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炒年糕》 第1章 照顾好病人 「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 ...... “滴呜滴呜——” 救护车高亢刺耳的鸣笛声划破a市漆黑的夜幕,如箭矢般飞奔,还算顺利地到达了医院门口。 医护人员迅速将病人们拉出救护车,推入急诊室,一时间,匆匆忙忙,来来往往。 宋时年准备下班,走到门口时恰好遇见了这一幕。 “怎么回事?”他问一旁值班的护士。 “三环路上发生了车祸,情况很严重,很多人都受了重伤,有两个人当场死亡了。” 宋时年看着陆陆续续被推进来的病人,或意识模糊,或疼痛呻吟,甚至不少人是血迹斑斑,医院其他病人或家属瞧着,不由得抿嘴皱眉。 幻影穿梭间,他看见了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脸色顿时和这周围环境一般,白得让人觉得发冷。 从未设想,重逢竟是这样的场景。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大脑一片空白,宋时年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在看清她的那一瞬间,更是呼吸一滞。 高善予头部受到了较重的撞击,鲜红刺眼的血液淌过脸颊,她意识薄弱,四肢麻木,全身疼得像被车轮子碾过一般。 事实上,若不是她幸运,还真就有可能被车轮子碾过,幸好出租车司机反应快,她只是撞到了头部。 完全失去意识前,她眼睛勉强睁开了一小条缝。 听说,人死前都会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 她开始相信这句话的真实性。 因为她似乎真的从那一小条缝透进来的光中,见到了那张面孔,那张后来只能频繁出现在她梦里的面孔。 手上有温温热热的感觉传来,是皮肤的触感。 她觉得自己大概真的这么被命运之神“眷顾”,已经去了天堂,上帝在和她握手。 还让她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此刻带着慌乱着急的情绪,在她耳边回荡。 “别怕,我在,不会有事的。” ...... 第二天下午,高善予缓缓睁开眼睛,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长长的输液管,药水一滴一滴落下,她盯着缓了好久,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上帝还不想收她。 隔壁床的张阿姨见她醒来,关切地问:“姑娘,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你的家人呢,得喊个人过来照顾你呀。” 从昨晚到现在,张阿姨都没看见有人来探望她,问护士,护士说暂时没有联系上家属。 “阿姨,谢谢您,我没事。” ...... 医院食堂内,人比往常多了不少。 宋时年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正要起身离开,罗彬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下。 “怎么回事?我一来你就要走?着什么急呀,坐下来慢慢吃。” 宋时年睨他一眼:“听说你们急诊是忙得不可开交,一个人当两个人用了,你还有时间慢慢吃饭?” 罗彬摆摆手,忙是忙,但也不耽误他吃饭:“夸张了啊,吃个饭的时间还是有的,吃完了我还得去查房。” 宋时年脚步一顿,把端起的餐盘又放回桌面上:“看在你那么惨的份上,我帮你查,查房本在哪?” 罗彬不可思议地抬头,筷子里的肉没夹稳,掉了回去。 他之前也叫过宋时年帮忙查房,但总要被敲一顿饭,这回他自己主动提出来,不会是想敲两顿饭吧!? “查房本在我办公室桌面上,但是!我没钱请你吃饭了啊。” 宋时年指了指自己的餐盘,潇洒转身,挥手:“不用,我请你吃,走了。” “喂!谁要吃你的剩饭啊,我嫌弃!” ...... 病房内,相比于之前安静得让人心悸,此刻倒是有了点说说笑笑的声音。 张阿姨的小孙女来看望她,刚离开不久,她正跟高善予说着小孙女的一些趣事。 “笃笃——”传来两声沉闷的叩门声,紧接着却是一道轻快的声音。 “张阿姨,又在炫耀您孙女呢?” 宋时年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白大褂,袖子微微卷起来露出有力的手臂,五官端正俊朗,眉眼含笑,专业中不失温和。 任谁见了这样看起来年轻帅气好相处的医生,都会忍不住满心欢喜地夸上几句,张阿姨也不例外。 “宋医生,今天又帮罗医生查房呐?哎呦呦,你看看,小伙子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又帅又贴心,很多漂亮小姑娘追吧?” “您就别打趣我了,今天感觉怎么样?”宋时年对张阿姨进行了一些常规询问和检查,仿佛从头到尾都没注意过这个病房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高善予突然觉得脑袋更晕了,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真的在这里,是这里的医生,那自己昨晚昏迷前看到的听到的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 大概还是自己的幻觉吧,他看起来已经把她当成了陌生人。 这样也好,既然都过去了,也没必要互相打扰。 张阿姨这边结束了,宋时年才转了个方向,面对高善予。 “头晕不晕?” “晕。” “有没有胸闷气短?” “没有。” 两个人一问一答,语调都像是没有感情的冰冷的机器。 宋时年低头在查房本上“唰唰”地记录下来。 然后用免洗消毒液清洗双手,准备查看她头上的伤口。 指尖触碰到额头的那一瞬,高善予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他左手从侧后边轻轻扶着她的后脑勺,语气很是严肃:“别乱动,配合检查。” “抬头。” 高善予闻声仰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他随着吞咽动作而滚动的喉结。 她怔怔看了几秒,而后像做贼一般,眼神躲躲闪闪,也不知道具体该看哪里,最终干脆闭起眼睛来。 宋时年从口袋里拿出医用手电筒,看见的就是她仰头闭眼,一副准备慷慨“就义”的模样,虽然喜怒不形于色,但他在心里已经要被气笑了。 让她抬头,是想要检查她的眼睛。 宋时年直接上手,撑开她的眼皮,用手电照着查看了一番,没什么异样。 “感觉自己视力有受影响吗?” “没有。” 宋时年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把手电收起来,拿起放在一旁桌子上的查房本:“需不需要帮你请个护工?” 高善予愣了一下,和前面例行公事般的询问比起来,这句话就显得好不真实。 “不...不用。” 宋时年点点头,没再说话。 病房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宋时年喊了一声:“进。” 下一秒,方宜就一个箭步扑到了高善予身上:“呜呜呜我的高高,你没事吧?疼不疼?可把我吓死了。” 高善予面色涨红,被她搂得有些喘不过气。 宋时年在一旁凉凉地道:“你再抱下去,病人可能会窒息而亡。” 方宜闻言赶紧松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回过头一看,她觉得自己要窒息而亡了。 脑子里就是一连串山崩地裂火山爆发龙卷风侵袭。 这是什么大型尴尬场面!!她的好闺蜜和前任重逢,她还在一旁做了见证?感觉已经能脚趾抓地抠出一套小别墅了。 “宋...组长,好久不见...你...你怎么在这儿呀?” 方宜话都说不利索了。 宋时年表情又比刚才温和了些,“好久不见,我为什么在这儿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方宜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别说,穿上这身白大褂居然感觉整个人透出一种圣洁的气质(前提是不开口说话) 也是,作为a市医科大优秀的医学生,在这里工作,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这两人见面的氛围就有点不太正常了。 “暂时没什么问题,不舒服及时找护士或医生。”他视线挪到方宜这边:“照顾好病人。” 宋时年就这样轻飘飘地走了,方宜还没缓过神来,照顾好病人?病人?高善予吗?他称呼她为“病人”? 虽然说作为一个医生这样子说也没毛病,但是...... “高善予同学,老实交代,你...你们有聊什么吗?” 高善予神色黯淡了几分,他对所有人都保留一份笑意与温和,唯独在对上她的时候疏离又漠然。 “没有啊,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方方,我困了。” 方宜闻言赶紧扶她躺下,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黑暗侵袭,药水的滴答声似乎被无限放大,拉着回忆一路狂奔,回到了那个盛夏。 —— 【小蜜有话说:有从《岁岁皆安》过来的朋友吗?举个爪爪~里面挖的坑基本都在这本填了,两本都看,快乐加倍噢! 本人非职业作者,写作是为爱发电,全凭个人喜好,如果有的情节个别读者不喜欢,而情节内容并未违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情况下,一般不会改文,所以就不用私信或评论让我改了,很感谢你们的支持~ 本书涉及到的学校、医院和角色等均无现实原型,此外由于本人的知识水平有限,涉及到的专业知识参考了baidu,如还有不严谨的地方望大家不吝赐教~ 茫茫大千世界,人与人因缘相遇,字与字因心相通,亲爱的陌生朋友们,欢迎来到“年糕”夫妇的平行世界,感受故事的力量,祝你们在此收获快乐~】 第2章 冰山学长 「冥冥之中,我曾穿风踏雪,为你而来」 ...... 九月,是全国各大高校开学的月份。 高善予从北城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终于到达了a市。 路途很遥远,她也很孤独,没有人送行,更没有人陪同。 但她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反而是离北城越来越远后,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宿舍是四人间,她是最后一个到的,当时只有方宜一个人在。 “你好,我叫方宜,另外两个舍友分别叫田汁和曾瑶瑶,她们去吃饭了。” “你好,我叫高善予。”她笑着回应。 所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方宜有些被惊艳住了,即便是素颜,她的皮肤也几乎是白皙无暇,宛若新雪初霁,眼睛很明亮有神,仿佛装着细碎的星星。 五官精致,美得明艳,却美而不俗,反而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有如清晨带着露珠的花瓣,清新自然。 方宜帮她提着行李箱,非常热情:“嘿嘿,你长得真漂亮,我看寝室成员信息上写着你是北城人,这么远你一个人过来的吗?” 高善予避重就轻回答:“还好吧,很远吗?” 方宜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家就在a市,从家到学校不堵车的情况下得开一个小时,她都觉得远,北城到a市,那可几乎是一整个中国地图的南北跨越啊。 但是每个人的想法不同,这也没什么好争论的。 方宜很早就过来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了,闲着也是闲着,就帮着高善予一起收拾,等两个人弄得差不多了,另外两个舍友也回来了,大家又互相介绍认识了一番。 四个人都是临床医学专业的,方宜和田汁是a市本地人,曾瑶瑶家在邻市,也不远,只有高善予来自遥远的北城,大家似乎都对她比较感兴趣,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她北方景色是什么样的,生活习惯是什么样的。 “你能来我们学校,应该也能去北城医科大学吧,这两个学校分数历来差不多,都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医科大学,但是在北城不就离家很近吗?每个周末还能回去。” 高善予笑了笑:“是能去,不过我想离家远点。” 其余三人了然地点头,确实也有很多人想报远一点的学校,体验一下不同的地域风情。 ...... 开学的第一周,各种典礼,班会,和高中最大的差别就是,人际交往的增多。 只不过高善予高中的时候基本都是埋头刷题,对于交友这方面不抗拒,但也不算热络。 大概因为她人长得漂亮,不少人上来和她搭话,她也都是礼貌地一笑而过。 学校各大社团也开启了招新抢人大战,方宜拉着高善予填了个医疗急救队的报名表交上去。 很快她们就接到了面试的通知,在临近开始的前一个小时用短视频恶补了一些急救知识,面试的时候意外地顺利,被问到的问题基本都回答上来了。 面试高善予的是一个大二的学姐,特别温柔,说不知道也没关系,进了队里本来就是要培训的。 但方宜的脸色就不太好,她说遇见的是一个大二学长,帅是很帅,但不苟言笑的,全程皱着眉头,语气冷得像冰块,她和其他人感觉方圆五里的空气都被他冻住了。 幸运的是,两个人都收到了入队的通知,培训时间是第三周开始,每周一三五的晚上八点到九点。 急救队属于医学院,培训的地点就在医学院二楼的大厅里,第一次培训那晚,高善予一个人从图书馆过去,方宜则是自己从宿舍赶过去的。 对着群里的分组表,方宜找到了一组的位置,大厅里闹哄哄的,这对于大家来说都是一次新鲜的体验,又见到这么多新朋友,难免激动。 她环顾了一周,都没发现高善予,正想打个电话问问她是不是还没认清学校的路,队长就站在台上,说了一长段无关紧要的迎新致辞。 “好,大家安静,各组长点一下自己小组成员的名字,然后开始今天的培训内容。” 宋时年拿着打印出来的名单走到一组的人面前,有不少人当初是他面试的,大家觉得他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样子,立马噤声。 前面点了几个人的名字都很顺畅。 “方宜。” “到!”她应得非常响亮。 “高善予。” 无人应答。 “高善予?” 依旧无人应答。 方宜正想着胡诌一个理由先给拖住了再说,高善予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她喊了一声:“到!”声音有些沙哑。 因为出现得太过突兀,大家都在看她,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不断。 “哇塞,这个小姐姐好美啊。” “听说我们医学院美女很多,果然不假。” “一会儿去要个联系方式怎么样?” 宋时年一个人站在最前面,看了眼手上的腕表,面不改色:“你迟到了五分钟。” “非常抱歉。”高善予认错态度良好,加之跑过来头发微散,气息不匀,面对这样的美女,很难不心软几分,在场的人简直想直接替组长发言:“没关系,下次注意就好了。” 但谁让宋组长是“铁面无私包青天”呢。 “这里是急救队,我希望你们能明白‘急’的含义,别说五分钟,一分一秒对病人的抢救来说都十分关键,所以时间观念很重要,迟到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否则直接退队。” 什么情况,这是九月哎,在南方还是三十几度的气温,方宜却觉得好像要下雪了似的。。。 第一次培训,其实主要任务也还是认识一下组里的人,没教什么特别难的内容,就学了最基础简单的三角巾宽带和窄带的折叠。 培训结束回宿舍的路上,方宜忍不住问:“高高,你为什么迟到啊?我感觉你不像是会无故迟到的人,是还没认清学校的路吗?” 高善予摇摇头:“我认路本领还不错的。是有个同学骑车不小心撞到人了,我正好路过,跟她一起把受伤的同学送去医务室了。” “啊!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和组长解释啊?” “没什么好解释的,迟到了就是迟到了。” 方宜是由衷佩服高善予的勇气,她从头到尾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害怕。 “他刚才那么凶,你怎么这么淡定啊?你不知道,当初面试我的就是他,我现在看见他就心慌。” 高善予觉得好笑:“哪有这么夸张,我觉得他说得很对啊,陈述事实而已,急救本来就是争分夺秒的事情。” 事实上,她骨子里是个挺要强的人,她能态度诚恳地道歉,就是真心觉得自己做错了,不是妥协,也不是委曲求全。 而且刚开学只相处了三周,方宜还不太了解她,要说“凶”,她能比宋时年更凶。 高中的时候高善予也是寄宿在学校的,有个舍友天天不知道跟谁打电话到凌晨,大家都提醒过她,但屡教不改,还和大家吵了起来。 高善予忍无可忍,想着自己年纪轻轻哪能受这个气,各方道理加“名言警句”劈头盖脸“教育”了一顿,从此寝室休息时间要多安静有多安静。 所以宋时年这种程度的根本吓不到她。 路灯下,人的影子被拉长,再拉长,然后重叠交融在一起。 天上的圆月很模糊,像是被美颜相机加了厚厚的一层柔光。 初入大学校园的小姑娘似乎警惕性不是很高,说话也不知道控制些音量,宋时年走在她们几米远的身后,就这么无意地听了一路,不由得低头轻笑一声。 看来,他也还不至于在所有人心里都是“坏人”形象。 第3章 封口费? 一周很快就过去了,当初报名的时候高善予还是懵懵懂懂的,她也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但是三次培训下来,她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了解了更多之后也更明白急救的意义所在。而且每学会一个急救知识或技能,感觉自己又充实了一些,似乎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周一的中午,她和方宜一起去食堂吃饭,找了个比较角落的位置坐下。 方宜朝高善予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往右边看,宋时年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脸上的笑意就没消失过,看见她们之后也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继续和电话里的人聊天。 “救命,我没看错吧?那是我们组长?他在和谁打电话啊?居然笑了哎!”方宜声音压得很低,但不可置信的意味却丝毫不减。 高善予没发表言论,让她少八卦多吃饭。 但宋时年坐得不远,食堂有点吵,他打电话的声音自然也大了些,很清晰地传到她们的耳朵里。 “新的学校生活感觉怎么样?” “真的?你还跟江凛安一个班呐?那我跟他说一声,让他罩着你,你有什么事儿就去烦他。”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可能音量有些大,他很无奈地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姑奶奶,我错了,您有什么事儿就去吩咐他,行了吧?” “没空,不回去,忙着呢,国庆再回,想我?呵,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信不信。” 电话结束,他去食堂门口的自助售卖机买了两瓶果汁,又折返了回来,放在高善予和方宜的面前:“请你们喝果汁。” 方宜惊讶得不知道作何反应,倒是高善予自然而然地说了声“谢谢”。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晚上的培训记得准时到。” “好的。” 方宜掂了掂那瓶果汁,她从未觉得一瓶果汁也如此沉重,一抬头,发现高善予已经打开喝了一小半了。 “高高,这会不会是封口费啊?” 高善予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小说电影看多了吧,封哪门子的口。 “他刚才是不是和他女朋友打电话啊?你听我分析,他平时看起来那么高冷,只有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亲和得那叫一个诡异,那应该就是在和女朋友打电话。她女朋友应该刚读大一,不在我们学校,然后他吩咐他的小弟罩着他女朋友,他不想公开自己的恋情,所以请我们喝果汁,让我们不要说出去。” 方宜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你想想,女朋友在异校,还不想公开恋情,他不会是想脚踏两条船吧?” 高善予扶额,这想象力未免也太好了,为了遏止谣言的产生,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小小“恐吓”一下:“方方,你知道的吧,造谣是有可能要吃官司的。” “我错了,当我没说。”方宜也意识到自己太神经兮兮了,没有证据就这样揣测一个人,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开始忏悔自己的行为,心里默默给她组长道歉了次。 忏悔完毕又忍不住说了一句:“但那个人应该真的是女朋友。” 高善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而后低下头继续吃饭。 ...... 晚上的培训学习的是头部包扎,宋时年教了一遍之后,就让他们自己开始练习。 “女生的头发比较长,可能会扯到,辛苦男生们充当一下伤员。” 大家很快就找到了跟自己比较熟悉的人做搭档,高善予比较慢热,也就落单了,她拿着三角巾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无措。 方宜回过头对她说:“高高,我先给他包完了,你再来包一次。” 高善予正想说好,宋时年就走过来了。 “不用这么麻烦,你给我包吧。” 方宜不忍心自己姐妹就这样走入“龙潭虎穴”,决定豁出去替她拒绝一把,没想到高善予应得比她还快。 “好,谢谢组长。” 方宜皱着眉抿着唇冲她无声摇头:不是姐妹不想帮你,是你太年少无知又勇敢,一会儿表现不好挨批我也不敢过去救你了。 宋时年找了个人比较少的地方,拿了张椅子坐下:“开始吧,不会的步骤记得问,别自创手法。” 高善予默默回忆了一遍他刚才的教学内容,一步一步来,她动手能力很强,又学得认真,前面基本没什么问题。 就是最后收紧的时候需要把脖子后面的带子往后扯,她没提前知会宋时年一声,也忘记了应该要有一只手按住他的头顶,导致宋时年整颗脑袋往后仰,两个人的视线就这么在空气中短暂又尴尬地交汇。 “对不起,我没弄疼你吧?” “没有,继续。” “嗯,就快弄好了。” 无人在意的角落,光线也昏暗,这样的对话,任不知情的人怎么听怎么暧昧。 但好在两个纯情又好学的人并未觉得,一个认真教,一个仔细学。 “我包好了。” 宋时年摸摸自己的脑袋,仔细检查了松紧度和打结的地方,都完成得很好。 “可以,学得不错。”说完就直接顶着一颗被包得白溜溜圆滚滚的脑袋回到了小组成员面前。 他这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但却浑然不在意,大家想笑又不敢笑,忍得那叫一个辛苦。 “我这是优秀模板,大家照着这个标准练习,有不懂的过来问我,或者问高善予同学。” 他冲最后面的高善予扬了扬笑容。 方宜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揉了揉眼睛再次看过去,居然真的在笑!? 她赶紧跑到高善予身边,撞了撞她的胳膊:“什么情况?组长对你这么好?” 高善予看了一眼宋时年,他头上的三角巾还是没拆,正给其他组员做指导。 “其实他对大家都挺好的,可能做正事儿的时候比较严肃,私底下应该挺好相处的,没你想的那么凶。” 宋时年这组的整体学习进度比较快,但还是要等最后队长做了总结才可以离开,所以一组成员看起来似乎都很清闲,开启了他们的茶话会。 有个男生第一天的时候就想着要高善予的联系方式,此刻有机会,再被旁边的人一撺掇,就鼓起了勇气。 “同学你好,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 高善予想着是同组成员,以后估计要有不少交流,就没拒绝。 “我在急救队的群里实名了,你直接从那加我就行,我手机没电了,回去后会同意的。” 方宜跟这个男生还算熟悉,开玩笑道:“打什么主意?想给我好姐妹介绍对象吗?” 男生腼腆地笑着,挠挠头,没说话。 宋时年闻言,也走过来,打趣道:“怎么了?相亲大会?我也没对象,给我介绍一个呗。” “啊?组长今天中午在食堂不是跟女朋友打电话?”培训结束,宋时年似乎真的变得好相处了不少,方宜斗着胆子问了出来。 宋时年想起中午的时候又被宋时岁臭骂一顿,突然有些头疼。 “什么女朋友,那是我刚上高中的妹妹,小丫头片子一个。” 完蛋,方宜对自己的无端猜测又飙升了+的罪恶感。 宋时年拍了拍手,一组的人全都看向他:“群里只能发通知,不能随便发言,建议我们组的人回去之后加个好友,有什么不会的互相私聊学习一下。” 其他组的组长听了也纷纷附和:“大家都听宋组长的建议哈。” —— 【ps.天空一声巨响,带我高中限定版岁岁女儿闪亮登场一下下~】 第4章 组长屈尊 高善予回到寝室把手机充上电,开机之后就看见了差不多十几条好友申请,她看了一眼,都是从急救队群里加的,就一路点了同意下来,看到最后一个是宋时年,也没多想,和前面的人都放在了同一个好友分组里。 方宜看着手机,嘴里嘀咕着:“你说我要不要主动加一下组长呢?他刚才说组员互加好友,包不包括他?但我不是很想加他,每次培训想发空间吐槽还得屏蔽掉他......” 高善予愣了一下:“他没主动加你吗?” “废话,人家组长哪会屈尊一个一个去主动加好友,当然是我们这些小喽啰主动啦。” 高善予看着手机屏幕陷入了沉默...... 组长屈尊...那她是不是罪该万死了? 方宜把空间里几条吐槽培训太累了,组长太严肃了之类的动态删掉,然后发送好友申请,很快就通过了。 周六那天,队里组织了第一次团建,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又是吃火锅又是唱k。 唱歌大概是高善予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了,但她只喜欢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轻哼旋律,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从来没有过。 大家看她性格不是很活泼,以为她是高冷挂的美女,这样的人就是让人感觉不可靠近,但又太迷人了,忍不住想靠近,所以大家还是起哄着让她唱一首。 其实她是个兼容性非常强的人,喜欢独处的轻松自由,也乐意试着和别人相处,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 氛围这么好,高善予自然不会扫兴,但她有些紧张,挑了首两个人对唱的歌曲,希望有个人陪着她,不会那么局促。 “我想找个人和我一起唱,男生女生都行,这首歌还有谁会吗?”高善予举着两个话筒问大家。 底下的男同学们个个跃跃欲试。 “我会!” “我来!我唱过好多次了!” 但大一的男同胞们还是太过稚嫩了,在底下闹哄哄地说着自己会,然后就很乖巧地等待女神选出她的“心仪对象”。 结果一个不注意,宋时年已经穿过人群,直接拿过高善予手里的话筒:“我跟你一起。” 小学弟们的热情被浇灭了一瞬,然后又很快复燃,鼓掌欢呼,以示对他们表演的期待。 一首舒缓的男女对唱情歌,两个人声线很契合,唱得完全不输十佳歌手大赛的选手,氛围恰到好处之时两个人也有眼神交流,惹得大家一阵起哄。 结束之后又响起来热烈的掌声,很快又有人接过话筒一展歌喉,高善予和宋时年一起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方宜凑过来:“组长,你唱歌也太好听了吧,人看着高冷,没想到声音这么暖男。” 二组组长罗彬,也是宋时年的室友,闻言赶紧坐到宋时年旁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哈哈哈哈他跟高冷沾不上一点儿边好吧,私底下多相处相处,你们就知道了。” 罗彬本来还想说他这个人是单纯的闷骚,但害怕自己这么说了回去之后估计得被他千刀万剐,保命为上,他最终还是收敛住了。 虽然大家都没喝酒,但大晚上的总归不是那么安全,结束的时候队长便发话让男同志们别哥俩好的就大摇大摆一起走了,送送自己组里的女生到寝室楼下。 宋时年本来是跟一组的三个女生走一起的,结果方宜走到校门口就拉着另外一个女生要走。 “行了安全到校了,我们两个去买点零食,组长你送高高到寝室楼下吧,她大晚上不太认路。” 高善予:我还不认路???回去就给你手绘一张学校地图。 宋时年微微勾唇,点头:“没问题。” ...... 今夜无风,人影绰绰。 已经很晚了,两个人走在人行道上,不见多少行人,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的细微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组长。”高善予缓缓开口。 “不培训的时候可以喊我名字。” 高善予又喊了一遍:“宋时年,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宋时年轻咳了一声,喊全名,怎么感觉也没比喊“组长”好多少呢。 “你问。” “一般绩点要达到多少才有可能保研本校?” 宋时年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他还以为她要问些什么能够增进彼此了解的问题,已经在脑子里把自己的生平事迹兴趣爱好给过了一遍,结果没想到她还挺上进,大一就开始关心保研的事情了。 “一般是3.5以上吧,我也还了解的不多,你是想继续留在我们学校读研吗?” 高善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听方宜说你是北城的?为什么想着来我们学校啊,北城医科大学的条件和分数线也和我们学校差不多。” 她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好像还挺多人问过她这个问题的,她知道大家都只是好奇,这样的选择看起来好像并不是最佳方案,这样问她的人应该都觉得家是依靠,同等条件下离家近当然更好。 但她是没有这样的依靠的。 “大概因为这里没有沙尘暴吧。”她顿了顿,笑容逐渐消失,神色平静道:“我喜欢离家远一些。” 那里没有归属感。 不知不觉,两个人便走到了女寝楼下。 田汁和曾瑶瑶也刚好要上楼,跟高善予打了声招呼,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脸欣慰地离开了。 “我回去了,谢谢你送我回来。”高善予挥了挥手,转身往寝室楼走去。 宋时年看着她的背影,被不太明亮的路灯照着,逐渐走远,逐渐模糊,回想起她刚才的话,莫名感觉心里落了空,有点难受。 “高善予,你等一下。” 高善予回头看他。 宋时年冲她扬起笑容,他身上的少年气太足了,眼睛一点儿都不深邃,反而清澈澄净,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其中各种情绪,但很有生命力,看一眼就会觉得万物正复苏,蓬勃朝气。 他说:“对,这里没有沙尘暴。” 祝你在这里永远是晴天。 高善予第一次见他笑这么灿烂,嘴角也忍不住跟着他上扬:“嗯,知道了,晚安。” 一回到寝室,田汁和曾瑶瑶就围了上来:“高高,那是你男朋友吗?妥妥高富帅一枚啊!” 高善予还没来得及解释,曾瑶瑶就把手机举到她面前:“这是他手上戴的表,刚才都闪我眼睛了。” 她本来想说黑灯瞎火闪什么眼睛,定睛一看,二十万。 好吧,确实非常闪眼睛。 “他不是我男朋友,就是之前方宜和你们说的那个冰山组长。” 方宜恰好也回来了,听到这么一句赶紧解释道:“不不不,都是我的误解,一点儿也不冰山。” 随着生活中的相处越来越多,大家对他的原有印象也在逐步改变,其实他私底下没什么架子,爱开玩笑,幽默有趣,特别阳光开朗。 第5章 再当伤员 这天晚上的培训,学习的是绷带螺旋反折包扎。 这个练习包扎的部位是手腕处,所以男生女生充当“伤员”都无所谓,高善予很自然地就想去找方宜做搭档,但还没迈出脚步,宋时年就过来了。 “找到搭档了吗?” 高善予望了望方宜,正想说找到了,结果方宜对她眨了眨眼睛,就转身去找别人了。 高善予:“......” 宋时年今天穿了件蓝白色衬衫,他把袖口处的扣子解开,袖子卷到肘关节处,露出半截手臂:“看来我今天又是你的伤员了。” 高善予点点头,没出声回应,拿着绷带覆在他手腕处,一圈圈往上缠。 宋时年平时比较喜欢运动,手臂的肌肉线条很流畅,性感,像是被人弹起的琴弦,优美又富有张力。手指也修长,指甲修剪整齐,干干净净。 高善予指尖皮肤与他手上的青筋相触。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由自主地出了神,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直到宋时年提醒她:“高同学,是螺旋反折,不是环形包扎。” 高善予慌乱回神,盯着包好的绷带看了一眼,果然弄错了。 “不好意思,我重新来。” 她将绷带拆开,又包了一遍正确的,指尖与他的皮肤不断轻轻摩擦,仿佛温度越来越高。 “好了。” 宋时年左右翻了翻手腕,客观评价道:“交叉点对得不够整齐,但不是什么大问题,其他方面都不错。” 他一边将绷带拆下来一边说:“对了,你上次问我保研的事情,我也有这方面的想法,回去具体了解了一下,你如果还想知道的话,我们找个时间聊一聊?” “明天上午可以吗?我周二上午没课,一般就自己去图书馆四楼的阅览室。” 宋时年笑着点了点头:“好,但是图书馆不方便说话,我们去旁边的咖啡厅吧。” ...... 第二天上午,高善予去到咖啡厅的时候宋时年已经在靠里的位置坐下了。 他把几页订好的a4纸放在高善予面前,这是他打印出来的资料,是通过学校官网、学长还有导员导师那了解到的,堪称详细。 “除了资料上说到的这些,还是就是一些以后会接触到的省级或者国家级的竞赛,得到较好名次的话,不仅对保研的加成很大,在选择导师加入课题组的时候,也会有更多的自主权。” 高善予低头全神贯注地把资料看完,全程安安静静的,也没顾得上和宋时年闲聊。 他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在这种事上这么有耐心,就坐在座位上,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说,默默地等她,看看她有没有哪里还不太清楚。 “谢谢你,我中午请你吃饭吧。”高善予把资料收起来,上面都很详细,她大致了解得够多了,也没什么要追问的。 两个人一起就近去了食堂一楼,吃到一半的时候罗彬看见了他们,凑过来跟高善予打了招呼,手搭在宋时年的肩膀上:“你不是不喜欢一楼的菜吗?” 宋时年剜了他一眼:“吃你的饭。” 罗彬哼哼两下,他已经吃饱了,没有多留,跟他们开了两句玩笑话就走了。 高善予放下筷子,喝了口水,面上有些歉意:“不好意思啊,我平时比较喜欢在这边一楼吃,忘记问你就直接来这里了。” “没有,你别听他瞎说,我不挑,哪里的菜都喜欢吃。”许是为了证明他真的喜欢,他吃饭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但事实上,宋时年确实很少来一楼,二楼的菜更符合他的口味。 高善予看他这狼吞虎咽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你吃那么急干嘛,我又不跟你抢。” ...... 下一个周二的时候,高善予照旧去图书馆四楼的阅览室里看书学习,让她没想到的是宋时年也在这里,她还是第一次在这儿偶遇他。 阅览室里要保持安静,所以两个人互相微笑点头,就面对面坐下看各自的书,没什么多余的交流。 待离开图书馆之后,高善予才问他:“好巧,你今天怎么也来图书馆?” “哦,我有几门课的课时比较少,就快结课了,要准备考试。”宋时年将书包单肩挂着,一只手握着书包的带子,另一只手插在兜里,整个人看起来很轻松自在,也没半点要考试的压迫感。 当然,对于上学期专业第一的他来说,确实也不至于有什么压迫感。 大一年级的导员给他们看过排名前面的学长学姐们的成绩,所以高善予对宋时年的实力还算比较清楚。 她想着宋时年和她都是临床医学专业的,学的课程也一样,半开玩笑道:“那我备考的时候,能不能请学长给我划重点?” 学长...... 宋时年默默在心里沉吟了两遍,这个称呼听起来似乎很不错。 “举手之劳,乐意之至。” 尽管高善予还没有进入到备考状态,之后的每个周二上午,宋时年都会去图书馆找她,带一些小零食,比如小蛋糕,饼干,或是牛奶咖啡,很自然顺手地递给她,也不需要开口说什么话,然后就在她对面坐下,拿出红笔在她书上帮她划重点,她学到哪他就划到哪,有时候还会写一下自己的总结。 除了图书馆,她和方宜在食堂吃饭遇见宋时年和罗彬的次数似乎也变多了,反正也都熟了,遇见了就坐一块儿,一顿饭吃得有说有笑的。 高善予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是她从前无法体会到的。 她本不是性格孤僻的人,但可能因为看着高冷,而且她的脾气确实也不算特别温和,所以大家不太敢靠近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吃饭的时候也都是一个人。 但是离开北城来到这儿之后,她的生活开始变得不一样。 室友都是很热情可爱的女孩子,罗彬说话很幽默,宋时年笑起来很温暖,然后这么美好的人,也愿意接近她,和她成为朋友。 这种感觉就像你一直渴望来到春天,然后真的就有春风拂面而过,在你的每寸皮肤上留下阳光的温度,和鲜花的馨香。 从此,你每天都会期待这阵风的到来。 第6章 组长发火 转眼间就过了一个月,急救队培训的内容也走向尾声。 最后一个培训内容是最重要的心肺复苏。 模型人的数量有限,每组只有一个,大家都排好队有序进行练习,高善予排在一组的第一个。 照理说出于人文关怀,完整的流程是最后一步要把模拟人的衣服给拉上拉链,穿戴整齐的,但因为这不是核心步骤,下一个练习的人也还是要把拉链拉开,其他组的组长为了节省时间,让大家多练习几遍,就说不用做这个步骤,知道就好。 所以高善予练习结束的时候就没有把模型人的衣服穿好。 宋时年看见,皱了皱眉,沉声道:“就这样?” 高善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一脸疑惑地盯着他。 宋时年:“这是完整流程吗?” 高善予这才意识到他在说整理衣服的问题,冷静回答: “我觉得练习的时候流程可以适当变通一下。” 两个人大有剑拔弩张之势,大家都默默屏息,大气不敢出,偏偏高善予浑然未觉。 她往左右两边看了看,语气依旧很平静,没有半分退让姿态:“我看其他组的组长都说不用拉拉链,这样省时间,没那么麻烦。” 宋时年脸色更不好看了:“他们是你组长还是我是你组长?” 音量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许多,引得其他组的人纷纷侧目。 高善予看起来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吐出一口气,却是什么字也没说出口。 罗彬见情况不妙,隔着四五米远,好心喊了一声:“喂!宋时年,干嘛呢!” 宋时年瞥了他一眼,没搭理。 “我是不是说过,不要自作主张?” 高善予边走边说:“我知道了,一会儿大家都练完了我再做一次。”然后便排在了队伍的最后头。 待大家都练习结束后,她又当着宋时年的面做了一遍完整流程的心肺复苏,动作都很标准,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宋时年也没像以前那样说一些表扬之类的话。 高善予也保持沉默,结束之后跟着大家随口说了句“再见”就和方宜一起离开了。 方宜见她一路都低着头,兴致不高,安慰她:“高高,你别太往心里去了,我们组长是比其他人严格了些。” 高善予抬头冲她笑了笑:“没事。” 而另一边,罗彬回到寝室忍不住数落了宋时年一番,刚才他喊那句话提醒得还不够明显吗?这家伙竟油盐不进,脸色没半分缓和。 “宋时年,真不是我说你,刚才可太凶了啊。” 宋时年踹了一脚他的椅子,底下有轮子,罗彬一个不注意就漂到了门口,然后又屁颠屁颠挪回来。 “我这是对事儿不对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专业上的事情从不开玩笑的。” 罗彬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我知道你对事不对人,但这个说话方式得改改,你这样说话人家听了得多难受。” “我怎么样说话了?”宋时年没觉得自己的说话方式有什么问题。 罗彬知道他这个人就是轴,要面子,还嘴硬,没急着立刻回答,想着得先激他一下。 “我跟你说现在女生都喜欢温柔体贴的,你再迷途不知返以后找女朋友估计够呛。” 果然,宋时年听见这话脸色渐渐趋于缓和,沉思了一会儿,问他:“你展开说说。” “就今天这个事儿,人家是没按你要求做,但也不是什么原则性错误,你就语气温柔点跟她说清楚就行了。” “比如,我才是你的组长,希望你能按我的要求来。” “结果你倒好,直接凶巴巴来一句‘他们是你组长还是我是你组长’,我去,你知道吗我当时就觉得这贼像我爸骂我的时候说‘我是老子还是你是老子?’,一整个头皮发麻。” 宋时年仔细品了品这话,虽然宋寂成没这样骂过他,但他还是有了极强的代入感,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那话都说出口了,现在怎么办?” “道歉啊,我听你跟你妹妹打电话张口闭口就是‘好,我的错,对不起’,不是挺熟练的吗?”罗彬翘着二郎腿,喝着气泡水,看向他的眼神里写满了“这种事情还要我教?”的不屑。 宋时年看着他这一副看戏不嫌事大的模样就来气,把他桌上另一瓶气泡水给拿了过来,猛地灌了一大口之后,顿时心情又舒畅了许多,道歉,行,大丈夫能屈能伸,就道歉,不就是温柔体贴吗,谁还不会了。 “宋时年你又顺手牵羊!” “别吵,我要睡觉了,明天给你买一箱。”看在他的建议听起来还是有点用的份上。 ...... 第二天一大早,宋时年就给高善予发了信息,问她今天有什么安排。 高善予说是去图书馆。 宋时年装作随意地问了一下她的位置,依旧在四楼的医学阅览室里,然后往书包里随手塞了本书,到咖啡店买了两杯咖啡,也径直去了图书馆。 人不是很多,他一眼就看见高善予坐在窗边的桌子上,翻阅一本蓝色封面的医学杂志。 阅览室里安安静静地,宋时年也不敢出声说话,把一杯咖啡放在高善予面前,然后就在她对面的空位坐下,拿出草稿本,在上面写了句:请你喝咖啡,介意我在这学习吗? 高善予接过本子,回他:谢谢,你随意。 宋时年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把书包里唯一的书掏出来,结果定睛一看封面,发现拿成了罗彬一时兴起在某个旧书摊五块钱淘来的,封面超级粉红的古言小说,名字也特别简单粗暴显眼:王爷的娇娇侍女。 他下意识低声说了一句:“我去......” 其实他没什么反应还好,悄悄塞回书包就是了,高善予本来低头看书没注意到,结果他这么一说,她一抬头,花里胡哨还特大加粗的书名就赫然入目,想忽视都难。 她又在草稿纸上写了句:学习? 宋时年急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扯过本子飞速“唰唰”写字,试图拯救自己的形象于水火:“不是,我拿错书了,这是罗彬的,你不信可以去问他。” 高善予点了点头就继续看书了,看表情也看不出到底把他的话信了几分,宋时年把小说塞回书包,又去书架上拿了本厚厚的内科学,但全程心不在焉,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 【小蜜有话说:宋时年你再凶!再凶你就没老婆了(?i _ i?)】 第7章 帮他处理伤口 接近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宋时年实在坐不住了,手指在高善予的水杯边敲了敲,用口型道:“吃午饭了。” 高善予看了眼手表,没想到时间这么快就过去了,收拾好东西和他一起走出了图书馆。 终于能开口说话,宋时年长舒了一口气:“我有话跟你说。” 高善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这么一看,倒是把他突然弄紧张了,一双手抱胸也不是,插兜里也不是。 他走近她一些,挠了挠头:“那个...对不起,我昨晚可能说话语气不太好,但绝对不是针对你。” “我知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你是组长,有什么想法也应该先和你沟通,我不应该擅作主张的。” 宋时年昨晚睡前就越想越觉得自己说话太过,还以为她会挺生气的,没想到事情那么顺利,神色一下就愉悦起来:“感谢高同学这么善解人意。” ...... 急救队的培训结束之后,给了大家一周的复习时间,接着就进行了实操考核,没通过的继续练习,通过的就可以参加接下来的一些志愿活动。 宋时年培训的时候要求一向严格,一组的人自然是个个都很优秀,全员一次性通过了。 十一月中旬的a市天气正好,阳光很明媚,不冷不热,是开运动会的最佳时间。 急救队的任务就是在各比赛点附近设置急救帐篷,帮助受伤的运动员做一些初步的伤口消毒和包扎。 新队员第一次值班不太熟悉,都是要有组长带着的,但是宋时年因为有比赛,没参与,高善予、方宜和罗彬就被安排去了操场跑道附近的帐篷。 上午的比赛都是男女子的长跑项目,运动员们都有自己的节奏,没一个劲往前冲,稳稳当当的,所以也没怎么有人受伤,但高善予他们也不见得清闲。 因为除了处理伤口,他们也顺带提供葡萄糖水,来处理伤口的人没几个,倒是这葡萄糖水异常火爆,而且明明三个人站在那,百分之八十来的人都是对着高善予说:“可以帮我冲一杯糖水吗?”高善予都开始怀疑这是一个急救帐篷还是一个糖水铺了。 宋时年路过,看着乌泱泱一大群人围在那,忍不住皱了皱眉,费了好大劲才从人群中挤进去,高善予刚好冲了一杯糖水,正准备递出去,他眼疾手快,单手接过,头一仰就喝了个精光。 阳光有些刺眼,宋时年半眯着眼问: “怎么回事儿?这么多人要来这喝水?下午多弄一个帐篷专门放水吧,再多叫几个人来帮忙。” 罗彬也想不通,去年可不是这个情形,这糖水本来也是想着给受伤过来处理伤口的人喝的,运动员一般都会自己带水,哪能想到居然还有不少人专门跑过来喝。 宋时年把空杯子递回给高善予:“我想再喝一杯,谢谢。” 高善予知道他要去比赛,提醒道:“跑步前不宜喝太多水。” “没事,延迟了,下午两点才开始。” “好耶,高高我们下午可以在这给组长加油。”方宜望了眼跑道,发现他们这个帐篷位置还挺好,最佳观赛区,整个圆形跑道都尽收眼底。 ...... 下午的时候是五十米、一百米这类短跑项目,比上午的长跑激烈多了,不少人都摔了,擦伤程度不等,高善予他们三个人几乎没怎么休息过,一直在给伤员消毒和包扎,也没顾上给宋时年加油。 好不容易能够喘口气,罗彬才想起来问一句:“哎宋时年跑了没?” 高善予和方宜对视一眼,又同时摇了摇头,她们也不知道。 谁曾想没过多久宋时年就被自己班上的一个男同学扶过来了,膝盖上的擦伤特别显眼,血红的一圈伤口,掉了一个大块儿皮,看着都疼。 但他还挺乐观,笑着质问他们:“你们不是说给我加油吗?我怎么没听见有人喊我名字?” 方宜惊呼:“组长你受伤了?看起来还挺严重的。” “没事,跑到终点才摔的,第二名。” 罗彬连着“啧”了三声:“不愧是你,摔成这样都不忘嘚瑟。” 高善予挪来凳子,让他坐下,罗彬本来是拿着棉签、生理盐水和碘伏,准备给宋时年处理伤口的,结果方宜一把拿过,塞到了高善予手里:“高高你给组长处理一下,我们去隔壁帮忙冲糖水。”然后就不由分说地把罗彬给拉走,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什么,回过头对扶宋时年过来的男生说:“帅哥,你口渴了吧?过来喝点水。” 罗彬不解:“我们过来干嘛?冲糖水需要这么多人吗?” 方宜瞅了他两眼,只觉得憨憨的,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你还看不出来吗?” 罗彬转过身,看见宋时年那不值钱的笑容,他顿时醒悟,原来是这样...... ...... 帐篷一下子就只剩了他们两个人,周围依旧是轰轰烈烈的加油呐喊声,这一片小小的空间之下却仿佛安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高同学,来吧,我看看你学得怎么样了。” 不过是简单的清洗消毒而已,对优秀学员高善予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她往一次性纸杯里倒了生理盐水,缓缓往伤口上倒,然后用棉签逆着水流轻轻擦拭,把灰尘杂质清洗掉,再用一根新的棉签蘸上碘伏,以伤口为中心向外打圈涂抹。 尽管她动作尽可能轻柔,伤口沾到碘伏的那一刻宋时年还是疼得“嘶” 了一声。 高善予听到了莫名有些心慌,下意识就对着他的伤口轻轻呼了两口气,然后突然又想到这样的动作有可能造成细菌感染,而且有点亲密...总之事情的走向有一点点...怪异... 她慢慢抬起头来,想看看宋时年什么表情,希望他没有太介意。 宋时年对上她的眼神,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眉毛微微上挑:“谢谢,不疼了。” 她又赶紧低下头,拿起无菌纱布,给他覆盖伤口。 一定是因为这里是南方,十一月的太阳也很热烈,高善予觉得自己的脸颊烧得慌。 “处理好了,注意事项你应该比我都懂,我就不跟你说了。” 高善予一边说一边站起来,但因为蹲太久了,脚麻,一下子没站稳,踉跄了几步。 “小心。”宋时年迅速站起来,托住她的手臂,待她站稳后又及时放下:“表现不错,不愧是我的优秀学员。”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宋时年好像很喜欢这样笑,她很少能见到有人这样对她笑,热烈,灿烂,又温柔。 这真是一个大好的晴天。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红色跑道上,足球场的草皮鲜绿鲜绿的,眼前的少年额上束着白色运动发带,高善予看见他的刘海被打湿,一滴汗珠晶莹剔透,悄无声息地落下。 那一瞬间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信念感:再贫瘠的土地,也能被他的汗水灌溉出鲜花来。 除了单调的黑白灰,她在生活中看见了一些更明亮的色彩。 第8章 我喜欢她? 晚上,宋时年回到寝室,罗彬当即把人给扣到椅子上。 “抽什么风?”宋时年没好气地踹他一脚,但被他灵活地躲开了。 罗彬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视线最终定格在他膝盖的伤口上,上面覆盖一块干干净净方方正正的透气纱布:“这伤也不严重啊,你这不是能自己走回来,还挺稳健的吗?” 宋时年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也懒得搭理他,刚想起身去洗澡,罗彬又把他给摁了回去:“我问你,最近怎么老往图书馆跑?” “我爱学习呗,不然上课不听下课不学还想考得好,这不纯纯做梦么。” 罗彬眯了眯眼睛,显然是不相信,他这个人要是想学,在哪都学得下去,除非查资料,否则肯定不愿花时间走那么长一段路到图书馆,但是查资料也用不着这么有规律吧。 “那你最近为什么老拉着我去食堂一楼吃饭?你之前不都是嫌弃那菜不好吃,闭着眼冲二楼的。” 宋时年回答得很快,语气听起来还挺坦然:“懒得爬楼,累。” 罗彬:狗屁的懒得爬楼,就一层,之前爬了一年也没听你说半句累,现在倒觉得累了? 他在宋时年对面坐下,突然就笑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 “哈哈哈哈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能别这么扭扭捏捏的吗?喜欢人家姑娘就喜欢呗,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宋时年一听,脸上有些慌张的神色:“别造谣,我喜欢哪个姑娘了?” 罗彬指了指他膝盖上覆着的纱布,表情戏谑:“你说还能有谁?” 宋时年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坐着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写高数的时候都不见有这么认真的神情。 半晌,他抬起头来,缓缓开口:“我...喜欢她?” 很好,现在是罗彬不淡定了,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摊上这么个室友,明明学习好,长得帅,还有钱,但却要他这个大冤种来替他操心终身大事。 “敢情你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她?那你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 宋时年将手抵在下颌,做思考状:“因为...喜欢...?我这不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嘛。” 其实他也不是刻意去做这些事情,也说不出为什么,从那天晚上无意听见她和方宜的谈话开始,他就对她有了挺深的印象,后来相处了一段时间,就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她。 看见她找不到搭档,局促无措时,他没有过多思考,就直接向她走去,得知她每周二上午会去图书馆,自己也忍不住想往那跑,虽然他给自己的理由是图书馆的学习环境更好。知道她经常在食堂一楼吃饭,他去到食堂后突然就觉得通往二楼的楼梯又长又高,回想到和她一起吃饭那次,突然就觉得一楼的菜也可以接受。 但是做这些的时候,他从没想过为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下意识想那样做。 “那你觉得,她对我什么感觉?”宋时年难得说话语气里带了些不确定和小心翼翼。 罗彬两手一摊,耸了耸肩:“我哪晓得,目前看来,应该是没什么感觉的吧,所以你多加把劲,以你这样的条件是不难,但据我观察队里不少人都对高同学有点好感,你的竞争者会很多。” 宋时年闻言,警惕地看了一眼罗彬。 罗彬当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急得不行:“我没有啊,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巴不得你和她在一起。” 宋时年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坐下,而后拿起手机点了几下屏幕:“你之前看中的那个游戏手柄,买来送你了。” 罗彬一听,笑得可欢实了,好听话又说了一箩筐,就差新婚快乐早生贵子这类词语了。 ...... 三天之后学校的附属高中也举行运动会,宋时年带着一组的人在操场设置急救帐篷,方宜和高善予把所需物品整理出来放好,却发现最重要的药箱没带。 “组长,我们的药箱呢?是不是二组的人一起给带过来了?” 宋时年给罗彬打了个电话,确实是在他们那,但他们的位点在学校另一头的篮球场,和操场正好是斜对角的位置。 “罗彬,要不你找个人给我们送过来吧。” “不行啊,我们这边比赛开始了,不能离开。” 双方拉扯之下,宋时年还是得自己跑过去拿。 高善予看到有个人骑了自行车过来,应该是老师,就走上前跟她借用了一下她的车,老师很爽快地答应了。 宋时年看着自行车挠了挠头,有点纠结。 高善予问他:“你不会骑?” “不是,这车前面没挂篮啊,我把药箱放?” 好问题,高善予想了想,正要说“要不你还是自己跑过去吧”,就听到宋时年的声音:“你跟我一起去?” 见她没有了动静,他又提醒道: “再磨蹭这边儿比赛也要开始了。” 高善予赶紧点头,在他上车之后坐到了自行车后座。 因为赶时间,宋时年骑得还挺快的,高善予一双手抓着车座的底下也不抓不稳,经过减速带的时候颠了一下,把她吓了一跳。 “高同学,可以抓我衣服,我能保证车不会摔,但如果你自己摔下去了,药箱还没拿到,我们就又多了一个伤员。” 高善予闻言赶紧将手挪了位置,抓住他两侧的衣料,好像这感觉也没比刚才好多少? 拿到药箱之后,高善予把药箱放自己腿上,一只手护着,另一只手抓好宋时年的衣服:“可以了,走吧。” 宋时年低头看了一眼抓住他衣角的手,皱着眉道:“你这样很难不摔。” 说着就抓过她的手往腰前带,高善予单手搂着他的腰,与之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衣服并不单薄,她的手臂却好像还是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我们赶紧回去吧。”高善予催促他。 “好,坐稳了。” 回到操场方宜从宋时年手里接过药箱放好,瞥见高善予脸颊红扑扑的,有些诧异:“你脸怎么那么红?” 高善予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大口:“有吗,可能被晒的吧。” 方宜望了望天,这孩子怎么说话也不打草稿,就这微弱的阳光还能给她晒成这样? 宋时年低笑一声,开口替她解释:“她跟我一起去拿的药箱,路太远,累着了。” 方宜“噢”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但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可是看见他俩一起骑自行车去的,要累也是宋时年累吧。 ...... 急救队的培训结束之后,除了每周一要开一次例会,还有一些志愿活动,其余时间也不用聚集在一起了,宋时年和高善予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加之两个人的课程和实验都很满,还要忙着考英语四六级,宋时年有心,却也实在没什么时间可以约她一起闲聊。 十二月的时候,医学院和管理学院要举行一场友谊篮球赛,本来高善予是没什么兴致的,但寝室里其她三个人都说想去看,她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田汁的男朋友就是篮球队的队员,提前给她们四个人占了前排的座位,她们刚一落座,方宜就戳了戳高善予的手臂,下巴冲正前方抬了抬:“高高,你看,组长也在哎。” 高善予抬眼顺着她指明的方向看去,果然,宋时年正侧身对着她们,尽管天气很凉,他也只穿一套白色的夏季篮球服,站在风里毫不哆嗦,手臂和腿部的肌肉线条恰到好处,让不少在场的小女生脸红心跳。 他和几名队员正商讨战术,但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一道熟悉的目光,他扭头,对上高善予的眼神,微笑着挥了挥手。 高善予用口型对他说了一句:“加油。” 比赛正式开始,对面管理学院的一上来就非常猛,而且很有目的性,知道宋时年是主力,好几个人想方设法地牵制住他。 一开始还好,只是正常合理的防守,医学院的队员配合默契,宋时年一下就进了一个三分球,引得全场沸腾起来。 赛场上的“战况”也由此越来越激烈,田汁给她男朋友录着视频,渐渐发现了不对劲,她对方宜和高善予说:“看对面的十八号,他好像一直在针对你们组长哎。” 比赛又进行了一会儿,在宋时年准备进攻时,那个十八号球员用手肘推开了他。 曾瑶瑶忍不住骂了一句:“什么人哪!太过分了!” 但更过分的还在后面,就像一块儿狗皮膏药一般,宋时年走到哪,他就跟到哪,篮下抢篮板时用膝盖顶人,抢球时也恶意撞了下宋时年的手臂。 “可恶!裁判是眼瞎吗,这都不管。”方宜也咬着后槽牙骂了一句。 相比之下,高善予就显得十分镇定,全程安安静静看比赛,没有发出一句评论。 最终比赛是管理学院获得了胜利,其实宋时年一早就感受到自己被恶意针对了, 针对他的不是别人,是他初中高中的同班同学张昭岩,两个人一直都不太对付。 以宋时年的性子,本不会这么轻易就此揭过的,但高善予和她的室友都在,他想了想,没有当场发作,因为要是真闹起来,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好收场。 所以他暂时当作无事发生,接过队友递来的一瓶水,用纸巾擦了擦汗,捂住手臂往她们那边走去,刚才被用力撞了好几下,说不疼那是假的。 与此同时,高善予也站了起来,径直朝他的方向走去,宋时年还以为她是主动过来找他说话,立马扬起了笑脸。 但没想到,高善予直接掠过了他,往他身后走去。 第9章 命中注定的老婆 宋时年的笑容瞬间消失,转过身,发现她已经站到了张昭岩面前。 她身高一米六八,穿上鞋能有一米七,算是高挑的了,但张昭岩毕竟接近一米九,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她矮了人家大半截。 但气场却是妥妥的传说中的“两米八”,张昭岩本来是背起包准备走的,被她堵住,怔了一下,问:“美女,你有事吗?” 高善予双手抱胸,冷冷地道:“你是不是应该给我朋友道歉?” 宋时年见状,当然不能让她一个女孩子跟人对峙,赶忙走上前,却被她伸出一只手拦住了。 张昭岩看了宋时年一眼,把背好的包又放了下来,也双手抱胸,冷笑一声:“呵,开什么玩笑?” 方宜她们三人见情况不对,也赶紧围了过来,左右护着高善予。 气氛不太融洽,他们几个人有些紧张,但高善予却从容不迫:“本来就是友谊赛,输赢什么的我们都不在乎,但是你用卑劣的手段赢了,还好意思心安理得地离开?” 方宜紧接着补充:“你的素质喂狗了?” 曾瑶瑶嫌弃地皱了皱眉:“可别,小狗那么可爱,为什么要遭这种罪。” 几个人一唱一和的,把张昭岩气得脸都青了。 他伸出手,想把人推开往前走,但被宋时年眼疾手快地狠狠抓住了。 “我不怕处分,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断一只手?” 事实上,如果她们不在场,宋时年可能就一拳头挥过去了,但他不太想在高善予面前这样做,怕会把她吓到。 高善予拿过田汁的手机,在张昭岩面前晃了晃:“这里面有刚才比赛的视频,我们导员说了要剪辑放到学校官网上,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说如果我把某些片段剪出来循环播放,你的脸还要不要了?” 张昭岩脸色更青了,他最是要面子,这要是真的放上去,在学校被人指指点点的,他还怎么做人。 高善予也无暇顾及他难看的脸色,沉着声音说:“我再说一次,道歉。” 周围的观众都看着他,捂着嘴窃窃私语。 他权衡了一下,最终憋着一口气,对宋时年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对不起”。 但高善予并不买账,她没有退半步,表情冷到可以冻死人。 “你没吃饭?说话跟苍蝇一样嗡嗡嗡的,刚才撞人不是挺有力气的吗?” 张昭岩闭了闭眼,真他妈邪门,他居然被一个女孩给压制住了。 “宋时年,对不起。”这一回他说得无比清晰,还微微躬了躬身体。 说完后又转向高善予:“女侠,我可以走了吗?” 高善予没给他眼神,后退了几步,方宜见他走远,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起什么大的冲突。 不得不说,她实在没想到高善予这么刚,在姐妹面前挺温温柔柔的,像一个大姐姐一样照顾到每一个人,但生气的时候冷冰冰的样子真的是可以和宋时年一决高下。 方宜把高善予手里的手机抽回还给田汁,又拉着曾瑶瑶:“那个,高高你一会儿不是还要去自习吗,我们仨就不陪你了,先走了噢,拜~” 很快三个人就走没影儿了,高善予还很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她似乎没说过要去自习啊...... 待她转身,宋时年还站在她的身后,表情似乎有些茫然。 她笑着说:“别让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心情,你打球比他厉害多了。” 一笑倾城,似春风。 眼角弯弯,像月轮。 明眸皓齿,犹如雪。 宋时年的表情不是茫然,他是呆住了。 其实他之前也不敢百分百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她,喜欢到哪种程度,他只是觉得她在某些方面的想法和他还挺一致的,就不受控制地想要更了解她,更靠近她。 但这一刻,他心脏疯狂跳动,定定地看着她,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卧槽,就是她了,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 宋时年在学院里的知名度还是很高的,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多久,这场“美女救英雄”的戏码就传开了,其实本来也没什么的,但是传着传着就略显夸张了,还说什么宋时年差点和人打起来,然后被一个美女护得死死的。 罗彬没去看比赛,听到这个之后笑得肚子疼。 “哈哈哈哈宋时年,你什么时候这么弱了,还需要人家美女保护你?” 宋时年没好气地把手里的空矿泉水瓶扔给他:“你懂个屁。” 罗彬本来是不懂的,但现在看他这春心荡漾的样子,想不懂也难了。 “那美女是谁啊?不会是高善予吧?” 宋时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罗彬拍了拍掌,嘴里不停地感叹:“高同学真的是正义凛然勇敢无畏的小天使啊,今天来这么一出,估计在场又有不少男同胞有心动的感觉了吧。” 宋时年:“......” 罗彬说这话,本意也只是为了激一下宋时年,让他追人积极点,别端着,不然姑娘跟别人跑了有他哭的时候,但事实上,悄无声息间,宋时年还真有一大波情敌来袭了。 最明显的就是学校的表白墙上有人发表言论:表白前两天篮球赛给医学院撑腰的这个美女!!!有没有人认识呀? 还配了一张当时高善予和张昭岩的对峙时的背影图。 尽管看不见脸,但板正的体态,白皙修长的脖颈,迎风而动的发丝,就已经够迷人了。 而且还有在场的人发表了评论。 ——我当时就在场,她真的超级美!!超级飒!! ——怎么办,我一个女孩子也好喜欢。 ——兄弟们别想了,她当时给男朋友出气来着。 ——不是男朋友吧,我听见她说的是“朋友”,而且后来两个人也没一起走,交谈也不亲密,看起来不像是男女朋友。 宋时年看前面的评论感觉还挺好的,就莫名其妙有一种人家疯狂夸你未来女朋友的优越感。 没错,虽然他也还没追到手,但就是这么自信。 然后看到那条“不像是男女朋友”的评论猛然清醒。 而且,最让他无语的是,这条回复的赞数是最高的,后面又有不少人留言,男生女生都有,问有没有人认识她,好想和她交个朋友。 他又上上下下把评论都看了一遍,松了一口气,好在,没有人把她联系方式什么的给说出来。 第10章 麦香牛奶 宋时年陡然间有了危机感,整个人陷入一种焦急又不知所措的状态。 追,肯定得追,但又不知道怎么追。 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又没个正式的理由去人家面前晃,现在相遇最多的地方就是图书馆了,但人家一脸正经地在学习,他毫无交流机会。 与此同时,高善予倒过得挺悠闲自在的,她已经差不多考完了一半课程的期末考了,四级也考完了,而且自我感觉良好,一下子就清闲了不少。 寝室里,三个室友正拿着表白墙上的事情打趣她。 田汁笑得很有深意:“哈哈哈哈我男朋友说他室友也在底下评论了求联系方式呢,怎么样,给不给?” 高善予抿了抿唇,还是算了吧,要现实中遇得上,交个朋友也没什么,但是和谁都在网上聊那么几句,没那个闲工夫。 曾瑶瑶贴过去,抱住高善予的手臂:“我们寝室的大宝贝,好期待你爱情的小树苗快快萌芽呢~” 方宜平时最能闹腾,这次倒一反常态,没怎么说话。 她隐隐有些担忧,因为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爱情的小树苗...萌芽...单方面的萌芽,也算萌芽吧? 她默默地贡献了这么多,组长不能够让她失望的吧? ...... 表白墙上的内容每天都在更新,很快关于高善予的帖子热度也逐渐褪去,因为照片没露脸,认识她的人也都很默契地没在评论区说话,所以她没受什么打扰。 但每周一次的急救队例会上,她还是能明显感觉到,看向她的目光变多了,期间也会有几个人来找她说话,她也不是十分善于社交的人,但出于礼貌,还是表情温和地回应着。而且对方说话都挺得体的,也会找话题,她聊得还挺好,不是很费劲,也不尴尬。 宋时年在教几个人复习一些比较难的包扎方法,刚接触这方面的技能,忘记了或者不熟练都很正常,这也是每周一次例会的必要性,所以宋时年教得很认真。 方宜在本来是很专注地学着,余光瞥见高善予身边站着几个人,看起来他们聊得还挺开心,心里咯噔一下,然后脚步就悄悄地往高善予那边挪。 宋时年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本来想训斥一下,结果方宜佯装咳了两声,眼神一个劲儿往高善予那边瞟,宋时年瞧了一眼,又把话憋了回去,挑了挑眉,然后...跟着她一起默默挪动脚步。 于是他们这个教学小团体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挪到了高善予旁边。 宋时年在队里是出了名的教学严厉,尤其是此刻他站在一旁,脸色不算好看,沉着声音在讲包扎方法,来找高善予聊天的几个男生顿时没了兴致,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打扰到宋大组长,于是赶紧结束话题离开了。 宋时年的讲解也随之结束,然后让他们到一边练习去了。 本来他还以为今天能给高善予也来个复习讲解什么的,最好是一对一那种,但是没办法,她掌握得太好了,水平直逼他这个组长,根本不需要什么复习。 回男生寝室是要路过女生寝室楼的,例会结束回寝室的路上,宋时年跟高善予是完全顺路的,所以方宜很有眼力见地再次抛下姐妹单飞去了。 外面冷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高善予出门的时候穿少了,衣服还没有口袋,手冻得不行,她将手放在嘴边,对着掌心哈了一口气,然后又使劲搓了搓,感觉暖和一点之后缩回了袖子里。 这种情节,一般就是男主角要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女主角的肩膀上,然后两个人对视,男主角再顺势握住女主角的手,接吻,一气呵成,产生一堆粉红泡泡。 宋时年非常得意自己有这种觉悟。 然后往身上摸了摸...就很无语...他穿的是套头卫衣...不好脱啊... “你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吗?”高善予见他摸了摸身上,然后又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还以为他掉东西了。 “没有,我手冷,想找口袋来着,然后发现没有。” “我也是。”高善予笑了笑,前面就到女寝楼下了,旁边有个小超市,她指着楼下那颗桂花树对宋时年说:“你在这等我一下。” 宋时年很听话地站着等她,看见她小跑着进了超市里面。 风吹在脸上实在太疼了,高善予跑的时候是低着头的,结果一到超市门口,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她赶紧道歉:“对不起。” 结果抬头一看,靠,冤家路窄。 张昭岩嘴里叼了根棒棒糖,看见是她,歪了歪头,眉毛微微上挑:“女侠?” 高善予没理他,又说了一遍“对不起”,径直往热饮区走去。 张昭岩也转身跟了上去,把嘴里的棒棒糖拿下来,问她:“第二次见面,也算熟人了,我叫张昭岩,你叫什么名字啊?” “高善予。” “我能和你加个联系方式吗?” “不能。” 上次张昭岩眼睛长头顶似的,要么傲慢有多傲慢,偏偏高善予还是跟他唱反调的,所以对她也没什么感觉,他也是后知后觉,这女孩挺有意思的。 他不是什么正经好人,在学校也打过架,不少人是怕他的,哪敢跟他那样说话,结果高善予也不知道是真的无所畏惧,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冲着他直接来了。 关键是,还挺美,美得明艳,气质却又挺清冷,完全长在了张昭岩审美点上,他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但高善予完全不想跟他认识,第一印象太重要了,就冲他对宋时年耍的那些小动作,她就对他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她拿了两瓶热的麦香牛奶结账,一秒也不想在他身上耽误,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时年还在桂花树下等着,他刚才发现其实自己有裤兜的,但他大概猜到高善予去干嘛了,就不想把手放裤兜里,冷就冷着吧。 高善予把一瓶热牛奶递给他:“现在有点烫,暖手,温的时候记得喝了,还可以暖胃。” 宋时年接过,指尖与她的手背相触碰,尽管高善予的手已经很冷了,都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凉意。 “谢谢,很暖。” 宋时年觉得自己刚才没有把手揣裤兜是一个特别明智的做法,不然他就没法这么明显地感受到牛奶的温度了。 “那我走了,再见。”高善予跟他挥手,然后走进了寝室楼里。 宋时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里,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热牛奶,不由自主地牵起了唇角。 牛奶很暖,人也是。 张昭岩从超市门口出来,正好看见了这一幕,瘪了瘪嘴角,难怪对他这么抗拒呢。 不过他不在意,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第11章 紫霞仙子 元旦这天连着周六周日,有三天假期,好不容易得闲,宋时年也有一阵子没回家了,就想着回去跟他们一起跨年。 宋寂成见了儿子自然高兴,感觉他似乎瘦了一点儿,让阿姨又多炒了几个他爱吃的菜。 难得的是宋时岁也笑脸相迎,一口一个哥哥地喊着,还给他端茶倒水洗水果,要多殷勤有多殷勤。 但宋时年总觉得这丫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吧,这回又打的什么主意?” “真的没有,你是我哥,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嘿嘿。” 其实宋时岁是因为他之前说让江凛安罩着她,然后这一整个学期,被人罩着的感觉别提有多爽了,所以她想着得多讨好宋时年,让他叫江凛安一直罩着她,这样高中三年的值日都有人帮忙,上下学都有人提书包,想吃零食就有人去买,最重要的是江凛安成绩好,有些老师看起来凶巴巴的,她不敢去问问题,就可以去问江凛安。 宋时年手指头勾了勾,宋时岁凑过去,以为有什么奖励,一脸期待。 “给我看看你月考的成绩单。” 宋时岁:“......” 果然,殷勤就维持不了几分钟,她自己愤懑地咬了一口洗好的苹果,拿出成绩单塞他手上。 吃晚饭的时候,电视机里正放着元旦晚会,有一个小品,说的是在外打工的女孩没有回家,一个人,身边冷冷清清的,邻里街坊的爷爷奶奶们子女在外,也很孤独,就跟她一起吃饭跨年,最后的结局还是很热闹温馨的。 宋时年第一反应就想到了高善予。 吃完饭后,他拿出手机,在聊天框里打了一行字,犹豫了一会儿,又全部删掉,只留了“新年快乐”这四个字发送过去。 三个室友都回家了,只有高善予一个人在寝室里面,手机提示音“叮咚”响了两下,她打开一看,第一条是高尽帆的:姐,新年快乐! 她看了一眼,标为已读,没回复。 第二条就是宋时年的,她看到的时候还恍惚了一下,因为以往什么节日都只有高尽帆会给她发一些简单的祝福。 她也回了句“新年快乐”。 宋时年一直抱着手机,所以回信息也是秒回 :你和室友出去玩了吗? 高善予:没有,她们回家了,我一个人在寝室。 其实宋时年从她之前说的“不是每个人都想离家近一些”就感觉出来,她可能对自己的家庭有些抗拒,所以也没问她有没有跟家里人聊天打视频之类的,就想着她自己一个人挺孤独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宋时岁见他盯着手机,一会儿喜笑颜开,一会儿又愁容满面的,狐疑地凑过去想看一眼,结果被宋时年躲开了。 “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呀?我同学说上大学了就很多人开始谈恋爱的。” 宋时年戳着她的脑门把人推远了一些:“没有,你小小年纪的好好学习,别整天和同学聊这些有的没的。”说完就起身回了卧室,还把门给反锁上了。 他下载了一个可以一起连麦看电影的软件,然后问高善予: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高善予也无事可做,给他发了个“ok”的表情。 宋时年把软件发给她让她下载,待她登录好之后又发给她一个链接,高善予点进去之后,两个人就可以语音通话了。 高善予很喜欢重温一些经典电影,新出的影片不太能抓住她的眼球,看了一排下来,还是想看《大话西游》,刚好,这部电影也是宋时年影片榜单里前三的存在,所以两个人一拍即合。 “你知道吗,我之前看的时候就特别喜欢紫霞仙子。” 高善予“嗯”了一声:“我也喜欢。” 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看电影,大概就是什么情节都能说上个几句话,并且说得你极其认同,身心舒畅,像和另一个自己对话。 高善予意识到,她跟宋时年看电影时,就是这种感觉。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紫霞带着深深的遗憾离开,悟空抱着紫霞的尸身久久不愿放开,但是头上的紧箍咒却越收越紧,他无奈松手,看着紫霞飞走。 看到这经典的一幕时,宋时年很惋惜地叹了口气: “我的紫霞仙子这也太惨了吧。” 实在是太虐了,他又忍不住拖了进度条,反复看了几遍紫霞眨眼的那个画面来缓一缓。 嘴里还不停地感叹:“这个镜头是最好看的,没有之一。” “时间不早了,就看到这儿吧,新年快乐。”高善予声音有些低沉沉的。 “好的,那晚安。”宋时年不情不愿地退出了软件,他觉得也没看多久啊,竟不知不觉就快接近凌晨了。 其实对于高善予来说,独处是她的常态,她并不觉得孤独,反而能自得其乐,也没想过会有谁陪着她去过某一个节日,但今天突然有个人和她一起看电影,感觉也不错。 就是没来由的,宋时年可劲儿夸紫霞仙子的时候,她有种心里闷闷的感觉,虽然她也认同那些夸赞之语。 零点一到, 天空中绽开了绚烂的烟花,高善予睡不着,披了件厚外套站在阳台上。 五彩的光芒交织着,烟花爆炸后留下一串串漂亮的光尾,美丽又短暂,在巨大的夜幕之上,书写着,流动着,如同珍贵的艺术品。 校园里不断有“新年快乐”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冷风一起,她拢了拢外套,眉眼含笑,低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这是她对自己说的。 宋时年跟喜欢的人一起在线上看了电影,心情贼好,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什么噼里啪啦的烟花爆炸声都没把他吵醒。 他还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但却不是那么令人愉悦,他梦见自己跟高善予表白了,然后人家很果断地拒绝了他,还说他没本领,不能踩着七彩祥云来娶她,是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然后宋时年就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坐地上哇哇哭,撕心裂肺的,等他真正从梦里清醒过来,摸一摸眼角,还真的就湿润了。 “我靠......”他先是被梦里的内容吓了一跳,缓过来之后又觉得这梦忒假了,首先,他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就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么点事坐地上哭。 —— 【小蜜有话说:这一章,以后是要考的(?﹏?)】 第12章 特殊待遇 收假回校的时候,方宜她们三个人都从家里带了很多好吃的分给高善予,她们看得出来,高善予虽然不是那种嘴上特别会说好听话的人,但待人的真诚是全然流露的,一有事就会主动出来护着朋友,她们学习上有不会的题去问她,她也特别耐心细致地讲解,所以越相处就越喜欢她。 高善予看着自己桌上堆满了各种吃的,扯了扯嘴角:“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么多都给我,我也吃不完,还是大家一起吃吧。” 田汁和曾瑶瑶自那天篮球赛结束后被方宜拉走,三个人都不需要多说,仅一个眼神交流,就全明白了。 曾瑶瑶又从包里拿了袋糕点出来:“我们都留了自己那份呢,这好多都是我们市的特产,在a市不好买到的,你吃不完可以拿去分给急救队的朋友,比如你的组长。” 田汁也附和道:“是呀,人家勤勤恳恳带了你和方宜一个学期,你去感谢一下?方宜不是害怕他嘛,不敢去的。” 方宜嘴里还啃着鸡腿,捣蒜般点头,含糊不清地说:“是的是的,我不敢。” “嗯嗯,你们说得有道理。”高善予一边说着一边往书包里塞东西,正好今天是周一,晚上有例会,可以拿去分给组里的伙伴。 高善予先每人送了一袋,最后才拿出放在最底下的两袋给宋时年,他吃的菜看起来比较清淡,这是她特意选了一下,不怎么重口味的给他。 宋时年一手拿一袋,觉得自己受到了特殊待遇,高兴得不得了,笑着问她:“为什么别人都是一袋,我有两袋?” “因为你是组长,官大一级压死人。” 宋时年:“......”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 回寝室的时候,宋时年送她到楼下才离开。 她正准备上楼,一道男声传来:“高善予。” 高善予回头,张昭岩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手里拿着她上次买的那款麦香牛奶。 “给,上次见你买的是这个,我也买了一瓶,还挺好喝的。” 高善予没接,皱着眉头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喜欢你,想追你,给个机会?”张昭岩直截了当说了出来,但他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高善予也不觉得他有多认真。 “谢谢你的喜欢,但是很抱歉,我不喜欢你。而且我们不过见面两次,你都不了解我说什么喜欢?说不定你对自己的感情也不清楚,再回去好好想想吧。” “没听说过一见钟情吗?” 高善予是不相信所谓一见钟情的,就算真的因为一个人的外表气质对他有好感,她也不认为这就是喜欢,这只是吸引你的一个因素罢了,更重要的还是去了解这个人的性格和三观。 或许张昭岩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再来说这句话,她还能觉得他的喜欢有那么几分真,但现在就来说喜欢,只是一时的激情和冲动罢了。 “抱歉,我想我的态度很明确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张昭岩还是趁高善予转身的时候,强行把麦香牛奶塞到了她的手里,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 看样子还挺潇洒的,高善予以为他应该是放弃了,没多想,转头就把手里的牛奶送给了宿管阿姨。 ...... 没想到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高善予又在楼下看见了他。 张昭岩冲她伸手:“没吃早餐吧?给你。” “谢谢,我吃过了。”高善予确实没吃,本来也打算去吃的,结果看见他,就突然觉得饱了,反正书包里还有小面包,一会儿饿了就课间吃一个。 张昭岩跟在她后面,保持着一点儿距离,试图和她闲聊,但高善予基本没搭理他。 “哎,我都这么主动了,你怎么对我这么高冷。” 高善予突然停住了脚步,张昭岩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不去上课的吗?” “上啊,跟你顺路,我的课也在这栋教学楼。” 高善予无奈地闭了闭眼,总不能说,让他别走这条路吧。 “为什么你对宋时年就是另一种态度?” “他是我的朋友,你不是。” “你拒绝我是因为喜欢他吗?” “只是因为我不喜欢你。” 高善予加快了脚步,要不是背着个有些重的书包,她恨不得跑起来。 很快,她走进了教室里,长舒一口气,耳边暂时得以清静了下来。 上课铃响起,数学老师开始在黑板上讲题,底下的同学们一个个昏昏欲睡,什么积分微分求导极限,此刻看来都是一堆乱码。 高善予平时上课是很认真的,但今天也不受控制地走神了,她脑海里一直响着张昭岩那句:“你拒绝我是因为喜欢宋时年吗?” 虽然她拒绝的原因不是这个,但她设想了一下,如果是宋时年跟她表白,她好像...确实...不会这么抗拒... 数学老师拍了拍讲台,犯困,能理解,他也是学生过来的,但不支持。 “都提起点精神来,就快期末了,想挂科的就继续睡。” 高善予闻言,晃了晃脑袋,认真听课去了,没有细想。 张昭岩也没想到高善予这么不给面子,连话都不想和他说,他其实没什么耐心,做这么多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但他也只是不想费精力去追,心里还是希望能和她在一起,所以仔细想了想,决定改变策略,简单粗暴一点或许更管用。 比如,砸钱,他有的是钱。 比如,声势浩大的当众告白。 所以周六那天,他特意跑去商场买了一条知名珠宝品牌的项链。 六芒星的吊坠设计,细密纯净的钻在光下熠熠生辉,样子美丽,价钱更美丽。 张昭岩在高善予面前打开盒子的时候,正好是阳光明媚的大晴天,毫不夸张地说,确实闪得眼睛疼。 所以高善予瞥了一眼,拒绝他,没有再多看,不然闪着她眼睛不舒服。 “柜员说你们女孩都喜欢这个样式,我觉着你戴一定好看,又不值几个钱,收下吧。” 他说着,又准备强行往高善予手里塞。 高善予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都说了我不收,上次你塞给我的牛奶,我送给宿管阿姨了,这项链挺贵的,扔了可惜,你要是敢硬塞我手里,我就捐出去做公益了。” 张昭岩只好把手收了回来,他又不是什么慈善家,留着以后还能送给别人,做什么公益。 第13章 你喜欢什么样的? 开例会的时候,宋时年见高善予脸色不太好,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就端着组长的架子关心了几句:“最近很累?那过几天的志愿活动你还参不参加?” 高善予淡声回答:“参加的。” 其实她也不是累,就是最近被张昭岩胡搅蛮缠,有些心烦,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但奈何人家就是油盐不进,她也没得其他办法。 然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张昭岩在寝室楼下用玫瑰花摆成了爱心,蜡烛存在安全隐患,宿管阿姨不让点,他就换成了led灯。 高善予是和宋时年一起走着的,但张昭岩不管这些,径直就把人从宋时年身边拉走,站到玫瑰花前,拿着话筒给她念了一首不知道从哪抄来的情诗,引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念完之后,他又掏出了一个丝绒盒子,里面是一个戒指,款式很低调,但也看得出来价格不菲。 “高善予,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 说完还很挑衅地看了一眼宋时年,他就是知道每周一的晚上他们都走一块儿,特意选择这个点跟高善予告白,就是为了让他看见。 宋时年咬了咬后槽牙。 周围的人比当事人还激动:“哇这是表白啊,太浪漫了,整得和求婚一样。” “在一起!在一起!” 高善予仰头望了望天,有亿点点无语。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浪漫什么?明知道她不会同意还大张旗鼓搞这一套,这不尴尬吗?他怎么那么缺心眼儿啊!!!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你,不会和你在一起的,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张昭岩知道她的态度,所以没有打算继续在此纠缠下去,主要是因为刚才宋时年那个表情已经让他爽到了。 他收起盒子,让他喊来的几个兄弟帮着收拾地上的玫瑰花和led灯:“没关系,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众人见状,还有一些惋惜:“怎么没答应呢,两个人看着挺配的。” 宋时年手握成拳,不由得收紧一些,配什么配,没听见人家女孩说不喜欢了吗?再说了张昭岩什么品性他还不了解吗,哪有一星半点配得上高善予的。 高善予见他收拾了东西离开,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长叹一声。 她转身正准备回去,才发现宋时年还站在后面等她,他们刚才是话说到一半被张昭岩打断了,但她现在脑子糊糊的,也记不起来刚才说到哪里了。 “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 宋时年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张昭岩,我跟他同学了六年,他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人。” “我知道,我不喜欢他那样的。”所以她一直在很干脆地拒绝。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什么?”高善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宋时年挠挠头,算了,他还是循序渐进吧,别整得跟张昭岩一样,暴发户似的,又土又尬,他刚才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 “没什么,如果他还来纠缠你,可以找我帮忙。” 高善予点点头,有些颓然地上楼了,她很不喜欢,非常不喜欢,自己的生活节奏被别人打乱。 但是宋时年进入到她的生活里,就感觉是很顺其自然,很舒服的一件事情。 方宜一回来就听说高善予在楼下被男生表白了,她是知道宋时年跟高善予一起回来的,所以第一反应就是特别激动,有一种自己蛰伏多年终于事业大功告成的感觉。 “怎么样,组长怎么说的?你答应了吧?” “啊?”高善予茫然地看着她:“组长能怎么说,跟他有什么关系?” 田汁和曾瑶瑶站在高善予的背后,冲方宜疯狂摇头使眼色。 懂了...原来表白的不是组长。 之前她在急救队悄悄挪步子,帮着宋时年挪到高善予身边,宋时年就明白她看出来了。后来就私底下联系她,承认了自己的心思,不过他说有自己的节奏,希望方宜暂时不要告诉高善予,她刚才...差一点儿就说漏嘴了... “噢,我的意思是,组长不是送你回来了吗,按他的性子,不得调侃你两句。” 高善予喝了一杯水,皱着眉头:“别提了,调侃什么,就是之前篮球赛撞他的那个男生,晦气。” 方宜万万没想到是他,那确实,晦气,十分晦气。 她内心哀嚎一声:组长你行不行啊,你自己的节奏是不是有点慢了!! ...... 大概是期末到了,忙着临时抱一抱佛脚,后面几天张昭岩没有再出现在高善予面前,她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对于她来说,一直保持着认真学习的状态,不懂的问题也当天解决,所以期末考的压力倒不是很大。 最后一科考完的时候,方宜回到寝室,直接累倒在了床上。 “只要专业选得好,回回期末赛高考,我算是明白了,惨啊——” “我的脑细胞已经阵亡一大片了。” “我爆哭,老师说得对,没有重点,整本书全是重点。” 曾瑶瑶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收拾寒假放假回家的行李了。 田汁看着她在收拾,也不情不愿地动了起来:“其实我还挺不想放假的,这样就要和我男朋友分开一阵子了。” “高高,你车票买好了吗?”她们三个人的家都不远,父母开车来接,只有高善予需要买车票。 高善予摇头:“我在这找了份家教的工作,也向学校申请了假期留宿,不回去。” “过年也不回去吗?” 高善予抿唇,没有回答,她也不确定过年回不回去,如果可以的话,应当是不回去的,反正都一样。 寝室气氛一下子沉重了起来,她们也意识到,高善予每次聊到回家这个话题,就没什么兴致,所以很识趣地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第14章 顺风车司机 没两天的功夫,室友们就都走光了,寝室又只剩高善予一个人,学校里也一下清静了不少。 她的家教工作是早上九点开始,所以八点的时候往校门口走去,再搭个公交车,时间就差不多了。 但是她等到了八点半,也没有等到公交车,第一天去工作,迟到了给人的印象不好,她还是决定伸出手拦一辆出租车。 不过出租车没拦到,却拦到了一辆黑色的私家车。 宋时年降下车窗,跟她打了个招呼:“去哪?我送你。” 他指了指副驾驶的位置,示意她上车。 高善予看了一眼手表,再磨叽就来不及了,于是很爽快地上了车,给他报了个小区的地址。 “你还没放假吗?”高善予系上安全带,随口问了一句。 “放了,有东西落学校,回来取一下。” “你去朋友家?” “不是,去给小孩当家教。” “情况了解清楚了吗?”宋时年有些担心,毕竟去别人家里,要是小孩子是个闹腾的,家长是个不讲理的,那她容易吃亏受气。 “没问题,班里同学介绍的。”高善予自然也是自己了解过的,那小男孩叫陈逸昊,刚上初一,比高尽帆小一点,但可爱多了,至少话没他那么密集。他见了几个专业的家教,都不喜欢,唯独说喜欢她这个姐姐,觉得很亲切,他的家长也很好说话,知道她还是学生,说话都温柔很多。 宋时年把她送到小区外面,又走下来帮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手搭在门框上,神态很随意地问:“这几点能下班啊?” “下午四点。” “哦,你快去吧,别迟到了。”宋时年没再说其他的,高善予赶时间,就急急忙忙地跑过去了。 ...... 下午四点的时候,高善予从小区出来,发现对面今天下车的地方停着一辆车,对她来说,黑色的车,都长得大差不差,她没认真看车标,也不是很能分辨出不同,所以没太在意,准备往公交站走。 宋时年看见她绕走了,赶紧下车去追她。 “高同学,怎么早上才搭了我的车,下午就翻脸不认人了?” 高善予转身看了一眼车牌,默默记下来。 “我不知道那是你的车,黑色的车,不都长这样,我认不出,不过你怎么来了?” 宋时年低头轻笑一声,特别想揉一揉她的脑袋,不过还是忍住了:“那我负责把人送来了,总得把人再送回去吧,这叫有始有终,上车吧。” 高善予觉得挺麻烦他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来都来了,也不能让他白来吧,就很安心地再搭一次免费顺风车回学校了。 “你这家教的工作是每天都要去吗?”宋时年想着,要是她每天都得去,早上九点到下午四点,那他根本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啊。 “不是啊,小孩也要休息的,每次时间安排得比较长,所以就只需要星期六星期天去。” 宋时年点点头,记住了,周一到周五可约,周六周日就过来当免费司机。 二十分钟左右车就开到学校门口了,这里不能停车,所以宋时年刚停下,门口的保安叔叔就开始催,高善予着急忙慌地下了车,跟他挥手道别就往学校里走。 因为放假了,学校里人也不多,寥寥几个走在路上而已,学校里很安静空旷。 高善予正享受着这种静谧的氛围,在走到一栋教学楼背面的时候,很悲催地,遇见了张昭岩。 “嗨,高大美女,真巧。” 高善予皮笑肉不笑:“不巧,拜拜。” 张昭岩挪了一步,伸手挡住她的去路:“急什么,我们去咖啡店里聊聊天吧。” 高善予想了想,这么纠缠下去实在不是办法,她迟早得疯,确实要好好“聊一下”。 “聊,就在这儿聊,反正这儿也没人。” “我一开始态度好好的跟你说话你不听,非要我把话说难听了你才乐意是吧?我最后再说一次,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我们以后见面,就当互不认识可以吗?你要是再烦我,我就跟领导反馈说你骚扰我尾随我。” 张昭岩嗤笑了一声,舌尖抵着上颚,确实挺横的啊,这架势跟上次让他道歉如出一辙。 不过,这也正是他喜欢的一点。 一直被拒,他已经完完全全失去了耐性。 他快速伸出手,抓住了高善予的手腕:“怎么那么倔呢,你跟了我,有什么不好的?”说着,还想弯腰去亲她。 高善予抬起另一只手给他呼了一巴掌,然后别过脸,正想踹他,还没来得及抬脚,就听见张昭岩痛呼一声,紧接着手腕也被松开,宋时年挡在她的前面:“没事吧?” “没有。”高善予还有些懵懵的,宋时年出现的有些突然,跟从天降一样。 宋时年把手机递给她,刚才她下车太急,手机落车上了,宋时年发现后,立马找了个车位停车,把手机给她送来。 他当时还想,手机这么重要,她也不好好拿在手上或者放包里。 但他现在就觉得,幸好是掉车上了,不然她今天得吃大亏。 “高善予,你拒绝我,就是傍上他了呗?” “你这么想找死吗?”这个“傍”字,对女孩来说,怎么听怎么冒犯,宋时年握紧了拳头,特别想给他来两拳。 但高善予扯着他的袖子:“别理他,这里有监控的,我一会儿就去跟学校反馈。” 偏偏张昭岩不知死活,看宋时年越受气,他就越爽。 从小到大,他就一直被宋时年压一头,他爸也经常指着他鼻子骂:“你看看人家宋时年,你怎么不跟人家好好学学呢?” 即使他后来成绩上来了,每次一出门,他爸也总是说他去瞎混。 所以他看宋时年一直不顺眼。 “高善予,你看上他什么了?不就是有钱?我也有啊。” “还是说......”张昭岩意味深长地看了宋时年一眼,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也是,毕竟你跟他在一起,不用担心婆媳关系,好像你们女孩都挺怕这个的,是吧?” 初中高中的家长会,有些时候是要求父母一起来的,但宋时年这边,每次就只有宋寂成一个人来了,张昭岩也是后来才知道,宋时年他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这本是一件难过的值得同情的事情,但有些人的心就是那么黑,把这当作攻击别人的利器。 他现在这样说,无疑是又在宋时年的伤口上扎了一刀。 高善予看见宋时年脸色迅速沉了下去,变得有些狠戾,看得出来,张昭岩是踩着大雷了。 她松开了宋时年的袖子,没再拦他。 第15章 没办法给你暖手 宋时年握紧拳头,积蓄全身的力量,趁其不备,出其不意,对着他的脸颊就是重重的一拳。 “你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张昭岩被打得接连后退几步,手捂着脸,疼得说不出话来,他想还手,但宋时年红了眼,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对着他嘴角又是哐哐两拳。 下手真的是毫不留情,张昭岩觉得自己牙齿都快要碎掉了。 与此同时,两名保安也发现异常,赶了过来,呵斥道:“住手!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高善予上前,挡在了他们前面,突然就一副柔柔弱弱,受尽了委屈的样子:“保安叔叔,那个人对我图谋不轨,你们可以去调监控,我朋友是为了救我才出手打人的。” 宋时年趁此机会,又咣当朝他肚子上给了他最后一拳...... “哎同学!别打了!” 二十分钟后,三个人站在导员办公室里,宋时年和高善予站得端端正正,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张昭岩则在一旁,弯着腰,覆着冰袋。 他肚子挨了一拳,疼得很,本来是坐着的,医学院和管理学院的两个导员看了一眼监控,都很愤怒地瞪了他一眼,他心虚,又赶紧站了起来。 视频里很清楚能看到,就是张昭岩想非礼高善予,然后宋时年出手相救。 张昭岩肯定是要挨处分逃不掉了,但是既挨了打又受处分,他不甘心,怎么样也得把宋时年拖下水。 “导员,我是有错,但不也没真的做什么事儿吗,他打我一下两下制止就算了,这分明是往死里打,多少带点私人恩怨,也得受处分吧?” 高善予听见他这话,气得不行,也不管导员在场,直接把他手里的冰袋给拿走,扔在了地上,“当啷”一声,张昭岩不自觉地抖了抖肩膀。 “敷什么敷!这点伤我还觉得轻了呢,你又不是第一天骚扰我,你给我带来的心里阴影有多严重你怎么不说呢,还处分?我赶明儿就敲锣打鼓给人送一个见义勇为惩恶扬善的锦旗。” 她作为受害者,导员自然是向着她的。 “行了,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放心,这件事我们会好好处理的。”导员拍了拍宋时年和高善予的肩膀,又转过头剜了张昭岩一眼:“你给我继续呆在这。” ...... 出了办公室,宋时年的脸色还是很不好,高善予有些担忧,买了瓶水递给他。 宋时年这才渐渐回神:“我刚才...是不是吓着你了?” “没有,你别管他说什么,当狗叫就行。” 宋时年噗嗤笑了一声,心情瞬间好了一点儿,原来她也挺“毒舌”的。 虽然她看起来没放在心上,但宋时年还是想和她说清楚,他不是有问题就喜欢用拳头解决的人,他还是很害怕,她会就此疏远他。 “你能陪我坐一会儿吗?” 高善予“嗯” 了一声,然后跟着他一起坐在学校绿道的长椅上。 “我妈在我四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因为生我妹妹,难产。”宋时年缓声开口。 高善予心口抽了一下,凉气灌入,她想说些什么安慰他,但是她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用很柔和的目光看着他。 宋时年被她这么看着,反而受不住了:“哎你别这么看我,怎么感觉我可怜兮兮的,其实这么久了我都坦然接受现实了,我爸虽然工作忙,但对我和我妹都特别好,我觉得自己过得挺幸福的。” “张昭岩就看我不顺眼,嫉妒心作祟你知道吧,他也不是第一次跟我说这种话,所以我刚才实在没控制住,就揍了他。” 自己接受现实是一回事,但并不代表可以任由别人揭开伤口,还往上面撒盐。 宋时年只记得一开始高善予是扯住他的袖子拦着他的,后来她松手的时候他也没察觉到,就以为高善予不希望他打人,但他还是这么做了,虽然后来她也是护着他,但还是很担心她会对他失望什么的。 但其实,高善予主动松手,就说明一切了,她相信他是个有分寸的人。 “我刚才说打轻了,就是真的觉得你下手算轻的,不是为了怼张昭岩。” 这种人不给点教训,就是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之后他还会继续胡作非为,又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受害。 宋时年站起来,这回没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高同学你比我还勇啊,那见义勇为的锦旗什么时候送给我?” “啊?”高善予一脸尴尬,她刚刚就是逞一时口快,没真的打算送他锦旗。 宋时年看她一脸懵的模样,得逞地笑了,他也没当真,就是想逗一逗她。 “算了,锦旗不要了,但是我现在手冷,开不了车。” 他想要热的麦香牛奶。 但是高善予没明白他话中含义,摸了摸自己的手:“我的手也挺冷的,没办法给你暖。” 宋时年憋着笑,一时间竟不知道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意思是要是她的手够暖,就直接给他捂热了? “跟我来。”宋时年拉着高善予的袖子,往小超市走去。 热饮柜里刚好还有两瓶麦香牛奶,但他想了想,只拿了一瓶结账。 高善予反应过来了,他刚才说手冷,是这个意思啊...... 因为学校绿道离小超市还有一段比较远的距离,她没有立即想到这方面,所以她刚才都说的是些什么啊...... 丢死人了。 宋时年把牛奶递给她,但是她没接:“给我干嘛,不是你手冷,开不了车吗?” 宋时年理直气壮:“不是你说手冷,没法帮我暖手吗?” 这样就可以花一瓶牛奶的钱,暖两个人的手,多划算。 高善予虽然觉得有点尴尬,但又想到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所以她脸不红心不跳地,盯着宋时年,什么话也不说。 这下倒好,把宋时年的耳根子给看红了。 他很没出息地认怂,把手收回来:“咳咳,开个玩笑,那我...先回去了,再见。” “嗯,开车注意安全。” 宋时年走后,高善予在回寝室的路上,才觉得脸颊逐渐发烫...... 其实宋时年手也没冷到不能开车的地步,所以上车之后就直接把牛奶扔副驾驶了,到家的时候还有余温,实际上他也不爱喝牛奶,这是他自己买的,又不是高善予送给他的,所以看到宋时岁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就毫不留恋,大手一挥扔她怀里:“给你买的。” 后面的周六周日,宋时年都到校门口,送高善予去上班,下午四点又送她回学校,一直送到寝室楼下,看着她上去才离开。 高善予本来是拒绝的,说太麻烦他了。 但宋时年说自己闲着没事干,而且他担心张昭岩死性不改,还特别自恋的说他这个人正义感爆棚,既然出手相救了一次,那后面也要保证她的安全,不然他寝食难安。 高善予发现跟他客气不了,就随他去了。 第16章 你是笨蛋吗 还有几天就到除夕,高善予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高锐打来了电话,她看着手机屏幕沉默了一阵,深吸几口气,才接通。 “喂,爸。” 但对面传来的是高尽帆的声音:“嘿嘿,姐,我就知道你不会接我电话,我偷偷拿爸的手机打的,都快过年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你跟爸说,我在这边找了份工作,没几天假,不回去了。”说完之后也不等高尽帆的反应,就很干脆地挂了电话,她知道,只要高锐知道她在这边有正经事干,过年而已,她回不回去的,对他来说无所谓。 高尽帆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叹了一口气,他已经习惯高善予对他这个态度了,而且现在这个态度,比起前几年,已经算很好的了。 突然间,困意全无。 高善予站在阳台吹着冷风,希望这风能把别的东西也吹走。 比如,一些不该有的期待。 然后一时脑热吹冷风的后果就是,第二天起床,呼吸困难,鼻音浓重,很悲催地,感冒了。 前三天吃了药,感觉没那么昏昏沉沉,高善予就以为好得差不多了,除夕当天,她仔细打扫了一下寝室,觉得全身疲乏,就去睡了个午觉。 这一觉睡到下午,醒来的时候脑子晕乎乎的,测了一下体温,竟然发烧了。 她发烧的话,吃药是不怎么见好的,必须打点滴,对于这些事情她已经轻车熟路了,正好学校的附属医院也不远,都不用打车,走几步都到了。 到医院挂上药水之后,她又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 但是有华灯映照,这样的夜晚,不会漆黑。 旁边坐着一个妈妈,抱着小孩,那小孩子也在打点滴,看起来怏怏的,窝在妈妈怀里一动不动。 小孩妈妈见高善予醒了,给她分了一块女儿的巧克力:“姑娘,怎么就你一个人?家里人都回去吃年夜饭了?” 高善予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我是外地人,就我一个人在这边。” 她翻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一看,已经晚上八点了。 睡午觉的时候开了静音,收到的信息很多,她都没看见,现在也没精力去看。 还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高尽帆的,方宜的,还有宋时年的。 方宜打了三个,宋时年打了五个。 但因为方宜的排在前面,她就先给方宜回过去了。 “高高,你怎么不接电话呀?” “不好意思,我开了静音。” “咦,你声音怎么这么虚弱?” “有点发烧,在医院打针。” 方宜闻言,又七七八八问了一些,得知她是一个人在医院,更焦急了。然后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就准备把电话挂了:“我打电话就是想跟你说除夕快乐,那你生病了就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挂掉电话,方宜又立马给宋时年打了过去。 所以高善予给宋时年回电话的时候没有打通,他已经正在通话中了。 “组长,高高没事,就是发烧了,一个人在医院打针,没接到电话。” 他给高善予打电话,也是想跟她说除夕快乐,然后再约她晚上一起线上看电影,但没想到打了这么多也没人接,发了这么多条信息也不回,问了方宜她也说联系不上,他心里着急死了,生怕她是被张昭岩报复,遇到了什么危险。 问清楚具体位置之后,他就挂了电话,拎上车钥匙准备出门。 宋寂成见状,问他:“刚吃完饭就要去哪?” “出去一趟,有朋友约我,宋时岁你别乱跑,陪老爸看春晚啊。” 宋时年出门的时候,已经开始有细细密密的雨飘下来了。 高善予的药水也打完了,护士帮她把针头拔掉,看她一个小姑娘,有些担心。 “妹妹,外面要下雨咯,回去路上小心点。” “好的,姐姐除夕快乐。”高善予觉得护士除夕夜值班,也挺辛苦的,就借花献佛,把刚才的巧克力给她了。 走到医院门口,豆大的雨点就啪啦啪啦地砸了下来,伴随着轰鸣的雷声。 还有一道很熟悉的声音。 宋时年从车上下来,打着伞跑到她面前,眉头紧蹙。 “高善予,你是笨蛋吗,生病了不知道打电话给我?” 但是看见她煞白的脸,他又后悔了,嘴上怎么又不把门,一着急,说话语气就不太好。 “我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你?”高善予是觉得这又不是什么大病,她以前都是一个人去医院的,完全能自己解决好。 落到宋时年耳朵里,就变成了“你又不是我的谁,我生病了和你有什么关系”这样一层含义。 但高善予从中午开始就没吃东西,也没喝水,声音虚弱又沙哑,脚步有些踉跄,感觉风一吹就站不稳。 宋时年管她什么想法,反正他现在是没办法做到让她一个人待着的,他不放心。 所以把人接上车,系好安全带后,他打算开车去学校外面的房子。 “对不起,我刚才说话太着急,因为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我以为张昭岩找你麻烦了。” “没事,你放心吧,他跟导员保证了见到我绕着走。” 高善予原先看着确实是回学校的方向,也没什么想法,直到宋时年是在学校对面的小区停车,她才反应过来:“你为什么带我来这?” 宋时年看见她一脸警惕的样子,不气反笑:“怎么,怕我是坏人啊?” “你现在这样怎么照顾好自己,倒杯水都手抖吧。” 高善予:“......” 可恶,他怎么知道,她每回打完针倒水都会手抖。 既来之,则安之。 高善予跟着他上楼,本来以为是借住在他哪个亲戚朋友家里,没想到他很熟练地掏出钥匙,开门,开灯,一气呵成。 房子里干净整洁,家具家电都很齐全。 她有些惊讶:“这是你的房子?” “嗯,本来没打算住校的,但我们那寝室不是空了两个床位吗,我再不去,罗彬就一个人住,天天在我耳边嚷嚷他一个人有多孤独,我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了,不过每个星期也过来住一下,所以应该没落灰。” 宋时年从衣柜里翻出一套新的睡衣给她,又换了卧室的床单和被子:“你就换身衣服躺着休息吧,我没穿过的,可能有点大,但也不碍事,我去给你煮点吃的。” 高善予觉得整个人虚得要飘起来了,待宋时年离开后立马换了衣服,躺在被窝里,但她白天睡了很久,现在一点儿困意也没有。 这样的照顾,好像已经超出普通朋友的照顾了...... 第17章 不仅仅是因为她生病了 高善予躺下没多久,宋时年就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进来:“我手艺不好,只能委屈你将就一下了。” 高善予接过,喝了一小口,没什么味道,不过她觉得也不一定是粥的问题,发烧味觉暂时失灵是正常现象。 一碗粥不一会儿就喝完了,全身暖融融的。 因为是一个人住的,这房子也不大,只有一间卧室,所以宋时年就说自己睡客厅了,让高善予有事就喊一声,他能听见。 黑色的天幕上,不时划过一道道闪电,即使隔着窗帘,也能感觉到映白了半天天,紧接着就是惊雷响起,如同巨人的脚步声在踢踏着,雨水如注,倾泻而下,拍打着窗户,清脆而响亮。 高善予害怕的东西不多,电闪雷鸣的雨夜就是其中一个。 “宋时年,我手机好像放外面了,可以帮我拿进来吗?我睡不着想听歌。” 宋时年起身拿茶几上放着的手机,刚拿起一点儿手又顿住了,两秒后放了回去,两手空空走进卧室。 “你手机没电了,要不我唱给你听,歌曲随便你点,我人送外号中华小曲库。” 其实他完全可以把自己的手机给她,但是他就是想自己唱,这样还能在房间里陪她一会儿,反正他现在也睡不着。 高善予低笑一声,故意逗他:“中华小曲库,可是我想听英文歌。” 宋时年在床边坐下:“英文歌也行。” 他唱了一首披头士乐队的《hey jude》 高善予心口震荡了一下,这首歌她也经常听。 约翰·列侬在和妻子辛西娅离婚的过程中,保罗前往探望他并试图给予安慰。这首歌是保罗写给约翰的儿子朱利安的安慰之歌,表达了对他的支持和关爱,希望帮助朱利安度过父母离婚的难关,同时也想让自己感觉更好。 you were made to go out and get her. the minute you let her under your skin .then you begin to make it better . 你天生就要勇于克服恐惧,当你将它深埋于心底的那一刻,世界就开始好转。 高善予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就被它的简单明快的旋律和充满温暖的歌词所治愈,是安慰朱利安,也是安慰她。 因为在她五岁那年,父亲出轨,母亲选择离婚,很快父亲就再婚了,她多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她跟着他们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像个局外人。 又一道沉闷的雷声响起,高善予下意识闭上眼睛,往被子里缩了缩脖子,宋时年的歌声也由此暂停。 他看出来了,她有些害怕。 “不是吧,我唱得有这么难听吗?”宋时年故意开玩笑道。 高善予又重新把头探了出来,坦然承认:“没有,你唱得很好听,是我害怕打雷闪电。” 宋时年翻了翻床边的柜子,拿出一副耳塞给她,让她一会儿睡觉的时候戴上,又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感觉比正常温度还是略高一点点。 “你现在还难受吗?” 高善予摇头。 “宋时年,你为什么想当医生?” 他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因为...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因为母亲难产离世的事情,让他明白救一个人,对一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你呢?”宋时年反问她。 高善予轻抚着自己手上的针口,她的理由其实很简单,也没有这么坚定的理想信念。 “因为我每次去医院看病,医生护士总会关心我几句,好像只有他们会对我这么温柔。” 但她现在觉得,又多了一个。 医生的关心和温柔是给病人的,她希望现在多的这一个,不仅仅是因为她生病了。 雨水渐停,又有烟花爆竹声响起。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高善予没戴耳塞,即使很安静很安静,这对她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第二天是年初一,宋时年不着家也不像样,他给高善予点了些吃的,让她饿的时候放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行。 “我下午就过来了,你就安心在这休息,要回学校的话也等我回来送你,不然我不放心。” 学校就在对面,几步路的事情,高善予虽不明白他有什么不放心,但还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一个晚上,寝室群里又多了99+的信息,互送新年祝福,发红包,还有问她身体有没有好点,她在群里报了平安,也祝她们新年快乐。 方宜看见后,立马单独小窗给她发消息,问她昨天的情况。 高善予觉得没什么,就一五一十全跟方宜说了。 当然,不包括一些细节和自己的心理活动。 但有这些,也就够了,方宜对着手机屏幕笑得那就一个灿烂,大过年的,真喜庆,她仿佛已经看见了希望的曙光。 ...... 宋时年回到家,正好江远和江凛安也过来了,两家世交,每年都要聚一块儿吃顿饭。 他看着江远,礼貌地喊了一声:“江叔叔,新年好。” “时年回来了。”然后江远就拿出了一个大红包,准备塞他手里。 宋时年秉持着中国人客气的传统美德,经典推拉了一下。 “不用了,江叔叔我都这么大了,又不像宋时岁小屁孩一个。” 宋时岁白了他一眼,他不要可以收下来给她啊! 但宋时年也就推拉这一下就收了,然后坐到江凛安旁边。 “哥,你也给江凛安发个红包呗,他这一学期帮我了不少忙。” 宋时年手搭在江凛安肩膀上,神态懒散,缩在沙发睡了一晚上,骨头疼。 “我们兄弟之间不计较这些,而且是你欠他人情,你自己还,关我什么事儿?” 宋时岁腹诽:为什么你喊人家罩着我,人情要我自己还!!! 江凛安在一旁,淡声开口:“没什么人情,不用还。” 宋时岁嘿嘿笑了两声:“那你看在我哥的面子上,以后还能继续罩着我吗?” “嗯。”江凛安低声应了一句。 “宋时岁,我想起来在你书桌上看到好几封情书哦,是不是跟你说过,好好学习,不能早恋。” 宋时岁赶紧摆了摆手:“我没有,我不喜欢他们,会跟他们保持距离的,我只是带课本的时候不小心带回来了,现在都扔了。” 宋时年没再追究,这丫头的性格他还是了解的。 江凛安神色黯了黯,喝了一口热茶,没说话。 然后宋时岁就拿出了两个漂亮的玉坠子,给他们一人一个,说是新年礼物,其实买的时候只想着要讨好宋时年来着,但转念一想又顺手给江凛安买了一个,背靠大树好乘凉,该乖的时候还是要乖一点的。 新年礼物...宋时年在掌心握了握有些凉的玉坠子,这个想法不错,一会儿他就去给高善予选一个。 第18章 我答应你 吃饱饭后,宋时年又急匆匆出门了,逛了一下精品店,一个心仪的礼物也没选出来,想着要不就送玫瑰花吧,女孩儿应该都喜欢,然后又想到张昭岩之前摆的那一圈爱心玫瑰,果断打消了这个念头。 最后,他买了一个小型的很可爱的热手袋,用来暖手的。 因为他发现高善予也经常手冷。 回到去的时候快天黑了,两个人一起吃了晚饭,高善予便打算回学校,她好得差不多了,在这儿什么生活用品也没有,不方便。 宋时年穿上外套,口袋里还揣着热水袋,打算送她到寝室楼下。 平时两个人走一起,总能走一路聊一路的,但今天的氛围有点怪异,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他们都在各自想事情。 心跳如鼓点律动,宋时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发烫,耳根一定是红的,但好在路灯昏暗,看不清晰。 走到寝室楼下,还是高善予先开了口:“我上去了,谢谢你。” 宋时年犹豫了几秒,在她转身的时候有些焦急地喊了她的名字。 他从口袋里拿出热水袋给她:“给你的,新年礼物。” “我还有话跟你说,可能这样子不太正式,但我想了一路,我等不及了,就想今天说。” 这不是他所设想的好时机,也没什么太多的把握,但昨晚在医院门口,他神色慌张地问她为什么生病了不给他打电话,她的回答让他顿时想明白了。 她的一言一行都能时时刻刻牵动着他的心,他没办法再像普通朋友那样去对待她。 关心,照顾,甚至是爱护,有些话总要表明了,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去做这些事情。 他迈出一小步走她近一些,灯光下他高大漆黑的影子把人完全笼罩住。 少年的五官端正俊朗,眼尾和耳根微微发红,完全占据了高善予的视线。 他清澈阳光的声音响起:“我不是一个温柔的人,有时候说话还不好听,但一靠近你,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要温柔一些,体贴一些。” “高善予,我喜欢你,你能不能......” 还没等他说完,高善予就出声回应他。 “我答应你。” 这下给宋时年整懵了。 “我还没说完呢。” 高善予眼睛闪耀着明亮的光芒,唇角微微向上翘起,在这寒冬的夜晚,她是唯一一朵,属于春天的花。 她拿起手里的热水袋,环抱在胸口:“无论你要说什么,我都是这个回答。” “但是很抱歉,我没有给你准备新年礼物。” 宋时年没忍住,高兴得抱着她原地转了三圈,就说梦都是假的,没有七彩祥云,他有热水袋啊,表白被拒,不存在的。 “你给我的新年礼物,女朋友,这是大礼啊。” 高善予被他转得有些晕了,示意他松手,但有了正经的名分之后,宋时年就心安理得地耍起无赖了。 “我再抱几分钟。” 高善予也没拒绝,任他抱着,结果一阵冷风吹过,她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宋时年赶紧松手:“不行,你不能感冒了,快点上楼吧。” 高善予今天手一直放兜里,还挺暖和的,她握了一下他的手,象征性给他暖了暖,然后轻声说了一句:“晚安。”就小跑着上楼去了。 宋时年拇指折于掌心,四指并拢紧握,回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他现在就特别想找个人嘚瑟,他表白成功了!他有女朋友了! 然后拿出手机,打开和罗彬的聊天对话框后转念一想,这大过年的,不宜屠单身狗,秉持着一点良善之心,他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不急,反正离开学也就半个月而已。 宋时年回到家,洗漱完毕躺床上的时候,也才九点。 打开游戏,不想玩,看电影,没意思,手机屏幕来来回回点了好久,还是想给高善予发信息,但是她发烧刚好,需要多休息,他又怕会打扰到她。 然后就想着,睡了吧,睡一觉很快就到明天,就能去跟她约会了,高善予就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宋时年看着亮起的手机屏幕,眼里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我女朋友就是贴心。 “你安全到家了吗?怎么不给我发个消息?” “到了,我怕你休息了就没给你发。” 高善予沉默了一会儿,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一直到现在,她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名为“雀跃”的情绪,她很少会去期待什么,从前唯一期待的东西也从来没得到过,但现在,她期待的东西很简单,就是和他分开之后的下一次见面。 “那...没什么事了,我挂了?” 宋时年着急地制止她:“等等,我想起来明天初二,要去亲戚家,你后天有没有空啊?” 高善予“嗯”了一声。 于是宋时年话匣子就打开了,描绘着他们后天美好的约会蓝图,高善予没什么想法,都依着他。 聊完之后,也差不多十点半了,宋时年催促她去睡觉,身体刚好还是得多休息。 他催完之后,又磨蹭了几句,最后才说:“就是...能不能先别挂电话,你睡你的,我绝对不吵你。” 高善予不自觉弯起了唇角:“好。” ...... 年初三那天,宋时年早早就到校门口等着了,高善予一上车,他就把手里的热豆浆给递过去,还有一袋小笼包。 “顺路给你带的早餐,我之前高中都吃他们家的,特别好吃。” 其实那家店并不顺路,宋时年是特意绕了一段路去买的,因为他想约会时间久一点,就定了个比较早的时间,但又怕她来不及吃早餐,就说路上给她买,本来是打算路上看见哪个店就进去打包一份的,但是他突然就想起自己最喜欢的那家小笼包,想要和她分享。 高善予喝了一口热豆浆,感觉全身上下都暖得舒适惬意。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宋时年:“补你的,新年礼物。” 宋时年迫不及待地打开,是一条黑色的手工编织手绳,上面坠着两颗很漂亮的黑色珠子,很适合男生。 “你亲手做的?”宋时年一边说,一边戴在了手上。 “嗯,好看吗?” 宋时年抬起手来,仔细欣赏了一下:“好看,不过......”他看了高善予一眼,“像你头上扎的那个头绳。” 高善予抿唇笑了笑:“像就对了。” 没吃过猪肉,谁还没见过猪跑了。 宋时年虽然说这是初恋,但也不是没见别的男生手上戴过头绳,他们说,这就代表自己有女朋友了。 “行,那我可得好好戴着。”宋时年虽然脸上看起来还算淡定,实际心里乐得不行,他可太喜欢自己女朋友这暗戳戳的占有欲了。 ...... 街道熙熙攘攘,路边的树上挂着火红的灯笼,商铺门口贴着窗花和有趣的对联。 宋时年美好的约会蓝图,终究是无法实现,因为人实在是多,饭店奶茶店都要排长队,商场景区人挤人,好不容易在电影院找了部有余票的电影,结果还是个全程尿点的无聊恐怖片,看得他时而皱眉,时而咋舌,如坐针毡。 好在他们午餐吃了火锅出来之后,景区人也没那么多了,两个人逛了几个自然景区,吸氧,赏花,亲近大自然,是非常愉快轻松的事情。 夕阳余晖下,他们走在江边,湛蓝的江水映照暖黄的霞光,波光粼粼,岸边柳树抽新芽,枝条嫩绿,在微风中吟唱生命的鲜活多姿。 景色是美的,但宋时年总觉得这样散步,干巴巴的,似乎少了些很重要的东西。 一个阿姨突然拿着手机冲他招了招手:“小伙子,帮我和我老公拍个照可以吗?” “没问题。”宋时年接过手机,调整好角度,给她拍下了好几张照片,阿姨看过之后十分满意,道了谢,就牵着他老公的手走了。 宋时年恍若云开见月明,他今天逛了一天,连手还没牵上呢! 这像话吗?实在不像话!能忍吗?绝对不能忍! “高同学,你想一想,我们是不是缺了点什么啊?” 高善予一脸疑惑,又不太确定地说:“缺...心眼?” 宋时年:“......” 他没说话,把自己的左手伸了出去,掌心向上。 高善予这会儿就明白,但想故意逗一逗他,想牵手就说牵手,还整那么傲娇。 “可是...我不会看手相啊,所以到底缺了什么?” 宋时年闷闷不乐地想把手抽回,算了,看什么手相,当他是缺心眼好了。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动作,高善予就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走吧,看出来了,你五行缺我。” 宋时年脑子里“砰砰”炸开了烟花,这回他反应倒是够快,手向下一翻就反握住她的手,掌握了主动权。 “这样有点冷。”正好他今天穿的外套有兜,一边说着一边就牵着她的手揣进了兜里,拇指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 “高高。” 宋时年试探性地喊了一句,他之前都是喊名字,或者“高同学”,但是他听见方宜她们喊的是“高高”,觉得这样更好听,也亲密些。 高善予听习惯大家这么喊她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很自然地应了一声。 “你看,我都是你男朋友了,你天天喊我大名,也不是回事儿对吧?” “没有吧,我听田汁和她男朋友之间都是直接喊名字的,很正常啊。”不喊名字,高善予还真不知道喊他什么,组长,学长,那都不适合平时相处喊,喊“时年”又会让她想起陈奕迅的歌《十年》,觉得怪怪的。 宋时年闻言,也没再纠结下去,反正她开心舒服就行。 过了年初五,高善予就得去继续当家教了,本来之前教英语,她可以直接上手的,但昊昊妈妈随口问她读书的时候其他科目怎么样,她没谦虚,如实说了,昊昊妈妈一听乐了,自家孩子就跟着她比较愿意学,反正已经差到不行了,随便来一个人教,那水平都是绰绰有余的,所以就给她加了工资,让她把孩子的数学物理也都补一补。 但初中毕业到现在,都多久了,她就是当时学得再好,现在也忘得差不多了,要不怎么说,高三那年的知识储备是人生顶峰,一毕业,放飞自我,出不了几周就跟失忆了一样。而且题型一年比一年新的,她得花时间备课。 最终,受苦的只有宋时年。 女朋友没时间,老爸上班,妹妹高中开学要早一点,他一个人窝在家里,连叹气都不敢随便叹,总感觉能听见回音。 【小蜜有话说:写这种情节就是嘎嘎有思路 码字三倍速~接下来就是臭不要脸·爱耍赖·傲娇鬼·宋时年上线了~】 第19章 用奶茶官宣 好不容易等到了要开学的日子,宋时年收拾行李都是哼着歌收拾的。 从小到大,还是头一回这么期待开学。 宋时岁放学回到家,就看见他在客厅翻来翻去的,一副要拆家的架势。 “哥,你找什么呢?” 宋时年抬眼看她:“一根黑色的手绳,看见没?” 宋时岁“哦”了一声,提醒他:“在厨房,应该是你昨晚洗水果的时候摘下来的。” 宋时年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丢,他昨晚洗水果怕弄湿,就先摘了下来,没想到一转眼就跟失忆了一样。 他快步走进厨房,幸好手绳还安安稳稳地躺在水池旁边,他拿起来在衣服上擦几下,而后戴在了手上。 宋时岁盯着他的手腕看了两眼,一周前她就注意到这根手绳了,但是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还以为他在追赶某种时尚潮流,现在看来似乎还挺重要的。 “你朋友送的吗?跟你手表还挺搭的。” “眼光不错嘛。”宋时年又端起手腕欣赏了几眼。 “那我送你的玉坠子你怎么不随身带着?我看江凛安挂书包上的。” “那个太重了。”宋时年没过脑子,接话接得贼溜快,然后又觉得,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于是赶紧找补道:“我是说,你送的礼物,太贵重了,我怕弄丢,好好珍藏着呢。” “那是,花了我大一半的零花钱呢。” 其实也不是觉得重,虽然宋时年也喜欢那个玉坠子,小丫头送他一个礼物也是难得。 但他压根就没想过挂在哪随身带着。 现在他又想了想,觉得还是没必要,玉坠子容易磕坏。 而且要是有人问,这玉坠子谁送的,他说:“妹妹。” 哦,妹妹送的,这有啥?没啥。 但要是有人问,这手上的手绳是谁送的,他说:“女朋友。” 这对他来说就非常有必要!!! ...... 晚上,等宋寂成下班回来,三个人一起吃了顿晚饭后宋时年就回学校去了。 罗彬比宋时年早一天到的,在他进门的时候正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打游戏。 宋时年突然就想起来个事儿,拍了拍他的肩膀:“哎,那个学校门口那家奶茶店你是不是存有电话号码呢?发我一下。” 罗彬把翘着的腿放下,有些诧异:“你大晚上要喝奶茶?你不是不爱喝的吗?” “不喝,到时候请你喝。” 罗彬一听,宋时年这么说,就肯定是在打什么主意,而且一般不是什么好主意,但管他呢,又不是第一回被坑了。 第二天正式开学,周一,白天大家都挺忙的,宋时年就没和高善予见上面,只有趁着午休的时候打了通电话。 晚上的急救队例会上,没什么要学习的东西,主要是队长对上学期的工作做总结,还有说一下本学期的大致安排。 宋时年在底下听着,就时不时戳戳高善予的手肘,带着她一起悄悄挪到最后排的角落,然后牵住了她手,嘴角微微上扬。 高善予有些疑惑,问他:“宋时年,你...为什么...搞得像偷情一样。” 宋时年听到她这么说,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死,他干咳了两声,微微侧身靠近她耳边:“那队长就是领导,他在上面讲话,我们在下面明目张胆拉拉扯扯的,这合适吗?” 高善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学到了。 “不合适,偷偷摸摸地,就合适。” 队长讲完后,拍了拍掌,让大家集中注意力。 “就总结这么多,另外,我们一组的宋组长请大家喝奶茶,大家离开的时候记得到门口那领一杯啊。” 大家欢呼了几声,不大整齐地说着:“谢谢宋组长。”然后就往门口走去了。 喊得是够响亮,虽然百分之九十的人也没看见宋组长人在哪。 “你怎么突然要请大家喝奶茶?”高善予轻拽了两下他的手问。 “为了庆祝我有个这么优秀的女朋友。”宋时年说着,见队长要走,他还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说,于是匆忙说了句:“我先去找队长说点事情。”之后就赶紧追了上去。 高善予心里有点憋得慌,说得好听,也没听他说自己女朋友是谁啊,队里的人都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呢。 正这么想着,她就察觉到,门口领了奶茶的都回头笑着看了她一眼,难道她刚才不小心把心声说出来了吗? 方宜甚至很激动地朝她跳了两下。 高善予一脸疑惑地走过去,走近之后,一眼就看见了方宜手上的奶茶,贴着很漂亮的小标签,上面写着:宋时年\\u0026高善予 放奶茶的桌子上,还立着块小黑板,写着:我和我女朋友祝大家新学期有新收获! 高善予:“......” 难道是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说,又想嘚瑟,就想了这么个方法? 方宜拉着她的手,要多激动要多激动,虽然她觉得这一天迟早会来,但真正来的时候,还是有种说不上来的老母亲般的欣慰。 “高高!我就知道一定能成,我的努力都是值得的!你和组长一定要幸福!” “等等,什么叫你的努力都是值得的,你干嘛了?” 方宜心虚,被奶茶呛了一口。 正好宋时年也过来了,她赶紧把人送到宋时年手上:“组长,我的好姐妹就托付给你了,一定要照顾好她噢,拜~” 说完跟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就没影儿了。 宋时年望着门口,还故意喊了一句:“谢谢啊,改天我们请你吃饭。” 高善予大概想明白了,难怪每次培训都不跟她搭档,难怪回寝室不跟她一起走,难怪宋时年知道她发烧去了医院。 她就是在不知不觉中,被自己的好室友给“卖”了。 第20章 唯一的阿年和糕糕 从急救队离开,宋时年把高善予送寝室楼底下之后,没急着道别,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木质的钥匙扣,上面刻着的是“年”字。 他放到高善予的手心:“我亲手做的,你可以挂书包上,或者别的地方,都行。” 字刻的是端端正正的楷体,看起来还挺精致,和店里卖的成品几乎没什么差别,高善予一听是他亲手做的,还挺佩服,很给面子:“行,回去就挂书包上,手艺不错,教教我?我改天也给你刻一个。” “不用,我也有。”宋时年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另一个,上面刻着一个“糕”字。 “什么意思啊?”高善予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刻的是这个字。 宋时年把两个钥匙扣并排摆在一起。 她懂了。 年糕。 “但这不是两个人互相送才有意义吗?”高善予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没关系,你喜欢,就是它的意义所在。” 宋时年是自己一个人闲着没事,路过那家店门口发现还挺多情侣的,就进去看了看。 他本来也是想着,自己先刻一个送给高善予,等她有空了,再厚着脸皮带她过来,让她也刻一个送给他。 但是他在刻的过程中发现弄这玩意儿特别容易伤到手,于是果断放弃了这个念头,打算自己再刻一个,本来想刻“高”字的,但是看着新鲜出炉的“年”,脑瓜子灵光乍现,就变成了“糕”。 宋时年注视着高善予的眼睛,他很少用这么认真郑重的神情说话。 “人在一生中,要认识很多人,扮演很多角色,你可以是很多人的高高,但我希望,你是我一个人的糕糕。” 大冷天的,高善予却觉得自己脸颊开始发热。 这个人,有时候端着,有些话估计是觉得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总是委婉曲折地搞些别的小招数,有时候却又直白的很,但无论是什么样的方式,都是他为了很真诚地把自己展现出来,不做丝毫遮遮掩掩。 高善予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浪漫细胞,不会说什么情话,撒娇卖萌那更是不可能,楼底下的人来来往往,她感觉自己快招架不住了,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扣,对他说:“晚安,阿年。” 宋时年眼疾手快,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拉着她的手臂,高善予一个踉跄撞进了他的怀里。 “刚才喊我什么?”宋时年俯身靠近了一些。 “你不喜欢?” “不是,我很喜欢,想听你再喊一遍。” 高善予弯了弯唇,但没满足他,而是问:“以前有人这么喊过你吗?” “没有,你是第一个,也会是唯一一个。”宋时年深情地看着她,目光如同万千星辰汇聚一般,闪耀着无尽的柔情和深邃的渴望,他用简朴却诚挚的语言诉说着自己的情感,如同飘扬在晨曦中的轻柔琴音,悄然触动着高善予的心灵。 高善予缓缓踮起脚尖,快速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一下,然后又唤了一声“阿年”,就迈着步子小跑着上楼去了。 宋时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轻笑出声,怼人的时候气场两米八,还以为她不是轻易害羞的人呢。 但是,第一次主动献吻,对他来说简直是天降福利,要是下次这个吻的位置能往中间偏一点儿就更好了。 ...... 宋时年回到寝室的时候,罗彬还在喝着他请客的奶茶,杯子上“宋时年\\u0026高善予”的标签已经被他撕下来,贴在了宋时年的桌面上。 “你小子,动作挺快的啊,怎么追到的,跟我说说细节呗?” 宋时年还沉浸在刚才的吻和“阿年”里,根本就没注意听他说了什么。 罗彬又说了几句,见他都没什么反应,不耐烦地踢了一下他的椅子腿:“哎,愣什么神,跟你说话呢。” 宋时年瞥了他一眼,但脸上满是喜悦,要换平时,他肯定也很嫌弃地回他一脚了。 “她喊我阿年。”他抚着桌面上的标签,柔声说道。 罗彬身体一阵发颤,鸡皮疙瘩掉一地,这语气,这神情,太他妈春心荡漾了,让人头皮发麻。 “啧啧啧,多新鲜呐,我也可以喊,阿年。” 宋时年一秒换脸,收敛了笑容,面色沉了几分:“你闭嘴,你不许喊。” 他说了,她是唯一一个。 罗彬:合计我就不配是吧? 他猛吸一口奶茶,不喊就不喊,他听着还觉得不舒服呢。 ...... 第二天一大早,宋时年就在寝室楼下等着高善予,然后一起去食堂吃早饭。 寝室楼下的小超市有包子豆浆卖,高善予之前一个人的时候,也没什么兴致去食堂,都是买了在去教室的路上吃,但是宋时年说这样吃对胃不好,而且天天吃包子也会腻,说什么也要陪着她去食堂好好坐着吃。 去教室的路上,还遇见了高善予的辅导员,上次处理张昭岩的也是他,直到现在她都没再遇见过张昭岩了。 因为高善予上学期绩点专业第一,辅导员对她的印象很深,高善予顾着和宋时年聊天,还没看见他,他就先喊了她的名字。 “导员好。”两个人一起开口。 辅导员点点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宋时年,发现他们手牵着手,他记得,这就是上次那个英雄救美的小子,叫宋时年。 高善予察觉到了导员的目光,还有些类似于早恋被抓包的心理,手腕小小地挣扎了一下。 宋时年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松开:“导员,你别这么看着我俩啊,我女朋友都不好意思了。” 导员“哈哈”笑了两声,虽然他不是大二的辅导员,但宋时年这个名字可没少听,大二辅导员一聊起学生,怒火冲天骂一通违规违纪的,末尾总得夸宋时年两句以平复心情,所以他对宋时年的各方面都算有点了解,是个不错的孩子,他们两个在一起,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高善予同学上学期专业第一,我还想请你到时候在表彰会上分享一下学习经验,怎么样?” “好的,谢谢导员。”高善予从容地应下。 两个人跟导员告别后,宋时年看了看周围,没人,低下头“吧唧”亲了一口高善予的脸颊,太突然了,把高善予给吓了一跳。 “你干嘛呀!” “第一名,我家糕糕实在是太棒了,奖励你的。” 宋时年笑得眉眼弯弯,语气跟哄小孩似的,高善予则皱着眉头,被吓到还没缓过劲儿来,这...到底是谁奖励谁啊... 第21章 惯着他 两天之后,大一的表彰会上,高善予答应了辅导员要上去发言,宋时年正好也没课,就溜进了报告厅,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他到的时候已经颁完奖了,正好是高善予在台上发言。 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风衣,本来也不是娇娇小小可爱的女生,配上一件风衣,优雅大方的气质展现得更加淋漓尽致了,底下坐着的人有多少听得进所谓的学习经验分享呢,看得认真,也只不过是被美色所吸引罢了。 就比如,宋时年。 反正高善予说了什么,他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但他神情可以说非常专注,还时不时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所以进了脑子的都是些:我女朋友怎么那么漂亮那么优秀...之类的东西。 表彰会结束之后,高善予不知道宋时年也在,所以就直奔三个室友身旁了,宋时年见状,也不能坐以待毙啊,等她走出报告厅了,估计都发现不了他。 所以他快步走到高善予身边,揽住了她的肩膀。 “组长好。” “学长好。” 高善予也没顾及问他怎么在这,她想起来还没给田汁和曾瑶瑶介绍呢。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曾瑶瑶就抢先一步开玩笑道:“学长把我们寝室的大宝贝拐走了,什么时候跟我们这些娘家人一起吃顿饭啊?” “没问题,周日就安排上。” 高善予疑惑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好像没来得及跟你们两个说...我们在一起了呀...” 宋时年眯了眯眸子。 方宜:“......”当我不存在是吧?而且人家都揽你肩膀了,谁看不出来呐? 高善予回头跟宋时年小声说道:“那是不是也得叫上罗彬啊,你到时候跟他说一声。” 宋时年手在她肩膀上轻拍了一下:“不用管他。” 还有不少人在报告厅没离开,自然也看到了他们两个举止亲昵,关系不言而喻。 光是两个人站一起,让人想到的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这类的词语,大家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艳羡。 宋时年悄然勾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 本来午饭的时候,高善予原先打算和室友们一起去吃的,现在宋时年来了,她也没想丢下室友,总不能见色忘友不是。 但结果不是她不要她们,而是她们三个一致把人推到了宋时年怀里。 “我们去吃酸菜鱼,你不是说鱼刺太多了不想吃吗,跟你男朋友去吃别的吧。” 宋时年投给她们仨一个感激的眼神,这娘家人,靠谱,必须请吃大餐。 他暗自叹了一口气,女朋友好像不怎么粘人,这要怎么办才好? “糕糕,你要不要宣扬一下,我是你男朋友的这个事实?” 要是可以,他都想直接用校园广播喊,高善予是我宋时年的女朋友,好让那些有想法的男同胞们趁早死心,她倒好,跟舍友都没说。 不过转念一想,她确实也不是这种性格。 高善予没说话,像看三岁小孩一样看他,宋时年摸了摸鼻子:“算了,做人要低调。” 周日那天,宋时年说到做到,请娘家人吃饭,不过嘴上说不用管罗彬,最后还是把他喊过来了。 大家都点了菜后,宋时年接过菜单,只点了一道酸菜鱼。 因为他记得那天听见她室友说,高善予不吃鱼,是嫌鱼刺太多才不想吃,不是因为不喜欢吃鱼。 所以点完后他就凑到高善予耳朵旁,小声说了一句:“一会儿我给你挑鱼刺。” 罗彬:“......”这还是他认识的宋时年吗?平时在他面前横得很呐。 “你们能不能别秀了,这坐着那么多单身狗呢。” 田汁举手:“我不是。” 方宜也赶紧举手:“嘿嘿嘿秀不到我,我就喜欢看别人谈恋爱,而且,我一本漫画一个老公,可帅了。” 曾瑶瑶用吸管喝了一口可乐,发现是冰的,忍不住皱眉,她今天是生理期。 罗彬见她表情不太高兴,而且刚才也没开口说话,很乐呵地说:“那我们俩最惨了。” 曾瑶瑶:“你一个人惨,别带上我,有人在追我。” 得,就他没有女朋友,没有一本漫画一个老婆,也没有女孩追。 上完菜之后,宋时年也没急着吃饭,夹了几块鱼肉到碗里开始认真挑起鱼刺来,然后都一一送到了高善予的碗里。 “你快吃吧,我吃够了。”高善予见他没有停手的打算,赶紧出声制止,给他夹了些他比较喜欢的菜,他自己还饿着呢。 宋时年把手擦干净,逗她:“你亲我一下,我就吃。” 方宜差点被呛到了,怎么说呢,虽然秀恩爱对她没有伤害,但是宋大组长这个行为却让她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她之前是怎么会误以为他是冰山的。 罗彬一看方宜这个反应,就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了,两个人在急救队里处得跟兄弟似的,什么八卦没聊过。 “我就说吧,他这个人,纯属闷骚,跟高冷完全不沾边。” 高善予把他碗里的菜又夹回了自己碗里:“爱吃不吃。” 宋时年欲哭无泪,早知道就老实点了,他家高同学,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惯着他。 “别啊,我吃,真的饿了,你再给我夹点呗。” 高善予怕他再说出什么肉麻的话,他不要脸,她还要呢,又赶紧夹了满满一碗菜给他,吃,总能堵上他的嘴了吧。 结果吃了一口,他开始咳嗽起来,呛得满脸通红。 他口味比较清淡,也不怎么能吃辣,好家伙,高善予给他夹了不少的麻辣牛肉片。 但她也不是故意的,刚才一通乱夹,而且这个牛肉片,看外表还真看不出是辣的,上面一点辣椒也没有了。 “辣死我了......” 高善予赶紧起身去给他买水,走了没几步,又停下来问他:“阿年,喝冰的还是常温的?” 宋时年其实听见了,但他假装没听见,他就是想多听几遍她喊阿年,因为除了第一次喊过之后就没再有了,一般情况下,她都直接跟他说话,连称谓都省去了。 “阿年?” 宋时年还在那假装咳嗽着。 高善予也很有耐心,毕竟他这样,是她给造成的。 “阿年?” 适可而止,这回宋时年不装了,回过头应她:“哎,怎么了?” “冰的还是常温的?” “常温就行。” 女生们吃得开心,聊得畅快,可能没看出来,但罗彬可看出来了,对着他用口型连“啧”几下,但没发出声音。 宋时年:我演技有这么差吗? 他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罗彬一脚,示意他住嘴。 高善予回来,把水递给宋时年,忍着笑意问:“你耳朵什么时候这么不好使了?” 宋时年知道她这么说就是发现了,喝了半瓶水,心虚地干咳两下。 一顿饭结束之后,几个人分别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宋时年对自己刚才的小把戏被识破还有点耿耿于怀。 “我演技真的这么差吗?” “我喊第一声,你没应,我就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了。” 她当时离他就没几步远,都看见他身形动了。 宋时年:“......” 他本来还有点挫败,但又突然想到,她都发现了,还是很配合地喊了两声,不管,这可不就是惯着他嘛!!! —— 【小蜜有话说:罗彬不算是男二,也没有感情线,和方宜是纯友谊,方宜感情戏在挺后面的,怕宝贝们磕cp磕早了提前预告一下~】 第22章 男朋友的醋味 后面几天宋时年跟急救队的队长,去a市红十字协会商讨了一下队员们考救护员证书的事情,急救队一直是和红十字有合作的,为了方便,就组织集体报名,红十字也会直接派培训员到学校进行培训和考核。 这么一忙下来,理论课勉强都掐着点赶上了,但实验没办法只能推迟。 所以如今他只能一个人苦逼地待在实验室里,和冷冰冰的仪器沉默对望。 做完实验后,宋时年手指圈住实验室钥匙,放回到负责老师的桌面上:“老师,钥匙给您放回这儿,麻烦您了。” 他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正准备走,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高善予了。 老师接了个电话,就火急火燎地拿上工作包,把宋时年给拦住了:“小宋,忙不忙?” “不忙。” “那正好,领导突然要开会,我得过去一趟,午饭都买好了没来得及吃呢。一会儿还有一个班的同学过来做实验,你帮我盯一下啊,饭请你吃了。” 说着把实验安排表塞他手上。 宋时年:“......” 现在说其实挺忙的,还来得及吗? 老师三两下就没了人影,宋时年也不跟他客气,找了个位置坐下吃起饭来,做了一上午实验,都快低血糖了。 饭刚吃完,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说笑笑的声音,大概是学生来了,他整理了一下,拿着钥匙出去。 结果出到门口,一眼望去,他就看到了走在中间低头和同学说话的高善予。 他挑了挑眉,这是不是还得谢谢老师啊? “同学们,我是大二的学长,老师去开会了,让我带一下你们。” 高善予听见熟悉的声音才抬起头来,和他视线交汇几秒弯了弯唇,又转头,继续聊天。 “我就开一个实验室,两个盯不过来,你们今天要做的实验耗时也不久,就学号前二十的同学先做,剩下的先在一旁观摩学习。” “实验流程和注意事项你们都学过,我就不多说了,加酸加碱的时候小心些,然后不确定的步骤来问我,别自己瞎搞,容易出事儿。” 宋时年把门打开,等学生都进去后,他才跟在最后面进去。 高善予在靠近后门的实验台,周围大概围了五个男生。 “不是,你们都杵在这儿干嘛?” 一个男生盯着高善予的操作,头也不回地回答:“学长,是你让我们在一旁观摩学习的啊。” 宋时年用手指叩了叩实验台的桌面,语气十分不满:“我有说,让你们围着她一个人观摩学习吗?” 几个男生跟没听见似的,他们看起来,也确确实实是很认真在看操作步骤。 偏偏当事人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正拿着一瓶乙酸往量筒里倒。 宋时年背靠着墙壁,两只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等她操作结束之后冲她抬了抬下巴:“高善予,你说句话。” 高善予没急着开口,一只手把盛着乙酸的量筒举高了一些,另一只手拿起一个小烧杯,将乙酸倒了进去。 “卧槽,好酸的味儿。”站在最前面的男生捂着鼻子吐槽了一句。 高善予抿唇浅笑,看着宋时年说道:“闻到了吧,我男朋友身上的醋味。” 他们齐刷刷回头看着宋时年,他也没有半分窘迫或不好意思,很坦然地耸了耸肩,意思大概就是:对,我是他男朋友,你们围着她,我就是不乐意了,咋地吧。 五个男生:打扰了。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分散到各个角落观摩学习去了。 高善予终于没忍住,手撑着实验台低笑了两声,她以前其实不怎么爱笑,但感觉傲娇鬼的每一个行为,都好容易戳到她的笑点。 宋时年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笑什么笑,实验做不好,今晚不陪你吃晚饭了。” 毕竟责任在身,宋时年也没围着高善予一个人转,来来回回在每个实验台旁边都看几遍,以确保他们没有操作不当。 ...... 高善予做实验有条不紊,很快就完成了,记录好现象和数据后,她发现旁边那位同学第一次实验没做好,正准备重做。 “同学,你烧杯借我一下可以吗?我给你另一个干净的。” 那位同学虽然觉得高善予有点奇怪,不知道她要干嘛,但烧杯里的本来也是失败品,透明无色的液体,什么现象都没有,就给了她。 正好宋时年往她们这边走来,高善予把自己的烧杯推到角落藏好,然后举着手里有透明液体的烧杯:“怎么办,好像真的没做好,颜色都没变。” 表情和语气看起来还真有那么点小失落。 宋时年:“......”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要是实验没做好,就不陪她吃晚饭了。 但他敢这么说,是因为他百分百觉得这对高善予来说小菜一碟,不会出什么问题。 高善予也是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毕竟傲娇鬼找面子的手段太多了,总得一一见识一下。 反正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说:“我反悔了,刚才瞎说的,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吃饭。” 他张了张嘴,想着怎么挽回一下,反正不一起吃饭,绝对不行。 她可以快快乐乐找小姐妹去了,他找谁? 宋时年接过她手里的烧杯放回桌面上,然后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为了抚慰你受伤的心灵,我有责任陪你吃饭。” 高善予“嗯”了一声,催他去别人那看看,她把液体全倒进废液缸里,清洗好仪器后把实验台让给了还没做实验的同学。 本来做完实验就可以走了,宋时年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撤,就让高善予先回去,她点头回应着,但还是坐在了外面走廊的椅子上等他。 大概过了个十分钟,老师回来了,宋时年如释重负,脱下白大褂,叠好塞进袋子里,走出实验室。 “你没回去啊?”他走过去牵住高善予的手。 等走出了实验楼,高善予才拿出自己的实验报告给他看:“其实挺成功的,刚才给你看的是旁边那个同学的。” 宋时年:什么?被耍了? “怎么回事啊?是谁把我家糕糕带坏了?”宋时年看着实验报告直摇头。 高善予抬头看着他,满脸都是写着“你还好意思说”。 “近朱者赤,近宋者黑。” 宋时年非但不恼,还很乐呵,语气要多骄傲有多骄傲:“我女朋友怎么这么优秀呢,骂我都骂得这么有文化。” 第23章 具体化 吃了晚饭之后,宋时年顺便跟高善予说了一下考救护员证的事情。 “有信心一次过吗?” “说不准。”她其实还挺有信心的,但是又觉得不能把话说太死,不然确实不好收场。 吃完饭感觉身体暖暖的,高善予把披着的长发挽到脖子后面,扎成一个蓬松的丸子头。 宋时年觉得她的丸子头煞是可爱,忍不住抓了抓:“有这么厉害的组长还说不准?” “这次不过,红十字那边说五月份才能再考,但是四月有个马拉松比赛,考了证的才能去做志愿者,重点是,我得去,你明白吧?” 高善予明白了,意思是让她考了证,想和她一起去做志愿者呗。 “宋时年。” “啊?” “你就是个傲娇鬼。” 宋时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怎么说,还挺喜欢的。 “那你就说想......” 宋时年本来想说“那你就说想不想去吧”,但还没说完,就被高善予打断了:“嗯,我还挺喜欢的。” 喜欢你这个傲娇鬼。 高善予以为他要问:“那你就说喜不喜欢吧?” 宋时年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没纠正她,她似乎经常“心中自有题目”,上次他表白的话还没说完,她就给出了回答,今天也是。 上次她是猜对了他给出的题干,这次虽然没有,但宋时年觉得,所有的回答,都能直击他的心窝。 “有多喜欢啊?具体化一下,让我感受感受。”宋时年说着就弯下腰把侧脸凑过去,什么用意很明显。 高善予看了下这里人来人往的,忍不住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一下:“站好,没个正形。” 宋时年:“......” 怎么感觉自己是小孩,然后被老师训了...... “阿年,我想喝奶茶了,上次你请大家喝的那家。” 宋时年挑了挑眉,说他是傲娇鬼就喊大名,这会儿要喝奶茶了就喊阿年,不愧是他的女朋友,一整个小机灵鬼。 “行,买,在校门口那边,走吧。” 走着走着,人越来越少,他们是从食堂那边的沿湖小道往校门口走,之前也走过几次,高善予知道这没什么人。 大晚上的,她才不想喝什么奶茶。 宋时年牵着她的手,在她稍前方走着,这条路晚上路灯比较暗,他怕她会被什么的东西给绊倒。 高善予渐渐地,就走不动的样子,脚步一点点放慢,最后停了下来。 宋时年转过身来:“走不动了?要不要我背你?” 高善予摇了摇头,一只手轻扯了两下他的袖子:“具体化。” “什么?” 宋时年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他自己问出口的同时,也突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他把侧脸凑过去,唇齿间溢出愉悦的低笑声,这么主动,得抓住机会啊。 但高善予没有给他“具体化”,秀气的眉毛微微拧着,表情看起来似乎略有纠结。 宋时年以为她反悔了,刚想着等她主动不如自己主动,高善予就踮起脚尖,吻上他有些凉的唇。 宋时年错愕了一瞬间,但仅仅是一瞬间,下一秒,他就用手掌扣住了高善予的后脑勺,持续着这个吻,不然一会儿人就跑了,他上哪儿哭去。 高善予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呼吸一点点加重,手也不知道放哪,胡乱地在他身后一通乱抓,最后紧紧扯着他腰侧的衣料。 看她脸色通红,呼吸急促,宋时年及时松开了她。 “你先透一会儿气,我打算再亲一次。” 高善予:“......” 哪有人这样的...亲就亲吧...还这么直白地提前预告... 她觉得自己还没呼吸多久呢,宋时年又两只手环住了她的腰,把人带到自己怀里,吻再次落了下来。 温软相贴,鼻尖是两个人温热的气息纠缠,高善予觉得全身像通了电一般,酥酥麻麻,想逃,但他毫不客气地吮咬她的下唇时,她又想靠他再近一些。 宋时年也是第一次接吻,要说有多会,还真没有,但他也觉得特别...就特别自然... 就出于自己的本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结束之后,他的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高善予的背:“很具体,感受到了。” 待她呼吸均匀顺畅之后,宋时年才牵起她的手:“走吧,买奶茶。” 高善予还是站在原地没动,柔和的月光洒在她脸上,盈盈清辉,衬得她如画卷中的天上仙,一身皎洁,清丽动人。 “我一开始,就没想喝奶茶。” 宋时年觉得这回换他呼吸不畅了,这是什么绝世美丽动人贴心可爱的宝贝女朋友!!! 他说喊大名是不是不合适,她说很正常,可后来就喊他“阿年”了;他说要不要宣扬一下他是男朋友的事情,她像看三岁小孩一样看他,可后来就在实验室里说那是她男朋友的醋味;他说要把喜欢具体化一下,她叫他有点正形,结果下一刻就把他骗来这无人的小道给他真的具体化了一下。 宋时年又紧紧地把人抱着,宽厚的大掌揉揉她的脑袋:“我这个人喜欢得寸进尺,你这样容易把我惯坏。” “放心吧,我有分寸。” “那也不用太有分寸。” 宋时年仍旧拉着高善予往校门口走去,只不过不是往奶茶店方向,而是去了他在学校外面的房子。 高善予一开始没有察觉,大概是刚才被吻迷糊了,很顺从地跟着他走。 “你带我来这干嘛?”她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宋时年。 宋时年无奈笑着摇了摇头,不就是接了个吻吗,她怎么还警惕上了。 “男女朋友,夜黑风高,共处一室,你说干嘛?” “总不能...写作业吧?”宋时年说着,还故意用很暧昧的眼神看着她。 高善予平时波澜不惊的,全身上下都写着“冷静”两个字,这会儿倒真有点被他吓到了:“不不不行的,我...你...学生...还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学生不能看《泰坦尼克号》?” 宋时年一脸玩味地看着她,他本来就是觉得,时间还早,想跟她一起看电影,没想到她还能想歪了。 “你放心,别说你不同意,就算你现在同意了,我也不会的,我们都还在上学,我也不是预言家,不能因为喜欢,就大言不惭地承诺给你什么样的生活和未来,在尘埃落定之前,男朋友得尽可能保护你,是不是?” 高善予听得一愣一愣的,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和宋时年在某些方面高度契合,就比如现在,他话里并没有给她一生的承诺,反而在说,在这个年纪他还不能确定未来怎么样,不可控的因素还很多,或许之后的五步十步还在掌握之中,但一千步一万步的事情他们都没法预料。 更直白点就是,甚至还不能确定两个人能不能走到携手共度一生的那一步。 他只能确定自己当下的喜欢和心动,能确定自己会努力且认真对待这段感情,能确定自己会竭尽所能去保护好她。 但对比于“我们一定会一直在一起,我会一辈子对你好”这样的甜言蜜语,高善予却更心动于宋时年所说的话。 “是,我男朋友怎么这么棒呢!”高善予眨了眨眼,学着宋时年的语气道。 ...... 两个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了电影,宋时年记得,之前电影院有重映他去看的时候,到了结尾基本上没人不哭的。 他也由衷觉得确实非常虐,非常感人,但就是不会掉眼泪。 他还以为高善予也会哭得稀里哗啦,已经做好了把人搂进怀里好好安慰一通的准备。 主要是他想再亲一次,但又觉得他们才刚走到这一步,一天亲三次会不会太过了?就想着能有个比较顺理成章的理由。 结果她也一样,看完了还伸个懒腰,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你怎么没哭?不感人吗?” “是很感人。”高善予瞥了他一眼,眼神略带了点威胁:“怎么,你很想看我哭?” “没有,我想的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拿过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冰凉的水珠从喉间滑过,压制他内心的渴望。 “没什么,回学校吧。” “我腿麻......” 宋时年本来想说那就再坐一会儿,但最终还是立马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往门口走:“我抱你回去。” “但你是不是得给我一点儿报酬?” 高善予还没回过神来,他就低下头寻到她柔软的红唇吻了下来,不过相比于之前有所收敛,轻触几秒就分开了。 高善予眼睫毛轻扇着,“你怎么还亲...放我下来吧我能自己走...” 宋时年无声勾了勾唇角,要不是怕吓到她,可能他会把她亲到腿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浅尝辄止了。 第24章 还真来哄他 能在急救队表现出色,红十字救护员的考试,对高善予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意料之中,她很顺利就考过了。 然后又意料之中,宋时年很快乐地把她拉去一起当马拉松志愿者了。 本来他以为,他今年的任务和去年一样,就带几个队员在补给站帮忙,悠闲自在,吃喝随意。 但结果却是,考虑到他们拿了救护证,负责人就把他们分配去了医疗志愿者岗位,每一百米站一个人,观察选手的身体情况,以便及时做出紧急救护。 宋时年:“......” 很好,一百米,他连高善予的脸都看不清吧。 高善予倒是无所谓,平时都要上课写题做实验,难得出来透透气,来点不一样的,她还挺期待的。 马拉松比赛当天,阳光正好,宋时年小组所在的位点是三十公里处,选手们跑到这里已经是比较精疲力尽了,很容易出现身体不适或晕倒的情况,注意力需要比较集中。 相比于选手跑过路道的热闹非凡,三十公里处还得等上好一会儿才有选手跑过来,前面的时间都比较冷清。 高善予无聊地在地上跺着脚,看了看选手跑来的方向,还是寂寥无人,又看了看后面一百米处的宋时年,发现他手正放在头顶,给她比着爱心,而且示意她也来一个,还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 幼稚鬼。 她无奈低笑一声,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才把手放头顶给他回了一个爱心,两秒过后赶紧放下。 很久之后才有鸣笛声传来,两个人都恢复了笔挺的站姿,神情严肃。 第一个选手跑过来,高善予注意观察了一下,是一位外国选手,腿老长,面色没什么太大的异样,呼吸很重,但整体的步伐看起来,已经算是轻松的了。 要知道,他可是跑了三十公里了...... 高善予不由得暗自惊叹一声,这就是所谓的天生跑步王者吗,虽然她体测八百米的成绩也还可以,但跑完下来已经是喘到不行了。 随后选手越来越多,阳光有些刺眼,高善予眯起眼睛看着,一刻也不敢松懈。 大部队跑来的时候,气氛也突然没那么紧张,还时不时有选手冲她点头微笑,她也笑着回一句:“加油!” 这时一个女孩向高善予跑了过来,年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刚跑到跟前,人就闭上了眼睛,直勾勾往她身上倒下去。 高善予眼疾手快地把人扶住,放到路边的草地上让她平躺着,她趴下轻轻拍女孩的肩膀,并大声唤她,没什么反应,然后一边听女孩呼吸,一只手摸着颈部的脉搏,弱得几乎没有。 高善予赶紧拿出了手机拨打预先存好的紧急电话,几秒内就说完了具体情况,然后开始给女孩做心肺复苏。 宋时年一开始就注意到她这边有情况,有些担心,但是有规定他不能擅离岗位,不然一会儿还有人身体不适,他没及时发现,那就是严重的失职。 高善予大概做了两个循环的按压,医生就带着aed赶了过来,她的职责就到这,剩下的交给更专业的人。 重新站回到岗位上,她觉得腿都有些软,虽然之前一直学得不错,但都是在假人身上实践,这会儿遇到了实际情况,远比她想象中的要紧急,她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镇静。 女孩已经脱离了危险,被带到医疗车上休息,医生走之前还特意过来拍了拍高善予的肩膀:“小姑娘不错,前期救护很有效。” 说完还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好在后面的比赛过程中没有人再出现这种情况,只是偶尔有人来询问她有没有云南白药,她很耐心细致地帮忙给选手喷上。 随着最后一位选手和警车的通过,高善予的任务也宣告结束。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揉着脖子在一边的长椅坐了下来。 宋时年跑过来站到她面前,她抬眼看了看,就坐着环抱住了他劲瘦的腰。 “刚才那个女生,可把我吓坏了,还好没事。” 宋时年知道她会紧张,因为就连他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的时候,心跳也乱了节奏,所以一结束,他明明渴得不行,连水都来不及喝,就向她跑来了。 “嗯,没事了,不慌。”他声音有些沙哑。 高善予松开了他,把水的盖子拧开,递到他嘴边。 宋时年接过差不多喝了小半瓶。 “我现在算是真切体会到什么是‘性命相托’了。” 但凡她出了一点差错,那女孩的情况就没这么好了。 宋时年见她嘴唇也干得有些起皮,就又喝了一口水,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 “我家糕糕刚才做得很好,很棒。” 他语气跟哄小孩似的,高善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算了,我觉得这种语气适合我对你说。” 宋时年嘿嘿笑了两声,没反驳,他也只有在她面前会幼稚一点。 两个人牵着手一起往接送志愿者的大巴车走去。 高善予缓过劲来,也没了紧张害怕的情绪,跟他说着些别的话题。 比如...... “前面那些争名次的选手,你注意到了吗?腿又细又长,感觉能比我人还长。” “能跑完的也太厉害了,这可是全马,四十多公里。” “有一个选手,估计是在补给站拿糖拿多了,不想带着跑,就全送我了,你吃不吃?”说着高善予还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了几颗糖放他面前。 宋时年接过来,没吃,放进了自己兜里。 怎么回事儿,出来一趟给她兴奋成这样?平时话也没见这么密集啊,还全是关于别人的,前面争名次的选手他能不注意吗,是,腿老长了,还基本全特么是他这个年纪的帅小伙子,当然外国人除外,他不太能看出年龄。 “让你观察人家身体状态,敢情你观察人家腿去了?” “你男朋友跑不了四十多公里,你是不是觉得不够厉害?” “还送你糖?男的女的啊?” 宋时年反问句一句接着一句的,她刚才说的哪句话都没落下,全被他给堵了回来的。 高善予笑了两声,没回他话,一坐上车就开始犯困,而且站了大半天,确实很累,她整个人快虚脱了,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宋时年心里还憋屈着呢,闷闷不乐地坐在她旁边,见她睡着了脑袋左摇右晃的,叹了一口气,又把她脑袋扶着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回到学校,宋时年坐在外面的位置,就先起身下了车,在一旁等她,见她下来之后很罕见地没有主动牵她的手。 “你确定不牵我的手吗?”高善予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宋时年看了眼,没动。 “那好吧,三、二......” 在“一”落下的那一瞬间,宋时年还是把手给牵住了,但脸上表情仍旧不太愉快。 “那人家腿那么长,就长在那,我一眼看去能看见不是很正常,你自己不也看见了,也有女生呀。” 宋时年“嗯”了一声:“我知道。” “最重要的是,别人谁都能跑四十公里,就你不能,因为这样我就追不上了。” 完了完了,宋时年真的觉得自己要被惯坏了。 他刚才确实是毛病上来了,忍不住吃了那么点不太合理的醋,他牵住她的手那一刻就已经准备好跟她认错了。 结果她还真来哄他了。 宋时年开心地抱着她的腰转了一圈:“你在这儿,我还能跑哪去啊。” 第25章 垃圾男人 恍恍惚惚一转眼又快到了学期末,宋时年和高善予都在准备考试,医学专业课又多又难,需要时间熬,忙得很。 高善予从图书馆回到寝室,还没走进门口,就听到了哭声。 推开门后,发现是田汁正坐在椅子上哭,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方宜和曾瑶瑶一左一右抱着她,使劲安慰着。 “这是怎么了?”高善予见她这模样也心疼起来,蹲在她前面给她抹着眼泪。 田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说得断断续续,不明不白的,最后还是方宜给捋顺了。 “她应该是说,她看见她男朋友出轨了,而且那渣男还欠她一万块钱,看他态度是不打算还。” 田汁用力地点了点头。 曾瑶瑶把擦眼泪的纸巾撕碎,扔进垃圾篓里,愤愤地骂了一句:“垃圾男人。” 高善予没说话,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待她不哭了,才问了她具体情况。 “这样的男人没了就没了,但是那一万块钱,说的清清楚楚就是借的,我让他现在还,他就支支吾吾不说话了。我就每个月领生活费,也没有那么多钱,还是跟我爸妈说要买新电脑,我现在都不敢和他们说呜呜呜......” 高善予眸色瞬间沉了下来:“不哭了,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你带我去找他。” 田汁没说,她知道高善予要去帮她把钱要回来,但是像这种无赖是纠缠不过他的。 “高高,还是别去了,实在不行,我起诉他,反正聊天记录还在。”田汁拉住她的手,冲她摇头。 “没事,走吧。” 起诉肯定可以,但是她们没那个时间和精力折腾,能要回来还是要回来比较好,有证据在,他还真敢跑了不成? 田汁见高善予态度坚定,就说了他这个点一般在篮球场。 然后四个人就一起出了门往篮球场方向走,路上方宜还是有些担心,悄悄趴在高善予的耳边说:“要不喊宋组长来吧,我怕他狗急跳墙,要是真动手,我们四个人也不一定打得过。” “不用麻烦他,他在复习呢。”高善予没觉得这种事情需要他出面。 还没走到篮球场,田汁就看见渣男抱着篮球往她们这个方向走。 她跟高善予指了指:“他在那里。” 四个人跟了上去,高善予提前把手机录音给打开了。 渣男看了田汁一眼,不屑地轻嗤一声,他一开始就是觉得她乖,听话,想跟她玩玩而已,现在腻了,不想奉陪了。 田汁这火气蹭蹭往头顶上冒,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眼瞎竟然会看上他,现在看来不就是会打篮球吗,多大点事啊。从头到脚连着心都是黑的,真隔应人。 “你欠田汁的钱,赶紧还了。”高善予看着他冷声开口。 “什么钱?” 田汁翻出手机,找了转账记录:“当初说得一清二楚,就是借的,你不要耍无赖,还了钱我们各走各的道,出轨的事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了,跟你距离小于一百米我都觉得这空气不新鲜。” 渣男避重就轻地回答:“感情,都是你情我愿的,我不喜欢你了,自然去找别人了,这不是很正常?只是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分手而已。” 高善予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你给我闭嘴,废话那么多干嘛,就问你还不还,不还就法院见吧,你也知道我们肯定能胜诉。” “还啊,这不得慢慢还,我现在没那么多钱。” 田汁翻了翻白眼,没那么多钱,还带着小三去那么贵的餐厅吃饭? 高善予把刚才的录音和他出轨的照片打包在了一个文件夹里,还特意给他看了一眼。 “我准备发给学校论坛和导员,既然你说会还,一个星期内还清,大家都监督着。” 渣男急了,就刚才那些混账话,可不能让她发出去,于是伸手去抢她的手机,几个女孩见状也纷纷围了上来,一阵混乱推搡中,高善予不小心就被渣男推出了好远,她的脚踝直接怼着路边那块大石头磕了上去,然后没站稳,又划拉了一下,豁然出现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往外流。 还挺疼,高善予微微倒吸了一口气,不过幸好手机还在手上。 渣男见她受伤流血,也有些慌张了。他虽然是个花心的渣男,但对人动手,还是女孩,他做不出来,也没这胆子。 莫名其妙划拉一个口子,高善予这个火气也蹭蹭往头顶冒,她拨开了方宜她们扶着自己的手,走到他面前,直接伸手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声音要多清脆有多清脆。 渣男人都傻了,呆愣愣地站着,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卧槽!你干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打你一巴掌你流血了吗?田汁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对你有多好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出轨,还想欠钱不还,不觉得丢脸吗?你就活该受这一巴掌。” 田汁怕渣男会还手,赶紧上前护在了高善予前面。 高善予对着他的正脸拍了一张照片,又拍了自己还流血的伤口。 “别别别,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先去处理伤口行不行,医药费我出。” 渣男立马怂了,这她要是往严重了说,他可承担不起后果。 高善予不理会他咬牙切齿的模样,直接把方宜的账号给他。 “也别等一个星期了,你现在有多少钱就先还多少钱,剩下的一个星期内还清。” “否则...你也不想臭名昭着吧。” 事情解决之后,她们赶紧把高善予扶回了寝室。 方宜帮她清理伤口,脸上满是担忧:“高高,疼不疼?” “废话,你划拉一个口子,看看疼不疼。”曾瑶瑶觉得高善予胆子是真大,抢手机的时候她就有些慌张了,但没顾那么多,姐妹冲了自己肯定不能怂。 高善予笑了笑:“确实疼,不过就看着有点吓人,毛细血管出血,问题不大。” 田汁这会儿又想哭了,感动哭了:“高高,谢谢你,我...都是因为我你才受伤的。” 方宜包扎好了,高善予在田汁面前动了动自己的脚踝:“哎呦,没事,皮外伤,都是意外。” “我们今晚去吃小龙虾,吃小龙虾多快乐啊,咱不理垃圾男人了。” 她知道田汁现在是气愤大于难过,但付出了真感情,难过肯定还是无法避免的。 所以四个人一起吃了小龙虾,还喝了点酒,但还挺有分寸,除了田汁,都没醉。 田汁举起手中的杯子:“来,干杯!有姐妹,要什么男人,我要搞学习!我要当专业第二!谁...谁都别想高攀我!” 三个人正想举起杯子配合她一下,她就把高善予的手给拍下来了:“你...你有伤口,就别干了。” 高善予放下了手,无奈地劝道:“少喝点,会头疼。” 田汁睡了一觉醒来,脑袋昏昏涨涨的,但竟然真的好了很多,要说难过也没有多难过了,还真如她所说,认真学习,主动跟高善予一起去了图书馆。 第26章 宋时年生气 三天后,宋时年还是在考完试走出考场的时候见到了高善予,她也在隔壁教室刚考完英语。 宋时年心情大好,单手虚揽着她的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多少秋了?有没有想我?” “嗯。”高善予淡声应了一句,她刚才有道翻译题没写好,还在纠结用什么词汇,所以情绪也不是很高涨。 她今天穿了条及膝的白裙子,脚踝处的创口贴很显眼,宋时年其实一眼就看到了。 待走出了教学区,他才把人拉到路边长椅上坐着,问她:“你脚踝怎么了?” “噢,前几天不小心擦伤的,现在都快好了,创口贴其实可以摘下来的,我忘记了。” 宋时年蹲下来,把创口贴摘下,看起来很长的一道口子,好在不深,已经结痂了。 “还疼吗?怎么都不告诉我?”宋时年眼神和语气里满是心疼。 “不疼,我们走吧,这里太晒了。” 宋时年起身,他们都没带遮阳伞,他就抽了本比较薄的书出来举在她头顶上,给她挡太阳。 两个人一起吃了饭就打算去图书馆,进门的时候需要在一旁的机子扫一下手机上的学生条形码,期末人很多,外面排队扫码的人就有好几十个。 “阿年,你帮我扫一下吧,我去买两瓶水。”高善予把手机解锁递给了他。 宋时年把她的条形码找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点开了相册,最新一张照片还是当时她受伤拍下的,因为没有及时止血,脚踝上沾得都是,看起来就严重了点,她忘记删了。 宋时年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 高善予觉得从图书馆出来以后,宋时年就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光顾着看书,冷落他了,傲娇鬼又有脾气了。 “你怎么一副谁欠了你几百万的表情?” “你脚怎么伤的?” 宋时年刚才在图书馆给方宜发了消息,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高善予记得刚才她说过了啊,他是复习懵了,失忆了? 她又耐心说了一遍,只不过这次补上了前提:“就是去找田汁的前男友算账,然后不小心磕石头上了。” 宋时年的脾气,说好的时候很好,说急的时候也挺急的。 就比如,他实在看不了自己身边的人受欺负,宋时岁要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回来找他,他肯定得第一时间去找人算账。 轮到高善予这儿,就更是不能忍了。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他语气不像平时那样轻松欢快,带着点责备。 “这没什么啊,我小时候也经常磕磕碰碰的,又不严重,放心吧。” 但宋时年说的,不仅仅是她受伤这件事,还有她去找田汁前男友的事情,方宜说当时想让高善予喊他来的,但是她说不用。 现在听到她说“这没什么啊”,他就觉得特别不爽,不爽到了极点。 他声音又冷又沉,语气已经是在极力克制:“高善予,你能不能在乎点我的感受?张昭岩那件事我要是当时没回来找你,你想过后果吗?” “幸好她前男友是不敢把你们怎么样,那万一他就是个胆大妄为丧心病狂的人呢?他要是被惹急了真干点什么,你打算怎么办?受伤了也不第一时间告诉我,伤口都快愈合了来跟我说‘这没什么’,我知道你也是见不得你朋友被欺负,但是你能不能别自己一个人就往前冲。是,你是不害怕,但是我害怕啊!” 宋时年越说越生气,一口气不带喘地说了这么一长串话。 高善予本来也不是个容易服软的人,平时闹闹小脾气什么的,她都能依着他,但她没觉得这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她从小独立惯了,一般情况下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解决了。难道他是她的男朋友,她就得事事都找他,磕着碰着都得跟他说吗? 而且这会儿他语气又回到了当初训人的样子,她也不爽了。 “你说话那么大声干嘛,就磕了一下又不严重,再说了我又不是一个人,我舍友都在。” 她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味宋时年的话,根本没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希望她能事事先想到他,多依赖他一些,他不想被动地知道自己女朋友跟人起过什么样的冲突,怎么受了伤,他就只想能第一时间给她撑腰,在她有需要的时候第一个奔向她。 就在这时,他电话响了起来,是宋寂成打来的,说宋时岁受伤了在送去医院的路上,他在外地一时半会还回不来,让宋时年过去看一下。 “抱歉,这件事情我们都先冷静一下,我有急事先走了。” 说完他就急匆匆地往医院赶去,高善予心情不好,晚饭也吃不下,直接回了寝室。 ...... 医院里,宋时岁垂着自己的胳膊,一动也不敢动,眼泪跟脱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江凛安站在一旁没说话,他不太会安慰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拿着纸巾轻轻地给她擦眼泪。 宋时年跑进来那一刻,她哭得更厉害了:“哥,呜呜呜......” “我手...手好痛...是不是要断了,我是不是再也不能画画了呜呜呜....” 宋时年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瞎说什么。”然后又看向了一旁的江凛安:“怎么回事啊?” “跑操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伤着手了。” 医生给她拍了片,仔细查看了一番,没有骨折,就是脱臼了,复位回去就好了。 听到医生要给她直接复位回去,宋时岁脸都吓白了,往后挪动着身子:“能不能打麻药啊,听起来好痛。” 医生安慰她:“妹妹,你这不严重,手法复位就好了,几秒钟的事情,咬咬牙就过去了,没必要打麻药。” 宋时年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乖乖坐好,医生,您开始吧。” 宋时岁咬咬牙,闭上眼睛,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她不受控地大喊了一声,江凛安的心跟着揪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疼痛感就逐渐减弱,医生说已经复位好了,她这个就是轻度脱臼,这几天别乱动就行,大概过个四五天就完全好了 。 宋时年拍了拍她的脑袋:“这不没事儿了,刚才给你哭成那样。” 宋时岁“哼”了一声:“刚才真的很痛的好不好,你赶紧给老爸打个电话,跟他说我没什么事了,不用担心。” 等他打完电话回来以后,宋时岁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刚才呜呜咽咽喊了半天自己的手是不是要断了,越想越丢人。。。 “走吧,我的两个好哥哥,害你们担心了,我请你们吃甜品。” 江凛安顺手提起她的书包:“他是,我不是。” 宋时年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这小子,不想当哥哥啊。 宋时岁用没受伤那只手拉了一下江凛安的袖子:“哎呀,我说是就是,不用这么客气的啦。” 江凛安:“......” 谁跟你客气了。。。 走到甜品店,宋时岁两眼放光,江凛安面无表情。 宋时年也一脸嫌弃地摇头:“宋时岁,你怎么每次说请我吃东西,都是请你自己喜欢吃的。” “那你说你想吃什么嘛。” 宋时年张了张口,这种问题,还真就突然回答不上来。 “你看,我问你,你又说不出,给你买甜品你又嫌弃,真难伺候。”宋时岁不再管他,扭头看向江凛安:“你想吃哪个呀?” “我不吃。” 宋时岁:ok,心意到了,又省一笔零花钱。 第27章 小祖宗 宋时岁的手还没完全恢复好,虽然家里有阿姨,但宋时年还是不放心,就没回学校,在家里住了。 宋时岁伤的是右手,她已经跟老师说过了,作业卷子什么的现在都不用管,美滋滋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宋时年心不在焉的,宋时岁跟他说话他也没听见,他还在想着和高善予的事情,今天一着急,说话语气又没了轻重,现在回想起来好像还挺凶的,他有些后悔。 “哥,你干嘛呢,喊你几次都不理我?” 宋时年看了她一眼,往她身边坐近了一些,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自觉地把音量降低了一点,宋时岁还以为他要密谋什么大事呢。 “哎,我问你个问题,今天这事儿,如果你有男朋友了,你会不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他?” 宋时岁以为他还在担心上次情书的事情,怕她早恋,想来诈她一下,所以她当机立断回答得很干脆:“不不不,我没有男朋友,我这么听话,肯定不早恋。” “我说如果,如果以后你有。” 宋时岁想了想,点头回答:“那肯定会的,他是我男朋友,又不是别人,我不找他找谁。” 宋时年眼里流露出极其赞许的目光:“是吧,我觉得也是。” 怎么笨蛋高善予就不会呢? “那你要是准备去干架,会不会叫上你男朋友?” 宋时岁出门在外对自己的定位一向是乖乖淑女,对干架这种事情是敬而远之的,所以她想了好久,把小说电视里的干架情形都过了一遍,表情越来越难看。 “可...可以叫上你一起吗?这样你可以帮忙承担一点儿伤害,我男朋友一个人去可能会受伤,那我...我肯定要心疼的。” “当然你受伤我也会心疼,但两个人均摊一下,情况应该就好多了。” “而且人多力量大,说不定就能打过了。” “但最好还是不要受伤吧,我人缘还挺好的,应该不会跟别人干架,你放心。” 宋时年:??? 男朋友没有,想法倒挺多,还想拿亲哥当肉盾挡伤害? 他伸了个懒腰,准备去洗澡,顺手把电视给宋时岁关了:“你手受伤了,眼睛又没伤,赶紧看书去。” 宋时岁:“......”明天就把他赶去学校!!! ...... 高善予回到寝室,虽然面上神色如常,但静不下心来,坐着写了会儿试卷,选择题还没写完,就开始烦躁,拿课外书看,看了几眼又觉得没意思。 方宜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平时她都能很专注地做一件事的。 “高高,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高善予叹了口气,把今天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 “我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大火,嗓门还那么大,就他有脾气吗!” 田汁在一旁听了,有些愧疚,毕竟高善予也是为了帮她,如果还让他们因此吵架,她可真就过意不去了。 “虽然...虽然我前任是渣男,但在整个寝室里,关于恋爱方面,我觉得我还是比较说得上话的。”田汁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一个男生喜欢你,那肯定是有保护欲的。” “你受伤了,告诉他,他肯定得心疼,但要是你因为怕他心疼而不告诉他,他从别人那知道,只会让他更加心疼。” “关键的点就在于,你得考虑他的感受。你觉得事情能自己解决,但无论你能不能自己解决,因为在乎你,他都想和你一起面对,而你没给他这个机会,所以他才这么生气。” 曾瑶瑶不禁对田汁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啊,真没想到那渣男还能给你这种感悟?” “不不不,我跟他得角色对调一下,我识人不清还恋爱脑,后悔死了,姐妹们擦亮眼睛啊,别学我。” 高善予确实没有这个意识,不过现在听到了田汁的话,也大概能理解宋时年生气的点了。 ...... 第二天一大早,宋时岁就看见她哥顶着两个黑眼圈出来了。 宋时年昨晚发了消息给高善予,等了一晚上,她都没回,估计真的在气头上,他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哥,你是不是醉心学习,连家里都睡不惯了?还是学习和身体要紧,你赶紧回学校去吧,我没事的,有阿姨在呢。”宋时岁想着这大好机会可以劝他回学校,可不能错过了。 宋时年也没说什么,还以为这丫头长良心了会心疼他了,还给了她一些零花钱才去的学校。 一直到晚上,宋时年都没有收到高善予的信息。 她今天起床的时候确实看到了,但要赶着考试,在手机上也说不清楚,她本来准备找机会当面跟他说的。 晚点忙完回寝室的时候,正想约他出来,高善予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蹲在角落的桂花树下,大概因为比较瘦,站起来高大挺拔的人,蹲下来也显得挺小一团的。 高善予走过去:“你在这儿干嘛?” “等你啊。”宋时年仍旧蹲在地上,没有起身,抬头看着高善予,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高善予一下就心软了几分,“这好多蚊子,你不怕被咬啊?” 宋时年使劲摇头:“不怕,我凶女朋友,我惹女朋友生气了,被蚊子咬,我该。” 高善予一下子没忍住,被他这句话逗笑了。 “我没生气,你先起来。” “我不。” “起不起,不起我走了?” “腿麻了.......” 高善予无奈弯腰去扶他,结果她根本没用上力,他顺势就起来了,还蹦跶了两下:“好像又不麻了......” 宋时年讨好地笑了两声,然后牵起她的手到操场散步。 “我刚才说的是,我不该那么凶跟你说话,但是......”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会来找我给你撑腰,受伤了生病了也第一时间告诉我。 但凡你有一丁点受到伤害的可能,我都会害怕。 高善予抿了抿唇,她拉住宋时年停下脚步,然后纤细的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紧紧地抱着他。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她生病了,连亲生父亲都不在乎,只会给钱她让她自己去看病。但在宋时年这,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浓烈的关心和珍视。 “阿年,对不起......” “我确实是一时间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处理事情的思维可能还停留在之前一个人的时候,你那天说的我现在都能理解,我答应你,之后还遇到这种情况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高善予头埋在他肩膀上,说完还侧过头亲了亲他的脸,她没怎么跟人道过歉,这么撒娇的语气,不是她的风格,但田汁说道歉嘛,态度得软一点,所以她还在心里预演了好几遍。 宋时年听她声音弱弱的,还带着点颤音,心都快化了。 “好好好,我的小祖宗,我没生气,你不要哭啊。” “嗯,不气就行,走吧。” 高善予松开环住他脖子的手,想起操场还这么多人在跑步,就立马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宋时年:??? “敢情你刚才那样子是故意惹我心疼的是吧?” “但道歉是真心的。” 宋时年俯身靠近她,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既然这么真心,我拿点赔礼不过分吧?” 高善予看出来了,他还确实是喜欢得寸进尺,自我认知挺清晰的。 “那你刚才给我道歉不也没有赔礼吗?” “行,给你亲回来,加倍的。”宋时年说着就弯腰低头,保持两个人的唇在同一水平线上。 他们正好走到了一盏路灯下,明亮的灯光照耀着,两个人站在光圈中央,周围是暗淡一片,不少人从一旁跑过眼神都不由自主地在他们身上多停留了几秒,一个陌生的男同学吹了声口哨,手握成拳捶捶胸口,而后又指向宋时年:“兄弟,磨叽啥呢,别害羞。” 高善予听到这么一句更不自在了,好尴尬好羞涩,快跑。 脚步还没来得及挪,宋时年就一个眼疾手快拦住她的腰,在她唇上又“吧唧”亲了两次。 “怎么给你了你还不好意思拿呢。” 高善予:“......”你这是给我赔礼,还是便宜你自己啊? 第28章 回北城 高善予寒假的时候辅导陈逸昊,结果孩子成绩突飞猛进,所以暑假的时候他妈妈又请她去当家教了,本来她没打算回北城的,但高锐竟然打了电话来,说她一年不回一次家像什么样。 所以她只好跟昊昊妈妈请了两周的假期,回去一趟。 宋时年把她送去车站的时候,要多不舍有多不舍,而且他也能感觉得到,她一直不太想回家。 “你说的,两周,就两周,车票我都帮你看好了。” 高善予接过他手里拿着的行李箱,应和着:“嗯,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我进站了,拜拜。” 宋时年:拜拜??这流程不对啊,拜什么拜。 他三步并做两步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腕,掌着她的后脑勺不太温柔地吻了下去,不同于往常略显纯情的吻,这次竟缠绵了好久他才放开,最后在她唇角轻点了一下,不满道:“你的道别太随意了。” 高善予有些不太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但看了看四周,还真发现不少小情侣都在难舍难分地拥抱或亲吻...她也就坦然接受了。 “那我回来补给你?” 宋时年这才不情不愿地把她放开:“行,我记着了,别耍赖。” 两个人依依不舍地道别后,高善予进站检票,坐上车的那一刻,她的情绪没来由地慢慢开始低落。 来到a市后,她百分之九十的时候都挺开心的,就连张昭岩那件事,她也只是当时愤怒,后续并没有带给她多大影响。 睡了一晚上卧铺,终于在第二天上午到达了北城,她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给宋时年报平安。 出站的时候没有人来接她,她自己打车回了家里。 家里就高尽帆一个人,看见高善予他直接从沙发上蹦了下来,跑到她跟前:“姐你回来啦!” 他倒是热情,高善予却冷冷淡淡的:“不是说了,别喊我姐。” 高尽帆瘪了瘪嘴,也没听她的话,依旧一口一个“姐”地喊着。 高善予大概明白了,高锐叫她回来,应该是因为他儿子在一旁嚷嚷。 晚上的时候,高锐和姜淑敏先后回来了。 即使是亲生女儿,一年不见,高锐也只是看了她几眼,脸上没什么情绪:“回来了,小帆天天念叨着你,你回来了也多跟他相处相处。” “小予回来啦?今晚我给你们多炒几个菜啊。”继母姜淑敏倒是热情,笑呵呵地开口。 对于姜淑敏,高善予始终无法接受,尽管她对自己不算坏,说话也和气,看起来比高锐还关心她。 但高善予认为她是自己亲生父母婚姻里的第三者,尽管父亲为她辩解她不是有意破坏,是在他们的感情已经出现裂痕时才出现的,他和母亲的离婚是必然,不是因为姜淑敏。 但说再多她心里都会有芥蒂。所以她从来没承认姜淑敏是她的继母,连一声“姜姨”也没喊过,交流少得可怜,连带着同父异母的弟弟,她也并不能完全接受。 小的时候,她的态度是很坚决的,可以说是很讨厌这个所谓的弟弟,但可能因为周围没什么小孩,高尽帆找不到玩伴,就很喜欢黏着她。 长大点之后,她就没那么讨厌了,随着心智的成熟,她也看开了许多事情,至少高尽帆从始至终没做错什么,所以她的态度就由讨厌转变为了冷淡。 他们家没有食不言的习惯,相反,她有很多必要的话,都是在饭桌上解决,因为吃过饭后,就很难坐在一起面对面交流些什么了。 基本上,都是高尽帆在吧啦吧啦地讲个不停。 “姐,我开学就要初三了,英语烂到泥土里,都能长出草来了,你能不能辅导一下我。” “不能,没空。” 姜淑敏干笑了两声,说她学业忙,叫高尽帆别打扰她。 一直沉默的高锐也淡声开口:“小予,你本科毕业后,回北城来。” 高善予拿住筷子的手一顿。 这完全是命令的语气,而不是和她商量。 当初她报志愿的时候,高锐就态度很明确,不让她报那么远的,但她坚持,账号和密码在她手上,谁也不能左右她。 “再说吧。”她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只是不想和他吵起来。 “我不是和你商量,而是你必须回北城。” “还有,小帆一直把你当姐姐,你对他这是什么态度?” 高善予“啪”地一下放下手中的筷子,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高尽帆不由得抖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见高善予在高锐面前发脾气。 气氛有些微妙,他赶紧出声缓和:“爸,你不懂,姐弟之间不就是打打闹闹的嘛,我跟我姐就是这种相处模式的。” “我吃饱了。”高善予没给任何人眼神,径直回房间去了。 洗了澡之后,高善予坐在床上看书,门被“笃笃”敲了两下,随后就传来高尽帆的声音:“姐,我能进来吗?” “不能。” 高尽帆也不失落:“行,那我就在门外和你聊天。” 高善予拿他没办法,打开门让他进来。 “你要说什么,说完就走。” 高尽帆拉开椅子坐下,反正他都进来了,他已经比高善予高出了半个头,想必她也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把他给直接提溜出去。 “姐,我以后也想去你那边读书,你给我说说那边的学校呗。” 高善予坐回床上继续拿起书来看:“自己上网查。” 然后高尽帆就自己查了一下,尽管高善予不搭理他,他也能眉飞色舞自己说得特别起劲。 他最大的优点,声音特别好听,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也是一个天生的小话唠,也算没浪费他这声音,高善予听着听着就犯困了。 “高尽帆,我挺好奇的,我都对你这样了,你怎么还喜欢来跟我说话?” 高尽帆眼睛眨巴了两下,似乎是对她这句话有些不可思议,他一脸真诚:“你对我怎么样了?我觉得挺好的啊。”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爱搭理我的原因。”他停顿了几秒,然后像一个看透世事的小老头,缓慢又沉重地颔首:“我都理解。” “但小时候我每次挨欺负你不也护着我了,我都记着呢,我可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高尽帆还说了,他初一那年被人欺负,和人打架,高善予这种三好学生居然直接翘课去把他给领走了,还把欺负他的那些人给臭骂了一顿。 高善予不想打击他,但那一次确实是因为,他们学校是初中部和高中部连一起的,这小子一有点什么事,就喊:“我姐是高三五班的高善予,你们敢欺负我,她肯定不能放过你们。” 高善予是怕他打架打哭了,丢她的脸。 但话又说回去了,无论怎么样,一个是外人,一个至少是在同一屋檐下,同一饭桌上吃饭的人,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欺负。 高尽帆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该睡觉了,他拍了拍衣服起身:“其实,我能感觉出来,你对我的抗拒,慢慢减少了,是吧?” 没等到高善予的回答,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好吧,晚安。”然后就往门口走去。 “高尽帆。”高善予在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喊住了他。 “不管我对你什么态度,这是我的事情,你没有任何错。” 高尽帆知道她这是在怕他多想,在安慰他,脸上由衷挂起了灿烂的笑容:“知道了。” 第29章 被附体了? 高尽帆离开后,高善予揉了揉太阳穴,才把手机打开。 这一个小时里,宋时年就给她发了差不多十几条信息,见她没有回复,最后又发了一句:你是不是累了,坐那么久的车肯定累,先好好休息吧。 高善予不自觉弯唇浅笑,鬼使神差地就给他回了一句:我想你了。 然后宋时年也秒回:北城是不是昼夜温差大啊?我女朋友回去都变甜了。 高善予看着他发来的信息发呆了好一会儿,然后关了灯,把手机放在枕头旁,很安心地睡觉去了。 第二天高善予起得比较迟,高锐和姜淑敏都已经上班去了,高尽帆一个人趴在客厅茶几上写作业。 为什么要在客厅写不在房间书桌上写呢? 他就是为了让高善予看到,他的英语真的烂透了,现在别说大学了,考高中他都没底。 见高善予出来了,他也没急着开口求救。 “姐,饭桌上有粥。” 高善予点点头,坐着慢慢喝了起来。 然后高尽帆就开始每两分钟叹一次气,嘴里嘀咕个不停。 “i like y basketball.” 高善予冷冷地道:“是palying。” “哦。”高尽帆应了一声,又继续念经似地开口。 “how far is it from your home to school......” “what is your favorite......” “where are you heading today...... ” 一边念着还一边动不动就用手挠头,感觉要把头发给薅下来了。 高善予瞥了他一眼,很是不悦:“你多动症是不是?” 高尽帆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眼里似乎还有些泪花:“姐,真不行啊,阅读有一半句子看不懂,作文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我...我怕我初中毕业就要进厂打工了。” 高善予深吸了一口气,受不了了,他居然,他居然卖惨!!偏偏她还真吃这一套!! 而且孩子那么上进,祖国未来的花朵,她也不能这么狠心就看着他枯萎了。 “你消停点,烦死了,一会儿教你。” 高尽帆嘴角翘起一个得意的弧度,一切尽在掌握中,他就是知道,他姐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半个小时后,高善予就后悔了。 她握着手中的笔,极力克制自己的冲动,指节用力到泛白。 不能生气,不能动手,忍住,一定要忍住。 不行,忍不了!!!开骂!!! “我真是服了你了,刚跟你讲完的题,转头写一道一模一样的,选项换了个顺序而已,你都能选错!!!” “你带没带耳朵听啊!!!到底想不想学!!!” “你这样的学习态度我教个屁教,浪费我的时间精力。” 一连骂了三句,高善予觉得呼吸都有些急促了,猛然往嘴里灌了一口冰水降降火气。 他要是真的觉得难学,学不会,高善予倒还是能有很大的耐心的,不会那么生气,但他这一看就是态度问题,刚才跟他讲题的时候他也频频走神。 学是他说要学的,结果不认真听讲的也是他。 她的好脾气都快被他给磨光了,她上辈子是做了什么不道德的事情,上天要派来他来“惩罚”她!!! 高尽帆就是因为昨晚熬夜打游戏,今天又怕她出门,所以早早起床在客厅等着,困得眼皮都快撑不开,但被吼了这么几嗓子,瞬间清醒到爆炸。 “姐我错了,刚才就是太困了,不过这会儿我可精神了,你别生气,生气容易长皱纹和痘痘,你这年纪轻轻的也不想...是吧,我接下来肯定认真学,只有你能救我了,就教教我吧。” ?╭╮? 高善予看他这表情要哭不哭的,火气又一降再降,怎么越来越容易对他心软了!? “行了,继续吧,你先把卷子后面的作文写了给我看看。” ...... 学了一上午英语,高尽帆觉得自己天灵盖都快被打开了。 “停停停!姐,我要学也不是这么个学法,能不能休息一下?该吃午饭了吧?” 中午的时候高锐和姜淑敏都要上班,是不回来的,所以高尽帆之前也被架着去学了几道菜,总不能天天吃泡面。 “等着啊,我手艺老好了。”说完之后他就很自信地朝厨房走去。 高善予严重怀疑就是这小子吵着让高锐喊她回来,好给他补习,她在a市也是给别人补习啊,还能挣钱呢!! 正想着a市,宋时年就打电话过来了,高善予接了起来,和他闲聊。 “北城现在冷不冷,冷的话你记得多穿点。” “放心吧,这才几月,热得很。” “那热的话你出门注意防晒,别中暑了。” “知道知道,你好啰嗦哦。” 高善予嘴上嫌弃着,但内心还是很欢快,只要和他一起说话,她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欢快。 高尽帆端着菜出来的时候,就是看见他姐在沙发上,浅笑嫣然地打着电话,眼神温柔得都能掐出水来。 “先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吃午饭,你打球小心点,别受伤了。” 挂了电话,在对上高尽帆眼神的那一刻,她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表情。 高尽帆:“......” “姐,你刚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吗?” 高善予饿了,没理会他,直接坐下来开始吃饭,教他学英语,确实很费劲。 “你谈男朋友了?” 高善予睨了他一眼:“英语不学了?” 高尽帆赶紧噤声,手放在嘴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 a市,高中稍晚一些放暑假,虽然不是寄宿学校,但有分配寝室给学生午休,宋时年本来是去接宋时岁,帮她把一些行李带回来的,结果宋时岁去寝室收拾了好一会儿,他无聊地在校园里逛,最后凭借强大的社交能力就加入了一群高中生打篮球去了。 周围有不少观众在围观,宋时岁拖着行李箱找到他的时候,正打得火热,她也没办法,只好坐在一旁看手机等他。 一个瘦瘦高高的女生轻轻戳了戳宋时岁的手臂:“你是...宋时岁?” 宋时岁闻声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又白又长的腿,再看见她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她反应过来了,这是以前和她一起学过画画的一个学姐,没记错的话今年六月刚高考完。 “佟希学姐。”宋时岁和她也不算很熟,就笑着打了声招呼,没想多说别的。 但佟希似乎心情不错。 “你怎么来这儿不看球赛,反而看手机呀?” 宋时岁很给面子地抬头看一眼正在进行的球赛,宋时年刚好进了一个球,还很耍帅地跟队友击掌,围观的人一阵欢呼,掌声响亮,她目光很快又回到手机上:“哦,没什么好看的。” 佟希有些诧异:“你不觉得那个没有穿球衣的,很帅很厉害吗?” 宋时年只是来接宋时岁,顺便打了个球,所以就穿着自己的休闲服。 宋时岁这回头都没抬:“也就那样吧,他是我哥。” 这个人一打球就没了时间观念,突然把他喊走又担心会扫兴,所以她只能懂事地默默在一边等着。 但是!球场真的好热啊!她想回家! 佟希一听,更兴奋了,又问了宋时岁一些有的没的,比如她哥叫什么,在哪读书之类的,宋时岁也没什么心眼,都礼貌回应着。 但她见宋时年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的,佟希在这边又问得她没了耐性,口干舌燥,她就给宋时年发了条信息,去校门口的便利店里等他。 佟希一直等着,直到球赛结束,她立马上前,给了宋时年一瓶水。 “你好,这是...是你妹妹给你的水,她说她去便利店等你了。” 宋时年没多想,以为她是宋时岁的朋友,就接过来说了声谢谢,然后打开喝了一小口。 “听时岁说,你是医科大临床医学专业的?好巧呀,我今年的第一志愿也是,被录取了,那以后你就是我学长了。”佟希声音抑制不住的喜悦,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巧,或许这就是缘分? 宋时年听了,没太在意,随便敷衍了一句:“是吗?那考得不错。” 他拿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汗,刚才打球把手表和手绳摘了下来,现在又重新戴上。 佟希看着他的动作,有些愣神,怎么戴个手饰,看起来都那么撩人。 “你这个手绳...好特别,还挺好看的。” 宋时年此刻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语气里是藏也藏不住的骄傲:“谢谢,我女朋友送的。” 佟希:“......?” 没再理会佟希,宋时年回头跟刚才那些一起打球的男生打了个招呼就赶快往校门口走了,估计又少不了宋时岁的一顿骂。 走进便利店的时候,宋时岁正用双手撑着下巴,昏昏欲睡。 宋时年敲了敲桌子,她睡眼惺忪地抬头看他,气呼呼地鼓了鼓脸颊,眼里满是怨气。 “你居然还记得我在这儿呀,简直是感动中国了,你是不是就想把我丢外面好回去独吞我的财产。” “搞笑,我能看得上你那几块钱的财产?再说了你觉得我把你丢外面我还能回得去吗?爸不得打死我。” 宋时年往上颠了颠手中的矿泉水,看着她炸毛的样子,轻嗤一声:“算了,看在你还知道给我买水的份上,补你一个雪糕行不行?” 宋时岁看着他手里那瓶矿泉水,疑惑道:“我什么时候给你买水了?” 她巴不得他渴死了,快点结束,带她回家!!! 宋时年没说话,盯着那瓶水看了一会儿,而后忍不住皱了皱眉,在走出便利店门口的时候把剩余的水浇在花圃上,然后把空瓶子仍进了垃圾桶里。 第30章 小可怜虫 高善予辅导高尽帆学英语一直到了傍晚,高锐回家的时候给高尽帆买了他前几天说想吃的榴莲酥。 姜淑敏手里也提了很多菜,高善予一眼看去就知道,全是高锐和高尽帆爱吃的。 尽管姜淑敏对高善予说话算得上和气,但要说多关心,也没有,毕竟人家亲生儿子在身边,想不到她也正常。 高锐看见他们姐弟俩坐在一块儿,才猛然想起来自己女儿回了北城,但也仅此而已。 从头到尾也没问过高善予需不需要什么,想吃什么菜,在a市过得好不好,学习累不累。 “姐,先别学了,来吃点。”高尽帆打开盒子,顿时榴莲酥的香气四溢。 有时候高善予会觉得高尽帆是个很神奇的存在。 怎么个神奇法呢。 就像刚才,四个人都在客厅,但她完全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或者说像隐形了一样,看着高锐给高尽帆带吃的,询问他有没有好好学习,还是打了一天的游戏,姜淑敏问他排骨想吃糖醋的还是红烧的。 她像在冷眼旁观一出温馨的家庭情景剧。 做一个合格的观众,保持沉默,适时鼓掌。 还是在最后排的观众。 但高尽帆看了一眼高善予,说想吃红烧的。 待客厅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他把榴莲酥给她递过去,叫她休息一下。 她突然又觉得自己从最后排的观众变成了前排,虽然还是观众,但离得近了一些。 但近一些又怎样呢?她依旧是观众。 “你吃吧,我不喜欢榴莲。” “你为什么要吃红烧排骨?” 高善予知道,之前姜淑敏做糖醋排骨的时候,他吃得很欢乐,但她不喜欢,一口也没动。 “这还能有什么原因,想吃就吃了呗。” 高善予不傻,自然不相信他的话,他回答前为什么下意识看她一眼,她心里很清楚。 “跟我出去走走。” “去哪啊?” 高善予先一步起身往外走,高尽帆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放下手中的榴莲酥追上去。 两个人走到小区门口,就遇见了邻居家的李阿姨,高尽帆先打了个招呼,随后高善予也问了一句好。 李阿姨上上下下打量着高善予,只觉得这姑娘长得很漂亮,但怎么也想不起这是谁了。 “小帆,这是......” “我姐啊。” 高善予所就读的中学是可以寄宿的,从初中开始她就申请了留宿学校,只有星期六星期天偶尔回来那么几次,去了大学之后更是不怎么回来了,李阿姨对她几乎没太多的印象了。 听到高尽帆说是他姐,她还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高锐好像是有个女儿,叫善予。 “哟,是善予啊,这么久没见,都长成大姑娘了。” “有空来阿姨家玩儿啊。” “好,谢谢阿姨。” 高善予看着李阿姨离开的背影对高尽帆说:“你看见了吗?” “什么?” “这就是我想要的。” 高尽帆听完更迷糊了,她想要什么呢? “高尽帆,你不用这样,你想要什么就如实说,不用考虑我,我不需要这些。 他们给你的好,你都不用施舍给我,或许五六岁的我还会在乎还会难过,但我现在不会了。 我想要的就是像刚才李阿姨那样,不记得我了,我希望你也是。不是不记得我这个人,而是你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就行,别试图把我拉进你的生活,你应该知道,那些是属于你的,我不需要,也不想要。” 这是高善予第一次对他这么直白地说出这种话,此刻她整个人平静得如同一潭深水,他想通过她的眼睛看清水下有什么东西生长,但是水太深了,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到表面上的无风无浪。 “对不起......”那是高尽帆想靠近她的方式,但不知道会给她带来这样不适的感觉。 “你不用跟我道歉,我知道你是出于好意,以后记得我说的话就行。” “我知道了。” “回去吧。” 高尽帆跟在高善予的身后,这一刻他好像感知到,她离家越来越远,但值得庆幸的是,好像离他越来越近了。 ...... 转眼高善予回北城已经一周了,也不知道高尽帆是受了什么刺激,对学习的上心程度前所未见,学了一周英语都还能坚持,星期六星期天还想学数学,但高善予觉得自己教不动了,给他和自己都放了个假。 “姐,那要不我们去玩吧?” “我觉得你还是报个补习班吧。” “我觉得补习班老师没你讲得好。” 高尽帆补了一周英语,明显感觉到自己进步很大,单词他都记得住,只是搞不懂语法和句子结构,至于说补数学,那单纯是他的一个借口,如果不是借着补习,他姐也许根本不搭理他。 但是没想到,她居然同意了!!! “走,收拾一下,出门。” 高尽帆一个箭步冲回房间,没几分钟就穿戴整齐在客厅等着,简单的白色上衣,黑色五分裤,配上一头乌黑的小顺毛,又帅又乖。 五分钟后,高善予出来,看见他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有些不敢认。 “你又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高尽帆轻扯一下嘴角:“我这不是乖一点,不然怕你反悔吗?” 一个小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工具人。 高尽帆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气不接下气的,实在走不动了,他往地上一放,双手叉腰休息一会儿,就接收到了高善予略带鄙视的目光。 “初三的人了提点东西都提不动?” 高尽帆:“......” “你不帮忙提就算了,还搁那儿说风凉话,太过分了!” 也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买了那么多北城特产,还有精致漂亮的小礼物,高尽帆觉得她有一种今天把钱花完明天日子爱过不过的感觉。 但这也就算了,他作为一个人工搬运机,一个礼物也收不到,是不是说不过去,所以他就可怜巴巴地进行了索要。 “姐,你买的这些东西里面哪件是给我的?” “没有。” “我这当牛做马一天了,你都不可怜可怜我,苍天呐,我这都是什么命呀!!!” 然后...... 高善予就带他去了新华书店,大手一挥,每一科的中考模拟卷都给他来了一套...... “我就是嘴欠的我,多余问你要这礼物,要不你还是收回去吧。” 高善予自然不会收回,她两手提着轻飘飘的茶叶继续往前走,好心奉劝道:“一天三套题,考试没问题。” “哎你等等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于是腰疼手疼腿疼的他又赶紧拿起东西追了上去。 ...... 晚上吃完饭的时候,高善予把买的茶叶拿出来给了高锐:“顺手买的。” “我准备后天回学校了,那边还有事情要忙。” 高尽帆一听,心里顿时空落落的,原来她今天买东西是准备要回去了,可是她不是说回来住两周吗?这还没够两周呢,就这么着急回去。 姜淑敏脸上挂着笑容,语气里似乎还有些遗憾:“小予,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多住几天吧。” 高善予没应她的话。 姜淑敏尴尬地挽了挽耳鬓的头发。 高锐把手里的茶放下,眼里没什么波澜:“也行,你学业要紧。” 高尽帆平时话最多,此刻倒难得沉默起来,待高善予回房间的时候,他才抬脚跟了过去。 “姐你不是说住两周吗?” 高善予没回答,两周就是随口一说的,其实对她来说,就跟完成任务一样,回来一趟,跟高锐证明她没忘记这个所谓的“家”,她其实最初只打算待三天,能待那么久,还是托了高尽帆的“福”。 “那你几点的车啊?” “下午五点。” 高尽帆没再叽叽喳喳说些什么,点了点头就走回自己房间了,情绪不可遏制地一跌再跌。 两天后,下午三点,高善予就准备收拾东西打车去车站了。 高尽帆眼巴巴地看着她:“姐,我能送你去车站吗?然后再自己打车回来。” “不能。” 高尽帆就知道是这个回答,连语气都和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你英语要是中考没考好,就别说我教过你,丢人。” “嘿嘿嘿,这就难说了。” 高善予把行李给司机放进后备箱,准备上车。 高尽帆重重地叹了口气。 “以后我给你发消息,你能给我回一下不?一个标点符号也行,皇上批奏折应该都会做个记号表示已阅吧,你怎么比皇上还拽啊。” “我做记号了呀,已阅,删除。” 高尽帆:“......” “你得让我知道你已阅啊!” 这次回来都愿意教我学英语了,看起来也没那么烦我了,总不能还不愿意回我消息吧。 高善予看着他嘴巴瘪瘪,眼里似乎还有泪花,脑子里就突然蹦出了一个词。 小可怜虫。 “看情况吧。” “好的,拜拜,一路平安。”虽然不是一个肯定的回答,但高尽帆听出来她语气里的松动,眼角又荡漾出笑意。 高善予简单跟他挥了挥手,就让司机开车了。 她透过车窗看到外面的阳光明媚、万物生机勃发,仿佛整个城市都被太阳的光芒所洗礼。 路边的花朵各自绽放着迷人的色彩,像一张张五彩斑斓的调色板,将整个城市装点得更加美丽动人。 高善予心中也开始感受到这股欣快感,似乎所有的情绪都已经随着风儿消散无踪。 她不是没有乡愁,这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乡,她也爱北城夏日的明朗鲜艳,冬日的银装素裹,每次待偶有的沙尘暴过去,这个城市和城里的人依旧是清澈美丽的。 但所有的一切,好像并不能让她有什么归属感。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去往a市,明明是离家而行,她却更喜欢用“回去”这个词。 “叮咚——”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 高善予打开一看,是高尽帆的信息。 高尽帆:嘿嘿,姐,那天你买东西的时候我看见你手机壁纸了,男朋友挺帅的。 高善予退回手机桌面,壁纸还是她回北城前宋时年让她换上的,说什么可以让她稍微解一解相思之苦。 她害怕电闪雷鸣的雨夜,家乡北城又没有一个晴天是属于她的,但现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她有了一个像晴天一样的少年。 第31章 生理学没学过? 第二天早上七点,列车准点到站,高善予没有告诉宋时年自己提前回来了,所以出了站之后她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给他打电话。 “你在忙什么?” “做家务呢,想我了?” 宋时年正在打扫学校外面的房子,他加入了导师的课题组,假期要忙着跟导师做课题,反正罗彬也还没回校,寝室一个人住没意思,所以就打算住自己外面的房子了。 “还好吧,一点点想而已。” 高善予本来是想让他来接的,但现在具体知道了他在哪,就想把惊喜留到最后,于是就让他先忙,没多说别的。 四十分钟后,高善予到了门口,依稀能听见里面玻璃或陶瓷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她伸手按门铃,一直到第三次的时候,宋时年才听见。 “来了,谁啊?” 宋时年把门打开一看,愣住了。 这不是他的宝贝女朋友吗?居然从北城闪现回来了? 高善予看他这呆呆的样子忍不住想笑,把手伸在他眼前,晃了晃,发现他眼珠子都根本不带转的,直勾勾地盯着她。 “傻了?”高善予伸出手捏捏他的下巴。 没想到宋时年直接抓住她的手腕,把人拉进房间,而后手掌护着她的后脑勺,将人抵在门上,门也顺势关上。 “行李箱还在外面......” “不管。” 顿时温热的吻铺天盖地而来,密密麻麻地落在她柔软的唇瓣,他粗重又急切的气息喷薄在脸上,昭示着他浓重的思念,也搅动着她的心弦。 高善予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微微踮起脚尖,大胆回应,但是呼吸太困难,她转而就将唇移走,吻住了他的喉结。 宋时年觉得全身像是通了电流,酥麻难耐,顺着吞咽的动作,喉结在她唇里艰难滚动,唇齿间溢出很低沉的一声闷哼,宛若树叶拨动了大提琴的琴弦。 “胆子大了,故意磨我是不是。”他声音沙哑又迷离,多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高善予抬眸,和他的视线相撞,两个人眼里都氤氲着雾蒙蒙的水汽,她第一次看见他原本清澈的眼睛,多了些看不透的意味,像写着古人晦涩难明的诗句。 她往后退了一点儿,想结束这个吻,结果宋时年直接打横将她抱起,往宽大的沙发走去,欺身而下的同时再次与她的唇紧密贴合,吮咬。 她不受控制地嘤咛一声。 动人的声音刺激着他所有的感官,滚烫的血液在身体里奔腾。 “有没有想我?” 高善予喘着气,一时间无法回答他。 宋时年俯身,在她锁骨处不满地吮咬了一会儿,一朵红色的小花赫然在她雪白的皮肤上绽放,有如冬日的红梅。 她这才艰难地发音:“嗯...想。” 宋时年又吻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从她身上起来,把人抱在怀里。 高善予觉得自己没坐稳,快要掉下沙发了,扭着腰身往里挪动。 宋时年深吸一口气:“糕糕,你再动,接下来的事情可能我就无法控制了。” 话音刚落,高善予就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了滚烫的......脸和耳朵肉眼可见地变红。 这么羞涩的样子倒是和她平时的清冷感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宋时年看着她如水蜜桃般粉嫩诱人的脸颊,没忍住又亲了一口。 “害羞什么,生理学老师没讲过这个?” “还...还没学这门课,而且就算学了,那...那也还是会害羞的吧...” 宋时年轻笑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高善予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动,不动的话,这个姿势她坐着难受,动的话,怕碰到...他也挺难受的... “那...那你现在要怎么办?” 宋时年直接把手搭在她腰上,把人抱到了自己腿上坐着,让她的额头贴在自己的颈侧。 “别怕,不动你,就抱一会儿。” “我不是怕,我是在想这种事情不及时解决是不是对你身体不好?” “高善予同学,我劝你说点别的。”宋时年咬着后槽牙“警告”她,声音有些低哑,本来已经快降下去的火又差点被她这句话给撩起来了。 高善予看了他一眼,连忙扯开话题:“你刚才在干嘛?” “洗碗。” “这么贤惠呀?” 宋时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那可不嘛,你就偷着乐吧。” 终于,腻歪了一会儿之后,两个人想起来门外面还有个被遗弃的行李箱。 高善予把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自己从北城买的东西,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她用手一一指着:“这是给你的,这是给罗彬的,你到时候拿给他,剩下的是给我室友她们的。” “怎么还有罗彬的?”宋时年这醋劲又悄无声息爬上来了。 “大家都是朋友嘛,而且你跟他是室友,我这是为了让他多照顾着你点。” 宋时年想说他和罗彬谈什么照顾不照顾的,两个人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但看见她一脸真诚的样子,语气也特别正经,听起来就真的在为他和室友相处操心,顿时心软软的。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塞行李箱里面不重?” “是挺重的,但买的时候没想这么多,就看见什么都想带给你。”高善予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哈欠。 “好了,我先回学校去补个觉。” 还没走两步,宋时年就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往后一带,高善予低声惊呼,而后两个人一起跌坐在沙发上。 “你干嘛!” 宋时年把她的脑袋枕在自己肩上,手指在乌黑柔顺的发丝间一下一下地捋着:“在这儿睡?陪我一会儿,中午我给你做饭。” 高善予怎么觉得几天不见,这人越来越黏人了呢。 “行吧。” 她抬手揉他的头发,跟撸小猫似的,看着被自己揉起来的一撮呆毛,她噗嗤地笑出声来。 宋时年故意沉了沉脸色。 自己居然一点儿威严都没有,以后的家庭地位已经一目了然了。 高善予笑得更开心了,本来想哄一哄的,没想到越哄越炸毛了。 “我之后会比较忙,要做实验,跟导师做课题研究,实习,还有毕业考试,这么一看,没什么时间能陪你。” 宋时年牵着她的手,拇指指腹在她白皙嫩滑的手背上轻轻摩挲,声音越来越低,难掩失落:“最要紧的是,我还意识到,你之后也差不多是这么忙的。” 两个人同一专业,课程多,实验多,而且以高善予的成绩,肯定不少导师都想拉她进入自己的课题组,光是进个实验室,都差不多能耗上一整天了,吃饭休息的时间都赶着,就一整个大写的累。 原来黏人就是因为这个? “没事,我又不跑,哪有人整天黏在一起的,空闲的时间我肯定留给你行了吧?” “好。”宋时年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其实他原先也没想那么多,主要是分别了这么些天,思念成疾,就有点“矫情”起来了。 “去洗个澡,到卧室里睡,我做好饭再叫你。” 高善予从行李箱里拿出衣服,洗了个舒舒服服的澡,躺在床上补觉。 宋时年继续回厨房里捣鼓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了中午要亲手做饭,那就必须亲手做。 照着手机上的菜谱,他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煲汤,这个是操作最简单且最不容易出错的,再来一个炒青菜,差不多了。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高善予还没醒,宋时年知道她肯定没吃好,刚才捏她脸颊感觉都瘦了,不能让她再饿着,对胃也不好,于是进了卧室柔声唤她。 “糕糕,起床了。” “起来吃点东西。” 高善予还没清醒,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转过身背对着他,继续睡。 宋时年无奈,走到她面前,发现她脸颊还是红扑扑的。 怎么能这么软萌,清醒和睡着的差别这么大呢。 宋时年情愫暗涌,贴着她樱红的唇吻了一下,高善予察觉到不对劲,脑子瞬间清醒,灵动明亮的眼睛睁得圆溜溜地看着他:“你做什么!?” “喊你起床吃饭。” “那你亲我干嘛,你刚才都亲那么久了,不要乘人之危,趁虚而入。” 宋时年:“......” “小祖宗,我这不是喊了您,您没醒吗?” “而且,你那天在车站说了你回来要补给我的,忘记了?” “刚才那都是我自己拿的,不算数,这笔账我记着呢。” 高善予起身,很敷衍地亲了一口他的脸:“好了,补给你了。” 宋时年摸了摸被她亲过的地方,无奈又宠溺地喊了一声:“小骗子。” 高善予没和他继续掰扯下去,漱了口洗了脸就径直去吃饭,她已经饿得快前胸贴后背了。 宋时年给她盛了一大碗米饭和一碗玉米汤:“我试过了,味道还行,你多吃点,感觉你都瘦了。” 高善予夹起一片青菜吃。 嗯?怎么是甜的,还齁甜的那种。 宋时年见她皱巴着一张脸,然后大口大口地喝汤,有些疑惑:“怎么了?” 高善予也给他夹了一片青菜,宋时年尝了一口,也是皱巴着一张脸,想着无论如何是自己做的,还是强撑着吞咽下去了。 啧,居然炒个青菜都能翻车。 “那个...吃玉米...玉米好吃,排骨也还行...” 高善予看他拧着眉毛,很是倔强地盯着剩下的那些青菜,看样子是产生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不能打击孩子的积极性。 “没关系的,起码你不会把厨房点着,这已经是很好的情况了,慢慢来,总能有进步的。” 宋时年:谢谢,有被安慰到。 第32章 去跟你的紫霞仙子过吧! 宋时年忙着跟学长学姐泡实验室,帮忙查阅外文文献,高善予也要做家教,一直到开学,两个人都没怎么见过面。 到了大三,急救队那边就自动退队了,想要留下的也可以自己写个申请,罗彬暂时没有其他事情好忙活就申请了留队,依然是二组的组长,宋时年自然是没有时间的,就问高善予要不要接替他的组长之位。 高善予想是想的,但没立即答应:“你不问问其他人吗?万一其他人也想当组长呢?” “放心,不算是给你走后门,于公于私都是你最合适。”按表现和成绩来选择,她也是第一顺位。 “但是你不可以给你的组员当伤员,尤其是男组员。” 这用得着他说,高善予自然知道,但表面上总不想这么顺着他的意:“那我怎么记得当初某个男组长天天要给我当伤员呢?怎么你可以,我就不可以?” 宋时年用手指弹了弹她的脑门,语气里颇有威胁之意:“我那时候单身,而且我就只给你当过伤员,你现在敢给别人当一个试试?” “你敲我脑门干嘛!疼死了。” “错了错了,我亲亲就不疼了。” 于是高善予就荣升为一组组长,接替了面试新生和后续的教学任务。 面试当天方宜陪着她一起,还颇有感慨。 “时间好快呀,居然一年过去了,去年这个时候还是我们被面试呢,当时我快被宋组长那副冰山面孔给吓死,谁能想到他还有另一副面孔,尤其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 有时候方宜听着高善予吐槽宋时年那些傲娇又幼稚的行为,虽然面上嫌弃,但语气里难掩轻松和愉快,竟生出了一丝羡慕,想着是不是自己也该谈个恋爱了,然后看了看周围的异性...... 算了,美好爱情都是别人的,还是她漫画里的老公最香,永远没有渣男行径。 就算有,顶多就是心碎几天,对她也没有实质性伤害。 正说笑着,第一个面试的新生就进来了,方宜赶紧收敛了笑容,学着高善予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 “两位学姐好。”佟希甜甜地喊了一声,然后开始自我介绍。 进行了一些常规的面试问题询问后,高善予问她为什么想加入急救队。 其实佟希只是打听到宋时年是急救队的组长才想着加入的,但她自然不能这么说,将碎发挽到耳后,开始声情并茂地把原来准备好的理由说了一遍。 高善予在她挽头发的时候注意到,她手腕上的黑色手绳,和自己送给宋时年那条极其相似,但那是她自己亲手做的,还是一眼就能看出编织方法的不同。 虽然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她也没多想,这样的手绳哪都能买到,别人戴着也不算奇怪。 “好,你先回去等通知吧。” 佟希起身,礼貌道别后离开。 方宜在面试的打分表格上犯了难:“高高,十个人里有八个人都这么回答问题的,我这怎么筛选啊。” 两个人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给佟希打了比较高的分数,毕竟她看起来不差,而且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第一天培训的时候,佟希简直要哭出来了,她是为了宋时年才来的,结果加入了之后,才知道宋时年已经退队了。 但是既然来都来了,就安心待着吧,充实一下自己的大学生活也好。 她被分配到了一组,高善予除了继承职位,前任组长严厉的教学风格也继承得很到位,面试那天佟希没觉得,现在倒有点害怕起来。 “急救事业是指为人们在紧急情况下提供医疗援助的一项服务,在现代社会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因为它能够帮助人们在生命最脆弱的时刻保持生命的延续和质量。 急救人员不仅需要具备丰富的医学知识和技能,还需要具备冷静、果断的应对意外事件的能力。 所以我的唯一要求是你们能秉持着端正的学习态度,学得慢学得不好都没关系,我有耐心教,你们得有耐心学。” 不仅新来的成员心里一阵发颤,方宜和罗彬在一旁看着都觉得有点凉飕飕的。 “救命,我仿佛看见了培训时的宋组长。”方宜悄声说了一句。 罗彬叹口气,直摇头:“完了,小两口是越来越像了。” 佟希是个挺自来熟的人,没几分钟就和组里的人打成一片了,休息的时候一群人聚在一块儿互加好友,闲聊,一个男生突然问她:“你的手绳挺特别的呀,很少见女生戴黑色的手饰。” “是吧,和我男神同款。”佟希举起手来又自我欣赏了一番。 高善予无意中听到,还觉得挺有意思,这姑娘语气还挺骄傲,没有一丝害羞或不好意思,活泼开朗,挺好的。 只是她还没想到,这“活泼开朗”已经过头了。 ...... 现在宋时年和高善予基本只有周六周日才能见一面,于是每天晚上睡觉前连麦看电影就成了他们的经典项目,但因为一部电影也差不多两个小时,他们也没那么多时间,所以好多电影都是看了一半,第二天又去看别的。 但这也没什么要紧的,对他们来说,重要的都是和自己看电影的人。 然后兜兜转转的,周五这天晚上,他们又看回了《大话西游》 宋时年还记得那天看完他就做梦了,梦见高善予拒绝了他的表白,自己坐在地上哇哇哭,现在漂亮优秀的女朋友在手心里,这个梦他越想就越觉得荒谬。 心情大好,甚至看到了紫霞离去的那一段,都没以前那么伤心了。 只是简单感慨了一下: “第n次被虐到。” 高善予以为他又要拖进度条回去缓一缓,没想到这回他没有动作。 “你不拖进度条了?” 那也不是不行...宋时年又把进度条往回拖了。 高善予:“......”我随口说的,你还真的拖啊,这电影还看不看了,什么毛病!? “糕糕,你有没有觉得紫霞这件衣服很好看?” “哎就是这儿,你快看,是不是特别灵动。” “糕糕?你睡着了吗?” 高善予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受不了了!谁看电影这么看的啊! 这也就算了,最关键的是,他好像只有看这一部电影会这样,还时不时一口一个“紫霞仙子”地喊着。 谁爱看谁爱吧,反正她不奉陪了。 “宋时年!” 宋时年被她喊得浑身一激灵,即使只是连麦没开视频,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声音响亮地答了一声:“到!” “你去跟你的紫霞仙子过吧!”高善予说完直接挂掉了连麦,退出看电影的软件,把头埋在被子里睡觉,要是再多听他讲一会儿,她说不定就忍不住过去给他网线拔了。 宋时年隔着屏幕都觉得似乎有怒火已经要烧出来了,又看见没几秒的功夫,高善予一整个行云流水的动作切断连麦下线账号,他心里慌得一批,连发了好几条信息给她,但她睡下了,没看见。 宋时年抬起手就想给自己掌两嘴。 这破嘴,不要也罢。 但举到一半又放下来了。 不行,还是得要,得留着明天负荆请罪。 —— 【小蜜有话说:不要担心哈,没有误会的。 好想吐槽,上周就没有课了,其他考试也考完了,但是最后一科考试安排在7月5号,本地的室友已经回家美美过假期了,我回不了家在寝室好无聊呜呜呜】 第33章 糕糕宝贝 第二天一大早,宋时年就在寝室楼下等着,给她打了三个电话都没接,直到第四个的时候才被接起,电话那头是她有些沙哑的声音,听起来竟然还挺软萌的。 高善予没睁开眼,语气里尽是烦躁:“谁呀,大周六的能不能让人睡个懒觉!” 昨晚睡觉的时候脑子里全是“紫霞仙子”,害得她后半夜才睡着。 宋时年心里一咯噔,完了,吵到她睡觉,罪加一等。 但中国人就是讲究“来都来了”,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糕糕,你要不要...下来吃早饭?” 高善予一听是他,更烦躁了,害她失眠的罪魁祸首。 “不吃,你自己去吧。” 宋时年没放弃,早饭不行不还有午饭呢吗。 “没事,那我在楼下,等你吃午饭。” 这么有时间,爱等就等着吧,高善予挂了电话,埋头继续睡,但却是越睡越清醒了,困意全无。 翻来覆去,怎么样躺着都觉得难受,结果肚子还很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嗯,委屈谁都行,但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胃。 这么想着,高善予很快起床,十五分钟内洗漱,换好衣服下楼。 宋时年本来在一边玩手机一边等她,一见到她就赶紧把手机给收了起来,嘴上跟抹了蜜似的。 “这谁女朋友啊,怎么这么美。 是哪个臭小子这么有福气? 噢原来是我呀。” 高善予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然后快步往食堂走去。 宋时年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也没再说什么,得让她先安安静静把早饭吃了。 吃过早饭之后,走在寂寥无人的人工湖边,宋时年才揽着她的肩膀,把人抱在怀里,她稍微动一下,他就抱得更紧,略显霸道。 “那什么紫霞仙子,就是一个电影角色,一种情感的载体。 你一出现,我心里的紫霞仙子才有了具体的模样。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是有且仅有,属于我一个人的紫霞仙子。 别生气了好不好?” 高善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放开,我被你抱得喘不过气来了。” 宋时年松手,弯腰看她的脸,还是冷冷淡淡的,没什么笑意。 啧,有点难哄啊。 “宝贝,我错了,要不你打我解解气吧。”说着他将自己手心伸了出去,一脸虔诚地准备领罚。 高善予被他这一声“宝贝”喊得哆嗦:“等等,有话好商量,但你别这么喊我,太肉麻了,我不行。” 宋时年:??? 这哪里肉麻? 噢,人家电视剧里这么喊的时候就是苏,就是甜,轮到他一喊就是肉麻了,她居然还一副嫌弃的样子。 但,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那不生气了?糕糕宝贝? 你喜欢我喊宝宝还是宝贝,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听起来的感觉还是很不同的。 是不是啊,糕糕宝宝?” “行行行!不生气了,你闭嘴!”高善予恨不能伸手把他嘴给捂上。 然后宋时年大概是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方法,得意了好一会儿,看样子以后跪搓衣板什么的应该是不存在的。 “听罗彬说我们高组长现在可凶了,有我当年的风范。” 高善予无语住了,怎么都说她凶,她不就是正常教学吗,难道没有嘻嘻哈哈就是凶嘛! “你听他胡说,我那是认真负责,难道你承认你之前很凶?” 好家伙,说不过,要是承认了,她说他以前凶她,翻旧账怎么办。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想糊弄过去,正好电话响了起来,导师喊他去一趟实验室,说是数据出了点问题。 宋时年无奈,俯身亲了亲她的唇角,眼里流露出的尽是不舍:“那我先过去了。” 高善予看他最近确实挺忙的,脸色都憔悴了几分,一下就心软了,也主动给他回了一个吻:“嗯,累了就好好休息。” “遵命,糕糕宝贝。” 宋时年说完怕被打,脚下生风似的跑了,边跑还边说:“我多喊几次,帮你脱敏。” 高善予无声握了握拳头,给我等着!!! ...... 佟希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之前一直想再见到宋时年,都没有见到,今天本来是想出学校逛街的,就偶然遇见了匆匆赶往实验室的他。 “宋学长,又见面了。”佟希追了上去。 宋时年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觉得很疑惑,第一反应就是:这人谁啊。 “你不记得我了?我叫佟希,你暑假去接时岁的时候,我们在篮球场见过。” 他对这个人是有点印象,但是能说,他当时根本没注意她长什么样吗。。。 “额...有点印象,你有事吗?我赶时间。” 佟希见好就收,没有继续纠缠:“没事,就跟学长你打个招呼。” 待宋时年离开之后,佟希一边往校门口走,一边拿出手机给宋时岁发了消息。 她现在和宋时年没什么交集,唯一的交集就是宋时岁,只有借着宋时岁的由头才好接近他。 宋时岁本来在家里葛优躺不想出门的,她跟佟希不过就是认识,没什么交情,但是听到佟希说有画展门票的时候,她还是心动了,心心念念的画展,她使出来最快的手速都没能抢到票呢。 但也不能白拿人家的票,她去官网看了看票价,买了个同等价位的礼物带给她。 “时岁,我今天在学校还见到你哥了,看他急匆匆的,最近是不是特别忙?” “他一直挺忙的啊,要不是寒暑假都不怎么回家。” “那他平时喜欢什么东西啊?有没有什么爱好之类的?或者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一连三问,宋时岁要炸了,她就想安安静静看个画展,怎么那么难呢,偏偏票还是人家的,总不能对人家不礼貌。 而且听到这,她大概也感觉出来了,这佟希大概是看上她哥了。 “我哥应该喜欢那种果断勇敢清冷高贵的大美女吧,不能是娇娇弱弱的,他太欠了,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治他。” 从小被家里人宠大的娇娇弱弱的佟希:“......” “最好是,话不能太多,因为他就整天说我叽叽喳喳的,烦人。” 佟希还想问些什么,听到这句话后老实地闭了嘴。 宋时岁虽然说对佟希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算很了解,但就之前一起学画画的相处经历来看,她不太喜欢佟希的性格。 要是成为自己嫂子,她直觉不太行。 ...... 之前在实验楼那边遇见过宋时年之后,佟希就发现他经常来这边,所以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过来制造一些“偶遇”,但宋时年基本不和她搭话。 苦于无计可施,她晚上在急救队培训的时候也频频走神,被高善予训了一顿。 “状态不好就立即调整,调整不好就请假,你这样不仅浪费自己时间也浪费你搭档的时间。” 佟希从小就是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爸妈都没对她说过什么重话,高善予这一顿训把她给委屈得,泪花直在眼眶里打转。 罗彬见了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是新生,还有很多不懂的要学习的地方,就跟高善予好好说了一番,让她稍微不要这么严厉,高善予也很给面子,后面也没再说什么。 晚上回去的时候,佟希一个人又转到了实验楼那边,正巧宋时年从楼上下来,准备回寝室。 “宋学长,那个...我...我找你有事。” “什么?” 佟希从包里拿出了宋时岁上次看画展时给她的礼物:“这个,是时岁上次看画展给我的,大概是不好意思要我的门票,其实那门票是我妈妈免费从主办方那拿的,这礼物挺贵重的,所以我想请你帮我带回给她。” “没事,既然她给你了,你就拿着吧。”宋时年声音有些低沉疲倦:“我先走了。” 佟希见他要走,想转身跟上去,结果一个不小心,把脚崴了。 “啊——”她痛得低呼一声,蹲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宋时年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回过头问了一句。 “我脚崴了,走不了。” 佟希本来还想这都能崴着脚,也太倒霉了些,但又觉得这大晚上的,她走不了的话,他总得把她送回去吧,这么一想,心里就平衡些了。 谁能想到...... “脚扭伤的早期可以进行适当冷敷、制动、禁止扭伤部位的活动,在扭伤后的24到48小时之后,待扭伤部位破裂的血管愈合之后,可以进行热敷、按摩和适当运动,促进瘀血的吸收和局部的血液循环,可以帮助快速恢复。” 他没感情地背了一遍扭伤的急救措施。 佟希差点没忍住要翻白眼,她能不知道吗!她前两天在急救队刚跟高善予学过! “如果走路不便,你可以打个电话叫你室友来接你,这里离寝室不远,如果她们想来,两分钟内应该能赶到。” “哦,好...好的,谢谢学长。”佟希认命地拿出手机,给室友打了电话。 宋时年确定她没什么大问题,没再管她,他困得要命,只想赶紧回去睡觉。 佟希在他转身的时候,拍下了他的一张背影照,发到动态,配文是:男神,连模糊的背影都是帅的。 第二天,佟希想着趁热打铁,又拿宋时岁当幌子,遇到宋时年后约他去喝咖啡。 正好宋时年也想买杯咖啡提提神,就顺道去了。 “学长,我想给时岁回个礼物,你比较了解她,她喜欢什么?” “那你直接问她不就好了。” 佟希愣了一下,点头说好。 这是遇上了一个话题终结者。 “你有什么话,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宋时年之前看在她说她是宋时岁的朋友份上,虽然态度冷淡,但也算礼貌,最近遇见的次数太多,感觉她是没话找话,他有点烦躁。 “我......”佟希双手握着咖啡杯,有些紧张,但是心一横,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喜欢你宋学长。” 宋时年被吓了一跳,他什么都没做吧,怎么就说喜欢了,这可不兴喜欢啊。 “那个...你冷静点,我有女朋友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往后退了几步。 佟希偏不死心:“我知道,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你,就是要追你,说不定你最后觉得我更好呢?” 宋时年脸色迅速沉了下来,声音也冷得如同坠入冰窖:“我不跟你废话,也不可能会喜欢你,请你自重,以后别来找我。” 说完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高善予和方宜就在后面不远处的长椅坐着,花圃完完全全挡着了她们,但内容却一字不落地落入她们耳中。 方宜看了看旁边高善予的脸色,嗯??怎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生气?? “高高,这......” 高善予轻轻点了点头,“小事,别放心上。” 方宜:啊?不是应该我叫你别放心上吗?而且也不对呀,这种事情怎么能不放心上啊!!人家可是要来抢你男朋友!! 其实高善予昨晚看见佟希发到动态的那张背影图,一眼就认出是宋时年了,再想到上次她说的和男神同款的手绳,跟她送给宋时年那根极其相似,那她这个所谓的男神大概就是宋时年没跑了。 结果今天又给她撞见了这一幕。 真离谱啊,她居然还在心里夸过佟希挺活泼勇敢的。 ...... 第二天,佟希从急救队之前的花名册上找到了宋时年的手机号,这人被拒绝了反而更加穷追不舍,从小到大她想要的,基本就没有得不到的。 “宋学长,是我,佟希,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嘛,让我追你一段时间再看看,说不定我比你女朋友更好,我们更合适呢。” 宋时年觉得自己的认知要被颠覆了,她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说出这种话的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制自己内心的烦躁。 “我跟你说,你这叫恶意破坏别人感情,当然我不会给你一星半点儿的机会,但你有这种想法了就是错的。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很爱她,看你是女生,又是我妹妹的朋友,我之前尽量忍着没跟你说难听的话,女孩子,要学会自尊自爱,你大可去等待一个真心爱你的人,没必要这样。 你现在已经影响到了我的日常生活,我每天很忙的,你下次再骚扰我,我就不是这么好的态度了。 还有,你跟我妹妹关系是不是很要好我不清楚,无论如何我之后都会让她少跟你来往,你别怪她,这完全是我的主意。” 说完之后挂掉电话,他毫不犹豫地把号码给拉黑了,这一天天的,都什么破事儿啊。 紧接着他又赶紧给宋时岁打了个电话:“佟希是你很好的朋友?” 宋时岁心里一凉,这佟希不会真的找她哥表白啥的吧,老天保佑他哥没有因为单身二十年寂寞难耐就答应了,她觉得她值得拥有更好的嫂子。 “没有,我们不熟的,就认识,说过几句话。” 宋时年稍微放心了些:“不熟就行,以后少跟她来往,别被带坏了。” “啊?哦...我知道了。”宋时岁不知道为什么她哥突然这么说,但听这语气他们俩应该是没戏,她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 晚上急救队培训,休息的时候,高善予出于好心,还特意把佟希拉到没人的地方跟她谈。 “你要追宋时年?你知道她有女朋友吗?” 佟希不以为意,还是之前和宋时年说的那句话:“知道,有女朋友也可能分手啊,又不是结婚,有多少人是一谈恋爱就谈到最后的,那我不给自己争取一下,怎么知道他最后会不会喜欢我。” 高善予虽然觉得这样的言论着实有些恶心,但没急着反驳:“那你知道他的女朋友是我吗?” “噢~我现在知道了。”佟希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但很快又恢复如初,没有半分的羞愧。 “你是她女朋友又怎么样?领证了吗?就算领了证不也能离吗?他是你的私有物吗?凭什么我就不能去争取了,凭什么我要让着你啊?” —— 【小蜜有话说: 佟希放肆飞 有锅我不背 糕糕会教育她的?(???)?】 第34章 拯救银河系 高善予本来把佟希拉到没人的地方,还是想着自己私下解决,小姑娘不懂事,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行,给她留一点面子。 没想到佟希自己却不在意,分贝一次比一次高,不少人已经被吸引了过来围观,高善予索性也就遂了她的愿了。 “如果我还没跟他在一起,倒是能同意你这番话,公平竞争不丢人。 但是人家跟你说了有女朋友,也明确拒绝了你,你要去争取什么?准备当一个小三吗?说不定最后会选择你?那你看看宋时年现在想正眼瞧你吗?你甚至连当小三的资格都不够。 你也别在这里净跟我扯些歪门邪道,跟你说这些,第一,是因为你撬的是我男朋友,我不受这个气,第二,你纠缠着我男朋友,已经对他的学习生活造成了影响,他也不能受这个委屈。 别把勇敢追爱当作你恬不知耻的遮羞布,年纪轻轻一姑娘不能学点好的?就非得把自己弄得这么掉价吗?” 高善予说这些话时,从头到脚都很平静,与其说是骂人,倒不如说更像是在语重心长地教育。 不像佟希争得面红耳赤,高善予的声音不算大,但每一句都铿锵有力,字字诛心,方宜听了都忍不住想鼓掌。 佟希脸皱着,都青了,一副要哭的表情,眼睫毛上挂着泪珠,看上去楚楚可怜,但高善予是不会心软的。 “一组容不下思想品德有问题的人,你去别的组吧。” 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佟希尴尬地咬着下唇,看了看周围。 罗彬和她四目相对,很惶恐,赶紧摆手道:“不好意思哈,二组也不收......” 其他组长也纷纷摇头表态。 他们都是老队员,谁不知道高善予和宋时年的关系,这要是还留着一个想撬墙角的人,还做不做人了。 面上挂不住,佟希拿起自己的包一个劲儿冲了出来。 罗彬忍不住给高善予竖起了大拇指:“卧槽,高姐,厉害了。” 高善予把他的手给拍了下来:“别喊我姐,我可不想再多一个弟了。 ...... 和方宜一起回寝室时,在路上遇见了宋时年,方宜很识趣地一个人先溜走了。 “你今天这么有空啊?”高善予主动去牵他的手,看起来心情没受什么影响。 宋时年是特意过来找她的,他不知道高善予已经知道了佟希的事情,怕日后引起误会什么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觉得还是得自己坦白,所以他老老实实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我真不知道她干嘛就突然说喜欢我,我们就暑假见过那一次,我连她长相都没记清楚,后来总共说了不超过十句话,我搭理她还是因为她拿我妹当幌子。 但是你放心,我当时就很明确地拒绝了,我跟她说了我很爱我女朋友,让她死了这条心,我保证下次要是还遇见了,肯定不搭理她。 她这个思想就很有问题,我都让我妹不跟她来往了,你...你不生气吧?” 高善予看他这慌里慌张的样子就想笑。 “嗯,我知道了,没生气。” “真不生气?”宋时年还有些不放心,这么淡定,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真不生气!” 他突然就产生了一种矛盾心理。 开心,女朋友没生气。 不开心,女朋友居然一点儿都不生气!? 前几天说多了几句紫霞仙子她当场就发作了,现在有人跟自己男朋友表白,不,已经不是表白这么简单了,她怎么可以毫不在意,一点儿醋都不吃呢? 好歹吃一点点吧。 “糕糕,你就...不吃醋?” 高善予嗤笑一声,很是不屑:“什么烂醋,也值得我吃。” ...... 两个人边走边说着话,宋时年先打了个哈欠,紧接着高善予也打了一个。 宋时年看她困得眼睛有些睁不开了,她一累的时候就变得软萌软萌的,让人忍不住想捏她脸颊,再狠狠亲一顿,但顾及路上人挺多,他只捏了捏脸,要真猛亲一顿,高善予估计得削他。 “打哈欠会传染是吧,走,我送你回寝室休息了。” 宋时年把高善予送到楼下,自己回寝室时,心里还在纠结,他希望高善予别在意佟希的事情,但她表现得这么不在意,他好像也不是很开心,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有点矫情,赶紧遏制住了,那没生气不就是好事儿嘛,想那么多干嘛。 他一回到寝室,水都没来得及喝,罗彬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绘声绘色地给他讲了一遍刚才高善予怼佟希的话,把宋时年说得心花怒放的。 原来是早就知道了啊。 原来不是不在意啊。 “我高姐这就叫杀人诛心不见血,精彩!” 宋时年嘚瑟极了:“怎么样,我女朋友,羡慕吧。” “羡慕什么,我明天就去给我高姐当小弟,让她以后罩着我。” 宋时年嫌弃地踹他一脚:“拉倒吧,你又交不起保护费,我可不想当你姐夫。” 罗彬:一个说不想多一个弟,另一个说不想当我姐夫,你们小情侣这破默契都怎么来的!! 正说着,高善予就给他发了信息过来,宋时年打开一看,更心花怒放了。 高善予:【不生气不是因为不在意,是因为知道这不是你的问题,要生气也不是跟你生气,好好休息,努力学习,别多想了,傲娇鬼。】 她不觉得宋时年会是拎不清的人,况且她都亲耳听到他清清楚楚地拒绝了,本来每天要忙的事情就多,她跟他生气,他又再花时间哄她,这样只会弄得两个人都烦躁不安,他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她也得给予他足够的信任才是。 而且她从来不是一个让人欺负的软弱性子,明明是佟希恬不知耻地凑上来,宋时年躲都来不及,已经够心累了,她不去找佟希理论,反而跟自己男朋友生气,这说不过去。 宋时年看着她发来的消息,感觉自己的心突然被一颗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彩虹糖击中了,引起了一阵强烈的心跳和激动。身体仿佛被电流贯穿一般,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冲击力从心口处传来。 他毫不怀疑,自己一定在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 田汁和曾瑶瑶也正津津有味地听方宜的讲述佟希的事情。 田汁又不由得想起来自己看到渣男前任和小三在一起的画面,她只有委屈和难过,甚至都没想过要当面拆穿他们,只是拍了个照就离开了,现在想起来真是亏。 “我当初就该把他们骂个狗血淋头以泄我心中之愤!” 曾瑶瑶也抱着高善予的手臂,向她求教:“高高,你教教我吧,我每次和人吵架就跟哑巴了一样,张嘴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就是吵不过,完了人都走了,我才想到自己应该怎么反驳,又懊悔又委屈。” 高善予:“我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哎我想起来咱们学院有个短视频大赛,要不我们寝室去参加吧?就拍这种类似的剧情,过过嘴瘾也好,得奖了综测还能加分呢。” 田汁自从跟渣男拜拜之后,一心只搞学习,虽然当时说要当专业第二的豪言壮语还没实现,但上学期进步很大,绩点也算上游水平了。 方宜举起手,弱弱地道:“参加是可以参加,但剧情不是要涉及救护知识吗?这种剧情怎么涉及,把小三暴打一顿然后再实施救护?这都过不了初审吧。” 田汁想了想,有道理,打人不行,还是得以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主。 “那我来写一个剧本,瑶瑶你负责拍摄,方宜负责准备道具和剪辑,高高声音好,讲话清晰,就来主演吧,好不好?” 三个人都点头同意了,没什么问题。 终于,田汁苦熬两个晚上,写出了一个非常非常非常...... 平平无奇的剧本。 主题是防溺水。 男主角在深水区游泳,结果抽筋溺水了,女主角救了他。 方宜和曾瑶瑶嫌弃的表情也如出一辙。 方宜:“我说汁儿啊,两个晚上,你就写出这么个老套得不能再老套的剧本?” 曾瑶瑶:“我觉得这种就是我看一秒就会划走的无聊视频,多一秒都是对我流量的不珍惜。” 高善予没发表看法,她觉得说不定评委就喜欢这种规规矩矩的剧情,沙雕搞笑有梗的,她可能还演不来。 田汁嘿嘿笑了两声,那不是隔行如隔山嘛,她又不是编剧,能整出这个来,已经耗费了很多脑力了。 “剧情老套,胜在经典嘛,防溺水是不是从小听到大,其重要性不必多说,那说不定正中评委心坎上呢。” 方宜妥协,试试吧,说不定就走了狗屎运呢。 “行是行,男主角是谁啊?” 田汁打了个响指,剧情不够,主角来凑:“嘿嘿,高高。” 高善予被她这邪恶的坏笑给吓到了:“什么!?我还得反串吗?” “哎呀不是不是!能不能聘用一下你家宋学长?” 高善予想了想,也行,就给他打了个电话,说完之后宋时年沉默了一会儿,也没立即答应,一个手机围着四个人,都莫名其妙敛住了呼吸,有些紧张。 “没事,我就问问你,你如果不想拍或者没有空我们可以去找别人的。” “你还想找别人?想得挺美。” 四个人又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威胁,倒吸一口凉气,这几个意思,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没说不答应,刚才是在想,不是还得人工呼吸,那我们可以力求真实,不用搞借位什么的吧。” 高善予:“......”谁来把他的嘴缝上?她还开着免提呢! 其余三人(兴奋激动期待):这真的是我们不充钱就能看的吗!? ...... 拍摄当天他们去了学校里一个比较小的室内游泳池,好在人不是很多,趁曾瑶瑶还在架手机找角度,宋时年有些不放心地开口。 “糕糕,一会儿动作正确到位就行,可别使劲儿按啊。”他也知道自己最近皮得很,说不定他家高同学就趁这个机会揍他呢。 “放心,我很靠谱的。”高善予不用他说也知道,这要是动真格按,肋骨都得按断。 宋时年嘿嘿笑了两声,一板正经地说着: “不过人工呼吸的时候你可以使劲儿亲。” 高善予:好,这回真的想动真格按了。 “高高,学长,可以准备开始了。”曾瑶瑶冲他们喊了一声。 宋时年闻言,拉着高善予一起做了会儿热身活动,然后就自己先跳下泳池了。 尽管上一秒还在嬉皮笑脸地跟高善予开玩笑,这会儿他的神情也变得严肃正经。 适应了一下水温后,他比了个“ok”的手势,曾瑶瑶开启录像后示意他,他便开始仰着头在水中游了起来,看起来很轻松惬意。 没过一会儿,他便假装抽筋,双手开始扑腾起来,试图浮出水面,但不起什么作用,反而越来越快地沉入水中。 饶是高善予知道他在演,但看见水没过他眼睛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一紧。 待曾瑶瑶示意她可以下水的时候,她先将手臂张开,然后屈膝,用双手护住头部,保持身体直立,向前跳出,落入水中,快速游到宋时年身后。 高善予两手从他腋下穿过,把人捞出水面往岸边带,宋时年闭着眼睛假装自己处于昏迷状态,但怕她拖得费劲,脚下还是自己在悄悄蹬着。 到了岸上把他放好后,高善予掀起他的衣服。 旁边有几个围观的人暗叹,啧啧啧,这腹肌。 偏偏高善予看都没看,直接找准位点后一边按压一边观察他的面部状态。 他的浓密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眼睫毛还挂着细密的水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有点冷,面色也比下水之前白了一点儿。 按压三十次后,高善予开放气道,把一次性人工呼吸膜覆在他嘴上,然后进行了两次很标准的人工呼吸。 其实遇到紧急情况,都是直接冲上去救人,没有人随身携带呼吸膜的。 但它是用于防止交叉感染的装置,可以在进行心肺复苏时将患者的口、鼻和面部覆盖起来,以保护急救人员免受血液、唾液和其他体液的污染,有一定的必要性。所以为了展现它的使用方法,她们还是用上了。 “好,停!” 高善予听到指令,停手,拍了拍宋时年的胳膊,示意他可以起来了。 但宋时年还是紧闭双眼,没什么反应。 高善予看了一眼他的胸廓,起伏还是比较明显的啊,难不成睡着了?不应该啊。 “起来啦。”她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还是没动。 这下高善予开始慌了,手一时间不知道往哪放,他的呼吸脉搏都正常,也不敢给他做心肺复苏,又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其他身体原因晕倒了。 “阿年,你醒醒......” “你别吓我啊......” 高善予声音都开始发抖,慌乱地拿起手机准备打120...... 第35章 不改是混蛋 高善予声音都开始发抖,拿起手机就准备打120,方宜她们也注意到情况不对,赶紧走过来看看。 结果还没走两步,宋时年突然就睁眼了,咧着嘴躺在那笑。 “嘿嘿,没事儿,入戏太深了。” 入个屁的戏,他就是实打实的欠,搁那儿故意演的。 高善予这次没有像以前一样说他幼稚或者欠揍,看着他那没心没肺的笑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掉了眼泪下来。 她从小到大,基本没哭过。 明明知道他们是在演戏,明明知道他体征一切正常,也明明知道他就是爱开玩笑的幼稚鬼。 之前她都能一眼识破他暗戳戳的小心思,并且还觉得挺可爱的,但是刚才她没法思考太多,真的是被吓到了。 今天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可爱,她害怕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现在看他还在笑就气得不行。 宋时年也是第一次看她掉眼泪,感觉心也跟着她的呼吸,一抽一抽的。 他赶紧把掀起的衣服放下,从地上坐了起来,用指腹给她擦着眼泪。 “怎么还哭上了,我没事的,不哭不哭。” 高善予一把拍掉他的手:“宋时年!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 随后就推开他站了起来,准备离他远点,她现在看见他就来气! 宋时年也意识到了刚才的行为确有不妥,连忙起身把她拉住。 方宜她们在一边看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满脸都是担忧。 “抱歉,稍等几分钟。”宋时年对方宜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把高善予带到了一个空闲的休息室里。 他把人拉到椅子上坐着,单腿弯曲蹲在她面前,把她两只手收拢在一起,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我错了我错了......” “我刚才就是闹着玩儿的,没想着故意吓你。” “当然,我现在也意识到了不能这么闹着玩,以后这种事肯定不能开玩笑,我保证!” 宋时年见她眼泪收住了,但眼眶还是湿润润的,眼尾也有些红,还在一抽一抽地吸着鼻子,他都想骂自己混蛋然后再给自己两拳了。 他起身把人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给她顺气。 “糕糕宝贝,不哭了,你男朋友心疼。” 高善予把下巴搁他肩上,深呼吸了几下,恢复平稳的呼吸后,手握成拳在他背上敲了一下:“知错就得改!”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多害怕,我就要喊救护车了。” 没想到她纵横人生十九载,叱咤题海风云,堂堂北城高考第十名,曾手撕渣男,怒怼白莲花,一世英名,今天!居然被这个混小子给吓哭了! “改改改,必须改,不改是混蛋。” “不许叫糕糕宝贝!” “好的,糕糕宝贝。” 宋时年见她气消了下来,扬着一张笑脸问:“亲一下好不好?” 高善予没说行还是不行,宋时年看她不抗拒也就没犹豫,捧着她的脸颊吻住她的唇,含着唇珠很轻柔地亲了一会儿。 “不生气了?” “嗯。” 两个人一起走出了休息室。 方宜她们在外面也是担心得不行,平时高善予都像姐姐一样照顾关心她们,没怎么见过她这样的一面,一时有些慌张。 见她出来之后就想赶快上前询问,结果宋时年站在后面给她们悄悄比了个“ok”的手势,她们看见高善予明显比之前更红润的唇,也就明白宋时年是怎么把人给哄好的,没有再去过问太多。 曾瑶瑶拿出刚才拍摄的视频给他们放了一遍。 宋时年看得很仔细,发现她按压的时候手臂还是有些不够垂直,短视频要拿去宣传的,当然是要越专业越严谨,才不会误导他人。 “补拍一遍,手臂再垂直一些。”他对专业上的事情一向严谨,这时候也不是商量,而是陈述语气,和培训时候的状态一样。 方宜还以为高善予心情本来不好,听到这样的语气会不高兴,但是并没有。 “好,我们再来一遍吧,辛苦大家。” 可能因为刚才哭了一会儿,高善予状态不太好,后面拍了几遍按压的镜头也不是很到位,宋时年都不太满意,高善予也都一直很配合着补拍。 终于,第四次的时候宋时年看着视频,满意地勾唇点点头,揉了揉高善予的发顶:“收工!辛苦了,糕糕宝贝。”而后又看向大家:“大家也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谢谢组长帮忙。” 宋时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方宜补充到:“按压深度和溺水施救的方法记得在视频中标注。” “好的。” 按压深度需要在五到六厘米,因为是真人,不能真的按下去,只能在视频中标注,视频的前提也是高善予会游泳才下水施救,但这不一定是最佳方法,进行任何施救前都要先确保自己的安全。 收拾好东西后大家准备离开,宋时年牵着高善予的手走在最后头,见她还有些闷闷不乐,大概是累了,俯身快速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高善予掐他的掌心:“刚才人工呼吸了那么多次还没够?” “那隔着呼吸膜感觉能一样吗,而且就是简单吹两口气,不能算亲。” 说到这,宋时年又想起来他当时沉默了几秒,高善予以为他要拒绝,就没过脑子地说她可以去找别人拍,他差点没跳起来。 “这个拍视频和实际情况不一样,要是现实里遇到需要救护的人你就勇敢上,没关系,但拍视频只能找我一个人,记住了吗?” 宋时年相信,即使他不说这句话,本着专业的精神和道德,高善予也会毫不犹豫上去施救的。 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是得表个态,他虽然是个醋坛子,但也不是拎不清瞎吃醋的人,尤其是在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面前,被救护者在他们眼里,是无论男女老少的,都是一条鲜活的,同等珍贵的生命。 高善予自然也是这么想的,点头回应:“我知道。” “我饿了,都怪你刚才吓我,害我多消耗了这么多能量。” “我的错,糕糕宝贝想吃什么?” 高善予不带犹豫地回答:“吃小龙虾和酸菜鱼。” 宋时年一听就明白她故意的,剥虾壳+挑鱼刺工具人上线。 但心甘情愿认了,谁让他刚才把人惹哭的。 第36章 咬...咬得好... 从游泳馆出来,高善予跟宋时年一起吃饭,期间接到了陈逸昊的电话。 给他补习了那么久,两个人已经熟得很了。 “高姐,我明天过生日,爸妈出差晚上才回来,白天就邀请了一些朋友,你要不要过来一起玩?我成绩又进步了,我爸妈让我要好好感谢一下你。” 高善予想了想,明天周日,没什么安排,然后扭头看了一眼宋时年。 得,还有个大朋友要陪着。 但是人小孩都开口了,她也不忍心拒绝。 “昊哥,我能带男朋友去吗?” “可以可以,正好我也想认识姐夫,人多热闹。”昊哥一听,笑得合不拢嘴。 见她挂了电话,他似不经意地开口:“昊哥是谁?” “就是我给补课的那个昊昊啊,他不乐意我这么喊他,像喊小孩一样,说他都上初中了,让我喊他昊哥。” 然后就是,她管他叫哥,他管她叫姐,各论各的。 “你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不去的话也没事儿,在寝室好好休息。” 宋时年捏她鼻子,“去,人家都喊我姐夫了,不得带个生日礼物去啊。”虽然他的二人世界没有了,但陪着她一起,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睡觉。 第二天,两个人去商场各自挑了件礼物就过去了。 高善予想着帮忙准备一下东西,就去得比较早,他们到的时候家里还只有陈逸昊一个人。 陈逸昊一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宋时年的下巴,然后微微抬起头,才对上他一双含笑的眼睛。 卧槽,姐夫好高好帅! 再接着他才看见了跟在后面的高善予,然后笑嘻嘻地把他们请进了屋里。 “昊哥,生日快乐。”高善予把礼物递给他。 “谢谢高姐。” “生日快乐。”宋时年也把自己买的礼物递给他。 一看那盒子他就知道,限量!联名款!球鞋! 卧槽,姐夫更帅了!!! “啊啊啊谢谢姐夫,我喜欢。” 宋时年这时候才想起来,好像他刚才是按自己的鞋码买的。。。 “那个...你可能现在还穿不了,过个一两年的说不定就可以了。” 陈逸昊:“......” 高善予有时候真的蛮羡慕男生很容易打成一片的性格,就像他们班里的男生,都是一块儿玩的比较多,女生就基本是和室友一起玩,也不是说其他寝室的同学不好,就是不在一个寝室,主动沟通得少,就没有那么熟络。 就像此刻,眨眼间他们两个人就已经开启了畅聊模式。 “就是你小子把我女朋友喊来,害我不能过二人世界了。” “话不能这么说,你不知道我姐经常跟我说你黏人吗?” 宋时年回头看了一眼高善予。 “呵呵,没有的事,没有的事。”高善予赶快摆手否认。 这两个臭小子!!见面不过几分钟,怎么就一副相识好几年的兄弟模样,一个“姐夫”喊得贼顺溜,另一个也应得极其爽快。 高尽帆在遥远的北城,刷着高善予给他买的中考模拟卷,狂打喷嚏。 聊着聊着,两个人又想着一起开一局游戏了,宋时年怕高善予自己在一边无聊,就把人拉进了怀里:“要不要看我们玩?” 陈逸昊假装把眼睛捂上,一脸嫌弃:“注意点影响,我还未成年!” 宋时年怼他:“呵,还未成年,你在家没见过你爸妈搂着啊。” 搂着抱着没见过,他爸被按沙发上揍倒是见过...... 然后游戏还没点开,两个人又开始斗嘴。 门铃叮咚响了一声,高善予简直觉得是天籁之音,赶紧跑过去开门,几个初中生站在门外,男孩女孩都有,青春稚嫩。 陈逸昊见同学来了,也没空继续斗嘴,忙着招呼同学去了。 “昊哥,中午想吃什么菜?”高善予看见他买了蛋糕和很多零食饮料,但想着光吃这些也不行,这一群小孩加一个宋时年,没一个靠谱的,进厨房的事情只能是她来了。 陈逸昊也是毫不客气,直接跟她开始相声式报菜名。 报了一长串之后,高善予笑着回答:“好的,都不会。” 昊哥:“......” 宋时年眼神一刻也不从高善予身上挪开,见她进了厨房,也立刻抬脚跟了上去。 好吧,他承认了,他确实有点黏人。 但那又怎么样,黏自己女朋友,光明正大的,不丢人。 高善予正洗着青菜,突然腰间就环上了两只温热的手,然后肩头一沉,宋时年把下巴也搭了上来,从背后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怀里。 高善予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起来,你脑袋好沉啊,都装了些什么。” “知识,还有你。” “我来帮忙的。”宋时年话虽这么说,手上却是越抱越紧。 高善予觉得倒也不必,“帮什么忙?白糖炒青菜吗?” 宋时年:形象一但倒了,就再也树立不起来了是吧? “那我在这儿看着,学习一下。”男子汉大丈夫,他也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高善予拍了拍落在她腰间的手:“你不放开我,我怎么教你?” “那你亲我,我就放开你。” 高善予侧过脸快速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我刚才还没说完,要亲两次。” 深呼吸,别生气,对,他不是耍无赖,他是三岁幼稚鬼,我格局大脾气小,不能跟他计较。 高善予就这么自我催眠了一会儿,看了看门口,确定没有人会跑过来,才转身吻了上去,不同于刚才的一吻即别,两个人都很热烈地回应对方。 宋时年是情之所至,但高善予多多少少带了点情绪。 结束的时候她忍不住在他下唇咬了一口。 “嘶——”宋时年用指腹抚了抚自己的唇瓣,然后听话地放开她,靠墙边站着:“行啊你,给你厉害得,都会咬人了。” 高善予没去看他,也没说话,但手上的力道加大,切菜的刀落在砧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宋时年抖了抖肩膀:“咬...咬得好...” 接下来的几十分钟里就是高善予在做着简单却香气扑鼻的家常菜,宋时年在一边看着,时不时切个菜,递个盘子。 当高善予笑着夹起一块儿肉让他来试试咸度的时候,他突然就恍惚了一下,感觉这像是他们结婚后的温馨画面,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好久好久。 第37章 你可以过儿童节 “小屁孩儿们别玩游戏了,洗手吃饭,吃完饭再切蛋糕。”宋时年一边端菜出来一边喊着。 高善予不由得想笑,三岁小孩还好意思叫别人小屁孩呢。 “高姐姐,你可不可以也来给我补课呀?我觉得你好温柔,要是你教我,我肯定乐意学。”一个很文静漂亮的女生看着高善予甜甜开口。 陈逸昊一脸不屑:“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你,你那是想补课吗?年级第三的人补什么?你就是觊觎我高姐。” 高善予轻轻敲了敲他脑袋,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以后找对象估计够呛。 “额...我的水平教昊哥绰绰有余,教年级第三的话还得更专业更厉害的人来才行。” 昊哥:咦?我是不是被拐着弯儿骂了? 宋时年给他递上一碗汤,忍着笑意道:“你高姐是夸你孺子可教也。” 吃完饭之后大家把屋子里窗帘拉上,灯也关掉,几个人把寿星围在中间,给他唱生日歌。 烛火映照着少年俊俏的脸庞,柔和又温馨,他闭上双眼虔诚地许愿,周围的朋友都一脸好奇和期待地看着他。 高善予心中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她知道昊哥的父母很相爱,对孩子也很上心,很尊重孩子的意愿,昊哥的性格也特别开朗豪爽,所以今天才会有这么多朋友来陪他过生日。 他是个幸福的小孩。 这种场景的氛围是欢乐的,但她好像找不到词语确切形容自己的心情,不难过也不快乐。 这就是异样所在,她应该感到快乐才对的。 待他许愿结束,大家鼓起掌来对他喊:“生日快乐!” 高善予也想举起手来鼓掌,这时才发觉自己的手一直被宋时年牵着。 然后心情豁然开朗,原来他是她的快乐所在。 吃过蛋糕之后,一群人又开始玩起了各种游戏,基本上是男生围着寿星转,女生围着高善予转,宋时年在一边看着,想加入女朋友那边,但好像不太合适,最后妥协地加入了那一群男初中生,还被陈逸昊嫌弃了一把拉高了他们这群人的平均年龄。 到了下午,趁着天色还亮,同学们也都一个个陆续回家去了。 上一秒还闹哄哄的屋子一下又变得很安静。 “昊哥,你爸妈什么时候回来?我们继续陪你一会儿?”高善予觉得放他一个人在家,怪可怜的。 “没事儿,他们估计要晚上十点才回来,高姐你们回去休息吧。” 话音刚落,他爸妈就开门进来了,风尘仆仆。 他自己也有些惊讶,虽然平时自称自己不是小孩了,还让别人喊他哥,但是见到妈妈下一秒就直接扑进了他妈的怀里:“你们不是说十点才能回到吗?” 他爸敲他脑门:“那不是今天有个臭小子过生日,紧赶慢赶也得早点回来吗,你多大人了还找你妈抱,羞不羞。” 陈逸昊想到他高姐和姐夫都还在,赶紧起来,站到一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高善予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又简单介绍了一下宋时年。 “善予,今天谢谢你们陪这臭小子噢,一会儿一起吃晚饭吧?”陈逸昊他妈妈也特别喜欢高善予,本来之前还想介绍她外甥跟高善予认识一下的,得知她有男朋友了还有点小失落,今天一看见宋时年,那点失落又不复存在了,虽然是亲戚,但有一说一这小伙子看起来比自己外甥强。 “没事,我们也玩得很开心,晚饭就不吃了,我们得回学校了。”说着又看向陈逸昊:“拜拜,叫你写的卷子记得写呀。” 陈逸昊咬牙切齿:“别提卷子,你就还是我高姐。”然后转头对上宋时年,又是一副狗腿的表情:“姐夫拜拜!有机会再来玩啊!” 和宋时年走到楼下之后,高善予才叹了一口气道:“就一天,你们俩就玩得那么熟了?你看他刚才忘恩负义那样。” 这句话是开玩笑的,但宋时年却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故作轻松,感觉她有心事,不是特别开心。 他们没有直接回学校,宋时年带高善予去江边散步,看大桥上的灯光秀,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把这座城市漆黑的夜晚照亮。 “糕糕,你心情不好?” “倒也没有,可能看见昊哥他爸妈为了给他过生日尽早赶回来,有点感动吧。” 宋时年把她的手又握紧了一些,他和高善予有些方面真的挺像的,像照镜子一样,骨子里都是骄傲的人,嘴硬心软,护短,面对不喜欢的人,浑身上下写满了“我不太好惹”,但在亲近之人面前,又是另一番模样。 她看起来很独立,很优秀,也很坚强,但是他知道这样的人,内心也会有很柔软的一块儿地方。 这一刻,他能感受出来她是落寞的,就像那时候她说为什么远离家乡北城来到这里,是因为“a市没有沙尘暴”一样,会让他呼吸一紧,感觉心像是空缺了一块儿。 “我今年也能陪你过生日了。”去年这个时候,他还不是她的男朋友,但现在是了。 “我不需要过生日,也没有这个习惯。”高善予对他笑了笑,仪式感这种东西在她这向来是缺失的,她会觉得如果想吃蛋糕了,那自己随时可以去买一块儿,这样一看生日也就显得不是很有必要了。 “这么巧呢,我也不过。” “为什么?”高善予对此有点诧异,因为她觉得宋时年这样性格阳光甚至是有点张扬的人,应该是比较有这种仪式感的。 “因为一些事情,我妹不过生日,所以我也不过。” 其实四岁以前他还有过生日拍下的照片,后来因为自己母亲生宋时岁的时候难产去世,宋时岁的生日也成了母亲的忌日,她从来不过生日,宋时年也怕宋时岁看见他过生日的时候会胡思乱想,所以后来也不过了。 高善予心里抽痛了一下,有些愧疚引起这个话题,之前因为张昭岩的事情,他有说过自己的母亲是因为生妹妹的时候难产去世,所以她自然知道他所说的“一些事情”是指什么。 她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笑着安抚:“你可以过儿童节呀。” 宋时年对这个节日非常满意:“行啊,和我家糕糕宝贝一起过儿童节。” 很好,高善予觉得她已经对这个肉麻的称呼脱敏了,所以下次惹她生气,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第38章 好事成双 之前拍的短视频剪辑好交上去,再一轮轮评选下来,出结果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过后的事情了。 本来这视频在评委那算无功无过,中规中矩的,那些更有创意的视频更能获得评委的青睐。 但是因为有个人气奖的投票,高善予和宋时年的颜值实在太过养眼,直接断层登顶,宣传嘛,肯定还是越多人看越好的,而且他们视频的内容也是比较经典且有实际意义的,所以综合考虑之后,评委给了个三等奖,和其他获奖的视频一起投放宣传。 果然不出所料,发布在官网之后,他们的视频播放量也是最高的。 然后就是,高善予和宋时年在学校里小火了一把,因为男帅女美,福尔摩斯校友们翻了翻各种公开渠道的信息,发现他们还是真情侣,而且成绩都是特别一骑绝尘的那种。 学校的论坛和表白墙炸了。 ——朋友们!!这是什么大型虐狗现场!!! ——我说你们小情侣是真的会谈恋爱。。。 ——我觉得需要做心肺复苏的是我。 ——摄影师是谁!!有没有花絮!!要看花絮呜呜呜 因为当时拍摄的游泳池是公共场合,也有些同学围观,就录了视频下来,看到有人求花絮,二话不说就上传了。 高善予真的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丢脸。 那位放花絮的不知名网友,你发就发吧,能不能把哭的那一段帮她剪掉!!! 视频不是很清晰,她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但他们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无比清晰。 尤其是后面宋时年喊她“糕糕宝贝”那一句,让大家直接炸开了锅。 ——我也不想随份子钱的,可是他喊她“糕糕宝贝”哎!!! ——那是我急救队的前任组长,教学的时候老凶了,没想到对女朋友这么温柔。 ——糕糕宝贝好漂亮!!啊啊啊漂亮姐姐我爱你!!! ——帅哥美女你们好,上网,就是为了等你们结婚[玫瑰][玫瑰][玫瑰] 高善予好不容易对“糕糕宝贝”这个称呼脱敏的,这一闹,又给她卷土重来了。 “宋时年!都是你的错,他们都看见我哭了,我的一世英名没有了。” 宋时年真的快要笑出声来了,因为百分之九十九的评论都是羡慕祝福的,深得他心,但还是强忍着笑意去安慰她:“没事,你哪有我丢人,我那么没谱幼稚的行为都不怕。” 高善予一听,根本没有什么安慰效果,她直接用手把脸给捂了起来:“可是我的脸皮没有你的厚。” 宋时年:“......” “你找人算账的时候不挺勇敢的吗?” “那能一样吗?找人算账哭的又不是我!” ...... 罗彬现在看见宋时年,嫌弃得简直是无法直视,这人怎么那么腻歪,还两幅面孔。 “宋时年,我说你这两天老是看着手机,嘴角都翘到外太空去了,能不能收一收,真他妈烦人。” 宋时年也不恼,觉得他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高善予没想到视频的投放力度那么大,连附近社区的电梯广告屏里都有,她去做志愿活动的时候就被一阿姨认出来了。 “姑娘,我认得你啊,刚才下楼的电梯里还放着你的视频。” 高善予尴尬地笑了笑。 “你那叫什么...心肺...” 高善予微笑回答:“心肺复苏。” “对对对,你可以教我一下不?关键时候能救命的啦。” “好呀。”看见阿姨这么好学,她自然乐见其成,而且这本身就是视频的目的和意义所在。 宋时年去学校附属医院见习的时候,也看见大厅在播放他们拍的视频,好几个别的学校过来的学生都认出来了,很自来熟的拍着他的肩膀:“兄弟,那是你不?” 他也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 “那女孩就是我女朋友,漂亮吧。” 罗彬在闻言扭头一看,得,这人嘴角又翘到外太空了。 宋时年对于这些关注倒还挺习惯的,他虽然不是爱大张旗鼓炫耀的人(除了炫耀女朋友),但也不算是低调内敛,再加上他的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一直以来都是比较容易成为备受他人关注的焦点。 ...... 从医院见习回来以后,宋时年也难得有一天清闲,发了消息给高善予,结果她直接回了一张图,是她的课表,这周几乎每天都是满课。 高善予:【学习中,勿扰】 宋时年:【......】 宋时年:【那我跟你一起学习呗?】 十分钟后,高善予给他回了一个“您随意”的表情包。 他看了一下,距离她的生理学课程上课还有二十分钟,买杯咖啡再过去,应该正正好能赶上。 到了教室环视一圈,发现她坐在中间较前排的位置,但是旁边都坐了她的室友,后面一排没人,他想也没想,直接坐了过去。 宋时年伸出手揉了揉前面人的脑袋,高善予回过头,他把咖啡递给她:“给,上课辛苦了。” 高善予没想到他还真的说来就来了,毕竟谁家大学生喜欢没课找课啊,平时上课就已经累得够呛。 “你真要在这上课啊?” “坐着陪你,我可以用手机看我自己的课件。” 宋时年说着就顺势坐了下来,看样子是不打算走了。 老师走了进来,没多久清脆的上课铃声响起,自己洋洋洒洒讲了十分钟,发现底下的学生一个个都快要睡着了。 下午第一节课,很难不犯困。 正想拿个同学开刀,好让他们都提提神,坐在前排中间,没带课本,手机还光明正大拿手里的宋时年,属实是撞枪口上了。 “那个中间穿黑色衣服的男同学。” 宋时年抬头,想看看是哪个倒霉蛋被抓包了,结果和老师的视线交汇。 “对对对,别看了,就是你。” “你来回答一下影响动脉血压的因素。” 宋时年放下手机,站起来回答了老师的问题,正确率百分百。 但这并不能阻碍老师发挥。 “你上课怎么不带课本?” “老师,我大三的,这门课我上过了。” 老师一听,还以为他是来重修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重修还这种态度?是还想继续挂科?” 宋时年:重修?开玩笑,我这门课满绩。 高善予在前面听着,强忍着笑意,宋时年稍微一垂眸,就能看见她肩膀一颤一颤的。 哼哼,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老师,我不是来重修的,我来陪我女朋友上课的。” 教室里的同学们一听,瞬间醒了,纷纷向宋时年行注目礼。 “卧槽,那是不是宋时年?” “他来陪女朋友上课?女朋友在哪里呢?让我看看!” “无语了,本来上课就有够烦的,居然还要被强行塞狗粮。” 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教室里一下就显得有些躁动。 老师倒也不怒,清了清嗓子:“他女朋友是哪位同学啊?好事成双,你也起来回答一下问题吧。” 高善予:??? 她还在犹豫自己要不要站起来的时候,宋时年戳了戳她的后背。 没办法,要是不站起来,就是不承认自己是他女朋友,到时候傲娇鬼脾气上来了,还得花时间哄。 于是高善予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 本来看向宋时年的几十双眼睛又“唰唰”地看向她,她顿时觉得自己像极了砧板上待切的鱼。 好在老师没有为难她而问些什么高难度的问题,她思索了一会儿便也顺利答上来了。 “行,你们俩都坐下吧。” “都好好听课,人家小情侣都这么上进,你们单身的又不花精力谈恋爱,怎么一个个看着那么颓废,都打起点精神来。” 同学们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上课听不懂就算了,被塞狗粮也不计较了,还要被老师指着鼻子骂颓废!!!还有没有天理!!! 第39章 全部反弹 一堂课八十分钟,却像是比八十年还漫长,下课铃终于响起,意料之外的是,这次大家不像往常一样一溜烟儿地冲出教室,而且目光一致锁定在宋时年和高善予身上。 高善予觉得自己快要被大伙儿八卦的眼神灼穿了,跟室友道别后赶紧拉上宋时年离开了教室。 待走到人比较少的地方时,高善予立即甩开了他的手。 宋时年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唇齿间溢出愉悦的低笑。 “生气了?” “你下次可千万别来了。” “我被抓起来提问的时候是谁笑那么开心?” 高善予瞪了他一眼:“你有意见?” “那自然没有。”宋时年双手举起,做投降状。 见她脸色缓和了些,又顺势将手放下,把她抱住。 “不气不气,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高善予贴着他的胸膛摇了摇头,柔软的唇瓣轻轻擦过脖子,弄得他有些痒,不由得往后躲了一点。 “那我给你划考试重点?” “这个可以有。” 宋时年:? 什么时候美食的诱惑力这么低了? “阿年......” “怎么了?” 宋时年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因为每次高善予拖长了语调这么喊他,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怕痒啊——”高善予说完直接上手在他脖子处轻挠了几下。 宋时年一个劲地缩着脖子,笑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停!糕糕...别...别挠了...” 高善予也很听话地把手拿开,怕被报复,一个箭步先往前冲了。 但终究是男女差距悬殊太大,宋时年一个跨步就追上了她,把她两只手牢牢握在手里。 “怎么越来越坏了?我可记仇了,看我逮着机会怎么收拾你。” 高善予心中嗤笑一声,脸上的表情则不太好,故作生气般鼓了鼓脸颊,委屈控诉:“手腕,疼......” 宋时年一听,以为自己不知轻重,把她手给抓疼了,赶紧松了手上的力道,把她的手抬起:“我看看,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其实一点都不疼,高善予看着他低头对着自己手腕呼气的样子,憋笑憋得很是辛苦。 开玩笑,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 本来之前因为短视频他们就收割了一波小粉丝,今天一起上课又闹了这么一出,不少同学拍到了他们的照片,贴得那叫一个近啊,看对方的眼神都是冒着粉红泡泡的感觉,小粉丝们又忍不住沸腾了好几天,热度才渐渐降下来。 但没多久又陷入了风波。 学校论坛上有个账号晒了一张高善予从豪车下来的照片,驾驶座的男人看着有四十岁左右,递给她一个手机,她笑意盈盈地接过来。 引导的方向就是:女大学生被包养,宋时年头顶一片青青草原。 然后宋时年的各种信息也被人扒了出来,暮与公司董事长的儿子,妥妥富二代,几乎年年专业第一第二,拿一等奖学金,但钱都捐给学校和红十字会购买急救医疗设备,自己还往里贴了不少。 高善予倒还有一点震惊,她知道暮与,高端定制路线的家居公司,国内第一,一直和江氏集团有着稳定密切的合作关系,但是之前一直不知道暮与就是他家的公司,他没提过这个。 而且他平时的行事做派,也完全不像是家庭背景这么优越的富二代。 “宋时年,你还有其它隐藏身份吗?”高善予淡笑着问了一句。 “没有了真没有了,老底都快被他们扒光了,我这专业和我爸公司八竿子打不着,我进去给他拖地他都嫌弃我笨手笨脚,继承家业这事儿我干不来,所以没有提过,不是故意隐藏。” 舆论的风向很快就偏向了一边,基本都在骂高善予专门勾搭有钱人,还脚踩两只船,为宋时年感到愤怒和不值。 ——长得挺漂亮的,没想到是这种人...... ——宋时年又帅又有钱,成绩好还有爱心,怎么忍心这么对他!!! ——前几天还是他们的cp粉,今天就心碎一地了,哎宋时年快分手吧她配不上你!!! ——话说这个小姐姐跟我是一届的,什么配不配得上,她也很优秀的好吗,我总觉得不至于,一张图能说明什么? 宋时年还没看到论坛网友们发的评论,他自然是相信高善予的,还和她打趣要看看这个豪车车主有没有他帅,结果看了眼照片,一下就认出来了:“这不是昊哥他爸吗?” “嗯,当时他们说要去亲戚家,刚好顺路就送我回学校了,昊哥他妈妈就坐在副驾驶,这摄像头稍微正一点都能拍到了。” 很明显就是蓄意针对。 但思来想去,她也没得罪什么人吧,究竟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造谣。 宋时年从论坛上看了照片之后,才发现网友们的评论,骂声占据了大片,唯有几个人呼吁不信谣不传谣,也被淹没在漆黑冰冷的文字之中。 方宜在寝室里也看到了帖子,正激情实名回怼,作为好姐妹好室友,作为他们的cp粉头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我说有些人别太嫉妒我们高高长得漂亮,看图编故事能力这么强,还大学生呢,这不沙币吗?】 【没看出来楼主在故意往不好的方向引导吗?被当枪使都不知道。】 【什么叫我们高高配不上宋时年?我们高高就是棒就是优秀,他们俩就是最般配的!!!】 宋时年嘎嘎给方宜的帖子点赞转发,那些不好的评论看了之后让人直冒火,这比骂他还难受。 高善予倒没有特别在意,把她和昊哥一家三口的一张合照发了上去,简单解释了一番,至于他们信不信,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情了,她只做到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宋时年在她发的帖子底下一个劲儿评论。 【你们骂我可以,骂我女朋友不行!!!】 【不对,骂我也不行!!!】 【再骂的,全部反弹!!!】 高善予摇了摇头,说他三岁是不是还说多了点儿啊? ...... 即使谣言假得不行,有些人就是会选择自己所想看到的。 正所谓,选择性失明。 所以即使证据如此清晰确凿,也终究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太好听的声音。 与此同时,宋时年找了个学计算机的朋友,查到了那个造谣账号的ip地址,在某个男生寝室里。 “走,干架去。”宋时年收到信息后,立马就拉上罗彬往目的地走去,赤手空拳却又大摇大摆,走得那叫一个脚下生风。 到了人家寝室门口,又及时刹住了脚步,停下来礼貌地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把门打开,对上他们俩的一脸怒气,有些懵。 “你们好,找谁?” 罗彬也扭过头问宋时年:“找谁?” 宋时年“咻”地把撑在门框上的手收回来。 额...找谁? 他只知道在这个寝室,一寝室里四个人呢,直接问,能有人承认吗? “那个...网上造谣我女朋友的帖子,是谁发的?” 开门的那个兄弟觉得更离谱了。 “不是,你谁啊?你女朋友又是谁啊?我们都不认识你造什么谣?”然后又转身问寝室里还剩下的两个人:“你们认识吗?” 两个人都摇了摇头,而后继续打游戏。 罗彬:真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你们寝室就三个人?” “还有一个,出去了。” “他叫什么名字?” “张昭岩。” 宋时年恍然大悟,老熟人狭路相逢了这不是。 “对不起啊,打扰你们了,实在不好意思。”宋时年一边挂上略带歉意的笑容一边帮他们把门关上了,男子汉大丈夫,讲的就是一个能屈能伸。 罗彬觉一整个无语住了,这人鲁莽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太尴尬了宋时年,你下次没搞清楚状况别带上我。” 第40章 流氓收点保护费 毕竟张昭岩的室友是无辜的,宋时年也不好意思直接上人家寝室去堵人了,本来他也不是很有空闲,这事儿就暂且这么搁置了几天。 高善予听说这件事有可能是张昭岩干的,还挺意外,她都快忘记有这个人的存在了,怎么这么小心眼,事情过去多久了还想着用这不入流的手段来进行报复? 一直到周五那天中午,宋时年和高善予在一个学校附近的情侣餐厅里看见了熟人,还是两个。 不知道为什么,高善予不气反笑,因为她看见张昭岩和佟希手牵着手,这场面实在是挺有意思。 “笑什么,走,带你算账去。”宋时年本来看见张昭岩还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但自己女朋友看起来这么开心,他也开心。 宋时年一句废话都没有多说,直接从背后扯着张昭岩的衣领子往学校里走,佟希见状想赶紧上前把两人分开,结果她也被高善予抓住了手腕。 “急什么,这不有我跟你谈嘛,男生和男生之间的事情我们就别瞎掺和了。” 佟希甩掉她的手,恶狠狠地瞪她一眼。 高善予觉得张昭岩八成是想不到要造谣什么的,这主意大概是佟希给出的。 佟希跟在后面,娇滴滴地喊了一句:“宋学长......” “闭嘴,别这么喊我。” 宋时年烦躁地打断她,停下脚步,伸出一只手把高善予拉到自己身侧,让她离佟希远一些。 张昭岩也不可能这么老实被拽着走,一边骂他一边挣扎:“宋时年,你发什么神经,我招你惹你了?” “惹了,我不想打架,就带你去个地方,你老实点,不然打架你也打不过我。” 张昭岩想起来之前挨的那几拳,实打实地疼啊,一下子就从心了。 ...... 把人连拖带拽带到广播室后,宋时年才把手松开,佟希抽抽嗒嗒地掉着眼泪跟在张昭岩后面。 张昭岩听得心烦,对她吼了一句:“你哭什么!” 佟希被凶,哭得更厉害了。 高善予饶有兴致地双手抱胸,靠在墙边看着她哭,怎么自己就没有这随时随地掉眼泪的本领呢,不然哪天宋时年又跟她耍无赖了她也可以掉两把眼泪,让他紧张紧张,治治他的臭毛病。 罗彬收到宋时年的信息后,去借了广播室的钥匙及时赶来,把门打开。 “开广播说一下你们干的好事吧,然后再跟我女朋友道歉,我们就不追究了,不过分吧?” 张昭岩死到临头还嘴硬:“你在说什么东西?” 宋时年直接把他摁着坐在椅子上,然后拿出他的账号和ip截图。 “造谣是违法的,懂不懂?” 佟希就是有贼心没贼胆,一听违法,立马慌张得不行,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她胡乱地抹掉眼泪,思考一会儿后便说自己愿意道歉,反正又不用露脸,她可不想吃官司。 宋时年也没太为难她:“把自己专业班级姓名都说清楚,事情一五一十澄清,道歉态度要诚恳,我不满意不算。” 张昭岩则不说话,在一边默默看着,笑话,他才不要道歉。 但是他没想到...... “大家好,我是临床医学专业xxxx的佟希,我男朋友是管理专业xxxx的张昭岩......” 张昭岩听见她这么说,两眼一黑,这什么猪队友,她自己道歉为什么要带上他! 宋时年见他想上前制止,伸出手把人拦住,将食指放在唇前,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高善予憋笑憋得肚子疼,宋时年怕她真的对着广播笑出声来,揉了揉她的脑袋,示意她收敛一些。