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蓝星：开局捞了影帝的未婚妻》 第1章 身无分文穿蓝星，人在他乡遇爱情 林秋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如此倒霉。 本来在横店演一个汉奸被枪毙的戏演得好好的，那道具枪一响，只见眼前一白，就到了另一个影视城。 他还以为是什么最新的特效，但是这个影视城的建筑布局和造型，怎么和横店不太一样？ 正疑惑之间，他又被一个彪形大汉半骂着推到路中间，“妈的，最近的群头找的演员一点专业精神都没有。” “都准备好啦！《民国风云录》，第22场，5镜，2次，开始！” 林秋已经对场记的喊声形成了条件反射。 只听场记板一响，他就展现出了作为一个优秀路人甲的专业素养，和人流一起在这条古街上走来走去。 拍这种逛街的戏，有时候群演会悄悄靠拢在一起说点话。 这会儿就有个中等身材的年轻人凑了上来，“嘿，兄弟，跟哪个群头混呢？这个剧组的场务可不好惹啊。” 都是什么鬼？ 林秋不知道自己本来拍的《喋血1937》怎么瞬间就变成了这《民国风云录》，忽然之间他心中一动，“兄弟，这儿还是横店吧？” “什么横店？这儿是南环影视城？咱们华夏国最大的影视城啊？你糊涂啦？” 妈的，林秋心想，我好像是真的糊了。 等导演一喊咔，他一溜烟就跑了。 啥玩意，这就穿越了？ 自己的身份证手机什么的都还在，找了个镜子照照看，没啥变化。 又仔细看了看自己被太阳晒得有一些偏黑的皮肤，确认无误，肉身穿越蓝星。 …… 好在，地球影视城穿到蓝星影视城，无缝衔接。 蓝星民警和蔼可亲，在抽血验了他的dna，大数据检查了他的面部信息，确认不是逃犯，而是个无家可归举目无亲的孤身流浪人员后，还是给他发了蓝星华夏国身份证以及户口本。 不然，就南环影视城干啥都要看身份证的规矩，不出两天准饿死。 拿到合法身份之后，他倒是很熟练地就在这边找到了新的群头，当天就挣到华夏币三十元，吃了一顿饱饭。 晚上找了个长椅就睡了一夜。 没办法，底层劳动人民的生命力就是如此顽强。 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慢慢才适应自己肉身穿越的事实，以及蓝星的新生活。 至于系统，那是没有的，直接流浪汉天崩开局。 林秋过去是一个流浪画家兼横店路人甲，不过这种生活是他自己选择的。 他是连续三届全球游戏动漫艺术概念大赛(ggac）特等奖得主，却像个隐士一样从不露面。 作品的孵化机会从来都是让代理人直接卖给游戏公司完事。 曾有记者对他进行文字采访，问他为何选择过隐士一般的生活，他回答——艺术家需要从质朴多变的生活中汲取灵感，即使游戏概念艺术家也是。 此番肉身穿越蓝星后，以后的地球上，就将只剩下他的传说了。 只是可惜了他躺在银行里的几百万存款，因为此番穿越直接就归了零。 在蓝星开启新生活的他花了好长一阵才租到一个小房间，重新给自己置办了一套画具。 这天下了工，他照例坐在路边地上画着影视城的速写。 “所以，林哥你为什么不去找个地方上班呢？你这么会画。” 一群在南环影视城认识新朋友围在他身边，正看他拿着一支钢笔画速写。 林秋一边画着一边回答，“现在这样不好吗？又不用看谁的脸色，有那么多朋友，想画什么画什么。南环的老哥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是哦，林哥又帅又有才华。” 有女群演眼里放出了桃色的光，“场务对我们凶巴巴的，林哥才去打了几天的交道，就客客气气的了。” “我看你对林哥那是见色起意。” 林秋握着钢笔的手在速写本上拉了最后一条长直线，画完了，“你们别这么说，那个刘场务其实人挺好的，就是脾气急躁了一点，谁叫你们业务不精的。” “是是是，林哥说的是。”众人点头附和。 正在这时，林秋在蓝星斥巨资五百华夏币买的n手手机响了，正是那个刘场务打来的。 刚一接通，不等林秋说话，那边就很急地问他，“林哥有空吗？这边有个角色，背影要上镜的，时间还挺长，剧组给五百，有没有兴趣？” 林秋一听，就知道这个角色一定是江湖救急，不然怎么可能直接打电话来？ 于是嘴角挑了挑，“刘场务，多少加点钱，我请兄弟们喝口水。” “哎呀，林哥，你给我留点奶粉钱嘛，六百，行吧？来救救兄弟我，妈的副导演找的那个什么艺术学院的学生太坑了，事到临头了不来，现在脏水全往我身上泼，哎。” “行吧行吧，你都这么说了，”林秋不紧不慢道，“莫慌，兄弟我来救你了。” 在对面一阵的感恩戴德中，林秋收拾起自己的背包，和众人道别，一路小跑就跑了过去。 刚到剧组，刘场务拉着他就去找导演，“林哥你来得太及时了，是演一个街头画师，街边摆摊给人画像的那种。” “这个啊，懂。” 那个中年导演看到场务拉了一个长得还有几分英俊，挺有艺术气息的年轻人来，紧绷的脸缓和了一些，接着走过来问林秋，“你演戏怎么样？” “老群演了。” 林秋一听导演问演戏怎么样，就知道有台词。 心想这个刘场务真是鬼精鬼精的，火烧眉毛江湖救急的事情都敢昧钱。不过他可不能在导演面前戳穿这事，以后还要靠人家吃饭的。 “好，台词就两句，记住了，女演员坐下来，跟你说，‘帮我画一下吧，谢谢’，你说‘好的’，然后你就开始画，一直到结束。第二镜的时候，你已经画完了，你对女演员说，‘小姐，画好了’，然后把画交给女演员，记住了没？” “记住了，导演。” “好，记住你是背影，你要演一个隐藏在闹市的街头艺术家，懂吗？那种身体舒展随和的姿态，懂吗？” 林秋心想，这不就是演我自己吗？当即找了个小板凳给导演表演了一番。 导演甚是满意，赶紧安排拍摄，并拍了拍林秋的肩膀，“小伙汁，好好演，待会儿见到江老师不要紧张。你的戏就是坐在那里，江老师坐你对面，你给她画像。” “导演您放心！”林秋跟着场务就往场景那里走去，心里嘀咕，江老师是谁？刚来蓝星三个月，知识储备还不够多。 衣服很快换好，剧组的化妆师相当专业，拿着刷子，扫地一样在他脸上扫了一遍就算弄好了妆。 “各部门注意，准备好了！《美好的暖阳》，第114场，5镜，1次，开始！” 啪……场记板响。 片场瞬间安静下来。 镜头在林秋的头上转悠着。 这个场景是一个小商业街，其他群演在场景里反反复复地走着，显然又是一场逛街的戏。 隔了一会儿，女演员在场景的另一边出现了。 作为一个专业的路人甲，林秋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眼神——绝不能盯着女演员看，而是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四周，像平时一样寻找着可以速写的剪影。 待到女演员近了，他才能像一个正常的摊贩一样望向她。 太清秀了。 她穿着休闲裤和针织衫以及一双小白鞋，长发，有一点瘦削，大约一米六五的样子。 只不过她的眼神很迷离，应该是要体现伤心茫然无助的心理活动。 她缓缓走到林秋的摊位前，拉开小板凳，坐了下来，摆了一个向阳的姿势，柔声说出了她的台词，“帮我画一下吧，谢谢。” 那声音太清澈了。 当路人甲从来没有翻过车的林秋，这一次差点没想起来自己的台词。还好虽然迟了一丢丢，还是说了出来，导演没有喊咔。 他举起道具给的钢笔就开始画，这道具还挺给力，居然是真钢笔。 他入神地看着这个女演员，她眼神忧郁地坐在那儿，阳光在她清秀的身影上描了白色的边，然后仔细地在画纸上画她的轮廓和样子，以及光影的明暗。 每一根排线的起落都用上了十二分的技巧和心思。 本来这应该是一个两次的镜头，坐下开始画第一次，画完第二次。 道具早就准备好了女演员的画像。但是导演在他的小电视里面看着此时的这个场景，没有喊停。 林秋速写的速度很快，而且质量很高。 整个速写的过程都被一镜到底拍下来了。 而女演员似乎也没有意识到这是两个镜头变成了一镜到底，也一直那样忧郁地坐着。 “画好了。” “谢谢。” 她接过林秋的画，也不知道是导演安排的还是即兴发挥，脸上闪出一丝的莞尔。 “咔！” “非常好非常好！”导演鼓着掌走向他们，“小伙汁你画画非常好！继续加油！我很看好你。” “谢谢。” “江老师第一次演戏，表情控制也很到位，非常好，非常有当演员的潜质。” “谢谢导演。”她完全没有一般女演员对导演的那种感激不尽的神态。 接着她又转向林秋这边。 “原来你是真的画师，”她脸上的忧郁神情这会儿散去了许多，“这张画能卖给我吗？速写都能画这么好看。” “送你吧。” “那怎么好？” “没事，就是时间太短了，”林秋想了想，又直白地补充了一句，“不够我刻画你的美。” 她的脸上浮出一丝粉黛，并不介意林秋这样萍水相逢的夸赞，“谢谢你，我叫江雪。” “我叫林秋，这边的群演，再见。” 他一个群演，不应该在演员面前呆太久，虽然还想多看几眼，但还是转身走了。 走出几步之后，他又回过头，江雪还拿着画站在那儿。 她看见林秋回头看自己，便跟他挥手道别，“再见。”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走过去问她，“阿雪，那是谁？” “一个路人甲画师。”江雪没有抬头，拿着画绕开了他，走了。 林秋看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渐渐消失在人群深处。 第2章 you jump，i jump 听闻刘场务求着林秋去演一个有台词的角色，南环影视城的小伙伴们也跟着跑来围观。 “我秋哥厉害啊。”大雷子一把揽过林秋的肩膀，嘻嘻哈哈地说，“怎么样，江雪好看吗？” 大雷子姓杨，本名杨明雷，因为长得比较壮实的缘故，所以大家都叫他大雷子。 林秋眼皮抬了一下，此刻满脑子都还是江雪的影子，一步三回头地想再看两眼，不过她已经不见了。 “秋哥？”大雷子拍了拍他。 这下林秋才回过神来，“我平时不追星的，不过我觉得她真的好看。” “那是啊，”大雷子继续说，“影帝的绯闻女友，星虹娱乐的当红小天后，颜值不说华语乐坛担当，起码也是前十了。” 他一通彩虹屁夸完，又凑近了林秋，馋狗一样地问，“秋哥，她的颜值近距离看起来是不是也很能打？” “我看了就等于是你看了是吧？”林秋笑道，“又古典又清秀，也不能说清纯，应该说是高洁吧。” “嘿嘿嘿嘿，”大雷子摸着他那平头一顿憨笑，“虽然看不到，还是可以馋一下的嘛。” “你就馋吧。”站在一旁的陈妮白了大雷子一眼，“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林秋却兀自感叹，“大丈夫娶妻当如此啊。” 他这句感叹被大雷子听到了，惊得他掉下巴，“卧槽！秋哥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林秋却微微一笑，拍了拍大雷子的肩膀，“呐，做人呢，如果没有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分别？” 说罢，又从兜里摸出来二百块，向众人宣布说，“我估计剧组开了一千，场务自己黑了四百，我挣了六百，这种飞来横财大家见者有份啊，今晚的炒饭我请了！” “哇！”小伙伴们一阵欢呼。 “林哥，群头我们只认你！” “什么林哥，林爹！” 在众人的簇拥中，林秋心有感慨地半低着头，想着自己刚来蓝星的时候，兜里一毛钱没有，还是大雷子带着他去演了一个杂鱼，才挣到蓝星第一顿饭的饭钱。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呀。他这样想着，虽然他自己其实也是读书人。正经的插画设计专业毕业，还选修了艺术史论的全部课程。 …… 说是请大家吃炒饭，其实还是加了几个菜，难得打牙祭，大家都很开心。 “你说的影帝，是谁？”林秋问大雷子。 大雷子这会儿正忙不迭地在啃鸡腿，一副标准的大口吃肉样，来不及回答林秋的问话，只好拍了拍陈妮的肩膀，使了个颜色让她回答。 坐在旁边的陈妮嫌弃了她一下，便转过来对林秋说道，“秋哥你简直是我们群演界的一股清流，娱乐圈的事情是一问三不知。” 她轻笑了一下又继续道，“影帝就是韩宇华，韩影帝，今天你去演的这个《美好的暖阳》就是他主演的电视剧。” “那江雪和他什么关系？” 林秋的追问让陈妮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秋哥你不会是想去加入江雪的粉丝团吧？她的粉丝团组织在这里找不到哇，她是歌手，不是演员，这部剧是她来客串的，戏份不多，演的是三号女配角。至于她和韩影帝的关系，反正网上都在传，说江雪是他的女朋友。” 陈妮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划拉几下之后推给了林秋，“秋哥你看吧，有说韩影帝非常照顾她的，她的微博也和韩影帝的微博有不少互动，二人牵手同框的照片也不少，就是还没有承认恋情。” 林秋看着照片上的那个身材挺拔的影帝，眼睛竟然是蓝色的，一张透着异域气息的脸棱角分明，竟然让林秋想到了大卫（文艺复兴时期着名雕塑）的那张脸。 “混血儿呢，帅吧，这颜值，在内娱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了。” “确实，挺帅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从饭店门口快速走过去了。 那个侧影在路灯下形成的剪影样子和下午他画江雪的时候一模一样。那是江雪？ 这边过去是出城的方向，城外就是一片旷野了。 反正这顿饭是没工夫吃下去了，也来不及数钱，从现金里抽了几张就塞给了杨明雷，“大雷子，我有事先出去一下，一会儿你用这钱付账，不够的我回来补。” “哎……” 大雷子一声林哥还没招呼出来，林秋就已经跑出门不见了。 “什么情况？”他看着手里的鸡腿莫名其妙。 陈妮不是很确定地回答说，“好像刚刚过去的是江雪？” 夜晚的南环影视城其实很冷清，群演们大多已经回出租屋休息去了，街上没有几个人，为了省钱，路灯也是最暗的一档。 林秋跟在那俏丽身影的身后，她却走得很快。 奇怪，都九点了她一个人出来瞎逛什么？还朝着城外走。 万一遇到酒醉鬼怎么办? 一些感觉不好的隐忧让他保持着距离一直跟着。 权当自己是护花使者了。 南环影视城为了兼容大部分影视作品的外景，选址设计的时候，特意让一条河穿城而过，一条河把南环影视城分成了城南和城北。 中间有几道风格各异的桥连接。 时值汛期，河水的流速还是有一些快，林秋隔着老远已经能够听见春汛时河水低沉的水流声了。 她仍旧快速地向前走着，很快就到了铁桥上。倚靠着铁栏杆，蓦然地站着。 借着铁桥上的灯光，林秋这才看清了，确实是江雪。她来铁桥干什么？心血来潮夜观流水？ 毕竟林秋这样的艺术家以前也没少干这种体会大自然节拍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往坏处想，为了避免被她发现，还是在远处站着看。 哪知江雪并没有靠着铁栏杆站多久，一双纤纤素手就扶着栏杆开始往出爬了。 “妈耶，这是要投河自尽？” 林秋震惊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影帝的绯闻女友，颇有前途的星虹娱乐小天后居然要投河自尽？ 这种晚上出来，还专门挑没人的地方的，多半都是下了决心要真投河的，跟那种专门选人多的地方思考人生的投河者可不是一回事。 林秋想到这里，心猛地乱跳起来，心里想着，不会吧，不要啊，人就跟着冲了过去。 “别跳！” 到底还是林秋快了一步，江雪都已经膝盖半弯，准备纵身一跃的时刻，被林秋一声大喊叫住了。 她停了下来，半截身子往前倾，只靠一双手拉着栏杆，她回过头认出了林秋。 “是你？” 江雪的脸上写满了厌倦，却没有一点伤感，也没有任何哭泣过的痕迹，是真正的万念俱灰的表情。 “你……冷静一下。”林秋伸出手，缓缓地说，“你看，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江雪也不激动，只是冷冷地说，“你不要过来，也不要说话了。” “至少，下午你看画的时候，心里还是喜悦的吧，”林秋悄悄又往前走了一步，“我看得出来。” “是的，谢谢你，画家。” 她说完，又准备纵身一跃。 “你别跳！” 林秋这一喊，又把她叫住了。 但是这一次江雪并没有回头，倦怠地说，“你走吧，不要告诉任何人。” 林秋也不确定此时能不能冲上去，想冲，又怕刺激到她，不冲，她看起来又很决绝，双腿像灌了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情急之下，他忽然想起来来自地球的着名桥段，他也管不得许多了，柔声说道，“江雪。” “嗯？”她不知道这是在回答自己还是在回答他，她的眼前只有黑暗在迫近。 而林秋，情急之下已经忘了把着名台词翻译成中文再说了，“you，jump，i jump。” 江雪显然听懂了，清丽而倦怠的脸上浮现出最后一丝微笑，不过因为她背对着林秋，这微笑他看不见。 善意的谎言罢了，她想，一个大好青年怎么会跟着她一起跳下去呢？不会的。 “谢谢你，画家。” 话音刚落，她就松开了手。 看着江雪清丽的身影像落叶一样就飘了下去，林秋惊呆了，这是真的寻死啊！ 而这一瞬间，时间也仿佛停滞。 不能这样…… 这是他的大脑最后发出的指令，然后身体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去。 人命关天，他没有片刻犹豫，跨栏一样从桥上直接飞了下去。 铁桥不高，但也有七八米的落差。 如果入水姿势不对，当场就会晕厥。 一前一后两声巨响，两人先后入水。 林秋猛力地浮出冰冷的河水，朝着她落水的方向大喊，“江雪！” 四下寂静，只有春汛河水的哗哗声。 水流很快，很快就把林秋往下游冲去。 万幸的是，铁桥上的灯光正好也能照到河面上，江雪已经晕厥了，身体只有一小部分还浮在水面上。 林秋拼尽了全力游过去，一把拉住了她的衣服。 他也管不得许多了，调整了一下，一只手掐着她的下巴，努力让她的头浮在水面上，然后奋力往岸边游去。 原本只有十来米的距离，此时却显得有一两百米那么漫长。 但刚刚游出去几米，林秋就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河的两边都是石头堤坝，根本没有可以上岸的地方。 春天冰冷的河水令他慢慢冷静下来了，死亡其实已经距离他很近很近了。 他看了看一动不动，紧闭着眼睛的江雪，也不再想其他的，能多坚持一会儿是一会儿。 于是也不往岸边奋力游了，尽量节省自己体力的同时，想方设法把江雪托在水面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河水把他们冲出了影视城。林秋咬着牙，终于把江雪拖到了长满杂草的河岸上。 第3章 狗记者，吃人血馒头! 林秋把江雪拖上河滩之后，自己也精疲力尽了。 但也顾不得休息，立刻把她翻了过来。 这一晚天晴，满月，一轮发白的月亮挂在夜空之中，在这一点儿灯光都没有的荒河滩上，林秋也能看清她的样子。 她穿的衣服本就不厚，这会儿湿透了，全身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下也若隐若现。 林秋看着这璞玉一样清丽的容颜，猛地摇了摇头，只用了半秒钟就做好了心理建设，救人要紧。 他伏在她胸口，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她的心跳。 “好好的，你干嘛要死呢！” 他按照以前学来的急救流程，先松掉裤子，保证血液循环。 然后双手贴在她的胸口，使劲猛力地往下按，每按五下，捏着她的鼻子往她嘴里吹一口气。 来来回回十几遍，她终于猛咳了几声，刚才吃进去的河水就从她不大的嘴里涌了出来，然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天上的那一轮玉盘一样的圆月，然后就是林秋关切的脸。 “我……”她刚要开口，便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林秋给救了，“你把我救了。” “好好的干嘛要死啊？”林秋把自己的卫衣脱了下来，盖在了她心口上，“虽然都湿透了，不过两件比一件强。” 他内里只穿了一件紧身衣，于是半身薄薄的肌肉就露在江雪的眼前。 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之后，无处发泄的情绪才终于从江雪的心底涌了出来，眼泪这时才一滴一滴从她的眼角慢慢往外淌。 “没什么，谢谢你。”她呢喃着，“差点害你和我一起去另一个世界了。” “呵呵，另一个世界。” 春夜的河风吹到林秋的身上，冷得他直哆嗦，“要真是死了能回去也好。” “回去？回哪？” “回我地球。” 毕竟也是刚刚一起经历了生死的人，这会儿江雪躺在荒河滩上看样子也不能动，生死之间，什么穿越，什么隐瞒，什么善意不善意的谎言通通消失不见。 心里想是真实的话，嘴里说出来的也没有半分假，“可能是平行宇宙吧，另一个和这儿大概一样的世界。” “哦，懂了，原来你是小说里说的穿越者。”她轻轻叹了一声，姑且好像是相信了，“原来死也不一定是结束，也可能会换一个地方开始。” 她的声音，似乎因为得知在这个世界死了可能还会在另一个世界开始，而显得十分倦怠。 林秋感觉到了她的这种想法，想了想又宽慰她，“你别瞎想，我可不是死过来的。反正一道白光闪过我就来了，来了三个月，就救你一命，你说这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命运？” 对付这种厌倦了生活的姑娘，他只好把宿命论搬出来，“你说，我是不是你的真命天子？” 没想到，还真有一点效果。 一阵猛烈又料峭的河风吹过，寒冷侵彻了骨髓。 江雪也意识到死亡并没有远离。 然后她的心里一个声音喊着，不行，我不能害死他。 于是她咬着牙，用尽气力，试着把手抬了起来，林秋赶忙去握住了她细腻的手掌，用力把她扶了起来。 荒河滩上什么都没有，河风吹着湿透的两个人，冷得像刀子割肉。 江雪压根就没带手机，林秋的旧手机泡了水也不能用了。 林秋这时候才觉得抽烟真的有好处——起码此时能生火。 要是他俩不站起来自己去找人，这一夜料峭春风吹过去，非得把她俩冻死不可，生物规律面前，什么群演，什么小天后，一律众生平等。 好在江雪不是很重，自己还有仅存的一点体力。 寒冷之中，两人紧紧贴在一起靠体温互相取暖，艰难地朝有光的地方一步一步挪去。 可他们还没有走出五十米远，十几个手电筒就照亮了他们。 “有救了有救了。”林秋一兴奋，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就把江雪拉到了自己背上，背着她就朝电筒的灯光跑去。 可对面却没有一点儿要来救他们的样子。 隔了一会儿，林秋听见江雪有气无力地在自己的耳边说，“林秋，别跑了，是一群娱记。” 他抬头一看，果然看见这十几个人都是头戴鸭舌帽，一身黑衣，背着长枪短炮……不用想也知道，这群人肯定早就看见他俩落水了，也不报警，也不来救，一路跟着下来才会到这里。 “妈的，你们吃人血馒头啊！”林秋对着他们大骂。 娱记们非常专业，“保持着良好的距离，用手电筒照着他们，长枪短炮对着俩人就是一顿拍。” 闪光灯闪得他俩简直睁不开眼睛。 “拍够了没有！报警救人啊！” 对方无动于衷。 “林秋，你先放我下来，我去跟他们说。” “不放。”虽然明知道没什么用，林秋还是坚定地说道，“你躲后面，别让他们拍到。” 他就那样背着江雪，直挺挺地站在河滩上，面对着十几个娱记，娱记往哪边走，他就往哪边转，竭尽全力地帮她挡着镜头。 “兄弟，你别挡了，我们拍了一路了。”娱记们也烦了，“你让我们拍完，我们就走，帮你报警好不好！” “他妈的搁这儿做买卖呢！”他大骂，“人血馒头好吃不！干这个，你们一个个的生孩子都没屁眼儿！” “别骂了，别骂了，我们干这行害怕你这两句？省省体力吧。” 到底还是寡不敌众，娱记们一直拍到闪光灯不亮了才肯罢手。 不过法律有规定，这种情况如果他们不报警，出了人命还是要负责的。所以娱记们走的时候，还是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和警察。 江雪一直在林秋的背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汗水从他的后背不住冒出来，一股一股的热气温暖着她的心口，使她在这寒夜里不那么冷了。 他就像一个战士一样坚毅地面对着所有的照相机，在那一瞬间，江雪的心底升起了一股暖流。 她对这个世界的厌弃，因为这个来自异世界的流浪画家，忽然间就冰释了，这股暖流，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平静…… 林秋气喘吁吁地看着这群娱记走远，“好嘛，来你们华夏国还没几个月，我就得上热搜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江雪慢慢地放了下来。他的体力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地坐到了荒草地上。 江雪倚靠着他坐在另一边，捏着他有一些粗糙的手不肯放，“谢谢你。” “你……”他哆哆嗦嗦地问，“不会再想不开了吧？” “不会了，不会了。”她也颤抖着回答。 “好……热啊。”林秋地扒拉着自己的衣服，意识也开始变得薄弱。 他明明全身冰冷，为什么会觉得热? 后来江雪才知道，那会儿他已经开始失温了，离死掉只差最后一步了。 她紧紧地抱着他，拼命地用自己的后背帮他挡住四面吹来的寒风。 不知过了多久，警察和救护车才姗姗来迟。 担架和急救医生护士跑到林秋跟前的时候，他已然处在丧失意识的边缘，“你们可终于来了。” 之后就虚脱而不省人事了。 第4章 一不小心给影帝戴了顶帽子 林秋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背上插着输液管，输液架上挂着半瓶葡萄糖。 身上的衣服不见了，但是被子盖着很暖和。面前病房的墙上挂着一个电子钟，显示着时间。 刚刚凌晨一点，看样子虚脱昏迷并没有多久。 他扭过头，却发现江雪躺在旁边的陪护床上睡着，白皙的脸庞显得很憔悴。 也许是本来就睡得浅，林秋醒来的响动声还是惊醒了她。 看到林秋醒过来，她脸上布满了喜悦，温柔地问他，“医生说你就是虚脱了，好些了吗？” “你怎么还守在这儿？不回去睡觉？” “守着你就好，”她柔声说，“我回哪去呢？回剧组？我今天下午已经杀青了。” “回家呀。” “不想回。”她整理了一下他的被子，“你在这里孤苦伶仃的又没有家人，手机废了又联系不上你的朋友，你衣服都湿透了，我要是走了，明天谁给你买衣服去？” “警察能联系到我的朋友啊，通讯记录呀。” 江雪一听，把手里正捏着的被子角一丢，假怒道，“异世界画家，你真聪明。” 林秋立刻就懂了，肯定是江雪把警察给支走了。 “怎么？不猜了？” “不猜了，”林秋笑道，“下午拍戏的时候还想多看你几眼呢，这会儿正好。” 她也笑了，“那你看吧，随便看，看个够。” “下午拍完戏，我去找朋友打听了一下，他们说你是影帝的绯闻女友啊？” 江雪斜着脑袋看着他，“怎么？你怕影帝报复你？你放心，到时候我和韩宇华说，是你救了我一命，应该给你一大笔钱。” “看来还真是。” 林秋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被江雪敏锐地捕捉到了，“说说吧，我一个人走了那么远的路，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你可别说是在桥上碰见的。” “看你漂亮，所以跟着你。” “咱们这儿漂亮姑娘可就多了，你来这里那么长时间就没看上几个？画家，以你的画技和这般的帅气，不可能没女孩子喜欢啊。” “不知道，”林秋的目光在江雪的脸上停留了好一阵子才说，“可能是心动吧？” “这就是you jump，i jump的理由？” 四目相对，林秋从她的眼睛里面看出了无限的温柔，他知道，这种眼神是不可能随随便便露出来的。 “那是一句台词，地球上的。” “可惜我们这里没有这句台词，但你还是跟着跳下来了。”江雪说着就动了情，眼眸里泛起了涟漪，“傻子，漂亮不能当饭吃，也不能换命。” 说完，就俯身吻在了他的嘴唇上。 两个人都感觉到，一股奇妙的暖流从唇上和舌尖游遍了全身，像一根绳索一样，把心束缚住了。 接着他们就抱在一起。 无声的热吻持续了很久，当他们分开时，两人不约而同地说，“这是我的初吻。” 然后都笑了。 “我从地球来你们蓝星一遭不亏，”林秋笑着说，“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 ，但现在我相信你不会再去寻死了。能不能告诉我原因？家庭的？还是事业的？还是感情上的？” 江雪迟疑地摇了摇头，虽然眼前这个男人刚刚把她从鬼门关上捞了回来，给了她继续生活的勇气，但她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把许多事情告诉这个萍水相逢的人。 她能跟他说什么呢？ 说他们南洋大族对宗族的认知和华夏国内不一样？ 说自己身上有着身不由己的以利益交换为目的的婚约？ 说自己一直在人前戴着面具扮演着自己厌恶的角色？ 说自己不但对未婚夫没有任何感情，甚至还很厌恶？ 还是说自己被严重的精神疾病折磨了整整九年？ 这个为了自己而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他本应在这里有新的开始新的生活，他不应该搅进这趟浑水里。 但是她的内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一遍遍提醒，你舍不得他的。 即使她再痛恨自己的软弱，她也没有办法在这种时候做出任何决定。 林秋看出来她干净眼眸里有很多难言的苦衷，于是说道，“好吧，不想说就不说吧。” “谢谢。”江雪又给他掖了掖被子。 忽然间，安静的病房被一声急切的喊声刺破，“江雪！” 一个极其英俊的男人带着几个助理保镖模样的人出现在病房里，“我听说你落水了，立刻就赶过来了。” 林秋看着来人，和陈妮手机上的韩宇华一模一样，看来，就是影帝韩宇华本人无疑了。 他又瞥了一眼江雪，原本脸上的微笑被一种厌弃的神情代替。 “这小子对你做了什么？”他指着病床上的林秋微怒道，“是不是他把你推下水的？” “不是，”江雪面无表情地解释，“是我滑倒落水，如果不是这位林秋先生，我现在应该已经溺死了。” 韩宇华立刻收起了脸上的那一丝愠色，表情变化之快不愧为现任影帝，“那我应该好好谢谢这位林先生了。” 说罢就扭头对身边一人道，“王助理，你去问一问林先生银行卡号是多少，不能让见义勇为的英雄寒了心，给他打五万块。” “好的老板。” 林秋一听，心中想笑，敢情你的未婚妻一条命就值五万块？ 他瞥了一眼江雪，发现她此时依然面无表情。 这俩人，有问题啊。 “不用了，韩先生，”林秋朗声说道，“救人是应该的，不用谢我。” 王助理却上前一步，“林先生，谢是一定要谢的，您银行卡号是多少？”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住地给林秋使眼色，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秋却心中不屑，但为了缓解眼前的尴尬，还是信口报出了自己在地球时候的银行卡号，“您记一下，有点长，622……” “请问是哪家银行？” “中国工商银行。” “嗯？”王助理一脸疑惑，“我们华夏国有这家银行吗？” “中部地区刚成立不久，您去查一下，现在办卡还送一桶油。” “好的好的。” 江雪看着林秋躺在床上信口雌黄的样子心中想笑，趁韩宇华不注意，偷偷的留给了他一个莞尔，然后对韩宇华说自己打算回去了。 韩宇华应了一声，“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他的提议却被江雪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回去好了。你明天还有十几场，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先出去了，韩宇华随后也带着人走了，只留下那个王姓助理。 王助理查了半天，还是没找到这家银行，对着林秋怒目圆睁，“小子，你耍我？” “得了吧，五万块，你家韩影帝真拿得出手？寒碜，真特么寒碜。” “你以后最好小心点儿！” “你走吧？医院重地，禁止喧哗，不然我按铃叫护士了。” “好小子……你记着。” 王助理悻悻而归。 没过多久，却又来了看上去刚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女孩子，提着一大包衣服进了病房。 “请问，您是林秋林先生？” “我是。” “还好没找错。我是江雪姐姐的助理，我叫夏玲。” “你们老板让你给我送衣服来的是吗？” 夏玲把衣服放在了陪护床上，又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崭新的手机，“还有手机，就是还没有插卡，您知道办卡要实名，不过医院有wifi，你可以用微信联系其他人。” “还是你们老板细心。” “她可细心了。”夏玲把手机打开之后交给了林秋，“喏，拿着吧。您这是怎么了？老板大半夜的给我发消息，让我找衣服和手机给你送过来。” “你这个助理不称职呢，”林秋说，“你老板掉河里了你都不知道？” “啊！”夏玲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林秋，“不行，我得告诉佳姐。” “别忙活了，明儿早上我和你老板都得上热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林秋一席话让夏玲放弃了打电话，她很快忙完了要走，林秋却忽然叫住了她，“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们老板和韩宇华的绯闻是真的吗？你跟我说实话，我就告诉你今晚是怎么回事。” 夏玲涉世不深，看着林秋文质彬彬的脸，立刻就被好奇心抓得死死的，心想既然江雪姐姐深夜让她来给这个大帅哥送衣服手机，肯定也是自己人，于是放下了戒心，“这……其实他们都已经订婚了，就等着领了证，然后拍照片发通稿呢，你可别往出说啊。” 订婚了？那岂不就是未婚妻？影帝未婚妻的初吻？那我岂不是给影帝戴了帽子？ 这是什么《泰坦尼克号》剧情…… 他又看了夏玲这一副毫无心机人畜无害的表情，订婚是个大喜事，怎么跳河的时候还跳那么决绝？这是正常订婚？再想到刚才江雪在影帝面前乏善可陈的表现，心里估计这事不是江雪有病就是影帝有鬼，看这小助理一副萌新样子，估计也只是知道一点皮毛消息。 “林先生……”夏玲小声提醒他，“您能告诉我今晚上是怎么回事吗？” “你老板落水了。” “这我知道呀，您刚才说过了呀。” “对嘛，具体就是你老板落水了。”林秋对着夏玲坏笑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本来夏玲想骂林秋一声‘骗子’，但想到自己把老板的大秘密都告诉他了，心中好气！可是还得保持乖巧。 自己的把柄都在人家手里面，想到这些，她只好悻悻地走了。 人走光了，四下寂静，林秋才拿起了新手机。 虽然没有插卡，但是通讯录里却有一个联系人——江雪，15*********。 林秋看着那号码兀自笑了下，心想这小天后的小心思好像也挺多的样子，接着就想起晕倒之前她紧贴着自己时的温暖来，刚才的小插曲带来的情绪就消失了，只剩下许多的宁静。 跳河寻死一点不带犹豫，对自己的绯闻男友又冷淡如此，看来，她的心事很多…… 第5章 他是一个非常好的画家 【星虹小天后意外落水】 【陌生男子见义勇为救起江雪】 【惊心动魄十分钟】 …… 第二天一早，热搜果然如约而至。 因为只是虚脱，林秋在医院挂了半晚上葡萄糖和生理盐水，第二天一早他自己就走了。 赶紧找地方补了一张电话卡，插到新手机上，这才把微信登录上去。 果不其然，南环小伙伴们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汹涌而出。 他还没来得及看，电话就响了，是大雷子打来的。 “秋哥，你昨晚去哪了呀？我们吃了饭出来到处找你找不见，发消息不回，电话又打不通。” “没什么，自己玩儿去了……” 电话那边长吁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放心吧，一会儿我就自己回去。” 刚挂掉电话，大雷子就在他们几十个人的群里发了消息：“我刚打通秋哥电话，人没事。” 马上下面就一排回复：“没事就好。” 不过在一起相处三个月而已，自己出了点事情，他们就如此关心自己，这让林秋十分感动。这让他想起了不久之前在横店时候的那群小伙伴，也和他们一样，热情而仗义，就是不知道自己离开了这么久，他们是否还记得自己。 对地球的思念可能也仅限于此了，林秋家里虽然条件很好，但他和父母的关系却非常恶劣，所以他才会在大学毕业后选择直接到处游荡，而不去接受家里安排的体面工作。 他给手机装上了一个过去从来不看的微博，注册了一个账号，搜索‘江雪’，很快就找到了她的认证账号，和粉丝团的认证账号，以及母公司星虹娱乐的账号，挨个点了一下关注。 早上的时候，江雪的认证账号发了一条微博，“啊，以后再也不敢一个人在河边玩了，太危险了，还好没事。” 没有配图。 但这条微博的点赞早已过千，评论数也已经好几百了。全都是在说，“人没事就好。” 林秋又看了一圈热搜，关于昨天的事情虽然讨论得沸沸扬扬，全都统一了口径——江雪独自在河边玩不慎落水，热心市民救她上岸后悄然离去。 他倒是没有觉得奇怪，毕竟娱记们卖爆料和照片也是要讲基本法的，不然在这行没有办法混。这么大个事情也没有什么黑料出来炒作一下，林秋还觉得有点高兴，至少证明江雪还是正儿八经的星虹小天后，没有被公司雪藏的迹象，韩宇华看样子也在后面出了力。 最起码，她选择结束生命的理由，不大可能是因为事业不顺。 后来林秋尝试用手机号搜索她的微信，还真搜出来一个昵称‘千山无归燕’的微信号。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千山无归燕’，‘燕’就是鸟，千山无归燕不就是千山鸟飞绝的意思？ 看来是她没错了，真是一个有些落寞孤寂的名字。 “我是林秋。”他把好友请求发了过去。 只一瞬间对方就通过了。 “上午一起来我就一直等着你加。” “我现在才补到卡，不然登录不上微信，你没有感冒吧？” “没有，还有你不要看我的微博，那个账号不属于我。” 怪不得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自己的微博反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不受她自己控制。 她接着又发来一条消息，“昨晚的事情，公司和韩宇华一起放话压下去了。以后你要找我，就用微信联系，或者直接给我打电话，都好。待会儿我就回冬港了，希望你在南环一切顺利。我会想你的。” 她的这条消息给林秋一种不得不分别，而且以后可能难以再见的落寞感觉。 他也闹不清楚，两个人明明认识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此番一别却好像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一样。 他自己是个浪荡子，对方是一个前途无量的歌手，但林秋心里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在不断地告诉他，林秋你喜欢上她了，她和影帝订婚了又怎么样？又不是结婚。 “我们一定会再次见面的。”他如此回复江雪。 对方则给他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过来。 这时手机又响了，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林秋接了起来。 “喂，是林老师吗？我是夏玲，之前我到医院来找过你的。” “你好，是我，有什么事情吗？” 夏玲的声音听起来很和缓，并不是昨天晚上走的时候那副微怒样子。 “是这样的，”夏玲说，“江雪姐姐托佳姐联系了一个剧组，正在选演员，他们有个角色很适合你，想请你过去试镜，男二号哦。” 这算是在报答我吗？但他回答夏玲的却是，“谢谢你们的好意，我是个画家，不想当演员。” 他没想到的是，其实夏玲，江雪，以及江雪的经纪人郝思佳这会儿正在同一辆车上，而夏玲就在江雪的身边。 “机会难得呀林老师。”夏玲还想尝试劝说一下，林秋却对她下了最后通牒，“知道机会难得，替我谢谢你们老板，我真的不想当演员。” “那好吧，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夏玲正想告诉江雪结果，江雪却摆了摆手，对夏玲说道，“我都听见了，他说他要做画家，不想做演员。” 前排开着车的郝思佳闻言，不可思议地问道，“居然还有拒绝当男二号的群众演员？” “思佳，”江雪维护林秋道，“他是一个非常好的画家。” “是呢，”郝思佳笑着说，“钢笔几下就捕捉到了你眼睛里的忧郁气质呢。” “江雪姐姐，”夏玲也没大没小地插嘴道，“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就是通稿上说的那么简单，我落水了，他把我救上岸。” “哇哦，那也很英雄了啊。” 江雪没有再说话了，毕竟和影帝的婚约在身，在经纪人和助理的面前，也不想表露出太多。 昨晚她在铁桥上，和这个世界诀别时的神情，也只有林秋一个人见过。 想到这儿，江雪不由自主地又给林秋发去了一条消息，“你放心吧，我会保重的，不会再干傻事了。” 回复也很快就过来了，“相信你。” 江雪微笑着把手机熄了屏，心跳略微快了一点儿，她知道有人在那里敲门。 …… 那边林秋回到自己租的小屋，洗澡收拾完毕之后已经接近中午，本来打算下午出去找个地方写生。 这个时候他手机却响了，是消息推送。 蓝星世界的网络媒体也是一样的无孔不入。 他拿起手机，而这个蓝星头条的推送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第三届wgac（world game art contest）世界游戏艺术概念大赛已正式拉开帷幕。 这就有意思了，他一边想着，一边饶有兴味地点了进去。 果不其然，蓝星的这个wgac是和地球上的ggac差不多的一项赛事。虽然两边大赛都是把优秀画师们的优秀作品放到一起进行比拼，选出最优秀的那一批进行商业孵化。 不过赛制还是有一些不同的。 蓝星这边的wgac是投稿选拔制，只要画师将自己的署名作品投稿给主办方即可。 主办方将从世界观架构、绘画技巧、颜色搭配、商业孵化价值以及艺术水准等等若干个方面进行综合评定，最终将从每个组别决出特等奖一名，一等奖三名，二等奖六名，三等奖十五名，优秀奖若干。 而特等奖的奖金高达华夏币一百万元，还会得到商业孵化的机会，也可以对版权进行出售。 得益于蓝星高度普及的区块链技术，这个世界的每一个终端用户，一经在网上以任何途径发布信息或作品，就能永久绑定首次发布者身份。 这一点倒是比地球先进，这意味着无论是绘画还是歌曲还是影视作品，一旦发布就自动绑定版权，无需再专门进行注册。 于是林秋来了兴致，来自地球的连续三届ggac特等奖神秘得主当然对wgac充满了兴趣，他不过只是生活淡泊而已，又不是躺平。 只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刚来三个月安顿下来，荷包里的华夏币还不够买设备。 这里一台中档的工作站就要华夏币六千块，数位板又是三千块，这就九千块了。三个月时间，他安顿生活加租房之后，现在兜里只有一千块钱，自由职业者又没有信用卡。 好在电商平台的白条还挺友好，算是唯一的融资途径了。 林秋也没有多想，直接白条分期下单，先把装备置办起来再说！ 第6章 郝思佳的试探 那晚的事情后来还是有一部分照片零散流了出去。 有一天，陈妮在她加的某一个八卦消息分享群里面发现有人发了几张。她敏感地存了下来，果然，那人很快就撤回。 “刚刚发了什么？” “怀孕了说出来啊，大家一起想办法嘛。” “我看到了\/斜眼笑” “还好我手速快，秒存” 陈妮：“哎哟，这不是江雪那晚落水的照片嘛？原来是被热心市民背着的啊，贴那么紧。” “我们不信，除非你发出来我们鉴定一下。” 陈妮：“我凭手速存的，凭什么发出来？” …… 不过除了始作俑者，实际上也只有陈妮把照片存到了。她趴在自己被窝里面，室友们都睡了，四下安静。 虽然是晚上拍的，但是那天月光很亮，也不知道这些拍摄者怎么忽然就能在夜里拍出低iso的清晰照片了。 她把图放大，想看看热心市民长啥样，手指才划拉了一下，就震惊了。 这，这不是秋哥吗？ 她没有多想，马上把照片转发给了林秋。 “秋哥？原来那晚你去捞小天后了啊？” 这个点林秋也没有睡，回复很快就来了，秋哥那是一点儿也没有避讳。 “可以嘛，不愧是南环小八卦女王，她跟我说影帝和公司都出钱了的，居然你还能弄到照片。” “啥？热搜文章上不是说你把她救起来就走了吗？” “我和她一直在一起，待到后半夜，她还给我留了电话。” 林秋的回复让陈妮震惊了。 虽然她印象里的秋哥是挺有亲和力的，平时也不太爱说话，除了帮大家联系角色，很多时候就是自己一个人随便找个地方就坐着画画了。 不过要是有人找他聊天，不管是谁都能和他聊下去，别人起什么话题，他就聊什么话题。 很多时候，陈妮挺崇拜他这一点的。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和大明星也能聊上。 “呀，秋哥，你们都聊啥了呀？” “你猜？” “算了，我不猜了，这要是大雷子知道了，哎哟，我都能想象他流哈喇子的馋狗样了哈哈。” “回头他要是找到了，跟他说不要馋江雪了，因为我喜欢她了。” “？？？你不加狗头？你认真的？” “认真的。” “我的天，秋哥要抢韩影帝的绯闻女友，我的八卦之力已经控制不住了，秋哥你是我们南环群演的楷模！” “其实也不算抢，她不喜欢影帝，我看得出来，这里面一定还有其他事情。” “虽然但是，秋哥我有一个问题。假如，我是说假如，你真的能追到江雪，但在外人看来你们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世俗的压力，她扛得住吗？” 陈妮把这条发出去之后，等了许久，林秋才回复她，“之前她托人帮我找了一个男二号的戏，我拒绝了，你这么一说我还忽然有一点后悔。” “唉，男二号呢！不管是什么级别的剧，总是个进入那个圈子的机会。秋哥你这么有才华，当演员也一定能做好，时间长了你和她的地位就对等了嘛。也许哪个大导演就此看上你，捧红你，出演大片男一号，片酬数到手抽筋，迎娶小天后，走上人生的巅峰。” “听起来感觉是不是很可惜？” “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南环的小伙伴们肯定支持秋哥，这可是为我们争光呢，哈哈哈哈。” 林秋看着陈妮发来的消息，轻轻地笑了两声，“那你们就等着看吧，早点休息了。” “好的秋哥，等着你的捷报，你也早点休息。” …… 自从回到冬港以后，郝思佳就发现江雪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每天工作完之后，她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一副冰山美人的样子，而是一有空就拿着手机坐在那儿傻呵呵地笑。 看江雪现在这个样子，要说在南环影视城和那个群演没有发生什么，她郝思佳是万万不会信的。 还没回冬港呢，就让她帮那个群演找角色，当时她只道是江雪为了报答人家救命之恩。 按说一部大型电视剧的男二号，这个谢礼也不算薄了，人家倒是一口回绝了。 郝思佳站在混音室里，透过眼前的玻璃窗，正好看见里面戴着监听耳机，正在录歌的江雪。 从身旁音乐制作人的表情来看，显然是状态非常好。 看着她那深情演唱的样子，郝思佳心中忽然意识到一件有点不可思议的事情，她不会对那个群演动心了吧？ 很快，制作人面带微笑，做了一个ok的手势。 江雪取下耳机，满面桃花地就从里面出来了。 “一条过，江老师不错。”制作人笑着夸道. 江雪则一如往常一样，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 郝思佳瞥了瞥一旁的夏玲，这小姑娘还是那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什么也没发现。 “走吧，思佳。” “好的，”郝思佳朝夏玲伸出手，夏玲立刻从包里行程手册拿出来递给了她。 “这首歌录完，这张专辑就算结束，”郝思佳说，“下午没有什么事情，晚上是金海购物中心商业演出。” “挺好，”江雪一边走着一边用手机拍了个自拍，“那下午就没有什么事情了，可以休息一下。” 郝思佳想起晚上的演出和韩影帝有互动环节，便有意试探着问她，“江雪，晚上你未婚夫也要来，要不然下午先到他那里去，下午你们再对一下本子，晚上直接一起过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江雪脸上的轻松和愉悦瞬间消失殆尽，脸一沉便说，“不用了，他是影帝，这种小场面用不着搞这么大阵仗，我下午还是回去休息吧。” 说罢就转向夏玲，“下午你可以去玩玩啦，晚上按时间到我家来就好。” “好的好的。” 夏玲兴奋地点头，背着包一溜烟就消失不见了。 待到小助理消失不见，江雪才转过来看着郝思佳，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此时倒像是无底深渊了，搞得郝思佳心里一阵紧张。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江雪才慢慢地开口道，“思佳，你刚才是在试探我的是不是？” 妈耶，这小天后心思是不是太细腻了点？ 郝思佳差点被她这一问吓退了半步，但看江雪很平和的样子，她镇定下来，索性坦白了，“还是你厉害。” 江雪的笑容里还带着一丝无奈，“虽然星虹让你来做我经纪人的时间不长，我想你也看得出来我去南环客串演戏前后的变化，我们都是女人，如果你意识到了什么事情，希望你能理解我，如果对你的工作造成影响了，我先跟你说一声抱歉。” “江雪，你这是？”郝思佳惊讶地看着她，她意思再明白不过——她就是对那个群演动心了。 “这怎么可能！”虽然之前就有猜到端倪，可当事人亲口说出来，还是让郝思佳感到有几分震撼，“你不会有那种想法吧？你们认识才几天？而且就算他救了你，你也帮他找通告报答他了呀，是他自己拒绝的。” “认识有一周了。”江雪说，“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的工作会有一些影响，星虹让你来做我的经纪人，艺人管理部那边对你应该有所交待。”说到这里，她又微微地叹了口气，“我们俩一般儿大，希望你能理解。” 她的一席话说得诚恳又真挚，令郝思佳心里有一些感动。 她以前不是江雪的经纪人，只是远远地看着，知道她资源不错，名气人气和实力一直都在稳步提升，虽然号称‘小天后’多少有点夸张的成分，但是在二线歌手里面，江雪算是很对得起她的名号的了。 郝思佳是在江雪与韩宇华传出绯闻之后过来给她当经纪人的，艺人总监给她交待了韩宇华和江雪绯闻的实情，告诉她最大的工作就是稳步推进这件事情。 当时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一个二线歌手攀上影帝的人脉地位，传传绯闻，预热一下，然后发通稿宣布恋情，结婚，妥妥的爱情事业双丰收。可江雪却一直好像都不太开心的样子。 《美好的暖阳》是影帝点名要江雪去客串三号女配的，没想到，一场戏拍完，这对绯闻男女眼看就要鸡飞蛋打了。 如果真的黄了，艺人管理部那里，总监肯定会逮着她郝思佳一顿削。 想到这里，她试探着问她，“你……决定了吗？” 江雪看着她，慢慢地点了点头，郝思佳敏锐地发现，她点头的样子，并不是那么坚决而笃定，然后她说，“我知道这种事情，你有义务向总监那边报告，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 “好吧，先回去休息吧，按预定日程来。”郝思佳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下午无事，二人各自上了自己的车，开车离开了。 整个内娱，男明星找助理或者圈外普通人的例子不少，可是女明星却大多不这样。 要么圈内人结婚，结了婚又离婚，离了婚又结婚，即使找圈外人，一般也都是其他领域的公众人物，再不然就是富商。 而像江雪这样对一个群演动心的，对郝思佳来说，真是件闻所未闻的事情。 第7章 每个经纪人都长了八百个心眼子 江雪走的时候，郝思佳从她的眼神里又捕捉到了往日的那种忧郁气质。 她原本还以为这种忧郁气质是她的特色，但现在她觉得江雪的内心深处或许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开朗平静了。 两人刚分手，郝思佳就接到了总监的电话，让她立刻回总部，这另她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中午的冬港市并不会因为午休而变得迟缓，即使是二月春风似剪刀的日子里，路上的车还是一样的焦虑和急躁。 好在总部距离音乐制作中心不远，郝思佳很快就到了。 “祁总，您找我？”郝思佳刚一推门进去，就看见艺人总监祁成海和影帝的一个男助理一起坐在会客沙发上。 在南环影视城拍《美好的暖阳》时她见过这个助理。 “小郝来了啊？过来坐。”祁总把她招呼过去坐下，然后介绍道，“这位是韩老板的助理，姓王。” “王助理您好，”郝思佳满脸笑容和他握手，“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是挺快的。” “原来你们认识？看来我是白介绍了，呵呵。” 三人简单客套了几句，祁总很快就切入了正题，“江雪这次在南环拍戏，出了不慎落水这么大一件事情，回来之后状态有没有什么异常的？” 原来这是来打探口风了啊，郝思佳心沉了一下，真是遇到什么事情就来什么事情，她也清楚总监想问的是关于那个群演的事。 这要是换做以前，或者是换做手里其他哪个艺人，总监怎么问她就怎么说了。 可这会儿江雪的话言犹在耳——我们都是女人，希望你能理解。 又想到她纯洁忧郁的眼神。 终于还是决定帮江雪打这一个掩护。 “啊，这个啊，”她笑呵呵道，“我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呀？工作还是那么认真细致，按照合约规定和公司要求录歌，上节目，拍广告什么的。” “哦？是吗？”那个三十来岁的王助理怀疑地看着郝思佳，好像这个简短的反问就能让郝思佳继续说下去一样。 郝思佳心想，反问我什么，看我年轻想压我一头？脸上却堆着笑容，十分无辜地说，“祁总，王助理，你们知道，我是经纪人，虽然江雪是我手里最大牌的艺人，可我也有其他艺人要照看啊，还有那么多客户祖宗要维护，我哪有时间关心咱们小天后的心理状态。这种事情肯定是贴身助理更清楚嘛。” 郝思佳说着就把手机掏了出来，装模作样就要打电话叫夏玲过来。不过趁着这点功夫，郝思佳隐蔽地打开了手机的一键隐蔽录音模式。 这是当年带她入行的一个从业二十多年的资深老姐姐教她的，干经纪人，心眼子可是不能少。 “别打了，”祁总摆了摆手，“早就问过夏玲了，小女孩儿自己都是个小透明，不被江雪看透都算她本事了。” 这总监是对人家小姑娘有多深的怨念，好像谁又不是从傻白甜过来的一样。 “那我确实也没看出来什么。”郝思佳摊摊手，“你们也知道，江雪那个人，除了唱歌来劲，平日里话又不多。她的微博是公司管着的，就剩下一个微信，我还能翻她的微信不成？” 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一口气把谎言说完了。江雪微信她是不能翻，但她的朋友圈她是真的翻。 从南环剧组回来之后，以前江雪一个月两条朋友圈的频率，变成了天天自拍打卡，还时不时地说一点晦涩难懂的美学理论。 “郝经理，”那个韩影帝的男助理开口了，“我听说你在南环的剧组里捞了一个男二号的资源，是帮江雪捞的？” “嗨，您说这个事啊，我知道的，给那个群演捞的嘛，叫啥来着，哦想起来了，叫林秋。” “小郝，”祁总也在旁边说道，“你知道江雪现在是公司运营的重点艺人，按照计划，她和韩老板的恋情很快就要公开了，她和那个林秋真没什么？” “我都说了啊，祁总，从南环回来我没发现江雪有什么不对的呀。我是江雪的经纪人，知道她落水，我第一时间就赶过去了，人家让我帮忙捞个角色给救命恩人，我总不能跟江雪说我没这个能耐吧？我要是给江雪说我没能耐捞角色，江雪怎么看我？我以前带那么多演员呢。再说捞资源这个事情，总监您也知道，都是朋友托朋友，我可没有动过公司的资源。” “你别紧张，”祁成海说，“我没有说你动公司资源，你外面朋友多，我高兴还来不及。”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公司要罚我托朋友捞角色。” 祁总监对郝思佳的话不置可否，接着便对王助理说，“这个事情也算是人之常情，其实王助理大可不必担心。江雪的工作，我们公司一直控制得很紧，我想她也不敢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除非她想立刻被雪藏。” “是啊是啊，”郝思佳附和道，“我是她的经纪人，我最清楚了。江雪和公司签的是全约，而且公司的前期营销包装费用是跟她签的对赌协议，现在她赚回来的钱还不够填这个大坑呢，再说了，公司对江雪这个艺名还有所有权呢。她要是干什么出格的事情，除非她是不想活了。” 她这一番话倒是说得王助理连连点头，“看来你们星虹还是有手腕的，江雪这样的二线实力派，都能捏着鼻子跟你们签这种练习生才签的合约。” “王助理您这话就不对了，”郝思佳又替祁总说道，“我们星虹也是立足冬港多年的大型娱乐公司了，多少艺人挤破头都还挤不进来呢。江雪这样的，今天雪藏，明天星虹就能复制一个一样的出来。要我说还得是韩老板更胜一筹，影视歌三栖大佬，华夏国内娱这小圈子，别说江雪了，就是我们星虹娱乐也比不上你们韩老板嘛。” 一番彩虹屁拍得恰到好处，令祁总和王助理都十分满意。 “哈哈哈，”王助理笑道，“过奖了，过奖了，郝经理可真是会说话。” 看着郝思佳把客人给说高兴了，祁成海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郝思佳见状立即摸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给王助理，“哪里哪里，我就是个小姑娘，以后还请王哥多照顾。” “一定一定。”王助理乐呵呵地收了郝思佳的名片，当即就拿出手机扫码加了微信。 待到送走了影帝韩老板的助理，祁成海拍了拍郝思佳的肩膀，“小郝，你已经有一个优秀经纪人的潜质了。” “啊？总监，不是很懂。” “说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您这样说我就更不懂了。”郝思佳仍旧不承认。 过了一会儿，祁成海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你是经纪人，不是贴身助理，如果和韩老板的合作出了岔子，你也脱不了关系的，你不会怀念当贴身助理的日子吧？懂了没有？” “懂了。”郝思佳低头回答。 妈的，她心里暗骂，这才真的是一坨烫手的山芋。 她就是从贴身助理做起来的，运气好摊上江雪这样的温柔文静大姐姐，要是运气不好，指不定摊上啥样的混世魔王。 不过转念又一想，江雪她喜欢谁，她对谁动心，我一个经纪人管得住？反正到时候真出了岔子，我就跟今天一样一问三不知得了?顶天了扣钱，又不会死人。 从总部出来，她立刻就给夏玲打去了电话。 “喂，佳姐。”夏玲的声音听起来永远是一副阳光明媚人畜无害的样子。 “小玲，我刚刚在公司，祁总监和韩老板那边的助理过来问我江雪的事情，他们是不是也问过你？” “是啊，昨天就问了。” “那你说什么了？” “我说我不知道啊。” “那你跟江雪说了吗？” “昨天问完回来我就跟她说了。” 怪不得江雪中午要提前来做工作，原来还有这一出。 夏玲停了一下，忽然又神秘兮兮的说道，“佳姐，不过有件事情我可没有跟总监他们提。” “嗯？什么事？” “佳姐，你是我们自己人，你可别告诉总监哦。”夏玲接着就说道，“那天那个林秋先生还问我，江雪姐姐和韩老板是什么关系，还说要告诉我那天晚上具体发生的情况。” “那具体是什么情况？” “我被他诈了，我说了，他没有说。” 郝思佳一听，又好气又好笑，“哎，我说你这个小姑娘，真的，哪天人给你卖了你还在给人数钱。” “啊！佳姐你可别卖我啊，我是当你自己人嘛。” “自己人？谁跟你是自己人，”郝思佳绷不住了，控制不住自己要给这个小助理传授人生经验，“我手里多少艺人，多少艺人有助理，个个都当我是自己人，我岂不就是万事通？我要是哪天喝茶聊天的时候随便挑拨几句，艺人还不得撕飞起来。你跟江雪才是自己人，懂不懂?” “佳姐，我懂了。”夏玲显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了大忌了。 “行了行了，你懂了就好，这件事情你还知道不跟总监说，是对的。所以我传授你一点人生经验，做经纪人的，哪个不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的？你总有一天也要当经纪人的，学着点。” “我还是当个小助理就好。所以佳姐……” “什么？” “我们还是自己人的是吧，嘻嘻。” “你个小笨蛋，这件事就这样了，不讨论，不说了。江雪的事情，她自己心里有秤，等她自己处理。” “懂了，佳姐。” 第8章 女为悦己者容 “新专辑录完了，开心，真希望这种开心能一直维持下去。” 中午回到家，江雪发了这样一条朋友圈，配了几张自己在星虹娱乐音乐制作中心录歌的照片，很快就是圈内好友几十个赞。 “亲爱的最近朋友圈挺活跃的哈，看样子心情大好。” “祝新专辑大卖，出神曲。” …… 在一众点赞和评论中，那个‘异世界画画师傅’的昵称出现在了点赞列表的前排，这让她心中喜悦，当即就给他打了一个视频通话过去，林秋几乎是秒接。 “你好呀，”江雪趴在自己家的餐桌上，对着手机里的林秋招手，“异世界的画画师傅”。 视频里的林秋此时正背着他的背包，好像是在高铁站。 “你好呀，”林秋也给了她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异世界的唱歌师傅。” “明明就是歌唱家。”江雪嘟起嘴，不服气地怪他。 “好的，异世界的歌唱家。” “这还差不多，”江雪微笑道，“你这是背着你的家当又出去找地方画画了？” “没有，我一会儿要来冬港看你。” “真的？”江雪一脸兴奋，“是不是来看我晚上金海购物中心的商演的？” “是的，我已经让朋友帮我搞到一张票了，不过不怎么靠前，你应该看不见我。” “那你什么时候到，一会儿我让夏玲联系你，给你换一张前排的。” “不用换，到时候你知道我在现场就行，安心演出。” “那好吧，画画师傅，”江雪有点遗憾，又谨慎地问他，“今晚韩宇华和我有一些互动，你不会生气吧？” “台面上的事情啦，”林秋微笑着说，“我不会生气的。” “你最好了。” 江雪隔着空气轻轻的亲了一下以示补偿，可是视频那边的林秋刷的一下脸红了，顿时没了平时那副聪明睿智样，笑得像个憨憨。 “怎么？不好意思啦？那天晚上你亲得可深。” “就是，觉得挺突然的。”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在那不苟言笑呢。” 正在这个时候，江雪听见了有人按密码锁的声音，看来是爸爸来了。 “好了好了，画画师傅，我爸爸好像来了，晚上见。” “好，晚上见。” 江雪刚把视频关掉，门就开了。 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正是江雪的爸爸，江平。 江雪从餐椅上站起来，迎了过去，“爸。” 江平神色严肃地看了江雪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走到客厅坐到了沙发上，江雪在身边跟着，也坐了下去。 “今晚在金海购物中心的商演准备好了吗？” “就一首歌，一个互动环节，没有什么好准备的。” “对待演出一点也不认真，从小就教你，做事情要细致，马上就要演出了还不准备。” 林秋带来的短暂快乐在爸爸的斥责下，瞬间消散殆尽了。 她半低着头也不想争辩。 “还有，我听说你还帮南环那个群演联系了一个男二号的角色？” 江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对那样一个群演，有这个必要吗？给点钱就得了，你这样任性，韩老板心里怎么想？” 江雪本来不想说话，但爸爸对林秋的刻薄和对韩宇华的谄媚瞬间激怒了她，只是因为二十多年来一直身处于这样刻薄的言语束缚之中，使她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把情绪垃圾淤积在心底的习惯。 林秋可是舍命救她的啊。 韩宇华和星虹娱乐后来花了不少钱从那天的娱记手里面买照片，那些照片江雪后来看了，没有拍到她跳河的场面，而只有落水以后的。 时至今日，也只有林秋知道自己那天是在铁桥上寻死。 如果不是他，自己这时候已经成一抔白灰了。这么多年来，又有谁真正关心过她自己的内心世界？只会要求她这，要求她那…… 江雪心里难受至极，脸上也没有了任何表情，“韩老板，韩老板，你什么都是韩老板，群演怎么了，人家救我的时候，韩老板在哪儿呢？” 江平没有料到平日里一向乖巧的女儿今天居然会生气，忽然就想到王助理跟他提的——江雪可能和那个群演有点什么。 不由得心中紧张，于是因紧绷而显得严肃的脸就缓和了下来，好言劝慰道，“小雪，韩老板对你，对我和你妈妈，都挺好的，在事业上也能帮你更上一层楼，你是不是应该更热情大方一点？” 江雪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给自己吃了二十多年饭的男人，心里的厌倦又被勾了出来。 “我还要怎么热情大方？他说传绯闻，那就按他的公司安排传绯闻；你和妈妈让我和星虹签新合同，我就依了你们和星虹签新合同；你们安排好了订婚，把我叫去，就把婚订了，你们有谁又在乎过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半埋着头，一点儿也不激动，一直冰冷而平静地，让每一个字慢慢从嘴里冒出来。 “小雪，你以前不这样，”江平往江雪身边靠了靠，拍了拍女儿的背，“你知道，我和你妈妈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们这么做，还是为了你好。” 爸爸的话让她的内心更麻木了，“是，都是为了我好。” “希望你能理解爸爸妈妈一片苦心。”江平缓缓说道，“韩老板刚才跟我沟通了一下，他打算在商演上宣布你们的恋情。” 沉默很快充斥了这个不大的房子，他们甚至能互相听到对方的鼻息。 该来的总会来的，江雪并没有对这件事情感到有什么意外，虽然来得突然，但毕竟是定好的事情，她甚至都没有叹息，只是说，“我知道了。” 一双无形的大手，又再一次把她包裹在了其中。 “你准备一下吧，”江平站起身，“晚上的商演，对你来说挺重要的，多少女明星削尖了脑袋想攀上影帝的高枝都没有机会。” “是的爸爸，”江雪冷冷地轻笑道，“这也要感谢我有您这个好爸爸。” “好了小雪，你调整一下，我先走了。” 江平起身出门，江雪则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两人没有再互相多看一眼。 待他走后，汹涌的眼泪才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双眼里汹涌而出。 关心名，关心利，却唯独没有任何人关心她自己。 心中郁积了很多年，不知道跟谁人讲，仿佛全世界都跟她隔绝。 直到那一天，被绝望摧毁了心智的她从铁桥上跳下时，那个异世界的画家也跟着跳了下来，给了她一丝活着的理由。 “晚上，你还是不要来了。”她给林秋发了这么一条消息。 而林秋很快就回复了她，“你是自由的鸟！” 江雪怔住了。 为什么隔着那么远，他却忽然唤醒了她心底想要挣脱樊笼的渴望？ 与此同时，她的心里也动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哼起了一段旋律，唱出了他发的那句话，你是自由的鸟。 “那，林秋，晚上还来吗？” “会来的。” 她拿着手机去了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眼睛红红的自己，拧开了水龙头。 女为悦己者容。 第9章 不要打架 动车快速而平稳地在河川交错的冬江平原上穿行，车窗外，起伏的碧绿麦浪和零散的小城飞速地退去。 车速350km\/h，离冬港已经不远了。 冬江是华夏国第一大水系，而华夏国第一大海港，第三大城市冬港市就坐落在万里冬江历经亿万年才冲刷出来的三角洲上。 颇有几分上海的意味。 只是格局完全不同的冬江平原，以及华夏国时不时出现的一些独属于蓝星的异域风情提醒着林秋，冬港是冬港，上海是上海。 车上人不多，他这一排只有他一个人。 林秋看着手机上江雪发来的信息。 先是热情期待地说要给他换前排的票，中间她说她爸爸来了，隔了一会儿又发消息来让他晚上别去。 这样的心态变化实在过于明显，林秋一眼就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两人相识以来，也有一周多的时间了，他大概也明白江雪心里的纠结。这么一个善良纯洁如璞玉的人，却被许多双无形的大手囚禁着灵魂。 你啊，一只被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林秋想着，江雪心里的自我意识不知道被压榨得有多狠，才会在哪个夜晚选择结束生命。 他过去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动过心，但是第一次见到江雪时，他动心了，尤其是在他们一起共同经历了生死之后…… 那天晚上在医院，他和江雪的联袂表演当然瞒不过韩宇华。 能糊弄过去只不过是他和江雪都咬死了不认罢了。 之后没两天就有人找到他，那天林秋正好拍了一天的戏，傍晚时分一个人在铁桥边支着画架，用水彩捕捉着蓝星某一个黄昏的景色。 他正沉迷在光影中时，来了一个年轻男人，一身黑西装周正笔挺，另外还有几个人则站在他的身后。 “兄弟你是林秋？” “我是，你有什么事吗？”林秋一边下笔一边回答他，眼睛则盯着自己的画纸。 男人走到他这一侧来，看了一眼他画的半成品，“画得不错。” 林秋最烦自己认真写生的的时候被打扰，微怒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是这样，我听说你最近有一点飘。” 林秋一听便知道对方的来意，于是停下了笔，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男人。 年纪轻轻的，夕阳的光打在脸上倒是显得油腻得很，“我飘不飘关你什么事？” “我跟你说，”那个男人也立即收起了脸上的坏笑，“不要觊觎跟你不是一个阶层的女人。” 果然，是为了江雪来的，这影帝的心胸，看来没比针眼大多少。 “呵呵，你什么档次？和我说阶层？” 男人上前一步，咄咄逼人道，“你个跑龙套的也敢想江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告诉你，她顶多就是把你当个调味品，你最好不要不识抬举。” 林秋也不示弱，也往前一步，顺手推了那男人一下。林秋当群演日久，力气并不小，那男人没料想到他根本不哔哔而是直接上手，顿时后退了好几步。 而林秋则跟着就走上前去，几乎是对着那人的耳朵大吼，“回去转告你们韩先生，有空多磨炼一下演技，少搞点歪门邪道！懂！” “妈的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男人退后几步，手一挥就让身后几个人上。 有备而来，带着打手呢！ 一共五个人立刻就冲了过来。 林秋见状，心里倒是一点不慌，这种多欺少的恶人见得多了，知道正面刚肯定是打不过，于是满脸嘲笑对着对方，伸手就是两根中指竖起来，大骂了一声，“傻狗！” 然后转身就跑。 “站住！有种你别跑啊！” “我不跑， ”对面一喊，林秋就停下来，继续竖着中指喊，“满身肥膘小短腿，你们倒是来啊！来来来！一起上！来，不上没暖蛋！” “妈的！逮住弄死你！” “来弄！来弄！”林秋一边嘲讽一边退。沿着南环影视城的临河路遛狗一样遛这几个男人。 对面几个人欺负老实人欺负惯了，没见过林秋这种会跑的，脸上无光，心中暴怒，追吧，又追不上，不追吧，哪能受这个鸟气？ 林秋看着想笑，心说这点体力还出来当打手，也就替人看看场子得了。 最后林秋遛了这几位爷整整五公里障碍赛，体力给他们耗得干干净净，撑着腿弓着腰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这才冲回去，照着迎面的那个就是一记飞踢，当场就把他踹倒在地。 剩下几个眼看林秋冲回来了，自恃人多，一起朝着林秋冲来。 林秋心里冷笑，都没体力了还打个屁，那几个人在林秋眼里跟慢动作似的，不费吹灰之力就闪开了，然后又推倒两个，两脚又踢在他们肋骨上。 剩下最后两个见状，知道体力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瘫坐在地上求饶道，“大哥，您是哥，别打了，别打了，您体力好，我们不是对手。” “喜欢多欺负少是吧？” “不喜欢不喜欢。” “一身肥膘，还好意思学人家出来当打手。” 说罢便回到铁桥边上，把画具都收了。 不过对面阴的不行，晚上又来明的。 当天晚上警察就上了门，显然是那个出面的年轻话事人报的警。 临河路一路都是监控，事情很清楚，几个人放弃追击之后林秋又返回去攻击了他们。 “凭什么！五个欺负一个，还不准还手了？”陈妮和大雷子在派出所里据理力争。 “但他最后还是返回去打人了，踢那两脚可不轻哦，”警察说，“踢在肋骨上，气胸了怎么办？” “算了，”林秋让陈妮和大雷子先回去，“互殴拘留一天，怕个蛋。让人家秉公执法好吧？” “可是秋哥！”陈妮还想说什么，林秋却挥了挥手，转身对警察道，“警官，我们这算是互殴吧？” “对方也没有提出什么，毕竟他们先追的你。”警察说，“这种事情太多了，他们又追不上你，你直接跑掉不行吗？” “你们按流程办理吧，”林秋说，“别为难，该怎么样怎么样。” 说罢跟着警察就进了拘留室。 “好好反省！不要打架，打赢坐牢，打输住院。” 林秋态度诚恳地笑道，“明白了，明白了，我会好好反省的。” 第10章 影帝演技高 打架拘留这件事情，影帝吃了瘪自然不会吭声，而林秋就更不可能告诉江雪了。 这件事情就成了只有大雷子和陈妮他们一众龙套才知道的小秘密。 不知不觉间，繁华的都市替代了无边的麦浪,列车已经随着高架铁路进入了冬港市区，降低了车速穿行在高楼之间，透过车窗，可以看到高架下面平行的市区公路上长长的车流。 “旅客朋友们，前方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冬港中环站，请各位旅客拿好自己的行李，依次准备下车。” 太阳已经有一些西斜了，碧蓝色的无垠天空被染上了一点若隐若现的红色。 大城市久违的繁华气息随着嘈杂的人群扑面而来。 然后林秋给江雪发了一条消息，“我到冬港了，你好好准备，一会儿我会在现场。” 估摸着这个时间，江雪应该已经开始化妆准备了。 哪知他还没有走出去几步，江雪就回了他的消息。 是一张画好底妆的后台自拍，微笑着给他做了一个贴脸剪刀手，看起来好像是穿的白色连衣裙，不过因为气温还有点低的缘故，肩膀上披着一件灰色的工作服。 “美吧？女为悦己者容。” 不知怎的，从铁桥相遇开始到现在，一个多星期以来的一些事情忽然就在林秋脑子里一闪而过，然后他就回复了江雪一句，“士为知己者死。” “可是，我还不是你的知己者，异世界旅行者，将来慢慢讲给我听好不？” “好。你心里也有很多话，可以慢慢跟我说，好了，不要回了，好好准备。” “好！” 林秋很快就叫到了一辆出租车，“师傅，麻烦去金海购物中心。” “好的帅哥。” 出租车很快加入到冬港络绎不绝的车流之中，向着目的地驶去。 林秋望着车窗外的高楼，和高楼之间天井似的天空。海风越过冬港的海堤，穿过高楼之间的缝隙，从敞开着的车窗外吹进来。 蓝星的海风和地球一样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腥味，蓝星的天空好像更蓝。 这里也有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景色以及各种各样的故事。 地球回不去了，每每念及此事，林秋并不惋惜，因为，地球不遗憾。 …… 金海商演现场，后台。 “为什么他的话总是能说到我的心坎上？”江雪知道自己对林秋的依恋肯定不是因为他救了自己一命。 从他的话语里面，江雪总能感到惺惺相惜的理解和体贴，仿佛自己的内心里的困苦都已经被他所知道。 直到她看到那句，“士为知己者死”的时候，心里涌出来的小情绪就化为了眼角的那点湿润。 “韩老板！”夏玲的喊声把江雪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她回头一看，果然是韩宇华带着微笑过来了。 她赶忙把手机屏熄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就站了起来，“你来了。” “你坐吧。”韩宇华一双大手按在江雪的肩膀上又把她按回了化妆椅，这让她感到很不自在，她甚至用力反抗了一下，但是没有成功。 韩宇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南环影视城去客串了一次演员回来之后，江雪的行为是越来越怪异了。 上次派人去教训那个小子也吃了瘪，不过这都是小插曲。江雪身上背着星虹娱乐的‘大合同’，又是江平夫妇的乖乖女，应该问题不大。 “小雪，”韩宇华低头在江雪的耳边柔声说道，“一会儿我们在台上对唱完了之后，我会宣布我们的恋情。” “好啊，”江雪挤出一个笑容说，“挺好的，这样对我的事业也有帮助。” “南环那位林先生你放心，毕竟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会安排好的，那天说的五万确实是我草率了，还没有你来得大气。” “五万块确实挺掉价的，”江雪说，“你准备怎么弄？” “他不是画家吗？”韩宇华说，“我后来让人去南环打听了一下，原来这位林先生画画才是主业，到时候我可以出高价买他的几幅作品，然后推荐给其他一些朋友，也可以赞助他开办个人画展。” 绯闻男友一席话说完，江雪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却还是要演一下，“这样才好，不然我还以为我的命在你心里就值五万块呢。” 都是威逼利诱，她看着韩宇华那双看起来很诚恳的蓝色大眼睛。那双眼睛确实漂亮迷人，韩宇华第一次登台演出，节目组收到的实体情书就装了好几麻袋，这还不算网上隔空喊话的女粉丝，乃至其他女明星。自从自己和他传出绯闻以来，粉丝炒了大半年，自己也遭了不少人嫉妒。 网上主流黑她的言论是，江雪就是个假清纯的绿茶婊，为了攀影帝的高枝，一点下限都没有。 甚至她还收到过韩宇华女粉丝寄来的刀片和血书。 台前的事情，外人看起来是一幕戏，幕后的事情，当事人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幕戏，个中的愁苦只有江雪自己一个人知道。她知道那双蓝色眼睛的背后，就是悲惨生活的深渊…… “你好好准备吧。”韩宇华把江雪扶好，两个人都微笑着面对着化妆镜，“你看，现在这个状态就挺好。” “你也去忙吧。” 韩宇华走了。 “那就是影帝的真容耶，好帅啊。” “是啊，这颜值，我刚才根本就走不动道好吗。” “现在内娱最幸福的女人就是江雪了吧。”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今晚影帝要跟她告白，之前的绯闻其实都是预热。” 江雪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呆呆地照着镜子。站在一边的夏玲发现自己老板不对劲，马上想起了郝思佳的教诲，“你一个助理要机灵点，察言观色，如果江雪你都处不好，以后给你换事儿妈艺人你就知道哭了。” 想到这里，夏玲赶紧扯着嗓子大喊道，“化妆师！化妆师！主办方你们化妆师干什么去了？把江老师晾着罚坐啊？” 主办方那个协调人一听，立刻毕恭毕敬跑了过来，“夏助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化妆师见状，也赶忙跑到江雪身边，“不好意思江老师，底妆我先给您补一补，演出妆再等一会儿就开始化。” “好的，谢谢。” 场内的窃窃私语就这么停了，夏玲看见江雪的眉头确实也缓和了一些，心想，佳姐可真是老江湖啊，随即就悄悄给郝思佳发了条信息，“佳姐，还是你教得好，我刚才第一次对主办方大声说话，瞬间就控制住场面了。” “多学着点，这就叫狐假虎威。你个狐狸不发威，你等老虎发威？艺人在外面都是要脸的，艺人在外面丢了份，回去挨削的就是你。得亏你江雪姐姐脾气好，像你这样的，换其他艺人那里，早就怀疑人生了。” “佳姐说得是，佳姐说得是。” “江雪情况怎么样？现场有什么新状况？” “江雪姐姐好像心情不大好。刚才韩老板过来说，一会儿对唱完要公布恋情。” “卧槽，我都不知道这事！妈的，这么大个事情居然瞒着我。算了，现场你先盯着，我这里还有其他祖宗要伺候，你可得把你江雪姐姐看好了。” 夏玲看着佳姐发来的信息，又看了看镜子里面无表情的老板，第一次发觉这个贴身助理是真的不好当。 这会儿除了江雪的心上人以外，可能就郝思佳最接近江雪的真实想法了。奈何她此时正在其他片场为手里不成器的小演员焦头烂额，只好迅速组织语言，给江雪发了一条信息。 “江雪，宣布恋情这个事情我都不知道，刚刚我问夏玲才知道韩老板来找过你了。你可千万要考虑清楚啊，这件事情牵涉到星虹和韩老板之间的深度合作，而且你的合约，对赌条款还没有完成，你自己的艺名，社交账户都没有自主权。我猜你心里面已经有了主意，不管怎么样，我都尊重你。从我经纪人的角度上来说，你按照公司的营销方案走是最好的，和韩老板结婚也不亏，如果不按公司的方案来，我只能说，后果很严重，但是我尊重你。” “思佳，谢谢你。” 郝思佳靠在墙边上，看着江雪仅仅回复了五个字，作为一个经纪人和女人的共同第六感告诉她，可能大事不妙了。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把刘海都吹了起来…… …… 韩宇华回到自己的私人休息室里，里面只有一个人在等他。 一个波浪卷及腰的年轻女人迎了过来，杏色的荡领连衣裙开衩很高，雪白的腿和雪白的肩遥相呼应，妖娆妩媚至极，“哟，去和未婚妻谈完了？” “谈完了。”韩宇华搂着她的腰，两人一起倒进沙发里，“那个性冷淡，最近脾气越来越古怪了。” “性冷淡你还娶？”她趴在韩宇华身上，纤细的手指扯着他的黑领带，“她能有我舒服？” 女人手指柔柔地在韩宇华胸口绕了两圈又说，“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上手呢吧？” “呵呵。”韩宇华揽住她的腰肢，“你是个妖精。” “我怕你上台唱歌你走调。” 影帝的手放到了她雪白的肩膀上，“我什么时候走过调？倒是你，每次都走调。” “是，我的调性很丰富，就怕你听不完。” …… 第11章 因为爱情 金海购物中心为了吸引人气搞的这场群星商演是冬港市这个月规模最大的一场演出活动。 场地就在购物中心外面新落成的广场上，舞台，灯光，观众席这些设施都是提前半个多月搭建出来的，因为韩宇华的公司也是这场商演的主办方之一，有了影帝的号召力，所以华夏国大大小小的明星还是来了不少，也可以算是星光璀璨。 冬港卫视，b站，摇音和其他一些中大型媒体、平台也都要对这场商演进行现场直播。 虽然距离晚会开始还有不少的时间，不过有许多人已经提前来感受氛围了。 而节目单也如往常一样，在早些时候通过某些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透露到了各个社交媒体上。 【韩宇华和江雪对唱？】 【这俩人正传着绯闻呢。】 【选的歌也暧昧得很，唱《因为爱情》】 【华哥怎么能看上江雪这种二流歌手？】 【怎么着？江雪不好看？】 【星虹的小天后，你居然说是二流歌手？】 【不是二流歌手，把‘小’字去了看看？看看真天后干不干？】 …… 林秋背着包刷着网上的八卦，也看到了那节目单。《因为爱情》四个字映入眼帘的时候，他差点还以为自己又穿了回去。 毕竟来的时候还是很突然的。 一抬头看见演出现场巨大的led屏和舞台都还在那里，才确认自己还在蓝星。 于是他顺手就打开了蓝星版企鹅音乐，找到了这首歌，是蓝星一部同名电影的主题歌，主演韩宇华，这首歌的原版男声演唱也是韩宇华。 音乐从手机里缓缓而出，还是那熟悉的吉他声前奏。 …… 歌词全都一样，曲调也一样，至于编曲和配器，林秋就听不出来了。他能感知到的最大区别就是演唱者的声线和对一些歌词发声技巧的拿捏不太一样。 因为之前三个月主要都还忙着在南环建立新的生活，所以他也没太关注蓝星的文娱圈，今天既然发现了一些端倪，索性他就在企鹅音乐里面翻了翻。 原来蓝星世界也有很多歌和地球的一模一样，和之前他研究过的蓝星艺术史也差不多，有很大一部分是交叉着的，地球上有的，蓝星上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既然想到了这里，他干脆又注册了几个小说网站和几个视频网站，情况也都差不多。 林秋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天才也是肩膀上扛脑袋，在地球上有的，在蓝星也应该有。 倒是前一阵子，他在南环的生活逐渐稳定下来并开始研究蓝星艺术史之后，什么莫奈、塞尚、毕加索，什么莱辛、尼采、黑格尔，什么李白、苏轼、辛弃疾，这些响当当的名字倒是一个都不少。 这个版本的蓝星对于穿越者真是极其不友好。 虽然对于林秋来说，影响不大。 天色在不知不觉间暗下去了，舞台炫目的灯光逐渐亮起。 一万人的场地几乎座无虚席。 灯光聚集在舞台上时，观众们挥舞着的荧光棒，就像万千萤火虫在黑夜里纷飞。 在音乐和光影之中，前面那些蓝星本土的节目很快就过去了。 当主持人报完幕退下去之后，舞台暗了下来，在一阵和缓的吉他声中，现任影帝兼着名歌手韩宇华出现在聚光等下。 “给你一张过去的cd” “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 “有时会突然忘了我还爱着你” 然后，另一盏聚光灯照亮了舞台另一边的江雪，一袭白裙的她一边唱着，一边向韩宇华走去。 “再唱不出那样的歌曲” “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 “虽然会经常忘了，我依然还爱着你” 林秋的位置虽然在中间，但是并不能看清楚台上的细节，因此虽然在现场，手机也还开着演出的直播。 【喔唷，你们看江雪那个表情。】 【面瘫简直是】 【我就是佩服江雪这种脸上没表情，声音还有感情的能耐】 【就是就是，这首歌，江雪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这哪像在传绯闻的样子嘛，一点含情脉脉的感觉都无】 弹幕到这里，江雪就转开了，面向着观众，拿着麦克风轻轻继续唱着。 “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 …… “这江雪是怎么回事？” 总导演在后台盯着自己的直播小电视，“她怎么提前转身了？” 站在旁边的夏玲见状，只好笑嘻嘻地给江雪打圆场，“可能是她即兴发挥吧？” 而台上的韩宇华也被江雪这一出搞得心中奇怪，不过这种意外对于经验丰富的他来说都是小意思，他也跟着江雪一起转了身，一脸深情地对着观众席唱。 “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 “因为爱情，简单地生长” “依然可以随时为你疯狂……” “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 正在江雪唱着的时候，韩宇华也开始即兴发挥，靠近了她，伸出了自己的另一只手。 江雪瞥见了他的动作，毕竟还是在舞台上，无论如何也不能搞出舞台事故来，于是自己把麦克风换到了左手上，让他牵了手。 “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 “因为爱情，在那个地方” “依然还有人在那里游荡，人来人往……” 【对了嘛，这才像是传绯闻的样子】 【你们还别说，虽然江雪配不上我华哥，不过这俩人声音凑一起还真是合适】 【就是就是】 【为啥她朝着观众席就不面瘫了？】 【她又不是新人，难道还会紧张？】 【估计昨晚连场大战没睡好】 …… 整首歌的后半段，江雪的脸都一直对着观众席中央的方向，她徒劳地想找到林秋，而她的眼前却只有万千荧光棒在黑暗中如萤火飞舞。 因为想见，所以眼神也显得温柔而深情了。 韩宇华在旁边并没有觉察出什么异样，只以为江雪状态不好，慢热了一点。 因为在他俩的和声中渐渐结束。 观众的掌声结束之后，韩宇华仍然握着江雪的手，而此时的江雪，又恢复了之前的面瘫样。 “感谢感谢，感谢大家的掌声。”影帝举着话筒说，“这首歌大家喜不喜欢？” “喜欢……” “我和江雪的声音般不般配？” “般配……” 【啥玩意？这是要宣布恋情？】 【江雪你抢我老公，我恨你！】 【韩宇华你抢我老婆，我要给你寄家乡的土特产！】 “那就趁今天这个机会，我就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 怪不得要提前跟我发消息，原来是因为这。林秋坐在观众席中间，一边看着台上灯光照耀着的两个人，一边看着手机里表情冷冷一言不发的江雪，仿佛一个提线木偶一般身不由己地站在那里。 “其实，我和江雪在一起，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笑着说完，就放下了麦克风。正当无数场内场外以及看直播的观众等着江雪说话的时候，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江雪也缓缓举起了麦克风，“确实，我也想趁今天这个机会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过去的绯闻都是假的。” 众人还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正等着江雪说类似诸如‘恋情是真的’这样的话时，她却转向了韩宇华，“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卧槽！】 【这？】 【当众打影帝的脸？】 【江雪你算哪根葱啊，居然敢拒绝华哥！】 【原来面瘫是因为这】 【太刺激了，现场分手，影帝这下丢脸丢大发了】 现场爆发出一阵嘘声，导演组，星虹的负责人，韩宇华的团队，江雪的父母，全都惊呆了。 只有林秋叹息了一声，死过一次的人，看开了所有。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啊，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啊。 经验丰富的韩宇华遇到这种事情居然还能在舞台上保持微笑，然后说，“这就是我们准备向大家宣布的事情，因为一些原因，我们不得不选择彼此分开，江湖路远。” 两人拉着的手松开了，江雪也拿起麦克风看着韩宇华说，“各自珍重。” 这算是她给影帝最后留的面子，职业艺人在舞台上终究也不能搞得所有人都下不来台。 虽然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退圈了。 那句‘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就留给娱记们制造话题吧，以后关于影帝和江雪到底有没有在一起过，可以热议很长一段时间了。 江雪说完，面对着观众鞠了一躬，“谢谢大家。” 影帝也微微致意，二人一起退了场。 第12章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妈的吓死我了。”总导演看着小电视，“得亏影帝反应快，最后圆了场，不然今晚完犊子了。” 夏玲则一直震惊着回不过神来，各种想象之中的后果在脑海中飞速浮现。 江雪姐姐不会就此糊了吧？不会马上就退圈吧？我怎么办？公司会不会把我开了？以后新的老板要是和佳姐说的一样怎么办？完了完了完了。 正当她深陷于震惊之中无法自拔时，郝思佳的电话把她拉了回来。 电话一接通，郝思佳就劈头盖脸地问她，“江雪退场了，你在哪里？” “我在导演组这边。” “还不赶紧去接江雪！快去，我马上就到了。” “好好好，我马上去。” 夏玲挂了电话，赶紧往演员通道跑去。刚好碰见江雪和韩宇华从通道的那一边走过来。 影帝在他团队的前呼后拥之下走在前面，江雪则一个人走在后面。 “江雪姐姐。” 因为通道并不是很宽，夏玲往江雪那边跑的时候，半边身子被韩宇华的一个保镖撞了一下，直接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 戴着墨镜的保镖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头也不回地就走了，那意思仿佛像在说，“你什么档次？居然敢挡影帝？” 江雪看到这一幕，提着裙摆跑过来把夏玲扶了起来，“小玲，没事吧？” “没事，”夏玲看着江雪，“江雪姐姐，你们不是都订婚了吗？今天在台上怎么……” 江雪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夏玲，“不说这些了，我这样一弄，肯定就糊了，我会去和思佳说的，让她帮你走动走动，尽量帮你协调到一个好点的艺人。” 她的一番话让夏玲很是感动，明明是老板刚刚才经历了演艺生涯中的重大危机事件，她第一时间却在安慰自己。想到这里，夏玲哇地一下就控制不住情绪，哭了出来。 江雪只好把她抱着，“小玲，都是小事情。” “不是，我是觉得江雪姐姐人太好了。”夏玲带着哭腔，又拉着江雪的手，“我们先回化妆室去吧，佳姐打电话了，她说马上到。” 整个过程之中，江雪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她也没有拿出来去看，真正关心者有之、围观吃瓜者有之、打探消息者有之、气急败坏者也有之。 江雪和夏玲回到化妆室时，郝思佳已经抱着双臂站在里面了，宽松的上衣搭着紧身深色牛仔裤，眉头却紧皱着。 她和江雪差不多大，却已经是星虹娱乐里比较优秀的经纪人了。 “姑奶奶，”郝思佳一见江雪进来，就迎了过去，“你的演艺生涯你不要了？” 在郝思佳心里，江雪这个人一向话不多，语气柔和，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社交圈单纯简单，工作起来也敬业得很，完美契合了她心目中的德艺双馨标准。 今天这件事情本来是有预感的，她也给江雪发了微信劝阻，本来以为江雪为了自己的演艺事业还是多少也要考虑一下，没想到，直接在台上就撕破了脸。 “不要了。”江雪缓缓地说着，就坐到了化妆椅上。 “化妆师！快来卸妆。”夏玲扯着喉咙喊。 至少这时候江雪还没有糊，化妆师很快就过来了。 江雪拿出手机，忽略了所有的消息，径直给林秋打去了电话。 郝思佳看着她那个急切的样子，也是明白了八九分，心里暗暗叹道，情关难过，人各有志。 电话只响了一下就接通了，“你还在吗？” “你等等。”电话那头的林秋喘着气。 “什么？喂？”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一阵响动，“这里是化妆室！记者不能进！哎，你这个记者怎么这样！说了不能进。” 然后门就被推开了。 哪家的娱记这么牛逼？直接硬闯化妆室？ 众人回头一看，一个看上去眉清目秀但同时又很结实的青年出现在门口，在灯光下，皮肤散发着健康的古铜色，脖子上挂着一个工牌，手里拿着一个采访用的麦克风，确实是一副记者打扮。 这不是南环影视城那个群演林先生吗？怎么又变成娱记了？ “林秋！” 江雪单以为林秋会在观众席一直傻等到演出结束，没想到他竟然打扮成娱记混入了后台，还找到了自己的化妆室，心里又惊又喜，喊着他的名字就跑了过去，拦腰把他抱住了。 郝思佳和夏玲都惊呆了。 郝思佳惊的是没想到江雪动情起来这么不管不顾。 夏玲惊的是她居然真的喜欢这个林先生。 而且她这么激动地飞跑过去，可见对他的喜欢有多热烈。而这位林先生也是不赖，这身娱记打扮想必应该是为了潜入后台特意装的了。 化妆师只恨自己的手机被主办方收了，不然高低要拍一个短视频发到摇音上去，惊天大八卦啊这是。 而郝思佳很快也反应过来，快步走到化妆师身边，低声耳语把她支出去了。 “江雪你是什么意思？” 哪知化妆师刚走，韩宇华就气势汹汹地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他的助理和几个保镖。 一行人刚刚进来，就撞见里面那一幕，瞬间也就明白了。 林秋往前站了一步，挡在了比自己高半头的韩宇华面前，把江雪护在了自己身后。 “林先生。”韩宇华瞧着他，“原来还真是你。” 韩宇华虽然早就怀疑上了林秋，只是原本以为星虹娱乐的压力、家庭的压力以及自己的资源足够逼迫江雪了，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 从来以为江雪就是一个乖乖女，没想到她居然敢孤注一掷。 “江雪，我对你那么好，你居然这样当众让我丢脸。”影帝不愧是影帝，pua套路马上就开始了，“我帮你找了那么多资源，如果不是我，星虹娱乐能倾斜那么多资源给你吗？” 韩宇华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我，你爸爸那边的困难能那么容易就解决了吗？你居然为了一个南环群演背叛我。” 江雪半低着头，到底善良的人总是先在自己身上找错误。她正要说话，林秋却抢先一步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说人家背叛你？” 其中的内情，林秋当然是不清楚的，只不过那些绯闻通稿，以及韩宇华今天这一番话让他确信，这位影帝先生肯定是在pua江雪，于是便说道，“你自己心里打的什么小算盘你不清楚？” “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韩宇华伸手想把林秋掀开，哪知林秋力大，更是强硬地把他的手挡了下来，不甘示弱道，“女艺人的化妆室也没允许你进来！” “你……” 郝思佳站在旁边，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帮影帝吧，以后事业上肯定有帮助，显然就是欺负江雪了；帮江雪吧，要得罪影帝，而且江雪以后多半就糊了，除了良心上的好处以外什么都没有。 于是干脆就站在原地，谨慎地看着双方。 这种时候，还是保持中立最实在，她也没忘了攥紧夏玲的手。 郝思佳也确实老道，夏玲本来已经上头了，心想江雪姐姐平时对自己那么好，这种时候不上去帮衬着就是忘恩负义。 她正要过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佳姐拉着，她抽了一下，佳姐的力气更大了，半扭着头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她这才冷静下来，佳姐那是为了自己好，也是为了大家好。可是夏玲心里依然过意不去。 化妆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双方对峙了一会儿，林秋又说，“行了吧，该说的，江雪在台上已经给观众都交待清楚了，最后也给你留了脸了，韩先生，不要搞得下不来台。” 林秋接着又说，“韩先生，你看看我衣领上别着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你也不想让人知道你在一个南环群演面前吃瘪吧？” 韩宇华看向林秋的衣领，心里一惊，这小子居然在衣领上面别了一个小的记录仪。 顿时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他是影帝，人大面大，虽然说他的团队有能力控评压热度，但总归也有成本，而且自己在华夏国内娱也不是没有人觊觎。 对方可就不一样了，一个江雪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撕破脸，另一个跑龙套的再怎么打压也没有下降空间了。 只要他什么都不在乎，他就没有软肋。 身边的王助理这时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地说，“林先生，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既然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就不要再让它进一步发展下去了吧。你也要考虑一下江雪的前途。” “行。”林秋抬起手，“请便。” 韩宇华又扫了一眼化妆室里的所有人，因为忌惮林秋的记录仪，也没有放什么狠话就带着保镖和助理走了。 “厉害。”郝思佳低声赞叹，“这下江雪有救了。” 夏玲听着郝思佳的自言自语还没摸着头脑，郝思佳已经朝着林秋迎了过去。 “林先生厉害啊，”她一脸笑容，“我差点以为江雪以后再也没机会了，还好你提前准备了记录仪。” “什么记录仪？”林秋微微一笑，把衣领上那个黑色的玩意取了下来，“一支笔，诈他呢。” “哎哟那小女子更佩服你了，”郝思佳说，“林先生您这临场反应真的是绝了。” 郝思佳向来佩服这种心眼子多的人，行走江湖，没有背景就得靠心眼子，不然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我以后做不了江雪的经纪人了，不过我们江雪能有你这样的男朋友，我是真的欣慰，”说着又从包里把自己的名片摸了出来，双手递上去，“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我们可以多交流。” “直接加吧，”林秋微笑着拿出手机，“以后肯定有很多事情会麻烦到郝经理的。” 化妆室里的气氛这才缓和下来。 而江雪一言不发，只是拉着林秋的手，满目柔情地站在他身边，看着他。 “我先卸妆吧，然后我请你们吃饭。”江雪柔声说着准备去找化妆师。 “江雪姐姐你坐着，我去。”夏玲抢着说完，就出去了。 很快，夏玲带着化妆师进来了。 众人无言，看着她把江雪脸上的妆容一层一层地褪去，慢慢露出她冰雪一般晶莹的肌肤。 她倒真的是人如其名。 第13章 我觉得你是天才 就在江雪卸妆的时候，林秋看见郝思佳一个人站在墙边上，表情严肃地按着手机。 于是他走了过去问她，“郝经理，是公司在问江雪的事情吗？” 郝思佳先只是‘嗯’了一声而没有抬头，又飞速按了一会儿手机之后才望着林秋苦哈哈地说，“别提了林先生，艺人管理部、公共关系部、音乐发展事业部，还有总经理办公室，一个个地轮番上来问我是怎么回事。我的天，我哪儿说得清楚，演出之前总监还专门把我叫去问话了呢，问我江雪跟你什么关系，我能怎么说，我当然是说不知道啊。” 林秋听到这儿，也知道这位挑染着几束紫色头发的漂亮经纪人不是个省油的灯了，便竖着大拇指，笑着说道，“看来郝经理跟领导们打太极的水平还蛮高。” 郝思佳则笑呵呵地说道，“林先生，江雪托我帮你找个演员的角色，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呢，结果你啪地一声就拒绝了。江雪出了落水这么大的事情，在南环你和韩老板他们又见过面，韩老板又和我们公司是合作关系，我又是江雪的经纪人，你说我一个小趴菜我能怎么办？我要是说江雪可能跟你有一腿，我把江雪得罪了，我又是何必？何况江雪还提前暗示过我她喜欢你呢。” “那我先替江雪谢谢你了，”林秋说着和郝思佳握了一下手，“不过我有个事情想咨询你一下子，郝经理觉得接下来星虹娱乐会怎么对待江雪？” “怎么对待？”郝思佳稍微想了一下，“可能要触发某些风险条款，找江雪索赔违约金了，然后再雪藏。” “索赔了违约金还不解约？还能继续雪藏？”这让林秋觉得有一点不可思议。 “你当公司傻呀，她和韩宇华的地下恋情可是在公司备过案的哈，”郝思佳解释道，“公司虽然无权干涉艺人的感情生活，艺人谈恋爱归谈恋爱，但是艺人毕竟是公众人物，在公众场合露面了，就会对公司的形象产生影响。所以借用演出机会公布恋情这种事情，当然是需要公司同意的咯。” 说到这里，郝思佳轻叹了一声，“江雪今天这么做，也就是‘艺人在公众场合故意制造重大舆论危机’，所以公司可以找她索赔，可以把她开了，也可以索赔完之后把她开了，当然都不如索赔加雪藏来得狠。” “对啊，雪藏才是最狠的。” “瞧瞧她为了你都做了些什么？”郝思佳忽然伸手拍了拍林秋的肩膀，“虽然你是有点帅，但是我作为一个艺人经纪，我真觉得她犯不着这样。” 说着她又把自己发给江雪的那条微信翻了出来拿给林秋看，“你看吧，我也是劝她考虑清楚。无论我怎么看你，各方面都不如韩宇华呀，包括颜值。” 林秋呵呵笑着，“这其中当然有故事啦。” 郝思佳听完只是抱着双臂，抿着嘴呵呵笑了一下，仿佛是在说——小样，早看出来了。 她可不是夏玲，这种吊胃口的话术对她一点儿作用都没有，林秋不禁在心里感叹，这家伙虽然年纪不大，看着还有点像叛逆少女，但真是老练。 于是林秋对郝思佳的佩服又更增加了几分。 两人正说话之间，江雪的妆也快要卸完了，郝思佳凑了过来，在林秋身边低声说了一句，“你加油吧。” “谢谢你。”他也低声回复。 很快，江雪的妆就卸完了，换上便装从更衣室里出来之后，又变回了平时那副干净素雅样。 “走吧，”她笑着招呼众人，“趁着演出还没有完，我们先溜了。” 夏玲本来想要答应，却又一次被郝思佳拉住了。 郝思佳笑着婉拒道，“不用啦不用啦，你和林先生去吧，我和夏玲就先回去了，正好有些事情我也要跟夏玲安排。” 江雪有点异讶，“这怎么行？还是一起呗。” “还是下次吧。” 郝思佳最后还是坚持着拉着夏玲走了。 “本来我还想正式介绍一下你们呢。”江雪有点失落。 “现在这个局面，已经不用介绍了，”林秋笑着拉着江雪的手往出走，“郝经理这是不想当电灯泡。” “好吧。” 郝思佳、江雪一行人一前一后出了金海购物中心就分了手。 江雪领着林秋又到停车场去取了自己的车，这才开着车离开。 林秋第一次来冬港，只得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大城市的灯红酒绿飞快地从眼前划过，任由着江雪把着方向盘。 最后江雪把林秋带到了银滩公园那边一个环境很清幽的海景餐厅。 “本来给跟你当车夫的，结果我忽然才想起来没有驾照。”林秋说着摸出了自己的中国驾照，“喏，你看吧，肉身穿越，证件都还在。” “原来这是地球的驾照？是和我们华夏国的驾照有一点区别，让我看看你的证件照……” 她正微笑着把驾照打开时，一直不停地发出消息提示声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有来电。 江雪看了一眼，皱了皱眉，然后按了一下音量键，就把手机放到一边去了。 这样手机会静音，知道电话那边的呼叫者放弃等待。 “很重要的人吗？” “我爸爸。”江雪说，“下午说了一大堆，无非还是那些如何如何为我好的话。” 她的话没有让林秋意外，于是他说，“懂了。” “你懂什么了？” 林秋想了一会儿说，“你爸爸是不是把你当做了什么条件，希望你服从于他的意志？” 当他说完这句话时，眼前的江雪忽然间就怔住了，笑容没有了，代之以惆怅，“被你看得透透的，异世界画家。” “其实只是因为我们都差不多吧。”林秋说，“我家里也是一样的。我爸爸算是不大不小的一个国家干部，单位一把手，我妈妈名下有一家工厂，统计的时候是算在规模以上工业企业里的那种。” “那这么说，你家条件很好的，你是来到蓝星之后被迫当的流浪画家？” “我来之前就是了，”林秋说，“我从小到大看够了他们两个人的虚伪和算计，长大了之后，他们希望我能和另一个所谓门当户对家庭的女儿结婚，其实就是互换资源。” “那你喜欢那个姑娘吗？”江雪支着脑袋问。 “除了你，我从来没有对谁心动过。” 江雪假意白了林秋一眼，“油嘴滑舌！” 林秋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也就没有在意，继续说道，“她就是那种典型的有钱人家的女儿，出门开宾利，回家住别墅，一身上下的行头都能顶上一辆普通汽车。她倒是好像很懂事的样子，一切都听凭父母安排。可惜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所以你就流浪去了？没有给父母放什么如果不出人头地，就回来继承家产之类的狠话？” 林秋摇了摇头，“没有，从来没有打算回去，可能在他们看来，我读书已经读歪了。我没想过出人头地，只是想多走一走，看一看，生活在真实的生活中，而不是困在他们那种虚伪的生活里。” “可是你过去家里的生活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啊。” 林秋笑了笑，“和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然后周旋在虚伪之中，江雪，如果是你，你愿意吗？” “我和你想的一样。”江雪叹了一声，“我家里在大马有些资源，大马你知道吗？” “我知道，蓝星的马来西亚也叫马来西亚。” “当真是平行世界呢，”江雪笑了笑继续说道，“他们想要更进一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爸爸和韩宇华联系上了，后来有一次我爸爸设宴邀请他来，我才第一次见到他。” “其实你在见到他之前，你的抑郁症就已经很严重了，只是没有人知道是吗？” 江雪眼神凝重地点了点头，“我从小生活在否定与自我否定之中，我的选择永远都会招致他们的否定。后来上了冬港音乐学院，情况才好了一些，我喜欢唱歌，喜欢音乐。” “或许在以前的很多年里，音乐是你于黑暗谷底见到的一束光吧？” “是的，”江雪点了点头，显得有些惆怅，“还是说说韩宇华吧，少女怀春的年纪，遇到这么英俊的男人，很难不动心。只是我很快就发现一切都是假的，他有长期的情人，她只想得到我家在大马的海外资源，而正好他手里又有一些资源可以让我家更进一步，婚约就这么成了。我不敢想象如果嫁给了他，要忍受他和多少个女人来往。他也和我爸爸一样，总是对我进行否定。” 江雪说的这些和林秋猜测的大致差不多，长期的精神控制让她深陷于抑郁的痛苦之中，天性善良又不愿意说出去。淤积成疾，终于在那天晚上摧毁了她的心智…… 只是想到这些，林秋看着眼前这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漂亮歌手，惺惺相惜地，也想到自己。 他不想在这个沉重的话题下面继续说下去了，于是抚了抚她的头发，“没事了，别做傻事，慢慢地病就好了。” 江雪靠在他的肩头，“我知道。” 吃饭的时候，她又忽然问林秋，下午你最后给我发的那条微信是啥呢？ “你是自由的鸟。” 江雪正夹着菜的手一下子停住了，然后她把菜又放回了盘子里，拿着筷子就在碗边上拉了几下节奏，嘴里还念念有词。 林秋看着她忽然就进入了另一种状态，连着试了几种节奏组合，然后轻轻地唱了起来，“你是自由的鸟……” 他愣住了，看着江雪入迷的样子不敢打断她。 她又唱了一遍，“你是自由的鸟……” 然后她乐呵呵地问林秋，“你说，我刚才忽然想到的一段旋律，配上这句词，是不是特别是合适一首歌最后的尾音？” 那旋律，林秋可太熟悉不过了。 他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一样使劲点头，“适合，真的非常适合。” “你为什么这么激动？”江雪只以为林秋是因为自己想到了一段曲子而替自己高兴，赶紧又从兜里把随身带的小本子掏了出来，“不行，我得先记下来。” 这家伙，林秋看着她那认真的样子，不由得划拉起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趁江雪记谱的时间已经搜遍了蓝星各大音乐平台，确认无误，没有《阿刁》。 林秋谨慎地问她，“按你刚才的旋律唱，你说最后如果是海豚音，是不是显得特别有力量？” 江雪四下看了一遍，“这儿人多，不能试海豚音，不过我想了一下，你说得对。这样唱有一种冲破牢笼的感觉。” “我相信你肯定能把前面的部分写出来的。” 她抿嘴笑了，干净的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清雅之间又多了几分可爱，“你这么相信我啊？” “我觉得你是天才。” 第14章 这是什么样的家庭? 吃过晚饭，林秋送江雪回家，刚一进门，他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面色冷峻地坐在沙发上。 见二人进门，他只是瞥了林秋一眼，接着冷冷地对江雪说道，“小雪，你回来了。” “爸爸。” 江雪说着又侧过脸对林秋耳语道，“这是我爸爸。” 虽然林秋知道这位就是摧残江雪心智的罪魁祸首之一，不过还是面带微笑地向他走过去，“江伯父您好。” 听到林秋的问候，江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眼睛依旧冷冽地盯着江雪。 “江伯父您好！”林秋提高了音量又说了一声。 这次他才缓缓抬起头来，以一种轻蔑又仇视的眼神看着他，“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因为他的逐客令，屋里的空气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林秋也因为这话而陷入到两难的境地里，不听他的就是不尊重江雪的父亲，可如果听他的江雪又怎么办？ 他只用了片刻功夫就做出了决定——站在原地不动。 “爸爸，”江雪走了过来，“你不能让他走。” “什么，”江平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女儿，“你居然这样维护一个外人？今天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我问韩老板才知道，你居然在南环找了一个群演，江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江雪半低着头默不作声，看着情绪激动的父亲。 江平喘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你不知道和韩老板结婚，对你的事业有多大帮助吗？为了这件事情，你知道我和你哥哥又付出了多少？你真是太不懂事了！太让我失望了。” 江雪涨红了脸，正要辩驳，林秋却抢先站到了她的身前，“为了这场联姻，你连自己女儿的死活都不顾？” 江平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轮不到我说话我也要说！”林秋站在那里丝毫也不退让，“你觉得韩宇华和江雪结婚能算作婚姻吗？一场可笑的利益交换的联姻罢了，江雪这么多年里的心理状态你又关心过吗？刚才我就听出来了，打着都是为她好的幌子，心里面盘算的不知道是什么。” 江平一时语塞，愤怒得也站了起来，“你！” 他停顿了一下，又看着江雪冷冷地说道，“小雪，这就是你在南环找的群演？知道什么叫尊重吗？” 林秋看着江雪此时起伏的胸口，以及无神的眼睛，心里难受至极，已经构思好的一大堆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屋里又被凝重的气氛所笼罩，过了一会儿，江雪走到林秋的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轻声道，“你先走吧。” 这让林秋有一点意外，愣在原地没有动。 于是江雪又重复了一遍，“你先走吧，不用担心我。” 林秋看着她，眼里的意思是，你真的没有问题？ 江雪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又轻轻地推了一下他。 “有事情叫我，我就在楼下。” 她点了点头。 林秋退出去的时候看了一眼江平，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浮现出许多满意的神情来了。 江雪把他送到了门口，眼里噙着泪水，又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然后把他推了出去，接着，门就关上了。 因为平时要练歌练乐器的缘故，江雪家的隔音很好，站在门厅里的林秋听不见里面说了什么，只好慢慢走到门厅的另一边，乘电梯下楼去了。 江雪家中。 看到女儿还是让那个年轻人走了，江平紧皱的眉头和缓了一些，他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江雪，让她一同坐下了。 “小雪啊，你说爸爸能害你吗？” “不能。”江雪的回答冰冷而如条件反射一般。 “我托人查过那个小子了，”江平缓缓说道，“一个无业游民，学历也没有，就只能靠在南环当当群演混日子，顶多算个小特约，你说你就算不愿意选韩老板，你找个什么样的不好？” 又是韩老板，这三个字令江雪心里生出一阵一阵的厌恶。 “爸爸，”她冷冷地说道，“其实除了韩宇华，我随便和任何人交往都是不行的吧？” “怎么会，不会的，你可是爸爸的掌上明珠啊。” “掌上明珠？”江雪忽然冷笑了一声，“也是，掌上明珠也是有价的，为了搭上韩宇华那边的资源和关系，以及背后的势力，用上你们在海外的资源，加上我也是划算的是吧？” 江平惊异地看着女儿江雪，显然她并不是自己长期以来一直以为的那样，乖巧听话什么都不懂。 相反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所以我嫁给一个身边有无数妖娆女人的影帝，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是吧？”江雪的眼神冷极了，盯着眼前自己的父亲，“你们，真的爱我？” “当然了，”江平说，“小雪你是歌手，如果不是因为韩宇华，星虹也不会倾斜这么多资源给你。” “所以如果我嫁给他，我就走上了通往天后之路的捷径是吗？星虹，以及他的公司，以及他圈子里的其他公司，都会捧我，直接把我送上天后的位置是不是？” “这样不好吗？” “好，太好了。”江雪说，“好到我都能想象若干年之后我走红毯时候的情形，是不是那时候我就名利双收了？然后再找个作家出一本书，写成我自己的传记，偶尔出席一下活动，随便说两句话就是华夏乐坛的金科玉律……这种日子太好了。” 江雪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然后话音变得呜咽。 “我长这么大，你们什么时候真的为我好过？小的时候永远都向着哥哥，我考试没有考好，永远都是问我，‘你怎么这么笨’，给我买几件衣服，必是要在后面补充一句，‘你看爸妈对你多好，以后长大了要报答爸妈’之类的话，你们有没有印象，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爱说话了？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顺从听话，变成了你们想要的样子？” “江雪，你这是跟我说的什么话？”江平完全没有想到江雪此番声泪俱下的话语，字字都是控诉，“我们把你生下来，养大，我们花费了多少心力，我们容易吗？” “不容易？”江雪看着父亲，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陌生，“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林秋的吗？” “别跟我提那个小瘪三！” 他的话令江雪愤怒了，她以从未有过的方式冲着江平失声大喊，“他是画家！” 说着从自己的包里掏出好几盒药，几乎用尽了气力扔到江平身上，“没有他，我早死了！” 他看着江雪扔过来的药盒子，“盐酸氟西汀片？”他没见过这种药，不过盒子上写着适应症——主要用于治疗各种抑郁性精神障碍，包括轻型或重型抑郁症…… “小雪，你就是想太多，你这样的条件，没有什么可想不开的。” 他的话，语气很轻，语速也不快，对他这个年龄的男人来说，大概可以算得上是语重心长。 可是这番话在江雪听来，却已是一根稻草，压倒了她对这个家庭的最后一丝幻想。他永远也不可能想到自己的女儿会真的走上自我毁灭这条路，他只会当自己是无病呻吟，小打小闹。 “我想开了，”江雪也平静了下来，“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想不开的。” “这就对了嘛。”江平又抚了抚女儿的头发，“毕竟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只要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拉下这张老脸还可以去星虹和他们谈一谈，韩老板那边也可以谈一谈，你要相信我们在大马的一些资源和项目，对韩老板来说也很重要。过几天等热度冷一冷，再发几篇通稿就行，不就是年轻人吵嘴生气闹分手然后又复合了嘛，不奇怪。” “我累了爸爸，”江雪说，“你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你妈妈不在，今天我还是留下来陪陪你好了。” “随你吧。”江雪说着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了。她知道爸爸留下来不过就是为了防着她见林秋。 她背靠着房门坐到了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 “你有地方住吗？”她任由泪水从眼角慢慢淌出来，给林秋发消息说，“要不然我让夏玲帮你找个地方住？” 林秋没有回答，直接给她发了视频请求。 她拒绝了。 “我看看你。” “别看了，哭了不好看。” “一会儿我找个地方住，明天我去街上摆摊画画，你好好哭一哭，很久没有哭过了对不对？是好事情。” 江雪坐在地上看着他发来的消息，美好和痛苦不知怎的都混合在一起，眼泪往外不停地淌着。 至少，心里没有那样绝望而难过了。 第15章 巨额违约金 林秋是站在江雪家的楼下发的消息。 后来江雪没有回复了，林秋的心里忽然冒出‘虎毒不食子’这句话来，这句话可能只适用于老虎，而不适用于人，他不知道天底下有多少父母以爱之名来对孩子进行精神控制，至少他自己的父母尝试过，至少江雪的父母是的。 林秋回头望了望江雪家的窗户，客厅里还亮着灯，不知道这天晚上对她来说，会不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冬港的霓虹映红了春天的夜晚，港口大都会的光鲜与繁华下面，又掩藏着多少形形色色的故事？ 走出小区，他一个人靠在街角的灯柱下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来来往往的汽车。 他打开背包，拿出自己随身带的速写本和钢笔。 一只手托着速写本，另一只手握着钢笔，在本子上飞快地铺设起线条来，以此来记录冬港不眠夜的一角。 他下笔很快，一幅速写很快就完成了，与此同时，手机响了，是郝思佳发来的消息。 “林先生，江雪回家了吗？我给她打电话，关机了。” 林秋回复，“在家里，不用担心，关机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你和她在一起吗？” “没有，我在她小区外面。” “那林先生现在有空吗？我过来找你？” “有空。” 虽然林秋跟郝思佳说江雪在家，不用担心。 可是一想到江雪的精神状态，他就不敢走远了。 这会儿已经晚上快十一点了，郝思佳深夜也要来找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街边上很多商铺都陆续关门了，不过恰好这里有一家清吧，于是他给郝思佳发去了定位，“我在这里等你吧。” “好的。” 他点了两份饮料，在灯光昏暗的酒吧里没有等太久，郝思佳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林先生你好。” “你好。” 两人简单地寒暄了一下就进入了正题。 “公司里连夜开会了，这会儿才结束，”郝思佳喝了一口面前的气泡水，“不出所料，江雪这一次麻烦大了。” “你们公司准备按照最狠的方式处理她？索赔加雪藏？” 郝思佳点了点头，“影帝本人没有来，派了他的助理来给公司施压。” “看来，我那子虚乌有的记录仪还吓不住他。” “效果还是有一点的，”郝思佳说，“毕竟他是通过助理向星虹施压的，起码明面上他自己还说得过去，且不说你没有视频，就算有，星虹处理江雪，你把影帝的视频拿出来，人家也很容易公关的啊。” “说得是。” “哎，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郝思佳叹了口气，“本来我还打算靠江雪让我的事业更上一层楼，现在看来完犊子了，又要蛰伏不知道多久才能捞到下一个好艺人。” “也不至于吧，”林秋说，“郝经理能力这么强，以后机会很多的，不过江雪能有郝经理这样的经纪人，也是一种幸运。” “林先生过奖了，”郝思佳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晚上的连场回忆搞得她有点头晕脑胀，“今天的瓜虽然大，其实我觉得完全可以朝着有利于星虹和江雪本人的方向去炒作，毕竟是一件让华夏国娱乐圈里舆论哗然的事情，只是这样做，不符合影帝的利益罢了。” 她自顾自地一通分析完，又盯着桌子对面没说话的林秋，“林先生，我一直有一个感觉，那天晚上肯定不是江雪单纯落水这么简单。” 林秋耸耸肩，不置可否。 郝思佳却凑近了过来，试探地问他，“她是不是有抑郁症，那天晚上是自己去求死的？然后你恰巧遇上了，把她救了回来？” 这让林秋很欣赏这个聪明圆滑的经纪人，她的猜测基本上已经是事情的真相。 见林秋没有马上回答，郝思佳又说道，“我在想林先生可能也有差不多的人生经历吧，所以容易和江雪共情。” 看着她说得头头是道的样子，林秋微笑着默认了她的推断，“郝经理不愧是个优秀的经纪人。” 只是他也在琢磨着郝思佳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是真的为江雪好，还是单纯地两头下注，如果她带着夏玲来就好了。 那个小助理人简单，她要是带上夏玲，这次见面大概也不会这么费脑细胞，何况林秋现在心里还担忧着江雪的精神状况。 “那……”林秋开口谨慎地问道，“郝经理专程过来就是通知我公司要雪藏她的消息？” 郝思佳笑道，“林先生不相信我呢。” 林秋再次耸耸肩，坦诚道，“郝经理这么漂亮能干，应该能理解吧？这很正常。” “确实，”郝思佳也很认同地笑了一声，然后用吸管吸着杯中的果汁气泡水，睥睨着林秋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林先生也应该明白吧？” “明白，两头下注是符合你的动机和诉求的。” “聪明。”郝思佳给林秋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调出那天在公司偷偷录下来的和总监王助理的谈话，推给了林秋。 录音不长，林秋很快就听完了。 “林先生，这下可以相信我了吧。” “谢谢你帮江雪打掩护，”林秋笑了笑，“投名状都递出来了，我不相信你也不行了。” “林先生真会开玩笑，”郝思佳说着就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来一叠a4纸，递到了林秋的面前。 林秋从她的手里接过那一叠a4纸——《星虹娱乐公司艺人合同（全约版）》，封面页上写着： 甲方，星虹娱乐公司。乙方，江雪。 “江雪的合同？” “公司那一份的原件，”郝思佳说道，“虽然江雪那里也有一份，或许以后她会给你看。可是这一份公司留存的原件，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带出来的。” 她说的这一点，林秋倒是认可的。他粗略地翻了一下其中的条款，果然有一些明显是坑的条款。 “要是没有外力推动，我万万不可能相信江雪能签这样的合同。” “她签合同的时候我还不是她的经纪人，”郝思佳说，“后来了解了一些，反正里面的蹊跷很多，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 说罢她从桌子对面走了过来，坐到林秋旁边，帮他在合同上面翻了几页，做了蓝色美甲的手指给他指出了好几处违约金条款，“公司会索赔这三百万违约金，然后会雪藏她，而她还有两年的合同，如果提前解约的话，还要另行赔付公司三百万，那一共就是六百万。” “也就是说，江雪只要出了六百万，她就自由了。” “是的，只要出了这六百万，她就是独立艺人了，”郝思佳眼珠子转了两圈继续说道，“不过我算了一下，她应该是拿不出这六百万的。” 听到这里，林秋心里不禁感叹，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总会遇到只有金钱才能解决的难题，真是滑稽，就是可惜自己在地球的账户余额没跟着自己一起穿过来。 “林先生？”郝思佳喊了他一声。 “哦，不好意思，走神了。” 郝思佳笑起来，那表情有一点邪魅，却和她的风格很搭配，“林先生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那可不一定，”林秋笑道，“郝经理此番过来找我，不就是为了和我一起商量如何解决江雪目前的困局吗？” “看来这次来找林先生没有来错，”郝思佳见话题聊开了，也诚恳地笑道，“确实，妹子我确有此意，只是因为知道林先生是南环群演，还是流浪画家，我不是很有信心。” “所以来试探我？” “倒也不是，”郝思佳从包里又摸了几张名片出来递给了林秋，“这是我的几个做艺术品经纪的朋友，如果林先生有兴趣的话，可以试着联系一下他们。我对画家这个行业不太熟，能帮的忙只有那么多了。”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如果林先生这一次真的能帮江雪度过难关的话，我想和江雪私底下再签一个合同，我和她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如果不是因为许多场外的因素，我相信江雪是个非常有前途的天才歌手。这个您能理解吧，我也要考虑我自己的前途呢。” 这郝思佳，先是试探，然后慢慢拉进双方的关系，慢慢把话题说开，铺垫了半天，这才说到重点上。 当真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过她郝思佳这一番铺陈却是诚意很足的，林秋想，她这个样子来其实也担着风险，就算江雪将来成了自由艺人，要运营她也不是那么容易。 在人落难的时候抛出橄榄枝，无异于雪中送炭，比起那些只会锦上添花，只想占利益不想担风险的人，那是正直太多了。 想到这里，林秋不禁恭维郝思佳道，“郝经理对江雪真是患难见真情。” “我看林先生对江雪那么真心，而且一看就是一身正气的人，所以想和你们继续合作下去。而且，这种时候如果立刻撇清关系，多多少少有点落井下石不是？” “郝经理人真好。”林秋说，“我现在得想办法帮江雪渡过难关才行，不过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江雪？” “这个您最清楚，”郝思佳拨弄着手里的饮料说道，“她被抑郁症折磨得要投河自尽，我想只有林先生才是她维系现实世界的纽带了吧？江雪很好的，希望您能珍惜。” “感谢郝经理雪中送炭。” 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林秋看着染着几缕紫色头发，一手蓝色美甲的郝思佳，真是个八面玲珑，冰雪聪明的漂亮女人，比他过去跟随父母遇见的许多掮客都要聪明。 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这番聪明之下，隐隐绰绰还有几分正气。 “不知林先生可否透露一下，接下来您准备怎么办？” 林秋笑了一下，在手机上点开了一个网页，然后推到了郝思佳面前。 “wgac？world game art contest，第三届世界游戏艺术概念大赛？特等奖，奖金华夏币一百万元，以及作品孵化机会……”郝思佳感叹道，“果然是隔行如隔山，那就祝林先生马到成功。” “借你吉言！” 二人拿饮料代酒，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第16章 我要跟你走 在江雪离开南环的这一个多星期里，林秋一直在准备wgac参赛作品。 蓝星历史上有没有丝绸之路他还没有细细研究，这一个多星期里，他从记忆深处把自己第一次斩获ggac特等奖的参赛作品翻了出来，那是一组以楼兰古国为基础背景的架空奇幻概念设定，整组一共十六张图，主图则是一张长达像素的全景式卷轴cg，怪物、神兽、英雄、主城以及架空世界生活风貌一应俱全。 过去为了这一组概念图，他闭关了整整一个多月才画出来。不过这一次是从自己的记忆里复刻作品，进度要快很多，而且重新绘制的过程中还把之前的一些瑕疵修补了，赶在来冬港之前，他就已经向赛事主办方提交了自己的作品，现在只要等消息就可以了。 夜已经深了，酒吧也已打烊，他最后在江雪家附近找了一个酒店住下了。 洗完澡随手刷了一下微博，这天晚上江雪在金海购物中心搞出来的大新闻并没有出现在热搜上。 不过想想也很正常，这种让影帝当众丢脸的事情当然会被压热度。 话题倒是有，#江雪韩宇华宣布分手。 【绯闻都还没有实锤，这就分手了？】 【你们没有看今晚的直播？江雪直接在台上宣布的。】 【这小天后是不是太过于飘了一点？那可是影帝啊。】 【要不是沾了影帝的光，她算哪门子的小天后，就一个二线歌手】 【俩人唱完《因为爱情》，就分手了哈哈哈。】 【压热度了，相关的视频全部被限流啦。】 …… 看来热搜应该是不会出现的了，对星虹娱乐和韩宇华来说，压热度冷处理此事，然后向江雪索赔才是最符合他们利益的处理方式。 江雪微博的主页，什么都没有发，仿佛无事发生。 韩宇华的微博主页，也什么都没有发，仿佛无事发生。 林秋站在酒店的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街道上还有三三两两的车开过，路灯仍然照耀着，不过繁华的城市已经渐渐入睡了。 而这个时候，他却忽然收到了江雪发来的信息。 “你在哪？” 关机关了半个晚上，后半夜却突然发消息来，显然是有事。 “在酒店，你家小区外面不远。” “我跑出来了……” 跑出来了？ 林秋一惊，赶紧回她消息让她不要乱动，自己则飞奔下楼朝她家冲去。 深夜的风吹在身上还有一点儿料峭，很快，他就看见江雪瘦削的身影，孤单地站在她家小区的大门口。 顾影怜人，令他心塞。 在没有行人的街道上，江雪也看见了他，一如之前分别的时候一样，清冷的脸上写满了伤悲和惆怅。 “我一直等到后半夜，趁他睡觉了我才悄悄跑下来。”她一边走一边呜咽着，“我好不容易从他们那里逃出来，可我还是摆脱不了……” “我在这儿，没事的。”林秋拉着江雪的手说道，“我不知道你对他们还抱有什么样的想法，不管怎么样，你心里打开的窗户千万不要再关上，让过去淤积的痛苦慢慢消散掉就好了，不论以什么样的方式。” “我知道，我知道。”江雪搓了搓自己的鼻子，忽然停了下来，把林秋拽住了。 两人就在这无人的街道上相对而立。 “怎么了？” 她半天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以一种无比认真而坚决的口吻说，“林秋，我要跟你走。” 换做是其他任何时候，林秋或许会劝阻她，让她不要这么冲动。 可是在这个时刻，他知道任何劝阻江雪的话都无异于拒绝和伤害。 经历了南环那一夜，见过了韩宇华和她的父亲之后，他太能体会到这个别人眼里的大明星心中的苦痛了。 在樊笼之中多呆一秒，她心里受到的伤害就会多增加一分…… 于是林秋什么劝阻的话都不想说了，拉着她的手，旁若无人地，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 江雪能听见他的心砰砰地跳着，一如那天在南环一样，令她所有的不安都消失殆尽了。 这应该就是他的回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舍得松开。 “走吧！”林秋拉着她的手向前走去，“我带你走。” 江雪任由着林秋拉着手走着，她的眼里只剩下他高大的身影，心里一片空荡，再想不起其他了。 …… 两个人很快就到了林秋住的酒店，前台服务员睡眼惺忪地坐在接待台里面，无聊地正看着手机，两人进来的时候她也只是抬了一下眼皮。 男客人半夜出去然后带‘女性朋友’回酒店这种事太多，已经司空见惯了，所以她也没有注意到坐在接待沙发上的那个漂亮姑娘是歌手江雪。 “你好，麻烦帮我办一下退房。”林秋说。 服务员看了一下他，有点惊讶，“先生您入住才两个多小时，现在退房的话，不退还房费的，您确定要退吗？” “确定要退。” “好的，您稍等。” 前台服务员很熟练地帮林秋把退房手续办好了，然后他走到江雪跟前说，“走吧。” “你不是去办入住手续了吗？” “不在这里住。” 他拉着江雪出了酒店，打了一个半夜的出租车走了。 “去银滩酒店。” 那是冬港最好的五星级酒店之一。 对于林秋的安排，江雪本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虽然银滩酒店她没有去住过，但是对她来说，去那里住一夜也不算什么特别的消费。 只是两人到酒店之后，林秋却直接把手机里的预定订单拿出来给前台办理了入住，全程都只让江雪在一旁等着。 那是这一天的特价房，就在酒店一楼。 她一路都半低着头没有说话，一直到两人进了房间，放下行李，她才扯着林秋的衣袖说，“本来我还准备去刷卡呢，结果你倒好，悄悄在路上就订了房间，之前那家不是挺好的吗？” “舍不得让你住那种不入流酒店。”林秋说，“虽然这里我也只住得起特价房。” 江雪心中喜悦地看着他，知道这个画画师傅穷，可他心里有自己，体贴自己，这就够了，于是她抱着他说，“其实无所谓的，跟着你住哪都一样……” 第17章 林秋，娶我吧，我嫁你 “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去洗漱了，早点休息了吧。” 林秋这样说完，江雪的脸上终于露出她恬淡的笑容。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终于从这一天剧烈的情感冲突中恢复过来，除了那天在医院，这还是第一次和他共处一室，她脸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问他，“大直男，我怎么洗？” “这……”林秋这才意识到，江雪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跟傻子似的在房间里窜了好几遍，试图找到根本不可能存在的衣物，当然肯定是徒劳无功。 隔了一会儿，他想起来酒店外面有24小时便利店，于是就想要出去，“你等一下，我出去给你买。” “买什么？” “买你换洗的衣服啊。” 她又抿着嘴笑了，“傻子，你买新的也要洗了才能穿啊。” 林秋手足无措地呆在原地，“那怎么办？不换了？” “穿你的啊，你来冬港有没有带换洗的衣服？” 林秋恍然大悟，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来一件白t恤递给了江雪。 她接过衣服，凑在鼻子边上闻了闻，“还挺香，没给其他女孩子穿过吧？” “啊这……”林秋触电一样站在原地，“我母胎单身二十五年啊。” “好吧，”江雪莞尔，“相信你了，其实我也差不多。” 说完拿着他的衣服就进浴室去了。 浴室里哗啦啦的流水声仿佛串起了林秋的记忆，自十六岁开始自己有了懵懂的感情以来，他想象过无数次‘她’是怎样的一个人，会怎样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想象过无数种场景，想象过无数的对话，都和这一个多星期以来发生的事情不一样。 生活的梦幻程度总是超过人的想象。 他一个人坐在床边上发呆，酒店暖色的灯光显得很暧昧。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流水声停了，接着是浴室门打开的声音。 林秋抬起头，看见江雪有些瘦削的身子出现在自己眼前，光着脚丫，那件宽大的白色t恤套在她身上，像露肩连衣裙似的，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薰衣草香味，像一株白玉兰又像一块璞玉。 江雪的脸红红的，她看着林秋愣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样子，也没有说话。她自己心也砰砰跳着，却又故作镇定地走到了床的另一边，钻到被子里去了，只露出个脑袋看着他。 “傻子，坐着不动干什么？你不去洗？” “刚才在那边洗过了。” “我的卡在我的外衣兜里，你再去开一个房间早点休息了吧。” “哦，好。” 江雪的话好像给林秋指了一条明路，他说着就要起来去拿江雪的卡。 人还没有站起来，手却被江雪抓住了。 他脑袋一片空白地扭头问，“怎么了？” 江雪满目柔情地看着他，却什么也没有说。 四目相对，情难自已，对视良久之后，就像那天在南环的医院一样，他也附身吻到了她的嘴上。 只是这一次要深情许多。 白色的t恤下面空空如也，除了暖心的温柔，什么也没有。 …… “我逗你一句你还真信，”江雪在他耳边说，“吓到我了，我以为你并没有那样喜欢我。” “可能，越是喜欢的人，越是小心翼翼吧。” “原来是这样，”她说着，又依偎得更紧了一些，“你说第一次会不会很疼？” “不知道，听说是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江雪发现他在发抖，隔了一会儿他又说道，“你心跳怎么一直那么快？” “我想跟你走。” 借着昏暗的灯光，林秋看着她清秀的脸。初见时候的那丝忧郁，和后来若隐若现的愁苦不知何时都不见了。 他翻过身。 他们就这样互相端详着对方，半晌之后，江雪搂着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准备好了迎接他来到自己的生命中。 疼痛袭来的时候，她咬着牙没有吱声。自少女时代起，她一直以为，自己经历第一次的时候会哭。 可当这个异世界的画家在那一刻成为她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时，她因疼痛而紧皱的眉头却忽然舒展开了。 这可能是她能想到的，爱情最好的果实了。 一夜缠绵。 …… “从现在开始，你有女人了。”她细小的银牙在林秋的脖子上留下两排深深的牙印。 “从现在开始，你也有男人了。” “不对，”江雪轻轻笑了，“一点也不正式，你现在有多少钱？” 林秋也没有多想，径直回答她，“五百块。” “够了。” “什么够了？” “我们这里登记结婚要九块，一人出一半，你只要有四块五就够了。” “啊，原来你要做我四块五的妞，你偷偷把户口本带出来了？” “异世界画家，我们蓝星结婚只要身份证就可以。”江雪说着，忽然间严肃又温柔地说，“林秋，娶我吧，我嫁你。” 他不假思索地笃定地回答她，“我娶你。” 郝思佳说过，星虹娱乐会找她索赔并雪藏她，如果索赔的三百万不够的话，结婚之后必然有一半会落在他的头上。 她有严重的抑郁症，他知道她忽然这样希望结婚，就像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这些念头在林秋的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对他的决定产生丝毫的影响，一个男人如果面对自己喜欢并且喜欢自己的女人还要犹豫，那就不能算是个男人了。 “我会好好唱歌的，这样你就能画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好了，”林秋抚着她的头发说，“你不要想那么多，好好睡觉，明天带我去你们民政局领证。” “好。” 很快，疲惫至极的她依偎在林秋怀里睡着了。 她睡得很浅，隔不了多久就会睁开眼睛，也不说话，睁着眼睛梦游似的寻找一番，摸到林秋之后才会继续睡去。 他叹息了一声，真不知道江雪在过去的日子里究竟受了多少精神创伤，这个困囿在牢笼中的人。 第18章 我们结婚啦! 早上八点多钟，太阳才刚刚从高楼的缝隙之中露出头来，江雪就醒了，看到身边还熟睡着的林秋，脸上泛起幸福的涟漪。 她蹑手蹑脚下了床，叫了客房的早餐送过来，自己才又摸到浴室里梳洗。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身体，白皙如玉，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却已经是女人了。 等到全部收拾妥当，她才拉开窗帘，让上午的阳光洒进这个不大的房间。 “几点了？”林秋揉着惺忪的睡眼问。 “八点五十。”江雪妩媚地看着他说，“昨晚你累了，要不多睡一会儿？” “累什么？不累了。”林秋掀开被子翻身下床，三分钟不到钟就穿戴整齐洗漱完毕了，“还有正事要办。” “你们男人都会魔法的吗？早上收拾这么快？” “基操勿6。”林秋给她做了个ok的手势，背上背包就拉开了门，“走吧。” “吃了早饭再走呀。”江雪说，“我还怕你饿着，得给你补补。” 林秋这才看见床边的小桌上放着两个还冒着热气的三明治，以及两盒鲜牛奶，二十五年如一日的平静生活里，忽然身边多出来一个女人，快乐的同时倒还有一点不习惯了。 …… 江雪的车还停在她家的车库里，为了避免回去取车又遇上江雪的爸爸，两人索性就叫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冬港市市民服务中心。 一路上十指相扣，一秒钟都没有分开过。 市民服务中心在冬港cbd里一栋非常气派的写字楼的二楼，大厅宽敞而巨大，服务机器人在走廊之间来回穿行，三步一个自助操作台，五步一个led信息公告板，窗明几净的大厅里，隐隐约约还透着一点淡淡的茉莉香气。 处处彰显着冬港作为华夏国第三大城市，第一大港口的地位。 江雪一边牵着林秋往民政事务办理处走去一边问他，“怎么样，异世界画家，和你们地球差距大吗？” “挺好，可能你们这里还要更先进一点。” 早上来办事情的人不多，很快他们就到了民政事务办理处，婚姻登记窗口。 抬头就是一块巨大的led字牌——结婚自愿，离婚自由。 和地球上的横幅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区别。 离婚窗口那边是空的，并没有什么人来。 结婚窗口这边还排着队。 江雪和林秋前面还有三对新人，都是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不过他们都是双方父母陪着的。 排队的时候，他俩就听见这几位新人的父母在后面的长椅上坐着闲谈。 “现在年轻人结婚也是越来越简单了，他们小两口都不打算办婚礼。” “旅行结婚好啊。” “我们老一辈不要太操心年轻人的事情，他们能把日子过好就行了。” …… 不知不觉间，轮到了他们两个人。 婚姻登记员是个六十多岁，快退休的老者。他抬了抬茶杯底那么厚的眼镜看了他们一眼，把登记册拿了出来。 “你们把表填好，然后旁边照相，哎呀小伙子，你今天结婚怎么穿得那么随意，深色的衣服不好啊。” 江雪一听，赶忙维护林秋道，“老先生，不碍事的不碍事的，是我让他这么穿的。” 老登记员微微一笑，“小姑娘倒是挺护家的。” “老先生说得对，”林秋想起来昨晚上江雪穿过的那件白色t恤还在背包里，于是干脆就把那衣服找了出来，“白色的。” 老登记员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很快把填完的登记表交还给老登记员。 他扶着眼镜核对着俩人填写的信息，看到林秋和江雪的学历那一栏时，又皱了皱眉头，人老了总爱碎碎念，“小伙子初中学历？小姑娘大学学历？哎，小伙子，姑娘人那么漂亮，心又好，下嫁于你，你要珍惜啊，别让老头子我过两年又在旁边窗口看到你俩。” 江雪听到这儿涨红了脸，林秋给她讲过学历是怎么回事。 他从地球肉身穿越过来，没有任何身份，在南环领身份证的时候，那边的规矩是，只要识字的统统默认完成了义务教育，学历写初中。 她憋着笑看着林秋，“听见没，要珍惜啊。” “对啊，”林秋也笑起来，“你下嫁于我，我如果不珍惜，天打雷劈呀。” 话音刚落，窗外传来一阵春雷的隆隆声，当然大家都知道这是巧合。 老先生倒也幽默，“这意思是顶头三尺的神明收到你的誓言了，已经给你办理了誓言生效手续。” 大家都听见看见了这一段小插曲，欢快的气氛洋溢在婚姻登记处。 林秋在隔壁间换上了那件白色的t恤衫，衣服上还残留着江雪的沁人心脾的体香。 “你们俩再挨近一点，头往中间靠一靠，微笑一下，哎呀牙齿不要漏出来，美女你的虎牙还怪好看的，但是不要漏出来，结婚照要端庄一点，好，茄子！” …… 五分钟之后，登记员熟练地把两张照片贴在了他们的结婚证上。 然后拿到那个看上去很有年头的手动钢印机上。 那机器绿色的油漆都已经脱落得一块一块的了，黑色的手柄经年累月地被人摩挲，早已是油亮亮的。 “这机器，”老人握着手柄说，“我结婚的时候就是它给我打的钢印，四十年了，不知见证了多少婚姻。这个古董可不能换，我们民政也有很多高科技设备，但它不能换，就像婚姻一样，钢印打上，就不要随随便便喜新厌旧。婚姻是责任，是亲情……”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下了手柄，两次。 江雪和林秋的脸都红红的，这是一间人生中非常重大的事情，办理的时候却是这么简简单单，平平无奇。 钢印打下的时候，他们各自心里也都清楚，此去经年，他们两个人就要一同牵着手前行，风雨同舟，相濡以沫了。 老登记员仔细地把他们的结婚证检查了一遍，摩挲了一遍，“真不错，挺有夫妻相。” 然后递给了他们，“恭喜二位，百年好合。” 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两人喜不自胜，激动的心情难以自已。 江雪激动得把林秋仅仅地抱住了，旁若无人地大声喊，“老公！” “老婆！” 后面排队的人看到他们领证如此喜悦激动，不大的登记处里响起了阵阵掌声，“恭喜恭喜，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在江雪听来，这比任何豪华婚礼上的祝福都更加真诚。 林秋看着江雪的笑靥宛如梦幻，一个多星期以前她还是高不可攀的大明星呢。 现在，她就是自己愿意白首不相离的妻子了，竟一时语塞，不知道怎样表达。 只好俯下身，把瘦削的江雪横着抱了起来，跳舞一样在登记处转了起来。 “我们结婚啦！” 江雪在他的怀里看着他的面庞，仿佛看见的是全世界。 第19章 你可急死我了! 两人捏着结婚证，手拉着手一脸幸福地从市民服务中心出来时，林秋的手机响了。 “是郝思佳。”他看着屏幕上的来电信息说。 “我手机一直关着的。”江雪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屏幕黑着。 “我先接吧，”林秋说着接起了电话，并按下了免提，“八成是找你的。” 果不其然，郝思佳很急切地问，“林先生，江雪和你在一起吗？” 经过昨晚的秘密谈话之后，林秋还是信任郝思佳的。 “她在这儿呢，要她接电话？” “谢天谢地，还好她和你在一起，差点急死我。”电话那头的郝思佳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我现在躲在外面给你打的电话。今天刚上班，影帝和江雪的爸爸都来公司了，我的天，总监把我抓去劈头盖脸训了一顿。” 听到自己的经纪人被训了一顿，站在一边的江雪从林秋手里把电话拿了过去，“思佳你没事吧？夏玲呢？” “江雪啊，我没事，夏玲也还好，就是小姑娘抗击打能力不行，给影帝的助理和总监一顿好训，训哭了，这会儿估计在自己工位上趴着哭呢。” 郝思佳介绍完了情况又继续说道，“他们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里，我当然说不知道。散会出来我就给你打电话发消息，你一直不回，我只好给林先生打了，你俩还真在一起。你准备一下来公司吧，能躲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啊。” “我知道的，”江雪说，“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 “差不多吧，”电话那头的郝思佳沉默了一会儿，叹息了一声，“江雪，你来了再说。不过我相信你既然做了选择，肯定也预计过后果。” “嗯，放心吧思佳，我不会连累你们的。” “说啥呀，”郝思佳笑了两声又劝慰起江雪来，“我这滚刀肉还能怕你连累啊？现就这样吧，我在公司躲着不方便多说，你先过来吧啊。” “好，我离公司不远，一会儿就过来。” “好，一会儿见。” 江雪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林秋。 “我得回公司去，”她说着从包里把信用卡拿了出来递给林秋，“还好我有带卡的习惯，你先回酒店去把房间续了，等我回来好不？” “不好。”林秋伸出自己的大手把她的卡推了回去，“我陪你去星虹。” “这……”江雪想到韩宇华和爸爸都在公司等着，脸上露出难色。 她倒不是怕尴尬，怕的是林秋被他们口诛笔伐。 “不习惯？你是我老婆呢，”林秋笑呵呵地说，“郝思佳在电话里说得那么清楚了，不是什么好事情，我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 他的话让料峭的春风都忽然变得温暖了起来，于是江雪轻轻地抱了一下他，“行吧，我带你去。” “好。” 这傻女人，还以为自己能顶多大事情。 林秋睥睨着江雪，黑缎一样的头发扎成的马尾拖在如雪的脖颈后面，随着她的步伐，蒲苇一样地摆动着…… 她可能还没想到，星虹娱乐要和她撕破脸了。 …… 市民服务中心和星虹娱乐总部都在冬港cbd里面，两个人很快就到了。 这栋四十多层的现代高级写字楼里塞着大大小小十几家娱乐公司，星虹娱乐是其中最大的一家，独占三层楼。 这写字楼的门厅就不一般，巨大而豪华的水晶吊灯就挂在门厅最中央，正下方是一个圆形小喷泉。彩灯喷泉的中央，则是一比一大小的雕塑复制品——蓝星版拉奥孔。 林秋仔细看了一下，这尊蓝星版米开朗基罗的作品，嗯，没有任何区别。 雕塑的正前方，则是一块镀金的公司名牌——星虹娱乐17-19。 电梯前有门禁，要保安放行。 保安看着林秋衣着朴实，本想问他有没有预约，却又看见了林秋身边的江雪。 在这里做保安，没有一点眼力见是不行的，于是赶忙毕恭毕敬地把门禁打开了，“江老师好。” 又对林秋微微鞠躬，“先生请。” “好的，谢谢。”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 上升的那点功夫，林秋看见江雪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怎么，紧张了？” 她确实紧张了，昨天在舞台上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虽然影帝和公司都压了热度，当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 现在木已成舟，后悔的心思肯定是没有的，只是真的有一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即将到来的后果了。 她看着林秋，自己的丈夫，心里想，“他是我的合法丈夫，我在怕什么？” 于是伸手拉住了他，把他拽到了自己身边。 “叮，17层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巨大的白墙，白墙上则是同样巨大的星虹娱乐的logo。 前台小姐抬头一看是江雪来了，不待两人走过去，马上就拿起了手边的有限电话，“祁总，江小姐到了。” 放下电话之后才以她职业的笑容迎向江雪，“江小姐好。” “你好。” “祁总正在里面等你呢，”前台小姐说着又看向林秋，“这位先生您找谁？” 走在前面的江雪回过头来看着前台。 这位前台在这里工作了又六年了，认识江雪也有三年了，从来没有在江雪的眼睛里看到过这种带有侵略性的眼神。 在她们这些普通职员眼里，江雪的脾气在艺人中算是最好的那一档的。 “呃，江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这位林先生，是我的丈夫。” 昨天和影帝分手，今天就带着丈夫来公司，这可真是晴天霹雳惊天大瓜，前台顿时楞在原地动弹不得，片刻之后她才以她良好的职业素养支撑着说，“林先生，里面请。” 可惜入职的时候和公司签了保密协议，不然她恨不得马上就去发微博。 匿名乱发也不行，蓝星的区块链太发达，虽然上网还是匿名，不犯法没人找，但是头铁的前辈们违反保密协议被公司索赔丢工作这种事情可是在员工手册上当经典案例写着的。 江雪和林秋进去了，只留下前台在那里目瞪口呆。 “茱莉亚，怎么啦？那么惊讶的样子。” “伊文，我天，我吃到超级大瓜了，全公司我第一个吃到，我憋不住，又不能说到公司外面去，太残暴了，不行不行，我必须告诉你，不然我要憋死。” “什么瓜呀？” “江雪居然结婚了！刚刚带着她先生来的！猛吧，昨天公开和影帝分手，今天就带着先生来了。她先生长得好像那个辜天乐啊，古铜的的皮肤，一身薄肌肉，我的妈呀，韩老板还在里面等着江雪呢！你快进去围观，一会儿出来给我讲。” “我的妈呀！我得赶快去。” “哎哎，你别一个人去呀，叫上凯蒂，莉莉，薇薇安，还有托尼，维基和萨米……” “好好好……” 第20章 你真不配做她父亲 郝思佳在工位上没有等多久，就看见江雪和林秋进来了，于是赶忙迎了过去，“还真是没多远，这么快。林先生好。” 林秋冲她点点头，“郝经理好。” 江雪搜寻了一番，没发现夏玲，“小玲呢？” “我用用你的助理没事吧？”郝思佳狡黠地看着江雪，“我让她去帮我盯那几个小歌手的商演了，小玲不谙世事，一会儿万一说错了什么话又要挨刀子。你自己的助理，我可懒得帮你安慰。” 原来她是为了保护夏玲，把她弄走了，这让林秋对郝思佳的看法又好了几分，看样子像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还是思佳最好了。” “林先生怎么一起来了？”郝思佳不解。 林秋正要开口解释，又被江雪挡在了身后，今天出嫁的她显得格外的兴奋，“林先生已经是我的先生了。” “卧槽。”郝思佳愣了半秒，马上恢复了平静，“原来江雪你昨晚上是去干大事了，恭喜恭喜，祝你们百年好合。” 说罢，三个人一起走向总监的办公室。 郝思佳首先进去，“祁总，韩老板，江先生，江雪回来了。” 江雪和林秋跟在郝思佳身后。 宽大的办公室里，气氛十分凝重，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令人窒息。 王助理，江平和祁成海坐在会客沙发上，而韩宇华则一个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冬港的街景。 江雪和林秋各自扫了一眼屋里的人，没有多说话，只是江雪冷冷地对着江平喊了一声“爸爸”。 韩宇华慢慢转了过来，也没有正眼看林秋，柔声对江雪说道，“小雪，你不应该这么任性，关机关了一天，你知道我和江伯父有多担心吗？” “你……”江雪看着韩宇华柔和的脸说道，“其实你不用这么担心的。” “江雪，你这是什么话。”坐在一边的江平厉声说着就站了起来，“韩老板托人到处找你，你倒好，手机关机玩消失。” “江先生别激动。”王助理又把江平拉回到沙发上。 林秋看着他坐在那儿，胸口起伏着，显然是有一些生气。可是他的表情他的语气，却一点儿也没有为江雪担心的样子。 正常的父亲看到失踪的女儿回来，不应该是先关心女儿，再关心别人吗？ 由此推想，他大约也能想到江雪在家里是个什么地位了。 林秋看着眼下的情境，不禁担忧起来——虽然江雪到目前为止心情都还不错，可是这种气氛也很可能让她陷入到痛苦中，陷入到抑郁症病人自己的封闭世界里。 过了一会儿，江平似乎缓和了一些，便对江雪说道，“小雪，昨天是我不对，说话重了一些，可是你也没有必要离家出走嘛，搞得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已经不是小女孩了。” 他想了想又说道，“你先过来，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爸妈，哥哥，公司和韩老板着想啊。祁总为了培养你，付出了多少资源，让你从音乐学院毕业的素人一路走到现在，刚才我们已经沟通过了，你不要那么任性，你还是很有成为天后的潜质的。” “是啊江雪，”一直没有说话的祁成海也开口了，“公司还是很看重你的。” 郝思佳站在一边，谨慎地看着事态的发展，她提前已经在江雪那边下了注，公司这边的盘口她当然也还捏着，只是一想到江雪那夜投江的事实，心里阵阵地发酸，一个声音在跟她说，郝思佳呀郝思佳，人血馒头不能吃的呀。 妈的，怕什么来什么。 “小郝，”祁总转向她，“小郝，你是江雪的经纪人，你们俩合作也挺好的，你还是劝劝她。” 郝思佳颤颤巍巍地看了一眼总监那老奸巨猾的眼神，心里骂道，狗东西居然逼我站队，糟老头子坏得很！ 见郝思佳没有动静，祁成海又喊了她一声，“小郝？” 妈的，我劝她？她抑郁症发了怎么办？老东西要我命！ 郝思佳脑子飞转，转得都要糊了，也想不出来两全其美的办法。 夸江雪吧，就是默认了公司付出多。 不夸江雪吧劝她独立自主吧，摆明了就是和公司对着干。 正当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林秋却站到了江雪身前来，对郝思佳说道，“郝经理，你也别劝了，江雪的事情她自己做主。” “这……”郝思佳立刻面露难色，只不过这满脸的难色是演给那几位爷看的——不是我郝思佳不劝哦，是这位先生不让我劝了。 林少侠义薄云天啊，郝思佳一脸感激地看着林秋，这烫手的山芋捧在手里不知道往哪扔，林秋反倒直接从她手里抢了过去。 这是一种什么精神，这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国际主义精神！ 于是郝思佳也把林秋引为了知己。 “林先生，”王助理走了过来，“你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吧？” 见他走过来，林秋自然是不甘示弱，针锋相对地迎了上去，两个人距离近得几乎要贴在一起。 王助理单名一个森字，是韩宇华最贴身的助理之一。 上次在医院，林秋躺着，王森居高临下。 这回在星虹总部，他身高硬伤，这么近的距离只能仰视林秋，气势上就先输了几分。 “我出现在这里了，怎么样嘛？” 昨天在金海中心的后台，韩宇华和王森毕竟撞见了江雪和林秋抱在一起，知道这俩人现在关系火热，而且林秋手里还捏着自己一点小把柄，当林秋反问的时候。王森没有说话，韩宇华也没有说话，想等着江雪跳出来自己说。 对于韩宇华来说，江雪本来就是一个添头。 江雪的爸爸江平和哥哥江山两父子在冬港和大马之间耕耘了很多年，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在大马还是小有名气的。 江平在大马的商圈里也是个着名的中间人。 最主要的是，槟城江氏在大马有头有脸，而江平家则是槟城江氏在国内的一支。 江雪背后那个几百年前就在南洋发达起来的江氏家族，在大马的资源才是韩宇华想要的。 她虽是旁支的女儿，但也有厚利可图。 当然他自己身后的金主对江家的资源有些兴趣，江平眼见可以高攀，老谋深算地想让江雪和他结婚，让婚姻来加深利益的绑定，也可以提升他在族内的地位。 联姻可以使槟城江氏和韩宇华的金主联系得更紧密。 本身江雪就是添头，只不过韩宇华知道江雪在圈内没有情史，一直洁身自好，所以也想搞到手来试一试，他阅女无数，猎艳名单上唯独缺江雪这一类的。 至于结婚，在他还没有宣布恋情的时候，就已经把以后怎么炒作离婚的预案都做好了。 看着眼前的情境，韩宇华给王森使了个颜色，王森就退了回去。 影帝看着江雪，蓝色的眼睛里荡漾着波纹，到底是影帝，专业素质是过硬的。 “小雪，我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既然昨天你在舞台上当众那样说，我只能尊重你。今天我来这里，只是希望你想想自己的父兄，还有自己的事业。我对你的好不求什么回报，真的，你如果实在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小雪！”江平也站了起来，“韩老板都这么说了，你到底还想怎么闹？你知道你给祁总出了多大的难题吗？你知不知道星虹和韩老板昨天花了多大功夫才把热搜压下去？小雪，你说话呀，你带着这个小瘪三来这里干什么？” 林秋冷冷地看着这几位爷表演，心中毫无波澜。 可是江雪仍旧默不作声。 林秋知道出问题了，他赶忙回过头去看着自己妻子。她双目无神，半低着头站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着。 郝思佳看着江雪的状态，也感觉到有一点不对劲。 “小雪！”江平又提高了嗓门喊她，“你真的太不懂事，太让爸爸失望了……” “闭嘴！”林秋转过身，声如雷霆一样怒吼。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他竟敢在星虹这么放肆，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隔了好一会儿，江平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说，“小瘪三，你滚出去！” 祁成海也拿起了手机，“叫保安队长带点人过来，有人在我办公室闹事。” 林秋看着江雪已经陷入到抑郁的深渊之中，也担心她又把自己的内心世界封闭住。 而眼前这几个人却还在不依不饶。 他冷眼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江平身上，“你真不配做她父亲。” “你说什么？”江平没想到他眼里的一个小瘪三竟然敢这样跟他说话，“保安，保安！” “江老板别急，保安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星虹的保安队长带着五名保安进来了，这六个人可不是一般的保安。因为常有私生饭、极端粉丝或者竞争对手雇人来公司搞事，所以星虹有一部分保安是从专业安保公司请来的，说是保安，其实可以算是保镖。 祁成海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刻围到林秋跟前，就要把他请出去。 就在这个时刻，一直不吭声的江雪忽然抬起了头，“你们别动他。” 声音不大，在场的所有人却都听见了。 江平惊讶道，“小雪你居然还维护他？他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 “他是我先生。”江雪冷冷地说着，把自己的结婚证拿了出来。 这下子，屋里所有人，以及办公室外悄悄吃瓜的围观员工，全都震惊了。 江雪为了一个一身大路货的路人竟然把影帝甩了，而且和这个路人私定了终身。 “小雪，什么时候的事情？”韩宇华仿佛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向来只有他给别人戴帽子，他也确实给很多人戴过帽子，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头衔竟然会落到他头上。 江雪冷哼了两声，“你放心，今天早上刚领的证。” 江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关机关了一晚上加一个上午，昨天半夜从家里跑出去，就是为了和这个人结婚？”他说着就要上来夺这红色的证书，江雪却一把收回去了。 “对，以前的江雪在早死在南环了，我的命是他给的。” 林秋默默走了过去，挡在了江雪和他们之间。 艺人总监祁成海这才站起来，拍了拍江平的肩膀，缓缓说道，“江老板，你也看到了。故意制造舆论危机，我也没有办法，今天我们大家也试图挽救过她了，她一开始就已经想好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小郝，从现在开始你还是专心带你手里现在的艺人，就不要管江雪了。” “知道了祁总。” 祁成海又对江雪说道，“江雪，故意制造舆论危机，你昨天和今天的行为已经给公司造成了严重的舆论危机，所以按照合同规定，公司将向你索赔华夏币三百万。你还有两年的合同，你还年轻，两年的时间里面，你慢慢反思一下你这样做是不是一个成熟艺人应该有的表现。” “是要雪藏我了是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你的艺名我们也会按照合同规定收回。” “我知道了。”江雪面无表情，但其实心里已经手足无措了。她只感觉到一片五边的黑暗在向他袭来，让她此刻只想吞服一大把安眠药，再灌一杯酒，就此躺下不再醒来，不再接触这个世界。 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江平也没有为江雪说半个字的好话。 “既然这样，那江雪就没有工作要做了，告辞。”林秋拉着江雪的手，转身就往外走。而江雪则像个游魂一样，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 在星虹娱乐全公司惊异的目光之中，林秋带着江雪走了。 “赔钱货！白养这么大。”江平瘫坐在沙发上。 “江伯父，这个并不影响。”韩宇华说，“她迟早会看清这种穷人的本来面目的。” “那……韩老板这边？” “婚姻是婚姻，我们的合作是合作，还是可以继续谈的。” 直到确认江雪和林秋已经走远了，站在一旁目睹了全程的郝思佳才谨慎地走到祁成海旁边，“祁总，我还有几个场子要去跑跑，这江雪我就不管了？” “你去吧，江雪不用管了。” “夏玲呢？” “宋雅不是缺助理吗？让夏玲去宋雅那里。” “好的祁总。” 郝思佳不动声色地答应了，心里却唉声叹气，夏玲这小妞落到宋雅手里，算是废了。 第21章 不唱歌我养你啊! 林秋怕江雪出事，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敢放开。 她面容冷峻，一直不说话。 这栋写字楼附近有一个商场，林秋把她拉到商场里买了一瓶水，找了个没有什么人的休息处坐下来，才在她的包里找药。 “来，把这个吃了。” 双目无神的江雪像提线木偶一样张开嘴，然后把药吞了下去。 她心里的煎熬，也不知道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恢复。 林秋把她揽在怀里，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在人来人往略微嘈杂的商场中，两个人静静地坐着。 江雪不知不觉间似乎睡着了，不过睡得很浅，很快她就睁开眼睛，血色浮在脸上，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冷了。 “好些了吗？” “好多了。”她一脸自责，愧疚地说，“是我想得不够周全，不应该这么仓促就跟你结婚。”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林秋知道江雪心里在想违约金的事情，于是宽慰她道，“违约金的事情你不要想太多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想这个啊。” “不然还能是什么？除非你对我没感情，”林秋说，“好了，我们已经结婚了，违约金的事情一起想办法行吗？” 他的话让江雪心里原本焦躁不安的情绪消失殆尽了，“我以为你会怪我，事先没有跟你说清楚。” “好吧，有件事情我也没有提前跟你说，”林秋一笑，逗小孩一样刮了刮她光洁了鼻子，“郝思佳提前找过我。” “啊？思佳提前找过你？” “嗯啊，就在昨天你跑出来找我之前。” 接着他就把郝思佳跟自己谈话的内容，以及那天郝思佳在总监办公室偷偷录音的事情都跟江雪说了。 “原来我的合同你早就看过，那你还跟我结什么婚？”江雪嗔怪他，”这下好了，全身上下只有五百块钱呢，债务倒是背了几百万。” “我看刚才你在你们总监面前也一点也没有服软的样子，人家也给你台阶下了，只要你服软就行。” “就像你说的，我是自由的鸟。”她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站起来往商场出口的方向走了几步，回眸一笑道，“走吧，老公，卖车卖房去，然后找个酒吧当驻唱去。” “你的合同上写了，任何歌唱类演出产生的收益都要上交公司，不去酒吧驻唱行不行啊？” “傻子，我偷偷唱啊，不唱歌你养我啊？” “我养你啊！” 她看着林秋笑了，等到林秋走上前去拉着她的手之后，她又倒在他肩头哭了起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先好好哭一哭，把你心里的积郁都散掉，走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 既然都已经撕破了脸，两人也不再忌惮遇到江平，径直回了江雪在冬港那间不大的房子。 他们收拾了一番，把江雪的书、手稿、乐器、衣服家纺和一些个人物品都搬到了车里，把后备箱和后排全都塞得慢慢当当。 临走的时候，江雪看着手里红色的房产证有些发呆。 冬港的房价很贵，即使像江雪这样的二线歌手，要买下这么一套几十平的小两房也很不容易。 “当时我和公司签的全约，”江雪说，“分成是我两成，公司八成，后来公司给的资源好，才挣了些钱买下这个房子。” 她翻着房产证又说道，“现在卖的话，大概能卖两百万吧。” “还差一百万。” “我攒的钱没有一百万那么多，”江雪说，“有时候爸爸哥哥需要周转，会从我这里拿一点走。” 