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龙探案之三点的迷案》 第1章 (1.1)梦境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一章 梦境 她醒了,缓缓地睁开眼睛,身体感觉很不舒服。她觉得自己的嘴巴干得难受,脑袋也又热又胀的,特别是肚子。肚子里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先是从腹部开始,然后一股一股地向上涌,直到喉咙。这感觉起初还不太明显,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这让她隐约感到一丝不安。 现在是几点?她伸手摸向床头柜上的床头灯,摸向开关,灯亮了。睁开眼皮是又一阵努力的挣扎,她睡眼惺忪,看向床头柜上黑色的闹钟。 是三点。她用手指划过重新闭上的眼镜,长长的打了个哈欠,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时间肯定不止三点,她应该已经睡了有四五个小时了,好像还做了个梦。但那个梦的印象很模糊,而且还在迅速地消退和遗忘,只剩下一丁点的感觉还在。那似乎是一种并不怎么愉快的感觉。 她努力地回想着那个梦,想要回想起,在那个梦里究竟有些什么?好像是黑暗,是一些与黑暗有关的东西,好像还有根绳子,吊着的绳子,对,就是这个。 就在刚才的梦里,她看见自己被吊着,是的,悬吊着,有根绳子从她的脖子后面滑过,滑过肩膀,又滑过肩头,一直滑,最后滑到她的胳膊上,勒紧……哦,那不是胳膊上,是从胳膊下,穿过勒紧的。又一阵不舒服的感觉席卷而过。这次,就在她的胳膊下面,她感觉到一阵隐隐的作痛,确切感觉的疼痛。这很奇怪,不是么……,梦怎么可能这么真实呢?不可能的……但这疼痛她确实感觉到了。她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然后皱起了眉头,点了根烟,躺了下来,慢慢地吸了一口,眼睛漫无目的的盯着天花板。 那可不仅仅是关于吊着,那还是个与黑暗有关的梦,是一个与……狭窄的、黑暗的、空气稀薄的空间……有关,与……被包裹着,被一种让人窒息的面料包裹着……有关的梦。难不成会是在棺材里么,感觉又不太像,梦里是站着的,嗯,是站着的,不是躺着的……难道是竖着的棺材? 她不由得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闭上了眼睛。被一个梦搞得如此心烦意乱,真是又愚蠢又荒谬。现在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她醒了,灯亮着。 不过,要怎么解释头疼呢?头疼,感觉头在一阵阵的跳动。还有嘴里怎么会这么干?她昨天一整天的感觉都很好,而且睡得也早,没喝酒,一滴酒也没喝过。 她看向窗户,窗户的玻璃上堆着雪,外面冷得刺骨,窗户是关着的。奇怪了,怎么会是关着的呢?她确信自己在睡觉前把窗户打开过,但它现在是关着的。也许是内莉进来过吧,是她把窗户关上了的? 她掐灭了烟,喝了一大口水,准备再次入睡。 她的目光落在闹钟上,她盯着闹钟,眨了眨眼。 闹钟的指针依旧指在三点。她拿起闹钟摇了摇。奇怪,这个小巧的黑色闹钟以前从来没有走错过,但它现在竟然停了,拒绝再走了。而且即使要它再走,也要重新设定时间,但现在是几点,她不知道是几点,真是该死。她关掉灯,把头埋进枕头里。 现在肯定是过了三点了,但能是几点呢?她凝视着窗外。窗外的天是不是要亮了?冬天的夜再加上积雪,这会让人很难分辨时间,何况早上本来就是昏昏沉沉的。 可能已经六七点了吧,也许,再过一个小时,内莉就要进来送早餐了。但或许,也许可能刚过三点,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想起了另一件事,是闹铃把她吵醒的。 她想起来了,当时她就躺在那里,耳边传来持续不断的闹铃的声音。那铃声让她在睡去和醒来之间来回的挣扎了好一段时间。铃声听起来不是很近,大概是从格伦的房间里传出来的。那铃声一直响着持续着,一直到她彻底的醒过来,铃声才完全的停止,那有好长的一段时间。 但这很荒谬,因为格伦根本没有闹铃,他总是叫帕金斯叫他起床。就算他有闹铃,他又干嘛要让它在半夜里闹呢?或者,也许是,现在真的是在半夜吗? 这都是自己在胡思乱想!她恼怒地告诫自己。她翻了个身,把脸朝向另一边,不再对着窗。她决定忘记那些闹铃的事情。 但她还是会想别的事,比如迪克,在赌场的舞台上、在乐队里,迪克对着她傻笑的样子,就好像那次演出,所有的观众就只有她一个人,就好像那是一次他一个人为了她一个人的演出。这要是让亚历克斯姨妈知道了,她得多生气啊!好想知道迪克现在在干嘛,是躺在酒店房间的床里睡觉么?还是刚刚演出完,正从舞台上退场下来? 现在是几点呢?如果是早上,早上就要跟迪克见面了,那她必须要好看,要最好看,然后就见到他,并且永远、永远的不用再回到亚历克斯姨妈的那间丑陋的房子里去了。 现在距离早上还有多少时间?现在肯定已经很接近早上了吧?那个铃声是怎么回事儿?是从格伦的房间传出来的么?但是怎么会呢? 她得想些办法让格伦知道她的好消息。格伦是她的双胞胎兄弟,除了亚历克斯姨妈,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就剩他了。即使帕金斯总说他俩不像双胞胎,但不管怎样,他是她的同胞兄弟。她或许可以在早餐前找个跟他说话的机会告诉他,如果时间允许的话。 时间…… 现在是几点了?她轻轻地咒骂着自己。如果她的闹钟还在走,她可能根本不会在乎现在是几点,甚至不会想看它。但现在闹钟停了,她却被时间的概念魔障了。 在知道确切的时间之前,她无法入睡。还有那个铃声,它一定是从格伦的房间里传出来的,但是怎么会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必须知道,现在就要知道。好吧,要查清楚其实也很简单。她从床上坐起来,寒冷让她瑟瑟发抖,她找到拖鞋,披上睡衣。 格伦的房间,门开着。她小心翼翼地摸到开关。灯光是不会吵醒格伦的,从来都不会,他总是睡得像个死人。她按下开关,灯亮了。 她眨了眨眼,格伦不见了,格伦竟然没在房间里,他的床空着,他的床压根儿就没被睡过。在现在这个时间,格伦会去哪里呢?这要是让亚历克斯姨妈知道,她肯定会大发雷霆的。格伦没有房子的钥匙,不过,除非他也像她一样,贿赂过帕金斯给过他一把。 她呆呆的站在那里,充满担忧的思考着,好像忘记了自己本来过来的目的,过来好一会儿。最后她耸了耸肩,摇了摇头。这不关她的事,这是格伦自己的事,就让格伦自己去处理吧。不过,格伦在这个时间外出还真是挺奇怪的。 她找到他的时钟,那是一只皮革包裹起来的小时钟。时钟上的时间是三点。她简直不敢相信,怎么是三点? 她拿起这只结实的小皮钟晃了晃,又放到耳边。钟是停的。这是巧合么?这也太奇怪了,她碰到过的所有最奇怪的事情,也不过于此!他俩的时钟都停了,而且,时针分针还都停在相同的位置上。 这难道是双胞胎的心灵感应么?难道真的有心灵感应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么!她一边想一边不禁大笑起来。但突然间笑声又止住了。格伦去哪儿了?格伦现在不见了,他的床也没有被睡过的痕迹。而且两个时钟都停了,还都停在了三点。一股突如其来的恐慌席卷而来,把她整个笼罩了起了。那个奇怪的梦,那个关于悬吊和竖着的棺材的梦,又在她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还有她的闹钟。 现在是几点?她必须知道!大厅里有个落地钟。 她跑到大厅,一边跑一边打开路过的灯的开关。她跑过她自己的房间,跑过空荡荡的客房,穿过楼梯口,最后来到了那个坐落在阴影中的老座钟跟前。 是三点。但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大厅里的这座老座钟,很多很多年以前就被放在这里了。自从被放在这里,它就从来没有停过。它不可能停的,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不可能! 她站在那里,侧过耳朵仔细地寻找一个声音。那是一个她一辈子都熟悉的声音,一个深沉、稳定、木讷的滴答滴答的声音。她竖起耳朵,仔细地寻找着这个声音。一股股情绪歇斯底里地涌上喉咙,然后又卡住被咽了回去……她没听到一点声音。 那老座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表盘上,两根古旧而精美的雕花指针一动不动……小指针指向三点,大指针指向十二……恐惧立刻像火山一样喷涌而出,她的喉咙不由自主的发出尖锐的声音。但她立刻又控制住了自己。 她不能吵醒亚历克斯姨妈。亚历克斯姨妈不能知道格伦出去了。不能让亚历克斯姨妈知道。亚历克斯姨妈永远不能知道。 她,霍利·英格哈特,在这座停摆的时钟面前,已经被吓得歇斯底里了。 就在这时,在这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那个闹钟的铃声,又响了起来,她再次听到了那个铃声。从房子的某个遥远的房间传来,清晰的、持续不断的、毫不留情的铃声,就在这个老房子的某个地方,有一个闹铃正在响着。 是内莉的房间,声音是来自内莉和帕金斯的房间。 她尽量安静地跑到通往三楼的狭窄楼梯的楼梯口。她一边跑,一边摸索着打开沿路墙壁上的灯的开关。她跑上狭窄的楼梯,来到到内莉和帕金斯共用的房间。这座老房子里的灯,一批批的亮起来,灯光从这座老房子的窗户透出来,整栋房子通亮通亮的。 帕金斯夫妇房间的门就在那里,内莉就在那里,内莉会给她安全感,让她摆脱这一路过来的恐惧。 就在她刚刚跑到门口时,铃声停住了。她轻轻的敲了敲门,门里没有人回应。她在门口站着,等了一会儿,又敲了一次,还是没有人回应。内莉一定在里面,内莉睡得很轻的,内莉一定会听见的…… 她再次敲起了门,用更大的力,声音也更大了。然而这次,她注意到门是微微开着的。她犹豫着,慢慢地,慢慢地,推开了门…… 一束光随着门的打开从走廊穿过门照了进去,光亮一点点变宽,最后落在床脚,落到床上……那张床上空荡荡的……那是张整洁的、平整的、没人睡过的空床!内莉不见了!帕金斯也不见了! 床…… 时钟……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廉价的闹钟。这是一个涂漆的铁皮闹钟,它的铃声是尖锐刺耳的,可能还走了音,它的嘀嗒声也会很刺耳……但是,现在,它没有声音。 她甚至还没看就已经猜到了将会看到什么。是的,两根黑色的指针,长的一根指在十二,短的一根指在三。那个廉价的闹钟正好停在三点。但,这,不可能,就在刚才,就在刚才她到门口的时候,她明明听到了那闹铃还在响着,就在那个时候闹钟还在走着。 她拿起闹钟,仔细地又看了看。闹钟的闹铃功能是设置在有效的状态上,时间设定是设定在了六点。那么,她刚才听到的铃声不是来自这个闹钟! 她暂时忘记了恐惧,开始搜索整个房间。但房间里并没有其他的时钟,只有这只停在三点的闹钟。 就在这时,闹钟的铃声又一次、再一次的响起,完全相同的铃声……无情的、持续的、连绵不绝的铃声。但这次,它又是从远处传来。 铃声来自亚历克斯姨妈的房间! 亚历克斯姨妈是不可能离开的。自从十五年前瘫痪把她束缚在轮椅上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亚历克斯姨妈会知道为什么她的房间里会有闹铃。 她飞奔下狭窄的楼梯,穿过宽敞的走廊,经过那座老座钟,再登上宽阔的楼梯,沿着走廊,来到亚历克斯姨妈的房间。沿路的灯都亮了起来。当她跑到房间门口时,铃声又停了。 但是,亚历克斯姨妈房间的门大开着。 亚历克斯姨妈应该几个小时前就躺回到床上了,现在究竟是几点,她怎么还坐在椅子上。在对着门靠着窗的椅子上,就坐着亚历克斯姨妈,她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在她的眼睛上反射着大厅的灯光,那是奇异的、超自然的光芒,绿莹莹的,就像猫的眼睛。 霍利站在门口,愣愣的站着,站了好一会儿,她的手紧紧地扶着门框。老太太还是一动没动。 女孩的脚步慢慢地贴着地面挪动,一点一点的向她靠近。窗户是开着的,一股冰冷的寒风吹了进来,冰冷扫过整个房间。亚历克斯姨妈就坐在那扇打开的窗户前…… 女孩竟然一时忘记了恐惧,一步冲向老太太,一把抓起她的手。 那只手冰冰凉的,硬得像块冰。亚历克斯姨妈已经意识不到房间的窗户是打开的了。 亚历克斯姨妈死了,死得和挂在窗沿下的冰柱一样僵硬。她干瘦的胸前,覆盖着一块僵硬的苍白的丝绒被,上面似乎有些什么东西,那是两个张开的口子,不大,但却异常深邃,在旁边,看上去像是个把手。她惊恐地抓了一下。那真的是个把手,是一把刀的把手,从那块苍白的丝绒被中突出来。 房间开始在她眼前旋转。她感觉自己渐渐沉入了某种未知的黑暗,就跟梦中的那种黑暗一样,一样的压迫。 正当所有的意识像退潮般离她而去的时候,她的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丝念头。 时钟。亚历克斯姨妈有座小巧的时钟。这座钟总是被放在小小的玻璃钟罩里面。时钟的上方有个小轮子,总是昼夜不停地来回旋转。 但,现在,它不转了。精致的镀金指针停在了三点的位置。她看见了,记住了,用最后一丝意识记住了,就在这丝意识即将消散的时候。 最后,她慢慢地溶解在弥漫而来的黑暗中。 第2章 (1.2)到达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二章 到达 二月的寒风,在毫无遮拦的站台上肆虐,寒冷刺骨。站台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杰克·贾斯特在积雪中走来走去。 他把自己的情绪从烦恼的思绪中抽离了片刻,这时他猛然发现,眼前的这片景象是如此的荒凉孤寂,他从未见过如此荒凉的地方。他这辈子已经见过无数的荒凉的地方,即便如此,也无法与这里的荒凉相提并论。他的心里不由自主的嘀咕起来,这里还是人们所谓的上流街区呢。 他望向一旁的那间小小的封闭式候车室,脸上流露出渴望的神情。 在他旁边,迪克·戴顿,一位金发的年轻人,也在踱步。 迪克看到他那满是渴望的神情,朝他点了点头说,“我们还是进去吧。我宁愿闷死,也不想被冻死。” 杰克扔下手中的烟头,踩灭,两人一起走进昏暗的候车室。 他们俩是一对鲜明的对比。 迪克·戴顿,身材瘦削,面容清秀,穿着讲究。他身上的穿着,在六个月内就会被那些穿着考究的人穿在身上。他的眉宇之间有道深深的皱纹,这是十二年来,他先后随着三流的、然后二流的、最后是一流演奏乐队,在全国各地奔波巡演留下的痕迹。现在,他有了自己的乐队——迪克·戴顿和他的小伙子们。 他的同伴,杰克·贾斯特,则是个个子高大的男人。他骨架宽大,但肩膀总是懒散地耷拉着。一头杂乱的红头发,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面容和善,双眼警觉,下巴方正。他的脸上也有皱纹,其中不少是因为工作,作为迪克·戴顿的公关和经纪人,留下的。 杰克环顾着这间狭小的候车室,脸上满是忧郁的神情。 这是一个凄凉的小房间,房间的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木头味、辛涩的汗味以及廉价消毒剂的刺激的气味。沿墙的长椅被漆成了沉闷的棕色,禁烟的标志上布满了已经泛黄的斑点。 杰克·贾斯特皱着眉,看着手表说,“可恶,她怎么还没到。”。 迪克点了点头,他透过雾气蒙蒙的窗户向外望去。 窗外是一条被积雪覆盖的道路,从车站延伸出去,往前是几棵褐色的、光秃秃的树,和几座轮廓隐约可见的房屋。 一列嘈杂的电车突然驶来,在车站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位穿绿色大衣的胖子,一位牧师,以及一对圆脸嬉笑着的女学生。然后,这辆电车就哐当哐当地往芝加哥驶去了。 杰克的目光深情地跟随着它远去。 “当然,”他若有所思地说,“虽然这与我无关,但是我还是要说,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迟到这么久还没有到。” 迪克皱起眉,“这肯定不是她的错。如果她迟到,那肯定是她碰到了什么她无法控制的原因。这才是我担心的。” 杰克再次看看手表,希望是自己看错了时间,但他没有。 现在是十点。 他们从早上九点开始,就在这个车站的站台上等着。 他不愿去想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在早上九点前起过床。人们为什么不能选一个合理的时间来私奔呢? “当然,”他又说道,“你也没说具体要怎么做。但我要说,她迟到了,我讨厌迟到。” 没有人回应他。 “好吧,”杰克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我只是希望不是她甩了你,毕竟,是为了她,我们才从天亮前就从床上起来了。另外,”他做出思考的样子,补充道,“我们还会错过下午的报纸。” “当然,”迪克冷冷地对他说。“对你来说,这只是一场宣传的噱头。但对我来说,可不止是这些。” 杰克·贾斯特咧嘴笑起来。“指挥家迪克·戴顿在戏剧性地私奔后,向记者们介绍他美丽的新娘,标题就写‘梦想成真’。” “闭嘴,”迪克·戴顿简短地说。 “也许,头条新闻会是,”杰克满怀深情地说,“愤怒的姨娘追捕迪克和他的新娘。” “我要离开这里,”迪克生气的说道。 杰克跟在他后面穿过门。 “前提是,”他还在补充,“她没有甩了你。” “她没有。” “好的,她没有。但她在哪儿?” 这位年轻的乐队指挥焦急地皱起眉。“如果她要来,她现在应该已经在这里了。她几乎迟到了,两个小时。”他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表。 “什么几乎,见鬼。她,就是,迟到了两个小时。” “她出事了,杰克,她肯定是出了什么情况。” “我想你是想说,愤怒的姨妈把她锁进房间,只给她面包和水吧。” “你不了解她姨妈,”迪克感慨地说。“她不正常,她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你是想要告诉我,你女朋友的姨妈是个疯子?” “我是正在告诉你。”迪克说。 杰克耸了耸肩。“好吧,我可不想住在这里等她一直等到她来。这是我听过的最愚蠢的私奔。” “我怎么知道她会迟到?” “你确定你告诉她的日子是正确的吗?” “杰克,她出事了。” “你确定你来的地方是正确的吗?” “你去死吧。” “这些北部的郊区,长得都差不多。我记得有一次,我和一个女孩约会。她叫克拉拉……”杰克咧嘴用舌尖打出一连串赞赏的啧啧声。 “你个老色坯子,”迪克做出一副钦佩的表情。 杰克叹口气,“真希望我能喝上一杯。” 乐队指挥点上一支烟,把火柴弹向一堆脏雪,然后突然大步朝站台的尽头走去。 杰克迈开长腿跟了上去。 “来吧,杰克,我们去找她。” “步行吗?” “骑马,你看有马吗?” “这地方的人知道如今有个东西叫出租车吗?这地方太高级了,连主干道都没有。” 迪克指着要去的方向,顺着他指的方向是一排饱受风霜的树木。 杰克深深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突然出现在街道尽头。 他们拼命地挥手,吹口哨。 出租车在人行道边侧滑着掉了个头,险些撞到路边的树,然后颤抖着在他们面前停下。 “今天路滑,”司机说,他的脸色还有点苍白。 他们上了车,砰地关上了车门。 “去枫树街1216号。” 司机好奇地看着他们。“你们是律师?” “不是,”杰克告诉他,“但我以前……” “那,是记者?” “现在不是,”杰克说,“但我以前……” “如果你感兴趣的话,”迪克愤怒地说,“我是一名乐队指挥,这是我的经纪人。你还想知道什么?” 司机笑了笑。“那个地址的人可不想见乐队呵,”他一边说,一边启动,车开了起来。 杰克若有所思地看着迪克说,“我猜你还没有想好,到了那里之后你该怎么说。因为如果你还没想好,我觉得,到了之后可能会让你看起来很傻。” “我要找到霍莉,然后离开那里。” “就这儿?”杰克说。 “我有这个权利。我就直接走进去,找到霍莉,如果有人想阻止我……” “又要打架了,”杰克用无奈的口气说道,“我真想知道这里的监狱是什么样的。” “不会打架的。” “你可以假装是推销员,推销袜子的,可能会更容易,”杰克告诉他,“但这不是我的私奔,我不会给你建议,我也不喜欢这种设定。” “为什么?” “嗯,你的姑娘,咱们没说过,对吧?但出租车司机似乎对这个地址很熟悉。所以,”他补充道,“可能只是火灾或爆炸之类的事件……” “别说了。” 他们在一条荒凉的街道上行驶。两旁是光秃秃的树,人行道外是宽阔的草坪和被积雪覆盖的花园。这里房子都很大,其中大多数,既古老又华丽,而且距离道路都有一段距离。 出租车突然侧身转了个弯,在冰面上左右晃动了一下,差一点撞上路边停着的一辆车,然后,在一对巨大的铁门前停了下来。 “到了,”司机友好地说。“真遗憾,你没带着你的乐队。” 迪克已经走过一半的人行道了。 杰克给了司机一把零钱。“现在,我亲爱的健谈的车夫,”他说,“如果,你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司机摇了摇头,笑着说,“进去你们就知道了。” 出租车离开了。 杰克嘟囔了一句脏话,耸耸肩,然后匆忙追上迪克。 一对巨大的铁艺大门敞开着。大门之外,是一条被积雪覆盖的车道,车道上已经布满的车迹。这条车道蜿蜒着,通向一座巨大而且丑陋得难以形容的房屋。 这座房屋有许多的棱角,整个被涂成一种沉闷的暗色,满满的堆叠着门廊、阳台、圆顶、小塔楼和各种铁艺的装饰。 杰克不明白,为什么有钱人会选择住在这样的一栋房子里。 “这真是个谋杀的理想场所,”他在心里暗暗想,“尤其是谋杀建筑师的好地方。” 迪克往里走,杰克迈着大步,轻松地追上了迪克。 车道上停着很多车。 “我不喜欢这样,”迪克说,他一脸的严肃。“就好像这世界上所有的亲戚都来了,为看你一眼。” “除了你、霍莉和我,没人知道这件事。再说,她也没有亲戚。只有她的姨妈和……是的,我也不喜欢这样。”杰克继续说,“要不要先回去,试试电话?” “不。” “没准我们应该留下那辆出租车。万一我们被赶出去可能还用得上。” “我不会丢下霍莉的。”尽管天气寒冷,迪克的脸色仍然苍白。他眉头紧锁,皱纹更深了。 “迪克,你为什么不躲起来,让我来处理呢?至少让我先探探情况。” “不!” 在房屋的大门前,迪克愤怒地按响了门铃。 等了很久,一个高瘦的女人打开了门,朝他们看了半天。 她的脸轮廓分明,脸色苍白得像浆糊一样,黑色的眼睛仿佛在透过他们的身体凝视着他们身后更远的地方。 “请离开这里,”她面无表情地说。“你们不能进来。” 这话听起来可不怎么鼓舞人。但杰克已经把一只脚伸进了门里。 “我要见英格哈特小姐,”迪克对那个女人说。“霍莉·英格哈特小姐。” 那个女人呆呆地看着他们。“走开。” “我很抱歉。但我必须见到英格哈特小姐。”迪克突然灵光一闪。“我带了我的律师来,还有……” 他盯着她。她脸上露出疑惑的眉头。 “也许,你们先进来吧,”她慢慢地说。“是的,你们先进来。” 她在他们身后紧紧关上门,站在那里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 “等我叫人过来,”她终于说话了,然后离开,把他们留在大厅里。 “嗯,至少我们进来了,”杰克满怀希望地说。 迪克打了个寒颤。 这个大厅又高又大,屋顶很高,既寒冷,又凄凉,还暗。 迪克试图想象霍莉就在这样的房子里住了一辈子,但他做不到。 墙壁是深红色的织锦壁布,带有一种愤怒的情绪,厚重的雕刻和木饰物都是黑色的。阳光透过楼梯平台上的一扇彩色玻璃窗,在地毯上投下绿色、黄色和蓝色的斑点。一位留着胡子的男人在一幅巨大的油画中,正愤怒地盯着他们。 这个地方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不友好,而且非常寒冷。 大厅尽头的一扇镶板门突然打开,一个红脸矮胖的男人朝他们走了过来,一脸的愤怒。 “你们找她干什么?” 迪克深吸了一口气。“恐怕,这是我的私事。” “现在不是时候,”那人气呼呼地说。“而且,你也见不到她。” 杰克按住迪克的胳膊以示制止。“弗莱克先生,您是否介意告诉我们,她在这里吗?” 那张红脸惊讶地张大嘴巴。“天哪,杰克·贾斯特!你们这些报社的人怎么这么快就能找到地方?”他的声音中充满不情愿的钦佩。 迪克对那人认识杰克·贾斯特并不感到惊讶。就算所有人都认识杰克·贾斯特,他也不会感到惊讶。 “听着,”他说道,“听着……”弗莱克先生轻轻地摇了摇头。“你得等一等。也许稍后我能让你们见上一面。” “但是为什么……”迪克正要问。 “因为她被捕了,”弗莱克先生用耐心的语气解释道。 “逮捕?” “是的,逮捕,”弗莱克先生更加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好像他在跟一个极其笨拙的小孩说话。 “我们现在正在审问她。”他停下来,用力地挠了挠鼻子。“你们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我们刚到,”杰克提醒他。 “好吧,那个女孩昨天晚上谋杀了老太太,还……” 迪克惊叫道,“谋杀!” “是刺杀了那个老太太。我个人觉得她有点不对劲。总之,你们现在还不能见她。” 迪克向前迈了一步。“你得让我见她,”他以绝望的口吻说道。“我有权利见她。” “哦,你有权利,是吗?”那个红脸男人尖酸地说。“为什么你觉得自己可以见她呢,帅哥?” 迪克的脸色变得苍白,“因为,”他说,“因为她是我妻子。” 第3章 (1.3)霍莉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三章 霍利 “我不确定你是否应该告诉他这些。”杰克·贾斯特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 在这栋又老又丑的房子的书房里,他们在不安地等待着。 那个名叫弗莱克的的家伙——杰克告诉迪克,他是枫树公园警察局的局长——问了他们好几个尖锐的问题。 他了解到,他们的婚礼是前一天在皇冠角举行的,并原本计划在今天向全世界宣布。他还了解到,这位年轻的乐队指挥的婚礼前一天的晚上,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带领着他的乐队演出,因此,所有在蓝色酒店跳舞的人都能为他作不在场证明。然后,他沮丧地摇了摇头,离开了他们。但他承诺迪克,说在他们把新娘带走之前,会让他们见上一面。 现在他们就在等待,在这个阴冷凄凉的书房里等待。 这是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房间。四壁排列着没有人翻阅的书籍,棕色木质镶板的装饰显得十分贵重。房间里摆满了笨重的、暗色的、看上去就不怎么舒服的家具。 杰克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能喝上一杯。 “也许你不应该告诉他。”他又一次说道。 “为什么?”迪克问道。“我们结婚了。他迟早会发现的。也许她已经告诉过他了。” 杰克慢慢地点了点头。“也许你说得对,不过,也许这也会让她看起来更糟。你想想,她为什么要谋杀老太太?” “她没有,”迪克非常坚定地说。 杰克在心里暗暗地咒骂,他想知道那个女孩是个什么样的人。迪克真够倒霉的,他竟然卷入这样的事情,这场私奔本来可以成为一次非常好的宣传,但现在不再是了。“乐队指挥卷入谋杀案——”这可是个不怎么好的宣传标题。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真希望能喝上两杯。 “他们为什么不能跟我们说些什么,”迪克突然爆发出来。 “你会在报纸上看到所有的,”杰克安慰道。 “霍莉没有做那件事,”迪克再次说道。 杰克摇了摇头。“也许是没有,但我不知道,我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门开了,弗莱克先生回来了,正擦着脸上的汗。 “她还是坚持同样的说法,”他疲惫地说。“我告诉你,她是个狡猾的人。也许她正在准备用精神错乱来进行辩护。如果她这么做,那她真的很聪明。所以,我们要把她带到监狱去,先看起来,然后……”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杰克挥手示意迪克离开,并祈祷他能保持住沉默。 “她是怎么做到的,弗莱克先生?”他都能感觉到,从迪克眼睛里喷射出来温度,能烤化了他。 “用刀。”弗莱克先生再次擦了擦额头。“最奇怪是,听着,昨晚大约十一点钟,格伦·英格哈特,她的弟弟,还接到了她的电话……” “他是在哪里接的?”杰克问道。 “就在这里。” “那她不在这里吗?”迪克问。 “见鬼,”弗莱克先生咆哮道,“如果她在这里,她怎么可能还给他打电话?他接到她的电话,说她出了事故,在医院里,受了伤,但伤得并不重,要找人带她回家,让他和帕金斯立刻去接她。” “谁是帕金斯?” “有一对帕金斯夫妇,是这里的仆人。”警察局长告诉他,“已经在这里工作很多年了。所以,他找到了帕金斯,把事故的情况告诉了他。现在你看,帕金斯夫人不在家,去看望她的女儿了。她女儿叫梅贝尔。格伦担心把老太太一人留在家,但他又觉得他们两个都应该去。而帕金斯认为老太太不会有事,因为她以前也单独被留在家里过。格伦上楼问老太太他们要怎么做好。老太太说当然可以,让他们去。于是格伦告诉帕金斯把车开出来,他自己穿上大衣,他们就去了那家医院。” “哪家医院?” “就是她叫他们去的那家医院,”弗莱克先生耐心地说道。“圣卢克医院。就在环路的那头。只是他们在路上停了一下,接上了帕金斯夫人,因为可能女孩感觉不太好,有帕金斯夫人在身边的话会很有帮助。然而,当他们到医院后,他们发现了什么呢?” “别告诉我,”杰克恳求道,“让我猜猜。” “他们发现她不在那里,而且她从来没有去过那里。”他瞪着他们,好像他们会给出一些解释。 “她为什么电话不打给我?”迪克突然说道。“如果她出了事故,她为什么不打给我?” “她没有出任何事故,”弗莱克先生告诉他,“她没有出任何事故,除非你能把谋杀可怜的姨妈称为事故,当然,如果她真的疯了,那么这也可能就是一场事故了。” 杰克眨了眨眼。“那她哥哥和帕金斯夫妇后来做了什么?” “嗯,他们花了一些时间,给其他医院打电话,以防万一有什么误会,但其实并没有。所以他们又回到了这里。当然,因为路况不佳,花费了一些时间。路况很糟,路像玻璃一样滑。当然,他们也很担心老太太,因为除非绝对必要,否则他们绝不会在任何情况下把她单独留在房间,但这次就是绝对必要。他们到家的时候大约是四点钟,因为路况不好,帕金斯夫人和格伦直接去了老太太的房间,”他停下来喘了口气,也让他们尽可能地去理解他说的话。 “然后呢?” “老太太死了,”弗莱克先生得意地说,好像他从帽子里变出了一具尸体。“死了,僵硬得像块木头。窗户打开着,她就坐在窗前。如果你想看的话,她还在那里,还没搬走。而且,她被刺了三次,注意,是三次。像她这样虚弱的老太太,一次就足够了。她为什么要刺老太太三次呢?” “那霍莉呢?”迪克绝望地问道。“她在哪里?她怎么了?” “她就在老太太的房间里。当时她就在那儿。”他看起来好像是在等待他们来反驳他的陈述。“她就躺在地板上,完全的昏过去了,就在她刺中老太太之后倒下去的地方。” “难道就不可能是,有人在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进来行凶的吗?”杰克问道,“而女孩只是在发现后,才昏倒的……” 弗莱克先生用力地摇了摇头。“不可能。因为除了女孩之外,没有其他人有理由这么做了。” 杰克的皱眉阻止了迪克的打断。 “她现在,”弗莱克先生愤愤不平地说,“编出了一个关于时钟的该死的疯狂故事。” 他们惊讶地看着他。 “你是说时钟吗?”杰克茫然地问道。他怀疑是不是弗莱克先生,而不是女孩,疯了。或者他自己也疯了。 “时钟,”弗莱克先生重复道。“而且奇怪的是,它们全部都停在了三点钟。所有的,你们注意,是所有的。” 弗莱克先生指了指桌面上的一台小电钟。在旁边绿色大理石壁炉台上,也摆放着一台桃花木时钟。它们都静止着,指针都指向了三点。 杰克抑制住突然而来的想看看自己手表的冲动。 “这件事听起来就很疯,”弗莱克先生不高兴地说。“她说——”他停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然后告诉他们,霍莉醒来后,发现格伦和帕金斯夫妇不见了,他们的床都没有睡过的痕迹,而亚历克斯·英格哈特则在她敞开的窗户前被谋杀了。 弗莱克讲完后,杰克同情地看着一旁的那位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告诉我,”他开始说,“这个女孩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行为表现出奇怪的地方,好像这些事情即将发生一样,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古怪?” 迪克摇了摇头。“从来没有。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肯定有什么原因,一定有。” “当然,”弗莱克先生安慰地说,“这个女孩疯了。” 突然,一扇门打开了,房间里似乎立刻挤满了人。 杰克认出了来自地区检察官办公室的海姆·门德尔,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小个子男人——那一定是验尸官赫德伯格,还有安迪·阿赫恩来自警长办公室,还有其他几个他不认识的人。其中一个人,他断定一定是格伦·英格哈特,那个被控谋杀的女孩的双胞胎兄弟——一个英俊的男孩,橄榄色的皮肤,深邃的眼睛,一头凌乱的黑色头发和一张苍白、焦虑的脸庞。但他们这些人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印象。 他的目光落在人群中的一个女孩身上,一个高大的女孩,有着绚丽的红发和巨大的棕色眼睛,她站在那里,直直地盯着迪克,好像无法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霍莉·英格哈特! 第4章 (1.4)现场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四章 现场 她的身材高挑,略显瘦削,脸色极其苍白,她的头发几乎是铜色的,浓密闪亮,垂在肩膀上。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忧郁温柔的神情,同时又有一种坚定的气质。杰克注意到,她的眼睛宽大,深邃,棕色。 迪克选的真是个好姑娘,可惜发生了这起谋杀案,不然即使她穿件朴素的灰色套装配白衬衫,就很上镜。 她正努力地对迪克微笑。“我没有做那事。” “现在!”弗莱克先生温和地责备道。 “但我没有做那事。我醒来然后……”她皱起眉头,用手擦了擦眼睛。 “现在先别说话,”迪克劝告她。 别说话了,杰克心想,因为每次你一开口,海姆·门德尔就会让你陷入困境。 “你不相信我,”她呆滞地说,“没人相信我。” 杰克差点脱口而出:“我相信你。”说来也奇怪,他确实相信她,而且,他甚至还没听过她亲口讲述的故事。 这是一种直觉,一种困扰着他却又无法解释的直觉。你在乐团圈子会遇到太多女孩,以至于你一眼就能看出哪些是好的。 显然,这个女孩就是好的那个。而好女孩是不会到处杀人的。但这不是原因,还有一种更强烈的东西,那是无法解释清楚的,也无法用逻辑说明的东西。 他知道,这个削瘦的红发女孩,在她那不可思议的故事里说的都是真话,一切就是像她说的那样发生。贾斯珀·弗莱克、海姆·门德尔和安迪·阿赫恩的逻辑是错误的。 “没有人相信我,”她再次说道,她的声音平淡而疲惫。 迪克笨拙的试图安慰她。 在杰克看来,现在并不是给予安慰的时候。那个女孩并不是在寻求安慰,在她的脸上你不会看到泪水,她早就学会了如何抑制情感,是以一种艰难的方式学会的,虽然她处于困境中,但她是这个房间里最冷静的人。现在他们要把她带到监狱,以谋杀罪指控她,甚至可能判她有罪,根据现有的证据,很可能就是如此。但她并没有杀害亚历克斯·英格哈特,她自己知道这一点。 杰克知道,她此刻就站在那里,内心深处仿佛是一块巨大的冰块,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而她却表现得像是要去出门购物一样镇定。 迪克认为她是凶手,杰克看得出来他有这样的想法。虽然他不想相信这一点,他在努力反抗这种想法,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这一点,他无法控制自己。 海姆·门德尔认为是这样,贾斯珀·弗莱克也认为是这样,来自警长办公室的安迪·阿赫恩,阿尔·赫德伯格都认为是这样。 他们都认为她就是凶手,是的,甚至连她自己的哥哥格伦·英格哈特也这么认为。 只有他,杰克·贾斯特,知道她不是凶手,知道这根本不可能,不可能是她。 他清了清嗓子,提出要求。“有没有人介意我四处看看?” “去吧,”海姆·门德尔心不在焉地说。 安迪·阿赫恩对他笑了笑。“我亲自带你参观一下。” 他们走进昏暗丑陋的大厅,沿着宽大的楼梯上去。 “这些英格哈特是谁?”杰克问。 安迪似乎有些惊讶。“他们是枫树公园的老家族了,非常高傲。乔治·英格哈特建造了这座房子,大概是六十年或七十年前吧。老太太一辈子都住在这里。如果上帝创造过一个难缠的老太婆,那就是她了。” 他在一扇紧闭的门前停了下来,门口站着一名无所事事的警察。“这就是案发现场。想进去看看吗?” “当然,”杰克平静地说。 另一个显得无所事事的警察在房间里,亚历克斯·英格哈特的尸体仍然坐在窗前的椅子上。 这是一个巨大的房间,但显得异常拥挤。壁纸上黄色的大花朵相互追逐,墙面上挂满了画,各种画:油画、版画、石版画。但没有照片。杰克在猜想为什么。 尽管房间很大,但所有的家具看起来更大。一张亮棕木制成的大床、巨大的椅子、厚重的桌子,对于已故的亚历克斯·英格哈特来说,这一切肯定都太大了。 “在我们移动她之前,还得给她拍更多的照片,”安迪解释说,接着补充道,“她还没有完全解冻,今天早上我们到这里时,她就已经冻上了。” 杰克看着那具枯萎的身体,它仍然坐在那里,身体萎缩、面色苍白,穿着一件僵硬的淡紫罗兰色丝绸衣服,坐在椅子上。瘦弱的手指上戴着许多闪闪发光的戒指。淡紫罗兰色的丝绸上有三道口子。 “她没怎么流血,”安迪简短地说道。 杰克仔细地看着留在那里的那把刀,摄影师正在给刀拍摄,刀上的手柄是精致的佛罗伦萨式样。 “这把刀是哪儿来的?” “这是老太太的裁纸刀,”安迪告诉他。他指着其中一个伤口。“赫德伯格说这就是致命的一击。另外两下是在之后造成的。她死得很快,没有挣扎。也许她当时正在睡觉。或者她认识凶手,并没有意识到会发生什么。她当然不会想到自己的侄女会进来杀了她。”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还在《检察官报》工作吗?” 杰克摇了摇头。“我现在为楼下那个人工作,迪克·戴顿,公关经理。” “这样啊!”安迪发出了同情的口哨声。“他真是倒霉。她长得也很漂亮。”他咳嗽了一声。“不过,我想,你在报社应该还有一些朋友吧——” “我会告诉他们,你正在竞选下一任警长,让他们给你点面子,”杰克承诺道。 “你怎么知道?”阿赫恩真的感到很惊讶。 杰克不屑于回答。 他从亚历克斯·英格哈特那干瘪的身体上没找得到任何线索。他也无法从这个阴郁的过度装饰的房间里找到任何启示。 老太太一直坐在窗边,某个她认识的人走进了房间,用她自己的佛罗伦萨式裁纸刀刺了她三下,然后打开窗户离开了。这一切发生在三点钟,后来一个红发女孩走进了房间,发现老太太死了,就昏倒了在她的脚边。 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但他怎么证明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呢? 他走到窗边,窗户现在已经关上了,他向窗外望去。他可以看到远处灰色的湖面,湖面阴沉沉的,布满了漂浮的脏冰块。再远是一大片雪地和一大片黑暗的树丛。他想,如果再有几只乌鸦在头顶盘旋,那画面就更完美了。 今天本该是迪克和霍莉开始他们的蜜月旅行。一场私奔,乐队指挥和富家千金,背景是愤怒的姨妈,多么美丽的故事。第二版上的大幅照片。 好吧,照片确实会有,而且会有很多,但它们讲述的是另一个故事。 杰克转过身,看向房间里的时钟——亚历克斯·英格哈特的法国小钟,它的玻璃钟罩闪闪发光,时针和分针停下的位置正好是三点钟。这让他想起了什么。 “关于她的闹钟有什么发现么?” “见鬼,”安迪·阿赫恩烦恼地说,“根本就没有什么闹钟。我们今天早上检查了所有地方,就差把地板掀起来了。不,那个女孩要么是在撒谎,要么就是疯了。” “真想知道它们被藏在哪里了,”杰克心想,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完全相信了霍莉的说法。 “听着,”他突然对安迪·阿赫恩说,“或许我不是该问的人,但人们不是通常都会在东西上留下指纹吗?” “只有刀上有她的指纹,”安迪恼火地说,“其他地方都没有。你以为我们一早上都在干嘛?” “我还能再问几个问题么?”杰克饶有兴趣地问道。 “她说她在晕倒之前试图拔出刀子,”阿赫恩轻蔑地补充道,“但只有这些指纹。” “钟上没有吗?” “钟上、窗框上、还有任何地方都没有,如果你能想到我们还有哪些地方没有检查,我就请你喝上一杯,记我的账上。她一定是把除了刀子之外的其他地方都擦干净了。” “她有这么冷静么,能够把刀子之外的所有东西上的指纹都擦掉,却紧张得晕倒,”杰克不解地说。“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顺便把刀上的指纹也擦掉呢?” “我怎么知道一个女孩会做什么?”安迪抗议道。 杰克深深地叹了口气。“那扇窗户,可能是有人为了进出而打开的。” 安迪·阿赫恩点了点头。“我们也想到这一点了。但我们还没有想到有谁想要进来或者出去。” “窗户下面有脚印吗?” 安迪咧嘴笑了。“你自己看看。” 杰克看了看。窗户下面的地面上覆盖着一片完整的没有任何痕迹的雪地。 “脚印!”安迪·阿赫恩说,“脚印?从昨晚午夜开始下雪,一直下到今天早上六七点钟!” 杰克想给安迪·阿赫恩起个不礼貌的名字,但想到已故的亚历克斯·英格哈特,在她面前做这样的事会很不敬,于是决定等将来再说。他绝望地环视了一下房间,这里没有任何线索,什么都没有。 “我们下楼吧,”他疲惫地说。 一个黑发男孩正在大厅里等着他。 “你是戴顿的经纪人,是吗?” 杰克点了点头。 男孩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必须做点什么,但我不知道做什么,这种时候能做什么呢?已经有一个律师在处理遗产了,但我想他应该没有处理谋杀案的经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我必须让霍莉摆脱这一切。即使真的是她做的,我也必须让霍莉摆脱这一切。” 杰克同情地看着他。“需要我帮忙吗?” “但是你能做什么?谁又能做什么呢?” “我会给她找一个律师,”杰克告诉他,“一个即使她在一个孤儿院犯过大规模谋杀,有十七名警察作证的情况下也能帮她摆脱的律师。” 格伦·英格哈特感激地看着他,擦了擦他苍白的额头。“这种事情通常发生在别人身上,你每天都能在报纸上读到这样的新闻。但当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家人身上——你知道我的意思。” “当然,”杰克显得有些尴尬。 格伦犹豫了一会儿,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就慢慢地离开了。 一个面容苍白、像兔子一样的小个子男人突然出现在大厅,盯着杰克看了一会儿,又迅速躲回了门后,短暂地消失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犹犹豫豫地重新出现在大厅。 他是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一双受惊的蓝色眼睛和鼠灰色的头发。 杰克心想,他看起来就像是刚刚被人大喊了一声“哇!”一样。 “您有什么吩咐,先生?” 杰克点了点头。“您一定是帕金斯吧。” 那人点了点头。“是的,先生。” “我是杰克·贾斯特。我为英格哈特小姐的丈夫工作。我想找个电话。” 帕金斯似乎放松了一点。“是的,先生。您得下楼去,先生。这栋房子里只有一个电话,在厨房旁边的走廊里。” 杰克跟着他下楼,心里纳闷为什么这个像个小旅馆一样大的房子里只有一个电话。他打了个电话给一个叫约翰·马龙的人,说了几句。然后想了想,目前他和任何人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当他开始返回书房时,他一眼看到了那个高挑、棱角分明的女人,就是她让他们进屋的。他断定,她就是内莉·帕金斯。 他还断定,她有些地方非常不对劲。 帕金斯,一个天性胆小的人,此刻显得既吃惊又焦虑,这很正常。但内莉·帕金斯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毫无表情,像木头一样,而她眼神里却是纯粹的恐惧。 第5章 (1.5)海伦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五章 海伦 检察官海姆·门德尔看起来总是带着个人情绪,多少有点憎恨所有人的倾向。事实上,他只是天生就容易生气。他曾是个非常聪明的年轻人,自从第一次把成绩单带回家,他就意识到这一点了。但在他早期的生活中,似乎根本没有人愿意注意这一点。英格哈特和这里的其他居民会把自己的衣物送到他父亲的小店里清洗和熨烫,并在海姆送回衣物时用友善的语气与年轻时的他交谈。除此之外,没人给予他更多的关注。 他不仅聪明,而且正直,他的正义感和他的不公正感一样强烈,实际上,他内心是个善良的年轻人。命运慷慨地让他顺利地进入了法学院学习,让他成为了本地的检察官,却也将枫树公园多年来的第一起谋杀案丢到了他的怀里。而且,这起谋杀案还发生在枫树公园那些他最讨厌的居民中。 他觉得自己本应该享受这种情况,然而,他却感到恼火、烦躁,还有点受伤,他恨这些一直忽视他的人。 他讨厌小个子的帕金斯,因为帕金斯似乎总是暗示他海姆·门德尔应该使用后门。他讨厌霍莉·英格哈特,她冷静、沉着,对环境适应自如,但这让他感到困扰。最后,他极端讨厌可怜的贾斯珀·弗莱克,因为他认为枫林公园这位受人尊敬的警察局长是个愚蠢的笨蛋,他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向这些人卑躬屈膝。 好吧,他,海姆·门德尔,将会有所不同。这个英格哈特家的女孩不会受到与其他罪犯不同的待遇,这人并不比他优越,他和任何人一样有权利进入英格哈特家的书房。 面对一起谋杀的指控,该怎么讯问一位年轻女士呢?尤其是像英格哈特家这样有社会地位的人?这种情况对他的礼仪知识来说简直是个考验,他甚至希望自己去换另一套西装穿。 就连安迪·阿赫恩都有些尴尬。他开始说:“走吧,小姐”,然后也停了下来。 是霍利救了场。“我已经准备好了,”她清晰地说,微笑地看着他们,仿佛是在表明她完全理解他们的感受,知道他们只是在履行职责,而且这种情况确实很尴尬。“我随时都可以走。” 格伦变得更加苍白。“你们一定要这么做吗?我的意思是,这真的有必要吗?” “恐怕是的,”海姆·门德尔干脆地说。 “听着,”迪克突然说,“听着,你们不能把她带去监狱。我不会……” 霍利打断了他。“不要大惊小怪。这只是个愚蠢的误会,很快就会解决的。别担心。” 就在这时,一个女孩像一股旋风一样冲进房间。她身材高挑,略显瘦削,但与霍利的温柔和吸引人不同,这个女孩似乎是由冰和钢铁做成的。她的头发是金色的,从她象牙般苍白、精致的脸庞向后梳得整整齐齐。她的眼睛是蓝色的,很是明亮。她穿着随意,踩着胶鞋,披着皮草的大衣,里面是蓝色缎面的居家睡衣。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到处都是警察?内莉跑过来跟我说霍莉杀了亚历克斯姨妈——如果她真杀了姨妈,可能倒是件好事——格伦,你给我解释解释。” 他们盯着她看。 “请问,”安迪·阿赫恩不耐烦地问,“你又是谁?” 她似乎很惊讶竟然有人会不认识她。 “我叫海伦·布兰德,我的胖朋友——这个名字有没有让你想起些什么?” 显然他们认识,他们突然对她表示出了敬意。杰克想知道他曾经在哪里见过她的照片。 “你们要把她带到监狱去吗?” 弗莱克先生清了清嗓子,歉意地说:“你看,布兰德小姐……” “一群白痴!” “没事的,海伦,”另一个女孩说,“没事的。这一定是个误会,会弄清楚的,请别担心。我不介意去监狱,真的,我不介意。在这所房子里住了一辈子,去监狱坐坐说不定会是个有趣的体验。”她转向安迪·阿赫恩,微笑着说:“我们走吧?”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一道皇家御令。杰克克制住了突然想鼓掌的冲动。 贾斯珀·弗莱克开始忙碌起来。他给留在房子里的警察们下了十几个命令,友好地向杰克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把每个人都赶向门口。 不一会儿,沉重的房门在他们身后关上。 霍莉转身挥了挥手。“再见,迪克,监狱见!” 然后她就走了。 迪克似乎终于完全清醒了,终于意识到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开始沿着积雪覆盖的小路追逐车辆。杰克追上去并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想去哪儿?” “放开我,该死的。我要跟她一起去。” “不行,你不能去!”当迪克准备挥拳打向他时,杰克用铁一般的握力固定住年轻人的手臂。“你会遇到一群记者,现在可不是拍照的时候。” “她需要我!”迪克吼道。 “但不需要你在监狱!” 他们彼此怒视着对方。 “如果你能保持冷静,”杰克补充说,“你就还有作用。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迪克的抵抗突然崩溃了。“好吧。” “这就对了。” “我们要怎么做?” “先回城里去,”杰克心情沉重地说,并补充道,“我就知道我们应该留着那辆出租车。” 他们默默地沿着积雪覆盖的小路走下去。周围没有一辆出租车的影子,街道安静而空旷。他们等了好一会儿,不停地在雪地里跺脚。 “要不走走吧,”杰克建议说,“除非你想回那栋房子打电话叫出租车。” 迪克摇了摇头。 “那我们就走走吧。” 就在这时,一辆长长的豪华轿车停在他们旁边,车门打开,一位金发女孩探出身子。 “嘿,你们俩。上车。我可以开车送你们去市里。” 杰克感觉到她明亮的眼睛在从头到脚打量自己,这让他感觉有些不安,他感觉自己好像在雪地里被她剥光了衣服。现在这种处境,他却在想这种事,真是太不应该了! 他们感激地上了车,挤进前排座位。她启动那辆大号的轿车,娴熟地驾驶着它在冰面上行驶。 “所以你就是霍利要嫁的那个人。” 迪克猛地清醒过来。“是的。” 他们沉默地开了会儿车。 “我猜也是。” 又是一阵沉默。 “喝一杯吗?” 杰克喘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当然。” 她笑了。“侧袋里有。不,是这边。我是想进城的路会很长,也会很冷。” 杰克赞许地朝她笑了笑。“你有种南丁格尔式的气质,我很欣赏。” 她也笑了。“不过没有杯子。” “嗯,”他说,“你也不可能拥有一切,那样不公平。” 他把瓶子递给了她,赞赏地看着她,在驾驶这辆大轿车的同时深深地喝了一口而车子在冰面上几乎没有晃动。然后他把瓶子递给迪克。迪克起初摇了摇头,但最终他还是把瓶子举到嘴边,之后他叹了口气,幸福地闭上了眼睛,觉得头脑中的迷雾似乎开始消散。 “现在,”女孩说,“天哪,我们要怎么才能把霍利从这个麻烦中解救出来?” “我以前接手过更棘手的案子,不用担心。”杰克说话时充满自信。 当方向盘转动时,他能感受到她的手臂轻轻触碰着他的侧面,这种感觉很愉悦。他们沿着湖岸行驶,道路像玻璃一样光滑而危险。灰暗的湖面上漂浮着巨大的脏兮兮的冰块。迪克坐在他们旁边,沉默不语,目光直视前方。几英里后,他们就不用再理他了。 “如果她真的做了,我也不怪她,”海伦干脆地说,她娴熟地驾驶着这辆重型轿车转过一个急转弯。而杰克屏住了呼吸。 “这很好,”杰克说,“现在我们只需要让你成为陪审团的一员。” “太好了,”她对他说。“我会穿黑色的衣服,告诉他们关于亚历克斯姨妈的事。” “亚历克斯姨妈是个老顽固吗?” “不止如此。”她巧妙地避过了一棵树,“给我喝一口,我有点紧张。她把霍利和格伦从小养大,他们的母亲是她的妹妹,她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她比她妹妹大很多岁。总之,她也抚养了自己的妹妹。我想说的是,她对她妹妹有着某种——嗯,某种情结吧。” “霍利的母亲?”杰克一边问,一边小心地抱着那瓶黑麦威士忌。 没错,只是那时她还不是霍利的母亲。嗯,总之,我觉得她——霍利的母亲——厌倦了那种平静的生活。姨妈亚历克斯几乎把她保护得严严实实。这对于一个活泼的女孩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她跟一个推销员私奔了,”杰克恍惚地说,他好奇海伦是否也曾被宠得像个公主,同时再次愉快地感受到了她的手臂。 “差不多,只不过是一个杂耍演员,我猜他可能不太成功。亚历克斯姨妈还差点因此丧了命,她对她妹妹说过‘请离我远点’或者类似的话。” “那是陈年往事了。”他们驶入了更加繁忙的交通中,杰克能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在慢慢变白。汽车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横向滑行,滑过半条街,然后又奇迹般地恢复正常。 “然后她生了双胞胎就去世了。” “霍利的母亲?” “当然。然后亚历克斯姨妈心软了。她本来就非常注重家族荣誉。所以她给他们的父亲写了封信,说如果他同意永远不再见这对双胞胎,她就会抚养他们,并让他们成为她的继承人。毕竟,他们是英格哈特家的人,神圣的。所以她们从此就和她一起生活。我想她肯定是给了她们的父亲一大笔钱,让他从此不再出现。” 他们穿过埃文斯顿,在罗杰斯公园扔掉空瓶子,然后在威尔逊大道又买了瓶新的,然后转进外车道,海伦心不在焉却游刃有余地穿梭在汽车和出租车之间。杰克则琢磨着自己敢不敢把手放在她蓝色缎面盖着的膝盖上。 “那都是陈年往事了,”过了一会儿他说。“从那个小故事里我看不出有任何的谋杀动机。至少一个女孩不会因为那位姨妈收养了她,把她养大,并同意留给她一部分家族财产就谋杀了她。” “霍利有足够的动机,”女孩严肃地说,猛地踩下刹车停了下来等红灯。“他们会看到一个动机,但这个动机实际上并不存在。” “我看出来了,你是控方的助攻,”杰克说。“但请继续说吧,全都说出来。” “一旦亚历克斯姨妈知道这件荒唐的事——请原谅,戴顿先生——就是这场婚姻,她就会立刻剥夺霍利的继承权。她不想让霍利嫁给任何人。更何况是个乐队指挥!天哪!我不知道霍利是否知道这件事,但如果她知道——” “她确实知道这件事,”迪克突然从恍惚般的沉默中开口说道。“她确实知道这件事,我们讨论过。她知道如果嫁给我就会失去一大笔财富,但她不在乎。她知道我可以养活她。她不在乎那些钱。” “要说服陪审团她不在乎会很难,”杰克非常平和地说,“尤其是如果她还知道会被排除在老妇人的遗嘱之外。不,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一点好处都没有。” “哦,天哪,”迪克说,然后又重复了一遍,“哦,天哪!” “别那样!”女孩严厉地说。 他们向西拐进瓦克大道,再次向南转,突然驶入一个停车场,压过一片冰,车子打滑转了一圈,擦过一个临街摊位的角落,最后停在了一个惊讶的服务员旁边。杰克伸手去拿香烟,他的手在颤抖。 “宝贝,”他钦佩地说,“宝贝,这是我见过的最熟练的醉驾。” 迪克再次振作起来。“我们要怎么办?” “当然去找律师,”杰克告诉他。“约翰·马龙。” “我认识他,”女孩说。“我是说,我知道他是谁,去年夏天他为那个锤子杀人犯辩护,还洗脱了他的罪名。” “就是他。” 他们从车里爬了出来。 “那么,谢谢你载我们一程。” “等等,我和你们一起去,我也要参与。” 杰克怀疑的表情,看了一眼她那蓝色缎面的家居睡衣。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踝,理解地笑了笑,灵巧地卷起了碍眼的睡裤腿,用肤色长筒袜的吊袜带固定住,裹紧了自己的皮外套,然后得意地笑了笑。 “这就是时尚女孩去见律师的装束!” 当他们走过办公楼的大厅时,迪克突然停了下来。 “但是杰克,去找他有什么用?”他停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她可能是有罪的,这很可怕,万一这是事实,万一她就是凶手。” 杰克亲切地看着他。“所以,这正是我们找约翰·马龙的原因!” 第6章 (1.6)马龙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六章 马龙 约翰·马龙看起来不像个律师,更像个工程商。乍一看他并不起眼,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印象。个子不高,体重偏重但不算胖,头发深色且稀疏,脸上泛着红光。他很容易冒汗,一说话就脸红、流汗。他是一个不修边幅的人,他的西装皱巴巴的,就好像是穿着睡过觉似的,可能还是在出租车或地板上,他的领带和衣领从来就没有搭配好过,很多时候甚至就没什么关系,他的马甲上的扣子多数是解开的,而鞋带也根本没有系紧。 但他在法庭上的表现既引人注目又名声在外。这并不是因为他的声音——他曾被公开形容为“像是一对在风中摇晃的生锈的旧铁门”发出的声响。他的手势很简单,只有两种,要么夸张地用手指指指,要么夸张地用拳头敲敲。他还会每五分钟,或是在需要营造夸张效果的时候停顿,用一块脏兮兮、皱巴巴的手帕擦拭他那张泛红的脸上的汗水。 每当约翰·马龙出现在法庭上,辩护、争论、说服甚至偶尔是侮辱陪审团时,法庭里就会聚集起人群。面对他的交叉询问,证人通常会在这位矮小、不修边幅的男人开口之前就已经精神崩溃了。 他对辩护成功,使其无罪释放的罪犯,除了少数例外,都只有鄙视,并无同情。然而,他不停地工作,在此过程中积累了相当可观的财富。让那些毫无疑问是罪犯的客户得以逍遥法外,不是因为他喜欢这些罪犯,只是因为他更不喜欢这个社会。他总是假定从证人口中说出的话都是伪证,除非是他自己逼问出来的。他总是预设他的朋友们最终都会背叛他,当他们偶尔真的这样做时,他既不感到惊讶也不感到受伤。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朋友们的真诚。 他对坐在他办公室的三个人很感兴趣:杰克·贾斯特,懒散、眼神慵懒、醉醺醺的;迪克·戴顿,脸色苍白、心神不定;以及那位优雅的金发女孩,她紧张地一根接一根地点着烟,心里琢磨着是否要脱掉外套,不顾里面穿的是不是睡衣。 杰克向他讲述了霍莉的故事,跟从贾斯珀·弗莱克那里听来的一样——那个梦、那些时钟、尸体的发现。这位小个子律师点了点头。 “疯了,”他简洁地说。 杰克·贾斯特不安地皱起了眉头。“问题就在于,有些事情对不上。” “对不上?什么对不上?” “哦,各种各样的事情。” “那么具体是哪些事情?”马龙问道。 “比如说电话,首先就是电话。如果她一直在那里,她怎么可能从别的地方打电话过来?如果她不在那里,她又在哪儿?如果她在床上,她怎么可能离开房子?如果……或许,”杰克无力地说,“我们最好先把这些事情弄清楚。” “这也许会有帮助,”马龙严肃地说。他没叫秘书帮忙,自己找来一张大的空白的纸。 “好吧,”他说,“首先……” “首先,”杰克接着说,“格伦上床睡觉,帕金斯也上床睡觉,帕金斯太太去看望女儿。假设霍莉也躺在床上,而老太太坐在她的房间里,在等帕金斯太太回家后安排她上床睡觉,老太太是个夜猫子。接着,格伦接到霍莉打来的电话,她说自己在圣卢克医院。现在……”他停顿了一下,思考了一会儿。“她打电话的时候人在哪儿?” “她说是从哪儿打的电话?” “她说她没打那个电话。她当时在床上睡觉。” 迪克皱起了眉头。“但是帕金斯说,当他进她房间时,她不在那儿,而且她的床……” “我正要说这个。” “房子里电话有分机吗?”马龙问。 海伦摇了摇头。“唯一一部电话在一楼,亚历克斯姨妈不会装分机的,她觉得所有的电话都是烦人的东西。” “确实是,”杰克说。 “当然,”迪克痛苦地建议道,“她可能是从街角的药店打的电话。” 马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或者,”杰克突然说,“打电话的可能不是霍莉。” “有人模仿她的声音?”海伦问道。 马龙再次点了点头。“这也是一种可能性。” “关键在于,”杰克说,“首先,打电话的是霍莉吗?如果不是,是谁?打电话的时候她在哪儿?藏在屋子里的某个地方?其次,如果是霍莉,那她在哪里?是从街角的药店打的电话还是哪里?” “她说她当时正在睡觉,”迪克说。 “第二个问题,”杰克继续说,“她的说法是——她很早就上床睡觉了,并且很快就睡着了。在三点之后的某个不确定的时间醒来。她起床查看时间——听到了闹钟响——” “或者她以为自己听到了,”马龙插了一句。 “嗯——总之,她发现格伦不见了,他的床没有睡过。她看了帕金斯夫妇的房间——他们也不见了,他们的床也没有睡过。她走进她姨妈的房间,看到了尸体,然后晕倒了。”他疲惫地说,“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故事,”马龙冷冷地说。 “现在。格伦已经上床,帕金斯也上床,当帕金斯走进霍莉的房间时,他发现她不见了,而且她的床也没有被睡过。这里有些不对劲。” 马龙擦了擦脸。“除非格伦和帕金斯离开房间去医院接那个女孩之前,就重新整理过床铺——否则他们的床应该是被睡过的。” “哦,你也注意到了。” “还有她的床——” “在格伦和帕金斯离开家的时候,那张床也没 被睡过。” “那么整件事就是不可能的,”马龙说。 “等等,”海伦突然说,“当格伦和帕金斯回来的时候,床的状况是怎样的呢?” “你的意思是?” “哪些床被睡过了?” “我明白了,”杰克慢慢地说。“如果格伦和帕金斯的床都没有睡过,那么要么他们在霍莉打电话的时候不在床上,要么是有人在他们不在的时候整理了床。”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海伦说。 “如果那些床都被睡过,”杰克继续说,“那么要么霍莉在撒谎或者疯了,要么就是有人在格伦和帕金斯不在的时候弄乱了床铺,而那时,她在哪儿呢?” 他们彼此困惑地看着对方。 “总之,”海伦说,“查清楚这一点很简单,我可以给内莉打个电话,她会知道的。” “同意,”马龙说。他指指电话,然后转向迪克。“发生这样的事真是糟糕,”他同情地说。 迪克咬紧牙关。“那个老太婆活该。” 马龙用力地点了点头。“很多人都活该。如果把一半该杀的人都杀了,人口过剩的问题就好解决了。不过……”他又停下来擦了擦脸。“告诉我。她有没有显得有些奇怪,嗯,不太正常,或者古怪……?” “没有,那到没有,没有那样的情况。” “见鬼,”马龙说,“这可不好。” “当然,”迪克慢慢地说。“她一直承受着巨大的神经压力。她的亚历克斯姨妈,她对这个女孩来说简直不像个人。她……” “是想把她变成奴隶吗?”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 “精神上折磨她……” “是的,是的,而且……”迪克隐约开始理解,当马龙质询证人席上的证人时,会发生什么了。“我在说什么?我的意思是……”他结结巴巴地停下来了。 马龙笑了。“这没关系。” 这时海伦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 “那些床都没有被睡过。” 他们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或者说如果它们被睡过,那就是有人整理过。” “所有床都这样吗?” “是的,所有的床。格伦的、帕金斯的和霍莉的。” 长时间的沉默。 “但这就太荒唐了!”杰克傻乎乎地说。 “如果格伦的床和帕金斯的床没有被睡过,”马龙慢慢地说,“那么女孩的故事有一部分似乎是真的。关于进入他们的房间并发现他们不见的那部分。但她的床也没有被睡过,而根据她的故事,她当时在床上睡觉,而且……不,这说不通。” “你忽略了一件事,”海伦突然说,“霍莉昨晚确实去睡觉了,就在她说的那个时间前后。” “你怎么知道?” “我当时在场。” “你……什么?” “我帮她上的床,”海伦平静地说,“就在十点之前,我跑过去,还我之前借的一本书。她正准备睡觉,她看起来累极了,几乎要昏倒了。我帮她盖的被子,关的灯,然后就赶紧回家了。” 马龙盯着她看。“是累?还是神志不清?还是其他的什么?” 海伦盯着他看。“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是的,该死,她那时行为古怪。这很难准确描述,但,是的,她不像她自己……”她的声音渐渐消失,陷入了沉思。 “太好了!”马龙高兴地说。“完美!”他若有所思地擦了擦额头。 “你完全没理解,”杰克·贾斯特突然说。“你们都是基于一个假设,就是霍莉杀了那个老太太,而且是在她发疯的时候做的。但她没有做,她也没有发疯。她跟我们这里的任何人一样清醒,”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海伦一眼,“而且,可能比我们清醒得多。” “你是说她没有做那件事?”马龙说。 “你说得对,亲爱的。你只是从错误的角度看,仅此而已。现在你要记住这一点,霍莉是无辜的!” 约翰·马龙厌恶地看着他。“见鬼!”他冷冷地说。“如果那个女孩是无辜的,那干嘛还要找律师?” “如果你自己去跟她谈谈,”杰克说,“你就会明白。她的故事听起来可能疯狂至极,也可能荒谬至极,但它是真实的。而且她头脑清醒。” “你是说,你相信那些关于时钟的鬼话,还有她一直在睡觉而床却没有被睡过的说法?”迪克慢慢地问。 “我相信她是在说实话,”杰克告诉他,“有很多事情她不知道怎么发生的。但她对她所知道的事情说的是实话,这是解开某些事情的关键。记住,床没有被睡过。” “她的床也没有,”马龙提醒他。 “我知道。这一点也很重要,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它确实很重要。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它一定意味着什么。还有她的梦,那也有意义,我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有。” “你喝多了,”迪克不耐烦地说。 “我没有幻觉,如果你是指这个的话,除非你把她也当成一种幻觉,”他朝海伦竖了竖大拇指,“你看,你也看到了她。” “杰克在喝多的时候思维会更清晰,”马龙根据长期经验说道。 “希望你也是,”杰克说,“去看看那个女孩。她是你的委托人。” “好吧,”马龙说着,在桌子底下翻找他的帽子。 “我开车送你们过去,”海伦主动提出,“我开车送你们所有人过去。” 杰克脸色苍白。“我是个勇敢的人,”他嘟囔着说,“但坐你开的车实在是太考验我勇气的极限了。” 她对着他耸了耸鼻子。“车里有律师,我会感到非常安全。有马龙在,可以让我们摆脱任何麻烦。” “我要和你们一起去,”迪克说。 “想都别想。现在能有个好乐队管太难得了。如果我说了算,你都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出现在这个女人的车里。反正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应该陪着霍莉。” “他们不会让你陪着她的,”杰克带着爱意地瞪了他一眼。“你去了也做不了什么,而且你还有个排练要参加。” “但是……” “我知道,”杰克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担心,万一你女友发生了什么事,你是否还能再见到她,以及她是否真的刺了她的亚历克斯姨妈三刀。” “杰克!” 年轻人的脸色变得惨白。然后他说:“好吧。你说服我了。” “演出必须继续,”海伦夸张地告诉他。 “我们出发前喝一杯吧,”马龙建议道,他的眼睛看着迪克。他在文件柜里翻找一瓶酒。他们为马龙将在案件上取得的成功干杯,为霍莉最终洗脱的冤屈干杯,也为海伦的驾驶技术干杯。然后他们朝北出发。 他们在蓝色酒店放下了迪克。 海伦终于舒服地坐在驾驶座上。 “屏住呼吸,看一个女人开车有多厉害。” 三十分钟后,他们气喘吁吁地停在了布莱克县的监狱前。 “如果可以的话,”杰克小声说,“我宁愿忘记这次行程的细节。我想最好是假装它从未发生过,”他最后说,“这样,它就不会再来纠缠我了。” 第7章 (1.7)询问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七章 询问 在前往布莱克县监狱前,约翰·马龙并不确定会遇到什么情况,毕竟北岸的富家小姐不在他的业务范围之内,他处理的案子通常是,曾在歌舞团工作的女子冲动射杀丈夫、黑帮情妇一时兴起刺伤情敌、或者是香水金发女郎试图盗窃却不慎毒死富商,这些才是他的拿手好戏。而来自枫树公园的英格哈特小姐则是另一码事。 至少在他见到她之前,他是这么想的。但只是看了一眼霍莉·英格哈特·戴顿,他就确信任何男性陪审团都会在二十分钟之内释放这位红发美人。 他坐下来,露出自己最令人安心的笑容,用最温柔的声音与她交谈,就像对待一个受惊的孩子一样。正如杰克·贾斯特曾说过的,这是他最擅长的方式。 “记住,我是你的律师,亲爱的,我可以算是你的第二个自我。没有什么是你需要害怕告诉我的,我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要忽略任何微小的细节,它们可能都很重要,一切事情,无论它是什么。” 她疲惫地皱起眉。“我还得再说一遍吗?我实在太累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知道你很累。我很抱歉但必须这么做。因为现在我从你这里了解到的,要比明天你讲给我的,要多得多。”他微笑着看着她,仔细地观察着她。她疲惫不堪,实际上已经到了崩溃边缘。这样反而更好,她的心理防备就会大大降低。如果她之前说的不是实话,那现在她累了,恐怕也没法记住自己的说辞。 “继续说,亲爱的。” “我……醒了,之前我在睡觉,我上床睡着了,然后醒来,接着……” 他一点一点地从她口中套出了整个故事,直到最后一个细节。这与杰克·贾斯特告诉他的情况完全一致。 “这些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她虚弱地笑了笑,“你是我的律师,你说过你想要真相。” 他锐利地看了她一眼,“但是你没看出来吗,小姐,这不可能是真的。你哥哥和……”他停顿了一下。应该告诉她吗?是的,他决定,应该告诉她。他向她讲述了那个据说是她打来的电话,以及格伦和帕金斯开车去医院的事情。 “但那时我在哪里?” “问题就在这里。那时你在哪里?” 她的眼神变得深邃。 他接着说,“也许那个电话不是你打的,可能有人模仿了你的声音。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会是谁?为什么这样做?而且,当帕金斯查看你房间的时候,你肯定不在床上。那是午夜之前。” “但我肯定在床上,我是在那里醒来的,大约三点之后,我记得很清楚。我当时在床上,然后下床去查看格伦的房间……” “可是当他们从医院回来时,你的床上并没有睡过的痕迹。” 她的眼神中渐渐显露出恐惧。 “告诉我关于你的梦,你醒来之前的那个梦。” 她断断续续地讲述着那个梦,梦到自己被吊起,站在一个竖立的棺材里的梦。他摇了摇头。 “我现在还看不出这个梦有什么意义,但肯定有意义。其他的部分也一定有某种意义。”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恳求,希望得到安慰。“请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梦吗?我在床上……起床……那些钟……” “但是那些钟确实都停了,这一点是事实。” “是的,我知道。而且格伦和帕金斯的床上都没有睡过的痕迹,这一点我也记得很清楚。但是……” 她的眼神像是白纸上挖出的洞。“就是…你觉得…我是说…我可不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他长时间且仔细地看着她。“是的。这是有可能的。” “哦!”那声音几乎听不见。 “这是有可能的,但是……我认为事情不是这样的。如果这样解释,那留下的无法解释就太多了。事实上,戴顿夫人,现在没有人知道昨晚在房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必须找出真相。” “如果找不到真相呢?” “在这种情况下,我会假设你在暂时的精神失常状态下杀害了你的姨妈,并力求在第一轮投票中为你争取无罪释放。” “哦不,你不能这样做,因为我可能真的做了这件事,这可能是真的。我……是的,我开始……恐怕事情就是那样的。” 他微笑着看着她,就像对待一个害怕黑暗的孩子。 “让我们回到之前的话题,英格哈特小姐,戴顿夫人。昨天你嫁给了迪克·戴顿。” 她试图微笑。“才只是昨天的事噢?” “是的,我知道。感觉上并不像,但这确实是昨天的事。你为什么要秘密地嫁给他呢?” “因为我害怕。” “害怕什么?” “亚历克斯姨妈。” “为什么?你已经成年了不是吗?我是这么认为的,你又不需要她的钱,因为你已经嫁给了戴顿。她是个年迈的老太太,身体残疾,只能坐在轮椅里。你为什么会怕她?” “我不知道,但我确实怕她,我都记不起自己有过什么时候不怕她。” “她对你严厉吗?” “你可能不会称之为严厉,可能可以说是残忍,尽管她从未真正对我做过什么。虽然即使我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她也从未打过我,从未碰过我,但我就怕她,怕得要命。她也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不友善的话,但我以前常常在夜里醒来,如果听到走廊里有脚步声,并听出那是她的,我就会吓得不敢动弹。后来她瘫痪了,再也没离开过她自己的房间……嗯,那情况就更糟了,简直比你能想象的还要糟。” 这些话几乎是以一种歇斯底里的方式冲口而出,讲述了这位老妇人如何无情地支配着每一个人,她如何以微妙的方式让人感受到她的残忍,以及她如何让全家人都对她敬畏三分。 约翰·马龙开始觉得,不管是谁杀了亚历克斯·英格哈特,这都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会反对你和迪克·戴顿结婚吗?” “会的!她会强烈反对的!”女孩疯狂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因为他是个乐队指挥?” “不是。不是这个原因。亚历克斯姨妈根本不打算让我嫁给任何人。” “哦,得了吧。” “这是真的。她以前就这么跟我说过。她的妹妹,我的母亲,嫁错了人,这让亚历克斯姨妈心碎,所以她不允许我结婚。这是一种……嗯,可以说是一种救赎。我要一直单身,只要她活着,我就要跟她住在一起,照顾她。她告诉我,她已经把她的钱都安排好了,如果我在她死之前结婚,我就什么也得不到。” “那格伦呢?” “格伦不同,因为他是男孩,她希望他结婚,他是英格哈特家的最后一个男性,这对她来说意义重大。你无法想象她有多骄傲,她总是不愿意去想我们父亲只是一个普通人,她试图假装事实并非如此。我们都姓英格哈特,特别是格伦。” 马龙皱眉。“你确实有动机。现在的问题是,谁还有动机?” “我不知道。” “你的家人,在这个家里的人?” “只有格伦和帕金斯家。我想帕金斯家也不特别喜欢亚历克斯姨妈,没人会喜欢,但他们肯定也没有理由要杀她。格伦当然更没有。” “是的,”马龙沉思地说,“如果她真打算剥夺你的继承权,那么他就有十足的理由让她活到她真的这么做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好吧,该死,”他突然爆发道,“一定还有其他人。”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有一件事。当你进入她的房间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在那种时候,无论多么微不足道的印象,都很重要。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只有窗户开着,钟停了,她死了。” “嗯,自然,我的意思是……还有什么别的吗?” 她思考了很长时间。“是的,有件事。我现在想起来了。当时我没多想,因为……因为……但我确实注意到了,墙上的保险箱,它是开着的,不是完全打开,但门是半开着的。我以前从没见过它开着,所以我注意到了。只有这件事。” “这可能,”马龙若有所思地说,“非常重要。” 第8章 (1.8)格伦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八章 格伦 杰克·贾斯特靠在走廊的墙上,琢磨着为什么明明布莱克县到处都是富人区,法院的天花板却连漆都刷不起。还有,这堵墙干嘛非得涂成这种阴沉沉、病秧秧的绿色。 他深深叹了口气。他直接灌了一杯安迪·阿赫恩喝的杜松子酒,这给他嘴里留下了一股奇怪的防腐味道。他琢磨着安迪怎么能受得了,他琢磨着约翰·马龙会在霍莉的牢房里待多久,他还琢磨着海伦去海姆·门德尔的办公室里干嘛。办公室的门时不时地会打开,文员和打字员进进出出,他能看到她坐在桌边,一边说话一边比划着。可以看到地区检察官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副傻乎乎、乐呵呵的神态。 有时门开的时间稍长一些,他还能听到几句对话。 “做你们这种工作一定很刺激吧——”“在布莱克县这样的地方当地区检察官,这工作一定很责任重大吧——”“那一定非常有趣——”“一想到真有人能学会当律师要学的所有东西,我就觉得不可思议。” 偶尔,杰克能听到海姆·门德尔轻声细语地回答。 格伦在长长的走廊上来回踱步,杰克估算了一下距离,试图猜测这孩子在马龙回来前能走多远。 有一次,格伦经过时,他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听着,孩子。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 年轻人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你说得对。真实的事情没什么能糟糕成这样了。” “大概是这个意思,”杰克回复他。 但过了一会儿,男孩又开始来回踱步。杰克再次叹了口气,开始琢磨起安迪·阿赫恩那里还有没有杜松子酒,不管有没有味道。 海姆·门德尔的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比平常多开得久了一些。 “门德尔先生,你对人心了解得真多,我真高兴您有这样的能力,这更像是心理学家的工作,而不是警察的。” “真是巧了,”他听到海姆·门德尔高兴地说,“你这么说真是太巧了,心理学就是我的爱好,如果我没学法律的话,我会专攻心理学的。” “真有意思,”海伦说。“我刚好也这么想的。” 门又关上了。 格伦在走廊里的踱步停了下来。“海伦到底在干嘛?” “可能是在写谋杀案的供词吧,”杰克疲惫地说,这时马龙出现了,正擦着脸。 “她的故事听起来挺真的,”马龙报告说,“但不合情理。”他把领带从耳朵附近往下拉了拉。“那个金发女孩呢?” 就在这时,那金发女子从海姆·门德尔的办公室里出来,挥着手,嘴里说着一会儿见之类的话。 “门德尔先生说我可以去见霍莉一会儿。他是不是很好?” “再过五分钟,他可能就要把整个法院都送给你了,”杰克低声抱怨道,“再过十分钟,他就有理由告你毁约了,你知道去监狱的路吗?” 她摇了摇头。 “那我带你去。”杰克说。 她对马龙点了点头,“一会儿见。” 他带着她穿过迷宫般的走廊,来到作为布莱克县监狱部分的建筑,来到了那一排收押女囚的小牢房前。透过远处的铁栅栏门,他能看到红发女孩坐在铺位的边缘。 他看着女看守用钥匙哗啦哗啦地打开牢门,让海伦进去,然后两个女孩开始交谈。他想知道她们在女看守面前能说些什么。几分钟后,海伦亲昵地拍了拍另一个女孩,准备离开,但又突然停了下来。她在钱包里找东西,似乎找不到她要找的东西,于是转向霍莉。霍莉点了点头,在钢桌上的一堆个人物品中翻找,然后递给海伦一个化妆盒。 杰克皱起眉头,他记得在海伦还在马龙的办公室里的时候,见过她用自己的化妆盒,然后他想知道是他真的看到,还是安迪的杜松子酒的作用,海伦竟然背对着女看守,在借来的化妆盒里塞了一张纸条。 当海伦在走廊里和他汇合时,她灿烂地对他笑了笑。“是的,我做了,”她回答了他未说出口的问题。“我会告诉你原因的。但不是现在。” 他还没来得及多问什么,就已经到了法院门口,遇到了等候马龙和格伦。然后不知怎的,他们在前往海伦汽车的路上自觉地避开了记者们。 “现在,”海伦说,“我们得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她的车慢慢地开着。“每当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聊天时,”她最后说道,“我总是推荐……”她猛地刹车,车子在一个狭窄的建筑前颤抖着停了下来,建筑的窗户上简洁地写着“阿尔”。 “霍莉被关进监狱了?”格伦还在确认。 “回家哀悼对霍莉不会有任何帮助,”她告诉他,然后领路进入了阿尔,穿过酒吧区,来到一个偏僻的包厢。 “四杯黑麦威士忌。”她喊道。 “来了,布兰德小姐。” “所有的调酒师都叫你布兰德小姐吗?”杰克问道。 “当然不是,”她的声音中带着愤慨。“他们中的一些。熟悉我的,会叫我海伦。” 调酒师端来了黑麦威士忌,慈父般地朝海伦笑了笑。 “布兰德小姐,发生这种事真是太可怕了。” “嗯,至少,这会让枫林公园热闹一点,”她告诉他。 他摇了摇头,走开了。 “你能把霍莉救出来吗?”格伦焦急地问马龙。 马龙慢慢地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如果其他方法都不行,那就用精神错乱作为辩护吧。” 格伦呻吟了一声。“想到霍莉要经历这一切,被关在监狱里,还要接受审判——太可怕了,这一切都是。”他把头埋在双臂之间。 “别把头放在桌子上,”海伦建议道,“黑麦威士忌会洒到你头发上的。” “我宁愿黑麦威士忌洒到头发上,也不愿跟你在一起。”杰克低声嘀咕。 “照这样发展下去,你可能两者都逃不掉。”马龙对他说,随手把帽子扔在地上。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格伦说,“告诉我,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没做过。”杰克厉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 “又是他的直觉。”海伦说。 “这样下去解决不了问题。”马龙重重地放下杯子说,“格伦,你确定昨晚电话响,你和帕金斯去医院的时候,霍莉不在房间里吗?你确定吗?” 格伦抬起头,有些惊讶。“嗯,我是这么认为的。我自己没进她的房间看,但是帕金斯看了,他说她不在那里,床上也没睡过人。如果她真的在那里,帕金斯为什么要撒谎呢?” “我不知道。”马龙耐心地说,“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答案可能是他并没有撒谎。”杰克说。 “那在你们白忙一场之后回到家里,你做了什么?”马龙无视杰克问道。 “嗯……帕金斯去停车……我直接上楼去了霍莉的房间,看她是否回来。内莉去放她的帽子和大衣,然后去了亚历克斯姨妈的房间。我到霍莉的房间时听到了她的尖叫声。” “霍莉的床呢?”马龙催促道。 “她的床?哦,她没有睡过。” “那你后来做了什么?” “我去看看内莉为什么尖叫,结果发现亚历克斯姨妈和霍莉都躺在地板上。我把霍莉抱到床上,内莉帮她恢复了意识,然后我下楼报了警。” “告诉我,”马龙懒洋洋地说,“你姨妈房间里的保险箱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 “是关着的。” “你确定?” “确定。你看,我刚进去的时候,立刻就想到可能有小偷来过,小偷杀了亚历克斯姨妈,把霍莉吓晕了过去,所以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保险箱。所以我确定它是关着的。” “能有人从窗户爬进来吗?”杰克问道,同时向调酒师挥手示意再来一杯黑麦威士忌。 “我想如果有人想的话,是可以的。外面有一个花架。但为什么会有人爬窗户进来呢?” “为了谋杀亚历克斯姨妈,”海伦说道。 “但是为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海伦,这不是小偷干的。我们知道这一点,因为什么都没丢。”男孩无助地看着马龙。“虽然没人喜欢亚历克斯姨妈,但我也想不出谁会想要杀她。” “你和霍莉是唯一的继承人吗?”马龙问道。 “是的。我们是家族中仅存的成员了。” “她去世后,真正受益的只有你和霍莉,”马龙若有所思地说。 “没错。” “是你谋杀了她吗,格伦?”杰克问道。 “我怎么可能?”格伦狂怒地反问道。“那时候,我和帕金斯夫妇在从芝加哥回来的路上。” “可能是帕金斯干的,”杰克说。“这些狡猾的小个子男人总是出人意料。” “你忘了,”格伦说,“帕金斯也在从芝加哥回来的路上。” “家里的四个人,”马龙沉思道,“三个人在谋杀发生时都不在场。除非帕金斯夫妇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否则这三个人都没有真正的动机。” “等等!”杰克突然说道,想起了内莉·帕金斯的眼神。 “什么?” “没什么,”杰克过了一会儿说道。 “那就别说了。不过,如果霍莉的姨妈真的打算取消她的继承权,那么霍莉就是唯一既有机会,又有动机的人了。” “她会取消的,一旦她听说婚事,她就会这么做的,”海伦说道。 “你知道霍莉要嫁给迪克·戴顿吗?”马龙问格伦。 “我知道她打算这么做,但我不知道她真的这么做了,直到今天早上。她本来可以告诉我的!毕竟,我是她哥哥。而且我也很喜欢迪克,当初就是我把他们介绍给对方的。”他皱起了眉头。“我没帮上什么忙,是吧?” “确实没帮上多少。”马龙说。 “但你能做点什么吗?” “我会把她从这件事中解救出来的,”马龙自信地说道。“而且,我还要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真正发生了什么。” “不可能,”杰克边喝黑麦威士忌边喃喃自语道。 “别担心,我能做到,”马龙告诉他。 “我不是说你做不到,”杰克说道,“我只是说这个事是不可能的。” “你一直在喝酒,”海伦严厉地说道。“如果我们谈完了,格伦最好现在就回家,不然就会有人要开始议论,那个可怕的英格哈特男孩,在他可怜的姨妈被谋杀后的第二天就被人看到去了酒馆。” 马龙站起身,和调酒师低语了几句后,便消失在房间后面的一扇门里。海伦打开钱包,开始补妆。杰克注意到她用的是自己的粉盒。他悲伤地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喝酒,这时他注意到墙上有一台老虎机,于是开始往里面投硬币。当第六个硬币投进去也毫无结果时,他放弃了,走回到座位,正好听见海伦急切地对格伦耳语道:“看在上帝的份上,别告诉他。” 杰克·贾斯特那天第二十次叹气,心想这整个案子的有趣之处在于,所有与此案有关的人似乎都在玩猜谜游戏。 第9章 (1.9)遗嘱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九章 遗嘱 当他们开车到达英格哈特家时,这里出奇地安静。那辆形状狭长低矮的汽车停在侧门附近。从早晨以来,云层已经散去,这座老房子在阳光下显得更庞大、更丑陋,甚至更显眼,呈现出一种更加突出的黄色。 屋内,没有了早晨的喧嚣,大厅显得更加阴沉,仿佛一座坟墓。 一位高个子、瘦削、头发雪白、气质几乎令人难以置信的男士正在书房里等他们。格伦介绍他是费瑟斯通先生,并解释说他是英格哈特家的律师。杰克记起曾在某篇旧报纸上见过费瑟斯通这个名字。 费瑟斯通先生严厉地俯视着约翰·马龙。 “说真的,”他对格伦说,“你应该在做任何事情之前先征求我的意见。比如,在为霍莉聘请律师之前。” 格伦看起来既困惑又委屈。 “是我负责请的马龙,”杰克说,“作为她丈夫的经纪人。” 费瑟斯通先生眨了眨眼。 “我认为没有比这更明智的选择了,”海伦甜甜地补充道。 马龙对她露出了笑容。“费瑟斯通先生,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轻松地把她从这件事中解救出来。” 费瑟斯通先生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的表情就像是咬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生蚝,而且不确定要如何处理它。他转向格伦。 “如果你妹妹真的犯了这项罪行……”他开始说道。 “如果她犯了,那就更需要一个好律师了,”海伦愤愤不平地说。“你也不想让霍莉在监狱里度过余生,对吧?” 费瑟斯通先生权衡着这个问题。 “从道德上讲……”他再次开口,略带犹豫。 这次是马龙打断了他。“如果人类之间有道德这种东西,那就没有必要请律师了。” 这话让费瑟斯通先生难以忍受。“好吧,”他带着尊严说道,“如果我打扰到你们的话——” “完全没有,”马龙告诉他。“事实上,你正是我想见的人。” 这位白发苍苍的男士疑惑地看着他。 “我想知道英格哈特小姐的遗嘱,”马龙说。 “我不确定,”费瑟斯通先生开始有些疑虑。“现在似乎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再次转向格伦。 “告诉他任何他想知道的事情,”格伦说。“这是为了帮助霍莉。” “很好。但我这里没有遗嘱的副本。” “我相信你能给我一个大概的情况,”马龙圆滑地说。“毕竟,你多年来一直在处理英格哈特家的事务。” “这样做非常不合常规,”费瑟斯通先生喃喃自语道。 “谋杀也不合常规,”马龙回答道。 “好吧。总的来说,遗嘱是这样的。帕金斯夫妇每人得到了一千美元的遗产,他们的女儿梅贝尔也得到了同等数额。我对这一点感到相当惊讶,但英格尔哈特小姐从未给出任何解释。”他的语气暗示着,他宁愿高兴地死去,也不愿向亚历克斯·英格哈特询问任何事情的解释。“剩余的财产将在格伦和霍莉之间分配——但对女孩有一个特殊规定。” “是什么规定?”马龙催促道。 “遗嘱规定,如果霍莉在姨妈去世后结婚,那么她应得的遗产份额将归还给她的兄弟。” “是这样的措辞吗?”马龙问道。 “基本上,是的。” “如果霍莉在姨妈去世后结婚,”马龙沉思道。“但实际上,她是在姨妈去世前结婚的。” 费瑟斯通点了点头。“是的,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如果英格哈特小姐是在前天晚上而不是昨天晚上去世,或者如果霍莉是在今天而不是昨天结婚,那么她将被自动剥夺继承权。但事实并非如此,她仍然可以获得她应得的遗产份额。我猜测,英格哈特小姐认为只要她还活着,就能阻止她侄女的婚姻。”他叹了口气。“但我们永远无法预料,对吧?” 没有人回答这个深刻的问题。 “当然,”费瑟斯通先生兴致勃勃地补充道,“我不知道她打算如何修改遗嘱。” 杰克·贾斯特感觉就连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她——打算——修改遗嘱?”马龙在长时间的停顿后,勉强问道。 “是的,为什么不呢?这就是我来的原因。”费瑟斯通先生对他们的无知感到惊讶,甚至有些抱歉。“你看,英格哈特小姐昨天给我打了电话。或者,我应该说,她让帕金斯夫人给我打了电话并传达了这个消息。她说她想让我今天来这里,因为她想立一份新的遗嘱。但当我来到这里时,我发现她已经——太迟了。” “你来到这里之前,都不知道谋杀案吗?” “当然不知道,”费瑟斯通先生有点生气地说,“没人想到要给我打电话。” “报纸是现代奇迹之一,”杰克·贾斯特若有所思地说。 费瑟斯通看起来受了伤害。“我每周都会读新闻杂志,但日报就不读了。不过我会读《伦敦时报》,”他过了一会儿补充道。 不管马龙原本打算说什么,他显然又改变了主意。“你是说英格哈特小姐打算修改她的遗嘱吗?”他用最温和的声音说道。 “是的。这是我收到的消息。当然,我很惊讶,考虑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他停顿了一下。 “是吗?”马龙诱哄道。 费瑟斯通先生咽了口唾沫。“我只能推测,英格哈特小姐已经知道了霍莉的婚事,并打算在遗嘱中把她排除在外。我不喜欢,”他坚定地说,“我不喜欢说死人的坏话。但我不得不说,亚历克斯·英格哈特小姐是个刻薄的老女人。” 他环视四周,感受到了房间里的惊愕。 “这些信息对你们有用吗?”他满怀希望地问道。 “海姆·门德尔会喜欢的,”马龙低声道。 “但霍莉对此一无所知,”格伦突然说道。“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那就不能成为动机。” 没有人回答他。 在接下来的沉默中,他们听到了楼梯上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格伦吓了一跳,转身朝门口看去。马龙拦住了他。脚步声听起来像是两个人的,花了难以忍受的长时间才到达楼梯底部,然后继续缓慢而沉重地沿着大厅移动,停了下来,一扇门被打开又关上了。 费瑟斯通先生脸色有点苍白,他伸手去拿他的圆顶礼帽。“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当然,你们可以在我的办公室找到我。” 他匆忙地离开了。杰克断定,直到费瑟斯通先生去世的那一天,他都会记得,当他站在房间里听着搬尸人的脚步声时,一具被谋杀的女人的尸体从他身边经过的场景。 在马龙的请求下,格伦带他们去了刚刚才空出来的大房间。走廊里那些无聊的警察已经不见,整栋房子显得异常寂静。 这个丑陋而拥挤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动过,除了老妇人的尸体已经被移走外。那把大扶手椅仍然放在窗户前,椅子的坐垫上有一小滩血迹,但并不多。 那扇难以解释为何打开的窗户现在已经被关上了。 一扇芥末色的东方式样的屏风上雕刻着一条咧嘴笑的龙,似乎在用眼睛盯着他们。 “你确定保险箱的门是关着的吗?”马龙问格伦。 格伦点了点头。“就像现在这样。” 马龙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他环顾四周,摇了摇头。显然,这个房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他了。 “我们还是下楼吧,”他最后说道。 他们默默地沿着走廊往下走。马龙停下来检查墙上的一扇小门。 “洗衣房的滑槽,”他简洁地说,往里面看了看。 就在这时,出事了。 “那个保险箱——”杰克刚开口,话还没说完。 就在那一刻,突然海伦疯了。没有任何先兆,她打开了洗衣房滑槽的小门,猛地跳了进去。 他们听到了一声非常微弱的尖叫,一个奇怪的呼啸声,然后是一片寂静。 第10章 (1.10)滑槽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十章 滑槽 他们猛地冲下楼。杰克觉得自己的脑子在飞速旋转。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上帝啊,这是为什么?突然自杀的冲动吗? 那个可爱的金发女孩,她的身体要被摔得粉碎了! 她一定是疯了。 还是,这只是,这个房子里正在发生的事情的一部分? 他抓住格伦的胳膊。“洗衣滑槽的出口在哪里?” “地下室。在送货门的旁边——” 哦,上帝,杰克心想,他抢在格伦和马龙前面,咚咚咚地跑下通往地下室楼梯,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为什么我要着急找她…… 然后,他们来到了洗衣滑槽的出口处,而海伦正坐在地板上,冷静地点燃了一支烟。 “我没事,”她冷静地报告说。 杰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用比他自己想象中还要严重的脏话来掩饰自己的情绪。她一言不发地听着。过了一会儿,他停下来喘了口气。马龙接过了话题,继续数落,还加了个尾声。 海伦耐心地等他们说完,然后她说:“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看在上帝的份上!” “就是我还能不能从洗衣滑槽里滑下来。我们小时候经常这样做,记得吗,格伦?” 格伦无语地点了点头,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 “我真希望你小时候就摔断过脖子,”马龙苦涩地说。 “他们应该把你和其他脏衣服一起倒进洗衣桶,然后淹死你,”杰克补充道。 “但是为什么?”马龙绝望地吼道。 “难道你就没有过,从洗衣滑槽滑下去的冲动吗?” “我的天哪,”杰克说,“我们在这里,可是在处理非常严肃的事情,你,却要回到童年,去玩耍。” 她的眼神让他不喜欢。很明显,她那金色头发的脑袋里正酝酿着某些事情。他无法预测那是什么,但他害怕任何糟糕的情况。她跳进洗衣滑槽绝不是为了好玩,不管她怎么说。 “你觉得对我们隐瞒公平吗,海伦?” “不会太久的。我们还是继续讨论,你刚才说的那个非常严肃的事情吧。” 马龙领着他们回到了阴暗的书房,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着金发女人。 当那个害羞的小个子男人帕金斯到来后,他给他们讲述了之前讲给海姆·门德尔的故事:帕金斯太太不在场,电话铃响,霍莉的床没有睡过,霍莉不在房子里,他们驱车穿过芝加哥冰冻的街道,回来后发现亚历克斯·英格哈特被谋杀,窗户开着,霍莉躺在她的脚边。 在杰克看来,帕金斯似乎努力地搜寻了脑海深处的词汇,然后又努力地把它们与他想要说的话匹配起来。他觉得一定有什么事情曾经吓坏了帕金斯,让他一直没有缓过来。他怀疑是不是帕金斯太太。 “你知道你想帮助霍莉小姐。”格伦对他说。 “哦是的,格伦先生,”帕金斯绝望地说,“我愿意倾尽所有去帮助霍莉小姐,您知道我会的,格伦先生。我完全理解她这么做的原因,尽管我这么说可能并不能帮到她,但那位老太太,如果您能原谅我的话,就某方面来说,简直就是个老巫婆。尤其是她对霍莉小姐,这让我非常痛苦,因为我爱她就像爱我自己的女儿一样,而现在,她被关在监狱,没有人照顾,还背负着这件可怕的事情,压在她的心头,即使您能让她无罪释放,马龙先生,一想到霍莉小姐要背负一辈子这个污点,真是太可怕了,她还那么年轻,那么漂亮。” 他擦掉了一滴毫不掩饰的眼泪。 杰克觉得,这会是帕金斯多年来,连续说过的最多的话。 “听着,帕金斯,”马龙温和地说,“可能霍莉小姐自己并没有打过那个电话,可能是有什么人模仿了她的声音。你能想到可能会是谁吗?” 帕金斯茫然地盯着他。“哦,不,先生,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确信没有人能模仿霍莉小姐的声音。她的声音非常的……嗯,非常的独特,如果我可以这么说的话。而且她说话有自己的方式。哦,不,不可能是有人能模仿霍莉小姐的声音。” 但帕金斯有些不对劲。见鬼,杰克心想,这家伙有所隐瞒。而且他比任何人都要害怕。 “试着回想一下昨晚,”马龙说,“有没有什么情况……哪怕任何一点小小的情况……你漏掉,没有提到,你忘记了说的—……或者,你觉得不够重要而没有说的?” 他们屏息以待他的回答。 帕金斯想了很久才回答,最后摇了摇头。“没有了,马龙先生。” “好吧。那最近有没有什么其他事情……我是说……可能和这起谋杀案有关的事情?” 这一次,帕金斯的回答很快。在杰克看来,太快了。“没有,先生,没有任何事情,完全没有。” “你在撒谎。”杰克在心里确信无疑地说。 从这个小个子男人口里再也撬不出更多信息,最后,他们让他去叫帕金斯夫人。帕金斯走到门口时,马龙又叫住了他,又问了一个问题。 “告诉我,帕金斯。为什么英格哈特小姐要给你女儿留下一千美元的遗产?” 帕金斯突然好像长高了几英寸,并且展现出一种新的、几乎令人敬畏的尊严。 “这个我不清楚,先生。” “帕金斯,你在撒谎。”这次马龙大声说了出来。 “可能是亚历克斯小姐对我女儿犯下的错误让她良心不安。”他温和的眼睛里闪烁着意想不到的光芒。“但这不是该我讨论的,马龙先生。”帕金斯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多年训练和服务铸就的完美面具。“我这就把帕金斯夫人叫来,先生。” 在任何人能叫住他之前他就离开了。 “这个家伙什么意思?”马龙咆哮道。 无人应答。 不一会儿,帕金斯太太走进了房间,马龙示意她坐下。 杰克注意到,她那张苍白而不健康的脸上毫无表情,但她无法掩饰眼睛里流露出的恐惧。 “帕金斯太太,”马龙开始问道,“昨天英格哈特小姐给她的律师费瑟斯通先生发了一条信息。你能告诉我那条信息的内容吗?” “可以,先生。她想让他今天来这里,因为她打算修改遗嘱。” “她只说了这些吗?” “是的,先生。” “你知道她打算如何修改遗嘱,或者为什么修改遗嘱吗?” “不知道,先生。亚历克斯小姐从来不谈论自己。” “她给你信息的时候,有没有显得心烦意乱,或者和平常不一样?” “没有,先生。” “昨天或过去几天,她有没有接待过访客,或者接到过电话?” “没有,先生。” 马龙皱起了眉头。“见鬼……”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跟我说说昨晚的情况。” 她尽可能简短地讲述了昨晚的故事:她原本是去罗杰斯公园看望梅贝尔·帕金斯的,晚上很晚的时候,格伦和帕金斯来找她,告诉她关于霍莉小姐的消息,他们在医院白跑一趟后,回到了枫树公园,发现亚历克斯·英格哈特被谋杀了,当她回来时,所有人的床都没有被睡过。对此她没有解释。 她只知道所有的钟都停止了,此外对钟的情况她一无所知,但以前这些钟从未停止过。 当她进入英格哈特小姐的房间时,保险箱的门是关着的,她对此很确定。 她想不出有谁会模仿霍莉小姐的声音,她也想不出有谁会想要谋杀亚历克斯·英格哈特小姐。 “告诉我,”马龙突然说道,“你为什么害怕?” 就在那一刻,内莉·帕金斯似乎想要开口说话。仿佛话语突然涌到了她薄薄的嘴唇上,却又在那里消失了。然后她摇了摇头。 “如果您住在发生过谋杀案的房子里,马龙先生,您也会有点害怕的。” “但你不只是有点害怕,”马龙若有所思地说,“到底是什么?” 内莉·帕金斯用冷漠的眼神盯着他。 “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马龙问道。 “从霍莉小姐和格伦先生还是婴儿的时候起,先生。” “那帕金斯呢?” “比那还要久一点,先生。是我把这两个婴儿带到这个家的。” “这很有意思,”马龙抬头说道。 “是的,先生。他们出生在圣路易斯,必须有人把他们从那里乘火车送到这里来。我把他们送到这里时,他们还没有保姆照顾,于是我就留了下来。后来我和帕金斯结婚,双胞胎也长大了,我就成了管家。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帕金斯是个带着小女儿的鳏夫。他也需要有人照顾孩子,所以我就嫁给了他。” “那么梅贝尔不是你的女儿?”马龙惊讶地问道。 “是的,先生,她是我的继女。但我肯定我对她就像对待我自己的孩子一样好。” 杰克试图想象这位身材瘦削、面容严厉的女人是如何善待孩子的。 马龙思考了片刻,然后问出了他之前问帕金斯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英格哈特小姐会给你的继女留下一千美元?” 内莉·帕金斯摇了摇头。“我真不清楚,先生。她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他们从她嘴里再也问不出更多的信息。约翰·马龙叹了口气,让她走了。 “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女人走后,他厌恶地说,“但只有上帝知道那是什么。” “听着,”海伦说,“他们两个都很喜欢霍莉,喜欢她,愿意为她而死。我就住在隔壁,我这辈子都在进出这个家,我知道霍莉对内莉有多重要,霍莉对他们两个有多重要。我不相信他们会隐瞒任何可能对她有帮助的信息。” “你也相信复活节兔子吗?”杰克生气地说,“成熟点。他们肯定隐瞒了什么。” “那么,他们所知道的一定是对霍莉不利的。” 说到这个,杰克看着她想,你又在隐瞒什么,为什么? 马龙叹了口气,看了看手表,想起市中心还有个约会。“另外,”他说,“我要坐电车回去。下次再坐那个女人的车,恐怕还没出发我就要昏过去。” 奇怪的是,海伦没有反对。 “杰克会留在这里,”她宣布道,“我带他四处转转。” 杰克眨了眨眼,迅速想了想,同意了。 “那么,今晚,在酒店的房间里见,”马龙告诉他。 杰克跟着她走进大厅。“现在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从那个洗衣滑槽滑下去了吗?” “待会儿再说,”她坚决地说。 他们走下地下室的楼梯,走出后门,后门外是一条小路。杰克注意到,这房子是依山而建的。房子后面,山坡被削平了,这条小路穿过一个深沟,一直延伸到树林深处。 “某人,”海伦若有所思地说,“可以开车离开房子而不被发现。我是说,几乎从房子或庄园的任何地方都看不见。注意到了吗?” “注意到了,但这又怎样?” “没什么。只是有点意思,仅此而已。” “那《罗马衰亡史》也有意思,”杰克厌恶地说,“但我更喜欢看忏悔杂志。” “我还真没什么可忏悔的。” 她领着他穿过白雪覆盖的院子,穿过一扇旧石门,进入隔壁的庄园,然后沿着一条小路走到一个大车库前。他推测,这就是布兰德的庄园和布兰德的车库。 那里有一个男人,是杰克见过的最丑的男人。他至少有六英尺三英寸高,体格魁梧,猿猴般的双臂几乎垂到膝盖。他有一张宽阔的大猩猩般的,一个破鼻子,明亮的蓝眼睛,以及一个巨大的、露出破牙的笑容,他一看到海伦就露出了这个笑容。 “杰克,这是布奇。” 他们郑重地握了握手。 “布奇是个好人,”海伦说,就好像那个大块头听不见似的。“他会为我做任何事。他曾经是拳击冠军,后来开赛车,然后又因为某件事进了监狱,然后他又成了私酒贩子,直到禁令废止,然后他又因为另一件事进了监狱,是我把他保释出来的,现在他是我的司机。” 他们上楼来到车库的生活区,布奇拿出了一瓶黑麦威士忌,海伦提议举行一场讲故事比赛,一直持续到瓶子里的酒差不多喝光。杰克一直等到那时才提出他原本打算问海伦的一些问题。 “你正在计划什么,”他突然对她说,“我怀疑是可怕的事情。我想知道那是什么。” 她对他笑了。“这将会非常简单。我已经想好了。每一个细节都想好了。有了布奇的帮助,就不会出任何问题。” “你要做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们要做什么。”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别着急,宝贝。我们要把霍莉·英格哈特从监狱里弄出来!” 第11章 (1.11)逃跑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十一章 逃跑 杰克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荒谬而简单的主意。也许只是当时的看法,又或许是那瓶黑麦威士忌的作用,当然,如果是在清醒的时候,他可能早就离开了。但在喝了几口黑麦威士忌之后,在海伦的热情和布奇的乐于助人的驱使下,这个主意似乎棒极了,几乎是一个伟大的主意,而海伦能想出这个主意简直是个天才。这个主意很容易让他们所有人都进监狱或太平间。它可能会让英格哈特案件陷入更糟糕的境地,无法挽回的境地。它可能会再导致两起谋杀案,甚至可能促成第三起。但在这个时刻,它却是伟大的。 海伦说,必须把霍莉从监狱里救出来。她前一天晚上看到,或认为自己看到,的东西,是解开真相的关键。他们必须设法找出那三个半小时里她去了哪里。 杰克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如果她待在布莱克县监狱,”海伦说,“我们可能永远也查不出真相。和霍莉需要进行长时间和耐心的交谈,才能找出真相。而这样的交谈必须私下进行。” “霍莉在监狱里,这显然不可能,”杰克说。 海伦沉默了一会儿,陷入了沉思。“而且,”她慢慢地说,“如果我们没能找到真正的凶手,或者说,如果霍莉不是凶手,那也是有可能的。” “你真的认为她是凶手吗?”杰克突然清醒过来,说道。 她看着他,又越过他看向远方,眼神非常严肃。“我不知道。我不认为她是凶手。但我不确定我们能找到证据证明她不是。” 他明白,重点是,如果他们没能弄清真正发生什么,如果马龙在庭审中失败,霍莉就会陷入困境。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慷慨的布莱克县会拒绝电死一位女士和一位英格哈特,但霍莉仍然会被关押很长一段时间。当然,他们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海伦,至少她不相信霍莉有罪。(杰克对此有些怀疑,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即使霍莉有罪,谋杀亚历克斯·英格哈特也应该得到额外的补偿,而不是监禁。(这一点杰克丝毫不怀疑。)如果霍莉被安全地藏匿在某处,那么他们找不到真正的凶手也没关系;霍莉可以一直藏起来,直到事情平息下来,然后再偷偷把她送出国外。 这一切对杰克来说显得非常合逻辑。 “我们要告诉马龙吗?” “之后再告诉他。还有迪克。” 杰克叹了口气。“这是迪克会喜欢的那种事情,骑士救出公主。” 他满怀爱意地赞许地看着她,能想出这样的计划真是太聪明了。这解释了一切,与海姆·门德尔的对话,霍莉化妆盒里的纸条。 不,不是所有,还有一件事他想问她,有件事她一直在瞒着他和马龙,这件事也非常重要。 他希望自己能想起那是什么。 他们把瓶子里剩下的东西倒进三个杯子里,然后郑重地为越狱干杯。最后,布奇去了厨房,他们晚饭吃了三明治喝了啤酒。然后杰克和海伦在雪和黑暗中走到英格哈特家。 格伦看起来很担心,脸色苍白。“谢天谢地,终于有人来了。你见过马龙吗?我整个下午都在找他。” “为什么?怎么了?” “他们打算今晚把霍莉带到这里来,让她穿过这所房子。某种实验,海姆·门德尔说。他认为晚上穿过房子可能会让她想起什么。我不喜欢这样。” “她会没事的,”杰克告诉他。“他们不能对她做什么。” “在我看来,我应该为她做更多的事。毕竟,她是我的妹妹。我的双胞胎妹妹。她陷入了这种可怕的困境。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你做得很好,”杰克安慰他说。“你正在尽你所能。” “但是,”格伦犹豫了一下,“从逻辑上讲,他们对她的怀疑也没有比对我的怀疑高出多少,她只是碰巧,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在某个没人知道她在哪里的地方,而我不在那里。” “当然,”杰克安慰道。 “我宁愿他们逮捕我,也不愿意他们逮捕霍莉。我是个男人。嗯,还是有区别的。我可以承受,因为我知道我没有做过。” “你知道霍莉没有做过吗?”杰克问。 “不知道,”格伦痛苦地说。 就在这时,海姆·门德尔、贾斯珀·弗莱克和安迪·阿赫恩带着霍莉到了。海伦像见到久别重逢的情人一样迎接门德尔,把他们领进英格哈特家的书房,并坚持要调一杯鸡尾酒。 “毕竟,”她兴高采烈地告诉他们,“我们是有教养的人,不是吗!” 杰克心想,就算她提议他们一起去谷仓吃干草,海姆·门德尔也会欣然同意的。 她亲自调了鸡尾酒。“这是我的发明,”她告诉他们。“我叫它,心火。” 第一口就让杰克觉得自己的耳朵往后移了两寸。 在开始参观老房子之前他们又喝了两三杯。杰克紧盯着霍莉,女孩的脸色极其苍白,出奇地安静,好像是在催眠般的恍惚中行走。他们走上楼梯,在霍莉的房门口停了下来。海姆·门德尔像一个在显微镜下观察青蛙横截面的男人一样仔细地盯着她。参观霍莉的房间并没有让她想起什么。他们接着去了格伦的房间。杰克认为,在喝了三杯海伦的鸡尾酒之后,贾斯珀·弗莱克简直就是个圣人。 他们离开格伦的房间,朝通往帕金斯的房间的楼梯走去。然后,一切开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发生。海伦手中的玻璃杯掉了下来,它滚下楼梯,发出可怕的哗啦声。大家立刻都转头看她。就在这一瞬间,霍莉飞快地滑下了洗衣滑槽。海姆·门德尔发出了一声尖叫。“天啊,她自杀了!”杰克喊道。海伦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晕了过去。“快!”安迪·阿赫恩喊道。“下楼!”他们疯狂地冲下楼梯。楼梯平台上铺着一张厚厚的东方地毯。不知怎的,杰克绊了一跤,他们都摔倒在地。他们站起来,继续往前冲。在那一刻的激动中,格伦带他们走错了楼梯,下到了地下室,最后停在了锅炉房。这意味着他们得爬上楼梯到一楼(到那时,贾斯珀·弗莱克已经快要中风了),然后再从后面的地下室楼梯下到洗衣房的入口。在那里,令他们惊恐的是,尽管洗衣通道的门开着,却没有霍莉·英格哈特·戴顿的任何迹象。警车带着刺耳的警笛声呼啸而来,房子从地下室到阁楼都被搜了个遍,庭院、湖边、车道、树林也都被搜查了。一整夜,车辆都在枫树公园及其周边地区巡逻;整夜,警察广播电台都在播报失踪女孩的描述。 这是没有用的。霍莉·英格哈特·戴顿已经完全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就好像地球把她吞没了一样。 第12章 (1.12)藏匿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十二章 藏匿 过了一段时间,一对脚步蹒跚的夫妇从第三十一街的车站上走下来。他们拐进了一条光线昏暗的街道,大约走了半个街区。这时,一辆外形流畅、动力强劲的汽车停在了他们旁边。他们上了车,汽车继续行驶。 这辆大汽车载着一份特殊的重担。后座上有一个身影,裹在一件男士的大衣里,头和手都被纱布绷带缠得严严实实。 杰克和海伦看着这副吓人的装扮,忍不住赞赏地大笑起来。 “布奇,你干得太棒了。” 被绷带包裹的霍莉也轻轻地笑了。 他们又在附近转了几条街区。 “我们安全了,布奇,”海伦说,“没人跟踪我们,就算有,我们在电车之间的快速变道,也足以甩掉任何的跟踪。” 一时激动之下,布奇闯了红灯。顿时,尖锐的汽笛声和刺耳的刹车声交织在一起,场面一片混乱。 “哦,天哪,”海伦喃喃自语。 他们把车停在了路边,一个圆脸警察走了过来。海伦打开车门,探出身子。 “对不起,警官,我们正送我的丈夫去医院,他受了重伤……” “我是个医生,”杰克补充道,“必须尽快把他送到医院,一刻也不能耽误。” “走吧,走吧,”警察挥了挥手说,“但开车要小心,否则还会出事故的。” 他们继续沿着街道行驶。 “看到了吗?”海伦高兴地说。 “你真棒。你应该得个越狱诺贝尔奖。” 他们驶入了外侧车道。 “海伦小姐,”布奇高兴地说,“你肯定猜不到我在车的毯子里藏着什么。” 海伦查看了一下。 “我的天!”她说,“香槟!” “我觉得这挺合适的。” “但是没有杯子,”她说,“谁也不可能想到一切。不过,在行驶的车里,用瓶子香槟也算是一种特殊的体验了。” “我会开慢点的,”布奇保证道。 “霍莉,”海伦问道,“你杀了亚历克斯姨妈吗?” “我不记得了,”霍莉说,“我还要戴这些该死的东西多久?” “直到我们决定怎么安置你。” 他们在杰克逊公园兜圈,直到香槟喝完。然后他们向北行驶,绕过市中心,沿着湖岸前往林肯公园。 “不要太北边了,”海伦警告道。 “听着,”杰克说,“我们不能就这样一直地开车带着她到处跑。我是说,不能这样连续开上好几天。” 海伦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们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该怎么处理这具身体。” “你们不能把我安置在一家酒店吗?”霍莉满怀希望地问道。 “别傻了。芝加哥的每家酒店现在都有你的描述。而且你也不可能包着这些绷带走进去。” “出租屋怎么样?”布奇问。 “也不行。每份报纸上都有霍莉的描述。” “妈的,”海伦说,“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如果我们回到枫树公园,我可以把她永远藏在我的房间里。但是我们回不去。”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离开这个城市?”霍莉问。 “理论上有可能,但我们希望你能留在这里。” 他们沉默地开了一会儿车。 “嗯,”海伦说,“就像我之前说的,没有人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周全。” “我想到了一个,”杰克慢慢地说,“但我不知道……” “什么?” “她在那里会很安全,”他继续说道,“而且没有人会知道。当然,她也会被藏得很好。” “你在说什么?”海伦问。 “嗯,这有点难解释。但离这里不远……就在林肯公园西边一点……而且绝对安全。” “杰克,那是什么地方?” “它……”他咽了口唾沫。“嗯,名声不太好,但……” 海伦大笑起来。“杰克,是妓院吗?” “海伦!”他用震惊的语气说。“你用词也太直白了!” “我的天哪,”她说,“这真是个绝妙的主意。” “弗雷泽小姐,”杰克热情地介绍道,“是我的老朋友。我当《观察家报》的记者时,曾无数次帮她摆脱困境。她是个诚实的女人,有很强的道德观念,霍莉在那里会比在你能想到的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告诉布奇往哪里开,”海伦说道。“希望你不介意,霍莉。” “一点也不介意,”绷带后面传来沉闷的声音。“至少比布莱克监狱好。” 他们开车到了杰克给他们的地址,在车里等着他进去安排。几分钟后,他满脸笑容地出来了。 “都安排好了。把车开到小巷。” 他们把车停在小巷里,穿过一个整洁的后院,在后门遇到了一位宽脸、灰发的女人。 “上楼吧,亲爱的。那样你就不会被别人看见了。” 她带着他们穿过一个一尘不染的蓝白相间的厨房,走上了一段似乎永无止境的楼梯。在四楼,她停下来找钥匙开门。 “到了,亲爱的。这是我女儿的房间,她从寄宿学校回家时就住这里。” “我帮她的女儿进了那所学校,”杰克低声对海伦说,“如果我告诉你是哪所,你会惊得说不出话来的。” 这是一间小巧精致的房间,铺着有褶皱的床罩,挂着粉色的窗帘。 “这个小房间是我们的,”那个女人继续说道,“没有人会打扰你。如果你感到紧张,我可以把钥匙留给你,你可以锁上门。楼下有时候会有点吵,但你不用太在意,我会把你的饭送上来。” 霍莉开始解开绷带。 那个健壮的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那些绷带!杰克·贾斯特,你真是个天才!” “别夸我,”杰克说,“都是这位疯狂的金发女郎想出来的。” 海伦鞠了一躬。 “霍莉,你想喝点什么吗?”杰克问道。 她点了点头。 “哦,亲爱的,”弗雷泽夫人责备道,“你还太小,不应该喝酒。如果你知道那玩意儿对胃有多大的伤害!” “就喝一点点,”杰克恳求道。“记得吗,她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旅程。” 那个女士立刻变得同情。“当然,可怜的孩子。”她笑着对霍莉说,“你先去洗洗脸,梳梳你漂亮的头发。我马上就端托盘上来。”说完,她离开了他们,关上了门。 布奇笑着说:“好了,海伦小姐,我想我们成功了。” “如果我们不会因此被判二十年有期徒刑的话,”杰克沮丧地说。 霍莉开始梳头发。“接下来怎么办?” “你得先睡个好觉,”杰克告诉她,“睡很多觉。然后我们会坐下来和你谈谈整件事。之后你就待在这里,读读书,而我们去查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找到真正的凶手,然后你就能荣耀归来,开始你的蜜月旅行。” “或者呢?” “或者,”海伦说,“我们把你伪装成一批违禁弹药,偷偷运出国。” “哦。”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哦,上帝,”霍莉突然说道,然后又说了一遍,“哦,上帝,要是我知道就好了!” “别这样,”杰克说。 “但我一直在想,我知道有些重要的地方我忘了,也许就是这个。也许我真的做了,但我记不起来了,所以我的脑子才会一直这样地转个不停。” 海伦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让她停止了说话。 “你得停止思考,”杰克告诉她,“你要去睡觉,明天我们谈过后,你就会想起来的。”他希望自己能像听起来那样自信。 弗雷泽夫人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托盘上放着酒瓶、酒杯、盘子和一盘巨大的炸鸡。 “我想你们可能都饿了。”她把托盘放下,仔细地打量着霍莉。 “你说得对,杰克,”那个女人惊讶地说,“她没做那件事。她太有教养了。”她向他们所有人公正地笑了笑。“晚安。希望你睡个好觉,亲爱的。还有,杰克·贾斯特,你离开的时候别忘了把后门锁上。” 他们吃完了托盘上的食物和酒,准备离开。 “我会尽量偷偷给你带些衣服来,”海伦承诺道。 杰克握了握女孩的手。“忘掉那些事情吧,宝贝。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是说,不管发生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感激地对他笑了笑。“谢谢你,杰克。你要是见到迪克,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 “哦——我不知道,随便什么,告诉他随便什么。” “好的。晚安,孩子。” “天哪,”巴奇在走下楼梯时钦佩地说,“这孩子有胆。” 他们默默地开车往市中心方向前进。 “天哪,这真是一个疯狂的夜晚,”海伦突然说道,“我们开车在芝加哥到处跑,带着一个逃跑的谋杀嫌犯,她全身裹着绷带,最后还把她藏在了妓院里。更不用说,”她补充道,“最开始的逃跑计划了。在楼梯平台上铺地毯,那个主意真是太聪明了,杰克。真是一个疯狂的夜晚!” “这只是第一幕,”他看着手表对她说,“马龙现在正在酒店等我。” 她点了点头。“我会和你一起演好这出戏。”她身体前倾。“巴奇,把车开回家。我如果回去的话,会打车。”她看着杰克。“我直觉认为,我们最好等到明天再告诉马龙和迪克这件事。这样我们可以省去很多解释,我们现在太累了,没法解释。” “就按你说的办,宝贝。这是你的越狱计划。” “我们得找个借口向马龙解释为什么这么晚。我知道了,”当车停在入口前时,海伦高兴地说,“我知道了!我们就说我们一直在喝酒。” 杰克瞪大了眼睛。“他才不会相信呢!” 第13章 (1.13)庆祝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十三章 庆祝 “我想去听听迪克乐队的演奏。”海伦说。 “就穿这件睡衣去么?”杰克愤愤不平地说,“见鬼,你们女人,就没有别的衣服了吗?” 他们发现马龙在杰克的房间里睡得正香,便拿了一瓶打开的黑麦威士忌放在他鼻子底下,把他弄醒了。现在他们散坐在房间的各处,杰克舒服地坐在安乐椅上,马龙则瘫倒在床上,海伦则平躺在地上。她说,地面有一种家具所缺乏的、令人安心的稳定感,它虽然会微微转动,但又不会完全的旋转。 “我有其他衣服,”她说,“但没有这套这么吸引人。不过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把它脱掉。” “你们两个傻瓜都喝多了,”马龙连忙说道。 “马龙说迪克的未婚妻无罪。”杰克从地板上堆成一堆的下午报中拿起一份看了看,并决定不让迪克和马龙看到最后一版,他又拿起另一份。 “乐队指挥的新娘没有谋杀姨妈,”律师说。 “那么,她有罪吗?”海伦躺在地板上问道。 “什么罪?” “谋杀姨妈罪。” “你觉得呢?” “见鬼了,她没有。” “就我个人而言,”杰克说,“我认为是海伦干的,她只是想迷惑我们。” “你有这么容易被迷惑么?”海伦用一种危险而甜美的语气问道。 马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坐下,”杰克厉声说道,“别把我一个人跟她留在一起。” 马龙重重地坐了下去。“在我看来,”他有些严厉地说,“你们俩对这件事的态度简直太轻率了。” “我一向对这些事情持轻率态度,”海伦告诉他,“我不是那种浪漫的人。” “我在说谋杀案。” “一根筋,”杰克边说边在报纸堆下翻找酒瓶,“已经结束了,不是吗?老太太死了,我们也不能让她复活。就我个人而言,就算我能,我也不会这么做。” “我想去听听迪克的演奏,”海伦重复道。 “穿睡衣去?” “穿或不穿都行。我们来抛硬币决定吧,就像那个年轻人抛硬币决定一样,是去看颅相学家还是去见他的女朋友。” “你里面穿了什么?”马龙用一种漠不关心的语气问道。 “你不是在证人席上,”杰克提醒她,“不用被他吓到。” “我可没那么容易被吓到。”她设法站了起来,“但你们看,这个。”她松开吊袜带上的睡衣裤腿,让它们优雅地垂在脚踝周围,然后披上外套,摆出一个精心设计的姿势,就像一位即将在歌剧首映之夜拍照的初出茅庐的女演员。“我穿的是晚礼服吗?” “嘿!”杰克说,“天哪,你竟然真的穿着。” “这套睡衣无处不在,”她信心满满地告诉他。 她开始用面霜、粉、眉刷和一支看起来致命的口红进行精心打扮。他们看着她把一个小型美容院里的东西都塞进了手提包里。“告诉我,是霍莉干的吗?” “不是,”杰克·贾斯特说。 “你是少数的人,”马龙说。 “你这个该死的傻瓜,”杰克愤愤不平地说,“你也听了她的故事。” “她和老太太单独在家,”马龙开始慢慢地说,声音有点含糊不清,“她哥哥和帕金斯夫妇都走了。她恨她姨妈。恨了很多年,也怕她。老太太让她感到恐惧,故意吓唬这个脆弱、娇生惯养的女孩。现在她的人生陷入了危机。她的大脑中的某样东西崩溃了……—” “留着给陪审团听吧,”杰克提醒他。 “闭嘴。任何冷静、清醒、客观地看待昨晚发生了什么的人,都会看出这是精神错乱的结果。时钟。电话。格伦和帕金斯铺好的床。这背后一定有着深刻的心理意义。上楼去刺了老太太三刀。为什么是三次?打开窗户。为什么?然后晕倒在老妇人的脚下。他们就是在那里找到她的。” “你忘了,”杰克说,“是谁给她铺的床。她醒来时就已经在床上了。谁……” “她说是她自己。” “该死的,马龙。我们会再找一个律师。是谁给她铺的床?难道是某个四处游荡的客房服务员。或者她睡在地板上。不,马龙,这说不通。” “我要,”海伦固执地说,“去听迪克的演奏。” 迪克·戴顿在蓝色酒店带领着他的乐队,不假思索、机械般的精准演奏着。音乐似乎来自很远的地方,穿过一层迷雾,舞池上的人影就像许多上紧了发条的玩偶。在间歇时,他隐约意识到有人在和他说话,但他们的话无法穿透围绕在他周围的迷雾。 杰克告诉他要撑过去。杰克说这是极好的宣传。舞池外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知道他的女朋友,他的新娘,被指控谋杀,正被关在布莱克县的监狱里。他们知道这些,并表示同情,他们看到他在乐队前面努力表现得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但做得并不好,而这正是极好的宣传,杰克说。去他的杰克。他完全不知道乐队在演奏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她真的这么做了?如果他知道就好了。如果他能再次和她说话,如果她愿意告诉他真相。但他们不会让他单独和她说话。天啊!他还能再和她单独相处吗?如果他们判她有罪,在把她领进走廊走向电椅之前,他们会允许她和他单独待上一个小时吗?天哪! 他手中的指挥棒啪的一声断了。史蒂夫走过来,要接替他,但他挥手让他走开。 今天本应是他们共度的第一个夜晚。但现在却是,他在这里,而霍莉却在布莱克县监狱的某间牢房里。霍莉在牢房里。霍莉在牢房里,也许要待上一辈子。而他只能在探视日去看她。也许二十年后左右,他们会赦免她。表现良好可以减刑一半。好吧,他会一直等着她——如果需要的话,他会永远等下去。 马龙能把她救出来吗?杰克似乎这么认为。杰克是个聪明人。似乎马龙也这么认为。审判是极好的宣传,绝妙的宣传,惊人的宣传。天哪,这宣传效果!该死的杰克·贾斯特。当然,他们会判她无罪。马龙很懂这一套。因为暂时精神错乱而无罪。第一轮投票就判无罪。没错! 那她会告诉他真相吗?如果她走进那个房间,拿起小刀,悄悄接近那个无助的老太太,一次又一次地把刀刺进她那干瘪的胸膛,她会告诉他吗? 他会知道吗? 啊!杰克来了。杰克,约翰·马龙,还有那个美丽、迷人的金发女郎。她和霍莉不是同一类人,不。但她也很了不起。他们到底都去哪里了?她穿着礼服外套,看起来就像个女王,只露出里面一点蓝色的晚礼服。蓝色晚礼服见鬼去吧!就是那件睡衣! 他开始大笑起来,声音太大了。 史蒂夫走上前来,从他无力的手中接过指挥棒,轻轻地把他推向杰克的桌子。迪克优雅地点了点头。 冷静点,他不断告诉自己,冷静点。别让他们知道,别让他们看出来。他假装他们是一桌重要的客人,微笑着,鞠了一躬,然后坐下来和他们一起吃饭。 “嗯,进展如何?”他尽量说得轻松随意,希望他们没有什么他无法承受的消息。 “正在解决!已经解决了!我们知道她没做那件事。马龙甚至不打算让它上法庭。”迪克没有注意到杰克在给马龙使的警告眼色。 “当然,”海伦说,用脚在桌子下踢了踢杰克,“她现在几乎已经出狱了!” “迪克,来一杯吗?” “不了,谢谢。我不喝酒。” “你最好喝一点,”马龙粗声粗气地说,“你最好和我们喝一杯,庆祝一下。” “没错,”杰克补充道,“你得庆祝一下。她没做那件事。剩下的只是走个形式。” “三分的贝尼迪克特酒,两分的梅塔沙白兰地,还有一点点橙味苦精,”海伦服务员说。她迅速地对迪克笑了笑。“我为你点的,宝贝。” “这是什么?” “我自己的小发明。我叫它芝加哥之火。” 毫无疑问,她给它起的名字很贴切。 “杰克,你是说真的?”迪克在第三杯芝加哥之火下肚后问道,“她没做那件事?你跟我说的是实话?” “你以为我会在这种事情上对你撒谎吗!” 海伦打断了他,问起了乐队的事情。然后杰克开始讲故事;约翰·马龙也开始讲故事。然后,一个穿着鲜黄色连衣裙的黑发女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黏上了他们,尤其是约翰·马龙。一切开始变得有点模糊。 不知怎的,他们全都离开了酒店,挤进了一辆出租车。至于是怎么做到的,就连杰克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布朗酒吧,在那里海伦用老虎机赢了685美元,并用这些钱为所有人买了酒;去了幸运乔酒吧,在那里穿着黄色连衣裙的女郎和海伦互相侮辱;去了蓝门酒吧,在那里杰克和酒保掷骰子输了75美元;去了玫瑰碗酒吧,约翰·马龙在那里和来自洛克岛的一个陌生人打了起来。 迪克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本来应该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一个非常美好的夜晚。但每当他对周围的环境开始有一点熟悉时,他就会想起霍莉在监狱里的画面,令人心痛,霍莉,他的女孩,偏偏在今晚,所有时间里最不应该的今晚! 每当这个时候,海伦就会递给他一杯酒,他就会一饮而尽,杰克会提醒他们正在庆祝,而约翰·马龙则会咕哝着说:“当然,我们明天就会把她救出来。” 他们去了约翰尼·莱登酒吧,在那里约翰·马龙和一个完全的陌生的人打了起来,还弄丢了衬衫上的领子;去了885俱乐部,在那里迪克终于暂时忘记了霍莉,并在钢琴上进行了滑稽的演奏;去了里卡多酒吧,海伦在那里用令人惊讶的好嗓子伴着叮当作响的吉他唱歌;还去了南边的一家酒吧。在途中的某个地方,约翰·马龙丢了——他们到最后也没弄清楚到底是在哪儿丢的。 到了那个时候,迪克才意识到,他的世界时不时地会出现一些非常不对劲的事情,很难记起具体是什么,但似乎和某个女孩有关。 他们乘坐出租车疯狂地沿着车道疾驰,突然间,一切都变得异常清晰而可怕,他意识到他们一直在对他撒谎,有些事情他想要告诉杰克,因为杰克是他的朋友。然后,一切又变得非常模糊,出租车的内部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他感觉自己正在被淹没,当他倒下时,他感觉到杰克的手伸出来想要抓住他。 “我们确实紧急的解决了那个问题,”海伦低头看着迪克说道。他们已经开车回到了酒店,在门房和出租车司机的帮助下,迪克被安顿到了床上。 海伦看了他很久。 他衣衫不整,脸色通红,眼皮肿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哭着睡着的小男孩。 “他什么都不知道,”海伦喃喃自语道,“他明天早上醒来时会记起来的。他醒来时会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但他不知道是什么问题,然后他会一点一点地想起来,直到所有的事情都回到他的脑海中。” 突然,她俯身在床边,轻轻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然后他们穿过走廊,来到了杰克的房间。杰克在他的干净袜子下面找到了两杯藏起来的饮料。房间里静悄悄的,死一般的寂静。之前有很多噪音、兴奋和骚动。现在已经很晚了,安静得不可思议。 杰克看着女孩。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呢?来自枫树公园的布兰德小姐对他来说有些陌生。这种关键时刻,尖锐的问题总是很糟糕。她会怎么看? “告诉我,”他结结巴巴地说,然后又说了一遍,“告诉我。” 有那么一瞬间,她完全清醒了,清醒得可怕。她脸上露出了一种痛苦的表情,看着她,连他都感到心痛。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恐惧,和之前在内莉·帕金斯的眼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怎么了?”他尖锐地问道,“你知道什么?” “别问那个!别再问了!” “我不会再问了。”他是认真的。 他仔细地看着她。她的脸僵住了,眼睛有一种奇怪的呆滞感。 “我的天哪,”他对着空气说道,“你冷得像块石头。”他接住了她,在她倒下的时候。 他把她抱到房间的另一边,把她放在床上,犹豫着该怎么处理,或者说,该拿那件蓝色睡衣怎么办,最后他决定就把它留在原处,给她盖上一条毯子,然后开始思考霍莉·英格哈特·戴顿前一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或者没有做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挣扎着从半睡半醒中清醒过来,看着枕头上的金发,疑惑着那是谁的脑袋,又是怎么到的这里,然后瞥了一眼手表。已经三点了。 他猛地坐直了身子。她睁开了一只眼睛。 “现在,我想起来了,我想知道的是什么!” 她嘀咕了一句,这句要么很贴切,要么很无礼,或者两者兼有。但他没有听见。 “是什么让时钟停止的?” 然后,他平静地、没有再说一句话,静静地失去了意识。 第14章 (1.14)宿醉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十四章 宿醉 很长一段时间里,迪克·戴顿总是不断地醒过来,然后又强迫自己继续睡过去。在短暂的清醒的时刻,他感受着燥热和不适,不想醒来的原因在他脑海一闪而过,然后又被自己竭尽全力地送回了无意识的状态。 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越来越令人不适,睡眠的时间则越来越短,还充斥着各种不愉快的梦境。 最终,电话铃声将他彻底从睡眠中唤醒。他伸手去接电话,不耐烦地对着话筒说道:“怎么了?” 是前台服务员。“戴顿先生,这里有很多记者坚持要见您。” “告诉他们滚蛋。我在睡觉。”他愤怒地挂断了电话。到底这些记者要见他干嘛?难道是哪个家伙惹祸了么? 他的头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头痛欲裂,仿佛这脑袋已经不属于他自己,好像有人路过他的床边时,顺手把这个脑袋放在了他的枕头上。为什么有人要这样对他? 他的胃还属于他自己,只是他不确定它的位置,它似乎不在他身边,也许是在隔壁房间?他不想知道它在哪里。 最好不要跟这样的胃扯上什么关系,它一定经历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知道的越少越好。 他聚集全身的力气,奋力地睁开眼睛,头和胃迅速回到了他的身上,确认它们是属于他的。 他昨晚到底干了什么?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放纵自己了。他努力回忆着。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幅模糊的画面,他和杰克以及一些陌生人一起在芝加哥游荡——一个邋遢的小个子男人,一个金发碧眼的姑娘,穿着蓝色的,蓝色的什么?哦,天哪,是蓝色的睡衣。海伦,来自枫树公园的海伦·布兰德。那个邋遢的小个子男人叫马龙。 一瞬间,所有的记忆如洪水般汹涌而来。 杰克在哪儿?马龙在哪儿?现在几点?其他人都去了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门轻轻地开了,海伦踮着脚尖走了进来。 “哦,你醒了。” 他有种感觉,自己应该对她的出现感到震惊,然而,他又希望她不要离开,他越来越确信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了,所以希望在死的时候能有人陪伴。 “别动。我知道你的感觉。”她笑着对他说,“我是来点灯的。而你的眼睛,就是要点的灯。” 他挤出了一个微笑。 “把这个吞下去。”她把一片药片塞进他的嘴里,又端着一杯水送到他的嘴边。水的味道尝起来很糟糕。 “这是什么?” “它能让你再睡上几个小时。等你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霍莉呢?” “她没事。闭上眼睛。” 他照做了,黑暗让他感到舒适。她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她的手既清凉又温柔。他听到她在轻轻念叨着关于霍莉的事情,那声音越来越远,他渐渐进入梦乡,在梦里霍莉正等着他。 几分钟后,海伦悄悄离开房间,在门上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穿过走廊来到杰克的房间。 房间里到处都是毛巾和枕头,到处都是空玻璃杯空酒瓶,到处都是烟蒂,地毯上满是烟灰和烧过的火柴。杰克的袜子在一把椅子上,领带放在另一把椅子上,一只鞋放在窗台上,另一只却莫名其妙地不见了。海伦的毛皮大衣优雅地挂在落地灯上。 “他会再睡几个小时,醒来后会感觉好些,”她环顾四周说道,“这个地方看起来有点乱糟糟的。” “这只是一个乱糟糟的小镇上的一个乱糟糟的房间而已,”杰克高兴地唱道。 “拜托了,贾斯特先生!”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然后开始了紧张的清洁工作,“我是个天生爱干净的灵魂。” 她擦去桌台上的烟灰和用过的火柴,把袜子和领带塞进抽屉,冲洗玻璃杯并整齐地摆在桌子上,整理床铺,烟蒂并连同一些空瓶子一起被扔进垃圾桶,找到一瓶还剩一半的酒,把它放在桌台上,然后看了看。 “会好起来的,”杰克对她说,“只是时间问题。” 他赞赏地看着她。她那细腻几乎蓝白色的皮肤清新干净,她淡色的头发光滑闪亮。 电话响了。 “喂?”杰克拿起电话询问道,然后是,“哦。是。是的。不是。是的。哦,是的。”他挂断了电话。“是马龙打来的。他要来吃早餐。” “这样我就彻底身败名裂了,”海伦若有所思地说。 “马龙不会在意的,”杰克说,“他毁掉的名声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我在意,”她说,“我讨厌因为没做过的事情而受指责。” “这只能怪你自己,”他告诉她,“你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昏倒。但最终……”他想起了昨天就想做的事情……热烈地亲吻了她。 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该死!”杰克怒气冲冲地说。他打开门,让约翰·马龙进来。 他沉思地看着这位小律师,研究着他圆眼中的淡淡粉红色,想知道他去了哪里,是否知道了穿黄色衣服的女人的名字。但他没有机会问。 “你们做了所有的愚蠢的事情中最蠢的一件事,”马龙走进来时说道,“所有该死的蠢事中最蠢的一件。你们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吗?你们知道到这么做的后果么?你们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吗?你们知道你们把自己置于何处吗?” 他把一摞报纸扔在地上。 “当时看起来是个好主意,”杰克疲惫地说,“就是那种无法抗拒的冲动。” “你到底把她藏哪儿了?” “不会告诉你的,”杰克顽皮地说。 马龙绝望地咒骂着。“芝加哥有三百万人口,偏偏这种事都发生在我身上!她在哪儿?” “别告诉他,”海伦说。她看着马龙,“你真的想知道吗?” 他思考了一会儿。“不,上帝啊,我不想。” “我就知道你不想。” “这是怎么回事?”杰克问道,“游戏么?什么游戏?” “如果我不知道她在哪儿,我就还是清白的,”马龙告诉他,“我的职业声誉就还安全。” 杰克对马龙用职业声誉这个词感到非常粗糙。 “她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海伦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找到她。当你真的想知道的时候,我们会告诉你的。” 马龙低声道:“但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杰克描述了他们在芝加哥的疯狂逃亡,霍莉伪装成事故受害者的过程。 马龙叹了口气,咒骂了几句,最后笑了。“那个该死的金发小妞,”他对杰克说,“在事情结束之前,她会让我们所有人都进监狱的。” “即使这变成真的,这一切也都值得,”杰克高兴地说。“把那些报纸给我,然后点早餐。” 马龙在打电话叫客房服务时,他专心致志地读起了报纸。 “现在我知道人们对他们的新闻报道是什么感觉了,”他终于说道。“听听这个,‘警方表示,逃犯不可能得到外部的帮助,因为附近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尽管已经进行了严密的监视。枫园警局局长贾斯珀·弗莱克表示,他无法解释这名年轻女子是如何徒步逃离现场的。然而,她的失踪似乎没有其他解释。’”他笑了。“海伦让她的司机开着她的车,在贾斯珀·弗莱克下楼之前,就已经带着霍莉开到了距市中心一半路程了。” “真是该死的疯狂。” 早餐来了,这让每个人都感觉好多了。 “有些事情我一直想试着回想,”杰克在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时对马龙说。他揉了揉一只耳朵。“我很困扰,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但到底是什么我忘了……我总会想起来的。我们今天上午要做什么?” “我们要先送我去一个能弄到衣服的地方,”海伦坚定地说。 “我对那套睡衣也有点厌倦了,”杰克告诉她。“但我不是在说你。” 马龙皱起了眉头,“我们要回枫园。帕金斯夫妇隐瞒了什么,我必须知道。而且我想检查一下费瑟斯通对庄园的管理情况。那里可能有些猫腻。”他最后说道,“我以前从未费心过这些细节,也许是我年岁已高,不适合侦探了。但这个案子,”他说,“这个案子让我他妈的好奇极了!” 他们轻轻地为他欢呼。 “另外,”他有点苦涩地说,“既然你们两个已经从布莱克监狱抢走了一个凶手,我得再提供一个来顶替,不然我就要背锅了。” “老师,要是我知道会是这样的话”海伦简单地说,“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杰克正在桌旁忙着写东西。“给迪克的便条,”他说,“解释一切,告诉他要坐稳,什么也别说,像往常一样排练,直到听到我们的消息。” 马龙在床下找到了他的帽子。“我会把车开过来,带你们去枫园。” 他走后,杰克从梳妆台上拿起酒瓶。 “浪费这个太可惜了,”他说。 他们精确地把它分成了两份。 杰克试图找出能形容海伦美貌的词语。完美无缺这个词感觉可以,但又不完全贴切。 “告诉我,”他说,“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你是谁,我是谁,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会告诉你,”她梦幻般地说,“等你告诉我谁杀了人。” “去他的谋杀案。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她告诉他。“你不在这里,我也不在这里。没有这个地方,也没有这个房间。没有人被杀。霍莉没有被警察追捕。亚历克斯姨妈……看在上帝的份上,”她说,“把那杯酒递给我,别再胡思乱想了。” 他郑重地把杯子递给她。 “谢谢。” “不客气。” 她把空杯子放在桌台上。 “没有什么是真实的,”她非常轻柔地说。 她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手指沿着他的肩膀爬行。他感觉到光滑的蓝色缎子在他的手下变得像皮肤一样温暖。 电话响了,马龙已经准备好车。 “有一点可以肯定,”她非常认真地边说边把外套裹在身上,“如果这样下去,迟早我们中的一个会成为强奸的受害者。” 他看了她一会儿,眼神中充满了欣赏。 “是的,”他承诺道,“如果是我,我是不会反抗的。” 第15章 (1.15)调查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十五章 调查 “霍莉在哪儿?”格伦焦急地问。在昏暗的英格哈特书房,杰克看着坐在对面的年轻人,断定他没睡好。他脸色苍白,疲惫不堪。 “你不知道吗?”杰克惊讶地问。 “不。当然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知道。” “哎呀,”马龙说,“巧合了!” 格伦盯着他们。“你意思是我策划了她的逃跑?” “难道不是吗?”杰克温和地说。“我敢肯定是你把她推进那个洗衣滑槽里的。” “别开这种玩笑了,”格伦绝望地说。“她可能死了。她可能从悬崖上摔下去。只有上帝知道她遭遇了什么。我一直以为是你……” “我们确实知道。”海伦突然说。“她藏在某个地方,绝对安全,没有危险。” 格伦松了一口气。“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记得你滑下洗衣滑槽去看看能不能做到,当她像这样突然滑下去时,我以为这就是你们的计划。这就是为什么后来我领着大家走错了楼梯的原因。” “这很有用。”杰克告诉他。 “我很高兴,”格伦感激地说。“天哪,我无法忍受想她在监狱里,但我讨厌她这样逃跑。也许她是安全的,但这还不够。我不希望人们认为她是杀人犯。她是我的亲妹妹,我的双胞胎妹妹。”他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也许我没资格问这些问题。但她是不是和迪克·戴顿私奔了?我喜欢迪克。我觉得他很棒。我希望她嫁给他,是的,尽管亚历克斯姨妈会反对。其实钱不是问题,因为我知道,亚历克斯姨妈死后,我会确保她得到她应得的那份遗产。” 海伦同情地看着他。“你看起来像是穿着衣服睡了一觉。” “确实是这样,”格伦简短地说。他犹豫了一下。“听着,霍莉真的没有动机。她知道亚历克斯姨妈死后,无论她是否嫁给迪克,我都会确保她得到她应得的遗产。所以凶手不可能是霍莉。而且我想我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马龙好奇又谨慎地问。 “这一定是……我是说谋杀……某个外人干的。在我们外出时,有人进了房子,那通电话就是为此而来的。我的意思是,有人想让我们和帕金斯离开这里,一个知道内莉不在的人,我的意思是,他们知道她不在,所以就打电话来假装是霍莉。我想我说得有点乱,但无论如何,在我们不在的时候,有人进来刺杀了亚历克斯姨妈。事情就是这样。” “让我理清楚,”马龙说,“如果可以的话。你相信那天晚上给你打电话的人是在模仿你妹妹的声音。” “没错。” “你记得那个声音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没有。那个声音听起来像霍莉。当然,我当时刚睡醒。声音听起来像霍莉,而且对方还说了,‘我是霍莉’。所以我当然就以为是霍莉了。如果我注意到,我是说潜意识里,如果那个声音听起来不像霍莉,那我就会认为她可能出了意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了,”约翰·马龙说。“然后,当你和帕金斯被引开后,这个未知的人就进来谋杀了你的姨妈?” “是的。就是这样。” “但是,”杰克若有所思地说,“到底谁会想要谋杀你的姨妈?请原谅我,我不是故意这么直说的。但在任何谋杀案中,你都必须有四个明确的要素。凶手、受害者、方法和动机。现在我们有了受害者,就是你的亚历克斯姨妈;布莱克县已经指出了一个凶手,而我们在找另一个;你刚才概述了一个可能的方法;但是,”他说,“天哪,动机在哪里?” “我不知道,”格伦沉思地说。“但一定有人想谋杀亚历克斯姨妈,否则就不会有人这么做了。” 杰克喃喃自语地说了些粗鲁的话。 “那这个费瑟斯通是怎么回事?”马龙问。 “动机?” “也许他一直在挪用你们的资金,”马龙说。“不管怎样,我肯定会查清楚的。” 短暂的沉默。 “很多年前,他差点和亚历克斯姨妈结婚,”海伦说。“我记得母亲跟我提起过这件事。但没人知道为什么最后没成。” “这也可能是个动机,”马龙说。 接下来是一阵更长的沉默,每个人都试图想象奥利弗·费瑟斯通通过电话模仿霍莉的声音,用事故把格伦和帕金斯从房子里骗走,爬上亚历克斯·英格哈特房间的窗户,然后谋杀了她。但没人能想象得出来。 “你忘了,”约翰·马龙边说边把烟灰洒在了领带上。“这一切发生的时候,霍莉在哪里?” 沉默几乎令人窒息。 “她在保护某个人,”格伦热心地说道。“她认为某个她所爱的人做了这件事,所以她编造了这个疯狂而不可思议的故事——比如戴顿,她爱他……” “迪克在蓝色酒店指挥乐队,一直到凌晨四点过后,”杰克提醒他。 格伦看着他眨了眨眼。“好吧,是某个人。也许,哦,天哪,也许她认为是我干的,她正在保护我。” “那么,是你吗?”杰克刻薄地说。 格伦没有理他。“如果霍莉没有从监狱里出来,我本来就打算承认谋杀。” “格伦,”海伦开始恳求。“你不是真的想……” “难道我就没有动机吗?”格伦继续说道。“亚历克斯姨妈总是打压我,我自己没有钱,直到她去世我才会有。我本来打算告诉他们是我干的,这样霍莉就有机会逃走了。” “你忘了,”马龙友好地说,“警察很清楚,三点钟的时候你和帕金斯一家在一起,正从镇上回来。” 格伦叹了口气。 “那么三点钟的时候霍莉在哪儿?”海伦问。 没有人回答。 杰克钦佩地看着海伦,心想她拥有的不是美丽,不是可爱,而是一种完美,同时他也想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逐一地看着他们:矮小、红脸的马龙,眼皮肿胀,领带歪到一边;格伦,橄榄色的皮肤不自然地苍白,潮湿的黑发凌乱;海伦,她那大理石般的脸庞上,明亮的蓝眼睛没有任何表情。 房间里异常安静。一股黑暗而冰冷的感觉悄悄爬进了杰克的脑海。他愤怒地告诉自己,这是宿醉的后果,但他知道不是。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死亡,和对即将到来的恐怖,的预感,一种难以形容、无法言说的恐怖,血腥、暴力和一个变得疯狂的世界。这是某种无法解释的感应吗?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探究。但他确实知道将会有一场悲剧,而且会牵连到他自己……某个他不知道的人将会以可怕、骇人的方式死去,而他将无助地看着那个人死去,听着那个人在突如其来的死亡面前尖叫,而天空染成了猩红和火焰一样的颜色。 “这房子里的火柴都跑到哪里去了?”海伦突然在沉默中说道,打破了那种诡异的气氛。 还没等任何人再说一句话,帕金斯打开了书房的门,让悲观的弗莱克先生进来。 贾斯珀·弗莱克是个不快乐的人。作为熟悉枫树公园的人,他有义务协助县当局处理这件令人痛苦的事情。这是一项不愉快且尴尬的任务。他担任枫树公园警长近三十年,以前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麻烦。他的职责是防止任何可能的给枫树公园的居民带来烦恼的事情发生,保护他们免受侵扰,并偶尔解决他们因冲动而陷入的小麻烦。他隐约觉得,这起谋杀案是枫树公园的人在偶尔的冲动之下做出的又一件事情,他应该能够平息此事。 “我不喜欢这件事,”他跟大家打了招呼后,不开心地说。“自从布拉德·肖恩家的菲律宾男仆在二十五年前把厨师砍死后,枫树公园就再也没有发生过谋杀案,而且那次的情况不一样。。” “我们都不喜欢,”马龙干脆地说。 贾斯珀·弗莱克重重地叹了口气。“在我看来,如果不是疯了,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从这里发生的情况来看,她肯定是疯了。如果她不是那样逃走,我会说她没做那件事。” 杰克和海伦都注意到了马龙投向他们的责备的目光。 “也许她只是不喜欢布莱克的监狱,”海伦说。 “嗯,”贾斯珀·弗莱克若有所思地说,“如果这不是抢劫……”他停顿了一下,挠了挠眉毛。“如果不是抢劫的话,嗯,我们枫树公园确实会发生抢劫,但谋杀案是没有的。” “你们有过一次谋杀,”杰克提醒他。 “嗯,”弗莱克又说了一遍,“窗户是开着的。外面那么冷,为什么窗户会开着呢?除非有人想进来或出去?而房子里又没有人想从窗户出去,所以可以推断出,有人可能想进来,而想进来却不是因为抢劫,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这太奇妙了! “当然,”海伦说,“亚历克斯姨妈,一个无助的病人,对这个所谓的盗贼的安全和福祉构成了如此大的威胁,以至于非得把她杀死不可。” 弗莱克先生咽了口唾沫。 “更不用说,事实上什么东西都没被拿走。” “我只是想说,”贾斯珀·弗莱克解释道,“如果这是抢劫的话,那就有可能是这样发生的。”他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叹息。“但我不是为此而来。我是来找你的,布兰德小姐。他们告诉我你可能在这里。” “我又做了什么?”海伦问。 “有人投诉你的驾驶问题。隔壁的里吉威夫人,她不喜欢你开车穿过她的草坪。” “我在冰上滑了一下,”海伦简短地说,“然后就来到了那里,所以我就直接开过去了。里吉威夫人真是个老古板。” “但你昨晚没有开车,”格伦说。 “不是昨晚,”弗莱克先生说,“是前晚。谋杀案发生的那个晚上。”他闷闷不乐地看着海伦。“布兰德小姐,如果你继续这样做,总有一天我会不得不逮捕你。” “我会乖的,”海伦用温柔的语调保证说。“我会和里吉威夫人处理好这件事的。” 弗莱克先生看起来松了一口气。他伸手去拿帽子。“幸好你们昨晚谁都没有参与霍莉逃跑的事情。海姆·门德尔非常生气。他说,”他停顿了一下,显然觉得海姆·门德尔的话不适合在英格哈特的书房里说,于是他向所有人道了声早安,然后就离开了。 “好了,”过了一会儿,海伦说,“我们都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杰克和我当时就在这里,还帮他找霍莉。你,马龙,当时在杰克住的酒店房间里。迪克在指挥他的乐队。” “即便如此,”马龙咆哮道,“你也把我放在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境地。而且这个该死的案子里的每个人都在撒谎。”他怒视着海伦和格伦。“你们两个。如果你们想帮霍莉,最好坦白从宽。” 杰克几乎没听见他说什么,他一直在想贾斯珀·弗莱克说的话。 但马龙的下一句话把他拉回了现实。 “首先,”马龙说,“我想知道帕金斯说他女儿受了委屈是什么意思。我有种预感,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 海伦和格伦对视了一眼。然后海伦缓缓而坚定地站起身,走到窗边,向外看了一眼,又走回来。 “他说得对,格伦,”她说。“他必须知道。我来亲自告诉他。” 第16章 (1.16)老屋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十六章 老屋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海伦慢慢说道,“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除了格伦。” “别说这些了,”格伦几乎凶狠地说道,“我不需要谁照顾。”他转向马龙。“梅贝尔是在这儿长大的,我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梅贝尔和我长大之后有过一段恋情,然后亚历克斯姨妈把她赶出了家门。故事就这么简单。” “格伦,”海伦说道,“格伦,别说了。” “闭嘴,海伦。我一直在帮她付罗杰斯公园公寓的房租。我不能娶她,因为亚历克斯姨妈会把我赶出去。要不是因为亚历克斯姨妈,我早就娶她了。” 海伦在停顿了一下后耸了耸肩。“好吧,格伦,这是你的事。” “这么说,你确实有谋杀你姨妈的动机,”马龙温和地说道,“嗯,嗯。活到老学到老。” “你现在要娶她吗?”杰克问道。 “我的天哪!现在想这种事情合适吗?我不知道。我还没时间想。我从来没想过要怎么做。即使我知道亚历克斯姨妈快要去世的时候,我也没想过那么远的事。” “你是什么意思?”马龙有点愚蠢地问道。 “亚历克斯姨妈活不了多久了。她的医生内维尔告诉过我们。他告诉过霍莉和我,还有老费瑟斯通。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天哪,”马龙说道,“为什么之前没人提过这件事?” “我不知道。我想大概没人会觉得它很重要吧。” “重要!”马龙顿时简短而明确地向上帝祈祷了一番。 “如果她迟早要死,”杰克说道,“那谋杀她还有什么意义?” “但只有格伦、霍莉、费瑟斯通和医生知道这件事,”海伦提醒他。 “医生的地址是哪里?”马龙问道。 格伦告诉了他,他记了下来。 “一个不知道她时日无多的人,”杰克沉思道,“格伦,我们再次回到了你的外人理论。” “或者,”马龙说,“她有某种必须在那个特定的夜晚死去的理由。” “什么理由?”格伦问道。 “因为她打算第二天更改遗嘱,”马龙告诉他。他走到门口,打开门,大声呼唤着内莉。她出现在走廊尽头。 “帕金斯夫人。你有没有告诉任何人,英格哈特小姐打算更改遗嘱?” “没有,先生。” “任何人都没有吗?” “连帕金斯先生也没有,马龙先生。” 马龙砰地关上门,回到书房。“我毫不怀疑费瑟斯通也会告诉我同样的情况。”他停下来擦了擦脸。“这对你有利,格伦。” “对我有利?” “如果你知道她要更改遗嘱,你可能会认为她打算剥夺你的继承权,从而自己杀了她。” “但她为什么要剥夺我的继承权?”格伦疯狂地问道。 “梅贝尔·帕金斯。”海伦皱起了眉头。“如果亚历克斯姨妈因为梅贝尔·帕金斯而打算剥夺格伦的继承权,那她为什么不在几个月前就这么做,而要一直等到现在呢?” “也许她不喜欢仓促做出决定,”杰克说道。 海伦粗鲁地哼了一声。 马龙看了看表。“我还得去费瑟斯通的办公室,并且和那位医生谈谈,”他宣布道,“多谢我们浪费了整个上午睡觉,现在已经三点了。” 杰克又想起了某件他想要回想起的事情。哦,好吧,他想起来了。他叹了口气。“我们总是会回到一个问题上,”他说,“霍莉三点钟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 马龙歪戴着帽子。“我有种感觉,”他说,“这是一起出于动机而非方法的谋杀案。一旦我找到了动机,方法就会水落石出。”他拍了拍背心上的烟灰。“杰克,你和海伦得去找我的当事人。你们知道她在哪里。问问她是否知道她姨妈打算更改遗嘱。问她所有你能想到的有关那天晚上的事情。看在上帝的份上,记住她告诉你们的话,这样你们今晚就可以告诉我了。”他转向格伦。“你最好待在这里,继续让警方相信你不知道你妹妹是如何逃脱的。还有你,海伦,如果你有其他衣服,最好换上。” 海伦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走了。 她有点疲惫地站起身。“来吧,杰克。我们走后门,那样近些。” 他们跟格伦道别,提醒他保持坚强,然后从后门出去了。 他们走进冷风中,沿着车道走到一片树林中。他们在那里停了一会儿,望着老房子和湖泊之间广阔的雪地。 “虽然和案子无关,但后院真的很美,”杰克评论道。 他再次回想起自己站在亚历克斯·英格哈特的窗前看到的情景,那时他身旁是亚历克斯·英格哈特枯萎的尸体。大约一英亩的雪地,点缀着几簇高大的深色树木,在夏天这里肯定是灌木丛,而现在,这里一片荒凉。 他指着悬崖边上一座低矮、形状奇特的建筑。 “那个?”海伦说。“那是老屋。是霍莉的外祖父建造的。我不知道它有多久没有被用过了。我们小的时候,总假装它闹鬼,亚历克斯姨妈总是把它锁上,不让我们任何人靠近。里面还有些家具,要看吗?” “当然。” 他们穿过齐膝深的雪,走到湖边。悬崖在原本平缓的地面前突然出现,俯瞰着灰色的被风吹打着的水面。悬崖下面有个陡峭的斜坡,上面布满了尖锐的岩石,下面则是巨大的圆形巨石,锋利的灰色的石头带着尖锐的棱角,和被海浪抛掷的巨大的冰块。水面上波涛汹涌,翻滚着肮脏的冰块,不断地拍打着岩石,掀起一阵阵苍白的泡沫。 “真是个摔下去的好地方,”杰克想道。 “夏天的时候没这么糟。” “夏天的时候摔下去也一样深,”他生气地说。“难道就没人想过,在这儿装个护栏吗?” 海伦摇了摇头。“前几年确实有人从这里摔下去过,但后来再也没有过,所以人们都认为这里没那么的危险。” 几棵树被风吹弯,紧贴着悬崖的边缘;除了它们之外,那座被遗弃、阴郁的老屋在雪中若隐若现。那是一座深棕色的建筑,丑陋而令人畏惧。 他们擦干净一扇窗户,往里面望去。 “杰克!这里有人住过!” “你疯了!” “那又怎么样?你自己看看!” 他透过窗户往里看。当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半暗的光线后,他隐约能看到椅子、桌子、一张铺着被子和毯子的凌乱的沙发,桌上有盘子,还有剩菜剩饭,半个面包,一个破盘子里还有一大块黄油,一包没抽完的香烟。 “天哪,真的有人住在这里,”杰克说。 他环顾四周。“不过没有脚印。” “你忘了昨晚又下雪了,”她尖酸地提醒他,“还是你没注意到?” “我昨晚在哪儿?哦对,我想我是没注意到。” “杰克,我们该怎么办?” “告诉警察。” “海姆·门德尔就是警察。别理他。” “你得告诉别人,”他说。 “杰克,你看。”她抓住他的胳膊。“那边就是房子,就在上面。还有那扇窗户,那个大的,正对着这边……” “一幅美丽的画面,但这又能怎么样呢?” “那个就是亚历克斯姨妈坐着的那扇窗户。” “所以这就不是一幅美丽的画面了,但这又能怎么样呢?” “住在这里的任何人都能看到她。如果他碰巧往那边看……” “天哪,你疯了!” “另外,谁会住在英格哈特的老屋里?杰克,这是个未知的因素,未知的人。这是……” “很可能是一个流浪汉,利用这个温暖的地方睡觉。” “流浪汉不会抽弗吉尼亚香烟。” 杰克沉默了。他也注意到了那个香烟盒。 “另外,”她又说了一遍,“住在这里的任何人都可能,可以看到格伦和帕金斯离开,然后进入房子并杀害了亚历克斯姨妈。甚至可能是他打了那个引诱他们离开的电话。” 杰克只是盯着她看。 “我们必须监视这个老屋,”她坚定地说。 他愤怒地发誓。“我们从哪里监视?像两个爱斯基摩人一样在这里扎营吗?也许你想让我给你建一个冰屋。” “我的车库可以看到老屋,”她告诉他。 “我承认这很重要,”他告诉她,“但去见霍莉也很重要。” “确实。”她看了看手表。“我认为我们还要去拜访一下梅贝尔·帕金斯。在这个案子里,她似乎被大家遗忘了。”她叹了口气。 “布奇!”她突然说道。 “他怎么了?” “我们可以让他去盯着老屋,直到我们回来能自己盯着为止,和,直到我们能告诉马龙为止。他会知道该怎么办的。走吧。” 他们开始朝那座旧石门走去。 “我想,”她缓缓地说,“我想我们找到了什么,可能是凶手,也可能是目击者。”她沉默了几步。“我在想的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霍莉。” 第17章 (1.17)梅贝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十七章 梅贝 “自从梅贝尔大约十五岁,之后我就没见过她了,”海伦若有所思地说道,随后将车停在了罗杰斯公园的一栋公寓楼前。“我记得她是个瘦弱的孩子,金发碧眼,但头发的颜色很早就变深了。” “所以呢?”杰克钦佩地看着她说道。她身上的蓝色睡衣和皮外套已经被一套昂贵且美丽的花呢和皮草所取代。他在想她会穿什么样的睡衣。 “所以她现在的头发应该是染成的金色,那种俗气的金色。她会化浓妆,涂着不适合她的口红。她的裙子大概会是新款,但只值四十八九块,而且上面还会有汗渍,她的脖子会很脏,而且她的鞋跟也会磨得很厉害。” 开门的年轻女子完全符合海伦的描述,除了一个小细节外,她穿着平底的拖鞋。 “你们有什么事?”她疑惑地问道。 “你是帕金斯小姐吗?”杰克问道。 “是我。你们还是走吧,不管你们卖什么,我都不想买。”然后她认出了海伦。“哦,布兰德小姐。我差点没认出你。” “很多人都这样,”海伦喃喃自语道。 她带着他们走进一间狭小的俗艳且乱得惊人的单间公寓。 “很抱歉这里这么乱。我根本没想过会有人来看我。” “完全没问题,”海伦对她灿烂一笑,“这是个多么温馨的小家啊。” “我喜欢这里,”梅贝尔喜笑颜开地说。 她为他们准备了椅子、形状奇特的小鸟模样的彩色烟灰缸,还有一瓶威士忌,这让杰克的牙齿颤抖了起来。 “我猜你们来是为了谈谋杀案的吧。这太可怕了,不是吗?可怜的格伦因此非常难过。”她捋了捋头发。“我一直在收集有关的报纸,并把它们做了剪报贴在剪贴簿里。” 她从一堆花哨的杂志下面找到了剪贴簿。 “这件事我非常在意。这是我第一次与这种事,嗯,怎么说呢,与我关联紧密的事。”她羞涩地笑了笑,然后打开了剪贴簿。 从亚历克斯·英格哈特尸体的发现,到霍莉·戴顿的失踪,每一篇剪报都在里面。杰克感到有点不舒服。 “我很高兴霍莉逃脱了,”她滔滔不绝地说。“戴顿先生一定如释重负。”她睁大了眼睛说,“想想我曾经夜复一夜地在收音机里听他着讲话,简直崇拜死他了,而现在,格伦的妹妹要嫁给他了。” “哎呀,”海伦说,“那岂不是你快要成她嫂子了。” 梅贝尔盯着她看。 “你真的爱格伦吗?”海伦戏剧性地问道。 梅贝儿开始用沾有口红的手帕艺术性地抽泣起来。“我愿意为他而死。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我这辈子不可能再找别的男人了。”杰克断定梅贝尔一定是看了非常低级的言情小说。 “当你结婚时……”海伦开口说。 “哦,不。那是不可能的。”梅贝尔又开始嗅手帕。 “为什么?”海伦问,“亚历克斯姨妈现在不会再提任何反对意见了。” “不是这个问题。是格伦不爱我。”她的泪水几乎变成了洪水。“我为他做了所有的事。本来我本来打算去上美容课,将来开一家自己的小店,但为了维持这个小家我放弃了,只是为了维持这个小家,让他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还为了他跟父亲吵了架,为他放弃了一切。” 杰克心想,按剧本她还没说自己最美好的年华。 她拿起威士忌酒瓶,倒了些酒喝了,稍微安慰了一下自己。 “你还记得谋杀发生的那个晚上吗?”杰克突然问道。 “记得!哦,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晚上。太可怕了。真的。内莉整个晚上都在这里,她本来打算在这里过夜的。大约在午夜时分,不,我想应该是更晚一些,因为格伦说从枫树公园过来的路路况很糟糕。他们以为霍莉出了事故,我们都非常担心,然后他们都去了医院,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担心。”她停下来喘了口气。“然后没人想到打电话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直到第二天早上我去商店买东西看到报纸,我才知道这件事。” 她说这些话时,就好像是在背一段台词。 “你知道英格哈特小姐给你留了一千美元吗?”杰克问道。 梅贝尔圆圆的下巴垂了下来。“她真的给我留了!” 杰克点了点头。 “太棒了!我是说……我简直不敢相信!” 她沉默不语,盯着他们看。在杰克看来,她似乎已经开始计划如何花这笔钱了。 但是梅贝尔·帕金斯没有提供任何对他们有用的信息。杰克设法在她再次给他们倒酒之前离开了她的公寓。 “梅贝尔应该去看一些更好的电影,”海伦在开车离开时说。 “她可以在电话里模仿霍莉的声音,”杰克若有所思地说,“她一辈子都认识霍莉。然后,在格伦和帕金斯夫妇外出时,她跑到房子里去杀了那个老太太。” “为什么?” “为了那一千美元,”杰克说,“我敢打赌,那个女人会为了那一千美元谋杀二十个人。” “那我把赌注提高到四十个。但她不知道那一千美元的事。” “她说她不知道,”杰克酸溜溜地说。“另外,那个老太太还妨碍了她和格伦结婚。” “你真的认为格伦会娶那样轻浮的女子吗?”海伦问道。 “他可能不想,但他可能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好吧,”海伦说,“所以梅贝尔把格伦和帕金斯夫妇从房间里引开,然后偷偷溜到枫树公园刺杀了亚历克斯姨妈,然后又偷偷溜回来。但她做这些的时候,霍莉在哪里?” 杰克嗯了一声。“我们见到霍莉的时候问她。也许她睡个好觉后会想起些什么。”他考虑了一会儿。“梅贝尔绝对想不出这么复杂的计划。” “好吧。是帕金斯想出来的。也许是内莉·帕金斯。” “内莉·帕金斯看起来有点阴森森的,”杰克观察道,“她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大。但她不可能这么做。” “她是那种杀人时眼皮都不眨一下的人,”海伦说,“冷酷无情,而且蓄谋已久。而且脸上不会有任何表情变化。但她绝不会让罪名落在霍莉身上。” “帕金斯也一样。” “杰克,到底是谁杀害了亚历克斯姨妈?” 杰克疲惫地摇了摇头。“如果事情一直这样发展下去,我就要开始相信她根本不是被谋杀,或许是她自己动的手了。” 第18章 (1.18)霍莉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十八章 霍利 他们看到弗雷泽夫人正在教霍莉一种新的复杂的编织针法。 “哦,你们好,”这位灰发女人在他们进门时说。然后对霍莉说,“不,亲爱的,不是这样。你要把毛线绕两次,然后再……” “也教教我吧,”海伦说。 他们简短地讨论了图案、最终效果以及要使用的毛线类型。杰克觉得,这给这起谋杀案增添了一丝温馨的气息。 “发生了什么事?”弗雷泽夫人离开后,霍莉问道,“天哪,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家都在找你,”杰克告诉她,“海姆·门德尔快急疯了。内布拉斯加州的奥马哈,密歇根州的兰辛,和波士顿商店的女洗手间,都有人报告说见过你,在布卢明顿,他们一上午拘留了六个红发女子,因为他们认为其中一人可能是枫树公园失踪的凶手。” “为什么迪克不来找我?” “那不行,”海伦说,“他的照片每个人都认识。而我们来这里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你看,”杰克说,“他们很可能认为迪克会去找你,然后他就会把警察带到你的藏身之处。” 霍莉突然站起来走到窗前,“我一直害怕……” “害怕什么?”海伦问。 “害怕他认为是我干的……嗯,所以他宁愿不来。” “别傻了,”杰克慷慨激昂地说。“首先,他坚信你没有做这件事。其次,就算你杀了五十个姨妈,一个接一个的,他也不会在乎。而且一旦你摆脱了这个荒谬的指控……” “这是个荒谬的指控吗?”霍莉缓缓说道。 “听着,”海伦说,“听着。有很多事你可能都做过但不记得了,但相信我,任何杀了亚历克斯姨妈的人,都不会忘记有没有杀人这种事。” “但是,”霍莉说,“但是你没看到……” “听我说,”杰克严厉地说,“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你杀了她,要么你没杀。我倾向于后者。这不重要,但是万一我是对的,只要能证明这一点就行了。” 她差点笑了出来。 “这件事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动机,”他说。“你似乎有动机,但我们都知道,在海姆·门德尔眼里看似是谋杀动机的东西,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停顿了一下,对她咧嘴一笑。“就像格伦说的,肯定有人想杀亚历克斯姨妈,否则没人会这么做。或者说得更明确一点,在你用佛罗伦萨纸刀杀人之前,你必须在心里先杀了他,在你的杀人的欲望中先杀了他。” “尤其是,”海伦缓缓说道,“像这样一个显然是有预谋的犯罪。” “这是有预谋的,”霍莉突然说道。“肯定是。但如果真的是……”她停顿了一下,想了一会儿。“那任何走进那个房间去做那件事的人……都会带上某种凶器,除非……嗯,除非那个人知道有纸刀在那里。” “知道它在那里,也知道它锋利得足以用作凶器,”杰克兴奋地说。“天哪,以前则怎么没人想到过这一点。” “你看,霍莉,”海伦说,“你可以帮上忙的。” “谁会知道那把纸刀的存在呢?”杰克问道。 “我知道,格伦知道,帕金斯夫妇也知道。” “梅贝尔呢?” “我想也是。是的,她知道。” “还有其他人吗?费瑟斯通?” “可能吧。没有其他人了。” 杰克叹了口气。“六个人。在这六个人当中,有三个可以排除,除非是他们联手策划了这件事。我是指格伦和帕金斯一家。但我看不出他们合谋这件事情的迹象。” “我也无法想象,”海伦说。 “但根据他们的说辞,亚历克斯姨妈遇害时,他们正在芝加哥的街道上开车。我敢打赌,费瑟斯通先生也会拿出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 “我们一直在想,”海伦说,“肯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人牵涉其中。” “但会是谁呢?”霍莉问道。 “如果我们知道是谁,很多问题就都能解答了,”杰克说。“一个有杀害亚历克斯·英格哈特动机的人,一个知道她桌子上会有纸刀的人,一个能用纸刀把老太太一把刺死的人。” 霍莉摇了摇头。“这不可能。” “但肯定还有其他人牵涉其中,”海伦说。“我们知道有这样的人。”她向霍莉讲述了那间有人居住的老屋。 霍莉瞪大眼睛听着。“那会是谁呢?” “这正是我们要查清楚的。” 杰克想起了一件事。“你知道你亚历克斯姨妈打算修改遗嘱吗?” 霍莉缓缓点头。 “你知道!”海伦惊叫道。 “我无意中听到的。当时我刚回到家,因为迟到,我是偷偷溜进房子的。我听见内莉打电话给费瑟斯通先生。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没有多想。可能是因为我当时太兴奋了,满脑子都是跟迪克私奔的事情。” “该死,”杰克爆发了,“我们了解到的每一个信息,都对你越来越不利。” “你知道你亚历克斯姨妈活不久了吗?”海伦问。 霍莉再次点头。“内维尔医生告诉过我。” 他们边吃边聊,一直聊到晚上。但当杰克和海伦准备离开时,他们仍然没有了解到更多的关于亚历克斯·英格哈特被杀的信息。 霍莉想到的最后一件事。“为什么窗户是开着的?” “可能凶手喜欢新鲜空气,”海伦一边说一边把皮草裹紧在肩上。“这就解释了一切。”她拍了拍霍莉的肩膀。“我们会想办法把迪克偷偷带进来见你的。” 霍莉的眼睛闪烁着光芒。“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对吗?我是说,这一切必须结束。然后迪克和我就能在一起了,没有任何东西能把我们分开。没有任何东西。永远。” “我要回家去帮忙监视那间老屋,”海伦在车前说道。“你呢?” “我想和你一起回去。但我想见见迪克,也想和马龙谈谈。” 他们在附近的街角找到一家药店,杰克在那里给马龙的公寓打了个电话,得知律师正在酒店等着他。 “如果你不是一直想着那间老屋的话——”他开始说道。 “我是,”海伦告诉他。“我先送你去酒店,然后我回家。” 他叹了口气。“最后……” “最后,”她说。 他在酒店门前热情地吻了她,这让门童很开心,然后他在大堂买了一份报纸,夹在腋下,上楼去了。 约翰·马龙坐在床上等他,周围堆满了文件、笔记、衣物和瓶子,像松鼠窝一样的。 “费瑟斯通那里没有收获,”他报告说;“英格哈特家族的事务已经整理得井井有条,连最后的九十八美分都算得一清二楚。” “也许他是因为爱情受挫而杀了她,”杰克想着海伦说道。“你等多久了?” “从晚饭时间开始到现在。中间我打了个盹。” “内维尔医生跟你说了什么?”杰克一边问一边打开他买的报纸。 “没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杰克没听见他说什么。“我的天!马龙!” “什么?” “看!”他把报纸扔向律师。 马龙看了看,脸色变得苍白。 霍莉的丈夫也失踪了 乐队指挥在新娘越狱后消失无踪 杰克已经拿起电话。当他一分钟之后放下电话时,脸色异常苍白。 “自中午左右就没人再见过他,他离开酒店后就消失了,没有参加排练,从那之后就没出现过。我的天,马龙,他到底怎么了?” 第19章 (1.19)失踪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十九章 失踪 “你什么也做不了,”马龙不停地重复着。“你只会碍事。你什么也做不了。”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就像破旧的留声机里的一张唱片。 “谁说的,”杰克一边系着鞋带一边说。 “你需要休息了。” “昨晚我已经睡过了,”杰克说。“这足够我支撑一段时间的了。”他点了一支烟,紧张地吸了一口。“他们当然会把霍莉逃跑和迪克失踪看作是一件事。所以现在他们在找他们两个人。真是一团糟。” “你什么意思?”马龙紧盯着这个高个子男人问道。 “因为他们是在寻找一对逃跑的情侣,而不是两个单独的人,这会使得一切都变得更加麻烦。因此,他们找到霍莉的可能性就更小了,虽然那几率本来就几乎为零,但找到迪克的可能性也同样更小了。哦,见鬼。” “好吧,当然,”马龙说,“如果你满足于现状,不再去折腾——” “我怎可能预想到会是这样呢,不是吗?”他开始紧张地梳理头发。 “是,你又不是先知。”马龙严厉地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出去找迪克。” “去哪儿找?” “无论他在哪儿,你这个胖子。”杰克狠狠地说。“我会从《论坛报》的失物招领处开始找,” “你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律师继续说道,“你对他可能去哪儿,或者他可能遭遇了什么一无所知。你什么也做不了。” “我可以试着追踪他。我可以向柜台询问,然后……” “在这个时间,你找不到任何人来询问的。试着睡一会儿吧。” “见鬼,不。我要出去找迪克。”马龙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这个高个子男人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灰色的眼睛红肿着。 “别争了,上床睡觉。” “不。别挡我的路……” 马龙一拳把他打倒在地。在一名服务生的帮助下,他把杰克塞进被窝,然后离开了房间,锁上门,把钥匙留在楼下的前台,并指示他们在早上八点叫醒贾斯特先生并让他离开。 他几乎是在早上八点回来的,昨晚他一直在听警方报告,追踪迪克和霍莉的下落。他发现杰克还在睡觉,便用一桶冰水将他惊醒。 “迪克?” “还没消息。” 杰克匆忙穿上衣服,喃喃自语道:“顺便问一下,昨晚乐队怎么样了?” “是那个吹单簧管的接手了。” “哦,史蒂夫。我想应该没事吧?” “他们告诉我,酒店昨晚挤满了人。” “应该这样。你觉得迪克死了吗?” “没有。为什么有人会……” “我不知道。” “他可能晕倒在某个酒吧后面了,”马龙说道。 “迪克不会这样。” “人们确实会这样。我记得有一次你消失了五天,然后……” “是的,但迪克不会这样。” “那他到底能去哪儿?” “我正想问你呢,”杰克烦躁地说道,一边打着领带。他猛地戴上帽子。“快从椅子上挪开你那肥硕的屁股,快走。” “可能有人来找过他,”马龙若有所思地说道。“他可能和某个人一起离开了酒店。他可能接到过电话。” 之前在前台接电话的女孩那天休假,正在家里睡觉。她以困倦且愤怒的声音接听了杰克的电话。“如果有人这么一大早把你从床上叫起来,你也会生气的,贾斯特先生。是的,戴顿先生下午早些时候接过一个电话。就一个。大约是一点钟。我确定,因为我总是留意打给他的电话。” “你没注意到都说了些什么吧?” “我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不是偷听戴顿先生的电话。” “好吧,好吧。然后呢?” “然后他试图联系你。” “你确定?” “是的,他试图联系你。他花了大约半个小时打遍了所有他认为你可能在的地方的电话。我必须说,贾斯特先生——” “别管我个人习惯了,”杰克急忙说道。“然后呢?” “然后他下楼在前台给艾尔留了条信息,就出去了。我就知道这么多。” “谢谢,姑娘,”杰克说。“你帮了大忙。回去睡吧。” “一个电话。可能只是随便聊聊,”马龙说道。 前台接待员艾尔刚刚上班。他记得迪克没有接待访客,大约一点钟之后下的楼,在前台留了条信息。 “是留给你的,贾斯特先生。他就说如果你打电话或来店里,要你等一下,因为他会在几个小时内回来。他还说希望能尽快见到你,因为这件事非常重要。” 杰克喃喃道。“但他没有回来,马龙,他试图找到我,他试图找到我,但我不在,他就自己走了,然后他没有回来,他原本打算回来的,但却没有回来。” “你也不是故意的,”马龙告诉他。 “这并没有让我感觉好一点。”他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口,然后踩灭了。“我们试试门童。” 门童记得戴顿先生叫了一辆出租车,并告诉司机带他去里基茨酒吧。杰克松了一口气。 “至少这是个开始。里基茨酒吧的人会记得他,也许有人还记得他是和谁一起来的,或者他在那里有没有见过谁。” “但愿如此!”马龙满怀希望地说道。 他们开车去了里基茨酒吧。 “戴顿先生?”酒保沉思着,他站了一会儿,擦着酒吧台面。“是的,他昨天下午来过。就在两点之前。他看起来很疲惫,像是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夜晚,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而且他好像心里有事。也难怪,他妻子遇到了那么多麻烦。他不像平时那样友好开朗。也不能怪他。他喝了两杯啤酒。” “啤酒,”杰克颤抖着说,“他宿醉未醒竟然还喝啤酒!” “没错,是两杯啤酒。他在这里坐了大约半个小时,一直在看表。然后他叫了一辆出租车就走了。” 杰克咒骂了一声。 “我可能能帮你找到那个司机,”酒保热心地补充道。“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附近。” “我真想亲你一口!”杰克说道。“快去找他!” 一个跑腿的小伙子被派去附近寻找。在等了似乎无穷无尽的时间后,他带着出租车司机回来了,司机刚刚在隔壁的汤普森餐厅吃早餐。 司机记得大约在两点之后,在里基茨酒吧接上的迪克·戴顿。 “他让我开车带他到处转转,直到三点。” “三点?”杰克突然说道。 “是的,没错。他说要开到三点,然后在密歇根大道桥的西北端把他放下。我沿着密歇根大道开到林肯公园,然后沿着州街开到席勒街,再穿过席勒街到湖滨大道上,沿着湖滨大道开到橡树街,然后向东转,然后……” “不用给我讲芝加哥的旅游指南,”杰克急忙说道。“告诉我你最后停在哪里。” “就像他告诉我的那样,在桥上。三点整到的。当你整天都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就能精确地估算出你要开多久才能到达某个地方。他在桥上下车,就在瑞格利大厦旁边,给了我五十美分的小费。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正站在桥头,来回看着街道,好像在等什么人。那时正好是三点。”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桥附近没有人记得见过他,没有卖报的,没有看门的,也没有其他人。只有成百上千的行人经过那里,很少有人注意到那个高大的金发年轻人,认出迪克·戴顿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即使有人认出了他,现在也无法找到这些人了,即使能找到,他们也不知道迪克·戴顿在密歇根大道桥的西北端消失后发生了什么。 他们放弃了这条线索,开始着手处理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情。 几个小时后,医院、警察局和停尸房都被排查过了,迪克的每一个熟人也都被调查过了,但还是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报纸们疯狂了,《美国报》在头版刊登了迪克英俊的脸庞,这张照片是其头版上的第二大图片。《时代报》的头条是:“迪克和新娘在哪里?”《新闻报》则完全沉浸在:“全国搜寻迪克和霍莉。” 杰克和马龙则回到了杰克的房间进行商议。 杰克坐了几分钟,陷入了沉思。“他可能独自外出游荡,喝醉了酒,现在还没醒酒,或者他突发失忆,或者他陷入了困境,有人对他下手。但这些都不可能,因为迪克从来不会像那样喝得烂醉如泥。或者他无视我的命令,去找霍莉了。但这并不能解释那个电话。” “还有他在密歇根大道桥与某人见面,”马龙补充道,“在所有可能的地方中选了那里。” “三点,”杰克说。“这个三点,就像一首烂歌的副歌,不停地重复,不停地重复。”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本来想问马龙的。 如果他问了,英格哈特的谋杀案可能早一天就能解决,至少可以挽救一条生命。 但现在他脑子里满是迪克的事。“马龙,他在哪里?” “别问我,”马龙说。 “有人想引诱他离开,”杰克说。 “有人确实引诱他离开了,”马龙纠正道。 “但为什么?” “这个该死的案子里没有为什么,”马龙恼怒地说。 “好吧,那是谁?”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海伦。 “是的,我已经看过报纸了,”她说。“我在楼下。快下来见我。我会在酒吧里,进门后左边第三个座位。如果你没看到我,那穿着黑色衣服,头发上插着红玫瑰的人就是我。” 在他还没来得及提出其他建议之前,她就挂断了电话。 第20章 (1.20)推演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二十章 推演 当他们走进酒吧看到了她时,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酒保。 她穿着黑色衣服,那是一种深邃、浓郁、有光泽的黑色,剪裁合身,紧贴在她修长苗条的身体上。她的肩上随意地挂着皮草。她精致的侧脸,在她宽大的毛毡帽的黑色映衬下,显得格外苍白。 杰克愣了一下,忘记了烦恼,心想他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贵族气质的女子,完全就像是一位上校夫人。 “你得让它转得更快些,”酒保说。他突然将一杯啤酒甩向吧台的另一端,啤酒杯沿着吧台前进并旋转着,最后稳稳地停在了一个胖乎乎的顾客面前。 海伦仔细的看着,点了点头,然后重复了酒保给她的啤酒杯的操作。啤酒杯沿着光亮的吧台旋转,最后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太远了,”她心不在焉地喃喃自语。 “你没有控制好,”酒保告诉她。 杰克和马龙停了下来,入迷地看着。 酒保又给她倒了一杯。这杯酒沿着吧台滑行,撞在烟灰缸上,然后稳稳地滑进了胖乎乎的顾客的怀里。 “对不起,”海伦说。 胖乎乎的顾客站起来,鞠了一躬。“对不起,”他咕哝着说。“我应该躲开的。” “也许,”酒保说,“也许你应该用空杯子练习,布兰德小姐。” 她摇了摇头。“它们转得不对劲。再给我来几杯。” 杰克和马龙觉得是时候加入她了。 “啤酒?”马龙问。 她点了点头。“早餐。” “哦,我明白了。早餐喝啤酒。” “就是这样。你看,有时候我喜欢早餐喝啤酒,有时候我又喜欢啤酒就早餐,还有的时候我就是喜欢……” “早餐喝啤酒。我呢,有时候,我喜欢早餐吃早餐,有时候我也喜欢早餐就着早餐吃,还有……” “早餐喝啤酒很有趣,”海伦若有所思地说,“但扔啤酒比喝啤酒更有趣。” 她又危险地将另一杯啤酒在吧台上旋转起来,奇迹的是,它稳稳地停在了目标位置。顾客们欢呼起来。 “天哪,”杰克突然说,“迪克失踪了,可能被绑架了,也可能死了,而你们两个白痴却在这里喋喋不休地谈论早餐喝啤酒。” “我宁愿谈论啤酒也不愿对着它哭,”海伦说道。最后一杯啤酒在吧台一半的位置不幸地翻倒了。“该收手了。” 她把皮草裹在肩上,威严地走向一个僻静的包厢,他们跟在她后面,服务员跟在他们后面。 “啤酒,”海伦说。 “黑麦威士忌,”马龙说。 “咖啡,”杰克说。 “什么鬼?”海伦说。 “我不能喝,”他告诉她,“我不想喝。” 她耸了耸肩。“那么,马龙,你觉得是怎么回事?他是迷路了,被绑架了,还是已经死了?” “海伦,看在上帝的份上,”杰克说。 她点燃了一支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猜你不记得,有你多少次像这样采访别人的情景,也不记得当他们像这样失控时你对他们的想法,以及也不记得你过去是怎么发的誓,如果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你只记得对此无能为力,和保持不冷静是多么容易。”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是这么想的?”杰克那天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她再次耸了耸肩。 沉默了很久。 “也许,”海伦终于说道,“我们可以从酒保那里借一副跳棋。” “哦,天哪,”杰克突然说。“哦,天哪,就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除了坐着等消息什么也做不了,还要想着他是死是活!” 海伦冷冷地看着他。“等你最后闹够了,让我们知道一下。” “别挑他的刺了,”马龙说。 “你觉得发生了什么事?”她问。 “我不觉得。” “他被绑架了,”杰克突然说道。他告诉海伦他们已经知道的信息。 “但谁会想绑架迪克·戴顿呢?” 没有人回答。 “迪克有没有可能自己走开然后迷路了?他有没有可能失忆了?” 杰克喃喃自语了几句不礼貌的话。 “他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马龙缓缓说道。 “但这并不能解释那个电话。也不能解释为什么他会在下午三点钟站在密歇根大道桥的拐角处,”杰克说。 “他在等人,”海伦说。 “等谁?” “也许他以为自己在等某个人,但实际上他在等另一个人。” “这就是你无可辩驳的逻辑,”马龙说。“这就是我真正爱你的原因。” “我的意思是,比如有人打电话假装是你,他去那里是想见你,结果却被别人带走了。” “我可不会在密歇根大道桥的尽头跟他约会,对吧?”马龙轻蔑地说。 “为什么问我?那你在哪里约会,马龙?我很想知道。你有过那么多约会。” “你真的想知道吗?” “怎么约会和交朋友。” “可以试试在酒吧里用一张五十美元的钞票找人破开,”马龙告诉她。“说回迪克·戴顿……” “好吧,某个未知人物可能假装成会在那种地方和他见面的人。” “你的这个未知人物几乎不可能在下午那个时段,当桥上人流如织的时候,直接在人群中绑架迪克,”杰克说。“那么除此之外……” “也许他被下药了,”马龙疲惫地说。 “谁给他下的药,把他带到哪里去了?”海伦问。 杰克希望他们两个都下地狱。 酒保又端来了一轮酒。 “天哪,贾斯特先生,我希望戴顿先生会没事。你觉得他可能遭遇了什么?” “我不知道,”杰克说。 “乐队的一些小伙子们晚饭时间来过这里,他们对此感到非常不安。而且那个时候他失踪也没多久。天哪,我希望他没事。” “我也是,”杰克说。 “有件奇怪的事,”酒保擦着桌子说,“昨天有个家伙从这里给他打过电话。” “嗯?” “是的。一个戴着帽子和黄色手套、看起来很讲究的家伙。在这儿转悠了好一会儿。从吧台后面的电话给戴顿打的。” “他说了什么?”杰克问,但似乎并不感兴趣。 “我不知道。我只听到他找迪克·戴顿。我当时没太注意。我只听到他挂电话时说,‘我会找你的。’就这些。‘我会找你的。’” 