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我在此对我们的行为表示非常抱歉,向高善予同学诚挚道歉,对不起。” 关掉广播之后,宋时年控制住张昭岩的手也松开,看样子是真的不打算再追究。 “行了,你们回去吧,以后别干这种蠢事,真的丢死人了。” 张昭岩没好气地瞥了一眼佟希,自顾自地离开,佟希看了眼宋时年,略有不甘和窘迫,然后迈着步子追了出去。 罗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这样放任他们走了?不是宋时年的做事风格啊。 把广播室的门锁好之后,见他们两个要走,罗彬还是问了一下:“宋时年,你真的可以就这么算了?” “我说了他们道歉了我就不追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不过,他们都在校园广播大喇喇地承认了,我提前跟领导说了一下,他们会追究的。” 罗彬朝他竖起大拇指:“你是这个。” 真狗啊。 待罗彬离开,高善予看着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今天被戳中笑穴了?”宋时年用食指戳了戳她白嫩的脸颊。 “嗯,被男朋友罩着的感觉,挺爽的。” 他俯下身快速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觉得甜甜软软的,又不自觉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唇瓣。 “啊!你流氓!” 高善予的脸和耳朵瞬间爆红,一把推开了他。 “流氓得收点保护费,不能白白罩着你啊。” 她突然意识到,对宋时年的认知,不能有什么上限下限,他永远都在打破她忍耐的极限。 跟他在一起之后,高善予觉得自己变得宽容了太多。 ...... 回到寝室之后,方宜她们几个因为广播听不真切,又拉着高善予问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对于佟希和张昭岩在一起这件事情,方宜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田汁和曾瑶瑶不在急救队,之前不知道佟希的事情,跟着八卦了一通。 “所以,想追你的,和想挖你墙角的,最后走到了一起?” 高善予点头:“可以这样说,没错。” 田汁(面无表情):“尊重。” 曾瑶瑶(眉头微皱):“祝福。” 方宜(咬牙切齿):“锁死。” 结果就是,佟希因为恶意造谣中伤他人,被学校记过并通报批评,张昭岩已经不是初犯,他之前打架,骚扰别人的事情都在档案上记着,前几天还被抓到考试作弊,学校直接对其进行了开除。 第41章 天上只有一个月亮 两天之后,中秋节,正好是方宜十八岁生日,她读书早,比高善予差不多小了一岁。 怎么着也是成人礼,就在外面办了一个生日趴,邀请了一些玩得比较好的朋友。 宋时年本来还说,带高善予一起回家过中秋节的,他谈恋爱的事情也是时候跟他爸坦白一下了,但高善予想着,这不就是见家长吗,顿时就紧张起来。 “这...会不会太早了,我都没准备好。” 宋时年也不想给她太大压力,就是怕她一个人过节会孤独,正好方宜要过生日,他也放心了些。 高善予在包厢里坐着,人还挺多,她只认识自己的室友和急救队的人,说不上什么话,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就到外面走廊上吹吹风。 手机消息提示音响了一下,是聊天软件官方的好友生日提醒,高尽帆也是今天生日。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主动给他发了一条“生日快乐”。 高尽帆收到信息,要不是今天确实是他生日,他都怀疑她是不是被盗号了。 他姐主动给他发消息,还是祝他生日快乐!!这简直就是里程碑式的进步啊!! 二话不说,他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让他更意外的是,她真的接了!! “姐,收到你的祝福了,中秋节快乐。” “嗯。” 那边高锐似乎喊了他一声,他将手机拿远了一些,问:“爸,我跟我姐打电话呢,你要不要跟她说些什么?” 高锐想了一会儿,还是接过了高尽帆的手机。 无非是一些说到烂的话题,没什么温度,谁也没提一句节日快乐,高善予就冷冷淡淡地回应着。 “我跟你说话呢,毕业后回北城来,你认真听了没?这是什么态度?” “您还有事儿吗?没有我挂了。” 高锐大概是真的被她这态度气到了,语气也越来越没耐心。 “我知道,因为你姜阿姨的事情,你一直对我有意见,但是这么多年来你也看见了,她对你也是真心的好,你怎么就那么倔,现在是怎么着,把你养这么大,你连我这个爸也不打算认了是吗?” “我没这个意思,也不想跟您吵架,还有,我现在明确告诉您,我不想回北城。” 高尽帆见情况不对,赶紧把手机给拿了回来:“爸,给我吧,您不会聊就别聊,让我们年轻人聊。” “不聊了,没空,你好好学习吧。”高善予说了这么一句后,就挂掉了电话。 高尽帆瞪着高锐的背影,满是幽怨和懊悔,脑抽了,刚才干嘛要让他接电话! “爸,你怎么平时不管我姐,非得在这种事上管着她,当初报志愿也非说不让她去,那是她自己的路,她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呗。”高尽帆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未来,他得赶紧把人给劝明白了,毕竟自己以后也想去那边读书,但他觉得自己没有他姐勇敢,不一定斗得过啊。 高锐回头瞥他一眼,这一个两个的,都来气他。 “写你作业去。” 透过落地窗,高善予能看见一轮皎洁的满月悬挂于苍穹,清辉洋溢,它像是柔和的姑娘,清丽的目光就这么照进了高善予的眼里。 明月几时有?何须把酒问青天。 月半之夜,月圆之时,团圆一刻。 好像这是亘古不变的。 但心里缺了一块儿,月圆或是不圆,就似乎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 高善予回了包厢,跟方宜说自己喝了点酒,有些头晕,便打算回去了。 “高高,我们陪你一起回去吧,这大晚上的不安全。” 高善予把站起来的田汁和曾瑶瑶又摁回了沙发上。 “你们不是说要去唱歌吗,时间还早,而且这里离学校也不远,没事的,你们好好玩。” 走到人行道上,她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力气,不想走,就在一旁的长椅坐了下来。 其实她心里很堵,有很多时候,她都想跟高锐大吵一架,但每次都克制住了,因为感情本就淡漠,再一吵,或许就真的难以维系了。 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十分合格的父亲,但这么多年来,也确确实实没亏待过她,物质上的,该有的她都有,父女之情淡漠,至少养育之恩还在,她不想跟他起什么正面冲突。 以前还好,她感觉自己也没怎么放心上,但情绪积累多了,就越来越难消化了。 本来打开手机想看一看时间,但她看见智能锁屏壁纸上的一句话,心里泛起了涟漪。 天上只有一个月亮,世间只有一个你。 ——夏洛蒂?勃朗特 月亮洒下的银色光线将城市染成了浅蓝色和暖黄交织的色彩,高善予抬头,喃喃自语:“小月亮,你能先别躲进云里吗?陪我坐一会儿。” 她打开通讯录,给宋时年拨通了电话,她现在就想听听他的声音,清澈又温暖的声音。 “你们聚会这么早结束了?” 高善予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得收紧一些。 世间只有一个月亮,世间也只有一个宋时年,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发出一个音节,就能让她消散不少心绪的宋时年。 “没结束,我提前出来了,就是想...想听听你的声音。” 宋时年立马就察觉出她情绪不太对劲了,她平时可没有这么撒娇柔软的样子。 “你给我发个定位好不好,我过去找你。” “不用了,你好好陪家人,我跟你说两句话就准备回去睡觉了。” “糕糕,听话,我想见你。” 最后,高善予说不过他,给他发了定位过去之后就乖乖在原地等着了,许是喝了点酒,不至于醉,但也不比平常清醒,街上的车水马龙,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似乎在她眼里都慢慢开始模糊。 好喧嚣的世界啊,内心渴望安静不可得,却又怎么也融不进这喧嚣,这世界大到看不见边际,为什么感觉哪里都不是她的安身之处呢? 就在她眼皮打架快要睡着时,宋时年跑到她身边坐下,把人搂进了怀里,温热的吻落在她额头上,像是亲吻这个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为什么不开心,愿意跟我说说吗?” 他声音不似平时散漫又随意,糅合着这华灯与月色,多了些小心翼翼的意味。 他不是神医,但是想竭尽所能去治愈她,却又害怕自己太唐突,会无意触碰她隐藏起来的伤口。 高善予短叹了一声,头靠在他的胸膛,伸手环抱着他的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我小时候,父亲出轨,跟我妈离婚后就娶了另一个女人,我妈没多久也因病去世了。 我的抚养权在我爸手上,跟我妈相处得也不多,现在对她都没什么深刻的印象了。 是我爸要了我的抚养权,我一开始觉得他还是很在意我的,后来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婚,我才对我爸心有芥蒂。 他有了儿子之后,也没怎么管过我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我自己解决的,但他要是一直这么不管我就好了,我多自由啊,可他就是会时不时蹦出来,非得在某些方面指手画脚。 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有点什么毛病,他不想管了就撒手,想管的时候又横插一脚,凭什么呀,我堂堂北城高考第十名,怎么能受这个委屈,我不要面子的呀!” 宋时年前面听着,还心疼得不行,猜想大概这就是她有些抗拒回家的一个原因。 然后又想起来上次她说看到陈逸昊的爸妈赶回来给他过生日有些感动,其实宋时年没觉得有什么感动的,这很正常的,也没那么难办到,但或许就是因为她从来没得到过,所以觉得是一种难得的事情。 不过听到后面那两句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女朋友怎么这么可爱啊!!! “堂堂北城高考第十名?这么厉害?” “那是,我跟你说本来我也没这么高的水平,当时因为想学医才选了理科,但其实我文科比较好,所以后来理科也学得有一点费劲,但架不住我聪明勤奋,高考的时候还人品爆发,考的都会,就第十名了。” 她小嘴一张一合地说个不停,宋时年早就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难怪说话的状态都变了。 “糕糕,对于你和你爸爸的事情,我给不出什么具体的建议,这其中各种缘由,还是当事人最清楚,但无论发生什么,要记住有我在,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没事,有我宠着我家糕糕宝贝呢,以后不开心了,都要像今天这样,第一时间找我,知道吗?” “我知道了,阿年,谢谢你。” 高善予把话都说出来,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果然人还是不能太压抑自己,坏情绪和垃圾一样,不及时清理,就会产生有害气体,闷得人呼吸不畅。 宋时年低头,准确无误地寻到她香软的唇瓣,紧密贴合。 规规矩矩吻了一会儿,大概是果香味儿的酒太诱人了,他耐不住欲望,想要的更多。 于是舌尖抵着她的牙齿,长驱直入,柔软相互触碰,纠缠,高善予想起这还是在人行道上,瞬间清醒了不少,眼睛不由自主瞪大,伸出手想推开他。 “不怕,这附近没人。” 宋时年从她背上抽回一只手,圈住她不安分的手,开始啃咬她的唇瓣,细碎的嘤咛声,尽数被他吞吃入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把人放开。 高善予靠在他肩上,低喘着气,呼吸很乱,宋时年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她有些红肿的唇瓣,像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太可恶了!!高善予不满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酒味这么重,是不是喝醉了?” “是喝了点果酒,但没醉!” 宋时年看了一圈,不远处有个药店,尽管她说没醉,怕她第二天起来不舒服,还是得去买点解酒药才行。 “走,去买点解酒药。” 高善予被他拉着站起来,结果还没站好,又顺着他的身体滑了下去,坐在椅子上。 “我...我不想站起来,你去吧...” 啊!好羞耻!居然被亲到腿软! 宋时年噗嗤笑了一声,看来这也是刚刚自己的杰作。 高善予被他这笑声惹恼火了,罪魁祸首还笑得这么嚣张!!! “那你乖乖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宋时年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安慰两下,才往药店走去。 —— 【小蜜有话说:就快到过渡内容了,咱主打的还是一个小甜文,所以分手的情节篇幅不会很多的,莫慌莫慌~ 我觉得两个人重逢之后别别扭扭、暗戳戳的那股劲也好甜噢 嘿嘿嘿嘿~】 第42章 神之低语 宋时年离开后,高善予靠在椅子上,月亮很乖,没有躲进云里,她看着弯唇笑了笑。 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还以为宋时年这么快就回来了,结果回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孔,看样子也就二十多岁,烂醉如泥,手里还拿着一瓶酒。 想到这附近比较多ktv和酒吧,醉鬼什么的倒也常见。 她赶紧起身,往药店的方向走去。 但男人看着她走,也很焦急地追上来,拉住她手里的衣服。 “美女,别走啊,我们...我们继续喝!” 高善予见状,只好把宋时年的衣服扔他头上,盖住了他的视线。 他暴躁地把衣服扯下来扔到一边,嘴里对高善予骂了句很难听的脏话,听得她一阵恶心反胃,正好宋时年也买了药回来,那男人说得挺大声,几乎是吼的,所以他也听见了,火气直往头顶上蹿。 他皱眉呵斥了一句:“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 男人并没有就此停止,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个不停,宋时年把药递给高善予,而后抬起手捂住她的耳朵,转身想带她离开。 男人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加上酒精作祟,一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怕的豪横模样,抡着手里的酒瓶子就往宋时年这边来。 高善予立马拿出手机报警,宋时年见那男人是冲自己来了,也和高善予拉开了距离,以免误伤到她。 本来他以为这男人就是喝醉了耍酒疯,现在看样子倒有种和他同归于尽的架势,还趁他不注意,手里的酒瓶直接砸向了他,高善予惊呼一声,但好在他反应快躲开了。 酒瓶砸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玻璃渣子四溅,发出清脆的声响。 宋时年是一点儿都不想跟他有什么接触,但这个男人发了疯似的死命缠着他,而且现在这样也很危险,说不定他会去伤害别人,所以宋时年只能尽量把人制服,等着警察过来。 “阿年!”高善予看得心急如焚,想上前帮忙。 “没事,他打不过我,你躲远点。” 喝醉的男人摇摇晃晃的,确实也不是宋时年的对手,脸上挂了彩之后就安分了不少,恰好警察也赶了过来。 见到警察,男人就开始在地上撒泼打滚,非说是宋时年和高善予欺负他。 最后,三个人一起被请去了局里喝茶。 等待期间宋寂成打了个电话给宋时年,问他这大晚上的去了哪里,上一秒人还在家,下一秒就不见踪影,他只说了一句在公安局,就被警察叫去谈话了,然后匆匆挂了电话。 宋时年坦坦荡荡也没做错什么,他觉得自己是为民除害,就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了。 警察对着监控查看了一番,也确实对得上他的说辞。 “行,感谢你俩维护治安,可以回去了,路上小心些。”警察叔叔手搭在宋时年肩上,和蔼地笑着称赞了一句:“小伙子不错。” ...... 宋时年把高善予送回了寝室楼下,抱着她唠唠叨叨了几句。 “你回去记得把药吃了,好好休息,睡不着的话就给我打电话。”宋时年拥着高善予,轻拍她的后背安抚着,生怕刚才那个醉鬼把她给吓到了。 “嗯,知道了。” “以后尽量别一个人走。” “好,我先上楼了。” “去吧。”宋时年揉着她的发顶,亲了亲她的额头才松手。 高善予走了几步之后又蹬蹬蹬地跑回去,一头扎进了宋时年怀里。 宋时年对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有些措手不及,愣了两秒才抬起手来抱住她的腰,轻声安慰。 “没事了,不怕,有我保护你呢。” 高善予下巴枕在他肩上,贴近他的耳朵说悄悄话。 “没害怕,我胆子没那么小。” “我是想说,我、爱、你。” 我爱你的温暖,贪恋你的柔情,也谢谢你在这个月明星稀的夜里,给我带来了很多很多光点。 从来没有人,从来没有这样的时刻,有个人这么强烈地无条件地护着她,温暖着她。 宋时年眼角嘴角都向上翘起,荡漾出浓浓的甜蜜和笑意,他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三个字,这世界上最简单却又最深情的告白,从她嘴里说出来,更显得珍贵万分,是神圣不可亵渎的神之低语。 于是他也在神的耳边低语回应: “糕糕,我也爱你。” ...... 宋时年回到家一进家门,就被宋寂成揪着耳朵拉到了客厅,不愧是亲爹,下手根本不带放水的,都是实打实的力气,疼得他直倒吸凉气。 “你能耐了啊,大过节的进局子里去了,丢不丢人?平时教你的你都当耳旁风了是吧?说说,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啊?” 宋时岁啃着薯片在一旁观戏,乐不可支。 “爸别揪了!亲生的!揪坏了你不心疼啊!”宋时年揉了揉自己被揪得发红的耳朵,“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再动手,我是为了保护我女朋友!为了维护社会治安,你以为我闲着没事跟一个醉鬼打架吗?” 宋寂成闻言,抓住了重点。 宋时岁也是两眼放光,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什么女朋友?你谈恋爱了?” 宋寂成一时间不是很敢相信这个消息,这臭小子怎么一声不吭就谈恋爱了? 宋时年看他爸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有点挫败,怎么他看着就不像能找到女朋友的人吗? “谈了,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真谈了?” “比真金还真。” 宋时年表情很坚定,说完之后,宋寂成沉默了一会儿,看得他心里直发愣。 不是吧?他都二十岁了,又不是早恋,他爸不能够不同意的吧? “行,那是好事儿,爸不干涉你,但是你谈就认认真真地谈,要对人家姑娘负责,别做混账事儿,知道吗?” 宋时年松了一口气,果然是他那个开明的亲爸,他摆摆手,把人推回房间:“知道知道,我是您亲儿子,您还不清楚我的为人吗?快去休息吧,熬夜容易得三高。” 他什么为人? 宋寂成只能想到宋时岁大概也就五六岁的时候不听话,做错了事,他沉声训斥几句之后宋时岁就开始哇哇大哭,他顿时就心疼了,再也严厉不起来。 好声好气跟她讲道理,但她哭得厉害,也没听进去。 结果宋时年就双手叉腰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颇有一副小大人的姿态。 任她怎么哭也不心软,她哭得大声,他就训得更大声,直到最后宋时岁止住了哭声,把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哪里错了、以后保证不会这样都一一说清楚,他才放过她。 但宋寂成不知道的是,其实宋时年当时看她哭那么伤心也是心疼得不行,训她那些话都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那时候他也才十岁左右,还是换牙期,训完之后发现自己的第一乳磨牙松动明显。 然后他就把这都“归功”于宋时岁。 害他又松了一颗牙齿。 拔牙很痛的!!! 但想着不能让她误入歧途,终究还是狠下心来训到她乖乖认错为止。 以致于宋时岁从那之后有一段时间都特别怕他,以前他放学回来都会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哥哥地喊,要他陪她玩,被训之后看见他回来第一反应就是跑回自己房间。 吃饭的时候也不跟他并排坐了,端着自己的小碗坐在宋寂成旁边,安安静静地吃饭,他们给她夹什么菜都乖乖吃完,挑食都不敢挑了。 后面还是宋时年赔了她好多小零食和小玩偶才把人哄好的。 辛辛苦苦攒的压岁钱都快败完了! 真的是!!! 赔了牙齿又折钱!!! ...... 宋寂成对宋时年实在是不放心,在房间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你在人女孩面前表现好点,别给我们老宋家丢人啊。” “好着呢,放心吧。” 宋时年按着太阳穴折返回客厅,对上的就是宋时岁满是八卦欲望的眼神。 得,搞忘记了,这还有一个。 “哥!你怎么都没跟我说啊,太不够仗义了!我未来嫂子漂不漂亮?你什么时候带她来家里?你说她会不会喜欢我啊?” 宋时年:“......” “那肯定漂亮啊。”宋时年拿出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给她看,宋时岁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正想“哇”一声先夸了再说,宋时年就把手机给收回来了:“行了不给看了,这是我女朋友,你一副花痴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我怕她有压力,这事儿也不着急,先让她安心学习,以后有的是机会带她跟你一起玩。” “你对她男朋友好一点,平时端茶倒水,捏肩捶背啥的,这都自觉着点,她肯定就喜欢你。” 对于前几句话,宋时岁还是能相信的,但最后一句包藏私心,她很自觉地过滤掉了。 “哥,就是说追女孩子用点小手段无可厚非,但你不能总是甜言蜜语哄骗人家,到时候你本性暴露,凶巴巴的,很容易就把我嫂子吓跑了,从根源上来说我觉得你还是及时做出改变比较好。” 宋时年:??? “我怎么就凶巴巴的了!?不会说话就闭嘴,滚去睡觉。” 宋时岁像是抓住了他什么把柄似的,把薯片放到桌上,抽出纸巾擦了擦手,而后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你照镜子看看,现在这样,就很凶。” 宋时年嘴角扯出一个机械的笑容,语气也变得很轻柔:“那请你,滚去睡觉,好不好啊?” 宋时岁不自觉抖了一下,然后快速跑回房间锁了门。 这种温柔,太tm诡异了,有种要杀人灭口的感觉。 —— 【宋时岁:我当时害怕极了 (?﹏?)】 第43章 属实是你高攀了 高善予大二这一学年很快就过去了,生活忙忙碌碌,却又不失热情与期待。 在平淡却闪着光的日子里,高善予觉得自己就像生命长河里的鱼。 水自高处顺流而下,人却因生活不得不逆流而上。 过程艰辛劳苦,但因为有宋时年的陪伴,也于乏味中平添了五彩的几笔。 高尽帆中考也没给她丢脸,英语还考出了自己史上最高分。 高善予假期回北城的时候,又带他去买了高中全科的五三,惹得他连连哀嚎为什么高一就要受这种苦。 宋时年大四的时候就确认保研本校了,因为本身自己的学校在国内就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加之他之前的课题组导师很厉害,也器重他,研究方向也是他很喜欢的,所以留下来是必然的事情。 五一假期的时候宋时年抽空回了趟家,一进门就是看见宋时岁一脸郁闷的模样,还时不时就“唉”、“啧”,要多深沉有多深沉。 “小姑娘家家,整天叹那么多气做什么?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揍他去。” 宋时岁倒也不是被欺负,就是快高考了,午休的时候跟室友聊天说到填志愿的事情,她成绩在班上算中等的,因为从小喜欢画画,她就想报艺术设计类的专业,以后自己开一个工作室。 她觉得自己想报的那个学校就很合适,专业水平高,离家也不远,而且有她很敬佩的一个前辈。 不过这个学校设计类的专业分数线不是特别高,她按平时的水平正常发挥的话,估计能高出个五六十分左右,她的室友就不太能理解,觉得她把自己的分数浪费了,应该报一个更好分数更高的专业。 所以她也开始产生了自我怀疑,是不是不应该这样? 会不会爸爸和哥哥也不支持? “想清楚了?真的想去吗?”宋时年没急着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让她确认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嗯嗯,真的想去。”宋时岁用力地点点头,她已经规划不出更美好的蓝图了。 “想去就去呗,爸不会不同意的,要是不同意我去帮你说服他。” “分数的高低无所谓,重要的是你学习的态度,你想想,我们哪次不是叫你好好学习,有让你考多点分吗?” 宋时岁想了想,确实没有,但可能最近高考在即,模拟卷做多了,她也在老师一声声“提分”的呐喊里有些迷失,没有立即想明白。 宋时年见她表情没怎么松动,还想说些什么,高善予就给他打了电话过来。 “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去接个电话。” 高善予本来是想问他一些文献资料的事情,之前他做课题的时候有研究过,现在她做实验遇到了麻烦,想着问问他的建议。 两个人说完之后,她又觉得宋时年情绪有些低落,便关心了两句,宋时年就把宋时岁的顾虑告诉她了。 “我没话说了,这还能怎么劝?” “要不我帮你跟她说说?” 宋时年一想,也是个办法,毕竟她们女孩子比较懂彼此的心思,更加容易聊到心坎里。 “宋时岁,我女朋友有话跟你说。” 宋时岁瞳孔放光,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明明是打电话,还很煞有介事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 她还是第一次跟未来嫂子说话! “喂,妹妹?” 宋时岁:呜呜呜她喊我妹妹哎,声音好温柔噢,我喊啥呢?姐姐还是嫂子? “嗯...姐...姐姐好。” “你的事情,我听你哥说了,其实很多人穷极一生也没法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大多数人填志愿也不是完全顺从自己的内心,你能有一个极为清晰并且喜爱的目标,这是难得的好事儿,所以只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不是浪费。” “和同一个水平的人争同一个自己并不需要的名额,这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噢,不是说分数高的专业才是好专业,专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分数线的高低更不是衡量一个专业的绝对标准,每个人的热爱都是很珍贵的,值得被尊重的,所以其他人的想法不重要,你要是为了外人的看法放弃自己的热爱,亏不亏啊?”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对,醍醐灌顶。 宋时岁听完后就是这种感觉,傻不傻啊!她居然在意外人的看法! 亏!亏死了!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姐姐!” 高善予听她声音就觉得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给人的感觉像宋时年一样,都是小太阳。 “不客气,祝你高考顺利,姐姐还有点事要忙,就先不跟你聊了。” 本来宋时岁还想问问未来嫂子什么时候有空见个面,一起吃饭,听到她说忙就没再说别的,把手机递给了宋时年。 “可以呀高老师,这道理一套一套的,比我会说。”宋时年打趣道。 那边又说了两句话,看起来确实没有空,宋时年知道她忙,就挂了电话。 宋时岁看着他,眼神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其实...我女朋友说的,就是我想说的,我只是嘴笨,表达不出来。” 怎么感觉这丫头听了高善予一番话后,看自己的眼神里还多了点嫌弃和鄙视呢? “哥,虽然这么好的女朋友属实是你高攀了,但没关系,转念一想呢,我一生积德行善好事做尽,这么好的嫂子是我应得的。” 宋时年:......? 他真的是要被气笑了,以前年纪小的时候没见她有那么多词汇,现在倒是小嘴吧啦吧啦跟机关枪似的,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气人。 “你就庆幸你是个姑娘吧,要是换个性别不知道被我揍了几回了。” “略略略,你就庆幸我是个姑娘吧,我要是个男生肯定早就把你打趴下了。” ...... 高考那一天,宋时岁因为有些许兴奋,早早就起了床,本来她自己的学校离家挺近的,走路都可以去,但不巧的是高考考场被安排去了另一个学校,开车起码半个小时。 宋时年也正好没什么事情,怕她紧张多想,就回来住了两天,方便开导她。 吃完早餐后她拿上书包就准备出发了。 “爸,我吃饱了!准备去考试了!” 宋寂成看她不像特别有压力的样子,也稍稍放心了些。 “岁岁,爸爸送你去考场。” 宋时年正好从楼下拿了车钥匙下来,闻言,心中警铃大作。 “爸,别开玩笑了,我还得去接江凛安呢,就您天天喊司机开车的,那车技,算了吧,别到时候都开考了还没把他们俩送到。” “嘿臭小子!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但宋时年话糙理不糙,宋寂成觉得还是稳妥点比较好,自己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那还是让你哥送你吧,不紧张啊,爸爸相信你可以的。” “收到!” ...... 接上江凛安之后,离考试开始时间也还早,宋时年开得稳稳当当地往考场去,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一眼后座的两人。 这都罩着三年了,也没罩出点不一样的火花来吗? 而且这两人怎么看着比高二的时候还生疏些了?坐一起都是后脑勺对着后脑勺,没一个人讲话。 “江凛安,你想去哪个学校?”宋时年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国外留学。” 宋时岁也不是不爱讲话,前提是有人回应她,眼下有人开了头,也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 “我支持!出国留学很适合你啊,江叔叔肯定是希望你能继承家业的,刚好你们也有海外市场可以让你开拓一下。” “嗯。”江凛安低声应了一句,他虽然说不怎么想去,但从江远的话里也听出了非去不可的意思,而且这对他来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到了考场门口,宋时年把他们放下车,又吧啦吧啦跟宋时岁嘱咐了好几句。 “准考证身份证别弄丢了。” “不要紧张,先写会的题,不会的留到后面再琢磨。” “答题卡选择题一定要看清楚题号了再涂,我们班当年就是有一个糊涂蛋,响铃交卷了才发现应该横着涂,结果他全竖着涂了......” 宋时岁捏了捏耳垂,好痒,感觉要起茧子了。 “哥,你说很多遍了,我知道的。” 太难受了,这两个人,一个太沉默,一个太啰嗦,宋时岁觉得男生的友谊真奇怪,就他们俩这样的,居然还能成兄弟。 ...... 下了车之后,宋时岁才注意到,江凛安手里就拿了一个文件袋,应该是装了文具和证件。 大概这就是她和学霸的差别吧。 人家轻装上阵,她却往包里塞了好多东西,纸巾,清凉油,巧克力,还有一些资料书,她甚至打算进考场前多背几个名言警句,说不定就用上了。 “江凛安,我去买水,你要不要?” “嗯。”他点头,随后抬脚跟了上去。 宋时岁买了两瓶矿泉水,把其中一瓶递给江凛安,结果手只伸到半空,又缩了回来。 江凛安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结果她是把瓶子上的包装纸撕下来再递给他,否则带不进考场。 “给你,别喝多了哟,不然想上厕所会很麻烦。” 这只是她很自然顺手的一个动作,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对面换成另外任何一个她的同学,她或许都会这么做。 但少年的心荒芜又单调,她是他孤寂年岁里唯一照进来的光,一些小小的细节,就足以让他觉得很细心也很温暖。 跑去校医室帮生病的他买药,天冷的时候觉得他穿得少,会学着宋时年的口吻吧啦吧啦教育他一下,看他整天冷着一张脸,经常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跟她说。 但也不只是对他这样,这只是她单纯关心朋友的一种方式,跟其他玩得好的同学她也会这样。 可即使不是他一人的独家专属,也还是能把他的心填得很满。 两人不在同一个考场,广播响起之后,大家匆匆忙忙地往自己的考场赶去,寂静的校园一下就有些躁动起来。 宋时岁一直都挺放松,直到这一刻她也有些紧张了,只要正常发挥,不考砸,就能够满足她的愿望,但事实上在高考考场,能正常发挥就已经实属难得了。 “时岁。” 江凛安喊了她一声,宋时岁猛地回头,漂亮元气的高马尾随着身体的转动而摇摆着,她两只手握着书包的肩带,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愣怔和疑惑。 他之前好像很少这么喊她。 不对,连主动开口说话都很少,而且都很言简意赅。 但宋时岁没想到他跟她说了一句:“加油。” 她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笑了笑,“嗯,你也加油。” 宋时岁不知道怎么回他,就顺着他的话说,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词语有点匮乏了,他这么厉害还用得着她加油?她是不是可以直接说恭喜了? 但在转身背对着她的那一刻,江凛安缓缓勾了勾唇角,考试对他来说确实不值一提,他本也不需要这一声“加油”,但如果是她说的,就很需要。 —— 【小蜜有话说:电脑突然死机了,还好码字的软件可以同步到平板,想起来之前写《岁岁皆安》的时候有一章4000多字,我去吃了个饭回来,不知道为啥它就没了,凭着那微弱的记忆又重写了一遍。 憔悴?_? 】 第44章 追风赶月莫停留 考完上午的科目,宋时岁和江凛安就没回家,直接去了附近的极星酒店休息,反正酒店也是江凛安他们家的,也用不着她出钱。 有江凛安在,安全问题宋时年和宋寂成是用不着担心的,所以也就由着他们了。 下午的科目是数学,宋时岁的一生之敌。 两个人在酒店餐厅吃了饭后就回各自房间了,宋时岁拿出自己的资料书,开始背公式。 也不能说是临时抱佛脚,就是不干点什么吧,心里慌得很。 结果背着背着,更慌乱了。 咦?等比数列求和公式是什么?为什么脑子突然短路了? 一翻到三角函数的内容,开始头晕缺氧。 看到导数,不认识没学明白过,直接放弃。 本来她不想打扰江凛安的,最后还是敲了敲他的房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 宋时岁看着他头发有点乱,睡眼惺忪,体会到了所谓人与人的差距。 “你午睡了?” 宋时岁看了眼手表,只有三个小时了!这么淡定? “...没有。”江凛安看她应该有事情,就没如实回答。 然后宋时岁就在他房间里背了一个小时的公式,时不时蹦出几个数学老师会认为很蠢的问题问他,他也都耐心回答着。 一个小时后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早上也没见她这么紧绷啊。 “这种时候不适合看书了,回去休息。” “哦。”宋时岁见差不多了,收拾好书本回自己房间休息,一边走还一边嘀咕着:“哼,我要有你这水平我也能这么淡定。” 她以为自己很小声,但其实江凛安尽数听了去,无奈地摇了摇头。 ...... 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宋时年来接他们,大老远就看见宋时岁撒了欢地跑过来,江凛安在后面拎着她的书包,颇有闲庭信步的姿态。 宋时岁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是美好的,天空蓝得纯粹,太阳热烈却不灼人,云朵很柔软,被风吹成各种各样有趣的形状。 就连对上宋时年那一副极其嫌弃的表情,她也心情大好地跳到车窗前喊了一声:“哥!” “我考完咯!可以不用学数学咯!” 宋时年嗤笑一声:“出息。” “你怎么不等等江凛安,还让人给你拎书包,你给人家好处了吗?” “他自己说帮我拎的。”宋时岁回头看了一眼,他还没走到校门口,“他是你好兄弟,那算我半个哥,也不用过于客气对吧。” 宋时年低哂一声:“还好是半个哥。” 要是真全全把人家当哥,那他不得哭死。 “其实一个也行,我这不是怕你心里不舒服嘛。” 宋时年张了张嘴,眼见着江凛安快走过来了,也没打算继续说什么,算了吧,就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感情这种东西,他插不了手。 “上车吧,恭喜你们喜提三个月的假期。” 宋时岁自己先坐进了后座,宋时年坏心眼上来了,主动给江凛安开了副驾驶的门,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 江凛安并未言语,深邃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女孩身上停留了片刻,她已经靠在车窗上昏昏欲睡了。 他把她的书包放上了副驾驶,径直打开后座另一边的门坐了进去。 宋时年看着副驾驶的书包低笑一声,也没把话挑明,镇定地把门关上。 把江凛安送到家之后,宋时岁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转头一看旁边的座位已经空了。 “江凛安到家了呀?” 宋时年:“......” “不然等你睡到自然醒再跟你告退吗?” 回到家停好车后,他故意放慢脚步,跟宋时岁慢慢悠悠地走着。 “宋时岁,你高中毕业后谈恋爱,我就不说你是早恋了。” “哦。”宋时岁不在意地应了一句,她从来没有谈恋爱的想法,谈恋爱哪有吃饭香?而且她又不是没看过班上有同学谈恋爱,太费时间精力了,她以后要学设计,去旅游,去开工作室。 男人,只会影响她搞事业的速度。 她相信她哥肯定能顺顺利利当上医生的。 那她要是把自己的事业弄得一团糟,就只能被宋寂成提溜回去“子承父业”了。 关键是她对此一窍不通,没这个能力,到时候把家底都败光了,她爸可以不计较,她也可以无所谓,但她未来嫂子那么好,她哥连老婆本都没有,那就难过了。 宋时年倒是不知道她还有这么多心理活动。 “哦是什么意思?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那有人喜欢你吗?” “以前写情书那些算吗?不过被我拒绝了,现在应该也不喜欢了吧。” 宋时年听完,替江凛安心痛了一秒,毫不客气地总结:“笨。” 宋时岁不知道他话里的深意,感觉自己莫名其妙被说笨,烦躁地跺了跺脚。 “你干嘛突然说我,你好烦呐!我都想不明白你是怎么找到女朋友的。” 宋时岁炸毛了,气呼呼地往家里走,一进门就委屈巴巴地告状:“爸,我哥说我笨!” 宋时年这刚踏进家门就察觉到一道警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老父亲的死亡凝视。 “胡说!我的宝贝女儿怎么会笨,你哥才笨,考完试了开开心心的,咱不理他。” 宋时年:??? “行行行,我笨,就你宝贝女儿是个大聪明。” ...... 宋时年回学校后,高善予见到他,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妹妹考得怎么样了?” 她看了眼网上的语文高考作文题目,感觉还挺难的。 宋时年有些吃味,这好几天不见,自己朝思暮想的女朋友开口第一句话居然不是关于他的? 不是,凭什么啊? 那臭丫头有什么魅力啊? “这么关心她?” “她招人喜欢,我关心两句怎么了?” “哦,这聊过两句话而已就喜欢了,你怎么不先关心关心我,我还给她当了两天的免费司机呢。” 高善予心里暗骂了一百遍宋时年是不是醋精转世!!! 骂过之后,脸上还是笑嘻嘻的,怎么办,自己选的男朋友,惯着呗。 “好呀,那我关心关心你,你累不累呀?开车开两天手酸不酸?睡得舒服吗?吃得好不好?嗯?” 宋时年听她的语气逐步走向阴阳怪气,尤其是最后那个“嗯?”,尾音上扬,杀气腾腾的。 他不自然地干咳两声,双手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我错了,不闹你了。” “放心吧,她考完试回家就睡得昏天黑地的,反正没哭,应该考得还行。” 高善予听着,想回忆一下自己当年高考完的情形,却发现没什么很深的印象了。 她只记得教学楼前盛开着纯白无暇的栀子花,被朱红色的墙壁映衬着,如歌词中所吟唱的,像洁白的浪花,在六月的骄阳下怒放生命的芳香。 那是她高中三年第一次,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某处风景而驻足许久。 很多女生穿着漂亮裙子在花前拍着合照,花的年纪,她们也和花一样美丽,她一个人站那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毕业的季节,大家畅想未来,互道不舍,但她内心没有太大的波澜,更没有毕业的惆怅,那时候她清晰且坚定地认为,人生来就是要往前走的,何必对过去有太多留恋不舍的情绪。 宋时年见她走神,牵着她的手,稍微用力握了一下。 “想什么呢?” “在想,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春山。” 一路追风赶月,不要因沿途的风景停下脚步,因为长满草木的平原尽头,矗立着一座座春山。 她向来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后来的某一天...... 第45章 晓看天色暮看云 六月下旬的时候,高考成绩出来了,宋时岁正常发挥,得偿所愿,报了自己喜欢的学校和专业,而江凛安也开始准备去国外留学。 他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宋时岁听见宋时年在和他打电话,待通话结束之后,她才开口道:“哥,你明天去送江凛安?我也要去,毕竟同学三年,他也挺照顾我的。” 她声音很云淡风轻,就是在面对一个高中同学,即将离开祖国,远赴他乡时的普通情绪。 没有什么太多的不舍,只是由衷地祝愿他前程似锦。 虽然,她知道他一定是前程似锦的。 宋时年看着她,眸中的难以言说一瞬而过,随后是满脸的质疑:“他早上八点的飞机,我最迟六点半就得出门了,你确定你起得来?” “你瞧不起谁呢!”宋时岁说着就定了三个闹钟,五点、五点十五、五点三十。 她看起来倒是势在必得,宋时年看着她定的闹钟,觉得更靠不住了。 果然,第二天早上,宋时年五点半的时候喊了她一次,然后一直等到六点她房间里还是没有动静传来。 他用指节叩了叩她的房门,随后又觉得这点声音不足以让她听见,直接整张手掌拍了起来:“宋时岁,六点了,再不起就来不及了。” 宋时岁被拍门声震醒,三个手机闹钟,自己愣是一个也没听见...... 在床上挣扎了好一会儿,她眼睛还是连一条缝都睁不开,还要刷牙洗漱换衣服吃早餐,肯定来不及了。 转念一想,她亲哥去上学她也没这股殷勤劲,还是不为难自己了。 “好困,起不来了,哥你帮我祝他一路平安吧。” 宋时年无奈摇头,只得自己开车走了。 ...... 跟江凛安一起到了机场之后,宋时年看着周遭人来人往,突然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浮上心头。 “宋时岁本来是打算来送你的,结果睡过头了,她说祝你一路平安。” “嗯。” 江凛安暗淡的眸光有一瞬间的亮堂,随后又归于深邃,看不出低落,也全无半分欣喜,隐藏情绪,已经成为他一种本能。 “行,你去那边如果吃不惯就请个厨师,家里备些常用药,刚去到可能水土不服,身体各种不舒服,最主要的是多交些朋友,有什么事也都可以给我们打电话,别自己闷着。” 宋时岁不喜欢沉默寡言的人。 最后这句是宋时年在心里说的,成长环境造就性格,他知道江凛安心里有裂痕,没那么容易敞开心扉,沉默已成习惯,更像是他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宋时年也看得出来,他喜欢宋时岁,这是少年隐忍的无声的爱,他们都知道宋时岁对于现在的江凛安,没有半分的心动,既然他不打算诉说这份爱意,宋时年也不会去戳破。 “时岁说的没错,你有时候是挺啰嗦的。”江凛安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提过自己的行李箱,把杆子拉上。 宋时年脸上的笑意依旧张扬又肆意: “你这就叫不识好歹。” “走吧走吧,再不走一会儿飞机都飞了。” 江凛安转身迈步向前,宋时年看着他独自远行的背影,有些黯然失色。 他点开手机,看了眼导师给他发来的电子邀请函,突然就对自己心生嫌弃了,觉得自己跟个小姑娘似的。 分别是一个很苦涩的词,他同情江凛安正在无言经历这份苦涩,恍然间又想起自己离这个词也并不遥远。 ...... 宋时年暑假和大五一整年都要在医院实习,正好他的导师要去国外做一个项目研究,给他也争取到了国外顶尖医院的实习名额,这是很难得也很重要的机会。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高善予,意外的是高善予看起来比他本人还开心。 “哇这个医院在全球都是出了名的,有好多复杂高难度的手术都是在那完成的第一例。” “我男朋友怎么这么厉害啊。” “那你好好跟着那边的医生和老师学习噢。” 高善予是真心为他感到高兴,虽然他平时没个正形,但急救队培训的时候,给她划重点讲资料的时候,还有两个人一起在图书馆学习的时候,他脸上认真而严肃的神情显而易见,那是他对医学的敬畏与热爱,也是他“健康所系,性命相托”的初心彰显。 高善予喜欢他满身少年气,活泼明朗的样子,但也不得不承认,安静专注地投入一个领域的他,也总有无限的魅力。 宋时年一开始没想到那么多,也很高兴,但那天送了江凛安出国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分别的含义,如果去了,他岂不是得异地恋了!!! “你真的希望我去?没有一点儿舍不得我?” 他语气里有点儿委屈和不舍,其实很多时候他总觉得高善予太过善解人意了,她黏人一些,跟他撒娇,甚至抱怨一下,问他能不能不去,他也不会生气的,但是她没有。 “机会难得,干嘛不去?” “一年也不是很久,再说了不是还能打视频嘛,就算你不去,留在a市,也照样要实习,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跟你出国大差不差。” 高善予向来是理智和平静的,她有不舍,但那是他的前途,他的梦想,如果换作是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奔赴。 在她这里,爱不是两个人的共同沉沦,而是彼此都能熠熠生辉。 宋时年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难得温柔缱绻:“好,那你要是想我了,随时打视频。” ...... 出国那天,宋时年是和整个课题组的人一起去的,就没让高善予去机场送他。 两个人在校门口分别,七月的骄阳把地面晒得滚烫,迎面而来的风都是热的,把人糊得晕头转向。 “你照顾好自己,晚上尽量别一个人出学校。” “生病了要及时去医院,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都可以去找罗彬,我跟他打过招呼了。” “最重要的是,早睡早起,别熬夜,好好吃每一顿饭,知道了吗?” 虽然宋时年知道自己说这些会被嫌弃啰嗦,但这也控制不了,几乎是他的一个本能。 “知道,快上车吧,别让大家都等着你。”高善予催促道。 宋时年长舒了一口气,而后转身,分别真特么难受啊。 “阿年。”高善予趁他还没上车,又喊住了他。 “嗯?”宋时年转身看着她。 她手指圈住木质的钥匙扣晃了晃,那个“年”字在阳光下一笔一画连同纹理都很清晰。 宋时年这一刻心跳骤然加速,他大步流星向她走去,而后紧紧拥抱着,高善予抬起手,有规律地轻拍他的后背。 有时候,拥抱比亲吻更动人。 她低声说:“晓看天色暮看云。” 他忽而轻笑一声,问:“然后呢?” 高善予说没有然后了,叫他赶紧上车,别耽误了时间。 宋时年坐上靠窗的位置,恋恋不舍地跟她挥手作别,直到车子远离,看不见她的任何身影,才将手放下。 他知道: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她只说了前面半句,还说他是傲娇鬼呢,简直五十步笑百步。 第46章 怕我抢你女朋友? 宋时年出国之后和高善予就没怎么有时间联系,因为有时差,两个人空闲的时间也总是对不上。 还是一个星期后,高善予才有时间和宋时年视频聊天。 刚说了不过三分钟,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突然出现在画面里,长得跟洋娃娃似的,她用不算纯正但还算流利的中文喊了一声:“宋时年,老师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知道了,一会儿就去。”宋时年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然后又继续跟高善予说话。 高善予挑眉,笑得很有深意:“哟,了不得,身边这么多美女呢?” 宋时年求生欲这一下就窜上来了:“虽然我们打的是跨洋视频,但请你不要开国际玩笑,你都不在我身边,哪来的美女?” 金发碧眼的美女听见他们的对话,给宋时年翻了个白眼,然后随意往屏幕瞅了一眼,却没想到一下就被高善予给吸住了眼球。 “我帮你陪你女朋友聊天,你快去找老师吧,不然他要发火了。” 宋时年想看高善予眼色行事,没想到她一个劲儿地点头,看起来巴不得他快点走,他也就只好把手机留下了。 “你好,我叫艾莉,你叫什么名字?你长得很漂亮。” “我叫高善予,谢谢你,你也很美,像森林里的精灵。” 两个人都被彼此夸得心花怒放,高善予一下就从慢热型人士变成了社牛,跟艾莉像亲姐妹似的,聊得不亦乐乎。 宋时年回来的时候,发现她们居然还在聊,他在一旁佯装咳了两声,艾莉瞥了他一眼,“你男朋友来了,我不跟你聊了,拜拜。” 说完之后,还对着屏幕来了个飞吻,才把手机还给宋时年。 “一会儿把你女朋友的微信推给我。” 宋时年看了眼屏幕里高善予那温柔似水的微笑:“......” “刚才跟我聊天怎么没见你笑那么开心,还飞吻,啧啧啧。” “你又没人家艾莉长得好看。” 拜托,谁不喜欢看美女啊。 傲娇鬼一听,脾气上来了,非得让高善予也给他来一个飞吻才善罢甘休。 挂掉视频之后,宋时年准备把高善予的微信推给艾莉的,转念一想,又及时刹住车,给艾莉发了条信息。 宋时年:【能不能问问你的性取向?(没有窥探你隐私的意思)】 艾莉:【what?】 艾莉:【你不会是怕我抢你女朋友吧?】 宋时年没回答,但看她这反应应该没什么问题,就很利落地把高善予的微信推给她。 有一说一,他确实怕啊!!!女朋友太漂亮太优秀了,他小心点准没错吧。 ...... 后面的时间里,有些事情,在悄然发生,悄然改变。 宋时年和高善予联系的次数也不算频繁,尤其是高善予,似乎变得异常忙碌。 宋时年都是算着时间,确定她那边是午休或晚上休闲的时间才给她打电话,但有好多电话她都没接上,好不容易接上了,还没说上几句话,她就说有事情要挂电话了,声音沙哑,难掩疲惫,宋时年心疼她,也不再多说些什么。 12月16日那天,是宋时年母亲的忌日,他好不容易跟医院那边争取了两天假期飞回来。 也是在这天,寂静无声,人人沉睡的墓园里,他悄悄躲着,听见了宋时岁说的话。 每次她总要让宋时年先走,单独留下来,说要跟母亲说一些女孩子间的秘密,说完出来之后眼睛就红肿得不像话。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宋时岁一直觉得母亲是因她而死,是她害母亲没有生命,害爸爸失去妻子,也让哥哥从小没有母亲的关爱,她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在颤抖,带着愧疚和自责,眼泪直直砸在地板上,也砸在宋时年的心里。 他很想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她是在所有人,包括母亲的满怀期待中出生的。 虽然母亲很早就离开了,但宋寂成对他们无微不至的关爱和严厉的教育并存,他和宋时岁也可以没事拌拌嘴,这个家还是能给他一种幸福感。 可这是她努力想要隐藏的情感,他又害怕说破,把情况弄得难堪。 心里似乎有大片大片暗黑的云,厚重压抑,他觉得喘不过气来,温度也一点点下降,周身寒气侵袭,手冻得没有知觉。 他此刻很想要热的麦香牛奶。 从墓园回来,他开车到了学校,打了三四次高善予的电话,她也没有接,于是他联系了方宜,她说高善予前几天回北城了。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高善予给他回了电话。 “你在哪里?”学校并没有放假,他实在想不明白高善予为什么突然回北城了。 “有点事情,请假回家了。” 宋时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听得出来她并不打算细说她的“有点事情”,既然她不愿意说,那他尊重她。 “阿年,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宋时年下意识蜷了蜷手指,强压抑自己内心的燥郁和不安,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异样:“嗯,你说。” “我之后大概要在北城这边的医院实习,毕业考核的时候再回去。” “那你是在考虑当中,还是已经决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宋时年坐在车里,狭小的空间安静得过于诡异,手表指针转动的“嗒嗒”声落入他的耳朵,喧嚣个不停。 “我也是...前两天才决定好的,不是故意瞒着你,想着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告诉你的。” “你不能主动给我打电话?”一股苦涩感在宋时年口腔蔓延开来,一直攀爬到他的五脏六腑,他忽而轻呵一声,低沉地道:“也是,你也不怎么主动给我打电话。” “那我不是想着你实习很累很辛苦嘛。” 宋时年最终没告诉她自己回了国,他也没想到自己在母亲的忌日千里迢迢回来,压抑悲伤的情绪无限蔓延放大,和女朋友半年没见,这样的时刻他很想要拥抱她,但是却突然被告知,她接下来要回北城。 也就是说,他好不容易从国外实习满一年回来,还是得继续和她异地一年。 但这还不是他最在意的点,她要是想回去,他也做不到拦着她,可是她完全没有提前跟他说。 她一个人就走完了考虑的流程,直接给了他一个答案。 这几年里,他们基本没有吵过架,宋时年都快忘记生气是什么感受了,但那一刻他真的觉得有一股气憋在心口,不上不下的,偏偏自己还一点发泄办法都没有。 “阿年,我...对不起...” 高善予知道他生气在意的点,生活太琐碎了,她当时真的没有办法考虑到方方面面。 “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问题,我知道可能这对你来说一时间无法接受......” 宋时年感觉心脏突然坠了一下,揉了揉眉心,赶紧出声打断她:“说什么呢,我没有。” “你照顾好自己,我还有半年才回来,到时候去北城看你,还有,就是因为我很累很忙,所以需要你的电话,明白吗?” “好,我明白了。” 宋时年见她这样更不忍心对她生气了,只得无奈叹息一声。 见不到朝思暮思的人,他也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家去了。 晚饭的时候宋时岁在房间里睡觉,餐桌上就宋时年和宋寂成父子俩。 宋寂成看了一眼楼上,有些担忧。 从她懂事点的时候起,每次母亲的祭日,她从墓园回来就是这个样子了,把自己关在房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吃,然后第二天一早又恢复以往的样子。 儿子以前倒是不显山露水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异常沉默,脸上的表情也臭得很。 “你跟岁岁吵架了?”宋寂成放下筷子,悄声问。 “啊?爸你这从哪得出的结论?她现在嘴皮子厉害得很,我哪里敢跟她吵。” “那是因为你妈妈的事情?想她了?” “也不全是,爸你别操心了,我好得很,放心吧。” 宋时年只是心里莫名其妙觉得很乱,太多思绪交织在一起,宋时岁的话语,高善予的抉择,还有母亲离开时一些记忆深处的迷糊画面,全在同一天袭来,斩不断,理还乱。 宋寂成也不再多问,叮嘱了几句他在国外要注意安全。 第二天一早他就又得飞回医院那边了。 宋时岁昨天睡得早,很早就起了床,眼睛还是肿的,头发也有点乱糟糟。 “哥,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 她有察觉到宋时年好几次想开口跟她说话,但最后又憋回去了,甚是奇怪。 什么时候他还别扭起来了? “没什么,想说你头发太乱了,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宋时岁举起手机对着屏幕随意拨弄了两下,不是很在意,乱就乱吧,在家里需要注意什么形象。 “我去机场了,你...算了...你别想一些乱七八糟没有的事情。” 宋时岁不知道他意有所指,以为他就是随口这么念叨一句,语气欢快地应承着:“哦,起落平安!拜~” —— 【小蜜有话说:虽然漂亮的艾莉暂时只有这一个镜头,但是有名字的一般都不简单~请记住她~(别慌!是正派角色) 预计下一章要虐了,害怕的宝贝可以囤一囤,等我多更几章~信我!就虐几章而已!个位数!】 第47章 及时止损 之后的半年时间里,高善予也确实经常主动给宋时年打电话,两个人的感情看起来没受什么影响,该聊什么还是聊什么,也会一起连麦看电影,最爱重温的依旧是《大话西游》和《泰坦尼克号》 表面上看两个人都在很努力维持这段关系,但高善予实际上是分身乏术。 她的生活秩序被打乱,陷入一团乱麻,很多东西她已经没法再去顾及到了。 在这段过程里她很累很累,既没有得到任何一点儿慰籍,也没有给他提供任何他想要的情绪价值。 宋时年回国的时候,只用了一天安顿好大大小小的事情,第二天买了机票直飞北城,想给高善予一个惊喜。 一下飞机他就迫不及待地给她打了电话。 “你猜我在哪?” 高善予听他语气很是雀跃,隐隐约约有女声广播传来,有些不敢相信地开口:“北城?” “真聪明,所以我要去哪里才可以寻到我的紫霞仙子?” 高善予看了眼安排,正好下午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请个假。 “你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发个定位过来,我去找你吧。” 宋时年眉眼含笑,给她发了极星酒店的地址和自己订的房间号,发完之后竟然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紧张。 到了酒店之后他先洗了个澡,看了眼时间正好是吃午饭的时候,想着高善予赶过来应该没有吃饭,又就着她的喜好点了外卖。 ...... “叮铃——”房间门传来清脆响亮的一声,宋时年放下擦头发的毛巾去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高善予明媚漂亮的脸。 许是因为来得急切,额头和鼻尖沁着一层薄薄的汗,脸颊粉嫩,像是落日余晖的霞光映照下的樱花,甜蜜醉人。 他呆愣了好一会儿,直到高善予开口问他是不是傻了,他才回过神来把人紧紧搂在怀里。 “想我了吗?” 高善予淡声应了一句。 想啊,怎么会不想,她搭的公交车,下车站点离这酒店还有一段距离,她就这么一路跑来的,她就想这么跑着跑着,一直跑进他的怀里,和他紧紧相拥。 可是当他这么问出来的时候,她又不敢像从前那样大胆而热烈地回应了,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宋时年把她拉进房间,把门关上的同时顺手又把人抵在了墙上,手掌护着她的脑袋,正准备吻下去,却被她推开了。 宋时年此刻发现了她情绪的异常,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她眼里就不是与许久未见的恋人相见的那种喜悦和兴奋。 “怎么了?不开心吗?” “我只是有点累。” 宋时年没再继续,搂着她到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 高善予此时才有精力注意到这个房间,一看就是顶级套房级别,豪华宽大得不像话。 门外铃声又响起,说是送外卖的。 宋时年把外卖拿过来,两个人一时间都选择了沉默,高善予有意让氛围没那么冷,笑着吐槽:“虽然你有钱,但一个人也用不着住那么大的房间吧,好败家噢。” “没事,这酒店我发小他们家开的,照顾照顾他家生意。” 高善予:“......”人家都开这么豪华的酒店了还缺你的照顾吗。 “你要是觉得一个人住浪费,今晚就留下来陪我。” 高善予正在打开饭盒的手一顿,而后抬眸对上他一双坦然自若的眼睛。 “不行。” 宋时年被气笑了,怎么看他就像看一头饿狼似的。 “想什么呢,这么久没见,就多陪陪我,这也不行?”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有话想说,但终究没有开口。 气氛有片刻的尴尬,宋时年觉得有些难受,虽然一年没见,但他从来不觉得对她的感情有什么变化,而她似乎对他有一些...冷漠? “没事,你不想的话......” “可以。” 吃完饭后,高善予带着他到附近逛了一圈,熟悉一下,想着晚上要留在酒店,没有换洗衣服,就打算去商场买一套。 本来是想买一套就撤的,但宋时年似乎比她兴致还高。 “糕糕,你试试这件?” “这件好看。” “这件也很适合你。” 高善予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他推进试衣间换衣服。 她极力表示自己的衣服还挺多的,再买就放不下了。 宋时年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然后趁着她进试衣间换回自己衣服时,把刚才她穿过的都买了下来。 高善予一出来就看见他两手提着满满的购物袋。 宋时年也不理会她嗔怒的眼神,数了一下,特别满意地道:“七套,刚好一周不重样。” 嗯,每天穿着他买的衣服,这样就能更容易想他了。 离开服装店,宋时年又主动拉着她往礼品店走去。 “你爸喜欢什么?” 高善予“啊”了一声,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 “来都来了,顺便拜访一下未来岳父。” 宋时年说完,注意到她的表情有些小纠结,他知道她家里的情况。 “你放心,你那个什么继母,你不搭理,我肯定也不搭理,但你爸那边总不能不管吧。” 高善予觉得心中有一股热流淌过,他总是这样,最大程度顾及到她的情绪。 如果可以,她很想一直留在他身边,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她也会觉得轻松惬意的。 可也正是因为他总是这样,她没法给出回应的时候,会觉得很痛苦很愧疚。 他那么好,应该被好好爱着的...可是她好像做不到了... “我爸...他现在不在北城。” 高善予其实话只对他说了一半,至于为什么不在北城,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宋时年听她这么说也没继续追问,“行,那之后有机会再去,现在回酒店吧。” ...... 晚上的时候两个人相拥而眠,房间里很安静安静,静到可以听到彼此交融的呼吸声。 高善予其实还是第一次跟宋时年抱在一块儿睡觉,除去异地这一年不算,之前在一起两年,他对于她除了亲吻,其他方面都很克制,其实亲吻也很克制,就是安安分分地吻,看着她有些呼吸不过来就及时停下了。 他的胸膛过于温暖,心跳声像是有节奏的音乐律动,她想贪恋地往他怀里靠拢,但又一股无形的力量阻碍着她。 “糕糕,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这一天下来,宋时年不是没发现她好几次的欲言又止,他选择尊重她,如果她不想说,他不会强迫。 但现在好像无论说与不说,都让她产生了不太好的情绪,所以他还是决定问一问,或许说出来了,他还能有办法解决。 “阿年,你以后想在哪个城市生活?” “a市啊。” 这是一个宋时年根本不用思考的答案,他从小到大在那里生活,宋寂成和宋时岁是他唯二的亲人,朋友也大多数在那儿,他从没想过要离开他们去另外一个城市。 “嗯,a市很好,我也喜欢。”高善予低声回应。 一个很美的南方城市,冬天不像北城银装素裹,但春天的时候雨绵绵,万物复苏,灵而生动。 夏天的时候骄阳似火,白日燥热灼人,但天空蓝得纯粹,软白的云朵聚集成一大片,似乎很低很低,触手可及。 这个城市没有沙尘暴。 只是偶尔会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但她从未害怕过。 因为她有一个晴天一样的少年。 她也很喜欢很喜欢这个城市。 但也只能是喜欢了。 ...... 宋时年在北城呆了三天就回去了,一是高善予要去医院实习没有空,二是他研究生导师夺命连环call,喊他回去干活。 后面的时间里两个人也一直没有机会见面,偶有假期宋时年说要去北城,也被她拒绝了,只说她在忙,走不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已经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了,每次聊天都不欢而散。 但其实也不算争吵,就是宋时年单方面觉得憋屈,每次给她发消息她要么看起来回复得很敷衍,他抱怨两句,她也没什么话好说,就这么冷着。 宋时年觉得有必要聊聊这个问题,但从电话里能明显感觉到她语气的疲惫和不耐。 而且像是故意要惹他生气似的,明知道他不喜欢听什么,还非得那么说。 “糕糕,我的意思是我能理解你,但是你也得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啊。” “阿年,或许我们应该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 宋时年一下给整懵了,以为自己是幻听了,还特意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一眼屏幕,确实还在通话中。 “你说什么?” “感情的维系要靠两个人共同努力的,对不起,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你在付出,我没办法给你回应,你这样很累,我也很累,我们......” “高善予。”宋时年打断她,怕她继续说下去,有些话一旦说出来,不管是不是一时的气话,都有些伤人心。 “我现在没跟你开玩笑,很严肃地告诉你,你这么说我不高兴了。” 电话那头高善予沉默了很久。 她不知道到底如何对待一个人才称得上“好”。 高尽帆倒是常说她对他挺好的。 她自己不这么觉得。 但她知道爱情里应该需要对等付出的。 即使不是对等,也不应该让一方永远在付出。 她不能这样的。 太自私了。 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回应。 只能是让他及时止损了。 —— 【小蜜有话说:在回家的列车上更新的这一章~ 虽然内容有点难过,但一想到就快回到家了还是很开心的(\\u003d^▽^\\u003d)】 第48章 我的未来规划里没有你 宋时年觉得这两年的异地恋是导致他们感情进入平淡期的主要原因,但其实高善予知道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来自于她,无关乎距离。 两条路她必须选择其中一条,她像是溺水之人挣扎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与他反向而行的那条路。 “阿年,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对吗?” 宋时年知道,他也不想装傻充愣说不知道。 “我知道,我最近是不是让你觉得很烦?那这样,我不说了,你想什么时候联系再随时联系我好不好?别说气话。” 高善予知道自己的烦躁和疲惫不是来自于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在说气话,这反而是她极度清醒和理智之下做的决定。 后来几次她也试图谈起这个话题,但宋时年都刻意回避着。 “宋时年,我现在真的给不了你想要的,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好,我一直在向你输出负面的情绪......” “糕糕,我没有想要什么,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是人都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实习的压力是挺大的,不用太为难自己,我也不觉得你的情绪很负面,你有任何想发泄的都可以跟我说的。” 她在情绪失控的边缘,他则一直是情绪稳定的中心。 高善予有时候都不明白,明明他之前还会因为一些他不认可的事情跟她生气,为什么现在她都这样了,他却一句重话都不跟她说? 这样使得她心里的愧疚感越发深重。 他那么好,不应该被这样对待的啊。 宋时年则是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异常和不受控制,她本来就处于一个容易崩溃的边缘地带,他觉得要是自己再说什么重话,无异于把人往悬崖下推。 虽然他安慰高善予说,她带给他的情绪并不负面,但这种滋味还是很难受也很无力,像夏天从空调房里走出来,热浪将人席卷,呼吸不上一点儿清新的空气。 他以为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等她实习结束好了,等她回来他们结束异地就好了,但没想到事情这么不如他所愿。 ...... a市医科大学临床医学本科生不用写毕业论文,也不用答辩,但是有毕业考核,高善予回了学校提交自己的实习证明,参加毕业考试,最后顺利拿到毕业证书。 毕业典礼那天,她穿着学士服站在人群中,在远处看不清人的五官,只有清一色的服装,她并不突出,但宋时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和高善予视线交汇的那一瞬,他招了招手,高善予想用尽自己的全力跑向他,但脚下像是被灌了铅,每挪一步都费劲得不行。 “糕糕宝贝,毕业快乐,拍照结束了吗?” 宋时年见她秀气的眉毛微皱,神色难掩落寞和悲伤,以为她是因毕业而不舍难过。 他伸手将手背覆上她的额头,几缕碎发在皮肤上轻轻擦过,有点痒。 “小花朵被晒蔫了?”他在用自己的方式逗她,想让她开心一些。 高善予猛然想起大一时那个让人心动的雨夜,他也是这样将手背覆在她的额头上,看她有没有发烧。 他还给她唱了《hey jude》 闪电划过,夜空亮如白昼,滚滚惊雷在耳边炸响,那是她第一次对这些没有那么恐惧,因为耳边回荡着他低沉温柔的歌声。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宋时年的声音将她的回忆打断。 “阿年,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 他本来的规划是等她毕业了就求婚,但听她的语气过于抱歉,最终还是揉揉她的脑袋安慰道:“没事儿,不想去就不去了。” 仔细想了想,他也觉得有点不合适,她刚回来,很多事情还没处理好,他们之间也还存在一些小问题,需要再多沟通沟通。 高善予深吸了两口气,缓缓开口: “我是想说,我要回北城。” 是要回去,不是想回去,她又决定好了。 “所以呢?”宋时年手不自觉地握紧,再握紧,关节处泛白,憋屈又无力。 “我之前有试图跟你说这个事情,但每次都被你打断了,当面说,说清楚些也好。 我在来的路上想了很久,你有一个很好的家庭,没有太多的顾虑,所以你的理想是高于现实的,但我不是,我是被生活推着往前走的,我没法和你一路并肩同行。 我们有尝试过了,这两年来的滋味并不好受,我以后要留在北城,异地两年或许能熬,那三年五年呢,一辈子呢?你的家人和朋友都在这里,我不能自私地要求你跟我一起。” 同样,我也很抱歉,我不能自私地选择留在这里。 “对不起,我没有能力再继续给你情绪价值和关心陪伴,我也不想你弄得这么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时年怎么还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他确实是从来没想过要离开a市,他从小在这儿长大,重要的人和最熟悉的一切都在这里,一辈子的异地也不现实,但他以为她会留在这儿的,她以前说过自己想留在这儿的。 “那...那你给我点儿时间,你要是实在想回去的话,我这边读研结束了也可以去北城那发展,我知道这段时间我们是有点小矛盾,但这不是相处过程中很正常的事情吗,我没觉得这会影响到我们的感情,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你都可以跟我说,总会解决的。” 高善予攥了攥手指,看着他的眼睛,毫不迟疑地开口:“我知道你不想离开这儿的,我不要你委曲求全,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不想你等,不想再耽误你的时间,根本就不是我离不离开的问题,是我的未来规划里没有你。” 这一刻宋时年只觉得猝不及防,自己也很可笑,他眼尾倏然变得猩红,像是暗夜里困顿的猛兽,一触即发。 他已经规划好了和她的未来,她却说她的未来规划里没有他。 “所以,我打算跟你求婚,你打算跟我说分手,是吗?”他声音低哑得不像话,各种消极的情绪顷刻间快速积蓄着,像一个巨大的雪球,但凡雪崩了,他就被吞噬得骨头都不剩。 高善予咬了咬唇,指甲无意识地嵌入掌心皮肤,她在心底告诫自己要冷静,理智的分析和赤裸裸的现实告诉她,她没有冲动的资本。 “阿年,结婚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不是单单两个人的事情,我们不合适,你会遇见更适合你的人。” “那你说说什么叫合适?我们哪里不合适了?什么叫更适合我的人?我觉得你就是天底下最适合我的人,但在你看来,我并不是这样,对吗?” 宋时年觉得自己已经徘徊在悬崖的边缘,他企图抓住一个东西支撑自己不会像流星一样下坠陨落,他处于崩溃的边缘,可是她好像永远那么平静,她怎么能如此平静。 “高善予,你说分就分,那这些年的感情算什么,一场笑话吗?你玩得开心吗?” 高善予漂亮的眸子盯着他,神情坚定:“我没有,我一直都很认真,而且这两年里我们有两年都不在彼此身边,很多事情都会改变。” “我不同意,除非你告诉我,你不爱我了。” 这是他唯一的感情经历,除了不爱,他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挡两个人在一起。 为什么彼此相爱的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啊。 她忽而又垂眸,浓密乌黑的睫毛盖下,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不想说这么违心又伤人的话。 “不管你信不信,我对待这段感情是全心全意的,但不是有爱就能够在一起,等你冷静下来了,就会想明白我说的话,我们不合适,我确实没办法说出口,也不想伤害你。” “你现在就不是在伤害我吗?”宋时年已经极力压制自己,但最终还是理智溃散,近乎绝望地喊了出来。 两个人一同陷入沉默,宋时年一直没有给出一个回复,他脑子很乱很乱,像迷失幻境的孤影,找不到任何出口。 “对不起,我明天就要回北城了。” 宋时年怔怔地看着她,忽而轻呵一声,无尽悲凉与落寞:“所以,是爱过,但也没多爱,说不要就可以不要了,是吗?” 还真是一刻也不愿意多停留,她是铁了心要将这段感情画上句号。 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凭什么她就能云淡风轻镇定自若地跟他讲着所谓的现实,他就一副要失控抓狂的样子。 他骨子里也是一个骄傲的人啊。 “行,放手,我还能缠着你不成。”他语气缓和下来,却染上了一层冰凉。 “高善予,你爱去哪就去哪,从今以后,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宋时年说完转身就走了,高善予看着他的背影,在日光下被斜拉得很长很长。 湛蓝的天空宛若一张纯净的巨型画卷,有飞机飞过,尾气喷出一条笔直的洁美的线,不断延伸至远方。 飞机踪影消失在辽阔的天际,高善予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将视线收回。 这又是一个大好的晴天。 可是她失去了那个晴天般的少年。 第49章 别再打他的主意 第二天上午,车站里三个人抱着高善予,哭得稀里哗啦。 当了快五年的室友,现在高善予要回北城,田汁和曾瑶瑶也都分别要去不同的城市,只有方宜还留在a市,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不舍。 从没有人跟高善予这么道别,之前的每一次毕业,她都很潇洒地一个人走了,如今是真的感到了不舍,也觉得青春年岁里,能遇见一群可爱的女孩,真的很幸运。 尤其方宜哭得最惨。 因为她知道高善予跟宋时年分手了。 呜呜呜好突然,她的cp竟然塌房了!!! 这简直是双重打击!!!什么人间疾苦啊!!! “好了,不哭,以后常联系就是了,祝愿我的三个小可爱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高善予拿出纸巾,手忙脚乱地给她们三个人擦眼泪。 “有机会再聚,呜呜呜......”方宜扔紧紧抱着她不肯撒手。 田汁和曾瑶瑶见那边已经开始检票了,只好上手把她拉开:“高高,你快去吧,一路平安。” “嗯,再见。” ...... 列车轰鸣进站,高善予上车寻到自己靠窗的位置坐下。 比起飞机,她一直更喜欢坐火车,虽然坐的时间长会腰酸背痛,但她很享受看着沿途的风景从窗外掠过,一路变化个不停。 列车还没行驶出a市,城市公路上下交错,如银灰的绸带无尽蜿蜒,绿化带上的树枝丫嫩绿,坠着小巧玲珑的花朵,像是繁星点点,江上那座熟悉的大桥,笔挺矗立,也隐隐约约从树叶缝隙中透出。 追风赶月莫停留。 可是高善予此刻无比想为眼前的一切停留。 高中毕业的时候她不懂他们为何如此不舍,时光注定在流逝,人注定是要往前走的,要奔赴那一座座春山。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他们真正不舍的,是那些有重要的人存在的时光,她以前从未有过什么重要的人,自然能潇洒说再见。 她此刻不是在追风赶月,也不知道能不能奔赴属于自己的春山,但宋时年的春山明朗,她相信他一定能奔赴。 他是那样阳光灿烂的人,身上所有的气息都纯粹,眼睛澄澈明亮,从不吝啬自己的笑意,傲娇得可爱。 所以她不忍心让他卷入她烦琐的生活,她也害怕高锐会对他无穷无尽地索取,这些原本就只是她一个人该承担的。 她也万万没想到,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人生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名为自卑的情绪。 他没什么羁绊,是要迈大步往前走,一心一意实现他的理想信念的,可是她被生活牵绊着脚步,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没办法和他同频共振了。 夜越来越浓郁,列车被包裹在一片墨色之中快速行驶,耳边是乘客们的交谈声、列车的广播声交织在一起,窗外的景色已经难以看见,偶有路灯闪过,刺得她眼睛一酸。 温度也在慢慢下降,她拢了拢自己的外套,喝了一口温水,却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远离了晴天,留下的可不就是这黑暗与孤冷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已经蓄满了眼眶,她轻眨眼眸,一颗滚烫的泪水滴在手背上,灼烧感从皮肤一直传导到心里,像是要把心脏烫出一个洞来。 终于,泪水不受控制地决堤。 坐在对面的一位中年男人看她哭得伤心,又强忍着没有发出哭声,看起来很是让人心疼,就给她递了张纸巾。 “姑娘,你是去外地工作吧?哎我女儿每次离家去外地上学的时候也像你这样,但长大了,总得出去闯一闯自己的天地不是,做父母的也会不舍,但总归是希望孩子走好自己的路,你要是想家了,有空就常回来看看呗。” 高善予接过他的纸巾点了点头,但没办法发出声音感谢他。 离家吗?可她现在是回家啊,为什么会这么伤心难过。 ...... 高善予回到北城,从车站出来。 人流将她裹挟,她独身一人处于这茫茫的世界之中。 众人在她身边步履不停,行色匆匆,她立在原地看了半晌,就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梦。 是梦吧。 那个叫宋时年的少年,是梦里的人吧? 太不真实了。 那些怀抱和温暖、安慰和亲吻、关心和保护。 她真的曾经拥有过吗? 有些人生来幸福,有的人注定孤独。 她向来认为自己是在一条孤寂的路上从黑走到亮的人。 她并不觉得悲伤,反而极其适应这种孤独,并自认为乐在其中。 遇到他,是生命中最美丽的际遇。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那样晴朗的人,不应该出现在她枯败的生活里。 ...... 从车站出来,她乘坐地铁回家放置行李。 路上手机一直响个不停,短信电话不断,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除了看见高尽帆,还有几个并不陌生的面孔。 高尽帆此前一个人的时候还有些害怕他们,但看见高善予的那一刻突然又不害怕了。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过去,张开双手挡在高善予面前。 “姐你别怕。” 高善予轻嗤一声,搁这演电视剧呢? 她伸出手轻轻将他拨到一边。 对面三个男人双手抱胸看着高善予,为首的很健硕,痞里痞气的,手臂上印着纹身。 高善予也看不懂那纹身的图案是什么。 只觉得乌漆嘛黑的,丑得离谱。 这人品味真差。 男人舌尖抵了抵下颚,开口质问:“高锐呢?” 高善予冷声道: “不知道。” “不知道?他是你老子你会不知道?别在这儿跟我装。” “别找了,他快不行了,有事烧纸。” 高尽帆听到高善予这番话被吓得不轻,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手无意识地发抖。 高善予“啧”了一声,刚才没想那么多,只是想打发走他们,没想到倒是把自己人吓到了。 她敲了敲高尽帆的脑袋:“愣着干嘛,报警啊。” “报...报过了...” 青天白日,公共场合之下,他们倒也没打算怎么样,为首的男人恶狠狠的眼神在高善予和高尽帆身上来回转动,最终抬起手用食指指着他们,放了句狠话: “父债子偿,找不到他,你们就等着。” 随后就大摇大摆离开了。 高尽帆待他们走后才反应过来,慌乱地抓住高善予的手臂,声音轻颤:“姐...爸真的快不行了吗?昨天不是还好好的...那我们赶紧去医院啊...” 高善予:“......” “骗他们的。” “这些人和来追债的不是同一拨人,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高尽帆深吸了好几口气,这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没有...就是...看起来挺凶的。” 半小时后两个人一起去了医院,高锐刚做完常规治疗,半躺在病床上,姜淑敏在一边给他削苹果。 听见动静,高锐抬了抬眼皮,目光先是落在高尽帆身上,停留数秒之后再转到高善予身上。 高善予注意到了,但她早已经不在意这些了,不冷不热地陈述着: “之前联系的那两家医院,给出的答复也一样,不建议手术。” 高锐微微颔首,话题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你那个男朋友,跟他相处得怎么样了?依我看,要是他家庭条件还可以,对你也不错,你们今年就可以结婚,这样你也......” “他怎么样跟我没关系,我和他分手了,你别再打他的主意。” 高锐听到她这么说话火气涌上来了,眸中流过一瞬的惋惜,紧接着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又慢慢愉悦起来。 “分了就分了吧,我之前有个客户还有份合同没签,你到时候去帮我签一下,小帆年纪小,懂得没你多,他去我不放心。” “知道了。” ...... 宋时年火气上头,嘴硬答应了分手,三天之后渐渐反应过来就后悔了,他买了飞往北城的机票,除了手机和必要的证件,什么也来不及拿,就这么横冲直撞地去了。 可是落地之后打她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所有信息也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了回响。 事实上,高善予原来的联系方式被追债的人知道了,她不堪其扰,回到北城立刻去办理了新的号码,原来的就停用的。 新的联系方式也只给了一些以后联系得到的人,这里面,自然不包括已经分手的前男友。 宋时年漫无目的地在北城走着,偌大的城市里,他不知道她在哪里,去了北城医科大学的门口,被保安拦在门外,等了一天,去她实习过的医院晃荡一圈,天色渐晚,他知道自己应该见不到她了,又失魂落魄地回了a市。 罗彬安慰他说,毕业季常言道也是分手季,不就是分个手吗,没谈恋爱之前他不也照样过得很好。 是啊,不就是分个手吗?他为什么要让自己那么狼狈。 从机场出来,已经晚上十点,他打了罗彬的电话:“出来喝酒。” 语气全然没有了平时的张扬和恣意。 罗彬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二话不说就去了他给的地址。 酒吧内的光线很昏暗,耳边是驻唱歌手动情的歌声,台下一片忘我的欢呼和呐喊,喧嚣热闹的世界里,他在角落坠入一片孤寂。 他没有很爱喝酒,也是第一次来酒吧,像是不打算清醒,他一直不停地往嘴里灌酒。 “宋时年,别喝了,想进医院是不是。”罗彬看他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喝越猛,不得不制止他。 他一把拍掉罗彬的手,仰起头又喝了半杯,胃里隐隐有灼烧感。 可是疼痛不会此消彼长,胃痛了,心口还是在痛。 “你说她有没有心啊,说分就分,说走就走了,甚至一点儿缓冲的时间都不留给我。” “呵,电话不接信息不回,给她厉害得,真就一点儿也不管我的死活。” “我他妈准备等她毕业了就求婚,她跟我说分手!你说说,这种行为是不是耍流氓!” 宋时年发泄完之后也不喝酒了,趴在桌子上,眼神迷离。 安静了好一会儿,他又坐起来,瘪着嘴,委屈巴巴,像个得不到糖的孩子。 “她不要我了,我都说了让她等我,我可以去北城,但她说她的未来规划里没有我,走得那么干脆,一点儿都不带留恋的,我有那么差劲吗我!” 说完之后,彻底安静了,醉得不省人事。 “喂你别睡啊,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宋时年眼皮都不抬一下。 罗彬只得打开他的手机,翻找着通讯录,打了宋时岁的电话。 宋时岁接到电话,发现对面不是宋时年的声音,怔了一瞬。 “妹妹,我是你哥的朋友,他喝醉了,你家在哪儿呢?我送他回去。” 她压低声音跟罗彬说了地址,还嘱咐他到的时候不要摁门铃,给她发信息。 这要是把她爸吵醒,知道他醉得不省人事,指不定第二天他就被扒皮抽筋了。 第50章 紫霞仙子飞走了 罗彬把宋时年送到家的时候,他已经清醒了一点,宋时岁蹑手蹑脚地给他冲了杯蜂蜜水,拿进房间的时候发现他正靠着床坐在地上,眼神还是很迷离,拿着他那根黑色的手绳,手指轻捻上面黑色圆润的珠子。 “哥,你怎么喝成这样啊?” 宋时年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杯子被他随意放在地上,玻璃和地板碰撞的声音在这深夜里尤其空荡。 “宋时岁,我的紫霞仙子飞走了。”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撕心裂肺,他只是声音低沉平缓地叙述一个故事。 可是一听他的语气就会知道,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宋时岁不解,她知道他喜欢看《大话西游》,喜欢紫霞仙子,但也不至于因为一个看了好几遍的电影情节难过成这样吧。 “哥,要不你去看看新的影片吧,这么多电影呢,别老在一部电影里看得要死要活的。” 宋时年听到她这番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她,眼眶红得吓人,像是努力隐忍克制着什么。 “我说的是,我分手了,你未来嫂子跑了。” 宋时岁:什么!? 漂亮嫂子,她还只看过一眼照片呢!!不是说这周带她回家里吃饭吗?怎么就分手了? 她本来还想说:“我都说了,说话要温柔点好听点,对人要体贴,不然我嫂子很容易被你吓跑的。” 但是她看见宋时年突然把脸埋在了膝盖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她不敢说了。 她哥居然哭了。 “...哥,分分合合是人生的常态嘛,虽然我是觉得挺可惜的,但你也不要过度沉浸在悲伤里,像这样酗酒肯定是不行的。” “其实以你的条件和咱们家的条件,你以后找对象应该也是不难的,分了只能说明你们有缘无分,或许你的真爱还在未来,你要振作一点儿。” 宋时岁没想到自己劝着劝着,他哭得越发厉害了,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平时那么乐观积极开朗,现在坐在地上蜷成一团哇哇哭,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宋时年也是觉得真特么邪门,他仍记得跟高善予表白被拒的那个梦,他当时就说自己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么点儿事坐地上哭,他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 但是现在他根本控制不住,什么狗屁骄傲和自尊,全因为她变得稀碎。 动静不小,宋寂成也从楼下上来,房间里一股浓郁的酒气弥漫,他看见自己儿子这副模样一时有些凌乱。 宋时岁“嘘”了一声,把她爸拉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这种时候他更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你哥什么情况?” “好像说分手了,他这个人要面子了,咱们也不用特意去安慰他,就别在他面前提这件事惹他伤心了。” 第二天早上宋时年很早就起来了,与其说是起床,倒不如说一整夜没睡,宋时岁看着他除了神色疲倦一些,好像也没什么异样,跟她说话语气都挺正常的,只是对于昨晚的事情绝口不提。 宋时岁还以为宋时年是听劝了,振作了,过了几天,她逐渐发现了不对劲。 起因是她躺在沙发上被什么东西搁着了,结果一看是他的车钥匙,拿起来丢给他的时候忍不住吐槽了一下:“哥,你的车钥匙怎么在沙发上啊,你自己都天天丢三落四的,还好意思说我。” 宋时年闻言,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就把钥匙放好了。 换作之前,宋时岁吐槽一句,他也必定要反过来教育她几句的,这么平静的反应还是第一次见,但宋时岁也没太放心上。 结果后面几天也都是这样,每次说到他什么不好的时候,他都是“嗯”一声,没了下文。 “哥,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宋时岁怀疑他是不是那天喝酒给喝失忆了。 宋时年像看傻子一样看她:“你怎么这么闲?上了大学没作业吗?” “那我说你,你怎么不反驳我了?你...你平时不都是我说一句你还十句的吗?” “没什么好反驳,你说的挺对的。”他声音低沉,神情忽然变得很落寞,像是暗夜里摇摇欲坠的烛火,只有微弱的光亮,仿佛风轻轻一吹,光就灭了,整个人就会变得黯淡无光。 那天晚上他痛哭的画面配合着眼前的情景,又钻入宋时岁的脑海,跟平时那个自信张扬,永远一张笑脸的哥哥简直是两个极端,她突然鼻子一酸,眼泪也蓄满了眼眶。 “对什么对啊......” “呜呜呜...哥我错了,我瞎说的,你别这样,都不像你了,我之前不也经常嫌弃你,你不是还挺自信的嘛...” 宋时岁特别害怕这是他变消沉悲观的前兆,听说很多人分手了走不出来,最后发展成抑郁,那就难搞了!! “你哭什么,我又没骂你。” “就是因为你不骂我。”宋时岁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我今天大方,你想骂我就骂吧,我不还嘴,你别把自己给整抑郁了。” 宋时年:“......”这孩子怎么还上赶着找骂呢? 他扯了几张纸巾往她脸上一糊:“好了别哭了,自己擦一擦,我今天就是看在天气好的份上,不跟你计较,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你哥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抑郁这两个字。” ...... 傍晚的北城,一家西餐厅里。 高善予皱眉看着对面三十多岁,头发满是发胶,脸上泛着油光,嘴里滔滔不绝的男人,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我希望最好是今年就能结婚,明年要孩子,你生了孩子之后就在家照顾着,平时就做饭,做家务,不用去上班,我不想你太劳累,赚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就听我妈安排,她走过的路多,总是比你要有经验的。 还有,我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婚后还和别的男人有来往,所以你需要跟身边的异性断掉联系。 善予妹妹,你觉得怎么样?” 高善予被他这一声称呼给恶心到了,差点没把刚才吃的东西给吐出来。 然而男人却依旧一副高高在上,洋洋自得的模样。 “对了,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会给你们家三百万的彩礼。” 高善予冷哼一声:“你在说什么笑话?” “谁给你的自信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娶个老婆就是为了给你生孩子做饭打扫卫生?有几个臭钱就真以为全世界女人都会围着你转?” 男人脸色微变,没想到她会是这个态度,看到她照片的第一眼他就很喜欢,而且她愿意来,难道不是也有这方面的意思吗? “还问我觉得怎么样,你身边没人告诉你,你非常差劲吗?”她强压着反胃的感觉开口。 “可是你爸说了......” “我被骗来的,什么都不知道,既然是我爸说的,那你去找他过日子好了,生孩子他不行,做饭做家务打扫卫生你倒是可以让他学一学,不过呢他重病在身,半截身子埋入土,怕是也学不来这些的。” 说完她起身打算离开,男人想上前拉着她,被她的一记眼神就吓退了。 “敢碰我一下就告你性骚扰啊。” “这个借用一下。”她拿走了桌上那份所谓的婚前协议。 憋着一路的火气回到家,正好人都在。 她一手将协议拍在高锐面前的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啧,草率了,手好痛。 “这就是你要我去帮你谈的生意?”她看着高锐冷声质问,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凌厉,似寒冰铸成的剑刃。 高锐见她一副逼问犯人的架势,也不由得怒火中烧。 “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想让你一个女孩子有个依靠。” “你是希望我有个依靠吗?还是看中了他的百万彩礼?谈的什么生意?卖女儿的生意是吗!” 高善予几乎是吼了出来,她说话向来是平静的,再生气的时候也是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诛心的字句。 就连得知高锐生病了也不安分,得罪了人还欠一屁股的债,她的联系方式被追债人知晓,不停地遭受骚扰的时候,她也没有这么生气。 “你胡说什么!我是你爸!而且养你这么多年,现在家里出事,你帮衬一下难道不应该吗!?” “你还知道你是我爸啊?你有把我当你女儿吗?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投资产品,你渴望从我身上得到回报罢了!家里出事?你不知道这些事全是你一个人惹出来的吗?” 高尽帆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眼里满是惊奇错愕,怎么昨天还相处得挺好的,说话也和和气气,今天就一副要打起来的架势。 “小予,你爸他......”姜淑敏硬着头皮开口,想让两个人的氛围缓和一下。 高善予向来不喜欢跟她有什么交流,出声打断她:“别说了!” “把房子卖了吧,我和高尽帆可以住校,先把你的烂债还上一部分。”她从口袋里拿出银行卡,本来想给高锐的,转念一想又塞给了高尽帆。 “这张卡里是我存下的生活费,工资,还有这些年的奖学金,只能拿去给他交医药费,知道吗?” “你说得对,是你养我,供我吃喝供我上学,你完成了抚养我的义务,我也得尽到赡养你的责任,这是道德和法律层面的事情,从情感上来说,我们没有父女之情。 我向来觉得父亲、爸爸应该是很庄重与亲切的称呼,从小到大,你对我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除了钱你还给过我什么?可是我有发泄过一句不满吗? 我把你当父亲的啊,我喊你喊的是爸爸啊。 可是你呢?为什么每一个我需要你的时刻你都不在,选择性死亡是吗? 所以,以后别再说你是我爸这种话了,听着挺讽刺的,就当我是欠了你一笔债的陌生人吧,我会还的。” 三人对这番话大吃一惊,一时间皆没有言语。 她看了眼高锐的脸色,还是那般气愤,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一丝的反思和愧疚,她本来还有好多话想发泄,忽然间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改变不了什么的。 “我先回学校了,医院那边我会联系的,你最好安分点,别再惹事。” 高善予说完没给任何人眼神就直接走了,高锐听到“你最好安分点”的警告,气得脸都绿了,“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对着她的背影狂怒:“你这是不孝!还想跟我断绝父女关系?反了你了!” 第51章 糖炒年糕,甜的?苦的? 高尽帆看着高善予离开的背影,才逐渐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爸,过分了。”他对着高锐有些失望地开口。 “你明白什么,我这是为她好,为这个家好!” “好什么?那是我姐自己的事情,只有她觉得好才算好,你觉得的不算。” 姜淑敏见外面已经完全天黑了,这边两个人又有吵起来的架势,推了推高尽帆:“去送送小予,她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不安全。” 高尽帆攥紧手里的银行卡,像一阵风般冲了过去,她这个人一般说走就走,干脆利落,再晚估计就追不上了。 但让他略感意外的是,她这次走得很慢,他还没跑出多远就看见她低着头,微卷的长发及腰,米色的长袖连衣裙在路灯下镀上了一层暖黄色的光,她像是散落人间的天使,在努力寻找一个回去的方向。 高尽帆快步跑了过去,这样的高善予看起来很飘忽,他害怕一眨眼就看不见她的踪迹了。 “姐,我送你。” 高善予没说话,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 高尽帆也是第一次这么硬气,直接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到前面的公园石凳上坐了下来。 “想说什么都可以,憋久了心里不舒服,我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当没听见。” 她抬头看着夜空,今夜月亮不见影,但星星多了许多,忽闪忽闪的,公园里有不少人在散步,遛狗的情侣,甜蜜的一家三口,携手同行的爷爷奶奶,还有一些人形单影只,戴着耳机,跟他们一样坐着石凳上。 她脑海如同电影幕布,记忆深处的画面一点点回放,她也感到很震惊,没想到自己还能记得这些,因为她平时从未想起过。 “你知道我为什么害怕打雷和闪电吗?高锐和我妈吵架吵得最凶的那天,就是这样恶劣的天气,我妈疯狂砸家里的东西,我当时很小,只记得我耳边轰隆隆的,很可怕,我一直哭个不停,然后他把我送去了邻居家,不让我看到这些场面。 第二天他们就去离婚了,他跟我妈争了我的抚养权,我妈后来没多久就生病去世了,所以我对她其实没什么印象,我只知道是高锐把我送去了邻居家,是他要了我的抚养权,那时候,我以为他至少还是在意我这个女儿的。 但后来我感觉并不是这样,他对你流露的关心很自然,对我却不闻不问,偶尔的关切只会让我觉得尴尬。 我想去很远的地方,在那里如果有人问我,为什么一个人,我可以说我是外地的,在外漂泊不都这样吗,很正常。 但我在北城,医生问我怎么这么小就一个人来看病,我要如实说吗?说我烧得脑子都糊涂了,我的亲生父亲明明开车半个小时就能从他觥筹交错的酒局饭桌那边过来,但在他眼里我远没有挣钱来得重要。 我没有说,我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我只能说是我想一个人来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事,都读初中了,也不小了,我自己可以的。 那时候我就知道了,靠谁都靠不住的,所以我很努力学习,我必须让自己变得优秀,我也很爱我自己,即使没有人护着我,我也不能让自己受委屈。 但优秀,也正好是他希望我的价值所在吧,之前他没生病的时候,就一直说让我毕业了回北城,我知道,他不是因为不想女儿离家太远,只是怕我走远了不回来了,那他就白养了我这个女儿。 他只是不爱我不关心我而已,但也养了我十几年,想要我回报他也无可厚非,过去的养育之恩,我会还给他的。” 今天知道自己被骗之后,高善予是很气的,她近乎失控,但刚才一个人走在路上,她忽然就想明白了,形单影只也没什么,有些东西得不到就得不到,爱也好,陪伴也好,关心也好,她已经跋山涉水走到今天了,不再需要任何人做为支撑。 从前她都没有发泄出来,高锐想要从她身上得到回报,她可以理解,她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去回报他,只是会感到失落而已。 但今天,他是想要通过牺牲她而获得回报,她的心就彻彻底底死了。 “姐...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高尽帆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高锐确实关爱他,从他的角度来说高锐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姜淑敏也是合格的母亲。 但尴尬的地方就在这儿,高锐和姜淑敏给高善予带来了伤害,他又没立场去指责他们,却也是真心地把高善予当自己的亲姐姐,心疼她,甚至觉得有愧于她。 高善予敲了敲他的脑袋,力道不算轻:“傻,跟你有什么关系。” 高尽帆痛呼一声,抬手揉着头,嘴里嘟囔:“本来就不聪明,这一敲可别真给我敲傻了。” “姐,这个卡你拿着吧,你不是还要上学吗?” “你不会是其实已经不读了,然后骗我们的吧?我也才大一,有的是时间,能出去兼职挣钱,你要当医生,本科学历不好当,你千万不要冲动,事情还没到这个地步。” 高善予揉了揉太阳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脑子里会不会戏太多,我又不傻,当然有给自己留一些钱,好好读你的书,操心什么。” 说着就强行拿过银行卡,给他塞了兜里。 啧,好霸道,不愧是她。 “我们走吧,送你回学校。”高尽帆起身伸了个懒腰,石凳真硬啊,屁股都坐疼。 反正不赶时间,他们闲散地往公交车站走去,走着走着,高尽帆发现身边的人没了影儿,立马着急忙慌地回头。 高善予停下了脚步,亮晶晶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马路对面的一家年糕店的招牌。 “等我一下。”高尽帆嘱咐一声,就往那就家店走去,回来的时候递给她一个软软糯糯的年糕:“给,糖炒年糕,吃甜的心情好。” 高善予拿起来咬了一口,香甜软糯的口感顿时在口腔蔓延,可是心里想着某个人给她送钥匙扣的画面,吃着吃着,又不受控制地掉眼泪。 他曾说,她可以是所有人的高高,但希望能是他一个人的糕糕。 他曾说,没有人喊他阿年,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她自认为天生泪腺不发达,多难过多感人的时刻都基本不会掉眼泪,这段时间好像要把以前没掉过的眼泪补回来般。 苦涩感将她完全吞没,现在在他眼里她应该特别坏特别不识好歹吧,这么好的一个人,她最终还是没有选择他。 高尽帆可以说是目瞪口呆,眼前的画面冲击力太强了,他不敢相信一向冷静自持,强大镇定的高善予还会有这种梨花带雨的模样,脆弱得让他有些不适应,平时谁让她难过了生气了,哭的不都是对方吗? 刚才不是已经冲高锐发火了,把他脸都气青了吗? “姐你别哭啊,你要是还不解气,就打我一顿。”高尽帆顿了几秒,又咬着牙开口:“要不然...要不然你回去再骂一次也行。” 高善予吸了吸鼻子,止住眼泪,拖着哭腔道:“一点儿都不甜,苦死了!” “那别吃了,给我吧,我扔去前面的垃圾桶。”高尽帆伸手就要去拿过来。 高善予侧过身子躲开,“不许扔!信不信我把你扔垃圾桶。” 高尽帆持续懵圈中...... 不是说苦吗?怎么还一个劲儿往嘴里塞? 救命,女人好难懂啊! ...... 那天宋时岁劝过宋时年之后,他也觉得自己挺窝囊,分个手而已,还把自己搞成这样,她说不定在北城吃香的喝辣的,他干嘛要在这儿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重点是宋时岁和宋寂成最近三天两头问候他,他出门一趟几乎就每隔两小时打一次电话,好像生怕他想不开似的,宋时年也不想他们担心,慢慢地就想明白了。 虽然不能一时很快走出来,但还是一天天在好转,宋时岁以前觉得他总是跟自己斗嘴,关键她还斗不过,很烦。 但是消停了这么一大段时间,她竟然浑身不舒服不习惯,不过最近又能回她个两句三句的,她心情顿时舒畅起来,不禁想自己是不是有点什么毛病,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了才觉得痛快? 总之,能看见宋时年重新振作起来,在她面前自恋臭屁,她还是很欣慰的。 都说人一忙起来就没有闲心想七想八了,宋时年给自己加大了学习量,每天不是实验室做实验,就是泡图书馆看书,或者去医院实践,从早上起来忙到晚上睡觉,除去吃饭时间基本没有停歇,反正也没有谁要他陪要他惦记了,所有时间都花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说不上来享受,但他自认为适应得还行。 直到有一天他偶然看见了一个人手里拿着那款麦香牛奶,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寝室楼下的那棵桂花树,正是秋天好时节,桂花嫩黄娇小点缀在枝头,如繁星点点,香气四溢。 他曾在这里等她,等她从对面的小超市给他买一瓶热的麦香牛奶,热的时候拿来暖手,温的时候就喝了,还可以暖胃。 等她从寝室下来,他的目光会第一时间锁定她,晨曦之中她每次都美得让他停滞呼吸三秒,惊艳过后牵着她的手,一起去食堂吃早餐。 可是现在他等不到她了。 为什么她要那么决绝,为什么她眼里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语气也丝毫没有的起伏,用最平静的姿态说着最伤人的话,末了还说她其实不想伤害他的。 无所谓了,会过去的吧,都会过去的。 时间问题罢了,他可是宋时年啊。 第52章 医者不自医 北城,小雨淅淅,街道被细密的雨水洗礼,似有泥土和花朵的清香在空气中萦绕。 高锐的病需要持续治疗,追债的人也越来越没有耐心,已经追到了她的校门口,也闹到了姜淑敏的单位,她因此失去了工作。 现在仅靠那一点儿所剩不多的积蓄维持,跟亲戚朋友借了一点儿,七拼八凑的,也只够一小段时间的医药费。 她和高尽帆目前是家里唯二的经济来源,高尽帆是尽孝,但她不算,她觉得自己顶多算还债。 不是还追债人的债,而是还她欠高锐的债。 卖了房子搬家那天,邻居李阿姨看她面容憔悴就劝她退学,她知道李阿姨是好心,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但她辛辛苦苦挣钱还债就是为了心无愧疚,以后的生活能安安稳稳地过下去,所以她不甘心放弃自己的前程。 她总觉得自己可以的,再撑一下,再坚持一下。 梦里会经常梦到某个人明朗温暖的笑脸,他指腹轻抚着她的脸颊说:“我在。” 这样第二天起来似乎又浑身充满了干劲。 白天在学校埋头学习,下午去给别人当家教,那小孩跟陈逸昊比起来也太闹腾了,动不动就发脾气,撕试卷,她叹了一口气又得继续哄着他学。 家教结束之后就匆匆搭公交车赶去饭店上班,本来一开始是应聘服务员的,但她炒菜的手艺不错,后厨忙不过来的时候老板娘偶尔也让她炒几个菜,会给她加钱。 在饭店一直忙到晚上十点,赶着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学校,有时候会有几个人,但大多数时候只有她和司机,车厢空荡荡,寂静无声,一来二去,司机都认识她了。 “姑娘,你这每天晚上忙啥呢?我看你每次一上来就把头靠在窗户那儿睡觉,很累?” “嗯,我在做兼职。” “你是医科大的学生吧,哎呦你们学生学习也很辛苦的,如果不是很有必要还是别去兼职了吧,还是身体重要啊,我就干开公交这一件事都觉得累。” “我知道的,谢谢您。” 人生在世,有太多身不由己,她也想停下来,但她拼不过生活,没有资格停下来。 回到学校的寝室,接近晚上十一点,导师说给她发了邮件,让她尽快修改好论文,她又只得打开电脑开始忙活,一直到凌晨两点,她才去床上躺着。 很累,但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黑暗将她裹挟,小小的单人宿舍里连空气都是混浊的,跟她的生活一样。 她闭上眼睛强行关闭自己的大脑,她也想好好休息,因为第二天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她去完成。 但睡着睡着又觉得很冷,她不由得把被子再裹紧了一点儿,像茧蛹一样把自己包裹起来,还是没有感到温暖,但好像多了一点儿安全感和慰籍。 明明二十多度的气温,为什么觉得像在冬天? 拿出体温针一量,原来是因为体温升高到了三十九度。 吃药对她来说作用不大,但这个点儿她也没力气去医院了,所以还是艰难地爬起来吞了一颗药,喝了半杯水。 第二天一早还是没退烧,去医院打了针,刚好也是周六,她平时都这个点儿去看高锐,面对他的冷嘲热讽,说她不孝,说她自私,说她不知好歹,那么好那么有钱的男人都不嫁。 高尽帆吼他两句叫他别再说了,他连着高尽帆也一起骂。 高善予只当他是病糊涂了,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跟他计较,心已经死了,他说什么都刺痛不了她了。 “姐,你别管他了,我送你回学校吧。” “不用,钱还够吗?” “姐,你别操心这事儿了,我妈和我也......” 高善予打断他,听到他这么说就知道是不够了,“你们的是你们的,我的是我的,我不想欠他什么,一点儿也不要有。” “我走了,你看着他吧。” 她说她习惯一个人独处,其实是因为周六周日她还得去酒吧上班,不回学校,怕高尽帆担心,她没有说实话。 高尽帆最终听了她的话,没有起身追过去送她,这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如果他追过去了,拼了命也会保护好她,那她就不会受伤了。 ...... ...... 六年后的除夕夜。 宋家的年夜饭桌上,宋时岁正贴近江凛安的耳朵,和他悄咪咪吐槽:“你是怎么忍受我哥的毒舌的?” 江凛安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眼中一片温柔。 宋时年将他们的互动尽收眼底,不满地问:“不是,你们两个悄悄谈些什么呢?” 宋时岁转过身,有些得意:“谈恋爱呀,不行吗?” 宋寂成和宋时年皆是倍感欣慰。 两个人结婚的时候没什么感情,也可以说,江凛安单方面暗恋,宋时岁不讨厌江凛安,但也没到喜欢的地步,单纯觉得他人挺好。 现在听到宋时岁说他们在谈恋爱,自然也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宋时年心里是高兴的,但嘴上依旧不饶人:“谈恋爱就谈恋爱,别在我面前腻腻歪歪的膈应我。” 可恶的小夫妻,还没两情相悦的时候就一起挤兑他,现在还要在他面前撒狗粮,还有没有天理了。 在斗嘴这件事情上,宋时岁才不会让他赢一筹。 于是她故意将话题引到了宋时年身上,这几年来,愣是一直单着,她未来的嫂子,连个影儿都没有! 宋寂成也催促他,这都快三十岁了也不着急一下,还叫江凛安多帮忙劝着点。 江凛安正在帮宋时岁剥虾,不走心地应了一句。 晚饭过后,宋时年拉着江凛安在阳台喝酒,他说他其实早就看出来江凛安喜欢宋时岁了,当初没拦着宋时岁跟他结婚,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心里的一块儿石头也终于落地。 江凛安想起宋寂成的话,也提醒他赶紧把人生大事提上日程,别一心忙工作。 宋时年在他走后又开了一罐啤酒,站在阳台吹了许久的冷风。 外面万家灯火闪烁,红红的灯笼挂在街道上,明亮温暖。 这些年来他身边也有不少的异性,但都仅限于学习和工作。 他是心外科的医生,但医者不自医,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心动的能力,却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治愈。 ...... 北城。 高善予和高尽帆也正在一起吃饭,其实高善予也没有邀请他,他自己屁颠屁颠就跑来了。 “你不跟你妈吃年夜饭,跑我这儿来干嘛?” “我这刚出差回来,她就说不等我了,已经回老家抱我舅舅的大孙子去了。” 一年前,高锐因为疾病的折磨,离开了人世。 那天姜淑敏和高尽帆一左一右地拉着他的手哭了很久。 高善予表情冷淡地站在病床前,但眼眶还是红了一些。 紧接着又觉得沉重的肩膀终于丢了些重量,说她无情也好,心冷也罢,但那一刻她是真心觉得,她太累了。 像风雨飘摇中一棵孤独疲惫的草,或许再继续下去,她也坚持不了多久就要倒了。 曾经有很多很多次,她都在想,是不是她一直沉睡下去就好了,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好留恋的,糟糕透顶。 但每次有这种想法的时候,看一看外面的太阳,望着某一个城市的方向,她又觉得自己可以坚持。 这个世界还是有很美好的人和事物存在的。 葬礼结束那天,姜淑敏把剩下的所有的钱都转到了一张卡里拿给高善予,但她没有要。 “那本来就是我还他的。” “本来之前高锐就是我们之间唯一的必要联系,都过去了,我不至于恨你,但自始至终也没有接受过你,既然他不在了,以后就不用再联络了。” 高尽帆在转角处听得一清二楚,心蓦地一沉,在她离开的时候大喊了一声:“高善予。”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因为她刚才的那番话,他不敢再喊姐了,他们之间的唯一联系,好像也只有高锐。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你刚才说的...不用再联络,也包括我吗?” 好吧,如果包括的话,他还可以卖惨,装可怜样什么的他最在行了。 高善予弯眸,笑骂了他一句:“连姐都不喊了?居然敢直呼我大名,我看你是皮痒欠揍了吧。” 高尽帆:呜呜呜姐,我的亲姐,我唯一的姐。 所以从那之后,他们也时不时聚在一块儿吃个饭什么的。他总感觉她一个人太孤单了,学校里还是有很多单身年轻的优秀男老师的,让她看上了也可以稍微主动着点,别端着。 高善予每次听了也就是敷衍着他说好,实际上根本没往心里去,不然她肯定不至于单到现在。 今年,高尽帆是不劝她了,却被她反将了一军。 “你怎么还没找女朋友啊,你妈这么着急回去抱你舅舅的大孙子,给你的暗示还不够明显?你没有女孩追吗?是不是人家姑娘都懒得搭理你啊。” 她语气里多少带了点挑衅,报复,纯纯的报复! 高尽帆:“......” “呵呵呵...要不你给我介绍?” “得了吧,我不想祸害人家小姑娘,你这么话痨,谁忍得了哦。” “那我不是职业使然吗,干的就是这说话的活。” 他在大学的时候就因为声音好听,当了主持人,然后又被一位配音导演相中,慢慢地就做起了职业配音演员,但没有签公司,都是以个人合作的形式,他还没有遇到很喜欢的公司,签了之后虽然机会更多,但选择权会少得多。 虽然说这和自己的专业毫不相干,但反正他对自己的专业也没有很热爱,当初是被调剂进去的。 高善予嘲讽地笑了笑,没拆穿他,他这分明就是性格使然,没干这行之前话也很多。 ...... 后面的生活,高善予也依旧基本是三点一线,在学校讲课,实验室做研究,回家休息。 一直到四月中旬的时候,北城医科大学和a市医科大学有为期两个月的教师交流学习活动,只有一个名额。 高善予交了申请书并且成功获得,领导看她本科是在a市医科大读的,在那边适应起来比较容易,工作效率也会高些,而且她的能力很强,这个名额她即使自己不争取,领导也会劝着她争取的。 这当然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但除此之外,高善予知道自己藏了私心。 她也想回去看一眼。 以前从不会有这种想法,离开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她向来适应得很快,过去的任何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好留恋的,除了这个城市,和...... 但也只是想看一眼。 没有带任何期盼,也没有任何幻想,她清醒地知道什么是过去和现在。 只是没想到,她再次回到那个熟悉的南方城市,从机场出来拦了辆出租车准备前往学校,却在路上遇到了车祸...... —— 【小蜜有话说:下一章就重逢啦~ 分手之后的内容没有写很多,也几乎是片段式的,留了些悬念,有些地方可能说得不太明白,在后续的章节里都会慢慢说清楚的~】 第53章 她为什么去当老师了? 【温馨提示:宝贝们这里接的是第一章的内容,如果不记得了可以倒回去看看哟~】 “我去!宋时年!你猜我看见谁了——”罗彬从进他办公室的门就开始喊,正趴在桌上休息的宋时年被他吓得直接弹了起来,罗彬走到他对面坐下,突然就想到了什么。 “好啊,我说你为什么主动帮我查房呢,原来你知道高善予在那儿?” “我说你声音能不能小点儿,把我吓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罗彬眯了眯眼睛,心里已经有了笃定的答案,答非所问,很可疑。 “哎,反正你现在也没对象,我看你这么些年也是没放下人家,不如把人追回来。” 宋时年手里正转着笔,听见他这么说手指一抖,笔“咔哒”掉在桌面,而后又滚到地上。 罗彬一脸玩味:“你慌什么?” 呵,笑话,他有什么好慌的。 “追什么追,当初人家先抛弃的我,我现在还贴过去,脸还要不要了?” 罗彬哼哼了两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以前在急救队的时候,他和方宜高善予也相处得不错。 后来高善予离开,回了北城,虽然没了联系,但当初一起做志愿活动和吃饭的革命友谊还在。 这些年他跟方宜因为是同行,也偶有联系,不至于生疏,所以三个人一见面就互相聊了不少,他可是知道了不少信息。 他就不信,宋时年不想听。 “想知道她来a市干嘛吗?两天早餐,我就告诉你。” 宋时年嗤笑一声,看了他一眼,淡声道:“我不想知道。” 憋死你,看你说不说。 罗彬:这货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真不想?”罗彬不死心地开口。 宋时年这回根本不搭理他,直接打开电脑看起了资料。 “行吧行吧,我告诉你,她现在是北城医科大的老师,来这边出差的,就下了飞机往学校去的时候,遇上了车祸。” 宋时年滑动鼠标的动作顿住。 “老师?她为什么去当老师了?” “哟,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你自己问她呗。”罗彬觉得自己扳回一局,冲他挑了挑眉,得意地离开了。 宋时年揉了揉眉心,烦躁地把电脑关上。 她不是说她想当医生的吗?为什么会去当老师了? ...... 两天之后,陈逸昊捧着一束花和一篮水果,一进门,高善予就忍不住吐槽:“昊哥,这花就算了,好丑。” 他脖子往后缩,低头看了一眼,脸上有些不敢相信:“很丑吗?我帮我老婆送的,她这阵子比较忙,说有空来看你。” 高善予表演了个一秒变脸。 “呀这花真好看,快放着吧。” 陈逸昊:“......”女人变脸,果然比翻书还快。 他的老婆文思韵,就是那时候说想让高善予也给她补课的,年级第三的女孩,两个人前不久刚到法定结婚年龄,火速领了证,可以说是英年早婚。 这些年来,遇上些不确定的事情,比如专业和学校的选择,生涯的规划,还有备考学习的经验等等,他们都会向高善予请教,所以对他们来说,高善予更像是他们人生的导师,会在他们迷茫的阶段很细致负责地给出一些实际的建议,不仅有朋友之情,更多的是一种敬佩和感恩。 毕竟,一日为师,终生为姐。 他能有今天,高善予给他补课并且耐心劝告是有不小的功劳,否则他可能真的就仗着自家有钱,浑浑噩噩摆烂度日,最后一事无成了。 陈逸昊拿出一张很精美的请柬给她:“我们的婚礼记得来,到时候能出院了吧?” 高善予打开看了一眼时间,半个月后,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需要躺那么久吗? “你盼我点儿好吧,我应该过个几天就能出院了。”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他便离开了。 宋时年刚好查完房,回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年轻男人的背影从高善予的病房出来。 路过病房门口的时候发现门没关,眼神不小心瞥了一眼里面,发现高善予已经睡下了,桌子上多了一束花。 呵,这花可真丑。 ...... 高善予这些天恢复得还不错,她只是头部受了伤,手脚都行动自如,虽然跟学校那边说明了情况,领导让她先好好养伤,但因为自己的缺位,原本定好的合作课题研究只能暂时落到a医的那位老师肩上,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给他发了条短信表示歉意。 趁着罗彬来查房,她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能出院,罗彬看了她的各项指标和伤口愈合情况,说再过两天就可以。 话音刚落,门外就敲起了敲门声。 “请进。” 一个陌生的男人,戴着银丝边框眼镜,一身黑色衬衣搭配西装裤,衣服下摆塞进裤腰,腰身很细,整体透露着一股儒雅温和,成熟沉稳的气质。 他手里提着礼品,看了看罗彬,而后视线又落到高善予身上。 “你好,请问是高善予,高老师吗?” 男人声音温润如玉,听着很舒服。 高善予眼里带着些疏离,她并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但还是礼貌地点点头:“我是。” 男人听见她肯定的回答,脸上笑意浮现,很温和:“你好,我是徐岸洲,听说你受伤,本应该早点来看你的,但工作原因一直没有时间。” 高善予了然了,徐岸洲,就是要跟她一起工作一段时间的那位老师,三十三岁,比她早工作了几年,在她眼里算是前辈。 “噢,原来您就是徐老师,不好意思啊,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的。”他将东西放桌上,两个人并不熟悉,他不打算多待,只是以后要一起工作一段时间,该有的礼数得到位。 “那高老师我就先回去忙了,祝早日康复,期待我们后续的合作。” “好,谢谢您,再见。” “他是谁啊?”罗彬随口问了一句。 “医科大的老师,算是我暂时的同事吧。” 好家伙,罗彬直觉不妙,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单身,反正看起来挺成熟有魅力的,是不少女孩会喜欢的类型。 查房结束后,约着宋时年去食堂吃饭,他假装不经意地提了一下:“现在我们母校的男老师,颜值都这么高的吗。” “我今天去查房,遇见了高善予的同事,啧啧啧,俊朗成熟有气质,说话也彬彬有礼。” 宋时年脑子里蹦出了上次见到的那个男人的背影,基本可以笃定和罗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上次那个看背影就知道年轻得跟大学生似的。 呵,离开这么多年,她在这边人缘还挺好的啊。 罗彬见他一言不发地吃着饭,又继续添柴加火:“喂,她过两天可就出院了,到时候就去跟那帅气男同事工作去了。” 宋时年压抑着烦闷把筷子放下,和餐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安静吃饭。” “你看你这人,一边说着吃饭,一边又撂筷子。” 就差把“口是心非”写在脸上了。 第54章 医生关心病人? 高善予准备出院当天,方宜过来接她,本来学校有给她安排教师公寓的,但方宜现在也是自己一个人住着,两个人感情好,又这么久没见了,小姐妹住一块儿,能聊的话题太多太多,简直不要太快乐!! 宋时年中午出去吃了个饭,回医院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碰见他们。 陈逸昊跟文思韵也来了,主要是他上次选的花太丑,他老婆说要自己亲自选一束,祝贺高姐出院。 高善予接过花,满眼欣喜:“还是思韵眼光好,这花比他选的漂亮多了。” 宋时年离得不远,自然也听见了,原来这么丑的花是这小子送的。 “姐——”虽然这些年跟宋时年是没什么联系,但陈逸昊看见他的时候,有一丝惊喜,下意识想喊姐夫,猛然又想起他们俩已经分手了,赶紧住嘴。 但宋时年的眼神已经和他对上了。 他思来想去,又只好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年哥。” 宋时年也大大方方地走过去,跟他寒暄起来。 “好久不见。” 宋时年对文思韵是没有什么印象的,不过文思韵还记得宋时年,当时看着他们俩的互动,她还觉得好甜蜜好幸福,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后来会分手。 陈逸昊牵起她的手跟宋时年介绍了一下:“我老婆,文思韵。” 宋时年有些意外,挑了挑眉:“结婚了?祝你们幸福。” 方宜在一边看着,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这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她的塌房cp, 一个直接无视对方,另一个也捧着花恨不得将自己的脸埋进去,塌得那么彻底,呜呜呜好心碎。 但宋时年仿佛能听见她的心声似的,下一秒就将视线对准了高善予。 额...准确来说应该是那束将她的脸完全挡住的花。 “花粉容易传播细菌使伤口发生感染,你的伤口没有完全恢复,作为医生我并不建议你把花直接贴脸上。”他淡声开口,听起来情绪没有什么起伏。 高善予闻言“咻”地一下把花放下来,两个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交汇一瞬,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好...我知道了,谢谢。” 宋时年视线挪开,对其余三人微微颔首:“我去上班了。” 陈逸昊跟文思韵心领神会,对视一眼,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 方宜和高善予一起回到家,收拾好东西后坐在沙发上闲聊,医生的话不能不听,花已经被方宜放在了阳台。 “高高,你觉不觉得,宋时年还是很关心你的?” 高善予正喝水,听她这么说险些被呛。 “不觉得,就算有,医生关心病人也很正常。” 高善予觉得,看他那天冷淡的态度应该是要么已经放下了,要么就是对她还有那么一丝...怨念? 总之,都过去那么久了,说不定他也已经遇到了合适的人,刚才只是他出于职业素养的善意提醒罢了。 方宜暗自叹息了一声,如果高善予以后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她作为姐妹肯定会祝福,但是磕不动啊! 她只觉得他们俩有cp感啊!!! 第二天上午,陈逸昊又来了一趟医院。 本次行程目的:给宋时年送请柬。 “年哥,特意给你送来的。” “你小子行啊,够速度的,恭喜你们了。” 虽然昨天陈逸昊感觉他和高姐之间氛围有点怪怪的,但也不确定他现在是不是单身,要是他已经有对象了,自己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于是旁敲侧击了一下:“你看我都结婚了,你还一个人单着,这什么时候能有点苗头啊?” “随缘。”宋时年看了眼请柬上的时间,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空,如实告诉他:“不过先说好我真不一定能去,到时候如果工作忙,肯定走不开。” 啧,随缘,意思就是还单着,那他可就大胆点儿了。 “唉,我高姐可是说,一定会来的,不过我理解,你们工作性质不一样,你份子钱到了也行。” 宋时年把请柬放好,笑骂他一句:“你就惦记我的份子钱了是吧。” 陈逸昊:不是份子钱的问题!年哥你要抓重点啊!我高姐可是一定会来的!我高姐!一定!会来! “嘿嘿,我回去陪老婆,不打扰你工作了。” 其实他也不是回去陪老婆,他老婆忙着跟伴娘团选衣服,根本没空搭理他,他这么说只是想提醒宋时年:哎嘿,我有老婆你没有。 ...... 高善予今天去了学校,开始正式上班。 她的主要工作是跟这边的老师学生一起做课题研究,交流经验,然后再去讲几节课,感受一下这边的课堂氛围。 不过她上的是解剖学,很让学生头疼的一个科目,本来没想着课堂氛围能有多活跃,但学生们一见是个美女老师,精神头一下就上来了,上课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午休的时候她在校园里闲逛还有些恍惚,这里的一切好像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变化。 绿道上的树木依旧郁郁葱葱,很多情侣喜欢日落时分牵手在此散步,阶梯教室宽敞明亮,暖黄的日光从窗子斜照进来,洒在木质课桌上,摊开一片柔和与温暖,他们也曾怀揣着理想与希望,在此一起上过课。 走到寝室楼下,那棵桂花树依旧亭亭立在角落,只不过不是花开的季节,只有枝繁叶茂,没有金桂飘香。 他很喜欢站在树下等她,在看见她的那一瞬总会立刻扬起明朗的笑脸,走上前牵住她的手,说一些让她倍感肉麻的情话。 小超市里的货架陈列做了较大的改变,她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想要的那款麦香牛奶,但现在是五月份,并不提供热的。 她的愧疚心理告诉她不要再想了,自己先放弃的,有什么资格想,可熟悉的一切,目之所及皆是回忆,画面还是会如潮水般涌现。 后面索性也就不控制了,就回忆一下,又不犯法,她依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但心底有遗憾,毕竟是她唯一一段永远无法潇洒说再见的时光,贪恋一下也不算过分。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徐岸洲见她心不在焉,善意开口:“高老师,你身体如果还没恢复好,可以不用急着过来上班的,我这边忙得过来,没关系,不要有压力。”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我没事,就是刚才去逛了一下学校,有些感慨。” 徐岸洲知道她本科是在这里读的,点头表示理解。 “学校应该跟你在的那时候没多大变化吧?不过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是会容易勾起一些情绪。” 是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大概这就是他们现在的处境吧。 第55章 我们认识 一周后,高善予去医院复查,去拿结果的时候遇见了几个学校的学生在这儿实习。 其中有一个学生她还挺有印象,叫顾白。 起因是那天上课的时候,他没带课本,还敢坐第一排,被她点起来回答问题。 高善予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笑着说:“goodbye” 她还以为这小子胆那么大要say goodbye,想直接当她的面逃课。 结果他又补充:“照顾的顾,白色的白。” 但是提问的问题他脑子短路了一时回答不上来,就如实说了,他本来是要去医院实习的,听说学院里来了个美女老师,又刚好路过了,单纯想进来蹭节课。 教室里立马响起了哄闹的笑声,认真来上课的觉得有趣,同样来蹭课的觉得跟这兄弟志同道合。 顾白看见高善予,也有些惊讶:“高老师,怎么来医院了,身体没事儿吧?” “我没事,你们实习加油。” 顾白瞥见宋时年从不远处经过,宋时年是带着他们实习的医生,他还有些不懂的问题要问,但是宋医生的空闲时间比较难得,所以他看见的时候就赶紧先喊了他一声。 本来顾白想跟高善予打声招呼就过去的,但没想到宋时年主动先过来了。 高善予无奈地闭了闭眼,这医院也不小啊,怎么总是能碰到。 宋时年站到顾白对面,也就是高善予的侧后方,问: “怎么了?” 高善予还在一旁,顾白也没急着开口问问题,先给他们介绍了一下。 “高老师,这是带我们实习的宋医生。” “宋医生,这是我们学校的高老师。” 高善予尬笑了两声,往地上瞅了两眼,她又不会地遁,谁来给她挖个洞让她钻啊!! 她寻思着,反正他之前也一副跟她不熟的样子,要不就顺着顾白的介绍,假装认识一下吧,有这个想法之后就突然觉得自己好没原则,她以前做事情肯定不会这么不坦荡的。 挣扎两秒,算了,原则什么的不能当饭吃,先放一边吧,万一她说其实他们认识,结果他不愿搭理,那岂不是很尴尬。 她正想说一句客气礼貌的“你好”。 结果宋时年看了她一眼,而后又对顾白很平淡地说:“我们认识。” 高善予:嗯?? “嗯...对,是认识,挺巧的。”高善予笑着回应,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顾白感觉这两个人怪怪的。 认识,怎么也不说两句话?甚至都不看对方一眼。 看样子应该是认识,但不熟。 “宋医生,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去我办公室吧。” “那高老师我先走了,再见。” 高善予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 这种氛围太怪异了,她也从来没有在一个人面前会如此局促不安,什么时候她也变得这么胆小了?居然因为是自己先提的分手,见到他就心虚害怕,还下意识就想躲着他,不行,这绝对不行,她可是高善予,要自然一点!坦荡一点! ...... 下午,会议室里,心外科主任刚结束了自己的工作总结,他看了眼有些走神的宋时年,缓声开口:“我们跟医科大有一个合作项目,到时候他们会来医院这边,宋医生,就由你负责吧,他们的理论体系扎实,你们多互相学习一下。” 宋时年漫不经心地把玩手里的笔,不太在意:“主任,我的理论体系也很扎实,而且我在带实习生,忙不过来。” 主任仔细一想,也是,转而对另一个医生:“吴医生,那你来吧。” 吴医生手头还有更重要的科研项目要忙,虽然他也不想接手,但看主任的眼神也知道这是必须得应下了。 主任递给他一张表,上面是相关人员的名单和联系电话。 负责人:徐岸洲 高善予 两个人的名字是大号字体加粗并排放在一起的,很难不注意到。 吴医生轻声念了出来:“徐岸洲,高善予,嘿,这两个负责人的名字听起来还挺配的啊。” 宋时年不由自主抬起眼眸,往对面吴医生手里拿着的a4纸看了一眼,只不过以这个方位和角度,什么也看不到。 他手握成拳虚掩着唇,轻咳一声,看着主任,虽面不改色,语气却全然没有了刚才那般的推脱:“...主任,我想了一下,学海无涯,多花点时间跟他们交流学习一下,是个难得的机会。” 他想接手,吴医生那是求之不得,二话不说就把名单给了他。 “那就辛苦宋医生了。” 宋时年“嗯”了一声,抬手接过,大号加粗的名字赫然入目。 徐岸洲,哼,这名字也没多好听啊。 ...... 第二天,高善予和徐岸洲来了医院,主任带着他们去宋时年办公室,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高善予愣了一下,怎么又是他!紧接着还是有一瞬的心虚,随后又凭借强大的心理素质立刻调整过来。 “宋医生虽然年轻,但跟着参与了不少大手术,是我们心外科重点培养的优秀医生,二位有什么问题尽管和他研讨。” 主任挂上一脸慈和的微笑,简单交代几句就离开了。 徐岸洲主动朝宋时年伸出手:“宋医生,你好。” 宋时年跟他回握了一下:“你好。” 高善予有些纠结,自己是不是也该和他礼貌地握一下手啊? 对,要自然坦荡大方。 “宋医生,幸会。”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宋时年盯着她伸出的手,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整齐,没涂甲油,皮肤白皙,指节修长,他曾牵过很多很多次。 但掌心多了一道很长很明显的疤痕,几乎是从食指根部一直延伸到对侧的手掌根部。 宋时年看着有一瞬的失神,像是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刺了一下心尖,这么明显这么长的一道疤,绝不是小伤轻伤就能够留下的。 高善予此时也想起来自己手上的疤痕,有些不安地往回缩了一下。 宋时年回握住她的手,高善予手比较凉,但他的手却很热,很强烈的触感,高善予能直观感受到热正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她手上。 “高老师,幸会。” 他将手抽离的时候,高善予似乎感觉到他的指甲轻轻刮蹭了一下她的掌心,有些痒,她的心跳也因此乱了节奏。 徐岸洲见他们打完招呼了,温声道:“宋医生,我们可能需要一些复杂的心脏病手术案例的资料。” “嗯,但患者的隐私不能透露,等我整理一下发给你们。”他拿出那张名单,照着上面两个人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你们存一下我手机号,微信也顺便加一下,搜手机号就行,方便我传资料给你们。” 徐岸洲闻言低头在手机上操作起来。 他没换号码,高善予不需要存他的电话,他的电话一直躺在她的通讯录里,后来换手机的时候也是直接备份和旧手机一模一样的数据。 但她换了手机号后,连带着微信也换了。 所以她直接点开微信,输入他的手机号搜索添加好友。 昵称只有一个年字,头像是一棵绿色的充满生机的小树苗,也是他想对生命表达的敬畏。 她对此再熟悉不过,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什么也没变。 —— 【宋医生的内心小剧场: 宋时年:什么研究项目?啥活都派我?不去。 听到负责人有高善予...... 宋时年:都闪开!让我去!】 第56章 他有女朋友了? 午饭的时候,宋时年答应了请顾白吃饭,一段时间相处下来,顾白发现他其实没什么架子,甚至连年哥都喊上了,而宋时年也觉得他孺子可教,很喜欢他问问题的那股认真劲。 顾白去找宋时年的时候,高善予和徐岸洲还没离开,毕竟现在也是工作伙伴,宋时年就邀请他们一起去了。 徐岸洲是个比较安静的性格,高善予和宋时年目前的关系也不好开口聊些什么,等菜期间,基本上是顾白在活跃气氛。 徐岸洲接了一个电话,声音隐隐约约传出来,一听就是个女生的声音,他只很温柔地说了一句自己在和同事吃饭就挂掉了。 顾白看他的神态以为是他妻子,笑着道:“徐老师对师母好温柔。” “是家里人,不过不是师母,我还单身。” 顾白挠了挠头,对于自己莽撞的误会有些不好意思。 明明一直没怎么说话,宋时年却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仰头喝了半杯水,暗自腹诽,这看着年纪也不小了,居然是单身。 菜上齐后,高善予正想去夹她点的那道川香鸡柳,她还挺爱吃辣的,这川香鸡柳的色香味简直不要太诱惑。 然而筷子刚抬起那一刻,宋时年的声音也凉幽幽地响起:“高老师,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我认为不宜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高善予舔了舔唇,真的好馋!她已经清淡饮食快半个月了! “我前两天复查过,没什么问题,已经痊愈了。” 说完就想伸筷子过去夹,结果菜被宋时年快速挪到了他自己面前。 “我是医生。” 高善予觉得自己差点就郁结气闷了,啊对对对,你是医生,你说的有道理。 她只好将筷子转了个方向,去夹比较清淡的菜。 关键是,她点菜的时候他也没说不能吃啊!就非得等菜都熟透了,香味儿都飘鼻子里了,才来说不能吃! 想吃的不能吃,能吃的不好吃,要换平时高善予也不是不喜欢吃清淡的菜,只是连续吃了那么久的清汤寡水,食欲不振,看什么都觉得没胃口,所以总共筷子也没抬起来几下,只顾着喝水了。 宋时年看她碗里的饭几乎没少多少,蹙了蹙眉,忍不住开口: “高老师,你要成仙吗?” “啊?” “光喝水不吃饭?” 顾白也顺着宋时年的目光看了一眼她的碗,以为是女生减肥什么的,不吃米饭,就劝道:“高老师,你已经很瘦了,不用减肥的,健康最重要。” 高善予:“......” 她点了点头,也没做什么解释,夹了点儿菜勉强吃了几口。 宋时年叹了口气,把那碗川香鸡柳又重新摆到她面前,什么话也没说。 高善予顿时精神起来,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他只是想放回来,还是说可以让她吃。 “宋医生,可以吃吗?” “你看着办,别麻烦医生就行。” 其实他的意思是,少吃点,别又哪里身体不适进医院了。 结果高善予一脸认真:“反正不会麻烦你,我可以去急诊找罗彬。” 宋时年:“......” 怎么撞了一下脑袋把人撞得又傻又叛逆了? ...... 晚上十点,宋时年将资料整理打包好,点开和高善予的聊天对话框,将资料传了过去。 高善予也还没睡,以她对宋时年的了解,既然发给了她,应该就不会再动手发给徐岸洲了,所以她又将资料发给徐岸洲,同时建了一个工作小群。 然后给宋时年发了个“谢谢”的表情包。 高善予:【宋医生,以后工作的事情发群里吧,方便一些】 宋时年:【知道了】 高善予以为应该没什么事情了,放下手机打开电脑看资料,结果没过多久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又响了两下。 宋时年:【问个事儿】 宋时年:【手怎么弄的?】 高善予看见的时候完全是懵圈的,直接秒回了一个问号。 宋时年:【你,手】 虽简单粗暴,但高善予明白他的意思了,不过这人现在怎么跟打字要钱似的,她下意识抬起自己右手看了眼,他这是在关心她吗? 高善予:【你为什么问这个?】 宋时年:【好奇】 也是,这么长的一道疤,甚至她觉得有些丑,任谁看了都会好奇的吧。 高善予:【没什么,就是不小心被利器划伤了】 宋时年没再回她消息,想不明白,她也不是笨手笨脚的人,怎么还能不小心划拉这么严重的一个口子。 ...... 宋时岁最近去参加了一个设计师大赛,获得了冠军,比赛视频直接上了热搜,她和工作室的口碑和热度那是蹭蹭蹭地往上涨。 最后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她说感谢某人一直以来的鼓励和陪伴。 这个某人,指的是悄咪咪给了她一个惊喜,坐在角落里看比赛的江凛安。 但宋时年是个自信且不要脸的人。 当初宋时岁开鲸落工作室的时候,确实有他鼓励的成分在,他也帮着操心了不少事宜,所以很自觉地就把自己对号入座成了那个“某人”。 办公室里,他正在跟宋时岁打视频电话。 “可以啊,最后还知道感谢一下你哥,没白疼你。” 江凛安在画面外发出一声嘲讽意味极浓的嗤笑。 “谁?江凛安你别躲着,我知道是你,笑什么笑呢!” 与此同时,宋时年这边响起了敲门声,有人喊他:“宋医生。” 宋时年这时候是背对着门口的,但一听声音也知道是高善予。 宋时岁难得看见她哥脸上的表情如此复杂,三分慌张三分急切四分不知所措。 “不聊了。”他准备挂掉视频。 宋时岁以为他是在工作上遇到了什么急事,不敢再打扰他,说了一句:“拜拜,爱你哟~”就火速挂掉了视频。 女孩甜甜的声音传进高善予的耳朵,视频挂掉的那一刻宋时年抬了抬手,她瞥见了画面中的女孩,仅是一眼,也能看出她眉眼弯弯,红润的唇笑成了月牙形,漂亮可爱。 纵使高善予想过他或许已经遇到了合适的人,此刻心还是不可遏制地往下沉了一点儿。 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在她听来是如此的甜蜜,看来,他已经寻到了自己的幸福所在,这也是当初她给不了他的,现在这样,自己应该祝福他,不是吗? 对,祝福他。 这么一想,好像心情又好了一点儿。 高善予这边已经联想到了外太空,然而宋时年却只有一个想法: 宋时岁你死定了!又故意膈应我! 宋时年转过身来,脸上又是一副平淡的表情,他把手机放回桌面上,看着门口的人:“高老师,进来吧。” 高善予把手里的文件夹给他:“这是下午研讨会要用的资料,你提前看一下。” 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气无力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也不是很好,感觉有一点虚弱。 宋时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又把视线收回。 “高老师,生病了就及时就医,这里就是医院,很方便,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放心,我没生病,只是昨晚没睡好。” “我没什么放心不放心的,提醒你只是出于职业习惯。” 高善予暗骂一声,哼我就是这么随口应一句,也没认为你是在关心我,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自恋吗! 虽然心里很不舒服,她也没说什么,笑着说了一句:“谢谢宋医生。” 宋时年知道她真正笑起来是什么样的,所以现在看她这一脸职业假笑就觉得特别不顺眼。 “不想笑可以不笑,我不是你领导,不用对我曲意逢迎。” 高善予倒是真听话,笑意立马消失,冷着一张脸轻哼了一声:“我才没有,就算对领导我也不曲意逢迎。” “你忙你的,我不打扰了。” 宋时年望着门口,直到纯白色的衣角消失在视线中,唇角不禁微微上扬,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 第57章 高老师,见过吗? 下午的研讨会参加的人不少,宋时年带的实习生还有高善予他们课题组的学生都在。 宋时年在台上说着话,他的人和他穿着的那件白大褂一样,显得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他轻轻敲打着手中的遥控器,幻灯片一张张切换,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节奏感,仿佛是一波波涌动的音乐,缓缓地升腾着,引导着大家的注意力。 每一个词语都像是被斟酌过的珍珠,拼接成了一段专业的完整的阐述。 “主动脉夹层是由于主动脉内血液压力过高导致主动脉壁发生撕裂形成的病变,使血液进入主动脉壁中的间隙,造成血管管腔内外压力差异,最终引起主动脉破裂而导致急性出血性休克。” “尽管外科修复主动脉夹层手术的风险很高,但它仍然是治疗主动脉夹层的最有效方法之一。” 说到这里,他微微颔首,身体向前倾去,双手撑在桌上,表情渐渐地变得肃穆,双眼饱含着坚定和决心。 “医生是患者唯一的希望,所以必须认真负责地对手术进行评估,尽最大的努力降低风险。” 灯光从天花板上打下来,会议室里很亮堂。 这一刻,他在发光。 结束之后,一行人分成两拨去了标本室,高善予和徐岸洲给他们讲解。 顾白本来在很认真地听高善予讲课的,之前蹭课的时候他就很喜欢她的课,但突然就感觉身后被一片阴影笼罩,他回头一看,宋时年正背着手站在他身后。 “年哥,你还需要来上课?”他压低着声音问。 “我来监督你。” 顾白还挺感动的,毕竟这有点儿像小学班主任监督学生写作业的感觉,高中以后他就没有遇见过对学生这么上心的老师了。 然而感动只维持了三秒。 “你一会儿上完课自己去练习缝合。” 顾白:“......”要不要这么无缝衔接,开会结束来上课,上课结束去缝合,会累死的! 高善予正讲解着,往宋时年身后看了一眼,声音戛然而止。 她有些纠结地开口:“宋医生,你不忙吗?” “不忙。” “那你如果想听可以去徐老师那边听,后面有个学生被你挡住了。” 宋时年茫然回头一看,果然有个女生很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因为有点社恐,一直没敢开口。 “抱歉。” 他说完之后也没去徐岸洲那边,而是挪着脚步走到了最后排。 ...... 忙活了一天,终于下班,高善予跟徐岸洲一起往医院门口走去。 天空已经泼了一层浓墨,街上车水马龙灯光闪烁,夏日的晚风比白日清凉,温柔地吹起高善予额前细软的碎发,一身疲惫消散不少,她舒服地眯了眯眼。 “高老师,我送你回去吧,现在这个点打车不方便。” 高善予来这边出差,没有自己的车,上下班都是打车或坐地铁的,这会儿是下班高峰期,人也多,便没有推辞。 “好,谢谢徐老师。” 只是刚应承下来,就听见宋时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徐老师,我的车没油了,能不能搭一下你的顺风车?” “当然可以。” 高善予:“......” 两个人一起坐在了后座,各自靠着窗户,中间似是隔了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休闲放松下来,高善予脑子里又不可控制地想起了那个女孩。 看起来和他一样明媚灿烂。 因为生活中性格开朗阳光,今天他在台上神情严肃地讲述的时候,那种反差感反而更有魅力。 她没有做到与他并肩同行,明朗的春山,有另一个女孩陪他抵达了。 她将车窗放下一点,想冲淡自己不断发散的思维,风更猛烈地灌入,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路上的建筑物倒退,酸涩的感觉愈发强烈。 “宋医生,你住哪里?” 徐岸洲的声音打破了狭小车厢里的沉默。 “先送高老师回去吧。”宋时年话只说到这,也没说自己的地址。 徐岸洲自己是住家里的,他一直以为高善予来出差应该是住学校安排的教师公寓,就直接往学校那边开了。 高善予注意到了,赶紧跟他说了一个小区地址,又随口解释了一下:“我和闺蜜住一起。” 她鼻音比上车前浓了一些,很容易听出来。 “高老师,你感冒了吗?”徐岸洲一边说着一边把车窗往上调了一点儿。 “可能有点吧。” 宋时年微微侧过头看她一眼,发现她张着嘴打了个哈欠,顿时眼睛水雾雾的。 眼眸轻眨,还有几颗泪顺着眼角滑落,她正欲抬起手擦掉,就被一道声音制止了。 “啧,打哈欠还能有这么多眼泪。”宋时年拿出一张干净的纸巾递给她,语气听起来依旧不咸不淡的:“别用手擦,容易感染。” 高善予甚至是双手接过的纸巾,很认真道了一声谢,客气疏离得很。 毕竟他有女朋友的,她这个前女友要避嫌。 又是一阵沉默。 徐岸洲本来也不是特别擅长活跃氛围的人,一般情况下能不说就不说,但现在这样的氛围让他觉得有点怪怪的,再三思索还是觉得有必要打破一下沉默。 “宋医生,高老师,你们也算是校友,之前在学校有见过吗?” 高善予没回答,她想着反正之前宋时年也直接告诉顾白他们认识,那应该也知道怎么回答徐岸洲吧。 但没想到,他将肘关节抵在车窗上,手掌撑着脑袋,侧过头看着她,神态恣意又懒散,眉毛微微上挑:“高老师,见过吗?” 高善予慌乱地避开他的视线,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见...见过的吧。” 二十分钟后,到了高善予和方宜所住的小区。 “我到了,谢谢徐老师,再见。” “再见。” 高善予看了眼一边低头玩手机的宋时年,咬了咬唇,什么也没说,径直下了车。 她清冷的身影融入这夜色,思绪藏于暗夜之下,眼前是一栋栋高楼,有的家还是漆黑一片,有的却已经亮起明灯一盏,光从四方的窗子透出来,错落无序。 只是她不知道,车上的两个男人都无言交流,却很一致地望向了她离开的背影。 徐岸洲是什么心思,他现在自己也还不确定,所以想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寻一个坚定的答案。 但宋时年只是觉得今晚的月色真美,不自觉地就想借一点儿月光,糅合他的目光,悄无声息地落到她身上。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徐岸洲回过神,车子启动片刻,宋时年也把目光收回:“徐老师,随便找个好停车的地方把我放下来就行,谢谢。” 徐岸洲以为他是怕太晚了,不想麻烦别人,跟他说没关系,反正自己也不急着回家。 但他还是坚持摇头:“不用了。” 第58章 这气泡水不怎么样 高善予到家的时候,方宜已经在边啃零食边追她的漫画了。 “高高,给你留了饭,微波炉里。” “好。” 高善予心不在焉地应着,她没有什么胃口,但还是拿出来吃了两口,方宜发现她吃着吃着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眼神呆愣愣地看着碗里的菜。 “高高,你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车祸还有什么后遗症没查出来?要不你去我们医院检查一下吧。” “没有,就是工作有点儿累。” 她在医院要和宋时年对接工作,这件事高善予之前跟方宜说过,大概是在急救队的时候被宋时年“毒打”的记忆太深刻,她下意识就说:“宋时年丢很多工作给你吗?还是说要求很高?” 没等高善予回答,她又说:“我觉得,可能他是想借工作之名接近你。” 高善予叹了一口气,而后看向方宜,神情落寞又严肃:“方方,以后别再这么说了,他有女朋友的。” 方宜震惊得手里的薯片都掉了,怎么有女朋友了,看着不像啊! “他说的?” “我碰见他们在打视频,很漂亮可爱的一个女生。”高善予此刻语气又轻松了许多,她承认自己没有放下,这件事确实很强烈地影响了她的心情,难过,愧疚,羡慕,可是她一想到那个女孩,好像又生不出一丝不好的情绪了。 方宜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此前她还有那么点相信她的塌房cp能复合,现在她的心是坠入冰窖,凉得彻彻底底了。 呜呜呜磕糖有风险,入股需谨慎! ...... 两天后就是陈逸昊和文思韵的婚礼,高善予说了一定要去的,就想着这两天提前把工作安排好,到时候方便请假。 宋时年听完她说的,也没说行还是不行,撑着下巴,手指一直滑动着鼠标,看样子是看资料看得太入神了。 但其实他只是在确认那天的工作安排。 “宋医生,如果你觉得不行的话我可以把两次的实验压缩到一起。” 确认自己有时间后,他往椅背上靠了靠:“一起去?” 高善予以为他是同意把实验压缩到一起,虽然这样会很累,但没关系,为了婚礼,她能撑! 谁让那俩孩子一口一个高姐的。 “行,那就明天一起做了,你通知一下顾白。” 宋时年揉了揉眉心,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我说,婚礼,一起去?你不是没有车吗,我不至于小气到顺路载同事一程都不愿意。” “实验不是特别着急,往后推也行的。” 高善予是没有想到陈逸昊也给宋时年送了请柬,据她所知他们也就昊哥初二过生日那次和她出院那天见过面,看在一双限量版球鞋的份上,就可以一直这么熟了? 不过她有避嫌的自觉,是万万不可能跟他一起去的。 “不用了,我打车就很方便。” 她说完就赶紧走了,宋时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后背的重量全数压在椅背上,一阵无力感让他感到虚脱。 他能感受出来她这几天对他有点避之不及的感觉,虽然刚重逢的时候也是这样,但能看出来她那时候脸上的情绪更多的是尴尬和心虚。 而现在,她是态度强硬地表明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不会和他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他才是被分手的那个吧,他都没说什么呢!!! 虽然不算和平分手,但也没闹吧。 他想闹也闹不起来啊,人家一回去就立马把联系方式换了! 现在怎么着也算同事吧,怎么躲他跟小鸡崽躲黄鼠狼似的! 没礼貌!真没礼貌! 切!!爱咋咋地吧!! 谁想搭理她似的!!! 不行,不搭理就跟她一样没礼貌。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像她一样,他高素质大格局,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她斤斤计较。 ...... 陈逸昊和文思韵的婚礼是在酒店举行的。 大厅的墙上挂着一幅幅优美的画作,每幅画都散发出浓郁而细腻的气息。 天花板上悬挂着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每颗水晶都照射出缤纷的光芒,营造美丽而神秘的氛围。 在中央是一个特别设计的舞台,舞台上铺着柔软的白色地毯,周围环绕着粉色和白色的鲜花,形成了一个美丽的花环。 舞台下方,摆放着一排排的圆桌,每张桌子上都点缀着美丽的花艺和烛台,照亮了整个场地。桌子上铺着白色的桌布,上面摆放着精美的餐具和酒杯,温馨又舒适。 新郎和新娘在舞台上跳着轻盈的舞步,大屏幕上播放着他们相识以来的每一张合照,从稚嫩懵懂的初中,到情窦初开的高中,然后是携手一起同行的大学。 从青涩的少年少女一直跌跌撞撞走到现在,彼此写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诺言。 在场的宾客很难不为之动容。 高善予觉得这一切都是极好的。 除了她昊哥缺心眼儿地把她的座位安排到宋时年旁边。 而且新娘抛捧花的时候,正正好落到了她和宋时年之间的地板上。 高善予错愕地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对宋时年客气道:“要不,你拿?” 嗯,礼让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 宋时年:??? 周围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高善予看宋时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好弯腰将捧花捡起。 文思韵看见了,赶紧跑过来,要跟高善予抱抱。 陈逸昊看着她脚上踩着高跟鞋心都快跳出来了,追上去搂住她的腰:“着急什么,摔了怎么办。” “高姐!贴贴! ” 高善予回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们要幸福呀。” “嗯嗯,高姐你也要幸福。”文思韵感觉要哭了,高善予给她最大的感受就是温柔和真诚,明明他们和她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却像他们的亲姐姐一样。 陈逸昊本以为给他补课结束之后他们就不会有太多的联系,毕竟不是亲人朋友,他们关系的维持利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是后来偶然向她请教了一些事情,发现她依旧和之前一样很用心地回答。 年少的直觉果然挺准的,那时候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一众专业的家教老师中选择了她,因为她有种浑然天成的气场吸引着你,她是为利而来,却不会利去即散。 高善予退出文思韵的怀抱,给她把眼泪轻轻抹去。 “昊哥,不许欺负思韵噢!” 昊哥有苦说不出:“我俩谁欺负谁啊!” 文思韵盯着他,眼神开始飘刀片。 “老婆别生气,我是说我乐意被你欺负。” 陈逸昊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宋时年有些心急,怎么回事,他年哥不上道啊! “高姐,你也快找找你的真命天子吧,北城没有帅哥吗?” 高善予眼皮直跳,怎么跟高尽帆一样,现在的小孩都那么爱催婚了吗? “北城帅哥多了去了,但我就喜欢一个人怎么了,你不懂单身贵族的快乐。”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你捧花都接了。” 高善予:“......”我真没想接!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姐弟恋怎么样?你喜不喜欢比你年纪小一点儿的?不喜欢也没关系,成熟稳重那种类型的我也认识不少......” 宋时年不动声色地抬起手腕,白皙修长的无名指与小指夹住杯脚,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灌了一小口,而后捂着嘴,将头撇向无人的一侧,猛烈咳嗽起来。 陈逸昊的声音被打断,忙给他拍着背,询问道:“哎呦,年哥,你没事吧?” “没事,酒太烈了,不好意思。” 陈逸昊有点诧异,他记得宋时年说过婚礼结束后还要回医院工作,不方便喝酒,所以他特意让人给他准备的气泡水,怎么这会儿又成酒了? 他端起他的酒杯闻了两下,也没有酒味啊。 “年哥,你不是说你不能喝酒吗,我这让人给你准备的气泡水。” 不是酒...? 宋时年又拿着高脚杯摇晃了两下,仰头喝了一口,饱满洁白的喉结随之轻轻滚动。 啧,好像还真不是酒。 细品过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自在如风的姿态。 “噢?不是酒啊...那这气泡水不怎么样,什么牌子的?像这样不好的产品就不要给别人推荐了。” 陈逸昊:“......”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加把柴!让火继续烧! “年哥,这好不好又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那万一别人喜欢这气泡水的口味呢?我总得给别人试试吧?” 宋时年手指在腿上轻敲着,对他这番话不置可否,只是心里嘲讽地笑了一声。 也是,以前的不好,不要了,人家肯定是要去试试新的吧。 跟他有什么关系,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随便吧,爱咋咋地。 高善予觉得奇奇怪怪的,这两个人怎么还就着气泡水展开讨论了? “昊哥,你和思韵不要去敬酒吗?” “去,现在去,你们吃好喝好啊。” 新郎新娘在这边说了一会儿话就去换衣服给宾客敬酒了,高善予看着一桌子的美食也没有食欲,桌上除了宋时年,其他人她也不认识,宋时年已经凭借强大的社交能力加入了他们的聊天小组,她比较慢热,也说不来几句话,在一旁略显局促和尴尬。 “学医是不是很累啊?”一个女生听到宋时年是医生便很好奇地开口,主要是看网友们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学医容易秃头什么的,但宋时年看起来这么年轻帅气,不仅没秃头,这头发乌黑茂密得很,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宋时年张了张口,本来想回答的,余光瞥见某人在盯着餐盘子发呆,只说了一句:“不记得了。” 随后又扭头看向高善予:“你可以问问她,她跟我一个专业的。” 女生一听,也笑嘻嘻地去找高善予聊天去了。 第59章 跟我闹脾气呢 婚宴结束的时候宋时年本来也没打算说要送高善予回去,毕竟来的时候就被她拒绝了,两个人一同走出大厅,却发现夜色已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口:“高老师,送你?” 问出口之后他自己都有一瞬的愣怔,他就是太善良了,管她干嘛,她爱怎么回去怎么回去。 多大人了,又不是不认识路。 明知道她不需要,明知道会被拒绝还问还问还问! 这个大好人你就非当不可吗!? 果不其然,高善予淡笑着拒绝:“不用了,谢谢。” 他“嗯”了一声,没再停留,准备往停车的地方走去,结果一个不认识的人从酒店里面冲了出来,挡在他面前。 “帅哥你好,刚才婚礼上我是你隔壁桌的,可以加个微信吗?” “抱歉,不太方便。” 女生看了眼旁边的高善予,有些不好意思:“你们是情侣?” 高善予赶紧矢口否认:“不是!我们......” 她还没说完,话语就被他低沉平淡的声音覆盖了。 “是。”他看了高善予一眼,此刻她眼睛已经瞪得像铜铃,他也无暇顾及。 见那女生半信半疑地,他又语气无奈地补充:“跟我闹脾气呢。” 演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美女实在抱歉啊,我先走了,祝你俩幸福。” “那个小闹怡情大闹伤身,帅哥你赶紧哄哄,美女你也消消气哈,拜拜~” 高善予:“......” 他不是有女朋友吗?这样说真的好吗? “宋医生副业是演员吗?”高善予语气里有些嘲讽,她并不想配合他演,但她是被动的那一个,根本不需要她配合,他也能自圆其说。 “江湖救急,冒犯了,谢谢高老师,回头请你吃饭行了吧。” “不用了,我们只是暂时的同事,工作以外还是尽量不要接触了,再见。” 高善予说完这句话就走了,但是打脸时刻总是来得这么快,几个小时后,他们就接触了,还是她先主动的。 ...... 高善予从婚礼现场离开后,一个人拿着捧花走在街上。 灯光闪烁,车流不息,行人来往。 她在人海里漂流。 可以看到高楼大厦的灯火通明,楼宇间透着淡淡的霓虹灯光,各种颜色在黑暗中反射出绚丽的色彩。 道路两旁是行道树,树影摇曳,映照出一片静谧的景象。 街上的车辆喧嚣不断,发出嘈杂的引擎声和刺耳的汽笛声。 在街角的小店里,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品尝着美食,分享着生活的点滴。 一家名为“封心锁爱”的店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走进去后发现是一家酒吧。 她不怎么喝酒,三度的微醺喝两瓶都上头,不过来都来了,她决定喝一次,喝过之后,她也封心锁爱! 找了个位置坐下,她喊来服务员,眼睛都不眨地说:“一杯长岛冰茶。” 服务员看她是女孩子,又一个人,老板说过了,对这样的顾客要多留意关心一下,于是善意提醒:“美女你好,长岛冰茶不是茶,是烈酒噢。” “谢谢,我知道的。” 她在酒吧兼职过,对酒还是很了解的。 她就是想喝烈酒。 这多少有点人菜瘾大的意思。 不过服务员把酒拿过来的时候,她又怂了,几乎是一滴一滴地喝进去的。 喝得很慢,却也是实实在在喝下了小半杯,以她的酒量,已经醉倒在桌子上,意识迷糊了。 “美女?需要帮你喊你的朋友或家人过来接你吗?”服务员过来喊她,感觉她这样一个人特别危险。 “嗯。” 高善予手伸进包里胡乱摸了一通,拿出手机。 她眼睛只能勉强睁开一条小缝,世界在她眼中一片模糊,脑子被酒精麻痹,感觉天旋地转的。 愣是花了好几分钟,才把手机解锁,打开通讯录,只能隐隐约约看见第一个联系人的名字是两个字,但具体的看不清,她以为是方宜,就点了拨通。 电话还没打通,手机就“啪”地掉在了桌上,她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得弯下了腰。 实际上,她打的是宋时年的号码,她一直留存着他的手机号,给的备注是“阿年”,因为这个备注,他的号码一直躺在她通讯录的第一位,也是a开头的唯一一位。 服务员见对面已经接了电话,就拿起手机帮她说了一下。 “您好,请问您是这位女士的朋友或家人吗?她在我们店里喝醉了。” “我是,地址。” 服务员给他说了地址和店名,他挂了电话后直接开车飞奔过去,到了之后才发现,那年他来的也是这家酒吧,只不过应该是换了老板,它当时还不叫“封心锁爱”这么非主流的名字。 脚下生风般走进酒吧,在看到她安安静静趴在桌子上的时候一颗悬着的心才得以落下。 宋时年走过去俯下身盯着她一张通红的脸,距离不算很近,但温热的呼吸依旧能落在她脸上。 大概是感觉这气息炙热,让高善予觉得很不舒服,她哼唧了一声又将脸转过另一侧。 宋时年戳了戳她的手臂,真是服了,一个人也敢喝成这样。 “醉鬼,带你回家了。” 说着就把包挂她身上,还不忘拿着那束捧花,她浑身瘫软,跟没骨头了一样,宋时年有点艰难地把人打横抱了起来,突然的腾空感让她稍微有了点意识,但不多。 而且他身上的气息对她来说很安全很熟悉,在这种醉酒状态下她极度贪恋。 车停的位置也不远,不过因为高善予手臂垂放着,他一只手还拿着花,走得很慢。 好不容易把她抱到了车那里放她下来,准备塞进后座,结果被她拉着一起往后退了好几步。 喝醉了力气还挺大。 “车!” “车怎么了?” 她瘪了瘪嘴,摇头:“丑,不坐。” 还挺挑。 “好,不坐,那你想怎么样?” “背...要你背...” 宋时年轻笑一声,唇角上扬,把花和她的包放进了车里,锁上车门后把她背了起来。 “我警告你,别吐我身上啊,我带你去药店买解酒药。” 买了解酒药回来的路上,她又坐在外面的花圃边上不肯走了,嚷嚷着说要看月亮,但全程眼睛都没睁开,说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胡话。 宋时年也不着急,任由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她什么时候说要走再走,若是想在这儿坐一夜也无妨。 “好久不见。” 他看着她的侧颜,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从重逢到现在,他一共在她面前说了两次好久不见,一次是对方宜说的,一次是对陈逸昊说的,两次她都在场,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对她说出口。 分手的事情他确实怪过她,怨过她,但意外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她被推进医院,淌了一脸血的样子,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害怕。 后来在病房里看见她,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又不怨了。 只是很想跟她说一句,好久不见。 很想问问她,过得好不好。 但骨子里的那种傲劲又没法让他宣之于口。 他又会时不时想起分手时她一脸淡然,而他自己却狼狈不堪的样子。 想要靠近她,几乎是一种本能。 但是他已经不是二十岁的年轻大学生,不是一个可以爱得死去活来的年纪,她那时候走得那么决绝,再次靠近她,结果会有所不同吗? 不想跟她争锋相对,却也不敢把心打开,重蹈覆辙,让自己狼狈。 坐了许久,大概是脖子酸痛了,高善予像只小猫,额头贴在他怀里蹭了蹭。 “要回去了吗?” 高善予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又赶紧摇头,脑袋跟拨浪鼓似的。 宋时年:“......” 晚风袭来,带着丝丝凉意。 高善予觉得冷,抬手抱住自己手臂,宋时年垂眸看着她,突然觉得她像一只流浪猫。 啧,可怜兮兮的。 算了,做个善良大方的人。 暂且小小地让她占一占便宜吧。 于是他摁着她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怀里推了推。 高善予似乎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温度,又很自觉主动地往里挪了点儿。 但她穿着短袖,手臂裸露在空气中,还是觉得凉飕飕的,然后又很自觉地环抱住了他的腰。 宋时年深吸了一口气。 “高善予,知道我是谁吗?” “嗯?谁呀?别吵。” 宋时年:“......” 什么毛病?喝醉了谁都敢抱? “起来,我送你回家。” 宋时年这回不由着她了,直接把腰上那双手给扒拉了下来,将人抱起大步往车子那边走。 把车开到她住的小区后,问她具体在哪里,她也含含糊糊说不清楚。 宋时年只好给方宜打了个电话。 “方宜,你和高善予住一起吧?你们家在几栋几号啊,她喝醉了,我送她上去。” 方宜听到他这么说赶紧报了具体地址,心里又是一阵山崩海啸,这俩人一起喝酒?还喝醉了? “那个...我还在医院,你输入高高的右手拇指指纹就能解锁,就是,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麻烦你帮忙先照看一下她,我一个小时之后就能回来了,她喝醉酒...不太安分...我怕她晕晕乎乎的,别到时候再磕着碰着了。” “行,我知道了。” 虽然他有女朋友了,这样做可能不太合适,但是高善予车祸之后偶有头晕,不过不严重,大概还没完全恢复好,方宜怕她一会儿又不小心磕了脑袋,她高高这聪明脑袋可不能给磕傻了,所以只好硬着头皮跟宋时年开口。 回了家之后宋时年才知道方宜说的不太安分是什么意思,因为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她还挺安分的...... 第60章 高善予醉酒 回了家之后宋时年才知道方宜说的不太安分是什么意思,因为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她还挺安分的。 而且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没在他面前喝得那么醉,顶多就是微醺,意识还算清醒,现在听方宜这么说,看来背着他跟小姐妹倒是没少喝啊。 高善予感觉自己到了熟悉的环境就开始放飞自我了,在客厅晃来晃去的,还拉着他说要一起跳舞。 “你是木头嘛?你为什么不动呀?” 见宋时年还是不为所动,她又委屈巴巴地站到沙发上:“哼,你不跟我玩,我也不跟你玩。” 宋时年张开手护住她:“我跟你玩,你先坐下来,这样容易摔。” “好,那我要玩过山车,我没玩过。” “行,听你的,你先来吃颗糖好不好?” 其实是解酒药,但宋时年觉得现在的高善予大概只有三岁,跟她说是药她未必会吃。 但没想到她还鬼精鬼精的嘞。 宋时年把药放在她掌心,她二话不说就先放在鼻子前面吸了两口气。 “呜~不是甜甜的味道......” 宋时年按了按眉心:“吃起来就是甜的,快吃。” 高善予才不相信他,抬起手一甩,药就被她扔了出去,正正好落在了宋时年的锁骨上,锁骨的线条分明而又流畅,像画笔一样勾勒出完美的弧度,紧接着药就顺着皮肤肌理滚入他雪白的衬衫之中,不见踪影。 宋时年:“......” 他叹了口气,无奈起身把衣服下摆从裤腰里抽出来,药随之掉落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然后又不知道滚到了哪个角落里。 “高善予,不许扔,吃掉!”他又拿了一颗药准备放她手上,但她双手背在身后,很硬气表明她的态度。 得,勉为其难喂一下吧。 “张嘴。” 高善予这回倒是听话,红唇微张着。 “张大点,不然我怎么放进去?” 她仰起头,嘴巴张大了一些,发出细微的“啊”的一声。 宋时年赶紧把药丢了进去,又把杯子贴在她唇边:“喝两口水,吞下去。” “不吃就带你去打针。” “唔...不要打针...”高善予似乎真被这句话吓到了,赶紧喝了水把药吞下去。 “医生姐姐...我其实不想一个人来打针...” 宋时年感觉额角青筋不受控地跳了跳,怎么还给他改性别了!? 但是看着她忽然娇弱委屈起来,他又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也呼不出去的,心蓦地软了几分。 “不打,你听话,不用给你打针,别怕。” 哄骗了好久,才让她把解酒药吃下,结果咽下去没多久她就一副要吐的表情。 “好难吃......” “我要吃辣条......” 宋时年全当她在自言自语,没搭理她,但越不搭理她就越闹得厉害。 “我要吃辣条!” “我要吃辣条~” “我要吃辣条呜呜呜......” 宋时年揉了揉太阳穴,怎么喝醉了完全是变了一个人,什么时候还爱吃辣条了? “这大晚上的我去哪里给你买辣条。” “小卖部呀!” “几岁了还吃辣条?” “我五岁了!!钱!给你钱~”她伸手往口袋里掏,然后掏出了一张超市的收银小票给他。 宋时年:“......” “你去房间里乖乖睡觉,睡醒了就给你买辣条好不好?” 高善予闻言终于安安分分地坐了下来,眯着眼睛,唇角微微上扬对着他点头:“ok~” 然后就张开了手臂,一动也不动地,宋时年明白了她的意思,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上前,把人抱进房间,替她盖好被子之后自己到客厅把灯关了,在沙发上坐着闭目养神。 躺了十分钟,高善予就脚步踉跄地从房间里出来想找水喝,客厅没开灯,只有微弱的光从阳台透进来,她隐隐约约看了沙发上坐了个人,走近一看,这身形,似乎还是个男人! “啊!”她惊呼一声,把正闭目养神的宋时年吓了一跳。 “你喊什么。”他起来找到开关,把灯打开。 这每分每秒,他都跟打仗似的。 高善予眯着眼摇摇晃晃地走到他眼前,没站稳,一头扎进了他坚硬温热的胸膛。 她抬起手推了推他,没推动,又开始握成拳在他背上捶打,不过力道跟挠痒痒似的。 “你...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坏人!” 宋时年把她带到沙发上坐着。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她耷拉的眼皮开始挣扎,眼睛睁开了一些,呈半眯状态。 唔,这颗脑袋,好眼熟。 “认出来我是谁了吗?” 她摇了摇头,“我看不清楚你的脸,你别晃呀!” “我没晃,是你喝醉了。” 他在她面前蹲下,柔声道:“宋时年,想起来了吗?” 高善予笑嘻嘻地双手捧着他的脸:“宋时年?你是我的阿年。” “你说是就是。”对一个醉鬼,他没什么好介意的,能顺着来就顺着来。 可是笑着笑着她的表情突然就变得很慌张,拉起他就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走。 “不...不对!你不是我的阿年,你是...你是别人的。” “我们不能靠太近,这样...这样是不对的!” 宋时年还没反应过来,就一脸懵逼地被她推出了门外。 高善予瞥见放在鞋柜上面的那束捧花,把它塞到了宋时年的手上。 “我是别人的?别人是谁?” “我...我都看见你跟你女朋友视频了,挺好的,祝你们幸福!” 然后用力一甩门,“砰”地一声,宋时年就被关在了门外。 宋时年:??? 这说的什么玩意儿? 他抬起手拍了拍门:“高善予,你开门。” 里面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你站不稳就坐着别乱动啊,别磕着了。” 高善予又晕晕乎乎地倒在了沙发上,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 宋时年听着里面没什么动静,反倒安心了一些,在门外大概又等了十几分钟,方宜急急忙忙赶回来。 “你怎么在外面啊?” 宋时年表情一言难尽:“被赶出来了,那你照顾好她,我回去了。” “好,谢谢你啊。” 宋时年一路上百思不得其解,他有女朋友了?他本人怎么不知道这个事情啊? 然后仔细想了想,好像现在能跟他视频的女生也就宋时岁一个了,那天他打视频的时候高善予有来找他,这个笨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 第二天上午,高善予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了,头有些隐隐作痛,昨晚的事情什么也记不起来,怎么自己在酒吧喝酒,就闪现回家里了? 她拿出手机给方宜发了微信。 高善予:【方方,昨晚你带我回来的?】 方宜:【你不记得了?是宋时年】 高善予看了看通话记录,昨晚居然是给他打的电话!? 嘶...怎么会是他? 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离上班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她赶紧起床洗漱,急急忙忙赶去医院。 “徐老师对不起!我有事情来晚了,资料能不能晚一点儿给你?”她气还没喘匀就急着开口,还态度诚恳地鞠了鞠身子。 “没事,宋医生已经整理好给我了。”徐岸洲感觉她在他面前总有些小心翼翼地,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甚至前一段时间对他的还是称呼“您”,他说了不用这么客气之后她才慢慢改了口。 高善予也不是小心翼翼,她只是在诚心道歉,这确实是她的问题,而她一直都是把徐岸洲放在前辈的位置,对他更敬重一些。 拖着沉重的步伐...她去找宋时年表达一下谢意。 他刚去看了病人回来,还戴着浅蓝色的医用外科口罩,只露出一双澄澈透亮的眼睛,高善予不安的眼神就这么直勾勾地撞入他的眼眸。 “宋医生...谢谢你帮我整理资料...” “还有,听说昨晚是你送我回家的,谢谢你...我...我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举动,或者胡言乱语吧?” 断片了? 宋时年仔细观察她的表情,不像假的。 “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高善予低头轻轻拍了拍胸口,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脸没丢。 但紧接着宋时年就摘下了口罩,拉开抽屉拿出一包东西塞她手上。 高善予看着呆愣了好几秒。 这是...辣条? 他要请她吃...辣条? “宋医生,我从来不吃这个的......” “你昨晚说要吃的,喊了好几遍。” 高善予:喝醉酒说的话你也这么当真? 见她表情凝重又纠结,应该是在努力回忆昨晚的事情,他又提醒道:“过量饮酒有害健康,我的建议是少喝。” “啊...好,谢谢。” 进门之后,这是她第三次说谢谢了。 “那你要怎么谢我?” 她猛然抬头,眼里满是疑惑。 刚才不是谢过了吗? “额...那你把你的工作多分一点儿给我吧,我先去忙了。” 宋时年:“......” 都请你吃辣条了,你是不是该回点儿什么? 高善予说完之后几乎是小跑着出去了,走到半路的时候遇见了顾白,他看着她手里的辣条很是诧异:“高老师你也喜欢吃这个牌子的辣条?” “不喜欢,送你了。”说完就直接塞顾白手上了。 顾白看了看她有些急促慌乱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辣条...奇怪,这么好吃居然舍得送人。 宋时年还惦记着高善予误会了宋时岁是他女朋友的事情,她离开之后他就立马打开微信,在对话框里敲下了“我没有女朋友”,但怎么看怎么直白。 不行,搞得好像他有多在意她似的。 他只是受不了被别人误会。 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发出去。 顾白敲了敲他的门就走进来了,一脸期待地问他:“年哥,明天休息,我们回学校打篮球赛,你要来吗?” 他还在斟酌着该怎么委婉地跟高善予解释一下,没什么耐心道:“不去。” 顾白不死心,主要是他们人不够。 “我们缺人,年哥你就去参与一下呗,高老师刚才还说去给我加油,就当我们小组团建了。” “行吧行吧,你快去干活,别偷懒。” “好嘞。” “等一下,”宋时年指了指他手里的辣条,“哪来的?” “噢,高老师给的。” 看来是真不喜欢吃,刚拿到手的辣条还没捂热乎,转头就被她送出去了。 “知道了,你出去吧。” “辣条别吃了,对身体不好。” 顾白疑惑地“啊”了一声,吃一包又不会怎么样,而且不吃的话总不能扔了吧? “那也不能浪费吧?” “给我吧,我身体还行。” 顾白:??? 还有没有天理噜,三十岁的人了要跟他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抢辣条...现在换个医生带他还来得及吗? 害怕自己被加工作量鞭策,顾白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把辣条放在他桌上才离开。 宋时年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给宋时岁打了个电话。 “我明天打篮球赛,你要不要来给我当亲友团?” 宋时岁很怀疑对面是不是她哥,但听声音又确实是。 “不是,我闲得没事周末不好好休息,去看你打篮球?有什么好看的?” 宋时年张口就来:“人家实习生在学校一堆小学妹给加油,我亲友团寂寥无人,多没面儿啊,那我是你哥,我没面子不就等于你没面子吗?” 宋时岁:简直离离原上谱。 “你丢面就丢面呗,跟我有什么关系,医院那么多漂亮护士姐姐,没人去给你加油?你这魅力不行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嫂子?” 宋时年:“......”快闭嘴吧你。 行,不想看我打球,总想看你老公打球吧。 “你喊江凛安一块儿来打呗?刚好我们还缺几个人。你想象一下他打球的样子,是不是贼帅?想不想看?”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而后传来宋时岁和江凛安不大清晰的交谈声,两分钟后宋时岁再次开口,语气全然没有了刚才的不耐,欣喜雀跃:“好的,我们会去的噢。” 宋时年:呵,轻松拿捏。 —— 【小蜜有话说:这章和接下来的两章是填《岁岁皆安》里面的伏笔,所以有些内容为了没有出入就直接和《岁岁皆安》重叠了】 第61章 不会影响你的桃花运 周日上午,a市医科大学篮球场内。 比赛还没开始,一群人正围一起聊天。 宋时年看到高善予来了球场。 想到她是来给顾白加油的,宋时年用余光不悦地瞥了他一眼,顾白很热情地朝她挥手:“高老师!” 高善予微微带着笑意:“比赛加油。” 宋时岁觉得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似乎在哪听过,而且这个姐姐好美,头发用鲨鱼夹简单夹起来,简约大气,五官明艳漂亮,气质却清冷又温柔。 宋时岁不由得多看几眼,结果被人家发现了,对她很友好地点头,她尴尬地笑了笑。 宋时年没去看高善予,而是推了推宋时岁,催促道:“宋时岁,你别杵在这儿了,一会儿给你留的位置都没了。” 高善予听到宋时岁的名字时愣了一瞬。 这不是跟他视频那个女孩吗?是他妹妹?不是女朋友啊? “哦,”宋时岁没什么好表情,但转头看向江凛安的时候又立马笑靥如花:“加油!打爆宋时年噢!” 江凛安眼神和笑容里是无尽的宠溺: “放心。” 宋时岁坐下来后,发现那个美女姐姐就坐在她后面一排的位置,宋时年开场前几分钟不知道犯什么毛病,又跑到她面前晃荡。 “宋时岁,给我拿瓶水。” “宋时岁,一会儿你也记得给我喊喊加油。” 宋时年觉得差不多了,见好就收,得亏他和宋时岁的名字差不多,一听就是兄妹,喊她名字那么多遍应该能解释清楚了。 ...... 一场热血沸腾的球赛下来,属宋时年和江凛安最受围观小学妹的欢迎。 比赛一结束她们就往球场上冲,把球员们围得死死的,送水的送水,要微信的要微信,宋时年和江凛安被围得寸步难行。 但宋时年已经开始不管他人死活了,直接把江凛安拉过来挡在他面前,自己悄悄从侧边退出了人群,一边喝着水一边闲散地踱步到宋时岁这边。 “宋时岁,你老公被小姑娘围住了,你不去解救一下他?” 宋时岁:当我瞎吗!我看见你扒拉他了! “你就等着被揍吧。” 宋时岁放完狠话后就跑去解救江凛安了,宋时年坐在了她原来的位置上,也就是高善予的前面。 “宋医生,你妹妹的手机掉地上了。” 宋时年低头看了一眼,将手机捡起来,救夫心切,手机都不要了。 他回过头看高善予:“谢谢高老师。” 她看着远处人群中的宋时岁和江凛安,他们两个的手十指相扣,举得还挺高,江凛安低头吻了吻宋时岁的手背,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周围的人一片沸腾。 “你妹妹很漂亮,很可爱。” 宋时年得意地笑了笑,“毕竟她哥长得不赖。” “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高老师那天喝醉了说祝我和我女朋友幸福,还说看见我和她视频了,这个女朋友该不会是指我妹妹吧?” 高善予:??? “我还跟你说过这话啊?” 这也太尴尬了吧。 这酒真不是什么好登西,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那可不,捧花都特别大方地送给我了。” 难怪,她怎么说第二天起来那束花就不见了,还以为是落在酒吧了。 “宋医生,我之前确实是误会了,非常抱歉。” 宋时年理了理额间的运动发带,脸上浮现了一些笑意:“高老师的谢谢和抱歉好像都只停留在口头上,没有一点儿实际的东西吗?” “毕竟我觉得这也不是小事,我一个优秀单身男医生,要是被你在医院里传我有女朋友,我还怎么找对象?” 高善予压着火深吸一口气,小气鬼!她又没有大肆传播谣言,都说了抱歉了,还想怎样! “我只跟方宜一个人说过,会替你解释清楚的。”她咬着后槽牙道:“放心,绝不会影响你的桃花运。” 宋时年有些慌乱地开口:“不是,我没说我要找对象。” 说完之后感觉不太对。 “也不是,我要找对象的。” 高善予看着他点了点头,表情很冷漠:“你随意。” 宋时年更慌了,他不是这个意思啊!他只是想强调他是优秀的单身男性! 徐岸洲此时走了过来,喊了一声:“善予,开个短会。” “好的徐老师。” 宋时年看着他们一起离开,手中的空矿泉水瓶不知不觉就被捏扁了。 前一阵还喊的高老师,现在就可以喊善予了? 她可真了不得,发展得还挺快的啊。 以前的气泡水不喜欢,改换矿泉水了? 无趣,沉闷,一看就不合适。 顾白应付完热情的学妹,跑过来喊宋时年一起去二食堂吃饭。 宋时年起身将宋时岁的手机递给他:“帮我给我妹拿过去,你们去吃吧,我去一食堂。” “可是这边离一食堂很远啊。” “没事,我上学的时候基本都在那吃的,吃得比较习惯。” ...... 宋时年一路慢慢悠悠地走进一食堂的一楼,打了一份饭菜,转身去找位置坐下的时候,就发现高善予和徐岸洲正面对面坐着一起吃饭。 不是开会吗?这么快就开完来吃饭了? 他径直走过去,将餐盘放在高善予旁边的桌面上,再将桌子底下的椅子抽出来坐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高老师,徐老师,我一个人吃饭怪孤单的,介意我和你们一块儿吗?” 徐岸洲笑了笑,还是那般温和:“当然不介意。” “徐老师不是说开会吗?这么快就开完了?如果是研究上出现了什么问题,我也是这个课题的负责人之一,而且我最近也没有什么手术安排,徐老师大可放心地找我一起研讨,不用担心我忙不过来。” 高善予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好像每个字都没什么问题,还挺体谅同事的,不过她听起来怎么总感觉怪怪的? “宋医生放心,研究没出什么问题,刚才是找善予开了一个我们教研组教学方案调整的短会。” 啧,这个“善予”怎么听起来就那么刺耳呢。 偏偏当事人还没什么反应!眉头都不皱一下,她难道是还挺喜欢这个称呼!? 高善予确实对这个称呼没什么意见,之前身边也只有长辈是喊她“善予”或“小予”,所以她听着不能说喜欢,但至少顺耳。 徐岸洲还不明了,要是他知道自己比高善予也就大了四岁,而人家已经把他归为“长辈”行列,他估计要对自己的年龄产生怀疑了。 吃饭期间,基本上都是高善予和徐岸洲在说一些教学工作的事情,宋时年在一边安静听着,也说不上什么话。 “我去买水。”他起身往自助售货机走去,买了一瓶果汁,一瓶气泡水和一瓶矿泉水。 “高老师,要哪瓶?” “我都行,你们先选,剩下的给我就行。” “不行,女士优先。”宋时年不仅没听她的,还把三瓶都整整齐齐摆在她面前,非要她做个选择。 高善予看了一眼,拿过气泡水跟他说了声谢谢。 “徐老师呢?” “矿泉水吧,谢谢宋医生。” 宋时年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这个选择他很满意,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哼,矿泉水美则美矣,毫无新意,她是不会喜欢的。 ...... 宋时年吃完了饭从学校开车回家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一起车祸,看起来还挺严重的,地上躺了不少人,有些人还能咿咿呀呀喊疼,有些则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交警刚拉起警戒线维持交通秩序,救护车还没赶到,宋时年车上一直备有急救包,二话不说就拿着跑下车,对交警说了一句:“您好,我是专业的医生。” 交警点了点头,放他进去。 路过一个意识清醒的中年妇女时,她扯住了宋时年的衣角,哎哎呦呦地喊道:“小伙子,快帮我看看我的腿,疼死了!” 宋时年看了一眼她的腿,没有大出血的问题,应该只是骨折了,对比其他人情况不算严重:“阿姨您先等等,别怕啊,您没事的。” 说完之后就立刻去对躺在地上神志不清和出血严重的伤者进行了抢救。 好在情况严重的也不多,并且救护车很快就赶到了,把伤者都送去了宋时年所在的医院救治,他今天休息,本来不用上班的,但怕医院急诊科那边一时忙不过来,也开车去了医院。 伤情较严重的因为宋时年的及时救治,都保住了性命。 医生们一直忙活着到晚上才停下来休息,罗彬手肘搭在宋时年肩膀上,语气是难得的感恩,他年哥简直就是救他狗命的稻草! “还好你过来了,不然我就要累死了。” “哎你跟高善予一块儿工作了这么些天,有没有旧情复燃的小火花擦出来?” 宋时年把他的手给扒拉下来,神色不悦地睨了他一眼:“还能说废话,我看你也不是很累。” 罗彬耸耸肩,得,看样子是还没有,宋时年,你魅力不够了啊! “别到时候你没跟人家擦出小火花,却眼睁睁看着她跟别人擦出小火花了,那姓徐的老师,看起来挺不错的。” 宋时年耳边又回响起了那句“善予”,烦躁的情绪莫名其妙奔涌而上,“罗彬,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不说,我就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还喜不喜欢人家?” 宋时年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回答之迅速。 “不喜欢。” 罗彬轻嗤一声,不做言语。 宋时年咬着后槽牙在他胸口轻锤了一拳,然后迈着大步离开了。 —— 【小蜜有话说:之前《岁岁皆安》有人问我男二是不是宋时年,其实我自己写的小说,我也不知道谁是男二女二男三女三。 我只知道男女主是谁 一开始我以为这本书方宜是女二 写到后面又觉得不是了 无所谓,不纠结了,门外汉是这样的 (?﹏?) 】 第62章 超酷的 因为教学方案的调整,高善予后面四五天一直在学校忙碌,评估效果,待她去医院的时候,居然被通知研究项目负责人换成了另一个医生,她问主任怎么回事,主任也支支吾吾没有回答清楚。 还是问了顾白才知道,宋时年要被停职。 因为那天车祸的时候他先去救了性命危急的伤员,一时间没有管那位拉着他喊腿疼的阿姨,结果后来那阿姨得知自己愈合会比较艰难,而且会留下后遗症,就觉得是宋时年的问题,说他作为医生对她不管不顾,愧对身上这身白大褂。 医生也跟她解释了,这和宋时年没有关系,是个人体质问题,即使宋时年没有第一时间去救治她,但救护车很快就赶到了,她是在最佳的时间之内接受了治疗。 结果没想到,这人蛮不讲理,说什么都不听,在医院里闹得沸沸扬扬,还断章取义,非要宋时年赔偿,搞得不知情的人以为是宋时年的错。 主任说考虑到医患关系不能搞得太紧张,就让宋时年回家先休息一阵儿,说是说得好听,但摆明了就是停职。 宋时年当然是不乐意的,当即跟主任理论了起来。 “我不接受!我又没有错,我是根据急救的第一优先顺序对伤情危重,但可以救治的伤员进行了抢救,如果他们得到及时治疗就有生存机会,并不是故意对她置之不理。” 这件事情一时没办法处理好,谣言总是比他们的解释跑得更快更远,为了医院的工作秩序只能做出这个决定,官大一级压死人,宋时年不接受也只得接受。 高善予听完后这火气一下就上来了,还有这样不讲理的人? 她找到心外科主任:“主任,我们之前研究的推进一直是跟宋医生一起进行的,现在突然换了,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非常多的不便。” 主任也说没有办法,他自然也知道这件事不是宋时年的错,但决策不是他做的,他也只是转述上级领导的意思。 “问题在于那个患者,你们不及时去从她身上解决问题,光停宋时年的职有什么用?这不合理!” 她知道医生这个身份对他来说有多重要的意义,不仅仅是一份职业,现在莫名其妙被人造谣,还要被停职,心里肯定不好受。 “高老师,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这还是得看上面领导怎么处理,我们这些做医生的,不好和患者起冲突呀。” “我知道了,不好意思主任,我说话有些急了。” ...... 从主任那离开后,高善予就想去找宋时年,结果走到办公室门口发现好几个人站在外面。 门被关得严严实实的,他们本来想安慰宋时年几句的,但是他一直在里面没有出来,他们有些担心。 顾白又试着喊了一句:“年哥,给你买了午饭,你吃不吃?” 宋时年的声音从里面低沉沉地传来:“不吃,谢谢。” 顾白看了高善予一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给我吧,你们先去工作吧,别都杵在这儿了。”高善予接过顾白手里的饭,待大家离开后抬起手轻轻叩了叩房门。 “我没事,死不了,滚去干活。” 高善予敲门的手顿住,握了握拳,这臭脾气怎么那么大。 爱吃不吃,饿死拉倒。 “那我走了,饭给你放外面。”她放下手里的盒饭,转身正欲离开,“咔嗒”一声,门被打开了。 宋时年见她真的要走,慌乱地伸出手去拉她的手腕:“你要去哪?” 待她转身和他视线相对视,他才回过神来,赶忙把她的手松开。 “不是你让我滚去干活吗?” “对不起,我以为是顾白。”宋时年提起地上的盒饭,侧了侧身子,“进来吧。” 高善予本来想说既然他没什么事那她还是先去工作吧,但抬眸那一刻还是看见了他眼里失落的情绪。 这人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毕竟现在是同事,高善予还是进去了,想着安慰他几句。 “哪个领导说停职的?” 宋时年看着她漂亮的脸蛋上浮现着怒气,像是只要他说出来是谁,她下一秒就会提着刀过去似的,心情一下就好了不少。 “怎么?高老师要替我主持公道?” “也不能平白无故受这个委屈吧。” “你以为就是因为所谓的医患关系把我停职了?” 高善予闻言火气慢慢降下来一些,疑惑地问:“还因为什么?” “可能因为哪个领导看我不顺眼,也正想借此机会挫一挫我的锐气罢了。” 暮与每年给医院公益捐赠,但这些是宋寂成自己的想法,也不是因为自己儿子的职业。 他的身份没有刻意隐瞒,加之他的老师是心外科有名的蒋正明教授,医院的副院长。 因此有人觉得他是关系户,年纪轻轻就当了主治医师,说不定过个两天直接升主任了,这些闲言碎语他不是不知道。 但只有他自己明白,他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汗水。 医生不是靠天赋就能成的,要大量地积累、练习、实践。 “你的老师是副院长,为什么不帮你?” “那不就显得我更像关系户了?” “有说你要被停职多久吗?” “等通知。” 宋时年在桌子前面站着,双手撑着桌面,仰头看着墙上那面鲜红的锦旗,高善予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他身上的白大褂和面前的锦旗鲜红映衬得十分好看。 他周身笼罩着不属于他这样阳光明朗的人该有的阴霾,高善予突然觉得有些压抑。 “这个锦旗是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送的。”他缓缓开口,语调平淡,在旁人听来没什么情绪。 但高善予知道平淡就是问题的所在,他平时说话都是尾音上扬的。 “那时候我只是他的副刀医生,但是手术过程中因为我及时发现了问题,和主刀医生沟通了临时调整手术方案,避免了不好的情况发生。” “他后来知道这件事情,就让他的父母送了我这面锦旗,我当时还挺意外,因为这是很小的一件事情,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说到这,他忽然低笑了一声,转过身看着高善予,眼眸中也有了些笑意。 “你猜他跟我说了什么。” “什么?” “他说我超酷的。” 高善予闻言也忍不住低笑出声。 “无论如何,你救了他,确实挺酷的。” “我现在也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 他在乎的不是被停职,而是患者的态度。 工作以来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虽然不会动摇他的初心和热爱,但他也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明明救了人,问心无愧,却被患者——他作为医生最想去守护的人,用最伤人的话污蔑,谣言满天飞,又怎么能做到全然不介怀。 “宋时年,人性总是多样且复杂的,‘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的人,那是少之又少的圣人,但你不是,我也希望你不是。” “今天这件事但凡是任何一个普通人对你做的,你可能早就杀回去了,只是因为她是一个患者,所以你心里产生了矛盾,但你没有对不起她啊,你是问心无愧的,就把她当一个蛮不讲理贪婪无耻的人对待,不要过于侧重她是患者这个身份,你还会这样失落吗?你只会气到想揍她两拳。” 宋时年垂首,低低地笑出声来,清浅悦耳。 笑够了之后他才慢慢抬起头来,与高善予对视:“看来高老师很了解我啊。” “没...没有吧,我随口说的,一般人不都这样吗。”高善予收回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随后帮他把盒饭打开摆在他面前:“吃饭吧。” “你相信我,不出三天,你这事儿就能解决了,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吧。” ...... 两天之后,高善予再来到医院,又看见宋时年的办公室门口聚集了不少人。 她在人群外,朝着顾白喊了一声。 “什么情况啊?” “高老师,那患者在里面闹,好像在搞什么直播。” 高善予拨开人群艰难地挤了进去,发现原本挂在墙上的鲜红锦旗已经掉在了地上,那患者坐轮椅上,拿着手机开直播,嘴里振振有词,说着宋时年的不是,保安一上前要制止她,她就情绪激动,以自己受伤的腿为威胁。 高善予走过去把锦旗捡起来,抚平之后挂回原来的位置,沉着声音质问道:“你在干嘛?” 那患者理不直气也壮:“直播呀!” 高善予卷了卷袖子:“行,直播,我也来直播。” 她拿出自己手机,翻出一段当时车祸现场的视频,对着她的手机镜头开始播放。 视频里除了当事人宋时年和闹事患者,其他人都打了码,不过也很能明显地看到,宋时年是先去抢救了性命危急的患者。 “看完了吗?宋医生做的完全没有问题,你现在敢闹,就是因为那些先被抢救的患者都平安无事,你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想要赔偿,你不就是贪心想讹钱吗。” “你当时还能喊疼,但是他们已经躺在地上说不出话来了,如果就是因为你喊几声疼,医生先去救你,那他们就极有可能失去生命,如果角色对换呢?是你躺在那儿呢?你还能在这儿闹得鸡飞狗跳吗?” “三岁小孩都拎得清的道理,你不明白?”高善予俯下身,与她平视,笑得很温柔:“阿姨,要是您真不明白,也别在这儿闹了,找个地方坐下来,我可以一对一,免费教教您,您看怎么样?” 明明用了敬语,顾白听着,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肩膀,居然觉得有点凉嗖嗖的。 闹事患者被怼得哑口无言,一看直播间的弹幕,风向逆转,都在谴责她不懂事还造谣。 高善予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不敢再闹了,便让门口的人都散开,找护士把她带回了病房。 一些相熟的医生走过来对她道谢:“高老师谢谢你。” 其实他们也都为宋时年的事情愤愤不平,同为医生,宋时年是他们,他们也都有可能是宋时年。 “没事,你们是医生不好出面,我没有太多顾忌。”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领导这下能让宋医生回来了吧。” 高善予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别跟我提你们领导,事情发酵了那么多天也没解决,就知道停职,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当什么领导。” 全场人倒吸一口凉气,很有默契地噤了声,这话他们虽然赞同,也只能心里默默赞同,不敢出声附和。 顾白缓缓对她竖起了大拇指:“高老师,你是真敢说啊。” 高善予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反正又不是我领导。” 第63章 唯一能治愈他的药 「我以为自己药石无医,直到再次遇见你」 ...... 宋时年在家睡午觉,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打开手机就看到漫天的消息狂飞。 主任通知他明天回去上班。 医院的工作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高善予怼闹事患者的视频被发到了群里,一堆人狂吹彩虹屁。 ——高老师请收下我的膝盖! ——高老师好美!我的女神! ——家人们谁懂啊,现场看真的很爽!!! 宋时年点开视频,每一帧都看得入神又沉醉。 视频里的她穿着件黑色的短外套,深蓝色高腰铅笔裤将一双匀直细长的腿完美勾勒,脚上踩着双有金属扣点缀的黑色中筒马丁靴,又平添了几分酷飒的感觉。 从她将锦旗捡起来的那一刻一直到视频结束,他心跳的频率越来越快。 心动的感觉从来没有改变。 时光仿佛将他拉回了多年前那个篮球场上,她也是这样毫不犹豫地走到张昭岩面前,冷着一张脸沉声让对方给他道歉。 她从来不让自己和身边的人受不该受的委屈。 有些人的心动是没有具体的时刻的,在不知不觉中会爱上一个人,回过头来仔细想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确认了心意。 宋时年也是在不知不觉中被高善予吸引,但他能永远记得,那一天,女孩浑身气场强大地将他护在身后,而后又转过身笑着安慰他,明媚如风,皎洁如月。 明明是青天白日,可周围的一切在他眼中都一暗再暗,唯有一束光,独独洒在她身上,引他沦陷。 那一刻,是他真正心动的开始,他清楚地知道,他的心在疯狂为她跳动。 其实宋时年最在意的不是她先提出了分手,而是她的未来规划里没有他,他去北城那天也完全联系不上她。 给她发的所有信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儿回响,也让他心灰意冷。 他觉得那是她要躲着他。 再想起说分手的时候她也很理智平静,脸上看不到一点儿情绪的波动,他的心开始一点点被瓦解。 或许对她来说,他也就一般,没那么好,可有可无,并不重要,说放弃就放弃了,决绝又无情。 他跟罗彬说,他都被人家甩了,如果现在还贴过去追人,脸还要不要了。 看起来一身傲骨的,其实连他自己也没想明白,他是害怕了。 年少的他骄傲自信,横冲直撞,一个热水袋就把人追到手了,甚至连“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得到了她的回应。 可是现在不一样,虽然不想承认,但在他潜意识里是害怕他在她那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了过去式,无足轻重了。 她说过她从来不为过去的人和事停留,他也害怕自己一旦把某些话说了出来,她只会为了保持适当的距离,把他越推越远,最后再次和她失去联系。 但心动的感觉骗不了人的,这一刻他才明白,她离开后他好像就失去了心动能力,而她是这世界上唯一能治愈他的药。 既然又遇见了,说不定是天意。 毛姆说过: 任何瞬间的心动都不容易,不要怠慢了它。 何况第一次心动是她,兜兜转转之后的心动还是她。 有病就得治,药出现了,他没有不吃的道理。 ...... 宋时年反反复复又看了几遍视频,顾白给他打来电话。 “年哥,忙不忙?” “不忙。” 停职了有什么好忙的。 “不忙出来一起吃饭呗,听主任说你明天就回来了,庆祝一下,徐老师高老师他们都在。” “行,地址发我。” 宋时年在路上堵了一会儿,去到的时候已经上好菜了,顾白拍了拍旁边的座位,喊他坐下,而后递给他菜单,问他还有没有想吃的菜。 宋时年接过菜单,视线却没有落在上面,直接把它放到了一旁。 “只要酸菜鱼。” 顾白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宋时年疑惑道:“笑什么?” “没有,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刚才高老师还说,除了鱼,其它的菜都吃,你又说只要酸菜鱼。” 宋时年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高善予,视线没对上,她正低着头喝饮料。 宋时年意味不明地开口:“是吗?这菜我特意为高老师点的。” 高善予看着他,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 “高老师为什么不吃鱼?是觉得有鱼刺太麻烦了吗?” “嗯。”她淡淡地回应了一声,他是已经忘记了吗?还是明知故问? “这样啊...那我也可以帮你挑鱼刺的,视频我看到了,毕竟高老师这么仗义地帮了我,我理应表示感谢,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徐岸洲和顾白感受出了他们之间气氛的怪异,眼神一直在两个人身上飘忽不定。 高善予哈哈两声,“没事,不用客气,不能让你们这些救死扶伤的医生寒了心不是。” 宋时年颔首低眉,没再说话。 ...... 高善予吃完饭后回家,一进门就被方宜给紧紧搂着。 这么个大宝贝!得好好抱住了! “高高,你的视频都传到我们医院了,简直不要太酷!我一个劲儿搁那跟我同事说,这是我姐妹!这是我姐妹!可骄傲了。” “不过你那两天都没怎么休息,说忙着找什么视频,就是帮宋时年找车祸现场的视频啊?” 高善予点头,而后想起来,好像误会宋时年的事情还没有和方宜解释清楚。 “方方,上次的事情是我误会了,他没有女朋友,那是他亲妹妹。” 方宜:啊哈? 她的磕cp人生,怎么起起落落落落起起的。 这下,她百分百笃定宋时年的心思了,那天高善予喝醉酒被他送回来,她就觉得不对劲! “高高,你对他真的没有感觉了吗?” 高善予没作回答。 主动放弃的人是她。 这些年来很多事情发生改变,他应该已经放下过去,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她担心多年后的突然重逢,打乱了他原本的一切,自己的靠近只会招致他的厌烦。 再次见到他,她的关注点从来都不是自己对他还有没有感觉,那种愧疚几乎是第一时间喷涌,占据了全部的思考空间。 随之而来的想法就是:做一个合格的前任,保持距离。 但他笑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自己被照亮,他难过的时候她想抱抱他。 可是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你已经没有资格了,是你放弃的他,离开那么多年,现在突然回来,还想着靠近他,说丢就丢,说要就要,你凭什么呢?他会接受吗? 然后她就不敢再迈着步子往前了。 她第一次这么胆小。 方宜没听见她的回应,也不再继续说下去,一向通透大胆的人,在爱情里也免不了迷茫纠结,左顾右盼。 大概就像《爱情》里面唱的那样。 爱是折磨人的东西,却又舍不得这样放弃 不停揣测你的心里,可有我姓名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会不经意就叹息 —— 【小蜜有话说:速速加更了这一章,明天不更,有事要忙休息一天~然后准备开启下乡副本,有点点卡文,问题不大~】 第64章 你占我便宜啊 两天后,高善予和宋时年他们的课题研究需要到乡村去进行人群调查,同时也是完成一个公益项目。 年轻人外出拼搏,乡村里留守老人居多,很多老人自认为身体总会有点小毛病不碍事,不太愿意去医院,很多潜在的疾病就无法筛查出来,他们在做调查的同时,也要提供免费的义诊和宣传服务。 出发当天,是所有相关人员一同乘坐医院安排的大巴车去的。 宋时年上车的时候人基本已经来齐了,他径直往最后排走去,发现没位置了,顾白那小子斜躺着,一个人占了两个座位。 宋时年踢了踢他的脚,不满道:“你怎么霸占两个座位?” “年哥,我有点低血糖,躺一会儿,前面应该还有座位吧。”顾白说着,伸长脖子往前面看,发现高善予在中间靠窗的位置坐着,旁边还有一个空座位。 “呐,不还有座吗,高老师旁边那儿。”顾白声音不算低,在车里很容易被听见,高善予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又扭头看向窗外,看起来对此事并不介意,宋时年眉毛轻挑,而后走到高善予旁边的座位坐下。 全员到齐之后司机开车向目的地出发。 车上坐得近的人也在不停地闲聊,说笑声不绝于耳,唯有宋时年和高善予安安静静,有些低气压。 宋时年原本举着右手刷手机,累了之后换成左手,右手就顺势搭在了座椅的扶手上,高善予看着窗外,没注意到,也想将左手搭在扶手上。 结果落下的一瞬间,并不是木质扶手的凉润触感,她猛然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搭在了宋时年的手上,于是又赶紧抽离。 “高老师,你占我便宜啊。”宋时年一脸玩味地开口。 “抱歉,不是故意的。” “那是有意的?” 高善予:“......” 大概过了个十多分钟,大家聊得累了,车上的笑谈声逐渐减弱,漫漫路程,有些无聊。 “师傅,能放歌不?开车不听歌多无聊啊。”顾白在后排跟司机喊了一声,看起来是已经不低血糖了。 “好嘞。”司机应了一声,开始放歌。 舒缓的音乐一首接一首,听得人身心愉悦,疲劳消散。 五首过后,音乐类型发生改变,放了一首《凉凉》 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化作春泥呵护着我 浅浅岁月抚满爱人袖,片片芳菲入水流...... 古风浓郁却也曲调悲凉。 阳光开朗宋时年是听不得这么伤感的歌的,于是跟司机商量道:“师傅,能麻烦您换个歌吗?” 司机切换下一首。 然后是更伤感的歌声传来...... 分手应该体面,谁都不要说抱歉 何来亏欠,我敢给就敢心碎 镜头前面,是从前的我们 在喝彩,流着泪声嘶力竭 宋时年:“......” 真是邪了门了。 他瞥了高善予一眼,发现高善予也在看他。 “这...这师傅不太会放歌...” 高善予见他还是不满,忍不住“教育”他:“你哪来那么多要求,不喜欢就自己戴耳机听,那师傅别开车光给你切歌好了。” 宋时年:? 被骂了,但是居然有点开心? “没...没有...挺好听的。” ...... 两小时车程终于结束,他们先去了民宿放置行李。 高善予从车上拿下自己的行李,正打算自己搬到房间,徐岸洲朝她走来,伸出手:“善予,我帮你拿上去吧。” “谢谢徐老师,不过这个不重,我自己可以。” 宋时年把自己手里的行李箱塞给顾白:“帮我带上去,谢谢。” 而后径直走向高善予,直接提过了她手里的行李。 “高老师,徐老师这手里不是还有东西吗,怎么能麻烦人家呢,我来吧。” 高善予张了张口:“宋医生......” 宋时年出声打断她:“不用谢,助人为乐,中华民族传统美德。”而后迈大步往楼上走,生怕别人追上他似的。 远处一手拎一个行李箱的顾白将一切尽收眼底,这什么操作? 他原本还以为他年哥有什么急事的。 结果自己的行李箱不拎,丢给他,转头就去提别人的? ...... 下乡义诊主要是医生负责的内容,而老师则是要去学校和村里做知识宣讲,所以第一天的时候宋时年和高善予就不在一块儿上班,只能眼睁睁看着徐岸洲和她一起离开。 “老人是冠心病的高发人群,随着年龄增长,动脉粥样硬化发生率也逐渐升高。当动脉粥样硬化狭窄,会导致冠心病出现,引起心绞痛,甚至心肌梗塞。” “但通过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坚持锻炼,不抽烟,同时定期体检,查血脂血糖和测量血压,早期发现高血压或者糖尿病一类的现象,积极干预,可以有效预防冠心病的发生。” 徐岸洲的声音像一缕春风般柔和细腻,底下的老人和小孩尽管有些名词不太理解,但都听得很认真。 高善予和几个学生发着捐赠的一些家庭常备药品和宣传小册子,一个小女孩突然过来扯了扯她的衣角:“阿姨,你能多给我一份药吗?” 高善予蹲下来摸摸她的头:“当然可以,给。” 小女孩拿着药,一脸欣喜,蹦蹦跳跳着离开了。 之后是一些器官的模型展示,徐岸洲和高善予一起配合着进行讲解它们的功能及保护方式。 两个人耐心细致,谦虚有礼,可不就是老人家最喜欢的类型嘛。 他们平时没事也就带带孩子,聚在村里某个小店门口一块儿聊聊各种八卦。 所以宣讲结束高善予和徐岸洲就被他们围了起来,各种关心不断。 “小高小徐,你们是两口子吗?” 两个人尬笑着摇了摇头。 老人家一脸不太相信的样子,主要是刚才高善予在上面说话的时候,徐岸洲看她的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哟,不是呀,看着你俩还挺般配的,模样都生得俊俏。” 宋时年过来找人,听见这句话平白又给心里添了不少堵,般配什么般配,他模样更俊俏呢。 “高老师徐老师,结束了吗?还有别的活要干呢。” “马上就走。” 三人成行,本来是高善予站中间,徐岸洲和宋时年分别站两边的,结果宋时年直接一把扯过高善予的手臂将人拉到了一旁,自己站在他们两个人中间。 高善予本来走着好好的,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 “我这边蚊子太多了。” 高善予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合着就让我替你挡蚊子去了是吧? 徐岸洲看着他们的互动,眸色暗了暗。 ...... 高善予下午工作结束之后回去洗了个澡,然后拿着手机和房门钥匙就一个人出去闲逛了。 乡下的空气很清新,夏夜的傍晚总有各种昆虫的吟唱,交织成一首生命的交响曲。 生活在城市里,很少有机会亲近这样朴实的大自然,每每她从火车窗口看见成片的稻田时,都会很想在田埂上走一走。 稻田蔓延开来,仿佛金色的海洋在微风中波涛起伏。每一棵秆子都挺拔有力,它们严阵以待,等待着太阳和雨露的滋润,为农夫带来最丰收的喜悦。 高善予想起了自己曾看过的一本书中很喜欢的一段话: 【收割后的稻田再无人问津,留下了稻茬独自枯萎,整齐地诞生,整齐地绽放,整齐地迎接死亡。水稻的生命被人类摆布和掌控,但是,生命又是无法被完全掌握的。 干枯的稻茬上会冒出新的生机,人们收割走的是它们的种子,不是它们生存的欲望。 这些稚嫩的再生稻苗,在即将到来的冬季中没有太多存活的概率,但向死而生,这是水稻脆弱的生命中隐藏的刚强,或许有个不太冷的冬天,它能有机会继续生命的下一个轮回。】 她右手攥握成拳,一些回忆翻涌而上,冷漠的,无力的,失控的,黑暗的,血腥的,她现在已经没什么特别大的情绪起伏,只是淡然一笑。 她想,或许她就是这样的稻茬。 稻田旁边,一条清澈的小溪静静地流淌着,如同一条银色的绸带缓缓展开。小溪两侧,一排排翠绿的树木,像是守护者般静静注视着这条小溪。 偶尔,几只小鱼儿从水中跃出,掀起了一朵朵晶莹剔透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缤纷的光芒。 高善予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结果手上的钥匙没拿稳,掉进了小溪里。 水很浅,仅仅没过她的脚踝,她穿的也是凉鞋,就直接踩下水去捡了。 拿起钥匙腰还没直起来,就听见背后一个声音大喊:“高善予!” 她差点没被吓得一个跟头栽水里。 不回头她也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宋时年,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你下去干嘛呢?不知道危险?”他边说着边走近她,脸上隐约还有些怒气。 “危险什么?你指望这点儿水能淹死我吗?” 宋时年忽然又笑了,这么跟他说话,感觉比一口一个“宋医生”、“谢谢”、“抱歉”好多了。 “找我什么事?” 他摸了摸鼻子,什么事?还非得有事才能找她吗? 他就是看见她一个人往这边来了,不由自主就跟上来了。 “那个...有点...有点问题需要讨论一下。” “行,那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高善予遇见了今天多问她拿了一份药的小女孩,她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呜呜咽咽的哭声不断,听得叫人心疼。 高善予上前给她擦着眼泪:“小朋友,你为什么哭呀?就要天黑了,你一个人在这儿很危险,阿姨送你回去好不好?” 她缓缓地向高善予伸出自己的小手,手里拿着今天高善予给她的药,又抬头看了看宋时年,好半天还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宋时年意识到大概自己这样站着看着她,有点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小朋友会害怕,于是也走过去,跟高善予一起在小女孩面前蹲下,轻声询问道:“怎么了?” 高善予很有耐心地给她擦着眼泪,“不哭了,哭得阿姨可心疼了,跟阿姨说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 【小蜜有话说:本章中所引用的关于“稻茬”的那段话,来自书本《影响世界的中国植物》第二章稻米之旅:从自交到优势杂交 我高中的时候看完的,现在还记忆犹新,个人很喜欢的一本科普类型的书】 第65章 说不定她就喜欢幼稚的 小女孩听到高善予问她是不是被人欺负,又使劲地摇了摇头,待眼泪止住后,才哽咽地开口:“阿姨,奶奶说这个药对妈妈没有用。” “你妈妈是生了什么病呢?这个只是治疗普通感冒发烧的药。” 小女孩也不知道妈妈生了什么病,只知道妈妈在城里的医院治病,奶奶和爸爸打电话的时候她依稀听见爸爸说什么快撑不住了,而且药很贵,也很难买到,所以她今天就想多拿一份药,这样妈妈就可以好好治病了。 “阿姨,我知道的,他们都在骗我说妈妈会去很远的地方旅行,要很久才回来,但我知道,那就是死亡,妈妈就再也回不来了,对不对?” 高善予正思量着怎么安慰她,宋时年将她抱起来,轻拍她的后背。 “小朋友,你说得没错,那就是死亡,就像一片叶子,由春天的嫩绿,到夏天的生机盎然,再到秋天的橙黄、枯萎、最终归于大地。” “人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无论过多久都回不来,但在那儿之前你可以好好跟妈妈告别,然后妈妈就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永远守护着你。” “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你可以哭,可以难过,但要记得妈妈的守护,擦干眼泪之后依旧快快乐乐地过每一天,爱惜自己的生命,努力平安健康长大。” 有人会觉得对孩子直白谈论死亡有些残忍,忌讳谈论生老病死,用美丽的谎言去定义死亡。 “死亡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这个观念已经深入大部分人的内心,但死亡本就是生活的一部分,死亡教育也有非常必要的存在意义。 唯有真正理解死亡,才会更加懂得尊重生命。 宋时年的话语就像大海中轻轻荡漾的涟漪,他明确地跟孩子说着“妈妈再也没法儿回来”这个残忍的事实,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比那些美丽的谎言更为温柔。 小女孩的奶奶寻了过来,把人带回去,她挥了挥自己的小手:“叔叔阿姨再见。” “再见。” “记得叔叔说的话。” 她已经不哭了,小脸上的泪痕很是明显,神情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会记住的。” 日落西沉,太阳已不见踪影,但就像生命到了最后一刻依旧发光发热般,霞光会染红半边天,告诉人们:今日是晴天,太阳高挂了一天,阴霾会散去的,请你一定要期待下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高善予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看着宋时年,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像是溪水潺潺,流过片片荒芜的旷野。 “高老师,看够了吗?” “啊...够...够了。” “不是!谁看你了?我是看你背后的夕阳。” “我只是问你看够了吗,有说你是在看我?” 高善予:“......?” 谁来帮忙揍他一顿啊! ...... 回到民宿的时候,顾白正在楼下的院子里拍照,徐岸洲坐在一旁看书。 院子里种了很多茉莉和丁香。 纯白的茉莉,就像是带有浓郁香气的白色小云朵,散发出的香气混杂着稻谷和青草的味道,在黄昏时分更显得深情缠绵。 丁香花从枝条上向下悬挂着,霞光照射,颜色变得更加纯正,染上了一层神秘的紫色光晕。 顾白看见他们俩,略带兴奋地出声喊道:“年哥,高老师,快过来赏花。” 宋时年嘴里嫌弃着:“你怎么一副没见过花的样子。”然后还是抬脚跟着高善予的步伐走了过去。 “年哥我们拍张合照吧。” “不拍。” “那高老师我跟你拍?” 高善予笑着回应:“可以。” 顾白把自己的手机拿给宋时年:“年哥,帮我们拍一下。” 宋时年看了眼他的手机,没接,转而拿出了自己手机。 “用我的拍,你手机像素不行。” “你都没用过怎么知道不行。”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顾白:“......” 拍完后高善予也没看照片拍得怎么样,她和徐岸洲还跟学校那边有一个线上会议要开,两个人就一起离开了。 宋时年正拿着手机把照片放大了看,拍照的时候徐岸洲就在顾白和高善予的身后,虽然离得有些远,但也很明显地看出他的视线落在了高善予的身上,在暖光中显得极致温柔。 顾白凑过来看照片,脱口而出:“徐老师是不是喜欢高老师啊?” 宋时年眉心一跳:“你怎么知道?” “这眼神,不挺明显的吗?” “徐老师成熟稳重,一看就很可靠,跟高老师看起来也很般配,你说高老师会不会也喜欢他。” 宋时年冷冷淡淡地盯着他,眼底是不易察觉的躁意:“不会。” “成熟稳重怎么了,说不定她就喜欢幼稚的。” ...... 高善予和徐岸洲一块儿开完了会后回自己房间,打开房门的时候似乎听到房间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把灯打开往里一看,本来又累又困的,突然间被吓醒了。 她房间里居然有条小青蛇! 虽然这蛇的体积也不大,没有毒,但蛇这样的软体动物她真的是看一秒都会害怕。 而且这是在二楼!它到底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小青蛇也不怕人,正窝在床边的地毯上,还和高善予对视,吐信子。 高善予深吸一口气,生怕它下一秒就是朝她飞速爬过来,手微微颤抖着拉住门把手,用力一甩,把门关上,随即火速转身想下楼,结果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鼻子猛然一酸,疼得生理性的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 “高老师,又想占我便宜?”宋时年略带打趣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高善予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抬起头看着他,声音都有些发颤。 “有...有蛇。” 宋时年看见她眼睛水雾弥漫,脸色被吓得有些白,声音也很细弱,像只遇到危险的小猫,他顿时眉头紧锁。 “在哪儿?”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房间门。 听到他这么问,高善予第一反应是他要进去帮忙把蛇抓走,心想他还是挺靠谱的嘛。 结果他看了眼房门,就当机立断地抓住她的手腕:“愣着干嘛,跑啊。” 他人高腿长的,跑得快,高善予下楼梯的时候感觉自己像飞起来一样才勉强跟上他的速度。 一直到了一楼大厅,他才把手松开,顾白和徐岸洲还在那坐着,见他们着急忙慌地跑下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年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宋时年平复了一下呼吸,才缓慢开口:“顾白,去喊民宿老板过来,高老师房间有蛇。” 高善予从二楼跑下来,脸上泛起了红晕,脸色倒不似刚才那样发白,恐惧也消减了大半,倒是宋时年看起来惊魂未定的。 “宋医生,你也怕蛇?”高善予以前还以为他天不怕地不怕的。 宋时年瞥她一眼,也没有死要面子:“废话,这么不可爱的动物,害怕不是很正常。” 徐岸洲给高善予倒了一杯水,安抚她:“乡下是会有蛇,不过也不常见的,这是少数情况,别害怕,一会儿老板抓走就没事了。” “嗯,谢谢徐老师。” 两个人一起在沙发上并排坐着,徐岸洲想着帮她分散注意力,就把自己刚才读的书拿给她看。 宋时年觉得自己好像是空气一样,居然这么被人无视了,而且他们两个人还挨着坐,同事而已,不知道保持点距离吗? “徐老师,我也想看书,还有吗?” “不好意思,只带了一本。” “没事,那我和高老师一起看。”说着就走到高善予旁边坐下,但隔着一点儿距离。 高善予只是用余光看了他一下,然后注意力又回到书上。 “高老师,你过来点儿,我看不见书上的字。” 高善予往他那边挪了一点点。 宋时年一只胳膊搭在沙发扶手上,下巴微抬,故意眯了眯眼睛:“啧,还是看不见。” 高善予只好再挪了一点,把书举在两人中间:“你也不近视啊,怎么眼神那么不好?” 宋时年:“你怎么知道我不近视?” “没见你戴过眼镜。” 他漫不经心地回应,声音略显慵懒:“哦,应该刚近视没多久吧,我也没去测过,只是最近觉得视力不太好。” 书本有点厚,举了不过几分钟,高善予就觉得手酸,举不动了,她看了一眼宋时年,他的目光落在书上,看起来倒是很认真。 “宋医生,给你看吧,我不想看了。” “嗯。”宋时年抬手接过她手里的书,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划过。 只是不经意间的接触,高善予并不在意,但还是感觉被他触碰过的皮肤,温度在一点点攀升。 ...... 过了好一会儿,民宿老板直接徒手抓着那条小青蛇下来了,看起来竟还相处得挺好!? “里里外外检查过了,都没问题,你们放心,有什么事再来喊我。” 小青蛇又朝着高善予吐了吐信子,她连忙别开眼。 “谢谢老板,你...这蛇...你不害怕吗?” “嗐,我一个大男人怕啥,小时候跟我爷爷去山里砍柴经常遇见,这小家伙比之前的那些脾气不知道好了多少。” 小家伙...宋时年听到这个词不由得震了一下,怎么会有人用这么可爱的词去喊一条蛇... 还说什么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怕蛇,大男人就不能怕蛇吗?那是蛇啊!是蛇!会爬的滑溜溜的蛇!不是猫猫狗狗! 本来没觉得刚才有多丢面,现在听老板这么说,他死要面子的性子又上来了。 “徐老师,你害怕吗?” 徐岸洲淡笑着,他明白宋时年为什么要突然问,于是推了推眼镜,抬头看了那蛇一眼:“还行。” “我先回房间了。” 说着就从老板身边走过,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害怕。 顾白更是大胆,甚至伸手摸了摸。 “年哥,你别说,手感还挺好,滑溜溜的。” 宋时年:??? 这身边呆的一个个都是什么艺高胆大的人? “我也回去睡觉了。”他赶紧抬脚往楼上走,还特意从沙发背后绕过去,离老板远远的,高善予也跟在他后面上去了。 “宋医生,怕蛇很正常,又不丢人。” “我知道。” 怕蛇是不丢人,但关键是徐岸洲不怕。 他只能拉着她一起跑,但是别人能帮她抓蛇。 这让他心里非常难受!!! 第66章 配合医生检查 第二天上午,他们去了村卫生室,其余人则继续义诊和宣讲。 卫生室只有一名女医生在,叫邱岚,留着齐肩短发,看起来很利落。 说起来,和宋时年还是熟人,两个人都是蒋正明教授手下的学生,当时也是同时进的医院。 两年前政府扶贫政策中有个驻村医生项目,她就毫不犹豫报名来参加了。 “邱医生,忙活什么呢?” 邱岚听见熟悉的声音赶忙回头一看,果然是宋时年那个臭小子。 “呦呦呦,这谁啊,我走了两年也没见你有半条消息慰问我一下,还以为你忘了我呢。” “怎么会啊,我是这么没良心的人吗。” “你是。” 两个人笑着轻轻碰了一下拳头,话语间皆是熟稔。 “介绍一下,邱岚医生,我的同门。” “这三位分别是高善予、徐岸洲、顾白。” 几个人认识过后,顾白有些好奇地问起邱岚的驻村经历。 邱岚的爷爷是老党员,受他的红色精神影响,她也始终将“为人民服务”牢记在心,所以当初基层需要人,她毅然决然做出这个决定,从三甲医院转战乡村卫生室。 “当时刚来的时候这里路都还没修好,坑坑洼洼的,雨稍微下大一点儿,就不能走山路了,容易发生泥石流,现在可好多了。” 顾白不由得想起来的路上经过一条很弯曲的盘山路,四周都是陡峭的崖壁,司机倒是一脸镇定,他心都快跳出来了,手紧紧抓住前面座椅的靠背,额头直冒冷汗。 闲聊了一会儿,才进入正题,高善予询问了她驻村期间所了解的情况。 “这两年里有几个60岁左右的老人去世,一大半都是突发心脑血管疾病引发的猝死,之前也没查出来身体有什么疾病。你们也知道,思想和经济条件的原因,很多老人家不爱上医院,所以村医在健康宣教、预防相关工作推进过程中有很强的重要性。” “对于大城市的患者而言,去医院那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对于村民来说,既没有条件,也没有意识,高盐高油的不合理饮食,导致很多村民患有高血压,平时受了伤啥的,也就自己随便抹抹药草,有的甚至就这么晾着觉得伤口没几天就能自己好了,依旧下地干活,结果导致感染,反而是越来越严重了......” 对于这些情况,宋时年他们昨天义诊的时候也了解到不少,相比于邱岚所说的,目前的情况已经改善了不少。 “中午去我那儿吃饭吧?”情况了解完后也到了午饭时间,邱岚很热情地邀请他们一起吃饭。 路上几个人一起走着,聊的话题也大部分是工作相关,宋时年和她关系还不错,又是同行,有两年没见,能说的话自然也不少。 “在医院工作得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空气没你这儿好。” “羡慕?羡慕你也可以申请过来,隔壁村子或许还缺人。” “我倒是想啊,医院那边放了你走,就不肯放我走了。” 由于邱岚在前面带路,宋时年和她说着话,两个人就不知不觉走在了前面,高善予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莫名其妙有些失落。 分开了这么多年,每个人的生活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她不了解现在的他,他也不了解现在的她,两个人的生活轨迹是平行的直线,没有交汇之处,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可以聊了。 “高老师,你身体不舒服吗?”顾白见她表情似乎是有些难受,开口关心了一句,声音不小,其余几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她。 其实徐岸洲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她刚才眼里的失落和惆怅,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是却被他尽数感知了。 “我没事儿。” 邱岚笑着开口:“我看高老师是饿了吧,加快脚步,我给你们露一手。” 邱岚就一个人,住在一栋只有一层的水泥房里,吃饭的饭桌就在客厅,一间厨房,一个卫生间,还有一间卧室,虽简单朴素,但干净整洁。 她给他们几个人泡了茶,就准备去厨房做菜,高善予说要去帮忙,她连忙说不用,哪有客人干活的道理。 宋时年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跑去厨房看了两眼。 邱岚很是疑惑:“你要来帮忙?会做菜吗?” “想多了,我只能刷碗端盘子,你这儿有辣椒吗?炒点辣的菜,一两个就行,不用太多。” “奇怪,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有人吃。” 宋时年说完就走了,待菜都上齐之后,几个人举杯共饮。 “以茶代酒,感谢邱医生热情款待。” “粗茶淡饭,你们不嫌弃就好。” 高善予吃了两口,发现邱岚手艺还真不赖,由衷夸赞道:“很好吃。” “好吃多吃点儿,别客气。” 邱岚注意到,在场的人也就高善予一个人吃了那些放辣椒的菜,而后略有所思地看了宋时年一眼。 “高老师是哪里人啊?听你说话不像是a市的。” “我是北城人,来出差的。” “北城好啊,我也去过北城,冬天那时候,雪景很美。” 高善予点头“嗯”了一声,美不美的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心情去感受了,她只知道在路上奔忙的时候,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很冷很痛。 “来多吃点儿,你太瘦了,不用有什么身材焦虑,咱普通人又不是明星,健康最重要,太瘦了容易贫血。” 邱岚说着又给了多夹了一点儿她爱吃的菜。 “谢谢,没有身材焦虑,就是有一阵时间身体不太好,不怎么吃得下东西。” 徐岸洲以为她说的是她刚来a市出车祸那件事,宋时年一开始也是这么想,但车祸第二天他就去查房了,那时候看着她就是比以前瘦了一圈,现在已经是长回了一点儿肉,所以也不是因为车祸吧? 应该是说在北城的时候有一阵时间身体不好? 为什么身体不好? 她之前身体不是挺好的吗? 吃完饭后,邱岚又拿出了很多水果招待他们,说这都是她去出诊的时候乡亲们送的。 徐岸洲剥开一个橘子吃了几瓣,觉得挺甜的,才给高善予递了两个过去。 “善予,吃橘子吗?甜的。” 顾白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喊,有些震惊地咽了咽口水,结果把好几个葡萄籽给咽下去了,引起一阵剧烈咳嗽。 宋时年神色不悦地将橘子皮扔进垃圾桶,怼他:“吃葡萄都被呛,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年哥,我觉得我昨天在院子里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昨天在院子里说了什么? 徐老师成熟稳重,一看就很可靠,跟高老师看起来也很般配,你说高老师会不会也喜欢他? 宋时年想起来这句话,火气更大了,“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邱岚就带着他们去几个病人家走访调查了。 乡村的小路两旁长着绿油油的草,青蛙的“呱呱”声偶尔从稻田或池塘那儿远远传来,很悠闲自在。 但看着茂密翠绿的草迎风而动,高善予又不由得想起了昨晚那条小青蛇,脚步越发快,一下没注意到路上的石子,重重踩下去,又急切往前走,就不小心崴了脚。 “嘶——”脚踝处传来一阵撕扯的阵痛。 “怎么了?”宋时年忙询问道。 高善予试着动了动脚踝,还是疼,但也没到不能忍受的地步,感觉问题不大。 “脚崴了,不过应该没事儿。” 徐岸洲本来想上前扶一下她的,但宋时年已经快他一步走到高善予面前蹲下,动作轻柔地把裤脚卷起一点儿,查看她的脚踝。 高善予心中一惊,条件反射般想把脚收回,不料却被他的手掌握住,顷刻间那一圈微凉的皮肤被温暖所包围。 随之而来的是他严肃幽凉的声音。 “别动,配合医生检查。” 噢,医生,对,他是医生。 思及此,她也很安然地乖乖站着,任由他查看。 “还好,应该就是轻微扭伤,你可以去吗?不行的话让顾白跟你回民宿吧。” 邱岚要带路,宋时年是他们这四个人里唯一的医生,走访的任务自然不能缺席,但让她一个人回去他也不放心。 顾白想去走访,弱弱地说了一句:“啊...我...不想回去。” “我陪你回去吧。”徐岸洲上前一步,把手臂伸出去,“你扶着我慢慢走,不着急。” 宋时年又帮高善予把卷起的裤脚放下,站起来转过身面对徐岸洲,几乎将高善予整个人都挡住了。 “徐老师,顾白工作不靠谱,还是你跟我一起去走访,让他们俩回去吧。” 顾白:我实习的时候兢兢业业的,什么时候不靠谱了!? 高善予:“......”能不能听一听当事人的意见啊! “我能走的,不回去。” “没关系,大部分的路都还是好走的,咱们走吧。”邱岚走过去扶着高善予,两个女生能聊的话题也很多,说说笑笑地慢慢往前走,没一会儿高善予就觉得好得差不多了。 第67章 抱两下 走访调查一直到了下午,顾白觉得口都快说干了,老人家健谈,他也笑呵呵地有话必回,感觉自己倒不像来实践,像是来陪聊的。 本来他们提着好些东西去送给人家,结果从最后一家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是提了满满当当的东西,都是村民自己种的水果、玉米、红薯干之类的。 回去的时候没有原路返回,邱岚又带着他们走了另一条比较近的路,虽然是泥土路,但最近天气晴朗,黄色的泥土很结实,路也挺好走。 路的两旁是稻田,前面不远处有一座不大的红砖房,门口站了许多人,头上和腰间别着白色的布条。 顾白正想问怎么回事,就听得凄凉的唢呐声响起,几个人的心都忽地坠了一下。 这是农村人的葬礼。 “我们从另一边走过去就行。”邱岚回过头对三个男人说了一句,而后牵着高善予的手继续往前走。 路过的时候,几个人还是不由得往人群中看了一眼。 小女孩很娇小,在大人堆里并不显眼,但高善予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坐在地上。 泪水如同河水一般滔滔不绝地流淌着,她的眼睛红肿得像是两个熟透了的草莓,嘴唇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唢呐的声音太大,还是她已经痛哭失声,高善予看见她痛苦地张大了嘴,但是没有听到一点儿哭声。 是昨晚见到的那个小女孩。 高善予忽然觉得心好痛,像被许许多多细密的针扎穿了一样,呼吸也变得艰难,她好想去抱抱她,但这个时候不合适,只能赶忙别开视线,不忍再看。 宋时年也看见了,很心疼也很无奈,这是人类无法避免的事情,他帮不了太多,该安慰的昨晚已经安慰了,他相信她会记住他的话。 待走出了很远,唢呐声逐渐模糊不清,邱岚叹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两年里这样的场景我见过的还真不少,一开始还觉得这唢呐声音很悲凉,有些害怕,也很难过,但后来慢慢地见多了,也就适应这种声音了。” “生老病死,人生常态。” ...... 和邱岚告别后,四个人回到民宿,高善予没什么胃口,晚饭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再吃点,你要是低血糖晕倒了岂不是加大我们的工作量。” 宋时年一边说着一边给她夹菜,动作倒是极其自然,她听他说得在理,也只好硬着头皮又吃了小半碗,吃完后一言不发就回房间了。 宋时年也没着急,给了她一点儿自己安静的时间,洗了个澡之后才拿着一些小点心去敲她房间的门。 “怎么了?”高善予把门打开,以为他说两句话交代完事情就走,手依旧撑在门框上。 “你是打算请我进去坐坐,还是跟我出去走走?” 高善予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她还非选一个不可吗? “都不打算,我想一个人。” “我也看见她了。” 高善予愣了几秒,而后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那个小女孩,当时他走在后面,高善予倒是不知道他也看见了。 “那出去走走吧。” 宋时年把点心递给她:“你拿进去放着吧,饿的时候吃。” “谢谢。” ......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 在农村的夏夜,天空如同黑色的大帷幕,星辰点缀其间,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远离城市的繁嚣,但是在这样一个清凉安静的夜晚,却没能让他们感受到一种内心的宁静与放松。 宋时年背着手和她并排走着,缓声开口: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可能你见得不多,但我在医院看过的还挺多的,也经常能听见楼道里有病人家属撕心裂肺地哭。 医院是个看尽人生百态的地方,治病救人,救死扶伤,这只是理想状态,不是每一个病人都能救回来,围绕着病人的,也不全是关心和陪护,也有冷漠、烦躁、甚至是贪念。 但那和我们医生无关,和旁人也无关,这不是麻木,只是一种无可奈何,我们的服务对象是病人,与死神拼尽全力进行一场争夺,更多一点儿,也只能是多说几句安慰之言。 我知道你心疼那个小女孩,很难过,想抱抱她,安慰她,甚至是治愈她,但又觉得自己做不到,所以很痛苦。 我四岁的时候也经历了和她一样的事情,我妈那时候还问我,想要弟弟还是妹妹,我就想啊弟弟容易跟我打架,还是妹妹好。 然后就满心满眼期待着妹妹出生,结果还真被我说对了,我等来了妹妹,但是...我们却一起失去了妈妈。” 走出来难吗?难。 但能走出来吗?我相信她能。 她昨晚答应我了。 所以你也要相信她,让她挥洒这份难过吧,明天就天亮了。” 此时,田野里的蟋蟀和蝉鸣声交织在一起,好似一首悠扬动听的交响曲。 微风轻拂着面颊,吹过稻浪,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海浪在轻轻地拍打着岸边。 有一些萤火虫,在夜色中穿梭飞舞,像是小小的流星划过了天际,而夜空中那些繁星,就像是银河系里的珍珠,散布着无尽的光泽。 高善予看着他的眼睛,一时间忘了言语,她从前也听他说过他母亲的事情,但都是寥寥几句概括,这是第一次这么详细。 脑海中多了两个挥之不去的画面,小女孩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四岁的他从喜悦的顶峰跌到悲痛的谷底。 “我......”她本来好好的,却不知道怎么了,一开口就想哭,完全说不出一个字来,平复了好久,才把这份酸楚和苦涩消磨,眼眶湿润了一些。 “宋时年,谢谢你。” “谢什么,之前我被停职,你不也安慰过我,礼尚往来。” 高善予点头回应,“还有......” “还有什么?” 她咬了咬唇,不知道怎么开口,抬眼看了一下天空,繁星点点。 “你看天上那么多星星,你妈妈一定是其中一颗,她也会为现在的你感到高兴的。” 宋时年跟着她一起抬头,而后低笑一声,“高老师,你怎么还拿我的话来安慰我呢。” 高善予整个人就是大写的囧,这是他昨晚跟小女孩说的,但她现在脑子实在转不过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我也没别的话好说了...” “那抱两下?” “啊?” 高善予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他轻轻揽着后背抱了一下,动作很轻,她甚至没有特别明显地感觉到两个人身体的触碰,但心跳还是不受控地乱节奏了。 “这是给四岁的我。” 说完之后他又抱了第二次,“这是给那个小女孩的。” 他神色如常,语气也很自然淡定,高善予与熟悉的气息撞了个满怀,感觉鼻间一直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是清新的薄荷味,她呆愣了好几秒。 只是轻轻抱两下,没什么吧,也算同事朋友间一种正常的礼仪而已。 而且他都说了,给四岁的他,和那个小女孩,嗯,没什么,应该的应该的。 “走了,这条路两边全是杂草,说不定有蛇。”宋时年说完之后就坦然自若地转身,迈开大步往前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不可控制地勾了勾唇角,很满足。 高善予听到有蛇,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你不要吓我。” 宋时年脚步停了下来,等她差不多追上后盯着她的身后大喊了一声:“追着你跑呢!” “啊——” 高善予吓得直接跳了起来,张开手抓住他的两条手臂,用力一转,就把他拖到了前面挡着,她在后面缩着脑袋,手微微发抖,脸都快贴在他后背上了。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 宋时年还是没什么反应,高善予忽然又明白了,他不是也怕蛇吗?能这么淡定!? 探出脑袋往前看了两眼,果然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倒是这个“诡计多端”的人得逞的笑声从头顶从来。 “宋时年!你太过分了!”高善予真的没觉得这么丢脸过,抡起拳头在他背后就是一顿狂揍。 宋时年本来觉得吓到她了,心有愧疚,这几拳就受着吧。 但受了两拳,发现高老师气急了,根本没有手下留情,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揍出内伤了,又赶紧迈开腿往民宿那边跑了。 “高老师,你跑好慢啊,现在没有,说不定一会儿就有了。” 高善予:!!!迟早得叫民宿老板抓一条扔他屋里!!! 跑了一会儿高善予觉得追不上他了,索性也就开始摆烂,有什么好怕的,说不定蛇更害怕她呢,才不能像某个医生一样没出息。 她垂着脑袋慢慢悠悠走了两步,发泄似的踢了几颗小石子,忽然间眼前又出现了一双脚。 抬头一看,对上的是宋时年一双含笑的眼睛,仿佛漫天星辰都缩聚在了他的眼中。 “你不是走了吗?干嘛又回来。”高善予折了一根狗尾巴草,在空气中像甩鞭子似的甩了两下,语气里有些娇嗔和怨怼,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怕你哭鼻子啊。” 宋时年也折了一根狗尾巴草,跟她的在空中纠缠打闹。 没一会儿,高善予的就被折断了。 “幼稚,不玩了。”她扔掉草杆继续往前走。 宋时年在后面跟着她:“呵,打不过我就说不想玩了。” “要不这样,再来一局,我让着你点。” 他又折了一根递给她,但说好的让着点,高善予也没见他让到哪去,她还是没打过。 “高老师你技术不行。” “这能有什么技术?” “想知道啊?” 高善予一脸求知若渴地点了点头。 宋时年:“不告诉你。” 高善予:“......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很幼稚。” 真受不了,这人到底幼儿园毕业没? 宋时年弯下腰与她平视,微微上扬的嘴角勾勒出一个自信且骄傲的笑容:“有人说过啊。” “你以前就跟我说过。” 高善予握着草杆的拇指不受控地向下压,草杆断成了两截。 她把手中剩余的那一截也扔掉,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转身往前走,支支吾吾地回他:“哦...你...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 【狗尾巴草:你俩暧昧就暧昧,折我干啥,有没有人替我发声呐!!】 第68章 锁骨窝的诱惑 第二天一早,高善予早早就起了床。 她的房间斜对面就是宋时年的房间,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的门。 她已经洗漱完毕换好了衣服,宋时年则仍旧穿着长袖长裤黑色的真丝睡衣,领口微微敞开着,露出线条分明,白皙匀称的锁骨。 头发也没有梳,额前的头发软软地垂着,稍微遮挡住了眼睛。 手里还拿着一个瓷白色的咖啡杯。 活脱脱一个悠闲散漫的大少爷。 他抬眼看见高善予的时候怔了一下,本来还睡眼惺忪的,下一秒就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早。”他声音略显沙哑,却又十分柔和。 “早......你怎么起那么早?” 两个人并排一起往楼下走。 “跟你一样,睡不着。” “你怎么知道我睡不着?” 宋时年轻“呵”了一声,“我猜的,还真猜对了?” 高善予扭头看他,这个侧面的角度,正正好能看到他的锁骨、凸起的喉结、和锁骨窝。 白净的皮肤与墨黑的睡衣映衬鲜明又极具美感。 他身上还是有淡淡的薄荷香。 可恶,他的锁骨窝...... 怎么会那么性感好看!? 察觉到她直白的目光,宋时年干咳一声,又故作散热般,扒拉了两下自己的领口。 领口敞开得更大了...... “高老师,这么喜欢看?再看就收费了。” 高善予慌乱地收回视线,垂着脑袋看台阶。 “我不是我没有!” “我只是...只是觉得你的锁骨窝挺明显的,锁骨凹陷处叫锁骨上窝,毗邻重要神经、血管及肺脏,可以作为定位肺尖的重要解剖标志。临床上为保证补液安全,可以选择此部位进行血管穿刺置管,监测中心静脉压,并且补充营养物质,我说的对吧,宋医生?” 宋时年:“......” “对,对极了。” 高善予摊了摊手,一脸坦然:“我没有喜欢看,只是作为解剖学老师的职业病而已,就像护士看到很明显突起的静脉,都会喜欢的,对吧。” 对,就是职业病,她才没有喜欢看。 她才不是那种涩涩的人。 宋时年:“......” 他轻嗤了一声,没再说话,径直去了厨房泡咖啡。 顾白没多久也起床下来觅食,看见宋时年低头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领口大敞,露出大片肌肤,他不由得赞叹了一句:“年哥,你皮肤这么白的啊。” 宋时年的手顿住,放下勺子神色不悦地睨了他一眼,随后抬起手,指尖灵活地将扣子一颗一颗扣上,一直扣到最顶端,还扯着后衣领把衣服往上提了提。 顾白:“......”这人在干嘛? “不是吧!年哥你在寝室没光过膀子啊!?三十岁的人了还整这么害羞干嘛。” 宋时年握住咖啡杯杯把的手微微用力,忍住了泼咖啡的冲动。 “这叫守好男德。” “不会就学。” “把你的衣服扣子也全给我扣上。” “这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注意着点。” 他说完之后又端着咖啡慢慢悠悠上楼去了,顾白看着他的背影疑惑地皱着眉头,这说的什么玩意? 只开一颗扣子都不行? 转头对上高善予的眼神,高善予没说话,淡定地耸了耸肩,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顾白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而后又很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概意思就是,他年哥还没睡醒,脑子还糊涂着。 ...... 义诊活动为期三天,八点的时候宋时年和顾白还是要出门去工作,但徐岸洲和高善予就没什么事情要做了。 想着呆在民宿也无所事事,高善予就随口问了一下民宿老板,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好玩的。 恰好老板还有一大片葡萄园的葡萄成熟了,邀请他们去摘。 顾白去义诊也就是在一旁观看学习,偶尔帮忙递个东西维护一下秩序。 还是摘葡萄听起来有趣多了。 他决定小摆一下。 “年哥...我能不能不去了啊...反正我在那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占地方。” 宋时年哪能不知道他是什么花花肠子,当机立断就给否决了。 “不能。”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葡萄而已,你没见过葡萄吗?” “那么多医生在那义诊,骨科、儿科、皮肤科......你都看过了吗?” “这才哪到哪,就不想学了,就被这些世俗的欲望所诱惑,我平时是这么教你的吗?小陈他们都不用我喊,早早就自己出发了,都是我带的实习生,你怎么没他们有觉悟呢?是觉得自己比他们优秀很多了是吗?” 顾白:“......” 他很怀疑宋时年是不是还有个隐藏教导主任的身份,这张口就来的一连串话,跟唐僧念经似的,把他打击得肩膀都垮下去了。 “年哥我跟你去,我跟你去还不行嘛!那高老师徐老师你们玩得开心。” 宋时年本来还火冒三丈的,听到顾白这句话顿时一盆冷水浇头上,火灭了个七八成。 草率,太草率了。 顾白要是不去,那不就是给了他们俩单独相处的空间!? 嘶...... 这刚说出去的话,要怎么收回好呢? 顾白见他突然像被人点穴一样定在了原地,出声催促道:“走呗年哥,愣着干嘛?” 宋时年略带幽怨地瞥了一眼正在和老板商讨去葡萄园的高善予。 高善予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来说了一句:“拜拜,你们加油噢。” 宋时年:“......” “我觉得我们是一个team,对吧,顾白?” 顾白也不知道怎么突然莫名其妙又被cue了,只能连连点头说“是”。 宋时年听到他的回答,声音又继续凉嗖嗖地响起:“既然是一个team,怎么会有人要去辛辛苦苦地工作,另外的队友还能心安理得去潇洒自在?这是不是缺了点同甘共苦的团队精神?” 说得也不隐晦,意有所指,高善予和徐岸洲一听就听出来了。 阴阳怪气的。 徐岸洲脾气好,只是淡笑着,没说什么。 高善予可不惯着他。 “宋医生,谁跟你一个team了?你上你的班,我玩我的,这有什么不对吗?” 宋时年下巴微抬,淡声反驳:“那我下午也想摘葡萄,不能麻烦老板带两次吧,你不能等下午一起去?” 老板正想摆摆手说不麻烦,宋时年一记略带深意的眼光扫过,他立马会意,默默放下手,站着不出声了。 高善予觉得他说的在理,最终妥协:“那老板我们下午再去吧,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 徐岸洲放下手中的书,把衣服上的褶皱抚平,随后跟宋时年说:“宋医生,我跟你们一起去义诊吧,在这儿也没什么事情好做。” 宋时年二话不说就搭着徐岸洲的肩膀往外走:“行啊,还是徐老师够义气。” 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盯着高善予:“不讲团队精神,不带你玩,孤立你。” 高善予:“......” 受不了了,好幼稚啊!!! 高善予看着他们三个离开的背影,也没什么好留恋不舍的,扭头就想回房间睡觉去。 宋时年:就打算走了?真不来啊? “高老师,你怎么这样啊,四个人的小分队就你一个人缺席,你觉得合适吗?” 刚才还说要孤立她,现在又倒打一耙,说得她好像是要搞团队分裂一样,高善予只觉得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不想去也得去了。 义诊的地方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走过去大概需要十五分钟。 只走了五六分钟,天上就下起了雨,顾白在路边一个村民家里借到了三把伞,分给高善予和徐岸洲一人一把。 “年哥,你和我一起打一把伞吧。” 顾白这么做,是觉得他和年哥身高相差无几,打着伞一起走比较方便。 于是情况就变成了高善予和徐岸洲一人打一把伞走在前面,宋时年和顾白一起走在他们后面。 宋时年真心觉得他上辈子可能欠顾白的。 不然为什么别人都是助攻,就他是来捣乱的? 宋时年把伞柄塞到了顾白手上,冒着雨跑到高善予的伞下,直接夺过她手里的伞,目不斜视地跟她并排往前走,也不打算开口解释一下。 高善予:“你有话要说?” “没有。” “那你过来干嘛?” “伞太小,顾白太胖,你比较瘦,适合跟我挤同一把伞。” 顾白:“......?” 为什么年哥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那么大?他哪里胖了!?他这身材跟男爱豆比也是不会输的! 到了义诊的地方,雨又渐渐停息了,阳光从云层穿透出来,很是明媚。 高善予看着乌泱泱的人群,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宋时年为什么就非要让她过来?她既不是医生也不是实习生。 “宋医生,我能在这儿帮什么忙?” “额......”宋时年环顾了一圈,找到一张空椅子搬到离他不远的阴凉处,“你就在这儿坐着,提醒大家排好队就可以,然后取药点在你后面往里走二十多米左右,有人不知道的话你给指一下路。” 就这?就这?这也太轻松了吧? 她在椅子上坐下之后,宋时年又给她拿了一瓶水,一些小饼干和手持的小风扇。 高善予忽然有一种自己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在一边坐着等大人下班的感觉。 等等,她是不是被那家伙pua了? 这不是变相加班吗?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什么团队精神,跟她有什么关系,他上班那是他的事情,她在民宿美美睡觉不好吗? 不过一整个上午过去了,她基本也没动嘴皮子,大家排队都很自觉,取药点其实也很好找,她就静静坐着玩手机,实在是没有什么存在感。 当然,没有存在感是她自己觉得的。 日光随着时间偏移,在每一个等待的空隙里,都有一双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她。 第69章 摘葡萄 一直到下午五点义诊才结束,四个人回到民宿休息了一个小时,六点钟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没那么燥热,就一起去了葡萄园。 葡萄园宛如一个绿色的海洋,葡萄藤像是一支支优雅的舞者,在微风的抚摸下轻盈摇曳,仿佛在向大地述说着生命的故事。 鲜嫩的葡萄叶沿着藤蔓纵横交错,构成一幅翠绿的画卷。它们像是大自然的艺术家,用细腻的笔触勾勒出丰盈的生机。当微风吹过,葡萄叶随之起舞,好像万千翩跹的精灵在欢快地歌颂。 一串串葡萄,挂满了葡萄藤的枝条上。宛如紫色的珍珠,晶莹剔透,诱人无比。当夕阳的余晖洒在上面时,葡萄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每一颗葡萄都是大自然的馈赠,它们饱满而多汁,是对勤劳种植者辛勤劳作的回报。 宋时年一走进葡萄园,步子就开始不自觉地加大加快,一个人走在前面,不停地跟老板赞叹着。 “你这园子也太好看了吧。” “这葡萄长得真好。” “哎你这怎么卖啊?或者你需不需要合伙人什么的?” 顾白很无语地看着他,不禁想起了今天早上他说的那些话。 《葡萄而已》 《你没见过葡萄吗?》 《被这些世俗的欲望所诱惑》 真想把这些话印成小纸条,一张一张甩他脸上! 老板演示了一遍如何摘葡萄,然后就离开了,让他们自己玩。 高善予站在梯子上,小心地将手伸入葡萄枝丛中,寻找那些饱满、甜美的果实,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将其剪下。 早上的时候宋时年还说了高善予没有团队精神,顾白就很自然地觉得他跟高老师是一伙的,都对年哥怨念满满。 所以当宋时年和徐岸洲去摘更高处的葡萄时,他选择了在底下接高老师剪下来的葡萄,放入篮子里。 高善予觉得他这样也挺无聊的,就让他自己去玩了。 “顾白,你去徐老师他们那边帮忙吧,我这边一个人可以的。” “好吧,那高老师你有事再喊我。” 顾白收回原本扶在梯子上的手,转身想去别的地方,结果抬脚的时候不小心踢了一下梯子的脚,梯子晃动了一下。 高善予站得不高,但是害怕梯子倒了摔下来,自己就先一步从上面跳下来了。 “高老师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你去吧。” 宋时年和徐岸洲听到声音也看向了高善予,她扎着低马尾,额前碎发迎风飘动,白皙无瑕的脸上泛着红晕,阳光斜照在她高挺的鼻梁和漂亮的眼睛上,瞳孔变成了琥珀色,透亮晶莹。 徐岸洲放下剪刀想走过去,但宋时年比他更快一步,他最终还是选择把脚步收回。 “摔了?”宋时年皱着眉询问。 “没摔。” 他看着一旁的人字梯,伸出手握住一边晃动两下,还算稳。 “顾白你去徐老师那边帮忙吧。” “好的年哥。” 宋时年把梯子的位置又摆正了一些,“高老师,还想摘吗?想摘就上来吧,我扶着。” 高善予大概就上个三阶高度就够了,待她站好觉得没什么问题,就让宋时年把手松开,一直扶着也挺累的。 宋时年“嗯”了一声应承着,但手依旧没离开,“你摘好了就把葡萄递给我。” 一直到摘满一个篮子,高善予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才准备下来。 “你慢慢的,小心一点儿啊。”宋时年张开双臂在她身后护着她。 高善予回头疑惑地瞥了他一眼,想不明白,就这么点高度,他这反应怎么感觉她要跳楼似的。。。 随后双手松开,她轻轻往后一跃就直接跳下来了。 稳稳当当落地。 宋时年:“......” 他无语地把手收回。 还以为能趁此机会抱一下的。 “高老师你还挺厉害哈,小时候没少爬树吧。” 高善予:“......” 就当是在夸她吧。 摘完葡萄之后四个人坐在一个小山坡上,大片的葡萄园尽收眼底,绿紫相间。 极目眺望远方,这片土地与天空相接,山峦起伏,云彩轻柔地飘荡着,在如诗如画的背景中,葡萄园成为了大自然和人类合作的杰作,温暖而宁静。 这是片肥沃的,富饶的,充满生机的土地。 这里的人们,亲切,朴实,勤劳。 一切都在昭示着,明天会变好,后天会更好,未来的路值得期待。 一个路过的村民见他们眼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顾白追上去请他帮忙拍张照片,还送了他两串葡萄。 画面定格的一瞬间,高善予觉得他们三个男人太高了,跟他们站一块儿显得自己矮,于是就一个人坐在前面,手里抱着果篮,笑得比葡萄还甜。 宋时年站在她的身后,左右两边分别是顾白和徐岸洲。 他们脸上都带着柔和的笑意,顾白是少年肆意放纵的大笑,徐岸洲是温柔的浅笑,而宋时年则和这朗朗晴天融为了一体,眼里满是澄净透亮的光。 顾白看着这照片十分满意,今天早上他对宋时年说的团队精神有多么不以为意,现在就有多么强烈的团魂在燃烧。 “我得赶紧发个朋友圈炫耀一下,居然能和这么高颜值的大佬们一起来摘葡萄。” “顾白,要不要考虑选我当你的研究生导师?”徐岸洲看着他,淡笑着开口。 从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顾白能力很不错,性格也好,本科实习结束还是留在本校读研,徐岸洲早早就有把他“收入囊中”的想法了。 “哇哇哇!不用考虑!徐老师我愿意!我愿意!” 宋时年嫌弃地“啧”了一声,这反应着实没出息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徐老师跟他求婚呢! “那在你实习期间,我是不是得帮徐老师好好磨练一下你啊?” “年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高善予屈着腿坐在地上,一直没说话,俯瞰这周围的一切,万事万物都让她很欢喜。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热爱这个世界的感觉了。 这个地方很美,在这里不全然是快乐的事情,也有悲伤存在,但她依旧很喜欢。 天色渐暗,四个人一起往民宿走,他们摘了六篮葡萄,于是乎三个男人一只手提一篮,高善予什么也不用拿,轻飘飘地走在前面。 宋时年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又嗤笑一声:“唉~有的人呐~真是没有团队精神。” 高善予:? 她回过头一看,看见他们三个人都提着篮子并排走着,她一个人走前面,是不是真的有点过分了? 至少目前还是一个team 反思了一会儿,她又乖乖地倒回去,站在宋时年旁边,跟他们一块走着。 “顾白,我帮你提一篮吧?” “不用,我一个男生怎么能让高老师你干体力活呢。” 宋时年原本看着她倒回来站在他旁边的好心情,一下就烟消云散了,颇有不满地问:“高老师怎么不说帮我提?” “你比顾白大了那么多岁,照顾着点小辈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他年轻力壮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需要你照顾?” “噢~也是,宋医生一把老骨头的,干这点活就不行了,也能理解,那我帮你提吧。” 高善予说着就朝他伸出手一只手,示意他把篮子给她。 宋时年:不行? 她说我不行? 她居然说我不行? 他憋着一股火,好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说什么好像都苍白又无力。 打不过就加入吧。 他妥协地把一只篮子交到她手上,淡笑着说了一句:“是,我不行,高老师你行,那就谢谢你了。” 只不过这笑有点凉飕飕的。 高善予也没在意,一路提着回到了民宿,只不过刚把果篮放下,就看见手心被勒出了一道红痕,还有强烈的刺痛感。 凭着感觉用手指摸了摸疼痛的部位,刺痛感更明显了。 果篮是竹编的,想来应该是有竹刺嵌入掌心了。 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放在茶几桌上,将它沿着桌边往前推出一点,然后蹲下来,借着手电筒的光试图找到那根刺并挑出来。 “高老师你在干嘛?”顾白看见她这奇怪的举止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的手好像扎到刺了。” “啊!?真的吗?我来帮你挑,正好让我练练操作。”顾白的语气很是兴奋。 高善予:“......” 这是想把她当小白鼠吗? 宋时年没好气地在他肩上锤了一拳:“练你个头,去把葡萄分给其他人。” 他走过去在高善予面前蹲下,强行拉过她的左手手掌到自己面前,上面的红痕赫然入目。 后悔死了。 “提不动也不知道还给我?” “你才提不动,是这个篮子设计有点问题,提多轻的东西都会被勒着的好吧。” 宋时年叹了一口气,行吧行吧,死要面子,死鸭子嘴硬。 “哪里疼?” 高善予用手指轻轻抚了一下疼痛部位:“这里。” “等我一会儿。” 他去找来了挑刺的工具。 将手和针都消过毒后,他的掌心托着她的手背,轻轻捏住她的几根手指,在灯光下仔细操作着。 “有点疼,你忍着点。” “嗯。”高善予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随后又抬头看着他低眉专注挑刺的模样。 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正脸,只能看见他毛绒绒的黑发,睫毛微微向上翘起,上唇薄而红润,以及领口前倾之后露出的...锁骨窝... 高善予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心如止水心如止水心如止水...... 她在心里不断默念。 —— 【宋时年:色|诱效果显着】 (★?★) 第70章 我会觉得你在吃醋 高善予大概...或许...可能...被他的锁骨窝迷住了。 一直到宋时年拿针把皮肤挑破,她也没什么感觉。 宋时年抬头看了一眼,见她面色绯红,还以为是疼出来的。 “很疼吗?” 应该不至于吧。 “不疼,没什么感觉。” 比这疼百倍千倍的她都受过了。 刺已经露出一个小头,他放下针拿起小镊子慢慢地夹了出来,然后在她的伤口处用棉签轻轻涂了一点碘伏消毒,涂完之后又稍稍往下压了一下。 “还有异物感吗?” “没有了,谢谢。” 宋时年放好东西准备站起来,结果因为蹲太久把腿蹲麻了,站起来的时候一个踉跄就往前面扑。 高善予见他往自己这边倒了,几乎是下意识张开了手臂想接住他,但是冲击力太大了,她被压着一起往身后的沙发倒去。 摔下去的一瞬间,宋时年还不忘伸出手护在她脑袋后面。 膝盖磕在了坚硬的沙发扶手上,疼得他闷哼一声。 但身前却感受到了一片极致的柔软...... 黑色的休闲长裤包裹着他一双长腿,正和她细白匀直的腿重叠着。 两个人面对面靠太近了,高善予连忙别开脸,转动的过程中温软的唇瓣不小心擦过他的下巴,引起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 宋时年滚了滚喉结,赶紧爬起来坐好,顺手将她也拉了起来。 真的是...... 要了命了...... “对不起,我刚才腿麻了,没站稳。” “没...没事...你是不是磕到了?我刚才好像听见声音了。” “嗯,磕到膝盖,问题不大。” 气氛有一点点微妙,好在顾白已经分完葡萄回来了,又跟他们眉飞色舞地说着话。 两个人看似听得认真,实则都心不在焉,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最后等顾白说完,高善予敷衍着说了几句就回房间了。 宋时年则是由一开始的错愕变成了愉悦,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连膝盖上的淤青都觉得变得顺眼了许多。 ...... 一行人在乡下忙活了三天,第四天上午的时候就准备回去了。 高善予见大家都在收拾行李,徐岸洲没什么动静,就提醒他:“徐老师,准备回去了。” “我老家离这边挺近的,想回去看看,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 高善予又跟他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宋时年要上楼拿行李,看见他们俩站在那聊天莫名不爽,于是堵在俩人的中间:“高老师,麻烦让让道,谢谢。” 高善予:? 这四周路这么宽,你就非得走这边? 她忍了,不跟他计较,非常好脾气地后退一步,待他走过去之后又继续和徐岸洲说着话。 宋时年从楼上拿了行李下来,发现他们居然还在聊!?还有说有笑的!? 他把行李甩到大巴车上,在车门口来回踱步,走了好几遍也不见她的人影,于是又折返回去催促:“高老师,走不走啊?一车人都在等你。” 高善予看了他一眼,没搭理,转而又继续跟徐岸洲说话。 “那徐老师我们就先走了。” “好,学校那边你回去之后记得......” 徐岸洲话还没说完,宋时年脚下生风般走过来,问:“徐老师高老师,还有什么要紧事要说吗?” 徐岸洲回他:“没什么。” 宋时年点点头,先礼后兵,既然没有什么要紧事,他就没礼貌地打断一下吧。 高善予看着宋时年,正想问他要干嘛,结果他直接单手搂住高善予的腰将人抱起来,几乎是半扛在肩膀上的,走的时候还不忘对徐岸洲说了一句“徐老师再见,我们赶时间”,然后一路抱到了大巴车的车门口才放下来,留下徐岸洲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高善予站好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瞪他:“你干什么呀!?” “高老师,我的时间很宝贵,你到底要聊到什么时候才能走?” 确实不能让大家都等着她,高善予咬了咬牙,虽然被他这么突然的行为吓到,有些恼火,却也没说什么,径直上了车。 结果车上也就两三个人,连司机都不知道在哪。 她回头看跟在后面的宋时年:“这就是你说的一车人都在等我?” 宋时年耸肩,一脸无辜且理直气壮:“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还一车人的,估计又落了什么东西回去拿了吧。” 高善予撇了撇嘴,坐在了之前那个靠窗的位置,宋时年随之在她旁边坐下。 来的时候他不是想坐后排?不是没位置了才过来的吗? “宋医生,现在车上位置很空。”高善予善意提醒道。 宋时年以为她这意思是不想跟他坐,想着还是不能太心急,就环顾了一下车厢准备去后面找个位置坐下。 屁股刚抬起一点儿还没离开座位,就又听见她说:“我没有不让你坐在这儿的意思。” 宋时年轻扯嘴角,又不动神色地坐了回去,靠着椅背一副懒散模样。 “切,我管你让不让,我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来的时候就是坐这儿,习惯了。” 两个人坐了一会儿,就见邱岚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朝他们俩招了招手。 宋时年起身先走了两步,发现高善予没跟上,又倒回去问她:“你不过来吗?” “邱岚姐应该是找你的吧。” “你没看她手上拿的东西吗,我一个人拿不完。” 高善予:“......”怎么人家拿得完你就拿不完。 下车之后高善予也只是远远地跟在他后面,如果是邱岚有什么话要单独跟宋时年说,那她觉得自己跟过去了也不太好。 “邱医生这是要跟我们一起回去?那敢情好,我通知主任放鞭炮。” 邱岚轻嗤一声,把手里的东西都一股脑儿塞他手上:“拿回去分给科室的同事们,他们可没少记挂我。” 宋时年回头喊高善予:“高老师,帮帮忙,躲那么远干嘛?” “邱岚姐。”她跟邱岚打了个招呼,一手拎着两袋之后就走了,“你们聊,我先把东西拿去车上。” 邱岚看着高善予的背影,眼角漾出一丝笑意。 “宋时年,哪有你这么追姑娘的?就让人家帮你提东西?” “我...追什么追,没追。” “噢~行,没追,到时候打脸了我第一个来嘲笑你。” “打脸了就不让你知道呗。” 高善予余光看见他们有说有笑的,眸色黯淡了一瞬,随后又恢复如常。 宋时年跟邱岚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还未敛去,迈着长腿回到车上,在高善予旁边坐下。 高善予看了他一眼就别开了视线,低头看着手机,似不经意地开口:“邱岚姐之前也是跟你一个科室的吗?” “是,她人缘很好,这两年同事们都挺想她的。” “挺好的,我也很敬佩她,你们...似乎也挺合得来的。” 宋时年眼眸微弯,低声笑了一下,看她目光依旧停留在手机界面,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高老师。” “嗯?” “你看着我。” 高善予闻言,滑动屏幕的手指一顿,随后慢慢转过头和他眼神交汇。 他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睛里像是有稀碎的钻石,亮晶晶的。 他弯腰低头,与她拉近一点儿距离,目光在她白皙漂亮的脸上流转。 半晌,看她有些承受不住他这样的目光,他才缓声开口:“你这么说,我会觉得你在吃醋。” 你在吃醋。 在吃醋。 吃醋。 高善予听到这个的第一反应不是害羞或窘迫或觉得他莫名其妙,而是心跳没来由地加速。 “扑通—— 扑通——扑通——” 她强装镇定地收回视线,往窗口那边靠,呼吸乱了节奏,她有意想反驳,却不知道为何不敢说话说得太大声。 “你想多了,我们就是临时的同事,我能吃哪门子醋,我只是觉得你们挺志同道合的,有一样的理想信念。” 高善予只是想起来那天他们并肩走的时候,她觉得宋时年和邱岚更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有种异样的感觉浮上心头,但她确信这种感觉不是吃醋。 更像是,一种失落感。 但后来很快又清醒了,有什么好失落的,现在这条路她也很喜欢。 或许别人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但是宋时年能听出来。 十九岁的他和十八岁的她曾在一个雨夜中,互诉彼此的理想。 他说想当医生的初心是因为“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她说从前只有医生会对她这么温柔,她也想要成为医生去温暖别人。 这也是宋时年一直很好奇的一个点,她向来是个目标清醒,并会努力为此步履不停的人,可是为什么最后没有实现? 不是说她现在当老师不好,他能看出来她也挺喜欢这个身份,他想知道的,是那个让她发生转变的节点。 “高老师觉得什么样的才是相同的理想信念?其实不局限于职业,每个努力生活的人都有一样的理想信念,简单一点来说都是为了让自己在物质和精神层面都能活得更好,同时服务于社会的发展。 我想我与每个热爱生活的人都有相同的理想信念。 至于志同道合,我觉得说三观相合倒更为合适,我和邱岚是三观相合的人,跟徐岸洲是,跟顾白是。 跟你,也是。 但是呢,你又跟他们不太一样。” 宋时年其实只打算说到这儿,但这话跟只说了一半似的,听得高善予难受,她又不禁问:“哪里不一样?” 宋时年抿了抿唇,想到她刚才否认吃醋的语气,他知道她没有撒谎,于是想了好半天,才想出另一个答案。 “......你是北城人。” 高善予一听,确实也是那么回事,没再纠结,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上了车坐好,司机放起舒缓的音乐后就启程出发了。 后半程的路还算平整,没有弯弯曲曲的山路十八弯,高善予脑袋靠在椅背上,脸向着窗户那边睡着了。 宋时年往前倾了倾身子,看着她熟睡的侧脸不禁浮现一抹柔和的笑意,清凉的风从窗户缝灌入,不猛烈,很轻很舒服。 他低声说了句:“但愿殊途同归,你能与我讲讲来时的路。” —— 【宋时年:你跟他们不太一样。 高善予:哪里不一样? 宋时年(嘴硬版):你是北城人。 宋时年(真实版):你是心上人。 “但愿殊途同归,你能与我讲讲来时的路”来自于网络,具体是谁原创的,我不是很清楚,我是无意间刷到的,如果有知道的朋友也可以在此补充一下,感谢~】 第71章 工作福利 两小时后回到a市,所有人各回各家休息半天,高善予进了家门没坐多久,高尽帆就打来了电话。 “姐,你亲爱的弟弟来给你惊喜了,快来机场接我。” 高善予:嗯?这什么惊喜,分明就是惊吓。 “你声音怎么回事?” “不知道,可能水土不服喉咙发炎了,一会儿去医院看看。” “你来a市干嘛?”他什么德行高善予还是清楚的,肯定不是特意跑来看她。 “来打工啊,我签了公司,在这边。” “你不是说签了公司不自由?” “那没办法,他给的实在太多。” 高善予:“......” 现实点,也挺好的,有钱不赚是笨蛋。 “我刚出差回来,累得要死,你自己看着办吧,该去哪就去哪啊,我也没办法收留你。”说完之后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去睡觉。 高尽帆也不失落,反正没真指望她靠得住,只是想通知她一声他来了而已。 行李也没来得及放,他火速赶往最近的医院,他可是要靠嗓子吃饭的。 ...... 咽喉科的等候室里,高尽帆翻着随手拿的一本医学杂志,但他已经翻了很多遍了,不由地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终于轮到他了。 他放好杂志走进就诊室里,一位女医生正抬眼看他,虽然戴着口罩,但眼睛很有神很灵动,能感觉出她身上的活力。 应该挺年轻的。 “坐。”医生怔了怔,居然来了个年轻小帅哥? 高尽帆在她对面坐下,将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而后认真回答她问的问题。 医生让他把头向后仰,然后起身走近他,高尽帆仰头的时候看见了她的胸牌上的名字。 方宜。 她用光源照亮他的喉咙,小心地观察了几秒钟,然后拿起喉镜,轻轻放到舌根处。 高尽帆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被压迫了一下,有些不适。 方宜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喉镜的位置,同时用手持镜器,观察着他的喉咙:“有些红肿,你最近感冒了吗?” 高尽帆点点头:“有一点。” “不严重,你多休息,多喝些水,别吃辛辣刺激的食物,我给你开一些药。” “医生姐姐,我大概要几天才能好啊?” 方宜暗笑一声,医生姐姐?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喊她。 “按时吃药,注意饮食,应该两天左右就好了。” “好的,谢谢。”高尽帆拿上她开的单子去缴费拿药。 ...... 第二天高尽帆去公司签了合同,他喉咙还没恢复好,也不用工作,闲散得不行,中午的时候就打算去找高善予吃饭。 但他人都到餐厅了,高善予说还有点事情没忙完,让他能等就等,不能等就自己哪凉快哪待着去。 等了半个小时,才看见她从门口进来。 “日理万机的高老师,我下次找你吃个饭是不是还得预约啊?”高尽帆看见等了许久的人终于出现,就像漫漫长路终于走到了尽头,再多等一分钟,他都要炸了。 “我也没让你来找我。” “行行行,是朕,执意要等你!是朕,执意要与你吃饭!” 高善予上一秒还一脸“我不想搭理你”的冷酷表情,下一秒就被逗笑了,“你最近是想给《甄嬛传》配音?不过你这声线也配不了皇帝啊。” 高尽帆把菜单递给她,非常豪横:“随便点,我请客。” 高善予也没什么想吃的,跟他客气那是不可能的,就随便挑着点了几样贵的。 “看得出来你的新公司是给你挺多的哈。” ...... 高善予跟高尽帆吃完饭后回到医院,徐岸洲正在找她,说学术论坛要确定一个人作为汇报者,他觉得高善予正合适。 但高善予满脑子都是宋时年讲手术案例和安慰那个小女孩的画面。 “徐老师,我觉得宋医生可能更合适,他可以更灵活地结合实际进行分析,我们不是医生,如果只靠着ppt进行演讲,有些枯燥乏味,可能评分不会太高。” “好,那我问一问他的想法。”徐岸洲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正抬脚想去找宋时年,却被她拦住了。 “我去吧,正好我有事儿找他。” 宋时年正办公室里埋头写着工作报告,不同于平时随便下笔的飞扬潦草,字体彰显着一种遒劲有力的美感,跃然纸上,赏心悦目。 他没关门,高善予敲了两下之后就直接走进去了。 “宋医生,我和徐老师觉得你去当汇报人挺合适的,你怎么想?” “为什么要我去,那不就是讲ppt吗,你们老师最在行的,我觉得你比我合适。” 高善予倒是没想到他会拒绝,他上次讲得不挺游刃有余的吗? “但你是医生,接触过很多病人,很多想法和体会是我们没有的。” “也不是不行,但隔行如隔山,你得教我,否则就别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了,我只会毫无感情地念ppt。” 高善予是不相信他这个说辞的,就算他不是老师,那读书和工作的时候肯定也少不了汇报,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去反驳他。 “行吧,那什么时候开始,时间有点赶,你要准备得充分一点儿,这可是......” 这可是他们全组人努力了一个多月的成果。 不过她话还没说完,宋时年就开口道:“就今晚吧,加个班。” 高善予愣住了,她是说要抓紧时间,但没说要靠加班来抓紧时间啊! 宋时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眉毛微微上挑:“高老师怎么了?不愿意吗?这可是我们大家共同努力的成果,不能在最后一个环节掉链子,对吧?” “呵...对,我愿意,怎么会不愿意呢。” 高·自找的·被迫加班·心里苦·但有苦说不出·善予 “高老师辛苦了。”宋时年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体检表递给她,“还得给你个任务,去做个全面体检。” 高善予:??? “这个...工作福利,免费的,名额只有一个,主任让我随便抽一个人,然后就抽到了你,结束之后来找我报销费用就行。” “体检报告也交给我。” 宋时年说这番话的时候完全是医生的语气而不是同事,按理来说他也不是主检医生,这个体检报告单也轮不到拿给他看,他还在想着需不需要胡诌一个理由,但高善予此刻代入了他是医生的身份,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免费的体检,不做白不做。 而且她抽奖从来没中过,都是当分母的那一个,结果宋时年随手一抽就抽中她了,说明还是有点子欧气在身上的。 “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嗯,去吧。” ...... 晚上九点,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宋时年和高善予并排坐着面对一台电脑。 “等等,我觉得这里可以再补充一个你曾接触过的类似病例。”高善予移动着鼠标,将光标落在某一行字上。 宋时年会意,手撑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而后开始在键盘上敲击。 “你干什么?”高善予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出来的字有些不解。 “你不是让我说一下......” “我让你在心里记着,哪能把什么话都放上去的,别人也没耐心看啊,你得像讲故事一样,不能念稿。” 宋时年妥协,手指从键盘上挪开,做了个“请”的手势:“下一张,继续。” 高善予点击跳到下一张,一大段黑色字体中零零散散夹杂着一些标红的数字,让人看着头疼。 “数据最好用统计图或表格来展示,我记得没错的话这一部分的内容是你做的吧?” “我让顾白做的,可能他偷懒直接把文档资料给复制过来了,这个我还是知道的,又不是没做过ppt。” 高善予低低叹息了一声,“那你先把这几页改了吧,还有图片,一页放一张就行,我先睡会儿,改好了喊我。” 看了太久的电脑和密密麻麻的资料,眼睛酸痛,她把椅子挪远了一点,侧脸垫着手肘,趴在桌子上闭眼休息。 十五分钟后。 “我改......”宋时年边说着边扭头看她,结果发现她似乎已经睡着了,剩下的话音也尽数吞进了肚子里。 亮白的灯光下,她的皮肤看起来更白皙了几分,距离不过一个拳头,宋时年看见她根根分明的乌黑的睫毛盖下,他看不见她的眼睛,但即使能看见,她的眼睛现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不会说话的,里面一片平静,看不到波涛汹涌的起伏。 偶有几次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些光,黯淡的,羞窘的,恋慕的,他其实隐隐约约察觉到了,或许在十年前他还可以很自信地笃定那就是她想要表达的情绪,但现在他说不准。 分手的时候她不也没能狠着心说出“我不爱你”这样的话,但还是说离开就离开了,现在这份眼里的光又有多少,能不能支撑着她给出回应,他真的没有信心。 他很了解她,一旦做了决定,不会后悔,他不知道她是否还和分手时保持着一样的观点,当初的经历和感受,他不想再来一遍了。 晚风从窗子灌入,她身边飘来一阵淡淡的清香,应该是洗衣液的味道。 她身上的一切总是吸引着他想不断靠近...再靠近... 脸颊上升腾起了淡粉色的红晕,像是软甜的。 好想亲...... 但理智终究是让他克制住了。 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脸上,高善予猛然睁开了眼,一张干净俊朗的脸在视线中放大,她差点以为是在梦里。 “有...有蚊子...” 宋时年手在空气中挥了几下,而后不动声色地退回自己的椅子上:“ppt我改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辛苦你加班了,要不...请你吃宵夜?” 高善予打开手机一看,已经快十点了,方宜刚刚给她发了消息,说自己也在医院加班,一会儿可以顺路过来接她。 “没事,这本来也是我应该做的工作,宵夜就不用了,方宜来接我,我先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第72章 绝对不能找这样的 “跟谁加班呐我的高大美女。”高善予一上车就被方宜用食指挑着下巴质问,活脱脱一副“女流氓”的样子。 高善予毫不留情地拍掉她的手,系上安全带:“还有心思八卦,上一天班还不累呀。” 方宜想到今天上班发生的事情就来气,居然有人质疑她的医术,士可忍孰不可忍! “我昨天跟你说的小帅哥,他今天又来看病了,说吃了药之后喉咙更疼了,还质疑是不是我的医术不行,结果我一追问,什么忌口他吃什么,那能好才怪。” 高尽帆今天中午全让高善予点的菜,偏辣,他感觉是好得差不多了,也没太注意,吃完了也都没意识到自己现在不能吃,结果下午的时候喉咙好像又严重了,慌里慌张地跑去了医院。 高善予靠在座椅上,语气懒懒洋洋的:“这种人啊一听就不靠谱,自己不注意还赖医生,肯定不会照顾人,你以后找对象千万不能找这样的。” 反正姐妹不开心,顺着她的火气骂两下就对了。 方宜猛地点了点头,很是赞同她这番话: “那是,绝对不能找这样的!” ...... 距离学术论坛还有一周的时间,最后的工作阶段基本已经收尾,只需要宋时年多熟悉一下汇报流程不出岔子就行,高善予和徐岸洲就没再去医院,专心在学校里上课,带学生做实验。 宋时年现在上班在医院里看不见高善予了,就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偏偏宋时岁和江凛安还出去旅游了,天天在群里发照片拉仇恨,什么西北大漠、北极极光......晒祖国各处的大好河山风景秀美,两个人的合照看着也是你侬我侬。 宋时岁:【图片】 江凛安:【老婆很美。】 宋寂成:【宝贝女儿,跟凛安玩得开不开心呐?】 宋时年:【烦】 宋时岁:【excuse me?】 宋时年:【请私发给老宋,你吵着我眼睛了】 宋时岁:【那你退群呗,我还有很多照片要发】 江凛安:【快走不送。】 宋寂成:【就发群里,不理他,他没人陪,心里不平衡】 宋时年:这个家真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他刚把手机息屏扔在桌面上,顾白又进来撞枪口了。 “年哥,高老师说你要练习汇报的话我来当观众,顺便拍个视频给她看看效果。” “你当观众有什么用,我又不......”宋时年的话戛然而止。 顾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感觉年哥火气有点大?谁惹着他了?难道是压力大,这么早就更年期了? “年哥,你又不什么?” “我又不能从你这听到什么建设性意见,她怎么自己不来当面看,视频里看的效果肯定大打折扣。” 顾白挠了挠头,说得还挺在理的。 “年哥,所以我到底......” “你去写病历,跟她说你没空录视频,她要是不放心就自己过来看。” 宋时年也就是嘴上这么说,没真抱什么希望,毕竟她还要在学校上课,但没想到下午的时候她真的过来了。 把前几天体检的报告单也拿过来交给了他,他仔仔细细看过,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高老师,你的体检指标都是合格的,那你说的前一阵身体不好,是因为什么原因身体不好,会不会有什么潜在的疾病是我们医院没有检查出来的。” 高善予正想张口说“没什么原因”,但宋时年仿佛有透视眼一般将她看穿,赶在她前面开口:“不要对医生撒谎。” 高善予觉得此刻的他眉目似剑,目光的穿透力很强,这句话的语气像是在寒霜之中浸润过,冷得实在是太有震慑力,她不自觉心虚地咽了咽口水,如实回答。 “也不算是前一阵时间,很久前了,焦虑症引起的厌食反应。” “什么原因导致的焦虑症?” 宋时年皱着眉追问她,神色似乎不太愉悦,但是高善予不想继续回答了,也不管他什么医生不医生的,她又不是过来看病的。 “宋医生,我现在没有焦虑症了,也不是你的病人,你还要不要练习汇报了?” “抱歉,我不问了,工作吧。” 本来宋时年还想着要不要再装一装自己不太熟练的样子,今晚再一起加个班,但看她有些倦怠,最终也没有这么干,老老实实正常发挥,高善予看了一遍就很满意地下班回家了。 ...... 高尽帆以喉咙发炎为由向公司请了假,其实目前已经完全好了,但公司也不急着让他上班,让他好好养着,还多给了几天假期,他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但是又不喜欢孤独,只认得一个高善予,所以有事没事就缠着她要一起吃饭。 【姐,你可怜的弟弟自己一个人在家吃泡面,你真的忍心吗?】 【皇桑,微臣的命真的好苦啊】 【你可还记得那年大明湖畔的高尽帆?[委屈] [啜泣]】 【燕子!燕子!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o(╥﹏╥)o】 高善予此时也正在和方宜一起准备晚饭,给他回了条信息:【没空,勿扰。】 高尽帆:【高老师你每天这么忙是不行的,这样不仅男朋友找不到,还会失去你这么优秀的弟弟】 见高善予好半天也没有回复,他又发了条语音过来:“不出来吃,我去找你也行。” 停了几秒,才发现他还不知道她的地址,于是又发了一条语音。 “哎等等,我现在连你住哪都不知道,这合理吗?” 方宜虽然不知道高善予在和谁聊天,但内心一阵呐喊:卧槽,这人的声音怎么还挺像她那纸片人老公的声音? 高善予给他回了句:“不合适,我跟我闺蜜一起住。” 方宜凑上前,两眼放光:“高高,你跟谁聊天呢?有情况?” “没有,是我弟。”似是怕她不信,高善予又补充了一句:“同父异母的那种。” “弟弟呀,那你弟就是我弟,没什么不合适的,你让他过来吧,人多热闹。” 高善予又拿起手机给他发了地址过去。 高尽帆看了一眼,居然还挺近的,想着她是和朋友一起住,就去买了点礼物。 三十分钟后门铃声响起,高善予一打开门就看见他两只手都提着满满的东西,“姐,快帮我拿一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搬家呢。” 方宜听见动静也从厨房里出来,高尽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高高,是不是你弟弟来啦?” 她摘下围裙搭在一边的椅背上,抬起头来一看,好家伙,这不是...... “居然是你?” 方宜没想到高尽帆嗓子好了之后声音这么好听,之前倒是完全没听出来。 “你好,你认识我?”高尽帆之前见她都是戴着口罩,这会儿一下没认出来。 好,很好,前两天质疑她医术是不是不行,现在反手就是一个不认识。 方宜用双手挡着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巴两下,问他:“现在认出来了吗?” “噢——医生姐姐!?” 高善予看着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挺熟的样子。 “方方,你们认识啊?” 高尽帆吓了一跳,还以为高善予喊他帆帆,这可比恐怖片还恐怖,好在下一秒方宜就凑近她的耳畔,用手挡着小声说了一句:“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小帅哥。”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高尽帆。” 方宜主动朝他伸手:“你好,我是方宜。” 高尽帆笑着轻轻回握了一下,绅士礼貌。 高善予嘴角都快抽搐了,难得看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有点起鸡皮疙瘩。 ...... 吃饭的时候方宜主动给高尽帆夹菜:“弟弟别客气,多吃点啊。” 