林秋没有心思去批判江雪的父兄，“那这样算下来，房子加存款全部拿出来，可能就刚够赔偿金。还差三百万。” “三百万就够了啊，”江雪说，“赔偿金给公司，然后我跟着你去南环，随便做什么都好，只要有你。” 林秋却走到她的面前，一双大手抓着江雪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你还记得那天在医院你跟我说的是啥？你说傻子，漂亮不能当饭吃。我今天也跟你说一样的话，傻妞，感情也不能当饭吃。自由的鸟冲破了牢笼，难道还要摔死不成？老婆你今年和我一般大，都二十五了，再给那公司耗两年，二十七岁再出来唱歌，还有几年的青春给他们耗？必须要尽快解约！” 他说着把手机拿出来递给江雪，“我这边wgac已经入围最终决选了，特等奖的奖金有一百万，剩下两百万，我来想办法。你看，这就是我的作品。” 映入江雪眼帘的，是林秋那副横轴长达像素的卷轴式幻想楼兰世界图景，空灵、奇异又宏大。 “这真的是你画的啊？”江雪不可思议地看着，“有千里江山图和清明上河图的感觉，初看好像只有个大概，仔细看里面全是细节。” “原来你们这儿也有清明上河图和千里江山图啊。”林秋笑着拍了拍她，“我可是连续三届ggac特等奖得主，这一组就是我在地球的获奖作品，正好拿来参加你们这里的wgac，试一试，哈哈。” 江雪一拳锤到了林秋的胸口上，“我还一直以为，你真的只是一个追求自由，郁郁不得志的流浪画家。原来我老公是个穿越来的触手怪。” “亏了？” “赚麻了！” 两人笑着下了楼，没有驾照的林秋自觉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江雪发动了车，迎着地库出口的光开了过去。 冬港午后的白色阳光有一些耀眼，她知道自己的新生活就要在一百多公里外的南环开始，下意识地用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结婚证。 “其实我小的时候一直梦想着在二十三岁的年纪把自己嫁出去。” “结果二十三岁没有嫁，二十五岁嫁了。” “是啊，这二十五年里，从来没有谁让我心里感到过安定和踏实。” 林秋抚了抚江雪细腻的手，“过去的二十五年里，也从来没有谁让我想守着她。” 两人默然，都不说话了。 趁着江雪开车的功夫，林秋给陈妮发了一条消息，“我下午就回来，还有把你们的好嫂子也带回来了。” “啥？秋哥你结婚了？和谁结婚了？” “当然是江雪。” “我的妈呀，你和大雷子友谊的小船要翻了吗？” “待我试一试。” 林秋说着，把自己的结婚证拍了个照片，然后发在了他们几个人的小群里。 瞬间就是一排惊叹号。 大雷子，“哎，秋哥，你老婆真好看，秋哥你这个兄弟我认定了！” 陈妮，“大雷子，你哈喇子都流地上了。” 又隔了一会儿， 千山无归燕加入群聊。 “明星嫂子好！” 第22章 好嫂子万岁 与此同时，韩宇华和王森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 助理王森径直走到水吧台边上，从密封罐里取了咖啡豆就开始磨。 老板每天下午要喝一杯咖啡，这是规矩。 “老板，刚才有娱记给我发了几张图，江雪和那个叫林秋的一起开车走了。”王森一边磨着咖啡一边说，“看江雪这样子，逼她也没有什么用，打定了主意要赔这三百万。” “她不干就不干了吧，我们跟星虹合作，我们一年从江雪身上赚到的钱也不过三四百万而已。按照和星虹的协议，江雪赔的违约金也得全额给我们，反正她合同也只剩两年了，不算亏。” “老板说的是。”王森把一杯刚冲好的手磨咖啡递给了韩宇华，他呷了一口，“今天火候还可以。江平这个老狐狸，还想靠卖女儿来和我绑定，这一次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我看他也是一张老脸都气歪了。” “那个林秋我仔细打听了，就是南环那边一个小特约演员而已，初中学历，没有正当工作。” “呵呵，”韩宇华冷笑了一声，“江雪也是个失心疯。” “我已经让几个执行经纪人下去放话封杀他了，”王森说道，“不会有任何剧组敢用他。” “不错。”韩宇华搅着手里的热咖啡，“你考虑事情总是在前面。” “老板过奖了。”王森继续道，“江雪那边如果赔完违约金的话，手里应该不会有什么钱了。按她和星虹的合同，接下来的两年里她也不能唱歌。我想她唯一的活路，可能也是跟着那个人在南环混群演，您看要不要……” 韩宇华听到这里，当即就把手中的咖啡勺丢进了杯中，发出叮地一声脆响。 他面露愠色地说，“她都敢做初一，你觉得呢？” “我知道了，老板。” “我倒是有一点期待，看看这个所谓的清秀女神，星虹小天后江雪，将来流落街头是个什么样子，呵呵。” …… 冬港到南环的高速公路非常宽敞，双向共十二车道，直直地一路向西几乎没有一个弯角。 天空蓝得很纯，没有一丝云，无垠的田野里，起伏着无边的麦浪。 目力所及处是天和地的尽头，终于不再是冬港灰白色的天际线了。 一百多公里的距离，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 林秋领着她上了那栋五层小楼，房子很旧，大约有四五十年的历史了。 曾经是这里一个小工厂的宿舍，每层一个阳台，阳台就是过道，从头到尾均匀分布着十六个房间。 不过好在每个房间都自带一个卫生间。 林秋租的房子，就在三楼的楼梯口边上。 一进屋，江雪就被他房间的布置吸引了，画架，电脑，小餐桌，小书桌，杂物和书都放得整整齐齐。 “我还以为你给女主人留了一大堆家务做呢，”江雪进屋坐到他一尘不染的单人床上又扫视了一眼，看到了林秋摆在卫生间旁边的洗烘一体机，“真是没想到，你连衣服都不往外晾，看来我以后不用帮你搓衣服了。” “不然你以为呢？” 江雪莞尔一笑，“我以为，我以为你会留一堆衣服在家里。” “那你可就以为错了，你先休息，我去搬东西。” 江雪一听，就从床边上跳了下来，挽着林秋的手说，“我也去。” 虽然没有电梯，但即将开始新生活的喜悦让两个人在这个春天里充满了干劲。 十五平的房间虽然很小，但是两个人一番规划之后，多了一个人的房间依然还是整整齐齐的。 起居、烹饪、工作学习以及盥洗区域被划分得井井有条。 江雪看着他俩一下午的劳动成果，满意地说，“这下感觉就对了。” “怎么对了？” “我老公一屋子的直男气息终于被我中和了下去。”她说着就倒在了那硬木板床上，大喊了一声，“我自由啦。” 她那个样子，活脱脱一个邻家小姑娘模样。 此时的太阳已经西斜了，从半开着的门那里，暮光把一层薄薄的淡金色撒了进来。 “秋哥！你回来啦？”出工回来的大雷子一把就推开了那扇门，然后就看到了坐在林秋身边的江雪，顿时惊得立在了原地，“卧槽……” 而陈妮就跟在他身后，“大雷子，你这是给雷劈了吗？” 她一走进来也看见了江雪，虽然也有点激动，但是表现比大雷子好多了，“哇，好嫂子真的来了耶，嫂子好，嫂子好。” 也没等林秋介绍，江雪进入状态倒是很快，马上就是一副女主人模样，“坐吧坐吧。” “大雷子，你愣着干啥？”林秋走过去拍了拍杨明雷，“走不动道了？” “走得动，走得动。” 林秋借着又介绍道，“江雪，这是杨明雷，一身腱子肉，我们都叫他大雷子。这个是陈妮，我们南环的小八卦女王，百事通一个。” 然后他又指着江雪说，“这是我老婆江雪，你们应该很熟吧。” “很熟了，很熟了。” 陈妮看着这大汉拘谨的样子，掩着嘴偷偷笑，“大雷子你呀，一天天的，吼得厉害，实际就是根葱。” 江雪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喝吧。” “好……好。” 女神给自己倒水，大雷子心里实在也是激动。 慢慢一口热水下了肚，才缓过来一点儿，“秋哥，我还以为你在群里发的结婚证是p的，你最会p图了，我的妈呀，你简直是我们南环群演界的楷模。” “大雷子，”陈妮坏笑着逗他，“你还敢在网上喊，江雪是你老婆不？” “喊啥呀！”杨明雷一本正经地说道，“朋友妻不可欺你不懂？我们男粉丝口嗨两句，怎么能当真？” 陈妮这才满意道，“算你还识相。” “我近期也不会唱歌了，”江雪说道，“往后我也得跟你们一样去当群演。” “啊？什么情况？”陈妮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嫂子你可是星虹的小天后呢！声音那么空灵干净，怎么能不唱歌？”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然后林秋就把公司准备向江雪索赔以及雪藏她的事情说了。 “狗日的，”杨明雷一拳头锤在了小餐桌上，差点把杯子都震到地上，“这韩宇华看着一表人才，男粉女粉众多，原来是这么个玩意。” “这个瓜，好大呀。”陈妮说，“我能发微博吗？” 江雪微笑着没有吱声，林秋替她说道，“你要扒就去扒韩宇华，不要带上你嫂子。” “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杨明雷问。 “正要跟你们说这事呢，”林秋把手机拿了出来推到他俩面前，“最近这一阵我还是跟你们一起正常上工，不过我wagc已经入围决选阶段了，很快就要出结果，到时候我得想办法把江雪的解约金付了。” 杨明雷和陈妮花了好一会儿才搞清楚世界游戏动漫艺术概念大赛是个什么情况，然后一脸佩服地跟林秋说道，“早就看出来秋哥不是一般人了，我们在这里是讨生活，秋哥你是在这里蛰伏着体验生活呢。秋哥，苟富贵，勿相忘。” 江雪看着他俩朴实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你们秋哥要是以后发达了，那能忘了你们啊？不过今天，首先呢……” 她说着摸出来她的信用卡，“我请你们吃一顿好的。” “好嫂子万岁！” “陈妮，”江雪笑着使唤她道，“你在你们的小群里发吧，把兄弟姐妹们召唤过来。” 很快，他们的小群里就出现了这么一幕。 “@所有人 兄弟姐妹们，我们的好嫂子，大明星江雪@千山无归燕 要请我们挫一顿好的，收工之后赶紧来秋哥家里集合，过时不候！！！” 后面则是整整一排队形，“好嫂子万岁！” …… 第23章 才华横溢我老婆 天空渐渐泛出紫色的时候，这个小镇的人们开始逐渐从片场回到各自租住的小屋。 林秋的朋友们也很快聚集在他家楼下。 等朋友们来的时间，江雪洗了个澡。 小房子里没有热水器，她也跟林秋以前洗澡一样——烧了两壶开水兑出来一桶温水，提着水桶就进了那个比她家淋浴隔间都小的卫生间。 然后用塑料勺子舀出来一点一点往身上淋。 不管条件怎么样，心里却是轻松的。和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在一起，怎么样都开心。 出来的时候，她换了一件深蓝色的一字领上衣，一条淡蓝色的裙子和一双白色的单鞋，头发绾在脑后，打了个漂亮的结。 紫色的阳光洒落在她裸露的肩头，和风吹起了裙摆，仿佛徜徉花田的蝴蝶…… 南环影视城有很多漂亮的小演员，不过这一天，街上的主角是江雪。 一大桌不精致的美食、几大箱啤酒、朋友们的朴实的欢笑，以及众人的祝福像一组优美的旋律交织在一起。 这可能是她二十五年来最快乐的一顿晚饭了。 把朋友们送走，这对新夫妻回到自己的小窝里时，天已经黑透了。 “看不出来啊老公，原来你有这么多朋友。” 林秋捧着自己的速写本坐在一边画着，“哎，我也没仔细算过呢，来这里才三个月，竟然交了那么多朋友。” “说明你魅力大呀，男女通吃。” 江雪看到他认真的样子，索性也坐到自己的电子琴前，正要戴上耳机时，林秋却说，“别戴那个。” “怎么？你想听我弹琴给你听？”江雪微笑着说，“我还是戴上吧，我是要写歌。” “你谱架上那个草稿我早看到了，就是不会唱，你弹出来我听听？” “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你是自由的鸟’那首，我今天想来想去又补了一段上去。” “那我更要听了，”林秋低着头，快速几笔就把正在画着的速写收了尾，搬着小板凳就坐到了江雪身边去。 “那我先试试。” 她把电子琴的音量先调小了，纤细的手指灵巧地在黑白相间键盘上跳跃起来。 还真就是林秋印象中的熟悉旋律。 “还好吗？” “你是不是把副歌部分的主旋律先写出来了？” 江雪点点头。 “再来一遍。” 见老公这么有兴趣，江雪心中喜悦。以前她的创作总不被人认可，总唱着公司安排的歌，时间长了，她对自己写的歌也没有什么信心了。写还是会写，就是写了之后锁在抽屉里就没了下文。 她轻轻地又弹了起来。 没想到身边的林秋竟然唱了起来。 “阿刁，明天是否能吃顿饱饭？” “你已习惯，孤独是一种信仰” “阿刁，不会被现实磨平棱角” “你不是这世界的人呐，没必要在乎真相” “命运多舛，痴迷、淡然” “挥别了青春，数不尽的车站” “甘于平凡却不甘平凡地溃败” “你是阿刁” “你是自由的鸟……” 打林秋一开口起，江雪就觉得这歌词奇怪，她谱曲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自己的过往，阿刁又是谁？不过林秋那么唱着，她也没问，专心先弹完再说。 “天才老婆啊！”林秋有些激动地说，“就是这个调调。” “阿刁是谁？” “喏，这个。”林秋把手里的速写本递到了江雪面前，正是刚才他画的那一幅——火车沿着铁轨向草原深处开去，一个穿着长裙的姑娘背着一把木吉他站在画幅的远处，望着正翱翔在天地之间的那一只孤鹰。 他指着速写画上的那个姑娘，“这个就是。” 江雪心里一动，好多零散的思维碎片就被串了起来。 “你自己唱唱试试？” 看着时间有点晚了，江雪有些为难，“我声音大……” 林秋当即拿着手机就在群里发消息，“江雪要唱会儿歌，你们嫌不嫌弃声音大。” “我搬小板凳到门口来听。” “秋哥，收费不？” “秋哥，我有降噪耳机呢。” “秋哥，好嫂子要不要伴舞？我马上来。” …… 一群可爱的朋友让江雪面如桃花，“好吧，我控制一下音量。” 她清了清嗓子，随着自己演奏的旋律，她空灵干净的声音就从胸腔里迸发出来。 …… “挥别了青春，数不尽的车站” “甘于平凡却不甘平凡地溃败” “你是阿刁” “你是自由的鸟……” 等她唱完，微信群里已经炸了锅，林秋嗤笑着把手机放到江雪面前，“你看看大家的评价。” “好嫂子，再来亿遍吧，求求了。” “我的天啊，我以前听的那能叫歌？” “咱们楼里住着天后呀！” “这是好嫂子的原创吗？什么时候发？我就算少吃一顿早饭，也高低要整个企鹅vip。” …… 江雪心里感动得不行，于是在群里说道，“谢谢大家半夜忍受我练歌，我再整理一下思路，争取这两天把它写好。” “这歌叫啥名？” “你们秋哥起了个歌名，叫《阿刁》。” 江雪放下手机，忽然又幽幽地说，“大家真的这么喜欢？” “你呀，”林秋抚着她的头发，“别去想以前星虹的那些糟心事了，我老婆真的是个才华横溢的天才女歌手。” “可是写出来又怎么办？我也没资格发歌啊。” “我会想办法的，”林秋说，“不就是三百万嘛，我又不是没挣到过。” “我们好好过日子。”江雪也捧着林秋的脸说，“来日方长吧，我挺喜欢这里的，哪怕真的雪藏两年又怎样？大不了我做两年饭给你吃。” “只要你开开心心就好。” 她把电子琴关掉了，转过身搂着林秋的脖子，柔情蜜意地看着他，“有你在我就开心，我累了，抱我过去。” “好嘞。” 然后她凑在林秋耳边柔声道，“今天是我们结婚第一天，想不想做点喜闻乐见的事情？” 话音刚落，她满意地发现自己老公从脖子根到耳朵尖都红了。 “你得控制一下，”林秋有点腼腆地说，“你声音有点大，这里隔音不好。” “好啊，我控制一下，保证只有你听得见。” “糟了，我忘了买装备。” “老公，大不了我给你生个孩子，你不会不敢要吧？” …… 第24章 封杀 新婚燕尔的夜晚总是充满了甜。 第二天一大早，林秋是在早饭的香味中醒的。 刚一睁眼就看见江雪穿着一件家居服在小餐桌那里用料理锅煮东西，于是他也立刻翻身起床了。 江雪听见响动，也没有回头，一边弄着手里的活一边说，“还好你的小冰箱里面还有一点速冻饺子，这边在哪里能买菜啊？” “下午我带你去呗。”他一边刷着牙一边说，“你对这边地形又不熟。” “好了，来吃饭。” 她把饺子从锅里捞出来盛了碗，这才坐到小板凳上梳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 林秋洗漱完了看着她在熹微的晨光中梳妆的样子，忍不住用两只手给她比划了一个拍照的手势。 江雪莞尔，“你想拍就拿手机拍嘛。” “我是在比画框。”林秋说，一会儿画一幅水彩，“我要画很多很多江雪。” “别贫嘴了，”江雪假意白了他一眼，“快来吃饭。” 折叠小餐桌上已经摆好的两盘速冻饺子，此时正氤氲着热气。 “今天我就不陪你出去了，”江雪一边嚼着饺子一边说，“昨天来了灵感，今天我琢磨一下，看看能不能把《阿刁》写完。” 她说着又把手机打开摆弄了一番。 然后林秋就听见自己手机响了，“你发的？” “我看了一下我自己的账户余额，”江雪说，“还完信用卡还剩九十二万三千，两万转给你了。剩下九十万，等房子卖出去了，凑一起拿去赔星虹的钱。” “那你用什么？” “不是还有三千零花嘛？”江雪说，“你一个大男人家的在外面，兜里只有五百块算怎么回事？我知道你来我们这儿才三个月，兜比脸干净很正常。但是万一遇到点急事，免得又去找朋友们借。” 她的体贴让林秋心里特别感动，“行吧，这两万三就是我们的启动资金了。” 他转念一想又问道，“哎，我借钱应急都是两三天就还了，现在也不欠谁钱啊，你怎么知道？怎么着？大雷子他们说的？” “我问的，”江雪又咬了一口饺子，露出那四颗长歪的洁白小虎牙，那虎牙给她清秀的脸又平添了几分少女似的可爱，“我问陈妮‘林秋以前有没有管你们借过钱’，她说你时常一百两百的借，还的时候又是三百四百地还。” “这个陈妮，嘴真快。” “哎哎，不准说我的朋友。” “妈耶，这才半天时间，我看你交朋友的速度一点儿也不比我慢。” “这个啊，”江雪摇头晃脑道，“这就叫有其夫必有其妻……陈妮说了，这两天她会帮我问问有没有特约演员的机会。你的这帮朋友啊，真不错。” 听到这里，林秋也笑了笑说，“其实这就是我喜欢四处流浪的原因之一。” 临出门时，他担心江雪一个人在家里会不开心，又提醒她吃药。 江雪当着他的面把抗抑郁药拿出来，吞了下去，“这下放心了吧？” 林秋这才放心地出了门。 ……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韩宇华和星虹那边早就发动关系，在南环布下了网子。 最开始找其他群头拿信息时还算一切正常，过去剧组登记名字的时候就开始不对劲了。 他又找了几个场务、执行副导演，平日里不是很熟的，直接就不理他了，平日里关系稍微近一点，他去救过场的，则是闪烁其词。 最后他找到拍《美好的暖阳》时的那个刘场务。 林秋把人拉到一边问他，“老刘你实话跟兄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场务谨慎地四下看了一下，确认没人之后才压低声音说道，“昨天我们就收到消息了，用特约不能找你啊林哥，不是兄弟我不讲义气。现在整个南环的剧组都不敢用你。要不然你去看看其他的小剧组吧，那种一天几十块的群演，也许还有点机会。” “那是谁放出来的话？” “这……我也不太清楚，林哥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你一个特约演员，怎么就被全影视城封杀了？”老刘吸了一口烟又道，“对了，他们通知下来的，还有江雪。江雪你记得吧？就是上次你过来救场时跟你对戏的那个女演员，那部剧的女三号，不过戏份和客串也差不多了。” “江雪也一并封杀了？” “对啊，”老刘说着忽然就想起了什么，“林哥，我想起来了，江雪是那部戏男一号的绯闻女友啊，卧槽，你们就对了那几分钟的戏，台词才几句，不会把韩宇华得罪了吧？” “看来就是把他得罪了。” 本来还觉得奇怪的事情，老刘这么一说，马上就通畅了。 这韩宇华是没打算给他们两口子活路，不过堂堂一个影帝，用这种路数来整人，也不过如此了。 老刘见林秋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便喊他，“林哥？” “还是感谢刘场务一直以来对兄弟的照顾啊，”林秋说，“以后大雷子陈妮他们在南环混，有好处可别忘了他们。” “那是当然，”老刘说道，“虽然演职员名单上不敢留你林哥的大名了，但是林哥的兄弟姐妹们，该用还是得用。真的，南环这么多群头，就林哥你找来的人听话、好使，讲义气能吃苦。再说这种事情，还不是欺负林哥你是个小特约，江雪本职不是演员，说真的，就算是三线演员，在这影视城里也不是他说要封杀就能封杀得住的。” 老刘一通马屁拍完又说道，“对了林哥，我早就听说你画画特别厉害。那天你和江雪对戏，你那画画的速度和质量真令人佩服。本来是两个镜头的戏，导演看你画的，当场就改成一镜到底了，你说你有这个本事，干嘛来混群演啊，我听说给画廊出作品，卖一幅画也得是几百上千的收入呐。” “嘿嘿，说起这个你就不懂了，”林秋笑呵呵道，“艺术家的事，你少问，走了走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行，你慢走，后面有事再联系。” 林秋跟他道了个别转身走了。 隔了一会儿陈妮就给他打电话来说了同样的情况，林秋就把从刘场务那里得来的消息跟陈妮说了。 “妈的，秋哥，这不是欺负人嘛？”陈妮在电话那头忿忿不平，“哪天我们集体罢演！” “没这个必要，”林秋反倒安慰起陈妮来，“南环群演那么多，你们罢演，人家不会找别人来把你们替了啊？” “可是……”陈妮本想争辩两句，心里却一点主意也没有。 “先这样吧，我自己有办法。”说着他又叮嘱了一句，“还有，不要跟江雪提这个，她要是问起来，你们就说找不到合适的。” “知道了，秋哥你放心吧。” 挂了陈妮电话，林秋心想，这韩宇华怕不是以为我离了群演这行当就活不下去了？真是可笑至极。 他林秋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只不过初来蓝星三个月，暂时蛰伏在这个地方摸情况罢了。 他登陆wgac的官网又看了一下进度，再有最多一周就能出结果了，这几天的时间正好可以陪着江雪把歌写出来，老婆这样的天才，离了星虹和韩宇华这群狗东西，起飞的速度更快。 郝思佳上次介绍的那几个艺术经纪也可以联系一下，一点眼前的困难，卖点画就行了。 第25章 楼兰组诗 冬港，企鹅集团泛娱乐战略事业群总部。 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一点紧张。 游戏发展事业部总监陈博进环视着桌边六个开发工作室的负责人和主美。 “我说，你们一个个的平时不都挺厉害的吗？”他冷冷地说道，“张口闭口都是史诗世界观，要做就要做3a游戏，现在公司要立项了，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全哑巴了？” 会场里鸦雀无声。 “这么长时间了，一套靠谱的概念图都拿不出来。” “总监，”八光年工作室的负责人满脸愁容道，“不是我们搞不出来，这一次公司给的时间太紧了。” “这也能是借口？”陈博进说罢就打开了投影仪，林秋的那一组参赛作品立刻就显示在了巨大的投影幕布上，“人家wgac一个素人参赛选手怎么就搞出来了？公司给你们的时间，可比wgac的收稿期限宽裕多了吧？” 这时，一个戴着黑框圆眼镜的貌美女子说道，“谁知道这个素人是什么来头？” 陈博进看着这个性感女人哭笑不得，“黄钰欣，你要是把你管理身材的精力分一点过来搞概念设计，这一次也不会被人家压上面。” 这个黄钰欣是八光年工作室的主美，上一届wgac特等奖得主，曾经也是冬港美术学院远近闻名的天才少女，企鹅游戏目前艺术总监候选人中的重点培养对象。 今年这一届最开始那几天还算正常，大家也都以为黄钰欣蝉联冠军已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万万没想到，半路竟然杀出来一套《楼兰组诗》，参赛作者的名字跟他这一组作品一样奇异——异世界画画师傅。 楼兰是什么鬼先不谈，就人家那个横轴长达像素的楼兰风貌绘卷就已经赢了黄钰欣的作品一大截。 从来没有哪个概念艺术家采用过如此野心勃勃的画法，毫不夸张地说，把这一幅绘卷拿去把其中的各个元素切出来，支撑一款大型奇观mmorpg游戏的制作都绰绰有余。 所以黄钰欣火大也很正常。 陈博进一番批评之后，黄钰欣嘟着嘴闷坐在那里不作声了。 她也知道，数位板上人人平等，不会因为她胸大就加分。 “行了，我就是提醒一下你，”陈博进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毕竟黄钰欣已经是企鹅游戏最顶尖的概念师了，“今天开这个会的目的也不是说逼大家就要拿出点什么东西来。别人强要认账，希望各位以后多多优化自己的工作方法和态度。” “那这一次立项怎么说？”黄钰欣问。 “我已经让人去赛事组委会沟通过了，”陈博进缓缓说道，“《楼兰组诗》的作者是纯素人，不隶属于任何公司。这一届wgac收稿已经截止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冠军肯定是《楼兰组诗》。” “公司的意思？是直接买？” “不然呢？”陈博进冷哼了一声，“不然指望你们这群几十万年薪的游戏美术概念师？这组作品之宏大，非常符合公司新项目的定位，我们企鹅集团贵为全球一线大厂，游戏板块却长期被其他几个公司压一头，上面很是窝火的啊，外面玩家说我们只会抄，抄还抄不像，在座的各位还是多想一想吧？” 见众人都不说话，陈博进继续道，“隔壁米球电艺五百万资金起步，五年前还是一个小作坊，短短五年时间，现在已经到了年营业额八个亿的水准。这小小的冬港，难道我们堂堂企鹅游戏要被米球电艺挤出去吗？我永远都忘不了十几年前，我们企鹅游戏刚起步时候，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犹在眼前，无论怎么讲，这一次公司要做3a游戏在业界正名，预算两个亿，优势在我！” “散会！” 众人长吁一口气，本来以为总监要削人，原来只是战前动员，于是纷纷起身离去。 黄钰欣刚要出门，被总监叫住了。 “陈总，什么事？” “公司要派人去找那位异世界画画师傅谈版权以及后续开发事宜。”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陈总您放心，这一次我愿赌服输。” 陈博进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从下到上把黄钰欣打量了一番，“你说你长得这么火热，怎么就是个画师呢？” 黄钰欣闻言，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那黑框眼镜配上她的红唇显得很纯欲，“我怎么就不能是个画师呢？” 陈博进凑近了她，嘿嘿一笑道，“前期去组委会的人打听过了，这个异世界画画师傅还是单身，组委会那边有他的单人照，小伙子颜值很高。” 黄钰欣脸一扬，略带戏谑地问，“有多高啊？” “起码三四层楼那么高啊。” “陈总，怎么着？你这是打算使美人计？”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陈博进说，“你看你都这个岁数了，公司里的倾慕者你又看不上，要把握机会啊。” “我看你就是想使美人计，呸！资本家！挂路灯的时候我给你选个高的。” 陈博进知道黄钰欣是在开玩笑，也不生气，拿着自己的公文包也准备走了，“那随你。” “等等，”黄钰欣叫住了总监，“这种为了咱们事业部前途的事情，我还是应该舍小家为大家的。” “嗯，”陈博进满意道，“黄老师在牵涉到公司利益的大是大非问题上总是能有正确的立场，一会儿我跟人力资源那边说。” “准备什么时候出动？” “你想什么时候出动都可以。” “那好，你快去说，我下午就去。我倒是想看一看，这个异世界画画师傅是个何方神圣。” “那我可就静候佳音了。”陈博进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一次公司出两个亿，已经是非常重视这个单机游戏项目了。你黄钰欣也是有格局的人，眼下公司这个情况，你也需要一个旗鼓相当的搭档。所以我才提出来让你一起去见见他，《楼兰组诗》的版权，公司志在必得，至于人，像这样的人才来了我们这里对你的提升肯定也是有好处的。我想你也不希望这种人才跑到米球电艺去吧？” 听总监一席话说完，确实也是自己心中所想，黄钰欣也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 第26章 不速之客 送林秋出门之后，江雪独自在家里写歌。 大家都去各自剧组干活了，小楼里，除了窗外偶尔出现的鸟叫声以外，再没有别的声音，特别的安静。 昨天晚上她和林秋一起把副歌部分的主旋律和歌词定了下来。 一整个上午都心情大好，对着林秋给她的那份速写，想象着一个不存在的阿刁，很快把前半部分的旋律和歌词也定了，中间还突发奇想地加了一部分说唱元素。 她自己轻声尝试了一下，感觉很棒，是一首富有激情的抒情歌曲。 “真不错，等他回来了就可以唱给他听了。”江雪自言自语地说着，中午饭索性也不吃了。 她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拿了出来，然后接上了midi键盘，开始慢慢编曲。 尝试着各种乐器的组合，听着这激情的旋律，江雪自己也陶醉其中。 生活像梦一样，本来以为是无边的黑暗与乌云，结果忽然之间就拨云见日了。 这一天的阳光也很和煦，透过窗户洒到这小屋子里，洒到她的脸上。 烟花三月啊，沉浸在自己的旋律里和光同尘。 只是来之不易的美好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几个不速之客打断了。 咚咚咚，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江雪也没有防备，以为是林秋的其他朋友，摘下耳机蹦跳了几步过去就拉开了门。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王森那张永远带着油滑市侩微笑的、白白胖胖的脸。 他身后是其他几个随行人员，有男有女，江雪扫了一眼，有韩宇华工作室的，也有星虹的人。 一上午的好心情瞬间就像坠入了寒冷的三九天。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王森带着人毫不客气地往房间里走，江雪本来想挡一下，但是王森一靠近，她就像被苍蝇靠近了一样，感到一阵一阵的恶心，再加上自己身形瘦削也挡不住这几个人。 于是江雪只好忍着憋屈站到了一边。 “江小姐，你可是星虹的小天后，你出现在南环影视城，我们怎么能不知道呢？我们要是不知道，岂不是对你的不尊重？” “呵呵，”江雪冷笑道，“我都差点忘了，南环影视城也有你们不少‘朋友’。” “哎，这就对了嘛。”王森说着打了个响指，身后一个星虹的女员工就把文件夹翻开了递到他手里，“上次江小姐在金海购物中心的精彩表演，现在咱们该算一算了吧？” “你算吧。”江雪半昂着头，看也不看他。 “不错，”王森看着江雪的样子笑着，那模样仿佛一条赖狗在欺负一只受伤的天鹅，“小天后虽然被公司雪藏了，明星架子还是要拿够的。” 江雪没有理他。 “故意制造舆论危机，影响公司或公司客户的商业形象，按合同规定应该是赔多少来着？” “华夏币三百万。”那个女工作人员说。 “嗯。”王森点了点头，然后就把文件夹递给了江雪。 江雪也没有看文件夹上的内容，径直就合上了，“我会赔你们的。” “那可不行哦江小姐，”王森说道，“合同规定，在公司正式发起索赔之后的七十二小时以内，艺人必须全额赔付，否则开始产生滞纳金。江小姐，您也知道，艺人这个行当，毕竟是公众人物，违约赔偿条款苛刻一点，在我们华夏国的法律框架内也是允许的，毕竟是高收入人群嘛。” “是，我知道。”江雪这时候的心仿佛已经落入了冰窟窿，漫天压抑的乌云仿佛又回来了。 “想不到堂堂星虹小天后，也有这么困难的时候，真是可惜，看你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倒真想帮你。”他一边这样轻浮地说着，肥厚的手掌就朝着江雪脸上伸来。 “你躲开！”江雪厌恶地说。接着就是‘啪’地一声，她用力把王森的手打开了。 对方立刻恼羞成怒，“真是个小贱人，跟你那个小瘪三一个样。” 不过他也不敢太过嚣张，拉了一张折叠板凳过来，就翘着二郎腿坐下了，“江小姐，请处理吧，您如果不处理的话，我们很难办的。” 江雪闭着眼睛深深呼吸了一下，好让自己苦闷的心口好受一点。 然后她就拿出了手机，“公司账户给我。” 于是那名星虹的女职员把一张开户信息递给了江雪。 她紧皱着眉头操作了一会儿之后便抬头说道，“你让财务那边先看一下，我转了九十万过去。” “好的，我马上去。”女职员马上出门去打电话了。 过了一会儿进来跟王森确认道，“财务那边收到九十万的赔偿金。” “还有两百一十万呢？”坐在板凳上的王森不依不饶。 “不是七十二小时吗？”江雪说，“我会赔付的。” “江小姐，我刚才拿文件给你看，你又要端明星架子，你还是自己看一看吧。” 江雪无奈，又把那份文件打开了。 文件上写得很清楚，星虹娱乐发起索赔的时间是四十多个小时以前，也就是说，最迟明天中午以前，她就必须把这三百万赔付到位。 “江小姐，我提醒你一句，你不要想着摆烂，等公司来起诉你，走司法流程。这些东西在你的合同里都有细则规定，往后拖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江雪非常无助地站在那儿，满心想的是林秋，怎么还不回来，嘴上依然不服输，仍旧咬死了说道，“按规定明天中午以前赔付就可以，现在请你们出去。” “哎呀，真是想不到，”王森阴仄仄地笑着，“星虹的小天后居然肯在这种小房间里面过洞房。” 他的挑唆彻底激怒了江雪，她大吼道，“你不要太过分！” “那又如何？”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一心想着把她逼到绝境上，心里恶毒地想着要把她逼得哭出来，老板玩得不要了，他也想玩一玩。 就在这个时候，三个人出现在门口。 “你们干什么？” 江雪抬头一看，是林秋、杨明雷和陈妮。 “林秋。”她如释重负，赶紧从屋里跑了出去。 林秋上前一步，把她挡在了身后。 “哟，”王森抬了抬眼皮，“小天后的瘪三丈夫回来了？她的违约金你赔吗？” 第27章 你要唱给全世界听 “我赔你大爷！” 这声断喝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却不是来自于林秋。 大雷子怒目圆睁着看着他们，这天接活的剧组离家比较近，所以他和陈妮就打算回家吃饭，恰好又碰见了回来的秋哥，于是三人有说有笑就往家走。 没曾想竟然就遇到这一幕。 陈妮扫了一眼这几位，眼珠子一转，就走到大雷子身边，掐了一把他的腰，低声道，“领头的是坐着的那个胖子，你不想让秋哥又去蹲吧？” 大雷子平日里没少受林秋的恩惠，心中早就认这个画家兄弟了，何况这帮人欺负的还是他仰慕的江雪。 陈妮这么一说，他当即就冲了上去。 本来块头就大，在这边要么是给人当武替，要么就是演冲锋陷阵之类的苦角色，穿盔甲耍大刀那是常事，一身的腱子肉更是力大无比。 “你要干什么？打人犯法啊！”王森一看来人是个莽夫，心里也虚了。 随行的那几个，本来就只是来例行公务而已，又不是打手，自然就往边上站。 林秋一把薅空了，没把大雷子拉住。 下一刻他就已经揪着衣领把王森提溜了起来，高高举起的铁手断掌，就要扇下去。 林秋情急之中大喊了一声，“别打头！” 杨明雷顿了一下，就知道秋哥是什么意思了，打小孩一样拍在他屁股上。 “卧槽。”王森疼得大叫，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肌肉男的手掌有这么大力。 王森要挣扎，大雷子索性直接把他按倒在了小桌子上，令他动弹不得。 “我赔您妈的赔！”又是一巴掌打在屁股上，那‘啪啪’声之响，相邻的几栋楼都听得见。 人活了几十年，堂堂影帝的贴身助理，竟然被一个群演按在桌子上打屁股，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你们愣着干什么！报警啊快！” 那几个六神无主的工作人员这才想起来报警。 杨明雷抽了他半天才停了手，“滚出去！” “你给我等着！”王森气急败坏地站在阳台上。 两拨人泾渭分明。 林秋这边肯定是不会跑的，那边则是等着警察来处理。 “没事了，别怕，”林秋安慰着江雪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来索赔的。”江雪把刚才的事情复述了一遍，不过略去了王森试图摸她脸这一节。 反正当时也被她挡开了，大雷子过来又教训了他一顿，她就不想再让林秋心里不舒服。 然后林秋就去看了一眼那份文件，上面写得也很清楚。如果拖着走司法流程也会得不偿失。 “房子情况怎么样？”林秋问。 “我们的房子小，感兴趣的人还是多，”江雪说道，“我跟代理说了，我们到手两百万现金，越快成交越好。代理那边今天跟我说有几拨人看房，但是都想要办按揭。有两家准备要付定金的，但是也要办理按揭，远水救不了近火。” “按市场价那房子得卖两百四十万的。” “代理说他们可以买，但是还要少二十万，一百八十万马上付清。”江雪继续说道，“我想了一下，实在不行一百八十万卖给代理吧，我的信用卡套个五十万还是没问题的。” 听得江雪介绍代理这一番骚操作，林秋心里恨得牙痒痒，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低头解锁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微信。 上午新加的那个美女聊天记录在最前面，昵称有一点狂野——欣酱胸有点胖。 黑框眼镜猫耳娘头像旁边显示着她发出来的最新一条消息——我们已经出发了。 江雪也马上被那个猫耳娘头像吸引了，“这是谁？” “企鹅的人。”林秋说着又补充道，“企鹅游戏的。” 江雪抬起头望着林秋，有点不信任地问，“真是企鹅游戏的？” 林秋瞬间读懂了江雪眼神里的含义，还是怪自己不小心了，赶紧就把聊天记录点开给江雪看，“企鹅游戏对《楼兰组诗》很有兴趣，打算抢先过来跟我谈版权。” 江雪还认认真真地把聊天记录检查了一番，才把手机还给林秋，“我太敏感了。” 林秋爱怜地拍了拍她，自己的爱妻可是真的有抑郁症在身的，必须要多包容点，“不怪你，怪这位的头像和昵称都过于狂野。” “确实，有点……”江雪抿了抿嘴，“你刚才说抢先？对了，wgac不是还没有宣布最终作品吗？这是半路截胡？” “作品都是公开的，”林秋说，“还有个米球电艺公司也给我发了邮件。只不过还没有实质性的接触。下午企鹅过来谈，我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先出一点儿，把我们的燃眉之急解决了。” 江雪轻轻点了点头，悬着的心慢慢落了地，隔了一会儿她却又说道，“下午我也要去。” “肯定要带你去啊，我家大明星，多长脸！” …… 众人没有等几分钟，警察就开着巡逻车过来了，南环这小地方，警察出警倒是快。 不过当班的警察上楼一看到林秋，便脱口而出道，“怎么又是你？” “对，就是他，警官，就是他指使的。” 警察扭过头对王森道，“你别说了，未经人家允许，你进人家的屋干什么？” “林先生，说一下吧，具体什么情况？” 而陈妮则往前站了一步，“警察同志，这次可不是我们秋哥动手的喔。秋哥还劝我们不要打人呢。” “她胡说，那林秋说的是不要打头。” “他说的是不要打人！”大雷子争辩道，“你和人家什么仇什么怨，要构陷人家，人家明明就是劝架的。” 警察端详着杨明雷，“人是你打的？” “是我打的，”杨明雷说，“那么大一群人，我嫂子一个人在家里，我哪知道他要干什么，我只好冲进去请他们出来。” 警察又走过去仔细端详了一阵王森，“你这没有什么动静啊，打你哪儿了？” 要他再说一遍简直奇耻大辱，他也没吭声，只是跟警察指了一下自己的臀部。 好歹警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不然这会儿已经要忍不住笑出来了。 一个成年人被人打屁股，甚至都没能还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们都有问题，”警察对王森说道，“你看看要不要验伤，虽然我觉得你没有必要花那个冤枉钱了。我让他给你道个歉，和解了吧。” “凭什么要和解？” “我跟他道歉？”大雷子也不干，“你让我进去住几天，我才不跟他道歉。” 警察说，“那你自己看着办，要么道歉赔钱，要么进去住两天。” 大雷子继续摆烂道，“钱我也不赔，他擅闯民宅，也有过错，你又不能罚我款。” 警察一听就觉得头大，这种情况最不好对付。 大雷子一口气说完，跟陈妮就对了一下眼色，这些都是刚才陈妮跟她对好了的台词。 “警官，他凭什么不赔钱？”王森有些委屈道，“打了人凭什么不赔钱。” “赔可以，”大雷子说，“你去法院起诉我，法院判决我赔我就赔，你要验伤情，你自己去医院挂号验，医药费你自己垫，反正只要法院不判决，我一分都不会赔你。” 王森看着杨明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毫无办法。 他也知道这种人和江雪那一类不一样，这种人在拘留室里呆两天说不定还能多认识几个说话好听的老哥，根本不痛不痒。 于是只好凑近了警察问道，“他这样的能进去呆多久。” “能多久？”警察有些不满地说，“你们一堆人闯民宅呢，他这种又没打你头，下手又不重，还有防卫性质，最多一晚上。还有，你也得跟人家林先生江小姐道个歉。” “这……” “一码归一码，”警察毋庸置疑道，“擅闯民宅，你如果不想道歉，也进去冷静冷静。” “那和解了算了吧，”陈妮挑着眉对王森说，“我们也不要你道歉，你自己回影帝那儿去，下回可记得别来了嗷。” 陈妮一番话说完，满意地看见王森的脸气得发绿，江雪也在旁边笑，这回可算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那算了，我们和解吧。” 警察看了一眼双方的人，一边在出警记录上写着一边问，“你们双方有没有异议？” “没有。” “那行，签字吧。” 大雷子和王森各自在出警记录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王森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临上车钱，陈妮则伏在阳台上大声嘲讽道，“嘿，记得下次别来了哦，小心被爸爸打屁股。” “你们！”王森正想放狠话，但见警察还坐在警车上，也只好作罢。 他们一行人分别上了两辆车，慢慢开走了。 “大雷子真棒！” 陈妮欢快地跟他击了个掌，又撞了一下腰。 一个高大威猛，一个小巧玲珑，非常具有反差萌。 江雪掩着嘴在一旁偷偷地笑，“有这样的朋友真好。” 说罢她又走上前，一只手拉了一个人，“走吧走吧，吃中午饭去，我请客。” “哟，”陈妮大笑，“大雷子，女神拉你的手啦。” 江雪一回眸，发现杨明雷的脸涨红得像一副猪肝。 林秋站在身后看着这三个人，脑子里倒是又构思出来了一幅画。 …… 中午饭吃得很简单，江雪和大雷子陈妮聊着南环影视城的许多趣事，一顿午饭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因为他俩下午还有活儿，所以吃完饭他们就先去片场了。 江雪和林秋则自己回了家。 “上午出去没有接到角色？”江雪在床边收拾着烘出来的衣服，不经意地问。 “常有的事情。” “我听说其实你在这边也是一个小群头呢？” 因为下午没有其他的事情，唯一的安排只是等着那个‘欣酱胸有点胖’过来，所以林秋这会儿干脆在屋子里把画架支了起来，一边瞧着江雪，一边画着上午答应她的水彩。 听见她这样问，就又想起刚才她看微信时候那个眼神。 心里生出许多怜惜来——她太没有安全感了。 进了这边的小群，一天的功夫，就跟群里几个女群友打成了一片，问了一堆关于他的事情，还特意问了林秋在这边有没有和其他女群演不明不白的关系。 那当然是没有的，只是陈妮也觉得江雪这个样子不太正常，于是就跟林秋说了。 林秋则是平淡地让陈妮不要多想。 “对啊，”林秋在画布上涂抹着自己的老婆，“小群头。” “别的群头都会抽介绍费的，我看了一下你的群，人也不少了，你光是抽介绍费，一个月也能有个小一万了。” “那哪能挣那个钱呢？”林秋说，“我也不缺那点啊。” “嘴硬。”江雪把衣服都叠好了，放到收纳箱里，然后温柔地笑着看着他，“身上就五百块了，还不缺呢？” “但是你看啊，我要是有事情，我的朋友们都会帮我呀。” “所以你魅力大嘛，”江雪说，“我知道你给朋友们找角色不收介绍费的时候，我就觉得我选对了人。我们蓝星历史上好多伟大的艺术家都这样，你的心思呀，都在想着怎么从生活里汲取营养了，哪里还去想钱，是不是？” “老婆你这是花式夸人呐？” “怎么，是不是嘛？” “是啊。” “所以下午的事情，你不要太有压力，”江雪柔声道，“那些糟心事情落我身上无所谓的，能成就你就好。我的异世界画家，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她却没想到林秋当即就念了一句英文诗，“in me the tiger sniffs the rose.” 江雪一听林秋这么说，脸就红了，一阵幸福感迎面就涌了过来，“这句诗我们这里也有，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怎么，你这个猛虎是被我折服了呀？” “是啊，”林秋又涂抹了一下，那幅水彩就完成了，他把画从画架上取了下来，递给江雪，“我最大的理想就是画画而已，你的理想呢？不要告诉我没有。” 江雪端详着林秋笔下的自己，“我要把这幅画裱起来，先挂在咱们小床边上。” “好啊，你说一说你的理想。” “我啊？”江雪坐在床边上，想起了许多过去的回忆，想起来少女时代的自己是怎么把音乐和歌声当成是自己的唯一的； 想起来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陪伴着自己的吉他； 想起来自己第一次登台献唱时，台下观众热烈而真挚的掌声； “我想唱歌，也想写歌。” “所以，我们的难关要一起处理一起面对，不是吗？”林秋笃定地看着她，“不要再说什么放弃自己来成就我之类的话了好吗？” 江雪抱着他说，“好。那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阿刁》我写完了。” “那晚上唱出来试试？让大家听一听。” “好啊。” “等你和星虹解了约，”林秋搂着她柔声说道，“我老婆这样的天才歌手写的歌，还要唱给全世界听。” “好，”江雪也笃定地说道，“我答应你。” 第28章 柳暗花明 在蓝星华夏国。 企鹅集团也是个靠it技术起家的巨无霸企业。 世界游戏动漫美术概念大赛wgac最终的决选结果还没有出，林秋先收到了米球电艺的关于《楼兰组诗》的问询邮件，然后又接到了企鹅那边想要接洽的电话。 参赛作品都是公开的，他也提前看过。 不知道是不是穿越者福利，反正这一届的参赛作品在他看来应该都是不如他曾经的获奖作品《楼兰组诗》的对手。 因此先后收到米球电艺和企鹅游戏的问询之后，他心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楼兰组诗》除了获奖奖金那一百万，版权应该可以卖一个好价钱。 如果赔偿金这件事情能拖上个一两周，对他们来说三百万根本不是问题。 坏就坏在星虹和韩宇华釜底抽薪，要他们72小时以内赔出来三百万，江雪卖房子都来不及。 这韩宇华明摆着就是要对江雪斩尽杀绝，要她永远地退出歌坛，甚至是整个演艺圈。 他算盘倒是打得好，一边在南环这边封杀，一边让星虹雪藏。江雪就算把房子以一百八十万的价格卖给代理，自己再套卡三十万来把赔偿金付了，但因为她和星虹还没有解约，没有收入来源，一样会被这几十万卡债压死。 至于她的那个车，买的时候就不到二十万，几年下来折旧也高，就算卖也顶不了多大用。 这个人可真是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可是目前暂时拿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毕竟是混血影帝，业务能力，形象气质都在线。他那种级别的艺人，在华夏娱乐圈里就是呼风唤雨一般的存在。 再次一级，就是一线艺人，在娱乐圈中有很多资源，也是各个公司争抢的对象。 而江雪这样的二线艺人，则是娱乐圈的中坚力量。和公司关系好，有资源捧着的时候，还可以尊称一声小天后。 要是得罪人或者得罪公司被雪藏了，跌落到三线甚至直接过气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江雪的境遇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 趁着企鹅游戏的人还没有到，林秋先给米球电艺回了一封邮件，委婉地提到企鹅游戏也对《楼兰组诗》有些兴趣。 他想看看米球电艺那边怎么回，最好两边都在竞价，这样他可以卖出一个较高的价钱。 只是这种待价而沽还是很考虑谈判者的火候。 离家出走之前，他跟着家里见过许多这种场面，对这个并不很陌生。 很快，林秋的手机响了，是那个欣酱胸有点胖发来的消息，“画画师傅，我们到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名了吧？” 林秋随手给她发了一个定位，“你好，林秋。” “好的，林先生，我们很快就到。” 林秋站在屋外的阳台边，望了望远处的南环河上的那座铁桥，然后回头喊了一声，“老婆，他们马上就到。” “好，我已经收拾好了。” 江雪自打看到企鹅游戏那个人的微信昵称和头像之后就如临大敌。 一个纯欲风黑框眼镜猫耳娘头像，还有一个这么狂野的昵称，听说大多数男人都喜欢这样一号的，于是那女人成功引起了江雪的极度注意。 所以她决定在陪林秋去谈版权时也把自己精心打扮一番。 江雪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很是把林秋震撼了一番，长裙短衫高跟鞋，脸上扑了一层素雅的淡妆，头发则精心绾起，口红是内敛一些的淡红色。 “你真是把清秀婉约四个字拿捏得死死的。” “好看吗？” “我老婆简直美炸了好吗！” 江雪腼腆地又露出她长歪的四颗虎牙，“不给你丢脸就好。” 她挽着林秋，笑着下了楼，幸好时间是下午，院子里的其他女群演还没有回来。 不然江雪往院子中一站，那就是真人版的闭月羞花。 林秋选的会面地点距离他家不远，是一个不大的咖啡馆。 他俩在咖啡馆门口没有呆多久，对方的车子就到了。 待到小车挺稳，一共下来四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年轻女子，一条宽松的黑色长裤搭着一件蓝色的衬衫，嘴唇的红色很纯，脸上则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这位应该就是‘欣酱胸有点胖’本人了，胸确实有点胖，本来还略显宽松的衬衫在胸口那一处的纽扣确实绷得紧紧的。 江雪也认出来了那个人，看了看她绷紧的衬衫纽扣，不禁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陷入了沉思。 “你好，我是林秋，参赛用的昵称是‘异世界画画师傅’。” “你好，我是企鹅游戏s级艺术家黄钰欣，也就是‘欣酱胸有点胖’。”黄钰欣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在林秋看来，着实，真的，确实有点狂野。 而黄钰欣第一眼见到这个一身古铜色皮肤的高个男人时的印象还是很好。 只是看着他身边跟着一个清秀婉约如玉如兰的美女时，也陷入了沉思。 “我给你介绍一下，”林秋把江雪拉了过来，“这位是我妻子，江雪。” “你好，”江雪和黄钰欣握手，“我是林秋的妻子。” “哦，林夫人你好，哎林夫人看起来好眼熟，你不会是……”黄钰欣平时听歌不多，也不怎么追星，不过这会儿还是把江雪认了出来，“你是那个影帝的……” “哎，”江雪打断了她，“绯闻只是绯闻，我和林秋其实交往很久了，只是我选择在金海澄清而已。” “噢，原来如此。” 一行人进店的功夫，黄钰欣则悄悄在手机上给陈博进发消息，“老贼欺我太甚！明明那家伙就是已婚！” “哎，组委会说的未婚，可能信息有点延迟吧。” 黄钰欣看着陈总抵赖的消息也是哭笑不得，故作轻松地问林秋，“林先生的夫人可真是漂亮，结婚几年了？” “刚结婚一天半。” 黄钰欣这才确认陈博进没有骗自己，又悄悄给他发了条消息，“我问了，还真是信息有延迟。” 江雪一直跟在林秋身边没有吭声，在娱乐圈呆的时间太长了，这还是第一次和圈外优秀人士接触，企鹅游戏s级艺术家，而且跟着来的另外三个人都自觉站在她身后，看来这位在企鹅游戏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她这样想着，对林秋的爱意又多了几分。 老公随随便便一出手，企鹅游戏这种业界大鳄就派了一个代表团来，于是这会儿她已经成了林秋的迷妹了。 众人依次落座，林秋和黄钰欣面对面坐着，江雪在侧，其他人在黄钰欣侧后。 看来这位胸大美艳又干练的s级艺术家就是这轮谈判的代表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林秋说，“黄小姐就是上一届wgac的特等奖得主吧？” “跟林先生比还是要差一大截呢，”黄钰欣爽朗地笑道，“上一届我实名参赛，大家看得起我给我评了个冠军，这一届我换了个马甲，你看这不就比林先生差远了嘛。” “黄小姐可真是谦虚。” 双方一番商业互吹之后，很快就进入了正式环节。 而这个时候，林秋的手机叮咚了一声。 这是他专门设置的电子邮件提示音，于是他把手机递给了江雪，“有你的邮件。” 江雪心领神会，便把电子邮件打开了。 这个米球电子艺术有限公司，简称米球电艺公司倒也是豪气又直爽，在邮件里面根本不废话，直接表示——如果林秋愿意转让版权以及承接《楼兰组诗》后续的项目孵化的话，版权转让费可以给到现金两百万华夏币，一次性支付。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个意思——本公司不差钱。 江雪看着这邮件喜不自胜，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有了米球电艺的托底，如果老公再顺利拿下wgac冠军的话，那一百万奖金到位，房子再套出现金来，她就彻底自由了。 她坐在一旁不由得看着林秋，眼里已经全是迷妹的光芒，这个人真的是老天从异世界派来拯救自己的吗？而且他真的拯救了自己两次。 桌子对面的黄钰欣发现了江雪看林秋的眼神里全是崇拜，她当然知道江雪也是个不错的歌手，好歹也是华夏国娱乐圈里有点地位的歌手，居然像小迷妹一样看着林秋，心道，这个男人估计不简单。 “我也不跟林先生兜圈子，”黄钰欣开门见山，“我是带着任务来的，我们公司非常欣赏林先生的作品《楼兰组诗》，我个人也非常欣赏，奇诡，壮丽，宏大而又详实细致，尤其是您的那幅楼兰绘卷，我觉得近十年来我们全蓝星游戏概念设计界都没有出现过这么好的作品。” “真是过奖了。”林秋自谦，心里却想着，到底是我太厉害还是你们这太菜。 “在我看来，一周之后林先生的《楼兰组诗》斩获本届wgac冠军是毫无疑问的事情。所以我们特地过来，打算跟林先生提前谈一谈版权转让的事情，不知道林先生对自己的作品有没有什么想法？” “黄小姐的意思是，《楼兰组诗》后续的孵化吗？” “对，”黄钰欣笑道，“虽然这一次林先生是以素人的身份参赛，不过我想你也是我们游戏概念艺术界的翘楚了，应该也很清楚从概念设计到最后项目落地，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做吧？” “这个我很清楚。” 那能不清楚吗？之前在地球，林秋还很叛逆而浪荡，一心想多接触更多的人和更多的风景。 所以连续三届的作品都通过代理人卖了。 《楼兰组诗》其实是他自己很喜欢的一组作品，最后通过代理人卖给了一家土豪页游公司，硬生生把他的史诗级世界观给做成了一刀。 虽然，当时他并不是很在意。 来蓝星以后他却在意了，朴实多变的生活跟自己所处的环境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更多的是一种自己对待周围世界的态度罢了。 以前他老想着独善其身，和江雪结婚的后，他的心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了，他知道这肯定不仅仅是因为江雪的缘故，还有大雷子陈妮他们。 独善其身的后面还有半句话，达则兼济天下。 兼济天下太宏伟，但是在一个大平台上施展拳脚，价值总是要更高的。 “不好意思啊，”这会儿江雪却忽然开口了，“黄小姐，我打断一下，我想问问您说的很多工作要做是什么意思，我只是个歌手，你们行业内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想请教一下。” 哟呵，这家伙的老婆是贤内助呢。 黄钰欣心想，脸上则笑着回答，“林夫人，是这样的。这组作品很宏大，但是如果想把这样的一组宏大的作品最后落实成一款可以玩的大型游戏的话，还有很多概念细化，背景补全，以及技术美术工作要做。” “那贵公司的意思是，除了版权转让以外，还希望我先生到贵公司来工作？” “确有此意。”黄钰欣点点头，“我们总监和我都非常欣赏林先生的才华，而且我们企鹅游戏近期在大型单机游戏领域有大动作，所以林先生如果愿意加入我们的团队，那么会有很大的施展拳脚的空间。” 江雪这一问，黄钰欣这一答，把林秋给噎住了。 他本来想着把版权转让出去，先解了老婆的燃眉之急，自己先帮她把事业拉回到正轨再说，听她这意思，好像很看重企鹅游戏这个机会。 黄钰欣看着眼前这两口子，心里也琢磨着，会不会有其他的公司抢先和他们接触了，比如米球电艺先和他们接触的可能性很大，按那公司的豪气风格，十之八九已经邮件报价了。 她有点忌惮，她自己倒是很想参与《楼兰组诗》的孵化，于是只好跟身边随行的人耳语了几句，说了个数。 身边的人出去问了一下公司意见，回来跟她点了点头。 “这样吧，”黄钰欣道，“林先生您先开一个价吧，版权的费用和项目孵化的合作方式，我们可以分开谈。” “我有一个问题，如果参与孵化的话，可以不坐班吗？” “一周三次会议您能参加就行，如果林先生愿意，公司给您准备的岗位也是s级艺术家，但是您懂的，即使是s级艺术家，不坐班的话薪水也会少一大截的。” “这个问题不大。”林秋看了看身边的老婆，心想她要是能恢复自由身，钱多钱少就都无所谓了。 “那版权费用呢？林先生有没有什么打算？” 林秋咬了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给对面一刀再说，“我之前查阅过贵公司过去公开的版权购买记录，大多在一百万到两百万之间。” “林先生功课做得挺足嘛。” “米球电艺对同类统计ip的报价却总是比贵公司高一百万的样子。” 林秋戳中了黄钰欣的痛处，她还是不动声色地笑道，“我们企鹅游戏船比较大，每次收购的ip量也比较多，所以单价稍微低一些。” “米球电艺一般是收购一个就认真孵化开发一个，所以他们单价高，是这个意思吗？” “可以这么说吧。”黄钰欣背上有点冒冷汗，眼看就要到手了，可别在谈判桌上被米球电艺截胡了啊，那他们这一出兵贵神速就真成了业界笑柄了，浩浩荡荡从冬港杀到南环来，速了个寂寞。 黄钰欣努力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我们这一次准备开价二百六十万，不知林先生意下如何？” “这样吧，”林秋说，“三百万现金一次性立即支付，我也参与项目孵化，薪资结构按你们的体系来，不坐班。” 黄钰欣一听他的开价，倒吸了一口凉气。 谢天谢地，她自己估的三百万提前请示了公司，不然真就在谈判桌上坐着都被人截胡了。 “成交！”她一点儿也没敢怠慢，说完就站了起来要和林秋握手。 只是和林秋握手的时候，因为‘欣酱胸有点胖’的缘故，前倾有些吃力，有点往下坠。 “合作愉快！”林秋说道。 “合作愉快！” 黄钰欣这才松了口气。 这一次他们过来，也是志在必得，堂堂企鹅游戏确实在过去几年里被米球电艺压得有些狼狈了，必须要求变，这一次公司拿两个亿立项也是一种态度。 为了彰显诚意，随行的人员不但有财务，还有行政办公室的人，只要成交，立刻签合同，马上打钱。 绝处逢生的江雪心里也很喜悦。 林秋跟她说了很多次了，一定要认真对待理想。 所以企鹅游戏找上门时，她也决定要鼓励丈夫在这个蓝星闯出一番名堂来。 只是后来和黄钰欣握手的时候，江雪看着她那紧绷的衬衣纽扣，看着自己的上衣，又陷入了沉思。 企鹅游戏不愧是是业界航母，打钱的速度那是非常给力，林秋刚签完字，这边同步图传过去，钱立刻就到账了。 双方约定，wgac最终获奖名单公布之后，林秋就到企鹅游戏报道。 “那我们就先回冬港了，”黄钰欣和他们道别，一行人开着车走了。 林秋和江雪则开开心心地朝自己家走去，“我们也得去趟冬港。” 江雪点点头，“嗯，不过我要先回去换双单鞋才能开车。” 她若有所思地走着。 “老婆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本来是一件大喜事临门，江雪却一副思虑的样子。林秋心里担心，怕她抑郁症又发作了，“真的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江雪平静地笑了笑，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林秋，“哎，你喜欢多大的？” 他立刻从江雪如水的眼眸里读出了她这个‘大’的含义。 “b。” 江雪对他的回答相当满意，因为自己确实就是这个尺寸，却还是忍不住又给老公挖了一个坑，“滑头！你怎么不说e。” “因为我只爱你啊。” 第29章 江雪回来了 因为两个人的小屋实在是太小，所以江雪的一大堆鞋子都是塞在一个专门的收纳箱里面的。 即便如此，搬来这里时还是扔了不少东西。 搬家就是一场大型的断舍离。 江雪白皙干净的脚丫套了双薄船袜，塞进那棕色的小皮鞋里，一旁的林秋不禁说了声，“脚真好看。” 她清婉地笑了，“我是你老婆哎。”那意思就是——好看你就天天看呗。 两人上了车，虽然江雪人长得瘦瘦清婉的，开起车来却是个十足的老司机，倒不是快，主要是规矩，一板一眼的。 林秋坐在一旁很安心，就在群里发了消息，“我们的大明星@千山无归燕 已经把新歌写好了，今晚上就在楼里发布。” “就是昨天那首吗？” “好嫂子的新歌诶，昨天清唱那个调调都老好听了。” “跟着秋哥混真是跟对了，新歌抢先听，还不要钱哈哈哈。” …… “大家对你的新歌很期待。”林秋说。 “对，我也很期待。”江雪抓着方向盘，戴着墨镜正迎向阳光，“我用电脑做了一个编曲方案，就是没有设备，晚上还是只能戴着耳机清唱。” “那也很棒了。” 他发现妻子脸上常挂着的那一丝幽怨也没有了，甚至一边开车一边哼起了《阿刁》的旋律来，也就没有再打扰她了。 现在三百万在手，虽然钱还没有捂热乎就要赔给星虹，但是再也不用受制于人了，自由是世间最可贵的事物，比黄金白银都更要可贵…… “我联系一下郝思佳，让她帮我们安排一下。”林秋拿着电话说，“还有，她想私底下跟你签的事情，你是怎么打算的？” “思佳人挺好的。”江雪说，“我当然愿意跟她签，只是她这样做，也担了不少风险。” “你就别担心她了，”林秋笑了笑说，“我跟她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但是我知道她肯定是个人精。” “可是我还是觉得她人挺好的。” 林秋看着老婆一副仁义样子，心里想的话没有说出来——你怎么知道她是人好还是只对你好呢？ 聪明的人心眼就多，正像那句地球的老话——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智者动，仁者静。 所谓动如脱兔，说的就是郝思佳这样的聪明伢子。 想到这里，林秋感叹了一声，“郝经理这个人呐——动如脱兔。” “那我呢？” “静若处子。” 他的话引得江雪一阵窃笑。 林秋一边说着，一边拨通了郝思佳的电话号码。 彩铃没有响几秒钟，那边就接了起来。 “喂，林先生啊，稀客稀客，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郝经理，我和江雪这会儿在来冬港的路上。星虹不是要对江雪发起索赔吗？我们一会儿过来付钱，顺便把回执拿了。” “真的呀？”电话那边的郝思佳声音显得有一点兴奋，“这个事情也归祁总管，我帮你联系一下，什么时候到？我今天下午刚好没有什么事情。” “最多一个小时，”林秋看了一眼时间，“我们办完你就下班。” “好好好，到了联系，你们办完事，我请你们吃饭。林先生你和江雪结婚那么突然，晚上我把红包补上。” 看郝思佳兴奋期待的语气，林秋也知道盛情难却，“那好啊，晚饭听你安排。” …… 两个人很快就到了冬港cbd，一到公司楼下，江雪就给郝思佳打了个电话。 郝思佳让他们两人先上楼，在公司前台碰面。 很快，十七楼到了，电梯门刚一开启，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头熟悉的挑染紫发。 “思佳！” “哇哦，”郝思佳一边冲着他们打招呼，一边就走过来把江雪的手牵上了，“嫁了人就是不一样，气色都好多了，是吧，林先生？” 林秋微笑着不置可否。 江雪则说，“我老公肯定功劳大大的有。” “啧啧，”郝思佳笑着，“这就夫唱妇随了，走吧，我跟祁总说过了，他在里面等。不过……” “不过什么？” “影帝也在。” “不是冤家不聚头，”林秋轻笑道，“他在才好呢。” 郝思佳看着江雪一脸轻松的样子也就清楚了，她这老公肯定顶大事了，于是自己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了地，江雪这笔生意肯定没有做错。 “茱莉亚，”郝思佳对前台说道，“江雪回来找祁总有事，这是她先生。” “知道知道，”前台毕恭毕敬道，“三位请。” 一行人踩着柔软的地毯进了公司，这时，迎面走来一行人，为首一个穿着春季长靴的漂亮女子，身上则是当季流行款的春季风衣。 带着墨镜，半昂着头。 身后则跟着几个随行人员。 林秋认出了其中一个随行姑娘，正是夏玲。 这一段通道不够宽，郝思佳反应倒快，拉着江雪就站到了边上，“宋小姐，你好。” 那位宋小姐只是冲他们点了点头。 而林秋只是慢了半拍，就被她盯了一眼，隔着眼神也能感觉到她的嚣张。 在公司里面就这样前呼后拥的，排场看着真是不小。 她身后的夏玲则办低着脑袋，只是谨慎地抬头看了看江雪，也没说话，赶紧跟着宋小姐就走了。 而江雪也没有招呼夏玲。 待到这一行人走后，郝思佳又恢复了轻松的神情。 “小玲现在是宋雅的助理了？”江雪问道。 “是嘛，公司安排的。” “那个人叫宋雅？”林秋问，“看起来一副女王范，好像很嚣张的样子。” “她那个人就这样，”江雪说，“骄傲得很。” 郝思佳隐蔽地撇了撇嘴，却并没有评论。 江雪却是不无担忧地说，“小玲那个性格，也不知道给宋雅当助理习不习惯。” 很快，艺人管理部总监办公室就到了。 还是郝思佳先进去叫了门，“祁总，韩老板，江雪夫妇来了。” 祁成海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于是郝思佳就把江雪二人领了进来。 祁成海，韩宇华和韩宇华的助理王森都坐在宽大的会客沙发上，茶几上氤氲着热气，沁人的茶香充盈着这间巨大的办公室。 原来这三人正在品茗。 第30章 我老婆要和你们解约 “祁总，韩老板，你们好。”江雪倒是先大大方方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王森不过是韩宇华的助理，这种场合江雪还犯不着带上他一声。 “江老师，请坐。”祁成海抬手指了指对面空着的位置，“思佳你们也坐吧。” 祁成海也不动声色地故意忽略了林秋。 韩宇华坐在沙发上正摆弄着手里精致的小茶杯，江雪他们进来时，他只是抬了抬眼皮。 江雪眼见这几位故意把林秋忽略了，心中微怒，却保持着场面上的微笑，夹枪带棒地说，“老公，还是你来说吧。” “祁先生，是这样，今天上午，贵公司派人和韩宇华的这位王助理一起去我家找我夫人，是要向她索赔是吧？” 对林秋来说，反正脸皮早就撕破了，也懒得称呼面前这人为‘祁总’、‘韩老板’了。 果不其然，他一点也不客气的称谓让韩宇华又抬了抬眼皮。 郝思佳坐在旁边看着，感觉影帝心里已经非常不爽，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是有这么一回事，”祁成海说，“江雪违反了合同细则，所以公司有权向她索赔三百万，上午她已经转了九十万过来了，还差二百壹拾万，林先生这是打算一次性付清？” 林秋也懒得跟他们废话，单刀直入道，“我觉得我妻子在贵公司受到了极其不公正的待遇，所以我正式代表我妻子通知贵公司，我们要终止和星虹娱乐的艺人合同。” 这家伙哪来的钱？郝思佳心里一怔，江雪的房子她是关注着的，还挂在中介那里没有成交，江雪手里的钱肯定不够同时付赔偿款和解约金的，而且这家伙在电话里也没有说是来解约的啊。 江雪也是疑惑，但也没吭声，等着丈夫继续说。 “哦？”祁成海不动声色，“解约金一共是三百万，这样加在一起，江雪一共还需要支付公司五百壹拾万。” 林秋则按着自己的节奏继续道，“叫财务过来吧，顺便把赔偿款的收款回执打印好。” “行。”祁成海答应了一声，拿出手机就把电话打到了财务部，“你们带pos机和公司开户信息过来，还有赔偿款结清回执。” 很快，财务拿着东西过来了，“先生您是刷卡还是转账？” “我转账给你吧。” 拿出手机操作了一番，扣除江雪先付的九十万，他又付了二百一十万过去。 很快，财务那边就确认了款项。 王森和祁成海都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秋和江雪。 之前郝思佳来汇报，说的是江雪要过来谈赔偿金的事情，加上之前王森带回来的消息，江雪手里的钱根本不够付赔偿款。 而林秋就更不可能有钱了。 原本还以为是来服软的，没想到是来打脸的。 这钱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郝思佳虽然知道林秋有其他的财路，但是趁着这点功夫，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机，wgac决选结果并没有出来，他的钱哪里来的？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应该是有人提前买了他的作品。 “赔偿款已经到位了，”林秋说着，“签字盖章的收款回执给我们吧。” 祁成海没有说话，简单看了一眼收款回执上的条款，就把字签了，盖上章递给了林秋。 林秋转手就给了江雪，“老婆你收好。” 江雪看着这一张价值三百万的a4打印纸，轻轻吁了一声，就折好了放回了包里。 “那么，和公司解约的三百万解约金呢？” “祁先生，”林秋却说道，“解约的流程难道你还没有我清楚？” 他说着就把书面的《解约通知书》递给了祁成海，“祁先生，这是我代表我妻子正式向贵公司递交的解约通知。” 祁成海机械地抬起手，这东西不接也得接。 实在是这小两口半个下午时间，瞬间变出来两百多万有点令人震惊，这会儿林秋一提醒，祁成海才想起来，解约金不比赔偿款，没有什么七十二小时之说。 “我妻子和贵公司的合同上并没有做详细约定，而按照华夏国的法律，如果是艺人激活解约金条款，在没有演出的情形下，艺人只要正式递交解约通知即进入为期一个月的交接期，交接期内公司不能向艺人安排任何工作，艺人方只要再交接期满之前付清解约金，双方的合同就正式结束。” 林秋一口气说完，又看着祁成海，“这个流程，总监先生不会不知道吧？” “确实如此。”祁成海说，“既然江雪已经正式递交了解约通知，那么三十天内，我在这里等你们的解约金到位。” “放心。”林秋说，“只要贵公司记得从现在开始，双方已经进入交接期了就行，不要想着给我妻子安排一些奇奇怪怪的商演活动，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谢谢。” 这下郝思佳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林秋先下手为强，反正解约通知先给公司，免得到时候公司安排一堆垃圾商演去折磨江雪。 而江雪显然也明白了丈夫的用意，只觉得心里无比的踏实。 林秋说完就站了起来，“老婆，走吧。” “好的老公。” 江雪说着就站起来跟着林秋走了，他们没有跟在场的任何人告别，包括郝思佳。 祁成海望向坐在一边目睹了全程的郝思佳。 “思佳，你知道这个林秋哪里来的钱吗？” 郝思佳心里当然清楚，脸上却写满了茫然，她摊开双手，“我真不知道。” 她忽然灵机一动，又补充了一句，“是不是江夫人给的钱？” “那更不可能了，”祁成海说，“江夫人身在大马，怎么可能给江雪打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我就不知道了。”郝思佳说，“祁总，没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祁成海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该下班了，你就先回去吧。” “好的，”郝思佳站起来跟总监和韩宇华道别之后就离开了。 直到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之后，影帝脸上才露出发怒的神色来，“想不到这小子居然有盘外招。” “我中午在南环那边的时候，他确实还没有钱。”王森有点无辜地说。 “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就搞出来两百多万？” 王森摸出手机，调出和房产代理的聊天记录，“老板你看吧，我从南环回来的时候还跟那人聊过，我说出一百八十万全款现金买江雪的房子，那代理还是没答应，说江雪一定要卖两百万。” “其实也不碍事的韩老板，”祁成海说，“江雪这种二线艺人，其他公司也不会签的。大家的重点都在公关别人手里的一线艺人，二线的大家都不缺，怎么会要一个外来货，只有那些不入流的小公司才有可能去找江雪这种过气歌手。” 韩宇华没说话，点了点头。 “那……”祁成海谨慎地说，“宋雅那部片子的女主角您看……” “祁总这么支持我的工作，我也得支持祁总的工作嘛，”韩宇华道，“宋雅也不错，不论是做演员还是歌手。” “那我就替星虹谢谢韩老板了。”祁成海谦恭地说。 “那就先这样吧，”韩宇华自嘲道，“今天过来找你谈事，来得真不是时候。” 祁成海心里却想的是——知道江雪要来，倒是你自己想看好戏没看成。 不过他嘴上倒是很老实，“是我们星虹招呼不周，请多包涵。” 然后他目送着两个人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第31章 吃星虹的饭，掀星虹的桌 企鹅游戏雪中送炭来的三百万还没有捂热，大头就赔给了星虹。 不过他们的危机跟着也就解除了，手里又剩了点钱，也没那么紧张了。 因为已经递交了解约通知，所以他们只要在一个月以内把房子卖出去，把解约金支付给星虹，江雪就可以恢复自由身了。 在冬港这种经济发达的一线大城市，江雪那种几十平米的小两房户型流转很快，一个月的时间绰绰有余。 林秋和江雪有说有笑地到地库取了车，并没有等多久，郝思佳也跟着下来了。 从电梯口出来，她一眼就认出了停在不远处的江雪的车，马上一路小跑着奔了过来。 “想吃什么？”她趴在江雪那边的车窗外问，“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 “一会儿我们还得回南环去，”江雪说，“委屈一下你，到城外选个地方吃吧？” “哟，去南环都用上‘回’字啦！”她说着就从自己的包里把一个挺厚的红包拿了出来，“百年好合哟。” “大红包耶。”江雪说，“等你嫁人的时候我给你回一个更大的。” “那到时候再说。”郝思佳直起身子，用手机给江雪发了个定位，“这家老鸭汤不错，离高速公路也很近，怎么样？” “听你安排呀。” “那行，一会儿在那碰面。” 郝思佳说完，给他们留下一个漂亮的背影就飘去取她自己的车了。 “真羡慕思佳这种性格，”江雪看着她走远的影子说，“永远都是笑呵呵的。” “是挺好的。”坐在身边的林秋却只是附和了一下就没有多说话了。 在林秋看来，很多时候满脸堆笑的人，内心里并不一定是真正的快乐。 郝思佳又聪明又圆滑，胆子也不小，二十多岁和江雪一般儿大的年纪能在经纪人这个行当里面混得风生水起，也算是人中翘楚了。、 只是林秋每次看着她的笑脸，总能发现一丝若有似无的刻意，也不知道平时往肚子里咽了多少委屈，才练出来这一身随时消化不良情绪的本事。 想到这些，他又看着开车的江雪。 “看我干嘛？” “没什么，”林秋说，“想看看。” “呵，”江雪笑了一声，“那你一直看，不准看其他的。” …… 冬港市有着非常发达的城市立体交通网络，他们在cbd直接就上了全封闭的内环高架，沿着放射型支路，经过中环和外环，很快就到了约定的那家店。 而郝思佳的红色小车却已经先到了。 这家伙干什么事情总是能先想到前面去，还没出公司地库就已经先定了位置，江雪他们还没有到就已经点好菜预备着了。 小包间是古风的装修风格，鸭子汤醇厚浓郁的香味充满了这个房间，原木色的餐桌上了，则摆着一个晶莹的白瓷酒瓶和三个小酒杯。 “林先生，”郝思佳一边给林秋舀汤一边说，“那天在金海的后台第一次看到你，我就觉得你不是一般人，果然没有看错。” “郝经理也太客气了。” “以后和你老婆一样叫我思佳行不行？郝经理郝经理的，听起来真见外。” “好啊！”江雪替林秋同意了，“这个好。” 于是林秋也就顺水推了个舟，“好的，思佳。” “这样听起来就不显得生分了。” 郝思佳忙碌了一通，把汤、碗碟和菜都替他们弄好之后才坐下来，“先喝喝汤，冬港的老鸭汤养胃。” “确实不错。” 然后郝思佳拿起了那个白瓷酒瓶，先把自己面前的那个小酒杯满上了。 “江雪你要开车，秋哥喝点吗？” 眼见郝思佳一个女人先把自己的酒杯满上了，林秋也不能推辞，于是伸手把郝思佳手里的小酒瓶接了过来。 “我自己来吧。”他说着也把自己的小酒杯满上了。 “你们俩可不要贪杯。”江雪提醒他们。 “那肯定不会呀，”郝思佳笑着，一双细腻的玉手就冲着林秋端起了酒杯。 她很诚恳地说道，“那天祁总在公司逼我站队，多亏了秋哥帮我解围，所以这杯酒，小妹我先干为敬！” 说罢就一饮而尽。 而林秋也把手里那杯干了，“不错。” 坐在一边的江雪第一次见到郝思佳在饭局上喝酒，见她这么客气，心里却有点过意不去，毕竟人家那天也是为了自己才不好说话，于是开口劝道，“思佳你这么客气干什么？慢点喝。” “这哪里是客气呀，”郝思佳说，“这是应该的。” “思佳你这真的是太客气了，”林秋开口道，“一点小事情，今天你也意思到了，我们都是自家人不讲这些，后面就不用喝了。你要是喜欢喝酒，咱们找个时间再单独约酒怎么样？” 林秋少年时随父母参加过不少的宴会饭局，到了二十多岁，虽然也知道些白酒的好处，但也并不随便喝。 他知道郝思佳是个经纪人，在外面维护客户、帮艺人撕资源，少不了喝酒的时候。一个女人动作这么熟练，也不知道是多少酒局练出来的。 艺人经纪也是一种生意人，一个女人但凡能岁月静好，谁愿意到处奔酒局？ 一会儿功夫，郝思佳的脸上已经浮起了潮红。 “秋哥人好啊，”郝思佳感叹了一句，“江雪你真幸福，那小妹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对，今天太仓促，”林秋说，“酒这种东西，要找个好时候，约上三五好友对饮，那才有意思，场面上的酒以后你也能少喝就少喝点。” 他的话令郝思佳心里大为感动，她已经不记得混艺人经纪这一行以来喝过多少身不由己的酒了，不由得像江雪投去了真心羡慕的眼神，“那就多谢秋哥关心了。” 江雪看着郝思佳原本伶俐的眼神忽然之间变得柔和放松了下来，也知道林秋说中了她心里的痛处。 她和林秋是把这顿饭当成朋友之间的小聚来吃的，而郝思佳显然是把这顿饭看成了一场正式的饭局。 在圈子里呆了也有那么些年，大大小小的饭局宴会也参加过不少，甲方灌乙方酒的事情几乎次次都有，如果乙方的代表还是年轻女性，那就更是羊入虎口了。 而自己还算有一点小地位，都常常会被人说装清纯，假清高…… 于是心里就生出来许多共情的怜惜来，“思佳。” 江雪柔声说道，“我们都是自己人，我的事情你也帮了不少忙，也帮我打了不少掩护。你想跟我签约的事情，我老公跟我说过了，你不用这么见外。” “对哦，”林秋附和道，“我问了江雪两次，两次她都说要和你签。” “你一个人在外面维护那么多客户，手里那么多艺人要靠你去撕资源，知道你挺难的。”江雪说，“协议给我吧。” “好吧。”郝思佳低头在自己的包里翻了一下，就把协议拿出来递给了江雪。 “本来还准备了很多说辞，”郝思佳自嘲道，“看来也不用了。” 那份合作协议很薄，江雪是甲方，郝思佳是乙方。 甲方的权利多一些，义务少一些。 乙方则相反。 收益分成则是三七开，郝思佳三，江雪七。 而之前江雪和公司的收益分成则是公司八，江雪二。 那些条款的字里行间都看得出来，郝思佳是很有诚意的。 江雪很快看完了，“带笔了吗？” “你不给秋哥看一眼？” “那我看一眼。”林秋说着放下筷子，很快也看完了，“思佳你诚意很足啊。” “江雪这样的艺人，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郝思佳笑盈盈地把钢笔递给了江雪。 “你别夸啦，”江雪说，“再夸我要飘了。” 与此同时，她也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一式两份，双方各执一份。 然后江雪端起了上边的鸭汤，“哎呀，我们两姐妹又在一起了，来，干了这碗汤。” “好！干了。”郝思佳说着，却还是拿起了酒杯。 看着她的这些小动作，林秋心知，这女人在圈子里肯定也混得不容易。 一顿晚饭很快就结束了，郝思佳自觉叫了一个代驾。 等代驾来的功夫，她和江雪聊起了下一步的打算。 “我知道你平时都在写歌，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作品？” “之前写的都不太行，”江雪说，“不过这两天新写了一首，我自己觉得不错，就是还没有最后定稿。” “写好了跟我说一声，”郝思佳说道，“企鹅音乐那边的渠道我来想办法。还有，如果可以的话，b站你有兴趣吗？你和星虹的合约有个漏洞，你可以先让别人在视频网站上注册账号发布作品，你自己只作为演出者，你本人没有收益的话，星虹拿你没办法的，毕竟再苛刻的合同也不能禁止你业余时间帮朋友的忙。” 她说着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给江雪看，当时就把江雪震惊了，微信里面少说也是几十个群，满屏的未读消息，所有的联系人都按照abcd分门别类地设置了备注。 qq上因为群组和联系人管理更方便，场面更是壮观。 其他的社交平台就更不用提了。 “这些年，我还是攒了一些门路的。” “我的天啊，”江雪大受震撼，“思佳你每天维护这些群都得花去不少时间吧？” “这个啊，脑子形成条件反射之后很快的，”郝思佳一脸轻松地笑道，“这个就叫经纪人的自我修养。反正你先把作品弄出来，你这么有才华的歌手，我觉得离了星虹，起飞的速度更快！” 林秋一听，则附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还有一件事情，”郝思佳说，“公司给宋雅报名参加冬港卫视新一季的《华夏好歌手》了。我想的是你单飞之后先稳定一下人气，到时候你也报，怎么样？” “《华夏好歌手》好像从来没有独立艺人参赛的。” “放心，我来想办法。还有，我问过律师了，你和公司解约之后，公司没有权利不准你用艺名‘江雪’，到时候你放心大胆用，他们肯定不敢怎么样，闹起来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好。” 这时候，代驾骑着电动车过来了，他们互相道别之后，各自上车离开了。 郝思佳坐在自己车的后排，顺手就在自己的几个群里发了消息。 她的各路朋友也是给力，一条星虹不愿意看到的消息很快就爬上了热搜。 【小天后江雪和星虹解约已成定局】 区块链再发达，也不能用来追溯公司外面的吃瓜群众。 而江雪车上，林秋坐在副驾驶也刷到了这条热搜，心道，她动作也真够快的。 他马上就给郝思佳发去了一条消息，“热搜是你摇人弄上去的？” “是的，我办事，秋哥你放心，让星虹自己头大去吧，深度扒文半夜就给你安排上。” “你这是端碗吃饭，放下碗就开始掀桌了啊。” “只要思想够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哈哈。” 林秋看着手机会心一笑，这可能是郝思佳能说出来的最走心的话了。 “你笑啥呢？” “你终于又出现在热搜上了，”林秋说道，“思佳的杰作，说你和星虹的解约已经是定局，” 江雪听着却深吁了一口气，“思佳也是一个很有能力很有才华的人。” “对，我也这么认为。” 两人正说话间，江雪放在手套箱里的手机响了。 因为她在开车的缘故，所以林秋帮她拿了起来，“是夏玲。” 江雪说，“你帮我接吧。” “估计是刷到思佳搞出来的热搜了。” 林秋说着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一头，是夏玲纤细的声音，“喂，江雪姐姐吗？” “江雪在开车，我是林秋，有什么事吗？我开着免提的，你直接说，她听得见。” “哦哦，是林先生。”夏玲说，“今天下午我在公司看到你们了。” “知道啊，”江雪半喊着道，“公司安排你去给宋雅当助理了嘛。” “是的，”电话那一头的夏玲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江雪姐姐，今天我在公司看到你们，不是我故意不理你们的……” “这个我懂的，”江雪安慰她道，“是宋雅团队的要求是吧？你要是跟我打招呼了肯定得挨削，你是专门打电话来说这个的？” “嗯。” “那没事，能在宋雅那里做助理也很不错了，她现在资源也非常好，而且影坛歌坛双栖艺人，你在她那里很有前途的哦。” “江雪姐姐……”夏玲的声音变得有些嗫嚅，“我刚刚刷到一条热搜，说你要和公司解约了？” “是的，今天下午我去公司就是谈解约的。” “哦……”夏玲说，“祝你一切都好。” “也祝你一切都好，我现在住在南环，以后宋雅过来拍戏，我们还是有机会再见的。” “好……” 通话结束了。 “宋雅这个人很难相处吗？”林秋问道，“一说到你要解约，小姑娘要哭了一样。” 江雪叹了口气，“听说不太好相处，当然我也是听小玲自己说的，小助理有时候凑在一起就喜欢聊自己老板的事情。小玲从以前宋雅的助理那里听到过一些事情，就来跟我八卦了。” “也是，艺人对待其他艺人，和对待自己的助理肯定是两个态度。今天看那个排场架势，我看夏玲可能吃不消。” 江雪表示赞同，“我觉得她肯定吃不消，但人在江湖，又能有什么办法？” 第32章 你是自由的鸟! 林秋和江雪还开着车在路上往南环奔的时候，坐在院子里的陈妮也刷到了江雪即将解约的那条热搜。 然后她就扯着嗓子喊杨明雷，“大雷子！有秋嫂的新闻！” 一听是秋嫂的新闻，正在给众人表演单手俯卧撑的大雷子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不玩了不玩了，你们自己玩。” “大雷子你应该去跟秋嫂说，你要当她粉丝团团长。” “秋哥厉害啊。”陈妮迫不及待地把热搜下面的微博文章拿给大雷子看，“你看着上面扒得有鼻子有眼的，这就把钱赔够了，而且已经书面通知星虹要解约了。” “早说了，秋哥不是一般人，”大雷子摸着他的板寸憨笑道，“他现在已经是已婚人士啦，秋嫂有难，秋哥一定会出手。” 陈妮每每看见大雷子的憨样就想逗他，“哟，看来你现在不觊觎秋嫂了呀？” “尼玛，我就是秋嫂单纯的男粉丝好不好！单纯的，迷弟，懂吗？”大雷子一本正经地强调了一遍之后又说道，“你不觉得，秋哥和秋嫂能结婚，是双向奔赴吗？” 陈妮完全没有想到五大三粗的杨明雷竟然说出来这么细致的话，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喔唷，我还以为你和那些老s皮一回事呢，看不出来，原来你是正经粉丝。” 她接着又问他，“双向奔赴，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秋嫂星路不顺的。” 借着路灯的微光，陈妮瞧着他。 而杨明雷则像是一个见证者一样叙述道，“以前她的歌其实都很一般，但是她的声音很干净，又感觉很空灵，反正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底子好，却一直没有特别的作品这样……” 接下来的五分钟，大雷子如数家珍一样把江雪出道以来的所有事情一件一件跟陈妮说了，甚至他手机上还存着有江雪出道以前，在大学时候的同学合影。 “一个歌手，刚毕业就签了星虹，刚开始的时候拿过一点儿好资源，然后莫名就消失了很长时间，后来又出现不久，就开始和影帝有绯闻了，再然后，清婉女神，星虹小天后的名头就一个个安排上了。” 陈妮单以为大雷子可能就像其他一般的男粉丝一样说点八卦就完了，却没料到他居然对江雪出道以来的所有经历都了如指掌，“看不出来嘛大雷子，我看你是秋嫂真正的粉丝。” “秋嫂的声线很有魅力的，哎，你不懂。”大雷子摆摆手。 “行，是我不懂，”陈妮锤了他一下，“我这个小群演懂什么？只会打探八卦，真搜罗起明星资料来，还不如你这个八尺大汉。” 之后大雷子就嘿嘿嘿地笑起来。 这时陈妮收到了林秋发来的一条消息—— “其实我有件事情想请大家帮我的忙，但是江雪在群里面，我不好说。她从出道到现在，一直以来都不太顺利。其实她是一个挺纯粹的人，音乐对她来说有特殊的意义。今天本来她也打算把刚写好的新歌唱一遍。我就想咱们能不能给她办一场野鸡演出，就在院子里给大家开一场小演唱会，我想她肯定会开心的。你看看今晚能不能搞？” 陈妮刚刚看完，大雷子的手机也响了，也是林秋发给他的，表达的意思和陈妮收到的一样，不过措辞和语气不一样，显然秋哥是单独编辑单独发的。 秋哥这个人，真实啊。 两人一合计，大雷子道，“这哪能算我们帮秋嫂的？小天后现场献唱啊喂，免费的！” “就是就是！”陈妮也兴奋地给了他一个眼神，“愣着干什么，分头行动啊。” 话音刚落，大雷子就跑出了院子，朝着最近的一个小广场跑去。 而陈妮则对着小伙伴们扯着嗓子喊，“大家听好了啊，今天晚上秋嫂要给我们开演唱会！免费的！大家帮不帮秋嫂搭台子？” 小伙伴们反响极其热烈。 “啥？秋嫂给我们唱歌？” “不要钱？” “卧槽，赶紧的，上楼把桌子板凳全都弄下来啊！” “手机准备好！马上摇音开直播，诶诶诶，猴子刘，你不是个小网红吗，赶紧啊，秋嫂的流量你不赶紧蹭点？” “音响咋办？” “大雷子去刘大妈那里去弄去了。” …… 众人拾柴火焰高，林秋和江雪刚下高速公路，他就收到陈妮回复过来的照片及文字，“秋哥，场地已备好，桌椅板凳花生瓜子矿泉水，荧光棒灯牌全部就位，我们南环天后什么时候登场？” “已下高速，马上回来。” 林秋快速地回复了陈妮的消息。 “老公，你一路上都在对着手机聊聊聊，跟谁聊呢？” “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听闻惊喜二字，江雪噗嗤一笑，“这两天的惊喜太多了！还有惊喜啊？你是属糖的吗？快说，什么惊喜？” “回家你不就知道了？” 过etc的时候江雪瞥了丈夫一眼，心想，这家伙一路上一定是在指使陈妮和杨明雷他们搞事，心里高兴却抿着嘴，只是开车。 “今天居然没有人跳广场舞。” “是啊，挺奇怪的。” 其实是刘大妈的音响设备被大雷子花言巧语薅走了。 大雷子这个人，人长得一脸憨厚样，身体却强壮得很，这条街上的大妈们没少让大雷子帮着扛东西。 所以这天晚上杨明雷跑去薅她们的音响，并说准备在院子里开演唱会的时候，刘大妈就一口答应了下来，提前散场，今儿也学年轻人潮一把，看场livehouse！ 等到车子开到了院子门口，看到院子里荧光棒摇动，为首几个人还举着纸板在那摇晃。 纸板上写着“江雪，我们爱你”之类的字样，但是因为天已经黑了，纸板又不像灯牌能发光，所以还有专人拿手机的手电筒照着一起晃。 见秋嫂到场，陈妮立刻打开了院子里的灯。 一个临时搭建的小舞台赫然出现——六个方桌拼起来的，两根板凳当楼梯，旁边则放着广场舞大妈们的音响。 等她熄火下车之后，大家一边摇着荧光棒一边喊，“江雪！江雪！江雪！” 林秋则朝着站在舞台边上的杨明雷使劲挥了挥手。 这也是提前商量好的，本来他们准备让林秋自己当主持人，林秋却说，“我不行，得让江雪的头号粉丝来，氛围感才够！大雷子，给你机会，你不要不中用啊！” “卧槽！秋哥，啊不，秋爹！你放心！给秋嫂的首场个人演唱会当主持人，老子回村儿能吹一辈子。” 收到林秋信号的杨明雷立刻拿着麦克风跳上了舞台，开始了他的土味主持，令众人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居然还会腹式发声，虽然有一点别扭，但在这种场合听起来却应景又滑稽。 dies and 乡亲们！我们伟大的南环天后江雪姐姐已经到了，这是她的首场个人专享会！大家开心吗？” 陈妮看着杨明雷投入的样子，心里笑道，哟呵，这人还挺会调动情绪。 “开心！”小伙伴和临时来凑热闹的大妈们都被他调动起来了。 “大家开心！我也开心！最主要的是！我们的江雪姐姐也开心！让她来给我们唱第一首歌好不好啊？” “好啊！” “鼓掌，掌声响起来，气氛嗨起来！” 于是院子里响起了热闹的掌声。 而江雪站在车旁边，看着眼前发生的场景，已经惊得有点恍惚，说不出话来了。 就像个第一次被告白的土妹子一样，一只手掩着嘴站在那里。 “哈哈哈哈，”杨明雷在台上笑道，“看来大家的热烈让我们的江雪姐姐很激动！大家掌声鼓励！” 这场草台演唱会的始作俑者，她的丈夫却站在一边什么话也没有说，甚至故意避开了妻子的视线。 她是职业艺人，是纯粹的职业艺人，而这场‘专享会’的观众们，也是纯粹的观众。 所以，就让纯粹的艺人和纯粹的观众们在一起吧。 陈妮看到江雪激动得楞在那儿，便走了过来，要拉她的手。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惊喜，江雪心中的温暖像要决堤。 这真的是她的第一场个人专享会，从来没有想过来得这样突然，这样朴实，这样纯粹。 不行，你是歌手，这种场合再感动也不能哭。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和着装，幸好为了见企鹅的人还精心打扮过，要不然素装素面上台就太对不起观众了。 她温柔地瞥了林秋一眼，丈夫只是点头致意。 然后她就切换到了演出状态，优雅地抬起了手，让陈妮拉着自己走上了台。 “下面，我们就把时间交给我们的江雪姐姐，好不好！” “好！”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而这个时候，住在这院子里的那个几个小网红的直播也开始了。 【老铁们，看看这是谁！星虹小天后！】 【快来刷火箭，现场点歌！】 【双击屏幕，江雪就唱歌！】 不过这几位小网红很快发觉事情有点不对劲，平日里开播根本没几个人，今天怎么忽然就满屏的666？ 【冲啊，兄弟们！女神专享会！】 【你看我江雪女神！多亲民！】 【就是！这么亲民接地气的歌手，还有谁？】 摇音平台的智能算法瞬间监测到了这几个小主播的流量异常，马上判定为小爆点，立刻就提高了展示权重…… 此时，远在冬港一间小公寓的书桌边上，一个头发挑染着几缕紫色，一手海蓝色指甲的漂亮姑娘嘴角上扬，露出邪魅一笑…… “秋哥，粉丝团已就位，现场劳你好好拍摄了。” “好的思佳，感谢。” “正如秋哥所言，不要见外。” 江雪微笑着接过麦克风，缓步走到舞台的边缘微笑道，“谢谢，谢谢大家！这是我的第一场个人演唱会，我能不能先从民谣开始啊？大家想听什么？” 台下众人一阵嘈杂，凭各自的嗓门点歌，最后《那些花儿》胜出。 “要听《那些花儿》是吧？好好好，不过缺点东西。” 江雪说罢，抬头朗声道，“老公！吉他呢？” “喔！”台下一片嬉笑的嘘声。 而那几个直播间里却是另一番画面。 【什么？她叫谁老公？】 【她什么时候结婚的！】 【女神结婚了，新郎不是我。】 隔了一会儿，林秋拿着江雪的吉他出现在画面里。 【我靠，好吧，我承认，比我帅。】 【听说这个男人是个画家】 【大家看，这个男人叫小帅……】 【大家放心吧，江雪的老公真的是画家，很好的画家】 【←_←，逮住前面的内幕君！】 …… 江雪接过了这把陪伴了她许多年的吉他，却拿着麦克风当众秀起了恩爱，“老公，我要坐着唱。” 现场台下又是一阵欢笑。 【只要我认为我是她老公，我就是她老公】 【甜死了！】 【老公去给你搬板凳】 …… 很快，大雷子就把一把小椅子递给了林秋，然后他抬到了舞台上。 江雪端庄又放松地坐在那里，微笑着弹起了吉他。 在悠扬的小调里，她温柔的声音荡漾在这个不大的院子中。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 【江雪还是那个江雪】 【是啊，温柔的女声版，这是第一次听】 【好像一个少女已经走过了很远的地方】 现场原本嘈杂的欢笑声，在江雪歌声响起的那一刻就停止了。 这是真正的二线实力派歌手在南环现场献唱，她的声音空灵清澈而又温柔。 小伙伴们白天忙碌了一天，都已疲惫，在一年三百六十五个跑片场的日夜里，这一天因为江雪温柔的歌声，竟而显得特别了。 许许多多的倦怠就像浮在脸上的沙子，被她的歌声洗去了。 一曲结束，掌声如雷鸣…… 再之后，江雪按照大雷子准备的伴奏带又连唱了八首歌。 现场的小伙伴们这才真正见识到了真实的二线歌手的实力，众人皆道，“秋嫂牛逼！” 不知不觉间，四十分钟就过去了。 台上的江雪却没有一丝倦怠，林秋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沉浸在这场表演中，找到了那个最纯粹的自己。 他站得不远，小院里也亮着路灯，江雪站在舞台的最中央，满眼柔情地看着他，然后举起了手里的麦克风： “我一直以为，樊笼里的鸟儿会永远地困在为它打造的金笼子里面，鸣叫一生，任它怎样取悦他人，都无法离开那个笼子一步。” 现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面，我一直以为我就是那只永远也飞不出笼子的小鸟。直到有一天，我来到这里，并遇见了他。” 她讲到这里，现场就有人起哄了，“秋哥帅不帅？” 江雪微笑，“他是世界上最帅的人。” 咦……现场又是一片真诚的嘘声。 江雪知道一个歌手不能轻易地在舞台上谈及自己的内心，但这时候她已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眼角已经湿润。 “他给了我新的生命，然后告诉我说，你是自由的鸟。” “下面这首歌，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送给我的最重要的礼物。我想把他唱出来，也同样送给大家。” “好！” 【我粉江雪三年多，从未见过她如此深情】 【对啊，她眼里只有辣个男人】 【新的生命啊，是救过她的命吧？】 …… 那个上午，她是想象着无边的旷野来谱写这首歌的。 悠扬渺远的吉他声，短暂的前奏…… “阿刁……住在西藏的某个地方，秃鹫一样，栖息在山顶上” 全场，不管是现场，还是那几个直播间里，都在震惊中沉默了，从未听见过如此高亢空灵的声线。 “阿刁……大昭寺门前铺满阳光，打一壶甜茶，我们聊着过往” 就在这段温柔的尾音过后，她不知道哪里来的气息，忽然又在台上以南方山歌的朴素腔调迸发出一阵激昂高亢的呐喊。 这声呐喊发自她的内心，仿佛是向牢笼宣战的檄文 【哇，这是她真正的实力吗？】 【无缝转调，太牛逼了。】 …… “受过的成长伤疤” “开出无比美丽的花” 【还有说唱！】 【这个歌有东西啊！真的有东西！】 【我觉得可以乱杀本月的金曲榜】 …… 而在现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完全被江雪的歌声感染了，等待着副歌高潮部分的来临。 “命运多舛，痴迷，淡然” “挥别了青春，数不尽的车站” “甘于平凡，却不甘平凡地溃败” “你是阿刁……” 台上的江雪，沉浸在自己谱写的旋律中，也随着自己的情感渐渐在走向呐喊的一刻。 那一瞬间，种种过往在她的脑海里划过，然后碎了，心中所有的积郁在这一瞬间化作了她成为歌手以来的最强音—— “你是自由的鸟！” 这一声嘶吼，在这一夜几乎响彻了半个南环。 甚至直播信号那一头的云观众，都忘记了发弹幕。 屏幕上什么都没有。 在冬港，郝思佳和夏玲都在看着这场转播信号业余到极致的直播。 她俩竟也不约而同地呢喃，“你是自由的鸟……” …… 尾奏慢慢结束…… 江雪喘着气，露出了她那四颗长歪的小虎牙，满脸喜悦地看着大家。 小伙伴们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场‘专享会’已经结束了，现场掌声雷动。 只是这最后的掌声特别的响亮，这时候他们才发现，好多周围的路人甲，也都围到了这个院子里。 “谢谢大家。” 江雪在台上深深地向所有人鞠了一躬，她看到所有人都微笑着看着自己，那或许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最真诚的微笑。 “秋嫂牛逼！” “秋嫂我们爱你！” “秋嫂是我们南环的骄傲！” …… 人群渐渐散去了，大家很快也把这个院子恢复了原样。 十五平的小家里，又只剩下夫妻二人。 “脱鞋！洗脚！”林秋端着一盆水，放在她脚边，一双大手就把她穿着棕色单鞋的小脚丫薅住了。 江雪坐在床边上看着自己的异世界画家。 “一来一回开了小三百公里车，又站了一个钟头，累不累？” “知道累你还安排这惊喜？” 林秋照着她脚掌上一个穴位就压了下去。 “哎呀，疼！” “你就说你开心不开心吧？” 然后她也以牙还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林秋的额头亲了一大口，“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惊喜，谢谢你老公。” 林秋帮她把脚擦干净了，却只是平淡地回答她，“你今天唱的是战歌是吧？半个南环都被你震撼到了。” “我也没想到，我可以拉高音到这种程度，当时我什么都没有想，就感觉自己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像要飞起来一样。” “这就对了。” 他把水端去倒了，又洗了手，给她把药拿了过来。 她看了丈夫一眼，听话地把他手里的药片吃了下去。 “这真是你们地球上一首经典的歌吗？” “对，张韶涵翻唱唱火的，然后就成了一代经典，她的经历可能跟你也差不多吧。” “可惜不能跟你去地球看看。” “好啦，”林秋笑道，“我觉得天才不过如你了，你可以在脑子里来一场穿越平行宇宙的谈话，先这样，再这样，最后再这样，就可以了。” “哎，我从未见过如此油嘴滑舌之人！” …… 夜深了。 她依偎在丈夫身边，繁华褪去，月明星稀，那种冰冷的感觉好像又卷土重来了。 林秋也没睡，正琢磨着后续的计划，以及《楼兰组诗》的后续细化方案，忽然发现江雪在身边蜷缩得越来越小。 他赶紧把她揽得更紧了一些，“好些了吗？” 她没有说话。 于是林秋轻柔地拍她的背。 过了一会儿，江雪渐渐放松了下来，“老公。” “嗯？” 她笃定地说道，“我肯定会好的。” “嗯，我相信你，肯定会好的。”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第33章 真假粉头 江雪粉丝群。 江雪的头号大粉“紫紫好小姐”一大早就在群里发了个链接。 “兄弟们，昨晚阿雪公益演出的版费，众筹了喔，我先捐个五块。” “小紫大气，我也捐五块。” “公益演出，一首歌才十块钱版费，我包了！” “老板大气，老板早生贵子，老板下次阿雪见面会让你坐最前面！” 因为江雪在南环的那场演出是免费公益性质的，也没有任何商业组织进行正式转播，所以根据蓝星国际版权公约，一首歌只要十块钱版费就可以表演了。 至于那几个开直播的小伙伴获得的收益，则跟江雪和版权都没有关系。 她昨晚所谓的专享会，其实类似于街头即兴表演，通行做法是，只要版权所有者不主动追索，就没人去管，就算版权所有者主动去追索，也就一首歌十块钱，比ktv唱歌单价要贵点。 毕竟歌手本人并没有赚钱，谁也不能苛求人家不能当众唱歌不是？ “才睡醒，昨晚玩儿去了，发生了什么？一大早怎么在交版费。” “哈哈哈，昨晚你们错过了全世界，往前面翻吧，有视频消息，不过没有完整版的了。” “我靠！阿雪女神昨晚这么亲民的！妈的，你们怎么不圈我。” “所以错过了全世界哒，昨晚阿雪女神的新歌超赞！爆杀金曲榜所有作品，而且好像是她老公给她写的，太幸福了。” “什么什么？这宣布和影帝分手才几天！就嫁人了？何方曹贼？” “听说是个非常牛逼的画家。” “不管你们磕没磕到，反正这cp我是磕到了。再说，我们喜欢阿雪女神是因为人家唱歌好听啊，而且那首新歌真的巨好听，啥时候才有正式版啊。” “就是，我最近感觉好累，但是听到那句‘你是自由的鸟’，眼泪就下来了，心潮澎湃。” 紫紫好小姐：“我圈了所有人哒，没事没事兄弟们，本小姐去试试能不能搞到完整版的视频。” “小紫大佬，拜托你了。本群全靠小紫大佬你了。” 紫紫好小姐：“小意思，为群友服务！” 与此同时，一些其他的粉丝却也跑到江雪的微博主页下面留言，问演出和她婚讯的事情。 于是负责江雪微博账号的那个小运营赶紧就把消息通过星虹的公司内线电话报告了艺人管理部。 “演出？”祁成海收到消息的时候心里疑惑，“江雪现在正在交接期，她敢演出？” “是啊祁总，她的好多粉丝都在微博主页下面问。” “她的粉丝团团长不是没有给钱了吗？粉丝怎么还没有散？” “我也不知道啊祁总。” “留言有多少条了？” “在最近的一条微博下面，新增了三百多条留言，私信也有五百多条了，还有一些不入流娱乐媒体的采访请求。微博运营方那边我对接了一下，江雪的三十万粉丝里面，应该有四万多是活跃的，今天一起来就开始涨粉了。” “涨粉速度有多快？” “两个小时涨了七千多，全是活跃用户。” “行，我知道了。” 祁成海面容凝重地放下电话，自言自语道，“演出，什么演出？她竟然敢在交接期公然接商演？” “怎么？江雪刚赔了公司违约金，就跑去私下接商演了？” 祁成海面前一个优雅冷艳的女子抱着双臂，冷冷地道，“看来这江雪是不装了，彻底摊牌了是吧？” 说话的正是宋雅。 她本来是过来和祁总监谈自己新戏的事情的，不巧遇上了新媒体运营报告江雪的情况。 虽然宋雅在星虹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但堂堂艺人管理部总监，在一个艺人面前还是不能太过谦虚。 祁成海没有马上回应宋雅，侧对着她轻轻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急着讲话，然后自己则把内线电话打到了自己手下一个比较得力的执行经纪那里。 “小张，江雪的事情你听说了没有？” “祁总，我正要跟您汇报，她昨晚在南环的演出在摇音平台小爆了一波，不过现在其他平台还没有跟进。我在南环有几个朋友，我跟他们问过了，昨晚江雪那演出是免费的。” “免费的？那不就是街头即兴演出了？” “是的。”小张继续道，“祁总，但是昨晚江雪的粉丝团是真的跟进了的，我查了一下，本来是没有流量的，粉丝团跟进才被平台监测到，然后才爆起来的。她粉丝团，我们不是很长时间没有维护了吗？” 江雪这样的二线艺人身边能真正长期活跃的粉丝其实不多，大部分时候，大部分粉丝也就是买买她的歌，买买她做广告或者代言的产品就算是支持了。 昨天这种行动，肯定是要大粉带头，骨干粉丝协助，然后才能把散落的粉丝集合起来去冲流量的。 这种骚操作显然只有职业粉丝才干得出来。 “江雪粉丝团的粉头呢？是哪个？” “这……”小张迟疑了，“祁总，我是执行经纪，也不负责具体艺人，江雪之前的业务我也不是很熟啊，就是这两天她违约的事情动静有点大，我才多了解了一下。” 维护粉丝团，一般都是媒体经纪人的工作，不过自从艺人管理部让郝思佳负责江雪之后，江雪的执行经纪、媒体经纪和商务经纪全都是郝思佳一个人在做。 所以在韩宇华众多的绯闻女友里面，江雪算是比较寒碜的。 “郝思佳……”祁成海沉吟了一会儿，“那先这样吧小张，我问问郝思佳。” 在宋雅略显不耐烦的目光中，祁成海又打通了郝思佳的电话。 电话那边立刻传来郝思佳明亮清脆的声音，还混合着各种爆炸声和枪声，“喂，祁总！哎呀，我在外景！喂，祁总，这里声音太大了，您能听见吗？” “听见了。” “哎呀谢天谢地，”郝思佳道，“郭宁不是在《浅海突击》里面演一个男三号嘛？我来回访一下陈导，看看郭宁表现如何，顺便跟陈导交流一下。” “江雪的演出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还有，之前她的粉丝团里的粉头是谁？” “我都不负责她了呀，”郝思佳伶牙俐齿，张嘴就是瞎话，她无辜地说道，“按照公司的要求，她的粉头一直都是找的一个职业粉丝派遣公司弄的嘛？就是那个星光花粉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说老实话，江雪这种二线水货，她的粉丝团我都没工夫去操心，外包合同一签就完事了，联系方式合同上有，你看让小张找找。今天拍郭宁的戏呢，我得去给陈导摇扇子递水了。” “行吧，”祁成海无奈，“陈导是重要客户，好好维护。” “得嘞。” 第34章 宋雅的做派 祁成海放下电话，这才转到宋雅这面来。 “看来江雪还是很有实力的嘛，说不准人家是自己维护的粉丝团，你不知道而已，”宋雅嘴角挑着，不管是形象气质还是衣着打扮都散发着名门之后的骄傲，“要不然人家三百万赔偿金，说掏就掏，另外三百万解约金估计也快要到位了吧。她现在可是有好老公撑腰的。” “她丈夫就是个群演兼流浪画家，”祁成海摊摊手，“早查过了。” “呵呵，”宋雅冷笑了一声，“那天在公司碰见了，群众演员兼流浪画家，那个形象气质，你信？江雪都不信。” “江雪要是不信，怎么会嫁给他？” “这年头扮猪吃老虎的人就多了，”宋雅说道，“江雪这种外来户，眼睛尖的，之前传绯闻怎么就指着韩宇华传呐？我的祁总呀，我劝你琢磨琢磨她老公得了，说不定答案就在那。” 说江雪是外来户，其实意思就是江雪家里并没有人在圈子里，她是自己通过学院派的路子进来的。 在圈子里，一向都是传承派瞧不起学院派，学院派又瞧不起选秀派，几个圈层私底下又常常互相攻讦。 传承派骂学院派书呆子，学院派则回骂他们门阀遗老。 学院派又骂选秀派是花瓶鲜肉，选秀派则回骂他们是假清高真草包。 传承派和选秀派之间就更有意思了，传承派骂选秀派是不务正业的小混子。 选秀派则回骂他们是狗屁不通的老不死。 “还是宋天后有见地。”祁成海恭维了一下宋雅，然后从抽屉里把通告拿出来递给了她，“韩老板点头了，女一号就是你，过几天开机仪式就在南环举行，到时候你过去吧。” 宋雅接过了通告，“好的祁总，《华夏好歌手》呢？” “冬港卫视那边指明了要给你留一个席位，戏曲世家，名门之后的宋雅，怎么能缺席呢？” “行吧。”她起身准备要离开了。 祁成海却又叫住了她，“宋雅，这个女主角，还有这次参加好歌手，操作好了你能更上升一个档次，公司里，还有你的父母，都很看重这两个机会。” “我的业务你还不放心吗？” 祁成海点点头，“放心。” 宋雅的风衣在她大步向前的时候也飘了起来，好似女王的披风。 因为夏玲关注了江雪一些活跃粉丝的社交账号，所以昨天晚上江雪那场非正式演出她观摩了全场。 江雪是夏玲毕业进入星虹娱乐之后跟的第一个艺人。 她还记得刚分完了艺人的那一天，就在新员工培训室里，郝思佳带着一脸和煦的笑容对分给了宋雅这类人的助理说，“你们要好好干，急老板之所急，想老板之所想，这样才能有进步，前辈我该说的在台上用ppt跟你们也说了，你们自行体会吧。” 然后一群萌新助理就对郝思佳非常感谢，不过三个月试用期没到，就哭着走了一大半。 那会儿郝思佳还不是江雪的经纪人。 那天她拿着分配表走到夏玲面前，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小妞不错，分给江雪了。” “郝姐姐，分给江雪有什么需要注意的，需要急她什么，想她什么？” “呵呵，”郝思佳冷笑一声，“没什么，注意给祖宗烧点好的。” 转眼之间，因为许许多多的原因，江雪离开公司了，她自己则因为在江雪身边长期做贴身助理的经历，而被换给了宋雅做贴身助理。 宋雅的气质业务这两方面，其实都不比江雪差，她不像江雪那样柔和，而是雷厉风行，冷厉又风风火火的。 给她当助理以来，一直小心翼翼地，也就一直相安无事。 这一天夏玲带着笑容进的公司，昨晚上江雪那首新歌实在是太精彩了，心中十分为她高兴。 “小玲来了啊。” 宋雅的经纪人李木初端着一杯热咖啡朝她走来，跟她打招呼。 李木初中等身材，文质彬彬，一身青色西装端着热咖啡到显得是个优雅帅哥了。 “李经理早。” “挺开心的吧？” “是啊，挺开心的。” “昨天江雪的演出我也看到了，”李木初不经意地微笑道，“那首《阿刁》太精彩了。” “你也看到了啊！”夏玲惊喜道，“对啊，那首歌太精彩了，她还说是她丈夫送给她的礼物，她丈夫林先生也很帅的，还是一个画家。” “哈哈，是啊是啊。”李木初微笑道，“就是昨天晚上那个直播画面画质太次了，我没看清楚。” “哈哈，”夏玲毫无戒备爽朗地笑起来，“我见过他本人。” “哦，是吗？”李木初一双眼神里透露着期待的神情。 忽然之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夏玲的脑海深处响起来——你和我是什么自己人？你和江雪才是！ 思佳姐的教诲立刻让她关上了自己的话匣子，助理怎么能和经纪人说太多话？助理是一对一，经纪人可是一对多，而且常常还有外线关系。 “是啊是啊，”夏玲说着就朝着自己的工位走去，开始整理上面一堆凌乱的文档，查看昨天下班时贴满了电脑屏幕的便利贴，“啊，早上起床，拥抱太阳，美好的一天又开始啦。” 李木初见夏玲忙去了，也就端着咖啡走开了。 “夏玲！”这时候，宋雅走了进来。 虽然喊的是夏玲，但是办公室里几个小经纪人和几个助理瞬间全都起立了，“宋姐好！” “你们坐吧。” “谢谢宋姐。” 宋雅话音刚落，夏玲就赶紧离开工位跑到了她的面前。 这时候，她才发现老板的脸上没有什么好眼色，“你以前是江雪的贴身助理，那你跟我说说《阿刁》是怎么回事？” “这……”宋雅皱起眉头的时候有种不怒自威的女王气质，夏玲差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到底还是站住了没有退，“老板我不知道啊。” “呵呵，”宋雅冷笑一声，“你真不知道？那你打电话问问。” 夏玲迟疑了，一瞬间觉得自己好无助。 这种事情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也没有郝思佳在旁边提醒自己该怎么处理。 “怎么？换新老板你就把旧老板的联系方式删了？” “没……没有……”她低头说着，颤颤巍巍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联系人找到江雪，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不该按下拨打键。 “真不愧是江雪用过的助理，真墨迹！”宋雅说着，一把就把夏玲的手机拿了过来，替她按下了拨打键和免提键，又气势汹汹地递还给了她。 嘟……嘟……嘟…… 这人居然没有设置彩铃。 然后那边传来一个柔和清亮的男声，“喂！小玲。” 是林先生接的电话，夏玲扑通扑通直跳的心瞬间安心下来了，不知怎的，他总是给人一种莫名踏实的感觉。 “林先生，”夏玲嗫嚅道，“我……想问问……那……那首阿刁是你帮江雪姐姐去邀到的吗？” “哦，你说那个啊，”林秋在电话那边迟疑了一会儿，“她昨天在台上说了嘛，是我送给她的，你有什么事情吗？还是公司有什么事情要找她？版权的事情肯定没有问题的哈，我送她的，视频我也拍了，不过还没有发出来，昨晚那几个直播间的直播推流我留了一些，按版权公约这个应该是自动绑定在我身上了对吧？你是专业人士，应该比我懂点。” “是的，只要首次发布了就自动绑定了，只不过你后续要向数据库提交必要的资料，方便以后交易什么的。” “哦哦，哈哈哈，瞧我，外行就是外行，不懂这个，谢谢你啦，还有什么事情吗？江雪还在休息，你要找她的话等她醒了我让她回你。” “没什么事情了林先生，我就是想问一问那首歌。” “好的再见。” “林先生再见。” 电话挂断了。 宋雅直勾勾地瞧着夏玲，“他老公会写歌？我听说不是个画家吗？” 夏玲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令人绝望的压迫感，而这个时候，李木初却走了过来， “宋姐，我看也许是去外面出钱找人邀的歌。” 宋雅一边听着李木初说话，一边朝夏玲摆摆手，示意她回自己的工位上。 而夏玲背后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一片，这会儿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满心感激地看了李木初一眼，谢谢他替自己解围，然后小心翼翼地回去了。 “出钱邀歌？”宋雅有点不可思议，“是找梁勤邀歌还是找蒋夕然邀歌？她认识的人里面，除了这俩可能也没谁搞得出这种水准的歌了。” 李木初见宋雅如此关心这个，心知她可能有点太过于看重《华夏好歌手》了，便微微笑道，“宋姐，娱乐圈的事情，那要靠人脉，渠道，还有公司的资源，且不说她马上就要成独立艺人了，就算她还在星虹，凭这一首歌又能怎样？就算再来几首歌，她哪有您手里的资源渠道啊。” 一番吹捧之后，宋雅的眉头才慢慢舒缓开来。 李木初说得确实有道理，一首歌再好，没有包装，没有推广，最终也会泯然众人。 于是她露出和缓的颜色对李木初道，“李经理还是深谙其中的道理的。” “毕竟我还是宋姐的经纪人嘛。”李木初道，“关心一下这些也是应该的。” “行，”宋雅说着对众人宣布，“新剧要开机了，大家都准备一下，这几天我们就要去南环了。” “好的宋姐！” 夏玲一听，心想江雪正在南环呢，可能马上就要见到她了，于是生出许多兴奋来。 思索之间，她和李木初又四目相对。 想到刚才人家替自己解围，心中感激，竟也觉得他长得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了起来。 而李木初冲着夏玲微笑了一下，就走了。 南环那边，林秋接到夏玲电话的时候正在外面给江雪买早饭。 江雪从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即使结婚那晚，她也没有睡几个小时就起来了。 而这天却睡得特别踏实，整整一夜过去没有惊醒，天亮了也还神态安稳地躺在小被窝里。 所以林秋出来买早饭的时候索性把她的手机一并拿走了，免得别人打电话来扰乱了她的清梦。 果不其然，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最开始听到是夏玲的声音，还以为是来祝贺的，但马上他就发觉夏玲的语气不对，磕磕巴巴的，和这个阳光单纯的小姑娘一贯的风格完全不相符。 于是很自然地就联想到了之前在星虹遇见宋雅时的情境。 “呵，歌还没有火起来，就指使别人去打探消息了。” 那天郝思佳专门提了《华夏好歌手》的事情，他自己和郝思佳还没有把这个竞技综艺提上日程，这位宋小姐倒先把江雪当成对手了，隔着一百多公里都能感觉到她多少带着点嫉妒的重视。 于是一边走着一边就给郝思佳发了消息，“宋雅和公司那边似乎知道《阿刁》了，都使唤夏玲来打探消息了，不过电话是我接到的。” 郝思佳回复极快，内容非常短，“炸锅了！幸亏是你接的。” 言简意赅，看来这家伙很忙。 他很快就回到院子里，抬头就发现老婆已经起床了，穿着一件高领的白色衬衣，和一条黑裙子，正趴在阳台边上瞧着自己，如花笑靥。 “你不多睡一会儿？” “我要吊嗓子啊！已经多睡了好一会儿了！看你不在，想找你发现手机又不见了。” “我这里呐！”林秋挥舞着老婆的手机就跑了上去。 她温柔地从他手里把包子接了过去，“我只吃一个，补充一点能量，吊嗓子不能吃太饱。” “好。” “你干嘛拿我手机？想让我多睡一会儿？” “嗨呀，我老婆真是冰雪聪明。” “嘻嘻。” 这会儿，她靠在林秋肩头吃小包子的样子，倒像个小姑娘了。 林秋忍不住，吻在了她长歪的虎牙上，一嘴的叉烧味。 半天之后他俩才分开，“咦，你不嫌味大，还有我虎牙不好看，全歪了。” “老公能嫌弃老婆啊?还有，有没有人曾告诉你，你的虎牙恰似清澈湖塘中绽放的莲花。” 江雪简直受不了这异世界画家满嘴的情话，只好跳进他怀里，根本不想出来。 一想到自己还是他唯一的女人，心里更美了。 第35章 紫紫好小姐就是你吧? 两个人吃完早饭，江雪开着车直接到了城外那一处两人爬上岸的荒河滩边。 倒春寒已经褪去了，熹微的晨光抚在身上的感觉还有一些暖。 河水似乎也没有那么急了，在这个上午来到这里时，他们才惊喜地发现，原来这个河滩上零零碎碎地盛开这许多白色、紫色的大波斯菊。 “哇，原来这里这么美的。” 林秋靠在车边上，看着妻子迎着阳光就跑到了摇曳的花丛中。 这个荒河滩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来，这一天也没有剧组在这儿取外景，就成了江雪完美的练声地。 在轻柔的晨风里，在花丛、清冽的河水以及和煦的阳光中，她和她的歌声似已融为了一体。 林秋当然不肯放过这样一幅绘卷，于是从后备箱拿了画架和水彩，坐在车边上就开始涂抹…… 江雪练了差不多四十多分钟，才气喘吁吁地走了回来，此时林秋的构图和底稿都已经做好了，正在凭着自己心里的感受上色，所以专心致志地盯着画布没有理她。 她拿了另一只小板凳在丈夫身边安静地又等了二十多分钟，以她为主角的一幅绘卷就完成了。 “我帮你收。” 江雪笑嘻嘻地帮他把画笔和颜料收起来，然后提着桶走到河边，又仔仔细细把调色盘洗干净了，两人才上车离去。 因为开着车的缘故，所以很快就回到了家里。 林秋水彩摊在小餐桌上，一边看着一边说：“干脆就用这幅画做封面好了，不过还需要一张你的照片。” “做什么封面？” “思佳不是跟你说过么，”林秋说道，“单飞之后先稳一稳人气，然后想办法发歌，以及参加竞技综艺。所以我先在b站注册了一个账号，名字就叫‘千山无归燕’，不过实名信息是我。” 他说着又在小书桌边上坐下了，打开电脑，接上他的数位板，准备把这幅水彩复刻成cg。 江雪却有些担忧地说，“好是好，只是思佳担的风险太大了。” “其实，关于思佳，我一直都有一个问题，”林秋这会儿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眼睛盯着屏幕，手拿着触控笔在数位板上画着。 他接着问道：“老婆你了解她吗？比如她过去的历史什么的。” “她呀？” 林秋这么一问，郝思佳一向爽朗的笑容就浮现在江雪的眼前，“你别看她年轻，跟我差不多大，其实已经在星虹做了有七年了，十足的老资格。” “七年？”林秋有些惊讶，“倒推回去算算，十八岁就进星虹了？” “是的啊，”江雪说，“所以她的聪明伶俐和圆滑世故都是练出来的。从贴身助理，到执行经纪，然后媒体经纪，熬了六七年，才总算在艺人管理部闯出来一些名堂。不过说起来，我还是她接到的第一个所谓的大牌艺人，只不过合作的时间并不长。” “原来如此。” “如此什么？” “我觉得她是豁出去了，想把你运营出来。” “对啊，”江雪点点头，“她想和我们签经纪协议的原因她已经说得够明白了，还是想更进一步。” “这个我知道，”林秋说，“我只是一直觉得，她的圆滑世故里，多多少少都带着一些无奈，所以想问问。” 江雪莞尔一笑，“你觉得思佳这么聪明坚强的人，自己的苦情戏会拿出来说吗？” “我觉得她在某些时候会的，”林秋笑道，“比如哭穷的时候。” 话音刚落，郝思佳的视频通话就打到了林秋的手机上。 “看，说曹操，曹操到。”他径直接了起来。 然后手机里传来一阵狂风的呼啸声，郝思佳站在冬港的一处海边片场。 海风很大，大得让她的头发一起在风中凌乱。 她直接略过了问好环节，一如工作时的状态一样，开口就说事，“江雪在吗？” “在呐。”江雪凑到林秋脑袋边上，跟她打了个招呼。 “因为你的事情，艺人管理部炸锅了，现在都还在查，怎么你忽然就在摇音上小爆了一把，秋哥这个‘专享会’简直太棒了，可算好好出了口恶气。”郝思佳对江雪窃笑道，“对了，刚才秋哥跟我说，宋雅让夏玲来打探《阿刁》那首歌的情况了。” “我都还不知道这事，林秋还没来得及跟我讲。” “反正你老公肯定不会对夏玲说漏嘴的，要是你接到电话就不一定了，”郝思佳这话说得仿佛看穿了一切，“其实我觉得宋雅可能是想找你把这歌买下来，我估计过一会儿李木初得找你。” 江雪的手机上，是加着李木初微信的。 郝思佳的话刚一说完，江雪的手机屏幕就亮了，低头一看，果然是李木初发来的信息：“江雪姐，您昨天的演出真是精彩至极，尤其是那首《阿刁》实在是近年来难得一见的神作，请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想跟您聊一聊这首歌的版权事宜。” “你是女诸葛吗？”江雪看完李木初发来的消息，马上就转发给了郝思佳。 视频那一头的郝思佳低头看了一眼那消息，呵呵笑了一声，“你就回他俩字‘不谈’，李木初这种档次也好意思直接跟你发消息？别跟他客气喔。” 于是江雪就照着郝思佳的要求，只发了‘不谈’俩字给李木初，然后说道，“按你说的回他了。” 郝思佳点了点头，“宋雅这个人，业务能力其实还是挺强的，只是她自恃名门之后，骄傲得很，又想要歌，又要端架子。不过就算她不端架子，这个歌也不能给。” 江雪回答她说：“这个我是知道的。” 公司还捧着的时候，就没给过什么好歌，以后单飞也只能走创作型歌手的路子，所以版权是万万不能给别人的。 而正在画画的林秋忽然问了一句，“粉丝团的那个紫紫好小姐就是你吧？” “秋哥牛哇，这就被你把马甲卸了，”郝思佳笑道，“我套了好几层的马甲呀，放心，他们通过星光花粉查不到我头上来。” “这个我放心的，”林秋说，“我有几个朋友也在粉丝群里，所以我看到了。看来你是隐藏了很久很久了，在江雪认识我之前就潜伏着了吧?” “狡兔三窟嘛秋哥，不要见怪。”郝思佳笑道，“谁叫我命苦，奋斗了那么多年才捞到江雪这么一个有实力的呢？那不得早做打算啊？你看我这提前做的打算，不就派上大用场了嘛。” 说到这儿，她马上又切回了正题，“b站账号注册好了吗？” “注册好了，我这会儿还在画视频封面。” “啊对对对，”郝思佳说话的声音有些急切，“就是要整出点高级感，尽快把视频发上去吧，这种热度一定要趁热打铁才行的，我这边能力有限，，只能用四两拨千斤的法子，所以维持不了几天热度” “放心，下午就可以发上去。” 郝思佳点了点头，“行吧，还有江雪的房子，快点卖了。尽早解约，冬港卫视那边的报名截止日期也快要到了，而且报名之前，我们还需要在b站上把人气提起来。” “好的好的，”林秋冲她开玩笑道，“还是喜欢郝经理谈业务时候一板一眼的样子。” 然后江雪和郝思佳都笑了。 “秋哥你还是别取笑我了，”郝思佳立刻进入了卖惨环节，“那个郭宁拍个戏，真是能把我气死。明明是表演系科班出身，过来拍个外景连抢天光都不会，一个镜头能让陈导咔三次，哎。先这样吧，我得过去了，不然一会儿陈导该发火了。” 她很急地就把视频关了，连说再见的时间都没有给他们留。 …… 递交了解约通知之后，终于不用再被星虹安排的日程手册所束缚了，江雪心里轻松。 这天正好陈妮的戏也很少，林秋索性就让陈妮陪着江雪在南环瞎转，自己在家里准备上传b站的视频。 按照他和郝思佳的计划，眼下要紧的事情，一方面是增加江雪的曝光，另一方面则是赶紧把房子卖掉以及拿到wgac那一百万奖金。 等凑够了三百万解约金，江雪就真的是鸟归山林，蛟龙入海，彻底自由了。 南环影视城这个地方其实工作节奏也不算很慢，但是对江雪来说，没有了冬港的那些烦忧，心情也就轻松了许多。 没有化妆，没有助理，没有经纪人也没有日程表，拉着陈妮就像拉着一个小姐妹一样。 两人犹如游客一般在影视城里到处打卡。 虽然她是一个歌手，不过在南环的这些剧组里还是碰见了一些熟人。 一会儿跟陈妮说，这个小帅哥是谁谁谁带的练习生；一会儿又跟某个导演打招呼；一会儿又指着某个正在演大英雄的主角说这家伙怕老鼠…… 两个人欢笑连连，素颜的江雪还被其他游客认出来几次，合影了几次。 两人一直逛到晚饭时间，太阳西斜发了紫，天空渐渐泛了红，大家都收了工，才意犹未尽地回到家里。 刚刚传完视频的林秋看着江雪满面春光的样子，就知道一下午肯定是玩开心了的。 于是揶揄她，“大明星今日出街，被认出来几次呀？” 江雪偏着脑袋掰着手指头，扮出一副天然呆的样子，“五次？还是六次？” 然后她就不扮呆了，恢复了自己的恬淡模样，“我买了菜，我要给老公做饭吃。” 林秋估计她其实并不会做几样菜，“会做啥？” 她搬着小板凳就坐到了卫生间边上，“西红柿炒蛋。” “还有呢？” 她又调皮道，“蛋炒西红柿。” “我老婆真棒，什么都会。” “挺会捧臭脚哈，”江雪撩了下头发，又好奇地问他，“你会做什么？” “糖醋里脊。” 她削着番茄皮的手停了半秒钟，这是她挺喜欢的一个菜，可自己不会做，最后不服气地说，“我馋我也不吃，我就要给你做饭！” 第36章 在这个世界，他却只有我 小房子里只有一个小菜板，一把小刀和一个多功能料理锅。所以做起饭来非常别扭。 林秋几次试图帮江雪的忙，都被她挡开了，她嘴里还念念有词，“我会的菜少，但是我会做饭。” “会会会，”林秋看着她打蛋和切番茄的熟练样，确实不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你最会了。” 江雪把料理锅的火力调到了最大，却没有用林秋之前剩下的油，开了一瓶她自己买的玉米油倒了进去。 林秋看着她站在小餐桌边上炒菜的样子确是美极了，忍不住走过去捏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炒。 老婆轻轻笑了下，“玉米油油烟小，你这里又没有吸油烟机，只能低油温炒了，不然一屋子的油味。” 她总是很细心。 事实证明，她虽然没有什么厨艺，但做几个小菜却还是很好吃。 傍晚时分，本来她还打算把碗一起洗了的，只是因为没有手套，还是被林秋挤开了。 之后又像一对生活多年的伉俪一样拉着手出去溜街散步。 夕阳西下时分，剧组都差不多都收工了，游客也坐着旅游大巴离开了，街上三三两两的都是在南环讨生活的人们。 这里和横店还不大一样，南环影视城曾经是一片工厂的厂区，工厂搬走之后才改建扩建成的影视城。 所以这里的群演本地人不多，大多来自天南海北，有的人怀揣着梦想，有的人则仅仅是在这里讨个生活。 三个多月的时间，林秋已经在这里混得比较熟络了，之前卖韩宇华面子的那帮人知道林秋和江雪真是夫妻关系之后，发消息联系林秋倒是积极了起来。 当然还是没有说让林秋和江雪来演什么特约角色，倒是特别积极地在联系感情，或者专程托他帮忙找演员。 其实谁也不是傻子，明面上给了影帝面子也就罢了，林秋对他们来说倒是无所谓的，主要是江雪，谁知道她将来会走个什么路子？ 被莫名封杀最后却忽然蹦出来杀穿娱乐圈的人又不是没有。 所以秉承多一个朋友多条路的原则，大家还是心照不宣，明面上封杀，暗地里卖人情。 谁又跟谁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这一点，林秋和江雪都门儿清，两个人在铁桥上面吹着风，江雪让林秋赶紧把小伙伴们的活儿都安排上了。 他们站在一起跳桥的地方，春汛还没有结束，水流依然很急，只是江雪的脸上充满了微笑。 林秋逗她，“还跳不？” 她捋了一下鬓边的头发笑着说，“you jump，i jump.” “可惜你们这里没有那部电影。”林秋有些遗憾地说。 “可是我们这里有我啊。”她说着又站到了栏杆上去，“让我像肉丝一样飞一下。” “好。” 江雪闭着眼睛，在春风沉醉的傍晚，感到那双温柔的大手抚在自己的腰间。 和电影不一样的是，她始终没有睁开眼睛，虽然结婚证时时刻刻都带在身上，但是生活的梦幻感还是常常令她感到不安。 使她担忧于如果睁开了眼睛，是否就会回到之前她站在这里的那一夜？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病还没有好的缘故，直到他在耳边唤她了，才慢慢从栏杆上下来，满面潮红地靠在他身边。 “那肉丝和杰克的结局是什么呢？”她问。 “杰克把木板给了肉丝，”林秋说，“后来卡尔因为破产自杀了，肉丝到了美国之后，改姓道森。” “意思就是肉丝的灵魂已经认定了杰克了，”她说，“这个结局不太好。” “那你喜欢哪个结局？有人说卡尔还是爱肉丝的。” “如果卡尔爱她，为什么会在想起海洋之心还在肉丝身上的时候发狂并且试图用枪打她呢？”江雪唏嘘了一下，“我还是希望他们顺顺利利到了美国，然后肉丝跟着杰克道森走了。” “也许会，也许不会。但是江雪是真的跟着林秋走了。” 他这么说的时候，充满阳光的微笑像十八岁的大男孩的脸。 “对，我跟着你走了，死心塌地地跟着你走了，”她笑着说完又问林秋，“你说这部电影的主题曲在你们地球很着名？” “四大天后之一的席琳迪翁最着名的歌曲之一了，我心永恒，my heart will go on，可惜了，我不会唱，而且其实我更喜欢的是另外一首。” “哪一首？” “《理智与情感》的插曲，让我们谈谈爱，let\\u0027s talk about love.” “那这个你总会唱了吧？” “会是会，就是会跑调。”他挠着头，却竟然在妻子面前显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那你唱给我听，我保证不笑你。” 在江雪的一再要求下，林秋还是硬着头皮轻轻地唱完了，果不其然，他自认为跑调了好几处，天后的歌，实在是太难了。 江雪的确没有笑他，她被歌词吸引了进去，不自觉地眼睛却有些湿润。 好在没有被林秋发现，她赶忙掩饰着擦去了。 “词真好，”她说，“从孩子的微笑，到成人的眼泪。像一根线把我们联系在了一起，让我们懂得，它就像微风一样轻柔地吹动，从若隐若现到熊熊火焰。从甜美的回忆到最后的苦痛。让我们谈谈爱吧，让我们谈谈我们，让我们谈谈生活，让我们谈谈信任……” 感情是多变的东西，总是很微妙，但她始终没有让林秋发现什么，一直微笑着和他一起回家。 他其实比自己还要辛苦，就像歌词里唱的，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各种各样的脸。 江雪心想，“可惜，在这个世界，他却只有我。” 林秋发现江雪眼里闪着无穷的柔情，于是问她，“你怎么了？” 她只是笑了笑，“没什么，让我好好看看你。” 第37章 双喜临门 江雪摩挲着林秋有些黝黑的脸，他为自己挺身而出的情景不断地在眼前闪回着。 二十五岁，也不过是一个大男孩而已，眼睛还是和湖水一样清澈。 其实那夜在医院，自己心里是有报答的成分在里面，跟他说的不会再做傻事也不过是安慰他的话。 难受的时候她根本没有办法保证自己不会怎么样，郝思佳第一次试探自己的时候，其实心里并没有做最后的决定。 那时候被韩宇华、公司和爸爸束缚得太深，好像自己做了任何不利于他们的决定，好像喜欢这个异世界来的画画师傅就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 如果金海演出那一天，他不给自己发那条“你是自由的鸟”，她可能在冬港也会选择结束。 现在回过头去想一想，为了平衡别人的道德绑架而选择离开这个世界，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意义。 铁桥求死的时候，他没有算计；临结婚之前，其实他已经知道马上要背负巨额债务了，他也没有算计。 她心里清楚自己的丈夫心底里是个追求自由的人，如果不是企鹅游戏雪中送炭，他的自由也要拿来为自己的自由买单。 我真傻，江雪这样想着，还以为自己是个明星，能帮他过上安稳日子，结果反倒是他每天定时提醒自己吃药，鼓励自己写歌，陪自己玩闹…… 想到这些，她的心里就生出了许多怜惜来，于是任由自己心潮汹涌，还是忍着，装出一副柔情似水的样子瞧着他。 隔了一会儿，林秋说道，“看来你是真的好多了。” 江雪故意问他，“为什么好多了？” “眼神都柔和了，忧郁也没了。” 傻子，江雪心里想着，脸上报给他的微笑却显得更柔和了。 女人心海底针，你真以为自己看得出来？别再为我担心了，我会好好吃药，想办法把自己治好，不想因为我自己的病再让你承担了。 傻子，难道你就不孤单了吗？ 傻子，我也想照顾好你。 这些话她都没有说，然后把披在肩上保暖的小开衫拉下来放到了另一边去。 她只穿了一件棉纺的睡衣，于是一大片雪白的肩膀露在林秋眼前，她满意地发现林秋又颤颤巍巍了起来。 于是故作调皮地趴在他身上玩来玩去。 逗他笑。 嘎吱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秋求饶了，“哎我的好老婆，我求饶了，别逗我了行不行？” “行啊，老公”她笑了笑，“不过我好像忘了吃药耶。” “我靠，”林秋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赶紧去小书桌上把氟西汀拿了过来。 “我是不是有进步？”江雪问他。 林秋立刻就明白了老婆是什么意思，“是啊，有进步，自己都记得时间吃药了。” 她不怀好意地说，“那你可得好好奖励我了。” 夜已深，窗外传来一些蛙鸣和夜莺的歌声。 这一晚后来，他们做了很久。 …… 第二天早上，还在做着美梦的林秋是被电话声吵醒的，因为昨晚上足够快乐的缘故，所以睁眼迎接阳光的时候一点起床气也没有。 只是手边空空荡荡的，江雪这家伙又早起了，自律得过分。 他搓了搓眼睛，也没看是谁，就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你好哪位？” “哎哟，”对面一声高亢的惊讶，“林触手，你这是贵人多忘事啊？” 林秋顿时什么瞌睡都没有了，一看来电信息，果然是黄钰欣。 “哎不好意思，欣酱，还没睡醒。” 黄钰欣提醒他，“是欣酱胸有点胖。” “好了，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画师了，不要老是提e字号的凶器，我们已经算同事了，说正事可好？” “好，”黄钰欣道，“我已经收到wgac组委会的邮件了，果然，游戏概念组，我是一等奖。获奖名单我也收到了，果然，特等奖授予了异世界画画师傅的作品《楼兰组诗》。” 这可真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林秋迫不及待地问，“那一百万什么时候可以领？” “拜托，你老婆那么大一个咖？怎么你好像很缺钱的样子？怎么，妻管严？你老婆不拿钱给你零花？哎呀，你这种就应该选择全职坐班，在公司007不香吗？睡醒画，画完了睡，就不用被老婆压榨了。” 林秋却没有理会黄钰欣的幽默，“是因为我们夫妻二人都缺钱。” “哦，不好意思，”黄钰欣说，“忘了你是素人不知道流程，后天颁奖典礼结束之后，一百万奖金到位。林大触，我看你这风轻云淡的样子，是不是不知道wgac夺魁是什么意思啊？” “知道啊，”林秋说，“以后我就得改名了，改成林神，秋神，或者异神，是不是呀，黄神，钰神，欣神，酱神？” “啊对对对，”电话那头的黄钰欣感受到了口才上的巨大压力，只好切换到工作模式，一本正经地说，“今天我们要到南环来，真人实拍一个游戏宣传片，怎样，你来不来？” “来啊，怎么不来？” “你看看能不能带着你老婆一起过来，”黄钰欣说，“知道你老婆是个歌手，今天我上b站一看，好家伙，首页那个千山无归燕就是你老婆吧？” “千山无归燕是我，我老婆是友情出演，”林秋强调了一遍，“截至目前，这很重要。” “好吧，”黄钰欣说，“陈总也看了，觉得你老婆很不错。本来宣传片的拍摄团队，还有剧本都是定了的，但是最近也不知道犯什么水逆，在冬港找的好几个音乐制作公司搞的音乐都不给力，公司自己的团队也总是抓不到游戏的那个点。” “你意思？让江雪去试试？”林秋心里有点期待。 “看看嘛，”黄钰欣说，“没准儿呢？我也不知道，回头我把游戏内部版本发给你，你看看先。” “好。” “那就这样，你先看着，先挂了。” 挂掉电话，林秋喊了两声江雪，都没有人应答。 小书桌上，她的电脑开着，本子上一大堆他看不懂的五线谱号，电脑接着midi键盘，大清早的好像还写了一会儿歌才出去，八成是去练声了。 不应该啊，桌子怎么会这么乱的？ 这时候他才发现鼠标压着一张字条，上面是江雪娟秀的字迹：“老公，早饭在料理锅里。代理来电话了，有人愿意210万买我们的房子，我回一趟冬港，把手续办了就回来，很快的。爱你。” 这个，可真就是双喜临门了。 他把江雪的电脑收了，把位置誊了出来，打开自己的电脑，果然收到了wgac的获奖通知邮件，那个获奖通知书，以及赛事总结和ggac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区别，令他闻到一股来自家乡的熟悉味道。 然后企鹅企业tim响了，是黄钰欣发来的游戏云盘链接，还给了他一个内部临时账号，用这个临时账号可以用专用信道，很快就能把游戏下载好。 他试了一下，果然很快。 《骑士、巫师与龙之领地》。 游戏简介：这是一款基于中世纪背景的等轴视角2.5d低魔策略游戏。玩家可以选择骑士势力或者巫师势力，发展壮大自己的领地，组织军队，最终占领恶龙的领地。 他进去看了一下，立绘细节很考究，游戏场景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很有中世纪特色，偏黄的画风又很有历史感，最主要的是，负责游戏指引的那个所谓的精灵公主，真是被画得人美胸大，白丝细腿。 他不是游戏设计师，所以没有具体玩下去。点开制作组名单，第一排就写着，艺术总监，欣酱胸有点胖；主美，欣酱胸有点胖；执行美术，欣酱胸有点胖。 于是她黑框眼镜猫耳娘的纯欲形象立刻出现在眼前。 这家伙，水平起码十层楼那么高。 但林秋还是忍不住给她发了消息，“我说，你画立绘的时候是不是对着镜子在画的啊？” “我没有秋神这么高水平，除了要对着镜子，还要考究中世纪欧洲贵族的流行服饰，秋神画这种，应该是手到擒来的吧？” 尼玛，胡扯，我只会b，搞不来e！ 第38章 猫耳娘再次引起极度注意 早上起床的时候，江雪看到林秋还睡得正香，也没舍得叫醒他。 她自己想着林秋唱的那首《让我们谈谈爱》，脑海里又冒出另外一段旋律来，于是自己洗漱了，收拾了半屋子的凌乱，又准备了早饭，准备琢磨一下那段旋律。 刚刚写了几句，就收到了房产代理的消息，心情大好，给林秋留了条子就出门了。 戴着墨镜，迎着阳光，很快就到了冬港。 只是车刚刚开上外环高架，却又接到了夏玲打来的电话。 江雪很是惊喜地接了起来，“喂，小玲，最近还好吗？” 夏玲却不跟她问好，在电话那头低声问道，“江雪姐姐，你是不是来冬港了？” “是啊。”江雪心中很是奇怪，她怎么会知道我来冬港了？ 但是她马上又反应了过来，应该是打算买自己房子的买主不大简单，于是她直接问夏玲：“小玲，是不是你宋雅姐要买我的房子。” “是的。”夏玲小心翼翼地说道，“宋姐早上来的时候发火了，后来李经理劝了她一会儿，他俩就商量着打算买你的房子，再加一点添头来买你的那首歌。” “原来是这样，”江雪知道夏玲还小，也拿不定什么主意，就跟她道谢了一声，“谢谢你哦小玲。” “没事的没事的，”夏玲说，“我就是听到了，想来想去还是找了个机会偷偷跟你讲。” “好，我知道了，你快去忙吧，偷偷打电话时间长了容易被人怀疑。” “好，江雪姐姐再见。” 挂了夏玲的电话，江雪一边开着车稳妥地在外环高架上穿行，一边琢磨着接下来的应对方式。 只是想了好几种方案出来都感觉没有什么用，最后还是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桌子边上坐下来再慢慢谈。 很快，她开着车就到了地方。 代理她房子的那个姓刘的小姑娘已经在店门口等着她了。 对方专门给她留了一个车位，然后帮着她把车子倒进去停好了。 “江雪姐，早上好！”小刘很是热情地帮江雪开了门。 因为提前收到了夏玲的电话，本来以为轻轻松松把合同签了就可以拿钱走人的事情，结果却又横生变故，早知道是宋雅想谈版权，自己就不来了的。 宋雅自己本身就有钱，家里也有钱，她还知道自己缺钱，之前让李木初来试探，被她一口拒了。 当时郝思佳只让她回两个字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要干干脆脆的，不能给对方一点儿希望。 但是自己都这样不客气地回了，怎么还想来尝试？ 宋雅想要这个歌，十之八九也是想在华夏好歌手上增强竞争力，她那个人一向争强好胜，这不奇怪。 奇怪的是怎么会连续来两次？她宋雅不要面子的？ 江雪摘了墨镜下了车，还是很礼貌地跟小刘问好，“早上好，小刘。” “江雪姐，里面请，买主已经在等您了。” 江雪点点头，和她一起走了进去。 这家店的店长还专门给他们准备了一间独立的会客厅，江雪和小刘一进门，果然就看见李木初坐在里面。 “江雪姐，您好您好！”李木初毕恭毕敬地跟她打招呼。 “李经理，你好。”江雪面无表情地坐下了。 “是这样的，”李木初也不废话，直接切入了正题，“是这样，宋姐之前住城郊的别墅，很多时候不是很方便，所以想在城里找一套房子，这不是听说江雪姐要卖嘛，挂牌价也很合适，所以我来跟您接洽一下。” 江雪看了一眼小刘。 这个年纪轻轻的房产代理立刻满脸堆笑道，“是呀，江雪姐，眼下这个行情，愿意出两百多万现金买房子的主家实在是太难找了，我们真是找了好久才从李经理那里得知宋姐在找房子。” “那挺好，找到了就好，”江雪平和地转向李木初，“小刘跟我说宋雅愿意出210万？” “是的，”李木初点了点头，“跟您的挂牌价差不多的。” 当时江雪为了早点把房子套现，挂牌价是特意挂得比周围的同档次房源要低一些的，宋雅这个开价也算是正常，只不过这会儿她心里已经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了，索性也不跟李木初废话，直接说道，“210万可以，没有问题，让小刘去办手续吧。” 她也没有指望李木初就会同意，只是想尽快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她现在缺钱，一个月的时间看似很长，但如果真的拖着拖着，就很容易拖黄，如果到时候掏不出解约金，那今年都不能再次单方面提出解约了。 这首歌虽然是她的心尖肉，有着特殊的意义，但如果实在没有办法，该卖也得卖。 倒不是说想留着以后自己参加《好歌手》的时候用，如果解约失败再雪藏一年，也不是什么无法忍受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不想让林秋的努力付之东流。 果不其然，李木初笑了笑。 “江雪姐，”他这才进入正题，“宋姐知道您最近缺钱，其实心里也很关心您的，正好我们也在找房子，所以特地过来跟您聊这个。实际上，如果《阿刁》那首歌的版权您肯转让给我们的话，房子我们可以立即成交，还能额外增加支付您一笔版费。” 真是个精明的人，江雪也没有兴趣去听他后面的实际报价，只是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看着李木初摊了摊手，“可是版权是我先生的。” “江雪姐呀，”李木初说，“我们到目前为止还都是星虹的人嘛，版权在您先生手里和在您手里，也没有什么区别嘛。” “还是有区别的，”江雪呛了他一句，“在我手里可就等于在星虹手里了。” 李木初眼见没有打开局面，心知昨天人家回的‘不谈’俩字乃是真心实意的不想谈，于是只好给她施加压力，“江雪姐，小户型流转再好，那也是相对的。眼下大环境也一般，冬港的房价也没有什么涨势，购房主力也不会说一口气就拿出两百多万现金买房吧，如果是刚需，那肯定是要贷款的了，贷款手续，你知道的，一个月起步。” “是呀，”小刘附和道，“江雪姐啊，我们也是找了好多了，愿意买的人是多，可是都要办按揭呀，我们跟人家一说，您诚心卖，需要现金，所以才挂这么低，人家倒说了，”她立刻表演起其他买主的样子来，“哎哟，小姑娘呀，现在谁愿意一口气掏几百万出来买房子的呀，都要办按揭的，剩下的钱还能存个大额存单，利息对冲一下房贷的嘛。” 两人一唱一和地，让江雪忽然间有一些被动了。 马上卖，可以，办按揭等一个多月拿钱。 如果直接转给代理，一百八十万，凑上林秋那一百万奖金，以及剩下的企鹅游戏版权费，凑在一起三百七十万，把税交上之后还剩一点。 但是思佳那边要上下走动，其实也需要不少钱。 虽然出道的年头也不短了，但是之前因为被控制得很紧，所以也没有什么人脉，一首歌要想卖出去一个好价，渠道，人脉，资金以及人气都是必不可少的因素。 脱离公司的二线艺人靠一首歌稳住咖位并且单飞成功这种事，不能说完全没有发生过，只是能做到的也都是凤毛棱角。 在单飞后还能提升咖位的，在江雪的印象中只有前代天后莫女英办到过。 她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其实低价卖给代理这个方案不是不可行，但林秋之前就已经表现得深恶痛绝了，她不能擅自就做决定。 本来是开开心心出门的，这会儿倒进退维谷了。 “江雪姐，”小刘继续添油加醋道，“我们联家房产是全国最大的房产代理了，我们都搞不定的事情，其他小公司也很难搞的呀。” 她说完之后，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 李木初在给江雪思考时间，在公司里面混得久了，艺人们都是什么性子，他多多少少也有一些了解。 知道江雪性子软，给她点时间让她思考一下，她往往会做出退让的。 但是沉默而带有压力的环境对江雪来说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上午出来的时候虽然吃过药，但这个时候她眼前的两个人开始变得模糊，连屋子里的光线甚至也按了下来。 纠结与无助慢慢地、隐蔽地变成了压抑和恐惧。 李木初发现，江雪的眼神慢慢地暗了下去，头也低了下去。看来，她有抑郁症这件事情，十之八九是真的。 “江雪姐，其实您和宋姐的合作是双赢的，毕竟你们赛道也不完全一样，您是歌手，她是演员兼歌手嘛。” “对啊对啊，”一边的小刘又附和道，“江雪姐啊，我觉得不管怎么样，能解决您目前的问题就是好的嘛。” 我不能事事都想着依赖他，忽然之间一个坚定的声音在她的心灵深处响了。 那首歌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带给你的最重要的礼物，心头的肉，怎么能卖？ 不行，即使再被雪藏一年，也不能卖。 江雪的肩膀不禁意之间抖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 李木初发现，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面又恢复了光芒。 她冷冷地说了和昨天一样的两个字：“不谈。” 然后江雪站起来又对小刘道，“告诉你们店长，最后给你们三天时间，你们联家做不好事情，我换其他家。” 说罢就提着自己的白色帆布包就要往外走。 “哎，江雪姐。”眼前这情势是李木初没想到的，他赶紧跟了过来，“我们的方案确实可以解您的燃眉之急嘛。” “我被星虹追着要赔偿款的时候怎么没有人来解我的燃眉之急？”她的声音和她的名字一样冰冷而没有感情，“网上起了点热度了，帮我忙的就来了？” “这……” 她又转向小刘，“小刘，我以前的助理和你一般儿大，不过她怎么就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呢？” “江雪姐，我不懂您这话的意思。” “如果是你们店长安排的，那没事，如果是你想赚一点别的钱，我劝你先掂量掂量，刚出来做事，先挣该挣的钱。” 她在两个人惊讶的目光中往外走了两步，又转身盯着李木初，“我觉得今天这件事情，应该是你跟宋雅提的建议。”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木初这下才拿着手机拨通了电话，“喂，王哥，本来她抑郁都发作了，我以为就能成的。您不介意就好，宋姐那边我跟她说吧，本来她就是无所谓的态度。好的好的，谢谢王哥。” 江雪径直出了这个联家的门店，坐到了自己车上。 这帮人当时说签独家卖得快，弯弯绕绕真是多，最后给他们三天的时间，三天卖不掉赔他几千块违约金把独家撤了就是，到时候所有渠道都挂上去，堂堂一个冬港市，一个小两室的房子都卖不出去？简直笑话。 这会儿已经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阳光洒到车里忽然有一些刺眼。她不自觉地用手遮住了眼睛，却又从手指的缝隙里往太阳那个方向看去。 这一瞬间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战胜的是什么。 她扭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先生不在，她心中喜悦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编辑成了一条长消息，通过微信发给了他。 很快林秋就回复了，“对了嘛，这就是大女主！我看到你写的歌了，我看不懂，你回来给我唱。” 她看着先生的短信兀自笑了一声，“好呀，我回来把没写完的我唱给你听。” 然后林秋回了她三个惊叹号，以及俩字，“卧槽。” 她回了林秋一个调皮的表情，刚准备开车回去，郝思佳却打来了电话。 “喂，思佳，有啥事？” “江雪，刚才夏玲给我发消息，说宋雅想买你那歌的版权？”她的声音很急切。 “是的，我还以为真是有哪个豪气老板要买我的房子呢，兴冲冲跑过来，结果是要买歌，不过你放心，我还是说的俩字，不谈。” “谢天谢地，”郝思佳松了口气，“我就怕他们把你攻克了，然后你回去又跟林秋耳鬓厮磨，他哪禁得住你吹耳旁风。” “放心吧，你今天还在《浅海突击》的剧组伺候陈导吗？” “没有了，”郝思佳说，“今天去几个老祖宗那里给那几个扶不上墙的小歌手签几场商演，你在b站的视频我看了，现在播放量二十多万了，点赞也两万多啦。” “是吗？”江雪很是惊喜，“我这草台专享会还有那么高人气呀？” “哼哼，”郝思佳坏笑了一声，“你的粉头可是出了大力的，还有你的粉丝团，挺给力的，真的，你可得好好宠粉了，解约之后我帮你办一场见面会。” “全听你安排，郝经理。” “好好好，我姓郝，所以什么都好，哈哈，对了，你的b站视频你快去看一看，评论区有个大惊喜。” “什么大惊喜？” “你自己去看看嘛，哎，不说了，甲方爸爸来了，先挂了哈。” 郝思佳一溜烟跑了，江雪却被她吊起了好奇心，于是顺手也点进了b站，找到了up主“千山无归燕”。 不得不说，林秋虽然是个画家兼群众演员兼游戏概念师，但那剪辑和拍摄确实还是有点意思。 只是受限于设备和光线，所以清晰度不高，满屏弹幕都是“跪求高清”。 她找到评论区，被顶上来的第一条评论，不管是id还是内容，都太扎她眼了。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欣酱胸有点胖lv6发布笔记： 来来来，欣酱本酱就给你们画个高清的，本酱官方认证，江雪就是up主的老婆，官方认证哦！ 下面就是图片，一张超高清的二次元江雪，除了女仆装和胸小以外，毫无缺点。 楼中楼里则是一片崇敬膜拜。 【欣酱还是你的大】 【江雪虽然美，但是欣酱大啊】 【欣酱你是我们b站绘画区最勇的妞】 【虽然胸小了点，但看在你把我江雪姐姐画这么美份儿上，我决定粉你的】 【欣酱你应该画一张你俩的合影】 【虽然我是江雪的粉丝，但我是欣酱的狗】 …… 这个女人，纯欲系黑框眼镜猫耳娘，企鹅游戏s级游戏概念艺术家，现在又要加头衔了——b站资深用户及绘画区头部up主，黄钰欣，再次引起江雪的极度注意…… 第39章 中介套路深 江雪盯着二次元版的自己看了半天，心想她怎么仅凭一次线下会面就捕捉到了自己那么多特征呢？ 这些特征都是网上那些宣传写真里没有的，毕竟写真的精髓就是p图p到细节失真。 于是她关注了‘欣酱胸有点胖’，然后给她发了一条私信，“你好，我是江雪。” 不过对方很快就回关了她，然后立刻发来一个猫猫飞扑的表情。 看来，这个人很热情的样子。 然后欣酱回了她一条消息，“啊秋夫人，那天谈版权，您的美貌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手贱啊，见不得美女，只好画下来了。你不会介意吧，不会介意吧？” 江雪噗嗤一下笑了，赶忙回她，“不会不会，欣酱的画技很高啊。” 黄钰欣又回了她一个表情之后说，“我哪能跟秋神比画技呀，我快到您家了。” 到我家？她去南环了？ 正当疑惑的时候，她接到了林秋的电话，她倒正想问问黄钰欣去南环干什么呢，林秋却先开口了，“老婆我刚才忘了，企鹅游戏有个游戏宣传片要在南环拍，他们希望你也来看看。” “哦，”江雪这一声‘哦’拉得老长，声调还起伏了三下，她当然知道亲爱的画画师傅这会儿正在琢磨着如何向自己解释黄钰欣呢，不过她也没等老公开口，先给他安排了一道，“欣酱要到咱家了，我上午走的时候还有点乱，你收拾一下，别让人觉得你老婆没收拾。” “放心吧，我已经收拾了。”林秋马上就意识到不对劲，“不对，你怎么知道她快到了？” “你上b站看看你的大作不就知道了？好了好了，你别琢磨了，我现在就出发，一会儿就回来。” “好，你路上慢点开。” “放心。” 因为四下无人，所以她也不用管理自己的表情，反正这一刻，遮阳板后的化妆镜明明白白地照着她撇着的嘴。 要是给黄钰欣看见自己的桌子一团乱，那多丢脸？ 她发动了车子，很快上了高架，往家开去。 林秋这边挂了老婆的电话，马上也打开了b站，立刻就看见了黄钰欣的杰作，心想，这家伙怎么跟中二少女似的。 但是不管怎样，宣传片其实也是个机会，于是他拨了郝思佳的电话，不过被秒挂了。 看样子是在忙，于是就把《骑士、巫师与龙之领地》宣传片的事情编辑成消息发给了她。 等她忙完了自然会回复的。 林秋提着水桶和拖把进了卫生间，虽然桌子板凳杂物什么都已经收拾整齐了，但是感觉地板还有点灰，趁他们还没来，再打扫一遍。 企鹅游戏的人很快就到了，因为江雪还没有回来的缘故，其他人先去了片场和拍摄方对接。 黄钰欣则一个人按照林秋给的地址找到了他家去，而这会儿林秋已经把屋子打扫完，在楼下等她了。 她走进这片小巷子四通八达的凌乱小镇时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直到进了林秋家的门，这才惊呆了。 “我是万万没有想到，身为堂堂wgac冠军的秋神夫妇居然住这样的房子，这有二十平吗？” “看来基本功还是到位的，”林秋笑道，“目测比例功夫可以，十五平，租的。” “我的妈呀，”黄钰欣有点难以置信，“住冬港不香吗？这里除了影视基地，没有其他任何产业啊。” 她这话刚一说完，马上就想到江雪是他老婆，感觉好像这俩人住这里又有了几分合理性，但江雪不是堂堂星虹娱乐的小天后么？再缺钱也不至于缺到这份儿上吧？ 林秋对她的疑问不置可否，只说了一句，“神的事情，你少问。” 喔唷，喊他一声秋神，他倒是真不谦虚！黄钰欣盯了林秋一眼，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可以，社牛，非常可以。” “你在我视频下面画我老婆这件事情，证明你也是头社牛。彼此彼此啦。” 她笑了笑。 小屋子这会儿已经被打扫得窗明几净了，虽然很逼仄，但似乎也符合某些大佬的生活趣味—— 她认识的一部分大佬的家，有的是不见阳光赛博朋克风，有的是没有家具极简风，有的是单人别墅超级奢华风，有的是双体帆船浪迹天涯风，有的是破铜烂铁废弃工厂风，眼前这位租住小屋家徒四壁风忽然也就显得不怎么奇怪了。 林秋找了一把折叠小板凳拿给黄钰欣，“家里小，摆不下沙发，你坐这个凑合一下。” “行，没有问题。” 欣酱这天穿得倒是很宽松，宽松的麻面九分裤，t恤外面罩了一件深色夹克，很好地遮住了她的最大优点。 林秋用纸杯倒了一杯水给她，“江雪上午去冬港卖房子了，可能过一会儿才回来。” “卖房子？”黄钰欣问，“你们在冬港有房子为啥要住这里？” “就像那天跟你说的，我们缺钱。” “三百万转让费都给你们了，还缺？”黄钰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表示此事和她看到秋神夫妇住这里一样不可思议。 “是啊，大明星也可以很缺钱的，不然那些早就实现财务自由的明星怎么老是要演出？演出不累的啊？” “说得倒是，不过，你们的房子大概啥价位？在什么地段？” “我们在联家挂的220万，在中环附近，小两室，产权55平，实际46平。”林秋说着就把房源信息拿给她看。 “这中介套路有点深呐，”黄钰欣看了之后恍然大悟道，“这个房源我看到过，周边房子都是二百六十万，当时心想这个怎么才二百二十万，妈的我打电话过去问，他们跟我说房子已经卖了，后来工作忙我就没管了。” “天黑路滑。”林秋也苦笑了一声，“房子是江雪婚前买的，就她一个人的名字，挂这么低是因为需要全现金尽快出手。中介一直压着不找买家，想180万买下来。我觉得不对劲，本来还打算换一家代理，今天一早他们就把江雪叫过去了，说有个买家愿意210万买，本来以为能成交，结果又是套路。” 原本黄钰欣还很端庄地坐在板凳上，听林秋这么一说，一嘴的芬芳就从嘴里吐了出来，“卧槽！屁眼心心都是黑的。这你要是180万卖给他们，他们岂不是二百六十万又卖给我？有镜子吗？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傻子吗？” “那爱莫能助了，”林秋摊摊手，“屋子小，摆不下落地试衣镜，江雪的化妆镜只能她自己用。” “好吧，”黄钰欣有点哭笑不得，“到处找小户型想买，结果给我推荐的房源都比我要的大十几平米，原来这些代理还有这么多套路呢？” “高抛低吸，骗房主低价卖，骗买主高价买，得亏是冬港盘子大，我听说有些小地方，中介还会集体抱团控制全城的二手房市场。” 林秋一席话让黄钰欣大开眼界，“行吧，看来我还是年轻了。既然你们这么想卖房子，要不然卖给我怎么样？” “可以啊，”林秋欣然同意道，“我同意，一会儿江雪回来你跟她说，我们就一个要求，全款现金。” 黄钰欣迟疑了一下，“你等会儿。”然后就打了个电话出去。 “喂。爸爸，我找到房子了，挺便宜的，才三万八一平，在中环一个不错的小区里。不是大户型，就是55平的小两室，房主特价卖，但是要全款现金，我差八十多万呐，帮我垫垫？哈哈哈哈，好好好，谢谢爸爸，爸爸最好的，欣酱永远爱爸爸。” 黄钰欣圆圆的脸蛋上满是幸福的笑容，林秋自己倒是没什么，他跑出门去，等着她和她爹说完，生怕这会儿江雪回来撞见这一幕，虽然按时间算，这会儿江雪应该还在高速公路上。 “哎，秋神。”黄钰欣打完电话也跟着林秋出来了，“那就定了嗷，210万全款，我一个星期之内付你。” “我觉得问题不大，房本是江雪的名字，等她回来我跟她说一声。” “行！” 第40章 猫耳娘好像也没有那么纯欲了 等江雪来的功夫，郝思佳回了林秋的消息。 “秋哥，看看企鹅游戏具体让江雪去做什么，现在就是尽量多争取曝光。曝光量越大，后面的事情越好办。比如b站视频下面那个二次元联动就很好，想不到你居然还认识绘画区的百万大up啊，这一波带来了好几千粉丝，小妹佩服！” 原来郝思佳以为黄钰欣那张画是林秋特意安排的，于是林秋特意解释了一番这是一场巧合。 “哈哈，原来是巧合，不过效果拔群，我今天略忙，回聊！” 之后不久，江雪回来了。 林秋知道江雪心里对黄钰欣有一点小膈应，而且这一趟去冬港也很败兴，心情肯定不怎么样，所以算着她要到的时间提前在楼下院子里等她了。 可是等江雪停好了车，伸手让林秋牵下来之后，却是一脸温暖如春的微笑，“客人呢？” 于是林秋指了指正在楼梯口的黄钰欣。 两人第二次见面倒好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笑着打招呼，马上就互加了微信，然后立刻进入喜闻乐见的女生交朋友环节。 “哎你这个衣服真好，好显气质。” “哎你这个口红也好，颜色真搭配。” “哇，这个包包也好好看。” “还好还好啦，你的头发在哪做的呀，下次我们一起去好吗？” …… 一番寒暄之后，二人仿佛已是闺蜜，至于是不是塑料的那种就不清楚了，林秋站在一旁插不进话，倒像个外人。 这黄钰欣还真是头社牛。 江雪的表现令他感到很意外，但见她心情好，而且又多了一个新朋友，所以自己也是开心。 三人又回了车上，开着车出去找了一家饭店吃中午饭。 直到菜上了桌，江雪才跟林秋诉苦，“空跑一趟，房子也没有卖成。反正不管他们怎么说，三天之内卖不掉，我就全平台都挂上去。” “看来他们当初让你签独家的时候就想好了怎么套路你了，不过也用不着三天，你那个房子，黄老师打算买。” “欣酱要买我们的房子？” 坐在一边的黄钰欣听得秋神夫妇的对话，觉得这俩人真有意思，丈夫说房子特意说是‘你的房子’，老婆说房子措辞却又是‘我们的房子’。 当然她也知道房子是江雪一个人的婚前财产，秋神这是条件反射不占人家的便宜的直男措辞，江雪则是一副我人嫁你了房子也跟着就是你的了的贤妻模样。 当真是伉俪样啊，她心中感慨。 “是啊，我在冬港租房子都租烦了。”黄钰欣说道，“每次想把房子改造一下，一想到不是自己的，就没动力了，所以想买一个。” 然后林秋就把中介的骚操作跟江雪介绍了一遍，直听得她一愣一愣的，最后江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他们店长安排的，还是那个代理小刘自己搞的。” 然后她又冲着黄钰欣说道，“既然欣酱诚心想买，那就两百万成交吧。” 这是她当初买房子时的完税价。 听到江雪这一口气又少了十万块，二百六十万的房子直接打七六折了，黄钰欣也惊讶了。 虽然她是企鹅游戏s级艺术家，但是还没到艺术总监那个层次，年收入全部算满也不过四十万而已，还要看业绩。 两次参加wgac的作品因为是公司支持，占用了很多工作时间，所以根据协议奖金是只有一部分归自己的。 十万块钱，一台车了…… 她不禁想到江雪的车，好像全新的落地价也不过十八九万的样子，再加上林秋说他们夫妻二人缺钱，怎么这忽然就又减价十万块？ 这大明星的钱是风刮来的？ 黄钰欣不由得瞥了一眼林秋，他没有任何表示，一副妻子说了算的态度。 于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秋嫂诶，这怎么好意思，我听秋神说，你们不是很缺钱吗？” 江雪却微笑道，“姐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缺的是大头的钱，二百万就够了。” 黄钰欣满脸问号，“大头的钱？” 江雪看了一眼丈夫，想来应该是他没有跟黄钰欣透露自己的事情，这家伙心机还挺深的样子。 于是她把自己和星虹的过节跟黄钰欣解释了一遍，最后补充道，“所以两百万就够了，欣酱这是救我于水火，应该的。” 黄钰欣听完之后才恍然大悟地点头道，“原来如此。” “所以其实艺人这个行当，很多时候也是表面光鲜，”江雪自嘲道，“不是每个艺人都跟莫女英姐姐一样，单飞之后飞更高的。不过……” 说到这里她又望向了林秋。 黄钰欣看着江雪那个含情脉脉的眼神，心里一边感动着，一边又喊着，姐妹，狗粮太齁！当然脸上还是一副认真倾听的微笑样。 “秋哥让我体会到了自由的可贵，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我都已经看开了，只要我还能唱歌，我就还是艺人，能红最好，不红也无所谓啊。”江雪停下来又看了一眼丈夫，“还有就是林秋这家伙，以后就是你们的同事了，他以前没上过几天班，希望黄前辈能关照他一下。” “秋嫂你可别抬举我了，”黄钰欣发觉自己的脸竟然有点发烫，“秋神那触手怪水准，谁关照谁啊？” 林秋这回倒说话了，“我真是新人，还望黄师傅以后多指教。” “得了吧林师傅，”黄钰欣揶揄他，“不装逼能死啊？” 三人都笑了起来，仿佛相识已久的好友。 午饭结束的时候，黄钰欣忽然想起来这一次wgac的颁奖典礼，好像特邀颁奖嘉宾就是江雪提到的莫女英，于是把手机拿出来查了一下，还真是。 于是她问江雪，“秋嫂你见过莫女英本人吗？” “十七岁那年追过她的巡回演唱会，”江雪说，“后来就没有见过真人了。结果那是她唯一一次开巡回演唱会，之后就慢慢退隐了，现在想想真是幸运。” “我刚才看了一下，”黄钰欣把颁奖典礼的安排发给了江雪和林秋，“这一次特邀嘉宾就是莫女英呢。” “真的啊！”江雪有一些惊喜。 “咳咳，”林秋在一边清了清嗓子，“画画的黄师傅，好像wgac领奖是可以代领的是吧？” “你啥意思啊？”黄钰欣又看着江雪说道，“秋嫂，你家秋哥要送你去见偶像了。” “你就说是不是可以代领吧？”林秋仍然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却让二女都在窃笑。 “那可是你的家事，”黄钰欣笑道，“你自己去找主办方，走了走了，去片场找大部队会合了！” 说罢她就提包走人，她这意思，显然是默认可以了。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这种颁奖典礼，代领那是常有的事情。 江雪看着她微胖的背影离开，看着她飘逸闲适的春季穿搭，忽然觉得猫耳娘又好像没那么纯欲了。 “你在这边第一次领奖，你自己去领吧。”她搓着林秋的大手。 “不行，”林秋说，“你要听你经纪人的，不信你问思佳。” “你什么时候悄悄给她发了消息？” “我没有发，但是这种事，你觉得紫紫好小姐会让你去还是让我去？” “好吧好吧，”江雪欲拒还迎地说道，“我去帮你领。” “对了，”趁着黄钰欣先出去了，林秋凑到江雪耳边问，“你写的歌叫啥？什么叫把没写完的你唱给我听？” “傻子，”江雪顺势在他脸颊上留了一个淡淡的唇印，“想把我唱给你听啊。” 这……老婆，你是不是趁我睡觉的时候穿到地球去找老狼talk about（谈论）了什么东西？？？？！！！！ 第41章 来自曲妈的肯定 江雪跟着林秋在南环待了这些天，早把这里摸得通透。 黄钰欣上车还说给他们开导航，江雪却道，“开啥导航啊，欧洲风情镇是吧？系上安全带，开车了。” 南环影视城，说大也不大，黄钰欣坐在车上被江雪走街串巷带得迷迷糊糊的，很快他们穿过一条小巷子，车子进入了一个铺着石板的小广场，“到站！” 林秋和黄钰欣先下了车，江雪则停车去了，不过停车场就在广场背后，所以她很快也回来了。 黄钰欣看着四下的文艺复兴式建筑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这建筑也忒考究了。” “是啊，”林秋说，“我第一次来这里演长枪兵的时候也很入戏。这里是文艺复兴小镇，你们片场应该在隔壁，巴洛克式外景区。” 说罢他就领着俩人朝广场的另一边走去，一边走又一边跟黄钰欣介绍另外几个方向，分别是罗马希腊区和工业革命城和维多利亚小镇。 “秋神你对这儿可真是如数家珍嗷。” 林秋和江雪拉着十指扣走在她旁边，“我就是经常过来演长枪兵，以及写生罢了。” 下午的欧洲风情镇一向很热闹，不是因为剧组多，反倒是因为剧组少，影视城运营方时常会在这里搞搞演出，请一些演员在这里充当氛围组。 于是这里就随时都在片场和主题公园之间来回切换，就吸引到了很多来南环玩的游客。 譬如今天的节目正好是三堂会审伽利略，教堂边的舞台上，一个人高马大的白人演员正在怒斥另外两个小丑扮演的弄臣。 主要是白人演员还操着一口蹩脚的冬港土话，更增添了几分滑稽，引得游客阵阵哄笑。 江雪轻轻拉了拉林秋的手，悄声道，“咱们蓝星版文艺复兴可还习惯？” 林秋笑答，“要不然晚上咱俩聊聊薄伽丘的《十日谈》？” 江雪立刻就想起了薄伽丘笔下的那些香艳秘事，脸一红，就狠命地捏了一下林秋的手，“讨厌！驾照都没有，这破路你都能开！” 然后她瞥了一眼黄钰欣，发现她正在几米开外拍照，于是贴着林秋坏笑道，“你说的，不聊是小狗！” “好！说定了，通宵座谈薄伽丘。” “哎哟老公，你最近有点膨胀啊。” 林秋笑而不语，因为黄钰欣拍完照又转回来了。 此时的蓝星华夏文化圈，几乎已经是东亚最强势文化，为了更好地和华夏国深入交流，周边国家的人几乎都经历过完整的华夏语教育。 所以因为东亚市场比较大，相对又比较包容的缘故，很多欧美艺人也都会来华夏国打工、发展，而这个风情镇往往就是他们起步的第一站。 三个人很快就到了巴洛克式外景区，这边倒是另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一队具装重骑士走在石板路上，无人机和摄像头吊架正在围着他们拍摄。 骑士的对面，则是另外一队黑袍蒙面巫师。 摄制组的人也正围在导演身旁，看着小电视。 那是个欧洲导演，此时正摩挲着自己的白胡茬，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的小电视。 隔了一会儿，他抬了抬手，场记立刻大喊了一声，“好！过！” “好了好了，大家休息一下，”副导演支使着其他人，“快去给演员送水呀，几十斤的防具你穿穿试试？快快快，休息一下准备下一条。” 于是在这拍摄的间隙，众人都放松了下来。 “陈总！” 黄钰欣看见了正站在一边的陈博进，便拉着林秋夫妇过去和他打招呼。 “秋神，这就是我们游戏发展事业部最大的领导，陈总监。” “陈总，这位就是本届冠军林秋，这位是你说让请过来看看宣传片现场的歌手江雪。” 陈博进伸出右手，跟林秋握了握手，“陈博进，游戏发展事业部总监。” “陈总您好！林秋。” “秋神，哈哈，不错不错。” 林秋和江雪没料到这个年近五十的男人还有如此亲和力，竟然直呼林秋为秋神，有一点惊讶。 “哈哈，人年纪大是大了，心态要年轻。”陈博进说完又跟江雪握了一下手，“星虹的小天后江雪，江小姐，久仰久仰。” “陈总过奖了，”江雪谦虚道，“我和星虹这几天就要解约了。” “单飞就更好了，哈哈。”陈博进笑道，“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个大咖。” 他话音刚落，江雪顺着陈总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一个穿着考究衬衣和黑色修腿西裤的大约三十多岁的冷白美女。 还真是个大咖。 陈总这边介绍，那个冷白美女就已经走了过来，中跟皮鞋哒哒响。 “江雪，”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一年不见，又漂亮了，脸也红润了不少。” 江雪大惊，因为那个人就是艾米音乐的联合创始人梁勤，她只在一年前见过她一次，想不到时隔这么长时间，她居然还记得自己。 一向高冷的梁勤主动跟她握了握手，“江雪，你很有才华，《阿刁》非常不错！” 在歌坛，音乐制作人的地位是远高于歌手的，大部分歌手只管唱，邀歌的时候却要和经纪人一起想尽办法从词曲人哪里邀到歌。 而现下的华夏乐坛，除了曲爹蒋夕然，就是面前这位曲妈梁勤地位最高了。 她冷玉一样的手刚刚和自己握上，让舞台经验丰富的她也感到有一些紧张，说话都磕巴了一下。 “感……感谢梁老师认可。” 梁勤微笑着松开了手，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林秋，“听说你先生是wgac新晋冠军，果然也是一表人才。” “梁老师过奖了。” 众人一番相识之后，摄制组又忙碌了起来，不过拍摄的事情跟企鹅甲方没有关系，于是陈博进带着一行人走到了另一边的空地上。 这时，陈总似乎发现少了点什么，环视了一周，朝着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喊道，“兰骁南！” 