进一步的询问得知,这个小个子男人穿着一件切斯特菲尔德大衣,拿着一根马来亚手杖,留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小胡子。这就是酒保所知道的全部信息。 “可能没什么重要的。忘了吧,”杰克建议道。 酒保点了点头。“好吧,我希望他能没事。”然后他走开了。 “我一直说,”海伦评论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什么,就去问出租车司机或酒保。” “我们既然已经知道那家伙长什么样子,”杰克说,“但他是谁?” 没有人提出任何建议。 “你知道,”马龙提出,“这可能和英格哈特谋杀案无关。” “有人想绑架迪克,并选择了在这个时间,”杰克缓缓说道。“但会是谁呢?他并没有赚那么多钱。” “可能是个不喜欢他乐队的人,”海伦说,然后突然,“哦,天哪,我忘了!还有一个神秘的陌生人还没有被考虑到。” “你在说什么?”马龙问道。 “老屋里的那个人。那个不可能是流浪汉的流浪汉。杰克没告诉你吗?” “我没有,”杰克说。“我本来打算一见到马龙就告诉他这件事。但事情发生后,我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他向马龙讲述了他们在老屋里看到的情景。 “布奇和我轮流守了一整夜,”海伦补充道。“我们什么也没看到,但他肯定会再回来的。” “当然,”杰克说,“他忘了他的香烟。” 马龙皱起了眉头。“得想个办法处理这件事。” “得想个办法,处理昨天给迪克打电话,并约他三点见面的人。但有什么办法呢?”杰克问道。 “嗯,”马龙说,“我可以跟踪调查这个人。你们俩不行,因为大家会把你们和英格哈特案联系在一起。但我可以进行调查而不会引起怀疑,因为毕竟,”他看了看手表,“毕竟,我的天,我还有其他客户。” “但老屋里的那个人怎么办?”海伦问。 “那个谋杀了亚历克斯·英格哈特的男人或女人怎么办?”杰克说。“我们不能就这样永远地把霍莉留在那里。” “我们会解决的,”马龙告诉他。 “我还是觉得我最初的想法很好,”海伦说。“杰克和我可以把车停在车库的后面,在那里观察老屋。如果那里有灯光,我们就去调查。如果有人动,我们就冲过去。” “如果有人冲过来,你们就动,”马龙说,“我希望是这样。如果那边有什么发现,就联系我。” “我们可以给你寄明信片,”海伦承诺道。 “明信片上会有布莱克县监狱的照片,”马龙说,“还有一个x标记着你的窗户。” 他站起来,从椅子下找到自己的帽子,拍了拍外套翻领上的烟灰,但没有拍掉。 “好吧,这顿早餐我请。希望它不是你的最后一顿。”他付了账就走了。 他们走到海伦的车旁,沿着车道向北开去。路面是一大片闪闪发光的冰,几乎空无一人。他们慢慢前行,看着灰色湖面上上下浮动的巨大冰块。 “你在想,”杰克观察到,“这些大个的进口车应该会开得更快些才对。” 她摇了摇头。“清醒的时候开车会让我非常紧张。” 他记起从枫树公园来的那次车程,不禁打了个寒颤。 “说真的,”她若有所思地说,“我是你见过的最安全的司机。布奇教过我如何在任何情况下控制汽车。看着。” 她找了一片宽阔无人的冰封路面,稍微加了一下速,对油门做了个突然而奇特的操作。这辆大车突然像陀螺一样的旋转起来,继续旋转到街道的中间,然后,在完成了四个完整的旋转之后,突然停旋转,像之前一样继续前行。 “我希望我能一边喝啤酒一边做那个,”海伦若有所思地说。 杰克和他的胃,奇怪而孤单的还停留在,这一瞬间开始的地方。 “我还是希望你能用啤酒杯来练习,”他对她说,“尤其是当我和你一起的时候。” “天哪,我明白了!我现在明白了!”那辆大车突然侧滑,差点撞上路灯杆。“哎呀,对不起!” 他几乎没有注意到。“什么?你明白了什么?” 她兴奋地笑着,高兴得直拍方向盘。 “是谁干的么,海伦?” “干的什么?” “谋杀案。” “哦,那个。我不知道。听着,杰克,我明白了。甩啤酒杯和甩汽车的手法是一样的。你突然把它倒过来,然后……” 他靠在椅背上,愤愤不平地向上帝抱怨海伦。 她开车穿过公园,转到北克拉克街,在一家小酒吧前停下车。 杰克叹了口气,跟着她走了进去。 “五杯啤酒,”海伦脱下手套说,“来,让开……” 第21章 (1.21)动机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二十一章 动机 杰克不悦地从布兰德车库的后窗向外望去,越过茫茫雪原和荒凉之地,看向英格哈特的老屋。 布奇已经在小厨房里为他们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然后就不见了踪影,去摆弄汽车了。 马龙打电话来说,他没有找到那位戴黄色手套的神秘男子,而且失踪的迪克·戴顿也杳无音信。 杰克的情绪逐渐低落,几乎到了谷底。他时不时地瞥一眼海伦在半明半暗中清晰而苍白的侧脸。 见鬼,那座疯狂的老屋里根本没人。就算有人,他也无能为力。案子毫无头绪。现在他们永远也解不开这个谜了。迪克失踪了,也许已经死了。一切都一团糟。他真想把这一切都抛在脑后,离开这个地方。是的,老天在上,他会这么做的。 但眼下,他在这里,海伦也在这里。这就足够了。 事实上,这就是一切。 他把海伦拉进怀里,用手指轻轻触碰她的脸颊。真是奇怪,皮肤虽然看上去那么精致冷艳,摸起来却如此温暖。人生短暂,而他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 就在这时,他的眼睛捕捉到窗外黑暗中一缕最微弱的光线,那光线忽明忽暗,左右摇曳,时隐时现。 “杰克,有人在老屋附近打手电。” “是的,我看到了。” “我们该怎么办?” “我去调查一下。你在这里等着。” “留在这儿,才怪!” “好吧好吧,该死的,一起来吧。” 当他们踏入刺骨的寒冷中时,他看到那束光正来自老屋内。他们悄无声息地缓缓靠近。随着有人在屋内移动,那光亮就像萤火虫一样在窗户上忽隐忽现。 透过窗户,他们可以看到地板上躺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然后突然,灯光熄灭了,老屋后面的一扇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他发现我们了!”杰克低声说道。他悄悄绕过低矮的建筑物的拐角,海伦跟在他身后。 一个男人从门口冲出来,向湖边跑去。杰克追了上去,在雪地里踉跄前行,不时被隐藏的巨石绊倒,而海伦则尽力跟在后面。空气中弥漫着浓厚而沉重的雾气,似乎与雪花融为一体。 杰克可以听到湖水拍打着悬崖上嶙峋岩石的轰鸣声,知道他们已经接近边缘了。那个男人正沿着湖边走,几乎消失在了雾中。 突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叫,连忙转身,正好看到海伦摔倒并滑向悬崖边。在他还没来得及赶到她身边时,她已经一半滑落到悬崖了。他猛地扑倒在雪地上,在她跌落的一刹那抓住了她的手腕,并将她紧紧拉住。雪下的一块锋利的岩石成了他没有和她一起掉下去的支撑。 “试着找个支点,”他喘着气说。 他一点一点地把她拉回悬崖的边缘。有那么可怕的一刻,他感到她快要从自己手中滑脱,于是绝望地紧紧抓住她,锋利的岩石擦伤了他的手臂和手腕。然后她找到了更稳固的立足点,站稳了脚跟,一点一点地被拉回到安全地带。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疲惫地躺在雪地上,心想她的脸色只比雪稍微好那么一点点,如果她掉下了悬崖,他也会跟着她一起跳下去。 “我没事,杰克。我现在可以站起来了。”她挣扎着站了起来。“但是那个人,他跑了。我们跟丢了他。” “没关系,海伦。只要你没事,就都没关系。” 她靠在他身上,他轻轻地用手臂搂住了她。 “先是洗衣滑道,”他厌恶地嘟囔着,“然后你又从悬崖上掉下来。” 她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远处,眼睛突然睁大了。他转过身来。 在他们面前站着老屋里的那个男人,在变幻的雾气中显得模糊而不实,但足够清晰,足以让他们看清他手里拿的东西。 “站在那里别动。不要靠近。” “别把那该死的枪对着这边,”杰克喊道。 “就站在那里别动,”那个男人重复道。 杰克说:“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寂静的夜晚中传来了一阵阴森的笑声。“你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确实如此。” “我可以告诉你。你们正是我想见的人。” “杰克,看在上帝的份上,”海伦低声道。 那个身影在雾中又靠近了一些。 “你想要什么?”杰克喊道。 “不是我想要什么,而是你们想要什么。你们想知道是谁杀了亚历克斯·英格哈特。” “这个人疯了!”海伦低声说道。 “闭嘴,该死的,”他凶狠地低声说道。 “你知道吗?” 除了雾中传来的那阵奇怪的笑声外,没有回答。 “你怎么知道的?”杰克喊道。 “我当时就在那里。我是打开窗户的那个人。难道你们没有好奇过为什么窗户是打开的吗?是我打开的。” 杰克感觉到海伦的手握在他的手里,冷得像冰块一样。 “我还知道她为什么会被谋杀,为什么必须被杀,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知道动机。” “好吧,是什么动机?”杰克喊道。 “动机?我就是动机,”那个模糊的身影笑道。 海伦轻声问道:“杰克,我们该怎么办?” 随后,雾中传来一个声音:“我的信息对你们来说值多少钱?” “原来是这样,”杰克喃喃自语道。“你想要多少钱?”他喊道。 “一千美元现金。不要支票。” “告诉他可以,”海伦低声说道。 “我听到了,布兰德小姐,”飘忽不定的声音传来。“我接受你的提议。” “等一下,”海伦喊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 “我会带证据来的。” “在哪里?” “老屋。明天上午十点。” “成交,”海伦喊道。 “等一下,”杰克喊道。“首先,把手电筒对准你自己,让我们看看你的样子——这样我们明天就能认出你。” 片刻的犹豫后,雾中闪现出一道光芒,那个身影显露出来。他们看到一个打扮得奇怪而整洁的小个子男人,不是他们所预期的流浪汉模样。他戴着圆顶礼帽,穿着切斯特菲尔德大衣,留着涂蜡的小胡子——这一切在冰雪覆盖的巨石背景下显得格格不入。然而,就在一瞬间,这一切都消失了,灯光熄灭,那个诡异的身影也消失了。 “这是真的吗,”海伦喘息着问道,“还是我们在做梦!” “这确实是真的,”杰克严厉地说,“还有另一件事也是真的。老屋的地板上有个人。我们可能发现了另一起谋杀案。” “杰克!那个男人!你认出他了吗?” “我这辈子从没见过他。” “你个傻瓜!他就是那个酒吧招待向我们描述的人——给迪克打电话的那个人!” “天哪,你说得对!” “那么——迪克——” “老屋里的那具尸体,”杰克严厉地说。“走吧,我们去看看。” 他们奋力穿过积雪来到老屋。门是锁着的。杰克砸了几分钟,徒劳然后就放弃了,又拿起一块石头砸碎了最近的窗户,伸手穿过破碎的窗格,打开窗户,爬了进去。海伦跟在他后面。 “海伦,也许你最好还是留在外面。” “我已经进来了。别傻了。” “这里面黑得像井底。” 他摸索着寻找火柴,找到一根,划着了,发现桌子上有一盏灯笼,便点亮了它。火焰摇曳着,越来越亮。在灯光的照耀下,他们可以看到地板上俯卧着一具尸体。那是一个高大、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子的尸体。他头部一侧有一块干涸的血迹。 杰克把尸体翻过来,看到了迪克·戴顿那张苍白无色的脸。 第22章 (1.22)治疗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二十二章 治疗 布奇被匆忙叫来,帮忙把受伤的人抬到车库里,安置在他自己房间的床上。 “海伦,你知道有哪个医生嘴紧的,又能迅速赶到这里的吗?” 她点了点头。“肯德尔医生。布奇,你打电话给他。杰克,你觉得我们应该报警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如果迪克死了……” “他不会死的,”杰克凶狠地说。 “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能是来滑雪的,”杰克点燃了一支烟说道。 “杰克,拜托了。” “该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迪克清醒过来后会告诉我们的。我猜是这个神秘的小个子,用引诱我们一样的方法引诱了迪克来的这里。” “但那他为什么要打晕他呢?” “也许他不喜欢迪克的脸。” “我开始不喜欢你的脸了,杰克·贾斯特。” “嗯,可能是迪克试图耍小聪明。肯定是这样。他消失前没有从银行取过钱,因为我们第一时间就去查了银行。他想耍小聪明,结果那个小个子就把他打晕了。” “迪克一定在那里躺了好几个小时了,”海伦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我们没在那个时候到达……” “你不知道吗?我是个海军陆战队队员。” “我们有没有什么可以为他做的?” “直到你的医生来之前什么都做不了,我希望他是个好医生。” “他是。有一次布奇被人开枪打伤,是他救的布奇。” 杰克礼貌地示意。 “杰克,你觉得那个人杀了亚历克斯姨妈吗?” “有可能。” “你说他说他就是动机时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你觉得他真的有话要对我们说吗?” “我不知道。” 她很有策略地沉默了。 最后医生来了,他是个身材圆润忙碌的人,有着一张友善而焦虑的脸。 “海伦,这次你又惹了什么麻烦,?” 她默默地朝床上那个静止不动的身影挥了挥手。医生看了看,吹了一声口哨。 “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是我干的。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就是这样。” 医生又仔细看了看。 “天哪,海伦。你知道这是谁吗?” 她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找你的原因——你知道如何守口如瓶。杰克,你把事情告诉他。” 杰克在医生为迪克治疗的同时,尽可能简短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他们几乎同时结束。肯德尔医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你看,”海伦说,“你看为什么这件事必须保密。” “迪克呢,”杰克说,“我是说——他怎么样了?” “他会没事的。脑袋上有一道难看的伤口。要是再拖几个小时没人管,情况可能会很糟。” “要多久他才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说不好。” 杰克嘟囔了一声。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也许更久。你们得有耐心。你们也应该找个护士。” “布奇怎么样?”海伦问。 “他可以。他是个好护士。” 医生给了布奇一些指示,承诺第二天早上会再来看情况,告诉他们不要担心,然后离开了。 杰克转向海伦。他们所有人,甚至是医生,都太担心迪克·戴顿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她。 她的脸色苍白,白得像粉笔,淡金色的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她的衣服沾满了泥土和雪,破烂不堪。他第一次注意到,她的额头上的一道难看的划痕。 “你看起来像是摔了一跤,或者发生了什么事,”他简洁地说道。 就在她摇摇晃晃要倒下的时候,他及时接住了她,并轻轻地把她放在小客厅的沙发上。 布奇端来了热水,他们清洗了她的伤口和淤青,在她的蓝紫色的嘴唇间倒入了白兰地。过了似乎很长一段时间后,她短暂地睁开了眼睛,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几句,朝杰克笑了笑。她把手垫在脸颊下,然后静静地睡着了。 杰克给她盖上毯子,把热水袋放在她的脚边。 “别担心,”他告诉布奇,“她最坏也就是得双侧肺炎。” 他站在那里看了她很久。她熟睡的脸庞平滑而满足,就像一个疲惫的孩子;她脆弱而纤细的手指在下巴下,长长的睫毛在清冷的脸颊上。 最后,他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悄悄地转身离开。 但夜晚还没有结束。 他望向窗外。雾气正在消散,突然,在雪地映衬下,他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正从英格哈特家向悬崖上的老屋走去。不是那个打扮得体的小个子男人。 那他是谁呢? 这个人影看起来有点眼熟。是格伦吗?不是。但仍然很熟悉。 他决定最好还是调查一下,于是冲下楼梯,穿过石门,穿过被雪覆盖的草坪。那个男人看到了他,停了下来,转身朝英格哈特家跑去,但速度不够快。几步之后,杰克就追上了他,抓住他的肩膀,把他转过来。 帕金斯! 这个温和的小个子男人吓得脸色苍白。 “哦,贾斯特先生——放开我——” “我不会放的,”贾斯特·杰克像摇老鼠一样摇着这个吓坏了的男人。“我不会放的。我知道你要去哪里。谁在老屋里住?” 帕金斯咽了口唾沫。“没有人,先生。” “告诉我,否则我会打断你身上的每一根骨头。” “老屋,先生——老屋,它已经很多年没有使用过了。那里不可能有人住。” “有人的,帕金斯,我今晚在那里看到他了。” 尽管帕金斯很害怕,但他的脸上却毫无表情。“先生,我对此一无所知,什么都不知道。” “听着,你这个白痴,你不是想帮霍莉小姐吗?你不是想帮她摆脱困境吗?” “哦,是的,先生。你知道我愿意的,先生。” “我也是。我正试图帮助她。这就是我必须知道谁在老屋里住的原因。” 没有回答。 “告诉我他是谁,否则我发誓,我会直接去警察局。他们会找出是谁的。我会这么做的,帕金斯,我警告你。” 帕金斯直视着他。“贾斯特先生,那也许是最好的方法。” 杰克松开了对这个小个子的控制,他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窜回了房子。 好吧,显然他无法从帕金斯那里得到任何信息。但这个小个子肯定知道些什么。马龙会知道如何从他那里撬出真相。 他慢慢地走回车库。 帕金斯可能说的是实话,但这可能性不大。他在这场混乱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在玩什么把戏? 帕金斯夫人知道多少? 老屋里的那个小个子是谁? 回到车库后,杰克继续在窗前守候。 不管那个小个子是谁,他很可能还会回到老屋。他会发现屋里曾被人闯入过,迪克也已经被带走了。 然后他会害怕的逃跑么? 不,他会知道是谁带走了迪克,也知道他们不太可能带着这些信息去找警察。无论如何,现在除了等待第二天的约会之外,别无他法。 大约九点钟时,他看到湖岸线上有一道微弱的光闪动,过了一会儿,老屋里亮起了灯。陌生人回来了。杰克又看了一会儿。显然,这个人决定留下来。 他试着给约翰·马龙打电话,但找不到这位律师。杰克留下了一系列留言,每一条都要求律师在第二天清晨早点来车库。然后,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布奇所在房间,布奇正守着床上昏迷的年轻人。他的状况没有任何改变。 海伦还在睡觉,睡梦中露出淡淡的微笑。 他还要继续在窗前守候吗?不,他决定,现在没有什么可守的了。每个人都已安顿下来过夜。管他窗外发生什么,管他老屋里那个什么人,管他的一切,他要去睡一觉。 他选了一张沙发,裹上毯子,三十秒就沉沉睡去。 他无从知晓,但如果他继续在窗前守望几分钟,可能会看到更多,了解到更多,甚至阻止某些事情的发生。 如果他继续守在窗边,英格哈特案肯定会更早结案。 但杰克睡着了。 第23章 (1.23)交易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二十三章 交易 “你是自己摔的,还是被人推的?”杰克同情地问道。 海伦轻轻地嘟囔了一声,把脸转向墙壁。“我妈妈告诉我,我终究会有这样的一天,但她没告诉我,我会活着看到它们。” 她伸了个懒腰,疼得龇牙咧嘴。“是谁或是什么把我扔出去的,扔到哪里,怎么扔的?” “是我,”杰克说,“从悬崖上扔下去的。” “哦,我现在记起来了。”她坐了起来,把毯子裹在苍白的肩膀上。“我好像总是在最该死的地方睡着。” “也是在最该死的时候,”杰克提醒她。 “病人怎么样了?” “迪克?他还是老样子。马龙正在过来。” “那个人总是在我刚起床的时候就跑来找我。”她开始摆弄头发。“我看起来怎么样?” “糟透了,”他撒谎道。 她看了看手表。“我们十点钟去见那个小个子的家伙。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发生在早上?而且我还得先去一趟银行。” “为什么要你承担所有的开销?” “现在不是讨论谁付车票钱的时候。有一天我会把钱拿回来的。”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如果我不是一个落魄的公关,你也不是一个美丽的金发富家女,而且我认为我们在一起会幸福,我可能会向你求婚,但我是,你也是,我们不会幸福,所以我不会。” “谢谢。” “但话说回来,一旦我们解决了这起该死的谋杀案,不再有人一直打扰我们,看上去我们可能会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夜晚……“ 就在这时,约翰·马龙到了。 杰克向他讲述了昨晚的冒险经历,而海伦则自豪地展示了她的淤青。 布奇端来了一盘早餐。 “为什么我们要出钱?”马龙问道。“我们直接去那里等他——“ 杰克摇了摇头。“不行。他个子小但是个谨慎的家伙。我们要带着钱下去,让他说出真相。然后我们再抓住他。” “你认为他有什么要说的?”海伦问道。 “如果我知道,我早就亲自卖给你了,”杰克苦涩地说。 “你知道吗,”她说,“我一直在想。格伦和梅贝尔。帕金斯老爹。帕金斯老爹可能觉得作为梅贝尔的父亲,他应该为家族荣誉做点什么。但他也可能觉得亚历克斯姨妈永远不会让任何婚姻发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有点难。” “所以帕金斯和梅贝尔策划了这一切。梅贝尔模仿霍莉的声音。因为她和霍莉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她可以做到,并且不会被人发现。然后她或帕金斯实施了谋杀。” “你忘了,”杰克说,“帕金斯没有机会回到房间进行谋杀,因为格伦一直和他在一起。” “也许格伦也参与其中。” “那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地引他离开?你觉得他真的会想娶梅贝尔吗?” “如果帕金斯真的生气,格伦对此可能也无话可说。” “我不觉得帕金斯会戴上浣熊皮的帽子,在胳膊底下夹着一把枪。” “好吧,格伦没有参与这个阴谋。帕金斯对亚历克斯姨妈挑梅贝尔的刺儿感到愤怒,所以他一个人做了这一切。” “但是帕金斯是怎么回到房间里去的,又是怎么杀人的呢?” “这一点对我来说有点复杂,”她说。 “还有,”杰克说,“这并不能解释霍莉一直在哪里。或者为什么老屋里的这个家伙说他就是动机。” “那个,”海伦干脆地说,“是我留给你去弄明白的部分。” “再多些思路,”马龙说,“也许我们就能找到一个好的解释了。” “霍莉!”他身后传来一个沙哑而可怕的声音。“你把她怎么了?” 迪克·戴顿站在门口,抓着门支撑着身体,绷带下的脸灰白得可怕。 “看在上帝的份上,”杰克说,“快回床上去。” “霍莉!” “她很安全。我们把她藏起来了。”他试图把迪克带回卧室。“躺下。你有脑震荡。” “我希望它是传染的,”迪克生气地说,“我希望传染给你也得这个病。”他把杰克推到一边,踉跄着走到沙发上,重重地坐下。“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像离开了一段时间。” “你发生了什么?” “我想我做了件蠢事,”迪克说。“有个电话。我试着联系你,杰克,但我联系不上。我知道我必须做点什么。我是说那个电话。你不能对这种事情置之不理。无论如何,密歇根大道桥的另一端应该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为什么不能去?我想,”他皱着眉头说,“我想我不太擅长讲述。” “你也许可以用单簧管,把你想说的吹出来,”杰克厌恶地说。 马龙决定帮忙。“从桥上说起吧,戴顿。那个人是在桥上遇见你的吗?” 迪克点了点头。 “他长什么样?” 迪克对他们详细地描述了老屋里的那个人。“他告诉我,他案发当晚就在那个房间里。他告诉我,他知道是谁干的,为什么干。但他不想让人看到他和我说话。” “他想让你和他一起去老屋吗?”马龙催促道。 “不,他想让我稍后在那里见他。他说他有所有的证据。他想让我带上一千美元去那里见他。” “他还是要了同样的价钱,”海伦低声说道。 “但你没带那笔钱?”杰克问道。 “没有。嗯,我想那是个错误。我想也许我可以……嗯,他是个小个子。我本来打算把他交给你的。” “但他先袭击了你?” 迪克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不。他没有。这才是奇怪的地方。” “到底发生了什么?”杰克焦急地问道。 “嗯,老屋没有上锁。我进去坐下等他。然后我看到这家伙沿着小路走来。他从屋子朝湖边的门进来,然后走进我等着的房间。我看到他从门口进来。”他停顿了一下。“这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看在上帝的份上,”杰克开始说道。 “他在门口停了一会儿。他看起来很惊讶。我清楚地记得,他看起来是多么惊讶。因为那是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因为就在那时,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的头,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有一段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击中了他们所有人的头,让他们所有人哑口无言。 “你的意思是,”马龙终于开口,说道,“你是说老屋里的这个小个子,并不是把你打晕的那个人?” “我当时正看着他,他怎么可能是把我打晕的那个罪魁祸首呢?” “答案似乎是,他……不……是,”杰克停顿了一下后说道。 “但如果是这样,”海伦说,“那是谁干的?” 没有人提出任何建议。 “我想去看看霍莉,”迪克说。 杰克摇了摇头。“你得在床上躺一会儿。” “我完全没事。而且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霍莉了。” 这次轮到马龙摇头了。“大白天的,芝加哥的每个警察都在找你?你想让霍莉再次被抓吗?我认为你不想。那就别直接领着他们去找她。” “耐心是件好事,”海伦补充道。她看了看手表。“天哪!”她说道。“半小时后回来。” “你对她和对帕金斯一家怎么看?”她走后,杰克问马龙。 这位小个子律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按照她的推理,是不可能的。但他们肯定在某种程度上与此事有关。”他停下来系鞋带。“我真希望我知道她隐瞒了什么。” “你是说海伦?” “我当然不是在说葛丽泰·嘉宝,”马龙说。“海伦对我在隐瞒一些秘密。格伦·英格哈特也是。我怀疑他们是同一个的秘密。” “嗯,”杰克若有所思地说,“我可以问问她。” 马龙厌恶地看着他。“见鬼,那个女孩能让你相信胡佛还是总统。” “要是那个女孩给我,”杰克虔诚地说,“我自己也要竞选总统了。”他皱起眉头。“马龙,你认为她不会去杀那个老太太吗?” “我不知道。在这样的案子里,我只知道,我对那些对我说谎的人感兴趣,因为通常这样做是有原因的。她在对我说谎,格伦也是,还有帕金斯夫妇。为什么?” “马龙,为什么老屋里的小个子说他是动机?” “确实,”马龙温和地说。 “我就是动机,”他说,然后笑了。“马龙,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霍莉的一些事情。就是这样。”马龙接着说道:“他知道霍莉的一些事情。一些会让亚历克斯姨妈对她反感的事情。霍莉不敢正面和他对抗,但她以为可以摆脱掉老太太。不,事情也不会这样发展。因为她已经知道,一旦她的婚讯公开,她就会永久地失去一切。” “也许他知道格伦的一些事情,”杰克建议道。“格伦和梅贝尔·帕金斯。” “不会是这件事,”马龙说,“因为老太太本来就知道这件事。” “他说他是打开窗户的人。霍莉在他打开窗户的时候在哪儿?他为什么要打开窗户?” “也许是他想要新鲜空气。” “也许他想探出身子抓鸟,”杰克厌恶地说。“见鬼,我要去刮胡子,洗个澡,如果我能借到布奇的剃须刀的话。这种生活让我筋疲力尽。” 海伦在十点钟之前回来了,她穿着深绿色的套装,显得尊贵而壮观,外套上镶着宽大厚重的棕色毛皮,一顶宽沿绿帽围绕着她苍白的脸庞。 “你带钱了?” 她给他们看了一个信封,里面装着十张崭新的百元钞票。“银行的出纳员以为我被勒索了。” 他们决定让马龙陪他们走到老屋旁的树丛边,并让他等在那里,不要露面。如果发生任何事情,他们可以从窗户向他发出信号。 杰克和海伦默默地走着。从清晨开始,雪花就一直在小范围地飘落;现在,雪越下越大,沉重地落在光秃秃的树枝和深色的灌木丛上。 她挽起他的胳膊,紧紧地抱住。 “害怕吗?” 她摇了摇头。“很兴奋。杰克,你觉得他会告诉我们什么?” “我希望是一切。” “半小时后,我们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及为什么。” “然后,”杰克说,“然后……” 她握紧了他的手。 他们轻轻地敲了敲老屋的门,然后等待。没有人回答。他们又敲了一次,这次声音更大了。 “你觉得他逃跑了吗?”海伦低声说道。 “我不知道。”他试着开门,门没有锁。他慢慢地推开门。 “这里没人。” “也许我们来早了,”杰克说道。 海伦站在那里环顾四周。“一切看起来都和昨晚一样。” “你希望它还能是什么样子?” “我的意思是,看起来他好像还住在这里。” “等等,”杰克说,“我要四处看看。” 他推开门,走进了一个小厨房,四处看了看,回来时摇了摇头,然后走进了临湖的长屋。他只离开了片刻,当他回来时,他直接走到老屋敞开的门前,大声呼唤马龙。 这位小个子律师气喘吁吁地穿过雪地赶了过来。 “你发现了什么,杰克?” “进来,这里——对,你们两个都进来。” 他们跟着他走进了一个空荡荡、没有家具的房间。 就在地板上,灰尘和蜘蛛网中,躺着那个小个子的尸体。 马龙跪在尸体旁边,匆忙检查了一番。“已经死了好几个小时了。” “怎么死的?”杰克问道。 “被刺死的。而且——是的,天哪——这里有三个伤口。三个伤口。”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看,”海伦用一种出奇平静的声音说道,“看,马龙。他戴手表了吗?” “戴了,”马龙停顿了一下后告诉她,“一只腕表。”他卷起了死者的袖子。 他们弯下腰,凑近去看,心里明明知道,却又不敢相信自己即将看到的东西。 死者的手表已经停了。 表针指在三点。 第24章 (1.24)三点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二十四章 三点 海伦的脸色很苍白,但她的声音很坚定。“是谁干的,马龙?和杀亚历克斯姨妈的是同一个人吗?” “同一个人,”马龙说,“或者有人想让我们以为是同一个人干的。”他抬头看着他们。“这件事似乎总是跟三有关,每具尸体上都有三处伤口,时钟停在三点。也许我们最好动作快点。” “为什么?” “好赶在三起谋杀发生之前。” “动作快点,”杰克说,“可我们又回到了起点。这个可怜的小家伙什么也不会告诉我们了。” “也许他会,”马龙说。 他开始缓慢而系统地检查。他用一块手帕包住手指,检查了刀子。这是一把普通的厨房刀。 “在任何五金店都能买到,”马龙说。 他搜查了死者的口袋。里面有一包文件;他翻了翻,然后把它们塞进自己的口袋。 “我们稍后再看这些。” 然后他找到了钱包。这是一个新钱包,全新的。里面有一大叠钞票。 马龙数了数。“三百五十六美元,”他报告说。 “你知道吗,”杰克说,“我注意到一件事。那个家伙的所有衣服都是新的。不仅是他的西装、大衣和鞋子,而是一切。帽子、衬衫、领带、袜子——可能连内裤也是新的。这真有意思。一个人通常不会一次性更换所有新的衣服。” “他在伪装自己,”海伦解释道。 “其实比这简单,”马龙说,“他只是刚刚赚了一笔钱。” “把信息卖给别人?”杰克问。 “更有可能的是,他在敲诈某人。” “谁?” “很可能是谋杀了亚历克斯·英格哈特的人,”马龙说。他搜完了尸体,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有条不紊地移除所有身份标识。 “你干嘛要这么做?”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想给当地的警察找点乐子,让他们的空闲时间可以有事情做。” 最后,他搜查了老屋,没找到任何重要的东西,然后示意他已经准备好离开。 “你们俩有谁碰过这里的东西吗?” 他们摇了摇头。 “那就好。可能会有人告诉过布莱克县警方要注意指纹。” 他们走进雪地。 “但是,”海伦说,“我们该怎么处理那个人呢?我们不能就这样把他留在那里。” “我们不会这么做的。” “你要报警吗?” “不。但帕金斯会。” “帕金斯?”她傻傻地重复道。 马龙默默地点了点头。海伦无助地转向杰克。 “他这个样子的时候,跟他说话也没用,”杰克说。 她叹了口气。“我想我们最好回车库去喝一杯,”她说。 “我想你是对的,”马龙说。 迪克听到他们的消息后脸色变得煞白。“那你们从他那里,什么也没了解到。” “是的,”杰克说,“但我们了解到一件事,应该会让你感觉好些。这确凿地证明了霍莉没有谋杀她的姨妈。” “这并不能证明什么,”马龙愤愤不平地说。 “她不可能犯下这起谋杀案,”杰克说。“这个人是被谋杀老太太的同一个凶手杀死的。” “或者,就像我说的,有人想让我们以为是同一个人干的,”马龙说。 “不过,这还是讲得通的。这个家伙知道谁是最初的犯罪凶手。他在敲诈凶手。他被以同样的方式干掉了。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就我个人而言,”迪克说,“我不需要任何证据证明霍莉是清白的。” “但你不是布莱克县的警察,”马龙说。 杰克低声咒骂了一句有关马龙父母的不礼貌的话。 马龙没有理会他,“某个人,”他停顿了一下说,“某个人,”他停顿了一下后说道,“某个人通过假扮霍莉打来的电话把格伦和帕金斯一家骗出了房子,用霍莉记不清的方式把她也弄出了房子,刺杀了亚历克斯·英格哈特,在那个小个子要告诉迪克一些事情的时候把他敲晕,最后昨晚又刺杀了那个小个子。而这个人仍然逍遥法外,我们仍然不知道他是谁。” “而且事情与三有关,”海伦说,“我们已经有了两起谋杀案。” 马龙点了点头。“是这样的,”他缓缓地说。“这个人,要么是你,海伦,要么是格伦,要么是霍莉,要么是帕克斯一家的某个人,否则,就是我们完全不了解的某个人。” “我真希望我还记得我当时想到了什么,但我忘了,”杰克悲哀地说。 “你在嘀咕什么?” “我想到了一些事情。就在前天晚上。一些重要的事情。但自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想起来过。” “他想到过一些事情,”海伦说,“但他已经忘了。” 他们焦急地看着他。 “你想起来的时候,你是醉的还是醒的?”马龙问。 “醉了,”杰克说。 桌上有一个半瓶的黑麦威士忌。杰克若有所思地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然后打开瓶盖,拿起一个杯子,又放下杯子,直接把瓶子举到嘴边。 海伦在嘴边轻轻数着秒数。“正好三十秒!” 他盯着她看。 “我的天啊,”杰克说,“我的天啊,我想起来了!”他擦了擦下巴。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光亮。“等等。我也想起来了。你嘀咕了几句关于时钟的话。” “对的!”他转向马龙,眼中闪烁着兴奋。“是什么让那些该死的时钟都停了?” 律师呆呆地看着他。 “时钟,”杰克重复道。“你知道的。滴答,滴答。所有的时钟都停在了三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该死。时钟。” “我当然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什么让它们停下来的?为什么它们会同时停下来?” 几乎可以感觉到房间里的沉默,就像一股冷风。 “我不知道,”马龙过了一会儿说。 “时钟不会自己停下来,”杰克说。 “但这些时钟确实停了。” “为什么?马龙,这是我们必须要查清楚的。这是最重要的事情。这是解开某些事情的关键。也许是解开一切的关键。我们必须找出是什么让所有的时钟都停下来的,房子里的每一个时钟,同时,停在三点。” “如果我们能查出来的话,”马龙缓缓说道。“我是说,如果这是在人类的能力范围之内有答案的话。” “我不喜欢你的语气,”海伦微微颤抖地说。 “有些事情是无法解释的,”马龙说。 “但肯定,”杰克开始说,然后又停了下来。“但肯定!”他再次说道。“你不相信——我是说,你一个受过教育的人,当然不可能认为——该死,马龙,你不能要求我们相信那种该死的胡言乱语。” “那可能是胡言乱语,”马龙告诉他,“但它确实让人困惑。” “哦,不,”海伦说。她的脸色苍白。“马龙,那不可能。那样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好吧。那你来解释。” “谢谢,”她回答,“我宁愿不解释。当一个老妇人被杀时,房子里的时钟不会全部停止。即使这是真的,我也不相信。” “祖父的时钟——”迪克开始说,然后又停了下来。 “祖父的时钟怎么了?”杰克问。 “我在想那首歌。” “那个人在胡言乱语,”海伦喃喃自语。 “我没有胡言乱语,”迪克恼火地说。“我说我在想那首歌,而我确实是在想。祖父的时钟。”他哼了一会儿,突然唱道:“但它在老人去世时突然停止,永远不再转动。” “我就是这个意思,”马龙说。“就是这样。有一种迷信说,当有人去世时,时钟会停止。” “你相信吗?”杰克难以置信地问。 “我没说我相信,”马龙生气地说。“我相信有这样一种迷信,而且,有人试图利用它。” “你是什么意思?”海伦问道。“你知道是什么让时钟停止的吗?” “还不知道,”马龙说,“还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是,”他阴沉地补充说,“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第25章 (1.25)时钟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二十五章 时钟 帕金斯脸色憔悴苍白,他告诉他们格伦进城了。 “没关系,”马龙说,“我们只是想再检查一下房子。” “当然,先生。如果我能帮上什么忙的话——“ “需要什么的话,我们会叫你的。”他们爬上楼梯来到霍莉的房间。 自从谋杀发生的那晚以来,这个房间一直保持着原的样子。 一张窄窄的床,铺着柔软的桃色床罩,看起来既平整又整洁。 他们搜查了房间,没找到任何感兴趣的东西,又检查了衣柜,衣柜其实是房间中一个黑暗狭窄的角落,上面有一根横杆用来挂着衣架。里面什么也没有。 整个房间里除了那张平整的床,和桌上那只小黑曜石的时钟之外,再没有什么有意义的东西了。马龙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只钟,把它放进了口袋。 “她离开这里后去了哪里?” “格伦的房间,”海伦说,“就在走廊尽头。” 他们沿着走廊来到一个整洁而简朴的房间,桌台上有一张海伦的银框照片,占据了中心位置。海伦若有所思地用眉笔在照片的玻璃上画了一撮小胡子。 格伦的房间里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除了那只坚固的小皮钟。自那晚以来,它一直没有被碰过,夜光的指针仍然指向三点。马龙把它塞进口袋,然后他们默默地依次走出房间。 大厅有一只座钟,那座老桃花木的座钟,站在那里,就像霍莉看它时一样。 马龙仔细检查了它。 “我希望他这次不要试图把它塞进口袋里了,”杰克嘀咕道,“这家伙是个钟表迷吗?” 他们沿着大厅,走上狭窄的后楼梯,来到帕金斯夫妇的房间。 还有一只钟,那个廉价的闹钟,那个没有响过的闹钟。 马龙把它的铃铛挂在手指上,悠然地走了出去。 走廊里的一张桌子上有一只小珐琅钟。 “我的天哪,”杰克喊道,“这里到处都是钟。” “到处都是充满死寂的钟,”海伦说。 他们在亚历克斯·英格哈特小姐曾住过的房间门口停了一会儿。 房间里非常安静,那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没有任何东西活着。就连那个放在绿色大理石壁炉架上,罩在玻璃罩下的金色时钟,也一动不动,脆弱的、精致镂空的指针指向三点。这只小巧的法国钟曾滴答滴答地记录着亚历克斯·英格哈特的生命时光,一小时又一小时,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一年又一年。然后有人把刀刺进亚历克斯·英格哈特干瘪的老胸膛,三次。钟就突然停了下来,彻底的停了下来,停在了三点钟。 还有房子里所有的其他的钟。 “我们下楼吧,”马龙用一种奇怪的平淡语气说道。 他领着他们来到书房,在那里他们把钟表整齐地排列在桌子上。 “还有一个。那个电子钟。”马龙环顾四周。它立在靠墙的桌子上,指针依然指向三点。他走过去仔细看了看。“杰克,来看看这个。” “什么?” “看到没?”他指着墙上的插头。“它仍然插着电。但是它不走了。而且其他的电器似乎还在正常运行。” “见鬼了!”杰克说,“这简直太离谱了,因为,我知道这种钟,只要插上电,就几乎没什么东西能阻止它们。但是那个钟明明已经插上电了,却完全不动了。” 马龙嘟囔着一些听不懂的话,把插头从插座上拔了下来,把这个抛光的木质电钟加进了他的收藏。 然后他坐下来,开始缓慢而仔细地检查。 首先,他看了看霍莉的小黑曜石钟,摇了摇,并在它的背面按键之间做了实验性动作。然后,他满意地哼了一声,把它放下,继续检查下一个钟。 杰克和海伦静静地、不耐烦地看着。 最后,除了电钟以外的所有钟他都检查完了。他特别仔细地检查了电钟,手指在电线上来回抚摸,最后开始拧松插头的螺丝。 “杰克,”他慢慢地开始说,“如果你把钟上的发条上得太紧,拧到头,拧过了,会怎么样?” “发条会卡住的,”杰克立刻回答,“然后你得拿着它跑到修理店去找钟表匠重新启动。” “正是如此,”律师喃喃自语,仍然摆弄着插头。 杰克拿起一个钟,试图转动发条钥匙。它卡住了。他又试了另一个,结果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看看这个,”马龙说。他伸出手中的插头。 “它里面已经断开了——在插头里面——不会显示出来的地方。” 马龙点点头。“我还不知道其他钟是怎么停的——楼上那个镀金的,还有大厅的钟——但我毫不怀疑会发现同样的东西——一些能让钟停下来的小玩意儿——就像把发条上得太紧,或者在插头里断开的连接这样,简单有效的小玩意儿。” 他漫不经心地把插头扔在桌子上。“不,这不是超自然力量,让所有的钟都停了,和那个可怜的小个子的手表。” “是有人故意把它们弄停掉的,”海伦说。“有预谋地。但究竟是谁呢?” “很可能是谋杀亚历克斯·英格哈特的人。” “但是为什么?”杰克茫然地说。“这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这样大张旗鼓的宣扬谋杀的时间?除非有什么原因,要让全世界都知道老太太去世的时候正好在三点。” “确实有个原因,”马龙告诉他,“只是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这一切都符合某种模式,只是我们还没看出这个模式是什么。怎么了,海伦?” “等一下。我想到了什么。”她正在检查那个珐琅钟。“听着。毫无疑问。这些钟都是被人为地停掉的——有人故意在整个房子里走来走去,把每个钟都停了,从亚历克斯姨妈房间里的法式钟到这里的电子钟,甚至连帕金斯房间里的闹钟都没有放过。对吧,马龙?这毫无疑问吧?” “毫无疑问。”马龙说。 “你们两个大笨蛋。你们错过了这些钟最想告诉你们的最重要的事情。它们正竭尽全力地告诉你们那是什么,而你们却像两个傻瓜一样坐在那里。” “你到底在说什么?”杰克咆哮道。 “听着。假设你正好在三点钟开始,从这幢房子的顶层一直往下走,每遇到一个钟就把它停掉——那么当你走到最后一个钟的时候,会是什么时候?” “天哪,”杰克沉默了很久之后说道。 “第一个钟,”马龙缓缓而沉思地说,“正好是三点。下一个可能是三点零几分,再下一个可能三点零五分,以此类推,除非——” “除非,”海伦替他说道,“你在停掉每个钟的时候,都把指针拨回了三点,这显然就是那个神秘人做的。而这条信息又指向了另一件事,你们俩可能自己已经看出来了。” “我们当然看出来了,”马龙苦笑着说。“这简直让人震惊。到目前为止,所有人都是基于,亚历克斯·英格哈特死于三点,然后房子里的每个时钟都马上地停了下来,的假设来推断的。” “这些时钟可以在任何时候被停掉,”杰克说,“三点、两点或者——好吧,任何该死的时间。在谋杀发生时、之前或者之后。” 海伦叹了口气。“我们都简单地得出了结论,认为亚历克斯姨妈正好在三点遇到了她的造物主。这也可能是真的。” “关于她死亡的时间,我们只知道一件事,”马龙严肃地说。“它发生在格伦和帕金斯离开房子的时候——当时老太太还活着——和格伦以及帕金斯夫妇回来之间的一段时间内。” “在格伦和帕金斯离开房子之后,”杰克说,“和,霍莉走进她姨妈房间,发现尸体,的时候之间。” “好吧,”马龙说,“我们就按这个假设来。但我们不知道霍莉进入房间的确切时间。” “除了我们知道它肯定是在三点之后的某个时候,”杰克开始说,然后又停了下来。“不,这个我们还不知道。” “不错。因为我们所知的时钟被停止可能发生在任何时间。”马龙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在口袋里摸索着,终于找到了一支半截的铅笔和一个旧信封。 “让我们试着整理一下思路。格伦和帕金斯在大约十一点十五分左右离开了房子,他们大约在三点四十五分之前回来,好吧,这就给我们留下了四个半小时,当他们回来时,老太太已经死了。所以很明显,谋杀——以及所有这些该死的捣鼓钟的行为——都发生在十一点十五分和三点四十五分之间之间。上帝啊,我们终于知道了一些确切的事情。” “在那四个半小时里,谁有什么不在场证明么?”海伦问。 “好吧,让我们来看看。先从霍莉开始,”杰克说。 “霍莉是个问题,”马龙说。“迪克·戴顿在哪儿?” “考虑到在酒店有两三百名目击者,”杰克说,“我们一直待到大约三点半。即使用我的火箭飞船也不可能在四点前赶到这里。你必须把我们俩从嫌疑人名单上划掉。” “真遗憾,”马龙咕哝道。“多年来我一直希望把你和某事联系起来。好吧——格伦和帕金斯一家。他们在开车往返芝加哥。这点毫无疑问。即使他们三个串通一气都在撒谎,他们的说法也在圣卢克医院的一名工作人员那里得到了证实。” “那剩下的是——”杰克问。 “海伦。海伦,你三点钟在哪里?” 海伦一惊。“说实话,我根本没有任何不在场证明。我当时开车出去了。” “你完全有可能做到,”马龙说。“你可以打电话模仿霍莉的声音,并用你一辈子对她的了解轻易脱身。而且你可以进入房子——你承认过你有钥匙。” “动机呢?”杰克问。 “等你认识我够久了,”她说,“你可能会发现我几乎做任何事情都有动机。” 一阵沉默。 “只是”——她皱起了眉头——“只是这解释不了霍莉那段时间都在哪里。” “这解释不了很多事情,”杰克说。 马龙皱了皱眉。“好吧,我们至少了解了一些东西。我们会暂时保密。让布莱克县的人继续相信她是三点钟被杀的。” “该死,”杰克说,“我们又回到了这个理论上,这是由外人做的。也许是那个小个子,然后有人杀了他。或者是我们还没追查到的人。” “要么就是霍莉,”马龙疲惫地说。 走廊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海伦展现出惊人的镇定,她迅速跳上书房的桌子,用她厚重毛茸的大衣裙摆盖住了那些钟。马龙灵巧地把电子钟踢到桌子底下。 紧接着,书房的门开了,海姆·门德尔和悲观的弗莱克先生走了进来。 第26章 (1.26)生父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二十六章 生父 随后,海伦宣称,她生平第一次体会,一只母鸡正在孵蛋是怎样的感受。她说,她随时都期待这些该死的钟会孵化出什么东西出来,也许是一只布谷鸟钟。那几分钟非常难熬。 即便没有那些钟表,那几分钟也很难熬。 海姆·门德尔看上去像是被气到了极致,简直超过了人类能忍受的极限。此外,杰克怀疑他还宿醉未醒。 杰克心里想着,他是否已经了解了老屋里那个人的谋杀案,还是说他只是知道在那里有那个人,然后他会在接下来的几分钟,穿过那片被雪覆盖的斜坡,去查看那个人的情况?如果他真的去看了,会怎么做? 海姆·门德尔怒视着马龙。“好吧,”他怒气冲冲地说,“我很高兴见到你!” 但他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约翰·马龙扬起了右边的眉毛。“怎么了?” “确实是有事,而且你心知肚明。”这个愤怒的年轻人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说些什么。“你把她藏哪儿了?” “谁?”马龙平静地问道。 “他是说英格哈特小姐,”贾斯珀·弗莱克好心地插话道。 “戴顿夫人,”海姆·门德尔纠正道。 “但我并没有带走她,”马龙用受伤的语气说道。 “你是怎么把她从这里弄走的?”门德尔问道。 “我没把她从这里带走,”马龙告诉他,“我没有带走她。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事实上,”他补充道,“我真希望我知道。” “胡说八道!”海姆·门德尔愤愤不平地说。这似乎缓解了他的情绪。 “如果你愿意的话,”马龙继续说道,“你可以调查越狱那晚我所有的行踪。或者更准确地说,不是越狱而是逃跑。因为她并不是逃出监狱,所以严格来说不能算是越狱。但无论如何,你会发现我不可能与这件事有任何关系。而且我确实没有。我向上帝发誓,请相信我,直到第二天我在报纸上读到这件事之前,我对此事一无所知。” 海姆·门德尔盯着他看。“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 海姆·门德尔怀疑地看着海伦,她正纳闷为什么帕金斯家要摆这么大一个闹钟。 “布兰德小姐——” “当然,”她瞪大眼睛看着他说道,“你不会认为我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吧。你还记得贾斯特先生和我一直在这里,甚至还帮你找她来着。” “但如果你知道她在哪里——” “如果我知道她在哪里,”海伦说道,“你认为我会不告诉马龙先生吗?我现在正在竭尽全力地帮助他呢。” 海姆·门德尔仔细想了想。“好吧,”他对马龙说道,“好吧。说实话,我现在除了相信你之外也别无选择。但我要说的是,即使你不知道她在哪里,我也相信你能找到她。如果你不在二十四小时内把她交给我,我就以妨碍司法公正为由把你送进监狱。” “那就请便吧,”马龙狠狠地说道,“我会很快地让自己脱身,快到让你的耳朵都嗡嗡作响。” 门德尔也仔细想了想,然后决定换个话题。“布兰德小姐,我也有些事想问你。” “如果问是不是我杀了亚历克斯姨妈,那答案,不,我没有,”她告诉他。 “我没说你杀了人。我只是想知道那天晚上你在英格哈特家干什么。” “我过来是想归还我从霍莉那里借来的一条围巾,”她立刻回答道。但杰克心想,这回答太快了。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呢?” “没人问过我啊。” “你一直在隐瞒证据,”海姆·门德尔恼火地告诉她,“这就是你一直在做的。隔壁的女人告诉我,她看到了你,在午夜之前,你开车来过这里。你当时就在这里,但你对此什么都没说。我可以因此逮捕你。” 杰克觉得,要是海姆·门德尔能把这个人抓起来,他会感觉舒服很多。 “我觉得这不重要,”海伦说道,“我只在那里待了一分钟。事实上,直现在我才想起来。” “戴顿夫人当时也在吗?” “她在,”海伦说,“她刚上床正准备睡觉。” “但是该死,她不可能在,”地方检察官突然大发雷霆。 “但是该死,她确实在,”海伦冷静地说道。 “布兰德小姐,”弗莱克先生痛苦地说,“你不应该用那样的语气说话。” 但没人理他。 “好吧,”海姆·门德尔愤怒地说道,“好吧。你们谁都没有交代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如果二十四小时内不把戴顿夫人交给我,那就有得瞧了。” 马龙冷冷地看着他。“她会出来的。” 门德尔站起来,扣上大衣,用手捏着软呢帽的帽檐转了几圈,结果帽子掉了下来,他脸红了,捡起帽子,在心里痛斥自己。“她最好出来。” 他领着愁眉苦脸的贾斯珀·弗莱克走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儿,他们听到前门关上了。 杰克看着海伦。“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吗,”他以一种不祥的语气说道。 就在这时,帕金斯的闹钟自己响了起来,声音又长又响,刺耳又热烈。 这真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海伦从那一堆的闹钟上跳了下来,跌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杰克摇晃她让她安静下来。“是你外套上的线头,缠住了闹钟的触发,这才让它响起来的。” “要是他们来的时候发生了这种事!”海伦喘着气说。 “嗯,但是并没有。”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她说,“是天底下最心不在焉的三个人。” 杰克盯着她看,“怎么?” “那些闹钟,”海伦说,“霍莉那天晚上听到的闹钟在哪里?” 他继续盯着她看。 “假设,”她继续说道,“她真的听到了闹钟的声音。” “如果她说她听到了,那她就是听到了,”杰克说。“但是在哪里?为什么会响?” “别问我为什么。关于这件事,什么为什么都不要问,否则你会诱使我做出不必要的粗鲁举动。至于在哪里……”她耸了耸肩。“她听到格伦房间里有一个闹钟在响,当她到那里时,它就停了。然后帕金斯房间的一个闹钟又响了,但不是帕金斯的闹钟。” “显然不是帕金斯的闹钟,”马龙说。 “然后亚历克斯姨妈房间里的一个,又响了。那么,这些闹钟在哪里?” “它们一定是被藏起来了,”杰克开始说道。 “当然。如果它们不是被藏起来,她早就看见了。记得吗,那天晚上她满脑子都是闹钟。如果它们不是被藏起来,警察到这里的时候,就会找到它们。这是个简单的逻辑推理。” “那就永远不要超出简单的逻辑推理,”杰克恳求道,“你已经让我喘不过气来了。” 她没理他。“马龙,那些闹钟在哪里?” “我不知道。” “听我说,”杰克说,“谋杀案发生后的第二天早上,警察确实搜查了这所房子。安迪·阿赫恩可能很笨,但他做事很彻底。如果这些闹钟在这里,他们一定会找到它们,不管它们藏得有多好。” “但是,”她说,“但是,你也相信她确实听到了那些闹铃。” “你有没有想过,”他平静地问道,“藏闹钟的人很可能有足够的时间再次把它们拿走?”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一定是这样。但是它们现在在哪里?” “在湖底,可能,”马龙说。 她叹了口气。“好吧,听着。通常,没有人会同时用三个闹钟。如果我们能找到某个人,一次买了三个,买三个闹钟的地方,店员会对这个人有印象的。” “你知不知道,”马龙冷冷地问,“有多少家商店卖闹钟?你有没有想过,买闹钟的人也会想到店员会有同样的反应,所以他有没有可能在三家不同的商店各买一个?” “我们可以查出最近在所有商店里买过闹钟的人,看看他们中是否有人与这个案子有关。” 杰克呻吟道:“你总是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你知道更简单的方法吗?” “找出在格伦和帕金斯离开后……从她还活着的时候,到霍莉走进她的房间发现她死了的这段时间里,谁有机会谋杀亚历克斯·英格哈特,然后从这些人中找出有动机谋杀她的人……” “你还说我总是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海伦评论道。 “与此同时,”马龙说,“闭嘴,我们去和帕金斯谈谈。” 他们在管家的储藏室找到了帕金斯,他正在勤勉地擦着银器。他的脸色苍白而憔悴,眼睛下方有深深的黑眼圈。杰克突然对他产生了一股同情。 “我们想和你谈谈,”马龙说。 帕金斯没有表现出惊讶,点点头。“是的,先生。我早就预料到了,先生。如果我可以说的话,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请跟我到这边来……”他小心地用毛巾擦了擦手,然后领着他们进了厨房。 “当然不介意,”海伦说,“这是这所房子里唯一让人感到愉快的房间。” “现在,”马龙说,“你昨晚和贾斯特先生谈过之后去了哪里?” “什么,先生?” “你回到老屋了吗?” “哦,没有,先生。在和贾斯特先生交谈之后,我隐约觉得那样做可能不太明智。” “你整个晚上都在这里吗?” “不,先生。我大约九点前出去了。” 九点,杰克心想。他大约就是在九点看到那个打扮得时髦的小个子回到老屋的。 “你去哪里了?” “哦,先生,是隔壁的仆人乔,他请我过去他家,帮他看看他家的燃油炉。它运行得不太正常。所以我帮他修理了一下,这活儿还真挺棘手的。我们一直忙到大约十点半,然后他和我一起回来的,”小个子男人歉意地咳了咳,“还拿了几瓶啤酒。” “之后你还离开过房子吗?” “哦,没有,先生,格伦先生有位客人一直待到很晚,我忙着招待他们。” “那位客人是谁?” “孟德尔先生,先生。海姆·孟德尔先生。” 马龙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 “他是来询问格伦的吗?” “哦不,先生。更像是一次社交性质的拜访,先生。格伦先生给孟德尔先生打了电话,请他过来谈谈进展情况,然后他们喝了几杯酒,嗯,您知道这种事情是怎么回事的,先生。”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将近三点,先生。” “他们一直在聊天吗?” “不是的,先生。他们,呃,在玩骰子,先生。格伦先生今天早上抱怨说,呃,他输得很惨。” 海伦窃笑起来。 “昨晚帕金斯夫人在哪里?”马龙问道。 “格伦先生给了她一个晚上的假期,先生,她大约七点离开,去了奥克帕克去看望她姐姐了。” 否则,杰克心想,隔壁的乔就不会跑过来还拿着几瓶啤酒了。 “孟德尔先生昨晚什么时候到的这里?” “我真的不太确定,先生。格伦先生说他是大约九点钟到的。但当时我不在,当时时我在隔壁。” “隔壁燃油炉通常都是去修吗?” 帕金斯谦虚地点了点头。“附近所有的燃油炉通常都是我修的。我好像,嗯,先生,我对处理燃油炉有某种天赋。” “隔壁的那个出了什么问题?” 帕金斯眼中突然闪过愤怒的光芒。“有人动过手脚。” “是故意破坏的吗?” “是的,先生。造成的损坏还挺严重的,想象一下,有人故意破坏一台那样精美的机器,纯粹是蓄意破坏,先生,修起来也很费劲。我告诉乔让他们最好给地下室的窗户装上锁,否则任何人都可以像进出自己家的大门一样轻松地进出那里。”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谁干的?” “我一点头绪也没有,马龙先生。”帕金斯温和的灰色的眼睛里突然露出困惑的神色。“如果我可以问的话,先生,” 律师突然扑向他。“你昨晚,在去老屋的路上,被贾斯特先生拦住了?” “是的,先生。但是在我……”帕金斯突然停了下来。 “没关系,帕金斯,”马龙安慰道。“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已经承认了。”他又突然逼问,直视着这个小个子男人。“告诉我实话,帕金斯。他是谁?” 帕金斯犹豫了一会儿,咽了口唾沫,然后无可挽回地坦白了。“他是霍莉小姐和格伦先生的父亲,先生。他就是。霍莉小姐和格伦先生的父亲。” 第27章 (1.27)报警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二十七章 报警 “他叫路易斯·米勒,”帕金斯说。“我不知道他来自哪里,他是个演员,但我想他演得不太好。” “但他是格伦和霍莉的父亲,是吗?” “是的,先生。” “你怎么知道?” “他告诉我的,先生。” “他可能在骗你,你知道的。”马龙说。 “是的,马龙先生。我想到了这一点。但我知道他没有骗我。因为他给我看了亚历克斯小姐在双胞胎出生时写给他的信。” 杰克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停止运转。霍莉和格伦的父亲在这幅疯狂的画面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帕金斯,他在那个老屋里住了多久了?” “哦,有好几天了,先生。”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讲述了整个故事。 “是在谋杀案发生后的第二天,先生。你可以想象我对此有多不安,马龙先生。而且在我看来,尽管只有老天才知道我是否有资格这么说,他们把霍莉小姐带走关进监狱是一个极大的错误。但你看,先生,要么是霍莉小姐,要么是格伦先生。” “格伦?”马龙随意地说。 帕金斯突然沉默了,看起来很难过。 “没事的,”马龙告诉他,“我们知道格伦和你女儿梅布尔的事。” 帕金斯抽了抽鼻子。“这不是格伦先生的错,先生。但亚历克斯小姐总是把他关在这里,看得很紧,而我的女儿梅贝尔,先生,尽管她是我的孩子,但她一直是个固执己见,也相当任性的女孩。” 杰克对帕金斯深感同情,他有一个这样的女儿,还有一个内莉的妻子 “但我知道不可能是霍莉小姐或格伦先生干的,先生,所以我知道一定是其他人。但我知道,除非我能找出,谁是真正谋了亚历克斯小姐的凶手,否则我无法说服任何人相信,逮捕霍莉小姐是个错误。”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有点尴尬。“先生,我一直觉得,如果我小时候走的不同的道路,或许我也会成为一个不错的侦探。我非常喜欢读侦探小说的,先生。” 杰克心想,这世上哪有灵魂麻木的人,谁都认为自己可以成为一个不错,而且是更好的侦探! “我完全理解,帕金斯。继续说。” “好的,先生,事情稍微平息了一些后,也就是,他们带走了亚历克斯小姐之后,我就开始对这所房子进行了最仔细的检查。但我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想,如果我能找到什么线索,比如哪怕一颗外套纽扣,先生,或者类似的东西,那我就能帮到了。我确实在大厅的地毯上,就在谋杀现场外面,找到过一枚领带夹,但它最后被证实属于阿赫恩先生。” 杰克可以想象这个小个子男人的失望。 “然后,先生,我决定将调查范围扩大到房子周围的区域。我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马龙先生,特别是脚印。但那天晚上下了雪,正如你记得的,然后又有那么多人在房子周围来来回回地走动,所以几乎不可能找到任何脚印。然后,我沿着湖边查看,就在那里,我偶然看到了那座老屋。” 杰克眼前闪过一幅画面,帕金斯沿着湖岸嗅探,最终到达老屋并从窗户往里窥视。 “你可以想象我当时有多惊讶,先生。” “我们能想象得到,”海伦深有感触地说。 “那你为什么没告诉警察?”杰克问道。 帕金斯差点脸红。“我想独自完成我的发现,先生。我没打算向警察隐瞒什么,但是我想先找出谁谋杀了亚历克斯小姐。” “我明白了。但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或贾斯特先生?” “我怕你们会笑话我,先生。所以我决定监视老屋,看看谁会进去。监视老屋并且同时照看这里的一切,这有点困难,特别是帕金斯太太是个相当多疑的女人,先生。但我还是做到了,只是我没看到有什么人在老屋里,直到晚上,然后我透过窗户看到一丝光亮,光线不是很亮,但足以让我知道,里面有人。” “然后呢?” “嗯,先生,我穿上外套和围巾,直接下去了。我不确定该怎么办,但最后我决定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直接走进去,面对那个人。先生,我就是这么做的。” “你带武器了吗?” “哦,没有,先生。任何武器都会让我感到非常紧张的,先生。” “继续,”马龙声音嘶哑地说。 杰克心想,手无寸铁,而老屋里的那个人很可能是个杀人犯,帕金斯竟然决定直接走进去和他对峙! “他显然很吃惊,先生,但他告诉我他可以解释一切。然后他给我看了亚历克斯小姐在双胞胎出生时写给他的信,并告诉我他是他们的父亲。他告诉我他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但他还没有办法证明,而且为了霍莉小姐,我必须帮助他而不是阻碍他。” “你怎么帮他的?” “就是让他继续留在老屋里,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在那里,甚至包括格伦先生。他需要生火时,我就帮他生一点火。只是他警告我,在他通知我之前,不要来老屋。所以我一直很小心,没有去。” 杰克自然明白。如果帕金斯去了老屋,他就会发现迪克被留在那里等死,或者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决定如何处理他。 “但你昨晚本来是要去那里的,是吗?” “是的,先生。我忍不住。霍莉小姐从监狱里逃出来失踪了,她那个好小伙子也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可怜的格伦先生都快急病了,我简直要崩溃了,马龙先生。我真的快要崩溃了。我觉得我必须找出,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我又想不出,还有谁知道。” 马龙把手放在帕金斯的肩膀上。“别担心,帕金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一件事。霍莉小姐活着,健康,安全,她的丈夫也活着,健康,安全。” “哦,谢谢您,先生!”帕金斯差点笑了出来。 马龙站起身来说道:“好了,帕金斯,我想就这些了,除了我还有件不太好的小事要你去做。” “是给我的,先生?” “是的,帕金斯。我们要回布兰德车库了。你看到我们开车离开后,我要你给警察局,弗莱克先生的办公室,打一个电话,告诉他们英格哈特老屋里有人死了。” 有一瞬间,杰克以为这个小个子男人要晕过去了。然后他很快就恢复了职业的镇定。 “死了,先生?”他带着一丝礼貌的惊讶问道。 “是的,帕金斯,死了。那个一直住在那里的人。你告诉警察你昨晚看到那里有灯光,所以决定今天下去调查一下,结果发现了尸体。” “好的,先生。还有其他什么需要告诉他们的吗,先生?” 马龙朝他笑了笑。“不,帕金斯。最好不要。什么都不要说。” “好的,先生。”他就像接到一个命令,要他用荷兰酱搭配洋蓟,一样。 他们三人开始返回布兰德车库。 “你认为那个人是什么时候被杀的?”杰克问道。 “我不是医生,但我想大概是午夜前的某个时候。” “不会早于九点,”杰克说,“因为那时他不在那里。所以时间大致可以确定在九点到午夜之间。” “如果内莉真的在奥克帕克的姐姐家,那就排除了格伦和帕金斯夫妇的嫌疑,”海伦说。 “还有霍莉也可以排除,”杰克说,“我们知道当时她在哪里。” “我希望你真的知道,”马龙说。 “别把霍莉扯进来,”杰克说,“她是你的委托人,见鬼。”他停下来想了想。“幸好一整天都在下雪,否则老屋周围的脚印收集起来会让布莱克县的警察们忙得团团转。” 布奇在车库门口迎接他们,脸上满是焦虑的皱纹。 “那家伙不见了。” “你不是指迪克吧?” “我当然是指迪克。我只是离开了他一会儿,他就不见了!” 第28章 (1.28)逃脱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二十八章 逃脱 “看在上帝的份上,给我一杯酒,”杰克声音嘶哑地说。 海伦找到酒瓶递给他。 “也许,”布奇不高兴地说,“也许我不该告诉他,她在弗雷泽夫人那里的事。” “哦,”马龙说,“所以你把她藏在那里了。” 杰克和海伦惊讶地看着他。 “你可以假装没听见他说什么,”海伦说。 “现在没事了,”马龙擦着脸对她说,“现在没事了。” “他现在可能已经在路上了,”杰克呻吟道。 “现在阻止他也来不及了,”海伦安慰道,“我们只能希望警察不要在路上抓住他。” “就他那张上过头条的脸,头上还缠着绷带,要是把他放在野餐会上,更引人注目的程度也就比你差点,”杰克说,“但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我们到了那里要好好骂他一顿,”海伦保证道。 杰克叹了口气。“这是他身上高贵品质的表现,”他说,“我这辈子从没见过这样的音乐家。这就是在爱荷华州格罗夫福尔斯被老处女的姨妈抚养长大的结果。他看起来像个金发的天使,也几乎就是个天使。” “这一切都很感人,”马龙咆哮道,“但并没什么用。”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文件,那是他从路易斯·米勒,那个小个子家伙,的口袋里拿出来的。杰克和海伦好奇地看着那些文件。 里面有一些未付的账单、一份郊区时间表、几封用紫色墨水写的信、一张泛黄的报纸剪报,上面有一张照片显示着路易斯·米勒在匹兹堡表演人体飞行特技、一份折叠起来的文件和一个空信封。马龙快速浏览了一遍,把最后两样放在了一边。 “这个很有趣,”他指着那份文件说,“这是他签署并交给亚历克斯·英格哈特的原始协议,在这份协议中,他同意以一万五千美元的价格,放弃对两个孩子中的任何一个的未来的任何要求权。” “但他怎么可能拿到这份协议呢?”杰克问道。 “我有个大概的想法。海伦,这份协议会被保存在哪里?” “在亚历克斯姨妈房间的保险箱里,”她立刻回答道。 马龙点了点头。“这就是他为什么在谋杀之夜会出现在那里的原因。他在进行盗窃。” 他们想了一会儿。突然,杰克想起了什么。 “马龙!他说过——‘你想知道为什么窗户开着吗?是我打开的。’这就是窗户开着的原因!” 马龙点了点头。“霍莉说,当她进房间时,保险箱只是稍微开了一点缝。这就是原因。但是——”他皱起了眉头,“内莉·帕金斯和格伦都说,他们进去的时候保险箱是关着的。” “米勒打开了保险箱,”海伦喃喃自语。“但又是谁把它关上的呢?” “有没有可能,”杰克问道,“这件事还牵涉到另一个我们尚未发现的人,那个人杀了老太太,然后关上了保险箱,还弄停了时钟,整理了床,还有霍莉……哦,上帝,”他说,“我要疯了!” “但是,”马龙说,“米勒从窗户进去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死了,除非是他亲自杀了她,可以如果是米勒杀的话,那么,那个未知的人又为什么要在他之后再回来第一次,把打开的保险箱的门关上呢?” “我只是提问,”杰克说,“并不回答。” “那个空信封是怎么回事?”海伦问道。 马龙把它递给她。 “信呢?” “我想是丢了或毁了。没关系。那个信封才是我感兴趣的。。” 他们检查了一下信封。收件人是路易斯·米勒,地址在纽约。背面有一个名字和回信地址。回信地址是梅贝尔·帕金斯的,但上面的名字是内莉·帕金斯。 “而且,这也是确实是她的笔迹,”海伦缓缓地说,“我认识她的笔迹。” “邮戳——”杰克突然说道。 马龙点了点头。“这封信是在英格哈特小姐遇害前近一周寄出的。换句话说,虽然我们不知道那封信里写了什么,但内莉·帕金斯很可能是知道老屋里的那个男人的。” 在接下来的停顿中,海伦倒了三杯酒。 “我得喝一杯,”她说,“我需要清醒的头脑来思考这件事。” 马龙正在扣大衣的扣子。 “我可以开车送你去任何地方,”海伦提议道。 “你会开车送他去任何地方,”马龙指着杰克说,“可能是去喝酒。但你不会送我去。不管怎样,我的车就在外面。” “你现在要去哪里?”杰克问道。 “圣路易斯,”马龙平静地说,一边找着手套,最后在公文包里找到了。 “等一下,该死的。你指望在那里找到什么?你为什么要去圣路易斯?” 他笑着对他们说:“亚历克斯·英格哈特的凶手,”说完,他向门口走去。突然,他停了下来。“忘了点东西。海伦,当英格哈特家的电话响起时,你在楼上能听到吗?” 她摇了摇头。“不能。太不方便了。亚历克斯姨妈讨厌所有的电话。所以那个电话的铃声特别柔和,在房间外面几乎听不到。” “谢谢。这就是我想知道的全部。” 在他们还没来得及问另一个问题之前,他已经走了。 杰克和海伦沮丧地喝完了瓶子里的酒。 “圣路易斯。我想知道他为什么去那里。我想知道是否……”她停了下来。 “为什么?圣路易斯怎么了?” “那是格伦和霍莉出生的地方。也是那份协议签署的地方。该死的家伙。他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们更多?” 杰克叹了口气。 突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也许他回来了……”杰克满怀希望地说。 门开了,海姆·门德尔走进房间。 海伦热情地迎接他。“很抱歉我们不能请你喝酒。” “恐怕我也不能接受,”门德尔生硬地说。 杰克好奇地抬起头。老屋里那个人的谋杀案被发现了吗?不,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发现了,警察和警车早就到了。而且帕金斯在他们所有人离开布兰德车库之前是不会报警的。 然后他注意海伦突然脸色苍白。 “布兰德小姐,”年轻的地区检察官说,“你对我撒谎了。”他听起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个人侮辱。“你那天晚上回到英格哈特家的时间,比你让我们相信的时间要晚。我刚和那位看到你的女士谈过了。” 海伦没有回答。 海姆·门德尔似乎深感痛心。“事实上,时间已经足够你完成谋杀了。” 杰克瞪着他。“你以为你在干什么?” “我想我要逮捕布兰德小姐。”门德尔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是以谋杀嫌疑逮捕她,而是作为重要证人。她至少隐瞒了证据。” “你别虚张声势了,”杰克愤怒地说。“媒体在追着你,因为你让霍莉·戴顿从你的眼皮底下溜走了,你以为再找一个嫌疑人入狱就能让公众觉得你有进展了。” “闭嘴,”海姆·门德尔说,“否则我连你一起带走。” “至少得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杰克对他吼道。 “我连算术的基本原理都懒得跟他解释,”海伦刻薄地说。 “布兰德小姐……”海姆·门德尔开始说道。 “你不能逮捕我,你也不能把我带到任何监狱去,”海伦用出奇响亮而清晰的声音说道。“你听懂了吗?你这个榆木脑袋!你应该回去干你的老本行,回到干洗店去送洗好的衣服裤子。总有一天,会有人把你送回干洗店的。但如果你以为你能把我送进监狱,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地区检察官气得脸色发白。 “我要逮捕你,布兰德小姐……” “你去死吧,”杰克喃喃自语。 他已经听到楼下海伦的车启动的轰鸣声。 “你别插手,”海姆·门德尔对杰克说。“她得跟我走。”他把手放在海伦的胳膊上。海伦以惊人的速度扇了他一巴掌。 这对这位年轻的检察官来说太过分了,这一下就把他彻底激怒了。他咆哮着抓住了海伦的手腕。就在这时,杰克送出一记快速而精准的拳头,这一拳的力量来自杰克的脚跟,一直传至拳头。 布莱克县的地区检察官海姆·门德尔在他们脚下瘫成一团。 海伦抓住杰克的胳膊,拉着他穿过门,跑下楼梯。那辆大型流线型汽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半截车身已经驶出车库,发动机在轰鸣。 “我听见你们的谈话了,布兰德小姐,”布奇高兴地说,当海伦滑入驾驶座时。 在杰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之前,他们已经穿过了一半的枫树公园。 “布奇知道如何快速逃离现场,”海伦说。“嗯,我一直都想成为逃避法律制裁的逃犯。” “也要从杰克·贾斯特这里逃离吗?”他问道。 她笑了。“为什么不试试呢?” “如果警察追上你,我会在你坐牢时,给你送糖果,”他向她保证。 他们把车遗弃在埃文斯顿的一条小街上,海伦说布奇稍后会来取车,然后他们找到了一辆出租车,开到了海伦用啤酒杯做实验的那家小酒吧。他们在那里找到了一个偏僻的雅座,点了黑麦威士忌。 杰克好奇地看着她。 “所以你没做那件事,海伦,”他若有所思地说。“但你在保护某个人。很明显,是格伦。但首先,你为什么认为是他做的?其次,你为什么要在乎他?” 第29章 (1.29)退路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二十九章 退路 她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种神情,就像他在酒店那晚看到的一样,那是一种令人心痛的眼神。 “继续说,”他声音嘶哑地说,“告诉我。” “你不明白吗,”她无助地开始说道。 “告诉我!” “要么是格伦,要么是霍莉。我知道就是他们中的一个。我不知道是哪一个,现在也不知道。但是……你不明白吗?”她又说了一遍,“不管是哪一个……” 他试图平静地看着她。“你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去了英格哈特家两次?”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是的,我去了。” “那么,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因为……”她犹豫了一下。“这会让霍莉看起来更糟糕。” “你在说什么,还是说其实你已经知道?” “我第二次回去,”她慢慢地说,“是因为我担心霍莉。我第一次去那里的时候,她看起来……嗯,有些奇怪。我跟你说过。” “是的。但是第二次呢……” “我喝了几杯酒,在枫树公园周围兜风,最后决定回去看看她是否安好。就在那时,我的车子打滑,车子一下在冲进了隔壁草坪的一角。房子里一片漆黑,但我进去了……多年前内莉给过我一把钥匙……然后我上楼去了霍莉的房间。”她停顿了一下。 “嗯……怎么了?” “她不在那里。她的床没有被睡过的痕迹。” 杰克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他说:“那是几点钟?” “大约是十一点左右。我不太确定。” “然后你做了什么?” “嗯,我……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做什么。我想起了霍莉告诉我的她和迪克·戴顿的私情,我想她是不是和他私奔了。但她的床被整理过的样子让我很困惑。所以我想我应该叫醒格伦。我走到走廊上,看到格伦正从走廊那头走过来。” “他知道你又去了他家?” 她再次点了点头。“我告诉他……或者开始告诉他……关于霍莉的事情,然后他就告诉我关于那个电话的事。他正准备离开。我提出和他一起去……开车送他去医院……但他说帕金斯已经在准备车子了,我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我就离开了。后来我觉得有点奇怪,霍莉怎么可能在我第一次去她家之后,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跑到那么远,跑到圣卢克医院附近的地方还出了事故,那时候她肯定已经上床睡觉了。但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对那个时间有点模糊。” 杰克皱起了眉头。“十一点多一点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她的床没有被睡过的痕迹。你、帕金斯和格伦都证实了这一点。但三点钟或之后……哦,对了,我们还不知道确切的时间……总之,她醒来的时候在床上,完全不记得自己离开过床。然后当内莉·帕金斯回家时,霍莉的床还是没有被睡过的痕迹。有人精神错乱了。” “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保持沉默了么,”她辩解道,“因为这只会让她看起来更糟糕。”她皱起了眉头。“或者格伦。问题是……他们离开后,他不可能回到房子里杀人,因为他一直和内莉还有帕金斯在一起。但是……他难道不能……”她再次停顿了一下。 “听着,杰克。他们从医院回来后……他难道不能在内莉和帕金斯进房间之前动手吗?哦,不行,因为有霍莉。霍莉在他们回来之前就已经发现了谋杀案。除非整件事都是霍莉做的一个荒唐的通灵梦。” “你最好再喝一杯,”他告诉她。 “这是你进来后说的最好听的话了。” “不过,”他提醒她,“是内莉第一个进房间的,不是格伦。但你一直认为是格伦杀了老太太,对吧?” “是的。” “但是在我们考虑过的所有人中,格伦根本没有动机。你不能指望我相信他打算和梅贝尔·帕金斯结婚。这是你的假设吗?那个……”他想了一会儿。“格伦要娶梅贝尔,姨妈发现了,所以她打算剥夺格伦的继承权,而不是霍莉的……这太荒谬了。我无法想象格伦会娶那个轻浮的女人,尤其是,他还会因此被姨妈从遗嘱中除名的话。” “格伦想娶的不是梅贝尔,”海伦用奇怪的声音说道。“是我。”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他向我求婚,我答应了。天知道为什么。哦,我和格伦一起长大,我很喜欢他,就像喜欢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一样,而且我也没有想和其他人结婚,当然我也不想最终成为一个老处女,去哪里社交还要带着付薪的伴侣,而且格伦和我都喜欢参加同一个聚会,这对一段成功的婚姻来说就足够了,所以我说我愿意。他向我求婚的原因也是如此。霍莉、格伦和我一直都很亲近,但仅此而已。后来,当我们放弃这个想法时,他也没有大惊小怪。” “为什么会放弃?”杰克尽可能随意地问道。 “因为亚历克斯姨妈。她对谁嫁给英格哈特家的人非常挑剔。我曾经因为一时冲动,而陷入过一场相当肮脏的丑闻,只是因为上帝的恩典和我父亲的钱,才让我免于那场难看的丑闻。亚历克斯姨妈查到了我关于那件事情的所有详情,还设法收集了所有的来回往来的信件。她可能早就想到这些信件将来会有用,所以,当格伦提出和我结婚的话题时,她就把我叫了过去,告诉我不要纠缠格伦。她把信放在保险箱里,并告诉我,如果我暗示要嫁给她的侄子,她就会毫不犹豫地使用这些信件。” 杰克模糊地想知道那个相当肮脏的困境是什么。“格伦是怎么接受的?” “他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告诉他我改变了主意。我想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原因,除非……” “除非他发现了真正的原因,并因此谋杀了那位老太太?” 她点了点头。 “那些信件现在在哪里?” “就在谋杀案发生的第二天,费瑟斯通先生在保险箱里发现了那些信件,并把它们寄给了我,还附上了一封道歉信,是为了他阅读了这些信件而道歉。但我认为他不需要道歉。” “为什么?” “我认为他没有理解这些信件的内容。但不管怎样,它们现在已经烧毁了。” “假如,格伦发现了这件事,为了救你,他的童年好友,免受麻烦,而谋杀了老太太,这样假设太牵强了。如果他真的要做,他本可以在自己有机会的时候就拿走那些信,而不会留给费瑟斯通。假如,格伦并没有发现这件事,而是决定不顾姨妈的反对,坚持要娶你,并为了消除反对意见而杀了她,这也太牵强了,因为她反正几个月之后就会死。或者,格伦想娶梅贝尔·帕金斯,尽管她的装饰品味很糟糕,于是谋杀了姨妈,以便他能娶她,这也同样牵强,和上面的原因一样。”他看着她。“你还认为是格伦干的吗?” “我不知道该相信什么。” 他张开手指,开始在手指上数着。“首先,必须考虑动机。一个人通常不会谋杀一个反正几个月后就会死的老太太。除非有特别的理由让她必须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死去。在这个案子里,就有一个这样的理由存在。老太太打算第二天更改遗嘱。如果我们知道她打算第二天剥夺谁的继承权,我们就会知道是谁谋杀了她。也许吧。” “你是说我们会知道是格伦,或者是霍莉。” “正是如此。但该死的,他们都不可能是凶手。格伦离开房子时她还活着,他回来时她已经死了,而且我们知道,在这段时间他在哪里。至于霍莉,好吧,她的故事是真的。” 他想了想,接着说,“可能,还有另一个原因,她那天晚上必须死。她可能知道些什么,并打算利用这些消息。” “你是什么意思?” 他仔细地看着她。 “现在回想起来,你当时为什么那么急着,要把霍莉从布莱克县的监狱里救出来?” “我当时告诉过你为什么。” “是吗?海伦,那可不仅仅是因为,为了不想让你的童年玩伴受罪,是吧?” 在昏暗的光线下,她的脸突然变得苍白而尖锐。她的大眼睛变得警惕起来,像狐狸一样。 “你本可以很容易地做到,你甚至告诉过我原因。你保护的不是格伦,而是你自己。你可以模仿霍莉的声音。” “我脑子里有些东西我不太喜欢,”她说。 “我脑子里也有些东西我不喜欢,”他告诉她。 她盯着他。“那么,你为什么不做点什么?告诉马龙。告诉海姆·门德尔,他会很乐意的。或者直接叫警察。还是我来叫?” “哦,该死的,海伦,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做。” “枫木公园谋杀案出现惊人进展,”她念道。“北岸社交名媛坦白。请阅读第三版,海伦·布兰德亲自讲述的犯罪故事。” “别说了,海伦,别说了。我承受不了了。” “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他盯着她看。“哦,上帝,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也做不了,除了永远不停地思考这件事。也许只能让霍莉……除了你和我,让全世界的人都相信霍莉是一个杀人犯……让霍莉这样度过余生。海伦,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不会把我交出去的吧?” “即使是为了霍莉,我也不会。” 突然,她笑了。“当你想这件事的时候,如果你把来自圣路易斯的路易斯也纳入你的思考范围,也许你就不会那么肯定我是枫树公园的杀人犯了。” 他眨了眨眼。 “还有,再加上马龙为什么要去圣路易斯,为什么那个小个子会收到内莉·帕金斯的信,为什么他会被杀,以及为什么有人会把所有的时钟都弄停在三点。” “海伦……” “我一个都答不上来,但也许马龙可以。” “哦,上帝,”他说,“海伦,请原谅我。” 突然,她扑进了他的怀里。她的手肘撞翻了那杯黑麦威士忌。 “我再给你买一杯,”他承诺道。 “两杯呢?” “两杯。” “那我就原谅你。” 酒保走过来,不满地擦了擦桌子。 “听着,杰克。霍莉的父亲穷困潦倒,身无分文,而他的孩子们却过着奢侈的生活,这让他很恼火,他需要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画张图可能我会更明白。” “好吧,总之,他来到了这里。知道他不能从亚历克斯姨妈那里弄到更多的钱了。所以他打算除掉这个老太太,找回他多年前签署的那份协议并烧掉它,然后,等亚历克斯姨妈安全下葬后,他就会以失踪多年的父亲的身份出现,而他的孩子们会供养他度过余生。” “一个非常漂亮的理论,”杰克说,“也很有趣。” “甚至可能是正确的。” “那么,”杰克疲惫地说,“霍莉这段时间都在哪里?” “她当时就在那里,她知道是谁干的,但她却在编造这个离奇的故事,拒绝说出真相,因为那是她的父亲。” “是谁弄停了时钟?”杰克问,“为什么所有的钟都停在三点?还有床铺怎么解释?” “那些问题,”她坚定地告诉他,“不属于我的管辖范围。” “如果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杰克继续说道,“那为什么马龙要去圣路易斯,为什么他会问关于电话的问题?” “他也可能会犯错,你知道的。” “马龙不会。” 海伦叹了口气。 “最后,”杰克说,“如果那个失踪已久的父亲杀了亚历克斯·英格哈特,那又是谁杀了他?” “他开始良心不安,于是自杀了,”海伦满怀希望地建议道。 “自杀还刺自己三刀,”杰克厌恶地说,“最后两刀还是在他死后刺的。” “不过话说回来,”她说,“到目前为止,这个想法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是好的了。” “它还没有足够的完善,”杰克告诉她。“这是它唯一的缺点。” 一个报童在酒吧里闲逛。杰克买了一份报纸。 “动作真快,”他钦佩地说。 “英格哈特老屋一名身份不明男子被杀”的新闻已经赫然登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 第二起谋杀案 枫园再起波澜 追捕霍莉和迪克 “昨晚,三州警方正在搜寻失踪的枫树公园杀人犯,霍莉·英格哈特·戴顿及其丈夫迪克·戴顿……着名乐队指挥,的同时,英格哈特庄园的老屋内又发生了一起谋杀案,一名身份不明的男子被杀。警方认为失踪女孩已返回,并躲过了他们的追捕……” “哦,天哪,”海伦说,“他们当然认为这是霍莉干的。” “很自然,”杰克告诉她。“如果她现在被安全地关在布莱克县监狱里,他们就会很清楚她不可能犯下这起谋杀案,也可能会开始怀疑她是否犯下了第一起谋杀案。但事实是……” “闭嘴,”她愤怒地打断了他。“你自己也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当时是的,”杰克说。 “不过,”海伦说,“她在弗雷泽夫人那里有很好的不在场证明。我们知道她一直在那里,我们也许能证明这一点。” “希望如此,”杰克虔诚地说,他热情地吻了她。“我想到更好的事情要去做,我们最好快马加鞭赶到弗雷泽那里。毕竟,”他笑着回忆起赫姆·门德尔惊愕的表情,“毕竟,亲爱的,现在她并不是唯一一个需要藏身之地的人了!” 第30章 (1.30)投案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三十章 投案 杰克和海伦在街角拦下一辆出租车,给了司机一个地址,距离弗雷泽家大约一个街区远。 “希望迪克能顺利到达,”杰克小声嘀咕着。 在到达目的地的半路上,他们停下来又买了一份报纸。 海伦的一张不怎么讨喜的肖像占据了头版。 警方在枫叶公园追捕富家女 “出名一定很棒吧,”杰克轻声说道。 司机听到了他的话,转过身来。“报纸头版上的那个女孩确实挺迷人的,”他说。 “哦,我倒不一定这么认为。”杰克眯着眼睛看着照片说。 司机笑了。“嗯,我倒是不介意有机会跟她认识一下。” “如果你问我,”海伦说,“我觉得她看起来像个傻瓜。” “你们觉得是谁干了那些谋杀案?”司机友好地回头问道。 “私下里说,”杰克说,“在我看来,这像是一场黑帮的杀戮。” 另一个标题吸引了他的注意。 布莱克县地方检察官惨遭野蛮袭击 “野蛮一定很棒吧,”海伦低声咕哝道,“但我从没想过你真的会这样。” “你想不想体验一下?”杰克愉快地问道。 贾斯珀·弗莱克向一名美国记者表示,枫树公园正经历着一场犯罪的浪潮。 在英格哈特庄园发生第二起谋杀案后,对霍莉·英格哈特·戴顿的搜寻工作正在加紧进行。 霍莉、迪克、格伦和老屋的照片被贴满了报纸的第二版。 海姆·门德尔深感懊恼,因为,老屋的谋杀案发生时,他正在英格哈特的书房与格伦“交谈”中,这是来自报纸上的表述。 广播专栏大部分内容都在描述迪克·戴顿的乐队在没有指挥的情况下继续演出。在第二版头版上,一位知名女记者讨论道:“霍莉和迪克在哪里”,并描绘了一幅阴暗的画面,描述这对逃亡的情侣,在某个偏远而不起眼的小村庄里度过余生,过着悲惨且良心不安的晚年,的阴郁画面。 而且,没有人认出,被发现在老屋里的那个死去的小个子男人。 在弗雷泽夫人家里,他们发现迪克和霍莉亲昵地牵着手,正与女主人交谈,周围摆满了照片。 “这是她十五岁时的照片,”弗雷泽夫人说道,“那一年,她是班上的优等生。” 她抬起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下午好,布兰德小姐和贾斯特先生。我们刚才正在看一些照片。” 她收起照片,在短暂的交谈后离开了。 杰克忘了所有原本想责备迪克逃跑的话。 显然,迪克已经向霍莉讲述了他自己的冒险经历,以及老屋里那个男人被杀的事情。 “但没有人知道他是谁,”霍莉沉思道。 “警察不知道,”杰克说,“但我们知道。马龙也知道。” “他是谁?” “你父亲,”海伦迅速说道。 然后杰克继续讲完了剩下的故事,而霍莉和迪克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但马龙为什么要问关于电话的事?”霍莉问道。 “我不知道,”杰克说,“我不知道,但这让我感到困扰。还有这次去圣路易斯的行程也让我很困扰。我不确定为什么,但它确实让我不解。” “我也是,”海伦承认道。 “在某种程度上说,这件事与你牵扯得太深了,”杰克对霍莉说,“我还不确定具体是怎么回事,但证据就是这样。先是,你出生在圣路易斯,然后是,我们在你父亲的口袋里找到的那份协议。你以某种方式卷入了这件事,但我不知道具体,为什么以及你是怎么卷入的,这让我很困扰。” “真希望我们能知道。”霍莉叹了口气。 “我很担心,等马龙从圣路易斯回来,我们马上快就能知道,”海伦说道。 “担心?”霍莉重复道。 “霍莉,请试着想一想,”海伦恳求道,声音中几乎带着绝望,“你父亲为什么会想要找回那份协议呢?” “我不知道。” “你对他一无所知吗?” “是的,一无所知。我一直以为他已经死了。我不记得在我这辈子曾经见过他。” “霍莉,试着回想一下。” “别逼她,海伦,”杰克说。 “我在试着帮助她,你这个傻瓜。不管你是否意识到,她现在都处于危险之中。来,霍莉,喝一口,来点烈的。我不在乎弗雷泽夫人是否反对。” “好吧。谢谢。” “听着,霍莉。试着想想。在谋杀发生前的那几天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你们都筋疲力尽、紧张不安、心烦意乱。有很多事情让你担心。” “你说话地口气开始像约翰·马龙了,”杰克喃喃自语道。 “你是在暗示要她精神失常吗?”迪克生气地说。 “哦,天哪,当然不是。但人们会有遗忘的时候。霍莉,你可能忘记了。也许就是你记不起来的原因。你地父亲……” “我遇到了一个自从我婴儿时期就没见过的父亲,并和他交谈,但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所以我没放在心上,”霍莉气愤地说。 “我不是指那种遗忘。不是那种。霍莉,在你记不起发生了什么的那段时间里,他就在房子里。我们知道这一点。我们也知道你记不起当时发生了什么。我们甚至不知道你在哪里。” “这是有可能的,”霍莉缓缓说道。 “海伦,你到底想干什么?”迪克绝望地说。 “霍莉,”她没有理会他,“霍莉,那天晚上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刚上床睡觉,你有点奇怪。我不知道是什么,但那时我也还是注意到了。你一点也不像你自己。” “我记起来了,”红发女孩回答道。“我记得,我记得你来过,就在那里,但记忆非常模糊。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的,哦,全都混在一起了。” “看吧?你唯一知道的就是你当时一直在睡觉,或者更准确地说,你认为你当时就睡在床上。但我们知道你没在床上。你在哪里?” “我不知道。问题就在这里。我不知道。” “海伦,别逼她了,”迪克说。 “你闭嘴。我得让她好好想想。霍莉,你当时在其他地方。但时在哪里?你在哪里?那段时间,你有没有可能见过你父亲,并与他交谈过。人们的记忆有时会出现那样的空白。你可能去了某些地方,做了某些事……” “可能是……”霍莉说得非常慢,“我可能是把格伦和帕金斯从房子里引开,然后杀了亚历克斯姨妈。” “不,”杰克·贾斯特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但马龙认为是这样的!”海伦绝望地说。 他们惊讶地瞪着她。 “别犯傻了,”杰克说,但他无法让自己说得令人信服。 “看。你也这么想,但你不肯承认。” “但是为什么,海伦?”霍莉脸色苍白地问道。 “我确信这一点。他知道这起谋杀案与霍莉有某种关联,而现在,就在此刻,他正在寻找这种关联。这与你和你的父亲有关,所以他才去了圣路易斯。霍莉,你不记得了吗,你父亲告诉我们说,他是这起谋杀案的动机。” “同样的情况,为什么不是对格伦,而是霍莉呢?”杰克问道。 “也可能。但现在霍莉才是卷入其中的人。你看……”她突然面对他,眼神闪烁。“帕金斯也参与其中。他知道老屋里的那个男人,内莉也参与其中,我们知道她在这个男人来芝加哥之前给他写过信。我们不知道原因,但我们知道她写了。这个……这个谜团……可能同样的,与格伦和霍莉有关……” “那为什么偏偏是霍莉?”迪克问道。“为什么不是格伦?” “因为,”海伦说,“亚历克斯姨妈被谋杀的时候,格伦、内莉和帕金斯正开车前往市中心。除非他们三个、以及梅贝尔·帕金斯和圣卢克医院的护理员都在撒谎,否则他们肯定不在现场。现场只剩下两个人,霍莉和她的父亲。这就是马龙所知道的。” “但是,马龙应是在帮我的,”霍莉说。 杰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是的。但我们不小心把你从监狱里救出来,这让他陷入了当前的困境,他不希望事情变成现在这样,但他也无可奈何,他必须为布莱克县找到一个凶手,或者你,或者是其他人,否则他自己也会陷入麻烦。” “霍莉,听我说,”海伦恳求道,“你……” 她的话被弗雷泽夫人的到来打断了。 “这是你要的黑麦威士忌,”这位女士严厉地说,“还有苏打水。我想,以你现在的状况,喝点酒也无妨,我承认这个可怜的女孩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即便如此……”她砰的一声把托盘放下。“还有一件事,杰克·贾斯特。我希望你能警告她晚上不要出门。这样不安全。有人可能会看到她并认出她。而且,这个街区也不是她一个人去散步的好地方。” 杰克皱眉看着霍莉。“你晚上出门了吗?” 她歉意地点了点头。“只有一次,就是昨晚。我知道我不应该,但我被关了这么久,我想呼吸点新鲜空气,想走一走,我戴了面纱,避开了人群,没有人能看到我或认出我。” 杰克叹了口气。“好吧,不要再这样做了,你去哪里散的步?” “在林肯公园。” 弗雷泽夫人微笑着对她说:“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被再次带回监狱,亲爱的。过去这几天里,我真的很喜欢你。”她微笑着向所有人告别,然后离开了。 海伦正盯着霍莉看,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霍莉,你出去走了多久,是几点?” “哦,我不太清楚。我想我大概是十点左右出去的,然后出去了大约两个小时。” “哦,天哪,霍莉!” “怎么了?” “我明白了,”杰克说。“昨晚的谋杀案发生在九点到十二点之间,或者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段内发生的。” 霍莉脸色苍白。“你认为我……” “布莱克县会这么认为的,”杰克沮丧地说。“事实上,布莱克县已经这么认为了。” “听着,”海伦说,“我们必须把你从这里带走。” “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 “在一切都太晚之前。我害怕马龙会发现什么。我害怕他已经发现了什么。霍莉,我们会把你的头发剪掉并染色,再化化妆,我会让布奇买一辆好车,速度飞快的那种,然后你就可以前往墨西哥……” “在所有疯狂的计划中,这是……”迪克说。 “这并不疯狂,这是唯一能做的事,你不想让她的余生都在监狱里度过,对吧?” “我也不可能永远的逃来逃去,”霍莉说。 “但现在,只有一试,只有冒这个险。” “你说得对,”迪克过了一会儿说。“为了你的安全,霍莉,这一切值得。” “我实在不愿看到霍莉剩下的一生都在做逃避法律的逃犯,”杰克若有所思地说。“我宁愿看到她经历这一切最糟糕的情况,然后彻底洗清罪名。” “但她不会洗清罪名的,”海伦急切地说。 迪克已经坚定了这个想法。“我们需要钱,但现在这种时候,银行也关门了,我们怎么能弄到这么多现金呢?” “你忘了,”海伦说,“我身上还带着今天早上打算给霍莉父亲的那笔钱。” “那就这么定了,”迪克说。 杰克看着他。“是吗?那你在这个计划中扮演什么角色?霍莉在墨西哥,并不比她在监狱,离你更近。” “等事情稍微平静下来,我可以悄悄离开,去那里和她会合。” “但是乐队怎么办!”杰克吼道。 “见鬼去吧乐队。你以为还会有什么事比霍莉还重要吗?” 他们争论了整个晚餐的时间,以及晚上的大部分的时间。他们终于说服了杰克,让他低声嘀咕而不再是大声喊着“不行”。 海伦把迪克的绷带塞进她的帽子,用眉笔把她的眉毛和露出的头发涂黑。 “好了。这样就差不多了。现在,去街角的药店给布奇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把这个给他……”她把装有钱的信封塞进他的手里,“告诉他买一辆他能找到的最快的小汽车,然后开到这里来。让他带一瓶染发剂来。任何颜色都可以,除了红色。” “然后呢?”迪克说。 “然后,联系格伦。我们可以信任他。你们俩,你和格伦应该能够把海姆·门德尔和布莱克县的警察牵制在枫树林公园,给霍莉创造足够的机会。” “我会尽力的,”迪克保证道。 “哦,迪克,”霍莉哭喊道,“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了!” “不会很久的,”迪克说。“不会很久的。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他们难过地道别。 “海伦,我做不到,”迪克走后,霍莉说道。 “别傻了。你难道想让你未来的剩下的日子里,让迪克只能在探视日里来看你吗?缝制牛仔裤工装上的扣子,然后也许在二十年左右的时候被假释,还是因为你表现良好而减了一半的刑期……” “海伦,拜托了!” “或者,你不想,在像这样时刻,跟迪克告别,而是想,在他们给你施行电刑之前,跟迪克告别么?” “该死的,闭嘴!”杰克说。 “没事,”霍莉无精打采地说,“我会这么做的。” “好姑娘。” 他们喝完了那瓶黑麦威士忌,庆祝霍莉的决定。最后,海伦从弗雷泽太太那里借来了剪刀,用毛巾裹住霍莉的肩膀,准备剪掉她那耀眼的红发。 这时,门铃响了。 “可能是染发剂,”海伦说,然后喊道,“进来。” 但来的不是染发剂。是约翰·马龙,他脸色苍白,疲惫不堪,衣着显得邋遢。 他们盯着他看。海伦手里的剪刀掉了下来。 “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杰克愚蠢地问,因为一时想不到更好的话来说。 “飞回来的,”马龙简洁地说。“我发现了我想知道的事情。其实,当我意识到霍莉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后,我就没必要再去发现那些了。” “霍莉的声音怎么了?”海伦问。 “关于电话中模仿霍莉的声音。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但最终我意识到只有一个人才能在电话中模仿霍莉的声音。” “是谁?” “霍莉本人,”马龙非常冷静地说。 “你看,”杰克开始愤怒地说。 马龙没有理睬他。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霍莉。“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你最好先放下这个念头。” “你什么意思?”海伦问。 他也忽略了她。“霍莉·戴顿,我答应海姆·门德尔,一个小时后会把你送到你的家里交给他。我们最好现在就出发。从这里到枫树公园的路不好走。” 第31章 (1.31)揭露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三十一章 揭露 “嘿,马龙,”杰克跳起来说道,“该死。你不能这么做,马龙。” 马龙冷冷地、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海伦的眼里闪烁着蓝色的怒火。“我还以为,我们可以信任你的。” “显然你弄错了,”马龙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疲惫。 “你不能把她带到任何地方去,”杰克说道,“你不能把她带到那个该死的地方去。” 马龙把手伸进外套的口袋,一种不祥降临到整个空气中。“别试图阻止我,杰克,我可不想和你发生任何冲突。” “如果你真打算这么做,那你真就要遇到麻烦了。你不会想这样做的,哦,看在上帝的份上,”杰克痛苦地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象过,我竟然有一天会看到,我自己的律师竟然会用枪指着我。” 马龙没有理会他,转身对霍莉说。“你准备好了吗?” 霍莉平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眼神空洞,脸色苍白。 “是的,我准备好了。我把自己交给你了。” “很好。”他转身对杰克和海伦说,“你们最好也这样做。” “我们怎么能?”海伦问道,“在这一切的努力之后,我们怎么能?” 他耸了耸肩。“那好吧。那么,戴顿夫人,我们上路吧。” “我已经准备好了。” 杰克记起来了,那天早上,就在英格哈特书房里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说的。 “霍莉!”海伦绝望地喊道。 “没事的,海伦。” 她也是这样说的。整个场景似乎就是之前重新上演了一遍,只是这次马龙取代了安迪·阿赫恩的角色,这感觉既不可思议又有些可怕。 “但是霍莉,你不能就这样放弃了,”海伦恳求道。 “这是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一件事了,”霍莉说道。她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外套穿上。 他们和弗雷泽夫人道别后,走进了后院。小巷入口处有一片泥泞的还没完全融化的雪。杰克看了一眼后,先把海伦扶进了等在一旁的车里,然后是霍莉。当他抱起霍莉的时候,霍莉突然呻吟了一声。 “怎么了?”杰克关切的问。 “我的腋下有块淤青……”她突然停了下来。“淤青?马龙!” “怎么了?”马龙探过头来。 “这个,这个就是我一直在想的,有件事我一直忘记了没想起来的。这个,就是我努力想要回想起的事情。”霍莉说道。 “你在说什么?” “在我的梦里,还记得吗?我被吊起来,绳子总是从我腋下滑过,而不是绕在我的脖子上。记得吗?”霍莉继续说道。 “记得,”马龙说道。 “然后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如此的奇怪和难受,因为我这里的皮肤是真的在疼。我还记得当时,我觉得非常奇怪,还问自己,一个梦竟然还能如此的真实。” “那里有什么痕迹吗?” 马龙盯着她看。“天哪,这就对了,就是它!” “什么……?” “那个……那唯一的一个……我需要知道的……但现在,马上上车,不要再问问题了。” 他们默默地上了车,默默地驾驶着汽车,开往枫树公园。 一路上,杰克看着海伦,疑惑地感觉又开始产生……海伦……尽管发生了这一切……见鬼,他为什么要相信自己想象中地东西。 不管怎样,她都不可能是,犯下第二起谋杀案的凶手。因为她当时就睡在布兰德家的车库里,而他在亲自看着她。哦不,天哪,他并没有一直在看着她,他在看到那个小个子的男人走进了老屋后,就睡着了,布奇也睡着了。在那个时候,她完全可能悄悄地溜出去,而没有吵醒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然后再悄悄的溜回来。 她会在最后一刻时说出真相么?她会阻止马龙犯下这个错误么? 但如果她不说,他会怎么做?什么也不说,就看着他们再次把霍莉带走,关进监狱吗? 他能忘记她吗? 英格哈特家的灯火通明,楼上楼下的灯都点亮了,还有一盏明亮的灯照在丑陋的老门廊上。门廊前的车道上停着一辆车,只有一辆车。 “海姆·门德尔答应过我,我要他们不要带太多人来,”马龙解释道。 眼前的这一切,有一种奇怪的、模糊的、梦幻般的感觉。 格伦在站在门口迎接他们,脸色苍白而坚定。“海伦,我无法阻止这件事。我试过了……” 她没有在意,“没事的。”她安慰道。 迪克也在那里,绷带下的脸庞异常的苍白。 “我已经尽力了,”他难过地开始说道。 “别放在心上,”杰克说道。 来到书房门口,海姆·门德尔、贾斯珀·弗莱克和安迪·阿赫恩在等着他们。 “都准备好了么,嗯?”马龙带着一丝笑意说道。 见到海姆·门德尔,杰克打了个寒颤。 海姆·门德尔则怒视着他和海伦,“马龙,这是完全不合法的。” 杰克注意到他下巴上有一块淤青,上面用粉红色的粉涂抹过,但遮掩得不太高明。在整个过程中,这是唯一令他感到愉快的地方。 进到书房,杰克开始环顾四周。这是第一次,他们所有的人全都聚齐在一起,有霍莉、迪克、海伦、格伦、帕金斯夫妇,甚至是梅贝尔也在那里。而马龙坐在这沉默的人群中间,故意地,慢慢地,点燃了一支雪茄,放到嘴边,深深的吸了一口。 “我将证明,”他开始了他的演讲,以像是在法庭上最得体的开始方式,“是谁在四天前,在这所房子的一个房间里,谋杀了亚历克斯·英格哈特小姐,以及是谁在昨晚在英格哈特庄园的老屋里谋杀了路易斯·米勒先生,而且我将以一种方式证明,这种方式将在,在坐的各位法律界绅士们的心中,留下不容置疑的证据,甚至,即使是,杰克·贾斯特的那个顽固的头脑。”他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亚历克斯·英格哈特小姐是在夜里的某个时间被刺死的,具体的时间范围,大致可以锁定在,晚上十一点到凌晨四点之间。” 海姆·门德尔对马龙阐述时间感到惊讶,突然地抬起头看向马龙,略显困惑。 马龙向他们讲述了他们关于时钟的发现。 “谁会想到这一点呢,”贾斯珀·弗莱克钦佩地说道。 门德尔瞪了他一眼。 “戴顿夫人,您大约是在晚上十点去上床睡觉的吗?” “是的。”她的回答几乎微不可闻。 “布兰德小姐,您可以证实这一点,是吗?” “我可以,”海伦平静地说道。 马龙点了点头。“戴顿夫人,您是否还记得在您入睡之后发生了什么吗?直到您半夜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之前?” “什么也不记得。除了我做的那个梦。”杰克可以看到她紧紧攥紧了迪克的手。 “我们稍后再谈那个梦,”马龙说道。他转向格伦。“当你接到你妹妹的电话时,你是在床上的吗?” “是的。” “你也是在床上的吗,帕金斯?” “是的,先生,”小个子男人说道。 马龙再次点了点头。“那么,床铺,我猜,是乱糟糟的,皱巴巴的。戴顿夫人的床也是。但是,当你的哥哥和帕金斯夫妇回到房子时,所有的床都干净整洁,好像从没有人睡过一样。” 杰克觉得他听到海姆·门德尔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们稍后再谈这个。首先,关于这个电话。”他看了一会儿霍莉。“那晚你有没有给任何人打过电话?” “没有。” “你确定吗?” “确定。” “很好。”马龙似乎沉思了一会儿。“格伦,你确认你听到的是你妹妹的声音?” “是的,我确认我听了。如果那声音有什么不同,我也会把它归咎为她所说的那场事故的影响。” “我明白了。” “除此之外,”格伦继续补充说道,“我当时躺在床上刚醒,可能没太注意声音听起来像不像我妹妹。我很困。” “啊,是的。电话来的时候你在床上,”马龙若有所思地说。 “在床上,睡着着。” “帕金斯,”马龙随意地问道,“是格伦接的电话,不是你?” “是的,先生。” “我也是这么想的,”马龙说。他看着格伦。“在床上,睡着着。那么告诉我,”他突然用雷鸣般的声音说道,“告诉我,年轻人,当你在床上睡着的时候,你是怎么听到电话铃声的,还被它吵醒了?而,在这个房子的二楼,电话铃声是听不到的。” 一片沉默。 然后同时每个人都开始说话。 “闭嘴,”马龙冷静地说。“帕金斯,格伦告诉你电话的事之后,你做了什么?” “我匆忙穿好衣服,先生,我瞥了一眼霍莉小姐的房间,确认一切为她准备就绪。然后我出去取了车。我费了点劲才把它发动起来,然后我开车回到房子,接上了格伦。” “我们一直在假设,”马龙慢慢地说,“首先,亚历克斯·英格哈特是在三点被谋杀的,然后,她是在格伦和帕金斯离开房子和他们返回之间这段时间被谋杀的。”他停顿了一下,用一条皱巴巴、灰蒙蒙的手帕擦了擦脸。“帕金斯,你开车离开房子的时候,亚历克斯·英格哈特还活着吗?” “是的,先生。” “你怎么知道?你进过她的房间吗?” “没有,先生。但我看见,她当时就坐在窗前的……”他突然哽咽,声音渐渐消失。 “是的,”马龙说。“你终于发现了,那个时候她已经死了,四个小时后,她还是坐在窗前。” 大家又一次同时开口说话。马龙挥手示意他们安静。 “但是先生,”帕金斯说,“我们离开的时候窗户是关着的,霍莉小姐进去的时候窗户是开着的,不是英格哈特小姐开的窗么?” “当然,最后窗户是打开的,”马龙说,“即使我们只有霍莉的一面之词,说她自己没有打开窗户。但我们也相当确认,亚历克斯·英格哈特的尸体,在那扇打开的窗户前,放置了有一段时间。” 安迪·阿赫恩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老太太冻得比木板还硬。” “但是窗户是怎么打开的呢?”海姆·门德尔问道。 “是路易斯·米勒打开的,”马龙说,“就是那个昨晚被发现在英格哈特老屋里,已经被谋杀的路易斯·米勒。也就是霍莉的父亲。” 海姆·门德尔似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也是格伦的,”霍莉补充道。 “不,”马龙摇了摇头。“不。不是格伦的。” “但他是我哥哥。我们是双胞胎。” “不,”马龙再次说道,“格伦不是你的兄弟。你们不是双胞胎。” 没有人说话。 内莉·帕金斯坐得笔直,就像一杆标枪,但她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现在她变成了灰白色,仿佛突然崩溃了一般,骨头都化成了果冻,身体侧滑,瘫倒在地。 马龙同情地看着她。“请带她离开。帕金斯小姐,你最好和她一起去。” 安迪·阿赫恩抱起她,她就像一只关节脱臼的玩偶一样靠在他身上,踉踉跄跄地走进隔壁房间,梅贝尔跟在他身后。杰克注意到她确实踩扁了鞋跟,这在当时似乎非常重要。 “所以,我推断,”马龙在可怕的沉默中说道,“当格伦叫醒帕金斯,并告诉他那个从未打过的电话时,亚历克斯·英格哈特已经死了。我推断,这所房子里的所有时钟,都被设定在了三点,并且在帕金斯醒来之前就已经停了,除了帕金斯自己的闹钟,而那个闹钟在帕金斯取车时也被弄停了。我推断,在帕金斯取车的时候,格伦和帕金斯的床铺被整理过,而霍莉·英格哈特·戴顿被放回了她的床上……从某个地方。” 杰克永远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房间的另一端突然传出了响动,灯突然全都熄灭了。在黑暗中,他听到奔跑的脚步声,桌子被撞翻,门被砰地关上并锁上了。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推开一扇通往露台的法式长窗,冲进了雪地。在远处,他可以看到一个黑影朝湖边跑去。 出于本能的,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追了上去。 第32章 (1.32)揭秘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三十二章 揭秘 在他身后,是灯火通明的房子。他隐约能听到混乱中的声音和呼喊声。他前面是湖岸和悬崖,那悬崖陡峭险峻,下面是尖锐的岩石。在他和悬崖之间,是那个奔跑的身影。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边跑边想。 那个身影越来越近,他快要追上了。他深吸一口气,跑得更快了一点。 只要能在那个身影到达悬崖之前追上他。 那个傻瓜到底想干什么?逃跑?还是自杀? 他几乎已经跑到悬崖边了。他能听到水浪拍打着石头和冰块破碎的声音,冰块在岩石上碰撞着。 他并没有越过悬崖,他沿着悬崖边缘跑,向树林的方向跑。那边很可能藏着一辆车,他可能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为什么不让他走呢?也许他能安全逃脱,免得海伦经受审判的痛苦,免得整个事情被无休止地拖延下去。 但他还是继续追着。 让他逃走吧。也许海伦真的在乎他。没人能说清她对任何事情的真实想法或感受。让他逃走吧,然后某一天海伦会在某个地方遇到他,嫁给他。 那个奔跑的身影几乎就在他的眼前了。 他几乎用尽了最后一口气,猛地一跃,将那个身影扑倒在地。 一两分钟的时间仿佛被拉长成无限久,他们在雪地里奋力挣扎。格伦拼命地、疯狂地想要逃脱。杰克用手臂,突然变得像铁一样的手臂,紧紧地抓住他。 他们越滚越靠近悬崖的边缘。 为什么他们不从房子里下来?难道他们没看到他朝这边来了?海伦难道不知道他会走这条路吗?还是海伦知道,但她故意保持沉默? 雪打在他的脸上,进入他的眼睛,让他几乎失明,几乎窒息。 让这个傻瓜走吧!反正他也跑不了多远。 啊,他们来了。房子那边传来了声音,越来越近。只要他能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格伦也听到了声音,挣扎得更加剧烈。杰克突然感到来自格伦膝盖的重重一击,让他瞬间喘不过气来。 但杰克还是坚持着。他们紧贴着悬崖边,格伦几乎已经悬在边缘,喘息着,挣扎着……杰克用冰冷的手紧紧抓住他。石头割破了他的手臂,他的脸探出了悬崖边,他可以看到下面黑色的水浪拍打着灰色的石头。如果没有人来帮忙,他们随时都会掉下去。 让他走吧!也许那样更好!不……可能海伦不希望这样。可能海伦爱着这个男人。没人知道海伦想要什么或不想要什么。抓住他。为了她救他。也许马龙能帮他洗清罪名。 现在救援就在附近。他能听到他们在呼喊他,听到他们的脚步声。 就在这时,格伦做出了最后的垂死挣扎。悬崖边缘在他们的重量下开始崩塌。为了自救,杰克只是稍微放松了手,就在那一刻,格伦在最后的挣扎中挣脱了束缚。 杰克看到那个扭曲、尖叫的身影猛地扑向黑暗的水面,撞在一块岩石上,使他向另一个方向旋转,最后倒在了下面的冰和碎石上。他低头看了一眼那个黑暗、扭曲的身影,看到血开始蔓延在冰和雪覆盖的石头上。最后那声痛苦和恐惧的尖叫仍在他耳边回响。 然后,他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把他从崩塌的悬崖边缘拉开。他抬头一看,看见海伦的脸正俯视着他,脸色苍白如纸。他试着说话,却说不出声,试着动一下,却感到一阵剧痛。然后,一切都消失了,变成一片空白。 他在英格哈特的书房睁开了眼睛。马龙正关切地俯身看着他。他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他的肩膀仍然疼痛。 霍莉坐在一旁,脸色苍白,正注视着他。海伦在房间的另一边,看着窗外。 “别动,”马龙说,“你的肩膀脱臼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静静地躺了一会儿。 “请给我一杯酒。”他的声音听起来嘶哑而陌生。 “当然。” 马龙给他灌了一口白兰地。 他可以看到迪克苍白的脸,上面满是担忧的皱纹。 “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 “有足够的力气听点事情吗?”安迪·阿赫恩问道,“马龙有些事要解释。但他一直坚持要等你醒来才说。” “谢谢。” 霍莉突然开口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海伦仍然盯着窗外。 “因为他知道游戏结束了,”马龙温柔地说,“你看,亲爱的,格伦不是你的兄弟,也不是亚历克斯·英格哈特的侄子。” “你之前说过。但是……” “你是双胞胎中的一个,”马龙说道,“你有一个双胞胎的哥哥。你出生时,你母亲就去世了,你姨妈向你的父亲米勒提出,如果他愿意放弃对你和你哥哥的所有权利,她就会给他一大笔钱。她写道,她主要对那个男孩感兴趣,但她会同时收养你们两个。然而,在最终安排完成之前,你的双胞胎哥哥去世了。” “哦,”霍莉说道,然后又说了一遍,“哦。” “你父亲找到了一个和你和你哥哥同时出生的孤儿。那个母亲很高兴她的孩子能在富裕的环境中长大。那个男孩就是格伦·英格哈特。” 他停下来擦了擦脸。 “但是内莉·帕金斯,”杰克虚弱地开口。 “她是格伦的母亲,”马龙平静地说。 现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我现在明白了,”霍莉说得很慢,“她作为我们的护士来到这里。她留下来照顾我们。她嫁给了帕金斯,这些年一直住在这里。而且她一直知道格伦是她的孩子。” 马龙点了点头。 “继续,”安迪·阿赫恩说道。 “最近,”马龙说,“米勒发现自己没钱了。他来到这里,告诉格伦整个故事,并拿出了证据。有一段时间,他满足于勒索格伦。然后,他意识到亚历克斯·英格哈特是个老太太,活不了多久了,他决定找回双胞胎出生时签的那份协议。一旦那份协议被销毁,他就可以在她死后要求继承一部分遗产。或者更好的是,他可以直接告诉亚历克斯·英格哈特真相,然后勒索她。以她的自尊心和对丑闻的恐惧,她会给他任何东西,也不愿让人知道格伦·英格哈特是英格哈特家管家的私生子。所以亚历克斯·英格哈特必须死。” “但是为什么是亚历克斯姨妈?为什么不是我父亲?”霍莉问道。 “因为,”马龙说,“你的父亲已经向亚历山大里亚·英格哈特讲述了整个故事。格伦知道,内莉·帕金斯也知道。内莉知道那个老太太已经派人去找了律师,要修改遗嘱。她打算把格伦从遗产中剔除。内莉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格伦。” 霍莉沉默了。 “但幸运的是,路易斯·米勒选择在那个特定的夜晚闯入房子,想找回那份协议。他是从窗户进去的。我们只能猜测其中大部分的细节,但已经很接近了。房子里很黑。他爬上窗户下面的小屋顶,往里看,发现那个老太太已经死了。然后他打开了窗户,从外面可以很容易地打开它,他走了进去,翻遍了保险箱,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然后又走了出去。但是虽然窗户可以从外面打开,却不能从外面关上。我知道是因为我试过。所以它就一直开着。” “保险箱,”杰克突然说道,“它是开着的,还是——” “我看到时它是开着的,”霍莉说。 马龙点了点头。“确实。米勒在匆忙中显然没有关上它。我猜第一个进入房间的内莉看到了,感觉到了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把它关上了。等她清醒过来,她会告诉我们的。” “那米勒还在继续勒索格伦吗?”杰克问道。他希望他能和海伦说一句话,希望她能不再盯着窗外,而是看着他。 “很有可能。但也许他对自己的女儿怀有一定的感情。他知道他的证据可能会让她洗清嫌疑。但他并不想让自己陷入法律的麻烦。而且,他可能也看到了利用他所知道的事情获利的方法。路易斯·米勒,最重要的是,他是个机会主义者。所以他联系了迪克·戴顿,并提出出售他所知道的信息。不知怎的,格伦得知了这个消息,在米勒有机会告诉戴顿任何事情之前,格伦进入了老屋,把戴顿打昏了。他当时没有杀死米勒,可能是因为他没有不在场的证明。但他为那个晚上构建了一个不在场证明,然后返回老屋杀死了米勒。 “我这么推理,”马龙说,“是建立在一个薄弱的证据上的。因为根据我的假设构建的犯罪的手法,只有格伦可能是罪犯。但是格伦没有任何我能发现的动机。然后是米勒对杰克·贾斯特和海伦·布兰德说的那句话,‘我就是动机’。这是什么意思?后来当我得知他是谁,找到了他签署的那份协议时,我就知道这个动机与格伦、霍莉和米勒之间的关系有关系。霍莉和格伦是在圣路易斯出生的。所以这就是我去圣路易斯,查阅旧档案,并找到犯罪动机的原因。其实霍莉和格伦在外貌、性格和其他方面的巨大差异,本该从一开始我就可以发现一些线索的。” “这告诉了我们为什么,”海姆·门德尔慢慢地说。“但我仍然不明白是怎么做到的。” “那些时钟,”杰克突然说,“还有那些床,还有霍莉。” “是的,”霍莉说,“当时我在哪里?” 马龙对她笑了笑。 “你当时在床上。” “你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你当时感觉有些奇怪就上床了,醒来时感觉身体很不舒服。你被下药了。我从一开始就猜到了这一点,我想杰克也是。” 杰克点了点头。“我确实也猜到了。但我想不通原因。” “原因是……这样她就不会醒过来,在,格伦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把她放到她房间的衣柜,用晾衣杆绑住以保持站立姿势,然后关上门离开,的时候。” “我的梦,”霍莉缓缓说道,“棺材竖立着。还有黑暗。还有不断滑落的绳子。还有我胳膊下的淤青。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是以防万一帕金斯突然想到要进你的房间。然后当帕金斯去取车的时候,格伦就进来把你放回了床上。” “我一直知道霍莉的梦是解开她当时所在位置的关键,”杰克说,“但我无法用它解开任何谜团。” “你只是在试图打开别的门,”马龙告诉他。 “但是时钟呢?” “除了帕金斯的时钟外,格伦在叫醒帕金斯之前,就把其他所有的时钟都弄停了。格伦的床和你的床是在同一时间被整理的。当格伦和帕金斯回来时,他们很容易就能溜进你的房间,在没人看到的情况下再次整理你的床——那是那个晚上第二次整理你的床。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格伦弄停了时钟,整理好他和你的床,然后把你藏在衣柜。接着他叫醒帕金斯,告诉他关于那个电话的事情。帕金斯穿好衣服去车库。格伦则上楼到他姨妈的房间——我想那时他已经杀了她——布置好她的身体,让她看起来像是坐在窗户旁边。然后他把你放回床上,并弄停了帕金斯的时钟。” “那么,几个小时后,他和帕金斯夫妇一起回来时,他又进来再次整理了我的床?”霍莉说道。 “是的。” “但是为什么呢?” “因为格伦料到你会有和现在一样的反应。” “为什么?” “这样你就会被指控谋杀了亚历克斯·英格哈特。” “哦!” “但是,”马龙说,“虽然格伦实际上不是你的亲兄弟,但他也几乎是你的兄弟。他作为你的兄弟被抚养长大。你们小时候一起玩耍。他想让你被指控犯下这起罪行,但他并不想让你为此受苦。所以他为你策划了一个精神失常的辩护。”他转向阿赫恩。“你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时——你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那女孩疯了,”安迪·阿赫恩说道。 贾斯珀·弗莱克挠了挠一只耳朵。“在我看来,她肯定是做了,但我肯定她做这件事的时候一定是疯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马龙说,“陪审团也会这么想。听着,霍莉。你大概是三点左右醒来的。格伦知道药物的药效会在那个时候消退,他已经在他的房间里,紧挨着你的房间,藏了一个闹钟,以确保你醒来。他知道你醒来后,会发现家里只剩下你和被谋杀的女人。他想让你去她的房间。所以这就是时钟的作用。 “当有人晚上醒来时,看到时钟停了,他会怎么做?他会焦急地弄清现在是几点了。格伦知道你会担心时间,会注意把你吵醒的闹钟,然后你会起床去他的房间。你会发现他不在,他的床也没有睡过的痕迹。你会担心,会心烦意乱。然后你会听到帕金斯房间里的闹钟响起。你会去帕金斯的房间,发现他们也不在了,他们的床也没有睡过的痕迹。你看到的每个时钟,都停在了三点。最后,另一个闹钟在你姨妈亚历克斯的房间里响起。他知道这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让你在半夜走进那个房间,但他估计这样可以。而且确实成功了。 “他知道你会因为药物的作用而感到虚弱,当你走进那个房间,发现老妇人已经死了时,你会接近崩溃。而你也确实如此。他计划好了一切,让这一切看起来像是精神错乱的结果。这就是为什么要造成三处伤口而不是一处——与时钟相呼应。他计划得如此周密,甚至让你怀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也确实这么做了。他计划好让我们所有人都认为你疯了。而我们所有人也确实这么认为。” “除了一个人,”杰克·贾斯特说道。 她感激地向他笑了笑。 “当他回来发现窗户开着时,这对他来说一定是个打击,”马龙补充道,“这不符合他的计划。当内莉告诉他保险柜的事情时,他又遭受了一次打击。但他还是执行了他的计划,在警察到来之前整理了你的床,把他藏起来的闹钟拿走并销毁了,可能是扔进了湖里。当你从监狱里莫名其妙地消失时,这对他来说又是一次打击。” 海姆·门德尔尴尬地脸红了。 “但是,”安迪·阿赫恩问道,“你是怎么发现这一切的?” 马龙朝他笑了笑。“我没有。我编的。” “什么?” 马龙点了点头。“我给你们提供了一个推论,这个推论是基于某些不可避免的事实。你们可以看到,根据这些事实,这个理论不可能不正确。当内莉一旦能够说话,她就可以证实这一点。 “首先我脑海中浮现的嫌疑人很少。霍莉、格伦、帕金斯夫妇、布兰德小姐。在他们之中,只有霍莉有动机。格伦,他没有理由希望他的姨妈消失,反而有最好的理由希望她活着——如果我们都相信她会剥夺霍莉的继承权的话。 “这个案子里的一切都与三有关。所有的时钟都停在了三点。每起谋杀案都有三处伤口。最后,有三个人死亡。而且——我想知道这是否纯属巧合——有三个关键点解开了事件的真相。” “第一个关键点是霍莉的梦。我知道它很重要,但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霍莉梦见自己被吊着,梦见自己站在棺材里。这个梦,以及她房间旁边那个狭窄的、有晾衣杆的衣柜,都暗示着她在那段神秘失踪的时间里可能就在衣柜里。当她今晚告诉我,她被绳子勒住的地方确实有淤青时,我就知道这个理论是正确的。 “第二个关键点是电话。我们都假设电话确实响过,格伦和帕金斯两人都听到了。事实上,我们还假设了帕金斯可能接了电话,并叫了格伦——这是家里通常的程序。没有人明确这么说,但这被暗示了。暗示往往比事实更具有说服力,门德尔先生,作为法律界人士的你应该了解这一点。同样,因为强烈地暗示帕金斯离开房子时以为老妇人还活着,所以我们所有人都假设她还活着。当我了解到我已经怀疑的事情,即房子里二楼听不到电话铃声,尽管格伦声称他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你明白了吧?” “你说过,”杰克打断道,“唯一能模仿霍莉声音的人是霍莉自己。但是为什么——” “我的意思是,”马龙解释道,“没有人试图模仿她的声音。因此,根本没有人打过电话。”他继续说道。 “在案件一开始的时候,我试图建立一个假设,即当格伦和帕金斯离开房子时,亚历克斯·英格哈特已经死了。但这个假设只有在格伦是凶手的情况下才成立,而我找不到格伦谋杀他姨妈的充分动机。这就是第三个关键点——也就是解开谜题的最后一块拼图——终于出现在它该在的地方:路易斯·米勒,他就是犯罪的动机,也因此他成了牺牲品。” 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但是,”海姆·门德尔不安地说,“第二起谋杀。为什么,格伦那时和我在这个房间里。米勒不可能在九点前被杀。他在九点一刻时在枫树公园的一家药店被看到。格伦·英格哈特不可能杀了他。从九点到将近三点,我一直和他在一起。你的整个理论完全站不住脚。” “你真的和他一直在一起吗?” “当然。他从未离开过房间。” “那么,你怎么知道你到这里时是什么时间?” “我看了时钟。房间里有三个时钟。” “不是看你的手表,而是看钟?” “当然。房间里有三个时钟的时候,谁会费心去看手表呢。” “没错,”马龙说。“格伦知道这一点。他还知道,当一个人看着时钟——三个钟——并且它们都显示在九点时,他不会费心去检查这些钟是否跑慢了。格伦知道你会来这里,因为他打电话邀请了你。他有时间下到老屋再回来——因为帕金斯已经被支出去修理邻居家的燃油炉——然后他有足够的时间把这些钟拨慢——” 杰克瞥了海姆·门德尔一眼。他又脸红了。 杰克想起了什么。“但是马龙,第二天我们来的时候——这个房间里的时钟都停在了三点。” 马龙点了点头。“在海姆离开后,格伦把钟调到三点,然后再次弄停。他希望我们——或者说某个人——发现这些钟是被故意停下来的——这样人们就会相信是霍莉做的。” “但是为什么她要停掉这些钟?她没有任何理由这样做,”海姆·门德尔笨拙地说。“为什么——除非是疯了。” “正是如此,”马龙轻声说。“你知道,”他在思考片刻后说,“我仍然认为你可以用你掌握的证据将她送上法庭,而我可以用精神失常的辩护在一审中让她无罪释放……” 随后立即引发了一场激烈的职业辩论。 杰克对此并不感兴趣。他痛苦地挪动了一下身体,望向窗户。 海伦已经离开了。 第33章 (1.33)海伦 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三十三章 海伦 “见鬼,你应该去踢他几脚庆祝一下,”杰克若有所思地将黑麦威士忌倒入杯中说道。“毕竟,你只是晚几天开始蜜月而已。” “只有几天吗!”霍莉低语道。 “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迪克陈词滥调地说。 “我在布莱克县监狱和弗雷泽家里度过了一个世纪。” “马龙办事效率很高,”杰克说道,“我真不敢想他的账单会是多少。” “值得,”霍莉说,“无论多少都值得。马龙到底去哪里了?从昨晚他讲完故事后我就没见过他了。” “出去庆祝了,”杰克说,“他可能好几天都不会出现。” “那海伦呢?”迪克突然且冒昧地问道。 “天知道。我几个小时前就已经放弃找她了。” 随后是一阵尴尬的安静。 杰克叹了口气,又倒了一杯酒。“一切都解决了,霍莉出了狱,迪克正在康复,案子结了。迪克成了带着绷带的英雄。霍莉是个美丽的继承人。迪克和新娘去度蜜月了。全世界都祝愿美国的这对甜心幸福。天哪,这宣传力度。照片!哎呀!” “你去死吧,”迪克说。 “拍照时我感觉自己像个好莱坞明星,”霍莉说,“或者像一只熊猫宝宝。” “虽然不关我的事,但你们要去哪儿?” 迪克和霍莉相视一笑。 “我们订了去百慕大的机票,”霍莉说。 “但我们先要去爱荷华州的格罗夫福尔斯,”迪克说,“我的家乡。自从这一切发生后,我那亲爱的姨妈原谅我了。” “原谅你?”杰克问道,“你们不是已经在说话了吗?” “她是一个音乐老师,”迪克告诉他,“她觉得我的乐队很烂。”他叹了口气,“两周。两周在小镇上的美好时光。史蒂夫会接管乐队。你负责管理一切。”他突然变得公事公办起来,“如果可能的话,让史蒂夫别碰大麻。别让他们演奏《稻草里的火鸡》那种老土的曲子。我授权你,如果内尔·布朗得到广播电台或好莱坞更好的工作机会,你可以撕毁她的合同。她太优秀了,不适合做乐队歌手。但在我回来之前,别再雇其他歌手了。我想要一个能真正唱歌的。你可能会在选角的沙发上面试她。” 杰克用嘴唇发出了一声不悦的粗鲁声音。 “两周!”迪克幸福地说。他高兴地亲了亲霍莉。 “走开,”杰克烦躁地说,“你让我恶心。” 霍莉突然同情地看着他。“这确实不公平。你做了大部分的工作。你承担了最大的风险。你为我们把一切都理顺了,而现在你却被抛在了后面。” “别谢我,谢马龙吧,”杰克说。“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带上我而不是迪克去度蜜月。我虽然长得没那么帅,但我更有趣。” 他又倒了一轮酒。 “为你的幸福和所有这一切。” 他又倒了一杯。 “为约翰·约瑟夫·马龙。” 再来一杯。 “为弗雷泽夫人。” “没错,”霍莉说,“她送了我的那两打手工刺绣的洗碗布——我住在酒店房间里,跟着一个巡回乐队的指挥——要怎么处理呢?那可是她自己亲手为我钩织的花边,作为结婚礼物送给我的。” “别担心,”迪克说,“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买个盘子让你洗的。但乐队的伙计们送给我们做结婚礼物的那只活羊,才真的要想怎么处理呢?经理说我们不能再把它养在酒店地下室了。” “我来处理,”杰克承诺道,“我会把它送给马龙,当作他的报酬。” 霍莉倒了第四杯酒。 “为你,杰克。” “谢谢。” 他们向他道别后便离开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环顾着酒店房间。这里突然变成了一个沉闷的地方。无事可做。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不再有带着一名裹着绷带的逃亡杀人嫌犯在芝加哥疯狂驾车的日子,不再有疯狂的想法需要实施,不再有在悬崖边缘的战斗。除了盯着那个该死的乐队,处理它的宣传和公关,确保史蒂夫不会进监狱,内尔·布朗不会上报纸之外,他无事可做。除了喝醉,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打开了一瓶新的黑麦威士忌。 这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 门缓缓打开。站在那里的是海伦,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穿着皮草大衣,蓝色绸缎睡衣,套着雨靴。她喝得烂醉如泥。 他把她拉进门,推到椅子上。 “你到底去哪儿了?” 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给我一杯酒,杰克。” 他把酒递给她,并重复了他的问题。 她把脸转向一边。“我只是想去个地方远离这一切躲起来,如果你懂我的意思的话。” “我想我大概能理解。” “我是说,毕竟,当一个女孩认识了一个男人一辈子,还差点嫁给他,结果他突然变成了杀人犯,还从悬崖边上掉了下去了,这一切实在是让人太震惊了。” “当然,”杰克同情地说,他跪在椅子旁,非常温柔地搂住了她。 “所以我回家换上睡衣,准备静下心来想想这件事,然后我又坐立不安,于是我把车开出去,一直在外面开车兜风。” “从那时候开始?” “是的。” “你居然还活着!”他钦佩地看着她。 “马龙那家伙怎么样了?我需要他。” “他可能又出去狂欢了,”杰克说,“案子结束了嘛。怎么了?” “我又收到了更多的罚单。超速、危险驾驶,各种各样的。我这辈子都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你确实需要一个律师,”杰克告诉她,“而且是长期的。我觉得你还需要一个经纪人。”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各自喝了两杯酒。 “你知道吗,”杰克突然说,“我试图救他。” 停顿。 “我知道,”海伦说,“我很高兴你没能救他。这样更好。更快。更干净。” 更长时间的停顿。 杰克移步到她的椅背旁。 “嗯,”他若有所思地说,“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已经找到了凶手,案子已经了结,霍莉也摆脱了麻烦,她和迪克已经去度蜜月了。据我所知,乐队也一切顺利,所以,看来我们可能会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俩的夜晚。你还能想到什么事情可能打扰我们吗?” 她摇了摇头。 他从她手中接过玻璃杯,放在桌台上,熄灭了手中的香烟。 “那么……”杰克·贾斯特说道。 他第二次注意到,那件蓝色绸缎睡衣在他触摸下似乎变得温暖起来。海伦抬起脸看着他。 就在那一刻,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敲门声。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杰克打开门,让约翰·马龙进来。马龙的领带歪在耳朵下面,每只手臂下都夹着一瓶酒。 “命运啊!”杰克对海伦说。“这下完了!” (本卷完) 第34章 (2.1)内尔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一章 这间宽敞而破旧的房间里的一切,是如此的令人熟悉而又痛苦。自从她上次来到这里之后的数个月以来,没有一件东西改变过。窗户挂着褪色的米色窗帘,像上次一样;其中的一扇挂得歪斜,像上次一样;墙上挂的画,像上次一样;甚至壁炉上方墙壁上的那块变色的痕迹,也像上次一样。 她站了一会儿,竖起耳朵谨慎地把四周听了一遍。四周寂静无声,没有一丝动静。然而,就在那一刻,她发觉自己,就像是在等,等有什么人会开口说话似的。她从未想过,会再次来到这个房间,要不是为了现在这个原因,她根本不会来。她地脑海中,浮现出最后一次来到这房间时的情景,当时,她走出去发誓说再也不要回来时,的样子。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厨房角落的地板。一盏落了灰的台灯发出的光,照在一小滩血泊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阴影在向房间延伸。她身体一软,一把抓住身旁的壁炉架才支撑住自己没有倒下。但是,她克制住了转身就想跑出去的冲动。 她感觉有双眼睛正在偷偷的监视着她?不,这不可能。门,她关上了,并且还上了锁。除了她自己,房间里没有也不可能有其他人。然而,无论她转向何处,她都能感觉到有双眼睛正在跟着她。突然间,她注意到在厨房的角落,在脏兮兮的绿色窗帘下,露出了四根苍白的手指。她再次抓紧壁炉架,承受着一波波涌上心头的虚弱和恶心,生怕自己被淹没。如果她在这房间里昏倒,与厨房角落里的那个东西待在一起,那可怎么办?如果这时有人突然闯进来,发现了她在这里,那又该怎么办?就在这一瞬间,她决定逃开,但她知道,她无法逃避自己必须完成的事情。 收音机里传来的声音提醒了她。她忽然意识到,收音机在一直响着。这段时间里,收音机在一直播放,舞曲、人声、疯狂的节奏、歌声、笑声……她回想着,收音机是什么时候打开的,难道一个小时前就是打开了吗?她慢慢松开了紧握着壁炉架的手指,走到窗前,她告诉自己,此时此刻,开着收音机的房间,有成千上万,甚至十万百万个,人们都聚集在他们的收音机前。就在几分钟之前,开关被按下,听众们舒服地坐在椅子里,等待着她的声音。而在太平洋沿岸,现在有更多的听众正盯着时钟,准备收听重播。而现在,在两次广播之间,就是她必须做她必须做的事情的时间。她深深地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然后慢慢地贴着房间的边沿移动,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厨房里那脏兮兮的绿色窗帘。看着周围熟悉的东西,触摸着这些熟悉的物件,她安慰了一些。 这时,扬声器里传来一个深沉、温暖、如巧克力般醇厚的声音,“你现在不是任何人心上的宝贝……” 她猛地转身,看向那个由木头和电线组成的东西。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一道怪异的光闪过,闪过厨房窗帘下的手指,手指变成了活生生的、从卷曲然后缓缓舒展开的东西。 “不知为何,这似乎不对,你现在不是任何人心上的宝贝……” 她迅速而疯狂地按下了收音机上的按钮,歌曲的声音在播放到一半时戛然而止。四周突如其来的寂静,时钟的滴答声显得如此刺耳,但又无可争辩地在提醒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听着这个滴答……滴答的声音,她的力量似乎又回来了。她突然不再是那个伟大的收音机广播明星,不再是那个被追着拍照、被追捧的名人,不再是那个着名社交名流的妻子,不再是那个受到粉丝和杂志保护的宠儿。她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那个,靠着机智或狡猾,争取每一口食物的日子,靠着与绝望斗争来获取每一天生活的日子。她提醒自己,她仍然可以战斗,仍然可以机智或狡猾,仍然可以绝望的疯狂。 她坚定地将目光从厨房的角落移开,开始在房间里搜索,匆忙而疯狂,但仍然不失一种杂乱无章的效率。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没有活着的人——比她更熟悉这个房间了。她搜索了桌台,桌面上那条长长的香烟烧痕依然清晰可见,她又回想起那个夜晚,身体不禁微微颤抖。桌子里只有报纸剪报和未付的账单。衣柜里的抽屉只有脏兮兮的乱作一团的衬衣和袜子。她翻遍了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廉价的且没有被翻阅过的经典着作,她一本接一本地把书从书架上抽出来,抖开每一页,然后又伸手到书架上放书位置的后面摸索。她检查了伪装成工作室沙发的双人床,床下的枕头,还把手伸到床垫下面摸索。那个廉价的威尼斯玻璃镜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隐秘的储藏空间,他们曾经在那里给对方留下字条。她抬起镜子,仔细地沿着边缘滑动手指,指尖上积起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根被丢弃的发夹,上面落满了灰,还生了锈。她把它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那是她自己的发夹,它一直在这里吗? 但她要找的东西在这间破旧的房间里无迹可寻,这是她必须要找出来的东西,也是她来这次可怕的任务的原因。有人正在监视她么?她屏住呼吸,站在那里倾听。厨房里传来水龙头微弱的滴水声。那个水龙头不是已经修好了几个月了吗?这声音就像时钟的滴答声一样,那么的缓慢、无情、和不可抗拒。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再次克制住自己,没有盲目逃跑。现在,太多事情要取决于她。只是太多吗?不,是一切!她告诉自己,这件事其实没那么可怕。这个世界发生过比这更糟糕的事情,而且人们也都勇敢地面对了。是的,甚至她自己也曾做过。她不仅仅是在为自己而战,她也是为其他人——还有其他人——她需要为之而战,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浮现在她脑海中,而她失去的勇气也一点一点地回到了她的心中。 没有别的办法了。她走进厨房,跪在地上,开始仔细地,有条理地搜索那个死人的口袋。 第35章 (2.2)赶场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二章 演播室的控制室里,黑色铬合金桌子下,一双腿不停地上下交换着位置,这一位身材高大瘦削的男人,我们的杰克,看起来有些心烦意乱,他一只胳臂撑在桌上,漫无目的地揉搓着凌乱的红发,正试图把他疲惫的思绪,集中到刚刚被告知的事情上。 内尔·布朗的综艺节目第四十七场广播,在演播室观众的掌声中结束了。杰克强迫自己的思绪梳理了刚刚发生了什么:舒尔茨,控制工程师,扭动了最后的仪表和开关,然后就急匆匆地抓起帽子赶出去买三明治。乔·麦克伍兹,广告经理,从广播室里冲出来,就像瓶塞从瓶子里弹出一样,开始给赞助商打电话。而其他的的演员、演奏人员、音响师和助理们开始陆续离开演播室。 然后,内尔·布朗像一阵小旋风一样冲进这间玻璃的小屋——控制室,她脸色苍白,在深玫瑰色的连衣裙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苍白,她眼睛里燃烧着愤怒。她一脚踹门而入,咒骂着阻止门猛烈关上的装置,然后说:“杰克,我被人勒索了。” 在他看向她的时候,她先是沉默了一下,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在禁止吸烟的标志下把烟踩灭,补充道:“我绝不会屈服!”再然后就跑出去消失不见了。 她的话,逐渐开始在他的脑海中形成清晰的概念。他突然站起身,并告诉自己,作为一名新闻经理,他有责任保护客户免受勒索。 内尔·布朗这次到底怎么了? 走廊里已经没了她的踪影。他拦住了一个跑腿的男孩。 “布朗小姐么?先生,您去接待室找找看吧。” 接待室里也没找到。 “内尔啊?我看见她冲进了电梯。” 他搭上下一班的电梯。电梯里人满为患,而且,就像老式的运奶火车似的,每层都要停一下。大堂、酒吧、餐厅和雪茄摊都找过了,没有找到内尔的踪影。 杰克·贾斯特,新闻经理兼前记者,再次感到困惑人生,世界上有着无数的人,为什么这些糟心的事情,偏偏要发生在他的头上。 他点了一根烟,尝试着思考。内尔很少在两场广播的间隙离开演播室。她是回家了吗?但为什么她要那么做? 他也许可以尝试去她家看看,就能知道她有没有回家还是去了别的其他的地方,但这最好不要被她家的图茨察觉。 他走进雪茄摊,拨打了内尔家里的电话。没人接。他拿着听筒站了很久,最后放下听筒,有条不紊地拨打了内尔可能去的每一个地方。 打了六七个电话之后,他终于确认,很明显,她就像是在空气中蒸发,已经无影无踪了。 该死!他必须找到她。他看了看手表,紧锁眉头,因为距离第二场的重播只剩下四十分钟了。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不,天哪,这根本不是不可能。这就是那个最有可能在勒索内尔的人。为什么他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还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他跑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给了司机一个艾瑞街的地址,并让他快点赶过去。 出租车停在一栋长长的的暗色的建筑物前。杰克让司机停在那里等他一会儿。 然后他跳下车,跳上建筑物的台阶进入一个多边形的大厅,接着爬上没有灯光的楼梯来到二层。空气中回荡着来自某间公寓的喧闹声,那是一场混乱的争吵。他笑了。他自己过去也来过这栋楼参加过几次派对!有那么一刻,他希望自己可以去派对,而不必去理会接下来重播的事情,倒不是说他认识参加派对的这些人,这不重要。然后他就想起了自己来的任务,收起了微笑。 他敲了敲牌号标有215的房门,然后等待。没有人回应。他注意到门楣上透出一丝光线,于是又敲了敲门,这次敲得更响了。但那个该死的喧闹声让人几乎什么都听不见。他最后用力敲了一下,门微微开了一条缝,然后猛地打开了。 内尔不在那里。房间里没有人。 他慢慢地谨慎地走了进去,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然后他在厨房里看到了他——蜷缩着躺在地板上——那个可能是内尔·布朗来这里要见的人,那个可能在对她进行勒索的人——一团黑乎乎蜷缩的身形,在地板上,在一小滩血泊中。 那个人死了。杰克陷入了沉思,枪杀,而且死得很彻底。现在什么都来不及做了。 他站在那里,一只手拎起厨房破旧的绿色窗帘。报警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但随即就被打消了。 不管有没有勒索,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提醒自己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内尔可能会留下一些痕迹。他迅速而仔细地搜查了房间,但什么也没有找到。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搜查了死者的口袋,没有找到任何与内尔·布朗有关的线索。但在一个破旧的钱包里,杰克看到竟然有一叠令人惊讶的厚实的二十美元钞票。他皱起了眉头,这些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一周前,这个人还身无分文,饿得要命。而现在,他手里却攥着一大叠钞票。杰克感到一丝同情和遗憾,尽管这个人是个混蛋,但他死后没法花掉这笔钱,这实在可惜,尤其是他还穷了这么久! 哦,好吧,只要这里没有任何内尔的东西就行。 他看了看手表。距离重播开始,还有十四分钟。 他最后匆匆扫视了一眼房间,确认自己没有留下任何来访的痕迹,然后就像他进来时那样,把门只微微留了一条缝,然后他便冲向他等候的出租车。 “快点,哥们儿!” 司机点了点头就沿着街道飞驰而出,但立刻就陷入了无休止的交通堵塞中。 内尔·布朗到底在哪里? 杰克·贾斯特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傻瓜。他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来这里找她?无论她去了哪里,他为什么没能找到她?或者,即使找不到她,他为什么没有回演播室,先安排一个替身来进行重播? 现在他们都要陷入困境了,除非有人能足够聪明地应对这种情况,但他对此表示怀疑。他再次看了看手表。现在只有六分钟了。他们会怎么做?他们可能会插播一个替代节目,而赞助商,亲爱的戈德曼先生,将会面临一场灾难。与即将发生的事情相比,地狱都会显得平静和安宁。他该怎么把内尔从这场混乱中解救出来呢? 出租车在距离重播开始不到一分钟的时候把他扔在了门口。 他冲过大厅,跳进一部等候的电梯,气喘吁吁地说:“晚了。内尔·布朗的重播。” 电梯操作员已经习惯了紧急情况,他点了点头,猛地关上门,电梯便一路向上,没有停顿。 电梯在演播室的楼层停下,杰克刚走进接待室,就有人打开了扬声器。一个温暖、丰富、充满戏剧性的声音,像傍晚湖面一样平静,而且绝对的独一无二,充满了整个房间。 “金色的月亮……悬挂在午夜的天空……” 一股巨大的、几乎超越承受的释然的感觉涌上心头。他靠着墙站片刻,平复着自己的喘息。 在所有想象过的荒唐的事情中,这件是最荒唐的!仅仅因为内尔·布朗的一个前男友,被枪杀了,他就差点把内尔想象成了电椅上的囚犯。内尔·布朗杀人!这个想法有多荒谬!她可能根本就没去过那里。 他溜进控制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舒尔茨同情地超他笑了笑,挥手示意他去坐那张由黑色皮革和铬合金管制成的、坐上去并不舒服的椅子。 她就在那里,站在播音员鲍勃·布鲁斯的旁边,仰着脸,正在唱歌。她的声音中没有一丝颤抖,甚至连最细微的颤抖的迹象也没有。 无论她在两次广播之间去了哪里,她都安全地、及时地回来了。她那金色的秀发没有一丝凌乱;她那精致如花的脸庞——尽管和之前一样苍白——却刚刚扑过粉。她身穿的深玫瑰色连衣裙清新、平整,没有一丝褶皱。 她的手帕……但是,她的手帕! 她唱歌紧张时在手中摆弄的那块巨大的、淡绿色的雪纺手帕,在一个角上有一块难看的污渍。 她离开演播室时,那块污渍并不存在。 即使隔着控制室窗户的玻璃的厚度,杰克·贾斯特也能看出,那是血迹。 第36章 (2.3)聚会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三章 杰克告诉出租车司机绕着格兰特公园兜圈,直到他进一步的指示,并要求司机关上玻璃隔断。然后他转身看向蜷缩在角落里的内尔。“保罗·马奇是罪有应得,但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愠怒地回答。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块绿色的雪纺手帕摊开在她的膝盖上,让污渍明显地呈现出来。她立刻把它夺了回去,不让它再被看见。 “内尔,你把枪藏在哪儿了?我希望你把它扔进了河里了。” “我没有枪,我也没开枪打他。” 他疲惫地咒骂着,没有一句重复。 “杰克,你要相信我。” “我不管你有没有开枪打他。我的工作就是让你远离麻烦,而我会做到的。别忘了你的合同,即将到期需要续签的合同。你有没有开枪打他,这不关我的事,但是请你告诉我,你是从哪里搞到的枪,你把枪藏在哪儿了,还有谁可能看到你去了那里,这样我才能知道我首先要做什么。” “但我真的没有开枪打他,杰克。你得相信我。我今晚确实在那里,是的,没错。但我没有开枪打他。” “你之前就说过了,”他阴沉地说。 “我确实去了那里。去年冬天我给他写过几封信,那些信……” 杰克问:“那些信的内容到底有多糟糕?” “嗯……只是相当的热烈。他是个……哦,算了。总之,他保留了那些信。当他打电话向我借钱的时候,我就应该意识到可能发生的这一切会。” “他成功了,是吗?”杰克饶有兴趣地问。 她的回答简短、恶毒且粗俗。 “好吧,”他温和地说,“我没想到你会拒绝。” “我不介意借钱给朋友,但绝不借钱给混蛋。尤其是像他那样对待我之后。” “我能理解,”杰克说,“但请继续说下去。他有你的信。他试图向你借钱。从这里开始说起。” “杰克,我说过,我应该早就预料到这一切的。总之,今天我收到了他的消息。他给我寄了一张便条,提出要把那些信卖给我。你可以想象,”她满怀激动地说,“如果图茨知道了这些事,那会发生什么。” “图茨,”杰克说,“或者你的那些忠实的粉丝们。” “哦,去他的粉丝吧。在这种时候,你就不能想点别的吗?不过话说回来,杰克,我不会给他钱的,不会给那个混蛋一分钱。我打算在节目的间隙去那里,把他吓得魂飞魄散,然后拿回我的信,而不给他一分钱。”她若有所思地补充道,“我本来是会这么做的,如果不是某个混蛋先我一步开枪打死了他的话。” 杰克轻蔑地说:“谁会想杀他呢?” “谁不会呢?”内尔同样轻蔑地反问。 他试图想出一个答案,但想不出来,于是转而问道:“那些信你后来怎么处理了?” “我没处理,因为我没找到它们。” “你什么意思,你没找到它们?” “我的意思就是你听到的意思。它们根本没在那里。” 他喃喃自语道:“天哪!”然后迅速地把烟蒂弹出车窗。 “杰克,亲爱的,我哪儿都找了,能找的我都找遍了,就差没把墙纸撕下来了。那些信,在房间里的任何地方都找不到。” “但这说不通啊,”他愚蠢地说。 “要么,是他根本就没有保留那些信,只是在吓唬我,要么,就是现在信已经在别的什么人手里。” 杰克大声地向一个不会回应、可能也漠不关心的上帝询问,为什么他当初会接手这份管理内尔·布朗的工作。 尽管如此,他还是带着不情愿但佩服的眼神看着她。她本想在两次演出之间,去吓唬那个敲诈者,让他归还她写给他的愚蠢的信件,却发现了那个男人的尸体。她走进了一个曾经让她痛苦不堪的房间,意外地撞见了几个月前她曾疯狂的爱过的男人的尸体。(或者她发现时他还活着,然后离开时他已经死了?)不管发生了什么,她在第二次演播时表现得非常出色,仿佛什么事情,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没有发生过,都没有打扰到她。 就在这时,内尔·布朗突然扑到他的肩膀上,把头埋在肩头,开始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他以前对我那么好,杰克,他真的很好,虽然他是个一无是处的混蛋,你能想象吗,今晚走进去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那是冬天的时候——记得吗?我过去常常去那里,他会在壁炉里生起火,他总是帮我脱下套鞋,我会看着雪花从窗外飘落。一切都和往常一样,镀铬的烟灰缸还放在茶几上,那是我们用香烟优惠券换来的。而刚刚,他就在厨房的地板上,死了,浑身是血,杰克,我曾经和他在一起是那么幸福。记得乔·麦克伍兹解雇他时我有多难过吗?他告诉我,之前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节目制作的工作,他还说,他其实不只在乎我,他还希望我的节目成功。记得你连续三个晚上陪在我身边,我们以为我永远都无法再清醒过来,再参加排练了,还有你带我去的那个可怕的土耳其浴室,我发誓他是爱我的。哦,杰克,他说过的那些话,如果不是真心的,他不会说的。” 杰克温柔地抱着她,让她继续说个不停,直到最后,她突然坐直了身体,用平静而清晰的声音说道:“我想知道那些信现在到底在哪里。” 他看着她,疲惫地摇了摇头。不,他永远不会完全地理解她。没有人能够。 “还有,那么多钱,杰克,他那么的多钱是从哪里来的?我可没给他。” “有别的什么人给了,”杰克若有所思地说。“但是,为什么你?没有人会借给他那么多钱的。”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他还把信卖给了别人,或者,他在敲诈别人,所以被杀了。但是……为什么要杀了他却不把钱拿回去呢?”他叹了口气。“他在敲诈我们称之为a的人,而我们称之为b的人进来杀了他。这太他妈复杂了,内尔。一定是你自己动手杀了他。” “去你的!” 他缓缓地说:“除了信的问题,你今晚去那里可能有人看到了,或者,有人记得去年冬天你经常和他在一起。当时我一看到他,我就断定是你杀了他,而且,亲爱的,很有可能,即使陪审团由十二个正直的好人组成,也会得出与此同样的结论。” “哦,不,杰克!不!” “这种事情确实会发生在人们身上,”他平静地告诉她。“而且,即使最终没有发生这种事情,你也可能已经卷入了一起肮脏的谋杀案中,而且你知道的,在广播业界,那些卷入这种事的人会发生什么,记得安妮特么,就因为在一次非常恶心的离婚诉讼中,被列为共同被告,她之后发生了什么?可怜的安妮特,本是个很好的女演员,但现在没有一个导演愿意碰她。” “我知道,”她若有所思地说。“我上周刚帮她付的房租,天知道她现在靠什么吃饭。” “嗯,”他说,“有句老话,亲爱的,‘这件事也可能发生在你身上’。” “还有图茨,”她的声音突然变得紧张和刺耳。“图茨,如果他知道了,哦,杰克,那太可怕了。杰克,绝不能让那发生。” “当警察以他们那种可怕的、窥探的方式开始四处打听时,这种事情就可能会发生,”杰克告诉她。 “杰克,我发现他的时候是应该不报警,是吧?” 他靠在椅垫上,对着天堂滔滔不绝地谈论着内尔·布朗。 “见鬼,”她说,“没有人会那么愚蠢,至少我知道我不是。” “警察很快就会查出来的,”他说,“而且不用我们帮忙。我只希望他们不要知道今晚我们当中有人去过那里,你就祈祷拿到那些信的人是你的朋友吧。” “你什么意思,杰克?” “我的意思是,可以想象有人为了得到那些信而杀了马奇,然后自己进行敲诈。在这种情况下,这件事可能会牵扯到钱。” “钱,”内尔·布朗轻蔑地说。“谁还在乎钱?” 他不客气地提醒她,曾几何时,她甚至会为了买一杯咖啡和一个汉堡而卖掉她祖母坟墓上的花。 她不理他,继续说道:“但是,如果那些拿信的人是我的朋友……” “那么,保罗·马奇可能是为了帮你摆脱困境而被谋杀的。”他看了看手表。“听着,宝贝。我们稍后再处理这些事情。现在,你得去麦克斯餐厅。参加演出的每个人都会去那里,他们也在等你。你必须给人一种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印象。图茨以为你今晚会回家吗?” “不会。” “和贝比有约会吗?” “是的。” “好吧,当贝比出现时,你尽快让他回家。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他敲了敲玻璃,告诉司机带他们去麦克斯餐厅。“我会想办法帮你摆脱困境的,但你必须按我说的做,每一分钟都不能松懈。” “我会的,杰克。” 在麦克斯餐厅的门口,他停了一会儿。“先上楼,去洗手间洗洗脸。我就在这里等你。看在上帝的份上,把那条该死的手帕藏起来吧,等有机会了就烧掉。” “好的,杰克。”她的声音似乎太温顺了。 杰克决定不再担心。幸运的是,麦克斯餐厅是今晚她最适合被看到的地方。这是一个舒适、随意、喧闹的餐厅兼酒吧,内尔·布朗剧组的成员们,通常在演出结束后,都会聚集在这里。每个人都会记得内尔·布朗来过这里,每个人都会记得她还是像往常一样的愉快轻松。(他希望如此!) 奥斯卡·杰普森在往酒吧去的路上,他停下来跟杰克了招呼。“你们两个,刚刚这段时间到哪儿去了?” “在格兰特公园坐出租车兜风,”杰克说。 奥斯卡笑着摇了摇头,下巴上的赘肉也跟着晃动起来。“这真是太有趣了。” 杰克心想,如果你想成为一个机智的人,那么没有什么比说实话更管用的了。 然后内尔回来了,她平静的脸上没有了泪痕。那条淡绿色的手帕被她大胆地别在手镯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污渍。 “洗过了,”她顽皮地低声说。 他们一进来,就受到了整个大房间里的热烈的欢迎。人们在重新安排桌子、移动椅子、点饮料,引起一片混乱。但当一切都重新恢复平静后,杰克就站在内尔身旁,正如他所计划的那样。 他慢慢地啜饮着黑麦威士忌,环顾着四周。他心想,在这个房间里,你无论朝哪个方向扔一块砖头,都肯定会砸到一个艺术家。(为什么不呢?)有高大、金发、英俊的鲍勃·布鲁斯(他那张英俊的脸是他一生的试炼);有看起来好像永远睡不够的样子的麦克伍兹(他确实如此);有留着闪亮头发的小个子的路·西尔弗,正在一个浓妆艳抹的棕发女郎面前炫耀;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红胡子的陌生人(最终他们也没搞清楚他是谁);还有说话带有波士顿口音、面色苍白而挑剔的约翰·圣约翰,以及他那不修边幅的、棕色头发的妻子,她总能给人带来令人惊讶的乐趣(杰克记得奥斯卡的周末聚会,他有礼貌地红了脸);还有一个穿着紧身蓝色连衣裙的漂亮金发女郎;而在内尔的另一边,则是注定会出现的贝比。 第37章 (2.4)等待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四章 “你是怎么成为电台明星的?”红发的陌生人问内尔。 杰克心想,成为电台明星的一个坏处就是,每个人都会问你是如何成为这样的。 内尔微微地笑了笑,说道:“嗯,我在加州的小镇长大,那里抚养了我,以前我在小镇的唱诗班里唱歌,然后有一天……” “见鬼,”奥斯卡咆哮道,“杰克就不能给你编个比这更好的故事吗?” “他编了,”约翰·圣约翰冷漠地说,“事实上,编了好几个。你为什么不把真实的故事写出来呢?” 杰克笑了笑说:“我可能会写”,但他想知道如果真的写了会发生什么。内尔是一个廉价娱乐场所里一个五流表演者的女儿。住在一个只有一个房间的地下室公寓里,甚至在公立学校上学的那些年几年,每当她母亲有“客人”时,她就会被赶到附近的电影院去,这就是她的童年和教育。 “你是怎么进入演艺圈的?”红发陌生人继续追问。 内尔直视他的眼睛,告诉他自己就出生在后台,六岁时就开始扮演小伊娃。红发陌生人看起来很感兴趣但又有些怀疑。杰克记得内尔在十二岁时被一个巡回药品推销展的老板收养了。他看过她那时的照片:一个瘦削的、颇具吸引力的、腿长的孩子,一头卷发,一双巨大而渴望的眼睛。两年后,她谎称自己十六岁,加入了一个二流脱衣舞剧团的合唱队。 从那里到内尔·布朗秀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杰克深深地叹了口气,又点了一杯黑麦威士忌,心想如果这个谋杀案的故事被错误地报道了,内尔就会立刻回到那个二流的脱衣舞剧团的合唱队里去。 “我们别谈我了,”内尔对红发陌生人说,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朦胧。“让我们谈谈你吧。” 内尔的朋友们欢呼,陌生人则陷入了沮丧的沉默。 “事实上,”奥斯卡·杰普森说,“内尔十七岁时,就已经是一名电影临时演员了,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他没有提到的是,内尔十七岁时,她的生活中已经包括了或多或少五年左右的可疑的演艺生涯,和一段在她丈夫与警方交火后突然结束的婚姻。但这位好奇的陌生人似乎很满足。 约翰·圣约翰选择在这个特别的时刻问道:“内尔,你找到你的剧本了吗?” 内尔花了好几分钟,讨论那个在广播前可能从演播室偷走她剧本的某某人,这迫使她不得不在最后一刻启用另一个剧本。她暗示说,任何会做这种事的人的母亲都是那种,目不识丁、肮脏不堪、而且未婚而孕的那种人。 红发陌生人看起来有点吃惊。 约翰·圣约翰微微抬起左眉,嘟囔了几句关于把剧本留在演播室里是不可原谅的粗心大意。杰克想冲上去,问候他那苍白的头发的发缝,是想请建筑师分开还是想请会计师分开,但他忍住了冲动。 有人又叫了一轮酒。 化了浓妆的棕发女子倾身越过桌子问道:“布朗小姐,你以前是不是和迪克·戴顿的乐队一起唱过歌么?” 内尔点了点头。“差不多唱了一年。我就是在那时遇到杰克的,他当时是戴顿的经纪人。戴顿很出色,我也很出色,所以我们分道扬镳了。” 麦克伍兹打破了他惯常的忧郁沉默。“十八个月前,我已经准备好让内尔在合同上签字了。她自己的节目,她自己的名字作为头条,每周有足够的钱可以噎死一匹马。然后她就去结婚了。”他悲伤地看着他的杯子。 杰克纳闷为何这么这些代理公司的客户经理,看起来都像是遭遇了某种巨大的人生悲剧。在他所知的乔·麦克伍兹的生活中,唯一真正的悲剧是,宠爱他的那位赞助商,戈德曼老爹喜欢钓鱼,而麦克伍兹不喜欢。 红发陌生人悄悄地对他耳语道:“布朗小姐结婚了?” 杰克点了点头。“亨利·吉布森·吉福德。” 陌生人的眼神变得赞赏起来。“社交界的百万富翁。我知道他是谁。” “他不再是百万富翁了,”杰克提醒他。 陌生人看起来若有所思。“有六十岁了吧?” “人老心不老,”杰克说,希望这个人能走开。 “在谈论图茨吗?”奥斯卡·杰普森友好地问,他胖乎乎的手从蓝衣女郎的胳膊上挪开了。 杰克点了点头,希望红发陌生人能和奥斯卡聊上。 “芝加哥城里他这个年纪或任何年纪里最帅的男人,”他听到奥斯卡喃喃自语。“全美国穿着最考究的男人,文明世界中保养得最好的白发和胡子。” 杰克回忆起一个眼神明亮、容光焕发的形象,内尔向他透露过,亨利(尽管那时她就已经叫他图茨了)非常温柔,她非常爱他。当然,她是为了他的钱才嫁给他的。不这样做她才是傻瓜,不是吗?但他真是个温顺的人。即使他身无分文,她也会想嫁给他。杰克当时告诉她,她能编出最甜蜜的故事。 奥斯卡向红发陌生人解释说,如果不是因为吉福德和他的公司破产让图茨除了背上的衬衫和抵押贷款外一无所有的话,内尔可能永远也不会回到广播界。 “但是亨利·吉布森·吉福德在破产后不是疯了吗?”红胡子的陌生人用几乎两街区外都能听见的耳语问道。当他最后说到“疯”字的时候,有三个人设法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他有妄想症,”奥斯卡低声说。一丝微笑掠过他那愉快的、圆月般的脸庞。每个人都开始谈论当晚的广播演出。五杯酒之后,红发陌生人想起了一个他很久以前就想问内尔的问题。“你是怎么成为广播明星的?” 这时,内尔已经热身完毕,回答说,“我会告诉你,如果你也告诉我,你是怎么变得这么傻的。”陌生人再次被噎住了。 聚会继续进行着,大家继续谈论着广播演出。杰克发现自己能很愉快地回答问题和评论,而不用费心去想自己说了什么。他听到圣约翰冰冷的声音称呼内尔旁边的年轻人为“贝比”,并注意到年轻人脸上掠过一丝不悦。 他对这个“贝比(baby)”有点同情:他到底叫什么来的?哦对了,是梅西·麦基。难怪内尔叫他贝比。他和内尔生命中那些常见的男人有点不同。他年轻……对内尔来说太年轻了,杰克想……是从东部某个地方来芝加哥的新人。他也是个不糟糕的演员,奥斯卡称赞过他的表演,而奥斯卡是最有发言权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擅长评判。好吧,他和内尔的关系会给他带来展示才华的机会。等到这段关系结束时,他应该已经作为一个演员站稳了脚跟了。杰克想知道这个男孩是否意识到了这一点。这让他想起了内尔目前的困境。 “别忘了让贝比早点回家,”他悄悄地对她说。 她点了点头,大约三杯酒之后,那个年轻人离开了。 从杰克的角度来看,这不是一个成功的聚会。也许,他告诉自己,是因为他保持得太清醒了。或者也许是因为他试图从围坐在桌子旁的人群中挑选出一个可能的谋杀嫌疑人。 他向内尔投去警告的眼神,清了清嗓子,然后随意地问道:“最近有人见过保罗·马奇吗?” 有那么一瞬间,聚会似乎陷入了集体瘫痪。(不过,他后来觉得,那可能是因为,他是在内尔面前提到保罗·马奇,显得太过无礼而让他们感到震惊。) 在几个人低声说“没有”,而另外几个人急忙转移话题的那一刻,他觉得埃西·圣约翰、奥斯卡·杰普森、乔·麦克伍兹、圣约翰和那个红胡子陌生人都脸色苍白,看起来很内疚。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否也脸色苍白,看起来很内疚。 他得出的唯一的积极的结论是,无论是否有谋杀案,保持清醒都是一个愚蠢的想法。他叹了口气,放松下来,点了一杯双份黑麦威士忌,希望自己能回到为迪克·戴顿和他的乐队做新闻代理的日子。 奥斯卡·杰普森开始侮辱麦克伍兹。奥斯卡总是要侮辱别人才会感到快乐;他声称这是他内心深处的伟大的制片人特质在浮现。每个人都知道他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良的人,而且,像奥斯卡·杰普森这样胖的人是不可能真正侮辱人的。麦克伍兹委屈但礼貌地接受了这一切;每个人都只是习惯性地侮辱他。这让杰克想起了亚美尼亚人,人们总是屠杀他们,因为这似乎很合适。有些绝望的人注定要被虐待;他们要么长大后成为亚美尼亚人,要么成为代理公司的客户经理。每当受到侮辱时,乔·麦克伍兹总是出汗,并表现出深深的歉意。 杰克突然想起,乔·麦克伍兹没有参加重播,这很有趣,他想知道他去哪里了。 约翰·圣约翰上楼去玩掷骰子游戏,输了二十美元。每个人都暗自高兴。他不在的时候,埃西·圣约翰和鲍勃·布鲁斯约了个会,而每个人都假装没听见。穿着紧身蓝裙子的金发女郎问杰克她怎样才能在电台找份工作,并给了他她的电话号码,但他很快就忘记了。红胡子陌生人在桌子上打翻了他的饮料。 这完全就像杰克记忆中的在麦克斯的每一个晚上。而另一个曾在麦克斯度过过许多夜晚的男人,此刻正躺在一个昏暗的厨房的绿色窗帘后面,已经死去。 那个化了浓妆的棕发女子可能出于正当理由打了路·西尔弗一巴掌,然后离开了桌子。路追了出去,奥斯卡评论说路·西尔弗把一半的时间都花在了追女人上。 “成功了吗?”陌生人问道。 奥斯卡看到路独自回来,摇了摇头说:“没有。” 路开始弹奏起走调的钢琴,内尔为在场的每一个人唱起了点歌。(杰克心想,做个节目一周大概能赚个一千左右,而她,只要有人给她买酒,她会为任何请她喝酒的人整晚歌唱。) 终于,到了可以回家的时候,这让他大感宽慰。一如往常,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混乱,大家纷纷讨论着各自要坐谁的车回家。在一片混乱中,他成功地带走了内尔,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其实也没人在意。她咕哝了几句关于她的命运掌握在他手中的话,然后蜷缩在他的腿上,睡着了。 杰克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告诉司机慢慢开往艾瑞街。他告诉自己,这可能是个愚蠢的决定。但他就是好奇。他想知道谋杀现场现在是什么情况。 然而,那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没有灯光,人行道上没有人群,那栋长长的低矮建筑前也没有警车。什么都没有。 难道还没有被发现吗? 显然,这不仅是有可能,而且是真的。好吧,很快就会有人发现的。他很了解那栋楼;人们整天整夜地进出别人的房间。迟早会有人走进215号公寓的。 过了一会儿,他把内尔放在床上,给她盖上毯子,遮住她脸上的光线,站在那里看着她。 内尔·布朗。排练出错时,她会大发雷霆。愤怒时,她会说出从脱衣舞团、廉价夜总会和天知道哪里学来的粗俗语言。但她也总能从极度的愤怒中迅速恢复过来。她的歌唱和表演极具戏剧性。在代理公司欺负可怜的乔·麦克伍兹时,她那些冒险行为几乎让杰克的头发都变白了。但他总是尽力让她远离麻烦。她那些疯狂的爱情故事,总是以灾难告终。她待人真诚友好,慷慨大方,总是让人感动。她对图茨的温柔和甜美,总是让杰克的喉咙感到一阵奇怪的紧绷。 现在,又卷入了一起谋杀案。杰克想,她才二十三岁!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把收音机调到警方呼叫频道,坐下来听。 “117号车,前往梅尔维亚街1219号,一家酒馆发生骚乱。221号车,前往马奎斯大道716号,处理一起狗咬人事件。221号车,马奎斯大道716号,狗咬人事件。415号车,在……”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134号车,在州街和榆树街交叉口,一名警察请求援助……” “警官,快叫警察,”杰克高兴地说,然后继续听下去。 “……和瓦巴什街。152号车,第八大道和瓦巴什街交叉口,一名男子躺在人行道上。123号车,一只猫被困在下水道里……” 过了一个小时,他关掉了收音机,心想明天早上就可以在报纸上看到所有细节。反正今晚他也做不了什么。他关掉灯,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第38章 (2.5)复验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五章 早上八点钟,他用一块湿冷的毛巾擦拭内尔的脸,直到她眨了眨眼,睁开眼睛,盯着他看,然后突然猛地坐了起来。 “杰克,昨晚,发生了什么。” “一起谋杀案,”他平静地告诉她,然后,点燃了一支烟放进了她的嘴里。 她长时间地一动不动地躺着,脸上毫无表情,就像瓶底一样平静。 “我们去了麦克斯。我怎么会在这里?” “通过货运电梯上来的。我扛着你,就像扛一袋土豆一样。” “我不相信。” “问门房吧。他总是帮我把女人扛上货运电梯。” “我想这大概是你唯一能把她们带到这里的方法,”内尔若有所思且带有侮辱意味地说。她瞥了一眼那件玫瑰色的塔夫绸连衣裙。“我最好打电话让人送些衣服来,好让我回家。” “这些细节我已经处理好了。” “你想得真周到,不是吗!真是个出色的经理!”她双脚从床上滑下,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站稳而不摇晃,终于成功了,但身体还是颤抖了一下。 “浴室里有新牙刷和洗浴露,我希望是适合你的那种,我出去给你买的,咖啡和晨报马上就送来,你最好先洗个澡,准备一下。” “好的,医生,给我我五分钟,五分钟我就焕然一新。”她停顿了很久,脸色苍白。“杰克,杰克,你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他摇了摇头。“亲爱的,所有的消息都会登在报纸上,去洗澡吧。” 当她从浴室出来时,咖啡和报纸也到了。她金黄色的头发湿漉漉的,闪闪发光,脸上刚扑过粉,柔弱的身体几乎被杰克的浴袍遮住了。他将咖啡和报纸平分给他们两人。 一场欧洲的危机,一场好莱坞的离婚案,一位市议员的妻子被抢劫,郊区的一场道德调查,印第安纳州埃尔克哈特一名高中女生的失踪案,几项国会调查,两人在交通事故中丧生。头版上没有其他内容。 “这可是个大新闻,”杰克带着职业性的轻蔑嘀咕道。 关于艾瑞街谋杀案的消息,第二版、第三版、第四版上都没有,整份报纸上都没有。他们把报纸翻了两遍、三遍,最后把报纸踢到了床下,然后茫然地盯着对方。 “杰克,这不可能!他们肯定找到他了,肯定有人找到他了,那扇门,你知道的,你说过你把它留了一条缝,肯定会有人进去找到他的,人们总是在那栋楼里闲逛,特别是当那里有聚会的时候,而隔壁就有一个聚会。杰克,我要疯了,做点什么吧,杰克,肯定有人找到他了……” “闭嘴,”杰克说。“我会查清楚的。”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然后等待。“我可以和保罗·马奇通话吗?” 他把听筒贴在耳朵上,而内尔则心烦意乱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漫长的等待。“喂?麻烦你上去叫醒他好吗?这很重要。”他再次坐下来,握着听筒,等待的时间更长,也更可怕。 “真卑鄙,”内尔说,“让她上去找尸体,真是卑鄙。” 杰克不耐烦地说:“好吧,该死的,总得有人去找……喂?是的。谢谢。不,我稍后再打。”他故意把电话放得非常慢。 “杰克!” “她说,”杰克非常平静地说,“他不在那里。她说他显然昨晚没有回家。” 房间里陷入了长时间的、令人尴尬的沉默。 “但是,”内尔说,然后停了下来。“但是,这不可能。” 杰克点燃了一支烟,走到窗前,站在那里看着外面。“内尔,我现在需要好好想想,当然,最明智的做法是坐以待变,但我不会那么做。” “杰克,你打算怎么做?” “我还不知道。给我点时间。” 他继续忧郁地盯着窗外。 内尔的女仆带着她的衣服到了,这是一个受欢迎的小插曲。杰克巧妙地下楼去买他并不需要的香烟,十五分钟后回来时,发现内尔穿着浅棕色的羊毛服装和大量的红色狐狸毛,宛如一个梦幻中的美人。她的头发柔顺地垂在肩上,闪闪发光,她正把一顶柔软的毛毡帽揉在手里。 “很漂亮,”他赞许地说。 “杰克,你必须做点什么。你必须做。我受不了这样。” “哦,你当然可以,你必须忍受。”他站在那里,长时间地看着她。这么美丽又脆弱的人怎么会卷入这么多该死的事情中。而现在,还涉及到谋杀。这太不公平了,上帝啊,真的不公平。他只想作为一个经理和公关人员过上平静的生活,但现在他却要面对一个持续不断的麻烦。 “你最好回家,”他最后说。 她点了点头。“图茨几个小时前就在等我了。他现在可能担心得要发疯了。”她苦笑了一下。“或者我应该说他急着恢复理智。” “别说了,内尔。”他皱了皱眉。 “你觉得这件事对我的伤害,不比对你的更大吗?不管怎样说,图茨并不疯。他只是跟别人有点不一样。” “只是有点古怪,”杰克喃喃自语。 她朝他笑了笑,然后又皱起了眉头。“杰克,是谁杀了保罗·马奇?” “我不知道,”杰克说,“但我希望不是你。”他带她下楼,把她送上出租车,让她回家,并警告她要待在家里,保持清醒,保持坚强,不要多说话,直到他联系她。 艾瑞街的地址并不远。他站在俄亥俄街和密歇根街的街角,看着过往的车流,决定步行前往。没有必要让全世界,甚至是一个可能好奇的出租车司机,知道他要去哪儿。 天气温暖、阳光明媚、气候宜人、令人愉悦。一群群欢笑的人们从他身边经过,前往海滩;穿着时髦的、打扮得体的男男女女,和与随意穿着浴袍、晨衣和睡衣的人们擦肩而过。杰克经过一个网球场,那里皮肤晒成棕色的年轻人穿着短裤正努力地来回击球。那里,几棵稀疏的树木在风中轻轻摇曳。这是一个美好的日子,一个天堂般的日子,一个奇妙的日子。而他却没在阳光下悠闲地漫步,也没在观看网球运动员和海滩上的游泳者,而是在去那个破旧的小单间公寓的路上,去找出为什么没有人发现厨房地板上蜷缩的尸体。 这栋公寓楼是一组经过改建的住宅,通过打通一楼大厅的方式被合并成了一栋。结果是造就了一个完美的大厅迷宫,从阁楼到地下室,到处都是形状各异的公寓,没有两个房间是相同的,有过时的浴室和喜怒无常的管道系统,以及令人疯狂的楼梯混乱的布局。杰克曾经统计过有十一种不同的进出方式,包括一楼、地下室和后门入口。然而,它有着另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魅力。 他感谢上苍,走廊里几乎没有人走动。有工作的人这会儿已经离开,没有工作的还在睡觉。他沿着走廊走,绕过两个拐角,走上一段楼梯。 他注意到,昨晚那场喧闹的打斗发生的房间里,此刻是一片死寂。 在保罗·马奇的房间门口,他停了下来。他觉得自己要么非常聪明,要么非常愚蠢。如果有人碰巧走进来并发现他在那里,他将很难解释自己的出现。如果有人现在就在里面,那么他的到来也很难解释。 他敲了敲门,然后等待。 没有回应。 他进去以后要怎么做?要大声嚷嚷着发现尸体了吗?还是要冲到大厅里,大喊着“谋杀!”,然后解释说他是来看保罗·马奇的,却发现他死了?还要解释,他,杰克·贾斯特,内尔·布朗的公关经理,为什么要去看保罗·马奇——特别是,在镇上的所有人(除了图茨、戈德曼先生和普通公众)都知道去年冬天马奇布朗事件的所有细节之后?或者,他走到大厅,对房东说:“看这儿,215号房间发生了谋杀案,你应该报警。”这听起来更加愚蠢,就好像他在报告厨房水槽里有了一只讨厌的蟑螂。 或者,就走进那个房间,看看保罗·马奇的尸体,然后就离开。这又能有什么好处?很可能内尔本来就与此完全无关,昨晚也没人看到她去了那个房间,本来就没有人会把她牵扯进来。所以正确的做法是,悄悄地离开,然后忘掉这件事。 即使在做出这个明智的决定,杰克还是试着推了推门。门依然没有上锁。他慢慢推开门,在小走廊里站了片刻。灯已经关了,可能是房东在叫保罗·马奇接电话时关的。但如果她进了房间,那她就应该发现谋杀案。不,她不可能进去。那么,是谁关了灯呢? 他的胃中升起一阵令人不快的寒意。 他慢慢地、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一切看起来跟昨晚一样。 然后,当他看向厨房。 不,一切跟昨晚并不一样。 厨房的地板干净、闪亮、无污渍,显然是刚洗过的。保罗·马奇蜷缩的尸体不见了。 第39章 (2.6)念念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六章 杰克走进街角的那家小酒吧,点了一杯双份黑麦威士忌,他确实很需要。随后,他漫步至密歇根大道,开始朝北走,他几乎没意识自己要去哪里。 见鬼! 事情或许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既然保罗·马奇的尸体已经消失,那内尔牵涉进这桩棘手的谋杀案的风险也就大大降低了。尸体也可能会在别处被发现,但这至少能给他争取一点时间。 内尔的合同即将续签,这可是件好事。要是尸体被发现了,而昨晚又有人看见内尔去了那栋大楼,或者更糟的是,如果她愚蠢到告诉别人马奇在敲诈她……不过,谢天谢地,尸体还没被发现。 保罗·马奇的尸体到底遭遇了什么? 当然,要从那栋大楼里偷运出一具尸体并不难,即使偷运出一头大象也不难,特别是当楼里正在举办派对的时候。但尸体现在在哪里?为什么要把它移走?又会出现在什么时候? 还有一种可能性,尸体永远不会再现,而保罗·马奇被谋杀的事也永远不会被人知道。除了三个人:内尔、那个未知的凶手,和他。杰克也承认,这也可能只涉及到两个人。当然,尸体失踪肯定会引起一些骚动。毕竟,杰克心想,那个人一定也有一些朋友,和毫无疑问的肯定有一些债主。不管怎样,房东是肯定会进行调查的。但失踪和谋杀毕竟不是一回事。 假设永远没有人知道呢! 好吧,杰克心想,就当永远没有人知道吧,这对他来说无关紧要。谋杀案本身并不让他担心,这不是他犯下的谋杀案,他也不想让它变成自己的。但内尔是个宝贵的资产,太宝贵了,不能就这么毁掉。这在其他行业,比如娱乐业,可能会成为有利的宣传,但在广播界不行。哦,不,杰克想,这在广播界绝对不行!一旦有任何丑闻的风吹草动,内尔的价值就会在一夜之间降到零。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了。 他平静地推测内尔是凶手的可能性,但如果真的是她,那又是谁移动了尸体?不是内尔,因为自从重播结束后,他一直都和她在一起。 他的思绪转到了下一个问题上。内尔的信在哪里?这远比那具消失的尸体要危险得多。 他察觉这不是他能独自处理的问题,这时一个名字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约翰·马龙。 仅仅想到这个名字就让他感觉整个问题都变得简单了,就好像问题已经解决了一大半。约翰·马龙,一个不修边幅却足智多谋的小个子刑事律师,他总是吹嘘自己能帮任何人摆脱任何麻烦。他当然也能帮内尔·布朗摆脱这次麻烦。 杰克回忆起,从他作记者的第一天起,他就认识了约翰·马龙,他如何揭露了枫树公园谋杀亚历克斯·英格哈特小姐的真正凶手,并为受害人的侄女——迪克·戴顿的新娘洗清了冤屈。那可真是个棘手的案子,就连马龙也费了不少劲。(尽管这位律师至今仍然坚持认为,即使霍莉·英格哈特·戴顿被送上法庭,他也可以用精神错乱作为辩护,让她在第一轮投票中就获得无罪释放。) 想到马龙,另一个名字就浮现在杰克的脑海中,他清瘦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悦的阴影。 海伦·布兰德!世界上还有像海伦·布兰德这样的女人吗?她意外卷入了英格哈特案件,作为霍莉的童年好友,她从头到尾都参与其中,并一路陪伴着直到那个荒诞的结局。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尽量避免想起海伦·布兰德。在英格哈特案件的调查期间,他一直想找机会实施自己对她的那些重要而又极其不光彩的打算。然而,当案件结束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娶她。 多么疯狂而又不切实际的想法!枫树公园的海伦·布兰德,着名的美人、社交名媛、富家女。芝加哥市中心的杰克·贾斯特,前记者、经理、经纪人、公关,一个注定一事无成的人。然而,当意识到她对他有多重要后,他知道他不能随便和她发生关系。这似乎正是她所期待的,毫无疑问,她对他感到了厌恶,于是她消失了。哦,也许这样也好,他现在终于明白,他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他只是富家女生活中的一次冒险,一个疯狂的瞬间。疯子! 那已经是差不多一年半以前的事了。他记得在内尔因保罗·马奇而心碎不已的时候,他告诉她时间会以自己的方式解决一切。然而,时间似乎对他对海伦·布兰德的记忆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他到底为什么不能忘记她呢?反正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但他知道,正是海伦·布兰德的形象,阻止了他像路·西尔弗、舒尔茨、奥斯卡以及几乎所有与节目有关的其他人那样,对内尔·布朗百般殷勤。海伦·布兰德那张精雕细琢的脸庞总是会浮现在他试图亲吻的任何脸庞之上,海伦·布兰德那银铃般却带着嘲讽的笑声总是会淹没任何呼唤他的美妙声音。 他提醒自己不要再去想海伦·布兰德,并努力把自己的思绪拉回到今天,回到现在,回到内尔·布朗、内尔·布朗的节目,以及保罗·马奇的谋杀案上。 约翰·马龙会处理的,马龙会找到办法的。 杰克走过芝加哥大道,经过一群叽叽喳喳地前往奥克街海滩的游泳的人,注意到芝加哥最时髦的女人正穿过密歇根大道,并在旧水塔旁停留了一会儿,凝视着矗立在炽热蓝天下的棕榄大楼。他以前曾无数次见过这座大厦被雪覆盖,在阳光下闪耀,或是被夏日的雨模糊,但这一次他停下来凝视并欣赏,让灰色石头与蓝色天空的强烈的对比组合,驱散他疲惫的心灵中的忧虑。 就在这时,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它看起来和明信片上的一模一样!” 他猛地转过身,知道自己不会认错那嘲讽的拖腔,但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是真的。海伦·布兰德! 她就站在那里,在密歇根大道中午的人群中,一如既往地高贵、美丽、完美无瑕。她那浅金色的秀发梳理得体散发着优雅的气息。她穿着一件低胸的淡紫色雪纺晚礼服,简单而不失高雅,披着一条紫罗兰色的晚宴披肩。而且,她显然处在并不完全清醒的状态,醉意。 “嘿!”杰克·贾斯特笨拙地说道。“嘿!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第40章 (2.7)计划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七章 “嗨,亲爱的,”杰克·贾斯特温柔地说道。 床上那位精致的金发女孩轻声回应了一声,动了动身子,然后坐了起来。她坐在那儿眨了眨眼,环顾着这个凌乱的房间:桌台上放着一个半空的瓶子,地板上翻倒着一个烟灰缸,她的礼服和披肩优雅地挂在角落里的台灯上,而杰克·贾斯特则坐在窗边的扶手椅上,周围堆满了报纸,就像松鼠的窝。 “嗨,亲爱的,”他再次说道。 “哎呀,哎呀,我们又见面了。”她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马龙曾经怎么说的来着?生活就像破旧的老唱片,在留声机上不停地旋转,而指针总在同一条轨道上?至少我的生活是这样。”她再次打了个哈欠。 杰克说:“历史总是在重演,我好像在书上读到过。先是卷入一起谋杀案,然后就遇到你。” “谋杀?”她礼貌地笑了笑,“真有意思。” “确实有意思,”杰克告诉她,“因为这就是事实。……马龙现在正在来这里的路上。” 她盯着他看:“你不会是跟我说真的吧?” “我想我可能是在说真的,”杰克说,“而且我就是在说真的。你现在感觉如何?” 她打了个寒颤。 “我想也是,”他若有所思地说,“你当时在哪里?” “我在一个派对上,”她告诉他,“如果你想去的话,可能现在还在继续。我不喜欢那里的人,所以就出去散步,然后就遇到了你。” “裙子不错,”他说。“颜色很漂亮。” 她点了点头。“是的,确实很漂亮。跟我说说这个谋杀案吧。” “待会儿再说,”他说。 “我是怎么到这里的?” “你在密歇根大道和芝加哥大道的拐角处睡着了,”杰克说,“我用货运电梯把你运了上来。海伦,你有没有想我?” “想了,非常想,”她说,“告诉我,杰克,你杀了谁,为什么?” “我没杀谁,”杰克说,“是我希望我的当事人没杀谁。