高尽帆这会儿想起来自己喉咙的事儿了,“姐姐,对不起啊,我那天心急说错话了。”他瞥了一眼正低头专心吃饭的高善予:“那些辛辣的菜,都是我姐点的!” “你说的让我随便点,我怎么知道你喉咙什么情况,你这么大人了自己不注意还怪我,我点了你可以不吃的呀。” 强大的血脉压制让高尽帆不该再放肆,乖乖闭上了嘴。 方宜其实一开始挺在意的,不过也能理解,谁身体不舒服脾气都有点燥,现在一个弟弟,还是声音好听的帅弟弟,这么诚心跟她道歉,当然是不能再计较啦。 “弟弟,你的道歉我接受,但就是说咱能不能换个称呼,你喊我方宜,或方宜姐,都行,反正就是别喊姐姐,你姐在这儿,我都不知道你喊的谁。” “我喊我姐就单喊一个字,我要是喊她姐姐她估计会觉得我在恶心她......” 高善予疯狂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你喊我姐高高,我姐喊你方方,刚好我叫高尽帆,我一个名三个字就被你们占了两个,要不这样吧,你也别喊我弟弟了,喊我尽尽也行。” “咳咳咳......”高善予被呛到了,这孩子果然正经不过几秒,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自己听听这好听吗?” 方宜给了他一个“你在说什么玩意儿?”的眼神...... “是...是不太好听,那喊我名字就行吧。” —— 【戏精王中王——高尽帆】 第73章 把我的手借你 学术论坛当天,高善予、宋时年和徐岸洲作为代表一起出席,他们组的发言顺序在比较靠后的位置。 高善予坐在中间,徐岸洲和宋时年各在她的左右,前面几组人的发言都很精彩,这也在无形中给了他们不少压力,三个人看起来都气定神闲的,但高善予知道自己内心还是有些紧张。 倒不是因为她没有信心,而是因为这不仅是大家努力了的成果,也关系到后续的深入研究能否顺利进行,或许还对她个人在a市医科大学的面试中有些加成。 “好,接下来让我们有请a市医科大学代表上台发言。” 高善予扭头看了眼宋时年,他整理了一下领子和袖口,看起来还是那么云淡风轻。 “宋时年,我是一个看重成绩的人,而且这次的成绩确实对我来说挺重要的,你有没有把握?” “你对我们的研究成果有信心吗?” 高善予点了点头,这一点儿毋庸置疑。 宋时年站起来看着她,眉眼含笑,似清风明月。 “那就行了,剩下的放心交给我。” 他从容自信地走上讲台,目光扫过座无虚席的听众。 “尊敬的各位专家、学者和同行,我很荣幸能够在此与大家分享我们对于心脏病诊断与治疗的研究。” 他的声音清晰而富有磁性,随着他沉着又洒脱的语调,台下的观众们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过来,场面仿佛变得安静了许多,只留下他清澈如泉的嗓音在空气中悠扬回荡。 高善予发现ppt他做了些改动,更简洁也更直观,整体的状态也远比练习的时候好太多,手势和表情配合自然,几乎全程看着观众娓娓道来,能让人感受到他的真诚,并不是机械地朗读。 “我们的团队通过的实验和临床实践,发现某种新型药物与治疗手段相结合具有较好的心血管保护作用,并能够降低心脏病患者的死亡风险。这项发现不仅对于现有治疗方法的改进有着重要意义,也将对未来的临床实践产生深远影响......” “作为一名专业的心外科医生,我一直致力于追求更加科学、高效的心血管疾病治疗方法。这些只是我们初步的研究与发现,我相信,在这个领域里,我们需要不断地探索和创新,才能更好地服务于患者。” “最后,很感谢我们团队的主要负责人高善予、徐岸洲两位老师,以及其他医生和学生们的辛苦付出,我的发言结束,谢谢大家的聆听。” 专家和学者们纷纷点头称赞,也向宋时年提出了一些问题和建议。 面对这些问题,他毫不避讳,用精湛的专业知识和镇定自若的态度进行回答。 全部环节结束,他站到台前鞠了一躬,台下掌声雷鸣,他缓缓挺直身体,走下了讲台。 徐岸洲侧过头想跟高善予说些什么,却发现她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宋时年,眼中仿佛有万千星辰在闪耀,熠熠生辉。 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也是不可能会属于他的。 对她心生欢喜是他无法控制的,她的眼神落在谁身上也是他无法控制的,但好在并未陷得太深,他早已看清了事情的结局。 “宋时年你怎么这么厉害!妥妥的超常发挥!”高善予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宋时年透过眼前的光看着她,感觉自己穿越了一样,又回到了二十岁的夏天。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高善予无语地把手收回:“也不用给你点阳光你就孔雀开屏似的......” 全部发言结束之后,大家稍等了几分钟,主持人从第十名开始依次往前宣布成绩。 一直听着到第三都没有他们小组的时候,高善予有些坐立难安,宋时年倒是乐观,那只能说明他们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他看了旁边的人一眼,发现她两只手正紧握在一起。 “高老师,你紧张?” 高善予嘴硬道:“不紧张啊,看刚才评委和观众的反应就知道我们的大概水平了,要有信心,没什么好紧张的,肯定没问题。” 宋时年“呵”了一声,这演技比他还差,一般她真正不紧张的情况下,只会不屑地哼笑一声,绝对不会说这么多话的。 “借你。”宋时年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 高善予:??? “心理学研究表明,手牵手可以消除一些紧张情绪,增加自信心与自我价值感,所以,把我的手借你用一下,高老师不用谢我,助人为乐,是我一贯的风格。” 他语气还是那么坦荡和洒脱,夹杂着几分漫不经心。 但是大着胆子迈出了这一步,他心里真的慌得要命。 你牵不牵?不牵我真的很难收场啊! 见她没什么反应,他纠结了一番,想把手收回,五指刚刚往回想并于掌心,她的手就落了下来。 “谢了,宋医生。” 场下是窸窸窣窣的声响,台上主持人公布了第二名,依然不是他们,顷刻间掌声雷动。 高善予小心翼翼地轻握他的手,不敢太用力,她只觉得此刻万籁俱寂,身体上其他的皮肤感受器都已经失灵,只有手上的反射弧是完整的。 他掌心的温度,通过皮肤的感受器,一直传导到她下丘脑中的温觉感受器。 很久没有这么暖过了。 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准备宣布第一名的时候,她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握得很紧。 “你......你牵这么用力干嘛?” 宋时年低头看了一眼两个人的手:“把你弄疼了?” “不疼......” 宋时年闻言勾了勾唇,手上的力道也就没有松减下来。 \\\"不疼就行,我也紧张,控制不好力度。” 台上主持人的声音继续传来: “第一名是——a市医科大学代表队!恭喜!” 场内有a医的其他学生和老师受邀前来参加,听到自己的学校是第一名一片欢呼雀跃。 宋时年转过身虚揽着她的后背,轻轻抱了一下,很快就放开。 “高老师,这个结果还满意吗?” 高善予愣在了原地,两个人靠近的那一刻她再次与熟悉的气息撞了个满怀,就像在外面奔忙了一天回家一头扑进柔软的大床,霎时间的满足,接下来就会是无休止境的贪恋。 场面一度陷入沉默,宋时年转而又自然地走向徐岸洲跟他拥抱:“徐老师,今晚庆祝一下?” “没问题宋医生。” “高老师。”徐岸洲朝她举起了一只手,“give me five?” 高善予会意,跟他击了一下掌,清脆的声音震荡着他的心口。 他也想跟她拥抱一下,就这样简简单单的,队友庆祝胜利的拥抱。 但看得出来她还沉浸在刚才与宋时年的拥抱当中。 而且他要是抱了,说不定某个医生身上的醋味能从医院飘到他在学校的办公室里。 想想还是算了吧,他可不想被酸死。 第74章 你是不是喜欢宋医生 晚上的时候开了一个小小的庆功宴,大部分成员都来参加了,热闹得很。 在场的多是老师和学生,跟高善予徐岸洲一块儿说话比较起劲,宋时年吃了饭后就自己坐在包厢的角落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腿上轻敲着,看起来心不在焉。 “年哥,你在这儿干嘛呢?”顾白平时在医院跟他交流比较多,眼下这场景也自然只能第一时间想到找他闲聊。 “想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专业上的我大概想不明白,不过如果是生活上的说不定我能为你排解一二。” 宋时年扭头看着他,开口就是:“你谈过恋爱吗?” “不是,年哥你怎么一副看不起人的表情,我还真谈过!” “那如果你的前女友不抗拒和你牵手,是不是说明她心里还有你?但是这牵手也不是...情之所至的那种牵手,就是她刚好需要抓住个什么东西,然后你主动跟她伸出了手,她就牵住了。” 顾白挠了挠头,怎么那么复杂? “年哥,这很难说啊,每个人心里想法不一样,你要不去直接问问你前女友什么想法吧,或者你再多试探几次,要是她心里还有你,也看出了你的试探,肯定也会主动向你走来的。” 宋时年缓缓点头,煞有介事地“嗯”了一声,而后反应过来又在顾白肩上拍了一下:“谁跟你说是我前女友了,我帮我朋友问的。” 顾白:“......”这借口不如不说。 “年哥,你前女友是谁啊?” “都说了不是我前女友。” 顾白摸了摸下巴,思考着道:“让我想想......是不是护士站的小婉姐姐?” “不过小婉姐姐也没比我大几岁,应该不会跟你谈过......难道是邱岚姐?确实,邱岚姐看起来比较像,上次见你们聊得也还挺好,要是复合的话我觉得挺有希望的。” 宋时年左手半握成拳,右手手掌在指节上用力按了按,指骨关节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闭嘴。” 顾白捂住了嘴巴,该不会被他说对了,年哥恼羞成怒吧? “不是,年哥你别生气,虽然邱岚姐现在在乡下,但总有机会的,你要有耐心等。” 顾白大概是喝酒喝上头了,没注意到他年哥的脸有多黑,继续口出狂言。 “话说是不是同职业的更容易在一起,我估计徐老师和高老师也能成,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学校里也很多老师是夫妻。” 宋时年松了松筋骨,握住顾白的肩膀,咬牙切齿道:“顾白,你找死?” 顾白不明所以,还在回想自己刚才到底哪句话说错了,肩膀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嗷——” “年哥!痛痛痛!!!” “骨头要碎了!!!” “哇啊——” ...... 高善予跟学生们聊了一会儿,觉得有点闷出去透透气,宋时年发现她不在包厢里,忙寻了出去,结果发现她在一楼,和徐岸洲面对面坐着,不知道聊些什么,笑得还挺开心的,看了一会儿觉得没劲,又一个人回了包厢。 “善予,我承认我对你很有好感,被你吸引,跟你说这些只是因为这段时间跟你相处得很愉快,我不想隐瞒你,但也不想给你造成什么压力。” 虽然徐岸洲已经看清了结果,但曾经的这份喜欢还是想说出来,这样他才能全然地没有遗憾地放下。 “徐老师谢谢您,我一直将您视为我的前辈,这段时间从您身上也学到了很多,我很敬重您,但别的感情,没有。” 徐岸洲低头轻笑一声,而后又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不是深情也不是窥探,只是由衷的欣赏,她的称呼又从“你”变成“您”,他觉得眼前的人诚实得可爱。 “你是不是...喜欢宋医生?你前几天参加了我们学校的招聘,是为了他?不打算回北城了?” 高善予下意识想否认,因为她害怕,觉得自己不够资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干脆利落地向北城那边递交辞职信,但她知道她想留下来。 大概是那些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让她鼓足了勇气,徐岸洲这句话也让她正视了自己的内心。 “是,我跟他其实...大学的时候在一起过,但是因为我的原因,后来分开了。” 徐岸洲微微颔首:“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或许你可以再勇敢一点。”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高善予和宋时年都不敢确定对方心里是否还有彼此,但徐岸洲却看得明白。 高善予垂眸,她也想勇敢一点儿,但是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她想要心无旁骛地奔向他,不想给他希望,却还是让他陷入了等待。 她没有签服务期,但辞职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好,领导在试图挽留,她忙于应付,而面试的结果还没有出来,其他竞争者的学历和简历都很精彩。 她一直在北城医科大读到了博士,虽然教学能力和科研能力都很强,但经历却不算丰富,这也是她为什么希望这次的研究课题能取得一个很好的成绩,或许能对她有比较大的加持。 徐岸洲看出了她眼中的忧虑,推了推眼镜,轻声道:“那就希望我们能成为同事吧。” 高善予无声笑了笑,“我也希望。” ...... 庆功宴结束,徐岸洲自己先行离开了,高尽帆新买了车,早早停在外面等着高善予送她回家。 “我送你?”宋时年追出来抓住了她的手臂,几秒后又迅速放开。 “不用了,有人来接我。”担心他误会,高善予又补充:“那是我弟。” 宋时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车窗没有完全紧闭,能看见驾驶座里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还戴着墨镜。 “那你...你在这边是不是工作结束了,要准备回北城了?” “暂时不回去。” “什么意思?” 高善予抿唇笑了笑:“字面意思。” 高尽帆也看见了他姐跟一个男人在闲聊,八卦之心燃起,拉下墨镜瞅了两眼,但夜色太浓,距离也远,看不清楚。 宋时年没再继续说什么,跟她道别,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上了副驾驶,车子启动,扬长而去。 “姐,我的新车怎么样?” “挺好的,你戴墨镜干嘛?” “那开新车不得凹个造型啊!”他边说着边摘了下来,装过就行了,大晚上的戴墨镜开车太不安全。 “刚才跟你聊天那个男人是谁啊?” “没谁,你不认识,你来接我是不是有事儿求我?”高善予不相信他主动说来接她就是为了单纯炫耀他的新车。 “什么话这是!那我接我姐下班,不是应该的嘛!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让我多去你们那儿蹭饭,怎么样?” 高善予对蹭饭是没什么意见,但他那天和方宜聊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吵得她脑瓜子嗡嗡的,总感觉下一秒邻居就要过来砸门了。 果不其然,半小时后这俩人又开始了...... “方方,我觉得这世界上也只有你受得了他这张嘴了。”高善予由衷地佩服。 “还好吧,我不烦呐,弟弟声音太好听了。”方宜点开了一个广播剧播放了一小段,里面的男主角说了一句台词,她对高尽帆说:“你的声音感觉和他挺像的。” 高善予不太听广播剧,也不清楚这是不是他配的,正想开口问一下,高尽帆就抢在她前面回答:“是吗?那应该是好听的声音都大差不差吧。” 方宜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摇了摇,否定他的说法:“不不不,弟弟你不懂,不一样的。” 这个男主角的配音演员叫“春日一壶酒”。 是方宜最爱的配音演员。 配古装剧男主时,温柔如春旭,幽幽似秋水,现代小甜剧男主,年下的是活力而温暖,年上的则是磁性而柔和。 不过这都不是他平时说话的声音,他平时的声音怎么样外界也没有人知道,他就是一个幕后的,没在公众面前出现过。 方宜自认为看过不少剧,她以前都是为男主而心动的,可是后来再看,只要不是“春日一壶酒”配音的,她都兴致缺缺。 作为声控的她当然是选择垂直入坑,成了他的粉丝。 不过可惜的是他配音的作品不算特别多,而且也没有大火大热,他本人也没有公开的社交账号,业务能力是真的好,但糊也是真的糊。 方宜要是有钱,她指定得把大热的ip买下来,请他配音,不能埋没了这颗冉冉升起的璀璨之星啊。 “话说你的工作是什么啊?”方宜随口问了一句。 高尽帆看了眼她的平板页面,微不可察地轻挑眉毛:“就...给公司打工的呗。” 方宜以为他说的是白领,天天坐办公室看电脑的人,有些可惜地道:“你要是去当配音演员,估计也不会太差的。” 高善予:“他就......” 她想说他就是配音演员。 至于是哪个配音演员,配了哪些作品,她作为亲姐,表示一点儿都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如果知道是他配的,她说不定还要赶紧换掉。 平时听他叭叭叭的就够烦了,哪能看电视还听他叭叭叭。 “咳咳咳......”高尽帆使劲咳嗽,打断了高善予的话,方宜去给他倒水,他趁机对高善予摇头使眼色。 高善予点头,想起来他好像是要签什么作品保密协议来着,但这和他是不是配音演员没关系吧,连这也要保密? 不过高善予也没闲工夫管他,他说什么她配合就是了。 第75章 我能追你吗? 宋时年琢磨了一晚上高善予说的“暂时不回去”,那意思就是还是要回去?什么时候回去?他是不是要加快点速度了?总不能眼巴巴看着人走了吧? 就这么一直琢磨着到了天亮。 他实在拿不准高善予现在对他什么意思,现在这样还能说上好些话,如果他把话挑明了,结果还是被拒绝,是不是连话都没得说了? 一番挣扎之下,倒是高善予先给他打了电话,说这段时间跟他一起工作很愉快,他也帮了不少忙,想单独请他吃个饭。 她订了一家私房菜馆,单独的一个小包厢,宋时年越想越不对劲,这么正式隆重的,不会是散伙饭吧? 服务员推开古色古香的木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宋时年一走进去就看见高善予已经坐下了,头发扎成了高马尾,上半身穿了件白色的衬衫,泡泡袖,看起来青春又可爱。 其实平时的她倒很难得去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宋时年的心开始一点点下坠。 这不会真的是散伙饭吧? 还特意单独请他,没请徐岸洲和顾白他们。 她真的,我哭死。 “高老师...你这...” 他很想问这饭能不能不吃了。 但高善予心情似乎很好,笑着说了一句:“坐。” 然后就示意服务员开始上菜。 待菜都上齐之后,香味扑鼻,宋时年却是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了。 “高善予。” “宋时年。” 两个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同时开口。 “你先吧,女士优先。”宋时年端起杯子喝了小半杯水,掩饰自己的不安。 高善予也有点紧张,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完全没有经验,她昨晚想好的措辞现在也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深呼吸了好几下,她才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宋时年有一瞬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她的眼睛很大很明亮,像一只涉世未深的小鹿,眼神传递的情绪很复杂,紧张、期待、害怕....... 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她。 即便分手那天,她的眼睛里也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但是此刻她仿佛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这样的形容对于她来说或许并不准确,但宋时年此刻是由衷这么觉得的。 她红唇轻启,一字一字缓缓从喉间发出,像晶莹透亮的露珠滚过荷叶一般,轻盈又利落。 “宋时年,我能追你吗?” 我能追你吗? 能追你吗? 追你...... 宋时被水呛了一口,惊讶得都快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 整个人就是处于一种“我听不懂,但我大为震撼”的状态。 他以为她要说什么工作结束,从今一别,不复相见之类的,结果她说要追他? “你会不会觉得当时是我提的分手,现在又说要追你,这样很不要脸? 有一句话叫一个合格的前任就该跟死了一样,但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吧,我知道我当时确实是伤了你的心,但是你也不是那种记仇的人对吧,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我感觉你也不排斥我。 你就当我不要脸好了,反正我这个人做事情一向很果断,既然都说出口了也不会反悔,你放心,我肯定在合理范围内做事情,不会给你造成困扰的。” 宋时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飘在云端的,高老师居然这么不按套路出牌? 而且他这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 她说要追他,本来他已经开心震惊到想起飞的。 但是听到她说“我觉得你不排斥我”,他顿时又觉得很挫败,他表现得就那么不起眼吗? 顾白看走眼就算了,她作为当事人也...... 怎么他搁那儿划拉半天全是徒劳呗?她就只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所以,到底能不能?你说句话?” 宋时年飘到外太空的思绪被她一句话拉回,看着她粉若桃花的脸颊,故作镇定道:“高老师,我得先把话说明白,我不喜欢异地恋。” “我知道,我参加了a市医科大学的招聘,不打算回北城。” 宋时年有些惊讶,眉毛轻挑,继续道:“我也不是仅仅想谈恋爱,在我看来,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可是高老师你已经对我耍过一次流氓了。” “我...我当时...真的是认真的,没有想耍流氓。” “那你当时还说,我们不合适,怎么,你现在又觉得合适了?” 高善予咬了咬唇,她刚才还夸过他不记仇,现在看来倒是记仇得很,分手时那些话他都一字不落地记心里去了。 “对,我觉得合适,所以我们到底合不合适,在于你,我知道分开了那么久,你可能没法这么快给出回答,所以我才说,我想追你,你可以在这个过程中看看到底合不合适,可以吗?” 宋时年:“随你,这是你的事情。” 说完之后又略带玩味地勾起一抹浅笑,“高老师,我这个人很难追的,你打算怎么办?” 高善予理直气壮:“不知道,在学。” 宋时年:??? “先吃饭吧。” 高善予一股脑把话说了出来,倒是有点后知后觉的害羞和尴尬。 宋时年坐在她对面,只能看见她一个劲儿地埋头吃饭,鼻梁高挺优越,乌黑浓密的睫毛盖下,像可爱的小刷子。 越看越喜欢。 怎么会这么招人喜欢啊。 还说要追他。 简直太犯规了!!! 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轻点了几下,而后高善予的手机传来“叮咚”一声。 她打开一看,是宋时年发给她的一张截图,上面写着:追姑娘的十大秘诀 “你不是说在学吗,虽然这是追姑娘的秘诀,但是换汤不换药。” 高善予警惕地抬眼看他:“你为什么会有这个,你追过哪个姑娘?” 宋时年把手机熄屏放回桌上,心里嗤笑一声,但面色如常:“没谁,随便保存的。”紧接着又换了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我活了三十年也就追过一个人,结果啊~那人不懂珍惜,还把我甩了。” 高善予:要不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号吧? “那现在不是天道有轮回,换我来追你了吗。” 她心虚地低头看着那份秘诀,表情也越来越纠结。 第一条:从称呼上拉近距离。 她现在除了喊“宋时年”、“宋医生”还能喊什么?喊“阿年”是不是过于唐突了,他会不会觉得被冒犯到? 第三条:多相处,多了解,敞开心扉,真诚待人。 这个没问题,应该很简单。 第五条:时不时制造一些对方可接受的肢体接触。 有点难说,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但是他主动拥抱过她,应该不抗拒吧? 第十条:有爱就要大声说出来,抓住机会就告白。 全部看完之后,感觉还挺有点意思的,不能说很有用,也不能说完全没用。 宋时年见她看得入神,隐隐有些小期待。 ...... 吃过午饭后宋时年还得回医院上班,高善予跟他一起走到了医院门口,说了一声“再见”就准备离开。 走了两步又想起第一条秘诀,转身追上他,手攥着包包的链条握紧了一些。 “怎么了?”宋时年见她又是欲言又止的,忽然有点装不下去了,高老师这也太不会追了吧,万一追半道就追不下去,想跑路了可咋整? 但没想到她小小声地问:“我...我现在可以喊你阿年吗?” ok,还是可以继续装一装的。 宋时年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意志力,才压住自己想疯狂上扬的嘴角,但眉眼含笑,像是柔和的岸边垂柳。 “随你。” “那你明天下班可以跟我去看电影吗?” “嗯。” “好,你去上班吧,别耽误了。” 她转身的同时拍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这简直比毕业答辩还紧张。 宋时年看着她踩着小碎步跑走了,笑着摇了摇头。 回到办公室后打开电脑,又给她发了一个电子表格过去。 宋时年:【标绿色的时间是我的空闲时间(理想状态)】 高善予:【理想状态?】 宋时年:【一般情况下常有意外发生,然后我得加班】 高善予:【放心,不会打扰你工作的】 宋时年:“......” 不是怕你打扰我工作!是告诉你这些时间都可约! 一颗脑子光用去教书做实验了是吧!笨死了! 高善予看着那份电子表格研究了好久,原来他这么忙的吗?那还是不要追太紧吧。 在手机上选了好半天的电影,就以前的了解来看,他喜欢看经典的老片,但是最近电影院没有经典电影的重映,她就选了个评分最高的动画片。 宋时年看见她发过来的影片名字真是又气又好笑。 《三只小猪的幸福生活》 高善予:【你觉得怎么样?】 宋时年回了一个“好”。 其实她本来还想说一句:我觉得你会喜欢。 他有时候挺幼稚的,跟这部影片的气质完全相符。 但又想到,那是以前了,她或许也不了解现在的他,万一他不喜欢呢? 就像他对她的态度一样。 换作以前,她肯定早就一眼识破他那些暗戳戳的小心思了。 但现在她没有。 一是时间长了,人说不定会改变的,二是她选择在理智中勇敢,自作多情是大忌。 第76章 叔叔他亲了漂亮姐姐! 第二天宋时年下班就直接飞奔电影院了,路上遇见罗彬,从他身边擦身而过都没打招呼。 “宋时年!你给我站住!几个意思啊看见我不打招呼?” 宋时年被喊住了,特别不耐烦,“我压根就没看见你。” 罗彬:“......” “你这急急忙忙地要去哪?” “没去哪,你要这么闲呢就赶紧找个女朋友,我没空搭理你,回见。” 罗彬对着他的背影,在空气中愤怒地挥舞了两拳,他自己不也没女朋友吗,还好意思说别人! 宋时年去到电影院的时候,高善予已经在大厅等着他了。 大厅里的灯光是有些昏暗的,她穿着一身奶白色的连衣裙,小飞袖设计,系带收腰处有一个很优雅的蝴蝶结,裙摆是层叠褶皱设计,刚好盖到膝盖。 最重要的是她手里捧着一束蓝色的满天星。 宋时年被那一抹明亮的色彩吸引了注意。 刚走到她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她就把满天星递给了他:“送你的。” 宋时年接过来,还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送...我的?” 他想起来那什么秘诀上面好像是有送花这一条吧。 “高老师,其实那个秘诀你参考参考就行,也不用......” “你是不喜欢吗?”高善予听他这么说有些难过,他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不是,我只是...第一次收到花,我的思维里都是男生给女生送花的。” 之前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他给她送花,她会送别的礼物,但是花他确实没收到过。 “你喜欢就好,我也不是参考那个秘诀,只是想送给你,花是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是男生送给女生的。” 自己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喜欢...... 这是在说喜欢他没错吧? 要了命了。 宋时年不得不承认,有点爽到了。 还可以再坚持两天。 以他对高老师的了解,在一起之后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福利了。 “走吧,先去吃点东西。” “好。” ...... 吃完饭走进影厅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基本都是大人带着小孩来看这部电影的,小孩含量高达百分之五十,宋时年坐好之后忍不住扭头向高善予真诚发问:“高老师,你为什么会想选这部电影?” 高善予扯了扯唇角,她要实话实说吗?觉得他幼稚的风格很适合看这部电影? “额...网友点评,这是部很温馨的电影,我听着觉得还不错...” 宋时年了然地点了点头,看着大屏幕上跳出来的三只粉色的猪,看起来还是一家三口,额角青筋直跳。 是挺温馨。 还蠢萌蠢萌的。 电影播了不到十五分钟,影厅里的小孩就一直笑哈哈个不停了,宋时年也是没想到,他这个年纪了,居然看三只猪爬树飞沙滚泥塘看得贼拉起劲,清澈爽朗的笑声融入了孩童稚嫩的笑声中。 高善予对影片没什么感觉,她小时候也基本没看过什么动画片,不是很能理解这种简单又无聊的乐趣,她单纯是看他笑得那么开心才想笑的。 果然还是幼稚。 察觉到她时不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宋时年有些疑惑:“高老师,你为什么看着我笑啊?” 高善予直言:“你跟刚才那只滚泥塘的猪挺像的。” 宋时年:“......” 高老师你是会追人的。 后排有个小孩正看得认真,听见他们俩在说话,有些不高兴地说:“叔叔,漂亮姐姐,快看小猪!不要说话了啦!” 宋时年没再说话,咬着后槽牙瞪了他一眼,怎么一个是漂亮姐姐,一个就是叔叔? 啧,小小年纪眼神就不太好。 四十分钟之后,高善予看累了就闭着眼睛睡着了,宋时年借着大屏幕的光线,端详她好看的侧脸。 脑海中不断有画面闪过,都是从前她在他面前睡着的模样,她一旦睡着就会变得很可爱很软萌,喝醉酒也是,跟平时判若两人。 因为清醒的时候她没有资格选择,她必须是独立而强大的。 但宋时年不知道这些。 他只知道他喜欢她的每一面。 看着看着,他终究是没忍住,亲昵地唤了一声“糕糕”,而后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后排那个小孩看见了,很激动地扯着他妈妈的袖子:“妈妈!叔叔他亲了漂亮姐姐!他亲了漂亮姐姐!” 因为爸爸妈妈跟他说过,无论男孩子女孩子,都是不能随便亲别人,也不能让别人随便亲的。 他妈妈赶紧捂住他的嘴,跟他解释:“就像爸爸亲妈妈一样,叔叔不是坏人,快看你的小猪吧。” 宋时年的吻只短暂停留了一秒,随后就赶紧坐好,直视前方的屏幕,装作无事发生,高善予睡得熟,也没感受到。 一直到电影快结束了她才醒过来,还有些懊恼,怎么自己把人约出来还先睡着了呢。 “看完了?结局是什么?” 宋时年哼笑了一声,拉着她的手腕走出影厅之后就放开了。 “结局就是小猪一家三口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高善予忽然想起来影片名就是这个噢。。。她这问的问题是不是有点蠢。。。 “高老师,电影选的不错,我很喜欢。” 两个人步伐一致地往门口走去,路过一台娃娃机的时候,高善予停住了脚步。 “你想玩吗?”宋时年刚问出口,还没得到回答,但已经去换硬币了。 高善予接过他拿回来的十个硬币,跟他指了指里面的那只粉色小猪玩偶:“阿年,那个好像你啊,我夹出来送给你。” 宋时年:“......” 不是吧,他现在在她心里的形象就是一只猪吗!? 高善予也没怎么玩过娃娃机,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看着那小猪玩偶位置还挺好夹的,就以为自己势在必得手到擒来了。 结果咣当咣当十个硬币下去,不仅没夹起来,还被她弄去更偏的位置了。 越夹不到,就越想得到,况且里面只有这唯一一只粉色小猪,她越看越觉得珍贵喜欢,还就不信了,有这么难吗? 于是她又去买了二十个硬币。 宋时年只当她想玩,没拦着她,没想到二十又二十,总共花了七十个币,她还是没抓到! “不玩了,这夹子被调过,很难夹到的。” “不行,我就喜欢那个,而且我都用了这么多币了,现在放弃不就等于打水漂。” 然后倔强不服输的高老师又去换了十个币。 用到第八个的时候,她终于把那只粉色的小猪夹到了! “给你!我就说我可以吧!”高善予把小猪递给他,摸了摸手上剩下的两个硬币,感觉应该也夹不到什么了,就分了一个给他:“做个纪念。” 纪念她为了他第一次夹娃娃,并且成功了。 宋时年看着那只蠢萌蠢萌的小猪,其实很想说可能花个十块钱就能买到了。 但买来的,还是远没有女孩执着追求到的珍贵。 他将硬币装进口袋,一手捧着满天星,一手拿着粉色小猪,在心里说了一句“笨蛋”。 第77章 别追了 夹了娃娃之后已经快晚上十点了,高善予晚餐的时候吃得不多,之前医生建议她少食多餐,现在倒是养成了这个习惯,这会儿又有点饿了。 “你饿不饿?”她笑着问宋时年。 宋时年摇了摇头,他一般晚上八点后就不进食了,因为会增加肠胃负担,不利于消化和吸收。 高善予看他不想吃,自己忽然也没心情吃了。 “那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班。” 宋时年说送她回去,她之前都拒绝了,不过这次没拒绝。 但宋时年给她打开副驾驶的门时,她抿了抿唇,想着自己还没把人追到,就说想坐去后排,宋时年也没意见,都由着她。 车厢里放着舒缓的流行歌曲,只不过还没开多久,高善予的肚子就很不给面子地“咕噜”了一声。 车厢小,声音大,想不听见都难,她第一反应就是抬头看后视镜,结果还真和宋时年对上了眼神,他还很不厚道地笑了!!! “你笑什么!?你肚子没叫过啊?” “好好好,我不笑了。” 宋时年以为刚才她只是单纯地问问他饿不饿,倒没想到是她饿了,平时吃饭跟喂猫似的,这会儿又知道饿了。 路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我去买点东西,很快回来,你等我一会儿。” “噢。” 五分钟后他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两杯罐装的小米粥。 宋时年敲了敲后座的窗户,喊她下车,然后打开了一罐递给她:“吃吧。” “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只是现在太晚了,吃点这个,对胃的负担没那么大。” 高善予轻轻点了点头,正准备道谢,又听见了拉环被打开的声音。 他举起自己的小米粥,跟她的碰了碰,像喝酒碰杯似的。 “我跟你一起吃。” “味道还可以。”高善予喝了两口,给出客观评价,然后又继续低头喝着。 宋时年没说什么,看着她低笑了一声。 怎么刚才他说不饿,她就一句话也不说了。 吃个东西还得让人陪着,什么时候变得“娇气”起来的? 问题不大,宠着。 ...... 第二天早上,宋时年去上班的时候,看了眼被他放在床边桌子上的那束蓝色满天星,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把它带上,大摇大摆地拿去上班。 小猪没带,太有损他形象了,只能当传家宝似的放家里供起来了。 一个小护士看见了,不由得好奇打听:“宋医生,这谁送给你的花啊?有情况?” 宋时年心情甚好,眉毛眼睛嘴角都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像只蝴蝶似的扑腾着他那傲娇的隐形的翅膀:“仙女送的。” 小护士啧啧两声,没出息真没出息,送束花而已给他嘚瑟成这样? 到办公室之后他就把花摆在窗台了,看着它,连工作都更有了干劲儿。 就是可惜这鲜花也放不了几天。 但是没想到下午高老师下班之后又来给他送花了,今天送的是向日葵。 宋时年不禁想,她这是打算送到把人追到手为止吗? 那还是不能端太久,得替她省钱。 “高老师明天打算送什么花?” “你猜?明天你就知道了。” 高善予还给他塞了一些小零食,巧克力什么的,因为知道他今晚要值夜班,让他饿了可以吃一点。 宋时年晚上基本不会吃什么东西,除非饿得没有力气,不过今晚倒是不同往常,高善予给他的吃得干干净净,是一点儿也不剩。 好在他吃了,后半夜的时候有两台急诊手术需要做,否则说不定就低血糖了。 一直忙碌到第二天早上八点才交班。 交完班之后又去查房查了半个小时,有个患者术后出现并发症,情况不太好,他重新修改了医嘱和术后治疗方案,一直忙到了十点,期间愣是连水都没有空喝。 换好衣服准备回去休息一下,走到医院门口时却猛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高善予就坐在医院外面的长椅上,举着一只手挡着刺眼的阳光,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门口,看见宋时年出来的那一刻立马起身走向他。 她今天抱了一束茉莉。 纯白的茉莉。 她想,是他身上这身白大褂的颜色。 “给,你猜对了吗?” 宋时年有些惊讶地从她手中接过花束,看她脸被晒得有些红,顿时心疼得不行。 “你什么时候来的?”忙碌了一个晚上的缘故,他声音低哑疲惫。 “八点左右。” 他给她的时间表,是写着今天早上八点之后有空闲时间。 所以她这是差不多等了两个小时? “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我跟你说了那个表只是参考,经常有意外发生。” “我知道啊,就是知道有意外发生,有人需要你,所以我没有给你打电话嘛。” 这逻辑...... 好像也没毛病...... 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里一阵酸酸胀胀的感觉。 “笨蛋,别追了,我其实......”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刚才一路追在他身后的同事打断了。 “宋医生!八号床病人病情加重,主任叫你回去紧急讨论手术方案,尽快进行手术。” 他把手上的茉莉又还给了高善予。 “先回去,等我忙完。” 说完之后就一路跑着回医院了,速度之快,高善予连他背影都看不清,只觉得一阵风从面前吹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从医院离开之后,她脑子里一直在回荡着他那句“别追了”。 为什么不要追了? 他还是没办法原谅她当初的选择? 他对她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 只能这样了吗...... 只能止步于此了吗...... 可是她好不容易才踏出的这一步。 这才第三天,他就不想她继续追了? 她神色恍惚地搭上公交车,车上很多人,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手上的花束被她紧紧抱进怀里,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挤掉了几朵花瓣。 下车的时候一个背着书包的男生急匆匆地跑下来,撞了她的手臂一下,整束花掉落在地上,洁白柔软的花瓣染上了尘土。 “姐姐,对不起!我上学迟到了,赶时间,你这束花多少钱,我赔给你。” 高善予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去上学吧。” 她看着地上的花静默了好一会儿,眼眶不由自主地泛红,随后捡起来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有些事情是不是早已注定了结局? 他已经放下了。 她还心存一丝希冀。 是了,不该自作多情的。 本就是她先放弃的,是她活该。 第78章 你到底什么意思? 后面连着几天,宋时年都在医院忙着给一个先天性心脏病患者动手术的事情,患者年龄比较小存在的风险比较大,但好在最后手术很顺利,他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才得以放松。 只不过奇怪的是高善予这几天一条信息都没给他发。 是不是那天让她等太久,她生气了? 正好顾白说他下午有事回一趟学校,高善予这几天也还在学校上课,宋时年就以送他一程为由跟着他一起去了。 “哎年哥,你看那是不是高老师和徐老师?” 宋时年刚把车开到校门口,就听见顾白略带兴奋的声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马路对面的一家咖啡店里正是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你说他们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宋时年剜了他一眼:“闭嘴,下车。” 他要是敢再多说一句,宋时年估计能把他嘴给缝上。 把车停放好后,宋时年也径直走进了店里,点了一杯咖啡后在他们两个人的对面坐下。 徐岸洲眼里多了些打趣的意味:“宋医生?这么巧?” “是挺巧的,两位老师挺悠闲自在啊,下班了还能一起约着喝咖啡。” 徐岸洲笑着说了句“没有”,他也是下班后碰巧在这看见了高善予,她说她在这儿等人,所以就坐下来聊了几句,他不知道宋时年和高善予现在如何了,但三个人里怎么看怎么是自己有些多余,所以他很识趣地先行离开。 “宋医生,高老师,我先回去了,你们聊。” 宋时年微微颔首:“徐老师再见。” 他目光落在对面的女孩身上,她面前的咖啡一口没动,看起来有些愁容满面。 “他走了你这么难过?” 高善予怔了几秒,而后想到这个“他”指的是徐岸洲,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高善予,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怎么了?”她从头到尾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一句话呢,这语气问得她好像犯了什么罪似的。 宋时年看了眼门口,徐岸洲的身影刚从那消失不久。 他对徐岸洲这个人没什么意见,反而很欣赏他,之前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其实他们关系还不错。 只是他是情敌这一件事让宋时年有点不爽罢了。 “你自己说的你要追我,徐岸洲对你有意思你看不出来吗?你要不然就干脆点,彻彻底底让我死了这条心,别时不时给我一点甜头,转而又去跟另一个对你有意思的男人聊得火热可以吗?” “我当时口头上虽然没有说要过一辈子这种空话,但你应该能看出来我有在规划我们共同的未来,你呢?你跟我说了你打算留下来读研,可实际就是头也不回地把我丢下就走了,说我们不合适,说你的未来规划里没有我,我企图从你的眼睛里找到一丝难过或者无可奈何的痕迹,可是没有,你平静得可怕,我不禁想是不是你一开始就只是想跟我玩玩而已。” “你现在追了几天是不是腻了累了,又觉得我们不合适了,想把当初分手的那套说辞原封不动地再给我说一遍?在我的心上划一刀不过瘾,现在还想划第二刀第三刀?” 他的声音沙哑低怨,就像是一只被困在漆黑深渊里的孤兽,脸色如同外边一片阴霾笼罩的天空,乌云密布,令人无法透过它看到明媚的阳光。 他很害怕结局会和当初一样。 他不是最好的,不是最优秀的。 他觉得自己身上有很多缺点。 傲娇、幼稚、脾气不好。 跟徐岸洲简直是鲜明的对比。 所以她是不是又要放弃他了? 高善予垂眸,拿起勺子在咖啡杯里搅动几下,而后低声笑了出来,只是这笑意似是沾了风雪,凉得人心发慌。 宋时年听得心慌意乱。 “宋时年,你是觉得我同时跟你和徐岸洲暧昧不清是吗?意思是我想脚踏两条船是吗?他对我的心思都坦坦荡荡说出来了,我也明确拒绝过,今天在这里只是偶遇,就算不是偶遇,我们也还是同事关系,一起喝咖啡怎么了呢?有什么问题吗?” “除了是我先说的分手,别的方面我对你可有一丝的不好或对不起你?你又凭什么说我一开始就只是想玩玩而已?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是,我确实很过分,我甩了你,但我从来没有把感情当作儿戏,从前是认真的,现在说追你也是认真的,就是因为是我甩的你,我再次看见你的时候都觉得特别愧疚心虚,后来还是不可遏制地萌生了想要跟你在一起的想法,我都觉得自己特别无耻,但我还是抵着这种不堪的心理跟你说我想再试试,我想挽回你,你就觉得我是想来给你捅刀子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时年还想说些什么,高善予的手机铃声响起,是高尽帆打来的,她抬眼一看,他的车已经在店对面停着了。 “姐,你快点儿,方宜说再不回去菜都凉了。” “知道了。” 高善予看向宋时年,眼底水雾弥漫,藏住一片说不清道不明复杂情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容易变得不理智,我们都先回去冷静一下吧。” “对不起,我真没这么想......” 他只是......看见她和另一个喜欢她的男人待在一起,一时乱了分寸。 高尽帆挂了电话之后也看见了高善予和宋时年,对于宋时年这张脸,他虽然只是很多年前从高善予的手机壁纸上看到过几眼,但却一直有印象。 难怪高善予前几天突然说应该不回北城了,原来是为了他,那就说得通了,不然高尽帆真的想不到她还能为了谁。 不过看他们两个人的表情,似乎谈得不太愉快? 他从车上下来,把钥匙扔给高善予:“姐你先自己开车回去,我有点事儿要办,你们先吃,不用管我。” 高善予接过钥匙,问他要办什么事情,他只说是工作的事情,高善予也没再追问,自己开着车先离开了。 高尽帆眼见着车子在转角处消失,才往咖啡店里走去,径直坐在了宋时年对面。 “你好,有事儿吗?”宋时年看了他一眼,语气里颇为不耐。 “聊聊?” “我跟你不认识吧。” “我叫高尽帆,高善予是我姐,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你名字里如果有个年字,那我就应该没找错人。” 宋时年神色松动,调整了一下坐姿,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聊吧。” 第79章 过往:坚韧如她 「人的情况和树相同,它愈想向高处和明亮处生长,它的根愈要向下,向泥土,向黑暗处,向深处」 ——尼采 ...... 高尽帆跟宋时年说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那年高善予大五说要回北城实习,实际上是因为高锐查出来脑部长了恶性肿瘤,肿瘤长的位置手术风险极高,后来去了国内和国外很多顶尖的医院,医生都不建议进行手术,只能使用化疗、放疗和靶向药物这些治疗手段。 但没想到,高锐是生病了也不安分,被人骗去一起做什么生意,结果钱几乎都打了水漂,欠了一屁股的债,还得罪了人。 面对债主催债的压力,他原本还算稳定的病情有加重的迹象,在医院里住着,追债的人也不敢到医院闹事,于是火力点就主要转移到了高善予和姜淑敏身上,姜淑敏也因此丢了单位的工作。 高尽帆那段时间一直在学校里备战高考,对这些事情知之甚少,后来还是姜淑敏告诉他的。 “你看过她右手的疤吗?” 宋时年点了点头,那么长的疤,一直延伸到了他的心里,触动他心脏最薄弱的部位。 “我爸得罪了人,所以那些人就经常让一些小混混来骚扰我们,每次顶多就被拘留个一两天。 那天她从医院回学校的路上,有个人居然想抢劫,把我姐的包抢走了。 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我赶到的时候,她坐在地上浑身发抖,手机屏幕摔碎了,右手沾满了血,一滴一滴地砸在地板上,周遭的空气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我看着都觉得疼得喘不过气来,但她好像感觉不到似的,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反而眼里有一丝庆幸,我赶紧报警,然后把她送去医院。 到了医院之后我才发现,她手里一直紧紧攥着一个东西,是一个木质的钥匙扣,上面有一个年字,一笔一画全被她的血染红了。 我后来才知道,她当时是为了抢回这个钥匙扣受的伤,现在拿笔写写字应该没问题,不过拿手术刀就不行了,所以她后来没有当医生,而是选择了去当老师。 这些年来,她可以说每天都在疲于奔命,白天在学校学习,一有空闲就去兼职赚钱,还有很多破事儿缠身。 她右手一直过了很久才恢复,落下了很多课程和考试,但后来竟然也赶上了正常的进度,我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但想一想就知道很难很累。 我爸一直就不怎么关心她,她受伤之后去医院看人,手上缠着那么厚那么明显的绷带,我爸又不瞎,愣是没问过一句。 我和我妈觉得她太辛苦了,跟她说还有我们,她不需要那么操心家里的事情。 她说她只是我爸的一个投资产品,她不想欠任何人的,不还的话,她没办法好好地心安理得地过以后的生活,所以就算为了她自己,她也不会不管。 她一直是个勇敢果断的人,甚至有时候有点决绝,却不是无情,我知道,她还是被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给牵绊住了。 她之前一直想当医生,后来知道她的手没法提重物,也没法拿手术刀时,我问她值得吗,一个钥匙扣而已。 她说她不是铁打的,那时候真的很累,她像是在漫漫长夜里提灯前行,看不见黎明的尽头,只有看见这个钥匙扣,想着某个和晴天一样明朗的人,她才敢相信自己能够走到天光大亮。 我想,那个人应该就是你。” 高尽帆仰了仰头,想把眼泪憋回去,他说不清她有多辛苦,因为还有很多事情或许他不知道。 在和宋时年说分手之前,她就已经有了轻微的焦虑症,但是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很烦躁,有很多次宋时年给她打电话,她都不想接,她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接了电话之后又很想和他吵架,可是她知道他什么也没做错,不应该承受她这样消极的情绪。 她右手受伤后,学业上很多事情没办法完成,导师那边的实习机会和一直跟进的论文也给了别人,她很要强,不是个习惯停下脚步的人,忽然间各种压力和不安袭来。 一开始没当回事,她只是觉得自己累了,休息一晚就好了。 但随着后面出现了很多身体反应,比如厌食,头晕,情绪失控,甚至是自己去摧残并未痊愈的右手,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才去医院检查出来,是重度焦虑。 高锐后来因为病情情绪变得很不稳定,高善予还是会每周去医院看他一次,但高锐总是没什么好脸色,甚至发怒,砸东西,高尽帆费了好大力气才拦住。 高善予一开始还会觉得烦躁,但也好声好气地跟高锐说话,叫他不要闹腾,时间久了,再后来她只是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眼里满是疲惫,等差不多了就起身,对高锐说一句“好好治病”后离开。 高尽帆那时候不知道她还经历了很多难以言明的痛苦,那些都被她隐藏得很好,但他能感觉出来,她是连烦躁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明明都那么辛苦了,却还跟他说要好好上学,他年纪比她小,才不应该操心太多,他心里的愧疚感一点点攀升,达到了顶峰,还想着如果自己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她是高锐唯一的孩子,或许就不会缺失本该拥有的父爱。 高善予知道后却狠狠地骂了他一顿,说他脑子不清醒,没有什么是本该拥有的。 她对母亲没什么印象,记忆中她总是和高锐吵架,他们离婚之后,高锐也很少让她们见面,可以说几乎没有,后来再次得到消息,就是她七岁那年母亲去世的消息。 有些东西不是不能给,而是不想给。 同时爱两个孩子很难吗?对高锐来说很难,他不想给她这份父爱。 甚至是想把她据为己有,成为他一个人的投资产品。 她可以理解父母把孩子当作投资产品,希望得到回报。 很多家长或许也有这种心态,养儿防老,很正常,但他们和高锐不同,他们在投资的同时是对自己的孩子是倾注了心血与爱的。 她在高锐眼里又算什么呢? 一直到十八岁那年,她高考结束之后填志愿,高锐强迫她填的都是很多离北城近的学校,可是她就想走得很远很远。 所以后来她自己又悄悄改了志愿,北城到a市几乎是整个中国版图的南北跨越,a市医科大学也是她理想的学校,她没有半分犹豫地选择了这里。 于是在这里,她遇见了宋时年,是第一个让她感受到爱与温暖的人。 说来也可笑,十八岁,第一次感受被爱,是一个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的人给的。 因此,在她生病那段黯淡无光的日子里,也就只有想起宋时年的时候,她才觉得这个人间还有那么一丝值得留恋,世界还是有那么一瞬是温暖的。 所以她坚持了下来,没有人陪伴,没有人鼓励,没有人安慰,但她用自己所剩不多却又极其强大的意志力说服了自己,好好接受治疗。 她其实不是个消极悲观的人,从小到大她冷眼看过太多太多美好却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都没有羡慕,或者觉得命运有多么不公,她只觉得她要么是不需要,要么就是以后她能靠自己的双手去获得。 但陷入焦虑的情绪之中,她就会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个能力了。 想做好,却又偏偏什么都做不好。 右手的伤也让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废人。 每天都在紧张、恐慌、不安的情绪中挣扎。 这种情绪和她本身的性格是有极大反差的,所以她极其痛苦。 但她又从不允许自己失控,也不想让高尽帆担心,所以还得尽量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治疗的过程更是一个自我和解的过程,是把自己打碎重组,把心剖开上药,像破茧成蝶,亦是涅盘重生。 她最后自己一个人挺过来了。 像干枯的稻茬,在一个不太冷的冬天,释放生命中隐藏的刚强,迎来了自己生命新的轮回。 和宋时年重逢确实在她意料之外,那一刻她只庆幸在遇见晴天之前,她的病就已经治愈了。 她不想一身阴霾去见他。 ...... 高尽帆说完之后喝了一口咖啡,苦涩感顿时在口腔中蔓延,传遍四肢百骸。 “这些事情,我也是过后才知道的,有时候她喝醉了就会哭着说出来,我很自责愧疚,她对我那么好,在她需要人陪伴的时候,我却没能站在她身边,我应该去自己发现的!啊!我真该死!” “我不知道当时我姐怎么跟你说的分手,或许你也有委屈,但人总有私心,很难做到公平公正,我肯定是站我姐那边的,无论如何,我还是想请你别埋怨她,她心里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就算你们回不去了,给她留个美好的回忆也行,她一个人生活了很久,就让那些回忆陪陪她吧。” 宋时年的内心就像是一座被风暴侵袭过的城堡,砖石倾塌,残垣断壁。 他的思绪不断纷乱交织,如同迷雾一般混乱,又像一张无序的蜘蛛网,缠绕在他痛苦的大脑里。 他试图理清高尽帆所说的这些,却只能感受到一阵阵刺痛,有无数根针在他的脑海中扎来扎去。 一团黑暗笼罩着他的身体和心灵,仿佛他也跟着她一起经历了漫长的黑夜,感受到了无尽的悲痛和孤寂。 “我还以为...是我不够好,她也没那么喜欢我。”他声音就像是在沙漠中虚弱地呼唤着救援的行人,干涸又疲惫,沙哑而低沉。 “拜托!能被我姐喜欢,你肯定也很优秀啊,自信点行不行。”高尽帆不知道宋时年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绝对相信高善予的眼光。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去找她。” ...... 半小时后,高尽帆和宋时年一起到了方宜家门口。 宋时年正抬起手想摁门铃,却被高尽帆抓住了:“你能不能别跟我姐说是我告诉你的,不然我可能活不过明天。” “你觉得瞒得住吗?这些事情也只有你知道了。” 带着“赴死”的决心,高尽帆松开了他的手。 来开门的是方宜,高尽帆先溜了进去,她看了眼站在门外的宋时年有些不知所措。 “宋时年...你怎么来了...进来坐吧。” “不了,帮我叫高善予出来吧,我们出去谈点事情。” “噢...好,你等我一下。” 高善予在房间里睡觉,不过没睡着,方宜打开门进去的时候她就睁开眼睛了。 “宋时年在门外,说找你有事情。” 高善予揉了揉脑袋,缓缓从床上坐起来,方宜看了眼她身上的睡衣,想到宋时年刚才说的是要出去谈点事情,她眨了眨眼睛,好心提醒:“高高,换套漂亮衣服。” 高善予:“......” 穿着睡衣确实也不像样,她还是换了套比较休闲的运动服。 宋时年看见她出来,就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腕往楼下走。 方宜回到客厅,看见的就是高尽帆抱着抱枕,躺在沙发上一脸要死要活的模样。 “高尽帆,你生病了?” 他摇了摇头,生无可恋:“我倒宁愿我生病了,这样我姐到时候对我下手能轻一点儿。” 第80章 除了你,没有人喊我阿年 宋时年一路把高善予带到了自己的车前,打开副驾驶示意她坐进去,眼里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高善予疑惑地问他: “你想去哪谈,就在这儿不行吗?” “去我家,在这儿不方便。” 宋时年俯身靠近,长手扯过她侧边的安全带给她系上,而后启动车子。 “天气预报提醒一会儿是雷电暴雨天气,你会害怕。” 高善予的心忽然间像是被蝴蝶亲吻过,留下阵阵轻柔。 她其实早就不害怕了,就算害怕,也只是轻微的,一年之中有数不清的雷电暴雨天气,要是害怕得不行,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她将视线从他侧脸收回,目光落在眼前的一个小摆件上,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猫,脖子上挂着一条黑色的项链,她有些好奇,俯身凑近一看,竟然是她当初送他的手绳。 “这个......”高善予摸着上面圆润的珠子,如鲠在喉。 宋时年看了一眼她手指轻捻珠子的动作,他也时常会这样。 “工作不方便戴,就一直挂在那儿了。” “我还以为你会扔掉。”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宋时年侧目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尾泛着红。 他在咖啡店里对她说的那些话,不管有心无心,听着还是让人觉得很难过。 很少有人能轻而易举地牵动她的情绪,他是唯一一个。 回来之后她就想洗澡睡觉了,睡着了可以不去想这些,但躺在被窝里怎么也睡不着,他的话一句句在脑海中循环,心中一阵酸楚。 宋时年叹了一口气,缓声道:“我刚才在咖啡店里对你说的话,都是气话。” “这几天你没理我,我之前又看出来徐岸洲喜欢你,今天看见你们两个在一起,我是一时心急了才说的那些话。” “但我心里真的没有那样想你,你别生气,也别难过,好不好?” 高善予低低地“嗯”了一声,“我对徐老师就是跟对前辈差不多,他说已经放下了,我相信他的为人,所以跟他保持同事间的正常社交,没有特意约他喝咖啡,就是他看见我一个人在那儿,来说两句话,然后你就过来了。” “没有理你,是因为你那天在医院门口跟我说别追了,我以为你还是无法再接受我。” 说到这儿,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哽咽,缓了几秒之后又继续解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但我对你,真的没有不认真,从来都没有,我不否认我对你造成的伤害,但不是故意玩弄感情,我也没有那么坏......” 说她什么她都认,但“玩玩而已”这四个字,是对她感情的质疑,这对她来说太重了。 宋时年听到她这么说猛然心口一紧,有些疼。 “是我不好,口不择言了。” “哦。” “哦是什么意思?原谅我了?”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也没有那么严重。” 她能理解他说那些话的出发点,没有生气,只是有些难过罢了。 两个人相遇的过程中,踏出的步数其实不相上下。 他主动靠近她,照顾她,跟她表白,竭尽所能给予她最大的体贴和温暖。 她在他表白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理解他的傲娇,惯着他的幼稚,言行之间处处是牵挂,牵手和初吻都是她主动的。 他到底是被气愤和委屈冲昏了头脑,才说出这样的话。 车子行驶到红绿灯前停下,宋时年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 他手掌落在她后脑勺上,轻揉两下,“其实那天我想说的是,别追了,我答应你了。” ...... 宋时年带她回了他在医院附近的房子,一般情况下他都回家跟宋寂成一起住,只有很忙的时候才留在这边。 “先喝点水。”宋时年倒了杯水递给她。 因为右手受过伤,高善予曾有一长段时间只能使用左手,所以现在也是习惯性地伸出左手接东西。 宋时年眼神落在她垂着的右手上,眸色黯淡。 “如果你想谈徐岸洲的事情,我觉得我们刚才已经......” “和他没关系。”宋时年出声打断她,而后发现天边亮白了一瞬,有闪电划过,他走到落地窗边把窗帘拉上,然后直入主题:“你当年跟我分手,到底是因为什么?真的只是因为你觉得我们不合适,而你又改了主意,突然想回北城?” 高善予抿着唇没说话。 “好,那我换个问题,你当时换了联系方式,是为了躲我吗?” “不是,就是...单纯地想换联系方式。”高善予确实不是为了躲他,但也觉得分手了,作为前任没有再联系的必要,就没把自己新的联系方式给他。 “单纯?我看一点儿都不单纯,什么原因让你需要换掉所有的联系方式?” “没什么,就是想换,想要一个新的开始。” 宋时年觉得自己真是小看她了,事情都过去了还是不愿意告诉他真相,扯起谎来还理直气壮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再一次问她:“我说我答应你了,那我现在就是你的男朋友,你还是不愿意跟我说实话吗?”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她怎么那么倔呢? 他不是非要把事情揭个底,但既然决定在一起,他想把话说明白,哪怕她说一句,当年分手不是因为觉得不合适,不是因为不爱了,也不是她突然改了主意想回北城发展,只是因为她有别的事情需要去面对,他都可以不再追问。 “高善予,你根本没有撒谎的必要你明白吗?那些事情你如果告诉我了,我会跟你一起面对,帮你一起解决。” 高善予明白宋时年大概是知道了,又想到刚才高尽帆没跟她一起回去,那百分百就是他说的。 跟他分手的想法她不记得到底是什么时候萌生的了。 是高锐知道她有男朋友后有意无意刺探他的家庭条件开始。 是生活被搅得一团乱麻她没办法清晰规划未来开始。 是即使她失控地将烦躁与不耐表现在他面前,而他却待她如初开始。 是他去北城找她那天晚上,他毫不犹豫地说自己想在a市生活开始。 他真的太好了,包容她所有不好的情绪,无条件给予她关心和照顾。 从来没有人对她这样好,不求回报地对她好。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觉得愧疚,自己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再对他好,那就让他一个人过得自在些吧,别被她拖累了。 他是属于晴天的人,她不能给他阴沉沉的爱,也不想他去爱一个阴沉沉的她。 “对不起。”她觉得自己此刻像一根浮木,下一秒就要被风浪吞噬了,手紧紧抓着沙发上的坐垫,用力到指节泛白。 “我不要你道歉,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就不愿意跟我说,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我跟你说过的你可以依靠我,是我给你的安全感不够吗?还是你觉得我不够好,没有资格进入你的生活?你如果开了口,我们本不用分开这么多年的!” 高善予注视着他,眼睛里水雾弥漫,明明是纯净得如同小鹿般眼睛,此刻却透着一种倔强。 “我怎么开口?你要我怎么开口?从小到大,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自己可以,因为身边没有其他人了,不可以也得可以,我的生活只教会我这些,我已经把这句话刻骨子里了。 我是个要强且骄傲的人,我的自尊心没有办法让我说出我过得如何不好,也没办法让我开口向任何一个人求助。 你没有错,你做得已经足够好了,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没办法说出来,我就是这样的人。 就像自卑的人没法骄傲,内向的人没法豪放,优雅的人没法粗鲁,你能明白吗? 你跟我说“你要学会求助,要学会依靠我,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呢”,就好比于跟一个抑郁症患者说“你要开心,要积极乐观,凡事想开点就好了”,这没你想的那么容易,他也不想抑郁,他也想快乐的,可你这几句话根本治不好他。 而且我不告诉你,就是因为我知道你会帮我,你要我怎么办?继续跟你在一起,跟你结婚,然后把那些不好的事情带入你的生活吗?还债、骚扰、还有一个贪婪的父亲,这些我不能不管,但本来就不是你应该要承受的,把你拖进来,你不介意,可是我介意,我做不到,那样我会觉得自己特别卑劣......” 她每说一句话声音就嘶哑一分,身体颤抖着,像秋风中飘落的枯叶。 手指握紧了衣袖,指甲深深陷入肌肤里,却也不敢松开一丝一毫。 眼睛里的泪珠大有夺眶而出的架势,可是她咬着唇,吸了吸鼻子,仰着头愣是没让一滴眼泪流下。 到底是什么把她打磨得这么要强? 宋时年此刻就像在进行一个没有打任何麻药的心脏手术。 从心包开始,被一层一层地剥开。 而后锋利的刀刃切开他的心腔,破坏掉所有的瓣膜,最后断掉了与心室连接的动脉。 他疼得无法呼吸,血液循环停止,身体坠入一片极寒。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大手环绕在她的后背,把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仿佛要将她所有的痛苦和隐忍都吞噬在自己的胸膛里。 “都过去了,我在,想哭就哭,不要强忍着。” 一个人再苦再难的时候,高善予都不会哭,但突然间有人关心她,在乎她,告诉她其实她不是一个人,这种感觉真的让人非常想哭! 她额头抵在他宽肩上,顷刻间泪水决堤而涌,雨水也啪嗒啪嗒地打在窗户上,她的哭声融入雨声,听得让人心碎。 “对不起...呜呜呜...我也不想离开你的,可是我当时就是没办法做出别的选择。” 宋时年能强烈地感受到衬衫被滚烫的眼泪打湿一大片,仿佛要将他的皮肤烫出一个窟窿来。 强烈的灼烧感...... 好痛...... 她的哭声像破碎的玻璃,细碎却锋利,让他顿时间千疮百孔。 他眼尾猩红,让她释放,自己却强忍着眼泪。 两个人里需要一个当坚固的城堡,那他就是那座城堡。 他心爱的女孩已经独自受了很多苦,他想给她一方温暖又自在的天地,让她在里面做个快乐幸福,无忧无虑的人。 “哭够了就抱抱我。” 想让她不要压抑自己的情绪,可是听着她哭又心疼万分。 高善予抬手抱住了他的腰,哭声渐渐停息,宋时年用指腹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珠,眼底一片温柔。 他微微弯腰,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唇贴着她细长的脖颈。 “糕糕,除了你,这世界上没有人喊我阿年了。 ” “我很喜欢这个称呼,所以留在我身边,喊一辈子好不好?” 第81章 命都快没了 宋时年缓缓直起身子,与她拉开一点儿距离,眸中汇聚深情的光点,和十万分心疼的涟漪。 高善予看着他,感觉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当初他所说的话。 “你可以是很多人的高高,但我希望你是我一个人的糕糕。” “没有人喊我阿年,你是第一个,也会是唯一一个。” 留在他身边,喊一辈子吗? 高善予几乎没有思索地摇了摇头。 宋时年的脸色都被吓白了。 他慌里慌张地开口:“你还是对那些话生气吗?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说,我只是..... ” 高善予拿纸巾擦了擦眼泪,看着他着急的模样破涕为笑,因为刚才哭太狠了,她呼吸有些不畅,缓了好半天才说出话来。 “我觉得一辈子可能有点不太够......” 她扬起一抹恬淡的笑,像春风过境,吹得宋时年心里顿时百花盛放。 宋时年想,如果爱有声,此刻的他们一定是震耳欲聋。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地吻上她的唇瓣,所有的思念在这一瞬间爆发,诱他失控。 见她没有拒绝,他的动作开始变得有些急不可耐,舌尖灵巧地撬开她的牙关,由轻吻变成了深吻,炙热而缠绵。 高善予环抱住他的腰身,此刻已经不需要更多的言语,她闭眼承受并回应他的爱意。 直到两人呼吸急促,宋时年才停下,柔和的灯光下她微张着唇,头发已经有些散乱,脸上和耳垂泛起了红晕,睫毛轻颤着,眼底一片雾蒙蒙。 宋时年一只手慢慢滑落至她的腰间,用力抱住往侧边一拉,她就坐到了他的腿上,另一只手轻触她的背脊,从上往下,一点点,缓慢地游走。 高善予觉得浑身酥麻难耐,低低的喘息声从喉间溢出,宋时年再次倾身向前含住她的唇瓣,细细啃咬吮吸...... “阿年......” 宋时年听到她喊他,突然就将人抱了起来,霎时间腾空,她双腿下意识地禁锢着他的腰,双手也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宋时年把她抱进了卧室,放在柔软的床上,乌黑如瀑的长发与洁白的床单映衬鲜明,他俯身压了下去,吻她的耳垂、脸颊、锁骨...... “糕糕...我很想你...” 止不住地想,发了疯地想。 每次想起她,他都会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 骂完之后下一次不知道是什么又会勾起他的思绪。 是天边那柔软得像年糕的云。 是看到《大话西游》的封面。 是新闻报道的北城第一场雪。 是一颗容积有限的心。 恰好能装一个人,偏偏他就是这么死心眼,拿得起却放不下,她进来了,就再也没法让她离开。 浓情蜜意的亲吻之间,他的手不受控地从她衣服下摆探了进去,掌心似有火花点点,灼热得要将她每一寸肌肤点燃,一直到落在她的裤腰上,他才理智回笼,停下了所有动作。 “抱歉......” 高善予见他要起身,环住他脖子的手往下一压,两个人的距离再次缩小,鼻尖与鼻尖相触。 她声音颤抖地说:“我...我没说不可以...” “没东西。”宋时年皱了皱眉,而后又舒展,笑着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等我几分钟。”说完之后,拿上手机便急匆匆出门去了。 十分钟后,宋时年便提着一个塑料袋回来,随手扔在桌子上,高善予打开看了一眼,目测有十几盒,还有一盒药膏,她脸颊顿时发烫。 “你...你买那么多干嘛?” 宋时年笑得有些邪魅:“这种事情,你让我开了头,那后面就很难控制了。” 高善予:“......”感觉大事不妙。 见她有些愣神,宋时年又抱着她吻了起来,不满地轻咬着她的唇瓣。 “...我...我想先洗澡。” 其实她刚才在家睡觉前就洗过了,只是想拖延一点儿时间,做一做心理建设。 但没想到...... 宋时年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往浴室走去:“一起洗。” 浴室里水汽蒸腾,回荡着悦人的声响,朦胧的水雾之中是两个人纠缠的身影,从花洒下一路辗转,最后又回到了卧室的床上。 渴望似洪水奔腾,无数个冲动因子在身体里叫嚣,宋时年害怕自己伤着她,还是强行让理智占据了主导,慢慢地,循序渐进。 但高善予还是有一些紧张。 他的吻从她白皙的脖颈一路往下一直落到腰间,留下水渍点点,让她忍不住轻哼出声。 因为被强忍的欲望灼烧着,他的声音又沉又哑,却有种无形的引力。 “糕糕。” “别怕,抱紧我。” 这样的体验,高善予第一次感受,有些难挨,像是夏日里的冰可乐,第一口灌下去,二氧化碳充斥着鼻腔,让人无法忍受,可是接下来就会想要喝第二口第三口......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在他后背上涂鸦,一道道红痕赫然入目,但他却迟迟没有了动作,头埋在她的肩窝。 高善予推了推他坚硬的胸膛:“宋时年,你行不行?” 他的唇贴着她的肌肤,低低喘息道:“...你会疼。” “我又不怕。”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明天不许找我算账。” “嗯——” 外面雨声还未停止,敲打在窗户上也震荡在不眠之人的心里,爱意在空气中弥漫,伴随着两个人的喘息,低沉的,娇软的,此起彼伏。 人真的不能太要强。 高善予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怕疼!!疼死了!! 结束之后宋时年帮她清理了身体,涂上清凉消肿的药膏,又给她套上自己的衬衫,换了新的床单把她放到床上,吻了吻她的脸颊,笑着说:“睡吧,晚安。” 她没多久就昏睡过去了。 但宋时年却怎么也睡不着,雨也停了,他收拾了一下屋子里的凌乱,而后去阳台吹了许久的风才冷静下来。 很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痛苦于她的过往。 欣喜于她的到来。 可她的到来却好像有点不真实。 是走过了茫茫无尽的黑暗才到来的。 他听着都觉得像一场梦。 回到卧室,看见她躺在被窝里熟睡着,才确信这不是梦。 他轻手轻脚地在她身侧躺下,把她拉着往自己怀里靠。 黑暗寂静之中,是他一人的低语呢喃。 “糕糕。” “我的糕糕。” “谢谢你回来。” ...... 第二天清晨,高善予是被一阵奇怪的触感弄醒的,睁开眼一看,宋时年正握住她的右手,亲吻掌心那道长长的疤痕。 “大清早的你干嘛呀,糊我一手的口水。”高善予抽回手,一脸不爽地在他衣服上擦了两下。 宋时年待她擦好之后又把手给抓住,握于掌心,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还疼不疼?” “几年前的伤口,早就不疼了。” 宋时年坏笑了一下:“没问你手上的伤,问别的。” 高善予:“......你闭嘴。” “一个破钥匙扣,没了就没了,能有你的安全重要?跟人渣抢什么,傻不傻。” 高善予小声嘟囔了一句:“才不是破钥匙扣。” 她是个会权衡利弊的人,站在客观的角度,冷静分析,一个钥匙扣当然没有自己的手重要。 但那又不仅仅是一个钥匙扣。 是他一笔一划亲手刻的,他的名字。 她只知道那段的孤独又疲惫的日子里,每当无意瞥见这个钥匙扣都会给她动力。 所以她从来不后悔,也不去想值不值得,因为那是她的本能反应,她选择遵从自己的本能。 而且她后来没有当医生,选择去当老师,她发现自己很享受在讲台上传输知识的感觉,享受和学生敞开心扉交流的感觉。 她由衷地热爱这份职业,也觉得自己很适合这份职业,条条大路通罗马,她也没有非要当医生不可,所以没有太多的遗憾。 “阿年,现在这样就很好,你不要替我觉得遗憾。” “就算不遗憾,你也是实实在在地疼过......” 他是医生,即使自己没受过,也见过不少人受伤后痛苦的呻吟。 “不疼,精神支柱丢了那才疼,说不定在和你重逢之前,我就倒下了。” 宋时年闻言,心疼又欣喜地将她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 两个人都是笨蛋。 他居然会觉得她根本没那么喜欢他。 她超爱的好不好!!! 宋时年挽了挽她耳边的头发,声音轻柔:“起床洗漱吗?我给你做早饭。” 高善予瞪了他一眼,她也想起床,但全身酸疼,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累,再躺十分钟。” “高老师,你这身体素质不行啊,得多加锻炼,我昨晚已经有所保留了。” 高善予: 我谢谢你啊。 ...... 半个小时后,高善予洗漱完毕,走到厨房发现宋时年正在煲粥,颇有贤夫良父之感。 他也就会煮粥了,别的也煮不出来。 她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侧脸贴在他的后背上,轻声唤:“阿年。” 宋时年手上的动作没停,也没回头看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阿年。” “我在。” “阿年~” 宋时年把手里的勺子扔下,转过身一手扶住她的背一手托着她的臀,把人抱了起来,往客厅的沙发走。 “别喊了。”他声音哑得不像话,吐字都有些不清晰,把人压在沙发上吻得晕头转向。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高善予愤怒地咬他的肩膀:“你昨天还说让我喊一辈子的。” “再这么喊,命都快没了。” 高善予看见他眼神不对劲,赶紧安安分分地躺着不敢乱动了,到底谁的命快没了啊!!! 宋时年看见她胸口处若隐若现的红色痕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扯开自己的衣领往锁骨窝看了一眼,也同样有一朵红色的小花绽放其上。 “高老师,你果然是馋我的锁骨窝,之前还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之前? 等等...... 高善予忽然觉得头好晕。 她好像才反应过来,有很多事情都不对劲...... “你是不是早就对我有企图了?在我说要追你之前。” 宋时年起身坐着,把她抱在怀里,修长的手指把玩她柔顺的黑发:“现在又变聪明了?那时候怎么没感受到?” “我怕是我自作多情。” “我跟你说过,是我爸要了我的抚养权,我小时候他也会跟我说一定要好好学习,长大了要有出息,说要记得这个家,我曾以为那是父爱,后来发现是自己自作多情,所以就告诫自己再也不要这样了。” 她低垂着头,声音平缓却难掩害怕,像平静的湖面泛着日光,一片枯黄的叶在秋风的吹拂中轻轻落下,在水面引起阵阵水波,牵动着宋时年的心弦。 “那现在知道我的答案了吗?” 高善予抬头注视着他透亮的眼眸,故作不解:“不知道噢。” 宋时年知道她在装,捏着她下巴又重重地吻了一下:“我爱你,没有目的,没有期限。” “说实话,和你分手之后我没有再谈过恋爱,主观意识里并不是在等你,毕竟谁会异想天开等一个已经分手了还联系不上的人,幻想着再重逢再复合吗?” “可是我的心好像只想爱你,我爸催我早点成家,问我喜欢什么类型的,他可以安排相亲,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是你这种类型吗?可我喜欢的不是一种类型啊,是一个人。人是独一无二的,哪怕再像你,那都不是你。” “然后我就想,算了吧,要么那个人只能是你,要么我就一个人过完后半生,人也不是非要结婚不可,这是不是很死心眼?” 高善予注视着他一双含情的双眸,“是挺死心眼的。” “不过,得之我幸。” 第82章 两个戏精的对决 吃过早饭之后,高善予想换回自己的衣服,她身上穿的还是宋时年的衬衣,结果卧室浴室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阿年,我的衣服呢?” “阳台,我昨晚帮你洗了。” 主要是她连贴身衣物都找不到,他都给洗了!? 她不知道别人家的前任复合是什么情况,但是她觉得他们俩跟坐火箭似的,没分手前他们最亲密的程度也只是亲亲,现在分开那么多年再复合,却一夜之间啥都干了。 关键是还特别自然,像老夫老妻似的,她经历了昨晚,该有的和不该有的矜持和羞涩,都已经丢得差不多了。 她正想去阳台看看衣服干了没,就被宋时年单手环着腰给拎了回来。 “你干嘛去?” “收衣服。” “穿成这样也敢出去?” 高善予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了他昨晚留下的印记,衣服刚好遮住大腿,虽然是有一点...性感,但该遮的也都遮了。 “我就去个阳台,没有人会看到吧。” “不行,坐着,我去收,不听话腿打断。” 高善予:“......” 她嫌弃地皱了皱眉。 还腿打断。 他是不是疯批霸总的小说看多了? “你舍得打吗?” “不舍得,自然有别的办法。” 高善予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腰,乖乖坐下,干笑了两声:“呵呵......还是你去吧。” 换好衣服后高善予打开手机,才发现昨晚面试结果已经出来了,给她发了条短信,她仔细地一字不落地看完,眉头越皱越紧。 宋时年有些慌张地问:“怎么了?不舒服?” 高善予闭了闭眼,这要怎么说? 算了,快刀斩乱麻。 “我下下周要去法国s大学医学院当访问学者,公派的,一年。” 高善予一口气快速说完,就看见宋时年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黑...... “你先听我说!我之前跟北城那边辞职了,然后参加了a医的招聘,s大学医学院的教授正好看了那天的论坛,对我们研究的内容很感兴趣,有合作意向,我又是这个课题的负责人之一,学校就想派我过去。” “我也是昨晚才收到短信,我本来就是想,等北城那边辞职批下来,面试结果出来,我就可以安心留在a市,然后把你追回来的,我不想让你等,但没想到事情还是变成这样,而且说实话,s大学医学院真的实力好强噢...很难不心动...”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宋时年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慌里慌张的样子,可可爱爱的。 见他脸色没有松动,仍旧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沉默不语,高善予扯着他的衣袖左右晃了晃,语气娇软,这还是跟方宜一起追剧的时候从女主身上学到的。 豁出去了,脸什么的,不要也罢。 “阿年...你不高兴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异地恋,我也不喜欢,但这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吗,不过我保证,我肯定每天给你发消息,打电话,就一年,真的就一年!很快的!” “哎我这听起来是不是像在画饼啊?但我真不是!呜呜呜你相信我,我一诚实守信好公民,不会画饼的。” “你实在是舍不得我,那我就不去了,当一个无业游民,没有梦想的咸鱼,你在医院里救死扶伤,我就在家里等你养我,混吃等死也挺好的......” 宋时年感觉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这这这居然是他家高老师能说出来的话? 他戳了戳她的脑门:“你给我正常点!以后少看点电视,别有样学样。” “我没有不高兴,你自己的事业自己决定,但你是不是要补偿我一下?” 高善予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脸颊,语气特别豪爽大方:“当然,你要什么补偿都可以。” 宋时年没有思索,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你搬过来住吧。” 高善予的手顿在了空中,瞳孔一点点放大。 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他昨晚买的那十几盒......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还有两周呢,搬过来她的腰还要不要了?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哈哈哈......搬过来就没必要了吧,我出国前还得回一趟北城做一些工作交接,没几天了,搬来搬去多麻烦呀。” “不麻烦,我可以帮你收拾行李,你全程不用动一根手指头。” 这下轮到高善予沉默了,他的“有所保留”已经让她全身酸痛了,而且他惯会耍无赖的,她肯定斗不过他。 宋时年低头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望着她,撇了撇嘴,眼睛里满是委屈。 “不想搬就算了,我只是跟女朋友分开了六年,现在好不容易复合了,她又要离开我一年,区区一年,365天而已,这两周我还要上班,白天累死累活,晚上下班回家也没人陪,不过没关系,六年我都熬过来了,这一年又算得了什么。” “左右不过是看着陈逸昊天天发朋友圈秀恩爱,我妹和她老公一唱一和地挤兑我,而我的女朋友她在闺蜜家住得潇洒自在,我想抱一抱都寻不到机会。” “噢,还有好多宴席要参加,什么婚礼啦,孩子满月酒啦,同样是三十岁,人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我就是在分别前想多陪陪女朋友都做不到,不过我是讲道理的人,不勉强你,问题也不大,我心理素质还可以,自己能承受这一切的,你不要担心。” 高善予:“......” 救命救命救命,原来这一招这么好用的吗?? 他学得还挺快啊!!! “行行行,我搬,我搬!” ...... 对于这件事,宋时年是个百分百的行动派,趁着今天休息,赶紧拉着高善予回去把行李给搬过来。 两个人是一起牵着手进的门,高尽帆坐在沙发上,他昨晚蹭了饭之后就以下雨为由赖在这儿不想走,方宜家里也没有多余的房间,他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方宜也在家,看见他们两个手牵手,嘴角疯狂上扬。 高善予瞪了宋时年一眼,示意他把手放开,而后拉着方宜进了房间。 “方方,我可能得搬出去,就不跟你一起住了,两周后我得去法国出差一年,然后......” “嘿嘿,没问题,快点儿,我帮你收拾。”方宜在她说话的时候已经把她行李箱提过来,打开摊在地上了。 高善予:??? 都不挽留一下? 这还是当时哭着喊着要她过来一起住的方宜吗? 因为低头整理衣服,高善予领口微微敞开了些,方宜看了一眼她白皙的脖子,眼神一路往下,最后停在她精致的锁骨上,红色的小草莓尤其扎眼。 “啧啧啧,你们俩昨晚也太激烈了吧。” “收起你那涩涩的小眼神。” “你这搬过去...身体受不受得了呀...” “方宜!!!” “好好好,我闭嘴了。” ...... 客厅里宋时年和高尽帆一起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高尽帆看他一脸春风满面的,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要改口了? “那个......你好......我是不是要喊你姐夫了?” “你想怎么喊都行。”宋时年顿了几秒,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当然,最好是喊姐夫。” 高善予从房间出来就看见他们两个在说些什么,她突然想起来有些账还没算。 “高尽帆!” 高尽帆被她喊得浑身一激灵,一把抓过宋时年的手臂把自己的脸挡住:“姐,我的亲姐,我可是在帮你们啊,而且你只说都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那些事情,但你也没明确告诉我不准说出去啊。” “姐夫,亲姐夫,你快救我。” 高善予无语扶额,她还没说什么吧,怎么给他慌成这样,揍他那都是他读小学时候的事情了。 “我又没打算把你怎么样,只是跟你说一声我不住这儿了,过两周我得去法国待一年,以后你找你方宜姐蹭饭吧。” “这多不好意思啊。”高尽帆这才安心地把宋时年的手臂放下,冲方宜抬了抬下巴:“多多关照哈。” 方宜:“......”你这不是挺好意思的嘛。 “那我们就先走了,谢谢你们。”宋时年走到高善予身边,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她离开了。 高尽帆和方宜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很有默契地,欣慰万分地点了点头。 “我是心疼我姐,终于有个人陪着她了,你是在感慨什么?”方宜不知道他们家的事情,高尽帆想不明白她怎么也有一种心愿得偿的感觉。 方宜看着他哼笑一声,一脸不屑,就许你高兴啊? “我塌了多年的房子建好了,能不开心吗?” 高尽帆伸了个懒腰,吐槽道:“你家沙发太硬了,睡得我浑身疼。” “你寄人篱下还挑三拣四?是我逼着你在这儿留宿的?没收你住宿费已经算仁慈了。” “是是是,姐姐人美心善,谢谢姐姐,我上班去了。” 方宜也没送他,扭头回去补觉去了,高尽帆走出门口,发现对门的住户正在搬家,大包小包的行李堆在门口。 高尽帆跟人闲聊了几句,对方是因为工作突然调动需要搬家,这房子还没来得及租出去,高尽帆问了一下价格,还算合理,当即就跟人定了下来。 第83章 就一次,求求你 搬好行李之后,宋时年又拉着高善予去了一趟超市买生活用品。 高善予以前来超市的目的性很强,基本是需要什么买什么,买了之后就离开了。 但有个人陪着一起逛才发现也挺有意思的,原来超市里也有很多精致有趣的东西。 都说失恋中的女人购物欲异常强烈,那恋爱中的宋时年购物欲简直就是炸裂。 高善予一下不注意,再回头时就发现他推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车,然后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这些真的都有必要吗?好多东西我看家里都有。” 宋时年拿起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给她介绍着,想极力证明自己不是在败家。 “家里那些不好看,这些都是情侣款,还有这个拖鞋,狐狸和兔子,是不是很可爱......” “是......你喜欢就好。” 证明失败。 结账的时候,高善予本来是站在他旁边陪着他一起的,结果他盯了盯旁边的货架,凑到她耳边偷偷摸摸地说:“昨晚买的你喜不喜欢?不喜欢我们可以换。” 这人出门在外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高善予忍耐着深吸一口气,努力告诫自己千万别动手,然后就在他手背上毫不留情地掐了一下,跑去外面等他了。 宋时年提着满满的两袋东西出来,看她眼神嗔怒,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走吧。” 高善予伸出手:“给我拿一袋吧。” “你想帮我拿吗?” 她点了点头,看起来非常乖巧。 宋时年勾了勾唇,“想着吧,不给。” 都是重的,一会儿又给她手上勒出红痕,两个人都得难受。 高善予:“......” 还有没有幼儿园可以收三十岁的学生? 宋时年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着跟在后面的她,有些惋惜地开口:“就是没办法牵手了,要不你扯着我的衣角?” “我又不是小孩,不扯你衣角还能走丢了吗?” “你不是小孩,但你是我的糕糕宝贝,所以时时刻刻都得看好了。” 这个称呼倒是很久很久没听到了。 高善予此刻就有一种“死去的回忆突然攻击我”的感觉。 ...... 回到家把东西放好之后,高善予才发现宋时年买的东西远比她想象的多,门口甚至堆了好几个大的快递箱子。 “你买这些干嘛,连烤箱都有,你觉得是你用得上还是我用得上?” “我打算空闲的时候可以学着做蛋糕给你吃,做菜我之前是努力过了,但可能不太适合我,所以想着换条路线走。” “那我去法国前能吃上你做的蛋糕吗?” 宋时年抬手摸了摸鼻子,眉毛纠结地拧了拧。 “这个...吃是能吃上,但还不能保证质量,最好等我多练练手之后再吃,我们医院急诊科挺忙的。” 高善予:“......” 靠宋时年下厨是靠不住的,晚饭时间一到高善予就很自觉去厨房了,宋时年觉得自己洗菜端盘子还是没问题的,就屁颠屁颠跟过去了。 “糕糕,要不要我帮忙?” 高善予倒不觉得他是想来帮忙,就是想来动手动脚干坏事儿的。 “不用,你是医生,要保护好你的手知道吗。”高善予推着他的肩膀把人赶了出去:“安安静静等着吃饭就是给我帮最大的忙了。” “要是闲不下来就去帮我把行李箱的衣服整理出来,乖啊。” 宋时年一脸不可置信地被迫坐到了沙发上,她要不要嫌弃得这么明显!!! 高善予行李箱里也没塞多少衣服,宋时年很快就整理好了,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柜里。 行李箱里除了衣服,就只剩下一个小盒子,很轻,他拿起来晃了晃,有闷闷的碰撞声。 宋时年打开来一看,心口一紧。 是那个钥匙扣。 时间太久,它的一笔一划早已经不如当初那般光滑,纹理清晰,而是有了细微又凌乱的裂痕。 因为当时被血染红,没有及时清理掉,上面依旧有很多很清晰的暗红色痕迹。 是血的烙印。 他看得失了神,直到高善予喊他吃饭才回过神来。 在饭桌上他还未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表情也很不好看。 “不好吃吗?”高善予又仔细品尝了一下,这味道挺好的啊!怎么他这幅表情? “好吃,特别好吃。” “那我明天中午去医院给你送饭?” 宋时年脑子里就感觉跟微波炉似地“叮”了一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这待遇也是他可以拥有的? 吃饱饭后宋时年就抱着她坐在沙发上,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哪都不让她去。 高善予一开口说要走,他就亲她,不让她说话。 “好啦,你都抱多久了?我要去洗澡。” “不行,再抱一会儿。” “你怎么了?”高善予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异常,双手捧着他的脸颊,担忧的眼神落入他明亮的眼睛里。 宋时年感受到她右手掌心的粗粝,那道疤的形状隐隐约约在他脸上描摹出形状,他的心又开始抽痛起来。 “糕糕,你答应我,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先保护好自己,先考虑自己的安危,好吗?” “好,我答应你。” 高善予吻了吻他的唇安抚,不想他停留在这样的情绪里,于是扯开话题,问他明天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行,不过你明天不忙吗?” “嗯,这两周都没有工作安排,去办个签证就行。” 高善予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们刚重新走到一起,虽然宋时年对她出国这件事情表示支持和理解,但她还是觉得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们错失了很多年,她想尽可能地多陪陪他。 然而宋时年的重点只落在了她明天不用上班,那就意味着不用早起,那就意味着...... 于是晚上洗了澡上床之后,高善予还在拿着平板看s大学医学院的资料,宋时年直接把平板给抽走,只留一盏暖黄的小夜灯。 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看见彼此朦胧的轮廓,高善予看不见他满是情欲的眼神,却也能明显感觉到灼热的气息在一步步逼近。 “今晚不行!我还没缓过来呢。” “糕糕,就两次好不好?” 高善予:还两次!?给你美得。 “不行,快睡觉,你明天要上班。” 宋时年从她背后抱着她,不安分的手探入衣间轻抚。 “糕糕宝贝...难受...睡不着...” “要不然一次也行,就一次,求求你。” 高善予妥协了,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惨兮兮的模样,但一个小时后她就后悔了。 “宋时年你说话不算数,骗子骗子骗子!” “费力气的是我吧?而且我明天还得早起上班,你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果然啊!男人在床上说的什么“只要一次”、“最后一次”统统都是鬼话!没一个字能信! 高善予第二天醒来已经快十点了,宋时年给她发了十几条信息,其核心思想就是对他昨晚说话不算数的行为表达高度的忏悔和诚挚的歉意,但没有任何一个标点符号跟她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高善予还想起来自己答应了中午给他送饭,想想就后悔,这么能闹腾,就得饿他个一顿两顿的! ...... 医院,宋时年办公室里,罗彬过来约他一起去食堂吃午饭,他看了眼微信,高善予十分钟前跟他说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你自己去吧,我有家属来送饭。” “家属?谁啊?你妹妹?” 呵呵,妹妹? 他可不敢指望那个小白眼狼。 “当然是宝贝女朋友。” 话音刚落,高善予就提着饭盒进来了。 罗彬:宋时年你狗不狗啊!嘴上说着不追,实际坐了火箭追,追不上的时候让我闭嘴,现在追上了又搁我面前秀! 绝交!必须绝交! “罗彬也在啊,不好意思我没带你的份。” 罗彬总觉得他们复合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这一刻看见了还是不免有些惊喜,不过面上还算表现淡定。 “没事没事,你们吃,我打算去食堂来着。”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那个......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高善予:“......” 宋时年举起手里的笔就想给他扔过去,结果人一溜烟儿就没了。 他放下笔,而后揽着高善予的腰: “你给我做了什么菜?” 高善予打开饭盒摆在他面前,清淡的炒青菜,清炒肉片,正合他的胃口。 “宋医生,我有必要提醒你,在办公室不要动手动脚的。” 宋时年听话地把手松开,语气很是诚恳:“昨晚是我的错,一时没控制住,你别生气,现在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她幽怨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眼里的质问意味甚是明显。 这还用问吗?她一个平时七点就能自然醒的人,硬生生睡到了十点才勉强睁开眼睛,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细胞可以说得上“舒服”。 宋时年见她神色绷着,抬手捂着自己的腹部轻柔了两下:“嘶......饿得肚子疼。” “行了,不跟你这个爱耍赖的幼稚鬼计较,你快吃吧。” 高善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经修炼得这么炉火纯青,竟然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这样下去她的威严何在? 第84章 因为我双标 宋时年午休快结束的时候高善予就打算离开了,她还得去办签证,宋时年把她送到医院门口,路上遇见了顾白。 顾白看见他们俩十指相扣,嘴巴几乎张成了o型。 “前...前女友!?”他看着高善予,没想到一不小心把心里震惊的呐喊给说了出来。 “不...不是,年哥,你说的那个人就是高老师啊!?” 高善予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双手抱胸,漂亮的双眸微眯着:“你悄悄跟顾白说我的坏话了?” “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啊!顾白你说清楚点,别害我!” 顾白嘿嘿笑了两声,实则内心慌得一批。 他说什么来着?他当着宋时年的面说高善予和徐岸洲般配,还说他们应该能在一起。 他怎么就看走眼了,没看出来这俩人有猫腻呢! 还以为他们之间氛围怪怪的,是因为之前有什么过节! “高老师,年哥之前跟我说他爱惨了他的前女友,一定要把她追回来的,没想到就是你呀......” 高善予将信将疑地看着宋时年,他点头如捣蒜:“嗯嗯嗯是这样的。” “好吧,勉强相信你,那我先走了,你们忙。” 两个人看着她的背影皆松了一口气。 宋时年瞪了顾白一眼,寻思着是不是应该给他挂个眼科。 “年哥,之前的话,你就当我在放屁,你跟高老师才是最般配的,简直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就是那种连路边的猫猫狗狗看了一眼,都忍不住磕的般配。” “我就说,这世界上还有谁配得上我高老师,那必然只有我优秀得没边儿的年哥。” 彩虹屁什么的,对记仇的宋时年来说根本没用。 他对顾白的三句话只冷笑一声作为回应,然后无情下达命令:“你去写三千字的实习心得,哦不,五千字,明天早上来医院之前发到我邮箱,如果被我发现水字数,再加一千字。” 顾白:“......” 怎么能公报私仇呢!!! ...... 晚上宋时年下班,刚踏进家门,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如同温暖的拥抱,他的心情不由自主地轻松了下来。 他跟随着香气的方向,走向厨房,高善予正在灶台前忙碌着,一边搅拌着锅中的食材,一边不时地品尝着。 宋时年觉得此刻她的身影优雅而迷人,像极了一朵盛开的花,散发出光彩夺目的美丽,让人忍不住为之倾倒。 “回来了?洗手吃饭吧。” 宋时年从背后抱住她,头埋在她的后颈深吸了几口气,疲惫感消散大半。 “糕糕你做饭累不累啊,要不请个阿姨?” “我又没给你做满汉全席,能有多累,你好好珍惜吧,接下来一年你都尝不到这么好的手艺了。” 宋时年将她转过来,轻捏她的下巴,往上抬起一点儿,寻着她的红唇吻了下去。 “渣女,你就是想把我的胃养刁了,然后转身就跑路是吧。” 高善予想起来自己要立威严的事情了,谁给他惯的!他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嚣张了! “宋时年,你变了。” 宋时年一脸懵逼:??? “你现在对我说话好凶啊,以前都不是这样的,哦,不对,你以前也凶过我,尤其是在急救队的时候。” 她低着头,宋时年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看见浓密的睫毛轻颤着,声音细弱,像只委屈巴巴的小猫,他一下就心疼了,把人抱在怀里柔声安慰着。 “我哪有凶你,好了好了,不委屈啊,我怎么可能舍得凶你,你要是听着不开心,那你也凶我,使劲儿凶,好不好?” “那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别说一件,十件事都可以。” 高善予听到这句话眼里透出得逞的光,退出了他的怀抱,示意他坐下来吃饭。 “行,你说的,那就这两天晚上老老实实睡觉,不许动我,也不许卖惨。” 宋时年:......奥斯卡小金人不颁给你我都不服。 于是晚上的时候他只能抱着自己心爱的女朋友纯睡觉,想叹气还不敢叹,怕把人吵醒,演技精湛的高老师早就如愿进入甜蜜的梦乡了。 ...... 第二天一早,高善予起来的时候身边的床位早就空了,没有一点儿温热,宋时年给她发了微信,说今晚可能要很晚才回来,让她不用等,早点睡。 高善予没什么好忙的事情,就想着学一点儿法语,到了那边肯定能用得上,捧着平板看了一天的网课,居然越看越觉得有趣,主要是网课老师说法语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很浪漫很深情的感觉。 待到晚上宋时年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还以为她睡了,就蹑手蹑脚地,没想到房间里亮堂得很,她不知道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连他走进门都不抬眼看一下。 “你怎么还没睡?” “不困。” 宋时年也没催促她,先去洗了个澡,出来后发现她还是维持刚才那个动作,满心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居然在上课!? “高老师,你要不要这么好学,这都几点了?” “我在学法语,你想不想听?” 宋时年赶快点了点头,一脸不值钱的样。 高善予把一只蓝牙耳机拿下来给他戴上。 宋时年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耳机也取了下来:“我以为你的意思是你要说给我听,谁要听网课啊!” 高善予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像一只委屈又炸毛的大狗狗啊! 她之前还在想到底谁给他惯得,现在看来有必要反思一下自己了。 因为看他这委屈样,她还是不忍心让他失望,就趴到他耳边说了一句:“je t\\u0027aime”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查。” “要你告诉我。” 磨了好一会儿,高善予也没告诉他是什么意思,宋时年看时间不早了,赶紧把灯关了,强制性让她睡觉。 “熬夜会影响身体免疫功能,使人容易感染病毒或细菌,还可能导致血压升高,心脏负担加重,增加患心脏病、中风等疾病的风险。所以,以后要早点睡觉,不许看那么晚。” “那你拉着我干坏事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那也是在熬夜!” “因为我双标。” 高善予:“......”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宋时年边说着边躺下,躺好的时候发现高善予已经背对着他了,于是宽厚温暖的手搭在她的腰间一用力,就把人给转了过来。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把她抱得更紧,而后贴着耳畔呢喃:“我也爱你啊。” 第85章 等到了他的紫霞仙子 高善予去法国之前还得回一趟北城交接工作,到时候就直接从北城飞法国了,所以算下来也就跟宋时年一起住个一周左右的时间。 前几天的时候宋时年还特别粘人,高善予每天都去医院给他送午饭,这么几趟下来和他一起共事的医生护士都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了。 但临近她要回北城,宋时年却一反常态,主动叫高善予不用陪他,可以好好收拾一下行李,高善予也只当他是因为工作忙,就没再去医院。 出发前两天的下午,她接到了徐岸洲的电话,说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没处理好,但具体是什么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让高善予去一趟学校。 “徐老师,我到了,您是在办公室吗?” 徐岸洲此时就把自身的沉稳气质发挥到极致了,尽管从来没撒过谎骗过人,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心里生怕露馅,但语气没有任何异样。 “我在寝室这边,刚才有个学生不舒服,送他回来,要不你过这边来,然后我们一起去趟实验室。” “好。” 高善予走在校园里,周围的景色全部被渲染成了一片金色,天边的云彩像火焰一样燃烧着,渐渐地染成了深红色、橙色和粉色,微风吹拂过来,吹动她及腰的长发,让她看上去格外迷人。 她今天穿着一件浅蓝色连衣裙,轻盈的裙摆随着她的脚步飘荡着,头发轻轻拂过肩膀,柔顺而动人。 道路两边是一排排整齐的树木,枝叶间透出来的光线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影子,与她的身影交织在一起。 学校已经放假了,这个点路上也基本没人,远远地,她就看见女寝楼下的那棵桂花树有一个男人的背影,最简单的白色t恤配黑色裤子,却很显眼,让人在这儿炎炎夏日感觉到清爽。 她知道,那不是徐岸洲。 像是走过了一条长长的时光隧道,那个属于她的,永远恣意阳光的朗朗少年,依旧站在那棵桂花树下。 是为了等她。 温柔与微笑依然在他的脸上闪耀,如同一束阳光穿透了阴霾的云层。 “傲娇鬼,你在等谁呢?” 宋时年听见她的声音缓缓转身,手里捧着一束粉色的玫瑰,花瓣柔软光滑,形状优美曼妙。 他望了望天边被染成橘色和浅紫色交织的大片云朵:“你看,我刚才踩着那片七彩祥云来的。” “我在等我的紫霞仙子。” “那你等到了吗?” 宋时年没说话,拉着她的手缓缓单膝下跪,而后从粉色的花瓣中拿出了一个戒指,环的表面被切割成小方块状,镶嵌着闪烁璀璨的钻石,并不算得华丽,但简单中透着优雅,很适合她的气质,他挑选了很久。 “我的紫霞仙子,谢谢你那么坚强,那么努力,跨越了山海,再次回到我身边,我想成为你的光,即使不能,也可以牵着你的手,为你提灯,让你不再是孤身一人,你愿意嫁给我吗?” 高善予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哽咽和心疼。 “这么突然吗?会不会太快了,我们才在一起没几天。” 宋时年听到她这么说,顿时有一丝小紧张。 “之前谈的时候不算吗?我六年前就想娶你了,唉,不过你要是现在不愿意......” 他也知道或许有些急促,但他就是这样的性格,等不及的话就不等,想做就做了,而且就算急促,他也并不是随便应付。 试一试吧,反正他非她不娶,要是她还没准备好,现在还不能同意,他也可以等下次时机成熟一点再说。 “我愿意,你早就已经成为我的光了。”高善予朝他伸出手,笑得眉眼弯弯,明眸皓齿,宛若清泉中跳跃的精灵。 宋时年牵起她的手帮她把戒指戴上,而后站起来把花递到她怀里,与她十指紧扣:“时间有点仓促,只能准备成这样了。” “这样就很好。” 高善予举起手仔细看了看戒指,阳光下钻石闪耀着暖黄的光芒,仿佛能将这整个世界照亮。 “你怎么知道我手指的尺寸,居然刚刚好。” “人都睡在我身边了,知道这个很难吗?”宋时年俯身靠近她耳边:“不只有手,别的尺寸我也清楚。” 高善予:“......” 感动还没持续多久,又想动手打人了!!! “走,回家,还有别的东西要给你。” 宋时年一边说着一边就拉着她跑了起来,余晖之中两个人的影子交融,一同朝着天边的落日奔跑,所经之处留下了阵阵玫瑰的馨香。 ...... 回到家之后,宋时年就一阵翻箱倒柜的,高善予坐在一边看着,也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 十分钟后,他捧着一堆东西摆在她面前。 “这是我所有的银行卡、房产证、还有这些是......” 高善予打断他:“我不要这些,我只要宋时年。” 宋时年低笑,靠近吻她的唇:“都要,都是你的。” “你这么急急忙忙的就是为了给我这些?看你那架势还以为你要立马领证呢。” “本来是打算这么干的。”宋时年将她两只手握在掌心,拇指指腹轻轻在她右手的疤痕上来回抚动。 “有的事情,结果很重要,过程不重要,有的事情,过程很重要,结果不重要,但是我爱你这件事情,结果和过程都很重要。” “所以你的男朋友、未婚夫、还有丈夫,这些角色我都想好好拥有并体会,我打算等你回国了我们就去领证,这样我这一年也多了一件可以期待的事情,等待的日子就没有那么难熬,你忙的时候,累的时候,你就想着还有个可怜的未婚夫等你回来结婚的,这样一想是不是就没那么累了。” 高善予把手抽出来,捧着他的脸颊在眉心落下柔和一吻,像是花瓣轻轻扫过。 “可怜的未婚夫,你不怕我跑了?” “你不会。” 分手的事情确实曾让宋时年陷入自我怀疑,她那时候眼里平静无波,走得又那么干脆利落,他也在想是不是自己还不够好,给她的还不够,所以她也没那么喜欢。 直到高尽帆告诉他那些事情,他才明白分手时她说的那句“我是被生活推着往前走的”是什么意思,她眼里的平静,骨子里的要强,都是被生活打磨出来的。 他还是觉得如果当时她把所有事情说出来,他们就不会错过这六年,但他也没办法去责备和埋怨她当时的选择。 就像她说的,她就是那样的人,她没办法说出口,听到这句话那一瞬间宋时年的关注点就不再是她有没有说出口,而是她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她是深陷沼泽的人,生活教会她要拼了命地自己爬出来,所以她做不到把他拖入泥泞,他又怎么舍得去责怪她。 但现在宋时年相信她,也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 高善予现在很想哭,因为他的话语和神情太过坚定,他百分百相信她不会跑,她也确实不会,但这样的信任总是会让人心动和泪目。 她吻上他炙热的唇,情难自抑:“我们一起期待。” 未来的日子,与爱同在,我和你一起期待。 第86章 等我回来嫁给你 客厅里昏暗一片,水晶吊灯在高善予的眼里是摇摇晃晃的,她声音染上了欲望,变得有些妩媚。 “阿年...回...回卧室。” “先在这里,一会儿再回。” 但宋时年说的什么话都能信,就是在干坏事儿时说的话不能信。 整个家,几乎哪里都去了,甚至是书房,只有最后结束了,帮她洗了个澡才把人抱回的卧室!!! “宋时年!你不讲武德!我要改签,我明天早上就飞北城!”高善予声音已经十分沙哑,宋时年帮她倒了杯水,又喂她喝了几口,讨好意味极浓。 “我知道错了。” 认错极快,但屡教不改。 “改签就没必要了吧,你明天肯定起不来,就乖乖地在家休息吧。” 他掀开被子钻进被窝,把她抱进怀里轻拍着后背安抚,“这样是为了之后我无论在家里哪个角落,就都能想着你了。” 高善予:“......”大可不必好吧! 果然不出宋时年所料,第二天高善予起不来,完全起不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严重,骨头感觉都快散架了,于是咬牙切齿地发了条微信给宋时年控诉他的罪恶行径,转头又睡回去了。 医院到家走路也不过十分钟而已,宋时年午休打开手机看见她发的信息,深感不妙,去餐厅买了午饭赶回家里。 “糕糕宝贝,我回来了。” 高善予强睁着眼皮,吸了吸鼻子,好香!好饿! “给你带了饭,起来吃一点儿好不好?” 高善予点了点头,正打算下床洗漱,宋时年先她一步,把她抱了起来走到洗漱台前,待她洗漱好后又把人抱回了床上,然后拿出饭来准备喂她吃。 高善予看着他这一连串行为倍感疑惑:“你这是干嘛?我又没残。” “我有罪,我想赎罪。” “快吃吧,饿太久了对胃不好。” “行李要是还没收拾好,就等着我今晚回来收拾,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高善予接过他手里的饭,没让他喂,但神色愉悦了许多:“行吧,赎罪态度良好。” “不,那是我应该做的,至于怎么赎罪,我想了想,那就之后一年,哦不,半年内都不碰你,好不好?” 为什么是半年,因为他近半年肯定是走不开,但说不准后面哪天有空就可以飞法国去了,话不能说太满,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不过要是说太满了,他也可以耍无赖,不碍事。 高善予要不是腿酸,恨不得给他来两脚,这赎的哪门子罪! 打算盘的声音都快把她耳朵给震聋了。 高善予本来是想自己收拾行李的,但又觉得不给他找点事情做,他就安分不下来,所以就留着让他收拾了。 结果宋时年给她塞了满满两大箱的东西,她看着有点傻眼,最终还是绝望地打开箱子自己重新收拾一遍,把不需要的东西拿出来,只装了一个箱子,还有点儿空间剩余。 “糕糕,这些真的不需要吗?”宋时年手里拿着她刚才扔出来的东西,有些不死心地开口,每一样的用处他可是都给她想好了的! “不用,我可以去到那边再买,带这么多东西我也不好拿啊。” “好吧,那你要注意......” 高善予觉得这些话他明天一准会在去机场的路上再唠叨一遍,赶紧跟他转移话题:“对了,我前两天才知道艾莉也在s大学的实验室做研究,你还记得她吗?” 在同一家医院一起实习了一年,当时也挺熟的,宋时年当然记得,后来虽然没怎么联系,但也偶尔给她朋友圈点个赞什么的,就是不知道高善予这么问,是单纯地随口一问,还是什么男友考核之类的。 记得?不记得? 宋时年最终还是选择诚实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终于能见到真人了,你不知道我当时跟她视频就觉得她好像精灵一样,尤其是眼睛,好漂亮啊!” 宋时年:“......”还真是高估她了。 “收拾好了?睡觉吧。” 高善予闻言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那小眼神跟小兔子看见饿狼一样一样的。 “你这什么眼神,我真的......就是字面意思上的睡觉好吧,你得养好精神,不然坐飞机很累的。” 好在宋时年是真的心疼了,没耍赖,就安安分分抱着她睡了一晚上。 ...... 本来宋时年说的是九点才出发,但第二天早上八点,高善予就拖着宋时年说要去机场了。 “去那么早干嘛?”宋时年虽然不解,但动作也没停,顺从地跟着出了门。 “我有先见之明。” 宋时年:? 半小时后,高善予的先见之明就体现出来了,然而宋时年浑然未觉。 “证件记得带好,别落下了。” “我查了一下,北城最近天气很干燥,你记得多喝点儿水。” “起飞之前还有落地之后都第一时间给我打个电话或发消息......” 高善予听累了就揉一揉耳朵,他每说一句她就没什么情绪地“嗯”一声。 耐心听他说完,非常给面子地说了一句:“我记住了。” “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宋时年声音略带沙哑,却承载了无尽的关怀与不舍。 人来人往之间,他们定格在原地紧紧相拥,感受彼此有力的心跳。 “阿年。” “我在。” “等我回来嫁给你。” “好,我等你。” 高善予退出他的怀抱时,宋时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然后慢慢地松开了手,他看着她走向登机口,眼神中充满了深情和眷恋。 高善予回头看他,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去。 他喊了一声:“记得想我。” “知道啦,可怜的未婚夫。” 宋时年默默地点了点头,看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人群之中,本来没觉得自己可怜,结果她这么一喊,他突然又觉得自己好可怜,还是赶紧回医院上班吧。 宋医生不用花太多时间谈恋爱了,结果惨的就是顾白他们那几个实习生。 “你们说年哥最近怎么越来越严格了,基本什么事儿都亲自盯着。” “高老师有几天没来了,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顾白,你去问问呗?” 然后顾白找到机会就随口提了一句:“年哥,最近强度是不是有点大,大家都说好累。” “你看你这么忙,都没时间陪高老师,她会不开心的。” 宋时年冷冷地刀了他一眼,这孩子怎么直直往枪口上撞。 “我是想陪,但高老师已经在飞去巴黎的飞机上了,要一年后才回来。” 顾白赶紧捂住了嘴,自己怎么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上次是五千字实习心得是吧,那这次就二十页工作总结的ppt吧。” 顾白:!!!? ? ? 第87章 快看看你可怜的未婚夫 高善予在北城待了两天办好事情就直接飞巴黎了,艾莉听说她要来兴奋得不行,还说要带她逛遍整个巴黎。 虽然高善予内心很期待和相识多年的美女网友面基,但也没忘记宋时年的嘱托,一下飞机就给他发了微信。 高善予:【人在法国,刚下飞机,勿念】 宋时年:【人在中国,还没下班,请使劲儿想我】 高善予没忍住笑出了声,正想把手机放好准备去学校安排的住宿地址放行李,宋时年又发了两条信息过来,是一个地址和一串六位数的数字密码,紧接着电话也打过来了。 “刚才给你的地址,你去那里住吧,离学校不远,还能看见铁塔噢,里面的东西我都让人准备好了,你到时候看看还缺什么。” 高善予突然就明白了,原来她走之前他不是在忙工作,而是忙着求婚和准备房子的事情。 “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怕你说不需要,反正现在我钱都给了,不能退的,你不去就打水漂了。”他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深情款款:“糕糕,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但我想尽我所能照顾你,给你最好的。” 高善予弯眸笑了笑,“只要是你给的,无论是什么,都是最好的。” 宋时年:巴黎不愧是公认的浪漫之都!!未婚妻一下飞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居然能说出这种对她来说极其肉麻的话了!! ...... 高善予照着他给的地址过去,输入密码进门之后就能看见正前方的柜子上有一束百合花,花瓣呈现出完美的对称,像一只只精致的蝴蝶展翅欲飞,她把灯打开, 白色的墙壁和木质地板给人一种明亮、宽敞的感觉,客厅里有几个舒适的沙发和躺椅,配合着简单的茶几和地毯,营造出一种温暖的氛围。 所有用具都一应俱全,卧室的床宽大而柔软,墙壁上挂了些照片,用星星灯点缀着。 她走近一看,发现只有几张是他们以前的合照,因为两个人都不是特别爱拍照的人,合照其实不算多。 但却有很多张她的单人照,都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偷拍下来的,甚至那时候在乡下民宿和顾白拍的合影,他也单独把她裁剪了出来。 尽管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国度,来到一个从未踏足过的房子,此刻她一个人伫立 ,却并不觉得陌生与孤独。 她拍了几张房子的照片发给宋时年,说还缺了一样东西。 宋时年估计在忙,一直到晚上才回她消息。 宋时年:【缺什么?】 高善予:【你】 宋时年:【我是东西?】 高善予:【那你不是东西?】 宋时年:【......】 高善予选择把他拉黑五分钟,她在说情话哎!!在说着曾经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并且不屑一顾的情话!他居然不领情!什么态度这是! 宋时年再发消息过去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拉小黑屋了,看着鲜红的感叹号内心就是一阵卧槽,慌得要死,赶紧给她打电话,但高善予在收拾东西,也没接到。 他又不死心地一直给她发微信,结果五分钟后,发了个表情包,发现哎又被放出来了。 宋时年:【糕糕宝贝,别生气,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想我了】 高善予:【我没想你,也没有生气呀 [微笑.jpg]】 宋时年:【那我进小黑屋是你手滑?手滑了得过五分钟才放出来?你打的什么主意我用脚趾头都想得到,很好,你的目的达到了,五分钟!!足足五分钟!!再多一秒我都会急死!!】 发完之后,又连发了三个火柴人跪下的表情包,高善予看着聊天框就想明白了,那种情话果然不适合她,还是这种教育式交流最为舒心顺畅!!! ...... 第二天上午,高善予就去了s大学报道,因为艾莉也有自己的工作,所以她们一直到吃午饭的时候才见上面。 两个人的第一反应皆是:啊啊啊她真人比照片视频上还要漂亮! 一个是标致的东方美人,五官精致明艳动人,唇红齿白,眼睛像黑曜石般,另一个则是经典的西方美女,金粉色的头发,皮肤白皙透亮,天生的蓝色瞳孔,深邃又神秘,两个人同时出现在画面里,截然不同的气质和风格,却是一样的赏心悦目。 “善予!wele to paris!”艾莉见着高善予就给她来了个亲吻礼,把高善予都整害羞了。 “谢谢你艾莉。”高善予把自己特意买的礼物拿出来送给她,因为艾莉说过她很喜欢中国古风,所以高善予买了一个很漂亮的古风发簪。 高善予在巴黎的工作依旧不轻松,但状态相比于在国内就没有那么紧绷,按时上班,准时下班,周六周日也比较有空闲,就这么一周下来,已经和艾莉打卡了很多巴黎的着名景点和建筑。 宋时年看着她发过来的照片,基本都是和艾莉的合影,还贴贴抱抱的!太可恶了!他这个正牌未婚夫现在都没有这个福利! 趁着有空闲时间,宋时年就给高善予打了个视频过去,结果是艾莉接的。 “hi, long time no see.”艾莉对着镜头挥了挥手。 “你不是会说中文吗,说中文,不然不搭理你。”宋时年语气里没什么耐心。 艾莉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作势要挂掉视频:“ok,bye~” “wait! wait!where\\u0027s my fiancee?” 艾莉心中暗笑,难怪高善予昨天还跟她吐槽说宋时年这种人就不能惯着。 她把镜头调成了后置,对准不远处的高善予,她们正在草地上野餐,晒太阳,刚才有小朋友说她也是中国人,过来邀请高善予一起放风筝。 “看见了吗?她在那儿和小朋友玩。” 视频中的高善予戴着一顶白色的遮阳帽,阳光是最天然的滤镜,草地在其照耀下显得更加鲜绿,而她也在这阳光中,手持风筝线圈,抬眼看着飞得越来越高的风筝,笑得明媚又温柔。 宋时年也觉得很难见她笑得那么开心,心中一片柔软。 有他在,他再也不会让她被生活推着往前走,而是要让她在一方广阔的天地里,像这风筝一样,潇洒随风,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要我帮你喊她过来吗?” “不用,让她好好玩吧,你把镜头往右边挪一点儿。” 艾莉照他说的挪了一点儿。 “好,就这个位置,然后把竖屏换成横屏,镜头拉近一点儿,我就看十分钟,谢谢。” 人形手机支架艾莉:“......” “宋时年,我的命,也是命。” “没少上网啊你,中文进步挺大,行行行,给你发红包,十分钟,镜头别抖。” 幸好,艾莉大概也就举了个五分钟,高善予就回来了,她赶紧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手机扔高善予怀里,而后揉了揉发酸的手,宋时年那边就只能看见一片模模糊糊的光影。 高善予还以为她这个反应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内容,吓了她一跳,她手机里没有这些吧? 正想着打开看看,宋时年的声音就传来了。 “糕糕宝贝,快点儿拿起手机看看你可怜的未婚夫,还有五分钟的时间。” 高善予:“......” “你哪里可怜,这不笑得挺开心的吗?” “那是因为你开心,所以我开心。” 果然看不得别人甜甜的恋爱,本来艾莉什么想法也没有,就觉得自己一个人很自在,自家爷爷远在中国也不知道催了她几回了,她也毫不动摇,此刻看着他们两个这样,她居然羡慕了心动了!! 第88章 我又没嫌你老 宋时年跟高善予视频结束后准备去工作,结果碰上了江凛安说带宋时岁来体检,他也就跟着去看了一下结果,令人惊喜的是医生说她已经怀孕快一个月了。 江凛安听到这个消息脑子完全是糊的,他们之前是商量了要孩子,但说的是两年之后,没想到出去旅游一趟,就一次没做好措施,结果就中奖了。 宋时年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时间过得也太快了,他总觉得宋时岁还是个小屁孩,事实却是她比他还早结婚,比他先有孩子! 宋寂成接到宋时年的电话也火速赶来医院,他的宝贝女儿怀孕了!他要当外公了! 然后就是三个大男人站在宋时岁面前一阵嘘寒问暖,这压迫感太强把她都有点唬住了。 宋时年晚上下班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给高善予发了信息。 宋时年:【我要当舅舅了[撒花]】 高善予:【恭喜噢!】 宋时年:【我比宋时岁大了四岁!你懂我意思吧?】 高善予:【大四岁你就自卑了?我又没嫌你老,我也只比你小一岁,你觉得你老意思就是说我老了?】 宋时年:【?】 很好,她没懂。 ...... 转眼高善予已经去了巴黎有三个月,情况比宋时年预想的好太多。 他以为自己怎么着也是会思念成疾痛苦万分的,但两个人每天都有视频或者聊天,他在医院工作的时候都是很充实忙碌的。 偶尔空闲了就去学着做蛋糕,把成品拍下来发给高善予,一张张图片按照时间顺序对比,明显能看出在进步,而高善予每次去什么地方也都会打卡和他分享。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流逝,一年看起来似乎也不长,他觉得很快就会过去了。 之前他以为异地了两年是他们感情发生了变化导致分手的原因之一,那时候他不知道高善予的处境,总觉得她不主动,不在意,没有热情,爱意渐淡。 遥远的距离于每对恋人而言都是不一样的,没有太过绝对的说法,有的会被生活琐碎和不安全感击垮,就此别过,也有的能坚持下去,最终迎来幸福的结局。 宋时年觉得现在看来他们是幸运的一方,两颗心是在一起的,分享欲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爱意不会随着距离而消散,关键在于两个人是否能互相理解与支持。 他知道她一定会回来,她坚信他一定在等待,那就没有什么可以击溃他们了。 ...... 高善予跟宋时年倒是天天联系了,高尽帆却是没怎么给她发过消息。 以前想着她一个人那么孤单,才有事没事找她说说话吃吃饭。 但现在她都有男朋友了,他自己的人生大事儿还在艰难探索当中,所以一时间就把亲姐给忘了。 当然,高善予也没惦记着他。 她还是跟方宜打电话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高尽帆的声音,才想起来很久没跟这个臭小子联系了。 “高尽帆这是在你那儿蹭饭蹭上瘾了?” 方宜开的是免提,高尽帆听到了就喊了一声:“方便。” “方便什么?”高善予疑惑道。 方宜替他解释:“他说不是蹭饭上瘾,只是因为方便,他现在就住我对门。” 高善予:? 你小子,不对劲啊。 不过方宜还挺开心的,他馋她的菜,她馋他的声音,谁也不吃亏,而且说是蹭饭,食材都是他买过来的,她就动手炒个菜,伙食费都省了。 挂电话前,高善予还很有深意地说了一句:“高尽帆,你加油。” 高尽帆愣了三秒,而后就立马懂了,不愧是亲姐! “放心吧,在努力。” 高善予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做事情靠谱点。” “你们俩说的啥玩意儿啊?”方宜听着他们两个说话突然跟打哑迷一样,头都大了。 “没什么,姐你去忙吧,拜拜。”高尽帆直接挂了高善予的电话,转头眼睛都不眨一下对方宜说:“我姐叫我工作加油点。” 方宜点了点头,也没太在意。 ...... 法国巴黎。 艾莉本来和高善予在图书馆一起查阅资料,但是手机一直在不停地跳出新消息,她都不用看内容,光是看发送人就觉得头有点大了。 高善予见她似乎心情不是很好也看不进几个字,就拉着她一起出去了。 “艾莉,你怎么了?” “我爷爷又催我回中国,说的是想我了,其实就是...”艾莉想了半天,才想起那个词来,“就是想让我回去相亲!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 艾莉的爷爷是中国人,老爷子天天说自己八十岁了,说不定哪天就走了,她是他唯一的孙女,不看见她有个着落心里放心不下。 艾莉软硬兼施,撒娇不管用,硬刚也不管用,老爷子就一直重复着:“哎呀,我都八十岁咯,这身子骨......” 别的艾莉不知道,她只知道他生气骂她的时候还是那么中气十足,身子骨硬朗得很。 但架不住老人家天天这么念叨啊,而且爷爷自小到大都很宠着她,她也不忍心让他太过失望或操心。 老爷子还特别强调对方是他一位已故老朋友的孙子,人品信得过,各方面都绝对是优秀的,艾莉想着见一见也没什么,只要她说不喜欢,老爷子也不会逼着她结婚,得先给出点积极的态度把老爷子的心给安抚好。 高善予听完有些感慨,这么大一个美女还要去相亲? “你这么漂亮肯定有很多人追,怎么没有一个能让你心动?” 艾莉往后撩了撩头发,“可能就是因为我太漂亮了,没有人敢追,总之,就是中国有一句老话说的,缘分没到。”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艾莉捏了捏高善予的脸颊:“不急,还可以陪你玩两个月噢。” 第89章 有好多美女姐姐陪她 因为知道艾莉要回中国,高善予就把自己之前买的东西都收拾出来,准备让艾莉帮忙带给宋时年,不然怕他老是念叨自己失宠了,她有小姐妹陪着就不要未婚夫了。 这些都是她和艾莉去逛街的时候,看见想买,又觉得挺适合宋时年的,就买了下来,除了胸针和怀表正常一点,其他的都是一些精致但又奇奇怪怪的小玩意。 “你这些礼物像送给幼儿园小朋友的。”艾莉看着她收拾出来的东西,直言不讳。 高善予停下手中的动作,仔细看了看,确实像送给小朋友的,但一想到是宋时年那个幼稚鬼,也很合理,没有一点儿违和感。 艾莉是十二月底的时候回去的,她爷爷虽然是想让她去相亲,但也是实实在在想念孙女,所以也没急着安排两个人见面,让她自在了几天。 艾莉记起来自己还身担重任,是高善予和宋时年的“爱情快递员”,找了个空闲时间就把礼物给宋时年拿医院去了。 “进。”宋时年听见办公室的门被轻敲了几下,不知道在忙着写什么,头也没抬就应了一声。 艾莉看他这么专注,也没有立即开口说话,就在门口定定站了一小会儿,反正着急的也不是她。 宋时年没听见动静才抬头看了一眼。 据他所知,高善予去了巴黎,休息时间基本都是和艾莉在一起玩的,所以现在看见艾莉,他也下意识以为高善予和她一起回来了,眼睛一个劲儿往艾莉身后瞟。 艾莉好笑道:“你看什么,她又没回来。” 宋时年的美好心情瞬间down了。 “来看病?挂号了吗?我不给你走后门。” 态度可谓一百八十度反转。 艾莉憋着火把手里的东西放他桌上,因为东西有点多,她找了个比较大的,也不怎么好看的黑色帆布包给装了起来,宋时年看这外表一开始还以为是一袋垃圾。 “这什么啊?” “你未婚妻让我帮忙带回来的,给你的礼物。” 宋时年闻言赶紧站起来,把袋子打开:“那你刚才放的时候也不轻一点儿。”他都听见清晰的磕碰声了,要真磕坏了怎么办。 艾莉:“......”你不是应该说跟我说谢谢吗?我从法国给你带回来的! 仔细检查完,发现没有损坏后宋时年才松了一口气。 “谢了,不过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那我未婚妻在巴黎会不会很孤单,还有没有别的朋友陪她玩啊?” 艾莉突然就想起来那时候宋时年问她性取向的事情,生怕她抢他女朋友似的,给她整无语了都。 “有啊,有好多美女姐姐陪她,我们美女姐姐呢,最喜欢的就是她那样的漂亮妹妹了。” 宋时年:? “东西送到了我就先走了,上次给你拍视频的红包还没发,连这次的一起发吧。” 宋时年:?? ...... 艾莉从医院出来,就收到了老爷子的短信,提醒她晚上吃饭的时候不要迟到。 她皱着眉头“啧”了一声,回了个句号表示她看见了,随后就去自己的店里逛了一圈。 虽说是自己的店,但开了没多久她就去法国了,今天不算,她也就总共去过三次,大大小小都事情都是交给她的发小骆君桥打理,反正他就是一个闲散富家公子哥,闲着也是闲着,也没听他说亏本了什么的,她这个甩手掌柜当得心安理得且心满意足。 “封心锁爱”酒吧里。 服务员小雪见到艾莉的时候都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老板!哇!你终于回来了,上一次见你还是在上一次!” 艾莉:“......” “说的什么啊,你不要欺负我中文不好。”她在吧台前坐下,随意把包包放在一旁,环顾了一下店里,发现没什么变化,顾客也挺多的,看起来骆君桥那小子经营得不错啊。 “小雪,给我来杯柠檬水。” 小雪虽说只见过老板几次,但哪次来酒吧不是和骆哥嘎嘎炫酒,醉得中英法三国语言混合对骂的,这从法国回来,就转性了? “老板,你不喝酒吗?” 艾莉思考了一会儿,撩了撩自己金粉色的长发,“不喝,晚上要见客。” 虽然只是不重要的相亲对象,但是如果不小心喝多了对人飙脏话,这也太过分了,老爷子会打断她的腿的。 酒吧里的驻唱歌手水平都很高,她听着听着就放松沉醉了,一直待到了下午,才起身慢慢悠悠回家去。 还没进门呢,就听见老爷子中气十足的笑声从里面传来了。 “爷爷,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艾莉就感觉两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她大大方方地走过去,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等着老爷子给她介绍。 “夕夕,这是你徐爷爷的孙子,徐岸洲。” 她的中文名叫林夕梦。 其实就是“梦”,“林夕”合起来也是梦。 老爷子取的,没什么特别寓意,就是希望她每个梦想都能成真。 “小洲,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孙女,夕夕。” 艾莉感觉自己额头顶着三条无语的黑线,这老头子,不是跟他说了外人面前别这么喊吗! 喊什么不好,非要喊她夕夕!她每次听都觉得他在“嘻嘻”,要尴尬死了!! 她朝徐岸洲伸出手: “你好,我的中文名叫林夕梦,叫我艾莉就行。” 她母亲是英国人,父亲是中法混血,都是科研人员,常年待在国外实验室,爷爷也是前几年才回中国定居的,所以她在中国待的时间不算多,中文名也用得少。 “你好。”徐岸洲和她轻握了两秒就松开了,语气温和,却也带着一股初见的生涩。 其实他事先不知道会见到艾莉,他的父母只是跟他说,他爷爷生前和林爷爷是很好的朋友,让他找个时间去看望一下,于是就约了这么个时间。 温柔的声音落入艾莉的耳中,她这才仔细去看他的脸。 嘴唇轻轻上扬,带着淡淡的微笑。 温柔的光线在他的脸上洒下,银丝边框眼镜恰到好处地衬托了他的鼻子高挺,轮廓分明,镜片上微微反射着灯光,给人一种智慧和内敛的感觉。 一身正经的灰色西装,领带上也无一丝褶皱。 艾莉忽然想到了一个词。 谪仙。 在她所阅读过的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谪仙代表了超越凡俗、进入神仙境界的意义,具有神秘而崇高的象征意义。 徐岸洲给她的,就是这种感觉。 老爷子的眼光真不错。 有这等仙品的相亲对象,早说啊! 还用得着他催?她分分钟从巴黎闪现回来。 ...... 晚上回到家,宋时年才有时间把东西都一件一件拿出来仔细研究,虽然很欢喜,但有一说一,他越看越觉得他家高老师挑男人的眼光可以,但挑礼物的眼光有待提高。 正这么想着,高善予就给他打视频了。 “收到礼物了吗?” “收到了,谢谢糕糕宝贝,不过你怎么买那么多啊?” “你就当是上一次儿童节和下一次儿童节的礼物吧。” 难怪他怎么觉得这些礼物这么幼稚,各种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卡通人物摆件,甚至有印着蓝精灵图案的袜子!?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高善予见他沉默,笑着开口问他,只不过这笑容里多少带了些刀子。 宋时年手一抖,袜子掉在了地上,“怎么可能!我爱死了好吧!” 第90章 大尾巴狼 阳春三月的时候,宋时岁生了一个粉粉嫩嫩的闺女,取名为江颂辞。 刚出生的小孩子其实也看不出有多漂亮,但大家都一个劲儿地夸,越看越喜欢。 宋时年说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连宋时岁这个小屁孩都当妈妈了。 宋时岁本来生了孩子挺累的,听见这个精神头一下就来了,怼他是个没人要的单身狗,让他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宋时年也没多说别的,哼,等高善予回来,你就等着被打脸吧,要的就是看你目瞪口呆的样子。 他拍了几张小颂辞的照片发给高善予。 宋时年:【外甥女,新鲜出炉的】 高善予看着“新鲜出炉”这四个字不由得想笑,回复了一个“亲亲小宝贝”的表情包。 宋时年:??? 她都没有给我发过亲亲的表情包! 宋时年:【喜欢?我们以后也可以生一个】 高善予:【......日后再议,现在相隔十万八千里的说这些】 宋时年看着聊天框勾了勾唇角,略有得意。 三个多月后,小颂辞过百天,宋时岁和江凛安带她回宋家吃饭,宋时年买了一大堆礼物送给她。 “谢谢舅舅,舅舅真大方,我们小辞什么时候能有舅妈呢?”宋时岁抱着闺女,一脸纯真无辜地问他。 宋时年学着算命先生的样子动了动手指:“我掐指一算,一个月内就能有了。” 他这样子看起来比开玩笑还要开玩笑,宋时岁也就听着,没当真。 ...... 五天之后,高善予下班后和同事们去聚餐,宋时年打来了视频。 “你这是在车上吗?去哪里呀?” 宋时年把自己的脸又凑近屏幕一些,挡住后面的背景:“出差。” “糕糕宝贝,什么时候回去?” “吃完饭就回了。” “好,那你尽早回去噢。” 高善予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她开了门进去,却发现客厅和卧室的灯是亮着的,还传来不小的动静。 她第一反应就是进小偷了,随手抓起扫把轻手轻脚地往卧室走去,准备给小偷来个当头一棒。 结果前脚刚踏进房门,紧接着手腕就被人抓住,手一松,扫把掉在了地上,而后撞入了一个坚硬温暖...还很熟悉的胸膛。 “你想杀夫?”宋时年挑眉看着她,眼里满是戏谑。 高善予推开他站直了身子:“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小偷。” 听到这句话宋时年脸色沉了几分:“要真是小偷,得躲着报警,正面硬刚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哦。”这么久没见,如今一见面就被教育了,高善予有点委屈,不过他说得很对,她也没办法反驳。 不对,还是有办法的。 “都怪你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我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当然会以为是坏人进来了。” “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把你吓到了?”宋时年揽着她的腰把人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脑袋安抚着。 “没有。”高善予抬头看他,还是那么澄澈透亮的眼睛,一眼就能看穿其中各种情绪。 此刻溢满他眼眶的是“如愿以偿”。 她踮起脚吻他的唇:“我想你了。” 对于情话这种东西,高善予大概和大多数人有不太一样的感受,暗戳戳的,委婉的,文艺的,她总觉得有点肉麻,然而这种最直白的“我想你了”、“我爱你”、“喜欢”,她又丝毫不觉得难说出口,从前是,现在也是。 因为在她看来这都不叫情话,只是她在当下想毫不拐弯抹角地表达自己的情绪而已。 “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我给你煮点吃的?”高善予说着就要往厨房走,宋时年又立马把她拉了回来,把人抱到了床上,高善予整个人被他高大的身躯笼罩。 炙热的吻落在她的耳廓,他哑着声音,忍耐得难受:“现在没有相隔十万八千里了,要不要和我议一议孩子的事情?” 高善予伸出手推他:“不行......” 宋时年就是想逗一逗她,也没真的打算这个时候要孩子,证都还没领,得一步一步来。 “孩子不孩子的,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要孩子这个过程,高老师,我说的对吧?” “可是这里没有......”没有保护措施,高善予还是不放心,只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时年的话语打断。 “我来的时候带了,刚放抽屉里。” 高善予打开床边桌子的抽屉伸手摸了摸。 “......” 你可真行,真有你的啊。。。 宋时年把她从床上抱了起来,往外面走,高善予深感不妙,这个人怎么就这么不喜欢在卧室? “你要去哪里啊?” 高善予声音娇软了几分,喊得宋时年内心一颤。 他俯身向前堵住她的唇,仔细描摹她好看的唇形,脚下的步伐依旧稳健,最后把她抱到了客厅的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窗帘完全拉上了,但是有一条小缝,可以隐隐约约看到远处的埃菲尔铁塔正被光所点缀着。 宋时年手上力道一转,再一个转身,就变成了他坐在沙发上,高善予跨坐在他的腿上,双手交叠搭在他脖子后面,眼神迷离又勾人。 “糕糕,我很想你。” 宋时年手伸到她的后背去解她的衣扣,吻从锁骨一路往下流连,最后在她身前的柔软处贪恋,反复辗转。 两个人的身体都越来越滚烫,欲望一点点累积,达到了顶峰。 他牵住他的手一路往下带,直到触碰到...... 高善予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要缩回来,又被他给摁住了。 “它也想你......” 说着又继续去吻她,吻到她呼吸不畅便休息一会儿,趴在她耳边轻声喘息,然后又继续吻,没有其他动作。 “阿年...我...” “要吗?” 高善予声音颤抖着“嗯”了一声,随后又点了点头。 “那就在这儿,不许生气,好吗?” “好。” 宋时年忍了这么久,听到她的回答之后理智顷刻间就崩塌溃散。 高善予头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没出息,宋时年这个大尾巴狼!太可恶了! 透过窗帘缝,远处埃菲尔铁塔的灯光在高善予眼里渐渐变得模糊,逐渐缩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点。 “宋时年!轻点!”她咬牙切齿地喊他的名字。 宋时年动作未停,温柔地吻掉她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珠。 “你喊我什么?” “唔......阿年......” “我听不清。” “阿年......嗯......” 听到想听的称呼,宋时年像是受了刺激一样,不仅没轻点儿,反而更...... 得、寸、进、尺。 高善予还是小看了饿了将近一年的男人的实力,在她昏昏沉沉以为就要结束,终于能休息的时候,没想到他又卷土重来。 漫长的夜晚,埃菲尔铁塔与爱同醉...... 第91章 让我用余生去回应你 早上七点半,高善予就被自己调的闹钟吵醒,她才想起来自己还要上班。 看着宋时年还在闭着眼,手也禁锢着她的腰,她报复心理一下就上来了,手在他腹肌上摸来摸去的,偏偏动作还故意放得很轻,让人感觉像羽毛扫过,痒得不行。 宋时年感到全身热流涌向一个方向,猛然睁开眼睛抓住她作乱的手。 “昨晚没够?” “我九点钟要上班,你再不起床给我做好早餐,我就饿着肚子去工作了。” 宋时年闻言放开她的手,亲了亲她的额头,迅速起床去做早餐,不过他也只会煮粥,半个小时够了。 高善予起床洗漱,换好衣服照了照镜子,唯一令人满意的是他还挺有谱的,脖子上没留什么痕迹。 宋时年帮她把粥盛好,放凉了一点儿,她出来的时候温度刚好可以直接吃。 “阿年,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宋时年拿着勺子喝粥的手顿在了空中。 他这是要被赶回去的节奏吗? “我来出差的,跟着我的老师来参加一个学术会议,算了算时间,应该能跟你一起回去。” “怎么,昨晚还说想我,今天就想我快点走了?” 高善予抿着唇,而后苦笑了三声 :“呵呵呵...怎么会,我想的是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可以跟你一起逛一逛巴黎。” 没事,挺好的,就是费腰而已。 ...... 晚上的时候,他们一起去看了埃菲尔铁塔,高善予只在白天和艾莉去打卡过,近距离欣赏夜间的它,倒是第一次。 月色如水,洒在埃菲尔铁塔上,让它更加婀娜多姿。夜风习习,轻轻拂过两人的脸颊,仿佛是爱情的呢喃。他们手牵着手,在这个浪漫的夜晚,独享这一刻的美好。 铁塔上的灯光闪烁不定,如同万千星辰点缀在夜空中,令人目不暇接。 塞纳河畔就在不远处,灯光映照着水面,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世界中。宋时年和高善予手牵手漫步,河水轻轻地流淌着,微风吹过,带来阵阵清新的花香。 他们静静地走着,彼此间没有说话,但是却能感受到对方的温暖和爱意。 远处传来了音乐声,高善予拉着宋时年的手,慢慢地向音乐声的来源走去。 他们走到声源处,发现是一个很年轻的帅哥在唱法语歌,有不少人为他驻足,沉醉在这浪漫又美妙的歌声。 一曲结束,帅哥用法语问有没有人也愿意上来为爱献唱,高善予心下一动,松开了宋时年的手,上前和帅哥说了几句话。 宋时年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以他的视角来看,就是未婚妻松开了他的手,跟一个年轻的法国小帅哥相谈甚欢,还笑得很甜,他心里委屈得要命。 紧接着就是高善予接过了小帅哥手里的话筒,说了几句简短的法语,她说她不唱歌,但是想要和爱的人告白,然后目光就落在宋时年身上,周围响起了一阵阵的起哄声,目光也齐齐聚焦于主角,还有人很好心地把他拉到了前面站着。 她看着宋时年,红唇轻启: “tu es plus belle chose dans ma vie. tes yeux sont me des étoiles brintes dans le ciel nocturne. ton sourire est me le rayon de soleil qui illumine ma journée. ta voix est me chanson douce qui berce mon c?ur. je t\\u0027aime plus que tout au monde.” 围观路人又是掌声、笑声、欢呼声汇聚成了一片。 宋时年虽然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但看周围人的反应和她的神情大概也知道其中含义,很机智地回了她一句:“我也是。” 