那青年听见陈博进的喊声立刻就过来了，中等身材，大眼睛双眼皮，黑发浓密而整齐，当真是个俊朗深沉的青年人。 “陈总，不好意思，刚刚过去多看了一下他们拍摄。” “没事，”陈博进说道，“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歌手江雪，你的新同事林秋，也就是这届wgac游戏概念组冠军。” 然后他又对林秋夫妇道，“二位，这是兰骁南，八光年工作室的负责人。” 众人又在问好中握了一遍手。 只是林秋发现这个俊朗的青年和自己握手的时候有一些奇怪。 见人齐了，陈博进这才说道，“是这样的，《骑士、巫师与龙之领地》是兰骁南和黄钰欣共同操刀完成的一款跨平台游戏。不过之前提前找音乐公司做的主题曲、插曲和背景音乐始终有一些问题，虽然游戏量级不大，但是要全球发售，所以我特地把艾米音乐的梁总请到这里来看一看。” 梁勤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陈博进又继续道，“还有就是公司新的3a项目已经立项了，基础设定就是林老师的《楼兰组诗》，所以借这个机会让大家提前认识一下。第三点就是黄钰欣之前看到了林老师的夫人江雪老师的音乐作品，所以等宣传片出来，还是想请江老师能否也帮忙参考参考？” 他前面宣布的事情倒是没什么，最后一件事倒让江雪有些惊讶，这意思就是这次可以和给梁总搭把手了？ 有点惊喜，又有点紧张。 “江老师，您意下如何？当然钱这方面，可以和公司谈。” 江雪则很谦虚乖巧地说道，“能和梁总一起参与其实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情了。” “江雪你也不要谦虚，”梁勤说，“其实叫你过来，我也跟陈总提了一下，我看过你在冬港音乐学院时期的一些作品，很有灵气，你也是很有才华的。” 江雪惊了，从来没有想过竟然能得到来自曲妈的肯定。 堂堂一个二线实力歌手，回答梁勤的声音竟然显得有些嗫嚅，“我尽量。” “这就对了嘛，”梁勤微笑起来，只是冷面美人就是冷面美人，笑起来还是冷，“说不定在你学生时代的作品里，就有答案，呵呵。” “好的梁总，我回去翻一翻。” 梁勤冲她点了点头。 “好了，”陈博进说道，“今天就这么多事情，前一阵子大家太辛苦了，今天下午就在这边好好参观放松一下。到点我们收队回冬港。” “好的陈总。” 然后陈博进和梁勤一起到导演那里去了，黄钰欣则和兰骁南约着跑去参观这边的各种复刻欧式建筑了。 拍摄现场一片忙碌，倒只有林秋陪着江雪静静地站着。 等到摄制组又拍完一条了，江雪才从茫然恍惚之中恢复过来。 “梁老师看过我读书时候的作品？”江雪几乎是自顾地在说话，满脸不可思议又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天，太不可思议了。老公，梁老师啊！我的天啊，她可是曲妈呀。” 林秋目测了一下梁勤的年龄，三十多岁，如果看过江雪十九到二十这个时期的作品的话，倒回去五六年，那时候她也就算是在二十八九到三十一二之间的岁数。 怎么忘了查手机？都曲妈级别了，网上肯定信息多啊。他拍了拍脑袋，于是把手机拿了出来。 网页上是这么写的：梁勤，34岁，着名音乐制作人，艾米音乐联合创始人，歌手，公益慈善家。 这大佬，16岁合唱团领唱出道，18岁发行自己的首张专辑，19岁大学毕业，同年以制作人及演唱者的身份发布寝室合唱单曲《心愿》。 梁勤19岁毕业后，沉寂了两年，21岁开始大量创作歌曲，26岁成为艾米音乐的联合创始人，至今十三年已制作发行了一千一百首歌曲。 正经的华夏国乐坛曲妈。 当年唱《心愿》的四个人，分别是梁勤、于江蓠、聂澜月和卢晚真。 于江蓠是本代天后，聂澜月是北方娱乐巨头天月国际的执行总裁，至于卢晚真，则是着名电影制片人。 这简直一个寝室的飞天凤凰。 嘶，林秋一口气看完梁勤的履历和基本人际关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冷得门牙都在打颤。 这个版本的蓝星不适合装逼，容易被雷劈。 他看了一眼老婆，这会儿还没缓过来。 于是他能够理解江雪了，苦命老婆活了二十五年从来没有被谁认可过，突然有一天，华夏国曲妈风轻云淡地给她来了一句，你以前写的那些不上台面的东西很好，你很有才华。 设身处地地讲，他林秋要是画了十几年画不被人认可，忽然有一天莫奈出现在面前跟自己讲，小伙汁，我看你印堂宽广，骨骼惊奇，你很有前途，跟我学画画吧。 他觉得自己可能不会比江雪表现好得到哪里去。 第42章 欣酱的腿毛 从南环回冬港的路上，兰骁南和黄钰欣坐同一辆车。 因为这一天收获颇丰的缘故，黄钰欣心情大好地聊着b站私信，兰骁南则坐在前排，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一马平川的风景。 “前天去人资那里看这个林秋的资料，才发现是初中学历。”兰骁南似乎若无其事地说，“这陈总是怎么想的？版权买了就是了嘛，居然还把他招进来，还放到我们八光年来。” 黄钰欣坐在后排，正跟网友聊得火热，也就没有答他的话。 也不知道兰骁南是因为坐在前排而看不见黄钰欣在忙，还是一定要黄钰欣评价一下此事，他又提高音量问了一遍，“欣酱，你说陈总是怎么想的？” 黄钰欣被打断了，有点不爽，但既然人家非要自己评论一番，也只能暂时把手机息屏了，不过她的回答也和她平时工作时的风格一样，直接且不大友好，“你就说咱们公司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谁能搞出来《楼兰组诗》吧？” 兰骁南被黄钰欣给呛了，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好举白旗撤退，“你说得有道理。” 不过他自己挑起事端扰了黄钰欣的兴致，所以黄钰欣并不打算这么简单就放过他。 “怎么着，你比陈老贼还有眼光啊？陈老贼跟你喝茶的时候没聊过米球电艺？” “这个……”兰骁南感觉自己有点自讨没趣，但也没想出来自己哪里把她惹得开炮了，“聊是聊过，不就是当年收购案失败嘛。” “喔唷，不就是收购失败？八个亿的买卖跟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跟八块钱似的，”黄钰欣笑了一声，“他们高层之间互相揶揄的时候，只要一说起米球电艺，哪个不是大腿拍肿？陈老贼每次喝了酒都给我们聊这个，哎呀，笑起来的时候那才叫一个小人得志。” “你还别说，陈总喝了酒之后还挺好玩的。” “呵，”黄钰欣道，“打算岔开话题跑路啦？我们企鹅集团的成功案例里虽然没写这个，但是咱华夏国市面上出版的风险投资书籍哪本不把当年收购米球电艺的黑历史翻出来黑一黑呀？看走眼案例的典中典。” “好吧，你赢了，我肯定没有陈总有眼光。” 见兰骁南彻底求饶，黄钰欣又补了一句，“我的兰大制作，过几天秋神入职，你是不是已经把杀威棒准备好了呀？” 兰骁南笑了一声，“欣酱，定这规矩的时候你也在场。” “对对对，”黄钰欣说，“不知道你这回准备怎么杀威？” “那你就不要操心了，”兰骁南说道，“你没有告诉他我们八光年有这个规矩吧？” “那当然没有。” “那就好。” 黄钰欣透过前挡风中央的那个车内后视镜看不到兰骁南的脸，心里却想，一个例行测试而已，这家伙在打什么主意？ 他看不上林秋初中学历也很正常，自己知道的时候也挺震惊，特别是初中学历和《楼兰组诗》这种宏伟的奇幻设定放在一起，反差感太大了。 楼兰这个地方历史上并不存在，但是按照他的作品设定应该是塞外一个地处交通要冲的地方，华夏和西方的文化、神兽以及传说在此交汇，共同营造出了他画作中极端强烈的史诗感。 她知道要画出这种东西，没有相当的东西方文化艺术方面的知识储备是不可能的，关键是，越往细处看就越能发现这组作品的不一般。 和这一届参赛的那些其他看起来恢弘大气空灵玄幻的作品不一样，主图《楼兰风貌汇》里，明显的职业划分就是二十多种，而他们所使用的工具器皿也都具有相当的文化特征，普通人物一百多个，个个都有不同的细节，很容易看出来人物的设定。 她估计这些就是陈总和公司看重这个人的原因，笔触该恢弘大气的时候信马由缰；笔触该细密绵长的时候又妙手穿针。 这种设定做3a，到时候是会定slg大类还是rpg大类呢？ 此时车已经快要到冬港了，她看了一眼窗外飞速褪去的景色，此时手机响起了提示声，银行账户入账八十五万。 老爸支持买房的钱到位了。 中午的时候她留了江雪的银行账户，索性把银行app打开，径直把这八十五万汇给了江雪，备注，定金。 不过刚点下确认，银行的电话就打来了，“喂，请问是黄钰欣女士吗？” 黄钰欣懒得和她说话，“是的，我买房子的定金，是我本人操作，我身份证尾号是9021。谢谢。” “哦，好的，马上帮您办理。” 接着他就把电话挂了。 “欣酱你要买房子？”兰骁南回头看着她。 “是哦，”黄钰欣答道，“不想租房子了。” 终于不再有人说话了，周遭只剩下引擎的嗡嗡声，于是她重新把b站打开了。 欣酱胸有点胖：“哎，刚才有点事情。” 对方那个二次元小萌妹的头像秒回。 欣酱的腿毛：“姐妹，我说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这家伙是她的头号粉丝，当初建号的时候以5秒钟的手速优势力压她的亲爹成为字面意义上的头粉。 最关键的是这家伙b站网名还如此应景。 这就很迷。 最开始因为头粉被这位占据了，亲爹还不爽了一阵子，引得欣酱也不爽了一阵子，但不爽归不爽，总不能拉黑人家。 后来此人每逢欣酱的言论必点赞力挺，每逢欣酱的视频必一键三连，甚至有过大战两千楼，单人对线群黑的傲人记录。 喷起人来能文能武，文喷能上九天揽月，武喷能下五洋捉鳖，新人up主最难过的那一段时期就是这个自称姐妹的家伙一路护送上来的。 这使得黄钰欣怀疑此人是否就是亲爹小号，但他的ip三天能变九次，故意隐瞒ip违法，所以这个是不能骗人的，所以她还是慢慢接受了腿毛就是个来路不明且性别不明的热心网友的事实。 时间长了，也就聊了起来，身边不好说的事，就跟腿毛讲，譬如刚才的话题，就是她和江雪夫妇的那顿饭。 腿毛：“欣酱，来，我们继续，我给你分析分析江雪的面相。” 欣酱：“你怎么分析，凭p到失真的宣传写真分析？莫非你见过江雪？” 腿毛：“从你画的二次元江雪开始分析，你看，她的眼神是不是很复杂，细表情里面，面部的光影有一部分比较奇怪，我以为你失误了，结果你说本来就是那样的。” 欣酱：“嗯，请继续你的分析。” 腿毛：“所以江雪心思其实非常细密，心里装的事情肯定不少，小心机绝对也是有的，肯定不是你认为的那种不谙世事的小白花，我不是说她坏啊，我是说她没那么简单。” 欣酱：“听了你的分析，我决定再分析分析。” 腿毛：“你说买房子的时候她又给你少了十万？” 欣酱：“是啊，你看，多么有情有义的大明星。” 腿毛：“呵呵，你最近是不是近距离接触过她的老公，她是不是看过你的胸。” 欣酱：“这……尼玛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安了摄像头，我要拉黑你。” 两秒钟后。 欣酱：“好吧，你说的是对的。” 腿毛：“我猜的。她为什么平白无故给你少十万，首先她缺钱对不对？对解约单飞的明星来说，十万很多了，她的经纪人去撕一个资源可能都要不了十万块成本。你跟她认识才几天？就算如她所言，你救她于水火，那又怎样？你已经同意要210万买她房子了，而且这个比市场价已经便宜小五十万了，这个价格对任何人来说都可以称之为感情到位。” 腿毛打字很快，马上又发来一条消息。 腿毛：“所以说，真相只有一个，她再让你十万块钱，是把你看得透透的。十万块钱的让步，能让你在自己内心的潜意识中把自己的道德位置放到弱势的一方。这样她就占据了制高点。还有，你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她是不是很自来熟？还笑得很温柔？” 黄钰欣一想，还真是，于是回复道：“那图什么呢？” 腿毛：“妈的，朽木不可雕，自己看聊天记录！我就这样就能得出结论，江雪很爱她老公，不是一般程度上的爱。她这样，当然是图你会为着这样的恩惠，和她老公保持距离啊！蠢货，图你胸大她怕啊！怪不得一把年纪还嫁不出去。” 黄钰欣看着手机屏幕，脑子里已经在想象电话那头一个性别不明的热心网友跳脚的样子了，自己被他骂了也不生气，毕竟百万up成长之路漫漫，他俩一路走来早已结下了深厚的战斗情谊，这消息看了几遍，差点笑出猪叫。 欣酱：“妈的，我要拉黑你！” 腿毛：“我错了，别拉黑！求求了。” 欣酱：“好吧，姐妹，你很有才华，我听了你的分析，觉得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下次不要分析了，江雪是好人，我也有节操。” 腿毛：“我知道啊，谁说好人不能有心思了？江雪觉得你有节操，但是又不很放心，所以才又让了十万，懂吗？好了，我要去忙了，再见，姐妹！” 然后腿毛果然就消失了。 不知不觉间车子已进入冬港市区，手机响了，是江雪打来的，应该是收到款了，她接了起来。 “喂，欣酱吗？” 江雪的声音依然如平静湖面般清澈温柔，只不过腿毛的分析让黄钰欣觉得这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了涟漪。 “啊，江雪，什么事？” “你汇的钱我收到了，谢谢你。我尽快来冬港办手续。” 不知怎的，黄钰欣想着腿毛的话，也没顾忌车上的其他人，便说道，“我觉得你跟林秋真的很般配，简直天作之合。” 果然如腿毛所言，这番恭维令电话那一头的她表现出一种特别的兴奋，“啊？真的吗？太谢谢你了，听你这样说我真开心。” “真的呀，”黄钰欣说，“我真心是这样认为的，我代表八光年工作室祝你们百年好合哟。” “谢谢。” 挂了电话，她还是给腿毛发了条消息，“你这家伙，看人真准。” 果不其然，这货说消失就消失，没回了。 第43章 郝思佳又来南环 收到黄钰欣转来的钱时，江雪正陪着林秋在南环郊外的野地里写生。 春天里的飞虫还是不少，她自己抹了花露水，安静地待在他身边帮他赶虫子。 先生坐在小板凳上一动不动，好像已经遁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她看着先生的样子也暖心得入迷，然后银行的app的提示音就响了，成了百鸟和鸣中的一点小杂音。 林秋一点没受影响，江雪一看是黄钰欣转过来的购房款，一边回拨她的电话，一边顺手整理了一下先生被风吹乱了的衣服，才慢慢走到远处。 自第一次见面起，这个阳光热情的女画家就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时常就会感到一丝惊恐与不安，捕风捉影地认为先生会因为各种原因离自己而去，尽管她觉得这个如初夏阳光一样灿烂的画家是个很好的人。 所以当得到她在电话里的祝福的时候，心里也没来由地涌出许多踏实来。 挂掉黄钰欣的电话，林秋那边也已经给春天的花海添上的最后一笔，收拾了装备过来了。 江雪没等林秋开口便解释道，“欣酱的第一笔钱转过来了，我跟她回电话道谢呢。” 林秋笑了笑，一边把自己的一大堆装备往后备箱里塞一边说，“那挺好，距离自由又进了一步。” 江雪抿着嘴没说什么，只是帮着他把东西塞进了车子。 车子开出去没多久，江雪又接到了郝思佳的电话。 “喂，你们在哪里？” “当然是在南环啊。” “哦，那好，我也过来了。” “啊？思佳你怎么忽然过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今天忙死了，”电话那头的郝思佳好像喝了一口水，继续道，“我在主街那家咖啡馆等你们，你们慢慢过来，我不急，我今天已经没有其他事儿了。” “好好好，晚上一起吃饭。” …… 郝思佳挂了电话，如释重负地朝上长吁了一口气，吹得刘海处的几缕头发飘老高，半天才落下。 然后她就左手支着脑袋半趴在桌子上，右手划起了平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这几天连场跑，伺候完老祖宗陈导，又在酒桌子上签了几个商演，刚安排完手里那几个不入流的小歌手，又收到了新的通告，江雪的事还没来得及操心，这就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南环来。 宋雅的新剧《温暖时光》开机在即，夏玲和宋雅他们已经先到南环住下了。事到临头，又一个男三号临时说档期排不开，去赶别的场子了。 说是排不开，其实大家心里门儿清，手里资源好，别处男一号的通告一下来，公司一声令下，谁稀罕这男三号？ 于是郝思佳才接到通告，让当初备选的郭宁赶紧过来试戏。 不过她已经提前打听过了，备胎只来了郭宁一个。要不是郭宁在《浅海突击》的大头拍摄已经结束，他也来不了。 这几天又是上酒局又是赶片场和商演，一天只能睡上三个小时，开车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昏昏欲睡。 这会儿一杯原味摩卡下去好像又有了点精神，于是趁着等江雪夫妇过来的这点时间，支着眼皮挨个查看群消息和私信。 她桌子对面那个拘谨的少年模样的人就是郭宁，十九岁，某个内地不知名戏剧学院表演系大专毕业，小伙子最近也是让郝思佳伤透了心，为了他差点被陈导给骂死。 她就不明白了，就算是大专，好歹也是科班出身，看着挺阳光一男孩子，平时也还好，一到真上的时候，就开始扯淡了。 可惜陈导骂他，郝思佳也得上前去护着，让陈导转移火力骂自己，千错万错，都是经纪人的错。骂她郝思佳再狠，下来郝思佳堆着笑脸敬酒的时候人家还是要接的，总有办法找补的。 骂郭宁？用陈导的话来讲，他算个什么东西。 演员被骂多了，以后通告可就难接了。 她倒也不嫌人家陈导刻薄，人家是大祖宗，大导演，人家怒骂之中教郭宁的小技巧也不是虚的，都是真东西。 一想到这些，郝思佳就是阵阵叹息，挺好一男孩子，怎么就悟不了呢？ 郭宁看郝思佳已经是昏昏欲睡了，便小声劝道，“思佳姐，要不你睡一会儿吧。” 郝思佳看着群消息没有理他，心里想着企鹅游戏找江雪的事，不知怎的，却一只手支着脑袋秒睡了。 听思佳姐说，一会儿江雪要来，想到这个，郭宁只好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等着。 也许过了十分钟，或者十五分钟。 郭宁看见一个清秀的大美女和一个同样清秀的高个子帅哥进来了。 那穿着白衣服黑裙子的美女环视了一圈，径直就朝着他这边走来。 他知道那就是小天后江雪，只是金海演出之后好像忽然就销声匿迹了。 郭宁站了起来，等着那俩人走近了，才笨拙地说道，“江雪姐，你好。” 江雪不认识他，“你是？” “我叫郭宁。” “噢，是你呀，”江雪恍然大悟道，“快坐下快坐下，你在《浅海突击》演一个炊事兵是吧？” 郭宁没有动，他身旁的那个帅哥倒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只感到对方稍微用了一下力，他就坐下了。 “这是我丈夫，林秋，画家。” 听得江雪介绍，郭宁差点又站起来，这次林秋轻轻把他按住了，“不用这么见外兄弟。”然后又问道，“你思佳姐怎么没声儿了？” “她这几天很累，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晚上有时候还有应酬，这会儿应该睡着了吧。” “哦，”江雪点点头，也就没有急着去叫醒郝思佳，便问郭宁，“我记得思佳说，《浅海突击》是你第一个男三号角色吧？剧本我简单看过一眼，你演的那个陆战队炊事兵最后完成了战火中的蜕变，在一次抢滩行动中连续冲锋了一百米，把班长救了回来，撤退途中为了掩护班长不幸牺牲，是吧？” 郭宁点了点头。 江雪对他印象很好，显得这么干净的男演员并不多了，便温柔一笑道，“这个角色看着是男三号，其实人物弧光挺长的，戏份不多，留给你的镜头也不多，要在有限的戏份里表演出人物内心的剧烈变化，演好了会很出彩的。” 江雪说话和郝思佳完全是两个风格，这姐姐亲和力太强了，郭宁抠着头发憨笑了起来，“陈导也这么说，可是每条我都咔。” “实拍咔吗？” “那倒没有。” “导演有时候急躁，实拍不咔都是好事。” 郭宁心中的紧张逐渐放松了下来，正在这时，打盹儿中的郝思佳醒了。 “什么都是好事？”她揉了揉眼睛，“我在哪？” “你在星虹总部，”林秋开玩笑道，“我是祁总监。” 郝思佳一听，瞬间来了精神，一看竟然是林秋和江雪到了，便笑道，“哎，我刚才睡着了。”马上又朝着郭宁有些严厉地说，“你给江雪老师打招呼了吗？” 江雪没等郭宁说话，“打过招呼了，说说你把思佳，你家演员心疼你的，说你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我们来了还舍不得叫醒你，让你打一会儿盹儿。” 郝思佳瞥了郭宁一眼，低声道，“看来替你挨的骂没白挨。” 林秋问，“你怎么突然来南环了？” 于是郝思佳就把《温暖时光》男三号临时放剧组鸽子的来龙去脉，以及剧组让备胎过来试戏的事情说了。 “不错哦小郭，”江雪鼓励道，“这剧的男三号是男主失散多年的亲弟弟，还要和宋雅姐对戏的哟。” “你可别吓他了，”郝思佳倒是很严肃地说，“和宋雅对戏，我怕宋雅扇他耳巴子。” 却怎料江雪和林秋为了缓和气氛，都窃笑了起来，于是自己也只好收起那点色厉内荏，“好吧，宋雅还是有教养的人，不会打人的。” “吓死我了。” “你去外面转转吧，”郝思佳对郭宁说，“我们谈一点事情，谈完了吃饭，晚上我带你去剧组安排的酒店，之后我带你去片场熟悉一下，明早你提前半个小时，七点半到剧组找执行副导演。” 看来郝思佳是真的睡眠不足，自控力也下降了，不自觉地背起了艺人行程表。 郭宁倒也是配合，“我记住了，思佳姐。” 然后就出去了。 等到小孩出去，郝思佳马上就变成了一副残花败柳样，“哎呀我的好江雪，分开几天，真是想死你了。” 江雪抱抱她，“我的好好好思佳，这几天累坏了吧。” 坐在一旁的林秋看着这‘姐妹情深’的样子，心里也知道郝思佳这几天肯定是被手里不成器又赚不到钱的艺人们给气坏了。 要不怎么说经纪人都想带好艺人呢？ 第44章 差生文具多 一杯摩卡还不够顶事，郝思佳又要了一杯。 她搅着杯子里浓得跟中药一样的没加奶昔的摩卡，兀自感叹了一声，“郭宁这孩子也怪不容易的。” 她半低着头，不过林秋还是能看见她黯淡的眼神，平日里总是白里透红的脸这会儿也显得有点黄，整个人都显得很疲惫。 林秋心想，她这句话大概有一半是在为郭宁感叹，另一半可能是为了自己。 “别去想那些了，”林秋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江雪马上就要自由了。” 这消息确如强心针一样让郝思佳忽然容光焕发了起来，“真的？房子卖了？” “卖了，”江雪点了点头，“过几天钱就到位。” “太好了，我还怕赶不上《好歌手》，如果这几天能解约的话，时间绰绰有余。”她显得有一点兴奋，“那企鹅游戏见江雪具体是怎么回事？” “这个事情可就大了。”林秋跟郝思佳开了个玩笑，然后把在片场如何再次见到曲妈梁勤，江雪如何受到梁勤鼓励的来龙去脉说了。 “厉害哟，”郝思佳叹道，“上一次见到曲爹曲妈还是去年的事情，不过那一次是音乐盛典，人多嘴杂的也不好跟人套近乎，简单聊了几句就走了。” “我早说了，我老婆是天才嘛，”林秋笑道，“金子总会发光的。” 郝思佳白了林秋一眼，“秀恩爱换个时间地点好不？” 引得这夫妻二人一阵尬笑。 “还有一件事情，”林秋又说道，“我的作品已经得奖了，我问过主办方了，wgac的颁奖仪式可以代领，而且特邀颁奖嘉宾是莫女英，我觉得这奖得让江雪去领。” “嗯，”郝思佳搅着面前的咖啡沉思了一会儿，“前代天后莫女英，今年四十二岁，虽然已经几乎是隐退状态，但是颁奖仪式让阿雪去领，再合个影，还是很有话题性的。” 可能这会儿两杯超浓摩卡的效力上来了，夫妻二人只见郝思佳黑不溜秋的眼珠子跳了几下，然后她就拿起手机来，两只手飞快地在屏幕上按。 没过一会儿，林秋和江雪就都收到了她发来的消息，不用说，肯定是最近的安排。 “第一，让江雪去领奖，前代天后和本代天后是好朋友，本代天后又是梁勤扶起来的，说不定有意外收获。第二，游戏音乐尽量选上。第三，解约后通知我，安排一场粉丝见面会。第四，解约后b站账号以及歌曲版权转移给江雪名下，重新建微博，我来负责把粉丝捞过来。第五，解约后，近期的原创歌曲直接发到b站和微博下，攒一些人气。第六，好歌手的报名我来负责。” 郝思佳小口地抿着咖啡，等着这夫妻俩看完自己发过去的消息，然后说道，“记得存手机记事本，不要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这话深得林秋的赞同，“这肯定啊，世界的尽头是文本文件嘛。” 只是林秋话说完了都没注意到老婆已经有点害羞地低了头，郝思佳坏笑着冲他使了个眼色，他才发现妻子有点不好意思。 郝思佳道：“我是说有些差生文具多。” “好啦好啦，”江雪看起来还挺喜欢这种善意的轻玩笑，“我知道了，不去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全部存在记事本里。” “哟？”林秋看着妻子，“不是思佳提醒，我都还不知道你还有花里胡哨的一面呢？不行我得看看。” “你让她有空给你看吧，”郝思佳一口把剩下的摩卡全喝了，苦得皱了皱眉，“看看她手机上有多少个专为女生开发的笔记应用，哦对了，还有手账，那叫一个绝。” 江雪被郝思佳说得单手捂着嘴低了头，求饶道，“好了好了，我改还不行吗？” “嗯嗯嗯，”郝思佳点点头又对林秋道，“秋哥，秋嫂的日程管理技能就靠你了，我对她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信心。” “放心，哈哈哈。” 林秋没让郝思佳去结账，自己去把钱付了。郝思佳先出去找郭宁了，然后林秋定了晚饭，约了大雷子和陈妮过来，又把饭店定位给郝思佳他们发了，两人才一起出去。 晚饭是在林秋他们长期聚会的那家小餐馆里，不过选的是一个包间。 即使是这样非正式且随意的场合，郭宁还是表现得很拘谨。 于是郝思佳只好替他打圆场，“哎，小郭刚摆脱了练习生合同，还有点拘谨也很正常，以后有事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众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杨明雷就坐在郭宁身边，听郝思佳这么一说，就拿着手里的啤酒要跟郭宁碰杯，“大兄弟，你可是正经演员啊，不像我们，吃了上顿愁下顿的，好不容易抱上秋哥的大腿，才在这里混成了小特约，以后我们也得靠你关照哟。” “是呀是呀，”陈妮也附和，“你看你思佳姐是这么优秀的经纪人，你也要自信一点哦。”然后她也拿了酒杯递了过去。 郭宁却求救似的看着郝思佳，这一番超级社恐的表现差点让郝思佳翻出了白眼来。 “哈哈哈，”大雷子笑道，“郭老师第一次来我们南环，跟我们还不熟悉，我先干为敬。” “我也是。”陈妮说道，“我们先干了，你随意。” 陈妮和大雷子一起把杯中酒干掉了，郭宁见状，也赶紧把自己手里那一杯喝了下去，然后说道，“我只是刚刚才演上角色，以后会努力的。” 林秋和江雪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温暖时光》里，他和宋雅对戏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这些郝思佳看在眼里，但这实在是太累了，只是扶着额头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江雪心细，看着她这个样子，也没打扰她，想到今晚不用开车，于是把自己杯子里的清水倒了，也换成了啤酒。 “小郭，”她也冲着郭宁举了举手中的杯子，“你已经是演员了，要相信自己。你看陈导这么厉害的大导演，实拍你的镜头也没有喊过咔，说明你还是有能力的，加油。” 说罢一饮而尽。 郭宁连忙也干了一杯，“谢谢江雪姐姐，我一定会努力的。” 散场之后，郝思佳还是加了大雷子和陈妮的微信，并说以后有机会来南环的话可以一起合作，之后就带着郭宁去酒店了。 华灯初上，南环的小街上，夫妻二人牵着手，往家走去。 第45章 林秋的回忆 住在南环这个小地方，有一间家徒四壁的小房子，家具只有寥寥几样。 林秋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敦促着江雪把药吃了，然后自己坐到小书桌边上去了。 他想到接着就要到企鹅游戏去入职，所以还是打算提前准备一下。 来蓝星时间不算长，不过攒下来的书倒是不少了，除了需要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更重要的是要研究这里的艺术史。 不过好在，大体上该有的理论，和理论的贡献者写的着作也都差不多一样，出现的历史时期也差不多一样。 算是给地狱模式降低了一点儿难度。 结婚以后，江雪带过来的精神财富也不少，家里小，放不下书架，所以他们的书都是砌墙一样码垛放在墙边的，要看的放上面，不看的放下面。 除了取书难一点，倒还实用。 知道林秋要准备入职，江雪也没打扰他，自己烧水兑了一桶水去洗澡去了。 等她穿着那件棉纺睡衣馨香扑鼻地出来时，先生却还坐在小书桌面前，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这个家伙，入定的时候那是真的万籁俱寂四大皆空，不过他好像并没有在看书，而是在翻着他从地球带过来的手机。 他说那个机器因为通信制式不对，所以用不了这边的卡也连不了这边的wifi，不过还能充电。 江雪自己也有事情要做，家里小，她只能拿着谱曲用的草稿本坐到他旁边去。 本以为他什么反应也不会有，结果刚一坐下，他就把自己的左手捏上了，盘文玩一样揉个不停。 她瞥了先生一眼，他眼睛还盯着自己旧手机的屏幕。江雪幸福地无奈，无声地窃笑了一下，右手也在本子上画起了蝌蚪来。 也不知道是心意相通还是心有灵犀的缘故，本来磕磕巴巴的旋律这会儿又顺畅起来，没多久就有写了七八个小节，她默唱了一下，感觉还不错。 “一会儿盘包浆了。”她笑他，“我还以为你不理我来。” “怎么会，”林秋说道，“此时此刻，这不就是彼时彼刻书中说的，红袖添香夜读书么？” “嗯。”江雪发现林秋的神情并不很舒展，有些不乐意，便把手抽了回来，“你是红袖添香夜读书，我是大手添汗晚谱曲。” “好吧，我也去洗了。” “我去给你烧水。”江雪说着要起来，先生却把她按住了，“我用冷水冲就行，刚才我在看一个朋友的聊天记录，心情有一点儿重。” “地球的朋友？” 林秋把手机推到了江雪的面前柔声道，“你想看就看吧，没有密码。”说完就提着水桶走了。 小卫生间里传来整桶整桶倒水的声音，江雪看了一下自己手机上的天气，当前气温，十六摄氏度…… 林秋的旧手机在面前散发着蓝幽幽的光，那是他曾经在地球生活的痕迹，是另一个世界的记录，他是在看少年时代喜欢过的女孩子吗？ 江雪心里好奇，既然先生这么光明磊落地把手机拿过来了，于是自己索性也点开了他那地球版的微信。 聊天记录最顶上，是一个卡通狼的笑脸头像，这个人的网名——“沙包大的拳头你见过吗” 就，很长。 林秋应该是把聊天记录拉到了底，此时的列表上只显示着最后一条：“兄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生再见。” 江雪心中顿时就咯噔一下，立刻就责备起自己发小脾气不懂事来。正在她犹豫要不要点进去看时，林秋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 “还没看？”他靠着江雪坐了下来。 “对不起，刚才我不知道你在看这个。”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林秋说着就点开了聊天记录，“沙包去世有一年多了，最后一条消息是那天我去海口看海的时候给他发的。” “海口？” “哦，差点忘了，跟你们溪南岛的兰角市差不多在同一个位置，最后大家送他走的时候，在那里洒的骨灰，魂归南海，也算是了却他的一桩心愿。” 听着林秋叙述着他自己过去的好朋友，江雪心想或许是某种孤独感找上了他，只好挽着他的手靠在他的臂弯，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他觉得好一些。 “主要是要去企鹅游戏入职了，所以想起沙包来。他是一个非常厉害的游戏设计师。” “也跟你一样，是个流浪设计师？” “是的，”林秋说，“他一年能做出来两款独立游戏，销量都很不错。他的偶像是《矮人要塞》的开发者亚当斯兄弟。如果世界上只能选一个理想主义者的话，我会选沙包。” 江雪安静地靠在他身边倾听着他的回忆。 “他的游戏卖了钱之后，大部分都捐出去了，除了买保险和银行里用来应急的十几万以外，多余的部分他都捐出去了。每次问到他这个，他就会推推眼镜，然后冷冷一笑说，‘人民艺术家的事情，你少问’。” 说到这儿，林秋笑了笑，“所以这话后来我也经常用。其实就是因为他的偶像是亚当斯兄弟，那对兄弟也是做游戏不图钱，只图游戏艺术本身，《矮人要塞》如果要图钱，能挣上亿。不过他们大部分都捐了，只是年老之后因为弟弟得了癌症，所以才留了一部分基金来给自己治病。沙包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去年我还跟他在横店喝酒的，他老婆是横店一个小特约演员，挺好看的。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还在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还在那儿江上清风，山间明月；沙包还在谈着他自己的游戏引擎已经发布了先期版本。只是造化弄人，没过几天，我就接到他老婆打来的电话，说他住院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病，是胰头癌。从查出来到走，三个月。” “有的时候，很不能理解这个世界，沙包这样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不到三十岁，就要离开那个世界。现在想想，我忽然来了你们这，那也许沙包也去某个版本的蓝星爆杀新手村，实现理想去了吧。” 江雪看见林秋的眼睛忽然之间有了一点湿润，她知道那是过去的友情泛起来的涟漪。 她没有说话，只是把林秋抱紧了，或许这样他心里的孤独感，会减轻一些吧？ 第46章 理解她一半 这天晚上他们到底还是没有通宵学习《十日谈》，江雪抚着林秋的头发听他讲沙包以前的一些趣事，说着说着，他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看着丈夫安宁的面容，心生许多踏实。 往事一幕幕从她的眼前划过，从来都是谁谁谁对自己好，被灌输的从来都是离了谁谁谁就不行，就会吃亏，甚至出道以后，身边的言论都是——你离了这些资源什么也不是。 此时此刻，这些往日的碎片却没有再让她感到忧郁了，因为她发现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需要自己，这种感觉就是她联系这个世界的一束强烈的光。 “我也好爱你啊。”她自顾自地表白，悄悄在林秋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自己去把药找出来吃了才靠着先生睡去。 这晚上林秋做了一个梦，梦见在另一个游戏行业发展很低下的蓝星，沙包魂穿到了一个小画师身上，融合了原身的记忆又带着自己地球的记忆，把他心中想做的游戏在那个蓝星全部做了一遍，最后急流勇退，和某个蓝星姑娘在某个僻静的地方度过了快乐而充实的一生…… 第二天他又是被老婆做的早饭熏醒的。 睁开眼睛就看见江雪纤柔的身姿在自己的面前，他想起来自己昨天好像失了言，刚张嘴，就被江雪给按住了。 她俏皮地说，“没谈成薄伽丘，想学汪汪叫是吧？我能舍得啊？记账上，下次。” “好，下次一定。” “起床吃饭，今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你继续复习入职的东西，我写新歌，顺便准备帮你去领奖，怎么样？” 她说完就在林秋面前转了一圈，然后提起了自己的裙摆，给林秋行了一个公主礼。 “哇哦，老婆好美。” …… 郝思佳因为终于度过了魔鬼日程，所以在南环多待了一天。 不过她并没有陪郭宁去试镜，反正备胎就他一个，就算再差，剧组也只能捏鼻子认了。 不过郭宁怎么说也是在陈导手下历练过的演员，再次也比特约和练习生强。 所以早上她干脆来拜访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真头牌江雪。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江雪和林秋十五平米的‘豪宅’还是令她有点震撼，这再次刷新了江雪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和她老公一样，都是性情中人。 只是郝思佳想到自己，也只是兀自叹口气，她十八岁已经在星虹给艺人当出气筒了，而江雪十八岁的时候却还在冬港音乐学院唱她根本听不懂的《索尔维格之歌》。 人不都是为了房子票子向上爬的么？有什么可抑郁的？就算影帝不是个东西，但是嫁过去了再慢慢薅不香吗？她想，要是自己嫁给韩宇华，那可是要把他薅到只剩皮包骨头了才肯罢手的，这叫劫富济贫，自己还献身了，薅起来根本不会又任何心理负担。 不过想是这么想，此番在南环看到江雪容光焕发的样子，还是能理解她一半。毕竟抑郁症真的是病，而且以前低估了林秋，至少目前看来，这俩人好像还没有什么不般配的地方。 思忖之间，江雪端着一杯加了奶的咖啡出来了，“思佳喝咖啡！我手磨的哟。” “真香。”她接了过来。 “香吧？”江雪说，“国产豆子，便宜的哈哈哈。” 郝思佳附和着笑起来，又看着夫妻狭小但整整齐齐的屋子，心里责备自己，郝思佳呀郝思佳，不是每个人都唯利是图的啊。 本来也只是临时拜访，江雪林秋也还都有事，所以郝思佳喝了一杯咖啡就匆匆准备走了。 临走看了一眼江雪写的歌，按她自己说的，梁勤也欣赏她以前的作品，那凑吧凑吧还是能凑足三首歌，《华夏好歌手》初赛一共就三场积分赛，积分最低者和挑战者决胜负，胜者参加正赛，负者回家。 三首也够了，何况其中一首多半还是爆款。到时候在冬港卫视漏了脸，如果能侥幸活到正赛阶段，再去邀歌会容易很多。 从江雪家出来，打了个车又往郭宁那边去了。 半路上她给她师傅发了一条消息，“师傅，我去看过江雪了，状态很好，参加好歌手没有问题。” 她师傅很快回复了她，“好的。她那边准备好了就跟我说，师傅就帮你这一回。” 郝思佳：“师傅你最好了！” “贫嘴！” 出租车司机车技很高，在南环的小巷子里七拐八拐，很快就到了地方。 不过这会儿试镜早就结束了，郝思佳刚一下车，就收到了剧组执行副导演发来的消息，告诉他郭宁通过了，演男三号。 意料之中的事情，她也只是简单地回了对方一个“谢谢”就算完事。 开机仪式也是在这一天举行，现场红毯和香炉也都已备好。 隔着老远，执行副导演就给郝思佳打招呼，叫她过去领红包，“哎，郝经理，快来快来，大吉大利。”说着就把一个红包塞给了她，她手指轻轻捻了一下，看样子不少。 开机当天发红包，见者有份这是规矩，她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把红包拆了，还不错，五百块，然后她就把钱放进了兜里。 她寻了一圈，发现演员都还没有来，心想，估计这会儿还在化妆换衣服什么的，毕竟大部分的开机仪式也都是让演员按定妆造型来参加的。 果然并没有等太久，演员们就过来了。 宋雅穿着蕾丝边的白色上衣，和一条红色的中长裙，裙摆正好到她小腿处。 本来她就高，穿上高跟鞋之后显得更高了。 夏玲则在她身边跟着，一身休闲装的郭宁则默默地走在最后面。 一部都市情感剧，剧情里的女主还有一点苦情，剧里面有两集还需要郭宁试验的男三给她牵线搭桥，感染她，她才能重新走出来去追求男主。 这和开机仪式上看到的，反差太大，果然还是应了那句话，电视里都是骗人的。 郝思佳没有过去，最后剧组的人围着香炉，拜了三拜。 一拜万事顺利；二拜开机大吉；三拜收视火爆…… 揭了摄像机的红布，开机仪式就算完成了。 这会儿郝思佳才往那边走，却看见夏玲默不作声跑去拍了拍郭宁，然后说了两句才离开，当然，宋雅没看见。 “夏助理跟你说了啥？”郝思佳问。 “哦，没什么，就是之前出来的时候我站错了位置，她把我拉出来了，然后跟我道了个歉，让我以后在明星面前要注意一点位置。” 听得郭宁这么一说，郝思佳往夏玲那边看过去，这小姑娘已经跑去支使起剧组其他的人了，那精神气质看起来是和呆在江雪身边时候不大一样，显得自信了许多。 人的变化真是神奇，郝思佳想着，然后又问郭宁，“那夏助理说的你记住了？” “佳姐你放心，我记住了。” “好，那我就先走了，这个剧十之八九是要上冬港卫视放的，你自己珍惜机会。” “我会努力的，佳姐。” 郝思佳叹口气，拍了拍郭宁，转身走了。又低头给夏玲发了条消息，“小玲，郭宁其实不错，麻烦你照顾一点。” 她很快也回复了，“佳姐你放心吧。” 郝思佳这才放心地打车回酒店，取了自己的小车往冬港开去。 第47章 李木初有约 办完了在南环的事情，郝思佳一口气开着车从南环直入公司地库。 初春过后，各个艺人的通告，综艺的邀约慢慢也就多了起来。 公共关系部，音乐发展事业部，影视发展事业部等等部门都是一团忙碌的样子。 而他们艺人管理部作为全公司的核心要害，自然所有的人都已经开始了连轴转，办公室里空空如也。 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办公驿站可能还贴切一点。 经纪人要随时出去联系业务，助理们则是随着艺人到处跑，所以办公室里空空荡荡，大家都是在工作的间隙或者开会的时候才会回来一下。 这会儿祁总也不在，公司里没有天王天后，影帝影后，韩宇华和公司开始合作的时候是入了股的，虽然股份不多，但是理论上来说韩宇华还可以算祁总的老板。 那几个一线艺人都是祁总亲自在带，祁总管总责，媒体、执行、商务法律等等都是专人负责，不像江雪这种二线，什么都是郝思佳自己一把抓。 她的办公桌上干干净净，只放了一个不大的招财猫摆件，电脑的桌面上也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名为‘工作’的加密文件夹，里面按艺人建立了子文件夹，具体的工作内容全部都按txt文本文档的格式存储。 这样不管她用什么设备，都可以随时查看自己的文档。 以前她的师傅就很欣赏她这一点，说她这个人很有目的性，做事情都按最高的效费比来，比很多男经纪要强，很有成为优秀经纪人的潜质。 她的师傅就是那个带她入行的老姐姐，不过她早就已经不在星虹了。 郝思佳处理了一会儿其他艺人的工作安排，给几个重要客户写了特定的维护计划，手机响了，她才记起来，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于是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冬港城市银行，汇入华夏币7647.50元，附言：绩效奖金及提成。汇款人：星虹文化娱乐发展有限公司……” “……冬港城市银行，汇入华夏币1800.00元，附言：工资。汇款人：星虹文化娱乐发展有限公司……” 有江雪的时候，一个月最低都是一万五，稍微好一点就是两万多三万。没了江雪，累死累活也就落下这么点了。她叹口气，日子还得过，然后就拿起手机，一通熟练的操作就转了七千给妈妈。 老妈回消息倒是快，“你是不是工作有点不顺了？不顺了该休息就休息下。” “妈，我知道了。” 回完消息，她一阵苦笑，我要是休息了，哪里来的钱呐？ 之后一直把那些细枝末节的工作都清理了，她才关了电脑。 此时已近黄昏，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是李木初。 “思佳，你在冬港吗？” “在公司，中午回的，什么事？” 李木初笑道，“我也回公司了，韩老板新片在冬港首场点映的入场券，我搞到两张，你去不去？” 郝思佳开着免提，把电话平放在桌子上，“哪部片？我最近有点忙。”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在搜索引擎里面飞快地搜索关键字‘韩宇华、新片、点映’。 “《似水如龙》啊，怎么样？” “怎么着？你约我去看首场点映？小李子最近跟着宋姐吃肉了呀？”她虽然是在揶揄着李木初，但是声音却控制得有点甜味。 “哎呀，什么吃不吃肉的，这不是从宋姐那里匀到两张，马上就想着你了嘛。” 郝思佳一边跟他说话，一边看着《似水如龙》的主创人员表，俩主演，一个是影帝韩宇华，一个是本代天后于江蓠，几个配角全是天月国际的二线，出品方是天月国际，联合制片人是韩宇华和卢晚真。 果然是上半年唯一英雄史诗片。 看着这阵容，郝思佳知道肯定是于江蓠的好闺蜜聂澜月和卢晚真在帮着她朝演员这方面突破，天后就是天后，说要突破马上就安排大片，当然，天后自己的天赋也很高就是了。 她想了想，觉得这种场合去了也捞不到什么人脉，还浪费时间，于是对李木初说道，“算了，天后的个人表演赛，去干什么？这阵容气场太强了，我一个二线艺人都没得搞的小经纪，怕小心脏受不了，有这时间……”她暗示道，“还不如吃顿好的。” “你早说呀，”李木初说，“我知道最近新开了一家西餐厅，我请你吃牛排怎么样？” “看来李经理在宋姐那儿还真是春风得意马前蹄。” “我哪能跟你比？江雪的事情就是暂时的起伏而已，”李木初说，“我马上就上来了。” “那先挂了，我在办公室等你。” 过了一会儿，李木初果然满面春风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然后朝她走来，“走吧，开我的车。” “行。” 郝思佳迅速地关上自己的电脑，把随身物品塞到帆布挎包里，就跟着他走了。 他找的这家新开的西餐厅环境确实不错，至于牛排好不好，反正她自认为是个糙女，永远都是点全熟，最多能区别不同的调味，其他的一概吃不出区别。 她专心地切着面前的肉，心里一边想着明天wgac颁奖典礼之后应该怎么给江雪安排通稿，一边又留意着李木初的表现。 她把一块肉放进嘴里，然后问道，“你不会白请我吃这顿饭吧？” “你说这个，我就不能单纯请你吃饭？” “嘿嘿，”郝思佳莞尔一笑，“我就没听说过哪个单身男青年会单纯地请单身女青年吃饭的，我们又不是发小，又不是同学，对吧？” 李木初被她搞得有点下不来台，噎住了，也只好抿嘴尬笑了一声，然后切了块牛排压压惊。 知道他尬住了，郝思佳索性替他解围道，“你找的这家是真不错，牛肉好吃，你多吃一点。” 她这么说着的时候是一副看起来挺甜的微笑，她除了头发挑染了紫色以外，还喜欢用淡粉色的眼影画眼妆，这样笑起来的时候，就会显出一种既个性又清纯的感觉，很有迷惑性。 当然，她给他解围的最终的目的还是想看看李木初准备的燕国地图到底有多长，到底是图谋江雪还是图谋她本人。 “那既然不想去看点映礼，要不一会儿去选一场别的电影看？我看你最近也累得很。” “可以啊，”她说着又流露出疲惫的神情，“不过我最近确实忙，不知道有啥可看的。” 李木初掏出手机选了半天，最后选了一部曾经感动了很多人，最近又重映的爱情电影《合欢镇的五月》。 “这个怎么样？”他把手机拿给郝思佳看。 “呵呵，”郝思佳冷笑了一声，“你说天月国际是真有意思噢，今天在冬港举行《似水如龙》的点映礼，然后今天还是在冬港，重映已故演员高米米的代表作《合欢镇的五月》。就看这个吧，毕竟当年我也没看成。” “应该只是巧合吧，毕竟重映的呼声一直也高。”李木初说道，“再说，高米米不是得癌症去的嘛？这个跟韩老板关系也不大吧。” “确实是的。” 双方过招二百回合的一顿饭终于吃完了，两个人直接去了顶楼的电影院。 《合欢镇的五月》，主演是曾经的国民初恋，曾经的华夏国第一甜妹，已故演员高米米。 讲述的是一对相亲认识的年轻男女因为各自的不信任而分手，最终双方各自经历了十年情感波折之后最终在合欢镇重逢，并最后在一起的故事。 这部片子曾经号称拯救了无数在吵闹中分分合合的情侣，甚至入围了当年的柏林电影节最终评选。 郝思佳认真地看着电影，高米米不管是扮相还是演技都很好，二十几岁就因为癌症英年早逝，实在是可惜了。 不过在她喝水的几个间隙，她眼角的余光发现李木初在手机上按个不停，心思既没在她身上，也没在电影身上。 确实，这个人没什么意思。 第48章 造化弄人 电影进入了尾声—— 在五月的细雨之中，一辆大巴车停在了合欢镇的镇口。男主于松松背着沉重的行囊走在合欢镇清净的小街上，最后停在了一家摆着大缸卖酒的铺子面前。 店主人就是高米米饰演的满铃，她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一脸沧桑站在店门口的于松松，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当年我跟你发消息说，我再也不敢闹了，可是你不信。” 于松松走进店里，“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电影的最后，满铃说了一句后来常常被引用的台词，并留下了高米米演艺生涯中的最后一个温暖了无数人的笑脸—— “如果我们当初都像这条石板街一样平静，就好了。” 至此电影落幕，画面淡出前，郝思佳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 郝思佳单身已久，看完之后只觉得这故事的结局实在还是太美好了，现实中谁不是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像她的前男友，还不就是嫌弃自己心眼多还混娱乐圈，没交往几天就开始玩冷处理。 她自己倒是大气，甩了他一句，“要谈就谈，要分就分，跟我玩这些心眼子噢？不是个男人。” 然后就结束了，心里不过也就堵了几天，然后照样该吃吃该喝喝。 李木初倒是很应景地问她观影感受，“你觉得结局怎么样？” “可以了，”郝思佳说，“这俩人十年里都还记着对方的好，要是放现实中，谁不是算计着怎么投入下一段？” 不知怎的，说完这个忽然就想起江雪和林秋来。 得知江雪那天是因为抑郁症要寻死之后，她就隐隐觉得这俩人的婚姻埋着一颗雷。 她以前有一个朋友跟她聊过抑郁症亲戚的事情，那朋友的亲戚平时为人很坏，睚眦必报，绝不受委屈，跟江雪那种什么都往自己肚里吞的性格完全相反，但照样得了抑郁症。 那朋友说抑郁症发作起来的时候就会做一些异于常人的事情，譬如缠着人不让人睡觉，在家里凌晨磨刀，到处打电话传播负能量等等等等。 她还说抑郁症是正经的脑子有病，内分泌就有问题，跟你对她好不好一点儿关系没有，跟病人本人是不是个好人也没有关系。 当然如果家人躺平摆烂那也不行，总之关爱多一点总会好一些。 这种病，往往最后只能靠药物和病人自己。 他们结婚那天，郝思佳在公司就已经见识过江雪发病的样子了，还好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至于在南环那天跳河时是个什么样的场景，她就不敢去细想了。 后来这几次见到她，状态是要好得多，想来肯定也是因为她老公照顾得好、按时吃药的缘故，不管是于情还是于利，她都希望江雪就此能好起来。 见郝思佳一直半低着头不说话，李木初问道，“你在想电影？” “啊，是想了一些，”她大大方方伸出手，“感谢款待了哟，李经理。” 李木初也笑着跟她握手，“哪用这么客气。” 两人寒暄了一阵就分手各自回家了。 李经理的燕国地图确实长，就这一晚上都还没拉到底，不过就她对成年人的一般经验来看，这家伙应该是连她本人和江雪一起都想图谋了，毕竟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题。 想到这里，在冬港cbd商业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兀自笑了两声，自己不也想着图谋宋雅嘛？ 回公司地库取车的路上，她买了一杯鲜榨果汁，看着时间还不算很晚，于是打开微信发了一条朋友圈。 配图是她抓拍到的高米米那又暖又甜的微笑。 参照着朋友圈里其他文艺风的朋友配了一条文—— “感谢李经理的款待，年少不知米米好，现在只能趁着重映来看了，真是全片落幕泪涔涔……愿天堂没有病痛，r.i.p。”（r.i.p——rest in peace，安息吧） 很快，点赞就出来了，结果竟然是江雪夫妇抢得首赞。 她微笑了一下，一边喝着果汁一边刷着，直到夏玲出现在了点赞列表里。 然后她给夏玲发去了微信，“今天第一天在片场干活，拍电视剧感觉怎么样？” 夏玲马上就回了她一个龇牙笑脸，“感觉要学的东西还挺多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佳姐，以前教我的东西我都用上了，特好使。” 郝思佳：“是吗？那就好，哈哈。” 夏玲：“今天宋姐都夸我了，说我虽然跟着江雪姐时间长了有点磨叽，但总体还是够机灵的。” 郝思佳：“不瞒你说，我还以为你要废在宋雅手上，还琢磨着看看帮你找个温柔点的老板。” 夏玲：“不用啦佳姐，我可以多学点东西。对了，我看到你朋友圈了，你和李经理去看电影了？” 终于等到夏玲问起了这个，郝思佳立刻就回复了她：“噢，那个啊，他本来拿了票来说去看韩宇华的点映的，我琢磨着那阵容太强了，就没去，和他吃了顿饭，去怀念故人去了。” 夏玲：“那部电影是读书的时候看的，老感人了，当时还觉得高米米肯定前途无量呢，结果造化弄人。” 郝思佳：“是呢，造化弄人……” 然后他俩之间就没有再发了，隔了一会儿，李木初也给她点了一个赞。 她站在路灯下冷冷地笑了笑，笑自己心理阴暗，一点小事情也要玩个心眼去暗示一下夏玲。 她一边走着一边琢磨着最近的事情。 江雪的抑郁症固然有她自身的因素，但高米米作为韩宇华正经的前女友，那也是扎扎实实地去了。 这天，韩宇华的微博除了转发《似水如龙》点映的消息以外，还发文公开悼念了一下前女友高米米——“也许天堂没有暖心的天使，所以上帝把你叫去了。愿世间没有病痛。米米，r.i.p。” 看起来很深情的样子。 但是底下评论区里却有一点不和谐的声音。 【这跟江雪的绯闻结束才几天，就悼念上前女友了？】 【深情是深情，就是为啥米米临走那几天您老人家却在巴黎拍片呢？】 【楼上别乱说，档期本来就很紧，难道生病也能怪华哥？】 【怎么着？不能怀念前女友？】 【就是，二线歌手的粉丝滚回你们的粉丝群去，别来蹭。】 她看了一会儿，又点到《似水如龙》官方微博那边，点映已经结束，官方贴出了活动合影。 于江蓠穿着一套星光璀璨的高定礼服站在韩宇华身边，天后这几年有些发胖，也许是为了多方发展而专门做的身材管理。三十多岁的少妇，看起来却更有气场和韵味了，而且大约是因为生了两个娃的缘故，还有一股母亲才有的亲和力。 完全不输韩宇华那份异域风情。 第49章 莫非你有挂?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林秋和江雪就开着车出发了。 从南环直到冬港一百多公里，林秋几乎全程都在看老婆。 一直到车子开到银滩酒店停好，夫妻二人下了车，江雪才红着脸假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你老婆？” “没……”林秋拉着她手笑道，“真没见过我老婆走今天这种路线。”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本来夏玲联系他们，准备过来拜访的，却被江雪婉拒了，理由是她要试衣服。 毕竟她从来没有参加过圈外的什么大型活动，自己提前几天就在琢磨了，又是看往届颁奖典礼的录像，又是研究黄钰欣的衣品。 最后按照abcd四种方案买了四套衣服回来，本来买的时候是套装，回来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合适，又把上衣、外套和裤子重新组合了试。 林秋满心都沉在书里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老婆已经犯了选择综合症。 江雪倔强，又想着先生马上就要去企鹅游戏入职，所以一直悄悄地没有吱声。 其实本来仿照黄钰欣的穿搭来就可以，只是江雪心里那点小骄傲还是驱使她要整点自己的东西出来，阵仗搞得比参加年度音乐盛典都大，而事实上却是依着那几种裤子、卫衣、夹克和衬衣在尝试不同的排列组合。 这种颁奖典礼不比娱乐圈内的颁奖典礼，圈内的那些盛典，各种高定，各种品牌层出不穷。世界游戏动漫艺术概念大赛，来领奖的一大半是宅男宅女，都是休闲便装，衣着得体就可以，重要的是作品展示，而不像圈内的各种活动，重要的是把高定的logo秀出来。 两相对比，她觉得反倒是音乐盛典省心多了——郝思佳去拿到品牌方的赞助，然后品牌方出服装，参加盛典的时候江雪根本不用选，甲方爸爸付了钱的，给啥穿啥。 就是有一次天冷，她裹毛毯不小心把人家高定的logo盖住了，那一回郝思佳就跟头猛虎一样就冲了出来，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就把她身上的毛毯给拽了下来。 这事一度还在微博上炒成了话题——说经纪人虐待她，不准她裹毛毯。 只有顶级明星才有资格选高定品牌方，才有幸福的烦恼，她这种二线，闷声发大财就行。 而替老公领奖这种幸福的烦恼，倒是一直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才算消停。 这一届的wgac是在银滩酒店举办，他俩在晨光中看着酒店的几幢大楼，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故地重游了。 连衣短裙一样长的长款灰色卫衣配着紧身裤，她脚上则是白色短袜和一双运动鞋，也没有化什么妆，把各处优点都藏起来名曰收敛，又把腿这项最大优点展示了一半名曰机锋，就免得站在一众宅男宅女里面显得喧宾夺主，又不至于完全没有特点。 林秋看着她费尽心思整出来的搭配，心服口服道，“我是真的低估了老婆大人的细心程度。早在夏玲那儿有所耳闻，没想到竟至于此，佩服啊。” 江雪抬头望着他，“不给你丢脸就行。” 然后他们就朝着最开始的地方走去，隔着签到处老远就看到黄钰欣站在那儿跟他们招手。 欣酱对江雪的穿搭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说她简直就是百变魔女，可盐可甜，这身打扮看起来还挺像个画画女师傅，搞得她很不好意思。 林秋倒是鼓励她，“老婆你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区区一个wgac颁奖典礼，莫慌，咱们是来领奖金的。” 欣酱大笑：“啊对对对，你俩夫妻是来领救济金的。” 说罢就跟江雪一起从参赛选手通道进去了，林秋则默默地摸出入场券，戴着口罩从观众通道这边进去。 …… 颁奖典礼现场是在银滩酒店最大的一个礼堂，没有灿烂炫目的彩灯，也没有音乐盛典上花花绿绿的俊男美女。 蓝星最顶尖的画师聚在一起，居然是一水的黑灰白，江雪庆幸自己提前参考往届的录像才研究出这身穿搭，巧了，也是黑灰白。 她的音乐脑回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先生是怎么画出那么多暖心水彩和奇诡cg的。 因为有座谈环节，所以欣酱作为行业大佬被请到了台上去，江雪突发奇想，坐在现场打开b站看起了颁奖典礼的直播，满屏的弹幕令她忍俊不禁—— 【快把话筒给我欣酱】 【快把话筒给我欣酱】 …… 而林秋坐在后面的观众席上，则很认真地在了解着这里的行业发展现状。 动漫那一块他不是很熟，但游戏这边，听蓝星的大佬们一通谈论下来他心里也有了个判断，其实水准也不低。 尤其是此时正拿着麦克风，非常放松地坐在沙发椅上侃侃而谈的那个男人。 从独立游戏侃到大型商业游戏，从手机游戏侃到主机游戏，甚至连冷门到不能再冷门的千字节限制游戏他都略有提及，而最后一句结语更是让林秋虎躯一震，“我觉得游戏作为第九艺术，不应该只想着用套路挣钱，游戏人应该有更高的追求，要设计能够真正安慰人心的，玩家们热爱喜欢的游戏，谢谢大家。” 这…… 怎么看起来有点像以前和沙包一起喝酒的时候，沙包指点江山的样子？要不是看着黄钰欣坐在上面，他激动得都想冲上去问这个中等身材，二十多接近三十岁，五官端正，戴个黑框眼镜，一看就很技术宅的男人，“兄弟，沙包大的拳头你见过吗？” 只是刚才主持人报名字的时候，他看老婆去了，一闪神没听到他的名号。 于是就问旁边人，“兄弟，这哥们儿格局好大，是什么来路？” 旁边那个一头披肩发的兄弟以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林秋，“我说兄弟，你不知道他是谁？你是不是在寻我开心？” “真不知道啊。”林秋很无奈。 “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就诚心诚意地告诉你，他就是的米球电艺的执行总裁，杨晓芸。” 林秋心中一惊，原来，这就是那个发一封电子邮件就要豪掷二百万的男人，可是这名字是什么鬼？ “请问芸是哪个芸？” 披肩发简直想把林秋掐死，“草字头一个云啊，兄弟！” 林秋只得恍然大悟状，“噢，了然了，兄弟！” 他心想此人看起来如此厉害，逼得企鹅游戏豪掷三百万也要拿下《楼兰组诗》，而且想必自己入职企鹅游戏之后，米球电艺就是正经的竞争对手了，于是低头搜起了他的光荣历史。 果然，这杨晓芸也是一个大学一年级就开始发行独立游戏的触手怪，虽然在校期间没有什么大火的作品出现，但也一直在稳定进步。 毕业当年带队参加了一场游戏投资对接会，最后勇夺三等奖，和企鹅投资失之交臂，不过会后他们就获得了冬港远望资本领投的四百万资金，然后他把自己攒的一百万也全部梭哈进了初创的米球电艺。 五年前以这五百万资金起步，上线第一作就是个让林秋头皮发麻的作品——蓝星版《漫野奇谈》（现实中的《漫野奇谭》，着名独立游戏，worldwalker games llc开发）。 地球原版是人家美国公司搞出来的。 这家伙的蓝星版和地球原版最大的不同，就是诞生于华夏国，在游戏人物场景表现上运用华夏国传统贴画和皮影艺术是他的首创，同时又结合了大量华夏国本土神话英雄传说，极大降低工程成本的同时又使得游戏画风非常风格化，而且这还是一款可以自己编撰冒险故事的角色扮演游戏。 上线一周，业界哗然；上线一个月，八人作坊米球电艺就已经蜚声国际；半年后，累计销量突破两百万份，豪取利润一千七百万美元（蓝星汇率，美元兑华夏币1:7）…… 这一切的开始，源于企鹅投资某位大佬一句，“呃，我觉得你们的想法很有意思，我觉得很不现实。” 这爽文男主角剧情让林秋不禁陷入了沉思，莫非你有挂？ 然后心中马上有一个声音又蹦了出来，不，你想想你老婆。 于是，释然了，如果他真是沙包就好了。 第50章 颁奖典礼意外之喜(上) 其实《楼兰组诗》的获奖在圈子里还是引起了一波话题的，关于企鹅游戏和米球电艺都去争取过版权的流言也传过。 不过游戏开发圈是个小圈子，这些圈内小八卦在大众面前没人知道罢了。 因为之前和旁边的披肩发聊了一会儿米球电艺的缘故，临近游戏概念组特等奖颁奖时，披肩发倒又主动问起了林秋，“兄弟，这回夺魁的《楼兰组诗》是个大手笔，听说作者还是个素人？” 聊起这个来林秋可就不困了，他一本正经地点头道，“是啊，纯素人，听说好像是个又细又软的漂亮妹子。” 披肩发哥们儿立马也不困了，“真的？你认识？” “我也是听说的。” 这会儿，舞台背后的大屏幕上已经开始展示他的主图《楼兰风貌绘》了。 卷轴画刚一出现，现场就是一阵嗡嗡声。 “这……幻想版清明上河图？” “细节啊，这是积累了多少东西？” “我以为欣酱已经天下无敌了，这是谁的部将！” “为什么会让我想到西斯廷礼教堂上那幅《最终审判》，米开朗基罗画了四百个人物，这触手怪画了一百多个，还有那么多种神兽和怪物。” “兄弟，你这话牛逼了，再吹也不能和米开朗基罗比吧。” “我这是夸张的修辞手法……” …… 现场的阵阵赞叹也有一部分传到了江雪的耳朵里，人家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从画技到联系经典，再到幻想设定，说得头头是道。 她就不一样了，她只会说，“哇，老公好厉害。” 于是心就怦怦跳起来，除了紧张以外还有点小骄傲。 这会儿黄钰欣领完奖已经下来坐在她旁边了，看着江雪这一副又想傲娇又收敛着的样子，心里也是一乐。 于是她捏了捏江雪的手，“你看，你老公这是获得了一致好评哈哈。” 江雪心里美得不行，可就是半低着头抿嘴笑而不语，傻女人才炫老公呢！她想，好老公都得藏着掖着，自己欣赏。 等主持人宣布结果的这点功夫，她看了一下自己的b站私信，腿毛居然给她发了消息，“欣酱，我也在现场哟。” ip显示冬港，毫无问题。 黄钰欣回他：“哟，看不出来还是同行啊？” 腿毛：“不是同行谁关注你，不过这回你输给《楼兰组诗》的作者，心服口服吧？” 黄钰欣诈他：“嘿嘿，作者就在我旁边，看见了没，甜系清秀小萌妹。” 腿毛：“哪里哪里？” 黄钰欣：“哼哼哼，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lsp。” 腿毛：“不不不，我是问你在哪里。” 黄钰欣：“淦！” …… 作品展示和点评结束了，主持人拿起了麦克风。 “下面，有请我们的特约颁奖嘉宾，莫女英女士，为游戏概念组特等奖获得者颁奖。” 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一身西装西裤的传奇歌手，前代天后莫女英微笑着款步走到台前，从礼仪小姐手中接过了颁奖词卡片。 逐渐从娱乐圈主流淡出之后，她参加的公开活动也日益减少，不过四十二岁的她保养得还像三十多岁一般。人瘦了一圈，此时看起来倒不像个歌手，而像个职场女强人了。 “谢谢大家，很荣幸为本届wgac游戏概念组的特等奖获奖选手颁奖，获得本届wgac游戏概念组特等奖的是，《楼兰组诗》，作者，异世界画画师傅！” “有请有请，”主持人立刻接过话头，“有请作者上台领奖。” 领过各种音乐类奖项的江雪竟有些发懵，倒是黄钰欣推了她两下，她才半掩着鼻子站了起来，走到一半才恢复她身为实力派二线歌手的仪态步伐和自信，才摆出形体姿态来。 嗯，不能给老公丢脸！ 于是自信而优雅地走上台前，少女时代的偶像正在那里等着她。 “卧槽，兄弟，你说得对啊，果然是细软萌妹，”披肩发感叹道，“这头发，这腿，这身材，爱了爱了。” 林秋心里偷笑，大雷子亲自册封的娱乐圈颜值前十的我老婆，岂能是等闲之辈？嘴上却道，“就是啊，我也是听说的，今天才看到，实在是太可爱了。爱了爱了。” 而几公里外的冬港cbd某咖啡馆内，郝思佳也开着笔记本电脑看着直播，江雪一出现，就开始疯狂截屏。 这会儿她还在粉丝群里吊胃口，“兄弟们呐，我们家阿雪今天好像出席了重要活动啊，今天走的是细软萌妹路线呀。” “什么什么？粉头！你说什么？什么活动？” “粉头，你给我出来！细说活动！” 郝思佳窃笑着发了张图片表情，表情上有配文——“装完就跑，方为刺激！” “鹳狸猿（管理员）！老子反了！” 郝思佳心里清楚得很，这会儿可不能冲人家的圈内活动直播，不然一波歌迷冲过去盖人家的弹幕评论，人家的颁奖典礼同时还是一次业内交流会，你一个歌手跑去蹭流量，歪人家的话题，很引人反感，很败路人缘。 但是会后就可以拿出来搞话题了，所以她只是疯狂截屏，闷声发大财，不说话。 屏幕里的直播仍在继续着，弹幕的画风也开始逐渐离谱了起来。 【这妹子是谁？异世界画画师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主办方！有人代领从来不说是代领！尽吊胃口！】 【兄弟们，我认出来了，这不是江雪吗？刚跟影帝炒完cp，结束绯闻那个歌手也。】 【←_←！逮住眼尖怪。】 【什么情况？原画圈的超级大触竟是二线歌手？离谱，离大谱。】 【你们等会儿，她一会儿要说获奖感言，看看是不是代领。】 【代领？哪个画师娶了二线歌手？我怎么没听说？妈的，天道不公！】 …… 莫女英从礼仪小姐的手里拿过奖杯和获奖证书，缓缓走到江雪面前，微笑着递给了她。 因为台上没有其他收音设备的缘故，所以莫女英说话也很随意，“恭喜恭喜，小江。” 江雪一听，少女时代的偶像竟然还记得自己，心里是又惊又喜，不过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她就已经下去了。 “好，请我们的获奖者发表一下获奖感言。” 因为代领要提前通知主办方，所以获奖感言也要一并提交，届时好让代领者宣读，所以礼仪小姐还是拿着事前准备的获奖感言走到了江雪面前，不过她没有拿，冲礼仪小姐轻轻地摆了摆手，对方就知道她要脱稿了，于是只是把麦克风递给了她。 第51章 颁奖典礼意外之喜(下) “大家好，我是异世界画画师傅的妻子……” 现场一片嘘声。 “哎，我就知道，”披肩发此时如丧考妣道，“漂亮妹子总是别人的老婆，不过这个大触配得上这样的媳妇儿。爱了爱了” 林秋没答他话，微笑着和台上的老婆对视。 这是第二次对视了，和上一回在金海不一样，这里会场不大，光线明亮，观众席也比舞台高，所以他俩互相能看见。 “很荣幸wgac组委会和大家能给予我先生这份荣誉，”江雪在台上展现着她柔声说着，“这一组概念是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做成的，在生活中，他和他的一个游戏设计师朋友一样，都是对第九艺术怀有强烈的责任心的人……” 老婆这家伙，林秋心里有点暖，还要提沙包。 “他的工作精神往往让我感动，很感谢大家对他工作的认可，我以后也会多多支持他的工作和创作，支持他将来创造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来，谢谢大家！” 她说完，在掌声之中鞠了一躬，然后拿着奖杯和证书走了下来。这会儿，奖杯在她自己的手里倒显得沉甸甸的了，沉得好像是她自己的奖杯一样。 “讲得不错啊！”黄钰欣笑道。 “嘿嘿，没给他丢脸吧？” “挣脸！挣大发了！” 与此同时，场外，郝思佳已经把一条热搜送上了微博。 【wgac颁奖典礼，江雪莫女英罕见同框】 江雪粉丝群。 紫紫好小姐忽然消失，然后又忽然出现，发了一堆江雪的截图，以及特意安排林秋给她拍的现场照，以和直播截图显示出区别。 “哇，粉头！是这个活动？wgac？这是什么？” 紫紫好小姐：“你们不玩游戏的呀？世界游戏动漫艺术概念大赛啊。你们看，前代天后莫女英！” “真的！江雪和莫女英同框。” “最近负面消息好多，我们都以为她要糊了，或者被雪藏了。” 紫紫好小姐：“本粉头对天发誓，咱们家阿雪糊不了！如若不然，群友倒立拉稀。” “粉头你过分了昂！不过，我喜欢，哈哈哈哈。” 紫紫好小姐：“我最近还听说了一个消息，我们阿雪不是要和星虹解约了嘛，解约之后要办一场见面会。” “真的？” 紫紫好小姐：“真的啊，我闺蜜的朋友是她的助理。” …… 一旦消息上了微博，很快就被专业娱记采集到了，几乎瞬间就传到了相关人士那里。 莫女英退圈很久，也没有重出江湖的意思，所以她的行踪基本不会被当做娱乐圈新闻。 但是这一次和江雪同时出现在wgac现场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祁成海看到热搜，立刻就意识到江雪已经有了下家，还没有解约，已经开始拉流量了。但是知道也没有办法，人家不过是去代领一个奖项而已，还借了前代天后的噱头。 宋雅那边，则是夏玲报告上去的，因为宋雅特意交代过她，要多留意江雪的新闻。 她这会儿刚刚对完一场戏，郭宁那家伙的木讷劲让她恼火至极，不过这个新助理夏玲倒是不错，对着郭宁是又训又鼓励，几下就把那倒霉孩子治住了，都没让导演发飙，就很顺利地实拍连过三条。 “哟，你的前老板有够跨界的喔，”宋雅躺在椅子上看着这消息，“那天在公司看见，我就知道他老公不是一般人，他们还不信，呵呵。” 夏玲则小心翼翼地附和着，“确实，林先生的气质看起来是挺好的。” “得了。”宋雅抬起手，夏玲几乎瞬间就把剧本放在了她手里。 “江雪这是有下家了，是天月国际把她签走了？” 夏玲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你去歇一会儿吧，我背背词。” “好的宋姐。” …… 郝思佳一通操作结束，终于可以放松一下，她喝了口咖啡，皱了皱眉头，就在卡座里伸起了懒腰。 接下来打算去拜访几个服装品牌方，有几个金主爹已经跟了很久，离签约只差临门一脚了。 正收拾着东西准备出发，却接到了师傅的电话。 师傅跟她说话一向不客气，“你没有跟着江雪吧？” “没有。” “你看看你这会儿能不能联系到她身边人，阿蓠过去看小莫了。我刚刚问过阿蓠，可以和江雪同框。” “天，那得多少钱？” “我跟阿蓠开的口，她收什么钱？千亿豪门阔太缺你那三瓜俩枣的？” “师傅呀，你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活菩萨！” “行了，就这样，我还忙。” “师傅再见！” 郝思佳兴奋得简直要跳起来，师傅的面子太金贵，本代天后在她嘴里都可以直呼“阿蓠”，前代天后直呼“小莫”。 有时候，可能捅破天的事情，别人一句话就解决了。 她也不敢耽搁，立刻就给林秋打去了电话，那边刚刚接起来，她就按照师傅发来的后续消息劈头盖脸地给林秋交待，“秋哥，散场了没有？带秋嫂走揽月楼旁边的f停车区。” 此时颁奖典礼已经结束，他自己正在看手机，江雪正在和黄钰欣闲聊，林秋一听郝思佳这架势就和平时不一样，也没有多问，径直过去和欣酱道了别，就拉着江雪走了。 “哎老公你走这么急干嘛，错了吧，我们的车在b区，你往f区走干什么？” 林秋一开始没有说话，看了一眼手机上郝思佳刚发来的消息，才说道，“今天还真有意外收获哈，两代天后在f区等你。” “啥？两代天后？哎哎，慢点，小心奖杯，别摔了。” “哎呀奖杯摔了下次再赢一个，天后走了啥时候能见着？” 这是什么霸总台词！江雪心里一咯噔，此时太阳已经升得挺高了，阳光好像在林秋的身上洒了一层白光，令她心里跟小鹿乱撞似的。 两人急急忙忙赶到f区，那里挺清净的，只有两台车，都是不算扎眼的中档豪华品牌。 莫女英和于江蓠正站在那儿闲聊着什么，莫女英是一个人，于江蓠身后则有三个随行人员，其中一个推着一台婴儿车，天后第一次当妈的时候，就是出名的带娃狂魔。 这第二次当妈了，还是一样的走哪都带着她的小宝。 一个42岁，一个33岁，在圈内都是口碑极好艺人。 这会儿莫女英抬起头望了望他们这边，看到了江雪和林秋，跟于江蓠说了什么，然后她俩朝这边招了招手。 江雪不敢怠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和仪态，和林秋一起走了过去。 第52章 最初的梦想 “英姐，蓠姐，你们好。”江雪走上前去给二位前辈问完好，又把站在自己侧后方半步的林秋介绍给她们，“这是我先生，林秋。” 于是林秋也跟二位天后打招呼，“英姐，蓠姐，你们好。” “林先生果然是一表人才，小江跟你真是郎才女貌噢，”莫女英笑道，“颁奖的时候我还以为小江转去画画去了，原来是嫁人了。” 于江蓠则说，“那天在金海看到你和韩宇华在台上宣布分手，后来谢场的时候又没看到你人，这段时间你就跟要消失了一样。原来是找良人去了，哈哈。” 两位天后的说话方式很随和，亲和力很强，也都没有戴墨镜。 瘦瘦高高的莫女英还是颁奖时候那一身干练的西装。 而于江蓠比她稍微矮一些，穿着一条米白底色的五色彩绘长裙和一件深蓝色的圆领外套，栗色的蓬松卷发扎了个麻花辫子搭在肩后，一副温柔少妇的打扮。 “哎，没对呀莫姐，小江出道的时候你都已经退了，你咋认识她的？” “这个小粉丝我可忘不了，”莫女英笑道，“我的东亚巡演，在吉隆坡的最后一场，她上来给我送花，然后和我一起唱的《最初的梦想》，后来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江雪，我又问她喜欢唱歌吗？她说喜欢。然后我就跟她说，那你以后也能登台献唱，哈哈哈，那时候还是个黑黑瘦瘦没长开的小少女。” 这件事情江雪自然是忘不了的，毕竟后来她考上冬港音乐学院，走上歌手这条路，和莫女英当初这句简单的鼓励有着莫大的关系，时隔近八年，当初的那个场景仿佛又重新浮现在自己眼前。 她腼腆地笑起来，像是恢复了以前少女时代的那个样子，“是啊英姐，现在想想，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是要紧处就那么几步而已，所以英姐是我的大贵人。” “我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莫女英拍了拍江雪，“而后来的路都是你自己走的。那首歌你还记得怎么唱的吗？” “当然了。”江雪说着就吸了口气，然后百灵鸟一般的空灵的歌声就从她嘴里流露了出来，“如果骄傲没被现实大海冷冷拍下，又怎会懂得，要多努力，才走得到远方……” “不错不错，声音很纯，没有以前青涩的感觉了，说一声小天后实至名归。”说完她又扭头朝着旁边的大天后调侃道，“大天后，你说呢？” 而大天后却正忙着刷手机，没有说话。 只是江雪还没来得及脸红，于江蓠却把手机给他们递了过来，“找到了，找到了，以前我老觉得这小姑娘眼熟，没想到就是江雪。” 众人一看，原来是莫女英当年吉隆坡巡演的录像，于江蓠还特意拉到了江雪送花唱歌的那一段。 一段一两分钟的视频却让几个人各自都想起了一些往事。 “小江，”于江蓠问道，“我最近听说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星虹因为金海商演的事情找你索赔了三百万，然后你决定要和星虹解约了？” 江雪没想到于江蓠竟然会关注到自己的这点小新闻，心中感动，便点了点头，“谢谢蓠姐关心。” 然后于江蓠抬头看了眼站在旁边没说话的林秋，又对江雪说道，“那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江雪想了想那天郝思佳给自己的安排，于是说道，“打算等解约之后，先办一场歌迷见面会吧，答谢一下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这个不错，”莫女英说，“档期定了记得通知我哦，我来给你捧个场。” “也记得通知我，”于江蓠说着又扭头喊了身后一个随行的约摸三十出头的助理，“小慧。” 天后的助理非常干练，立刻拿出平板电脑就记了下来，“知道了蓠姐，江老师的歌迷见面会，我会跟进的。” 然后就走过来，举止得体地存了她的电话，加了她的微信，以便后续联系。 江雪本来以为于江蓠只是附和着莫女英说了句当不得真的场面话，心里都还在纠结到时候要不要给大天后发邀请函呢，没成想大天后直接给了她一个台阶下，把这事直接给记到自己的日程里去了。 与星虹渐行渐远，好事倒是越来越多了。 于是她有些激动地答谢，“那太谢谢英姐和蓠姐了。” “都是小事情，”于江蓠爽朗一笑，又问莫女英，“到时候英姐要不要给现在小江再唱一次《最初的梦想》？” “我嗓子已经老啦，”莫女英摆摆手，很豁达地说，“不唱了不唱了，到时候我就安静地当小江的老歌迷就好了，她现在的声音，表现力比我强太多了，人要服老。不过小蓠你倒是可以唱一首。” “可以吗？”于江蓠问江雪。 本代天后要来捧场献唱，这简直就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怎么可能拒绝？江雪心中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只能点头以致意。 “行吧，那小江你到时候记得通知我哦。” “一定一定。” “来吧，时隔七年多又一次见面，我们来合一张影，”莫女英提议道。 于是三个人靠在一起，两代天后一左一右，让江雪站在了c位。 照片刚拍完，婴儿车里就传来一阵响动，于江蓠的小宝睡醒了，哭了起来。 没等随行的助手们先动，于江蓠就赶紧过去把小孩子抱在了怀里，“囡囡乖，妈妈在这里呢，妈妈跟几个阿姨朋友聊天，饿了吗？马上喂你噢。晚上就能见到哥哥了哦，囡囡乖，不哭不哭。” 她冲着江雪和莫女英摇了摇手就上了车。 “呵呵，”莫女英微笑道，“模范宝妈于江蓠，行吧，我也该回了。小江你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记得通知我们。” “好的，谢谢英姐了。” “哪有！”莫女英上了自己的车，“看着曾经的少女像一颗晨星一样冉冉升起，也是一件乐事。” 说罢又轻轻唱起了歌，“最初的梦想紧握在手上，最想要去的地方，怎么能在半路就返航？最初的梦想绝对会到达，实现了真的渴望，才能够算到过了天堂。” 江雪在旁边听着少女时代的偶像唱着这熟悉的旋律，虽然有言说“若有诗书藏在心，岁月从不败美人”，但是她的声音确实已经带上了四十二岁这个年龄的沧桑感了。 莫女英唱完那几句就跟夫妻二人最后道了别，“我先走了，小江小林，再见。” “英姐再见。”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走了，夫妻二人这才慢慢往b区停车场走去。 第53章 抑郁症总是出其不意，花样百出 “《最初的梦想》是莫女英姐姐单飞后的代表作，可能也算她的生涯成名曲吧。”江雪若有所思地说着，眼前又浮现起之前于江蓠抱她的幺女时慈爱的神情。 天后已经什么都不缺了，夫妻二人是有名的伉俪，千亿豪门阔太，自己还事业有成，她的两个孩子应该会在幸福中快乐长大吧？ 江雪自己也有哥哥，那年吉隆坡巡演的前排，允许送花的票就是哥哥江山买的，只不过这张票的底色并没有那么阳光。 那年她鼓足了勇气去跟爸爸说，想学音乐，想考冬港音乐学院去冬港读书，但最后却被他无情地讽刺了一遍，说她一天天不着调，说她毫无音乐才华，说她弹吉他像是在弹棉花…… 妈和哥哥坐在一边，看着她被打击讽刺，却也一直默不作声。 在家里，爸爸的权威不容许任何人挑战，他一边吃饭一边喋喋不休地说，说得她眼泪不停地往下流了，也不停下来。 从来都是这样，如若冒犯到他了，他是一定会训斥到自己训斥不动了才肯罢休的。 那天她也记不清楚爸爸说了多久，最后冷冷地下了断言，“你还是老老实实去学个会计，或者金融，或者贸易专业，学什么音乐？我也是为你好。” 不过这件事情他并没有彻底否决。 江雪心里难受了两个多月，后来暑假之前的一天夜里，哥来敲了敲她的门，然后从门缝里把那张演唱会的票悄悄塞了进来。 等她把票捡起来，打开门想跟哥哥道谢的时候，他却自己早已跑回房间了。 她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莫女英对她说的那句“你以后也可以登台献唱”。 这句话成了她人生的转折点，于是她没有再理会爸爸说了什么，专心备考，终于成功考上。 庆幸的是，她拿着录取通知书回家那天，爸爸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得知结果之后，竟然破天荒地没有打击她。 他只是抬了抬眼皮，不咸不淡地说了声，“知道了。”然后又继续看他的电视。 去学校的那天，爸妈都没有来送，哥哥出差去了，她自己一个人提着行李箱打车去的机场，当飞机在冬港落地，走出舱门时，十八岁的她才第一次感受的自由的气息。 …… 为什么看到蓠姐的孩子那么幸福，自己会想起那么多灰色的往事？忽然之间好像天空又晦暗了下来。 她睁大了眼睛，想看看那碧蓝色的天空，可是天空却越来越灰，直至变成了彻底的黑白色。 我真是恨我自己，为什么要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我为什么要那自由，拖累哥哥和我一起受苦？ 原本春天上午的百鸟和鸣忽然之间也没了，在她的耳边响起来的好像是低沉的鼓声，很低，很沉，像缓慢的心跳声。 一个春日的上午就这么忽然之间变成了可怕的寂静。 身体好像陷入到了流沙之中，无法动弹。 我真恨我自己，这个世界不属于我。 她心中又冒出来这可怕的想法。 此时，她的内心里还剩一丝的理智。 她想用这理智去压制这恐惧和焦躁，但是理智却还在被一点点地蚕食。 她无助、手足无措，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双有力的臂膀把她抱入了怀中。 晦暗的天空不见了，她的脸贴在他厚实的胸膛，听见了他坚定不移的心跳声。 先生的怀抱好像坚固的避难所，她崩溃得呜咽，“我怕……” 豆大的眼泪涌了出来，立刻就把林秋的衣服浸湿了。 “我以为忽然之间什么都没有了，连你也没有了。” 江雪哭得放肆，全然不顾自己公众人物的身份，也不顾这里时不时有人经过。 林秋一直用后背挡着旁人的目光，别人看他俩抱得这么紧，心里嘀咕可能又是小情侣矫情了，也就没有人来多管闲事。 “别怕。”林秋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把江雪和自己包里的结婚证都摸了出来，叠起来塞到了她的手中。 “我知道你随身带着结婚证，我也随身都带着，这比我的身份证都要重要，不管怎么样，我都在这里。” 他的话似乎起到了一些效果，也不知过了多久，江雪没有哭了，急促起伏着的胸脯才渐渐平稳了下来。 她的耳边重新又听见了春燕的歌声，眼睛里又看到了先生柔和干净的面庞，和湛蓝的天空。 “镜子给你！”林秋见她恢复了过来，从她包里又把小化妆镜和纸巾摸了出来，“眼睛红了，擦擦。” 江雪点点头，正要去接，林秋猛地又把手收了回去，“不许自责！你不是脾气坏，你是生病了痛了一下！自己说一遍，不然不给你！” 这一下把她逗笑了，“好好好，我不自责。我不是脾气坏，我是生病了痛了一下。” 林秋这才把镜子和纸巾给了她。 待到江雪擦了几下脸上的斑驳，林秋又跟踩点一样，抢在她前面说了一句，“我不后悔！” 硬生生把她要问的话给噎了回去，江雪无法，只得一拳砸在他胸口，“我也不后悔！” 接着她又说，“我答应过你，要好起来的。你看见了吧，这个病就是这样，总是出其不意，花样百出。” “早就发现了，我的病娇小天后，我说了要陪你好起来的嘛，”林秋说着停了一下，眼睛一转又说道，“不行，我得去西红柿小说网开一本书，就叫《开局流浪汉，病娇天后爱上我》。” 江雪一听，直接没绷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你写，你写啊，不写你是小狗。” “汪汪，汪汪汪！” “怎么？画画师傅怂了呀？” “别人强要认账，你们这里的网文作家太强，日更万字都是基操，我是真的惹不起。” “哎，没对！”江雪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咋知道我们这边的网文作家都是日更六千起步，日更八千小意思，日更一万基操勿6的？手机交出来，最近在追什么？” “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给你！”林秋说着把自己的小说app打开递给了老婆，书架上就一本书，名曰《领证当天，老公跟我说他是穿越者》。 江雪一看，脸颊立刻红润了起来，“讨厌，你咋知道我在追这个。” “我咋就不能知道了呢？” “哎，那你说说我们蓝星的网文作家写得咋样？” 林秋掩着嘴干咳了两声，“这文笔，这车速，要是抄到地球去，怕不是《五十度灰》的作者都要被干沉默。” 江雪好奇地问，“《五十度灰》是本什么书?” 先生朝着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机动车驾驶指南，不过我不喜欢，文笔一般，情感干瘪，白天纯爱，晚上虐恋，只会乱开车，一点不惜车，哎，就很分裂，这种东西怎么卖出去上亿本的。” “噢，虽然蓝星没有，但是我听懂了，”江雪也坏笑着凑他耳边说，“你最爱惜车了，保养还细心。”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然后林秋抹了抹江雪的脸，“走吧，该去找黄钰欣了。” 江雪点点头，让先生牵着走了。 说欣酱，欣酱就到。 她的电话打给了江雪，“小天后，你们在哪呢？刚才啥事那么急？” “没什么事，今天刚好这边有个朋友也在，林秋就拉我出来找他聊了两句。我也正想找你呢，你电话就打来了。” “是啊，下午没什么事，可以去把手续办了，我给你发个定位啊，你们直接过来，我这会儿没在会场了。” “好好好，我们马上过来。” 第54章 越柔和的人越好欺负 黄钰欣发消息给他们说在餐厅等，她这几天把自己名下账户里的各种资产东挪西挪地操作了一番，剩下房款也给他们准备好了。 过去的路上，江雪一直半低着头没有说话。林秋知道，很多时候只要安静地陪着她，她就会感觉好很多，于是也只是和她十指扣着，在银滩酒店的林荫路下慢慢走着。 江雪一路都在兀自沉思。 眼看就要成功解约，而且最近这一阵子，许多好事也不期而至。 嫁给他这些天了，每天都处在先生的荫庇之中，药也在他的敦促下按时在吃，除了被小刘骗去冬港卖房子那天以外，她对刚刚那种全世界一片黑暗，内心焦躁而无法自拔的感觉已经有一些陌生了。 可是刚才的事情却提醒她，罗马不是一天就建成的，病也不是一天就治好的。 在以后的日子里，可能这种状况还会出现很多次，但她心里已经有了勇气，他已经帮助自己赢过一次了，那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 夫妻二人和欣酱在银滩的餐厅吃完中饭之后，先去了一趟江雪家里看房子。 黄钰欣之前只是在房产代理的app上看了几张房子的照片，实地去看，江雪家里象牙白加深海蓝的配色倒是深得她的心，精致温馨的装修之中，还透着一股出世的冷。 “还满意吧？”江雪笑着问她。 “太满意了，”黄钰欣也笑着回答，“我都不用买什么了，可以拎包入住，终于不用租房子了。而且你这小客厅这么极简空荡，太合我心意了。” 林秋一听，估摸着黄钰欣对待画稿的态度也是个野兽派，于是调侃道，“以后你的画稿就可以在客厅里随便乱扔了是吧？” “你小子！”黄钰欣恶狠狠道，“女画家的事情，你少问。” “其实我以前要经常在客厅里练乐器，练功。房子小没有专门的房间搞这些，所以客厅只好空出来当练功房了。没想到误打误撞，你买下来直接无缝衔接了。” 江雪说着，又让林秋把准备好的模板合同拿了出来。 屋子里是没有茶几的，只有一个精致的小餐桌摆在客厅的一角，她走过去把餐椅挪了出来，“你们先看看合同吧，我去打个电话。” “好。” 林秋和黄钰欣坐餐桌边上看合同去了，她一个人去了阳台，把阳台的玻璃移门拉上了。 “喂，江雪姐啊，”小刘很快接起了电话，“房子的事情我们这几天都联系好多卖家了啊。” “还是没有现金买主是吗？”江雪的声音毫无波澜。 “这几天找现金买主真的好难啊，”电话那头的小刘依然咬死了嘴，还试图最后再挣扎一番，“我问过我们店长了，这边可以再加二十万，两百万我们公司可以直接收，您看可以吗？” “哦？”江雪依然保持着自己平和的声音，“我说三天不卖就撤回，你们就同意两百万买了？” “江雪姐啊，我一个人在这边打工真的好难，因为您的事情，店长骂了我好几回了，我好不容易去申请下来的。不过……” “不过什么？” “您知道的，税费什么的，需要您这边承担一下。” “今年二手房5.6%的税率，算下来差不多相当于你们付我189万，我再交税11万咯？”江雪顺着她的意思继续说道，“那之前你们开的180万，意思就是你们出170万，我出10万的税？” 电话那头的小刘感觉事情有一点不妙，虽然江雪说话的语气很柔和，但她这柔和听起来却有点绵里藏针的意思，心里犯起了嘀咕，之前店长不是说她这种面相性格的人很容易接受吃亏的吗？ 店长还说越是这种柔和的人越好欺负，她越急着卖什么东西，就越能多砍价。 那天她下最后通牒的时候，自己本来还是有一点慌。 店长得知后倒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先不管她，等她问起来就跟她说我们加二十万，如果她觉得可以，再和她说税费的事情。附加的费用一定要在后面说，话术要循序渐进。” “那要是她撤单了怎么办？” 店长嘴角一撇，摸出手机，打开一个群给她看了一眼，那是他们十几个店的店长拉的小群，基本上头部房产代理在这一片的门店店长都在里面。 “她的房子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冬港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要说现金买主，肯定是有的，那她要有本事找得到才行，你要学的还多。” “懂了，店长。” 这会儿，小刘拿着手机正坐在店里的会客桌前，店长就坐在她面前。 她开着免提，刚才江雪算的账，两人都清楚地听见了，店长给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再让一点。 “江雪姐，真的，您看我们可以解您的燃眉之急，如果您愿意成交的话，价格我们也可以再商量的。” “你们这个方案挺好，”江雪说，“从我这里把房子割了去，然后二百六十万再卖给真正的买家，中间你们还可以押着房本，代持房产不过户，等你们把下家弄好了，从我这里直接过过去是吧？” “啊？没有的事，”小刘矢口否认，“哪有那么容易的，现在这个形势，二百六十万谁买啊？” “你们这个钱，挣得可是真是辛苦，行了，不说了。” 江雪揶揄了她半天，也没见她有松口的趋势，也觉得有点累了，于是摊牌道，“本来就想看看你什么态度，态度好的话我房子过户还可以让你去帮我办理。看来你是瞧不上那点佣金了。” “您的意思是？” “三天差不多了，撤了吧。”江雪说，“回头我在app上提交撤单就是了，至于那几千块违约金，就当是我交学费了。” “方便问一下您是在哪家代理找到的买主吗？” “这个不用你操心。” 如此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心里只想出来十六个字——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阳台临街，下午的冬港中环显得很繁华，以前她常常呆在阳台上看着城市的霓虹，弹自己的吉他，以后房子就是欣酱的了，这个阳台的一方景色也只有拜访人家的时候才有机会看了。 不过并没有什么可不舍的，以前孤单，以后温暖。 她拉开移门准备进屋，那个小刘倒又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来，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总结起来就是——如果私自交易的话，安全性也不好，容易出问题，房子您还是考虑一下，再给我们挂几天。 江雪笑了笑，然后把她的微信删了，又打开联家的app，提交了撤单申请。 第55章 或许可以算作是旧日的结束 她刚回到房间里，想过去看看林秋和黄钰欣对合同对得怎么样了，黄钰欣的手机倒响了起来。 第一次买房，她也有点兴奋新奇地在忙着看合同，于是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旁。 令江雪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房产代理给她打来的。 “黄姐，上次您托我们找的小户型，我们这边找到了，产权55平的，位置也在中环附近，您要看看吗？” 黄钰欣也不是个没心眼的人，听中介这么说，一下就抬起头来看了江雪和林秋一眼，大致也想到了是个什么情况。 “你们不是说找不到吗？是不是翠蝶小筑，8栋12-1啊？” “啊，黄姐您咋知道？” “呵呵，”黄钰欣就没江雪那么好脾气了，“我看你们房产中介都是穿一条裤子呢吧？上次不是给我说卖了吗？怎么的？有内鬼交易中止了？演，接着演。” “黄姐您不买就不买，也不用这么说话吧？” “再见！”黄钰欣挂了电话，看着林秋和江雪忍俊不禁的神情，自己两只手扶了扶眼镜腿，这才把刚才没骂的话骂出来，“妈的智障！” 江雪和黄钰欣两个人默默对视，心照不宣，彼此都觉得此事很滑稽。 林秋坐在一边又抖出一句机灵——“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但是人类的套路却很相通。” 三人皆笑。 “好了好了，看完了，签吧。”黄钰欣摸了摸自己的包，才想起来带了电脑却没带笔。 林秋从裤兜里把钢笔摸出来递给了她，“黄主美，cg虽好，可不能忘了要随时速写啊。” “得得得，”黄钰欣没好气地接过林秋的廉价钢笔，“你个人形照相机，别说风凉话。” 说罢就挥毫泼墨，把自己的大名金蛇狂舞一般签在了合同上，然后又把笔递给了江雪，江雪娟秀收敛的字迹和她的龙飞凤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临出门前，江雪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子，倒也不是不舍，只是有点百感交集。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给爸爸打一个电话，不过忙音只响了一声，他就挂断了。 她抿着嘴兀自轻轻叹息了一声，给他发去了一条信息，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用陈述句通知他，“我在冬港的房子已经卖掉了。” 很快，手机显示短信发送成功。 三个人离开了。 欣酱没车，江雪让她开自己的车先练练。出小区的时候，她坐在副驾驶上回头望了一眼。 对她来说，或许可以算作是旧日的结束。 …… 几乎就在江雪房子过户的同时，李木初就从中介那里得到了消息。 因为宋雅的新剧杀青后很可能要上冬港卫视的黄金时段，并在全平台同步播放，公司重视，所以他就又到南环来多待了两天，帮宋雅打理一下剧组里的上下关系。 当时他正在和夏玲一起喝果汁，看到中介发来的消息，他皱了皱眉，对夏玲说道，“小玲你先喝着，我去回几个电话。” “李哥你忙吧，正好我去看看郭宁。” “郭宁？那不是郝经理的艺人吗？” 夏玲一笑，“哎呀，那个小郭这几天和宋姐对戏多啊，我不去盯着点儿，到时候宋姐要削我的。” 虽然郝思佳教了她不少事情，但夏玲心思浅，这无心的回答倒也还好，说得合情合理，没漏出什么信息来。 李木初听了之后便说，“也是，公司里面其实觉得郭宁还是有一点前途，就是有点木讷，还需要历练敲打。那你去忙吧。” 说罢二人互相道了别，李木初看见夏玲又去拿了一杯果汁，去找郭宁去了，心里想到，好像这两天宋雅确实没有对郭宁发飙。 他又抬头望了一眼，宋雅正躺在遮阳伞下的躺椅上，一只手拿着剧本，看那样子已经是昏昏欲睡了，但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在背着台词。 李木初低头拨通了王森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就陪着笑脸道，“王哥，你好你好，我是小李。” “有什么事？” “刚刚中介跟我说，江雪的房子卖掉了。” “这么快？全现金？” “是的。” 王森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宋雅知道这事了吗？” “还没有，宋姐这会儿正在背台词，不过王哥你知道，她其实也不在意这个事情。” “行，我知道了，谢谢。” 王助理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李木初抬头又望了下宋雅那边，她台词背着背着似乎已经秒睡了。 江雪新歌《阿刁》的版权不在她自己手上，其实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明知解约在即，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点的人，也知道把自己写出来的新歌交给可靠的人去发布。 总监和公司当然也知道江雪在曲线救国，但是有国际版权公约保护，人家就是明摆着交给老公发出来了，公司看着肉鸭子在眼前飞也没有一点办法。 对于江雪因为和韩宇华传绯闻而得来的那个‘小天后’称号，宋雅既不服气又嗤之以鼻，她常常轻蔑着哼哼，“江雪？小天后有什么过硬作品吗？” 以前自然是没有的，和公司撕破脸之后，忽然就有了。 江雪自从南环拍戏回来之后就变得又臭又硬，第一次就给他吃了个闭门羹，一改往日万事必解释的风格，就回了他俩字——“不谈”。 虽然这件事情只有几个人知道，但宋雅还是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而发了火。 至于第二次打算用房子的事情再去逼一逼江雪，则是王助理出的主意了，他们那边也通知了宋雅，李木初也去劝了一阵，她才肯降尊纡贵同意下来让他去操作。 钱最后当然还是要宋雅出，至于结果，她根本不操心，买到就赚到，买不到就拉倒。 宋雅家里和曲爹蒋夕然的关系很好，并不缺歌。 这会儿，他看见宋雅又醒了，刚一睁开眼睛就又抓起了手边的台词本，又背了起来。 一边正在跟郭宁说话的夏玲一看老板醒了，马上又跑了回来，并给她带了一杯咖啡。 看样子，这个江雪用过的新助理，在宋雅身边倒是越来越上道了。 这天下午有好几个长镜头，这个戏曲世家出身的演员兼歌手虽然跋扈骄傲一些，但她作为一个演员兼歌手的本分，倒还是非常在线。 他琢磨了一下，又低头给郝思佳发了条消息：“你觉不觉得，江雪最近看起来是要起飞的样子啊？” 郝思佳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他，内容则是滴水不漏的哭穷，“哎哟我的李经理，你救救妹子我吧。这个月奖金才七千多，要吃土了，你有那功夫关心江雪，不如帮我求个艺人来啊，要求不高啊，比你宋大小姐低一档就可以。” 他看着人家的回复哭笑不得，想从郝思佳嘴里弄出来一点东西，可真是比登天还难。 这女人，太聪明，攻略难度太大了。 第56章 彻底解约 收到李木初的消息时，郝思佳正开着笔记本电脑在网上帮着江雪兴风作浪。 刚一看到消息，她心中就是一阵冷笑，都是万年老油条了，装什么萌新？他凭哪里来的自信想从我这里套到江雪的消息的，凭他长得帅么？ 然后顺手就给林秋去了一条消息，“今天祁总估计下班之前都在公司，你们办妥了之后随时可以去。” 很快她就收到了秋哥的回复，“房子已经过户，奖金也已经到位，我这就过去。” “你一个人？” “是的，脸都已经撕破了，江雪没什么必要再去星虹露面了。” “也好，我这就回公司去看戏。” “你是吃瓜专业户啊！” 看着林秋的消息，郝思佳一笑，便回复道，“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地想看看星虹吃瘪，他妈的，我这个月收入被打了三折，吃土了。他妈的我不就没帮着他们搞你老婆嘛？然后扣我钱，把我手里的好艺人分走，搞我！他妈的不看着星虹吃瘪我真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这倒是她的真心话。 自那天在星虹林秋帮着自己解围之后，她就把秋哥引为知己，悄悄和江雪签约那天，夫妻俩在她心里的位置就更正了。 不过她也自知和那夫妻俩其实并不是同类人，他们是真正的正直，但她自己，很多时候还是在权衡利益，对很多人也都有所保留。 她十八岁时一腔热血地跟着所谓的‘朋友’来冬港打工，第一份工作竟然是带她去混夜场。 那时候虽然单纯，虽然没读过多少书没有什么文化，没见识过什么套路，但她不笨。 ‘朋友们’说认认真真做的话，一个月三五千，如果机灵一点，会说话一点，一个月能挣三五万。 当时还有一点懵懂，同是服务员，为什么机灵一点就能挣三五万，不机灵就挣三五千？她没有细究其中的门道，心中只认为这个工作不简单，于是婉言谢绝，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过这其中的门道，在她后来做商务经纪，第一次跟着别人去招待客户之后就弄明白了。 她还有几个朋友在冬港的商k里做事，她后来常常带着客户去照顾朋友的生意，每次朋友陪客户喝完酒，临别的时候也总会凑她耳边说，“思佳从小你就聪明，以后要是有好机会，不要忘了我们哦。” 她自然每次都会说，“好。” 后来在冬港找工作又被骗了两次，最后才在一家24小时小吃店里干起了服务员，一个月开两千块，管吃住。 吃是三天开一回荤，住是十六人挤一间。 七年以前她的生活才是冬港繁华光鲜的皮囊下面真实的底色。 后来有一天半夜，店里来了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 她那时候不懂什么服装牌子，只知道这人身上的衣服质感很好，一看就很贵。 那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举止也很得体。后来郝思佳听见她打电话，跟电话那头的人抱怨说，“你们最近招进来的那些助理都是怎么回事？一个一个连自己的位置都拎不清，心比天还高。演员拍戏连轴转，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了，让她去端个水怎么了？让她去领个饭怎么了？这叫委屈？演员要是还有那体力去照顾自己，我们招助理来干什么？先中止试用吧，让公司重新招。” 一听到‘公司招人’这个字眼，郝思佳就来了兴致。 晚上的小吃店里一般只有她和厨师在，厨师闲着没事待在后厨刷着手机。 于是她就鼓足勇气走过去问，“姐姐，我刚才听您在电话里说，是在招人？” 那中年女人刚要吃面，听她这么一问，就抬起头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嗯，我们在招艺人助理。” 那就是她和师傅第一次见面。 后来有一次她问师傅，为什么就同意她一个服务员递交简历了？ 她师傅回答，“一是我觉得你形象比较好，二是我觉得你比较机灵，三是我觉得你还算比较有勇气，目前看来，没有看错。做经纪就是做销售，这些特质都是很重要的。” 现在想想，关键时刻遇到了对的人，更关键的是自己把握了，不然如今她可能还是一个24小时小吃店的服务员。 在这回忆之中，她把车开进了公司的地库，然后坐着电梯就上了十七楼。 前台那边，茱莉亚百无聊赖地半低着头，想必一定是把手机放在显示器下面刷着微博。 茱莉亚是她在公司的花名，她原名朱小丽，因为长得漂亮，所以她是她们村的村花，从小到大人称小丽。 凯蒂、莉莉、薇薇安都是花名。 很多普通员工都有花名，公司的花名制度，美其名曰与国际接轨的同时提升团队氛围感，但是郝思佳总是觉得这样搞，一个娱乐公司搞得像形象设计工作室。 郝思佳也有花名，她的花名是斯嘉丽，不过后来做上经纪人之后就没有用花名了。 她简单和茱莉亚打了个招呼就进去了，就等着一会儿林秋过来好戏开演…… 十分钟之后，林秋如期而至，照例被茱莉亚以没有预约为由挡在前台。 反正他知道祁成海在公司，为了让郝思佳有足够的理由看戏，他故意没有给星虹打电话。到了前台，才不紧不慢地让郝思佳出来，还装模作样地在茱莉亚面前跟她大声说话，“我老婆以前是你带的！现在我要来解约，当然找你。” 俩人的表演看得茱莉亚一愣一愣地，然后电话通知了祁总，就让郝思佳带着林秋进去了。 祁成海此时正坐在办公室里头大，本来对江雪的索赔封杀加雪藏三板斧，对付一般的二线艺人基本都是必杀。这一套下去，艺人基本就糊透了。 但这一次用在江雪身上居然不灵了。 这会儿，江雪参加wgac颁奖典礼并且和莫女英同框的热搜，还高居微博热搜榜第八，看来宋雅说得没错，江雪的丈夫确实不是一般人。 这时，有人在敲办公室的门，他知道是江雪的丈夫来了。 “进！” 郝思佳推开了门，“祁总，林先生过来了。” 祁成海看着林秋迈着大步从门口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林先生这是来准备支付解约金了？” “祁总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林秋也没坐，两只手撑在他有些巨大的实木办公桌上，“我之前已经递交过解约通知书了，当然需要在一个月之内支付解约金喽。” “不错，”祁成海说道，“林先生坐吧，我把财务叫过来。” 祁成海给财务打了个电话，然后对郝思佳道，“小郝，给林先生泡杯茶嘛。” “好的。” 等着财务过来的功夫，郝思佳泡了两杯茶，递到他们面前。 祁成海看了一眼杯中漂浮的绿色茶叶说道，“林先生做事情果然是干净利落，实在是令我大开眼界。” 林秋看了他一眼，心想我就是来付钱解约的，有必要跟我发动太极功吗？于是他很简短地回答他，“按合同办事而已。” 祁成海从抽屉里把解约证明的模板拿了出来，用他的金尖钢笔填了起来，“其实公司一直都认为林夫人是很有前途的，现在行业竞争很激烈，公司想留下自己的潜力艺人，合同条件苛刻一点，还希望林先生理解。” 理解？理解个屁。 林秋心里想着，这会儿知道好好说话了，前面勾着韩宇华上蹿下跳的时候怎么不理解理解江雪呢？ 这会儿嘴上说着让我理解你，说得好像星虹很委屈似的。 林秋心里刚直，嘴上自然就不会把‘理解’二字说出来，撕破脸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理解的。 这会儿解约证明还没有到手，未免节外生枝，林秋也只是默不作声坐在椅子上，不表态。 祁成海抬了抬眼皮，看着眼前这年轻人的样子，心里也明白他是怎么回事了。 沉默在办公室里持续了一会儿，财务过来了。 “解约证明我看一下？” 祁成海把解约证明递给了他。 然后林秋掏出手机，把那三百万解约金转了过去。 要是换成纸币，也得六七十斤重，手机上操作，轻飘飘地按几个数字，钱就到了星虹的账上。 很快，财务说道，“祁总，到账了。” “你先去忙吧。” 祁成海说罢，在解约证明上盖上了章子。 郝思佳在旁边看着这价值三百万的a4纸终于画押完毕，心中长吁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好了，手续完成，”祁成海微笑道，“江雪和公司就此两清了。” 林秋这时才道，“谢谢。” “我有个小问题，不知能不能问一问林先生？” “你讲。” “林夫人的解约，是企鹅集团泛娱乐战略事业群操作的吗？” 他这一问，忽然让林秋心里一咯噔。 最近的好事情确实有点多，从游戏音乐那里就开始了，然后是莫女英来颁奖，再然后是天后跟她合影站台。 这之前他已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一般了，但迄今为止还没有哪家公司出来说打算签下江雪，所以他也没有细想。 祁成海一问，他忽然意识到，前代天后莫女英对江雪说些场面话还很正常，本代天后于江蓠这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这些想法在脑子里缠在一起，要按照祁成海的问法想下去，要是有人在背后操作也确实有可能的。 他看着星虹的艺人总监，平静地说道，“无可奉告，谢谢。” 祁总微笑着伸出了手，“林先生聪明人！林夫人此番单飞，以后我们也许还有机会打交道。” “嗯，”林秋跟他握了握手，“冬港的高速公路，还是很宽的，江雪只想安安静静当个艺人，谢谢。” 待得他出去之后，祁成海又把郝思佳叫了过来。 “小郝，因为江雪的事情，你的收入有点损失，不过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嘛。” 祁成海想了一下继续道，“你的工作能力还是比较强的，公司本来想运营江雪，现在没机会了，其他几个二线艺人，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 郝思佳一听，背后冷汗直冒，妈耶，这要是再带个二线，那江雪那里就完犊子了。 再说，艺人只走了个江雪，经纪人又没少，让我表态去带其他二线，那人家原来的经纪不恨死我了? 这老狐狸的山芋怎么每次都那么烫手?权术那是真的会玩，我们小经纪越争，你总监的位置越稳是吧? 可这要是拒绝的祁总的‘好意’，公司的‘栽培’，他们会怎么想？ “祁总，”郝思佳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说，“我运营江雪时间不长，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我觉得我能力上还是有所欠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多带带郭宁这样的三线或者准三线。” “哦。”祁成海把她打量了一番，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郭宁也不错，这一次和宋雅搭戏，还是有机会更进一步的。” “我知道了，祁总，我会把工作做好的。” 然后，她才冒着冷汗从总监办公室里出来了。 第57章 怪不得你师傅这么神通广大 待得郝思佳也出去之后，祁成海才给韩宇华打了个电话，告知他江雪的丈夫已经支付了另外三百万解约金，江雪的解约手续已经办理。 电话那头的韩宇华倒是表现得很平静，只是说有点低估了那个小子。 他的这番反应倒也正常，对江雪索赔的三百万按照合约都进了他的公司，星虹这边却只能捞到解约的另外三百万。 他韩宇华在经济上不但没有损失什么，反而因为婚约的问题让江家又多割了一块肉。 据说因为江雪擅自退婚，江家不得不把在大马一处橡胶园的股份又多让了一笔给他，才和他达成最后的协议。 不过江家其实也不算输，这一次通过韩宇华也终于搭上了冬港的金融圈。 这件事情唯一受伤的可能只有江雪。 因为合约苛刻，她出道这么些年以来从公司挣到的钱并不能覆盖这六百万，此番赔付结清之后，相当于她为公司白打了那么些年的工，临走还让公司小赚了一笔。 这种艺人自己分文不挣，解约还赔钱的事情，一般只会发生在练习生身上。 这一次落到江雪这种实力派二线歌手的头上，也算是星虹历史上破天荒的头一回。 总的来说，老板和董事会对这次事件的最后结果还算满意，毕竟只是一个二线艺人，前期运营培养她的成本全部收回来了不说，还从她的身上白赚了两千多万。 只是最近一系列的事情稍微显得有一些蹊跷。 想到这些，他又给韩宇华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祁总，还有什么事情？” “韩老板，我想来想去，感觉江雪的事情还是有一点蹊跷。他的丈夫这么出身低微的一个人，怎么忽然就跟变魔术一样变出来几百万，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替她付了违约金？” “那你怎么想？” “之前宋雅倒是提过，这个林秋看上去精神气质不太一般，我对游戏圈的事情并不是很熟，看热搜，他是拿了这一届wgac的冠军的奖金才来替江雪出头的。” 韩宇华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当时也去了解过，这是个游戏动漫圈的重量级奖项，呵呵，本来不打算留她在圈子里混了，想不到这女人还会搭上别人的车曲线救国。” “韩老板，”祁成海提醒他说，“我在想会不会是企鹅集团的泛娱乐战略事业群在操作。” “不要想太多，祁总，”韩宇华笑道，“江雪只是一个二线，你还是看好你手里那几位一线咖吧，企鹅集团更多的时候只是投资。比起这些科技新贵，我倒是觉得聂澜月这种，你才更应该小心。” “天月国际？” “不然呢？企鹅想下场实操，人脉够吗？经验够吗？管理能力跟得上吗？倒是聂澜月这种，钱、资源、人脉、管理能力，你看她缺哪样？” “感谢韩老板提醒。”祁成海说道，“我光去想江雪丈夫的资金来源了，你这么一提醒，最近天月国际在冬港的活动确实也不少。” “如果一定要扯上关系，江雪可能只是天月一系列动作的一部分。其实你提到企鹅也没有什么毛病，毕竟天月前不久才以股权置换的形式接受了企鹅一笔十亿的投资，要硬说聂澜月是企鹅的代理人也可以，不过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没有证据罢了。” 韩宇华分析了一通之后又说道，“你们董事长应该也已经交待过了吧，对江雪的封杀还要继续。如果江雪真是天月一系列动作的一部分，肯定会有端倪出现的。如果你们星虹封杀不住一个没有什么演艺圈背景的二线艺人，除了背后有手以外，还能是什么？” “韩老板思路清晰，我真是佩服。只是我在想，对江雪封杀这么狠，江老板会不会有微词。” “他能有什么微词？他有好儿子就行了，对他来说，能嫁人的女儿才是好女儿。打散了这对小鸳鸯，说不定江老板还要来感谢星虹。就这样吧，此事对我来说也可以告一段落了。” “好的。预祝韩老板新片票房大卖。” “借你吉言吧。” …… 林秋在星虹总部处理完老婆解约的事情，就打车去企鹅总部找老婆汇合了。 因为他不想让江雪再在星虹露面的缘故，索性就让黄钰欣带着江雪去企鹅总部参观自己未来的工作环境了。 企鹅集团总部并没有在cbd里，而是在中环附近，离以前江雪的家倒是不远。 不过刚一下车，林秋就被企鹅总部大楼的造型给惊住了，万万没想到，竟然真是个高达一百六十米的巨型企鹅。 天知道设计师是怎么用玻璃幕墙和钢结构把这个巨型构造给搞成一个巨型帝企鹅的。 可能，这就是属于蓝星的异域风格吧。 林秋刚下车，就接到郝思佳打来的电话，接起来之前他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也到了下班的点了。 刚把电话放到耳边，那头就传来郝思佳花容失色的惊叹，“我的天啊秋哥，想看星虹吃瘪，结果我自己差点就瘪了。” “郝经理你莫慌呀，怎么回事？” 然后郝思佳就把最后祁总想让她带其他二线艺人的事情跟林秋说了。 “人家诈你呢，你这倒是偷鸡不成差点蚀把米了哈，”林秋揶揄她，“得意忘形的事情还是少做点好。” “秋哥说的是，我下次一定注意，”郝思佳道，“不过如果星虹发现了，我大不了也单飞，出来抱秋嫂的大腿得了。” “嗯，”林秋谦虚道，“我看应该是我老婆抱你的大腿才对。思佳，有件事情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 “得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事情，”没等林秋发问，郝思佳就快言快语地解释道，“于江蓠上午是顺道去看莫女英的，我师傅知道了之后，就跟她说了一下江雪的事情，然后我就通知你们了呗？” “嗯，还有，继续。” “还有冬港卫视的事情是吧？”郝思佳说着说着语气变软，自嘲着说，“哎，我就是狐假虎威色厉内荏哟，被秋哥看穿了。” “这还用看穿啊？”林秋说，“说说吧，你打算如何在不露面的情况下，帮江雪报名《华夏好歌手》。” “嘿嘿，你南环那么多小伙伴，随便找一个就能给江雪当执行经纪了嘛，至于背后的事情，自有高人打理。” “你师傅可真是神通广大，好家伙，冬港卫视报名好歌手，你师傅一句话搞定？” “这个真不一定能搞定，”郝思佳不再戏谑了，“还是按计划来吧，我师傅搞定于江蓠倒是没什么毛病，搞定冬港卫视，难度大点，她也不可能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弄到冬港卫视去的嘛。” 跟郝思佳说话的时候，林秋一直在手机上查着，入行多年的经纪人，能够轻松让天后帮忙，运作过许多歌手，早年可能还在星虹呆过，他很快就锁定了几个可疑目标。 等到郝思佳一番话说完，林秋还沉默了一会儿才才最终尝试锁定了一个目标，“我知道你师傅是谁了。” “来来来，让我见识一下秋哥的分析能力。” “于江蓠的经纪人，黎筠，是不是？” “哇靠，秋哥，我对你的佩服真是犹如滔滔冬江，绵绵不绝……” “这就对了。”林秋说，“梁勤还是于江蓠的室友呢。这不就串起来了，我说嘛，最近怎么好事一大堆。” 林秋并没有介意郝思佳在这件事情上保留了一些信息。 若不是他自己琢磨出来，郝思佳本来也打算找个时机告诉他俩，既然话已讲到这里，郝思佳也就没有什么保留，把事情的来由就跟林秋慢慢地说了。 当时她决定和江雪签私约，其实就已经得了师傅的点拨。 不过当时并没有想那么长远，她师傅是靠发掘艺人起家的，对郝思佳的眼光也比较认可，刚开始只是鼓励她，有些艺人一旦错过就不好弄了，对经纪人来说，签到好艺人可能比保住工作更加重要。 没想到签约当晚，江雪自己写的那首歌和林秋搞的草台表演就引起了梁勤的注意。后面郝思佳还费了一些口舌，师傅才决定出手。 “那么，思佳，”林秋问道，“你觉得你的师傅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秋哥，我懂，”郝思佳说，“你是聪明人，知道无利不起早的道理，但是我觉得吧，这事对秋嫂好就行了。” “是，她有她的梦想，但是她最大的梦想只是好好唱歌。”林秋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思佳，麻烦转达一下你的师傅，江雪虽然很天才，很有才华，但她是经不起大风大浪的。” “嗯，我知道了，我会告诉她的。” 挂了电话，林秋望着眼前这栋巨大的高科技大楼。 天空都已被它深色的玻璃幕墙遮住了一大半，妻子的事业应该会马上好转了，只希望，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第58章 欣酱的猎奇游戏居然又是家乡的味道 下班时间已过，但是企鹅大厦里还是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 江雪这会儿跟着黄钰欣正在游戏发展事业部外面的文化回廊里参观。 灯光明亮的回廊原本并不长，但当初设计的时候设计师很好地利用了回廊的完全，造成了一种一眼望不到头的效果。 “这就是我们工作室群的文化展示回廊啦。”黄钰欣拉着江雪的手一边走着，一边指着回廊墙上依次排开的展示海报，如数家珍一般跟江雪介绍光帆工作室群的光辉历史。 “这个是《维和精英》，就是那个火遍全国的吃鸡游戏；这个是《华夏传说》，光帆的起步作品；这个你肯定听说过，《英雄荣耀》，哈哈哈。” “不但听过呢，还都玩过。”江雪自嘲道，“就是太菜了，和人玩从来没赢过，还老被队友骂，气死了，就不玩了。” “竞技游戏是那样的啦，别说你了，其实我也玩不动，不过这类游戏挣钱啊。”黄钰欣像找到了知音一样跟江雪吐槽，“别看我在数位板上火花带闪电，抓鼠标打游戏的时候立刻变手残。” 江雪则窃笑道，“我还以为欣酱打游戏也是一把好手呢。” “我没有那个天分，”黄钰欣说，“没天分，竞技游戏又想要玩好，就需要大量的时间去练习，比如《英雄荣耀》这种moba游戏，大家起步都是一张白纸，想玩好也很简单，每个英雄的技能都好好背下来来，初级选手背英雄套路，中级选手背完套路还要研究战术和节奏，高级选手自己研究套路，传说级的职业选手就不说了，我怀疑他们的脑子里有外挂。” 她说到这里，忽然显得有一点惆怅，“生活已经很累啦，玩个游戏不就想放松一下？然后在竞技游戏里面还要被踩两脚，可能每个人喜欢的东西不一样吧。所以，这就是我当初选择加入八光年的理由。” 江雪看着眼前这个性感漂亮的圆脸姑娘，想不到自信如她，也会选择‘避开’她自己所不擅长的事物。 不过医生也曾经跟她说过类似的话，“长期压抑的环境对你的病情没有什么好处。虽然你的病有一部分是化学性质的，但人体的机能很精巧，卸掉心里的负担很重要。” 两人闲聊之间，已经走过了回廊的一大半，很快到了八光年工作室的展区。 “虽然八光年是光帆群里的小字辈，成立至今赚得的利润只有那几个老字号工作室的零头，但是在外面的名声还可以。”说到这里时，黄钰欣的脸上浮现出了骄傲的神情，“公司里做单机游戏的工作室有很多个，但只有我们的投入产出比是正的。” 江雪还没来得及夸她，欣酱的手机就响了，她开着免提，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柔和的女声，“s级艺术家，黄钰欣，您有访客在门口，请接待。” “你老公来了，我得去一下。秋神还没入职，大楼ai不认识他，给挡门口了。” “你去吧，我自己在这里看一会儿。” …… 企鹅大楼的ai对林秋来说是个小插曲，科技新贵就是科技新贵，连自家大楼的管理都那么桀骜不驯。 黄钰欣出来刷了员工卡，登陆企鹅员工专用app一通操作，ai才给了林秋e级访客权限。 科技新贵就是科技新贵，连大楼ai都这么桀骜不驯。 两人闲聊着，很快到了文化回廊处，远远地就看见江雪在对着一幅海报发呆。 黄钰欣对海报的排列很熟，知道江雪在看哪一幅，于是打趣似的说道，“想不到秋嫂对这种猎奇的游戏也感兴趣。” “猎奇的游戏？”林秋觉得有点不对劲，赶忙跑了过去。 只见海报中央是一个圆润很萌的小男孩带着诡异的笑容漂浮在黑幕之中，周围围绕着大大小小的黄色圆笑脸。 但那些黄脸的眼睛和嘴里用的却用的是血液的猩红色。暗黑风的海报一角，则透射着一缕奇异的白色光芒。 游戏名以白色的圆润字体放置在海报的最底部——《快乐的游戏》。 下面一排小字——“这个小男孩沉入了可怕的噩梦，他想回到幸福的生活……八光年工作室出品。” 林秋心里一阵慌，万万没有想到八光年工作室居然这么有“品味”。 他想把江雪拉走，但江雪却抬了抬右手阻止了他。 她也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跟林秋说，“我没事。” “怎么了啊？”黄钰欣看着夫妻二人这个表现有点疑惑，小声问林秋，“虽然我做这个游戏的时候精神状态不太好，不过也不用这么紧张吧？” 林秋扭头，明知故问道，“这是你做的？” “鄙人不才，”黄钰欣回答说，“这个游戏我是制作人兼主美，当然还有兰骁南和其他兄弟们的一份功劳。不过，我这雕虫小技，入不了你秋神的法眼啦。” “黄主美你是真的不要谦虚，”林秋说，“我一直觉得能做出这种掉san游戏的画师都是顶尖人才，一般画手，心里想的是让人掉san，但是画又画不好，最后就整成了一坨屎。” （掉san——san在游戏里指精神值，掉san的意思就是游戏内的人物遇到恐怖的事情会扣减精神值。掉san还有一层意思是画风诡异的游戏场面令玩家致郁） 他说着用手机打开了蓝星游戏联盟分发平台，找到了她的这款‘大作’，然后就把被顶到最上面的第一条五星好评念了出来。 “欣酱虽然胸有点胖，但是欣酱的手可以画一坨屎出来喂你吃，吃了你还要说一句，唉呀妈呀，真香！” 黄钰欣掩面，笑而不语。 林秋则评论道，“这就叫站着把钱挣了是吧？” 然后他又看了看墙上的另外两个她担当制作人的作品，和她的《快乐的游戏》并列一字排开，一股家乡味道立刻扑面而来，分别是《地狱的边界》和《机械谜语城》…… 很难想象，企鹅集团这种资本开路的科技公司，能够允许黄钰欣带队搞这种画风奇特的解谜游戏。 “其实也没挣多少钱，”黄钰欣摊摊手，“公司给了些资源，主要还是试验性质的，这几款的流程都比较短，单价也不高。” 林秋在手机上看着游戏的展示宣传片，她说得确实没错，虽然都是熟悉的家乡味道，但是比起地球的原版，还是有一些差距的。 “看来你们企鹅游戏还是很希望把自己的风评搞好嘛。” “是咱们企鹅游戏，你已经签了合同了秋神！”黄钰欣撇撇嘴，“主要还是因为米球电艺崛起了，而且咱们华夏国是东亚第一文化强国，全东亚都说华夏语呢，游戏不愠不火说不过去，大公司也确实想要点好名声。” 这个时候，江雪才转过身来。 林秋看着妻子的表情，感觉她似乎并没有被海报上的阴暗画风所影响，反倒心情还愉悦了一些，心里又心疼又替她高兴。 这老婆太倔强了，愣是对着黑暗画风在那儿和自己较劲。 最后林秋还是问了句，“你没事吧？” 江雪也不当黄钰欣是外人，“总归是要面对的，不然你希望我在噩梦里一直醒不过来啊？” 黄钰欣感觉有点不对头，“秋嫂你这是？” 江雪对着她莞尔一笑，“区区玉玉症而已啦，结婚之后已经好了很多了。不过欣酱你可不要在网上说啊。” “呃，这个，知道的。” 八光年工作室的办公区在回廊的尽头，透明的移门里是一个上百工位的大型办公区，不过下班时间，大部分人都已经走了。 只有兰骁南，主程序和几个执行策划还在做一点杂事。 一行人刚一进办公室，兰骁南就笑道，“哟，我们的新触手怪来了。” 本来重心还在林秋身上的，没曾想几个执行策划竟然是江雪的歌迷，打一眼就把几乎是素颜的江雪给认了出来。 “不会吧！江雪哎。” 黄钰欣正要解释，江雪却把她二线明星的气场拿了出来，美姿仪态拉满了往前站了一步，面若桃花，跟众人鞠了一躬。 “大家好啊，这是我先生林秋，以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原来你先生就是秋神啊！”有一个女策划走了上来问江雪，“我们能合个影签个名吗？” “好啊。” 本来是新概念师来熟悉环境的，结果就这样成了一场江雪的微型见面会。 她和几个歌迷站在一起，有男有女，一边给他们签名，一边悄悄瞥了一眼林秋，心里美滋滋地。 黄钰欣则对兰骁南低声道，“敢问兰大制作，你的杀威棒准备好了吗？” 兰骁南神秘一笑，“过几天秋神入职你不就知道了？我觉得吧，对他来说肯定是小意思啦。” 黄钰欣怀疑地看着兰骁南，从他的眼神里分明看到的是各种意义上的自信，心想，到时候杀威棒别把自己给杀了。 第59章 小郝又整出大新闻来了 郝思佳一直等到晚上八点，才在粉丝群里先发布了确定解约的消息，并且甩出了实锤证据——艺人解约证明。 引得几个粉丝群的歌迷都欢呼了起来。 本来郝思佳之前就在粉丝群里透露过很多星虹欺负江雪的瓜，此番解约实锤，众粉丝可算是长出了一口恶气。 且不管它解约金是多少，反正人是脱身了，终于不用在坑爹星虹受那窝囊气了。 至于之前的绯闻和之后的婚讯，最开始还有一部分粉丝不理解。 后来粉头小紫不知道从哪里搞来韩宇华和其他女艺人乃至不明身份女性深夜私会的图片后，不理解的粉丝也理解了。 只是这些图出不了粉丝群，出去了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韩老板的声望地位已经到那儿了，又是单身，晚上出去给其他女艺人当知心大哥，倾听人家心中的寂寞和苦闷怎么了？ 星虹那边则一直处于噤声状态，也没有发出收回江雪艺名的公告。 艺人管理部上上下下心里都清楚，艺名是可以收回来，但是人家真名也是‘江雪’，你总不能让人家用自己的真名吧？ 这种事情要是对簿公堂，公司法务是强，可以冻结争议艺名，可以一审二审拖两场官司，但最终还是要输的。 本来就是个吓唬人的条款，既然没吓住，也就没什么作用了，这事情要是被江雪的下家炒作起来，只会增加她的曝光度，对星虹没有半点儿好处。 何况，艺人管理部已经开始怀疑是聂澜月在背后操作江雪的事情了，虽然没有什么证据。 天月国际的执行总裁聂澜月，那可不是一般的难对付。 晚上九点，江雪的官方微博发布了一则消息—— “阿雪非常感激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因为一些原因，我的微博账号即日起就要永久关闭了。音乐的道路很漫长，我不能再陪着大家了，谢谢，再见。” 很快就点赞过千，评论数百。 因为之前在摇音上小爆了一波的缘故，江雪的官方微博多了两万多的活跃粉丝，很快就盖起了几百条评论的高楼。 【阿雪怎么了啊？忽然就不唱了？】 【我们还等着新歌的正式版呢。】 【怎么回事？要退出歌坛了？】 【对啊，江雪累了，要退出了】 【江湖路远，歌友们再会】 …… 郝思佳看着星虹的运营发出的这条措辞微妙的微博，和鱼龙混杂的评论区也是冷冷一笑。 事情最终还是发展到了这一步，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就在江雪官方微博正式关闭注销的同时，一条新的消息被她悄然送上了热搜榜。 【江雪已经与星虹正式解约，成为独立艺人】 她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动着，屏幕上同时开着六个聊天窗口，这些年里，经朋友介绍，经自己接触，经师傅推荐，还是积攒了不少懂规矩的朋友。 很快，这条热搜就被顶了起来。 接着，一篇深度扒文出现在几个娱乐大v的长微博里—— 《深扒，娱乐公司对艺人的压榨几时休？》 洋洋洒洒两千多字，从星虹坑爹的练习生制度开始，然后引出江雪莫名解约的案例。 然后把江雪这些年在星虹遭受的所有不公正待遇全部罗列了出来。 最后还算了一笔账，江雪解约事件中，这么一个实力派二线歌手，在星虹出道这么些年，非但分文不挣，还倒贴了公司百万解约金，公司更是从她身上凭白赚取了两千多万巨额利润！ 此文一出，一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中立娱乐大v立刻纷纷转发。 十点钟没到，这篇扒文也上了热搜，和江雪解约的热搜一起，分列热搜榜第六和第八。 而这篇事实清楚，条理清晰，情绪到位的扒文更是引发了大量吃瓜网友的围观。 【我的天！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咱以为艺人多光鲜呢，好家伙，出道四年，倒欠公司百万巨款？】 【这还得是江雪这种二线，还有多少练习生在受这种压榨呀？】 【这文章里不是说了嘛？几乎所有的练习生都是这种合同！】 【啥？这我还让我孩子学什么表演？太坑了。】 【这就叫只见人家吃肉，没见人家挨揍，今天算是开眼了。】 星虹值夜班的新媒体运营按领导的安排把该发的微博按计划发了，本来以为又是例行公事的一天。 正玩着游戏摸着鱼，然后公司的座机和自己的手机就被打爆了。 十一点没到，摇音上面也开始有大量营销号在发的短视频了。 估计b站的娱乐up主乃至财经up主们也已经翻身下床开始写深度解读文案了。 …… 郝思佳静静地坐在电脑前，屏幕上的其他窗口都已经最小化了，眼前只有一个实时变化的热度监控器。 她看着不断攀升的热度指数自言自语道，“你们以为一条解约声明就算完？扒文早就安排了，我别的没学会，四两拨千斤的套路我倒是学了不少。” 这会儿她的手机也响了，一看是公司里打来了，于是接了起来，不等对方说话，她故意打了一个哈欠，装出一副有气无力、被扰了清梦的样子，“哈……呀……谁啊？” “思佳，今晚微博爆了，你知道吗？” “啊？哪爆了？死人了吗？消防队去了吗？” “我说微博爆了，你在干啥呢？” “美国爆了？我在哪呢？啊？” “算了算了，你还是接着睡吧，明天一早来开会。” …… 南环这边，《温暖时光》这一天有夜戏，也才刚刚收工。 郭宁和宋雅有一段夜里公园碰面的戏，叶导本来还很担心郭宁的表现，但是这小子进步奇快。 前一阵还听说他在其他剧组连吃天光都不会，这天夜戏，叶导专门让灯光师画了个布光图给郭宁，郭宁倒是很给郝思佳争气，认认真真地把灯光位置背好了，实拍效果简直完美。 这两天宋雅又是练习新歌，又是拍戏，也是一天只睡三个多小时，纯粹靠咖啡在吊命，状态很差，夜戏实拍表现竟然也和郭宁差不多。 不过叶导一喊“过！大家辛苦了，收工！”，众人还是前呼后拥地去招呼宋雅了。 郭宁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兀自一个人去更衣室了。 出来的时候，发现夏玲正在外面等着他。 “玲姐，你好。” 夏玲递给他一罐冰可乐，“这还没到夏天，你为啥喜欢喝冰可乐？” “不知道嘛，”郭宁摸着自己的头发，“好喝，谢谢玲姐了。” “宋姐这几天累，今天晚上夜戏一条过，你表现很棒！”夏玲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这样早点收工她可以多休息一会儿，虽然她表面上没说，心里还是满意的。谢谢你了小郭。” “应该的，应该的。” “吃夜宵吗？我请客。这几天我可没少骂你，当赔罪了。” 郭宁有些腼腆地想拒绝夏助理，却被夏玲拉着去了，只好盛情难却了。 南环这个地方，晚上的街边夜宵店不少，夏玲也不知道哪家好，只得随便找了一家，请他吃铁板鱿鱼。 郭宁站在后面等着，夏玲着等在摊位前。 铁板鱿鱼的香味灌进两个人的鼻子，人间的烟火气忽然让他们感觉一天的疲惫都消散了。 “好了好了。”夏玲笑着把一盒鱿鱼递给他，“快吃吧。” “谢谢玲姐。” 郭宁虽然腼腆，但还是比不到一米六的夏玲高很多的，夏玲走在前面，他在后面就只能看到她的丸子头。 夜已深，街上只有路灯照着，即使如此，他还是能发现那丸子头里泛着一点点油光，夏助理也忙得没什么时间打理头发了。 之后夏玲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呆立在路边不走了。 “玲姐，怎么了？” 夏玲没理他。 “玲姐？” 夏玲这会儿才抬起头来，眼睛却有些晶莹。 郭宁心中一阵慌乱，顿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没什么，”夏助理的情绪忽然低落了下来，“江雪姐姐和公司解约了。” “啊？”郭宁也有些惊讶，“江雪姐姐多好的人啊。” “不行，她也在南环，”夏玲自顾自地说道，“我得找个时间去看看她，你吃完了先回吧，早点休息，明天又是连场拍。” 她走出了几步，郭宁却跟了上来，“我爸说，夜里应该把客人送回家了自己再回去。” 夏玲莞尔一笑，“你爸爸可真会说话。” 郭宁以为夏助理不信，兀自辩解道，“真是我爸爸说的。” 夏玲看着郭宁的憨憨样，无奈笑道，“好，真是你爸说的，走吧，送我过去。” 第60章 除非你和我对对唱 江雪很喜欢和先生呆在这个小屋子里的时间。 两个人总是很安静，林秋要复习蓝星艺术史，就把书桌让给她编曲了，自己则坐在小板凳上看书。 她的手指在midi键盘上按了老半天，把伴奏的配器调整了许多遍，自己还是不太满意，因此感到有一些累了。 屋外是春天的和鸣，她没有看电脑上的时间，也就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先生好像心有灵犀一样，她刚把左手从midi键盘上移开就被他抓住了，竟忽而有一种过电的感觉，然后本来有一些焦躁的内心就平静了下来。 新婚夫妻就是这样的吧？她想，要是以后老夫老妻了，他会不会觉得就是左手牵右手没有感觉了？ 江雪瞥了他一眼，发现他还在看书，这家伙，从墨子、荀子、刘勰(xié)看到柏拉图，从柏拉图又一路琢磨到了莱辛、鲍姆嘉通和克罗齐，得亏自己以前在冬港音乐学院的时候还爱泡泡图书馆，除了练专业以外抽空还背背理论基础，不然在他面前简直就是个傻白甜。 他这会儿左手捏着书，右手则捏着她的左手慢慢地揉着。看他看书看得认真，江雪自己也饶有兴致地看他在那揉，经常晒太阳的他显得有一些黑，和自己那汉白玉一样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又开始盘老婆了，”她柔声笑道，“你是准备把我盘包浆？” “自己的老婆自己盘。” 先生没停，继续盘。 江雪心里喜悦，以前总觉得命运无情，生活总把自己困囿于囚笼，没曾想竟有一天会天降暖男，说话做事总是在无声处摩挲在自己的心坎上。 在暖色的台灯下，她还是静静地任由他揉了半晌，心里想着山盟海誓的话不需要他说，不离不弃的话也不需要他讲，终身相依已经是自己的决定了。 万幸老天有眼，这么好的一个人没有被自己害死在南环冰冷的河水里。 每于温情之中想到这些，心里难免有些后悔和后怕，如果不是他的鼓励和坚持，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冲破牢笼的勇气。 家族的留恋还有一些，但已经不多了，她想，哥哥如果有一天忙过了，想起了这个妹妹来，我会跟他解释的。 她觉得心里这些兜兜转转的想法一点都不好，索性就这么一直埋着吧，做他的妻子，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说出来，他心里也会有压力。 于是心里想着这样，嘴上问起的就成了别样。 “你为了准备入职，天天复习咱们蓝星艺术史，有发现和地球不一样的地方了吗？” “目前还没有。” 江雪凑到他脸颊边上亲了一下，“一会儿再盘吧，我去给你买点喝的。” 正准备要站起来，又被他拉下去坐着了，“我去买，你的新歌编好了吗？” “写是写好了，伴奏的编曲不太满意。”江雪心里喜悦，心想这歌老早之前就想跟你唱，一直还找不到机会，这会儿你居然还问，于是清了清嗓子，“你等一会儿再去买水，我先唱！” “那我可要好好当观众了。” 她看着面前微笑着的丈夫，好像受到了莫大的鼓励，于是就轻轻放开了自己温柔的歌喉： “想把我唱给你听，趁现在年少如花，花儿尽情地开吧，装点你的岁月我的枝桠，谁能够代替你呐，趁年轻尽情地爱吧，最最亲爱的人啊，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她停了下来，闪着大眼睛自信地问林秋，“怎样老公？我把我唱给你听。” 怎料林秋也清了清嗓子，努力地把自己的气息压到胸腔里，然后唱出来一段别扭的气声，“我把我唱给你听，把你纯真无邪的笑容给我吧……” 刚唱一句他就戛然而止了，“唉不行不行，我唱歌真不行，没气了，要跑调了。” 得了，江雪看着先生的滑稽样，心里直乐，嘴上却嗔怪道，“讨厌，我还沾沾自喜准备弹吉他唱给你听了，我还准备找个时间找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在河滩上告白着唱给你听呢！我一个蓝星土着怎么又写了一首你们地球的歌！” “因为我是地球来的啊，你唱给来自地球的我听嘛。” 江雪其实心里高兴，地球的歌可是他家乡的声音，能写出来才好呢，巴不得以后多写点，但脸上却假怒道，“不干！我生气了！” “那你怎样才不生气！” 江雪一下想到林秋刚才唱歌时候那五音不全，气息不稳的滑稽样，然后给他出了一道终极送命题，“除非你和我对对唱！登台演出那种！” 林秋一听，顿时怂了，“我还是去买水吧。” 江雪看着他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脖颈，不置可否地说，“我要喝无糖盐汽水。” 他说了一声‘好’转身了。 她一直盯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一半是看着他认怂的高兴惬意；另一半，是为着没机会和他在台上对对唱的遗憾失落。 其实这件事情在她的心里也是一个结，她知道林秋理解自己是个歌手，心里大度不在意这些，可她自己一直在意，总想找个机会补回来。 刚刚那么半开玩笑地假怒，虽说不是蓄谋已久而是临时起意，但心里总还是希望着的。 你是唱歌唱不好怕丢我脸，我就是想在舞台上找补回来。 思忖之间，林秋已经走到了这小房间的门口。 刚拉开门的一瞬间，他又笑着走了回来，“你刚刚可是见识过了的噢，我那气息，我那音准，唉，一言难尽。” 她斜着脑袋问他，“然后呢？” 林秋还没有回话，她又倔强地看着先生说道，“这首歌单唱不好听，但是我不会和别人对唱这歌的。反正我发誓，这辈子除了你绝对不会和任何人对对唱。”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快，但她温婉清秀的脸颊上却写满了坚韧如丝的神情，一个字一个字地都像是那薄嘴唇里吐出来的钉子。 江雪看着林秋脸上有些惊讶的神情，也不知道能说会道的他怎么这会儿竟然语塞起来了。 也许你以为我是那种温柔似水的女人，也许我们两个人在很短的时间里经历过很多人一生也很难经历的考验，但我还是希望你知道，你的妻子心里也有骄傲和坚强，以及热血。 接着她就被先生用力地抱住了，她能听见他的心在砰砰跳动，并不慢。 “怂个蛋，我家有天后呢！怕个鬼！”他说，“你教我！” 江雪推了推他，他就松开了。 她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微笑道，“好啊，我教你。我要喝无糖盐汽水。” “你站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买两瓶盐汽水就回来。” 好小子啊，又占你老婆便宜，你以为我们蓝星没有散文家是吧？江雪举起小拳头捶在他厚实的背上，“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我错了我错了，我下次不装了！” 第61章 黎筠的历史 林秋去买水的功夫，江雪才终于有机会玩一会儿手机了。 要不然按着那家伙学习起来的认真劲，自己不好好编曲都不好意思。 不过刚刚点亮，就发现微信消息都快炸了，林秋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机给她设了静音。 这晚有大事发生也没跟她说。 其他认识的歌手演员朋友在网上很快得知了她和星虹正式解约的消息，纷纷发消息来问。她看了看，也不分远近亲疏了，写了一条确认信息就依次给他们回了过去。 “是和星虹解约了，从现在开始就是街头卖艺的流浪歌手江雪了，大家不用担心我，有歌唱就挺好的了。另祝大家的事业芝麻开花节节高。” 接着又收到了一大堆同样祝好的回复，她也没细看。 自己没有公开的微博账号，只有一个小马甲用来刷瓜吃，之前公司运营着的那个已经关闭了，至于其他几个平台的账号，还是等郝思佳安排吧。 她看着郝思佳亲手撰写的那篇长微博，那文笔简直可谓是为了她字字泣血了，于是轻叹了一声，自己和她一样大，高中学历的她在冬港打拼这么些年也真挺不容易的。 关于她的那两条热搜还在榜上挂着。她知道郝思佳是尽了全力，而且多半用上了一些不是她那个层次的资源。 她虽然不爱说话，只是好好在按公司和经纪人的要求在好好唱歌，交际也不广泛。 这圈子说大确实大，很多艺人她也只听过名号，看过作品，并不认识本人。 但是说小也小，在她的范围内，在星虹的耳濡目染，以及平时相处时的闲谈之中，她也知道一些盘根错节的关系。 郝思佳这一番操作冒的风险不小，她的师傅黎筠早年在星虹做过，离开星虹之后，祁成海才上位当上的总监。 不过那时候，江雪还在读书。在星虹出道之后，在各种场合听过许多黎筠的事情。 要说她能把郝思佳带进星虹，也是有一点缘分的意味在里面。 郝思佳当初是在小吃店鼓足了勇气去问她要不要招人，黎筠则是二十多年以前身上带着八百块华夏币来闯冬港。 据说她自己忍饥挨饿，硬是凭着六百块钱签了第一个艺人，转手推荐给了当时的平面模特公司，从这位模特身上赚到了第一个两千块。 黎筠大姐的生涯第一作，可能除了她本人和当事人以外，已经没有什么人知道了。 但她生涯还有一个得意之作，那就是发掘并且带出了于江蓠。 两代天后的人生履历都很传奇，都很励志。 莫女英是目前唯一一个单飞之后晋级天后的传奇歌手。 而如今的千亿阔太于江蓠曾经则是一个孤儿。 很多外人看着如今的于江蓠光鲜亮丽，觉得她摊上那三个好室友，事业无论如何都能起飞。 而事实上却是，于江蓠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被黎筠看中了。 二十年前，黎筠还在郝思佳那个岁数的时候，就把于江蓠从孤儿院带出来读书，鼓励她学乐器和练习声乐。 曾经有一些很古早的访谈节目采访过于江蓠和她的俩挚爱亲朋，一个是孤儿院的院长，另一个就是黎筠。 最早院长是不愿意于江蓠学音乐的，觉得一个孤儿，能正常在不错的学校里面读高中上大学已经不错了。 而后来则是黎筠一路力劝，自掏腰包去支持，才撑下来于江蓠的艺考之路。 如果没有黎筠，于江蓠就会和很多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一样，正常完成义务教育，然后该读高中的读高中，该读职校的读职校，成长，长大，进入社会，为人妻为人夫，为人母为人父。 只不过因为时间久远，这些曾经的记忆已经被现在天后的高光盖过了许多，不是于江蓠的核心粉丝，或者不是圈内人，很多人并不知道。 本代天后从来不炒不立她的苦情人设，展现在人前的只有那个千亿阔太的身份。 所以那天颁奖典礼，林秋急匆匆地拉着自己去见于江蓠和莫女英之后，江雪大概也知道郝思佳动了她师傅这边的关系了。 整个内娱只有黎筠才可能这么轻易地让天后出面。 她为郝思佳捏了一把汗，她江雪能想到的事情，祁成海不可能想不到的。 她知道郝思佳聪明圆滑世故，但这些特质并不能保证一定能安全。 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找个时间想找她聊聊。 林秋这时回来了，带着两瓶无糖盐汽水。 “想什么呢？” “没什么。”她说。 第62章 这要从何说起呢? 第二天早上醒来，林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根和手臂，老婆昨晚留的几排牙印还在那里，倒是不疼了。 有时她兴奋起来就会咬着不松口，细小的牙印留得老深，之后她又心疼，又亲又摸地也不说话。 每当这时他就安慰她，“没事，太阳晒多了，皮糙肉厚。” 对于他的安慰，江雪几乎从来不予言语上的回应，要么就是靠着他，要么就是搂着他，然后安安静静地很快睡去。 她总是早起，看见林秋起来，就把热好的包子端了过来，眼睛还盯着他脖子根上的那些牙印。 她问，“疼不？” “我要吃包子。” 她又问了一遍，“我问你疼不？” 林秋还是说，“我要吃包子。” 她笑了笑，把包子给他了，“别人都是先刷牙后吃早饭，你倒好，先吃早饭后刷牙。” “这样更科学啊。”他说着啃了一大口，“这样一上午嘴里都没有残留。” “好，我也学你。”她说着也拿起一个热包子咬了一口。 那一片散落着五彩缤纷波斯菊的野河滩现在已经是江雪每天早上练声的好地方了，不过这一天林秋没把画架从后备箱里拿下来。 “你不画了？”她明知故问。 先生一笑，背对着她弯了腰。江雪心领神会地就跳到了他背上，让他背着在花丛中穿行。 “我看你是明知故问。” 晨风带来一夜雨露的清香，她笑着让林秋站直，教他把空气存住，然后一点一点稳定地放出来；教他稍微往后仰一点以建立更好的共鸣通道；教他学着在打呵欠的同时唱出音调来…… 果然上帝给一个人开启一扇窗的时候就会关掉一扇门，林秋学起唱歌的样子来笨拙又没有悟性，但是却很努力，努力得让她感动。 …… 上午林秋有事，要去找剧组的那些场务、副导们联系小伙伴们的活计，所以先出去了。 距离企鹅游戏那边入职报到的日子也近了，虽然那边不需要坐班，但工作肯定也不会少。 夫妻俩商量起此事，林秋想把在南环这边积攒起来的这点小小关系移交到别人的手里去，总之不能说着去企鹅干活了，就把兄弟姐妹们抛弃了。 江雪知道他刚来南环那几天，接活不稳定，有时还要靠人家接济一点才不至于饿肚子，睡大街，因此很支持他的想法。 她一个人待在家里一边收拾屋子，一边想着，思佳倒是很适合把这些小关系接过去，但是思佳很忙，而且身为星虹的经纪人也不方便。 至于夏玲就更不可能了，虽然听郝思佳说她在宋雅身边适应得还挺快，但是艺人助理一向是跟着艺人走的。 想来想去，想起了陈妮和大雷子。 于是有一天她给陈妮、大雷子和郝思佳拉了一个小群聊。 她把林秋在南环那些关系列了一个单子发在群里，让郝思佳大为欣慰，大赞江雪终于知道如何使用文本文档了。 然后她帮江雪捋了捋那份名单，她自己认识一部分，星虹的其他经纪人可能认识一部分，还有她外盘的朋友又认识一部分。 江雪问陈妮和大雷子愿不愿意当群头，大雷子倒是先表态说干不来这个。 他说自己脾气太直，有时候容易得罪人，群头这碗饭他吃不来。 于是他在群里提议陈妮说，“小八卦，不如你也别当小特约了，干脆帮兄弟姐妹们把咱们的小公会支棱起来，不然事事都麻烦秋哥？钱的事情我在大群里面说，你每个月整个账，立个规矩，大家把开销众筹了就是。” 郝思佳觉得很新奇，就问他们，“你们这意思，以前秋哥帮你们联系活儿都不收钱的？” 然后就得到了另外三个人肯定的回答，这令郝思佳大为震撼，并且发了一个表情来表达自己的震撼。 陈妮则替林秋解释道，“秋哥是个豁达的人，不在意这些细节。” 接着她又说，“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帮秋哥把咱们得场子支棱住啊。” 郝思佳则鼓励她，“我高中学历，你大专学历，比我强。再说这里面有些人要卖我面子的，我帮你联系一下就好。你要是做大做强了，搞个小公司，请秋哥当个什么名誉顾问啥的，不也挺好的？” 最后江雪又问陈妮，“我已经解约了，需要一个执行经纪人帮我处理一些事务，你有没有兴趣？” 陈妮还没有回话，大雷子倒是先艾特了她，然后发了一个流口水的表情。 最后陈妮在群里回复道，“爸！妈！女儿在南环混出息了！给小天后当经纪人了！” 江雪则回复道，“好啊，为了你们，我也去把我小天后的头衔夺回来，哈哈。” 大雷子：“女神威武霸气！” 郝思佳：“我感觉到一股女王的气息。” 然后四个人的小群里就洋溢起了欢快的气氛。 他们就这样商量着把这两件事情定了，陈妮自己写了一份声明，江雪帮她誊改了两遍，最后由陈妮发在了他们的大群里，并且特意艾特了林秋。 林秋非常谦虚地对大家的信任和厚爱表示了深深的感谢，大家则对秋哥的不离不弃，并且找来星虹的经纪人帮着他们稳住生计非常感动，一致赞同了陈妮发布的声明和新的规矩。 这天上午江雪和陈妮约好了在家里见面，江雪要跟她移交一些郝思佳交待的事情，还要跟她说一下怎么给自己当执行经纪。 陈妮一大早和大雷子去剧组转了一圈，这时间正在往回走。 江雪收拾着屋子，这家徒四壁的小房子显得比冬港那个精装的小两房温馨了许多。 她本来就是南方姑娘，因为家族的关系还带着点南洋气质，并不怕虫蚁，也不很怕老鼠。 但是先生还是把她当成个娇小姐一样，用密封胶泥把窗户缝封死了，用胶条把门缝什么的也堵住了，还弄了一个纱帘。 她想起来，当时全部搞完之后还沾沾自喜地跟她邀功，“南方多蚊虫，你看这样，耗子进不来，小强也进不来。” 江雪自己则垫着脚刮了一下林秋的鼻子，“你老婆我是在南洋长大的！不过，我喜欢。” 她回忆着这些刚刚发生不久的小细节，然后打理着先生给自己画的速写和水彩。 忽然之间不小心，把那幅她在河滩上练歌的水彩摔到了地上。 她早就把画给裱起来了，只是稍微脏了一点点。 她赶忙捡起来，看着那画，心里却忽然像遭遇了猛烈的锤击。 …… 陈妮哼着歌从剧组回了这个小院子，径直上了三楼。 秋哥家的门半掩着，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着秋嫂可能是在打扫卫生吧，反正也是提前就约好了的事情，于是直接推开了门。 “秋嫂！我来了。” 眼前的景象登时让她呆立在原地。 江雪跪在地上忙乱地在整理一地的书籍和手稿，她的乐器和编曲键盘则散落在地上。 凳子也是倒着的。 江雪根本没有发现她已经进了屋，依然跪在地上整理着这一片狼藉。 陈妮赶紧也过去帮忙。 “秋嫂，你这是怎么了？”她一边帮着收拾，一边谨慎地问。 江雪没理她，她的脸上是一种混合了伤悲和痛苦的表情，陈妮看见她紧紧咬着的下嘴唇已经渗出了血，她的眼角则挂着眼泪的痕迹。 陈妮能想到的不多，在南环这个地方听说过很多始乱终弃的八卦，心里不由自主地就往这些地方想，心说林秋这么优秀的人总不会缺女人喜欢，是不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找上门来了？ 林秋他是这种管不住下半身的人？ 什么事能把江雪气成这样啊？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再问问怎么回事的时候，江雪却忽然抓住了她的肩膀。 “秋……”她到底没把‘秋嫂’二字说出来，而是代之以江雪的本名，以她同为女子的最大同情柔声问道，“江雪，你怎么了？” “求你帮我一个忙，不要告诉我先生。” 她是真正的恳求的语气说这番话的，眼里充满了真诚。 陈妮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样，自己一根筋地却认为就是林秋干了对不起她的事情，现在有第三者上门了。 “是哪个不长眼的绿茶？我把兄弟姐妹们叫上，头皮给她扯了！” 她摇了摇头说，“没有别人。” “没有别人？” 陈妮疑惑，却敏锐地发现江雪手里在藏什么东西。她眼疾手快，什么也没有想，条件反射一样就扯住了江雪的手。这一扯，从她的衣服一侧，两个药瓶就掉了出来。 这是？ 江雪想护住药瓶，陈妮手更快，抢先拿到了。 然后江雪放弃了抢夺，忽然好像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一样，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站了起来，把倒在一边的板凳拿了过来，“你坐吧。” 陈妮没有坐，拿着药瓶站了起来。 她不认识这些名字奇怪的药品，但是药瓶上的小字写着适应症，一种是抗抑郁的，一种是抗焦虑的，还有一种是抗癫痫的。 抑郁症她知道，但没有真见过抑郁症的药。 看来不是秋哥有了外遇，她放心下来，把药瓶还给了江雪，又俯身继续帮她收拾。 “秋嫂，”陈妮思量了一会儿，拒绝了江雪的请求，“我觉得不应该瞒着秋哥。” “他知道我有抑郁症。”江雪心知陈妮是林秋在南环的死党之一，跟她撒了一个小谎，“只是不希望他知道我又把家里弄乱了。” “他知道？”陈妮看着江雪，沉吟片刻，“不对吧秋嫂，要是弄乱了就弄乱了，藏药干什么呢？” 江雪这会儿已经从狂躁之中恢复了过来，对陈妮的话不置可否，一言不发地继续整理屋子。 这要从何说起呢？ 从南环跳河那一夜开始？ 抑郁症有很多种，躁郁症是其中更严重的一种。 这要从何说起呢？ 难道告诉陈妮，自从被林秋救起来之后，她的温柔都是靠药物维持的吗？ 这要从何说起呢？ 第63章 全网唯一id，林夫人江雪 陈妮帮着江雪收拾着屋子，暂时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两个人一起弄，很快就把屋子又变回了整齐的样子。 陈妮把最后几本书码放在他们码垛的书墙顶部，江雪看了一眼，又拿起来重新调整了一下顺序。 她得多累啊？ 陈妮看着她依着记忆尽力把屋子恢复了原样。她想起来她在南环落水的那一晚，秋哥后来一直闭口不谈此事，再之后就莫名其妙地被几个打手盯上，然后他只身去了一趟冬港，一天功夫就跟大家宣布了婚讯。 他俩的经历听起来确实很传奇，她也相信秋嫂对秋哥绝无二心。 江雪只请求了她一次就没有再说话了，两个人好像都忘了这次约见本来是要谈工作的，小屋子里忽然显得有一些尴尬。 “秋嫂，”陈妮拿出自己的手机，把之前存到的那张林秋背着她的照片给她看，把那晚跟林秋的聊天记录也给她看了。 她和郝思佳或者夏玲都不一样，她是林秋在南环最早的朋友之一，也因为秋哥帮衬才终于做上的小特约，所以很多事情她都是不由自主地站在林秋的立场上来看的。 秋嫂想让她帮着瞒下去，她心里很抵触，她觉得自己做不到。 “秋嫂，春汛的时候下河捞人是要冒着丢命的风险的。”陈妮说，“有什么可瞒着他的？” 江雪半低着头坐在床边上。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受着这样的折磨的，回忆似乎穿越了很长很长的时光，然后停在了二十多年前的一刻。 那年她两岁？还是三岁？记不清了。 那是一个下午，印度洋的海风带着南洋的潮闷空气摇动着槟榔屿的椰子树，她站在槟城的石板小街上，两边是斑驳的青瓦小楼，摩托车从她的身边开过。 哥哥笑着朝她跑来，塞给她一个拨浪鼓。 她把拨浪鼓转了两下，又抬头看到了天空，天上没有云，但天空在她的眼里却不是蓝色，显得晦暗又古怪。 这是她能想起的最早的人生记忆了，似乎从那个时候开始，世界就已经对她露出了不友善的目光。 时光慢慢逝去，随着她的长大，这种不友善渐渐变成了一种对她的折磨。 她已经记不清自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会因为一些很小的事情忽然就变得情绪低落；会因为浪费了一个鸡蛋而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会因为唱歌唱错了一个音而难受整个星期；会因为看见鞋子上沾了泥而想毁灭自己…… 直到有一个好心的女老师带着她去检查了血清素。 在那间窗明几净的诊疗室里，医生告诉老师，“这孩子的五羟色胺水平很低，心理干预是不行的，必须药物治疗。” 老师问他是什么意思，医生很平静地说，“抑郁症。”然后医生一边在电脑上开着处方，一边对她说道，“小姑娘没事，按时吃药就可以了。” 那时她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她和老师达成了协议，成了她俩之间的一个秘密，老师信守了承诺，直到她毕业也没有跟任何人提及。 虽然后来病痛越来越变着花样折磨人，但每当她觉得濒临崩溃的时候，就会有一个重要的人出现在她身边，让她感到世界的亮光，帮她维系着对人生的留恋。 她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小房间里的沉默持续了很久，陈妮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唤她，“秋嫂？” “嗯，我在。”江雪从记忆的幻影里回到了现实世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说得对，命都是他给的，没有什么好瞒着他的。” 那个傻小子，以为提醒自己吃一种药就能好。 其实那天回冬港以后，她就去找医生调整了药，心里下着决心要好起来，把自己温柔的那一面留给他。 有时候晚上咬他脖子的时候，他也不会知道是为什么。 现在藏不住了，是自己隐瞒在先的，如果他觉得不好，想要结束这场短暂的婚姻，那就由他结束吧。 如果真是那样，她打算到时候在南环附近找个地方一个人住，然后安心养病。 对于一些人，也许爱过就够了，不应该奢求太多。 而且这病打她有记忆以来就一直缠着她了，那么多人付出过努力想要帮自己，她不想辜负别人的努力，不想输掉。 战胜病痛，在她心里的另一个层面上其实是一件与爱无关的事。 “来吧，”她走到小书桌边上把自己的电脑打开了，“我跟你说一下做执行经纪具体要做一些什么。” 陈妮震惊于秋嫂的恢复速度，十分钟以前还跪在地上崩溃着，五分钟以前还在患得患失，两分钟以前还在恍恍惚惚，而此时此刻竟又放出了明星歌手才有的气场来。 她觉得自己捉摸不透江雪，但觉得江雪是一个坚强的人。 “坐过来呀。”江雪又喊了一声。 “哦哦，不好意思秋嫂。” 她温柔地笑了笑，“没事，我以前助理刚开始的时候也这样。” …… 江雪告诉她执行经纪相当于身兼助理和经纪人两个职务，对外的商务合作、演出等相关事宜郝思佳会安排。 如果郝思佳不方便出面的情况下，具体的办理或者操作就由陈妮去做。 平时需要管理好江雪的日程，要对接演出或者录制现场的许多具体事务。 她一口气介绍完，“除了帮小伙伴们把公会支棱起来，以后咱俩就是一对一了。你看税后七千的工资怎么样？” 江雪是按照星虹给有一些经验的中级执行经纪人的薪资待遇开给陈妮的参考价。因为执行经纪业务提成少，所以底工资就相对多一些，也比单纯的助理要高一个档次。 “税后七千？这么多？”陈妮不自觉地掰起了手指，“我一个月接特约才十来次，多的时候五六百，少的时候才三四百，一个月的收入都还没有七千。” “还有社保你没算？”江雪笑了笑，“没事，以后你领固定的工资，大雷子做演员，我觉得大雷子也有机会当大特，甚至拿到配角的。” “啊？”陈妮心里紧张，“秋嫂，这关大雷子什么事？” 江雪的眼睛里流露出许多的狡黠，“你不喜欢他？” 陈妮的脸瞬间就红了，心里苦道，天啊，秋哥是怎么收伏秋嫂的啊？ 江雪这几年虽然给星虹白打工了，但林秋帮着赔完钱，自己卖完房子，交完各种税费之后还剩个几十万。 她喜欢南环这个地方，也没有什么回冬港去住的打算，所以这几十万用来单飞起步应该足够。 本来她打算把这笔钱转给先生，结果林秋当时就一口回绝，“我一个画画的，用钱的地方又不多，老婆你每个月给我点零花钱买颜料就行了。” 他倒是说得一脸的轻松，然后江雪就笑起来，“要不要再给你买台新电脑，再配两个顶级显卡交火？” 这话说得他虎躯一震，“你这都是哪学的？” “显卡吧里学的。” 她说着就要给他下单，结果又被林秋按住了，“用钱的地方还多，工作站什么的，谁有钱找谁要。” “谁有钱？” “企鹅有钱！” 江雪和陈妮在小房间里很快开始了第一天的工作，郝思佳那边已经开始着手帮她捞粉丝了。 林秋用自己名字注册的b站账号涨粉很快，也已经几万了。 郝思佳给她发消息说视频账户近期出点内容维护一下，其他平台该注册的就要跟着去注册，还有法人组织，是做公司还是做工作室，也需要尽快决定。 江雪看着b站上自己唱歌的样子，忽然变得很讨厌那个“千山无归燕”的id，落寞又孤寂的，一点儿也不好。 索性以自己的实名重新注册了一个，id那一栏，她认认真真地填下一行大字——“林夫人江雪”。 跟着把自己的微信名称也改成了这个，还在群里艾特了所有人广而告之。 陈妮在旁边看着笑，“秋嫂你这是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林夫人。” “一会儿他回来，看到我多吃那么几种药，如果要跟我离婚，那我就不是林夫人了，所以先抢注id，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秋哥肯定不是那种人。”陈妮辩解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林秋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不是哪种人？” 陈妮一惊，赶忙欲盖弥彰道，“唉，我说你不是那种管不住下半身的人。” “你这不是废话嘛？”林秋走过来看着江雪的电脑屏幕，“林夫人江雪，哈哈，这个id好。原来你们已经开始开展工作了。” “不然呢？”江雪眼睛盯着屏幕，嘴里也说着正事，“时间合适的时候，那个‘千山无归燕’的账号就出个公告，不要用了，以后全网唯一id就是林夫人江雪了。” “好。” 陈妮跟他们又谈了一会儿事情，按江雪的安排，把各个平台的账号都先注册好了，抄好了密码之后，又跟郝思佳对接了一下才离开。 她最后走的时候，给江雪递了一个眼神，到底还是没有跟林秋说那几瓶药的事。 江雪笑了笑，趁林秋不注意，给陈妮发了一条消息过去，“你如果想告诉他，随时都可以。秋哥已经很照顾我了，躁郁症不好治，我只是不想他承受太多而已。谢谢了。” 陈妮很快就回复了她，“秋嫂，我懂的。祝你安康。” 第64章 女儿我出息了! 等到陈妮走了，江雪又把midi键盘架了起来。 解约风波来来回回闹了这么些天，日子终于要开始走向正轨，也终于可以好好开始工作了。 那两首歌的伴奏编曲她还不是很满意，既然思佳让她出一点作品放到b站上，那就把这两首好好再润色一下。 她知道思佳的意思是趁着解约了，先把热度和名气维持住，再去想以后的发展。 好高骛远当然不行，比方说现在，她成为自由艺人的消息在圈内几乎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了，对版权有兴趣的买家却一个都还没有出现。 娱乐圈很现实，她自出道那一天开始就很清楚。 “给小伙伴们的活计都联系好了？”她一边调整着配器和旋律一边问。 “联系了差不多三天的吧。” “趁着还没去企鹅报到，该带陈妮去见的人就去见一见。如果你觉得人家可能不买账的话，让思佳帮你联系一下。” 林秋没有直接回她话，却是故意做出一副倒吸凉气的样子，“嘶……” “怎么了？”她扭头看着他，“瞧你那怪样。” “我家大女主上线了，”林秋走过来揉了揉她的肩膀，“就，很开心。” “贫嘴。”江雪莞尔，又继续编曲了。 然后林秋一边从书垛里把自己要看的书拿出来，一边跟江雪分享了上午发生的一件趣事。 他说本来在刘场务那里给大雷子讲好了一个小特的角色，结果后来可能是别人给的回扣高的缘故，老刘又跟他面前抱怨了一通，最近老婆脾气差，家里两个娃娃花钱厉害，老丈人身体又不好云云。 老刘这个人平时还可以，不过只要一说到这些，准是又要失约了。这些老客户总是这样子，救急的时候就想起他的小伙伴们讲义气了，平日里别人稍微多给一点油水，就立刻见利忘义了起来。 林秋讲这个的时候嘻嘻哈哈的，好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于是江雪评价道，“我还以为你眼里容不得沙子呢。” “哪能呢？”林秋说，“老刘说的也八九不离十差不多，生意嘛，看破不要说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要不是帮他救了这么多次急，我也遇不上你。” 江雪嗤嗤地笑了一下，“听秋哥这意思，我是不是还得给老刘包个红包去？” “那就不用了。”林秋说，“其实重点在后面，老刘自知理亏，我呢被他烧了这么多回也没在意过，他常在河边走，每次要打湿脚的时候我都能帮到他，所以这回他跟我说，有个剧组找不到合适的中特，他说可以帮我推荐一下大雷子。我问他是哪个剧组，结果他说是《温暖时光》，你说巧不巧？” “宋雅的那个剧呀啊，那这是挺巧的。结果呢？大雷子捞到中特了吗？” “对方对大雷子一身的腱子肉非常感兴趣，哈哈。貌似是演一个打手，去揍郭宁，然后宋雅来救场时偶遇男主的戏。” “南环武替这就和陆战队炊事兵对上了。” “等实拍的时候咱俩去看看怎么样？” “好啊。” 林秋说完此事之后就翻开了书，很快就入定了。 江雪瞥了他一眼，不由自主地又望了望窗外，晚春的阳光益暖。 陈妮先去文具店斥一百元巨资置办了一套文具和装备，心里也有一些兴奋。 以前光是网上吃瓜，到处听八卦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给二线实力歌手当执行经纪人，实在是有点梦幻。 因此这天确定下来此事之后，她一个人跑到临河路找了个僻静处，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老妈一听到女儿说在南环找了份税后月薪七千，还包五险一金的工作，第一反应竟然是问她，“你跟妈说实话，你到底做的是不是正经工作！” “当然是正经工作！南环有不正经的工作吗？” “那可不一定，”这是爸爸的声音，显然老妈又开的是免提，“摇音上多少短视频都说了，在南环包养小演员的有钱人就多了，玩一阵就丢玩一阵就丢，你到底是不是找的正经工作？你要是敢要这些便宜钱，我打断你的腿！” 爸爸的语气并不是训斥，而是以一种谆谆教诲的语气说出来的，这令陈妮想起一句话来——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我这么没文化的人，怎么还会记得这么文绉绉的话？她稍微思索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是有一回，大雷子、秋哥和她三个人在临河路瞎逛的时候秋哥说的。 原因是秋哥得知她没有听父母的话去读卫校，读了五年制大专之后又没有听父母的话去老家的化工厂上班，而是跑来南环当演员。 “小妮，你怎么不说话？”爸爸在电话那头忽然紧张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半度，“你不会真去干那些烂屁眼的事情了吧？” “没有！”陈妮扼要地说，“我在南环这边认识了江雪，江雪你知道吗？不知道就上网查一下！江雪姐姐聘我给她当执行经纪人了！” “老娘儿，你拿我手机查查，江雪是谁？” 老爸果然不信，支使老妈去查，哪知老妈是个潮人，有时候还听听年轻人喜欢的歌，不屑道，“你不认识江雪，我认识啊。还用查？电视上这个就是！挺好的一个歌手，据说还有一点马来血统呢。” 陈妮耐心地听着电话那一头，老两口的对话。 爸爸这会儿多半是看到电视里的江雪了，她也从电话里听见了那边电视放着的江雪的歌声。 “小妮，你这是出息了啊！”爸爸发出了由衷的赞叹，因为这声赞叹，她不去读卫校，不去化工厂上班所造成的矛盾好像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那你可要好好干了！对了，你妈去年弄的香肠还有，要不要给你这个江雪老板送点来？市场上可买不到那么好的香肠。” “咳咳，”陈妮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非常官方地说道，“我们江雪老师饮食清淡，不常吃腌制食品，这位先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你个小赔钱货！好好说话。” “好好好，我好好说话，”陈妮说，“我会好好干的，你们放心吧。我也不是三岁小孩了，没人欺负我。” “嗯！有事就给家里打电话，听见没有！” “听见了！” 她挂了电话，看着垂杨树的枝叶在风中飘荡，看见一只燕子，正在河上衔枚飞翔。 第65章 总想把温情留在家里 陈妮刚挂了家里的电话，为了让爸妈更放心，就把之前有一次跟秋嫂合影的照片发了一张给老妈。 老妈很快就问她：“这不是你住的那个小楼吗？那么大个明星怎么跑你们小楼来了？” 陈妮回：“她也住这儿呢，生活老朴实了，一点明星架子都没有。” 老妈没有过问太多的细节，只是简单地回复她：“我还以为明星都是住别墅坐豪车的。照片我给你爸看了，他这下放心了。你一个人在外，好好工作就是。” “知道了，妈。” 这边消息刚发出去，她就收到了林秋发来的消息和文件。 林秋：“小妮你先看看，这是咱们群里小伙伴们的个人资料，另外一份是我捋出来的甲方名单，你都熟悉一下，要存好，随时要看的。还有秋嫂给你买了台电脑，明天你记得收一下。” 她回复：“好的秋哥，我马上看。” 工作需要用电脑这种事情，她还没有提，江雪就先帮她买了。 本来是一个小细节，但却让她感觉到一种归属感。 她先把文件保存到手机上，之后才打开。 第一份是群友小伙伴资料表，只看了一眼那长长的资料表格，就让她自惭形秽。 群里所有小伙伴的年龄、性别、学历、籍贯、身高体重、性格特征，长相特征，擅长的角色类型，乃至过往表演经历全部记录得清清楚楚。 她好奇自己在秋哥眼里是个什么评价，于是很快找到了自己那一栏，上面写着： 陈妮，女，身高161cm，22岁，大专学历，目测体重40到45公斤，性格开朗活泼，聪明会看脸色，没有受过专业表演训练，小表情很有特点，适合古灵精怪型角色。群众演员经历丰富，出演特约角色二十六个…… 看来秋哥比她本人还了解她…… 又找到大雷子那一栏，可能因为男人和男人之间谈话次数更多，大雷子资料的详尽程度比起自己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还特别标注了，大雷子非常适合古装武替或者出演侍卫等猛士形象。 群里其他几个跟着秋哥混上特约的小伙伴的资料也是一样的详尽。 她把表格看完，心想自己成天就只会去吃瓜，听别人的八卦，想努力也找不到方向。 自己那点八卦跟秋哥这分析整理能力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怪不得自己和大雷子他们在南环混了这么久，一直都是演路人甲。 怪不得秋哥来了之后，他们好像忽然就转运了一样，忽然就演上特约了。 原来秋哥平时没事和大家聊完天，就把资料整理了，去给大家找活的时候是带着资料去的。 他跟剧组人混熟了，谁谁谁是什么特点，适合什么，跟人家剧组的人说得清清楚楚，最后就照着人家剧组的需求在推荐人。 他人缘本来就好，推荐一次效果好，就有了两次、三次…… 想到这些，她才想起来有时候和秋哥吃夜宵，他也会说，没事分析一下自己，自己强的地方，别人多半就弱，找活的时候有点目的性更好。 只可惜自己没细想过人家的话。 而另一份甲方名单也差不多是一回事，每个甲方的特点都罗列了出来。 她坐在临河路的长椅上把两份名单都认真看了一遍之后才给林秋发消息。 “秋哥，学到了！原来是要对症下药，依着个人的特点去对照剧组的需求，建立起特点来才能让别人记住，有类似的角色机会才大。如果一直瞎演角色，剧组就会认为咱只能当个群演，没能力当特约。” 林秋：“不错，阿雪的眼光真好！” 陈妮：“给秋嫂当执行经纪，我感觉压力好大呀。” 林秋：“莫慌，大部分时候只需要跑腿办事，小事问阿雪，大事问佳姐。” 陈妮回了一个‘好’字之后，就准备去找大雷子了。结果走出去没有几步，又收到了林秋的消息。 林秋：“陈妮，执行经纪对艺人来说是一个很贴身的职务。阿雪是个很有才华的歌手，我肯定不会乐意她一直蛰伏在南环这个小地方。但是我后面工作也要忙起来，你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会比我多很多，我想来想去，有件事情还是要拜托你一下。” 她看着林秋这措辞诚恳的消息，夫妻俩的面容就浮现在眼前。不用秋哥说，她也知道他要拜托的是什么事情。 