自从我上次见到你之后,你去哪儿了?” “佛罗里达,”她说,“还有巴黎、日内瓦湖和怀俄明州。你的当事人是谁,谁被杀了?” “内尔·布朗,”杰克告诉她,“你应该听过她,内尔·布朗秀。你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我以后会告诉你的。内尔·布朗很不错。我喜欢听她的演出。她杀了谁?” “也许她谁也没杀,”杰克说,“但有人杀了,只是尸体不见了。你玩得开心吗?” “精彩极了,”她说,“该死,你能不能一次只讲一件事。谁被杀了,如果不是内尔·布朗干的,那是谁干的?还有如果你找不到尸体,那你怎么知道有人被杀了?” 还没等杰克解答这些问题,约翰·马龙到了。 这位着名的刑事律师是个矮胖的、不修边幅的小个子男人,头发凌乱,脸又圆又红,每当情绪激动时,这张脸就会变得更圆更红。此刻,他刚刚为一位魅力四射的年轻女子打赢官司,而这位女子开枪打死了她的丈夫。由于这个案子很复杂,因为她的丈夫是名警察,所以他此刻眼睛通红,疲惫不堪。看到海伦·布兰德,他并不感到惊讶。对约翰·马龙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惊讶的。 “给我喝一杯,”他边说边坐在最舒服的椅子上,同时烟灰掉在了他的背心上。“我帮她洗脱了罪名。我在警察局发现了足够的内幕,这样我才能跟死者的所有同事交谈——说服他们,这么说吧——让他们站出来作证,说死者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活该被杀。他确实是的,我并没有作伪证。”他看向海伦。“你在哪里找到她的?” 杰克告诉了他,并倒了三杯酒。 “现在,”海伦说,“既然马龙来了,也许你可以谈谈你的谋杀案了。” 杰克皱着眉头看着他的黑麦威士忌。“我无法证明有谋杀案发生,”他缓缓说道,“因为尸体不见了。但内尔看到了,我也看到了,我本来认定是她干的,但她告诉我她没干,而且她也没有理由在这件事上对我撒谎。” 马龙沉重地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沮丧。“如果你在有事要告诉我时,能保持清醒,生活会变得简单得多。 “我很清醒,”杰克愤愤不平地说,并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黑麦威士忌。“而且确实有具尸体,但它现在不见了。” “好吧,好吧,”马龙说,“我相信你。但请从头开始讲。” 杰克从头开始,把整个故事告诉了他们:内尔与保罗·马奇的恋情及其不幸的结局,勒索的企图,尸体的发现及其随后的失踪。他讲得绘声绘色,充满感情,并在讲完故事后给每个人的杯子都续满了酒。 “一个非常精彩的小故事,”马龙说,“也很可信。现在,我们可以出门了,然后找个地方喝一杯。” “该死的,马龙,”杰克愤愤不平地说,“这是件严肃的事。” “谋杀总是很严肃的,”马龙说,不小心洒了一点黑麦威士忌上在他的领带上。“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对谋杀执行死刑的原因。但你想让我怎么做?如果你的良心不安,就去告诉警察,而不是我。”他伸手去拿酒瓶。“如果这个保罗·马奇是个就像你刚才描述的那样的白痴,那么杀了他就可能是某人想出的最好的主意。我们甚至可以去找到这家伙,然后请他喝一杯。” 杰克失去了耐心,喝干了杯子里的酒,大喊道:“我在想内尔。内尔,内尔,内尔,内尔,内尔。” “内尔怎么了?”马龙厌恶地说,“尸体已经消失了,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但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杰克说。“它迟早会被发现的。你不可能就这样弄丢一个尸体。” “人们就是会这样,”马龙哲学地说。“但如果它真的被发现了?只要它不是出现在那间特定的房间,就没有证据能把内尔·布朗和谋杀案联系到一起。即使后来发现,谋杀案确实发生在那个时候和那个地点,你们两个——你和内尔——也可以编造一个整个晚上都不在的不在场证明。根据你自己的说法,排练和广播已经占据了大部分的晚上的时间。再为两次广播之间的时间编造一些内容,她就完全清白了。” 杰克思考了一会儿。“广播之间的时间,我能说我们在哪儿呢?” 马龙提出了一个建议,但被杰克冷淡地否决了。 “好吧,无论怎样,”马龙自信地说,“就算是她遭遇了奇迹,我也能把她救出来。你应该让我告诉你,我上一个案子的情况。” “下次吧,”杰克挥手示意他安静。“现在的问题是,不仅要保护她不受牢狱之灾,你对广播界的道德标准了解多少?如果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戈德曼会立即取消与她的合同,她的前途就毁了。广播是进入千家万户的,你必须时刻保持它的纯洁。”他给大家又倒了一杯酒。“我认识一个很棒的播音员,他在南部的一次突击检查中被抓了,从那以后他就一直找不到工作。他人还挺好的。”他悲伤地看着自己的酒杯。 “听着,杰克,”海伦问道,“如果内尔·布朗真的杀了这个人怎么办?” “她在广播中仍然会表现得很好,”杰克说。 马龙说:“也许真的是她杀,她会有很多的时间和机会,她一定会在广播结束后立刻前往那里。” 杰克点了点头。“我打过其他所有地方的电话,甚至打了她公寓的电话,都没人接。” 小个子律师擦了擦他那张通红的脸。“即使她真的杀了人,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即使警察发现了尸体,也没有什么能证明这起谋杀案与内尔·布朗有关。没人会跑到警察那里去举报,说她以前和死者一起共度过闲暇的时间,那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如果情况真的到了最糟糕的地步,你也可以阻止这件事登报,不然她雇用公关干什么?” “你忘了那些信,”杰克说。 “信?信-信-信?” “她写给保罗·马奇的信,”杰克说。他慢慢地补充道,“我不知道这些信在谁手里。但我会猜是杀了马奇的那个人。” 海伦明智地点了点头。“这说得通。有人知道他有那些信,为了得到信而杀了他。” “你明白就好。” “你们两个太乐观了,”马龙咆哮道。“可能有五十个人有五十个理由去杀保罗·马奇,而且都与信无关。” “如果是这些中的一个,”杰克温和地问道,“那那些信现在在哪儿?为什么不见了?” “内尔可能在拜访时找到了那些信,并销毁了它们,”律师猜测道。 “那她为什么要对我撒谎?”杰克质问道。“如果她找到了信并销毁了它们,她会第一个告诉我的。” “也许马奇把信藏在了公寓的某个地方。” “我们搜查了公寓。我们俩都搜了。除了撬地板以外,什么都搜了。” “他把信藏在了远离公寓的某个地方,可能是某个保管箱里。” “但如果他打算把信卖给内尔,那他就会把信放在公寓里,”杰克反驳道。 马龙呻吟了一声。“好吧,该死,我不会和你争辩的。他是因为内尔·布朗的信而被杀的。”他停下来想了想。“还有其他人想敲诈内尔,并知道那些信的价值。或者,是内尔的一个朋友知道了信的存在,也知道马奇在敲诈她,于是杀了他并拿走了信。谁会为内尔做这样的事呢?” “图茨,”杰克说,“但他对马奇一无所知,而且他本来就疯了。贝比,但他对马奇也一无所知。乐队的领队路·西尔弗,播音员鲍勃·布鲁斯,负责她节目的麦克伍兹,制片人奥斯卡·杰普斯,工程师舒尔茨,还有我。” “你杀了他吗?”马龙问道。 “我有考虑过,但我到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 “尽管如此,”马龙说,“如果有人为了保护内尔而这么做,她最终会拿回那些信的。信会被寄给她。或者她会听到一些风声。” “也许她已经知道了,”杰克说。“我早上之后就没见过她。” “早上?”海伦好奇地问。 “我不想让她在那种状态下回家,所以我在马克斯酒吧让她喝了很多苏格兰威士忌,然后我和服务生用货运电梯把她送了上来。” “一天之内两次,”海伦评论道。“我很想知道那个服务生对你的看法。马龙,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有两个选择,”约翰·马龙若有所思地说。“两者都有风险。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可能会有人拿着那些信来,让内尔再次陷入麻烦。如果我们找出是谁杀了马奇,我们也可能因此把她牵扯进来。当然,”他补充道,“前提是我们能找出是谁杀了他。还有,”他总结道,“这一切是真的发生了,而不是你的幻觉。” “我没有幻觉,”杰克愤怒地说。“是图茨有幻觉。” 房间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和沉默。 “但是你看,”海伦突然说道。“为什么要杀一个人,然后把尸体留在那里不管不顾一段时间,之后再回来移动尸体并清洗地板呢?” “也许凶手天生就喜欢清洁,”马龙说。 海伦没有理会他。“我很好奇。” “找出是谁杀了他,”杰克说。“也许你会得到一个客户,马龙。” 律师哼了一声。“找出是谁杀了保罗·马奇,没有尸体,没有谋杀的证据,除了你和内尔·布朗,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谋杀。” “还有一个人知道,”杰克提醒他。“凶手。” “那除非凶手是你或内尔,”马龙说。“我们要找出尸体被带到了哪里,为什么会被带到那里,以及是谁、如何、为什么杀了他,信被怎么样了,以及如何安全地找回它们,然后我们可能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掩盖我们发现的一切。真是美好的一天啊!”他深深地喝了一口酒。“我们必须把藏在灌木丛中的鸟儿吓出来,然后在它们跑走的时候射杀它们。” “不是‘跑走’,是‘飞走’,”海伦纠正他。 在长时间凝视窗外之后,小个子律师说道:“我们去找内尔·布朗谈谈吧。这是第一步。” 海伦还记得,她把自己的车停在了一个环路的停车场里。他们取回车后,朝北驶去。途中,杰克向海伦简要介绍了保罗·马奇的情况,而马龙则郁郁寡欢地望着湖面。杰克说,保罗·马奇是个英俊聪明的小伙子,但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小子。他在广播界取得了一些小成就,曾在爱荷华州管理过一个电台,在辛辛那提当过播音员,在芝加哥当过演员,还写过一部连载小说的前十三周内容,最后还自称是制片人。 “有趣的是,”杰克说,“他确实有才华。这才是最要命的地方。他找工作的手段——我可不会当着马龙这样无辜的人提及——内尔就是其中之一。但他确实有才华。” “我觉得这个人很有魅力,”海伦喃喃自语道。 “他几乎能把钻石莉莉(注:可能是一个虚构的、喜欢炫耀珠宝的角色)从珠宝店里哄骗出来。”杰克向她保证道。 海伦叹了口气说:“真可惜有人杀了他。” “你还有我呢,”他安慰道。 她拍了拍他的脸颊,那辆大车差点撞上了路边的消防栓。 “别忘了,不要对图茨说的任何话感到惊讶,”当海伦把车停在一栋位于车道旁的高档公寓楼前时,杰克提醒他们道。“图茨,也就是亨利·吉布森·吉福德。” “我记得他,”海伦说。“他在枫树公园有栋房子,还有马厩。他不是在股市里赔得只剩内衣了吗?” “除了马,什么都没了,”杰克说。“内衣也赔进去了,但他还有马。” 海伦眉头紧锁,感到困惑。“我记得马厩也被烧了,马匹和所有东西都烧毁了,就在股市崩盘的时候。” “没错,”杰克说,“但他还有马。”当她茫然地盯着他时,他笑了。“耐心点,宝贝。你很快就要见到图茨的马了!你马上就会见到它们了!” 第41章 (2.8)图茨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八章 这个巨大的房间俯瞰着湖面,墙壁覆以光滑的镶板,拥有一个厚重的壁炉,家具擦得锃亮且优雅。在两个长窗之间的一张小桌旁,一对男女正坐着下棋。 男人身材修长,举止庄重,颇有学者风范。他的头发和胡子,经过精心的梳理和修剪,整齐且都雪白如银,苍白的侧脸显得英俊而又高贵。他悬在棋盘上的手修长而优雅,但也有些苍白。他穿着的晚礼服剪裁几乎无可挑剔。 女孩就像是他的女儿或孙女。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剪裁和设计都几乎就像是童装,脖子上挂着一串小珊瑚珠。她浓密而略显暗淡的金发卷曲在肩上,脸颊粉嫩、水润、精致。 无论是她的外表还是举止,都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在前一天晚上发现了她前男友的尸体。 这幅画面让杰克、海伦和马龙在门口停住了脚步。海伦看着这个可爱的女孩,想起了内尔·布朗在广播中用充满激情的声音,歌唱的那些关于痛苦和绝望的歌谣,想起了杰克给她讲述的内尔·布朗的生活故事,于是她断定,要么就是她的眼睛在欺骗她,要么就是内尔·布朗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然后,就在这时,内尔·布朗用她那世界上无人能模仿的声音向他们打招呼。亨利·吉布森·吉福德也站起身来,以一位来访大使的优雅和魅力欢迎他们。 杰克在电梯里提醒海伦和马龙,这是一次纯粹的社交拜访。管家比格斯端来了鸡尾酒,亨利·吉布森·吉福德则引领大家讨论欧洲局势,他对此发表了权威性的见解。随后,他和海伦就俄罗斯芭蕾舞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两人似乎都对此知之甚详,而杰克和内尔则为下周广播中的一首歌而争执不休,只有马龙在郁郁寡欢地望着窗外。然后,亨利·吉布森·吉福德注意到了这位小个子,律师似乎在感到无聊,于是把话题转到了过去十年中着名的刑事案件上。 杰克认为,他是他所见过的最迷人、最见多识广的人之一。 然后海伦提到,就天气而言,今天的天气几乎是完美无缺的。 他们的主人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本来想出去散步的,”他悲伤地说,“但我觉得不安全,即使有内尔陪着也不行。” 海伦好奇地抬起头。 “他们开始对我紧追不舍了,”亨利·吉布森·吉福德自信地告诉她,“我的敌人。” “哦,”海伦说。这是她此刻能想到的最好的回应。 “一直被跟踪真是烦透了,”他倾诉道,“尤其是被那些长相如此令人不快的男人跟踪。但他们又一定会这么做。”他再次叹了口气。 “但通常,有内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会感到绝对安全,”杰克说。 男人摇了摇头。“但今天不是。我一整天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非常的不祥,非常的不愉快,也许它会过去,我希望如此。” “会的,我相信,”海伦鼓励地说。“我也经常有这种感觉,但它总会过去的。” 内尔感激地看着她。 “你也有吗?”图茨满怀希望地问。“你也有被跟踪过吗?” “经常,”海伦向他保证。 他高兴地笑了,他们聊起了斯坦贝克、中国的局势以及现代戏剧的趋势。 最后,她站起身,微笑着对亨利·吉布森·吉福德,也就是图茨,说道:“我要和杰克、布兰德小姐以及马龙先生去开车兜风。” 图茨微笑着说:“去吧。” 她去拿了件披肩,然后他们起身离开。 “我很高兴你不介意我的马,”图茨对海伦说。 她只是吃了一惊。“哦,我介意它们!我喜欢它们!” 他非常高兴。“我有时怀疑内尔是否真的认为我不该把它们养在这儿,但是其他地方没有地方放它们,而且不管我怎么努力阻止,它们都会回到这里,这里真不是它们该待的地方,但我不介意。”他停顿了一下,就像是在为自己辩护:“我喜欢马。” “我也是,”海伦说。 “你什么时候有空一定要来,跟我说说你的马的事情,”他说。 “我会的,”她答应道。 他们以一种如此自然的方式讨论了亨利·吉布森·吉福德的马,以至于杰克环顾房间,想看看它们是否真的就在那里。然后内尔用一种无比温柔和深情地方式向那位白发苍苍的男人道别,这让杰克的喉咙感到莫名地发紧,然后他们走进了电梯。 “哼,”海伦在下楼时几乎咆哮道,“如果他想在客厅里养马,为什么他不可以在客厅里养马呢?” “他这样有多久了?”马龙问道。 “自从……不,不是从马厩着火的那天晚上开始的,那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几乎所有的这些事是同时发生的:他失去了所有的钱,马厩连同他所有的马一起被烧毁了,他病了很久,我签约了内尔·布朗秀的演出,我们以为他已经好了,再就是,他的马匹就开始出现在客厅里。” “他以前曾在大道上举办过赛马,”杰克补充道,“演播室里的那群人经常下注赌马,然后打电话给他询问谁赢了。他以前总是对汽车交通妨碍到他的赛马而感到恼火。但是自从他开始被那些小黑人跟踪后,他就放弃了赛马。现在他只是在客厅里养马。我认为它们没有得到足够的锻炼。” “难搞,”马龙简洁地咕哝道。 “为什么?”内尔几乎生气地问道,“他很快乐。当然他有时候会有些幻觉,但,除了不喜欢的被跟踪外,也没有别的什么困扰他,而且,除非他跟我在在一起,他也不会走出公寓被跟踪。他在那里很满足,他根本不介意被独自留在公寓里,一点也不,当他独自一人时,我会不时地给他打电话,他就在电话旁边,所以只要我打电话,他就会听到铃声,没有什么会困扰他,马更不会带来困扰,他喜欢马。” “我是说这对你很难吧,”马龙说。 “得了吧,”她说,“我自己也喜欢马。” 他们坐进海伦那辆又长又光滑的车里,开始向南行驶。 马龙坐在后座,把帽子扔在地上,点了一根粗大的黑雪茄,说道:“内尔,图茨的幻觉是怎么开始的?我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她盯着他看。“为什么?” “没什么重要的。我只是想知道。” 内尔皱起了眉头。“嗯,嗯,是这样的。事情发生时,我们正好在枫树公园。一切就都了。前一天我们还很富有,第二天就一无所有了。图茨对此感到非常难过,但表现得非常平静,如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的话。” “我明白,”马龙说,“继续说。” “然后马厩也着火了。报纸找到了起火的原因;不是人为纵火。可能就像报纸上暗示的那样吧,但太可怕了,马龙,所有的马都被困在里面。图茨想冲进去,但比格斯和一名消防员拦住了他,最后他意识到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站在那里看着马厩燃烧,太可怕了。比格斯和我把他带进屋里,他表现得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比格斯和我把他带到公寓里,这样他就看不到,也闻不到火灾现场了。当我们把他带到这里后,他昏了过去。”她停顿了一下,看着天花板。 “继续说,”马龙严肃地说,“其余的部分。” “嗯,我打电话给了一位医生,他说图茨只是受到了太大的打击,需要安静几天,但他会没事的。” “医生认为他会没事吗?” “是的,说他只是需要安静和休息。他给我留了一张镇静剂的药方,我跑到药店去买,才发现我钱包里只有二十美元,而这就是我们的全部家当了。所以第二天早上我给麦克伍兹打了电话,我说,‘你觉得你还能把我的节目卖给戈德曼吗?’他说,‘他立马就会买,你是认真的吗?’我说我是认真的,于是他联系了戈德曼,然后我就去办公室签了合同,然后我意识到我需要有人帮我打理事情,我想起杰克以前管理过迪克·戴顿,所以我立刻就联系了他。”她再次停顿了一下。 “厉害之处在于,”杰克赞赏地说,“真是沉得住气!” 马龙说,“继续说图茨的事。” “嗯,我签合同的那天,”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我很高兴,因为我们将会有很多钱,我匆匆回家给图茨看了合同,我说,‘是不是很棒’,他也很高兴。就在那天晚上,他说起要买燕麦,我问,‘给谁买?’他说,‘给马,这些马’,还挥了挥手示意他的马就在这里,他继续说着,我就跑到比格斯那里,对比格斯说,‘哦,比格斯,他疯了,我们该怎么办?’比格斯说他一直担心会发生这样的事,从那以后,图茨就一直这样,比格斯一直帮我照顾他。” “那些跟踪他的人呢?”马龙问。 “那是后来,很久以后了。有一天,他出去散步回来,说有两个男人跟踪他。我们以为是真的,因为他看起来很确定,毕竟,他失败时,很多人都跟着赔了钱。所以之后我都跟他一起出去,但我从来没看见过什么人,过了一段时间,我意识到根本没人跟踪。但从那以后,除非我和他在一起,否则他就不肯出门。但马龙,他并没有真的疯。我是说,他没到需要被关起来的地步。他很快乐,和我在一起时没人跟踪他,他爱他的马。除了这两件事,他和正常人一样。” “当然,他没疯,”海伦温柔地说,“他只是与众不同。” “哦,杰克,”内尔突然痛苦地哀嚎道,“如果图茨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 “他不会知道的,”杰克向她保证,“马龙会帮你解决一切的。” “当然,”马龙说,“一点麻烦都没有。这是我们常规服务的一部分。” “真的吗,马龙?”她问。 “我会找出是谁杀死了保罗·马奇,如果这能帮上忙的话,”他告诉她,“然后我会找出你的信在哪里,并把它们拿回来。这样你是不是感觉好多了?”他说话带着平静的信心。 “有帮助,”她说,“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嘛,”律师说,“这是我唯一还没想出来的部分。我们能去哪儿喝一杯?” 第42章 (2.9)剧本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九章 大约一个小时后,内尔给她的公寓打了电话,得知亨利·吉布森·吉福德已经上床睡觉,一夜安眠。 “还要好几个小时,熄灯就寝的铃声才打响,”她回来后告诉大家,“我们想想去哪儿喝酒更有趣吧。” 海伦立刻想到了好几个地方,毫不费力,他们去了其中一个地方。 “马龙先生,是谁杀了保罗·马奇?”内尔问。 “你就不能别想这个了吗?”杰克抱怨道,“而且没人叫他马龙先生。” “你能不想吗?”她问。 “不能,”他承认。 “告诉我你是怎么成为电台明星的,”海伦换了个话题。杰克又抱怨起来。“这是昨晚节目里的台词。” 内尔没理他。“嗯,我是在魁北克的一所修道院接受的教育,那里……” “不是那段,”杰克反对,“是你在路易斯安那的一个旧天文馆出生的那段。” “你是说种植园吧,”内尔纠正了他,“但魁北克的故事更好听。” “另一个更有意思。” “好吧,”她重新开始了,“有一天,我正在爱荷华州的奥图瓦唱诗班唱着歌……” “一举成名是什么感觉?”马龙打断了她。 “别用那个词儿,我不喜欢,”海伦说,“在你一举成名之前,必须有人先给你的屁股上点把火。” 五分钟里,每个人都假装不认识她。 “如果我知道那些信在哪里,我会感觉更开心,”内尔说。 杰克叹了口气。“她又来了。好吧,马龙,信在哪里?” “说到这个,”马龙松了松衣领,擦了擦发亮的额头,“尸体在哪里?” “没有尸体对谋杀的凶手会有什么好处?”海伦问道。 马龙严肃地说,“你的意图无疑是好的。” “她需要喝点酒来帮她清醒的思考,”杰克说,并向服务员示意。 马龙靠在桌子上,盯着内尔。“谁知道马奇在试图敲诈你?” “除了杰克没人知道。” “马奇是怎么联系你的?” “用一张纸条,”她说,“昨天下午排练时我收到的。只是一张纸,上面用软铅笔写的几个字,装在一个信封里。一个西方联合电报公司的男孩送过来的。” “他要多少钱?” “只有五百美元,”内尔说,“但这笔钱实在太多了。” “我不知道,”杰克说,“考虑到你那丰富的想象力,我打赌那些信比这更值钱。” “你把纸条怎么处理的?”马龙问。 “我把它夹在了我的剧本页之间,然后排练一结束,我就把它拿到女厕所里,撕成了小碎片,扔进了马桶。” “你没有意识到,”杰克说,“你正在销毁一个证据,一个可以因敲诈勒索罪将马奇送进监狱的证据。” “我以为自己做得非常聪明,”她悲伤地说。 “我认为那是他的笔迹么?”马龙问。 “噢,是的。而且,他在上面签了全名,永远属于你的,保罗·马奇。” “除了你,还有别人碰过你的剧本吗?” “在我销毁纸条之前都没有。” “等一下,”杰克迷迷糊糊地说,“内尔。你的剧本。记得吗?它丢了。” 她细长的眉毛拧成了两个问号。 “丢了,”他重复道,“就在广播之前。我们一直没弄清楚它后来到底怎么了。” 她非常缓慢、若有所思地说:“是的,我记得。但是杰克,那是在我撕了保罗·马奇的纸条之后的事,我确认。” 杰克说,“先停一下,让我想一想。”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焦虑的沉默。几分钟后,他喝了两杯酒,抬起头,眉头紧锁。 “他想出什么了,”海伦满怀希望地低声说。 他没有理她。“内尔,你说纸条是用铅笔写的。我一直在想那些剧本是用什么纸印的。你觉得纸条上的内容会印到剧本上吗?” “也许会从剧本里透出来,”内尔生气地说,“但不会印到剧本上吧。” “该死,这是很关键的。有没有可能,你把纸条夹在剧本页之间,而纸条是用铅笔写的,所以它在剧本上留下了足够的印记,以至于有人拿它对着镜子照就能读出来?” “这有点复杂,”马龙沉思着说,“但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是一种转移的过程。”他停顿了一下。“但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任何人都有可能知道敲诈勒索纸条的内容——任何碰巧拿起剧本的人。” “那就意味着和广播有关的任何人,”杰克说,“而且如果剧本消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么,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人会偷它是为了得到保罗·马奇的亲笔签名。” 马龙叹了口气。“什么线索都没有,”他说,“一方面,如果有人为了得到那些信并敲诈你,而杀了马奇,那你除了坐等消息之外什么也做不了。而另一方面,如果有人为了得到那些信并为了保护你,而杀了他,你也会很快听到消息的。” “如果是后者,我该怎么办?” “把信烧了,保持沉默。” “但是,”内尔脸色苍白地说,“如果我被指控杀了保罗呢?” “别担心,”律师自信地说,“我可以在第一轮投票中就让你无罪释放。” “我不是在想这个,”内尔焦急地说,“是图茨。如果让他知道了这件事,那就太可怕了。我不在乎被捕,我甚至不在乎节目和我的名声。但图茨永远、永远、永远都不能知道这件事。或者贝比,如果他知道了,也会很糟糕。” “为什么?”杰克问,“为什么是贝比?” 内尔生气地看着他。“你难道想象不出,如果贝比知道我和保罗有过一段恋情,然后我又被指控谋杀了他,他会怎么想吗?贝比本来就是一个胆小的人。” 杰克说,“见鬼,我受够了。我们去移民俱乐部吧。” 当他们把马龙送到他住了十五年的环形酒店,然后开车送内尔回家时,天空已经微微泛灰。海伦沿着车道向北行驶,杰克感到眼皮突然变得沉重得无法忍受,于是闭上了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熟悉的枫树公园景象正从车窗边掠过。他摇了摇头,眨了眨眼睛,醒了过来。 “享受你开车的唯一方法就是一路睡过去,”他说,“但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想收拾换的衣服和行李,”她告诉他,“你忘了我要搬到艾瑞街了吗?” 杰克想了想。“你确定你想这么做吗?” “你阻止不了我。” 中午时分,他们走进了艾瑞街大楼的大厅。海伦穿着一套干净利落的白色套装,其完美的严谨暗示着它的价格比普通人一周的收入还要高。 房东莫莉·科普金斯是一个身形巨大的、姿色略有衰退但非常和蔼的金发女郎,只是现在还有点轻微的宿醉的迹象,她正忙着在桌子上整理文件。她很高兴见到海伦·布兰德。 “贾斯特先生的任何朋友都是我的朋友。” “她很孤独,”杰克说,“别让她坐着发呆。” “别担心,”莫莉·科普金斯笑容满面地说,“杰克,我这里只有一间适合这位年轻女士的空闲着的公寓。很漂亮的公寓。幸运的是我有这个公寓,原住户昨天刚刚搬走。” 她找到了一大串钥匙,领着他们穿过迷宫般的走廊和拐角,上了一段楼梯,又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她在标有215的门前停了下来。 第43章 (2.10)亲吻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十章 “这是这栋楼里最好的房间之一,”莫莉说道,“当然,我会把窗帘拿去洗的。” 杰克瘫坐进一张破旧的椅子里,茫然地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宽敞的方形房间,有两扇大窗户,打开可以看到消防楼梯,对面是巷子里其他公寓的后窗。房间里有一个略显破旧但仍很气派的大理石壁炉,现在里面塞满了旧报纸。一张挂毯覆盖的长沙发,角落里有一张床,另一边则是一张小型书桌。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保罗·马奇曾在这里住过,连一本被遗弃的杂志都没有。 “保罗·马奇不是曾经住在这里吗?”杰克很随意地问道。 莫莉点了点头。“他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不过也是个可怕的花花公子。他突然就离开了。” “哦,是吗?”杰克喃喃自语。 “他甚至都没跟我说再见,”房东继续说道,“前天晚上他一夜未归,第二天早上回来收拾了一个手提包就走了,没见任何人。不过他很好,给我留了一张的便条,连同欠的房租和额外的五美元,让我把他的东西打包寄给他,通过美国快递寄到夏威夷。” “嗯,嗯,”杰克用最不置可否的语气说道。 “你觉得怎么样?”莫莉焦急地问海伦,语气中透露出,把这套公寓租给她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这地方棒极了,”海伦说,“我非常喜欢了。我现在就搬进来。” 她和莫莉谈妥了租金和收据的手续。莫莉承诺第二天就把窗帘洗干净,然后就离开了。 “你知道,你不用住在这里,”莫莉走后,杰克说道。 海伦没有理他。“杰克,夏威夷离这里很远。” “非常远,”杰克同意道,“等到美国快递公司找保罗·马奇找得厌烦了,把他的所有东西都寄回来的时候,就没人再关心保罗·马奇了。” “有人,”她若有所思地说,“对这起谋杀案表现得太过低调了。帮我把行李打开。” 他们打开了一箱足以让好莱坞女星都羡慕的衣服,把一瓶黑麦威士忌放在厨房的架子上,然后把空手提箱收了起来。 “明天,”海伦环顾房间说道,“我去廉价商店买些花瓶和其他的装饰品回来,这里就会变得优雅起来了。” 她消失在更衣室里,再出现时身穿一套颜色非常浅的玫瑰色休闲睡衣,然后打开了一瓶威士忌。 “我爱我们的小家,亲爱的,”杰克说着,在长沙发上坐下。“我们把金鱼挂在哪里呢?” 她倒了两杯酒,放在长沙发旁的桌子上,然后坐在他旁边。 “这真是一个绝妙的方法,来避免任何,关于保罗·马奇失踪的询问,”她说。 “绝妙而又简单,如果有人想知道保罗·马奇在哪里,如果真有人想知道的话,他们只会被告知他去了夏威夷。” 她叹了口气。“杰克,如果你要藏一具尸体,你会藏在哪里?” “这问题是我从未遇到过的,但我会认真考虑一下。海伦,你为什么离开我?” “因为我爱你,”她平静地说,“但如果你非要藏一具尸体,你会藏在哪里?” “藏在库克县停尸房里,”杰克说,“因为那是任何人最后才会想到要去找的地方。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不过我认为这么做是浪费时间。” “什么?爱我?” “不。在库克县停尸房找保罗·马奇的尸体。” “该死的,”他说,“如果你不能专心于一个话题,我就去找别的女孩了。你还爱我吗?” “我当然还爱你。尸体肯定藏在某个地方。你不能让一具尸体就这样消失在空气中。” “听着,”杰克说,“把保罗·马奇的尸体从你脑子里忘掉几分钟吧,想想我。一年中每天都在发生谋杀,包括节假日,但这样的时光,可能再也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了。” “杰克,我们结婚吧。” 他手中的黑麦威士忌酒杯掉落了,翻倒在地毯上。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但如果你打算这样乱扔好酒的话,我就要改变主意了。”她在厨房里找到一块抹布,把地毯擦干净,又给杰克倒了一杯酒。“在你确定不会把它弄掉之前,别再碰它。” “但是海伦,”他愚蠢地说,“我们不能……” “除非你在迪比克还有个妻子和五个孩子,否则我们可以,”她坚定地说,“我们可以,而且一定会。” “但是你很富有,”他更笨拙地说。 “天哪,”她说,“那难道我就要一辈子做老姑娘了吗?” “这样确实不合适。”他说得并不令人信服。 “杰克·贾斯特,你是在拒绝我吗?” “该死的,海伦,我永远都无法融入你的生活。” “我看我在你的生活中过得还不错,”她若有所思地说,“杰克,你爱我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是的,我想是的。是的,就是这样。” “那么,如果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就结婚。就这么简单。” 这听起来确实是一个简单而完全合理的想法。 “好吧,”过了一会儿他说。 “你开始动摇了,”她注意到,“杰克,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在哪里?” 他非常认真地说:“如果我们现在出发,今晚就可以开到皇冠角。” “太好了,”她说,“现在你可以喝你的威士忌了。” 威士忌稍微帮了点忙,但他仍然感到茫然。 “但是海伦,”他做最后的挣扎,“海伦,你的钱。” 她叹了口气。“好吧,如果你这么挑剔,我总是可以把它送给别人的,我能想到很多人都能用得上。但留着它会更有趣,有钱能做多少有趣的事,你会大吃一惊的。” “我大概能猜到,”他说,“但是……” “有钱的好处就是能找乐子。你得继续做公关,因为如果你放弃了,我会离开你的。我喜欢你做公关,这样我能认识很多人。” “嗯,当然,”他缓缓地说。 “哦,杰克,”她突然说,“别让我觉得有钱是件糟糕的事,就好像得了的天生兔唇或其他什么缺陷一样,我也没办法。它只是我这一生的累赘,如果是它把事情搞砸了,我无法忍受。我们要理智一点。” “好吧,”他说,“我们会理智的。但我要告诉所有人,我娶你就是为了你的钱。没人能想象出别的什么原因。” “如果我们要去皇冠角,”她若有所思地说,“我最好换身衣服,除非你不介意我穿粉色睡衣结婚。” “那样能节省时间,”他告诉她,“但似乎有点太草率了。” 她久久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敢相信。我真的在这里,你也真的在这里,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时间太久了,杰克。” “是有史以来最久的一年半。” “我应该穿件新衣服,”她停顿了一下说,“但算了。我有你,人不可能拥有一切。既然,杰克,如果我们今天就要结婚,你或许应该亲吻我……” 他吻了她,心想这一年半的时间是多么漫长。 “杰克,”她突然说,然后停了一下,“杰克,你觉得那具尸体是怎么从这里弄出去的,而且还是在不……” 就在这时,门被咚咚咚地敲响了。 海伦打开门,是莫莉。“贾斯特先生的电话。还有,布兰德小姐,你的门上有个蜂鸣器。响三声表示有你的电话。” 电话在一楼。杰克两步并作一步跑下楼。打电话的只能是内尔或约翰·马龙。而无论是哪一个,都可能意味着麻烦。 是内尔。她的声音很紧张,近乎疯狂。 “杰克,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但是……” “杰克,我得见你。半小时后在里卡多餐厅见。如果你能把那个金发姑娘也带来就带上她,她很聪明。还有马龙,如果你能找到他的话。” “但是内尔……” “我找到是谁了,”她说,“那些信。我的信。我知道是谁拿的了。” 不等他回答,她就挂断了电话。 第44章 (2.11)拖延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十一章 “没关系,”海伦安慰道,“我们可以明天结婚。而且能查出凶手是谁不是也很好吗。” 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她换上了一身淡雅清凉的衣服。他们到马龙的酒店接上他,在里卡多餐厅的一个偏远角落选了张桌子,等着内尔。 “我敢打赌,内尔知道凶手是谁之后一定会松一口气,”杰克说,但语气不太坚定。 马龙望向门口。“她看起来可不像松了口气。” 内尔正向桌子走来,脸色阴沉。 “那个卑鄙小人,”她坐下来时说,“那个两面三刀、卑鄙无耻、背信弃义的混蛋。我早该想到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想出这么卑鄙的诡计。难怪我每次看见他就觉得他是凶手。如果他以为他能侥幸逃脱的话——” “喝一杯,”杰克温和地说,“顺顺气。” 她端起酒杯,顺了顺气。“我不会这么做的,仅此而已。我就是死也不会这么做。” “要点菜吗?”那位温和的意大利服务员歉意地问。 “见鬼。”她心不在焉地说。 “你就是死也不会做什么?”海伦问。 “我早就该想到的,他就是那个拿了信的人。”内尔说。 “好吧,”杰克说,“铺垫得不错,很有戏剧性。那么,是谁?” 她盯着他说:“当然是约翰·圣约翰。” 服务员趁着短暂的沉默,拿着菜单回来了。 “待会儿,”杰克说着,挥手让他走开,“先给我们拿点喝的。” “然后,”内尔补充道,“他还想用那样的合同把我捆住!” “你冷静一下,”杰克说,“从头开始说。” “他打电话说他必须和我谈谈,事情很紧急,然后他来到我的公寓,图茨在午睡,他说信在他手上。” “他承认了!”杰克说,“但天哪,这几乎等同于承认了罪行!” “那又能怎么样?”马龙问,“你总不能去报警吧。” “他没说信是怎么到他手上的,他说这与我无关,”内尔说,“然后他说他不想给我带来任何麻烦。麻烦!这个卑鄙小人……” “你可以不用对他进行人身攻击,”杰克说。 她没理他。“他让人恶心,”她说,“卑鄙,他让我感到恐惧,他的口音装腔作势,还出生在内布拉斯加,他冷血得像条鱼。” “你怎么知道的?”杰克饶有兴趣地问。 “纯属道听途说,”她不悦地说。 “好吧,我又能说什么呢?”杰克温和地说,“毕竟,有一段时间你那个节目还没有卖掉。” 海伦连忙说:“但他是怎么知道那些信的事的,他怎么知道保罗·马奇在敲诈你?” “我们待会儿再谈这个,”杰克说,“现在,我想知道圣约翰的袖子里除了手帕之外还藏着什么。继续,内尔。后来怎么样了?” “就是那样一份合同,”她不悦地说,“这是一场阴谋,就是这样。如果他认为他能把节目卖给吉弗斯,你知道的,杰克,就是那个肥皂商,他就太狡猾了。吉弗斯公司!”她发出一声冗长而不礼貌的声音。 “这很有气势,”杰克说,“但你的故事讲得太糟糕了,从头开始,我们再试一次。” 她深吸一口气,喝了口酒,点燃了一支香烟。杰克觉得她可能在心里默默地数到十。 “从合同开始讲,”他补充道。 “这是一份个人管理合同,圣约翰让我签。你知道那是份什么样的合同,杰克,对所有工作的绝对管理权,所有合同都由来他签,他收所有的收入,给我发每周的薪水。” “天哪,见鬼。”杰克说。 内尔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海伦用略显茫然的声音说,“这样他就可以拿走你所有的钱,而且只要他愿意,每周会只给你五十美元。” “见鬼,”杰克说,“他甚至可以每周只给她十美元。以前这种事也发生过,但通常发生在那些有潜力的傻瓜在他们懂事之前,被骗子骗签的约。” “这是敲诈,”内尔愤怒地说,“就是这样。” “那吉弗斯又是怎么回事?”杰克问。 “他一直想把节目卖给他们,”内尔说,“吉弗斯是他最宠爱的个人客户,而且节目现在的销售方式,他,圣约翰,从中赚不到任何钱。如果他亲自把节目卖给吉弗斯,他能从中赚取大量的佣金。” “好吧,就这部分而言,”马龙说,“你担心的是什么呢?” “戈德曼是个好人,”她说,“而且现在事情的运行已经几乎很理想了。他让我们负责节目,我们让他经营他的糖果生意,互不干扰从来没有任何麻烦。但如果是圣约翰为吉弗斯打理事务,那我们都会发疯的。而且,”她补充道,“这是原则问题。” 服务员端着托盘上的饮料出现了,满怀希望地向他们挥动着菜单。 “走开,”杰克说,“听着,内尔,他办不到。戈德曼有优先购买权。” 她点了点头。“但优先权明天晚上六点就到期了。戈德曼和乔·麦克伍兹关系很好,所以他们并不担心重新签合同。戈德曼想在下周五的广播中大张旗鼓地签合同,并拍照留念。圣约翰知道这一点,他也知道明天晚上六点以后他就可以和吉弗斯签约了。” “嗯,”杰克缓缓地说,“我们可以在明天联系戈德曼,在优先权到期前完成续签,然后吉弗斯就可以去别处卖他的肥皂了。” “我想到了这一点,”内尔告诉他,“但首先,现在戈德曼在布鲁尔河上游捕鱼,乔和他在一起,他后天才会回来。其次,就是那些信。” “你是什么意思?”马龙问。 “圣约翰手上的那些信。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保罗·马奇那里拿到的,但总之,他拿到了,这就足够了。他说如果我试图与戈德曼或乔联系,或者不按照他的命令行事,他就会把一半的信寄给图茨,另一半寄给戈德曼本人。” “我能想象戈德曼老爹看信时候的样子,”杰克若有所思地说,“如果他认为你曾经做过,比在电话亭投错硬币更糟糕的事情,哪怕有一丁点这样的想法,那画面可能都不会太好看。内尔,圣约翰似乎把你拿捏得死死的。” “给我一点时间想想,”马龙说,“他想让你做什么?” “他计划明天为吉弗斯安排一场非常秘密的试镜,”她说,“吉弗斯会从东部飞来参加。工作室里几乎没人知道这件事,经纪公司里也没人知道。上午十一点排练,下午就试镜。” “如果吉弗斯已经准备好签这个节目了,”杰克说,“那他为什么还要试镜?他之前没听过这个节目的广播吗?” “我想,他是想听听节目会以怎样的形式呈现他的产品,”内尔说,“我就知道这么多。你去问圣约翰吧。” 杰克说:“我他妈才不会去找圣约翰问问题,哪怕是现在几点也不会去问。马龙,我们该怎么办?” “我还不知道,”马龙说,“除非我们能在明天晚上,你的节目选择权到期之前,以某种方式把保罗·马奇的谋杀案栽赃给圣约翰,同时保护好内尔。” “这很轻松,”杰克嗤之以鼻,“尤其是我们还根本不知道尸体在哪里的时候,而且圣约翰说不定根本没参与这件事。” “他一定是凶手,”内尔说,“他就是个十足的杀人犯。” 马龙说:“让我想想。” “你继续想吧,”海伦说,“我们等着。” 这时,服务员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或许现在,”他开始说道。 “听着,”杰克严厉地说,“我们一准备好点菜,就会发电报给你。” “你让他伤心了,”海伦同情地说。 “听着,”内尔突然说,“我们能唬住他吗?” “也许可以,”杰克告诉她,“但我的直觉是,他会一直拿着那份菜单回来,直到我们屈服点菜为止。” 内尔的回应简短、恰当,且充满色彩。 “我们能不能告诉圣约翰,我们已经找到了保罗的尸体,”她更平静地说,“而且我们知道是他杀的,如果他不把信还给我们并取消这次试镜,我们就去报警?” “太好了,”杰克说,“你难道看不出警察会有多喜欢这样吗?什么谋杀案?尸体在哪里?谁干的?证明一下。保罗·马奇在哪里?和他的行李一起去夏威夷了。而且,即使我们证明了发生了一起谋杀案,圣约翰也知道,但试图证明这一点会把整个故事,包括那些信,都公之于众。” “好吧,”她不高兴地说,“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你想到什么了吗,马龙?” “在我看来,”马龙擦着脸说,“你最好的办法就是配合他。让试镜继续进行,并尽可能的拖延签约的时间。” “那有什么好处呢?”她问。 “如果戈德曼先签了合同,圣约翰就会非常被动。一旦与戈德曼签了合同,圣约翰就不能交出那些信,否则会毁掉他经纪公司最宝贵的一项财产,这会让他陷入困境。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在戈德曼的选择权一到期,就迅速签下自己的合同。” “没错,”杰克说。 “所以,”马龙接着说,“你明天配合他一下,我明天就飞往布鲁尔,试着找到戈德曼,在圣约翰采取行动之前让他回来先签合同。这样,你不用参与联系戈德曼的事,而圣约翰的计划也就落空了。” “那,那些信呢?”内尔说。 “我说过,他要想使用那些信,就会毁掉他公司的一项宝贵财产。他只能用那些信和他那该死的个人管理合同做一件事。”马龙简短地描述了一下。 “马龙,”海伦说,“你太棒了。” 他鞠了一躬。“这都取决于,”他说,“我明天能不能找到戈德曼。我想我能。无论如何,老天作证,我会试试的。” “我希望,”杰克严厉地对内尔说,“这能给你一个教训。” “已经给了,”她保证道,“我以后再也不写信了,哪怕是给民意专栏。现在服务员在哪里?我饿了。” 他们环顾四周。服务员不见了。 “可能出去吃饭了,”海伦说。 马龙看了看表。“可能回家睡觉了。” 内尔看起来很抱歉。“我希望你们今晚没有什么安排。” “也就就打算结个婚,仅此而已,”杰克恼火地说。 马龙礼貌地笑了笑。“这很有趣。” 杰克的手指紧紧握住姜汁汽水瓶的瓶颈。“我受够了。下一个对我这么说话的人,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会把他的脸按到脖子里去。我说这话的时候,可不是在开玩笑!” 第45章 (2.12)排演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十二章 杰克开始了他后来记忆中的一生中最可怕的一天,他在里克茨和内尔、海伦一起吃早餐。他到达时,两个女孩已经在等着他了,他们像老朋友一样交换着秘密。 “昨晚艾瑞街发生过什么事吗?”他坐到椅子上,问海伦。 “除非你算上莫莉凌晨三点叫醒我,请我下楼喝啤酒,”她回答,又补充道,“啤酒很糟糕,但我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 一位黑发女服务员走过来记下他们点的餐。 “如果你问我,八点半可不是吃早餐的好时间,”内尔抱怨道,“不管有没有试镜。” “你十点要去圣约翰的办公室,”杰克提醒她,“你得表现得像个温顺的小姑娘,也要保持冷静。我会在那里见到你。而我,首先得把你的一份合同给马龙送过去,这样他就可以在飞去布鲁尔的时候带上它。” 内尔说:“我希望他能找到那些人。” “他会的,”杰克自信地说,“马龙一旦开始做事,就一定会做成。圣约翰大概会在西部时间六点之后拿到签好字、盖好章的合同。但与此同时,马龙会在六点之前拿到另一份签好的合同。圣约翰的合同将一文不值。”他希望这是真的。 “他是不是很棒!”内尔说,“如果不是因为图茨,海伦,我就要把你踢开,自己嫁给他了。” “你做不到的,”杰克说,“做你的经纪人就够糟糕的了。” 她皱了皱眉。“但是杰克,即使圣约翰没有把我卖给吉弗斯,假如他还是让我签那份个人管理合同呢?” “他做不到,”杰克说,“他手里有你的信,是没错,他可以用这些信威胁你,也没错,但他只能虚张声势。因为他知道,使用这些信会毁了你在电台界的前程,而且不管怎样,不管你被卖给谁,你都是公司最宝贵的财产。你的节目是整个电台的核心部门,而他是这个部门的头。所以,他不能使用那些信,他知道这一点。” “我希望你是对的。” “我非常清楚我是对的。你今天要像一个乖女孩一样参加试镜,要表现得好一点。等这件事解决了,也许海伦和我就能腾出时间结婚了。” “也许吧,”海伦阴郁地说。 “我会给你一份特别的结婚礼物来弥补这一切,”内尔说,“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会有的。” “密歇根大道桥怎么样?”杰克建议道。 他设法让她们在早餐结束前不要谈论试镜的事。他叫来服务员结账时,海伦点燃了一支烟,若有所思地看着烟灰缸里的烟蒂、火柴和皱巴巴的烟盒,然后把她点燃的火柴放在中间。突然,火苗蹿了起来。那位黑发女服务员跑了过来。 “别管她,”杰克低声说,声音之大,街对面都能听清楚,“她有玩火的小爱好,是个纵火狂,她其他方面都挺好的,就是喜欢玩火。” “是啊,”内尔也同样低声说,“我们得时刻盯着她。” 海伦忙着整理她的小粉饼盒,假装没听见。 “就在上个月,”杰克接着说,“她还烧了奥什科什的火车站,我们花了一大笔钱才把事情平息下来。” 等着找零时,他们看到那位黑发女服务员正低声跟其他服务员说话,她们都瞪大眼睛,既惊讶又着迷地看着海伦。 “看吧,”杰克说,“现在你出名了。这就是有新闻代理人的意义。” 海伦啪的一声合上了小粉饼盒。“你会后悔的,”她阴郁地预言道。 十点多,杰克走进了装饰华丽的公司接待室。马龙正带着合同北上。海伦上午晚些时候会在工作室与他见面。 “圣约翰先生在吗?” 前台的漂亮女孩抬起头。“哦,贾斯特先生。谢天谢地。你最好直接进去。” 杰克走过长长的走廊,在一张办公桌前停下,一位金发秘书正忙着翻阅报告。 “早上好,亲爱的。你老板今早感觉怎么样?” 金发女孩愁眉苦脸地抬起头。“他进来的时候脾气很坏,是他的拇囊炎又犯了。像这种大热天,他的拇囊炎总是更严重。我告诉他是因为他穿的鞋不合适,但他似乎找不到什么合适的鞋,可怜的人。然后布朗小姐进来了。她看起来也不太好。你最好进去看看。” 透过玻璃门,他能听到内尔的声音已经提高到了尖叫的程度。 “是的,”他摇摇头说,“是的,她看起来不太好。” 他正好打开玻璃门,一本剧本从房间那头扔过来,正好砸在他的脸上。 “把它捡起来,内尔,”圣约翰冷冷地说。 杰克关上门。“大家都开心吗?” “杰克,告诉他见鬼去吧。” “见鬼去吧,”杰克愉快地答应着,伸手去拿烟。 “我叫你把剧本捡起来,内尔,”圣约翰说。 杰克伸手去拿剧本,但内尔比他更快。她捡起剧本,非常缓慢而故意地把它撕成碎片,把碎片扔在地上,用她纤细的高跟鞋把它们踩碎。然后她一句话也没说,大步走了出去,砰的一声把门关上,震得所有的窗户都咯咯作响。 “内尔不喜欢这个剧本,是吧?”杰克说着,点燃了一支烟。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圣约翰干脆地说。他皱了皱眉。“她应该被叫回来,重新把门好好地关上。”杰克想知道圣约翰是否教过书。 “这不关我的事,”杰克轻松地说,“你们剧本的问题你们自己解决吧,但如果你想今天下午让她给你好好干活儿,那就放轻松一点,内尔需要被哄着点。” “她已经被哄得太多了,”圣约翰恶狠狠地说,“这就是她的问题所在。” 杰克坐在大桌子的一角,把一条长腿晃来晃去,非常随意地说:“这仍然不关我的事,但你为什么不让内尔的节目跟着戈德曼,他不会买别的节目,把别的节目卖给吉弗斯,这样凭空就有两个大型节目在播出了,而不是一个?” “吉弗斯也不会买别的节目,”这位经纪人说。 杰克非常专注地看着他的左脚鞋子。“如果这样的话,那为什么还要为他举行试镜费这么多事呢?” “纯粹是走个形式,”圣约翰说。 杰克点了点头。“好吧,我说过这不关我的事。对我来说,工作就是工作。告诉我你想让内尔做什么,我会确保她做到的。”他抬头看着桌子对面那张苍白而狭窄的脸,心里想着把它弄乱会多有趣。 “我很感激你的合作,”圣约翰说,“我们去演播室吧。我相信我们到的时候内尔会在那里的。” “她会在的,”杰克说着,并希望这是真的。 圣约翰叫来金发秘书,对当天活动的十几个或更多的小细节做了指示,然后从桌子底下拿出鞋子,一脸痛苦地穿上。有那么一瞬间,杰克觉得他是一个疲惫不堪、恼怒不已的双脚疼痛的人。 他们沉默不语地乘车前往演播室。 内尔在那里,海伦也在。圣约翰不满地看着后者。 “这应该是秘密试镜。” “布兰德小姐是我的机要秘书,”杰克告诉他。然后他走进了控制室。舒尔茨也在那里,郁郁寡欢地啃着一个苹果。 “这次秘密试镜是怎么回事?” “别问我,”杰克说,“是经纪公司安排的。” 舒尔茨哼了一声。 奥斯卡·杰普斯庞大的身躯突然让房间变得昏暗起来。“这剧本是谁写的?” “别问我,”杰克轻松地说,“也许是圣约翰自己写的。” 奥斯卡哼了一声。“我觉得这剧本就根本不是什么人写的,我觉得它是在芝加哥河里漂着的啤酒瓶里发现的。” 他召集起演员,一起走进了演播室。海伦走进控制室,坐在了杰克身边。排练开始了。 这是杰克记忆中最糟糕的一次排练,他心想,这话说得可有点重了。剧本里没有一句台词能让奥斯卡·杰普斯满意。为了参加这次试镜,路·西尔弗不得不给新女友放鸽子,因此他厌烦所有人。内尔的第一首歌里有一段必唱的旋律,但她每次尝试都会搞砸。音效师的妻子正在生孩子,所以每当剧本里要出现音效提示时,这位准爸爸就会跑去给医院打电话。鲍勃·布鲁斯还宿醉未醒。 排练的前半小时,内尔突然泪流满面,走出了演播室。通过扬声器,杰克听到奥斯卡焦急地说:“别担心,到时候她会唱好的。” 排练的后半小时,鲍勃·布鲁斯短暂地陷入了无法正确念出“broadcasting”的困境,他每次都将其念成“croadbasting”,让整个剧组士气都很低落。 可怕的一个小时过后,他们开始了一次计时排练,结果发现节目超时了六分钟四十五秒。 圣约翰和奥斯卡退到一旁,开始了一场粗俗而谩骂连篇的剧本缩减会议,而杰克则派人下楼为演员们买了咖啡和三明治。他去找内尔,发现她在走廊上心神不宁地来回踱步。海伦伸手搂住歌手的肩膀。 “我想我能挺过这一关,”内尔不开心地说。 他们漫步走进接待室。有人把一份早报落在了一把椅子上,杰克拿起报纸,瞥了一眼。 飞机失事两人受伤 “哦,天哪,”杰克说,“不会是真的吧!” 芝加哥律师在麦迪逊附近空难中受轻伤 知名芝加哥律师约翰·马龙,于今日凌晨在威斯康星州麦迪逊附近的一架私人飞机失事中受伤,被割伤且有淤青。据报道,飞行员伤势严重。事故发生时…… 第46章 (2.13)试镜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十三章 “振作起来,”杰克说,“他可能还有机会。”他希望自己的声音能传递传达出他并没有真正感受到的坚定。 “但如果他没有呢,”内尔绝望地说,“如果他没赶上……”她停顿了一下,皱起了眉头,“我还可以这样做,我可以把试镜搞砸,这样吉弗斯就不会花钱买这个节目了。” “你是可以这么做,”杰克说,“但这可能没什么用。” “这样,吉弗斯可能会坚持再试一次镜,这就意味着我们还能再多争取一点时间。” “我非常怀疑,”杰克说,“他听过你在广播里的表现。圣约翰说试镜只是走个形式。而且,宝贝,我不认为你能做到,虽然我很少夸你,但我不认为你能把节目搞得那么糟糕。” 她对他勉强笑了笑。 “别担心,”海伦含糊其辞地说,试图给予安慰。 奥斯卡出现在接待室,他那张圆圆的、像月亮一样的脸上满是汗水。“剧本准备好了。”他擦了擦额头,“真是糟糕透了。” “至少排练的时候还没打起架来,”杰克安慰他说。 奥斯卡点了点头。“这才是让我担心的。他们根本就没有用心投入排演。” 杰克开始跟着他走向演播室。这时,一个服务人员碰了碰他的胳膊。 “有一位女士要见你,贾斯特先生。” 埃西·圣约翰在电梯旁等着,她那张平凡的脸庞因焦虑而显得苍白。 “杰克,我们能去哪儿谈谈?我不能让别人看见我在这里。” 他推开接待室的一扇门,领着她走进了楼梯间的隐蔽之处。 “杰克,我必须提醒你。” “提醒我什么?”杰克茫然地问。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就在这儿,你一定会觉得我是疯了。但约翰肯定在策划什么,我能感觉到,他每次策划什么的时候,都会表现出一副得意洋洋、令人讨厌的样子。” 杰克点了点头。“没关系,埃西。我都知道。他确实在策划什么,但他不会得逞的。” 她的斗篷滑落到一旁,当她伸手去拿时,杰克注意到她肩膀上有一块难看的淤青。 “埃西,你为什么不离开他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早就离开了,”她迟缓地说,“杰克,他一再告诉我,如果我离开,他就会和我离婚,并在法庭上揭露我所有的丑事,他说到做到。”她漫无目的地拨弄头发。“我忍不住会去找点乐子,你不会怪我的,对吧?他都知道,所以我也不敢离开他。” 杰克有些尴尬地拍了拍她的手臂。 “总有一天,我会下定决心,开枪打死他,”她用疲惫的声音说道。 “我给你买枪,”杰克承诺道。 她虚弱地笑了笑。“我得知道今天的结果如何,但我不敢让他知道我在这里。” “那就去女孩们的休息室里等吧,”杰克说,“一切都结束后,我让内尔进去告诉你。” 他安慰地捏了捏她的胳膊,然后走回控制室。 排练有气无力地进行着。奥斯卡·杰普斯使出了所有手段:有时侮辱,有时哄骗,有时愤怒,有时不满。但都没有任何效果。当他抬头看时间时,已经是午后时分了,于是他宣布:“开始彩排。” 彩排并没有杰克预期的那么糟糕,尽管内尔在演唱伴奏的部分时仍出了些问题。 在接下来的彩排间隙里,圣约翰悄悄溜了出去,迎接了吉弗斯先生,并领进了大厅尽头一间客户专用的房间,在那里他可以安心、私密且舒适地进行试听。音效师给医院打了电话。舒尔茨出去买了一块巧克力。路·西尔弗去约了录音棚的接待员约会。鲍勃·布鲁斯去用冷水敷着额头。内尔走进控制室,坐在黑色铬合金的桌子旁,把头埋在手臂上。 “杰克,我必须搞砸这一切。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虽然这么做会让我很痛苦,杰克,但你会理解的,是吧,即使其他人不会,奥斯卡、路、鲍勃,甚至舒尔茨,他们只会记得我在试镜时表现得有多糟糕。” “也许他们也能理解,”他说。 “唉,见鬼去吧,”她说,“等这件事过去了,我永远都不会忘掉,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在节目中表现得这么糟糕过。” “这只是自尊心在作祟,”他对她说。 “好吧,见鬼去吧,就当只是自尊心。” 她疲惫地站起来,在小小的控制室里踱步,此时奥斯卡正驱赶着乐手和试镜的演员们进入录音棚,找到了舒尔茨和音效师,并开始向鲍勃·布鲁斯解释剧本最后一分钟的改动,但鲍勃看上去还是一脸茫然。舒尔茨把一袋杏仁放在桌上,然后坐在控制台旁。最后,圣约翰终于来了,只是腿稍微有点瘸。 “你怎么不陪你的客户?”内尔烦躁地拿起剧本问道。 “他想自己听,”圣约翰说,“而且,我并不完全信任你,我想待在这里,好盯着你。”他冷冷地看着她。“可惜你的嗓音没有受过训练,你就差一点点就能唱好那段伴奏的音准了。” 内尔刚想说话,又狠狠地闭上了嘴,突然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捏住圣约翰长长的细鼻子,用力拽,直到他忘记了尊严,发出哀叫。然后她僵硬地走进了演播室录音棚。 杰克想,这是今天唯一快乐的时刻。 圣约翰退到角落里的椅子上。没人敢看他。 “都准备好了,”舒尔茨对着传声麦克风喊道。他看着信号,确认客户室已经准备好了。 但他们还没准备好,音效师又不见了。 有人找到了他。奥斯卡环视演播室,看到大家都到齐了。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他问道。 “没有,”路·西尔弗说。 大号手打嗝了。 最后,舒尔茨给出了一个信号,鲍勃·布鲁斯也给出了一个信号,竖琴上响起了一段悠长的滑音,内尔的声音飘进了控制室。 三分钟后,舒尔茨跳了起来,又发出一个信号,让整个演播室的人都安静下来,然后抢过传声麦克风。 “重来。我忘了把你们的声音传到客户室了。” 奥斯卡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像河船上的一声巨响。圣约翰生气地说:“舒尔茨,你怎么连自己的业务都不懂?” 舒尔茨跳了起来。“好吧,见鬼去吧,你可以再找一个操作员。”他朝门口走去。 杰克抓住他的胳膊。“坐下,舒尔茨。看在上帝的份上,让我们赶快结束吧。” 舒尔茨犹豫了一下,嘟囔着,坐了下来,摆弄着插头和开关。信号再次发出。竖琴琴弦的滑音再次响起。内尔的声音又一次充满了控制室。 试镜终于开始了。 杰克觉得他从未见过内尔如此苍白,也难怪她如此,他心想,这真是个糟糕的境地,简直太糟糕了。出于艺术家的强烈自尊心,把事情故意做得很糟糕,将是一件她会永远记住的事情,而做好则会扼杀她自己。 他焦急地听着,直到她唱到第一首歌中的伴奏部分。她唱到了那里,她的声音非常出色完美地唱出了音符。就在那一刻,其他演员都感受到了她的精神,节目也开始顺利进行。 随着结尾曲最后一个音符的消失,杰克觉得这次试镜和内尔以往的任何一次表演一样接近完美。 马龙现在一定要找到戈德曼! 他走进演播室,海伦陪在他身边,他看到内尔知道自己做得有多好。她脸色苍白,眼睛疲惫。他坚定地抓住她的胳膊。 “杰克……” “是的,我知道的。内尔,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拖延时间。海伦,你去给内尔的公寓打电话,告诉管家十分钟后打电话到这里,就说图茨中风了。我们得赶紧把内尔送到他的床边。” “但是六点,”内尔开始说道,“六点,选择权就要到期了……” “六点,你会和图茨一起被关在一个房间里,一个身穿白大褂的护士和一个蓄着胡须的医生会告诉圣约翰,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进去。” “杰克,我爱你,”海伦说。 他们一起走出了演播室。圣约翰在门口遇到了他们,他脸色苍白,但面带微笑。 “我就知道你会做出明智的选择,内尔,现在来和吉弗斯谈谈吧,你也一样,贾斯特。” “当然,”杰克轻松地说,“为什么不呢?” 他告诉海伦在接待室等他们,安慰地捏了捏内尔的手,然后跟着圣约翰沿着走廊走去。 这位中介人员在客户室的门口停了下来。“现在别再闹了。” “别担心,”内尔疲惫地说。“我知道,我输了。” 他们打开门走了进去。吉弗斯先生背对着他们坐在扬声器前。他们进来时,他既没有起身,也没有动作。 “吉弗斯先生,”圣约翰开口道。 但这个人仍然没有动。 杰克走到他面前。吉弗斯先生有点瘫坐在椅子里。他的右耳后面有一个很小、很整齐的弹孔。 这次试镜对已故的吉弗斯先生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第47章 (2.14)移尸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十四章 杰克用脚本能地迅速地把门踢关上,并用手捂住内尔的嘴,不让她发出尖叫声。 “但,他死了!”圣约翰用一种奇怪的平静的声音说道。 “虽然这话是从剧中抄来的,”杰克沉着脸说,“但上帝知道这是真的。”他把手从内尔的嘴上移开,把她推到椅子上。 “但是,”圣约翰说,“试镜前我离开时他还活着。” 杰克点了点头。“显然。除非你自己开枪杀了他。” 圣约翰看着他,发疯似的说道:“我怎么可能杀他?他是我的客户!我在为他试镜。” “我不知道,”杰克说。他突然看向扬声器。“圣约翰,你离开时扬声器是开着的吗?” “没有。我告诉了他怎么打开,还告诉了他我们会什么时候准备好开始。” “嗯,它现在是关着的。所以要么是杀他的人把它关掉了,天知道为什么要关掉它,要么是它根本就没开过,而我觉得后者更有可能。如果是这样,谋杀的发生就在试镜之前。” “你是说,”内尔开口,又停下。“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些人刚刚的所有努力,那些可恶的排练,所有的事儿,还有整个试镜,压根就没有被人听见?你的意思是,扬声器打开了,试镜的声音也传进来了,而他一直都是,死的?” “我是这个意思,”杰克说,“闭嘴。”他停下来想了想。 “如果他在试镜前被枪杀,那意味着几乎任何人都有可以做到这个。在试镜前我们所有人都在四处游荡。”他靠近内尔看着她,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的迹象。 “但会是谁呢?”圣约翰追问。“这里甚至没人认识他。” “这是个误会,”内尔说。“一定是误会。” “什么?”杰克问。 “或者可能,杀他的人不是广播行业的,”她说。 “内尔,你在说什么?” “杰克,没有广播行业的人会枪杀潜在的赞助商。他一定是被误会成其他人了。” 杰克靠近已故的吉弗斯先生打量起来。他曾是个身材矮小,骨瘦如柴的人,有着灰白稀疏的头发,和紧闭的吝啬刻薄的嘴唇。 “听着,”杰克说,“我们不能就站在这里等着那个杀了他的人。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做什么?”圣约翰茫然地问道。 “我们必须把他从这里弄出去。想想看,如果他在客户室被发现,会引来多大的麻烦。所有与这桩肮脏事件有关的事情都会跑出来,包括你在其中扮演的不光彩角色,圣约翰。广播行业无法承受这样的丑闻,你也一样,尤其是内尔。”他迅速思考着。如果是内尔杀了他,还会有谁会想这么做呢,——必须尽快把尸体运走。 “但我们能做什么?”内尔疯了似的问道。 “感谢上帝,椅子上没有血迹要清理。他流的血不多,基本上都在他的外套上。圣约翰,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都得参与进来。去”,他想了想,“去把舒尔茨、奥斯卡和布兰德小姐找来,带他们来这里,快点,并且,闭上嘴。” “你打算怎么做?”圣约翰问道,手放在门上。 杰克严厉地说,“我要带吉弗斯先生出去兜兜风。” 门砰地一声关上,他转向内尔。 “好吧,你不用再担心马龙能不能到布鲁尔了。” “哦,杰克,”内尔说,“可怜的小家伙。是谁杀了他?” “我不知道,”杰克说。“如果不是你,那也许是那个杀了保罗·马奇的那个人,但也许不是,或者也许,是埃西把他当成圣约翰而杀了他。” 圣约翰回来了,舒尔茨、奥斯卡和海伦跟着他一起。他已经在路上解释了情况。 杰克锁上门。“圣约翰,有多少人知道这次试镜?” “除了我们自己和演员,还有这里的销售部门。没有其他人。” “很好。无论如何,我们得把这家伙弄出去。” 舒尔茨清了清嗓子。“可以做到。这里后面有一个电梯。” “电梯操作员呢?” “交给我,”舒尔茨说。 “圣约翰,吉弗斯是怎么来的?开车、打车、还是别的什么?” “他告诉我他从酒店步行过来的。” “这很有帮助。你去散布消息,说你的客户没来试镜。我稍后在接待室见你。海伦,把你的车开到后入口,靠近后面那部电梯的入口,舒尔茨会告诉你在哪儿。内尔,你和奥斯卡去接待室,尽可能大闹一场。你们应该能吸引一大群人。剩下的,舒尔茨,就靠你了。” 他们离开去执行指示。几分钟后,舒尔茨回来了,手里拿着工作室乐手穿的一件罩衫和一瓶威士忌。他把一些威士忌倒在罩衫上,给吉弗斯先生穿上,然后拉了一顶贝雷帽戴在他头上,遮住了弹孔。吉弗斯先生的破帽子让他为难了一会儿,最后,他把帽子戴在了自己头上。 他向走廊里张望。从接待室里,他们能听到内尔和奥斯卡·杰普斯用洪亮的声音互相问候着对方的名字。 “周围没人。我们走。” 他们把他的胳膊搭在他们的肩膀上,好让死者站起来,然后把他抬到等候的货运电梯里。电梯操作员不满的闻着满是威士忌气味的空气。 “总有一天,这些吹号的人会因为喝醉了而被开除,”他评论道,“你应该把他的罩衫脱下来,舒尔茨。” “没时间了,”舒尔茨说,“得在有人发现他之前把他弄走。我会在车里把罩衫脱下来。” 电梯操作员咧嘴笑着。“那个录音师克劳斯快疯了,”他说。 “这是他第一次当爸爸,”舒尔茨说。 “不是因为这个,”电梯操作员说,“有人把他放在工作室里的手枪音效装置偷走了,那是他自己的发明,他气得要命。他想报警。” “为什么有人会偷音效装置呢?”杰克问。 电梯操作员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只是恶作剧。最后一站,都下车。” 他们拖着吉弗斯先生来到入口,海伦正在那里等着,车也停在那里。舒尔茨脱下罩衫和贝雷帽,把吉弗斯先生的破帽子盖在弹孔上。他们让他坐在后座上,用垫子支撑着。 “祝你们好运,”舒尔茨说着,向他们挥手告别。 “去哪儿?”海伦问,把车开进了小巷。 杰克没有回答。 “好吧,”开了几个街区后,她说,“就在昨晚,我还问你,如果你要藏一具尸体,你会把它藏在哪里。” “闭嘴,”杰克说,“我正在想。” “你说你从没遇到过这样的问题,你会考虑一下。好吧,我希望你已经想过了。” “往林肯公园开,”杰克说。 太阳已经下山,暮色正悄悄笼罩这座城市。当他们到达公园时,光线变得昏暗、模糊,几乎朦胧不清。杰克指示她开向一条少有人走的小路,最后让她停在了一丛灌木附近。 灌木丛的另一边是一张面向湖泊的公园长椅。杰克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把已故的吉弗斯先生抬到公园长椅上,让他坐直。作为最后的修饰,他在车里找到一份折叠好的报纸,展开放在已故的吉弗斯先生的膝盖上。然后他回到车里。 “继续开,”他说,“你看,当你要处理一具尸体时,你只需要——” “这次你闭嘴。去哪儿?” “回工作室,”他告诉她,“我要试着从圣约翰那里把信骗到手。” 当他们到达时,接待室很安静,几乎空无一人。一个路人在桌旁坐着,全神贯注地看着一本《惊奇故事》。内尔和约翰·圣约翰坐在其中一张长沙发上,沉默得像石头一样,尽可能地远离彼此。 杰克愉快地向他们微笑。“别问我,”他亲切地说,“你们会在报纸上看到所有的消息。现在,圣约翰,把属于内尔的信给我吧。” “我想我还是留着它们吧,”圣约翰冷冷地说。 杰克早有预料。“你不想让我告诉警察你的客户在何时何地中枪,而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活着的人吧?” 圣约翰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悦的微笑。“而你也不想让我告诉警察你是怎么处理尸体的吧?我相信这是犯罪行为。如果你真的去报警,我将不得不把这些信作为证据交给他们,当然,报纸上也会……”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嗯,”杰克停顿了一下说,“我以为试试也无妨。” 圣约翰说:“考虑到已经发生的事情,布朗小姐的合同很可能会如预期那样与戈德曼重新签订,所以她没什么好担心的。信在一个很好、很安全的地方。我想我还是留着它们,以防万一。” “一个保持沉默的共识看起来是个多么最明智的想法,”杰克说。 圣约翰点了点头。 “尽管如此,”内尔生气地说,“但前提是,你要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拿到这些信的。” “我从保罗·马奇那里拿到的,”圣约翰说。 “显然,”杰克刻薄地说,“我们想知道的是你把他的尸体怎么了。” “尸体?”圣约翰茫然地重复了一遍。然后他礼貌地轻笑了一声。“哦,是的。这很有趣。” 杰克做了一个突然的大动作,一声巨响打破了接待室宜人的暮色中的宁静。 “哦,太棒了!”内尔·布朗兴高采烈地说,“哦,太棒了!正中靶心!” 第48章 (2.15)枪声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十五章 一个侍者跑过来,帮圣约翰站了起来。 “对不起,”杰克说,“这是一时冲动,忍不住。” “没关系,贾斯特先生,”侍者安抚地说,“这种事情时有发生。” 约翰·圣约翰隔着一块手帕怒视着他们。 “我不会忘记这件事的,杰克·贾斯特!” “一时半会儿你是忘不了,”杰克愉快地表示赞同,看着那块染红的手帕,以及圣约翰那纤细而高贵的鼻子上的伤痕。 “就像我总是说的,”海伦看着圣约翰僵硬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评论道,“没有什么比来一场老式的打斗更能净化氛围的了。” 杰克挥了挥手,仿佛要挥去手上的尘土。“现在这事儿结束了,我们去吃晚饭吧。” “你怎么能!”内尔有气无力地说,“在经历了这样的一天之后,你怎么还能吃饭、说话或做任何正常的事情!” “我们这些铁打的汉子,”杰克用他最好的讲台演讲声音说,“已经习惯了生活中这些琐碎的摩擦。” 即便如此,内尔和海伦也没有一丝笑意。 他们吃了晚饭,尽力保持着对话。但这并不十分成功。 “我想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他,”海伦喝咖啡时说。 “找到谁?” “那个——我是说,吉弗斯先生。” 内尔颤抖了一下。“真是太可怕了,我是说,走进去然后发现有人被谋杀了。” “你应该习惯了,”杰克说,“这已经是第二次发生这种事了。” “杰克!” “我们会送她回家的,”海伦说,“我的意思是,送回我家。然后她就可以尽情地难受了。” 杰克付了账,他们一起走到车边。 “我们会送她回家,”杰克说,“但她没必要感到难过。当然,谋杀难免会让人心烦意乱,但人要学会习惯任何事。而且这些谋杀似乎对内尔有不少好处。”他们在药店停下补充酒水,然后驾车前往艾瑞街的建筑。 走到一半楼梯时,内尔停下了。“杰克。不是去那个房间吧。” “是的,”杰克说着,挽住了她的胳膊,“就是那个房间,别发抖了,现在看起来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海伦突然停下了。“哦,天哪。我忘了。” “你忘了什么?”杰克问,“我带着酒呢。” “我忘了……我是说,我忘了那是同一个房间……” “闭嘴,”杰克说,“你们俩都闭嘴。” “哦,杰克,”海伦说,“你就不能同情一下她吗?” “我能,”杰克说,“但我怀疑这样做对她能有什么好处,走吧,开门吧。”他搂着内尔的腰,一起走进了房间。 她胆怯地环顾四周。“看起来是不一样了,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我是说,他的所有东西都搬走了。”她开始哭了起来。 杰克把她领到长沙发上,坐在她旁边,把她的头拉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哭吧,想怎么哭就怎么哭。你最好把想哭的都哭出来。” “我只是想,”她抽泣着说,“我以前常来这里,那时这里的一切看起来是什么样儿,后来我再也不来这里了,但我知道这里一切都还是一样的,他还在这里,但现在他死了,他的所有东西都消失了,一切都变得不同。” “当然,”杰克说着,拍了拍她。“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就好像,我真的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有很多事情其他的事情一直在发生,但像这样走进这里,让我突然意识到了一切,杰克,太可怕了。” “很多事情都很可怕,”杰克说,“但你会习惯的。” “我永远都不会习惯这个,杰克。我会一直的想,走进来然后发现他死了,即使当我变成一个老掉牙、也没人再喜欢的老太太时,我也不会忘记,杰克,我以后再也不会快乐了,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 “振作起来,”杰克说,“你又不是得了花粉症。” 她停止了哭泣,看着他。“花粉症怎么了?” “我的意思是,”杰克说,“想想看,如果所有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你身上,你有这么多麻烦,然后除此之外,你还得了花粉症。那才真的叫可怕呢。” 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挤出了一个微笑。 “也许我应该喝点酒。” “也许你应该先洗洗脸,”杰克说。 她想了想。“我想我确实应该先洗洗脸。” 杰克踱步走到厨房,海伦正忙着摆弄黑麦威士忌的酒杯和酒瓶。“我很高兴这事儿过去了。” “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你那种同情的方式也许还真是挺好的,”海伦评论道,“也许带她来这里是个好主意。从现在起,她以后会越来越好。”她端着酒杯和酒瓶走进客厅,倒好酒放在桌上,然后坐在地板上。 内尔回来了,她的脸已经洗过了。 “嗯,”杰克说着,把一杯酒递到内尔手里,“现在也许我们可以试着把这个事情弄清楚。” “杰克,”内尔问,“是谁杀了吉弗斯先生?” “是你吗?”他非常冷静地问道。 她盯着他。“杰克,你真的认为是我干的吗?” 他避开了她的目光。“嗯,毕竟,你在那里。据我所知,你有最好的理由这么做。” “杰克,别傻了,”海伦愤怒地说,“你知道她没开枪。” 他叹了口气。“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有可能开枪,也可能就这么做了。这就是为什么我这么急着要把尸体从那里弄走。” “但我没有,杰克,”内尔绝望地说。 “好吧,我们接下来就假设你没有,如果你说谎了,那就愿上帝保佑你吧。如果你没有——那么谁会想枪杀吉弗斯先生呢?” “问题来了,”海伦说,“试音中的谁会足够了解他,并且想杀了他?” “据我所知,”杰克若有所思地说,“那里唯一认识他的人就是圣约翰。你说呢,内尔?” “你说得可能对。我几个月前见过他一次。他是费城人。我想不出工作室里哪个人认识他,除了可能偶然被介绍过。更重要的是,由于是秘密试音,外面没人知道他在那里,除了演员和我们,我肯定演员都不认识他。” 杰克叹了口气。“那就只剩下你和圣约翰了,”他说,“天知道,圣约翰不会杀他。不然,不会给他安排了一场秘密试音来推销节目,并且经历了所有秘密试音该做的事情之后……而且还是在他的拇囊炎发作的那天。不,即使圣约翰想杀他,也会先让他先听完试音。” “那就只剩下我了,”内尔缓缓地说,“但杰克,我没有。” “好吧,”杰克说,“那就到此为止。有一个非常相关的事实,就是我们发现尸体时,你自己无意中指出的。记得吗?你说过……‘但没人会枪杀一个潜在的赞助商。他一定是被误认为是别人了。’” “他当时背对着门坐着,”内尔缓缓地说,“只露出了后脑勺。而且客户室的灯光也不太亮。他们故意把灯光调暗,这样潜在的赞助商就不会在听试音开始的时候看时间表了。但他可能被误认成谁了呢?” “试音的时候还有谁会在客户室里?” “除了圣约翰,没有别人。”她顿了顿,盯着他说,“但杰克,这意味着有人想谋杀圣约翰。而我们一直认为圣约翰就是枪杀保罗·马奇的人!” “也许就是他干的,”杰克说,“但这不意味着他是唯一潜在的凶手。这和今天下午的误会,姑且认为这是个误会,假设那一枪本意就是打圣约翰的,可能是完全的两码事。” “谁会想谋杀圣约翰呢?”海伦问。 “谁都想,任何一个认识他的人,”内尔立刻不客气地回答。 “这也是你之前说保罗·马奇的话。对案件没什么帮助,”杰克说。他叹了口气,“客户室位于演播室外的走廊尽头,远离接待室。这意味着在试音之前,任何与节目有关的人都有可能进去开枪杀了他。或者试音期间,其他人也有可能进去,包括一直在等着试音消息的埃西·圣约翰。我希望她还没在那里一直等着。” 内尔说,“你认为她把吉弗斯先生当作了圣约翰,所以开枪打了他?” “如果真是这样,”杰克说,“我认为她应该再试一次。”他想了一会儿,“奇怪的是没人听到枪声,保罗·马奇被杀时也没人听到枪声。也许有人用了装了消音器的枪,但这将指出是同一个人干的,而除了内尔,这两起谋杀案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杰克,”她恳切地说,“杰克,我没有。” “你之前这么说过了,”他告诉她。 这时,门上的蜂鸣器突然响起,他们都吓了一跳。杰克走到门口,发现电话是找他的,于是他下楼去接,路上注意到隔壁房间又一场喧闹的聚会开始了。几乎和上一场一样喧闹。 电话是马龙打来的,他还在麦迪逊。 “别担心,”杰克告诉他,“一切都解决了。我没法在电话里解释,但你现在不需要去找戈德曼了。看在上帝的份上,尽快回来。我们需要你!” “为了什么?” “来当婚礼的男傧相,”杰克说,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开始上楼,心里盘算着早上开车去皇冠角要花多长时间。当他到达楼顶时,215号公寓紧闭的门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隔壁喧闹派对的房间门猛地打开,走廊里挤满了人。一个衣衫不整的深褐色头发女子抓住了杰克的胳膊。 “那声音!那是什么!是从哪里传来的!” “声音是从那里传出来的,”杰克严肃地说,朝着门冲过去,“那是枪声!” 第49章 (2.16)装置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十六章 杰克在走廊里狂奔时,脑子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那把枪。是谁开的枪?是内尔吗?她终究是凶手吗,她……哦,不,不可能是海伦。这不可能。还是有人趁他接电话的时候闯了进来,然后……他猛地推开门,蓬头垢面的黑发女子紧跟在他身后,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内尔坐在沙发上,平静地抽着烟。海伦站在房间中央,手里拿着一件由木头、橡胶和皮革制成的奇特装置。 “天哪!”他说,接着又说了一遍,“天哪!” “发生什么事了?”黑发女子喊道。 “枪,”杰克说,“枪在哪里……” “在我这儿,”海伦说。她突然按下了那个奇特装置上的一个弹簧。房间里又回荡起枪声。黑发女子尖叫起来。 “天哪!”杰克说,“这是克劳斯的音效装置!” 海伦笑了。“很抱歉吓到大家了。” 这时,杰克才注意到门口聚集了一小群人。 “你确实吓到我们了,”一个长着黑色小胡子的瘦削年轻人说,“你确实吓到我们了!”他擦了擦额头。 海伦看起来很惊讶。“你是说你们在走廊那头的房间里也能听到这个声音?” “听到!”年轻人说,“我以为小火星人从火星上降落了!”他又擦了擦额头。“幸好没人中枪。来,下楼喝点啤酒吧。” 海伦眼睛一亮。“我们很乐意,”她说,“但为了弥补吓到你们,让我带杯酒过去吧。而且,我刚搬到这里,我应该买酒。”她把酒瓶塞到他胳膊下,他们跟着她出了门。杰克挥手示意内尔也跟上来。 没有人费心去做介绍这类琐事。 “整整一夸脱!”年轻人钦佩地说,“你肯定会成为邻里间的一个绝佳新成员!” 年轻人的房间很小,只有两把椅子和一张床可以坐,但没人介意。黑麦威士忌喝完后,杰克去街角买了两瓶半加仑装的啤酒,然后那个长着胡子的年轻人又去街角买了两瓶半加仑装的啤酒。然后又有人去街角买了更多的黑麦威士忌。到那时,杰克已经知道海伦公寓的前任住户名叫保罗·马奇,他是一个非常英俊的年轻人,与广播行业有关,他几乎欠了楼里每个人的一点钱,他曾答应过那个蓬头垢面的黑发女子给她找一份广播行业的工作,而且他曾经有一个金发女友,那个长着胡子的年轻人形容她很漂亮。 除了啤酒,杰克觉得这一晚都浪费了。 最后,他找到内尔和海伦,在和一个想知道杰克怎么能带着两个女人从派对上离开的人发生了一点争执后,他们离开了。他们三人走进海伦的公寓,关上了门。 那个音效装置仍然放在桌子上。海伦拿起它,若有所思地看着。 “别这么做,”杰克恳求道,“这次会有人报警的。” 她叹了口气,把它放下了。 “克劳斯会让你被捕的,”他说,“他像爱自己的母亲一样爱着那些东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知道当派对正在进行时,在那个房间里能不能听到枪声,我发现可以。” “是的,”他点头道,“确实可以。” “那么,保罗·马奇被杀的那天晚上,为什么他们都没有下楼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呢?” “哦,”内尔说,“我现在明白了!”她顿了顿,“真遗憾,你不能去吉弗斯先生被杀的那个客户房间里试试,看看能不能在接待室里听到——” “别给她提建议了,”杰克有感而发地说,“你不了解她。她会去试的。” 海伦哼了一声。“我不需要试。我相信今天下午没人听到枪声,否则早就有人调查了。因此,肯定没人听到。” “因此,”杰克接着说,“这两起案件中都有人使用了带消音器的枪,这一定意味着是同一个人犯下了这两起谋杀案。我只相信到这种程度的巧合,不会再多了。海伦,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明天,”她立刻回答,“但是杰克,是圣约翰杀了保罗·马奇。一定是他。这就意味着……” “你能想象圣约翰在试镜期间或之前枪杀一个潜在客户吗?”杰克轻蔑地问。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内尔。“内尔,如果你在这件事上对我撒谎,我发誓会拧断你的脖子。” “但我没有对你撒谎,”她绝望地说。 他叹了口气。“出于礼貌,我相信你。但这两起谋杀案都有可能是你做的,而且每起案件你都有动机。在第二起案件中,你的动机是双向的——我的意思是,无论你以为你射杀的是圣约翰,还是知道你射杀的是吉弗斯,你的合同都会没事。” “你认为我会为了一份合同去杀人吗?” “见鬼,”杰克说,“为了一个好的合同,你会做出比这更糟糕的事。” “别老是针对她,”海伦愤慨地说。 “别在意我,”杰克温和地说,“我只是在试图解决几起谋杀案。” 海伦皱眉。“找出有动机杀害保罗·马奇以及圣约翰或吉弗斯先生的人。” “然后,”杰克说,“找出两次都有机会作案,并且拥有一把装有消音器的枪的人,然后以某种方式把这个未知人物定罪,让内尔不会被牵扯其中,然后再安全地找回她的信件。”杰克叹了口气。“内尔,这个女人没有更多的酒了。我们回家吧。” 内尔有些不确定地站起身。“无论如何我得回家了。已经很晚了。” “我开车送你回家,”海伦说。“你也是,杰克。” 在一楼的大厅里,他们遇到了莫莉,她看起来非常沮丧,仿佛快要哭出来。 “谢天谢地!”她喊道。“如果找不到人陪我喝一杯,我真会直接从窗户跳出去。” 他们停下来,帮她喝完了瓶里的琴酒,听着她讲述她的生活,毫无疑问,她的生活非常悲惨。然后海伦施展了一次奇迹般的驾驶技巧,把他们安全地带到了内尔的公寓大楼前,杰克确保她安全地进了电梯。 “如果这让你良心不安,”回去的路上海伦说,“我明天会匿名把声音效果装置送回去。” “这并没有让我良心不安,”杰克说,“但有了新生儿和住院的妻子,克劳斯已经够烦恼的了,不能再失去他的手枪声效果装置。海伦,你不想回家。我也不想回家。还早呢。才两点钟。我们还清醒。我们去找个地方买杯饮料喝吧。” “我们不会那么做的,”她坚定地说。“我会把你送到家门口,然后你直接上楼,上床睡觉。然后我会把车停好,自己回家。你可能忘记了,但我们明天就要结婚了。” 杰克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担心婚姻会对你的清醒产生可怕的影响,”他若有所思地说。“也许我终究娶不到你了。” 她默默地开了半条街区。 “好吧,”她说,“好吧。但是我们只停一次,只喝一杯。只一杯!” 第50章 (2.17)探底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十七章 杰克从梦中醒来,那梦一半是宿醉的余韵,一半是噩梦的梦魇。他琢磨着,眼睛是睁开更难受还是闭上更难受。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明白了这是一个遥远的美好的新生活的开始。 他隐约记得,是坐出租车送海伦回家的。他想他们把她的车丢哪儿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他记得今天有件什么别重要的事特,还是说那只是他刚摆脱的梦境的一部分?不,他确定……至少是相当确定……那是真实的事,不是幻觉。幻觉?幻觉是什么?哦对,是图茨得的病,介于妄想和幻象之间。 他希望自己没醒过来。 到底是什么事那么重要?是件能让今天变得与众不同的事,在他的历史或世界历史上都独一无二的事,是他打算去做的事。 他希望自己能记起来。 他正努力回想时,电话响了。是海伦。 “今天我们结婚,你忘了?” “正打算排进日程。”他故作镇定地回答。 “我还以为你想起来在圣路易斯已经有个老婆了。” “不是圣路易斯,是艾伦镇。”杰克惊讶地说,“但你怎么知道的?” “也许我只是有些恐婚了,但我有种感觉,我们永远也到不了皇冠角。” “今天没有试镜,”杰克说,“据我所知也没有安排拍摄,不管怎样,这次什么也不会干扰我们了,什么也不会,明白吗?我半小时后过去。” 他刮了胡子,洗了澡,穿戴整齐,选领带时还特地多花了三十秒。 刚准备出门,突然有人敲门。他打开门,马龙站在门口,一只眼上斜贴着花哨的绷带。 “下次出行,我得骑三轮车。”小个子律师苦涩地说。他走进来,用脚把门关上。“想象一下,看到树朝我们撞过来时,我是什么感觉。想象一下,找不到去布鲁勒的路时,我是什么感觉。再想象一下,你告诉我这一切都白费功夫时,我是什么感觉。现在告诉我,为什么我不用去找戈德曼。 “有人朝圣约翰的客户开枪,”杰克说,“就在试镜的时候。你吃早饭了吗?” “谁开的枪?” “一个手里拿着枪的人,男人,或者也可能是个女人。你吃早饭了吗?” “哇。怎么回事?” “听着,”杰克说,“我受够了,今天海伦和我要在皇冠角结婚,我现在正要去接她。你要是想一起吃早饭,路上我就告诉你。要是不想,你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邀请可真热情,”马龙说,“受我欢迎。至于结婚这种事儿,你要是非结婚不可,那是你的事。现在说说这起谋杀案吧。” 到215号公寓时,杰克已经讲完了吉弗斯先生突然死亡,以及随后处理尸体的经过。海伦热情地迎接了他们,还邀请马龙一起去当伴郎。马龙答应了,但说他拒绝戴胸花,然后开始翻阅晨报,而杰克和海伦则因为煮咖啡的过程争吵起来,还讨论昨晚她的车可能发生了什么或没发生什么。 最后咖啡煮好了,杰克把报纸摊在桌上。 警方对在林肯公园长椅上发现吉弗斯先生的尸体一事深感关切。报纸上登了长椅的照片,还有一位名叫加登斯基的警察指着发现尸体的确切位置。一篇报道提到,在死者腿上发现了一份芝加哥报纸,翻到关于州内不良风气的报道。另一篇报道也提到了这个事实,但说报纸翻到的是一位好莱坞女星的照片。两篇报道都认为这份折叠的报纸极为重要。但没有提到,没有任何线索表明吉弗斯先生来芝加哥是为了参加电台试镜。 “谢天谢地!”杰克说。 马龙皱着眉,咖啡溅到了袖口上。“我想你知道,移动尸体是犯了重罪。” “见鬼,”杰克说,“换你会怎么做?我是被雇来保护内尔·布朗的名声的,不管怎样都要保护,这是办法之一。要是他在客户的房间里被发现,而他去那儿是为了听内尔·布朗的秘密试镜,那怎么办?” “即便如此,”小律师说,“就因为这种事,他们也会把人关进监狱。” “他妈的,”杰克愤怒地说,“那我们请律师是干啥的?动动脑子,想想发现尸体后又能怎么样,那是秘密的试镜,为什么要举行秘密试镜?戈德曼老爹匆匆从布鲁勒赶回来,他的内尔·布朗在为另一个客户秘密试镜!内尔能跟他解释,她是因为圣约翰敲诈才不得不试镜的吗?不管怎样,戈德曼老爹都会有充分的理由拒绝在周五晚上续签合同。” “天哪,”马龙喊道,把剩下的咖啡都洒了,“两个人都被杀了,你却只担心内尔的合同能不能续签。” “我所担心的,”杰克说,“是我们什么时候能去皇冠角结婚。” “假设,”马龙若有所思地说,“假设有人记得看到吉弗斯去了广播工作室。” “没人看到,他不是那种引人注意的人,只是个长相普通的小人物。” “这种人往往才会被人注意,”马龙评论道。他坐着想了一会儿。“不过,要说他是个长相普通的小人物,那可真奇怪,怎么会有人把他误认为是圣约翰呢。” “客户室里的光线不好,”杰克说。 “光线不可能那么差。” “凶手的视力不好,”海伦热心地建议道。 “也许吧,”马龙说,“也许吧。你说的这点可能你觉得是个线索。但我们知道他枪法很准。”他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有人真的想杀圣约翰,可能还会再动手。” “上帝保佑,最好再来一次!”杰克气呼呼地说。 “好吧,不过我们还是先把内尔的信从他那儿拿回来吧。” “还是先让我和海伦结婚吧。” “还是先想想我的车停哪儿了吧,”海伦说。 “太好了,”杰克愤慨地说,“我之所以娶你,就是因为我喜欢那辆车,而你却把它弄丢了。” “如果你能记得我们昨晚去哪儿了,也许我就能想起车停哪儿了。” “这些都很有趣,”马龙不耐烦地说,“但别忘了你们卷入了两起谋杀案,你们犯了可能会让你们进监狱的罪,只有上帝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即便他有无限的智慧,却拒绝向我们透露一点。”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站在那里望着后院里乱七八糟的晾衣绳、垃圾桶和疲惫的猫。“我正在摸索思路。” 他们沉默了几分钟。 “是这样的,”马龙仍然望着窗外说,“这不是我的思路,你明白,这只是一种思路,可以被解释通的思路。” “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杰克问道。 这位小个子律师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作为内尔·布朗的经纪人,杰克发现吉弗斯先生的去世对他极为有利,动机不必深入探讨,不过肯定有重要的经济动机,如今现金超过四块钱就能成为重要的经济动机,也可能有友情的动机,或者无私的爱情动机,或许其他能迎合大众的口味的动机。”他再次停顿了一下。 “已故的吉弗斯先生,”他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是在某个不确定的时间被枪杀的,完全有可能是死在杰克在广播工作室的走廊里闲逛的时候。我提到这一点,是因为,这是另一个可能会很受欢迎,思路可能会停留的地方。 “最后,”他说着,情绪逐渐高涨,“这个该死的笨蛋杰克·贾斯特,去把尸体挪动了,从而掩盖了他犯罪的证据。”他用一个华丽的动作结束了这番话。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温和地说,“海伦,这就意味着,如果他们绞死杰克,你仍然可以嫁给我。” “但这不可能,”她茫然地说。 “你是在拒绝我吗?”马龙愉快地问道。 “就像我之前说的,”杰克评论道,“那我要律师干什么?” “我只是个律师,”马龙告诉他,“不是奇迹创造者。” “你是个疯子,”海伦生气地说,“任何人都不会这么想,你知道的。” 马龙耸了耸肩。“随你便。另一个思路是,内尔开枪杀了他,而杰克为了保护他的客户和朋友,挪动了尸体。” “据我所知,”杰克缓缓地说,“这种思路可能是正确的。但是该死,马龙,不可能有人发现吉弗斯是在工作室被杀的。” 马龙说,“飞行员会告诉你,好的着陆就是任何你能走开的降落,同样的说法也适用于好的谋杀。但我有种肮脏的预感,这起谋杀不是你能走开的。” “那该怎么办?”杰克问。 “我要去见一个人,”马龙说,“一个叫冯·弗拉纳根的警察。” “再说一遍?”海伦说。 “冯·弗拉纳根,”马龙告诉她,“他的名字。本来是弗拉纳根,大家都开玩笑说这个名字很适合警察,所以他去了法院,加上了‘冯’这个前缀。” “他应该改成冯·麦克·弗拉纳根,”她评论道,“你为什么要见他?” “我想去跟他说,我以前认识一个叫吉弗斯的人,想知道是不是同一个,结果当然不是,但同时,我就能搞清楚警方对这起谋杀了解多少了。” “一个讨厌的奸细的自白,”海伦说,“然后呢?” “我们要结婚,”杰克固执地说,“就今天。” 马龙摇了摇头。“先办这件事。在我让你们两个去任何地方之前,我要确保没有人会记得吉弗斯先生昨天下午去听了试音。然后我就送你们上路,我甚至可以给你们买花。” “大概你给我们买的是个花圈,”杰克郁郁地说。 马龙找到滚到长沙发下面的帽子,掸了掸上面的灰尘,说:“我只希望今天不会让你们两个进警察局。” 海伦突然叫了一声,跳了起来。“我想到了!我知道了!” “什么?”杰克问。“是什么!” 他们满怀希望地看着她。 “我的车。我现在记得我把它停在哪里了。” “哦,见鬼,”杰克说,“我以为你知道是谁杀了吉弗斯先生。停在哪里了?” “我把它停在芝加哥大道警察局前面的禁止停车标志旁边了,”她高兴地说,“我记得我当时想,那里真是个安全的好地方!” 第51章 (2.18)水貂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十八章 马龙认识芝加哥大道警察局的值班警官,并设法让他相信,这辆进口的大车之所以会在两个禁止停车标志之间停放过夜,是有充分理由的。然后,他把车交给了海伦,建议她骑自行车,说这会让他的生活变得更简单,接着便去找丹尼尔·冯·弗拉纳根。 这位高大的警官因天气炎热而满脸通红,疲惫不堪。他欣然接受了马龙的建议,去某个安静的地方喝杯冷饮的提议,就像一名遇险的船员可能欣然接受海岸警卫队的援助一样。 冯·弗拉纳根是个疲惫、恼怒、不快的人。他向马龙解释说,自己只是一个尽职尽责的诚实的警察;而警察局、检察官办公室和报纸似乎都认为,人们可以各种复杂曲折的方式相互谋杀,而他个人要为此负责任。“如果只是简单的枪击案,我倒能理解,”他对着啤酒沮丧地说,“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人们要特意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让我这么为难。” “这可能并不是针对你个人的,”马龙说。 “就说这个开枪打死丈夫的女人吧,”冯·弗拉纳根继续说道,“她在他们家的厨房里开枪打死了他,当时家里没有其他人,邻居报了警,她手里拿着杀人的枪,而且大家都知道她恨他入骨。案情很简单,一目了然。没有纷扰,没有麻烦。我逮捕了她,你为她辩护,她被无罪释放了,而且我听说她要和西区一家连锁酒馆的老板结婚。那人也挺不错的。我就喜欢看到事情这样发生。迅速、干净、简单。” “很多人偏偏要把事情搞得很复杂,”马龙同情地说。 “你是说对我很复杂吧,”冯·弗拉纳根说,“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宁愿像我最初打算的那样去当殡仪员。相信我,如果不是我市议员的妻子的弟弟欠我父亲的钱,我绝不会当警察。再来说说这个在林肯公园被发现的遭枪杀的家伙,他让我头疼了一整天。”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怎么了?”马龙问,“报纸上没怎么写这件事,只有标题。” “再来点啤酒,”冯·弗拉纳根对服务员说,“听着,格斯,你最好一次拿两杯来。公园管理处的一名警察叫利奥·加登斯基,他沿着高架桥附近的人行道巡逻,发现这个家伙躺在长椅上睡觉。于是他就过去要把这个家伙赶走,结果发现这家伙并没有睡觉,而是死了。”他又叹了口气,声音更大了。“真是一团糟。” “为什么?”马龙漠不关心地问。 “因为根本没人有理由杀他,”冯·弗拉纳根激动地说,“没人想杀他。他从费城来,很有钱,做肥皂生意。关于这个人的情况,我们能查到的就这么多,不是吗?我问你。芝加哥没人认识他,芝加哥从来没人听说过他。而且见鬼的是,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来这儿。”他郁郁地看着杯子里的酒。 “这说不通啊,”马龙说。 “我当然知道这很说不通,听着,这家伙昨天从费城飞到这里,大概中午到的。我们知道这一点。他在德雷克酒店登记入住,上楼到房间洗漱——他随身只带了一个小手提包,里面有一套剃须用具和一件干净衬衫——然后下楼吃了午饭,走出酒店大门,我们知道这些,然后呢?然后他就出现在林肯公园的一条长椅上,死了。” 马龙觉得,肯定有一种特殊的天意在眷顾杰克·吉弗斯。他又叫了一杯啤酒。 “听起来他像是来这里出差的,”他小心翼翼地猜测道。 冯·弗拉纳根点了点头。“是啊,但是出的什么差?没人知道。他的公司在这里有销售办公室,但里面的人甚至都不知道他来过。他本来打算待的时间不长,他已经预订了午夜起飞的航班。”他停顿了一下,拂去脸颊上的一只苍蝇。“我攒了点钱,明年就要退休了,你知道我打算干什么吗?我打算养水貂。” “水貂?”这位小个子律师愚蠢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脑子还在努力思考吉弗斯先生的问题。 “是啊,水貂。安妮缠着我要一件水貂大衣已经三年了,所以去年冬天我去问了价格,你知道那些该死的东西有多贵吗?” “我会向全世界宣布我知道,”马龙苦涩地说,“你从费城那里查到什么线索?” “没有线索,”警官说,“那里没人知道他要去哪里。他告诉办公室,他要离开一天,仅此而已。不管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他肯定是保密的。” “也许有人跟踪他到这里,”马龙猜测道。 “你以为我们没想到这一点吗?”冯·弗拉纳根轻蔑地说,“我们查了他的妻子、孩子、岳父岳母、女朋友——哎,她可真是个棘手的人物——他的生意伙伴,甚至他的赌博庄家。没人跟踪他来芝加哥。甚至都没人知道他要来芝加哥。我告诉你,马龙,这很说不通。” “嗯,”马龙说,“是这样。他可能是去公园散步,然后坐在长椅上休息。有人在打鸟,或者往湖里扔铁皮罐,或者其他什么该死的东西,不小心把他给打死了,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打死了人。” 冯·弗拉纳根点了点头。“当然。这很简单。简单到我自己都能想到。只是马龙,问题就在这里。他不是在公园长椅上被枪杀的。他是被带到那里的。” 马龙扬起眉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非常缓慢地说:“这真奇怪。” “这可不是奇怪能形容的。” “你怎么知道他是被带到那里的?” “因为,”冯·弗拉纳根咆哮道,“加德斯基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至少一个小时了。我们找到了一对夫妇,就在加德斯基发现尸体前不到十五分钟,他们还坐那张公园长椅上。”他松开领带,继续说道,“自然,当发现尸体时,所有人都惊慌失措,这对夫妇当时正沿着海滩散步,他们走过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然后那个男人说,‘为什么?我们几分钟前还坐在那张长椅上呢。’” “我明白了,”马龙点着头说,心想为什么杰克·吉弗斯的那种特殊天意不专心干正事呢。 “所以,”警官总结道,“他一定是在其他地方被枪杀的,然后有人把他抬到林肯公园,让他坐在长椅上。现在,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做吗?” “确实,为什么呢,”马龙喃喃地说。 “为什么不把他留在原地呢?或者如果因为某种原因必须把他抬走,为什么要把他放在林肯公园的一条长椅上,还戴着帽子,为什么还要在他腿上放一份报纸呢?”冯·弗拉纳根擦了擦冒汗的额头。“我告诉你,马龙,只有彻头彻尾的疯子才会干出这种事来!” “你,”马龙深情地说,“就是想告诉我这些?” 冯·弗拉纳根向服务员挥手示意再来点啤酒。“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就是这些事情让我的生活变得艰难。现在再来说说水貂。它们可不会给你添麻烦。如果你把它们照顾好,它们会很健康的。而且——” “你打算怎么处理吉弗斯这个案子?”马龙打断了他。 “我当然得做点什么。我都快被这件事烦死了。”他温和的蓝眼睛里露出了一丝严厉。“而且我也打算做点什么。我是个随和的人,只管自己的事情,不找麻烦,要让我生气可不容易,但这个案子让我很生气,我的意思是,我真的很生气。也许我只是个愚蠢的警察。好吧,就算我是个愚蠢的警察。但老天在上,我一定要查出是谁打死了那个人,还把他抬到了林肯公园。” “我真心祝你顺利,”马龙真诚地说,希望上天能原谅他。 “我要彻底调查这个人的生平,找出他为什么来芝加哥。肯定有人知道原因,而我一定要找出来。我要把他的照片登满所有报纸。肯定有人会记得见过他。我一定要找出他离开德雷克酒店后去了哪里,哪怕这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他坚定地咬紧牙关,“我不在乎要花多长时间。也别以为我做不到,因为我能做到。我就是很生气,仅此而已。人们不应该这样对我,我绝不会容忍这种事。” 马龙记得以前冯·弗拉纳根生气时那种顽强的毅力,觉得接下来的几天肯定会很忙。不过,他还是试着提出了一种有希望的看法。 “你也许,”他若有所思地说,“可以提出意外死亡的理论,让报纸别再盯着你不放。” 冯·弗拉纳根摇了摇头。“我当然可以,但我不打算这么做,不是这个案子。”他把玻璃杯砰地一声放在桌子上。“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马龙?就是这些事情让一个人很难过。明年我一定辞职,说到做到。你只需要在某个地方买一个小农场,养两只水貂,然后等着就行了。就这么简单。我们最好再来点啤酒。” 第52章 (2.19)音效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十九章 “如果运气好的话,”马龙说,“我可以让他只服刑二十年。海伦,我希望你能等他,他是个好人。” 他已经讲完了和冯·弗拉纳根的会面情况。杰克看起来有点担心。 律师叹了口气。“好吧,你们都听到了冯·弗拉纳根打算怎么做。也许我们最好赶在他前面行动。我的意思是,我们最好找出是谁谋杀了费城的吉弗斯先生。是的,我想也许我们最好这么做。” 沉默了一会儿。 “吉弗斯先生,”马龙若有所思地说,“看起来就像是那么一个完全普通的成功公民,很难相信他真实存在过。我看过他的照片。一个普通的小个子。我查了他的生平,是冯·弗拉纳根的部门提供的。他是个相当不错的肥皂制造商,一个二流俱乐部的成员,在费城郊区有一栋昂贵的房子,可能是一栋看起来很有建筑感、略显华丽的房子,妻子和两个孩子,妻子是一个花园俱乐部的会长,孩子们大学毕业了,靠父亲养活。他有一个曾经是私人秘书的情人——不是他的私人秘书,是别人的。这说明这个人很有品味。尽管如此,也没什么理由会有人枪杀他。” 他停顿了一下,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在地毯上留下了一堆堆雪茄灰。 “真奇怪。没有人有理由要杀他,但确实有人这么做了。” 又是一阵沉默,他在地板上又来回走了几趟。这位小个子律师在漫步时突然注意到了桌子上那个形状奇特的木制、皮革和橡胶制成的装置。他拿起它,漫不经心地摆弄着,半无意识地。 突然,枪声打破了寂静。杰克跳了起来,海伦尖叫了一声,马龙像是被它转身咬了一口似的,把那个装置扔掉了。 “见鬼,”他茫然地说,然后又说了一遍,“见鬼!” “你触发了音效装置,”杰克一喘气就说道。 马龙捡起它,看了看,试了试,又触发了一次,这次结果没那么糟糕,他疑惑又不安地看着海伦。 “这是克劳斯的音效装置,”杰克解释道。“海伦偷它来做个实验,她打算把它送回去。”他描述了实验及其结果。 “所以,”海伦补充道,“那一定是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枪,这意味着……” “等一下,”律师兴奋地说,“等一下。”他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走到窗前向外望去,拿起音效装置又放下,然后拿出一支雪茄点燃,又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 “马龙,”海伦近乎绝望地说,“怎么回事?” “我上周听过内尔的节目,”马龙说,“也听过接下来的那个节目,五分钟左右。杰克,那个节目是什么来的?” “真实黑帮故事,或者类似的标题,”杰克立刻回答道。 “你不是告诉我,你走进保罗·马奇的公寓发现尸体时,收音机正在大声播放吗?” “没错!”杰克说,他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光芒。“见鬼,你说得对。上周的《黑帮故事》剧本里全是枪战。没人会注意到再多一枪。任何听到的人都会以为是克劳斯的音效从收音机里传出来的。” 海伦说:“太好了!那又怎么样呢?” 杰克没有理她。“如果这是真的,”他说,“那枪击的时间就很容易确定了。就在内尔·布朗节目之后的半小时内。” 他们面面相觑。 “但是在试音的时候,”海伦开始说道,“我是说,吉弗斯先生被杀的时候——枪声是怎么回事呢?” 这次轮到杰克在地板上踱步了。走到第八圈的一半时,他突然停了下来,开始在房间里四处张望。 “报纸,”他说,“我要报纸。昨天的报纸。” 海伦在废纸篓里找到了一份。他把它铺在地上,找到了广播节目版面,用食指顺着下午的节目表滑下去。 “就在试音之前,”他缓缓地说,“就在我们试音开始前的几分钟,《洛矶山骑士》开播了。接待室的扬声器可能就是为了它而打开的。它——《洛矶山骑士》——有一个标准的开场白。” 他停下来想了想。 “它的开场白是,”他缓缓地说,“一阵印第安人的战争呼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用双手拍打着大腿,发出了一种非常逼真的马蹄声——“和一连串的枪声。砰砰-滴滴-砰砰-砰砰砰!”他抓起那个音效装置,迅速连续地按了五六次。 在任何人有机会说话之前,走廊里传来了跑步的脚步声。杰克打开门,探出头去,说:“没事,莫莉,只是我在朝我女朋友开枪呢,”然后又关上了门。脚步声走远了。 “这一切都意味着,”马龙说,“凶手并不需要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枪。两次的枪声都被掩盖了。” “太好了,”杰克评论道,“现在我们所需要知道的就是谁开了枪。” 马龙叹了口气,“这里还有一些思路。首先,同一个人犯下了两起谋杀案。这个想法有两个分支:a,某人犯下了两起谋杀案。以为吉弗斯先生是圣约翰而。b,某人犯下了两起谋杀案,知道吉弗斯先生是吉弗斯先生。然后还有一种想法是,这是两起不同且完全无关的犯罪,与第二起谋杀案有关的也是两个分支:a,凶手以为他射杀的是圣约翰,b,他以为他射杀的是吉弗斯先生。” “还有分支c,”海伦说,“是克劳斯以为吉弗斯先生偷了他的音效装置。” 没有人理会她。 “我现在想知道的是,”马龙说着,绝望地四处寻找他的帽子,“这个家伙有没有可能被误认为是圣约翰?我见过他的照片。我想见见圣约翰。”他终于在桌子旁边一张皱巴巴的报纸下找到了帽子。“快点。我们得去见圣约翰。” 他们走下楼梯,上了车,沿着密歇根大道走了一半,海伦才喘过气来,问道:“但我们为什么要去见圣约翰呢?” “我想好好看看他,”马龙告诉她。 “我比他更好看,”杰克腼腆地说。 “才不是,”海伦说。“圣约翰是个长相英俊的人,庄重,令人印象深刻,穿着英国粗花呢衣服,嘴里叼着弯曲的烟斗,炉火旁蜷缩着一只猎犬。” “他有拇趾囊肿,”杰克说。“别忘了圣约翰认为你是我的机要秘书。” “机要秘书,”马龙轻蔑地说,“穿着一件从巴黎进口的简单灰色亚麻连衣裙。” “你怎么知道这是从巴黎进口的?”海伦问,把车拐进了沃克大道。 马龙不耐烦地说:“问我的秘书吧,她用我个人账户里的钱支付私人账单。”他嗅了嗅。“嗯,如果圣约翰对你的穿的衣服感到疑问,杰克,你自己想好答案。” “我会告诉他,是我的律师给她买的衣服,”杰克说。 一群满怀希望的女演员、男演员和编剧通常都在等着见伟大的约翰·圣约翰,但总机旁的红发女孩对杰克笑了笑,没让他们等就把他们三人放了进去。圣约翰看起来脸色苍白,非常疲惫。 “睡得好吗?”杰克愉快地问道,他陷进了一张舒适的红色皮椅里。他欣赏着圣约翰纤细而高贵的鼻子上那片紫红色的肿胀。 “非常好,”圣约翰说。但他看起来并非如此。 马龙仔细地看着他,绕着桌子走了一圈,看了看他的侧脸,又走回来,盯着他的正脸看,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报纸,盯着已故的吉弗斯先生的照片看。 “不,杰克,”他说,“我想你错了,没有人会把吉弗斯先生误认为是这个家伙。” “即使是在昏暗的光线下?”杰克问。 “即使是在黑暗中,”马龙说。“看看这个人的额头,然后再看看吉弗斯先生。圣约翰这里有一缕头发是这样垂下来的,而吉弗斯几乎是半秃的。圣约翰长着一张长长的、瘦瘦的马脸,而吉弗斯的脸几乎是圆的。” “也许你是对的,”杰克说,“但这毕竟是一种解释。” “他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海伦说。“但还是似乎没有任何动机让任何人去杀吉弗斯先生。” 圣约翰轻轻地清了清嗓子。“我不介意你们把我的办公室当作会议室,”他愉快地说。“但我的印象是你们上来是来找我的。” “我们是来找你的,”马龙说,“只是一时忘了。有多少人知道你的客户吉弗斯先生昨天要进行秘密试音?” 圣约翰的右眉毛向上挑了半英寸。“让吉弗斯先生的谋杀案安息不是更安全吗?毕竟,我似乎是唯一因此失去什么的人,上帝知道,我愿意让整件事就此了结。” “我不想就此了结,”马龙说。“我想看到它被埋葬。这就是为什么我会问这个问题。” “嗯,”圣约翰若有所思地说,“嗯,有内莉——当然还有这两个人。”他朝杰克和海伦点了点头。“另外,还有广播公司销售部的奥斯卡、舒尔茨和罗斯。但昨天我告诉罗斯,我的客户最后一刻没有出现试音。他同情我,而且据我所知,他相信了我。” “路·西尔弗呢?”杰克问。“还有乐队的小伙子们和演员们呢?” “他们都不知道试音是为谁而设的。” “太美妙了,”杰克说。“为谋杀精心布置的现场。就好像这是计划好的一样。” “你在暗示什么吗?”圣约翰用毫无表情的声音问道,同时抬起了另一只眉毛。 “没有,”杰克刻薄地说,“我应该吗?” “算了,”马龙说。“听着,圣约翰。你确定没有其他人知道他会来那里?这非常重要。” “肯定,”圣约翰疲倦地说,在桌子下面脱掉了一只鞋。“我自己在电梯口遇见他,把他带到了客户室。除了电梯工,没有人看到他,而那些电梯一整天都在运送成百上千人。” “那么,”马龙说,“相当肯定的是,没有人会发现吉弗斯是在客户室里被枪杀的,然后他的尸体被移到了林肯公园。” “当然,”圣约翰冰冷地说,“谋杀就是谋杀,但转移尸体也是严重的罪行。” “隐瞒证据也是,”马龙说着,拿起了他的帽子。“你也不清白。但我不在乎是谁杀了这个家伙,我不是警察,我的业务是帮人摆脱或避免麻烦,我也很擅长这个。圣约翰,无论何时你涉及到谋杀案,这是我的名片。” 他向杰克和海伦点了点头,他们一起离开了。圣约翰的秘书在门口与他们擦肩而过,手里拿着一堆剧本和几封电报,随着门关上,他们能听到圣约翰疲惫而焦虑的声音说:“哦,上帝,为什么我要管所有的事情——” “可怜的家伙,”海伦低声说。 “我们没有发现太多,”马龙说,“但我们和圣约翰似乎彼此都很好地封锁了消息。他不能向世界透露内莉写给保罗·马奇的信,因为如果他这样做了,我们就可以向世界透露吉弗斯在客户室里被谋杀的事,让他陷入困境。这条消息也适用于相反的情况。所以现在没人能迈出第一步。” “和内莉·布朗歌舞团在一起,永远不会有无聊的时刻,”杰克评论道。“但如果有人枪杀圣约翰,一切都会变得简单。也许如果我们等得够久,埃西·圣约翰就会这么做。现在,让我和海伦去皇冠角结婚吧。今天看起来是个结婚不错的日子。” 第53章 (2.20)贝比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二十章 “我要先回家换衣服,”海伦抱怨道,“如果我真的要结婚,我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马龙说:“我可以在午夜前的任何时候带你们去皇冠角结婚。海伦可以换衣服,我们吃晚饭,然后我带你们去结婚。我同时做伴郎和伴娘,我甚至会买杜松子酒。” “好吧,”杰克长叹一声说,“但我开始感觉我的婚礼可能会在养老院举行。” 他们开车回到艾瑞街。在海伦的公寓里,他们发现内尔和贝比肩并肩坐在沙发上。 “门开着,”内尔解释道,“所以我们直接进来了。海伦,这是贝比。贝比,这是海伦。我们只是顺便来看看你们今天是否真的要结婚。” “是有这个打算,”杰克说。他看到小个子律师的眼中闪过一丝猜疑,预感计划至少要再推迟一次,这让他感到不安。 “很高兴你们能来,”马龙高兴地说,“在去皇冠角之前,我们正好有时间一起喝一杯。”他和海伦消失在小厨房里,开始调制一杯主要由杜松子酒调成的冷饮。 杰克坐进一把扶手椅,看着贝比。谢天谢地,他想,他不是那种漂亮的小伙子。就这方面而言,他长得还算帅,但并不英俊。他似乎并不在乎自己是否英俊,甚至可能都不知道。杰克觉得他看起来相当孩子气,不知道内尔是不是这个年轻人生命中第一段重要的恋情。 “不,”贝比对海伦说,“对我来说,广播并不迷人。它需要做很多艰苦的工作,但我喜欢它。” 杰克想,贝比会喜欢艰苦的工作,而且他也会去做。他不是另一个保罗·马奇,有能力,但靠个人魅力过活。不知怎的,内尔这次选对了人。 “你认识一个叫保罗·马奇的广播界人士吗?”海伦非常天真地问道,“这里以前是他的公寓。” 贝比微微皱了皱眉。杰克很高兴他没有看向内尔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保罗·马奇。是的,我认识。几个月前,我在一部日间连续剧中为他工作过,他做得很好。但我并不太了解他。” 这听起来够真诚的。 马龙把话题从保罗·马奇身上引开,杰克继续想着内尔·布朗和贝比,他试图预见他们的结局,显然很投入。大量的杜松子酒会在这段感情中流淌,但贝比要很久很久才能忘记内尔·布朗。真是遗憾,太糟糕了。但是内尔呢?杰克叹了口气。不知为何,他有种感觉,他觉得结局会非常、非常悲伤。 马龙正在谈论在林肯公园长椅上被神秘谋杀的吉弗斯先生。 贝比的眼睛亮了起来。“嘿,我也曾为他工作过。以前从未想过,但他就是那个人。” “真的吗?”海伦瞪大了眼睛。 “当然,”贝比告诉她,“他在费城有一个地方节目,我接到了分配的任务。但他觉得我干得很差,我就被解雇了。这就是我来到芝加哥的原因。” “嗯,嗯,”杰克说,“在那个公园长椅上偷袭他开枪,这一定是个很难的手法。” 贝比咧嘴笑着。“哦,我没遇到什么麻烦,我悄悄靠近他,悄无声息。你看,我其实是个纯种的切诺基印第安人,只是把头发漂白了。” “说到漂白头发,”海伦说,“我们再喝一杯吧。” 杰克心想,如果贝比真的杀了吉弗斯,他会聪明到知道这些正是该说的话吗?但贝比为什么要—— 他们谈论着谋杀案、吉弗斯先生、费城、广播,以及再喝两杯冷饮所需的鸡尾酒配方。然后,杰克灵光一闪。 “嘿,昨天下午你在哪里?”他问贝比,“奥斯卡昨天进行了一场特别的试音,并觉得如果有人不能出演,他本来想找你上。” “昨天?”贝比想了一会儿,“我一点十五分拍了一个广告,下午晚些时候又参加了一个节目。” “是《落基山骑士》吗?”杰克很随意地问。 贝比摇了摇头。“不是。不过今天要演的剧本里有我。”他看了看手表,“我也得赶快走了。奇怪的是,我的房东太太昨天没有告诉你们怎么联系我么?我在两次广播之间有两个小时的空闲时间的。” “她可能忘了,”杰克说,“但我本该在工作室附近碰到你的。我整个下午都在那里。” “我当时回播音室打了个盹,”贝比说。 他拒绝了再来一杯,解释说他还有节目要做,其他人决定再喝一杯,在调制的过程中,内尔和海伦消失在了浴室里。等她们一走开,贝比就转向杰克,他年轻的脸庞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嘿,内尔有什么烦心事吗?” 杰克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我不知道。我觉得她看起来很累,脸色也有点苍白,我想她的日子从来都不轻松。”他皱了皱眉。“我知道我对她来说并不重要,但我打算在她需要我的时候一直陪着她。” “为什么?”杰克问,“如果你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这听起来很奇怪,”贝比说,“但是,听着,内尔将来会非常需要我的。是这样的,我很清楚图茨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意义重大,他是基石,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 杰克点了点头,说:“当然。” “图茨不会永远活着,他年纪已经大了,当他去世时,这对内尔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我想在她遭遇这一切时陪在她身边。哦,我不是说要娶她,我只是内尔身边的另一个男人。但是当这样的事情发生时,如果有像我这样的人恰好在那里,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 “当然,”杰克又说了一遍,真希望自己要么再多喝一杯,要么少喝一杯。 “还有一件事,”贝比说,“就是那个马奇。我不想在内尔面前说,但我都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 杰克点了点头,心想电台播音员应该总是让人为他们写好个人对话和剧本。 “马奇告诉我了,”贝比继续说道,“我比告诉内尔的还要了解他。有一天晚上,他喝醉了,开始吹嘘她,我揍了他一顿,这个混蛋。如果他再敢对她胡说八道,我就拧断他的脖子。只是我不想让内尔知道我知道这件事。因为这会让她感觉不好。”他深吸了一口气。“是这样的。我不在乎她过去做过什么,也不在乎她将来还会做什么。在这之间的这段时间里,她就是我的生命。这听起来像是某个蹩脚剧本里的台词,但我就是这个意思。她就是我的生命。” 这时,内尔和海伦回来了。 贝比发现该去排练了,于是跟大家道别,安排好稍后与内尔见面,然后就离开了。 “那,”马龙说,他从小厨房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是一个年轻人,他不仅会把衬衫脱下来给你,内尔,而且还会把领带和背心也一起给你。” 杰克想起了一件他很久以前就想问内尔的事情。杜松子酒让他想起来事情,真是太棒了。 他非常认真地看着她。“内尔,为什么?我是说,你在贝比身上看到了什么?你在保罗·马奇身上看到了什么?” 她的眼睛突然变得非常大,仿佛看到了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爱情。不要嘲笑我,我一直在寻找它,以为它会发生,但它没有。像保罗这样的人,他们出现了,我以为这次就是了,这次就是爱情,然后我发现并不是。我知道它会发生在别人身上,但永远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我想要有人成为我的全部,这样其他的一切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但实际上没有人能成为。别人恋爱了,他们的爱情持续下去,而我,我知道那只是假装。或者说,也许是我知道什么是真实的,而其他人都在假装。我不知道。也许你们无法理解,但这就像一种理想,我一直在寻找,即使我知道它不存在,我也找不到,而当我唱一首情歌时,我并不是在对着某个真实的人,某个我今天、这周或这一年爱着的人唱歌,而是对着那个理想,即使我知道他并不存在。” “哦,伙计,”杰克说,“哦,伙计,这怎么就能写成剧本呢!” 她梦幻般的神情瞬间消失了。“哦,杰克,”她哀叹道,“我希望在我说的时候你能把它写下来!” 他靠在椅子上,欣赏地盯着她。“那就是它从未发生在你身上的原因。对其他人,普通人来说,你的歌唱和表演都是虚构的,而生活的其余部分是真实的。但对你来说,整个世界都是虚构的。”他叹了口气。“这几个月来我一直试图理解你,而现在我懂了。这是因为你是个艺术家。马龙的杜松子酒让我看清了这一点,但现在我明白了。” 马龙非常严肃地说:“让我们所有艺术家再喝一杯。” 内尔拒绝了,解释说她得走了,因为图茨在家等她。她吻别了他们所有人,祝愿杰克和海伦婚姻幸福,这是两天内的第三次,然后离开了。 “这提醒我了,”海伦严厉地说,“你们两个似乎都忘了,但是——” 杰克站了起来。“我没忘。这次我们去皇冠角。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 就在这时,埃西·圣约翰打来了电话。 第54章 (2.21)埃西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二十一章 “哦,谢天谢地,杰克,”埃西·圣约翰在电话里说道,“我一直在到处找你,最后我想到给内尔家打电话,管家建议我打这个号码,结果就找到你了。我真高兴能找到你。” “你高兴就好,”杰克说,“这就是你想知道的吗?” “杰克,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得见你。” 他叹了口气。“听着,埃西,这两天我一直在……” “杰克,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得见你,我发现了一些事情,你必须知道。我跟你说,很重要,哦,杰克,用不了五分钟。” “好吧,那我们在哪儿见?” “约个地方。我现在在你酒店的大堂,但我不想在这里等你,我怕有人看见我。” “我的天,”他说,“到底怎么了?” “杰克,我在这里不能说。” “好吧……”他想了想,“埃西,我的房间是1217,你上来,在走廊等我,我几分钟后就到。我们可以在我房间里谈。不管是什么麻烦,你都要镇定下来。” 他挂上电话,低声咒骂着。只有上帝知道埃西·圣约翰到底怎么了,但不管是什么事,都肯定不会是他喜欢的。他爬上楼梯,来到海伦的公寓,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非常重要的事情,”马龙重复道,“可能她想告诉你,是她杀了保罗·马奇,并把他的尸体藏在一个箱子里,然后为了保持手感又杀了吉弗斯先生。” “可能她想告诉我,她再也无法和圣约翰一起生活了,”杰克忧郁地说,“好吧,我会搞清楚的。” “太好了,”海伦愤愤地说,“你为了去见另一个女人,推迟了和我的婚礼,你说怎么办,马龙?” 这位小个子律师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我嘛,再去见一次冯·弗拉纳根,以确保我们万无一失。也许我会和他一起吃饭,晚点再见你。” “他肯定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受欢迎了,”杰克说,“我希望不会让他开始怀疑。” 马龙说,“我希望他不会卖给我一个水貂养殖场。”他拿起帽子。“海伦,送我们一程。” 她开车送杰克到酒店,安排好稍后与他见面,然后开车送马龙去冯·弗拉纳根的办公室。杰克看了看表,决定不管埃西·圣约翰的麻烦是什么,都要用最短的时间来解决。当他穿过大堂时,想起了她在电话里颤抖的声音,于是在药店停了下来,买了两瓶黑麦威士忌,他想,一瓶给埃西,一瓶留着应急。 他发现她时,她正在走廊上走来走去,她那张友善而朴素的脸显得苍白而紧张。他一句话也没说,打开门,把她推进去,按在椅子上,打开一瓶酒,倒了一杯,递给她。 “谢谢,杰克。”她松开皮草大衣,让它掉在地上,又踢掉了一只鞋。“哦,杰克,他太可怕了。” “先喝酒。” 她一口喝下,伸手去接他递给她的香烟。 “杰克,我发现了他的秘密,关于他拿着的那些信,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如果你继续说下去,我可能就知道了。” 他不知道她是否知道保罗·马奇已经死了。 “不知怎么的,他让保罗把那些信给了他。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总之他拿到了。杰克,他……” “太可怕了,”杰克说着,又给她倒了一杯酒,“你是怎么发现那些信的?” “他在洗澡,”埃西说,“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他在搞什么,他洗澡的时候,我翻了他所有的衣服的口袋,然后我找到了那些信。它们在他内衣口袋里。我一看就知道他用它们来干什么。” “哦,天哪,”杰克嘟囔道,“如果你当时把它们偷出来烧掉就好了!” “我没敢,杰克,我不知道他发现后会做什么,我没敢,但我会把它们拿出来的。我还没说完呢。”她喝完酒,把杯子放在地上。“是的,杰克,我会为你把那些信拿出来的,我不会让他得逞。这不公平,就是这样,这不公平。” “很好,甚至很高尚,”杰克说,“但你打算怎么做呢?” “他以为我今晚不在家,杰克,他会以为我住在肯尼沃思的姐姐简那里。你知道,简在这方面很善解人意,如果我应该住在那里,而他打电话来,女仆会说简和我去看电影了等我回来的时候通知我。然后简会打电话到我所在的地方,我再打电话给约翰。这真的很特别,杰克。我的意思是,这不随便的一时冲动,这是爱情,杰克。” “听我说,”他看着手表说,“这很有趣,但我没时间听你讲述你全部的私生活。” “当然,但是杰克,你不觉得我这样做很糟糕吗,尤其是当约翰……嗯,像他这样的时候?如果你知道我的意思,这样做会让我感到更快乐一些。而且,这和他……约翰……我的意思是,如果他对我感兴趣,那就不一样了。” “我无法想象有人会对你不感兴趣,”杰克礼貌地说。 她尴尬地红了脸。“不是我,是所有女性。”她说,“我的意思是,他不仅是对我失去了兴趣,而是对……嗯,对任何人都一样,”她最后有气无力地说道。 “证明拇囊炎并不是春药,”杰克说。他拿起她的杯子,放在桌台上。“但那些信呢?” “我正要说到这个,”她说,“他以为我今晚会和简住在一起。” “而你没有,”他说。 她又红了脸。杰克注意到她的鼻子有点发亮。 “嗯,没关系,”杰克说,“继续说。” “我想到了怎么帮你拿到那些信。女仆今晚出去了,他会一个人在家。我走之前,我们一起喝点东西,我给他下药。” “我的天,埃西!” “这是我从我一个朋友,一个药剂师那里弄来的一些东西,它不会伤害他,但会让他昏睡过去。等我确定他已经睡着了,我就回房子里去,从他口袋里把信拿出来。他不会知道是谁干的,而且他会以为我一直在简那里。她会发誓说我在的。” “埃西,你是个超人,你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 “我在这方面有相当不错的头脑,”她不快地说。 “我知道。”他把手放在她的肩上。 “杰克,我拿到信后,该怎么处理?我不敢随身带着它们。” “把它们包起来,放在楼下的服务台。我会去见你,但我有个约会。埃西,你确定这样不会给你惹来麻烦吗?” “我确定,杰克。即使会,我也会冒险的。”她看了看手表,“几个小时后,他就会昏睡过去。我会去那里把事情都安排好,然后把信留在这里给你。” “埃西,”他告诉她,“这对内尔来说太重要了,你根本不知道有多重要。你真是个好人。” “我喜欢内尔,”她简单地说,“我喜欢内尔,我也喜欢你,别谢我,杰克。我欠你一次,因为你揍过约翰一顿。” 杰克咧嘴笑着。“没人需要为此感谢我。” 在这种情况下,这可能是一个卑鄙的手段,但他想知道自己是否能从埃西那里了解到什么。他又给她倒了一杯酒,同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舒服地坐在她旁边。 “亲爱的埃西,保罗·马奇是怎么回事?” 她眨了眨眼。“什么意思?你是说保罗和我?” “嗯,是的,保罗和你,嗯?” “我……不知道。我知道内尔和他之间的事……但你也知道,不是吗?我觉得他对内尔的态度很糟糕。我确实和他有过几次约会,他确实很有吸引力。”她小心翼翼地选择着措辞,眼睛盯着地毯。 “他很有吸引力,”杰克说,然后很随意地问,“最近见过他吗?” 她摇了摇头。“好几个星期没见了。很久以前他和我一起吃过午饭,还从我这里借了一些钱,我猜他当时经济状况很紧张。从那以后我就没见过他了。” 杰克缓缓地点点头,若有所思。“这样也好。我对保罗没什么好感。他几乎和你老公一个级别。” “我可不会这么说,杰克。不。不,完全不是。保罗知道自己总能交到朋友,他总觉得事情对他来说会很容易。他只是被宠坏了,仅此而已。他会努力争取一份电台的工作,然后得到它,并且做得很好,过一段时间,他就会想,‘他妈的,有什么用呢,’然后,就完了。约翰不是这样。不,他知道人们不喜欢他,这比他的拇囊炎更让他难受。”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杰克说。“我还以为他根本不在乎任何人。” 她皱了皱眉。“他很不开心,杰克。有很多小事,比如他的——脚,然后他的胃也有问题,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些小麻烦,而且他还会长热疹。他知道人们不喜欢他,总这么想,然后他就变得刻薄了。” “我明白了,”杰克说,但这话说得并不充分。他现在很确定,埃西·圣约翰并不知道保罗·马奇已经死了。 “我觉得他想成为一个成功的人,这样所有不喜欢他的人都会希望他们当初喜欢他,”埃西说。 他用一只手臂搂住她的肩膀。“埃西,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我不知道。我想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像这样认真地向我求婚过。你知道,我长得不好看,但我确实有钱,这就是他想娶我的原因,但他很聪明,没让我知道,直到为时已晚。”她疲惫而略显蹒跚地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她的皮草大衣。“好了,我要走了。祝我好运吧。” “你是个勇敢的姑娘。我明早上会去找内尔的情书。” 她试图微笑。他在门口非常温柔地吻了她作为告别,并不是他特别想这么做,但觉得她可能会喜欢。然后他看着她沿着走廊走去,心想她的背影看起来多么美妙,真遗憾圣约翰不懂得欣赏。 在去见海伦之前,他还有时间快速冲个澡。他匆匆洗完,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梳了梳头发,开心地吹着口哨。他把那瓶未开封的黑麦威士忌揣进口袋里,发现另一瓶还剩下一英寸,就将其一饮而尽。 埃西会把那些信拿回来的,善良的埃西。马龙就是个疯子。没人关心是谁杀了保罗·马奇或吉弗斯先生。戈德曼会在广播之夜隆重地重新签署合同.一切都那么顺利、平静、安定。一切都那么完美。而且,他和海伦几个小时后就要结婚了。 这真是个无比美好的世界。 第55章 (2.22)尸体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二十二章 晚上的天气很热,杰克发现海伦换上了一件这让他联想起云朵连衣裙,颜色淡淡的灰,几乎呈雾状。她热情地迎接了他。 “再给我五分钟,我就要嫁给马龙了。你喝了什么?” “威士忌。” “我喝了杜松子酒。我们最好找个折中的办法。在等马龙的时候,我们去伊斯贝尔吃晚饭。” 路上,他告诉她埃西已经做了什么以及打算做什么。 “太棒了,”她说,“现在只要没人发现吉弗斯先生是怎么被弄到林肯公园的,保罗·马奇的尸体也不出现,那一切就都ok了。” “我总觉得保罗·马奇的尸体不会出现,”他告诉她,“我觉得圣约翰把它藏得很仔细。” “圣约翰?” “还能有谁?我觉得圣约翰不是,会从某人手里买下犯罪证据,然后又冒险让这个人以后再来敲诈他更多,的那种人。” 她叹了口气。“要是我们能把他揪出来就好了。” “要是我们能完全忘了这一切就好了,”杰克说。他苦笑了一下。“真有意思。可能除了圣约翰自己,没人喜欢他。没有什么比,把他定为保罗·马奇案的凶手,更合适的了。我们确信他有罪。但该死的,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我们可以结婚,”她说,“尽管这看起来也同样不可能。杰克,如果圣约翰杀了保罗·马奇,那谁杀了吉弗斯?肯定不是圣约翰。” “这是两件完全无关的事情。” “你喝醉了。杰克,谁杀了吉弗斯?” “我不确定,但我认为这是一场帮派斗争。” “你疯了。谁杀了吉弗斯?”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他说,“是我。现在晚饭前别再提这件事了。” 晚餐时,他们争论着艾瑞街和杰克的酒店哪个更适合居住。最后,他们离开了餐厅,慢慢驱车驶向湖边。芝加哥近北区,随着夜幕的降临而变得宁静安详,密歇根大道上有几个散步的人,在苏必利尔街上,人们坐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抽着烟,悠闲地聊着天,六七个早就该上床睡觉的孩子在路灯下玩跳房子游戏,在平静的湖面上,几艘船的灯光忽上忽下。这个世界非常宁静,非常满足。 杰克幸福地叹了口气,往海伦身边挪了挪。“是这个世界太美好,还是因为我喝了威士忌?” 她轻声说:“我从来不知道哪个是真实,哪个是梦境。杰克,喝醉的时候,事物是真实的吗,还是清醒的时候才是真实的?你睡着的时候它们是真实的,还是醒着的时候?” “宁静是真实的,”他告诉她,“只有宁静。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安静过。” 他们默默地开车来到奥克街海滩,绕了一圈,然后沿着大道往回开。 “再过一个小时就该去见马龙了,”杰克说,“他说他可以在午夜前的任何时候去皇冠角结婚为我们举行婚礼。” “等我们到了我才信,”她沮丧地说。 “海伦,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和我结婚需要很大的勇气。” “这不是勇气的问题,”她说,“这需要很多的时间。我想知道马龙现在怎么样了。” “他可能正在发现一些弗拉纳根没有意识到自己知道的事情。” 他们看着海军码头上的灯光在水面上编织出一层金色的面纱,最后把车驶离大道,开进了一条两旁排列着小工厂和仓库的黑暗街道。 “那是图茨的仓库,”杰克指着一座漆黑的三层建筑说。 “他给马存草料的地方?”她好奇地打量着那座建筑,问道。 “不,那真的是他的仓库,破产后唯一剩下的东西。不知怎么的,他一直保留着它。” 她把车开到街道尽头,转了个弯,又慢慢地开回来。 “为什么不用它来做点什么?” “我不知道。有个人曾在那里进行某种新的水果冷藏实验。他建了一个很棒的冷冻室,但后来破产了,就放弃了。我们曾在那里举办过一次聚会。” “那种需要冷藏的聚会吗?”她问。 “就是那种。”他又补充了一些细节。 她突然放慢了车速,然后又突然停了下来。 “杰克,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里现在正再进行着一些需要冷藏的活动。” “你说什么?” “看。” 他朝仓库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跳出车外,跑过马路,从窗户往里看。海伦跟着他。 “怎么了,杰克?” “好像是着火了。火势不大,但确实是火。我们最好进去调查一下。” “我们最好先报警。” “我想先看看情况。” 他晃了晃门,最后从排水沟里捡起一块石头,砸破了窗户玻璃,把手伸进去,拧开了门闩。门开了。透过黑暗,他们能看到建筑物深处有微弱的红色火光在闪烁。 “海伦,在这里等我。” “不。我要和你一起去。” 没时间停下来争论。他一头扎进这座废弃建筑的黑暗中,海伦紧跟在他身后。突然,一只老鼠窜过,她尖叫了一声。 “还怕老鼠!”他回头对她说。 “那不是老鼠,”她喘着气说,“是只怪物,有三英尺长,眼睛像火球一样。杰克!” “我看见了,”他说。他们前方,红色的火光变得更高、更亮了。 “不。在地上!” 在微弱的光线中,他们可以看到地上的灰尘被扰乱了,痕迹穿过蜘蛛网,指向一扇巨大的白色门。杰克跑到门前,疯狂地拉扯它,门开了一点又落了回去。他再次喘着气,拼命一拽,门突然大开,撞到墙上,停住了。 微弱的红色光芒,与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透进来的蓝色光芒交织在一起,涌入一间白色的小房间。这个房间里排列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管道,显得诡异而陌生。在这个房间的耀眼的白色背景下,地上的东西显得格外黑暗。 杰克迅速弯下腰,把它翻过来。他盯着它,忘记了火势已经越来越大。 “我们找到了保罗·马奇!” 第56章 (2.23)逃跑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二十三章 地板上躺着保罗·马尔奇的尸体,火势噼啪作响,不断蔓延。杰克后来同意,当时应该做的就是离开,以海伦最快的驾车速度离开,让大火销毁这个不明人士的犯罪证据。 这是他后来的想法。但当时,仓库的地板上是一具尸体,而火势越来越近。他几乎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就把尸体从地上抬了起来。尸体很冷,硬邦邦的,像冰块一样。这时,他才意识到冷藏室的寒气逼人,几乎令人作呕。 “杰克,你打算怎么办?” “把这个弄出去。快去车上,海伦,把车开到巷子里。” 她消失在洞穴一样的黑暗里,像一只受惊的野兔。他把尸体扛在肩上,沉重的尸体让他步履蹒跚。现在仓库里已经满是烟雾,他一边窒息咳喘,一边朝靠近巷子的窗户走去。当他走到窗户时,他看到海伦那辆流线型的长车正拐进了巷子,驶近,然后停了下来。 他靠着墙把尸体放下,挣扎着打开窗户,最后用力将窗户推开。他小心翼翼地朝小巷的黑暗中看了一眼,然后把尸体从窗口抬了出去,自己也跟着爬了出去。 就在这时,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远处,传来了警报的声音。其他人也发现了仓库的火势。 现在没有时间考虑其他选择了。海伦打开了车后座的门,杰克把保罗·马奇的尸体放在地板上,小心地用毯子盖住。然后他爬到海伦旁边,砰地一声关上门,这辆大轿车倒车驶出了小巷。现在,警报的鸣笛声已经非常近了。 “我们应该一直往前开,然后在下一个街道转弯,”海伦沉着地说,“但现在太晚了。” 他们及时赶到拐角处,却发现道路已经被消防设备堵住。一个消防员不耐烦地咒骂他们挡了路。最后,经过一番不小的腾挪,他们终于得以通行。拐过街角弯后,海伦把车停在路边。 “海伦,看在上帝的份上,离开这里吧。” 她熄灭了引擎。“不。那个消防员注意到这辆车了。如果我们把车开走,他可能会起疑心。如果我们把车停在这里,假装看火,他就会把这件事忘掉。” 在更清醒冷静的时候,他可能会发现她的推理中有一些漏洞,但当时他并没有想到任何反驳的理由。他跟着她,沿着街道走到已经聚集了一小群人的地方。那座旧建筑现在正在熊熊燃烧,巨大的火舌射向夜空,浓密的烟雾笼罩了附近的建筑。消防队员们不时出现在屋顶上,然后又消失不见。 “哦,伙计!”杰克旁边的一个年轻人说道。“这火势真壮观!” 在人群难以言喻的欣喜若狂中,消防水塔已经就位,并向楼上的窗户喷射出泡沫状的水流。当一名消防员因烟雾过大熏得晕倒,而从屋顶的梯子上被抬下来时,人群开始兴奋得几乎让人难以承受。人群中的一名女子开始尖叫,被人带离现场。报社的车抵达,摄影师们的闪光灯发出白光,照亮了燃烧着的建筑。一辆警车地在拐角处凄凉地响着警笛。 突然,伴随着轰隆巨响,屋顶和部分墙壁轰然倒塌,扬起灰尘和细小的碎片,与烟雾混合在一起。每个窗户都开始窜出火焰,警察开始把人群疏散到离现场更远的地方。 毫无预兆地,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刺目的强光照亮四周,接着是几秒钟的混乱。片刻之后,一片火海将街道照得如同白昼。 就在那一刻,人群中的一名女子突然尖叫起来,抓住了一名警察。 “就是她!”她尖叫着,指着海伦,“起火时,我就看见她在这里。她是个纵火狂。我听和她在一起的一个男人说过……” 这是理基特餐馆的黑发女服务员。 海伦转身像一只鹿一样跑向汽车。杰克在她后面追,心中闪过阻止她并作出解释的念头。但在他追上她之前,她已经跃入前排座位,发动了引擎。他跳进车里,砰地关上车门,这时大轿车已经向前冲了出去。他回头望去,只见警察在后面无可奈何地追赶他们。 “海伦,”他喊道,“海伦,你不能这样……” 她没有理会。汽车沿着黑暗的街道疾驰,向北行驶了一个街区,用两个轮子着地的急转弯拐过街角,又行驶了一个街区,然后拐到了密歇根大道上。远处,杰克能听到警车的警笛声。 “海伦,停下,我们可以解释的……” 她严厉地说:“你忘了我们还有一位乘客。” 已经很晚了,密歇根大道上几乎空无一人。他们闯过了一个红灯,驶到了桥上。突然,他们听到前方铃声大作。 “你过不去,桥在升起了。” 这只是第一声警铃,桥上的栏杆刚开始移动。她加大油门,直冲上桥。桥附近有人跑到街上,疯狂地向她挥手。现在,警笛的鸣叫声越来越近了。 在一阵最后的加速中,她以毫厘之差险些撞上最后一道栏杆,避开了障碍物,她冲过了桥。杰克看到在她加速驶过时栏杆刚好落下。 “就像电影里演的一样,”她喘着气说,“他们在桥的一边,我们在另一边。” “海伦,我们不可能这样逃掉……” “闭嘴,”她说,“我正在想办法。” 她拐进一条小路,又拐了一次,驶进一条小巷,再转一次弯,就进入了被称为下层的地下通道迷宫。她熟练地将这辆大车驶入密歇根大道正下方的宽敞街道,径直开向双层桥。桥还升着,她在栏杆前停了下来。 “当桥降下来的时候,他们会在上面朝南走,”她说,“而我们会在下面朝北走。不错吧?这个办法很高明。” “很高明,”杰克生气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呢?现在,你和这辆车的描述已经通过警察的无线电广播,传遍了整个城里的每一辆警车。” “我本想把车丢在某个地方,”她若有所思地说,“但他们会发现它,也会发现乘客。” 一艘船哀鸣着驶过桥下,继续沿芝加哥河前行。桥开始缓缓降下,庄重而威严。最后,它微微颤抖着落到位,栏杆升起时,铃声又响了一会儿。 当他们开车过桥时,能听到头顶上传来的警车警笛声。 “你打算怎么办?” “在这些警车甚至都没听说过的街道上继续行驶。”她告诉他。 她拐进桥边一条黑暗、荒凉的通道,向西开了几个街区,再次转向北。视线范围内没有一辆其他车,街道两旁都是没有亮灯的工厂建筑。 “杰克,我得喝点酒。” 在半暗的光线下,他能看到她的脸色有多苍白。他想起了那瓶没开封的黑麦威士忌,打开瓶盖,把酒递到她的嘴边。 “杰克,是谁把他带到那里的?为什么?我们要怎么处理?” “我不知道。他是我们的麻烦,我们只能带着他。” “谁会知道那个冷藏室呢?” “我知道,当然内尔也知道,还有图茨,以及和演出有关的所有人。你看,去年,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候,我们为剧组举办了一场派对。那天天气热得要命,有人突发奇想,说把派对开到那个废弃的旧仓库里,再打开制冷设备,多棒的主意啊,结果,效果出奇的好。” “但为什么要把他带到那里?” “你能立刻想出一个更好的地方吗?” 她想了一会儿。“除了公园长椅,没有了。” 他又一次把瓶子举到她的嘴边。 “他真是个诡计多端的家伙,”她最后说道。 “谁?”杰克有点傻傻地问。 “当然是圣约翰。还能有谁?” 轮到他沉默了。 “毫无疑问,是圣约翰开枪打死了他,”过了一会儿,她说。“你自己也这么说。而开枪打死他的人肯定就是移动尸体的人。让我困惑的是,他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去移动尸体呢?” “他不想让人发现尸体,”杰克缓缓地说,“因为这样一来,他手里的那些信件就会自动让他成为杀害马奇的嫌疑人。他原本以为大家都会相信马奇已经离开了芝加哥,没人会知道谋杀案。” “那为什么不直接把尸体处理掉,不让它被发现呢?” “你试过处理尸体而不让它被发现吗?”杰克问。“这并不像听起来那么容易。另外,他可能也有理由想把尸体留在自己能掌控的地方。” “为什么,杰克?” “这样,如果那些用来控制内尔的信件出了问题,他就可以用保罗·马奇的谋杀案来达到同样的目的。” 她颤抖了一下。 “那里是个藏尸体的绝佳地点,”杰克若有所思地说。“而且圣约翰当然知道那个地方,因为他参加过那个派对。潜入那座建筑易如反掌,而且根本没人会发现,除非有人意外闯入。如果不是那里发生火灾,我们永远也不会发现。” 她非常缓慢地说:“这个时候,埃西已经偷走了信件。埃西不在家,她告诉你女仆也整晚不在。圣约翰仍在药物导致的深度睡眠中。” “海伦,你打算做什么?” 这辆大型汽车突然加速,猛地向前冲去。 “我们把尸体带到圣约翰家里,留给他,”她高兴地说。“这是我们送给他的小礼物,你和我的!” 第57章 (2.24)逃脱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二十四章 “但你不能这么做,”杰克茫然地说。“这是不对的。这是……纵火。” “你弄错了罪名,”她告诉他。“这是他们追捕我的原因。” “好吧,见鬼,”他说,“不管怎样,这都是违法的。” “在后座上带着一具谋杀案受害者的尸体,到处开车也是违法的,”海伦指出。 他对此无言以对。 “另外,”她停顿了一下后说,“这样也很危险。我是说,到处开车。” “没错,”杰克同意。“但假设圣约翰并没有杀保罗·马奇呢,”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 “你对此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吗?”海伦问。 “嗯,”杰克思考着,“嗯,没有。” 她说:“你最好喝点酒。” “这是你出的第一个真正的好主意,”杰克说。 “圣约翰住在哪儿?”又开了几条街后,她问道。 他告诉了她,又补充道:“把一具冻僵的尸体送给圣约翰,但如果有人当场抓住我们,那该怎么办?一具僵硬的、冻僵的尸体,”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后喃喃自语道。 “当你把已故的吉弗斯先生送到林肯公园时,你可没这么想过,”她不耐烦地说。 就在这时杰克放弃了争论。 “我希望这次能彻底让圣约翰完蛋,”她一本正经地说。“我并不是反对他到处杀人,我只是厌倦了开车到处运尸体。” 她驾车向北穿过一个错综复杂、黑暗空旷的迷宫街道,奇迹般地没有彻底迷路,最后拐进了圣约翰住的那条街。那里很安静,非常平和,五六辆车停在那里的建筑前,灯光稀少,没有任何动静。 “圣约翰家就在那里,海伦。” 大轿车悄无声息地驶上车道,停在后门旁边。杰克悄悄走上台阶,试着推了推门。门没锁。 “放哪里比较好?”海伦小声问道。 “得找个地方,让女仆明早开门时就能发现。最好让别人而不是圣约翰发现。” “那就放在厨房。” 杰克看了看街道上下,确认没有人。他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地把保罗·马奇的尸体抬上后门的台阶,穿过狭窄的门廊,然后放到厨房。突然灵机一动,他把尸体靠在厨房门边,这样门一开,尸体就会倒在地板上。然后他悄悄关上门,踮着脚尖回到车上。 “尽量安静地开走。” 她非常缓慢而谨慎地把车倒出车道,几乎没发出声音。 “海伦,停一下。” 她照做了。他用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指着一扇透出灯光的窗户。透过窗户,他们可以看到约翰·圣约翰蜷缩在扶手椅里,听着收音机。在这宁静的夜晚,他们能听到扬声器里传来的微弱舞曲声。 “好了,继续开。” 她拐出车道,驶入昏暗的街道。杰克苦笑了一下。 “什么让你觉得好笑?” “我在想圣约翰,想象着他口袋里装着内尔的信,保罗·马奇的尸体被安全地藏了起来,永远不会被发现,一切都那么平静。想象他明天醒来,发现信不见了,天知道是怎么不见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女仆进来对他说,‘对不起打扰您了,圣约翰先生,但厨房里有个死人。’” “你的黑人口音糟透了,”她评论道。“想象埃西·圣约翰发现圣约翰被抓进了监狱,她再不用和他一起生活了。想象着内尔发现信已经没有了。杰克,你觉得自己像童子军吗?” “我觉得自己像一群童子军。” “我开始觉得自己像个逃犯了,”她沉思着说。“那些正在找我的警察,我们该怎么办?” 他不耐烦地咒骂了一声。“我一时把这事儿忘了。”他沉默下来,快速思考。“首先,就是要处理掉这辆车。你这辆豪华的汽油车,一英里外就能被人认出来。” “所以,如果你认为我会把它沉到湖里,那你就疯了。” “别打断我。我知道一个车库,把车放在那里很安全。我认识那个车库管理员。”他给了她一个地址,就在林肯公园附近。 “我真不想这么做,”她说。“没有车,我会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失去了依靠的孩子。” “一两天后你就能拿回它,马龙能帮你把这事儿摆平。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们请律师是干什么的?” 她开车来到杰克给她的地址,把车停在一条小巷里,他进去安排事情,几分钟后,他回来了,和一个身穿工作服的魁梧男子一起。男子向海伦点了点头,便坐上了驾驶座。她从车的侧袋里拿出一包发夹和杰克那瓶黑麦威士忌的残酒,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穿工作服的男子把车开进了昏暗的车库,心里感到一阵失落。 “车放在那里会很安全的,”他安慰她道。“只要警察还在找这辆车,他就不会让任何人发现它。” “你是怎么跟他解释的?” “我告诉他,你刚刚协助劫持了一辆货车,警察已经掌握了这辆车的描述。” “你还真周到。” “现在我们去药店,给内尔打个电话。” 他们在第一个路口拐角处停了下来。他拨打了内尔公寓的电话,但没有人接。 “肯定是比格斯今晚休息,”他评论道。“但我能找到内尔。”他想了想,给贝比打了电话,得知内尔在那里,于是跟她通上了话。 “电话里我不能多说,”他告诉她,“但我想让你知道,你所有的麻烦都解决了。” “杰克,你喝醉了吗?”内尔在电话里问道。 “这不重要。你的东西,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已经从那位不该拥有的绅士那里安全地取回来了。” “哦,亲爱的!” “别叫我亲爱的,”他义正辞严地说。“海伦能听到,而且,另一件失踪的东西也找到了,犯下的罪行也将归咎于犯罪者本人。” “你说话的时候像个算命先生,”她抱怨道。 他快乐地对着电话唱道,“沿着算命河往下走”,然后匆忙地说,“别挂电话,我只是想提醒你,明天早上看报纸的时候要记得吃惊。” “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我打算结婚。再见。”他挂断了电话,拨打了马龙酒店的电话,得知这位小个子律师既不在房间也不在大堂,尽管一个侍者记得,晚上早些时候看见过他在大堂坐着。 他看了看手表,现在的时间已经比他答应马龙的时间晚了将近三个小时了。他在报亭找到海伦,发现她正在阅读一篇关于追捕一名被认为是纵火狂的金发女子的报道。根据报纸的说法,这名女子的车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密歇根大道上,朝南行驶,人们认为她正前往印第安纳州的哈蒙德。 “干得漂亮,行动迅速,”他钦佩地说,“我是说报纸和我们。天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怪到哈蒙德的头上。” “天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怪到我头上,”她抱怨道。 他看着她。那件浅灰色的连衣裙沾满了灰尘,深灰色的披肩上还粘着蜘蛛网。她的头发凌乱却很迷人,她美丽的鼻子上有一块小小的污迹。 “你的脸脏了,样子很糟糕,但我依然爱你,我们离开这里,叫辆出租车吧。” 他们在林肯公园附近找到了一辆出租车,并告诉了司机艾瑞街的地址。当他们靠近那栋大楼时,一辆警车从他们身边缓缓驶过。杰克敲了敲隔开司机的玻璃隔板。 “让我们在巷子里下车。她丈夫不知道她出来。” 司机同情地点了点头,把车开进了小巷,让他们在大楼后方不远处下车。 “杰克,你能带我安全地进去吗?” “我想我可以,这里有很多方法可以进去。” 他帮她翻过一块木板围栏,穿过狭窄的后院,穿过一扇门进入地下室。他们小心翼翼地经过一个放煤的库房,穿过锅炉房,来到一段狭窄的木楼梯。 “还是让我先上去探探吧。这地方可能到处都是警察。” 他踮着脚尖走到楼梯顶。走廊里没有人,整栋楼安静而空旷。他示意海伦跟着他。莫莉的门上透出微弱的灯光,他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莫莉喊道。 他带着海伦走进房间。莫莉坐在窗边,和一个穿着鲜艳棉质和服的丰满黑发女孩聊着天。 “这是罗丝,”莫莉介绍道。“她睡不着,就下来和我说话。我的天,你怎么了?你知道警察在找你吗?” “知道!”杰克苦涩地说。 海伦瘫坐进椅子里。 杰克讲述了他在理基特餐馆说的不幸的言论,解释说他们是无辜地去观看了一场看起来很精致的火灾,并讲述了随后追捕的一些细节。那个丰满的黑发女孩似乎觉得很有趣。 “谢天谢地,没什么大碍!”莫莉感慨地说,“警察已经来过这里了。有人告诉他们她住在这里。他们盘问了楼里的每一个人,记下了所有外出不在的住户,并说他们稍后还会再来。事实上,”她非常平静地看着窗外说,“他们已经回来了。” 海伦脸色变得苍白。“哦,上帝啊。所有的逃避都白费了!” “白费了,我可不这么认为!”莫莉愤慨地说。她悠闲地站起身,说道,“罗斯,你去215房间,躺到这位小姐的床上,装作你住在那里一样。你们两个……”她瞥了他们一眼,然后打开一扇通往小储藏间的门,“进去,保持安静。” 那个丰满的黑发女孩以惊人的速度和敏捷穿过门,沿着走廊跑远。莫莉·科普金斯把杰克和海伦推进小储藏间,关上门,锁上,并拔走了钥匙。 “希望她别忘了藏钥匙的地方,”杰克小声说。他搂住海伦,紧紧地抱着她,意识到她从头到脚都在颤抖,便轻轻地拍了拍她以示安慰。 他们能听到门外传来雷鸣般的敲门声。 “我就来,”莫莉不耐烦地喊道。 接着传来开门的声音,远处有一阵嘈杂的说话声,声音渐渐变小,然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他们站在闷热的黑暗里等待着,紧紧相依,几乎不敢呼吸。 然后,声音再次响起,在莫莉的门外慢慢增强,再次逐渐消退成寂静,片刻之后,被远处微弱的警笛声所打破,而这警笛声也很快被寂静的夜晚所吞噬。莫莉解锁打开门。他们眨着眼睛,一时被光线晃得睁不开眼。 “都结束了,”莫莉告诉他们,“他们想去215房间看看,因为之前他们来的时候那里是空的,而且看起来像是有个女人住在那里。没事了。他们不会再去那里了。” “为什么?”杰克问,一只手臂搂着海伦。 胖女人咯咯地笑了。“罗丝脱掉和服躺在床上,他们敲门的时候,她没有开门,是我给他们开的门。她就笔直地坐在床上,一丝不挂,还骂我们吵醒她。哎呀,她可把那些警察骂了个狗血喷头!”她又咯咯地笑了起来,“我敢打赌他们现在还在脸红。他们仍然认为他们要找的金发纵火狂住在这栋楼里,但他们不会再去215房间了。布兰德小姐,你在那里会很安全。” 杰克看着海伦。她脸色非常苍白,身体微微摇晃。他像抱孩子一样把她抱了起来。 “帮我把她弄到床上,莫莉。她累坏了。” “也难怪,”莫莉同情地说。 杰克抱着她上楼,让她躺到床上,莫莉帮她脱下衣服,塞进被窝。杰克把她脸上和手上的灰洗掉,然后把被子拉到她的下巴下面。她躺在那里,像个精疲力尽的孩子。 “可怜的小家伙,”莫莉说,接着又补充道,“真可惜她这么累。杰克,这可是个聚会的好时机。” 杰克抬头望向窗户,只见一丝微弱的灰光透进来。他伸出手,拍了拍海伦的脸颊,她睁开眼睛,朝他笑了笑。 “你可能忘了,”他告诉她,“今晚本来是我们去皇冠角结婚的夜晚!” “其中的一个夜晚。”海伦说,然后没等杰克回答,她就睡着了。 第58章 (2.25)期待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二十五章 杰克在酒店前台打听约翰·马龙,得知这位小律师几小时前就已经回了房间。他看了看表,乘电梯上楼,心想这个钟点叫别人起床太不人道了。不过,如果不能在天亮前叫他起床,叫他帮你摆脱困境,那要律师干什么用?尤其是像这样的困境。 马龙的房门半开着。律师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沉沉睡着,背心上一片烟灰在。杰克把他摇醒。 “怎么回事?”马龙眨着眼睛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去哪儿了?我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然后开车去艾瑞街找你,没找到,就停下来看了一会儿火灾,又回来了。” “那就是我们的火灾。”杰克得意地说,“真可惜你没多待一会儿。” 他向马龙讲述了追捕海伦的经过。 “我们真倒霉。”他说,“那个该死的女服务员看到海伦和我在一起。” “天哪,你们去那里干什么?” “把保罗·马奇的尸体运出来,这样我们就可以把它带去圣约翰家。”杰克说着,点燃了一支烟,把火柴扔进废纸篓。 律师一跃而起,现在完全清醒了。 “杰克·贾斯特,你喝醉了。” “可能吧,”杰克同意道,“今晚早些时候也有人说过,但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马龙在地板上踱步了一分钟左右。“我就知道,就不能让你们俩单独行动,哪怕一个小时也不行。幸好你们没想过去炸市政府大楼。你们真的找到保罗·马奇的尸体了吗?怎么找到的?在哪里找到的?现在尸体在哪儿?” “我们真的找到了,在旧仓库的冷藏室里,现在靠在约翰·圣约翰家厨房的门上。” 他补充了今晚冒险的细节。 马龙盯着窗外,狠狠地咬着雪茄。“如果你们一开始就按原计划结婚,事情就简单多了。” “我怎么知道会这样?”杰克无辜地问。 “现在只有上帝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马龙阴沉地说,陷进椅子里。他看着杰克。“你最好去睡一会儿。” “见鬼,我随时都能睡。我们怎么才能帮海伦摆脱这个困境?这本来是我的错,现在让我感觉更糟了。” “怎么办,”马龙不耐烦地说,“就会问怎么办,我最好撒手不管,让你们自己去搞定。” “小气,”然后,杰克换了一副钦佩表情继续说,“那你打算怎么办,马龙?” 律师叹了口气。“唉,见鬼,我会解决的。但在此之前,海伦得低调点。芝加哥大道警局的警长是我朋友,他可能还记得你们俩。我会告诉他事情的经过,把整件事压下来。现在去睡吧。” “明天发现保罗·马奇的尸体时,会怎么样?” “见鬼去吧,”马龙阴沉地说,“老天保佑,希望你的朋友埃西能带着那些信逃走。” “我也希望如此,”杰克说,“我本应该进去确认一下的,但我怕吵醒那个家伙。”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也许你说得对。也许我最好回家去睡一觉。” “也许你最好待在这里,”马龙告诉他,“警察可能已经掌握了那个金发纵火犯同伴的描述。你在牢房里可睡不好觉。” 杰克疲惫地说:“我想是的。”他走到窗前,向外望去。格兰特公园在湖面上飘来的雾气中显得朦胧而神秘,就像海伦的裙子,云朵的颜色,湖面之外,一抹淡淡的玫瑰色标志着太阳即将升起。 “今天看起来是个结婚的好日子,”他说。他又伸了个懒腰,躺在床上。“有酒吗?” 马龙从一堆衬衫下面找出一瓶杜松子酒,往杯子里倒了一些。杰克感激地喝了下去。 “天哪,我太累了。马龙,你不觉得圣约翰牵扯进保罗·马奇谋杀案,会把内尔也牵扯进去吗?” “我怎么知道?”律师咆哮着,脱下衬衫,“你去睡觉。我要去洗个澡,吃点早饭,然后去打听一下情况。” “要是圣约翰其实并没有开枪打死那家伙,那岂不是太讽刺了?” “可不是吗,”马龙冷冷地说。 “好吧,你不能指望我什么都想到。不管怎样,我都不喜欢圣约翰。如果他没干,就让他去证明好了。” “闭嘴,睡觉。” 律师走进浴室,砰地关上了门。 淋浴的声音成了杰克思绪的愉快的伴奏,一幕幕场景无序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海伦、广播、埃西·圣约翰肩膀上的淤青、海伦、他们在栏杆落下前一秒钟颤抖着穿过桥头的那一刻、下周剧本中的台词、又是海伦。然后他睡着了。 几个小时后,他醒过来,环顾四周,试图回忆起发生了什么,以及他为什么穿着所有的衣服睡在马龙的床上。他的脑袋经历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远离了正常状态,他在想那究竟是什么,以及自己是否还能再有相同的感觉。 他拿起电话,询问了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半了。他放下电话,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直接看手表。 昨晚的事件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坐起身来,把长腿甩到地板上,看着地板向一侧倾斜,旋转,颤抖,然后又恢复了正常。这有点令人不安。如果马龙还剩下一些杜松子酒,喝一杯可能会让他感觉好些,也可能更糟。 十分钟后,他决定自己确实感觉好多了。 他再次拿起电话,给莫莉·科普金斯打了过去。她报告说海伦还在熟睡,而且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她,包括杰克·贾斯特。 他用了马龙的剃须刀,刮了胡子,洗了个澡。正当他系上马龙最温和的一条领带,他自己的已经没法用了,这时律师走进了房间。 “都解决了?”他问。 “没有,”律师酸酸地说,“一切都乱套了。也许这会给你一个教训。也许这会教会你不要没事找事多管闲事。但我怀疑这能不能教会你。” “警察还没有逮捕圣约翰的谋杀案吗?” “没有,而且他们也不会了,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杰克转过身来。“见鬼,为什么不会?” “因为圣约翰已经死了,”马龙说着,把一张折好的报纸扔在桌台上,“因为昨晚有人枪杀了圣约翰。” “哦天呐!” “今天早上,圣约翰的女仆从后门走进来,撞倒了保罗·马奇的尸体,被吓得不轻。客厅里收音机正在播放一些早上励志的节目。她冲进客厅,圣约翰就坐在收音机前,脑袋被子弹打穿了。” “马龙,”杰克绝望地说,“马龙,昨晚我们去那里的时候,他一定已经死了。” 他拿起报纸。头版上是一张圣约翰先生模糊不清且不太雅观的照片。 标题写着: 电台高管家中发生双重谋杀案 导演被发现死于收音机旁 杰克匆匆浏览了一下报道。看来,警方对保罗·马奇尸体的状况感到困惑。他想知道在他们到达之前,尸体已经解冻了多少。警方同样将谋杀时间确定为午夜前的某个时间,这是根据收音机调至的频道在十二点停播来判断的。他想,他们还算聪明。另一条标题吸引了他的注意。 警方全力搜捕金发纵火狂 “马龙,你对海伦陷入的这摊烂事做了什么?” “还没做什么。我不可能同时出现在所有地方,而这起圣约翰谋杀案要优先处理。我宁愿帮你摆脱谋杀指控,而不是纵火指控。” 杰克突然想起了什么。“马龙!那些信。内尔的信。埃西在谋杀发生前拿到它们了吗?” “在谋杀发生前,或者之后,或者发生时,”马龙说,“至少警方没有在他的口袋里发现它们——这点我还是能确定的。所以我去了你的酒店,想看看她是否把它们留给了你,但她没有。但我得知播音员鲍勃·布鲁斯从今天早上四点开始,就一直试图联系你。你最好马上给他打电话。” 杰克盯着他。“鲍勃·布鲁斯?他为什么想联系我?” “可能是想坦白谋杀,并且认为你有张会同情他人的脸,”律师恼怒地说,“你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问清楚呢?” 杰克拿起电话,给鲍勃·布鲁斯打了过去。 “哦,谢天谢地,”播音员的声音沙哑而绝望,他原本的声音圆润,因为过度训练,“你能马上过来吗?我没法在电话里告诉你。这是一团糟。” “等等,鲍勃。让我带上马龙一起去。马龙,那个律师。你认识他。” “天哪,是的。他正是我们需要的人。但是快点,好吗?这真是一团糟!” 第59章 (2.26)埃西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二十六章 鲍勃·布鲁斯的公寓位于艾瑞街以北仅几个街区的一栋建筑的顶层,俯瞰着湖面。这位英俊的年轻播音员脸色苍白,焦虑不安,睡眠不足,他把他们领进了一间宽敞的起居室,里面的现代家具和画作摆放得杂乱无章。 埃西·圣约翰坐在窗边,坐在由镀铬煤气管和粉色皮革制成的扭曲的椅子上。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杰克愉快地说。 她看起来像是强忍着连续好几个小时的歇斯底里。听到杰克的声音,她立刻失控地哭了起来。 “埃西,拜托了,亲爱的,拜托了,埃西,”鲍勃·布鲁斯跪在她身边说。 她把头埋在手里,从头到脚都在颤抖。杰克看得出来,再过一分钟,她就要开始尖叫了。 “鲍勃,浴室在哪里?” “在那边。” 杰克用冷水浸湿了一条毛巾,把埃西的头靠在自己的手臂上,用毛巾轻轻地拍打她的脸,直到她安静下来。他能听到马龙在厨房里弄出的声响,应该是他正在煮咖啡。 “哦,杰克,”她虚弱地说,“真是对不起。我就是忍不住。我已经试着忍了很久了,然后突然间你就出现了,我就忍不住了。” “不用道歉,”他说,“我经常对别人产生这种效果。”他用毛巾擦了擦她的脸,点燃了一支香烟,递到她嘴边。“你最好补补妆。” 她勉强挤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 “现在深呼吸,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他非常平静地说。 “鲍勃,你告诉他,我说不出来,我没法谈这件事。” 鲍勃·布鲁斯把他英俊的脸皱成了一个为难的表情。“杰克,事情很乱。一团糟。” “你在电话里已经告诉我了,我相信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昨天晚上埃西告诉我她打算做什么。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们……我……我们有个约会。别管那个了。总之,她告诉我了。关于那些信,以及她打算怎么拿到它们。没关系……我的意思是。她知道她可以信任我。” “是,是,是,是,”杰克说,“但是继续说。” “嗯,我当然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去那里,当然不可能,所以我开车送她过去。我们绕到了后面,透过窗户,我们可以看到圣约翰,他瘫坐在椅子上。我在车里等着,埃西从后门进去了……” “杰克,”她打断了他,小声哭诉着,“杰克,厨房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不明白——” “没关系,”杰克急忙说道,“继续说下去。”站在门口的马龙示意他闭嘴。他几乎察觉不到地点了点头。 “我走进了起居室,然后杰克……”她停住了。 “继续说,埃西。” “他死了,”她低声尖叫着说。 杰克非常镇定地点燃了一支香烟,心里默数了五下,然后说,“你到那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是的。是的,他已经死了。我跑回车里告诉了鲍勃。然后我想到了那些信。我想到有人会找到它们,警察或者其他人。所以我回去了。” 他惊讶地盯着她。 “我回去摸了摸他的口袋,他所有的口袋,杰克。” “天哪,埃西!”他钦佩地看着她。 “杰克,它们不在那里,到处都没有,有人把它们拿走了。” 接着是一阵漫长而可怕的沉默。 “我想咖啡应该煮好了,”马龙终于说道。他走进厨房,拿着杯子和咖啡壶回来了,倒好咖啡,递给大家。 没有人说话。 “哦,杰克,”埃西发疯似地说道,放下了她的杯子。“是谁杀了他?是谁杀了保罗·马奇,他的尸体又是怎么到那里的?是谁拿走了那些信,它们现在在哪里?我们要怎么办?哦,杰克,我们要怎么办?” 杰克掐灭了香烟。“埃西,我不知道是谁杀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那些信在哪里。让马龙和我来操心这些事情。但如果你昨晚有足够的勇气回到那个房间,那你现在就有勇气去做你必须做的事情。”他想了想。“你姐姐是不是还足够聪明?” 鲍勃·布鲁斯插话了。“你来之前我刚给她打过电话。我只说,‘你知道埃西在哪里吗?’她明白我的意思,她说埃西一整晚都在那里,正在睡觉。她说还没人去那里找过她,但如果有人去了,她会告诉他们埃西正在睡觉。” “很好,”杰克说,“显然全家人都很机敏。你的车在哪里,鲍勃?” “就停在拐角处的皮尔森街上。” “好的。你开车送埃西去她姐姐家,祈祷路上没人看到她,然后尽快离开那里,剩下的时间就去给别人留下你对此事一无所知的印象。埃西,你和你姐姐要确保你们的不在场证明无懈可击。然后,上帝保佑,你服用点安眠药,上床睡觉。吃点能让你睡着一整天的东西,我猜你昨晚应该没怎么睡。。” 她摇了摇头。“我就一直坐在这里,靠着窗户,试着思考,最后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让鲍勃去找你。” “嗯,你一整天都要保持睡觉的状态。我会让我的一位医生朋友今天下午晚些时候去看看你,他会给你一些东西让你继续睡觉,并且他会向警察宣布你已经完全崩溃了,不适合接受问讯。等到他们真的来问你的时候,要么你已经恢复好神经可以应对,要么凶手已经找到,那就没关系了。” “好的,杰克。”她长长地、颤抖地吸了一口气。“我会照你说的做的。” “好孩子。”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马龙在门口开口说:“杰克的建议不错,一定要照做。但是,只在我们之间,为了澄清事实,你杀了他吗?” 她睁大眼睛抬头看他。“没有。” 鲍勃·布鲁斯生气地说,“当然没有。” “别在意我,”马龙说,“我不在乎。我只是好奇。但如果整件事都曝光,有你出现的部分看起来会非常可疑。” 埃西·圣约翰缓缓而郑重地说:“不,我没有杀他,但很多次我都希望自己有勇气这么做。现在他死了,我自由了,我简直不敢相信。” 鲍勃·布鲁斯再次跪在她身边,温柔地搂住她。“到时候你会相信的,整件事将会像一场结束的噩梦,而当一切都结束、被遗忘,我们结婚后,也许我能让你足够幸福,弥补这一切。” “哎呀,哎呀,”杰克说,“这可真是个求婚的好时机啊。”没人理会他,尤其是埃西·圣约翰。 她盯着这位年轻的播报员。“但是鲍勃,你是说,你真的想和我结婚吗?” “我当然想,你这个小笨蛋,”鲍勃几乎有些恼火地说,“我已经爱你好几个星期了,几个月了,见鬼,我已经永远爱上你了。” “但是鲍勃,”她又说,“但是我长得这么……难看!”她的眼里再次泛起了泪光。 “别这么傻,”他说,这次他的声音真的很恼火,“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你知道的。” 杰克能看出来,他这是肺腑之言。 “很漂亮,”马龙说,“看在上帝的份上,快离开这里,上路吧。”他的声音意外地温柔。 走到人行道上时,杰克对马龙说:“这提醒我了,我也要结婚了。你觉得我们今天能办成吗?” “我怀疑,”马龙说,“至少,你的未婚妻得一直躲着,直到我把纵火的罪名从她头上摘掉。”他叹了口气,“纵火、盗尸、妨碍司法公正、伪造证据、抗拒逮捕,还有妨碍警官执行公务……见鬼,还是一整辆车的警官。” “不仅如此,”杰克说,“海伦还闯了红灯。” “她现在只要再扇警察一个巴掌,”律师郁郁地说,“就会被判终身监禁。” “马龙,是谁杀了圣约翰?”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不是他妻子。那看起来像是一段美丽爱情的开始。” “她说她没做,”杰克说,“你不相信她吗?” “我从不相信任何人,”马龙酸溜溜地说,“我总是假设人们会对我撒谎。这样我就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站在什么立场上了。” “假设现在埃西说的是真话,”杰克开始说道。 马龙打断了他。“说来也怪,至少我希望这只是巧合,从保罗·马奇之死、吉弗斯先生之死,到现在约翰·圣约翰之死中获益最多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内尔·布朗。” “马龙,你不会认为她是杀人犯吧。” “先别提我怎么想。我只希望警察别这么认为。” “见鬼,”杰克恼火地说,“他们不能这么认为。” “你是谁啊,能告诉警察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马龙说,“希望能一切顺利,你就祈求好运吧。现在,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去吃早餐吧。” 第60章 (2.27)支票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二十七章 他们走到艾瑞街,发现海伦已经醒了。马龙去街角的熟食店买早餐食材时,杰克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等他讲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马龙也把早餐摆上了桌。 “这个凶手有种我喜欢的简单和直接,”律师说着,给一片吐司涂上黄油。 “简单!”海伦愤慨地说。 “你听我说,”马龙说,“他可不愚蠢。没有用不明的毒药,没有定时炸弹,也没有在墙上贴神秘的信息。他要是想让谁消失,就直接走进去开枪。” “你说得对,凶手的手法确实简单,”杰克说,“似乎是我们把一切复杂化了。” “说到保罗·马奇一案,”马龙继续说,“凶手来到他的公寓,明智地选择了一个广播节目正在通过扬声器播放的时间,这样枪声就会被掩盖,然后干净利落地一枪打穿了马奇的额头。当他决定谋杀吉弗斯时,他选在《落基山骑手》节目正热闹播放的时候,走进客户室,干净利落地在吉弗斯右耳后方开了一枪。而昨晚,他显然一直等到圣约翰独自一人,然后从容地走进房子……” “昨晚广播里没有播放任何有枪声和炮声的节目,”海伦说,“我看过节目单了。” “即便如此,”马龙告诉她,“我还是愿意赌一把,凶手选了一个很吵闹的节目,开枪时把圣约翰的扬声器音量调到了最大。凶手的手法是有规律可循的。” “有一种规律我希望别再重复了,”杰克郁郁地说,“就是海伦和我开车在芝加哥的街道上运送尸体。” “我还希望另一种规律也别再重复了,”海伦说,“就是你和我试图结婚。” “别灰心,”马龙说,“我曾经认识一对订婚了十一年的情侣。” “我不相信长时间的订婚,”杰克说,“马龙,昨晚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马龙说,“但如果三起谋杀案都是同一个人所为,应该比起一起更容易解决。”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最让我烦心的是,这些该死的谋杀案都对内尔·布朗有利。那个花花公子保罗·马奇在敲诈她,有人开枪杀了他。吉弗斯试图插手她的节目,有人开枪杀了他。约翰·圣约翰有保罗·马奇那些信,而且可能知道保罗·马奇被杀的事。有人开枪杀了他。由此,”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搅动着咖啡,“得出的推论很明显。事实上,太明显了,我都不愿相信。” “你是说,看起来好像就是她枪杀了这三个人,所以你反而认为不是她杀的?”海伦问道。 马龙又叹了口气。“唯一证明她清白的,只有她说她自己没杀。” “对我来说这就够了,”杰克说。 “你又不是陪审团,”马龙提醒他,“你又不是公众。但假设不是内尔杀的,保护她才是动机,那么谁会如此在意她,愿意为她杀掉三个人呢?” “很多人都有可能,”杰克说。 “贝比怎么样?”马龙问。 “他不喜欢保罗·马奇,”杰克缓缓地说,“而且他知道内尔和保罗的私情,他可能知道保罗在敲诈内尔。事实上,上周偷走内尔剧本的任何人都可能知道这件事。他有机会作案,那晚我给他打电话时,他是一个人,而他的公寓离这里只有几个街区。他可能悄悄溜过来,枪杀了马奇,然后再悄悄溜回去。至于吉弗斯一案,他必须知道圣约翰想要做什么,才会有动机去杀他。即便如此,他难道会为了不让圣约翰把节目卖给吉弗斯就枪杀吉弗斯先生吗?” “也有人因为更小的事而被谋杀,”马龙说。 “他当时在演播室,”杰克继续说道,“他说自己在播音员休息室小睡。他会知道《落基山骑手》正在播放,知道所有的枪声效果。而昨晚……”他顿了顿,“当然,如果他知道圣约翰手里有内尔的信,那么昨晚的动机就是为了从圣约翰那里取回那些信。就我们所知,昨晚他有充足的机会。”他皱了皱眉,“动机可能有点薄弱,但三起案件中,他都有百分之百的机会作案。” “当然,”海伦指出,“还是有可能这些谋杀案和内尔·布朗毫无关的。” “有可能,但不太可能,”马龙说,“根据我的经验,虽然不可能的事情经常发生,但不太可能的事情却从未发生过。” 杰克没有理会。“你几乎可以把节目里任何一个人的名字拿出来,”他缓缓地说,“然后说他们的动机是为了帮内尔摆脱困境。” “甚至不惜杀人?”海伦难以置信地问。 “不惜杀人,甚至更过分,”杰克告诉她,“节目里没有一个人不是近乎崇拜内尔的。首先,没有人会不喜欢她,你自己也知道。但不仅如此,节目里没有一个人没受过内尔的很大帮助。” “当然,贝比非常迷恋她,”他继续说道,“奥斯卡,大约一年前,他陷入了非常糟糕的境地,内尔送他去做酒精戒断治疗,借钱给他,让他重新振作起来。路·西尔弗,内尔帮他摆脱了一个女人引起的不愉快的敲诈麻烦。鲍勃·布鲁斯几乎山穷水尽,找不到工作,内尔拼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争取让他上自己的节目。她还调解了麦克伍兹和他妻子之间的一团糟的关系。舒尔茨的孩子住院要做大手术时,是内尔出钱。还有其他事情我可以告诉你,可能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再加上内尔这个人。明白吗?去年冬天,内尔因为保罗·马奇的事而崩溃时,节目里的每个人都和她一样痛苦。为了她而杀人?天哪,那个团队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愿意为她而死。” “一番精彩的演讲,”马龙说,“你说得很有道理,而且,我相信你。但这并没有告诉我谁杀了谁。”他停下来,用一块脏兮兮、皱巴巴的手帕擦了擦脸。“而且,我还想知道,图兹到底比我们认为的要疯癫多少。” 他们盯着他看了一整分钟。 “哦,马龙,”海伦说,“你无法想象图兹会是一个杀人狂。” “听好了,”马龙皱眉说道,“你们把杀人狂想象成一个头发蓬乱、双眼冒火、口吐白沫、挥舞斧子的野兽,这完全不是正确的形象。一个疯子可以非常狡猾,他能骗过很多人。” “但他为什么会选择那些特定的受害者呢?”杰克问。 “在他的精神状态下,他可能会选择任何人,”马龙说,“迫害妄想症会引发一连串的谋杀。尤其是如果他认为那些特定的人在迫害内尔。” “但这就是为什么这是不可能的,”杰克说,“他对他们一无所知。对保罗·马奇一无所知,对吉弗斯也是,见鬼,他连吉弗斯和马戏团的马都分不清。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恶狠狠地皱着眉头,“该死的,马龙,我们一半的焦虑都是源于阻止图兹发现这一切。” “还有另一个原因说明这是不可能的,”海伦若有所思地说,“图兹不可能在那里。” “海伦说得对,”杰克说,“内尔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就是所有的马也拉不动图兹出门。而在这三起谋杀案中,内尔都不在图兹身边。” 马龙耸了耸肩。“好吧,不管怎样,这仍然会留下一长串未解之谜。”他掰着手指头数道,“一,移动保罗·马奇尸体的动机是什么?二,马奇口袋里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三,是谁偷走了内尔·布朗的剧本,上面还有敲诈信的印记?四,圣约翰昨天口袋里装的信在哪里?五,是谁放火烧了那个旧仓库?” 杰克眨了眨眼。 “毕竟,”马龙补充道,“仓库似乎不可能偏偏在这个时候自己烧起来。” 一阵漫长而尴尬的沉默。 “想想吧,”杰克最后说,“这一切都是从一起没人关心的小谋杀案开始的,我以为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这是一场阴谋,就是为了阻止我和海伦结婚。有人在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让我生活艰难。” “冯·弗拉纳根现在可能也是这么想的,”马龙说,“他认为凶手试图隐藏犯罪证据,这是对他个人的不友善。” “如果我去找范·弗拉纳根,告诉他我在整件事里扮演的角色?我这么做会有用吗?”杰克缓缓地说,“当然,信件的部分除外。但如果他知道秘密试音的事,吉弗斯被杀的地点,以及马奇被杀的时间和地点——” “如果你早点想到这么做,可能还会有些帮助,”马龙说,“现在范·弗拉纳根太生气了。他现在正想找借口把任何人关进监狱,而你给了他很多逮捕你的理由。你最好不要再让你的脖子伸得更长了,否则范·弗拉纳根会给你套上绞索。” 杰克说:“没有绞索就是好绞索。”他歉意地红了脸。 “我告诉你该怎么做,”马龙告诉他,“我打算去范·弗拉纳根的办公室,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你可以借口说你的客户与圣约翰有业务上的联系,你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你要保持沉默,让我来说。” 杰克点了点头。 “然后,”马龙继续说,“你和我最好去找内尔谈谈。”他看了看手表,“今天快要过去了。我们最好快点行动。” “那我呢?”海伦哀号道,“我要永远躲在这里吗?” “你不能到处乱跑惹更多麻烦,这样我更安心。”马龙严厉地说,“但我会尽快尽我所能帮你解决。” “同时,你就待在这里别动。”杰克告诉她。 “好吧,我会的。”她说得那么温顺,以至于杰克一路上都很担心。 当他们找到范·弗拉纳根时,他的心情并不好。他站在窗边,郁郁地看着下面街道上的交通,吹着《最后的集结》的口哨,这时杰克和马龙走了进来。 “你还记得杰克·贾斯特吧,”马龙说,“他以前在《考察家》工作。” 范·弗拉纳根冷冷地点了点头,没有一丝热情。 “他自己也是个养水貂的人。”马龙补充道。 警官的眼睛亮了起来。“你养水貂?”他饶有兴趣地问。 “只是当宠物养。”杰克说。 “你似乎手头上有件大事要处理啊,”马龙匆忙地说。 几分钟后,范·弗拉纳根大声而粗鲁地谈论着这些谋杀案。 “确实如此,”马龙在警官停下来喘口气时表示同意,“杰克对此很感兴趣,因为他的客户,他现在是个新闻代理人,与圣约翰有关联。” 范·弗拉纳根转向杰克。“你的客户是谁?” “内尔·布朗。” “真的吗!”这个大个子更高兴地说,“你觉得你能给我弄到她的亲笔签名吗?” “当然,”杰克说,“随时都可以。是谁杀了约翰·圣约翰,还是你们还没查清楚?” “嗯,他妻子可能杀了他,”范·弗拉纳根说,“据我所知,他对她并不怎么好。只是看起来好像不是她干的,她的不在场证明看起来很可靠,而且无论如何,她没有理由去杀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马龙问道。 范·弗拉纳根点了点头。“这个圣约翰和那个在厨房里的人是被同一把枪射杀的。谢天谢地,我们总算知道了一些情况。而且我们还知道别的。那个叫保罗·马奇的人,他不是在圣约翰的厨房里被射杀的,他是被射杀在别的地方,然后被带到那里的,就像吉弗斯被带到林肯公园一样。看起来像是同样的情况,只是吉弗斯的谋杀案似乎与这两起案件无关,因为他是被不同的枪射杀的。但这个保罗·马奇,我不知道他是在哪里被杀的,只有上帝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被杀的,因为他的尸体状况有些奇怪。但不管他在哪里被杀,他都是被带到的我们发现他的地方。” “这很奇怪,”杰克虚弱地说。这是他当时能做出的最好反应。 “而且,”范·弗拉纳根说,“现在看来这些谋杀案和吉弗斯这个人之间有些联系。因为我们发现的关于吉弗斯的一件事是,他在来芝加哥的前几天给保罗·马奇寄了一大笔钱。”他危险地向后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马龙非常沉思地看着他雪茄的烟头,说:“你认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别问我,”警官说,“我不是算命先生。我只知道吉弗斯给保罗·马奇寄了一张五百美元的支票,附带的凭单上写着‘服务费’。我只知道这个,我还知道有三个人死了,我还知道报纸上正在大肆报道这件事。我不喜欢这样。” “我理解你,”马龙安抚地说。 “有人移动了那两具尸体,”范·弗拉纳根说,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光芒,好像他认为这是对他个人的严重侮辱。“有人这么做了,而我,我不会容忍的。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我一定会查出来的。而且,小子,”他高兴地搓着手说,“小子,当我抓到这个人的时候……” 第61章 (2.28)贝比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二十八章 “好吧,我们从范·弗拉纳根那里没学到多少东西,”马龙在去内尔公寓的路上说。“只知道吉弗斯先生给保罗·马奇寄了五百美元,还有如果范·弗拉纳根抓到你,愿上帝保佑你。” “该死,”杰克愤怒地说,“我又不是第一个移动保罗·马奇遗体的人。是其他人先开始了这场移尸游戏。马龙,为什么吉弗斯要给马奇寄钱?” “你和我一样都是猜谜高手,”马龙含糊其辞地说。“随口我就能想出几十个原因,但没有一个看起来是合理的。” “马龙,你得做点什么!” “我是打算做点什么,”这位小个子律师说。 “什么?” “我打算搬到澳大利亚去,”马龙酸溜溜地说,“去养水貂。” 他们在装饰着镶板的大客厅里找到了内尔,她正和一个高挑苗条的女孩兴高采烈地交谈。这个女孩梳着齐耳的黑色短发,戴着一条宽丝带连着的眼镜,穿着一件灰色定制的套装,看起来很朴素。 “你们好,”内尔高兴地说,“我很高兴你们终于来了。”她并没有费心介绍这个黑发女孩。“我刚把这个故事讲给这位《泰晤士报》的年轻女士听。” “你做了什么?”杰克茫然地问道。 “很有意思的是,她实际上是第一个发现保罗·马奇尸体的人,”这位年轻女士说。她的声音很高,语气矫揉造作。杰克一听就不喜欢她。 “我的天,内尔!” 内尔用一双受伤的大眼睛看着他。“哦,杰克!我做错了吗?” 杰克呻吟了一声。“该死,内尔,你知道我从来不想让你和记者说话。你知道这些都是我亲自处理的。而现在……”她所做的事情的后果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可怕。“在我拼了命,冒着被判刑的风险,天知道还有别的什么,只是为了不让你上报纸,你却做出这么愚蠢的举动,把一切都毁了……”他停了下来,想知道内尔到底在笑什么。 “这会让你知道叫我纵火狂的后果,”年轻女士用海伦的声音说。 杰克看着她,看着她那黑色的齐耳假发,眼镜,定制的套装。也许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哑口无言。 “毕竟,”海伦说,“你不能指望我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这顶假发的?”杰克说。他的声音还没有完全恢复。 “莫莉从一个在滑稽歌舞杂耍表演中工作的女孩那里借来的,隔壁那个好心的年轻人去廉价商店给我买了眼镜,这套衣服是住在楼上的一个模特的。谁会因为圣约翰的谋杀案而被逮捕呢?” 内尔抬起头,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是的,杰克。在图兹刮完胡子进来之前,你快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们。” 杰克把他们从范·弗拉纳根那里了解到的一点情况告诉了他们。 “内尔,你昨晚在哪里?”马龙问。 “但我没杀他,” “我没说你杀了。我想知道你有什么样的不在场证明。” “我去见贝比了。比格斯开车送我去的,然后他去了别的地方,后来又回来接我。我午夜过后才到的家。” “一个绝妙的不在场证明,”杰克酸溜溜地说。“打印出来也会很好看。” “好吧,”她不耐烦地说,“我头疼,睡不着,所以比格斯开车带我出去兜风,然后又把我送回家了。” “这个理由虽然牵强,但听起来好多了。” “杰克,警察不会怀疑我吧?” “我想不会,”他告诉她,“但你一定会被盘问的。你把这些话记在脑子里,别忘了。一,你只是在工作上和圣约翰有接触。二,你不知道谁可能想谋杀他。三,你昨晚和比格斯一起兜风。” “但是杰克,我的信,它们在哪里?” “我真希望我知道,”杰克忧伤地说。 “找到凶手就能找到信,”海伦说。“昨天下午它们还在圣约翰的口袋里。” “哦,杰克,”内尔绝望地说,“图兹不能知道这些,还有宝贝,但尤其是图兹。如果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发现了,我都会崩溃的。” “或者如果戈德曼或公众发现了,我们都会崩溃,”杰克忧郁地说,点燃了一支香烟。 他们听到公寓里某处有一扇门关上了。 “图兹来了,”内尔低声说。 这位英俊的白发男子走了进来,向他们打招呼,他有些不确定地看着海伦。 “你认识我,”海伦说。“我就是我。” 他盯着她。“但你的头发有点不一样了。” “这是假发,”海伦说。 马龙说,“她化了装。” 图兹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像这就解释了一切。“哦,我明白了,伪装得很好。” “必须这样,”海伦说,“有人在跟踪我。昨晚杰克和我走到哪里都被人跟踪,我以为我们永远也摆脱不掉了,所以今天我化了装。” 图兹好奇地环顾四周,终于捕捉到了杰克的目光,他偷偷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瞥了一眼海伦。杰克缓缓地点了点头,几乎察觉不到。图兹的嘴形成了一个圆圆的“o”。 “有些案子真是太可怕了,”他轻声对马龙说。 “可怕,”马龙深有感触地说,“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 图兹瞥了一眼他旁边的桌子上的报纸。“我想你们都读过关于这些谋杀案的报道了,”他说。 杰克清了清嗓子。“是的。你进来的时候我们正好在谈论这个。” “太可怕了,”图兹小心翼翼地说。“我想你们都认识圣约翰。我不能说我喜欢这个人,但这样的死法太可怕了。在我看来,另一个名字,马奇,听起来很熟悉,但我不太记得他了。” “他是一名演员和导演,”杰克结结巴巴地说。“我自己也不太了解他。” “我也不太了解,”内尔设法说道。 “我似乎见过他,”图兹沉思着说。“我知道我见过。他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哦,对了,我现在想起来了,是在一个聚会上,差不多一年前。