高善予走过来牵着他的手离开人群,诧异道:“你听懂了?” “那倒没有,但能知道是情话,糕糕宝贝,可不可以用中文跟我说一遍?” 宋时年以为她会不好意思说的,但没想到她这次还挺爽快。 告白,怎么能让她的男主角听不懂她的心意呢。 “你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 你的眼睛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你的笑容如阳光一般,照亮了我的每一天。 你的声音像柔和的歌谣,轻轻哄着我的心。 我爱你,胜过世间的一切。” 宋时年听着她娓娓道来的话语,像是听着一支美妙的小夜曲,在耳畔回荡,又仿佛有一股清风拂过心间,让人倍感惬意,心旷神怡。 该用什么回应她? 宋时年突然觉得自己词穷了,甚至脑子里连一个中文的四字词语的都蹦不出来。 好像说什么都是词不达意。 他抱着她,下颌轻轻贴着她的肩窝,手上的力道一紧再紧,他不能够再放手,她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宝藏。 “糕糕,我现在脑子里没有什么美妙的词汇和语言了,让我用余生去回应你吧。” “好啊。”高善予弯眸,轻拍他的后背,是他让她感受到了,原来自己也可以被人如此热烈又温柔地爱着。 ...... 接下来的一周里,高善予忙着工作的收尾,宋时年也要跟着他的老师参加学术会议,到医院去交流学习,不过忙归忙,宋时年周末的时候还是尽可能空闲了出来,带着高善予去逛了迪士尼乐园。 乐园里人声鼎沸,笑声不断。宋时年拉着高善予在欢快的人群中穿梭,彩色的气球在空中飘荡,阳光从云间透出,金灿灿地照在他们身上。 他们坐着旋转木马,在欢快的音乐中回忆着童年;他们挑战过山车,在惊险的体验中感受着生命的刺激;他们分享着彼此的快乐,在夜幕降临之时,抬头共赏一场绚烂的盛世烟火。 高尽帆跟宋时年说过,小时候高锐和姜淑敏带他去游乐园玩,他总要缠着高善予陪他一起去,姜淑敏也会笑着叫她一起,高锐则在一旁,表情淡淡的,什么也没说,高善予那时候对高尽帆的态度也不好,连理由都不找,直接以“我不想去,你别烦我”拒绝了他。 高尽帆那时候还以为是她不喜欢游乐园,但后来长大了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不想去。 她当时也才十岁啊,哪有十岁的小女孩不向往游乐园的,但或许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成长为二十岁,已经看明白很多事情了,游乐园是充满幸福快乐的地方,她知道自己不属于那儿,打造一个坚硬的外壳才是她的当务之急。 她给自己灌输了太多“我不需要”。 我不需要去游乐园,我不需要过生日,我不需要有人陪我看病,我也不需要有人照顾我关心我。 所有的事情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有独立的行动力和思考力,我自己一个人就能过得很好很好。 宋时年前两天忽然就想起来了,她喝醉的时候说她想玩过山车,她还没玩过,所以带她来了这里。 烟花炸开的一瞬间,宋时年弯腰将她抱了起来,举得很高。 他要告诉她,她需要,也值得,他会给予她所有的温暖的。 “糕糕,要记住,我们是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人,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放心跟我提出来。” 他知道让一个意志力如此强大而独立的人学会依靠他,三言两语不行,一朝一夕不行。 但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他会用行动去无声地滋润她,让她自己明白,而不是因为他说出来之后,她为了配合他而故作改变。 高善予低下头去吻他:“宋医生怎么口出狂言啊,那我想要天上的月亮怎么办?” 宋时年将她放下来,眼中映照着五彩斑斓的烟花,梦幻神秘的城堡,和明眸善睐的她。 耳边不停回荡着烟花炸开时“砰砰”的声响,他贴在她耳边悄声说:“你就是那轮明月。” 第92章 相爱相杀一家人 六月下旬的时候,高善予和宋时年一同结束了在巴黎的工作,准备启程回家。 回去的前一天因为高善予的同事们舍不得她,就给她开了一场送别派对,高善予带着宋时年一块去了。 宋时年真的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几乎全是金发碧眼的帅哥美女,男的一个比一个帅气,女的身材一个比一个火辣。 她的同事法国人居多,宋时年不会说法语,就简单用英语跟他们聊了两句便不再说话了。 派对的主角是高善予,大家都纷纷上前跟她说话、拥抱。 她现在基本上都能用法语和他们交流了,所以宋时年就是听也听不懂,说也不会说,只能静静地坐在她身边,把她的手握在掌心把玩着。 其实异性之间拥抱也很正常,得体并尊重对方就行,不过想到有个醋精坐在自己身边,高善予跟每个异性同事都是简单地握手。 跟女性同事就没有那么多顾忌,她觉得搂搂抱抱那都是很正常的,谁不想跟美女贴贴。 前面两三次还好,但后面宋时年的脸色是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眉头皱着感觉能夹死一只苍蝇。 每有一个人过来,他就用力地捏一下高善予的手指。 不知道第几次的时候,高善予终于忍无可忍,把手给抽了回来。 宋时年不满地“啧”了一声,看了她两秒,没说话,又很强势地把她的手再次握住。 高善予意识到可能是刚才顾不上他,冷落他,让他有脾气了。 “你是不是觉得无聊了?要不你先回去吧,这派对他们给我办的,我不好先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不走,我不无聊。”就刚才他坐旁边,这情况已经很不乐观了,他要是走了,那还得了? “不无聊你干嘛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宋时年抬眸环视了一圈,酸溜溜地开口:“艾莉说,像她们那样的美女姐姐,最喜欢你这种漂亮妹妹了。” 高善予一脸兴奋:“她还说过这话啊?哈哈哈......” 宋时年脸色更黑了。 “笑什么!你知道,国外是比较开放的,那有的想法,你没有,保不齐别人就有。” “她们刚才还一个劲儿地抱你,那就算了,有几个还亲你的脸了!” “你还不躲!还笑得那么开心!你记不记得你正牌未婚夫在这坐着啊!” 一连说了三句,语气是一句比一句委屈。 高善予愣是没想到醋精真的是无孔不入,就没有他吃不了的醋! “你想什么啊,她们都喜欢男生。” “我不管,那也不能亲你啊!”宋时年只觉得胸闷气短,偏偏高善予还笑得很开心,看得他更恼火了。 “不许笑了!高善予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高善予顾忌着人多,也不好多说什么,强忍着笑意哄了他几句,然后两个人就被拉去玩游戏了,不过也没再有人跟她搂搂抱抱,她全程几乎都被宋时年揽着肩膀靠在他怀里,占有姿态极强。 一直到回到家里,宋时年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高善予特别殷勤地给他切了水果,并给他递上一杯水:“给,苏打水,中和一下你这一肚子的醋。” 宋时年冷哼一声,接过来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醋酸和苏打水反应会释放二氧化碳气体,本来就气了,你这不是让我气上加气吗?” 高善予笑着吻他的唇,宋时年一开始装模作样地往后躲了一下,结果随着吻越来越深,他搭在她腰上的手也越收越紧。 一吻结束,高善予才出声哄道:“还气啊?” “我错了,以后就只给你一个人亲,别生气了,可怜的未婚夫?” 宋时年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心里甜滋滋的,但还是死傲娇故作淡定地“哦”了一声。 高善予见他还是冷着一张脸,用食指轻轻戳在他的嘴角两边,向上提拉出一个笑脸。 “你现在怎么那么难哄啊?” 她耐着性子继续亲他,但是他仍旧没什么反应。 正当她不想哄了准备离开,又被他扣着脑袋压了回去,掌握主动权。 “也不是很难哄,你亲一次不行,就亲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总会消气的。” 高善予:“......” “那你还是做梦去吧。” 宋时年抚着她的侧脸,贴着她的唇,愉悦地低笑一声。 “比起做梦,我更想做点别的。” (.............................) 最后高善予成功被累睡着了,宋时年自己一个人收拾好的所有行李。 收拾完后他又给宋寂成打了个电话。 “爸,我后天结婚,户口本是不是在你那呢?” “知道了,一会儿我去找找。” 宋时年:怎么这么淡定? “爸,我说真的,我后天结婚。” “听到了!我又没聋。” “那你这反应怎么那么淡定!?” 他之前什么风声也没透露,反正高善予在巴黎,见不到人,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他努力憋到今天,就是为了惊艳四座,一雪前耻。 宋寂成“哼”了一声:“你不结婚我才不淡定!” 宋时年跟他交代清楚之后,挫败地挂了电话,随后又拨通宋时岁的号码。 “我后天结婚。” 宋时岁被他的电话吵醒,从床上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了揉凌乱的头发,看了一眼日期,耐心地提醒:“哥,愚人节是四月一号。” 宋时年:“......” “我没开玩笑!真的!结婚!去民政局拿红本本的那种!” 宋时岁故作震惊:“哇!!!天呐!!!” 宋时年满意地勾了勾唇,这个目瞪口呆的效果才对嘛,才显得他是闷声干大事的人。 然而下一秒她的语气又平淡了下来:“狗都不信。” 宋时年咬着后槽牙把电话挂掉了。 ...... 第二天下午五点,飞机缓缓降落在机场的跑道上,引擎声渐渐变得低沉而有节奏感,随着飞机的减速,机头向上抬起,慢慢地滑行到停靠点,机舱门缓缓打开,炙热的空气冲进机舱,是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外面热浪一阵接一阵,还遇上了高峰期,人山人海的。 高善予拿出手机正想打车,结果一看预计等待时间立马感到绝望了。 “太热了,先在这儿等着吧。”宋时年带着高善予到一家咖啡店坐下,空调冷气让人顿时神清气爽,而后他拨通了江凛安的电话,“我在机场的咖啡店里,快点派个人来接我。” 说完之后也不等电话那头回应,就直接挂掉了。 高善予看着觉得怎么那么不靠谱呢。 “你跟谁打电话呢?态度还不好,人家都没说答应你。” “放心吧。” 他是不靠谱,但江凛安靠谱就行了。 三十分钟后,就有一个陌生男人朝他们走了过来,宋时年看了一眼,他认得那是江凛安的司机。 “宋先生,江总让我来接您。” 宋时年点了点头,牵起高善予的手跟着他走。 司机也很有眼力见,见他们举止亲密,两个人手里又都拖着行李箱,他放缓脚步走到高善予前面:“宋太太,我帮您拿行李箱吧。” 高善予:? 宋时年把自己手里的箱子递给了司机:“帮我拿吧,谢谢。”然后又侧过身子把高善予的箱子给拉了过来,自己拖着。 她呆愣的反应被宋时年尽收眼底,他忍不住勾起唇角,又喊了她一声:“宋太太?怎么这副表情?中暑了吗?” 高善予羞恼地拍他手背:“乱喊什么。” 宋时年笑意不减,也没反驳她,反正明天必须去领证,今天就是他作为“可怜的未婚夫”的最后一天,他莫名有一种翻身农奴即将把歌唱的喜悦和兴奋。 走到车子旁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宋时年和高善予一起坐在了后座,高善予头枕着他的肩膀闭眼休息,司机之前也送过江凛安和宋时岁回宋家,宋时年也没特意说要去哪,所以司机就往那边开了。 高善予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发现路好像不太对,扯了扯宋时年的袖子:“是不是开错了,你跟司机说一声。” “没开错,我昨晚跟你说了今天回来就见家长,明天领证,你忘记了?” 高善予:??? 她吓得直接从宋时年肩膀上弹了起来,坐得板正。 “你什么时候说的?” 宋时年抿唇,看了眼驾驶座,表情有点难以启齿的感觉。 高善予懂了,赶紧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知道他不靠谱,也没想到这么不靠谱,她那时候被他翻来覆去折腾得都快累死了!哪里还有清醒的意识,怎么可能记得住他说了什么! 宋时年倒是很少见她这么慌张的样子,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安慰道:“不要紧张,他们都很好相处的,我跟他们说过这件事了,他们都特别想见你。” 转而又想到了什么,宋时年拿出手机把她拉进了一个群里。 高善予点开一看,有些好笑:“怎么叫相爱相杀一家人,一般不都是叫相亲相爱一家人吗?” 宋时年听到“相亲相爱”这个词轻嗤了一声,“相爱是他们三个的,相杀是留给我一个人的。” 话音刚落,高善予就看见群里弹出了新消息。 宋时岁:【新人入群!?哥!这是我嫂子吗?我真的要有嫂子了吗!你昨晚不是骗我的?该不会是你怕我们把你踢出群,故意弄的一个小号吧?】 宋时年:【????】 高善予见宋时年百口莫辩的样子,发了一条语音,跟他们打招呼。 宋寂成:【善予呀,你们俩回到哪儿了?】 江凛安:【嫂子好。】 宋时年:【江凛安你什么人呐?喊嫂子就乐意,怎么没听你喊过我一声哥!?】 江凛安:【我喊,你敢应?】 宋时年默默地把刚打出一行强烈谴责的语句删掉。 拽什么拽,当总裁的人都这样吗?什么臭德行! 宋时岁没再发消息,因为她都快石化了,没想到是真的! 她心心念念的嫂子! 江凛安还没从公司回来,她就抱着小颂辞打电话催他:“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接我啊?我们再不回去黄花菜都凉了。” 江凛安柔声道:“别着急,我就快到家了。” 小颂辞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宋时岁亲了亲她粉粉嫩嫩的小脸:“宝贝,一会儿带你去见舅妈咯,开不开心?” 第93章 败家玩意 宋时年和高善予回到家的时候,宋时岁他们还没到,宋寂成早早就在客厅里等着了。 “爸,我们回......” 宋时年话还没说完,宋寂成就把他扒拉到一边:“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让善予提这么重的东西?” “......我倒是想提,我也只有两只手啊!” 宋寂成瞥了他一眼,他不敢再反驳,赶紧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放下然后接过高善予手上的。 “没事,这个不重的,谢谢叔叔。”高善予刚才路上在群里跟他们提前聊了一小会儿,感觉还挺有意思的,紧张感消除了大半。 宋寂成笑呵呵地让她坐下,这准儿媳是越看越喜欢。 别的不说,这臭小子眼光和福气倒是很不错。 “善予呀,先吃点水果,岁岁和凛安他们估计还有一会儿,等他们回来了再一起吃饭。” “不用拘束啊,以后这就是自己家了。” “从巴黎出差回来累不累?要不要去睡一会儿倒倒时差?” 高善予头一次面对长辈这样热情的对待,不知如何回应,只好连连点头应和着。 一旁被无视的宋时年幽怨开口:“爸...有没有可能您亲儿子也是从巴黎出差回来的呢...?” 宋寂成瞥他一眼,不耐道:“废什么话,你赶紧把行李放好,带善予去休息一下。” 宋时年:“......” “行吧,爸,你叫阿姨炒点川菜。” “有得给你吃就不错了,还挑挑拣拣。” “我未婚妻喜欢吃。” “噢,川菜是吧,没问题,湘菜喜欢吗?粤菜呢?都来点吧。” 宋时年:“......” 父爱不会消失,它只会从一个人转移到另一个人...... ...... 过了个二十分钟左右,宋时岁和江凛安也回来了,宋寂成从江凛安手中抱过小外孙女,喊了宋时年一声。 宋时年牵着高善予的手从楼上下来,宋时岁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再睁大。 这这这不是去年在医科大篮球场见到的那个美女姐姐吗!? “正式介绍一下,高善予,我的未婚妻,明天就会成为我的合法妻子。” “我妹,宋时岁,妹夫,江凛安。” 高善予挂着温婉的笑容对他们点头:“你们好。” 下一秒,宋时年和江凛安皆感到手上一空,宋时岁已经拉着高善予到一旁的沙发坐下了。 “姐姐,是你哎!我记得你,你记得我吗?去年在医科大我哥他们打篮球,我们有见过的,你当时还对我笑了。”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当然记得。” 高善予觉得自己此刻“姐爱”泛滥了,怎么她没有一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妹妹!高尽帆那个话唠鬼完全没有让她体会到当姐姐的快乐。 但事实上,宋时岁也是个小话唠,只不过她也是双标的,宋时岁无论跟她聊什么,她都不觉得烦。 聊着聊着,宋时岁突然才想起来自己把闺女也带来了,回头笑着看了一眼江凛安,发现并不在他手上抱着,皱了皱眉,立马扭头看向宋寂成,从他手里把孩子抱了过来。 江凛安:“......” “宝贝,这是你的漂亮舅妈噢,跟舅妈打个招呼好不好呀?” 小颂辞蹬了两下自己的小短腿,看起来兴奋得不行。 被丢下的宋时年和江凛安对视一眼,万分无奈。 “准备吃饭了。”见她们越聊越兴奋,宋时年忍不住出声打断她们,试图引起一点点注意。 宋时岁看了他一眼,指着冰箱 :“我要喝白桃味微醺。” 高善予也随口跟着说了一句:“我也要。” 眼神却始终温柔地落在怀里的小颂辞身上。 宋时年本来准备迈向冰箱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喝什么喝,两个小趴菜,不许喝。 ” 宋时岁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被人这样怼了!士可杀不可辱! “嫂子你快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他可凶了,你千万不要被他的甜言蜜语所迷惑。” 宋时年:??? 你到底是谁的妹妹? “你怎么总说我凶啊,我看你就是被江凛安宠坏了,半句重话都舍不得对你说,我就讲你两句就开始说我凶你。” 正好江凛安也从厨房出来,宋时岁不满地“哼”了一声,就朝着江凛安喊:“老公,他欺负我。” 江凛安眼神略带警告地瞥了宋时年一眼,而后把手擦干净,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不生气,一会儿让他跟你打麻将。” 宋时岁听见这个就来劲儿了,不怀好意地冲宋时年笑了两声。 宋时年一副哑巴吃黄连的表情。 “糕糕,救我......” 高善予耸了耸肩:“我不会打麻将啊,你输得很惨吗?” 宋时年仔细回想了一下去年大年初一惨绝人寰的战绩。 “可能...大概...也就一年的班白上吧...” 高善予:“......” 败家玩意。 “真不是我菜,那我爸和江凛安都向着她,三打一,我怎么可能打得过。” 宋寂成闻言,不乐意道:“胡说,我可没有偏心,是你自己没用。” 宋时年无语地撇了撇嘴,他爸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江凛安向来不跟宋时年玩虚的,直言不讳:“一,我不是偏心,我一颗心完完全全向着我老婆,二,你确实没用。” 高善予看着宋时年一副吃瘪的样子乐得肚子疼,总算知道怎么治这个爱耍赖的傲娇鬼了。 ...... 吃晚饭的时候,桌上的菜对比鲜明,一半是比较清淡的,一半则是香香辣辣的菜,高善予看得出来他们都不太能吃辣,这些菜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其实吃辣的就她一个人,其余人都不吃,也没必要准备那么多,但辣的菜和清淡的菜都是各占了一半。 宋寂成笑呵呵地问她菜合不合口味,不喜欢的话下次就换别的。 宋时岁还时不时地给她夹菜:“姐姐你多吃点。” “这个虾先放着吧,一会让我哥给你剥。” “吃排骨,这个可好吃了,江凛安做的。” 高善予吃了一口,有些惊喜,江凛安看起来不苟言笑的,面容冷峻,加之他的身份她也有所了解,每天一身正装坐办公室提笔签合同的人,怎么看怎么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做菜水平居然比她还高!? “凛安手艺不错呀,我第一次见做菜这么好吃的男生。” 其余三人闻此一言,很有默契地把目光对准了宋时年。 带着一股质问的味道。 宋时年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给高善予挑鱼刺,神情专注,倒不像是在挑鱼刺,像在做手术似的。 挑完之后他才仔细地把手一点点擦干净。 “别看我,我没他那天赋。” 江凛安淡声道:“学的。” 不是靠天赋。 “岁岁爱吃,经常炒。” 老婆喜欢,使命必达,学不会是你没用。 宋时年这攀比劲儿一下就上来了,眉毛轻挑着说道:“我会做蛋糕。” 江凛安嗤笑一声,不屑道:“又不难,我明天就会了,岁岁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宋时岁也很捧场,完全相信他的说辞:“好噢!要蓝莓的!” 说得好像做蛋糕很简单,睡一觉眼睛一睁一闭就会了似的,但他就是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语气坚定平稳,宋时年都不敢出声质疑。 而且,他也没有底气说他明天就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 “行,江总你厉害,我说不过你。” 这一局,宋时年完败。 一顿饭吃得很温馨快乐。 高善予第一次有这种体会。 按理来说,明天两个人就要去领证了,宋寂成怎么样也应该会开口问问她家里的情况。 但是谁也没有问,谁也没有提,想来是宋时年提前跟他们说过了。 她其实也不避讳谈论这些,并不觉得难以开口,但这样的感觉还是让人觉得很温暖。 他们都很热情并自然地欢迎她加入这个家庭,明明才第一次见面,却好像相识了很久,他们的反应让她觉得自己的出现没有很突兀,也全然没有她担心的拘谨或是尴尬。 难怪她总觉得宋时年是晴天般明朗灿烂的人,有这样的家人,即使乌云再厚,他们也一定会手携手奋力拨开重重云雾的。 ...... 吃过晚饭后,高善予把自己从巴黎买回来的礼物送给他们,宋时岁手里抱着大号的迪士尼玩偶,又拉着高善予一起在手机上购物,两个人互相推链接,还没过多久,就下单了十几件。 宋时岁就跟个小考拉一样,不是抱着高善予的手臂就是靠着她肩膀,高善予也很喜欢她,感觉她香香软软的,两个人贴贴抱抱,早已经是“目中无人”。 宋时年抱着小颂辞,戳戳她白嫩嫩的小脸:“乖宝宝,快哭两声,让你妈妈来抱你。” 小颂辞本来快睡着了,被他这么一动带着哭腔呜咽了一声,而后又把脸转向一边继续睡。 江凛安把闺女抱回来交给阿姨带回房间睡,双手抱胸睨了宋时年一眼:“我让你哭你信不信?” 宋时年冲着前方抬了抬下巴,看着两个人的后脑勺,一个是小祖宗,一个是姑奶奶,他都惹不起,只好跟江凛安小声密谋:“这两位聊嗨了,都多少点了,不管管?” 江凛安抬手揉了揉眉心,“数三秒,分别抱走。” “可以。” “三、二、一。” 紧接着就是高善予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被宋时年打横抱了起来,而宋时岁也被江凛安揽在了怀里,他们的房间都在二楼,江凛安打算让宋时年先上去,这样宋时岁追究起来也能说是宋时年的锅。 高善予被他抱到床上压着,不满地捶他胳膊:“你干嘛突然把我抱走,我跟岁岁话都还没说完。” “她话多得很,你跟她说,说到白天都说不完。” “早点睡觉,明天有要紧事的。” 高善予猛地把他推到了一边躺着:“我善意地提醒你,要是你今晚乱来,我就不能保证明天还能顺利领证了。” 宋时年:“......” 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好好,不乱来,今晚好好休息。” 第94章 快喊声老公来听听 第二天早上十点,宋时年和高善予就穿着白衬衫去民政局领证。 洁白的衬衫衣领,宛如雪白的羽毛,宋时年搭配了一条黑色笔直的西装裤,没有一丝褶皱,显得整洁又不失庄重。高善予则穿了一条黑色长裙,干净、清爽、端庄。 宋时岁看着他们俩简直是眼前一亮,毫不吝啬自己内心真诚的夸赞:“你们这也太有夫妻相了吧!” “那是当然。”宋时年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民政局排队领证的人不算多,他们很快就办好所有手续,一人拿着一个红本本出来了,两个人长得太养眼,一路还吸引了不少路人和工作人员的目光。 宋时年坐在驾驶座上,拿着结婚证盯着上面的照片足足看了五分钟,不敢相信,不可思议,他这就结婚了? 感觉好不真实。 高善予催促他:“赶紧开车,发什么呆,你不是还要回医院吗,我也得去一趟学校。” 宋时年回神,食指轻轻挑着她的下巴:“老婆,快喊声老公来听听?” 高善予:“......” “你好像地痞流氓哦。” 宋时年郁闷地收回手,开车把她先送到学校。 平时还有挺多话好说的,这会儿倒是没有了言语,两个人都沉浸在刚领证的恍惚当中,没怎么反应过来。 到了校门口,高善予下车跟他道别,宋时年嘱咐了她几句,而后把车窗关上,正准备掉头去医院,她又小跑着过来敲了敲车窗。 宋时年把车窗降下来,探出脑袋,一只手勾着她的脖子把人往下压,而后温柔的吻在她唇边落下,缠绵缱绻。 “怎么了?”宋时年看了眼副驾驶,以为她落东西了。 “老公,下班过来接我。” “好,这里热,快进去吧。” 这一声“老公”差点把宋时年魂都勾没了,他对自己的自制力没什么信心,她要是再不走,两个人很可能下午就一起翘班了。 宋时年看着她的背影低头浅笑,而后又拿出手机,拍了结婚证上的照片发了个朋友圈,他极少发朋友圈,是个文案废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配什么文字,最后只发了两颗爱心的表情。 从学校去到医院也不过才花了半个小时左右,他一路走到办公室,就有不少同事祝贺他“新婚快乐”,点开朋友圈一看,评论就已经爆满了。 方宜:【什么时候办婚礼!我要当伴娘!】 高尽帆:【姐夫!我唯一的姐夫!】 宋时岁:【嫂子好美啊!!旁边这男的也还行】 徐岸洲:【恭喜二位】 艾莉:【so sweet!】 罗彬:【恭喜哈,早生贵子(你笑得好不值钱)】 陈逸昊:【速度真慢呐,我22岁就有这个证了】 顾白:【年哥高老师我永远滴神!】 宋时年看着热热闹闹的评论区,这才从结婚的恍惚当中抽离出来,原来发朋友圈那么爽!? 他又继续往下滑了滑,刷到了高尽帆的朋友圈,发了一张跟方宜的合照,文案一看就是在官宣。 他又给高善予发了信息:【糕糕,你弟好像跟方宜在一起了。】 高善予:? 高善予听到宋时年的话,点进高尽帆的朋友圈一看,什么合照,什么官宣,统统没有,还以为宋时年在诓她。 【你看,我骗你干嘛,我都不知道他们俩有什么联系,根本想不到这方面】 宋时年把高尽帆朋友圈的截图发过去。 高善予懂了,很好,非常好,好极了,居然把她屏蔽了。 【我先去算一算账】 宋时年默默为高尽帆祈祷了三秒。 这边高尽帆刚和方宜从电影院出来,就接到了高善予的电话。 “高尽帆你厉害死了,你看看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啊?” “真的是翅膀硬了,胆子都能飞上天了,我的好弟弟,把我闺蜜追到手了,结果发朋友圈反手就是把我屏蔽掉,你可真行。” 高尽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高善予,现在被她一质问,也管不了那么多,瞥了眼方宜,然后直接开了免提:“不是我,是我女朋友要求的,你问问她怎么想的吧。” 方宜:??? 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的你知道吗? “高高,别生气嘛,你刚领证,大喜的日子,消消气,我...我就是觉得他是你弟弟,然后我之前在你面前也是一口一个弟弟地喊着,我怕你一时难以接受,想慢慢透露给你的。” 高尽帆补充:“我跟她说过你早就察觉到了,她不信我。” 不是自己的锅,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背,女朋友的也不背。 “我的错,等有空请你吃大餐好不好?不过...他不是屏蔽你了吗?你怎么还是知道了。” 高善予忍着笑意,“他没屏蔽宋时年。” 方宜:“......”傻子。 高尽帆:“......”忘记还有个姐夫了。 “行吧,弟妹,等你请我吃大餐噢。” 挂了电话,方宜没好气地瞪了高尽帆一眼,“我是不是算在你姐面前降辈分了?都怪你。” 高尽帆认错态度诚恳:“怪我怪我,那作为赔礼,广播剧的删减片段,单独说给你听。” 方宜舔了舔唇,这个赔礼,听起来也太有诱惑力了!!! ...... 朋友圈里,是共同好友才可以看到评论,所以艾莉看见徐岸洲给宋时年评论的时候,有一瞬的惊讶,留了言之后就立马扭头问他:“你跟他们两个怎么认识的?” “同事。” 艾莉这才想起来,好像他和高善予是在同一个学校工作来着。 只不过他眼神里刚才有一瞬的闪躲是怎么回事? “只是同事吗?” 徐岸洲看着她的蓝色瞳孔,两秒后别开视线:“曾经对高善予有好感。” “很早前的事情,早就放下了。” 艾莉点了点头,她不在意这些,三十多岁的人了,谁还没点过去呢,而且换作她是男的她也喜欢高善予。 原来他喜欢高善予那种类型的? 那有点难搞啊,她和高善予性格迥异,长相除了美丽这一个共同点之外,完全是不同的风格。 她贴近徐岸洲,手指勾着他的领带,轻轻往前扯,两个人的距离顿时拉近,她说话的气息在他鼻间萦绕。 “那你现在喜不喜欢我?” 说完之后她又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胸口。 徐岸洲声音冷淡:“不喜欢。” 太野了,他们不合适,他是个斯文人。 答应和她相处相处,只是因为父母催太紧了。 艾莉听到他的回答也不难过,要是轻轻松松追到了,她倒是觉得没意思。 “ok,不喜欢也没关系。” 她松开了他的领带,继而两只手环上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吹了一口气,声音魅惑:“你迟早是我的。” 徐岸洲深吸一口气,良好的教养也快被她消磨殆尽,他毫不温柔地扯下她的手臂,沉声训斥:“林夕梦!” “在呢。” “好好说话!” “i like you~” 第95章 是嫂子也是姐姐 晚上的时候宋时年接高善予回家,一进家门宋时岁就扑了过来抱住高善予。 “哥,嫂子,新婚快乐噢。” “嫂子你结婚证上的照片超级美啊!呜呜呜我就说我的嫂子必然是天下第一美女!” 宋时年咬咬牙,忍住了踹她一脚的冲动。 “宋时岁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是我的老婆必然是天下第一美女!你把主语给我换了!” 宋时岁不理会他,为了表示对漂亮嫂子的欢迎,她送了高善予一条很漂亮的钻石项链。 财大气粗的江总,直接送了高善予一套豪华江景房。 “凛安,谢谢你,但房子就算了,给我也是放在那儿落灰。” “没事,你可以收租,岁岁就是这么干的。” 宋寂成也是送了一套房子,独栋别墅,作为他们的婚房。 “爸,我们商量过了,结婚后住这儿就行,搬来搬去麻烦,而且我都住习惯了。” 宋时年这么说,其实也是高善予的意思,她觉得如果结婚后他们两个人搬出去了,那宋寂成就一个人住了,难免孤独。 她觉得跟长辈住也挺好的,热闹一点,宋寂成对她也像亲女儿一样,她不会有不自在的感觉。 宋寂成倒不乐意了,宋时岁跟江凛安结婚后也经常回来住,他们爷俩工作忙,住一起基本也只能晚上吃饭的时候见一面,搬不搬出去没多大差别。 而且这婚房其实他很早之前就买好了。 “你想住我还没地方给你住呢,房间就这么多,以后如果你们要小孩了,这空间肯定是不够的。” “新房不远,几步路的事情,你要是犯浑欺负善予,我也能五分钟之内赶过去收拾你。” 宋时年:“。。。” 爸爸永远是爸爸,老谋深算啊。 宋时岁思索了一下,提醒宋寂成:“爸,那就在隔壁的话,我哥如果惹我嫂子生气被赶出来,他转头就能回来,岂不是一点儿危机感都没有。” “放心,我不让他进门。” 宋时年:这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除了房子,宋寂成还单独给了高善予一份合同,高善予打开一看,是暮与的股份赠予,把她吓了一跳,这一个个的,怎么阵仗那么大。 “爸...我不...” 宋寂成摆了摆手,出声打断她:“唉!他们都有的,你不能搞特殊。” 宋时年握住她的手,渡给她温暖,他知道她又下意识地想说“我不需要这些”。 但她需不需要另说,宋时年知道这是他们欢迎她加入这个家庭的方式之一而已。 本以为这也该结束了吧,结果宋时岁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两张银行卡。 高善予一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嫂子,这份是爸爸和我们给你的聘礼,这份是嫁妆,密码是今天的日期xx0628。” 她直接愣在原地了...... “嫁妆......?” 宋时岁见她没有接,也不废话,直接把卡塞她手里,还轻轻掰着她手指让她握住。 “是呀,你是我的嫂子,也是我的姐姐,所以都要有嘛。” 宋时岁说不上来为什么,大概就是一种女人的直觉,她觉得高善予很亲切,很有人格魅力,明明之前就见过一次,话都没说上,但好像和她认识了很久一样。 高善予眼眶有些湿润,抬眸对上的,都是他们一张张温暖的笑脸。 宋时年牵住她的手,打趣道:“我家糕糕成小富婆了,那我以后打麻将输了是不是不用有太大的压力了?” 高善予笑着掐了他两下:“你就不能争气点儿别输那么惨吗?” “好,我努力。” 宋时岁看着他这一副顺从听话的模样很是欣慰,终于有人能治他这张破嘴了。 “这样吧,以后我们家,老爸排第一,我老公,我闺女,嫂子还有我排第二,你排最后。” 家庭弟位被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宋时年双手叉腰,不服气地回怼:“我排最后就算了,凭什么江凛安也能跟你们三个女孩一起排第二啊?” “你说凭什么,那我老公当然要跟我排一块儿啊!” “我不服!他得跟我并列!” 宋时岁为凸显自己的气势,也昂首挺胸地看着他:“你不服就不服呗,谁管你,我说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宋时岁你讲不讲理,凭什么听你的,你要舍不得委屈他,你把你自己放下来跟我并列。” “宋时年!你别太过分了!” “宋时岁!你别太嚣张了!” 两个人又开始小学鸡斗嘴。 宋寂成只嫌弃地看了他们俩一眼,反正也打不起来,他并不打算劝架,摇了摇头抱住外孙女火速远离战场。 高善予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江凛安一眼。 江凛安轻咳一声,语气里有些无奈:“家常便饭,习惯就好。” 他一个人承受了太多。 是时候多一个人来承受了。 —— 【小蜜有话说:关于完结的问题,过几章会写到婚礼,但是我不想以婚礼为结尾,之后应该还有20-30章的婚后内容。 过两天打算换个封面,蓝色的,我还是更偏爱蓝色和绿色,希望你们到时候还能从书架里找到它~】 第96章 一对更比一对忙 昨天晚上宋时岁被宋时年嘲笑小趴菜,酒也没心情喝,今晚开心,微醺一瓶接一瓶,江凛安也就拦了一下,拦不住就算了,她总共也喝不下多少就开始晕乎乎了。 江凛安看见宋时岁脸颊红扑扑的,有些摇头晃脑,正想把人抱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结果下一秒她就扑到了高善予怀里。 江凛安:“......” “嫂子,我跟你说,我哥这个人虽然有时候很欠揍,但他对待感情还是很认真的,据我所知他也就大学谈过一次恋爱,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分手了,那时候哭得惨兮兮的。” 高善予偏头看了一眼宋时年:“哭得惨兮兮的?” “没...没有,怎么可能!” 宋时年心中狂怒,宋时岁你闭嘴吧,我不要面子的吗? “不过嫂子你放心,现在他跟你在一起,说明你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他早就已经放下过去的人了。” 高善予又饶有趣味地“噢”了一声,“宋时年,放下了呀?” 宋时年慌乱地去牵她的手:“没,没放下。” 转而又瞪了江凛安一眼:“还不快把她抱走,喝醉了就开始胡说八道。” 高善予松开了宋时岁,把她往江凛安那边推了推,江凛安伸手接着抱进怀里,把人带回了房间。 “为什么我哥刚才说没放下,他不怕嫂子生气吗?”宋时岁坐在床上,眨巴着眼睛问江凛安,略带醉意的眼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宋时年怎么那么勇? 江凛安俯身亲了亲她的唇瓣,果然一孕傻三年,怎么那么可爱。 “岁岁,我想你说你哥大学时候谈过的女朋友,和嫂子应该是同一个人。” 宋时岁短暂停滞了一瞬,然后努力回想了一下当时宋时年给她看过一眼的照片,只不过当时照片里的高善予是扎着高马尾的,和现在及腰微卷的长发不同,而且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她的记忆不是很清楚,不过她确实觉得高善予的声音很熟悉来着,似乎在哪听过。 她就说!为什么她对高善予仿佛有一种天然的好感! 原来当年跟她打电话那个姐姐就是她!!! 呜呜呜呜天选嫂子!宋时年你好大的福气! 思及此,她赶紧伸手捂住了嘴巴,有些懊悔:“那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江凛安正想安慰她,结果下一秒人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往门口飞奔:“我去找嫂子说清楚。” 高善予听见房门被敲响了两下,走过来开门,宋时岁探头探脑地往房间里瞅了两眼:“嫂子,我哥在吗?” “他说有事出去一趟,一会儿他回来我让他去找你?” “他不在正好,我找你,不找他。” 宋时岁边说边拉着高善予到房间的小沙发坐下。 “嫂子,你就是我高考之前跟我打电话的那个姐姐?我哥大学的时候就是跟你谈的?” 高善予抿唇浅笑,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么久了还记得啊?” “我刚才胡说的,我哥心里肯定一直都只有你,你不知道他那天晚上喝得烂醉,还哭得稀里哗啦的说他的紫霞仙子飞走了。” “我第一次见他这样,都有点被吓到了,虽然第二天起来他又像个没事人一样,但我能明显感觉他那段时间变得很消沉。” “平时说他一句不好,他能说我十句,可是那时候我说什么他都点头说“嗯”,一点儿都不反驳,他那么骄傲自信还自恋的人,我都快不认识他了,还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的。” 宋时岁说着说着,又想起了他坐在地上缩成一团哇哇哭的场景,越想越觉得可怜,自己也借着酒劲,不受控地掉了眼泪下来。 “其实......其实他还是很好的,我还记得,小时候他跟我说,爸爸要忙公司的事,又要照顾我们,可能有些事顾不过来,他说他是哥哥,让我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第一时间找他,他肯定不会让我受委屈,如果他解决不了再去找爸爸。” “虽然他凶,但我知道他都是为了我好,凶完之后他还是会跟我道歉。” 宋时岁越说越难过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虽然平时和宋时年互怼的时候比较多,但他的好她是全然记在心里的。 高善予拿着纸巾给她擦眼泪,柔声安慰她:“岁岁不哭,一会儿凛安看见该心疼了。” “嫂子要是他以后惹你生气,你就骂他,使劲骂,告诉我们,我们给你撑腰,但是别离开他,我能看出来那时候你们分手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 “我...我小时候不懂事,老是对他发脾气,还总使唤他,可是他也就比我大了四岁,也没大多少,他总是让着我,爸爸和江凛安平时也向着我,他一个人好可怜的,我好过分......呜呜呜......我以后也要对他好点儿。” 高善予有些哭笑不得,宋时年站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还录了音,此刻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宋时岁你替我卖什么惨呢,明天酒醒了可不要后悔。” “闭嘴。”江凛安略带警告地瞥他一眼,而后把宋时岁抱回了房间。 要说什么东西对江凛安来说杀伤力最大,那绝对就是宋时岁的眼泪,她只要一掉小珍珠他的心就感觉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一下一下地抽疼。 “岁岁,不哭了好不好?”江凛安抹去她脸上挂着的晶莹剔透的泪珠,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柔柔地轻吻着,宋时岁注意力被转移,很快就不哭了,不过被他吻得晕头转向的,腿也开始发软。 但江凛安也就一直这么抱着吻她,动手解了几颗衬衫的扣子,就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宋时岁不理解,既然只是要亲她,那他脱衣服勾引她干嘛! “江凛安,你不许亲了。”宋时岁恼了,伸手去推他的胸膛。 “岁岁,你最近都没怎么关注我。” 宋时岁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酒立马醒了不少,他上次跟闺女争风吃醋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然后她第二天就差点下不来床了...... “那你现在不是已经抱着我了嘛......” “我自己抱过来的,不是你主动的。” 宋时岁:??? 江凛安又继续亲她,动手去解她的衣服,呼吸声很粗重,手也不安分地四处点火,宋时岁觉得自己又开始醉了,脑袋晕晕,世界开始变得模糊。 但也仅限于此,江凛安还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受不了了!狗男人怎么那么能忍? 十分钟后...... 被迫主动的宋时岁就已经没有力气了,腰酸得要命,从怀孕到出月子恢复,江凛安都没碰过她,身体恢复之后次数也不多,大多数时候还是很温柔的,她在这方面的体力是一降再降。 “江凛安...你也欺负我...”她拖着哭腔控诉。 江凛安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轻车熟路地将她的手带到自己的后腰上,让她抱紧:“对不起宝贝,我来。” 而另一边...... 高善予刚洗完澡出来,就被宋时年抱着压在了床上,他刚才说有事儿出去一趟,其实就是去买用品去了,这怎么着也是他领证的第一晚,不能白白虚度。 高善予想起来刚才宋时岁跟她说的那些话,她实在想不到宋时年这个傲娇鬼会有那样脆弱的一面,心里泛起了阵阵涟漪。 “阿年,你那时候真的那么难过吗?” 宋时年本来想说是啊,难过死了,你要怎么补偿我,但听语气知道她是自责了,又摇头道:“你别听宋时岁的醉话,难过是难过,不至于消沉,没那么夸张。” “对不起,我让你等了那么久。” “不要说对不起。”宋时年堵住了她的唇,吞噬掉她所有的不安和愧疚,“你要说,你回来了。” 高善予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声音温柔似水,眼神碧波荡漾:“我回来了,从今往后,永远都在你身边。” 昏暗的灯光之下,两个人影纠缠辗转,高善予真的很疑惑宋时年当时说的“有所保留”到底是保留了多少,怎么一次次刷新她的认知! 她趴在床上,下巴和手垫着枕头,整张脸埋了下去,试图掩盖自己不受控制发出的令人羞耻的声音,偏偏宋时年还不让,贴在她耳边诱哄:“老婆,别这样,我想听。” “嗯...不...不行...岁岁他们就住隔壁...” “我们家隔音效果很好的。”宋时年听到她娇软的声音,身体又滚烫了一些,“而且,说不定他们比我们还忙。” 第97章 考虑一下离家出走 第二天上午,已经快十一点了,江凛安抱着女儿坐在客厅,宋时年也在一边玩手机,时不时逗一逗外甥女。 宋寂成看了一眼手表,不耐道:“这俩姑娘怎么还没起床,不是说好了去拍全家福,尤其是岁岁,昨天数她最兴奋。” 江凛安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岁岁昨晚熬夜画稿,有点累。” 宋时年:??? 江凛安你是真狗啊,你来这一套是吧,我也来。 “哦,我老婆昨晚给学生改论文改到很晚。” 江凛安把小颂辞交到宋寂成手上,“我上去喊她。” 宋时年闻言立马收起手机,跟在江凛安后面:“我也去喊我老婆。” 宋时年进房间的时候发现高善予已经洗漱好了,他就这点儿好处,不该留痕迹的地方,一点儿也不留,高善予看着镜子心情还算愉悦。 她刚想转身,宋时年突然从背后把她抱住,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昨晚持续了很久。 她怕他大白天又乱来,下意识往前躲了一下,结果被他转过来,手抵着她身后的洗漱台,低头缠绵吻了好一会儿。 “老婆,早。” 高善予看了眼窗外,艳阳高照的。 这也不早了啊。。。 宋时岁一般情况下是没有起床气的,以前她还能早起到工作室上班,但被欺负了就另说了,起床气那不是一星半点,简直是燎原之火。 不过江凛安哄人的经验丰富。 “岁岁。” “起床了吗?我们还要去拍照。” 宋时岁抽起他的枕头扔到床尾,然后又踢蹬了两下被子:“江凛安,你好讨厌。” “好,我讨厌,等会儿给你买甜品吃好不好?”江凛安坐到床边,将她抱了起来,让她趴在自己的肩上,大掌轻拍她的后背:“小辞一上午没看见妈妈,一会儿又该哭闹了。” 宋时岁闻言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换衣服,准备下楼的时候又想起来昨晚狗男人委屈地说她最近没关注他,回过头在江凛安的喉结上吻了一下:“江总,我最爱你了~没有不关注你。” 江凛安滚了滚喉结,嗓音微哑:“嗯,我知道。” ...... 宋时岁下楼的时候,高善予和宋时年已经在坐着等她了,她没有断片,昨晚说的话她记得一清二楚,现在只希望宋时年能识相点,当作无事发生,不然他就死定了。 但宋时年偏偏就是个不识相的人,不仅没有当作无事发生,还把录音给放了出来。 没有录视频,已经是他最识相的做法了。 “宋时岁,来来来,给你听个东西。” 他把音量调到最大,宋时岁的声音清晰地从手机里传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利索,还说什么以后要对他好点儿,她真是脑抽了才说出这种话。 这简直可以成为她的黑历史,他现在这样无异于将她当众拷打!她不要面子的吗!? 宋时年把录音关掉,一脸戏谑地问她:“说话算数吗?对我好点儿?怎么个好法儿?” 他点开微信收款码,提示她:“兄妹价,不要八万八,只要八千八,保证永久删除录音。” “哇啊啊!!宋时年!我要鲨了你!”宋时岁像一只炸毛的小猫,挠着爪子跳上去就要抢他的手机,无奈身高差距摆在那,怎么样也够不到。 “你给我等着!” 哼,无所谓,她有的是靠山。 开口喊高善予前,她还思索了一会儿到底是喊嫂子还是姐姐。 喊嫂子那就是宋时年那边的,喊姐姐才是自己这边的! 于是...... “姐姐,你看他总是欺负我。” “爸!我哥要跟我打架!” 最后扑到江凛安怀里,脸埋进他的胸膛蹭了蹭,语调委屈极了:“老公,宋时年要敲诈我的钱钱~” 宋时年:!!?? 于是出门前,宋时年被三个人轮番教育了一遍,连亲老婆都不帮他! 他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离家出走的事情了? ...... 半小时后,一行人来到了照相馆,换上了很有中国风韵味的衣服,高善予和宋时岁穿的还是旗袍,她们伫立在那里,优雅的身姿宛如一幅幅古代的画卷。 细腻的丝绸贴紧曼妙身材,柔软的质感让人禁不住想要触碰。 裙摆轻轻飘动,如同盛开的花儿在微风中舞动,光影交错间,裙摆隐隐约约透出绚烂的色彩。 两个人皆是面容清秀端庄,唇角微微上扬,宋时年和江凛安感觉时间都静止了。 “我老婆真美。”宋时年忍不住出声感慨,江凛安“啧”了一声,嘲笑他这不值钱的样。 宋时年也不生气,又大方地夸了一句:“你老婆也还行。” 江凛安不满道:“你懂什么,什么叫还行?我老婆那是......”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宋时年:“......” 就你懂得多,我回去也背它个唐诗三百首。 拍照的时候高善予和宋时岁一起站中间,宋时年和江凛安则站在各自老婆的旁边,宋寂成一个人在前面坐着,手里抱着小颂辞。 画面定格的一瞬间,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宋时年低头“吧唧”亲了一口高善予的脸颊。 高善予用手背轻轻压了压被他亲过的地方,嫌弃道:“我的妆都被你亲没了!” 拍完照之后宋寂成和江凛安就去公司了,宋时岁回自己家带娃,高善予想到之后还得去上班,总不能老是让宋时年接送,就让宋时年陪着她一起去了趟4s店买车。 高善予也不知道宋时年自己一个人去购物是什么状态,反正跟她一起的时候,无论买什么,他好像都很有热情的样子,给她买衣服是这样,逛超市是这样,现在买车也是这样。 一辆粉紫色的敞篷跑车几乎是一秒就抓住了宋时年的眼球,又甜又酷的感觉!!他家高老师开起来肯定迷死人了!! “糕糕,就那辆怎么样?” “不太行,不适合开去上班。”高善予只看外表就pass掉了,好看确实很好看,但太张扬了,不是她的风格,她连艳色点的衣服都没怎么穿过。 “怎么不行,这多好看,特别适合你。” 高善予没理,把视线落在别的车上,“我看不是适合我,是适合你,你要喜欢你就买吧。” 宋时年:“......” 我真没喜欢,我开的话是不是有点过于闷骚了? 高善予想自己专心选车,又担心他时不时蹦出什么不具有建设性的意见,就打发他出去买水。 宋时年有些不乐意:“店里不是有水吗?” 高善予张了张口,本来不打算废话,想直接给他下命令的,但是发觉店员还在一旁,得给傲娇鬼留面子,立马又改了过来:“老公~可是我就想喝外面的奶茶。” 宋时年:“!!!!” 简直不敢相信,他家高老师这是在撒娇吗? 他忽然觉得喉咙发干,再开口时嗓音已经有些哑了,“行,老公去给你买。” 高善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愉悦地勾了勾唇角,ok,耳边清静了,专心选车。 第98章 这么大一个宝贝老婆去哪儿了 高善予在一辆淡蓝色的车旁停下,浅浅的天蓝色,很清新脱俗的感觉,店员跟她详细介绍着车的性能,然后打开驾驶座的车门让她坐进去体验一下。 奶茶店人不多,宋时年很快就买好回来了,结果看了一圈,也没发现高善予。 实际上,高善予就在离他只有几米远的车里坐着,只不过正低着头去看车上的设备,他一时间没有发现。 “我老婆呢?我这么大一个宝贝老婆去哪儿了?” 他说得不算大声,但坐在车里的高善予和车外站着的店员都听见了,高善予还听见店员很不厚道地笑了一声,然后又赶紧憋住了。 如果可以高善予真的是想把头这么一直埋着不抬起来了,莫名感觉有点丢人呜呜呜,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暂时不是你老婆。 但宋时年仿佛跟她有心灵感应似的,下一秒就朝着那辆淡蓝色的车走过去,看了眼驾驶座,皱着的眉头顿时舒展:“老婆,你把脸埋在方向盘上干嘛?奶茶给你买回来了。” 高善予认命地缓缓抬起头,看了看宋时年,结果又和他身后的店员对上眼神,店员捂着嘴笑了一下,打趣道:“宋先生,你和你太太感情真好。” “哈哈......”高善予尴尬地笑了两声,生怕宋时年又犯嘚瑟劲,语不惊人死不休,赶紧抢在他前面回应道:“还...还可以...” 她从车上下来,接过宋时年手里的奶茶。 店员问高善予还需不需要去看看别的车,她视线转了一圈,没有比这辆颜值更高的了。 “不看了,就这辆吧。” 宋时年朝她伸出手:“证件给我。” 接下来的手续流程全部由宋时年一个人操办了,高善予美滋滋地坐着喝奶茶玩手机。 当她昏昏沉沉快要睡着的时候宋时年才回来,外面的天色已晚,他拍了拍她的后背,而后牵住了她的手:“走吧,一个星期之后过来提车。” 高善予刚坐上副驾驶,安全带还没来得及系,宋时年就勾着她的脖子把人往身前带,含住她的唇瓣,一个吻时浅时深,持续了很久才停下来。 宋时年迎着她嗔怒的眼神笑了一下,完全没有一点儿要收敛的意思。 “老婆,以后出门在外,还是别跟我撒娇了。” 高善予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刚到手的老公,突然就不是很想要了怎么办? “我什么时候跟你撒娇了?” “你叫我买奶茶的时候。” 高善予仔细回想了一下她那时候是怎么说的,原来那样就算撒娇了,那对她来说好像也不是很难嘛。 “你的意思是不喜欢我撒娇?” 宋时年轻咳一声:“我是说,回家可以,不然我怕我顶不住。”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 “喜欢。” 高善予一直盯着他看,没有了言语和动作,表情也很冷淡,看得宋时年都有些慌了,他没说错话吧?这有什么不对吗? 不管了,天大地大老婆最大,虽然不知道错哪了,但凡事先认错总不会出岔子,他正准备说点好听的挽救一下,结果高善予伸出手,握着他的一根手指晃了晃,“我都看了你那么久为什么你还没亲我?” 宋时年以为自己幻听了,看了眼车载智慧屏,也没在放什么电台广播之类的啊。 高善予见他呆住了不为所动,又继续勾着他的袖子:“老公~你真的不想亲我嘛?” 要了命了!!! 宋时年克制住身体的躁动,俯身靠近想亲她,结果又被她捂住嘴给推回去了。 “很遗憾宋医生,我现在不想亲你。” 宋时年看着她一脸得逞的坏笑,意识到自己又又又被耍了!! “高老师,你完了。” 宋时年说完之后就立马启动车子,一路加速,高善予看着车窗外模糊成影的大厦和树木,心中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好像玩脱了? 善解人意的高老师觉得自己惹的火,自己有责任灭掉,所以回去之后宋时年立马拉着她酱酱酿酿了一番,她也没说什么。 但时间还早,他们是运动完后才吃的晚饭,饭后坐着看了两部电影消食,高善予就去洗澡准备睡觉休息,却没想到宋时年这么不要脸,说刚才只是中场休息,然后她又被迫运动到了凌晨。 “宋时年!我不要了!我明天还要上班......” 高善予望着天花板崩溃出声,没想到她也有一天会落到玩火自焚的境地! “老婆,我都告诉过你了,你撒娇,我顶不住的。” ...... 第二天清晨,高善予调的手机闹钟还没响,就被宋时年给弄醒了,他从背后抱着她,温热的气息和吻落在她的后颈,手也开始不安分地探入衣间抚摸,一点点逐渐往上游走。 高善予瞬间清醒,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再睁大。 “你干什么呀!”高善予被吵醒了心里窝火,转过身把他推远了一些,他也顺势把手收回。 “独家叫醒服务。” 高善予:“......”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变、态。” 宋时年低笑两声,既不恼也不反驳,一脸坦然:“怕把你吓跑了。” 高善予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准备起床,结果头还没来离开枕头,又被他拉进了怀里抱着。 “老婆,你想什么时候办婚礼?” 高善予几乎没有犹豫:“九月吧。” 九月,是全国各大高校开学的月份,是那年她义无反顾只身离开北城来到这儿,遇见他的月份。 “好。” 现在是七月,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完全来得及。 “婚房你想弄成什么样的?” “我都行,没什么想法,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喜欢什么样的。” 宋时年心情简直不能再灿烂,感觉老婆说话越来越甜了怎么办!!! —— 【小蜜有话说:买车的话最好要试驾一下,因为此情节于故事发展无意义,所以我没有写糕糕试驾,但试驾还是很有必要的噢~】 第99章 拉帮结派 接下来的时间宋时年一有空闲基本就是在忙婚礼和房子的事情,高善予只需要美美地试婚纱拍照片就行,对于别的内容她没有什么想法,而宋时年也乐在其中,想给她留点惊喜和悬念,高善予也就由着他一个人操办。 婚礼的请柬设计宋时年交给了专业对口的宋时岁,他特意嘱咐了,上面要写上“年糕夫妇”,宋时岁这才明白原来他平时喊的是“糕糕”而不是“高高”。 她觉得这个称呼特别可爱。 宋时岁:【哇!!原来你不是大直男啊,好软萌的称呼,那我以后就喊糕糕姐姐或者糕糕嫂子吧】 宋时年:【滚一边凉快去,喊高高可以,糕糕不行】 宋时岁:【这有什么差别?听起来还不是一样的】 宋时年:【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 宋时岁:【行吧,真受不了你】 宋时年拿着最终版本的请柬给高善予看的时候,高善予一下就被惊艳到了。 “这是谁设计的,太精美了吧。” “宋时岁设计的,托你的福,她这回任劳任怨,没跟我说什么按市场价收费。” 在家里刚完工准备休息的宋时岁打了个喷嚏。。。 神特么任劳任怨。 这已经不知道是她改的第几版了,以前怎么不知道宋时年那么能抠细节!!!江凛安当她甲方的时候都没那么多要求!!! ...... 高善予去上班的时候,顺便把请柬给了平时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去徐岸洲办公室的时候,意外看见了艾莉。 “艾莉,你怎么在这儿?和徐老师认识?” 艾莉抿唇沉默不语,看起来似乎有点生气。 徐岸洲将请柬放好,一脸真诚地回答:“我们在交往。” 艾莉:??? 臭不要脸。 “注意用词!不是交往,就是我爷爷催婚,让我和他相处试试,我现在觉得也没必要相处了,我不想搭理一个骗子,反正你也不喜欢我,就别互相为难了。” 徐岸洲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语气有点无奈,却始终温和如一:“我没有骗你,等我下班了跟你解释好不好?” 高善予怎么感觉嗅到了一股浓浓火药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那...你们聊,我去上课了。” 艾莉看着徐岸洲“哼”了一声,转头就挽着高善予的手臂:“我跟你一起走。”动作干脆利落潇洒,金粉色的长发在腰间摆动,徐岸洲觉得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 “怎么回事啊?徐老师那脾气简直不要太好,还能把你气成这样?” 高善予自认为在对待学生方面自己的性格已经够温和了,但有一次看到徐岸洲在改论文,额......那论文水平可能她看了都得火气上涌的程度,结果徐岸洲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耐心十足地提修改建议。 “反正我就是生气 ,算了,不管他,有空商量一下你婚礼的事情?” “啊?什么事情?” 艾莉坏笑了一下,“当然是接亲,不能让宋时年那么容易就把你娶到手了。” 徐岸洲在她们走后就拿着书本跟着出来,准备去教室上课了,走的是同一条路,隔得也不远,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提醒:“其实已经娶到了,他们领了结婚证的,你不是还在朋友圈底下评论了吗?” 艾莉听见他的声音头也不回,“你别跟着我!” “我是去上课。” 尴尬了。 真是自作多情!她居然还以为他跟着出来是要道歉的! 这两个人氛围太过诡异,高善予觉得下辈子还是投胎当个地鼠吧,遇事不慌,挖个洞钻,溜之大吉。 ...... 晚上高善予洗完澡上床休息的时候,艾莉就给她发信息来了,问婚礼还有没有其她的小姐妹参与,把她们都拉进群里,齐心协力堵死宋时年。 伴娘是非方宜莫属的,除此之外就是宋时岁和文思韵了,高善予把她们拉进一个群里,顿时炸开了锅,艾莉是行动主谋,那宋时岁就是策划头子,鬼点子一个一个往外蹦。 宋时年见老婆都不搭理他,一个劲儿看手机,就随口问了一句她在和谁聊天,高善予正看得津津有味,也没点儿防范意识,直接说了出来,而后又立马反应过来,这事儿是不是不能让他知道啊? 果然,宋时年大感不妙,缠着她不停发问:“老婆,你跟我说说她们出了什么主意呗。” 高善予把手机往旁边移了移:“不行,这怎么能说,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宋时年没看到具体内容,但那聊天界面一看头像就知道是宋时岁,连发了一整面的信息,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馊主意,小叛徒!!! 于是他也火速建了一个群,给自己拉帮结派,本来他以为自己认识的男同胞多,胜券在握,没想到...... 宋时年:【兄弟们,接亲的时候就仰仗各位了!】 高尽帆:【姐夫,麻烦你搞清楚啊,我是娘家人】 顾白:【年哥,我在学校还得看高老师脸色呢,站你这边,不能够吧】 徐岸洲:【宋医生,我和高老师还是同事呢,站你这边,不能够吧】 江凛安:【我不和我老婆站对立面。】 陈逸昊:【+1】 罗彬:【这很难说,我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宋时年:【@江凛安 就是你老婆出的馊主意最多!!】 宋时年看着手机屏幕陷入了沉默,他人缘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 然而一扭头看高善予,还在欢乐敲键盘,嘴角就没平过!! 还是从源头解决问题吧。 “老婆,能不能跟她们说说,别太为难你老公了?” “不会的,放心吧。” 她应得那么爽快,宋时年反而更不放心了,于是又给江凛安单独发信息。 【你别忘了你娶老婆谁的功劳最大】 【你别忘了小时候谁替你出头打架】 【长大了,出息了,学会忘恩负义了】 【有了老婆,连兄弟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 江凛安:【。】 宋时年:【既然宋时岁聊得那么欢乐,不如我叫她回来跟我老婆当面聊吧?】 江凛安:【等着。】 虽然宋时年说他忘恩负义什么的对他来说跟废话一样,但最后这句说到点上了,这没良心的姑娘一回去就是一半心扑闺女身上,另一半扑嫂子身上,江凛安几乎没有犹豫,就抱着女儿到她面前:“岁岁,时间不早了,我去洗澡,你哄女儿睡觉?” “好。” 这招果然管用,宋时岁闻言立马放下了手机,把女儿抱过来跟她并排睡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嘴里哼着歌谣的旋律。 宋时年这边一看,高善予也放下了手机不再聊天,果然,还是得江凛安出手啊。 江凛安洗完澡出来也没用时多久,结果老婆和女儿居然都睡着了,两个人脸颊都粉红粉红的,他俯身亲了亲宋时岁,然后视线再一转,小颂辞已经醒了,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 江凛安不由得低笑一声,又亲了亲小颂辞的额头,把她抱起来准备哄她睡着,然后放回婴儿床的,结果一抱起来她就一副准备放声大哭的样子,放回宋时岁身边又立马安静下来。 江凛安:“......” “爸爸抱你好不好?”他压低声音轻哄,结果小颂辞躺回妈妈身边,小脸就一个劲儿转向妈妈,看都不看他一眼。 小颂辞:要跟妈妈睡觉觉! (?????????) 江凛安后悔了,就不应该帮宋时年,反正在哪里都抱不着老婆。 第100章 拍婚纱照 周末。 高善予和方宜一起去试婚纱和伴娘服,下午的时候宋时年和高尽帆一起过来接人,高善予看到高尽帆才突然想起来他们俩的事情。 “弟妹,不是说好了请我吃大餐吗?” “高高!可不能这样,我还是不是你的好方方了?而且我跟他又没结婚,你不能喊我弟妹。” 高尽帆闻言扫了一眼店里的婚纱,“方方,也可以现在结,这样还能赶上跟我姐他们一起办婚礼了。” “不行!”高善予和方宜异口同声。 “我的伴娘不能被你拐走。” 方宜淡声“嗯”了一句,实际内心狂暴如雷,求婚都不求,直接张口就想结婚,想得美!!! 高善予衣服还没换下来,穿着吊带闪钻婚纱,仿佛星光点点的夜空在她身上凝聚,迷人的曲线勾勒出一幅浪漫的画卷,令人忍不住沉醉其中,婚纱的质地如同水纱般轻盈,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扬,闪亮的钻石点缀在吊带上,闪闪发光。 宋时年不动声色地滚动喉结,“老婆,这是要在婚礼上穿的吗?” “不是,这是拍婚纱照穿的,你一会儿去试试配套的衣服吧。婚礼上穿的不给你看,留个悬念。” 宋时年不死心,仿佛有条无形的线在牵拉着他心里那强烈的好奇心,他现在就非常想看! 高善予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店员手里的衣服,把宋时年推进了换衣间:“你赶紧试试合不合身。” 第一套是米色的西装,配的是刚才高善予的吊带闪钻婚纱,西装的剪裁无可挑剔,将他挺拔的身形展现得淋漓尽致,布料散发着淡雅的光泽,令人不禁想起那富有诗意的落日余晖,领口整齐平滑,衬托出他流畅的下颌线,衣袖上的钮扣闪烁着微光,映照出他澄澈的目光。 高善予好像还是第一次看他穿西装,他平时的穿衣风格都是最简约的休闲风,少年感很强,这么正经沉稳的样子很少见。 “老婆,喜欢吗?” 高善予低下头扶额轻叹了一声,这人一开口就感觉不正经了。 “嗯,很帅,快去试其它的吧。” 总共试了六套,除了颜色上有些差别,宋时年也看不出还有什么不同。 每次照镜子总感觉看不顺眼,而且不舒服,浑身像被什么束缚住了,他突然很佩服江凛安是怎么能忍受穿着西装工作一天的。 ...... 婚纱照基本是在室外实景拍摄的,因为第一天拍的时候烈日骄阳的,宋时年和高善予就想着先去森林公园里拍,能遮阳,结果太阳是遮住了,两个人喜提十几个蚊子包。 高善予看着手臂上的红点点,庆幸这蚊子还是有一丝丝道德尚存,没咬她的脸。 宋时年帮她涂着药膏,嘴上念叨个不停:“老婆,痒不痒?疼不疼?” 高善予对上他的眼神,也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会流露出那么心疼的情绪。 “我是被蚊子咬了,不是被蚊子吃了,你大可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心疼我老婆还不行了?” 高善予嗤笑了一声,果然啊,双标的男人。 “你咬我的时候比蚊子咬得疼多了,怎么那时候没见你心疼我?” “心疼的,就是有点难以控制,我以后注意。” 摄影师在远处静静看着他们俩,虽然听不清说了什么,但两个人的浓情蜜意都快飞他脸上了,他拿着相机咔咔拍了好些花絮照片,一张比一张好看。 果然还是得拍真夫妻啊,动作表情都不用他操心,什么状态都是最好的状态。 ...... 下午的时候太阳没那么烈,趁着晚霞大好,他们又赶去花田和江滩,到江滩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摄影师觉得夜景也很不错。 江滩对面高楼霓虹闪烁,高善予穿着洁白的婚纱,裙摆迎风飘舞,宛如一只自由自在的天鹅。 宋时年紧紧搂着她的腰,眼神深情,仿佛把所有爱都注入了这个瞬间,江水悠然流淌,波光粼粼,与两人的欢声笑语交织成一片美好的画卷。 拍摄结束后换回日常的衣服,他们又手牵手回到江滩散步,看着那座跨江大桥被绚烂的灯光映照,高善予突然间就觉得有些恍惚。 宋时年见她走神,捏了捏她的手指:“累了?要不要回去休息?” “你记得我们以前来过这里吗?” “我的记忆力还没差到这种地步吧。”他们以前也来这儿散步过很多次,怎么会不记得。 “我毕业后回北城那天,从火车车窗望出来,也能看见这座桥,当时就在想,这座桥长一点,再长一点儿就好了,只要它还在我的视线里,我就能告诉自己,我还留在这儿,没有离开。” “以前的事情,不想了。”宋时年不想她回忆起过去的事情而感到难过,遗憾也好,错失也罢,反正他们现在已经奔赴了美好的结局。 高善予迈出一大步站到他面前,停下脚步,把他的另一只手也牵起来:“岁岁那天晚上跟我说的话,我还是往心里去了,所以我想再清清楚楚地跟你说一次,我当时做出了那样的选择,不是因为不爱你,也不是因为你不好,你要相信你很好很优秀,从今以后,不要因为任何人去怀疑你自己,更不能消沉,你这气质,就适合嘚瑟。” 宋时年把她紧紧抱入怀中,像是拥抱了一整个春天,明媚,烂漫,浸万物而无声。 “你要这么说的话,以后可就不许说我自恋了,反正都是你给惯的。” “那说不准,你自己也说了,人都是双标的。” 宋时年:很好,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婚纱照出片的时候是九月初,婚礼定在九月十号教师节那天,宋时年还特别不要脸地说:“高老师,你的教师节礼物,这么帅的一个老公,还满意吗?” “你是不是为了省我的教师节礼物所以定在那天的?” 宋时年轻扯嘴角,“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在婚礼之前宋时年还得把婚房给布置好,高善予说想要一个照片墙他一直都记着,摄影师把照片发过来的时候他立马就去打印了小寸的拍立得照片。 一张张精美的照片悬挂于墙壁,暖黄的led灯,是星星和弯月的形状,小巧精致地点缀其上,大的婚纱照也有,用相框装好了,但宋时年布置完后觉得还比不上这些小照片来得温馨好看,挂上去更觉突兀,索性也就没挂在卧室而是放书房去了。 毕竟是婚房,除了卧室也有其它很多地方要布置,他又想给高善予留惊喜和悬念,就自然不能叫她一起,于是回宋家吃饭的宋时岁和江凛安就被他征用为免费劳动力了。 第101章 小时候的宋时年 “哥,看不出来你还挺浪漫。” 宋时岁看着眼前五彩斑斓的气球颇有感慨,她还以为是要过来帮忙往各处地方贴“囍”的,结果看这架势宋时年哪里是要布置婚房,简直跟梦幻城堡一样。 宋时年“啧”了一声,转头对江凛安说:“你不行,这样她就觉得浪漫了,你平时是不是什么仪式感都没有啊?” 宋时岁把身后的抱枕拿出来扔他身上:“才不是,我夸你一句你尾巴翘上天就算了,不许拉踩我老公。” 江凛安倒是没有生气,揉了揉她的脑袋,贴在她耳边小声说:“不是拉踩,你哥怕你受委屈。” 宋时岁本来就是感性的人,生了孩子更是越来越感性了,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听到这句话莫名其妙伤感起来。 “哥......你要幸福啊......” 宋时年:??? “你这什么语气,我是娶老婆,搞得我要去塞外和亲一样。” “我就是觉得你以前替我操心了不少,我好心还你一点儿。” “可拉倒吧,我就是这爱操心的命,难道还能指望你靠谱点儿不成?” 宋时岁朝他“哼哼”两声没再说话,四五个颜色不同的气球在她手中被扎成了一束,绳子上系了一团柔软轻盈的棉花,她手一松,气球就飞到了天花板,像是云朵上开出了花。 她望着那串气球沉默了很久,突然问:“你说妈妈能看到吗?” 我们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美满的小家庭,平淡中蕴含着幸福。 妈妈能看到吗?看到我们一步步的成长、失去、获得...... 宋时年和江凛安闻言皆是一怔,两个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宋时年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她面前,神情坚定:“能看到。” “我们走到今天的每一步,都有她的守护。” 江凛安悄无声息地牵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 宋时岁看他们这紧张兮兮的样有些忍俊不禁:“哎呀我没难过,也没多想,就是随口问问,中国人不骗中国人,你说能看到就肯定能看到,我相信你行了吧。” 宋时年瞥了一眼他们十指紧扣的手,嫌弃道:“得了,你俩别划水,别腻歪,赶紧干活,我还想早点弄完回去陪老婆呢。” 之前去拍的全家福那组照片也弄好送过来了,布置完婚房之后他们又一起回去翻看照片。 宋时岁把家里那本厚厚的相册拿出来,里面的照片多得数不清,她爸妈年轻的照片,她和宋时年每个阶段的照片,都有。 小时候的宋时年特别可爱,白白嫩嫩的,眼睛比现在更亮晶晶,每一张照片都是笑着的。 “你小时候这么可爱啊。”高善予越看越喜欢。 “现在不可爱吗?” 高善予:“......” 现在是五分幼稚四分欠打一分可爱吧。 还有好几张照片,是他趴在妈妈杨汐的脚边,满是憧憬地看着她隆起的肚子。 再往后翻,是他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的照片。 小孩抱小孩,看起来特别温馨有爱。 高善予以为他抱的是宋时岁,然后一个劲儿地夸宋时岁可爱。 就连宋时岁和江凛安也这么以为的。 因为照片只能看到侧脸,而且在他们看来婴儿长得都大差不差,就像他们现在看小颂辞,也觉得跟小时候的宋时岁没什么差别。 但宋寂成只瞄了一眼就看出来不是他女儿了。 “这是凛安,不是岁岁。” 见他们都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又坚定地补充:“不信你们看照片背后的日期,岁岁这会儿还在你妈妈肚子里呢。” 江凛安第一个伸手去把照片取下来,看了一眼日期,还真是...... 无法接受,简直无法接受。 他,堂堂江氏集团总裁,居然被宋时年抱着!? 宋时岁继续往后翻,后面的几张也都是差不多的场景,江凛安躺在粉色的婴儿床上,其实那婴儿床是给宋时岁准备的,只不过她还没出生,江凛安被她妈妈接来家里玩。 宋时年就趴在婴儿床边看着,妈妈跟他说这是江叔叔家的小朋友,算是他的弟弟,然后他就亲了亲江凛安的额头。 江凛安和宋时年看到这张照片都石化了...... 宋时岁爆笑出声:“哇哈哈哈哈,你们俩哈哈哈,太友爱了吧~” 无法接受,简直无法接受。 他,堂堂江氏集团总裁,居然被宋时年亲过!? 拳头硬了。 他满眼怒气地瞪着宋时年。 宋时年:“......” 他怎么没印象他小时候还干过这么离谱的事情呢? “江...江总...这不是小时候不懂事吗...” “别计较这么多,你那时候才...才几个月大...” 他一边说着一边躲在了高善予的身后。 江凛安又只好把拳头松了。 宋时年:有老婆护体原来是这种感觉!? 待看完照片之后,宋时岁又一个人不动声色地把所有有江凛安的照片都拿了出来,重新印了一份。 其实江凛安都不知道自己婴儿时期长什么样,江家没有他这个阶段的照片,那个时候他母亲抑郁症已经挺严重了,而江远因为公司的事情也无暇顾及他,他是被保姆照顾大的。 杨汐和他母亲是很好的朋友,也很心疼江凛安,所以会经常抱他回家跟宋时年一块儿玩,拍下了不少照片。 晚上把女儿哄睡着之后,她就把照片拿给江凛安了。 江凛安还以为她又要感慨他和宋时年多么友爱,脸上的表情并不愉悦,耳朵都泛着“羞耻”的红。 “岁岁,把照片放回去吧。” “这是我重新打印的,不是相册里的。”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香软的唇瓣覆在他的薄唇上柔情亲吻,“你看,你小时候也特别可爱,我哥和爸爸妈妈也都喜欢你,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们就已经是一家人了~” “没想到吧,你未来的老婆那时候隔着肚皮和你遥遥相望。” 江凛安握着她的小手,将人抱进怀里,下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发出清浅的笑声。 “我的小太阳,怎么那么暖啊。” 第102章 长相厮守的约定 婚礼前两天,宋时年带着高善予去了一趟墓园。 墓碑的照片里,宋时年的母亲杨汐浅笑嫣然,很温婉,一看就让人觉得会是个温柔的母亲,宋时年跟她介绍着她的儿媳妇,高善予喊了一声“妈”,而后放下手中的花束,和宋时年一起深深鞠了一躬。 “我们家公司叫暮与,我妈起的名字,意思是朝朝暮暮,与你。 我妹和我的名字,岁岁年年,我爸说这是他和我妈长相厮守的约定。 不过天意弄人,他们没能够长相厮守,我和宋时岁后来也跟我爸说过,如果他想再娶,我们不会不同意的,但他说有我们就够了,我妈一直没有离开,永远活在他的心里。” 宋时年停顿了一会儿,低笑一声,转而又继续道:“也是因为这样,我们家不会因为怕谁难过伤心了就避讳谈论她,相反,我们提起她的时候都是很开心的。 别家小孩睡前都是听些童话故事,我爸就给我们讲的是他和我妈从相识到相爱的故事。 她也不常来我的梦里,一共就三次,第一次是她离开没多久,她告诉我以后要多体谅爸爸,要保护好妹妹,也要照顾好自己。 第二次是我正式成为医生那天,她说我永远是她的骄傲。 第三次就是昨晚,我说今天要带你来见她,她说她会化作一阵清风,来抱抱我和你。” 高善予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情。 四岁的孩子记忆力有多好呢?其实也没多好,都还在读幼儿园,属于认知的启蒙阶段,要是问她那个阶段的事情,她是想不起来的。 但是宋时年却清晰地记得,连梦的内容都记得。 或许真的是因为当时的痛太深刻了。 后来放下之后,他和宋时岁也不会避讳谈论母亲,宋时岁甚至都没见过妈妈,可是他们给人的感觉就像曾和妈妈一起生活过很久,而他们对妈妈的爱,也很深切与直观。 因为这一切的背后有宋寂成在。 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孩子们所不知道的,没有感受到的,他用记忆和言语,向他们一一诉说。 高善予伸手抱住他,额头抵着他的胸膛,视线落在了迎风而动的柔软花瓣上,她轻声道:“有风,我感受到了。” “别难过,虽然妈妈很早就离开你了,但是能看出来,爸爸、岁岁还有你,一直在互相温暖着,或许不太完整,但就像你之前说的,妈妈也是天上的某颗星星,一直在守护着你们。” 宋时年轻笑了一声,他没难过,这个笨蛋怎么还想着安慰他,她才是那个缺少了温暖的人啊。 “是守护着我们。你说得很对,虽然有遗憾,但我仍旧觉得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爸爸和岁岁是我最重要的亲人,而现在,他们也是你的爸爸和妹妹了。” 她想到他们每个人对她的关心和爱护。 宋寂成说,要是宋时年惹她不痛快了,大可罚他跪搓衣板,不必心疼。 宋时岁说,她是嫂子,也是姐姐,喜欢她不是因为她嫁给了宋时年,而是因为她那时候在高考前对宋时岁说的那番话,让宋时岁觉得她本身就具有很强的人格魅力。 高善予感觉自己一下子拥有了很多很多。 她的身体像是被电流击中,一下子停滞了下来,那种感动仿佛是从长久以来的压抑中喷涌而出,如同一股清泉般冲刷着她的心灵。 她的眼眶湿润,泪珠如同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在阳光下闪烁着。 眨了眨眼睛,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宛如雨滴滋润着旱地,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柔软而美好起来。 “怎么哭了?”宋时年用指腹轻轻抹去她的眼泪,纯粹又小心翼翼的吻落在她眉间。 “你还是不要那么好了,你这样我以后可能都会忍不住想惯着你,到时候把你惯坏了,吃亏的还是我自己。” 宋时年:? 高老师你怎么不走寻常路啊? “没事啊,那你把我惯坏,我把你宠坏,两个人都是坏蛋,就谁也别说谁了。” “你自己是坏蛋别扯上我。” “行行行,我是,不会让你吃亏的,要是我惹你生气了,你可以把我扫地出门,记得一天之内捡回来就行。” 高善予吸了吸鼻子,而后噗嗤笑出声来。 “你就不能说保证不会惹我生气吗?”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只能保证我不会故意惹你生气......” 他什么德行他自己还是清楚的,说不定无意间一个耍无赖的行为就惹她生气了,而且女人心海底针,生不生气还很大程度取决于她,他还真没法儿保证。 ...... 从墓园出来之后高善予就和宋时年“分道扬镳”了,因为新娘要从娘家出嫁,高尽帆作为她唯一的娘家人,方宜又是她唯一的伴娘,完了这俩人还是住对门的一对,于是小情侣就齐心协力把新娘子给拐走了。 高善予一进家门就被客厅里大大小小的礼盒给震惊到了。 高尽帆大手一挥:“看,这都是你弟弟我给你打下的江山。” 方宜原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因为这好多礼物还是她帮忙选的,但实物呈现在面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叹了一声,怎么回事,下单的时候倒也没觉得有这么多啊。 高善予随手拿起一个最小的盒子打开一看,就是一条亮闪闪的价格不菲的钻石手链,她把盒子合上,真诚发问:“高尽帆,你跟你那个新公司签的到底是合同还是卖身契?” “不至于,再说了我之前工作了两三年还是有点存款的好吧。” “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姐,你以后要是受委屈了就尽管回来,我和方方这里永远是你的娘家。” 方宜虽然不觉得宋时年会让高善予受什么委屈,但还是拉着她的手认真地道:“就是,宋时年要是敢欺负你,我们俩去削他。” 话音刚落,宋时年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高善予没急着接听,而是笑着问方宜:“这话要不要亲口跟他说说?” 方宜:“啊?什么话?我刚才有说话吗?不一直都是高尽帆在说吗?” 高善予摁下接听键,宋时年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老婆,你到了吗?” “高尽帆说他是娘家人,接亲的时候不帮我,我还指望他攻略方宜的,要不你一会儿跟方宜说说让她到时候手下留情点儿?” 高尽帆:“......” “姐夫,我们都听着呢。” 宋时年:“......”有一丢丢尴尬,跑为上策。 “你好,再见,老婆我挂电话了,给你发信息。” 高善予:“......”很好,接电话的当事人一句话都没说上。 第103章 接亲:因你心动 九月十号这天早上五点,高善予和方宜就起床洗漱,准备化妆换衣服,造型师是提前预约好上门服务的,五点半的时候准时到了。 高善予化妆做发型的时候实在困得不行,又眯了一会儿。 结婚好累。 (?﹏?) 高善予这边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恰好宋时年也打了电话过来,说大概九点就能到。 八点五十的时候方宜就在门口堵着了,门铃响第一声的时候也不急着开门,直到第三声才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看见外面乌泱泱一群穿着西装的男人,宋时年站在最前面。 方宜没太为难,把门打开让人进来,结果人没走几步又被她拦下了。 “等等,你得回答出我的问题才能到下一关。” “问吧。”宋时年双手抱胸,拽得不行,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方宜想着气势不能输,也双手抱胸:“你确定要这样回答吗?” 宋时年立马放下手呈立正姿势,语气也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开始打感情牌:“方宜,你看,我当急救队组长的时候教会你不少东西吧,我之前追我老婆确实也仰仗了你不少,咱俩这些革命情谊我都记着呢,这样,我一会儿单独给你开一桌。” “不接受贿赂,第一个问题,你和高高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宋时年仿佛被人点了穴一般一动不动的,这第一个问题就这么刁钻?这都过去多久了? “罗彬!我说了啥啊?” “我哪知道啊!” “你当时在场,我记得是在急救队。” 罗彬硬着头皮回想了一下,脑子突然咯噔一下就想到了:“噢噢噢!你说的是你迟到了。” 一大波回忆攻击,宋时年确实记得当时她迟到了来着,就顺着罗彬的话回答了:“对对对,我说的是你迟到了。” 方宜摇了摇头,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昨晚问高善予,她也说记不得,怎么正主都不知道,就只有cp粉印象深刻啊!!! “你说的是你迟到了五分钟!” 罗彬提供了不准确的答案,赶紧转移话题:“宋时年你看你当时怎么那么不上道,对未来媳妇儿那么凶。” 方宜算他勉强过关了,又继续提问。 “喜欢高高什么?” “爱她所有。” “对于婚姻中任何一方不忠、不义、不法的行为,你怎么看?” “无脑、智障、人渣。” “结婚生孩子后高高还能有自己的生活吗?” “废话。” “惹高高不开心了你该怎么办?” “这是付费内容。” 方宜:“......” 众人: ......6 江凛安说了不跟老婆站对立面,但由于财大气粗家底殷实,还是被宋时年拉过来当atm,走到哪红包就发到哪,方宜收了红包之后就让他们通往下一关了。 第二关是文思韵在堵着,她打开了某个k歌评分软件,“你们几个合唱一首情歌吧,评分达到九十以上就能通过,每个人都要大声唱噢。” 宋时年自认为自己的唱歌水平还不错,九十分简直就是手到擒来,结果唱了两次只有七十多分之后他突然就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个环节了。 第三次之后宋时年忍不住哀嚎出声:“能不能让陈逸昊退出这个环节,他跑调太严重了!” 陈逸昊算是知道了,他这聪明老婆拿他当游戏bug了是吧。 第三关,艾莉拿出了一张纸,上面有五个唇印,要求他们把唇印的主人对应起来,错一个都不行。 顾白拿过来看了一眼,为他年哥祈祷了三秒。 “这不都长一个样吗!” 徐岸洲只瞥了一眼,淡声开口:“左边第一个是艾莉的。” 艾莉:what?你怎么敢那么确定的? 顾白还不知道他们俩认识,走到徐岸洲身边小声问了一句:“徐老师,你认识这个外国美女?” 徐岸洲“嗯”了一声,随后又补充:“你未来师母。” 顾白这孩子实诚,一瞬的惊讶过后还真就对着艾莉喊了一声:“师母好!” 艾莉对这恭敬的称呼并不是那么愉悦,“你喊谁师母呢?” 顾白回头看了徐岸洲一眼:“这...徐老师说...” “什么徐老师,不认识不知道,你们赶紧答题。” 刚才徐岸洲的回答给了宋时年很好的灵感,他感觉自己是真的废,这真认不出来啊,但是可以用排除法! “陈逸昊!你觉得哪个是你老婆的?” “右边第二个吧。” 高尽帆和宋时年一样,完全看不出差别,点兵点将之后选择了中间那个。 宋时年仔细分辨了一下剩下那三个唇印,“我觉得中间那个是我老婆的,他们我相信,但高尽帆你不是我这边的,我不敢相信。” 高尽帆:“......” “那就左边第二个是方宜的,剩下那个是宋时岁的。” 江凛安瞥了一眼,不假思索:“没有我老婆的。” 宋时年觉得他都没认真看,肯定靠不住,没听他的。 “确定了吗?公布答案咯?” 宋时年点了点头:“确定。” “不改了吗?真的确定了?” “不改!” 然而事实上就是,五个唇印都是高善予的。 “我只说让你们找这五个唇印的主人,没有说这是五个人的唇印噢。” 顾白:“我就说我就说!这五个哪有区别!” 宋时年急得跳脚,真的无语住了,没一个靠谱的! “我说你们一个个的刚才怎么都那么笃定!我还以为你们真这么强!你们是不是故意来坑我的啊?” 徐岸洲面不改色,也没半分不好意思:“宋医生,你教的,自信和气场不能丢。” 陈逸昊已经被自家老婆拉到角落开启了一番家庭教育。 江凛安对上宋时年的视线,嘲讽地扯了扯唇角。 最后一关是宋时岁在房间门口拦着,宋时年一看她那笑脸就感觉憋着坏,开始口头威胁:“宋时岁,我可是你亲哥,要嫂子不要?” “哎呀我都说了不会为难你的,你就画一下你眼里的高善予吧,只要我认可了就算过。” 宋时年随手拿起一只黑色的画笔,仅仅思索了片刻,就在白色的画纸上开始作画,一个小小的椭圆打上阴影,周围发散出几根流畅的线,几秒钟就画好了。 众人一看皆诧异,这画的是什么玩意儿? 顾白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年哥,你这什么画工,这画的什么东西啊,好像草履虫。” 罗彬:“分明像大肠杆菌。” 徐岸洲:“这不是蜘蛛吗?” 陈逸昊:“我高姐在你心里就是一只螳螂!?” 宋时岁也没想为难他,毕竟这么好的嫂子好不容易到手的,但是这画的东西真的无法直视。 “哥,你解释一下吧,说得通我就放过你。” 宋时年觉得自己画得挺好的,也不懂他们一个劲儿笑什么。 他拿起画纸又看了两眼,声音不知不觉就温柔了许多。 “这是窦房结,心脏的正常起搏点。” “我的每一次心动,都因她而起。” 一次心动,次次心动。 心动一次,就此一生。 大家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佩服得五体投地,长长地“噢——”了一声。 这小子......活该有老婆。 宋时岁打开房门让他们进去,刚才外面的一举一动高善予都听见了。 宋时年一进门就看见高善予坐在床上,穿着纯白简约的出门纱,流苏点缀袖口,裙摆是由一层层薄绸缎组成,宛若流水般柔顺,她像是云间坠落的天使。 宋时年走到她面前单膝下跪,将手中的花束递到她手上:“糕糕宝贝,我来娶你了。” “你还没找到我的婚鞋。” 宋时年闻言又赶紧起身,在房间里嘎嘎一顿找,找到之后就急不可耐地帮她把鞋子穿上。 在众人一片欢呼声中,宋时年把她抱到了楼下,车队在小区外面排成了长排,在最前头的居然是之前在4s店看见过的那辆粉紫色的敞篷跑车。 “你买的吗?” “嗯,就当教师节礼物了,喜欢吗?你来开好不好?” 她曾说她是被生活推着往前走的,他想让她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感受主动追风的姿态。 高善予心动了,穿着婚纱,开粉紫色跑车,超酷的!!! “可是我穿着高跟鞋。” 宋时年把她抱到驾驶座放下,而后从车后座拿出一双平底鞋替她换上,自己则坐到了副驾驶,把钥匙递给她:“出发!” 一路上,风吹拂着高善予的碎发,阳光洒在她的脸庞上,让她更加灿烂动人。 粉紫色跑车,像是一朵绽放的花朵,两个人分别穿着洁白的婚纱和西装,像是花朵中最纯粹的花蕊。 摄影师紧跟其后记录下这一幕,整个画面仿佛是一首诗,他们是诗篇的主角,周围的一切皆是伴奏,当两者的旋律达到契合时,便演绎出了一曲永恒的爱情之歌。 —— 【小蜜有话说:为年哥正名!我年哥画的也不是很差劲,毕竟教学ppt里的窦房结长这样】 第104章 婚礼:欢迎回家 到了婚礼现场高善予换上了主婚纱,稍作休息后仪式便开始了。 仪式是在一个花园中进行的,阳光柔和地洒落在每个人身上,像是一层温暖的羽衣,把幸福的气息轻轻地包裹着。 鲜花争奇斗艳,如同繁星般点缀着整个花园,散发出阵阵淡淡的香味,仿佛在为他们送去祝福和爱意。 树木掩映着整个花园,让人感到恍如隔世,换来一份宁静与祥和。 在花园中央,摆放着一个华丽的拱门,用茂盛的藤蔓和鲜花装饰,仿佛是一个梦幻的门户,让人想要走进去,探寻那隐藏着的幸福。 宋时年身穿一身正式的白色西装,英俊潇洒,映衬着他眉梢间的深情,又带着一份不羁的自由。 高善予则穿着一袭雪白的婚纱,抹胸设计,带着点小性感,婚纱上缀满了细腻的花朵和珠片,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裙摆是美人鱼鱼尾的形状,胸前的小巧蝴蝶结到背后延伸出去的细肩带,每一处都散发着浓郁的美感。 她手捧着鲜花,没挽任何人的手,独自一人缓缓向他走来,就像十八岁那年,她独自一人走向这个遥远又陌生的城市一样。 在这里,她有幸遇见了一个人。 那个如晴天般,温暖她一生的人。 宋时年牵着她的手,与她深情对望,而后接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山泉般清澈的声音响起,在高善予的心中不停回荡。 “亲爱的糕糕,此前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真正到了这个神圣的时刻,却有些紧张得不知所措。” 宋时年是真的紧张,刚才看她一个人缓缓向他走来,他甚至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他停顿了一下,深呼吸,又继续说道:“长夜终会有尽头,秋去冬来又逢春,从今以后,路途漫漫,你不再是独自前行,我会陪你一路踏遍所有荆棘,你可以永远相信我对你的爱意,当然,我也永远相信你对我的爱意,你愿意嫁给我与我共度一生吗。” 她点了点头,眼含热泪开口回应:“我走过了北城银装素裹的冬季,于沙尘暴中穿行,龙卷风呼啸而过,黑暗袭来的一瞬间,是你踏着七彩祥云为我送来了一片晴天,此刻我相信了所谓的缘分,也相信冥冥之中,我穿风踏雪越千里,是为你而来。” 两个人宣誓完毕,交换戒指,戒指是宋时年定制的,高善予的戒圈上刻了一个“年”字,而他的则刻了一个“糕”字。 交换完毕的一瞬间,都不用等主持人开口,宋时年就揽着高善予的腰深情亲吻。 宋时岁看着台上的两人,感动的泪水哗哗直流,这两个人搞什么,彩排的时候不是这套说辞呀,这说的也太动人了,居然不是什么贫穷或富贵,健康或疾病。 “岁岁,再哭就变小花猫了。”江凛安替她擦眼泪都快擦不过来了。 宋时岁闻言赶紧止住了泪水,往他身边坐近了一些,仰着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呜呜呜他们撒狗粮,我也要亲。” 江凛安直接扣着她的后脑勺和她吻了起来,柔情蜜意。 高尽帆看了看台上的一对,不行,看不下去,甜齁了,扭头往右边一看,江凛安和宋时岁也在接吻,他深吸一口气,又将头转向了左边,结果映入眼帘的就是陈逸昊也在和文思韵接吻!!! 高尽帆:“......” 只有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目光再锁定到自家女朋友身上,居然站在台上笑得有如慈母般欣慰,这伴娘当得也太称职了。。。 扔捧花环节改成了送捧花,高善予直接把花给了方宜:“虽然我不能说高尽帆有多靠谱,但是放心吧,有我在,他绝对不敢欺负你。” 午宴开始之后高善予换了身衣服,和宋时年一起去敬酒,不过她那酒量宋时年也不敢让她喝,全都是他一个人喝的。 高尽帆想着自己作为娘家人也应该对宋时年放一放狠话才是,就照着高善予刚才的话对他说:“虽然我不能说我姐有多温柔,但是放心吧,有我在,你要是敢欺负她,她不动手,我都得跟你没完。” 宋时年搂着高善予的肩,冲他抬了抬下巴:“行啊,走着瞧呗。” 然后两个人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高善予怎么觉得他们有一种在说“放学别走”的架势,好中二啊!!! 而且她哪里不温柔了!!! “高尽帆!你给我详细说说,我怎么不温柔了?” 高尽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可能是觉得这大喜的日子高善予不会拿他怎么样,还真就掰着手指头一一细数起来:“我说错话你就敲我脑门,下手还不轻那种,惹你生气了就先喊我一声大名威吓我,跟你说话没够五分钟,就嫌弃我吵着你了,还像教导主任一样让我学习写卷子......” 宋时岁在一边听着,内心哇偶一声,这经历怎么越听越像自己呢? 她同情地看了高尽帆一眼,欲哭无泪地说道:“你好惨,我也是。” 嫂子和她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 待一切都结束之后,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宋时年在进屋前拿出了一个眼罩给高善予戴上,搞得神神秘秘的,她越发好奇他把房子弄成什么样了。 “糕糕,你站在这儿等我一下,不许偷看啊。” “好,你快点。” 宋时年赶紧去把窗帘拉上,把灯光都打开,又仔细检查一遍没出什么意外,才帮她把眼罩摘下来。 客厅里的光线并不算得明亮,但她依旧能清晰地看出整体的装修风格是偏暖橘色的风格,长而柔软的沙发上铺了一层鲜花的玫瑰花瓣,阵阵醉人的馨香弥漫在空气中,天花板上是星空灯映照出来的一片璀璨,还有流星不停划过,梦幻又温馨。 待她看得差不多了,宋时年才把星空灯关掉,打开明亮的水晶吊灯,一束束五颜六色的气球置于顶,绳子上扎着一团洁白柔软的棉花,意为云上的花朵。 自在而美丽。 随风且恣意。 墙上挂着一一张张风景照,是a市的江滩夜景,是北城的雪漫枝头,是巴黎的阳光明媚,是她曾走过的每一个地方。 阳台上放了一张小桌子和白色的秋千椅,有淡粉色的花朵点缀,还有书房、衣帽间和健身房,都很齐全,最后他才拉着高善予来到主卧。 星星和月亮形状的led发出暖黄的光,照片墙上的每一张照片,是互相含笑对视的他们,是亲密拥抱的他们,是在深情亲吻的他们。 每张照片都渲染出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如果非要给眼前的画面起一个名字,那高善予的第一反应是“家”。 有归属感的家。 她曾住过很多地方,最开始北城的家,高尽帆是那个家里唯一让她的心没那么冷淡的存在。 北城医科大的单人宿舍,其实很小,但她总觉得空荡。 后来工作了在北城租的房子,一个人住,就仅仅是一个房子而已。 去巴黎的时候,虽然仍旧是一个人,却也因为他多了些温情。 直到现在,这个处处流露着他的用心的房子,他们将一起在这儿生活,她第一次体会到了有一个真正的家是什么感觉。 是想要泪流满面的感觉。 流泪......她向来不喜欢自己有这种脆弱的时刻,但其实在他们一步步彼此靠近的过程中,她发现自己内心越来越柔软,打造了许久的坚硬外壳一点点溃散。 她一开始以为是时间改变了一个人,或许是因为年纪渐长心境也有所改变,直到后来才发现不是。 宋时年握着她的手,眼里眸光流转:“糕糕,欢迎回家。” “这里是你的港湾,在家里你只需要做最真实的自己就好,作为我老婆,最大的权利就是在我面前为所欲为。” 他在用一生的誓言告诉她可以宣泄自己的情绪,可以脆弱,可以放肆哭也可以大声笑,在他所打造的城堡里,她就是那朵唯一的最珍贵的玫瑰。 “说得真好,给你点奖励吧。” 高善予亲了亲他,然后就快速拉开了距离,不能点火,她现在累得很,只想睡觉。 但就算她不点火,这火也能自己烧起来。 高善予看他眼神逐渐赤裸裸,赶紧找出睡衣往浴室走:“我好累我要洗澡睡觉,你说我可以为所欲为的,不能够刚说的话就不算数吧?” 宋时年喉间溢出几声无奈的低笑,“算数,去吧。” 于是两个人都洗完澡后就相拥而眠了,本来怕作息被打乱,只是打算睡两个小时解乏而已的,但从下午一直睡到了晚上九点高善予才醒过来,原因是宋时年这只大尾巴狼把她调好的闹钟给关掉了。 “居然九点了,那我晚上睡不着怎么办?” 宋时年没回答,而是反问她:“老婆,最喜欢家里哪个地方?” 高善予想了想,感觉布置得都挺好的,非要选一个的话还是卧室吧,照片墙很温馨,最有家的感觉。 宋时年听到她的回答勾了勾唇角,下一秒就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睡不着正好。” 第105章 男模腹肌图 高善予被宋时年吻得迷迷糊糊的才想明白,他为什么要问她最喜欢家里哪个地方。 还好她说的是卧室而不是阳台,不然他在这方面永远打破她的认知,她还真害怕他能干得出来。 之前只是感觉这个人不喜欢在卧室,但现在她觉得就算在卧室了,他也不喜欢在床上。 本来高善予躺得好好的,也不用花什么力气,他亲了好一会儿后,就一手托着她的臀一手掐着她的腰把人给抱了起来,她害怕掉下来,没办法,只好双腿紧紧夹着他的腰身,两只纤细的手也攀住他宽厚的肩膀。 还没来得及问他到底想怎么样,宋时年就护着她的脑袋把人给抵在了墙上,话说后背靠着点什么她应该有点安全感才是,但完全没有。 她觉得自己此刻已经不是糕糕,而是待宰的羊羔。 呜呜呜要被大尾巴狼吃干抹净了。 宋时年把她眼底的慌乱尽数接收,火热的大手轻触她的皮肤,从腿弯处一点点往上游走,湿润的唇也流连于她的耳畔亲吻,呢喃着安抚:“放松点,不怕,你会喜欢的。” 高善予:? 喜欢你个头啊,到底是谁喜欢! 十分钟后,高善予就觉得自己坚持不住了,腿又酸又软,松松垮垮挂在他身上,没一会儿就往下滑,他倒是很有耐心,每滑一次他就提一次,还用手托着。 “唔...阿年...你不觉得这样很累吗?”她喘着气问。 他不做答,又往前了一点。 高善予背靠着坚硬的墙壁,退无可退。 “啊...宋时年!” 宋时年不满地啃咬她的锁骨和肩膀:“叫老公。” 高善予恼羞成怒,干脆咬着唇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我叫你个锤子! 宋时年见状吻住她的唇,柔软灵巧的舌尖撬开她的唇瓣和牙关,娇媚的声音又不断溢出,填补着他内心的渴望。 高善予自知自己在这方面斗不过他,改用策略。 “嗯...老公...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伺候老婆怎么能说累。” “可是我累...你把我放床上行不行?” “好,等一会儿就放,这样比较舒服。” 高善予:“......” 本来下午就没吃晚饭一直睡到了九点,一番剧烈运动过后高善予感觉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烦躁地蹬了罪魁祸首两脚,结果被他一把抓住了脚踝:“看来还有力气啊?” “我饿了!你不饿吗?” 宋时年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刚吃饱。” 高善予:“......” 啊啊啊啊!没脸没皮的! 趁着高善予还没来得及出手揍人,他赶紧掀开被子下床往门口走:“老婆辛苦了,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不得不承认的是,宋时年这一招还真管用,她浑身发软无力的,吃饱之后又开始犯困了,作息完全没被打乱呢。 (?_?) ...... 两个人的婚假只有三天,婚礼前两天就开始请假做准备了,所以第二天都得早起去上班。 高善予愣是没想到这一茬,不然绝对不会允许他昨晚胡作非为的! “宋时年!”高善予愤懑地喊了他一声,然后又想起来她昨晚非常不满地喊了好几次他的大名,他就一次比一次过分,瞬间气焰就降下来了。 “阿年,跟你商量个事情。” “嗯,你说。” “就是如果第二天我们要上班的话,你能不能收敛一点儿!” 宋时年低头笑了一声,看她表情和语气都那么严肃正经,还以为要商量什么呢,结果一开口就是这不正经的事儿? “行,我答应你。” 出门的时候宋时年还特意提醒高善予:“老婆,戒指戴好。” 高善予伸出手给他看了眼,戴得稳稳当当的,她哪会不知道他什么心思,“要不我把你照片放学校的宣传屏上说你是我老公吧。” 宋时年还当真了,心中大喜:“可以吗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他不怕社死她还害怕呢! 高善予干笑了两声,赶紧把他推进了他的车里,“宋医生,快去上班吧,不要迟到了。” “好,你开车注意安全。” ...... 本来之前高善予上班的时候就专心上班,也不会特别去期待下班,大概宋时年是男狐狸精转世吧,她今天竟然还没踏进校门口就想下班回家。 (t^t) 高善予腹诽自己怎么结个婚还堕落了,这是万万不行的,搞事业才是最实在的。 结果没想到上课的时候也不怎么顺心。 她今天讲课的内容是腹部肌肉。 “腹直肌位于腹前壁正中线两侧,被包埋于腹直肌鞘内,为上宽下窄的带状多腹肌,左右腹直肌内侧以腹白线相隔,自上而下被3~4个横行划分隔......” 说到这儿的时候她切换了下一张ppt,是她精挑细选的...男模腹肌图。 “仰卧举腿、仰卧起坐、直角支撑等练习可发展该肌力量......” 但是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没有学生在注意听她说些什么了,全都在眼冒星星看着投影布上的那张男模照片。 虽然看不见脸,只看这匀称有力堪称完美的腹肌就已经足够让人有流鼻血的冲动了。 “有什么问题吗?”高善予看她们一个个在交头接耳,还以为是她哪里说错了。 靠后排的一个女生大胆举手,高善予让她提问,结果她问的是:“高老师,这个男模是谁呀?” 教室里瞬间又沸腾了起来,一个接一个起哄问这照片上的人是谁。 高善予就是在网上搜出来的照片,原图就没露脸,她也不知道是谁啊。 “好了,这不是重点,别讨论了,专心听课。” 一堂课下来氛围是活跃不少,但具体有多少人心思在男模上,多少人心思在知识上,高善予心里跟明镜似的,最要命的是下课的时候高善予才发现这节课还有督导,她尴尬地冲对方笑了笑。 督导走上前来:“课件做得挺认真,课堂氛围也好,学生们很活跃,不错。” “...谢谢督导。”高善予仔细分辨他的表情,不像嘲讽,应该是对课堂氛围挺满意的,松了一口气。 晚上宋时年下班回来,高善予还随口跟他提了一下这件事情。 “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就一张男模的腹肌图,我不信他们上网没刷到过这种,怎么还兴奋个半天呢,还好督导没说什么。” 宋时年:什么!?腹肌?还男模? “高老师,什么图啊?给我瞅两眼。” 高善予直接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拿过来,打开了课件给他看。 “这图片你哪来的?” 高善予:“上网搜的。” 不仅回答得坦坦荡荡,还打开了自己的浏览器,搜索记录还在,就是简简单单的“腹肌”两个字,宋时年点进去,发现第一页那么多照片还没有一张是她课件里的。 “你不是选的第一张啊?” “我的课件,必然每张图都是精挑细选。” “意思就是,这前面的图片你都看过?” “是啊。” 宋时年炸了。 “你老公也有腹肌,虽然是比不上男模的,但也不差劲吧,你看人家的干嘛!怎么不看看我的。” 高善予眯了眯眼睛,略带一丝丝危险气息,但宋时年醋意大发,浑然不知。 “好吧,那我现在看。”高善予说完就主动去撩起他衣服的下摆,还上手摸了摸,然后又看了眼电脑上的男模,一本正经:“确实没他们的好,不够典型,没办法进入我的课件。” 宋时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啪”地一下把电脑合上了,“老婆说的没错,看来我最近运动得少了,得加强锻炼才行。” “运动”这两个字还特别咬了重音。 高善予怎么会听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她敢点火,自然是有护身符在的。 “你忘了爸喊我们过去吃饭的。” 宋时年顿了两秒,松开她的手腕,改成了十指相扣,房子隔得不远,两个人一起慢慢悠悠走着,几分钟也就到了。 被老婆嫌弃了,吃饭的时候宋时年还心不在焉的,也没吃几口。 高善予摸了摸他的额头,也没发烧啊,怎么这幅模样。 “你不舒服吗?” “没有。” 宋寂成上次见他这样,还是他被停职的时候,所以就问了一句:“工作出问题了?” “不是。” “那你怎么不吃饭?” “我减肥。” 再吃,腹肌就没了。 宋寂成:??? 还减?这是想瘦成竹竿吗? 虽然不知道他闹什么名堂,但自家儿子,亲生的,治他还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那你减吧,别吃了,善予多吃点。” 说着还真把他碗筷给收走了。 高善予附和了一句:“好呀,我不减肥。” 宋时年又赶紧把碗筷给拿了回来:“我瞎说的,还真不让吃啊?” 宋寂成神色不耐地瞥他一眼:“欠收拾。” 宋时年:家庭地位与日俱减。 第106章 男狐狸精 一个星期下来,宋时年都对那张男模腹肌图耿耿于怀,他还重点反思了一下,这段时间忙着结婚和工作的事情,确实没有好好锻炼了。 男人不自律,老婆会嫌弃。 于是趁着周末有空就约着江凛安去游泳。 虽然每回约基本都被拒,但被拒之后还是接着约,不然也约不到别人了,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的,但这次江凛安居然答应了。 也没别的原因,就是宋时岁在家里带娃被闷坏了,想看。 于是周末那天就四个人外加一个小颂辞去了一个私人的游泳馆。 高善予一脸被绑架的表情,好不容易休息,她本来想在家睡到自然醒的,但宋时年说她也缺乏运动,体力太差,非把她也拉过来了。 不过去到之后她也没打算下水游泳,而是跟宋时岁坐在边上观看。 “你们两个要不来比赛吧。”宋时岁朝两个男人喊了一声。 “不比。”宋时年不觉得自己能比得过,这种丢面的事情他不在老婆面前做。 “我想看。” 高善予也点头“嗯”了一声:“我也想看。” 小颂辞“咿呀”了一声,宋时岁赶紧道:“你外甥女也想看。” 江凛安废话不多说,已经在起点处就位了。 得,都想看,能怎么办,只能满足了。 宋时年也硬着头皮站了过去。 “宝贝,给爸爸加油。”宋时岁拉着小颂辞的小手手跟江凛安挥了两下,“老公加油噢!” 宋时年把视线对准高善予,怎么在低头看手机?不是说想看吗,现在又不看了?难不成又在找什么男模的照片做课件了? 高善予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也赶紧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加油。” 比赛开始,也不知道是江凛安故意让着他还是真的有所退步,两个人的速度都保持得差不多,宋时岁抱着小颂辞挪到了终点处,高善予则边走边给宋时年录视频。 结果游到半路的时候江凛安发现老婆抱着女儿在终点处笑嘻嘻地等着,突然就加快了速度,宋时年此前以为他是主打和平比赛,所以一时间始料不及,一下就落后了很多,再加速也已经很难赶上了。 宋时年:江凛安你是真狗啊你!!! 很快江凛安就游到了终点,双手搭在泳池边上,仰着头问宋时岁:“岁岁,要下来学游泳吗?” 宋时岁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怀里的小宝贝,那时候就是游泳没学会,倒是把孩子给学出来了。。。 江凛安见她面色绯红,低低地笑了一声,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青天白日还这么多人,想什么呢。 “你下来,我们带小辞去那边的婴儿区玩。” 宋时岁赶紧晃了晃脑袋,把脑子里不正经的东西甩出去。 “好,你等——” 这边两个人还没说完,就听得高善予惊呼一声,随后紧接着又是“咚”的一声,泳池里水花四溅,再转头寻声望去,就见宋时年已经冲过去把人从水里捞起来了。 高善予:“......” 其实可以不用捞的,太丢人了,她想潜一会儿水。 “嫂子你没事吧?” “没...没事,不小心滑倒了。” 宋时岁没再多问,跟江凛安带着女儿去婴儿区玩了。 宋时年看了眼她掉在泳池边上的手机,神色十分不悦:“好好走路,看什么手机,又刷到男模的照片了?” 这个事儿就过不去了是吧,高善予本来就是在给他录像,结果不小心摔进池子里,还呛了几口水,难受得很,还要被他训!忍不了实在忍不了! “你凶什么凶,我也不想摔进来啊,你知道摔下来那一瞬间有多吓人吗。” 宋时年顿时感觉有水花在心中激起千层浪,伸手帮她把湿润的贴在脸颊的发丝给拨弄到耳后,安慰道:“我这不是担心吗,不怕,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的。” 高善予这会儿又语气坦然道:“不过我刚才确实在看男人来着。” 宋时年:what?? “都是那个人害我摔的,你得帮我出气。” “行,是谁,看我不削死他。”虽然宋时年知道自己没本事把人怎么样,但是放狠话又不需要什么本事,哄着老婆开心就对了。 高善予一听他这么说,计谋得逞,拿过自己的手机丢他手上。 “你自己看吧,在相册里,一个男狐狸精。” 宋时年咬着后槽牙打开她的手机相册,想要看看到底是何方人物什么姿色,居然把他老婆迷得五迷三道还赐予了“男狐狸精”的称号。 结果点开一看,前面七八个视频,全是一个人。 失策了,男狐狸精竟然是自己!? 高善予抱着手臂看他,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里满是“大仇得报”的快感和笑意。 哼,让你小心眼,让你凶我。 “老公,动手吧。” “啊?” “削死他。” 宋时年:“......” 怎么又被她给耍了,光长年纪不长记性。 一个老婆,八百个心眼子,完全斗不过。 “老公你怎么不说话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是吧?” 宋时年被怼得无话可说,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动手削自己吧。 好在小颂辞也才六个月,宋时岁只让她在水里玩了十分钟就抱着回来了,简直救世主降临。 “老婆,回家再说,不能让小孩看到血腥的场面对吧。”说完就赶紧把身上的水擦干,披上毛巾,走到了宋时岁身边:“小颂辞,舅舅抱你,让你妈妈玩一会儿。” 宋时岁: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不玩。” “你不是旱鸭子吗?去叫你嫂子教教你,技多不压身。” “你才旱鸭子!!!” 话刚说完,江凛安就过来了,宋时岁突然又觉得,跟嫂子学会了也好,省得狗男人以后拿这个当借口骗她一起来游泳。 小颂辞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像两颗漂亮的黑葡萄,眼神在爸爸和舅舅两个人身上来回转,宋时岁亲了亲她的小脸:“宝贝,要爸爸抱还是舅舅抱。” 江凛安:这还用问吗? 还没等小颂辞有什么反应,江凛安就伸出手准备把孩子抱过来了,结果小颂辞似乎不是很开心,这孩子从小就不怕生,平时都是爸爸抱,没怎么被舅舅抱过,估计看人觉得新鲜,一个劲儿地盯着宋时年看。 “哈哈哈哈哈哈...”宋时年看着江凛安眉头快拧成一股绳了,笑得肚子疼:“江凛安你被你闺女嫌弃了哈哈哈哈...” 小颂辞现在也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只是听到舅舅的笑声自己也学着他笑了起来。 宋时年抱过小颂辞后,宋时岁就飞奔到高善予旁边,拉着她的手说要跟她学游泳,那态度跟江凛安说要教她的时候是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小颂辞看着一脸怨气的爸爸:“扑呀~啪~啊呜~” 说了好几句让人听不懂的婴语之后又咯咯地笑了两声。 江凛安看着女儿叹了口气:“还笑得出来。” 没良心的和小没良心的。 ...... 晚上回到家后,高善予才想起来今天玩了一天,她第二天要上课的课件还没修改好,吃了晚饭后就一头扎进书房了。 宋时年见她忙到挺晚的还没出来,以为她还在因为今天的事情生气,洗了盘水果给她端进去。 “老婆,你累不累,吃点水果?” 高善予眼皮都没抬起来,继续盯着电脑屏幕,手指也不停敲打着键盘,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我现在没空吃,你放着吧。” 宋时年又默默把果盘放到了一边,“糕糕宝贝,你还在生气吗?” 高善予闻言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我没生气,我只是在忙着检查课件。” “我帮你检查,你去洗澡吧。”宋时年给她捏了捏肩膀,然后把人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你可以吗?” “放心吧。” 高善予有些将信将疑,不过确实累了,就交给他然后洗澡去了,待她洗了澡吹干头发出来,发现他还没回房间,就去书房瞅了一眼。 “你在这儿盯着你的手看那么出神干嘛?” 宋时年听见她的声音把手收回,落到键盘上,把ppt关掉,顺便帮她拷进了u盘里。 “我在欣赏我的戒指,这不是平时上班都没什么机会戴手上吗,课件没什么问题,给你放u盘里了。” “老公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两个人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第107章 傲娇大狗狗的爪爪 第二天上午,高善予去上课,因为宋时年跟她说课件没问题,她也就没再看过,直接就拿去讲了。 “今天补充一下骨学的内容。” “指骨与腕骨间的手骨,称为掌骨,由5块掌骨构成。每块掌骨包括一体和两端。远侧端或掌骨头与近节指骨相关节,并且形成拳的指节......” 要讲的内容她都烂熟于心,不用看着ppt讲,切换下一张的时候眼神也没瞟过去看一眼。 结果讲着讲着,底下的学生们似乎又雀跃起来了。 她回过头一看,才发现出现了一张本不属于这份课件的照片,她先是检查了下一张,发现没出什么问题,原来那张人体手部骨骼x光片图还在,只是多插入了这一张照片。 而这张照片,则是一个人骨节分明的手,手指修长,皮肤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较为白皙,手背上的静脉清晰可见,五指稍稍分开,显得整体匀称而又有力。 但点睛之笔,还是无名指上的那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钻戒。 要素太多,学生们都快看入迷了。 “这是谁的手,这么好看?” “应该是某个钢琴家的吧。” “不不不,这肯定是手模。” “这个戒指好好看,而且这个一看还是定制款。” 高善予想起来昨晚她进书房的时候就看见某个傲娇鬼在欣赏自己的手,她只当他是自恋的毛病又犯了,结果是有所谋划啊? 有一个眼尖的同学注意到,他们高老师手上的戒指,好像就是图片上那个!?但这手看着也不太像女生的手啊...... “高老师,这是你的手吗?” 一回生二回熟,她这次学聪明了,扫了一眼后排,发现没有督导才出声回应:“不是,这是我先生的手。” 众人齐声:“哇哦——” 果然,与她设想的一样,学生们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教室里又炸开了锅。 “高老师,您丈夫是钢琴家吗?” “他是医生。” “哇哦——” 教室里的也都是临床医学的学生,以后大多数会去当医生的,听到这个回答又更兴奋了。 场面越发不可控制,高善予赶紧切换了下一张,敲了敲桌子,又把话筒声音调大一些,示意他们安静听课。 ...... 下了课之后高善予回到办公室,正好是午休的时间,宋时年一个电话就打来了,问一些她上课辛不辛苦之类的问题,其实就是想旁敲侧击一下他那张手的照片有没有惊艳四座。 “我今天上课,好像课件多了一张照片哎。” 宋时年装傻充愣:“啊,什么照片?” “就一个人的手,学生们一个劲儿问我是谁的。” “那你怎么说?” 即使看不见他,光听他这音调上扬的语气,高善予就能想到他此刻嘴角上扬,一脸期待的样子。 “我说啊——”高善予故意卖关子,停顿了好一会儿。 “说什么?” “说是我家傲娇大狗狗的爪爪。” 宋时年无声勾唇。 成为老婆课件里的男人,行动成功。 “你之前说我像电影里那只飞沙滚泥潭的猪,又骂我是心机深的大尾巴狼,昨天还夸我是男狐狸精,今天又成傲娇大狗狗了,所以我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最近这几天是傲娇大狗狗,之后就不知道,随我心情而定。” “那傲娇大狗狗今晚有肉吃吗?” 高善予闻言脸色微变,这人现在脑子里怎么都是些不正经的东西?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上班了,再见。” 她一口气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宋时年听着“嘟”的一声忙音有些傻了。 是哪句话让她不高兴了吗?他只是想吃她做的清炒肉片而已,很过分吗? ...... 晚上下班之后,宋时年就一心想着回家哄老婆了。 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反正哄就对了,路上还去花店买了一束花。 结果回到家,漆黑一片,家里半个人影都没有。 打电话一问才知道,在他爸那边,而且他今天下班迟了点儿,这是常态,他不回家吃会提前打电话说一声,以前他们都会等他回来一起吃饭的。 结果今天迟了一点点,他们就以为他工作忙不回来吃了,已经先吃饱了。 也不知道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宋时年忽然有一种潸然泪下的冲动。 挺好的,老爸不操心他了,老婆也知道先照顾好自己了。 他不心酸,他真的一点儿都不心酸。 抱着花过去,他看见宋时岁和江凛安也在,突然就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冷落了。 高善予抱着小颂辞,也接不了他手里的花。 “放桌子上吧,厨房里有饭菜,还是热的,你快去吃点。” 宋时岁抱着女儿回来,是因为她会喊爸爸了,回来炫耀来着。 “宝贝,叫爸爸~”宋时岁轻声哄道。 小颂辞现在还小,发音还是无意识的,红润的小嘴张开咿咿呀呀地喊两声,然后说了一句:“巴巴~” 江凛安今天发现她会说之后就引诱着她说了好多遍,但现在听到还是觉得心都化了,很奇妙的感觉。 “真乖~那叫妈妈,会不会?叫妈妈~” 等了好半天,小颂辞也没有喊出妈妈,大概这个发音对她来说还很困难。 宋时年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嗤笑一声,“颂辞宝贝,叫舅舅,看我,我是舅舅。” 小颂辞视线转向舅舅,“咯咯”地笑了两声,朝他拱着身子,意思是要他抱。 宋时年颇为得意地把她抱到手上,没想到自己在这个小家伙眼里地位还挺高,说不定以后在家里可以“舅凭外甥女贵”。 “叫舅舅,不然不抱你。” “啾啾~” “哎,对咯,那叫舅妈。”他指了指高善予,“这是舅妈。” 但是小颂辞喊不出舅妈,就一直在“啾啾啾~” 然后宋时年也一直在“哎哎哎”地回应她。 宋时岁本来上扬的嘴角逐渐拉成了一条平线。 怎么会这样,连舅舅都会喊了,居然不会喊妈妈!不应该啊呜呜呜...... 江凛安把她搂进怀里安慰道:“她还小,再大一点儿就会喊了,很快的。” 宋寂成在一边看着,酸溜溜地冷哼了一声,并不想凑这个热闹,因为“外公”的发音更难,他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江凛安看女儿在宋时年怀里很是高兴,小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让她喊舅舅她就立马“啾啾~啾啾~”地喊,再这样下去,他这个当爸的地位不保,于是赶紧伸出手把女儿抱了回来。 小颂辞挥着小手拍了拍江凛安的脸:“噗呀~” 宋时岁抓着她的小手,故意沉声训斥:“不可以!宝贝,不可以打爸爸噢。” 小颂辞听不懂,又很兴奋地给爸爸拍了两巴掌:“啊呜啊呜,巴巴~” 这回不仅是江凛安,宋时年也觉得心都快化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类幼崽!!! “宋时岁,你小时候也这样。” “哪样啊?” “就颂辞这样,在你还不太会说话之前,我还是觉得你可爱的,在你能流利说话之后,差点没把我和爸给气死......” “所以,好好珍惜你女儿说话还不利索的时候吧。” 宋时岁:“......” 宋时年吃了饭后,就拉着高善予回家了。 高善予看他刚才跟小颂辞相处得那么温馨,忽然想起来没领证之前他就提过一嘴孩子的事情,虽然是开玩笑的,但看得出来他应该是真的喜欢小孩。 “阿年,你想要孩子吗?” “想是想,不过以你为主,我听你的,不要有压力。” “我还有一些论文和研究没完成,那等我忙过这段时间再考虑这件事吧,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宋时年:“都好,是个崽就行。” 高善予:“......”不然还能是什么? 到家休息了一会儿,宋时年便去浴室洗澡,高善予则拿出了她网购的绘画工具,之前看宋时岁画得特别好,她心血来潮跟着学习了一下,打算拿宋时年当模特。 宋时年洗完澡一出来,就被堵在门口的高善予拉去了书房。 “把你上衣脱了。” 他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高老师还真是贴心。 她之前说过不想在书房,今晚为了满足他,竟然这么主动? 本来答应过她,第二天要上班的话克制一点,今晚他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的,但是老婆主动,这种好事怎么能错过? 结果刚把上衣脱掉,高老师又继续发话:“你按标准解剖学姿势站好。” 标准的解剖学姿势是:身体直立,双眼平视,两足并拢,足尖向前,上肢下垂,掌心向前。 宋时年:嘶...这姿势...她这是打算开发什么新大陆? 高善予让他在原地站好,然后自己径直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拿起画本和画笔。 宋时年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要他当模特? 他顿时不乐意了,兢兢业业打工人,绝对不能打白工,得先讨一点儿好处。 “老婆,你不给我一点儿报酬吗?我这样一直站着很累的。” 高善予已经开始画了,敷衍着说了一句:“好的,一会儿v你五十。” 宋时年:“......” 不干了! 高善予再抬头时,就是看见他郁闷地把手收回,双手抱胸,一条腿微曲着,脚尖着地,整个人的重心都靠在墙上,下巴微抬,也不看她,侧过脸仰着脑袋盯着空荡荡的墙壁。 真的是...... 又拽又傲娇。 “傲娇狗狗,你想要什么报酬啊?” “我要吃肉。” 他今天没吃到老婆炒的菜也就算了,而且居然都以为他忙着,没人等他一起吃饭!!! 高善予把画笔放下,羞恼地瞪着他:“你正经一点儿!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啊!?” 宋时年脑子宕机了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她这是什么意思。 他迈着长腿走到她面前,神情戏谑地盯着她:“老婆,我说我想吃你炒的菜了,哪里不正经?” “还是说...你想...” 高善予连忙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捂住他的嘴:“不想!报酬给你啦,快去站好。” 宋时年拿了报酬,心满意足地去站好。 高善予画头部的时候,还是很平静的,结果越往下画,越觉得这屋子里空气稀薄,异常燥热...... 第108章 谁才是满脑子涩涩的人 笔触一直沿着脖子延伸到肩膀,锁骨线条分明,凸显于胸膛上,为他的上半身增添了一份精致和独特之美,腹肌清晰可见,肌肉纹理勾勒出完美的线条,腰身很细,但看着却是十分紧致有力。 而且他的皮肤真的白,却又不是惨白或像抹了粉那般病态的白。 而是肌肤洁白细腻,如同羊脂玉般。 高善予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脑子里闪过一些过不了审的画面。 还有他的锁骨窝,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肩膀微微上提了一些,锁骨窝更加明显。 她心虚地低下头继续画着,只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这画法已经有些混乱了。 怎会如此!? 不应该啊!! 原来她才是那个满脑子涩涩的人??? 宋时年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勾起唇角问了一句:“老婆,画得怎么样了?” “好...好了。” 她把画拿下来给他看,虽然不能跟专业的比,但是整体看起来还不错。 高善予把衣服丢他手里,让他赶紧穿上。 不然她觉得她快流鼻血了。 宋时年轻笑一声,把衣服铺开,平平整整地放在了桌子上。 高善予:??? 下一秒她就被宋时年单手搂腰抱了起来放在衣服上坐着。 “老婆,都是夫妻了,你那么害羞矜持干嘛。” 他俯身含住了她早已经红透的耳垂。 这个角度,高善予只能看见他的锁骨在她眼睛里无限放大。 就是,矜持什么,大尾巴狼次次咬她都没嘴下留情! 想到这里,她也对着他的锁骨一口咬了下去,牙齿轻轻啃磨他的皮肤。 宋时年“嘶”了一声,声音蛊惑:“老婆,轻点。” ......温度骤升......引人遐想的声音从书房处不断溢出...... 第二天一早,不要脸的男人还吵着要让高善予赔他一件睡衣,因为昨晚上那件衣服...已经报废了... 高善予:“那是你自己放上去的!” “老婆,讲点道理,是你弄脏的。” 高善予: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下午下班之后,高善予就跟艾莉一起去逛商场买衣服了。 两个人倒也不是特意约着一起去,就是艾莉最近老往徐岸洲的办公室跑,出校门口的时候遇见了就一起逛了。 到了商场,高善予直奔男士睡衣店,昨晚被她弄脏的...是一件灰色短袖... 所以她动作很干脆利落地买了一套款式差不多的就准备离开,结果艾莉又拉着她去了女士睡衣店。 相比于男士那边的款式单调,颜色单一。 女士这边就可谓是...五彩缤纷... 艾莉的目标很明确,哪件节约布料就买哪件。 毕竟某个人看起来一板正经,戴上眼镜更是严肃得不行,她就是想看他潜在的另一面。 给自己挑完后,她又把主意打到了高善予身上。 “你别这么看我。” 高善予避开她不怀好意的眼神。 “亲爱的,这件怎么样?你家那位肯定喜欢。” 艾莉拿了一件黑色的吊带睡裙,很短,目测只能遮到大腿根,背后是大露背的交叉绑带设计。 高善予面不改色地拒绝:“我的衣服,管他喜不喜欢,反正我不喜欢。” 艾莉点点头,但是她一身反骨,付款的时候还是把这件给买下来并塞到高善予手里:“之前你们结婚都没给你们送礼物,就当是新婚礼物了。” 高善予拿着衣服回家心都是虚的,生怕被宋时年看到,回到家发现家里没人才想起来他今晚得值夜班,于是赶紧趁机把衣服塞到了衣柜的某个角落里。 晚上十点左右,宋时年刚下了一台手术,就给高善予发了信息。 傲娇狗狗:【老婆睡了吗?早点休息,不要熬夜】 糕糕宝贝:【嗯,准备睡了,你晚餐吃的什么啊?】 傲娇狗狗:【刚泡好泡面,超级香】 高善予有点心疼了,因为他一般不吃这些被他定义为“垃圾食品”的东西,什么泡面、烧烤、零食能不吃就不吃,但是忙起来的时候吃泡面也是无法避免,有时候甚至都没空吃,而且还跟她说“超级香”,也能看出来是怕她担心,故作安慰。 关了灯躺在床上,高善予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宋时年也就一周上一次夜班,剩下的时候就算忙到再晚也会回家,她躺在他怀里睡习惯了,现在身边空荡荡的,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宋时年倒是无所谓,之前也都是这样,一个人躺着值班室里,只祈祷这个夜晚没有急诊手术,他能轻轻松松地睡一夜。 ...... 第二天是周六,高善予没有什么事情要去学校,起床吃了个早饭又继续躺回去睡了。 一直到十点她听到浴室里有水声才醒过来,没过多久宋时年就出来了,身上还穿的是她昨晚买回来的那套睡衣。 两个人看对方的第一眼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宋医生,你这黑眼圈怎么回事啊,昨晚很辛苦吗?” 宋时年摇了摇头,说多了都是泪。 “罗彬那张嘴啊,我真的服了,昨晚跟我说一定没有急诊手术的,这种话就说不得,果不其然手术一台接一台,还全是我们心外的。” 他俯身亲了亲高善予的眼角,柔声问道:“你这跟我同款的熊猫眼又是怎么回事?昨晚不是挺早睡的?” 高善予伸出手搂着他的腰,把人拖到自己身边躺下,然后很自觉地钻进了他的怀里:“你不在,睡不着,一起补觉吧。” “我不在就睡不着?高老师,你可真是越来越娇气了。” “娇气?那也都怪你。” 宋时年低笑一声,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嗯,怪我,我会对此负责的,睡吧。” 其实说实话,他并不反感她的“娇气”,反而很是欣慰。 强大独立如她,从前她是不会这样的,撒娇、黏人、娇气......这些词不会出现在她身上,就算他当时是她的男朋友,她也鲜少如此。 但人总有脆弱的时候,他很开心她现在可以毫无顾忌地依赖他,很开心,在他需要她的同时,也被她需要着。 第109章 你舅忙着呢 两个人一起补觉补到了十二点,起床吃了午饭之后高善予就为网课做准备了。 因为之前婚假的时候缺了一节课,又没有找到代课老师,教务处就让她后面找时间补回就行,本来她是打算周六下午补的,但是学生们说周六都出去玩了不在学校,强烈建议她上网课,教务处那边也同意,她自然没什么意见。 她还是第一次给学生们上网课,所以对软件和设备也不太熟悉,捣鼓了好半天才搞明白。 捣鼓好之后,她又被宋时年拉去健身房做运动了。 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架上跑步机。 “慢慢跑,跑个十分钟就能停了。” 高善予:“......” “你自己运动就好了,干嘛非得拉上我。” 她是真想不明白,为什么宋时年的精力可以这么好?她还是学生那会儿倒也还行,跑跑步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工作之后一旦有空闲时间,就只想躺着睡觉了。 “运动可以增强心脏和血管功能,增强免疫系统,提高机体对疾病和感染的抵抗能力,可以改善睡眠质量,还可以释放内啡肽和多巴胺等化学物质,促进愉快感和减轻焦虑、抑郁等不良情绪,有助于提高注意力和认知功能......” 高善予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别说了,我跑。” 宋时年笑着吻了吻她的掌心,“跑步不行还有瑜伽、仰卧起坐、跳操......主要是你抵抗力有点差,食欲也不高,喂都喂不胖你,运动有助于改善你的体质,先试试好不好?” 他这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良苦用心,高善予觉得自己要是还不愿意多少显得有点不识好歹了。 “好,那你陪我一起跑吗?” “那必须,舍命陪夫人。” 于是乎两人一人站一台跑步机,跑了十分钟左右,宋时年脸不红气不喘,跟在散步似的,但高善予已经满头是汗了。 虽然呼吸是有点困难,但出了汗之后感觉好多了,不仅不觉得累,身上的疲惫感也消散了大半。 “你跑吧,我休息一会儿。” 高善予拿了瓶水坐到瑜伽垫上。 宋时年顿时也没了跑步的兴致,关了跑步机走到她面前趴下准备做俯卧撑。 高善予忽然就想起来,她有看到一些男明星会做击掌俯卧撑,感觉还挺有趣的。 “阿年,你可以做击掌俯卧撑吗?” 宋时年不屑地勾唇:“小意思。” 随后就很迅速利落地做了三个,高善予还没回过神来他就做完了,只听得每次击掌过后的“啪啪”声在健身房里回荡着。 见她一脸震惊的表情,宋时年并不愉悦。 他老婆这也太小看他了吧? 得让她见识一下自己的真实实力了。 “老婆,你可以坐在我的背上。” “啊?可以吗?你腰闪了怎么办?” 宋时年:“......” “你别太高估你自己了,就你这样轻飘飘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高善予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脚在地上撑住,并不敢把全部重量往上面压。 宋时年双腿并拢,脚尖用力点地,保持身体的稳定。 他抬起上半身,将双手放在肩膀两侧,与肩同宽,指向前方,背部挺直,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屈臂向下,缓慢降低身体,直到胸部几乎触碰地面,肩膀和手臂的肌肉紧张起来。然后再发力推起身体,用胸肌和手臂的力量将自己举起,直至伸直手臂。 高善予看他还挺轻松的,索性也就放松了身体坐上去。 整个过程中,他的呼吸有规律而深沉,给人一种满满的安全感,高善予玩着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脚就离开了地面,几乎是趴在了他身上。 前面几次宋时年还是慢慢悠悠的,做了几个当作热身之后他就开始加快了速度,起伏也突然变得剧烈,高善予差点摔下来,吓了一跳。 “啊!你慢点!” “不行,太快了!我坐不稳!” 直到额头沁满了汗水,汗珠滴落在地板上,宋时年感觉手臂酸酸麻麻的才停下来。 “老婆,评价一下。” 高善予给他拿来擦汗的毛巾,真心夸赞道:“嗯,超厉害的。” 宋寂成本来是抱着小颂辞在散步的,结果小颂辞“啾”个不停,他以为她是想找舅舅,就抱着她过来了。 没想到才走到别墅的后面,就听到从楼上窗户传来这不小的动静,顿时老脸一红,又不动声色地扭头回去了。 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青天白日的就......这么闹腾...... 看来他抱孙子|孙女指日可待了。 小颂辞:“啾~” 宋寂成又赶紧加快了脚步:“别啾了,你舅忙着呢,外公带你回去看动画片。” 小颂辞:“嘻呀~巴巴~” 宋寂成叹息一声:“别巴了,你爸带你妈妈去玩了,晚上来接你,乖啊。” ...... 运动完休息半小时,也差不多到了上课时间,高善予就去了书房,宋时年则去厨房做小蛋糕。 两点三十分开始上课,两点二十八分的时候才一大堆人涌进会议。 “还有几个同学没有进入会议,大家互相提醒一下,再等五分钟我就开始咯。” 一个昵称为一串数字的男同学开了麦:“高老师,你能不能开视频啊,看不见你我都不想听课了。” 其他人则在弹幕区疯狂敲【+1】 平时在学校上课就是靠欣赏高老师的美貌才不至于昏昏欲睡,现在上网课更加难受了,听不过两秒估计就想挂机了。 “开视频可以啊,你们全部都先实名,我一会儿要点人回答问题的,不实名的就记旷课了。” 同学们听到“旷课”两个字都麻溜地滚去改名字了。 第一次网课的体验,还真是不太妙。 前四十分钟高老师总共也就点了四个人,只有一个是正正经经回答了问题的。 而另外三个...... 有一个死活不开麦。 有一个开麦了但周围声音嘈杂,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还有一个说是一边爬山一边听课,信号不好。 宋时年端着小蛋糕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憋笑憋得很是辛苦。 “课间休息十分钟,网课没有回答出问题的同学,我下周上课还是会点你们的,至于划水的同学,我不干涉,只是你们自己掂量着点,该讲的我都在课上讲了,这门课没有期末划重点这一说法。” 高善予说完之后就把麦关掉,宋时年也拿着蛋糕走了过去。 “原来我们高老师上课的时候这么严肃的啊。” “没有吧,我语气不是挺好的吗。” 她跟学生相处得像朋友,刚才也没有生学生的气,就是很温和地在陈述一些事情而已。 然而此时的弹幕区: 【高老师不要哇!你一会儿再点我一次,我现在立马下山】 【什么?没有划重点!?女人,你怎么可以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高老师!!期末捞一捞啊!!孩子不想挂科~】 【解剖一枝花,教学顶呱呱,顶级美女高善予!医学院之光!】 高善予真的想顺着网线爬过去看看他们一个两个都在干些什么,回答问题不积极,拍马屁的时候弹幕区刷得飞快,一个个都说网不好,这网速都能上天了还不好!? “解剖一枝花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笑不活了......” 宋时年笑得肚子疼,站都快站不稳了。 高善予恼羞成怒,往他嘴里塞了一个小蛋糕,连忙扯开话题:“你蛋糕做得挺好吃的,有进步。” 由于高老师刚才只关了麦,但是视频没关,她坐在椅子上,而宋时年是站着的,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 眼尖的同学一下就看见了她肩膀上多出来的那只手。 因为握着她的肩膀微微用力,力量感更强,x张力拉满,比上次ppt里那张照片还要好看。 弹幕区又不淡定了: 【呜呜呜高老师课间休息有人投喂小蛋糕哎,我是大学生,分我一个】 【这手真的,艺术品啊家人们】 【话说男老师的妻子喊师母,那女老师的丈夫应该喊什么?】 那位正在下山的男同学激情开麦,声音洪亮地喊了一句:“师父好!” 紧接着又有其他人一个接一个开麦:“师父好!” 弹幕区也在疯狂刷。 宋时年感觉就像自己突然间来到了花果山,一群猴子在上蹿下跳对着他喊:“师父好!” 可恶,他又不会念紧箍咒。 场面越来越混乱,高善予赶紧开了禁言,然后开麦:“你们别吓到他了。” 宋时年把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收回,轻咳一声:“...你们好,好好听你们高老师讲课啊。” 说完就赶紧撤了,顺带把书房的门关上。 【师父憋走啊!!我们很核善的!!】 【家人们师父的声音也好好听啊~】 【好想看看师父长什么样呀,高老师给个镜头呗】 【你们别吓到他了~高老师好宠啊!!】 果然八卦的力量是强大的,吃瓜的决心是坚定的,高善予后面那四十分钟的课,跟前面简直是两极反转,学生们一个个活跃得像营销号一样。 宋时年见她神色疲倦地从书房出来,很有觉悟地给她捏肩捶背。 “高老师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 高善予瞥了一眼落在她肩上的手,颇为不解:“怎么你就凭一只爪爪就俘获他们的心了,到时候给他们改卷打分的可是我的手!” 宋时年:“大概是想让我这只男狐狸精吹吹枕边风吧。” —— 【小蜜有话说:至于女老师的丈夫究竟该喊什么,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但应该不是喊师父,这只是情节需要,大家别被我带偏了~】 第110章 臭流氓一个 周一,高善予去学校上课,上课前十分钟进到教室的时候基本就已经坐满了人,还特别安静,她愣了一下,又退出去看了一眼教室门牌号,确定没走错之后才站到讲台上。 “大家怎么来这么早?” 平时不都是踩点到的吗? 前排的几个同学打着哈哈:“早吗?不早吧,高老师的课那提前半小时也是应该的。” 其实只是因为高善予说了要提问,想来早点做一做准备,而且很多学生之前划水没做笔记,想来借其他人的课本抄抄笔记来着。 上课铃响起之后高善予也没急着讲课,而是直接先点人回答问题。 第一个点的就是那天网课说在爬山的男同学。 “爬山爬得怎么样?爬的哪座山呀?” 那男同学觉得高老师这笑里藏刀的,好不阴险!说话都有点结巴:“不...不怎么样...全身酸痛的。” “噢,这样呀,那你具体是哪些肌肉酸痛?都说说吧。” 爬山男:??? 他下意识想去翻书本,但被高善予制止了:“你看书干嘛,书本知道你是哪些肌肉酸痛吗?” 凭着对书本知识微弱的记忆以及自己身上的酸痛之感,他犹犹豫豫地回答:“大概就臀大肌?” 见高善予点了点头之后,他又继续回答:“缝匠肌?比目鱼肌?” 使出吃奶的劲儿也只能想出这么多了,他只记得这三个名词。 “那说说缝匠肌的起止点和功能吧。” “啊...这...额...” 高善予看他那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也知道他掰扯不出什么了,笑着让他坐下,而后继续说道:“把下肢肌的内容抄两遍交给学委检查吧。” 高老师罚人的时候都是笑着的,语气温柔得不像话,就是因为如此大家对她没有过半句怨言。 大概这就是温柔刀的魅力所在。 一个美女老师笑着叫你抄两遍课本内容而已,区区两遍!就算说抄十遍大家也是不忍心出声抱怨的。 只会在心里偷偷抱怨。 课间休息的时候,大家就一窝蜂冲上去把高老师给围住了。 毕竟他们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 师父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个问题他们在群里讨论了一整天。 “高老师,我们周日得开一个关于职业生涯的班会,可以请师父来给我们讲讲吗?” “对呀对呀,他是医生,正好我们需要他传授经验。” 这算盘打得响亮,把高善予耳朵都快震聋了,能是为了什么经验吗?别到时候正儿八经的班会给他们搞成了狂热粉丝花果山拜师大会。 她只淡笑着说了一句:“他工作比较忙。” 大家一听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开始纷纷哀求高老师期末的时候缩一缩考试范围。 ...... 下午四点的时候医学院有一场讲座,学生必须去听,教师是可去可不去的,但高善予听学生们说是第一人民医院副院长蒋正明,也就是宋时年的老师的讲座,闲来无事她也就打算跟着去听一下。 讲座在医学院八楼的报告厅进行,电梯里都是去听讲座的学生,所以她进去的时候大家前前后后喊了好几声“老师好”,高善予也都笑着点头回应了。 电梯门外已经没有人,她伸出手摁上了关门键,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似乎有人喊“等一下”,于是她又赶紧摁了开门键。 电梯门外,男人穿着白色衬衫,外面松松垮垮套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没扣上扣子也没系领带,但是衬衫上挂了两根细长的黑色飘带作为装饰。 西装领子上别了一个银色的金属胸针,是小狗狗的形状。 两个人眼神对上的那一刻都有那么一点儿惊讶。 电梯里人多,又安静,宋时年不好开口说些什么,走进去之后就贴在高善予身边了。 高善予其实见过不少人穿黑色西装,大多数看起来是严肃矜贵的,跟小说里描述的霸道总裁还挺贴切。 但轮到宋时年这,就被他穿出了一种松弛感,不拘这世俗的礼法,丰神俊朗又风流倜傥。 江凛安穿上黑西装看着就是要去签几千万甚至上亿的合同(事实上也确实是),而他看着就像是自由散漫不服管教的大少爷,准备拿着几千万出去挥霍的。 但实际上他又乖得不行,从小到大都是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 别人都是窝里横,而他却是窝里怂。 高善予喊他大名他就开始慌了,宋寂成训他两句他就瞬间蔫了,宋时岁跟他吵架语气稍微委屈点他就不敢吱声了。 高善予很喜欢他这种反差感。 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一点儿都不影响他们交流,两个人眉目传情都快在空气中摩擦出火花了。 电梯上到三楼之后又进来了不少人,小小的电梯空间顿时变得拥挤。 宋时年怕她被人挤到,就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把人往怀里带。 高善予没站稳,踉跄了一下,在后面的人看来这样的动作有点像在挣扎,而且也看不到高老师的正脸,只能看到宋时年的眼神很不对劲。 电梯开始上升后宋时年的手又不安分地在她腰间捏了捏,她觉得痒就拍掉了他的手。 电梯角落里的男同学看见之后拳头硬了。 正义感爆棚的男大学生请求出战!!! 于是上到八楼刚出电梯,男同学就猛地扑了上去,拳脚并用,咣当两下就把毫无防备的宋时年的手给扣到背后锁死了,像押犯人一样押着他。 “你大几的?哪个专业?真是人不可貌相,色胆包天啊你?电梯里有监控的知不知道?” “高老师,我最尊敬的高老师,我们医学院的门面,行走的招生简章,你也敢碰?” “高老师你别害怕,报警吧,臭流氓一个,不能轻饶了他。” 宋时年:??? 我好tm冤枉。 他皱着眉头把自己的手腕挣脱,扯着那男同学的袖子用力一甩就把人拖到了前面,冷着一张脸说:“你高老师结婚了。” “哟!你还知道她结婚了啊!那是想等着我师父把你手打折是吗?” “我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师父。” 啥?? 男同学倒吸了一口凉气。 啊这...... 不能够吧? 年轻得跟大学生似的。 还穿得这么像......男明星走红毯......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高老师。 嘶......不过高老师看起来也年轻得像他们学姐似的。 不会真是一对吧? 高善予上前把两人拉扯的手给分开,然后牵住了宋时年的手。 “误会,都是误会,他是我先生。” 男同学顿时觉得两眼一黑。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 而不是让我社死!!!! “哈哈哈...嗨呀,我就说这人怎么那么帅,跟男明星似的,原来是师父呀,师父好!” “都是误会,我这一时没搞清楚状况,真是不好意思,师父你别生气。” 宋时年现在听到“师父”这个称呼就开始头疼,脑子里总会自动播放《西游记》的片段。 “没事,你出发点是好的。”他冲男同学往后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男同学脚下踩了风火轮似的,一眨眼人就没影儿了。 高善予看着宋时年,学着那个男同学的语气笑骂了一句:“臭流氓一个。” 宋时年捏她的脸:“我就抱了我老婆一下,怎么就流氓了?” “你怎么来学校了?还穿得这么......” 宋时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和飘带,“穿得怎么样?还行吧?我来参加讲座,这么多学生看着呢,不能给高老师你丢人啊。” 第111章 给师父整排面 两个人牵着手走进报告厅之后就分开了,报告厅里座无虚席,高善予看了半天也没找到空位,不过好在她的学生们很有眼力见,立马给她腾了一个视野很好的位置出来。 前面是副院长蒋正明在讲一些专业知识和前沿的医学技术,他语速很慢,不像大多数学者那样严肃,他脸上始终挂着慈和的笑容,岁月的沟壑显现出来,让人感觉很亲切。 与其说他是宣讲,倒不如说像在唠嗑,底下的人听着渐渐就犯困了。 一个小时之后...... “好,接下来就把时间交给宋时年宋医生,他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是各位的学长,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问。” 起码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在垂着头发呆,想着这讲座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对这个叫宋什么的医生并不感兴趣。 但在宋时年上台之后掌声雷动,大家纷纷抬头看了一眼。 简直是一眼惊艳啊!!! 走路带风的!!! 他衬衫上的两根黑色飘带迎风飘扬着,每一步都带着自信和轻盈,细长的眉梢微微挑起,眼眸明亮透彻,仿佛湖水中的涟漪,一边走还一边笑着朝大家挥了挥手,领子上的小狗胸针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这真的是医学讲座? 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男明星要上台领最佳人气奖呢。 高善予看周围一个个学生露出了追星时才会有的痴迷神情,无奈地笑了一声。 不过拿起话筒之后,宋时年脸上的笑容便尽数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容和严谨。 刚才在电梯那遇见他的男同学,立马拿出手机在群里发消息:【家人们!别睡了!别划水了!这是师父!排面整起来!】 群里的家人们: 【卧槽?真的假的?】 【一波666走起】 【绝了,我以为他走错片场呢】 【跟高老师简直是绝配!!】 【磕不到的亏大发咯!!】 