这两口子可是真有意思，一个不愿意对方承受太多，另一个倒生怕保护不好对方。 结果两个人的请求都跑到了她的身上来，她兀自笑了一声，脑瓜子一转，既然秋嫂把决定权交到了自己手上，倒不如好好开导开导秋哥。 她先回复：“什么事？” 秋哥果然不瞒她，“秋嫂有抑郁症，不过她治病的态度还是很积极的，以后在外面演出的时候，麻烦你多照看着点。还有，如果她不提，你就不要问。” 陈妮假装不知：“有多少人知道这个？” 林秋：“都是身边的可靠朋友，躲避不开的我才会说。毕竟病这个东西，让朋友担待是不合适的。” 陈妮：“懂了。我看了佳姐给我发的执行经纪工作职责，有一条就是，要了解艺人的喜好，身体状况什么的。所以我这个属于是工作需要?” 林秋：“嗯。既是可靠朋友，又是工作需要。” 陈妮：“用命捞回来的老婆就是不一样，就是费尽心机在护哟，可惜可惜，秋嫂对你也是一样。” 林秋：“？？？你的意思是，她跟你说过病情了？” 陈妮：“我可能知道的比你还多呢。她在吃好几种药，光我知道的就三种，一种抗抑郁，一种抗焦虑，还有一种抗癫痫的。这好像不是一般的抑郁症吧？” 结果她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林秋就没声了。 她提心吊胆地等了两分多钟后他才回复过来： “我一直以为她只是单纯的抑郁症，在单药治疗，看来还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平时我看她吃药的时候都很积极主动，态度在那里呢，我想万事总有一个过程吧，也没有问过她。现在想想，应该主动提出来陪她去找医生复查的。” 陈妮：“她说她这是躁郁症，不希望你承担太多。还让我不要告诉你，但最后还是让我自己决定。” 她发完这一条，又连续编辑了好几条长消息，把她发现的过程详详细细地告诉了林秋。 然后就是那边长久的沉默。 陈妮等得久了，有点不放心，就补充了一句，“秋嫂居然还会害怕你因为她这个病离开她。” “怎么可能！用命捞的老婆当然用命护！” 陈妮：“啧啧，你这话怎么不给她说？” 林秋：“对她还是平和一点吧。既然她都不希望我知道了，那我就假装不知道好了。反正在家里我照看着，在外面你照看着，这样我也放心。” 陈妮：“看不出来，秋哥你还挺懂女孩子的小心思。” 林秋立刻否认三连：“我不是，我不懂，你别乱说。我只懂她的，其他人等一概不懂。” 陈妮：“你这个求生欲啊，我得给你点个赞。” 两个人聊完微信，林秋回头看了看正在专心编曲的妻子轻笑了一下。 这个女人总记得他在这个世界是孤身一人，总想把最好的温情留在家里。哎，既然她知道自己是病理性的，能积极治疗就好吧，生活里总还是需要一点小心思的。 想到这些，林秋心里热热乎乎的。 他记得以前在哪本书上看过，历史上很多天才都深受躁郁症的折磨，心里也有担忧，索性低头悄悄挂了一个精神科的号。 接着给陈妮发了条消息：“下午在家吧？阿雪要编曲，你有没有其他事？” 陈妮：“我要熟悉一下你给我的东西，下午不出去。” “好，我下午去医院咨询一下，你在家里看着一下。” “你放心吧。” 第66章 对，她会好的 下午，市医院精神科。 文质彬彬的男医生推了推眼镜问道，“这么说来，你没有精神困扰，是来咨询家人的问题的？病人本人怎么不来？” “她自己在其他医院应该有病历，她也不希望我知道她的病情。” “你有两个选项，第一个选项是我就目前仅有的一点信息，告诉你一点关于躁郁症的一般情况；” 医生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或者你提供给我有效的关系证明，如果病人是你的配偶或者直系亲属的话，我可以通过国家中心云病历数据库看到病人的治疗情况，然后告诉你一些更有用的信息。” 这蓝星华夏国是有点先进，连病历都已经全国联网了。 医生看他似乎还在想着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按华夏国精神卫生保密规则，直系亲属或者配偶是可以有知情权的，毕竟这类疾病的发病表现千奇百怪，病人不一定折磨自己，也有可能折磨他人。我已经见过太多案例了，你考虑一下。”（这个保密规则是作者杜撰的） “好吧，我选第二项。”林秋说着把结婚证和自己的身份证拿出来给了医生。 医生看到结婚证上的照片时，又瞥了一眼林秋，隐蔽地叹息了一下。 他很快就在数据库里查到了江雪在冬港的治疗记录，或者说，不仅仅是在冬港的，是她在华夏国内的所有治疗记录。 当医生看到江雪那长长的和履历表一样的治疗记录时，纵是见得多了，心下也不免感到惋惜，不幸的人总是各有各的不幸。 “医生？”林秋小声问了一下。 “哦，你妻子的病已经持续很多年了，”他喝了一口水之后又继续道，“她最近一次就诊是一个月前，自述有自杀行为，你知道吗？” “知道。”林秋点了点头。 “然后她在冬港调整了用药方案，从治疗经历上看，你妻子的治疗态度还是很积极的。她是由单纯的抑郁症恶化成的双相障碍二型躁郁症。已经有九年了，我把病历打印出来你看看吧，不过不能带走。” 喷墨打印机的动静很大，似乎连诊疗桌都在跟着一起晃动，喷头往往复复的运动在林秋看来实在是太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拿到这份即将让他感到无比震撼的病历。 第一次确诊记录是十六岁，是在瑞澜市市立第一医院，当时诊断是单纯的抑郁症，只用了单药治疗。 第二次就诊记录还是瑞澜市市立第一医院，十八岁，时间是八月中旬，应该是暑假期间，病情恶化成躁郁症，开始多联用药治疗。 第三次是十九岁，是冬港市立第一医院，复诊，病情没有好转，微调了用药方案。 二十一岁，二十三岁分别复诊过两次。 最近一次是一个月前在冬港，自述实施了一次完整并且成功的自杀行为，冬港市立第一医院再次调整了她的用药。 病历上的只言片语，就是她同疾病坚持抗争的光辉历史。 整整九年时间，从她的花季青春一直延续至今…… 从十六岁开始就像一个孤独的战士一样和病魔抗争了整整九年…… “怪不得她不愿意告诉我。” 他原本自言自语的话却被医生听去了，于是医生说道，“可能你的妻子不希望增加你的额外负担吧。” “那这个双相障碍二型躁郁症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你妻子的抑郁情绪比较严重，躁狂症状比较轻一些。疾病会把她在亢奋的躁狂和极度低落的抑郁之中来回拉扯，不过比起双相障碍一型，家人的负担相对要轻一些。” “那我需要做什么吗？” “如果你妻子的治疗态度确实很积极的话，你只需要正常照看好她就可以了，尽量少刺激她的情绪。我在想也许你妻子在某一方面可能很有才华吧？” 林秋觉得医生可能是在想找话来安慰他，不过江雪确实在歌唱和创作方面有很高的天赋，于是点了点头。 “历史上有很多天才可能都患有这种疾病，”医生接着说出来一串他非常熟悉的名字，“比如梵高、弗吉尼亚伍尔夫，海明威等等。” 他继续说道，“躁郁症的成因很多，有许多研究表明，这是一种遗传病。事实上很多躁郁症病人都有家族遗传病史，而这种基因之所以能流传下来，也可能是因为它除了折磨患者以外，还可能会带给患者极高的艺术天赋。” “药物的治疗是可以减轻患者的痛苦，不过也会令他们的天分得不到发挥。从你妻子最近的一次方案调整来看，她可能更想做一个好妻子，而不是一个好歌手……” 林秋抬起头，“原来你知道她。” 医生叹了口气，好像获知了一个多年秘密的谜底一样说道，“以前听过她几首歌，声音很好，不过一直没有什么好作品，原来原因在这里。” 林秋又一次问医生，“我需要做什么呢？” “按照她的意愿继续治疗吧，她应该也是遗传因素导致的先天疾病。也不是没有希望治愈，祝你好运。” “谢谢。” 他离开医院的时候，心里想着医生提到的那几个熟悉名字的光荣事迹，想到那个弗吉尼亚伍尔夫，在某一天把石头装在衣服口袋里投河自尽。 心里莫名闪过一丝悲伤，可忽然间却接到江雪打来的电话，“警察查岗！你在哪呢？” “在市里办点事。” “那你快回来，陪我去欧洲风情镇，我好像找到了合适的曲子了。” 她的声音充满了阳光，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对，她会好的！一定！ 第67章 不然你以为我是傻白甜? 林秋来市医院的时候是坐的brt公交。 蓝星就这点好，公交专用道到处都是，百人大客车跑起来飞快。 不过老婆一声召唤，他也没心思等公交了，打了个出租车直奔南环。 出租车司机一听是个到南环的大单，只说了一句，“兄弟，安全带系好，车门锁死，油门到底，起飞了！” 接着他就感受到一股猛烈的推背感，看着司机在车流之中见缝插针，很快就出了城，开上了去南环的快速公路。 二十来公里的路也没耗多少时间就到了。 出租车刚一停稳，他连滚带爬就跳了下来。 等到如临大敌地跑进院子，结果却发现老婆和陈妮两个人在院子里玩那个一晃起来就会吱吱呀呀的，不知道用了几十年的老秋千。 玩秋千也就罢了，还是陈妮抱着吉他坐在那个斑驳的秋千上，江雪在后面推。 一边推还一边让陈妮好好弹吉他。 陈妮这个浑身上下找不出半点音乐细菌的人，弹起江雪的吉他来真就是弹棉花，一边弹一边笑。 江雪还在后面舒展她的歌喉——“弹棉花哟，弹棉花，半斤棉花弹出了八两八……” 接着就是两个人银铃一样的笑声。 天空中吹来一阵风，把一团白云吹散去了，把她俩的裙摆也吹了起来，下午的阳光正好落在她们的头发上，涂上一层淡金色的光。 林秋站一边看她们玩了好一会儿，俩人笑够了，陈妮才捋了下头发从秋千上下来。 这才合作第一天，就已经是一副姐妹鱼水情的样子了，就是不知道若是大雷子看到会作何感想。 江雪看到先生站在院门口，迎着淡金色的阳光就跑了过来，“回来啦？” 林秋准备了一肚子关于去市区的说辞，结果一句都没有用上，她压根就没问。 “我教陈妮弹吉他呢。” “那我怎么听见你在后面唱弹棉花。” 这会儿陈妮也抱着江雪的吉他走了过来，“我说秋哥，这就怪不得秋嫂了，我这五音不全的伢子，拿什么弹都是弹棉花，秋嫂只好这么唱啊。” 她说着又问江雪，“吉他我帮你拿上去咯？” 江雪冲她摆了摆手，“帮我拿上去吧。” “好的，老板。”陈妮很上道，马上就摆正了自己的角色位置，抱着木吉他上楼去了。 这会儿恰好春风拂面，柔和又温暖。林秋看着老婆白玉兰一样的笑靥，这几天的压抑和医生描绘的那些阴暗前景随着春风就没了。只要她能自由自在地天天开心着，这病说不定就越来越好了嘛。 现在想起来陈妮描述的那个场面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什么躁狂，不就是喝了酒之后那点跳脱、那点放浪形骸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谁还没个心情起伏的时候啦？ 想到这儿就释然了，抬头看了看蓝星的天，看起来似乎要比地球的更蓝一点。 然后江雪就抗议了，“不准看天，看我！” “好，看你！” 她霜雪一样的纤纤素手伸了出来，“抱抱！” 一瞬间林秋心就化了，二十几岁的大姑娘怎么跟个小萝莉一样的？心想你这身高也不属于萝莉那个范畴呢。 然后他就送了老婆一个公主抱，然后她也嘻嘻地笑起来。 “好了好了，走吧，我开车去。” 林秋这才把老婆放下来。 阿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以前被人查过岗吗？” “嘿，”林秋揉了揉她的脸，“看不出来，你有点心机呢，又想套我话。” 阿雪莞尔，朝着车子走去，“不然你以为我是傻白甜？要没点心思，还能为你守身如玉二十五年啊？” “嗯！”林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开始搜肠刮肚地思索回忆，反复确认之后才说，“没有。” “真没有？你这个气质，读书的时候没女孩子喜欢？狗听了之后都要怀疑狗生。” 她伸手拉开了车门，抬头看着他，其实林秋说什么她都信，就是偏要假装不信，以表达自己的在意。 “有女孩子喜欢，”林秋从另一边坐上了车，系好安全带之后坦白道，“我读书的时候有点高冷，再说我们学校帅哥多，人家看我高冷不好接近，就知难而退去找其他帅哥了嘛。” “嗯，这还差不多。”江雪心情大好地发动了车子，“以后你就要习惯经常被我查岗了，因为咱俩都要忙起来了。” 林秋听出来阿雪话里的意思是以后因为工作分开了会想他的，于是又盘起了她的手。 他正要开口，却被老婆抢先一步噎住了。 “不必说情话啦，”她开着车出了院子，“此时无声胜有声。” 阿雪老司机开着车在南环穿行，林秋琢磨着她这车技估计都是在槟榔屿的石板小巷里练出来的。 这会儿想起来她身份证上写的籍贯是瑞澜市，也就是她第一次就诊的地方。 于是用手机搜索了一番，华夏国第五大城市，第三大海港——瑞澜市，大概在厦门那个坐标上。 看简介，瑞澜不但是一个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城市，而且还是四百多年前华夏国人往南洋大规模移民的前哨站。 蓝星历史上的大明没有搞过什么海禁。 因此大量的华夏国人随着海上贸易移民到了南洋大大小小的岛屿，又通过与当地人联姻的方式在南洋诸国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力量。 这些移民族群的后代在南洋诸国生存繁衍，一些旁支又陆续回国，在这数百年的来来往往之中，就奠定了华夏国成为东亚第一文化强国的坚实基础。 这是蓝星历史为数不多的分岔处。 看着网页上的文字，林秋感觉自己似乎刚好来到了蓝星和地球历史的分岔点上，过去几乎一样，往后可能根本就是两个方向。 “看什么呢？”江雪问。 “看看你的家乡。” “也是，我还没有跟你讲过我们这个家族的一些来龙去脉，也还没有跟你好好讲过和那个人订婚的来龙去脉。” 江雪稳稳地把车停进了停车场，“主要是好多次想跟你说，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这个话题太长了。” “嘿嘿，”林秋笑了笑，“不过就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大马华人家族在国内的一支，有一个当明星的漂亮女儿，然后家族出于某种考量，决定让这个漂亮女儿和某个有合作关系的势力联姻，以加深利益绑定关系。历史上的联姻都是这个剧本。” “你可真是聪明。”江雪笑道，“可惜我这个漂亮女儿读书读歪了，不认同长幼尊卑那一套啦。” “往后余生还长着呢，有的是时间来慢慢讲。” “老公所言极是！” 江雪说着，把一副蓝牙耳机塞进了林秋的耳朵。 “走吧，下车，听听你的漂亮老婆大学时候写的曲子。” 第68章 紫月屠龙曲 太阳西斜的时候泛着一点紫色，把风情镇上的巴洛克建筑的影子拉得老长。 另一边远处的风车在缓缓转动，一个骑士演员骑着白马提着长枪倦怠地走着，像是衰老的堂吉诃德。 夫妻俩拉着手，穿行在游客之间。 只是林秋有点儿心不在焉地翻着手机里关于韩宇华的信息。 他稍微扒了一下就发现这人不是一般的演员，同时担任着十几家文化传媒公司董事的同时，自己名下还有一家娱乐公司，还是星虹的股东之一…… 看起来股权关系非常复杂，但他在台前还是以演员的身份示人。 影帝这个称号不单单是一个荣誉头衔，在这个世界的体系里，这个头衔是需要拿足够的票房和作品数量说话的。 就像于江蓠和莫女英，都是靠作品和奖项晋级的天后。 作品、销量和奖项，是整个华夏文化圈，也就是整个东亚都认可的评价标准，是硬实力，而不是‘小天后’这类带着营销味道的虚名。 他的手忽然被妻子用力地捏了捏，江雪嗔怪着说道，“说好了叫你陪我来，就不要去看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了。” 这？算是心有灵犀？ “好吧，”他答应了一声就把手机收了。 “你在南环呆这么久，怎么不问问为什么我特地今天叫你陪我来？” 老婆这样问着，林秋只觉得人的脑容量终归还是有限，这些天又是背书又是琢磨那些千头万绪的事情，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回答。 不过江雪也没有为难他，“今天风情镇有表演呐。” 她这一提醒，林秋才想起来这几天在风情镇有一组勇者斗恶龙的奇幻主题表演。怪不得急哄哄地要把自己叫回来，原来是有应景的节目。今天这边的演员确实比平时多很多，像在实拍奇幻电影一样营造着一种奇幻中世纪小镇的氛围。 游客们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拿着照相机或者手机拍个不停。 “好了老公，我要开始了，”江雪说着拿出了手机，“特意带你来看表演，听听我这个曲子的。” 林秋只觉得她对待这件事情实在是太有心，点了点头说道，“开始吧，看来是老婆请我沉浸式体验奇幻音乐。” 江雪笑着拿了另一副蓝牙耳机，自己也戴上了。她点了一下播放按钮，把那多年以前自己编的曲子放了出来。 在这个有一些喧闹的中世纪巴洛克小镇的下午，他俩的耳机里响起了江雪穿越了数年时光的女高音和声。 之后是一组提琴悠长的协奏，好像是一个幻想世界正在拉开大幕…… 随着音乐的推进，远处出现了一条三米多高的红龙，嘴里还喷着火焰龙息的特效，游客们纷纷惊呼鼓掌，站到小广场的两侧。 接着，一名全身闪着银光的板甲剑士，举着他的双手剑缓缓走向红龙，膝盖半弯，巨剑高举，一场屠龙战斗一触即发。 耳机里的鼓点也急促了起来，剑士朝着红龙冲去的那一刻，铜管长号也都响了起来，恢弘如史诗般的音乐让眼前这场表演在林秋的眼里变得令人血脉喷张。 剑士长剑狂舞、红龙挥爪吐息，提琴的断奏急迫如疾风骤雨，钢琴的重音似龙吟虎啸。 本来一场娱乐性质的表演，在音乐的加持之下，竟然令林秋身心都有一些震撼，好像已经身临其境了。 不知过了多久，红龙被双手剑士击败，颓然倒地，与此同时，音乐也才在长笛的尾奏中缓缓结束了。 游客们响起雷鸣一般的掌声，演员们则向大家鞠躬谢幕。 林秋取下耳机，一时半会儿没分清楚这掌声是送给演员们的还是送给江雪的音乐的。 “怎么样？”江雪问他。 林秋没说话，还看着红龙倒下的地方发着呆。 “嘿，触手怪，你怎么不说话了呀？”江雪提高嗓门又喊了他一声。 “我……”他把耳机还给老婆，一直到江雪把两副耳机都收进包里，他都还没有想起来下半句该说什么。 心里就想起来医生的话——“你老婆可能是个大天才。” 江雪还一脸期待地等着他评价。 他心里想，这我能评价个啥呀？你这曲子的凶猛程度都快赶上《博德之门2》的原声配乐了。 “我忽然想起来沙包以前跟我聊过编曲的事情，”林秋决定想到什么说什么，“他也会一点编曲，但没有你这么厉害。我记得他跟我说曲式、和声、配器和乐理什么的都需要有所研究才能搞编曲的吧？我觉得我应该考虑考虑重新认识一下你。” “我怎么了？” “你也是个触手怪！”林秋笑着揽住她有些瘦削的柔嫩肩膀，“开头的女高音是你自己配的？” 江雪点了点头，“是的。” “我现在知道当时为什么梁老师和陈总都要叫你过来看看了，我估摸着梁老师其实已经中意这个曲子了。” 林秋说到这里，心里难免唏嘘。 和她在一起之后自己也去查过，一般创作型的歌手只要写个主旋律，拿着吉他凭着感觉填填词，把一首歌的基础部分做出来唱出来就可以算是写了一首歌了。 编曲是另外一回事，要创建整组音乐的织体，把主旋律打散之后再用各种乐器组建每一个不同的部分，以表达不同的情绪。 一般情况下，这是音乐制作人的工作，而不是歌手的。 “这段音乐有名字吗？”林秋问，“我头皮现在都还在发麻……” 江雪听他这么说，就想摸摸他的头皮，但是个儿有点矮，只好垫起自己穿着小单鞋的脚才得手，“我给你揉揉，还麻不？” “不麻了。” “本来是那年在海边看星星和月亮的时候想到的旋律，回去草草编了一个版本就没有弄了。” 她继续说着这曲子的来历，“前两天欣酱把宣传片和一些游戏剪辑视频发给我之后，我好好看了一下，又重新调整了一下。既然游戏的名字叫《骑士、巫师与龙之领地》，那这一段就叫《紫月屠龙曲》怎么样？” 说完她又解释了一下，“那年海边的月亮，确实有一些发紫呢。” “好！”林秋给老婆竖了个大拇指，“意境氛围气势都在线，这个名字好。” 他想象不出来那年江雪在海边看星星月亮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精神状态，但这个曲子却充满了战斗的气息。 是啊，她也是个勇者，她要战胜的是她心里的恶龙。 “工程文件我存在网盘里的，现在我就发给梁老师。”江雪说着打开了手机，操作了一下又自言自语道，“嗯，把wav文件也给欣酱发一份。” 一切停当之后，她走在前面笑着转了个圈，看起来开心又兴奋，“这次终于不是你们地球的作品了吧？” “这次真不是！老婆厉害！老婆牛逼！” 第69章 梁老师站台 回去的路上，江雪开车开得很悠闲。 游戏音乐的机会是她先生参加比赛争取来的，因为这个才算是真的被梁老师提点了一次。 相比之下，以前在音乐盛典上见到梁老师，不过就是打打招呼，说几句场面话罢了。 谁都知道艾米音乐庙门大，但在星虹的时候还真就没有机会去搭上梁老师的车，这些事情都由经纪人去操持。 一般的经纪人还不行，至少也要副总监级别的艺人经纪去找人家公对公谈合作，谈下来之后人家的团队才会过来和艺人接触，打造作品。 至于那几个一线的艺人是什么情况，她就不清楚了。 所以当时梁勤提议让她在自己过往的作品里找答案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很激动。 其实选曲她早就想好了，只是当年是凭着自己心里的一些感受写出来的曲子有些稚嫩单薄，所以这些天她重制了一下，调了许久自己才满意。 画画师傅争取来的宝贵机会，她要珍惜。 如今大石头落地了，她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终于听到他在自己面前说了句“老婆厉害，老婆牛逼。” 这才是她自己这天急哄哄地非要拉着他来的目的。 知道林秋不怎么懂音乐才专门拉着他来的，不然光剩她自己看着老公的画在那儿迷妹一样喊“老公好厉害。” 啧啧，一点也不公平。 林秋坐在旁边沉默了半天之后才问，“我想了一下，这不给思佳发一份去吗？” “你这个家伙，”江雪笑了笑，“当时拍宣传片是谁叫咱俩去的？” “黄钰欣说陈总想让你去看看。” “那不就得了？”江雪一边看着前面的路一边说，“你的东家给你的老婆发的邀约，肯定先给梁老师和欣酱啊。虽然是我原创的，你说要是也给了思佳，她如果要拿这个做文章怎么办？你呀……” 听着老婆温柔而条理清晰的训斥，林秋撇了撇嘴，“夫人所言极是，是晚生浅薄了。” “秋神大大你就是身怀绝技，过得太潇洒了，过一阵去了企鹅，谦虚一点。” “谨遵夫人教诲。”林秋文绉绉地回答着太太的话，心里也是喜欢得不行，感觉当初真是跳对了。 这又有才华又聪明的老婆哪里找嘛？ 然后他俩的手机一前一后地响了。 江雪开着车，没法看消息，就让林秋帮她一起看了。 是黄钰欣发来的，给江雪发的是“秋嫂牛逼牛逼！”给林秋发的是“秋神你老婆也是个神！” 林秋笑着把黄钰欣的消息内容念给了老婆听，江雪心里美，脸上的笑容倒是很婉约。 夫妻二人为了庆祝此事，决定回家路上买两斤卤牛肉打牙祭。 …… 晚饭时分，两个人一人一个小板凳并排坐在小桌前。林秋给老婆盛了饭之后才给自己盛上，俩人正要开动的时候却接到了梁勤的助理打来的电话。 她的助理说梁老师原本以为江雪会把最早那个显得很单薄的版本递过来，结果没想到送过来的这个工程版本完成度非常高，所以已经推荐给八光年工作室了。 如果八光年那边认可的话，应该很快会来找江雪老师弹转让事宜。 那边还说想问一问江雪老师，能否在微博上面发出来展示一段，以搭配八光年新游戏的宣传片。 这种好事，江雪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等到挂了电话，她往林秋碗里夹了块牛肉说道，“等你们工作室认可了，再通知思佳，到时候让小妮去接洽。” 林秋把老婆夹来的那块肉先吃了，“可算是有起色了。” “那我能辜负你吗？”江雪笑道，“但我觉得这件事情其实挺不一般的呢，我从朋友那里得知，星虹是动了一些关系要来封杀我的。梁老师要拿这曲子发微博，那就是摆明了不给星虹面子了？” “我觉得万事都要讲个投入产出比，”林秋说，“星虹放句话就要封杀你？搞笑，在南环也封杀着咱俩呢，那是因为咱俩都不是正经演员。但是咱们公会的人，剧组还不是照样在用。华夏国那么大，公司那么多，他能有多大能耐？” 等林秋一番义愤填膺分析完毕，才发现老婆正满眼温柔地瞧着他，“星虹万万想不到我找了个好老公，外线超车再杀回来，不走寻常路。” “原来你布局这么一大通谈话内容，就为了夸我这句？” “不然呢？”江雪一笑，不置可否。 然后她拿出手机，把《紫月屠龙曲》的进展事宜通知郝思佳了。 那边很快就回复她，“姑奶奶厉害啊！梁老师微博发出来，那帮人脸都要气绿！” “我这几天正想要找你聊聊呢，为了我的事，你找黎筠大姐了？我老公知道吗？思佳你这样风险有点大，其实可以慢慢来的。” “反正你迟早也能猜出来，秋哥那里也是他自己分析出来的。你们两口子这聪明劲，可真是强强联合。至于风险虽然大了点，但是利润很高呢。我的姑奶奶，抱着你的大腿我才能挣到钱。反正要是星虹把我清理门户了，我就来跟你混。” “你来，不来不是郝思佳。” “过两天我就来，该来看看郭宁了。还有喔，你不要觉得真的可以慢慢来，你的位置刚刚空出来，星虹这边的三线歌手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名气人气都是很重要的，沉寂久了，在b站就算有百万粉丝又怎么样呢？这一次的机会不抓住，下一次还会有谁再伸出橄榄枝呢？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江雪看着郝思佳发来的消息有点懵，这一次的机会？什么机会？ 她也想到了黎筠，黎筠大姐这个生意场上的女强人在考虑着什么？ 正思忖着的时候，郝思佳给她转发来了两条微博，一条是艾米音乐官方账号的，另一条是‘amy勤’的，也就是梁老师的个人账号。 官方账号的发的是： 【大家来听一听独立艺人江雪为奇幻策略游戏《骑士、巫师与龙之领地》创作的史诗战斗音乐《紫月屠龙曲》，不过我们目前只能放一个片段哦。】 下面附上的则是游戏宣传片中的最后屠龙战的场面，背景音乐就是她曲子的高潮部分。 而梁老师自己的账号发的则是： 【几年前，我跟天后说我很欣赏冬港音乐学院那个小姑娘，阿蓠不信。现在我估计她是终于信我了，也有可能是莫姐姐让她信了，你看她站在江雪旁边笑得多开心？江雪创作的《紫月屠龙曲》和游戏在一起更配哦！】 下面除了附上剪辑好的视频以外，还有那天江雪在银滩酒店和两位天后的合影。 这两条微博很快就是几百个赞，其中不乏圈内各路明星。 星虹和韩宇华也在点赞列表的前面，至于是不是真心点赞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这一回，是真的挣了大脸。 郝思佳很快就又发来消息：“微博看了吗？星虹跟你解约，梁老师马上出来站台，这脸打得，啪啪响啊！某个渣男这会儿估计也在咬牙切齿吧。哈哈哈。” 江雪回她：“看了呀，这回出息了，被欺负的这口恶气终于出了。” 郝思佳：“我也挺解气的。不过还是你们夫妻俩有本事，先是你的新歌让梁老师注意到了，然后你家秋哥的画让企鹅也注意到了你。这边这条路才有了条件，我师傅那边虽然是我去求的，但是师傅也是觉得这件事情有空间才会出手啊。她是真的辣，先让天后跟你站台，然后说动梁老师给你的曲子站台，后面你再出歌，见面会就好筹办了。等到在好歌手上面再证明一次你自己，歌就好卖了，路子就打开了。” 从她的字里行间，江雪能看到她的开心，只要自己能够不负众望站稳脚跟，思佳以后的路也会越来越宽的。 “傻笑什么呢？”林秋收拾了碗筷，凑过来看她的手机。 她趁机亲了一下他的脸，“你老婆出息了！” 林秋拿着她的手机把微博和消息都看了，“厉害了，阿雪！” 而江雪自己的心里除了喜悦和庆幸以外，也从这一系列事件的串联中觉察到了一些特别的意味。 梁老师、黎筠大姐和天后于江蓠，都是同天月国际很密切的人。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林秋，他倒是毫不在意地开解道，“只要对你的事业有帮助就好啊，反正都已经独立了，再说，咱也是凭才华破的局。” 接着他就像迷弟一样捏着拳头说了声，“太太加油！” 江雪低声嘟囔:“傻子，你开的路还叫我加油。” “你说啥？没听见。” 她凑了过去，小声说道，“我说我爱你。” 第70章 我就是觉得她想单飞 这两天剧组的拍摄虽然一直顺利进行着，但是夏玲看着宋雅忙成那样，也就把江雪的事情略去了没有跟她说。 这一阵子她觉得凡事都有两面性，以前跟着江雪姐的时候，老板温柔，和蔼可亲，于是她自己就紧张不起来，反正只要把助理的基本工作做好了就行，有时候连端茶倒水这种事江雪都不会麻烦她。 一直到佳姐转过来给江雪姐姐做经纪人之后，佳姐才敲打了她几次。 本以为给宋姐当助理会完蛋，自己紧张起来，时时牢记着佳姐的话，反倒感觉自己还变强了。当初爸妈让自己回老家考公务员，生性爱玩的她偏不，自己来冬港找到了星虹的这份工作。 给江雪姐当助理确实好玩，但是给宋姐当助理倒是更锻炼人，前者得自己严格要求自己，后者则是被迫严格要求自己。 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这天晚上收工之后，趁宋雅去换衣服卸妆的功夫，夏玲看了一下手机，就刷到了艾米音乐和梁勤发出来的关于江雪的微博。 看到江雪姐和两位天后站在一起的合影，心里还是替她高兴。 本来都在南环，本来她解约之后就想去看她，但是因为工作忙就耽误了。 现在艾米音乐都出来给江雪姐站台了，想来人家的事业也不是离了星虹就不行了。 夏玲靠在墙边上吁了口气，切到微信朋友圈里，也看到了江雪自己发的关于游戏音乐的朋友圈，默默点了个赞，打消了去看她的想法。 人家难的时候没匀出时间来去看她，现在艾米音乐出来挺人家了，这个时候去看她，多少显得有点势利。 这两天拍摄比较顺利，看宋雅心情不错，她决定等一会儿老板出来就把江雪最近的动态汇报上去。 本打算刷一会儿手机，却看见李木初从另外一边走了过来，两人微笑着互相问好，之后聊了聊最近的天气和一些无关紧要的圈内八卦。 然后宋雅素面朝天地从临时更衣室里出来了。 最近一直连轴转，拍戏又是两场高跟鞋，连着十几场都得穿着高跟鞋跑，搞得青衣出身的她都有一点直不起腰来。 脸上的皮肤卸了妆，在片场的白色灯光下也显得没什么光泽。 像是老了好几岁。 李木初上去和她问好，夏玲则帮她把水瓶递了过去，交给她之前也没忘把盖子打开，“宋姐，你的水。” 宋雅没有什么表示，温水喝了一小口之后却冷冷地盯着夏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跟我说？” 夏玲心里一紧，有苦说不出，心里想着的是老板拍戏练歌累所以没告诉她，结果好心办了坏事，人家这下倒怪罪下来了，只好硬着头皮说，“宋姐，江雪前两天解约了，还有她写了一首曲子，梁老师好像很欣赏。” “你怎么不早说？”宋雅呵责道，“要不是今天卸妆的时候别人发消息跟我说，我都不知道。我跟你说了帮我看着点江雪的动态，你怎么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存心的？看她要起势了，还打算回去？” “宋姐，我……”夏玲不知道怎么解释才不至于越描越黑。 结果又是旁边的李木初帮她解了围，“宋姐，这事不怪小玲，这几天您拍戏太累，我让她先不急着说的。” 宋雅看了眼自己的经纪人，脸上的乌云这才慢慢散去。 人家又救了自己一次，夏玲给李木初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行吧，”宋雅也是累，没劲把平时的脾气发出来，李木初这么一劝解，她说话也缓和了，“那还算你有良心。说说吧，江雪那边最近有什么新状况？” 夏玲心中长吁一口气，差一点就被削了，“最近最大的事情就这几样了，参加了游戏动漫圈的一个活动，帮她先生代领了一个特等奖，然后就是解约，和写了这首《紫月屠龙曲》。” “哟，看来我还是低看她了，单以为她唱歌厉害，”宋雅哼笑了一下，“合着她还藏着编曲的本事呢。” 夏玲不知道怎么接老板的话，也体会不到宋姐说这话时候的思想感情，又怕说错了话挨削，于是只好噤声不语。 同时她心里又估摸着，宋姐虽然嘴头很硬，但心里其实也从来没有小瞧过江雪姐姐。她都已经快要晋级一线明星了，如果不是因为重视，完全犯不着去关心一个单飞的二线艺人。 “我感觉江雪应该是靠上其他公司了。”李木初揣测道，“星光花粉那边我初步打电话去了解了一下，那边的几个职业粉头都说没有继续做江雪的生意了。但她最近在微博上面很活跃，上了几次热搜，而且粉丝团一点都没有散架的迹象，反而每次热搜，她的粉丝团都很有组织。” 宋雅又问：“你就没问问江雪的前任经纪人？” 李木初摊开手无奈地说道，“宋姐，郝思佳的嘴那是比水库的闸门都严啊。” 这话倒是难得地把宋雅逗得轻笑了一声，“你这评价倒是很恰当，我看她跟她师傅一样，都是狠角色。” 说完这个，她又把话头转到了江雪身上，“星虹这些二线里面，我看也没谁能跟江雪比了。打她跟公司闹起来那会儿我就觉得她想单飞，现在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估计下一季的好歌手，八九不离十也有她一个席位。” 李木初恭维道，“她怎么能跟您比呢？冬港卫视就一定能让她上啊？” 宋雅倒是不假思索就说，“她有实力啊，你俩瞧着吧，自有强人替她出手的。” 接着她又分析道，“她家有钱，但是没背景，就靠上韩老板的车，拿到的小天后的名头。在金海胆子那么大呢！给韩老板难堪，你说她心思深不深？没点胆色的女艺人谁敢？她老公看着没什么背景，谁知道是不是跟着于江蓠的婆家混的？现在梁老师都出来给她站台了，要说她没抱上天后的大腿？鬼才信！江雪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自己有实力，在外面还八面玲珑，哪像我们这些不会说话的？还有赔款就更好笑了，对她家来说，那几百万算啥啊？倒是苦情人设立起来了，星虹欺负小歌手，呵呵，到底谁欺负谁呢？她要是再起势一点，星虹搁她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人家只要大眼睛一闪，观众就开骂——星虹欺负歌手真不是东西。” 一席话说得李木初和夏玲面面相觑。 李木初自己和王森有点联系，知道一点儿江雪的事情，宋雅这么一分析，竟觉得很有几分道理。特别是和公司闹起来之后，江雪是真的变得又臭又硬的。 宋雅是不一样，自己青衣出身，又是戏曲世家，华夏国娱乐圈里怎么着都要卖人家一份面子。她看江雪当然就像是在看一个投机客一样。 而夏玲听着现任老板这么一分析，再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串起来，好像江雪姐的形象忽然变得更具体了。顿时脸上浮起一点点红晕，也有点后悔当时跟佳姐和江雪姐透露买房子的消息。佳姐在她心里自然是不坏的，毕竟人家那句“你和艺人才是自己人”那是真的醍醐灌顶的人生格言。 以前一直觉得温柔可亲的江雪姐真是这么一个八面玲珑的投机客吗？好像在自己不长的人生经历里，也见过不少这样的人，她们都有一个统一的称谓——绿茶。 不不不，她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至少江雪姐姐从来没有害过谁。 “收工吧。”宋雅说，“过两天要拍那段打戏了，你看看郭宁准备得怎么样，那场戏他要是拍不好，会影响我的效果的。” “知道了宋姐。” 夏玲看着老板，这个青衣出身的演员兼歌手，不过才二十三岁而已，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是比自己成熟世故得多了。 第71章 b站第一作 江雪粉丝群。 紫紫好小姐：“亲爱的雪花们，告诉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江雪在b站的新个人账号已经开通了哟。”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id叫啥，我马上去关注。” “天啦撸，有生之年系列，终于又要听到我们家阿雪的歌声了。” 紫紫好小姐：“就叫‘林夫人江雪’，新的微博也是这个id。” “这……为什么明明知道的事情，看到这个id还是有一点失恋的感觉。” “但是我们阿雪能幸福开心不是很好吗？” “对啊。粉头出来说话，见面会什么时候开？” 紫紫好小姐：“见面会还在筹备之中，而且据可靠消息，这次见面会有神秘嘉宾到场。” “小紫粉头！你又吊我胃口，我要给你寄点家乡的土特产！” 紫紫好小姐：“最近我们家阿雪也没有闲着，给一个新游戏谱了首战歌，然后自己还写了首挺好听的小情歌。” “真的！雪花们快去！b站视频我都看到了！” …… 江雪在全网换了新id之后，郝思佳那边也没有闲着，带着一波职业粉丝到处宣传，把过去的老粉丝们慢慢捞了过来。 这下子可算是有了新的根据地了。 虽然粉丝数量还比不上原来在星虹时候几十万那个规模，但他们没有买僵尸粉，所以那几万粉的活跃度还是很高。 几件大事都在郝思佳的操办之下稳步推进着，按照协议，江雪也把近期的活动费用和酬劳给郝思佳转了过去，扣除活动成本，郝思佳这一段时间的操作也能赚个小一万块钱了，也算是弥补了被星虹削而产生的亏空。 她收到钱之后显得十分兴奋，马上就给江雪回了消息：“感谢老板，老板发大财，我终于不用吃土了！下一步我就去找赞助了！你的见面会准备定多少钱的门票？” 江雪本来第一反应是想着定几百块钱的票价合适，但抬起头来忽然看到自己租住的这个简单朴素的小房子，想到这一阵子以来自己的歌迷雪花们也在网上为自己出了许多力，自己还没有怎么宠过粉，于是便回复郝思佳说：“免费怎么样？我想在南环办。” 郝思佳：“阿雪你很有见地！我很欣赏！我估算一下你的活跃粉丝量，卖门票的话也许能来个两三百人，你要说免费，估计能翻倍，来个五六百人。加上本地吸引过来的，也许能上千。蓠姐人好，她那边根本没有宣传过此事，到时候就当神秘嘉宾出现就可以了。你知道的，以她的人气如果宣传起来，就把你盖下去了。” 江雪：“是啊，算个八百人规模，需要多少钱？场地这边有，一个中型剧院，平时剧组拍摄常用的，租一晚用来演出也可以。” 郝思佳：“要什么钱？你是有多看不起我？还是对你自己目前的名气没有信心？免费就免费，不过要控制入场人数，不然成本就上去了。其他的，让有钱的出啊！再搞个小直播活动就好了。我来弄吧，你让陈妮早点去给你把工作室的手续办妥了噢。见面会也是个大事，你自己原唱的歌准备一些，其他的再翻唱一些，也差不多了。” 江雪知道郝思佳所说的‘大事’指的是见面会的实际效果，她需要稳住脚跟才有资格入选新一季的《好歌手》，那是个歌手证明自己的舞台，除了她，想去参赛的歌手大有人在。 于是她索性就到楼上去找陈妮去了。 陈妮住的是楼上的大间，四个人合住一屋，像学校的宿舍。这样每个人摊下来的月房租还不到两百块，那是相当的便宜。 她刚一进门，另外三个姑娘就一阵惊呼，搞得江雪还有点不好意思。 “唉，我都来这里这么久了，你们随意一点呐。” “你们几个得了吧，”陈妮没好气地说，“彩虹屁不是这么拍的！” “得得得，又被小妮子拆穿了，”其中一个姑娘说，“不过秋嫂来了，能不能和咱们合个影？” “来吧来吧。”江雪欣然同意。 四个人站在一起，执行经纪人陈妮自然被江雪派去拍照了。 照片拍好之后，江雪才把陈妮叫了出去，把郝思佳提的工作安排给她了。 她学的很快，先用手机记了下来，然后同步到了江雪给他买的电脑上。 “还有这个，”江雪拿了两本行程手册给陈妮，一本是全新的，一本是以前她在星虹用过的，“你看一下我以前用的手册，学着做一下。” “好的。” 说完了工作，江雪又逗起她来，“怎么没去找大雷子玩？” 结果话音刚落，就听见了杨明雷洪亮的声音，“谁找我玩？” 江雪一回头，看见这大汉短衣短裤的出现在门口，两只泛着油光的手一边提着一桶五加仑的桶装水。 大雷子一看江雪在，马上把桶装水放下了，“啊，原来是秋嫂来了。” “江雪姐你可不知道，陈妮现在哪里需要去找大雷子玩嘛，只要发条消息，人大雷子就给我们提水打饭来了。我们全都沾人家陈妮的光！” 大雷子憨笑着，“都是朋友，应该的。” “都是朋友？咋我们叫你的时候你就是练功做事打游戏，各种没空呢？” 原来事情的发展已经明显到这种程度了，江雪笑了笑，说了声“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然后就走了。 留下陈妮的三个室友一阵窃笑。 这时候她倒听见了几声蛙鸣，南环的生活挺好的，简单又朴实。 …… b站的第一个账号注册好之后，她按郝思佳的要求录的第一个视频不是《阿刁》。虽然那天表演时唱得还不错，但她觉得距离最后的成品也还有一点距离。 最主要的是之前的那些糟心事都慢慢平复、慢慢过去了，也不想在自己的第一个视频里就搞这么激烈的曲目。 于是琢磨了一下，趁那天林秋不在的功夫，就在小楼的院子里录的《想把我唱给你听》。 本来这栋楼的历史就有点长，显得很斑驳，小院子也不是水泥硬化的，而是铺的一层黑黑的炭渣，还三三两两地生长着几撮小草。 郝思佳给她安排了一个专业的mv导演，虽然人没有到场，不过陈妮还是靠着手机完成了对方要求的动作。 她抱着吉他坐在旧秋千上弹唱的样子，加上斑驳的环境，再加上后期调色做出来的年代感，总体的视频效果再b站的音乐区还能算个中等偏上。 她打开视频看了看，弹幕已经很多了，评论也已经快两百条了。 【三年老雪花泪目了，我们阿雪还是有能力的！】 【作词：江雪。作曲：江雪。演唱：江雪。谁还说我们阿雪是个花架子！】 【首页来的，乍一看这封面我说怎么那么眼熟！点进来才发现，唉呀妈呀，这不是江雪吗？】 【←_←，我说这个up主怎么声音空灵得有点过分，原来如此。】 视频里的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小上衣，和一条白色的连衣裙，两只脚搭在一起坐在秋千上。 秋千轻轻地晃动着，长发在风中也轻柔地飘动着，她也同样轻柔地微笑着，拨动着手里的吉他。 …… “谁能够代替你呐？趁年轻尽情地爱吧。最最亲爱的人啊，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 【她眼里有光啊！】 【是啊，以前的歌都没多大意思，油油腻腻的。哪有这个小清新。】 【用心写的，用心唱的，那是不一样。】 她在吉他声中收了尾，镜头马上就移近了。她咧嘴一笑，长歪的小虎牙就漏了出来，她摇着手说道： “哈喽哈喽，我的歌迷朋友们大家好呀。我是江雪！不过我最近又有了一个新身份，就是林夫人啦。不过大家放心，我家先生很支持我的创作和演出呢，所以我就先录了这首歌唱给大家听！感谢大家一路走来对我的支持，谢谢大家，谢谢雪花们！” 【我从未见过如此真情实感之人！】 【啧啧，爱情滋润着的女人是不一样，唱歌都好听了十分！】 【阿雪嫁人了，我们一样要支持。】 她看着视频，傻傻地呆立了好一会儿…… 第72章 娱乐圈这个名利场 《温暖时光》的拍摄节奏难得地放缓了一些。 宋雅得知了江雪的近况也没有表示要怎么样，她只是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摆摆手让夏玲下班了，自己挎着小包准备去开车。 平时负责开车的是另一个被称作雨哥的男助理，这天却恰好有事不在，宋雅平时开着代步的小车没有开来，停在这边的是她那个大号保姆车，坐车的人坐着倒是舒坦，在南环的小巷子里开着却很痛苦。 而她的执行经纪是个不知道什么背景的关系户，这会儿估摸着也已经在酒店躺着玩手机了。 夏玲看着宋雅歪歪斜斜地走出去了两步，心里想着都说宋姐跋扈刻薄，那也就是平时，干活的时候她倒是从来不含糊，心里觉得还是得帮帮老板什么，就喊了她一声，“宋姐，雨哥不在，我帮你开车吧？” 宋雅转过身来看着她，然后把车钥匙递了出来，“那走吧。” “好的。”夏玲走过去拿了车钥匙又跟李木初道别，“回见啊李经理。” 李木初冲他们挥挥手，“那你们慢一点，我去叶导那里看看。” 三人就此分开。 车子停得不远，因为刚刚收工的缘故，停车场里还大多数的车都还在。光线不好，夏玲一时也看不清楚是哪辆，于是按了一下钥匙上的解锁键。 远处一台保姆车闪了两下灯。 夏玲正要跑过去，却听见了郭宁的声音。 “玲姐，你好啊！” 她回头一看，郭宁和男主角高枫也在，两个人看起来都是心情挺好的样子。 “夏助理你好！”大帅哥高枫也走过来和夏玲打招呼。 他收工之后也把他的一身西装换下去了，此时穿着休闲裤和一件衬衣，里面则是贴身的白色打底衫。 美女对男人有巨大的杀伤力，而高枫这样温文尔雅肌肉紧实的大帅哥对女孩子的杀伤力则更大。 颜值就是正义这种事情其实是不分男女的。 特别是，夏玲这么大的姑娘十几岁的时候，谁没当过高老师的迷妹啊，那时候他主演的那几部仙侠剧，《秋水断情诀》、《不周山月歌》、《青云白凤传》…… 要演技有演技，要颜值有颜值，随便拉一部出来都能迷倒万千少女。 而此时此刻，少女时代的枫哥哥要跟她握手…… 高枫伸手过来的时候，夏玲感觉自己的脸也在发烫，心里小鹿乱撞，最后她都不知道是怎么把自己的手伸出去的，“高……高老师好。” 身为一线演员的高枫对握手这件事情似乎很有分寸，他也发现夏助理有点紧张，心里也是奇怪。 平时工作的时候看着夏助理给宋雅跑前跑后很干练的样子，这会儿紧张什么？他没细想，很快就松开了。 “我过来开宋姐的车，送她回去。” “哦，”高枫笑了笑，“我和小郭在这儿闲扯呢。” 这时宋雅也走了过来，“高哥，晚上好。” 停车场的灯光照在她显得有些憔悴的脸上，夏玲隐蔽地瞥了一眼，心里还是深感明星艺人大多是台前光鲜，她卸了妆之后的皮肤看起来实在也是过于路人，和她的对手戏搭档比起来实在是差远了。 夏玲自认见过的艺人不多，但是素颜也不输化妆的，在她心里迄今为止还只有江雪一个，也可能是因为江雪是歌手，化妆需求少的缘故。 “这几天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高枫拍了拍宋雅的手臂，而宋雅脸上也露出一个微笑并回答道，“好的，谢谢。” 宋雅一上车，终于不用再管什么仪容仪表了，径直把鞋子脱了，半躺在了后排宽大的座椅上，然后夏玲就发动了车子。 “江雪解约之后你没去看过她？”宋雅忽然问。 “没去看过。” “我知道她也在南环，这儿也不大，为什么不去？” 也不知道宋姐是在套话还是闲聊，夏玲心想，我反正对两个老板都是问心无愧就行了，考虑那么多干什么？于是说道，“前一阵子本来想去看的，没时间去。这两天本来想去看看，结果我也刷到微博了，这会儿去看她，感觉有点势利。” “看不出来，还挺要脸，”宋雅很少见地轻笑了一声，“家里文化人吧？” “宋姐，这个好像和文不文化没有什么关系吧？”夏玲一半的心思在开车，南环的小巷子又很费神，话说完了才发现自己好像顶撞了老板。 好在老板没计较，“说得也是，不过娱乐圈这个名利场，魑魅魍魉就多了，很多人都很势利，不势利就爬不上去。” 夏玲觉得宋雅好像是在影射江雪，自己只能跟她打了一个哈哈，“也许势利能得实惠吧，但是我觉得不好，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关。” “还是要脸，”宋雅哼了一声，“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盯着你以前老板吗？” “不知道。” “在金海的事情她做得过分了，”宋雅心平气和地说道，“我倒不是为韩宇华说话。江雪既然搭了人家的车，起了自己的势，就不能那样做。她要是想嫁人，私底下怎么弄都可以。为什么要在金海众目睽睽之下搞那一出？我不知道你做她的助理这么长时间以来有多了解她，你看看她的历史，是不是搭上韩宇华之后才起来的？” 宋雅这么说着，之前的许多事情就浮现在夏玲的眼前。 在金海那天，韩宇华好像也确实没有说什么特别过分的话，而江雪姐姐的历史，确实和宋姐说的一样，是搭上韩宇华之后才起来的。 见夏玲不说话，宋雅又补充道，“当时干的事情好像损人不利己，你是当局者迷，我们旁观者怎么看都是她在给于江蓠递投名状，果不其然，这才几天，于江蓠和艾米就都出来给她站台了。” 夏玲听着宋雅的话，心里有一些撕扯，一方面她觉得江雪姐姐不是这样的人，在那边的时候不但江雪对自己好，佳姐对自己也不错。 另一方面她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又觉得宋姐说的其实也是有理有据。 难道娱乐圈的艺人们，都是表面光鲜，展现给别人的都是人设，私底下都是那么不堪的吗？ 她瞥了一眼后视镜，疲惫的宋雅半躺在后面，眼睛只是呆呆地望着贴了隐私膜的车窗。 江雪姐姐平时不大爱说话，宋姐跋扈刻薄讲排场，但是宋姐说起话来却一向直来直去，倒显得更真实点。 “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这里面的很多事情，”夏玲想了想之后说道，“以前佳姐也敲打我，这边李经理也教了我很多有用的，不过我觉得我一个助理，把本职工作做好就行了。” 一口气把这番话说完，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怎么能说出这么沉稳的话来？ “不错。”宋雅赞了她一下，“你已经比星虹的很多助理都要好了。” 与此同时，车稳稳地停进了酒店的停车场。 夏玲赶紧下了车，把另一侧的后车门拉开，帮宋姐把鞋子递过去。 宋雅穿上鞋子下车来，心情似乎大好。 夏玲看着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你看着吧，江雪肯定会参加好歌手的。如果你有机会你就告诉她，做艺人还是要拿实力讲话，不要老想着今天搭这个的车，明天靠那个的码头，虽然我觉得她还是有点实力的。行了，就这样，我先去休息了。” “宋姐慢走。” 宋雅头也没回地朝后摆了摆手，夏玲看着她走路的样子，高挑的个子还是那么歪歪斜斜的，一点青衣正旦的角儿样都没了，给累的。 她左想右想，到底要不要去看看江雪。 直到最后也得不出答案，只好给郝思佳打了个电话。 “小玲，稀客呀，什么事？”佳姐倒一如既往地热情。 “佳姐，我……”夏玲支支吾吾地考虑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我想问问，金海那天的事情，是江雪姐姐在给于老师表态吗？” “哟呵，”郝思佳反应极快，立马反问道，“宋雅这就给江雪凹起人设来了啊？她是不是还说，她要和江雪正面pk啊？是不是还说做人要光明正大啊？” “佳姐你啥都知道。”夏玲自己说着都觉得自己的声音显得有点儿委屈了，“我也搞不明白，这也不好去问江雪姐姐啊。” 接着郝思佳又给她上了人生的重要一课，“你是助理，你自己判断，混娱乐圈的，什么样的人没有？我能说什么呢？我不能把你们宋姐骂一通吧？我也不能把江雪诋毁一通吧？人在做，天在看，你自己想怎么做，你自己愿意怎么想，你自己问自己，不要问我，可好？” 夏玲沉默了半天没说话。 最后还是郝思佳安慰了她一通，“等你见多了，就懂了，我现在说的也没用。” “懂了，佳姐。” “说点我感兴趣的，郭宁这小子最近怎么样？” “今天晚上跟枫哥在那儿聊天聊得可高兴了。” “看样子小子不错。叶导呢？表扬他没有？” “都表扬好几次了。” 电话那边传来郝思佳放肆的大笑声，“哈哈哈，当初选男三号还看不上我这小子，现在知道真香了。看来我还得去拜拜陈导，大导演就是不一样，给郭宁开光了属于是。” 她俩又闲聊了一会儿才挂了电话。 夏玲一个人站在静悄悄的停车场上，南环的夜里没有什么光污染，春天的夜晚满天都是繁星。 她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把宋雅的话烂在肚子里，也决定不转述那些话给江雪听。 她想，也许只有时间知道答案。 第73章 新一季女装代言 第二天一早，江雪照例带着林秋去河滩上练歌。 虽然他的音感音准实在令人难以恭维，不过有江雪教着，还是进步了许多，最起码，终于不会跑调了，也终于不是扯着喉咙喊了。 “你还别说，”江雪评价道，“你的声线调好了之后还可以。” 林秋一边揉着手里的两根狗尾巴草一边说，“我看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啊对对对，”江雪针锋相对，“就像你教我画画，明明幼儿园水平，你还是在那说好好好。” 正当两人拉着十指扣准备开车回家继续接下来的工作时，江雪接到了八光年的电话。 是那天在风情镇认识的那个制作人兰骁南打来的，他在电话里说昨晚上收到《紫月屠龙曲》的wav文件就马上转给全组的人听了。 他们连夜就开了线上会议，把原来的游戏音轨替换掉之后立刻测试了最后一关屠龙战的氛围效果，全组一致好评。 “江小姐，您的这段bgm(背景音乐)确实非常契合游戏，麻烦您稍后给我们发一份报价来吧，谢谢。” 江雪答应着挂了电话，一边开车却是一脸懵着问林秋，“老公，这种音乐该怎么卖？” 她本是无心的一问，不想却触动了林秋的心绪。 和游戏有关的事情，太容易让他想起沙包了，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稍微想了想以前跟沙包一起的时候去了解过的行情便说道，“三分二十六秒的音乐，既然他们评价这么高，我觉得可以报个七万吧，一分钟两万，个税让他们出，这价位我感觉挺高的。” 江雪大概知道流行歌曲的编曲价格视水平而定，两千到一两万一首不等，游戏音乐两万一分钟似乎也不算离谱。 她看了林秋一眼，发现他正看着窗外的风景，多半又是想起过去的老友了，这价钱估摸着也是地球的行情，也就没有多言语，右手贴了他的左手，“听你的。” “你好好开车，我问问思佳。” 结果林秋一个电话打过去又被郝思佳秒挂了，他看了眼时间，上午九点半，可能是在开早会。 回家之后林秋算了一下，游戏一共十五支背景音乐，总时长50分钟的样子，如果按照两万华夏币一分钟的话，光游戏音乐的投资就已经在一百万左右。 来蓝星之后，林秋发现这边的物价和地球出入不是很大，那游戏的美术成本估计在四百万到五百万之间，八光年一组人年薪加起来两百多万，开发了六个月，这又是一百多万成本。再加上宣发、管理、损耗，这游戏的总投资差不多在九百万上下。 等到林秋把游戏的成本明细在稿纸上列出来之后，江雪挠了挠头，“差不多相当于大制作的电视剧拍三集，相当于我出四张精品专辑。” “这个生意还是挺可怕的了。”林秋说，“手里有九百万肯定不敢一把梭哈了去做九百万成本的游戏，而且游戏制作的过程中还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比如某些特殊的玩法会导致整个工程架构都需要改动，如果最初设计的架构不能兼容新的玩法的话，就得从底层改起来。对于独立游戏来说没有什么，制作人自己的脑洞自己填，但是对于游戏公司来说，很难容忍这些不可控的因素产生。所以越大的公司，越强力的团队，最后做出来的东西就越是中规中矩。” 一番话听得江雪云里雾里，但是她一直表现得很乖巧地坐在一边耐心地听爱人说完而没有打断他。 这一席话的大概意思，她在林秋的旧手机上看到过，是沙包发给他的。 知道他想念友人，心中心疼，所以就这么耐心地听他慢慢说完。 “你听懂了？”林秋问她。 “云里雾里，”江雪笑了笑说，“大概和拍大片一回事吧，如果制片人想一出是一出，电影的制作成本也会蹭蹭涨的。” “聪明。” “好了，那我就按两万一分钟给他们发过去。” 后来兰骁南的反馈证明，他们的估计还算比较准确。 黄钰欣回他们消息说，八光年工作室并没有采购权，最后价格上报给了工作室群的采购部，那边的审核意见是虽然价格偏高，不过质量和曲风都比较契合游戏，综合了工作室的意见给江雪还了一个价——企鹅游戏不负担个税。 江雪同意了对方的新报价，于是很快就签订了电子合同。 …… 这天艺人管理部的每周例行会议并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这倒是郝思佳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看到王森也来旁听会议了，估计他们私底下对江雪应该也有动作。 散会之后，郝思佳给林秋回了一个电话过去，才得知江雪那首《紫月屠龙曲》已经卖给企鹅游戏了。 她并不清楚游戏背景音乐的编曲价格，听林秋说最后是以税前两万一分钟的价格成交的，对比了一下一般流行音乐的编曲价格，她感觉还行。 三分多钟，七万块钱，艾米音乐的高级制作人做一首歌的编曲也就这个价位，江雪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来的才华实在有点令人惊喜。 她把昨天晚上用手机准备的博文修改了一下，关掉手机的wifi，用数据流量发给了星光花粉的一个可靠朋友。 很快她的这篇博文就出现在了几个娱乐大v的微博下面。 【总以为主打温婉清秀的歌手江雪是一个花架子，但是听了这首游戏音乐的小样之后，才发现她是内娱的一个宝藏。很期待重新出发的江雪会带给我们怎样的惊喜！#紫月屠龙曲#骑士巫师与龙之领地】 她隐蔽地刷了一会儿推出去的这些博文，点赞和评论都是路人居多，粉丝占比不大，很符合江雪现在中等二线的地位。 饭都得一口一口地吃，这种时候静待自然流量累积就好，如果买水军则反倒是操之过急了，而且江雪也不是流量明星，她这样有特点的实力派，只要走正常的宣发即可。 不过很快郝思佳也发现了不和谐的声音。 【哟，这个绿茶要重出江湖了？】 【商演上摆了老东家一道，怎么着，现在是抱上科技新贵的大腿了？】 【我看着她那歪瓜裂枣一样的牙齿就烦，天天凹清纯人设，也没见多清纯，跟人私奔能是什么好货？水性杨花，见异思迁！】 她挨个点进这几个黑子的账号下看了看，不是机器人，都是职业的人肉节奏大师。 星虹、韩宇华，宋雅，都有可能，不过现在还没有成规模，暂时也不用去管他。 然后她关了手机屏幕，打开了电脑上的那个工作文件夹。 郭宁在《温暖时光》的戏快要杀青了，过两天把那场挨揍的戏拍了就可以回《浅海突击》把最后几场戏收尾。 她在艺人资料后面又添了两部戏的拍摄经验，并加上一句话备注——特别适合演阳光憨厚型角色，已经成功出演数个男三号，拍戏认真，失误较少。 手里的几个歌手没什么进步，不过商演也给他们排到了下个月，暂时也不用操心。 几个服装品牌新一季的流行款式要发布，需要代言，但是这几家很抠，想找名气高一点的艺人又不肯出钱。 她自顾笑笑，这不就是送给江雪的机会嘛？ 于是收拾了一下，给galp的推广经理发了条消息：“金总，请问您找到合适的艺人了吗？” 金总很快就开始诉苦：“郝经理啊，您能否找李木初李经理说说，宋老师的代言费降一点好吧？今年春夏季女装产品线我们销售额目标才一个亿，原料就要花六千万，其他成本加起来，我们目标利润才一千多万啊，宋老师两百万代言费实在有点难以承担，能不能帮帮忙？如果能成，我们公司不会亏待郝经理的。” 郝思佳则回复他，“金总，宋老师那里我可搭不上话，要不你看看再跟李经理聊一聊吧？要不然试试我手里那几个歌手演员？他们便宜。” 金总：“便宜是便宜，但是没效果。我们还是中意宋老师，不瞒您说，我已经找了很多家公司了，宋老师各方面条件都很合拍，就是代言费太高。” 郝思佳估计galp的心理价位其实就八十到一百万的样子，这个价格再扣了企业税，宋雅和星虹再分账，分完账宋雅还得交一次税，那是相当的鸡肋，而且galp还要求艺人整个流行季都穿他们家的衣服。 就这条件，那李木初不加价都算是客气了，要是肯松口，就该滚回去当艺人助理了。 自古有中间商赚差价的事情，价格那都便宜不了。 至于独立艺人，郝思佳自己知道的档期空出来的还是有几个，但是人家也是有经纪人和长期合作方的。再说，这种顺水人情怎么能做呢？ 经纪人就凭‘你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句话挣钱的呀。 于是郝思佳故意引诱了他一下，“哎，可惜了金总，不是妹子我不帮你想办法，我来你们公司几次推销艺人了。我实在是有心无力，我现在手里没有二线艺人推给你们呀。” 然后那位金总就上了郝思佳的勾，“江老师呢？其实也蛮适合的，我让下面人查了下，江老师现在不在星虹了呀？” 郝思佳：“就是啊金总，如果江老师还在我这里，我能不推给您吗？” 金总：“郝经理，一会儿有空吗？能不能过来聊聊？” 郝思佳知道妥了，于是回复了他，“金总您这就客气了，您是甲方爹，您要召见妹子我，我哪有不来的道理？一会儿就到！” 发完消息她就提着包下楼去了，一出公司就给陈妮打了个电话，让她准备好接待客户。 她没去开车，去galp总部工厂的路有点远，索性打车过去了，这样路上还能给写个具体的操作文案给陈妮。 一切妥当之后，她终于在出租车后座上伸了个懒腰，然后给弟弟发了条微信，“狗崽子！你要是敢去打工，我打断你的狗腿！” 弟弟没回，算算时差，这会儿估计刚睡着。 第74章 您这个价钱，我会得罪人的! 郝思佳有很多客户，她也有个表格，好说话的不好说话的，差钱的不差钱的，需要会所招待的和不需要会所招待的，都给分门别类了。 galp的金总则是属于好说话但是差钱的那一类，三十多接近四十岁，请他全家吃了几回饭，有两个女儿，老婆看起来漂亮又贤惠，属于中规中矩的成功男人。 他家的钱不好赚是一回事，不过好处也有，就是赚他家的钱不需要出入各类商务会所，只需要正儿八经谈业务即可。 galp是一个后起的快销服装品牌，也不是那类完全轻资产的品牌管理公司。几个服装厂养着几千号工人，背后就是几千个家庭。 一年的销售额算起来是好几个亿，但是薄利多销的行当，管理上稍微出点纰漏，年景行情原料什么的要是再不好，一年下来的利润可能还不够冬港一套大平层，资金回笼要是再慢点，搞不好还得亏。 所以他们对这百万级别的代言费如此抠搜，郝思佳也能理解，比起那帮流量，他们这钱来得可是辛苦多了。 而流量明星接一季的服装代言，代言费税后五百万起步，上千万的也大有人在，虽然她没有接触过流量明星的运营，但是在圈内近水楼台先得月，她知道那些钱里水分很多，可能还有一部分是不干净的黑钱。 师傅很早就教诲过她，“别看有些人表面光鲜，你要知道娱乐圈林子大，有好人就有烂货，你不要见钱眼开，啥钱都想挣。” 这会儿她坐在金总的会客厅里，他的助理给她泡了一杯茶，胖乎乎的金总处理完一些其他事情之后跟着也过来了，一来就很热情。 “哎呀郝经理，你好你好！” 金总一团和气地过来跟她握手，她自然大方回应。 “金总你好！” 俩人在会客桌的两边落座，郝思佳照例把自己手里艺人的宣传册拿出来，毕恭毕敬递给了他，“金总，最近我这边这些个歌手和演员的资料都有更新，您可以看一下。” 白白胖胖一团和气的金总醉翁之意不在酒，接了资料不置可否地放到一边去了，向郝思佳打探道，“郝经理，您知道江老师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吗？” 郝思佳面露难色地假意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江老师离开星虹之后好像是单飞了。” “单飞好啊。”金总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茶。 话已到此，郝思佳也不再藏着掖着了，“金总，妹子我冒昧地问一下，你们这一季的代言费预算，有一百五十万吗？” 进入这个环节，金总也就明白江雪那里有希望，轻轻摇了摇头，“现在竞争压力大，也不怕郝经理笑话，我们公司挣的那点钱，都是精打细算出来的。这一季的代言费，公司心理价位是八十万。” 果不其然，和我估计的差不多。郝思佳心想，生意场上的事也真够有意思的，拿着八十万的预算想去找两百万咖位的艺人，生活真是在细微处达成了微妙的统一，这和我买衣服对半砍价有什么区别？ 只是她见得多了，也不觉的奇怪，“这个价位，江老师估计也很悬。按现在的行情，八十万只能找三线或者准二线。我和江老师合作的时间也长了，不瞒您说，她现在的经纪人跟我是有联系，但是八十万这个价格……” 郝思佳故意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金总啊，这个价钱我会得罪人的。” “九十万怎么样？”金总说道，“我给郝经理留两个点？” “金总啊，不是妹子我不想挣这个钱。按您这边的合约要求，几百张写真，还要上时尚杂志，六套广告，整季的活动都得穿galp的独家服装，这个价位您找谁也难办呀。我朋友也跟我透露过一下，江老师后面也有不少曝光机会的，九十万对于这样一个实力派二线歌手来说实在太低了。” 接着郝思佳压低了声音继续道，“金总，您照顾妹子的次数也挺多，有些事情我不会跟别人讲。我朋友跟我说，江老师最近在筹办一个粉丝见面会，大概相当于七八百人规模的livehouse，要开直播的，于江蓠也会去。” 金总一听到于江蓠的名字，立刻来了兴趣，自己摸出烟来，又给郝思佳递了一根，郝思佳赶紧双手接了，又从挎包里把火机拿了出来，先给他点上，自己也点上了。 他这个意思，显然是想请郝思佳细说于江蓠。 “郝经理您放心，咱们打交道那么多次，话到我这里肯定就截止了，您讲。” 郝思佳则微笑了一下，“金总，您也知道天后现在不怎么接代言，她要去给江老师捧场，总要穿衣服吧？您要是跟江老师签了，见面会还有后续的活动你们都可以谈独家赞助的嘛。您想想，天后是多懂规矩分寸的人啊？让她出席活动那天穿一次贵公司提供的定制服饰也是可以谈的嘛。而且你们这一季的款式定位本来就是轻熟风，天后那个形象我觉的也是相当合适。她俩都是少妇，一个已育一个未育，多合适啊。” 金总听完之后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郝思佳知道他心动了，虽然这种合作只能让于江蓠在活动当天穿一次，以后也不能明着宣传，但是对于他们品牌的好处还是显而易见的，那可是天后！ 最重要的是，先签江雪再去找于江蓠，天后不会收他们多少钱。 “郝经理，你朋友跟你说过江老师的报价吗？” “也不多，”郝思佳吐了口烟说道，“一百二十个，独家！金总您看看，整整一季，才一百二十个，我觉得整个内娱都找不出这个价位的了，这也就是江老师刚刚单飞，没有公司抽水才是这个报价。” 金总又吸了一口手里的烟，从鼻子里缓缓呼出长长的烟气来，搞得郝思佳很不好受。 她一般不抽烟，但是抽二手烟太难受，抽烟的场合只好自己也‘同流合污’了，这样还好受些。而且包里揣一盒烟，有时候好办事点。 一个年营业额几亿的公司，就是上上下下这么一点点干活一点点抠出来的千万级别的利润。 金总最后还是艰难地又还了一个价，“一百一吧。”金总叹了口气以表达自己的难处，“按郝经理的意思，我们还要单出赞助的钱，找于江蓠老师也是一笔花销。超过这个数，对我来说也很困难的。” 见好就收吧，郝思佳想，拉扯多了得罪人，于是她点了点头，“行吧。” “那活动赞助需要多少钱？” “不到一千人的见面会，人还没有富裕家庭办个酒席多呢，要不了十万块的。” 听到这个数目，金总松了一口气，“那就拜托郝经理帮忙搭这条线了。事成之后，郝经理的两个点我一定给你留着。” 郝思佳却笑了笑，用她画着淡粉色眼影的大眼睛给金总递了个小眼神，小声说道，“金总，这两个点回头我拿来孝敬您吧，您要收了，这事情我才能放心帮您办。” “哈哈哈哈，”金总大笑道，“跟郝经理合作真是畅快，外线路子，我懂我懂。这事成了，郝经理的人情我们一定记着！” “什么人情不人情的，”郝思佳顺水推了一下说道，“妹子我以后要求着金总的地方还多呢！” 然后她就把陈妮的联系方式给了金总，“这是江老师的执行经纪人，您先存着，回头我让她联系您。” “合作愉快！”金总起身跟郝思佳握了握手，然后把秘书助理叫了过来，“小向，送送郝经理。” 郝思佳热情地和金总道了别，用手机叫了个快车就出去了。 这一百多万其实也不是那么好挣的，人家一百多万花出来，想的是江雪一个季度都有高光表现，要是没有师傅在后面兜着，要是江雪没那么天才，她也不敢这么底气十足地跟金总讨价还价。 万一江雪曝光量不上去，金总跟他的公司不好交代，这个客户肯定也就这么断掉了。 她算了一下，一百一十万的话，累进税率35%扣完，江雪自己能剩五十万，至于她那一部分，自己大概能留下个两万块钱，剩余的大部分得给师傅送去，这是规矩。 她看了看星光花粉的朋友发来的账单，又看了看自己为数不多的余额，咬了咬牙，不用再坚持多久了，把信用卡的备用金也套了出来转给了人家。 她把见面会赞助敲定的事情，以及谈判的细节都发给了陈妮和江雪。 她让陈妮隔一会儿跟金总联系一下，找个时间约见详谈。 回公司路上，她接到了祁总的电话，语气平和地问她在哪里。 她说她拜访完客户正在回去的路上，然后祁总就说在办公室等她。 她看着手机心想，老家伙估计想问问我师傅了。 产业园很快被甩在身后，她坐在车上盘算着自己的进项，庆幸当初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本来想在车上小憩一下，手机却不要她休息，本来还有点厌烦，但看到消息她却觉得心情愉悦。 江雪给她转了一笔二十万的大钱过来，还发消息怪她，“我的好好好思佳，你出去干大事怎么不找我报账？活动金也不找我要？钱你先留着，慢慢用。” “哎哟，我的好江雪呀，要不是顾忌高攀，我都想给你当闺蜜呀！” “难道咱俩不是闺蜜吗？我好伤心！” “哎，你别伤心，我就是不敢高攀你这样的富家大小姐。” “要不是有你，我就是正经的负家大小姐了！姐妹！” “好好好！咱们当闺蜜还不行吗？姐妹！” 她把车窗开了一点儿，吹着高架路上的风，在这个市侩的世界中，她轻轻地笑了一下。 第75章 拜访一下你师傅 快到公司的时候，江雪又给郝思佳打了个电话，说她和陈妮也从南环出发过来了。 她就笑江雪，干什么事情都细得很。 这边其实都已经谈妥了，合同到时候传给她自己过目，完全可以让陈妮自己来galp对接。 而江雪却很认真地回复她说陈妮完全没有做过执行经纪的工作，自己得陪着过来。 最后郝思佳打趣着回了她一句，“你可真是华夏好老板啊。” 江雪则一如既往，对她的夸奖不置可否，并用她那温柔而沁人心脾的声音问道，“我难得来一次冬港，晚上给你的旗下艺人匀一顿饭的时间可好？” “你老公不要了？跑来约我？别回头秋哥吃醋了，说咱俩姬里姬气的。” “他不会吃醋的，”江雪笑道，“今天晚上就那么定了哈，佳佳。” “遵命老板。” 她挂了电话，眼前又浮现起江雪白皙干净的容颜来。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艺人好合作，而后来真的和她合作起来之后，江雪的细心和随和还是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只是同为满身心眼子的人，她也早发现江雪身上心眼也多，所以她一直和江雪保持着正常的经纪人与艺人之间的合作关系。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雪的身上似乎出现了一点变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而把江雪也视作了知己一类的贴心朋友。 大概，是从她结婚之后？ 出租车停在了大楼门口，郝思佳熟练地刷了自己的员工卡，绕过那尊拉奥孔雕像群，上了电梯，几十秒之后，叮，十七层到了。 映入眼帘的，又是茱莉亚，或者朱小丽一如既往的职业化笑脸，“佳姐你好！” “你好啊茱莉亚。” 她进了公司，径直去了总监办公室。穿过大办公区时，故意放慢了脚步，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才敲门进去。 “小郝回来啦？”祁总笑脸相迎，“坐吧，茶叶就在茶几下面，想喝什么自己泡一下。” “祁总，我给你泡一壶吧。”郝思佳缓缓落座，照着摇音上学来泡茶手法给他泡了一壶绿茶。 为了表示尊重，祁总还是把郝思佳泡的茶倒了一小碗，放在鼻子边闻了一下，“嗯，手法不错。” “您过奖了。” 这些都是前奏，郝思佳明白。星光花粉那边的朋友，还有其他外线的朋友都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应该都很可靠。 星虹明明已经给自己的下游合作方都放了话，要封杀江雪，可是越是要求下游合作方封杀，江雪的热搜和讨论度反倒是越高。 祁总这种经验丰富的艺人经纪不可能不知道有人在搞事。 郝思佳琢磨着，他肯定是让他的助手们去查过了，不过既然都已经选择要在网上搞事了，那肯定是九曲十八弯，一层套一层，线索查着查着就容易断掉。 就像其他娱乐公司来搞星虹的艺人，郝思佳也曾经去查过，查不了几层就没线索了。 所以这会儿和颜悦色地把她郝思佳请过来喝茶聊天，十之八九是怀疑到了师傅头上。 不过这也难怪，本来嘛，网上炒炒江雪的话题，很多娱乐公司可能都有动机，甚至江雪本人自己操作也有可能。 但是从wgac颁奖典礼开始，事态开始逐渐离谱，莫女英跟江雪同框还说得过去； 那篇控诉星虹压榨艺人的深度扒文则让星虹难受至极。 本来大家对练习生的说辞都是这一行刚开始都这样，可那篇扒文一出，人家一看怎么江雪也这样？ 有几个家庭条件不错的练习生就跳反起诉公司了，引得其他公司在旁边吃瓜看笑话。 再接下来，又是于江蓠站台，又是梁勤发微博大赞江雪有才华。 这不就是骂星虹有眼无珠吗？这线索的指向性简直太明显，明显得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小郝啊，”祁总笑呵呵问道，“最近筠姐还好吗？” “啊？”郝思佳故意露出意外的表情，心想，你要真关心我师傅，一个电话打过去不就问到了？有必要来问我吗？ 然后她简单地陈述道，“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 她停顿了一下，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补充道，“祁总提醒的是啊，是应该去师傅那里走动走动了。” 祁总看着她笑了笑，“公司年轻一批的经纪人里面，就看着小郝你和小李比较有前途。一点就透，筠姐这样的行业大拿就应该多去走动走动。” 真是把趋炎附势说得好生清新脱俗，不过郝思佳也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祁总很快又以一种不容推脱的语气说道，“这样吧，你是筠姐带到公司里来的，大家也都知道筠姐很喜欢你这个徒弟。择日不如撞日，你约一约筠姐，咱们备一点薄礼去拜访一下她。” “好的，我联系联系。” 她没有做任何形式的推脱，也没有在他面前继续习以为常的表演。 诡计不能用在明处，他既然都摊牌了，那就顺水推舟得了。 然后她就把手机拿了出来，拨通了师傅的电话，忙音响了三声。 不过接起来却是另一个年轻的女声，“您好。” “您好，我找一下黎总。” “好的，您稍等。” 师傅现在是天后的大总管，郝思佳想，刚才接电话的可能是于江蓠的那个助理。隔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师傅显得有些沧桑的声音，“喂，思佳，找我什么事？” 祁总在一旁给她使了个眼色，于是郝思佳说道，“师傅是这样的，祁总这边打算过来拜访你一下子，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方便？” “哦？”师傅停了一会儿，“他要来拜访我，他怎么不联系我？让你联系。” 得，两个都是老江湖。 一个想拿郝思佳试探，另一个一听电话就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二两耗子药，这就针尖对麦芒对上了。 郝思佳这会儿终于有机会把难办的表情露了出来。 “师傅，祁总这会儿就在我旁边呢。” “那你把电话给他。” 然后郝思佳就把电话递给了他。 第76章 木禾对江雪感兴趣? 祁成海接过郝思佳手里的电话，立刻关掉了免提并换上一脸的笑容。 “喂，哎呀，黎大姐，我这不是想着有一阵子没拜访你了，所以备了一点薄礼，打算来看看你。择日不如撞日嘛，哦，好的好的，一会儿我就和思佳一起过来。一会儿见。” 他谈妥之后就把电话还给了郝思佳，一边说着一边从他的办公桌柜子里拿出来一盒公司统一采购的名贵绿茶，“走吧，我们马上过去。” “去木禾传媒吗？” “嗯，”祁总很快收拾好东西，“她说今天一天都在公司。” 木禾传媒是于江蓠自己的公司，艺人经纪为主，其他娱乐业务为辅，规模不是很大，郝思佳的师傅黎筠是天后公司的总经理，同时也是她的经纪人。 郝思佳跟着站了起来，瞧了一眼祁成海手里的茶叶，又看了看他办公桌后面置物架上放着的那饼更贵的红茶，心想，去看你的老大姐也一点儿也不走心。 看着祁总急匆匆的样子，她心里一股坏水又冒了出来，“祁总，去看我师傅，带绿茶不合适吧？” “不合适？”祁成海疑惑，“怎么？最近有什么新梗我不知道的？” 郝思佳则若无其事地提醒道，“不是梗，祁总您忘了？我师傅好多年前就不喝绿茶了，她只喝红茶的。” “那这会儿上哪去买红茶？” 郝思佳耸了耸肩，“我的客户一般不乐意收茶叶，所以我也不清楚这个。” 她看戏一样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想了半分钟，才把目光定格在自己办公桌背后的那饼红茶上。 她心里偷笑，嗯，这就对了嘛，看老姐姐怎么能不送点好东西呢？可不是我要你送这饼茶的，是你自己看到的。 “那就送这个吧。”祁成海把茶饼交给她，“去看你师傅确实不能寒碜了。” 她仔细地接过茶叶，从包里把面巾纸拿出来擦了擦上面的一层薄灰说道，“好的祁总。” …… 祁总的豪车一般不给别人开，郝思佳索性就坐在他那巨大suv的副驾驶上，把刚才的情况写成文字信息发给了师傅，不过师傅并没有回复她。 于江蓠的冬港木禾传媒在冬港外环靠南的位置，挨着冬港生态公园，建筑密度很低，环境非常清幽。 他们很快就到了地方，一栋总高只有十二层，还带六个空中花园的办公楼。 这是于江蓠婆家远望资本的固定资产，不过因为她的公司规模不大，所以只占了顶楼一层，其余十一层林林总总是一些新潮的科技公司，有搞植物工厂的，有搞智能机械的，还有研究运载火箭的…… 两人坐着电梯很快就上了十二楼。 因为有预约的缘故，于江蓠的那位助理已经在前台等着他们了。 虽然她不认识郝思佳，但毕竟是大佬的身边人，所以郝思佳知道她叫蒋慧，是于江蓠的总助理，短发梳着硬派的斜刘海，显得干练又机敏。 “蒋助理，您好。”祁成海很热情地跟她打招呼，然后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的艺人经纪，小郝，郝思佳。这位是于老师的总助理，蒋慧，蒋老师” “幸会幸会。” 几人互相问好之后，蒋慧才带着他们过了那个人脸识别的自动门。 本来南区一个高级生态写字楼并没有显得突兀，但当郝思佳跟着蒋助理穿过巨大的穹顶办公大厅时，她忽然想到，这边有好几栋这样的生态科技写字楼都是远望资本所属的。 “南区生态城的写字楼都这么高级的吗？穹顶天幕还能自动调整光照，这得多少钱啊？” 在前面引路的蒋慧笑了笑，像个导游一样解释了一下，“这栋楼造价大概两亿，土地比核心区价格低，当时土拍成交价大概八亿。远望是上市公司，这些都是财报里的公开信息。” 一栋楼就是十亿，远望资本在生态城光写字楼资产就是几十亿。虽然是公司的资产，不是个人的，但郝思佳还是对‘有钱’二字又有了新的认知。 于江蓠自己的两辆车加起来还不到百万；她的木禾传媒注册资本也才两千万；她身为华夏娱乐圈一等一的女歌手，最新一张专辑的销售额截至目前才四千万出头点。 就算是在艺人中，她也算得上是最有钱的那一拨了，而赚钱能力如她，这一栋楼也差不多够她搭上职业生涯中最好的十年…… 怪不得都说女明星的最终归宿就是嫁入豪门。 有钱，很有钱，特别有钱，巨有钱，有钱得没边儿，这几个档次之间看来也是有难以跨越的鸿沟。 蒋助理把他们带到了楼顶花园的入口处，自己先推门出去通报，并且很快返回后才把他们带了过去。 花园里有五个人，于江蓠和她躺在婴儿车里的幺女，于江蓠的大姑姐、远望集团的监事长袁瑞雪，木禾传媒旗下的一线演员高枫以及木禾传媒的总经理黎筠。 过来的路上郝思佳还在想，师傅为什么不在会客室等，她似是而非地觉得师傅这是在给祁总摊牌吗？ 虽然他们都还没有把江雪放到明面上来说，但是既然你祁成海要来拜访，那就索性跟你问个好，你自己心里估计也就明白木禾传媒是个什么态度了。 不过，高枫回来做什么？ 等到互相问好之后，黎筠才跟另外几人道别，然后领着郝思佳和祁成海离开了花园，“走吧，老祁，去会客室坐一会儿。” 等到三人在会客室落座，师傅炯炯的目光落在了祁总的脸上，单刀直入道，“既然你们星虹怀疑我背后搞事，那说说看吧，老祁，你们星虹对江雪是什么看法？” “黎总你这上来就是敲山震虎啊，”祁成海笑了笑说道，“于老板和她的大姑姐都来了，我们星虹能有什么看法呢？” 郝思佳坐在旁边听着，知道祁成海已经被带到师傅的节奏里去了，以前在星虹业绩就赶不上她，现在独当一面了，还是要差点意思，当然也有可能是在扮猪。 “哦？是吗？”黎筠说道，“我们木禾不大，还是有几个演员在南环，我倒是听说江雪都已经上了南环剧组的黑名单了。” 祁成海瞥了一眼郝思佳之后才否认道，“黎总这都是从哪听来的风言风语？” “无风不起浪。” 话说到这儿，祁成海才反问，“这么说来，木禾已经签了江雪了？” 黎筠笑了笑，什么也没有承认，却又把话题引了回去，“木禾签不签江雪，首先还是要看看星虹对江雪是个什么看法。” 郝思佳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这场围绕着江雪而起的博弈，她知道这是师傅在给祁成海施压，星虹是什么看法大家心知肚明，如果真的和平分手，一点看法没有，那就不应该再给江雪上那些封杀手段。 她代表木禾传媒，委婉表达一下对独立艺人江雪的兴趣，星虹要是决心封杀到底，木禾可能会下场，也可能放弃对江雪的兴趣，这个意思带出来，对星虹来说压力就大了。 木禾要是真下场，什么阵容今天你祁成海也看到了。星虹有必要在一个二线艺人身上冒着得罪木禾的风险吗？ 本来两家之间就有合作关系，大家出来求财，你星虹自己放走的旗下艺人，总不能一直霸占着不让别人运营吧？ 很显然当初星虹和韩宇华都判断失误了。 原以为打压一下，让她咖位降两三个等级很容易，万万没有想到木禾对江雪产生了兴趣。 以后要再想打压，至少明面上让合作方直接拉黑名单这种事情是不能明着来了。 “这……”祁成海不得不在此表态了，“既然江雪主动和公司解了约，那当然是好聚好散。” “这样对星虹的美誉度还是很有好处的。” “只是有一件事情还想请教一下大姐。”祁成海问道，“江雪的事情，天月有关注过吗？” 黎筠耸了耸肩，“这个，祁总你应该去问聂总。我年纪大了，能管好木禾就不错喽。” “好吧，”祁成海站了起来，“多谢大姐解惑，我听小郝说大姐喜欢红茶，特意给你带了一饼过来。” 郝思佳赶紧把包好的茶饼拿了出来，递给了黎筠，“师傅，祝您身体健康哈。” “还是那么嘴甜。” …… 回去的路上，祁总一边开车却一边跟郝思佳说道，“看来对江雪的操作确实不太妥当。” “怎么说呢，”郝思佳开解道，“祁总你也两难，韩老板那儿压着，咱们做经纪的，谁不知道好好操作江雪更符合公司的利益啊。不过祁总您也别代表公司去把话收回来。” “说说看？” “其实您都心知肚明，”郝思佳笑道，“将来要是得罪了木禾，又不是您得罪的，烫手的山芋，何苦呢？” 祁总笑了笑，“不错，不愧是黎总的徒弟。” “我是星虹的员工啊，谁谁谁的徒弟那都是虚的，公司给我发的钱才是真的。” “你呀！” 第77章 封杀到此为止吧 虽然江雪和公司闹掰以后这一系列操作的操盘手对祁成海来说还是无法确定，但有了黎筠的表示，至少逻辑上通了。 对祁成海来说，这件事情到了这里总算有了条清晰的线索。 最初，对江雪索赔及雪藏的决定是几方商议的结果，本来的目的是为了让她服软以及做给其他跃跃欲试的艺人看。 偌大一个星虹如果连一个二线歌手都管束不住简直就是笑话。 那六百万对江雪的家族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而江雪擅自退婚以及公开拒绝韩宇华一事却也让她的家族上下大为光火，想要给她一点训诫因而支持星虹的决定。 但是没人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画家林秋，也没想到江雪落水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最后不惜卖房子也要硬掏六百万出来单飞。 最早他猜测会不会是企鹅集团的泛娱乐战略事业群要下场做点事，但是韩宇华提醒得很有道理，企鹅集团是科技新贵，幕后投资居多，亲自下场效费比太低，让他考虑是否是聂澜月在操作。 但是后面的事态发展并不像是天月国际的风格，如果是天月国际看上的独立艺人，一般都会很快接触并谈妥官宣。 而从之后对江雪的频繁炒作来看，应该是有新的经纪公司接手，为暂时处于空窗期的艺人制造话题，树立人设以维持热度，以便进行后续的商业活动。 手法相当隐蔽且专业。 他当然很快怀疑到郝思佳头上。 星虹年轻一批的经纪人里，郝思佳的能力和性格都处于第一梯队，而且江雪单飞前就是她在带。 最开始对她的怀疑似乎很合理，但是很快就出了艾米音乐和于江蓠给江雪站台的事情，这显然远超郝思佳的能力范围。 黎筠带过的小经纪人就多了，她再是喜欢这个年轻后辈也不可能为她调动这样的资源。 那最后的结论只能是黎筠想代表木禾传媒下场。 今天上门拜访，虽然老大姐没有明说，但意思也已经带到。 这很合理，祁成海想着这位老大姐的历史，论起慧眼识珠的本事，全内娱的经纪人没有谁能和她比。 二十多年前只身带着八百块在冬港起家，在自己事业还不是很稳的时候从孤儿院里发掘出于江蓠并且一步步把她扶上歌坛一姐的位置。 如果是她对江雪感兴趣，那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莫非，她认为江雪会是于江蓠的接班人？ 想到这里他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江雪年纪偏大，当初出道的时候她家里的意思就是奔着嫁入豪门去的，这些年开发得很一般。 不过江雪有才华这一点他也是认可的，可以说她二线歌手的地位都是她努力利用有限资源的结果。 后来和韩宇华联系上之后，才开始给她一些好资源，才有了‘小天后’这个称号。 如今二十五岁了还不愠不火，跟于江蓠二十出头就大放异彩的履历相比实在黯淡。 等到过几年于江蓠慢慢淡出主流，江雪还能剩多少商业价值也难说，而且她的声线没有于江蓠饱满多样，上限能到哪还不大好说。 至于天月国际是否有所布局，由于黎筠矢口否认，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虽然他坚信天月一定在背后有所表示，但目前下场的却只有木禾传媒。 整理完思路之后，他把情况和推断写成了邮件发给了总经理，然后抄送了董事会成员。 回来的时候郝思佳提醒的也有道理，他一个艺人管理总监没有必要去给董事会和韩宇华背锅，所以他也只是在邮件里提到继续封杀江雪可能产生的后果。 到时候如果公司决定井水不犯河水，他自己再去执行就是了。 郝思佳这个妞实在也是油滑，想治她治不住，但是用起来又顺手，实在也是一柄双刃剑。 之后他才给韩宇华打了个电话并把邮件内容告诉了对方。 韩宇华若无其事地笑道，“原来是于江蓠下场了哦？有趣。我说这个江雪怎么好像命很硬的样子，原来有天后撑腰，那既然于江蓠都出来站台了，就等于是聂澜月也动了。” “前台是木禾，天月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当然考虑到他们的关系，可能性很大。”祁成海想了想又问道，“不知为何韩老板这么在意天月国际？” “聂澜月那张大嘴，你不怕她把星虹吞了吗？” “韩老板说笑了，”祁成海笑道，“我负责执行总经理和董事会交待的事务，天月国际的嘴大不大，这个实在也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情啊。” “祁总监办事总是很稳妥，那就先这样吧。” “好的，祝韩老板新片票房大爆。” “呵呵，我和于江蓠联袂主演，能不爆吗？” 他说着就挂了电话，也不知道他是在表达《似水如龙》的阵容强大，还是在戏谑他和于江蓠在片中的一段略显激烈的感情戏。 想到这儿，他也笑了笑，袁少爷还真是与世无争，老婆在外抛头露面，他自己的闲散少爷倒是当得无忧无虑的，好像风言风语一点儿也影响不到他似的。 袁家不好惹，他本想提醒一下韩宇华，但拿起手机又放下了，因为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飘了。 他想到自己只是星虹的艺人总监，韩宇华这种身家十位数的大佬惹不惹得起袁家，跟他一个打工人有什么关系？ 于是他把电话打给了李木初，先问了问宋雅的近况，然后让他继续留意该留意的事情。 然后又打给郝思佳，问了问那郭宁的状况。郝思佳回答说郭宁在《温暖时光》表现很好，应该是在陈导那里开悟了。 他则照例夸赞了郝思佳一番，称赞她连郭宁这种大家一致认为带不出来的艺人都能运营好，肯定前途无量，并且许诺如果能帮郭宁在上星剧拿到一次男二号，就从公司分成里面划两万奖金给她。 这个饼自然换来郝思佳的一通巧舌如簧的彩虹屁。 总经理的回复很快，在邮件里肯定他在江雪解约事件中的稳妥表现，并且要他找下游合作方撤回对江雪的封杀要求，然后发布一份和平解约声明，想办法挽回一下那篇对江雪的深度扒文造成的声望损失。 于是，他很快进入了新的工作状态。 而与此同时，正在去见客户路上的李木初又接到一个电话，是韩宇华的大助理王森打来的，“喂，王哥，你好你好，有什么吩咐？宋姐？不好吧，她咖位在公司还是挺高的。她晋级一线就差这最后两步了，我也得靠她吃饭的啊。这个价位……王哥您确定没问题？定金已经打过来了？这……行吧。” 第78章 运营江雪，你是核心 郝思佳去几个老客户那里混了一圈脸熟出来，就看到星虹的官方微博发布了和江雪的解约声明。 【我公司旗下歌手江雪女士因为在未来发展方向上与我司整体规划有所出入，且江雪女士对自己的演艺发展道路有更为个性的规划，双方经过磋商之后仍未达成一致。因此我司已与江雪女士完成解约，即日起我司负责运营的江雪女士的所有社交账号将进行注销，喜欢江雪的雪花们可以关注@林夫人江雪，据说这是她的全网唯一id。星路漫漫，星虹娱乐祝江雪女士星途顺遂。】 星虹最后还是选择了这一番中规中矩的操作，官方微博下面老老实实地开启了留言精选。 骂人的和阴阳怪气的留言一条都没见。 除了江雪的粉丝以外就是一些关注星虹其他艺人的路人，评论区一片和谐。 还得是木禾传媒的威力大啊，郝思佳看着手机笑了笑，然后就把消息转给了阿雪那边。 阿雪没有很快回复她，估摸着已经到了galp正在商谈合同细节了。 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两点，郝思佳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有些饿了。 赶紧找了家面馆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然后就接到了黎筠打来的电话，师傅在电话里说，“老祁应该是先怀疑的你，然后才考虑到木禾来的，你胆子也是够大。” 郝思佳抹了抹一嘴的红油笑道，“这都是跟师傅学的嘛，看准了艺人要赶紧下手。” “可以，有我年轻时候的气魄。”黎筠也笑了笑，“艺人除了自身的能力，她背后的家世你也可以去了解一下。不过就江雪最近的表现来看，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师傅你这是？”郝思佳顺着她的意思往下想了想，“我知道她家是大马一个有头有脸大家族在国内的一支。” “对，槟城江氏，”黎筠缓缓说道，“南洋大族和我们这些国内的小门小户，对族亲血脉的认知是不太一样的，不过有些东西可以理解，你以后和江雪在一起有机会再多了解吧。” “这么说来，其实师傅您也早觉得江雪有潜力，但是碍于她出身于南洋世家的旁支，所以一直都在观察？” “据我所知，江雪出道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拓展更宽的资源交换渠道，当然最近的一系列事情证明她本人应该是有别的想法。所以梁总看到她的《阿刁》之后才跟我们提了一下。” 黎筠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小佳，如果江雪决定放弃她的才华，接受家族的安排，你觉得还有运营的必要吗？” “懂了，师傅。是她先赢了自己。” “嗯，有空去梁总那里走动走动，”黎筠笑道，“她可能还很期待跟江雪的合作，呵呵。” 师傅的话让郝思佳感到兴奋，“真的吗？我的天，我这下出息了啊，居然可以去艾米那边谈合作了！” “你这个小野心家，行了，反正你跟江雪也签了，以她的才华和实力也足够你施展了。如果你决定离开星虹，你也可以考虑加入江雪的团队，我们现在的合作方式就是木禾通过你来运营江雪，你是核心。不过我建议你在星虹再多历练一下。” “我知道的师傅，”郝思佳回答道，“我手里看似有很多资源，其实离了星虹，这些资源也就跟着没了，能带走的不多。” “是的，你帮江雪的同时也就是江雪在帮你。” 挂了电话之后，她看着路上的人来人往。 也许可能真的是环境造就不同的观念。 四百多年前那段大规模移民史她并不怎么了解，但是她也想到，韩宇华也是富豪排行榜上有位置的人物，身价十位数，比于江蓠可高多了。 江雪家要求江雪嫁给这么一个人，光从利益来考量也是无可厚非。 而面对十位数的身家她都能不为所动，江雪的形象在她心里忽然又上升了一个档次，她想，钱是什么王八蛋，哪有开心重要！一百万和一百亿能有多大区别？ 拿个八百平米的床给你睡，你也只占得到一个人的位置。 接着她就收到了弟弟回复的消息，估计这小子睡醒了。 “大姐，我就是不想你这么累，我也能替你分担点。” 这消息让她又好气又好笑，马上就左右开弓，两只手按手机，飞速回复他： “你有个屁本事挣钱！你的书都读到猪肚子里去了？大姐我供你去欧洲留学是指望你在那边刷盘子的吗？你等着，我马上给你汇两千欧过来！” （蓝星汇率，欧元兑华夏币，1：10） 弟弟一时没有回复。 她先把钱汇了，又给他发了消息，“郝思怡，听见没有！我不允许你去打工，这也是婶婶的意思，你要是敢去刷盘子，我和婶婶一起打断你的腿。” “我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安心读书。读书我不行，挣钱你不行，你不要成天东想西想的。” “懂了。” …… 江雪和陈妮在午饭后才到galp。 路上是江雪开的车，倒是陈妮自己显得有点紧张。等到了人家总部工厂的楼下，江雪发现她的脸都有一点红了。 “第一次都这样，”她笑着宽慰了一下她，“你就当和你以前那个化工厂一样就行。在南环见了那么多明星，怎么过来签个合同还紧张兮兮的。” “这个不一样啊。” 江雪也没管陈妮说了什么，拉着她就进了galp的总部大楼，前台接待很快就把她俩带到了金总的办公室。 一路上都是江雪在前面，陈妮在后面。 这家伙还是需要历练，江雪心里想着，目前看来，和夏玲比起来还是有点差距。 金总很热情地接待了她俩，就是对江雪在前，陈妮在后的站位，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解。 江雪则笑了笑，“金总，我刚刚单飞，我的执行经纪经验还不是很足，以后麻烦金总多照顾一下。” “原来如此，”金总笑道，“小姑娘刚出来做事，紧张一点也正常，江老师放心，我们一定。” 除了代言细节上要求的工作比以前稍微多了一些以外，合同并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她把自己清秀的字迹签在了合同上。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第79章 佳姐给你求来一个强援 签完合同，金总照例让他的秘书助理小向把江雪和陈妮两人送了出来。 一直到互相告别并上了车，陈妮还是处在发懵的状态里。 看着自己这个新手执行经纪此刻的表现就像个土妹子，江雪想起不久之前她在警察面前的机灵劲，心里还是感叹，这人要是遇到自己不熟悉的场面总会觉得很拘谨。 她就想起小时候有一次族亲出嫁时，父母和哥哥带着她回槟城给族亲当花童的时候，也是像她这样拘谨又不知所谓。 她本打算安慰陈妮一番，签合同带她来就是为了让她先适应适应的，她还没有开口，陈妮就先道歉了，“对不起江雪姐，我当时太紧张了。” 江雪则给她留了一个微笑，“下次把你在南环的机灵劲拿出来就好了，你看那个金总，要是再路上碰见也是一个普通人嘛。” 说完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凡事都有个过程，我第一次上台的时候，连麦克风都没拿稳。嘿嘿。” 但是陈妮好像还没有好转的迹象，沉默持续了一小会儿她才说，“我就是以前机灵过头了，其实没有干过什么场面上的活。” 这才哪到哪呢，江雪心想。 不过陈妮马上就做了个深呼吸，默默把今天这件事情当成了一份人生经验，“呼，老板，我感觉好了。下次肯定不怯场。” “所以嘛，你还是很棒的。” “我想一想，”陈妮这会儿终于把行程手册从包里拿了出来，“代言合同妥了，根据补充条款，咱们的工作室执照下来之后，主体自动变更为工作室。接下来我需要跟他们对接时装写真的拍摄，时尚杂志的专栏采访，还有老板的见面会赞助事宜……” 江雪耐心地听她把后续工作安排完，才补充道，“见面会你一个人会弄吗？” “啊这！”陈妮瞪大了眼睛不假思索地反问，“老板，上来就是地狱问题，我怎么会搞这个？” 不过刚刚问完就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身份，赶紧用手捂住了嘴，黑不溜秋的眼珠子转了转，调整了一下思路说道，“我知道了，找商演活动策划公司！和办婚礼找婚庆差不多的！” “对喽。”江雪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她就看见陈妮很机警地把手机拿出来并打开了录音机。 “还挺懂，”江雪笑了笑，“你去找到商演活动策划公司，告诉他们你要办一场800人规模的livehouse，场地不用搭建。南环那个拍戏用的剧院咱们可以租一晚上。你跟他们说要租用最好的音响设备，到时候策划公司会来人和你对接演出细节。” “另外，还有演出的手续，”江雪继续道，“因为南环隶属溪叶市，所以等拿到执照，你要去溪叶市办理演出手续，费用核算好之后再找金总这边对接。这些事情回头你要理出一个实施方案来，一样一样办理。都记好了？” “记好了，对我来说，真的巨有挑战。” “我打算下个月中旬开，所以还剩三十来天的时间，不过，”江雪停下来看了一眼陈妮，“现在脑子是不是感觉有点乱？不过没事，经验都是慢慢累积起来的。” 江雪系上了安全带，“好了，现在我得去医院复诊一下。你慢慢想。” 她正要启动车子的同时，陈妮手机微信也响了。 “怎么会有人加我微信？”陈妮嘀咕，“她说她是于江蓠的总助理，蒋慧。” 陈妮忽然有一种平时飘在天上的人在跟自己说话的感觉，“什么鬼？天后的总助理？” “说不定是你的强力外援来了呢。”江雪莞尔一笑，“你先加上看看。” 果不其然，对方加上微信之后就直奔主题，先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就开始问她是不是江雪老师新的执行经纪人。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对方立刻表示自己是受木禾传媒黎总的委派，专门来协助她筹办江雪的粉丝见面会的。 “看吧，佳姐给你安排的强力外援，天后的总助理呢，你可得珍惜机会了。” 江雪说罢，在前面的路口处掉了个头，按照蒋慧发来的地址先把陈妮送到了木禾传媒，自己才往市医院开去。 路上等红灯的时候，她看了看郝思佳转发来的微博，而且微博下面开启了留言精选，没有黑她的言论出现。 她不经意地自己叹息了一声。 星虹至少在表面上放过她了。 她很快就到了医院，熟练地一个人坐电梯到了精神科，见到那位还算熟识的女医生，开单子，检验科抽血。 冬港市立第一医院的检验效率很高，一个小时之后她拿着报告回到了诊室。 女医生三十出头，还用卡通头绳扎了一个马尾，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十分文静。 诊室的门关上之后，外面的声音似乎就被隔绝了，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她面对着自己的主治医生，好像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枷锁一般松了口气。 “江老师你不要那么累嘛。”医生柔声微笑，“这段时间还很稳定，而且还有所好转。” “真的？”江雪说道，“可是前几天我差点把家都拆了。” “后来很快就恢复了吗？” 江雪点了点头，“也许是最近要换公司，所以压力大了吧。” “能很快恢复就行，没有什么问题，”医生说道，“还有什么心事？” “我结婚了。” “爱不爱？” “很爱，”她的眼睛这时候忽然变得湿润，“结婚之后我们几乎天天都在一起。” “既然和很爱的人结了婚，也没有聚少离多，这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医生依然柔和地看着她，“你害怕失去他，是吗？” 江雪咬着自己的薄嘴唇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她的眼前还是很模糊，而在医生的眼里，她的整个眼圈都已经红了。在这样一个有安全感的环境中，她的情绪更容易释放出来。 “我把病情告诉了他的一个好朋友，”江雪说，“我想他的朋友应该不会瞒他，但我没有勇气当面全告诉他，面对他我说不出口。” “看来你的先生是个很好的人。” 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是，在我眼里他是最好的人，徐医生，我怕我给他带去痛苦，我也怕自己哪天忽然死掉，只留下他一个人……” “没有哪个得这种病的病人是真的想死的，即使真的轻生了也不是自己的真实想法。” 徐医生继续说道，“都是激素和神经元误判造成的虚像。你不用把这种病想得很绝望，就把它当做一种普通的慢性病，按时吃药就行了，你已经战胜过它几次了，以后的生活里也不用再单独面对，会好很多的。” 医生从办公桌上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让病人在诊室里释放情绪也是治疗的一部分。 接着就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我再给你开半年的药吧，之前你说一个人住在冬港时常感觉压抑，南环那边空气挺好的，而且那边的社交环境你也觉得更轻松，这都是好迹象，不用太担心。” 江雪点了点头，“谢谢徐医生。” “放心吧，江老师，我还等着你的新歌呢，要有信心。” 开好处方单之后，医生帮着她重新整理了一下妆容。 释压过后，她看起来又恢复了很多。 徐医生若无其事地微笑道，“你在b站那首歌我和我女儿都听了，她可喜欢了。” “真的呀，”江雪有些惊喜，“那我得赶紧制作正式版了。” “江老师不急，时间还多着呢。” 她知道这是来自医生的鼓励，于是会心一笑，然后离开了。 走出医院见到下午阳光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老公打了一个视频过去，“警察查岗！” 他一脸憨笑，“在画画呢。” 然后她送了林秋一个飞吻，“我去医院复诊了，医生说我好多啦！” “老婆你一定行的，晚上回来的时候开车慢一点。” “知道了老公。” 第80章 提溜一下欣酱 世上不顺遂的事情很多，但是自己不能软弱。不论是面对疾病，还是面对生活。 没有人总是赢，也不会有人总是输。 江雪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怎么蹦出来的这样的想法，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哪怕是在医院的大门口，仍然有不少的人面带笑容。 所以，就像徐医生所说的，时间还多，生活也还很长。 想到林秋下周就要去企鹅入职了，她觉得自己做老婆的应该帮他打个前站，搞搞关系。 于是临时决定扩大晚饭的邀请范围，一边开着车，一边用蓝牙给黄钰欣打了个电话。 “哟，林夫人，今天怎么有空找我？” “怪不好意思的，”江雪笑道，“我今天来冬港办点事情，想提溜你一下。” 电话那头的黄钰欣立刻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大明星请吃饭还讲究啥预约呐？” “你不介意就好，”江雪说，“我约了我的经纪人，晚上大家凑一桌吧？顺便想麻烦你帮我请一下兰制作。” 她请兰骁南干什么？不过黄钰欣很快也就反应了过来，是帮老公拉关系来了。 “你可真是个好老婆，老公还没入职，你倒是先来打前站了。行吧，兰骁南那家伙没有夜生活的，晚饭我把他拽过来。” “谢谢欣酱啦，晚上见。” “晚上见。” 确定好人数之后，等她到了木禾传媒的停车场，她才在银滩公园定好了一桌，之后就把时间和地点发给了客人们。 陈妮好像还在木禾那里没有什么动静。江雪一个人坐在车里望着这栋高科技写字楼。 上一次问郝思佳是不是找过黎筠大姐，她并没有否认。 都是圈里的人，不需要她多做解释，江雪也能明白木禾传媒在这后面扮演的角色。 和郝思佳在星虹的工作类似，星虹那边的业绩，星虹和艺人分成之后的利润会留一部分作为经纪人的业绩提成； 而郝思佳从自己这里分走的三成收益，她肯定只能留一小部分，大部分需要分给木禾传媒或者黎筠。 对于有一定名气的艺人，收益分成一般都是在六四到八二之间，艺人占大头。 她之前的合约属于是特殊情况，不是行业的一般通行做法。 江雪正发着呆，却收到郝思佳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听说江雪正在木禾传媒楼下，于是就表示自己正好离得不远，下午也没有什么其他事情了，索性开车过来和她在木禾碰面。 之后她很快就过来了，心情也是很不错的样子。 她刚一坐上江雪的车就说道，“雪雪，木禾的事情我现在跟你说，你不会怪我吧？” “还用你说？”江雪塞给她一瓶水，“我又不是第一天混娱乐圈了。你能帮我搭上木禾传媒这条线，都算是我高攀了好吧。” 江雪原本想说‘如果你现在让我签木禾我马上就签’之类的话，但这想法刚刚冒出来，她立刻就想到自己和木禾传媒不在一个对等地位上。 她刚刚单飞，自己的经纪体系也还处于一穷二白的状态，这种时候提出签约木禾传媒这种话，她自己想着都觉得是在消耗佳佳的人脉。 郝思佳一眼看穿了江雪的心思，知道江雪心里觉得和木禾的关系十分微妙。 不过郝思佳觉得这些无伤大雅的小隔阂也有她自己一部分责任，最近这几天形势变化得太快，沟通没有跟上。 于是她就把中午和师傅通电话的内容，以及艾米音乐和木禾传媒对她的看法都跟雪雪解释了一遍。 “所以，”郝思佳用师傅的原话来表达了自己此时的想法，“我帮你就是你帮我。雪雪啊，知道你想得多，觉得现在让我帮你想法签木禾显得有点势利，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不说你也知道我跟师傅这边也有协议。再说咱俩的合约又没有期限，你跟木禾之间，就只隔着我这么一个中间人。” 江雪莞尔，“你们做经纪人的怎么心眼那么多？你那双眼睛还老是画个淡粉色的眼影骗人，分明就是照妖镜。” “哈哈哈，”郝思佳竟而捏着江雪的手说，“说得就跟你心眼少一样的。你这家伙嫁人之前是怎么防我的？当我不知道？好了好了，抑郁症病人，少想一点，好好唱歌，说不定就好了呢。” 一席话说得江雪满心都是幸福，在家老公疼，在外经纪人爱的，双颊上的粉黛就油然而生。 “今天我去医院复诊，医生还真说我好了一点。” “所以说，”郝思佳继续道，“一边工作，一边养病。回头我约一下，师傅说了，可以去艾米聊一聊这个事情。” “哟呵，佳佳出息了啊，都能去艾米谈合作了。” “那还不是因为雪雪过于优秀！”郝思佳笑了笑，“今晚银滩公园吃啥？” 而江雪则不怀好意地露出姨母笑，“今晚要来个帅哥。” “还是你懂我呀！就怕我高攀不起。” 两人没等太久，陈妮就从大楼里下来了。 刚一出大门就要给江雪打电话。江雪给她按了一下喇叭她才跑了过来。 一上车她就大惊小怪地诉苦道，“妈耶，太可怕了，蒋助理说的好些细节我都不知道，简直就是从零学起。” 说完了她才看见郝思佳也在，虽然之前只有一面之缘，她还是很热情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蒋助理可是个狠人，跟着天后怕是得有十年了。”郝思佳问了一句，“她没骂你？小妮你不要误会啊，我不会帮你说话的，蒋助理要是骂你，你就老实听着。” “那还好，没有骂我，”陈妮说，“她用以前的策划案修改了一下，带我学习了一遍，学完她就修改完了，叫我按照上面的要求去办就行，有不懂的问她。” “你要是有不懂的不要先问她，”郝思佳叮嘱道，“有问题先问我，一会儿你把策划案发给我，我瞧瞧。” “好的佳姐。” “行，”郝思佳跟她们道了别，“我就去开我自己的车了，一会儿银滩公园见。” 说着她就下了车。 “今天学到的东西太多了。”陈妮感叹了一下。 “和做特约比起来你更喜欢哪个？” “当然是更喜欢当经纪人。” “怎么？不想红起来当明星啊？” “嘿嘿，”陈妮在江雪面前口无遮拦，“我要是能出师，我第一个要签的就是大雷子。” 江雪笑着发动了车子，“听你这意思，你是要把他管起来啊？” “我们内地人家，家里都是女人管事。” 听着陈妮的话题忽然天马行空了起来，江雪揶揄道，“要不要我帮你去探探他的口风？” 结果陈妮就蔫儿了。 哎，又是一对儿隔着纱不肯掀的。 第81章 主动出击 黄昏刚近，欣酱果然拽着兰骁南来了。 本来兰骁南权当是一回普通的聚餐，心想吃完饭赶紧回家打游戏。 结果黄钰欣带着他到场一看，除了桌上摆着的三样凉菜，三位美女早已坐在卡座里恭候他俩多时。 兰骁南心里直呼好家伙，算上黄钰欣，四女一男。 江雪一看到他们，就过来和他握手，“兰制作，之前就老想着招待你一顿了，一直苦于没机会。今天临时邀请，是我有点冒昧，先给你道个歉哈。” “秋嫂你跟他客气啥呀。”黄钰欣在一旁打趣道，“你不请这一顿，兰制作也得叫外卖。” “是啊，大明星你太客气了，”兰骁南笑道，“应该是我感到荣幸才对。” 江雪微笑，“兰制作不介意就好。这边坐吧。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陈妮，我的执行经纪；这是郝思佳，我的经纪人。” 兰骁南和他们互相认识之后才落座。 他虽然一身潮牌西装，头发也梳理得硬朗整洁又有型，本来也不是什么社恐的人，但眼前含女量实在过高，想聊天也不知道跟谁聊。 眼神倒是几次落在他对面的郝思佳身上，不是故意要看她，而是她在这几个人里实在有点扎眼。 陈妮古灵精怪，江雪清秀文雅，黄钰欣微胖丰满。 唯有这位经纪人看上去十分个性，五官精致漂亮，头发挑染了几缕紫色搭在胸前肩后，本来显得个性叛逆的样子，却被甜妹风格的淡粉色的唇彩和眼影中和了。 甜妹加叛逆两种风格都被她驾驭得服服帖帖，身上的黑色小西装和白色的圆领t恤倒又显出十分的自信和干练来。 企鹅游戏的美女就多了，但同时驾驭几种风格而不冲突的美女他是没见过。 有意无意，不知不觉，欣赏的眼神几次落在郝思佳身上，人家自然也很快就发现了，她很大方，报之以早春阳光一样的微笑，接着就递过来一张名片。 “兰制作人是吧？这是我的名片，您以后要是有用得上妹子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郝经理太客气了。”兰骁南接名片的时候，不小心又碰到了她的蓝色指甲，“上次江老师那个《紫月屠龙曲》就非常好，我想我们以后应该有很多合作的机会。” “那就太谢谢兰哥了。”她说着就从包里把艺人宣传册也拿出来递给了兰骁南，“这是我手里艺人的宣传册，兰哥你有空可以看看。” “好的好的。” 本来正在和黄钰欣聊天的江雪这会儿又在旁边补充了一句，“兰制作，我们佳佳是很优秀的经纪人哦。” 接着黄钰欣也笑了，“看出来了，郝经理是个社牛。” 江雪则说，“那是，跟欣酱一样社牛。” 几人都笑了笑，然后郝思佳不负众望地又展现出善于交际的一面，摸出手机来主动加了兰骁南的微信。 接着竟和他聊起了游戏来。 兰骁南本来以为这顿饭全程都只能和黄钰欣说话，结果不成想这个郝思佳竟然找他起了游戏的话题。 聊就聊吧，他就跟她谈起了《闪光暖暖》和《恋情与制作人》这样的女性向游戏。 这姑娘却露着酒窝摇头道，“我手机上没有这类游戏。” “那你玩《维和精英》还是《英雄荣耀》？” 她还是露着酒窝摇了摇头，之后才缓缓说道，“我有时候晚上在电脑上玩一会儿《这是我的战争》。” “哇哦。”兰骁南和黄钰欣都不约而同地赞叹了一声。 江雪听着郝思佳这么说心里也是一咯噔，林秋和她说起沙包的时候也讲过这个游戏。当时她就用电脑在游戏分发平台上搜了一下，蓝星也有，林秋看到的时候还挺开心。 佳佳这么个女孩子居然玩这个，她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心想也许是为了套近乎专门说的吧。 不过下一刻，郝思佳就拿出手机给兰骁南展示了一下她的游戏成就，一共六十个成就，她完成了四十个，其中有好几个都是完整通关才能获得的。 “郝经理的成就比我的都多。”兰骁南笑了笑，“这是个以萨拉热窝围城战为原型做的，主题和基调都很沉重。” “说来，莫女英还有一首歌是唱这个的呢。”郝思佳说着看向了江雪，“雪雪来一段？” “英姐的《萨拉热窝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是吧，”江雪说着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压着声音唱了一段，“常宁愿一生至死都与你恋，情怀作依靠，沿途甜或酸，仍然互相紧靠。” 然后众人都轻声鼓了鼓掌。 “真不愧是小天后啊，”兰骁南赞叹道，“今天这顿饭真值哈哈。” 江雪则摆了摆手，“得英姐那个原版才有沧桑感。” 大家也都知道江雪这也不是假谦虚，于是都笑了笑。 兰骁南被郝思佳的兴趣爱好勾起了兴致，一直到晚餐结束都还在聊，颇有点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意思。 江雪则和黄钰欣聊了许多关于企鹅游戏的事情，打听了很多注意事项准备回去告诉林秋。 陈妮则时不时地应和两句，大部分时候都在安静吃饭看手机。 等到一行人要分别时，江雪才特意地又跟兰骁南握了握手，把这顿晚餐最重要的目的办了——跟他说林秋初来乍到，希望兰制作人多多担待。 “放心吧江老师，”兰骁南说道，“秋神来了就是我们的强援，我们团队氛围很好的。” 黄钰欣也在一旁附和，“秋嫂你为了秋神可真是操碎了心，尽管放心吧。” “那就谢谢二位了。” 一番寒暄之后，黄钰欣和兰骁南先行离开了。 江雪把车钥匙给了陈妮，让她先去取车。等到陈妮离开了，她才不怀好意地问郝思佳，“看上了是吧？” 郝思佳则咧嘴一笑，“连这你都看得出来。” “我都不知道你还玩这么硬的游戏呢。对你来说，这算是不动声色展示自己吧？” “雪雪你好八卦呀。”郝思佳拍了她一下，却又幽幽地说，“这种男的有的是姑娘抢，能不能看上我还两说。” “呐，感觉这个东西说不一定的嘛，”江雪说，“星虹比他帅比他有钱的多了去了，也没见你对谁有心思。” “反正，挺有好感的。”郝思佳笑道，“他肯定也对我的印象不错。刚上桌就把我的发型和衣品全琢磨了一遍。” “所以啊，这就是好的开始。估计你在他眼里也很特别。陈妮过来了，咱们后天见。” 郝思佳知道江雪说的是后天郭宁的杀青戏，她点了点头，“走了走了，你快点回去陪你的宝贝老公，我回去躺了。你路上慢点。” “放心，到了我跟你报平安。” 第82章 光荣之家 郝思佳独自一人开着车，车机放着莫女英的老歌，《萨拉热窝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听着听着，自己也哼了起来，“男士是个高高的青年人，女的娇小比月亮，二人都承诺在生，每日共行，纵有战火漫长……” 在这歌声中，她也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一点湿润了…… 江雪老是在不经意间就猜中其他人的心事，因此她觉得江雪是一个多情的人。 她觉得自己不一样，自己不像江雪那样多情，自己总是喜欢权衡、推断，但是今天却又有点情绪化。 小车子在冬港发达的市内高架路网穿行，霓虹闪烁，冬港的夜晚显得温柔又宁静。 生在华夏是一种幸运。 多好的城市，人们在这里出生，长大，在这里工作，在这里欢笑在这里爱…… 她在冬港租住的家里安静如常。 洗了澡出来，发现手机的呼吸灯在闪烁，她看了一眼发现是堂弟郝思怡发了消息过来。 郝思怡是三伯的独子。 “大姐，我听我妈说你最近工作不顺心？” 郝思佳看了看时间，那边应该刚下午三点，“你妈是听你大婶婶说的吧？你大婶婶嘴碎，自己瞎猜的事情就到处乱说，我工作能有什么不顺心的？” “那总不会空穴来风。大婶婶不像你，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跟我们说。” 她看着屏幕上的两行字暗自笑了笑，怪不得前两天又冒出打工的想法来，原来是老妈又去跟三婶碎嘴了。 弟弟今年二十二，岁数也不小了。 三伯父牺牲之后国家给了很多钱，老郝家的门楣上也挂上了‘光荣之家’的牌子。 对三婶和郝思怡来说，读书生活什么的，国家给的抚恤金也完全足够。 不过这小子从小脑子就好使，高考分高，随便能上双一流。本来三婶想让他选个好就业的工科专业读了就算了，他却有点不乐意，想报理科里面的天体物理。 三婶平时也看各种专业填报指导节目，知道学这些基础学科以后挣不来什么钱，一个小镇青年学那么高深的玩意干什么？ 不过最后还是由着郝思怡去了。 大一新生报到的时候是郝思佳送弟弟去的，在校园里参观的时候她就问弟弟，“你为什么要学这个？” 弟弟推了推眼镜回答她，“想研究这个，做基础科学，以后钱不多也无所谓。爸爸都能为国捐躯，我要是将来不做出点成绩来，怎么对得起爸爸在天之灵？” 她当时就重重地一拳锤在弟弟胸口上，“好小子！跟你爹一样，有志气。咱要学就到你能去的最厉害的地方去学！大姐我去了解过了，大一完了你就可以申请留学，只要你能考第一，姐姐我供你！” “留学的花销太高了。”郝思怡很迟疑，“爸爸留的那些钱，将来我妈得留着养老。再说，这一行将来工资回不了本。” 郝思佳拍拍胸脯笑道，“姐姐我在娱乐公司做得不错，咱们老郝家多少代人才能长出你这个聪明脑袋？你将来就是科学家了，我花点钱算什么？” 弟弟当时没有答应，但后来果然考了第一。她看到弟弟的成绩单之后就从冬港开着车直接去学校把他截住了，拉着他去办了留学申请手续。 郝思怡在国内是第一，在欧洲那地方还是第一，于是郝思佳这一供，就从大一供到了研一。 这个夜里，郝思佳看着手机屏幕，心里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她想了想，还是措辞温柔地安抚弟弟的护姐之情。 “就是我前一阵子换了几个艺人，收入有点波动而已，现在又涨回来了。我知道你想替大姐分担，你也不想想大姐在冬港摸爬滚打七八年，再不顺能糟糕到哪里去？你好好读书就是了，虽然大姐我没文化，但只要能见着你的论文我就开心。” “现在已经开始有一些项目了，我最近就在用一台在轨望远镜做一个脉冲双星的项目。” “哈哈，又进入大姐听不懂时间。你快去研究你的星星吧，跟我说了我也听不懂。” “好的大姐，你也多注意休息。” 她缩到被窝里把笔记本电脑打开，又在各个粉丝群里当起了她的粉头。 一边水着群，脑海里却想起了小时候三伯带着他们捡蘑菇吃野果的日子。 恍惚中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她收到兰骁南发来的消息，“在打游戏？” “没呢，最近工作又多又杂。你到家了？” “到了，你们经纪人平时的工作状态都是什么样的？有点好奇。” 郝思佳的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几下又停了下来，前任刻薄她的那些垃圾话这会儿又重新从记忆的垃圾堆里冒了出来。 比如——你一个女的怎么喝酒那么厉害？ 比如——你成天跟着一群男人在商k里鬼混什么？ 比如——你全身上下的心眼都用来算计了吧？ …… 不过她马上又想到自己的工作本来就是那样的，有什么可粉饰的？于是回复道：“能是什么样啊。就是满脸堆笑装小妹子，看客户是啥样人就投其所好。包装艺人，到处帮艺人递资料联系资源。艺人就是产品，我就是销售。” “原来是这样，那我岂不是也算客户？” “兰哥你肯定是客户呀，需要拍游戏广告还是宣传片？有没有主题曲需要找歌手的？乐队我也认识几个。” “这就推销上了，做销售的女孩子都是这么活络的吗？” “不活络怎么挣钱？不像兰哥，只要坐在办公室里带着团队制作游戏就好了。” “看着轻松而已，其实工作室的kpi都压在我的头上。对了，我想问一下，你的头发为什么要挑染紫色？” 原来也是个直男，郝思佳笑了笑，回复了他三个字，“我喜欢。” 他也回复了她三个字，“有个性。” 后来俩人又闲扯了一会儿饭桌上没有聊完的话题。 郝思佳觉得这个人虽然直男了一点，但是发的消息都在旁敲侧击地想了解她，显然是真的对她有点兴趣，而且不是业务上的。 她则看破不说破，自己回的消息也琢磨好几遍措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两人心照不宣地，一直聊到深夜。连中间江雪给她报平安，她也只是很敷衍地回了个‘收到’就算完事。 第83章 平淡的陈述句 江雪和陈妮回到南环时天已经黑了。下了高速，陈妮倒是很体贴地跟江雪提议说最后这点路她来开。 她说虽然她自己是个本本族，经纪业务也还有待学习，但这司机的工作应该先替老板做起来才是。 于是从高速口到他们小院的这段路，江雪就让陈妮代劳了。 想到第二天没有什么事情，陈妮就说她自己坐brt去市里拿执照和手续，然后回来琢磨见面会的事情，因为他们住的这栋老楼有好几间空的，而且是属于影视城运营方的商住楼，因此江雪也让她明天去影视城的办公区再租两间。 工作和生活就这么不经意间统一了起来。 临别时陈妮望了望三楼秋哥秋嫂的屋子，黑灯瞎火的，“秋哥好像没在家？” 江雪也抬头看了看，轻轻笑了笑，“我知道他到哪去了。我开车去找他，你自己先回去吧。” 陈妮点点头刚要走，杨明雷却在楼上喊，“秋嫂回来啦？”接着又喊陈妮，“小妮过来斗地主！” 陈妮却没好气地说，“我还有事！没工夫跟你打牌！还有，后天你那个特约角色是和郭宁对戏，你不准备准备？” 杨明雷站在楼上抠了抠脑门，“好吧，我去练习一下动作。” “这还差不多。” 江雪看着俩人互动完才凑到陈妮耳边轻声道，“还挺听你话。” 看着陈妮脸上露出羞赧的笑意，江雪轻飘飘走到自己车边，和他们挥手道别并开车走了。 隔了一会儿，她拉的那个小群里就有了消息，是陈妮在给郝思佳汇报工作安排。 原本是四人群，大雷子说自己没有参与这方面的工作就自己退了，群名也被郝思佳改成了“雪雪冲冲冲”。 不过郝思佳隔了半天才敷衍了陈妮一句，“收到，明天帮你联系剧组的人去拜访。”然后就没声了。 江雪把车停在路边，看到佳佳如此敷衍，心里估计她这会儿正忙着认识新的异性朋友。 以前一个人住在冬港的那间小屋里，总是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摆弄那些乐器，孤独让生活变得渐行渐远，而现在渐行渐远的生活又带着笑脸慢慢返回了。 月亮挂在繁星之间，青蛙和蟋蟀在这个夜晚开着音乐会，水流是交响的背景声。 接着风带来了林秋颤颤巍巍的歌声。 江雪悄悄地笑着，借着月光看见了林秋站在荒河滩上练歌的身影，努力拉声带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滑稽。 这家伙果然在这里悄悄练歌。然后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背后，把他抱住了，“老公我回来啦。” 林秋一激灵，不过那双温柔的手他可太熟悉了，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阿雪，你最近有点调皮的样子。” “怎么？调皮点你不喜欢？” 他没说话，一如那天救她上岸时一样，拉着她的手就把她背到了背上，“调皮活泼才好呢。” 他就这样背着她站在白色月光之下。 江雪静静地贴在他背上，心绪如潮涌，不过很快又退去了，剩下一片空空荡荡的宁静，半晌之后她才凑到他耳边悄悄说，“放我下来吧。” 林秋很听话地把慢慢把她放了下来，“不早了，回去吧。” 江雪却不乐意，“还想在这儿待一会儿。” “好好好，陪老婆再待一会儿。”林秋说着就把外套脱了铺到地上，“坐。” 江雪看着他俯身铺垫子的样子，兀自撩着自己的头发笑了，不过没让林秋看见。 本来想问一问他是不是对每个人都那么细心，但很快放弃了这想法。 她心想这家伙油嘴滑舌的，肯定会说只对她一个人细心，虽然是真话，但听着就不怎么真。 林秋铺好了垫子然后说了声，“春末了，虫子也多了。” 在这样的夜晚里两人独处，最适合碰触内心深处的隐秘。 江雪靠在他的肩头说，“我又不怕虫。今晚的月亮多好，跟那天晚上一样。” “落水那天？” “那天你为什么要跟着我跳下来？” 林秋哑然失笑，“明知故问，就是看你漂亮。” “有那么简单？”江雪笑道，“你看我漂亮，跳下来救我一命，那我在医院把初吻给你了，你是不是我不知道，反正我是。” 林秋接过老婆的话头，试图描述她后来的心路历程，“你当时心里一定在想，以后再也见不着这个男的了吧？结果回了冬港，心里小鹿乱撞又后悔。是不是?” 江雪听完他幼稚的揣测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怪不得总是有很多涉世不深的男孩子被女人的城府拿捏，连我的画画师傅也没能免俗。” 江雪的话让林秋意识到自己浅薄了，他想起自己这个老婆心思很细密的，于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对，我也不能免俗。” 江雪听他这么不痛不痒地讲，觉得他应该猜到了自己的想法，只是不愿意说出来。她心想，你在乎我你就不说，我也在乎你啊。算了算了，我自己说吧。 “其实，你猜到我回冬港以后的想法了，你不愿意说我帮你说吧，”江雪靠在他的肩头柔声道，“回冬港以后，我和你联系，对你笑脸相迎，其实是想等着你来冬港找我。那时候我觉得一生也就那样了，所以如果你来了，我会来陪你一夜，或者几夜，也可能一直做你的情人。” 林秋没有说话，右手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江雪继续着她的灵魂独白，“我知道，这些话不太好，你想到了却不想说出来。有时候女人的傻和坏都是一回事，以为陪一个男人一夜，或者用自己的第一次陪一个人一夜，或者几夜，就能了却自己心里的情愫，就算是不亏欠这个人了。有些男人呢，以为和某个人睡过了，就以为两个人已经被感情绑定，就以为这个女人心里只有他。虐恋往往就是这么开始的。” 林秋却躲躲闪闪地顾左右而言他，“世上还是有很多露水鸳鸯是不走心的。” “那些人跟你我无关。”江雪说，“傻子，知道什么叫女人心海底针了不？当你把我拉到背上，一个人挡着一群娱记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你动了情；可你来冬港之后，一直到演出的最后一刻，我才决定要跟你走。那天我在后台等着，而你终究还是天神下凡一样来了。对，天神下凡，两次。” 林秋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河水，一句话也没有说。 然后江雪用一种恳切的语气说道，“老公，我真的，我就是想听你说一声不那么好听的话，我只是生病了而已，又不是真正的玻璃心。” “好吧。”林秋轻轻叹息了一声之后说道，“如你所言，我不会接受那种情人关系的。如果你是那样想的，我会彻底消失不见。” 话音刚落，江雪就亲在了他的脸颊上，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对，后来我想到了，你救我的时候没有半分犹豫，只身来冬港，难道就为了图我报答你一下?你不会接受这种关系，所以我一定要嫁给你。” 然后江雪说得愈发动情，“我嫁给你是因为我爱，不是为了报答。之前的那些想法真的好可笑，我怎么能把我全身心爱的人位置放那么低?如果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你算什么，我又算什么?” 一番杜鹃啼血似的独白说得真切，说得林秋心肝都在打颤，竟至于一时语塞，只得搂着她，不住地抚着她的头发。 过了一会儿他才平静地叙述道，“所以，我的如愿以偿，也要感谢你快刀斩乱麻时候的坚定和勇敢。只有没勇气或者贪心的人才会想着去维持一段不明不白的关系，我家阿雪其实很勇敢。” 男人的告白总是这样笨拙而朴实无华，江雪想，可越是平静的时候才越是真。 “话都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江雪说着又忽然坐直并清了清嗓子，一股播音腔从她的嘴里冒了出来， “女性的外表特征会触动异性的生物本能，在激素的作用下，会让人觉得这个人就是世界上最美的人，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科学原理。但是激素水平会随着视觉的疲劳而下降，两个人能否终身相依，还是需要互相得到精神的安慰，这种安慰是两个人对于生命价值认同的统一……” “打住！”林秋伸手就按住了江雪的嘴巴，“你啥时候看我的札记了？” “你这个傻子，”江雪把他的大手拿开并揶揄他，“你自己让我随便看的！哎哟，但愿我老公言行如一，真的按他自己写的东西去做人，那可真是异世界来的活宝哟。” 林秋一阵憨笑，“不近女色还是蛮容易的，我这不是还有左昭仪和右婕妤嘛。” “嗯嗯嗯，”江雪嗤笑道，“还有异世界的女菩萨给你表演攒劲的节目，要不要我找点蓝星女菩萨给你看看？” “啥，你们这儿还有这个？”林秋话音刚落，江雪就一嘴咬在他脖子根上，力道还不小。 “松口！我是为了学习人体构造，咱们学画画的谁没画过几个女菩萨！” 江雪还是没松口。 “痛痛痛。”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松口，之后林秋就把她抱在了怀里，紧得像不想分开一样。 夜色渐浓，月光却越来越亮，两个人在河滩上玩闹了好一会儿才拉着手起身决定回家。 后来江雪又后悔咬他了，在牙印上摩挲个不停。 林秋就说，“女人的占有欲，我都懂。要说真的，我还是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大女主上线的沉稳大方，平时又很烟火气。” 他说着瞥了一眼老婆，老婆眼里全是秋波。 他接着又说道，“阿雪，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江雪却不为所动，“你还有话没说完。” “好吧，”林秋这才说道，“你欣赏我。” “对，我最欣赏的不是你的画技，是你的纯粹。” 然后林秋就想起了在市医院看到的她的治疗记录，“我最欣赏的也不是你的歌喉和外表，而是你的坚韧和勇敢。” 江雪知道这是一番灵魂告白，她没有说话。 不过林秋知道她有在听，而且听了进去。她晚上总这样，安静在侧，不予言语上的回应，如果听进去了他的话，就会蜷成一团。 再隔一会儿，她就会安静地睡去。 不过这天是例外，可能是因为两人把一腔热血的爱情给分解了，可能是两人都知道对方明白相濡以沫四个字不是那么好写的，也可能是因为其他许多原因…… 最后她说，“我不会离开你的，死也不会。”语气平静声调和缓，就像在陈述一件无比寻常的事情。 “你不会忍心让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孤苦伶仃的，这就是原因。” “对，”她说，“我累了，晚安。” 有时候，她觉得平淡的陈述句才是结束一天的最好方式。 第84章 牵手 翌日一大早，太阳才刚刚从地平线那边冒出来，夫妻二人又拉着手开车出去练歌了。 正常情况下江雪会比林秋早起半个小时以上，用那台几百块钱的料理锅煮一点早饭，自己再很快洗漱换衣服。 她以前动作没那么快，现在快了，跟老公学的。 不过这天她起床的时候林秋也醒了。他倒是占着睡在外侧的便宜，先蹦下床把速冻饺子煮上，在江雪的惊讶之中笑了笑说，“昨晚梦见我陪你回家，然后你带我去看海，梦里的太阳刚落下去，我就醒了。” “呵，我就在你旁边你都还能梦见我呢?”江雪说着又想到‘心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说法，于是就半开玩笑地问他是不是去琢磨‘槟城江氏’了。 林秋摊摊手倒是没有否认，说因为昨天他俩聊得有点多，自己就胡乱想了小半夜，最后就想到她的家世那儿去了。 江雪给了他一个莞尔，她说自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触手满山走，家世什么的由它去吧。 两人吃着早饭的时候林秋又觉得自己说话有点不小心，却被老婆用筷子轻轻打了一下手背。江雪指了指她写《阿刁》的时候林秋为了启发她而画的速写嘟囔了一声，“我又不是金丝雀，不用保护得那么好。” 于是林秋想了半天，最后坦言自己跑去溪叶市里查过老婆的诊疗记录。 “我知道你去市里查过。”江雪咬着筷子，“猜的。反正陈妮是你的死党，又不会瞒你。她跟你说了你又不会来问我，以你的作风，肯定想着先去了解了解。” “我想过瞒你，假装不知道，”林秋坦然说道，“你也想过瞒我，都想护着对方，好心办出来的就不一定是好事。干什么事情都要小心翼翼的，最后咱俩都得成神经病。” 江雪喂了他一个饺子，点了点头并深以为然，“所以昨晚上我想通了呀，反正要是哪天我拆家被你发现了，你要受不了，大不了就不要我了呗。” 说到这儿江雪又抬起头，一副女主人的架势盯着林秋，“你是你，我是我，你不要保证。” “凭什么？”林秋抗议，“昨天哪个大女主说的死也不离开我?我在这儿一个亲人都没有，你拆家算什么？再说了，你昨天去复诊不是说有好转吗？是病就治，总有好的一天。你自己倒是山盟海誓的什么话都说了，还不许我表示？好，那我不表示，我唱歌总行了吧？” “你唱你唱，”江雪笑道，“你唱个地球的歌给我听听？我听听我们这儿有没有。” 林秋本来清了清嗓子正要唱出来，忽然想起江雪是这栋楼里着名的早起怪，最后选择了暂时放弃，“吃饭，一会儿河滩上给你唱！” “好！吃饭。” 很快，两个人就又出现在秘密花园里享受晨光朝露了。 林秋端端正正地站着，按照老婆之前指导的那些技巧，缓缓地唱起了那首老歌，“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幸福着你的幸福；因为路过你的路，因为苦过你的苦；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追逐着你的追逐。” 刚刚唱完第一段，就发现老婆的黑色裙摆在微风中飘着，发梢也在微风中飘着，一双明眸瞧着他说道，“好听，教我。” 林秋看着她那乐痴样，就趁机想拿捏她，“那你还说不说什么你保证，不许我保证的话了？” 然后江雪果然就被他拿捏住了，“不说了不说了。老公你教我好吧？” “本来就是，咱俩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的，还用说什么轰轰烈烈的话？好好生活就是了。” 说完，他就看见江雪不住地点头，他心里也暗自发笑，这女人心思可多了，这会儿一副人畜无害傻白甜的样子，指不定将来会想出多少歪主意来捉弄我。 “你过来。”林秋伸出手。 老婆就很听话地过来捏上了十指扣。 跟着他把这首《牵手》在她耳边唱了一遍，最后终于长叹一声，“哎哟我的孩，我总算没丢穿越者的脸，总算促进了一回平行世界的文化交流。” “你就贫吧。”江雪温柔地笑着，“你等我回味一下。” 周遭就安静了下来，江雪闭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儿，就开口唱了起来，“因为誓言不敢听，因为承诺不敢信；所以放心着你的沉默，去说服明天的命运；没有风雨躲得过，没有坎坷不必走；所以安心地牵你的手，不去想该不该回头……” 她用她空灵清澈的声音一口气唱完了，“我真喜欢。” 林秋则说，“我现在心里有好几个想法，一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谁只需要听一遍陌生的歌就能不跑调全唱出来；二是咱俩互相该说的话都在这歌里了。这首歌的岁数比我都大，词曲作者我不知道，只知道原唱是苏芮。” “曲式结构挺简单的，”江雪说，“配器应该用弦乐打头，这样恬静一些。可惜了。” “可惜什么？” 江雪笑着摸了摸他的脸，“可惜我的声音过于清澈，不适合这种有沧桑感的老情歌，不能和你登台对对唱了。不过像你说的，咱俩该说的话都在这歌里了。” “你倒是很尊重一首歌本身的气质。” “等过几年咱俩有了宝宝，那时候我的声线可能就适合这个了哈哈。” 有时候，其实女人的想象力也挺天马行空的。林秋心里想，你病好之前怎么可能让你生宝宝?产后抑郁也是郁，到时候郁上加郁直接升天? 不过他也附和着老婆哈哈大笑。 之后照例是江雪练声，然后他俩继续排练要登台演出的曲目，中间有一段异步的和声，林秋老是被江雪带歪，连续练了半个多小时才勉强过关。 …… 郝思佳早上睡眼惺忪地爬起来，一边洗漱整理自己，一边想起这一天的工作。 正在对着镜子刷牙的她看着自己鸡窝一样的头发，猛然想起昨晚陈妮好像跟她汇报了一部分工作安排。 “妈的，真是色令智昏！”她心里暗骂自己，赶紧收拾完了去看手机。 好在陈妮没有说什么，就是工作室执照，演出审批，服装代言和公会的事情。 郝思佳这才发现了自己昨晚上敷衍了人家的消息，看了看时间，还好，才刚刚八点。于是她坐到自己的书桌边上，按照名录挨个打了一圈电话。 她在带歌手之前带过一阵子演员，虽然都是三四线的小演员，不过南环那边的剧组更是鱼龙混杂，有些小电视台制作的杂牌剧，三线演员都能当主角。 再加上大家也知道她手里还有不少商务资源，路子不窄，也还算给她面子。 别人也有求着郝经理办事的时候，安排特约和群演都是小意思了。 最后众人听到她说是林秋的公会换群头，更是对新的群头表示热烈欢迎。 一切妥帖之后，她才给陈妮打了个电话，让她在溪叶市办完事情之后，就去各个剧组挨个走动，都帮她联系好了。 最后临出门前，她犹豫再三，还是给兰骁南发了条消息，“不好意思啊，我们上班时间不固定，昨天聊太晚了。” 对方就回了两个字，“没事。” 她看着手机笑了笑，打开门出去了，早上的城市，一如既往的忙碌着。 第85章 寻常的一天 这一天早上很寻常。 这一天早上也有很多新闻。 #本季《华夏好声音》收官，新生代歌手田卿夺魁； #《温暖时光》拍摄现场宋雅高枫甜蜜飙戏； #华哥新片《似水如龙》票房突破二十亿，重新定义动作片； #冬港远望资本宣布将在马来西亚槟城设立全资子公司； #策略新游《骑士、巫师与龙之领地》正式发售； #外国玩家大赞来自东方的《紫月屠龙曲》； …… 郝思佳这一天的工作并不很紧张，上午先回公司处理了一些事情，然后去把之前跟了很久的一个小代言合同签了。 等办完这些，陈妮跟她回复:已经在溪叶市把营业执照和演出审批两件事情都办妥了，这会儿就回南环去见剧组的人。 这姑娘倒是看起来进步很快的样子。 而郝思佳则独自驱车去了艾米音乐，雪雪那两首歌虽然都靠编曲软件做出了先行的版本，但还远远达不到发行单曲的标准。 要发行单曲或者对那几首歌进行深度开发，按师傅的意见，来找艾米音乐合作才是正路子。 华夏国音乐制作发行的第一梯队，艾米的装修简约精致而不显奢华。 郝思佳很礼貌地给那个文雅少妇模样的前台接待递了名片，说自己想来拜会一下梁总。 前台接待也很礼貌地收了她的名片，然后微笑道，“原来是郝经理，您好您好。您的事情领导交待过，我马上帮您问。” 她说着就拿起了手边的有线电话，但从电话里却没有得到什么好的答复。 她面露遗憾地跟郝思佳解释，“不好意思郝经理，梁总现在不在公司。下午她有其他的事情，您看是否需要我帮您约在明天？” 郝思佳还没有回答接待的询问，就接到师傅打来的电话。 师傅黎筠在电话里说梁总和她在一起，要见就直接过来。小小的柳暗花明让郝思佳喜不自胜，当即表示马上开车到木禾来，结果师傅又说他们也不在公司。 最后郝思佳在电话里听到了一个有点和工作联系不上的地方——望溪公墓。 师傅说他们也正在路上，随后给她发个定位，告诉她如果她要来的话可以直接开车过来会合。 而郝思佳则表示同意。 结束通话之后，她和那个颇有气质的少妇接待互相点了点头道别就坐电梯下楼取车了。 虽然她和师傅过从甚密，但毕竟也不在一个公司，师傅的很多人际关系她也不知道，这几天朋友圈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也不是清明节。 她们去望溪公墓做什么？ 她在路上顶着限速开车，冬港车流量虽大，得益于路网先进所以鲜少有堵车，她很快就到了公墓停车场。 刚一下车，一阵猛烈的海风就扑面而来，这比城里的风大多了。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青石牌坊，中间挂着的黑色牌匾上用草书写着四个大字——望溪公墓。 牌坊后面的青石板路两侧整整齐齐地种着两排松树。石板路一直通向公墓深处。 望溪公墓并不望溪，自然形成的小丘陵上整齐排列着无数的亡者，他们的墓碑都朝着碧蓝的大海。 虽是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了，但至少灵魂的每一天都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 肃穆的地方总是让人心情沉重，郝思佳走了几步之后又退回到车子边上，用大发夹把头发绾好，戴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确认自己的紫发都藏起来了，才往公墓里走去。 青绿的小山上整齐排布着白色的墓，她远远看见了一行穿着黑衣的人。 那应该就是师傅他们了，最后看了看手机定位，应该没错，她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爬上台阶时，他们正在吊唁。 郝思佳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等他们吊唁结束。 在这个距离，她已经能看到黑色墓碑上最大的那几个字——高米米之墓。 原来高米米葬在这里，想来如果她不生病的话，现在也差不多才二十九，正是一个女演员最好的年纪。 她索性又查了下高米米的资料，怪不得天月国际前几天重映了《合欢镇的五月》，原来今天是高米米的忌日，一转眼，她已经病逝四年了。 很快，这场简短又简洁的吊唁仪式就结束了。 “小佳，来了啊。” 郝思佳点点头道，“师傅，我能不能拜一拜？” 她和高米米不熟，但是既然来了也不能像个旁观者一样站在边上。众人都抬了抬手，让她上去。 于是她也走上去安静地默哀了半分钟。 接着和众人都打了招呼。除了师傅黎筠和梁勤以外，还有高枫和于江蓠。 这几个人都来吊唁高米米，说明生前应该关系很紧密吧？郝思佳想着，也不知道师傅直接让她来这里是个什么用意。 她敏捷地扫了众人一眼，梁勤面色平静，师傅是长辈，见多了，脸上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高枫脸上的神色则要凝重很多，而于江蓠却是已经眼角湿润。 黎筠知道郝思佳心里疑惑，于是把一行人和高米米的关系给她介绍了一遍。 高枫并不是外面谣传的高米米的堂兄或者胞兄，他是高米米的学长及朋友。 师傅说到于江蓠的时候，却只是平淡地提到她和高米米是好朋友。 郝思佳知道师傅说话没有说透，她看着天后的表情心里也明白了大半，于江蓠和高米米可能是那种情同手足的朋友。 而梁勤则是因为于江蓠的关系也和高米米有来往，这一天是陪于天后来的。 高枫知道郝思佳是有事，于是对于江蓠说，“走吧于姐，米米在这里看着大海心情应该也不错，我先送你下去。” “谢谢。”于江蓠说完又对郝思佳说道，“小郝再见。” 然后两人就下山去了。 “她总是对米米的死耿耿于怀。”梁勤叹息了一声对黎筠说道，“不过也好，《似水如龙》市场表现很不错，观众对她的表演评价也不错，小月说她如果再拍几部电影，转型演员的话，肯定能成为演艺界的一棵常青树。” 郝思佳想，她说的小月应该是指天月国际的执行总裁聂澜月。 黎筠则说，“阿蓠看着平稳，遇到有些事情还是会有执念。” 郝思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天月国际力捧天后转型出演《似水如龙》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 她低头又看了看微博，韩宇华的官微发了一张高米米的黑白照，又提到今天是她的四年忌，又是深情悼念什么的。 看着高米米正对这大海的孤单坟冢，她忽然有一种想找水军冲爆他微博的冲动。 此情此景，令平时轻易不会喜怒形于色的郝思佳也咬牙切齿地说了声，“太虚伪了。我之前还让江雪好好考虑前途，可真是差点把江雪推火坑里。” 只是她说归说，她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也只能在这里愤愤两句。 梁勤反问了郝思佳一声，“那你能拿他怎样？”意思是让她不要去想这个事情了。接着才又问她，“江老师打算找我合作吗？走，边走边谈，米米生前也喜欢安静。” 于是三人又顺着来路往山下走去。 “是我想先来拜会一下梁总。至于江雪那边，她是很希望和艾米合作的。” “嗯，”梁勤点了点头，“《阿刁》可以制作单曲，《想把我唱给你听》这首歌，我觉得可以扩展一下，开发一张新专辑。你安排一下时间，让江老师来艾米详谈。” “那太感谢梁总了。”然后她又对黎筠说，“也谢谢师傅。” 黎筠只是笑笑，轻描淡写道，“制作有梁总，渠道有我。” 江雪的局面就这样很快打开，郝思佳感到心情舒畅，不由得又望了望高米米的碑，心里不由得又感谢起高米米的在天之灵来。 下山后，梁勤自己开车走了。 师傅则把她叫了过去。 “阿蓠对米米的去世一直有执念，今天你也看到了。” 郝思佳点了点头之后，黎筠又说，“她婆家在马来西亚也有动作，今早的新闻你看了吗？” “看了。”郝思佳本来是很少关心财经类的新闻，经师傅这么一说，忽然想起韩宇华名下那大大小小的公司，又联想到刚才梁总说的那句‘你能怎样’。 她意识到师傅叫她到高米米的墓前来见面肯定不是见缝插针的意思，而是特意让她来的。 “师傅，你意思是韩宇华和天后矛盾很深？不管于公于私矛盾都很深？” 黎筠说，“我只能说，有过节。江雪的事情，阿蓠是同意的。金海商演之后她就是觉得韩宇华和江雪肯定不对付了，阿蓠就想着不动声色帮帮忙，正好那时候你又想着法子想把她运营起来，所以说，木禾参与进来还有这些背景。今天让你到这里来，也是提前让你知道米米和阿蓠曾经是情同手足的关系。” “可高米米不是淋巴癌走的吗？天后执念什么?” 黎筠说，“二十四岁那么容易就得淋巴癌？这话是阿蓠反问我们的说辞。当然了，阿蓠是不会要小江帮她做什么事情的。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我年纪大了爱研究点面相，我看着小江那孩子面相有点薄。你跟她关系也不错吧，前车之鉴在这里摆着的，如果被有些事情裹挟住了就很难摆脱。以后在这个圈子里，多多小心，先跟着梁勤好好唱歌吧。”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韩宇华这个人很复杂，小江很勇敢。” 郝思佳想了想之后说道，“师傅，江雪可能已经被裹挟住了吧？她的家族不就是槟城江氏吗？虽然她是瑞澜人，是江氏在国内的一支。” “这就是让你来的目的，让你知道这里面还有些复杂的关系，”黎筠说，“我从老祁那里听说，小江都快要和家里闹翻了。我想这也不一定是坏事。希望我学艺不精，看面相看错吧。呵呵。远望集团，韩宇华和他身后的财阀们，槟城江氏以及阿蓠，我也不好说这其中是不是有许多联系，希望没有吧。” 黎筠说着就要跟郝思佳道别离开，郝思佳则追上去挽着黎筠的手说道，“还是我帮你开车吧。” “那你车怎么办？” “一会儿我打个车回来取就是了。” 这时，又起了一阵海风，白色的海浪哗哗地拍着长长的防波堤。 郝思佳的眼前浮现起了雪雪那带着点南洋味的笑容，她哪能薄幸呢？郝思佳想，她只是想唱歌而已。 第86章 冬港卫视，来了 郝思佳原本计划开车送师傅回了木禾传媒然后再继续自己的日程。 不过路上师傅接了一个电话之后说要先去冬港卫视见好歌手的总制片人卫译，问她要不要顺便一起去。 郝思佳虽然自觉在钱这个事情上道德底线一向很灵活，但到底还是没忘了自己还是星虹的员工。 “我就这样直接去？” 师傅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言外之意，而是问她，“怎么？手机里没有带江雪的资料吗？” 于是她就明白师傅的意思了，这件事情可以保证不会让星虹知道，或者星虹知道了也没事。 想想也是，她和黎筠同时出现在冬港卫视又能说明什么呢？什么也说明不了。 于是她回答道，“带了带了，我随时都在手机里存着的，网盘里也有同步备份的。” 然后黎筠平淡地说，“那咱们直接去冬港卫视吧，就先不回木禾了。” 于是她在前面的岔路口转到了往西的方向上。 cbd西侧那一栋顶上有个巨大广播电视信号发射塔的大楼就是冬港卫视。 他们很快到了地方，虽然冬港卫视也有郝思佳不少的客户，但那些人距离总制片人这个级别还有很长的距离。 她只有跟着公司高层来的时候才和冬港卫视的高层寥寥见过几面。 因为本来是卫制片找师傅有事，因此趁前台接待进去通报的功夫，郝思佳想了想便跟黎筠说道，“要不要我在外面先等一会儿？” 师傅却说，“没什么必要，跟我一起进去。” 先进去通报的接待很快就又回来领着他们两人到了卫译的办公室。 一进门，这个气质文雅的中年老帅哥就热情地迎了过来，招待着她俩往会客沙发上坐，“黎总来了啊，快请坐请坐。” 等到三人坐定，黎筠才介绍道，“卫制片，这是我徒弟郝思佳，现在还是星虹娱乐的经纪人。” 趁着师傅说话的功夫，郝思佳已经把名片捏在了手上，等师傅一说完，她就笑盈盈地站了起来，“卫制片您好，我是星虹娱乐的郝思佳，这是我的名片。” 黎筠坐在一旁很是赞许，卫译也是笑着把她的名片收了，“原来你就是郝经理，果然是星虹的青年才俊。” 黎筠说，“看来我徒弟在业内还是有点名气。” 卫译则客套道，“名师出高徒嘛。” 郝思佳乖巧地坐在沙发上谦虚地说，“二位前辈真是过奖了，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 一番寒暄之后，卫译也没拿郝思佳当外人，直接就进入了正题。 “黎总，上一季的好歌手已经收官了，所以今天约您过来，就是想问一问于老师有没有合适的档期。” 黎筠喝了一口热水说道，“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新一季的参赛席位你们还剩几个？” “这……”卫译想了一下，“不瞒您说，前几天刚把宋雅的席位确定下来，现在还剩两个。” “挺好，阿蓠本人态度比较开放，”黎筠说，“宋雅加上卫冕冠军田卿，都是新生代里面的佼佼者。” 卫译点点头，“是啊黎总，上一季的看点就是新生代学院派和选秀派的对撞，结果田卿一骑绝尘夺冠。这一季我们的想法是做成新生代对阵名宿，看点也很不错。” 黎筠点点头，“刚刚夺魁的选秀歌手对阵历史销量最高女歌手，这看点是不错。” “如果于老师能来的话，对咱们这一季的收视率也有很大的助益呀。”卫译想了想又补充道，“田卿的实力我们仔细分析过，正常情况下肯定是不如于老师的。” “这倒是无所谓，”黎筠笑了笑，“阿蓠本来就是凭实力上位，如今有新鲜血液来挑战，也是好事，不用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你开个价吧？” “这一季两千六，您看怎么样？” 虽然知道天后各方面的商业价值很高，但听到卫译报出这个出场费加码之后还是感到有一点小小的震撼。 这可是雪雪出道四年一共挣到的钱，这差距实在也是太大了。 黎筠说，“卫制片的诚意很足啊，不过我倒是有个请求。” “黎总您跟我还说什么请求呢？” 于是黎筠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最后一个席位留给江雪怎么样？” 郝思佳心中感动，师傅还真是说到做到。 卫译的脸上露出了一点难色，“这……她不是已经宣布和星虹解约了吗？我们这边感觉江雪可能没有什么太大的潜力了。而且之前也没有独立艺人参加好歌手的先例。” 郝思佳隐蔽地看着他，卫制片这一番话自然是完全站在商业价值上来考量的，成名艺人付出场费拉关系也得请来，没名气或者走下坡路的艺人，就得自己付报名费自己找关系来参加。 黎筠解释道，“解约是解约了，不过江雪现在是我们木禾的合作艺人，她也算是新生代的学院派，之前在星虹也算是有个小天后的名头，我这里还有些关于她的其他资料。” 她接着又对郝思佳说，“小佳，你把江雪近期的一些资料给卫制片看看。” “好的师傅。” 她麻利地把手机里的整理好的资料翻了出来就递给了卫译，“卫制片您看吧。” 等他一边看着资料，郝思佳就在一旁解释，“这两个视频都是江雪自己制作的，两首歌也都是江雪自己独立后的原创。您看这词曲的质量，她这样的全能型选手，内娱现在可不多了。” 卫译则一边看一边点头，“前一阵子跟底下人聊天，他们倒是聊过江雪，我就是工作忙了还没来得及看，这视频里看起来确实还不错。” “新生代歌手，学院派，唱作俱佳的全能型歌手，您肯定不会后悔给她这个机会的。”说完这些，郝思佳又暗戳戳地加了一把火，“如果江雪能参加的话，对宋雅也是一种激励。宋雅是青衣出身，江雪是创作型，我觉得通过选曲规则啊，唱法规则啊，在这上面也能制造不少的看点。” 黎筠看着自己徒弟这一手添油加醋的本事心里也是一乐。宋雅咖位比江雪高，这拉踩起来当然就有看点，要是江雪还赢了，那看点就更多了。卫译显然也被郝思佳的说法打动，一边听着她说，一边也在点头。 最后，卫译显然也考虑到自己还有求于天后，于是打着官腔说，“既然黎总都说了江雪是木禾的合作艺人，这个我倒是能去安排，只是按照规定，江雪现在的情况，报名费这方面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我能决定的，就是把报名费压到最低，那也需要三十万。” 果然还是在商言商，什么咖位的艺人就是什么咖位的待遇，规矩不能坏。 黎筠没说话，郝思佳反应极快，“不让卫制片为难，报名费我们按规矩来。” “行吧，”黎筠直起身，“那就妥了。合作愉快。” 卫译也笑盈盈道，“很期待于老师的比赛表现。” 一件大事妥了，跟黎筠下楼取车的路上，郝思佳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发消息通知了江雪，“雪雪，师傅出马，好歌手妥了。” 江雪立刻回复了她，“佳佳你太棒了！” 之后郝思佳把师傅送回了木禾，临别时黎筠叮嘱她，“赶紧跟梁总那里把日程安排好，还有她的见面会。新一季好歌手平均实力很强。” “放心吧师傅，我知道的。” 黎筠这才微笑着跟她道了别。 第87章 想为你写歌 江雪提着一大袋东西从超市出来，车就停在路边，拉开门就把东西放了进去。 南环的小街有时候也静悄悄地，隐隐能听见远处片场拍战争片的隆隆声，她正要绕过去开车，一辆小电驴停在她面前。 是两个小演员，一身府兵甲胄，头上带着红缨斗笠，手上还拿着两柄道具重斧。他俩一下车就冲着江雪笑了笑，江雪不认识他们，但在这个地方，陌生人之间时常就这样互相笑笑，打招呼。 她也冲着两个小演员笑笑，“现在的古装片这么考究呢，你俩这是电驴重骑兵吗？” “美女姐姐好懂哦，”稚气未脱的少年演员说道，“我俩才来一个星期呢。” “哈哈，这里挺好的，再见。” 小演员进了超市，她也开着车走了，回家的路上一路都很愉悦。 过去心里的负担太多，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她自己就像个一文不名的流浪歌手一样过着写歌练习的日子，晚上要么和老公腻歪在一起，要么就去找楼里的其他女孩子玩。 好像又找回了失去了许久的烟火气。 于是整个人都宁静了下来。她盘算了一下，这么长时间里只拆过一次家，因为可怕的躁郁鲜少发生，她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样恨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了。 可能这就是对他的感情的来源，越是平淡的生活，越是依赖着那个主动要选择质朴生活的人。 她一脸恬静地下了车，购物袋里是两大瓶洗衣液，两桶洗发水，一瓶沐浴露和两瓶新鲜酸奶，很沉。她抬头看见林秋在三楼上背对着外面，不知道在做什么。 江雪也没想叫他，自己两只手提着袋子就上楼去了。 “哎呀，我回来了！” 她刚如释重负地把一大袋东西放在地上，立刻就闻见一股扑鼻的混合着鲜香和淡淡酸味的肉香，听见热油滋遛滋遛的声音。 老公居然是在阳台走廊上做饭。 “你买这么多？”林秋扭头看了她一眼，马上又低头专心对付锅里滋溜着的里脊肉，“也不叫我下来给你拿。” “好香啊！”她走过去饶有兴致地看着，“哇，糖醋里脊！” 他正熟练地用木铲子在翻动锅里的肉，脸上带着笑，却像个男孩子一样嘟着嘴嗔怪，“哼，不给你吃。” “凭什么？”江雪立刻凑近了抗议。 就趁她抗议的当口，林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要不是陈妮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最喜欢吃这个！气死我了，不给你吃！” “哎呀，”江雪知道林秋肯定是在口是心非，二十五岁的人给太阳晒得黝黑黝黑的，居然还会像小男孩一样撒气，他那个样子立刻就把江雪心里的蜜罐给弄倒了，甜得不行，但是碍于自己秋嫂的身份，以及是在楼道里，努力控制了一下才忍住了抱他的冲动。 她看着老公炒菜的样子心里想，许你学不许我学？于是她就乖巧地往他身边一靠，拉扯着林秋的衣角柔声道，“哎呀，秋哥哥，我的秋秋老公，我错了，你就给我吃吧。” “完了，你弄倒东西了！” “啥倒了？” “我心里蜜罐倒了。”林秋说，“妈耶，受不了，夭寿了，你撒起娇来谁顶得住？” “那你给我吃不？” “我不给你吃给谁吃？”林秋假怒道，“我喂你吃嘛？” 江雪嘻嘻地站在他旁边笑，林秋也笑，“老早我就跟你说了我会糖醋里脊，居然不跟我说！” “那你教我。” “别的可以教你，这个坚决不教。”林秋说着起了锅，把外酥里嫩热腾腾的里脊肉放进了江雪的饭盒里，“把你教会了，你不要我了怎么办？” 江雪不说话了，端着一盒肉，吃独食的小猫似的就溜进了房间，偷瞄着在外面收拾东西的林秋。这家伙，扛事的时候腰板挺得笔直，哄人的时候软得像个抱枕，不过他之所以这样，夫妻之间是讨论出了答案的——他说他以前不这样，在女人面前高冷得很，最烦女孩子靠近他，但是被她给融了。 后来江雪就问林秋，“你的意思，我就是你的真命天女呗？” “那是当然。” 中午这顿饭吃得格外香，好像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香酥的糖醋里脊。 “比你的西红柿炒鸡蛋好吃吧？”林秋揶揄她，“你的量子力学炒蛋，是蛋炒西红柿还是西红柿炒蛋，全凭我看到的时候才能确定。” “那总比啥也不会的强。” “那是，”林秋马上就换了一副嘴脸恭维起来，“知道你平时又是工作又是练功的，比很多锦衣玉食四体不勤的人强多了。” “贫嘴！”她笑着，就在他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下周要去企鹅入职了，准备得怎么样了？” “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了，”林秋想了想说道，“你们蓝星的艺术史我基本上翻完了，没有出入。美术史也都是一致的。” 江雪听了之后就说，“你对待这件事情是真的认真，都已经签了合同了，还天天这样准备。” “看看能不能做出一点事情来，”林秋笑了笑，“我不来蓝星的话，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强的事业心呢。” “少给我戴高帽子，”江雪嘟了嘟嘴，“说得就跟你在地球的时候不做事一样，和沙包合作好几款游戏，开过好几场画展，还定期往山里的学校捐款……” “你也都知道了。” “全都是你和沙包的聊天记录，你让我看的。我也该看，就得多了解了解你，还有你的好基友沙包，还有你在地球的其他好朋友。今晚要我陪你喝酒不？” “啊？”林秋忽然有点惊讶和意外，“我的好老婆，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 江雪睥睨着老公就念了半句诗，“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见林秋没说话，她又说道，“怎么？忘啦？” “这哪能忘呢。”林秋轻笑了一下，“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翻聊天记录翻到的吧？” “嗯，”江雪点了点头，“原来你还会云喝酒，喝了酒就开始激扬文字，就开始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怪不得上次佳佳请客，你说要三五好友对饮才有意思。” 林秋默然地笑着，而江雪则沉默了一会儿，“老公，你原来是个这么赤诚的人。这几天我又蹦曲子出来了，想为你还有沙包写歌。” “被老婆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林秋挠了挠头，“你又想写个什么歌？” “你听着。” 接着江雪就哼了一段，“我给这个歌取个名字，叫追梦赤子心怎么样？” “好嘛，又是家乡的味道。” 江雪听着就笑了，“真好，又让你听到了家乡的味道。” 她看着老公也在笑，他的眼神里本来一直都有坚定的目光。 笑着笑着，江雪发现他的眼角忽然变得晶莹了…… 第88章 哪里是家乡? 江雪从来没见过林秋眼角湿润的样子，心疼得要死。 于是肉也不吃了，赶忙伸手去先给他擦了擦。擦完觉得还不够，又走到他身边去，不由分说地把他搂着。 她站着，林秋坐着，正好他脑袋就贴在自己软绵绵的肚皮上，两个人好一会儿没说话。 之后林秋推了推她，然后坐直了，扒了一口饭之后说道，“好了，不是伤心，是感动。” 于是江雪摸了摸他的头发又回去坐下了，“每次一想到你一个人在这边孤苦伶仃的，也没个亲人，就很心疼你。有时候想想，我们这个地方，我们这些人对你来说可能都算是外国和外国人了吧？” 林秋微笑着回答她说，“没有那么严重啦，华夏语和中文是一模一样的。我都来了好几个月了，该适应的都适应好了。来都来了，总该要好好生活，慢慢就习惯了。” “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江雪说完就沉默了，她知道林秋对待家庭父母的态度和自己是不一样的。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是叛逆，不向父母妥协，但其实他的父母只是希望他走一条正确的路而已。 她一边吃饭一边瞄了他一眼，心想，你爱你的那片土地，是因为那片土地生了你养了你，而你忽然来了我们这儿，两个世界只是相似，生你养你的并不是这里…… 江雪的思绪没有飘出去太远就被林秋的声音拉回来了，“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矢口否认，“我什么都没有想。” “真的什么都没有想吗？”林秋看着她，“那我问你一件事情，你可要好好回答。” 江雪手里的筷子停了，好奇地看着林秋，“你问。” “老婆，你小时候是在瑞澜和槟城来回跑的是吧？” “岂止小时候了，”江雪说，“大了之后也是来回跑，有时候要回去看族亲，爸爸在槟城有产业，哥哥在两边也都有很多事情。” “那你的身份证上写着你是瑞澜人，那你觉得哪个是你的家乡？” “这……”江雪迟疑了，这可真是灵魂拷问，她在瑞澜出生，在槟城度过了童年，又在瑞澜度过了自己的少女时代，在冬港有了自己的事业，现在又在南环做别人的妻子。 一时间窘迫得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我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是瑞澜也不对，说是槟城也不对，只能把两个都放在一起了。” 林秋微笑着说，“四百多年前本来就是同宗，心里深处都是华夏。一片土地长出来的粮食养活了人，但是长长的历史凝结成的文化最后才塑造了一个人的灵魂底色。四百多年前你们江氏的祖先在瑞澜港搭船下了南洋，那又怎么样呢？四百多年后你的心里还是认着自己是华夏人，灵魂的底色怎么会变？” 江雪听他说完却叹息了一声，心里知道他说了这么一大通话就是想证明自己在这个世界也过得挺开心快乐的，“好好好，是我多虑了好吧。” “有时候会想一想，”林秋坦然地说，“但是这里的文化传统又是一样的，对我来说，其实很亲切，这算是一种穿越者的福利吗？世上有很多不幸的人，我在一个亲切的地方活着，并生活着，有新的朋友，有了人生的另一半，我应该感到开心才对，老婆你说是吧？” 江雪回他一个温柔的笑，“行，画画师傅，这种问题你都能给我圆得一套一套的，我墙都不扶，就服你。你快吃吧，一会儿我洗碗。” “我洗吧，伤手啊，”林秋说，“你是艺人，你那手除了是你的还是歌迷的呢。” “少来了，”江雪没好气地说，“我是傻子？不会用手套？真该给你看看我十几岁时候的照片，那时候我可一点儿也不美。” 林秋则嗤笑道，“跟我十五六岁的时候一个样，又黑又瘦又矮。你自己说的电脑随便我看，我就稍微看了那么几张。” “嗯，就看了几张，你看我是相信你只看了几张照片而已，还是相信你背后有外星人。看！飞碟！” 林秋很配合得转过了身，“哪里？哪里？” 不过这顿饭吃完，林秋还是没让江雪洗碗，有手套也不行。 江雪没他有力气，挤不过他，撒娇也没用，只得作罢，关了门和窗帘，躺床上去背对着他假装生气午睡了。 他洗完了碗又过来给她盖凉被，还念念有词地说，“这也能生气？” 结果就被江雪抓了手。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各自心里又烧起了火…… 午休没多久，江雪起身一边收拾起自己的帆布包一边说，“上午佳佳跟我说《华夏好歌手》报名的事情妥了，我得去冬港找她。” “你开车去高铁站，然后坐高铁去吧，郝思佳有车，你自己就不用开车去了。” “对啊，我就是这么想的，下午我和佳佳一起回来，明天郭宁杀青，她今晚也得过来。”江雪很快把东西装好了，“一会儿陈妮回来，你还是带她去见见剧组的人呗？佳佳跟我发消息说很多剧组她都已经去知会过了。” “好！” “那我先走了，晚上见，老公。” 江雪说完就拉开门出去了，走路的样子显得自信又敏捷。 于是林秋也翻身起来，认真执行老婆的安排，给陈妮打了个电话，这会儿陈妮正在回南环的brt公交车上，两人就约好下午按照名册去挨个拜访一下经常合作的那些人，不过陈妮需要先去影视城的办公大楼先把房间租了。工作室的执照和演出的审批手续也都已经妥了，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江雪则面满春风地开着车去了高铁站，用手机买好票刷身份证就上了站台。 她买的二等座，也没有特意戴墨镜什么的，二线歌手在现实中的辨识度其实并不高的，远远没有演员高，一般也只有熟悉的歌迷才能认出来。 半小时之后她就到了冬港中环，比起开车那是快多了，她直接进了中环站的停车场，刚进去就看到郝思佳一个人斜靠在她的车边，低着头刷着手机，笑得跟个桃花一样。 第89章 我看你进展也不慢 江雪看着郝思佳按手机时的那个表情，估计这家伙也没干什么正事。她大步走了过去，“聊什么呢佳佳？这么开心。” 郝思佳见是江雪，也没有收手机，“你来了啊？我还能聊啥？当然是新朋友喽。” “那个兰骁南是吧？”江雪说道，“看你脸红的，进展神速的样子。” 郝思佳没有确认也没有否认，“哎呀，能神速到哪里去嘛，再快能有一夜情快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车门，“那人挺有趣的。” 江雪此时也开了右边的门，两人很快都上了车，然后江雪就问她，“怎么个有趣法？” 郝思佳嘴咧开了一半，挑起半边嘴角说道，“你就说昨晚吃饭吧，看起来挺会说话，稳稳妥妥的一个人，怎么网上聊起来就成了个直男？” 江雪一听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郝思佳啥时候见过江雪这么好心情？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看她那样怕不是病好了？ “你笑啥？” 江雪的哈哈大笑很快就变成了微笑，她本来心里很纯净地在笑郝思佳色令智昏，想着自己老公举手投足之间的关心和体贴，但煞风景的回忆还是从脑袋缝里跳了出来。 她就想起以前韩宇华说的那些油油腻腻的违心话。 要是搁以前，她觉得自己肯定又是各种恨自己生错的地方长错了位置，不过这一次只是把快乐中和掉了一部分，把放肆的大笑中和成了端庄的微笑。 这让她再一次战胜疾病的信心更足了。 “没笑啥，”江雪搓了搓鼻子说，“笑你色令智昏，也不想想昨天吃饭你跟人家聊的是什么话题。” “噢！”郝思佳恍然大悟，“饭桌上净聊游戏了，回了家又聊到半夜，差点误了陈妮的大事。这家伙确实啊，昨天晚上开始就在问这问那的，男的都喜欢用这种疑问句吗？” 她说着发动了车子，缓缓地朝地库的出口开去。 “不用疑问句用什么？”江雪开导她，“我老公刚开始那几天跟我聊上，也是天天疑问句，一会儿问，你们歌手都会几样乐器啊？一会儿问，你们歌手平时都是怎么接商演的啊？等等等等。” “啧啧，这你能忍？” 郝思佳转着方向盘，车子拐了个弯。白色的阳光穿过一群高楼恰好落到车里，小车很快汇入到冬港繁忙的车流中。 江雪反驳她，“救命恩人怎么不能忍？他好好问我问题，时不时聊点别的。总比巧舌如簧的好吧。” 她说完了之后又觉得不对，佳佳怎么会不懂这些？ 于是她又说，“你这家伙，我看你是口是心非。要是人家不问你了，怕不是你还要怀疑自己魅力不够，或者怀疑自己哪儿讨人嫌了。” 郝思佳窃笑，“被你发现了。他要真是巧舌如簧，那才真是没意思了，我自己在外面跑业务就很清楚，太会说话的人背地里都练过，成天对着镜子练口才呢？不然怎么能把客户伺候舒服啊？” 江雪知道佳佳这是真心话，以前她嘴巴比水库闸门都要严，开口就是场面话，遇到问题永远都是首选陈明利害而自己不表态，现在她是真拿自己当朋友，而不是经纪人和艺人之间的合作关系了。 她不由得捏了捏佳佳放在一边的手。郝思佳一脸嫌弃地说，“咦，又开始姬里姬气的了，不过，雪雪你的手真软。” “知道你也难，”江雪柔声说，“在外面抽烟喝酒什么都来，身边要是有个男朋友，能说几句暖心话也好。” “哈哈，这不是有雪雪吗？”郝思佳笑起来，“我记得我当你经纪人的时候已经分手了，你知道那男的不？” 江雪点了点头，“听说过，是冬港大学的那个辅导员吗？她们爱传八卦，但是八卦主角很少是你，你的嘴太严了哈哈。” “我就没图他什么，最开始喜欢他说话文雅有文化，想着有时候我累了可以跟他说两句软话。呵呵。” 郝思佳说到这儿冷笑了一声，“人家压根看不起我，最开始小佳小佳地多亲热，后来就是直接喊我大名了，我去应酬喝酒要说我不像个女人，我去陪客户要说我在外面鬼混，我跟他讲我在外面有时候很累，他反倒骂我会算计……就这个样子，一边骂我还一边怪我不喜欢他，不跟他出去开房。妈的。” 佳佳的吐槽内容说得江雪愣神，基本全部处于她的生活经验体系之外，她的感情经历基本接近于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就很震撼，也很佩服。 佳佳能把这些事情当个大白话说出来，而一点也不影响自己的心情，而自己却不行，她心里琢磨要是林秋是这个样子，自己不知道能难受成什么样。 “吓到你了吧？”郝思佳笑了笑，坦然说起了自己的两段情史： “我认真就谈过两个，第一个是个小演员，很早很早以前了，那时候我才十九。那家伙属于自己没本事还怪天道不公的。我那时候刚当上助理，一天要伺候好几个艺人。好不容易给他求来一个角色，他居然嫌弃角色台词少。之前白纸一张就是个练习生，那角色有整整十几句台词，而且是跟女主对戏，居然嫌弃台词少。” “那后来怎么分手了呢？” “都一样，”郝思佳说，“他嫌我在外面嘴甜，跟我大吵了一架，我跟他说这是我的工作，我没有办法。他就说让我别干了，他养我，他说他见不得我在别的男人面前妩媚。我当时心里就寻思，给他找来角色都不愿意演，拿什么养我？我妩媚，还不是为了给他搞角色来？再说，我除了要养自己，还得寄钱回家。后来我没有听他的，就经常吵架，毕竟第一段啊，吵吵吵的也忍了。” 她说到这儿叹了口气，“后来实在难受了，被师傅看出来了，就跟她说了，然后她让我跟他分手了。当时还觉得师傅冷血，为了让我好好做事还不许我谈恋爱。师傅没解释，过了两三年我自己懂了，连踏实做事都做不到，能有什么出息呢。后来我打听了一下，反正没有哪家公司旗下有他，也许不在圈里了吧。至于冬港大学这位，算了没意思，我自己都是千年老王八了，还想pua我，我真的会屑。” 知道佳佳一路走来不容易，现在提起这些往事来，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江雪还是听得出她心里的一丝丝波澜，她想了想，决定让谈话内容转个弯，于是故意问她，“那你觉得兰骁南怎么样？这才一天，我看你进展也不慢。”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手里也没闲着，给黄钰欣编了条消息过去询问兰骁南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郝思佳却笑了笑说，“聊着呗，我也不小了，目前看来，比那位导员靠谱，感觉他心思大部分都在游戏上，瞧不瞧得上我还两说呢。” 江雪心想，瞧不上你还跟你直男聊天？ 黄钰欣很快就回了江雪的消息——“哈哈哈，那个家伙是真的没有夜生活，你放心吧，不会把秋神带坏的。” 江雪回复，“我看他外形条件蛮好的，不找女孩子玩的啊？” 黄钰欣很快又回，“怎么说呢，不知道他喜欢啥样的。我知道有几个女策划对他有意，但是他没意思，一下班就窝里蹲。” 江雪看着消息，又看了看佳佳个性十足的紫发和蓝色指甲。 好像有一种说法，四平八稳的男青年有时候就喜欢那种热烈奔放的带刺蔷薇，但是，蔷薇的刺不能拔。 第90章 你的嗓音很有特点 两人很快就到了艾米音乐。 在冬港卫视把江雪的名额敲定之后，郝思佳就跟梁总约了时间。 师傅后来跟她交了底，让她记清楚天后不仅是个苦出身的女歌手，还是一个业绩不错的经纪公司的老板，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她都会帮忙的。 现在江雪的局面是多方都参与之后的结果，既然江雪和木禾已经形成了事实上的三七分成的利益关系了，所以木禾一定会给资源。 师傅让她记清楚，在天后那里除了感情因素还有利益因素。 至于艾米，梁勤显然对江雪的才华是认可的，所以离开星虹之后的江雪已经具备了起飞的可能，让她好好操作。 郝思佳想到了江雪的家世，忽然又想到了韩宇华和聂澜月，但最后什么也没有问。 她知道江雪是想好好唱歌的，扑朔迷离的事情谁都看不清，以后再说吧。 …… 上午那个漂亮的少妇接待微笑着帮她们俩打了个电话，然后站起来，微笑而端庄地跟她俩说，“江老师，郝经理这边请，梁总在办公室等二位。” 