记得吗,内尔?他似乎很有魅力。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太糟糕了。” 马龙一直在研究窗边棋盘上的一个棋局问题,他选择在这个时候询问图兹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图兹溜进了棋盘旁的椅子,这是一个复杂而棘手的问题,两人对此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 “很高兴你能来,”亨利·吉布森·吉福德高兴地说。“我一个人正觉得孤单呢。”他叹了口气。“今天天气真好。我真希望我能鼓起勇气敢出去散步。但内尔不想和我一起去。” “你知道吗,”马龙若有所思地说,研究着一个棋子,“我一直在想那些跟踪你的人,我觉得应该对他们采取点措施。” 图兹严肃地点点头。“是应该,但能做些什么呢?也许警察能帮忙。” “我觉得警察没什么用,”马龙说。“他们对此类事情太愚钝了。不过也许我可以,我在这方面或多或少有些经验。” 图兹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你觉得你能行吗?” “嗯,”马龙说,“我可以试试。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动手做点什么?” “什么?”图兹无助地问。 “比如,”马龙俯身越过桌子,非常机密地说,“你有没有想过把他们枪毙了?” 亨利·吉布森·吉福德盯着他,他那双漂亮的灰色眼睛里充满了困惑。“但那会是谋杀。” “是的,”马龙若有所思地说,“是的,那会是,但为了自卫,那是正当的。或者你可以朝他们开枪,把他们吓跑。” “我可以,不是吗!”就好像一束希望的光芒突然掠过这张英俊的老脸。“我可以这么做。如果他们还不理会,那我就真的要开枪了。我不想这么想,但我可以。” “不管怎样,这只是一个建议,”马龙说着,拿起一个棋子又放了下来。 “只是……”亨利·吉布森·吉福德停顿了一下,皱了皱眉。“我没有枪,我得去弄一把,是的,我得去弄一把。我必须和比格斯谈谈这件事。”他对着这位小律师笑了笑。“非常感谢你的建议,马龙先生。我非常感激。” 话题又回到了棋局上。最后,马龙向杰克示意他准备离开了,他们起身要走,带着海伦一起走。在门口,杰克设法对内尔发出最后一个警告,让她保持安静,什么也不要说。 “真希望我有车,”当他们招手叫出租车时,海伦抱怨道。“马龙,你到底能不能帮我摆脱这个困境?” 他看了看手表。“我现在就去,安迪会在警察局。事实上,我甚至可以带上你,包括你的假发。” “太好了,”海伦说。“我应该嫁给你而不是杰克。” “在我做这件事的时候,”律师继续说道,“杰克,你为什么不和贝比谈谈呢?他跟你可能比我跟他更自在。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杰克皱了皱眉。“我希望他没有。” “我也希望,但我们不能放过任何线索。” “你说得不对,”海伦说。“应该是我们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任何细节。马龙,图兹是个杀人狂吗?” 马龙说:“当然不是。无论如何,我只能看出这些谋杀案是出于一个神志清醒的人之手。” 杰克把他们留在贝比住的翻修过的豪宅前,答应半小时后在街角的酒吧见他们。 贝比在家,看起来脸色非常苍白,非常疲惫。杰克想知道他前一晚有没有睡觉。事实上,他想知道前一晚有谁睡过觉。当然,除了约翰·圣约翰。这个年轻人见到他似乎非常高兴。 “杰克,”他说,“我需要你的建议。你觉得我应该去警察局自首这些谋杀案吗?” 杰克正要点燃的香烟掉了,他又捡起来,点燃后才开口说话。 “你觉得这很有趣吗,”他说,“还是是你干的?” “不是我,”贝比说。“但最终警察会查出真正的凶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与此同时,这也会对内尔有帮助。” “你不真实,”杰克说。“像你这样的人是不存在的。你一定是看错了杂志。听着,孩子,假设内尔本人真的是凶手呢?” “但她不是。当我在报纸上看到圣约翰和保罗·马奇都是被同一把枪射杀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不可能是凶手。我知道她没有射杀圣约翰,因为她昨晚在这里。所以,当然,她也不可能做另一件。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内尔不会。我早该知道的……”他的声音突然中断了。 “你早该知道什么?”杰克问。 这个年轻人把脸埋在手里。“我一直是个大傻瓜。我一直以为是内尔杀了保罗·马奇,然后是吉弗斯先生,我几乎要疯了。” 杰克盯着他。“但直到今天早上,才有人知道保罗·马奇被谋杀了。” “我知道,”贝比痛苦地说。“我一直都知道。”他抬起头,脸色紧绷,脸色苍白。“杰克,广播的那个晚上,我去了一个朋友家听节目,因为我的收音机坏了。节目结束后,我正沿着艾瑞街走回家,我看到内尔从一辆出租车里下来,就在那栋楼前。” “她看到你了吗?”杰克问。 贝比摇了摇头。“我本来想叫她,但没叫。我知道她是要去见保罗·马奇,或者我以为她是,我不确定。我在那里等她出来。这听起来很疯狂,但当你像我一样嫉妒的时候,你也会做出疯狂的事情。最后她确实出来了,然后离开了。我几乎要发疯了,想知道她是不是去见了他,我想我直接进去看看他在不在,我想如果他在,那我就能确定她是去见他了。于是我走到他家门口,门只是稍微开着,我,就进去了。哦,见鬼,我不知道我当时想对他说什么,或想对他做什么。我只是进去了。然后他就躺在那里,死了。”他抬头看着天花板上一个不确定的点。“我想是内尔杀了他。” 杰克走到窗边,看着两辆出租车和一辆卡车在街上驶过,然后又转回身来。“天哪,”他说,然后又说了一遍,“天哪!你一直把这件事压在心里!” “我不能对她说什么,对吧?我也不能做什么,对吧?我只能保持沉默。然后是试音的那天,”他停顿了一下。 “继续说,”杰克说。 “我知道秘密试音正在进行。我刚从演播室出来,就看见吉弗斯和圣约翰一起走进了客户的房间。然后我就自己琢磨出来了,是圣约翰让内尔去试音的。我知道她不想参加这样的试音。我不确定圣约翰是怎么让她这么做的,但我知道他一定是这么做了。然后我在报纸上看到吉弗斯被杀了。” “你以为是内尔杀了他!”杰克说。 “我还能怎么想?”这个年轻人疯狂地说。“我还能怎么想?我现在知道我错了,但这仍然没什么帮助。我的天哪,杰克,我该怎么办?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嘴,对内尔好一点,”杰克告诉他。“她现在过得很艰难。你参加明天晚上的演出吗?” “是的。奥斯卡今天早上给我打了电话。” “很好。你就待在这里,嗯,对她好一点。这就是你唯一能做的。” “我知道她不爱我,”贝比说,“但这没关系,我愿意做任何事,任何事,杰克。” “是的,她不爱你,”杰克温柔地说,“而且她永远不会。她爱上了一个梦想,而且她永远都会爱这个梦想。现在,这个梦想恰好看起来像你。她现在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但有一天,这个梦想会改变,看起来像另外一个人。也许我们都只爱想象中的人,我不知道。但内尔确实是这样。而当这种改变到来的时候,你会是最难过的那一个。” “不会的,”这个年轻人说。“我可以记住她,不是吗?” 杰克同情地摇了摇头。 “你以为我会忘掉她,”贝比说,“但我不会。” “你会记住她的,”杰克说着站了起来。“但你自己的梦想会改变。见鬼,我们为什么要预测未来?现在就已经够糟糕的了。”他叹了口气。“事实是,内尔真正爱的人只有图茨,尽管这看起来很奇怪。” 他在门口停了下来。“闭紧嘴,尽量不要担心。” 贝比点了点头。“我会的。” 在人行道上,杰克瞥了一眼手表。在他再次见到马龙和海伦之前,他有时间走回酒店换衣服。不过,他告诉自己,他并不是为了结婚而打扮,这么想就是在试探天意。但穿着衣服睡觉并没有让它们变得更好。 必须得为贝比做点什么。在过去,内尔的恋情从未让他困扰。就内尔本人而言,这次也不会。但迟早这个年轻人会受到打击,沉重的打击。也许如果他坚定地跟内尔谈谈,她就会让贝比冷静下来,结束这段关系。如果可以的话,内尔不会想伤害任何人的。或者也许他能说服贝比,让他明白他的存在对内尔有害,让他离开。无论如何,这件事必须结束。 见鬼,他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好像他脑子里的事情还不够多似的。也许这个时候马龙正在帮海伦跟警方交涉。他们很快就会一起吃晚饭,然后他就能忘记内尔、贝比、警方、谋杀案,以及其他一切,哪怕只有几个小时。 他走进酒店大堂。一个高个子、瘦削的年轻人从门边的一把椅子上站起来,迎向他。 “谢天谢地你来了,”乔·麦克伍兹说。“我都快急疯了!” 第62章 (2.29)移尸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二十九章 “你说得对,见到你我一点也不高兴,”杰克生气地说,并把麦克伍兹推进房间,用脚把门关上,“我本来是上个星期天要结婚的,但由于一连串该死的谋杀案,现在已经星期四晚上了,我还没有结成婚。”他点了一支香烟,盯着麦克伍兹,“需要来点喝的么?” “谢谢,”麦克伍兹说,“我想我需要来点。” “你看起来确实需要,”杰克嘟囔着。他从桌台的抽屉里找出一瓶剩下的杜松子酒,用精确的数学方法把它平均分成两杯。“二十一分钟后我要和我的女朋友以及我的律师见面,希望上帝保佑我们今晚就能结婚。” “结婚还需要律师吗?”麦克伍兹有点愚笨地问。 “不,”杰克说,“他是去帮我女朋友出狱的。”他脱下衬衫,开始找一件干净的。 “但是杰克,”这个人一脸不快的说,“现在一切都乱套了。” “你这话一点新闻价值都没有,”杰克告诉他,他仔细地看着麦克伍兹,“你有心事,你还是告诉我吧,把它解决掉。” “是关于保罗·马奇的谋杀案,”麦克伍兹说,“你知道,我当时在场。” 上帝的恩典让杰克没有把手中的杜松子酒洒掉。 “我当时在场,”这个人又说了一遍,“还有仓库的事你也知道,报纸上说仓库被烧了。如果仓库被烧了,那保罗·马奇的尸体也应该被烧了,但尸体出现在圣约翰的厨房,它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呢?而且,它是怎么到那里的呢?” 杰克坐在床边,盯着他。 “这有点复杂,”麦克伍兹说。 “让我们重新开始吧,”杰克非常缓慢而平静地说,“你怎么知道保罗·马奇的尸体在仓库里?” “该死的,”这个人疯狂地说,“是我把它放在那里的。” “好吧,好吧,”杰克过了一会儿说,他开始换袜子。“你不是碰巧开枪打死他的吧?” “不,不,我没有,我到那里时他已经死了,杰克,你得相信我。” “当然,”杰克说,“我相信你,我成立了一个俱乐部,专门相信那些说他们自己没有去杀保罗·马奇的人,但他的谋杀案仍然是本赛季最主要的社交活动之一。见鬼,每个人都在场。”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事实上,我也在场。” “都是因为那个剧本,”麦克伍兹痛苦地说,“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做,但我还能做什么呢?” 杰克放弃了继续穿衣的所有尝试,他说:“从你这里获取信息就像,从灾难幸存者那里获取目击证词一样困难。你想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还是我得催眠你才能说出来?” 麦克伍兹皱了皱眉。“这有点复杂。” “你之前说过的,”杰克提醒他,“这个剧本是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你不应该做的事,因为什么别无选择?” “内尔给保罗·马奇写了几封信,”麦克伍兹说,“他威胁要把信寄给戈德曼,所以我移动了尸体。” 杰克看了他十五秒钟,拿起电话,告诉客房服务再送点杜松子酒上来,并说:“再这样下去,我就要上报纸的剪报专栏了。你移动了保罗·马奇的尸体?” “当然,”麦克伍兹说,“我还能怎么做?这不仅仅是因为我喜欢内尔。你知道我从那个节目中赚了多少佣金吗?” “当然,当然,当然,”杰克说,“继续说。” “内尔的剧本,”麦克伍兹说,“就在节目开始前,我开始翻阅它,看看有什么要做的改动。杰克,你看,我是这样推测事情发生的经过的。她一定是把纸条夹在了剧本的页码之间,纸条是用铅笔写的,铅笔的痕迹留在了剧本纸上,字迹是反的,但我能读懂。” 杰克还没来得及琢磨这个,杜松子酒就送到了。“所以是你偷了剧本?”他说着,打开了酒瓶。 “我怕别人会发现它,”麦克伍兹说。他接过杰克递给他的杯子,“谢谢你的酒,然后我又怕内尔会在两次广播之间去保罗·马奇的公寓,我开始担心,所以我去了那里,然后发现他死了。”他停顿了一下,猛地喝了一口酒。“杰克,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她没有,”杰克说,“但继续说。你发现他死了,然后你做了什么?” “我当然认为是她开枪打死了他。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可能知道她在两次节目之间去过他的公寓,或者有多少人可能知道勒索信的事,或者任何事。我的天哪,杰克,想象一下,如果内尔因为谋杀被捕,会发生什么。” 杰克说:“我已经想象了好几天了。所以你移动了尸体,是吗?” 麦克伍兹跳了起来,开始在地板上踱步。“该死,杰克,我必须做点什么,得考虑节目,这是我收入的主要来源,合同又要续签了。而且不管怎样,还有内尔,假设……”他停顿了一下,猛地喝了一口酒。“天哪,假设可怜的图茨听到任何关于这件事的风声!他会发疯的!”他停顿了一下,脸色变得苍白。“我的意思是……” “没关系,”杰克说,“我知道你的意思。” “我移动了尸体,”麦克伍兹说,“我想起了仓库和冷藏室。那似乎是一个完美的地方。我把车开到小巷,把保罗·马奇从楼梯上抬下去从后门出去,然后上楼去洗厨房的地板,把他的尸体带到了仓库。当然,仓库门是锁着的,但我进去没费什么劲。然后我回到重播现场,但我迟到了,我只在大厅里听到了最后一点。内尔听起来很正常。”他停下来,盯着杰克。“你确定她没有开枪打死他?” “嗯,”杰克说,“她说她没有。” 麦克伍兹点了点头,好像这就解决了一切问题。“然后第二天我开始担心这件事。我怕马奇的失踪会引起什么风波,所以我给他的房东寄了一张纸条和一些钱,让她把他的东西寄到夏威夷,并署了他的名。” “为什么是夏威夷?”杰克问。 “那是我能想到的最远的地方。” “澳大利亚更远,”杰克说,“但那可能就太过分了。” “但是,”麦克伍兹焦急地说,“一定有人发现了尸体,并把它带到了圣约翰的厨房里。” “是的,”杰克同意道,“一定有人这么做了。” “这真是件疯狂的事。” “所有这一切,”杰克深有感触地说,“但现在怎么办?” “现在戈德曼想在明天早上九点钟见我们俩——你和我,”麦克伍兹焦急地说,“我们从布鲁尔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我们钓鱼玩得很开心,还制定了节目结束后签订合同的所有计划。然后突然之间,他要在明天早上见我们俩。” “可能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杰克边说边扣上衬衫扣子,“你只是因为发生的事情而有些心神不宁,仅此而已。” “如果他稍微觉得内尔跟谋杀案有关,他就不会签字。” “他根本没有这种想法,他不可能有,别想了。” “但如果警察在找她呢,”麦克伍兹绝望地开口。 杰克转过身来。“你在说什么?” “警察,”麦克伍兹重复道,“你没看报纸吗?” “早上之后就没看过了。” 麦克伍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起来的报纸,杰克一把抓过。 广播演员的生命中那位金发女郎是谁? 他匆匆读着报道。警方得知有一位神秘且据传貌美的金发女子在冬天时经常拜访保罗·马奇。暗示她可能与他的谋杀案有着超出表面的更深的关系。尚未透露关于她身份的任何线索,但冯·弗拉纳根表示,他已经知道她是谁了,而且会在当天结束前将她带来问话。 “说的就是内尔,”麦克伍兹用一种暗示着这也意味着毁灭的语气说道。 “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这个?” “我没想到,”这位经纪人悲惨地说道。 杰克猛地系上领带,喃喃自语说他希望能在圣诞节前结婚,然后说,“看在上帝的份上,乔,关于这件事你要守口如瓶。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别人怎么说,都要否认一切。内尔的事交给我,警察的事交给马龙,其余的就交给上帝吧。” “但如果真的是内尔,”麦克伍兹说,“如果真的是,如果他们真的把她带去问话,如果戈德曼真的听说了,如果……” “如果这些都发生了,”杰克边说边拿起帽子,“那我们就都去澳大利亚养水貂吧。” 第63章 (2.30)伪装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三十章 马龙和海伦正在等他。她仍然戴着那顶黑色假发,现在稍微有点歪了。 “你的假发有点歪了,”他告诉她,又补充道,“马龙没能帮你弄好吗?” “他弄好了,”她说,“我甚至把车也拿回来了。但我太喜欢这顶假发了,舍不得摘下来。” “好吧,”他说,“但我绝不会在你戴着它的时候娶你。我觉得这样不合法。” 在去艾瑞街大楼的路上,他把麦克伍兹的故事告诉了马龙,马龙默默地听着。 “我和冯·弗拉纳根的感觉一样,”他终于咕哝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日子难过。所以麦克伍兹把保罗·马奇的尸体移到了仓库。那么是谁烧了仓库呢?” “杀了保罗·马奇的那个男人或女人,”杰克说。 “他或她怎么知道保罗·马奇的尸体被移到了仓库?”马龙问。 过了很久,海伦才说:“凶手的外祖母是威尔士人,而他或她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莫莉·科普金斯正在大厅里等他们。“杰克,今天下午大楼里到处都是警察。” 杰克点了点头。“我知道。” “是关于保罗·马奇的,可怜的家伙。”她叹了口气,“想想我还打包了他的所有东西寄往夏威夷,而他当时却躺在某个地方,已经死了。是谁杀了他,杰克?” “我不知道,”杰克说。 马龙坐到桌子的一个角上。“警察想知道关于他的什么?” “哦,所有事情,他的朋友是谁,他做了什么,关于他的一切。我知道的不多,他是个有点不合群的人,总是有点独来独往,我不喜欢这样的人。”她深情地看着海伦。 海伦叹了口气,说:“好吧,不管怎样,我很高兴他们已经不再找我了。” 他们上楼去了海伦的公寓。杰克看了看手表。 “如果我们现在离开,”他开始说,“应该刚好有足够的时间开车去……” “别说了!”海伦恳求道,“我觉得,只要你一提皇冠角,别的地方就会出事。”她把假发放在桌子上,抖了抖她那长长的稻草色的头发,开始梳理。 马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在角落里画着正方形和三角形。 “杰克,”他缓缓开口,“内尔·布朗的电台节目是在九点钟结束的,对吧?然后重播是在十一点开始的?” “两次都对,”杰克立刻回答。 “在两次广播之间……”律师停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内尔在广播结束后立刻离开了演播室。她本来有时间赶到那里的,当时那个‘枪炮’节目正在进行。但我们暂时假设马奇在她到达时已经死了。在这种情况下,她一定是刚好错过了和凶手碰面,而凶手当时正要离开。” “也刚好错过了和‘贝比’碰面,而‘贝比’当时正要进去,”杰克说。 “然后,”马龙说,“你忙着试图弄清楚内尔在哪里,最后来到了这里。审视了一番情况后,你赶在重播前几分钟回到了演播室。与此同时,麦克伍兹在思考了一番之后,成了下一个到达现场的人。麦克伍兹回到重播现场了吗?” “没有,”杰克说。 马龙看着他在信封上做的笔记,皱了皱眉,最后把它揉成一团,扔到了一个角落里。“所有事情都发生在两个小时之内,”他说,“但为什么麦克伍兹花了这么久才赶到这里?” “我可以告诉你原因,”杰克说,“乔在广播结束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赞助商戈德曼打电话。我了解戈德曼,我想那大概花了一些时间。而且乔一直在担心戈德曼对节目的看法,这让他在一段时间内都心不在焉。这每周都会发生。他给戈德曼打完电话,恢复正常后,就开始担心内尔·布朗和那封勒索信,最后赶到了这里。” 马龙点了点头。“吉弗斯给了保罗·马奇五百块钱,”他若有所思地说,“然后保罗·马奇被不知名人士谋杀。麦克伍兹扮演了好心人,把尸体移走了。吉弗斯来这里试镜,结果有人开枪杀了他。最后,圣约翰也死了,用的是和杀死保罗·马奇一样的枪,但不是杀死吉弗斯的那把枪。” 杰克接着他的话说:“如果圣约翰和保罗·马奇是被同一把枪射杀的,我猜圣约翰应该不是杀死保罗·马奇的人。保罗·马奇的裤子里有超过五百块钱,所以圣约翰可能是从保罗·马奇那里买下了内尔·布朗的信件。” “那现在那些信在哪里?”马龙问,“是谁那么想要这些信,以至于为了它们而谋杀了圣约翰?” “你问的问题,”杰克说,“你可以自己回答。” “还有一个问题,”马龙说,“我们想找到凶手吗?” “你什么意思?”杰克生气地问,“如果我们不找到他,怎么能把信拿回来,帮内尔·布朗摆脱困境呢?” “问题是这样的,”马龙说,“假设凶手是我们不想找到的人。圣约翰已经不在了,保罗·马奇也是,吉弗斯似乎是个无足轻重的人,没有人会记得他。你想走多远来帮内尔·布朗摆脱困境呢?” “你的意思是,”杰克说,“凶手可能是我们同情的人,一个杀人完全有正当理由的人。” 马龙没有回答。 “但是马龙,”海伦说,“谋杀从来都不是正当的。” “是吗?”律师非常平静地说。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回答。 “重点是,”马龙最后说,“如果我们坐视不理,什么都不做,只专心确保内尔在这个事件中的角色不被图兹、戈德曼或公众知道,那么这就是我们要采取的行动。最终,其他地方会以某种方式再发生一起谋杀案,然后每个人都会忘记这件事,也许连冯·弗拉纳根也会忘掉。” 他的话被突然打开的门打断了。他们转过身,看到内尔·布朗站在门口,瞪大眼睛,气喘吁吁,脸色非常苍白。 “杰克,”她声音奇怪地平静地说,“杰克,是警察。” 马龙跳起来,关上门,领她到椅子上坐下。 “他们去了公寓,”内尔继续说道,“幸好图兹没听到。比格斯去开门,他们说了自己的身份。比格斯听到我躲进房间,他脑筋转得快,说我会在演播室。所以他们问了他很多问题,然后就走了。但他们会发现我不在演播室,然后就会回去。哦,杰克,我该怎么办?” “你这个该死的笨蛋,”杰克愤怒地说,“你应该待在那里,让他们问你问题。” “我做不到,杰克。我看过报纸了。我知道他们认为我,就是那个金发女人。哦,杰克,明天晚上我还要做节目,而且剧本看起来也不怎么好,还要签合同,现在又出了这么多事,我都快疯了。我现在没法忍受他们问我很多问题。而且如果他们把我带到某个地方去问话,而报纸又知道了……” “那看起来可就不太好了,”杰克缓缓地说,“内尔·布朗因保罗·马奇和圣约翰谋杀案被警方带走问话,不,那可不太好看。” “戈德曼也会知道,他就不会签合同了,”她绝望地说,“还有图兹……” “如果警察回到你的公寓找你,图兹会怎么想?”杰克说,“如果他们进去问他很多问题呢?” “他们不会的,”内尔说,“我想到这一点了。他本来就焦躁不安,感觉不太舒服,所以在我离开之前,比格斯让他上床睡觉,并给了他一种镇静剂,能让他睡上好几个小时。如果警察再回去,他们也没法叫醒他。” “我希望明天晚上就能看到那份合同签好,”杰克若有所思地说,“我有种预感,一旦签了合同,我们就会更安全。如果这件事真的传到了戈德曼那里,他可能也不会做什么。因为内尔不仅会成为一笔宝贵的财富,而且他还会觉得有必要保护节目的声誉。所以,现在要做的是,在合同签好之前,别让警察抓到内尔。” “很好,”马龙说,“但怎么做呢?他们可能现在正在找她。”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如果是警察,”杰克说,“那我们就只能投降了。” 门外不是警察,而是隔壁的年轻人,他拿着啤酒过来。海伦欢迎他,并让他把门关上。年轻人突然盯着内尔。 “我希望我没给你带来什么麻烦,”他缓缓地说。 “是你吗?”内尔问,“是你告诉警察,我来这里见保罗·马奇了吗?” 年轻人看上去有些不高兴。“是我。我没意识到会造成什么伤害。我没告诉他们你的名字,但我告诉他们你是个漂亮的金发女郎。” 杰克迅速思考着。“他们可能已经发现保罗·马奇以前和内尔的节目有关,而且有人看见他和内尔在各种派对上出入,所以当这个笨蛋说‘漂亮的金发女郎’时,他们立刻就会说,‘啊,内尔·布朗。’” “我就是个笨蛋,”年轻人说,“我非常抱歉。如果现在有什么我能做的……” “坐下,”海伦心不在焉地说,“然后闭嘴。我在思考。”她倒出了啤酒。 “糟糕的是,”杰克说,“他们可能也会来这里。因为当他们找不到内尔时,他们自然会来找我,看看我知不知道她在哪里,而我今晚离开酒店时,留下了一条信息,说如果有人试图联系我就来这里。” “杰克,你得快点想办法,”内尔恳求道。 海伦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们要让警察找到你,”她缓缓地说,“而且你不是金发女郎。到浴室里来,让我给你洗洗脸。”她从壁炉架上抓起那顶黑色假发,把内尔推进浴室,关上了门。杰克能听到里面溅水的声音。 “这行不通,”马龙郁闷地说。 “等着瞧吧,”杰克说着,抿了一口啤酒。 几分钟后,海伦回来了,她得意洋洋地领着已经变了样的内尔。这位电台歌手的金棕色卷发已经完全消失在黑色短发假发之下。但这只是变化中最小的一部分。内尔·布朗变成了一个非常普通、面色苍白、头发乌黑的年轻女子,她的嘴很小,没有血色,厚厚的眼镜后面是一双苍白的眼睛。杰克觉得她甚至变得更矮小、更瘦弱了。 “明白了吗?”海伦解释道,“关键是要把妆洗掉。一个女人卸了妆之后,相貌会有多大的变化,真是难以置信。内尔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营养不良的女教师。” “重要的是,她看起来不像内尔·布朗,”杰克说,“而且,警察除了在照片上,应该没见过她本人,不过她的声音可能会暴露她。内尔,你得保持沉默。” “我会的。” “你今晚可以留在这里,”他接着说,“明天你可以这样去排练,就说是内尔·布朗生病了,她的配音演员在替她排练。这个理由虽然有些牵强,但一旦实际进入排练,任何人都不能进入演播室。这是个机会,”他若有所思地说,“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即便变成那样,”隔壁的年轻人说,“她还是美妙极了!” 内尔在他旁边坐下,开始与他熟络起来。海伦打开了收音机,然后又把音量调得很低,以至于没人注意到它。杰克和马龙轮流去街角买啤酒。快11点,当海伦正在和马龙讨论用杜松子酒配啤酒,还是用啤酒配杜松子酒的优缺点时,门被敲响了。杰克打开门,冯·弗拉纳根和一个疲惫而郁闷的警察走进来。 杰克介绍了海伦、那位黑发女孩,杰克的表妹威尔逊小姐,来自密歇根州的兰辛市、隔壁的年轻人,他的名字叫威利·沃尔夫。冯·弗拉纳根觉得自己是在朋友中间,便坐了下来,接受了杜松子酒和啤酒的组合,示意那个郁闷的警察坐下,然后抱怨说,所有人都在联合起来,让他的生活变得艰难。 “还有你,杰克·贾斯特,”他最后说,“你知道这个内尔·布朗女人在哪里吗?” 杰克摇了摇头。“我希望我知道。你去过她家吗?” “我们去过那里,”冯·弗拉纳根咆哮道,“我们到处都找过了,没人知道她在哪里,我讨厌这样到处追着她跑。等我找到她,我一定要把她关起来。” “以什么理由呢?”马龙问。 “她是重要证人,”冯·弗拉纳根说,“她来这里见保罗·马奇。这里的这位年轻人说她来过。” “我没说那是内尔·布朗,”年轻人说。 “嗯,我觉得就是她,”警察咆哮道,“他在她的广播节目工作过,而她是唯一一个我们找到的、认识他的金发女郎。” “那不是内尔·布朗,”海伦突然说,“不是她。”令所有人惊讶的是,她突然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冯·弗拉纳根说。 “我不想让杰克知道,”海伦抽泣着说,“因为我们就要结婚了,现在你们却来把一切都毁了。”她哭得很大声。 “你是说,”冯·弗拉纳根茫然地说,“你是说那个金发女郎是你?”他心不在焉地补充道,“别哭了。” “但我没杀他,”海伦抽泣着说,“我已经几个月没来这里了。是吗,威利?” 威利·沃尔夫接上了她的话。“是的。是的,你没来过。” “你一直都知道是她,却没告诉我,”冯·弗拉纳根大声对那个年轻人说,“我也应该逮捕你。” “我不想让贾斯特先生知道,”威利·沃尔夫急忙说。 海伦的哭声更大了。 “好啦,好啦,好啦,”冯·弗拉纳根安抚地说,“别哭了。冷静点,让我问你几个问题。我说了,别哭了,这对你没好处。停下,我告诉你,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停下。见鬼,”他的声音大得半个湖面都能听到,“闭嘴!” 海伦抽泣了一声,然后乖乖地安静了下来。 “现在,”冯·弗拉纳根得意洋洋地说,语气中透露出他知道如何对付这些女人,“现在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我们好好聊聊,就我和你。” “听着,”杰克说,“你不能这么做,她就待在这里。” “你在告诉我该怎么做吗?”冯·弗拉纳根愤怒地问。 “杰克说得对,”马龙开始说,“你不能……” “你别插手,”冯·弗拉纳根对他说。 “见鬼,”杰克说,“我不同意。” “你给我闭嘴,”冯·弗拉纳根吼道,“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来干涉。来吧,小姐。我倒要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带你走。” 海伦站了起来。 “好吧,”马龙说,“但我得和她一起去。我是她的律师。” “我也去,”杰克说。 “你不去,”马龙说,“你待在这里,杰克。” 杰克想了想,看了看来自兰辛的威尔逊小姐,然后同意了。 “别担心,”马龙对他说,“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冯·弗拉纳根哼了一声,突然也看了看来自兰辛的威尔逊小姐。“你,小姐。你认识保罗·马奇吗?” 她摇了摇头。 “怎么了,”警察问,“你不会说话吗?” 她找了一块手帕,咳了一声,然后用沙哑而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感冒了。” “太糟糕了,”警察同情地说,“这种天气感冒可真难受。你对保罗·马奇有什么了解么?” “没有,”她沙哑地说,“什么都不知道。”她又咳了一声,“我只是从兰辛来参加我表姐的婚礼。” 这似乎让他满意了。他点了点头,对那位闷闷不乐的警察说:“走吧,孔科夫斯基,我们还有事要做。”他拉着海伦的手臂,大步走了出去,马龙跟在后面。 门在他们身后关上,沉重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回响。杰克责备地看着来自兰辛的威尔逊小姐。 “最重要的是,”他说,“就在我快要结婚的时候,你却让我的女孩进了监狱。” 她的眼里突然充满了泪水。“哦,杰克,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杰克,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我只不过是个累赘。”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宝贝。这都是日常工作的一部分,你雇个新闻代理人是为了什么?只是我们应该把我的合同改成杰克·贾斯特及家人!” 第64章 (2.31)排演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三十一章 杰克提醒内尔她还有个节目要做,劝她躺在海伦的床上,跟她说话直到她睡着。然后他坐在窗边,开始担心起来,一直到凌晨四点左右,马龙打来电话。 律师告诉他,他让冯·弗拉纳根留海伦过夜。他解释说,这样可以让他的心思从内尔·布朗身上移开。一旦杰克安全地把内尔送到排练现场,他和马龙就能毫不费力地把海伦带出来。 他又说,海伦现在玩得很开心。 “她当然会,”杰克郁郁地说,然后挂了电话。 他回到窗边的椅子上,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梦中充满了戈德曼、节目、海伦、图茨的马和冯·弗拉纳根的貂皮大衣等不安的元素。 早上,他把内尔送到工作室,让她待在那里,见到了麦克伍兹,并注意到早上的报纸只提到“一位金发女子”正在接受警方询问,然后他去拜访了戈德曼先生。 赞助商是个身材矮小、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人。然而,今天早上,他的面容比平时少了些慈祥,显得十分焦虑。 他没有浪费时间讨论钓鱼、天气和芝加哥小熊队的问题。这对杰克来说是个坏兆头。 他开门见山地说,“事情是这样的,杰克,在今晚签合同之前,我要你和乔查出是谁犯下了这些谋杀案。” 杰克假装无耐地说,“恐怕我不明白。” 戈德曼先生安抚他,“哦,是的,你明白。你明白,杰克,假设我今晚签了合同,而他们还不知道是谁犯下了这些谋杀案。也许明天他们就会发现内尔与这些谋杀案有关,甚至可能她就是凶手,只是在我看来,她太像一位淑女了。但我只是假设,你明白么,我并不是说内尔与这些谋杀案有任何牵连,但这个叫保罗·马奇的人,他以前在这个节目工作,他离开时和她有些矛盾,还有这个圣约翰,他是经纪人,和她一直都有矛盾。所以,现在我不想在不知道谁是凶手,以及内尔是否涉案的情况下签这份合同。” 他往后一靠,双手交叉放在圆滚滚的小肚子上,慈祥地对着他们微笑。 杰克说,“但是,听我说,你不能这样。我已经安排了一个摄影师今晚来拍你和内尔签合同的照片。节目今晚就要宣布合同续签一年。这都写进了剧本里,写好了。” 戈德曼先生温和地说,“嗯,我想也许你可以把摄影师打发走,也许还可以把这个环节从剧本里删掉,嗯?” “戈德曼先生,你听我说,”乔·麦克伍兹用最具说服力的语气说道,“你和我一样清楚,内尔·布朗不可能牵扯进这种事里。绝不可能!” 戈德曼先生说道,“也许是,但也许不是。我怎么知道呢?我只是说,除非我知道是谁犯下了这些谋杀,并且内尔没有涉及其中,否则我今晚不会签合同。” 乔·麦克伍兹擦了擦额头,焦急地说,“戈德曼先生,就算内尔真的不小心牵扯进来了,你也可以相信杰克,他不会让这件事见报的。雇他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他满怀希望地看着杰克。 杰克笑着,虽然笑声有些空洞,说道,“当然,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能压下来。” 戈德曼先生扯了扯下嘴唇,坚定地说,“我没说你不能,你看,我在家有个妻子和两个可爱的女儿。她们每周都坐在家里听内尔·布朗的节目。她们每周都坐在家里,调到西海岸的频道,听内尔·布朗节目的重播。现在,如果她们坐在家里听内尔·布朗的节目,而她却牵扯进了两起恶心的谋杀案,我会怎么想呢?” “但她没有……”麦克伍兹刚开口。 戈德曼先生做了个手势,让他安静,他接着说,“全国各地的人们,都和家人一起坐在家里听内尔·布朗的节目。现在,也许明天他们就会拿起报纸,读到内尔·布朗牵扯进了谋杀案。或者也许他们没读到,但她还是一样。”戈德曼先生开始慷慨激昂,“二十年来,二十年来,我一直向人们推销好糖果。早在很久以前,我只有一辆小手推车和一箱巧克力棒的时候就这样了。然后-” 杰克和乔·麦克伍兹耐心地、恭敬地听着戈德曼先生经常讲述的故事,关于他如何从手推车起家,成为戈德曼糖果公司的掌门人,他的产品遍布所有糖果柜台。 戈德曼最后说,“所以,乔,今晚你拿着合同来让我签,杰克,你带着摄影师来拍照,但你们一定要找到证据证明,是谁杀了那些人,并且内尔绝对没有涉案。” “但我们能做什么呢?”乔·麦克伍兹绝望地问道,“警察正在调查这个案子。我们到底能做什么而警察不能做呢?” 戈德曼先生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我只会做糖果。也许杰克能做点什么。” 杰克愁苦这脸说,“我是个新闻代理人,又不是侦探,而且今晚之前时间不多了。” 戈德曼先生说,“嗯,你们已经听到我要说的话了,就这样。”他按了桌上的按钮,一个金发秘书推门进来。“杰西,把那些我该回的信拿进来。” “但是戈德曼先生,”麦克伍兹有点绝望地开口。 “你听我说,你不能指望……”杰克跟着补充。 戈德曼先生从桌上的信件中抬起头,好像很惊讶它们还在那里,然后表情愉快地说,“再见,今晚见。” 两个人默默地走了出去。 “固执的老糊涂,”电梯里,麦克伍兹低声咒骂。“当他固执己见时,想让他改变主意是不可能的,那还不如让莱利大楼跳华尔兹舞。” “一个人,在糖果行业能从手推车做到赚到百万美元绝不会是什么老糊涂,”杰克评论道,“至少在我看来不是。但这确实让我们陷入了困境。”他叹了口气,“也许只是因为太早,我的思绪混乱还没法清醒地思考。我们还是去找马龙谈谈吧。” 他们发现这位律师正在他的办公室里吃早餐。麦克伍兹向马龙讲述了戈德曼的最后通牒,而杰克则自顾自地喝起了马龙的咖啡。 “我们该怎么办,马龙?”杰克问道。 “再拿些咖啡进来,”律师大声的说道。他走到窗边,忧郁地盯着屋顶,而杰克则坐在那里,想着冯·弗拉纳根是否会让他成为水貂养殖场的合伙人。当马龙的秘书拿着一个保温瓶的咖啡进来时,律师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他坐在办公桌后,往玻璃杯里倒咖啡。 “海伦呢?”杰克焦急地问,“海伦在哪里?” “在演播工作室,”马龙不满地说,“可能正在告诉内尔·布朗怎么唱歌。她昨晚可是在给冯·弗拉纳根指导怎么管理凶杀组呢。” 杰克松了口气。“至少她没卷进这摊浑水里。” 马龙点了点头。“那关键,就要向冯·弗拉纳根证明她是真的对保罗·马奇一无所知,”他说,“在这方面她做的比我更有用。然后我还暗示了弗拉纳根,如果他不把这件事忘掉,我个人会非常不高兴。别问我为什么这能对他有影响,我不会告诉你的,毕竟,有些事是神圣的。”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管怎样,冯·弗拉纳根看到她离开是相当高兴的” 尽管心事重重,但一想到海伦在警察局总部造成的混乱,杰克还是忍不住笑了。但这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马龙,接下来……”他开始说道,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否和感觉一样沙哑。 “去排练现场,”律师疲惫地说,“要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别让任何人靠近内尔·布朗。” “合同-”杰克说。 “准备好,等着签字即可,”马龙告诉他。 乔·麦克伍兹抬起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微弱的希望。“在我们剩下的时间里,你能找出凶手是谁吗?”他停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又补充道,“你已经知道了?” 马龙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看在上帝的份上,马龙,”杰克开口了。 “走开,”马龙生气地说,“走开。” “你知道你要做什么吗?” “我知道,”马龙说,“而且我不喜欢这样,但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走开,我想静静。” 杰克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我们一会儿会见到你吗?” “会的,”马龙告诉他,“我会去工作室的。” “我想你会带着凶手一起来吧,”杰克酸溜溜地说。 “他会来的,”马龙咆哮道,“快滚开。” 杰克嘟囔了几句关于爱尔兰人不讲卫生和律师狡猾的话,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抱最好的希望,”他告诉麦克伍兹,“马龙知道他在做什么。如果他说他会解决这个问题,那他就会解决,所以我们也就别再担心了。” “我想是吧,”麦克伍兹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杰克叹了口气。“今天是个适合喝醉的好日子,”他说,“但也许我们最好还是去排练吧。” 工作室里,舒尔茨独自坐在控制室里,一边嚼着三明治,一边看着《每日赛马报》。杰克进来时,他抬起了头。 “内尔的双胞胎妹妹是从哪儿来的?”他问,“她真是个奇迹。听起来和内尔本人几乎一模一样。” 杰克透过窗户看向内尔,她还戴着那顶假发,正站在麦克风旁和路·西尔弗争论一首歌的编曲。 “我不知道内尔是从哪儿找到她的,”他说,“但你说得对,她真是个奇迹。”他环顾了一下工作室。是的,海伦就在角落里,膝盖上放着一份剧本。世界因此变得更加美好了一些。 “当然,”舒尔茨说着,从下巴上拂去了一片面包屑,“作为对内尔声音的专家,我能分辨出她们的不同,但我敢打赌,普通的听众可分辨不出来。她会亲自上台表演吗?我是说内尔?” “天知道,”杰克说,“但我希望如此。听着,舒尔茨。我们要进去排练。你把所有人都拦在外面。我不在乎谁想进工作室或控制室。除了一个叫马龙的律师,别让任何人进来。” “我明白了,”舒尔茨说,“我不会让任何人进来的。” 杰克点了点头,走进工作室,环顾四周。海伦在角落里,看起来冷静而精致;内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像来自兰辛的威尔逊小姐;路·西尔弗正在标记编曲中最后一分钟的更改;奥斯卡·杰普斯没穿外套,红着脸,满头大汗;鲍勃·布鲁斯脸色苍白,忧心忡忡;一位他记不起名字的女演员;两位他记不起名字的男演员;一群音乐家;克劳斯正在摆弄他的音效设备,还有贝比。贝比?哦,对了,他想起来了。贝比在这周的节目里有戏份。 奥斯卡看到他,穿过工作室走了过来。“内尔为什么要穿那件毛皮衣服?” “她是个逃犯,”杰克说,“别问问题了。剧本怎么样?” 奥斯卡说:“我闭着眼睛都能写出比这更好的剧本。” 内尔加入了他们。“怎么回事?”她很随意地问。 “听着,”杰克说,“就你而言,这只是另一次排练,我出于自己的原因,想让内尔藏起来。但舒尔茨会把所有人都拦在工作室外面,所以她不妨脱下伪装。现在听好了,整个乱局今天下午就会解决。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它会解决的。与此同时,今晚还有一场演出要做。忘掉所有这见鬼的事情,专心排练节目。现在开始吧。” 他示意海伦跟着他进控制室,然后坐下来开始监听。 前半个小时,排练气氛紧张,大家心不在焉。就在杰克开始放弃希望,认为这场节目甚至无法上台时,大家却开始全神贯注于节目,无暇顾及其他事情。到四点时,剧本已经经过了缩短、加长、重组和重写,每个人都休息了一下,喝了点咖啡。到五点钟时,最后一次排练进行得异常顺利,充满活力,杰克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当音乐家们准备离开时,他走进了工作室。 “路,你可以让你的乐队离开了。你也可以走了,”他对那位无名女演员、男演员和克劳斯说,“其他人留在这里。” “怎么了?”鲍勃·布鲁斯问道。 杰克望向控制室,看到了马龙。“我想我们即将揭开谋杀的真相了,”他说。 “什么谋杀?”奥斯卡无辜地问道,把脸从剧本上抬起来。 杰克叹了口气。“成为艺术家一定很美妙,”他评论道,然后对着麦克风喊道,“进来吧,马龙。” 这位小个子律师走进工作室。他看起来脸色非常苍白,非常疲惫。 “我想你们都认识约翰·马龙吧,”杰克环顾四周说道。 “你做了什么,马龙?”麦克伍兹焦急地问道,“合同安全了吗?” 马龙点了点头,重重地坐在一张皮革和镀铬椅子上。“我知道整个故事。我最好还是坦白吧。其实其中的重要部分几天前我就已经知道了。”他停顿了一下。“我想有一种处理方法可以挽救一切。但我实在不喜欢这样做。因为我知道这会对人造成伤害。”他又停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对不起,内尔。我无法表达我有多抱歉。” 第65章 (2.32)解释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三十二章 “你在说什么?”杰克问道。他的声音仿佛来自一个完全陌生之人。 马龙好像没听见,他将目光投向内尔,那个电台歌手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不值得,”她说,“合同也好,节目也罢,统统都不值得。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如此。” 马龙抬起头看着她。“由你来决定。” 他告知她。 “内尔,” 麦克伍兹情绪失控地说道,“内尔,那份合同。” “闭嘴。” 她随意地回应,仿佛只是在驱赶一只苍蝇,“节目不再重要了。长久以来,它似乎至关重要,可如今却突然变得无足轻重。” 她转而面向麦克伍兹。“乔,你可以给戈德曼推销点别的东西。这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但你肯定能做到。我本来就厌倦了这一切。我完蛋了,但我并未破产,我今年赚的钱还存下了一大笔,足够我和图茨生活一阵子了。” 她疯狂地挥动着手臂。“我要求的不多,只要图茨。只要有个角落,我们便能安顿下来,生活下去,忘却这一切,在一起,或许还能找到一点别人尚未耗尽的幸福。我要退出,我受够这一切了。我不在乎是谁杀了保罗?马奇,或是吉弗斯,又或者约翰?圣约翰。我不在乎节目、合同,也不在乎自己会怎样。去他的,统统都去他的。”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 奥斯卡·杰普斯把大手放在她肩上。 “内尔……” 她似乎不知道他在那儿。 “对不起,内尔,”马龙又说,“对不起。这是唯一的办法。而且现在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将目光投向门口。众人也皆随着他的视线望去。门缓缓打开,亨利?吉布森?吉福德走进来,尽显尊严,衣着华贵,风度翩翩。 “我很高兴听到你的演讲,内尔,”他平静地说,“即使你不是为我而说。”他非常从容地把帽子和手杖放在椅子上。 “你听到了!”内尔说。 “通过扬声器。”他解释道,“在控制室里。操作员让你的声音一直保持连接——这就是那个词的意思,对吧?” “可是你怎么来的?”内尔问,“你不可能一个人来!你不可能……” “我给他打了电话,”马龙疲惫地说道,“我打电话说内尔有被捕的危险。我以为他会来这儿。我得想办法弄清楚,他是否会在没有内尔的情况下独自外出。我的意思是,我必须证明这一点。我心里很清楚。” “哦不。”内尔说,“不是这样的。事情不该这样。”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亨利·吉布森·吉福德非常直接地说。他伸手到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裹递给她。“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东西。我本来打算匿名寄给你。也许这样更好。” 她几乎是机械般地接过包裹,松开绑着它的橡皮筋,看到里面装着的信件。 “但是,”她开始说,又停了下来,“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些?” “从约翰·圣约翰的口袋里,”马龙回答。 杰克的手摸索着寻找椅子。“你是说,”他说,“你是说他……”他停顿了一下,皱起眉头。“但是,马龙,你自己说过他不是那种疯狂的人。” “这些谋杀案是一个神志清醒的人犯下的,”马龙说,“这是整件事的关键,他是清醒的。” 他的目光和亨利·吉布森·吉福德那双漂亮的灰色眼睛相遇,彼此心领神会,把房间里其他人都排除在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白发男人问。 “是杰克先告诉我的,”马龙说,“是杰克让我看清了整件事情的全貌。”他转向杰克。“首先,当你说,‘幸好图茨不是神志清醒的,否则这种情况会把他逼疯!’” 杰克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让我明白了一些事情,”马龙说,“接着还有另一件事,更加明确。图茨不会在没有内尔的情况下离开公寓。这一点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我。然而,杰克两次打电话到公寓,都没人接听。如果图茨在的话,他会接听电话。而且两次我们都清楚他和内尔没在一起。显然,他一定是独自出门了。如果他会这样做,那他就是神志清醒的。” “我一点也不明白,”内尔说。 马龙对她温柔地笑了笑。“你嫁给他的时候,他是个非常有钱的人,他深爱着你,他期盼着能给予你所有你想要的东西。然后他突然失去了一切。” “你回家告诉他你签了节目合同。他刚刚意识到自己完了,彻底完了。突然间,整个局面都发生了反转。从那以后,你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他,而全世界都会知道这件事。就在那天下午——那是亨利·吉布森·吉福德第一次以为在客厅里看到马的时候。” 沉默持续了很久。 “你是说,”内尔说,“他是假装的?”她突然跪在图茨的椅子前,抓住他的手。“你一直是假装的?你从没看到任何马?完全没有吗?” “完全没有马,”他轻声说道,“也没有人跟踪我的。”他越过她的头顶,对马龙笑了笑。“不过你得承认,那些马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设计。” “确实是。”马龙说。“一个非常好的设计。” “但是为什么?”内尔疯狂地问,“为什么?” 他温柔地抚摸着她柔软、闪亮的头发。“也许我应该就此离开。也许我应该像许多人一样从窗户跳下去。但你对我来说太珍贵了,内尔,太珍贵了,而且我也觉得你需要我。然而,我不能只是留下来,成为内尔·布朗的破产的丈夫,靠她的艺术收入生活。我可以留下来,成为一个无害的老疯子。你明白吗?你会原谅我吗,内尔?” “你谈到了原谅,”马龙说,“在你为她做了这么多之后?” “那些想象出来的跟踪我的人,”老人继续说,继续抚摸着她的头发,“是出于另一个原因。我想知道所发生的事情,我知道你像孩子一样冲动,我想也许有时候你会需要帮助,或许是需要保护。当每个人都相信我不会在没有内尔的情况下出门时,每当内尔不在,我就有了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杰克抬起头。“这就是一直让我困惑的地方,”他说。 白发男人点了点头。“我并没有计划用它作为谋杀的不在场证明。但它确实很有用。我计划这样,是为了能时刻关注着内尔。”优雅的老手指停顿了一下,缠绕在她的发丝中。“保罗·马奇的事我都知道。我无法在你需要安慰的时候安慰你,这让我心碎。我都知道这个——”他抬头对贝比笑了笑,“这个年轻人的事。那些事都不重要。只有你对我的好才是最重要。” 内尔静静地坐着,脸埋在他的膝盖上。 “我知道保罗·马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为你感到担忧。一周前的那个晚上,你把剧本带回家,我瞥了一眼,看到了他给你的便条留下的痕迹。那时我就明白,唯一要做的就是杀了他。” 杰克从未觉得一个房间能如此的寂静。 “我记得就在你的节目之后的那个节目,我确信那个节目里的枪声会掩盖我的枪声。我确信保罗·马奇会打开收音机,调到你的节目,而我的判断是正确的。你的节目刚结束时,我就在走廊里,等待着另一个节目开始,然后没敲门就走了进去。他在小厨房里。我走到他跟前,开枪杀了他。”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杰克感觉到海伦的手,冰冷的手,悄悄滑进了自己的手里。 亨利·吉布森·吉福德长长地叹了口气。“信在他的口袋里。我找遍了所有可能让你想起他的东西,内尔,但什么也没找到。然而,我在他的钱包里发现了钱,这让我深感不安。我知道你并没有来买这些信。最后,我得出结论,他一定是在勒索别人。 “就在这时,我听到你在走廊里的脚步声。我躲在防火梯上,看着你搜查房间。” 她突然抬起头。“那么我在那个房间里的时候,我一直感觉有人在监视我,但又觉得这不可能。”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我一直在被监视——而监视我的人就是你!”她又把脸埋了下去。 老人继续说道,仿佛刚才没有被任何事情打断。“现在又出现了另一个危险。你到公寓来可能会让你在谋杀被发现时受到牵连。然后这个年轻人”——他指了指贝比——“来了,我一直待在防火梯上,直到他离开。然后我留在那里,想办法解决,而我在那里的时候,先是杰克来了,然后是麦克伍兹。我在防火梯上待了近两个小时,期间一群人就像游行的队伍一样一个接一个地进入了那个房间。”他停顿了一下,笑了笑。“这简直就像在观看一场游行。” 杰克粗声粗气地清了清嗓子。“还需要一个导游和一辆观光车。” 图茨的灰色眼睛感激地与他对视。 “然后我,”乔·麦克伍兹开口,然后停下来盯着老人。“你一定觉得我是个疯子。” 亨利·吉布森·吉福德摇了摇头。“我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做。当你移动保罗·马奇的尸体时,我就跟在你的后面,我看见你把它藏进了旧仓库里。” 乔·麦克伍兹眨了眨眼。“我没想到有人在看着我——跟着我。” 图茨笑了笑。“我很安静的。”他停顿了一下,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以为一切都解决了,迟早都会销毁保罗·马奇的尸体,并不急于一时。我知道到时候,旧仓库里的一场火会引起冷藏室的爆炸,很可能会把尸体炸得面目全非。”他苦笑了一下。“但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尸体已经被移走了。 “恐怕,”他缓缓地说,“恐怕我把事情搞砸了。”在随之而来的漫长的沉默中,他的手指又开始缓慢而有节奏地抚摸着内尔的头发。 “但是……”海伦开口了,她的声音突然中断, 她皱了皱眉,又开始说道,“你说你从保罗·马奇的口袋里拿走了信。那么圣约翰是怎么拿到它们的?圣约翰是怎么回事?”她停顿了一下,又皱了皱眉。“还有吉弗斯先生,这些都不能解释是谁杀了吉弗斯先生。” 亨利·吉布森·吉福德向内尔仍然无力的手里拿着的信点了点头。“它们解释了是谁杀了吉弗斯先生,”他平静地说。“谁,以及为什么。它们解释了——你所问的一切。” 第66章 (2.33)坦白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三十三章 内尔拿起那个大信封摇了摇,三封信件包掉到了工作室的地板上。杰克把它们捡起来,盯着它们看。 “但它们都一样啊,”他惊呼道。 马龙差点从他手里抢过来。 亨利·吉布森·吉福德说,“保罗·马奇不仅是个勒索者,还是个伪造者。” 马龙正仔细地看着这些信。“有三套信件,完全一样!”他抬头看着老人。 “保罗·马奇是个聪明人,”吉福德说。“他知道有三个人会是这些信件的买家,所以他伪造了两套完全相同的复制品。我自己也不知道哪套是真的。是的,他是个聪明的年轻人。很遗憾他落得如此下场——他本来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大有作为的。”他把手伸进大信封里,掏出几张写在零碎纸片上的便条,递给马龙。“这些更加说明问题。” 马龙接过便条,把三套信件递给内尔。她有点呆呆地看着它们。 “但另外的两套信件是哪里来的?”她问道。“是谁拿着它们?” “圣约翰拿着一套,是从保罗·马奇那里买的,”亨利·吉布森·吉福德说。“费城的吉弗斯先生也拿着一套,同样是从保罗·马奇那里买的。” “他一直拿着,”马龙抬头说,“直到圣约翰为了这些信件杀了他。” 在接下来的一段长时间的沉默后,乔·麦克伍兹说,“你不会告诉我一个经纪人会向自己的潜在客户开枪吧。”他深吸了一口气,补充道,“尤其还是在试演之前。” 马龙沉思着,没有理他。“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吉弗斯会给保罗·马奇寄去五百美元。根据吉弗斯和圣约翰之间的通信——天知道圣约翰为什么没趁着有机会的时候毁掉它们——保罗·马奇显然知道内尔·布朗歌舞团的情况,至少知道圣约翰希望把它卖给吉弗斯。显然,他也了解吉弗斯,知道如果有机会的话吉弗斯会尝试做什么。无论如何,他卖给了吉弗斯一套信件。” 图茨点了点头。“我自己也是这么推测的。” “然后,”马龙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当吉弗斯来参加试演时,他告诉圣约翰,他自己已经掌握了内尔·布朗的把柄,打算直接和她交涉,按自己的条件拿到她的节目,让她按自己的条件演出,把圣约翰排除在外。这样一来,吉弗斯就能省下一大笔钱。圣约翰不仅看到自己的计划彻底泡汤,而且他知道,除非他能让吉弗斯出局,否则他无法把内尔·布朗卖给任何人。只有吉弗斯死掉,他才可以。圣约翰急需这笔钱和名声。” 律师皱起了眉头。“当然,每个人都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杀害吉弗斯的人就是圣约翰。正如乔刚才所说,没有哪个机构的人会枪杀自己的客户,尤其是在还为他安排了试演之后。我们都得出了这个结论,而圣约翰知道我们会这样想。那场试演只是为了掩盖一起谋杀案,事情一定是这样发生的,圣约翰一到就把他领进了客户的房间,在试演前杀了他,并从死者口袋里拿走了内尔的信件的复制件,以及他自己给吉弗斯的便条。” “但是圣约翰——”乔·麦克伍兹有点呆呆地开口道。 老人打断了他。“我以为一切都解决了——所有的危险都消除了。然后圣约翰来见内尔,告诉她他拿到了那些信。她以为我当时在午睡——其实我没有。我在听。我知道我已经从保罗·马奇的口袋里拿走了那些信。最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事实证明这个结论是正确的——那就是还存在信件的复制品。” “起初,我不确定该怎么办。我知道内尔不想参加试演,也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然后,当费城的吉弗斯先生出现在林肯公园的一条长凳上时,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确实知道圣约翰对内尔是个威胁,他手中的信件虽然可能只是复制品,但对她的威胁与我从保罗·马奇的口袋里拿走的那些信件一样大。所以我知道圣约翰必须死。” 老人纤细的手指再次停了下来,半缠在内尔的头发里。 “我去了圣约翰的家,他正坐在收音机前睡觉,没有其他人在。我把扬声器开到最大声以掩盖枪声,然后杀了他。信件在他的口袋里。我拿走了它们,然后我就知道内尔安全了。” 在接下来的长时间的沉默中,内尔抬头看着马龙。“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不知道,”小个子律师说,“我只能猜。”他的声音非常疲惫。“因为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对你有利,在我看来,这就把范围缩小到了那些爱你爱到愿意为你杀人的人。 “这不能排除是图茨的可能,”他继续说道,“但只有在他神志清醒的情况下才有可能,这是整件事的关键点。如果他的妄想是真的”——他笑了——“好吧,那就让它这样吧。如果他的幻觉是真实的,确实他不会在没有你的情况下离开公寓,那样的话,他根本不可能犯下谋杀。但如果他是清醒的,那么他被人跟踪的幻想,以及他拒绝离开公寓就为他提供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因为杰克的那句无心之言——加上因为电话证据表明,至少有两次他在没有内尔的情况下离开过公寓……所以我相信他是清醒的。 “直到最后,”他轻声说道,“直到他出现在控制室的阴影里,听着内尔说话的那一分钟,我都还不确定。这是个冒险的尝试,但我相当确定我的目标。当我打电话告诉他内尔有被捕的危险时,我知道,如果他是清醒的,他就会来这里。如果他不是,那么我的整个理论都是错误的,那么就节目和内尔的合同而言,一切都完了。” “该死,”杰克突然愤怒地说,“该死,马龙,这一切都没有任何好处。是找到了凶手没错,但你让一切都变得更糟了。听到这些后,戈德曼永远不会签那份合同了,图茨会在监狱里度过余生,这就是你所做的一切好事。” “不,”马龙若有所思地说,“图茨不会去监狱。因为除了这个房间里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不是疯子。” 亨利·吉布森·吉福德英俊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没多少时间了,”他说,“我不想在监狱里度过,但他们不会把疯子送到那里,对吧,马龙?” “对,”马龙说,“会去一个更愉快的地方。而当新闻传出,说内尔精神恍惚的丈夫已经完全疯了,成了杀人犯时,内尔只会得到全世界的同情。甚至戈德曼也会同情她的。你,杰克,应该能看出这一点。” 老人说:“一个安静的房间,在一个愉快的地方,也许还有一台收音机,内尔时不时会来看看我——我就别无所求了。” 马龙站了起来。“我们走吧,吉福德?如果那些马能让人们相信这么多月,那么它们现在也能说服冯·弗拉纳根。” 内尔站了起来,紧紧握住图茨的手。杰克尽量不去看她的脸。 “你别哭,”亨利·吉布森·吉福德非常温柔地说,“你会嗓子疼的,而且你今晚还有节目要做。” “是的,”她说,“我今晚有节目要做,一周后的今晚也是,再往后一周也是……”她的声音稍微有点哽咽。“如果你能为我做这些,图茨,我想我也能够面对。” 他吻了她一下,说:“我准备好了,马龙。”然后他走向工作室的门,没有回头,好像他正要去接受一枚勋章。 内尔一动不动地站着,目送他离去。没有人说话。杰克数着工作室地板上的方块,希望有人能说点什么,任何人,必须说点什么,说点什么都行。最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内尔,你不能穿这件衣服做节目。” 紧张的气氛打破了,大家似乎都准备好要说话。 内尔好像从梦中醒来,看了看手表。“但我得回家换衣服。而广播前已经没有时间了。” 海伦又活跃了起来。“哦,有的,”她说,“你见过我开车吗?” 第67章 (2.34)完美 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三十四章 在冯·弗拉纳根昏暗狭小的办公室里,亨利·吉布森·吉福德,又名图茨,已经讲完了他是如何躲过内尔·布朗的监视,开枪打死了保罗·马奇、吉弗斯先生和约翰·圣约翰,因为他们一直在迫害他。他解释说,是有什么东西让他这么做的。他拿出了打死马奇和圣约翰的那把枪,为弄丢了打死吉弗斯先生的那把枪而道歉,并带着一丝遗憾的叹息,把手里这把枪交给了冯·弗拉纳根。 马龙后来说,他唯一没有承认的,是海伦闯红灯的事。 “我们早该想到的,”冯·弗拉纳根对马龙说,“我们知道内尔·布朗的丈夫有点精神失常,但我们从没想过他会彻底发疯。我们早该看出这些谋杀案是一个疯子干的,任何一个稍微留意的人都会立刻看出来的。” 马龙谦虚地笑了笑。 “这对她来说确实很艰难,”冯·弗拉纳根同情地说,“我们会尽量让她轻松一些的。不要大惊小怪,简单处理一下就行了。大家都知道他已经疯了几个月了。是的,我们会尽量让她轻松一些的。你拿到她的亲笔签名了吗?” “我会拿到的,”马龙承诺道。 冯·弗拉纳根转向亨利·吉布森·吉福德。“你怎么偏偏选中了这些人?” 亨利·吉布森·吉福德神秘地凑上前去。“我以为我得把和广播节目有关的人都杀掉,所有人,我不得不这么做。只是马龙先生说服了我,让我应该先告诉你。” 冯·弗拉纳根同情地点了点头。 “真不敢相信,这么一个虚弱的小个子是怎么挪动那些尸体的,”他若有所思地说。 “比格斯从来不知道我有车,”老人得意地说,“而且我很强壮。我本来想把他们都藏在旧仓库里,但我害怕。整个仓库都烧起来了,火势很大。我真希望我能再看到一场火。”他遗憾地叹了口气。“马龙先生说我不得不离开这里去某个地方。但我不介意,只要我能带着我的马一起走,就没问题。” 冯·弗拉纳根抬起头,一脸困惑。“马?” 亨利·吉布森·吉福德环顾四周,笑了。“马。我的马。”他说得如此令人信服,以至于警察一时之间都环顾四周,想看看它们是否真的在那里。然后,他的目光与马龙相遇,两人长时间地对视,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同情和理解。 节目即将开播,只剩下最后几分钟。杰克·贾斯特在控制室里伸了伸长腿,希望接下来的半小时能平安度过。 戈德曼先生表现出了极大的同情。这件事将使内尔·布朗在公众眼中成为一位女英雄。马龙承诺,在海岸地区的重播之前,这个故事不会曝光。与此同时,节目将继续进行。节目结束后,合同将签署。现在,摄影师正在演播室大厅里等待。 一切都解决了,一切都那么平静。内尔摆脱了困境,合同将重新签署。他抬头看了看控制室的时钟,三十三分十五秒后,节目就将结束。 也就是说,只要海伦能及时把内尔带回演播室!有那么一刻,他想到了可能发生的一切,意外、逮捕、交通堵塞。 在演播室里,鲍勃·布鲁斯平静而微笑地做着每周例行的节目介绍,介绍节目、明星和赞助商,并说:“请在演播室里保持安静,除非需要笑声或掌声。”鲍勃·布鲁斯脸色苍白,但他的表情很愉快。他打算在重播之后去见埃西·圣约翰。 乔·麦凯伍兹踮着脚尖走进演播室,他那张长长的、瘦削的脸显得愉悦而释然。 杰克想,除了内尔,每个人都很开心。内尔是唯一一个受到伤害的人。在下午的事情发生之后,她怎么可能完成广播呢?但她会的。她会把这次节目做得一生难忘,让全国的听众在明天早上拿起报纸时还能记住它。广播结束后,又会怎样呢? 贝比站在戏剧演员中间,焦急地看着演播室的门。贝比说了什么?哦,对了。“当它来临时,如果有像我这样的人在那里……”好吧,他就在那里。总有一天,内尔·布朗会像随意抛弃一首唱过太多次的歌曲一样随意地抛弃他,但这是贝比的时刻。 即使在玻璃棚里,他也能感受到突然的寂静,以及演播室观众中弥漫的屏息以待的期待。 “女士们,先生们,内尔·布朗秀的明星——内尔·布朗本人登场!”(掌声提示。) 她来了,杰克松了一口气。她及时回来了。 控制室的门在他身后关上,海伦溜进他旁边的椅子里。 “特别许可坐在控制室里,”舒尔茨咧嘴笑着,递给海伦一块巧克力。 内尔的脸色多么苍白啊! 节目即将结束的结束语突然从控制室的扬声器里传来。杰克屏住呼吸。 接着是节目间插播的一段广告,然后是报时音乐。然后舒尔茨突然迅速地转动旋钮,向演播室发出一个快速而明确的信号,低声说:“抱紧宝宝,”好像他们能通过玻璃听到他的声音一样,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袋咸花生,准备在节目期间吃。 然后,她的声音充满了这个小小的、寂静的房间——温暖、丰富、富有戏剧性,平静得像傍晚的湖面。 “金色的月亮悬挂在午夜的天空……” 杰克突然想起了他曾打算建议修改的一句歌词。 唉,现在已经没有修改的必要了。 他重新坐回那张不舒服的铬皮椅子上,把手放在海伦的手上。 二十九分四十秒后,他觉得这是这一系列节目中最好的一期。一切都解决了,一切都那么完美。这真是个美好无比的世界。 只有一件事除外。 他猛地坐直身子,不悦地咒骂着。 在两场广播之间开车去皇冠角结婚,时间根本不够! (本卷完) 第68章 (3.1)街口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第一章 街口 后来,他们追踪那个穿着破旧黑大衣的小个子一路向南,一直追到范布伦街,在州街和范布伦街交叉口以南的某个不确定地方,线索消失了。不过,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个人死了。 毫无疑问,他首次出现在州街上,是在范布伦街西北角,就在通往高架的台阶下面。他在那里停留了片刻,买了份报纸。报摊的男孩记得很清楚,尤其是他从一个破旧的皮革零钱包里掏零钱的样子。 当天稍晚,当这个小个子被发现时,报纸还夹在他胳膊下面,没有读过,就跟男孩折好给他时一样。 没人会想到,有什么人会留意到他,尤其是在圣诞节前一周的州街上。他比平均身高略矮,驼背,极其消瘦,皮肤紧绷在棱角分明的脸上,面色显得有些不健康,眼睛是淡蓝色,几乎无色,像鱼眼一样突出,流露着好奇的神情。他凌乱的灰发在满是灰尘的黑色圆顶礼帽下若隐若现。报摊的男孩记得,他说话声音细弱,还夹杂着哮喘般的咳嗽。 总的来说,他是个普通且不起眼的小个子。然而,当他的遗体照片登上《泰晤士报》的头版后,居然有那么多人记得在州街上看到过他,就好像那天下午,在那样的在圣诞节购物高峰期,在州街上的所有人,都看到并注意到了这个穿破旧黑大衣的小个子。这确实令人惊讶,但对凶杀组的丹尼尔·冯·弗拉纳根来说情况并非如此。 然而,正是通过这些主动提供的信息,后来才得以查出,这个小个子在离开范布伦街之后,到他突然停止漫步的那个街角之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看起来他并不匆忙。报摊的男孩确定,那人停下买报纸的时候,正好是差五分两点。他记得这个时间是因为,下一个顾客是个戴红帽子的女孩,她问了他时间,而他的手表,他祖父送给他的礼物,向来很准。 当这个小个子到达州街和麦迪逊街交叉口的时候,大钟显示刚好是两点十五分。这一点毫无疑问,因为上百个目击者都愿意发誓作证。 这两个地点之间的距离,只有四个较长的街区,所以他走得很慢。他在范布伦街以北,在里亚尔托滑稽剧院前停下过,在那里他仔细端详贴在正门上的彩色海报,有一瞬间,他几乎快要走进剧院,然后又马上改变了主意,转而继续向北走去。在同一个街区更远的地方,他又在一家售卖廉价服装并可以分期付款的橱窗前停下过。在杰克逊大道的拐角处,他差点被一辆由奥克帕克的路易斯·惠特曼先生驾驶的汽车撞倒,那真是千钧一发,但小个子及时躲过了危险。 州街的人行道上挤满了节日里来购物的顾客,从墙边到路边到处都是人。路灯柱上装饰着圣诞花环,各种圣诞装饰品在橱窗里闪闪发光,从扬声器里传来十几首不同的圣诞颂歌,每一首都试图在音量上超过其他歌曲。救世军的女士们和“美国志愿者”的圣诞老人们,在每个角落拼命地摇着他们的小铃铛。在州街和杰克逊大道的交汇处,巨大的罗斯柴尔德圣诞树主宰了整个街道,一直延伸到莱克街高架桥。即便是刺骨的寒风和偶尔飘落的冰冷的灰色雨雪,也无法浇灭节日里人群的热情。整条街就像一个巨大的、喧闹的、拥挤的狂欢节。 然而,这个穿破旧黑大衣的人似乎并没有圣诞购物的任务,至少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买过任何东西。 他在州街和亚当斯街交叉路口的药店停留了相当一段的时间,向苏打水柜台的服务员要了一点小苏打和一杯碳酸水。后来当被问及此事时,服务员回想起,那时大概是两点左右,也许稍微过了几分钟。 小个子从药店出来,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被过往的人群挤来挤去,好像在决定该往哪个方向走。最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一头扎进了穿行于亚当斯街的节日购物的人流中。 就在亚当斯街不远处,费尔商店拐角的橱窗前,行人拥堵得几乎无法通行。显然,这个人在拐角边缘犹豫了一会儿,看着那些试图挤到橱窗玩具展示区的购物者们,然后决定走到人行道的最外侧,绕过人群,而不是试图从人群中挤过去。 那可能是他下午第二次死里逃生。 他慢慢地走过费尔商店,走过门罗街南面的一些小商店,再经过位于街角的的大百货商店,丝毫没有在意橱窗里夸张的展示。在门罗街西南角,他又停了下来,等着交通信号灯变绿。他站在那里时,一个“美国志愿者”圣诞老人满怀希望地向他挥手,却只得到了一个茫然、冷漠的眼神作为回应。 过了门罗街,他走得更慢了,现在他走在人行道的内侧,偶尔停下来一两次,凝视着窗户里展示的女鞋。他完全忽略了两家克雷斯吉商店,但当他走到州街和麦迪逊街西南角的时候,他在利吉特药店前长时间停留,仔细看着窗户里展示的钢笔。他站在那里太久了,实际上,可能是他感到一种忧虑,一种不祥的预感,对于过马路有些犹豫,但这毕竟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甚至可能是他在药店橱窗旁边站着的时候,紧张地望向街对面几次,虽然他肯定不知道有什么危险,也许是他感到了一阵寒意,想要转身回去。这一点永远只能猜测。 州街和麦迪逊街的交叉路口,长久以来被誉为世界上最繁忙的交叉路口,现在比一年中的任何时候都要拥挤。在波士顿商店的大钟下,人群几乎一动不动,购物者试图挤到装满动画玩具的窗前,而其他购物者则试图挤进大楼的旋转门,还有其他人则试图朝四个不同的方向走,挤来挤去,努力穿过拥堵的人群。空气中充满了声音,有街车、汽车和出租车的喧闹声,有街道对面扬声器里播放的两首不同的圣诞颂歌,还有持续不断的刺耳铃声。 正是当这个小个子决定穿过麦迪逊大街时,他一头扎进了人群之中。这一次,他没有绕到人群的边缘。 当然,后来有人声称他们在拥挤的街道的嘈杂声中听到了枪声。但当时,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声音。 一大群人的正朝北移动,这个穿着破旧黑色大衣的小个子正好被夹在了人群中间,被周围行进中的身体带着向前移动了十到十五英尺。接着,当人群开始稀疏,就在离波士顿百货商店入口不远的地方,他突然失去了平衡。 当他倒下时,没有人注意到他。直到一位怀里抱满了包裹的大个子女人,来自埃文斯顿的马丁夫人,看到一个男人倒在了她的脚边,她才尖叫起来,扔下了手中的包裹。另一个女人也跟着尖叫起来,但她只是因为看到了马丁夫人的反应。 幸运的是,在随后的一片混乱中,尸体没有被踩得面目全非。一名警察设法推开涌动的人群,穿过歇斯底里的群众,走到骚乱的中心事发现场。起初,人们以为这个人只是在假日的人群中晕倒了,这种情况并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情。然后,警察爱德华·加哈根发现,他已经死了。 但是,直到救援人员赶来,人群又被推开了几英尺,才有可能更仔细地检查这个小个子男人的尸体,并发现他背后的弹孔。 第69章 (3.2)结婚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第二章 结婚 当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甚至只有极少数人后来才知道,或甚至怀疑过这件事。但如果,在这场不幸之前的那天,没有举办过一个派对,那么那个穿着破旧黑色大衣的小个子男人,可能根本就不会死。 当然,在举办那个派对着名酒店里,坐在铁制楼梯上的那个高大、瘦削、红头发的男人对此还一无所知,即使他知道,也不会太在意。当时,他正忙着,双手各拿一杯酒,盯着他认为在世界上最漂亮的金发女孩。 他是杰克·贾斯特,前记者,而且据他自己说,是活着的第二伟大的新闻代理人。他从未透露谁是第一。他不会关心那个小个子男人的命运,因为坦白说,他已经对谋杀案有点厌倦了。 作为迪克·戴顿乐队的经理,他卷入了枫树公园亚历克斯·英格哈特小姐的谋杀案,并为洗清迪克·戴顿新娘的罪名做了贡献,后者被指控犯有该罪行。而作为电台明星内尔·布朗的经理,他又被卷入了一系列疯狂的谋杀案和尸体失踪案。如果不出所料,杰克会觉得自己遇到的谋杀案已经够多了。 说实话,他的态度中缺乏感激之情。因为第一起谋杀案让他认识了海伦·布兰德,枫树公园那位绝美的初入社交界的金发女子。第二起谋杀案在她永远离开他的时候又把她带回到他身边。 今天,他和海伦·布兰德结婚了,即使每个街角都有五十个穿着破旧黑色大衣的小个子男人被杀,他也不会在乎。 楼梯上有三个人。杰克的一边坐着海伦,她淡金色的头发非常漂亮,穿着由浅绿色羊毛和大量棕褐色皮毛制成的衣服。另一边是一个高大、健壮、极具威严的男人,他长着一张圆圆的、粉红的脸庞,有着浓密的灰发,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的。他是新娘的父亲乔治·布兰德,他从夏威夷飞来把女儿嫁出去,然后就要乘飞机去佛罗里达。 就在他们下面一级的台阶上放着一瓶杜松子酒、一满杯的马丁尼酒和几个备用的酒杯,这是他们细心准备的,以防杯子打破。海伦的父亲解释说,马丁尼酒是用来作为杜松子酒的佐酒的。 这个场合,庄重的气氛,几乎令人难以承受。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三个人都完全沉默不语。事实上,海伦的父亲曾发出过一声长叹,讲过“我的孩子们!”,并把一只手搭在杰克的肩膀上。有那么一刻,杰克觉得他的新岳父就要唱歌了,或者发表演讲,或者流下眼泪。事实上,他根本不能确定,他们三个人是否会在任何一个下一秒,突然的哭出来。 他试着喝了一口酒,隐约觉得如果有人在他附近贸然的点燃一根火柴,他可能会被炸到某个偏僻的地方,比如密歇根城。在喝了他岳父给的六七杯酒之后,如果有人想把他带到任何地方,很可能会因为,无证运输弹药而被捕。 他很难相信自己真的和海伦结婚了。他试着回忆一个多小时前,治安法官说的“签了个大项目”,那不可能是结婚仪式上的话,那应该出现在《综艺》杂志上。 他们身后楼梯上传来轻柔有分寸的脚步声,这让杰克转过头去。站在那里的是帕特里奇,一个瘦小、灰白、眼神永远焦虑的男人。杰克很久以前就放弃了猜测他究竟是乔治·布兰德的男仆还是他的法定监护人。他似乎总是欲言又止,从不真正发表什么意见。现在他似乎尤其想发表点什么意见,但最终只是小小地、责备地、无限悲伤地咳了一声。 乔治·布兰德笨重地站起身。“帕特里奇说得对,我们应该回到宾客身边去了。”他皱了皱眉,扯了扯胡子。“肯定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我想对你们说,否则我绝不会把你们单独带到这里来。唉,好吧,也许我会想起来的。” 他威严地大步走上楼梯。杰克和海伦收起空酒杯,跟在他后面。 在公寓的大客厅里,人群已经稍微稀疏了一些,但房间里仍然挤满了人。他们大多数对杰克来说都是陌生人,但在房间的另一端,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像一个遇险的水手,出发去一个岛屿一样朝他走去。 那张脸又红又有点出汗,属于一个矮胖的男人,他有一头蓬乱的黑发,一套皱巴巴的西装,还有一条正慢慢爬到一只耳朵下面的领带。他通常会是人群中一个令人钦佩的的焦点。约翰·马龙,芝加哥着名的刑事律师,无论是在他的私人生活中还是在法庭上,总能吸引一群人的关注。 杰克在马龙身边坐下,尽管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但杰克还是设法进行了谈话。此时杰克并不是一个完全快乐的人,事实上,对于一个刚刚娶了海伦·布兰德的人来说,他显得尤其不开心。几个小时后,他和海伦将前往百慕大,开始为期两周的蜜月之旅。然后他们将回到芝加哥,而他则需要找一份工作。 内尔·布朗几天前已经去好莱坞了,杰克现在失去了他要管理的明星。他告诉自己,即便娶的是一位富家女,此时结婚仍是一个糟糕的时机,更确切地说,正是因为他娶的是一位富家女。海伦的钱是她自己的事,而他只是又一个失业的家伙。 昂贵的公寓租金已经预付了一个月。剩下的钱够他们去百慕大度蜜月,并维持几周的生活开销。唉,好吧,他安慰自己,他会找到一个新客户的,他总归是能找到的。 他环顾四周,想知道房间里有多少人曾经找过工作。他又喝了一口酒,开始好奇他们都是谁。一两个小时前他见过他们,现在他开始试着把名字和面孔对上号。 那个中年、相当潦倒的男人,长得有点像海伦的父亲,只是没有胡子,是经纪人威利斯·桑德斯。那个小巧的、精致的、几乎过于完美的女人,在用细小而紧张的手指转动着一杯鸡尾酒的,是威利斯·桑德斯的妻子。 桑德斯夫人旁边的那个女孩是谁?杰克努力回忆。不管她是谁,她看起来都怎么不快乐,闷闷不乐,甚至忧心忡忡的。她是个大块头的女孩,高高的,但比例完美。她的头发是深棕色的,光泽亮丽,波浪般垂到肩上。她的眼睛大大的,黑黑的,水汪汪的,睫毛是杰克见过的最长的。杰克觉得,她的美貌中透着一种野性,甚至是一种狂暴的气质。她看起来就像意大利歌剧中的女主人公,而实际上却并未如此。他突然想起来,她是威利斯·桑德斯和前妻生的女儿。 他继续环顾房间。有两个相当普通的年轻女人穿着可能是巴黎时装的衣服,一个略微秃顶、长着黑色胡子的男人,还有一个留着短发、活泼好动、操着浓重南方口音的小个子女人,没人认识她,只是因为她恰好住在对面,所以被邀请来了。 然而,房间里有一个女人,他是永远不会忘记的。那就是莫娜·麦克莱恩! 坐在这个拥挤的房间里,她看起来和其他人就有点太不一样了,有点令人失望。她的头发很短,乌黑发亮,非常光滑,厚厚的刘海垂在前额上,几乎遮住了眉毛。她苍白的脸很瘦,尖尖的,像狐狸,她那双巨大的、朦胧的眼睛几乎是绿色的。 莫娜·麦克莱恩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印刷品上是什么时候?杰克记不清了。他猜是在她出生时。麦克莱恩家族诞生了一个孩子,这无疑是个新闻。六岁时,她的照片就出现在报纸上了,因为她的纯种猎犬在狗展上获得了一等奖。当位于湖滨大道的巨大而丑陋的麦克莱恩豪宅的舞厅,为了她的社交首秀而彻底改建时,她的照片又被多次刊登。接着下一次对她的大肆宣扬是在她缔结了一段非常满意非常体面且引人注目的婚姻时。 从那时起,杰克对报纸上的照片和报道的记忆开始清晰起来。莫娜·麦克莱恩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几乎只出现在社交版面上,那时她过着模范年轻主妇的生活、生了一个女儿,并熟练地管理着许多社交义卖会。几年后,莫娜·麦克莱恩那位在社交上体面令人满意且引人注目的丈夫在一次狩猎旅行中意外开枪自杀(有些人恶意地暗示这并非完全是个意外),这件事在头版头条引起了轰动,从那天起,莫娜·麦克莱恩的生活就完全展现在印刷媒体上了。 她曾公开宣布与一位印度王公订婚,却在婚礼前两天解除了婚约。之后,她嫁给了一位有爵位的匈牙利人贵族,成为了一位名字难以发音的公主,这段婚姻维持了一年半。她还嫁给了一位贫穷的印第安纳州农民,过上了退隐简朴的生活,却在四个月后离了婚。离婚后,她恢复了麦克莱恩这个姓氏。 她写过畅销书,考取给飞行驾照成为一名合格的飞机驾驶员,在印度猎过虎,在非洲猎过大象,竞选过国会议员但未成功,参加过极地探险,完成了横跨大西洋的单人飞行,两次因感情诱拐罪被起诉,见过西藏大喇嘛,参加过电影试镜,还被报道与三大洲上的所有适龄男子都订过婚。 杰克第一次见到她时,略感失望,因为她看起来和其他人一样。他本以为她会像霓虹灯一样闪闪发光。 正当他冥思苦想,试图推测她的年龄时,他的身边似乎发生了一连串小型爆炸,他抬头一看,是海伦。一顶宽大的绿色帽子衬托着她的脸庞,手臂上搭着几件皮草衣物。乔治·布兰德和帕特里奇跟她在一起,两人都已准备好出发。 海伦解释说,刚刚才发现乔治·布兰德的飞机将在十七分钟后起飞,而开车到机场至少需要三十分钟。显然,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按时把他们送到机场。 后来,杰克声称自己对此早有预感,但没人相信他,他的确指出,虽然海伦无疑能及时赶到机场,但她的驾驶技术,既不适合人也不适合牲畜,不过,当时已经没有时间讨论了。海伦收起她的毛皮衣物,承诺一个小时内回来,然后就走了。 杰克叹了口气,接过一杯酒,坐回到椅子上。他想知道自己将如何度过没有海伦的一个小时。他想知道自己过去的生活中,没有海伦的那些日子是怎么过的。 就在这时,莫娜·麦克莱恩坐在椅子上的身子向前倾,尖尖的下巴支在她的小拳头上,绿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她说:“我想知道杀人的感觉是怎么样的。总有一天,我会去弄个明白的!” 第70章 (3.3)意外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第三章 意外 之后,杰克能够回想起来的是,在莫娜·麦克莱恩随口说出那句话时,他的思绪仿佛突然聚焦,就像之前调整不当的相机忽然调准了焦距。从早晨醒来那一刻起,整个一天都显得模糊而不真实,仿佛身处梦境,他对周围的事物和声音只是半清醒状态。直到莫娜·麦克莱恩的声音猛地打断了他的思绪,驱散了脑中的迷雾。他第一次完全意识到了周围的房间和房间里的人。他注意到,并且永远记住了,在莫娜·麦克莱恩身后宽大的窗外,雪花如何轻柔地、几乎是懒洋洋地飘落,形成一层薄薄的纱幕。他还注意到,马龙雪茄上的烟灰突然断裂,像小小的瀑布一样落下,沉积在那位律师深蓝色西装皱褶处,形成灰白色的堆积。 杰克知道这位女士是认真的。房间里的其他人都礼貌而欣赏地笑着,身体微微前倾,稍微靠近了一些,想听听聪明的莫娜·麦克莱恩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但杰克知道,这不是那些在空中飘来飘去、最后被吹破的礼貌性交谈的肥皂泡客套话。他知道这一点,而且他并不在乎。 他把自己手中的鸡尾酒一饮而尽,然后把空杯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嗯,”他说,“那你为什么不杀个人呢?有什么阻止你吗?” “我打算这么做,”莫娜·麦克莱恩说。她尖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有特定的人选吗?”杰克问。 莫娜·麦克莱恩耸了耸她瘦削的肩膀。“受害者的身份不重要,不是吗?你猎大象的时候,开枪前也不会问大象的名字,不是吗?” 除了高挑、引人注目的达芙妮·桑德斯,大家都笑了。 “一种新的大型猎物的狩猎?”威利斯·桑德斯提议道。 莫娜·麦克莱恩又轻轻地、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不完全是,这有点难以解释。” “那就别费劲了,”弗雷特·桑德斯用她那尖细的声音说道,“我们都能想象,你想要杀人的念头,亲爱的莫娜。” 坐在莫娜·麦克莱恩附近的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杰克觉得她可能对发生的事情有点模糊,但她肯定很享受这个过程。她是个相貌平平、衣着朴素的小女人,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花裙子,灰白的头发顺着脖子后面披散下来。他记得,这个女人是奥格里奇夫人。海伦曾警告过他,这个女人是个行走的八卦专栏。 约翰·马龙想把雪茄烟灰弹进烟灰缸里,结果偏了三英寸。“只是想要杀人和想要杀某个人之间是有区别的,”他说。 莫娜·麦克莱恩朝他笑了笑,她的眼睛似乎盯着遥远的地平线上的一个朦胧的点。“我从未杀过人,我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感觉。”她轻笑了一声,“但我几乎知道所有其他事情的感觉。” “别吹牛了,”威利斯·桑德斯用开玩笑的口吻责备道。 她没有理会他。“知道一个曾经活生生的人被自己亲手杀了,那会是什么感觉?会是怎样的感受?知道自己故意杀了另一个人会是什么感觉?” “那感觉,肯定就像,即将被拖去监狱服刑很久,一样的不舒服”一个刚加入这群人的高个子、棱角分明、脸色苍白的人说。杰克认出他是威尔斯·奥格里奇,海伦曾称他为铁石心肠的奥格里奇。 “不一定,”马龙轻声说,“这就是为什么会有律师。” 莫娜·麦克莱恩看着他,又目光越过了他看向更远的地方。“我不知道我是否需要律师,”她沉思着说,“不,我想我可以逃脱惩罚。” “哦,别说了!”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那是站在杰克身边的女孩发出的。“别说了,”她又说了一遍,“这可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情。” 杰克转过身去看她。她是一个小个子的女孩,几乎是金发,各方面都不出众,长着一张瘦削、不满的脸和一张紧绷的小嘴。他在记忆中搜寻她的名字,找到了,是艾伦·奥格里奇。他想知道为什么她的脸和名字对他来说如此熟悉,就好像他已经认识了她很久。 “谁在开玩笑?”莫娜·麦克莱恩似乎很惊讶地问,“我是认真的,可以说,我非常认真。” 人群中响起一阵紧张的轻笑。那个紧紧地握着艾伦·奥格里奇手的男人愚蠢地咯咯笑着。他是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头发和皮肤似乎同一种无差别的颜色,下巴瘦削,而且根本没有眉毛。杰克记得他叫什么杰伊之类的名字。他是艾伦·奥格里奇的未婚夫,而且非常有钱。杰克想,他必须非常有钱才能成为任何人的未婚夫。 莫娜·麦克莱恩半梦半醒地说:“逍遥法外?当然,我能逍遥法外。” 杰克忘了自己应该保持最好的形象,大声且怀疑的语气说了句“胡扯!” 她转向他,抬起一条眉毛。“贾斯特先生,你想赌一把吗?” “得了,莫娜,”威利斯·桑德斯不安地说,“这有点太过分了。” 威利斯·桑德斯的话就像是对着风说的悄悄话,根本没人理他。 “见鬼,当然,”杰克恼火地说,“我什么都赌。说出你的条件,选好你的目标。”他甩开约翰·马龙限制他的手臂,就像甩掉一只苍蝇一样。 没人说话。达芙妮·桑德斯可爱的、闷闷不乐的嘴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那位灰白头发的南方女人似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莫娜·麦克莱恩的声音非常清晰,也非常冷静。“我会犯下一桩谋杀案,而你来证明是我干的。我打赌你做不到。我跟你赌……”她停顿了一下,“赌赌场。” 杰克感觉就像受到了轻微的电击。赌场是外地游客总是第一个想去的地方。这个地方已经开了十五年,无论顺境逆境,都一直营业,积累了无数声誉和财富。他曾让迪克·戴顿的乐队在那里演出过一个季节,内尔·布朗也曾在那里演唱过。他曾两次试图得到那份为赌场做宣传的工作。任何拥有赌场的人都不必担心找不到工作来养活自己的富家新娘。 他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惊讶。“赌场是你的?” 莫娜·麦克莱恩再次抬起一只眉毛,这次是左边的。“麦克莱恩家族的产业看比这要离奇。好吧,赌不赌?” “假如你赢了?”杰克问。 她笑了。“如果我赢了这样的赌局,获胜的满足感应该就足够了。” 杰克点燃了一支香烟。“女士,”他高兴地说,“我跟你赌。” 然后大家都笑了。 约翰·马龙选了一根雪茄,看了看,点燃了它,然后抬头盯着天花板。“我建议应该有一些规则,”他缓缓地说,“比如,应该排除使用不明毒药,还有关于彻底销毁尸体之类的……” “哦,拜托!”艾伦·奥格里奇惊的呼道。但没人注意到她。 “我保证,”莫娜·麦克莱恩说,“我的谋杀将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公共街道上进行,使用我能找到的最普通的武器。我甚可以保证会有很多目击者。” 弗雷特·桑德斯轻笑了一声,轻快地说:“你还应该同意,受害者不会被人怀念。挑一个大家庭的顶梁柱或一个即将结婚的年轻人下手,那可太遗憾了。莫娜,你一定要选一个不会有人悼念的人。”她说完后,所有人停顿了片刻。 “这很简单,”莫娜·麦克莱恩说。她的声音异常甜美,“我能想到很多根本不会有人哀悼的人。” 达芙妮·桑德斯微微一笑。杰克纳闷,像弗雷特·桑德斯这样聪明的女人,怎么下巴会那么突出。 “还有动机,”马龙突然说,“这也应该是一条规则。如果你打算出去随便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这对杰克来说是一个不合理的劣势。”他清了清嗓子,开始用他在法庭上最好的语气说:“动机和方法是追踪凶手的两条线索。但如果没有动机,其中一条线索就断了。因此……” “别担心,”莫娜·麦克莱恩平静地说,“会有动机的。我保证。而且,我的谋杀将出于个人动机,尽管有些陌生人就应该像疯狗一样在大街上被射杀。” 这次没人笑了。 弗雷特·桑德斯不安地动了动。“我觉得整个对话都有点荒谬,”她的声音渐渐消失。似乎没人注意到她说了什么。 “一个没人会悼念的人,一个我有动机去谋杀的人,”莫娜·麦克莱恩清晰地重复道,“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公共街道上。贾斯特先生,我会等着你,你口袋里要装着一副手铐,如果你赢了,我希望你能从赌场赚大钱。既然是赌局,就得遵守规则。” “当然,”杰克漫不经心地说,“但看在上帝的份上,但在接下来的两周里,离你不喜欢的人远点。我要去度蜜月了。” 一阵轻微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人们开始三五成群地谈论其他事情。莫娜·麦克莱恩做了一个迅速而优雅的动作,把皮草披在肩上,拿起烟盒,说:“替我向新娘问好。”然后就走了。 短暂尴尬的沉默过后,威利斯·桑德斯清了清喉咙说:“当然,莫娜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但我认为她的玩笑开得不太得体。” 其他人没有更多的评论。 聚会开始慢慢散去。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人们开始陆续离开,桑德斯一家、威尔斯·奥格里奇、艾伦·奥格里奇和她那兔子一样温顺的未婚夫、那个秃头男人和他胖乎乎的妻子。杰克奇迹般地说出了送别客人所需的必要的话,但他几乎没怎么留意他们。他正盼望着海伦回来,想着自己要是能再多喝一杯或者少喝一杯就好了,再多喝一杯或者少喝一杯,他想,但现在看来哪一种都几乎不可能实现了。 房间似乎有了一点旋转的倾向。 他告诉自己,这是一场美好的聚会,一场非常美好的聚会。他只是希望自己能更了解参加聚会的人。不过,他还是设法约到了那个穿着淡绿色套装、长着漂亮长腿的女孩,她也会马上回来的。他以前从未和这样的女孩约会过,事实上,他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孩,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有其他女孩拥有如此美丽、修长、纤细的腿,她是去送某人上飞机了,但她会回来的,某人,她的父亲,岳父,飞机,蜜月,海伦…… 他从迷雾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娶了自己唯一爱过的女孩。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电话,海伦银铃般的声音从电话线那头传来。 “你好,亲爱的,”她愉快地说,“找马龙。我进监狱了。” 他愣了一会儿。“哪个监狱?” 远离电话的一个闷声说:“我到底在哪里?”然后停顿了一下,海伦说:“第一分区警察局。我希望你带点钱来。你和马龙一起来接我。” “你因为什么进去的?” “危险驾驶,”她说,“还有超速、酒后驾车、驾照放在另一个钱包里、闯停车标志、无尾灯驾驶。别担心,”她自信地补充道,“马龙能把我弄出去的。” 他对着电话做了个徒劳的手势。“你父亲的飞机呢?” “他赶不上了,”海伦干脆地说,“他也进监狱了。” 他花了三十多秒才消化掉这个消息。“但是,”杰克愚蠢地说,“是你在开车。他为什么进监狱?” “妨碍公务,”海伦说,她又补充道:“因为他打倒了一个警察,还踢了另一个警察的肚子。告诉马龙,他最好多带点钱来。” “帕特里奇?”杰克虚弱地问,他觉得自己不仅走到了绝境,而且那根救命稻草也快断了。 “帕特里奇在医院。” 杰克的血肉仿佛冻结在他骨头上。“出事故了?甜心,你没事吧?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伤得严重吗?亲爱的,告诉我你没事。天使……” “别犯傻了,”她说,“没出什么事故。” “帕特里奇,”杰克无助地说,“帕特里奇,医院。” “他晕倒了,”海伦告诉他,“现在你能去找马龙了吗?请快点。”她挂断了电话。 