此刻宋时年已经开始了他的演讲,他注视着观众时,目光坚定而专注,仿佛能洞察每个人内心的疑问和期待。 他身上所具备的松弛感和少年感也无形之中跟学生们建立起一种纽带,声音响亮而富有磁性,穿透整个讲堂,富有感染力的语调,将每个音节都发挥到极致,时而低沉醇厚,时而欢快明亮,带领着大家进入他的思维世界。 高善予全程都听得很入神,直到发言结束,进入提问环节。 大家都很踊跃地举手。 高善予看见主持人把话筒递给了自己教学班上的学生,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宋医生,我想问问您是如何看待自己这份职业的?” 高善予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很正经的问题。 宋医生笑着回答,声音柔和又清冽,像是山间清爽的风:“健康所系,性命相托,苦乐并存,福祸相依,患者为本,生命至上,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全场掌声雷动,尤其是高善予的学生,为了给师父排面,手都快拍肿了。 高善予轻扯唇角,有点被惊艳到了,他这是去哪上的语言速成班? “那宋医生您所说的苦具体指什么?” “对于我个人来说,就是太忙了,陪宋太太的时间有点少。” “哇哦——” 突如其来的狗粮把学生们整沸腾了。 高善予察觉到几十道目光注视着自己,顿时如坐针毡。 这该死的熟悉感啊。 想当年他陪她一起上课的时候也是这样被众多目光灼烧着。 提问的学生看看高老师,又看看台上的宋医生,一脸“磕到了”的姨母笑。 “宋医生,可以最后问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吗?” “可以。” 都是大学生了,宋时年相信他们是有分寸的。 “您今天这身衣服是您太太帮您挑选的吗?很好看。” “不是。”宋时年笑了笑,又指着自己领口上的小狗狗胸针:“但这个是我太太送的,我很喜欢。” 后面又有其他学生问了一些专业问题,宋时年都一一耐心回答。 兜兜转转的,最后又回到了“宋太太”这个话题身上。 “宋医生,您的妻子会抱怨您因为工作忙陪她的时间少吗?” 宋时年的目光直直地落到了高善予的身上:“这个问题,我不清楚,或许你们可以问问她。” 坐在高善予周围的几个学生赶忙对主持人举起手:“这里!宋太太就是我们高老师!她在这里!” 不知情的同学两眼震惊,原来宋太太就是他们院里的美女老师? 高善予还蒙圈着呢,手上很快就多出了一个话筒,全场注视,光圈也打在她身上,她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回答。 想了半晌,她才对上宋时年满含笑意的眼神,温柔的声音中带了一点俏皮:“不会抱怨呀,我也很忙的,没空搭理他,我们就是各自努力搞事业的塑料夫妻罢了。” 学校的领导听到“搞事业”这三个字后很欣慰地点了点头。 她这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大家一听就知道是在开玩笑的,而且言行不一,嘴上说着塑料夫妻,结果看向宋医生的眼睛都是带着光的,学生们不仅没心碎,反而莫名觉得更好磕了!! 第112章 塑料夫妻亲亲不关门 讲座结束之后高善予回办公室拿几份资料就打算下班回家了,宋时年牵着她的手一路跟着她走。 由于是单人办公室,某人就肆无忌惮了些。 刚进到办公室他就把人扣到了怀里。 “塑料夫妻?没空搭理我?” 语气里有一丝丝不满。 高善予讨好地冲他笑了笑,转移话题:“今晚晚餐想吃什么?” 宋时年俯身吻住她的唇瓣,正准备细细啃咬之时,门外响起了说话声。 “高老师,作业我放......” 来的人是学委,来交班级同学的作业的,因为刚才他们忘记关门了,所以这一幕是正正好落入了学委的眼中,她吓得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所措。 高善予是背对着门口的,听见声音的那一刻她就赶紧停了,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在宋时年的肩窝,一动也不敢动。 学委觉得来都来了,不能白跑一趟,还是硬着头皮把作业放在了桌上,然后火速退出门口,正准备把门关上,宋时年对她说了一句:“那个...同学,你什么都没看到。” 高善予掐了掐他的腰,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学委一副“我懂”的表情,语气也很真诚:“看到什么?我八百度近视,没戴眼镜,跟瞎了差不多。” 说完之后就动作麻利地把门关上。 宋时年看着肩膀上的脑袋不由得低笑:“人走了,起来吧。” 高善予起身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是强烈的羞恼袭来,她挥舞着拳头给他来了两下:“啊你怎么不关门!!” “啊!!就算关门也不能在办公室亲啊!!” “啊!!!啊!!!我的一世英名!!!” 宋时年看着她脸上泛起了红晕,笑意更浓,她害羞的样子太可爱了。 “那同学说没看见,放心吧。” “她看见了也会说没看见啊,而且一个人看见就等于全班都看见了,我怎么有脸去上课呜呜呜......” “没关系,合法的,他们又不能说什么。” 门外...... 学委关上门转身的那一刻就掏出了手机,将满腔激动化为文字,在群里发送:【家人们!谁家塑料夫妻在办公室亲亲还不关门的啊!】 群里的家人们: 【什么!?你居然现场磕糖?有这种好事不带我!!】 【师父有点猛啊[坏笑]】 【传下去!解剖一枝花搞事业为假!办公室为爱折腰才是真!】 【很好,再探再报![色][色]】 ...... 在办公室平复了许久,高善予脸上的红晕才消退下去。 本来她是打算自己开车回家的,但宋时年的黏人程度还是超乎了她的想象,根本没给她一星半点分道扬镳的机会,宋时年就把她拉上了他的副驾驶。 高善予不乐意道:“那我的车就放在学校?” 宋时年帮她把安全带系上,锁扣相合,发出“哒”的一声,他略带威胁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不然呢?夫妻双双把家还,你还想单飞不成?” “那我明天怎么来上班?” “我送你啊。” “可是你上班比我早了好多,我不想起那么早。” 宋时年:“......” 最终,宋时年叹了一口气,无奈妥协,又帮她把安全带解开。 高善予下车后笑着跟他挥了挥手,然后他就垂着头茶里茶气地说:“果然是塑料夫妻,这才结婚多久,就不想跟我待在一块儿了,想必是看腻我了,唉~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宋时年说了好半天也没有听到动静,再抬起头时就只能看见她已经走出好几米远的背影。 早在他说“果然是塑料夫妻”之后,高老师就已经潇洒转身离开了。 宋时年:??? 我有脾气了,我要闹了!!! 他回到家十多分钟之后,高善予也到家了。 客厅里没见他的身影,但是西装外套脱了下来,随意地搭在沙发上。 刚想喊他一声,他就从楼上下来了,衬衫领口处已经解开了两颗扣子,喉结优越突出,锁骨若隐若现,两根细长的黑色飘带依旧随着他如风的步伐而飘扬着。 他凶巴巴(其实是委屈巴巴,他自认为自己很拽)地看了一眼高善予,一言不发地拎起沙发上的外套,搭在肩上,随后整个人懒懒散散地靠着门框,单手插兜。 高善予:“......”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拽很酷啊? 是不是觉得跟个校霸一样她就害怕了啊? 是不是最近真的把他惯坏了啊? “宋时年,说话。” 啧,喊大名,情况不妙。 宋时年立马站直了身子:“恭迎老婆大人回家。” 高善予准备往厨房走,问他:“晚餐想吃什么?” “都可以。” 几分钟之后,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宋时年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去,发现锅铲掉在了地上,高善予正在水龙头前用冷水冲着手指。 他拧了拧眉毛,问:“烫到了?” “嗯,还好,不严重。” 他牵过她被烫伤的手指,继续用冷水冲着,冲了十分钟之后才涂上烫伤膏,但没过多久手指上还是起了水泡,一阵火辣辣的疼。 “是我疏忽了,你以后还是别下厨了,我让阿姨过来把饭做好,或者我们直接过爸那边吃。” “没事的,我下次小心一点就好。” 做饭偶尔被烫到不是很正常,总不能被烫过一次就永远不下厨了吧。 但宋时年似乎真的是这么想的,态度很坚决。 “不行,听话。” 高善予“哦”了一声,不是很在意。 他穿上外套去牵她的手:“走吧,去找老宋蹭饭。” 高善予看着他煞有介事地整理着西装,轻扯唇角:“你有必要穿那么正式过去?” 宋时年哼笑一声:“帅他一脸,让他知道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结果就是不仅没帅一脸,还收获了羞辱三连。 宋寂成颇为嫌弃地看着他,还上手扯了扯他的飘带。 “你这两条是什么玩意儿?” “扣子也不扣好,吊儿郎当。” “不及我年轻时候的十分之一。” 宋时年:“......” 细看两眼之后,宋寂成才发现他还别了个胸针,还是小狗狗的形状。 “这胸针你给小颂辞玩估计她都觉得幼稚。” 嘿,说什么都行,说这胸针不行,他老婆精挑细选的,还老贵了。 宋时年把胸针摘下来放他面前让他仔细看,这高级的金属光泽,一看就价格不菲,而且...... “怎么就幼稚了,我老婆送的,说我的形象很符合这个胸针。” 宋寂成重现经典技能——变脸。 “确实是好看啊!哎哟我儿媳妇就是眼光好,审美佳,你多学着点。” 宋时年:“......”这个饭突然就蹭不下去了。 第113章 其实宋时年也就一般 日子就这么恍恍惚惚过去了。 十月国庆假期期间,宋时年只休息了两天便回去上班了,高善予要么在家写论文,要么去实验室,剩余的空闲时间还比较多。 之前接亲建起来的姐妹群也没解散,艾莉也不知道怎么了,在群里喊人陪她去喝酒,结果只有方宜一个人回了她。 高善予对酒这个东西现在是敬而远之的,也就随口嘱咐了一句她们少喝点,艾莉软磨硬泡了好久她才答应一起去。 于是艾莉拉着她们去了“封心锁爱”酒吧。 服务员小雪上前喊了艾莉一声“老板”,倒是把高善予给震惊到了。 “这家酒吧是你的啊?” 艾莉不在意地“嗯”了一声,“怎么样?不错吧?” “挺不错的,我之前来过一次。” 艾莉叫小雪拿了很多酒,什么种类都有,而后目光扫视一圈,发现她的发小骆君桥坐在卡座里发呆,就带着她们一块儿过去了。 酒吧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卡座里男人的五官,直到走近之后艾莉大喊了一声:“骆君桥!” 骆君桥缓缓抬起头来,眼神跟刚睡醒一样,迷离涣散的,看着艾莉不耐地说了一句:“我的大小姐哟,喊那么大声干嘛。”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高善予和方宜身上,涣散的眼神才逐渐聚焦。 艾莉前几天知道他有女朋友了,没心没肺地说恭喜,后来知道他分手了,又没心没肺地说要给他介绍对象。 啧,看这架势,不会来真的吧? 艾莉坐下之后简单介绍了一下两人,就开始猛喝酒,骆君桥见惯了她这个样子,什么也没说,倒是高善予一直在劝她少喝点。 “美女,你做什么工作的?跟她之前一样泡实验室?”骆君桥直接把艾莉拖到了另一边,跟高善予闲聊起来。 “我是医科大的老师。”她还特意用左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小口,无名指上的戒指很是显眼。 骆君桥盯着她的戒指开口问道:“你结婚了?” 她淡定回答:“嗯,今年六月底结的。” “恭喜。”骆君桥笑着举起酒杯碰了碰她的水杯,而后一饮而尽。 跟高善予聊两句之后又去找方宜聊,方宜跟他有说有笑的,也没说自己是不是有对象。 两个人又一直聊了不少,骆君桥一心二用,一边跟方宜说话,一边用余光时不时瞥向艾莉,发现她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艾莉酒量很好,猛地喝了一会儿也没醉,他们的谈话她都有听见。 “你们两个说陪我来的,怎么只喝水啊?” 高善予:“我来看你们喝,我一杯倒的。” 方宜端起酒杯坐到艾莉身边,跟她碰了碰杯:“我陪你喝。” 高善予抱着方宜的手臂:“高尽帆那臭小子欺负你了?” 方宜等的就是她问这句话! 她“啪”地一下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幸而材质好,杯底没碎。 她什么也没说,看起来很伤心,直接趴在高善予怀里哭了起来。 高善予轻拍她的背: “好了好了,不难过,我帮你收拾他。” 艾莉晃了晃杯中酒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声音略显落寞:“不就是一个男人么,他不珍惜你,自然有人会珍惜。” 骆君桥也出声附和:“你知道的,我们群众一向劝分不劝和。” 方宜又跟艾莉灌了几口酒,两个人有了些醉意,开始问候让她们伤心的男人。 “高尽帆你以为你有多好!不就是声音好听人年轻吗,我才不稀罕你,下一个更乖!” “徐岸洲!shit!追姐姐的人从这里排到了france,我喜欢你,是你的荣幸!你在高傲什么啊!” 高善予扶着走路摇摇晃晃的方宜去了卫生间。 艾莉踹了骆君桥一脚:“喂,我警告你,别打她们的主意。” “我靠我也没有这么混蛋吧,老子要脸,不至于知三当三。” “你知道要脸就好,少关心人家几句。” “我就聊两句也是关心?这么说的话我倒是天天在关心你,还是特别关心那种。” 艾莉习惯了他这种说话方式,不仅没当真,反而笑了一声:“儿子关心爸爸,应该的。” 高善予和方宜从洗手间回来之后,艾莉又不放心地问了高善予一句:“我忘了问,宋时年介不介意你来酒吧啊,别到时候把我酒吧给砸了。” “不会的。” 骆君桥有些惊讶地问高善予:“你老公是宋时年?” 然后又看向艾莉:“以前跟你在国外同一家医院实习过的那个宋时年?” 两个人一齐点了点头。 骆君桥算是单方面认识宋时年这个人。 不仅是认识,还多方面地了解过。 因为当时他每次去医院找艾莉,基本都能看见宋时年,他和艾莉是实习生里最优秀的,很多事情也一同合作完成,以至于骆君桥以为他们俩有点啥,就暗戳戳了解了一下宋时年。 但宋时年基本就是专心搞学业,根本没怎么注意过他。 在骆君桥看来,他个人是不大喜欢宋时年的。 理由很简单,就是觉得宋时年没有商业头脑,放着家业不继承,非得跑来当什么医生,能有几个钱? 实则就是因为看着宋时年和艾莉一起实习,碍了他的眼,他看人不顺眼,总得找点理由罢了。 现在听到宋时年是高善予的老公,那份早已形成的“不顺眼”还未来得及收敛,他没过脑子蹦出了一句:“其实宋时年也就一般。” 高善予刚才其实和他聊得还算可以,又因为他是艾莉的发小,她也一直都客客气气的,但听到他这么说之后态度瞬间就变了。 “你什么意思?” “我说真的,美女,宋时年也没多好吧,不就是家里有钱,长得还行,学习成绩还可以吗,你值得更好的。” 艾莉一开始以为他开玩笑的,没想到他还继续说了第二句,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骆君桥觉得她这行为是在为宋时年出气,更加不满。 “你踹我干嘛,他就是一般,就是不好。” 高善予咬着后槽牙回他:“你才一般!你才不好!你超级差劲!”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艾莉正想把骆君桥踢出酒吧,他忽然又想通了,宋时年这不是已经结婚了吗!跟他有什么关系! 然后他又语气很诚恳地跟高善予道了歉,说自己喝酒喝糊涂了。 第114章 老公亲亲 高善予轻哼一声,回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突然觉得有点幼稚,像小学生吵架,她是不是被宋时年同化了? 但骆君桥的话还是让她很不舒服,她看都没看,直接拿起桌上的瓶子喝了一大口,想消消火。 艾莉见状赶紧出声阻止:“那是我的——酒。”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高善予吞下去之后才发觉这是酒,完了完了。 “亲爱的,你还好吗?”艾莉走过去拍拍她的背。 高善予抿了抿唇,“现在还好,可能过一会儿就不好了。” 不过她仔细回味了一下,这酒还挺好喝。 果然,没过多久高善予就进入了醉酒状态。 艾莉赶紧打了宋时年的电话,好在宋时年已经下班了,说马上过来接她。 高善予喝醉酒之后就特别像小孩,可可爱爱的,跟平时的她反差感很强。 在等宋时年期间,她一直都在唱儿歌,声音嘹亮,都破音了,引得好些人投来目光,艾莉只好把她抱在怀里,用手臂遮住她的脸。 骆君桥则在一边笑得快岔气了。 宋时年赶到的时候他还在笑,两个人不认识,也没有打招呼,宋时年只是冷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指着艾莉,气得说不出话来。 艾莉抱歉地笑了笑。 宋时年从她怀里抱过高善予,在群里发消息。 宋时年:【@高尽帆 @徐岸洲 管管你们家的,自己去跟别人喝酒就算了,还要拐走我老婆[生气][生气]】 徐岸洲:【在哪喝?】 高尽帆:【马上来】 宋时年发了地址过去没再理会他们,把高善予抱到了车上。 高尽帆离得比较近,很快就过来把方宜接走了。 艾莉看着她们一个个都走了,眼睛顿时酸酸涩涩的,带着点哭腔:“她们都有人来接......” 骆君桥仰头闷了一口酒,侧目看着她,而她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看不见他。 明明他就在这,他也可以把她送回家,可是她看不见他,她想的另一个人。 ...... 在车上高善予也不安分,闹来闹去的,宋时年没办法,怕不安全,只好用打针这个说辞骗她乖乖坐好。 回到家之后她就直接把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踢两脚,然后拖鞋也不愿意穿,光着脚在家里晃来晃去。 宋时年泡了杯蜂蜜水出来,找不见人,吓了一跳,喊她也没有应。 卧室健身房衣帽间都找了一遍,最后发现她在阳台的秋千椅上坐着,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婆,把水喝了。”他走过去把人搂在怀里,杯子贴在她唇边。 “老婆?我是你老婆?” 宋时年捏着杯子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怎么?喝醉酒连老公都不认识了?” 高善予“嘿嘿”地笑了两声,乖乖地把蜂蜜水一口干了,很骄傲地说:“你眼光真好,我的眼光也好,骆君桥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骆君桥?谁啊? 不会是刚才酒吧里那男的吧? 那个看着她老婆醉酒的样子笑得很猖狂那男的? 啧,没听她说过这个人啊,同事吗? “老婆,你说的这个姓骆的是谁啊?” 她没回答,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脸上的表情尽显委屈,说话都带着哭腔:“他说宋时年也就一般,宋时年不好。”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他才不好!他哪哪都不好,他坏!” 宋时年听到这话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翘:“这么生气啊?其实宋时年确实一般啦。” 高善予抬手用手掌糊在他脸上推了他一下,又软绵绵地拍了一掌,看起来是挺生气的。 虽然不疼,但宋时年还是有点被打懵了。 “高善予,你打我?”语气中满是委屈和不可置信。 “不许胡说!宋时年是我的,我说他很好他就是很好!” 宋时年:ok,那一巴掌原谅你了。 “宋时年是你的谁啊?你这么护着他?” “是我的老公噢!” “这样啊,我就是你的老公噢。” 高善予闻言,俯身靠近,趴在他的怀里,深吸了两口气,确定是熟悉的气息之后她才缓缓起身,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嗯!你是我老公。” 大尾巴狼继续诱哄:“那你刚才不小心打了老公一巴掌,可疼了,要怎么办?” 高善予立马朝他张开了双手:“老公抱抱。” 宋时年笑着抱住她往里走,高善予把头埋在他的肩窝,亲了亲他的后颈,又继续说道:“对不起嘛,你现在还疼不疼?” 宋时年脚步顿了一下,声音低哑:“不疼了。” 把她放到沙发上坐着后,他正想直起身子去拿瓶冰水喝,结果高善予一下就搂住了他的脖子,语气娇软地撒娇:“老公亲亲~” 本来宋时年觉得她喝醉了,趁人之危不太好,但现在由不得他,也由不得她了。 “老婆,着火了。” “啊!哪里?快去灭火。” “好。” 他把人抱起来往卧室走去。 展开了一番颇费力气的灭火行动...... ...... 第二天早上五点,高善予就醒了,被饿醒的。 因为昨晚没吃晚饭,灭火行动又实在太过折磨人。 其实火灭到一半的时候她就酒醒得差不多了,宋时年见她清醒不少,兴致又逐渐攀升,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宋时年还没睁眼,高善予看着他的睡颜,忍不住上手轻轻戳了戳他的睫毛。 没想到他其实也醒了,闭着眼睛开口第一句话就凉飕飕的:“骆君桥是谁?” 高善予被吓到往后弹了一下,手迅速缩回,捂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口。 宋时年伸出手想把人捞回来,结果被她推开了。 “高老师,现在又不是你喊‘老公抱抱~’、‘老公亲亲~’的时候了?” 他还特意学了她说这些话时娇软的语气,听得高善予一阵鸡皮疙瘩起来了。 不!这不是她! 她一定是喝了酒之后被夺舍了! “空口无凭,你说是我说的就是我说的,证据呢?” “啧,要这么说的话,我下次可就录音拍视频了,是你逼我的。” “当我没说。” 她不敢保证没有下次,说不定喝个藿香正气水都上头怎么办。 宋时年勾了勾唇角,把人拉回来,亲了亲她的耳垂,然后贴在她耳边,像个幽灵一样继续问:“骆君桥是谁?昨天酒吧那男的?” “是,这个...说来话长,我好饿啊,一会儿吃完早餐我再跟你说好不好?” 宋时年:居然说来话长!?两三个字还交代不清楚吗? 起床洗漱完毕后他迅速吃完了早餐,然后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对面的人。 高善予好几次对上他如炬的目光,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吃饱喝足后才开口:“你吃醋啦?我跟他又没什么。” “我当然知道你跟他没什么,但又不妨碍我吃醋,昨天我去酒吧接你,他在一边看着你笑得很开心,万一他有点什么心思怎么办。” “他是艾莉的发小,我们昨天刚认识的,我跟他说了我已婚。”说完之后她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抓狂:“啊啊啊!他笑得很开心,有没有可能是我太丢脸了?” 宋时年:??? “就这?这样就说来话长了?你得拖到现在才说?” “我不是说了我肚子饿嘛,怪谁?” 明白了,她就是故意拖着,让他心里煎熬一下,报复他昨晚的“恶劣行径”。 宋时年走过去用拇指和食指捏起她的脸颊,而后低头在她唇上轻咬了一下:“老婆,你这酒量一言难尽,我不在的时候还是别喝了。” “我昨晚也没想喝,都是意外。” 见他又低下头来作势要亲,高善予怕事情变得难以控制,赶紧拿起车钥匙跑了:“老公拜拜~我得去上课了,你工作也加油噢。” 第115章 成年人做什么选择 a市进入十一月后才开始慢慢转凉。 宋时年和高善予都属于体寒人士,天气稍微冷点手就暖不起来了。 每天下班第一时间他就是去找老婆牵手,自认为能互相取暖,结果就是一点用都没有,越捂越冷,还妨碍行动,高善予的评价是:不如暖水袋。 今天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宋时年才下班,路过护士站的时候被值班护士喊住了。 “宋医生,有个患者给你送了个小礼物,给你放这儿了。” 宋时年听到“礼物”两个字就一阵头痛,有时候病人家属或患者会给医生送红包或者礼物,但这是不能收的,他一边要让患者和家属心安,一边又得想办法给退回去,麻烦得很。 护士见他有些无可奈何地揉了揉太阳穴,好笑道:“别紧张,这个倒是能收,不然我也不会帮你留着了。” 宋时年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拿出来一看是个简易的木边相框,里面是一幅风格很清新的画。 从窗子看出去的天空由粉色、蓝色、绿色三种颜色交叠,病房内是暖黄的色调,病床上的小姑娘身上穿着病号服,笑容很是明媚,而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坐在病床边,给她竖起大拇指,旁边配了字幕,是医生叔叔在夸她勇敢。 画的右下角还有一段字: 医生叔叔,我是季佳,你还记得我吗?虽然我没有做成手术,但还是想好好感谢一下你,可是却不知道怎么感谢,我想就画一幅画送给你吧,我可是获得过画画比赛一等奖的人噢!相框也就九块九还包邮,你就放心收下吧~这样你也可以一直记得我这个“勇敢的小精灵”了! 宋时年记得她,小姑娘年纪小,怕疼,对手术也有很大的恐惧,后来是他跟她大战三盘五子棋并且惨败,才把人给逗乐的。 不过他不是故意输,也不是菜,是人小孩太聪明了。 因为她本身还是其它疾病,手术的风险很高,不做的话也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她的家长考虑了很久,后来季佳已经不害怕做手术了,但她的父亲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手术。 ...... 回到家后他就进了书房,准备把画放在他的书桌上,正好高善予也在里面写着论文,就拿着欣赏了一番。 “阿年,你小时候是不是一堆小朋友里面当大哥那种人?” 高善予觉得他也太招小朋友喜欢了,小时候跟江凛安那么友爱,虽然江凛安是被迫的,在家招颂辞喜欢,工作的时候又是小男孩送锦旗又是小女孩送画的。 宋时年摆手,脸上的小表情十分骄傲,但还是故作谦虚道:“低调低调,好汉不提当年勇。” 高善予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继续去写她的论文。 宋时年也打开电脑看起了文献资料。 看了十分钟,他什么也没看进去。 侧过头看了眼一旁的高老师,她倒是神情专注,跟这屋子里没有另外一个人似的。 文献什么的,终究是比不过高老师好看,宋时年索性也就手肘抵着桌面,手掌撑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修长的眉弯微微上挑,黑亮的眸子透彻而明亮,仿佛镶嵌着两颗晶莹的宝石,长长的睫毛轻轻上翘,脸庞线条柔和而精致,长发如瀑布般垂落,黑亮而柔顺,轻轻拂过她的肩膀。 高善予过于投入,还是转身拿水杯喝水的时候才察觉到他的目光。 她轻轻挑了挑眉毛,意思是在问他为什么这样看她。 宋时年还是维持着刚才那般姿势,有点懊悔地开口:“我当时就该弄两个书房的。” 他当时是想弄两个书房来着,但是黏人属性大爆发,直接就弄了一个大书房里摆了两张桌子,哪能白天上班分开,在家搞事业还要分开的,反正他们工作的时候都不会打扰到彼此的。 现在看来是他的设想过于美好了。 高善予给他投了一记危险的目光:“你嫌弃我啊?” “不是,你在这,我有点美人在怀,无心朝政的意思。” 她瞥了一眼他的电脑页面,发现都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好奇地走过去想细看一眼。 结果眼睛还没对焦到屏幕上,就被他一把拉着坐在了他的腿上。 “你别乱来。” “我就是单纯想抱抱你,你看你,是不是想歪了?”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还真是...... “老婆是要陪我一起看吗?” “打扰了。” 高善予又坐回自己电脑面前,她才没时间陪他,她今年的kpi还没完成呢,就差临门一脚。 一直在书房忙碌到了晚上十二点,她才出来洗漱睡觉。 宋时年在卧室看手术案例的视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但高善予上床的时候又迷迷瞪瞪醒了一点,长手一捞就把人带进了怀里。 高善予沉思了一会儿,戳戳他的脸颊:“我的论文写完了。” 他睡意正浓,声音含糊地回了一句:“嗯,老婆辛苦了。” “我想休产假。” “你又没怀孕,休什么产假。” “所以跟你说一声,这不是得靠你吗?” 宋时年:??? 他真是睡糊涂了。 高善予话音刚落下就感觉一个黑影“嗖”地一下蹿起来,紧接着自己就被他压在身下了。 “老婆,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他声音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般困倦,清醒得很。 高善予后悔了,她应该嘴上把个门的,什么时候说不行,偏偏这种时候忍不住说。 “你别闹,太晚了,我就是先跟你说一声。” 宋时年不理会,俯身亲她。 “不晚,我对老婆,有求必ying。” 漫漫长夜,为了实现高善予休假的愿望,大尾巴狼很是卖力。 ...... 两天后,一家子在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宋时岁给三个男人一人拿了一瓶低度数的鸡尾酒,不过宋时年却没有拿,而是跟高善予一起喝果汁。 “我这难得给你服务一次,你还不喝?”宋时岁还以为他刚才打麻将又输了,在摆谱。 “不喝,在备孕,对你小外甥不好。” 他倒是说得一脸坦然,语气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似的,高善予却觉得脸颊和耳根子发热。 宋寂成闻言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好好好,可以跟岁岁多问问经验。” 虽然他没有催生,但内心还是很渴望抱孙子|孙女的。 宋时岁:??? “啊?备孕经验吗?我没有这个经验,一切就很突然。”宋时岁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眼女儿。 小颂辞在爸爸怀里吃着辅食,她现在长大了一点,会喊妈妈了,爸爸和舅舅的发音也更正了一些,不再是“巴巴”和“啾啾”。 看见妈妈在看她,她也很开心地扑棱着软乎乎的身体。 反正她也听不懂妈妈是在说:孩子是意外。 ...... 高善予最近在备孕,对各种运动都来了兴趣,之前是不情不愿被宋时年架进健身房,现在倒是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 宋时年看她在瑜伽垫上跟着视频做运动,心里一股子酸劲儿泛了起来。 “有的人,老公叫她锻炼身体就跟被绑架了似的,现在为了孩子却是乐意得很,唉~终究是我不配啊。” 高善予小幅度地给他翻了个白眼,这醋味茶味一起来,真是熏死个人。 “哦,那好吧,我不练了。”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多练练,增加柔韧性,对你、我、孩子都好。” 高善予实在没忍住,把手里的弹力球朝他扔过去。 宋时年侧着身子躲开,在她面前坐下,拉住她的手:“这么暴力可不行。” “你之前说让我运动,对改善体质有好处,合着你图的是别的吧?” 宋时年理直气壮:“我就不能两个都图吗?成年人做什么选择。” 事实上他的心思一开始是没有歪的,出发点确实是为了她的身体好,不过高善予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对某些事情也大有好处,这不妥妥一箭双雕吗。 第116章 被砸了 周日当天宋时年和高善予刚好都有空,就一起去医院做了个孕前检查。 医生说没什么问题,让他们放宽心,科学备孕,有时候这种事情也是需要一点运气的。 体检结束路过大厅的时候,发现围了不少人,似乎是一位奶奶和罗彬起了什么争执,她怀里还抱着一个看起来三四岁左右的小孩。 宋时年牵着高善予的手过去问是怎么回事,罗彬无奈地道:“这小孩我们怀疑是病毒性感冒,建议抽血做个化验,他奶奶不同意,就......” 小孩奶奶听到罗彬这么说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哎呦我的宝贝孙子还那么小,怎么能抽血,他怎么受得了,你们医生会不会治啊,就欺负我们老百姓不懂,骗我们做检查!” 其实罗彬也没有非要孩子抽血,只是跟这个奶奶好声好气地说了他们抽血的目的,要是不愿意抽也不会强迫他们,但跟这个老人家沟通出现了障碍,罗彬解释得越多,她就觉得医生是在洗脑她,情绪越来越激动,就在这儿吵吵起来。 “行,随你怎么说吧,不抽就不抽,你拿了药可以带你宝贝孙子回去了。”罗彬没时间也没耐心跟她废话。 “那不行!你们还没治好我孙子呢,他这多难受啊!哎呦喂你们这哪是医院,是要人命啊!”老人伸出一只手扯住了罗彬的衣角。 “喂!阿姨!你松手!我还忙着呢,你这是干嘛!” 宋时年和高善予对视一眼,颇感无语。 就跟对牛弹琴一样,说抽血吧,不行,她宝贝孙子受不了,说拿了药可以走,也不行,他宝贝孙子还没治好。 小孩估计觉得难受,又开始哭了起来。 宋时年看了一眼小孩,耐心地劝说:“阿姨,无论您孙子是普通感冒还是病毒性感冒,都很难一天之内就给他治好,您拿了药回去好好照顾他就是了。” “一般抽血检查的抽血量,是不大的,孩子是完全可以耐受的,医生建议做血常规,主要是为了明确感染原因以及程度,血常规的数据可以提供准确的信息,从而做出更准确的治疗。” “您要是舍不得您宝贝孙子受苦,您换家医院治,在这里说一些什么要人命的话,就过分了。” 老人面色气得通红,宋时年这一番话落在她耳朵里的意思就是想再骗她带孙子抽血,她气得破口大骂:“你你你!简直是危言耸听!” 宋时年虽然不是第一次遇到类似的情况,但每次遇到还是挺心累的,对方就跟听不懂人话一样。 “你爱治不治,不治就走,要治就听医生的。” 他伸手将她抓着罗彬衣角的手扯下,示意罗彬去工作不要管她,而后牵着高善予的手也准备离开。 老人气急败坏,拿起背包侧袋里的不锈钢保温杯就甩手冲宋时年砸过去,高善予心中一惊,扑到宋时年面前,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高善予扑上来的同时宋时年也注意到了老人的动作,那保温杯脱手飞出,要是直直砸过来落她身上,他不敢想象是什么后果,于是他赶紧握住她的腰以最快的速度往后一转,将两人调换了位置,同时也往一侧躲开,变成了他在前面背对着老人,高大的身躯将高善予整个人笼罩住。 但还是来不及躲开,保温杯重重地砸到了他的脑袋,随后又跌落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他顿时一阵头晕耳鸣。 “阿年!你怎么样?” 高善予急切地想去查看他的伤口,没有明显的外伤,但他的头很晕,脚下有些站不稳,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高善予身上。 “你有病啊!怎么打人呢!”罗彬眼睛都气红了,叫来保安看着她,随后直接打了110让警察来把人带走。 他和高善予扶着宋时年去做了检查,是轻微脑震荡,检查做完之后他被砸的地方就肿起了一个大包。 “那我先去忙了,你好好休息三天,我帮你请假了。”罗彬将宋时年送到病房后就离开了。 高善予扶着他让他侧卧着,对刚才的事情心有余悸,心跳的速度还没怎么降下来。 “还疼不疼?”高善予心疼死了,想去摸摸他的头,结果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还行。” “刚才那个闹事的已经被警察带回去处理了。” “嗯,我睡一会儿。” 他的声音冷冷淡淡的,高善予以为是他头晕难受,也没在意,帮他把枕头垫高,让他采取侧卧位躺着。 下午的时候宋时年就说没什么大碍,要出院回家了,他自己是医生,高善予相信他有分寸,也就没阻拦着。 回到家后她拿着药膏要给他涂药消肿,结果却被他拒绝了。 “我自己来。”宋时年把药膏拿走后松开了她的手。 “你看不见,自己怎么涂?” “摸得到。” 高善予也没坚持,嘱咐他涂完药回卧室休息。 “我去给你煮点粥。”她边往厨房走边说道。 宋时年拉着她的手腕,制止她:“不是说过了你别下厨,让阿姨过来做。” 高善予不理解:“煮个粥而已,就别让人来一趟了,而且你真的不用这么紧张,偶尔被烫到很正常,没那么严重,我会小心的。” 宋时年不说话,只是眼神冷幽幽地看着她。 高善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听从他的。 进到卧室的时候他也没躺下休息,而是靠着床头拿着平板看资料,高善予把粥端进来,放到一边,把他平板给没收了。 “不许看了,好好休息。” 宋时年抬眼看她,眸中似有一片凉意,又像有簇簇火苗,在隐忍着燃烧。 高善予看他现在是病人的份上,对他耐心极好,这点小脾气,她忍。 “你现在需要静养,工作的事情也不急于这一时,先把粥喝了。” 高善予把粥端起来递给他,他垂眸看了一眼,没接。 “行,我喂你。” 她拿起勺子在粥中搅动两下,盛起小半勺之后仔细地吹凉,慢慢地递到他嘴边。 在勺子快要触碰到宋时年唇边的时候,他将头瞥向了一边:“你放着吧,一会儿凉了我自己吃。” 高善予叹了一口气,把勺子扔碗里,又重重地把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有星星点点的汤汁溅出来。 “你干嘛突然跟我生气?” 宋时年扫了她的白皙如玉的手臂一眼,溅出的汤汁和米粒有一些落在上面,把她的皮肤烫红了一些。 他抬手扯了两张纸巾帮她把手臂擦干净,而后又把纸巾揉成一团,泄愤似的扔进垃圾桶里。 “你说我为什么生气?高善予,答应过我的事情你是一点都不记得啊!?” 他语气冷冰冰的,高善予被冻得一头雾水,答应他什么了? 她最近有给他画饼吗? 应该没有吧? “我答应过你什么啊?”她一脸无辜地问。 宋时年抬手揉了揉眉心,咬着后槽牙道:“你今天在医院扑我身上是想干什么?” “我看到她朝你扔杯子啊!” 高善予想到今天的事情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语气也稍微激烈了一点。 宋时年知道她是下意识想保护他,但也生气她对自己答应过他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一直问他头疼不疼,难不难受,他说不疼不难受。 可实际就是一个装满了水的不锈钢保温杯以极快的速度砸向他的,被砸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脑子快要裂开了,差点晕过去,怎么可能不疼不难受。 今天要不是他反应快,她得多疼。 他抬起她的右手,轻轻展开她的五指,微凉的指尖描摹着她的伤疤。 “你是不是答应过我,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先保护好自己,你做到了没?” 高善予是记得自己答应过他,但这个事情没办法说得那么绝对。 就像他每次跟她说“最后一次”,结果事情不也走向无法控制吗。 “那我现在反悔了,我不能答应你,那是我的本能反应,没法控制,如果我把同样的话跟你说一遍,你能答应做到吗?能做到的话现在受伤的就不会是你了。”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受伤,可我也同样担心你,所以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感受。” 宋时年:“......” 如果要讲道理的话,他无言以对。 所以他不打算讲道理。 “你不答应也得答应,还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吧。”她不服气,但认怂地点了点头。 高善予端起桌子上的粥往门口走,什么放凉了给他吃,她喂他嘴边了他都不吃,不吃拉倒,她自己吃。 第117章 噩梦缠身 晚上睡觉的时候,宋时年还是背对着高善予。 高善予在他怀里睡习惯了,自己睡是一点儿也睡不着。 轻微脑震荡,搂搂抱抱还是可以的吧? 想到这,她往他身边挪近了一点儿,伸手环抱住他的腰。 结果手还没停留三秒,就被他给拿下来了。 “好好睡觉。” “睡不着,你不能抱着我睡吗?” “你食言了,我生气着呢,生气就要有生气的态度,是不能这么快心软的,否则你不长记性。” 幼稚鬼。 高善予看着他的后脑勺低声叹息了一下,伸手轻轻摸了摸他脑袋肿起来的地方,发现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放心了些。 闭上了眼睛,黑暗侵袭,她想到今天的事情又有些后怕。 幸而是杯身砸到了脑袋,如果是锋利一点的杯子底座边缘,肯定得头破血流。 网上曝光的医闹事件也不在少数,更严重的情况也有。 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梦里她站在空寂又冰冷的医院里,长长的走廊灯光昏暗,投下模糊而阴森的影子,寂静的氛围让人不禁感到心悸,仿佛置身于一个荒凉的世界。 走廊中没有人声,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空荡的空间中回响。每一步都似乎踩在心灵的脆弱之上,让人不寒而栗。墙壁上的白色瓷砖显得陈旧而褪色,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味。 她听到有空灵又缥缈的声音传来,像在喊她的名字。 喊了几声之后又变成了两个人争吵的声音。 她抬脚寻着声音走去,脚步声响彻走廊。 “哒...哒...哒...”像是索命的音符。 跌跌撞撞走到走廊的尽头,后头又传来一个幽灵般的声音。 她猛然回头一看,宋时年就穿着白大褂站在她身后,被一个看不清脸的黑衣人牵制着。 黑衣人的头发又黑又长,遮挡住了ta的脸,见到高善予之后ta便把长发掀起,露出了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 笑容中的牙齿若隐若现,如同锋利的利刃,散发着一种邪恶的气息。它们不规则地排列着,有些发黑,有些残缺,宛如魔鬼的尖牙,准备撕碎一切遇到的东西。那双眼睛,深邃而无底,瞳孔中似乎隐藏着无尽的黑暗。 高善予看得背脊发凉。 突然间,黑衣人抬手,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空中扬起,刀片反射出刺眼的光。 第一刀刺向了宋时年的心脏。 动脉破裂,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四溅在白色的墙壁上。 紧接着是第二刀第三刀...... 刀刀致命,将他的身体刺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阿年!” “住手!你放开他!” “不要!我求求你!不要!” 高善予声音嘶哑地呐喊,但脚下的步子却怎么也迈不开。 直到他身上的白大褂全部被血染红,倒在地上,魔鬼扔下匕首,凭空消失,束缚着高善予的力量也顿时消散。 她脚步踉跄地冲过去抱住他,捂住他血流不止的伤口,可是伤口太多了,她捂不过来,没一会儿她也变得全身血糊糊的。 “阿年...呜呜呜...” “你坚持住,我送你去医院。” “你不要睡,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她瘫坐在地上,弯曲着背,泪水如泉水般涌出,化作心碎的痛苦,身体颤抖着,一遍又一遍重复喊他的名字,直到无法发出声音,而他的身体从脚开始,一点点化作云雾,最终随风而散。 从她第一遍喊他的时候,宋时年就察觉到了她不对劲,应该是做什么噩梦了,他晃动她的肩膀试图把她喊醒,却无济于事。 “糕糕,醒醒,你做噩梦了。” 他紧紧地把颤抖的人抱进怀里,但她的眼泪一直没停,打湿了枕头和他的睡衣。 她心碎地呓语着,每喊一声他的名字,他就把人抱紧一分,跟她说“我在”。 她哭得越来越惨烈,宋时年低头在她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高善予疼得皱起了眉头,渐渐停息了哭声,从梦中醒过来。 “你吓死我了。”宋时年看她朦胧地睁开眼睛,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湿润的脸颊,坐起来怔怔地看了他好久,声音细碎又带着哭腔:“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 宋时年轻拍她的后背安抚:“没事了,都是假的,我在呢。” 听到他这么说她突然觉得一股委屈翻涌而上。 她的眼眶红肿,泪水又开始不停地滴落,声音微弱而颤抖,带着无法掩饰的委屈和悲伤:“你在什么在,你根本就不在,要不是你跟我置气害我睡不好,说不定我就不会做噩梦。” 宋时年闻言赶紧把她抱进怀里,轻柔地擦掉她脸上挂着的泪珠:“不哭不哭,是我不好,我混蛋。” “我...我梦见你...很惨...呜呜呜...” “都是假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倒一点?” 高善予害怕下一秒他就不见了,伸手扯住他的袖子:“不喝,你别走。” “好,我不走。” 待平复好心情之后,高善予去洗了把脸,才冷静了不少。 她每次做梦,好梦醒了就忘,噩梦就仿佛身临其境一样,太折磨人了。 回到卧室的时候床上没有了宋时年的身影,她焦急地往门口走,他很快又拿着一杯蜂蜜水进来了。 “糕糕宝贝,把水喝了。” 高善予接过杯子把水喝完,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了,但是她现在一点儿困意都没有。 两个人坐在床上,宋时年把她揽进怀里,问她要不要看电影,她摇了摇头。 “像昨天那样的情况你经常遇到吗?” “不怎么有,大多数患者是讲道理的,但不排除个别人会因为各种原因来找麻烦,拳脚相向,甚至是......” 他没继续说下去,怕她害怕,或者以后担心他,但高善予也清楚他省略的内容是什么,想到刚才梦里的画面,她又感觉浑身战栗。 “你刚才做噩梦就是梦见我受伤?”他察觉到她表情变得有些恐慌,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温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嗯,而且是很夸张很恐怖的......” “梦都是反的,不怕,不会遇到的,那都是个例。” 高善予抱紧他的腰,耳朵贴在他心脏的位置,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才一点点从噩梦的记忆中抽离出来。 第118章 小电灯泡江颂辞 第二天是周一,宋时年在家休养,高善予有点不放心他,也请了假。 她前两天说想接小颂辞过来玩,学着怎么样照顾小宝宝,这样等她自己有孩子了也不至于手足无措,正好今天江凛安工作原因得去一趟城郊,想拉着宋时岁一起去,就把小颂辞给送过来了。 三个人意见统一,只有宋时年受伤的世界达成。 要是平时看着这小不点,他倒还是觉得很可爱的。 但今天这情况只觉得她亮得有些刺眼。 他睨了江凛安一眼,眉头皱起,眼神里透露出不悦,嘴角微微下沉,带着一丝不满的弧度:“你带老婆怎么不带孩子?” “她还小,不宜奔波。” 是吗是吗是吗?这话他听着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宋时岁把孩子交给高善予,又把装着孩子日用品的包塞到宋时年手上。 “宝贝,爸爸妈妈下午就来接你,乖乖的哦,听舅妈的话。” 小颂辞也不吃亏,爸妈不带她,她正好也特别舍得他们离开,根本不带哭的,还笑嘻嘻地拍着小手手,奶声奶气地喊: “妈妈!” “爸爸~” 宋时岁跟她挥了挥手:“拜拜。” “啊mua~掰掰~” “乖。”江凛安心软了几分,摸了摸她的小脸,然后牵着老婆的手离开。 爸爸妈妈离开后,小颂辞的视线就对准了宋时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舅舅就特别开心,尽管现在宋时年黑着一张脸看她,她也不怕。 “小电灯泡。”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忽然发现手感特别好,又忍不住多捏了几下。 小颂辞这回恼了,皱巴着一张小脸,小手紧紧握拳,小胳膊挣扎着,发出一连串不满的咿咿呀呀的声音。 高善予拍掉他的手,“不理舅舅,舅舅坏,舅妈带你玩。” “啾~mua~” 高善予惊喜地将她举高:“呀!什么时候会喊舅妈的,你也太聪明了吧!” 宋时年“哼”了一声坐到沙发上,“不跟你玩,发脾气像你妈妈,不可爱了。” 于是后面的半个小时,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玩手机,高善予带着小颂辞在一边的地毯上玩木块拼图,把他当空气似的,银铃般的笑声在他听起来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等等,她不是说为了照顾他才请假在家的吗? 他还脑震荡着呢! 于是他手一松,手机掉在了地上,高度他把握了一下,既能够让它发出比较大的声音,也不会摔坏。 高善予听见“砰”的一声立马看向了他。 他假装没注意到她的视线,弯腰捡手机,站起来的时候踉跄着往后倒在沙发上,表情紧绷着,眉头微微皱起,修长的手指揉着太阳穴,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怎么了?”高善予放下手中的拼图坐到他身边,“你还是头晕吗?要不再去医院看看?” 宋时年顺势抱着她,把头靠在她肩膀上,气息沉沉地吐出几个字:“不用,问题不大。” 虽然说着问题不大,但这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让人一听就感觉他在隐忍着痛苦。 “真的没事吗?” “没事,就这样休息一会儿就行。” 高善予侧目看了看小颂辞,发现她一个人也玩得开心,就暂且任由宋时年抱着了。 本以为这小电灯泡也就是霸占他老婆一起玩游戏,结果没想到午休的时候还把他的床位给霸占了。 宋时年抱着自己的枕头站在门口,忍住了把她丢出去的冲动。 “老婆,我怎么办?” “你去次卧睡吧,或者沙发也挺宽大的,咱们家没有婴儿床,我怕她睡着了会滚下去。” “我抱她去爸那,那边有。” 正好还可以把她丢给阿姨照顾。 “不行,你不是头晕吗,现在又那么生龙活虎了?” 宋时年看了一眼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小团子,决定换个策略。 “颂辞宝贝。”他走过去将自己的枕头摆回原位,把自己的脸凑到小颂辞面前,“跟舅舅和舅妈一起午睡好不好?” 小颂辞抓住他乌黑的头发扯了扯:“啊~啾~” “老婆你看她同意了,我是来加入你们的,不是来拆散你们的。” “这床那么宽,你抱着她睡,我抱着你睡,完全可行。” 躺下之后他无奈地看了一眼天花板,顿时觉得自己好卑微。 午觉睡到了下午三点,他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了,走到客厅看见两个人又开始玩各种玩具。 小颂辞手里还抱着一只粉色的小猪玩偶,口水都快流上去了。 宋时年定睛一看,那不是他老婆在娃娃机给他花了七十八个硬币才夹起来的那只猪吗?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在她的口水流上去之前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玩偶。 小颂辞看见心爱的玩偶被抢走了,小嘴巴扁扁,眼里包着泪花,三秒后开始嚎啕大哭。 “舅舅给你买别的。” “不哭不哭,给你买一百只。” “但这个是舅舅的,不能给你。” 一个玩偶而已,高善予一开始没想太多,小颂辞看见了想要,就拿给她了。 现在看见宋时年把它紧紧抱在怀里,尽显爱惜,才忽然反应过来,因为这是她送的,他才这般在意。 “阿年,对不起......” 宋时年听到她这么说愣了一下,也顾不上还在哭泣的小颂辞,把她拥进怀里柔声询问:“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跟我说对不起?” “我没有问你的意见就把你的小猪拿给颂辞玩了。” 纵然他们感情好得不分彼此,高善予还是认为每个人都需要有独立的空间,情感和物品都是这样。 既然是他的,而且是他在意的东西,肯定是需要考虑他的意见和感受的。 宋时年听到她语气里有些自责顿时就慌乱了:“不是,老婆你听我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你拿给她玩合情合理的,但因为是你送的,我反正就是小心眼起来了,不舍得给颂辞玩,不是你的问题。” 高善予听他说自己“小心眼”的时候语气里似乎还有一丝骄傲和理直气壮,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我知道了,小心眼的傲娇鬼,快哄哄你外甥女啊。” 一个小时后,小颂辞看着送货员送来的那一百只大大小小的玩偶都傻眼了,哪里还哭得出来。 连高善予都有些惊到了,她还以为一百只也就是口头哄哄她而已,没想到他还真是言出必行啊。 “啾~muamua~啊呜~”她眉开眼笑地朝宋时年爬过去。 宋时年把她拎起来放进玩偶堆里,叫她自己玩。 见她不再缠着高善予后,他半躺在沙发上,又开始卖惨了。 “老婆,晕晕。” “我也需要老婆抱。” “好难受,轻微脑震荡呢。” 高善予随手拿起一个玩偶砸他身上,“还演啊。” 第119章 矛盾体现 下午小颂辞被接回去后,宋时年终于觉得这屋子清净了些。 看来还是不需要自己带的小孩最可爱。 “老婆,你明天还能在家陪我吗?” 他这好不容易借着受伤有三天假期可以陪老婆,第一天就被小电灯泡给浪费了。 “我要是不能呢?” 他一只手扶着前额,薄唇微抿,鸦羽般的眼睫毛垂下,盖住眸中的情绪,肩膀微微颤抖着,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做派:“我站不稳,手会抖,倒不了水,吃不上饭,生活不能自理......” 高善予:“......” 家人们谁懂啊!? #想把老公扔出去,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他还真是不能闲下来,不上班了就开发别的技能了是吧。 不过快到期末也结课了,她只需要去趟实验室带学生做完实验就可以回来。 “我可以上午陪你,下午有工作。” 算了,他是病人,虽然现在看起来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能惯着点就惯着点吧。 ...... 第二天晚上,令宋时年万万没想到的是,高善予出门前还完完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头发湿漉漉,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身上穿着一件淡黄色的毛衣,沾了水的外套已经被她脱下来搭在臂弯上。 “你淋雨了?这外面也没下雨啊。” “不是。”她摇了摇头,声音因为寒冷有些颤抖。 宋时年赶紧去衣柜帮她拿了套衣服让她换上。 “洗个澡,换好衣服赶紧去吹头发,我去煮点姜汤。” “我不喜欢姜......” 十五分钟后,高善予看着眼前满满一大碗姜汤,一副“壮士断腕”的姿态。 拿起来深吸一口气,准备一口闷,碗沿刚碰到嘴边,她闻着那个味道就怂了。 “能不能不喝?” 宋时年挑了挑眉,用眼神反问她:“你觉得呢?” 高善予闭了闭眼,在宋时年的注视下猛地仰头一口把姜汤给干了。 刚咽下肚她就捂着嘴,强行压制住一阵反胃欲呕的感觉。 她从来就不喜欢姜汤,那味道闻着就想呕。 但喝下去之后身子也逐渐回暖。 “我都说了我不喜欢......呕......” 她赶紧又喝了一口水,压住反胃的感觉。 “姜汤驱寒。”宋时年给她暖着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怎么弄的?” 高善予心虚地咳了两声,她前天才答应他要保护好自己,今天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他怕不是要炸? “是...是这样的...” “我们学校实验楼前有个水池你记得吧?我去的时候,就一边走一边想把戒指先摘了放口袋里,做实验戴戒指不方便,然后呢,就有只猫突然从草圃里蹿了出来,我就被吓了一跳。” 宋时年不可思议地问:“然后你就被吓得栽进池子里了?” 高善予刚到嘴边的话噎住了,倒也没有这么丢人。 “然后我手一抖,戒指就掉池子里了,就在池眼边上,差一点点就掉下去了。” “我看那水也不是很深,冷是冷了点,就硬着头皮踩下去把戒指给捡了回来,但是我没有想到池底那么滑,我准备出来的时候没站稳,就...就摔了一下,还好当时周围没人,太社死了。” 宋时年放开她的手,手掌撑在她的两侧,以一种极其压迫的姿态把她圈在自己面前。 “有没有磕到哪里?” “没有,衣服厚。” “现在几月份?快一月份了!水那么冰你也敢踩下去?” “就踩了一下下,不久,可以忍受。” “那你就不能打个电话给我,非得自己下去捡?” 他的声音低沉,每句话都带有一丝尖锐和咄咄逼人的口气。 高善予见他这态度也不是很舒服,语调平淡地回他:“它都到池眼边上了,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掉下去,我就想着赶紧捡起来,没想别的。” 宋时年看了一眼她的左手,戒指现在仍然安安稳稳戴在她手上,散发着璀璨的光泽。 “一个破戒指,掉下去就掉下去了,大不了我再买对新的。” 高善予抬眸看他,没有血色的唇微张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什么叫破戒指啊,这是婚戒,而且三十多万,少说都能买一辆车了。” 宋时年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攥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条条形状分明。 “它就是几百万几千万甚至上亿,掉了就掉了!我到底要怎么说你才明白,才能记住?这些身外之物以及其他任何人都没有你的安全重要。” “你下去之前有没有想过水太冰?有没有想过会摔?有没有想过万一摔了爬不起来溺水了怎么办?” “我拜托你做事情考虑风险,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次这样,你要我怎么不提心吊胆?你别去赌好吗,右手的伤还不够吗?那是你幸运,万一,万一当时伤的不是手,是更严重的情况,你有想过后果?” 他越说情绪就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高善予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她不就是踩下水池里捡了个戒指把头发和衣服弄湿了而已吗?为什么又要扯她右手受伤的事情?为什么说得好像她是不顾生命安危一样? 她抬手推他的手臂,让两个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他这样的姿态给她一种压迫的感觉,让她难受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宋时年把撑在她身子两侧的手收回,往后一倒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呼吸因为刚才那一番激昂的话加快加深,眼里尽是克制压抑的火等待喷薄而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但他向来是这样。 他说过自己不是个温柔的人,会急,会躁,说话会不好听。 不然宋时岁也不可能平白无故总说他凶。 高善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里似乎泛着些水光,她很委屈,她都掉水里那么难受了,他就会凶。 但她的语气还是极力保持着冷静。 “我知道你是担心,但你觉不觉得你把一些事情放得过于大了?我做什么事情都得考虑风险,那我不用出门了,出门也有遇到车祸的风险。” “我会先保护好自己的,如果戒指是掉进湖里海里,那我当然不会去捡,但那只是一个水池而已,又不是龙潭虎穴。” “我只是觉得,拿回我的婚戒,好像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所以我这么做了,你为什么要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 高善予突然觉得他们在某些方面还是存在观念冲突。 宋时年双手十指交叉握拳,支着下巴,双眉微微拧紧,额头上的青筋跳动着,神色不明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她抿着唇深呼吸了两下,胸腔一股堵塞感,像是塞了一团团棉花。 “阿年,我觉得我们结婚结得太快了,我们刚复合我就去巴黎待了一年,回来后就立马结婚了,缺少了一点磨合,有了夫妻这个关系的加持之后,你好像就喜欢肆无忌惮地把一些自己的观点强加给我。” “就像你总担心我做饭会辛苦会受伤,其实我觉得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我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也都是自己做饭,谁下厨没被烫过一回两回的,你不能因此就让我一直不进厨房吧。” “戒指就算除去它是婚戒这个最重要的意义,它也仍然是一个价值三十万的东西,你觉得丢了就丢了,没什么,但我不是在一个非富即贵的家庭里长大的,在我的观念里三十万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你还喜欢发散思维,可以把很小的伤延展成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但如果什么都这样想,只会活得小心翼翼,很累。” “还有,我说了我不喜欢姜汤,我现在还有反胃的感觉,如果我们还在谈恋爱,你肯定不敢像刚才那样强制性让我喝,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为了我好,所以我硬着头皮喝了,但是我真的很难受,又不是非要姜汤不可,喝感冒灵不也可以吗。” 宋时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震荡的原因,整个人不在状态,高善予说了这么一长串话他就只抓住了四个字。 结婚太快。 他一只手搭在了一旁的茶几上,把玩着一个深棕色的陶瓷茶杯。 茶杯在他手中转动几圈之后指尖没勾住杯座,掉落回桌上,发出一串“当当当”的声响,沉默半晌之后他才将视线转回来,看着高善予,眼眶微红,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哽咽:“所以...你现在是后悔这么快和我结婚了?” 高善予:“......” 你小子,油盐不进! 第120章 不影响我做 今天晚上高善予睡的是沙发。 她自己要去睡的,宋时年拦都拦不住。 因为宋时年在气头上,没办法跟她好好聊一聊,她心里其实也很不舒服,所以觉得暂且分开比较好。 其实她完全可以把宋时年踹去睡沙发,但转念一想,说不定她自己去睡效果更好。 卧室里,宋时年侧躺着,左边睡了没几分钟又换成右边。 反正随他怎么换,旁边都不会有人。 平躺了好一会儿,又觉得头开始晕了,他爬起来打开灯,双眼紧盯着紧闭的房门,眼神里有一丝希冀,像是期待下一秒它就会开启。 是她自己要去睡沙发的,他可什么都没说。 苦肉计吧? 肯定是苦肉计。 高老师,老奥斯卡影后了。 想到这他又躺了回去,重新盖上被子,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仍然觉得浑身难受。 明明房子里就很暖,被子也够厚,却好像一个人怎么盖也盖不暖。 啧,沙发好像有半张床那么宽吧?她那小身板躺得下吧? 半夜睡着了滚下来怎么办? 不至于不至于,她睡觉可安分了。 不过她盖没盖好被子啊? 本来就跌冷水里了,明天早上起来感冒怎么办,到时候家里两个病人,简直浪费医疗资源! 所以为了医疗资源着想,他得去看一眼。 想到这,他又再次起身,往客厅走去。 他下楼的时候高善予刚好关了灯,正把被子铺着盖在身上,借着从窗子透进来的清幽月光,她只神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后便直楞楞地躺下睡觉了。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客厅的温度,还挺暖。 随后“啪”地一下把灯打开,刺眼的灯光使高善予不得不睁开眼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你干嘛开灯啊,我要睡觉。” “我喝杯水。”他径直往厨房冰箱走去。 高善予在他转身之后赶紧坐起来,直到看见他走进了厨房,看不见身影,十分迅速地从枕头底下掏出一瓶小小的眼药水,分别往两只眼睛上滴了三四滴,滴完之后就直接塞到了不易被察觉的沙发缝里。 唉,真的是,泪到用时方恨少。 她把什么难过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也无济于事。 只能靠你了,眼药水君。 待宋时年喝完水出来之后,一抬眼视线撞上的就是她明亮的眼眸,如同湖水般澄澈,水润润的,闪烁着泪光,流露出一丝失落的情绪,双眉微蹙,唇角轻抿,看起来好不委屈。 她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宋时年,一句话也不说。 宋时年看了两秒便别开视线。 这绝对是苦肉计! 她之前又不是没用过这招! 他是不会心疼的。 于是他走过去准备把灯关掉上楼。 但是他每走一步,高善予的目光就追随着他,片刻不离。 他咬了咬牙把灯关掉,几乎是跑着上的楼。 都是装出来的。 他是一点都不会心疼的。 还说什么结婚太快了,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是不是他平时显得自己没脾气,她就口无遮拦? 哼,反正结都结了,她后悔也没用,跑不掉的。 高善予趁他走了又拿出眼药水补了一点。 宋时年回到卧室关灯躺下,一闭眼就全是高善予刚才那副柔弱似水,委屈到想流泪的神情。 演得还挺像,他才不上当呢。 他是肯定不可能心疼的。 多么明显啊! 谁上当谁是傻子! 然而...... 十秒之后...... 一个颀长的身影从卧室里快步走到楼下,紧紧拥抱住沙发上满脸是泪,哦不,眼药水的人。 妈的,心疼死了。 高善予带着哭腔问:“不生气了?” 宋时年将脑袋埋在她的颈间,声音微哑地开口:“对不起。” 高善予拍拍他的后背,“我哪里有后悔太快和你结婚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我们之前没怎么一起生活过就结了婚,有一些观念和习惯需要磨合,更应该去好好地了解彼此的感受,而不是仗着对方不会离开你,就不顾对方的意愿,如果我之前做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事情,你也可以告诉我。” “你之前说希望我可以依靠你,希望我不要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我也试着这么做了,这是我愿意为你改变的部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我不是瓷娃娃,也没有从小被娇生惯养着,这样的保护方式不适合我,我会觉得不适应不舒服,这是我不想改变的部分,你能明白吗?” “还有,你这人怎么这样,关心人就关心人,干嘛要用这么凶的方式,明明掉水里难受的是我,你还跟我生气。” 宋时年手指穿进她的发丝间,动作轻柔地顺了顺,而后用指腹拭去她眼角挂着的眼药水:“没有生气,别哭。” 他坐到沙发上,手圈着她的腰将人抱到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闭着眼睛沉默了好半天。 正当高善予以为他要睡着的时候,他又缓缓睁开了眼睛,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颈侧。 “我可能是因为经历过失去的痛苦,所以心底有点害怕失去,总是担心身边的人生病、受伤、不能照顾好自己,确实有时候会有点小题大做,宋时岁就说我性子急,说话冲,太鲁莽,我努力控制,下次不会这样了。” 高善予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支起自己的身体,而后跨坐在他的腿上,目光交汇,仿佛整个世界都静默了下来,一双温柔的双臂慢慢环绕着宋时年的后颈。 两个人的唇轻轻贴合,如初花绽放般柔软。 她轻声说:“别担心,我会一直好好地陪着你的。” 宋时年感受着她的吻中若有似无的姜汤味道。 他觉得这个味道是清甜的,但高善予不这么觉得。 想到刚才她说自己觉得反胃,很难受,他就一阵懊悔,心抽抽地疼。 “我错了,我不应该让你喝姜汤的,你还难受吗?” 高善予抿唇,无声地摇了摇头。 宋时年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捏着她的后颈使她贴近自己,加深了这个吻。 热烈而柔情的吻,像火焰般在两人之间燃烧,释放出一股强烈的吸引力。 他们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而深沉,仿佛要将彼此的灵魂完全融合。 这是爱的炽热呼吸,是两颗心灵在互相碰撞,带来绵长的欢愉与无尽的幸福。 呼吸渐乱的同时,高善予被放倒在沙发上,宋时年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声音暗哑又迷人:“老婆,客厅,还没试过。” 高善予本来只想亲亲他而已,没想到擦枪走火了。 “别闹,你的伤还没好。” “轻微脑震荡而已,不影响我做。” 高善予:“......” 今天说头晕手抖生活不能自理的是谁? 她没说话,宋时年就当她默认了,手开始在她腿侧游走。 忽然间他好像触碰到了一个凉凉的东西。 拿起来一看,是一个十毫升的梨形白色小瓶子,里面装着透明无色的液体。 瓶身上写着:氯化钠滴眼液 高善予面上闪过一瞬的心虚,然后赶紧拿过来,故作惊喜道:“啊这不是我的眼药水吗,我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怎么在这里。” 宋时年双手抱胸,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演。 “你最好是现在才发现的它。” 高善予:“......” 救命救命。 “演技很好。” 高善予:“......” 不敢当不敢当。 “江凛安有个经纪公司,过两天让他把你签了,你肯定是娱乐圈一姐,拿奖拿到手软。” 高善予:“......” 承让承让。 “那不是为了让你先消消气,好好跟我沟通吗。” “我现在又气上了,怎么办?” “你气什么气嘛!我没骗你,我只是滴了眼药水,但我是真的委屈!” 反正已经沟通好了,高善予开始摆烂:“你要气就气着吧。” “好了,没生气,逗你的,这么委屈啊?那我给你赔罪好不好?” “怎么赔?” 宋时年低笑了一声:“我突然想起来,我给你拿衣服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是什么啊?” 十分钟后...... 高善予穿着一件黑色的吊带睡裙站在宋时年面前,心里默默问候了一下艾莉。 送的这叫什么衣服!!! 这衣服她都不记得是早八百年前塞哪个角落里了,他是怎么发现的!? 宋时年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眸色越来越深。 睡衣剪裁得恰到好处,勾勒出她迷人的曲线。低胸的设计,将她柔美的锁骨和优雅的颈线尽情展现。 吊带从肩上穿过,背后以精巧的交叉绑带设计,将视线引向她性感的背部。 衣摆轻轻拂过她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地勾勒出她柔软的轮廓。 宋时年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了她的领口轻轻一拉,把人带到了怀里。 高善予觉得今晚的她就像一个荷包蛋,正面煎一煎,反面煎一煎,待到熟透了出锅的时候,你以为是痛苦的结束,结果只是人家品尝的开始。 等到她被吃干抹净的时候。 某个饱食餍足的男人轻抚她的发丝。 “晚安,糕糕宝贝。” 高善予:简直禽|兽! 这难道不是她在赔罪吗!? 第121章 选择 宋时年病假结束之后回去复查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就直接上班了。 去查房的时候,他又看见了季佳,是之前那个送他画的小女孩,那幅画现在还放在他的书桌上。 季佳看见宋时年,也很惊喜,只是她身体很虚弱,脸色苍白,只能勉强挤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同他打招呼。 宋时年不用想也知道,她病情又加重了,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不得不再次住进医院。 “医生叔叔,你好像又变帅了一点。” “小朋友去哪上的语言班,这么会说?” “你还能陪我下五子棋吗?” 宋时年安抚她,上班时间不行,要是他下班早的话可以过来陪她玩几局。 晚上八点的时候他就下班了,跟高善予报备之后他转去季佳的病房,同她下棋。 季佳的母亲在一边陪护着,见宋时年过来给他让了个位置,什么也没说,也不打算离开,就在一边看着。 连下了三局,还是宋时年输了。 “叔叔,你不用故意让着我。” 宋时年:“......” 小朋友,这样说真的很伤人,因为他真的没让! 开第四局的时候,季佳说自己有些饿了,让她妈妈去买点吃的。 季佳妈妈一离开,她就把手中的五子棋放下,一脸严肃地问宋时年:“叔叔,我是不是快死了?” 她语气太过平静了,平静到好像不是在问她自己,而是在问一只蚂蚁一样。 宋时年指尖微颤,落下黑子,而后抬起头很温柔地注视着她:“佳佳......” “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不做手术应该活不了多久,而这段时间里随时都有可能死,需要长期住院,做手术也有很大可能会死。” “但我还是想做手术,我不想爸爸妈妈每天都为了我担惊受怕,如果手术成功了就最好,如果失败了......他们也不用那么辛苦......” 宋时年不知道一个八岁的小孩是怎么能够说出这些话的。 她太聪明了,聪明得有些令人害怕。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应她。 “所以叔叔,你觉得我应该做手术吗?” 宋时年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哑:“现在这个情况,属于进退两难,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只看你和你的家人怎么想。” “那如果我做手术,可以请你帮我做吗?” “不行,你的手术属于四级手术,我做不了,我只能做为助手跟你一起进手术室。” 以他现在的资历,最多只能够独立开展三级手术,在上级医师的临场指导下,才可逐步开展四级手术。 季佳妈妈回来之后,看见女儿气色好了不少,心情似乎也很愉悦,跟宋时年道了一声谢。 宋时年也没打算久留,嘱咐季佳好好休息之后便走了。 他离开后季佳便跟妈妈提出了自己想要做手术的想法,季佳妈妈不带一丝犹豫地拒绝。 现在这样她还能看见女儿,有时候不知道期限就可以蒙蔽自己的心。 说不定她就这么幸运,能陪女儿一辈子了。 这是太过理想化的想法,但其实各项数据指标都在告诉她,季佳的生命已经到了十分脆弱的境地。 可是上了手术台,结果出来,万一是自己无法接受的,那就真的是既定的事实,她再也没办法欺骗或安慰自己。 上一次住院医生说对手术只有五成的把握,太低太低了,她不敢赌。 即使是九成,她都不觉得高。 季佳伸出小手,掌心很温暖,轻轻抚了抚她鬓角新生出的几根白发,声音近乎哀求:“可是妈妈......我现在这样也很痛苦......” 身上插了各种管子仪器,心脏骤停了几次,医生为她拼了命地做心肺复苏把她救回来,可是她的肋骨已经快疼到失去知觉了。 “我真的很疼,我不想再这样了......” 上次住院她还害怕做手术会疼,但熬到现在她已经不在乎结果了,是好是坏,对她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季佳妈妈心软了几分,她不想看女儿这样受罪,泪水在她眼眶中悄然涌现,岁月留下的痕迹在她温和的面庞上变得更加明显。 在这一刻,母亲感到自己的无力,若是可以,她希望能用自己换取女儿的健康。 季佳爸爸在门口听到女儿的这两句话,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 宋时年回到家之后身上的疲惫之感很是明显,高善予很少见他这样,他向来是意气风发的。 “阿年,你是不是还没好啊?要不多休息几天吧。” 宋时年摇头,抱着她坐下,头埋在颈间深吸了两口气,充好电之后才跟她说了今天季佳的事情。 高善予能感受出来他话语间深深的无力感。 “别想太多,你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 “好,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他去到医院之后就听主任说,季佳父母同意手术了。 本来这个手术应该是主任来主刀的,但是他们希望能由蒋正明来主刀,放眼全国,他在这方面可谓数一数二的专家,由他做手术,成功的几率会高一些。 但想让蒋正明来做手术,哪有这么容易,他的工作早就安排好了,很难腾出时间。 宋时年闻言点了点头,去副院长办公室找人。 他在医院基本不和蒋正明有什么直接接触,因为医院里有谣言说他背靠蒋正明才走到今天的,他本人是无所谓,但这不仅是造谣他,也是侮辱他的老师,所以他还是尽量选择避嫌了。 进了办公室后,宋时年坐都没坐下,直入主题。 他直接把季佳的病例,和他们讨论出的手术方案放到蒋正明面前,微微俯首,诚恳地道:“老师,我想请您给这个患者做手术。” “你先坐。”蒋正明没有急着去翻看他拿来的资料,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慢慢悠悠地问:“这患者和你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他眸中闪过一抹意外之色,印象之中,这个他最为得意的学生,从未开口请求过他什么,如今一上来,就是为了一个没有关系的患者? 蒋正明抬手翻了翻资料,看完之后无奈地叹息一声。 “我只有六成的把握。” “能高一点是一点。” “我知道了,你先去工作吧。” 蒋正明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他也在犹豫,这是个棘手的病人,若是没有成功,他不仅要承受心理压力,也会在职业生涯中添上“手术失败”这样的一笔。 第122章 再也不会疼了 在宋时年的请求之下,两天之后蒋正明终于松口,说协调好了工作安排,可以五天后准备手术。 高善予看着宋时年这些天为了这件事寝食难安的,很是心疼。 他是第一次为了一个患者上心到这种程度,还是对每一个患者都是这样? 如果是对每一个都这样,那他得多累啊。 宋时年之前倒也没有遇见这种情况,这是第一次,但遇见了,他总不能坐视不理,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何况人家小朋友还送了他一幅那么漂亮用心的画。 手术前一天,宋时年以第一助手的身份跟季佳及她的父母进行了术前谈话。 他尽最大程度把手术目的、手术方案、手术风险等等一一说清。 季佳父母听到手术成功率大概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时候,面露迟疑。 季佳分别牵起他们的手,只坚定地说了一句她不怕。 宋时年再三强调,他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但任何一个人都不能保证手术的成功,而且鉴于季佳自身的身体状况,下不了手术台也有很大的可能。 季佳爸爸神色纠结,眼神中充斥着担忧:“蒋教授来做手术也不能......” 宋时年声音低沉地回答:“不能,任何人都不能,蒋教授确实是这方面的专家,但佳佳的手术难度也不仅仅在于操作,还有她自身的身体状况。” 季佳有些疑惑:“我的手术不是主任来做的吗?” 季佳妈妈也才反应过来,宋时年说的主刀医生是蒋正明。 “是啊,主任不是说蒋教授没有时间来做这个手术吗?” 宋时年垂眸,只一句“他医者仁心”寥寥解释。 “该说的我都说清楚了,佳佳的情况,这个手术做还是不做,都是两难的境地,你们回去再仔细考虑一下,如果做,我们自当竭尽全力,如果不做,我们也会给出最佳的保守治疗方案。” 他们三个人回去商量了很久,期间季佳又疼了起来,额头直冒冷汗,面色苍白,嘴唇都被咬破皮了,她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季佳妈妈看着她这样子实在于心不忍,最终还是签了字,手止不住地抖,名字都是写得歪歪扭扭的。 ...... 手术当天,季佳在进手术室之前,给了爸爸妈妈一个信封,说如果她没办法陪伴他们了,就把信封打开。 手术室里好多医生,他们都穿着绿色的手术服,戴着帽子和口罩,季佳只凭着眼睛,就认出了宋时年。 因为宋叔叔的眼睛会说话。 她只看了一眼,便感受到他眼眸中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我下棋的时候真没让着你,你太厉害了,以后能不能教教我?” 季佳点点头,说:“好呀。” 声音清脆悦耳,稚嫩纯真。 主刀的医生她不认识,但是看起来不年轻,眼角和她爷爷一样有了皱纹,很和蔼。 麻醉师是个很温柔的阿姨,在给她麻醉之前一直轻声细语地安慰她。 她笑了笑,说自己真的不怕。 麻醉开始之后,她闭上了眼睛,意识逐渐模糊。 终于感受不到疼了。 她想,就这样好好地睡一觉吧。 ...... 手术长达六个小时,从白天到黑夜。 季佳的父母站在手术室外。 大厅的灯光昏黄而柔和,宛如昏暗的黎明,空气中弥漫着焦虑和紧张,他们紧握的拳头中透露出无力与愁苦。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称心如意。 事与愿违亦是人生常态。 七点刚过,手术室里的仪器叫嚣个不停,似暴戾的猛兽,当一切归于直线的时候,在生命的交错处,希望的光芒瞬间迅速黯淡,生命也归于沉寂。 所有医生的眼神一下子失去了锐利,流露出无奈与悲伤。 手术室中的气氛渐渐凝固,宛如冰封的寒冬,没有一丝温暖可寻。 宋时年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眼睫轻颤,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所有人站在手术台前,神情庄严肃穆地深鞠一躬。 小朋友,再也不会疼了。 季佳父母看到手术室的灯灭了,交换了无声的眼神,彼此间的担忧无言传递。 门敞开,医生带着疲惫的步伐走出来,他们立刻上前,张了张唇,想问手术结果,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宋时年摘下口罩,低垂着头,一句“我们尽力了”便给出了最沉痛的宣判。 ...... 换好衣服之后,宋时年背靠墙壁站着,缓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回家。 回到家后他就扎进了书房,拿着季佳的画看得入神。 要不是高善予来书房拿资料,都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你怎么坐在地上呀?” “头晕。” 坐地上他感觉能缓解一些。 高善予想上前扶他起来,听到他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太大的声音,脚步顿住,转而又出去倒了杯水进来。 从手术开始到现在,宋时年一滴水都没喝过,现在嗓子干得像撒了一把面粉,他也毫无知觉。 他放下了手中的画,将水一饮而尽,干涩的感觉才稍稍有所缓解。 高善予视线落在那幅画上。 她知道今天是季佳做手术的日子。 而如今宋时年这副神情,不用问,她也知道结果了。 她陪他一起坐在地上,轻轻靠着他的肩膀:“没关系,你已经尽力了。” 他不是第一次亲眼看着病人离世。 但年纪这么小的患者,还是在手术台上,是第一次。 宋时年垂首吻了吻她的额头:“我没事,别担心,能消化好。” 再多的情绪也不能留到第二天,这都消化不了,做医生注定艰难。 第123章 宋时岁被骂 生活仍旧有条不紊地进行,季佳没有在宋时年的生活里留下太多的篇章。 她只是患者之一。 他接触过很多患者。 如果不是季佳送他那幅画,时间久了他或许真的会忘记她。 但他真切地为她努力过、祈祷过、难受过。 ...... 元旦当天,说好了一家人一起吃饭的,结果等了半天,也只有宋时岁抱着女儿回来了,不见江凛安的身影。 宋寂成在公司还没回来,宋时年抱过她手里的小电灯泡,问了一句怎么不和江凛安一起,宋时岁“哼”了一声,依偎在高善予的身边。 “嫂子,我今晚跟你一起睡可不可以?” 高善予正想说没问题,宋时年就急切地冷声拒绝:“不可以!” “你跟你老公吵架,来拐走我老婆干什么?” 宋时岁像朵蔫了吧唧的小花,耷拉着脑袋:“才没有吵架!是他!他单方面骂我,我单方面生气......” 她说着说着,想到刚才江凛安那凶巴巴的样子,眼眶泛红。 宋时年表情一下就冷了下来,在他的认知里,除了他和宋寂成,是没有人可以骂宋时岁的,江凛安也不行。 “他干嘛要骂你?” 宋时岁两只食指搅在一起,小声解释:“应该也不算骂我吧,就是语气有点凶,因为我跟朋友去玩蹦极没跟他说。” 宋时年:“......” “......” “......” 他憋了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蹦出了“活该”两个字。 但这两个字蹦出来后,他的语言开关也“砰”的一下打开了。 “你是真厉害啊你!我怎么不知道你胆子那么大,蹦极都敢玩,还一声不吭就自己玩了,是不是我们平时太惯着你了,你做什么都随心所欲,一点都不管别人的感受啊,骂你都算轻的,我现在都想揍你!” 他越说越激动了,宋时岁眼皮发抖,高善予抱着她安抚,提醒道:“宋时年,你前几天才说了,努力控制一下,说话不要太冲。” “我答应的是你,我可没答应她!” 宋时岁看宋时年不是开玩笑的,一副怒火冲天想要揍她的架势,又瑟瑟发抖地往高善予怀里缩了缩,像只受惊的小绵羊:“嫂子,怕怕。” 高善予拍拍她的肩膀安抚。 “哥,你消消气,我女儿还在你手上,你别吓到她。” “那我朋友问我要不要玩,我觉得ok,就玩了,怎么想得到玩之前还得打个电话征求他的同意啊。” 宋时年把小颂辞塞到了高善予手上,抱着个小不点太影响他发挥了。 “什么叫征求他的同意?这件事根本就不能同意!谁敢保证百分百安全,万一有点什么,你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到时候尸体都收不全!” 宋时岁:“......” 怎么现在结婚了,有爱情的滋润,嘴巴还是一如既往地毒。 宋时岁说不过他,一声不吭地听着,宋时年洋洋洒洒骂了十几句,说完之后高善予又得替他找补。 “你哥就是担心你,你知道的,他这人一心急说话就这样,不生气啊。” 无所谓。 她也知道宋时年是担心。 而且被他骂,她习惯了。 但是江凛安凶她,她不习惯呀!!! 都过去那么久了,狗男人怎么还不出现!? 宋时岁眼巴巴地望着门口,心想着最多再给他五分钟的时间到达现场。 刚打开手机准备计时,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江凛安提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进来,眉眼如刀锋冷冽,却在看见宋时岁那一刻又迅速柔和起来,像是渡了一层薄薄的月光。 宋时年难得和江凛安统一战线,冲他抬了抬下巴,义正词严:“这件事我支持你!不骂她不长记性!” 高善予抱着小颂辞挪到了远处,给江凛安让位置,并且同情地看了宋时年一眼。 这架势一看就不是来骂人的,你可少说两句吧。 宋时岁抹了抹眼角的泪花,“你怎么现在才来?” “给你买礼物去了。”江凛安把手中的盒子递给她,心疼地抚了抚她泛红的眼尾,语气很是诚恳:“是我态度不好,不应该那样跟你说话,但是我真的不放心,以后不玩这些了好不好?” “嗯。” “那你还生气吗?” 江凛安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捂住了自己的胃,眉头皱着,一副难受的样子。 他犯胃病的时候就是这样。 宋时岁拨浪鼓式摇头:“你一开始这样跟我说话不就没事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越凶我越不想听。” 宋时岁其实也是典型的“看人下菜”,在宋时年面前是吃硬不吃软,在江凛安面前就是吃软不吃硬。 看着江凛安没有血色的唇又觉心疼,她旁若无人地就想凑上去亲他,结果他往后挺了挺背脊躲掉了。 宋时岁本来被哄好了,他这个动作又无意地刺痛了她脆弱的小心灵。 “我亲你,你躲什么?”她一脸受伤地质问。 江凛安耳朵微微泛红,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提醒她:“爸在后面。” 宋时岁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宋寂成就站在沙发背后直勾勾地盯着她,给她吓了一跳。 “啊!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走路怎么没声啊!” 她知道宋时年和高善予在,但他们又不是长辈,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可如果是被宋寂成看了个现场直播的话她只能是羞耻到钻地洞了。 宋寂成冷哼一声,“我不悄摸摸的,怎么知道你在闹什么脾气,我也是不同意你玩这些!” 早在他回来之前,宋时年就已经跟他告状了。 江凛安揉了揉宋时岁的脑袋,替她解释:“没有闹脾气,是我让她受委屈了。” 炸毛小猫宋时岁被撸顺毛了,乖巧得像被别人魂穿了一样。 “不敢玩了,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老公你是不是胃疼了?疼的话快去房间里休息吧,我去给你煮粥。” 宋时年:“......” 合着他就是一个大冤种呗!刚才说了那么多,坏人全让他一个人当了! 江凛安既然装了胃疼,也不能这么快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还是打算上楼去躺一躺。 结果他刚站起来,宋时岁又趴到了高善予身边,说今晚要带着小颂辞和她一起睡。 三个仙女贴贴。 想想就很快乐。 江凛安捂着胃又坐了回去,半躺在沙发上,宋时年故作关切地扶了扶他的手臂:“啧,江凛安,你胃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紧接着他也身形晃了一下,倒在江凛安身旁,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地说道:“怎么办,我也照顾不了你啊,我之前脑震荡好像还有点后遗症,头疼。” “这么疼吗?那嫂子还是算了吧,他胃疼的时候离不开人。” 宋时岁是不知道江凛安在演的,主要是这种行为跟他平时高冷衿贵的样子不符。 不过高善予一眼看穿了宋时年。 演技拙劣。 “阿年,你头疼啊?要不我给你按摩一下?” 她边说着边活动了一下手指。 宋时年看她这架势不像准备按摩,像准备杀人灭口的,赶紧坐得板正:“好像又好了......我身体素质还不错吧......” —— 【小蜜有话说:本人和书中的人物都很尊重蹦极这类极限运动以及喜欢这些运动的朋友们,但是人的胆子有大有小,看法不一,书中是因为他们都不想让岁岁有任何的风险所以才会是那样的态度,但并没有说这类运动就一定不好的意思哈,我们是非常非常非常尊重这类运动的~】 第124章 一定是我不够努力 从十一月备孕到现在,已经有两个月了,高善予和宋时年去检查过,也没什么问题,但是仍旧没有一点动静,高善予也有些心急。 宋时岁说,她之前痛经去看过中医,中医诊疗概念中有“宫寒”这一说法,宫寒可能会导致痛经、排卵异常、受孕困难,她建议高善予可以去看看中医。 宋时年对此没什么意见,她想看,他就陪她去看。 老中医说她情况不严重,但如果想要孩子,还是需要好好调理,于是先给她开了半个月的药。 高善予第一次喝的时候就是直接一口闷了,结果喝下去没多久就吐得昏天黑地的,简直比姜汤还要难以接受。 第二次喝的时候,宋时年揉着眉心斟酌了一会儿,然后再三确定她会不会痛经。 高善予说不会,他想也没想,干脆利落地把药给倒了。 “你干什么呀?”高善予一眨眼的功夫就见碗已经空了,不明白他这是在闹哪一出。 “你不病不痛的,喝这个受罪干嘛,喝不下就不喝。” “没事的,岁岁说她喝多几次就免疫了,就前几次难受。” 其实高善予也不是很想喝,不过她还是觉得这点困难很容易克服,喝了也没什么坏处。 “你说过的要顾及彼此的感受,那我的感受就是不希望你喝,你实在要喝我也不拦你,但结果就是你自己吐得难受,我心里也不舒服,所以你再考虑考虑。”宋时年看她那天吐得快要晕过去似的,态度也是很坚定。 “那不是为了要孩子吗,难道你现在是不想要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有的话他当然开心,没有的话他也不强求。 高善予轻盈地走到他身后,双手放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温柔地揉捏着。 宋时年微微一愣,然后转过头来,看到她的笑脸和眼神中闪烁着光芒。 得,奥斯卡影后又要开始发挥了? 宋时年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撒娇讨好也没用,我就是这么个态度。” 他俯身吻了吻她白皙小巧的下巴,指尖在耳廓轻轻刮蹭。 “比起喝药,我觉得我更努力点,或许更有效。” 高善予:“......” 她抚在他肩膀上的手瞬间僵住了。 你真的不用更努力了! 再努力我就废掉了! ...... 高善予明白宋时年是看她喝药吐得难受会心疼,既然如此,那她不让他看到就好了。 她看得出来他是喜欢孩子的,但是也不想给她压力。 几服药而已,倒也没有难以接受到十分严重的地步,拿都拿了,先试一试再说。 于是后面几天高善予趁着宋时年去外地出差,又自己把药煎上了。 她怕到时候他回来发现屋子里有中药味什么的,还十分谨慎,拿去隔壁煎的。 宋寂成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她连忙否认,把情况告诉他了。 本来宋寂成也跟宋时年一个看法。 但他没那么轴,高善予宽慰两句,他就欣然同意了,还答应她一起瞒着宋时年。 一个星期后,宋时年提前一天出差回来了,打得高善予那叫一个猝不及防,不过她自认为破绽不是太多。 晚饭的时候他们一起过去跟宋寂成一块儿吃,结果刚进屋子没多久,宋时年就问怎么一股中药味。 高善予:“......” 这狗鼻子怎么那么灵? 宋寂成看了他一眼,淡声应着:“哦,我最近在喝中药,体寒,调理一下。” 宋时年似是不信,反问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体寒?” 宋寂成对答如流:“年纪大了不就这样。” “你赶紧空出时间把今年的体检做了,单子拿给我,催几次了都不动,要不然我直接找你助理把你工作安排都给停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 宋寂成快被他烦死了,谁家儿子每年“勒令”自己亲爹去做体检的啊! ...... 晚上的时候,高善予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被守在门口的宋时年一把抓住手腕,抵在了墙壁上。 她不舒服地动了动腿,宋时年又直接用膝盖抵着,不让她动弹,带了点霸道的侵略意味。 高善予并不意外,她已经做好准备了,毕竟大尾巴狼出差了一个星期。 宋时年低头吻上了她的唇,与之前一贯先柔后刚的规律不同,他这次直接撬开了她的齿关,双唇舌尖相互纠缠,一寸一寸地在她的口腔中探索,身体紧紧贴合,仿佛要将彼此融入对方的怀抱。 高善予开始浑身发软,站不住脚,她正想伸手去环抱他的腰,却被他十指相扣压在了墙壁上,激烈的吻也随之停下。 “我尝到了中药的味道。” 宋时年微微抬起她的下巴,又仔细地吻住她的唇瓣,不停地啃咬吮吸,像是在发泄不满。 高善予惊讶:“这你都能尝出来?” 她是早上喝的,都过了那么久,而且刚才她刷牙漱口了啊! 宋时年闻言,鼻腔发出闷闷的“哼”的一声,而后松开她的手,手掌撑在墙壁上,把她圈住。 “当然不能,所以我是诓你的,你露馅了。” “很好啊,骗我,还联合爸一起骗我。” 高善予:“......” “别喝了,不是药的问题,一定是我不够努力。” 高善予:“......” “阿年,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我现在适应得差不多了,真的。” “那你吐了几回?” 高善予陷入回忆,掰着手指头认认真真数了起来,最后给他比了个“五”的手势。 她还骄傲自得地问:“不多吧?是不是还行?我适应得挺快的。” 宋时年的嘴角肉眼可见地往下垮。 “你是觉得非要孩子不可?” 高善予摇了摇头。 “既然不是,那就别为难自己,我是想要孩子,但这只是一个想法,不是一个执念,没有孩子我们也可以很幸福,我想的是自然而然地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而不是需要你经历百般折腾才能获得,你明白吗?” 宋时年也不仅仅是心疼她喝药难受,她这个人铮铮铁骨似的,什么都不怕,有时候为了自己的目标固执得很。 大概也是因为他说过他想要孩子,她不想让他失望,所以才这么坚持。 但谁能保证喝了中药就一定能有孩子?这种事情确实也看运气。 万一喝了一时间看不到效果,她是不是又要去另寻他法? 西药?手术?试管? 这种事情关注在意得多了,说不定就发展成执念了。 当你执着于一样东西却不可得的时候,就容易产生负面的情绪。 她得过焦虑症,他害怕这样的情绪容易把她再次裹挟。 “我不是不同意你调理,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一切需要以你为中心,我们不强求这些,如果你现在觉得喝药不难受了,我也不阻拦你,只是尝试归尝试,心态要释然,我不想你盯着这件事不放,给自己造成压力,然后再次陷入焦虑的状态当中。” 高善予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些。 她是个不喜欢意外的人,所以基本上什么事情都有很清晰的规划。 如果没有高锐惹出来的事情,如果右手没有受伤,她有绝对的信心和实力去完成自己的目标。 但正是因为后来的突发事件导致她的渴望和能力不匹配,现实与愿相违,她一时间无法接受,才陷入了旋涡之中。 人其实很容易沦为情绪的奴隶。 不得不说宋时年的细致程度高到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她没考虑过这个后果,但他一开始就想到了。 而且他看得很通透,对情绪的消化能力极强。 就像季佳的事情,他回来的时候明显难过得魂不守舍,却只一个晚上就把所有情绪都消化好了,第二天又跟往常一样。 但人是天生就通透的吗? 当然不是。 母亲的离世,她的决然离开,还有目睹千千万万的患者经历病痛的折磨...... 他的心都在剧烈地波动。 通透,都是熬出来的。 熬明白了,才看得开,想得通透。 宋时年看着她红了眼眶,有些不知所措。 他温热的指腹抚过她的眼角,嗓音柔和:“怎么还一副要哭的样子?这么感动?” 高善予扑进他的怀里,脸埋在他的胸膛,点了点头,沉闷地“嗯”了一声。 但除了感动,更多的是心疼。 “阿年,你究竟是经历了多少emo的深夜才走到今天的?” 宋时年:“......” 为什么话题突然转变成这个?高老师你的思维会不会太跳跃了? “我这么开朗乐观的人,从来不emo。” “没关系,你以后可以拉上我一起emo的,你放心吧,我现在也很看得开。” 宋时年:“......” 他弯下腰,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柔顺乌黑的发丝贴在她的粉粉的脸颊上,他指尖微动,灵活地将发丝拨开,同时膝盖也顶在她的小腿内侧,一只手掌抓住她两只手的手腕举过头顶压着,以一个占有性极强的姿势看着她。 “老婆,深夜不适合emo,适合做点开心的事情。” “至于孩子,也不一定是你宫寒的问题,我也有一份责任。” “所以,我觉得我们多努力一点,以量取胜,一切都不成问题。”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之前高善予都是那种嘴上说着拒绝,身体却很诚实的人,今晚难得的言行一致,也十分配合着他。 第125章 糕糕,别怕 恍恍惚惚,农历新年到了。 这个新年,因为多了高善予和江颂辞,宋家别墅里过得又比往年热闹了一些。 常言道,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高善予从前是没有这种体会的。 她没有感受过什么人间烟火气,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生活都是死气沉沉的。 但宋时年来了,并且不是孤身一人带着爱走来,还有这个并不庞大,却十分温馨的家庭。 新年过后,宋时年和高善予也都上班去了。 宋寂成之前被宋时年催促着去体检,也终于在年后空出了时间去一趟医院。 因为暮与每年有对医院进行物资捐赠,再加上宋时年这样一层关系,蒋正明和宋寂成还算熟络,宋寂成体检结束之后也顺便去找了蒋正明聊聊今年公益捐赠的事情。 聊完之后他也没久留,让助理去把车开出来,同时蒋正明也起身送他往医院门口走。 然而角落里,一个男人一身黑色的休闲打扮,看起来并不起眼,鸭舌帽下一双狭长的眼睛红得吓人,恨意波涛汹涌。 他观察了很久,等了很久。 宋寂成每天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各种场所应酬,工作结束之后就回家了,他没什么可以接触的机会,今天这个机会,终于被他等到了。 宋寂成刚走到医院大厅,宋时年就急急忙忙追了过来。 “爸,你体检单上漏了一个项目。” 宋寂成接过他手里的单子一看,也就是血压忘记测了,又没什么大问题。 “这不测也没什么吧,我血压一直挺正常的,要不然我回去自己用血压仪测。” “行吧,那你测完了记得把数据告诉我。” 角落里的男人看见宋时年的出现,邪恶地勾了勾唇。 来了正好。 他还怕宋时年看不到呢。 人来人往中,暗流涌动。 他故作随意地往目标人物靠近,两只手紧收在口袋之中,一只攥握成拳,另一只则紧紧抓住冰凉的刀柄。 光影交错间,邪恶的力量喷薄而出。 他如离弦的箭矢般地朝人跑去,将手中的刀挥向了宋寂成。 他也要宋时年亲眼看着,亲人离世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 ...... 今天的雨下得分外急,哗哗啦啦冲洗着街道,空气却十分闷热,让人喘不过气来。 高善予坐在办公室里,凝视着窗外,一道紫色的闪电划过,紧接着是轰鸣的雷声传来,如千军万马的铁蹄踢踏,像是要把世间的一切都摧毁撕裂,她不由得心悸。 她对于电闪雷鸣的恐惧,已经消逝到几乎没有了,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没来由的不安。 空荡的办公室里,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很突兀,她竟然有些被吓到了。 在看到屏幕上“阿年”两个字的时候,唇角又不禁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喂?怎么了?”她满怀笑意地接起电话,心想着他大概又是忙里偷闲,想说些什么黏人的情话了吧。 电话里传来一阵急促嘈杂的声音,像是很多人在说话,声音忽近忽远,她什么也听不清楚。 “阿年?” 她话音落下,等了一小会儿,还是没有人回应。 心想着他是不是在忙,不小心按错了,她最后说了一句:“你在吗?不回的话我先挂掉咯?” 手机听筒传来了细微的电流声,她准备挂掉电话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紧接着是若有似无地呼吸声传来。 很轻,轻到几乎没有。 又好像很重,重到每一秒都很费力。 她心中似被这窗外的雷声震动着,心跳和呼吸乱了节奏,冷风从窗缝中吹入,一阵寒意遍布全身。 就在她指节发抖,手上的手机摇摇欲坠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语气轻柔地跟她说: “糕糕,别怕。” 说完之后电话便被挂断了,她的手机也顺着掌际滑落,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几秒之后宋寂成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她心中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颤颤巍巍地接起来,一边接一边往停车场走去,连伞都来不及拿,横冲直撞地落入这雨帘之中,一身狼狈。 ...... 雨柱倾泻而下,猛烈又迅速,高善予驾车狂奔在湿滑的街道上,雨滴打在车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让人心烦意乱。 她极力告诫自己冷静,但握住方向盘的手还是会时不时发抖,湿漉漉的雨水让整个世界变得朦胧,窗外灯光在雨滴中散发着微弱的光晕,仿佛迷雾中的希望。 耳边还是响起了刚才他说的那句:“糕糕,别怕。” 她眨了眨水雾弥漫的眼睛,几颗泪珠滑落,视线又清晰了一些。 对,别怕。 他这么说,一定就是没什么大问题,她不能自乱阵脚,不然连安全抵达医院都做不到。 他说了要陪她一辈子的,要听她喊一辈子的阿年,他才不会食言。 终于,医院的大门出现在视野中。 平时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她硬生生缩短到了一半,却仍旧觉得很慢很慢,每分每秒都十分煎熬。 她猛然停下车,用力将呼吸调整到最佳状态,急速穿过门厅,飞奔向手术室。 那一瞬间,她的发丝如风中的流云,衬托出她坚韧的面容,却在看见手术室外一身鲜血的宋寂成时,溃不成军。 她双腿蓦地发软,差点跪在地上,宋时岁及时抱住了她。 宋寂成只是胳膊上受了点小伤,已经包扎好了,他身上的血基本都是宋时年的。 蒋正明走过去拍了拍高善予的肩膀,安抚她,同时也跟她说了具体的情况。 第126章 悲愤 行凶的人是季佳的父亲,已经被警方控制了。 季佳死在了手术台上,他迟迟不能走出阴影,恨意野蛮生长,心理不断扭曲。 因为术前谈话的人是宋时年,他扭曲的意识里逐渐觉得是宋时年怂恿了他女儿做手术,否则季佳怎么会死在手术台上? 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他都能看见女儿躺在手术台上,用绝望的眼神看着他,嘴里喃喃着:“爸爸救我。” 直到有一天,他在梦里咬着牙对女儿说出了:“爸爸给你报仇。”这样的话,邪恶的念头也开始肆意横行。 杀了宋时年? 不,这对他来说根本不足以构成什么快感。 他知道了宋时年是暮与董事长宋寂成的儿子。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死在他面前,这种痛苦岂不是更加强烈? 大概是女儿在天有灵,也在帮他。 他终于等到了今天这个机会。 宋时年和宋寂成一起出现在医院,主刀的蒋正明也在一旁,正合他意。 他的女儿,本应该灿烂自由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后却是死在了冷冰冰的手术台上,他们医生轻飘飘一句话就宣布了她的死亡,留下巨大的痛苦给亲人承担,凭什么他们还能这样开心地工作生活着? 想到这,他没有犹豫地冲向了宋寂成,挥起手中锋利的刀刃。 但宋时年眼疾手快,迅速挡在了宋寂成面前。 对方有备而来,且来势汹汹,宋时年根本招架不住,硬生生地挨了一刀。 他杀红了眼,反正宋时年也是目标之一,他毫不手软地将刀子捅在宋时年的腹部和腰侧,宋时年顷刻间就已经血流不止。 宋寂成和蒋正明连忙上前跟他搏斗,混乱中受了几处刀伤,好在不算严重。 路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待看清楚情形的时候也赶紧上前帮忙把人制服,直到警察来把人带走。 和高善予此前梦中大致重合的是,宋时年倒在了地上,身上的几处伤口都血流不止,白大褂被染红了一大片,宋寂成扶着他也沾染了不少。 在送去手术室之前他已经意识比较模糊了,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让宋寂成帮他打了个电话给高善予。 他也意识到或许这和她此前的梦大致类似。 他信誓旦旦地说过,不会遇到的。 但是现在遇到了,她肯定会害怕,他没办法抱着她安慰,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像上次那样哭得那么惨烈。 其实她哭起来也很好看的,就是他会心疼。 跟她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就觉得眼皮很沉,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还能睁开眼睛看到她笑的样子。 明媚如风,皎洁如月。 她是他唯一永恒心动的因素。 只要还能看到她,他就知道自己活过来了。 ...... 手术室外,所有人还在心焦如焚地等待着。 高善予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贴在身上又冷又难受,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紧闭的手术室门,一点点失焦。 宋寂成靠在墙壁上,微躬着背脊,身上血腥味浓重,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宋时岁眼睛都红肿了,有气无力地扶住江凛安缩在角落里,她害怕得想哭,却不敢发出声音,不然更让大家心绪不宁。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所有人都全身僵麻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从里面缓步走出来,环视了他们四个人一眼。 他们用一样血红的眼睛,一样期待的眼神看着医生,他长舒了一口气,说手术还算顺利,只是失血有点多,还需要送到重症监护室观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谢谢医生。”高善予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脚步虚浮,身形晃了一下跌坐在椅子上。 江凛安看高善予和宋寂成一个比一个狼狈,劝说他们先回去换身衣服休息一下,他留在医院,有什么事情会第一时间打电话。 重症监护室不允许探视,高善予和宋寂成点了点头,没有硬留,总不能一个接一个地病倒了。 宋时岁不愿意走,拉着江凛安的手,他走到哪她跟到哪。 “岁岁,你也回去休息好不好?这里现在不需要这么多人。” 宋时岁倔强地摇了摇头,眼里还包着泪花,刚才宋寂成和高善予在,她不敢哭,现在他们回去了,她的眼泪又不争气地蓄满了眼眶。 “呜呜呜......这么多血......肯定痛死了......” “没事的,医生不是说了,手术很顺利,说不定他明天就醒过来了,你先回去陪女儿睡觉,明天早上再过来。” 想到小颂辞,她也不再坚持,乖乖点头应下:“好,我回去,那你也注意休息。” ...... 高善予回去洗了澡换好衣服之后,又匆匆赶来了医院,江凛安在等候区的椅子上坐着打电话,低垂着头,时不时揉捏眉心,不知道跟人低声交谈些什么。 还没来得及抬起脚步走过去,高善予的衣袖就被人拉住了,她回头一看,是一个陌生女人。 “你...你好,你是宋医生的妻子吗?” 她声音又哑又抖。 高善予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我...我是季佳的母亲...” 听到她的自我介绍,高善予面色瞬间冷若冰霜,直直甩开了她的手,厉声质问道:“你想干嘛?”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丈夫会做出这种过激的行为,他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女儿去世的事实,能不能...能不能请你们谅解一下他?” 高善予:“......” 她望了一眼icu病房的方向,看着季佳母亲嘲讽地笑出了声。 这到底是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谅解他?谁来谅解我?谁来谅解我躺在重症监护室的丈夫!” 季佳母亲现在要面临接连失去女儿和丈夫的痛苦,也变得不太理智,她神情激动地喊:“还不是他们!既然让我女儿上了手术台,为什么不能让她平安下来!” 高善予眸中闪过一丝狠意,眼前的女人比她矮了一个头,头发白了很多,看起来有些风烛残年的意味,但是她生不出一丝怜悯,单手紧紧抓着她的衣领。 “他们是人,不是神!你女儿什么情况你们不清楚?手术风险你们不知道?不是你们同意的手术?术前谈话的视频还在,你要不要再回顾一遍他怎么说的?” “你们想要蒋正明教授来做手术,蒋正明就来了,真以为这么容易吗?是他这样一身傲骨的人求了三天才求来的!” “你以为你们是什么人物?季佳本来也不是他接手的病人,他为什么要管?不就是因为不忍二字吗?你们现在是干嘛?恩将仇报?” “你以为他不想治好你女儿吗?你以为你女儿离开的时候他不伤心自责吗?凭什么啊?就你们痛苦吗?就你们女儿的命是命,他的就不是了吗!?” 这大概是高善予人生最失态的一次。 身上的气质是前所未有的冷冽,每一句话都藏着刀刃,直击最痛处。 他是如何用最诚心尊敬的姿态去请蒋正明做手术的,他是顶着怎样一双熬好的眼睛查阅手术相关资料到半夜的,季佳离开那天他原本那样阳光灿烂的一个人是多难过低沉的。 他们都不知道。 只有她知道。 这种痛无法言喻。 他只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医生应该做的事情,不觉疲倦,也从未计较自己的付出。 她虽心疼,却也理解他心之所想,所以没有劝阻他。 可人总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局外之人不理解一个心里满是爱和善意的人,在面对患者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时候有多无力。 命运没有给季佳带来一个好的结局。 可谁又会去与命运理论个明白,寻一个公平? 所以就来怪罪那些试图陪着季佳一起和死神抗衡,最终却没有抗衡成功的人吗? 明明接受了他释放的善意,不回报也行,他本来就不求回报的。 可为什么要把利刃刺向他? 他也曾拼尽全力。 他也想成功的啊。 他也真切地心痛过。 季佳母亲比她丈夫拎得清,听了高善予的话巨大的痛苦与愧疚涌上心头,止不住地发颤。 高善予眼眶红得吓人,抓住她衣领的手指关节凸起,仿佛随时都要发出破碎的声音。 “你说佳佳在天有灵,看见她父亲的所作所为,心里会怎么想?” 高善予将她往后推,同时松开了她的衣领,她本就浑身无力,听到高善予这句话更是觉得心痛万分,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她怎么会不知道,在季佳住院的时候,宋时年来陪女儿下五子棋,她基本都在一旁看着。 他不是以一个医生的身份,只是下班了以最亲切的姿态去跟她接触,字里行间不提她的病情,不提她的手术,只说一些最普通温馨不过的日常。 说他和妻子的点点滴滴,说他小时候的糗事,说他有一个很可爱的外甥女,希望她长大了能和佳佳一样聪明勇敢。 季佳觉得好像只有跟他说话的时候身上的痛感减少了一些,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浮现,明明她自己什么也没做,但他却一直夸她勇敢,就在这些细碎又平淡的交谈之中,她的恐惧和悲伤才一点点消散。 江凛安听到这边的动静,大步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女人,声音冰冷而锐利:“我们不会谅解的,并且之后会请律师跟进这个案件,要求严惩他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你如果是个识趣的人,就知道你不应该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我知道了...”季佳母亲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对着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高善予没有回应,也不去看她,她不是凶手,高善予也没想过对她咄咄逼人,但还是不可遏制地产生了迁怒之情。 季佳母亲鞠躬的姿势保持了很久,直到快撑不住的时候才缓缓直起身子,晃晃悠悠地离开。 高善予神色恍惚,没有血色的唇紧抿着,小腹隐隐有些疼,她捂住肚子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看着icu的方向。 江凛安看着她虚弱的样子皱了皱眉。 “嫂子,你先休息,我说了我留在这里就好。” “你去陪着岁岁吧,她应该是被吓到了。”她抬头看着江凛安,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似是想极力证明自己没事:“爸也受伤了,家里需要你,我想一个人在这儿陪着他。” 江凛安听到她这么说也不再坚持,又怕还会有其他人来纠缠,让人找了个女保镖远远地看着她,之后就离开了。 第127章 一拳一个 宋时岁回到宋家,把女儿哄睡着之后就去给宋寂成换药了,虽然是皮外伤,但看着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她拿着药的指尖微颤着,上药的时候也没有把控好力度,宋寂成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爸爸...对不起...” 她的眼泪又像脱线的珠子一样掉落。 “没事没事,这小伤口,不疼的,你哭了爸才心疼。” 她一直在摇头,嘴里喃喃着“对不起”,她不是为上药没控制好力度而道歉。 她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能。 之前江凛安也受过伤,现在又是爸爸和哥哥。 她这一生都被这三个男人保护着,可她却没有能力去保护好他们。 而且她之前的人生太顺了,不愁吃穿,小时候有爸爸疼着,有哥哥护着,考上了心仪的学校和专业,毕业后开了自己的工作室且一步步壮大,本以为嫁给的只是自己并不喜欢却也不讨厌的单纯好男人,却没想到对方暗恋她十年并且他们两情相悦了。 她没想过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每天都活得很快乐。 但现在现实赤裸裸地,一次又一次地告诉她,人生哪有什么一帆风顺,明天和意外根本不知道哪个先来。 他们护着她顺顺利利走到了今天,想必真的很不容易。 可他们也是肉体凡躯,哪里能强大到事事皆如愿? 她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可能给坏人一巴掌都是软绵绵的没什么杀伤力,她根本保护不了他们,她太弱了。 宋寂成拿着纸巾本来想替她擦眼泪的,但是宋时岁想到他手受伤了又赶紧接过来自己擦着。 “呜呜呜...我太没用了,保护不了你们...” “爸我去学散打吧,以后遇到坏人了我一拳一个。” 宋寂成打量了一下她这小身板,对“一拳一个”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我用得着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保护,那我做父亲是不是太失败了。” “我都当妈了你怎么还说我是小丫头片子!” “你就算当奶奶了在我这里也是小丫头片子。” 宋时岁:“......” 她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了,想了想自己当奶奶的样子,有些惊恐地晃了晃脑袋。 她现在的心态还不能接受自己当奶奶。 不过转念一想,江凛安又说不要二胎,那她就只有一个女儿,也当不了奶奶,问题不大。 嘶......但是好像可以当外婆......想到这她又有些无法接受地耷拉着脑袋...... 江凛安一进家门就是看见她这垂头丧气的样子,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是他安慰她的一贯方式。 “别担心了,我刚才找医生详细问过,就是失血有点多,之后康复了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 “那就好。”宋时岁抬起头,眼睛雾蒙蒙地看着他:“老公,你说小辞会不会咻地一下就长大了,我很快就要当外婆了?” 江凛安:“......”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 第二天一早,高善予是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的,昨晚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晕过去了。 护士来给她把手上的针拔掉,又给了她一张单子,看到上面的某几个字时,心跳速度瞬间升上去。 幸好,没什么事。 她将单子小心翼翼地折好收在口袋里,正准备下床的时候宋时岁和江凛安就过来了。 “嫂子你是不是昨天淋了雨发烧了?” “没有,我现在没事了。” 他们到的时候医生说宋时年情况还算稳定,只是没有转醒的迹象,下午的时候就转去了普通病房,宋寂成收到消息又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单人病房里,四个人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病床上面色苍白、嘴唇干涩的人,纷纷陷入了沉默。 要是宋时年醒过来,估计能被这诡异的画面吓一跳。 医生走了进来,提醒他们不要这么多人探视太久,留下一两个人陪护就行了。 “那你们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高善予语气很是坚定。 宋时岁摇了摇头,她知道高善予想留在这陪着宋时年,却也不大放心让她一个人在这陪护,她看起来有点虚弱。 “嫂子,我跟你一起。” “这只有一张陪护床。” “我不用睡的,或者我可以躺地上。” 宋寂成有些讶然,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女儿能吃这种苦了? 高善予拿她没办法,又换了个话术:“你先回去,我要是累了会叫你来替我的,总不能一下子把大家都弄得精疲力尽。” “好。” 他们都离开后,高善予坐在床边,拿着棉签沾水,在宋时年干涩起皮的唇边轻轻触碰,然后又打来盆热水,用毛巾帮他擦了擦脸和手。 做完这些之后她单手托着下巴,认真地端详他的睡颜。 他睡着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面部线条流畅分明,鼻梁高挺,下巴朦胧了一层薄薄的青色,睫毛仿佛蝶翼般轻覆在眼眸上,眉骨间皆是少年风发之意。 高善予握住了他微凉手指,放在掌心轻轻摩挲,故作埋怨地开口:“阿年,你怎么还睡觉啊。” “你倒是睡得香,不知道我自己一个人睡不着的吗?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还有你平时不是最喜欢装病跟我撒娇吗?你要是再不起来,到时候伤口都快愈合了,我可就不惯着你了。” 高善予一个人自顾自地说了好半天,床上的人仍旧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眼皮都不曾动一下。 高善予百无聊赖地看着他,都快把他脸上看出花来了。 她忽然想起来,前几天年初一的时候,宋时年给了她厚厚的一沓信封,说是给她的礼物。 他说因为他们第一次确定恋爱关系就是在大年初一,所以选择了在那天送给她。 那时候她只随意拆了两封,结果就刚好都是分手之后他骂她的。 她看着两眼一抹黑,又没办法反驳,毕竟那确实是她先把人抛弃的,所以剩下的也没什么心情再看,又一股脑地塞回给他了。 其实也就那两封信是他分手后用来发泄情绪的,也没骂什么,就是说她冷酷无情,质问她为什么走得那么干脆,通篇上下出现最多的语句就是“你怎么能这样!!!!!” 还特别严谨每一句后面都一定是五个感叹号,以此来表达他是真的很生气很难过。 其实高善予倒不是因为生气而不愿意看,他那时候对她有情绪再正常不过了,只是看了之后又难免会对自己的离开而给他带来了痛苦感到自责难受。 但高善予现在想起来心痒痒的,想就趁着在陪护期间看完,于是打了个电话给宋时岁,叫她帮忙找一找,明天带过来。 “傲娇鬼,要是那一大叠真的全都是骂我的,你就等着跪搓衣板吧。” 她想了想自己的底线所在,最多最多,只能有一半,每多出一封,他就跪五分钟搓衣板。 第128章 兄妹线and兄弟线 宋时岁接到高善予的电话,说要带什么信封过去,她挂了电话之后就在宋时年房间里一顿找。 最后终于在书架的角落里找出了一沓信封,连带着还掉了好几张照片出来。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照片,全都是宋时年小时候的,每一张的场景都是在过生日,他头上还戴着金灿灿的小皇冠,面前放着的蛋糕无一不精致好看,宋寂成和杨汐一左一右地抱着他,看着他认真闭眼许愿的样子,脸上的笑意很浓,温情而幸福。 宋时岁看得想笑,怎么她之前对这些照片没什么印象? 看起来土萌土萌的。 她没想太多,以为宋时年是从相册拿出来之后忘记放回去了,就把相册翻出来,准备给他放回去。 宋寂成看见了,又伸手拦了下来。 “不用放,你哥他自己拿出来的。” “啊?他不能复印一份吗?” 宋时岁有些很喜欢的照片也是自己复印了一份出来拿着,原来的还保留在相册里,因为宋寂成也要看,总不能他们把照片都拿走了。 “不是......” 宋寂成有些纠结,但看着女儿懵懂疑惑的表情,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他说不想你看见。” 宋时岁又翻了翻手里的照片,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虽然是有点傻乎乎的,但小时候的形象他还那么在意?” 但是看到照片背后的日期时,她忽然才发现,她好像记不清宋时年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了。 在她的印象里,宋时年是和她一样不过生日的,她也没送过他什么生日礼物,以至于时间久了,都快记不清了。 但她从来没有深想过,只是觉得仪式这种东西,孰轻孰重,于人而异,不喜欢过生日的人也很多。 宋寂成想了想,最终把她手里的照片拿过来,放回了相册里。 “其实你妈妈离开后,他每年的生日我还是照旧给他过,但是他七岁那年突然发现,妹妹不能过生日,就跟我说他以后也不过了,后来又怕你看见这些照片会羡慕会难过,所以都拿了出来。” 宋时岁顿时感觉鼻头眼眶一阵酸涩,心脏被千丝万缕的蚕丝所包围,眼波在照片上流转却无处停留。 照片里小男孩脸蛋嫩白可爱,毛孔细腻,笑脸如同阳光洒落在花海之间,明亮而温暖,双眸闪烁着清澈的光芒,透露出纯真和生机。 可是她每看一眼,就觉得有巨大的愧疚涌上心头。 大概是在她面前一贯嘴毒、自恋的样子掩盖了他骨子里的柔,宋时岁没想到他心思细腻到如此地步。 明明是他本该拥有的,却只因为她不曾拥有,他就索性连自己那份也不要了。 不要就不要吧,还得想着把自己曾经拥有过的痕迹给藏起来,就是因为怕她羡慕怕她难受。 宋时岁手指紧攥着衣角,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无意识地滑下,滴落在唇边,她抬手用手背抹去,记忆里的点点滴滴翻涌而来,泪眼模糊间这世界看不真切。 有人用虚伪的皮囊掩盖心中的恶,也有人用笨拙的手段藏起自己的好。 宋时岁年纪尚小的时候,身边一些是独生子女的朋友会经常对她说:“好羡慕你有个哥哥啊,我也想有一个。” 但人也难免会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 有兄弟姐妹的人或许觉得烦人,没有的或许又觉得孤独。 那时候的她也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羡慕的,这个哥哥还整天和爸爸一样管着她,不让她多吃零食,不让她连续使用电子产品超过一个小时,不让她十八岁之前谈恋爱...... 这些事情当时看来可能是约束,只有等长大了,才知道其实有些约束是需要存在的。 因为在她那个懂得不多的年纪,还没有资格高喊什么自由。 限制她吃零食,她没有得过蛀牙。 让她不要太多使用电子产品,她视力一直都挺好。 不让她十八岁之前谈恋爱,是怕那时候的她还没有足够的阅历去分辨一个人的心是真是假。 有人说青春要大胆尝试,即使是试错也没什么,只有错了才更加明白自己想要的,才懂得自己要珍惜什么。 宋时年是足够了解她,知道她有尝试的勇气,也有承担结果的成本,无论怎样总归有他和宋寂成为她撑腰。 可是一旦真的试错了就会痛,疼痛无法转移和分担,会清晰地落在她的每一个感官上,即使他们能为她撑腰又怎么样?生活的鞭子是打在她身上,痛的依然是她。 人生也不是非要试错才能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不会让她去试错的。 如果有那么一条规定是真的需要试,那就他去试,不然他年长这几岁是干嘛的?等试完了回来之后告诉她就好了。 她虽然有些小脾气,但其实很乖很听话,他知道她会愿意听的。 而那些为了防止她“试错”的条条框框,也并非无情冷硬的,他实施得很好。 她抱怨假期无聊,他会带着她出去旅游。 虽然不能多吃零食,但只要她偶尔想吃的时候,无论说要吃什么,他都会尽可能满足。 曾经不及格的试卷要拿给宋寂成签字,她颤颤巍巍在书房门口站了很久,最后是宋时年大手一挥签下了,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只叫她不要灰心,继续努力就好。 但最后宋寂成应该还是从宋时年口中得知了这件事。 因为没过多久宋寂成又来告诉她,其实那个分数对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并没有在浑浑噩噩度日就好。 小时候看到的都是表面的一些东西。 她看到哥哥对她的管束,跟她的一些小打小闹。 处于懵懂纯真年纪的小女孩容易被华丽的外表所吸引。 这个哥哥所做的一切外表并不华丽。 但在慢慢长大的过程中,她也能一步步发现,虽然有些事物的外表并不华丽,但内在却是无比美丽珍贵的。 那时候的她,还会不屑且嫌弃地说:“有哥哥也没什么啊,我哥可烦人了。” 但是现在如果还有人跟她说:“好羡慕你有一个哥哥啊。” 她一定会在心里说,她那个笨哥哥是值得这份羡慕的。 ...... 第二天宋时年仍旧没有醒过来,宋时岁把信给高善予带过去,高善予就坐在病床边仔细看了起来,宋时岁则自己坐到了病房外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平板涂涂画画。 江凛安给她们买了吃的回来,就看见宋时岁自己在外面,掰着手指头不知道在数什么,漂亮的柳叶眉微拧,小表情看起来很是纠结。 江凛安揽着她的腰在她身边坐下,看了一眼她的平板页面,画了个圆圆的雏形,看不出什么图案。 “缺少灵感了?” “我在设计勋章,到时候叫人制作出来,算是补给我哥的生日礼物了,我本来想着,每一年都补的,但谁让他那么老,我要补就得补三十二个,离他生日只有不到一个月了。” 大概是手指头算不明白,她又点开了平板上的计算器一顿操作。 “我问了一下厂家,加急制作的话也需要两周时间,那我就得每天完成两到三个,我现在又没有那么多灵感,画一个也得废老半天,但是咬咬牙拿出我高考那阵拼搏的劲,应该也是可以完成,就是每天只能睡四个小时。” 江凛安听到每天只能睡四个小时脸都黑了。 “之前的就没有必要补了吧。” “要的。”宋时岁执着地点了点头,又拿起画笔开始创作。 他想不明白宋时岁为什么突然说要补送生日礼物,因为宋时年受伤了? 可是他之前也受过伤啊,怎么没这个待遇? 难道是他当时伤得还不够重? 他看了一眼病房门口,想到宋时年现在还躺在里面昏迷不醒,对比起来他之前那确实算轻伤。 想到这,他的醋意释然了。 但搭在宋时岁腰上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些。 宋时岁感受到他手上的力度,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深邃的眼眸中带了一丝不悦,尽管已经刻意隐藏,还是被她发现了。 明白他是吃醋了,宋时岁不由得好笑,把缘由告诉了他。 江凛安对这个事倒是了解一二,只淡然地“嗯”了一声。 “哎呀老公你别吃醋嘛,等我给他补完了再给你补好不好?把我毕生的创作灵感都奉献给你。” “没有吃醋,只是担心你,每天睡四个小时不行,这样吧,你一天画一个,剩下的我来补。” 宋时岁有些怀疑,据她所知他们俩简直塑料兄弟,这么多年没互相送过一个礼物,他知道应该送什么给宋时年吗? “那你打算送什么呀?” 江凛安云淡风轻地开口:“也没什么,就房子、车子、金子、酒店、餐厅......我只有这些了。” 宋时岁:“......” 她哥要是能听到会不会笑醒? 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啊? 宋时岁有些无力地靠着江凛安的肩膀,跟他闲聊起来。 “其实我挺想不明白的,你的性格跟我哥简直天差地别,就算我们两家关系好,你们两个没什么话好说,友情怎么产生的?” “我记得小时候你也经常来我们家找他玩,我那时候不怎么跟小男孩玩,和你也没什么交流,总不会你是为了来看我吧?” 宋时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就有些心慌慌,想到高中的时候他就默默守护了她很久,她总感觉亏欠,要是还追溯回小时候,那岂不是...... 但是江凛安听到之后摇头否认了。 “也不是我要去找他,是他叫我去的。” 他那时候沉默寡言,独来独往,脸上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而宋时年是个很活泼的性子,能说会道,朋友成群。 一个是冰,一个是火,凑到一起简直是话不投机。 不,是根本无话可说。 宋时年一开始真心看不惯他有嘴没话说的样子。 但还是坚持有事没事就找他玩。 江凛安不说话,宋时年就自己一个人说,然后拉着他一起去打球、玩游戏。 江凛安那时候也不明白,他比宋时年小了四岁,也跟他身边的那些朋友都不一样,他身边那些朋友都能跟他说说笑笑的,为什么宋时年非得找他玩? 之后过了挺长一段时间,两个人才逐渐熟络起来,江凛安慢慢放开了一点,能跟他说上几句话,就问他,明明他们看着就合不来,为什么还要费力气来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 宋时年的回答是,杨汐告诉过他,江凛安的母亲生病了,可能没办法照顾好江凛安,但是没关系,他们可以多给江凛安一点关心。 所以纵然杨汐去世了,宋时年也没忘记她的话。 虽然他是看不惯江凛安的性格,但也没有厌恶,也没有指责,因为知道了造成他这种性格的原因,更多的是同情。 而且宋时年觉得江凛安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他只是不爱说话,并不是性格不好,他身上的优点其实很多。 宋时年知道自己真的不缺江凛安这一个朋友,但他也知道,江凛安应该很需要他这样的一个朋友,因此就算拉近距离的过程大部分是他一个人在努力,有点艰难,他也没有把人推远,而是一直坚持着靠近。 宋时岁以前想不明白他们俩的关系,只是觉得男生之间的友谊很神奇,大概是靠着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磁场也能一瞬间相互吸引。 但一切的一切都不是表面的那样。 万事万物都不可能是光洁无瑕的,她看不到崎岖不堪的一面,是因为有人无言无怨地在上面裹了一层甜甜的糖霜。 高善予拿到信之后,还猜想着到底还有几封是骂她的,可是一连看了好几封,里面的内容都让她心里浮现异样的感觉,又喜又涩。 宋时岁走进病房看见她红了眼眶,问她怎么了,她挑了几封提到宋时岁的拿给她看,结果最后就是两个人一起红成了兔子眼。 第129章 宋时年的信 亲爱的糕糕: 展信佳。 虽然你也展不开这封信。 其实我猜想你应该在北城医科大,但还是不寄给你了,说过了不会纠缠你的。 只是你一离开,我发现很多话都不知道该对谁说了,只能提笔,以信为载,倾诉一二。 今天看到新闻,说北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还挺大的,冷不冷? 有句话说的是: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我现在有些后悔没选个冬天跟你一起回一趟北城了。 想着以后可能会有别人跟你一起共白头,我心里羡慕嫉妒得要死。 身边的人叫我放下,我不知道我现在这样算不算放下。 我已经从伤春悲秋的情绪中剥离出来,回想起你的离开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情绪起伏,我真的一点也不难过了,发现你把什么联系方式都换了之后,我也没奢望过把你找回来。 已经坦然接受了没有你的生活,却也没法接受新的人走进来。 说实话想到你以后可能会和别人在一起,我现在还是会很难受,但如果那个人是个不错的人,这样一想也是件好事,至少有人能照顾你了。 很遗憾,我不是那个你认为“适合”的人,那就,祝你幸福吧。 ...... 亲爱的糕糕: 见字如晤。 今天是我第一次给病人动手术,虽然是个操作比较简单的小手术,但毕竟是第一次,还是有一点紧张。 你现在在哪家医院工作啊?也不知道你第一次给病人动手术是什么心情,可能比我有出息点,有很多时候其实我觉得你胆子比我还大。 这个患者胆子也很大,听说我是第一次做手术也丝毫不慌张的,躺下的时候还语气特别豪迈地鼓励我,让我放心动手。 额...有点感动...也有点不敢动... 就说这件事,没什么了,睡觉去咯,祝你也工作顺利。 今晚的月色很美,不知道我们是否在共赏一轮明月,晚安。 ...... 亲爱的糕糕: 新年快乐。 据说在习俗上过年的时候是南方吃年糕,北方吃饺子,我不清楚是不是这样,但我们家之前过年也没怎么吃过年糕,今天发现餐桌上有,不得不承认,我一瞬间就想到了你。 我这个人特别小气,特别小心眼,“糕糕”这个称呼还是我给你起的,你要是真的遇见更适合你的人了,最好也不要告诉那个人有这个称呼的存在,否则!!! 好吧,否则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千万别让我知道就行,不然我会被气到吐血。 噢,我不爱吃甜食,之前吃过的都是咸年糕,今天吃的是糖炒年糕,突然发现甜年糕好像更好吃。 不过粽子我喜欢咸粽,油条我也喜欢咸的,豆腐脑我又喜欢甜的,唉,我好麻烦。 把我自己说饿了......我去吃点东西...... 新的一年,祝你平安快乐,顺顺利利。 ...... 亲爱的糕糕: 展信欢颜。 前阵子我妹结婚,跟她老公一起搬进婚房了。 噢,他老公还是我发小,叫江凛安。 其实这件事吧有点复杂,我知道江凛安很早就喜欢她了,但是她没什么心思,答应结婚是因为有别的原因。 我就劝她好好考虑,但是她觉得江凛安是个好人,没有感情也可以结婚,无所谓,我也没特别强烈地拦着。 主要她这个人傻得可以,我怕她是个恋爱脑,别以后被什么花言巧语的渣男给骗了,江凛安在我心里简直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我看她挺乐意的,也没多说什么。 但是我现在又害怕了,我会不会太自以为是? 只是我觉得江凛安会对她好,所以我放心,但是我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万一她以后过得不幸福怎么办,我可能会后悔死我当初的不阻拦。 还有她搬走之后,我本来还挺开心的,平时在家听她叽叽喳喳像个小鸟一样,真的烦死了。 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少了一个人,就我和我爸面对面坐着,房子里一下安静了很多,本来三个人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突然间少了一个人,还是很不习惯的。 没过几天江凛安出差,她又跑回来住了,然后又开始叽叽喳喳。 我仔细对比了一下两种感受。 还是吵一点好吧。 虽然是有种非常想把她丢出去的冲动。 但是我善良,能忍住。 你呢?你现在怎么样了?一切都好吗? 也祝你和你的家人都平安幸福。 ...... ...... 还有很多信,大致都是写了一些他无法找人倾诉的感悟。 对工作、对生活、对朋友、对家人。 末尾总会是一句祝福她的话。 他真的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 也珍惜身边所有的朋友和家人。 高善予一边读着,一边想象他如果是亲口跟她说这些,会是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神态。 光是想想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因为她知道他一定是鲜活的。 可笑着笑着她却流了眼泪。 明明那个时候在他的角度看来,就是她甩了他,是他受了委屈,可是除去那两封一开始用于发泄情绪的,其他的信话里话外却都是希望她好,没有一丝怨怼。 宋时岁眼睛也湿润了。 心里暗想着等宋时年醒来一定不能放过他,短短几天都让她哭多少次了? 她结婚的时候宋时年还骂她是不是脑子被福尔马林泡了,怎么也没想到他背地里操心了这么多。 ...... 宋时年一直昏迷了两天都没转醒的迹象,每次问医生,医生也没办法给出准确的回答,只说多和病人说说话,说不定他能听到,就早点醒来了。 家里两个男人没什么太多的话好说,基本每天都是高善予和宋时岁轮流在讲。 宋时岁想到他说她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心里那个气啊,那她就再多说点,看她不把他烦醒。 说了两天之后他什么反应也没有,她有些着急,但也更加放肆。 高善予今天坐在一旁听她讲,感觉她喉咙都快说干了,又可爱又好笑,让她休息她也只说不累,高善予也只得作罢,给她削了个苹果。 宋时岁接过苹果咬了几口之后又开始发挥。 “你看你,躺着是吧,嫂子亲手削的苹果你都吃不到,别说皮了,核都不给你。” “你再不醒来,我就去玩蹦极,玩跳伞,还录个高清视频给你看,吓死你气死你。” “还有你小时候的糗事,我全给你抖出来,让你在嫂子面前树立的光辉形象一夜之间崩塌。” 高善予笑了笑,坦言道:“他在我面前也没有什么光辉的形象。” 宋时岁说得忘我,没有注意到病床上的人眼皮微动,什么能威胁的都威胁上了。 知道他的软肋在哪,句句精准打击。 “再给你偷懒躺一天,明天还不醒,我就带嫂子去旅游咯,我们去远远的,让你掀了天也找不到我们。” 她说完又啃了一口苹果,发出清脆的声响,腮帮子鼓鼓的活像个小仓鼠。 “你生怕气不死我是不是?” 一阵虚弱无力的声音传来,像幽灵般缥缈,宋时岁吓得手一抖,苹果掉在了地上,一溜烟地滚到病床底下。 第130章 少年意气,医者仁心 单人病房里,微弱的日光透过柔和的窗帘洒落,注入一丝温暖。 简白的色调被暖黄的光笼罩着,没有心悸,没有不安,有的只是劫后余生的希望。 医生来给宋时年做了检查,确定没什么问题,嘱咐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四个人分别站在病床的两侧,一边站两人,都倾着身子往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宋时年舔了舔干涩的唇,声音沙哑地开口:“能不能......” 能不能不要这样盯着他看! 怪吓人的! 高善予听到他的声音后赶紧去倒了一杯温水,放上一根吸管,一手托着他的后背将他扶起来一些,喂他喝了小半杯的水。 温水一点点地渗入口腔,滚过喉咙,滋润着声带,像干涸许久的小草遇甘霖,再加上高善予看着他弯了弯眸,眉眼中是说不尽的情深眷恋,宋时年这一刻才真实地感知到自己活过来了。 “我没事,你们别像看炸弹一样看着我。” 高善予:“......” 这是个什么形容? 宋时岁听到他终于完整清晰地说了一句话,确实他是真的醒过来,一颗悬着的心才得以放下。 “哥......” 宋时年看她眼睛陡然变红,眉心跳了跳。 “打住,别哭,还没到给我哭丧的时候。” 高善予轻轻地打了一下他的手背:“不许胡说。” 宋时岁那还没掉下来的眼泪又因为他这句话给硬生生憋了回去,然后不可控地打了一个嗝,她有些慌乱地瞪大着眼睛,然后羞恼地捂住了嘴,企图挽救自己的形象。 江凛安被她可爱到了,低笑一声,动作轻柔地给她拍着背。 宋时年不留情面地说道:“活该,吃我老婆削的苹果吃多了吧。” 宋时岁:“......” 好家伙,什么话都被他听见了? 宋时年慢慢转动着脑袋,视线逐个落在他们的脸上,虽面上不显,但心里是由衷地觉得活着真好。视线最后定在宋寂成身上,他皱着眉询问:“爸你的伤......” “没事,皮外伤,你躺着我站着,到底应该谁操心谁?” 几个人看他没什么大碍之后就离开了,让他安静养伤。 病房里又只剩了高善予一个人陪护。 她将枕头立着,扶着宋时年慢慢坐起来靠在枕头上,不小心牵扯到一个比较深的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 “怎么了?哪里疼?” 高善予慌乱地想去掀开他身上的被子查看他的伤口。 宋时年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凉凉的指腹轻抚她眼底下的乌青,眸色中难掩心疼的情绪。 “都瘦了。” 高善予将自己的脸颊凑过去,贴上他的掌心:“那你好好养伤,到时候帮我补回来。” “害怕吗?” “怕。”高善予抿唇点头,没有违心地故作坚强。 在接到他电话的那一刻,天地开始晕眩。 在听到宋寂成叫她去医院的时候,心脏开始抽痛。 在得知事情的缘由经过之后,为他感到愤怒和不值。 在看见他脸色煞白地躺在病床上的瞬间,呼吸也凝滞在了空气中。 她太害怕了,怕他疼、怕他难受、怕他再也听不到她喊他“阿年”。 但这些情绪都被她控制得很好,除了在季佳母亲面前失态,她陪在他身边的时候都很克制冷静,连声音都不曾哽咽。 现在终于看到他睁开了眼睛,那双依旧澄澈透亮的眼眸注视着她,像是泛着点点星光般动人,有着无比大的吸力,深深刻刻地告诉她:“我在,别怕。” 她终究是情难自抑,吻了吻他的眉心,温声道:“阿年,我爱你。” 隐忍了许多天的恐惧翻涌而来,一股莫名的力量扯痛着她的四肢百骸,她连声音都开始发抖。 宋时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击中了心窝,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老婆,抱抱。” “你的伤口......” “没事,你轻轻的。” 他朝她张开双臂。 她没有犹豫地,轻盈地落入他的怀中。 “你那些信我都看完了。” 宋时年惊喜地挑了挑眉,那天她看了两封之后就说什么也不愿意看了,他解释好半天说其它的信都不是那些内容,她才敷衍着说有空再看。 高善予觉得他真的是很实诚,明明可以把那两封骂她的拿出来不给她看,但是他没有,一股脑地全塞给她了。 他是想不到可以拿出来吗。 当然不是。 那就相当于他的日记,是他所有不为人知的情绪的流露,人总有喜怒哀乐,他不会选择把曾经那些负面的情绪抹去,而是淡然处之,想把自己的感受毫无保留地告诉她,因为那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宋时年有些期待地问她:“那看完了是什么感受?” “你真啰嗦。” 宋时年:“......” “也很可爱。” 宋时年:!!~ ~ “恭喜你,和我共白头的人是你,你不用羡慕谁了。” 宋时年:o(^▽^)o 说到羡慕,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酸溜溜地问:“老婆,你给宋时岁削了多少个苹果?我要她的两倍,不,三倍!” “每天给你削一个,直到你牙齿掉光吃不动为止,可以了吧?” 醋精满意地点了点头。 ...... 听说宋时年醒过来了,蒋正明原本刚从外地回来的,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医院。 病房里就他一个人,高善予去找医生询问他的伤口恢复情况了。 “老师。”他像往常一样对蒋正明扯出一抹笑容,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其实那天季佳父亲的刀也准备挥向蒋正明的,只不过宋时年死死地挡在了前面,蒋正明才没有什么大碍。 他正想准备向宋时年道谢,却没想到宋时年先跟他开了口。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请您来做手术,您也不会被牵扯进来。” 蒋正明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很温和,脸上浮现了更多的皱纹。 皱纹细腻地镶嵌在他宽阔、饱满的额头和眼角,是岁月在他脸上辗转映照下的佐证,这些印记并非凋零,而是一份力量与经历的宝贵痕迹,透着岁月赋予的仁爱和智慧。 “我不否认我犹豫过,那个小女孩的情况很难,接下她的手术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有很大的心理压力。” “你不用自责,我答应你,只是因为我想做,不是你逼着我做,虽然犹豫过,但是从我点头开始,就没有后悔过。” 蒋正明更担心的,是这件事会不会给宋时年造成阴影。 宋时年的伤都在腹部和背部,手上没有,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在他所带过的每一个学生中,从世俗的角度来看,宋时年是最没有必要选择这条路的,子承父业不好吗?