江雪还从来没有来过艾米音乐的总部，不过这边极简而且不显山露水的装修风格倒是很得她的心。 大办公区很宁静，色调并不是时下流行的黑白灰，反而是多种低饱和度颜色搭配出来的撞色效果，她想起林秋说过，颜色一旦多了，就很难从中找到感觉的统一，非常考验设计师的水准。 郝思佳则在一边小声嘀咕，“都知道梁勤是个冷白皮美人，这装修风格确实很高冷。” 两人很快穿过大办公区，进了梁勤的办公室。 “梁总您好。” 梁勤看到两人进来，则轻轻抬了抬手说，“先坐吧，稍等一下。” 她很快处理完了手上的工作，又站起来微笑着和她俩握了手。肤如冷玉一般的梁老师这时微笑起来倒显得有一些温和，只是她那带着些许沧桑的眼神看起来总是深邃又捉摸不定。 然后她对江雪说，“小江，恭喜你终于单飞成功了。” 江雪则微笑着表示谦虚，“离开星虹这件事情还是要感谢梁老师，如果没您的认可，我肯定就一糊到底了。” 梁勤轻笑了一下说，“我起的作用肯定没有于老板大。”接着她又冲着郝思佳说，“这件事情，你的经纪人小郝也付出了很多嘛。” 郝思佳也客套道，“这是我做经纪人的本分嘛。” 梁勤点了点头，然后直接进入了正题，“好了，客套话就不说了，我们谈正事吧，《紫月屠龙曲》已经卖给企鹅了，那剩下的《阿刁》和《想把我唱给你听》，你自己是一个什么想法？” “让梁老师见笑了，”江雪说，“那两首歌都是电子编曲，《想把我唱给你听》在b站上的视频还是我自己用吉他弹唱的，我还是想完完全全地把这两首歌做出来。” “不错，”梁勤赞同江雪的想法之后又问郝思佳，“小郝你的意见呢？” “这个……”郝思佳面露难色。 梁勤鼓励她，“没事，你随便说说。” “我觉得我们江雪属于唱作俱佳的全能型选手，以前星虹并没有按照她的特点进行运作，现在单飞了，我想应该着重把运营的点放在她的才华上。” “看来你这个经纪人感觉还是敏锐的，”梁勤笑着又对江雪说，“不过还有一点，小江你的嗓音虽然有过于空灵清澈，厚度不足的问题，但是有时候劣势反倒是另一方面的优势。” 梁勤的一番话让江雪想起了许多年前老师的评价，时隔多年，她终于又听到了客观公正的评论，“是啊，读书的时候老师就这么说。” “歌手的音色虽然后天能练，但是先天条件已经决定了类型和上限。厚度不足是不错，但是你的那句‘你是自由的鸟’，最后高音已经到了f5，没有使用任何混声，没有用假声，音色稳定不变，咬字也清晰，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现在的华夏乐坛，没有女歌手做得到。” “这……怎么可能？” 江雪和郝思佳不约而同地面露惊讶。 梁勤则依然波澜不惊地微笑着，“我做音乐这么多年，单论高音这部分，小蓠技术远胜于你，但是小蓠的嗓子比较均衡，往上走全靠技术，高起来之后她稳不住，需要混声或者转音假声。正统的女高音唱法，小蓠和你在学校唱歌剧的资料都有，你是不如小蓠的。但是真声硬唱，你比她有天分。这就是所谓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只是以前星虹给你的资源都是些平庸的抒情歌曲，看不出来特点。” “原来我们江雪这么强的啊。”郝思佳叹道，“这么说来，往后应该着重围绕她声音的特质来打造她自己的音乐作品了？” 梁勤点点头，“对，天生的空灵清澈是技术弥补不来的，也许是你的声带比一般女歌手更细长的缘故，往后的训练可以在这个方向上多发展。你适合情感纯粹的歌，关于《阿刁》，我的意见是做单曲。至于《想把我唱给你听》，另外再凑九首，做成一张民谣类的专辑。蒋慧跟我说你的见面会打算定下个月？” 江雪点了点头。 梁勤盘算了一下之后说道，“时间可能不够，不过你的见面会可以先做几首，到时候能用着。《华夏好歌手》那边也已经确定了你的席位，你如果有新的demo也可以随时联系我。按你自己的特点去比赛，应该可以走得更远。虽然，田卿和宋雅的实力都挺强的。” “梁老师，”郝思佳谨慎地说，“冒昧想问一下，田卿和宋雅比江雪强吗？” “还是那句话，论及空灵清澈，高音的稳定，江雪没有对手，但是歌艺除了高音以外还有很个维度。田卿和宋雅的作品比江雪多，且都有特点。宋雅的戏腔是一绝，至于田卿，有几分小蓠当年的影子。”说到这儿她又问江雪，“田卿从星虹出去得早，我记得跟你关系不错的吧？” “确实关系挺好的，”江雪说，“只是最近我事情比较多，都联系得少了。” “不错不错，”梁勤则笑道，“下一季你们新生代的几个人，很有看点，呵呵。” 几人聊工作的氛围变得很轻松，能得到梁勤的亲自指点也是一件大好事。因此江雪全盘接受了梁勤的意见，决定先出一个单曲和一张民谣专辑。 艾米的效率很高，谈妥之后梁勤就给江雪安排了一个她手下很得力的音乐制作人，双方签了合同。 而《牵手》和《追梦赤子心》则是因为还没有做完编曲，江雪最后只是跟梁勤提了一下。 这个下午收获很多，和佳佳出来的时候她忽然在想，好像自己终于走在了正确的路上。 第91章 万事开头难 回到车上，郝思佳用手机给江雪列了一下之后的日程安排。 只见她双手飞快地按着屏幕，没要到十分钟就把后面的日程列好了，片刻之后她就打电话把新的进展告诉了陈妮，把日程也一并发给她了。 而陈妮那边也回复她，说正跟着秋哥在挨个拜访剧组，效果也不错。 一切妥当之后，她重重地往座椅上靠去，又吹了一下自己的齐刘海，“又完成一件大工作，真好。” 结果刚喘完气，她就想起了好歌手报名费的事情，于是就问江雪，“雪雪你还有三十万吗？” 江雪盘算了一下，“差不多吧，报名费是吗？我马上转给你。” “你钱也不多了吧？”郝思佳说道，“galp金总那里的110万什么时候开始付款？” “我让陈妮把工作室手续办完了之后通知他们，他们先打定金。” “那就是一，二，四，三的付款方案？” 江雪点了点头，“是的，定金10%，前期款20%，中期款40%，尾款30%。” “确定是现金付款吧？别到时候掏出一张三年期承兑汇票来。” “放心，人家金总还专门在合同上单列了，现金付款。” “那还好，”郝思佳说，“好歌手报名费三十万，你上次给我的二十万我没用完，你先转二十给我吧。《阿刁》得先做，艾米音乐的a\\u0026r部门虽然强，但是估计出成品也要十天，而且制作费用得我们自己出，之后木禾再帮你上渠道。” “虽然紧了一点，但是问题不大，万事开头难嘛。” 江雪说完，就先把钱转给了郝思佳。 “哎，”郝思佳看着手机上的提示短信感叹道，“以前就属报销和发奖金的时候入账最多了，不过几万几万的，你这，一次就来几十万，真怕把持不住。” “好啊，”江雪说，“把持不住你就卷款失踪吧。” “那我哪舍得？我就是感叹，咱们的队伍刚开张，钱还没挣呢，就这么几十万几十万地出账。” “所以，想想咱们秋哥。” 郝思佳听着就大笑起来，“秋哥那是真厉害。为了爱，命不要，几百万掏出来那是眼睛都没眨一下，我见过的这么多男的，谁都不服，就服秋哥，不行，今晚上说啥都要敬他两杯！” 江雪也来了兴致，也坏笑着附议道，“好啊，他也马上要忙起来了，今晚上咱俩一起灌他，试试他能喝多少。走走走，先开车撤回南环。” 后来江雪改变了郝思佳直接开车回南环的计划，她说反正高铁也方便，不如直接把车放在高铁站附近的停车场好了，两人坐高铁过去，反正在南环那边也有车用。 郝思佳同意了她的提议，于是两人把车放在停车场里，坐上了回南环的高铁。 难得轻松地坐在高铁舒适的座椅里，郝思佳不禁感叹这上亿的座驾是比那小破车舒服多了。 后面她俩就聊起了过去合作的时候互相提防着的话题，话到深处都觉得慢慢重新认识了对方，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从江雪这里听了许多关于她的家族和韩宇华的事情之后，郝思佳终于在脑海里补全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她没有把上午去了一趟望溪公墓的事情跟她说，也没有跟她说于江蓠和高米米的那层关系。 师傅的话言犹在耳，她自己倒是不信面相鬼神之说的，只是这会儿看着江雪瘦削的肩头，想到她的病刚刚开始好转，于是就先把这件事情装进了心里。 “等到这一阵子忙完了之后，我想回家去看看了。”郝思佳看着列车车厢的天花板，“好久没有回去了。” “你是该回去看看，”江雪笑了笑，“到时候邀请我去不？” “你要是有档期排给我那自然最好了，最好还能给我俩侄子唱歌。” “哈？你还真是得寸进尺，不过，我答应你。” 郝思佳就是随便这么开个玩笑，结果雪雪就当成了事情，她觉得盛情难却，也就没有拒人家的好意，接着又说起了江雪这边的家庭和亲戚来，“你呢？结婚这么久了，不准备带老公回槟城看看？瑞澜那边也不去看看？” 江雪撇了撇嘴，“回去干什么？补办酒席？我结婚的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我也跟同辈们都说了。往后再说吧。” 虽然她知道佳佳说的也对，家里除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还有许多应该让林秋见的人，至少哥哥是其中之一，或许还有妈妈。 闲谈之中，车到站了。 林秋和陈妮这边也进展顺利，差不多也把该转移的关系都转移到了陈妮手上来。 江雪开着车先带着郝思佳去酒店办好了入住，才给林秋打电话，约了晚上的饭。 她在电话里揶揄林秋说，上次佳佳请吃老鸭汤，他说要三五好友对饮才有意思，所以今天晚上她和佳佳一定要和他对饮。 林秋无法拒绝老婆，看了看天气预报，晚上晴好，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郝思佳则马不停蹄地去了《温暖时光》剧组。 明天郭宁最后一场戏之后就要杀青了，所以她作为小郭的经纪人是一定要来拜访叶导一番的。 只是这会儿剧组还没有收工，叶导还忙着。 为了保证收音的效果，所有人都噤声不语，整个片场落针可闻。 这是一场男女主相见的戏份，高枫上午在望溪公墓吊唁完高米米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倒是没有耽误一点拍摄的进程。 这场戏是女主去兼职当婚纱模特，意外遇见来选婚纱的男主的戏，按剧情走向，两人在这一场之后互相产生了爱慕之情。男主开始考虑和没有感觉的人是否应该结婚，女主则认为不应破坏人家的婚约而在后续剧情中主动远离…… 都市情感剧的常用戏码。 郝思佳一眼就在主机位旁边看到了夏玲那个丸子头，郭宁则站在她的身边。 于是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拍了拍他俩，夏玲发现是佳姐来了，只是轻笑了一下就在嘴巴跟前竖起了食指，示意她不要说话。 郝思佳则又很赞许地冲她点了点头，这夏助理看着是要练出来的模样。 两个主演开始对戏了： 宋雅转过身，看见是高枫饰演的男主，眼神里闪出许多慌乱，局促地往后退了两步，慢慢地红着脸半低下头，“啊，徐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身周正笔挺西装的高枫此时则微笑着看着宋雅饰演的女主，“梦蓉小姐，这套婚纱正好是我定的。” “啊？怎么会？”女主的慌乱和小鹿乱撞被宋雅的小表情拿捏得淋漓尽致，一旁的郝思佳看得连连感叹，真不愧是青衣出身。 男主则坦诚道，“是这样，我的未婚妻工作繁忙不愿意过来，所以我只好请这家店帮我找一个模特来试试效果，没想到他们找来的模特是梦蓉小姐你。” “真……真巧。”梦蓉小姐说完，“徐先生您也看到效果了，我这就进去换下来。”说罢逃一样地转身。按照剧本，宋雅准确地用高跟鞋踩到了婚纱的裙摆，准确地摆出满脸的惊慌失措向前倒去，然后高枫出手拉住了她，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前。 女主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和他对视了数秒…… “好！”不远处传来叶导一声喊，“宋老师高老师非常不错！” 导演话音刚落，夏玲就冲了过去。 第92章 孩子不错，多多努力 郝思佳看着夏玲跑过去的速度，还觉得奇怪，也不至于表现得这么贴身机敏吧？ 然而下一刻她就懂了。 只见高枫这边刚刚松手，宋雅就半身无力一样弯了腰，嘴里喘着粗气，而夏玲也恰到好处地把她扶住了。 原来，是给累成了这样。 高枫因为之前离开了一天半，也没搞清楚情况，于是就问，“小雅你没事吧？” “枫哥没事。”宋雅喘息着说，“高跟鞋穿着有点累。” 夏玲不知什么时候抽来了一把折叠板凳，展开了放在宋雅身后，扶着她坐了下去。 因为已经收工了，所以赶紧帮她把高跟鞋脱了，给换了双拖鞋。 以前气场逼人、骄傲跋扈的宋雅居然能累成这番模样，这让郝思佳觉得十分陌生。 于是她就问郭宁，“宋姐怎么给累成了这样？” “夏助理说可能是这个剧高跟鞋镜头太多了，”郭宁把从夏玲那儿得来的见闻转述给郝思佳，“宋姐又很注意形体和仪态，夏助理说那样穿高跟鞋非常累，她说晚上宋姐也没有睡过几个好觉，所以就成这样了。” 郝思佳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要这么说的话确实很熬人，毕竟拍戏的时候穿高跟鞋走路必须要绷着形体，肯定不能像平时那样随意而放松，这体力消耗肯定是成倍地增加。 刚才的演技已经够在线了， 没想到这家伙的敬业程度还如此之高，郝思佳看了眼她换下来的高跟鞋，一眼看去至少也是十厘米的跟，她看着都觉得累。 夏玲一边帮着宋雅揉肩背，一边也跟高枫说着什么，估计也是在跟他解释这个。郝思佳看到，连高枫都对宋雅的敬业精神有些动容。 叶导虽然也是个很严厉的导演，不过收工之后倒是会变得和蔼起来。 本来是郝思佳要来拜访她，结果她关怀了一下几个主角之后看到郝思佳和郭宁在这边，笑呵呵地就过来了。 微胖界中年女导演，收工之后还挺像个和蔼大妈的。 “小郝你过来了啊？” “叶导，”郝思佳赶忙迎了上去，“我们郭宁明天就要杀青了嘛，所以今天特地过来拜访一下您，主要是感谢您对他的指点。” “嗨，说这个，”叶导笑道，“要说感谢我还得感谢你，小郭表现很好，远超我的预期，业务能力比之前定的那个男演员要好得多。而且你们小郭是来救场的，救场如救火嘛。” “真的呀！”郝思佳惊喜道，“太谢谢叶导的肯定了。” 说罢她心里又暗叹道郭宁这小子真是啥事都要慢半拍，明明说的就是他的事情，楞站在后面不吭声。于是扭过头对郭宁说道，“小郭，你最近进步挺大的，叶导对你评价很高。” 郭宁这下才走了过来，“感谢叶导，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演戏的。” “孩子不错，多多努力，你起点已经很高了，一定要多锻炼自己的业务能力。”叶导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知道了叶导。” 之后叶导又跟郝思佳寒暄了几句，因为郭宁在这边的表现确实不错，所以希望下次选角的试戏的时候郝思佳也能带他过来。 然后她就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一个上星热播剧的大导演能这么跟郝思佳说话，已经算是对郭宁的莫大肯定了。 郝思佳扭头看到有些木然地站在一边的郭宁，“刚刚叶导说下次她选角的时候希望你还去参加。” 郭宁没反应。 “我刚刚说的你听到没有？” 他还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哦，知道了佳姐，下次选角还去。” “你怎么搞的跟傻了吧唧一样？有心事？” “没有。”郭宁说，“佳姐，叶导说明天杀青的戏挺重要的，所以今天收工早，我还是先回去准备吧。” 郝思佳点点头，“不错，好演员就该这样。” 她说是这么说，但还是上下打量了郭宁一番，觉得他状态是有点不对头，但这家伙是个闷罐，再追问也无济于事，索性也就不问了。 前面都顺顺当当过来了，说明能力是有的，最后一场无非就是激烈一点而已，也没有什么台词，看他这个态度也挺端正，估计是紧张的。 想到这儿，觉得自己做经纪人的还是应该给演员适当减减压，于是换了一副温柔的语气对他说，“你也不要紧张，明天的戏难度也不大，按你平时的水平就行了，你先回去吧。” 郭宁抿着嘴微微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佳姐。” 然后郝思佳就让他先回去了。 她看着那孩子的样子，心里还是有隐忧，不过想到明天对戏的特约是大雷子，半悬着的心又放下来不少。 “佳姐。”夏玲清脆的声音把她从思绪中唤回来。 “小玲啊，”郝思佳微笑道，“啊不，现在应该是夏助理了，我看你最近进步很大嘛。” “都是佳姐以前教得好，”夏玲说着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把心里想的事情问了出来，“江雪姐姐最近解约之后还好吧？” 郝思佳看着这位曾经不谙世事的江雪助理，她的眼神还是很清澈，不像是来套话的样子，于是她回答说，“挺好的，她就在南环，你可以直接去问她呀。” “不好意思去，”夏玲说，“我就是单纯地问一问，希望她的事业一切都好。” “你放心她吧，”郝思佳也模棱两可地说，“她自己选的路，肯定早就想清楚了。” 夏玲点了点头，然后和她简单道了个别就离开了，郝思佳朝着之前的拍摄位置望去，宋雅还没有去换衣服，仍然坐在那儿揉着自己的腰。 汗水从她的额间渗出来，把演员妆也弄花了。等到夏玲过去把她扶起来，两人才慢慢朝着更衣室走去。 而片场的人则在这个黄昏时分，在喧闹中忙碌着收拾现场。 郝思佳独自走了，因为她忽然觉得此刻自己在这个地方显得有一点儿多余。 她给江雪发去了消息，“雪雪，我在片场的事情办完了，在哪里和你们汇合？” 江雪很快给她发来一个坐标并说到，“请你吃火锅，今天咱们三个好好喝一次。” “好！” 第93章 三人小酌 郝思佳没想到南环影视城这地方竟然还有这么清幽的火锅店。 听着窗外河水的哗哗声，落日的霞光让鸳鸯锅里的红色汤底显得更红了，而白色的雾气就氤氲在他们三个人之间。 江雪和郝思佳坐在一起，而林秋则独自一个人坐在另一边，帮她俩烫着毛肚和鸭肠。 在老公面前，江雪还是佳佳长佳佳短的唤着郝思佳，两个人姐妹情深的样子却让林秋很是难办。 跟着老婆一起用‘佳佳’称呼她吧，好像有点过于亲热，他心想男人怎么可以对老婆的闺蜜用这么亲昵的称谓呢？ 但要是还像以前一样用‘郝经理’称呼她吧，倒是又显得他不近人情，对老婆的闺蜜还这么生分。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方案来，最后决定装鸵鸟，干脆当起了‘大厨’，帮这姐妹俩烫菜。 不过，江雪和郝思佳各自吃了几片他烫的嫩滑毛肚之后，也开始发觉林秋这天状态奇怪。 江雪有些戏谑地问，“老公，今天你怎么看起来很拘谨的样子？不对劲呀。” 得，这老婆的送命问题又来了。 林秋暗自心里叫苦，只得就着眼前的菜品顾左右而言他，“这个毛肚只能七上八下，鸭肠也是，煮久了它就老了，不好吃了。” 郝思佳看着林秋的滑稽样，在一边偷偷地笑。 不过晚霞和桌前氤氲着雾气给她的笑平添了好几分妩媚。 这是真难办，林秋想着，要是单纯的经纪人，那好相处多了。 现在又是经纪人又是闺蜜的，老婆不给个指导意见还真是话都不敢乱说一句。 “雪雪，”郝思佳说，“你以前就没谈过恋爱，没听过防狼防盗防闺蜜吗？我估计你家秋哥如此小心翼翼，是怕你在考验他。” 此番言论深得林秋的心思，于是他赶忙借坡下驴，“哎，还是郝经理经验丰富。看来老婆没考验我，是我想多了。” 江雪这才恍然大悟，“啊，原来是因为这。” “模范老公嘛，”郝思佳忽然又笑得很端庄，“这样才是对的。” 她说着就拿起了一旁的酒杯，“来来来，第一杯敬一下雪雪的模范老公。” 林秋和江雪见状拿起酒杯和她碰了。 杯子里都是白酒，因为郝思佳在外面陪客户大多数时候都是喝白酒，所以已经习惯了，江雪自然也就跟着随了大流。 第一杯下肚，林秋又赶忙把新煮好的菜放到两人的碗里，“先吃点菜垫一垫。” 他觉得自己想得有一点太多了，而郝思佳脸上的端庄稳重，好像影影绰绰又透着其他的心事。 他有点摸不清楚状况，而这时候心有灵犀的老婆倒是大大方方地替俩人解了围。 江雪对林秋说道，“我说你也太谨慎了一点，你第一天认识佳佳？那么拘谨干什么？我用得着拿佳佳来考验你？还是你觉得你禁不住这种考验？你要是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你就自罚一杯吧。” 林秋这下如释重负了，端起杯中酒惭愧道，“老婆教训得是，反倒是我把这顿饭搞生分了，这杯我就先干了。” 江雪和郝思佳相视一笑，说好了今晚灌他酒，这个憨憨，上来就干下去一两。等到林秋把一杯酒干了，郝思佳在江雪的默许之下，酒瓶子跟着就到了他的杯口。 “秋哥，妹子我给你续上。” 两杯酒下肚的林秋这下好像才开了窍，想起来自己比郝思佳要大几个月，这才想出来一个合适的称呼，“谢谢你啊小佳。” 一如郝思佳在他面前自称妹子一样。 没过一会儿，三个人的脸就都红了起来，这时林秋才问起郝思佳，为什么坐在饭桌上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叛逆狡黠的风格没了，显得很端庄。 “平时习惯这样了，”郝思佳笑着说，“端庄一点让人觉得不好接近，又可以显得乖巧。不过今天不一样。” 江雪问，“哪儿不一样？” “因为你们俩啊，”郝思佳对林秋说道，“雪雪一路走来多不容易，看到雪雪嫁给你这样的人，我也发自内心替她感到高兴。所以这时候应该端庄一点啊，还有就是……” 说到这儿她就停了，结果不胜酒力的江雪在一旁揪她的手臂，急切地问，“还有什么？你可别吊我们胃口。” 郝思佳笑了笑说，“羡慕你俩，我也想有个男朋友。” 三个人又大笑起来，小佳这还真是直接。 林秋说，“那……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个？” 江雪咬着嘴唇笑起来，“我觉得你可以把你未来的同事介绍给佳佳。比如你们八光年工作室的制作人。” 郝思佳伸出一只手扶住了醉醺醺摇摇欲坠的江雪，又冲着林秋点了点头，“嗯，妹子的终身大事就靠秋哥了。” 她的笑容依然显得端庄，倒是江雪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淑女样，已经坐在旁边即兴表演各种演出动作了。 隔了一会儿，她就靠在郝思佳肩头一动不动了，睁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郝思佳搂着江雪说，“你老婆约我灌你的酒，结果她自己几口就不行了，咱俩才刚刚开始微醺。” 林秋耸了耸肩，没有说话。他俩其实都懂的——让江雪在自己的世界里徜徉一会儿吧。 于是这顿小聚餐的后半段就变成了郝思佳对老板丈夫的工作汇报。 她把最近江雪的一些安排都跟林秋说了，等他去企鹅入职之后，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里面他都可以和江雪一起在冬港上下班。 后来郝思佳说，“我看这样对你俩都挺好的，我看得出来，你也离不开她。” 林秋问她，“这个怎么说？” 郝思佳则回答，“不知道嘛秋哥，我觉得你和我们都有一种奇怪的割裂感，只有和雪雪在一起的时候才没有。” 林秋笑了笑，“你这个说法挺有趣，可能只是因为我们最近接触的不多?” “嗯，”郝思佳点了点头，“或许接触多了这种割裂感就没有了。不过，兰骁南的事情，还真是要麻烦秋哥你了。” “真看上了啊？” 郝思佳给了林秋一个莞尔，正要说话，一旁本来已经处于灵魂出窍状态的江雪却忽然回魂了一样坐直起来，“是看上了，我作证。所以，老公你到时候就是我们安插在企鹅的眼线，懂了啵？” “懂了，懂了。” 然后三人就都笑了起来。 因为第二天有事，所以他们留够了时间来休息醒酒。结账出来之后，林秋叫了一个出租车送郝思佳回酒店，自己则背着江雪回家。 他也不知道老婆这是个什么样的醉酒状态，又不像是烂醉如泥的样子，让人觉得她好像一直在那儿神游太虚。 江雪一直在他背上念念有词，一会儿哼两句歌词，一会儿又跟他说点最近的事情，一会儿又说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一会儿又问他歌练得怎么样了。 就很活跃。 他一路应和着把她背回了家。 “我不想洗澡了。”她说。 “好，你不想洗澡了，我给你把脚洗了你再好好睡吧。” 江雪的脚丫子泡在水里显得白嫩嫩的，林秋呆呆地对着脚盆发了许久的呆，心想，不知道她这双小脚又走过了多少碱滩和礁石。 第94章 抒情还是摇滚 第二天江雪醒来的时候，脑袋空空的，好像自己睡过去了很久一样。 不过她没有断片，昨晚喝醉以后自己胡言乱语的样子她还记忆犹新。她想起医生说过有时候喝点酒还是有助于情绪改善的，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喝醉了之后简直换了一个人。 林秋还在身边安静地睡着，她看了看时间，连六点都还没有到，于是顺手又打开她的三人小群“雪雪冲冲冲”，想看看两个经纪人有没有给她派事情，结果一打开就提示群消息999。 一条艾特她的都没有，全是郝思佳在指导陈妮如何筹办粉丝见面会，从场地到音响，从活动策划到赞助安排，再到转播承包人员雇佣，属实是把蒋慧给陈妮的那份策划案嚼碎了喂给她吃。 两个人的聊天记录一直持续到了午夜十二点。 她心里喜悦，真是一个大可爱带一个小可爱…… 半小时之后。 她微笑着站在河滩上散落的波斯菊中，在晨风里，熹微的晨光温柔地摩挲着她和周遭的一草一木。 随着鸟儿们悠远的和声，她闭上眼睛唱起了这几天心中一直在想着的旋律。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不在乎它是不是悬崖峭壁……” 她一连尝试了十几遍，斟酌了好几个地方的唱法和音调，却总不能令她自己满意。 她有些气馁，独自走到水边捡石头往水里扔，石头小了觉得砸出来的水花不够劲，又两只手去抱起大石头来往河里扔，扔又扔不远，最后冰凉的河水溅到了她的脸上。 她心里自言自语，明明之前心里默唱，构思旋律的时候觉得差不多了，实际唱出来就是觉得单薄。 她在河边扔了好一会儿石头，才又重新试，但仍然没有找到她满意的感觉。 天已经透亮了，她有些失落地转过身，却发现老公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看样子，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 “唱完了？”林秋撩着江雪的头发问。 江雪咬着唇摇了摇头，“唱得不好，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和你们那边的原版有差距。” 林秋只得捏了捏她瘦削的肩膀安慰她说，“风格不一样嘛。” 他之前对音乐知之甚少，在这里跟着老婆耳濡目染地也学了一些东西。原版是摇滚，而阿雪自己能把词填出来属实已经有点不一般了。 在他看来，没有经历过一些风雨的人是很难写出来这种歌词的。 只是江雪构思的曲调和原版相比不太一样，抒情风格的唱法也少了很多力量感。 也难怪，她一个女高音出身的歌手，选曲风肯定是先按自己熟悉的来，不会想到摇滚那方面去，而且按照郝思佳转述的梁勤的说法，她的低音其实也有一些问题。 结果江雪很倔强地昂起头来对着他，“你别说答案，让我自己想。” 还……挺好强。 她马上就进入了那种无我的状态，在河边来回踱步，不小心踩进了水里，小白鞋弄得又湿又脏也没能让她从那种无我的状态里退出来。 林秋看着心疼，还是没忍住，“我说你小心别着凉了。” 江雪的头发顺着河风的风向都飘了起来，并没有理他。 “我知道这首歌是什么风格的，我告诉你嘛。” 他这么一喊，却换来老婆怒目圆睁的两个字，“闭嘴！” 那表情那眼神，还有那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只能说明老婆是真的怒了。 林秋吓得就是一个激灵。 不过他马上就想起自己挑战极限画画的时候如果被人打扰，也会非常愤怒。 他心想，我还是太自以为是了。 江雪脸上的暴躁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褪去了，她跑了过来，好像忘了自己刚才吼老公那回事，兴奋地说，“我知道哪里不对了，这首歌应该是摇滚！” 林秋想到刚才她那个样子，不敢直接告诉她正确答案，“呃，要不你试试？” 他知道摇滚风格对江雪来说很困难，但不懂音乐的他还不清楚究竟会困难到什么程度。 江雪温柔地看着林秋点了点头说，“我试试。”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鞋袜都已湿透。 只见她面对着奔流的河，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从“在天色破晓之前”那里开始唱起。 于是在这个清晨，穿着格子衬衣的江雪的瘦削的身躯，在林秋面前展现出了世人从来没有见过的一面。 那猛烈而夸张的肢体动作，那似乎用尽了胸腔肌肉所有力气的低音就此深深地印在了林秋的记忆里…… 不过小半段歌词，她唱完之后脸竟然变得红彤彤的了，在朝露的寒气之中甚至还冒着点汗。 “太好了！”江雪唱完之后也是满心的喜悦，“就是这样的，就这个感觉。”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清秀文雅如你，居然会这个样子唱歌。” “所以你懂了吧？”江雪也已完全忘了刚才的暴躁，她拉了林秋的手就往回走，“昨天吃饭的时候，我好像听见思佳跟你说梁老师是怎么评价我的。” “嗯，是有这回事。” “我的音域不够宽，这种低音要有足够的音量，对我来说，我就只能那样‘仰天长啸’了。不过……” 她说着就放开了老公的手，一个人在前面奔跑，一边跑一边大喊着，“这感觉太好了！” 林秋倒像个家长一样在后面叮嘱着喊她，“你慢点，别摔了。” 她没有理会林秋的叮嘱，张着双臂在前面跑。那陶醉的样子，就像是一个足球明星打进了致胜一球之后的纵情庆祝。 这么一个清秀文雅的又温柔细腻的老婆，在她成长中的每一个黑暗时刻，几乎全部选择了战斗……他想，如果这样的人不好好珍惜，那世上就没有可以珍惜的了。 两人回去之后，江雪都没顾着去换鞋洗脚，依着刚才的新的体会重新写了主旋律，小改了一下填词，又架起midi键盘改自己的电子编曲。 林秋没打扰她，就像自己画画的时候她安静地坐在一边赶蚊子一样，重新打了一盆水过来，给她把脚洗了，重新穿了双袜子，换了双干净的鞋。 整个过程中她全程盯着屏幕，右手捏着鼠标，左手在midi键盘上蹦来跳去。 郭宁的戏还有一会儿才开始，林秋坐在一边，偷偷拍了张江雪的照片发给郝思佳，“你看这个乐痴女人。” 郝思佳很快回了她，“她以前不这样的。” 接着林秋又把来龙去脉给郝思佳说了。 郝思佳发了个龇牙笑的表情来，“哈哈哈，想象不出来，她居然这么凶的？居然直接朝你吼‘闭嘴’。挺好的，放飞自我了，看来是病要好了。” “你是没见她扔石头那个样子。” “什么样子？” “邻家有女初长成，力拔山兮气盖世。” “……笑不活了！你怎么不给她画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没画下来？” 隔了一会儿，江雪忙差不多了，林秋暗戳戳地把她扔石头的速写递到了她面前。江雪一看，满脸紧绷的神色顿时就松懈了下来，“好的老公，我懂了，我不是江雪，而是江大力。” 说完她就把自己那本新手账拿了出来，“我宣布，此图归我了，版权和实物，包括作者，都是我的。” 她咧嘴笑起来，露出那四颗虎牙，“你感动吗?老公?” 林秋站在她身边，双手护着自己脖子根，不敢有任何反驳，“不敢动，不敢动。” 第95章 杀青 这天其实也是杨明雷的重要日子。 毕竟在南环做群演这么久了，还没有和主角同框过。 这次这个特约角色虽然是个反派，但是会和男女主演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 最开始他自己还没有太重视，后来让陈妮给教训了一顿——“秋哥好不容易把你扶成了特约，我看你怎么好像时间长了都麻了？你不想正正经经当个演员？哪怕十八线演员也是演员，你当初来南环是图什么？” 当时陈妮说完就捏了捏他手臂上瓷实的肌肉，“你一天天练这个，练给自己看的？” 陈妮的话让他无法反驳，要说当初来南环的时候没有一腔热血，那也是假的。 混久了之后，最开始的慷慨激昂慢慢就褪去了，他发现自己这身肌肉在这个地方也就那么一回事，于是心里就开始疲惫麻木，想着打工挣钱就好。 直到后来认识了林秋。 他觉得秋哥那个人很特别，刚来的时候饭都吃不饱，但没混多久就能帮他们找角色了，还给他和陈妮弄到不少特约角色。 所以他很佩服林秋，他觉得秋哥是个初心坚定的人。 陈妮说的也对，二十几的男人不能这样混下去，值此良机，不往上冲一步更待何时？所以之后每天都在对着那两页剧本练习。 剧情不复杂，要求也不高，几天时间，还有陈妮监督着，已经把整个流程都了然于胸了。 这天他也起了个大早，打算早点到剧组去等着。 结果刚下楼就听见陈妮提着早饭站在院子里等他。 “不吃早饭就去？”她没好气地说着，然后把早饭给她递了过来，最简单的叉烧包。 “这给我的？”杨明雷有点受宠若惊。 因为杨明雷很高的缘故，陈妮只得半仰着抬起手，“不是给你的是给谁的？拿着。” “那我就不客气了。” 之后两个人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有说有笑地就去了片场。 郝思佳昨天跟陈妮讲工作讲到半夜，中间还不忘了在江雪的粉丝群里以‘紫紫好小姐’的身份分享江雪最近的动态。 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想到郭宁下午拍戏时的状态心里还是不踏实。 毕竟这个剧和陈导那边的《浅海突击》都是上星的剧，两部都顺利杀青的话对郭宁来说也算是今年的一大里程碑。 因此这一天她也早早地赶到片场等着郭宁了。 反倒是忙着在家里编曲的江雪夫妇最后才来。 他俩刚到场就看到郝思佳正一脸柔和地在一边跟郭宁说话，像是在给他减压。因为有很多星虹的人也在，所以他们没有跟郝思佳打招呼，而是到处寻觅陈妮和大雷子。 两人找了半天才在一台摄像机边上找到陈妮，一时间竟没有发现陈妮身边站着的那个戴着墨镜的‘西装暴徒’就是杨明雷。 江雪还问陈妮，大雷子怎么还没出来。然后她身边的‘西装暴徒’就笑了，“我今天换了一副马甲，秋哥秋嫂就认不出来了？哈哈。” “哇哦，”江雪先是一惊，随后马上赞叹道，“大雷今天这样子还真有点像模像样的了，你这去动作片里演西装暴徒绝对是把好手。” “嗯！”女神的夸奖乃是莫大的鼓舞，杨明雷果断说道，“希望我今天就被叶导留意到，然后出演男主角，迎娶……” 他一说到‘迎娶’两个字，忽然脑子里全是陈妮模样，瞬间就卡壳了。 “迎娶什么？”陈妮咄咄逼人地问他。 西装暴徒一下就变得拘谨了起来，样子十分滑稽，“妈的，什么也不迎娶，直接走上人生的巅峰！”引得众人一阵笑。 “好了，”陈妮说，“你快到副导演那儿去吧，快开始了。” 杨明雷答应着就过去了。很快，女二和男二的那两场戏结束，工作人员一通忙碌，快速转换了布景，场记板上也换上了新的内容。 “都安静了！”场务和副导演扯着嗓子把现场的一片嘈杂压了下去，接着就是检查各个部门，准备工作很快完毕。 “《温暖时光》，第76场，第1镜，第1次！开始！”场记板清脆一响。 首先出场的是宋雅，穿着一袭黑缎连衣裙，脖子上则戴着一串珍珠项链，一副珠光宝气的富态样子。 她脚上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快速走向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脸上表情纠结。 这一场戏内容是： 女主梦蓉小姐为了断绝对徐先生的念想，而接受了一直仰慕自己的一位富豪的追求，愿意做富豪的女朋友。 而郭宁饰演的男主弟弟因为知道哥哥和梦蓉小姐已经互生情愫，也知道富豪早已婚配，所以替兄追“妻”。在被杨明雷饰演的富豪保镖揍了一顿之后，男主徐先生及时出现向梦蓉小姐表露心迹。 女主角走到车边，就要拉开车门的时候，郭宁就出现了。 阳光大男孩扮相的郭宁一边跑向她一边喊，“梦蓉姐姐！你听我说。” “小徐？”女主转过身，“你怎么来了？”她说台词的时候，小眼神往远处抬了抬，以表示她心里其实盼着男主徐先生出现。 接下来郭宁的表现很出色。 “我哥……他马上就来！你不能上车，这个人不是好人！” “小子！你说什么呢？”杨明雷演的保镖从车上下来，恶狠狠的气质非常到位，也同样出色。 站在边上的江雪悄悄对陈妮说，“不错喔。” 陈妮没有说话，不过却回了江雪一脸的得意相。 片刻之间，保镖就揪住了小徐的衣领，在女主惊慌失措的眼神中，一拳就要打上去。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郭宁竟然闭着眼睛猛力地一头撞在了杨明雷胸口上。 也不知道使了多大力气，撞得魁梧的杨明雷猛退了好几步，捂着胸口龇牙咧嘴干咳了两声。 在场众人都惊呆了。 “咔！”叶导面露愠色。副导演正要去问郭宁是什么状况，叶导却先说话了。 她一改收工之后的和蔼大妈风格，话语有点刻薄： “郭宁！你干什么？表扬你几句你耍上大牌了？要不要给你上替身替你挨打？你当你是喜剧之王？是不是还要给我表演挨打的五种方式？现场改戏？你有好好体会角色的心态吗？自以为是！” 郝思佳见状，来不及细想，先赶紧冲上去给叶导赔罪再说，低三下四地连说三个‘对不起’，一边说着一边向郭宁使眼色，想让他赶紧过来认错。 而郭宁却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秋看着郭宁一个人站在布景中央，正好被补光灯照到，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 他脸上完完全全就是那种大脑一片空白时的茫然，完全无视了郝思佳给他使的眼色。 大雷子一个特约自然没话说，挨了一记闷锤心中郁闷，但也没怪郭宁，只是站在一边。 宋雅一脸不悦地靠着车，夏玲则争分夺秒地在给自己的老板缓解疲劳。 江雪静静地观察了一圈在场的人之后，往老公身边靠了靠，低声跟他说道，“宋雅累了，这种时候脾气很坏的。” “我知道，”林秋点了点头说，“小郭是专业演员，怎么能出这种事情？” “我想我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江雪想了想之后对旁边的陈妮说道，“你叫大雷子过来。” 于是陈妮照办，跑过去把等待着的大雷子拉了过来。 江雪轻声跟杨明雷叮嘱道，“你去跟郭宁说，你不会真下手的，让他放轻松，少想一点。还有，一会儿如果再咔，你站郭宁旁边，别走远了。” “这什么意思啊？”杨明雷不解，“我本来就不会真下手的啊。” “让你去你就去，”陈妮怒道，“哪来那么多废话？” “好好，我马上去。” 林秋看着此时的情形问老婆，“小郭不会是跟你一样吧？” 江雪抱着臂轻叹了一声，“也许是ptsd呢？” 林秋心想，看来老婆这是久病成医了。 而陈妮听见秋嫂这么说，心里也不由得替小郭捏了把汗。 第96章 还得是你啊 大雷子快速地走到郭宁身边，在他耳边嘀咕了一会儿。江雪这边几个人果然看到郭宁的脸色正常了一些。 江雪又悄悄给郝思佳发了个消息，告诉她郭宁可能是ptsd。 不过郝思佳忙着跟叶导赔罪，没工夫看手机。这会儿男主角高枫也走了过来，众人都知道高枫脾气好，他对待郭宁也是一团和气。 他和大雷子跟郭宁说了一会儿，之后拍了拍郭宁的肩膀，然后他亲自去叶导跟前说了一声，叶导的脸色才缓和了一点。 “好了好了！” 叶导拿着喇叭喊道，“郭宁你注意一点，别跟那些不入流的演员一样幻想自己是表演艺术家，等你成了腕儿你再说那些，我这个位置给你坐都可以。现在你老老实实给我演戏，剧本让你怎样你就怎样！” 郭宁隔着导演老远，只能冲叶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高枫回自己位置的时候，正好路过宋雅身边，江雪看见他也给宋雅留了个笑脸，宋雅则努力控制着才维持出来一个笑容，冲他轻轻摆了摆手。 很快，场记又一次拿出了场记板。 这时候郝思佳才得空看了一眼手机，然后她回了江雪两个字，“懂了。” “《温暖时光》，第76场，第1镜，第2次！开始！” 前面部分一切正常，郭宁表现依然出色。结果问题又出在杨明雷和郭宁的戏份那里，这次倒不是郭宁反击了。 江雪和林秋看着他竭尽全力地控制住了自己，但是当杨明雷的拳头接近他时，他非常不自然地闭眼想躲，甚至还挣扎了一下。 按照剧里的人设，男主徐先生的弟弟小徐这一场戏应该是非常勇敢地挨了保镖一拳之后才倒在一边。 叶导对郭宁擅自加的躲闪戏份也非常不满，但这一次倒不是杨明雷没有揍上，而是因为他的躲闪揍歪了。 “咔！”叶导非常生气地把喇叭扔在了桌子上，“这谁找得特约？” 她的意思大家都懂，郭宁擅自加戏躲闪可以忍，但是你特约得揍上啊，如果揍上了这一条就过了。 郝思佳一听，心里那是一百分的愧疚。 演艺圈真的是市侩，这明明就是郭宁摆的烂摊子，但因为郭宁是有公司的正经演员，杨明雷是特约，挨训的就是本来没犯错的杨明雷。 而且这次就不是导演拿着喇叭训了，而是胖胖的副导演冲上去夹枪带棒耳提面命了。 杨明雷没有任何表现，当群演挨骂那是常有的事情，而且因为江雪提前跟他交代过，所以这个不大不小的雷他就替郭宁扛了。 郝思佳站在叶导旁边，也不敢说什么。 宋雅则气得吹鼻子瞪眼地拍了一下道具汽车。 这真是没得说，在旁人看来，郭宁这哪像是专业演员的表现？ 郝思佳心里也犯难了，那边《浅海突击》虽然前面没有挨揍的戏，但最后的杀青戏有搏斗桥段，就郭宁这个表现，到时候还不得被陈导骂成个傻子？ 带郭宁这么长时间以来，这小子的种种表现确实都让人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他读书的时候就是个不入流的电影电视学院，估摸着十之八九在学校里受过霸凌之类的事情。 至于江雪发来的提示消息，她想，雪雪早就是久病成医了，而且她本来心思就细，既然她说郭宁可能是ptsd，那就当他是ptsd吧，不管怎样，今天这一关都得先过了。 想到这儿，郝思佳朝着郭宁走了过去。 第一次实拍，他用脑袋反击了杨明雷，说明自己也在努力克服心理的障碍。 郭宁刚分到她手上的时候，众人都说这孩子带不出来的，只是这少年拘谨腼腆的样子让她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弟弟，娱乐圈里他这样的性格可难混得很，最后还是决定接了下来。 平时骂归骂，他听得进去，也在努力进步，比那群眼高手低的货好到不知哪里去了。 郝思佳心想，可能今天这就是你人生的一道坎，过去了就是一片坦途，过不去就只能退圈。 思忖之间，她走到了郭宁面前，她把平日里的干练和锐利都收起来了，其实只要她愿意，她也可以把温柔写在脸上。 她先和大雷子互相点了点头。 然后又靠近了郭宁一步，两人就已经很近了。 郭宁愧疚得像是要哭，“佳姐，对不起，我……” “没事，”郝思佳柔声道，“你过来。” “什么？”郭宁完全不知道佳姐是什么意思，杵在原地没有动。 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郝思佳把郭宁抱住了。 全场愕然，这什么情况？连叶导也呆了。 经纪人片场示爱？不可能吧？ 有知情者私底下说，“这女的可不是什么小经纪人，以前带过几个二线演员的。现在手里还有个女团在带呢，之前还是小天后的经纪人，这可真是看不懂，莫非又是养成系的套路？” “这郭宁是真的小鲜肉，现在的女的都喜欢他这样的。” “你们懂什么，女大三抱金砖哈哈。” 江雪看着眼前这场景，赶紧对陈妮说，“愣着干啥？手机拿出来拍啊！” 陈妮这才反应过来，佳姐可是从来不会放过任何制造话题的机会的，这一波下来，她估摸着也要考虑一下自产自销，先把照片给她拍了，至于用不用，到时候她自己决定。 于是听江雪的，赶紧拿出手机，狗仔一样各个角度一顿猛拍。 郝思佳轻轻地把郭宁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肩头，十九岁的少年心跳很快，也很紧张。 她右手轻轻抚着他的后脑，左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 “男子汉别哭，以前在学校里受过欺负吧？不要去想那些，你现在已经是有片约的演员了，你们班上正经混到片约的就你一个人，很优秀了知道吗？刚才我也看见了，你在努力控制，没事的，叶导要骂有我顶着，你好好和大雷子对戏，最后一场了，我相信你。” 她也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 之后郭宁在她肩头‘嗯’了一声，“我知道了佳姐。”几近哭腔。 不过到底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演员，立刻就把表情调整好了。他马上又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郝思佳转身向叶导做了个ok的手势，退下来的时候又对宋雅说，“宋老师，我的艺人不懂事，对不起了。”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宋雅觉得这郝思佳为了救场也是尽了力，因此她只是摆摆手，官方地笑笑，“没事，郝经理。” 只是她这么说的时候，还撑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腰，夏玲不住地在那里揉。 “好了好了，”叶导拿起了喇叭，“第三次！” 又是一套刚才的流程。 有了前两次的铺垫，这第三次当保镖从车里下来的时候，片场的人都捏了一把汗，生怕这个小演员又出幺蛾子。 而这一次，郭宁赢了自己。 大雷子一拳挥到他脸上，他顺势向一边倒去，咬破了嘴里的红药水囊，让假血从嘴角流出来。宋雅则一边喊着“小徐你没事吧”一边扑到他旁边。 男主徐先生从后面闪身而出，一拳打在了保镖脸上…… “好！”叶导的声音和缓了许多，如释重负道，“过！” 终于过了，一旁的江雪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她手机响了，还是佳佳发来的消息，是一个大拇指。 江雪则回她，“佳佳你也真大气。” “还得是你呀老婆。”林秋说，“今天要不是你在这里，得出大事。” 江雪轻轻笑了笑，“没出事就好。” 第97章 到时候见 虽然咔了两次，不过最后的结果还算好。 此时时间也已经接近中午了，剩下的事情就是简短地给郭宁办一个杀青仪式，合一个影，然后提前开饭，以便下午提前开工，也算是紧张的拍摄日程中难得的轻松时分。 “叶导，”郝思佳陪着笑脸说道，“今天的事情实在不好意思啊。” “小郝你还是够机智，看来你这小男朋友就服你。” 郝思佳哪能听不出来这是叶导的揶揄呢，这要是平时她就认了，毕竟她靠业务吃饭又不靠名声吃饭，但是今天这次不能认，要是认下来对郭宁就不好了，对郭宁不好对她自己也跟着就不好了。 于是她笑着解释道，“叶导，郭宁今年才十九，以前可能在学校里出过一些事情吧，被同学欺负啊什么的，可能留了点心理阴影。” “哦？”叶导看着郝思佳，还是给了她几分薄面，琢磨了一会儿才点点头道，“原来是这个样子，那行吧，今天的结果也不算坏，下次注意。他是演员，在镜头面前他应该是角色，而不是他自己。” “谢谢叶导提点，我会敲打他的。” 叶导看了看一脸和气的郝思佳，又看了看远处的郭宁，“自己摆的摊子还要你一个经纪人来给他擦屁股，小孩子还欠历练，小郝你也别怪我话多，你对他也太好了一点。” “唉，经纪人难呐，”郝思佳叹了一声，“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经纪人嘛，对艺人好点以后路好走。” 她的一番话终于引起了叶导的共情，大导演的脸色终于彻底缓和了，“走吧，送她杀青。”说罢扭头喊了一声副导演，“小吴，召集人马拍照了。” “好的叶导。” 胖胖的副导演很快就把主创们召集了起来，大家很快就列站好了队。 郭宁抱着一束花得站在最前排中间，碰巧就站在了宋雅的身边，他俩旁边分别是女二号和男二号，高枫则站在后排。 郝思佳本来是在一旁等着，最后还是被叶导叫去和她一起站在了边上，多少也说明了叶导对她还是有几分认可的。 工作人员在后面拉起了早已准备好的横幅——“恭喜郭宁顺利杀青”。 摄影师拿着相机喊，“大家准备好啦，一二三，茄子。” 一声咔嚓，留下了众人的笑容。 在组里的欢笑和恼怒，在组里的生活，就随着这一声咔嚓而结束。 经此一事，郭宁还是有一些进步。 简单的仪式结束之后，他先去跟叶导道歉，叶导则跟他说了一些场面上鼓励的话。 之后高枫和另外几个演员跟他一一握手道别。 此时夏玲已经扶着宋雅去她的演员椅上坐着休息了，郭宁走到了这骄悍公主面前。 “宋姐，夏助理你们好。”他先是微微鞠了个躬，“刚才的事情实在是我不对，重拍了两次，对不起。” 宋雅抬了抬眼皮，瞥了他一眼之后冷冷地说，“没事。” 站在一旁的夏玲倒是和颜悦色，“小郭你还是很不错了，也就ng了这一场，顺利杀青了就好，你先回吧，宋姐要休息一会儿。” “谢谢夏助理，那我就先走了。” 夏玲冲他摇了摇手，郭宁转身正要走，宋雅却把他叫住了，“你跟江雪关系不错？那个特约是他老公的人？” 郝思佳就站在不远处，明明白白地听见也看见了。 而小郭可能也没有感觉出宋雅话里夹的枪带的棒，“来这边拍戏之后跟他们见过几面。” “哦，”宋雅说，“你的经纪人是郝经理，郝经理是江雪的前经纪人，因为郝经理和江雪认识的？” 这宋雅，都累成这样了，眼睛倒是挺尖，郝思佳看到郭宁很快点了点头。 郝思佳心想，演艺圈的这点人际关系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大秘密，你愿意问你就问。 她没有去干预。 “那行，”宋雅说，“我听朋友说好歌手给江雪留了一个席位，一会儿你跟她说，到时候冬港卫视见。” 郭宁答应了她，然后离开了。 都是圈子里的人，宋雅的经纪人李木初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知道一些江雪的事情也很正常。不过郝思佳觉得宋雅这个人实在也是好强，真是骄傲和好斗都写在脸上的那种人。 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三岁，从小到大的履历也是光彩夺目。 妈妈是女高音歌唱家，爸爸是挂着着名表演艺术家的那种大演员，她自己六岁就开始学京戏，成长的经历上可以说没有遭遇过任何挫折。 她就像一把磨得锋利无比的刀，很强，很锐利，可惜也容易折，其实娱乐圈里像她这样喜怒形于色的人也少，反倒这骄傲跋扈还显得真实了，毕竟这宋雅除了人漂亮，实力也是在线的。 只不过，宋雅的爸爸宋尧军在多年以前就已经很少接戏，转而开起了演艺公司，主攻电视剧。 在公众面前，宋雅就是独立自强凭实力上位的人设，她加入星虹不过维持人设的一种手段罢了。 她的粉丝从来都对此津津乐道。 有好几次，她的粉丝拉宋雅踩江雪的时候，郝思佳就开小号去对过线——这世上天才就多了，凭什么宋雅就一路好资源？江雪就净是些口水歌？哦，我懂了，因为宋雅有好爹和好妈，还有个好叔叔蒋夕然呀，当真是个小公举呢。 不过那几次她没想着招呼水军去冲，毕竟招呼水军要钱，她自己用小号把想说的说了，然后下号遁走了事。 郝思佳有点愤恨地想，既然今天你宋雅把话带给郭宁了，那到时候冬港卫视见，都是歌手，舞台上见真章。 “佳姐？” 郭宁把她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她看了看小郭，“算起来倒是这个《温暖时光》成了你的第一部杀青戏，走吧，我送你回去，你的片酬要等制片方和公司结算之后才能拿到。” “冬港的房子这个月底就到期了。”郭宁说，“那边太贵了，我觉得还是住这边好了。” 郝思佳感叹道，“也是，两个男三号下来，扣了公司的分成和费用，也就还能剩个几万块钱，做艺人也就看着光鲜。” 这时她接到了江雪发来的消息，叫她一起去吃中午饭。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郝思佳笑了笑，“江雪姐姐请你吃中午饭，我看你去住她住的那栋楼好了，一个月几百块。” “这可太好了，”郭宁说，“冬港的房子是真的住不起。” “走吧，”郝思佳说，“我带你过去。还有刚才宋雅让你转达给江雪的话你一会儿就不要说了，我下来给江雪说，懂不？” “懂。” 第98章 逍遥日子过完了 杨明雷收工之后，林秋江雪一行人就先走了。 这天之后就是周末，为了庆祝杨明雷第一次和上星剧的男女主角同时上镜，江雪提出请他们吃午饭。 众人都表示同意，于是她又约了郝思佳和郭宁，之后就先去饭馆占位置点菜了。 一行人很快到齐。 关于杀青戏片场的那段小插曲，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但是饭吃到一半，郭宁还是站起来对杨明雷表示了十分的歉意。 “你别光跟我说谢谢呀，”杨明雷说，“要谢就谢谢秋嫂，是人家看出来你状态不对头的。” 江雪则说，“其实你们组的人都挺不错，高枫老师看起来也挺照顾你的。” 郭宁就说，“是的，枫哥私底下人很好的。他在观众面前的人设就是他本人的样子。” 郝思佳也夸奖郭宁道，“进步挺大，历练了两个剧组，现在也是好多了。” 郭宁却禁不住她夸，一下子又变得腼腆，接着他又说，“今天这件事情确实也是我运气好，大家都挺照顾我。其实想一想，以前那些事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想了一会儿，就把在学校里是怎么被一群人拉到角落里羞辱的事情说了出来，事情的起因也很简单——排练演出的时候和另一个学声乐的女生走得近了一些。 之前是猜测，等到郭宁自己把这事情讲出来之后，大家又纷纷表示理解，特别是挨了一记头槌的大雷子，他十分爽朗地说，“看来我挨的这一下很涨功德呀。” 大家就都笑了。 “十几岁的小伙子火气确实大，”林秋问他，“不过，为什么你仅仅是走得近了一点就被人欺负？” 郭宁说，“当时心里有一些喜欢她，有时候跟她说话就多一点，或者帮她做点事情什么的，我当时也不知道她有男朋友啊。” 江雪接过了林秋的话茬说，“喔，那女孩子是不是长得特别清纯，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皮肤白嫩白嫩的，说话细声细气还很懂礼貌？” 郭宁一脸茫然，“江雪姐你怎么知道？” 众人则都抿着嘴笑。 郝思佳说，“雪雪，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揶揄起人来怎么连自己都不放过。”然后她又转向郭宁，“你看看江雪姐是不是长这样的？” “这……好像是吧。” 于是郝思佳解释道，“她的意思是，这长相属于是绿茶标准配置。你这个事情，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那姑娘跟你暧昧不清被男朋友发现了，然后倒打了你一耙，这下懂了吧？” 郭宁恍然大悟，“这下懂了。” 她接着又责备起江雪来，“雪雪，虽说人不可貌相，不过你对网上那帮子水军攻击你的说辞倒是看得开。” “反正我们家秋哥知道我不是绿茶就够了呗，秋哥你说是不是？” 林秋说，“岂止是我知道啊？难道你们不知道？” “啧啧，”郝思佳一脸嫌弃，“真是猝不及防的狗粮，终究是我们这些单身狗承受了所有。” 然后她又问郭宁那姑娘叫什么名字，郭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告诉了她。 结果郝思佳就呵呵了两声，“真是现世报啊，是吧雪雪？” 郭宁疑惑，“怎么了？” 江雪解释说，“去年年底公司招歌手，我和佳佳去面试过，你说的那个姑娘是其中之一，不过最后被刷下去了。” “嗯嗯嗯，”郝思佳说，“你说这么委婉干什么？就是你画的叉。小郭，我就不描述了，你想象一下什么样的表现能让脾气这么好的江雪姐姐在表上画了一个巨大的红叉叉。所以，过一阵你回《浅海突击》之后，就不要闹今天这些幺蛾子了。” 郭宁点了点头，说话的声音也坚定了几分，“佳姐放心，肯定不会。” 午饭之后，因为郭宁说想在南环租房子，大雷子就主动拉着郭宁去办手续去了。 陈妮则把在片场拍的那几张照片给了郝思佳，这让郝思佳很是赞赏，当即就把照片先存了下来，“自产自销那是最好了。” 陈妮指着江雪说，“是老板教的。” 郝思佳笑道，“你们家江老板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关键时刻总是反应快。”然后她斜着眼又问林秋，“秋哥，你老婆这么聪明你顶得住吗？” 林秋则笑着反问，“你猜？” “好吧。”郝思佳摊摊手，“刚刚在片场，宋雅让郭宁给雪雪带话，要约战了。她说下个月冬港卫视见。她这个人也是眼尖，累成那个样子也能发现你们和郭宁有点儿关系。” “你们混演艺圈的都是人精吧，不奇怪。”林秋说，“不过她都马上晋级一线了还盯着我老婆干什么？” 郝思佳耸耸肩，“说明你老婆厉害呗。秋哥你也别因为她是青衣出身的双料艺人就太高看了她，她就是家里捧的，在星虹也就是套个自立自强的壳，人设和本人那能一样吗？要说自立自强，谁比得上你老婆？” 江雪在一旁冷不丁插了句俏皮话，“天后比得上。” “你要把天聊死啊？”郝思佳没好气地说，“秋哥，我发现你老婆最近是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林秋干咳了两声，“可能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好吧，你们俩赢了，”郝思佳无奈，只得拉上一边隔岸观火的陈妮当盟友，“小妮你也看到了，咱俩都是她的经纪人，这老板这么调皮，咱俩得抱团，不然治不住她。” 陈妮知道佳姐在开玩笑，“好啊佳姐，我听说艺人和经纪人一起外出，艺人得听经纪人的管束。” “对，”郝思佳恶狠狠道，“以后咱俩得把这货管严一点，不许她喝奶茶，不准她吃肉！” “佳姐你这也太狠了。” 四个人笑了一阵，江雪才恢复她温柔贤淑的样子，“好了好了，宋雅爱怎么想都随她吧。都参加好歌手了，我要说我不想赢也是假的。她既然都下战书了，那到时候就台上见呗。” 郝思佳听完冲她竖了个大拇指，“棒！你终于不是以前那一副和气的好好小姐样了。” 然后江雪在郝思佳和陈妮面前就含情脉脉地看着林秋说，“还是画画师傅教得好。” 那可真是身体力行地在演示什么叫重色轻友，看得郝思佳心里发慌。 于是只得跟陈妮报怨，“你跟她俩住一个楼里受得了吗?” 陈妮则转着明快的黑眼珠子说，“秋哥秋嫂在楼里都是关了门秀的。” “得，真是不把咱们当外人。” 江雪说，“不把你们当家人，那日子多累啊?是吧老公?” 林秋点头说是，心里感动，因为只有他知道老婆这话里的意思。 之后郝思佳和陈妮对了一下江雪接下来的日程安排，确认各项事宜都已经在稳步的推进之中。 “你的逍遥日子过完啦，”郝思佳对江雪说，“好好准备，一会儿我让陈妮发见面会海报了。等周末过完，秋哥去入职，你呢，就老老实实给我去galp先把写真拍了。” 江雪半低着头，像个被催作业的小姑娘一样，“好嘛，我知道了。” “演！接着演！我的天，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你是个戏精?” 林秋笑着替老婆解释，“小佳你就不懂了吧，好的歌手也要有演技，不然唱歌哪来的感染力？” “嗯嗯嗯 ，”江雪窃笑着点头，“老公说的对。” “没眼看！”郝思佳拉着陈妮的手就要走，“小妮，我们走，跟这两口子待一起能被狗粮撑死！” 第99章 不要瞎想 因为有杨明雷带着，所以郭宁很顺利地租到了一个单间，房租比起冬港低了许多，这让他身上的压力一下子缓解了不少。 之后他俩很快回到楼里，房间里有一个斑驳的床架子，几个小板凳和一张桌子，许久没有人住，屋里遍布着一层灰。 杨明雷说，“这边跟冬港比起来条件就有点差啦。” “没事杨哥，便宜嘛。” 之后郭宁就去超市买清洁工具去了，回来时却发现杨明雷已经提着水桶和拖把帮他打扫上了。 “杨哥，还是我自己来吧。” “大家都是一个楼里的，别搞这么客气，”杨明雷笑道，“别的不说，现在你可是我们楼里的咖位第二，哈哈。” 郭宁谦虚，“我哪能算是咖位第二呢。” “你就别谦虚了，第一秋嫂，第二是你。”杨明雷介绍说，“这栋楼里基本上都是秋哥公会的人，哦对了，秋哥要去企鹅上班了，所以现在公会是陈妮在管。大家本来是一盘散沙的，秋哥来了之后才团结起来，别的不说，反正活儿是比以前多了。” “那是挺好的。” “现在又来了你这么一个正经演员，我们这个公会也算是蒸蒸日上。” 杨明雷虽然高大魁梧，但是笑起来说话的时候其实很有亲和力。郭宁看着他就想起上午演戏的事情，心里过意不去，于是就说： “杨哥，上午的事情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的。” “嗨，”杨明雷摆摆手，“那算什么？你知道我在这边都是演什么？大部分时候都是给主角当靶子的杂鱼，有时候主演心情不好，下手没有轻重的，咱敢说什么？什么也不敢说的。” 于是郭宁就想起来上午副导演训斥他时的那个样子，大家其实都是背井离乡出来讨生活，没有谁是容易的，“杨哥，哪天我要是成了个角色，我就天天拉着你拍戏。” 杨明雷就爽朗而大声地笑起来，“哈哈，那可太好了。你有佳姐罩着，我觉得是迟早的事情。” 他完全无心地提到郝思佳，却让郭宁陷入了思绪之中。 自从在学校出了那回事情以后，他后来就再也没有敢接近过女孩子。 佳姐那一抱当时就让他从混乱的情绪里安静了下来，令他感到踏实又安心，然后才顺利拍下来那场戏。现在回想起来，好像鼻子边上还萦绕着佳姐头发清淡的香味。 少年的寂寞和旺盛的荷尔蒙立刻就让他想入非非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性格不好，木讷又拘谨，这种性格在娱乐圈吃不开。如果不是靠了佳姐，这两个不错的男三号是绝对没有机会的。 而且她已经不知道替自己顶了多少次骂了，这些都是一笔笔的她的好，他全部记在心里。 思绪很快就飘远了，他想，要是能和佳姐在一起就好了。虽然他知道佳姐比自己大六岁。 见郭宁蹲在地上没有动，杨明雷就问他，“小郭兄弟，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他说着又继续擦起地来。 之后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对佳姐好的方式，最后只找到一条路——好好演戏。 不过很快，郭宁对佳姐的这点幻想就被她亲自发来的消息打破了。 佳姐发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上午在片场，我发现你心跳很快，我想了想，你好像没有谈过恋爱是吧？第一次正儿八经被年轻女人抱？” 郭宁看着手机瞬间脸红，只得如实作答。 郝思佳发了一个表情包过来之后又说，“你好好演戏，以后成了角儿，有的是好女孩子喜欢。不要因为谁稍微对你好一点儿你就感恩戴德的，男子汉不这样。上午那个事情，我是为了工作。你好了，我才能好。佳姐可以给你当后盾和朋友，我这么说可能有点自恋，不过我无所谓，主要是你不要往歪处想。” “我知道了佳姐。” “知道了就好，我回冬港了，接戏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他回完佳姐的消息，心里有点沮丧。但是又回忆起自己在这种事情上吃过的亏，心里还是懂，佳姐这样才是真的好，不给幻想也不吊着，快刀斩乱麻，工作就是工作，不和生活混淆在一起。 …… 下午时间，因为要给公会的小伙伴们联系活计，以及新租下来的两间办公室需要整理，陈妮就独自回小楼找小伙伴们帮忙了。 而江雪、林秋和郝思佳三人则坐高铁去了冬港。 郝思佳还有其他事情，江雪则是要去艾米。 等到郝思佳放下手机之后，江雪才问她，“你跟小郭说那么清楚？” 郝思佳忧心忡忡地回答，“不跟他说清楚，万一他陷进去了怎么办？老牛吃嫩草，能有什么好结果？小郭太嫩了，容易被女人骗。” “你倒是想得挺清楚，得了，你这个经纪人当得，跟个护草使者一样，可是将来谁护你？” “是呢，将来谁护我?没对，两个人在一起就要谁护谁的吗？”郝思佳说着又喊了声坐在一边画着速写的林秋，“秋哥，你说说你俩是谁护谁？” 林秋头也不抬，手也没停，“我俩是互相的。” 江雪含羞一笑。 郝思佳则撇了撇嘴，“就是，我也想找个平等的。” 结果话音刚落，她放在小桌板上的手机就响了，她瞥了一眼，没急着去拿，身边眼疾手快的江雪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把给她抓了过来。 “喔唷，”她看着消息提示笑道，“说什么来什么。”说完就把手机还给了郝思佳。 “我看看？”郝思佳解了锁，果真还是说什么来什么，是兰骁南找她，问她周末有没有空。 江雪很八卦地凑在郝思佳身边一起看她的消息，“还不赶紧回复他有空？”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郝思佳没好气，“我先看看日程，还得看看那几个小歌手周末的安排。” 不过，她查了日程之后很快就回复了兰骁南，“星期六晚上有时间，怎么？约我？” 江雪看着郝思佳的措辞就说她，“你怎么不淑女一点，不怕把人吓退了？” “用不着，本色出演，看得上就多联系，看不上就拉倒。” 然后兰骁南竟然给她发了两张livehouse的票来，“我听他们说这个歌手很不错的，想约你一起去，就是不知道你平时喜欢去参加这种活动不。” “哈哈哈，你瞧瞧，你瞧瞧，这制作人还是很解风情的呀，请你去livehouse，而不是看电影什么的。” “雪雪！”郝思佳伸手就要按江雪的头，“你再瞧瞧这是谁在办livehouse？你的好朋友喔。” 江雪这才收起自己洪荒泛滥的八卦之心，定睛一看，原来是《华夏好歌手》的新晋歌王田卿在冬港办的一场小活动，算来已经大半年没见过她了。 “蛮好的，”江雪说，“卿卿发展好了我也高兴。你还是不要转移话题，赶紧接受你们兰大制作人的邀约！” 郝思佳就拿着手机光速回了兰骁南一个字，“妥！” 兰骁南也有意思，也只回了郝思佳一个字，“棒！” 然后江雪就看着郝思佳脸上浮现出无以名状的喜悦来。 果然，每个青春过半的女人都会心慌，强如佳佳也没例外。 隔了一会儿，她也收到了田卿发来的消息，她说周六晚上有一个小专享会，想邀请她一起来。 江雪想着那可是佳佳第一次约会，自己要是和林秋一起去了保不齐影响佳佳临场发挥，于是婉言谢绝了田卿，“卿卿，我老公下周要去入职，这周末我得陪他好好准备。” 虽然跟田卿关系好，但她还是有所保留。 她向来不是什么单纯得一眼望到底的人，只是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才奉行口无遮拦主打真实。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觉得这不是虚伪，这是她自己的保护色。 第100章 会议 高铁很快到了冬港中环，之后郝思佳开车把江雪和林秋送到了艾米音乐门口，简单的道别之后，夫妻俩目送着她开车走了。 江雪挽着林秋的手臂，看着她的车子汇入似乎永远都川流不息的冬港大道，慢慢消失不见了。 上次梁勤给她安排的那个制作人叫陈立民，大约四十岁，艾米音乐a\\u0026r部门的核心成员之一，这一趟过来就是他约的，虽然是周五，但是因为时间紧迫，新专辑的总体方案需要先讨论好并且定下来。 江雪想着上去开讨论会全是自己的事情，怕老公无聊，于是就跟林秋说，“前面不远有个购物中心，要不然你自己去玩？我弄完了来找你?” 林秋没表示，却拉着江雪进了楼，“我陪你上去，我坐一边，不说话。” 江雪听得他这么说，小脸红扑扑的也没反驳，任由他反客为主，带着自己上楼去了。 因为提前有安排，前台看到江雪夫妇也没有问他们，站起来很礼仪地微笑道，“江老师，陈经理在办公室等你们。” 江雪和林秋礼貌地跟前台点头致意之后也进去了，陈立民就很热情地把人召集到了小会议室，除了江雪夫妇，陈立民和他的助理，还有一个木禾的联络人。 众人先互相介绍了一番，然后在陈立民的主导之下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江老师，我们a\\u0026r部门的同事对您的那首《想把我唱给你听》进行过评估，包括梁总在内，大家都给予了相当高的评价，认为这是一首很难得的，情感真挚动人的民谣。梁总之前也给过指导性的意见，我想我们可以把它作为主打歌，为您打造一张新的民谣专辑，您觉得怎样？” “上次梁老师就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意见，毕竟我只是个歌手，专辑制作这种事情，还是得听你们制作人的意见。” “江老师客气。”陈立民微笑道，“梁总把事情交代下来之后，我就把江老师你以前的作品都拿出来重新分析了几遍，星虹以前给你安排的专辑始终有点不对。” 他停了一下，见江雪还在等他继续，于是接着说道，“梁总和我讨论过，江老师的声音特点是很清澈空灵的，恕我直言，之前的歌词曲老套油腻，总是给你安排一些伤感抒情歌，跟江老师的形象气质以及声音气质真的非常冲突，多多少少有点想当然。” 让林秋没有想到的是，陈制作人接下来居然举起了例子，“比如江老师你去年出的专辑《心空》，九首歌全是失恋伤感抒情歌，音域还偏低；再比如今年最新的《万般无语》，又是一张颓废基调的，呃……口水歌。” 陈立民的吐槽可谓犀利，跟梁勤点到即止完全不一样，江雪心想，可能是因为陈立民是唱片专辑的直接负责人和执行人的缘故吧。 她没有因为陈经理的批评而生气，毕竟她自己也不喜欢那两张专辑。 歌手往往年轻，往往空有一身的技艺而不知道如何打造自己，对市场的把握和对音乐的理解在大部分情况下也赶不上经验丰富的音乐制作人。 如果没有好的制作团队帮忙打造，光凭歌手自己则很有可能陷入到怀疑与自我怀疑的深渊之中。 天才归天才，经验归经验，为一个歌手量身打造发展路线这种事情，天才显然是不如经验重要的。 江雪在学校的时候就懂这些道理，于是她开口说道，“感谢陈经理的认可，这是我和艾米音乐第一次合作。关于市场和曲风，我的经验确实很少，所以还请陈经理指导。” 陈立民对江雪谦虚的态度很是赞许，点了点头说道，“《想把我唱给你听》这首歌所展现的干净真挚的感情恰恰是当下舆论环境里所稀缺的。淳朴的爱情在当下的舆论环境里甚至已经成了奢侈品。所以我认为这张专辑应该定一个阳光的基调，讲一个关于纯真爱情的故事，十首歌的曲风应该是明快和缓和各占一部分，这样可以有一些情感上的变化。” 他说完看了看在座的众人，“大家觉得怎么样？” 木禾那个负责渠道的对接人说，“我觉得没有问题，这样也比较好做营销文案，毕竟江老师是重新出发，按照陈制作人的意见，这张专辑和过去的风格会有明显的反差，这样很便于我们推广。” 江雪也附和着点了点头，“陈经理已经说得很全面了，我也没有意见。” 林秋没有说话，陈立民为了表示对他的尊重还是笑着问了问他，“林先生的意见呢？” “你们都是专业人士，我就更没有意见了。” 接着，陈立民就让助理把音响和投影仪打开了，“这些是我从我们的曲库里面筛选出来的demo，符合条件的有二十六首，江老师可以先看一看，听一听，接着我们再讨论。” 之后他们对这二十六首demo的讨论持续了一个多钟头，在林秋听来全都是似懂非懂的内容，不过他还是涨了知识，原来音乐公司平时都会找独立音乐人收曲子来充曲库，打造专辑的时候又会拿出来用。 不过，这些曲子的资质显然也不太高，最后只选出来四首，还需要修改增删，词也需要重新填。 “我这里还有些曲子，都是从读书到现在积累下来的，”江雪说，“可能不是很好，而且大部分也没有填词。” 众人在仔细讨论完江雪带来的十几首曲子之后，从中选出来了最后的五首。 陈立民有些意味深长地说，“江老师的才华确实令人佩服，本以为我们这个策划会还要再开两三轮，没想到一个下午就搞定了，另外关于专辑名，江老师有想法吗？” 江雪看了看林秋，微笑着说，“《走过全世界来和你相遇》，陈老师觉得怎么样？” “好！”陈立民听着江雪想出来的名字拍案叫绝，“十首歌的填词思路这下都有了。除主打歌之外，另外加两首用来表现互相的告白，用三首歌来表现远隔重洋的思念，两首用来表现初恋的甜美，最后两首唱牵手旅行。就这么定了吧？” 江雪控制着自己内心的喜悦微笑着点了点头，“可以。” 然后偷偷瞥了林秋一眼，可他却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心机。 第101章 掌心 会议的最后阶段，他们决定给《想把我唱给你听》做一部mv，之后把乐队、场地和混音师的人选也落实了下来。 而单曲《阿刁》则因为完成度已经很高，所以只需要落实母带制作就可以了。 至于《追梦赤子心》和《牵手》，江雪自己觉得还没有准备好，所以只是提了一下，并没有继续讨论。 按照艾米对专辑和单曲的市场定位，制作费用并不低。但江雪自己的六首原创歌曲省下来不少版权费用，陈立民最后估计总的制作费用在六十万到八十万之间。 不过钱的事情，郝思佳和木禾提前就已经替江雪考虑到了。 之前他们跟梁总签合同的时候也是分成合同，所以制作费用由江雪的工作室和艾米音乐各自承担一部分，江雪先出小头，艾米先出大头，最后用销售收入来填平。 最终成品的营销和渠道的推广则由木禾负责。 销售收入除开终端平台抽走的那两成，剩下的八成再由木禾、艾米和江雪的个人工作室来分。 会议差不多持续了一下午，终于在下班之前结束，他们互相握手道别之后，江雪和林秋就先离开了。 “所以，一张专辑最后能分到的钱就差不多是总销售收入的两成到三成？” 江雪点了点头，“一向如此，独立音乐人能拿到的分成会高一些，但是独立音乐人什么都要自己搞定啊。虽然我是能搞定，但是最后的成品就没有大家一起商量着弄出来的质量好了。” “也是，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多独立音乐人往艾米投稿作品充曲库了。其实跟游戏也差不多，正常每个环节都合作的话，开发公司也只能拿到两三成。后来沙包和我合作的独立游戏自己能拿到七成，不过独立游戏都很风格化，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好啦好啦，”江雪摇着林秋的手，“这是我的工作而已啦，你不要去想那些钱不钱的了，下周你入职，我去把写真拍了之后就有入账了，别担心这些事情。想吃什么？” “没饿。” “那我陪你去逛逛，随便什么地方逛逛都行，你选，陪你去打游戏也可以。” “你这个家伙，今天拉着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图谋？” “你老婆能有什么图谋？” 听得江雪这么说的时候，林秋发现她把自己的手攥得更紧了，他也没有说话，抚了抚她光洁的脸庞。 两人拉着手，像无数夫妻或情侣一样，走在冬港繁华的街上。 车流划破风的声音，行人嘈杂的谈话声，以及不时传来的飞机引擎的轰鸣声萦绕在他们的耳旁，城市在许多种噪音的共鸣之中好像又显得宁静了。 他似乎发现了老婆的不安，“我下周只是去上班而已，又不是去多远，而且又不用坐班。” “不是因为这个。”江雪说，“你为了准备入职，这些天说的话都少了很多，你没有发觉吗？” 林秋这才想起来最近一段时间确实过得很沉闷，“好像是有一点儿。” 江雪瞪着大眼睛瞧着他嘟囔道，“才一点儿啊？专辑的名字，我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你听到的时候都没有很开心。” 她半抬着头等着回答，玻璃幕墙反射着已经泛橙的阳光照在她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斜刘海上，马尾辫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那影子让她显得更瘦削了，光洁额头上的光影也变得复杂起来。 林秋轻轻捋了一下妻子额间的发丝，想把那斜刘海梳理整齐，“我走过了全世界来与你相遇。” 不合时宜的情话让江雪忽然心里有些拧巴，觉得自己在这个专辑名上的小心机用错了地方，于是跟他说声对不起，又兀自朝前走去。 时值下班时间，街上行色匆匆的人们从他俩身边走过，江雪忽然想，如果是自己有一天什么也没有了，出现在了另一个世界，心里会怎么想？在那个地方能呆下来多少天？会不会纠结？ 然后她就想不下去了，也不再往前走，停了下来斜靠着人行道的护栏，望着这城市似乎无边无际的高楼。 林秋以为她不开心，在下一刻就追了过来，“你怎么了啊？” 她无声地笑了笑，捧起了老公的右手，然后用自己的食指在他的掌心轻轻地画圈。 林秋只觉得一股细密的电流从掌心那里开始，顺着自己的手臂游过了全身，这些天为了准备入职而在心里不知不觉形成的紧张随着这股电流就消散了。 江雪温柔地问他，“有感觉吗？” “养。” “我知道，”她莞尔，“本来想抱抱你，就像佳佳抱郭宁那样，谁叫你长那么高，一会儿该又变成你抱我了，那就只能摸手心了。” 江雪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温柔地看着他，“据说这样能通灵，灵魂的灵。” 她这么说着的时候，林秋也产生了一种感觉，感觉到老婆和自己的距离比任何时候都要接近。 过了一会儿，她满意地看见林秋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拉着老公往前走了一段，在路边的一个长椅上坐下了。 “我小时候自己玩时发现的，一只手摸另一只手，”江雪靠在他身边说，“掌心不能给人摸，不能给人碰，否则会被制服。” 然后林秋就如法炮制。 她只让他画了一个圈就把手抽走了，脸也红了起来，“我受不了这个，回家再画行吗？这是我的命门。” 林秋知趣地停了下来，不过还是嘟囔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女人都这样，你第一天才晓得？”江雪嘟囔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刚刚我心里有些拧巴，觉得不应该取那个专辑名。你不要圆话了，你口才好，什么话都能给你圆回来。” “好，我不圆，所以你摸我手心就是为了看看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啊？” “我说了，这样能通灵，灵魂的灵。” 之后江雪就沉默了。 她想，人人都需要陪伴，但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第一次请你吃饭是在银滩公园，那里可以看海，今晚我不想回去了。” 她说着站起来，拉着林秋打了个车，又去了银滩公园。 晚饭之后，他们在冬港这片银色的沙滩上寻了一个公共的篝火坑，江雪带着林秋从公园的露营用品店里买了些柴禾，之后他们和许多游客一样，在沙滩上点起了一堆篝火，两人都把手机关了。 太阳已经从城市的那一边落下去了，天空渐渐变成了天鹅绒的幕帘，然后繁星和银河就出现了。 林秋告诉江雪，星空还是一样的，江雪就让他安安心心地看，想画什么画什么。 火光映照着两个人，他说他什么也不想画，不知道该画什么，不知道该画海还是画星空。 第102章 我们和星空 黑夜和海浪的波涛带来了仿佛是世界边缘的宁静。 夜色渐浓之后，江雪把手伸给了林秋，“命门给你了。” 然后他在老婆的掌心摸了很久，之后江雪就像一块冰融化成水一样化掉了，成了一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柔软的样子。 在夜色的宁静中，在像是少女发箍的银河之下，林秋吻了她很久，之后他说，“阿雪，我爱你。” 江雪拢了拢头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我是你的全世界吗？” 林秋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老婆挖的坑，不假思索地就点了点头。 江雪一点儿也没客气地拆穿了他，“我和全世界比不了的。下午从艾米出来，我有话想说，不过话到嘴边说不出口，非要来银滩公园酝酿半个晚上。” 她顺手拿起了地上的烧火棍，挑了挑篝火堆，火星子顺着火焰飘了起来，篝火劈啪作响，然后她语重心长地叮嘱林秋，“老公，往后多交点朋友。” “什么？” “我说，让你多交点朋友，我的好老公。这段时间你状态一点都不好。”她盘腿坐在火堆边上，背对着林秋也没有回头，嘴里却在轻轻地呢喃： “是一个夜晚，一条河把我们联系在一起。在另一个夜晚，一片海，我们又要重新分离。天涯海角无处可往，也不太在乎朝夕。繁星在说话，我从南十字星下乘船北归来，只要知道以后的航程里有你。海浪啊，多想让你记住这些思绪，海浪啊，我会和他终身相依……” 江雪看着火焰念叨得出神，没有发现林秋从她的帆布包里把手账和笔都拿了出来，等她念叨完，林秋也给记得差不多了，然后他把手账递给了老婆，“词作家，念好了？” “你这家伙，”江雪喜悦，锤了他一下，“手还挺快。” “给这首歌起个名字吧，”林秋说，“《星夜航船》怎么样？” 江雪又一脸幸福地靠到他的肩头，“这是写给你的词，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好了吧，我现在心里轻松多了，谢谢你。”林秋说完，就把江雪的手按到了自己的心口上，然后江雪就发现他平静的脸庞下，心却跳得老快。 往日都是江雪情绪大，这一天倒是掉了个个。江雪平心静气的，反倒是林秋心里翻江倒海。 江雪怪他，“承认了吧？心里有事还想自己消化，当老婆是摆设?” 林秋点了点头，又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他过去从来没有对爱情抱有过太大的幻想，父母之间有多深的感情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父母不会分开，他们之间被财产和权力的纽带牢牢绑定着。 曾经有脸上写满了欲望的妖艳女人找上过他，在他面前自称小妈，那一年他才十四岁，正是懵懂而充满了幻想的年纪，而这件事情直接撕碎了他的幻想。 他认识这个女人，妈妈公司里的一个中层经理，后来妈使了一些手段让这个女人去了其他的地方，或许是交易，也可能是逼迫，也可能是两者都有。 太阳照常升起，日子照常进行，妈还是称呼爸是老林，爸仍然称呼妈妈为邱总，照常带着少年时的他赴宴，照常出席活动，仿佛一段生活的小插曲结束，心照不宣地仿佛无事发生。 其实这件事情对他产生的影响也不好说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在懵懂莽撞的岁月里，他看女同学的眼神因为这件事情就此加上了一层有色的滤镜。 这层滤镜究竟是保护了他还是让他错过了宝贵的花季，如今已经很难去深究了。 当他给世界贴上虚伪的标签之后，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世界，生活反倒变得平和而宁静，眼睛里也只剩下了光影、线条和色彩。 在摇曳的火光之中，江雪一直安静地听着他讲述过去的事情。 他认识沙包多年，但第一次见面是他大学毕业之后，沙包从美因茨辗转法兰克福回国时。 “这么说来，沙包要比你岁数大一些？” 林秋点了点头。 “沙包哥的经历很传奇，在顽皮狗出道，在育碧蒙特利尔打过杂，最后在育碧美因茨蓝比特工作室参与过纪元项目。那会儿他在qq上跟我说，兄弟，我看你骨骼惊奇，不如我们一起做游戏吧。” “听起来好中二。” “中二不好吗？” “后来你就和他一起做游戏了？” “一边画画一边做游戏，顺便学做人。沙包哥，人生导师啊。” 之后林秋又跟江雪讲了许多，自己对待异性的那层滤镜是如何消失的；自己对线条色彩和光影的偏执又是如何变得平和；自己在纯艺这条死胡同上走了很远之后又是如何回头的…… 这些全部都和沙包有关。 “我听着你的描述，沙包哥好像就是一个阳光开朗，才华横溢，充满了激情和责任心的大帅哥啊。” “他就是那样的人。” “我就知道，最近你看书看多了，都变得有点沉闷又冷清，十之八九又是心里感情泛滥了吧。老公啊，沙包哥就在海对面，也可以就在天上，既来之则安之，多交点朋友，好不好？” 此时已经是漫天繁星闪烁了，两人没说话，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星空，银河的一侧，猎户座已经高挂于天际，橙黄色的参宿四在猎户座的尖顶显得很耀眼。 林秋不禁呢喃一声，“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江雪随着他接了后面两句，“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念完之后她又把林秋的手抬了起来，指着天空，“那儿，参宿四，你看连两个世界的星空都是一样的。” “连诗句也是一样的，”林秋笑了笑，“好家伙，你居然认得参宿四。” “我认识几颗星星很稀奇吗？我知道你迟早都会有心事的，我代替不了你的全世界，所以，林先生，往后余生，在我们这个世界里，你就多交一些朋友，请随意一点。就好像你自己在你的札记里面写的一样——慢慢走，欣赏啊。” “今天没有带装备来，借你手账本用用。” 江雪把手账本和笔递给了他。 他走到远处，看了看这边又走了回来，在她的身边坐下了，借着火焰的光，在她的手账本上画起来。 钢笔线条的速写很快完成:两个人，一堆火，以及一片星空。 “我已经记下了这个场景，回去之后我再画成水彩。” “不是说不想画吗？口是心非。” “以前，在沙包哥的帮助下，我做的概念原画得了几届奖项，来这边以后，以前的画作帮你得到了自由。其实以前我画的画总是逃不开家里的人，省里的画家圈子吹嘘我是少年意气的色彩大师，其实我知道都是父母在背后偷偷的营销。我想躲，躲不开，一气之下断绝关系独自流浪，现在我彻底躲开了，未来的路很长，我们一起走吧。” 江雪笑盈盈地看着他，很高兴自己能帮他漂泊不安的心灵找到一处平静的归依。 “那今晚这幅画叫什么名字？” “《我们和星空》。” 第103章 中门对狙 八光年工作室开年的第一作，《骑士、巫师与龙之领地》在蓝星游戏联盟分发平台上线后，标准售价69元华夏币的游戏，第一周即拿下破万销量。 好评率突破80%，通关玩家在听到江雪操刀的《紫月屠龙曲》之后更是纷纷大赞。 【屠龙战配这个音乐真是太燃了！】 【本菜鸡打最后一关屠龙战sl了二十多次，音乐也听了二十多次！听不腻！】 【游戏值30块，音乐值39块！】 【没有单出原声带差评！】 【企鹅在单机游戏上面终于还是做了点人事。】 …… 虽然上线之前经历了完整的测试，不过还是有一些瑕疵没有被发现，上线之后被玩家找了出来。上线之后的这一周大家都处在天天加班的状态，分析差评，以及做高频次的版本修正。 至于玩家发现的数据不够平衡的问题，几个策划看着玩家在游戏评论区写出来的好评差评也拿不定主意，有人觉得不平衡也是一种玩法，有人觉得是游戏就应该平衡。 最后兰骁南拿了主意——不做任何修正，他的理由也很简单，“单机游戏嘛，为了情怀选择培养某个职业或者兵种，或者玩某个小众流派又不会像对战游戏一样输，小众流派反倒还能给玩家更多的感动。” 周六这天又是全员加班，不过因为大的问题都已经处理了，所以下午三点多钟大家就都闲了下来。 兰骁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都回家吧，该玩玩，该约会约会。接下来就是等着咱们的游戏销量上去。下周林秋过来入职，按公司的计划，新项目也要开始了，大家抓紧修整哦。” “好的兰制作。” 大家陆陆续续收拾了东西撤退了。 兰骁南提交完这一天的几个日志后，也放松地靠在办公椅上，打开抽屉拿出了那两张livehouse的票。 “哎哟，我的兰大制作，转性了啊，居然要去看livehouse。” 黄钰欣不知什么时候端着一杯奶茶出现在兰骁南身后，她一边说着又一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仔细看了看票面，“居然是田卿的专享会，兰大制作真有你的，一千多一张票，请谁呀？” “上次你拉我一起去吃饭时候那个姑娘，头发特别有个性那个。” “秋神老婆的经纪人啊？” 兰骁南点了点头。 黄钰欣撇撇嘴，“怪不得那天江雪发消息问我，问有没有女同事对你有意。” “原来还有这个插曲呢？”兰骁南有些开心地说道，“这说明郝小姐对我应该印象也不错。” “得得得，”黄钰欣一脸的鄙夷，“原来你是看不上公司里那些四平八稳的家花，喜欢这种有个性的野花，真舍得下血本哈，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请人家去看田卿的专享会，有没有想过人家本来就认识田卿？” “这……”兰骁南顿时语塞，自己弄票的时候光想着田卿是好歌手的新晋歌王了，完全忽略了欣酱说的这一茬。不过他也没有尴尬多久，“反正已经约了，她要是认识就认识呗，反正答应邀约的时候她也挺爽快的。” 黄钰欣不怀好意地看着兰骁南。 他虽然嘴上这么自我安慰着，但还是拿起了手机，点开了郝思佳的微信聊天页面，但是琢磨了半天也没有按出来一个字。 “行了，还是我给你当僚机吧。反正秋嫂已经不动声色帮她的经纪人问过一次了，我帮你问一次也合情合理。” 兰骁南冲她竖了个大拇指，“欣酱，好兄弟一辈子！” 黄钰欣说着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给江雪发去了消息，“秋嫂，我想问一下，那个郝经理认识田卿吗？” 此时工作室的人差不多都离开了，办公室里只剩下运行着的电脑的嗡嗡声，等待的间隙持续了好一会儿，黄钰欣的手机才响了起来。 结果江雪竟然直接问黄钰欣，“欣酱你是不是在给兰制作当僚机呀？我跟田卿很熟，佳佳见过田卿，应该不熟吧。” 黄钰欣看着手机哈哈大笑，然后把手机扔给了兰骁南，“兰大制作，这演艺圈怕不是人均八百个心眼子。” 兰骁南很难得地憨笑了一下，“感觉好尴尬呀。” “我看你俩这是狗斗上了，不如直接对头吧，别靠僚机在那儿磨磨蹭蹭的了，省得一会儿赔了僚机，敌机还跑了。” 兰骁南觉得黄钰欣说得很有道理，都是二十大几该谈婚论嫁的人了，既然有好感就应该直接点，“对，直接决斗，必战而胜之。” “这话你留着以后给游戏角色凹台词吧，你慢慢发挥，我先撤了。” 兰骁南冲着黄钰欣摆了摆手，“你慢点。” 然后他就飞速地给郝思佳编辑消息，“郝小姐你好，那天江老师请吃饭，我确实对你印象挺好的，我是单身，听说你也是单身，所以约你去看livehouse也是想多了解了解。” 令兰骁南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郝思佳只回复了他四个字，“你好，结婚。” 正巧这会儿黄钰欣又绕了回来，就看到了这经典的一幕，顿时捧腹大笑，“兰大制作，被女孩子调戏了。看吧看吧，狂野的姑娘就是这个揍性，你自己慢慢琢磨。万万想不到啊，中门对狙，你老老实实拿的狙，人家给你架炮。笑死。” “我说你都撤了又跑回来干什么？” “提醒你一下，”黄钰欣不怀好意地笑道，“周一秋神来入职，你准备的杀威棒悠着点，别砸了自己的姻缘。” “不不不，”兰骁南断然否定了黄钰欣的提法，“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如果生活和工作不能调和，选择工作不要生活。” 黄钰欣无语，只得冲着兰骁南竖起了大拇指，“有种！” 然后在制作人的目送之下，她出了工作室的大门，彻底地撤退了。 这时候兰骁南才又收到郝思佳发来的消息，“兰先生一会儿见哦，田卿专享会中门对狙，不要怂，瘦狗要屙硬屎，男人不能没暖蛋。” “郝小姐，我懂了。你这是激将法。” “可以，不错，不愧是全球同步发行游戏的制作人，挺灵光的。” 兰骁南也想到了一些回敬她的市井话，不过他想了想没有发出去。昨天约她的时候都还很正常，今天两边的僚机无意间上去交手了一个回合之后她就直接梭哈了。 于是他的眼前就浮现起郝思佳有些邪魅的眼神和个性的紫发，以及她性感的蓝色指甲，这女子是真的有意思。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这一天的休闲装，理了一下头发，也打卡下班了。 “郝小姐，我出发了，一会儿见。” 第104章 全身嘴最硬 江雪和林秋在银滩酒店度过了可能是结婚以来最腻歪的一个晚上，星期六太阳升到天空的最顶端之后江雪才跑出去找吃的。 下午收到黄钰欣的消息时，林秋和江雪正在银滩酒店的房间里玩飞行棋，江雪运气很差，已经五连跪了。 虽然输掉之后的惩罚只是刮一下鼻子，虽然两个人都很开心，但江雪还是想赢一把回来，怎奈手中的骰子始终要和她作对，就很气。 “欣酱问佳佳认不认识田卿？”她看着手机上的消息，一字一句地念出来，没等林秋说话，她就继续说道，“这欣酱是在给兰骁南当僚机吗？” 那天他们一起吃饭，林秋不在场，所以江雪又跟他解释了一遍。 “肯定都是互相有好感了呗。”林秋说。 然后江雪笑着说，“那我直接跟佳佳说了得了。” 在林秋眼里，老婆的笑容一向都显得很温婉可人，不过后来他也发现了一些江雪笑容定律，只要她露出了四颗小虎牙，那就是最纯的没有任何心思的笑。 而如果她笑的时候牙齿咬着半边唇，那必然就是心里起了心思，如果咬着唇的同时，还微微低一下头，那她温婉的笑容里多半还带着点其他内容。 比如刚才，低头和咬唇两项，占全了。 林秋就瞧着面容白皙的老婆，“你也想给小佳当僚机吗？而且你好像对兰制作印象也挺好的样子。” “呀，”江雪缴械投降，“被你发现了。” “都是二十大几的人了，就像当初我看上你一样，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绕多了反而印象不好，会觉得这女的不好对付。” “那你觉得我好对付吗？” “我要是觉得你好对付，就不会在医院骗夏玲了。” “你要是想当渣男肯定也是一把好手。我还是先跟佳佳如实说吧，看她怎么想。” 结果郝思佳的反应也令这夫妻俩大跌眼镜。他俩分析了一通全都白分析了，因为郝思佳当即就表示，“以前总觉得要像别的女孩子一样端庄矜持一点，我现在佛了，要提高效率，直接一点！” “得了，”林秋把手里的骰子扔了出去，骰子在骰子盒里转了几圈，结果是六，“啊，我又可以走六步了。咱们不用替小佳操心，她自有分寸。” 江雪看了眼棋盘上的几架飞机，“我让你先飞，诅咒你到时候停不进飞机场！我对这个兰制作人印象也不错的，不知道这俩人碰一起能碰出什么火花来。” 说罢她把骰子也扔了出去，“哈哈哈，我也是六！” …… 郝思佳后来的行为很好地诠释了在爱情的火苗面前什么叫做喊得凶一根葱。 她平时大大咧咧的，衣品虽然还可以。不过基本都是不显山露水的职业装，毕竟她的紫色头发就已经很显山露水了，其他地方不能太显眼，不然会审美失衡。 于是乎她就面临了难题： 去livehouse的姑娘肯定都会精心打扮，也不大可能是职业扮相。不管是咖位多高的歌手开专享会，总有一部分人把这种场合当成猎艳场，人是视觉的动物，为了达成目的必然在衣装打扮上会费很多心机。 而她，淑女路线的衣服没有，性感路线的衣服没有，辣妹路线的衣服也没有，整一个三无衣柜。 女人在面对着满衣柜的衣服时总会遇到没有衣服穿这种世界级难题。 最后她脑子里蹦出八个大字——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什么淑女？什么性感？通通滚犊子！以前吃的亏不够多？ 妈的以前装淑女还总遇到渣男，装得不像还要挨骂，还装个屁，摊牌！ 直接亚麻色衬衣，黑色小领带，九分休闲裤走起，再穿一双中跟的高跟鞋，对着镜子捯饬了半天自己的齐刘海和长马尾，淡粉色的眼影照旧，唇彩也弄淡粉色的好了，晚上灯光暗下来反射率还高一些。 嗯，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雪雪的斜刘海是不错，我这个齐刘海也很好，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今天先就这样了。 然后她就提着自己的小包出了门。 刚到楼下准备开车，就接到兰骁南的消息，兰大制作人图穷匕见地问她，“郝小姐你在哪里？要不然我来接你好了。” 不去剧院碰头反而要先来接我?这才第一次约会就想打听住处了？ 郝思佳一眼就看穿了他这心思，不过心里也是暗喜，她下意识地又想戳穿他，消息编辑了一半又停了下来，心说算了，一上来就把调子拉太高了也不好。 于是最后她回了兰骁南一个电话，“兰先生，你怎么过来接我？” “打个车就来了嘛，不费事的。” “晚上散场之后可能不太好打车哦，”郝思佳说，“虽然专享会场内的人不多，但是田卿的人气很旺的，场外估计也有粉丝团，散场之后可能不太好打车。你先到我这里来吧，然后我开车过去。” 电话那头的兰骁南迟疑了一下之后才说，“还是郝小姐考虑得比较细致一点。” “没什么，”郝思佳替他开解道，“你可能平时没怎么去看过这种演出，我马上给你发一个定位，一会儿见哦。” “好的，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郝思佳也没有迟疑，就把自己住处的地址发给他了。 最后她在自家试衣镜面前查看了一遍自己的着装，心说见甲方爸爸都没有像今天这样仔细过。 她很快出了小区，站在小区门口给兰骁南发了条消息，“我在小区一号门门口等你，九分休闲裤，亚麻色衬衣。” “好的，马上到。” 等人的时间有一点儿无聊，单身许久了，本以为已经休眠的对异性的感觉不会再出现，没想到那天吃饭没看两眼就对这个青年很是中意，一身干干净净的，谈吐既不拘谨也不油滑，当时印象就很好。 比起李木初这种老泥鳅好多了。 后来他主动一联系，就犹如一阵微风从她心里那平静的湖面上吹过，她就开始有想法了。 寂寞、孤单和憧憬混合在一起就是一段感情的催化剂。 中间雪雪又发了一条消息来提醒她，“我听欣酱说，兰制作人平时是没有夜生活的，加油喔！” “好的雪雪，我今晚把他灌醉了拿下。” “我看你全身上下嘴最硬！口嗨小公举！一根葱。” 郝思佳兀自在春天的暖风之中笑着，自己确实是口嗨嘴硬，怎么可能第一次约会就拿下嘛，最起码也要三次。 还有那句，“你好，结婚。”妥妥的玩笑话，他不会当真的。 第105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郝思佳没有等多久，兰骁南就到了。 他刚一下车就看见了站在人行道护栏边上的郝思佳，她正微笑着半低着头在看手机，亚麻色的衬衣，黑色的小领带和九分休闲裤，一如既往的简约而干练。 可能在他眼里还有点别样的性感。 那天吃饭的时候还没有注意到她的身高，这天这副打扮在一众小家碧玉的南方女子中间倒是显得有点儿鹤立鸡群了，兰骁南这才回想起来，江雪的这位经纪人是要比江雪还高一点的。 二十五岁还单身的美女不多，而她这个人又和其他姑娘不太一样。 公司里对他有意思的那几个女策划纯粹是把游戏当工作，按部就班沉闷如死水； 家里介绍相亲的那些个姑娘颜值工作倒是都不错，问题就是他相亲见面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在各种高级西餐厅里共进晚餐时，问他工作问他学历问他收入问他这样问他那样，就是独独不问他平时爱好什么。 所以那天当郝思佳把她的《这是我的战争》的成就拿出来给他看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这个人的特别。 这几天还时不时地就想起她的样子来。 时间还早，他就隔着二十来米的距离站在路边上饶有兴致地欣赏她的一颦一笑。 异性之间的吸引力其实很奇妙，反正说不上来，也无法描述，就是想找她，就这么简单。 唯一的问题就是，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过了一会儿，兰骁南才给郝思佳发了条消息，“我到了。” 她马上就抬起头来四下张望，兰骁南微笑着冲她挥了挥手，她也挥了挥手，示意他过去。 “你动作还挺快的。”郝思佳微笑着说，“走吧，我车在地库，晚饭想吃什么？我请客。” 她说完就踩着中跟鞋哒哒哒地往小区里走去，兰骁南这才想起来自己漏了晚饭这一茬，于是赶紧上前想去补救，“哪能让郝小姐请客呢？还是我请吧。” 郝思佳回首眯眼一笑，“我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来而不往非礼也的道理也还是明白的。” 她那个笑容跟一把剑一样直直地戳到了兰骁南心里去，又邪又魅又皮，他赶忙追上去想表现一番，“出自《礼记·曲礼上》，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 郝思佳心里知道兰骁南的动机，于是抿嘴笑道，“嗯嗯嗯，我们家大明星教我的。” “江雪教你的啊？” “不然还能是谁教我？”郝思佳随口反问了一句之后旋即又说道，“这样吧，我们家大明星是瑞澜人，正好我也知道一家不错的瑞澜老菜馆，请你吃金汤佛跳墙。就这么决定了，你不要推辞。” 兰骁南看到郝思佳这个态度，心说这姑娘确实大气有意思，于是也不再废话，答应了她。 一顿正式的晚饭往往总是关系推进的催化剂，郝思佳深谙这一点。 这家瑞澜老菜馆之前还是江雪带她来的，当时自然也是点了招牌菜金汤佛跳墙，海参花胶混合着其他食材的香味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之后她就成了这家店的资深会员，常常在这里招待客户。 郝思佳点菜不浪费，一人一盅佛跳墙就是两百多块，加上其他三个菜，这顿饭也花了她四百多，礼尚往来，这顿晚饭规格也算是够了。 兰骁南果然也被佛跳墙的鲜香所征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吃佛跳墙。” 郝思佳拿着筷子也开动了，“雪雪第一次带我来吃的时候，我也跟你差不多，这个真的是瑞澜菜一绝，大补啊。” 兰骁南正好夹起一块海参，“确实。我听说过一个说法，瑞澜的女人煲汤是种族天赋。” 结果郝思佳就哈哈大笑起来，“那雪雪属于是建号的时候出了bug，种族天赋弄丢了。” “她是大明星嘛，厨艺不佳也很正常。说来我还是很好奇大明星平时的生活的。” “你上次在南环见过她，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那倒是没有，除了长得特别清秀漂亮以外，不过……”兰骁南看到郝思佳已经瞧着自己了，赶紧把下面半句也说了出来，“不过我觉得郝小姐也很漂亮。” 大多数情况下夸奖一个女性颜值的时候，她都会显得兴奋又高兴，不过兰骁南话里话外地说郝思佳的颜值和江雪不分伯仲的时候，这位郝小姐脸上的表情却平静如水。 “艺人在镜头面前的扮相是要为演出服务的。”她一边小口嚼着菜一边说，“雪雪只是个二线歌手，大概也就跟你这样的金领差不多吧。工作起来没个准头，天天都要练功，录综艺经常要熬到后半夜，再不就是赶商演赶通告，艺人的生活只是离大多数人的生活比较远，感觉比较神秘罢了。” “原来如此。” “还是说一说你吧？”郝思佳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兰先生，咱俩今天这算什么？算不算约会？” 兰骁南脸一红，磕巴了一下才说，“应该，算吧。” 接着他马上就在心里提醒自己，妈的本来就是出来撩妹的，感兴趣就是感兴趣，那么小心谨慎的干什么？ 于是他就向郝小姐发起了反击，“这样吧，郝小姐，我对你印象非常好，我觉得我们可以互相多了解一下，所以，咱们这样，可不可以算自主相亲？” 他的反击很有效果，郝思佳咄咄逼人的神情立刻消退，换上了一副六月阳光般明媚的笑，“当然，我今年二十五，在星虹娱乐的资深经纪人，同时还是独立艺人江雪的经纪人，对了，后面这个身份是地下身份，你不能到处说，爹妈健在，小镇女青年出身，高中学历，家里俩弟弟。” 她跟旁人介绍自己的时候，若是不提弟弟便罢，但如果提了弟弟，那必然是隐去堂弟这一层不讲的。 兰骁南听得她这么直白的自我介绍，再加上本来就有点喜欢她，也是色令智昏地忘了老妈的千叮咛万嘱咐——有弟弟的姑娘绝对不行。不但如此，他连自己根深蒂固的学历观念都不想要了，直接忽略了人家亲口说的，高中学历这个事实。 在有趣又有颜的灵魂面前，什么门当户对早就飞九霄云外去了。 “我刚满二十六，企鹅游戏八光年工作室的负责人，研究生学历，家中独子，很高兴认识你，郝小姐。” “很高兴认识你，兰先生。” 本来想让他直接称呼自己小佳，不过她觉得还需要多熟悉一下，才能允许他换称谓。 兰骁南则因为郝小姐直爽的性格而对她好感大增。 这顿饭后来他们又聊起了游戏和生活，郝小姐愣是一点没问他的收入状况和资产状况，问的全是他的生活爱好。 “原来你也是个宅男，除了游戏和工作，没有夜生活的。” “夜生活是什么样的？” “打住，”郝思佳抬起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经常半夜还在工作，我也没有夜生活。” “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相逢何必曾相识啊。” 兰骁南心中大喜，这郝小姐怎么那么机智？ 第106章 冬青路剧院 星期六的黄昏来临得好像很快，冬港的海滩面朝西，所以巨大的紫日总是依着城市的天际线落下去，城市的剪影会被霓虹点缀，海天之间会笼罩上无垠的橙红色。 烤肉在烤架上滋溜往外冒着油，江雪拿着夹子挨个翻着肉，厨艺虽然不佳，但是烤肉还还不至于烤糊。 林秋下午出来的时候在银滩酒店外面的便利店里买了四瓶不同颜色的钢笔墨水，一瓶瓶装咖啡，一瓶矿泉水，一支黑色的中性笔，就当是画具画材了。 当时江雪看了就很诧异，“你这样就可以画？” “这些足够了呀。”林秋笑着又把她拖回了银滩公园这片公共沙滩上，“飞行棋跪了一下午，晚餐bbq，你烤给我吃。” “好好好！”江雪笑着说，“就算飞行棋不跪我也乐意烤给你吃。” 几滴油落到炭炉里，火焰喷了出来，热油滋滋作响，肉好了。 她把肉装了盘，走到老公身边，把一盘烤肉放到了沙滩上。 林秋拿着她的手账本一动不动坐在那儿已经半个多钟头了，一直在看着远方的地平线，也可能在看天上的流云。 这时候天色渐暗，他才开始动手。 中性笔勾勒了眼前的整一幅图景，沙滩上玩耍的人们他只用中性笔寥寥两笔就勾勒了一个轮廓，一分钟不到速写底稿就打好了。 “我正在经历这个星期六的黄昏，不过应该在你的手账本上保留下来的，除了这个黄昏的样子以外还应该有我的心绪。” “在跟我说？” “是啊。” 接着江雪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进行了一系列操作，几分钟的时间，这个黄昏混合着他的心绪就彻底地留在了她的手账本上。 天空的颜色是红墨水加蓝墨水兑水，大海的颜色是红墨水兑蓝色墨水，沙滩和沙滩上的人则是碳素墨水兑咖啡加水。 根本就没有用画笔，颜色直接倒在本子上然后用手涂的。 “给，画好了。”林秋很满意地把这幅上色的速写送给了老婆，江雪看着那飞扬跳脱且自由的色块拼出来的黄昏景致，嘴里不由自主地蹦出来三个字，“印象派？” “只能说，是印象派的观点支撑了这样的绘画方式，”林秋笑道，“主观化的客观事物，哎算了，不说这些，喜欢吗？” “我听不懂，”江雪捧着自己的手账傻笑，“但是我好喜欢，哈哈。” 接着她就拿着笔，在画作的一角写下了自己娟秀的字迹，“以后我再翻起这个本子的时候，我应该就会想到这个下午，你用手涂的一幅海霞。” “老婆烤的肉真好吃！” 他俩靠在一起吃完了江雪烤的肉，又像昨天晚上一样生了一堆篝火，互相倚靠着坐在那星空之下。 “今晚不陪你看星星了，”江雪说，“卿卿专享会有直播。” “那我陪你看直播。” “好。” …… 田卿的专享会在冬青路剧院举行。 晚饭之后，为了避免被堵在这里，郝思佳把车停在了几百米外另一条街的公共停车位上。两人一路闲聊着散着步过来，剧院门口的状况果然如郝思佳所料，许多没有票的粉丝举着灯牌守在剧院门口田卿的巨幅海报下。 海报上的田卿穿着一身雍容的深蓝色礼服，在纯白的背景下显得十分意气风发。 看到这个场景，郝思佳不由得想起了江雪来，心里暗自叹了一下，雪雪想办个免费的粉丝见面会，预计的规模也才八百人，可能还来不满，人和人之间真是比不得。 一旁的兰骁南看着田卿的海报也感叹了一句，“这还是第一次现场听歌。” “其实最好的音乐还是现场哈，”郝思佳说道，“只有现场的才是真正的无损音质。不过其实音质都不是最主要的，还有歌手的舞台表演，表情，现场的情绪，以及乐队的表演等等，这才是音乐最真实的一面，加上你自己身临其境的感受，任何复制的版本都不可能取代这种独一无二的体验。” 兰骁南听着点了点头，“这个倒是。” “是不是和第九艺术不太一样啊？” “啊？”兰骁南有点意外，不过马上这意外也消退了，人家既然都可以玩小众游戏，那自然也可以对第九艺术发表自己的看法。 他兀自有几分感慨，光帆工作室群的很多制作人都是商人，市场就是他们策划一款游戏的基本出发点。他觉得自己有一点不一样，他觉得每一款游戏都应该有游戏自己的性格。 于是他问道，“那郝小姐对第九艺术有什么独到的看法呢？” 郝思佳也不藏拙，“我说不上来，刚才对音乐的那点看法都是因为长期做经纪人，听的多了才有的。” 兰骁南则说，“如果按照郝小姐对音乐的看法来对比的话，电子游戏应该是一种互动性和可复制性都更强的一种形式。” “对，就像萨拉热窝围城战做成的游戏，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故事和感受，甚至可能截然相反。” “看来你那一堆游戏成就都不是白拿的。” 郝思佳冲他笑了笑，然后就没有说话了，两人在门口检票之后就随着其他的观众一起进了剧院。 兰骁南比郝思佳慢了几步，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又想起来，她为什么会喜欢那种黑白画风的反战游戏呢？ 郝思佳走在前面，女人的第六感让她觉得兰骁南在后面琢磨着自己，她心里说，以后有时间了你就知道咱们老郝家的光荣事迹了。 冬青路剧院文化回廊两侧的墙上本来展示着剧院落成以来历次重大演出的剧照或者经典剧目的海报，不过这一天这些剧院的历史痕迹被田卿的风格各异的写真海报挡在了后面。 穿过回廊的过程就像是看了一场田卿的个人秀，性感、成熟、知性且妩媚，确实是有几分于江蓠早年的影子了。 郝思佳拿起手机拍了一段回廊的视频，然后发给了江雪，“你们田卿这几年发展确实不错，要不要一会儿我去找她替你问声好？” “我在酒店看直播呢，”江雪很快回复了她，“佳佳你就老老实实约你的会吧！” 江雪的回复让郝思佳心生疑惑，她昨天在艾米开完会不该回南环去了吗？ 而下一刻她就心知肚明了。 既然是闺蜜，揶揄起来不需要客气，“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周末不回家，居然和老公跑出来开房！” 江雪当然针尖对麦芒，“怎么?不服?咱俩带着结婚证呢！有本事你也开一个？” 郝思佳愤然回复，“你给我等着！” “祝你好运！” “姐妹，爱你哟，么么哒。” 第107章 来日方长 田卿的专享会定在一号厅，他们很快就到了。 临进去之前，兰骁南也接到了黄钰欣发来的消息，“大制作人，祝你好运。” 兰骁南看着欣酱的消息心想，这家伙还挺够意思，回了她一个‘ok’的表情。然后郝思佳就走了过来，“我们进去吧。” 两人随着络绎不绝的观众进了一号厅。 这是冬青路剧院最大的一个演出厅，观众席一共三层，他们的票在二层靠边的位置，两千人可以算是最大规模的livehouse了。 为了凸显专享会的气氛，用光很暗，只要能保证观众顺利入席即可，郝思佳知道过一会儿演出正式开始时，这些照明用光也会关掉，只在中央舞台上给田卿一个人留着聚光灯，以营造那种距离感更低的酒吧驻唱效果。 尽管，这是在剧院。 距离演出正式开始还有一会儿时间，场内还有观众们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兰骁南看着观众们陆续入场，身边的郝思佳没有说话，低着头两只手按着手机屏幕，他觉得有一点儿冷场了，于是主动找了个话题。 “那天我还托黄钰欣问过江雪，不知道你跟田卿熟不熟，要是很熟悉的话就挺尴尬了。” 郝思佳只是在检查各个群的群消息，顺便回复一点无关紧要的事情，听着这制作人这么主动地找话题，心中好感又增加了不少，于是立刻把手机屏幕熄了，“田卿是江雪的朋友，不过我跟她不熟的，虽然她也是从星虹出去的。” “和江雪一样？” “那不一样。”郝思佳解释道，“江雪是不愉快的分手，田卿是星虹想留没留住。她的资源一直都比较好，离了星虹之后签了一家小经纪公司，然后资源更好了。” “小公司的资源比大公司的还好？” 郝思佳抿了抿嘴，也没有细说，只是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下，“演艺圈的事情，小公司指不定就是哪个大佬的马甲。” 兰骁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懂了。” 这个时候，场内的主灯光熄灭了，而主办方也没有让观众粉丝们带灯牌和荧光棒入场，整个场内，除了舞台上那一点儿幽暗的光芒显现出乐队的轮廓以外，黑暗一片。 剧院里细微的嘈杂也就在这黑暗出现的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很快，聚光灯照亮了舞台的中央，一袭长裙晚礼服的田卿出现在舞台的最中央，脸上带着优雅的笑容向场内观众微微鞠躬致意，气场颇有几分强大。 她没有用主持人，开场白也很简短，她自己报幕，在观众的掌声之后，十几人的乐队奏响了第一支歌的伴奏，很快，冬青路剧院的一号厅里，就回荡起她深远而醇和的声音。 第一首歌是她在星虹时候的成名曲《细雨寒心》，一首感情丰富而饱满的抒情歌，词曲作者是和梁勤不分伯仲的蒋夕然。 郝思佳偷偷瞥了一眼剧院昏暗灯光下的兰骁南，他已经被现场的田卿的声音带入到音乐的情绪里去了。 毕竟台上这位，不论是作品质量还是商业价值，都是实打实的一线歌手。 而郝思佳则饶有兴味地研究着这一场的灯光和布景，以便给江雪下个月的见面会做参考。 七十多分钟的小型演唱会，在田卿那时而高亢时而深沉，时而婉转时而激昂的歌声中结束。 灯光亮起的时候，剧院一号厅爆发出雷鸣一样的掌声。 “谢谢，谢谢大家。” 她站在舞台的最中央，俨然这一夜的女王。 从一号厅出来，走在回廊柔软的地毯上，兰骁南的脸颊上泛着带入情绪之后的微微红光，“第一次听现场，实在是太厉害了。” 郝思佳笑了笑，“现在有直观感受了吧，最好的永远在现场，只有现场才是独一无二的。” “感受到了特别的魅力。” “哈哈，那你近期还有机会。下次我请你听另一个小天后的小场。” 兰骁南先是很兴奋地问，“真的？”然后想起来请郝思佳这一场破费了三千多，就又说，“那这也太破费了。” 结果话说完却发现郝思佳正以一种看傻子的神情看着自己，因为闷在剧院里而缺氧的脑子到这会儿了还没反应过来人家是什么意思。 郝思佳就笑道，“兰先生，请问我是谁的经纪人？” “哎呀！”兰骁南恍然大悟，怎么没想起来江雪这一茬儿，还当着人家经纪人的面，实在是太失敬了，于是一股脑儿连说三个对不起，“竟然忘了郝小姐是江雪的经纪人啊。我应该赔礼才是。” “反应蛮快！”郝思佳又把他戳穿，“看完专享会还打算赔顿宵夜？” “确实……有这个意思。” 然后兰骁南就看见郝思佳温婉地笑了笑，那样子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魅了。 他的反应自然也逃不过郝思佳的眼睛。 不过，郝思佳婉拒了兰大制作人的提议。 “来日方长吧，大制作人，”郝思佳说，“进展太快了也不是一件好事。下次我约你，我们雪雪的见面会下个月在南环办，到时候你来不？” “来！一定来。” “那就一言为定吧。走吧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家。” 兰骁南本来想说不用麻烦，他自己打个车就能回去的，结果郝思佳已经毋庸置疑地朝着前面走去了，于是也就没有说话跟了上去。 他觉得这一次自主相亲还是很成功的，也许这一回脱单就在她这里了。 手机响了，他摸出来一看，结果竟然是黄钰欣那个家伙，都说胸大无脑，不过欣酱的脑子其实还是比较好使的，她这是算着时间来操心制作组战友的战况。 “怎么样啊？直播我也看完了，你俩该从剧院出来了吧？” “我感觉有戏。” “可以哟，兰大制作人，终于要脱单了，你要是需要，我可以继续帮你当僚机，到江雪那里去打探消息。” “还是算了吧，你不知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吗？撩妹要自己上。” “啧啧，有种！” 剧院里虽然开着强力的换气系统，但时间长了还是会有一些闷。他和郝思佳两人肩并肩走出冬青路剧院大门时，正好一阵微风夹杂着刚刚修剪了的草皮的清香味扑鼻而来，仿佛把肺整个儿清洗了一遍，他俩都觉得这一夜的冬港格外有活力。 两人沿着街往停车的地方走去，不过没有走几步，郝思佳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 郝思佳没有说话，片刻之后让他等一下，自己就朝着剧院后门的一条小巷子里走去。 兰骁南看着小巷子里照明不好，担心她的安全，于是马上也跟了过去，不过他很知趣地跟在她身后，没有说话。 第108章 今晚很愉快 “郝经理，看完了演出不回家，往小巷子里钻什么？” 黑暗的小巷子里，一个熟悉的胖胖的身影出现在郝思佳和兰骁南面前，是韩宇华的助理王森。 “原来是王哥啊，真巧。”郝思佳满脸堆笑，然后做贼心虚地假意朝着巷子那边望了一眼，“我车在那边呢，这不是想着抄近道嘛。” 王森笑了笑，退了半步没有说话。这时候又出来几个保安模样的人，身上挂着冬青路剧院的工牌，其中一个领头的走上前来。 “你好，这边是工作人员通道，您不能走这边。今晚这条巷子有管制，我们是跟片区派出所申请备案通过了的。” 他话音刚落，兰骁南就站到郝思佳身前争辩道，“好家伙，一场演出而已，连路都不让走了？” 剧院的工作人员也不想惹祸上身，好言好语地跟兰骁南解释，“这位先生，这条小巷本来也就我们剧院一个出口啊，平时也没人走，我们也有手续的，请你理解一下。” 王森显然也不想和郝思佳两人纠缠，就跟他身边另一个剧院安保说，“那这里就麻烦哥儿几个了，我那边还有事。” “王助理您忙吧，这种私生饭代拍，我们见得多了，这里交给我们处理吧。” 王森冲安保点了点头，给他们挨个发了烟，瞥了郝思佳一眼就走远了。 趁着兰骁南和剧院安保争辩的功夫，郝思佳往巷子里张望了一下，黑暗之中，一辆保姆车停在那里，隔着老远也看不出什么来。 虽然艺人出去赶场子常常会有保姆车跟着，不过多数情况下车子并不是艺人的。 这个不比一两百万级别的豪华轿车或者suv，平时代步不能用，维护保养还特别贵，只有赶场子的时候才需要用到这种车充当临时休息室。 不是特别财大气粗的艺人一般也不会自己买，剧组或者大型商演的主办方自己就会为艺人提供，就是所谓的铁打的保姆车流水的艺人。 “这位先生，您没有必要这样跟我们不依不饶，我们也是照章办事，手续在这里，麻烦您理解一下……”剧院的安保还在跟兰骁南解释。 而郝思佳眼见也看不出来什么，于是先拉了拉兰骁南的手，“哎呀兰哥，每逢演出为了安全总会这样的，我们走其他路吧。” 然后她又笑着跟剧院的安保赔礼道歉，“不好意思啊大哥，我们走其他路，给你们添麻烦了。” 领头的那个又打量了郝思佳一下，吸了口烟才说，“还是这个美女明事理。” 兰骁南当然听得出来这人是在指桑骂槐，心里有火冒，但自己的手却被郝思佳拉着往外走。 这，好像是更进一步的肢体接触？ 心里的火瞬间就没了。 等到两人出了剧院后门的小巷，重新回到了灯火通明的冬青路上时，郝思佳才心有愧疚地说，“刚才谢谢你啊，帮我出头。” 兰骁南心中窃喜，脸上倒是波澜不惊，“本来就没什么人走那个巷子，还要管制，真是服了，本来觉得唱功厉害，还想粉一波的。” “很正常，万一有私生饭或者代拍呢？”郝思佳笑着解释，见兰骁南不知道代拍的意思，就又解释了一遍明星艺人的粉丝团生意——代拍就是替粉丝去给艺人拍照的意思。然后他们会在粉丝群里出售自己拍到的照片，代拍一般都是粉丝群里的职业粉丝或者粉头之类的人，这些人同时又可能是娱记、狗仔又或者是经纪人。 “你是不知道，有些人，当狗仔的时候天天关灯吃面，当上粉头之后，一年全款买房！比艺人都挣得多。” 听完郝思佳说话，兰骁南也是大开眼界，“真是涨知识了哈哈。” “我也是经纪人，所以人家怀疑我是代拍很正常的。” “原来韭菜还有这种割法。” 郝思佳觉得在这个人面前介绍自己可以分一分轻重缓急，慢慢介绍，但是并不想对自己的工作进行什么粉饰。 自己经历过，粉饰过多总会略显虚伪，相亲是终身大事的第一步，从第一步开始就粉饰那么多，将来那岂不是要腻子糊了一层又一层？最后绷不住了，腻子裂了，墙塌了，婚姻也就噶屁了。 于是她这样跟兰骁南说，“懂了吧，我手里也有几个粉丝群，妹子不才，也被一些粉丝群友推举为粉头。” 结果兰骁南立刻又收起了刚才正义凛然的样子双标起来，“都是工作嘛。” 郝思佳窃笑，好嘛，别的经纪人干代拍，当粉头就是割韭菜，我干代拍，当粉头就是为了工作，哥们儿，你色令智昏不要太明显，不过我好喜欢。 “走吧，上车。”郝思佳按了一下钥匙，车子闪了两下灯，解锁了。 她开着车，载着帅哥，嘴里哼着江雪唱过的小曲，慢慢消失在冬青路夜幕的尽头。 晚上冬港的交通还是很通畅，很快她就把兰骁南送到了他的家。 兰制作人下了车又特意绕道郝思佳这边来跟她道别。 郝思佳在车上留给他一个带着夜幕暧昧的笑容，“今晚很开心，谢谢你的款待。” “期待下次，你路上慢点，回家报个平安。” 她笑着答应，然后开着车走了。 兰骁南一直目送着她的车过了红绿灯，才转身往小区里走，她是第一个在小区门口没有打听他是租住在这里还是买在这里的人。 黄钰欣显然也很关心工作室的头目兼战友，微信询问他是否回家并得到答复以后，就径直打电话来询问最终战果了。 兰骁南对黄钰欣也一点没客气，“我说，隔着5g信号我都能闻着你的八卦之心。” “呵呵，”黄钰欣在电话那头冷笑，“咱们是战友嘛，所以郝经理的情况你都摸透了？” 兰骁南直到这时才慢慢平静下来回忆起郝思佳的个人信息，然后慢慢地都跟黄钰欣说了。 “我觉得吧，”黄钰欣最后跟他说，“前面你要去撩人家的时候那么有种，后面看你自己怎么考虑了。我呢，私底下帮你问了一波，郝经理学历不高，但是人聪明漂亮。来冬港打拼很多年了，而且人家也是自己在冬港打拼出来了一点自己的地位的。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哦。” “你这算是提醒我吗？”兰骁南问道，“好嘛欣酱，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脆皮鸡啊？” “反正，你加油。” 兰骁南反唇相讥，“你有空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你真是狗咬吕洞宾！妈的，星期一见！” 黄钰欣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兰骁南无聊地收拾了一会儿自己的屋子，然后手机屏幕亮了。 “大制作人，我到家了，你晚上早点休息！再见。” “好的，你也早点休息！再见。” 休息啥呀，兰骁南心想，这一夜注定难眠，不如打游戏吧。 第109章 粉丝福利 这天晚上郝思佳除了感受了一次久违的约会的愉悦以外，散场时候的小插曲却也同时让她警觉——这韩宇华，被雪雪甩了才多久，怎么又出现在田卿的专享会外面？ 不对，也许他本人没有来，他的助理来干什么？这个人本来就和不少女艺人有暧昧关系，莫非田卿也是其中之一？ 给兰制作人报完平安，她照例坐到自己的书桌前，然后把电脑打开了。 江雪的动态那是必须要先维护了再说，手机电脑同时开工，指示陈妮把林夫人的几个社交账号都维护了。 这俩人现在是粉丝眼里的模范夫妻，深情伉俪。 本来艺人的恋爱和婚姻问题是很敏感的，但是对于自由艺人而言，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粉丝还是买账，明星怎么了？明星不是人？ 于是在这一段空窗期，江雪的粉丝群和社交账户全部换了个画风，隔几天就官方撒糖。 陈妮收到郝思佳的指示之后很快回复她消息，“佳姐，今晚的文案和视频也太甜了吧。” “够甜就撒呗，林夫人的粉丝现在天天单群循环爱情小民谣，磕着自家爱豆的cp呢。” “好吧，那我发了。” 一分钟后，林夫人江雪的社交账号就更新了，一张绝美的银河之夜的照片，旁边附了一段视频——江雪抱着双腿坐在沙滩上清唱着她自己即兴作词的那首歌。 她的斜刘海随着篝火的光芒在夜色中摇曳，给她唱歌的样子添上了许多真挚的感情。等到清唱完了，她才哈哈大笑着扑到镜头前，“哈喽哈喽大家好啊，这是我昨天灵光一现就想出来的歌，可惜这次没有带吉他出来，就只能清唱啦。” 动态配文——繁星在说话，我从南十字星下乘船北归来，只要知道以后的航程里有你……晚上好，林先生。 评论区很快就一片热闹： 【狗粮还有吗？宝宝爱吃……】 【自从我们雪女神得到了爱情的滋润，就变成了二雪……】 【歌留下，虎牙拔下来，我们带走！】 【本来我在智利安静地打渔，雪女神你干嘛要提南十字星！t_t】 【自从她出道的时候就喜欢她，现在这样幸福可爱，真是感慨万千啊。】 【天才歌手配流浪画家，这cp太好磕了，千万别塌房啊！】 …… 郝思佳盯了一会儿，一切正常，她照例打开了江雪的粉丝群，紫紫好小姐粉末上线。 “哎哟，瞧瞧这是谁啊，咱们粉头出现了！” 紫紫好小姐：“咳咳，本粉头向来不说废话，你们等着！” 反手她就甩出了江雪见面会的成品海报。 “啥？粉丝见面会？下个月办？神秘嘉宾，还免费！粉头，你是不是p图来骗我的！” 紫紫好小姐：“骗你是小狗，我舅舅的远房侄女是她的助理！” “啧啧，粉头，上次你不是说你闺蜜的朋友是她的助理吗？” 紫紫好小姐：“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今晚林夫人微博看了吗？除了视频我这里还有照片哟。” “卧槽！小紫大佬，快开价吧！我们买！” 紫紫好小姐：“卖给你们多生分，本粉头什么时候割过雪花们的韭菜？” 说罢她就发了一堆江雪的美照，欢快的气氛立刻充斥了整个粉丝群。 紫紫好小姐：“都入了雪花群了，这点福利还是要有的，是吧？至于见面会的事情，我去打听了，大家关注好麦app吧，门票不要钱。” “真的啊？不对，肯定有条件！” 紫紫好小姐：“我们雪女神不是签了galp本季代言吗？到时候转发galp的广告朋友圈集赞就可以了喔，或者拿出各位雪花资深粉丝的证据集赞，把这些作为购票备注提交上去，出票成功率就高，而且座位也会更靠前。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去打听来的，大家时刻关注，过一阵子宣传就要开始了。” “我们有小紫这样的粉头真是一种幸福。” “是啊是啊。” …… 忙完了工作之后她就把电脑合上了，斜靠在自己的椅子上望着天花板，想着今天晚上的事情。 雪雪那是肯定看了直播的，下一季好歌手的参赛选手应该也都会关注她，尤其是那个跋扈骄傲的宋雅，只不过田卿咖位比她高，和她不在一个公司，因此她平日里还没有表现得很明显。 她琢磨了一会儿，决定做点儿文章，于是编辑了一条微信，“今天我在冬青路剧院看了田卿的专享会，不过出来的时候遇到韩宇华了。” 她没有选择发给李木初，而是发给了夏玲。 以宋雅的性格，如果是她要关注的人或者事情，她是一定会交待自己的几个助理去关注的。 夏玲很快回复了郝思佳消息，“真的吗？宋姐前几天还让我好好关注一下田卿的动态呢，但是今天忙，她专享会的直播我都没有看到。” 郝思佳假装无意地和她聊天，“现在录播应该出来了吧，你可以去看看，不管是气质还是唱功，又都进步很多了，真的有几分天后样啦。” “那我可得看看了，不聊了哈佳姐，我这会儿正要去跟宋姐汇报最近的事情。” “好的。” …… 郭宁杀青之后的拍摄计划好不容易松了一下子，不过也仅仅是松了一下子。 但是对最近累坏了的宋雅来说，喘这么一口气也能捡回来半条命。 而且星期六全是和高枫的对手戏，这让她心里的和身体上的疲惫显得更少了。 夏玲收到佳姐的消息时，夜戏刚刚收工。宋雅卸完妆、换上便装之后和夏玲准备一起去停车场，司机已经在那边等她们了。 她的执行经纪人晚饭之后就把艺人丢在了片场，自己倒是跑回酒店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这些天以来，现场执行经纪的工作其实都是夏玲一肩挑了。 她自己觉得这也算是一种锻炼，就像佳姐以前说的，迟早有一天也要做经纪人的，提前熟悉一下工作，有个准备，万一以后有机会了呢？ 宋雅显然也对那个关系户执行经纪非常不满，但她在其他助理和经纪人面前却从来没有流露出过任何对于那家伙的微词，这天也不知道老板是为了个什么，忽然就说，“还不如让你来给我当执行经纪得了！” 夏玲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没有作声。 好在宋雅也只是抱怨了一句而已，马上就问起了收工之后必问的问题，“江雪和田卿那边有什么新闻？” “江雪姐好像即兴创作了一首新民谣，发在她自己的账号下了，刚结婚，最近天天都在秀恩爱。” “看来她还挺闲，那田卿呢？” “刚刚在冬青路剧院开完了专享会，”夏玲想了想，还是把郝思佳告诉她的事情说了，“好像韩老板也去了。” “韩老板去当观众捧场了？” “好像不是。” “行，今天工作不错。” “哦对了，”夏玲又检查了一下自己手机的记事簿之后说，“李经理说咱们在蒋老师那里邀的新歌已经准备好了，我跟叶导那儿协调了一下，下周给我们调出来三天的空闲，可以先回冬港去录歌。” “这日程挺充实，就照你安排的办吧。” “好的宋姐。” 第110章 嗓音条件 郝思佳没有立刻告诉江雪在田卿的专享会后碰见王森的事情。 虽然她知道江雪和田卿是朋友。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盯着天花板，想了半天，最后觉得是自己疑心太重，最后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她才给雪雪打电话，问她有没有回南环，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才提醒她自己在剧院碰见了王森，不过她最后补充道，“你就当是个八卦听吧，反正我也没吃到什么瓜。” 江雪倒是一如既往地暖心回答，“知道你最好了，我会注意的。” 其实她跟田卿关系好是好，但还没有好到像跟郝思佳一起时这样没保留。 毕竟她、郝思佳和老公林秋在一起是经历过人生的重大事件的。 她一向对自己的内心世界小心翼翼，原本对所有人都是那种一视同仁的柔和，现在有人靠得近了，她自己心里倒是不由自主地就分起孰近孰远了。 近旁的人从她的言谈举止中能够感受到区别，远一些的人对她的看法则还是一如过往——江雪是个温柔和气的好艺人。 所以这个小八卦在她看来并不需要很在意，卿卿本来就是单身，那韩宇华也是单身，就算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又能说出个什么来？ 她想起昨晚上佳佳去冬青路剧院是赴约去的，于是她马上就反问起闺蜜之间真正应该聊的话题——第一次约会战况如何？ 电话那头的郝思佳先是局促地顾左右而言他了一番，被江雪拿着“爱情要勇敢啊主动啊要趁热打铁啊”这样的话揶揄得要死，最后还是心里一横，给江雪说了实话——对这帅哥有点想入非非了。 吃到一手瓜的江雪大为满意，当即表示秋哥将来就是她的忠实卧底，要做什么一定全力支持，最后又聊了一点她留学的三弟的事情才挂了电话。 刚结束，老公就在一旁问，“小佳给你打的电话？” “哟，咱家老公现在也开始操心老婆的人际交往了？” “许你天天查我的岗？不许我问问谁给你打电话？” 两人都心知肚明对方是在开玩笑，并非是有意的干涉，所以都会心地笑了。 “就是佳佳打的电话，跟我说她在冬青路剧院碰见王森了。”江雪走过去趴到林秋背上，“昨天咱俩看卿卿的直播，你也没说话，我发觉你看啥都是那样，认认真真一丝不苟。” 林秋也对王森的事情不置可否，只是顺着老婆的话头聊起了田卿，“这样不容易错过细节嘛，反正我只知道这个田卿很厉害就是了。” 结果江雪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家伙，有时候你夸起人来，我觉得你挺会说话的。怎么这会儿就化身林直男，一点都不知道委婉了呀？” 林秋也不回答，就只是哼哼了一声，“你说呢？那可是你的朋友，好歌手的对手，我能说违心话啊？” 江雪心想，这家伙还真是把我拿捏得死死的，于是就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那你说说她哪儿厉害？” “不知道，就是那种，不明觉厉的感觉。虽然，老婆你开金口唱歌，我也得跪着听。还是你给我讲讲吧。” 江雪带着点小骄傲笑了笑，然后就把自己的监听耳机戴到了林秋头上，给他播放了一遍母带版本的《细雨寒心》。 “这是卿卿的成名作，听出什么来了吗？” 林秋倒是听出来了区别，但是奈何以前只知道听歌，身上实在没有长音乐鉴赏细胞，于是只得学着以前看的一些评论说，“她的声音听起来挺醇厚的，这首歌的副歌好像音调也不高，不知道怎么形容，好像她的声音从山谷里传来一样。” “这就是气息下沉，共鸣腔开得比较大，你理解为播音腔的发声方式吧。” “江老师，我脑子会了，嘴不会。” “你这家伙，调皮！”江雪翘着嘴拍了一下他，“跟你教我画画一个感觉，脑子和手各有各的想法，好了好了，林师傅，我也可以开这么大的共鸣腔，你听着。” 然后江雪就自己把这首歌的副歌给他演示了一下，“看吧，是不是没有她的那个效果？不准存私心哦。” “确实没有，但是老婆你的声音好空灵啊。” “废话，那是因为你老婆的声带和她长得就不一样。你不觉得，我唱这首歌，就有一点儿单薄了吗？我可以故意再往下沉，后果就是声音会变得很假。” “你说的音域的问题，就是因为这个吗？” 江雪点了点头，“对。虽然梁老师说我的高音特别厉害，但是呀老公，女高音不稀奇，女低音才稀奇。” “那她也顶多算中音，也没多低。你跟她赛道又不一样，只能说各有各的特色。” 江雪莞尔，“那我给你换一个你再试试。”她说着把监听耳机给林秋戴上了，这回给他放了一个宋雅在小录音室和乐队一起和声唱高音的视频，没有歌词，她自己的嗓子就是乐器之一。 “怎么样？你觉得宋大小姐的高音技巧有几把刷子？” 林秋知道刚才宋雅那就是干干净净的海豚音，但还是不想夸老婆的对手，于是嘴硬道，“一把。” 老婆却对他嘴硬的动机毫不在意，只是继续评价宋雅的唱功： “宋大小姐这高音就是练出来的。” 她停了一下又说道，“其实，你也不用这么嘴硬吧，我的高音肯定比她要强。说到这里，你应该发现了吧，女声如果低下去了，辨识度就很高，就会给人一种很醇厚的感觉。如果都是高音，像你这样的普通听众就不好辨别了。” 林秋没有说话了，隔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声，“你真是谦虚认真。” 老婆却只是轻叹了一声，看了看窗外，沉默了好一会儿，仿佛她是在看这些年的时光弄人。 “卿卿的声音条件好，一开始就有不错的制作人给给她做好发展规划。这些年走的弯路少，所以她现在能有这样的成就，我还是挺替她感到高兴的。” “结果你又不乐意给她发个消息恭贺一下？”林秋看着江雪说道，“觉得人家是一线歌手，不想多套近乎是吧。老婆你就是，外表看起来对谁都是温柔平和，实际上内心里敏感又深沉，对别人是，对我也是。” “讨厌。”江雪给他留了这两个字之后不置可否地坐到电脑面前去把编曲软件打开了，上面是弄了三个小节的新歌。 她也没动，就是坐在那儿对着屏幕发呆，过了一会儿才头也不回的，近乎自言自语地说道，“原来这世上还真有人会捞海底针。” 林秋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懂了，今晚吃海底捞。” 有时候他的一句玩笑能让她开心许久。 她靠在林秋的腰上安静了半天，“我要保持状态，得吃清汤的，溪叶市里去吃，明天你就要去报到了，我要把你打扮一下。” “你可真是会见缝插针。”林秋挠了挠头，“你不怕把我打扮太帅了，在外面招蜂引蝶的吗？” 江雪则调皮地瞥了他一眼，“咳咳，做女人也要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 “啧啧，真是个明星样。” 他俩去溪叶市之前就先订了餐，然后把定位和时间发给了陈妮、大雷子和郭宁他们，让他们算着时间坐brt过来，然后他俩开着车就先去了市里。 林秋坐在车上想了想，关于田卿的事情还是跟老婆提了一嘴—— 他以自己在地球的时候被吹嘘为少年色彩大师这件事情做例子说道，“你这个好朋友应该背后也有资本在运作的嘛，小佳也许怀疑上了韩宇华那边。” 江雪开着车点了点头，“很正常，不管是不是那人在运作，还是其他，都无所谓。”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下，“宋大小姐其实也是。不过，要人家运作你，自己首先要有实力才行。” 其实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林秋心想，不管是木禾还是艾米，总归是阿雪身上有过人之处，才会伸出援手。 就像他自己，如果真是个画画二把刀，自己那亲爹亲妈就是砸钱营销又能怎么样呢？ 加油吧，老婆。 第111章 入职小惊喜 下午逛商场的时候，两人无意之间又聊起了宋雅。 江雪就若无其事地跟林秋说，“其实宋大小姐就有点像你。” “像我？”听得老婆这么评价，林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明白了，“懂了，众星捧月的人物，觉得自己十分努力，实际上也有好爹好妈在背后支持着。” “只是她一直把这些看不见的支持看得理所当然。” “父母的掌上明珠嘛，太多人都是这个样子了，恨人有笑人无。” “老公你可一点儿也不客气，宋大小姐还没有到这个份儿上，”江雪笑了笑，“她确实也是少年成名，心高气傲也可以理解。” “你这家伙说话倒是大度，指不定人家背后怎么编排你。” 然后江雪没有说话了，戴上口罩就拉着林秋的手进了galp在溪叶市中心的旗舰店，“支持一下你老婆的东家怎么样？” 林秋忽然就意识到阿雪那小脑瓜子里可能又想出来了什么点子，就跟着他进去了。 最近老婆没有什么作品，按照郝思佳的方案，她发了很多自己的日常，当然这里面林秋自己也出了不少力。 自然这也是木禾黎总的意思，艺人嘛，工作和生活总是容易联系得‘比较紧密’。 galp新一季的男装不错，江雪给他选了好几套休闲装，每一套都敦促着林秋认认真真试，还一丝不苟地和导购一起给他打理。 江雪温柔的眼神和动作被导购看在眼里，然后导购就在一旁恭维，“帅哥，你老婆衣品真的好好哦，不但自己会穿，也挺会帮你挑款式的。你现在这一身真的很显气质。” “嗯，”林秋和江雪四目相对，然后冲着导购笑了笑，“她衣品确实好，一般人还真没她那个衣品，那这套也要了吧。” “好的好的，我去给你包起来。” 导购小姐开开心心地抱着衣服走了，眼前这两位一会儿时间消费两千多了，对快销服饰品牌来说是妥妥的大客户，而且既不墨迹又不挑剔，还不毒舌。 不像有有些客人，进来一通贬低，把衣服说得一文不名，但最后还是买，原因无他，galp一向质优价廉款式好。 导购小姐麻利地帮他们把衣服装进购物袋里，然后把他们送出了店门才回去。 “我本来想买好衣服再拉你去影楼拍一组的，”江雪这时候图穷匕见了，“后面又觉得影楼拍太刻意了，所以刚才你试衣服的时候就用手机拍了一部分。” 她说着把手机拿给林秋看，别的不提，林秋觉得她抓拍动作还挺有水平。。 “一会儿我用这图发微博了啊？” 林秋很是无奈，“好嘛，galp签你真是太实惠，买一赠一啊这是。” “这是佳佳找来的代言，第一次合作，弄好一点。” “嗯，反正老公是你的，随便你用。” 江雪瞧着他，为他刚才这话摸了摸他的脸，算是一个小小的奖励。 …… 照片准备好之后，她先私下跟佳佳确认了一下。 郝思佳当然立刻就通知了金总，总部那边对江雪的鼎力支持大为感动，当即表示既然江老师都这么支持了，还让江老师自费买衣服实在是没有什么道理，就要把款项给江老师退回来，或者让他们去门店退款，是哪家门店买的，总部这边立刻通知。 而郝思佳则按照江雪的意思婉拒了金总的提议。 她说江雪也是正好逛到那里，所以就想着支持一下金总的工作，大家都是朋友，支持是应该的，再说林先生也不是艺人，所以江雪的微博也不会做很强的营销文案，让galp免费送男装实在是有违合同条款，如果送了，她反而还会觉得受之有愧。 最后郝思佳把江雪接下来的几个重要日程安排也跟金总说了，“怎么样，您这一百一十万花出去了，还是很值得期待的吧？” “确实确实，”金总在电话里笑呵呵地跟郝思佳说，“这也要感谢郝经理的牵线搭桥，等这一季的女装销售目标完成，我肯定好好款待一下郝经理和江老师夫妇。” “到时候合作好了再说不迟，”郝思佳没忘了帮师傅做一波营销，“金总，木禾的合作艺人都这么值得期待了，如果你们以后需要用其他艺人，完全可以多考虑木禾的。当然，价位比我这里的要高一些啦。” “小郝经理通透，有机会一定优先联系你。” 郝思佳笑着和他寒暄了一下才挂了电话。 下午江雪就发了微博：看看我们家林先生的这一身装扮够不够潇洒？ 她倒是没有艾特任何人，galp那边因为已经提前收到了通知，所以没过多久，他们的官方微博也就跟着过来认领了一波。 江雪的粉丝们对galp的官微也是一通点赞，为它小小地涨了一波粉。 虽然并没有起多大的波澜，不过总算还是一次合格的互动。 美好的一个周末，在朋友之间一次美味的海底捞聚会之中结束。 …… 第二天一大早，照例是江雪开车，和陈妮林秋一起，一行三人早早地去了高铁站。 从冬港高铁中环站出来到哪儿都很近，高铁站在四楼，二楼是brt，一楼是市区街道，b2层是地铁。 陈妮和江雪决定打车去艾米，而因为中环站有brt直达企鹅的缘故，所以林秋和她俩在二楼的brt车站道别。 “老公加油！”临别时，江雪还不忘给他一个早抱，“下午见！” “你也好好录歌！大家都等着听母带呢！” 三人就此暂别。 上次林秋过来企鹅大楼，被ai拦过一次之后没几天，企鹅这边的人力资源就给他更新了员工权限。 这天过来入职，大楼ai终于没有为难他，自动门直接就开了，然后他的员工专用app就通知他： “s级艺术家，林秋，欢迎加入泛娱乐战略事业群游戏发展事业部光帆工作室群，请先按照指示前往人力资源部办理入职手续，领取员工用品，然后到八光年工作室找a级制作人兰骁南经理报道，谢谢。” 他看着手机，虽然ai女声很和美，但一种被管束的感觉立刻扑面而来，看来还是潇洒太久了，需要适应新的节奏。 时间尚早，八点还不到，在人力资源部一直等到上班，手续办完之后也已经接近十点。 他刚弄好就接到黄钰欣的电话，“秋神，刚刚人资通知我们了，手续办完了？” 林秋想了想又反问她，“怎么感觉上班第一天就有欢迎的节目？” 电话那头的黄钰欣就笑起来，“哈哈，确实有，八光年工作室的规矩，所有人都一样，所以原谅我之前没有提前通知你，毕竟工作室规矩，我可不能徇私。” “那我估计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小节目，还好我早有准备，等着。” “其实我也不怎么清楚兰骁南这家伙打算怎么搞，你慢慢过来，调整一下心情，不急。” “行，我马上就过来。” 林秋提着领来的一大堆员工用品穿过长长的回廊，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不过进入工作室大门之后，还是感受到了兰骁南给他准备的“小小的惊喜”带来的“小小的震撼”。 工作室行政秘书居然站在门口等着他，刚一进门，她就拍了拍手，“我们的新主美到啦。” “大家好，”林秋并不怯场，“我是新来的主美，之前可能有一部分同事都见过了，我叫林秋，森林的林，秋天的秋。” 于是大家都停了下来，黄钰欣和兰骁南首先站起来鼓掌致意，接着就是众人的掌声。 虽然林秋不用坐班，但作为‘s级艺术家’也有一个专门的工位，行政秘书领着他过去把东西放好。 兰骁南和黄钰欣这才开始给他介绍工作室里的一众大佬，光帆工作室群下属的所有工作室都派了核心代表过来，办公室里的大投影仪也已经打开。 这个时候，总监陈博进也进来了。 林秋看着这阵仗，怕不是要烈火试真金。 “秋神，请吧，”兰骁南躬身致意，请林秋走到投影幕布前，然后递给了他一个麦克风，跟着窗帘就关上了，整个办公室里就按了下来。 “八光年有个规矩，其实整个光帆都有这个规矩，新来的员工需要接受大家的第一次考察，不过这个是光帆内部的事情，和人力资源没有关系。” “这个就有意思了哈，现场表演吗？” “秋神大气，也可以这么理解。” 看来，之前一直在准备，还真是一点儿也没有错，这就派上了用场。 总监陈博进也走过来说道，“小林不用紧张，这个其实就是大家熟悉的你的一个仪式而已。” “明白，陈总。” 唯有黄钰欣觉得有一点儿不对劲，她给兰骁南使了个眼色，“你今天的阵仗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儿？以前最多几个工作室派点代表来就完事了，你今天整个全明星阵容是几个意思？” 兰骁南则低声说，“非常之人，当然就是非常的阵仗。” 林秋走到了位置上，心里想着这种小场面对老婆来说都是小case，当老公的当然也要hold住，于是拿起麦克风说道，“大家都落座吧。虽然不知道接下来准备考察什么，不过在下不才，既然来了这里，就接受大家的考察，请开始吧。” 众人向他鼓掌并落座。 “哦对了，”林秋又转向黄钰欣说道，“欣酱麻烦你录一下，应该不用保密吧？一会儿请发给我。” “不保密，不保密。”黄钰欣索性拿了个支架把手机支起来拍摄。 兰骁南看着林秋的这个气场，觉得这人果然是个非常之人，只是不知道，一会儿究竟能拿出来一个什么样的表现。 第112章 我只是让你画个速写而已啊 林秋站在投影幕布前，面前的演讲台上放着已经打开的移动工作站，数位板和触控笔都在一旁放着。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属于是特殊渠道引进。 有大奖作品打底，没有经过正常的面试流程，而且一上来就是这么高的职位，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少人都会颇有微词。 那时候企鹅签自己在很大程度上应该也是从《楼兰组诗》的版权角度考虑的。 所以之前解决完老婆的危机之后，他一直都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企鹅签他整体上是出于利益的考量，而他加入八光年，人家想试一试成色也能够理解。 更何况人家工作室本来就有这个规矩，不管是什么人来了，先打三百杀威棒再说。 心里不由得想起了沙包哥的笑容，想起沙包哥以前跟他喝酒吹牛逼的时候说的话： “小秋我跟你说，国内的那些班子，三五人的精英小队还行，十几二十人的那种中型公司就是小米加步枪，混乱得很，很多制作人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至于大公司，百人以上规模的团队，三千万美元以上规模的资金，能精细管理，稳定出产单机游戏的几乎没有。当然，全世界也没几家。” “所以啊，做游戏，高投入高风险低回报，下九流行当。世界上最顶级的游戏公司才值几个钱，二十亿美元顶天了。你不可能指望大公司拿着几千万美金的成本去砸创意，惊世骇俗的游戏都是精英小队或者独狼搞出来的，成名之后，大公司再接过去做后续ip开发，大公司直接上项目，只可能是中规中矩的大众菜。” 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只是自己已经换了一个世界。 他扫了众人一眼，又不经意间看了看天花板，其实心里希望着沙包哥的在天之灵也能在这个时候看着自己。 接着，林秋径直反客为主道，“既然是大家互相熟悉的过程，那有什么问题，就请开始吧，谁先来？” 这……怕不是在挑战整个光帆工作室群？台下立刻嗡嗡声一片。 “做了个《楼兰组诗》就这么狂？” “感觉还好吧，也不是目中无人的样子，就是有点霸气。” “啧啧，公司签他进来还不是为了版权，免得跑去隔壁米球。” “要不你先问？” “还是你先来吧。” …… 黄钰欣则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冲着林秋露出一个钦佩的笑容——秋神好样的。 台下的窃窃私语持续了整整一分钟，结果整个光帆工作室群的代表们都没人当这个出头鸟。 “大家不要不好意思嘛，”上了年纪的总监陈博进开口说道，“我们新来的秋神这么大气，大家还是踊跃一点。” 好家伙，总监竟然也直接称呼他是秋神…… “所以，谁先来？”林秋笑着又问了一遍，“大家不要紧张嘛，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是吧，我既然来了，就要守光帆群的规矩。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主要是我老婆站台上是从来不怯场的，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对不对，说不定我就是一根葱呢。” 台下一阵哄笑，这家伙还挺幽默，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知写代码的员工问别人，这家伙老婆很厉害吗？就有人回答，这家伙的老婆是个二线歌手…… “那我先来吧。”黄钰欣笑着站了起来，心想平时有新人来都个顶个的刁钻，今天怎么全蔫儿了，不如我上来给这触手怪热个身得了。 于是她笑着说道，“秋神你在wgac的获奖作品大家都看过，实在是奇诡又恢弘大气，那你作为触手怪，你先给我们表演一个板绘速写吧。” 说完她就坐下了，兰骁南瞥了她一眼，欣酱这开胃菜既不算刁钻也不算客气，身为wgac游戏概念组冠军得主，板绘速写肯定是基本功之一，就看想象力如何了。 “欣酱你不出个题目？”林秋笑着问她。 黄钰欣又站了起来，环视了一周说道，“就这间办公室吧。” “行！稍等。”林秋半秒迟疑都没有，就直接拿起了触控笔。 软件是开着的，他盯着屏幕就在数位板上下笔了。 在座有几个执行美术还没有搞清楚欣酱这题目是什么意思，还低声在后面讨论着，一会儿功夫，林秋的线稿却已经出现在投影幕布上。 “这，太简单了吧？就画个办公室？八光年老主美直接给新主美放水啊？”有人这么低声问。 “这点儿时间能把办公室速写出来也算本事。反正都是开胃菜，你要试他真本事，一会儿你出个刁钻的。” “这……好像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投影幕布上，林秋先是站在他的透视角度以整个办公室为观察对象完成了底稿。 虽然是速写，但是他的速度之快，线条之干净简洁已经让在座的许多美术心服口服了。 不过纯粹的线稿还看不出他对明暗光影的把控。 而此时，事情好像变得有点奇怪了。林秋十分专注地盯着他面前的屏幕，众人就看着光标在幕布上飞舞。 很快，原版应该是办公桌的线稿上，出现了不属于办公桌的细节，开始出现广告牌、炮台、雷达、望远镜和观景台。 在做的人本来也出现在了他的底稿上，最初大家还觉得这个秋神怎么不把所有人都速写下来，画的那么简略…… “好像我们在大厦十五层，人家在蓝星电离层……” 原本应该是人物的速写也开始发生变化，变成了飞船、货物和交通管道。 天花板上出现了加速器，办公室过道出现了太空港码头泊位…… 窗户外面，出现了星球、星舰以及遥远的巨构…… 接着开始上色，他用的水彩模式，因为是速写，时间也有限，只用了大的色块来展现绘画基调和色彩明暗关系。 橙黄色为主的色彩很快铺陈完毕，一个充满了希望和进取之心的未来太空城就这样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这……介于牛a和牛c之间。” “这就是wgac冠军的实力吗。” “过分了过分了，虽然透视关系是咱们办公室的透视关系，但是细节完全不是啊，这线条这么坚决冷练，这家伙不是神也是个半神。” “欣酱让他画办公室，他竟然画了个巨型太空港……” 台下嗡嗡声一片，林秋则在画面一侧写下这幅速写的名字和简介： “《枫叶城万户港十二号码头》，枫叶城位于蓝星与月球拉格朗日点上，是蓝星走向太阳系深空的第一步与最大中转站。” 他波澜不惊地放下触控笔，抬起头来扫了一眼众人，“希望我们光帆工作室群也能早日如画中人类一样步入深空，时间有限，选水彩上色稍显潦草，不过我觉得速写和水彩很配，谢谢大家。” 陈博进看着林秋，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年轻人恃才傲物的多，不管他刚刚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在明知自己胸有惊鸿的情况下还能让自己的锋芒收放自如，这样的年轻人太少了。 而这些年里进进出出的人里，更多的则是无才还傲物的平庸之辈。 看来公司这三百万是一点也不亏的，人到中年，难得被年轻人点燃了激情，嘴角也不由得得意地上扬了一下。 当初可是他在高层面前力主把林秋抢回来的，不然这会儿米球又要新增一员虎将。 黄钰欣此时对他也已是彻底的心服口服了，就光是速写线稿那基本功就已经在她之上，那样子一看就知道从小到大不知画了多少鸡蛋，而他对色彩和光影也有着自己独到的理解。 “秋神，”黄钰欣又站了起来，“你是不是对印象派情有独钟？即使这样一幅速写，我也感觉你似乎受莫奈的影响有点大。” 林秋笑了笑，直接与她眼神相对，“画画的意义和写作唱歌开发游戏都一样，是为了记下我们对这一个片刻的记忆，给心灵一个慰藉。我喜欢莫奈，不过相比于流派，我更痴迷于色彩，特别是温柔的水彩。” 黄钰欣点了点头坐下了，不知为何她忽然就想到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兀自笑了笑，要是早两天去就好了。 林秋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然后双手撑着演讲台说，“请继续。” 第113章 这家伙大家都喜欢 黄钰欣本来只是让林秋做一道开胃菜，结果他愣是把开胃菜做成的大餐。 行家一出手，整个光帆所有懂行的有水平的美术也就知道究竟有没有了，冠军的画技根本没的说。之前还有人怀疑《楼兰组诗》是团队作品或者代笔的人也打消了自己的怀疑。 所以绘画实务是不用再问了，要是再问反倒显得自己像个小丑。 “林主美你好，我最近在看莱辛的着作，你能不能细谈一下《拉奥孔》？” 林秋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那人就先坐下了。 “古罗马诗人维吉尔的《埃涅阿斯纪》中，特洛伊祭司拉奥孔最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朝天怒吼，毒舌缠绕着他的两个儿子。而米开朗基罗的拉奥孔雕像群就表现了他在这一瞬间的痛苦，他向特洛伊的人民泄露了天机，因而招致了雅典娜愤怒的天罚。” 林秋停顿了一下，“画写物外形，要形物不改，诗传画外意，贵有画中态。这是咱们华夏国一千年前对诗画异质的最早思考吧？出自宋代晁以道。不过王安石很喜欢翻案，就说过美人意态很难画出，正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这话已然传承了两千多年，也就达芬奇勉强画出了一点意思来。诗和画的微妙分界在莱辛这里被明确指了出来，诗画异质之说几乎是画画人的共识，但是我不想聊这个。” “毕竟，”他笑了笑说，“莱辛已经去了几百年了，他活着的时候也没见过动漫和电子游戏是不是？” 这冷不丁的一个反问引起了一阵哄笑。 “近代美学要搞清楚诗画异质，结果电影、动漫，电子游戏又出现了，诗和画又在互动艺术里被统一了起来。比如说，我们兰骁南制作人最近操刀制作的游戏《骑士、巫师与龙之领地》。” 有意思了，本来想试试他的理论水准，结果他就把八光年今年的开年重头戏拿出来说。现场鸦雀无声，连总监陈博进也表现得饶有兴致，就想听听他是怎么理解的。 “希腊神话中，英雄卡摩德斯杀死了战神阿瑞斯的毒龙，因而晚年遭到了诅咒，自己也成为了一条恶龙。我想大家都知道这个就是屠龙少年终成恶龙的出处吧。” 这时光帆群另一个工作室新进的萌新策划蹦出来活跃了一下气氛，“报告秋神！我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林秋冲他微笑了一下，“卡摩德斯的屠龙故事在西方艺术史长河中衍生出了很多史诗故事、小说，也衍生出了很多绘画作品。不过我们在接触这些作品的时候，始终觉得缺一些什么东西。” “画作只能表现战神阿瑞斯一刻的愤怒，史诗只能描绘卡摩德斯的勇武，在技术水平不足的时候，这种激动人心的故事是很难被结合在一起的，所以近代美学提出诗画异质说并不奇怪。但是我们玩着八光年的新游戏，看着恢弘壮丽的游戏文本，呃，这里必须给我们八光年的文案点赞，文笔实在太赞了。” 台下的众文案策划会心地笑了笑，大家的思绪也已经被他引了进来，本来是小规模的点赞，结果演变成了大家的掌声鼓励。 “文本，游戏的动画，光影，打击感，游戏中骑士领主和巫师村庄那几百年的恩怨，恶龙的诅咒，在最后一关，又和《紫月屠龙曲》结合了起来，我看过游戏分发平台上的玩家评论。游戏虽然没有3a大作那个高度和内容丰富度，但是咱们的游戏确确实实是把诗、画、小说和音乐都结合在了一起，让人真的有一种置身于史诗世界中的感觉……” 黄钰欣听到这里，不怀好意地用手捅了捅兰骁南的腰眼，低声道，“你看秋神把你夸的，要是一般的脾气古怪的大手，不得跟你刺刀见红啊？” 兰骁南也小声回他，“我都说了这是规矩，不过，秋神是真的厉害，真杀威棒敲我身上我都服气，这真是初中学历的储备量？” “妈的，你梦中情人还是高中结业呢！竖子！匹夫！” 台上的林秋还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二十多秒钟之后他才总结道，“莱辛对于近代西方美学的最大贡献就是提出了诗画异质说，不过诗画异质在第九艺术出现之后已经过时了，不对，第八艺术之后就已经过时了，我们应该多向前看，不要把我们的游戏当成一个简单的商品，它也是能够传递灵魂温度的艺术品嘛。” “讲得好！” “以后再有人喷游戏，我就拿秋神的话去对线！” “妈的，我这就去对线！” …… 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不是烈火试真金的问题了。在座都是职场人士，将来也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本来准备了一堆问题要循序渐进的，结果人家上来王炸，还试什么呀？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探讨一下……” 画风急转，本来是舌战群儒的戏份，已经变成了教授讲学，好嘛，既然事已至此，众人也都放弃治疗，开始放飞自我了，秋神都这么客气了，我们也不客气了。 干脆就突破常规，看看秋神的知识边界到底在哪里。 “那么秋神，艺术的意义在哪里呢？” 林秋几乎没有停顿就反问道，“那么艺术的起源在哪里呢？” 有人问，“是席勒-斯宾塞提出的游戏起源说吗？” 有人问，“是阿尔都塞的多元决定论吗？还是普列汉诺夫等人讲出来的劳动论？” …… 等到众人都慢慢安静了下来，林秋才说道。 “也许都对，艺术本来就是安慰人心的东西，原本是史前时代上古哲学的一部分。那都已经是无可考证的东西，不管是游戏论、劳动论还是多元决定论，我觉得都对。因为我总是在睡梦中梦见这样一个场景，我们的祖先，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中打猎采集归来，这一天运气真好，部落里没有死人，于是大家回到洞穴，点起篝火，开始唱歌跳舞吹牛逼，这就是最原始的艺术。我从来没有把艺术二字看得比任何事物高出去一等，我加入八光年也有这个原因，我们应该追寻的是有价值的，能够安慰人心的，大家在工作之余能够放松并获得一点慰藉和收获的作品。也许有人在探寻艺术的边界努力着，但我没有那么高的水准，我是凡人，初来贵地，请多指教！” 现场鸦雀无声，十秒钟之后，掌声雷动。 这个家伙，大家都喜欢啊！ 第114章 彼此彼此 这场小小的‘入职惊喜’到了这里就可以告一个段落了。 原本入职测试是八光年最开始搞起来的。 其实公司进人都会经过几轮面试，再水也水不到哪儿去，测试的初衷只是大家互相熟悉的过程，后来效果不错，就在整个光帆推广了。 林秋是整个企鹅游戏有史以来第一次没有经历任何面试就入职的高级技术人员。 所以陈博进很早就把兰骁南叫去问过话。 兰骁南在南环第一次见过林秋之后确实对他的学历颇有怀疑，回去的路上本想跟黄钰欣讨论一下，结果被黄钰欣呛得说不出话来，他当时考虑的其实不过是把测试加一点难度。 结果陈总看得更远，跟他说林秋的作品虽然很厉害，但是让他入职其实也是从公司竞争的层面上考虑的多一些，将来他加入光帆群以后，可能会有很多人颇有微词，一来为了服众，二来也看看这个wgac冠军的气质到底怎样，就把工作室内部的例行测试加码成了光帆群全部派代表参加‘全明星考验大会’。 末了，陈博进还专门提醒兰骁南不要跟黄钰欣透露，免得黄钰欣色令智昏。 虽然人家已经是已婚人士了，总还是要以防万一。 结果忙乎了一阵子，谁也没想到被林秋预判了他们的预判。 而林秋此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以和善的目光向众人致意。 这种事情太难了，锋芒要露一点出来，不然人家说你是水货，又不能太露出来，不然以后同事之间怎么处？ 一个人再强也干不过一个团队，人家这里一样也是卧虎藏龙的，满招损，谦受益，这是他从他那对现实主义父母那里学来的人生道理。 这场迎接规格也是真高，他庆幸于自己之前很重视这件事情，一路把蓝星艺术史摸了一遍。 不然自己那来自地球的知识储备，万一人家这里有什么不一样的细枝末节，自己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就贻笑大方了。 “小林，表现非常好！” 陈博进走到他身边开始了总结： “大家都知道，公司的新3a项目已经提上了日程，这种时候能得到小林这样的强援加盟，不管是对公司、对项目、还是对我们游戏发展事业部来说都是很好的事情，今天就先到这里，其他工作室的人就先回去忙自己的吧，一会儿十一点大会议室开会，人员应该已经都通知到位了。《楼兰组诗》的主角已经到了，我们的大戏也该开演了。” “好的陈总。” 众人答应着陆续离开了。 兰骁南和黄钰欣则过来和林秋再次握手。 黄钰欣的心绪有一点儿飘，老是想起那天去签他的时候他说刚结婚一天半的事情，但很快又整理了回来，毕竟自己心里也是拿江雪是当朋友的，江雪给她的感觉那么坦诚和善，该保持的距离一定要保持，就是有点唏嘘自己，瞧得上的都是人家的。 兰骁南则跟黄钰欣此时的沉静则完全相反，他倒是兴高采烈，眼前这家伙，神格可是比着名的天才少女欣酱还要高出去一截。 “秋神，今天你的表现实在是太精彩了，我是在佩服得五体投地，欢迎加入我们八光年！”说罢他又转身冲着其他人喊，“都过来都过来，上次没认全的再来认识一下。” 然后他就给林秋介绍，“这个是主策划，这几个姑娘是执行策划，哎，这位的发量你一看就懂，主程序员，这几位是音乐音效组的，接下来这几个将来就是你的助手了，这是技美，这几个是执行美术，场景美术，效果动画，还有这几位，3d技术美术……” 他如数家珍的把团队成员都介绍给了林秋，林秋则和他们都握手致意，而心里已经对自己的新团队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光帆工作室群下面一个业绩一般的，以单机游戏为主的工作室就有这么多专业的人员配置，堪称豪华。 其实有一件事情放在心里他不会和任何人说，就是八光年的这个游戏，以前沙包哥和他曾经出过一个规模类似的策略游戏。 当时他在纯艺的死胡同里面走得太远，沙包就拉着他一起做游戏。 那是沙包回国后和一个出来创业的策划朋友搞的，他朋友注册了公司，沙包拉着林秋加入了团队不过没有入职。 那时候林秋在游戏美术方面还不是大触手，进组领的头衔就是游戏美术师，沙包和他的那个朋友任制作人，沙包兼任主程序员和美术指导。 那个项目对他锻炼很大。 本来他在这方面就有天分，一个项目下来基本上就把游戏美术的许多枝节都摸清楚了，这才给后面称霸ggac打下了基础。 当年游戏做得很不错，卖了好几万份，不过最后被沙包的那个策划朋友坑了。 他独吞了公司，钱也只给了他们很少的一部分。 后来沙包嫂做了一顿好菜招待林秋，她就替老公赔罪，“小秋，让你白忙活了一场，哎，三十几万美元就认清了一个人。他有什么资格在咱们面前谈游戏的情怀？” “没事的嫂子，我又饿不死，就算要饿死了，嫂子你给我介绍几个路人甲演一演不就好了？” 这些回忆冷不丁就会蹦出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望向天空，如果不经历世间的许多人和事，他至今可能还在抽象的色彩与光影构成的死胡同里发疯发癫。 沙包哥还告诉过他一件事情，“在老欧，纯艺是很少有人搞的，学艺术设计的人却很多。因为纯艺总会遇到艺术的价值这种灵魂拷问，人家很现实，纯艺不是纯科学，基础科学能探寻世界的终极真理，纯艺行吗？小秋如果你想搞纯艺，从批判费尔巴哈开始吧，艺术的价值这一关你就得过。你打算在世人面前疯子一样跳大神？还是研究一下设计，搞搞润物细无声的东西？难道普通人就不配欣赏艺术了吗？不能吧？” 这话对于当时年方十九的他来说犹如醍醐灌顶，终于从色彩的魔障中跳了出来。 那一刻他才发现，原来世界如此多情而真实。 对啊，真要在这个死胡同里钻，当初怎么不去研究数学？怎么不去琢磨理论物理搞大统一场论？归根结底，是自己没有那个天分。 他后来才觉得，纯艺这种事情，像卡夫卡这类人，自己玩一玩就好了，有社会价值的事情才应该多做，艺术家的灵感都是从质朴的生活里来的，不是发疯得来的。 这就是他后来活得随性而自由的理由——应如巨匠托翁一样冻毙于风雪，而不是躲在三尺小屋里闭目塞听。 八光年的人员配置让他想到了这些往事，又应了沙包的话——大厂不一定有能耐同时做好项目管理和游戏创意。 同样级别的项目，沙包哥拉了一支八人小队就搞出来了，而八光年的人员配置，快三十人了，还有大量的跨部门资源，还有大量的外包…… 见林秋似乎有点走神，黄钰欣喊了一下他，这才让他从地球的回忆里回归蓝星的现实。 陈总监笑着对林秋说，“小秋神，我就先走了，一会儿开会踊跃发言。” “好的，陈总再见。” 大家各自回了自己的座位，兰骁南这会儿倒像遇到知己跟林秋聊了一会儿。 林秋不用坐班，薪酬相对同级的黄钰欣也很低，税后一年十万块，其他看绩效和奖金，绩效因子也要比坐班员工低一档，不过他倒是无所谓。 “你先自己熟悉一下吧，”兰骁南最后跟他说，“我们这边要忙着把上一个游戏的工作收尾，然后移交到运营部门了。” “好的，那你先忙吧。”林秋忽然又问兰骁南，“兰哥，上一个游戏一共花了多少钱？” “哈哈，”兰骁南笑起来，“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水准，在下不才，连工资加电费都算上，一共花了六百三十七万。” 这可比林秋之前预计的九百万少多了，控制预算的同时保证质量就是游戏制作人实打实的能力，于是他也嘴角一歪，伸手就是一个大拇指竖起来，“果然厉害！” 兰骁南大笑，“彼此彼此啦！” 第115章 花钱是技术活 隔了一会儿，黄钰欣把之前林秋的精彩表演视频发给了他，而且已经帮他剪辑好了。 林秋收到之后对黄钰欣的剪辑水平大为赞赏 “要给老婆看的是吗？” “是的，谢谢你啊欣酱。” 黄钰欣脸上笑了笑，心里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声之后走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今天发的视频又是几万个赞了，心情却有点低沉。 十一点的会议由总监陈博进主持，在游戏发展事业部的阶梯会议室里举行，光帆群的大触手们一个不落、全部到齐。 《楼兰组诗》的背景故事，创作资料、底稿手稿这些东西在转让版权的时候就已经提前给了公司，所以这场会议也用不着林秋再讲一遍。 因为公司已经确定了要立项，但是究竟要做一个什么样的游戏出来还没有最终确定。 以前妈妈企业里的人勾心斗角的那些场面，林秋的记忆里还留存了一些，而这场会议是讨论游戏的最终类型，他只是游戏概念的最初作者，现在这个概念已经不属于他了。 各个工作室都用自己的ppt来论证应该做成一个什么样的类型，当然都是选的自己擅长的领域。 还有几个工作室认为应该做成跨平台的网络游戏。 结果被总监给顶了回去，“你们能保证最终出来的成品能让玩家们都摆脱固有印象而且不超预算吗？” 林秋坐在座位上认真地听着他们发言，自己倒是闭口不谈。 做概念是他的事情，给概念凹上史诗一样的世界观可以是他的事情也可以是制作人的事情。 但是确定游戏类型，组织设计师设计游戏背景、故事流程、关卡、任务、物品、boss，组织程序组和美术组等等专业协同推进游戏进展，这就不是他目前能驾驭的事情了。 两个亿华夏币的总预算，分分厘厘都要花到刀刃上，这是一个艰巨的系统工程。 林秋听了半天，也大概搞清楚了情况，谁的方案最终通过，最后就以哪个工作室为核心，整个光帆群抽调人员来组建专门的项目组。 现实的情况就如同沙包以前跟他聊的地球大厂的情况，都没有什么经验。 不过地球那边，就算有经验，翻车的也不是没有，比如那个差点暴死的波兰游戏《赛博朋克2077》。 “各个工作室的方案都有可取之处，”陈博进总结了一下之后点了林秋的名，“不如就让概念原作者来说说他的意见吧。” “我看可以。” “赞成，我们都是二手理解，让林主美说说他的一手理解。林主美，你说说吧。” 林秋谨慎地看了一眼在座的众人，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为好，一旁的黄钰欣倒是往他这边斜靠了一下小声提醒，“老贼想拿你试试水，你随便说说就行，你不是制作人，提个开放意见。” 欣酱的话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我还是觉得这个概念做出来之后，就不属于我自己了，”林秋想了想继续道，“3a游戏，国际大厂还是选角色扮演大类的居多，我想还是应该稳妥一些，毕竟我也不是制作人，很多细枝末节我考虑得也不会很全面，一点不成熟的个人建议。” “对，rpg大类。”兰骁南补充道，“现在这个领域是我们追人家，还是不要搞太多奇思妙想的好。” “rpg大类里还有那么多小分类，我的兰制作，你准备怎么选？”说话的是云影工作室的制作人徐树一。 他话音刚落，黄钰欣就小声跟林秋介绍，“比兰骁南大两岁，北华大学的华夏史硕士，现在云影工作室是光帆的印钞机，去年《天剑海平录ol》营收一百多亿，狠角色一个。” 林秋听得黄钰欣介绍完，悄悄用手机查了一下北华大学，然后就懂了，这人搁地球那就是北大出身的精英，于是心里就想，还好刚才入职测试，欣酱上来先让我表演了一波速写。 刚才要是直接跟人聊艺术史论，那个人表演赛搞不好要变成理论辩论会。 于是他就小声感谢黄钰欣道，“入职测试感谢你了。” “谢我什么？” “让我玩田忌赛马。” 黄钰欣不动声色，“知道就好，不过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这个人成天研究的都是怎么从玩家那里搞钱，兰骁南跟他就不对付。” 确实，游戏行业能做到游戏制作人这个级别的一般都不是专业学习做游戏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徐树一，亦是英气十足，自信而又昂扬的气质。 看起来他这气质是要压兰骁南一头，毕竟kpi就都不在一个级别上。 光帆群没了八光年，会损失美誉度；要是没了云影，那就直接蒸发一百多个亿了。 此时，会议室的投影幕布上还放着兰骁南的方案，他迎着徐树一的话锋说道，“我刚才展示过了，线性通关类型的动作角色扮演游戏。” 徐树一则继续问了下去，“国内就没有这种级别的动作角色扮演游戏，如果能搞出来，你觉得定价多少比较合适？” “45美元，中档，不需要画太大的饼，和国际3a大作保持一点档次差异。” “那么你预估第一个月卖多少万份？” 兰骁南开口很谨慎，“八十万份。” 林秋和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一样，静静地看着听着这两人之间的对话，但他觉得徐树一是有一点咄咄逼人了，单机游戏的kpi怎么可能和网游项目比呢？尤其是在华夏国。 “好，第一个月三千六百万总销售额，扣除渠道分成和营销费用，公司剩税前毛利一千五百万美元，第二个月销量要打七折，税前毛利一千万，第三个月就只能卖到三十万份，在座各位都没有异议吧？第三个月就只剩税前毛利五百万美元，三个月预计总的税前毛利三千万美元，不算税费，三个月收回来两个亿，开发周期呢？不低于三十六个月吧？风险也不低哦兰制作。” 兰骁南咬着牙说道，“二十四个月。” “兰制作人厉害！”徐树一很平常地笑了笑，“二十四个月花出去两个亿，要是都能落到实处，我看华夏国的单机游戏市场就有起色了。” 他这话，很明显是在质疑兰骁南的管理能力，虽然二十四个月保质保量花光两个亿确实不简单。 他话音刚落，黄钰欣就忍不住了，“徐制作人，隔壁米球不就是单机游戏一路做起来的？人家什么美誉度？我们什么美誉度？《天剑海平录ol》是很能挣钱，但是出得了国吗？我们八光年在众位眼里的那些小趴菜游戏，好歹还能在科隆搞点奖项回来。” “奖能当饭吃？” 黄钰欣脾气一向直，面对挑衅也针锋相对道，“八光年也没亏过钱！云影亏过没有？你自己说。《天剑海平录ol》一年的营收是你们工作室开发挣回来的吗？要不要咱们把运营团队的老大叫来聊聊？” 她胖胖的身子站在会议桌前，黑框眼镜之后一双眼睛凌厉地盯着徐树一，是对方咄咄逼人在先，她自是寸土不让。 徐树一噤声了，亏钱是他职业生涯的唯一污点，而且亏出去的不是小数目。 在他的价值观里，这就好像是一个天文数字最前面那个‘一’，这个‘一’没有了，剩下的就全是零。 他也是和黄钰欣一样心高气傲的人，这种事情被黄钰欣拿出来在会议上说，即使没面子也不再申辩，事实就是事实，挨打要站直，“这个我服气，你们八光年自成立以来一直盈利，从来没亏过。” “你们云影的方案风险太大了，”陈总监这会儿才出来打圆场，“全平台的开放世界网游。不知道小徐你有没有做过大概预算，两个亿够不够？” “不够，”徐树一径直说道，“我预计开发费用七千万到一亿美元，我听说米球在寻求上市，似乎有大动作，要切入网游市场了，可能是开放世界。他们的项目代号已经有了，代号‘零’，没人知道具体是个什么。他们的新项目就是我的出发点，《楼兰组诗》是很优秀的概念，一个奇诡恢弘的塞外奇幻世界，我还是希望做开放世界网游。” “大哥，”黄钰欣睥睨着他，“隔壁米球一年营业额才八个亿呢，他一个项目代号，你就要整出七个亿的预算去对标？不如收购了得了。” 徐树一听得黄钰欣这么说，也开了个玩笑缓和气氛，“我相信高层还是想收购米球的，奈何杨晓芸不干，那有什么办法?米球背后还有个远望资本呢。” 会议室里众人就又都笑了起来，刚才凝重的气氛就消失了。 “还是林主美说说吧，”陈博进再一次点到林秋的名，“抛开预算，市场这些因素不谈，你心目中《楼兰组诗》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游戏世界？” 林秋冲着总监点了点头，然后站了起来，让兰骁南把他的概念图重新投到了幕布上。 “各位大佬，其实我觉得这一组概念可以分解开来，做成一个项目群组。” “哦？