向他,他甚至都未能回应。 丢下一切,不顾一切的要奔向她的身边,和她同生共死,抵抗这残酷的命运的那一刻。 母亲,可怜又自私的升平长公主却抓住了他的手,死死都不肯放。 娄怀麟红肿着双眼,很痛苦的回头问,“母亲,我这些年还不够苦么?责任,重担,家国,我不曾任性的辜负过一样,她是我生命里唯一的甜了。现在就是这一点点甜,我都不可以去追求吗?” 升平长公主哇的一声哭出来。 她捶心捶肺的失态耍无赖道,“大道理我都懂,你的心我也懂,可是我真的再也忍受不了谁死了!如果你一意孤行,那你把我也带上吧!让我跟你们一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