他在自家公司一年的收益,抵得上他当医生累死累活干好多年的工资,但他的心却始终如一的坚定。 他有退路的,反而他的退路才是大多数普通人的心之所向,发生这样让人胆战心惊又心寒的事情,他还想继续走下去吗? 蒋正明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但宋时年给出答案的时候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老师,就像您刚才说的,我在选择这条路的时候是清醒的,我知道它可能会带给我什么,没有人逼我选,是我自己想选,既然选择了,就不会后悔。” “有没有退路,家里是什么背景,都不影响我的选择,邱岚家里也并不富裕,但她还是走向了偏远的山村,蒋师兄是您唯一的儿子,不也选择了去做无国界医生。但我想也很多人把这仅仅当做一份谋生计的职业,这很正常,只要恪尽职守没有违背道德,无论这是职业,还是热爱,都一样有价值。” “而在我这里,它是一腔热血,您如果问我害不害怕,会不会退缩,那我只能说我希望我的一腔热血败给不了现实,这句话有些理想主义了,但我现在还能前进,所以就试试吧,等哪天真的无能为力了再离场,那时候血也依旧是热的,离场得并不黯然。” 尽管宋时年的态度和蒋正明预想得差不多,但亲耳听到他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还是很惊讶。 宋时年总说很感谢他的指引和栽培。 他作为老师,或许学识和医术上依旧高于眼前这个学生。 但不得不承认,他能为这个学生引的路只不过寥寥,他的路从来不需要人指引,早已在他心中自有定数。 高善予在门外将两个人的谈话尽数听了去。 有句话说的是男人至死是少年,她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但她觉得宋时年一定是这样。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少年》一书中写道: 【少年就是少年,他们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看冬雪不叹,看满身富贵懒察觉,看不公不允敢面对,只因他们是少年。】 或许他满身的少年气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消散,但她相信他始终有这样少年的态度和精神。 这样的人,真的很难不爱。 幸福究竟是什么? 很多人对此没有具体的定义。 但此时此刻的高善予,觉得自己爱上他,便是人生里最幸福的事情了。 第131章 选择相信,准备惊喜 宋时年醒来后在医院住了两周,彻底稳定下来之后便回家休养了。 在他昏迷的那几天里,其实这件事已经在网上发酵得很严重了,网友们纷纷发声,要求严惩罪犯。 他救治过的患者大多数是年龄比较小的先天性心脏病患者,出院当天,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收到的消息,小朋友和他们的家长,一些社会人士,还有一些媒体,都在门口排成了两排长排等他。 宋时年被吓得愣在了原地,看了看高善予,有些不知所措:“这种明星级别的待遇也是我可以拥有的?” 高善予无奈,这人什么时候都有心情开玩笑。 小朋友们知道宋医生身上有伤,也不敢靠他太近,站得远远地,七嘴八舌地说一些祝他早日康复,给他鼓励的话。 宋时年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蒋正明:“老师,您看,一个人把刀刺向我,也有成百上千的人会拥抱我。” 蒋正明笑了笑:“你倒是乐观。” 一些媒体记者上前,将话筒举起,“宋医生,对于您所遇到的事情,我们都非常愤怒,而此前凶手家属说凶手是因为女儿的去世患了精神疾病,想恳请您的谅解,请问您是否会谅解呢?” 宋时年忍不住在心里低骂一声:我谅解个屁。 但媒体面前,还是得文明些有素质些。 “呵,他有没有精神疾病,去查一查不就知道了,就算有,他行凶的时候能准确地将刀挥向我们,也足以说明他当时目标清晰,意识无比清醒,他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一分一毫也不能少,我相信法院会给出公正的判决。” 记者们还想继续问些什么,但宋时年已经被一行人护着上了车,车子扬长而去。 宋时年靠着椅背长舒了一口气,看向前排坐着的江凛安,有些嘚瑟:“江总,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你站在我旁边,居然也会被媒体忽视啊。” 江凛安不屑地笑了一声:“看来恢复得不错,要不我现在把你丢下去,你自己走回家?” 宋时岁眼眸亮晶晶地看向江凛安:“切,我老公,我一个人看就够了!” 宋时年把脑袋枕在高善予的肩上,委屈告状:“老婆,你看他要把我扔下去,我还伤着呢!” “你知道自己伤着就少说话,多休息,这样才能快点好。” 其实他们哪会不懂他故作玩笑是想让气氛好一些,让大家不要为他过于担心。 ...... 宋时年行走还算自如,就是有时候牵扯到伤口会一抽一抽地疼,在家也基本是躺床上,享受着老婆无微不至的照顾。 在他好不容易能慢慢悠悠走几步路没什么痛感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翻身下床走走了,再这么躺下去骨头都得松散。 现在这样他也做不了什么,就是看看手机看看书,待他进了书房准备拿本书打发时间的时候,却注意到书桌上季佳送他的那幅画不见了。 高善予在书房找到他的时候他正猫着腰不知道在看什么,直起身的时候又疼得直吸气。 “你找什么?怎么不喊我?”她扶着他的手臂到椅子上坐着。 “桌上那幅画不见了,我看看它有没有掉桌子底下。” 高善予脸色微变,试探着询问:“如果我说......我把画扔了......你会生气吗?” “你慌什么。”宋时年低笑,按着她的腰让她坐到了自己腿上:“我哪里舍得对你生气。” “那你现在怎么想?” “我那天不是说了,不能谅解,没法共情,在法律上该怎么样就得怎么样。” 他语气淡淡的,不悲不怒,有如随风而去的姿态。 愤怒和恨意一开始会有,但也不可能一直有,要是他带着恨生活,能活得更好,那他就恨了,可是很显而易见的,并不会。 他的身边还有那么多他爱的,也爱他的人,他没有那么多精力放在一个用刀刺伤自己的人身上。 高善予听他这么说也就放心了。 “画我没有丢,只是放好了。 “行,那就收好吧。” “我不是连季佳都要怪罪,只是我也有私心,我不想你以后看见那幅画想起来这些事情,你不曾亏欠任何人的,这些本不应该让你承担。” 宋时年听到“私心”二字,才忽然反应过来,这件事里受到伤害的不只是他,也有他们。 “糕糕,那天老师问我还会不会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我当时没想太多,仅站在我的角度做出了回答,但如果会让你们担心,让你们因为我受到伤害的话,我......” 高善予倾身吻了吻他的眉心,温柔而轻盈,像夏日清风拂过柔软的荷花花瓣。 “做你想做的,我们都有商量过,尊重你的选择,就像你说的,拥抱你的人是大多数,所以我们选择相信你,也相信大多数。” 宋时年正想凑上去亲她,她电话就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宋时岁打过来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高善予挂了电话之后就说要出去一趟。 宋时年对此颇有微词:“她找你有什么事?不能来家里说吗?还天天发微信骚扰我,问我好没好,真这么关心我,我出院之后怎么连她人影也没见到!” 高善予现在没法跟他说实话,只说宋时岁很忙,叫他少怼两句。 不然到时候良心痛了后悔也来不及。 宋时年亲了她一口,不情不愿地把人放开:“糕糕宝贝,时刻谨记,不要被她拐跑,早点回来。” “知道了,你乖乖去躺着,别乱动。” ...... 高善予一下楼就看见宋时岁在等着了,两个人一起去了提前预约好的蛋糕店学做蛋糕。 宋时岁有过做蛋糕的经验,但不是很多,她预想着要做一个三层的大蛋糕,就是工程量有点大。 高善予没做过,但是上手学起来很快,两个人合作,第一次完成的就很不错。 “嫂子,你尝一口试试。”宋时岁挖了一块奶油比较多的递到高善予嘴边,高善予吃下去没多久就觉得有点反胃,止不住地干呕。 “嫂子你怎么了?很难吃吗?”宋时岁给她倒了杯水,自己也吃了一口,细细品味着,感觉还不错啊。 “不...不难吃...”她斟酌了一下,给出一个听起来很合理的说辞:“只是奶油太多了,我觉得有点腻。” 做完蛋糕之后两个人又去商场采购了很多装饰品,琳琅满目。 宋时岁拿不准宋时年会喜欢什么风格,基本都是听取高善予的意见,结果一路买下来,她感觉这些好像应该是她女儿会喜欢的幼稚风吧...... “嫂子...你确定...”她看着那个粉色小猪的气球有些一言难尽,根本想象不到宋时年一脸高傲和不屑地抱着这个气球会是什么样的画面。 高善予非常自信地点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超爱。” 宋时岁大概明白自己女儿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喜欢舅舅了。 ...... 高善予和宋时岁忙了一天,疯狂采购,就没了时间观念,等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 一进门就有一双满含委屈的眼睛盯着她。 餐桌上是阿姨刚做好没多久的饭菜,还冒着热气,但是他也没动筷子。 “你还没吃晚饭吗?” 高善予记得她说过了不回来吃,让他不用等。 “没心情吃,不是说好早点回来的吗?” “九点也不晚吧。” “但你是早上出门的,把我一个人晾在家里晾了一整天。” 傲娇大狗狗在线委屈。 高善予顿时心软软的,走到他身边坐下,揉了揉他的黑发:“没办法,工作上有很多事情要忙,我有空就会一直陪着你的好不好?快点吃饭。” 被捋顺毛之后他就没什么脾气了,在高善予的注视下安安分分地把饭吃完。 还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把空碗放在她面前,求奖励似的:“我都吃完了。” 前段时间他没什么胃口,吃不下多少东西,人瘦了一圈,高善予现在看见他饭量逐渐回到正轨,莫名感觉开心。 原来,看见爱的人吃多一点饭,也是会有满满的幸福感的。 “真棒啊,那再奖励你一碗汤吧。” 宋时年:“......” 虽然他觉得胃里已经没什么容量了,但毕竟是老婆说奖励给他的汤,他还是慢慢悠悠地喝下了小半碗。 大概吃饱喝足之后有力气了,他的虚弱姿态一下子少了不少。 高善予脱了他的上衣检查他的伤口恢复情况,发现都很不错,也没有发炎的迹象。 “好了,你自己把衣服穿上吧。” 宋时年接过她丢来的衣服放在一旁,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绵密的吻时轻时重地落在她身上,她吓得惊呼一声,想制止他,却又顾及着他的伤口不敢乱动,只好乖乖地承受着。 直到把人吻得脖子和脸颊通红,宋时年才停下来。 高善予没好气地瞪着他:“伤还没好,不要这么闹腾。” “我没有闹,就亲一会儿,我看着呢,没碰着伤口。” 他亲完之后又起身自己把衣服穿好,抱着高善予躺下睡觉,下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 高善予忽然觉得生病受伤的他又乖又黏人的,可爱到爆炸!!! ...... 第二天,宋时岁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在忙着准备惊喜,都没有时间来看宋时年,还老把高善予给喊走,他对此非常不高兴,于是一大早就自己一个人过来了。 宋时年看见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牵高善予的手。 “你又要把我老婆拐去哪里?” 宋时岁给他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挺生龙活虎的,看起来比她还有劲,她看望哪门子的他啊! “这个药膏给你,江凛安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对你伤口恢复有好处。” 宋时年看了眼她放下的东西,直摇头:“啧啧啧,江凛安给我的啊,看来有些小白眼狼真的是......唉......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天晴了雨停了,给他一点阳光他又行了。 行吧,他是病人,她忍! “那他给的不是我带过来的啊!我不是每天都有发消息慰问你嘛,你自己都说没什么事,我最近忙着干大事呢,你看看我这黑眼圈。” 都是为了谁啊为了谁啊! 一下子要赶那么多设计稿,她脑子已经快要被掏空了。 “你俩大清早的就别斗嘴了,岁岁,来吃早餐。”高善予帮她盛了一碗粥。 宋时年顿时觉得自己碗里的就不香了,放下勺子声音闷闷地抱怨:“不好吃。” “没有啊,挺好吃的,哥你不会是味觉出问题了吧?” “是你那碗好吃吧,反正我这碗不好吃。” 高善予笑着摇了摇头,也给他盛了一碗递过去:“不许浪费,两碗得都吃完啊。” 宋时岁:“......” 亏她还担心是不是什么后遗症,原来他是这个意思......没眼看啊真没眼看......断绝兄妹关系三秒钟! 第132章 昼夜交汇,爱意永恒(完结) 宋时年生日的前一天,宋时岁就在宋家别墅里捣鼓着,装饰得有模有样。 宋寂成看着屋子里幼稚而童真的粉蓝色基调的装饰,好心提醒:“岁岁,你搞成这样不怕你哥摔门而走吗?” 宋时岁一开始也怀疑过,但看高善予那么肯定的样子,她也就百分百相信了。 毕竟男人都好几副面孔,宋时岁对此深有体会,只要她说是嫂子挑选的,他就必然会喜欢。 趁着宋时年午睡,高善予悄悄摸摸地过去和宋时岁一起把蛋糕做好,忙活了大半天,宋时年醒来找不到人,打电话问她去了哪里,她支支吾吾地没回答,然后又赶紧回去了。 宋时年其实早就发现了异样,她最近几天出门的时候总是躲着他,问她去干什么她也只以工作为由糊弄过去。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高善予回来的时候他也没像往常一样上前抱住她,而是自己坐在沙发上一副探究的表情。 “糕糕,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啊,我有什么事情好瞒着你的。” “你撒谎。”他声音冷冰冰的。 被一语道破,高善予其实有些心虚,她最近非常不着家,一开始撒谎的时候还很有底气,后来他问得多了她的防守也逐渐被攻破,生怕露馅,语气一次比一次没底。 放谁身上可能都禁不住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老婆外面有人了。 而且人在生病受伤的时候心灵是很脆弱的。 想到这她莫名就有了很大的负罪感。 还好还好,再坚持一天就可以了。 她主动搂着宋时年的脖子,香软的唇在他饱满凸起的喉结上轻轻辗转,宋时年整个身子都僵住了,有一种非常想狠狠欺负她,让她哭的冲动。 是她说的担心他的伤口不要胡来,也是她肆无忌惮地撩拨! 显然她这次也没有负责到底的意思,亲完之后就把脑袋埋在他胸膛亲昵地蹭了蹭:“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宋时年听到她这么说更加气得差点跳起来。 “谁怀疑你这个了!” 他声音有些大,说话的时候胸腔震动得明显,高善予不由得从他身上爬起来,呆愣愣地看着他,有一点点被吓到了。 宋时年心软了下来,又把她按回自己怀里,修长的指节在她发丝间穿行,语气也柔和下来。 “我是怕你遇到什么搞不定的事情,又因为我受伤就不告诉我,我能帮你解决的,你不要一个人逞强。” “没有,我没遇到什么难事,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宋时年看她的表情真诚,也没继续追问。 但是心里那团燥热的火还没灭下去,他有些难耐地低头咬住她的耳垂,与她耳鬓厮磨,从客厅一路辗转回卧室。 “阿年,不可以......”高善予从他密密麻麻的吻中抽身,赶紧站得远远的。 宋时年牵着她白皙温暖的手,勾了勾唇:“我知道,所以我们换个方式。” 二十分钟后...... 高善予气鼓鼓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眼神开始飞刀片:“你好了没,我手酸......” 宋时年一脸玩味地看着她,指腹轻轻摩挲着她通红的脸颊。 “好没好你自己感受不出来吗?” 高善予现在特别想咬死他算了! 心动不如行动,高老师做事情一向不犹豫。 她倾身向前,嘬着他的脸颊直接咬了一口,留下浅浅的牙印,手上也报复性地加重了力道。 “嗯......老婆轻点......” 宋时年伸手轻轻抚了抚被她咬过的位置,也不恼怒,一边的唇角微微勾起,笑容里带了一丝痞气:“你这样,属于火上浇油知道吗?” 四四方方的空间里静得出奇,唯有男人低沉的喘息声萦绕在高善予的耳畔,听得她心猿意马,魂都快被勾走了。 万万没想到最后难受的是她!!大尾巴狼可真会享受!! ...... 生日当天,于宋时年而言和平常无异,甚至他都不记得是他的生日了。 下午五点的时候高善予就拉着他说一起去找宋寂成吃晚饭,宋时年推门而入的时候眼睛被地上的红毯晃了一下。 客厅被布置成一片粉蓝色的海洋,天花板上悬挂着透明的气球,里面装满了闪亮的星星和柔和的粉色灯光,如同一颗颗梦想在悄然闪烁。 墙上点缀着流光溢彩的led灯,呈现出“生日快乐”四个大字。 桌上摆放着精美的花束,芬芳的花香弥漫开来,桌旁点缀着小小的蜡烛,微微闪烁的烛光为整个场景增添了一份浪漫的氛围。 小颂辞坐在她的小车车里,伊伊哇哇地手舞足蹈。 “哇塞,这是提前给颂辞过生日吗?” 宋时年踩在柔软的红毯上脚步都有些飘飘然,不敢踩得太用力,心里还在想为什么提前过生日不告诉他,他都没有准备礼物。 直到江凛安按照宋时岁的指示把那个三层大蛋糕给推出来,旁边还别着一个粉色小猪的气球,和他那个玩偶有几分相似,宋时岁按下手中的遥控器,宋时年和高善予头顶上飘落鲜红的玫瑰花瓣。 他看着蛋糕最上面那个应该是穿着白大褂但五官扭曲的翻糖小人,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宋时岁又推出了一块一比一的人形立牌,用鲜花点缀着,还举起了手里的荧光棒,高善予把小皇冠放他头上,宋寂成“啪”地一下把灯关掉,四个人围在他周围让他许愿。 他脑子一片空白,稀里糊涂把蜡烛吹灭的瞬间大家齐声呐喊:“生日快乐!” 宋时年:“......” “......” “......” 宋时岁见他迟迟没有发言,有些惴惴不安地问:“哥,你不喜欢吗?” 她想着宋时年会喜欢高调型的,她看明星过生日时也差不多是这个排场,所以红毯、荧光棒和人形立牌都是她特意去定制的。 宋时年把头上的小皇冠拿下来盖在小颂辞的脑袋上,声音微哑地开口:“所以你们这几天瞒着我的事情就是这个?” 高善予点头承认。 “我没有不喜欢,只是我不过生日,以后就别弄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突然给他过生日,所以一时间对于这样的惊喜没有表现得特别开心,反而是疑惑和不解更多。 高善予明白他的心里在想什么,牵着他的手,在他耳边悄声解释:“是岁岁的主意,她都知道了。” 宋时岁听到他那句“以后就别弄了”心里特别难受,不是因为他并没有表现出多高兴的神色,而是因为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考虑她的感受。 灯再次打开的一瞬间,宋时岁看着他清晰的脸庞红了眼眶。 虽然平时打打闹闹的,但是她也知道宋时年的好。 她原本也觉得这种程度的好已经非常非常足够了。 可突然有一天发现,那已经超越了许多人的好,只是她发现的百分之五十而已,而另外的百分之五十在她面前一点点浮现,她却双手颤抖再也接不住那剩下的一半。 不是不能接,而是不敢接。 她能给他的太少了,没有能力同等付出的。 “哥,呜呜呜......”她一开口泪水就如洪水决堤,奔涌而落。 宋时年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冷的态度会让人很难过,心里有些慌张:“你别哭啊,我喜欢的,我特别喜欢。” 宋时岁一边抹眼泪一边滔滔不绝地说道:“我真服了你,你过生日就过生日,管我干嘛,我不过你就不可以过了吗。” “人生在世也就那么些年,小时候你要照顾我,要担心江凛安有没有朋友,长大了要陪着嫂子,要工作,要顾虑我的过得好不好,要操心爸的身体,要帮助你的患者,你不累吗,你自私一点不行吗,多考虑考虑你自己不行吗。” “呜呜呜......你都能发现我对妈妈的离开感到愧疚,还来开解我,可是我一点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会羡慕也不会难过的,你别因为我把自己本该拥有的丢掉。”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我理所当然地享受你对我的好,可是我对你一点都不好呜呜呜...我还不了你什么...” 宋时岁一想到这些心里是止不住的苦涩,越哭越狠,身体微微发抖,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宋时年倒是意外她会有这样的触动,他从没觉得他对宋时岁有多好,也没想过他们之间的好应该是互相的,他只是理解了家人的概念,觉得自己应该照顾她关心她保护她,那是他的责任。 没有目的,不求回报。 像是一种本能。 因为他们曾住过同一个温暖的子宫,在同一个父亲的关爱下长大,在同一个家里避风躲雨二十多载,共同有着点点滴滴有趣而童真的回忆。 因为他们身上流动着一样的血液。 宋时年轻轻揽着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坚定而温暖的拥抱。 “你哪里有对我不好?我也从来不需要你还我什么,你过得开心点就是还我了,又不是陌生人,你要那么客气非得一 一还给我吗?” “那我生在你前面,不就是为了对你好的吗,不需要讲什么对等,哥哥对妹妹好那就是天经地义的,是我乐意的,我又不吃亏,我们宋家也没有让女孩操心受累的道理,要是真什么都不管你,你吃了苦受了委屈,你以为我就不难受吗。” “还有,我不累,因为有你们,我才是快乐的我,不考虑你们考虑谁?” 他的声音如同一股柔和的细风,缓缓传到宋时岁的耳畔,她努力平静下来,眼泪渐渐止住,呜咽声转为安静的呼吸。 宋时年放开她,低下头看她那眼眶鼻子通红,脸上湿润润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又嫌弃地把她推到了江凛安怀里。 “脏死了,给她擦擦。” 宋时岁:“......” “这蛋糕你做的啊?” “嫂子做了第二层,剩下的是我做的。” 宋时年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你千万别说这个五官扭曲的小人是我,我不接受。” “怎么就扭曲了!大家都说很像你!我做了好久才做完的。” 大家纷纷表示认可:“确实像啊,一点都不扭曲。” 宋时年被他们这理所当然的样子给气笑了:“行,果然爱让人盲目,你们就宠她吧,她迟早得骄傲得飞上天。” 宋时岁非常想踹他一脚,想到他今天是寿星,还是克制住了。 “你说你,之前要是过生日多好,我还能蹭那么多年的蛋糕。” “啧,不就蛋糕么,那第二层和那个翻糖小人留给我,剩下的全给你行了吧。” “不要!你想胖死谁啊。” 切了蛋糕之后,宋时年才注意到边上还有三个很精致的礼盒,宋时岁说是给他的生日礼物,他打开最上面的一看,有些被震惊到,这一看就是江总的手笔,他不敢相信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传来痛感之后才确定这不是做梦。 “江凛安......你这样子送礼物,搞得像我把你打劫了一样......” “无妨,一点点而已。” 第二个最大的礼盒是宋寂成的,里面是全套的定制卫衣,一共七件不同颜色,每一件上面都印有楷体的“最佳儿子”四个大字。 宋寂成随手挑了件红色的在他身上比了比,看着尺寸应该是合适的,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潮流吧?加绒的,还能保暖。” 宋时年:“......” “爸您可真实在,我这都穿过之后是不是就可以召唤葫芦娃了。” 第三个礼盒是宋时岁的,她一共设计了十二个勋章,分别对应一年的十二个月份,以他每个阶段的卡通形象为主图案,周围用五谷和日月星辰作为点缀,灵感来源于他的名字。 年字,最早见于甲骨文,其本义是年成,五谷成熟,引申为一年的收成、年纪、年节、年代、每年的等义,又是时间单位,指地球环绕太阳公转一次所需的约365又1\/4太阳日的周期。 “在现代年和岁是同义词,但在古代历法中,年和岁的起始时间不同,年是从正月初一开始,而岁是以立春作为开始。” “虽然年龄上你是比我老,但是每年的立春可能在正月初一之前,也可能在之后,所以你也可以喊我一声姐,我会罩着你的。” 宋时年给她竖起了大拇指:“姐,还是你6。” 他拿出一块比较金灿灿的勋章,这块的内容是婚礼,所以有他和高善予两个人,翻来覆去仔细观察了一下,他有些好奇地问:“什么材质?镀金了没?” 宋时岁:“......没镀,你要是不喜欢就还给我吧。” 他把盒子合上,藏在身后:“嘿,送出去的礼物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宋时年抬眸看她,这才注意到她红肿的眼眶下黑眼圈还没消去。 “笨啊你,送一个不就行了,还非得送十二个。” “我本来还想送三十二个呢!怪谁,还不是怪你年纪大!” 宋时年难得没回怼,看着她气呼呼炸毛的样子笑了一会儿,说:“行了,好看,我喜欢的。”然后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刚才盖在小颂辞头上的小皇冠拿起来,给她戴上。 “糕糕,帮我们拍张照吧。” 只这一句话,这个“我们”也没有明说具体指谁,但江凛安和宋寂成立马明白了他的用意。 于是江凛安站到了他们的对面退出画面,目光温柔地看向宋时岁,宋寂成笑容慈爱地站在宋时岁的左边,宋时年站在她的右边,却在他们之间空出了一个人的位置。 “你也得有一样的照片。” 他想着到时候得找最好的修图师,把妈妈的照片也放上来,她跟妈妈还没有合照。 宋时岁身子僵了一下,明白他的用意之后,眼睛又开始酸涩,吸了吸鼻子止住眼泪。 高善予举起手机,定格下这一幕。 “宋时岁。”宋时年郑重地喊了她一声。 “嗯?” “妈妈问过我想要弟弟还是妹妹,我记得我那时候回答的是妹妹。” 宋时岁闪烁着泪光的眼里映照他丰神俊朗的脸庞,静谧柔和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浅浅晕染,一派温柔景象。 随后他弯了弯唇,把她头上的小皇冠扶正一些,心里有些懊恼当时的做法。 他应该过生日的,然后就可以把小皇冠和小蛋糕都给她。 宋时岁听见他用轻细又充盈着满足的声音说: “所以,你也是我的如愿以偿。” 做你的哥哥,是快乐,是骄傲,是奖赏。 你的自在与幸福,就是我最闪亮的勋章。 ...... 礼物到这就见底了,宋时年左看看右看看,再也找不出第四个。 他眼巴巴地望着高善予,脸上写满了期待。 “没有哦,我一边忙着照顾你,一边忙着布置这里,没有时间准备礼物了,过后补给你好不好?” 宋时年听到她这么说已经不在意什么礼物不礼物了,他心疼地将人搂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谢谢老婆,辛苦了。” “这个给你,不知道算不算礼物。”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信封,看起来薄薄的。 宋时年还在猜想是不是情书,虽然心痒痒,也没有当众打开的想法。 “你现在也可以拆开看。”高善予提示他。 宋时年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信封口打开,拇指和食指轻轻捏着里面一张白色的纸将其抽出。 他缓缓展开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黑色的字一个一个跳跃入他的眼眸,直到那张b超图出现,他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直接傻在了原地。 “是我们的小年糕。”高善予在他耳边悄声说,眉眼弯弯如钩月,笑容像是春风吹过细柳般温柔。 宋时年欢呼一声,直接圈着她的腰把她抱起来转了三圈。 高善予慌乱地拍他的肩膀:“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快放我下来!” “你累不累,晕不晕,饿不饿?这阵子还一直在照顾我,有没有难受?” “好着呢,放心吧,我也有好好照顾自己的。” 其余三人看着他们这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宋时年看他们三脸懵逼突然反应过来:“他们还不知道?” 单子上的日期都快是一个月前了,他受伤的第二天,他知道她是想在今天给他一个惊喜,不过为什么也没告诉其他人? 高善予看着另外三个人抱歉地笑了笑,而后又对上宋时年闪烁着星光的眼眸:“想第一个告诉你。” 其实高善予瞒着到今天,除了是想给宋时年一个生日惊喜,更重要的是因为他受伤了,如果一开始就告诉他,那他可能说什么都不会让她照顾,还要反过来操心她,但高善予知道他对她是有依赖的,所以选择了隐瞒,让他放心地依赖她。 宋时岁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迷,心里跟小猫挠爪子似的:“什么呀到底是什么,现在能告诉我们了吗?” 宋时年把手里的b超单举在胸口前向他们展示:“我要当爸爸啦!” “哇塞!!!”宋时岁趁他不注意,往他脸上抹了蛋糕奶油:“哈哈哈恭喜你啊。” “我去,宋时岁你搞偷袭啊!” 宋时年也拿起一块蛋糕,想直接怼她脸上。 “啊!!老公救我!!”宋时岁被江凛安护在身后,结果那蛋糕就迎面拍在了江凛安的脸上,糊了他一脸。 堂堂江氏集团总裁,何时如此狼狈过? 江凛安攥了攥拳,随后拿起一块儿大的直接给他砸了回去。 小颂辞拍手欢呼,像是在给爸爸助威。 宋寂成在一边颇有闲情逸致地看热闹,结果宋时年和宋时岁交换眼神,齐声喊了一句“爸爸”,然后分别往他左右两边脸颊展开进攻。 “嘿你们两个!!!” 两个大孝子啊。 场面一度混乱起来,宋时岁鲨红了眼,都不用江凛安护着了,非得跟宋时年单挑。 宋时年单挑赢了之后就赶紧躲在了高善予后面。 四个大人都一脸的奶油蛋糕,狼狈不堪,唯独高善予因为有孕在身,大家都不动她,她身上干干净净。 ...... 洗完澡收拾干净之后宋时岁和高善予一起在阳台坐着,一个劲儿地分享孕期经验。 宋时年和江凛安双手抱胸站在她们身后,脸上的笑意既无奈又宠溺。 “宋时岁,你差不多行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说,我老婆都听累了。” “也是,我之后再慢慢说。” 宋时岁也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了,刚想起身去倒杯水,就见江凛安已经端着一杯水站在了她身后,心中泛起了丝丝暖意。 她将水接过喝了大半,而后踮起脚尖吻上了江凛安的薄唇,深刻而柔情。 “老公,我好爱你呀~” 江凛安垂首温柔地回应她。 宋时年看着宋时岁皱了皱鼻子:“不害臊。” 宋时岁白了他一眼:“比你要脸就行。” 他冷嗤一声,转而看着高善予,委屈巴巴地索吻:“糕糕宝贝,我们也亲。” 还不等高善予点头同意,他就揽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把人扣在怀里,缱绻的吻在她的红唇上流连。 黄昏时刻,两对彼此相爱的夫妻紧紧拥抱对方,互诉真挚的爱。 江凛安看着即将西沉的红日,心满意足地道:“岁岁,你是温暖我一生的太阳。” 宋时岁往他怀里蹭了蹭,又抬头看着他的深邃的眼睛:“你是最璀璨的那颗星星。” 宋时年听到他们这肉麻的对话,也心痒痒地问高善予:“老婆,我是你的什么?” 高善予觉得他这个行为有点类似于小朋友看到别人有一个很酷的玩具,他也心痒难耐,满怀期待地问自己亲近之人,能不能也给他买一个。 如果得到的是拒绝的回答,那他应该会立马耷拉下嘴角,失落上好几天。 幼稚是幼稚,高善予却十分喜欢这份可爱到她心坎里的幼稚。 她怎么会舍得让他失落。 他就该心想事成,就该一笑生花。 高善予双手攀住他宽厚的肩膀,踮起脚尖亲吻他的眉眼:“你是明朗又柔和的潋滟晴天。” 是我十八岁情窦初开时,无畏前路遥远,一往无前爱上的少年。 是我独自一人跌跌撞撞闯过这世间黑暗时,给我温暖与光的少年。 是我迷失在星际之间,转来转去,最终依旧和我共度一生的少年。 宋时年开心地将她抱起来举高,被她吻过的眉眼还残留温润的触感,这世界之大,他也自认为自己视界宽广,可只要她一出现,风吹草木生,雨落百物长,世间的美好与她环环相扣,从此他的眼里心里便只爱这一人。 残留的日光斜照进他清澈的眼眸,他成为了光,而光也照亮了眼眸中的她。 他说:“你是唯一让我永恒心动的月亮。” 善予,是明眸善睐,温柔明媚只予时年的善予。 时年,是时过境迁,年年深爱善予如初的时年。 ...... 江凛安和高善予的童年是孤寂的,没有爱与陪伴,生活的打磨之下,他过于寡言,她过于要强,他们是属于黑夜的人。 但是。 他也温柔体贴,把爱藏在细节里。 她也清醒理智,把爱盛放在光下。 而宋时年和宋时岁活泼、乐观、开朗、温暖,他们是属于白昼的人。 谁说夜就一定黑? 谁说昼就不懂夜? 尽管他们每个人性格不同,并不完美,但都有爱的能力,也值得被爱。 在这黄昏时刻,日落时分,是白昼和黑夜的交汇。 橙红的余辉轻抚着天穹,远山渐渐染上了淡淡的紫色,微风轻拂着花草树木,发出柔和的低语。 一群群归巢的鸟飞过,排成人字形的队列,高高地飞翔着,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阳光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天地之间渐渐融入了一片宁静和祥和。 终于。 属于黑夜的人会走到黎明。 属于白昼的人愿照亮黑夜。 江凛安追到了属于他的太阳。 宋时岁摘到了属于她的星星。 宋时年守护了属于他的月亮。 高善予拥抱了属于她的晴天。 至此。 愿,万事胜意如岁岁皆安。 愿,生活甜蜜如糖炒年糕。 愿,春有漫山遍野,百花齐放香满园。 愿,夏有绿荫蝉鸣,小荷尖尖蜻蜓立。 愿,秋有硕果累累,枫叶火红银杏黄。 愿,冬有雾凇沆砀,白雪皑皑覆群山。 愿,此情此景,得一人心,邀君共赏,共赴岁月悠长。 ...... 世界之大,相逢即缘。 宋时年、宋时岁、高善予、江凛安共祝诸君: 一祝:年年有今岁,岁岁有今朝。 二祝:上善若水,予人玫瑰手留香。 三祝:正气凛然,顺遂安康福绵长。 正文完结,谢君相伴。 番外1:补习班预定 高善予整个孕期,就只有前两个月舒坦一些,从第三个月起便开始孕吐,一直到孕晚期症状才减轻一些。 宋时年在她孕中期的时候便请了长假在家照顾她。 本来他是请不了那么长的假期的,主任说到时候一定会给够他法定产假,没必要请那么长吧,医院里还这么多患者,正是缺人的时候。 他当时脑子里全是高善予吐得脸色发白虚弱无力的样子,于是跟主任说,没有他这个医生,患者肯定也能找到别的医生,但是他的妻子只有他这一个丈夫,他得回去。 主任听了很是动容,但还是说不行。 宋时年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不合适,干脆从请假变成了辞职,反正以他的能力之后去别的医院入职也不会太难,但是领导也不想放他走,最后便批准了他停薪休假,只是他的晋升名额暂时没有了。 ...... 除了身体上难受之外,高善予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宋时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可以说百依百顺,她有一次半夜突然说,想吃北城医科大学外面那家很好吃的玫瑰花饼,结果第二天中午就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了一盒。 高善予到那个时候又不想吃了,但想着他虽然没有说,应该也是费了一番力气才买来的,不忍冷落他的一片心意,就硬着头皮吃了几口。 半个饼都没吃完,她又觉得反胃,试探着问他能不能不吃,他半分怨言也没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孕晚期的时候高善予经常觉得胸闷,腿抽筋,严重点的话第二天那根筋还是疼的,腰也酸痛难耐,半夜经常起来上厕所,睡得很不好。 宋时年心疼得不行,但他能做的也实在不多,减轻不了她多少痛苦,这么下来,倒是他先有了一点点产前焦虑。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梦见了自己母亲难产去世时的场景。 梦里的画面他已然是第三视角,看着儿时的自己拉着医生的衣角苦苦哀求,请他们救救妈妈,但医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病床上的母亲似乎还挂着淡淡的微笑,但面色苍白,失去了温度。 他想脱离这个梦,疾步向远离病房的方向走去,却有另外一个身影遮住了他前面的光。 是高善予,手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她温柔地摸了摸婴儿的额头,然后交到了他手上,下一秒他想拉着她的手,却从她的皮肤中穿透过去。 她像一片光影,他触碰不到她,最后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宋时年吓得几乎是弹了起来,额头上沁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高善予也被他这动静弄醒,一看就知道他是做了什么噩梦,起身安抚了好一会儿,却没想到他平静下来后声音哑然地对她说:“我有点后悔要孩子了。” 因着他这句话,高善予气得两天都没怎么搭理他。 第一天的时候宋时年还没发觉,只以为她身体难受,不想说话。 第二天的时候宋时岁直接过来把人接走了,说江凛安出差,她和小颂辞两个人在家太无聊,正好她也有经验,可以更好地照顾嫂子。 宋时年是不乐意的,但是高善予看起来非常乐意,他也只得同意了。 上了车之后宋时岁就疑惑地问:“嫂子,我哥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你知道的他那个人有时候是欠打了点......” 宋时岁本来想帮他说几句好话的,但是觉得不太行,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后还是没有说下去,只提醒宋时年赶紧把人哄好,孕妇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宋时年收到宋时岁的信息后又火急火燎地赶了过去。 他到的时候宋时岁正在给高善予按摩着某个穴位,说是可以舒缓腰疼,宋时年给宋时岁使了个眼色,她便火速撤离了。 “哪里不舒服?我帮你揉揉?”他坐到她身边,温暖的掌心落在宋时岁刚才揉按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打着圈。 高善予情绪不是很稳定,一想到他那句话红了眼眶,有些赌气地拿掉他的手:“不是后悔了吗,那不用你管了。” 宋时年这才意识到她是因为他那句话伤心了。 “不是后悔,我只是...我那天梦到了不好的事情,我很害怕,所以说了那样的话。” 他低头吻上她泛红的眼尾,指尖轻柔地抹去眼角的泪花,心里像是被什么化学物品浇灌腐蚀了一下,霎时间感觉酸胀难受。 “对不起糕糕,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只是害怕......” 就算现在医疗水平上去了,风险低,但并不代表风险不存在,他只要一想到有不好的可能发生,心里就止不住地慌乱。 高善予看见他也突然红了眼眶,心软了下来。 “别担心,会好好的,相信我好不好?” “你不是要跟我说对不起,你得跟你儿子说对不起。” 宋时年闻言应了一声“好”,而后蹲在她面前,宽厚温暖的掌心落在她圆鼓鼓的肚子上。 “小年糕,爸爸错了,爸爸说话不过脑子,我很期待你的出生,只是我也很担心你妈妈。” “所以你别闹腾啊,乖乖的,让你妈妈少受罪,不然到时候我给你报一堆的补习班,听见没?” 一番话可谓刚柔并济,小年糕大概也是想不到自己还在肚子里就被自己亲爹“威胁”上了。 大概是他威胁的话真的有用,又或许是小年糕闹腾了七八个月知道心疼妈妈了,高善予生产的时候虽然很疼,但还算顺利,宋时年全程陪产,最后还亲手剪了脐带。 名字是宋时年和高善予一起商量着起的。 宋璟竹。 意为有如玉之光彩,有如竹之高洁。 —— 【小蜜有话说:番外可能就一天更一章,因为我最近快开学了,要准备收拾东西滚回学校,我还是志愿者,要去接学弟学妹入学,给他们介绍学校,哈哈哈开玩笑,我对我们学校也不了解啥啊,先去恶补一下知识(?_?)】 番外2:工具人小颂辞(舅舅的) 转眼间,小年糕两岁了。 大家一致觉得他像个翻版的小宋时年,脸颊白嫩嫩的,眼睛很大很透亮。 宋时年下班了或者休息日的时候都会带他,他还小,没有什么调皮捣蛋的行为,就算有,宋时年也因为他还不懂事都不再计较,所以父爱还是在线的。 星期六这天是宋时年轮休,而高善予得去学校做实验,所以就他自己一个人在家带娃了。 高善予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小年糕正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白色的a4纸扯个不停,旁边已经有了一堆碎碎的小纸块,快堆成一座小山了。 见到高善予回来,他特别兴奋地大喊:“妈妈!” 然后撅着小屁股,手扶着沙发边缘慢慢爬起来,将手里的小纸屑撒向头顶:“妈妈!看!雪雪!” 高善予感觉太阳穴猛地跳了跳。 她走过去捡起一张比较完好的纸张一看,差点没晕厥过去。 那是她打印出来的文献资料。 “宋时年!!!” 宋时年正在厨房里洗着奶瓶,听见她如此暴怒地喊了他的大名差点魂都吓没了,赶紧把手擦干走出来:“老婆,怎么了?” 高善予指着地上那些碎屑:“你怎么把这个给他玩?” “不是,他跟着我进书房,然后就自己拿了。” “他拿了你就给吗?” “我看你电脑里有电子版的我就给了,我一会儿帮你打印份新的。” 高善予并不是很认可他这样的育儿方式,很多东西只要是小年糕想要的,他都会尽可能地满足,宁可造成一些麻烦他也会满足,然后自己再去解决那些麻烦。 但她却觉得这样的满足会让孩子产生依赖感,久而久之他会觉得自己想要的应该都能得到,一旦得不到了情绪就会容易失控。 “你有没有跟他说过这些东西不是玩具?他虽然还不懂事,但是你如果不给他,他会哭,他能明白你的拒绝,你得让他知道不是什么东西他想要都能给的。” “那我就眼睁睁看着他哭?” “你不会拿别的玩具哄他吗?实在哄不好让他哭一哭也没什么,他哪次不是哭一会儿就好了就不记得这个事情了。” 宋时年语塞,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高善予没继续跟他争辩,伸手去抱地上的小年糕:“走啦,不玩了,妈妈带你去洗澡。” 但是小年糕不乐意了,拍了拍妈妈的手掌心,然后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奶凶奶凶地拒绝:“不要!” “行,不要,你今晚跟你爸一块儿睡吧。” 她转身上楼回了房间,把门关上,力道不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宋时年:完了完了。 他一手提溜起地上的儿子抱在怀里,疾步往楼上走去,在房间门口停下脚步后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房门:“老婆,你别生气,你让我进去面壁思过行不行。” 等了两秒,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他更慌了,拿出手机打开某购物软件,一边浏览着页面一边开口:“你说吧,是买搓衣板还是榴莲。” “搓衣板便宜,但是我们家好像用不上,榴莲贵是贵了点,但我跪完之后还能吃,不过你好像也不爱吃榴莲噢。” “那要不键盘吧,如果我没跪坏的话正好给你的电脑换个新键盘,怎么样?糕糕宝贝?” 高善予在浴室里洗澡,对他这一番“豪言壮语”是一个音节也没听到。 宋时年在外面干等着,和儿子大眼瞪小眼的,小年糕望了望门口的方向,带着哭腔说:“爸爸,睡觉觉。” 他睡觉前都要黏着妈妈给他讲睡前故事的。 宋时年看着他幽怨地叹了口气:“你看你,玩吧,现在怎么办?我可不要跟你睡,我要跟我老婆睡,要不送你去爷爷那里?” 小年糕现在的理解能力还不足以支撑他理解这么长的一段话,他只一个劲儿地摇头说自己要妈妈。 “你妈妈在气头上,刚才她说要抱你,你傲娇个啥,你听她的不就没事了。” “要不我们把你颂辞姐姐喊来吧?她比较乖,肯定能哄好你妈妈。” 小年糕听到“姐姐”两个字就咧开了嘴笑,拍着小手欢呼:“姐姐!锁吃姐姐~” 宋时年:“......” 不慌不慌,他还小,正常正常,这发音应该还有救吧? 于是宋时年给宋时岁打了个电话,问小颂辞明天周末要不要过来玩。 结果小颂辞还没说话,宋时岁就帮她拒绝了。 “不去,你自己惹生气的自己好好哄,不然这张嘴迟早得缝起来。” 小颂辞听到缝嘴巴什么的感觉太吓人了,也赶紧出声附和妈妈。 但第二天的时候她还是被想过二人世界的江凛安送去了宋寂成那,出门前宋时岁千叮咛万嘱咐:“宝贝,送你去外公那,是让你陪外公的,你不能自己跑去舅舅那边噢。” “要是舅舅也在外公那,说要带你去玩,你要拒绝,千万不要被他当工具人了,知道吗?” 小颂辞乖巧地点了点头,又疑惑地问:“妈妈,什么是工具人呀?” 宋时岁不知道怎么解释,把问题抛给了江凛安。 江凛安沉思一会儿,一本正经地道:“就是无私奉献的大好人。” ...... 第二天一早,把女儿送去外公家之后宋时岁和江凛安便开溜了。 小颂辞看见宋寂成,朝他跑过去,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外公!” 宋寂成张开手把她接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一遍:“让外公看看,我们小辞长高了没。” 宋时年和高善予也在沙发上坐着,听到宋寂成这句话宋时年不由得嗤笑一声:“爸,你这两周见一回的,她哪能长这么快。” “颂辞,过来,让舅舅看看你长胖了没。” 高善予瞥了他一眼,对颂辞温柔地笑了笑:“别理你舅舅,来让舅妈看看是不是又变漂亮了。” 小颂辞对着宋时年不满地撅了撅嘴,跑过去愤怒地拍了拍他的手掌:“舅舅坏!我不跟你玩。” 说完之后转身就扑进了高善予的怀里,眨巴着大眼睛问:“舅妈,弟弟在哪呢?” “他还在睡觉呢,一会儿他醒了舅妈带你们去玩好不好?” “好呀好呀~” 宋时年眸色一点点加深,待高善予去房间里抱儿子的时候,偷偷摸摸地跟小颂辞说话。 “颂辞宝贝,一会儿你舅妈带你们去玩要是不让我跟着,你让她把我也带上好不好?” 小颂辞放下手里的玩具,思考着问道:“舅舅,你是把我当工具人了吗?” 宋时年:“......” 这你都知道?小小年纪懂得倒是不少。 小颂辞有些纠结,妈妈让她不要当工具人,但是爸爸说工具人是大好人,思来想去她最后还是答应了宋时年。 她要做一个好人! 因为户外太热了,最后四个人一起去看电影逛商场。 商场里也有儿童乐园,小颂辞看见之后就走不动道了,想进去玩,高善予和宋时年也依着她。 只是小年糕也想去,但是高善予又怕他太小了,容易磕着碰着,受伤就不好了。 小年糕见妈妈这边行不通,又钻到了爸爸怀里:“爸爸,玩!啊呜呜......” “你跟我说没有用啊,得妈妈同意,要不你亲亲妈妈,说不定她就同意了。” 小年糕听到“亲亲妈妈”之后就很干脆利落地在高善予的右脸“吧唧”地亲了一口。 宋时年揉了揉他的脑袋:“真乖,你亲了那爸爸也得亲。” 然后他就顺理成章地在高善予另一边脸颊上亲了一下。 高善予心软,让他进去跟着颂辞一块儿玩了。 暂时不怎么用顾着两个小孩,宋时年才得以腾出一口气,牵着高善予的手,指腹在手背上轻轻摩挲。 “老婆,我错了,今晚能不能让我回房间睡啊?” 他昨晚抱着儿子睡的,这小家伙睡觉不老实,时不时就一巴掌呼他脸上了,基本没有几个小时是能睡着的。 高善予疑惑:“我有说不让你睡房间吗?” “那昨晚......” “我又没锁门,是你自己不进来。” 宋时年:??? 没锁门啊!? 草率草率太草率了!他昨晚怎么不知道先拧一拧门把手? 他赶紧拿出手机,准备把键盘给退掉,但是商家已经发货了。 高善予看了眼他愣怔的模样,有些好笑。 “买吧,换个新的,不让你跪。” “好。”宋时年欣然把手机收起来。 高善予看着不远处的小年糕,他走路还不太稳,被颂辞姐姐牵着手,歪七扭八地四处跑,红润的小嘴一张一合的,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露出两颗乳白的小牙齿,可爱至极。 忽而,她轻叹一声,缓声开口,语气中有些不确定: “阿年,你会不会觉得我对他太严苛了?我想了一下,他现在确实还小,很多事情都跟他说不通,但是性格是从小养成的,我又担心......我也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 宋时年单手搂住她的腰,让她轻轻靠在自己身上,贴在脸颊上的碎发被他仔细地挽到耳后。 “没有,你昨晚说的不无道理,至于做得到底对不对,我们且走且看,发现不合适了就及时调整,我是第一次当爸爸,你也是第一次当妈妈啊,所以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心理负担。” 宋时年低头吻她的脸颊,结果小颂辞带着小年糕蹦到了他们面前:“哈!被我发现了!你们怎么跟我爸爸妈妈一样喜欢亲亲!” 宋时年:“......” 高善予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出了他的怀抱,若无其事地帮两个小朋友把鞋子穿上:“走吧,去给你们买玩具。” “好哟~” 番外3:工具人小颂辞(妈妈的) 四个人一直逛到了晚上,宋时年把老婆儿子送回家后,又带着给小颂辞买的那一大堆玩具给她送回宋时岁那。 车子停在门口,宋时年抱着小颂辞下车,喊江凛安出来帮忙搬东西。 江凛安看见那满满当当的后备箱,视线一转,落在了自己女儿身上。 “小辞,爸爸抱你。” 小颂辞伸出小手挂在他的脖子上,江凛安稳稳地托住她,她又甜又乖地道:“爸爸,我好想你呀~” “乖,叫舅舅帮你把东西拿进来吧。” 小颂辞看了眼舅舅,笑得很是灿烂:“舅舅,可以帮我拿进去吗?谢谢舅舅,爱你哟~” 宋时年:“......” 宋时岁看见宋时年搬运了好几趟才搬完的东西,有些咋舌。 “你这是想把商场搬空吗?” “没办法,我外甥女太会撒娇了。” 宋时岁对这句话有一点点惊讶,平时她在家都嚷嚷着要当女王,可没怎么见她撒娇的样子。 宋时年离开后,她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江凛安,悄声问小颂辞:“宝贝,你去跟你爸爸撒个娇,让他带我们出去散步,然后顺便买个冰淇淋吃好不好?” “可爸爸不是不让你吃冰淇淋吗?” “所以需要你撒娇啊,现在是夏天,可以吃一点点的,你就说是你想吃。” “好的。” 为了妈妈,豁出去了。 她趁着江凛安不注意,一个箭步就冲到了他怀里,宋时岁则在不远处假装认真地拆着那些玩具的包装,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实则早就竖起了耳朵听他们两个的对话。 “爸爸,在家好无聊啊,我们出去散步吧。” 江凛安弯腰把她抱起来:“你不是刚回来吗?” “我今天在儿童乐园玩啊,但是我现在想去散步,我还想吃冰淇淋。” 江凛安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宋时岁,她背对着他们,看不到是什么表情。 “不行,晚上吃什么冰淇淋。”他沉声否决,又把她放回了地上,催促她去写作业。 小颂辞想,她现在这样应该也是妈妈的工具人吧,是个大好人,所以她必须坚持完成任务。 她自己又爬上了沙发坐着,双手抱着江凛安的手臂,嫩白的小脸贴在上面:“爸爸,全世界最好的爸爸,呜呜呜......可是你的宝贝女儿真的很想吃,吃不到就没有力气写作业啦......” 江凛安看着她这又委屈又讨好的模样心软了一点点,然后再次无情拒绝:“不行。” “我看我的宝贝女儿应该是作业太少了,我明天会和你的老师沟通的。” 小颂辞这回也不敢造次了,小手叉腰,四十五度仰着下巴气呼呼地喊:“哼!爸爸坏!我不跟你好了!我只跟妈妈好!” 她垂头丧气地走到宋时岁面前,给了她一个“任务失败”的忧郁眼神。 宋时岁摸摸她的脑袋安抚:“没事,我去试试。” 江凛安看着她朝自己走来,心中暗笑。 “老公,你看你都把女儿惹生气了,她想要什么?不如你就答应她吧?” “她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吗?” 宋时岁装傻:“我怎么会知道。” 江凛安沉默不语。 宋时岁装不下去了,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好吧,是你的宝贝老婆想吃,可不可以,就一点点,老公~” “啊真的就一点点!我跟女儿一人吃一口,剩下的都给你可不可以?江总~你最好了~” 江凛安手搭在她的腰上,听见她这撒娇的甜腻语调不由得收紧了力道,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地吻了好一会儿,揉捏着她一边圆润粉红的耳垂,低声说: “以后想要什么别派女儿来撒娇,你自己来更管用。” 宋时岁:“......” 出门的时候小颂辞还在为作业的事情生气,平时都是江凛安主动抱她的,今天她自己先发制人,黏着宋时岁抱她。 因为爸爸每次都要牵妈妈的手,妈妈抱她的话需要两只手,这样就腾不出手给爸爸牵了。 江凛安看着趴在自己老婆肩头略有得意的小不点发号施令:“小辞,你四岁了,自己走,妈妈抱着你会累的。” “可是我今天玩了一天脚疼。” “那就我抱。” “不要,不跟你好。” “真不跟我好?” 小颂辞把脸扭向一边,不再看他。 江凛安清了清嗓子,故意把声线沉下去,喊她:“江颂辞。” 宋时岁感觉到自己女儿身子颤了一下,紧接着就是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转,朝江凛安张开双手:“啊!要爸爸抱!要爸爸抱!” 江凛安单手把她抱过来,另一只手顺势与宋时岁十指相扣,满意地勾了勾唇。 小颂辞虽然是屈服了,但垮着张小脸,摆明了在说:我不高兴。 江凛安捏了捏她的脸颊,自己惹的,还得自己哄。 “不生气了好不好?爸爸说说而已,不会叫老师给你加作业的。” 小颂辞立马笑靥如花:“耶!那爸爸你可以和我的宝贝妈妈并列世界第一好了!” 番外4:小年糕要当总裁 小年糕满了三岁之后,被送去上幼儿园。 本来他是非常不想去的,说他的颂辞姐姐也在那个学校还是不愿意,就差在地上撒泼打滚了,宋时年知道他喜欢小动物,但是他还小,家里不适合养猫猫狗狗,就答应他如果他乖乖去幼儿园,给他买一只小乌龟。 小年糕为了小乌龟,在幼儿园里表现得非常好,老师一个劲地夸他听话懂事,宋时年也说到做到,给他把乌龟买了回来,还配了一个看起来十分高端精致的玻璃水缸。 本来父子俩以为这是一件双向获利的事情,老爸成功让儿子好好上学,儿子也心满意足地得到了礼物。 但实在没想到,高善予似乎比小年糕还要喜欢这只小乌龟。 玻璃水缸比较大,里面是一个微型的模拟的海底世界,特别好看。 高善予经常下班回家了会给小乌龟喂食,然后便盯着水缸出了神,那个绚烂多彩的微型海底世界真的很吸引她,可以让她得到短暂的放空,释放一些在工作上无可奈何的压力。 以至于,她短暂地,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冷落了家里的两个幼稚鬼。 在她不知道第几次因为看小乌龟而没有听到小年糕喊“妈妈”的声音之后,小年糕终于对这只小乌龟的容忍度降为了负数。 他被宋时年抱着,有些委屈地问:“爸爸,妈妈是不是更喜欢小乌龟,不喜欢我了。” “我哪知道,你一会儿问问她,顺便帮我那份也一起问了。” 高善予回头的时候,便看见长相神似的父子俩穿着同款的狐狸家居服,把帽子也戴上了,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一动一动的。 小年糕坐在爸爸的腿上,宋时年把下巴搁在他的小脑袋上,两个人的表情看起来好不委屈。 小年糕和妈妈对上了眼神,眼睛里包着泪花,嘴巴顿时瘪了下去。 “妈妈!你有了小乌龟就不喜欢我和爸爸了吗?你怎么都不理我呀呜呜呜......” “你刚才有跟妈妈说话吗?对不起,妈妈没听到。” 小年糕还是很伤心,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就这么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高善予连忙上前帮他抹去眼泪,“不哭不哭,亲亲我的小宝贝。” 她在小年糕脸颊上轻吻了一下,结果一抬眸又对上了另一双委屈的眼睛。 “哎呀,大宝贝也亲。”她又俯身吻了吻宋时年的唇。 “妈妈是喜欢小乌龟,但我最爱你和爸爸了,不难过好不好,我之后一定认真听你说话。” 小年糕不哭了,但对小乌龟也没了最初的那份喜欢,他以为爸爸和他一样不喜欢小乌龟,毕竟爸爸刚才看起来也和他一样难过。 但是他提出要把小乌龟送人的时候,爸爸却没有同意。 宋时年把他放到了一边让他自己坐着,俯下身与他平视,神情很是严肃:“如果我把你很喜欢的东西拿走,你会难过吗?” 小年糕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妈妈也很喜欢小乌龟,你要把它送人,让妈妈难过吗?妈妈的世界里除了我和你,也需要有别的东西,你可以跟她说出你的委屈和感受,但是不能把她喜欢的东西给剥夺,明白吗?” 高善予就在一旁看着他对小年糕说这些话,心里某一处因为一些无法避免的琐事弄得干涸的地方又逐渐下起了雨,清凉的雨珠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又将其滋润得鲜活起来。 小年糕听了爸爸的话,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妈妈面前,扑进她的怀里亲了一口她的脸颊,声音稚嫩说出的话却是十分豪气:“妈妈,那我...等我有钱,给你再买一百只小乌龟好不好!” 高善予:“......”倒也不必。 她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小年糕的额头:“谢谢宝贝。” 随后又朝宋时年伸出手,宋时年把她拉进怀里,一家三口相互依偎着。 她吻了吻他的侧脸:“也谢谢我的阿年。” 宋时年不正经地勾了勾唇,贴在她耳边小声道:“晚上再谢。” ...... 平时小年糕和小颂辞放学,都是高善予或者宋时岁轮流来接,她们两个工作没那么忙,但今天来接人的是江凛安,两个小朋友都有些愣住了。 “爸爸!妈妈呢?为什么是你来接我们呀?” “妈妈还在工作,因为前几天有个小朋友委屈坏了,说我很少来接她放学,所以我就来了。” 江凛安弯腰想把两个小朋友抱起来的,但小颂辞觉得自己五岁了,已经不需要大人抱了,又从他的臂弯里挣脱出来:“爸爸,你抱弟弟就好了,我已经是大孩子了。” 小年糕被他单手抱起,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句:“姑父~” 上车坐好之后小颂辞的小嘴一路吧啦个不停,把今天自己在幼儿园画的画拿出来给小年糕看:“弟弟你看,这是我画的你哦,是不是很棒,我以后肯定能成为大画家!” 小年糕很给面子地拍了拍手掌:“姐姐棒棒!” 江凛安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昨晚不是还说要当女明星?今天又是画家了?小年糕长大了想成为什么?来当江氏集团的总裁好不好?” 小年糕听不懂什么是江氏集团,也不懂什么是总裁,于是便扭头问小颂辞。 小颂辞思考良久,最后给出的回答是:“江氏集团就是我爸爸妈妈工作的那个很高很高的房子,当总裁了就可以像我爸爸一样有很多很多钱,然后你就可以随便买你喜欢的东西了。” 小年糕还惦记着给妈妈买一百只小乌龟的事情。 钱哎!!买小乌龟要好多好多钱,他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于是他欣然地应下了。 “那既然答应姑父了,就不能反悔的。”江凛安伸出小拇指,跟他拉钩,“我去公司接你姑姑,你顺便跟着去看看好不好?一会儿再送你回家。” “好!我要当总裁!姐姐!姐姐一起当!” 小颂辞摆手拒绝:“我不要当,我有钱了,爸爸说他的钱都是我和妈妈的。” ...... 小颂辞已经在江氏集团大楼里混得很熟了,因为宋时岁的工作室也在这里,她不上学的时候就经常过来玩,逢人便甜甜地喊哥哥姐姐,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年纪,在总裁办尤其吃香,已经比江凛安这个总裁还受欢迎了,有好几次江凛安牵着她出现,大家都只一个劲地跟小颂辞挥手,那场面,跟女明星走红毯也没差了。 于是乎她今天便当起了向导,牵着小年糕的手,迈出自信又豪迈的步伐,跟他介绍着这里。 “你看,这里是哥哥姐姐们工作的地方,是不是很漂亮。” “那边是吃饭的地方,这里的饭可好吃了,比我们幼儿园的还好吃。” “还有那里,那是我爸爸的办公室。” 小年糕点点头,有些懵懵懂懂。 “那我要是当总裁,坐在哪里呀?” 几个路过的员工听见这话简直瞳孔一震,他们不认识小年糕,只以为他是小颂辞的同学或者朋友,小小年纪就有此等野心,这江总下一秒还不得把他扔出去? 结果小颂辞小手一挥,语气很理所当然:“你要是当总裁,就把我爸爸的办公室给你。” 员工们更加惊愕地看向江凛安,默默为小年糕祈祷着,希望江总知道童言无忌,别跟小孩计较。 结果江凛安心情极好地“嗯”了一声。 员工们轻“嘶”了一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得出了一个共同的结论:这小男孩莫不是江总看好的上门女婿吧? 消息很快就在他们的工作群(无领导版)里面传开了,小颂辞的妈妈粉们顿时着急得不行,孩子这才多大,怎能如此!? 一直到小颂辞跟小年糕准备去找宋时岁的时候,有几个平时跟小颂辞玩得比较好的姐姐大胆上前问:“颂辞小可爱,这位小朋友是谁啊~” “是我弟弟噢!” 弟弟!? 她们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江凛安,这老板娘每天都来,也没见怀了二胎啊,突然蹦出个弟弟,还要当总裁......嘶......引人深思...... 有钱人的生活果然不简单呐...... 难不成平时那如胶似漆的恩爱模样都是作秀? 老板娘怎么还不杀过来?摆明面上了还能忍? 江凛安察觉到几道带有“讨伐渣男”意味的目光,揉了揉眉心,言简意赅地解释:“是表弟。” 见到宋时岁之后,小颂辞和小年糕便叽里呱啦就总裁一事跟她进行了演说。 宋时岁听懂了七八成的意思之后,深深地看了江凛安一眼:“可恶的资本家,你居然连小孩都套路?” 江凛安牵住她的手,小声辩解:“没有,是他很喜欢这里。” ...... 晚上,宋时年下班回家之后小年糕便悄悄跟他说了这个事情,还说到时候一定要给妈妈一个惊喜。 宋时年眉心突突地跳,他这傻儿子分明就是被江凛安给套路了!!! 真狗啊真狗啊!!! 他一通电话打过去,准备兴师问罪。 “江凛安你为了自己潇洒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我儿子才多大你就惦记上了,那颂辞也可以当总裁的啊,你怎么不让她接手?” “问过了,她喜欢的职业有很多,唯独没有这个,你儿子自己说想当的,你急什么,对你又没什么影响。” 这句话又把宋时年给点醒了,反正儿子又能赚大钱又不影响他过二人世界,当真是极好的。 “江总,要不我说我儿子有个好姑父呢,你看你这替他想的多周到,我这个当爸的自愧不如......” 江凛安听他这语气陡然转变轻嗤一声,动作麻利地挂掉电话。 小年糕见宋时年挂了电话,又继续问他:“爸爸,你的钱是我的钱吗?颂辞姐姐说,她爸爸的钱都是给她的。” 宋时年放下手机,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动两下:“不不不,我的钱就是我的钱,再说了我也没有钱,钱都在你妈妈那里,我跟你说噢,你自己的老婆本得靠自己赚,你爸我穷得叮当响,你靠我是靠不住的知道吧。” “哦......什么是老婆本呀?” “现在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反正你就好好读书,将来跟你姑父混,他肯定能带你赚大钱。” 小年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的爸爸!” 番外5:爸爸身上有打针的味道 对于“职业”这个东西,小年糕理解得甚少。 他知道妈妈是老师。 高善予经常带他去学校逛,每次遇见自己的学生,他们都特别喜欢小年糕,给他很多小零食,带他去玩。 小年糕只觉得妈妈工作的地方房子都很大很好看,还有很多大方的漂亮姐姐帅气哥哥,他特别喜欢妈妈这份工作。 他也知道爸爸是医生。 但具体是做什么的,他一点都不清楚。 直到有一天他生病发烧了,高善予带他去医院打针。 他看见护士拿着吊瓶朝他走来就开始哭,手脚一直在胡乱挣扎,小小个的人,没想到即将面临打针的时候力气能这么大,高善予摁都摁不住他。 “好好好,我们不打针,不哭了,我叫爸爸来带我们回家。” 他听到“回家”两个字才慢慢冷静下来,水雾雾的大眼睛巡视一圈,寻找爸爸的身影。 高善予给宋时年发了信息:【我在儿科这里,小年糕不愿意打针,我没有办法了,你一会儿午休的时候过来一趟吧。】 于是到点休息的时候,宋时年立马就赶了过来,身上依然穿着白大褂。 小年糕本来是跑过去想让他抱的,结果跑到一半忽然发现自己爸爸身上这件衣服,和刚才让护士给他打针的那个叔叔的衣服一模一样,顿时又扭头跑回了高善予的身边,小手死死地拉住她的袖子。 “妈妈......爸爸是和刚才那个叔叔一样的医生吗?” “嗯差不多吧,科室不一样而已,这个医院就是爸爸工作的地方呀。” 很好,恐惧感直线上升。 待宋时年走到他面前时,他已经不敢再去看人了。 “你闭着眼睛干嘛?装睡没有用的,打了针病才能好,一下子就扎进去了,不会疼的,爸爸抱着你。” “不要!不打针!不要你抱!我要妈妈!” 高善予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宋时年把护士喊过来之后,摁住他踢蹬个不停的两只小脚:“你再踢就给你多打几针。” 有了爸爸的压制,小年糕完全反抗不了动弹不了,护士抓着他的小手,快速完成了一系列操作,他把脸埋进妈妈怀里,闷闷的哭声传出来,喉咙都快哭哑了。 针扎好后,宋时年态度才缓和下来,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过来,你把眼泪鼻涕都弄妈妈的衣服上了。” “别哭了,我没骗你吧,是不是不疼?” 宋时年伸手把他抱了过来,他赶紧收敛了哭声,哑着声音说:“我才没有哭。” 嘴还挺硬。 高善予和宋时年对视一眼,两个人忍不住轻笑一声。 “我是怕你把嗓子哭坏了,不是不让你哭,想哭就哭,不丢人。” 小年糕吸了吸鼻子,将扎着针的小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上上下下打量着宋时年,心里还是有点犯怵。 “爸爸......” “有话就说。” “你也是每天在这里叫别人去打针吗?” “差不多吧。” 宋时年没和他说太多,他这个年纪还理解不了。 小年糕听到之后赶紧拍了拍他的手背:“爸爸,那你走吧,去叫别人打针,我不哭了。” 快走快走快走,不要再叫我打针了。 “那我走了,你听话点,不许跟妈妈闹脾气。”宋时年本来也是忙的,根本没想到儿子是因为害怕,还以为他是突然体贴懂事孝顺起来了。 下午做了一台比较大的手术,宋时年下班之后困倦得不行,回到家洗了澡之后时间还早,看老婆儿子都在客厅,他也没回房间,而是直接往沙发上一躺,然后拍了拍剩余的位置:“老婆,过来陪我休息一下?” “你躺吧,我不累,我还有些工作没完成。” “没有人形抱枕,不舒服。” 高善予看了一眼在一旁玩耍的小年糕,出声喊道:“宝贝,过来陪你爸爸睡一会儿,你需要多休息。” 宋时年:“......” 好吧,退而求其次,勉强接受。 他把跑过来的小年糕抱上沙发放在里侧,父子俩并排躺着,他伸手摸了摸小年糕的额头:“你退烧了吗?头疼不疼?” “我好啦!不用打针了哦!” “嗯,闭眼睡觉。” 大概也就眯了十多分钟左右,宋时年就听到了电脑合上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发现高善予正俯身盯着他看,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儿子真的好像你的缩小版啊。” 一大一小抱在一块儿睡觉看着也太可爱了。 见高善予不忙了,他松开了怀里的小家伙,坐起来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头埋在她的颈间。 小年糕也睁开了眼睛,鼓了鼓腮帮子,奶声奶气地问:“妈妈,什么是缩小版?” 高善予拿出手机,翻出了之前给他们俩拍的合照:“你看,你有没有觉得你和爸爸长得特别像?” 她甚至觉得双眼皮的弧度和宽度都是一样的。 小年糕摇头,他看不出来,他只觉得他就是他,爸爸就是爸爸,怎么会像? 宋时年不屑地轻哼一声:“我长得比他帅。” 但小年糕现在也理解了什么是“帅”,不服气地喊:“明明就是我比你帅。” “谁给你的自信噢,首先你没有我帅,其次你就算帅,那也是遗传我的好吧!你骄傲什么!睡你的觉去。” 小年糕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推了推宋时年的脑袋:“你走开,你不要抱我妈妈。”而后搂住高善予的脖子不肯松手:“我不要跟爸爸睡了,爸爸身上有打针的味道。” 说完还很嫌弃地捂住了鼻子。 宋时年不可置信地嗅了嗅自己的衣服袖子,什么叫打针的味道啊?他不是洗过澡了吗!分明就是沐浴露的味道!什么狗鼻子这是! “哼,你以为我想跟你睡哦,你自己爱睡不睡,我要跟我老婆睡。” “不行!啊啊啊我要妈妈陪我睡。”说着又推了一把宋时年的脑袋。 “你敢跟我抢?我明天又让护士阿姨给你打针你怕不怕?” “我...我不怕!我让奥特曼来把你抓走!” 高善予被他们两个缠得无法动弹,忍不住阴阳了一句:“你们两个还真是父慈子孝啊。” 看两个幼稚鬼非得争个输赢出来,她这个关键人物还是得表个态,最终抱起了小年糕:“我先把他哄睡着,你自己先回房间休息吧。” “好的老婆。”宋时年也没真打算和自己儿子争,但还是嘴硬,欠兮兮地说了一句:“小年糕同学,我看在你今天是病人,还哭那么惨的的份上,让着你点,需要谢的,你睡醒觉了好好想想怎么感谢爸爸。” 小年糕就是还不会翻白眼,要是会的话,他爹估计已经收获一箩筐了。 番外6:要把最好的给妈妈 论家里有两个博士学位的人轮流给你辅导作业是什么感受。 还在上幼儿园的小年糕此刻只想离家出走。 主要是爸爸妈妈一遇到这事好像都不是很有耐心。 今天是高善予辅导他,高善予毕竟是老师,所以比宋时年要有耐心点,但毕竟是大学老师,一般她讲了课,能不能领悟也只能靠学生自己了,可是辅导幼儿园的小朋友不一样。 不仅要讲到他完全理解明白为止,他时不时还会蹦出几个不相干的“为什么”把话题扯远。 就比如练习册上画了几朵花,问五朵加八朵等于多少朵。 大概出版社也只是觉得画几朵漂亮的花在上面更能吸引小朋友做题,但小年糕的重点就在于那些花到底是什么花为什么是这样的颜色,然后又缠着妈妈问能不能在家也种一盆。 话题成功被他带偏,母子俩很开心地讨论了半天在阳台种什么花好。 等高善予回过神来,很无奈很挫败地叹息道:“我教不动了,还是等你爸爸来教你吧。” 小年糕不太乐意,他更喜欢妈妈教他。 “姑姑说她小时候被爸爸骂哭过,她说爸爸凶凶,我不要。” “那你舅舅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给他辅导英语的时候也差点把他给骂哭了?” 小年糕:“......” 他这是身在什么龙潭虎穴里? ...... 小年糕一直以来都算比较听话的,宋时年也只有教育人的时候凶了一点,所以在小年糕这还没怎么见过爸爸特别凶的样子。 直到那天他和妈妈吵架。 高善予去幼儿园接他放学,老师说他今天和班上的一个小朋友起了点争执,是另外一个小朋友先出口骂的人,小年糕骂不过也气不过,情急之下就动了手,老师及时制止了,也没人受伤,后来两个小朋友也握手言和了。 高善予把他接上车之后就跟他讲动手打架是不对的,小年糕本来就觉得自己被欺负了很委屈,妈妈这么一说就更委屈了。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高善予说了半天也没听见他回应,有些不耐。 小年糕气鼓鼓地大喊:“没有!” “你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没有!” 高善予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这小家伙今天脾气怎么那么大,是不是她平时太温柔了? “你再这样我不管你了,我会生气的。” “呜呜呜......明明就是他先欺负我,他的妈妈来接他的时候还一直在帮他,一直在说是我的不对,为什么你也要说我,呜呜呜......你不管就不管,我换一个会帮我的妈妈......” “你说什么!?” 高善予被他这句话气得眼眶发红,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她告诉自己他在气头上,这都是气话,他还小,肯定是无心说出这句话的。 可是自我和解了好半天,她还是很难过,这样的话杀伤力太大了,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将她的心刺得七零八落。 宋时年瞧见自己的儿子满脸是泪水地回来,帮他擦了擦小脸,心疼地问:“怎么哭成这样?在幼儿园被欺负了?” 还不等小年糕回答,下一秒他又看见高善予也是红着眼睛,眼眶湿润润地回来的。 “老婆你怎么了?”他上前把人搂在怀里,垂首低眸,看着她一脸受伤的样子心里难受得要死。 “你儿子说要换个妈妈。”她说这句话时声音都是哽咽的,随后又看向还在啜泣的小年糕,沉了沉声线道:“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不了今晚别吃饭了!” 说完之后她就自己一个人回房间了。 宋时年看着眼前哭到眼睛红肿的儿子,刚才那点心疼消散全无,气得青筋暴起。 “宋璟竹!” 被喊大名的小年糕吓得浑身一激灵。 “反了你了!什么话都敢说?你换什么?妈妈都能换的吗?你要换你现在就走,离开这个家,随便你找谁当你的爸爸妈妈!” “哭什么哭!不许哭!给我把事情说清楚!” 小年糕抖着嘴唇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因为年纪小,语言组织能力还没有很强,支支吾吾说了好半天才说清楚。 宋时年听完之后脸色黑得像一块煤炭一样,感觉血压飙升,一股火直冲天灵盖。 “那你动手打人是不是不对?妈妈有没有说错你?哦,就你刚才说的那混账话,妈妈都没打你,我要是在场你看你不被我打得屁股开花。” 小年糕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小屁股,默默后退了好几步。 “退什么退!回来!觉得委屈你就好好跟她说,怎么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可真行啊,我都不敢对我老婆说一句重话,你一句话就把人给气哭了。” “还换个妈妈,你知道你自己怎么来的吗!?” 小年糕抹了抹眼泪,脑子里“十万个为什么”的开关又被打开了,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 “班上的小朋友有的说是充话费送的,有的说是从大海里捡来的,他们说得都不一样,爸爸,所以我是怎么来的?” 宋时年听到他这么说两眼一黑,差点没被气厥过去。 “你给我听着,那都是开玩笑的说法,我现在不跟你开这样的玩笑,你不是买什么东西送的也不是从哪里捡来的,你是我的老婆,你的妈妈,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生下来的!” 小年糕还是不太理解什么叫“生下来”,眼里有些疑惑。 宋时年把高善予孕期的照片和一些记录的视频都找了出来给他看。 “看见没,你是在妈妈的肚子里长大到这个样子,然后妈妈就把你生出来了。”他指着一张小年糕刚出生时拍的照片,耐心地解释。 “你在妈妈的肚子里很健康,一天天长大,但是妈妈却一天比一天难受,吃不好也睡不好,为了你的健康,妈妈那时候放弃了很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摔倒磕到下巴是不是都疼得哭老半天,妈妈生你那时候可比这疼好多好多倍。” “因为珍贵的东西都很难得,妈妈觉得你很珍贵,所以独自受了那么多苦也没有一句怨言,她不跟你说这些,是因为她觉得只要你平平安安来到这个世界,她受的苦就是值得的。” “但这苦不是我受的,也不是你受的,结果就是你获得了生命,而我也和她一样同等拥有了珍贵的你,所以就算她觉得值得,我也得心疼她,你也得感恩她,明白吗?” “妈妈平时怎么对你的,你自己也可以感受到,她那么爱你,你知道因为你那句话她得有多伤心吗?要是我跟你说,你不够乖,我们要换个乖一点的儿子,你什么感受?” 小年糕又开始哗啦啦地掉眼泪,刚才是因为委屈生气,现在则是真真切切地知道心疼妈妈了。 待他平复好心情之后,宋时年才带他去找高善予道歉。 进房间的时候高善予正在给今天和他起争执的小朋友的家长打电话沟通。 因为小年糕在车上的时候也说了自己的委屈,她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应该还没有得到解决,两个小朋友估计也是表面握手言和,心里肯定都不服气。 她看了站在门口不敢往前走一步的小家伙,冷冷地道:“过来,跟你的同学互相道个歉。” 他这回倒是听话,乖乖对着手机说了一声对不起,他的同学也诚恳地认了错,对方家长也为自己今天偏袒的指责说了抱歉。 挂掉电话之后高善予的脸色并没有多好看。 “行了,还委屈吗?还委屈你自己受着吧,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宋时年揽着她的腰在床边坐下,然后疯狂给自己儿子使眼色。 小年糕把背在身后的手缓缓伸到了前面,手心里拿着两颗大白兔奶糖。 “妈妈,我错了。” 他把糖塞到妈妈手里,又借着一旁爸爸的手一托,整个人就扑到妈妈怀里,小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两只小手也紧紧地抱住她。 “妈妈对不起,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我才不要换妈妈,你就是我唯一的好妈妈,我以后会和爸爸一起保护你,我还要把所有的零食都分享给你,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高善予没说话,撇过头问宋时年:“你教他的?这嘴跟抹了蜜一样,反转得那么快?” 宋时年耸耸肩:“我可没教这个啊,我只是教育了他一下。” 小年糕赶紧解释:“不是爸爸教的,是我!我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拿给妈妈~” “妈妈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我不想那样说话的,你不要难过,你难过了我们会心疼的。” 高善予不由得好笑:“你知道什么是心疼吗?” “我当然知道!心疼就是妈妈难受的时候我也难受,还想把妈妈的难受全部分给我,这样妈妈就不难受了。” “好了,妈妈不生气了,但是你以后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嗯!” 小年糕乖乖应承着,但还是一直紧紧抱着妈妈不撒手。 “妈妈,你以前吃过很多苦吗?” “没有呀,为什么这么问?” 小年糕听到妈妈否认,心里更难过了,果然像爸爸说的一样,妈妈不会跟他说这些。 “没什么,那爸爸很爱很爱你,你知道吗?” 高善予看向宋时年,温柔地笑了笑:“我当然知道呀。” “嘿嘿,我会比爸爸更爱你的哟!” 两分钟后,宋时年忍无可忍。 “宋璟竹!你到底要抱多久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人给扯了下来,丢在床头,然后自己把老婆抱在了怀里。 “老婆,他不可能比我更爱你。” “妈妈!他不可能比我更爱你!” “嘿你个小崽子,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是吧?” 小年糕没理他,直接躺在了大床的中间,通知他们:“我今晚要跟你们一起睡。” 高善予笑着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好心提醒道:“你起来看看你爸爸的脸色再说话。” 他双手捂着眼睛打滚:“不看不看不看,我就要在这睡。” 嘴上说着不看,实际还是偷偷留了两条缝便于他察言观色,见宋时年脸色真的不太好之后,他又一骨碌翻身站了起来,两只手搭在宋时年的肩膀上,使劲晃他。 “爸爸,我也爱你。” “爸爸你最帅。” 说着就“吧唧”亲了一口宋时年的脸颊。 “好不好呀?爸爸!啊!我亲爱的爸爸!” 宋时年被他晃得头晕,咬了咬后槽牙压制心中不满。 “行了!撒什么娇!就这一晚!” 宋时年原本设想的是,他抱着老婆睡,老婆抱着儿子睡,但小年糕坚决不从,一定要睡中间。 待这个闹腾的小家伙熟睡之后,他又悄悄地把人给抱回他自己的房间里了。 第二天一早,高善予还窝在宋时年怀里,就听得一串急切的拍门声,下一秒小年糕就抱着自己的小枕头气登登地进来质问:“我为什么会在自己的房间?” 宋时年搂着高善予的腰,从她身后探出个头,假装震惊:“嚯!你怎么回去了?是不是你梦游了?” 然后再倒打一耙:“还是说你半夜醒来忽然又嫌弃爸爸妈妈,不想跟我们一起睡?” 小年糕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 高善予配合宋时年:“那可能真的是你梦游了吧。” 宋时年看了眼时间,他也该起床上班了,于是他又假装很好心地给儿子腾了个床位:“我起床了,你现在可以来陪妈妈睡一会儿,上学不要迟到噢。” 懵懂纯真无知的小年糕:“爸爸我爱你!” 高善予心中轻叹,希望知道真相的你眼泪不会掉下来。 番外7:小年糕保护姐姐 小年糕自那次打架事件过后没多久,宋时年又接到了幼儿园老师的电话。 他一听老师那语气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心里憋着一股怒火,怎么这小兔崽子这么快就进入叛逆期了? 黑着一张脸走到办公室的时候,居然发现江凛安也在,而且脸色比他还黑。 小颂辞躲在爸爸的身后,小手指轻轻转动着她的小辫子,低着头一言不发。 小年糕则是叉着腰,外八字站姿,看起来又拽又霸气,气呼呼地看向对面比他高了半个头的男孩子。 “老师,您好,请问这是怎么回事啊?”宋时年看不太懂这情形,想来也不一定是自己儿子有错,就先站在他身后,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老师还没说话,小年糕就瞪了那个男孩一眼:“他这个坏蛋!他扯姐姐的头发!” 小颂辞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在玩滑滑梯准备下滑时听到小年糕喊:“姐姐!不要滑!” 然后她回头一看,就见小年糕抓住了她班里一个男孩的手,把他整个人扑倒。 虽然人家比他高了半个头,他气势却是一点也不输,为了让人把手松开,他手上也是下足了力道,简直比他拒绝打针的时候还有劲,把人家手背抓出了三条长长的指甲划痕。 男孩家长还在心疼自家儿子的手,神色愤愤地说:“你这孩子你怎么乱说话呢,你看你把我儿子的手抓成什么样了?” “我没有乱说!就是他扯的!我都看见了!” “那说不定是你看错了呢?” “我又没瞎!” 宋时年没忍住,低笑了一声,没想到他这张小嘴还挺能说。 但是滑滑梯是全包围式的,监控拍不到里面,双方各执一词,老师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江凛安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长腿交叠,神色淡淡地瞥了那个小男孩一眼,然后视线又转向小年糕:“宋璟竹,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有没有撒谎?” 小年糕还是第一次被他喊大名,而且他语气冷冰冰的,表情看起来也有点凶,小年糕着实被吓到了,但一想到那个坏蛋,还是定了定心神,底气十足:“我没有撒谎!” 他不仅是看见了,甚至是抓现行了,只是他还不会表达。 江凛安点了点头,又看向那个男孩:“你呢?你敢像他一样跟我说这句话吗?” 他抖着嘴唇,支支吾吾半天不说话,脸憋得通红。 “我问你话!说!” 江凛安是不想恶意去揣度一个孩子的,所以用一样的态度去跟他们说话,当下谁有底谁心虚,一眼看穿。 “我...我...我没有扯她头发,我只是觉得她的辫子好看,碰了一下。” 小颂辞急眼了,“你才不是!你也喜欢扯别的小朋友的头发!大家都很讨厌你!” 平时他倒没有下手太重,就是轻扯两下,不至于疼,小朋友们也就是觉得烦躁了些,所以没有跟自己的家长说这件事情。 江凛安伸手把小颂辞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看向老师,缓缓开口:“不如老师去找其他小朋友们核实一下吧,我们有时间在这等。” 老师就这么去班上问一圈,都不用花几分钟,答案就很显而易见了。 男孩的家长心虚,便避重就轻地反驳:“那现在不也没什么事情吗?受伤的可是我儿子!” 宋时年看了一眼那小男孩的手背,区区三条红痕而已,他还觉得轻了呢! “呵,要不是我儿子把他的手弄开,我们颂辞往下滑,他再一扯头发,这得多疼?这后果你们承担得起吗!?” 江凛安起身,扫了那男孩家长一眼,以一种极其坚决的口吻说道:“我不放心我们家孩子与他做同学。” 男孩家长听出了江凛安话里的意思,但这可是全a市最好的私立幼儿园,好不容易进来的,还花了那么多钱,让她儿子走,绝不可能! 江凛安见并未有人表态,云淡风轻地道:“那我们给两个孩子换个学校。” 他是云淡风轻了,差点没把门外听到这句话的校长给急死。 这可是投资人啊!他们家孩子走了不就意味着钱走了吗! “哎呦,江总,江总,这事好商量。” 男孩家长看校长几近讨好的态度,也知晓眼前的人身份不一般了,赶紧推了推她儿子上前:“去给人家道个歉。” 男孩扭了扭肩膀,一脸不情愿,反倒是委屈气愤。 江凛安给了宋时年一个眼神,随后牵起小颂辞的手往门外走:“看来没什么好商量的,我相信校长会妥善解决,就麻烦校长了。” 嘴上说着麻烦,语气里却没有一丝觉得麻烦,反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 ...... 处理完事情后虽然还没到放学时间,但小颂辞和小年糕也被带走了。 宋时年看着小年糕完完好好,也没喊哪里疼,一蹦一跳地走着,心情极好的样子,唇角不禁上扬。 看来他儿子完全是压倒性胜利啊。 随后他又摸了摸小颂辞的脑袋,有些心疼:“颂辞宝贝,疼不疼?” “不疼,他没扯到,弟弟帮我把他打趴下了!弟弟好厉害!” 小年糕冲姐姐笑了笑,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然后想到上次他打架被骂的事情,突然又有点心虚。 江凛安俯下身,与小年糕平视:“刚才姑父那样跟你说话,不是对你生气,你表现得很棒,谢谢你保护姐姐。” “嘿嘿。”小年糕咧开了嘴笑,自豪感+ 回到家后,只剩下父子俩,小年糕看着爸爸欲言又止,心虚值又开始上升。 “爸爸......” “怎么了?” 高善予还在学校上班,宋时年正给她发微信说今天的事情,便没抬头看他。 小年糕以为爸爸这是真的生气了,赶紧乖乖认错:“爸爸,对不起,我又打架了。” 他说的是“我又打架了”,而不是“我不应该打架的”,因为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上前阻止。 宋时年把他抱起来转了一圈,然后又用食指戳了戳他光洁的小脑门:“说什么对不起,这不是打架,你保护了姐姐,明明就超级棒的,我跟你说,有些事情不是一定对或者一定错的,上次说你不对,是因为那种情况你没有动手的必要,但今天情况不一样,所以呢,爸爸也希望你以后遇到事情,能多思考,寻找最合适的解决办法,明白吗?” 小年糕乖巧地应了一声,被爸爸这样夸,心里美滋滋的。 高善予到家的时候,看到他们俩那父慈子孝的画面(这回是真的父慈子孝),她不禁有些起鸡皮疙瘩。 平时她回家,小年糕哪次不是第一时间冲过来抱住她的,今天倒好,黏在他爸身上不动了,只回过头笑嘻嘻地喊了一句“妈妈”。 “老婆,你看我给你发的微信了吗?” “看了呀,我们小年糕这么厉害啊,你想要什么奖励,叫爸爸给你。”她坐到宋时年身边,捏了捏儿子的脸颊。 小年糕也是真不客气,当机立断毫不迟疑地开口:“那我今晚要跟你们一起睡,睡中间!” 宋时年:“......” 是不是他刚才父爱太过泛滥,让这臭小子得意忘形了! 下一秒他就将儿子给放到了地上,护食似的把高善予圈在了怀里:“除了这事,别的都行!” 小年糕点了点头,一副了然的神情,然后他就拉住了高善予的手:“那我就跟妈妈一个人睡吧。” 两个人不行,那跟妈妈一个人总行了吧! 然后...... 他就被他爹咬牙切齿地,单手提溜回他自己的房间了。 番外8:宋医生风评被害 一到换季的时候,高善予就容易感冒发烧,今年入冬的时候也不例外。 因为怕把感冒传给小年糕,她也不敢离他太近,大小事宜都交给了宋时年照顾,小年糕看着妈妈难受,想抱抱妈妈,偏偏又不可以,心里很是失落。 这天高善予喝了药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宋时年正低头注视着她,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心疼的涟漪如湖水般一圈一圈荡漾。 “老婆,你好些了没?” “嗯,比早上好些,小年糕呢?” “他睡着了。” 高善予手撑着床面正想坐起来,宋时年又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了回去,紧接着他也缓缓俯身而下,动作轻柔地与她额头相贴。 高善予不明所以,但觉得这个动作显得他像春日里懒散的猫,便笑着抱住他,问:“你这是干嘛?” “不记得从哪里看来的,说这样子就可以把病传给我,你就能好了。” 高善予闻言忍不住掐了他一下,又使了点劲想把他推开:“这只会多一个人生病好吧,你是医生怎么也相信这些。” 宋时年大抵是觉得额与额相贴程度还不够深,加之他这几天索吻都被她以生病为由拒绝了,现在也管不了她的推拒,他一只手从她腰侧底下穿过,把她纤细的腰身圈住向上抬了一些,与自己的身体紧密贴合,炙热的吻也随之落下,一步一步撬开她的唇齿,掠夺她口中每一点香甜的气息。 吻到两个人都喘息不已,他才堪堪停下,但仍旧保持着额头相贴的动作,闭上了眼睛,浓密黑长的睫毛盖下眼睫,暖黄的灯光衬托他俊逸的脸庞,看起来竟有几分虔诚。 良久,他才哑着声音,低声道:“我相信科学,但是科学可以解释生命,却无法解释命运。” 下一秒,小年糕便推门而入。 看起来睡眼惺忪的,像是刚醒就过来了,高善予松了一口气,应该没看见他们亲得那么激烈吧? “爸爸妈妈,你们在干什么呀?” 宋时年也没因为他的到来有什么慌张心虚的情绪,反倒是把高善予抱得更紧了一些,正经地回答:“我在试图运功,把妈妈的病给赶跑。” 这样贴贴就能赶跑吗? 小年糕一向相信爸爸的话,他也赶紧跑过去,蹬掉自己的小拖鞋后爬上床:“我也要跟妈妈贴贴。” 宋时年把他抱到床尾,恐吓他:“你贴什么,一会儿打针有你哭的。” 让小年糕待了一会儿之后,高善予便给宋时年使眼色,让他把人带走。 “儿子,走了,妈妈要休息,我们去给妈妈买好吃的回来。”宋时年以为他会自己跟上的,便先走一步。 小年糕看见爸爸终于不抱着妈妈了,赶紧跑过去和妈妈贴了一下额头,随后穿上鞋子跟上爸爸的步伐,笑得跟中彩票似的:“妈妈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哦!” 大概被宋时年说中了,科学无法解释命运,有时候生活中也存在那么一点玄学。 第二天一早,高善予起床的时候便觉得浑身舒畅了许多,而宋时年则鼻音浓厚。 不过可能他体质好些,症状看起来倒也没有多严重。 高善予给他泡了杯感冒灵,嗔怨道:“你干嘛非得找这罪受。” “那你不是好了吗,说明我的方法还真有点用。”宋时年全然不在意,至少这可比看着她生病舒服多了。 “你别胡扯,你昨天要是不动我,我今天肯定也能好。” 小年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妈妈今天说病好了,可以陪他玩了,所以就自然觉得是他跟妈妈贴贴的功劳。 于是晚上家庭聚餐的时候,他一进屋就兴冲冲地跑向宋寂成:“爷爷!爷爷你快过来!” “怎么了,你又挨骂了?” 小年糕的声音略显激动,他每次调皮捣蛋了,跑过来逃避宋时年的斥责寻求庇护,也是这种状态。 “不是不是,爷爷你的头低一点。” 宋寂成蹲下身把他抱住,小年糕笑嘻嘻地跟他贴了贴额头,随后又跑向宋时岁。 宋时岁张开双臂把他抱进怀里,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哎呀,小年糕你有没有想我?” “想!”除了妈妈,小年糕最喜欢跟姑姑抱抱了,他掰着小手指,很是认真地算了算:“姑姑,我们已经有1、2、3、4......12天没有见了!” 说着,他也像刚才一样和宋时岁贴了贴额头。 紧接着又不由分说地从宋时岁怀里,挪到了一旁江凛安的跟前:“姑父贴贴!” 江凛安愣了一下,然后配合着他低头。 最后跟他的颂辞姐姐贴了最久,直到小颂辞说她肚子饿了,高善予上前把他给拉开。 大家看不明白他这顿操作是什么意思,只笑着看向他,觉得可爱有趣,小年糕很是骄傲地跟他们解释:“爸爸说这样就可以把病赶跑,你们就不会生病了~” 众人一脸诧异地看向宋时年,仿佛像在一个看傻子,不由得对他的医术产生了怀疑。 宋时年:“......” 很好,风评被害,头号黑粉竟是他儿子。 番外9: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 过年的时候,因为小年糕说想去看雪,宋时年和高善予便带他去了北城。 自从结婚之后,高善予就没有回过北城了,不知不觉间竟已有六年之久。 从机场出来,乘车前往酒店,看着大厦高楼,街边行人树木一直从窗外不停掠过,她竟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好像一切还是那么熟悉,又好像哪里已经不再跟从前一样。 前几日没有下雪,一家三口在高善予的带领和指挥下,花了好几天把北城各处值得去的景点都逛了一遍。 连宋时年都觉得脚快要废掉了,小年糕却还是意犹未尽,不肯回家。 “宝贝,你不累的吗?”高善予瘫在沙发上真诚发问。 “不累呀!为什么会累?” 宋时年没忍住,轻轻踹了他一下:“你当然不累!有本事走不动了别叫我抱!” 最后也没什么景点好逛了,在小年糕再三保证不会缠着爸爸抱他之后,他们便去了北城医科大学,令人意外的是保安大叔很亲切地跟高善予打了声招呼。 她读书那会儿去兼职,每天很晚才能回到学校,少不了得跟保安室这边有些交流,后来留校当老师了,每天上班她也经常给保安室这边送些吃的,他们也都还记得她。 高善予也对他回以一个温暖的笑:“叔,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可以,过来登记一下就行。” 登记好后进入学校,小年糕便好奇地四处张望。 醉人的冬日白雪,洁白如云,轻柔飘落,宛如天使的羽毛,舞动在冰冷的空气中,它们轻盈地轻拂着大地,轻轻地铺上一层白色的纱布。 树枝上挂满了雪花,仿佛为大自然戴上华丽的白色珠宝,一阵微风吹过,轻轻地摇晃着树枝,雪花随之飞舞,如梦似幻。 屋檐上的积雪形成了一条优雅的弧线,阳光照耀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仿佛是工匠用心雕琢的艺术品。 宋时年看着高善予头发上沾了点点雪白,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恣意的笑容忽然绽放在这冰天雪地之间。 高善予问他:“你笑什么?” 宋时年握着她的手把她拥进怀里,让她额头抵着他宽阔温暖的胸膛,在她耳边低声呢喃道:“同淋雪,共白头。” 冬日雪花纷飞,最终却只有最晶莹的一片落在高善予的心里,在滚烫的温度下融化成了一汪春水。 她一个人在这个城市的时候,并没有心情去感受冬季的雪景之美,只有刺骨的寒风毫不留情地吹打在她身上,原本是痛的,麻木过后也没什么感觉了。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白雪皑皑的世界并不是一片苍白,而是美丽圣洁。 雪落在枝头上,落在地上,落在她和爱人的头发上,像魔法的光落在枯败的草上,萎黄的小草顿时又变得嫩绿起来。 小年糕觉得冬天的北城真的好美好美,银装素裹,如诗如画,他在地上每行走一步,洁白的雪上就会印下他小巧的脚印,像是在宣告着:看呀,我来过这么美的地方。 小年糕回过头来,却发现爸爸妈妈在原地抱着没有前进,他叹了一口气,嘴里嘟囔着:“怎么又要抱抱了。”然后便认栽地走了回去。 “妈妈,北城就是你以前的家吗?好漂亮呀~” “这里是妈妈成长的地方,是故乡。”高善予把他放中间,和宋时年一左一右地牵着他继续往前走,至于家,有他们的地方她便觉得是家。 “那你是跟爸爸一起吗?” “不是呀,那时候还没遇见你爸爸。” “那是什么时候才遇见爸爸的?” 小年糕似乎对爸爸妈妈的事情来了兴趣,看起来非要刨根问底才肯罢休。 宋时年挠了挠他的小手心,对他这份好奇还挺愉悦:“这么想知道啊,爸爸有时间全部说给你听。” 说说笑笑间,高善予便遇上了以前的两个同事,他们是夫妻,也带着自家的小孩,看见高善予的时候眼里是藏不住的惊喜。 “善予!是善予,好久不见。”女同事热情地上前跟她拥抱。 男同事也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两个人握了握手。 一阵寒暄过后,他们便被邀请一起去食堂包饺子了。 这是北城医科大学教师固有的团建活动,每年都一起包饺子,表演节目,高善予以前也一直有参加。 小年糕是个满级的社牛+显眼包,很快便和几个小朋友打成一片,玩得不亦乐乎。 宋时年似乎跟饺子皮杠上了,无论他怎么捏,都没办法黏合,结果就是越捏越薄,最后成功报废。 “老婆,这饺子皮有问题啊,都包不起来。”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看向那饺子皮的眼神里满是怨气。 高善予随手拿起一张,给他进行教学示范,包好后将精致小巧的饺子置于掌心,颇为得意地举到他眼前:“呐,就这样,多简单~” 很好,被老婆嘲讽了,委屈+ 高善予把饺子放下,看见他鼻头沾了些面粉,拿起纸巾轻轻地帮他擦去。 他就这样被哄好了,耷拉的嘴角逐渐上扬,又非常认真地包起了饺子。 吃完饺子后休息一个小时,便开始晚会节目的表演,其实都是很随意休闲的,谁想上去即兴表演都可以,宋时年心血来潮,在那一个小时里拉着小年糕偷偷去紧急排练了一首歌。 高善予跟以前的同事叙旧,也没太注意他们父子俩干嘛去了,直到主持人报到最后一个节目,宋时年牵着小年糕走上台,十分同步地鞠了一躬,高善予才反应过来。 “大家好,接下来我和我儿子唱一首《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送给我最爱的妻子,我儿子最好的妈妈——高善予!” 台下掌声雷动,高善予顿时成为众人的焦点,这一刻她还是感觉到有那么点社死的。 直到音乐声响起,宋时年清澈、干净、柔和的声音,与小年糕稚气、清脆、朝气的声音融合在一起,灯光打在他们身上,他们脸上的表情深情而动人,炙热的目光一致望向她,透过光柱穿透进她的眼眸,她也开始为这歌声而倾倒。 偏偏秉烛夜游\/午夜星辰 似奔走之友\/爱你每个结痂伤口\/酿成的陈年烈酒 入喉尚算可口\/怎么泪水 还偶尔失守\/邀你细看心中缺口\/裂缝中留存温柔 此时已莺飞草长 爱的人正在路上\/我知他风雨兼程 途经日暮不赏\/穿越人海 只为与你相拥 此刻已皓月当空 爱的人手捧星光\/我知他乘风破浪 去了黑暗一趟\/感同身受 给你救赎热望 昔日过往配合着歌词一幕幕在高善予的脑海里回放。 她十八岁那年独自踏上火车,前往a市的画面,是为了自己的梦想,也是冥冥之中为了遇见他。 还有第一次见他、他在桂花树下表白、他们第一次亲吻、他们分手、她一个人回北城、她在无数个无助的暗夜里想起他、他们再一次重逢、他们的婚礼、小年糕出生...... 太多太多回忆翻涌而来,像流星般坠落,强有力地撞击着她的眼眶,泪水突破了防线,模糊着她的双眼。 大抵是城市会唤醒一个人的记忆,宋时年一到北城就忍不住回想起当时高尽帆跟他说过的事情,此后几天他们一家三口沿着她成长的足迹逛了一圈,欣赏自然之美之余他总止不住地想,他最爱的人,便是在这个城市里一个人长大,像一株顽强的小草。 她风雨兼程,途经日暮不赏,她乘风破浪,去了黑暗一趟。 在几经风雨潮湿,路途泥泞之后,她终于走过黑暗,向他走来。 初见的那一年,他问她为什么要来a市,留在北城不是更好吗? 她说,大抵是因为这里没有沙尘暴。 他心里默念,祝你在这里永远是晴天。 但沙尘暴也不是北城所想要选择的,它被迫地接受,无奈地走过,主动地应对,在沙尘暴过后,这个城市依旧如水洗过般干净澄澈,这里的人也还是一如既往地,为生活与热爱努力奔忙着。 前几年还偶尔看到新闻,这个城市又被风沙所侵袭,漫天的雾蒙蒙遮蔽了日光,但人向来是生生不息刚强不折的,他们植起一排排树木,几年之后,绿树在春雨的灌溉下茁壮成长,这个城市便多了好多好多的晴天。 高善予想起了很多,宋时年却只想起了一个不算起眼的画面。 是那时候她说要追他,在电影院里穿着雪白的连衣裙,手捧着蓝色满天星等待他的画面。 他觉得,那一刻,便是歌词里的“此刻已皓月当空 爱的人手捧星光”。 她一直都是那么的坚强勇敢,也始终以最炙热的爱意回应他,从未退缩,也从未逃避。 “知道你不能 还要你感受\/让星光加了一点彩虹\/让樱花偷偷 吻你额头\/让世间美好 与你环环相扣......” 宋时年一边唱着,一边手捧鲜花来到她眼前,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带着花香的吻落在她额头上。 一曲歌毕,小年糕在台上鞠躬,然后跑下台牵起爸爸妈妈的手往门口走,远离了人群。 他此时此刻只想眼里有爸爸妈妈两个人。 “妈妈,你怎么哭了,你不喜欢我们给你准备的惊喜吗?” 小年糕也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着眼泪,语气里难掩心疼。 “喜欢,我很喜欢。” 宋时年把花递给了小年糕,将高善予抱在怀里,低声轻哄:“糕糕宝贝......” 小年糕也学着爸爸喊:“糕糕宝贝,不哭不哭。” “你看爸爸给你买的花花多漂亮~” 高善予破涕为笑。 回去的路上,父子俩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 论题为:糕糕宝贝到底属于谁的。 正方宋时年:“这个称呼我起的,你不能喊,只有我一个人能喊。” 反方宋璟竹:“凭什么!可是妈妈都没说不可以!” 端水大师高善予:“我保持中立,不发表意见。” 最后宋时年挠他痒痒,他讲不出话,眼泪都笑出来了,宋时年便以这不讲武德的方式取得了胜利。 番外10:最幸福的事情 从北城回到a市,就相当于从冬天跨到了春天。 小年糕想着自己假期还没结束,说什么都不愿意回家。 他记得听爸爸妈妈说过他们以前去过乡下摘葡萄,他也特别想去。 于是宋时年和高善予便带他去了他们之前工作去过的那个村子。 村子本身的环境很好,这些年来大力发展农业旅游业,经济上去了,房子也都焕然一新。 除了葡萄园,也多了很多草莓园、橘子林、茶园等等。 当初的那家民宿还在,他们就住在了那里。 第一天的时候因为舟车劳顿,小年糕的午睡时间有些长,宋时年便让民宿老板帮忙照看一下,他趁着儿子熟睡,开着小电驴带老婆去玩了。 路上遇见一个村民背了一大箩筐的笋,现在正是吃春笋的季节,很多村民挖了去卖,高善予也有些好奇,想去试一试。 到了山上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有些害怕,但没有说出来,只是半步不离地贴在宋时年身边。 “累了?”宋时年动作熟练地给她揉了揉腰窝。 “不是......这会不会有蛇啊......” 宋时年闻言也是脸色一变,把挖好的笋放进村民的箩筐里就拉着高善予跑了。 “哎!你们不要吗?可以拿回去炒啊!”村民朝他们大喊。 “不用了,帮您挖的。” 下到山脚之后两个人便坐上小电驴火速撤离了。 高善予环抱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在乡间的路上自由地感受风的吹拂。 田野一片绿油油,阳光洒落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柔和,仿佛是大自然为他们特别准备的礼物。 周围是一片宁静与纯净,只有小鸟的歌唱和虫儿的叫声,伴随着小电驴的轻快行进声,无尽的乡野风光在两人身后飞逝,构成了一幅和谐优美的画卷。 “阿年,我感觉生活在这里还挺舒服的,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看那些仙侠剧,也幻想过住在一片没有人的山林里,回归较为原始的生活是什么体验,想想觉得挺自在惬意的。” 宋时年握了握落在他腰间的手,清浅宠溺的笑声传入她的耳畔:“这有什么,等我把钻木取火那些野外生存技能学会了,就带你去体验一下,你要是觉得喜欢,等儿子长大了不用我们管了,一辈子住在山林里也不是不可以。” 高善予失笑,她也就是想想,随口一说,并没有这个打算。 但对于她偶尔的异想天开,或是梦中所求,她每次的随口一说,他都会很认真地给出回应。 两个人坐着小电驴回到民宿附近的时候,就看见了自家儿子跟民宿老板一起在路边走着,宋时年把车停下来,看着他一副刚睡醒,迷迷瞪瞪的样子有些想笑。 民宿老板:“他睡醒了说要去找你们,既然人给你们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谢谢啊。” 小年糕揉了揉眼睛,待视线清晰一点之后才开口委屈地质问:“你们去哪里了?” 宋时年一脸坦然:“去山上挖笋了。” “那你们挖完了吗?” 高善予:“......” 有点怪,不确定,再听听。 宋时年:“应该挖完了吧。” 小年糕纠结地搅了搅手指:“可是我也想去挖......” “不去,山上有蛇你怕不怕?我明天带你去摘草莓。” ...... 第二天清晨,漫天的朝霞渐渐退去,暖阳从云层间透射而下,投射在草莓园的每一个角落。 嫩绿的叶片掩映了一片鲜红,成熟的草莓,饱满圆润,红得诱人。 晶莹的露珠沾湿了每一颗果实,犹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为整片草莓园增添了一丝清新的气息。 草莓园的老板说没有打任何化学药品,摘了可以直接吃,小年糕就一路摘一路吃,手上的小篮子空空荡荡,跟个摆设一样。 摘到比较大的,他还会拿去给高善予。 “妈妈,这个大,给你吃。” “谢谢宝贝。” 高善予正想接过来,他又用指尖指到了某一个位置,提醒她:“妈妈你吃到这里就好了。” 他试过了,后面的不怎么好吃。 等妈妈吃完之后,他又拿着剩下那一块草莓屁屁乐颠乐颠地去找宋时年。 “爸爸!给你吃,不能浪费了。” 宋时年看着他手上残缺的草莓,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你可真孝顺啊,吃成这样才给我!?” “是妈妈吃的。” 宋时年瞬间就释然了,那还不错,知道心疼妈妈,还知道想着亲爹,给他留了一口。 有得吃就不错了,他不挑。 “是吗?”他接过来一口吃下,赞叹道:“这不是也挺甜的嘛。” 高善予在远处看着宋时年表情由嫌弃转为欣喜,也能大致想到小年糕跟他说了些什么。 她又弯腰去寻了一颗饱满红润的草莓,拿过去递到宋时年的嘴边,宋时年把草莓含在嘴里,朝小年糕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含糊地说道:“哼哼,还是我老婆对我好。” 小年糕看着他这样子,无语地抿了抿嘴,像个小老头一样摇头叹息:“妈妈,你以后还是对我严厉一些吧,我们家有一个被惯坏的就够够的了。” 然后,他就惨遭他那被惯坏的爹追着打屁股了。 ...... 太阳升得越来越高,小年糕还在草莓园里尽情丰收,宋时年和高善予则坐在不远处的一片树荫底下看着他。 草莓的红,草坪的绿和花朵的粉,交织成一幅色彩斑斓的画面。 在这个小小的天地里,他们感受到了大自然的温暖与慷慨,也品尝到了岁月洗礼下的纯真与甘甜,如同诗意的颂歌。 有蝴蝶翩迁而至,在高善予面前飞了一圈,落在宋时年的肩头停留数秒,最后又飞到了小年糕的周围,随风而舞。 宋时年澄澈而深情的目光定格在高善予被光所照拂的脸上。 高善予弯眸笑得明媚灿烂,靠在他温暖的怀里:“你知道我觉得我的人生最幸福的三件事是什么吗?” 宋时年轻啄她的唇,问:“是什么啊?” 她温柔缱绻地回应: “你是我的阿年。” “你是我爱的阿年。” “你是爱我的阿年。” ...... 你是我这一生都朗诵不完的诗句,书写不尽的情愫。 如海纯粹的蓝,如草鲜活的绿。 如暗夜星河里的一束光。 如干涸小溪中的一捧水。 如无尽旷野上的一阵风。 也如四方屋子里的一盏灯。 爱是一次悄然而至的奇遇,我庆幸能够在这浩瀚人海中与你相遇,成为彼此生命中最动人的篇章。 谢谢你,是只属于我的阿年。 很荣幸,成为你深爱的糕糕。 —— 文字到此为止,故事仍在发生。 ——2023.9.6 晴 【方帆(1)】新邻居 方宜对门的邻居搬走了。 她有那么一丝丝小失落。 毕竟对方是个很帅的小伙子,性格也好,虽然她不心动,但是看着也赏心悦目啊。 在邻居搬走的第三天,她似乎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传来,心想是不是人家落了什么东西回来取,她便上前敲了敲门,打算给人送个礼物,毕竟人家给她送过不少水果,现在搬走了总得表示一下。 门铃被摁响好几遍之后,门终于被打开。 一阵清新好闻的苍兰香扑面而来,应该是沐浴露的味道。 紧接着映入方宜眼眸的是男人赤裸的胸膛。 雪白的肌肤,肌肉线条清晰流畅,腹部看起来紧致有力,方宜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视线缓缓上移,便看见男人头发湿润,水珠滴在他的身上,懒洋洋地滑落。 她看得眼神有些失焦,直到对方喊了她一声“姐姐”,她才回过神来。 “高尽帆!?你为什么会在里面?” “我刚搬来的,这里离我公司比较近,要不要进来坐坐?” 方宜从门口走到客厅沙发坐下,短短这么一段路,就踢到了好几个盒子。 高尽帆给她倒了杯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还没收拾好......有点乱......” 方宜低头喝着水,视线盯着地上某个点不敢移动。 乱不乱的倒不是重点,重点是...... “高尽帆,你能不能先把上衣穿上......” “哦,那你先自己坐着。” 高尽帆转身进了房间,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看漫画的时候看到这种场面起码停留十分钟,怎么现在真人就不敢看了?有色心没色胆? 穿好衣服出来,他便看见自己的摆放凌乱的盒子正被她一一贴着墙壁放成一排。 “你放着吧,一会儿我自己收拾。” 方宜还是继续把箱子摆好:“我有点强迫症。” 高尽帆挑了挑眉:“那不如你帮我一起收拾?” 方宜觉得他还真是不客气呐,她只是有点强迫症,但也没有给别人当免费劳动力的爱好,她自己的家都没收拾。 “弄好了每天请你吃晚餐。” “你说的是明天还是每天?” 高尽帆清了清嗓子,又字正腔圆地说了一遍:“每天,every day” 他说英语的时候感觉声音带了点电流似的,很有磁性,方宜感觉有些迷迷糊糊。 每天请吃晚餐,这活干得值啊! “说吧,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高尽帆指了指她面前的那个箱子:“把这些箱子拆封,然后把里面的东西帮我摆到书房的书柜里就行。” 方宜找来一把美工刀划拉两下把箱子打开,结果映入眼帘的就是她最爱的配音演员“春日一壶酒”第一部作品的周边。 “哇塞!!你怎么会有这个?” “什么?”高尽帆凑过去蹲在她旁边,瞧了一眼,不在意地道:“哦,我们公司老板送的,可能他喜欢,就以为我们员工也会喜欢吧。” 方宜以为也就她开的那一箱是,结果开了好几箱全部都是!还有不少是绝版周边! 什么公司!什么老板!她现在转行还来得及吗? 整个书柜光摆放这些周边了,方宜想着他也不喜欢,那还是拿下来换个地方放比较好,但他说不用,就放着吧。 收拾完后方宜看着那个书柜眼里直冒光,忍不住想上手摸一摸。 高尽帆一边朝她走来一边喊:“走吧,出去吃饭。” 她有些慌张地把手缩回,转身的时候脚不小心踢了一下书柜,位于高处的一个手办摇摇欲坠。 高尽帆一个箭步冲她面前,伸出手把手办拿下来放在低层。 两个人贴得太近。 方宜又背靠书柜退无可退。 她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 高尽帆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怎么了?看傻了?” 方宜咽了咽口水,移开视线:“没...没有,你的眼睛...嗯...挺好看的。” 高尽帆有些惊喜地挑了挑眉。 “那个...这些周边,反正你也不喜欢,要不卖给我吧?” “那不行啊,我们老板送的,我卖出去不太好吧?你要是喜欢,想看的时候可以过来看。” 方宜点了点头:“好吧。” 对于“每天请吃晚饭”这个事情,还是方宜设想得太过美好。 她以为是天天下馆子那种,还担心了一个晚上她这样会不会把高尽帆吃穷,但结果除了第一天是下馆子,后面每天都是高尽帆买了菜到她家,跟她约定一三五是她炒菜,二四六就是他,星期天可以出去吃。 方宜也就随意吐槽了那么几句,高尽帆就语调委屈地解释:“姐姐,我一个刚出社会工作没几年的人,你理解理解我,我还得存钱买车买房娶老婆的。” 方宜看在他这副好嗓子的份上,什么抱怨也没有了。 【方帆(2)】扁桃体发炎 对于去高尽帆家欣赏周边这个事情,方宜不知道他是不是客气的,反正她自己是当真了,一点都没有客气。 这一来二去的,两个人都在彼此的家录上了指纹,来去自如了。 这天方宜休息,自己闲来无事,便又过去欣赏周边,本来才刚过中午,离下班时间还远着,她以为高尽帆也不会这么快回来,就坐在沙发上边看漫画边听广播剧,声音还外放的那种。 当广播剧播到某些内容,男女主极致引人遐想的声音不断轻盈溢出的时候,她两眼冒光,肾上腺素飙升,压根就没注意到门锁的响动。 高尽帆听到自己家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忍不住皱了皱眉。 结果一进门看到的就是方宜穿着休闲家居服,盘腿坐在沙发上,笑得一脸春心荡漾的画面。 他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她:“姐姐,这还没到晚上......” “啊——”方宜吓得手一抖,平板掉在了沙发上,她胡乱伸出手按下暂停键,挺起身捋一捋头发,才缓缓开口:“额...这个...其实我...” 高尽帆微微颔首:“我懂。” 方宜:你懂个啥你懂!?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用上班吗?” “我们公司上班比较自由,我完成任务就可以回来了。” 这什么公司,上班自由,不用打卡,老板还送周边!? “高尽帆,你们公司还缺不缺人?” 高尽帆挑了挑眉:“怎么?你想跳槽?” “那倒没有,我学医那么多年,不干这行不是白学了,不过你们公司要缺个扫地的你可以推荐一下我,我去兼个职。” “呵,出息。”他指尖轻轻点了点她平板屏幕上的三角符号,广播剧的内容又继续播放,不过好在那隐晦又刺激的内容已经过去了,“你继续听吧,我回房间睡觉。” 方宜的脸色腾地一下通红,啊不,通黄。 你还挺善解人意哈。 她也没真好意思继续在他家这边听,抱着平板滚回了自己的小窝,回想起刚才的事情又倍感羞耻,在床上抱着枕头一通乱滚。 今天晚餐轮到的是高尽帆炒菜,不过都快到饭点了,也没见他人过来,方宜又去了他那边,看见他卧室的门紧闭着,她抬手敲了两下。 “进来吧。” 方宜听见他低沉沙哑的声音愣了一下,然后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把灯打开。 高尽帆还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方宜用纸巾将汗擦干净,抬手将自己的掌心覆了上去,刚一触碰就觉得这温度吓人。 “高尽帆你发烧了,怎么不去医院?” “废话,我有力气去我还躺这吗?” “那你喊我啊,我就是医生你不是知道的吗,你嗓子怎么回事,张嘴,我看看。” 他听话地把嘴张开,呈一个“o”形,方宜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亮,俯身凑近观察。 几缕柔顺的发丝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抚过他的肩膀,似有阵阵花香。 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他都能感受到她均匀的呼吸,可是他的呼吸却乱了节奏,深吸一口气,不敢有太大动作,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又牵扯起一阵刀割的痛感。 “扁桃体发炎,你这个情况我觉得还是得去医院挂水,你收拾一下吧,我送你去,在楼下等你。” 高尽帆正想开口说谢谢,却被她制止了:“不用谢,你现在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他嘴巴还维持着刚才张开的姿态,乖巧地点了点头。 方宜忽地低笑一声,怎么看起来呆萌呆萌的。 ...... 去到医院输上液之后,方宜便坐在一边玩手机等着他,期间有不少同事路过跟她打了招呼,护士长经过的时候,正巧碰见两人在吃晚饭,因为高尽帆一只手还在输着液,方宜就打开了盖子才给他递过去。 “哟,方医生呐,这是你男朋友?” 方宜抬起头来,眼神还没对焦到护士长身上,高尽帆就在一边“嗯”了一声,随即点头,三秒过后又拼命摇了摇头。 “不是男朋友,弟弟,闺蜜的弟弟,那也是我弟弟。” 护士长走后,方宜才恼怒地瞪了身旁的人一眼:“你刚才乱点什么头?” “不是你让我少说话吗?” “不是!她问你是不是我男朋友,你点什么头?” “我脑子烧糊涂了,我后来不是摇头了吗。” 方宜没跟他计较,抬头看了一眼吊瓶,看见还有小半瓶水,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屁股都快坐麻了。 “你这扁桃体怎么经常发炎啊?” “我也不知道,以前一直都挺好的,来到这边就这样了,上次你给我看病那一次,还是我第一次发炎。” 高尽帆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想到刚才她的那句“是我弟弟”,有些黯然。 或许也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因为你是咽喉科的医生,而我的扁桃体极度需要你。 【方帆(3)】突如其来的告白 挂完水回家之后,高尽帆其实已经恢复了不少,没什么大碍了。 但方宜骨子里的职业素养使得她总是不住地对高尽帆嘘寒问暖,他就,稍微戏精上身了一下。 戏精到什么程度呢? 连拧自家门把手的时候都颤颤巍巍地,十分“我见犹怜”,一整个高黛玉的形象。 方宜不放心,又跟着他进去,给他烧好水准备好药。 “姐姐,谢谢你啊。” “没事,邻居之间互相帮助应该的。” 主要是她也就帮他摆了一回周边,结果人把每天晚餐的菜给包了,她多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那你这么关照我,是因为我是你邻居?” “不是,是因为我善良。” “好吧,是不是你看在我姐的面子上?是我姐让你关照我的?”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把他当弟弟看待的对吧? “倒也没有,而且其实在你来之前,我没怎么听她提过你。” 绝杀。 高尽帆闭着眼捂住心口,眉头紧皱着,看起来难受得不行,感觉下一秒就要吐血了。 方宜还以为他身体哪里不舒服了,却见他下一秒摇了摇头,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高善予啊,你这个无情的女人。” 方宜欢快地轻笑一声,他不去当演员,实在可惜。 ...... 一直以来,高尽帆都是喊方宜“姐姐”,自从那天她对护士长介绍他是弟弟之后,他就改口喊她名字了,不过方宜没察觉到这一点,她听起来都挺顺耳的。 这天两个人一起吃过晚饭之后,方宜便躺在沙发上,点开了微博。 娱乐榜的热搜第一是#广播剧《热恋》的配音演员阵容# 《热恋》是很热门的一部小说ip,现在要有广播剧,热度自然是不低的,方宜没看过,却也听说过,于是有些好奇地点进去。 第一条微博便是官博的,在看到男主配音是“春日一壶酒”时,她尖叫一声,兴奋得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然而因为扁桃体发炎还没完全康复的高尽帆,还在慢慢悠悠地吃着饭,这一声尖叫着实让他呛了一口,差点没把他送走。 “方宜!!!你喊什么啊!!!” “小糊酒!!我的小糊酒!!!终于要出人头地了!!!” 她不理会高尽帆,现在网上一堆人正在问这个配音演员是谁,怎么以前没听说过,她得赶紧跑去安利起来。 高尽帆吃完饭在她身边坐下,看见她打出的一篇彩虹屁小作文,有些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你这么喜欢他?他长什么样啊,帅吗?” “我哪知道他长什么样,我单纯馋他的声音。” “那你不是说我的声音也很好听吗,我跟他比,你觉得哪个好?” “这能一样吗,人家是配音演员,专业的,要不你转个行,去跟他pk一下?” 高尽帆没再说话,眼睁睁地看着她敲下“春酒加油!!麻麻爱你!!”这几个大字,额头止不住地冒黑线。 “一般当粉丝不都是女友粉吗?你这个......算怎么回事......他年纪应该也不小了吧。” 方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话术罢了,不用在意,我可以这一秒是妈妈粉,下一秒是女友粉。” ...... 高尽帆嗓子好了之后,工作也开始忙了起来,目前最重要的便是《热恋》广播剧的配音,与此同时,他之前配音的一部网剧也上线了。 虽然是低成本网剧,但内容情节轻松讨喜,男女主演技在线颜值清新,热度不小,连带着他这个男主的配音演员也吸了不少粉。 方宜看着她的小糊酒从鲜为人知到小有名气,心情十分舒畅。 高尽帆过来准备做饭的时候,她正坐在皮质沙发的扶手上看剧,脚上穿着粉色的小猫拖鞋,轻轻地前后摇晃。 一直到高尽帆走到她跟前,她才缓缓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来了?我今天要吃糖醋排骨!” “行,没问题。”高尽帆自然应下。 方宜这时候才有些后知后觉,他们这是不是有点过于自然了?怎么跟老夫老妻似的? 还没等高尽帆走进厨房,方宜便看见茶几底下有一只拇指大的蟑螂在窜动着。 对于这个情况,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即使把家里扫得一尘不染,也还是会时不时蹦出几只来。 待她拿起角落的扫把走过来的时候,那蟑螂又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她低头在茶几底下巡视着,却突然听见高尽帆惊呼了一声。 “啊!方宜!方宜!快过来!” 方宜寻声望去,便见高尽帆着厨房门口跳来跳去的。 “你干嘛啊?” “这这这是什么?蟑螂吗?” 方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刚才那只,正贴着墙壁休息。 稍微有点动静,它又开始四处跑,速度极快,方宜敲了好几次也没敲中。 主要是,蟑螂跑,高尽帆也四处跑,还大呼小叫的,惹得她实在心烦,瞄准率都降低了。 最后也不知道它钻进了哪里,方宜把扫把放下,正准备休息,结果又看见它就在高尽帆身后不远处。 “高尽帆,在你身后,踩它!” “啊——” 高尽直接往她这边跑,一个踉跄往前倒去,方宜来不及躲闪,被他压着往沙发上倒去。 锁骨处传来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方宜低头看了一眼,一颗毛绒绒的脑袋正埋在她的肩窝。 男人的体温似乎真的要高一些。 她顿时觉得周围空气都热了好几度。 高尽帆抬头看着她,耳根子腾地一下烧红了。 屋子里静谧异常,唯有墙上的挂钟传来秒针转动的嘀嗒声,以及...... 两个人剧烈的心跳声。 似海浪拍打礁石,如春雷唤醒大地。 方宜抬手推了推他:“你...你快起来。” 高尽帆看她红了脸颊,如樱花般醉人,灵动的眼睛闪着光,一如他初见她时的模样,心下一动。 他想起了前几天高善予打电话来时,暗戳戳地跟他说追人要加油些。 如果他不说,她是不是会一直把他当弟弟或是邻居对待,那他加什么油,油都没地方放! 于是乎,他脑子一热,盯着方宜的眼睛直勾勾地道:“方方,我喜欢你。” 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突然太尴尬,方宜大脑宕机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把他推开,忽然像小学生一样,端端正正地坐着,有些不知所措。 高尽帆说出来后,反而没有了顾虑,又继续认真道:“我喜欢你,是一见倾心,也是日久生情,没有在开玩笑,所以我想问,我能不能追你?” 一字一句,清晰且坚定,有如春风拂面。 方宜差一点就沦陷在这样令人心动的声音之中。 半晌,她才思绪回笼:“你...你喜欢我?可是我比你大了五岁。” 高尽帆听到她这么说略显激动,他怕的就是这个! “五岁,区区五岁而已,怎么了?你不能接受姐弟恋吗?我也不丑吧?我有正经工作吧?我是比你小,但我也二十多岁了,我有成熟的思想,也能给你稳定的生活,年下哎!年下他不香吗?你自己不都磕这样的漫画吗!?” 方宜:“......” 这是正主发言吗?怎么那么像急于给自己cp按头的粉丝啊? “不是不是不是!太突然了,你让我缓缓。” “行,反正我心思就是这么个心思,我先去做菜。”高尽帆转头进了厨房,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 没几秒,又听见他惊呼一声,厨房里传来“啪”的响声,随后他从门口探出脑袋,顶着那张人畜无害年轻朝气的乖乖脸,拍怕胸口,笑得恣意张扬:“嘿!强哥已经被我送走了。” 方宜这才想起来,他们刚才好像在打蟑螂来着...... “你刚才不是很害怕吗?” 他转身摆了摆手,留给她一个高傲的后脑勺:“为了你,可以不怕。” 方宜不禁嘴角上扬,真是一个臭屁小孩。 【方帆(4)】年下真香? 高尽帆自从告过白之后,什么心思也都不藏着掖着了,每天变着花样给方宜做各种好吃的菜,送她上班,接她下班,给她收拾屋子,体贴到无可挑剔。 他最担心的就是方宜觉得他年纪小,不会照顾人,所以在这方面尤其细致。 但除了这些,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其实没什么改变,该互怼的时候还是怼,闹腾腾的。 每天晚上睡觉前,高尽帆总会给她发一条微信说晚安,问她:方方今天答应做我女朋友了吗? 一开始只是打字问的,后来想起自己嗓子的天然优势,就开始发语音。 极致撩人又进退有度,说一点都不心动,那是假的。 方宜答应他的告白,是在一个初秋的清晨。 宁静的街道上,清晨的寂静仿佛覆盖着整座城市,朝霞渲染天空,呈现出柔和的粉红色,温暖的阳光轻拂着大地,草地上的露珠闪耀着晶莹的光芒,宛如珍珠散落在绿色的海洋。 方宜所住的小区就有地铁站,可以直达医院,所以她很多时候是搭地铁去上班,方便还省油钱。 今天高尽帆和往常一样,跟在她身后,陪她往地铁口走。 在快要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喊了她一声,她在原地回头看他。 微风轻抚着树叶,发出一阵沙沙的声音,偶尔有一两片叶轻飘而下,跳着柔和的旋律,舞动在空中。 远处传来鸟儿的欢快歌声,它们自由自在地穿梭在树林间,似乎在歌颂着这美好的早晨。 高尽帆就站在不远处,他不知道从哪棵树上摘到了一片心形的树叶,正将它举起来遮住自己的一只眼睛,而另外一只眼睛饱含少年热忱的爱与笑意。 他歪着头看她,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黑白拼接的棒球服被风吹起衣角向身后飘扬。 当阳光从东边的天际透射出来,丝丝缕缕毫不吝啬地照耀在他身上,给他通身笼罩了一层暖黄的光,那一刻,方宜感觉是漫画照进了现实。 他拿着树叶走过来,带来阵阵清新好闻的气味和阳光的温度。 “方方,今天有没有那么一点点想成为我的女朋友?” 方宜对谈恋爱这个事情一向敬而远之,不是不期待,就是觉得麻烦、累、没必要,比起自己谈,她更喜欢看别人谈。 但是刚才他走向自己的每一步,带着少年自在如风的轻盈,却又有着不同于他这个年纪的坚定与稳重,她忽然觉得,如果是跟他,似乎也很不错。 于是她伸出葱白的手指,接过那片好看的心形树叶,微微点头,说:“今日上岗吧,我的男朋友。” ...... 高尽帆有了正经名分几天后,少了一分乖,多了一分拽。 他下班一般都比方宜早,每天回来了就在家里等着她。 前几次都会扬起他那张人畜无害的乖乖笑脸,沉着丹田像打报告一般问:“男朋友申请亲一下,请问上级领导是否批准?” 方宜被他逗笑了好几回,最后都点头答应了。 他也只是轻啄两下便放开,看起来像一只纯情小狗。 那时候,方宜还是觉得年下香啊,年下真香! 时间久了以后,纯情小狗就不那么纯了。 打报告?多此一举。 直接在门口等人,一回来就摁在墙上亲。 轻啄两下?开玩笑。 直接唇舌相抵,热烈缠绵。 每次亲完还很坏地在她耳边吹气,用低哑的声线问一句:“喜欢吗?” 方宜觉得两条腿都酥软了。 果然啊!男人啊!坏得一批! ...... 在高尽帆使坏几天之后,方宜不甘心就这样吃亏,也打起了他的主意。 《热恋》广播剧上线之后,热度非常高,她的小糊酒人气飙升。 但一些情节由于尺度不可细说,上线没多久又被删得精光了。 方宜便是在网上冲浪的时候,看见了剧情的台词和内容,但是广播剧那什么也没有,她心痒难耐,就...特别特别特别...想听。 于是她将台词拿给了高尽帆,让他开发一下这方面的技能,毕竟底子在那,想来应该也不会很差劲。 高尽帆看到台词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装作随意的看几眼,想努力把自己的耳根子逼红。 但无奈,他就是小糊酒本人,这一段他不知道被公司架在录影棚里录了多少遍,现在看来已经完全免疫,不会脸红心跳了。 于是乎他别开眼,语言上装纯情:“方方,青天白日的,不可以涩涩。” 方宜无奈,好说歹说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把他拿下。 高尽帆安抚她,带她出去看电影。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出来约会看电影,高尽帆取到票之后就拍了个照,趁着方宜不注意,“吧唧”一口她的脸颊,而后举起手机拍下这一瞬间。 他忽然才想起来,前阵子忙着谈恋爱,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他还没有发朋友圈昭告天下!!! 在他编辑好照片和文案的时候,方宜却伸手拦住了他:“等一下,这个事情,能不能先别跟你姐说?你要不屏蔽一下她吧?” 高尽帆显然是不乐意的,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隐瞒的必要,而且要是让高善予知道他把她给屏蔽了,那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不用,其实我姐早就察觉到了。” “不行不行不行,我们还是慢慢跟她透露吧,闺蜜把她弟弟给泡了,你说她这一下子能接受得了吗?” 高尽帆不满地“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泡我了?不都是我出手吗?” 最后发朋友圈的时候他还是听话地屏蔽掉高善予,放下手机准备看电影的时候,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感觉还少了些什么。 电影播放到一半的时候,剧情有些无聊,方宜便拿起手机刷了刷朋友圈,一刷新就是看见宋时年发了他和高善予领证的照片,她赶紧拉着高尽帆去评论祝福,预约了一下伴娘的位置。 电影结束一出场,高善予的电话就打来了,高尽帆接起来还没来得及祝她新婚快乐,那边就劈头盖脸一顿骂,指责他发朋友圈屏蔽她的事情。 于是乎,高?不背锅?尽?女朋友的也不背?帆把锅都推给了方宜,成功把人惹生气。 回去的路上方宜还在气呼呼的,背过身避开他的视线,他想牵手也被她灵活地躲掉了。 高尽帆低笑,单手搂着她的腰从背后把人圈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头,轻声哄道:“别生气了,不是都答应把广播剧的删减片段说给你听了吗?” “你要是觉得不够,再拿十个本子来,都给你配,可以吗?” 方宜眼尾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紧接着高尽帆的微信就接连传来“叮咚”的十声响,全是word文档。 还真是不客气啊!十个本子!她哪存的!真的有十个啊!? 【方帆(5)】广播剧删减片段 到家一进家门,高尽帆就单手搂腰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鞋柜上。 “那广播剧里的内容是不是这样的?” 说着,他俯身靠近,低头含住了她的下唇瓣,轻轻辗转,一只手在她腰侧,时轻时重地揉捏。 “配音多没意思,我直接给你演出来。” 呼吸交织间,深重的气息蔓延开来,扑面而来的热浪令人心旌摇曳。 方宜仰着脖子,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高尽帆指尖轻点她的耳廓,带过一阵酥麻如电流的触感,他吻了吻她的耳垂,低声说:“方方,你是我的无尽妄想。” 这是广播剧《热恋》里的台词,为了不掉马甲,他还特意换了一种声线,走的是小狼狗的调调,既年轻狂妄又底气十足。 此后便是男人充满欲望的喘息声,如水滴入湖面般撩人心弦,每一次喘息都带着一股磁性的低音,仿佛是一场由内心迸发的狂热舞蹈,音节时而急促激烈,时而低沉缠绵,如花开一般绚烂。 方宜整个人都感觉像被火烧一般。 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听着这声音却仿佛是什么都做了。 他还真敢配音啊!!!他怎么能面不改色在她面前喘的啊!!! “啊,你不害臊!”方宜推开他,赶紧跑回了房间。 高尽帆靠在墙上,看着她的背影低笑,懒洋洋地开口:“不是你让我给你配音的吗,怎么还不好意思听了。” 待方宜平复好自己之后,才蹑手蹑脚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她没听见什么动静,以后高尽帆已经回他那边了,结果刚松了一口气,又不知道他才哪里冒出来,一条胳膊压在她的后颈上,把她带到了沙发上坐着。 “来说说,我的声音好听还是那什么酒的声音好听?” 这就是男人强烈的胜负欲吗? 方宜耳边似乎又回荡起刚才他的喘...... 她赶紧晃了晃脑袋,定住心神,一本正经地道:“你们各有千秋。” 高尽帆显然是不满意这个回答:“什么叫各有千秋啊?不行,我得跟他一决高下。” “得得得,你好听,你厉害行了吧。” “厉害?你还没试过,怎么知道我厉害,要不现在试试?” “高尽帆!受死吧!”方宜拿起一个抱枕直接盖住他的脸,把他压在沙发上一顿狂揍。 呵呵呵,纯情年下小狗,不存在的! 方宜仰头望着天花板,绝望地摇了摇头:“我现在下载反诈app还来得及吗?” ...... 对于“结婚”这个事情,方宜是没什么概念的,虽然家里人也在催她,但她自己不着急。 陪着高善予去试婚纱那天,高尽帆突然跟她说,他们也可以立马结婚,这样还能赶上和他姐一起办婚礼。 方宜的第一反应是:都不求婚就想结婚,门都没有。 可是后来试完衣服她才察觉到,她对“结婚”这个事情本身好像并不抵触。 但对于某个假纯情的男人跳过求婚直接说结婚这个事情,她还是十分在意的。 而高尽帆从高善予的婚礼结束之后,似乎也变得异常忙碌,一连好几天都没回家吃饭了,基本是晚上十点过后才回的家。 方宜一开始也没觉得奇怪,问他怎么那么忙,他说前段时间太闲了,工作它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方宜也就没再多问。 直到有一天,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 方宜自己是不用香水的,从认识他以来,他身边都没出现过其她异性,更别谈什么香水味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方宜直截了当地问他:“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香水味?” 高尽帆扯了扯自己的领口闻了一下:“是吗?我怎么没闻到,可能是在公司跟哪个同事聊工作的时候沾上的吧。” 方宜听到他这么说更觉得不对劲了,电视剧里的渣男都这么回答的! 而且对于他工作的事情,她其实不是很了解,高尽帆没有和她多说什么,他签的公司在娱乐圈涉猎很广,配音只是其中一块儿业务,并不算起眼,所以方宜在听到他说自己只是公司里的一个“命苦打工人”,也并未深想,觉得大概他就是做一些宣发运营的工作。 现在想来,她还真是心大。 高尽帆光靠这张脸吸一波小迷妹也是没有问题的,身处这样的一个公司,怎么可能不被经纪人盯上? 她抓了抓他的手臂,神秘兮兮地询问:“该不会是——你要出道?公司是不是准备让你跟哪个女明星炒cp啊?” “不是!我哪有当明星那个本事啊!可能就同事给我递个文件就沾上了,我自己也不知道。” 高尽帆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他还没想好怎么坦白自己的身份。 一开始隐瞒,只是想让她关注“高尽帆”这个人,而非他配音演员的身份。 现在他能够确定她心之所属的是他本身,而非单纯是他的声音,他也才有了底气想要把那层面具揭开,但这终究是一种欺骗,他不确定她能不能接受。 “好吧。”方宜点了点头,看样子是就此翻篇了,但心里始终过不去。 对于感情,其实她是属于容易缺少安全感的人,怕自己受到伤害,这也是她为什么热衷于磕cp的原因,反正别人甜了她也觉得甜,别人be了她顶多伤心几天,没什么实质性伤害。 第二天中午,方宜也没有跟高尽帆提前说,就直接去到了他公司的附近。 她给他打电话:“我在你公司楼下,一起吃午饭吗?” 高尽帆显然是愣住了,他不知道她会来,所以现在正在跟人面对面谈事情。 “方方,你先等我一会儿好不好,我谈完事情就去找你。” “谈什么事情呀?还在工作吗?” 高尽帆看了眼对面的人,低声说:“不是工作,一点私事。” 方宜此时已经在远处看了他的身影,而他对面正坐着一个美女,及腰的波浪卷长发,正笑着看向他。 方宜冷笑了一声,他还挺诚实的。 “没关系,你不用找我,我回去了,你安心谈你的私事吧。” “私事”两个字被她咬得很重,说完之后她便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转身离开。 高尽帆盯着手机屏幕感觉哪里怪怪的,她的语气听起来没有多大的起伏,甚至带了一点笑意,但他怎么觉得凉飕飕的? 【方帆(6)】我有春日一壶酒 一直到下午工作结束了,高尽帆给方宜打了好几个电话,她一直都没接,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把人惹生气了。 紧接着他又收到宋时年的信息,喊他去酒吧里接人。 待他马不停蹄赶去酒吧的时候,方宜醉得一塌糊涂,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他远远看着她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些什么,还觉得挺可爱的。 结果靠近一听,全是“高尽帆!渣男!”在循环播放。 他将她打横抱起,拎起她的外套盖在她膝盖上,笑着道:“好了,渣男带你回家了。” 回到家方宜还在念叨,说着说着情绪和酒精一起上头,开始小声啜泣起来,高尽帆看着她这委屈样有些好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我的错,别生气了。” 不就是让她等了一小会儿没跟她吃饭吗,至于骂他渣男? 方宜怔怔地盯着他看了两秒,而后突然往前把人扑倒,鼻子凑在他衣服上嗅了嗅,果然还是有昨天的香水味。 所以他昨天和今天都去见了那个美女。 “高尽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是不是外边有人了?” 高尽帆:“......?” “你要是不喜欢我,你早点说好吧,该分就分,姐姐我绝不拖沓,我真服了,你们男人都一个样!呜呜呜呜......去他妈甜甜的恋爱,都是假象!” 一通骂之后,她就脱力地倒在了地上,呼呼大睡。 高尽帆揉了揉头发,把她抱回房间。 第二天一早,高尽帆怕她醒不来,特意过来喊她起床,方宜晕晕乎乎地从床上坐起来,本来还想质问他昨天谈什么私事来着,没想到他却自己先开口了。 “我外边没有人,但我昨天确实跟一个异性在谈私事来着。” 高尽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票递给她:“呐,谈的也是为了你的私事,结果被你骂了一晚上的渣男。” 方宜接过来一看,居然是《热恋》的线下限量版周边售卖会入场券。 “你帮我弄来的?” “嗯。”高尽帆淡定地应了一声。 但其实,他的私事也不是这个,这个券他想要就有,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高尽帆,这上面说可以见到小糊酒,真的吗真的吗?你不会弄的假券吧,他从来不出现在公众视野。” “真的假的你到时候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方宜搂着他的脖子,对着他的脸颊狂亲了好几口:“小帆子表现不错嘛!今晚给你加鸡腿!” 高尽帆委屈地瘪了瘪嘴,酸里酸气地控诉道:“你在你男朋友面前,对见另一个男的表现得如此开心,算怎么个事儿?” “那能一样吗?追星,追星懂不?你没追过?” “废话,我只追过你啊。” 这个回答着实是小鹿撞方宜心口上了,她笑得如般,伸出手在他面前比了个“耶”,“好的,给你加两个鸡腿。” ...... 周日当天,方宜去了售卖会的现场,高尽帆把她送到之后就说自己还有事,先走了。 售卖会也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大型和热闹,场所是在一个很漂亮的古风式装修的小书店里。 她没几分钟就将书店逛了一圈,虽然说是《热恋》的限量周边售卖,其实看样子更像是“春日一壶酒”的粉丝见面会,因为还有很多他的其它作品周边的展示。 冷冷清清的,也没见有几个人。 她顿时有些失落。 不应该啊,小糊酒不是火了吗!!!怎么能没有粉丝来呢!!! 她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坐等售卖会开始。 一个美女缓缓向她走来,她认出了是那天跟高尽帆谈私事那个。 接着那美女便不由分说地把她带到了中间前排的位置坐下,而后跟她解释:“我是这家书店的老板,你坐这吧,视野好些。” “哦...好...谢谢。”方宜有些没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点头应着。 忽然间,书店里的灯便全部暗了下来,前方的屏幕亮起,一帧帧在她眼里浮现,全都是小糊酒还无人问津时,她曾热烈地追过他的那些作品,所有的精彩片段剪辑到了一起,竟让她有一种时空穿越的感觉。 随着场景的转变,他的声音调整到恰到好处的节奏和情感,每一个音节都在他的嗓音里诞生,逐渐形成一个个鲜活的角色形象。他的声音犹如丝线,穿梭在故事情节之间,每一句台词都那么清晰地传入她的耳畔。 “与你一醉方休便是极大的乐事。” “万般星辰,唯你在我眼中闪耀。” “我深情凝望过的月亮,落在你身上的月光,也是我的目光。” 随着情节的快速转变,他的声音时而是温柔如春的微风,时而是热情似夏的阳光,时而是激情如秋的狂风,时而是冷峻似冬的寒雪。 最终,当最后一个镜头结束,高尽帆拿着话筒,在光束的指引下,一步一步,坚定地朝她走来。 方宜头一次看他穿西装,第一感觉就是,嗯,还挺人模狗样的。 直至他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举起手中的戒指,问她:“方方,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用的是给《热恋》配音时的声线,让方宜一听便知晓,他是“小糊酒”,“小糊酒”只能是他。 方宜还没晃过神来,震惊到无以言表,长长的眼睫轻颤,灵动的眼睛中似乎泛着泪光。 明明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她却听见他的声音似乎随风而来,阔而辽远。 他说:“我有春日一壶酒,可否邀你,共饮一生。” 她莞尔浅笑,将手放置在他的掌心:“与你一醉方休,便是极大的乐事。” 【梦洲(1)】令人抓狂的红玫瑰 艾莉对徐岸洲,可以说是见色起意。 林老爷子和徐父徐母有意撮合,艾莉甚觉满意,唯独徐岸洲,总是在躲避。 要说为什么躲避,也不是没有理由。 艾莉自小在国外长大,行事作风都开放豪迈了些,根本不知矜持为何物。 对徐岸洲的心思也是毫不遮掩,从第一次见过之后,便对他开启了一番强追猛攻,而徐岸洲是个斯文人,从小接受的教育,相处过的异性也都没有这般,倒不是说艾莉这样不好,他尊重差异,只是也会自然而然地认为他们不合适,所以一直都是拒绝得很干脆。 艾莉一百斤的体重,九十九斤的反骨,他这样不但没挫她半分锐气,反而让她觉得更有意思,越战越勇了。 徐父徐母二十五周年结婚纪念日的时候,办了个小型宴会,艾莉受邀前来。 本来为了不喧宾夺主,她选了一件很低调又端庄的礼服,却没想到徐母反而不乐意了,硬是带她去房间里打扮了一番。 红色的细吊带小礼裙,没有多余的缀饰和图案,干净简单,却又因为这样热烈的颜色很容易抓住人的眼球,像一朵盛放的红玫瑰。 她白皙的皮肤与红色十分相衬,从头顶漫落的金发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眼眸深邃明亮,犹如一池湛蓝的大海。 徐母牵着她的手缓缓向人群走来,不少人眼睛都看直了。 徐岸洲正礼貌地和家中一些亲戚长辈交谈,见大家忽而眼睛都望向了同一个方向,他也跟着看过去,却见艾莉和他对上视线后,红唇微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遮掩地给了他一个飞吻。 徐母也笑着朝他招手。 徐岸洲无奈,揉了揉眉心向她们二人走去。 “儿子,你帮妈妈好好招待一下艾莉啊。”说着,就把艾莉的手给塞到了徐岸洲的臂弯里,自己轻飘飘地离开了。 “妈......”徐岸洲看着她的背影叹气,还真是亲妈,坑儿子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艾莉知道他的态度,所以也没有太过分,赶紧把自己的手从他臂弯中抽出。 “好看吗?”她撩了撩垂在肩膀上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自己裙摆,就这么单刀直入地问他。 “嗯。”徐岸洲淡然地应了一声,对于她,应该很难有人会说出“不好看”这三个字,他倒也不会为了去拒绝她而说这样违心的话。 但好看是好看,又不能代表什么。 艾莉知道这一点,却还是极其满意他的回答。 两人各自拿了一杯香槟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下。 艾莉跟他碰了碰酒杯,随后仰起头一饮而尽,修长颈部线条随着她仰头的动作更显性感迷人,透明的杯口沾了她唇上的一点嫣红,很是勾人。 徐岸洲看了两秒,别开视线,也灌了一口酒,轻声道:“林夕梦,我说了我们不合适,你无需做无用功。” 一开始,徐岸洲跟她相处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他修养如此,但被她缠了一段时间后,久而久之,他的态度开始变得不一样。 “你为什么喜欢喊我中文名啊?除了我爷爷,没有人喊我这个名字。” 徐岸洲倒也回答得真诚:“艾莉这个名字,相当于中国的张伟,随口一喊,就能有好几个人作出回应。” 她以前没觉得名字有什么重要的,一个人的代号罢了,但经过他这么一喊,她好像真的觉得这个名字又成为了更特别的存在。 “所以,你这么喊我,是因为这样比较特别。”林夕梦把手肘撑在桌子上,两只手托着脸颊,笑盈盈地看他,语气里皆是肯定。 徐岸洲不置可否。 “你对我们之间最大的评价就是不合适,说明你想跟我长久走下去,所以才这么在意合不合适这一点的,对不对?” 徐岸洲:??? “我说了,我不喜欢你。” “嗯,不喜欢,所以是爱,喜欢很容易确定,但爱却很容易不自知。” 简直强盗逻辑! 徐岸洲这人性子温和,很少与人有冲突,嘴皮子上的功夫跟林夕梦比起来不知道逊色了多少倍。 他自知不是她的对手,起身离开。 林夕梦看着他有点像仓皇而逃的背影,忍不住轻哼一声。 徐岸洲走了没多久,就有不少男人上来跟她搭讪,跟她喝酒。 她酒量很好,礼貌地回应对方,一杯接一杯地喝。 待徐岸洲拿了些糕点回来的时候,她脸上已经升腾起了红晕,身上的酒味比之前更重了一些,此时还有一个男人站在她身旁,准备跟她碰酒杯。 林夕梦正想抬手,却忽然被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掌给摁住了。 徐岸洲看向那男人,温和地笑了笑:“抱歉,她喝醉了。” 男人识趣离开。 紧接着他也把手松开,不咸不淡地开口:“少喝点酒。” “怎么,关心我啊?” “你喝醉了我爸妈肯定得叫我送你回家。” 他这句话,要是别人来听,肯定觉得他话里话外都是说她喝醉会给他添麻烦。 林夕梦却不觉得,她眯着眼睛笑了笑,醉态似乎更明显:“很好,还知道要送我回家,你很有觉悟嘛。” 徐岸洲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抓狂。 他给学生讲同一个知识点讲十遍,对方还是不理解,可能他都没有这么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