项目群组？” “以rpg或者arpg入手，一个项目一个项目地累积，然后在成品游戏ip的基础上再进行衍生的小说、动漫的开发，慢慢打造成一个文化品牌，塞外奇幻世界，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我觉得一点一点来更好。” 在座的人都开始琢磨他的意思，比起直接上一个超长周期的开放世界，他的想法要稳妥务实很多，唯一的变数，就在于这套概念本身，能够支持多深程度上的开发了。 “我觉得大家都可以考虑一下，”陈博进说道，“今天先到这里吧，大家的意见，高层办公会的时候我会拿出来讲的，今天先这样，散会。” 众人纷纷起身离去。徐树一则走到林秋的面前来跟他握了握手，“你的想法确实是一个我未曾想到的道路，不过最后走什么路线，咱们决定不了，回见。” 说罢他就走了。 “走吧，”黄钰欣拉着他和兰骁南，“中午一起吃饭吧。” 两个男人附议，于是和黄钰欣一起向员工食堂走去了。 第116章 工作餐 生活的很多神奇之处在于，常常在不经意之间和某个萍水相逢的人同时经历了一件事情，或者说过几句话，就觉得这个人可以是自己人生旅途上同行的友人。 友谊和爱情的开端仿佛都像是一阵风吹过，带着枝上的嫩叶摇晃几下，就开始了。 兰骁南对黄钰欣关键时刻的支持非常感谢，午饭非要帮她刷，虽然就其实俩人都不缺这十五块钱。 重在感情。 黄钰欣没跟他争，“那我要吃两个鸡腿。” 林秋站在黄钰欣旁边看着她要鸡腿时候的萌样噗嗤一下就笑了，这么大只的一个人，怎么忽然就萌起来了? 百思不得其解。 三人落座，兰骁南都没有理欣酱，好像给她加了鸡腿就算是换了情似的，单刀直入地就跟林秋聊起来他的新想法。 “说出来不把秋神笑话，”兰骁南自嘲道，“我们八光年的作品在蓝星游戏联盟分发平台上至今还挂着独立游戏的标签呢。” “是很独立啊，”林秋说，“毕竟独立游戏最重要的是独立精神，大厂往往很缺乏这种精神。” 兰骁南冲着林秋竖了一个大拇指，颇有一点相见恨晚的意思，也不拿黄钰欣当外人，“欣酱虽然画技高超，管理能力出色，但是想象力上面还是差了一点。” 黄钰欣一反常态地坐在一边不声不响地啃着鸡腿，甚至还点了点头表示赞成，竟然没有反驳他。 饭吃到半饱，欣酱和兰骁南则一起请林秋细谈一下他自己的想法。 林秋就照实说，“直接上3a问题还是大，没有经验积累很容易遇到坑。” “很少有美术能全局去看这个问题，”兰骁南道，“游戏不是画出来动起来就完事了，说个最现实的吧。” 他扒了口饭，嘴里一边嚼着青菜一边说，“《天剑海平录ol》在笔记本上运行的时候发热就比较严重，我问过我们的主程，他虽然没有参与‘灵剑x’引擎的开发，但是他跟我说引擎的渲染性能很成问题。” “这个我也知道，”黄钰欣哼哼了一声，“徐树一要七个亿的预算，估计是想让公司重新干一个引擎出来，计算机图形科学中心，那才是个烧大钱的部门。” 她停了一下又继续道，“所以说《天剑海平录ol》其实没有什么内容，自由度也低，就是练级，任务，副本，pk，氪金买装备，然后霸服，被挑战，继续氪金，从一个循环到另一个循环。可是这一套赚钱，徐树一琢磨游戏不行，琢磨人那是一套一套的，当然，运营那边的人精也要记‘大功’一笔。” 兰骁南笑了笑，把话题又带了回来： “3a要求的光影效果，贴图精细度，游戏世界观，还有场景都很高，但是最最最重要的却是性能。游戏要想销量好，要在最普通的机器上也能运行出很好的效果来，而且需要对主机进行专门的优化，这都是瓶颈，底层图形接口开发不好，引擎渲染效率不行，那等于是造空中楼阁。所以我想以动作游戏切进去，把有限的引擎性能集中在战斗的焦点上。” 他叹了一声又继续道，“咱们不可能拿着秋神你这个概念设定去做个老套的回合战斗角色扮演吧？做出来了玩家也不会认这是3a吧？我想了很久，还是要从动作rpg上入手，重点放在战斗体验上。” 林秋觉得兰骁南的话很务实，他也说了自己的实际想法，既然公司的引擎性能不足，不如先来几个有特点的2d横版动作游戏，先把世界观推出去，开发周期也短，然后在不追求3d画面的基础上做出画面没有那么好的开放世界。 然后再寻求突破，他说这样也附和泛娱乐战略事业群的构想，打造复合ip，文化品牌。 黄钰欣和兰骁南两人认认真真地听林秋说完了他的想法，兰骁南感叹了一声，“你可真是个做制作人的好材料，这些道理，我也是吃过了亏之后才懂的。” 林秋笑了笑，“只是按这个路径来，又回到了八光年的老路，并不是公司要求的3a了。” “你当高层那些人傻？”黄钰欣挑了挑嘴角，“陈老贼二十几年前就在做游戏了，他能不懂这个？3a到现在都是公司的内部说法，从来没有公开宣传过，倒是隔壁米球，真的，徐树一说的那个代号‘零’的项目才真的有可能是个3a。” “公司在精不在大啊。”林秋叹了一声。 兰骁南对林秋的观点深以为然，他可太懂隔壁米球那精英团队的战斗力了，企鹅的人资招人就看学历背景，一板一眼；隔壁米球招人，上来先通关几款游戏讲讲心得再谈其他。 “米球的管理能力，因为那个杨晓芸，是真的恐怖。他是那种给他十个亿都能全花在刀刃上的神人。这些年里米球从《漫野奇谈》开始，一步一步全是积累的单机游戏经验。” “哈哈，当时他们也接触过我。” “哟呵，还有这一层呢，”黄钰欣推了推眼镜笑道，“怪不得你丫开口就是三百万，原来米球给你垫背了，这么算来，杨晓芸算是栽在了我手上？哈哈。” 她笑完了之后又正色问道，“那你怎么不去米球？那边显然更适合你。” “因为你们给的多，欣酱你懂的。” “我确实懂。” 兰骁南抗议，“喂喂，我不懂。入职第一天就跟领导面前当谜语人是吧？” 欣酱立刻帮林秋站台，“咳咳，不知道领导的梦中情人是谁老婆的经纪人来着？是吧，秋神？” “好吧，其实也没什么，”林秋笑着解释道，“我们家阿雪当时急需六百万赔给星虹娱乐，不然她的事业就毁了。” “原来如此。” “兰制作，”黄钰欣盯着他说道，“秋神老婆可是个二线歌手，你吃到了瓜就吞肚子里去，别乱讲。” “放心，我懂。” 入职企鹅的第一顿工作餐就这么结束了，兰骁南用员工app给林秋发了一些工作室的过往资料，让他自己接着慢慢熟悉，然后就和他道别了，“你不用坐班，这周把学习心得交给我就可以，然后我找几个菜鸟执行美术给你带一下，远程带就行。” 林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不过他也没打算走，“我上办公室看资料吧。” 兰骁南有点意外，黄钰欣就跟他解释，“人家要等老婆下班。” 他这才恍然大悟，“噢，原来如此。” …… 三人回了办公室，午休时间还没有结束，黄钰欣索性看了一下私信，结果腿毛给她发来了一条消息：“听说wgac游戏概念组的冠军入职你们公司了？怎么样，厉害吗？” 黄钰欣则回复他，“消息挺灵通的嘛，反正比我厉害，你自己琢磨是个什么水准。” “那确实挺厉害的。” 腿毛这天却是一反常态，问完之后就不见了。 林秋则很快进入了状态，也没有午休，就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工位上开始研究兰骁南给他的东西。 不过有妇之夫的中午时间显然不大可能很清净，他的手机很快就响了，他把音量关到了很低才接起视频请求。 电话那头的江雪坐在车上，笑得无比灿烂，“警察查岗！” 第117章 轻熟风写真 林秋压低了声音笑着回答她，“就等着警察来查岗呢。” 他说完就把手机抬了起来，把办公室的场景拍给她看，“兰制作人中午在看文档，欣酱在看手机。” “哇哦，办公室真不错，”江雪说是警察查岗，结果自己倒汇报起了行程，话语之间透露着重新出发的兴奋之情: “上午我和陈妮去艾米联系《阿刁》啦，梁老师给我安排了冬港爱乐乐团哟，录音室效果比起我那个电子编曲简直不要太赞！回头录好了你就知道了！现在我在佳佳车上。” 她说着就把摄像头对准了戴着墨镜正单手扶着方向盘，潇洒开着车的郝思佳，以及坐在后排的陈妮，“现在我们要去南区给galp拍写真啦。” “秋哥我跟你讲，你老婆今天肯定会美炸！”郝思佳看来心情也很不错，一边开着车一边喊，那喊声林秋也听得清清楚楚。 “期待吗？”江雪脸上泛起一点红晕，“是你从未设想过的路线。” 郝思佳又在那边喊了起来，“啊对对对，有些人对galp的轻熟少妇造型很是期待呢！” “佳佳！你不剧透没人当你是哑巴！” 林秋却帮着郝思佳拆穿了自己的老婆，“老婆，你今天好傲娇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悄悄跑到文化回廊里了，公然在办公室里你侬我侬是不对的。 江雪脸红着笑了一下，然后就柔声问他，“今天你入职感觉怎么样？” “他们给我搞了一个惊喜。” 老婆是多聪明的人呐，他一说‘惊喜’二字，江雪的脸色瞬间就变了，顿时正色道，“你去入职，他们还刁难你了？” “老婆你怎么那么聪明？他们没有刁难我，就是让我展示了一下，和大家熟悉一下而已。” 江雪则怀疑地反问，“真的？” “不信你问黄钰欣。”林秋说，“我录了一个视频，一会儿发给你看看。” “好吧。” 她一脸护夫狂魔的神色这才缓缓褪去，“一会儿让我瞅瞅，我家画画师傅入职第一天的精彩表演。” 说话之间，郝思佳已经开着车到了事先约好的拍摄地，galp委托的广告公司和时尚杂志《丽海周刊》的一个责编已经在等着她们了。 郝思佳很快把车停在了广告公司租用的保姆车旁边。 这天下午的天气很好，海风贴着南区生态城的缤纷花海和缓地把湿润的空气带向内陆，几只或许是在探寻生存边界的海鸥也顺着这风飞到了这远离海岸的地方。 南区生态城总是给人一种城市在大自然中的感觉，不论是公园绿地还是精心设计过的科技建筑，无一不是。 这是一个拍写真的好天气。 江雪和郝思佳带着陈妮去跟对接的人问好。 她怕陈妮想不到，还特别说了一声，“小妮，你把两位老师的微信都加上吧，后续有工作上的事情人家好联系你。” 陈妮连连说着“好的”，就按照老板的意思照做了。 一切很快准备停当，江雪和陈妮就跟着广告公司带来的那个造型师上了那辆保姆车，那儿是临时的化妆间和更衣室。 郝思佳若无其事地跟那个《丽海杂志》派来的女编辑攀谈起来，“您好，您是《丽海杂志》的芮老师吧？” 编辑老师点了点头，“你好，我是丽海服装板块的撰稿编辑，芮夏青。” “你好，我是星虹娱乐的资深经纪人，郝思佳，现在也兼着江雪的经纪人。” 芮夏青听她这么自我介绍，就懂她这个经纪人是什么意思了，这种情况在行业内还是很多的，早已见怪不怪。 芮老师看上去三十来岁，戴个眼镜，穿着麻面的一字斜领小衫和一条深灰色的宽松休闲裤，眼见江老师的经纪人开启了话题，她也就跟郝思佳聊了起来。 “galp近两年请了大牌设计师之后观感确实好了很多，”她说，“郝经理眼光还是不错的嘛，这一季给江雪选了galp的代言。” 因为金总那边提前通知过，所以郝思佳知道芮夏青说的是江雪下一期杂志上封面的事情，于是谦虚道，“这个怎么说呢，还是要感谢galp的垂青，我们江雪这次能上贵刊封面，想必品牌那边也是出了很大力气的。” 芮夏青推推眼镜，意味深长地说，“他们确实做了不少公关，不过这也算是本土快销品牌的一次胜利吧，他们这一季的款式用了很多国风元素，观感特别好。” 话匣子就这么打开了，芮夏青一边简单地跟郝思佳聊着时尚圈的一些事情，一边和她一起在花海步道边上望着那头正在拍摄的江雪。 几个摄影助理在摄影师的指挥下拿着反光板灵活地捕捉着这个下午的明媚阳光。 化妆师给江雪扎了一个蓬松的麻花辫，黑缎蝴蝶结在辫尾一起飘动，彩色头巾头绳、纯色发箍、珍珠发夹……几种发饰在化妆师的鬼斧神工下似乎展现出了无数种变化。 于是乎，花海中的江雪时而性感时而甜美，时而化身元气宝妈，时而又变成轻熟白领…… 郝思佳看着她的百变造型，雪雪也是二十五岁的人了，以前给人的印象就是清秀、婉约又温柔的大姑娘。 这一番新造型上身，小少妇该有的略微性感的气质就洋溢了出来，显露得并不多，其中还混合着许多传统国风的端庄。 “很不错！”芮夏青评论道，“总算是在一堆欧美日韩风里面出现了一股国风清流，我很看好这一季galp的流行款。” …… 她俩在这边看着拍照精彩，那边拍照的江雪却是有点累，不过她倒是很喜欢这一季的服饰。 因为有很多动感镜头，所以拍了一组之后，她的脸也有些红扑扑的了。 品牌方的现场负责人就问她，“江老师要不要去车上歇一会儿？” “就这里站着歇一会儿就好啦。” “哎不好意思，”那个现场负责人看着现场没有演员椅，顿时感觉自己工作没有到位，急忙道歉，“是我没考虑好，忘了带两把演员椅过来。” 江雪没有开口，陈妮就先笑着解释，“用不着啦，我们江老师没那么讲究。” 无疑，这给在场的所有人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事儿妈艺人他们可是见得多了。摄影师也表示，有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模特都比江老师要求多。 江雪和陈妮都对他们小小的拉踩言论都只是笑了笑，并不予置评。然后江雪问起了这一季女装的价位，galp的现场负责人就说，一整套的话也就在三百块到一千二百块这个区间里。 “一千二是我们这一季最高端的款式了，专门设计来正式场合穿的，已经类似于礼服啦。” “那是不错，挺亲民的。” “确实，我们公司的品牌都是定位于工薪阶层的，所以金总其实私底下还是很感谢江老师能接我们这一季的代言。” 江雪给了他一个莞尔，“我也很期待穿贵公司的演出服登台献唱。” “江老师放心，”现场负责人说，“我们金总已经特别关照过设计师了，您的演出服我们一定拿出十二分功力。” “那就拭目以待咯。” 第118章 是个狼人 江雪工作的时候不带手机，过去都是让夏玲拿着，现在则由陈妮接过了保管手机的重任。 陈妮站在一旁，而江雪正在和品牌方的现场负责人聊天，这时候江雪的手机响了，陈妮低头看了一眼，是秋哥发来的视频。 “秋嫂，秋哥给你发了个视频来。” “我知道，”江雪有点小兴奋地接过手机，“肯定是他的入职表演。” 她看了看时间，还有几分钟才开始后续的拍摄，于是她就把视频点开了。 欣酱作为b站的百万up主，剪辑水平很高，林秋上午面对光帆工作室群的全明星阵容时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精彩场面，一个不落全都被黄钰欣剪辑进了视频里。 江雪最开始看着的时候还很兴奋，看着老公那自信沉稳的样子，在她眼里那就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隔着手机屏幕她都想冲过去抱着他，可是很快，随着他的表现越来越精彩，言辞论据越来越犀利，不知怎么的，她心里的兴奋之情忽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种熟悉的，令人恐惧的压迫感又出现了在了她的心底，仿佛眼前一片黑暗，花海也没了那五彩缤纷的颜色。 旁边的陈妮发现了江雪脸上明显的表情变化，也发现了她本来有神的双眼忽然间就变得空洞起来。 顿时心中一凛，糟了。 她对于这个是有心理准备的，现场的其他人还在聊着他们各自的话题，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于是她赶紧去跟galp的负责人说江老师需要去车上休息一会儿。 现场负责人自然是笑着同意，说可以多歇一会儿，时间还很足。 于是陈妮不由分说拉着江雪就朝着保姆车走去，一边走一边朝着郝思佳挥手。 那边的郝思佳不经意间一抬头就看见了陈妮拉着江雪正在朝自己挥手，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赶忙跟芮夏青说了声失陪，就朝着陈妮跑了过去。 江雪任由陈妮拉着，世界暗了，鸟儿没有声音了，和煦的春风也开始变得凛冽了，机械地随着陈妮的牵引朝着保姆车走去。 好在其他人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 等到上了车，陈妮顺手就把车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直到这时江雪才终于撑不住，彻底失控。 她像抓救命稻草一样就扑到郝思佳身上，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陈妮看着她那个样子，一身轻熟风的妆造，却像个真正的幼儿园小孩一样抱着郝思佳哇哇大哭，豆大的眼泪汩汩而出，再是有心理准备，此情此景还是让她感到十分的震撼。 “没事没事，佳佳在，啊，没事没事。” 郝思佳显然也没有处理过类似的情况，只能条件反射一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嘴里不住地柔声安慰。 她们两个人除了这样好好地陪着江雪，也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好办法。 江雪心里一片空白，脑海中闪回的全是林秋对她的好，而他的种种好在这个时候已然转变成了痛苦的倍增器，让她深陷在自我谴责的沼泽里无法自拔—— 他离开我终于可以在大舞台上展现自己了； 他如果不是为了我，应该自由自在地和小伙伴们在一起，自由地想画什么画什么； 他可以游历这个世界的许多地方，画他最喜欢的水彩，他在拮据中自由自在，追求他心中最美的世界； 他会和沙包哥的灵魂在一起，他可以做概念师，可以画很多暖心的插画，他是那么阳光善良的人…… 心中的海潮涌动了不知道多久，才慢慢停息下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开了一条缝的车窗落到了她的脸上。 哭声终于停下来了，她在郝思佳的肩膀上啜泣，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嘴里好像咬着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灵魂重新归来，她才发现佳佳紧紧地咬着牙根，面目狰狞，显然在强忍莫大的痛苦。 她猛地松开了嘴。 郝思佳的衣领坏了，血从她锁骨处的薄皮肤下渗了出来…… 站在一边目睹了全程的陈妮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等到江雪松了口，涨红了脸的郝思佳才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细密的汗珠从额间不住地往外渗。 我的天啊，陈妮想，怪不得经常看见秋哥脖颈和肩膀上隐隐约约的伤口…… 郝思佳忍着剧痛还在安慰江雪，“没事的雪雪，我在这儿。” 江雪已经慢慢恢复了正常，“佳……” “没事没事。”郝思佳一边摆着手一边捂着伤口有气无力地坐到了一边的皮座椅上。 陈妮赶忙从包里抽出纸巾，一边帮郝思佳把肩膀上的血渍擦掉，一边帮江雪把脸上的泪痕也擦掉了。 江雪想说什么，却被郝思佳伸手阻止，她坚定不移地问她，“我是不是你最好的闺蜜？” 江雪紧紧地咬着下嘴唇点了点头。 “那就别说了，”郝思佳紧皱的眉头因为疼痛的缓解而舒展开来，“我可算知道你这护夫狂魔的体质是怎么来的了，我的天，锁骨都要给我咬骨折了。我的妈呀，你以后也得跟护你老公一样护我，妈的……” 江雪眼角闪着泪，却带着笑容一个劲地点头，活脱脱是个犯了错的小姑娘在向大姐承认错误。 “小妮，”郝思佳忍着痛冲着陈妮坏笑道，“今天我给你演示过一遍了，下次这种情况，你可别怂。你可是雪雪老公的死党哟。” 苦中作乐郝思佳，把陈妮也逗笑了，“佳姐，你都这么勇，我能怂么？” 江雪心里感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末了，自顾地幽怨地嘟哝了一句，“我每天都吃了药的，一次都没落下。” “好了，你当我们不知道你这病？总是出其不意，花样百出。”郝思佳说着又叫陈妮出去请化妆师了，“你就跟化妆师说江老师的一个朋友出了点事情，叫她过来补补妆。我看你这机灵样，应该是个张嘴就会编瞎话的好料子。” “那佳姐你看人可真准。” 陈妮留下这句话就出去了。 这时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江雪才说，“当时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就只觉得秋哥和我在一起好亏，他明明可以飞天的。赔星虹的六百万，四百万是他给的，还有两百万是他的朋友接的盘。” “你想说世上没几个男人做得到是吧？”郝思佳说，“都不想劝你，你这家伙恢复正常自己就好了。他也为你骄傲着呢，天才女歌手！” 江雪点了点头，手指轻柔地抚着郝思佳的伤口，“心疼死我了。” “猪手拿开！痛痛痛！”郝思佳喊道，“你家那位骨头要是脆点估计早都给你咬断了！” 对啊，江雪心里叹，这都是我爱他的理由。 等到补好妆，也许是林秋久未等到老婆回复的缘故，他又发了一条消息来问老婆如何评价他上午的表现。 江雪心喜，在摄影师传给她的原片里，挑了几张最有女人味最有少妇样的妩媚又性感的原片发给他，“千言万语尽在图中，女人会在谁的面前温柔？” “哇哦，天才老婆美炸了！” 第119章 文字游戏 最后的拍摄很顺利。 只是收工的时候芮夏青发现了郝思佳的衣服有点不对劲，就问她，“郝经理，你的衣服怎么破口了？” “哎没事没事，被花花草草挂坏的，芮老师，我们先走了，有事再联系。” 她和芮夏青道完别，一脚电门，载着江雪和陈妮就逃了。 芮夏青目送着郝思佳的车消失在道路尽头，才拿出手机来给金总回了电话，告诉金总这次户外写真的拍摄很成功，江雪的气质确实和他们的系列款式很搭，稿子的事情请他尽管放心。 “那就麻烦芮老师一定要在稿子里多提大华夏元素了。” “金总，”芮夏青觉得有点儿不对，“该不会你们和江老师签的是国内代言，宣传又按照大华夏区来吧？” “这……”电话那头的金总迟疑了一下，“芮老师您是专业人士，心里明白就行，文字游戏。” 芮夏青在电话里叹了一声，“行吧，我明白。你们只是在文案上搞大华夏区的宣传，出了国还是没代言。” “是啊，签区域代言的价钱还是太高了，而且这笔钱付出去，肯定没有什么产出的，我们公司不是轻资产企业，只能这样精打细算。” “我就是提醒一下，第一是江老师很符合你们品牌的气质，她也很喜欢你们的服饰，我觉得是可以双赢的。第二是这件事情可能会让她觉得不舒服。再有就是，国内有名气的歌手里面，有马来背景的好像就她一个吧，似乎她还有一点马来血统？做大华夏区的代言人，只要她事业稳定上升，对你们来说她是很合适的。反正稿子的事情你们放心，我多嘴了两句，勿怪。” “怎么会怪您芮老师呢？”金总在那边笑道，“还要谢谢芮老师的提醒，我也在考虑着什么时候请江老师过来好好聊一聊，不过还是想先看看效果。” “知道的，我就不越俎代庖了，金总再见。” …… 而此时，郝思佳在车上也和江雪讨论着类似的话题。 “你看今天拍写真，形象多好，”郝思佳眼睛盯着前方，抓着方向盘说道，“你也该找个造型师了。” 江雪手一摊，“我哪里来的钱请造型师啊？我的佳佳。” 坐在后面的陈妮不解，就问道，“秋嫂，造型师很贵吗？” “现在那些有一点名气的造型工作室，一场活动的造型费就是几万，”郝思佳跟陈妮解释，“大牌的，我给你举个例子，去年华夏音乐盛典，于江蓠的造型费用就是两百多万。” “我的天！这么恐怖的？” “你以为呢？”郝思佳说道，“去年天后那一身高定是全球首穿，就是那家造型工作室搭的桥，好莱坞的国际影后都没抢到，只有人家才能搞到那套高定。我们雪雪算是衣品好的了，一般小商演她自己就能搭配，但是风格有限。” 江雪在一边直接放弃治疗，“反正这一季就靠galp吧，不错了，别人想要这种商务推广还接不到呢。” “这倒是，”郝思佳点头表示同意，“今天你是真的美，看来我以后要多帮你找点商务，这样造型的钱又可以省一笔下来。” “好啊，”江雪笑起来，“造型的钱省下来，我跟你俩分，可好？” “当然好啊！还有不好的吗？小妮，你说是不是？” “啊对对对，明天我就催金总回款！” 于是车内又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郝思佳把江雪和陈妮放在了企鹅大厦门口，因为她自己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所以开着车自己又先走了。 因为上次拆家的事情陈妮知道，所以这一次江雪只跟她递了个眼神，陈妮就说，“放心吧秋嫂，我不会跟秋哥提的。” 江雪就跟她点了点头，“我一直都在积极治疗，医生说我已经好了很多了，今天确实有点……” “不碍事的秋嫂，”陈妮说，“真的，在我眼里你真的是个非常非常非常坚强的女歌手，真的特别帅！” 江雪咧嘴轻笑了一下，“谢谢你小妮，我也会努力担起你们的这种夸赞的。” 她没有婉言推辞陈妮的赞誉，而是直面着她的希冀。 她看着陈妮俊俏的脸庞，想起了许许多多的值得爱的人和事，想起来这几年来一路支持自己的粉丝和良师益友，于是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人可以活得自我，但我也得为许许多多的人而活得精彩漂亮一些。 林秋一收到老婆发来的消息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撤退了，好在这一天工作室不忙，他离开的时候还不至于显得突兀。 一出大楼门，就看到笑靥如花的老婆和陈妮一起站在街边。 上午出门时候那身装扮都不见了，绑着黑缎蝴蝶结的麻花辫搭在胸前，穿着一件长袖的麻面上衣，和同样质地但是颜色稍微深一点的的褶面长裙，而脚上则套着一双秀气的高跟鞋。 那身衣服很有设计感，插画专业出身的林秋也略有研究古代服饰，一眼就看出来江雪那一身是襦裙的现代化变形。 麻面淡色调是模仿南北朝平民女子的麻布效果，更显得大众化，果然是于无声处显国风，到底还是人家专业的服装设计师厉害。 这一身装扮倒是把江雪衬托得更加清丽脱俗了，企鹅大楼前来来往往的男女都忍不住朝她多看一眼。 快消品牌的新款服饰，那她也是首穿！ “秋哥，这可是秋嫂专门从品牌方那里穿出来的，拍完写真都没有把衣服还回去。” “真人好看还是照片好看？”江雪问了一声，结果不到半秒钟就替林秋回答了，“真人好看，不用你回答了。” 林秋被老婆这冷不丁的俏皮搞得只能摸头憨笑，然后问了一个十分没有智商的问题，“品牌方的衣服就这么穿走了？” “秋哥你在说废话，”电灯泡继续旁白，“咱们都没有要galp给置装费呢，今天拍写真的衣服明天专人送到南环来，好吧，咱们雪女神现在就是galp的移动广告牌，懂吗？” “好了好了，小妮你饶了他吧，这叫江雪如此多娇，引画画师傅折断腰……” 陈妮一点不介意夹在这俩人中间吃狗粮，这狗粮味儿正，好吃！ 只是心中感慨，秋嫂正常的时候又聪明又稳重又俏皮，唱歌那么好听，还会作词编曲，真是个超级大女主配置，要是没有这个病该有多好，想到这里心中就只有祝福了。 只希望上天能让这么美好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活得更加幸福快乐一些。 “走吧走吧，回去了。”江雪一边说着，一边还冷不丁地揶揄了一下陈妮，“某个肌肉猛男这会儿应该也差不多收工了哈？” 陈妮又被老板戳了小九九，脸就红了。 林秋则在一边补充说明，“你们俩啊，人尽皆知的事情，就你俩互相假装不知。” 第120章 再次出发 回去的高铁上。 他们三人互相讲了这一天的事情。 江雪心里替林秋高兴，她看得出来，林秋虽然喜欢插画，也喜欢自己画许多水彩作品，但是他对沙包哥的感情也是真的，在蓝星这个异世界，游戏也会是他心里的一大寄托。 她看视频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林秋好几次说到动情处，精彩处，就会不由自主地看向天花板…… 她知道老公一定是在想着沙包的在天之灵。 想到这些，她自己心里就涌出来万千柔情，她想，也许女人对男人的爱就是这个样子的，让他在自己的舞台上旋转跳跃，等他累了，还有自己这个温柔乡在；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幸福的人，因为林秋也从来都是希望她能在自己的事业之路上走得更远，把自己的人生真正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遇到危险挫折，还有他这个守护者。 高铁到站，江雪本来习惯性地要去拉驾驶位的门把手，不过后来陈妮自告奋勇抢了先。 摸了几回车之后，这个本本族也驾轻就熟了起来，只是走街窜巷的技术比起江雪那还是差远了。 陈妮就笑林秋，“秋哥，你这驾照准备什么时候搞下来呐？” 没等林秋答话，一旁的护夫狂魔马上就开解道，“你可别叫他去驾校了，他哪儿来的时间去？” “我这不是已经考了科目二了嘛，”林秋辩解，“熬着时间打卡，等着考试。” 三人很快回了大本营，车刚一停好，杨明雷就迎了过来。 江雪和林秋简简单单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就溜上楼去了。 这时院子里就只剩下高大魁梧的杨明雷和娇小可人的陈妮。 陈妮抬头看了看他，一脸的灰还没洗干净，“今天演了个啥？” “今天演的黄包车车夫，还可以呢，好几句台词，念完领盒饭，就是要拉着主角跑三条街，挣了八百。” “那还可以嘛，”陈妮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声就要上楼，“今天在冬港忙了一天，晚上还有事，我就先上去了。” 说罢就往楼梯口走。 “你不吃晚饭的？” “饿了再吃。”她头也没回地留下这么一句话就上楼了，院子里只剩下杨明雷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心想这家伙今天在冬港受了什么刺激？好像欠她五百万似的。 等陈妮气呼呼地进了宿舍，室友就问她，“哎，你这家伙今天吃枪药啦？” “臭脾气专门给他看看的，”陈妮嘟了嘟嘴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他不说，我也不说，看看谁扛得久。” “我去看看。”室友假意到房间外面拿东西，出去的一瞬间偷偷瞥了一下楼下，回来就跟陈妮说道，“在下面傻站着呢。” “榆木脑袋！”陈妮气鼓鼓地出去了。 这时候院子里的杨明雷也收到了林秋发给他的消息，“你傻站在那儿干啥？赶紧去给小妮买饭啊。” 秋哥的消息让他拨云见日，转身就要去买饭，他没走两步却听见陈妮在楼上喊自己。 “哎，你干什么去？” 他就在楼下回，“你今天工作不是忙吗？我去给你买饭。” 隔着老远，他也看见陈妮脸上的乌云散去了。 然后陈妮就双手撑着阳台栏杆喊，“我要吃鱼香肉丝。” “好好好，你先忙着，我给你买去。” 刚出院门就碰见回来的郭宁，他一把就把小帅哥拉住了，“吃饭没？没吃的话走走走，一块儿去。” 结果郭宁还没有闹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他连拉带拽地拖了出去。 …… 隔着窗户看着杨明雷和郭宁出去了，林秋才笑着把手机放下了。 江雪坐在桌子边上撕包菜，一边撕一边看着自己扔在桌子上的草稿。 “陈妮跟大雷较劲呢，”江雪说，“女孩子嘛，总要傲娇一点。” “那你怎么不？” 她也没笑，就只说了两个字，“不想。” 晚饭清淡如水。 清水煮手撕包菜，加了点玉米油，汤面上浮着一点葱花； 白水煮的鸡胸肉以及同样白水煮的豆腐。 江雪吃着蘸了酱油的白豆腐，心下觉得对他不起，就说，“没盐没味的晚饭，一会儿我给你买宵夜去？” “不买，你吃啥我吃啥。一会儿晚上你安安静静写歌呢，我在一边吃烤肉算什么劲？” “那你自己和他们出去吃了再回来呗？” “不干，”林秋吞下去一大块鸡肉，“既然你说要保持状态，是不是也该运动下？” 江雪停了筷子，斜着大眼睛瞧着林秋，“嘿嘿，我好像还有个技能你还没见过。” “啥技能？” “吃饭，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林秋带着极大的悬念把这顿清淡如水的晚饭吃完了。江雪却拿着手机先去了陈妮那儿，回来的时候，却带着陈妮和杨明雷两个人，看见大雷子腰上夹着的那个篮球，林秋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秋哥，”杨明雷笑道，“秋嫂说要和你组队，跟我和陈妮打。” “行啊！”林秋顿时兴奋了起来，“我还从来没跟她一起组过队。” 看上去文静瘦削的老婆会打篮球这件事情，林秋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江雪来南环之前，他倒是经常和大雷子陈妮在一起玩篮球。大雷子人高马大，身高体重臂展弹跳样样都比他强。 他也就只在灵活和耐力上占点优势，带球技术还不见得比人家好。 陈妮看着是个女孩子，但她也会玩。 四个人到了球场上，他还在盘算着怎么赢了，老婆却走过来说，“去内线捡篮板去。” 林秋看着她短裤t恤下那副瘦削样子，先是一惊，然后小声嘟哝，“跟大雷头顶抢板，你简直要我老命……”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没有表示反对，老老实实站到了杨明雷旁边。 不过，刚开球她就给林秋露了一手。 本来陈妮是会带球的，结果江雪下盘又稳又快，尝试了几次都没能突破，最后一次急停差点失误，被迫双手抓球了。 陈妮一死球，江雪立刻贴了上去，得，这下原地转圈也不好传了。 “秋嫂厉害啊！” 大雷子本来还想在篮下等着接陈妮的球然后硬打林秋勾手，结果陈妮被江雪贴死了，只得跑外线去接应。 2v2的情况，林秋体重力量都吃亏，大雷子第一次突破没成，硬打背身挤到篮下投了一个勾手，没进。 林秋位置优势捡到第一个篮板，抬头一看，陈妮跑进来想捡篮板没捡到，老婆已经在三分线外双臂外伸等着接球了。 他也不耽误，立刻传给了她。 江雪稳稳接住，上来就是一记标准的女子双手胸前投篮。 她这操作惊呆了另外三人。 “啥？秋嫂这……直接三分？” 只见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砰的一声砸在篮板上，顺势落入篮筐。 另外三个人还在面面相觑，江雪自己倒在外线庆祝了起来，“yes，好球。” 陈妮抱着球走到外线准备第二回合，“秋嫂你这三分……练过吧？” 江雪笑道，“看来今天手感还行。” “小妮！”大雷子则在里面喊，“秋嫂这么厉害，你也给她露一手中投。” 江雪贴上去挑衅道，“行啊，过了我再说。” 陈妮带着球不好突破，大雷子内线也不要了，就冲出去挡拆，陈妮这才堪堪突破成功，面对林秋的补防，中投的机会肯定是没有了。 她做了个带球上篮的假动作，然后把球传给了大雷子，这下大雷子直面江雪了。 江雪一点不怵，防不住也要上去干扰一下，竟逼得大雷子使出一个后仰跳投来，唰地一声，空心球进…… 本来另外三个人是打算玩玩养生球就好的，结果都被江雪的态度带得认真起来。 只是打了十几分钟之后，陈妮忽然想起来自己执行经纪的工作职责，让他们全停了下来，说要给江雪拍视频和照片，宣传用。 本来她想让人家夫妻1v1，结果秋哥说了句，“我又不是艺人，这儿谁是艺人，谁和南环天后一起上镜。” 说罢另外三人就齐刷刷看向夹着篮球站在一边的杨明雷。他抠着头皮看了看陈妮，又看了看林秋，最后才看向自己的爱豆，“这，行吗？” 林秋就开玩笑说，“让你和爱豆一起上镜你还要耍大牌吗？” “就是，”江雪说，“让小妮给你拍帅一点，你的个人宣传册又可以加两页内容了。” 于是林秋和陈妮就先到场边，各自拿着手机就是一阵猛拍…… 之后他们又有来有回地地打了半个钟头，直到全都气喘吁吁浑身大汗了，这场街头2v2才宣告结束。 “不错吧？”江雪大口喝着水。 “老婆你可是真厉害，”林秋坐在地上，硬防杨明雷实在是透支体力，“以前我跟大雷子对线从来没赢过，今天可是第一次赢。” “哈哈哈，”大雷子笑道，“秋嫂你这三分加中投，真绝，小妮都算会玩的了，根本防不住你。” “嘛，”满脸红润还喘着气的江雪小手一摊说道，“都荒废两个月了，再不练，肺活量都要没啦！” “就是就是，”陈妮坐在她旁边，“见面会都要开始了呢，我得敦促老板你锻炼身体。” 江雪爽朗地笑起来拍了拍陈妮，“上道，会管我了。” 四人歇了一会儿，汗水干了之后才回去，此时天已经全黑了。 江雪后来才跟林秋慢慢解释，“最开始，医生说运动有助于缓解病情。那时候还小嘛，就跟着他们玩篮球，觉得有趣，就一直玩下来了。” “看来还真是练过。” “你也不赖，身体条件样样吃亏，在大雷子跟前还能拿到分。” “当然是凭智商啦。” …… 陈妮当晚就把照片发给了郝思佳。 佳姐回复速度极快，“卧槽，我们雪雪还有这本事呢？” 陈妮就按着手机诉苦道，“佳姐你可是不知道，老板那中投，那三分，真是打得我一点脾气都没有。” “心疼你两分钟。不过这样一来，我们雪雪前后反差就出来了。过去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唱着伤感小情歌的抒情歌手，以后就是经历了磨难凤凰的重生。对了，上午我没过来，你们在艾米搞得怎么样？” “梁总很重视《阿刁》那首歌，找了冬港爱乐乐团来给江雪姐做伴奏。中间那一段民歌高音她也给改成了和声，还在前面和后面都加了童声的和声，具体的变动我记不得了，大概一共有二十多处，录出来的效果比原始的版本好得多。” “那肯定，那可是正经曲妈。” “不过梁总还是夸江雪姐，她说那首歌只有她自己唱才有那个味，就好像是她自己的灵魂歌声一样。” …… 是啊，灵魂歌声，郝思佳看着手机想，当时在南环第一次把这歌拿出来时，就在摇音上小爆了一波。 现在有梁老师帮她优化这首歌的细节，木禾帮她做后续推广，这首单飞后的第一个单曲至少能霸一个月的榜。 委托广告公司做的见面会海报也已经出来了—— 她画着淡蓝色的眼影。当时造型师本来还打算给她上美瞳，结果江雪眼睛条件好，试拍了两张就达到了造型师的要求，所以海报上拍的就是裸眼。 在海报的最中央，她眼神坚决而凌厉地望着远方，脸上是自信而坚韧的神情。 海报配文，4月16日，溪叶市南环影视城小剧院，我们的江雪再度出发。飞吧！自由的鸟！ 之后她把这张海报发到了“雪雪冲冲冲”的小群里。 陈妮和江雪立刻就发了两个点赞的表情。 “那就这个了，我发出去了哈？” 林夫人回复，“就这个吧，我看行。” “行！送你上热搜。” “哇，热搜，好像忽然有了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得了吧，要傲娇你到你们家画画师傅面前去傲娇去。” …… 一切确定好之后，郝思佳先让陈妮拿着海报发了微博，然后把文案和资料都给了星光花粉那边的可靠朋友。 很快，关于江雪的一条热搜就出现在了热搜榜上。 那个曾经要被星虹雪藏的小天后，在沉寂了许久之后，终于要再次出发了。 第121章 蓝星有蓝星的故事 杨明雷第二天要出早工，他收拾停当了下楼时天还没有完全亮，就想着给陈妮买个早饭再走。 他一边给陈妮编辑着信息一边下了楼，结果陈妮已经提着早饭回来了。 “给，我事情多，就不陪你过去了。”陈妮把包子塞到他手里。 “你也太早了。” “知道你要出早工。”她说完就要上楼。 杨明雷站到一边，他只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一点发烫。 以前没心没肺，只觉得跟她一起在南环混群演，算是朋友。 “你怎么还不走？”陈妮一只手抓着楼梯栏杆又扭头问。 “我有点不习惯，”杨明雷说，“还是习惯你以前骂‘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那个桀骜不驯的样子。” 陈妮倒是想像以前那样骂，可是话到嘴边又骂不出那个桀骜味道了，“你是大猪蹄子，快滚去片场，今天是大特，演百夫长是不是?你好好表现。” 这就很无奈。 “那我就先去了。” 杨明雷往院子里走了两步，又被陈妮叫住了，“昨天你和秋嫂一起上镜，她说了照片你随便用，我也专门给你拍了几张焦点在你身上的，以后你要是真拿到角色了，可别像以前一样觉得是理所当然的，懂不？” “那到时候你说分多少就是多少好不？” 听到他这么说，陈妮就夸他‘会来事’。 “要不我也请你当我经纪人吧。” “等你真成了角儿，谁知道你还瞧不瞧得上我这菜鸟经纪人。”陈妮说完就往楼上走去了，“快去片场吧，别迟到了。” 杨明雷一边答应着一边走了，这一天的包子咬在嘴里，显得格外的香。 …… 随着业务变多，江雪的行程手册很快就被陈妮填得满满当当。 早上她开车，陈妮就坐在旁边念，“艾米录专辑；接受《丽海杂志》的专栏采访；见galp的服装设计师，讨论见面会的演出服；给galp拍新的服装视频广告……” “得，从星期一排到星期七，没有一天可以休息。” “佳姐说了，我要好好地敦促你。” “好好好，”江雪抓着方向盘连连求饶，“你俩是经纪人，你俩说了算。” 为了方便陈妮和江雪沟通工作，所以林秋自己一个人坐在后排，听完她俩的对话，冷不丁地笑道，“什么叫德艺双馨啊哈哈。” “你还幸灾乐祸呢，”江雪立刻反击回来，“林主美，你还是想想怎么去和云影工作室对线吧！” 然后林秋就立刻服软，不敢多说话了，“那我还是看看兰制作给的资料好了。” 坐高铁去冬港的功夫，陈妮又抱着电脑看了一圈江雪的社交账号，“b站又涨了一万粉，现在七万粉了，咱们微博不大不小也有小二十万粉啦。” “见面会的宣传文案都发了吧？” “发了，我跟木禾的慧姐也沟通过了，她说galp已经派人上门去量过天后的尺码，回去做演出服了。” “工作还是做得挺细的。”江雪表扬了她一下。 “都是佳姐和慧姐教的，”陈妮坦白道，“尤其是佳姐教的那些，什么善用记事本，什么一切花里胡哨的东西都和工作无关，什么手机就是最好的移动办公设备，能拍能写能录，什么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等着陈妮报菜名一样把这些工作技能都说完了，江雪才笑道，“佳姐以前也是这么教育我的。” “那秋哥呢，你也是这么工作的吗？” 林秋啥也没说，顺手就举起自己的速写本给陈妮看，“记事本plus见过没有？” 他的速写本上是真的什么都有，有画作，有见闻录，有心得，还有工作安排。最主要的是，重要的事情在他的速写本上记下来了，他能配一幅速写把事情给框起来，同时视觉的焦点又正好在那些文本上。 林秋给陈妮展示了几页。 陈妮表示都看懂了，而且大受震撼…… 八点一刻，林秋就到了办公室，并把兰骁南交待的心得交给了他。 “这才一天时间……”兰骁南看着林秋交过来的八千字图文并茂的心得有点发懵，“冠军，你有点猛啊。” “这不是早点进入状态，就早点融入团队嘛。” 一边的黄钰欣也凑了过来，“我看看，触手怪写了个什么东西。《工作室美术资源管理流程中的缺陷与改进建议》……” 这标题当场就吸引她一口气看了下去，然后指着林秋问兰骁南，“兰大制作，你觉得这货像是个单纯的概念美术师吗？” 兰骁南笑了笑，“他要是当场给我敲几行代码出来我都信。” 林秋赶忙摆摆手，“不不不，这个我真不会，什么类，什么对象，什么函数式，听着都头大，我只知道如果，否则，否则如果……” “看来跟我差不多，”黄钰欣推了推眼镜，“主程也跟我聊过这些，我也只知道如果，否则，否则如果，其他的感觉就是在听天书。” 兰骁南就笑道，“要不然让主程给你俩开个小班课，学学？” 黄钰欣和林秋都知道制作人在这儿开玩笑，林秋只是撇嘴摇头以示拒绝，黄钰欣则是毫不客气地说道，“拉倒吧，时间守恒定律不懂吗？” 兰骁南就回答她，“那自然是了解的。” 昨天徐树一跟林秋说，游戏类型是他们工作室群层面决定不了的事情，趁着上班之前的功夫，他问了兰骁南和黄钰欣一下。他们就告诉林秋，那确实只能等高层会议的结果。 其实两个亿华夏币的预算在企鹅游戏的产品线中并不是最高的，但对于一个公司而言，两个亿的投资和两百万的投资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都是要见到成效的。 “所以我觉得这次3a可能又是一个口号。”兰骁南摊了摊手，神情有些悲观。 “那至少也是单机，”黄钰欣有点不服气，“陈老贼争取了那么久，再说，要按照徐树一那个想法搞，引擎扛得住？” 林秋在一旁听着看着，心里有些感动，这两个人都是对单机游戏心里存着许多责任感的人，只是没有想到，从地球来了蓝星，华夏国的计算及图形技术还是这个样子。 《原神》还没有在这里出现，隔壁那个米球电艺是个一门心思做单机游戏的公司，企鹅这一群工作室的游戏，除了八光年以外，几乎都是在运营那里捏着挣钱。 另外几大互联网巨头，也还沉迷于氪金搞钱无法自拔。 《楼兰组诗》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正如昨天徐树一最后跟他说的那句话一样——“最后要做什么，我们决定不了。” 他心里想，蓝星有蓝星的故事，并不是每个穿越者都有挂，从地球带来的记忆也并不一定就能在这里大杀四方。 于是他说道，“咱们也不用想太多，毕竟引擎是一切的基础，即使按照我设想的路径，引擎也是最终绕不过去的坎。” 兰骁南和黄钰欣都点了点头，表示不能更同意。 第122章 引擎 三百万买回来的《楼兰组诗》，随着林秋的入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竟然成了企鹅集团的战略议题之一。 林秋、黄钰欣，兰骁南以及徐树一等人在这几天的时间里被公司高层叫去座谈了无数次。 收购ip的钱事小，但是后续开发需要投入的资金事大。 要说蓝星的科技新贵财团，企鹅集团不尊重梦想，林秋在亲身经历之后是不能同意这一点的。 毕竟经过热烈的高层讨论后，最终的结果是—— 他的提法通过了，兰骁南的提法被否决了，徐树一的提法被通过了一半。 最初两亿华夏币的预算，因为项目被升格为集团战略项目的缘故，也变成了两亿美元。 不过被列为集团战略项目的是‘灵剑x’引擎的大规模更新，以使之能够适应高画质下3a游戏的巨大渲染压力。 同时这笔钱砸下去之后的技术产出也可以为ar以及vr产品概念线做技术储备。 所以，两亿美元最后几乎全给了计算机图形科学中心，3a游戏被列为一个远景，徐树一的《天剑海平录ol》继续进行新的版本开发，同时在画质上要做一些妥协。 而八光年接下来的任务，则是按照林秋的想法来开发《楼兰组诗》。 总之对于整个光帆群来说，这个平衡而折中的决定是一个不坏的结果。 大家都不用下大赌注，公司拿钱去搞基础开发，那压力就全在那帮计算机科学家身上。 当然图形科学中心的半成品也可以供给各个工作室使用，毕竟都需要互相迭代。 这就和八光年关系不大了。 动作rpg的方案被上面毙了之后，兰骁南不但没有觉得沮丧反而还有一些兴奋。 “现在咱们可以好好琢磨一下秋神的横版过关了，做低成本游戏，你们两位大触手优势更大。” 这天吃饭的时候，兰骁南说道，“老游戏移交工作已经差不多了，我们这边新项目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林秋有点不解，“不用公司批准什么的？” “这就是八光年的特权，”黄钰欣小声说道，“因为我们是做单机游戏的，所以可以自己立项，我们一年报一次工作室的总预算，具体收支年底清账，只要不亏钱，游戏好评率大于80%就可以，所以说，他们负责挣钱，我们负责挣脸。” “kpi都在我身上，”兰骁南摊了摊手，“游戏能挣多少钱，直接决定了工作室兄弟姐妹们的总收入，所以我们这里整体人员水平也比较弱，因为钱少。” 林秋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很谦虚地说，“我估计我这楼兰系列也不一定就能让大家挣到钱。” “嗨，咱们不说那个，”兰骁南说，“下面你跟欣酱先搞一套横版过关的设定集吧？” “没有问题。”黄钰欣说，“我做人物，秋神你做场景。” “我也没问题，”林秋啃了一口鸡腿，“打算做几关？” “先来个十六关吧。” “喔唷，这就是大制作人说话的方式吗？”黄钰欣在一边学着他的腔调揶揄他，“先来个十六关吧……” 然后她又说，“十六关就十六关，我和秋神先做设定，你自己的策划案记得跟上。不得给这新游戏起个名字？” “起名字这事你问我？”然后俩人就齐刷刷地盯着林秋，异口同声地问他，“林主美，你的大作，你取个名字吧？” 林秋嘴里此时也嚼着肉，只得含混不清地回答他俩，“楼兰挂单。” “什么鬼？” 他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吞了下去，又喝了一口汤，“《楼兰怪谈》！” 俩人看着他这滑稽样也笑了，“这名字不错。” 之后他们又闲聊了一会儿其他的事情，黄钰欣则看了看自己的b站私信。 自打上次在wgac知道腿毛是同行以后，黄钰欣和他的话题又多了不少，前几天他莫名其妙地问她，企鹅是不是把林秋搞来了。 她当时轻飘飘地回了他，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感觉被占了便宜一样，于是也照猫画虎，轻飘飘地问腿毛——听说米球电艺立了一个代号“零”的项目？是个什么项目？ 腿毛当时就回复她，“这可算是问对人了，你等我去帮你打听。” 不过她只是为了找回场子而已，并不抱什么希望。 这一打听就是好几天没有动静，黄钰欣自己都快忘了这回事。 这天中午她却收到了腿毛的回复，“打听到了，米球电艺要上开发一个新的图形引擎，听说他们要出一个开放世界。” 黄钰欣如获至宝地把这条消息拿给兰骁南和林秋看，结果两个男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你俩这是咋回事？今天咋这么默契？” 林秋就说，“欣酱你上班上傻了？这是今早的新闻啊，我猜高层也是有内线消息所以才决定砸引擎。” “啥？今早的新闻？”黄钰欣立刻打开浏览器一搜，还真是，顿时一股被调戏的羞怒的邪火直冲天灵盖，抓起手机就把腿毛狂喷了一顿。 腿毛回复她的则是一排笑到肚子疼的表情，欣酱的脸都给气绿了。 “这能忍？”兰骁南在一旁扇阴风点鬼火道，“顺着网线过去砍他！” “妈的，我这就问他地址！”黄钰欣在手机上飞快地打字，“你家地址在哪里？我给你寄点家乡特产的西瓜刀！” “哎哎哎，当你的头粉这么久了，我是该见见你了。” “滚！”黄钰欣回复，“隔着5g信号，你的算盘珠子都要崩到我脸上来了！不见！” “你不是要给我寄家乡的土特产吗？” “地址发来，我给你寄把西瓜刀！” “那你带着西瓜刀来见我不好吗？” “不好！我带着西瓜刀来见你会真的砍。” “不发，要不然你发个地址给我，我来找你。” “妈的！本百万up主这么没排面？工作地点还需要我说？” “我不敢来企鹅大楼，害怕挨打。” …… 坐在一边的两个男人看着黄钰欣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绿，一会儿又是五彩斑斓的黑，不禁面面相觑，心中又啧啧称奇，这腿毛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把欣酱给调戏成这样，关键是，如此在欣酱面前作死，欣酱还不把他拉黑，这就只能是介于牛a和牛c之间了。 可是最终，直到他们回了办公室，黄钰欣还是没有把他的地址问出来，他还是表示坚决不能来企鹅大楼找黄钰欣，不然会挨打。 第123章 腿毛到底是谁 黄钰欣平日率性直接，但不傻，仔细琢磨了一阵之后便对林秋和兰骁南说道，“我怎么感觉这货是米球的员工？你们觉得呢？” 兰骁南没有参加上次wgac颁奖典礼，但和欣酱相处时间久，知道的一些关于腿毛的趣事就要多一些，不过他对于此事只是点了点头，“我觉得可能性很大。” 林秋知道的要少一点，但看着黄钰欣展示给他的聊天记录，就想起颁奖典礼那天的场景，于是分析道，“你是百万up主，为什么他跟你说话一点边界感都没有呢？这是私信，又不是评论区。而且欣酱你也是原画圈的大触之一，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还这么没边界感，说明此人对你有心理上的自信。我看如果真是米球的员工，职位估计也不低。保不齐那天领奖的人里面就有他。” 黄钰欣单手托腮，“米球的核心美术团队就那几个人，一个少女，一个大妈，两个少妇，剩下三个男的全是已婚人士。卧槽，要是那三个男人的其中之一，那这事也太恶心了。” 兰骁南半开玩笑地补了一刀，“还是欣酱你的取向太正常了，就不能是姬佬吗？” 黄钰欣一听，当场反击道，“祝你未来老婆是姬佬！” 结果兰骁南还没有反应过来，林秋嘴里的半口饭却喷回了盘子里，还被呛了一口。 “你没事吧。”兰骁南帮他拍了几下后背。 “没事没事，”林秋干咳了两声，“还好我老婆的取向是正常的。”不过他略去了下半句没有说——虽然她和郝思佳两个人有时候确实看起来很姬。 黄钰欣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击速度太快，一时竟然忘了兰大制作人的意中人正是秋神老婆的经纪人。 这下好了，把秋神呛到喷饭，把自己也尬得说不出话来。 隔了一会儿，兰骁南才说，“也不一定就是美术团队那几个。” 这话倒是提醒了林秋一下，于是他说，“如果按照刚才我做的假设，如果再排除掉米球美术团队的高层，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那个人对欣酱有心理上的自信就显得很正常。” 黄钰欣听完林秋的分析，先是愣了愣神，心下觉得林秋分析得很有道理，然后她就想到和江雪秋神吃饭那天，腿毛对江雪心理动机的分析就很透彻，现在林秋这么说，她还是觉得有点过于夸张了。 于是她说道，“颁奖典礼那天，除了米球的核心美术团队以外，剩下的唯一高层人物，就是杨晓芸了。” “我觉得有可能是他，”林秋说，“关心《楼兰组诗》，关心我有没有来企鹅入职，参加了颁奖典礼，对欣酱有心理优势，就是这个网名……” 他和黄钰欣正在一本正经分析着，一边的兰骁南却绷不住了，偷偷笑了两声，还好没有喷饭，“欣酱的腿毛，杨晓芸。米球电艺的总裁是欣酱的舔狗，我的孩儿，还讲不讲基本法了。” “你还真别说，”林秋也笑了笑，“人家杨总裁还真是单身呢，他今天要不是说害怕来企鹅挨打，还真不一定能联想到他身上去。” 趁此机会，兰骁南又把那天约郝思佳时黄钰欣取笑他的话还了回去，“欣酱，不要怂，中门对狙，直接对头。” “怎么着，你以为我不敢？”黄钰欣说着就拿起了手机，开始撰写博文了。 午饭之后，三人照例回办公室。 欣酱一屁股坐到自己的转椅上，可升降的气囊转椅甚至沉了一下才弹起来。 虽然午饭时候的事情很好笑，但八光年核心三人组下午立刻又进入了工作的状态。黄钰欣把博文写好发出去就没管了，整个下午都在速写本上做《楼兰怪谈》的初始设计。 中间喝水的间隙也看了看兰骁南和林秋，这俩人也都专心致志地在搞草案。 先各自按照大方向做天马行空的草案，然后再开会糅合草案，是兰骁南定下来的设计流程，在过去的若干项目中一直行之有效。 虽然在其他工作室的人看来，八光年的项目，最初的设计稿都像是小孩子的胡乱涂鸦—— 人物就是随意的两个圈，关卡场景就是几个框框，ui都是铅笔手绘，游戏流程像是幼儿园藏宝图…… 这种设计方法和其他工作室一板一眼的策划案相比起来显得很不正规，但在玩家眼里，八光年一直都是企鹅集团单机游戏创意的担当。 林秋入职之后，对八光年的这套设计流程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反而还大加赞扬。原本兰骁南还准备听听他的意见，结果他根本没有意见。 他们哪儿知道以前林秋和沙包一起做游戏的时候，比他们的流程还天马行空，有时候还要让沙包嫂剪纸做场景，扔骰子调整游戏数值…… 仿佛无事发生的一个下午很快过去，黄钰欣伸了个懒腰，看了看自己速写本上勾勒的三十多个草图很是满意，他晃悠到林秋座位边上，这人也搞了三十几个场景草图了，兰骁南的策划案进展也不慢。 然后黄钰欣就接到了江雪打来的电话。 她看着来电信息还有点奇怪，拍了拍林秋，“你老婆找我？” 林秋头也不回，手也没停，“她找你你就接呗。” 于是她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江雪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口吻告诉她，“欣酱，你要退网的事情上热搜啦！” “啥？我上热搜？” “对啊，我刚拍完广告，佳佳过来跟我说的。你现在看吧，还挂在热搜榜上呢，b站百万up主宣布退网。” “哈哈，”黄钰欣从工作状态中退了出来，“我中午发了一篇博文，说我要无限期停更，怎么挂上热搜就变成我要退网啦？我去看看。” “你先看吧，我这会儿正在过来的路上。” “要不要我跟你老公说一会儿下来接你？” “不用，我在大堂等他就行。” 黄钰欣看了看还在画图的林秋，心想这家伙讨老婆的技术可真是高超。 她打开自己的b站评论区，博文下面已经被粉丝们的挽留之情攻陷了，言辞之恳切，看得她想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是停更而是飞升。 私信旁边的小红点也是99+，点开一看，腿毛果然在最前面—— “不会吧，我不收你的西瓜刀你就停更啊？” “我是你的头粉呐。” “你是上班去了？” “喂喂喂，欣酱，你要想想你的百万粉丝！” …… 腿毛说了一堆，就是不肯发地址。 其实黄钰欣的博文写得很清楚，她的博文大意是—— 【鉴于她对自己的某位粉丝非常感兴趣，想给这位粉丝寄一点家乡的土特产。 但是这位粉丝好像很傲娇，始终不肯给她一个快递地址。 她觉得自己身为企鹅游戏s级艺术家，通信地址很公开，身份也很公开。自古都是观众给up主寄刀片，哪有粉丝怕up主顺着网线打过去的道理。 所以她决定无限期停更，反正这个账号就是分享一下自己的画画日常，分享一点画画经历以及一些搞怪视频，粉丝虽多但从不恰饭。她以后就安安心心画画好了，除非这位粉丝肯收她家乡的土特产，再说更新的事情。】 百万up主宣布无限期停更，也不算什么大事，怎奈这一天华夏国的网媒实在找不到什么事情挂热搜了，把欣酱挂热搜总比翻个陈年包浆的社会旧闻出来挂热搜要好点，于是欣酱这一天喜提人生第一个热搜席位。 挂了江雪的电话没多久，黄钰欣又接到b站绘画区运营主管的电话，“欣酱，你是真的要无限期停更了？你的账号粉丝活跃度这么高，停更了太可惜了。就算你不接推广，光是粉丝充电和投币的收益也不低啊。” 黄钰欣永不言怂，径直回答道，“除非这位粉丝肯给我地址，收我家乡的土特产。” 对方以为黄钰欣想借此要挟运营，来套粉丝的详细ip地址，虽然他们也只是比用户知道的多一点点，也就到电信接入点片区那个层次，并不能具体定位，但还是谨慎道，“欣酱您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不考虑，绝对不考虑。” “那……好吧。” b站运营主管在态度坚决的欣酱面前最终还是放弃了治疗，挂了电话。 她看了看热搜，网媒确实很会断章取义，一个比一个标题党，什么《b站百万up对网暴说不，宣布退网》这种严重偏离事实的标题都有。 于是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 本来这篇博文就是写给腿毛看的，都说好奇心害死猫，她自己的好奇心已经被彻底激活了。 中午林秋和兰骁南帮着她一通分析，她现在就想知道这位神秘网友到底是何方神圣，到底是不是米球的杨总裁，那就跟他玩玩得了。 她回复了腿毛的私信，“反正博文就是写给你看的，我就是要让你知道，攻守易势啦！中门对狙不要怂，你不是想见见我吗？要么带着你的账号到企鹅大厦来找我本人，要么给我个地址，我给你寄把西瓜刀，质量可好了，那厂子的西瓜刀以前还出口到古巴呢！切格瓦拉用了都说好。” 腿毛最新一条消息是五分钟之前，但她回复过去之后，整整十分钟都没有反应。他的ip还是冬港，没有什么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他的回复才姗姗来迟，“还是不要寄西瓜刀了。” 黄钰欣秒回，“真怂，还是拉黑得了。” “别呀，我还没说完。” “那你说。” “还是中午说的那样吧，你说个地址，我来找你，真的，除了企鹅大厦。” 黄钰欣想了想，得给他上点难度，正好江雪的见面会也快了，而且给她预留了一张票，于是她回复腿毛，“这样吧，4月16日，南环影视城小剧院，江雪的粉丝见面会。内场见面。” “好！” 这会儿回答这么爽快，估摸着以为见面会的内场票很容易买吧。 果然，两分钟之后他就发消息来了，“内场是免费的呀，但是要提交粉丝资料，我不是她粉丝怎么办？” “那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 “行吧。” 第124章 赞助 黄钰欣想着，免费的见面会，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搞到内场的票。 她也没有再理会热搜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网媒瞎编文章，打算趁着临下班的最后一点时间，对照林秋的原概念集再清理一下自己的草稿。 这时倒又收到江雪发来的消息，“如果林秋忙的话，就不要跟他说我来了哈，我在大堂等着的。” 黄钰欣就回了她一个“好的”。 她抬眼看了看此时握着笔正在金蛇狂舞的林秋，心下觉得这两口子可真是般配。 姻缘真是天注定啊，自己看到他的参赛作品时怎么就不知道跟陈老贼打听打听呢，哎，真是时也命也。 下班后，林秋收拾完东西过来问她。 “阿雪找你什么事？” “你老婆很荣幸地给我发来了热搜通知。” “她上热搜了？” “我上热搜了。” 兰骁南很稀奇地惊讶道，“你上热搜了？” 林秋则对此事表现得很平静，“因为好事还是坏事？” 黄钰欣不卖关子，一边收拾完东西和他俩朝电梯走，一边就把博文的事情和腿毛的反应跟他们说了。 “你这个可真够刁钻的哈。”林秋笑道，“除了她自己留的嘉宾票，对外的只有800张免费票，基本上只有核心粉丝才能拿到票的，对粉丝来说搞票不难，所以这也算是一场宠粉活动。黄牛票那就不用想了，必须本人来，不得转让。” 黄钰欣笑而不语，兰骁南就评论道，“要真是杨晓芸，那就得看看有没有那个能量啦。” “调戏本酱这么长时间了，也到了该试一试成色的时候了。” 一直到电梯在一楼大堂开门，黄钰欣也没有跟林秋提江雪在下面等他。 反正他老婆都不想打扰他工作，那就索性成人之美，让这件事变成一个小小的惊喜好了。 三人走出电梯没几步，大堂休息区那儿也走过来三个人，正是江雪、郝思佳和陈妮。 黄钰欣本以为只有江雪，最多加一个陈妮，没想到郝思佳也来了，这阵容让她想溜，可是已经迟了。 林秋过去跟他老婆说，“我还打算到广告公司那边找你，结果你倒是先来了。” 兰骁南则捉了郝思佳的对，“郝小姐，真巧啊，在这里碰见你。” 那郝思佳也是欲拒还迎地说，“是啊，挺巧的，我本来是送她俩过来的，正好看到你们下来了。” 欲盖弥彰啊，黄钰欣想，这两人升温的速度简直不要太明显。 于是就只剩下她和陈妮两个人，她就对陈妮说，“你好，上次吃饭见过你。” 陈妮也干巴巴地回答她，“你好，黄姐，我记得你。”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这边尬聊的两人硬吃狗粮，那边撒狗粮的四人毫不在意。 就在这时，陈妮的电话响了，她就跟黄钰欣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啊黄姐，我接个电话。” 这下就只剩下黄钰欣一个人硬吃两份狗粮了，她咂咂嘴，也不好说自己心里是羡慕还是羡慕。 不过很快，接完电话的陈妮就回来打断了那两对人的谈话。 她对江雪说，“秋嫂，刚刚收到一个电话，说是米球电艺想赞助你的见面会。” 她的语气并不很坚定，因为她也许并不确定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听到这消息，林秋和兰骁南同时看向了黄钰欣，二人脸上既是惊讶又是钦佩。 毕竟欣酱是有思路有预谋的在安排她的腿毛。 “呵呵。”黄钰欣抱臂冷笑，“这动作还真是快哈。” 江雪觉得很奇怪，“游戏公司为什么会忽然要赞助我？” 作为经纪人的郝思佳对此很是敏锐，马上就要跟陈妮确认，“他们提什么条件没有？什么时候来谈？” 陈妮就继续汇报，“对方说她们是米球电艺公共关系部门的，想赞助见面会。他们提了几点，一个是票面冠名，一个是联名海报，还有就是直播冠名和想要几张内场的票。我说我要问一下老板的意见，问完再回复他们。” “得了，”林秋冲着黄钰欣摊摊手，“欣酱钓鱼，愿者上钩，你看，这不就破案了？” 江雪被他们的神似暗语的对话搞得摸不着头脑，“你们在说什么啊？” 聪明如郝思佳，一时也没把这件事和眼前的人联系起来。 然后黄钰欣就把这一天自己如何跟腿毛杠起来，如何写的无限期停更博文，如何略施小计想试一试神秘头粉成色的事情跟他们详细讲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兰骁南就偷笑道，“讲道理，就算不是杨晓芸，那也差不离了。” 他说着又看了看胖得均匀别致的圆脸黄钰欣。 这家伙是微胖界的神人，肉全长在该长肉的地方。 高不说，腰还细，和网上那些量产‘美女’相比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她本人倒是真人在b站出过镜，后来那副猫耳娘妆造流传甚广。 不过，那副妆造和那天的拍摄并没有体现出欣酱的大部分优点来。只有八光年朝夕相处的同事才知道欣酱的漂亮和气质以及性格都是很有特点的、兼具古典的胖美与现代的女性之独立精神的。 而那位杨总裁，他倒是有幸见过几次，中等身材，估计和欣酱差不多高，估计体重也和欣酱的体重差不离。 他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能把这俩人联系在一起的，尤其是平时在外那么稳重的一个人，网名居然是“欣酱的腿毛”…… 想到这儿，他就又忍不住了，“我希望这件事情是真的，杨总裁风评很好；但是，噗哈哈哈，杨总裁居然是欣酱的舔狗……” 笑是会传染的，林秋和江雪夫妇也见过杨晓芸，郝思佳和陈妮虽然没有见过，但听描述也大概有了个印象。 各人心里想象出来的画面各自不同，但他们全都有点绷不住。 江雪咬着唇掩着鼻子在笑，郝思佳在尝试把笑意吞回去，陈妮则揉着脖子低着头在笑…… “咳咳，”黄钰欣一本正经道，“差不多得了哈，兰制作，你就那么肯定是杨晓芸啊？就不能是米球看好我们江雪，来赞助的事情就不能是巧合吗？” 兰骁南就说，“巧合的概率低于10%。” “那也有可能是巧合。” 江雪在一旁考虑了一下，有些拿不定主意，就问黄钰欣，“欣酱，那你说我是接受赞助还是不接受赞助？” “接，怎么不接？”黄钰欣说，“不管是不是巧合，反正我跟他说了4月16日小剧院内场见。到时候谜底揭晓。这段时间我就不回他消息了，免得打草惊蛇。” 众人附议。 于是江雪就让陈妮把电话回复了过去，跟他们约好了第二天的时间，由执行经纪人陈妮上门去和他们谈。 第125章 你说了算 单曲《阿刁》的录制已经做了好些天，不出意外的话，母带制作这一天就能完成。 虽然制作人是艾米的高级制作人陈立民，不过实际录制的时候梁老师常常也在，对混音的质感以及江雪自己的声音修饰也提过很多意见。 就好像她小时候写作文，自以为已经写得很好了，结果交到老师那儿去，老师又会给她写上密密麻麻的批注。 对于江雪硬马的唱法，梁勤很中肯地评价，“就这首歌而言，我相信整个华夏乐坛，没有哪个女歌手能唱得比你更动听了。” 最终她没有让江雪在歌曲里加混声，就这么自然简单干净的唱法才是灵魂之声。 这边母带即将完成，那边木禾负责版权推广的人也有好消息。 因为单曲本身质量上佳，再加上有强力的制作团队打造，所以得到消息的三大音乐平台都非常感兴趣。 经过多次考虑，在木禾的建议下，江雪最终和企鹅音乐签了独家发布，作为独家发布的交换，企鹅会给这首歌上最好的推荐。 万事俱备，只等母带完成即可交付发行。 这天清晨，江雪和陈妮按照日程先到了艾米音乐的录音室，两人简单地交接了几句之后，陈妮就先走了。 按照昨天约定的时间，陈妮准时到了米球电艺的门口，然后跟对方的联络人打了个电话。 来人是个青年男子，很官方很职业地把她请上了会客室。 而负责谈判的那位白总却是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 双方见面时，对方看陈妮这一副仿佛没有经历过社会生活锤炼的面相，就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句，“陈经理可真是年少有为啊，年纪轻轻就给江老师当经纪人了。” 陈妮微笑着不卑不亢道，“白总您说笑了，运气好而已。” 这一段时间以来，她替江雪处理各项事宜时，接触过的人比以前多了许多，特别是从天后的总助理蒋慧那里又学了许多谈吐说话时的分寸与气质。 虽然不过二十冒头，不过她聪明悟性佳，工作上的事情其实已经驾轻就熟了很多，已不似第一次随着江雪去galp总部工厂时的那般拘谨了。 陈妮大方地依着对方的安排坐了下来，“白总，我们江老师对贵公司的赞助意愿还是持开放态度的。” 她说完就把提前准备好的单子递了上去，“关于昨天白总提的那几个赞助项目，这是我们的报价。” 那位白总对于陈妮提交的八万华夏币的报价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但还是迟疑了一会儿，皱着眉头假装思考了一阵之后才对陈妮提出的报价表示同意。 看陈妮诚意很足，那白总签了合同之后便就又多问了一句，“昨天来找陈经理询问的时候，还以为少了二三十万下不来，怎么赞助费只要八万?” “我们江老师是按规矩来的哈，”陈妮微笑着解释，“本来就是个宠粉活动，网络直播也不是什么知名媒体，主要是之前的赞助商galp服饰没有签独家，如果人家先签了独家，现在您再想来谈就很难了。” 白总点头称是。 陈妮则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声，“为什么贵公司这么一个游戏公司会忽然想赞助我们江老师呢？后续有游戏需要代言吗？” “这个嘛，”白总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们还没有请过艺人给我们公司做代言，所以先赞助一场江老师的见面会看看效果。” 陈妮听完，就觉得自己还是嫩点儿，人家也是见过风见过雨的公司中层，想套人家的话哪有这么容易的。 于是站起来和白总握手告辞，“那就预祝合作愉快了。” “嗯，合作愉快，赞助商内部票的事情请陈经理妥善安排。” 陈妮心中一笑，“放心，这个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她出了米球的门，打车回艾米去找江雪的路上，她把最终的结果发在了“雪雪冲冲冲”的小群里。 江雪没动静，这会儿应该正忙着，而郝思佳则回了两个字，“不错。” 黄钰欣则稍后一步收到了消息，还是兰骁南通知她的。 “看来米球电艺的执行力还是很强嘛，”黄钰欣盯着自己的显示器，手在数位板上忙着，“一个晚上就能决定此事。” “你的腿毛没有动静吗？” “有动静，不过我没有理他。” 兰骁南就冲她竖了个大拇指，“你这女人定力真强。到时候看你表演了。” “到那天你就老老实实泡你的思佳妹妹吧，”黄钰欣笑道，“艺术家的事情，你少操心，来来来，说工作，你看看我这个草图，快完了。” 说完，她就把文件夹打开，把所有草图都给他看了一遍。 “你这一次风格变化好大。”兰骁南说，“用了不少国风元素，这回线条也硬。” “这不是有概念集在前面放着么。” 两人正说话间，喝完水的林秋回来了，看到兰骁南在这儿和欣酱讨论游戏草案，索性就拉着他俩带着电脑进了会议室，“反正我的已经做完了，不然咱们先对一对。” “秋神你个触手怪，”黄钰欣笑着叫苦，“我人物都还没有做完，你的场景居然搞完了。” “没有事，”兰骁南打了个圆场，“先对一对也行。” 哪知林秋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倒是一脸坏笑地开玩笑道，“我这不是想着做快一点，到时候我家阿雪见面会的时候你俩各自都没有后顾之忧嘛。” 说得兰骁南和欣酱两个人同时无语。 不过，玩笑归玩笑，游戏该认真的还是要认真。 欣酱和林秋的草图，在风格上不谋而合。兰骁南的游戏初始策划案也深得林秋的心—— 【中古时代，天下崩乱，民不聊生。相传女娲补天的五色石散落西域神秘的楼兰城，金木水火土五名伏羲族少年前往楼兰城，调查五色石散落之谜……】 “这样我们可以把楼兰的设定集先抛一部分出来。”兰骁南说，“横版act游戏，就看你们俩的了。” “你这个策划案真是不错，”林秋赞叹道，“五行相生相克，然后再设计五种谱系的不同风格的技能和武器系统，会产生很多种通关流派。” “还有本地合作功能。” “我也喜欢，”黄钰欣说，“少女扛重剑，纵横云海间。本宅最爱的反差感，这不就来了？兰大制作，楼兰怪谈给我设计个紫装双手重剑，要最牛逼的设定。” 兰骁南单手扶额，“行行行，你胸大你说了算。” 第126章 良药 林秋听着看着兰骁南和黄钰欣毫无芥蒂的玩笑话，心里兀自发笑。 本来是一个体现团队良好氛围的场面，忽然之间四周又仿静寂无声，一种熟悉的孤独感又悄然而至。 虽然南环的小伙伴和横店的小伙伴们一个样子，虽然在蓝星的生活愈发充实，但几个月的时间没有和家里人吵过架，好像生活中缺少了一件不可或缺的事情。 在可以预知的以后的所有日子里，都不会有家里人和他吵架了。 不愿回想的记忆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闪回—— 那天是妈把他叫回家吃饭，请厨师到家里做了一大桌菜，却只有母子二人。 “你把小娇给我们娶回来有什么不好？小娇人漂亮，脾气不错，也愿意嫁给你。” “然后呢？” “然后你想画什么还是继续画啊？有什么不好。小娇也就生活铺张一点，人家跟你差不多大，都能把偌大个公司管的服服帖帖的。你在家里不愁吃喝画你的那些东西不就行了？” “我不喜欢她。也不想被束缚。” 妈妈的脸上照例浮现出那种熟悉的不悦，在公司里没有什么人会顶撞她，所以她的没有耐心是一种习惯。 “你觉得省里的画家圈子，个个都这么捧你，说你是少年天才，你就真的是少年天才了？你得到的认可和荣誉，哪样不是靠你爹妈在后面操持的？哦对了，这次你获奖，小娇的妈妈也帮你托了不少人，怎么？不认了？你觉得你是凭才华的？” 他记得当时他的内心里有一种撕裂般的痛苦，那些实实在在的荣誉就在那么一瞬间变得虚无缥缈。 “我不信真的没人认可我的画。”他站起来，“她有她的圈子，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她。” 妈也怒了，“怎么着？要断绝关系？你信不信你出了这个门，吃饭都成问题！” “断绝就断绝！你俩放心，我饿不死！” 他记得那天留下这狠话就摔门而出。 爹妈还是低估他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可以靠端盘子洗碗，在横店当群演赚取一点微薄的薪水来和家里较劲。 甚至连专业对口的设计工作他都不愿意去做，只想在风吹日晒中感受世界的多变，不愿在日复一日里磨灭最初的激情。 …… 心绪潮涌的时候，他的右手拿着笔无意识地在一张皱巴巴的打印纸上画着圆。 黄钰欣和兰骁南聊完了，这才过来叫他，“秋神？干啥呢？”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他打印纸上用连续的圆一笔画出来的正圆形螺旋环。 “卧槽！”黄钰欣惊呆了，“兰大制作来来来，给你看看什么叫大触。” 二人凑过来，看到了那个螺旋环，宛如机器绘制的一般，精密而准确。 “我敢说，”黄钰欣推推眼镜道，“全冬港找不出第二个秋神这种大触。兰制作懂吗，那天他展示的是心中的复杂形体和素材储备以及色彩，今天这就是大触的线条控制。” 等黄钰欣一本正经地夸完，兰骁南才笑道，“秋神我跟你讲，在你出现之前，黄钰欣就是本公司最大的触手怪，只听过她喷人，没见她夸过人。现在属于是触手怪遇见了触手神，哈哈。” 孤独的虚幻感忽然之间又消失了。 “行了行了，别夸了，搞得我谦虚也不是，不谦虚也不是。咱就是说，我十来岁的时候才开始学色彩，然后才开始练习的线条，算不算天赋型选手?” “妈的，人比人气死人！”黄钰欣拍着桌子气笑了，“我还练的是童子功，竟然赶不上你这个十来岁才上道的。”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楼兰怪谈》的设计草案，因为三个人都想到了一块儿去，所以兰骁南决定整合一下，让他俩趁着周末也优化一下，下周上班就召集所有人开第一次设计会议。 最后林秋问他，“那，你觉得工期需要多久？” 兰骁南想了想，“程序组这边需要的工作量不大，以前做过act，很多旧代码可以复用，我们可以先把游戏做完，你们美术这边把资源搞好了再套上去。怎样？秋神觉得资源做好需要多久？你打算用位图矢量变形技术还是精灵帧动画？” 林秋嘿嘿一笑，“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之前我已经熟悉过咱们的美术团队了，大部分使用矢量变形，小部分精灵帧，三个月之内我给你搞完。” “可以，很可以。纸片人重剑少女又要丝滑起来了。”黄钰欣纠正道，“秋神，不是给他搞完，是给咱搞完。” “对，我们是一个团队。” 对啊，我们是一个团队，林秋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看似无意地环视了一遍四周—— 办公室窗明几净，同事们忙忙碌碌，窗外的城市又显得那样的真实。 时间距离下班还有一会儿，但林秋的手机响了，是江雪找他。 因为他不用坐班的缘故，所以江雪在电话里问他能不能提前下班，去艾米等她。 本来林秋整天在八光年上班也是为了等她，结果这一阵子因为江雪自己忙，林秋常常早上一大早来，晚上有时候还要多呆一会儿等老婆过来，竟然一时还有点不好意思早走。 兰骁南就让他先走，“大明星召唤你，你还不赶快去?再说今天的会议上午就开完了。” 黄钰欣八卦道，“感觉有好事发生。” “我也觉得有好事发生，”林秋摊摊手笑道，“可是我老婆卖起关子来口风也严呢。” “走吧走吧。”黄钰欣推着他的后背出了会议室，“我们这也快要下班了。” 三人在会议室门口简单道了个别，不用打卡的林秋就收拾好东西先走了。 算算时间，阿雪的歌也该有个阶段性成果了。 时间接近四月，下午的阳光也开始变得明媚起来。他叫了个网约车，直奔艾米音乐而去。 他刚下车，远远地就看见一袭国风麻面长裙的江雪站在大楼门口在跟她挥手，笑靥如花，一脸的明媚。 她的笑靥是治愈他在这个世界所有孤独和虚幻的良药。 哪怕时常她躁郁发作，咬得他满肩膀的伤和钻心的痛，可是这些伤口和她带来的这些身体上的疼痛，却像他在水彩画作上用暗色调添加阴影一般，使这个蓝星变得无比地具体而生动。 那些闪回的记忆就这么消失不见了，他也笑着跑道老婆面前，揉了揉长裙的料子，“这又是galp的新款吧？穿你身上就是好看。” 江雪就习惯性地垫脚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你还真别说，人家合同上没要求，我自己倒是天天穿他们给的新衣服。好看又好用。” 然后她就拉着林秋的手，迫不及待往楼里走，“好了好了，夸老婆漂亮回家再夸，单曲做好了，我带你上去听！” “真的？哪首？”林秋这一阵忙于游戏，江雪也没有跟他多说自己的工作进度，林秋一时也没想起来她指的是哪一首。 江雪停了下来，没有半点责怪他的意思，眼里全是明净的秋波，“当然是你让我决意自由飞翔的那首歌。走走走，梁老师操刀监制，你老婆作词作曲演唱，肯定比你们地球的原版强！” 她拉着林秋的手走在前面，他在后面看着她黑黑的麻花辫子，可真是个外柔内刚的姑娘。 她的歌怎么能比地球来的歌弱呢？不可能的，情人眼里出西施，林秋耳里是江雪！ 第127章 最强音 江雪在前面蹦蹦跳跳地引着路，二十大几的人在这时候却像个十几岁的姑娘一样兴奋。 很快他们就到了艾米的录音室，二人刚一进去，梁勤就跟林秋打了个招呼，然后把监听耳机递给了他。 “听听吧，你夫人的最强音。” 曲妈亲自给他递耳机，还这么形容江雪的声音，这让林秋受宠若惊，赶忙微微鞠躬双手把耳机接了过来，嘴里也没忘了说“谢谢”。 在妻子期待的眼神中，他很庄重地把耳机戴上了。 《阿刁》那熟悉的旋律从耳机的深处传来，由远及近，儿童合唱团的童声之后，就是江雪空灵而清澈的歌声。 她的声音也仿佛是一个远行的姑娘从三月碧绿的草原深处缓缓走来，也和那旋律一起由远及近，从平缓到激烈，最后，从平坦的谷地飞越山峰，在她的激动的强音之巅结束…… 尾奏结束了，他把耳机摘了下来。 这个版本，有梁老师的监制，有冬港爱乐乐团的支持，与江雪最早自己演唱的版本相比堪称完美。 此时此刻，他已经无法记起地球上原版的旋律和音色了。 现在脑海中的，全是枕边人最后呐喊时刻的灵魂最强音。 录音室里安静到仿佛能听见耳机的背景噪声。 江雪满怀期待地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夫妻俩四目相对，江雪看见老公眼眸子里已经起了些许波澜，她就轻微地冲他摇了摇头。 两人不合时宜地同时起了心绪。 “挺好的。”林秋冲着老婆笑了笑，把两人起伏的心绪掩饰过去了，然后他把耳机还给了梁总，并道谢说，“真是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梁老师了。我真是词穷，只能说佩服到五体投地。” 冷白美人梁勤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这个人惜才，你以后支持鼓励江雪好好做音乐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了。不过，你太太之前还拜托了艾米一件事情。” “什么事？” “他说你画了很多意境不错的画，希望单曲《阿刁》的封面能由你设计。” 林秋有些意外，扭头就看见老婆期待的微笑。 江雪就问他，“你还记得那个背着吉他，走在呼啸的火车旁边的女孩吗？” 那怎么可能忘呢? 于是林秋当下就从背包里把笔记本电脑取了出来，“那幅画已经不是速写了。” 他笑了笑，“不但有水彩版本的，而且我已经把它做成了cg。” 水彩照片和cg画幅展示在众人眼前，和最初的速写有了巨大的区别，可以说除了构图以外几乎没有什么表面上的共同点了。 他用粗壮坚决却又平滑的线条勾勒了画中的所有元素，最后使用冷色调水彩填充了画幅。 梁勤和冬港的画家圈子有一些接触，虽然是个外行，但林秋的画作却让她觉得不简单。 “林先生，我对绘画研究不深，附庸风雅时了解过一些。这两幅的空间感和色彩实在是太抓人了，不过相比于最终的cg图，我更喜欢你水彩版本。您开个价吧，我看可以用cg图来做单曲的封面。” “开什么价呀，”林秋笑道，“梁总您做事可真是一板一眼，没有艾米的帮忙，我太太这首单曲搞不好都已经胎死腹中了。我免费为你们提供美术物料。” 林秋和梁老师谈话的时候，江雪就在一旁看着他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准备好的惊喜。 本来她想让老公在自己单飞的第一个单曲封面上留下一笔，想不到这家伙早就悄悄准备好了，心里喜不自胜。 如果不是因为还在艾米，她马上就想要把他抱住，狠狠地奖励一番。 脸不由得变得红扑扑的。 “走吧，”梁勤带着他们出了录音室，“木禾和企鹅音乐的人都来了。” 梁勤举重若轻地把母带交给了企鹅音乐和木禾的人。 她跟木禾那边的人半开玩笑地说，“一会儿传给于老板听听，问问她能不能这么爆杆硬拉这种高音。” 都以为梁老师是个冷白皮美人，原来她跟亲近的室友开起玩笑来还是和大家都一样。 而企鹅音乐那边听完母带之后，更是直接催促梁总交宣传物料。 “这歌最多只需要预热个两三天就行，我可以打包票，我们企鹅音乐只需要做一个初始推，本站月度金曲榜前十没有问题。” 梁勤却微微一笑道，“格局小啦，到时候你们把歌上线了就知道了。” 说着她又把林秋介绍给他认识。 同事相见，一番寒暄，各自用员工app添加了对方的好友，一天的工作完美地结束。 “三天！林主美，”企鹅音乐的那个人最后跟林秋说，“我今天回去就安排，三天后你太太的新歌就上线。到时候咱们月度金曲榜上见！” 上午在米球电艺签完赞助合同之后，陈妮就先去木禾传媒找蒋助理谈事去了，忙完了一天的事情，他们才在中环高铁站会合，坐高铁回了南环。 …… “你总是把唱歌当成是你歌手的本分。”林秋一边收拾着家中杂物一边说，“看着你和小佳小妮两个人跑上跑下，好不容易才把第一支单曲的发行搞下来，原来一首歌从灵感到最终的诞生也是那么不容易。” “所以呢？” 林秋看着两步之外的老婆，正一边擦拭着他换下来的旧速写本，一边睥睨着自己，准是又起了心思了，他就又说道，“怪不得今天高兴得像个小姑娘。” “那你开心吗？” 她把速写本放下了，又看了一眼林秋在封面上留的日期，“这本是你来蓝星第一个月的速写。” “是啊，转眼画了好几本了。” 两步的距离很短，老婆走到他面前，轻轻地把他抱住了，林秋就揉了揉她的头，“我万万没有想到，当初鼓励你的一句歌词，结果你能把它做成一首属于你自己的歌。” 江雪没有说话，就是那样贴在他心口上，手指在他的掌心轻柔地摩挲。 林秋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她，“前几天忽然想起一些关于父母的事情，以前一直以为，我叛出了家庭，就能活成我自己想要的样子，离了父母的支持，我终于还是证明过了自己。可是来这里之前不觉得，现在想起来，也许我总有一天会想要去和解，只是现在我没有机会去和他们和解了。” 他此时眼眸已经湿润，心想如果能让父母见到这么优秀这么好的阿雪该有多好…… 江雪依然没有说话。 他终于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我需要你。” 老婆松开了手，他看着她犹如鸢尾一般的笑容，安静持续了很久。 之后她才说，“画画师傅，如果没有你鼓励我的这句歌词，我的结局也是一样的，我的命运也是因你而改变的。生命常常在不经意之间相遇。你觉得我又能离开你吗？” 林秋决定在老婆面前当一回舔狗，“反正，我是离不开你的。” 那晚相拥，两个人却心怀各异。 林秋默默地了解过许多江家的事情，他觉得老婆不过是旁支，难道和自己的至亲都无法和解了吗？ 江雪晚上总是在抗癫痫药物的作用下变得了无生气、平静以及冷漠，她的每一天都会在说出“我累了，晚安”之后结束。 不知深夜几重时，她梦见自己站在槟榔屿的星空之下聆听着海的声音，身边有一只黑猫在摇着铃铛—— “哎哟，哎呀，走吧，走吧，走上那条木船，去北方，同样的星空下，那里有一片海，也有一个人……” 第128章 拨云见日 至于梁勤揶揄于江蓠的真声高音不如江雪这件事情，木禾负责给江雪做推广的那个经纪人第二天一回公司就去找于江蓠汇报工作了。 结果这天恰好郝思佳被黎筠叫过来谈江雪的事情，于江蓠没有避讳，就让他说。 他就把梁勤昨天的原话讲了出来。 然后郝思佳就看见于江蓠一脸无辜地望向黎筠，“黎妈妈，室长大人还是这么喜欢敲打我。” 黎筠却不当一回事，呷了一口手里的红茶，然后波澜不惊地说道，“她敲打你十来年了，你还怕她敲打？” 于江蓠就撇嘴不语了。 一旁的郝思佳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笑意忍回去，她可是江雪的经纪人，现在曲妈拿江雪来敲打天后了，天大的笑意也得往肚子里吞。 只不过，三十多岁的于天后在黎筠面前诉委屈的样子实在也是滑稽，而且人家也没有拿她当外人，于是心里甚是感动。 听完江雪新歌的母带之后，于江蓠就跟郝思佳说，“你们小江真声爆杆是真强，这个发行母带版本的强度比她最初把这首歌拿出来的时候高了很多。” 郝思佳就很实在地说，“蓠姐，一个好的制作人对于歌手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于江蓠点了点头，“制作人是很重要，但小江有能力也是事实。她的这个唱法，我做不到，很期待她后续的作品。艾米那边你放心吧，我们室长是个惜才的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平静，平静得好像对江雪硬唱高音的强大实力毫不在意。 郝思佳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其实随随便便说点奉承或者谦虚的话就好，语气措辞淡一些，面对谁也不容易出错。 但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了那天在望溪公墓高米米墓前的情境。 她心里想着自己和天后并不怎么熟悉，于是最后还是稳妥地说，“还是感谢蓠姐提携，我会回去提醒江雪努力的。” 然后于江蓠微笑着点了点头并鼓励道，“加油吧。” 郝思佳后来一直为于江蓠最后意味深长的鼓励感到不安，令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害怕江雪成为高米米第二。 从木禾大楼出来，站在最近的观景台放眼望去，南区花海已经是姹紫嫣红的一片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拨通了江雪的电话。 把天后的大概意思给她带到，然后就马不停蹄赶回了星虹。 江雪现在日程也是满满当当，身边根本不能离人，好在陈妮进步神速，这才能让郝思佳放下许多后顾之忧。 回公司的路上，她又见缝插针地把江雪新歌的宣传物料交给了星光花粉，虽然企鹅音乐也开始对新歌进行预热，但是单飞的艺人自己该做的工作还是需要做的。 【今日娱乐头条：女歌手江雪经过长久的沉寂之后，联合艾米音乐，将携最新单曲《阿刁》强势归来。将在企鹅音乐独家首发。此次回归，歌手江雪一改往日的伤感抒情唱法，新歌极具情感冲击力，明日上线，敬请期待。】 提前收到试听母带的各个渠道乐评人也纷纷发了微博—— 【江雪的这首新歌，比起最初摇音上流传的那个版本，已然不可同日而语。艾米音乐依然稳健，我个人以为这可能就是今年的最强音了。】 【今天不想从专业的角度去聊这首歌，我想真的了解江雪这个歌手的歌迷朋友应该能懂得，她其实有一颗勇敢的心】 …… 木禾传媒、江雪本人、企鹅音乐和艾米音乐都动用了渠道去做新歌的预热推广。 特别是企鹅音乐，因为之前谈判的时候，江雪和郝思佳考虑到自己的人气热度以及商务代言等等各方面的因素，所以给企鹅音乐开的独家条件比较优厚，而企鹅音乐自己内部评估又给了《阿刁》一个s级的定位，因此几个首页上的热门宣传位都给了她。 因此，新歌的热度上升速度很快，连带着她在南环那场小小的宠粉活动热度也被带了起来。 郝思佳还低估了雪花们的实力，八百张免费票很快被雪花们拿着硬核证明领取得干干净净，同时又多来了几家中型网媒和她谈网络转播。 真是打得一拳开，立刻就拨云见日了。 夫妻俩在各自的忙碌之中又度过了一天。 星期六的一大早，江雪的新歌如期占据了企鹅音乐最好的几个新曲推荐位。 第一个小时就轻松拿下十五万真实播放量，又是一首上线当天就要破百万的神曲。 企鹅音乐的歌曲运营选的窗口也是微妙，正好卡在一部热度很高的仙侠剧开播的前一天，而这天全平台上线的新歌跟江雪的这首单曲比起来，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于是乎天天都在追逐热点的网媒不请自来，在他们的推波助澜下，江雪发布新歌的消息竟然没花一分钱就上了热搜。 【我听过最早摇音上那个全损音质的版本，感觉这个正式版和那个简直不在一个位面上。】 【两版的高音仔细听吧，初版就很强了，这一版简直战吼。】 【那可是创作了《紫月屠龙曲》的女人。】 【太励志了，好期待真正的live版啊，粉了粉了，我要去追。】 【三年老雪花泪目，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才能写出这样的歌词。】 …… “老婆你火了，”林秋笑着问她，“我来采访你一下，请问江老师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 车门开着，她抱着吉他坐在车后座上，腿搭在外面，面对着眼前的一片荒草地。 林秋看着她半低着头笑了笑，纤细的手指一下子又快速拂过吉他的六根弦，一阵凌乱的琴弦声随风散去。 “我的内心毫无波澜，”她看着远处的河，不再作声。 这让林秋想到了‘喜极而泣’四个字，于是也就不再问下去了。 阳光拂过她的面庞时，她微笑着说，“老公，我唱歌给你听吧。” “好啊。” 她白皙的手指在拨弄起了琴弦，她的手指本来很纤细玉润，指关节却有一些大，就像一幅整齐素描上的一笔潦草，只不过这细微的缺憾只有她的身边人才会发觉。 民谣总是舒缓，适合表白，也适合春天。 但因为这首歌他俩已经合练了许久，所以最后又变成了两人的合唱。 “……最最亲爱的人呐，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你又换了唱法了？” 她又迎着阳光笑道，“林师傅，你的音感见涨呢。声音往下沉一沉，带一点沙，不能浑浊。” “懂了，女高音的底子要降音调。” 她莫名地笑起来，“老公，人艰不拆。” 林秋看见老婆的眼眸里有其他的意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正如她自己说的，人艰不拆。 第129章 庆祝一下 到了下午的时候，江雪新歌的热搜已经蹿到了第四的位置。 虽然江雪咖位一般，但是新歌的表现正应了梁勤的断言—— 她的这种唱法在现役的华语女歌手里面没人能做得到，而且这首歌也把抒情励志类的流行音乐拉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新歌榜上的其他对手全是战五渣，而天还没有黑，在周榜月榜上她也开始快速蹿升，大有屠榜的架势。 回家之后，江雪却一直安静地坐在电脑前拨弄她的midi键盘，话很少。 林秋绝对不会相信老婆是那种面对荣誉和认可时，能宠辱不惊、去留无意的人。 她的不愿意说或许是因为内敛，也可能是因为其他，也可能是因为心中一念惊鸿，已经开始准备走向更远的远方了…… 看她全神贯注的样子，林秋也没打扰她。 以前她眼里总是显得忧郁，而现在，她眼里的这些忧郁已经变得很少了。 “冰箱里没有什么东西了，我去买点菜回来。晚上给你做糖醋里脊可好？” 他想着这天有喜事，想给她做点她爱吃的，结果江雪柔声而坚决地拒绝了他。 “不好。” 林秋没作声，片刻之后江雪却又带着歉意的微笑望向他，“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啊。”林秋走到她身边揉了揉她的脸，“你要编曲子。” 江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屏幕上编曲软件显示着的长长短短的彩色长方形音符，就把自己那个挂着毛绒挂件的手机摸了出来，拨通了陈妮的电话，还按的是免提。 “老板？什么事？” “你吃了晚饭之后，帮我打包一条清蒸鲈鱼回来，一份饭。” “好的老板。” “好。” 然后她就挂了电话，昂着头笑着说，“我有晚饭吃了。” 林秋看着她这么熟练地支使自己的执行经纪人，撇撇嘴冒出一句直男台词，“我和你相处的时候怎么老是把你当成普通女子，而忘了你是个明星歌手呢？” “反正我在你面前就是普通女子。” “你怎么不让小妮给你带糖醋里脊。” “因为想吃清蒸鲈鱼。” 林秋看着她咬着唇，就知道这家伙心里又盘算了什么小心思，于是问她，“真的？” “烦死了，”江雪假怒道，“现在不是你做的糖醋里脊我都不想吃了。” 于是林秋又逗了老婆一下，“那我给你做糖醋里脊？” 她果然嘟着嘴强调，“我今天就吃清蒸鲈鱼。” “理由？” 江雪也伸手捏了捏林秋的脸，“林师傅，今晚上放你的假，和公会的小伙伴们出去搓一顿。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怎么样？至于‘借口’嘛，就说你老婆的新歌首发当天就开门红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想赶工作。那我约他们了。” “你约吧。” 结果林秋刚刚把消息发出去，杨明雷就很关心地问他时间。 林秋知道杨明雷打的什么主意，就私聊他，“小妮晚饭时间有事是吧？” “她说要给秋嫂打包晚饭。” “你让她提前半个小时给我老婆打包，然后晚上咱们好好搓一顿。” 一切安排完毕，本来林秋想把跟杨明雷的聊天记录拿给老婆看看，现在这俩人的进展在他们这里已经成了二号悬念了，至于一号悬念，自然就是郝思佳和兰骁南。 但这会儿江雪已经完全进入她的音乐世界了。林秋看着她一只手在midi键盘上快速跳跃并且不时扳动键盘的手柄，另一只手则挥舞着鼠标，眼睛时不时地眨巴几下。 他心里想，我看她编曲写歌的样子，估摸着和她看我画画的样子是一样的。 编曲软件的标题栏上显示着目前工程的名称——《追梦赤子心》。 因为江雪戴着监听耳机，他最后没有打搅她，就轻轻带上了门。 有时候，有些事情好像自己长了眼睛一样。林秋在的时候，江雪的手机安静无比。 林秋刚走，她的手机就不断地响起来，或是发消息，或是直接打电话，都是圈里的其他艺人朋友来祝贺她新歌大爆的。 她看着手机也只是兀自微笑。自己被星虹打压的时候，没人来主动关心，只有田卿她们几个简简单单问了几句。 现在新歌出了些苗头，溢美之词立刻纷至沓来。 或许以前自己遇到不好的事情，在朋友圈里一直保持沉默，这些不是很近的朋友不知道也很正常。 她看了一会儿又想了想，四年多了，终于可以有一件事情可以算作抒发了内心的那么多积郁，于是她干脆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是新歌的播放数据——此时已经接近百万播放。 【感谢木禾传媒，感谢梁老师陈老师和艾米音乐、感谢企鹅音乐的厚爱，还有，感谢我家的画画师傅林先生，以及所有默默支持我的朋友们，大家的祝贺都收到了，也希望大家的事业都能越来越好。ps.新歌的封面可是林先生亲自画的呢。】 刚刚一发出去，很快就是几十个赞，不过抢得首赞的又是老公，第二个是郝思佳，第五个是黄钰欣，令她意外的是，第六个和第七个，分别是夏玲和宋雅…… 第130章 不许喝酒 看到江雪发的朋友圈时，夏玲和宋雅正在从冬港赶回南环剧组的路上。 夏玲本来就把江雪设置了特别关注，所以她其实第一时间就收到了。 “宋姐，”夏玲看着手机犹豫了一下才说，“江雪发了条朋友圈，是关于她新歌的感谢帖。” “我看到了，”坐在后排的宋雅若无其事地说，“我看到了，看样子单曲上线第一天播放量就要破百万，江雪还是可以的。” 难得听到宋雅这么夸江雪，夏玲心里却觉得累。若是其他的话题，或者是关于工作上的事情都还好，但如果是有关江雪的话题，她就不得不在心里预演揣摩几次才能组织措辞。 她想了想之后说，“我想这次应该木禾传媒和艾米音乐都做了很多工作吧，所以她才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她一边说着，一边借着车内后视镜瞥了一眼宋雅，见她面色平静地看着手机才放心下来。 宋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她第一次拿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歌不错。不过其实你说得也对，如果木禾和艾米不帮她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火起来的。” 夏玲心里想，你爸爸是一级演员，公认的表演艺术家，你妈妈又是女高音歌唱家，平日里都是不屑于跟地方娱乐卫视厮混的大佬，当然最是明白人脉关系了。她不想也不敢继续就江雪的话题说下去了，于是简单地附和道，“是啊。” “不提她了。”宋雅说，“按理说我根本不需要和她相提并论……算了，我歇一会儿。” 夏玲如释重负，“好的宋姐。” 至于宋雅想说而没有说出来的另外半句话则是——“难道说我真的一直在忌惮她的实力或者家族吗？” 这话，夏玲自然是揣度不出来的。 眼见老板睡了，她就拿出手机来给李经理汇报了一下。 后来李木初发给她的消息却让她对李经理的佩服更加深了几分，“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宋姐，她那个人其实和外面传的不一样。她就是比较骄傲跋扈一点，其实还好。你看她累成这样，想必又是想把戏演好，又很重视江雪的事情。” “好的，李经理你放心。” “嗯嗯，小玲你在星虹的艺人助理里面也是很有能力的了。执行经纪的工作也能一肩挑，有机会的话我肯定帮你多说两句，能当上执行经纪，就算是升职了。” 夏玲心喜，“感谢李经理，我会好好工作的。” …… 因为陈妮要先给江雪买饭，所以林秋和一众小伙伴们专门等了他一会儿。 等人的功夫，杨明雷身为江雪的铁杆粉丝，就拿着手机在那儿一直刷《阿刁》的播放记录。 “快了快了！” 林秋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心想这当口不寻个乐子更待何时？ 于是宣布道，“来来来，开个盘，押我老婆的新歌先破百万播放，还是押小妮先回来？我押一百小妮先回来。” “秋哥，你这！你竟然不押你老婆！”大雷子尬笑道，“那我也押一百，押秋嫂新歌先破百万播放。” “我押五毛小妮……” “我押两块秋嫂……” 众人纷纷哄笑起来，气氛一度十分热烈，到后面小伙伴们就分成了两拨，支持小妮先回的对着路口望眼欲穿，支持江雪的则刷着手机在那儿喊，“又涨了……” 不明真相的客人和行人纷纷侧目。 结果，播放量刚破百万不到五秒钟，陈妮就出现在了路口。 大雷子赢了赌注，兴奋得好像赢了一场球赛，带着大约一半赢了赌注的小伙伴欢呼雀跃。 始作俑者林秋看着站在路口一脸疑惑的陈妮，心中窃笑。 她显然也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八成还以为大雷子给她准备了什么惊喜。兴冲冲地跑过来，结果才知道大雷子押的不是她而是秋嫂。 顿时在他的腰上狠狠掐了一下。她那小手显然是把一身紧实肌肉的大雷子掐不疼的。 林秋就笑道，“好家伙，男人的腰子你也敢掐？” 陈妮愣了两秒钟才回过味儿来，不由得满脸通红，却还辩解了一句，“秋哥你是已婚人士，不要跟我们未婚少女乱开玩笑。” “哈哈哈，好好好，不开玩笑。” …… 林秋也有一阵子没有喝酒了，晚饭很丰盛，大家也很热闹。 “大雷子，来，我先干了。”林秋说着就把手中的半杯白酒干掉了。 “我就是服秋哥喝酒的姿势。”大雷子也笑着干了一杯。 酒又苦又辣，林秋心里却很开心。 他并不在意江雪独自一人在家工作，其实她要的就是自己开开心心地回去，而且他也能理解老婆，心里的想法不断往外冒的时候也会喜欢一个人独处。 他吃着菜，有其他桌的小伙伴过来敬陈妮和他的酒，说希望以后有机会，秋哥妮姐能多想着他们。 小伙伴们男男女女都有，林秋来者不拒，一边喝一边就让他们以后多支持陈妮，并说现在陈妮可是他们公会最管事的。 虽然醉意渐浓，但林秋还是看到陈妮微笑着举着可乐拒绝喝酒，她说，“晚上还有工作呢，没有办法，谢谢大家了。” 等到来人散去，林秋问她，“你怎么不喝？” 她却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真不喝？” “秋哥你是喝多了。”陈妮说，“你以前可从来不劝酒的哦。” “哦，我是喝多了。”林秋自顾道，“真替她开心啊，你说说，就她这全能型选手的实力，天才一样的音感，她凭什么就要比别人矮一截？她是真的好啊！” 能不好吗？陈妮自忖，送完鲈鱼，秋嫂还专门交待我不许喝酒，万一晚上她不舒服了，还有个照应。 想到这儿，她抬头看了看大雷子，这货已经跑去和别人吹牛逼了，“嘿，你真别说，那天打球，秋嫂的三分，我靠，你见过就知道了！真准。那天输了没办法，陈妮根本不是秋嫂的对手，我总不能去给秋嫂上强度吧？” “你说什么呢？” 杨明雷一看陈妮走到了自己面前，顿时就改口道，“我说你打球打得好。” “嘁，”陈妮轻蔑道，“把你面前的酒干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第131章 该来的总会来 杨明雷看着陈妮这个样子，不禁哈哈大笑，“对对对，就是这个桀骜不驯的样子，你让我干了这杯酒，我干了就是。” 陈妮没想让他真喝，结果话音刚落，他倒好，仰着脖子跟倒水一样就倒进肚子里去了。 旁边人就起哄，“哎呀雷哥，我们让你喝酒你就是普普通通地喝酒，怎么妮姐让你喝酒，你就直接往肚子里倒。” 杨明雷扭头假怒道，“就你话多！” 陈妮又说，“行了行了，你喝高兴就是。别到时候又说我煞了风景。” “陈妮！说话要讲证据，我什么时候说过你煞风景了？” “你没说过，我提前预判一下行不行？” “那行那行，不过，我跟你喝一杯怎么样？” “我跟你喝的还少了？”陈妮面露愠色，“说了晚上有工作。” 杨明雷不知道陈妮是吃了什么枪药，觉得自己委屈，就辩解道，“我是说我喝酒，你喝可乐。” “行，”陈妮接受了他的解释，就举起了自己面前装满可乐的杯子，和他碰了一下。 两人各自干杯。 林秋坐在旁边吃着香辣排骨垫肚子，虽然醉意渐浓，但脑子却还活泛着。 看着陈妮有些生气的样子，心想她也许是推己及人了。 过了一会儿，陈妮的其他朋友拉着她走了，林秋就揽着杨明雷的肩膀，小声问他，“你跟小妮是怎么回事？跟我说说？” “还能是怎么回事呢。”大雷子忽然叹息了一声，“我问过她的室友，她不想远嫁。” 林秋不好评论，本来想说她不远嫁那你杀到她家去娶她之类的话，但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人家心里肯定也有自己的判断。 于是最后他和大雷子碰了碰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就不多说了，来，喝。” “秋哥，干了！” “吃菜吃菜。” 在小饭店的觥筹交错之间，在酒精的作用之下，林秋感到一种无比的踏实。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辆豪华轿跑停在了餐馆门前。 南环这地方明星扎堆，各种豪车大家也是见怪不怪了，除了林秋，并没有人注意到它。 很快，从车上下来一个英俊的青年，穿着一件考究的休闲衬衣和一条浅色的九分裤，脚上的皮鞋锃光瓦亮，胡须剃得干干净净，头发收拾得硬朗而整齐，虽是浓眉大眼，但眉宇之间还是显着一股温文尔雅的柔和。 普通职员也会是这样的一身穿搭，但没他那股子金钱堆出来的儒雅气质。 世界很三俗，初次见面必靠衣装也是真理，他那身行头一看上去质感就和普通牌子不一样，手腕上那块简约内敛的机械表则更是点睛之笔。 借着路灯的辉光，林秋看着这个男人，大约三十岁的样子，而他的那张还显示着一点当初清秀少年气质的脸，跟江雪也有着八九分的神似。 男人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他。 接着他又扫视了一圈，发现吃饭喝酒的人中，只有林秋正瞧着他。 四目相对。 一瞬间林秋就知道了，该来的总会来，心想大舅哥你要是不来，我还得去找你。 他顿时酒醒了大半，然后站了起来，两人互相迎面走去。 一旁的杨明雷和陈妮都发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正想要跟上去看看，结果林秋把手放在背后给他俩做了个手势，让他们不要动。 于是大雷子和陈妮都停下了筷子，静待事态的发展。 那个男人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应该是在最后对比照片。然后他把手机收了，径直走到了林秋的面前。 陈妮看着他俩，身材身高几乎完全一样，要是光看背影，还真是不好分辨谁是谁。 “这人谁呀？怎么从来没听秋哥提起过？” “我也不知道。”大雷子摊摊手道，“也许是秋哥的哪个霸总朋友。” 而林秋此时和这位英俊的客人已经很近了，片刻之后他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他伸出手，直接报上了自己的名号，“你好，我是林秋。” 男人面无表情地和他握了握手，“看来还是没有找错，我是江山。” 果然是大舅哥来了。 江雪的爸爸他是见识过了，听着江雪讲过许多小时候的事情，她对她这个哥哥的感情，应该并不算浅。 初次见面，林秋还是把大舅哥的不友好硬吞了下去，毕竟江雪是为了他才而叛出的家门，娘家人只要不伤害江雪，其他什么都可以忍。 “我妹妹呢？” “她在家里。” 江山脸上浮现出愤怒，“你让她一个人呆在家里，你自己跑出来喝酒吃肉？” 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你不知道她精神状态不稳定的？ 林秋正想解释说江雪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但还没来得及开口，江山就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打得他趔趄了好几下。 “卧槽，你谁啊！”看到这一幕的杨明雷立刻拍案而起，马上就要冲过去。 “大家别喝了！”陈妮也喊，“有人打秋哥。” 众人一听，觥筹交错立刻停止，“啥？当着咱们的面打秋哥？” “这让其他公会知道了多丢脸！” …… 小伙伴们跟着杨明雷就围了上去，那架势，要不是林秋伸手制止，可能当场就要把江山给按地上暴揍一顿。 而江山看见这场面倒是一点不怵，当真是疼惜妹妹的亲哥，既没有擒贼先擒王揪住林秋，也没有口无遮拦虚张声势，他又往前站了一步。 “我妹怎么会找了你这样一个混子？她现在在哪里？”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江雪还有这么一个哥哥。 而江山的话立刻引起了陈妮的猛烈反击，“什么叫你妹找了一个混子？江雪姐被公司打压的时候，你这个当哥的在哪？她落水的时候，你这个当哥的在哪？还有，他妈的韩宇华的助理来欺负江雪姐的时候，你这个当哥的又他妈的在哪？这家子怎么就江雪姐一个人好善良，和你们真是格格不入！八竿子打不着！草！” 经过蒋慧、郝思佳这样的高手指点，她现在已经是公会的二号话事人了，所以她怒怼江山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插嘴。 而林秋此时才从眩晕和剧痛中恢复了过来，这大舅哥下手可真是狠。他试了试牙齿，还好没松。 江山被陈妮怼得哑口无言，好像陈妮的每句话都刀在了他的脊梁骨上。 “大舅哥，”硬挨了一拳的林秋并没有生气，“阿雪今天要工作，她今天有喜事，让我自己出来请客的。” 陈妮立刻就在旁边附和道，“就是！” 林秋心想这也是自己的家事，没必要给公会的其他小伙伴围观，于是对大家说，“大家回去继续吃吧，一会儿小妮知道结账。这是我们家事，大家散了吧。” 于是大家这才陆续回到了餐馆里。 “大雷子，小妮，你们也去接着玩吧。” 大雷子不放心，“秋哥你一个人真没事？” “没事没事，大舅哥呢，能把我怎么样？”他一边说着一边冲着江山问道，“是吧大舅哥？” 江山看着他，却并没有说话。 “走吧走吧，”陈妮拉着杨明雷离开了，“秋哥让咱别凑热闹，咱就走，哪来的废话。” 很快，路灯下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走吧，哥，”林秋冲着家的方向抬起手，“我带你过去。” 结果两人刚要走，却看见一个清丽的倩影站在远处的路灯下，影子被拉得老长。 林秋心里一咯噔，立刻跑到她的面前，“阿雪你怎么来了。” 江雪一点也没有顾忌亲哥在场，抚着他的脸疼惜地问，“疼吗？” 显然刚才的事情她全看见了。 林秋抓住她的手，给她放了下来，“不疼。” “骗人！” 这点儿功夫，江山也走了过来，江雪看着久未谋面的哥哥，平静而毋庸置疑地向他陈述，“哥，以后不准打他。” 林秋看了看两人，心知这大舅哥至少平时不会像老丈人一样害江雪，于是替他打圆场，“大舅哥替你出气，应该的。” 江雪没接他的话茬，又对哥哥说道，“哥，先回家吧。” 江山点了点头，三个人朝着他们的那个小家走去。 南环夜里的小街一向清静，此时，一辆豪华保姆车从这小街的中央开过去。 江雪看了一眼那车，因为贴着隐私膜，所以并不能看见里面有什么人。 不过她知道那是宋雅，因为她是收到夏玲的消息才知道哥哥来南环找林秋了，才从家里赶了过来。 第132章 我是黄盖，大舅哥是周瑜 夏玲和宋雅本来是恰好路过，正好撞见江山和林秋见面的一幕。因为工作的关系，夏玲知道江雪有个哥哥，但是没有见过，只是那个陌生男人的面相和衣着让她觉得他可能就是江雪的哥哥。 当时她看着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林先生身后围了一大群人，气氛也有点紧张，她心里觉得不对劲，就编辑了一条消息——“江雪姐，林先生好像在饭店和人起了冲突。那人身材和林先生差不多，穿着很讲究的样子。” 宋姐坐在后面，她实在也不敢把手机举起来拍照，即使是这编辑好的文字消息，她也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发还是不该发。 而宋雅却让司机停了车，“那是江雪的哥哥，看这气氛，好像不太友好的样子。” 原来宋姐见过江雪姐的哥哥，夏玲心里还在琢磨着，手却不小心碰到了发送键。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撤回了。 江雪几乎是秒回，“旁边是不是有一辆帕拉梅拉？挂的瑞澜牌照？” 夏玲扫视了一眼，确实有一辆，于是就如实回复，“有的。我和宋姐在车上看见了，她让司机把车停在了这边。” 江雪对想看热闹的宋雅毫不在意，“谢谢你，小玲。” 过了一会儿，他们就看见了江山一拳打在林秋脸上的那一幕。 夏玲看着高大的林秋被江雪的哥哥一拳打的趔趄了好几下，看着都觉得疼。 “看来江雪家里人确实不认可这个画家。”宋雅评论道，“这个林先生应该和天后也没什么关系。” “这……”夏玲假装不懂，“我只听说江雪家里其实也是豪门，也搞不懂这里面的关系。” “槟城江氏是豪门，”宋雅跟夏玲解释，“江雪家里，怎么说呢，还行吧。你看她哥这么瞧不上她老公，要是这位林先生真是和天后有关系，那她哥肯定不会这样。” “哦，懂了。” 宋雅笑了笑，“你见过她哥在韩宇华面前毕恭毕敬的样子吗？我倒是见过。” 夏玲读书的时候学的是建筑专业，普普通通一个女孩子，也没有参加过什么社会活动，自然是没见过社会上的阿谀奉承和逢场作戏。 老板的话让她想起了金海商演时候，郝思佳教她的‘狐假虎威’、让她想起来给宋姐做助理以来，片场见到的林林总总的人们。 她想起最开始的时候，自己跟宋雅站得远，只管给她当贴身保姆，现场的事情剧组的人都找执行经纪，喊她自己的时候，就是‘小夏，来弄弄这个。小夏，拿个苹果箱过来。那女的，不要挡摄像机……’ 后来她做的事情越来越多，离宋姐越来越近，剧组的人对她的称呼就开始变成了，“夏助理，你好；夏助理，你好，我想请你帮个忙……” 想到这些，她就不禁想起之前江雪姐和韩宇华还传着绯闻的时候，江雪姐对韩宇华的冷漠样子。 现在宋姐说她的哥哥在韩宇华面前毕恭毕敬，心里就冒出来一点酸苦滋味，她就附和宋雅说，“江雪姐以前在韩老板面前其实冷漠又疏远的，看起来不是很好接近的样子。” “她哥哥可不是她那个样子，”宋雅说，“你也应该想象得到，江雪想在韩老板面前装大家闺秀，那她哥就得人家面前装孙子。不然你说韩宇华他凭什么呢？” 夏玲无语，兀自嗟叹，这就是现实。 然后她们就看见江雪伸手摸林秋脸的那一幕。 宋雅嗤笑了一声，“这夫妻感情还挺好。走吧，回酒店。” “好的宋姐。” 于是司机发动车子开走了，她们也都看见江雪往车子这边瞥了一眼。 这时夏玲的手机响了，是李木初问她们到南环没有。 “到了到了，不好意思啊李经理，忘了跟你报平安。” “嗯，你这一阵子辛苦了，早点休息。” “好的李经理。” …… 江雪兄妹和林秋三人很快回了他们的小楼。 住家的狭窄和简陋超乎江山的想象，倒是夫妻俩重新用乳胶漆刷过的墙上，挂着好几幅林秋给江雪创作的画作。 林秋站在门口，发现大舅哥一进屋就先被自己的画作吸引了，心里高兴，隐隐作痛的颧骨好像也恢复了正常。 “这都是你画的？” “每一幅我都是认真画的。”林秋一点也没有谦虚，那可全都是他画的老婆，这种时候谦虚那就是等于不把老婆当回事，“我看着阿雪的时候，眼睛里总是会呈现出许多奇异的色彩，然后就画了这些……” 接着他就给江山讲了自己的配色和构图思路。 等他口若悬河地说完，大舅哥冰冷的脸色这才和缓下来。 “看得出来，不是写实派的油画风格，你的水彩还是有东西的。不过，水彩不好保存。” “主要是我也不太喜欢油画。” 然后坐在床边上的江雪就说，“哥，你没看到我都裱起来了吗？好了，现在到家了，你不能白打你妹夫。” 江雪这意思，是要林秋打回去。 听得老婆这么说，林秋立刻发现江山脸上面露尴尬，而老婆则狡黠地看着自己。他赶忙替大舅哥接解围道，“老婆你这么说不对，我是黄盖，大舅哥是周瑜。” 好么，江雪想，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撇了撇嘴，“你倒是会说话。” 林秋笑着找了一把板凳给江山坐，他自己也坐下了。 江山低声给林秋道了声谢，然后对江雪说，“爸爸让我把钱给你带回来，之前从你这里拿走的那一百二十万。” 江雪却好像啥都看穿了一样看着哥哥，“爸爸不会让你把钱给我带回来的。你们又不缺这点钱，为什么要从我这里拿钱去周转，我也知道。” “阿雪你是何必？闹脾气也不用把银行账户都换了吧？给你汇款都汇不过来。卡号告诉我。” 江雪还是不肯告诉他新的卡号，“哥，你跟我说实话，只是爸爸让你来的吗？妈妈呢？” “除了爸爸还能是谁？妈妈还是老样子，在槟城。” 江雪沉默了一会儿，却轻轻摇了摇头，“哥你回去吧，替我跟大嫂问好，还有小若兰和小若海。” 林秋听着老婆这措辞，倒像是在给大舅哥下逐客令，他想开口打个圆场缓和一下，却被老婆盯了一眼，于是只好默不作声地坐着。 不敢动，完全不敢动。 第133章 族规 江山到底是亲哥，对妹妹的逐客令熟视无睹，“若海还小，不过兰兰倒是经常问，小姑妈什么时候回来。关心小姑妈比关心我都多。” “这一阵子忙，忙过了我就回去看她，我也挺想兰兰的了。” “知道你忙。”江山又把手机拿了起来，“卡号给我吧，我把那一百二十万转给你。” 江雪还是摇了摇头，“不要，除非你跟我说实话。” “怎么不是实话了？阿雪，那是你自己的钱，”江山辩解道，“爸爸平时不近人情，但是现在你一个人做工作室了，他也觉得你辛苦，让我把钱还给你。” “哥，你不用铺垫这么多，我的病已经好很多了。就撕毁婚约这种事情，我也知道按族规应该怎么样。” 江雪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屋子另一边的林秋之后，仿佛尘埃落定般地说道，“哥，你不用拿自己的钱补给我。族谱除名，逐出宗祠，我都不在乎。” 林秋觉得自己之前还是把这个世界南洋大族的族规想得太简单了。 几百年的时间，在外的华夏人就是这么靠宗族姻亲的纽带关系，抱团组成自己的工商业和政治势力，才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站稳脚跟，才这么一代代传下来，这个世界的南洋才有那么强势的华夏文化。 后来有一次他和郝思佳聊起此事时，郝思佳向他转述了当初黎筠说过的那句话——南洋大族和我们这些国内的小门小户，对族亲血脉的认知是不太一样的。 这些话和这些事情，就像一柄利刃，在他的心里永远地刻下了江雪的好。 而此时此刻，他也看着江雪。是，不管是对于他这个来自地球的人，还是其他的华夏国内没有宗族观念的朋友，也许都会觉得江雪离了家族也能过得很好。 但他设身处地地想，老婆自小到大得到的资源，都不是一般的小家庭所能承担的，家族为她的父母提供了很多福泽，这些福泽当然也惠及了她。 四百多年前，她的祖先在瑞澜拜了妈祖登了船，离开大明下了南洋。 极南之地、热带小岛，哪有什么天朝铁骑皇恩浩荡，一切都得靠族亲，血脉，联姻。 四百年的时间，足够把这些东西溶进血液里。 她每年都得去槟城拜宗祠，在大马也生活了很长的时间，这样过了二十五年，即使从她记事时开始算，业已有二十二三年了，她自己要打破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需要进行多激烈的精神斗争可想而知。 即使他知道她做出这种违背祖宗的决定也有一部分因素是患病后的癫狂所致，但她做了决定之后就没有再改变过了，就一直这么笃定地往前走下去了。 这就好像一个从来没有出过家门的孩子，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独自一人推开房门，从此走向一个未知的世界。 江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阿雪你自小就聪明，瞒不过你。不过其实也没有你想的这么糟。你知道因为你任性，这一次和盈宇集团的合作吃了一些亏，在大马的橡胶园多让了一些股份，在谈判桌上可能多付出了几千万吧。细节我没资格知道，爸爸也不会说。本来七房家的提过把你移出来，有几房也同意，不过族长一直都没有召集各房来讨论。” “嗯，然后呢？” “四妹要结婚了，你知道的，去年就定了，嫁给州长的儿子。他们说之前该罚你的，也都通过公司给过你教训了。既然你现在在国内热度还可以，所以有人提议让族长给你个机会，回去给四妹撑撑场面，只是这段时间你在内娱的地位不能往下掉。这钱你还是拿着吧……” 大舅哥这一番话本来说得还很平静，但说到最后他竟也哽咽了，“当哥的没什么本事，前一阵子你遇到事情，当哥的什么都没做，心里难受。阿雪如果你不想回去，就把钱拿着，自己在国内好好生活。你从小喜欢看星星看海，我知道你心里是不喜欢那些旧式观念的，以后你就过好自己的日子，槟城不回也罢。” 到底是兄妹情深啊，林秋自己的酒意还没有退，听得大舅哥话说到动情处，他就站了起来，要去摸江雪收起来的银行卡。 江雪自然是把这看在眼里，她说道，“哥，你看看你妹夫，替你找银行卡去了。” 很快，林秋就把江雪的银行卡找了出来。正当他要递给江山的时候，却被江雪一把抢去了。 “我说了，哥这是你的钱，我不要。”然后又把林秋训斥了一通，“你也是，大舅哥给你钱你也好意思收！” 林秋就申辩道，“我大舅哥也是为了你好啊！” “你好像以为我哥开个保时捷就很有钱似的，我跟你讲，二手的！” “好吧，”林秋摊摊手，“你说了算。” 江雪笑了笑，然后对哥哥说出了她的决定，“哥，到时候我去。” “真的？” 江雪坚决而肯定地点了点头，“真的。不过我要带着你妹夫一起去。” 江山听到妹妹的这个决定，他心里自是高兴，只是关于妹妹要带着林秋一起回槟城这件事情，他有点担忧，“也许有几房的人可能会说闲话。” 林秋就说，“闲话我可不怕。” “那最好。” …… 之后他们又谈了一些其他的闲事，江雪好好地给哥哥介绍了一下林秋的画作，言谈之间尽是骄傲。 江山因为生意的关系，对美术还是略有研究。毕竟经常走动的那些大老板还是会附庸风雅的。 来之前以为林秋只是一个不得志的穷画家，没成想他只是在传统美术绘画这方面没有什么名气而已，在cg领域，他那个‘异世界画画师傅’的id早已是声名鹊起了。 如果能办几次画展，推一下，不论是潜力还是实力都比那些艺术品经纪人推给自己的那些二三流画家强太多了。 谈到想到这些，江山心里觉得踏实。 妹妹选的这个妹夫除了外表和钱以外，也没有什么地方比韩宇华差的，何况妹妹和他还两情相悦，他还救过妹妹的命。 更主要的是，他也知道韩宇华和妹妹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是纯粹的利益联姻。当他知道王森是如何在这边欺负妹妹的时候，他也恨得牙痒痒。 但很多事情他都很无力，自小到大，他都只能疲于管好自己，实在很难保护好江雪。 于是他最后还是诚恳地跟林秋倒了一个歉，说了一些希望他照顾好江雪之类的话。 大约是聚餐结束的时候，他才驱车离去。 江雪站在路灯下，一直目送着哥哥的车尾灯消失在路的尽头，才和林秋拉着十指扣往家走。 她一边走一边问林秋，“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要回去吗？” 林秋想了很多话，最后都没有说，只是言简意赅道，“你想要在族亲面前证明自己。” “毕竟我也是受了家族的荫蔽才有的今天。” “我懂的。” 江雪忽然笑了，跑到他面前提着裙摆转了一个圈，“你的大女主老婆上线了。” 林秋看着她妩媚的样子，痴痴地发笑，这就是为了他宁肯被逐出宗祠的亲人啊。 第134章 不远嫁 秋哥的家事只是个小波澜，大家回到饭店后气氛还是那么热烈，平时演戏太辛苦了，难得有机会聚餐喝酒，即使秋哥秋嫂中途离开了，大家最后还是很尽兴。 吃到后半段，陈妮就先去付了账，然后回到座位上玩了会儿手机。 没隔多久，就看见林秋他们三个人返回，在那辆百万豪车边上简单道了个别，江雪哥哥就开着车离开了。 陈妮不由得想起老板自己的车——不到二十万的一辆主打运动年轻的国产轿车。当时她心里就想，这兄妹俩的差距也太大了一点。 虽然这些可以用江雪生活节俭来解释。 这一阵子她给江雪管着进出账，也知道她的大部分都花销在事业上，galp那边的钱回了一部分，这边新歌虽然大爆，但企鹅那边的结算期也还早。 以前只听得别人说明星挣得多花销也多，没个直观感受，现在有了，进账犹如挤牙膏一样几万几万地进，出账倒是像高压水枪在往外喷，一出就是六位数…… 她单手支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上的网页信息。秋嫂新歌已经开始屠榜，本来是一个差点过气的二线歌手的重新出发，现在却搞得好像一颗新星冉冉升起。 【歌手江雪其实是大马豪门出身】 这篇文章引起了她的注意，点进去一看，介绍的就是槟城江氏的背景故事，放出来若干张股权穿透图和家族谱系图，最后定格在一个叫江平的老板身上。 陈妮感觉此文不像其他网媒一样瞎编，于是私聊转发给了郝思佳。 佳姐很快就回复了她，“这篇是真的，应该是业内的人帮忙弄的，因为江雪和她家族的企业没有股权关系，所以最多只能查到她哥哥和爸爸那里，查不到她身上。” “原来是这样。” 之后陈妮就把今天江雪哥哥过来南环的事情告诉了郝思佳。 佳姐的云淡风轻倒是在意料之中，不过她最后却补了一句她云淡风轻的理由，“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封杀逼迫不管用，江雪自己飞了起来，现在又来找她。不过我觉得家族提的要求只要不太过分，江雪都会答应的。先就这样吧，回头我问问她。” “好的。” 然后陈妮关了手机，大家也都吃好喝好，陆陆续续准备回去了。 喝得满面红光的杨明雷走了过来，“走吧，回去了。” 陈妮则抬头看了他一眼，跨上自己的包包就站了起来，“喝高兴了？” “可惜没跟你喝。” “《丽海杂志》的芮编辑还要我给她点东西，晚上回去还要加会儿班，下周的特约还要安排。” “你现在是越来越像个商界精英了。” 杨明雷本来站在陈妮的左边，趁着酒意，右手便伸出去放在了陈妮的右肩膀上。 碰触的一瞬间，陈妮本来耸了耸肩以示抗议，但他还是坚持那样放着，她就妥协了，“看在你喝多了的份儿上。” “我没喝多。” “喝醉了的都说自己没喝醉。” 小伙伴们都走远了，路灯下面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陈妮就说，“不要得寸进尺，我不想远嫁。” “我也没有说什么呐，”杨明雷觉得无辜，“我知道你不想远嫁。” 然后陈妮就不说话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前几天家里也来电话，让他回去相亲，像他这样的小镇青年，在外面又没有闯下什么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回家接受父母的安排才是妥善的选择。 不过他也给爸爸说在这边中意一个姑娘，爸爸就问他—— “是不是同乡？或者附近城市的？” “不是，邻省的，不是很远。” “那人家愿意远嫁吗？” “她说家里不同意。” “那你还想着什么？听说你在南环当上了特约，家里人都高兴，你还是回来看看，那姑娘不错，对你也满意，她在高新区的电子厂里上班，要是成了，跟着你一起去南环也可以嘛。” “这，最近戏多，也没有时间回来。” “我看你是故意的，算了，你就等我通知，到时候我们来找你。反正南环也是个景点，来玩一玩也不错。” 爸爸最后说得毋庸置疑，意思是这件事情并不需要他的同意。 后来没过多久，家里就把姑娘的照片发了过来，挺漂亮的，看上去比陈妮高，烫了个波浪卷，穿着靴子站在腊梅花边上，大概是去年冬天拍的照片，看上去还是挺时髦的。 这件事情，他就放在心里，对谁也没有说。 这天借着酒劲，搭着陈妮的肩膀，本来饭店离家就只有几步路，这天晚上，这几步路显得又特别短。 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多走两圈再回去吧？” 陈妮正低头看着手机，回着工作消息，没有理他。 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就换来陈妮两个字，“啰嗦！” 两人很快经过了小院的大门，没有进去。 杨明雷看着陈妮忙碌地回着消息，心有戚戚然，一改往日明快的说话语气，有些忧虑地说，“你现在给秋嫂当执行经纪是越来越熟练了。” “那是，”陈妮却高兴地回答，“换以前根本不敢想，我能见到天后的总助理，人家还能提点我呢。反正要我再回去当特约我是不干的。” 听她这么说，杨明雷心中滋味有些复杂，他跑了很多筹备组，投了很多简历，自己到现在还是只能靠着公会接着特约来演，难道自己就只有这点能耐了吗？ 于是他也不想多说话了，手却用了用力，把陈妮勾到了自己身边，几乎像对情侣一样贴着了，不过陈妮还是没有反抗，估计是真的看在他喝多了的份儿上。 又走了一圈，她手里的工作才算完。 “得回去了，”她说，“剩下事情要用电脑。” “过几天我爸爸要来。” “好事儿啊，”陈妮笑了笑，“我给叔叔准备一条烟吧，到时候你给他。” “他要带着隔壁街的一个女的过来。” 听他这么说，陈妮停下了脚步，“相亲啊？” 杨明雷点了点头。 “那女的好看吗？有照片没？是做什么的？” “也就那样吧。” 陈妮伸出手问他要手机，“给我看看。” 杨明雷迟疑了一阵，最后拗不过陈妮的坚持，还是把照片翻了出来给了她。 “喔唷，毛衣，波浪卷，肉丝、冬裙、长靴大长腿，你们最喜欢的型。好了，还给你。今晚先就这样，我还得上去加班。” 说罢她把手机塞回杨明雷手里，也没管他接没接住就松手了，手机就落到了地上。 她头也不回地上了楼，杨明雷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知道她生气了。 他在院子里一个人站了一会儿，又借着酒力玩了一会儿单杠才回去。 第二天是周末，但他还是要出工，这天早上却没吃到陈妮买的包子。 第135章 呆萌 难得一个周末的早晨，阳光从碎花窗帘后面透进来的时候已经变了颜色。 江雪在柔和的晨光中睁开眼睛，身边空空荡荡，脑子里也是空空荡荡。 她机械地穿好衣服下床之后，门就开了。林秋赶忙跑过来把她扶着，又坐回床上。 “昨晚说好了让你醒了先别起，睡个懒觉不行？”他倒是有些责备，江雪却半句也没听进去。 她木然坐在床边上，看着老公跑去打了半盆冷水过来，给她擦了脸，之后她才感觉到自己的脑子慢慢开始转动起来。 然后她就倒在林秋怀里说，“我都忘了你让我睡懒觉了。” “嗯，看你站都站不稳，十之八九是忘了，”林秋拍着她的背打趣道，“你叫啥名字忘了没。” 看样子昨晚的药效还没过，江雪一闪神，林秋的话就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过脑子，“啊？你说什么？” 他又重复了一遍，“问你叫啥名字。” 这回听清楚了，然后她也打趣回答他，“我叫林夫人。” “嗯，不错，脑子转起来了。”林秋笑了笑，一双大手捏着她的肩膀把她转了个方向，让她的头靠在自己心口上，慢慢给她揉太阳穴，一边揉一边说，“不知道为啥，有时候挺盼着星期六的。” 江雪闭着眼睛问，“盼星期六干啥？” “星期天可以睡到七八点钟，而且还会变得呆萌呆萌的，走路都要歪，说话还慢半拍。” “你这个坏家伙，”江雪笑了一下，“下周六你给我吃一盒镇定剂好了，保准呆萌一个星期给你看。” “那你岂不是要变成考拉熊？” “那变成考拉熊好不好嘛？” “看来我老婆的小脑瓜已经开机了，起来走两步？” 他说完给江雪喂了杯水，然后她就站起来走了几步，没歪。 星期六晚上加点镇定剂是医生的建议，这样可以多睡一会儿，不然她睡眠时间实在太不稳定，很影响情绪，只不过有点小小的副作用，反应会变慢，会影响即时记忆力，也就是林秋说的，变成呆萌考拉。 “好了吧？”她坐在板凳上对着镜子，梳着头问，“今天扎大麻花还是马尾？” “我来吧。” 江雪面露怀疑地看着他，“你来？” “不要怀疑美术生。” “啥时候学的？” “没学啊，天天看你弄，我打算实践一下。” “那就相信你一次。” 事实证明，没有信错。 林秋给她扎了一个侧梳麻花辫子搭在肩膀前，找了一个咖啡色的蝴蝶结发卡别在头顶，额前留下了一个整整齐齐的斜刘海。 陈妮来的时候，看到她这发型，还以为她一大早上专门跑去做了个头发。 于是她带着这发型就满心欢喜地出了门，一个好发型可以换来一整天的好心情，何况这天还要去见故人。 …… 田卿一大早起来先去洗了个澡，把一屋子云雨后的狼藉都收拾了，才坐到梳妆台前打理头发和脸，十分认真，也没有注意到韩宇华什么时候已经穿戴整齐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他问，“今天你要去见谁？” 田卿对着化妆镜正细致地在描眼线，在暖和的房间里，身体在薄睡衣下若隐若现，“见你的前女友。” “我的前女友？”韩宇华笑了笑，“她正在望溪公墓埋着。” 田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高米米，虽然她对男女之间的感情看得淡，但还是觉得有一些诧异，“原来江雪在你心里什么也不是。” 接着韩宇华的双手就落到了她的肩膀上，像昨晚上一样游移了一阵，虽然他看上去有棱有角的，但手掌却很细腻，令她的血液不由得涌上皮肤的表层，脸上也泛起了胭脂色。 妆容无心再打理下去了，韩老板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接着她就站了起来…… 一番‘早饭’之后…… 韩宇华坐在一边，悠闲地摇晃着手里的咖啡说道，“她怎么赶得上你？不管是哪方面的功夫。” 田卿嗤笑了一声，“你又没试过她，你怎么知道？”她一边在衣帽间里寻找着衣服一边又说，“她那样的女人，我劝你还是少招惹。不过，你的猎艳名单上可能独缺她这种是吧？” 她本来想表达江雪搞不好又是下一个高米米之类的意思，但话到嘴边她又放弃了。 韩宇华喝了一口咖啡说道，“你倒是看得挺开。” 换好衣服的田卿转过身来，搂着他的脖子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喽，她太清高了，人生少了多少乐趣？” “你这话说得，我都想跟你官宣了。” “得啦。”田卿走到落地镜面前，把自己打理整齐了，“我不是那种麻烦的女人，用不着哄。” 她话虽然如此说完，但沉默片刻之后，她还是小小地讥讽了一下韩宇华，“你若不是忌惮袁家，于江蓠才是你真正觊觎的类型。我嘛，所谓的小天后，替代品而已。” 一番讥讽后，韩宇华倒没有生气。他把咖啡放在床头柜上，又站起来帮田卿理了理后背的衣服，“你说我喜欢你什么呢？你是真聪明。” 田卿半扭着头妩媚笑道，“谢谢。” 之后她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让她把车准备好，提上自己的包走到了门口，“我先走了，一会儿你从地库走，我们小区地库狗仔进不来，放心。” …… 本来江雪这天去冬港是约了芮夏青的专访，但是田卿前几天就给她发过消息，说好久没有见面了，都生疏了。 但因为两个人档期都很满的缘故，选来选去只能选到这个周末的上午，在她们以前常去的那家咖啡馆里喝一杯咖啡，坐一会儿。 这天早上出来，江雪就发现陈妮状态有点不对，趁着田卿还没有来的功夫就问她，“你这是怎么了？情绪好像有一点低落的样子。” 陈妮本来想掩饰一下，但随后江雪就猜测着问她，“跟大雷子闹别扭了啊？” 陈妮就点了点头，把大雷子的爸爸过几天要带着相亲对象来南环的事情给江雪说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陈妮有一点茫然，“我有同学就远嫁了，谈恋爱的时候天天秀恩爱，现在隔三差五就跟我倒苦水，又是婆婆欺负，又是老公拉偏架，又是娘家人指望不上什么的……” 江雪看着她苦恼的样子，心想你们两个明明互相都有意，也在一起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如果远嫁那么可怕，为什么不选个地方单独生活？ 不过她没有讲出来，只是跟陈妮说，“这样吧，你不方便，我让秋哥帮你问问看。” “问什么？” “当然是问问大雷，有没有什么别的打算。” 陈妮点了点头。 江雪就笑了笑，把手机拿出来把消息给林秋发了过去。 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咖啡馆的门口，还是那么高挑妩媚，身后跟着她的助理。 卿卿来了。 第136章 老友见面 田卿出门时，鸭舌帽和墨镜都配齐了。 陈妮望着出现在咖啡馆那一头的真小天后田卿，撇嘴道，“搞得好像知名度很高一样。” 江雪听她这么说，知道陈妮是觉得卿卿有点摆明星样子，心里不由得把她和夏玲对比了一下，倒是比夏玲精怪，却没夏玲稳妥。 “很正常的小妮，”江雪不动声色教她，“艺人在路上被认出来，或者被代拍围了，很耽误行程。以后这种话少说。” “知道了秋嫂。” 江雪直起身子朝着正在找人的田卿挥了挥手，她就看到了，带着自己的助理朝这边走了过来。 两人一见面就互相浅抱了一下。 田卿说，“我可是总算见着你了。” 江雪只是温柔地回答她，“知道你忙，前一阵子我又杂事缠身，杂事没了，我又忙起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扫了下桌上的二维码，给田卿点了一杯拿铁。 田卿的助理有点微胖，但是皮肤白皙，身上的着装很中性。 她没有坐，和江雪陈妮问了个好之后，见陈妮坐在江雪身边没有动，就对她说道，“妮姐，我知道这里的提拉米苏不错，我请你去那边单点一份吧？” “啊？哦，”陈妮立刻明白了人家的意思，于是站了起来，“不用不用，哪能让您破费呢，我请客，我请客。” 田卿的助理没说话，微笑着和她一起走了。 这边就只剩下田卿和江雪两个人。 “看起来好像没有夏玲灵光呢。” 江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可是我老公的死党。” “哎呀，”田卿恍然大悟，“到底是我浅薄了。” 她从自己的皮包里拿出来一个厚厚的红包递给了江雪，“雪雪，百年好合哟。” 对于这种‘喜结良缘’的份子钱，江雪自然是笑纳。 红包放回帆布包里，她就随口问了句，“卿卿你打算让我啥时候回礼呢？” “这个嘛，再议。” “也是，姻缘勉强不来，咱们这个圈子里，终身不娶不嫁的也大有人在。”江雪看着田卿，许久不见，眉宇神色之间又显得妩媚性感了很多。 田卿倒没有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上午的咖啡馆总是很安静，此时服务员走了过来，把一杯热腾腾的拿铁轻轻地放到了桌上。田卿微笑着对她说了声‘谢谢’。 “我上午出门的时候，看了一下你的新歌，已经一百二十多万播放了，这才三十个小时不到。我就说嘛，早该离开星虹单飞了，你高音那么好，呆在星虹都是浪费人生。” 卿卿的话语里带着些许鼓励的语气，她倒还是懂自己的，“以前下不了决心，后来本想放弃了，生涯就这么着吧，结果等来了良人。我不像你啊，一直左右逢源。” “你可别这样妄自菲薄了。往后的路，有天后和梁老师撑腰，就好走了。” 她说完这些之后只停了片刻，“雪雪，知道你家世好。但是这个圈子怎么说呢，一个大染缸，你看就像宋雅，她也是分人分场合的。水至清则无鱼，我可没叫你学我哈，我是说稍微合群一点。” “知道你为我好。”江雪心里有些感动，“你也不容易。” “从选秀出来那天开始我就看开了。” 好一个‘看开了’，江雪心里忽然有点沉重。田卿性格其实不错，很自立，也很努力，但她这些年的心路历程，她自己总结出来也就剩这三个字，看开了。 江雪就没有说话，喝了一口咖啡，她杯子里的是摩卡，又酸又苦。 后面聊着聊着，说到了前几天田卿在冬青路剧院专享会上的事情。 田卿就说，“那天你没来，不过郝思佳去了。” 江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说，“毕竟在星虹她做过我经纪人，现在还有些联系。” “那天韩宇华在。”田卿笑着跟江雪解释道，“以郝思佳的性格，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会跟你说。” 江雪看着她，倒是说得很坦然。 韩宇华早就是一个激不起任何波澜的过去式了，她相信田卿也不可能在自己宣布分手之前和他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此时此刻，江雪却忽然想起了那个曾经的国民甜妹，她没有直接说出口，只是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声，“你不会和他交往的吧？” 卿卿的表现让她放了心，她爽朗地轻笑了一声，“我可不想成高米米。” 之后田卿看了眼手表，“差不多了，还有个商演我得去准备。”她站了起来，“跟梁老师好好准备一下，真的很期待下一季的好歌手。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华语女歌手里，流行高音唱法，你说第二可没人敢说第一。” 江雪谦虚道，“那也没你音域宽呢。” “好了好了，不互吹了，”田卿又戴上了墨镜和帽子，跟她道别，“走了走了。” 她只是刚站起来，背上挎包往座位外面走了一步，她的那个助理就立刻带着陈妮走了过来。 她的助理说，“江雪姐再见。” 陈妮则对田卿说，“卿姐再见。” 这日天晴，无云，因此外面已经起了一些阳光。田卿两人刚一出门，她的助理就拿出太阳伞给她撑着了。 “那个是她的私人助理，贴身的，跟着她已经有三年了。”江雪跟陈妮说道，“你俩在那边聊了什么？” “别提了，秋嫂，跟她说话好累。”陈妮吁了一口气，“真就感觉三句话里面埋着两个坑，一会儿问我跟佳姐关系怎么样，一会儿问我们在南环有没有什么趣事，一会儿夸我说给你当执行经纪很有前途……” “她不跟你聊这些，跟你聊啥啊？可能她只是说话比较婉转呢？你不要太紧张，也不算什么坑，又不是什么放出去就会自己上热搜的事情。” “秋嫂说的是，不过还是人家优秀，”陈妮说，“跟蒋助理完全是两个风格，蒋助理说话做事直接又雷厉风行的。不过，后来我就把话题引到蒋助理身上去了哈哈。” “你还挺会转移阵地嘛。” “我真是体会到了娱乐圈的现实啊，”陈妮幽幽然地说，“我跟她说最近跟着蒋助理学习呢，她态度一下就变了，本来还有点居高临下的，瞬间和缓了许多，还加了我微信。” “这不是很正常吗？或者为她的老板，或者为她自己……” 两人走出咖啡馆，这会儿林秋才回了江雪的消息，“刚刚在画画，一会儿我去片场找他。” 江雪就把手机拿给陈妮看，“你俩呀，秋哥真是操碎了心。” 第137章 身份标签 《丽海杂志》的芮夏青是个很随和的人。 刚一见面，芮夏青就大赞江雪的发型。 接着她把江雪这天的穿搭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从头到脚都是galp的套装，就说道，“galp找江老师还真是找对了，我看着江老师这气质完全就是给这牌子提升的一个档次。” “芮老师实在过奖，我对服饰的看法，得体就行，快销品牌反而给大家提供了更多的选择，galp的衣服质量其实也挺好。” “我看金总应该给江老师提一提代言费才是。” 闲谈之间，三人就进了采访室。 这天的专访本来也是为了给那天的照片增加一些文字材料。见面之后，芮夏青跟江雪隐晦婉转地提了一下galp服饰现在对自己品牌的建设、品牌力的提升以及国际影响力也有一些想法。 因为是专访，江雪也让陈妮提前准备了录音笔放在桌子上录着。 不过芮夏青并没有准备什么刁钻的问题，只是问了问江雪最近的创作感受、将来的打算、在南环的生活和一些对流行服饰的看法。 只是采访临近结束的时候来了一个小插曲。 那天江雪打篮球的照片本来只是在她自己的社交账户上发了一部分。 但是因为那天她全身也是galp的休闲款，芮夏青觉得效果特别好，就想跟江雪再约拍一组运动照，这样她在原来的起稿方案上可以做一些改动。 江雪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芮夏青联系摄影师，正好对方这天也没有其他的事情，索性几人午饭之后就去篮球场又增拍了一组运动风格的照片。 “专业的摄影老师就是不一样，”江雪看着照片笑道，“把我拍得跟女篮健将一样。” “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品牌方来说，都算是不小的意外收获，”芮夏青说道，“他们这一季的女装流行款已经上市快一个月了，金总前一阵子跟我透露，销售目标已经完成了两千多万。目前看来，这一季的代言会是一个双赢的结果。” “那自然不错，借芮老师吉言咯。” 临道别时，芮夏青却不经意地问道，“江老师，想问个私人问题，不知可否？” 私人问题，在芮夏青这样的媒体人嘴里说出来，意思就是非采访内容，不会随意见诸报端。艺人一般也会答应，方便的自然说，不方便的，问了也没用。 “当然可以。” “最近看了一篇网媒的文章，说江老师跟槟城的江氏颇有渊源？” “那篇文章啊，”江雪冲着芮夏青点了点头，“我也看过，基本都是事实，那是我的祖家。不过我属于是在国内的旁支，二房下面的一支。” “原来如此，以前只知道江老师有大马背景，没想到渊源还有这么深。” 江雪抿着嘴微笑着没有说话。 今时不同往日了，过去家里并不希望她能有多红，自然星虹不会在这上面做文章罢了。 而如今，这不过是她的一个身份而已，本来也算不得是什么秘密。 芮夏青看了网媒的文章，多问两句，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江雪就说，“一个出身的标签而已。” “或许江老师以后可以多开拓一下大华夏圈的市场吧？” 江雪不置可否，“走一步看一步吧。” 三人互相道了别。 忙碌了一个星期，这个周末的工作总算没有那么紧凑了。 回去的路上，陈妮倒是动作快，把专访的音频文件先发给了郝思佳。 佳佳这天又去了陈导那里，听她说郭宁在《温暖时光》这边历练了之后，到陈导那里反倒不怎么挨骂了，好像突破了一样。 江雪心情极好，就把最近和朋友们的点滴做成了九宫格，发了一条朋友圈—— 【某个十九岁的小演员终于战胜了自己； 我家触手怪和他的同事们又开始捣鼓新玩意了； 有没有好的刮刀推荐给百万up欣酱？ 小玲也取得了很多进步； 《乱世佳人》的女主角最近在和游戏制作人谈大事； 不想当打星的百夫长不是一个好特约； 还有还有，今天我终于和卿卿又见面了！ 高铁穿梭在冬港和南环之间，每一个日出日落都那么平淡而真实。】 （《乱世佳人》，改编自《飘》，费雯丽主演的女主角斯嘉丽·奥哈拉最初被中译为郝思嘉，和郝思佳几乎同名，按此文设定，意思是蓝星也有此书此电影。） 编辑好之后，她点了发表键。 对她设置了特别关注了的陈妮的手机立刻就响了一下，九宫格里有她和大雷子，江雪姐那句话好像也别有深意。 她正看着，江雪的手就伸了过来，指着她朋友圈上的那句话说，“远嫁虽然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不过我猜大雷子可能觉得自己的事业不够好。” “那我也不怎么样啊。” “反正我就是猜猜，等会儿看看秋哥怎么说。” 她留下一脸茫然的陈妮笑而不语，她其实在跟自己打赌，赌一会儿老公说的情况和她猜的情况一样。 朋友圈相关人等很快就来点赞留言对号入座了。 郭宁和夏玲的留言一前一后，一模一样，都是“谢谢江雪姐。” 黄钰欣则说：秋嫂，见面会那天我非得把这根毛刮了不可。 田卿留的是：亲爱的，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开心，加油。 杨明雷和秋哥这会儿估计没空。 郝思佳保持了沉默，兰骁南却留了个斜眼笑，对啊，斯嘉丽可真是摊上大事儿了！ 过了一会儿，哥哥和嫂子也点赞了，哥哥留言说，小妹开心就是最好的。 片刻之后，刷到江雪朋友圈的郝思佳直接给江雪弹过来一个视频通话，江雪秒接。 佳佳果然还在海边的片场，身后是各种全尺寸的坦克装甲车道具，海风还是那么大，把她整齐的齐刘海吹成了鸟窝。 “哎哟我的雪雪，你最近是越来越俏皮了昂！”她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人家兰制作人都说了，你摊上大事儿了。” “我发觉有些人，自从嫁了人，就开始热衷于各种红娘事业，是准备退役之后开婚介所吗？” 江雪俏皮地回答她，“小女子确有此意哟。” 郝思佳在海风里大笑了三声，然后马上整理住了表情，“好了，闲事讲完，我跟你讲正事。小妮发给我的音频我听了，芮夏青在那儿说什么国际化？” “她问了一下我祖家的事情。”江雪想了想，继续说道，“是不是金总想在大华夏区做宣传嘛？” 视频那头的郝思佳沉吟了片刻，“这芮老师还怪会说话的。我看也是，不过金总只付了你国内的代言费用哦，他要是交待芮老师在文章里面玩文字游戏怎么办？” 江雪坏笑道，“你是经纪人你问我？” “得得得，”郝思佳说道，“雪雪老板，我的意见呢，只要别太过分，到时候我去跟金总提一嘴算了。我估计他们现在看到你新歌的播放量心里也紧张，怕把你得罪了。” “郝总这个意思，又有商务报价了？” “这个真的有，我早放了消息出去，说你和galp就一季的合约。你这新歌才刚火一天，今天就已经有七八家跑来询价了。等芮夏青的文章发出来再看吧，你说呢？骑驴找马，不慌。” “可以的。”江雪又说道，“对了，冬青路剧院那个八卦，我把瓜告诉你吧。卿卿那天看到你了，今天就跟我说了。不过我觉得那是她的私事。” 江雪不想提那个蓝眼睛演员的名字，她这么说佳佳应该能明白。 “可能是那天我太神经质了吧，”郝思佳似乎在视频那头叹了一声，“我听很多人评价田卿，风评都很不错的，也没有什么负面。反正对我来说，只要别惹你，其他跟我没关系。” “你可真是我的保护神。” “不不不，雪雪老板，你是我的财神。”那边郝思佳一边笑着一边喝风，“行了，就这样，我要去看小郭穿越火线了。” “你慢慢看！” 江雪关了视频，陈妮此时正戴着耳机在检查她的行程手册，车窗外，起伏的田野却好似在天地之间静止着…… …… 站在海岩上的郝思佳关掉电话之后，却听见几声海鸥的叫声随着海风一起飘来。 看样子田卿并没有否认和韩宇华有关系的事实，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她木愣愣地望着点缀着白色浪花的蓝色的海，想起了那天在望溪公墓看到的于江蓠的神情，以及后来师傅跟自己讲的一些话。 也罢也罢，她想，至少那个人明面上跟江雪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田卿跟他搅在一起十之八九也带点利益关系，未娶未嫁的又能说个什么？ 她顺手编了一条微信，把从雪雪那里证实的事情发给了师傅。 师傅很快就回了消息，“田卿那孩子跟你挺像的，怪不得江雪朋友不多，偏偏就你和她。” “师傅我没明白。” “你是个小滑头，只吃上三路的苦，下三路的避之不及；小田很能忍，棱棱角角全都收了起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江雪呢，外柔内刚的一个小天才，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样子，其实棱角很多，对人对事她都有自己的看法。” “谢谢师傅指点。” “下三路的事情，给再大的好处都不要碰。” “您放心吧，我知道的。” “嗯，相信你。” 第138章 靠自己 林秋和杨明雷一直都没有在江雪的朋友圈里吱声。 等江雪和陈妮回了家之后，林秋才和灰头土脸的杨明雷回来了。 杨明雷脸上、手上和腿上好几个地方都是擦伤，回来之前显然是清洗过，不过也掩盖不住糊了一身的泥和灰。 “妈耶！”陈妮看到他这个样子赶紧就跑了过去，“你今天不演战争片啊！咋成了这副样子？” 杨明雷阴沉着脸就要往楼上走，然后就被林秋一把拉住了。 林秋语气有些凌厉地跟他说，“你走什么？甩脸子给谁看？小妮惹你的？回来！” 陈妮看看他，又看看秋哥，非常关心地问，“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一个小鲜肉第一次当主演飘了，”林秋说，“大雷演的他的侍卫，妈的，还在四层的古塔上，丫居然敢耍大牌踹人。” 陈妮和江雪都惊讶得掩着脸，“啥？高空踹人？” 林秋说着还有点后怕，“幸亏吊着威亚，人都飞出去，荡了一圈才回来。” 陈妮听得秋哥这么描述，瞬间就把这几天的小脾气扔到了九霄云外，立马跑到杨明雷面前挨个仔细检查他的伤口，一边问着他“还疼吗”一边就哭了出来。 “不疼。” 等着陈妮关心大雷的功夫，江雪把林秋拉到了一边，皱着眉头问他，“那演员是谁？” “不认识，我查了一下剧组信息，才知道名字，叫文洋。” 江雪沉吟了片刻，“有点印象，是星虹的。” 她低头发现林秋这会儿还攥着拳头，就把他的手拿过来检查了一番，“打架了？” “这能忍？”林秋咬牙说道，“大雷怕得罪人，没敢上，我揍了他一顿。” 江雪一听没有吃亏，自己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冲着老公微笑了一下。 “你怎么没责怪我打架？”林秋有点诧异，他本来是做好了被老婆责怪的心理准备的。 江雪却说，“大雷子忍了，要是没人替他出气，不知道要气多久。忍一时越想越亏，退一步越想越气。上次你兄弟帮你护老婆，这一回该你投桃报李了，大不了我去派出所捞你就是。” 林秋看着她，心里只蹦出来五个字——老婆高义啊。 然后江雪也没说话，她想起上次杨明雷在家里揍王森时候那个不管不顾的样子，心下就觉得他可能因为陈妮而有了许多掣肘，于是她就把这个想法给林秋说了。 林秋点了点头，“是，他是觉得陈妮现在前途光明，自己一天天没什么起色。今天受了这种奇耻大辱都能忍下来，他对待小妮什么态度可想而知。” 听他这么说，江雪心想，看来大雷对陈妮确实是因为事业的原因而有些自卑了，她就对林秋说，“改天我问问佳佳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佳佳都能帮你捞到角色，他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老公的回答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他要是愿意就好了呢，”林秋说，“他想靠自己联系到角色，也是个牛脾气，非要凭自己突破这一步。” “你们男人啊，”江雪叹息了一声，“总不想日后被别人说是靠女人上位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好了，还是说说你吧，剧组没找你麻烦么？” “我怕什么麻烦？对了，那小鲜肉的经纪人好像也在，也是个年轻人，叫李木初。” “原来是他哦，”江雪恍然大悟道，“还是星虹的青年才俊呢，怪不得今天不用去派出所捞你。” 林秋就跟江雪详细又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文洋被林秋揍了一顿之后本来也是暴跳如雷，嘴里骂骂咧咧。那个剧却是个d级网剧，导演副导演上来就要给演员撑腰。他的经纪人李木初就出来拉了架，让文洋就这么算了。 最后林秋说，“原来是那个李木初认识你，所以才想息事宁人。” “他不是怕我，是怕佳佳。” 江雪微笑着继续说道，“他们经纪人都是很会权衡利弊的。今天这个事情你也知道，有的是照片和视频。就算把我扯进去，大不了出钱洗呗，‘我老公打人关我什么事，我又不在’，再说，是演员惹事在先，要是惹到我头上，给佳佳知道了，给他闹到安全生产监管局去，盖着红印章的处罚决定书晒网上，这小子糊定了，走的流量路线还不知道天高地厚，炮灰一个。” “哇哦，思路清晰，有理有据，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女明星了。” 对于林秋的夸赞，江雪不置可否。她朝着杨明雷和陈妮的方向扬了扬脸，“你看那俩卿卿我我的样子。” “咦……”林秋拉着江雪就往家走去，“走走走，没眼看。” “哎哎，慢点，你要把你老婆拽倒了。” …… 陈妮满心疼惜地用湿纸巾把杨明雷身上的那点泥灰又擦掉了，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是皮外伤，这才放心下来。 回头一看，秋哥秋嫂都已经不见了。然后她抬头又看了眼杨明雷，牛高马大一男的，平日里的市井话浑段子都不说了，皱着眉头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然后她就想起了他的相亲对象，那是，满身上下都是成熟女性的魅力，她心下觉得自己肯定比不了，她就是她，也不想比。 杨明雷不说话，她刚才泛滥的心疼也似乎立刻就被抽干了。 她平淡地留下一句“我回去了”就转身要往楼上走。 “哎……”杨明雷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 杨明雷憋了半天才说，“我最近跑了好多筹备组，都找不到什么角色。” “你的活儿不是挺多的吗？” “我是说那种能演好几集的角色。” 陈妮心里乱，满脑子尽是他的那个相亲对象，一想到他爸还要带着相亲对象到南环来，就更是什么也不想去想了。 她就随随便便说了一声，“我上去了，你多跑跑筹备组吧，反正这种事情，有时候也看运气。” 然后她就走了。 她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这句话对杨明雷来说，却是一种莫大的鼓励。 他站在院子里看着陈妮的背影消失在楼里，心想，这一步一定要靠自己迈过去。 第139章 小惊喜 这天《浅海突击》的拍摄结束之后，郝思佳和郭宁一起出的片场。 二人刚走到停车场，却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郝思佳的车子边上。 他一看到两人过来，就笑着迎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花盒子。 郝思佳心里顿生惊喜，又觉得尴尬，这儿的海风实在太大，自己的发型早就乱成了鸟窝，躲是躲不掉的了，只好用手扒拉着抢救了两下。 这兰骁南昨天晚上跟她联机玩了一会儿《饥荒》，下线时随口问了一下郝思佳周末的安排。 结果今天居然自己找到片场来了。 惊喜之余，郝思佳不忘瞥一眼身边的郭宁，果然发现他脸上浮现出许多尴尬的神色。 可千万别对我一厢情愿啊，郝思佳想，兰骁南来了也好，免得小郭和很多小艺人一样对经纪人的非分之想更进一步。 于是她赶忙也迎了上去，跟郭宁介绍，“这是兰哥，我朋友。” 又对兰骁南说，“这是郭宁，这部剧的男三号。” 两人初次见面，很普通地握手问了好。 然后兰骁南就把鲜花盒子递给了头发凌乱的郝思佳。 “看你车上没什么装饰，选了个小号的鲜花盒子送你，不挡视线的。” 郝思佳接过这个配了向日葵和桔梗的鲜花盒子，“还挺细心，不过我打算放家里。” “那现在已经归你了，你随意处置。” 兰骁南说他是专程打车过来给郝思佳当车夫的，郝思佳对他寻的这个找上门的理由很是满意，索性就把驾驶位让给了他，自己坐到副驾驶那边去了，郭宁则一个人坐在后排。 而他毕竟不知道在南环拍戏时候的那个小插曲，所以只把郭宁当成郝思佳手里的普通艺人。 回去的路上，郭宁一路沉默，前排的两人则一直在聊着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等到把小郭送回了家，兰骁南才说，“吃烤肉吗？我请客。” “你个滑头，”郝思佳笑道，“怪不得一直说工作，原来是想甩掉电灯泡。” “不然怎么办，”兰骁南有点无辜，“我倒是不介意请你和你的艺人一起吃饭，但是今天只想请你吃烤肉。” 郝思佳露出了姨母笑，刚才收拾头发的时候打开的化妆镜还没有收回去，她的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就出现在镜子里。 她扭头看了一眼认真开车的兰先生，心里生出许多愉悦来，“忽然之间感觉生活出现了很多变化，有点不习惯。” “怎么解？” “不好说，可能是变化太快，而我又需要在某些方面放松一些，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兰骁南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是说你比较独立，还没有想好怎么开门迎客，是这个意思吗？” “有文化的就是不一样。” “你又在给我戴高帽子了。” “不是高帽子，是事实。” 车很快到了地方，郝思佳看着他把车停进车位，忽然想起了前任，世上的人看上去总是相似，但稍加了解，就会发现人和人之间那巨大的不同。 华灯初上，她此刻的心境也与当时有很大的不同了。 前度，是起源于外表，在冲突和矛盾里不断地妥协，最后终结于自己的底线。 现在，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内心里的感觉来得更加猛烈，但自己的克制却也更加地用力。 兰骁南下车的时候，郝思佳微笑地看着他，心想，不知他此时是否把我当个普通女人看待？ “走吧，”兰骁南说，“我订好位置了的。” “好。” 这家的自助烤肉很新鲜，不过全程都是郝思佳在烤盘上操持。 翻食材，刷油，控制火候，乃至帮他包上生菜…… 她用心的烹制换来兰骁南两字点赞，“好吃。” “小镇女青年一般还是有厨艺的。” “你为什么总是自称小镇女青年？” “一来是为了提醒你我是外地人，二来是把我和小镇做题家区别开。” 兰骁南顺着她的话里的机锋问道，“一来大家都是华夏人，二来，你的意思是你比小镇做题家档次还低一级？” 郝思佳不生气，脸上露出两个酒窝，“是的，小镇普通青年肯定是要比小镇做题家低一个档次的。” “但是你已经是成熟的经理斯嘉丽了。” 斯嘉丽确实是她在星虹的花名，不过她职位上去了之后就不再用这个花名了。 一是因为她不喜欢星虹的花名制度，更主要是因为她后来把《飘》找来看了看，觉得那个女人的结局并不太好，自己和她也不怎么像。 她想，这兰骁南估计也是受了江雪朋友圈的启发。 她把一块正在滋溜着热油的五花肉包在生菜里，放到了兰制作人的盘子中，忽然狡黠地用小说里的描写回应了他的话—— “那是因为我长得不算漂亮，但很有魅力，一半的娇柔来自母亲，一半的粗犷来自父亲。” 然后兰骁南就惊讶并佩服地说了声，“哇哦。” 她想，帅哥应该是能懂我的暗示的——心思多，家庭情况也复杂。 这顿晚饭本来很开心，不过郝思佳因为自己习惯于在任何时候见缝插针地看消息，这就发现了下午在南环发生的事情。 【文洋拍戏被打】 嗯？这不是李木初手里那个小鲜肉吗？她立刻来了兴趣，就点了进去…… 江雪那边没吱声，李木初没有吱声，文洋本人也没有吱声，但架不住代拍、娱记炒话题，架不住群众要吃瓜。 郝思佳在照片和视频里认出了林秋，立刻就给江雪打电话过去求证，江雪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她说了，末了叮嘱她，“佳佳你不要出头哦，反正秋哥没有吃亏，场子也找回来了。免得跟李木初激化矛盾。” “我知道，你放心。” 兰骁南看郝思佳眉头皱起来，又是给江雪打电话，又是忙不迭地双手按手机，知道她工作来了，就接过了烤肉的重任，也不找话说，就帮她烤，帮她包生菜。 她琢磨了一会儿，觉得江雪说得对，保持沉默就好。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 李木初竟然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 “李经理，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啊？” 电话那头的李木初语气和缓地笑了笑说，“下午文洋不懂事，我做经纪人的，给你道个歉。” 这个泥鳅！郝思佳反应很快，心里阵阵冷笑，全世界都知道江雪已经单飞了，打电话跟我道歉，这不是诈我？心累。 “不是，我没搞懂呢？文洋咋了？” 然后李木初就把下午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把不利于文洋的那部分都略过了。 “这你应该去找江雪本人呢，”郝思佳说，“她都单飞了。” “哎呀，思佳，外线关系大家都懂的。反正今天下午确实是文洋欠收拾，我改天找你赔罪，好吧？” “不好。”郝思佳死不承认，“赔罪找江雪本人就好，不要醉翁之意不在酒哦。” “行吧，”李木初笑了笑，“既然你都这么说，那就这样吧。” 挂了电话之后，她把盘子里兰骁南包好的烤肉放进嘴里狠狠地咬了一下，肉香四溢。 “工作上有问题？” “我的一个泥鳅同事，又想诈我。” “那他肯定没诈到。” “他太刻意了，总是想在我这里证实我和江雪私下的关系。” “也许他是给自己找更好的出路呢？你觉得呢？” 郝思佳抬起头看着兰骁南，“思路清奇啊兰制作，我怎么没想到呢？没准是想搭上我师傅呢，那更要离他远点了。” 她一边吃着，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夏玲。李木初在夏玲面前的刻意表演被她撞见过几次了，前几天在公司他又跑去给夏玲说要在总监面前为她的升职说说话。 简直鬼扯一样，宋雅那个关系户执行经纪混一阵就要走了，夏玲升职是宋雅自己去跟祁总说的，早就定好的事情，和他李木初什么关系？这种人简直了。但她也没法直接跟夏玲说，不然人家该说她嚼舌根了。 她倒是没想到，此时此刻，李木初也正在和夏玲吃饭。 他是当着夏玲的面打电话过来的，跟夏玲面前还美化粉饰了半天，自己如何如何自责，如何如何没有管好手里的艺人云云…… 把夏玲说得一愣一愣的，只把他当佳姐一样的好人。 虽然她不知道佳姐从来也没把自己当好人…… 第140章 《值得》是首老歌 晚饭之后还是兰骁南开车。 原本郝思佳并没有问兰制作人为什么没有买车，他自己却找了个机会跟郝思佳解释，说冬港的公交比较方便，他实在也没有什么用车的需求，所以也就没有买。 电车轻快，但到家的时候也已经九点了，他就把车开进了地库，在郝思佳的指点下把车停进了她租的车位。 “感谢兰先生的款待，好了，愉快的时光总是很短暂，明天又是新的一周。” 她说着就下了车，正要和兰骁南道别，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片刻之后，兰骁南问，“能不能上去看看？” 送花，请饭，上去看……标准的渣男三连。 他上去会动手动脚吗？郝思佳怔住了，心中的驰名双标就冒了出来，他应该不会的吧？ 两人对视着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抿着嘴轻笑了一声，“走吧。” 她知道自己有点施展勾引的意味，尽管在这方面造诣远不及公司里认识的那几位绿茶，不过多少会点。 但，表面上传递的信息并不是她心里想的，很多时候，在面对重要的事情时，她的伪装近乎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毕竟，是否请兰骁南上去这件事在她心里不知不觉成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递出那个戏弄的眼神的一瞬间，她只想骗一骗他，但眼神递出之后她就后悔了。 她并没有想好这个周末的晚上应该怎样度过，如果他领会了那个假意的鼓励，上去想要更进一步怎么办？接受还是不接受？ 如果他不是兰骁南，只要不犯法，她可以有一百种办法戏弄他，这些方法全都是陪客户的时候从其他女人那里看会的。 可惜，他是一个自己不想恶劣戏弄的人。 “感谢邀请。”他说着就走了过来。 两人并排着进了电梯，他的脸上也有一点儿红晕。 郝思佳又看了看自己，和第一次跟他约会时的穿搭一样，有这么香艳吗？她想。 她打开了门。 公寓不大，格局和酒店的客房差不多，只是门口多了一处烹饪区，里面多了半个读书区。 她家的陈设很简单，木地板，白墙，一张一米五的床，碎花床单碎花棉被，读书区那里有个双人沙发和一张带转椅的书桌，旁边一盏落地灯。 墙上的置物架放着一些简单的饰品。 “自己住，不用租太大的，这里贵是贵点，图个稳定。”她走到书桌前，把他送的鲜花盒放在了她姐弟三人的合影旁边，“你到这边坐吧。” “好。”兰骁南走到里间，目光落在了她和两个弟弟的合影上。 那是送郝思怡出国前，他们三个在机场拍的，那年她二十二，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 她就跟兰骁南介绍，“左边是郝思明，右边是郝思怡。” “你两个弟弟也挺帅气的。” “堂弟，不过，我们三个比很多亲姐弟都亲。”她一边说着，一边去给兰骁南倒了一杯水，“坐吧，这就是我的小家了，还打算聊多少钱的天？” 他端正地坐到小沙发上，喝了一口手里的热水，却平和地说道，“愉快的时间总是很短暂。本来想聊个二十块钱的，但是时间不允许了。” 郝思佳松了一口气，心中又有窃喜，毕竟这个家伙没提出什么想在这里过夜之类的要求。 但是她又想，如果他提这样的要求的话，倒不如趁热打铁，恋情就此开始，孤独的单人夜也就跟着结束了，想到这儿，心里竟然还生出来一丝惋惜。 于是她就嗟叹自己处理工作虽然冷静从容且权衡，但对于这种事情，因为有熟识的朋友在前面铺垫，情感的支配倒远大于理智了。 雪雪对待感情也是这个样子，她想，以前不自知，现在看来却真是相似。 短短的时间里，她的心思转过了不知多少个曲径通幽。 兰骁南看她半低着头，就问她，“你怎么不说话？” “啊，没什么，”她掩饰道，“在想事情。” 他笑了笑说，“能到你家来，挺开心的。” “开心什么呀？” “距离你更近了一步。”然后他就站了起来，“好了，我该回去了。” 原来，他只是想上来看看。 “你怎么回去？” “打车，公交，地铁，都可以啊。” “我送你吧。” “啊？”兰骁南有点惊讶地看着她。 “啊。”她点了点头，“很奇怪吗？” “求之不得。” 然后郝思佳就推着他的后背一起出了门，又坐到车上，开车出了小区。 一路上开得特别慢，一旁的兰先生也是心领神会，并不催促。 她把全景天幕打开了，霓虹就照拂到他们身上。 她习惯性地按了一下方向盘，车机里传出莫女英的歌声，音量并不大，很是平和。 于是他俩都不说话了。 “关于你好的坏的，都已经听说。愿意深陷的是我，没有确定的以后，没有谁祝福我，反而想要勇敢接受。爱到哪里都会有人犯错，希望错的不是我。其实心中没有退路可守，跟着你错跟着你走……” 也许是这个安静夜晚的氛围所致，也许是他俩都被莫女英的歌声带出来一点情绪，随着旋律和原唱的声音，他俩不约而同地轻声唱了起来。 “我们的故事爱就爱的值得，错也错得值得，爱到翻天覆地也会有结果。不等你说更美的承诺，我可以对自己承诺。” “我们的故事爱就爱到值得，错也错得值得，是执着是洒脱留给别人去说，用尽所有力气不是为我，那是为你才这么做……” 两人就在高架上欣赏着冬港繁华的夜景，‘一不小心’就错过了高架的出口，连续好几次。 “《值得》是首老歌，”郝思佳说，“不过听起来很曲折。” 兰骁南回避了她话语中的‘曲折’二字，“你好像很喜欢莫女英的歌呢。上次是《萨拉热窝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这次是《值得》。” 她看着前面路灯照亮的公路说，“当初雪雪介绍我听的，后来就一直听着了。” 这一次，她终于‘没有错过’高架出口。 下了高架，很快就到了他家，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上楼之前叮嘱了一声，“到家报平安。” 她捋着自己的发梢微笑回答，“放心。” 第141章 挺好的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林秋去把杨明雷拉了出来，江雪则再次莅临陈妮的宿舍。 单对单谈了一夜的闲话，最后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杨明雷很有脾气，说自己的第一个演员角色一定要凭自己把自己推销出去。 不管林秋如何跟他陈明利害——只要加入江雪的工作室，或者哪怕跟江雪开个口，她也没有不帮忙的道理，总有办法给他找到一个动作角色。 但杨明雷就是不干，最后林秋放弃，陪他吹了八瓶啤酒。 “秋哥你还来劝我，当初秋嫂的经纪人还是主动帮你找的角色，你咋不去？” 林秋无语，一拳擂到他厚实的胸肌上，“有志气。” 他也礼尚往来，“我没做过什么当大明星的梦！就想凭自己的本事出演硬片。” 而江雪那边的情况也很简单，简单得一样没有什么谈话的余地——“远嫁是不可能远嫁的，这辈子都不会远嫁，表白又不会，只有等他的相亲对象来了再说。” 倒不是江雪要引导陈妮学自己远嫁或者主动去找杨明雷表白，江雪其实什么都没说，陈妮自己在那儿喋喋不休地说，还把那个相亲对象的照片拿出来给江雪看。 江雪只觉得有点头痛，怎么杨明雷相亲对象的照片能跑到陈妮的手机上？ 好嘛，作为老板，自己贴身执行经纪的心理状态，那还是要关心的。 最后林秋和她回到屋里，各自摇了摇头。 “他俩这样挺好的。”林秋说，“大雷子，就是硬。” “对对对，小妮就是韧，一个硬一个韧，绝了！绝配的绝！” …… 星期一的早晨，江雪照例六点刚过就起来收拾。然后三人开车去高铁站，在中环站的brt站台分别，老公去公司，她和小妮继续新一周的行程。 仿佛上周末的下午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已经四月，太平洋的暖湿气流带来了越来越大的雨，以及雨后越来越明媚的阳光。 距离江雪的见面会已经越来越近了。 她依然每天去艾米做她的新专辑。 她的新歌已经牢牢地占据了周播放量的第一位，比第二三四加起来都多。 而第二名是于江蓠的新单曲，第三名是宋雅的一首戏歌，第四名是一个网络歌手，田卿的倒是有三首作品排在第八、第九和第十名。 跟佳佳之前下的断言一样，galp的人对她的态度也开始有微妙的变化了，从一般性的热情，变成了非常特别的热情。 当初给人代言签的报价低，现在galp的设计总监反倒成了江雪的半个造型师。 那是江雪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她让陈妮去跟金总说既然第一次代言，他们的服饰又是专门针对日常穿搭的，那不如在社交账号上每天放街拍好了。 所谓街拍，就是艺人随意地出现在街头任何一个地方，由贴身的助理或者执行经纪人专门抓拍照片，挑选合适的照片适当‘流出’，以营造艺人的生活感。 一来江雪全平台的账号加起来也有好几十万粉丝；二来江雪是少有的在b站活跃的艺人；三来她现在正处在活跃期，网上讨论度高；四来江雪的形象和他们这一季的女装流行款出奇地契合。 对金总来说，这可是艺人主动抛出来的免费广告的橄榄枝，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于是特地交待自家的设计总监每天给江老师的日常穿搭操心。 当然galp的设计团队有时候搞出来的新花样也想着让江老师帮他们试穿一下。 就这样，江雪没花一分钱，白捞了一个免费造型师。 她说给郝思佳听的时候，把她乐得喝水都困难。 “雪雪我就说吧，这鬼点子你都想得出来。” “那是，”江雪半昂着的脸上写满了得意，“最近我是活跃期，可得好好利用利用，再说我答应你们了的，省下来请造型师的钱，跟你们分。” 她说着就把手机拿了出来，说到做到，给陈妮分了三千，给佳佳分了一万七。 听得手机进账的声音，郝思佳水也不喝了，立刻双手压着手机合十，趴在桌子上给江雪连拜了三下，“封建迷信我嗤之以鼻，财神殿前我长跪不起……” “别拜了！再拜我头上要冒光圈了。” 正在外面办事的陈妮收到了老板的红包，点开一看是笔大钱，一排拜谢的表情就发来了。 两人笑够了，郝思佳又严肃起来，“这样说来，你是想好以后要走什么路线了？” “那是当然。” 郝思佳拍了拍手，“好好好，平民歌手林夫人，我猜对了没？” 江雪站起来在郝思佳面前展示了一下galp设计团队最新的初夏时光系列作品，“怎样？他们这一身下来，正价才四百多块，等到打折的时候，一百多就能拿下。” “挺好的，”郝思佳说，“内娱的女艺人确实没有几个愿意随时随地都这么朴实的，都想撕国际大牌的商务邀约，以穿到高定为荣，以没撕到高定为耻。” “嘁……” 郝思佳从来没有在江雪那平和清秀的脸上见过这么轻蔑的神态，竟然感到有几分震惊。 “喔唷，我的雪雪，你祖家可是富可敌国的豪门啊！就是你自己家，也是资产上八位数的土豪啊，”郝思佳说，“怎么出了你这个不认祖宗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江雪笑了笑，“我祖家祖宗在瑞澜拜妈祖上船的时候，只有身上的一件破褂一条破裤和二十文钱，这可是族谱上白纸黑字写着的……” 等她呱呱呱地把自己祖家祖宗如何在槟城开荒种地，辟得良田百亩，如何娶得马来老婆并开枝散叶的传奇故事讲完，郝思佳若有所思地说道， “行吧，你把自己的商务定位到这个级别也好，目的性也很强，这样我更好去帮你做关系。有的放矢总比广撒网的好。” 她本来有一些别的话想说想问的，但看江雪那个样子。这些话不用说也不用问了，肯定是被秋哥给带的。 林秋在她的眼里有种特别的气质，有点像隐世的高人那种感觉，但他又特别的真实—— 一手超神的画技，信手拈来的艺术史，虽说不是帅到掉渣说话却好听，画画的时候衣服上干干净净，啃排骨吃肉时却又粗枝大叶，还是个热心肠。 在她看来他就是那种明明稍微钻营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却偏偏要选择粗茶淡饭的人。 才二十多岁，又不像雪雪这样有着一个豪门家世，他是怎么做到这么淡泊的？ 雪雪淡泊可以解释为对纸醉金迷看惯了，腻了，厌了，他呢？ 雪雪以前在商务和自己的发展定位上并没有那么多想法，或许那时候只知道唱歌，只知道想唱歌，没有什么特别的思路。 南环那接地气的生活可能会给人一种向阳的力量吧，不似名利场那般虚伪。 挺好的，对她来说。 对自己来说，也是挺好的。 她正在思忖之间，江雪却忽然问她，“你打算啥时候回家看看？” “至少等郝思怡回国吧。” “到时候约我。” “好。” 说起弟弟，想起秋哥，郝思佳忽然一下就清醒了。 世间用钱买不到的快乐，那可就多了。 就好像弟弟的原话——织女星和北极星几万年才换一次位置，人生百年算得了什么。 她那时就想，等把郝思怡供出来自己也跟着佛，等老了，就回家守铺子养狗，自己要是有孩子就带孩子，要是没有就带弟弟的。 但现在她又有了新的想法，想陪着江雪走下去，看看她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第142章 想续约 那天专访，芮夏青最后问了江雪一个问题，“江老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职业的呢？” 当时江雪想了一下，很和缓又幽默地说，“不敢说职业，只敢说我。” 芮夏青抬了抬手，“也可以。” 她最后微笑了一下，“一个唱歌匠，一个移动展示架。” 听她这么形容，芮夏青就笑了，“江老师这是一句话直击本质，您的新歌我也听了，很有力量，祝您星途顺遂。” 四月第一周的周末，穿着那套带着许多国风元素的亚麻面长裙的江雪出现在了《丽海杂志》这一期的封面上，随和、清秀而又显得有几分活泼，和过去的文雅气质有了许多的不同。 而芮夏青的服装专栏文章《动与静中的简约与洒脱》也随着这期杂志一起付印刊发。 文字驾驭能力极好的芮夏青只用了寥寥几行字就把galp当季新款在江雪身上穿出来的那种静若处子的感觉描绘到位。 图片编辑选择的照片也恰到好处。 不过，这篇文章最大的两点却是在篮球场上后补的那一批穿搭照片。 一个看似文静的女子在阳光下的带球急停与中投，自然是充满了荷尔蒙的气息。 明明什么都没有漏，身上的白色t恤和宽松短裤也显不出什么身材，却比那些穿着紧身裤刻意打扮的女人欲很多。 芮夏青看着那照片就觉得江雪的那种欲是来自她自己的独立和向阳的气质。 金海商演的名场面她是知道的，江雪的家世她也知道一点，她觉得，不依附不攀附，勇气在什么时候都很重要。 她在最后交稿之前，还是把江雪的原话加工了一下，作为结语加了上去—— “……正如这位来自大马的抒情歌手所言，她是一个唱歌匠，一个移动展示架。” 有江雪前面大量的街拍网图铺路，杂志上的精修图配合文章跟着也取得了良好的效果。虽然时尚圈不认，但顾客倒是很会用华夏币投票。 郝思佳当然不可能知道人家的销售数据，但这天她来见金总时候，从他春风得意的神情上也看得出来——销售数据十分令人振奋。 本来金总是约的陈妮，但因为陈妮和江雪都忙着见面会的缘故，只好让郝思佳来赴约。 杂志发出来的第一时间，郝思佳就看了芮夏青的那篇文章，果然其中好几处都搞了点文字游戏，而galp官方在海外的宣传则更加露骨，这给了她来找金总麻烦的理由。 因为江雪的工作室已经和木禾绑定在了一起，黎筠也说到做到，新专辑《走过全世界来和你相遇》还没有制作完成，木禾传媒也已经开始了前期的宣传。 按现在她的这个势头，已经有了点咖位提升的苗头了，而这才第二季度刚开始。 郝思佳在金总面前故意按捺住了心里的喜悦，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 她把这一期的《丽海杂志》放到了金总的面前，翻到芮夏青的文章那里，这才带着一丝微笑问道，“金总，不是妹子我说啊，贵公司这样操作，好歹还是先通知江老师一声，有个商量总好吧？” 胖胖的金总本来是想和她聊一聊续约的事情，自己本来做贼心虚，但听得郝思佳的口气，好像江雪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在意的样子，于是坦诚道，“之前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宣传的文案措辞上激进了一些。郝经理，你先喝茶。” 郝思佳就端起热茶来呷了一口，立刻就给了金总台阶下，“这还得是江老师脾气好啊，也没打算要怎么样。以前你们合作过的其他艺人，像江老师这么脾气好的不多吧？” “怎么能是不多呢，是压根就没有。” “她这几天忙着见面会的事情，也没空过来，反正她让我带话，‘大家合作一次不容易，都是缘分，有什么事情尽量还是要多商量’。” “这次确实是我们的工作失误，一定不会有下次。” 郝思佳点了点头，他们私自利用江雪身份标签的事情就算揭过去了。 看郝思佳不再多说什么，他才从自己的桌子抽屉里，把新准备好的合同拿了出来，“郝经理你看看，这次约你过来，主要还是想谈一谈这个。” 郝思佳接过那份草拟的合同扫了一遍，“要续约啊？” “是啊，”金总笑呵呵道，“江老师现在炙手可热，咱们这只有一季的合约，不大保险噢。” “所以想延长到一年的？” “确有此意。” “这可真是承蒙贵公司的厚爱了。” 时间有限，她也没有细看那份草案，报价倒是涨了一些，但涨得不多。 她身为江雪的经纪人，帮她争取利益当然是第一要务。于是笑盈盈地把续约合同草案递了回去，她知道江雪是什么态度，但她此时却不能表达任何态度。 “郝经理觉得怎么样？”然后他凑近了，压低声音说，“如果能成的话，我可以帮你申请留三个点。我也给你透个底，公司里大家也都讨论过了，一致同意江老师目前就是最合适的代言人选。” 郝思佳对那三个点的返佣不置可否，却怀疑地看着他问道，“贵公司的草案怎么还是国内的？不会还想如法炮制吧？” “不会不会，这个我们可以在附件里面说明的嘛，将来如果要增加大华夏区的国际代言，也可以先在主合同里约定好。” “那我回去跟她说一下吧，”郝思佳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她的具体想法，就是觉得贵公司对她商业价值的估计，还是应该参考一下她的成长性，以及契合度。”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以前星虹不打算运营她的身份标签，现在她单飞了，她的身份标签对贵公司来说也是有价值的。” 金总也听明白了郝思佳的话——目前这份报价有点低。 他做到galp服饰公关副总这个位置上，多年来也编织了一张不小的人脉网，所以他也从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有其他品牌也在找江雪询价。 之前在宋雅和江雪之间，他们选了江雪，而原本商务档期空着的宋雅没多久就国内最大的家化集团签了商务合同。 时间来到四月份，近期有空闲档期而报价又适中的女艺人也就只剩下江雪一个了。 当时的保守就变成了现在的压力，不管是在合同金额上，还是条款上，galp都处在了劣势方。 郝思佳深谙商务谈判里的这些微妙形势的变化，临走时就说，“我们现在还有一季的合约嘛，我相信时间会证明江老师的价值的。” “这方面我们肯定是不会怀疑的。” “那妹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我让小向送送你。” “不用麻烦，不用麻烦，向助理也忙的，我自己下去就行。” “那郝经理慢走。” 两人道别之后，郝思佳独自出去了。他一个人坐在会客沙发上琢磨了一下郝思佳刚才的说辞，总得来说，他觉得希望还是比较大的。 这时他收到一条郝思佳发来的消息：“很感谢金总对我的支持，不过以后咱们谈江老师的商务合作，不用给我留佣金返点。” 小姑娘还是有一点厉害的，他想，嘴上说不要的，那不一定不要；发消息来强调说不要返点的，那就是真的不要了。 她显然不是那种不敢拿返点的新人，那就只能说明她和江雪的合作关系非常亲密。 …… 第143章 不必深究 郝思佳下楼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第一轮会晤的结果发消息给江雪说了，并且加上了她自己的判断。 她觉得如果这一年固定和galp合作的话，应该是可以要到拿到六百万到七百万这个价位的。 不过消息发出去，等了一会儿江雪也没回，估计在忙着。 于是她把手机扔在一边，开车离开了。 之前签代言合同的时候，她信守了对金总的承诺，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找了两个经常合作的夜场朋友约金总打了一场牌，把那点佣金在牌桌上故意输给了他。 那时候毕竟很多事情都还没有确定下来，所以她的一切行动都很小心翼翼。 在内心里她自然是相信雪雪的，对于这一单，其实也有两分赌的成分。 品牌方虽然也有自己的关系网，但娱乐圈内里的许多细节他们也打听不到，那会儿看似风平浪静的情形下，实际上江雪却正处在进退维谷的境地之下，万一她赌错了，她在galp这里的这条商务渠道不说彻底凉透，至少也要偃旗息鼓一年半载。 现在好了，雪雪争气，新歌那一锤子敲下去，名气人气事业看着就蒸蒸日上，galp立马就跟着想要来续约。 师傅在于江蓠的授意下和自己签了一个私下协议，自己和雪雪也有协议。 最开始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的时候，偷偷摸摸遮遮掩掩怕星虹知道，想着两头下注，现在重注的那一头赢了，星虹给自己的掣肘反倒又少了很多。 大家出来求财，都很现实，而世上也没有密不透风的墙，祁总前几天就专门找了个高端会所找她谈心。 对此，她早有心理准备。 那是一个没有招牌的私人园林，一间在外面看上去很古朴的茅屋，里面却全是考究的木质家具，一屋子的木香。 她不懂实木，也不懂明代家具风格究竟是个什么风格，反正只要知道价格很贵就是了。 一个一身大概是唐代汉服的茶艺师帮她们沏好一壶茶就出去了，茶香沁人心脾。 那天祁成海微笑着看着她说，“小郝啊，不管别人说了什么，反正你在我眼里还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的。” 他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一说出来，郝思佳立刻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 第一有人去告了她的密；第二他祁总监把这件事情压下来了。 她就很谦虚地笑了笑，认账是不可能认账的，就算他明说了，也不能认账，于是她说，“祁总，我最近工作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劳您这样专门来敲打我，女团那边我只是兼着执行和商务，该做的我都做了，女团该有的代言一个没少，现场也没出纰漏呀。郭宁现在也不错啊，有几个通告我都追得很死的，应该也快下来了。” 祁总晃着手指冲她笑，“你说的这些，都是你表现优秀的地方，我专程请你过来，就是觉得小郝你最近辛苦了。” 说她辛苦是假，要真心想犒劳她也用不着选这种高端的会所。 冬港那么多高级饭店，哪里不能犒劳？这种地方，都是用来谈一些秘而不宣的事情的。 想到这里，她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时茶艺师敲了敲门，获得祁总的同意之后又进来帮他们的茶炉换炭火以及重新沏茶。 茶艺师看上去很年轻，皮肤又白又嫩，整片香肩都露了出来，在唐制汉服的衬托下，性感得娇艳欲滴。 郝思佳一个女孩子看着她都觉得美不胜收，这几千万人口的冬港市，不知道有多少秘而不宣的几千万上亿的生意，就是在这茶香氤氲中谈成的。 茶艺师出去了，郝思佳喝了一口那几万一斤的茶叶沏出来的绿茶，保持着乖巧的微笑，没有表态，只是说，“祁总您过奖了，我也没什么辛苦的，做经纪人，这是我的本分。” 两人拉扯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祁成海先摊了牌，“你呀，老姐姐把你教得可真是好。真不错，聪明。” “还请祁总明示。” “罢了，”他说，“你有不表态的资本，谁叫老姐姐给你撑着腰呢？而且江雪的事业也是蒸蒸日上，往后我估计也有不少需要找你合作的地方。公司里有人跟我说你和木禾江雪私底下都有合作，到我这里就截止了。江雪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记恨，公司和董事会那边的决定我也左右不了，我不过就是比你们年长一点，一样也是个小把戏。做经纪人嘛，有点外线关系很正常的，我们把江雪这一篇揭过去，反正她已经单飞了，对吧？” 祁总这最后一个问句是给她台阶下的，于是她顺势就下去了，“是的祁总，她已经单飞了。” 后来他们又谈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总之祁成海要带给她的意思是—— 我知道木禾、江雪和你之间是有私下关系的，你懂我懂，我们心照不宣就可以；这圈子里的事情，都是一环套着一环，我代表星虹不会也不敢把你怎么样，而且星虹和木禾艾米都有合作，以后可能和江雪也会有合作，希望大家都揭过这一篇去。 郝思佳直到最后也没有明着承认自己和江雪以及木禾的关系，做人不能飘，指不定什么时候人家就拿着这事当刀子给她砍来了。 她并不相信总监，不过为了照顾总监的面子，她还是非常暧昧地默认了。 算是给了他一个不明确的回应。 最后临走时，祁总问她，“你不想知道是谁来跟我说的吗？” 郝思佳留给祁总一个莞尔，“总监您真是看我笑话，这种事，我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人家嚼舌根。” 祁成海一手挑拨的手段没有成，就呵呵笑着说，“老姐姐真是没看错你，大气，稳妥，泼辣，八面玲珑。” “谢谢。” 之后他们各自离去了，纵使有这么一件事情去做了铺垫。 她后来还是维持着公司与江雪之间的平衡，两边的渠道都分得清清楚楚，明面上依然没有表露出什么来。 还能是谁告的密呢？公司里任何一个经纪人都有可能，甚至还有可能是他祁成海指使小张去查出来的，可能还想挑拨一手打压其他人。 她不愿意让刚刚走上正轨的雪雪为自己操心，这件事情就没有跟她说，但却详详细细给师傅黎筠汇报了。 师傅没有多做评论，也是夸她，“你确实有够稳妥的” “师傅呀，”郝思佳跟黎筠倒出去一杯苦水，“徒弟我是无根草，一个人来冬港飘，又想有所成就，又不敢得罪人，要是可以，谁不想像宋雅那个样子呢？家里有背景，人前飞扬跋扈，好随性快意啊。” 对于宋雅，师傅却评论说，“刀子磨得太利了容易断，她要是受江雪受的那种苦，不一定扛得住；她要是学田卿那样八面玲珑，她也做不到；她更不可能像阿蓠年轻的时候那样乖巧。” 对于她不敢得罪人的言论，师傅则笑着逗她说，“你虽然没敢明着得罪人，但暗地里不是把星虹给安排了吗？要是再来一次，你还安排吗？” “下次还敢！” “关键的时候，眼前是一团迷雾，你觉得是对的，就应该随着自己的决心去做，也许会赢，也许会输。我们不一定能赢人生，但我们需要赢过自己。” 师傅的人生，算成功吗？她忽然有些疑惑，“师傅你怎么忽然说这么沉重的话。” “说给你听的，我指的是米米，江雪，或者也可以指的是你。我这一把年纪，回首往事，我只觉得我是运气好，但让我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带上那八百块钱来冬港。” “似懂非懂。” “不必深究。” 第144章 陌生人 江雪从录音室里出来的时候脸上浮着一层细密的汗，红扑扑的显得有些累。 “还是很不错的，”陈立民对江雪录歌的态度大为赞赏，“每首歌的歌词发声质感都录了几个版本，真是辛苦江老师了。” “应该的，陈老师，”江雪接过陈妮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汗，“毕竟每一首歌发行的版本应该是什么样子，你们才最有发言权。” 陈立民点了点头，“我看这张专辑虽然不及之前那首单曲震撼，但是这种娓娓道来的歌声肯定会比以前的专辑强很多，销量不会差。江老师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听说你是冬港南环来回跑，也是够累的。” “上亿的座驾坐着可一点也不累。”她打趣了一下，然后就和艾米人都告了别，和陈妮一同出去了。 这时陈妮才把江雪的挎包给她，“刚刚佳姐发了消息来。” 江雪接过挎包，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就噗嗤笑了，“佳姐真是咱们的财神婆哈哈。” “她说什么了？” “galp想续约，佳姐说大概能抬到六七百万一年的代言费。我得马上回她消息。” 说罢她就低头在手机上按了一通，很简单地回复了她，“听你安排。我祖家四妹要结婚了，过一阵也得回大马去，这件事情是我的私事，不能和他们的广告宣发扯上关系。至于其他的，他们只要不明着说我在大华夏区给他们代言就行。” 郝思佳几乎立刻就回复了她，“按你的意思办，你还真是好脾气……” “我在大马和新加坡的虽然有点歌迷，但是不多，毕竟和人家第一次合作嘛。” “你还知道你在大马和新加坡有歌迷啊？我以为你不知道呢！别光我说，你说说你自己的心理价位是多少？给我个底。” “国内代言四百五到五百，国际的话，六百。” “金总给我看的合同草案上写的是五百，不得不说，一个想花小钱办大事，一个对自己的商业价值没有个准确的估量。” 江雪看着郝思佳的消息，似乎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在那边哭笑不得无语的样子，于是自己也傻笑着回复她，“要不怎么我是歌手，你是经纪人嘛？这叫术业有专攻。” “别教我古文，脑阔痛。商务的事情，以后再给你慢慢说，不聊了，一会儿见面也不聊了。” “啥？见面？” “许你天天去企鹅接老公，不许我在企鹅等帅哥？” 看着佳佳回过来的消息，江雪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姨母笑，“进展神速哟！” “哪能有雪雪进展神速啊，雪雪你才真的是把‘你好，结婚’发挥得淋漓尽致。一会儿见，我提溜你吃饭，来吗？” “不来，我要回去和我老公排练。（雪雪内心os：我才不来当灯泡，确信！）” “哈哈，好，姐妹太懂我了。” 过去企鹅大楼的路上，江雪见陈妮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跟她说，“小妮，这样吧，如果顺利和galp服饰续约，我就给你发半年奖可好？” “江雪姐你人太好了，”陈妮幽幽然，“我虽然工资是几千块一个月，但是你给我交完五险一金，算上奖金，日常办事的报销什么的，一年你在我身上的开销也过了十万块了吧？” “呀，你怎么说起这个来？”江雪忽然觉得自己心中又柔又暖，好像那个躁郁的自己已经渐行渐远，好似三月化冰，而今已然在小妮面前是个知心大姐一般，“你说起这个，那你应该也了解过呗，执行经纪都是这个价码。” “我听慧姐说的，”陈妮说，“她有一天问我待遇怎么样，我就跟她说了。她说像我这样的新手一般拿不到那么多……” 之后陈妮就把蒋慧不经意间跟她闲聊的内容给江雪说了。 为了筹办见面会，陈妮从蒋助理那里学了不少东西，最关键的是，实际操作时，不管是请乐队、妆造还是请安保，大多都是蒋慧和郝思佳给她介绍的一些熟人，当然也是江雪的熟人。 只不过因为江雪是艺人，跟这些‘熟人’大多是一面之缘，具体的交道还是郝思佳和蒋慧这样的工作人员打得多。 虽然见面会有galp服饰和米球电艺两家的赞助，还有不少网媒来买转播权，粗账算下来还是赚钱的。 陈妮听着人家的报价，检查条款签合同时最开始是紧张，到后来慢慢就轻车熟路了。 一个二线艺人的见面会对于老手来说不算什么，对于一个新手来说却并不轻松。 是新手就会犯错，在落实安保的时候陈妮就出了岔子，后来蒋慧就跟她说了一番话，在她听来算是一种莫大的提点—— “总负责负总责，各行各业都是一个样，帮明星艺人做事和在工程上做事区别其实并不大，比方说如果你回了老家那个化工厂，如果领导让你组织一次工艺段的停产检修，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一件事情，你能不能拿出方案来？这件事情到我这里截止了，你以后注意就是了，毕竟如果这个纰漏从我这里漏过去了，你的佳姐也要过手的。” “啊？慧姐你也在工厂里干过？” 蒋慧当时拍着她的肩膀笑道，“那倒没有，我本来是远望集团总部的一个普通职员，蓠姐结婚后不久，袁总把我送过去给蓠姐当助理的，这一晃就七八年了。当年我刚给蓠姐当助理时也会出岔子，袁总就是这么敲打我的。” 听到这里，江雪也笑了，“看来小妮你还是很有本事嘛，蒋助理能这么跟你说，说明她还是欣赏你的。” “我知道，”陈妮说，“我爸说无功不受禄，何况……” 她沉吟了一会儿，“且不说江雪姐你后面需要的开支还多，我以前在南环一个月就两三千，现在挣这么多了，大雷子又打退堂鼓了。” “原来是因为这。”江雪帮她开解，“你秋哥去跟他喝了一晚上的酒，只要他开口，我能托人帮他找角色。但是他不愿意啊，想自己接到第一个正式通告。” 陈妮顿时惊讶道，“他脑子里有泡吧？” “我觉得没有，”江雪一本正经地说，“毕竟当初你秋哥也没接受我帮他找的角色。其实大雷现在也不错，一个月的收入好像也八九千了……” 之后陈妮没有说话了，又陷入到那种心事重重的状态里，江雪就让她自己坐高铁先回南环了。 她赶到企鹅大楼一层的大厅时，果然看见佳佳坐在大厅一边的公共会客沙发上。正专心致志地对着电脑在忙碌，小西装九分裤不惹眼，她头发里的那几缕紫色倒是在大厅里总是引人侧目。 江雪远远看着她，心想，佳佳真是有一种特别的气质。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江雪却注意到大厅另一侧坐着的一个中年女人，大约五十来岁的年纪，衣着考究，显得很有气质。 等她埋头给林秋发完消息，那个中年女人不见了，她四下寻了一圈，应该是已经走了。 她心里兀自发笑，明明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自己注意她干什么？ 第145章 第六感真准 那个引起江雪注意的中年太太消失后不久，坐在沙发上把键盘敲到冒烟的郝思佳大概是渴了，抬头喝水时就看见江雪。 “你来了啊。” 刚才隔得远还没有发现什么，此时走近了，江雪才看见她微微下沉的眼皮里带着的几分疲惫，就很关心地问她，“今天又没睡午觉？你那个电车，车里躺着睡一会儿不是挺方便的嘛？” 郝思佳又喝了一口旁边的瓶装咖啡，“今天事情都赶一块儿去了，就没睡。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江雪瞅了一眼她的电脑屏幕，任务栏上一如既往一排聊天窗口，消息闪烁此起彼伏，然后她又看了一眼大厅的大门，就跟她说，“我也有事跟你说。” “我先说，”郝思佳笑道，“我说的是工作。” 江雪小嘴一撇，两手一摊，“好吧，郝总又要给我安排工作了。” “这倒不是，”郝思佳说着把电脑屏幕转向她，“又有黑子来黑你了，还买了不少热度。” 江雪却对此满不在乎，“这次有新的黑点吗？” 郝思佳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新的黑点，“我本来还有点担心你，看你这状态，我也就放心了。” “我天天吃药呢，”江雪说，“那可不是白吃的，再说，哪个艺人没被黑过呢，我以前也被黑，这个和我的病也没有太大关系。” “好吧，”郝思佳平静地说道，“你生活那么简单，就是他们在南环怼着你也找不出什么新黑料来，挖秋哥的黑料也挖不出来，充其量就是前几天和文洋的冲突，那个事情要是炒起来肯定文洋吃亏大。所以还是老一套的说辞，我就是觉得奇怪，这回又是谁干的，我让人查了，查不到……” 她本来想提一嘴韩宇华，那个人她是知道一些的，野心家，睚眦必报。 但最后她把话又咽了回去，不提也罢。他和雪雪出了这么些事情，盈宇集团和槟城江氏签署战略合作意向书的新闻还是发了出来，具体细节她不知道，自然也不可能去问江雪。 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大姑娘，就是这么一场跨国资本合作中的一个最多只能激起一个小浪花的添头，她一想到此就觉得很悲哀。 江雪看她忽然沉默了，就问她，“佳佳你在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她掩饰道，“想着怎么查才能查到。” 江雪温柔地笑了笑，“别去查了，你也少操点心。以前说我是绿茶婊，好嘛，我就把脸子甩出来给他们看，到底是不是绿茶；现在又说我装高冷，私生活混乱，前几天我老公自己还刷到小作文了呢，说我婚后出轨，深夜密会陌生男子……” “哈哈哈，那事我知道，”郝思佳有点放肆地大笑了起来，“你们两口子去过二人世界，然后秋哥成了陌生神秘男子，真是滑稽给滑稽他妈开门，滑稽到家了。他还发新闻链接给我看呢，说这狗仔把他拍丑了。好了，那就不聊这个了，你刚刚说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江雪指了指大厅的另一侧，“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那边有一个很有气质的中年太太，不过很快她又不见了。” “中年太太和我能有啥关系？” “我感觉有关系，似乎她坐在那边有意无意地在看你。” “你不会说那是兰哥的妈妈吧？” “瞎猜的。” 江雪的第六感是否准确，郝思佳还没有体会过。这个时候，不远处的电梯‘叮’了一声，八光年的三人组就从电梯里出来了。这才一天没见林秋，江雪一看到他就走上前去把他手牵住了。 兰骁南和黄钰欣就笑着说，“秋神你俩的夫妻感情可真是好。” 欣酱的客套话说完，马上又留了句‘我还要去买点东西’就要开溜。众人和她简单道别，不过她走到郝思佳身边的时候，低低地说了句，“你加油！” 郝思佳冲着黄钰欣点了点头，接着她的目光就落到一边的兰骁南身上，“今天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他说着就走到郝思佳的面前，和她只隔着一步远。 郝思佳本来就是个瘦高个，这天为了请兰骁南吃晚饭又特意穿了一双高跟鞋，俩人站一起看着也差不多是一样高了。 “工作室有两尊大神，”兰骁南说道，“特别是秋神，给《楼兰怪谈》定下来的美术风格非常有突破精神，回头给你看看，粗壮线条的水墨风格，你能想象吗？” 郝思佳摇了摇头，“我问你工作你就真说工作？” “哎，看我，这是干活干麻了。” “没事的，兰总，”林秋站在旁边打趣，“郝经理说话的时候经常给人挖坑，你习惯了就好。” 一席话说得兰骁南有点尴尬，郝思佳却说，“多谢秋哥夸奖咯。我这坑都挖在马路中间，愿意掉坑的才会下去。” 这意思太明显，郝思佳挖坑，愿者下去。 几个人就都笑了一阵。 林秋和兰骁南最后又说了一下这天的进度之后就互相道别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江雪也跟林秋说起了在大厅里注意到的那个中年太太。 林秋自然觉得她的这种第六感很是玄学，但是二人回到南环吃过晚饭，在外面看河的功夫，江雪就收到了郝思发来的消息——那个太太就是兰骁南的母亲大人。 当时郝思佳和兰骁南正在吃饭，然后兰骁南出去接了一通电话回来，就问郝思佳下午在大厅等他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过一个中年太太？ 郝思佳就跟他说自己没有看到过，但是江雪看到了。 兰骁南就径直告诉了她，“那是我妈妈。” “你就那么肯定那是阿姨？” “她跟我说她看到你了，头发染了紫色，瘦高瘦高的。还问我你是不是在娱乐公司给艺人做助理，我跟她说你是做经纪人的。” 郝思佳心知这位潜在的未来婆婆怕不是动用了很多手段查过自己了，心生不悦，但并没有表露出来，脸上却还露着两个酒窝，“你妈妈挺关心你的嘛。” “是有一点……” 兰骁南有点无奈，他俩现在就还暧昧着，他倒是想找个机会跟人告白一番然后带去见父母。 但妈妈这么一弄，他反倒又拘谨了。 “其实你也不用跟我说，何必那么实诚。妈妈关心儿子，提前看看我也没什么不对的。” “她说江雪看到她了，才跟我打电话说的。” “雪雪这第六感呀，”郝思佳感叹了一番就拿出手机，“我得告诉她。” …… 于是片刻之后，正在河边喝风的江雪夫妇就收到了郝思佳的消息。 “你这第六感，”林秋看着江雪的手机屏幕叹道，“是不是也太准了一点。” 江雪却靠在林秋的肩头，话语之间露着很多隐忧，“你跟我说过兰制作是冬港本地人，我听说冬港的老一辈都很不喜欢外地姑娘。” 林秋叹了一声，“平行世界总是惊人地相似，我们那好像也有这么一个说法。但他的妈妈不一定也是这样的想法吧?再说，小佳哪里差了？挣得比我多，现在也混得风生水起的。你们华夏国娱乐圈，能在黎筠身边混的人有几个呢？” “照你这么说，兰太太还可以说她儿子是国内顶尖的制作人之一呢。” “你说你这个人，”林秋拍着她的背笑着说，“你自己都是不管不顾的。你要相信你们佳佳也是很优秀的人，不要太过担心，再不济，这不是还有你当后盾嘛？对不对？” “老公说得对。” 两人刚谈完，江雪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郝思佳发来的消息，她说目标男的母上大人忽然出现，对她来说甚是棘手，她现在立刻需要一架僚机帮她掌握兰骁南的动向，希望单独请秋哥吃顿饭，以图大事。 两人看着消息，不约而同都露出姨母笑，“这家伙还挺幽默。” 江雪就回复她，“咱俩不说这些，你需要秋哥帮忙你随时找他，不用提前跟我说。” “江老板大气！” 第146章 裹挟 江雪粉丝见面会的前几天，林秋到公司的时候发现兰骁南还没来，黄钰欣倒是坐在座位上画点小东西。 他就把见面会的票给欣酱递了过去。 “时间过得真快，这么快就要正式看到你老婆登台献唱了。”黄钰欣推了推眼镜，一边说着一边把票放进了包里。 林秋靠在她的桌子边上说，“节目单上还有我。” “我知道呀，某些人还背着老婆偷偷报了个速成班，利用他不坐班的特权每天悄悄出去练习。” “没办法啊，就我那点水准，上台去和她对唱……嘶，想想都刺激。”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还是很期待你到时候的表演。” 她说话的时候，手却还握着触控笔在数位板上画着，给屏幕上的重剑少女又添了一个配饰。 这时候兰骁南来了，林秋就走过去也给了他一张票。 “见面会的票？” “小佳可说了，一定要亲自给你才行。” 一说到郝思佳，兰制作的眼睛里面立刻就换了一副神采。 林秋就问他最近进展如何，准备什么时候送花告白正式交往。这问题却让兰骁南有进退两难，他低声跟林秋说，“我倒是想择日不如撞日，她应该不是那种喜欢玩暧昧的女人吧？” “当然不是，”林秋说，“你放心，她的日程比我老婆还满，那暧昧就只有你这儿一份。她已经是时间管理大师了，留给你的约会时间都是指甲缝里抠出来的。反正，我觉得你成功的希望应该很大。” 林秋对郝思佳的评价让兰骁南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但他接着又有些犹疑地说，“但是现在又觉得需要考虑的事情变多了。” 林秋理解他对待这件事情的保守，他和小佳两个人都是有爹有妈的，和自己这种穿越来的孤家寡人不一样。 而且就他们这升温的速度，如果只是想着眼前交往一下，不去考虑以后的事情，说不定早早地就去酒店房间里谈心了。 但俩人谁都没提这事。 现在进度卡住了，说明他们两个人都很认真，特别是郝思佳那天还给江雪发消息，要他帮忙助攻…… 于是林秋只能保持中立地祝愿了一声，“反正，你俩加油。” “好的，秋神。” 这几天的日子都按部就班地过着。 老婆带着陈妮忙着录新专辑，林秋自己和兰骁南黄钰欣推进着新的act游戏项目，空闲的时候过问一下陈妮公会的事情，每天晚上夫妻俩安安静静，老婆看书编曲，他则继续着自己的水彩创作。 中间江雪又拆了两次家，给他身上又添了几处伤。 不像最初的时候，他还担忧许多。 耳鬓厮磨日久，对她的病早已习惯，等她恢复正常之后又和她一起收拾屋子，容她舔舐那些伤口。 她还是会靠在他身上安安静静不说话。 有时候江雪会说实在想不到用什么办法来报偿他。 林秋就抚着她的头发说哪里需要什么报偿呢?他从来只把那些事情当成小吵闹而已。 她说她已经完蛋了，早已习惯了对他的依赖…… 中间大舅哥来冬港办事的时候又私下找了他一次，还是想把那一百二十万还给他俩，最后林秋还是没有要，他的理由是这个事情一定要听老婆的。 江山坚持了一阵也没有办法，最后也只得作罢，临走时，又单独邀请他这个姑爷去瑞澜看看侄儿侄女，还跟他保证爸爸江平不会知道。林秋倒没有拒绝这个，只是说等江雪空了，夫妻俩一起去。 而郝思佳让林秋当僚机助攻的事情，后来的实际情况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距离见面会还有两天的时候，郝思佳果然给林秋和江雪打电话，说想请林秋单独吃饭，商量一下如何攻略兰骁南，她那巧言令色的样子让江雪觉得她好像已经彻底无法忍受这暧昧关系了一般，对她的动机没有产生丝毫的怀疑。 于是江雪听了之后想都没想就回答她说，“那你一会儿自己联系秋哥吧，我录完歌自己和陈妮先回南环，不过要是太晚了赶不上高铁，那就得辛苦佳佳一趟把他送回来了。” 郝思佳自然是满口答应，然后就联系了林秋，有江雪同意在前，林秋也没有推辞。 那天一下班，他就直奔目的地赴约。地方是郝思佳选的，很巧，是银滩公园里江雪第一次请他吃饭的地方。 林秋一开始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径直问郝思佳，“帮你助攻这么简单一个事情，你怎么搞那么大阵仗？看来小佳你是认真了的。” 郝思佳笑着理了理她整齐的刘海，“我是认真不假，不过今天不说我的事，说你老婆的。” “什么？”林秋一听，先是有两分惊讶，然后马上就想起来结婚之前她在酒吧约见自己时的场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冲她竖了个大拇指，“阿雪有你这么一个行事稳如老狗的经纪人可真是福气。说吧，有什么事情是不方便让你的委托人江雪女士知道而又必须处理的？” “呵，秋哥你这反应速度可真是快。”郝思佳笑道，“不妄自我在雪雪面前演了一番，那我就跟你直说了。” “你直说。” “这阵子网上黑雪雪的小作文变多了，你应该知道。” “对，我知道。” “我查不到始作俑者是谁，但多半和韩宇华有关系。” “你怎么不怀疑是田卿或者宋雅干的？” “田卿不是那种人，宋雅不屑于搞这种事，比如上次李木初借着宋雅的名义来买你们房子的事情，我后来都摸清楚了，人宋大小姐是发了火了，她自己都觉得掉价，但是后来为什么同意李木初这样操作，就不太清楚了。也不会是星虹，上次闹完之后，公司发了公告想好聚好散，再说，公司一般也是给实锤材料去让人写扒文，爆出来的都是实锤大料，不会搞这种纯粹捕风捉影的小作文的。” 林秋听着郝思佳一通很有逻辑的揣测，虽然明白她说的也是捕风捉影的事，但觉得以她的行事风格，不至于对这种为黑而黑的小作文反应那么大，特意要瞒着江雪来找自己。 他就跟郝思佳说了一下自己对田卿和宋雅的看法。 他对田卿不熟，对她的看法基本上也是从江雪那里来的，只知道阿雪认为田卿是个很圆滑隐忍的人。 郝思佳就跟他补充了一些信息——其实田卿也没什么背景，一个选秀出身的歌手现在混到一线歌手的咖位，火遍华夏国内，她一步步都是靠着搞好关系和攀附他人慢慢运营上去的，基本都是正路子，没有什么理由去搞这些小作文，何况这俩人还是好朋友。 至于宋雅，因为最近她在南环拍戏，林秋看到听到的就多一些，他就跟郝思佳说，“宋大小姐虽然脾气臭，但性格很硬，对自己要求也很严格。” “她俩跟江雪无冤无仇的，搞这种小作文没意思的哈。”郝思佳跟林秋解释道，“我干了这么些年，知道一些类似的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一次是一个女演员搞出剧组夫妻，原配丈夫气不过，就买这种小作文骂当事人。还有个女歌手的男朋友被一个女演员婊走了，她也买过这种小作文骂人。所以，这是纯粹骂人，属于网暴的一种，写来就是给你当事人看的，就是让你心里不舒服，不明真相的键盘侠看了，也不会去求证真相，跟着也就拿去带节奏。那我想来想去，除了韩宇华还能是谁有动机？” 虽然她只是推测而没有真凭实据，但林秋凭着自己对那个人的几次了解，心下也觉得那个人是有动机搞这种单纯的报复的，这些小作文江雪也知道，她闷着不说话不评论，应该也能想到这是谁去做的。 但这种事情，小佳为什么要把自己单独约出来说呢？ 郝思佳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可乐，若有所思地问林秋，“那天我跟雪雪说过小作文的事情，她说她天天吃药？她一边说的时候，一边还笑得老开心的样子。” “是啊，天天吃药。有时候还会变得呆呆的，很影响她的创作。” “影响创作？” “人都呆了还能有什么灵光乍现的时刻呢?” 林秋说着举起杯中橙汁给郝思佳敬了一杯，郝思佳也拿着可乐回应了他一下，两人以水代酒喝了下去。 然后林秋继续道，“她那个病，狂躁的时候几天几天不睡觉，坐立不安，编曲能编到砸键盘，脾气非常坏，没有人知道她疯的那一面，有点可怕的。” 这天郝思佳穿了一件宽领的衣服，听到秋哥说到这儿，就跟他做了个手势，把衣领往外拉了拉，她锁骨上的伤差不多已经好了，但疤痕还在。 “你的好闺蜜咬的是吧？” 她点了点头。 “我的伤口就不给你展示了。”林秋说，“怪不得她把你看得那么重，原来你也扛过她的那一面。” “所以我拿兰哥当盾牌，把你骗出来，她都没有怀疑。” “行吧，”林秋说，“我想你单独约我出来，应该不会就只是说说小作文的事情吧？” “秋哥多聪明的人呢，”郝思佳说，“只是最近许多事情凑到一起，心里膈应着，我又不能跟江雪讲，更不可能告诉外人，所以只能跟你聊聊。上次你在南环打的那个流量小鲜肉，文洋记得吧？虽然是星虹的艺人，但背后也是盈宇集团投资的。” “就是那个和阿雪的祖家签战略合作意向书的盈宇集团？” 林秋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着郝思佳的脸，她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中点了点头后说，“韩宇华身家过十亿，但在盈宇集团这种财团面前什么也不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来一叠已经用抽杆文件夹整理好的a4纸材料，“你看看，这是韩宇华背后的股权结构图，比app上付费查询出来的还要详细一些。有些人明着是个巨星，实际上却和一个千亿财团有千丝万缕若即若离的联系。” 林秋仔细看了看郝思佳给他的这份股权结构图，那盘根错节的交叉持股关系仿佛一张巨大的蜘蛛网铺陈在他的面前，猛然间他也想起妈妈以前谈论过的那些大佬巨鳄。 “一个人的股权关系复杂到这种程度，是不是意味着他在隐藏他的某种身份？而真正的大佬却并不会出现在公开的股权关系图中，或者股权结构很干净。” “想不到你这个画家对这个也懂。” “略知一二。” “我再跟你说一件事情吧。”郝思佳就跟林秋提到那天去艾米找梁勤没找见，却去了望溪公墓看见于江蓠一行人给高米米上坟的事情。 她说，“高米米是韩宇华的前女友，而且那天还有一个新闻，冬港远望资本宣布在马来西亚设立全资子公司，远望资本，也就是远望资本集团，是于江蓠的婆家。后来有一天，祁总和我一起去拜会师傅的时候，还在木禾见到了远望的监事长，也就是天后的大姑姐袁瑞雪。而且高米米和于江蓠曾经还是情同姐妹的关系。” 这时候，郝思佳的眼里露出少见的忧虑的神情，“如果不是你半路出现，江雪估计也躺在望溪公墓或者别的什么地方了。” 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我那时候和江雪还没有那么好的关系，到时又有谁会为她伤心？谁会为她难过？不知道田卿躺在韩宇华的床上的时候会不会想到这些。我听说于江蓠每年要去给高米米扫好几次墓，她至今都不相信高米米是毫无缘由得淋巴癌死的。现在想想，就江雪这个精神状态，她要是嫁了……算了，想不下去。” 听到这里，林秋把杯子里的橙汁一口干了下去，“大舅哥知道她精神状态不好，但好像并没有反对过这桩婚事。” “所以了，”郝思佳说，“我说得现实一点，雪雪要死要活的时候，她哥哥怎么没来呢？只有你一个人守在她身边。现在她有苗头了，祖家一请，她又要回去给她祖家四妹的婚礼充人气……他们是大宗族，和我们的想法不一样。” 她停了下来，此时两人的耳边只剩下其他桌的客人觥筹交错时谈论生活的话语和笑声。 郝思佳沉吟了许久之后，她才又说道，“秋哥啊，人说防狼防盗防闺蜜。这话真对，我不是对你有意思啊。我是说，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事情，我越发觉得江雪嫁给你并不是一种报偿。不管你认还是不认，你和她结婚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卷进来了。” 林秋却哼哼了一声，“这样的话讲了也好。小佳你可真会为你的委托人说话，反着激将我。” “得了，”郝思佳摊摊手，“又被你看破了。” 林秋又说，“我理一下思路，盈宇集团和远望集团是竞争对手，似乎都对马来西亚的某些项目感兴趣。我老婆的祖家在槟城州势力很大，本来我老婆是一个合作添头，现在虽然添头没有了，但盈宇还是和江氏合作了，而远望集团则在马来西亚设立了全资子公司不知道要干什么。而与此同时，木禾又通过你，给阿雪抛了橄榄枝，对吗？” 她点了点头。 林秋继续道，“我想了一下，她祖家的事情，和她本人暂且还可以分开。盈宇和远望虽然是对手，但是神仙打架我们看着就好，人家分分钟几十亿上下的生意，对我们这种小把戏来说没有多大关系。我们扯上这个关系只是因为我们和韩宇华有过节，哦对了，照你的意思，天后也和韩宇华有过节。如果你觉得韩宇华只是一个台前的人物，那于江蓠呢？” 他刚这么问出来，郝思佳就把于江蓠的资料也给了他，“看吧，天后的，很干净，简单。自己全资一个木禾传媒，木禾传媒参股控股了几家下游公司，仅此而已。她老公连法人都不是，她大姑姐和大伯哥名下只有远望集团的。” 两相对比，林秋想起来过去常常看到的明星艺人因为偷税漏税而上的新闻，但觉得郝思佳费这么大周章应该不是指偷税漏税这种简单的事情，一边股权关系错综复杂，另一边则简单至极，他心里不由得冒出来‘白手套’三个字，于是就问郝思佳，“你是怀疑韩宇华的钱不干净？在当白手套洗钱？” 林秋的判断让郝思佳心生佩服，“如果于天后这么多年的执念是真的，那韩宇华还真的有可能这么脏。” “好，我懂了。是于天后想要拉拢阿雪，以便将来找韩宇华算账？” “不是，”郝思佳摇了摇头说，“秋哥，如果是真的，我们已经卷进来了，但那几个大财团现在还很微妙，如果他们真的在某一天动起手来，我们也会被裹挟的。高米米的事情，我如果有时间我会去查一查。雪雪的祖家、盈宇、远望膈应在我心里很长时间了，我经常晚上就在想，你我本来是无所谓的，但如果将来雪雪真的被两边都裹挟着拉扯，你觉得她扛得住吗？我不能把这些告诉她啊，我想来想去，只能跟你说。” “我知道，她承担不了那么大的压力。” “韩宇华那个狗东西，容不下人。”郝思佳骂了一声，“我查不到证据，但是除了他还能有谁有动机有能力这样持续买小作文恶心人。” 林秋就跟郝思佳讲了讲上次王森带人来南环逼江雪拿钱的事情，“他确实像是能这么干事情的人。” 郝思佳冷冷地哼了一声，有些恶狠狠地说，“如果他真的在干什么洗钱的勾当那还好了，将来总有一天要把他送进去。” 那是一副林秋从来没见过的咬牙切齿的表情，和他印象中的郝思佳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于是他问道，“韩宇华动了你的佣金了？我印象中的你，不是一个喜欢管这么宽的人呢。” “那秋哥你应该更新一下对我的印象了，”她说，“雪雪是我的委托人，也是我的朋友。” …… 第147章 有些不堪 郝思佳最后遵守了对江雪的承诺，赶在最后一趟高铁开车前二十分钟把林秋送去了高铁站。 “后天就是见面会了，”郝思佳一边开着车一边跟林秋说，“雪雪说要跟你在台上对唱她的新歌，你们准备得怎样了？” 林秋看着车窗外的夜景有点心不在焉地说，“准备得挺好的。” 这点微妙的情绪变化，郝思佳心如明镜似的感觉到了。 两人一路无言。 车进了高铁站的送客泊车区，他只留了声“后天见”就转身进了候车大厅。 那时候他脸上有一点勉力露出来的微笑，郝思佳看着他的背影，心知他这勉力的微笑应该已经消失不见了。 兰骁南给他发消息问她在做什么，她只回了六个字——“在开车，后天见。” 回去的路上，她捏着手里的方向盘，心里有一点发慌。 她知道林秋是个聪明的人，自己几次三番地在他面前试探，耍小手段，几乎都被他看了出来。 但这一次，她思来想去了很久，还是又把小手段用到了他的身上。 他是一个没有历史的画家，也许父母双亡，也有可能彻底叛出了家庭； 他一个人在南环生活日久，过着平淡无比的日子，帮人拉公会从来不收钱，自己的一套顶级cg设定集没有提出任何附加条件就卖给了企鹅，在几乎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四百万巨款眼睛没有眨就都给了江雪。 她曾经拿着他的画作去找过一些懂行的朋友，朋友惊叹着就想找她要电话——这种线条，以及这种色彩的运用，不说全国，至少在冬港也是顶尖的那一批，完全可以运作起来。 她曾经私底下想跟他聊聊这个，但他对此却不置可否。 兰骁南也说他虽然才华横溢，但却从来没有以设定集的创作者自居过，显得非常地谦虚，谦虚得好像那套设定集不是他的呕心沥血创作出来的‘孩子’一样。 他那是真正的淡，是郝思佳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之中从来没有见过的真正的淡。 后来她大概是从那个全身心扑在星星上的弟弟身上看到了一些相同的特质。 因此她确定林秋是一个真正的流浪画家，在有能力赚到钱的情况下却既不爱钱也不争利。 她想，他应该过去曾经富裕过，应该和江雪过着一样优渥的生活，也应该曾遭遇过物质的束缚，物极必反，才会产生这样的反叛心理。 但他这样的人，往往会把自由看得比什么都重…… 她考虑了很久，前几天师傅跟她说如果心里觉得是正确的事情，就要去做的时候，她终于还是下了决心—— 费了许多心机去把高米米、韩宇华、天后和那几个财团渲染成一张晦暗的网向林秋扑去。 一来她总觉得这张网是江雪未来路上的一种隐忧，二来她就是针对林秋的—— 明面上说着裹挟的是江雪，其实她想裹挟的是他，让他不要想着和江雪在溪叶或者冬港自立门户过小日子。 吹着冬港夜晚的风，郝思佳一个人在车上自言自语，“江雪和自由，你总得选一个放在前面。” 娱乐圈是个名利场，江雪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和她从认识到结婚，不过一个来月，她在你面前也许是个千依百顺，努力吃着药做着呆萌好人的温柔老婆。 但她有另一面，倔强，好强；同时，对于从小就被灌输着家族的兴衰缘起，又得到过许多同宗福泽的她来说，她又很会妥协，尤其是对于家族。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哪个艺人是靠做别人的小女人小男人成功的，你画画可以画一辈子，至少能画大半辈子，可是江雪的青春能有几年？ 我是她的经纪人，让她在艺人这条路上走得更高更远才是我的责任，只要江雪一天不解雇我，我就只能把这条行事准则贯彻到底。 晚上车少，她开得有些快，路灯和大楼飞快地往后面退去，车灯明亮，远方的前路却变得并不那么清晰了…… 家里安安静静，几样简单的陈设就安静地摆在那里，她趴在书桌前，只开着一旁的落地灯。 这暖黄色的灯光就这样包裹着她度过了许多一个人的夜晚，但这天晚上她的眼前挥之不去的却是江雪的笑容。 她知道江雪是真的把自己当成知心的朋友，林秋也因为江雪的关系对自己很是信任，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一些不堪，一种辜负了朋友信任的不堪，毕竟这件事情她又是在没有问江雪的情况下擅自做下的主张。 她无神地滑动着手机的通讯录，在师傅的名片前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按下去了拨打键，不过片刻之后她就后悔了，于是又按了挂断。 过了一会儿，手机响了，是兰骁南打来的视频。 郝思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起来，劈头盖脸地问对方，“干什么？” 兰骁南并没有被她的态度所影响，“刚给你打电话占线，想问问你到家了没有。” “哦，”她整理出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到家了。说了后天见，今天你就打视频来提前见？” “这个……主要还是因为之前你说你在开车的缘故。今天我上线玩了一会儿《饥荒》，砍树砍出来一个树怪。” “树怪那么菜，我都能打死，又可以收几个精灵木和噩梦材料了。” “你怎么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 果然啊，还是色令智昏，郝思佳忽然放肆地冷冷地笑了一下自己，前一秒还义正言辞地琢磨着别人呢，下一秒落到自己身上，是装也不想装了，演也不想演了，恨不得把心窝窝里的东西都掏出来跟他讲。 不过冲动终究只是冲动，她没有多讲，却对兰骁南流露了一点出来，“你对心机深重的女孩子会有什么看法？” “什么？心机深重的女孩子？” 郝思佳看着视频那头的兰骁南发窘的样子，心知他也对付不了这种送命题，女人心海底针终究也是一个普遍情况，不对，何止女人心，只要人心都是海底针。 “我就问问你嘛，”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挑衅着说，“说说看，你有什么看法？” 兰骁南想了半天，才终于支支吾吾憋出一句话来，“我觉得应该还是为了保护自己，也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她心里高兴，嘴上却说，“你好怂啊，兰制作。” “确实不如你，”兰骁南直接认了，“人美路子野。” 于是她得寸进尺道，“呵呵，去洗澡。” “原来你也会说这话。” 她给兰骁南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莞尔，“我觉得美女洗澡这种事，还是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你慢慢分析吧，再见。” 之后她是在脸边上晃着右手说着‘晚安’才把视频电话挂了的。 微信里又收到师傅发来消息，“刚刚你打电话，我没有接到，什么事情？” 看来，刚才的后悔无效。 “师傅，我想来想去，还是单独去找林秋了，编了一大通暗示，希望他放弃自己珍视的自由，好好帮着江雪走过职业生涯最黄金的几年。” “你觉得江雪的先生拿出自己的全部财产帮助江雪单飞还不够？” “我觉得利用好江雪身边的一切资源才是我应该做好的事情。” “为什么是暗示，不是直接和他谈心？” “我不想和他交心。” “以你木禾与江雪中间代理人的身份，你这样做是对的。” 换做以往，她肯定会回复师傅‘懂了’，然后就不再打扰师傅，但这天她又多问了一个问题，“但我以江雪知心朋友的身份呢？” “你自己的路只有你自己走到终点之后才能回过头去评判。” “我知道了，师傅。” “早点休息吧。” “谢谢师傅，你也早点休息。” 第148章 紧张了? 靠着高铁在冬港和周围城市通勤的人很多，末班高铁的车厢里一大半的座位上都有人。 到南环只要半个钟头的时间，林秋没去他的座位，把车门边上的乘务员板凳拉了下来，一个人坐在这方寸之间。 车窗外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手机响了，是老婆发来的消息，“小佳跟我说你上高铁了？” “嗯，谈得有点久。” “我才不关心你谈得有多久呢，她打算怎么攻略兰骁南？” 林秋静静地在手机上编辑着瞎话，“她主要是问了我很多兰骁南的事情。” “哦，原来是找内线情报啊。也好也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还是很看好他俩的。” …… 高铁很快到站，南环下着小雨。 刚走出出站口，林秋就看见老婆撑着一柄花伞微笑着站在小广场上。 她穿着galp服饰最普通款的棉麻布上衣和一条亚麻布及膝裙，若有似无的淡褐配着浅棕，脚上却是一双绣花布鞋。 路灯影响了她的色彩，麻面布料饱和度本就不高，夜幕更让她显得安静与清秀。 而广场另一侧巨大的led广告屏上也正放着galp服饰的最新一支广告，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这一身穿搭和广告上的她没有一点儿区别。 林秋听见背后一个女孩子在说，“你看那边广告屏，我感觉galp现在的新款衣服挺好看的哈。” 然后是一个男青年的声音，“便宜又好穿，不过那江雪穿着还真是好看。” “衣服好看还是江雪好看？” “衣服好看，走吧，一会儿我在官方店给你买几套。” “这还差不多。” 这对情侣或者夫妻走过江雪身边不远处的时候，还专门瞄了她一眼，没把她认出来。 之后林秋又听见女孩子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你看，那女的还没我漂亮呢，穿出来都那么出效果……” 这点小滑稽让江雪掩着自己的嘴笑了笑，然后跟林秋说道，“别笑话人家啊，那姑娘确实不比我差。” 林秋看着笑容似蜜糖的老婆，心里觉得她可能真的只以为郝思佳是把自己叫去聊终身大事去了。 他的心潮忽然就涌动了起来，千头万绪，纠缠不清。 于是在这春末的细雨里，他把她抱住了，抱得很紧。 “好了好了，”江雪一边抚着他的背一边说，“我只是来接你一下，不用这么感动吧？” “老婆你真会说话。” “那你明天给我做个我喜欢吃的菜，我习惯了演出前吃点好的。” “好，你想吃什么？金汤佛跳墙？” “想吃清蒸鲈鱼。” “这就算好的啊？” “你给我蒸的，怎么就不算好的了呢？” 他俩牵着手上了车，林秋一直望着车窗外的漆黑默不作声。 江雪瞥了他两眼就知道他有心事，但还是专心开着自己的车，没有说话。 也许是工作出了点岔子，哎，她心想，这个人不适合在大公司里工作的，也有可能是画画没有画好，或者遇上了别的其他什么事情…… 这天夜里，林秋发现自己在江雪面前似乎是真的不善言辞，想问的话一句也没有问出来。 她贴在身边，也什么话也没有讲，手却放在他的脑袋上轻揉了许久。 第二天下了一天的雨。 夫妻两人大半天的时间里面都和陈妮在南环小剧院做着见面会之前的最后准备。 一个月以前的陈妮还是个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的小白，一个月之后已经拿着对讲机，穿着小皮鞋在演出现场跑上跑下四处打理了。 公会的小伙伴们来帮忙的不少，都是主动来的，理由也很简单，之前省下来的介绍费都多少钱了，这种时候还能提钱？提钱不地道。 而于江蓠的总助理蒋慧则捏着对讲机站在舞台下面看着准备工作的进展，微笑着一言不发，显然是对陈妮的工作表现非常满意。 后来林秋提前回了家，顶着小雨去菜市场买了一条活鲈鱼。本来鱼贩已经给他处理了一遍，回家之后他自己又仔细清洗了一遍。 桌子摇摇晃晃，菜板很小，葱丝姜片他还是切得整整齐齐仔仔细细。 他不怎么会把握蒸鱼的火候，虽然江雪笑吟吟地回来的时候，香气已经充满了这间小屋子。 林秋等着老婆先吃，自己才一筷子下去夹了一块入口，随即皱了皱眉，“蒸老了。” “那没事的，时间长了，我的牙口就会适应你的火候，以后就不好吃别人做的东西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林秋，而是专心致志地小口吃着鱼肉。 “你要是喜欢，以后你说，我就给你做。不过我厨艺也就那样，会做几个家常菜而已。” 江雪还是专心致志地小口吃着鱼肉，平淡地说了一声，“好啊。” 林秋看着她那个样子，知道她起了一些心思，有时候话说多了不好，于是他也什么都没有说了。 至少老婆的脸上还保持着许多微笑，还时不时地把鱼夹给自己。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好像让整个小城都变得宁静了。 晚饭后江雪找了个理由独自出去了，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给黄钰欣打了一个电话。 欣酱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有些意外，就问她，“秋嫂你这会儿不是应该准备见面会才对吗？” “今天白天已经准备完了啊，我就是想着，房子过给你也有这么长时间了，你住着可还习惯？” 结果这问题让黄钰欣哈哈大笑起来，“习惯，那真是太习惯了。我这会儿就坐在客厅里画东西，每次我想整个什么事情的时候，巧了，总能在这房子里找到合适干这个事情的地方。” “那就好，票应该也收到了吧？” “当然啦，秋神亲自给我送过来的。” 接着江雪又就腿毛的事情和她闲谈了一会儿，之后才问出了她本来想问的话，“就是我想问一下，最近你们那个《楼兰怪谈》的项目有遇上什么问题没有？” “没有问题啊，”黄钰欣想也没想就回答她说，“怎么啦？忽然问起了这个，我感觉秋神做这个项目最多也就用了四五成的功力，稳得很。” “没有问题就好，”江雪说，“那秋哥和同事们关系都还好吧？” “噢，我懂了。”黄钰欣笑了一下，“你可是真的关心他，这个你大可放心好了，他那个人在我们这边又不露什么锋芒，说话又和气，大家都很喜欢这个新来的主美。” “那就好。” 看来工作上是没有什么问题，江雪想，他昨天回来之后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是我多心了吗？希望是我多心了吧。 她又想，老公不爱唱歌，音感发声也不好，是不是自己让他登台演出让他紧张了？ 她本来想问，但又觉得他如果不愿意，早说不就好了？明天就要演出了，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是选择沉默吧。 第149章 英姐带来的消息 这场见面会是江雪和她的粉丝都期待已久的事情。 化妆间里，江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里居然还有一点儿小紧张。 她还是穿的昨天去接林秋时候的那身素装，化妆老师是从以前经常合作的那一家造型工作请的，虽然是一副很清淡的生活化的妆容，不过还是费了半个多小时的工作才宣告完成。 “哇。” 大功告成的那一刻，身边的陈妮不禁惊叹了一声，“我一直以为那些写真啊，视频上的素颜就是真的素颜，今天看了全过程才知道，还要费那么多道工序，化妆老师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陈经理您过奖了，虽然这种妆造是挺考验水准的，”这个染着褐色头发，戴着耳钉和黑框眼镜的男化妆师笑道，“不得不说你们的策划案是有意思啊，今天江老师这个造型肯定效果不错。” 他跟陈妮聊了一会儿美妆话题之后就出去了，毕竟天后在隔壁，那边于江蓠的御用化妆师更加大牌，估计他也想过去学习一下。 “你可真像个土妹子。”江雪坐在椅子上笑陈妮，“又学到新东西啦？” “又学到了，哈哈。”陈妮说，“过年回去又能给老家的玩伴们‘上课’了。” “你就嘚瑟吧，你秋哥呢？” “就知道你要问这个，”陈妮双手在江雪的肩膀上揉着，帮她松着肩膀说，“大雷子在那边守着呢，秋哥今天也是专门请的妆造，肯定特别帅。” 江雪点了点头，心里就生出许多小期待来。 虽然男人在这种场合的妆造无外乎大同小异的正装。她心里还是控制不住地去想象老公穿正装的样子，毕竟还从来没有见过。 这时，门开了，是郝思佳毕恭毕敬地带着莫女英进来了。 四十多岁的莫姐姐一身便装，看起来得体又休闲。 江雪从化妆镜里看见了她，马上就站了起来，“英姐你好。” “你好呀小江。”莫女英赶紧走过来扶她坐下，“今天看起来状态真不错。” “谢谢英姐夸奖，还是感谢英姐能来赏光。”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莫女英说着从包里拿出来一张限量版的单曲专辑唱片和一支笔，递到了江雪面前，“哈哈，小江，请你签个名。” “哇哦！”江雪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了单曲唱片和笔，签好了她自己的名字，“多谢英姐抬爱。” “蛮清秀的字。”莫女英笑着把江雪端端正正的亲签又收了回去，才继续说道，“前段时间我在吉隆坡参加了一个活动，结果碰见了你们二房的头家太太了，你妈妈也在。” 英姐带来的这个消息让江雪露出许多惊讶的神情，英姐认识我妈和头家太太? 没等她开口问，莫女英又继续说道，“这世界还真是小，我认识你们头家太太都十几年了，上次在吉隆坡碰见，聊起你来，才知道原来你们是一家人，呵呵，江家真是人丁兴旺。” ‘一家人’那三个字，在英姐嘴里说出来此时倒显得别有一番意思了。 “头家太太说什么了？” “当然是当着你妈妈表扬你啦，当着你妈妈的面直夸呢，”英姐依然笑着，“说你妈妈生养了一个好女儿，给二房家里争了不少气，说现在不管是吉隆坡还是槟城的华人圈子里，好些年轻人都在聊你的新歌，还有你代言的galp服饰。” 看来，galp确实还是借了她的出身在南洋讨了一点巧，这事本该找他们说个一二三的，江雪看见郝思佳拿着手机准备出去了，就给她使了个眼神。郝思佳心领神会，就又把手机收了起来。 英姐带来的消息让江雪心里一直压抑着的纠结终于松了下来，提起妈妈，虽然时常会打电话联系，但转眼又是两个多月没有见到了。 母女之间的思念和关切本也是人之常情，莫女英也没等江雪问，就跟她说，“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妈妈，气色蛮好的。听到你们头家太太这么夸你，她脸上还有几分得意。一会儿上台，好好表现，他们应该都会看直播。” “嘻嘻，”江雪又有些调皮地笑道，“一会儿他也要上台呢。” 莫女英也笑了起来，“哈哈，你这个小姑娘确实有点调皮，喜欢台上官宣。” 江雪脸一红，就微微低了头。 陈妮在一旁听她们聊完，就小声问郝思佳，“佳姐，英姐那意思就是秋嫂家里人已经接受了？” 郝思佳抬头看着她还显得有些年轻的面孔微笑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挺好的。” 莫女英跟她们道了个别，也去隔壁看于江蓠去了。 距离开场还有一会儿，江雪喜滋滋地低着头，发了条朋友圈，配了一张刚新鲜的自拍。 【小小的剧院，大大的舞台，四方来的朋友。终于等到这一天，终于要和林先生在台上一起唱歌了。心里还有一些小期待。你们看我今天化妆了吗？】 刚发出去，‘异世界画画师傅’就秒点赞，紧随其后的就是于江蓠、陈妮、杨明雷、郝思佳、夏玲、田卿、宋雅…… 看来，大家都还关注着。 江雪按了一会儿手机，却抬起头来问郝思佳，“佳佳，米球电艺的人来了吗？” “得亏姑奶奶你给我发了照片，”郝思佳像透露机密一样凑到她耳边说，“嘉宾我都看了，米球电艺只来了一个人，应该就是他们的总裁杨晓芸没错。” “你那位呢？” “我把他扔在嘉宾席不管了，”郝思佳说，“今天我可没有功夫照看他。” 江雪看她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下也知道这俩人暧昧的火候可能已经不大一般了，就掩嘴笑了起来，“坐等佳佳官宣。” 郝思佳笑而不语，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破绽，心里的拧巴却更多了。 这还是她从业以来第一次为自己的决定而感到拧巴。 她眼里看着的江雪的笑容越发显得明媚而纯洁，前天晚上的林秋坐在车上心不在焉的情景就在她脑子里打转。 以前总不在乎自己的底线灵活地随时变动，这一次终于收到了代价。 她胡思乱想起来，若是因为她对林秋的刺激，让这雪雪的婚姻产生了裂痕，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此时此刻，她也只能寄希望于林秋对江雪有足够的好，对未来也有足够的决心。 她知道介入艺人感情生活的经纪人不在少数，毕竟艺人挑的另一半对事业的影响有时候甚至是决定性的。 而艺人的事业对经纪人事业的影响也是决定性的。 也许有朝一日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江雪知道了，她们之间就没得朋友可做了，说不定江雪还会骂自己自私。 即使自己当初动心思的时候，完完全全是只为了她的事业着想。 “佳佳，这欣酱要笑死我了。” 江雪的笑声把郝思佳从思绪里拉了出来，她赶忙问，“咋了咋了？” 江雪就把聊天记录拿给她看，“欣酱说杨晓芸的脸上毫无波澜，她自己心里却紧张得要死。” 郝思佳莞尔，却不予置评，她心里才是慌得要死，于是找了个理由就逃出去了。 而江雪却还有滋有味地拿着手机跟欣酱聊天，鼓励她说，“怕什么?总裁也是一个肩膀扛脑袋，一双膀子一双腿。” …… 第150章 此去翱翔 前几天，于江蓠的微博发了条消息，说她要去参加一个实力歌手的见面会。 天后的上亿粉丝就一通猜测，当然，天后一个都没有回。 就连这天过来也是用的老公的车。 她丈夫除了看书闲逛写小说带娃，近些年基本从不公开露面，所以他的车也没几个人认识。 当然她交待自己的运营团队这么做的理由也很简单——是小江办见面会，提早暗示一下即可，如果公布出来，就抢小江的风头了。 这天妆毕，于江蓠的微博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江雪发了一条全平台的动态—— 【感谢galp服饰和米球电艺的赞助，我和galp服饰在这个轻熟的夏天等你。终于又可以为雪花们登台献唱了，新的一季，有新的歌，新的我，还有新的你们。】 配了一套后台花絮的九宫格。 一分钟之后，蒋慧就把早已准备好的文案也发了出去—— 【小江雪是一个很有前途的歌手，她的高音有一种特别的穿透力，很荣幸能参加她的这次宠粉活动，不得不说，做雪花真是一种福气。】 配图则是一张她和江雪做好造型之后的后台合影。 这场活动本来就有不少网媒在关注，一直到开场前的最后一刻，于江蓠才把答案公布出来，也可谓是用心良苦。 网媒一转发，立刻也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风波。 【妈呀，万万想不到，本代天后居然去江雪的粉丝见面会了。】 【之前我扒了那么多消息，说江雪和天后关系不一般，还没人信我，现在信了吧。】 【这个月江雪的单曲把天后的单曲压得死死的，这画风，感觉有点不对劲呢？我蓠姐的心胸真的，我哭死！】 【哭死吧，咱们蓠姐确实胸大。】 【这保密工作也做得太好了。】 【好家伙，一个是成熟少妇，一个是轻熟少妇，一个高一个矮，一个胖一个瘦，阳光明媚，少妇开会……】 …… 林秋坐在自己的化妆间里，看着网上忽然热起来的资讯，却皱了皱眉头。 “我说秋哥，”杨明雷在一边说，“今天可是个好日子，你皱眉干什么？” 林秋掩饰道，“心里紧张嘛。” “哈哈，我以为你这个社牛不会紧张来着，不过，你们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可紧张的？” “她可是实力派歌手，而我，要不是临时抱了佛脚，还真是五音不全。” “反正你也准备了这么久了，”杨明雷试图帮他减压，“应该问题也不大。” 林秋点了点头。 镜子里的他打着领结，一身正装，头发硬朗有型，就很有明星样，看得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 然而，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朋友们是真实的；幸福的婚姻也是真实的…… 这些真实搅在一起，显得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有一些滑稽。 这时候，郝思佳进来了，她跟杨明雷说了两句，就让他出去了。 化妆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时移世易，”郝思佳说，“一个月前不觉得，今天看到你们的定妆造型，反倒像天生一对。” “你觉得她喜欢我什么？” “前天晚上跟你说的事情，让你觉得压力大了？”郝思佳心里发慌，“秋哥你别那么想，雪雪的心是很真的。”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郝思佳这才反应过来被林秋先发制人了，“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旁观者清。” “也许是你救过她的命？也许是她欣赏你的画技？算了，”郝思佳摊摊手，“旁观者是个俗人，也不清楚。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你家里条件应该也很好的吧？” “是，很好，跟阿雪家差不多，但不如她的祖家。” 郝思佳又进了一步，“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独自来南环当个流浪画家？不容于家庭？” 林秋沉默，对着镜子没有说话。 郝思佳心里的疑问很多，她又抛了一个出来，“既然家庭很好，为什么念完初中就不念了？” 林秋站起来看着郝思佳，半晌，他叹息一声，“南洋破落户，父母离散，跟着蛇头跑回来，国家政策好，我们这种归国华人都能领身份证。往事不堪回首，别问了。” 郝思佳的眼神颤了一下，在她听来，这可真算是自揭伤疤的回答，于是面露歉意，“对不起，是我多心了。” “这是你经纪人的本分，我不会跟阿雪说的。还有你前天说的那些事情，也请你放心，”林秋笃定地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做出更大的成就才能保护好她。” 到底还是跳进去了啊，郝思佳心里却没有半分得逞的喜悦，心里五分是愧疚，五分是感动，因此得到答复的她也只是点了点头，“秋哥你是有大才也是有实力的，如果有需要，随时找我，我朋友看过你的画，肯定吃得开。” 林秋不置可否，“我的历史不太光彩，希望你也不要告诉别人。走吧，去后台，马上就要开始了。” 郝思佳默不作声地跟着他走了，不过她也不知道林秋是说的谎，只觉得他和江雪都是南洋华人的后裔，也许是一种特别的缘分。 其实那套说辞是江雪替林秋编的，林秋一直没有明白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就拿到身份证，江雪就告诉他说，“那是新华夏国建国时就定下来的老政策。” 战后在一片废墟里重生的新华夏国当然不会忘记在外漂泊的华夏人。 而且很多南洋家族在战争中贡献了不小的力量，因而最终破产、覆灭，因此对于归国的华夏人，不管有没有护照，只要审查之后都会重新给华夏国籍。 这是蓝星华夏国的传统。 几十年过去，虽然通过偷渡归国的华夏人已经凤毛麟角，很多人对这种政策已经陌生，但是传统还在。 她那时候就问林秋，“你这么有才华，要是别人问及你的过去，你怎么答？问你在哪里学的画画，师从谁人，你怎么答？问你老家在哪里，在哪里长大，你怎么答？” 林秋被她问住，她就笑着跟林秋说了这些蓝星的特别之处。 那时候她就像在跟林秋说个天大的秘密一样调皮地低声叮嘱，“你就说家族破产，年少无知，跟着蛇头偷渡回来的。问你家乡在哪，你就干脆说是吉兰丹好了，或者干脆说往事不堪回首，家族的辉煌已成浮云，别人也就不好再问了。以后别人要是问我，我肯定轻易不说，若是必须回答，我就说你家以前在吉兰丹做生意，后来破败了，你逃回国的。老公记住了么？” “记住了。” 还是江雪替他考虑得周全，想不到这就派上了用场…… 剧院内场的背景板上，是江雪为服饰代言而专门拍的大幅写真，明媚漂亮，光彩照人，全然没有一点儿疾病发作的时候那份忧郁和厌倦。 场内的灯光设计也很简约柔和。 林秋和郝思佳站在幕后的一侧，过了一会儿，江雪和于江蓠也从化妆间里出来，站在了舞台幕后的另一侧。 江雪虽然妆造沉静又端庄，但看到林秋这副打扮，还是兴奋得像个少女似的跟林秋挥手，引得旁边的于江蓠侧着头跟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江雪的脸就红了。 她下意识想去摸手机，竟忘了这种时候手机一般都在陈妮那儿。 陈妮倒是反应快，马上就把手机递给了她。 接着林秋就收到了老婆发来的消息，“画画师傅你今天好帅呀！” 林秋就回复她，“唱歌师傅你今天也好美呀！” 隔着老远，林秋也看见了江雪因为大笑而露出来的歪歪的虎牙。 此时此刻，旁边的于江蓠倒是很沉稳地站着，一双充满内容的大眼睛望着林秋。 自有些年纪之后，她的微笑向来成熟迷人。不过林秋从她冷静且官方的微笑中似乎读出了别有的深意，不由得和身边的郝思佳对视了一眼。 二人互相点了点头。 那张网? 舞台上，主持人已经把气氛带了起来，粉丝们则喊着‘江雪，江雪，江雪……’ 于江蓠冲她抬了抬手，江雪跟她致意了一下，同时留给老公一个莞尔，然后整理了一下表情和美姿仪态，大大方方地上台去了。 立刻，小剧院里一片尖叫。 “哈喽哈喽，我亲爱的雪花们大家好啊！好久好久没有跟大家见面了，之前只能发发视频，今天，我终于又回来啦！” “雪雪女神最美！” “雪雪我们永远爱你！” …… 从相识到结婚，再到此时此刻，在耳旁萦绕着的粉丝们的尖叫声中，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不断地在林秋的脑海中浮现，她的温柔，她的安静，她的努力，她的才华以及她的美丽，无一不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一切太过美好，美好如一块璞玉，令他只想把她放在手心慢慢捂热。 在小提琴的前奏结束后，江雪唱起了在银滩公园的星空下写的那首《星夜航船》，作词，作曲都是她。 “……天涯海角无处可往，也不太在乎朝朝夕夕，繁星在说话，我从南十字星下乘船北归来，只要知道以后的航程里有你……” 无意之间，林秋发现一向狡黠圆滑的郝思佳，眼睛里竟然噙着几分热泪。 他忽然想起了几句宋词。 “……纤纤素手如霜雪，笑把秋花插。尊前莫怪歌声咽，又还是轻别。此去翱翔，遍上玉堂金阙……” 第151章 约见 【在现场，感动！】 【几乎都是新专辑的歌，抢先听了啊。】 【我在粉丝群里听粉头说，新专辑一大半的歌都是她自己作词作曲的。】 【以前真是被耽误了，如果不是提前解约，真就要报废。】 【你们有没有觉得，我雪离开星虹之后，变得越来越亲民了？】 【就是就是啊，而且她的眼神好纯啊，好像只在乎音乐一样。】 …… 不知不觉间，见面会已经进行了一半。 又一曲唱罢，掌声结束之后，台上的江雪微微喘着气，她带着一些期待的目光环视了一遍内场的所有人。 【她好像有话要讲？】 她缓缓地举起了手里的麦克风，“今天能够站在这里为大家唱歌，我真的很开心。不过，我必须要感谢一个人。” 【开始了开始了，准备接狗粮。】 “他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各种各样的面孔。后来，我和他相遇在这里。下面这首歌，是新专辑的主打歌，我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也想把我自己唱给他听……”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呼喊之后，和缓的吉他前奏响了起来。 郝思佳轻轻拍了拍林秋，“你俩排练那么久了，不要紧张，她只是希望和你在台上对唱一次而已，好不好的不重要。” “放心。” 他在企鹅面对光帆工作室群的全明星阵容时，心里那份波澜不惊在此时此刻却忽然消失不见，毕竟唱歌并不是他所擅长的事情。 倒是郝思佳的开解让他心里的忐忑又减轻了不少。 郝思佳最后说，“放心吧，现场有混音师的。” 陈妮和大雷子则一起朝他捏了捏拳头，“秋哥加油。” 他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去，站到了舞台的另一侧。 台前传来江雪温柔而动情的歌声—— “想把我唱给你听，趁现在年少如花。花儿尽情地开吧，装点你的岁月我的枝桠。” 她满眼期许地转向了林秋的这一边。 四目相对时，他心里的那点忐忑就彻底消失了，他也满眼深情地唱起来，“谁能够代替你呢？趁年轻尽情地爱吧。” 舞台不大，江雪终于在台上拉住了他的手，“最最亲爱的人啊，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她是专业的歌手，而这是一首他们两人之间特别的歌。缓缓之间，她已经把林秋待到了舞台的最中央，一脸甜蜜的看着他，好像是在说，“就像在家里一样，什么都不用管。” 林秋看懂了她目光里的含义，唱起下一句的时候，已是旁若无人的状态，一边抚着她的脸，歌声就自然而然地大声流淌了出来。 “我把我唱给你听，把你纯真无邪的笑容给我吧，我们应该有快乐的，幸福的，晴朗的时光……” “我把我唱给你听，用我炙热的感情感动你好吗？岁月是值得怀念的，留恋的，害羞的红色脸庞。” “谁能够代替你呢？趁年轻尽情地爱吧，最最亲爱的人啊，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江雪放低自己的声音给他和声的时候，也伸手整理着他不经意间起了褶皱的衣领。 他俩无邪而专一的笑容，以及沉浸于二人世界中的状态，令现场的观众们爆发出一阵祝福的欢呼。 【真挚会传染啊！狗粮硬吃啊！】 【这对cp真是太好嗑了！这要是塌房，我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和上次对唱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 不知什么时候，尾奏缓缓结束。夫妻二人却还沉浸在感情中无法自拔，依然互相望着对方。 直到观众的掌声响起，两人互相微微点了一下头之后，林秋才退到了幕后。 之后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台上的老婆，她显得更加光彩照人了。 刚一入后台，第一个碰见的却是等待着压轴上台的于江蓠。 天后对他报之以鼓励的眼神，“小林，表现不错。” 林秋很清楚木禾传媒在背后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于是朝着于江蓠微微欠身道，“蓠姐过奖了，真的很感激蓠姐这段时间对我妻子的帮助。” 于江蓠则说，“不必多谢，举手之劳而已。” 天后没有多说什么，林秋也就退到另一边去了。 等到江雪和粉丝的几个互动环节之后，主持人又上台和江雪一道带了一阵气氛，于江蓠才阔步走到台前。 现场立刻爆发出一阵惊呼，直播的弹幕也瞬间多了起来。 【妈呀！我怎么就没有拿到票呀！这么近距离接触天后的机会。】 【免费票嘛，手慢无，我在第一排，天后就在我面前，哈哈哈。】 “非常高兴能来参加雪雪的这个活动，”于江蓠拿着麦克风说，“很荣幸能收到雪雪的邀请，来为大家献上这最后一首歌。” 主持人接过话茬问道，“那于老师，接下来这支歌是您送给雪花们的吗？” 于江蓠笑着摇了摇头，“是雪雪送给雪花们的，我是沾了雪花们的光。我很喜欢这首歌的词曲，朴实而又绵长。” “哦，”主持人作恍然大悟状，“好了，不卖关子了，那就有请于江蓠老师为大家带来……哎呀，算了，还是让雪雪告诉大家好不好？” “好。” “《牵手》” 音乐响起时，江雪和主持人都退了下来。 江雪一退到幕后就迫不及待把林秋的手拉住了，她确实特别开心。 等到那朴实的歌词被于江蓠绵长而醇和的嗓音演绎出来之后，林秋也就明白江雪为什么要把这首歌给她了。 正如江雪自己所言，只有她的声音才能唱出这首歌的沧桑感。 这场小小的见面会在于江蓠最后的歌声里结束，江雪拉着林秋又上台，和于江蓠一起谢幕。 毫无疑问，江雪是这一天最开心的人。 刚一结束，郝思佳就忙着去各个粉丝群里发图，以及联系大v们发通稿了。 林秋卸妆时，蒋慧却来了。 一番简单寒暄之后，蒋助理就问他能否加一下微信。 这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林秋知道有关演出的事情一直都是蒋慧联系陈妮在做。自己又不是业内人士，蒋总助理要联系方式做什么？ 果不其然，她刚一出去，就给林秋发了一条消息来问他近期是否有时间。 她并没有特别说明想要单独约见，可能站在她的角度上看并不需要避讳江雪，但林秋觉得肯定是和演出无关的事情。 于是林秋回复她，“周三下午有时间。” “可以。那能否请林先生周三下午来木禾传媒聊一聊？” “可以。” 第152章 竟殊途同归 散场时分，郝思佳把通稿发完之后陪着江雪在后台卸妆。雪雪满脸喜悦，郝思佳自己却暗叹自己干了件蠢事，得亏是林秋心理强大，才没有出什么问题。 江雪自己一桩心愿已了，前两天老公状态不大对劲的疑问也抛到了九霄云外。这会儿她看郝思佳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就唤她。 第一次佳佳没有反应，第二次她提高了一些音量，郝思佳才放下手机。 “啊？我在看消息，什么事？” 江雪嗤笑了一下，“我以为你在跟兰制作聊天呢，你倒是说请人家来看我唱歌，结果人来了，你把别人晾在一边。” “嗨，”郝思佳摆了摆手，“我以为是什么事情，我说请他，可没说要陪他，再说他是和黄钰欣一起来的。” “你今天智商堪忧，欣酱今天没有事？” “哎呀我的妈呀，”郝思佳狠狠地拍了一下额头，化妆间里立刻就是一声脆响，“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雪雪老板。米球之前没说谁要来，今天人家杨总现身了，我居然把别人晾在外面，妈的，我这就去。” 结果她刚要出去，兰骁南却先给他打了个电话。 “小佳，”兰骁南说，“黄钰欣在和杨总闲聊，我现在等在一边。江雪和蓠姐卸妆卸完了吗？我想了一下，人好歹也是个总裁，不管是天后还是江雪，多少应该寒暄一下吧？” 郝思佳立刻对他心生感激。 人家还是客人，倒替自己先考虑了，于是她赶忙说，“是是是，兰哥你说得对，是我出了纰漏。” 一旁的江雪似乎心领神会，催促了一下化妆师之后就跟郝思佳说，“我这里最多十分钟，蓠姐在隔壁，你去问一下啊。” “好好好，”郝思佳一边回答江雪，一边跟兰骁南道着谢挂了电话，急吼吼地就要往于江蓠那边跑，满脑子都在想事情因而没有看路，结果跟进门的林秋撞了个满怀。 “小佳你慢点。” 郝思佳没工夫跟他多说话，“雪雪在里面，你先照看着。” 丢下这句话她就跑了。 只留下专心工作的化妆师，一脸茫然的林秋和坏笑着的江雪。 “还是你们男人卸妆快。” “小佳怎么了？急匆匆的。” “她把兰制作和杨总裁晾在外面啦，这会儿跑出去安排了，”江雪说，“佳佳一向稳妥，这两天好像也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林秋知道，江雪这是开心，没往坏处想。论及心眼，她可一点也不比郝思佳少，不过区别就是老婆比郝思佳敏感很多，而且或许因为是富家女的缘故，也不怎么算计。 “江老师不要动。” 那个衣着时尚的化妆师拿着湿巾最后在江雪眼角，鼻翼几个死角里最后仔细擦了一下，“好了。” 他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工具，“江老师的皮肤真好。没有事情我就先出去了，以后还望江老师多照顾照顾我们工作室。” “放心，”江雪客套道，“我们合作那么多次了。” 化妆师道着谢就出去了，同时也没忘了把门带上。 江雪兴奋，径直就扑到老公怀里，亲了个够。 “嘴嘬肿啦。” “好吧，饶了你。” 江雪颔首拉着他准备出去时，林秋无意之间就说起了莫女英。 本来他在外面只是单纯和英姐打了个招呼，简单聊了几句。江雪以为英姐也跟他说了家里的事情，于是就微微叹了一声。 “好端端的你叹什么气？”林秋一脸疑惑。 江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不知道。 但话头说到这里，她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跟他把英姐带来的消息说了。 “好事情啊，”林秋说，“说明你祖家还是能认可你的。” “反正，你要是不想理我爸爸，你就不理吧。”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林秋捏着江雪的肩膀说，“当时他在气头上，骂我两句我又无所谓。以后不打击你了就好，再说，我是跟你过日子，又不是跟你爸。” 一番开解说得江雪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脸庞，“你呀，挨骂的是你，挨打的还是你，委屈真多。” 林秋知道老婆需要处理的关系很多，感情虽不能用钱来衡量，但她祖家因为她确实也遭受了超过八位数的损失。 她压抑着心里对祖家和父兄的歉疚，不代表她没有歉疚。 他微笑了一下，轻轻抱了抱她，什么也没有说。 江雪却冷不丁问他，“最近画画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啊。” “是吗？我说的不是商业画，”江雪睥睨着他，“我整理你最近的水彩画稿的时候，怎么发现了一些狂乱的痕迹呢？” “想突破自己的时候，总是会遇到一些困难，难免有时候会自暴自弃。” “哦，这个理由不错，我也能理解。” 这一篇疑问算揭了过去。 这当口上，郝思佳似乎在外面把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就给江雪打了个电话过来，让她带着秋哥一起出来。 江雪一边答应着一边挂了电话。 “佳佳组织好了，走吧。”她左手拉着林秋，右手开了门。 出去之后，她又把手机拿了出来。一边走着，一边在屏幕上按着。 然后林秋就收到了老婆发来的消息，一句话，很简短——“以后我负责貌美如花，也负责挣钱养家，你只管好好画画。” 他看着这消息顿时愣了一下，老婆则半扭着头冲他坏笑，“我是认真的。” “走吧走吧，再议！”他攥紧了江雪的手大步走到了前面去。 画家倒堪堪是个八尺高个，拖着一米六几的‘南洋女人’犹如轻飘飘地拽着一片树叶，江雪半低着脑袋偷偷地笑，三步并做两步地跟在他后面就往前走去。 郝思佳在那边冲他俩挥手，示意他们快一点。 这个老婆，林秋想，八分的理智两分的浪漫，却常常冷不丁蹦出几句好听的情话来。 情话总是好听，他过去的记忆却随着这话冒了出来。 妈妈的音容犹在眼前——“娶了小娇有什么不好？你以后就在家里不愁吃喝，画你的那些东西不就行了？” 不过她还有另外一句话，是在不同的情境下说的——“你在获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之前，你的淡泊有什么意义？你那些难懂的水彩有什么价值？” 万万没有想到，两个世界，竟然殊途同归。 第153章 本心 “还是人家蒋总助理稳妥，”郝思佳吁着气跟夫妻两个说，“蓠姐和杨总简单聊了几句，因为还要赶回冬港去看孩子，就先走了。原来他们之前就认识。” 林秋跟她解释，“远望集团是米球电艺的原始股东之一。”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会客室里，黄钰欣、兰骁南和杨晓芸都在。 林秋他们三人一进门，杨晓芸就径直过来跟他握手，“林先生果然是一表人才，久仰久仰。” “我也是久仰杨总的大名，今天能见到杨总也是倍感荣幸。”他倒是不动声色扯了个无关紧要的谎，毕竟上次wgac颁奖典礼他是谎称不能参加，才让江雪上台去帮自己领奖的。 两人场面话说完，杨晓芸才跟江雪握手致意，“江老师比上次领奖的时候还要漂亮些了。” “杨总过奖了。” 夫妻两个人心里对杨总有一种特别的谢意，毕竟这个看上去很技术宅的男人在他们困难的时候，一封邮件要豪掷二百万，间接帮他们在企鹅那里抬了一手价钱。 不过，他俩肯定不会把这件事情讲出来。 在杨晓芸的身上完全看不见他身为欣酱粉丝时候的那中二样子。 而江雪进来之后，欣酱就挪到她身边坐了下来，找她讨教起了编曲作曲的事情，看来，似乎对总裁先生不怎么来电。 一场非正式会晤，又是林秋的主场，话题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楼兰组诗》上。 杨晓芸虽然明面上表示没有买到林秋的版权很可惜，但也没有多问半句设定集在企鹅游戏的境况。 后来兰骁南试探着问他，米球是不是有一个代号“零”的图形引擎计划的时候，他倒是没有避讳。 “这个引擎的存在并不是什么秘密，”杨晓芸说道，“毕竟游戏公司不能没有自己的图形引擎，就像西方不能没有耶路撒冷。我听说你们企鹅游戏也打算对‘灵剑x’做换代开发嘛。” 他这么一说，八光年这三人组倒是同时噤声不语了。 杨晓芸就笑了笑，“不好意思，忘了保密协议了，不过我也是外线情报。不过，既然那么好一套设定集在你们这里，还是希望能做成不错的游戏吧。” “那是自然。” 本是一场礼节性的会晤，所以几人并没有聊多久，杨晓芸就起身道别，临走时还拜托黄钰欣，“欣酱，麻烦代我跟陈总问个好。” 黄钰欣就点了点头，“行，我帮你给他带话。” 他正要出去，欣酱却把他叫住，“我送你出去吧。” “那可是求之不得。” 曲终，人群渐散。 黄钰欣说送杨晓芸出去就真只是送他到停车场。 现实中的杨晓芸和b站上的头粉‘腿毛’反差实在是太大，上车之后，他只是跟黄钰欣说了一声“欣酱再见”之后就驱车离去了。 黄钰欣撇撇嘴，一晚上下来，心里从最开始的紧张变成了现在的平静。 她想到了这个人线上线下两张完全相反的面孔中的共同点——以他自己为主导。 于是心里进而觉得有几分不爽，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消费了一般。 回去的高铁上，大半个车厢都没有人， 她索性戴着耳机开了一会儿直播。 【欣酱的腿毛进入直播间】 两人似乎很有默契，互相都没有说话。 …… 一切忙完之后，小城又恢复了夜的寂静。 林秋和陈妮他们先回去了，江雪和郝思佳两个人则沿着河边散着步。 郝思佳说，“从来没有办过演唱会的你，终于办了一场不是演唱会的演唱会。” “新专辑快要做完了，下一步就是在华夏好歌手好好表现了。” 佳佳轻轻拍了一下她说，“加油，你可以的。” 两个人此时已经走到了铁桥上，江雪停了下来，双手撑在栏杆上望着这河，“谢谢你，佳佳。” “谢什么呀，”郝思佳也跟她一样撑在桥边上，“都是我的工作。” 江雪没有说话。 郝思佳想了一下就又说道，“你结婚也有这么长一阵时间了，往后怎么打算？” “怎么了啊？”江雪笑了笑，“怕我怀孕生孩子啊？” “呃……” 郝思佳被江雪噎到无语，缓了老半天才说，“也许，可能，大概，是有一点怕。” “哈哈，”江雪大笑了一声，“原来你还真有怕的。” “那还不是为了顺着你的意思说？” “行啦，”江雪凑到郝思佳耳边悄声道，“他可注意着呢，我想生也得生得出来啊。” “哎哎，”郝思佳露出一副姨母笑瞧着她，“雪雪，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你在和一个单身狗聊什么话题？” “好啦，不逗你了，”江雪又朝着河水流逝的方向望去，“他是很认真地跟我商议过孩子这件事的。你放心吧，近期不会有的，除非等我病好以后。不过……” 她的语气忽然有一点儿惆怅，“我这是遗传病，能不能好还两说。” “会好的，”郝思佳说，“瞧瞧，本来我就想问问你事业上有什么打算，你倒好，说起这么沉重的话题来，差点把天聊死。” “这有什么可问的？还记得你过来给我当经纪人的时候我说的话吗？我说，‘佳佳，我的事业就拜托你了’，现在你问我，我还是一样的回答。” “可以，有志气。” “我还得挣钱养家呢！” “你这话说的，挣钱比他多，不怕他一个大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伤害吗？” “他的自尊心得有多脆弱才会被这个伤害呀？”江雪笑了笑，“佳佳你看这桥有多高？我跳的时候疯着呢，脑子不正常，他脑子可是正常的，想也没想就跟着我下去了，他还需要拿什么来证明呢？” 听着江雪说话，郝思佳不由自主地就低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河面。 之前只以为林秋是在下游的什么地方下河去救的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七八米的落差，竟然是直接跟着她跳下去的。 她猜得中结果，却没有猜中过程。 “这……” 她平静陈述的事实倒像是一记重锤锤在了她心里。 “秋哥希望我能沿着最初想走的路尽量走得远一些。我不能辜负他，对不对？” “肯定的啊，不然白捞你了。” “所以不要担心我在事业上打什么退堂鼓。” 江雪接着又说，“只是秋哥他也有自己的本心的，他的本心就是家里那堆从不拿出来见人的画稿。你要是看过你就知道了，那些画很难理解，离我们的生活很远。有时候我都会想，这是同一个人画的？可惜还真就是同一个人。我觉得那里才是他自己的真正世界。” “你的乐符，他的色彩，你俩还真是有缘分。” 江雪却笑了起来，“其实我都是给自己加戏哈哈，就他那个寡淡生活，他哪需要我挣钱养家嘛?我不希望他偏离本心，就像他也不希望我偏离本心一样。好了好了，这都是我的心里话，说完了，我们回去吧。” “哦，好。” 回去的路上，郝思佳一直半低着头，有点失神，他俩终究还是互相把对方摆在前面的…… 第154章 路遇夏玲 “伤好了吗？”江雪问。 “早好了，”郝思佳把衣领拉了拉，“你看嘛。” 结果江雪还真凑近了，借着路灯的光，仔细查看了一番，“还是留了点痕迹。” “这点痕迹跟你老公身上的比起来算啥呐？” “他啊，”江雪面露桃花柔声说，“经常旧伤没好就添新伤。” “哎唷，我的雪雪，你这话说的，又是疼惜又是甜蜜的，我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啊，居然问你这种私密问题？自讨苦吃。” “哈，你神经没搭错，”江雪针锋相对，“你是又想吃我的瓜，又想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心理状态。” “得，”郝思佳双手举起，“我投降，我认。反正我只要知道你现在安全感很足就行了。” “佳佳你这个人，”江雪假怒道，“不达目的的时候是泥鳅，达到目的之后秒变缩头乌龟。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我陪你回酒店。” “那行。”郝思佳说着却又拿着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喂，秋哥，你老婆要送我回酒店，你速度酒店门口等着，这黑灯瞎火的，你也不想她一个人回家是吧？” 江雪抗议，“他这个点在画画！要不然就是在写心得！” “我不管。”郝思佳本来就比江雪高点，高跟鞋一踩，再昂头这么一说，倒显得比江雪高出去不少，“你要想先送我回酒店，我就得叫他来接你。” 然后江雪就妥协了，嘟囔了一声，“人前光鲜亮丽，人后，哎，算了，经纪人说东我就不能往西。” “啧啧，还挺有自知之明。体重多少了?” “咋的?还想克扣我的饮食?” “我不能问?” “四十九公斤。” “还成，长了一公斤了。你是歌手，别太瘦。” “知道了，管家婆。” 两人闲聊着往酒店走去时，江雪冷不丁地就问郝思佳，上次找秋哥去给她当僚机后，有没有什么进展。 虽然上一次郝思佳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到底是和林秋串过台词的，心里也不慌，索性就跟江雪说了说自己对兰骁南的真实想法。 “等我搞清楚他妈妈是怎么想的之后再说，”她半低着头说道，“不过我感觉他妈妈多半不会喜欢我。” 江雪瞬间就想到佳佳撕资源、开拓客户时候的那番豪爽又油滑的模样，也想到那天在企鹅一楼大厅时远远看着的兰太太的那个样子，那可真是退休金少了一万都撑不起来的优雅。 她要是知道儿子找了个随身带香烟，‘长岛冰茶’能闷五杯不倒，会所商k样样门儿清的主，那还不得跳脚？ 她就不无担忧地问，“那怎么办？” “怕什么？”郝思佳说，“找个机会让他把我灌翻，开房，拿下！” “啊对对对，”江雪知道佳佳又在吹牛，就嗤笑道，“佳佳的底线一向都在灵活变化。就怕他没把你灌翻，你倒是把他喝到不省人事了。赶紧的，找找你以前带的女演员，让她们教教你怎么装醉。”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郝思佳撇撇嘴，“关键问题是，这货从不创造喝酒的机会，妈的。” “笑死，果然你还是一根葱。我看兰制作只会正大光明地邀你去共度良宵。灌翻你再扛去酒店？且不说他不是这种人，他要真是干了这种事，怕不是你烂醉如泥也要收拾细软连夜跑路。” 郝思佳低头偷笑了两声，“你好聪明。” 街面上有些清静，除了便利店以外，还有几家药店开着。 她俩路过其中一家药店时，恰巧碰见夏玲提着一个黑袋子从里面出来。 店外面等着一个男子，虽然是背影，不过她俩很容易就认出来，那是李木初。 夏玲出来时也没有注意到从街道另一侧走过来的江雪和郝思佳。 她俩就听见夏玲对李木初说，“不好意思啊李经理，宋姐要买药是私事，不能让你一起进去。” 李木初就说，“没事，这是应该的。” 郝思佳偏了一下脑袋跟江雪悄声说道，“这小玲在经纪人面前终于有心眼了，进步还蛮大，呵呵。” 她一说完就往前迈了两大步，“哟，李经理，小玲，这黑灯瞎火的，买什么药呢？” 李木初皮笑肉不笑，“原来是郝经理啊，晚上好。” 而夏玲对于郝思佳的突然出现，则显得有一些兴奋，“哇，佳姐，好巧！江雪姐呢？她的见面会开完了吗？” 她刚一问完，就看到江雪正站在后面不远处。 江雪向她挥了挥手，“小玲，好久不见。” 然后也很官方地跟李木初打了个招呼，“李经理你好。” 郝思佳看了看亮着灯的药店，又看了看夏玲手里的黑袋子，就明知故问道，“你们宋姐不舒服了？” “没有没有，”夏玲矢口否认，“是我肚子有点疼，李经理说晚上人少，特意陪我来买药的。” 李木初在旁附和，“是的。” 江雪就说，“要多注意休息啊，小玲。天不早了，快回去吧，有时间欢迎你来找我。” “谢谢江雪姐，那我先走了。” 几人道了别，夏玲就微微躬身，捂着小肚子和李木初一起朝他们剧组酒店的方向走去了。 不得不说，演技很青涩。 “佳佳你欺负人家小玲单纯呢？搞得她下不来台。” “哪有？”郝思佳辩解，“我试试她的成色而已。对了，有件事情你不知道，宋雅那个执行经纪是个关系户嘛，跟着她就为了攒点资历，现在资历攒到了，考上编制就走人了。公司就让夏玲当了宋雅的执行经纪。小玲要是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以后还怎么混？你呀，你看你以前对她那么好，她就躺平了跟个二傻子一样，跟着宋雅这才多久，这不就啥都学会了？这叫啥？你说的那句话叫啥来着？哎，脑子好痒，想不起来了。” 她抠着脑壳皮，紫色头发在路灯下若隐若现。 江雪掩面笑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啊对对对，不过，宋雅这是生了什么病？半夜让小玲出来买药。” 江雪想了想，“我猜是止疼药。没见拍婚纱戏那天她都成什么样了？” “妈的，你怎么那么聪明？” 江雪小嘴一撇，小手一摊，无奈道，“因为我自己就是个药罐子啊。” 郝思佳皱了皱眉头，心里却生出来一个想法，拿出手机就是双手一顿猛按，一边按一边嘟囔，“到底什么病？好歌手都没几天了，她这个状态还真是有意思。” “你给谁发消息？” “问枫哥啊！”她仍旧按着手机，“你是一心守着你老公了，有瓜吃，你吃不吃？” 结果没等江雪说话，她机关枪一样的嘴巴就把瓜硬塞给了江雪，“飞扬跋扈小雅雅，她喜欢枫哥。你是不知道啊，在剧组，女主给男主做菜做点心的戏码用的道具，全都是宋雅亲手做的，她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 很快，佳佳就收到了高枫的回复—— “不是很清楚她最近怎么了，不过谢谢郝经理的消息，我去问问看。最近大家确实都很辛苦的。” 江雪说，“保不齐你这一问，男神高枫就要脱离单身了。” “瞎，”郝思佳说，“明显的妾有意，郎无情，嘿嘿。” 第155章 希望 两人一直到了酒店，高枫也没有回郝思佳的消息。 林秋倒是早等在酒店了。 令郝思佳感到吃惊的是，秋哥这家伙居然在酒店门口也在画。 他左手架着速写本，右手就在本子上一通龙飞凤舞。 “来了啊?” 林秋一直盯着他画的景物，眼睛却没在本子上。郝思佳看着他画，笔触竟然几乎从来没有离开纸面。 呃，这算是简笔画吗？她想，给人一种我上我也行的感觉，但真要上手，画出来的效果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他很快画完。 三人简短道别之后就分开了。 这一晚上过去，江雪也没有吃到高枫的瓜，一直到星期一她去艾米录歌的时候，郝思佳才发消息跟她说，“枫哥后来去问了，他说宋雅就是这几天连场拍戏，有点肌肉酸痛。不过，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小玲现在也学机灵了，我费了老半天才套出来话，她买的确实只是止疼药。你好好准备吧，宋雅这也是真拼，你也在南环，要是你想打听的话估计能打听不少。” 那哪里需要打听呢？南环是铁打的影视城流水的剧组。 陈妮接手公会之后，公会的队伍又壮大了一波，也有不少人在《温暖时光》那里做小特约和群演，关于宋雅的事情，陈妮确实时不时要跟江雪说说。 在剧组的她一丝不苟，泼水淋雨的场面从不皱眉，她那个苦情女主角有不少灰头土脸的戏份，对于这些戏，她也是半个‘不’字都不讲的。 所以叶导其实也很喜欢她，夸她虎父虎女。 就郭宁杀青那天她发火，一方面是她确实很累，另一方面，她也是看不下去郭宁那匪夷所思的幺蛾子。 江雪知道她自小学青衣是要苦练童子功，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能吃苦，不由得心生佩服。 冬港的四月天里，料峭的春寒早已散尽，南区生态城的花海因为蝴蝶的飞舞也变得缤纷活泼了许多。 星期二正好是谷雨，正是春意浓的日子，佳佳倒是早早给她安排好了一个公益活动——和冬港几个小学的孩子们一起参加田间实践。 陈妮被几个甲方叫去谈四月商演的事情了，江雪就一个人开着车去了田间实践基地。 每年的田间实践活动，照例冬港卫视都要来录个节目，恰好这天总制片卫译也有事过来，远远就看见江雪挽着裤腿和一群不到十岁的孩子们在田里插秧。 田间实践也不是做做样子，所以设备不能下地，只能无人机去拍。 卫译看着小电视里的江雪，她倒是乐呵呵地，左手一把秧苗，右手认认真真地一根根往田里插，白皙的皮肤上沾着的稀泥却像是在宣纸上泼出的水墨。 “形象倒还好，她助理呢？” “她一个人来的，助理不在。” “这歌手，有点意思。” 水田里的江雪很享受这点放松的时光。 孩子们问她，“江雪姐姐，你的秧苗怎么那么正？” 她就笑着回答说，“我也不会啊，刚学的呢。” 末了，她站直了，望着十几个小孩子和她一起忙活出来的这一亩小小的成果，在带着泥土香味的春风之中，她就和孩子们唱起了那首悠扬的老歌。 “我们的田野，美丽的田野，碧绿的河水，流过无边的稻田，无边的稻田，好像起伏的海面……” 她的嗓音和孩子们的童声相得益彰，在燕子衔泥的季节里充满了希望。 …… 星期三是八光年提交工程里程碑的日子。 文案已经做完了第一版的剧本，程序那边基本框架已经搭完，当然林秋和黄钰欣的美术组也按计划完成了前期的设计工作。 陈博进对他们的进度很是满意，不过也给他们带了个通知过来，公司决定让云影工作室立项了一个手机mmorpg游戏——《楼兰守护者》。 自然，云影那边的主美也需要和林秋做搭子。 黄钰欣嘟囔了一声，“有钱能使企鹅推磨。” 不过，这声音小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她抬头看了一眼林秋，他的脸上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那今天就先这样吧，”陈博进说，“林主美，就劳你多费费心，你也不用动手，我跟云影的主美说过了，你只要提提意见，控制一下就可以。” “总监你放心，我知道的。” 陈博进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出去时，黄钰欣把他叫住了。 “什么事？” “隔壁总裁托我给你老人家问一声好，”黄钰欣皮笑肉不笑地揶揄总监道，“感谢我司当年不投资之恩。” “后面半句是你加的吧？”陈博进说完又换了一副老顽童的嘴脸问她，“你见过他了？” “老贼，大大小小的活动上我见过他那么多次了好吧？” “哦。”陈博进假作恍然大悟状。 这下黄钰欣才反应过来，“好啊，我说我在b站开个视频号，这货怎么就那么速度抢得头粉，原来是你这个老贼搞的鬼。” 总监默认了，然后又说，“他还在学校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是个对游戏有着强烈责任感的人。” 此话一出，黄钰欣还没有什么，林秋却是一个激灵，“对游戏有强烈的责任感？” “是啊林主美，”总监说，“不管是音乐、美术还是技术，他各方面的知识还是很全面的，不过他最擅长的还是技术。” “上次颁奖典礼，听他在台上侃侃而谈，也见识过了。” “米球这几年，完完全全靠做单机游戏能做到年营业额八个亿，虽然和国际老牌大厂比不了，但在一片打怪升级抽卡的国内游戏圈里，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又开始了，”黄钰欣撇了撇嘴，对待总监一点儿也没客气，“你嘛，也就满嘴情怀，身体还是很诚实的。上次信誓旦旦跟我们说要做3a，现在又让徐树一立项了一个氪金游戏。” 陈博进耸耸肩，“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咯，我老了。” “行吧行吧，”黄钰欣把他推出了会议室，“去喝你的明前茶去，下个里程碑见。” 总监乐呵呵地走了，欣酱推了推眼镜转身回来收拾自己的电脑和材料。 林秋问她，“总监对待你怎么跟对待女儿似的。” 兰骁南在一旁笑出了声，“你不知道总监是欣酱的舅舅吗？” 林秋惊了，“我靠！好家伙，简直好家伙。” 黄钰欣一巴掌拍在兰骁南肩膀上，“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第156章 两头下注 以前总是听黄钰欣叫总监‘老贼’，虽然陈总在他们这班年轻人面前时常也是一副老顽童的样子，林秋还以为是黄钰欣和他熟络的没有什么边界感，原来真正的原因在这里。 兰骁南以为林秋尴尬，就又跟他解释道，“不过陈总这个人还是很随和的。” “下不为例，兰骁南！”黄钰欣撇着嘴说，“我是六轮面试一路杀进来的，跟老贼可没关系，别让其他工作室的人说老贼给我开后门。” 兰骁南点头称是，林秋则也表示自己不会说出去。 “走了走了，干活去。” 微胖的黄钰欣抱起自己的电脑，径直就往外走去，到了门口又扭过头来跟两个男人说，“我跟你们讲，这个act游戏必须要有突破。别回头徐树一又来揶揄咱们挣的钱还抵不上他一天的流水！” 说罢头也不回就走了。 她这天纱衣裙裤穿得宽松，走路也带风，像个大鸟扑腾着翅膀，一股女王气扑面而来。 “正常正常，”兰骁南笑道，“她本来就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气性，脾气一上来就是这个画风。” “关键是，真是徐树一招惹她了？” 兰骁南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我看是隔壁总裁招惹她了。” 两个男人随后也出了会议室。 这个上午剩下的时间，欣酱都处于眉头紧锁的状态。兰骁南特别提醒林秋，“秋神你弄你的，别跟她说话。” “感谢。” 原来她是个这么喜欢跟自己较劲的人，午饭也没有去吃。林秋临走的时候看了眼她的屏幕，笔触飞舞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不知道几倍，可速度一上来，就潦草了。 看着她的平涂实在有点失水准，林秋自己的强迫症一上来，本想提醒她一下，立马就想到兰骁南的提醒，遂放弃。 只是心里兀自叹了一声，走了。 她冷静下来肯定会自己改的，他想。 午饭之后，林秋的员工app就提示他有访客。 之前早跟蒋总助理约好了时间，原来是人家办事妥帖，知道他没车，专门派了个车来接。车不太豪，也不孬，一个大型商务mpv。 车里的吸顶小电视放着一档冬港卫视的儿童节目，正是满手稀泥的老婆站在水田里和孩子们一起唱《我们的田野》的画面。 阳光明媚，声如银铃，麻衣白裤，黑稀泥。 他坐在后排不由自主就无声地微笑起来，打开背包想画，竟忘了自己的颜料除了家里那部分，剩下的全塞在老婆车子的后备箱…… 他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手想画东西，脑子也想画东西，就是找不到合适的材料画东西。 好在这个中年司机开车不慢，很快就到了地方，索性让他暂时断了画画的念想。 司机很稳妥地用蓝牙电话通知了蒋慧，总助理很干脆地应了一声“好的”。 车刚停稳，司机把电动侧滑门打开时，蒋慧就已经站在那儿了。 “林先生你好。” “蒋助理你好。” 蒋慧微微躬身跟他握手完毕，就带着他进了写字楼。 这森林花园中包裹着稀疏城市的格局令他不由自主地夸赞了一番。 蒋慧应了两句之后，却略带歉意地跟他说，“本来今天应该我们去拜访林先生的，此番请林先生过来，实在也有有违待客之道。” “蒋助理实在是太客气了。” 怎么就有违待客之道了？林秋疑惑。 于天后总不至于还有找老婆或者自己帮忙的地方吧？就算有，也不至于要到天后登门拜访的程度吧？ 思忖之间，电梯很快到了顶层。 穿过办公区，蒋慧把他带到了一间会客室门口，“林先生，请。” 她说着拉开门，带着林秋进去了。 里面坐着两个人，既不是于江蓠也不是黎筠，而是一双中年男女。 男的气宇轩昂，脸上刻着岁月的锋芒，女的颧骨颇高，目光锐利。 蒋慧说，“董事长，监事长，林先生到了。” 两人立刻也非常礼貌地站起来冲林秋致意，“林先生你好，果然是一表人才，名不虚传。” “林先生，”蒋慧介绍道，“这位是远望集团的董事长，袁瑞青先生，这位是监事长，袁瑞雪女士。” 原来是天后家里的两位大家长，林秋也微笑着跟他们分别回礼致意。 蒋慧介绍完，就很利索地退出去了。 林秋想起上周末于江蓠那个微笑，本来以为是天后找自己过来要谈什么事情，结果居然是天后的大伯哥和大姑姐有请。 来这个世界之前，千亿财团的首脑没见过，百亿级别的见过几个，几亿到几十亿这个范围基本上就是他妈妈的交际圈，那就见得多了。 他自然是不会紧张，却觉得生活总是时不待人，小佳跟他说明老婆背后的这几层关系才几天，远望集团的头头就把自己请了过来。 一叶障目时，难免反应慢了半拍，就这点细微的变化，就被天后的大姑姐看了出来。 “林先生随意坐吧，”袁瑞雪微笑道，“小慧做事就这点不好，什么都搞得很正式的样子，让人拘谨。” 林秋嘴里一边说着‘好的’一边坐了下去。 他心想，我就是一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悟空，在这儿最大成就不过就是画了一套cg，娶了一个二线歌手当老婆。 按常理来，要是娱乐圈的事情，最多也就是天后或者黎筠找我聊聊。 要是游戏圈的事情，顶天了也是米球出面。 哪能犯得上你们两位头头这样来请我？ 我之前不过就是和韩宇华有过节，然后老婆的祖家和盈宇集团有合作，现在你们两位拉下面子来找我，那只能是有关于江氏的事情要讲了。 到底是一张网，说来就来了。 林秋知道这兄妹二人也是时间宝贵的主，也不想循序渐进，就径直问道，“袁董，袁监事长，二位请我来，是和我妻子祖家的事情有关吗？” “不错。”袁瑞雪点了点头，“早听闻林先生在cg界横空出世，今天见面，果然少年意气。” 然后她就冲着袁瑞青说道，“大哥，小林先生这么开门见山，我看咱们也不用铺垫了。” 袁瑞青点了点头，“确实和尊夫人的祖家有关系。” 林秋深知江雪在祖家也没什么地位，上有父兄，父兄在二房头家面前可能还要俯首帖耳，二房头家上面还有族长。 此事蹊跷，但袁家兄妹葫芦里的药终归是要倒出来的。 于是他简单地问，“还请明示。” 袁家兄妹相视一笑，然后袁瑞雪继续话事，“江山前几天来过一趟，小林先生，你是聪明人。” “两头下注？” 袁瑞雪说，“他们和盈宇的合作，是希望通过冬港的金融资本圈拿到更多的资金支持，这一步，虽然因为尊夫人的事情出了点小岔子，不过无伤大雅。找我们，则是希望能得到技术上的支持。” 林秋一脸茫然。 袁瑞雪笑了笑，“估计小林先生应该和老三投缘，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呵呵。是为了吉瑞铁路中的一个标段。吉瑞铁路，南起吉隆坡，北至瑞澜。” 横跨三国的跨国铁路项目，她竟然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林秋费了很大的劲才压住自己的震惊，这个叙事，实在是过于宏大。 第157章 自带背景 大陆国家，铁路所至，即影响力所至。 一条铁路从国内穿过泰国全境直达吉隆坡，这在地球上是很难想象的一件事，这意味着亚欧海洋贸易可以直接以槟城港或者吉隆坡港为吞吐端点，而无需通过马六甲海峡。 且不说地球就是个大号春秋，东盟国家各有算盘，太平洋对岸的那只白头鹰也不会允许中南半岛有这么牛逼的存在。 新加坡和马来亚有他们身为殖民地的历史经纬，而马六甲海峡的航道收益亦是这两个国家的战略基本盘之一。 但是在蓝星，一条铁路竟能从瑞澜直通吉隆坡，只能说明这个世界的马来西亚认为铁路的收益远大于海峡的航道收益，才有可能促成这种项目的落地。 林秋不禁想到了步履蹒跚的中缅燃气管道和瓜达尔港。 原来，自己真的是来到了这个平行世界的历史分叉点上。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叹这个世界的叙事宏大，也叹他自己命运的吊诡，本想安心在此度过自己所希望的一生，却不知不觉卷进了一场巨鳄们的棋局中。 在这个时刻里，他其实只想让脑子变得空一点。 不过在袁瑞雪听来，他的叹息倒像是为了他的年轻妻子。 知道江雪和星虹解约细节的人并不多，而她自己则是从老三媳妇那里听来的。 袁瑞雪知道海外华人世家的女人生来就背负着家族的责任，此刻因为眼前这个年轻画家的叹息，她自己心里又想起这几百年来华夏人南渡的历史。 史书不过寥寥几笔，一个人的一生却比太平洋的海水泡沫还悄无声息。 她进而共情地唏嘘了一声，“所以，林先生你妻子的四妹要嫁给州长的儿子，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了吧？” 你都暗示到这种程度了，除了这条跨国铁路及其衍生利益，还能是什么呢？ 于是他平静地回复了袁瑞雪三个字，“知道了。” 他花了片刻的时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后问道，“我想贵集团在吉瑞铁路上也有自己的诉求吧？为什么找到我们夫妻二人？又或者说，袁总你们应该找过许多人，我们只是其中之一？” 袁瑞雪没有谈及自己，直接抛出了条件，“我们可以给你和你的妻子提供一些帮助，我想这些帮助是你们目前的境况之下所需要的。” 这是要他选边站了，林秋想，小佳之前找自己谈的话，是不是眼前这个目光锐利的女强人授意的呢？ 但此时此刻不是一个适合做决断的情境。 “袁总，”林秋平静地说道，“对我来说现在并不适合做决断。” “我知道，”目光如炬的袁瑞雪看着他说，“我只是告诉你我们这里可以有一条渠道。” 林秋微笑了一下，“袁总，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您的意思是想在江氏内部扶持代理人。” 袁瑞雪本来就保持着谈判桌上的微笑，听林秋以陈述而非疑问的语气说完，她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对，林夫人现在可以是远望的代理人。” 林秋又说，“槟城江氏这么大一个世家，除了江雪，应该有很多选项吧？” “当然可以有很多选项，比如江山也可以是选项，目前我可以选择林先生夫妇。” 林秋不知道袁瑞雪话里的深浅虚实，只得点了点头说道，“懂了。这也是蓠姐的意思吗？” 袁瑞雪笑了笑，又仿佛开诚布公地说，“这是我和大哥的意思，不是她的意思。木禾是木禾，远望是远望。不过，三媳妇这个人蛮好的，肯借办公室给我这个大姑姐用，呵呵。” 林秋想起了郝思佳说的关于高米米的事情，一时没有答袁瑞雪的话。 袁瑞雪从来不做没准备的事情，所以也提前从黎筠和于江蓠那里了解过江雪。 她估计这姑娘应该也有很多事情没有跟老公讲，心里就嘀咕，怎么跟三媳妇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子，看着清纯可人，实则心机颇深。 或许，世家大族的女人和孤儿院的孩子有同样的生存之道？ 善良者掩藏心事折磨自己，恶劣者心怀叵测荼毒他人。 三媳妇是前者，江雪应该也是。 她想了想，决定跟林秋求证一下，便问道，“我想冒昧地问一下，林夫人是不是很少跟你提她事业上的以及家里的事情。” “她几乎不会提祖家的事情，自家的事情也很少说。” “是了，”袁瑞雪感叹了一声，然后说道，“南洋大族的女人如果干了违背家族的事情的话，会被逐出族谱，被同宗戳着脊梁骨骂数典忘祖的。外人很难理解的。” 痛处被人戳了，林秋心里立时就咯噔了一下。 袁瑞雪的意思还不清楚吗？你老婆跟你在南环那地方安静生活，是她自己心里在扛，后果责任都是她自己在担，谴责都是她自己在受。 你是她的丈夫，难道不做点什么？ 袁瑞雪这是拿他人的软肋当自己的筹码，常见手段了。 他答应过郝思佳，自己会去做出一番成就来护着老婆，现在橄榄枝就在面前，他心里有些松动。 但理智告诉他，如果只和木禾有关系，中间还隔着郝思佳这一层保险，遇事还有周旋的余地。 如果直接给远望当代理人，那就是拿票上船，选边站队，和韩宇华本质上没有区别。 远望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和盈宇是一回事吗？江氏想在远望这里拿到技术支持，远望集团为什么不直接明面上和江氏谈？为什么要找代理人？ 这不合常理。 袁瑞雪又说，“歌手需要资源，她的音乐事业才能上一个台阶，如果一个歌手想的是好好唱歌，那她若不站到更高的舞台上，她的歌又如何被大多数人听到呢？林先生的cg也是惊为天人，引得企鹅游戏第一次直接下场和米球电艺争抢版权和人，我想林先生也只是需要一个机遇，就能成就一番事业。” 这是赤裸裸的诱惑，而且很可能是过了这个村子，就没有这个店的那种诱惑。 袁瑞雪是有那个实力让天后把资源渠道让出来给江雪的，远望是有实力再扶一个游戏公司出来的…… 远望集团，谦虚地说是千亿财团，但这个‘千’，是八九千的千，不是一两千的千。 盈宇也是一样。 站在这个十字路口，四周却是一片迷雾。 “三媳妇和韩宇华也有仇，”袁瑞雪说，“关于高米米的死，小蓠至今无法释怀。” “不是癌症吗？” “是癌症，”袁瑞雪说，“但她认为韩宇华不干净，我也认为韩宇华不干净。” “你认为他在犯罪？间接杀人？充当白手套洗钱？” 袁瑞雪耸耸肩，有些无奈地说，“我确实是这样认为的，但我确实没有实际的证据。” 林秋想，没证据多正常？就天后这个仇，要有证据早就送他进去了。 “那我妻子给你们做代理人又需要做什么？” 袁瑞雪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却说了另一件事，“林夫人之所以没有被逐出宗祠，是因为她的头家，族长家，以及另外几房对和盈宇集团的合作颇有微词。我三媳妇，包括筠姐，都跟我聊过你妻子，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她能感觉到韩宇华的不干净。今天是我和林先生第一次见面，林先生不相信我很正常，也许你的大舅哥你也不信，不过我刚才说的话，你可以找你妻子求证，虽然她没有主动告诉你，但如果你问的话，她应该会说的。”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袁瑞青开口了。 “小林先生，”他说，“一百四十年前，江氏为赶走华夏皇帝的大革命出过大力，共和的第一枪就是在槟城打的；九十年前，你妻子这一支是为了支援抗战才回的瑞澜。远望是个实业集团，盈宇不一样，江山是个很优秀的会计师，他的事务所也有盈宇集团的业务，你可以去了解一下。” “既然话已至此，请袁董事长直说吧。” “盈宇集团是一个资本财团，资产很轻，致力于海外投资，韩宇华本人名下都有十几家私募。这些年，他们不遗余力地在以各种手段把现金、债券、股票以及各种衍生品资产转移到海外，这就不得不提新加坡自由市了，那儿目前还是亚洲金融中心。战后为了平衡，新加坡组成了一个半独立议会，名义上自由市属于我国管理，但近些年向英国人靠拢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你觉得什么样的钱才希望不择手段地跑出去呢？吉瑞铁路，又是一个浑水摸鱼的好机会。但以江氏四百年的名声，不应该为虎作伥。” “懂了，谢谢。”林秋说，“盈宇的钱是贪赃来的钱，见不得人的走私来的钱，庞氏骗局骗来的钱，利用金融衍生品、高利贷巧取豪夺从老百姓手里割来的钱，等等……袁总，我虽然是个画画的，但我也知道，钱只有拿去做实际的事情时才有意义。” 两兄妹只道林秋是个优秀的画家，这简短的回答倒让他们有两分惊讶。 “敢问林先生家事？” 林秋微笑了一下，冰雪聪明的老婆给的锦囊妙计又派上了用场，“以前在吉兰丹做着小买卖，生意失败，家破人亡，往事不堪回首，还望两位前辈不要深究，不要外传。” “冒犯了。” 林秋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如果只是希望支持你们的筹码更多一些的话，我可以回去和江雪商量，我相信她是分得清轻重的。” “不卑不亢，不动如山，可以。”袁瑞雪笑道，“筠姐看江雪的眼光很独到，江雪选林先生的目光，也很独到。” “过奖了。” “不是过奖，是事实，”袁瑞雪说，“希望林先生夫妻二人万事顺遂。” 谈话结束之后，袁瑞青要赶回集团总部，就和林秋一起下楼，蒋慧则跟在他们身后。 电梯里，两人互相对视了几秒，从对方的面容上，似乎竟感到了一点心照不宣。 屋顶花园里，于江蓠推着婴儿车里的小女儿在晒太阳。 “二姐，你跟他聊完了？” “聊完了，”袁瑞雪说，“是个有风骨的年轻人，比老三强多了。” “又骂我老公，”于江蓠笑道，“老三他只是乐意住在文字象牙塔里罢了。” “这位林先生何尝不是？”袁瑞雪叹了一声，“没有好哥哥好姐姐，却又选了一个自带背景的老婆。” “那他答应了？” “没有，”袁瑞雪说，“他很聪明，知道木禾和江雪之间隔着小郝，腾挪的余地很大；知道站队不能随便站，上船不能随便上。我觉得他可能不会上远望这条船了。” 于江蓠说，“总可以殊途同归的吧，小两口是明大义的。江雪词曲能力很强，有个好老公护着，说不定比直接给资源要好得多。” 她说着说着，忽然看了一眼天空，眼神就暗淡了下来。 大姑姐知道她在唏嘘昔日好友遇人不淑，就抱了抱她，“你也为人母了，不要这么感性，要相信总有伸张正义的一天的。” 第158章 陪我回瑞澜 袁瑞青的司机在大楼门口就把他接走了。蒋慧办事周到，提前也把之前派去接林秋的那辆车叫了过来。 她一直保持着职业的微笑，说话简洁干练，加之人家本来年纪就大些，林秋对她也心有敬意。 比之韩宇华身边那个仗势欺人的货色简直天上地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总是有道理的。 临上车时，林秋跟她微微欠身致意，“感谢蒋总招待，还有之前见面会的事情，您给了陈妮许多帮助，改日我一定登门致谢。” 笑脸迎人，有礼有节总是一个不错的好习惯。 蒋总助理抬手捋了一下她整齐的齐脖短发，“林先生谦虚。见面会的事情是老板的安排，分内的工作而已。林夫人的事情，林先生大可不必有压力。袁总有袁总的想法，梁总也有梁总的想法。老板信任，给我挂了一个总助理的头衔，我嘛，做好分内的事情即可。” 她保持着接待的礼仪把话简明扼要地说完之后，按了一下车门把手，侧滑门开了。 “林先生请。” 林秋十分感激地点了一下头，“感谢蒋总，再见。” 蒋慧无声，也点了一下头。 司机很快开车，林秋看了一眼车后，总助理敏捷地转身走回楼里去了。 林秋听懂了蒋总助理最后的意思。 总助理说话没有那么直接，她委婉地表达了三层意思供林秋参考—— 第一，艾米音乐的梁勤惜才，与江雪的合作跟远望无关，远望集团尊重各方意见。 第二，袁总信任林先生夫妇就像于老板信任自己。 第三，这件事情牵涉到很多方面，林先生夫妇是其中一环，做好自己的事业顺其自然就好，不必感到太大压力。 林秋咂摸着她委婉话语里的弦外之音慨叹，总助理好人啊。 上次大舅哥过来说祖家四妹的婚礼时并没有多谈什么，此时此刻，老婆的笑容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眼前—— 白玉兰一般，看上去纯洁无瑕，却也如浮云一般虚无缥缈。 车里隔音很好，很安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上了冬港市四通八达的立体高架网，还没有出南区生态城，在高架路上，他能够透过车窗看到远方太平洋起伏的碧绿浪涛。 江雪并没有退出家族的群聊，有时候也会和槟城祖家关系好的亲戚聊一聊日常的小事。 这个从小读着儒家圣贤书开蒙长大的女人，心里会在一瞬之间把孝悌忠信仁义礼智信全抛到九霄云外去吗？ 他之前心里有所隐忧，但这些隐忧全被江雪无邪的笑容洗去了。 袁瑞雪说的话肯定是对的，是她把内心的撕扯又埋在了内心里。 我累了，晚安——这是她每天晚上的结束语。 她的每一天临到结束的时候，就会安静得近乎冷漠地蜷在他身边，什么也不说。 他忽然警醒，原来这并不仅仅是药物的缘故。 林秋心中哽咽，但在人家的车上，他还控制着自己，只是咬着嘴唇皱着眉，低头划拉着手机的通讯录。 手机还是江雪那天晚上让夏玲送来的那个手机。 通讯录上有沙包、妈妈、沙包嫂、小娇以及其他一些好友亲朋的电话号码，是江雪后来从旧手机上抄下来给他存在新手机上的。 打通是不可能打通的，格式都不一样。 江雪跟他说的理由是——新手机上也留个念想存着吧，咱俩在蓝星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挚爱亲朋在别的世界也会感受到的。你这个人叛逆，但你的画早把你卖了，心里不是充满了爱，哪能画出那些作品？ 那天她的笑容比这人间的四月天还要暖人肺腑。 林秋坐在车上，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划着，最后停在了郝思佳的名片上。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 是江雪打来的视频通话。 林秋一阵慌乱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接了起来。 瞬间，她嬉笑着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微微歪着脑袋，两个小酒窝清晰可见，剪刀手贴在她的耳边，“警察查岗！” “查吧查吧，我在车上。” 她说是查岗，实际上根本没查，却是说她自己新专辑的事情，“还有最后两首难度最低的歌，新专辑就完了。” “挺好的一件事情。还有你昨天去参加公益活动怎么没跟我说呢？害我今天在电视上才看到。” 江雪笑着回答他，“怎么了嘛？你也要查我的岗吗？这只能说明你没有看我最近的行程手册啊，我的画画师傅。” “靠，被你绕进去了。” “嘿嘿，罚你画下来，存着，要水彩，印象派的！” “好好好，我画。” “好吧，”江雪把手机拿远了一些，“跟你说个正事，马上五月了，最近工作忙吗？” “我速度比较快，都做完了。” “周末陪我回一趟瑞澜吧，该扫墓了。” “给谁？” “瞧你，紧张的。五四快到了，当然是扫烈士陵园，呐，做人呢，可不能忘本哦。”她眼睛眨巴了两下又说，“本来扫哪里的烈士陵园都一样，只是最忙的事情已经过了，借这个机会顺便回去看看哥哥，好不？” “这还用问？当然好！” “嘿嘿，那行，那我让小妮订机票了，我晚点再跟哥哥嫂嫂说。就这样，我去录歌了。” “好。” 林秋吁了一口气，老婆倒是真不忘本。为了赶走皇帝，为了这个新华夏国，人江家也是出过钱，出过枪，出过力，流过血。 嗯，幸福生活来之不易她倒是记得清清楚楚，自己背着家族利益被放上联姻谈判桌这种事情她就暂时选择性遗忘。 人为什么可以这么善良？善良到让人心疼。 于此同时，那边的江雪挂了视频之后却是撇了撇嘴，她早看出来老公有心事，但自己一时又想不好怎么处理，只好假装不知道，装鸵鸟。 然后她把陈妮叫了过来，让她订两张回瑞澜的机票。 “江雪姐你终于有时间回去看看哥哥嫂嫂了。” “嗯，五四要到了，回去看看，也扫一下烈士陵园。” “哇！好正能量的一件事！”陈妮有点忘形，“我记一下，要不要联系联系发发通稿？” 江雪微怒，冷冰冰给了她一个“不”字，陈妮才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说错了话。 江雪脸上的愠色很快散去，又柔声道，“不怪你，以前夏玲也不知道我有这习惯。这种严肃的事情，我都生怕狗仔知道，说我装都是小事，扫烈士陵园能拿来消费吗？你这要是让佳姐知道了，那还不得跳八丈高来训你啊。” “知道了，但是佳姐怎么会反应更大？” “她家是光荣之家，懂吗？” “懂了。” 江雪又报之以微笑，“先订票吧。” 陈妮应和着拿出手机准备看机票，却听见老板在哼着什么曲子。 “江雪姐又写新歌啦？” 江雪点了点头，“还没想好怎么收尾。” 说完，她就又进录音室里去了。 第159章 当你太聪明 江雪进去之后，陈妮和陈立民则一起守在录音室外面的工作台边上。 透过一面巨大的夹胶玻璃，可以清楚地看见录音室里江雪录歌的样子。 只是这天下午，陈妮发现陈立民眉头没有前几天那么舒展。 她不是音乐人，从监听耳机里听不出来个所以然，一直等到结束，看到陈立民冲着里面的江雪做了一个ok的手势之后才松了口气。 她原以为是顺顺利利地过了，结果陈立民却说，“小本家，江老师今天心情不好？不过这个声音质感还是有点意思。” “这是两首甜歌呢，”陈妮说，“虽然声音质感我不懂，可能心情是有点影响，要不要重新录？” “感觉她有点累了，”陈立民说，“歌手的状态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也许这一些情绪在部分听众听来会有不同的感受。不必追求形式上的完美，录音室完美，演唱会崩现场的歌手可是大有人在。” 他说是这样说，但还是尊重了陈妮的意见，让江雪自己听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的看法跟她说了。 江雪想了想之后说道，“是有一点其他情绪在里面，如果陈经理觉得有必要重录的话，我就重录，毕竟您是制作人。” “不用。”陈立民很肯定地说，“放心吧江老师，不是质量问题，是质感，今天就到这里吧。” 江雪点了点头。 她也是有些累了，而且心绪有点不平静，算了算时间，该吃药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 陈妮赶紧把装着药的小手包递给了她，跟着她出去了。 陈妮心里有些紧张，跟在她身边一句话不敢说。药她是吃了下去，自来水汩汩地流着。 陈妮见她大把大把地用冷水搓脸，这才明白为啥老板为啥总是画淡妆。 半晌之后江雪才收拾好。 “没事了，”她笑了笑说，“下班了，不补妆了。” 当时陈妮就觉得她的笑容显得古怪又复杂。心里兀自斗争了一番，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示。 两人跟陈立民道了个别就离开了。 …… 晚上吃饭时，江雪还是一副温柔可人的没事人样子，林秋给她夹菜，她就乖巧地笑笑，然后细细地扒着碗里的饭，也不多说什么。 她天天给林秋打电话开场白就是‘警察查岗’，实际上她才懒得查，那话也不是字面意思，实际意思就是跟他说‘我想你了’。 她坐在板凳上，背挺得直，左手端着碗右手拿着筷子，一副端庄模样动着朱唇小口抿着饭菜。 眼睛的余光清清楚楚地看着桌子对面局促的老公。 她心里一阵嗤笑，心道是这个家伙在外人面前不动如山拿捏得稳稳当当，搁自己家里连装都不会了，到底还是自己男人，白天晚上心里装着爱，嘴上不全说，行动上却是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心里又是笑，又是感动。 林师傅那眉头紧锁的滑稽得很，她也不说话，就端着，结果六十秒不到，林秋自己绷不住了。 林秋说，“今天下午我是去木禾了。” 小样，绷不住了吧？江雪心想，我一个专业歌手业余演员能不比你会演？ 她若无其事地给林秋夹了一块肉，然后若无其事地说，“哦，我知道了。” 她偷偷瞄着，林师傅果然一阵慌乱。 林秋又挤了一点半真不假的牙膏出来，“蒋总助理叫我过去说点事情。” “哦，蒋总助理人挺好的。” “找我说关于你的事。” 林秋想一点一点说，老婆要是被勾起了好奇心，主动问起来，就进入他自己的节奏，就好组织语言了。 结果江雪根本不上当。 人家什么人啊？ 掮客的女儿，南洋世家的小娘惹，单枪匹马闯内娱的实力歌手…… 江雪这会儿才是真的不动如山，“哦，蒋助理找你谈谈我的事，我知道了。” 林秋低下头，不知道怎样措辞才好。首先不能骗她，其次不想让她感受到压力，这就很难办，最后蹦出四个字，“欲言又止。” 江雪面无表情且心有灵犀地接了四个字，“止言又欲。” “整理语言。” 江雪决定饶了他，“让我说吧。” 她抬头看了看林秋，然后说道，“谈我的事情不该找佳佳吗？找你干什么？找你只能谈你的事情，要不然就是谈咱俩的事情。咱俩有什么事情值得蒋助理谈的？祖家有人找木禾那儿去了，怎么，你当我傻还是当我瞎？” “我只当你太聪明。” 江雪咂咂嘴，假意揶揄道，“你们男人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都爱白莲花。” “不啊，”林秋辩解道，“我就喜欢。” “你喜欢还想用好奇心套路我？骗谁呢？” “自欺欺人好吧？” “噢，那就是后悔了。没事，咱们这儿没有冷静期。” “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哎，江雪，我觉得你有点蹬鼻子上脸了啦。” 林秋这话是真有点儿激动，说话声音就稍微高了一点点，语速就快了一点点…… 江雪一听，马上把手里的碗放下了，小嘴委屈地嘟起来，一只手搓着鼻子，“完了，林师傅生气了。” 她歌手的演技在线，更主要的是本来心里就有情，想象力又丰富，情绪一带起来，虽然心里乐开花，眼睛里倒是阵阵涟漪，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 “哎哎哎，对不起对不起老婆，”林秋赶忙跑到她面前，把她那小脑袋揽在自己的六块腹肌上，“我刚才激动了，你一说你们这儿没有冷静期，我冲动了，这种话能乱讲吗？下次别讲了，我控制不住。” “哈哈哈哈，”江雪神经质地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摸他的肚皮，“到底是劳动人民的腹肌，没练过，只有六块，好硬，我好喜欢。” 林秋立马就放开了她，“江雪，你逗呢！” 江雪看着老公哭笑不得的样子，费了好大劲才把自己神经质的笑声收起来，变成了偷偷地笑。 直到这一会儿，林秋这才明白，这波自己在海平面，老婆在电离层。 人家不但早看穿自己的心事了，还背后思量了不少，还故意逗自己给自己减压。 老婆没事，他一个八尺大男人倒是豆大泪珠滚了下来。 江雪柔柔地给他擦了，“早说了，死也不会离开你，压力这么大干什么？搞得自己很痛苦。” “吃饭吧。”林秋又把碗拿起来，谨慎地说，“袁瑞雪跟我说，可以给咱们更多资源。” 江雪笑了笑，“还是怪我，有事没给你讲清楚。” “什么事？” “我们家是二房的，二房头家支持和远望合作，但是爸爸却把我放上了和盈宇讨价还价的谈判桌。前几天英姐说头家太太夸我，应该是头家太太觉得我已经选好边了吧。” “老丈人怎么好像有点唯利是图的样子？” “不是好像，就是。”江雪说得有点恨，“韩某人不是什么好人。我不知道爸爸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装不知，有时候想到这些，我真的很难原谅他。哎……” 江雪叹了一声，“老公，是该跟你说说了。我们祖家的男女，轰轰烈烈的爱情不是什么必需品。不靠姻亲，在海外很难立足。男人耕田打仗流血流汗，女人生儿育女算账看家，应该的。哥哥嫂子也是包办，见过几面就结婚了，那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 “所以其实也是因为你后来发现那是个火坑，所以不想跳。” “本来打算认命了，结果那晚发了癔症又遇到你了。”江雪叹了一声，“我要是认了命，我估计我也得去跟米米姐当邻居。袁总找你聊天不奇怪，我的家事我自己知道怎么处理，你不要想太多。” “原来是私奔了，但没有完全私奔。” “什么私奔？”江雪正色道，“我是正儿八经嫁给你的！林秋，你要讲良心！” “良心在这儿呢，你摸摸。” 她柔软的手就伸了过来，忽然之间脸就有了一点儿红。 “快吃饭，吃完饭做正事。” “哦，”江雪低着头把手缩了回去。 “你想做几件正事？” “两件？”她脸更红了，“算了，别累着，就一件。” 结果，她最后也没有闹清楚究竟做了几件正事…… 第160章 南十字星下的吉他女 给江山打电话这件事，是林秋在江雪面前抢着打的，以资证明自己不记恨上次挨了大舅哥一拳的事情。 江雪不跟他争，她知道这老公心里明镜似的，就是要在大舅哥面前挣个脸，让大舅哥放心，让老婆本人也放心。 电话只嘟了两声，大哥就接了起来，“妹夫，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哥，我和阿雪打算周六飞回来看看，方便吗？” 江山听到林秋这么说，还显得有些惊喜，“当然方便，爸爸已经回槟城了，保准你们遇不见。几点飞机？我来接你们。” 之后林秋就给他报了航班信息，末了，夫妻二人又听见哥哥在对嫂子说，“海榕，这两天要准备一下，阿雪要回来。” 他们没听见嫂子回了什么话，江山已经把电话挂掉了。 江雪跟林秋先介绍，“大嫂姓梅，叫梅海榕，可贤惠了。” “记住了。”不过林秋听到江雪说大嫂贤惠，就又多问了一句，“全职太太？” “怎么可能？”江雪笑道，“大嫂也是会计师，哥哥那事务所是夫妻店，只不过她一般不会出去跑业务。” “原来如此……” 林秋觉得自己想多了，一听到江雪说大嫂贤惠，就想到‘全职太太’这种身份来。 倒显得自己印象刻板一样。 …… 江雪这几天一直都很开心，新专辑的录制也结束了，galp代言的回款顺利，企鹅音乐的第一笔分成也结算了。 上千万的播放量，扣掉艾米音乐的分成和木禾的分成，剩下的钱再把税交出去，还能有个小二十万。 见面会赚了一些钱，再加上galp慢慢支付的代言费，于是她手里富余的钱就又多了起来。 索性就又买了一辆十万块的小电车长期放在冬港用了，免得遇到事情不方便。 其他的钱她存在了工作室的账户里，陈妮回款回来，在群里喊了一声，佳佳还专门找她检查了一遍余额。 面对‘管家婆’的盘查，江雪老老实实给她看了，她就发消息给江雪说，“首战告捷。知道你房子卖了没地方住，先忍忍，没公司帮你分担，这笔钱将来还有用。” 江雪就回复她说南环这边租着房子住挺好的，也没有什么烦心事，近期都不会有买房子的打算，就算要买，也是就近在溪叶买，或者干脆瑞澜买。 郝思佳回复她，“那你要是真这么想也行。” “放心吧佳佳，这才哪里跟哪里？往后用钱的地方还多。” “那我就放心了，别忘了给小妮发奖金。” “已经发了。” 其实不劳佳佳提醒，她也知道这些钱往后还得拿去撬资源用，这圈子现实，酒色钱权总要拿出一样来开路。 住在南环，看着怀着梦想而来的形形色色的人们，想起以前在星虹的时候帮公司看的那些练习生，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了。 应该也还是受着家族背景的庇佑，有些淫词艳曲的宫闱烂事总还是没有找到她头上来。 有时候她陪着陈妮去筹备组递资料，她自己总是一声不响站在一边。 筹备组的办公地点常常就在南环的酒店里，有些人就会问陈妮，“你们这边的女演员能接受喝酒吗？我们剧组的具体业务要晚饭的时候谈，可能会喝点酒。” 陈妮见这种见得多了，早麻了，若是她自己遇上，就是强颜欢笑地说声抱歉然后逃离。 江雪在旁边的时候，就会走上去大大方方地跟这种筹备组的人冷冷地说，“不接受，再见。” 她以前不这样，以前虽然内心倔强，但并不轻易得罪人。 好像单飞以后，连以前压抑着的一些个性也开始放飞了。 有的人认得她是最近那个和天后频繁一起出镜的很火的歌手，马上就会满脸堆笑说是误会，可以详谈。 详谈是不可能详谈的，一个演员要是入这种剧组，基本上往后的发展路线就定了，坑只会越来越深，鲜少有人能爬出去。 更何况，说这种话的筹备组，纯粹骗人财色的也不在少数。 田卿就是她身边活生生的例子，她说她早想开了，她有一次在江雪面前喝了一点儿酒，脸上扶着淡淡胭脂色，她就跟江雪说，“人家地位高，邀我谈谈人生指点一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做点什么不太礼貌。我看有些小鲜肉，自己谈着女朋友，还要往富婆身上贴……起码我知道我自己在图什么。” 江雪有时候也会想，一个女人陪一个人睡一夜，换成钱究竟能值多少？卿卿也是上千万的身家，到底值得还是不值得？ 她还说过，这个世界上有天赋的人很多很多，但拥有机会的人很少很少。 她说那话的时候，江雪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无穷无尽的羡慕。 这天要准备新专辑的宣传物料。 之前新专辑快结束的时候，梁勤就跟她开玩笑说，小江你是打算又用你老公的画作当封面吗？” 梁总开玩笑的时候皮笑肉不笑地，再玩笑的话看着都像很严肃的样子。 “是啊梁老师。” 她当时是这么回答的，到了要讨论宣传物料这天，她一个人在家里收拾林秋的画收拾了许久。 老公的心境变了。 四月的阳光让淡色的水彩画显得更加迷离，江雪一幅一幅地选，好些画都是她，但到了最近的一些画作，他的笔触就变得有些狂乱而平庸了。 她从这些画作里发现了他的痛苦。 当一个一心翱翔在碧海蓝天之间的灵魂忽然开始考虑凡尘俗事的时候，就是他飞扬跳脱的终点吧？ 她兀自叹息了一声，总是祖家的事情让老公无法释怀。不过也好，反正他自己也说过，艺术家应该在平凡大众中快乐地活着，没人看的艺术没有意义。 真是个纠结的画画师傅。 她不知道自己笑得很甜…… 后来她选了几张近期有一些平庸的画作，一丝不苟地卷起来放在包里，然后和陈妮一起去了冬港。 毕竟她觉得不平庸的那一批，就显得很抽象…… 艾米的会议室里，这天蒋慧特意也来了，一行人就看着江雪一张张把林秋的画摊开在桌上。 “好嘛，全是印象派。”梁勤笑了笑，“这色彩涂出来的人物剪影就是你吧？” “是我。”江雪有点骄傲地扬了扬脸。 “不错，”梁勤说，“这画还有名字，深蓝色的色调并不是显得很忧郁。” 蒋慧凑过来看了看，“《南十字星下的吉他女》，林先生厉害啊。” “过奖了，”江雪说，“就这张吧，我也喜欢。” “我看可以。” 第161章 质朴 会议很快结束。 有很多时候，不管是生活还是事业，不顺的时候处处不顺，一旦熬过了那些最艰难的时日，似乎一切就变得顺利了。 江雪觉得自己最难过的日子也已经结束了，却看到收拾东西的陈妮板着脸。 算算时间，杨明雷的相亲对象和家里人差不多要来了，小妮心里应该在想这个。 别人感情的事情她不好管，就轻轻拍了拍小妮的肩膀。 她立刻抬头问道，“老板还有什么事？” 江雪却因她的问话沉默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而且上次也已经找他俩谈过了，自己又有什么权力去影响别人的选择呢？ 小妮和佳佳的情况不一样。 想到这些，她就只是跟陈妮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没事，最近你进步特别大。” “应该的。” 陈妮心不在焉地应和了一下，收拾好的东西先出去了。 江雪给林秋发了个消息过去，“最近大雷子有没有什么动静？” 老公很快回复，“问过，他那个相亲对象过完青年节就要过来了。” “怪不得陈妮最近又有点心事了。” 林秋回复说，“一句话，好事多磨。” “好事多磨，我又拿你的画去当专辑封面了哈，那张《南十字星下的吉他女》。” “画本来就是你的，版权也是你的，作者也是你的。” “你就宠吧！我从小没有受过宠，小心把我惯坏了。” “宠不坏的。好了好了，这张没有cg，那我今天早点回来画吧。” “不用，这次的美术设计说直接扫描就可以了。” 跟老婆回完消息，林秋兀自笑了一下就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他的工位和黄钰欣的挨着，欣酱握着触控笔的手推了一下眼镜，一边看着屏幕上重新详细设计的西域怪物一边说，“一边发消息一边笑，十之八九又是老婆。” “你观察力真是细微。” “秋神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办个画展？” “没想过。” 欣酱的一些事情，除了公开可查的，剩下的大部分，要么是她自己说，要么就是兰骁南跟林秋介绍的。 除了在企鹅做主美的本职工作以外，她也是冬港艺术家协会里很有前途的一个青年画家，在冬港也开过好几次画展。 “怎么？”黄钰欣一边画着一边问，“你是怕无人问津？” “没有，就是暂时没想过。” 林秋确实没有想过在这个世界开画展，以前在色彩的边境地带寻求着自己的突破，也想被人认可。 离家之后这种想法越发淡了。来到蓝星世界，对他自己来说也算是一种人生中的重大变故，他就更没有这类想法了。 遇到江雪之前，自己认可自己； 遇到江雪之后，有她足矣。 “那我一直很好奇，”黄钰欣谨慎地问他，“你的作品集能不能给我看看？” 她说这话时的声音不大，接着她马上又补充解释道，“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毕竟，咱都知道，画画也是很私人的事情。” 她倒是挺懂，林秋想。 黄钰欣又说，“虽然我在b站上把自己的速写本都晒过了，不过有的画家确实不喜欢把自己的作品晒出来。” “确实不能全都拿出来，”林秋说，“剩下的，有机会我整理一下，然后给你看吧。不过，我喜欢水彩一点。” “好。” 黄钰欣笑了笑，又开始继续工作。 林秋盯着电脑屏幕发了一会儿呆，来这里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攒下来的画，能拿出来给她看的确实也不多。 …… 江雪这边刚收拾完，梁勤就让助理过来又把她请进了办公室。 她进屋刚坐下，梁勤就问她，“上次单曲，这次唱片，两次封面图都是你爱人主笔。小江，冒昧问一下，你现在正值事业上升期，也想把丈夫带起来？” 江雪一听就咬了咬嘴唇，“我这点小心思，梁老师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哪能算小心思啊，呵呵。”梁勤笑了笑，“喝茶还是喝咖啡？还是喝水？” “麻烦您了，还是喝水吧。” 梁勤给自己泡了杯绿茶，又给江雪倒了一杯热水。 “谢谢梁老师。” “他不像我。”江雪握着冒着热气的杯子，半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想好怎么说。 “我就是找你闲聊一下，”梁勤笑了笑，“我从阿蓠那儿听了一些关于你先生的事情，呵呵，君子藏器於身，伺时而动，非常不错。” 江雪脸红了一下，心想，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自家秋哥在上个世界怎么说也算是直接出生在罗马的人，却能平平静静地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那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谢谢梁老师夸奖，”江雪说，“秋哥比较质朴，他自己都自称自己是画画师傅。” “原来你在微博上经常自称唱歌师傅的典故在这里啊，哈哈。”梁勤很难得地爽朗地笑了一下又说，“我不怎么懂绘画，但你带过来的那几张，即使画的是夜晚，色彩却总是让人感到一种前行的力量。像你最近的歌，挺暖的，而且很坚定。” 江雪心里开心，也不再谦虚，“他的笔触确实是这个样子的，挺能安慰人。” “可惜没有什么名气，”梁勤说，“有价值的好东西应该多传播开来才是，希望你爱人能早日开画展。” 在江雪听来，梁老师对自家秋哥的夸赞一点儿也没有吹嘘的成分。 说完林秋，梁勤喝了一口茶，话锋又转了回来，“你的经纪人也是有意思，上次帮你接的那个公益活动，其他艺人都忙着商演，结果你去插秧，播出来效果还蛮好。” 江雪本当是一次放松的活动，郝思佳的意思也是这种公益活动挺有社会价值的，也没有什么压力，虽然没酬劳，但还是帮她接了，让她去和祖国的花朵一起体会一下希望的气息。 结果这会儿梁勤提起来，想是要给她安排个什么事情了。 果然，梁勤提到了冬港卫视的五四特别纪念节目。 “卫译昨天跟我闲聊的时候说，你在田间实践拍出来的形象效果蛮好，有点想请你上五四特别纪念节目，这件事情你可以找你的经纪人商量一下。” “我当然愿意去。” 梁勤说，“毕竟上去是唱歌，如果你有新歌的话，可以借这个机会推一下。” “有是有，就是我自己觉得目前还有点糙。” “别是《追梦赤子心》哈，”梁勤竟然显得有些紧张地拍了一下江雪的肩膀，“上次你在录音室试过了，嗓子差点受伤。要我说你不要去追求低音调大音量嘶吼了，好好的抒情唱法，穿透力那么强，唱出来效果也不错。” 梁勤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让江雪心生感动，只是内心里还是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把那首摇滚好好唱出来。 梁勤又说，“摇滚是好，我也喜欢摇滚，尤其是这种充满激情，充满不屈，写满了抗争的摇滚。小江，你身体好是不错，但还是要细水长流。” “梁老师，我知道的。”江雪说，“我前几天写了首新歌，可能会比较适合这个节目吧。您放心，是抒情。” “哦？”梁勤来了些兴致，“听听？” 江雪就把手机拿出来，她直接用录音机录了一个清唱的版本，结果刚唱出来一句，梁勤就把她的手按住了，“走，去录音棚。” “啊？” 梁勤说着已经站起来走到门边去了，江雪赶紧收了手机也跟了过去。 他们直接去了小录音棚。 录音棚里放着许多乐器，提琴、长号、钢琴、风琴、架子鼓、萨克斯等一应俱全。 “你选一样。” “好。”江雪答应了一声，径直坐到了钢琴面前。 她指关节大，弹钢琴不好看，那时候咨询了许多音乐老师，大部分人都建议她直接学声乐表演，于是就唱歌唱到了现在。 不过乐器她也没落下，比不得人家自幼练童子功的演奏家，自己给自己即兴弹奏一下那也是毫无问题。 她抚了一下象牙色的琴键，好久没有弹过钢琴了，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下，手指就在琴键上跳动了起来。 梁勤看着她，她弹奏时手型不怎么好看，不过不妨碍钢琴前奏的悦耳。 “那一年，你和我一样年纪。年轻得像首青涩的歌曲，但为了创造梦中那个新天地，你转身匆匆走进风雨……” 两分钟之后…… 梁勤一个人的掌声在这个小录音室里回荡。 “你不要去找卫译了，”她说，“我一会儿就给卫译打电话。” “梁老师觉得这首歌还可以？” “抒情流行唱法，”梁勤说，“词曲上佳，这些年的主旋律太曲高和寡了，好像都很注重民族美声的排面一样。我很看好你这个风格，小江。” 她此时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说完话马上就拿出手机，很快就安排下去了。 “对了，”她这时才问，“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错位时空》。” 第162章 一诗定情 梁勤面子大是有原因的。 卫译接到她的电话时，正为了五四特别节目的空缺有点发愁。 倒不是说请不来人，好几个知名歌手的经纪人都过来联系过了，只是他都不怎么心仪。 本来跟梁勤闲聊的时候提了一下江雪，但是一来对她的信心不是很足，二来人家的经纪人好像也没有来联系过。 捏着手里一沓歌手的材料，他想着选一个好了，总不至于降尊纡贵去请江雪吧？ 显得堂堂冬港卫视找不来人一样。 结果想啥来啥，梁勤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一通热情的相互寒暄之后，梁勤直接进入了正题，“卫制片，上次你不是跟我说有点想请江雪来参加五四特别节目吗？我帮你请她来了，怎么样？” 卫译一听就觉得不对劲，这冷美人啥意思？她去‘请’江雪？ 她艾米音乐不要面子的？不过转念一想，梁美女一向惜才，这江雪总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于是他说，“梁大美女，您都亲自去请了，且不说我这里还缺着人，就算是人满了，我也得下一个人，给你把江雪安排进来嘛。” “呵呵，客气话不用多说，”梁勤陈述道，“江雪有一首新歌，我已经听过了，一会儿我把她清唱的原始版本发给你。” 看来是稳当的。卫译想，明面上，梁勤好像是请别人买她的账，实际上次次到了最后却都是别人欠上了她的人情。 就比如这次，梁勤帮他免了去请人的尴尬，又帮他把了关，而且多半还会有意外收获。 她做人真是有种润物细无声的写意。 梁总从不翻车，面子大的原因就在这。 卫译回复她，“那就这么定了。” “行。” 通话刚刚结束，卫译就收到了梁勤发来的清唱demo。 他点开听了一遍，感想只有一个，关键时刻信曲妈的总是没错。 于是他马上发了内部邮件，给江雪安排上了。 半小时之后，郝思佳和陈妮都收到了冬港卫视发来的通告。 俩人几乎同时在‘雪雪冲冲冲’的小群里发了两个懵逼的表情。 郝思佳：“什么情况？五四特别节目，这就定了？雪雪我劝你善良，不要越俎代庖。” 陈妮：“佳姐，我还在艾米等着呢，怕不是梁总直接给老板安排了。” 片刻之后，一个红包炸了出来，两人点开一看，华夏币666元。 两人立刻把熊猫跪拜的表情发了出来。 江雪发了一个猫猫拳击：“嘿哈！” 江雪：“我又要加班了，梁总安排新歌上特别节目。” 郝思佳：“小妮赶紧的，咱家财神婆显灵了，给我看紧了。” 陈妮：“收到！” 江雪：“我怎么感觉我似乎好像是根摇钱树?” 郝思佳：“不要感觉，本来就是。” 江雪看着手机屏幕忍俊不禁，一个人单飞的好处，大概莫过如此了。 后来梁勤又问了一下她祖家的事情。 毕竟她的祖家在历史书上也算是白纸黑字留了一笔功绩，以前星虹从来没有营造过她的人设，这一次借了这个机会，梁勤就提醒她好好考虑一下，考虑清楚了就跟卫译讲。 营造人设这件事情，郝思佳之前很早就跟她商量过。 但此事对她来说，兹事体大，当时她就拒绝了佳佳的提议。 有些事情她不会对外人讲，即使是对林秋，她也在琢磨着，准备等合适的时机才告诉他。 她的祖家是有派系的。 之前订婚是遵从长辈的安排，那自不必说。 但她后来撕毁婚约，一方面是犯了家法，另一方面，在反对盈宇集团的这一方看来，她这也算是一种表明立场的行为，尽管立场并不很清晰。 所以按家法逐出宗祠这件事情才被搁置了下来。 现在二房头家虽然有拉拢她的苗头，但毕竟暧昧，她自己既然已经答应了回去参加四妹的婚礼，也就不应该在外面擅自做主。 因此她最后也委婉地跟梁勤表达了暂时不营造人设的意思。 梁勤点了点头说，“不营造人设也好，毕竟一个歌手还是要靠作品说话。” “是的，”江雪说，“我觉得好好唱歌才是一个歌手的本分。” 梁勤微笑，最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然后离开了。 她一个人扶着护栏站在艾米音乐巨大的窗边上，窗子正好面向着南方，但并不能看见冬港的海岸线。 玻璃幕墙把海风挡在了外面，室内只有办公区微弱的嘈杂声…… 然后她拿出手机，划拉了半天，最后给画画师傅发了条消息，“想你了，但是今晚要加一会儿班。” “那我早点过来等你啊。” “好。” 她闭着眼睛兀自笑了笑，想起了他那张阳光纯粹的笑脸，和充满灵气的眼睛。 真是半日不见如隔三秋。 林秋知道江雪心事重，但不想多问她，就像她也给了自己很多空间一样。 他在项目上的进度早已经赶到前面去了，这天下午主要是给光帆群的执行美术们做培训。 培训结束之后，兰骁南还在会议室里和几个策划‘战斗’，林秋跟黄钰欣说了一声，就提前走了。 结果电梯刚到一楼，他就看见郝思佳坐在大厅侧面的会客沙发上，一丝不苟地敲着键盘。 “小佳，你这是给兰制作带惊喜来了吗？” “你不也是要去找我们雪雪了么？彼此彼此。”她说完，又冲林秋眨巴了一下眼睛，“你看大厅对面那位太太。你先走远一些再看，看了再回来。” “你还怕被她发现？”林秋嘟囔了一声，还是遵从她的意思，走到十米开外，在那位太太的侧后方看了一眼，然后才又回去。 对方果然没有发现他。 “挺有气质的，兰太太是吗？” “哎哟，”郝思佳叹了口气，无奈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呢。”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你不会想办法啊？” “我也很无奈啊，”郝思佳说，“我能想什么办法，等兰哥自己想清楚。” 她说着耸了耸肩膀，“我看，危。” “不至于吧。” “不至于？呵呵，”郝思佳冷笑了一声，“你去星虹打听打听，就前台的茱莉亚都知道，说我郝思佳找了企鹅游戏的一个制作人。他们一天天闲的，明星艺人的瓜吃不够，居然连我的瓜都吃。” “毕竟你们这是吃瓜公司日常。” 林秋知道小佳话里的意思可不简单。 兰太太肯定也是人脉关系丰富的主儿。 游戏公司制作人的妈，调查儿子的暧昧对象，居然能惊动娱乐公司的吃瓜群众，着实也是不简单。 他谨慎地瞥了一眼兰太太的那个方向，人不见了，应该已经走了。 “哎呀，”郝思佳好似认命一样说道，“兰哥一看就是家教良好，听妈妈话的好孩子，我真是时运不济……哎哎，后面咋说来着？妈的，少壮不努力，老大脑子痒。” “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我也要学学你们文化人。” “那这个不适合你。你应该学学《诗经》，比如《诗经》里的《野有死麕（jun）》。” 本来是个卖弄的玩笑，结果郝思佳却来了兴趣，她问林秋，“秋哥指点指点？” “呃……还是让我老婆指点你吧。”林秋怂了，就给老婆发了条消息，“小佳让你教她《野有死麕》。” 江雪秒拆穿他，“你个坏蛋，调戏我闺蜜！你应该让兰骁南背给佳佳听！不但要背，还要翻译！” 又过了几秒钟，郝思佳把手机拿给林秋看，上面就是江雪发给她的最新一条消息：“我不教，谁摆的棋盘谁收拾残局。\/斜眼笑。” 林秋想了一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给兰骁南发了个消息，“给你来个大冒险，敢不敢？” “什么大冒险？” “敢不敢给小佳发一首《野有死麕》，带翻译。” “秋神你搞事啊！不过，你都这么说了，不发岂不是没卵蛋？” 林秋立刻回复他，“有种！” 很快，郝思佳的手机响了。她果然收到了兰骁南发来的消息——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meng）也吠。” “野地有只死了的香獐子，白茅草包着。有个少女怀春，有个好男人喜欢她追求她。 林中的灌木没人打理，野地里还有只死鹿。白茅包起来给谁？有个少女美如玉。 脱衣服慢一点，不要碰我腰巾，不要惊到旁边的狗了。” 郝思佳看了一会儿手机，又看了看林秋，然后捋着自己的齐刘海笑了起来，那样子竟然有些妩媚。 “獐子和鹿是干什么用的？为啥要用白茅包起来？” “你天赋很高啊，”林秋说，“这么快就发现了盲点，求爱用的。” 她笑了笑，“喔唷，表白完了野战啊，真是洒脱。不过，我喜欢这种率性和洒脱。” 然后郝思佳的手机又响了，还是兰骁南发的，“你好，结婚！” “你好，好的！” 这是蓝星华夏国的四月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企鹅大楼里平平无奇的一天。 林秋的一次平平无奇的偶遇，以及一个平平无奇的成年人玩笑。 得，一诗定情。 上面还在和策划们‘战斗’的兰骁南说了声失陪，扔了手里的文案就跑了出去，留下几个策划面面相觑。 再在给重剑少女设计特效的黄钰欣自言自语，“今天怎么一个个的都有点奇怪？” 郝思佳长得高挑，就是脸上好几个棱角显得不太好看，有点显老，但这会儿笑得却是一副天真无邪模样。 过了一会儿，兰骁南跑了过来。 “你过来了怎么不给我先招呼一声？” 郝思佳说，“你这不是猜出来了嘛？” “你……真的答应了？” 郝思佳脸上泛起两片红晕，“你见过这么直接结婚的吗？” 林秋一听，在旁边尴尬得自顾咳了一声，很自觉地走远了。 兰骁南又靠近了郝思佳一步，她没有退，恰好这天她又穿的高跟鞋，甚至比兰骁南还高出去一点点。 兰骁南问，“那意思是，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她笑了笑，“好啊。” “我妈妈那里，我自己去说，你放心。” 她还是就一个字，“好。” 过了一会儿，郝思佳把兰骁南的手捉过来揉了揉，“好了，你上去工作吧，我也有工作。” “好。” 兰骁南回去的时候，跟林秋做了个ok的手势。 来自神的助攻啊，这是。 林秋跟郝思佳告了个别，说要去艾米等江雪，就先走了。 “老婆，你的经纪人被我们的制作人拿下了。” 江雪回复他，“佳佳是个很好的人，希望他珍惜。” 江雪觉得自己能体会佳佳心里的难和孤独，做坏人要心机，做好人也要心机。 她一个人在冬港打拼这么多年，想要保护好自己，注定了不会有多少知心的朋友。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佳佳在和她相熟之前心冷如铁。 看似八面玲珑，其实她自己想交心的真正朋友，竟然只有江雪一个。 “佳佳，祝福你。” “妈的，你吃瓜的速度真快，感谢你家秋哥，终于拿下了哈哈哈。” 江雪没说话了，发了一个可爱笑的表情给她，以及，一个祝福的红包。 第163章 这是我女朋友 兰骁南上楼去了，林秋也走了。 企鹅大楼一层大厅里虽然人来人往，但却没有窸窸窣窣的交谈声。郝思佳又坐回沙发上，望着大厅中央那个极简科技风格的巨型吊灯发呆。 人生的许多大事总在不经意之间发生，看似令人毫无准备，其实是生活早已蓄谋已久。 她拿起手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妈很快接了。 “猪肉婆，”郝思佳说，“最近身体可好？有没有跟小婶嘴碎？猪肉郝最近打牌战绩如何？” 妈妈那边人声嘈杂，不时传来远处讨价还价的声音，“别提那个赌棍，每天把半扇猪肉拉来，卸完肉就走了，也不帮我看摊，每天输五十。还有我现在哪敢跟你小婶嘴碎哟，上次被你训得连亲女儿都不认识了，不敢了，我也怕影响郝思怡学习。我身体好着呢，你见过卖猪肉的身体不好的？” 她语速很快，连珠炮一样条理清晰地回答完了郝思佳的三个问题。 爸妈是失地农民，因为爸爸是个有名的杀猪匠，后来就在镇上的集市找了个摊位卖猪肉。 可惜爸爸身为大哥，却天生懒散，每天早上把半扇还冒着热气的死猪用那辆除了喇叭不响，哪哪都响的面包车拉到摊位上，庖丁解牛一样把肉给老妈下好，就会回家睡回笼觉，然后喝早酒。 中午吃就着猪下水和菜叶子番茄啥的，吃一盆郝氏酱油拌饭，下午开始打牌，晚饭后继续打牌，凌晨三点起来，去屠宰场等猪，二十年如一日，循环往复。 前年郝思佳说给他买个好点的车，陪着他去城里的4s店看车。 结果女儿想给他弄个气派的中大型suv，他嫌贵，嘴上乐呵呵地跟打扮时尚的销售小姐说这车真不错，就是乡下路不好开。 随便人家怎么用话术，他就一句话，哎呀我们那的路，这种车不好开， 郝思佳自然也看出来他是什么心思，最后领着他去看廉价车型，这才选了一辆国产的自吸suv，落地价八万八。 新车提回去的第二天凌晨，就又开去拉猪了。 倒是保养的时候细心得很，毕竟，那可是亲女儿给买的车。 “我说女儿，你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 “当然是好事。”郝思佳笑了笑说，“我找了个对象。” 妈妈一听就变得很兴奋，“哎哟，我的郝思佳终于找对象了啦。哪里人？多大了？” 郝思佳眼前就浮现起她在猪肉摊前跟人吹牛时，圆滚滚的身材眉飞色舞的样子。 老妈胖，老爸壮，她自己倒出落成一个瘦高个，还是隔代遗传比较强大。 “就冬港人，在游戏公司当制作人，二十六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妈妈的兴奋劲一下就消退了，“冬港本地人能看上你啊？唉算了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别被人骗了。” “可是我就是喜欢啊。” “是是是，你喜欢，”妈妈也没有反对，“上次那个大学里的你也说喜欢。唉，我听说冬港人不好伺候，你要是嫁过去，被婆家欺负了都找不到人撑腰。” “谁欺负谁呀？” “我管不着你，”妈妈说，“从小就野，你本事大，跟娱乐公司里帅哥美女见多了？眼光都高到这种程度了？你高中都没读完呢。” 这时候，电话里传来陌生人的声音，“老板，你这里脊多少钱一斤。” 妈妈马上把她扔在了一边，去答客人的话了，“嗨呀，今天这里脊漂亮的，十八。” “那就这一坨吧。” “好嘞。” 接着就是猪肉扔在秤盘上的一声闷响，嗯，这里脊肉很瓷实。 “二十三。” 客人那边正在扫码付钱，又马上有人来问五花肉，生意就这样，闲的时候闲死，来的时候一股脑儿一起上，闲的时候愁挣不到钱，忙的时候又可惜了钱没挣完。 老妈到这儿还不忘了拿起电话跟她说，“不跟你说了，你不要被欺负就行！就这样，你要能带回来给我们看看最好。” 说完不等郝思佳回答，就把电话挂了。 口是心非，郝思佳脸上浮出几分幸福的神色，忽然感觉生活又有了新的意义。 过了一会儿，妈妈好像忙完了，又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过来，“你记住了，不要随便和男人睡觉。” “那我喜欢啊，我想睡怎么办？”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小混蛋出来？算了算了，你们这代人思想开放，我管不着你，不过，你要是肚子里死了孩子，我不说话，你看你爹来不来卸你两条腿！还有，你有多少钱花多少钱，不准钓男人，你要是钱不够花，就别往家里转了。” “我就逗逗你。你放心嘛，我跟那些烂货不一样。再说，我都二十五了，还没碰过几次男人，亏死了。” “那是你眼光高，自找的。不说了，就这样。” “好。” 猪肉婆从来不会用什么书面的话跟她谈论这些事情。 男女之间就那点儿事，她十二岁的时候就知道了，不过那是一次机缘巧合。 那天三伯带着她和郝思怡上山去玩，回来的时候路过一片玉米地，她就听见玉米地里有响动。 她还以为是野猪来了，因为她听见女人的惨叫声，拉着三伯就要去救人。那片玉米地并不大，走出去几步，她就看见了那男女办事的场面。 三伯赶紧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拽住，她则又立刻把郝思怡的眼睛给蒙住，三人悄悄撤退。 当天晚上老妈就对她进行了一整夜的谆谆教诲…… 这件事情对她的影响很大，原来一个女的人前矜持无比，人后还可以这样。 原来一个女的只要长得漂亮，对男人来说贞操可以拿去喂狗。 原来一个女的年轻漂亮就是巨大的本钱。 原来一个女的两腿一劈叉，啥男人都有。 然后老妈跟她说，以上这些想法都是不对的，老妈没有什么大道理，她的中心思想很简单—— 人要重感情，看得长远一点，女人也不要想着钓这个男的钓那个男的。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得靠自己，要建立稳固家庭生儿育女，才是正确的。 虽然猪肉婆说不出来重情重义到底哪点比水性杨花正确…… 那个在十二岁那年给她上演男女情事的女人在镇上名声很一般，但是她长得漂亮，心思又活泛。 后来她在路边开了一家饭店，跟了一个货车司机，这个司机开了几年车不开了，在城里的物流园搞了一个信息部，她就跟着男人去城里的物流园看信息部。 又过了几年，信息部发展成了一个物流公司，女人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帮他管着十几台半挂，又在城里买了四套房子。 镇上不少人都会去巴结她，尊称她为肖老板。 那年，郝思佳和一群‘姐妹’们来冬港，她们或多或少也都了解肖老板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不过她们决定学习肖老板的前半部分。 郝思佳觉得她的风流和她后来的飞黄腾达没有必然联系，她的飞黄腾达是因为她活泛，或者还有长得漂亮的因素。 于是她告别了那些‘姐妹’，决定学习肖老板的活泛。 十九的时候喜欢那个小演员，全身心地支持他，最后除了体会了若干次人间极乐以外什么也没有换来，后来在争吵之中，她觉得那欢愉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在黎筠的建议下，她把那个小演员甩了，自己走自己的路。 前任她曾经也喜欢过，但是那时候她的心境已经成熟了很多，很容易就看出来这个人对她并不是真心，拒绝了他几次开房过夜的要求之后，很果断地和他结束了。 爱情是什么？那么多年了她也想不出来一个合适的定义。 想照顾他，也想被他照顾； 想看着他工作，也想被他看着工作； 想跟他说一些自己生活中的趣事，也想听他说他的趣事； 想和他拉着手，想抱着他，想和他偎在一起睡觉，甚至还会想到和他一起生孩子…… 想到这儿她都觉得有些好笑，想得太远了。 她想到的爱情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她也知道有些人想到的爱情只有爱情，她和猪肉婆一样，都觉得那是不对的，虽然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兰骁南是和几个男女同事、还有黄钰欣一起出的电梯，然后他们就看见一个挑染着几缕紫色头发，留着齐刘海和蓝色指甲的高个女子抱着双臂站在电梯门前不远处，正冲着兰制作人微笑。 然后兰骁南走了上去。 那女子就很大方地张开了抱着的双臂，因为他俩此时的高度都差不多，在众人看来，也不好说是谁抱住了谁。 大家觉得好像是女的要主动一点。 “这女的谁呀？”有个女策划问。 “看不出来吗？”黄钰欣说，“他女朋友呗。” “哎哟，兰制作居然喜欢这样的，这身装束，干啥的？有正经工作吗？怎么感觉像技师?” 黄钰欣嘴一撇，对那几个女的高高在上的态度有点不爽，心想人家爱找啥样的找啥样的，碍着你们了？ 她没解释。 兰骁南自己拉着郝思佳的手走过来说，“大家好，这是我女朋友郝思佳，在星虹娱乐做经纪人的。” 说完他又觉得这个介绍不够厉害，但又不能提江雪，郝思佳洞穿了他的心思，微笑着没说话。 片刻之后兰骁南补充道，“音速少女知道吧，她是音速少女的经纪人。” “哇哦，”黄钰欣带头捧场。 “大家好，”郝思佳欠了下身，“我是郝思佳，以后可以叫我小佳，还请多指教。”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稳重大方。 第164章 江雪出生的地方 得了，八光年三人组，一个已婚，一个脱单，就剩下黄钰欣自己还单着。 她自己回家，自己坐在那个小客厅里的画架前，调了一盘丙烯颜料就往纸上抹，抹成什么样子全凭她自己心情。 最后就成了一幅抽象画，看着还有那么点意思。 虽然她还不能自己解释这抽象画的内在美学思想，但还是找了两个夹子把画晾了起来。 现在不能拿去见人，若干年后再看看，她想。 杨晓芸又给她发了消息来，“气消了没？” 黄钰欣看了一眼，回复他，“消了。我这几天也想过了，你是米球的总裁，最近你们又想ipo，理解你。” 杨晓芸：“感谢感谢。” 黄钰欣：“好了，不说了，我要画画了。” 她放下手机，去洗了个澡出来，重新又坐到电脑前，开始研究林秋做的设计。 屋里的灯全都被她关了，只留下桌面上一盏台灯亮着。 江雪给这个房子做了很好的隔音，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她点击鼠标的咔哒声。 …… 为了赶录《错位时空》，江雪临出发前还在加班。 结果行李还是林秋自己收拾的，一些换洗的衣服，给江若兰和江若海买的小玩具，林秋的几件便携画具，也没有多少东西，只装了一个行李箱。 林秋终于拿到了他在蓝星的驾照。 出发那天是早班飞机，江雪头一天又有点躁动，吃了镇定药才睡过去。 本来她还打算扛一扛，第二天开车去机场。 结果林秋亮出了蓝星的蓝色驾照，不由分说按着她的头把药给她喂了下去。 她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不过反抗的时候却是一副醉眼迷离的样子。 一口温水下了她的肚，她睥睨着林秋说，“哎，以后我老了，不好看了，你会不会这样喂我毒药啊？” “嗯，喂你毒药，然后吃一发你们蓝星花生米再回我地球去吗？” 林秋没好气地说完，一弯腰就给她来了个公主抱，然后小心翼翼放到床上去，自己则坐在边上给她揉脑袋。 为了让她舒服点，他还花了几百块找了个头部按摩技术好的洗头师傅认真学习了一波。 他一边揉一边低声哄她，“放松，乖，明天回家了，我开车，你好好休息。” 江雪紧绷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了下来，“真会揉，舒服。可是不能拉通休息呀，中间我还得下来走路上飞机。” “你好好儿睡一觉，我负责把你放到飞机上去。” “我是行李啊？还放到飞机上。” “你不是行李，你是亲爱爱。” “好秋哥……” 过了一会儿，她在药物的帮助下平静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天不亮，江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把衣服穿好的。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车上去的。 怎么值机，怎么上的飞机，飞机啥时候起飞的，自己全都不知道了。 后来她是被舷窗外混合着海洋背光的白色阳光叫醒的。 她对自己的低知名度非常自信，更主要的是钱要省着花，所以机票两张都是经济舱。 她软绵绵地靠在舷窗边上，身上盖着毛毯，头上不知啥时候罩了一顶鸭舌帽。 头还有点晕，早上的记忆一点儿也没有了，只记得昨天自己是在老公的照料下才睡着的。 “醒了啊？小呆萌。”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时候飞机向右倾斜了一些，开始转弯了。 熟悉的城市出现在舷窗的下方，同时出现的，还有熟悉的白色海岸线，以及那个熟悉的小岛。 她想起八年前自己一个人坐飞机离开这座城市前往冬港的情形，恍如隔世。 “女士们先生们，感谢您乘坐瑞澜航空的航班，我们的飞机已经开始降落了，请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打开遮阳板，二十分钟后，我们降准点降落在瑞澜绮海国际机场。” “到了啊？”江雪把盖在身上的毛毯揭开了，才发现林秋握着自己的手，脸很红，她甚至能听见他猛烈的心跳。 于是江雪噗嗤笑了起来，精神又恢复了不少。 她笑道，“林师傅你居然恐飞，怎么不早说？” 林秋半闭着眼睛做了个深呼吸，“让我缓缓……” 江雪可算是拿到了一个找回场子的机会，就捏着他的手，不停地揉，一直揉到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机场上。 她笑话他，“多坐几次飞机就好了啦。” “我感觉我已经好了。” 嗯，恐飞嘛，一登机就犯，一落地就好。 飞机很快滑入廊桥，他俩拉着十指扣下机，在行李提取处拿到旅行箱，在航站楼的接客区，远远地就看见江山牵着一个女孩站在大厅里。 那女孩约摸五岁，黑缎裙子上面是一件紫红色的上衣，一直向着出口这边张望，马尾辫子摆来摆去，仿佛人潮涌动的航站楼里一朵随风摇曳的活泼小花。 想必那就是江若兰了。 到底是亲姑姑亲侄女，夫妻俩刚刚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就兴奋地拉着爸爸跑了过来。 江若兰直接扑到江雪怀里，“小姑妈！” “哎呀，我的小兰兰，想死小姑妈了，”江雪抓着她想把她抱起来，结果显然忽略了小女孩的体重增长速度，差点闪着腰。 “又长重啦？小姑妈都快抱不起你了。来认识一下，这个是你的姑爹。” 江若兰闪着黑不溜秋的大眼睛说，“姑爹好，姑爹好帅啊。” 林秋和江山忍俊不禁，这小姑娘实在太活泼。 林秋从兜里掏出一张小猫抱着一束雏菊的儿童插画，“来，若兰，这是见面礼。” 江雪说，“嘿，这可是姑爹亲手给你画的。” 江若兰接过那张插画，兴奋无比，“这猫猫跟活的似的。” 她在江雪身上拿着画，专专心心地看着林秋用暖色调彩画的小猫，“这小猫的毛都是一根一根的。” 她很好奇，一会儿竖着看，一会儿横着看，一会儿又凑拢了看，怎么也想不出来林秋是怎么把小猫毛一根根画出来的。 只有林秋知道，削尖了铅笔一根线一根线地描上去的…… 江山跟林秋点了点头，然后接过他们的行李，“走吧，海榕在家等我们。” “妹夫，阿雪的气色不错啊，”江山笑道，“别人看不出来，我可清楚。也是难为你了，她脾气古怪起来的时候古怪得很，你多担待。” “大舅哥你这说的是啥话？咱是一家人。” 江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我家妹子不好照顾，你对她真不真心，咱们看她的气色就知道了。” 林秋解释说，“她积极治疗，已经好多了，也就有时候拆拆家，没别的。” 他故意略去了江雪会咬人这一节不讲，隐蔽地扭了一下脖子，确认伤疤都遮好了之后才放心。 “没揍你？”江山有点疑惑，不过疑惑很快消散，“不揍人了那是好多了。” 林秋心里高兴，先不管老丈人丈母娘怎么看，反正这大舅哥算是拿下了。 他俩一时只顾自己聊天，只当江雪牵着江若兰在后面走，结果还没出航站楼，就听见江雪在后面中气十足地喊，“我抱不动了！我抱不动了！” 两个男人这才跑了回去，江山本来要把江若兰接过来，结果小若兰一看这形势，可以在小姑身上撒娇，果断在江雪身上赖皮起来。 林秋逗她，“小若兰，来姑爹这里骑大马好不？” “好！” 于是林秋从江雪手里把江若兰接过来，直接举过头顶，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哇，好高呀！” 四人兴高采烈地出了航站楼。 太阳已经升得有些高了，航站楼外那一排伞盖一样的凤凰木上，也已经明亮着许多花灯一般的红色凤凰花了。 这儿是瑞澜，华夏人向南开拓的起点，混合了南洋异域风情的多民族城市，江雪出生的地方。 第165章 目的 瑞澜是一个大岛，被远方的群山和近旁的海洋环绕。 并不像冬港那样充满了现代科技带来的设计感。 五颜六色的砖石小楼和各种后现代艺术思潮下设计出来的高楼仿佛很随意地铺陈在开满了凤凰花和三角梅的土地上。 海风袭来，整座城市都以葳蕤枝叶摇晃的窸窣声来回应太平洋的呼吸。 天空如洗，老人牵着狗，三两聚集在老榕树的伞盖下，悠闲之中，巨轮的汽笛在远方响起，飞机的轰鸣又从头顶划过。 每一段墙沿都攀着三角梅，每一栋楼外都生着鸢萝和蔷薇，每一个公园也都立着木棉…… 这里就是蓝星华夏国向南移民开拓的前哨站，历史的分岔开始的地方。 江山开着车在城市中穿行，林秋望着车窗外陌生的景致出神，他想在这儿多呆几天，多画一些风景速写，只是老婆还得回去参加节目，时间不允许了。 城市东边有座小桥，桥头上有个木牌坊，上书三个大字——白沙岛。 车子开进了一座有着欧式铁门的小院。 红砖房子的石造雕花护栏上新刷着白漆，总是一座一直精心保养着的三层小楼。 盘绕在廊柱上的粗壮紫藤和三角梅、以及围墙边轻轻摇动着的茂盛蔷薇，仿佛都在以一种无人能懂的方式在讲述这屋檐下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这是我们家的祖屋，”江雪说，“这次回来特意带你来的，平时哥哥他们一家都住在瑞澜大岛上。” 江山也在旁边打趣了一声，“祖家一代代传下来的房子，现在可能是我们家最大的有价资产了。” 他说完，拉着江若兰，一边喊着“海榕，妹夫他们回来了”，一边朝里走。 虽然别墅不大，但在林秋看来，只住他们一家人着实有一点儿冷清。 这时候门外传来几个大妈的声音，“唉，你们看这个房子还不错呢，过来拍个照。” 江雪低头莞尔，然后跟林秋解释，“知道了吧？时不时咱家就成景点了。岛上有些房子成了酒店，有些房子成了博物馆，有些房子就那样闲在那儿。” 两人进了屋。 保姆带着两岁的江若海正在客厅里玩。 江家别墅里的陈设，既不算富丽，也不显堂皇，墙上挂着几幅不知名的山水，复古风格的现代沙发，几个几案上摆着些青瓷器，阳光在这宅子里化作斑点、变得斑斓。 屋里的木楼梯和护栏也都上了新漆，细致的保养并不能遮住百年老宅的沧桑，不禁让人联想到这个四百年家族所经历过的那些宏大叙事。 江若兰拉着林秋去找妈妈。 梅海榕披肩发，和女儿一样的精致圆脸，不高，微胖。 这天她一身黑白间色的宽松套装，除了手上一只腕表以外再没有别的配饰。 “妹夫你好。” 她微笑着和林秋握手。 “大嫂好。” 江若兰迫不及待把林秋送的画递给妈妈看，梅海榕仔细看了一番，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让她去找保姆玩儿去了。 “早听阿雪说，妹夫是个很好的画家。你送给若兰的画，真是费心了。”她说罢指了指楼上靠边的白色木门，“那儿是阿雪的房间，你们先上去吧，午饭我来准备。” 初次见面，林秋对梅海榕印象极好，看来大舅哥夫妻两个都不是刻薄的人。 林秋说他也会做几样小菜，想来一起帮厨，但被大嫂笑脸拒绝。 她说，“妹夫第一次来咱们家，怎么能让你亲自上手呢？就算婆婆在这儿，也不会让你进厨房的，来日方长嘛。” 江雪在一旁附和，“就是啊，大嫂客气，你还不说谢谢？” 林秋只好说了一声“那就麻烦大嫂了”，然后跟着江雪把行李提上楼去了。 久未住人的房间有些潮闷，江雪把窗户推开，海风就带着花香灌了进来，逆着光的她也成了一片飘动着的剪影。 她望着大海问他，“我们瑞澜和你们地球那里的一样吗？” “不一样，区别很大。” 江雪捋了一下刘海，弯腰打开行李箱，把他的画具拿了出来，“走吧。” 她说，“我陪你出去画。” 他欣然同意，良辰美景，风情万种，这会儿早在眼里变幻万千，若不画下来，将来又与何人说？ 她太懂了。 他俩跟哥嫂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保姆带着两个小孩在客厅里玩，江山就进厨房帮老婆的忙。 梅海榕一边低着头认真用铁勺捏着肉丸子一边说，“头家怎么说的？” 这个头家指的是他们二房的头家。 “头家说希望我俩能看远一点，也希望阿雪能看远一点。” “呵呵，”梅海榕笑了笑，“七房也是这么说，要教训阿雪的时候七房他们喊最厉害。自己房里女儿要嫁人了，又叫阿雪回去，阿雪是木偶吗？” 江山说，“都是为了一个家，谁又说得出什么来？” 梅海榕叹了一口气说，“妹妹她都已经嫁出去当她的林江氏了，自立门户了，还管家里这么多事情干什么？” 江山自顾望着窗外说道，“她从小就聪明，自然是知道这次暂时没有把她逐出宗祠的原因，这么明显的想拉拢她的态度，她不会看不出来的。她又答应回去参加四妹的婚礼，我看她是想破了族规吧，或者说，她就是以林江氏的身份回去参加的，留不留宗祠她都不在乎。” 梅海榕说，“所以，其实几个头家都是想让妹夫入赘咯？按规矩，只要入赘了，他们小两口就算独立一户人，她在娱乐圈再更进一步，加上现在妹妹和于江蓠关系又不错，跟远望甚至也能说上话，议事独占一票，比咱们地位都高。” “梅会计，你说得很对，现在情况就是这样的。” “小林不像这么没心气的人。” “但是他对妹妹很好，他自己没家没亲的，入赘又没有什么损失。” “他可是画家，”梅海榕又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很认真地看着江山，“如果他入赘了，就是你们江家的人，失去的是自由。我看妹妹也不会想让他入赘，不信走着瞧，这次她回去，肯定是林江氏的身份，而不是江雪本人和她的赘婿。” 老婆是明理的，于是江山也跟她说了自己对此时的看法。 “是，”江山说，“妹妹不是那种数典忘祖的人。爸爸和七房家把她逼到这条路上，她能有什么办法？之前我该去照看她，我的责任也没有尽到。现在几个头家想让阿雪带着妹夫入赘，我最多提一下好了，剩下的，让小两口自己决定吧。” “江会计，”梅海榕笑了笑，“不枉我带着嫁妆从新加坡回国来嫁给你，不亏哦。中午好好吃饭，晚上你自己去找他们说。” “好，”江山也笑了笑，“梅会计你才是家里的定海神针。” 梅海榕笑而不语，低头继续准备着一家人的午饭。 第166章 木棉 这个时节，白沙岛的木棉树也开花了。 林秋旁若无人地盘腿席地而坐，正拿着彩铅在描绘眼前那棵一树红花的挺拔木棉。 这个时节，也是岛上游客人来人往的时候。 平日里还好，今天这个场面，江雪实在也是不敢陪着他坐在公园的石板上，于是自己躲到一边的长椅上去坐着，拿手机拍他了。 还把他那个正经作画的样子发了一条朋友圈，获得一片赞。 这一株木棉，他画得格外慢。 “岛上能画的那么多，你为什么偏要画木棉？” “送你。” 江雪仔细看着手里的画，“构图似乎有点问题，木棉怎么在一边？” “故意的。”林秋说，“艺术家的事，你少问。” “好好好，”江雪撇撇嘴，“我不问了行吧。” “走吧，”林秋把东西收进包里，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差不多该吃午饭了，饿了。” 两人同回，老公沉默不语。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诗句很好，可惜蓝星没有，林秋也不愿意背出来给她听，只好给她画了一棵显得有些孤独的木棉树。 江雪一路上都端详着他的画，后来她在滨海的步道上问，“这木棉旁边是不是缺了什么？” 林秋一只手拉着她走，眼睛却看着正前方，平平静静地说了两个字，“缺我。” 她疑惑，又看了半天，恰好前面不远处又是一棵木棉立在那儿，高大而粗壮，红色花冠迎着海风微微摇曳。 这小岛上的许多草木她都记得，这棵树她也记得，无论风吹雨打，一直朝着天空生长。 她忽然懂了他的心意，“原来我是木棉。” 林秋稍微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然后点了点头，“嗯。” 这次陪着老婆来瑞澜，林秋也有自己的打算。 小佳说的话不错，袁家两兄妹能单独约见自己，也说明这事非同小可。 两条路摆在自己的面前，要么拉着老婆跑路，下半辈子美女相伴，在蓝星妥妥帖帖地度过余生。 甚至可以利用她的赤诚相待，争名夺利，等她年华不再，又换一副嘴脸冷漠待她，自己的父母不就是那个样子的吗？ 很多亲戚也是那个样子的。 要么，理解并且帮她担负起那些压在她身上的豪门家事，做个别人眼中的老实人，傻子，软饭男。 他知道江雪是会跟着自己走的，但她的内心也会被撕扯着，所以他其实清楚自己的内心是不会选择第一个选项的。 他的内心世界只会说，生命只在于自己做了什么，不在于别人说了什么。 江雪拽了一下他，“你能不能慢一点啊，我脚有点疼。” 林秋停了下来，边上有个观景台，没有游客，于是两个人就走了过去，面对着起伏的碧蓝大海站着。 “你们蓝星，真的很漂亮。” “你确定不是爱屋及乌？” 林秋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混合了淡淡海腥味和花草清香的空气。 捏着江雪的柔软细腻的手，他望着大海缓缓说道，“我确定，而且我在这里遇到了一个美好的人。她坚强、独立、勇敢而且有主见，温柔的时候像平静的湖水，俏皮的时候像四月的和风。她从来不对我施加影响，只希望我能按照自己的理想走下去。” 之后他把江雪搂到自己怀里，“我真的很爱你。” 一番话把江雪说得眼眸闪动，女人最听不得情人讲情话，听了就得现出原形，千年寒冰也得化成一滩温水。 她耳朵贴在林秋的心口上，发现他的心跳快了很多。 “好了啊，”江雪柔声说，“你说这么多干什么啊？要是换别人照顾一个随时啃人拆家的躁郁症患者，几天就不耐烦了吧？怪不得你要说木棉花的旁边缺你，你不也是一样的希望我好好的吗？好了好了，我的好秋哥，你是有心事，咱就在这儿说，好吗？” 林秋抓着她肩膀把她推开，笑道，“你这么小只，怎么次次说话都是这么强大的气场。” 江雪莞尔，刮了下他的鼻子，“你自己画成这样的呗。” 然后两个人又拉着十字扣朝着大海站着了。 林秋说，“咱俩不要互藏心事了吧?夫妻有事要商量，虽然心里都是想着为了对方好，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搞出什么不好收拾的场面来。” “好。”江雪不假思索，“老公说得对，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你先说。” “我最近收拾你的画稿，就发现你的心绪不平静。我想自己处理家事，不想影响你，如果处理不好，我就……” “就什么？” 江雪咬了咬牙，“如果处理不好，踏踏实实给你当林家的媳妇儿好了！反正国内都这样。” “国内大都是小门小户，和你一样吗？”林秋一撇嘴，“你家里除了对你不好的，也还有对你好的。比如哥嫂，或者还有一些我没见过的亲戚。 知道你身上有责任，我倒是孤寡人一个无所谓，你不一样。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是槟城的米瑞澜的饭一口一口喂大的。” 林秋的一番话让江雪沉默了好一会儿，心里就是两边拉扯，又是心疼他，又是放不下，“家里的事情，有时候由不得自己的。” 江雪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我们祖家有个规矩，如果有赘婿进门，那就算招赘婿的女儿分家独立，自成一户，家族议事的时候就有一票。 当然，也要看地位，钱、权或者影响力。以前种地、打仗、出海要靠男人。 现在时代进步了，女人也能开拖拉机种地了，不过本家里有能力的女儿要是招来了赘婿，证明女儿家有能耐，所以这个规矩至今还在。” 她撑着护栏轻轻笑了笑，那笑容，三分的骄傲三分的戏谑，剩下的四分，是对于命运的无奈。 “你老婆不才，如果分家自立，够资格上本房议事桌，和爸爸平起平坐。哥哥让我回去参加四妹婚礼时我就猜到了，这应该就是我干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之后，暂时没有被住逐出宗祠的原因。” 海潮起伏之间，她忽然目光灼灼，“有族规在前，你我又还没有拜过祠堂祖先，到底是我嫁出来给你做林江氏，还是招你回去当赘婿，就还没有定。所以几个头家试探着想拉拢我，那不就是明摆着要我招你进门当赘婿吗？可若不是你，我哪能活到现在呢？” 在这海天之间，她轻轻地咬着自己的唇，然后忽然笃定地说，“我也不想左右摇摆了，到时候不管怎么样，我在祖宗面前嫁给你就是，我跟你走。” 这是她的决定，一个艰难的决定。 这个观景台面向着南边，远方传来悠长的汽笛声，一艘白色游轮点缀在碧蓝大海上缓缓远去，船的上方似乎有一群海鸥在盘旋。 林秋时常觉得这是一个梦中的世界，但每一天又都依傍着江雪真实的体温睡去，依傍着她的体温醒来。 她会笑、会哭、会俏皮、会稳重、会拆家、会咬人，还会把自己的才华唱给所有人听。 不管是在小佳面前，还是在夏玲，陈妮大雷子这帮朋友面前，她都像是这和煦的四月天。 世界给了她很多痛，她却报之以歌。 她那个看似柔弱的身体里，却住着一个西西弗斯一般的灵魂。 第167章 依傍 江雪以为林秋的沉默是默认了她的决定，只是心中兀自叹息了一声，心想，自己只要以后能为夫家兴旺发达生儿育女，也算是不违祖训，只愿祖家在这件事情上不要有什么不好的结果。 她安静地靠在林秋身边，任由他摩挲着自己的脸庞。 他一个富二代，手掌却有些粗糙的，甚至还长着几个茧。 过了一会儿，林秋却有些戏谑地笑了笑，“上门女婿啊，而且还是能帮你分家自立，上议事桌的那种，划算的。” 江雪始料未及，不由分说打了一下他的手背，“贫嘴！” 她睥睨着林秋继续解释，“你是不是不知道当赘婿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啊？到时候家里事情就由不得你了。” 她转念一想，又说，“不过，家规总之大不过国法。起码咱俩还是华夏国籍，你要是明里一套，暗里一套，族规自然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林秋听完她这一番话，轻轻抚着她的后脖颈，也同时望着无垠的海洋，以及这个举目无亲的世界。 郝思佳的话言犹在耳。 江雪和自由，必须放一个在前面。 更何况，照着袁瑞青和袁瑞雪那天的意思，盈宇集团可能还不仅仅是跟他们江氏合作这么简单。 金融资本就是家门口的野蛮人，吃人不吐骨头，这是妈妈以前说过的话。 片刻之后，他说，“我唯一的亲人是你，入赘罢了，没有什么。” 江雪却抗议道，“你还是我唯一的爱人呢。” “好了你不要说了。” 林秋本来抚着她雪白后脖颈的手，径直又捂住了她的嘴，“你的内心如果有纠结和撕扯，我就不会自由。既然头家给咱们抛了橄榄枝，咱们就接住。只要有派系就必须要站队，这不是咱俩闹矛盾，没有折衷和调和可以讲的知道吗？ 凭你对他韩某人的了解，你觉得盈宇集团就只是跟你们家合作这么简单吗？ 蓠姐甚至一直怀疑着他韩某人，连害死高米米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 谁敢确定盈宇集团不会用手段把你们祖家产业生吞活剥了？不会干脏事把你们家拖下水? 我们夫妻两个没有多大能力，只是，覆巢之下无完卵。 咱们两个是可以在国内自立门户当小夫妻袖手旁观，那我天天美人相伴又没有压力，多快活哪。 可如果没什么事还好，如果有事，你会原谅你自己吗？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的。” 最后那个‘你不会的’四个字，他说得很重。 江雪掰了两次他的手，没掰动，然后一口咬在他的手上，只是小小警告了他一下，并没有用劲。 林秋就松手了。 江雪满意地把他的手又挪回到自己的后脖颈，然后问他，“如果沙包哥在这儿，沙包哥会怎么跟你说？” “沙包哥会说，小秋，艺术家需要经历，需要体会，需要身在其中，需要捕捉生活的细节，而不是闭门造车。天才晚年的抽象都是来自于他毕生对世界的理解。” “真的？” “真的。” “好。” 两人半晌没有说话，让海风吹拂了好一会儿。 江雪搂着他的腰，又倒在了他的怀抱中，“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你在，我总是有很多勇气去面对很多事情。秋哥，我也好爱你。” 林秋回应她的是一个男人双臂的力量，“你也是我的依傍啊。” “走吧，一会儿大嫂该催了。” 江雪转过身背对着他，“让我试试背得动你不，让你依傍一下。” “好，让你试试。” 万万没想到，江雪这小身板还真背着他走了五米。 五米之后，换林秋把她背了起来。 林秋一摸到只有亲老公才能摸到的瓷实肌肉，就知道这家伙又长重了，“你最近又结实了啊。” 江雪嬉笑了一声，“佳佳让我别太瘦，太瘦了唱不动歌。” 她心里想的却是，我还想唱摇滚，不练身体怎么行? 老公平淡地附和她，“嗯，歌手别太瘦。” 江雪从背后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那木棉花旁边到底是什么？” “是我。” “那你画上去。” “不画，留白懂吗？艺术家的事情，你少问。” “咦，又来了，你老婆也是艺术家，歌唱艺术家。” “唉，这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哎哟我的妈，”江雪在他背上拍马一样拍他的背，“八尺大汉学黛玉说话，咦，牙齿都给酸掉啦。” …… 家里哥哥嫂嫂还在琢磨着怎么跟妹妹和妹夫开口，小夫妻两个倒是已经提前商量好了，手拉着手回了这百年小院。 江若兰一个人骑着滑滑车在院子里撒野。 她喊一声“咻……”，然后就从房子大门口的小斜坡上冲到院门口，然后滑回去，爬上去，再次“咻……” 这一回速度有点快，在大门口径直被林秋双手按住。 小若兰报春花一样笑起来，依着孩童银铃似的声音喊，“小姑爹，小姑妈！” 保姆抱着一脸懵着的江若海站在花篱边上，“江小姐林先生回来了，老板和老板娘还在里面做饭。” 江雪从她手里把小侄子接了过来就进去了，回头跟林秋说，“你随便玩吧，我进去帮帮忙。” 小若兰倒是兴奋，就缠着林秋，‘小姑爹’长‘小姑爹’短地喊着，要他再给他画点东西。 “好啊，我给你画。”林秋把包里的工具拿了出来，径直又坐在了这小别墅院子的青石板地面上，长长短短的彩铅就扔在手一侧，“小若兰你说，要画什么？” “嗯……”江若兰嘟着嘴左看看右看看，小眼珠子转了几圈，也没想出来让小姑爹给她画什么。 这时一只海鸥降落在他们家的院墙上，很快又飞走了。 “我给你画个海鸥好不好？” “好啊好啊，可是海鸥都飞走了啦，你又不是照相机。” 林秋摸了摸小若兰的头，“看小姑爹给你变魔术。” 他很快起笔，他用hb铅笔勾的很淡的轮廓线条，寥寥几笔就完成，然后再用彩铅速涂并排线。 侄女儿就出神靠在他的肩膀边上，出神地看着姑爹施展魔法。 她以为姑爹画海鸥就只画一个海鸥呢，结果纸上先出现了一个大房子，然后出现了大树和群山，最后才是一只可爱的海鸥背着一个绿色的邮包飞向碧蓝的大海。 “看，我们的海鸥邮递员，是不是?” “哇，小姑爹会变魔术！这是怎么画的呀？教我教我。” 他当然不能拒绝侄女的请求，教江若兰握着笔，在纸上涂鸦。 不曾想，江若兰虽然握笔的姿势就是攥拳头一样把笔攥在手心，下笔涂鸦却是果断写意，毫不犹豫。 原来小姑娘心里也是有画的。 江雪出来拿东西看见了这一幕。 林秋笑着冲着屋檐边上的老婆做了一个鬼脸。 江雪看着阳光混杂着海潮声在院子里播撒快乐的景象，脸上潮红，心想要是自己给他生个孩子他也会这样的吧? 林秋这会儿却想给小若兰画一套绘本，侄女也可以当女儿看，没事，都一样的。 江家老宅院里的这一幕持续了十分钟，一直到梅海榕喊他们，“都进来吃饭了”，才慢慢切换到下一幕。 第168章 该聊一聊了 江山和梅海榕两个人有话酝酿在肚皮里想对小夫妻两个人说，虽然他们计划是晚饭后讲，但中午饭上桌的时候却是有点惴惴不安的。 妹妹和妹夫倒是一直嘻嘻哈哈，仿佛没事人一样。 江雪挽着袖口把江若海放到餐椅里面，“哎呀，小若海好好吃饭噢。” 侄子刚刚学会说话不久，还很笨拙，表达起来手舞足蹈地，“小呼妈，喂饭饭。” 她跟亲妈一样搁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真乖！” 一边说一边拿着小勺子在碗里仔细拌了几下，舀出一勺来塞进他嘴里去。 五岁的江若兰一看这场面，马上扯着清脆的喉咙跟弟弟争宠，“不干，不干，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小姑妈喂。” 梅海榕的脸色瞬间一沉，拿出在事务所训人的那般严肃样来瞧着江若兰。 严厉的亲妈凝视让江若兰立刻噤声不语，嘟着嘴低下头去。 看这样子，估摸着在家里是没少挨揍。 江雪倒是给林秋使了个调皮的眼神，老公立刻心领神会，老婆这意思是要他护着侄女儿。 看来她在哥嫂面前是比在老丈人面前轻松自在多了。 于是林秋对江若兰循循善诱道，“小若兰，你好好吃饭，下午姑爹又给你画东西好不好？” 江若兰看了看妈妈和爸爸，又看了看姑妈和姑爹，知道这天肯定是不会挨揍的了，想撒野，但是姑爹又拿画画诱惑她，于是胖手抓住了自己的小碗，“好。” 梅海榕的脸色缓和了下来，“这俩熊孩子，今天是找到保护神了。” 江若海不懂事，江若兰却不知好歹，对着妈妈就是一通“略略略”。 “江若兰你皮痒了是不是？” 江雪和林秋相视一笑，大嫂这假怒也太假了。 不过假归假，骗大人骗不过，骗小孩绰绰有余，江若兰马上又规矩了。 林秋这才又跟江若兰说，“你咋能冲妈妈做怪相呢？不是好孩子，下次别这样了，不然不给你画画啦。” “知道了，小姑爹。” “乖。” “这俩小的，”江山笑了笑，“以前见天就盼着小姑妈回来，小姑妈就是他俩的守护神，现在好了，两个守护神了。” “不会不会，哥哥你多虑了，”江雪说，“小若兰被我揍得还少吗？”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其乐融融。 林秋心有感慨，这是多好的一家。 江雪知道这种场合必会让他心有戚戚，不声不响地腾出一只手来，悄悄揉了一下他。 是啊，林秋想，在这个世界慢慢也会有更多亲人的。 大嫂会做娘惹菜，一桌子的南洋美食让小夫妻两个大快朵颐。 江雪就说自己要是有大嫂这个厨艺就好了。 梅海榕就说她，“学做菜又不难。你们江家人丁是兴旺，可是往上推三代，出了一堆掮客、商人、政客、会计师、实业家……好不容易生出你这么一个歌手，阿雪你还是好好搞你的音乐吧，最近的新歌真的好听。” 江雪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会儿两个小孩子吃完饭又跑去玩玩具了，于是江山才问她，“你的病最近去复查过吗？怎么样了？” “你看我气色不就知道啦？”江雪调皮，笑了笑，“药吃着呢，没好透，但是好多了。” “这全是妹夫的功劳，”梅海榕举着橙汁就向林秋递了过来，“来，妹夫，中午咱们不喝酒，我先拿橙汁敬你，晚上把酒补上。” 林秋恭敬地和梅海榕碰了一下杯，“大嫂，这是我应该的。” “医生说有周期吧，看激素水平，”江雪说，“现在有时候忽然哪根筋搭错了要发作一下，大部分时候都控制得挺好的，那还是我们家秋哥照顾得好啊。” “我就说，”梅海榕笑道，“我早跟江山说了，阿雪有主见，自己选的差不了。” 于是哥哥脸上就挂上了一丝惭愧。 午饭很开心，之后一家人带着两个小孩在小岛的白色沙滩上玩了一个下午。 江若兰很喜欢林秋这个小姑爹，一直缠着他，他也一直陪着她。 这个下午在他的眼前以及他的脑海里映照出了很多色彩和剪影，在后来的一些时光中，这些色彩和剪影变成了一部畅销儿童绘本一部分。 妹妹和妹夫带着两个孩子在远处玩闹，梅海榕和江山站在这边的湿沙滩上，让海水冲着脚。 梅海榕笑着说，“你看他们四个倒像是一家人。” “希望以后他俩能有个好孩子。” “阿雪病好了之后不能生吗？” 江山叹息了一声，“妈妈是正常人，小姨妈年轻的时候因为失恋直接寻了短见，外婆一辈子郁郁寡欢，妹妹三岁开始就和别的小孩不大一样。知道她这是病后，我去找医生问，查家谱，慢慢了解到的，唉，这是遗传病，可为什么就落到了她身上。” 梅海榕没回答她，和江山一起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四个人，直到落霞慢慢在天边浮现。 白沙岛的夜里除了虫鸣、风吹和海潮以外没有别的声音。 没有夜店也没有商店。 梅海榕提前准备了食材，在屋顶的露台上又摆了一桌有酒的宵夜。 夜已静，银河挂在天穹，仿佛少女黑色头发上的银色发箍。 “妹夫，”她对林秋说，“阿雪在瑞澜只有这儿一个窝，岛上不便，咱们就在屋顶好好聊聊。” “大嫂费心了。” 江雪拉着他坐定，“你跟大嫂客气啥？” 江山和梅海榕心里都泛起了嘀咕，这一桌子摆下来，妹妹要是瞧不出点什么，反倒不像她的风格。 她什么时候像今天这样傻甜傻甜过？装的，一定是装的。 江雪掩嘴笑了笑，在四个酒杯里都倒了酒，三杯满的，一杯半数，她倒是头脑清醒得很，知道自己不胜酒力。 这会儿做大嫂的反应过来了，想必是妹妹和妹夫两口子已经提前商量过了，也早就知道哥嫂要说什么，说不定都已经早做了决定。 不过她不能开这个口，只是招呼着众人先吃了些海鲜垫了肚子。 借着闲谈家常的功夫，她让众人都喝了一些酒下去，气氛活泛了许多之后，她才问江雪，“阿雪，你有话想说吗？” 大嫂这是邀她开头，关于祖家的事情，是该带着老公和哥哥嫂嫂好好先聊一聊的。 第169章 行，大嫂知道了 江雪呷了一点点酒，想了一下才开口，“爸爸怎么看我的事情？” “他能说什么，”江山愤愤然，“天后是袁家的小媳妇谁都知道。你俩一同框，他就打电话问我，天后跟你是什么状况，让我来问问你。我说不知道。” 他闷了半杯酒下去之后又说，“当初保你的时候是我们二房头家先把你保下来的，他什么也没有说，现在他又没个表示，明明自己头家还没有表态，他倒好，跟着七房的人打得火热。” 老公义愤填膺的功夫，梅海榕给林秋夹了一块肉，请他尝尝手艺，其实意思就是希望林秋不要介意太多。 林秋笑了笑说，“大嫂费心。” 江雪附和哥哥道，“这符合爸爸的一般作风。”接着她又说道，“大哥大嫂，没什么可铺垫的，家里的事，我今天中午已经跟秋哥讲清楚了。” 梅海榕一听，立刻抬头和林秋四目相对。 林秋面对着大嫂颇有些洞察力的目光。 早听江雪介绍，说大嫂也是新加坡的大户人家，嫁给哥哥的时候带了不少嫁妆过来，他们那间夫妻店事务所是一人一半干起来的。 第一天接触下来，林秋觉得这个大嫂除了贤惠，还很敏锐，最关键的是，对江雪还好。 林秋点了点头说，“大哥大嫂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和阿雪商量好了的，按最有利你们的方式来。” 哥嫂夫妻两个对视了一下，然后江山问，“妹夫，最有利的方式，是要入赘的。” “对，我知道。”林秋说着又开了个玩笑，“反正我当不当这个赘婿，阿雪都是家长，没所谓，都一样，头家总不至于不许我画画吧？” “不准你画画倒是不至于，”江山苦笑了一声，“倒是有可能叫你把画拿出来拿去送人，如果你出名的话。” “哈哈哈……我还不算出名。” 听到这里，一旁的梅海榕倒是爽朗地笑起来，“老公，咱俩还担心妹夫顺不过这口气，我看，还是阿雪本事大。本来是要嫁出去的女儿了，得了，现在好，二房里又多出来一个家长，还带进江氏这么好一个画家，好事成双嘛。” 四人在觥筹交错之间笑了一会儿。 江雪酒力很差，小半杯都没有喝完就已经靠在林秋身上有点语无伦次了，没多久就挑着嘴角自顾自一边玩儿去了。 她沾酒必发酒疯，可是发起酒疯来却跟个小戏精一样，滑稽，却又安静…… 林秋给他盖了一件外套，随她自己发挥，然后才请哥哥嫂嫂继续介绍家里的事情。 “爸爸让我劝阿雪，如果招老公入赘了，要多支持七房，”江山说，“这样后续我们家可以多拿到一点股份，七房许诺的。” 虽然大舅哥对他已经很是坦诚了，但林秋还是忍不住揶揄了一下，“老丈人对大舅哥是蛮好的……” 确实挺好的，林秋想，江雪嫁走，继承权只有哥哥有，不管进多还是进少，将来都是大舅哥的。 奈何这老丈人怎么就想不通兄妹情深呢？ 想到这儿，心里感动，觉得大舅哥其实也不容易，之前老婆出事，大舅哥一直不出现的怨气也就彻底消了。 江山自愧打了林秋一拳，这事梅海榕也知道，所以对妹夫的揶揄也就没有说什么。 林秋又说，“我们夫妻两个有这样的大哥大嫂，其实也挺幸运的，我敬你们一杯。” “我俩也得谢谢妹夫照顾这个病妹妹，你也辛苦。” 四舍五入的兄弟两个算揭过了这一篇去。 林秋这几天一直琢磨着最近发生的事情，还是觉得此事可以按老婆的想法，等四妹的婚礼之后再看情况表态。 在未来的某一天，站队肯定是必须要站的，但现在还可以腾挪，观望。 袁家兄妹想让江雪给他们做代理人这件事情他也不打算拿出来说了，在家族里站队和给远望当代理人毕竟是两个概念。 阿雪有才华，不急于借远望的势。 林秋盘算了之后说道，“之前袁瑞青和袁瑞雪单独找过我，他们怀疑韩宇华不干净。” “那个混血儿，很油。”江山说，“我之前去求过他一些事情，现在没有联系了。我没有做过他的业务，反正这个人的股权关系非常复杂。幸亏妹妹强硬，没嫁给他。” “我听袁瑞青说大哥大嫂的事务所有很多盈宇集团的业务？” “连这他都知道，”江山笑了笑，“巨鳄就是巨鳄。他是怀疑盈宇集团在转移资产，所以让你来问问我的么？” 林秋点了点头。 听到这儿，梅海榕笑了笑，“我们夫妻两个和妹夫一样，也和袁总一样想，没有证据。” 江山说，“像盈宇集团这么大的财团，通过新加坡自由市的离岸投资公司走大帐是很正常的。我们的事务所，有做盈宇子公司的业务，确实出去的多，回来的少，而且出去的都是金融资产居多，很少有实体资产。但这不能证明什么。” “远望集团是上市公司，盈宇集团不是。”梅海榕补充道，“远望的公开财报里，出去的资产也不比盈宇的少。但有一点，远望出去的很多都是实体资产，如轮船，重型机械，化工装备等等，而且远望出去和回来的基本持平，回来的要多一些。袁总这么说，有他的道理。我们新加坡自由市，确实有够自由，国际游资的天堂，冒险家的乐园。” 梅海榕想了想之后说道，“老公，妹夫。这事情可不小，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多查到一些情况。资产转移的一般路径就是从国内以合法名义到新加坡自由市，那个地方有英国人也有美国人，到了那儿再行操作，基本如此。” 江山笑道，“那得靠老婆你了。” “哦，关键时刻又要我去找娘家。”梅海榕揶揄了一番，然后又冲林秋举起了酒杯，“行吧，妹夫，你和阿雪就安安心心的做自己的事情。袁瑞青说的事，我和你大舅哥知道留意。盈宇集团在新加坡可是很知名的，生吞活剥了不少老企业，不过，它吞的也都是一些自以为聪明的大宗商品国际炒家。” 三人碰了碰杯。 之后大哥和大嫂又特意敬了林秋一杯，“妹妹不容易，妹夫你也不容易，哥嫂谢谢你了。” 林秋则再次表示这都是他这个做丈夫的应该担当的。 一直在一旁自顾哼着小曲看着星星的江雪忽然一下支棱了起来，问梅海榕，“大嫂，你要回新加坡去找韩宇华和盈宇的线索？” “是呀，我的好妹妹。” “我想起来一件事情，”江雪忽然直愣愣地望着远方若隐若现的凤凰木，“我记得高米米最后一次和韩宇华一起出行，就是去的新加坡。” 她的表现显得有一点神经质，于是林秋摸了摸她的脸问，“你还清醒吗？” 江雪神经质地说了三个字，“我清醒。” 江山和梅海榕有点紧张。 林秋坐到她旁边，慢慢帮她做起了头部按摩，“嗯，知道你清醒的，慢慢说。” 江雪确实放松了一点儿，但马上又拿出手机，也不看时间，就给郝思佳去了一个电话，问她要高米米最后一次出行和确诊淋巴癌那段时间的材料。 郝思佳不敢怠慢，也幸亏她有很良好的存文档习惯，很快就把材料给江雪发了过来。 “你们看吧，”江雪把手机递了出来，“我没记错。她和韩宇华去新加坡电影节走红毯，回来不久就病了。” 梅海榕看了一遍，“天后和韩宇华有这个仇是吧？” “是的。” “行，”大嫂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第170章 老丈人来电 四人后来又多喝了一会儿。 江雪退了一半酒疯之后又任性想喝，哥哥嫂嫂和老公都没拦。 三人都知道，反正她酒量就那么一点儿，早喝挺了早点睡。 果不其然，她摇摇晃晃又喝了几口之后就往老公身上一倒，彻底睡着了。 在昏暗的灯光下，她柔和的双颊上影影绰绰浮着两片红晕，嘴角挑着，像是正在做美梦的样子。 林秋把她背了起来，要把她先送回房间睡觉，大嫂就跟了过来帮忙。 梅海榕帮江雪换上棉睡衣之后问林秋，“家里的事情她跟你说得多吗？” “不怎么说。” 林秋这会儿正蹲在床边上帮她洗脚，老婆迷迷糊糊之间还不知好歹地踢了两脚，搞得他一脸的水。 他倒是什么也没抱怨，认认真真帮她洗完了擦干，才放到床上去，给她把凉被盖好。 之后才把空调设到二十六度。 白沙岛潮闷，要开空调抽湿。 梅海榕完完全全看在眼里，心知这妹子招了这么一个老公，以后的日子有了依傍，算是熬出头了，心中就生出来许多欣慰。 “你别看她长得一副娇小可人的样子，”梅海榕说，“我嫁过来的时候也被她这副模样骗了，后来才知道，她心里能藏事，也能扛事。” 林秋一边听着大嫂的话，一边仔仔细细给江雪把被子掖好，心知大嫂说话委婉。 这番话的意思就是希望他能够照顾好江雪，替她多分担压力。 这还用说吗？他想，这是做人的责任啊。 江雪梦呓了两声，然后又不动了。 林秋抚了抚她的额头，凑在她耳边安抚了两声，就关了灯，和梅海榕一起出去了。 这卧室的面积比他们在南环的小家都宽敞，装修却并不显得阔绰。 墙是新刷的乳胶漆，地板却是坑坑洼洼的百年老木地板，走在上面吱吱呀呀。 回露台的路上，林秋跟梅海榕说，请她放心，虽然娶江雪的时候仓促急迫，也没有办什么仪式，但自己是真的喜欢她，也敬她爱她。 然后梅海榕就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江山和你没见过几次面，这个话题我开了一个头，免得尴尬，你们兄弟两个好好聊一聊。” 大嫂把他带到露台之后就走了，屋顶上灯光摇曳着，明明有虫鸣却静悄悄的。 繁星之下两个男人对饮倒显得别有一番意思。 江山又为了在南环那一拳自罚了一杯，并跟林秋说之前一直以为他是趁人之危娶的妹妹。后来江雪除了跟其他亲戚时不时发两条消息以外，几乎不理自己了。 直到了解深了，当哥的才知道江雪是认真考虑之后才一直对亲哥保持沉默。 “不过现在好了，”江山说，“冰释前嫌。” 林秋笑了笑，“我们本来就没有前嫌啊，大哥。” 几次接触下来，江山觉得这个妹夫是一个站得稳自己立场的人，有棱角但懂得收放。 自己见过的国内的、大马的名门阔少爷也多了，内里的气质却没有一个比得上自己这妹夫的。 妹夫是心有惊鸿，有大志，而不拘小节。 后来他和妻子梅海榕谈及林秋时，梅海榕也说，若不是妹夫家道败落，无论怎样也算是和妹妹天造地设，门当户对，考虑到妹妹心有疾患，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妹妹高攀，江山也深以为然。 这天晚上，江山给林秋讲了许多大马祖家里的事情，很诚恳地把江雪托付给他，并说将来若是真进了江家做了赘婿，江氏这么多房，也有不少喜欢江雪的，不至于被看轻。最起码，本房的头家太太就喜欢江雪，让林秋不必多虑。 对于这些，林秋自然是点头称是。 但后来江山提到如果林秋需要资源的话，他可以想办法让族里支持，他说，“就像海榕说的，咱们江氏上百年没出过一个搞艺术的，现在一次有了两个，族里支持也应该。” 不过这个提议被林秋拒绝了，他说，“我把阿雪照顾好就行了，其他的，是我自己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他们准备各自回去睡觉时，江山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皱了皱眉，把屏幕展示给了妹夫。 是老丈人打的电话。 江山没客气，也没避讳，直接在林秋面前接起来并按了免提。 江平在电话里说，“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七房的提议，支持他们对我们来说得利更大。” “爸爸，盈宇集团在新加坡干的那么多好事难道你是一点不知道吗？” “我知道，但这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二房头家给我们什么？橡胶园还是代理权？小雪悔婚让出去的利，还是从七房头上割的肉。” “爸爸，”江山的语气有点重了，“当初不就是七房提议嫁妹妹给韩宇华的吗？他们自己房里的女儿怎么就往州长家里嫁呢？” “地位能一样吗？你有空还是多劝劝小雪，为自己家着想。” “我劝不了她，她是自己绝境逢生的。爸爸，你不应该只看着眼前的利。” “你居然教育起你爹来了，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吗？她嫁走之后，这些将来还不都是你的？” 此话一出，林秋发现大舅哥一脸惭愧地看着自己。 他耸了耸肩，表示没事。 “不说了吧，爸爸，”江山说，“你有你的一票，如果妹妹将来想要席位，她也有她的一票，你俩平起平坐，你有你的想法，她也有她的判断。我和海榕好好经营咱俩的事务所就好了，不操那份心。” “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江平说完，没给江山回话的时间，直接就挂掉了。 “让你见笑了。” 林秋哈哈一笑，说道，“我早就见识过了，一点儿不奇怪。” 江山耸耸肩，很无奈，只得宽慰林秋道，“反正他管不着你们，放心。” 两人说笑着各自回了房间。 老婆卧室的雕花木窗漆着白边，正对着南边的大海。 窗帘没有拉上，渺远浩瀚的星空就涂抹在窗框里面，大海在沉沉地呼吸。 林秋一躺下，明明睡得死沉死沉的江雪却哼哼了两声，然后就翻了过来，八爪鱼一样趴在他身上。 隔着棉睡衣，她显得温和又柔软，嘴里说着难懂的梦呓，平缓的呼吸里，带着一阵阵平淡的酒味。 她喋喋不休地呢喃了半个晚上，一会儿又是沙包哥，一会儿又是时光的河，一会儿又是凤凰花开了…… 林秋一直听着她的呓语，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了。 第171章 扫墓 第二天大清早，天刚蒙蒙亮，两口子就洗漱收拾完毕。 江雪开着大嫂的车，载着林秋一起穿过瑞澜大岛，去了郊区的白露岭烈士陵园。 昨夜海风大，树枝花瓣散落了不少在这陵园里。 霞光初起，烈士墓前布上了一层血染的虹霓。 肃穆的场合不适合说话，扫帚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在山岭之间回荡。 知道都是烈士，林秋也没有多问江雪什么，自己到了另一边去，和老婆分头行动。 朝霞落去，到了中午太阳当空时，两人才终于扫完了整片墓园。 最后江雪拉着林秋到了最下面一层角落上的一个墓碑前。 “拜拜吧，”江雪朝着墓碑认真地拜了拜，“郝叔叔，佳佳托我来看看你。她说郝思怡已经读到天体物理的研究生了，请您放心。” 这是郝思佳的三伯。 墓碑上刻着字： 【郝明刚，生于东历3576年2月-牺牲于东历3607年4月。 华夏人民海军第五舰队陆战队第8旅、357团，4营，3连，1排排长，三级军士长。 3607年4月26日牺牲于东湾岛解放战役抢滩登陆行动中。】 几行字，一个墓碑，一个人的一生，这是这个世界的剪影的一个角落。 缅怀的仪式总是很简短，之后他们便离开了。 “这就是佳佳对《浅海突击》这么上心的原因。”江雪开着车说，“又和你们那儿的历史不一样吧？” “我们那儿，”林秋叹了口气，“台湾还没最后解决。” “这次跟我回瑞澜，有什么收获？” “收获就是，感觉我在这个世界好像又有新家人了。” 江雪温柔一笑，开着车不再说话，心想，你这家伙自称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悟空，怎么就没有想过你忽然被掏空的心里的空缺，可以被我们来填补呢？ 傻子。 在满是涂鸦，彩绘建筑散落于凤凰花、鸢萝、三角梅和蔷薇丛中的瑞澜街头，她又柔声唱起了歌。 “时光的河入海流，终于我们分头走。没有哪个港口，是永远的停留。脑海之中有一个凤凰花开的路口，有我最珍惜的朋友。” “你什么时候写的歌啊？”林秋问他，“在我们那儿很出名的嘞，《凤凰花开的路口》。” 江雪说，“天才歌手昨晚梦里写的，沙包哥给我托梦了，他说他去了低版本蓝星，轻松打穿。说咱们这儿是高版本蓝星，叫我好好和你在一起。” “真的吗？” 她波澜不惊，就像陈述事实一样吐出两个字，“真的。” 这家伙一俏皮起来真是什么都能编，林秋给她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却见前面路口一排伞盖上绚烂的红霞，手就动了，“停车停车！我要画画。” “画不了啦，要不然你晚点自己坐飞机回来，我要回冬港去加班，我就不陪你飞回去了。” 林秋一想到自己坐飞机那个感觉瑟瑟发抖，“算了，不画了，等回去再画。” “唉，老公乖。” 一家人在白沙岛的老别墅里吃了告别的午饭后，梅海榕送她俩去乘的飞机。 临行前江若兰又舍不得小姑爹，撒泼打诨不让走，最后林秋答应送她一本独一无二的绘本才作罢。 “那小姑妈工作忙，”江若兰说，“小姑爹你有空要经常来哦，不然谁教我画画呢？” “那你要练！”林秋摸着她的圆脑袋，“你看到什么就可以画什么，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好不？” “好。” 告别之后，江雪拉着林秋过了安检进去了，末了，也没忘转身跟梅海榕再次挥手告别，之后才挽着手并着肩往候机厅走去。 梅海榕一直看着这对伉俪消失在航站楼的人来人往之中。 之后她给娘家打了个电话。 梅家在新加坡自由市的酒店、文旅和金融领域多有涉猎。 盈宇集团这次找上江家想必有所图，也不能不留个制衡和后手。 且不说韩宇华真欺负过自家好妹妹，就算没有，若是谋害高米米是真，反咬他们一口肉也是不错。 于情于理，她都得找娘家考虑一下这件事情。 跟娘家说完之后才通知婆婆说阿雪带着妹夫回瑞澜祖宅来了，气色心情都很好。 婆婆那边似乎正在和头家太太打牌，不过也是难掩高兴的神采，问她女婿怎么样。 梅海榕笑道，“你就放心吧，你家女婿好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 …… 飞机执行标准离场程序的时候在瑞澜上空转了大半个圈，林秋现在没有之前来的时候那么紧张了。 舷窗下面的瑞澜和他记忆中的任何一个地球城市都不一样，像一个彩绘碧玉盘，安静地躺在海洋和群山之间。 …… 林秋和江雪两个人从冬港机场的航站楼出来，坐上自己的车，就先给郝思佳发了条消息，说已经帮她给她三伯扫过墓了。 然后郝思佳就急吼吼地打了个视频通话过来。 夫妻俩凑在一起接的她的视频请求，屏幕一亮，他俩同时露出姨母笑，“喔唷，佳佳，你和兰制作的手要不要捏这么紧。” 正常视频通话当然看不到手，可惜这天周末，这俩人刚确定关系，就跑去银滩公园的沙滩上约会了，不巧，郝思佳拿了个自拍杆…… 郝思佳立刻把手机调整得近了一些，正色道，“你昨晚神经兮兮地管我要高米米的资料干什么？” 江雪虽然昨晚是酒后发神经，但事情倒是记得很清楚。 “看看老天开不开眼。” “怎么？你们家也要查他？大家都怀疑，就是没证据。” “所以得查。”江雪说，“人在做天在看，我想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郝思佳表示赞同，“好了，不说这个了，距离五四特别节目也没几天了。最后的通告我让陈妮去拿了，虽然只是单纯唱唱歌，不过剧情可能会比较精彩。” “怎么个精彩法？” “还有三个有意思的人也要去，宋雅、乔静和韩宇华。” 两个熟人加一个不熟的名字，林秋就不假思索地问了一嘴，“乔静是谁？” 郝思佳说，“一个比宋雅还傲慢的超大号二代，宋大小姐搁她面前乖得像只猫。” 江雪表示无所谓，“他们去他们的，我唱我的，后台碰见点点头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行吧，”郝思佳说，“你好好准备。” “行啊，你俩慢慢约会。” 郝思佳正要结束通话，一边的兰骁南却不知趣地要跟林秋聊聊《楼兰怪谈》的一些开发事宜。 结果却被郝思佳踹了一脚，林秋和江雪听见她在那边振振有词地说，“第一次约会你就要谈工作是吧？你自己说约不约？不约我就回去了。” 兰骁南辩解，“你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我不管！” 视频乱晃着，不过江雪和林秋都看见郝思佳是挽着兰骁南手靠了上去，头都要埋到人家腋窝里去了，之后她才掐了通话。 夫妻两个面面相觑，“原来这家伙会撒娇的啊？” 就，好真实。 第172章 cg圈出名还不算出名 江雪姐和秋哥飞回瑞澜去的这两天，陈妮有点儿烦躁。 世界总是在不断变化着的，江雪的歌和江雪的视频每新增一个播放就给她新增一点儿名气。 虽然公会名义上还是一个非正式组织，还没有正式挂到江雪的工作室名下。但是江雪住在南环产生的人际关系倒是实打实地产生了影响——陈妮去给小伙伴们找活的时候，面子比以前大多了。 所以现在她在楼里可以算是一号‘大人物’。 虽然陈妮心里清楚自己这是狐假虎威，但宿舍里面的姐妹们对她的称呼慢慢就变成了‘妮姐’，甚至比她大的也都这么叫她。 她这两天板着脸，也没人敢主动跟她答话，生怕得罪了她，以后不好接活儿。 这种隔阂感让她觉得更烦了，她觉得自己还是原来那个自己，像以前那个样子不好吗？ 大雷子也是因为这个，接活都不从她这里接了，天天自己出去跑。 烦心事找老板说，不好；找蒋慧说，更不合适，最后她一个电话打给了远在冬港的郝思佳。 佳姐对她倒是挺好，“你真以为你还是原来那个自己啊？你原来有能耐协调组织一场livehouse吗？你原来敢一个人出去落落大方催回款，过手商务合同吗？你原来知道怎么甄别剧组怎么推荐特约演员吗？你拿到机遇，然后抓住了，然后自然而然就进步了。” “哦，懂了，我和一个月之前是不一样了，自己都觉得稳重了很多。” 郝思佳说，“那不就得了？你这些变化人家看得见，人家想凭自己，不想靠女人有什么错呢？” 陈妮恍然大悟。 那就由他自己努力去呗，凭他在《温暖时光》的表现，她相信杨明雷是能自己搞到男配角来演的。 …… 周一上班，林秋包里装了自己来蓝星以后的作品集。 本来头天晚上他是自己一个人在那儿清理，江雪看到了之后，歌也不写了，就跑来和他一起选。 “你怎么忽然清理起这些东西了？想开画展了？” “我还没有从cg圈出圈呢，欣酱说想看看，我就收拾一下。哎，这几张画的你的还不错。” “不好，不合适。” 江雪从林秋手里把那几张画又收了回来，心想这家伙怎么这时候犯楞了，把自己老婆拿给女同事看，你是打算让欣酱怎么想？ 第二天在中环站分别的时候，江雪跟林秋说，“平时你也跟欣酱多走动走动。真是的，一个画家，连个圈子都没有。说你清高吧，你跟谁都玩得起来，说你不清高吧，你倒是经常闭门造车，你不听我的，你地球的挚爱亲朋沙包哥说的话你总要听吧？” 林秋拍了拍自己的包，“我这不是就要去跟欣酱走动了嘛？” 江雪莞尔，冲他摇了摇手，“see youter，触手怪。” 然后她就心情愉悦地带着陈妮去艾米了。 林秋自己上了brt，咂摸不出来老婆的动机，头天晚上还把画都收了回去，第二天又让他跟黄钰欣多走动走动，啥意思？ 最后无奈，兀自拉着公交车的扶手笑了笑，这会儿才懂什么是女人心海底针。 车在高架上快速穿行，又是新的一周开始了。 与之前许多个新的一周相比又有了新的不同，不管是瑞澜那些充满了活力的彩绘建筑，还是江若兰调皮的笑脸，都让他眼前的世界变得更加真实了。 他不由得又捏了捏自己的脸，又掏出自己的蓝星身份证看了看，嗯很真实—— 【林秋，出生日期，3594年1月6日，籍贯，溪叶】 上午进度会，得到爱情滋润的兰骁南自然是精神抖擞的样子。黄钰欣的精神也不错。 林秋的设计稿早已经交完，《楼兰怪谈》的原画设定集就算完成，剩下的就是由技美把原画做成游戏资源，再交给程序组套用。 因为是个act游戏，之前有积累，所以程序那边直接用了以前项目的成熟框架，进度更快。 于是就只剩下兰骁南这个制作人兼主设计师最忙，数值策划交上去的密密麻麻的数值表他要操心；游戏的心流不对劲了他要操心；剧情的文案他也要操心…… 一上午就看到他在玻璃会议室里忙得不可开交，跟以前沙包哥的样子有几分神似，就是能力不如沙包哥。 林秋没有料到自己竟然心生八卦之心，拿出手机拍下了兰骁南挥斥方遒的场面，然后发给了郝思佳。 “哎哟，这不是我家兰哥吗？忙得脚不沾地了啊！心疼。还有吗？秋哥多来点，不够看！” “不够看你下午下班过来慢慢看啊，他今天肯定是要加班的了。” …… 午休时间，林秋才走到黄钰欣桌子边上，把自己的一叠画作都拿了出来。 黄钰欣抬头，推了推眼镜，“就……这么点？” 毕竟在她的心目之中，林秋的画作不说一人厚，起码高过大腿应该不成问题，就算精挑细选也不至于才这十几张。 “我之前画画其实很菜的。”林秋苦恼地瞎编，“前两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开窍了，你懂吧，有这种人的，不是说基本功不好，是有一个开窍的过程……” 黄钰欣脸上怀疑的神色这才散去，毕竟，她自己真的经历了两次开窍的过程，创造力这个东西，就很玄。 她咧嘴笑起来，“我以为你生出来就是天降魔童。现在我心里平衡了。” 十几张画，她看了有十几分钟，不过停留时间最长的是最后一张。 那是昨天刚画的，在那个凤凰花开的路口，他让江雪停车，江雪没有停。 回南环之后林秋凭着记忆又做出来的。 黄钰欣说，“瑞澜可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我也去过，在白沙岛上住了两天，画了两天熹微的晨光。唉，我做不出你这么迷离的光影，真的做不出。” 接着她又把一摞画翻了一遍，最后还是停留在瑞澜的那一张身上。 “前面的画里面，也有很多人物，”黄钰欣继续道，“这张也有，其他的画让人觉得创作者很超脱，很孤寂。瑞澜这张没有孤寂感了，却好像眼前这迷离风景转瞬就要逝去一样。” 黄钰欣说得一点没错，他的心境不单单被回忆投射到了画作上，也因为生活的变化而变化了。 “送你吧。”林秋说，“其实我也打算在瑞澜多呆几天，奈何事情不允许。” “那我笑纳了。”黄钰欣说，“这张卖个三千没有问题，之前那部分我估计一张也得一千以上。” “这么多？” “那是你没出名啊，”黄钰欣忽然意识到秋神已经是知名cg画师了，于是补充道，“只在cg圈里出名还不算出名。你要是跟我一样的名气，这怎么着也能翻个三五倍吧。我现在是信了，秋神你这创造力指定是因为某些人生重大事件开窍了……” 林秋沉默了，忽然就想起在地球上几十块一张画往外卖的时候，那时候是真正的穷画家。 后来开画展，画作倒是能以离谱的高价卖出去，不过他也知道来人都是卖了爸妈的面子，而且还沾着利益输送的意思。 真正赚到钱，还是跟着沙包哥开发游戏之后。 他自己卖画的价格与他绘画水平的进步并没有什么关系。 来蓝星之前一个月他还有几张画连一百块都没有卖到，差点成本都不够。虽然那时候他靠游戏美术已经是百万存款在手了。 “所以，”黄钰欣问他，“你如果觉得作品少不想开个人画展，也可以拿一部分去参加画展啊，卖给画廊不也行？我看你也跟街上那些清高画家不一样啊。” “哎，我说欣酱，”林秋瞧着他，“你不会把我送你的画卖了吧？你要卖就卖给我，别往出卖。” “这是秋神的馈赠，我怎么可能给你卖了？” “那就好，”林秋说，“前天我跟我侄女玩了一天，心里冒出来一个case，想做一套绘本。” 他一说完，黄钰欣就打了一个响指，“哎哟，你终于肯往外推你自己了。马上，我把出版社的联系方式给你，我这里有一堆。” 片刻之后，林秋的手机就开始嘟嘟嘟嘟地响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第173章 曲妈说你像她 黄钰欣说，“有些人呢，一辈子都不喜欢卖画，或者卖不出去。然后干着各种各样的工作，在死胡同里面越钻越深，最后郁郁寡欢，觉得世人都不懂艺术。你入职的时候说的那番话深得我心，所以我一直也奇怪，你咋一直不找出版社？也一直不参加画展。企鹅虽大，八光年却小，舞台太窄了，若不是你当初缺钱，也许杨晓芸那儿才更适合你。” 她停顿了一下又问他，“你看新闻了吗？” 林秋摇了摇头。 黄钰欣脸上浮出遗憾，“你这个作者居然不关心，最近西疆省发现了一座古墓，里面的铭文记载，在西疆沙漠里可能有一座古城。所以，公司立刻意识到了你的设定集的深度开发价值。老贼说，这个古城可以衍生出来的文化产品市场规模，估计能上百亿。三百万，你就卖了。” “不然呢？” “动漫，小说那边都在连场开策划会，因为其他公司也在搞类楼兰概念集，咱们占着首发的优势，现在动漫，小说那边也在快马加鞭要出产品。” 林秋平平静静地回答她，“都一样的。” “你这个原作者都说不上话，你不觉得可惜？” “这有什么可惜的，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那设定集永远都是设定集，三百万已经很多了。我不会写程序，懂点儿制作，懂一些技美，跌宕起伏的小说我也写不出来，我做不了所有的事情。再说，世界那么大，一个楼兰就要停步吗？” 黄钰欣端庄地笑了笑，“那就结束现在这场清谈吧。” 林秋也笑了笑，“你还是给我推荐推荐出版编辑吧，我答应侄女了，送她一套独一无二的绘本。”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当奶爸潜力股，行行行，我帮你看看。” 黄钰欣看出版社的工夫，林秋收到了老婆发来的消息，问他有没有拿画给黄钰欣看，他回答说有，并且准备联系出版社，想出绘本。 江雪发来简短的一句话，“我永远支持你。” “这家不错。”黄钰欣说，“天月出版传媒公司，帮我出过一套绘画教程。” “天月出版传媒公司？天月国际的子公司吗？” “对。” …… 江雪粉丝群。 “小紫粉头，快出来！” 紫紫好小姐，“什么事情？” “最近网上黑二雪的言论太多啦，她工作室连个回应也没有，好憋屈。” 紫紫好小姐，“我知道，越来越多了。” “就是啊，五四特别节目都要开始了，我刚才看了乔静的微博，在那阴阳啥啊！她说青年节快到了，看了一部电影《买办的女儿》，然后青年节节目单上故意把咱们二雪截掉了。” “粉头你去看看，太过分了，就跟谁看不出似的。啥意思嘛！” 紫紫好小姐，“放他娘的屁！二雪祖上是为了抗战才回国的！她骂谁买办？我他娘的还骂她是蠹虫呢！呸，蠹虫，硕鼠，吸血鬼，王八蛋！” “好气啊，但是抓不着她的把柄。” 电脑这头的郝思佳气得发胀，但是正如群里的雪花说的，抓不住乔静的把柄，除了对着键盘疯狂输出，毫无办法，冲还冲不赢。 还是一个二代，雪雪又没有惹她，什么仇什么怨？给小宋雅出头？雪雪也没惹宋雅啊？ 盘算了一圈没有结果，只得把这件事情先记录下来，然后去群里安慰雪花。 紫紫好小姐，“安啦安啦，反正她也没有撕破脸指名道姓，跟大家说一声，这次上节目，二雪又发新歌。” “真的吗？” “真的。本粉头什么时候骗过人？” 这时候，一个平时不怎么活跃的粉丝忽然冒了一下泡，他的id也很简短，就两个字——“小草”。 小草，“乔静平时不混流行乐坛，也不缺钱，咱们二雪和她又没有交集，忽然揶揄咱们二雪干什么？而且那人挺虚伪的。” 群友一片赞同。 郝思佳觉得这个‘小草’可能不一般，她查了一下之前留的底，人家手里有不少江雪的纪念品，签名什么的，四年前的都有，竟然是个低调的原初粉。 她去加好友，对方拒绝了，“我就是安安静静追星，谢谢粉头为大家做的贡献。” …… 【我已经很老很老了，我喜欢坐在这个铺着青石板的小院里，吹着风，看着整个院子里活泼的白色斑点。 老太太会坐在屋檐下弹着她的老钢琴，月光从她的指尖洒出来。 孙女在这小小的天地里嬉笑着奔跑，在斑斓的日影下追逐着红蜻蜓……海鸥会背着邮包飞来，带给她一封遥远的信…… ——《远帆与小岛》，一】 这是林秋和江若兰之间小约定的第一张画，林秋觉得这个绘本应该有一个朦胧的故事。 因为解约之后经济日渐宽裕，他们在小楼里单独布置了一个工作间，一人一半，还是在一起工作。 江雪录歌回来发现家里没人，就去工作间找他。 老公安安静静地坐在里面，一笔一笔仔仔细细地画着，好长时间都没有发现江雪站在他的身边。 他最后也没有发现江雪是什么时候悄悄出去的。 只是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林秋发现江雪最后说的话和过去有些不同。 虽然她还是侧身蜷在那里一动不动，声音还是那样机械而平缓。 她说，“我今天看到了一件最美好的事情，希望你给小若兰的礼物能早日画完，晚安。” …… 四月的月度金曲毫无悬念地被江雪的《阿刁》拿下。 新专辑的销量虽然没有那么火爆，也还算在企鹅音乐内部拿到了一个a-的销售评级。 她已然是二线歌手中的佼佼者。 不过她还没有时间来庆祝这点小小的成就，五四特别节目已经很近了，自瑞澜回来之后，她天天都带着陈妮在艾米的录音棚里排练以及录制新歌。 这天刚刚练完一遍，梁勤来了。 梁勤问她，“最近网上无脑黑你的喷子有点多，你要不要回应一下？木禾可以给你上一个网络访谈节目。” 自打单飞以来，那些喷子就没停过。 虽然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她想了想之后还是拒绝了梁勤的提议，“马上就要上节目了，我觉得中间还是不要搞插曲的好。” “你的经纪人怎么说？” “她觉得是有人在故意买水军，可能是想把我按住吧，她建议我多出作品，多曝光，这样正面的消息会多。” “也行，”然后梁勤才波澜不惊地通知了江雪一个更重要的决定，“以后陈立民就不负责你的案子了，我来负责，咱们还有两年合约，你要加油。” 一旁的陈妮听见这个大喜讯，差点没惊掉下巴，“我的天啊！” 江雪也是难掩心里的兴奋和喜悦，进而没大没小地抱了一下冷面梁总，“我一定多多努力。” “哈哈，”梁勤很难得地咧嘴笑了一声，“那你是要多多努力了。” 然后她捏着手里的a4纸打印好的《凤凰花开的路口》的原始方案，拍了一下江雪的肩膀，“你接着排练去，我看看你这首歌又怎么设计。” “好！” “哦对了，小江。”临转身时，她又把江雪叫住了，“加油，我总是在你身上看见年轻时的我，或者说，我觉得你可能要更优秀一点，呵呵。” 然后她走了。 留下江雪和陈妮两个人愣在原地。 陈妮兴奋得瞪大了眼睛，“江雪姐，曲妈说你像年轻时的她呀！” 江雪没反应，愣了好一会儿才捂着胸口平复心情说道，“我的妈呀，压力好大。” 第174章 椰浆饭 对于最近喷子的活动，郝思佳一时没有具体的头绪。 乔静、韩宇华是她惹不起的人，到了这种时候就恨自己能力不够了。 劳动节假期，全公司里就她自己加班。 难道真是宋雅吗？她支着脑袋坐在桌子上琢磨着，这时候，办公区的自动门开了。 她抬头一看，居然是李木初和夏玲有说有笑地进来了。 他俩看到郝思佳的是时候也有点吃惊。不过李木初反应快，径直跟她打招呼，“郝经理，假期也加班啊，真巧。” “就是啊，”郝思佳理解性地笑笑，“毕竟要加班才能赚到华夏币。” 她一边说着一边瞟了瞟一旁的夏玲，这纯情少女脸倒是变得红彤彤的了，纱衣短裙白袜皮鞋，人不高，腿倒是又直又白吹弹可破，这哪像个执行经纪加班的装扮？ 唉，她想，到底还是没把我的暗示当回事，早知道如此，当初还不如拉下老脸，直接跟她说李木初这人不行。 郝思佳略带攻击性地问夏玲，“小玲，你也加班？” “呃……”夏玲脸更红了，“刚刚去剧组拿了材料，我跟李经理回来放材料的，放完就没事了，宋姐那儿有助理看着呢。” “挺好呢。” 郝思佳伸了个懒腰假意抱怨道，“我还以为你俩跟我一样，一堆方案要写，那个音速少女真是要把我累死，一会儿晚上还得去应酬，为了碎银几两又得喝。” 夏玲一听，脸上的潮红忽然就退了，然后有点关切地说，“佳姐你还是注意一点，哦对了，我听说喝酒之后想吐，有一种胃药吃了之后能好受点，就是想不起来名字了。” 郝思佳心里感动，却说道，“知道的啦，我包里天天都带着的。你们忙你们的，我这鬼事情一堆。” “好。” “对了小玲，”郝思佳冷不丁地又把夏玲叫住，“你们宋姐最近还好吗？” 在夏玲迟疑着组织语言的小半秒中，李木初把话茬接了过去，“郝经理，你知道的嘛，宋姐最近就忙着五四特别节目，还有就是准备好歌手，好着呢。你先忙吧，我们先撤了。” “好，再见。” 他俩确实是回来放材料的，只不过放完材料之后去不去约会，就不清楚了。 李木初看着一表人才，郝思佳看他是越来越不顺眼，这个人能说会道，宋雅不屑于干的事情，他能不能撺掇宋雅去干？ 最后她还是拿起了电话，打给了一个朋友。 查查试试看嘛，实在没头绪的时候还是只能摸石头过河，万一呢。 …… 五四这天很快就到了。 【冬港卫视居然请了乔静。】 【歌唱家呀，那岂不是降维打击。】 【咱就是说，这就一个青年节晚会，又不是竞技综艺，什么打击不打击。】 【对了，我看了节目单，江雪要唱的那首歌没听过呢。】 【江雪？江雪是谁？】 【好吧，二线歌手没有牌面，上个月企鹅音乐月度金曲得主。】 【楼上的，你还不如说是前一阵子儿童节目上插秧那个，我以前也不认识，看起来很清纯柔和的一个人。】 【感谢科普】 …… 上次见面会之后，林秋就记住了老婆的一个习惯——演出前要吃点好的。 知道她要上节目，提前一个多星期就偷偷找大嫂求援。 梅海榕在电话里面一边笑林秋暖男体质，一边又跟他说，“阿雪喜欢吃蒸鱼和糖醋里脊。” “这两样吃多了怕她腻啊，我都会，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然后梅海榕跟林秋说了一堆娘惹菜和一堆瑞澜菜，结果全都是他那点简陋厨具做不出来的款式。 不过最后大嫂还是帮他解决了难题，从瑞澜给他快递了一罐椰浆和一罐微微辣的叁巴酱，让他自己在那边买点粽子叶，做点简单的就好。 青年节这天中午，江雪回来，鼻子一闻到一阵椰浆的清香味之后，就知道林秋一定是去找大嫂帮忙了。 粽子叶包的用椰浆煮的米饭，配着煮鸡蛋、炒的清淡青菜以及一条蒸鱼，以及一小碗叁巴酱。 江雪半低着头，脸红彤彤地看着林秋东拼西凑整出来的一大份不很正宗椰浆饭，就笑他，“大嫂逗你玩，你上钩了，哈哈。” “唉，我好不容易东拼西凑整出来的，怎么就上钩了？” “你是第一次给我做椰浆饭吧？” 林秋点点头。 “我算娘惹吧？” 林秋又点点头，“从你祖宗那儿开始，你们家的女人应该都算娘惹吧？” 江雪凑拢了问他，“那我有资格吃吗？” 问到这儿的时候，老公还是一脸懵。 江雪忍俊不禁，呵呵地笑着，“我有没有资格你最清楚啦。” “不对，”林秋坐到她身边去，“你要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资格。” “不逗你了不逗你了。”江雪笑了笑，“以前的老习俗了啦。黄花大闺女出嫁之后，婆家得送椰浆饭回娘家呀，以示婆家对我的珍重和肯定。所以，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我觉得你还是先吃饭吧。”林秋手里拿着铁勺子，不由分说把散着椰浆清香的米饭塞到了老婆嘴里…… “好吃。” 午饭她吃了很多，把林秋那份也吃了一小半。因为晚上不能吃饭了，所以得多吃点，顶饿。 这一次化妆师由节目组安排，不过造型则有艺人发挥的余地。 虽然不能穿很奢华的高定，但各个艺人还是动起了自己的心思。 陈妮现在执行经纪的活做得已是得心应手，提早就去galp那里沟通并谈妥了服饰事宜。 虽然不是什么大牌，但也是galp的设计团队单独裁剪的款式。 当然，如果节目效果可以的话，这个单独款式也会变成量产款。 夫妻两个到冬港卫视的时候，陈妮已经和galp的首席设计师带着衣服在大楼门厅里等他们了。 佳佳为了避免太张扬，所以没有来，现场的事情全由陈妮一个人打理，她自己则搞了一张票去踏踏实实当观众。 林秋则临时给她当起了助理。 第175章 非常硬气 因为已经知道有几个‘有趣’的人也要来，所以林秋寸步不离地守在江雪身边。 晚饭时间她是真的什么都没吃。 做完妆造，galp的设计师又让江雪站起来看了看最终的效果，收袖的立领衬衣加一条深色的布面过膝裙，看上去精气神很足。 那位已经五十多岁的设计师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年轻姑娘就该这个样子。” “张老师您可是过奖了。” 宋雅的准备位置离江雪很远，只有她的一个小助理和夏玲跟着。 后台准备间很大，但人一多，就显得小了，他们还是没法避免地跟韩宇华和乔静打了个照面。 穿着华丽礼服的乔静一脸傲慢，韩宇华倒显得很平和，甚至跟江雪问了一声好，“看到你最近的成绩，挺好的。” 江雪就礼节性地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和林秋一起走了。 嘈杂之中，他俩听见乔静在身后嘀咕，“你犯得着跟她打招呼吗？” 陈妮听着这话极度不舒服，但被江雪拉了拉手，“演出还没有开始，不要生什么岔子。” “那我跟佳姐说总可以吧？” 江雪平静地说道，“那你去跟佳姐诉苦吧。” 于是陈妮就到外面去按了一通手机，郝思佳很快就回了她的消息，“本来冬港卫视是请了于江蓠的，但是冬港卫视的牌面没有上级电视台的牌面大，所以天后就去外地参加其他电视台的节目了。” “闹了半天，原来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啊。” “她那种跟我们圈子不一样的，反正据我观察，也就搁天后面前收敛点，要不是蓠姐跟她同台演过歌剧，她连蓠姐也敢不放在眼里，就这还自诩歌唱家呢。” 看来佳姐对乔静也是怨念深重。 林秋把江雪拉到一边陪着她休息，“老婆你别在意，那女人搞你心态呢。” 江雪对着林秋露出一个只有亲老公才看得着的微笑，“我看得出来，放心。” 她的节目在晚会的后段。 前面的节目都很四平八稳。 乔静是一首伴舞场面很大美声歌曲。 韩宇华则是一首男声合唱的领唱。 倒不如宋雅那首加了花腔的国风戏歌受欢迎一些。 现场的掌声说明了一切。 宋雅退场的时候，坐在观众席上的郝思佳就冷笑了一声，“这乔静还歌唱家呢，都不如自己的小跟班有精神。” 节目组把江雪的《错位时空》就放在了宋雅的节目后面。 【百年前的华夏大地，满目疮痍，多少青年为了我们的新世界抛头颅洒热血。 百年后的我们，多希望他们能看一眼现在这个欣欣向荣的世界……】 作词：江雪 作曲：江雪 弹唱：江雪 协奏：艾米海燕乐团 编曲：梁勤 一段朗诵之后，灯光暗了下来。 再次徐徐亮起时，一袭素装的江雪坐在钢琴前…… 第一次唱给梁老师听的时候，梁勤就觉得钢琴的意境比较符合她的歌词，她专注弹唱的神态也很惊艳。 决定上这个节目后，梁老师就重新帮她做了总谱，把艾米的海燕乐团安排给她协奏，她自己则钢琴弹唱。 舞台下面是漆黑一片，光全聚焦在江雪和面前的钢琴上。 这是她第一次弹唱，她隐秘地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把手放在了琴键上…… 家人都看着呢，老公也看着呢，支持自己的良师益友们也都看着呢。 她的手型并不好看，但并不妨碍她的演奏充满了历史的感情。 前奏之后，她空灵的歌声流淌了出来。 “那一年，你和我一样年纪，年轻得像首青涩的歌曲。但为了创造梦中那个新天地，你转身匆匆走进风雨。” “我看见，千万个可爱的你，不回头向硝烟深处奔去。多少个青春背影消失在夜里，换来晨曦。” “我仰望你看过的星空，穿过百年时空再相逢，你转过身之前的那个笑容，我都懂……” …… 郝思佳不知道现场的导播是如何运用镜头的，有没有把江雪弹钢琴时候那不好看的手型和有些粗的指关节暴露在观众面前？ 她只是一直看着舞台上弹着钢琴唱着歌的闺蜜。 她想起十年前，全家人在收音机边上守着听前线战报的日子，想起那封和收音机电视机里一篇又一篇的捷报一起传来的，三伯的阵亡通知书，追授的勋章，以及后面送来光荣之家的牌子。 台上的她的祖家支持了革命的第一枪，台下的她的亲人则是解放这个国家最后一片土地最后一批牺牲的战士。 台上的她在瑞澜出生，台下的她的亲人在瑞澜港登舰，在瑞澜安息。 观众席很安静，也不知道音乐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直到江雪按下最后一个音符，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和乐队一起站起来谢幕。 这时，观众们才意识到歌曲结束了。 掌声雷动。 导播给了江雪正脸一个长镜头，这才有人发现她的眼角有些湿润。 郝思佳的手机响个不停，全是粉丝群里的粉丝在艾特她。 “二雪好棒啊！” “她真的好会写，我哭死。” “掌声说明一切。” “粉头你出来说一说，咱们二雪到底是不是那个支持革命的大马豪门家出身的啊？” “我感觉就是。” “没有实锤涅。” 紫紫好小姐，“安啦，我们二雪什么时候营销过出身？又不是某歌唱家。再说，咱们二雪歌词里写的还不明白吗？新世界是千万个可爱的人一起创造的，不是一个人，也不是几个人。” “就是就是，粉头说得对！” 小草，“当了四年雪花了，看到今天这一幕真的很掉泪，好期待她在好歌手上的表现。” 等到主持人重新站上台时，郝思佳才想起来自己和陈妮早已经准备好了反击的文案。 三人小群里，陈妮问，“发不发？” 郝思佳，“我是经纪人，发出来，把之前排练的花絮图配上。” 陈妮，“好的！” 片刻之后，‘林夫人江雪’更新了微博以及b站动态。 【很高兴能把这样一首歌带给大家。一百多年前，曾曾祖父带着全家回国时，最大的愿望一定是想要我们的华夏国成为现在这个美好的样子。】 几分钟时间里，这条微博就是几千个赞。 她没有正面回应乔静的暗戳戳的揶揄，但看到了乔静之前微博的网友们再看江雪的微博，再有吃瓜娱乐博主“过度”解读一番，大家基本也都知道小江雪这是在给自己正名。 非常硬气。 第176章 后台起冲突 江雪和乐队回后台的时候笑容满面。 梁勤本来在监看室，节目结束后也来后台等她了。 梁勤问林秋，“林先生看到爱人的表现，今天晚上一定会很高兴吧？” 林秋回答，“那也要感谢梁老师几次提携我们阿雪啊，梁老师的编曲比我们阿雪厉害了不是一点半点。” “呵呵，”梁勤笑了笑，“会说话。” 她后半句没说，怕小两口骄傲，后半句是——“我不过只是早生了几年而已。” 后台里卸妆的、抱衣服的、准备上场的都在忙来忙去，供人通行的空间就比较小。 江雪路过乔静身边时，不知她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回事，忽然就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正好就侧身撞到了江雪。 乔静身高过了一米七，身形略大，江雪本来就是有点小跑，这忽然来一下，就趔趄了几下，得亏常打篮球，下盘稳，一只脚急停一样蹬了下地才站住。 乔静身边的人立刻就围了上去溜须拍马，“乔老师你没事吧。” “那谁啊！”乔静瞥了一眼江雪之后说，“大家都在忙，她还在这后台乱跑。” 当时陈妮就在江雪身边，一听就上头了，“我说你故意的吧！” 她声音倒是不大，在嘈杂的后台没几个人听见，因此场面就还没有失控。 江雪伸手拉住了陈妮低声吩咐，“你去把梁老师带走，别在这儿掺和。” 陈妮迟疑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明白了老板的意思。 眼前这人是主流圈子的，知道梁老师在场还这样，是个刺头故意挑事，找个台阶让梁老师先走了，免得人家难办。 梁勤和林秋看到出了岔子，也都朝这边走来。 陈妮跑了上去跟梁勤说了几句，梁勤看了江雪一眼，互相对了个眼神，然后就跟着陈妮走了。 乔静站在原地没有让路的意思。 梁勤离开之后，江雪盯着她，也没有绕路的意思，“乔女士，请你往里面挪一挪，过道很窄的。” “你不会侧着身子过吗？” “不会。” 江雪简洁笃定的回答远超乔静的意料，她竟儿显得不可思议地转向了矮她一截的江雪，又重复了一遍，“你不会侧着身子过吗？” “不会。” “呵，呵呵。”乔静笑了，笑得无比傲慢。 宋雅离事发地点也不远，一见事端横生，跟着也跑了过来，夏玲就站在她旁边。 “静姐，”宋雅说，“算了算了，别跟她一个小歌手浪费时间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扶着乔静往里走走，但乔静却对宋雅说，“雅雅，我跟你妈妈共事多年，怎么能让某些绿茶在你面前装呢？” 此话一出，夏玲对着江雪不住地摇头，她想说宋姐就是单纯来劝架的，绝没有要起冲突的意思，但她站的这个位置没法把话说出来。 江雪倒是感觉宋雅是来打圆场的，她也只是看了夏玲一眼，这状况，她们之间的交流也就到此了，便不再理她。 劝架不成的宋雅站在一旁也是尴尬无比，静姐这一句话就把她拉下水了。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她对江雪是先入为主的多，但现在，人家能靠上艾米，人家能高密度出歌是人家的本事，梁总又不是那种喜欢搞人情世故的人。 以前自己在江雪面前就算拿着架子，那也是因为以前在舞台上就是压她一头啊。 现在人家可是跟小火箭似的在往上窜呢。 两害相较取其轻的时刻，她也顾不得许多，只能跟乔静说了一声，“谢谢静姐。” 就在这对峙的时候，林秋一伸手，把穿着华丽礼服的乔静往她的位置上推了一步，她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让她的助理和安保都措手不及。 林秋没理她，直接拉着老婆的手，“走吧，先过去换衣服，然后卸妆。” 江雪点了点头，依在老公身边就要跟着走。 这下轮到乔静的手下不干了，他们把夫妻俩堵住，“哥们儿，你上手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这套礼服很贵的吗？你当这私人定制和你老婆身上的廉价货是一样的吗？” 乔静站在一边冷嘲热讽道，“可能只有廉价的人才穿廉价货吧。” galp的首席设计师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姓张，平时厂里大家都叫他张师傅，听到有人这么说自己设计出来的衣服，也忍不住了。 不过到底年纪大，说话还有点客气，“你这么说就不公道了，再贵的衣服只要大批量生产，价格就会下来。江老师身上这一套现在也是独一无二的定制。” 乔静不屑一顾，“所以嘛，二流设计师就喜欢给自己戴高帽子。” 大家很明显地能看见张师傅脸上出现了愤怒的神色，现场的气氛越发紧张。 就在这个时候，总制片卫译跑了进来。 众人以为他是来全这晚咖位最高的乔静的，结果万万没想到他径直就奔着galp的设计师过来了，“张师傅，哎呀，你看我今天都不知道你来了。” “乔老师啊，”卫译又转向乔静劝道，“都是误会，误会，张师傅二十多年前在华夏电影界可是很知名的造型师啊，后来才去的galp做服装设计的。” 围观的众人没想到江雪带来的设计师居然和卫译还有这层渊源，都很惊讶。这乔静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连总制片的面子也不给吧？ 卫译并没有去找乔静的麻烦，而是走到张师傅面前赔了几下礼，给了他几个台阶下。 最后老张揶揄了一句，“这歌唱家比人家小歌手真是差远了。” 之后也没让乔静道歉，跟着卫译走了。 乔静既然已经被林秋给推了进去，通路也就让了出来。 夫妻两个不想跟他们纠缠，就要走。 林秋不讲武德，皱着眉冷着眼直接上手就把前面几人拨开。 那几人听说过这两口子的光荣事迹，也忌惮冲突升级，就站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却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你在拍什么？” 众人一惊，目光齐刷刷地就落到了神色慌张的夏玲身上。她惊慌失措地想把手机又藏回兜里，不过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乔静之所以在后台这么嚣张，完完全全就是因为节目后台禁止任何拍摄和录音，不准把手机拿出来。 之前陈妮接郝思佳的消息都是在外面接的。 万万没想到，宋雅的执行经纪居然这么不懂规矩。 围观者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乔静像捕猎的狮子一样看着矮小的夏玲说道，“小雅，你这个执行经纪看起来很聪明呢。” 宋雅厉声冲着夏玲道，“你还不快点给静姐道歉！” “我……我没有拍……静姐，对……对不起。” 她这话当然没人信，乔静抓过她的手机，直接对着她的人脸解锁，屏幕立刻显示了刚才的拍摄画面。 “这叫没拍？” 一只手高高举起，就要往夏玲脸上扇下去，宋雅看着，没有任何表示，稍微熟悉一点的人都知道，她惹不起乔静。 乔静的手在半路又被林秋截住了，她用力往回抽，林秋岿然不动，把她那珠圆玉润的手钳得死死的。 “怎么?要打人?打人你挑手粗的来啊！” “算了，乔静。”这是韩宇华冷静而毋庸置疑的声音。 他走了过来，“林先生，你挡也挡了，就这样吧。乔静今天心情不好，得罪尊夫人，是乔静的不对。” 林秋抬头看看他，又看看余怒未消的乔静，最后看了看老婆，一句话没说，还是撒了手。 而夏玲已经被吓得躲到了宋雅背后噤声不语了。 众人议论纷纷，但大体还是认为韩老板明事理。 江雪没有对韩宇华的救场做出任何表示，一直依在林秋身边，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她心里清楚这是韩宇华台前吃饭的本事。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和林秋一起堂堂正正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因为夏玲的小插曲，整个后台的人后来都被检查了手机，确认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人录之后，手机才被归还到各人手里。 事实上也确实只有夏玲颟顸，在那里录。 众人散去，宋雅满脸怒气地看着自己的执行经纪。 夏玲早已给吓坏了，控制不住的眼泪就从眼角往下滚。 “对……对不起……”夏玲啜泣着说，“对不起……宋姐。” “哭！哭什么哭！”宋雅训她，“到底你跟江雪还是情深义重，这种时候居然还敢拿手机出来录！我差点被你给害死。” 宋雅抱臂坐在自己的化妆椅上，想了一会儿，起身往乔静那边走去了。 夏玲没跟着去，她看到宋姐满脸堆笑地在乔静那儿说着什么。 能说什么呢？ 第177章 不能惯着 陈妮送梁勤回了监看室之后，就给郝思佳打了个电话说了情况，然后又赶紧回来了。 不过冲突已经结束，林秋跟她说了江雪没有吃亏之后她才放心下来。 江雪一句话没说，换上便装，让陈妮把定制演出服收起来，卸妆，然后三人就出去了。 临出门时，看到夏玲毫无神采地站在那儿，轻轻兀自叹了一声，出去了，嘴里嘟囔了两个字，“闹剧。” 不过，这天晚上她也没想到，galp那个一直显得很随和的张师傅居然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着名的造型师，以前人家还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 完全就是一副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的气质。 本打算事后到galp服饰总部去给人家登门道歉，不过陈妮把她带进演播厅后面的接待室后，登门道歉的事情看来可以免了。 卫译、张师傅和梁勤都在里面。 简单问候之后，江雪拉着林秋给几个人分别致歉。不过梁勤和卫译都摆了摆手，“小江老师，小林先生，这件事情不怪你们二位。” “乔静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张师傅愤愤然，“居然还好意思称歌唱家呢。” 老张是早就在服装厂工作了，怎么着也算是娱乐圈的甲方，他多说两句自然没什么。 梁勤和卫译则只能是笑而不语。 因为要还衣服，江雪就安排陈妮开车先把老张师傅和定制演出服一起送回去。 老张离开之后，卫译才对梁勤打趣道，“梁总你看吧，您的好室友不来镇场子，我这里就出幺蛾子。” 梁勤笑着呷了一口茶，“小江可没有惹任何人哦，阿蓠知道了也会给小江说两句话的。” “这我知道，”卫译又问江雪，“小江老师啊，这乔静怎么就对你恶意那么大呢？” “我也不知道。” “唉，算了。”卫译叹了口气，“得亏了韩老板救场，不然麻烦大了。” “可能就是一场意外的冲突吧，”梁勤说，“毕竟乔静是很骄傲的人。” “也对。” “那就先这样吧，”梁勤起身跟卫译告别，“总的来说今晚的节目还是很成功的，期待你的最终收视率数据。” “那我是真要感谢梁总把江老师给我请来，”卫译笑道，“实时收视率最高的就是江老师的节目，4.92%，今晚那么多卫视台都有晚会，相当可以了。” “小江，真的不错。” “谢谢。”江雪还是很平静地回答。 林秋捏着她的手，意识到老婆这会儿有点不对劲了，于是赶紧跟卫译和梁勤最后告了别，赶紧拉着她出来，扶她上了车。 这会儿，江雪的心口才开始大幅地起伏，一直深深地呼吸。 手指像要掐到林秋的肉里，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她才慢慢平静下来。 这表现，确实比以前轻很多了。 “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就是不想让她。”她茫然地望着挡风玻璃外面静寂的地库，“不应该给梁老师和卫制片添麻烦的，还有张师傅，夏玲……” “没让她才好呢，”林秋说，“别想太多了，当时那么多人看着呢，大家又都不瞎，不过，你今天终于没咬我了，哈哈。” 江雪苦恼中被他逗出来一个莞尔，“哼。” 林秋的电话响了，“是小佳。” 他按了免提接起来。 “雪雪有事没？” “没事。” “那就好，我怕她有事，没敢给她打电话。” 旁边的江雪一笑，“佳佳，你直接给我打嘛，我现在不当狼人了。” 郝思佳也笑，“我就是怕你当狼人了，你今晚可真是提气，台前幕后都提气。我正式通知你，刚才我接到黎总的电话了，我师傅跟我转达了于天后的意思。” “蓠姐什么意思？” 郝思佳说，“咳咳，乔静那种人，就是不能惯着！还有乔静微博那事，我看群里你没有回复，我让陈妮直接配了点排练图就把回应的文案发出去了哈。” “佳佳你是经纪人，这种事情当然是你说了算。” “唉，”郝思佳叹了一声，“就是可惜了喔，后台乔静那个嘴脸曝光不出来。” 江雪也叹了一声，就跟郝思佳说了夏玲偷偷录视频导致后台的手机全部被检查的事。 最后郝思佳说，“行吧，回头上班了，我去公司看看会怎么样。她真是，颟顸……拎不清，心眼子哪能在这种时候耍?” 三人都没有再评论此事，因为谁也不知道夏玲的动机是什么。 宋雅可以觉得夏玲是拎不清，给前老板做事害得现任老板被火烤。 那乔静也可以这么想——小宋雅你挺有心机呢，安排执行经纪后台拍我…… 搞成了一锅烂泥。 …… 在瑞澜，江山一家人也是守着直播看的。 江雪一出现，江若兰就带着弟弟在电视机面前喊，“小姑妈，小姑妈……” 梅海榕和江山兀自对视一番，没有说话。 等妹妹唱完了，江山才说，“这个才是咱们真正的妹妹。” “是啊，”梅海榕微笑道，“谁说不是啊。若兰，你的小姑妈美吗？” “小姑妈最美！小姑爹最帅！” “瞧瞧，亲妈还在这儿呢，才五岁，胳膊肘就往外拐啦。” 江山揽着老婆胖胖的手臂，“哪能是孩子往外拐胳膊呢，分明是梅会计是咱们家的女主人呐。” “嗯，江会计是会说话。” …… 后来，这场闹剧终于没有大规模传出来，只是漏了点小道传闻，毕竟也是一件永远不可能实锤的事情。 企鹅音乐动作极快，第二天就把《错位时空》live版上架了。 江雪前面的专辑和单曲还在销量排行榜上挂着，live版新歌一上线，热度又是火速蹿升。 在微博上赢得一片赞誉。 有着名乐评主动撰文称，“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江雪作词作曲已经拿出来八首歌了，《错位时空》又是一首充满大爱情感的词曲力作。足可以说明，她拥有非常优秀的词曲创作能力。梁老师的编曲又给这首歌注入了别样的意境。她的新作会在什么时候出来呢？真的很令人期待。” 不和谐的声音也有，比如，“谁知道这些歌是不是她写的，万一是找艾米买的呢？” 不过这些长期的黑子并不能扭转江雪良好的风评。 第178章 降职降薪 假期之后上班的第一天，夏玲因为冬港卫视偷拍事件被拉上了公司的办公会。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坐着，就她一个人站着，她现在能够理解，读书的时候那些平时老实巴交的同学忽然因为某些事情被当众批评时的心境了。 那些眼神炙烤着她，让她身上火辣辣地疼。 “你当上执行经纪才几天，就干这种事情。”祁成海说，“还要公司派人去乔老师那里替你公关。” 夏玲低着头，“对不起，祁总。” “你是打算在摇音上出风头吗？还是打算拍下来卖给江雪？” 夏玲把自己的头埋得更低了。 这天公司的大小经纪人几乎都在，会议室里座位不够，还加了十几张板凳才把人都安顿齐。 她悄悄抬头，无助地看着在场的众人，很快目光落到李木初那里。 李经理一副痛心惋惜的样子。 佳姐在会议室的另一侧，翻着自己的文件，面无表情。 “这件事情就是一个典型……”总监开始了演讲。 “不管什么时候，主办方的规矩都必须要遵守……” “我知道有些人做着经纪，还干着代拍挣钱。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想挣这种钱，总有出问题的一天……” “各位要引起重视，职业素养也应该提高一点。” “夏玲的行为不是工作出纰漏，已经有点职务侵占的意思了，夏玲，你应该庆幸你的偷拍行为被乔老师的助理发现了，不然今天就不是站在这里了。” “这件事情暂时到这里，按照合同约定，夏玲需要赔偿公司的损失，一共三万，从这个月开始，工资减半，赔偿金抵扣完毕为止。她不再适合担任执行经纪，重新降职回初级助理，待遇随岗降级。” 祁成海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周遭，“郝思佳，音速少女不是有团员抱怨没助理吗？” 夏玲顺着总监的话，看向了佳姐。 佳姐两片嘴唇搓了好几下，还是面无表情，然后她支起身子，“总监呐，女团那里，我是商务经纪，生活上的事情我管不着，谁抱怨的我也不知道啊。” “也是。”祁成海兀自说了一声。 音速少女的演出和通告都是他自己负责的，郝思佳只管商务，执行经纪今天又去现场了，不在这里。 “要不这样吧，”郝思佳说，“郭宁没助理，让她给郭宁当助理去。” 她看似若无其事地靠在椅子上抱臂说着，其实早算计了。 音速少女那几个是纯纯的事儿妈，屁本事没有，演出是假唱，跳舞没力量，公司和金主包装着捧着，屁股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想要助理？让执行经纪回来申请，她听见了也当没听见。 她手里其他几个小演员在南环，夏玲要再去南环做助理就得同时给几个演员当保姆。 现在就郭宁一个人在冬港拍《浅海突击》，而且也不忙，给小郭当助理全当散心，小郭脾气也好。 本来夏玲七千的工资，降职之后只剩三千多，每个月再扣一半，到手一千六七，去给一堆人当保姆，这总监是真有点不拿夏玲当人。 再说小郭现在有几个通告都在争取，叶导陈导流露出这小子还行的意思之后，公司也打算多给点资源，也有马上就要落实的通告，对于夏玲，她只能帮到这儿了。 夏玲要辞职得先赔款，自己又不能说把雪雪的钱拿出来帮夏玲垫赔款，然后直接去给雪雪当助理，再者，雪雪还想不想用她这个助理还两说呢，陈妮有时候是没她稳妥，可人家比她机灵多了。 “你们手里的艺人就没有缺助理的了吗？平时都喊缺，今天都不说话了？” 众人还是不说话，夏玲敢在冬港卫视干这种事情，谁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这会儿又砍了工资，烫手的山芋谁愿意接？ 再说当时是乔静和江雪起的冲突，郝思佳跟江雪那儿又有传言，万一得罪了郝思佳怎么办？ 人郝思佳搁黎筠跟前可是乖徒弟，祁总找木禾、艾米谈事情经常都要带上她呢。 “咚咚咚……” 是前台茱莉亚在敲门，总监喊了一声‘进’，门开了。 然后茱莉亚毕恭毕敬地把宋雅带了进来，自己出去了。 宋大小姐穿着一件t恤，外面套着的长袖衬衣在腰间打了个结，下身一条深色的九分裤。她一只手插着兜走进会议室，见没地方坐，索性靠在玻璃墙边上。 会议室里立刻此起彼伏一阵“宋老师好”…… 宋雅本来鼻梁就高，这会儿她那一字眉又往中间挤了挤，眼神显得有些凌厉。 郝思佳仔细瞧了瞧她，发现她化过妆，凌厉遮掩着些许憔悴，这人可真是能撑。 李木初恭敬地迎了过去，毕竟是自己的艺人，带着她去坐了自己的位置，他则站到了一边。 “茱莉亚说你们在商量夏玲的事？”她仍旧一只手插着兜，另一只手则放在会议桌上。 “主要是告诫大家不要再出类似的事情，”总监说，“她的事情不用商议，按规矩来就是了。” 宋雅看了看总监，又看了看低头站着的小猫一样的夏玲，“算了吧，祁总。” “嗯？” “我领回去算了，”宋雅说，“这当口上，我那个助理不好使，现在给我换执行经纪，影响我工作。” “啊？” 这当口儿上，夏玲眼眶又湿了。 会议室内一时沉默。 郝思佳看着这情景，就开口说道，“宋姐，您有所不知，刚刚已经决定把夏玲降职到初级助理，工资扣减一半了。” 宋雅看了郝思佳一眼，又看了看夏玲，皱了皱眉，没说话。 郝思佳想，刚削了人，你现在又来要人，你早来一步不就得了，这会儿你让总监面子往哪放？ 她略微琢磨了一下，又微笑着打圆场道，“总监，我看宋姐这是有原因的，毕竟夏玲跟着她也有些时间了，工作上生活上磨合得比较好。 现在给她换了，确实很影响宋姐下面的工作。我看这件事情毕竟还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不如让夏玲跟着宋姐回去，职位不变，工资暂扣一半好了。 她是该惩戒，但是宋姐那剧现在拍摄任务也紧，好歌手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样折衷一下，您看怎么样？” 宋雅则看着总监说道，“我觉得郝经理说的有道理。” 祁成海看了看几人，郝思佳还算懂事，也给了台阶下，索性就借坡下驴了，“那也行吧，毕竟是宋老师的执行经纪，夏玲，这次宋老师帮你了，你下次一定要注意，还有，大家一定要引以为戒。” “好。” 全程最该发言的李木初，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散会了，其他人很快就出了会议室。 宋雅支着椅子站了起来，夏玲赶忙跑过去把她扶着了。 郝思佳知道宋雅可能身上有伤，不便多说话，就跟李木初说道，“李经理，我这儿正好有事找你呢。” “哦？是吗？” “我这儿有个通告，我的艺人不合适，找你支援一下呢嘛。”说罢，半推着把李木初弄出去了。 会议室里就只剩下宋雅和夏玲两个人。 “宋姐，对不起。” “行了行了，”宋雅说，“走吧，要是我哪天遇到这种事情，不知道你会不会掏出手机来偷偷拍。” 夏玲没说话。 其实当时她也不是为了谁，就是想起佳姐教她的做经纪人要留心眼，但是一时没想起佳姐还教过她要分场合、看形势，或许，当时可能想给江雪姐留证据的意味更多一点？ 也或许，是觉得乔静的人设和实际表现反差太大太虚伪？ 正义感使然？ 宋雅还是单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步步生风地领着夏玲出去了。 夏玲也觉得心疼，宋姐对疼痛的忍耐力有这么强的吗？进了电梯，赶紧就给她揉个不停。 “唉，好多了。”宋雅说，“你说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把你换了。” “谢谢宋姐。” 宋雅的车上坐着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人，那就是她爸爸宋尧军。 回南环的路上。 “老爸，有话你就说，小玲嘴还是严的。” “那天是江雪和乔静起冲突，谁挑起来的？” 宋雅说，“静姐不小心撞到她了，江雪也是，换以前不会这样，单飞后好像性格都变了。” “你不要招惹江雪，我听说当时乔静说的是要给你出气，”宋尧军说，“聂澜月前几天跟我吃饭，有意无意就提于江蓠和梁勤很看重她之类的话，你想想，天后和梁勤都看重她，聂总裁能半点意思都不表示吗？何况这江雪也不是花架子。” “知道了。” “犯忌讳的，”宋尧军说，“乔静撞到她，她不让路，那不就是觉得乔静犯了挡她路的忌讳吗？这人一有了靠山就不一样了。这乔静也是，拉你下水干什么？” “放心吧老爸，我跟江雪也没什么冲突。我就是想在好歌手上跟她比个高低来，正正经经地比。” “嗯。” 第179章 相亲对象 这天下午，江雪和林秋从南环高铁站出来，正要去停车场拿车时，看见出站口外站着一男两女共三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和一个年轻姑娘，他们的几件行李就放在一边。 其中一个男的拿着手机焦急地在往外打电话，似乎怎么也打不通，而那个年轻姑娘带着点好奇张望着四周。 南环高铁站的站前广场不大，几十米外就有个剧组正在拍戏。 林秋和江雪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那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叫住了林秋，“唉，小伙子，请问心荷街五十六号怎么走？” “啊？心荷街五十六号？” 林秋和江雪对视了一眼，那不就是我们那儿吗？ 江雪就微笑着问，“大叔，您找谁？” “找我家小子啊，”他说，“跟他说了今天我们要过来，结果电话又打不通。” 江雪莞尔，“是姓杨吗？叫杨明雷的。” 大叔喜出望外，“对对对，你们认识呀？” “心荷街五十六号就是我们住的院子，”江雪笑道，“杨明雷今天有个重要的特约角色，估计现在没工夫接电话，你们打个车过去吧，司机都知道，走路有点远的，到了那边再等他回电话呗。” “谢谢你了，小姑娘。” “不用谢。” 三个中年人对着江雪和林秋就是一通感谢，而那个年轻姑娘则直勾勾地看了江雪一眼。 她穿着一条牛仔短裙和一件深红色的长袖t恤，大卷发挺秀丽，绑了个马尾，染着栗色。 大叔介绍说那姑娘叫李蕊，又指着另一个大妈说，这是李蕊妈。 夫妻两个跟他们道了个别之后就先走了。 林秋拿到驾照之后，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在开车，虽然他承认老婆在槟榔屿的石板小街里练出来小技巧其实并不低。 林秋问，“临走的时候，那姑娘看了你一眼？” “嗯，对视了一番，”江雪笑了笑，“我看着长得挺好的，比小妮高，比小妮匀称，也比小妮圆润。” 林秋开着车就笑了，“你这话可别给小妮听到了。” “那她听不见，我这是客观评价。” “那还有呢？” “还有？”江雪看着窗外的绿树说道，”那就是今天天气不错。” 林秋说，“已经是初夏了。” “呵呵，”江雪笑了一声，“春未老。” 闪婚的夫妻褪去了最初的你侬我侬，老婆的话里便常常带着有趣的机锋。 虽然林秋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不知她所指是谁，只得笑了一声，抚了一下老婆的脸。 江雪满目柔情看着他，把他的手抓着，许他多抚了一会儿才放，然后撇撇嘴说，“还好我不爱穿丝袜。” “这有什么关系。” “你手上的茧容易勾丝。” “那岂不是刮得你疼？” “那不一样，”江雪轻轻拉了一下林秋的衣领，然后结痂的伤口就露了出来，她亲了一下那伤口，“那不一样，没有理由。” “行吧，没有理由，”林秋觉得他们两人这点短暂的温存圆满结束了，话题就又转了回去，“春未老的最后一句是，诗酒趁年华。你想评论小妮和大雷子什么？” “哈哈，”江雪笑了笑，帮他按下了车子的启动键，“当然就是诗酒趁年华。小妮应该想清楚，大雷子也应该想清楚。系好安全带，老公。” …… 陈妮比老板他们先回来一步，手里捏着两场商演的通告，喜滋滋的。 不仅仅是工作室又要有二十多万进账了，更主要是拿这两场商演的通告手续，是她自己前前后后一个人去跟下来的，虽然渠道是佳姐拿着木禾的名号去做的。 所以她觉得这件事情又是她职业生涯的一个里程碑。 她自己坐在旧秋千上等着，很快门外就传来汽车引擎的嗡嗡声，他们回来了。 “呐，这个月两场，”陈妮笑着说，“一共三首歌，都在冬港。” 等江雪接过通告，陈妮又说，“我核了一下成本啊，这两场咱们还是用代言的服装的话，就没有造型费用，化妆又是主办方负责，扣了分成、渠道和一些杂项开销，能剩个四万多吧。” “好的，陈经理，”江雪开着玩笑，“我的日程听凭你安排。” 这在陈妮听来，是老板对她的一种表扬和鼓励。 她又继续汇报道，“还有一件事情，金总那边想把五四晚会上的那一身推出去，老板你又要去拍写真，发联动微博啦。” 江雪一口答应，“好，没有问题。” 不过这件事情的起因倒是在乔静那件事情身上。陈妮详详细细跟江雪说了金总和她谈的经过。 张师傅回去之后就把乔静在后台的恶劣表现讲了出来，galp服饰的设计部门是老带新，核心成员就是张师傅这几个早期的影视剧造型师，剩下的一堆年轻人也是血气方刚，还有些理想和棱角。 知道他们部门几个人好几天的心血被乔静这么侮辱，气不打一处来。 结果因为江雪那个节目最终的收视率非常不错，galp服饰的高层就接受了设计部门的意见，索性决定量产这个款式。 最后陈妮补了一句，“江雪姐啊，我打听了一下，他们这一季的销售数据一直挺不错的，感觉就维持现状的话，他们的销售都能超额完成目标。” “你这都是跟谁打听的？” “嘿嘿，”陈妮笑道，“他们的业务员啊。” “你呀，”江雪点了一下陈妮的脑门子，“你是深得佳姐真传。” 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门口。 车上下来的，恰是刚才在高铁站遇到的那四人。 陈妮显然是提前得到了杨明雷的通知，看了看手机，数了数人数，马上就带着笑脸迎了上去。 “叔叔，阿姨，你们找谁？” 杨大叔看了陈妮一眼，问道，“小姑娘，杨明雷住这里吗？” “对对，他是住这里，”陈妮说，“呃，不过这儿条件有点简陋，他也是和人合租的，不是很方便。这个点他差不多要收工了，要不你们在院子里先等一等？” “哦，”杨大叔说，“那没事，我们就在院子里等他。” 他说完就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江雪和林秋夫妇，“小姑娘小伙子，刚才谢谢你们俩了啊。” 夫妻俩摆摆手，说了声“没事，应该的，杨大叔。” 然后就上楼去了。 杨大叔问陈妮，“他俩也是你们的朋友吗？” “他们俩啊，”陈妮笑笑，“女的是我的老板，男的是她的爱人。” “这么年纪轻轻就是你的老板了啊？” 边上的两位阿姨也凑上了热闹，“哎呀，完全看不出来，这么年轻，我听说你们这边找活都要靠群头的，他们俩就是你们的群头吗？” “差不多吧。” 这时，李蕊跟其中一个大妈说道，“妈，我觉得那美女好像有点眼熟，跟前几天冬港卫视晚会节目上的一个人有点像。” “嗯，是挺像的，”陈妮说，“相似度百分之百。你没认错，就是弹唱《错位时空》那个。” “啊？”李蕊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大个明星也住这里啊？唉，没对，她是你老板，那你是她的助理了？” “恭喜你，答对了。我叫陈妮，你好。” 她伸出手，李蕊也伸了手。 这时候，杨明雷终于回了老爹的电话。 杨大叔在电话里也没说什么重话，就是抱怨，“你今天有什么重要节目要演嘛？找都找不到人，幸好我们遇到了跟你住一个院子的那个明星，行行行，你快回来吧。” 陈妮帮着他们把行李放到一楼的屋檐下，然后她自己的手机响了，收到一条消息，是杨明雷发来的，“今天我去试戏了！叶导的仙侠剧，男配，反派。” “选上了吗？” “过了第一轮！他们还要看一看，最后才出通告。” 陈妮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恭喜。” 第180章 那人挺好的 杨明雷的父母和李蕊母女这次到南环来主要还是为了玩。 试戏过了第一轮的杨明雷风风火火地打车从筹备组回来，然后就带着爹妈和相亲对象俩母女出去找了一家酒店安顿好，晚饭之后陪他们在影视城里转了几圈才回来。 他本来以为李蕊来了，陈妮可能会不高兴。 刚一上楼，就听见楼上传来陈妮的声音。 “抢地主……对尖……炸了……报单……” 夜里白炽灯有些暗，恍然之间好像很长时间没有见她打牌了。他跑上楼去，陈妮和另外一男一女在玩。 “雷哥来了啊？”男演员说，“你玩吗？要玩我让你？” 杨明雷摇了摇头，“你们玩嘛，我看看。” 于是大家继续。他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陈妮就问他，“相亲相完啦？” “明知故问。” “嘿嘿，”陈妮笑笑，“那个李蕊不错呢嘛，比我高，比我匀称，比我圆润。” “还木木呆呆的。” 陈妮说，“那可不一定，你才认识人家几天啊？你就给别人下定论。行啦，你试戏也过第一轮了，这几天少给自己派点活，那钱你一个人挣得完吗？多陪陪爸妈。” 一番话说完，杨明雷哑口无言。 这一段时间自己净想着应聘角色和接活了，跟陈妮接触少，打球也打得少了，她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能说会道的了？ “你咋不说话？” “我说，妮总高见。” “你玩吗？”这回陈妮问他，“你要玩我让你。” “不玩，我看你打。” “行吧。” 后来一直到结束，杨明雷也没有发现陈妮有什么情绪波动，就是很简单的打牌娱乐，乐呵呵的，也不拿李蕊来揶揄他。 杨爸杨妈对儿子在南环的生活以及取得的成就非常满意。 最近两个月也有万儿八千的收入了，照去年的标准一个月也是大几千，与人合租也不乱花钱，脾气也比刚出来的时候收敛了很多。 在外面打工能这样已经很可以了，而且这次过来，杨明雷又交了两万块回来，说明钱还是管得住，于是老两口就踏踏实实玩了几天。 儿子交回来的钱，他们当然也不会乱花，给他存着将来成家用。 显然，李蕊妈也对这个踏实的青年很是满意。 每天他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李蕊也不怎么说话，她会主动帮所有人把饭盛好。 聊天就是问问杨明雷，在南环影视城怎么挣钱，怎么找活之类的话题。 他只当李蕊玩几天就跟着她妈妈回家去电子厂上班了，也没什么保留，就给她介绍了一番。 临走前一天吃晚饭时，李蕊却忽然跟她妈妈提出来，不想回电子厂去干活了，想在这边找活干。 “不行！”李蕊妈断然拒绝，“人家大雷是男娃，你是女娃，你一个人在这边遇到事情怎么办？麻烦人家大雷吗？” 这边一家三口看着这情景想说什么，几番欲言又止。 那边李蕊却快速接受了事实，“行吧。” 于是第二天，杨明雷还是送着他们四个人去了高铁站。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和李蕊互留了联系方式。 …… 梁老师亲自给江雪当制作人之后，江雪才知道人家说的多多努力是什么意思。 她专门找了个时间和江雪讨论《凤凰花开的路口》的内在情感。 她当然不会跟梁老师说这歌词是写给林秋和他另一个世界的挚爱亲朋们的，只是人家也准确地体会到了词曲中的怀念和不舍。 梁勤做的编曲比江雪自己创作的要整齐和谐很多，情感也更丰富。 不但如此，还根据不同的演出场合给她做了好几个不同的版本。 至于歌词，梁老师给她的每句歌词都写了批注，哪里应该用什么技巧，应该使用什么质感的音色给她写得清清楚楚。 虽然是一首慢节奏的抒情歌曲，但是按照梁老师的要求来了一遍之后，她自己竟然有了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以前是一身技巧不知道怎么用，现在就有了一种融会贯通的感觉。 写吧，好好地写下去，她时常这样想，于是也就时常在自己的梦境里，梦见他的挚爱亲朋们…… 这天下班，江雪和陈妮回心荷街小楼的时候，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院门外踟蹰，是夏玲。 “我以前助理，你应该见过几次。”江雪一边降下车窗一边跟陈妮介绍，“还有印象吗？” “还有印象。”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了夏玲跟前。 江雪索性把车停在一边，和陈妮一起下车来了。 “小玲，在这里遇见你，好巧啊。” 夏玲抬头看见江雪和她的执行经纪，脸上神情复杂，“江雪姐，你好。” 夏玲在公司的遭遇，郝思佳简明扼要地跟江雪提了一嘴，她也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因为这件事情，江雪觉得自己对宋雅的印象也出了偏差，以前总以为她不拿手下人当人，现在反倒不这么想了。 宋雅除了有时候跋扈骄傲一点，自我一点，要身边人捧着她一点，其实她对自己的要求也不低。 “夏经理，”陈妮了迎上去，“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夏玲说，“那天在后台，宋姐只是上去想劝架，不是静姐说的那样。” “乔静和你们宋姐的妈妈共事多年嘛，”江雪说，“这个我知道。” 夏玲以为江雪误会了，纠结了好一会儿在想怎么解释。 结果江雪又说，“乔静年纪都快比宋雅大十岁了，以前辈自居，嘴上说着替宋雅出头，她实际上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嗯嗯，”夏玲说，“是的，真的是她把宋姐拉下水的。” 江雪莞尔，拍拍夏玲的肩膀，“就专程过来跟我说这个？” “是的。” “那天最后是你们宋姐要把你留下继续给她做执行经纪的吧？” “是，不过佳姐也说了很多好话给总监台阶下，不然那天宋姐也尴尬，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你专程过来帮宋姐解释误会，做得对，”江雪又鼓励她，“你现在已经比过去进步很多了，有些做经纪人的小心眼儿要拎得清，冬港卫视的后台那种场合，人家说不要录就不要录，要保护好自己。” 她很感激地点着头。 江雪想留她吃饭，她婉言拒绝了，临走时被陈妮叫住。 小妮倒是来事，乐呵呵地走上前去，“玲姐，咱们加个联系方式吧，多个朋友多条路。” “哦，”夏玲终于微笑了一下拿出手机，“好的好的。” 她走了，扎着丸子头的娇小身影在不宽的街道上，最开始有些蹒跚，待到走远之后，又快步精神起来。 因为这一次短暂的谈话，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就这么落了地。 两人一直目送着她消失在街角，才重新把车开进院子停好。 “我似乎也许久没有听见你抱怨大雷子怎么怎么样了，你俩有进展吗？” “随他吧，”陈妮说，“那个李蕊应该对他印象非常好，虽然不显山露水，但是回去之后隔三差五就要给他打电话。” “他接吗？” “接啊，怎么不接？”陈妮笑笑，“我绝对不会远嫁的，为什么要拦着别人联系他？哎呀，我这算爱情吗？” 江雪掩着鼻子轻笑了一声，“不算，不明不白的怎么能算，顶多算暧昧。” 陈妮两手一摊，“比不得佳姐，人家是暧昧高手。暧昧着暧昧着，就搞定了。” 江雪心中一笑，暗自心想，你这情况怎么能和佳佳比呢？佳佳心思坚定得很，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认真会考虑很多事情，事情怎么处理也会考虑。 “呐，这个事情你应该请佳姐吃顿饭，然后好好叫她给你传授一点人生的经验，不过呢，我觉得你学会了用处也不大。” “怎么用处就不大了？” 江雪说，“因为你不远嫁呀。” “哎呦，”陈妮精怪道，“算了算了，那李蕊蛮适合大雷子的，温柔稳重，身材也好，不像我，喜怒哀乐写脸上。可能，我不够喜欢他。” “人总应该考虑很多事情，除了自己，还有家人。” 陈妮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秋哥教的。” 江雪没说话了，谁为她计深远？ 那个有些黑却又阳光俊朗的画家的脸庞就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他从很远的地方走来，走到她的心里，拾掇了她心里斑驳凌乱的碎屑，像一个新主人一样把一间老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让她重新燃起了走向生命更远处的勇气。 她让他住进了这间有些破旧但已然整齐的老屋子，并且希望他能长长久久地住下去。 第181章 真是她干的? 夏玲回到剧组时，在片场外面碰见了李木初和高枫在聊天，她跟两人打了个招呼就进去了。 走了几步，却听见高枫柔和而又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玲，你等等。” 虽然在剧组接触日久，这位少女时代的男神的滤镜已经褪去了很多，但她还是有点拘谨，“枫哥，什么事。” 高枫走到她面前一米多远处，劝慰她说，“我听说了五四晚会那天的事情，你心里不要有负担。” “谢谢。”夏玲看着高枫线条分明的脸说道，“是我鬼迷心窍，错了就是错了，我认。” 高枫点点头，“嗯，谁都会犯错，谁也不是圣人，以后改了就好了。” 夏玲不想多说话了，即使是跟少女时代的男神也不想多说了，她觉得自己就是辜负了平时信任自己的人们。 于是她有些冷淡地对高枫说，“谢谢枫哥，我进去了。” 高枫看她心情有些低落的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好，宋雅在里面休息，再见。” “好。” 现在这几场是配角的戏，宋雅就穿着拖鞋坐在自己的演员椅上休息。 那双十二厘米的高跟鞋就扔在一边。夏玲蹲下身打算把鞋子摆正时，看见宋雅脚上已经给磨出了几个血泡。 她从包里摸出一叠创可贴想去给她贴上，被宋雅阻止了。 “别贴了，好心帮倒忙，一会儿几个特写，你贴个创可贴在那干啥？” 于是夏玲作罢。宋雅又问她，“你去找江雪解释了？” “没想过瞒你，那天是静姐把你拉下水的，我得去跟江雪姐说清楚这件事。” “哦。”宋雅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又问，“你跟李木初在谈恋爱吗？” “啊这，”夏玲脸红，“没有。” “对了，你知道郝思佳的八卦吗？” 夏玲又摇了摇头。 宋雅忽然笑了笑，“公司里都传遍了，你还不知道，看来你确实工作努力。” “不知道呐，佳姐有什么八卦？” “她找了个企鹅游戏的男朋友，”宋雅说，“是个制作人，男方妈妈是个人物，顺着就查到公司里来了，也不知道是跟谁透露的，满公司传遍。” “哦，原来是这个八卦。” 宋雅发现了夏玲的小心翼翼，就说她，“你心里想啥就说嘛，郝思佳救你一命，你连这点胆儿都没了？” “被你削怕了，”夏玲撇撇嘴，这才老实说道，“佳姐挺好的。” “是，很厉害的经纪人。不过，我跟你说，你过来。” 宋雅忽然变得温和的语调让夏玲很不习惯，但还是按着她的意思凑了过去。 宋雅像在说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一样跟夏玲说了一句，“李木初跟她是一类人，你考虑清楚。” “啊……啊？” 她笑着跟夏玲说，“你自己想。对了，你今天是不是又有江雪的事情没有跟我汇报？” “我中午的时候看了，她的微博，”夏玲赶忙把手机拿出来，“就这条，还有galp服饰的这条，联动的，九张写真，是品牌方要把她晚会上穿的那身套装推出来，好像已经量产了，很快就要上架。” “你最近是工资被扣了，工作也不积极了吗？你再仔细看看这两条联动的微博写的是什么？” 夏玲这才仔细一看，瞬间惊呆，“我靠！” 只见galp的微博上书：阴暗的天气抵不过一条新裙子，初夏的明媚应该配上初夏的收袖和立领，才有夏天的精神和朝气。@林夫人江雪。 ‘林夫人江雪’的微博前面都一样，后面却补了一句，世界上没有真正的贵妇人，真正的贵妇人是我们的纺织女工。最后面还专门艾特了乔静，还问她，静姐，您看这裙子美吗？ 宋雅说，“这种瓜你都没给我汇报，失职。你再看看蓠姐的微博下面是啥？” 内娱天后于江蓠平时为人低调，口碑也好。 她本人是没有说什么，但是她直接转发了江雪的微博，并评论道，纺织女工纺织出来的裙子那当然是最美的，不但美，还便宜。 夏玲万万想不到，江雪姐居然能发出这么有攻击性的微博来。 当然，毕竟这后面的事情只有那天在场的人知道，路人看了也只当是江雪在问这裙子美不美。 天后都说美了，乔静还能说什么？ 要么哑巴吞黄连，要么也跟着说一声美。 那宋叔叔还是说得对啊，夏玲说，“真的不能跟江雪起冲突啊。” “听爹的，吃饱饭。” 这件事情其实又被各路吃瓜微博纷纷转发解读了，虽然那天的事情没有音像资料留下来，但在场那么多人，总有漏口风出去的。 天后明显站在江雪那边的，吃瓜大v们也不敢把枪口对着江雪，当然构陷乔静也不大合适，就是纯纯地揶揄吃瓜，娱乐大众。 以至于宋雅和夏玲这两个当事人也在片场吃这个瓜吃得津津有味。 过了一会儿，胖胖的副导演一边喊着‘宋老师’一边跑了过来，该主角登场了。 戴着珍珠耳环，盘着头发，一副端庄文雅妆造的宋雅站了起来。 助理不在，夏玲帮她把高跟鞋穿好，然后宋姐就往拍摄机位那边过去了。 她走路时仪态万方，可能是想把最漂亮的一面留给那边的男主角。 …… 冬港市立第一医院，儿科住院部。 因为吊顶的缘故，医院老楼住院部的过道总是显得很低矮。 郝思佳坐在病房外面的休息长椅上，笔记本架在两腿之间，正看着围绕乔静事件的吃瓜微博发笑。 各路娱乐大v犹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什么离谱的解读都有。 微博的文案是林秋替她想出来的，结果天后那边和galp那边看了都说好，就这样发。 这下算是把乔静给按住了，她再嚣张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乔静这种身份，有些话是绝对不能反驳的，否则不仅仅是网友冲她，她的单位估计都要找她约谈几轮。 一股复仇的快感油然而生，顺手就打开了粉丝群。 “笑死我了，咱们二雪支棱起来了啊！” “妈的！提气！她骂谁买办呢？” “这货是一脚踢在了铁板上，她咋不骂天后是买办的老婆呢？” “她有胆吗？再说人家远望财报公开，明显是个挣外汇的航空母舰，给她十个胆也不敢去踢远望。” “还是咱们群友藏龙卧虎，啥都懂。” 这时候，郝思佳注意到，那个小草又出现了。 小草，“乔静年纪也不小了，这种事情过了也就过了。也不知道她在家里看到这个会不会破防，她和宋雅的妈妈是同事，共事很多年了。” 这人是在提醒什么吗？郝思佳想，怎么感觉有一点儿奇怪？ 不过她这条消息很快就被其他的群友给刷没了。 这时候，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u盘，“郝总，你要的。” 这个人外号老刀，以前是星光花粉公司的一个娱记，也干过职业粉头。 后来业务熟练之后就出去和朋友单干了，主要业务是当站哥，也就是代拍，以及职业粉头，组织应援会，搜集艺人黑料等。 郝思佳虽然不卖艺人行程，不过却是他的一个老客户，也给他介绍了不少生意，因为他年纪比郝思佳大，所以私下里索性就随意地称郝思佳为‘郝总’了。 她接过u盘，本来想直接插电脑上。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桌面上的virtualbox。 老刀笑着问，“郝总你这是什么高科技？” “虚拟机。我不是谈了个男朋友吗？男朋友教的，还千叮咛万嘱咐呢，我得听他的。” “那个制作人啊？” “哟呵，瓜传得挺快的哈，这就出圈了。吃我的瓜没钱挣。” “嗨，这不是关心你嘛，有时候问问星虹的人，人家就说啦，说你谈朋友了。” “也是。” 因为郝思佳的电脑以前插u盘中过几次毒，损失过一些资料，所以兰骁南就给她装了一个虚拟机，手把手教她怎么在虚拟机里把u盘打开。 如果u盘有毒，只会感染虚拟机，不会扩散出去，届时只需要把虚拟机删除了就行。 “报毒了，”郝思佳撇撇嘴，“你这u盘插过多少来路不明的电脑啊？” “嗨，我也不懂这个。”老刀把u盘收了回去，“算了，我回头买个新u盘拷给你。” “行吧。”郝思佳无奈，这也是没办法。 直接传也不是不行，只是郝思佳做事谨慎，觉得直接传不是很安全，这种重要的东西她一般都要收u盘。 她把电脑关了，又问道，“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你说说。” “确定，是李木初买的。” “我靠，看不出来啊，小宋雅。”郝思佳冷冷一笑，“她这就有意思了啊，那天乔静是真的给她出头？” “你们的事情，我就管不了啦，”老刀说，“八千。” 郝思佳掏出手机，付了九千给她，“我也没什么表示，只能祝你女儿早日康复，我走了。” “谢谢，郝总慢走。” 郝思佳心事重重地走了，这时，李木初和王森才从另一层楼走楼梯下来了。 老刀一脸歉意地对李木初和王森说，“王哥，李经理，那女人现在变聪明了，用那个什么，虚拟机开的u盘，种木马没有种上。” “那她怀疑李经理了吗？” “没有，”老刀说，“她相信是宋雅买的黑料。” 王森笑了笑，“那就好。这小江雪婊里婊气的，居然还真是一点黑料没有，黑都只能强行黑，妈的。” 第182章 由不得不信 乔静看着江雪发出来的微博，以及于江蓠的转发，脸皮抽抽的。 之后她盖上了笔记本电脑，“都说我嚣张，呵，我有那个死爹死妈的于江蓠嚣张吗？她说捧个江雪，这才几天，粉丝已经破百万了。” “你干嘛在意于江蓠那个孤儿？” 韩宇华拿着一瓶香槟和两只长笛杯走到她面前，仔细倒上了两杯淡金色的酒，“这件事情还是辛苦你了，只是结果不那么尽如人意。” 乔静笑了笑，举起其中一只杯子，和韩宇华碰了一下，“祝你成功。” “不不不，”韩宇华笑道，“是祝我们成功。” “行，那就祝我们成功。” …… 五月中旬，海风越发变得暖湿起来，小满时节，日头则更高了。 原本galp服饰对代言续约一事还在观望，但青年节晚会之后，眼看着江雪的粉丝数突破百万大关，金总终于还是没沉住气，主动把郝思佳找去谈续约的事情。 按照雪雪现在的上升速度，之前她预计的每年七百万的代言费还显得有些偏低。 但是考虑到双方之前在服装造型上成功的合作，江雪又是个在商务上耳根子很软的老板，金总和郝思佳磋商了一个下午，最后还是同意了续约一年，总额七百万的国际代言方案。 不过galp服饰还做了一个让步，那就是整个代言期间里江雪的服装造型，如果不另行安排的话则都由他们负责。 如此一来，雪雪几乎就和主流时尚圈无缘了。 不过，反正她自己也说她要走平民路线，离主流时尚圈远一点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坏事。 那天在冬港市立第一医院，老刀跟郝思佳说黑料都是李木初买的之后，她还觉得有些意外。 印象之中的宋雅不像是个会干这种事的人。 而且从利益分析来看，也不合理。 以她的家庭背景和她的资质，踏踏实实攒几年流行乐坛的演艺经历，再回到他们的主流圈子，出演几部国家电视台的剧集或电影，稳稳妥妥晋级老戏骨、人民歌唱艺术家之列，哪里需要嫉妒江雪这三瓜俩枣的？ 何况她还是双栖。 她这类艺人，爱护羽毛就是爱护自己。 本来是一件不合逻辑的事情，但还是在医院，老刀女儿出院那天，他把一个新的u盘交给了她。 这一次她仍旧是用虚拟机打开的u盘，没有报毒。 “郝总，咱们这个行当里面，想不到的事情就多了，”老刀喝着手里的可乐说道，“你们江雪出道四年多被骂了四年多绿茶婊，结果人家表里如一是吧。前一阵子糊掉的那个向晨，那人设多正能量啊，又是福利院义工，又是捐款的，国民爱心女神，结果呢，又是细度又是劈腿的。” 郝思佳看着电脑上的材料，没好气地说，“你说那个糊咖就说那个糊咖，你扯江雪干什么？跟江雪比，钥匙五块一把，她配吗？” “不好意思郝总，我这人不会说话。” 郝思佳很快地把材料浏览了一遍，把电脑关上并收进了包里，“行吧，就这样。” 老刀则乐呵呵地跟她说道，“下次有业务记得找我。” “放心吧，”郝思佳笑了笑，“咱们合作那么多次了，女儿今天出院？” “是啊，郝总大红包都发来了，她不好意思不出院呢。” 于是郝思佳留给老刀一个笑容之后离开了。 从那些材料看来，确实也符合李木初的作风，实锤就在手里，她不信也得信。 只不过，华夏好歌手近在眼前，为免节外生枝，这些东西她暂时就搁置在一边了。 …… 华夏好歌手是冬港卫视的王牌竞技类综艺节目，而且是一档直播综艺，不论是歌手本人，还是乐队，或是和声，都是现场收音，现场也没有配备音乐工程师。 完全就是硬实力的比拼，而且不仅仅是对歌手本人，对歌手背后的整个制作团队都是一种莫大的考验。 第一轮下来，积分位次都还很正常。 卫冕冠军田卿第二、江雪第三，宋雅则因为发挥稍有瑕疵排到了第五，而于江蓠是挑战者，第一轮并没有出场。 即便如此，散场时分，她面对自己粉丝团的热情，还是笑盈盈地和一众粉丝合影，在他们递过来的纪念品上都签了名。 最后在停车场，她和江雪打了个照面。 她俩互相笑了笑，宋雅在临上车之前，又对江雪说了声，“江雪，今天你表现不错，恭喜你。” 江雪则落落大方地回答她，“失误一次没什么，轮次还多。” 宋大小姐蓦然了片刻之后，简短地跟她说了声“谢谢”就上车去了。 江雪看着她的车很快开走了，然后说了一声，“她是真拼。” 郝思佳说，“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算是认可你能力的，只不过她是把你当威胁和对手。” “那这算什么？惺惺相惜？” “可能是吧，”郝思佳叹口气，“我找人查到了，黑你的水军，是她让李木初去弄的，这可不是一笔小投入。” “真的？”江雪瞪大了眼睛看着佳佳，“我有点不信。” “我也不信，”郝思佳说，“证据拿在手里，由不得我不信，本来我是打算去找李木初谈一谈，不过那家伙电话里矢口否认，我也就没理他了。” “随她吧，”江雪说，“可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她们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林秋很快把车开了过来，江雪跟郝思佳道别之后就上车离开了。 回去之后，江雪一直就在小楼的过道上踟蹰，看着手机上夏玲的电话号码，犹豫了许久也没有打过去。 她本想搁置这件事情，她自己也很忙，一周之后就是下一场比拼，中间还有一场商演。 林秋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就问她怎么回事。 她就把郝思佳查到的关于网上水军的事情跟林秋说了，并且还跟他说了上次撞见夏玲买药的事。 “一般来说，我觉得一个对自己要求这么严格的人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但也不排除她是那种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的人。” “也许吧……” “她不是把你当对手吗？不如等这一季结束了，你俩分出个高下，然后我们找个时间去找她本人谈一谈。” “行啊，林师傅。”江雪笑了笑，“你的工作最近又如何？” “帮着我司各个工作室控制楼兰概念集的设计工作喽。” “我的亲老公，这一阵子我跟着梁老师准备新歌和综艺，都忘了操心你的事情了，”江雪贴到他身上，“你的那个概念集是怎么个控制法？” “我给各个工作室的主美，还有动漫那边的美术讲楼兰概念的设计思路啊，然后控制他们最后出的成稿的风格，当然我也要听市场和运营总监的，别的不用我操心。” “他们想要的楼兰是你想要的那个样子吗？” “有些是，有些不是。公司要赚钱，按他们的思路来呗。” “那多可惜。” 林秋笑了，“这有什么可惜的，你的歌应该怎么唱，你也得听梁老师的啊。” “真的？” 林秋没回答她，把《远帆与小岛》的画稿拿了出来，“楼兰已经让我和你在一起了啊，现在，我应该好好画这个了。” “你呀，”江雪笑得很甜蜜，“都不知道该怎么宠你才好。” “有你就好。” 江雪冷不丁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笑嘻嘻道，“我去给你拿颜料。” 第183章 静谧时光 【孙女不再顽皮，她把信拿给爷爷。爷爷笑着，抚着女孩黑黑的头发展开了米黄的信纸。 帆船说，它已经很老了，但是海风仍然让它鼓满了风帆。 帆船说，它身上住着喝醉酒的水手，喜欢晒太阳的猫，以及会晕船的老鼠。 天空如天鹅绒的幕帘，然后变红，变蓝，又变红，又变成天鹅绒的幕帘。 平静的一天就这样过去，蔚蓝的大海浩渺又无限。奶奶又弹了一首钢琴曲，平缓中带着起伏，像起伏的海面。 远方在大海的另一边…… ——《远帆与小岛》，二】 江雪很喜欢陪着他画画的静谧时光，看着他把颜料变成一画纸上的色块，色块又慢慢变成梦境一样的图景。 每当这时，她自己的心里就会变得很空，宁静而没有其他的杂念。 “等你画完了这套绘本，若兰看到了一定开心死。”江雪倚靠在他的身边，“有时候真想住到你画笔下的这个世界里去。” 林秋笑了笑，知道江雪又到了多愁善感的时候，就徐徐说道，“乖老婆忽然之间又变得惆怅。” “没惆怅，”江雪嘴硬，“画得那么干净，我为什么要惆怅？” 老公嗤笑她，“傻子。” 江雪不干了，“这不是我的台词吗？” “羡慕的是侄女，唏嘘的是你自己。”林秋搂着她说，“我常常会想，二十年前槟榔屿的石板小街和白沙岛的老别墅，在你的眼里会是一个什么样子。也许并不是那么晦暗的。” “在画里找到了许多过去的记忆。”江雪说，“你知道吗，医生说我好多了。” “这可真是比好歌手夺冠还好的好消息。” 林秋忽然想起了自己过去背着画板追逐碧空和远影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眼里的世界和老婆眼里的世界终究是不一样的，也不知道自己笔触能不能驱散她眼里的阴云。 …… 再次拿到江雪的检查报告时，郝思佳半是兴奋半是隐忧。 她的激素水平和心理测评结果终于像个正常人了，趁江雪和陈妮出去的功夫，她又多问了那个女医生一句，“这是要好了吗？” 女医生瞧瞧她，然后说，“这一阵子要好了。” “什么叫这一阵子，那下一阵子呢？” “这就和正常人也会有情绪起伏一样，她也会有起伏啊，”女医生说得很冷静，“你作为她的经纪人，不要给她太大的压力，这一点她的爱人就做得很好。我作为医生当然希望她能好，可惜这是遗传病，也许会伴随终身。” “她怎么那么命苦。” “换个角度，”女医生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忧郁的人不一定不幸福，真的，正常的人也不一定就幸福。你觉得呢？” “我觉得……”郝思佳想了一会儿才说，“医生说得有道理，谢谢。” “不用谢，请便。” 医生确实说得有道理，因为她自己也仍旧被困扰着。 兰哥的妈妈到底还是亲自来找她了，并且开出了条件。 不，不算条件，而是一种要求，当时她以非常毋庸置疑的口吻要求她离开兰骁南。 她虽然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恶人，但也不是毫无底线以德报怨的烂好人。 她心里是认真对待兰骁南的，因此她也把兰母当成了未来的婆婆，努力控制着自己，然后堆出一副微笑说道，“阿姨，我在星虹娱乐做经纪人，不图你们家什么。” “不图？”兰母对郝思佳的回答不屑一顾，“你们这样的小姑娘我见得多了，都是一样的说辞。” 郝思佳咬了咬牙，“冬港的小户型房子，我加把劲还是买得起的……” “别说这些了，”兰母说，“又是抽烟又是喝酒又是出入会所商k，就算你买得起，你是拿什么钱来买的？” 这几乎摆明的羞辱让她的心里一阵愤恨，紧接着这阵愤恨就变成了酸楚，她费了好大劲才把心里的情绪压了下去，最后平静地说道，“这是我的工作，不是你想的那样。” 兰母傲慢地冷笑了一声，没有答她的话，然后拿着包就走了。 她心里委屈得不行，最后只好给猪肉婆打了个电话，妈妈劝她，“早跟你说了，冬港本地人就是那个样子，你这条件，回家来什么样的人找不到？” 结果，她又把自己的委屈报偿到了亲妈身上，“可是我喜欢啊。” “喜欢能当饭吃？”妈妈说，“算了，我问问你，她儿子怎么说？” “她儿子叫我别听她的。” 电话这头的郝思佳听见电话那头的妈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是真的，那我就随你。你爸也说了，咱女有本事，随你去，开心就好。” “真的？” “不跟你说了，割肉呢。” 郝思佳想着自己的这些波折，再看看江雪那洋溢着幸福的笑脸，忽然之间对医生的话深以为然。 于是这天晚上给音速少女联系商务合同的时候酒量又大了不少。 那一桌子的中年男人看着这个紫发，脸有点方，鼻子略微有点鹰勾的大眼睛紫发姑娘，想方设法地让她喝酒。 这是音速少女的一份两千万的大合同，如果砍下来，她可以拿到四万多的奖金。 一个人在冬港混迹了这么多年，这样的工作方式她早已习惯。 有的人天生高贵，有的人活着却像一根狗尾巴草一样随风飘摇。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从快餐店的服务员，到给艺人端水做饭拿衣服的小助理，再到终于可以处理现场事务的执行经纪，以及自己撕到的第一个通告，谈下来的第一个商务…… “我们决定不了出生，但是我们可以决定过程。” 这是师傅常常跟她说的话。 觥筹交错之间，酒好像是穿肠而过的水，眼前一桌子精致细腻的菜肴也早已杯盘狼藉。 她耳边响起的是男人们醉醺醺的赞叹声， ——“小郝经理海量。” ——“我们就是喜欢郝经理这样的，从不忸怩作态。” ——“女中豪杰，自愧不如。” 她笑脸相迎，这个总那个总地喊着，然后拿出手机来给他们安排好会所，把东倒西歪的男人们一个个送上了公司派来的商务车，她才捂着肚子坐到酒店外冰凉的台阶上。 初夏已过，城市忙忙碌碌，霓虹还是那样繁华。 醉眼迷离，手机响个不停，她也看不清楚是谁打来的，兀自接起来，有气无力地说了句，“我在麓山酒店”就把电话挂了。 不知什么时候，好像有一个人把她拉了起来，把她扛到了背上。 完了，要被捡尸了。 她这样想着，几乎从来不哭的她，眼睛里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身体没有一点儿力量。 我不想被捡尸…… 喝得太多了，可能她这个时候才体会到醉酒的痛苦。 没有断片，烂醉如泥，无法反抗。 第184章 像一朵葵花 初夏的海霞起得早，虽然公寓被高楼的森林包围着，天空仍是淡淡的红。 空调嗡嗡地响，屋子里很清凉。 昨晚喝的是好酒，头不疼，但是却仍被酒精泡着，脑子转不起来，理智大概是回来了。 昨晚那是谁把我背回来的？还是被捡尸了之后别人把我捞回来的？记忆截止到此，肯定不是断片，那确实是睡着了。 身上穿着自己的棉睡裙，被窝里有香味，显然是洗过澡。 她扭过头，看见兰骁南熟悉的背影趴在桌子边上。 他好像也感知到女友醒了，就支起身子，揉了揉睡眼，把她正要揭开的被子又掖了回去。 “酒疯子婆。” 然后他去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喂她喝了下去。 她感到一阵幸福与安心，以及一些隐忧，就问他，“我问你一件事情，你在哪把我捡到的？” “麓山酒店，还能是哪？”兰骁南责备她，“又不是你挣两千万，至于吗？” “至于。”她嘴硬起来。 “至于至于，”兰哥没好气，“喝就喝，你哭什么？走一路哭一路，衣服给我哭湿了一片。” “我以为我被捡尸了，又没劲反抗，”郝思佳说，“我以为咱俩完了。” “没完，完不了。” 郝思佳的脸忽然红了起来，“你给我洗的澡？” “是的。”兰骁南停顿了一下又说，“又是哭又是吐，不洗澡能行？” 她稍微揭了一下自己的被子，发现自己身上除了睡裙以外真是什么也没有，脸上立刻一片潮红，“做了？” “你……”兰骁南语塞。 “看来是没做。”她觉得自己的话语之间有种失望的情绪，这会儿却看见兰哥满眼温柔地正看着自己。 于是她就能想象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想必是可爱的兰哥一边忍着沸腾的热血，一边给她洗干净，换上衣服，盖好被子，自己才坐在书桌边上熬过这孤男寡女的漫漫长夜。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你昨天又不知道我是谁，就像你自己说的，你觉得自己被捡尸了。那要做岂不是很痛苦？也不会是什么好的回忆，再说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她心里感动得痛哭流涕，嘴上却一点也不服软，“哦，那你昨晚是看风景了，风景好看吗？” “你怎么这么狂野？”兰骁南撇撇嘴，“真白。” “来而不往非礼也。” “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现在清醒了，”郝思佳说，“我说我喜欢你，我说你昨天不趁人之危我很不开心，我说我都被你看完了不公平，我要看回来。” 兰骁南坐在床边上听她一口气说完，她可能是酒喝多了气短，连碎花被子也在起伏。 “说完了？”他面不改色。 “说完了。”她还是有点失望，这个人居然面不改色。 结果兰骁南抓着她的手放到自己心口上，明明隔着很远，她却清晰地通过手感觉到了那快速而猛烈的心跳声。 “噗哈哈哈，”她放肆地笑起来，“原来你这么能绷。” 她笑了一会儿之后，就想起他妈妈说的那些话，笑声渐渐停止，她看着兰骁南的眼睛，平和地说道，“能控制自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说完就裹着被子侧过了身，假寐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在发痒，以及他的呼吸。 他也许仍旧只是一个过客，她想，但终于也是一个真心待自己的过客，那就把花园给他吧。 她说，“你等一会儿。” “怎么了？” “我不想发生意外。” “你不用出去，我带了。” “原来你是蓄谋已久啊！” “我早就想好了要你啊，有备无患，当然要带着，只是在等你而已。” 她觉得自己心化了，紧紧抱着他，“那兰先生，你今天完蛋了。” “那你以后还乱喝酒不？” “不了，”她的回答中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真的不了。” …… 他俩再次醒来的时候，朝霞都已经快变成晚霞。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会儿，才爬起来，洗漱完毕，穿戴整齐。 然后兰骁南拉着郝思佳，对着屋里的落地试衣镜，咔嚓了一张。 两人同时更新了朋友圈，两人的朋友圈也同时炸了。 黄钰欣：“喔唷，你俩可以再靠拢一点。” 林秋：“距离喜酒又近了一步。” 江雪：“哎呀，这不是我的好闺蜜家里吗？” …… 郝思佳和兰骁南没有再看手机了。 夏夜的天空有些亮，即使是在冬港这样繁华的城市中，一样会有几颗明亮的星星高悬在夜空之中。 这条铺满了瓷砖的步行街上，人群熙熙攘攘。 两人的肚子都已经很饿了，逛了许久，郝思佳才指着一个朴实无华的木牌子店招说道，“吃这个吧。” 兰骁南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木牌子上只有一个字——“面”。 他咧嘴笑了声，“真好养活。” “野草野花是这样的。” “唉，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调皮啊？”兰骁南不干了，“我也很喜欢你啊，怎么就老觉得自己是野草野花，人不是平等的吗？我觉得你的灵魂很有趣啊。” “哦。”郝思佳拉着兰哥坐下，点了两份牛肉面。 之后她什么也没有说，端端正正地坐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兰骁南，兰哥也看着她。 一直到两碗牛肉面的热气氤氲在他们面前时，她才很妩媚地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一弯下弦月，然后她说道，“嗯，你已经碰过灵魂了。” “什么意思？”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女人的林荫路直达灵魂？” 兰骁南并没有如郝思佳所预想的那样说出什么“狂野”、“直率”之类的词汇来，而是沉默地又看了她半天，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这是你的灵魂告白，我知道的。” 郝思佳莞尔，然后夹了一块牛肉放到他嘴里，“一会儿该凉了。” “我妈找过你，我知道，”兰骁南说，“辛苦你了，还要听她输出那些垃圾情绪，我从秋神那儿打听了很多你的事情。” “嗯，我是个伏地魔，卖猪肉的女儿。” “不不不，”兰骁南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玩《这是我的战争》，我妈总是喜欢考虑庸俗伦常，你不一样，在我心里，你是一个大写的人。” 郝思佳看着她真心实意的眼神，忽然想起来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评价过她自己，她忽然就想，是啊，她自己好像对待心中看中的人一直都很真。 十年前收到三伯光荣的消息之后，就打定了主意要做三个堂姐弟的好大姐，对两个堂弟像是亲弟弟一样。 来冬港以后，一个人天天算计着，但好像也没有对谁动过什么歪心思。 除了，为了江雪的事情算计过秋哥，但自己也后悔了。 她想，我应该是个好人，至少并不十分坏。 “反倒显得我喜欢你没有来由一样，书香门第家的少爷就是单纯。” “向日葵，你不单，也纯。” “你刚才说我什么？” “你像一朵葵花，可以好好爱你吗？” 她本来想说一声“好”，但也许是酒喝多了的缘故，胃抽抽了一下，马上就是一阵干呕。 她在兰骁南心疼而关切的目光中缓了一会儿才说，“好啊。” 第185章 不合常理 宋雅第一轮虽然发挥失常，但第二轮时，她到底还是展现出了她花腔青衣的真本事，拿出了蒋夕然给她量身定制的戏腔新歌《赤伶》。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情字难落寞她唱须以血来和，戏幕起戏幕落谁是客……” 或许，此时的华夏流行乐坛，能把这四句唱出那饱含悲怆并且卑未敢忘忧国意味的人，只有小宋雅一个。 她手里舞着的是她自幼勤学苦练的花枪，她歌喉里奔涌而出的是她后来自己琢磨出来的独属于她的花腔高音…… 而这天正好是东湾岛战役纪念日后的第一个周末，《赤伶》一出，感动了无数人。 在后台，林秋悄悄对江雪说，“这首歌咱们那里有，但是我们那里没有宋雅这个真会舞花枪的花腔歌手。” “今晚她肯定是单场第一了，毫无悬念，”江雪说道，“她有她的骄傲。” 连郝思佳也被这歌感染得热泪盈眶，整个后台休息室里，直播镜头捕捉到的全是参赛歌手们为宋雅加油鼓劲的声音。 夏玲看着电视上的宋雅，已然是两行热泪挂在双颊。 最后，宋雅以一个超高难度的凌空背接花枪回马刺，结束了她的表演。 现场导播给了她一个特写，观众看见的，是她气喘吁吁之下努力而真诚的笑脸。 后台众人只知道宋雅的执行经纪看哭了，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江雪她们三人大概知道，也不好去问。 很快，宋雅退到了后台来，大家一片掌声。 夏玲扶着了她，“宋姐，你真的太棒了。” 止疼药的效果已经退去，她咬牙忍着疼痛问夏玲，“多少分？” “97，全场最高。”夏玲说，“今晚应该没有更高的了。” 她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我得高分你哭什么，没出息。” 夏玲赶紧把脸上的眼泪抹了，扶她去换衣服以及卸妆。 临行前宋雅看了江雪一眼，江雪冲她竖了一下拳头，她则点了点头。 等她走后，江雪才问郝思佳，“佳佳，你觉得她像那种人吗？我觉得一点儿也不像。” “那就搁置吧，”郝思佳说，“虽然现在已经愈演愈烈了。” 她拿着手机又看了一会儿，“好家伙，这才刚刚拿一个第一，就已经开始拉踩了，流量还很大。” “你知道我不会很在意这些，”江雪说，“谁知道屏幕后面的是人是鬼，但我觉得这件事情多半都有鬼。” “夏玲现在嘴巴比以前更严了，”郝思佳摊着手，很无奈地说道，“我直接问过夏玲，夏玲说宋雅没干过这种事情。不过，我最近又收到一些实锤的黑料，是她爸爸的。” “她爸爸？” “有偷税漏税的证据，还有和其他女性不明不白的证据，”郝思佳说，“那些都是实锤猛料，如果放出去，宋尧军分分钟身败名裂，我不跟你开玩笑。小宋雅这么努力，是不是也知道了她爸爸的一些事情？” 几人沉默了一会儿，林秋说，“现在往回去想，从乔静那件事情那儿开始想，这中间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宋尧军这么有地位的人，他的实锤黑料怎么就会到小佳你的手里？不合常理。” “确实不合常理。”郝思佳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雪雪的粉丝群。 大体上也都是在说宋雅这天的表现实在惊艳，输得心服口服。 也有人把黑料的事情拿出来说，说宋雅虽然业务可以，人品实在不行。 大多数群友都附议。 而这个时候，那个小草却冒了出来，“谁知道是不是嫁祸呢？” 对啊，谁知道是不是嫁祸呢？ 郝思佳立刻把粉丝群的消息给江雪和林秋看了。 “那会是谁主使的呢？” “我盲猜一个姓韩的，”郝思佳说，“这老刀，妄自我对他这么好，幸好兰哥教我用虚拟机，不然那天要是我电脑中毒了，那不是直接就发出去了？” 林秋说，“我听说过木马脚本病毒，发出去之后还有区块链痕迹绑定你首次发布者的身份，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这不就跟她结死仇了吗？” 郝思佳说，“这是在打宋雅他爹公司的主意呢，可惜了，这么好个女儿，居然有个这样的爹。” 江雪朝着化妆室那边看了看，兀自叹了一口气。 如果乔静和韩宇华勾在一起搞这个事情的话，那就说得通了，而且说不定宋雅妈妈也知道，搞不好还是夫妻之间撕破脸的狗血戏码。 苍蝇不叮无缝蛋，得亏郝思佳多留了心眼才没有中招，但这件事情他们也只能保持沉默，宋尧军不检点是事实，没救的。 …… 郝思佳和江雪知道李木初和夏玲之间有那么点意思，回南环之后，她俩找了个时间专门把夏玲约了出来。 她俩如临大敌铺垫了半天才进入正题，问夏玲和李木初是什么情况，结果小玲的脸色倒忽然放松了下来，“那天宋姐跟我说，李经理和佳姐是一类人，我就放弃了。” “我和他李木初是一类人？”郝思佳大笑，“小宋雅眼睛挺瞎的啊。” 江雪却揶揄她，“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啊，李木初没节操，佳佳你有节操，其他差不多一样一样。” “好吧，”郝思佳无奈地喝了一口饮料又问夏玲，“《温暖时光》快要杀青了，你们宋姐状态还好吗？” 夏玲也没有经过什么思索就说，“还好啊。” 江雪和郝思佳相视一笑，小玲是进步很多了。她们本来也不打算找夏玲套什么话，最后郝思佳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打开了之前她收到的那些宋尧军的黑料。 夏玲全程是张大了嘴巴看完的，“这，这要是让宋姐知道了，她会怎么想？” “东西我给你，你自己知道就行了，”郝思佳说，“有人想让我发出去，我没上当，你也别往外发，也别跟人说，至于告不告诉你的老板，你自己看着办。” 夏玲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接了郝思佳的u盘，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就这样吧，”江雪说，“小玲你要加油。” 他们俩人正要走，却被夏玲叫住了。 江雪问，“还有什么事情？” “宋姐她……”夏玲琢磨了许久才说，“她受伤已经很久了，一直都在硬撑。” 郝思佳和江雪面面相觑，她俩同时想起了宋雅那高高的鼻梁，那张骄傲的脸，果然，一个受伤了也不肯低头的主儿。 “怎么伤的？” 夏玲说，“可能是累的吧。” “也许，”江雪说，“小宋雅可能也知道家里的那些事情，希望她能渡过这个难关。” 第186章 无关富有 夏玲带着那个u盘回了剧组。 宋雅在《温暖时光》里的戏份，几乎每一集都是十厘米以上的高跟鞋，她又是个精益求精的人，也不知道是在拍哪场戏的时候受的伤了。 她只当是跌打损伤，录歌又忙，准备华夏好歌手也忙，她就一直搁置着。 眼看着，终于要杀青了，却从佳姐那里拿回来这么劲爆的东西。 对于夏玲来说，这几个月以来经历的事情就这么无声地沉淀在了心里，她好像在某一天，某一刻，觉得自己应该和幼稚的过去告别了。 于是，她回到剧组时则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样。 帮着宋姐协调现场事宜、跟李木初联系接下来的演出和新歌，管着她那两个不懂事的小助理。 拍摄的时候她就远远地看着宋雅全身心地在镜头前表演，心里暗自祝福，希望她能够过此难关。 …… 江雪本来没有打算让老公操心宋雅的事情。 自己每天和他一起去冬港，每天下午一起回家的时候，江雪问他的，要么是在企鹅的本职工作，要么就是参加画展或者出版的事情。 但他的回答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有一次，在商演、录歌和参加一次见面会的中间，江雪单独约了黄钰欣喝下午茶。 圆脸欣酱还是那么一身宽松的战袍来了，刚一坐下就笑她，“又跑来关心你家触手怪了。” “嘘，”江雪开了个玩笑，然后把提拉米苏推到欣酱面前，“悄悄关心，低调低调。” 欣酱说秋神在公司已经成了楼兰概念组的核心主美，近乎美术总监一样的人，但欣酱还跟她说，秋神在楼兰概念上仍旧只花了四五成的功力。 江雪就问，“为什么只花这点功力就能做到这个程度？” 欣酱则回答她，“毕竟商业设计，都是用的成熟的画法和技巧，其实配色什么的都是定好了的。这个概念在国内的第一个原创本来就是他，西疆省的铭文被发现之后，其他公司才开始搞类楼兰概念。反倒是秋神自己从来不会以此来标榜自己。” “那其他事情呢？” “他倒是对出版绘本的事情挺上心的，哦对了，还有参加画展，自打跟着你去了一趟瑞澜回来，人的心思都变了，”欣酱沉吟了片刻之后又说道，“我觉得他这样子挺好的。” 江雪心里乐呵，就跟黄钰欣说，“其实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的。” “就是有一个问题，”黄钰欣说，“你现在名气涨得很快，收入想必也会很快冲上去。秋神今年挣到的这些版权转让费多少也有点偶然的成分，以后他如果不能成为一个富有的画家，不知道你这个富家女会不会看轻了他。”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欣酱推了推眼镜，“哎，我想多了。从小家里横惯了，总是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秋嫂你别介意。” 然后她又自嘲道，“所以我也只能干我现在这个行当，不善言辞。” 欣酱就是这样的人，虽然有时候口无遮拦，但总是显得很真实。 江雪没有因为她的口无遮拦而生气，反倒笑了一下。 “秋嫂，”黄钰欣也笑了一下，“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好脾气呢？” 有一瞬间，江雪想说自己从小到大都很自我，时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不在乎身外的很多事，但最后她没有说。 她又想到秋哥对自己的悉心照顾，以及从他的笔触里获得的那些充满热情与阳光的力量。 她想说如果没有林秋，她不知道应该怎样活下去。 但她没说，最后她也只是说，“他富不富有，和我爱不爱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俩啊，”欣酱笑叹一声，“还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临走时，江雪问她，“你跟杨总裁有进展吗？” “他啊，最近忙着ipo，好像心情也不怎么好。前一段时间，米球有几个股东转让了手里的股份，现在第一大股东已经变成盈宇集团了。” “原来是这样，我听我哥说，准备ipo很消耗人的。” “是呢，我构思着哪天去看他一眼。” …… 腿毛消失了很长一阵，没有给欣酱发消息，也没有看欣酱的直播。 再后来黄钰欣看到两条财经新闻。 一条是米球电艺ipo涉嫌违规操作，被证监会叫停。 另一条是米球电艺执行总裁杨晓芸离职。 看到新闻的当天晚上，她还是开了直播，接着就看见了熟悉的提示，“欣酱的腿毛进入直播间” 她心里闪过一丝欣喜，然后就在直播间里问，“哟呵，本人的头粉出现了，你最近是干什么去了啊？” 腿毛回了一句话，“田园将芜胡不归。” …… 南环没有海，《温暖时光》的杀青戏也是最后一集最后一幕的最后一镜，于是顺理成章地被挪到了最后，整个剧组转场回了冬港。 庆祝的礼花、鲜花和横幅早已经备好了，拍摄地点在银滩酒店的那个沙滩上，庆功宴也设在了银滩酒店里。 自郝思佳拿到宋尧军的黑料后，好像各方都偃旗息鼓了一阵，没有什么动静。 天公很作美，没有让剧组在阴雨绵绵中空耗时日，碧海蓝天之间，现场一片忙碌。 不知什么时候，一只海鸥落到了沙滩上，立在那儿，不时清理着自己的羽毛。 宋雅把两个助理支走了，只有夏玲陪着她坐在椅子上休息。 “你看这海鸥，”宋雅说，“其实海鸥挺贱的，不挑食，吃垃圾都能活下来。” 夏玲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也就没有答话。 宋雅还是看着那只正在整理自己羽毛的海鸥，仍旧自顾地说，“连这么贱的鸟都知道爱惜羽毛，何况人呢?” “宋姐，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然后宋雅冲着她露出一个从来没有过的温柔笑脸，“拿到材料这么长时间了，外面也没有起什么风浪，谢谢你。” 夏玲一惊，“啊？” “江雪给你的，我知道。”宋雅笑了笑说，“李木初跟我说的。” 她说完，拍了拍夏玲的肩膀，拿着剧本要走了，“哎呀，今天终于不用穿高跟鞋了，梦蓉小姐和徐先生的故事也要有个完美的结束了。” 她这天的妆造很甜，薄开衫加一件碎花连衣裙，不用穿高跟鞋了，长了十几个血泡的白脚丫终于可以穿着拖鞋拍戏了。 海风很大，夏玲的头发被吹得有些凌乱，宋雅的长裙子却在浪花的上面飘扬。 “《温暖时光》，第526场，第10镜，第1次，开始！” 阳光拂在他们的脸上，徐先生搂着梦蓉小姐的腰，站在这海天之间。 梦蓉小姐一脸甜蜜，“感谢你，徐先生，往后余生，希望每一天都能像今天这般温暖。” 之后是深情的吻戏，然后两个人一起望向无垠的远方。 远处的夏玲看着眼前的情景，这可真是全剧最美的一个镜头了。 “过！恭喜大家，杀青了！” 第187章 追梦赤子心 “合作愉快，枫哥。” 高枫也很平和礼貌地回了一声，“合作愉快，小雅。” 众人已经开始互相握手、寒暄、庆贺了，整个剧组一片喜气洋洋。 宋雅跟高枫告别之后，就朝着夏玲这边走了过来。 就在这一片祥和与温暖之中，她趔趄了一下，然后无力地坐到了沙滩上，手肘子在沙地里墩出两个坑才把上半身支撑住。 她本来略显愉快的面庞忽然间变得恐慌而无助。 夏玲一见情况没对，赶紧跑了过去。 “宋姐你没事吧？” “让我缓一会儿。”宋雅说。 高枫也发现她倒在了沙地上，也跟着跑了过来。 接着，叶导和其他人也跟着围了上来。 高枫问她，“需要扶你起来吗？” “让我自己试试。” 她尝试了一下，下肢没有力气，也没有知觉。 她心里一阵慌乱，又尝试了几次，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十分钟之后，她终于认清了命运加诸于她的残酷。 在人缝之中，她又看见了一只正在整理自己羽毛的海鸥，也许是之前的那一只，也许又不是，这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慌乱的心情消失不见了。 她并不想哭，从小就不爱哭。 在剧团练功房被师傅拿着戒尺打的时候没有哭过，压腿拉断韧带的时候也一滴眼泪也没有掉过。 天地之间好像变得寂静，令她听不见剧组的人七嘴八舌的话语。 我一直很努力，可惜每一次都差那么一点点，她想。 想和江雪拼个高低，她既会作词又会作曲，有令人艳羡的高音天赋，使出浑身解数也越她不过； 悄悄喜欢枫哥，找人接了这部戏，可惜枫哥并不喜欢做艺人的女子。 原以为相敬如宾的父母，其实早就在若干年前撕破了脸皮； 原以为对自己好的静姐，其实勾着妈妈想把爸爸的公司吞掉； 原以为德艺双馨的父亲，竟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呵，呵呵。 海鸥这么贱，它也知道爱惜自己的羽毛。 好羡慕江雪啊，我自以为出身名门，却连选秀出来的田卿都不如。 站不起来了也好，终于可以休息了。 “宋姐？”夏玲一直在她跟前的最近处，一直在帮她揉之前她痛的地方，那地方已经没知觉了，不痛了。 “小玲别揉了，”她平静地说，“我站不起来了，需要担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高枫和夏玲把她扶了起来，李木初站在远处打电话，两个助理在一边不知所措。 这天有庆功宴，所以郭宁也来了，本打算来帮忙，不过枫哥已经扶着她了，于是自己就站在一边。 还有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拿着手机在拍在录。 双栖艺人、花腔歌手宋雅片场劳累过度倒地，站不起来了，这可不是一个小瓜，能卖不少钱。 “枫哥，你回吧。”宋雅说，“你那边还有个采访，小玲在这儿，我没事。” “这不行。” 夏玲看出来宋姐的意思了，高枫对她没感觉，她自己又已成了这个样子，骄傲使然，宋姐不想再和他多有接触了。 夏玲看见站在一旁的郭宁，就把他叫了过来，“郭宁，你过来帮忙扶着，枫哥还有个采访，你没事，过来帮忙，让枫哥去忙。” 她的语气毋庸置疑到近乎命令。 “好的，玲姐。” 高枫知道是人家的执行经纪下了逐客令，也没有多说什么，叮嘱了郭宁一声就走了。 宋雅冲着夏玲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郭宁把她扶到遮阳伞下面的躺椅上歇着了，夏玲则一个人应对着剧组上来‘关心’宋姐的所有人。 夏玲心里还存着侥幸，觉得宋姐可能多歇一会儿就好了。 但是半个小时之后，她仍旧在躺椅上起不来，处理完现场的事情，夏玲想把司机叫过来，却发现他的电话也打不通了。 她又打了几次，还是提示关机。 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赶忙看了一眼手机微博，还有搜索引擎热搜。 【经群众举报，演员宋尧军涉嫌职务侵占、偷逃税款、猥亵多名女艺人，已被警方带走调查】（热） 夏玲心中一紧，赶紧把手机熄了屏，走过来跟郭宁说，“小郭，你照看着宋姐，我去把车开过来。” 郭宁应了一声，夏玲刚要走，就接到了佳姐的电话。 郝思佳在电话里半句废话都没说，“把宋雅扶过来，我把车开到最近的位置了。” …… 宋雅父女俩同时上了热搜，一个被警察带走，一个片场倒地，成了这天最大的瓜。 据传宋尧军偷逃的税款在三千万以上，而宋雅倒地的原因，网上几乎统一了口径，就说她是急火攻心，同时对她的构陷和污蔑也同时开始了。 病房里只有一张床位，闻着味道的娱记已经跑来医院堵门了，林秋、郝思佳夏玲和郭宁一起挡在外面。 里面只有江雪和宋雅两个人。 江雪说，“我知道的时候，都下不了决心来看你，总觉得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也没想到你会叫我来。” 宋雅这会儿已经卸完了妆，一点儿往日凌厉的气质都没有了，剩下的，除了憔悴还是憔悴。 宋雅说，“你比我大两岁多快三岁了，我觉得年轻两岁还是本钱，想拼一下，还是没拼过。” “哪有什么输赢？” “没什么，可能有嫉妒的成分，”宋雅笑了笑，“我现在想想，人外有人，我怎么就不嫉妒蓠姐呢，原来是我也有自知之明，到不了她那个地步。” “你确实太累了，”江雪说，“我碰见过小玲给你买止疼药，何必呢？” 宋雅没回话了，也不再看着江雪，而是望着天花板发呆，半晌之后才说，“我妈真狠。” 江雪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可不可以拂一下她的额头安慰她，虽然她现在这么憔悴，但之前也是骄傲如凤凰一般的。 她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拂一下她鬓角的青丝。 宋雅柔和地笑了一下，“我现在想想你在金海商演的时候，那份勇气，真的很难的。” 她仍然望着天花板，“我妈、静姐和韩宇华勾着，要把我爸搞到身败名裂，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妈和静姐是什么动机，我只知道韩宇华是为了我爸手里的那些资源和渠道。 以前还以为，你跟他订婚是为了红。你结婚之后，我私底下悄悄去木禾打听，结果被蓠姐发现了，呵呵。” 江雪也笑了起来，“原来你还有这个节目，蓠姐跟你说什么了？” “蓠姐把历史书甩到我脸上，让我学习一下江家是怎么支持革命第一枪的，她说你的身上才有那种真正的追求自由的精神，让我别管你的事情。” 江雪说，“那时候我也很纠结。” “对你来说都过去了，”宋雅笑了笑，“李木初居然跟我说是聂澜月在操弄构陷我家，真当我是傻子，呵呵。哦，对了，医生怎么说？” 江雪心里一阵酸楚，强行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柔和，“医生说今晚手术。” “手术完了应该又能站起来了。” “你就是累的，”江雪说，“不怕的。” “从小练功到大，挨了许多打，还没有做过手术，你写的歌真的很好，我能不能听一听你的新歌？” 江雪没说话，点了点头，接着就低声在她床边吟唱了起来。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那里，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不在乎它是不是悬崖峭壁。” “用力活着用力爱哪怕肝脑涂地，不求任何人满意只要对得起自己，关于理想我从来没选择放弃，即使在灰头土脸的日子里。” “也许我没有天分，但我有梦的天真，我将会去证明用我的一生。也许我手比较笨，但我愿不停探寻，付出所有的青春不留遗憾。”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生命的广阔不经历磨难怎能感到？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继续跑，带着赤子的骄傲，生命的闪耀不坚持到底怎能看到？”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吧，有一天会再发芽！” “未来迷人绚烂总在向我召唤，哪怕只有痛苦作伴也要勇往直前。我想在那里最蓝的大海扬帆，绝不管自己能不能回还。” “失败后郁郁寡欢，那是懦夫的表现，只要一息尚存请握紧双拳。在天色破晓之前，我们要更加勇敢，等待日出最耀眼的瞬间！”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继续跑，带着赤子的骄傲，生命的闪耀不坚持到底怎能看到？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吧，为了心中的美好。” “不妥协直到变老！” 她低声在宋雅的耳边呢喃着，温柔地唱完，却不知什么时候，宋雅的枕边已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 第188章 尾声，南洋 “江雪姐，”宋雅说，“你真的好会写。” 江雪想说自己生命的另一半给自己带来了许多前行的力量，但是小雅孤身一个人躺在这里，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捏着她的手笑了笑，“梁老师不许我唱这首歌。” “为什么？” “她说这首歌只能是摇滚，我的嗓子唱不了摇滚，但你可以。”江雪说，“我把这首歌留给你唱吧。” “我想我一定能再站起来。” 林秋他们报了警，终于把恼人的记者赶走了。护士来了，几个人一起把宋雅的病床往手术室推去。 医院的天花板真矮，白色的日光灯一闪一闪，一盏又一盏。 那是一间有玻璃观察间的手术室，陪护可以隔着玻璃在外面等。 在高强度的拍摄和排练下，宋雅的椎间盘移位了，压迫神经导致下肢瘫痪，需要立即手术，医生告诉了她本人手术的风险，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手术不大，但不能打麻药。 一根十厘米长的钢针，要从她的背上的脊椎缝隙之间穿进去完成手术。 她痛苦地张大了嘴巴，手术室外面的几个人没有听见一点儿声音。 手术室里面也一样，没有一点儿声音。 度秒如年的半个小时…… 医生说，“我不能百分之百保证，一个星期之后，看造化吧，能起来就能起来，起不来，做好心理准备。” 病床上的宋雅兀自笑了笑，“啊哦，好歌手得退赛了。” 众人都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郭宁杀青之后在等其他几部戏男配角的通告，而因为宋尧军的事情，宋雅也成了焦点人物，为了保护她，夏玲只得在外面跑上跑下。 公司和宋雅之间断了一层渠道利益交换的关系，加上她的合约也到快要到期了，除了总监来走了个慰问形式以外就再没有表示了。 反倒为了吃宋雅这一波流量曝出去不少事情，比起当初黑江雪的操作，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玲终于知道为什么佳姐有时候会显得很强势了，不强势根本保护不了自己手里的艺人。 她于是也强势了一回，强行把宋雅的手机电脑全部收了，让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医院养病，反正也有郭宁在那儿看着。 宋雅就笑她，“得了，我成了坐牢了。” “你坐什么牢呀，”夏玲说，“你想看什么，电影，电视，演唱会，歌剧，京戏，随便，让郭宁给你放，你就别上网了。” “行，我听你的。” 夏玲想，只要退了网，随便你们这些不知是鬼还是鬼的鬼东西构陷，六根清净。 …… 一个星期之后，宋雅并没能站起来。 似乎她早已经知道了命运将会如此宣判，显得十分平静。 夏玲不在，她让郭宁推着她去办理了出院手续。 “你通告下来了吗？” “还没呢。” “有驾照吗？” “刚拿。” 宋雅笑了笑，“送我去海边坐坐可好？” 郭宁没有拒绝，笨拙地扶着她上车，然后笨拙地开着车去了银滩公园。 郭宁推着她下了沙滩，去了她最后站着的地方，她在那儿呆了一个下午，一句话也没有说。 最后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她把自己挣的那些钱大部分都转给了律师，请他帮忙把爸爸的罚金和偷逃的税款交了，虽然不够，但多少能补点。 她知道爸爸偷逃下来的税款后来又被韩宇华通过一部国际影片洗出去了，妈是不可能把钱退回来的，至于怎么洗出去的，她也没有证据。 公司会吃她最后一波红利，然后合约自然到期，到时候一个残疾糊咖怎么维持生计呢？ 所以她自己仍旧留了一些钱安身。 海已经很老了，而她才二十三岁，往后余生还很长。 …… 【给我讲个故事可以吗？小女孩问海鸥邮递员。 海鸥邮递员在院子里踱了几步，然后把邮包放在了奶奶的钢琴上。 它说，“海上的风景并不总是那样平静，帆船有一次遇上了暴风雨。他以为他要沉没了，水手们抛下了锚，收起了帆。在狂暴的大海里，它甚至不如一叶舢板。” 小女孩问，“后来帆船沉没了吗？” “没有，”海鸥拿起了邮包，又要飞了，“如果他沉没了，你们怎么能收到这封信呢？” 然后它飞走了，小女孩儿跳到奶奶怀里，看着海鸥邮递员消失不见…… ——《远帆与小岛》，三】 …… 秋天了，在瑞澜。 白沙岛上有一条碎石板铺就的梧桐街，两边种满了有些年头的梧桐树。 秋天时候梧桐叶就黄了，落了，碎石板小街就铺成了一条金色的路。 街的尽头有一个广场，这一天搭了一个不大但是很精致的舞台。 舞台上萦绕着天后浑然天成的歌声。 “也许有一天，我老得不能唱也走不动，我也将为你献上最真挚的笑容。” 盛装的于江蓠站在麦克风前结束了她这首歌的最后一句歌词。 教母级的气场赢得了全场的欢呼。 她站在台上微笑，“这首歌，是江雪邀请我过来唱的。 本来，我不应该在这里喧宾夺主。 这是我第一次来瑞澜，这是一个美好的地方，梦开始的起点。 江雪跟我说，蓠姐，瑞澜的歌迷们也很希望听见你的歌。 那这首《给所有知道我名字的人》，也是我给瑞澜，给大家，给所有热爱音乐的人的一种告白。 最后的时间，让我们留给宋雅吧，掌声！” 灯光暗下来，现场掌声雷鸣。 于江蓠悄然退走了。 “让小江雪推你上去吧，”莫女英说，“你们两个，是真的惺惺相惜。” 宋雅眼里带着些嗔怪地望着江雪，“梁老师不许你唱，你还非要唱，受伤了吧。” “我又不后悔，”江雪嗓子有些哑，“我有秋哥给我煮胖大海。” 宋雅撇撇嘴，“又秀恩爱，走了走了，上台了。” 江雪跟众人摆了摆手，推着轮椅，带着小雅，上了那个闪着耀眼火花的舞台。 聚光灯下，宋雅高高的鼻梁让她的棱角更加分明了，她举起麦克风，轻轻说了一声，“你好，迷笛。” 乐队是梁老师从冬港带来的艾米海燕乐团，在有力的金属声中，她唱起了那首江雪送给她的歌。 天已经黑下去了，瑞澜的秋天也是很清明的，那幕帘上，群星璀璨，银河当空…… …… 冬港。 “这个姑娘就是最近很火的摇滚花腔宋雅吗？”兰母说，“我一个从来不听流行音乐的老太婆都觉得如此震撼，这姑娘太厉害了，坐在轮椅上都能这样唱。” “她以前耍花枪唱戏歌也是一绝，”兰骁南说，“可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又站起来。” “我还真是看轻了小郝了，小郝居然是她的经纪人。” “那是小郝吗？那是郝总。” “郝总怎么了？将来还不是要叫我一声婆婆。” 瑞澜，白沙岛，江家老别墅。 “啊嚏……”郝思佳搓了搓鼻子，“妈的谁想我了。” “姐，我说你最近就是累了点。”这是郝思怡的声音。 “行行行，”郝思佳说，“梅大嫂给你们添下酒菜来，你们边吃边聊。妈的，我也想喝。” 江雪推着宋雅站在门口，“我的郝总，你是觉得胃出血的滋味好受是不？” 田卿站在一边笑，她可是江雪的老粉丝了，对了，她就是群里的小草。 “雪雪，你这是对我不许你吃肉的公然报复。” 宋雅笑起来，“佳姐你还是把身体养好吧，那可是你攻略婆婆的本钱。” “走了走了，”郝思佳拉着他们出去了，“这几个人又在琢磨游戏点子了。小郭呢？他的雅雅姐他自己不照顾，怎么让雪雪照顾来了？还有夏玲哪儿去了？跟她男神枫哥跑出去遛弯了？天杀的兰骁南，居然不陪我来！” 坐在一边的杨晓芸说，“我觉得郝思怡的点子非常惊人。” 黄钰欣说，“玩家自己组装火箭，自己开宇宙飞船探索星系的游戏，会不会太硬核了一点？” “但是很有趣啊，”杨晓芸道，“不如起个名字吧，就叫《蓝星航天计划》。” 一旁正在教江若兰画画的林秋噗嗤笑了一声，“我看，不如别叫蓝星了，叫坎巴拉星得了，也别做成人类了，做成绿色的外星人，叫坎巴拉人怎么样？” “秋神的点子好啊！”杨晓芸说，“那就叫《坎巴拉太空计划》。” …… 高米米确实不是偶然得的淋巴癌。 梅海榕一回新加坡，就收到了江山的电话。 在袁瑞雪的协调下，梅家人和国内警方派去的调查组还是发现了当年在高米米房间里放置辐射源的具体执行人。 手段太狠毒了。 那是一个英国人，他为了抓着韩宇华的把柄，保留了当年的音像证据，以及残余的放射源。 在完整的证据链面前，韩宇华仍旧没有认罪，但，在判决书面前，他认不认罪已经不重要了。 盈宇集团和他之间切分得非常干净，就好像袁瑞雪的评价——对盈宇来说，一双白手套脏了，换一双便是。 江雪带着林秋回槟城是在瑞澜绮海国际机场坐的飞机。 “妹夫，”江山说，“祖家的事情，你不用想太多，妹妹自己一票，议事的时候她自己决定就行。四妹的婚礼，和盈宇的合作，还有祖家的态度，背后都有英国人美国人的影子，对大马的政局也有影响，头家和族长自会决断。” “哥，”江雪挽着林秋的手，另一只手则牵着江若兰，“你的好妹夫就是回去画画的，他才不操心这些，你妹子我回去也是唱歌的，议事我知道该投谁。” “若兰调皮，你俩管紧一点。” “爸爸真啰嗦，”江若兰嘟嘴，“我要跟着姑爹画画，我才不调皮。” “好好好，你不调皮，你们进去吧，哦对了，好好劝一劝爸爸。” 飞机降落在槟城时，依旧是一个一成不变的大晴天。 南洋的空气很潮也很闷，这里的阳光白得耀眼，江若兰蹦跳着把姑爹拉出了飞机舱门。 林秋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江雪，他俩相视而笑。 这里是她的第二故乡，这里也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