第71章 (3.4)争吵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第四章 争吵 杰克·贾斯特和约翰·马龙上了一辆出租车,在去密歇根大道桥的路上,杰克终于缓过气来说话了。 “嗯,不管怎样,派对还是挺热闹的。” 马龙哼了一声。“我记得有一次,我把十二个陪审员从他们的休息室偷偷带了出来,在我的酒店订了一套房间,那次派对更棒……” “我记得,”杰克迅速而不悦地说,“我得把酒带进去,还得确保所有的女孩之后都能安全回家。结果,后来发现你本来就能得到无罪释放。” 马龙说:“我从不相信在客户的利益受到威胁的时候要靠碰运气,这是职业道德。” 杰克发出一声粗鲁的、类似马叫声的声音。 “马龙,你觉得你认识那个奥格里奇女孩吗?” “当然,”律师说,“你也认识。你不记得了吗?” 杰克说:“见鬼,今天我连自己是谁都快记不住了。” “奥格里奇绑架案,”马龙提醒他,“大约是两年前。艾伦·奥格里奇被绑架了。她老爹付了五十万才把她完整无缺地赎回来。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她无论受不受伤,都不值那个价钱的十分之一。绑架者一直没有被抓住。” “我现在想起来了,但还是很模糊。” “你应该时不时看看报纸,”律师说,他把一支没抽完的雪茄扔出窗外。“几乎每一张面孔我都或多或少有些印象。威利斯·桑德斯的第一任妻子几年前在相当神秘的情况下遇害了。有人说那不是意外,特别是因为他一直和弗雷特,她以前叫弗洛西,交往了很长一段时间。当桑德斯再婚时,达芙妮·桑德斯离家出走了,在全国的各大报纸头版上占据了三个星期。当然,凡是识字的人都知道莫娜·麦克莱恩。” “马龙,我们带的钱够吗?” “在第一区警局,”马龙自信地说,“我不需要钱。” 他几乎说对了,但并不完全正确。解救乔治·布兰德脱离法律的纠缠,只不过是把他庞大而此时已无力支撑的身体搬运到出租车上而已。这本来确实是个大问题,但出租车司机和三名魁梧的警察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帕特里奇被派去照顾他的雇主,虽然他的神经受到了严重的刺激,但他依然保持了镇定。出租车朝着乔治·布兰德的俱乐部方向驶去。然而,海伦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她就待在这里,”值班警官坚决地说,“我们一开始能抓住她纯属运气。” 马龙同意这一点,但抗议把他的朋友关在监狱里,这是对她的侮辱。“尤其是,”他补充道,“就因为一点交通违规的小事。” 警官很不礼貌地哼了一声。“交通违规!”他说,然后又补充道,“她就待在这里,直到我们从堪萨斯收到消息。真不敢相信,”他怀疑地说,“像布兰德先生这样的人竟然会和一个那样的女人扯上关系。” 马龙满腹疑惑,只能质疑地咒骂。 “我们本来认不出她的,”警官自告奋勇地提供了信息,“如果不是冯·弗拉纳根碰巧来了。他一下子就认出她了。” 马龙的心里开始产生一种不安的猜测。美丽的金发女继承人和凶杀组的丹尼尔·冯·弗拉纳根已经成了最好的朋友,尽管海伦以前曾让他度过几小时不愉快的时光。但众所周知,冯·弗拉纳根有一种粗暴的幽默感。 马龙的最坏的猜想很快就得到了证实。根据冯·弗拉纳根的说法,堪萨斯城方面指控海伦犯下了严重的罪行。当然,不是用海伦·布兰德或海伦·贾斯特这个名字。这件事,任何人都做不了什么,就连马龙也无能为力。 “想想她有多大的胆子!”警官说,“竟敢自称是乔治·布兰德的女儿。女儿!” 马龙徒劳地争辩、解释、要求,找到并提供了身份证明。但在冯·弗拉纳根承认他的“错误”,或者堪萨斯城传来消息之前,一切都无济于事。 而且似乎没有人知道冯·弗拉纳根在哪里。 “你们什么时候能收到堪萨斯城的消息?”马龙最后绝望地问道。 警官打了个哈欠。“明天某个时候吧。”他补充道,“如果他们快点的话。” 就在杰克挥拳要打值班警官时,小个子律师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她是我妻子,”杰克吼道,“你们不能把她关进监狱。” 警官用冰冷的目光回答了他。“我还记得你在《审查报》工作的时候,杰克·贾斯特。我记得你和你的老板把一个女人从监狱里弄出来,声称她是你的妻子,然后把她藏起来五天,同时一直在报纸上报道她的故事,让所有人都嘲笑我们,因为我们想把她作为麦古克谋杀案的嫌疑人进行询问。也许我会上一次当,但同样的把戏第二次就不会上当了。” 马龙机智而迅速地把这位红头发的新闻代理人从警察局带走,这无疑使他免于和新婚妻子一起入狱的境地。这也可能拯救了值班警官,避免成为调查的中心人物。 当他们走到人行道上时,杰克仍在挣扎,重复着说:“她是我妻子。他们不能这样对我。” “住口,”马龙简洁地说,“上那辆出租车。” 他把杰克推进一辆等候的出租车,告诉司机往北开。 三个街区后,杰克又能说话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弗拉纳根开的一个玩笑,”律师告诉他。 在接下来的三个街区,杰克大声地并且极其个人化地谈论着冯·弗拉纳根。“马龙,把她从那里弄出来。她……”他哽咽了一下。“我……”他又哽咽了一下。“机票,百慕大,两个半小时后。” “别咕噜了,告诉我你的意思,”马龙生气地说,他点燃了一支香烟递给这个心烦意乱的人。 杰克狠狠地吸了两口烟,把烟扔出窗外,说:“海伦和我已经预订了两个半小时后起飞的飞机,我们要去百慕大度蜜月,记住,是两个半小时后。” “我非常怀疑你们能不能赶上,”律师说,“你最好把预订改签一下。”他再想了一想,补充道,“把票给我吧,我会帮你改成晚一点的航班,把你的新娘从监狱里弄出来,然后交给你。” “冯·弗拉纳根到底在哪里?” “他可能躲在某个床底下。其实这也不是个坏主意,把那些该死的预订给我。” 杰克默默地递给了他。 “别担心了,”马龙补充道。 “你去死吧。听着,马龙,海伦和我今天刚结婚,今天,明白吗?当人们刚结婚的时候……” “我知道,”马龙说,“我妈也告诉过我。我说别担心,我会帮你把你的新娘从监狱里弄出来的。” “你现在要带我去哪里?” “回你的公寓。你就拿着一份《警察公报》,蜷缩起来,然后让自己冷静下来。” 杰克变得几乎过于粗鲁地咒骂起来。在他喘口气的时候,马龙沮丧地说:“我只希望你没打那个该死的愚蠢赌。” “什么赌?” “你和莫娜·麦克莱恩打的那个。” “莫娜·麦克莱恩?” 马龙吼道:“今天下午你和莫娜·麦克莱恩打了个赌,你还记得吗?” “哦,”杰克说,“哦,那个赌,我已经忘了。” “记住我的话,”马龙说,“她可没忘。” “胡扯。” “她不只是说说而已,”律师告诉他,“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她可能现在正在外面杀人呢。” “如果真是这样,我希望上帝让她杀的是冯·弗拉纳根,”杰克伤感地说。突然,他呻吟了一声。“如果海伦知道了那个该死的赌约,她会想要留在芝加哥,只是为了看看莫娜·麦克莱恩是不是真的是认真的。” “好吧,那就别告诉她。” “如果我不告诉她,别人也会告诉她,她会非常生气的。” “那就告诉她,然后安心待在芝加哥吧。” “但是我要去度蜜月,而且……” 马龙吼道:“该死,如果你想要建议,就去写信给多萝西·迪克斯吧。”他换了一种更柔和的语气,但带着一丝苦涩,“如果我知道你会惹这么多麻烦,我早就自己娶了海伦,让你摆脱她,免得你受她的罪。” 杰克什么也没说。剩下的路程里,他一直郁郁寡欢地盯着出租车窗外,看着大雪仍然以巨大的羽毛状飘落,然后被过往的车辆的车轮碾压成灰褐色的泥浆。初冬的暮色笼罩着这座城市,密歇根大道的窗户在紫罗兰色的薄雾中闪烁着五颜六色的灯光。他们经过了半隐在雪中的水塔,雪白之中透出一抹红光,又经过了橡树街的海滩,现在那里只是一片荒凉的沙地、雪地和一堆堆的冰,然后在席勒街向西拐去。又走了几个街区,出租车在一两个小时前举办过婚礼的酒店前摇摇晃晃地危险地滑停了下来。 “真是个糟糕的婚礼之夜,”杰克抱怨道。 小个子律师同情地看着他。“经历了那么多困难才终于和海伦结了婚,你应该觉得自己很幸运了,哪怕你的新婚套房是第一区警察局。” 杰克哼了一声,爬出了出租车。“闯入监狱会是什么罪名?” “嗯,”马龙若有所思地说,“这将是你这辈子第一次不会被私家侦探骚扰。”这时杰克已经开始穿过人行道,他补充道,“待在家里,别担心。我会把你的新娘从监狱里弄出来的,把她完好无损地交给你。与此同时,蜷缩起来,拿一份……” 杰克转过身来。“如果你没把她带回来呢?” “那我就把冯·弗拉纳根给你带回来。” 杰克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走了。 第72章 (3.5)醉了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第五章 醉了 从卧室门到蓝色椅子后面的角落,再到窗户,然后再回到卧室门,步幅适中的话大约需要走七十五步。 杰克知道这个,因为他在半小时前就数过了。 半小时后,他开始走一条新的路线,从门走到窗户,然后走到椅子后面的角落,再回到门。距离相同,但路线不同。 当又一个半个小时过去之后,他坐在长沙发上,环顾四周。他提醒自己,这里将是他的家,他将和海伦一起住在这里。他闭上眼睛,想象着海伦穿着家居睡衣,在小厨房里煮咖啡。他决定自己不想喝咖啡,于是又想象海伦穿着蓝色的家居睡衣。算了,别管什么家居睡衣了。他只想着海伦。 他再次睁开眼睛。这是一个舒适的房间,但现在被聚会的残留物破坏得严重。稍微打扫一下房间也不会有什么坏处。杰克站起身,扶正了一幅画,把三个鸡尾酒杯拿到小厨房里,倒空了一个烟灰缸,然后又坐了下来。 也许海伦和马龙此时正在来的路上。 他站起身,又开始走动,这次他绕着房间走了一个完整的长方形线路。这样能走得稍微远一点。 几周后他就会回到这里,他开始思考未来,也许当他们从百慕大回来时,不会有适合的新闻代理人的好工作等着他。他在失业的时候结婚,真是太好了。不过,如果他没有失业,他们就无法去度蜜月,新闻代理人从不休假。也许他应该和内尔·布朗一起去好莱坞,但当时这对他并没有吸引力。 唉,算了,总会有办法的,以前也总是有办法的。突然,他咧嘴一笑。现在,如果莫娜·麦克莱恩能兑现她的威胁,而他能赢下与她的赌约就好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象着自己已经拥有了那家赌场。 唉,算了,他也可以想象自己拥有了密歇根大道的大桥。 他发现,站在窗户的一侧,稍微伸长脖子,就能看到拐进席勒街的汽车和出租车。也许其中一辆正载着海伦而来。 他决定,当第二十五辆汽车和出租车转过那个街角时,他就停止从窗户往外看。也许他最好只数出租车,数到第二十五辆,不,他也要数汽车。 第十七辆车经过之后,等待的时间几乎变得难以忍受,他几乎就要放弃了。这时突然有一大群汽车和出租车开来,数量太多以至于他没能数清楚。 这一次他要一直数,直到正好有十辆汽车和十辆出租车经过。 他在心中添加了几段长长的话语,计划在海伦安全获释后通过电话对冯·弗拉纳根说的话。想到这些让他暂时分散了注意力,不再关注下面的场景,结果完全失去了计数。 他严厉地告诉自己,这样继续下去没有意义。他要冷静地坐下来,抽一支烟,想想别的事情。 他没有火柴了。 在公寓里搜寻了一番后,他找到了十几包各种品牌的香烟,还有一个破旧的文件夹,里面正好有两根火柴。 嗯,这两根火柴足够撑到海伦到来了。现在肯定时间不会很久了。明天的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在百慕大了。他看了看手表。九点钟。 这让他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 晚饭就算了。 也许如果他把门稍微开着,就能听到电梯停在这一层的声音。他试了一下,发现确实可以。无论电梯从哪个方向接近这一层,他都能听到。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每次听到声音,他都会跑到走廊中间。 这一次,他刚从这样的尝试中返回来时,走廊对面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声音喊了出来。 “哦,贾斯特先生。” 他转过身。这个声音带着蜜糖般的甜美和南方口音,来自那个参加过聚会的灰发女士。杰克眨了眨眼睛,回想了一下才认出她来。然后他笑了笑。他已经到了孤独到几乎会对任何人微笑的地步,除了丹尼尔·冯·弗拉纳根。 她满面笑容地看着他。“我一直听到你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我真的很担心你,贾斯特先生。希望没出什么事吧。” “我在等人,”杰克无力地说,现在这个情况有点难以解释。 “但你那位迷人的新娘呢,她在哪里?” “她不在这里。我等的就是她。”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解释反而让事情更加混淆了。 这位女士随机应变。“哦。”她设法把这个词拉长了三个音节。“那在你等的时候,进来喝一杯怎么样?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你一个人独自在房间。” 杰克只犹豫了一瞬间,再多五分钟的孤独就要让他变成一个喋喋不休的疯子了。况且,他确实需要喝一杯。 她愉快地歪着头,像一只小鸟,又补充道:“现在,请不要因为记不起我的名字而感到尴尬。聚会上没人能记清名字。我叫卢拉梅·扬瑞,我是个寡妇,来自田纳西州,我相信我们已经正式的介绍过了,所以快进来吧。” 他不需要更多的催促。他跟着女主人走进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的形状和他刚刚离开的那个房间一样,里面杂乱地堆放着缝纫用品、编织袋,还有无数张没有装框的小照片,照片上的人看起来都极其不起眼。 “亲戚们,”扬瑞夫人随意地挥了挥手解释道。她示意杰克坐到一把扶手椅上,然后消失在小厨房里,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大瓶透明的像水一样的液体和两个玻璃杯。“我猜你正坐在那里好奇,我为什么会远离家乡来到这么远的地方。这是每个人见到我后都会问的第一个问题,我为什么会远离家乡来到这么远的地方。这是个很长的故事,贾斯特先生,就算你催我,我也不会让你觉得无聊。” 杰克根本没有催她的打算。他甚至从未想过卢拉梅·扬瑞为什么会跑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来,哪怕是一瞬间。然而,当她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把酒倒进玻璃杯并递给他一杯时,他还是做出了一副礼貌地感兴趣的表情。“我很高兴能遇到一些真正友善的邻居。北方人看起来不像我们家乡的人那么友好。”她亲切地对他笑了笑。“按你们北方的说法,来,干杯。” 杰克的第一印象是,他的喉咙里仿佛炸开了锅。他又尝了一口,心想自己是不是在喝某种新研制出来的高爆炸药。第三口尝过后,他确信这种酒,不管是什么,味道还不算太差。 “没想到会这么烈,是吧?”卢拉梅咯咯地笑着说。“这是真正的田纳西州玉米酒。” “这一定是全世界都能听得到的开瓶声,”杰克猜测道。他有种感觉,美国其他州都应该立即从田纳西州分离出去。 卢拉梅·扬瑞看起来几乎,但又不完全是,一个慈祥的老祖母的形象。她是一个小个子女人,已经过了中年,面容姣好但略显憔悴,长着一双大大的蓝眼睛。杰克猜测,她的衣服很昂贵,剪裁合身,款式新颖且相当前卫。她在外面套了一件早已过时的无领毛衣外套。她穿着透明的薄丝袜,小巧的双脚塞进了一双破旧的无跟地毯拖鞋里。 她再次把酒杯倒满,坐下来,拿起一个编织袋,开始编织。有一段时间,杰克忘记了自己的烦恼,看着她用两只手同时管理着四根织针、一根香烟和一杯真正的田纳西州玉米酒,而且她的独白滔滔不绝,一个字也没落下。杰克发现,田纳西州的玉米酒有一种奇妙地抚慰和安慰人心的效果。他能够听着卢拉梅·扬瑞说话,却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在前两杯酒的时间里,他每隔十五分钟就看一次手表。之后他就不再看了。喝到第四杯酒时,他放弃了和海伦共进晚餐的希望,打电话给皮特餐厅要了烤排骨,卢拉梅宣称这是她最喜欢的食物,和玉米酒也是绝配。杰克舔了舔手指,希望卢拉梅能养几只猎犬,他现在正想把骨头扔给猎犬的玩。 喝到第五杯酒时,卢拉梅在编织时陷入了困境,于是把它放在了一边。到那时,他们已经打开了收音机,然后又把它关掉了,开始交换故事。 第六杯酒让杰克想起了冯·弗拉纳根,他决定出去找他,狠狠地揍他一顿。在和卢拉梅进行了一番漫长的争论之后,她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喝到第七杯酒时,他忘记了冯·弗拉纳根。他正漂浮在一个美妙世界的玫瑰色云朵之上,如果海伦也在就好了。海伦会喜欢卢拉梅·扬瑞的。谁想去百慕大呢?再说,飞机可能现在已经起飞了。卢拉梅·扬瑞是一个了不起的老太太,她让他想起了他从未见过的祖母,他忍住了想哭的冲动。 海伦,谁会想在飞机上度过自己的新婚之夜呢?他只想和海伦单独在一起,他已经想和海伦单独在一起很长时间了,不是在飞机上。 他注意到女主人停止了闲聊。事实上,她静悄悄的,像墓地一样寂静。好吧,永远不要说他杰克·贾斯特会吵醒一位亲爱的老人,他才不会这样做,实际上,他自己也想打个盹。 此外,稍微睡一会儿会让时间过得更快,直到海伦到来。 他看了看酒瓶,遗憾地发现它已经空了。唉,好吧,酒瓶就在房间的另一头,无论如何都太远了,走过去太麻烦了。 他只想稍微打个盹,仅此而已,只是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盹。 他哼着《睡吧,宝贝》的曲调,把长腿翘到沙发上,深吸一口气,然后像死人一样睡着了。 第73章 (3.6)报道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第六章 报道 杰克·贾斯特隐约听到某处传来的铃声,有火警铃、教堂的钟、音乐钟、电话铃、门铃、各式各样的铃声…… 他发现,所有这些声音都来自他的脑海。 他睁开眼,仅仅一秒钟,又匆匆闭上,试图回想自己梦到了什么,似乎是一场关于赛马赌博的梦,他下注了一匹马,而当它经过看台时,他惊讶地发现骑在马上的不是骑师,而是莫娜·麦克莱恩。梦里还有别的东西,混乱而可怕,然后,铃声将他唤醒。 他再次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外面已经是大白天了。他猛地坐直,突然间彻底清醒过来。 卢拉梅·扬瑞仍然安详地睡在椅子上,灰白的头发披散在脸上,嘴巴微张。经过一段艰难的恢复清醒的过程后,杰克慢慢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然后走了出去,没有打扰到她。 他现在已经够麻烦的了,没必要再让一个灰发的南方美女知道自己让她难堪了。 钟声仍在响,现在更微弱了,但确实还在响。 他究竟要怎么跟海伦解释呢! 他轻轻地、胆怯地打开了自己公寓的门,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没有一点声音。他悄悄地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然后小心地把门关上。 房间里空无一人。 他思考了一会儿。当然了,她应该还在睡觉。现在可能是一大早,刚刚天亮。他看了看手表,发现它已经停了。唉,反正现在应该刚过黎明不久。 他踮着脚走到卧室门口,心里想着自己能编出一个非常令人信服的故事来安慰自己。他会解释说,自己已经在这里好几个小时了,只是不想打扰她,她可能会很感激他的体贴。他满心赞赏地自我表扬了一番后,一点点地推开卧室的门,祈祷着门铰链不要发出声音。 没有海伦。 到处都没有海伦,没有海伦的踪迹。 铃声开始更加响亮地响起,他的膝盖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他有一种奇怪的念头,他觉得自己在昨晚已经死了。如果这是真的,也许他应该躺下来。他隐约地想,自己是不是应该给验尸官打个电话,也许在警察来检查他的遗体之前,他移动自己的遗体是违法的。 现在几点了?他满怀希望地望向窗户。雪已经停了,但天空灰蒙蒙的,厚重的云层遮蔽了阳光,太阳可能在任何地方。 他用自己认为的极大的勇气,努力拿起电话,询问现在的准确的时间,并补充道:“而且,不管现在几点,这都是一个非常、非常令人不快的意外。” 时间是十一点三十二分。 一天已经过去一半了,什么事也没做。距离飞机起飞时间已经过去近十二个小时。马龙对预订做了什么?自从他结婚以来已经将近二十四小时了。 海伦在哪里? 海伦还在监狱里。或者,海伦已经出狱,但她和马龙出了事故,现在正在医院里。莫娜·麦克莱恩杀了她。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张纸条,是用口红潦草地写在一张酒店信纸上,靠在梳妆台的镜子旁边: 等你到早上九点,我已经去找父亲了。 经过几分钟可怕的煎熬,他决定给马龙打电话。在等电话时,他意识到自己失去了海伦,永远地失去了她。当然,这是他应得的,但这并没有让他感受变好一点。 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从海军码头跳下去。不,该死的湖面已经结冰了。那就从窗户跳下去吧。“公关人员在与女继承人结婚次日从窗户跳下”新闻头条会这样报道。他想,他的朋友们是否会为他感到难过?他想,海伦是否会为他感到难过? 马龙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你不是在去百慕大的路上吗?” “不是。海伦在哪里?” 沉默片刻后,“你不知道吗?” “见鬼,要是我知道我还问你吗?她在哪里?” “昨晚大约十一点,我把她留在了酒店的入口。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酒店。”杰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补充说:“我才刚到这里。” 马龙沉默了整整三十秒,然后愤慨地呼唤上天作证,说他已经为杰克和海伦的婚事操够了心,够普通人忙活一辈子的了,从现在起他要过自己的生活了。 律师停下来喘口气时,杰克不悦地说,“她给我留了张纸条,然后就走了。” “我不怪她,”马龙厉声说,“如果是我,连字条都不会留。”然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杰克第四次给他打电话时,律师生气地对着电话里咒骂着说,“在我到之前,你先去淋浴冲冲脑子吧,等我到了再说。” 这稍微起了点作用,不过作用不大。杰克在镜子前审视自己,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来说,看起来还不算太糟糕。等马龙到的时候,他已经刮了胡子,洗了澡,脑袋里的铃声几乎已经消失了。 “结婚才二十四小时,她就回去找爸爸了,”马龙说着,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真是开门红啊!”他仔细打量着杰克,“看来昨晚过得不错。” “马龙,你喝过真正的田纳西玉米威士忌吗?” “喝过一次。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埋了三天了。” 杰克呻吟了一声。“比从坟墓里刚被挖出来的感觉更难受。”他解释了自己和卢拉梅·扬瑞见面的经过,以及随后发生的事情。“马龙,你觉得她还会原谅我吗?” “我不知道。地狱里没有陪审团会像……” “怒火中烧的陪审团,”杰克顺口说道,“见鬼,她不可能走得太远的。” 马龙含糊不清地说了些女人跑得有多快的话,然后问道,“乔治·布兰德那家俱乐部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杰克在电话簿里摸索了整整一分钟,然后宣布上面的字都是细小的中文印刷体,建议拨打电话查询服务。 在俱乐部,马龙终于接通了怒气冲冲的帕特里奇。这位绅士的仆人态度有些冷淡,布兰德先生和海伦小姐早些时候就一起离开了。 “是贾斯特先生,他在找贾斯特太太,”马龙说。 帕特里奇的声音意外地变得柔和起来。“您可以试试德雷克酒吧,先生。” 马龙挂断电话,转向杰克,说,“你不用担心。她会原谅你的。” 他点了早餐,并强迫还在抗议的杰克也要吃一些东西。两人乘电梯下楼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他们前往了位于迪威森街和州立大学街拐角处的一家即等即取的餐馆。他们出来时正好是一点半,当他们出来时,细雨开始落下,冷飕飕的。 马龙看了看手表。“旅行社……”他开始说道。 杰克突然抓住他的胳膊。“马龙,快看。她在那儿!” “你产生幻觉了吧。她在德雷克酒吧。” “我不是说海伦。” 律师朝杰克所指的方向看去,看见莫娜·麦克莱恩站在对面的街角,穿着考究,披着皮草,显然没有在意雨水。她也在看手表,当这两个人看过去的时候,她招手叫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跳了上去,沿着州街消失了。 “真是一幅美丽的画面,”马龙咆哮道,“但这有什么关系?如果你在结婚后的第一天就盯着别的女人看……” “我看不是盯着别的女人,她是那个和我打赌的女人,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马龙抬起眼睛,痛苦地抱怨命运不公,让他和一个疯子搅和在一起。他叫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开往旅行社,最后说,“你要是再提那个荒唐的赌约,我就把你一个人留给海伦去面对。” 当他们预订好六点的飞机时,已经快两点半了。由于假日的交通拥堵,环道和密歇根大道上的车辆又难以在雨中前行,当这两个人到达德雷克酒吧时,时间刚刚过三点。 海伦和她父亲坐在角落里的一张小桌旁。乔治·布兰德起身迎接他们。 “时候不早了,”他以一个出乎意料的愉快的语气开始说道。 海伦抬起头,微笑着。“你好,亲爱的,我刚要开始担心你呢。” “刚要开始!”突然,杰克瞪着她,眼里闪着怒火。“你是说你一直没担心过我?” “为什么呢,我知道你迟早会来找我的。” “说得好!”他重重地坐下。“想想我可能遭遇了什么,我可能被卡车撞了,我可能突发失忆,我可能被绑架了,几乎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而你却一点也不担心,我想你甚至都没想过给警察打电话。” 海伦尖酸地说,“我已经受够了警察了,足够我一段时间不想见到他们。”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变得温柔。“哦,杰克,对不起,我没有为你担心,真是太对不起了!” 他沉思地看着她。“我原谅你,这次原谅你。” 他的目光和乔治·布兰德的目光相遇,一个长久的眼神交换,充满彼此之间的心照不宣,那眼神似乎在说,一旦你知道了该怎么应对,处理这些女人的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事实是,”杰克终于开始说道。 乔治·布兰德打断了他。“有律师在场的时候,永远不要说实话。” 马龙向服务员示意,点了一轮黑麦威士忌和苏打水,然后说,“事实是,他出去见了另一个女人。” 杰克心想,说实话的妙处在于,从来没有人真的相信。两杯酒后,他感觉自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讲述了自己与卢拉梅·扬瑞的会面。海伦立刻宣布,她必须取消飞机预订,因为她拒绝离开芝加哥,除非她尝试了卢拉梅的玉米酒调制的新款南方联盟鸡尾酒配方。她甚至已经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叛逆者的呐喊”。 她和马龙立刻就可能的配料展开了激烈的争论,而乔治·布兰德则在一旁提出建议。杰克宣布,由于他既不是化学家,也不是调酒师,更不是毒物学家,他对这件事没有兴趣,于是出去买报纸了。当他拿着报纸回来时,脸色比之前苍白了许多,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把报纸扔在桌上,指着一篇报道,报道说的是一个穿着锈迹斑斑的黑色大衣的小个子男子在州街和麦迪逊街交口处,被枪杀,在数百名目击者的面前。 “你从没想过她真的会这么做,”他对马龙说。“当她打赌的时候,你以为她只是在开玩笑。”他的声音异常冷静。“嗯,这就是结果!” 第74章 (3.7)认尸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第七章 认尸 当马龙去拿更多的报纸时,杰克向海伦和她父亲讲述了自己与莫娜·麦克莱恩打的赌。 乔治·布兰德重重地皱了皱眉。“莫娜说的任何出格的事几乎都可以相信。但谋杀……我就不知道了。特别是为了打赌而杀人。” 海伦小声嘀咕了几句关于打赌时间的事情。 马龙拿着报纸回来了。所有的报纸基本上都在讲述同一个故事。一名身份不明的男子在世界上最着名的繁华街角,正值圣诞购物高峰期时,被枪杀身亡。仅此而已。 “她说——”杰克停顿了一下,皱了皱眉,继续说道,“她说过,一个没有人会悼念的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枪杀在公共街道上。而且还有很多目击者。嗯,马龙,你觉得呢?” 马龙沉默不语,表情意味深长。 “这只是巧合罢了,除了巧合,世上没什么别的解释。”海伦终于开口,声音中透露出一种不太信服也不太能说服人的语气。 乔治·布兰德说,“当然这只是个巧合。杰克只是在小题大做无事找事。” 杰克咆哮道,“把那些该死的报纸给我。” 报纸上描述了受害者的特征,确定了凶杀案发生的时间为下午两点十五分,提到了警官加哈根和几个旁观者的名字。《新闻报》刊登了一张波士顿商店的大钟的照片,并配以标题“沉默的见证者!”;《时报》则刊登了一张小个子男人躺在人行道上,周围围着一圈好奇的旁观者的照片。照片上并没有显示太多关于受害者的细节,只看出他已经死了。 “效率真高,”杰克看着手表和照片,以职业的热情评论道。 没有人回应。 “海伦说得对,”马龙最后说道,“这只不过是愚蠢的巧合罢了。” “当然,就是这样的,”乔治·布兰德表示赞同道,语气似乎过于热情。 杰克喃喃自语道,“光天化日之下,在公共街道上,还有很多目击者。” “真是疯了,”马龙厌恶地说。 “莫娜能做到,”海伦突然说道,“她可以打这个赌,因为所有人都以为她在开玩笑,但她内心深处却是认真的。” “所有这些该死的愚蠢事情,”那位小个子律师咆哮道,“杰克和一个疯女人打了个荒唐的赌,赌她可以杀人并逍遥法外,于是第一起谋杀案出现……”他停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最后无力地补充道,“你还满脑子都是些小事。” 杰克梦幻般地说,“尽管如此,拥有那家赌场还是很不错的。” 马龙哼了一声。 “你的意思是,”海伦坚定对着杰克说,“你会为了赢得赌场而试图把谋杀栽赃到别人身上吗?” “当然会,”杰克告诉她,“我现在已经结婚了,而且失业了。另外,”他若有所思地说,“我很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 “用枪,”乔治·布兰德帮忙补充道,“报纸上这么说的。” “州街和麦迪逊街的街角,”杰克沉思着说,“世界上最繁忙的街角,在圣诞购物高峰期,最繁忙的日子的最繁忙的时刻。” “真是胆大得惊人,”乔治·布兰德喃喃自语。他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根本不是,”马龙突然说道。他深吸了一口气,“事实上,那可能是芝加哥城里最安全的杀人地点了。”他搅动着杯中的黑麦威士忌,盯着它,好像那是一个水晶球一样。“那里不仅是世界上最拥挤的地方,也是最嘈杂的地方。同样,那个地方的每一个人都会完全专注于他们自己的事情和要去的地方。枪声被听到的可能性很小。”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如果你曾经尝试过穿过州街上的那些人群,你就会知道,人群的移动会把你推挤着前进一段相当远的距离,即使你努力朝相反的方向走。想象一下,如果是一具没有自己行动能力和意愿的尸体,情况会是怎样。它会被人群带着移动相当长的距离,直到倒下。然后,当然,会是几分钟疯狂的混乱。” 他看了看自己的杯子,搅动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凶手所要做的就是走到这个家伙身后,开枪,然后走开。三十秒内,凶手就会彻底消失在人群中。” 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 海伦看着《泰晤士报》上的照片,好像它能透露出什么信息似的。 “我想知道他是谁,”她若有所思地说,“我的意思是,,他生前是谁。” 杰克站了起来。“这是首先要弄清楚的事情。身份不明的男子。他可能是任何人。我们去看看他。”他看了看手表。“我去取消那些飞机预订。” 海伦盯着他。“但是,杰克——” “听着,宝贝,”他坚定地说,“如果我赢了赌场,我会在我们第一个结婚纪念日的时候,把寄存处的经营权作为礼物送给你。而如果我没赢,”他顿了顿,决定不去谈论未来更糟糕的可能性。“算了。我先去取消那些预订,然后我们就去停尸房看看。布兰德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也一起去吧。你比我们任何人都更了解莫娜·麦克莱恩,很有可能你能认出这个人……” “想甩掉我可不容易。”乔治·布兰德开心地说。 “马龙也去,”海伦坚定地说,目光锁定在小个子律师身上。等杰克给旅行社打完电话回来时,马龙虽然还在抗议,但已经同意一起去了。 停尸房的工作人员记下了他们的名字,并告诉他们,欢迎他们查看那具身份不明的男子的尸体,该男子于当天下午在州街和麦迪逊街街角被枪杀。 “他看起来像是个流浪汉,”工作人员说,“不过又不像,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如果你们想看,可以看看他的衣服。” “他的衣服怎么了?”马龙问。 “又旧又不太干净,即使是新的也不值多少钱,长棉内衣。” “他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吗?” “呃,没有。他有一个零钱袋,里面有几毛不到一块钱,几支旧铅笔,还有一块脏手帕。就这些。” “好的,”杰克说,“让我们看看他。” 他们跟着工作人员走下一段破旧的楼梯,等他打开一扇厚重的金属门,走进了一个宽敞、灯火通明、散发着强烈甲醛气味的大房间。外面的空气很冷,带着刺骨的寒风。但这里更冷。杰克感觉到海伦的手悄悄滑进了他的手里。 “他是第十七号,”工作人员友好地说。他领着他们走到墙边的一个金属柜前,像拉开抽屉一样把它拉了出来。 第十七号死者是一个身材矮小、极度消瘦的男子。他的面容消瘦,嘴角总是扯起一抹嘲讽而令人不悦的笑容。他的嘴唇苍白无色,鼻子又窄又尖。稀疏头发是灰黄色的,紧贴在他瘦骨嶙峋的颅骨上的。他看起来生前像是一个难以相处甚至是让人讨厌的人,但现在他的脸上却流露出一种孤独、疲惫、甚至略带着渴望的表情。 “这个可怜的家伙!”海伦不由自主地喊道。 “认识他吗,女士?”停尸房的工作人员问道。 她摇了摇头。“以前从未见过他。” 杰克·贾斯特和乔治·布兰德也默默地摇了摇头。马龙迅速瞥了一眼这个小个子男子的尸体。 “不,”律师说,“我弄错了。他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停尸房的工作人员耸了耸肩,关上了存放尸体的柜子,然后领着他们走了出去。 “很抱歉让你白忙一场,”马龙说。 “没关系,马龙先生。在他被人认出来之前,会有很多人来这里看他的,如果真有人能认出他的话。” 杰克说:“嗯,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 “没关系,”工作人员又说了一遍,“这是我的职责。” 在去海伦的车的路上,没有人说话。当他们到达车旁时,海伦突然说:“但是,如果我们都不知道他是谁,我们怎么证明是莫娜·麦克莱恩开的枪杀了他呢?” 马龙没有回答。事实上,他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最后,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颤抖着说:“早该有人杀了这家伙了。但是为什么偏偏是莫娜·麦克莱恩呢?真是天理难容啊!” 第75章 (3.8)计划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第八章 计划 “该死的,马龙,”海伦生气地说,“别再故弄玄虚故作神秘惹人生气了。他是谁?” 回答她的是乔治·布兰德而不是马龙。 “他是艾伦·奥格里奇绑架案的中间人。” 海伦发动了这辆大车,开始熟练地穿梭在傍晚拥挤的交通中。“我知道这么问问题很不礼貌,”她说,“但,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给了他赎金,”乔治·布兰德简单地说。 海伦差点儿撞上一辆卡车的车尾,她倒吸一口冷气,说道:“你疯了。” “我没疯,”她父亲不耐烦地说,“威尔斯·奥格里奇让我送赎金,我去了。五万美金,都是小面额钞票。奥格里奇说他担心会被人认出来,但我觉得真正的原因是他无法忍受一次性失去这么多钱。”他停下来找香烟。 “奥格里奇简直要气炸了,”他继续说道,“我不知道对他来说哪个更难受,是艾伦被绑架,还是那笔钱。我曾见过他因为一枚二十五美分的硬币掉进人行道的格栅里而差点儿精神崩溃。” “别管他的性格问题了,”海伦说,“说说那起绑架和这个小个子吧。” “我正要说到这个。奥格里奇被吓得只能按照绑匪的要求去做。于是我带着装钱的公文包去了公共图书馆,坐在面向电梯的一张长椅上,把公文包放在旁边的长椅上,然后读起了报纸。过了一会儿,这个人从电梯里出来,坐在我旁边,开始看书。大约十分钟后,他起身离开,带走了公文包。第二天早上,艾伦就安全回家了。” “你之前从没告诉过我这些!”海伦愤慨地说。 乔治·布兰德说:“我从没觉得你会关心这些。” 海伦愤怒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猛地踩下刹车,把车开拐进了一个停车场。“在我没吃点东西之前,我受不了再说任何事了,”她说道,“而且我需要喝一杯来帮我理清思路。” 她带领大家来到莫里斯餐厅,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桌子坐下,坚持在酒上来、晚餐点好之前不谈谋杀的事。 “好了,马龙,”服务员一走远,海伦就坚定地问道,“他是谁?” “他的名字叫,”马龙说,“约书亚·冈布里尔。据我所知,那是他的真名。他住在……”他查了一下小笔记本,“南国会街费尔法克斯酒店的514房间。他还在威尔斯街和华盛顿街的一栋大楼里租了间办公室,天知道是为什么。” “你说的‘天知道是为什么’是什么意思?”杰克问道。 “因为他的生意通常不是在办公室里谈的那种,”律师告诉他。他停下来,用一块脏兮兮的手帕擦了擦脸。“他是某种犯罪中间人,如果你能想象出这种人的话。无论你是想干个小活,比如撬保险箱,还是想干件大事,比如杀人,冈布里尔都能为你安排” “你是他的客户之一吗?”杰克非常礼貌地问道。 马龙没理他。“我认识他,是因为他时不时会给我介绍个客户。他一定富得流油,但我怀疑他每周在自己身上花的钱不超过十五美元。”服务员把他们点的东西端上来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奥格里奇绑架案可能是他作为中间人安排的,或者也可能就是他自己的主意。” 海伦说:“如果我是艾伦·奥格里奇,我宁愿给绑匪任何东西,只要绑匪不把我送回家。并不是说艾伦在金钱方面有什么钱可以给他们。她老爸给她的生活费少得可怜,把她的零花钱控制得那么紧,以至于她连打电话都要借钱。” “如果我是她老爸,”杰克生气地说,“我会告诉绑匪,他们可以一直留着她。在我看来,她就像个被宠坏了的、脾气暴躁的小孩。” “那是她妈妈惯的,”海伦告诉他,“奥格里奇夫人总是惯着艾伦,因为觉得她有这么一个吝啬的父亲。但在我看来,有奥格里奇夫人这样的母亲,就足以毁掉任何一个女孩的年轻人生了。” “奥格里奇一家的家庭生活无疑非常有趣,”马龙咆哮道,“但我看不出这和已故的约书亚·冈布里尔有什么关系,也看不出你为什么对他被谋杀这件事如此兴奋” 杰克耐心地说:“赌场啊,马龙。位置绝佳,名声在外,客户群优质。” 律师盯着他。“你真的会为了赢得一个夜总会的所有权,而把谋杀的罪名扣在别人头上吗?” “如果莫娜·麦克莱恩对待这个赌约足够认真,以至于去杀了这个人,”杰克固执地说,“那我也可以足够认真对待这个赌约,至少会试着去赢下它。” “而且,”海伦补充道,“如果家里能有一家夜总会,那就太棒了。想想我们能省下多少钱。” “杰克说得对,”乔治·布兰德说,“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有道德上的责任去赢得那个赌注,或者至少试一试。” 马龙哼了一声。“你们都在假设这起谋杀案是……” “见鬼,”杰克说,“我们看到她正在前往犯罪现场的路上。” 海伦盯着他。“丈夫不应该对妻子有所隐瞒。” “我没有,我只是忘了。布兰德先生,莫娜·麦克莱恩有车吗?” “有两辆,”乔治·布兰德立刻回答,“还有一个司机。” “那她为什么会乘坐出租车呢?在谋杀案发生前仅仅四十五分钟,也就是一点半的时候,她在州街和迪维森街的交叉口处打了一辆出租车,沿着州街朝麦迪逊街的方向行驶。”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这时甜点和咖啡送上来了。马龙用力搅动着咖啡,点燃了一支雪茄,若有所思地透过烟雾凝视着前方。 “莫娜·麦克莱恩怎么可能认识这样一个家伙,以至于要杀了他呢?” “也许她并不认识他,”海伦立刻说道。 杰克摇了摇头。“那不行。她说过,某个她有动机去杀的人。如果我要证明是她杀了约书亚·冈布里尔,我就必须得找出那个动机是什么。” 马龙皱了皱眉头。“杀人的动机大致可以分为三大类。钱、情和恐惧。你自己选一个。” “莫娜·麦克莱恩现在拥有的财富,几乎是一半的芝加哥了,”海伦说道,“我也想象不出,她的生活中有什么爱情重要到足以让她去杀人,而且她当然不惧怕世界上的任何东西。” “见鬼,肯定是有什么原因,”杰克生气地说。他看了看手表。“现在任何一分钟,警察都可能发现他们那个未确认身份的男人就是约书亚·冈布里尔。在他们发现之前,我想先搜查一下他的房间和办公室,如果我们能进去的话。”他满怀希望地看着马龙。 这位小个子律师狠狠地嚼了一会儿雪茄,低声咒骂着,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扔在桌子上。 “这些钥匙,里面有一把,能打开费尔法克斯酒店的任何一扇门。但如果你们惹上麻烦,别指望我会来帮你们脱身。” 杰克把钥匙揣进口袋。“冈布里尔的办公室怎么办?” “大楼的管理员会让我进去。我认识他,”马龙说。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吧,我会去搜查一下冈布里尔的办公室。但这将是我帮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得自己搞定。” 第76章 (3.9)被捕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第九章 被捕 费尔法克斯酒店是一座破旧不堪的建筑,位于南国会街几个街区之外,周围是典当行、廉价的滑稽歌舞剧院、酒馆和一分钱游乐厅。酒店正面是褪色的灰泥墙,有些地方已经斑驳脱落;入口上方有一个霓虹灯招牌,但有几个灯泡已经坏了,但仍然勉强地显示着酒店的名字。 杰克·贾斯特在打开门之前,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玻璃往里面看了一眼。狭小阴暗的大堂几乎空无一人,前台服务员正全神贯注地阅读着杂志。杰克走了进去,穿过大堂,仿佛他完全有权这样做,然后走进自助电梯,来到514房间。 他试了第三把钥匙才打开门。进屋后他锁上门,为了防止有人闯入,他又额外推上了插销,然后打开了灯。 这是一个狭小破旧的房间。一张油漆过的单人铁架床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对面角落里摆着一张便宜的松木梳妆台。一扇窗户俯瞰着一条小巷和一个车库的屋顶。靠近窗户的地方摆着一张摇摇晃晃的写字桌和一把破旧的直背椅。写字桌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幅“孤狼”的印刷画。 房间里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里有人长期居住,或者都每晚有人回来。杰克能看到的唯一一个个人物品是梳妆台上的一把梳子和一把指甲锉,以及挂在门把手上的一条皱巴巴的深蓝色领带。 他开始检查写字桌。除了几张酒店信纸和一支钢笔外,桌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梳妆台的两个抽屉都是空的。第三个抽屉里放着四件便宜的衬衫,其中一件是新的,还有一套打过补丁,和补过的内衣。一个角落里还有一双袜子。 洗脸台上放着一把便宜的安全剃须刀、几个装刀片的盒子、一把旧牙刷,但没有牙膏,以及一块快用完的剃须皂。 杰克点燃了一支香烟,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张床。像冈布里尔这样的人很可能会把私人文件藏在床垫里或下面。他以一种坚定的决心把床拆了个七零八落,查看被褥之间,仔细摸过枕头,最后还把床垫撕开了。 床上并没有藏着什么东西。 他从墙上取下《孤狼》的画,撬开了背面。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后,他把画扔到了地板上,抖了抖窗帘,拉开窗框,往里面看了看,最后还掀起了那块破旧的地毯。 在检查壁橱之前,杰克坐在乱糟糟的床上咒骂起来。想象一下竟然有人住在这样的地方!马龙说过,已故的约书亚·冈布里尔富得流油。那么,他到底把所有的钱都花在哪儿了呢? 他猛地一脚踢开壁橱门。如果壁橱里什么都没有,那他的时间就白白浪费了。 那里挂着一套衣服,一套破旧不堪的廉价黑色西装。杰克把口袋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发现一支铅笔头、一张旧电车票和两根橡皮筋之外,什么也没找到。他仔细摸了摸衣服内衬,什么也没发现。他从挂钩上取下一件褪色的法兰绒浴袍,用力抖了抖,又摸了摸口袋。还是什么也没有。壁橱里唯一一层架子也是空的。 杰克捡起一双破旧的拖鞋,往里面看了看,然后把它们扔到地上。角落里有一个洗衣袋,他踢了它一脚,决定还是彻底检查一下,于是伸手去拿。 突然,他停了下来,一只伸向洗衣袋的手悬在空中。已故的约书亚·冈布里尔会使用昂贵的香水吗?杰克对此表示怀疑。他也怀疑冈布里尔不会有使用那种特殊香味的女性访客。然而,壁橱里确实有一种明显的香水味,虽然淡雅而微弱,但确实存在。 在遇到海伦之前,对杰克来说,香水只是香水而已。然而,他从她那里学到了足够的知识,知道这种特殊的香味是一种罕见且可能非常昂贵的香水。当然,如果他再遇到这种香水,他一定能认出来。但这种香水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留下香味呢?它与约书亚·冈布里尔有什么关系,更重要的是,与约书亚·冈布里尔的谋杀案有什么关系? 看到脚下的洗衣袋,他的思绪回到了手头上的任务。一边想着这个奇怪的发现,他一边捡起了洗衣袋。 对于一个只装了一半的洗衣袋来说,它出奇地重。当杰克把它提进屋里的时候,袋子底部某样坚硬的东西碰到了他的脚踝。 他突然感到一阵兴奋。这真是个愚蠢的藏东西的地方,但话说回来,谁知道呢。他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了地上。那里有一小堆脏衣物和一个长方形的金属盒。 杰克把盒子拿到房间里光线稍好的地方,站在那里翻来覆去地观察。它大约跟一个普通公文包或小钱箱差不多大小。他满怀希望地摇晃了一下,但什么声音也没听到。 在已故的约书亚·冈布里尔留在房间里的几样东西中,这个盒子是唯一看起来昂贵的。杰克见过类似的盒子,它们是用来装各种各样贵重物品的,他认出这个盒子非同寻常。如果约书亚·冈布里尔会买这么一个昂贵的盒子,那么里面的东西显然一定是值得调查的。 他的口袋里有一小堆杂七杂八的钥匙;他试了所有的钥匙,但都没能打开。然后,他尝试着用小刀撬了一下。盒子依旧拒绝打开。 唉,算了,马龙会找到打开它的方法的。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把它带走。他把盒子夹在胳膊下,正要朝门口走去,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一个响亮的声音喊道:“谁在里面?” 杰克一动不动地站着。门把手被猛烈地摇晃着,他听到了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谢天谢地,他事先有先见之明地把门闩插上了。 随后外面传来一阵低语,那个声音又喊道:“嘿,里面的人。把门打开!” 之后又是一阵低语。杰克听到了“去找看门人”这句话,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迅速沿着走廊远去。 问题就出在这个盒子上。他自信地告诉自己,他可以毫不费力地走出去。但这个盒子会带来麻烦。他焦急地环视房间,四处寻找一个藏匿之处。如果他能把它暂时藏在某个地方,然后稍后再取回来,那么一切都能解决,至少暂时能解决。 可是房间里连一个可以藏下一分钱邮票的地方都没有。 他悄悄地跑到窗边,打开窗户。也许他可以把盒子扔到外面,记下它落下的位置,等风头过了再回来取。 这时,门上开始传来猛烈的敲击声。 杰克发现窗外有一个凹进去的窗台,大约十英寸宽。他伸出胳膊,尽可能地把盒子推远,然后匆忙地用雪把它盖住。这样他就很容易再找到它了,而且不用担心哪个好奇的人从巷子里路过时,发现它并把它拿走。 他轻轻关上窗户,拍掉袖子上的雪。“嘿!把门打开!”这次的声音像牛叫一样。 杰克深吸一口气,穿过房间,拔开门闩,打开了门。 大厅里挤满了好奇的围观者。两名警察走进房间,上下打量着杰克。其中一个说:“好吧,乔,我想我们抓到他了。” 杰克用手捋了捋自己的红发,揉了揉一只眼睛,打了个哈欠,说:“你们这些人到底想要什么?” 其中一名警察茫然地看着他,说:“啊?”另一名警察转身对着门口,大声喊道:“你们都走。”这群好奇的围观者不情愿地沿着走廊移动了几步。警察大声吼道:“快走,走开!”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杰克一脸困惑地看着他们俩,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身材高大、脸比较红的警察盯着杰克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打个盹儿,”杰克迅速回答。 那个身材较小的警察说:“胡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告诉过你了,”杰克生气地说,“我在打盹儿,或者说,在你们这些人来吵醒我之前在打盹儿。” “那么,”那个态度恶劣却故作礼貌的小个子警察问道,“你怎么会在这个房间里打盹儿呢?” “我在等冈布里尔先生。我来的时候他不在,所以我决定在他回来之前睡一会儿。” “哦,你在等冈布里尔先生,是吗?”红着脸的警察冷冰冰地说。 “是啊,”杰克说,“这有什么不对吗?”他伸手去拿香烟。 高个子的警察迅速出手,把杰克的手从口袋边推开,厉声说:“别动!”他按住杰克的胳膊,另一个警察则迅速而熟练地在他身上摸了一遍,是否携带武器,但没找到任何东西。然后他们决定不再管他。 “我拿根烟怎么了?”杰克用一种受伤的语气问道。没有人回答。他拿出一根烟,点着上,把火柴弹向垃圾桶,然后不耐烦地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要等很长一段时间了,”那个身材较小的警察说,“冈布里尔死了。” 杰克努力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你在这儿多久了?” 杰克说:“我不知道,进来的时候我忘了打卡了。” “你没看下午的报纸吗?” “没有。我应该看吗?” 那个脸红的警察决定把二重奏变成三重奏。“你今天下午都在哪里?” “那是我的事。” “是吗?”警察瞪了他一眼,然后环顾了一下房间。“你总是在床垫里面打盹儿吗?” 杰克看着床,好像他第一次注意到床垫已经被撕开了,他也不满意这种不整洁。 “老鼠?”他满怀希望地建议道。 “我想,”警察说,“你会站在那里告诉我们,你到这里的时候房间就已经这样乱七八糟了吧。”他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环顾四周,说道,“床上的东西扔得满地都是。梳妆台的抽屉都被拉开了。洗衣袋也被翻了个底朝天。我想这也是老鼠干的吧。” 杰克耸了耸肩。“好吧,那可能就是老鼠。我怎么会知道?也许冈布里尔在找什么东西。” 警察刚要开口,又忍住了,他指了指椅子,恶狠狠地说:“坐下,闭嘴。” 杰克坐下,抽着烟,观看着这两个警察在房间里搜查。尽管他自己陷入了困境,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笑出来。搜查已故的约书亚·冈布里尔的房间,可不是什么能有收获的活儿。 他在想这会儿马龙怎么样了。 红脸的警察最后踢上了壁橱门,骂了一句,说:“如果这里曾经有什么东西的话,肯定早都被这家伙拿走了。” “我们应该在搜查房间之前先搜他的身,”他的同伴说着,看向了杰克,“你,站起来。” “有搜查令吗?”杰克愉快地问道,同时站了起来。 “搜查令,见鬼!” 杰克很乐意地接受了搜身。警察们没有发现什么让他们感兴趣的东西,除了预订飞机票的信息。 “还计划了逃跑呢,”其中一个人嘀咕道。 杰克礼貌地建议,既然他们已经搜查过他,而且没有发现任何稍微有点罪证的东西,那么最好他还是离开。不出他所料,他的建议被忽略了,之后他就一直谨慎的保持着沉默,有时候需要争论,但现在不是时候。 不久后,红着脸的警察把他带到了凶杀案调查局的丹尼尔·冯·弗拉纳根面前。 “我们在冈布里尔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捣乱分子。他已经把那个地方翻了个底朝天搞得一团糟。可能是在找冈布里尔的钱。他没找到钱,也没找到其他东西。”他得意地看着自己的囚犯。 冯·弗拉纳根抬头用忧郁疲惫的眼神看了看。“嗯,嗯,杰克·贾斯特!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你杀了约书亚·冈布里尔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 第77章 (3.10)审问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第十章 被捕 丹尼尔·冯·弗拉纳根,凶杀案调查局的警长,他不喜欢谋杀案,也不喜欢凶手。 首先,他从没想过要当警察,他甚至在上法庭时,特意把自己的名字前面加了个“冯”,单是因为“弗拉纳根”听起来太像警察了。其次,他从未想过要在凶杀案调查局升到现在的职位。但这两件事都发生了,他深信芝加哥市的每一桩谋杀案都纯粹是为了惹恼和骚扰他,而凶手们试图隐藏犯罪证据,只是为了让他的生活更加艰难和不如意。 现在,那位大块头、半秃顶的警员酸溜溜地盯着杰克·贾斯特。“你怎么会牵扯进这件事情里来的?” 杰克一脸无辜的样子,什么也没说。 红脸的警员替他回答:“他说他在等冈布里尔。他说他不知道冈布里尔已经被杀了。他说他本来要和冈布里尔在房间里碰头,但冈布里尔不在,所以他就边等边打了个盹。他说他到那儿时房间已经乱得一团糟了。他说是米老鼠干的。哎哎哎!”他怀疑地盯着杰克,“如果你到那儿时没人在,那你是怎么进的房间的?” “我推开门就进去了。”杰克立刻回答。 警员眨了两次眼,想了想。“那你进去后为什么要锁门?” 杰克打了个哈欠,说,“为了在睡美容觉的时候不被一群吵闹的警察打扰。” 冯·弗拉纳根挥了挥手阻止了警员,说,“你去那儿是为了见冈布里尔吗?” 杰克非常故意地点了一根烟,盯着火柴看了一会儿,吹灭它,朝废纸篓的方向弹了过去,然后说“不是。”他顿了顿,直视着冯·弗拉纳根,补充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冈布里尔。” 冯·弗拉纳根大吃一惊。“那你为什么要告诉克鲁切茨基你在等他?” “为了避免被一堆愚蠢的问题困扰,”杰克说。 警员的脸从樱桃红变成绯红,最后是紫色。“在我走之前,我还要问你一个蠢问题,聪明人。” “问吧。问两个也行,”杰克和蔼地说。 “今天下午两点十五分的时候,你在哪里?” “在迪维森街的一家裁缝铺熨裤子,”杰克说,“如果我杀了冈布里尔,那我一定是穿着内裤跑到州街和麦迪逊街去的。” 冯·弗拉纳根疲惫地说:“没人说你干了什么。” “那就让这个家伙别再纠缠我了,”杰克说,“他开始惹毛我了。” 冯·弗拉纳根对警员点了点头。“走吧,克鲁切茨基。我来和这家伙谈。” 克鲁切茨基大步走向门口,在那儿停了一下,转过身来说:“如果你需要一个好的捕鼠夹子……” “走吧,”冯·弗拉纳根说。 门砰的一声关上,像是一句脏话。 杰克选了最舒服的椅子坐下,伸长了腿。“他不喜欢我。”他愉快地看着冯·弗拉纳根,“是谁杀了冈布里尔?” “我真希望是你,”警员凶狠地说。 杰克叹了口气。“我想没人喜欢我。很抱歉让你失望,但我没杀他。” “那你为什么在他的房间里?” “我在找火柴。我正要去州街,发现我没火柴了,所以……” 冯·弗拉纳根有那么几秒钟几乎是在无端的咒骂。 “好吧,”杰克耸了耸肩,“你问我的。” 警员决定试试另一种方法。“听着,杰克·贾斯特。如果你愿意好好说,我也愿意好好说。为什么我们不能友好地谈谈呢?你肯定不会对我有什么意见。” “一点也没有,”杰克说,“除了我刚结婚那晚,你就把海伦关在监狱里一整夜。真是糟糕的洞房之夜,我的新娘被关在拘留所里。” “那只是开个玩笑,”冯·弗拉纳根疲惫地说,“忘了吧。” “当然。你也忘了我今晚出现在冈布里尔的房间里。那也只是另一个玩笑。我这就回家,整件事我们就一笔勾销,就当今天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到底要不要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杰克无辜地问。 “你在冈布里尔的房间里干什么?”冯·弗拉纳根大声吼道。 “哦,那个啊,”杰克愉快地说,好像他已经忘了这事。“嗯,你看,我下午在报纸上看到了谋杀案的消息,我想收集点素材写个杂志故事。我现在是个已婚的男人了,你知道,我得开始考虑赚钱的事情了。这些事你懂的。”他知道自己的声音不够说服力,但他本来也没指望能说服人。 房间里短暂的沉默。冯·弗拉纳根站起身,踢开椅,狠狠地嚼了一会儿雪茄,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然后站在窗边凝视了一会儿。他看起来就像是在心里慢慢地倒数着十个数。 最后,他坐回办公桌前,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 “我从来不想当警察。如果不是因为市议员向我叔叔借钱帮他姐夫开餐馆,我根本不会当警察。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我就会像我最初打算的那样成为一名殡仪人员了。所以现在,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得当这个警察,而所有人都只是想方设法地让我难堪。” 杰克恭敬地听着,尽量表现出一副他以前没听过这些话的样子。 “总有一天,老天作证,”冯·弗拉纳根用力地说,“我要退休,去买一个乔治亚州的胡桃果园。那样的生活才……”他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跑题了。 “这个冈布里尔,”他突然说,声音缓慢而稳定地升高,“这个冈布里尔,肯定有一千个人想杀他。所以有人就在这个城市最繁忙的角落,在一年中最繁忙的一天,当每个人都忙得顾不上看周围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把他枪杀了,然后可能就若无其事地去看电影了。当我们终于确认这个人是冈布里尔时,又发生了什么?当我们赶到他的办公室,发现已经有人抢先一步把那里翻了个底朝天,把所有可能告诉我们一些线索的东西都带走了。” 杰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终究是马龙第一个赶到那里的。 “现在轮到你了,”警官愤怒地说。他又重复了一遍,“现在轮到你了!”他愤怒地盯着杰克。“为什么人们非要这样做,让本来就很难的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杰克觉得还是什么都不说比较明智。 冯·弗拉纳根深吸一口气,又长又慢。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很平静,但其中隐藏着一种克制的绝望。 “你——到底——在——冈布里尔的——房间里——干什么?” 杰克用一双睁得大大的、受伤的眼睛看着他。“我已经告诉你了。” “该死的,跟我说实话!” “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全都说了。” 警官再次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停了下来,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最后一次,告诉我你在冈布里尔的房间里干什么?” “我已经告诉你了,”杰克安静而固执地重复道。 冯·弗拉纳根愤怒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打开门,大声喊道:“克鲁切茨基!”大厅里响起了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扣留这个人进行审问。不要让他和任何人说话。” 这次轮到杰克站起来了。“哦,冯·弗拉纳根。讲点道理吧。” “如果我我再跟你讲道理,”冯·弗拉纳根咆哮道,“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但你不能这样做,”杰克绝望地开始说道。 “闭嘴,否则我就指控你非法闯入。”冯·弗拉纳根从门边的架子上取下帽子和外套。“你可以一直待在拘留室里,直到你愿意开口。我不在乎你是不是要在那里烂掉。我,我要回家了。一切都见鬼去吧。” 第78章 (3.11)杨瑞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第十一章 杨瑞 “海伦,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到明天早上,”约翰·马龙第二十三次说道。“冯·弗拉纳根已经回家睡觉了,如果我现在打扰他,他只会生气。我明天可以毫不费力地把杰克救出来,但与此同时,你还是去睡觉吧,找本好书看看。” “我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看到我女儿嫁给一个囚犯,”乔治·布兰德捋着胡子沉思地说。他凝视着手中的细长玻璃杯,闭上眼睛,振作起来,抖了一下,说,“美好的日子啊,”然后喝了下去。 “至少杰克没有踢警察的肚子,”海伦尖酸地说道。“不过这也是个不错的招数。我都不知道你还能做这个。” 乔治·布兰德的脸亮了起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马龙先生,我可以告诉你是怎么做的……” “算了吧,”海伦急忙说道。她恳求地看着律师。“听着,马龙。除了冯·弗拉纳根,难道就没有其他人了吗?你就不能给其他人打电话吗?市长怎么样?你就不能做些什么吗?” 马龙第二十四次疲惫地说,“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到明天早上。你还是找本好书看看吧……” “你知道有什么好书吗?” 帕特里奇是乔治·布兰德叫来的(“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需要他”),他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盘新调的高球鸡尾酒。他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刚经历过震撼世界的什么事,并随时准备迎接下一场震撼的人。 海伦漫步到桌边,拿起一个玻璃杯,凝视着它,仿佛它是一个水晶球。“如果你俩个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找到了什么线索,我就不会这么忧郁了。” “你怎么知道杰克没找到线索呢?”马龙咆哮道。“我说过,我只找到了冈布里尔的银行存折。”他皱了皱眉。“很难想象一个拥有那么多钱的人会住在费尔法克斯酒店。他看起来像是有很好的储蓄习惯,在奥格里奇绑架案发生的时候,他也没有存过那笔钱,那段时间并没有大额存款。倒是从那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五百美元的存款,但总额并没有达到支付的赎金的数额。” “也许他把钱花掉了,”海伦猜测道。 马龙哼了一声。“当然。花在胖女人和劣等马身上,或者花在劣等女人和矮种马身上。”他停顿了一下。“见鬼去吧。”他又停顿了一下。“如果他是为别人处理绑架案的,那他从中也没赚到什么钱。这是我唯一了解到的东西,除了他积累的钱比任何人干一辈子所有应得的加到一起还要多得多。可惜,我决定成为一名律师,过上诚实的生活。”他悲伤地摇了摇头。 这次轮到海伦哼了一声。 “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这件事能给杰克一个教训,”马龙严肃地说。“或许他能学会不要还没想清楚就采取贸然行动。”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海伦质问道。 “我的意思是,莫娜·麦克莱恩想吸引注意,想聊点比试谁聪明的话题,就认为和杰克打赌自己能犯下谋杀罪并逍遥法外会是个显示聪明的举动。她很可能并不是真的有这个意思,就像我在杰克进监狱时说的很抱歉,也并不是真的有这个意思一样。” 海伦礼貌地咒骂了他一句。 “与此同时,有人跟踪冈布里尔到州街和麦迪逊街的交叉口处,或者碰巧在那里遇到了他,然后开枪打死了他。杰克在报纸上看到了这个消息,立刻就激动起来热血沸腾。其实这一切,整件事只是一个疯狂的巧合。 “至于莫娜·麦克莱恩,”律师继续说道,他喝干了杯子里的酒,然后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把酒杯从桌子上滚了下去,“至于她,她可能早就忘了整个对话。她说的话可能就像水流过鸭背,一只耳朵进另一只耳朵出。” “再说一遍。”乔治·布兰德说。 马龙眨了眨眼,然后说,“像水流过鸭背,一只耳朵进另一只耳朵出。”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试了一次,然后胜利地宣布,“像鸭子汤。” “马龙,”海伦严厉地说,“你喝醉了。” “我并不意外,”律师郑重地告诉她。 她收起酒杯,重新倒满,然后站在那里,梦幻般地看着电话。马龙焦急地看着她。 “我从来不是一个在我男人还在监狱里受苦时会袖手旁观的人。” 马龙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有一种感觉,你将要做一些会让我后悔的事情。” “马龙,难道你不相信我的判断吗?” “当然……嗯” 她朝他皱了皱鼻子,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等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想和莫娜·麦克莱恩通话,可以吗?” “海伦!” 她没理他。“她在外面?哦,我明白了。不用留话。”她放下了电话。“莫娜出去了。” “谢天谢地,”马龙虔诚地说。 海伦转向她的父亲。“你比我更了解莫娜。她没有去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出去了。她可能会在哪里呢?” 乔治·布兰德按字母顺序快速地说了一连串的地方,从阿拉巴马酒吧开始,以亚尔酒吧结束。海伦点了点头,拍了拍头发,然后穿上外套。 “我们会去所有这些地方,直到偶然的遇到她。” “然后呢?”马龙怀疑地问。 “到时候我会想到办法的。走吧。” 乔治·布兰德皱了皱眉。“我本来希望能和威利斯·桑德斯出去喝一杯的,”他惋惜地说。 “把他也带上,我们可以凑一个小型聚会,这样就不会显得太刻意了。”她把他们领到门口,停在那里。“我们也带上卢拉梅。我敢打赌,她会玩得很开心的。” 在她的建议被否决之前,她已经穿过大厅,敲响了对面的门。卢拉梅·扬瑞热情地迎接了他们。她说,她正感到非常孤单。不行,她不能和他们一起出去,因为她太忙了。但他们一定得进来喝一杯,只是为了社交一下。 她很有分寸地没有询问杰克的情况。 海伦本想拒绝,但她想起了杰克对真正的田纳西玉米酒的描述,于是领着大家走进了卢拉梅的公寓。 这里奇怪地结合了舒适的凌乱和疯狂的混乱。照片装饰着壁炉架和所有的桌子,但是地板上放着打开的行李箱,衣物零星地散落在墙边到处都是。 “我正在收拾行李,”卢拉梅歉意地解释道。 “你不会要离开我们吧!”海伦惊叫道。 这位灰白头发的女人微笑着点了点头。“我要回家了,下周一就走。我喜欢这里,但是我还是要回去。”她补充道,好像需要解释一下,“我本来是来这里处理一点小事,但现在都解决了——比我预想的还要快——我后天就回去了。” 马龙一直在研究那些照片。 “只是一些我的家人,”卢拉梅告诉他。“我喜欢把它们带在身边,这样我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其中一张照片特别吸引了马龙的注意。 “这也是你的家人吗?”他礼貌地问道。“这个男孩长得很好看。” “他确实长得很好看,”这位女士说。她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太愉快的调子。“那是我的儿子,弗洛伊德。他长得非常好看。但他已经死了。” 海伦转过身来看着她。卢拉梅·扬瑞的脸变得冰冷、僵硬,出奇地苍白。 “他是被杀死的,”她说道,仿佛在自言自语。“也许他确实该死。但杀死他的人也该死。” 房间里非常安静。这是某人说得太多之后出现的那种令人不舒服的停顿。然后卢拉梅突然笑了起来。 “但是,我的天哪,你们可不想听我絮絮叨叨地说我那些愚蠢的旧日烦恼。” 酒出现了,卢拉梅继续谈论着其他事情,五分钟之内,除了马龙之外,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件事。海伦讨论了玉米酒在调制鸡尾酒中的潜力,列出了可能的配料,并宣称她实验中的失败品可以卖给军队作为新型高爆炸药。乔治·布兰德打电话给威利斯·桑德斯,并安排了一个见面地点。大家都玩得很开心,只是马龙似乎出奇地安静和沉思。 当他们最后起身离开时,他非常严肃地向女主人道别,并握了握她的手。 “再见,扬瑞夫人。我很高兴你在北方的生意进展得如此令人满意。” 卢拉梅·扬瑞看起来很吃惊,海伦也是。 “我祝你一路平安,”这位律师补充道。 来到大厅里,海伦愤怒地转向他。“你到底在说什么?” 马龙摇了摇头。“你一生中得有一次有耐心。在卢拉梅·扬瑞回家之前,我不会告诉你或任何人的。” 第79章 (3.12)赌场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第十二章 赌场 莫娜·麦克莱恩不在阿拉巴马,不在布朗,不在肯恩,不在切兹·帕里,也不在科洛西莫…… 在最后一个地点,马龙气呼呼地宣布,这次探险不仅花费巨大,而且对肝脏也没好处,而且海伦的驾驶方式已经让他未老先衰,恐怕再也恢复不了了。 然而,他并没有流露出要放弃的意思。 海伦从科洛西莫酒吧出来,驾车沿着密歇根大道慢慢行驶。“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呢。” 坐在后排的乔治·布兰德轻轻地打了个嗝,说:“再冷静地想一想,我开始觉得整件事都很疯狂。如果杰克这么想要一个夜总会,我就给他买一个。” 海伦叹了口气。“你不明白。再说,你也买不下赌场。”突然,这辆大车危险地拐了个弯。“我知道她在哪里了。我们都是一群白痴。赌场。我就知道我们漏掉了一个以c开头的地方。她当然会在那里。” 她踩下油门,朝北驶去。途中,他们停下来接上了威利斯·桑德斯,在此之前,乔治·布兰德被警告不要大声谈论约书亚·冈布里尔的谋杀案。 尽管赌场很大,而且通常也很拥挤,但它仍然给人一种亲切而私密的感觉。它同样提供了很多选择。有主厅,里面有舞池、乐队台以及餐桌;另一个房间里有酒吧,有自己的氛围和娱乐节目;还有休息室酒吧,可以从那里观看舞台表演;而对于那些与管理层熟识的人来说,楼上还有赌博室。海伦宣称,这里的装饰风格既安静又华丽,同时又以一种庄重的方式显得富丽堂皇。 她环顾四周,马龙喃喃地说,她的眼神放肆而充满猜测。 “我们找个桌子坐下,然后随便逛逛,”她宣布。 “也许你们会,”乔治·布兰德坚定地说,“威利斯和我打算只坐着不动了。” “就像两个老头。”威利斯·桑德斯补充道,同时满怀希望地看着一位女招待。 马龙点了一杯主要由白兰地调成的酒,心想威利斯·桑德斯离开妻子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并不是说弗雷特·桑德斯不是一个迷人的女人,除了她嘴角那些坚定强硬的线条。但不知怎么的,这位大块头、面色红润的男人,在弗雷特身边时,并没有那么庄重克制,他就像一个从学校里逃出来的男孩。但乔治·布兰德更像,尽管他给人印象深刻,留着整洁的灰白胡子,但他的行为总表现得像一个从学校里逃出来的男孩。 当海伦示意马龙带她参观整个地方时,马龙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不过,真有趣,”当他们穿过走廊走向酒吧时,海伦出人意料地说,“桑德斯看上去不像那种怕老婆的人。” 马龙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我自己也在想这个问题,我一直在观察他。”她皱了皱眉。“这件事也有点奇怪。有几次我看到他和弗雷特在一起,他只是看起来很害怕,我不知道他害怕的是弗雷特,但现在看到他离开她时的样子,他看起来并不像是怕老婆的那种人。我就感到很好奇。” 马龙对此困惑了一分钟,最后说:“算了,这不关我们的事。” 他们在酒吧里停留了一段时间,海伦和酒吧服务员玩猜硬币游戏输了四十美分,还点了一杯饮料。海伦小心地解释说,她并不是想喝酒,而是为了掩饰她在找人的事实。酒吧里没有莫娜·麦克莱恩的踪影。 马龙放下酒杯,一脸严肃。“你为什么不放弃这场徒劳的寻找,让我送你回家,像个正经的主妇一样。” “因为我玩得很开心,而且我还不是主妇。结了婚但还不算已婚。马龙,你觉得你能把杰克从监狱里弄出来,让他来这里加入我们吗?” “不行。我告诉过你,在冯·弗拉纳根明天早上来之前,我什么也做不了。” “给冯·弗拉纳根打电话,让他把杰克带来,他们俩一起来这里和我们会合。” “冯·弗拉纳根最讨厌夜店了。自从他在一次突袭中差点被抓,然后穿着更衣室女仆的外套和帽子逃进一条小巷之后,他就没再去过夜店。” 海伦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去找莫娜·麦克莱恩吧。” 他们爬上楼梯,来到小休息室酒吧,俯瞰下面的房间。二楼的表演刚刚结束,舞者们正涌向舞池,五彩缤纷的颜色和柔和的灯光如同旋转木马一般。 “她在那儿,马龙。角落里的那张桌子。她正在和经理说话。” 马龙看过去。莫娜·麦克莱恩独自坐在一张桌子旁,穿着一件白色裙子,肩膀上戴着一个巨大的闪闪发光的饰品。除了她的嘴,他觉得她全身只有黑白两色。白色的衣服,白色的皮肤,黑色的头发。从远处看,她额头上垂下的浓重刘海让她看起来有种孩子般的气质,顽皮而任性。她看起来很有女人味,甚至有点柔弱。他猜想,她骨子里一定很坚强。就在他看着的时候,赌场的经理离开了她的桌子。 “我们下去,假装偶然遇到她,”海伦说。 当他们到达赌场的主厅时,乔治·布兰德和他的同伴已经进入了酒吧。海伦在他们的桌子旁站了一会儿,环顾四周。突然,她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她示意马龙跟上,然后在桌子间穿行,来到了独自坐着的莫娜·麦克莱恩旁边。 莫娜·麦克莱恩也很高兴见到他们,但并不感到惊讶。马龙心想,大概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感到惊讶。 “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莫娜·麦克莱恩高兴地说。“我出去是因为我感到孤独和无聊,结果却变得更加孤独和无聊。” 海伦低声说了些适当的话表示同情,并谈论了舞池的表演。突然,她无缘无故地说:“杰克和马龙今天下午看见你了。他们正要去德雷克酒吧见我,就向你挥手,希望你能加入我们,但你跳进了一辆出租车就走了。” 莫娜·麦克莱恩微微皱了皱眉,好像在努力回忆。“什么时候?在哪里?” “大约在一点半,在州立街和迪维森街的交叉口,”马龙说。 “哦,是的。”她似乎立刻就想起来了。“我出去散步,走到那里时开始下起了小雨,我就叫了一辆出租车。真遗憾,我没看到你们。” “真是太遗憾了,”海伦轻松地说。“我们玩得很开心。你整个下午都做了什么?” 莫娜·麦克莱恩只瞥了海伦一眼。“没做什么。我只是一个人逛了逛街,随便看看橱窗,只是为了好玩。大约两点半时又开始下雨了,我就去电讯新闻影院看了两场电影,然后就回家了。没什么特别刺激的事。” 海伦说天气太可怕了,莫娜·麦克莱恩也同意。马龙说电讯新闻影院是一个消磨一两个小时的好地方,海伦和莫娜·麦克莱恩都表示的确如此。 海伦微微颤抖了一下,说:“哎,莫娜,今天下午那个男人被杀的时候,你应该在州街上。” 莫娜·麦克莱恩把一只眉毛抬高了约八分之一英寸,点了点头。“我应该在。”她慢悠悠、故意地点燃了一支香烟,然后说,“顺便问一下,贾斯特先生在哪里?我没想到会看到一个新婚第一天的新娘就没有丈夫陪伴。” “杰克?”海伦漫不经心地说。“哦,他在监狱里。” 莫娜·麦克莱恩并没有显得惊讶,但她确实眨了眨眼。“在监狱里!为什么?” 海伦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她身后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她转过头,看见乔治·布兰德和威利斯·桑德斯正朝桌子走来,进行着一场大声而恶毒的争论。很难弄清楚他们到底在争论什么,但毫无疑问,争论非常激烈。 这两个人向莫娜·麦克莱恩问候后,便在桌旁坐下,继续争论。 “好吧,见鬼,”乔治·布兰德突然说,“我打赌——”他只停顿了片刻。“我用我的胡子打赌。” 桑德斯瞪着他。“那就这么定了。你用你的胡子赌我马厩里的赛马。” 沉默了一会儿。 “这真是个奇妙的赌注,”海伦冷漠地评论道,“但你们到底在赌什么?” 两个人都没理她。乔治·布兰德把目光固定在莫娜·麦克莱恩身上。 “莫娜,你得解决这个问题。听着。昨天下午,你和我女婿讨论了谋杀的事。”他急忙把脚移到海伦踢不到的地方,继续说道,“你告诉他你打算去谋杀某个人,还敢让他去查找出证据。事实上,你还为此打了个赌。” 莫娜·麦克莱恩默默地点了点头。乔治·布兰德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现在,我们想知道的是——你打赌的时候只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莫娜·麦克莱恩回答之前的停顿可能只有几秒钟,但感觉却像过了好几个小时。 “我当然不是在开玩笑,”她非常冷静且极其平静地说。“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好吧,”乔治·布兰德说,“你赢了。她不是开玩笑。但我觉得你戴上我的胡子会看起来很糟糕。”两个人站了起来,以两位大使离开皇室时的那种令人印象深刻的尊严向大家告别。乔治·布兰德说:“马龙,请务必把我女儿安全送回家。” 海伦哼了一声。“你们要去哪里?”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虽然是我的女儿,但有些事情是神秘不可侵犯的。” “他们可能好几天都不会出现,”马龙安慰她说。 “好几天!上次他这样消失,三个月后才在阿拉斯加的斯卡圭出现。”她转向莫娜·麦克莱恩。“很遗憾我没听到你和杰克打赌。” “我也很遗憾,”莫娜·麦克莱恩平静地说。她似乎对这个话题有点厌倦了。“我明天晚上要开个派对——可能更像是一场混战派对——我希望你能来。马龙先生也来,如果你父亲到时候出现了,他也来,当然,如果杰克出狱了,他也来——”她咧嘴笑着。“你还没告诉我他为什么进监狱。” “没什么大不了的,”海伦轻松地说。“他只是因为一桩谋杀案被拘留接受调查。”她站了起来,把皮草裹在肩上,说道,“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们都很乐意参加你的派对。我们所有人。” 第80章 (3.13)邀请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第十三章 邀请 一晚上的安眠,以及早上邮箱里收到的一份特别吸引人的三色广告,明显改善了丹尼尔·冯·弗拉纳根对生活的看法。他抬头看着海伦和马龙时,眼中几乎带着亲切的光芒。 “你们知道乔治亚州的核桃园吗?”他问,以此作为问候。 小个子律师只愣了一瞬间。“我只知道那里满是坚果,”他愉快地说,“怎么了?” 冯·弗拉纳根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那份广告册,铺在桌子上。“总有一天,”他宣布,“我要退休去种核桃,也许等我摆平了这桩该死的冈布里尔的事情之后我就去。”他伸手拉开抽屉,拿出一沓宣传册,目光深情地停留在其中最鲜艳的一本上。“你知道吗,你只需要坐在那里看着你的收入在树上成熟就行了?” “太好了!”海伦赞叹道,“再跟我多说一些!” 冯·弗拉纳根对她笑了笑。“让丰饶的大自然和上帝自己金色的阳光为你赚钱,远离城市的尘埃与喧嚣,”他满怀热情地引用道。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里,海伦和律师恭敬地听着关于乔治亚州种植核桃的奇妙之处的讲述。 “就快了,”警官梦幻般地说。他梦幻般地叹了口气,突然坐直了身子,厉声说道,“马龙,杰克·贾斯特昨晚在那个房间里干什么?” 马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听着,冯·弗拉纳根,我们要理智一点。” “你不想让我放了他吗?” “你知道你不能把他关在监狱里,”马龙开始说。 “他会一直待在那里,直到我弄清楚他昨晚在约书亚·冈布里尔的房间里干什么之前,”冯·弗拉纳根固执地说。 马龙生气地开始说,“我可以让他出来——” 海伦突然挥手打断了他。她转向警官。“我告诉你杰克在那里干什么。”她坐在冯·弗拉纳根桌子的一个桌角上,用宽大而信任的眼睛看着他。“这都是因为一个疯狂的打赌。” 马龙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里透出一种奇怪而压抑的感觉。 “这到底是什么鬼打赌?”冯·弗拉纳根问道。 海伦小心地避开马龙的眼睛。“是这样的。”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颤抖。“我们昨天下午读到关于这个人被谋杀的报道,然后就开始讨论怎么能找到凶手。你知道人们就是这样开始谈论起来的。”她的声音里有一种非常吸引人的调子。 “当然,当然,当然,”冯·弗拉纳根说,“继续说。” “嗯,杰克打赌说他能查出是谁杀了那个人,而马龙打赌说他不能。就这样。”海伦小心翼翼地不去看马龙。 冯·弗拉纳根考虑着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显得有些焦虑。 “这是真的吗?”他终于问道,声音半信半疑。 海伦用一双受伤的大眼睛看着他。“你不会认为我对你说谎,对吗?” 如果冯·弗拉纳根有时间回想过去与海伦的交往,他可能会愤慨地回答:“你会说谎!”但海伦眼中的那种神情已经让许多比他更强壮的人都动弹不得。 “我真是该死,简直了,”他低声说道。 海伦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足以让整个芝加哥警察局的人都动弹不得。 “为什么杰克·贾斯特昨晚不告诉我这个?”警官问道。 海伦已经准备好了答案。“他答应过不说的。大家商量好了,在打赌结果出来之前,不能让警察知道这件事。”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掠过一丝阴影。“我知道我不应该告诉你,但我实在不得不说!” 毕竟,这是一个完全合理的故事,尤其是有了海伦的声音和态度的支持。此外,警官已经开始怀疑他是否能从杰克·贾斯特那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最后,他开始为他两天前对海伦玩的把戏感到有点内疚。 他抬头一看,惊恐地发现两滴巨大的眼泪正缓缓地从她光滑的脸颊上滚落。 “哦,求你了,”她恳求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杰克离开,而不让他知道我告诉你打赌的事?如果他知道了,那就太可怕了!” 丹尼尔·冯·弗拉纳根费了好大劲才装出一副严厉的样子。“妻子不应该对丈夫有所隐瞒。” 更多的眼泪涌了出来,伴随着压抑的抽泣声。警官以一种略显恍惚的神情拿出一块看上去很实用的大手帕,为海伦擦去脸上的泪水。 马龙觉得是时候插手了。“怎么样,冯·弗拉纳根,我们做个交易吧。如果你同意不让贾斯特知道你从海伦那里听说了打赌的事,我们就会忘记那些关于错误逮捕的诉讼的小事。” 冯·弗拉纳根脸红了。“那只是开个玩笑。” “玩笑成为诉讼的理由,这可不是第一个了。怎么样?” “好吧,好吧,”警官急忙地说,“我一个字也不会说。我会告诉贾斯特,我决定不再扣留他了,就这样算了。” 直到几个小时后,冯·弗拉纳根才意识到,从海伦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就没人讨论过他可能会继续拘留杰克的可能性。 杰克获释的手续很简单。他被带到冯·弗拉纳根的办公室,脸色苍白,面容憔悴,西装皱巴巴的。警官解释说不必再扣留他进行进一步讯问时,他耐心地听着。此外,冯·弗拉纳根以一种慈父般的口吻补充说,他绝不会阻止一个人去度蜜月。在拘留的这一晚,杰克本来想了一肚子话要对冯·弗拉纳根说,但海伦的一个眼神让他明白,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因此,最后与冯·弗拉纳根告别时,他几乎是含泪地友好道别。 走出门廊时,海伦停了下来,戴上手套。“马龙,你刚才在小声嘀咕什么故意和无原则的骗子?” “我只是说,我很乐意让你站在证人席上。当然,是作为我的证人。” “不管怎样,我把杰克从监狱里救出来了。” 马龙说:“要是好运再合理一点,你们俩下次就该一起进监狱。” “要是真那样,”杰克恼火地说,“你就回家去抱着整套该死的法律大全。” 他还没来得及再多说,就有两个一直在大楼入口附近闲逛的人突然走了过来。 “你——杰克·贾斯特——” 杰克转过身来。“你们想干什么?” 说话的人是一个身材矮小、瘦弱,但肩膀宽阔的男子,长着一张硬朗而苍白的脸,头发乌黑发亮。他的衣服,从闪着微光的浅褐色鞋尖到深紫色黑色圆顶礼帽顶部,都只能用时髦来形容。事实上,海伦后来说,用时髦来形容都还太保守了。 “我想跟你私下谈谈,”那人说。他嘴里的香烟说话时几乎没动。 杰克说:“这儿就够私下的了。” 那个陌生人皱了皱眉。“我不想当着别人的面讲话。” “行了,乔治,”马龙出乎意料地说,“我是贾斯特先生的律师。你信任我,不是吗?” 那个被他称作乔治的人盯着他,然后笑了起来。“马龙,我一时没认出你来。”他只犹豫了一下。“老板想跟贾斯特先生谈谈。我今天早上一直在这儿等着他出来。” “为什么?”马龙问道。 那个歹徒面无表情。“他想跟他做笔交易。” “什么样的交易?” 这个问题显然无法回答。 “告诉你老板,写信给我的律师,”杰克不耐烦地说着,朝汽车走去。那两个人中的第二个突然动了一下,那个叫乔治的人挥手让他退下。 “等一等,贾斯特先生。他说你实际上可以自己开价。” 杰克转过身来。“开什么价?” “他说你知道他的意思。” “我不知道,告诉他见鬼去吧。”他把海伦推进车里,自己也爬了进去。马龙也跟着上了车,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海伦发动汽车时,人行道上的两个人似乎在匆忙交谈着什么。那个叫乔治的人朝着杰克刚刚出来的那栋楼比划着做了个手势,并坚定地摇了摇头。 “杰克,你的朋友是谁?”海伦问道,她熟练地驾驶着这辆大车在昏暗和轻轻飘落的雪花中穿行。 “我怎么知道。鬼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戴紫色帽子的人是小乔治·拉·塞拉,”马龙主动说道,“我不认识他的同伴。他们的老大是马克斯·胡克,一个赌博集团的头目,天知道还涉及什么别的事。他以前是那家赌场的老板。杰克,你卷入了什么事?” 杰克摇了摇头。“我一点头绪也没有。我是不是应该去见见这个胡克呢?” “不。” 海伦问道,“马龙,你怎么认识这个英俊的贼的?” “我曾经把他从监狱里弄出来过一次。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自杀案,我想是。” “什么?”杰克说。 “别管了。你在冈布里尔的房间里发现了什么?” 杰克描述了找到盒子并把它藏起来的过程。 海伦皱了皱眉。“我们需要知道的一切可能都锁在那个盒子里。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它弄到手。” 杰克若有所思。“我不太确定,”他说,“就我记忆中的冈布里尔来说,他并不是一个好公民。但他壁橱里面的气味却给我留下了愉快和深刻的印象。” “所以你变成了一只猎犬,”马龙说,“那和冈布里尔的盒子有什么关系?” “你自己想想看,”杰克不耐烦地说,“冈布里尔从来没用过那种香水,但他的壁橱里却有那种香味。问题是:一种香味能持续多久?” 海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说,“马龙,这位智慧大师想说的是,有人比他先一步进了那个房间。如果杰克能找到那个盒子,那么任何人都能找到。” 杰克说,“这意味着那个盒子现在很可能已经空了,而我本来有其他事情要做,却在监狱里白白待了一晚。” “回到正题上来,”海伦严厉地说,“有可能那个喷了香水的家伙还没找到那个盒子,我们应该想办法把它弄到手。” “在你们想到办法之前,先让我下车,”马龙说,“我还有客户要见,还要去办公室。从现在起,你们自己搞定吧。” 海伦一边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车流中,一边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莫娜·麦克莱恩因为冈布里尔的谋杀案而被捕,你很可能会以高昂的费用为她辩护?” 马龙沉默了一会儿。“不,我没有想过。” “好吧,现在想想。我们得让杰克去刮刮胡子,熨烫一下西装,然后重新开始生活。” 杰克说,“我们先去银行,我要兑现一张支票。我和一个警察玩拉米纸牌游戏时,把身上的钱都输光了。” “当我和警察玩牌的时候,”海伦尖酸地说,“都是我赢。”她把车开到杰克在拉萨尔街的银行,在入口处停了下来。“快进快出,我不能在这里停车。” 杰克挤过人群走进银行,兑现了支票,看了看剩下的余额,心想,赢下和莫娜·麦克莱恩打的赌约,不仅可能是一种乐趣,而且也是绝对必要的。 当他开始穿过人行道时,之前拦住他的那两个人中较矮的那个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钻进海伦的车里,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在杰克采取行动之前,他感到背部受到了一种温和但非常强烈的压力,并听到一个低沉但带着致命意图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别管那辆车了。你的朋友都没事。你就沿着拉萨尔街慢慢往前走,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你和我一起去兜兜风。” 杰克犹豫了一瞬间,然后动了起来。除了服从,他别无选择。在听到第一句话时,他就认出了这是小乔治·拉·塞拉的声音。 第81章 (3.14)解脱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第十四章 解脱 “你的朋友不会有事的,”那个声音在杰克耳边低语,“他们只是在街区周围转几圈。只要你继续走,不要说话,你也不会有事。” 杰克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觉得马克斯·胡克的手下可不会这么开玩笑。 “沿着拉萨尔街一直走,”拉·塞拉低声说,“在亚当斯街向右转。到车边时我会告诉你的。” 杰克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拉萨尔街的人行道很拥挤,但周围的人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他走在街上,正被一把枪抵着肋骨。他继续走着,思考着。 “这不是针对你,”那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当老板命令我把某人带给他时,我就得把人带去给他。你明白吗?” 杰克觉得对方这是试图在为可能被他视为社交不当的行为表示歉意。 如果周围有警察,也许可以尝试做些什么。拉·塞拉不会为在人群中开枪而有所犹豫。这是典型的黑帮手法。由此造成的混乱中,逃跑会很容易。但如果能先吸引警察的注意,枪手就不会冒险了。 问题是,在整个拉萨尔街上,一个警察的影子都看不见。 虚张声势或许有用。如果拉·塞拉的老板如此急于见他,他可能更愿意见到活着的他。然而,背后有枪顶着,很难虚张声势。 如果能有办法吸引过往人群的注意力到他和他的同伴身上,拉·塞拉就不敢开枪了。一旦有人开始注意,如果拉·塞拉开枪,就会有十几个甚至更多的目击者记住他。但如果每个人都只顾着走自己的路,忙于自己的事情,拉·塞拉就可以开枪然后逃跑,没有人会记得他来过。 杰克试着想想他怎样才能以这样的方式吸引注意,让枪手来不及开枪他就能安全逃跑。杰克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做鬼脸。他后来回想,那些鬼脸可能做得不太好,因为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到它们。 要是被绑架在这样一条公共街道上,那真是见鬼了。也许可以找机会快速逃跑。 “悔改吧——哦,芝加哥!” 杰克被吓得猛地一跳,只是幅度很小。他感到背后的枪动了一下。然而,在他趁机行动之前,他听到了拉·塞拉在他耳边的声音。 “继续走,别在意。” “哦,所多玛——哦,蛾摩拉——哦,芝加哥,悔改吧!” 杰克认出了这个声音。在人群中,他稍微往前不远处的地方,可以看到一个高大的、笨拙的身影,穿着一件破旧且不太干净的阿尔伯特外套。一头长长的银色卷发从宽边黑帽下垂到他那肮脏的赛璐璐衣领上。他手里拿着一本《圣经》,当他带着一种自觉庄严、恍若受到启示的神态沿着拉萨尔街大步前行时,会时不时高高举起《圣经》,用清晰洪亮的声音喊道:“悔改吧!哦,芝加哥——悔改吧!” 多年来这位先知一直是拉萨尔街上的熟面孔,然而,走在拥挤的人行道上的人们还是会停下脚步,转身看看他。他们现在也正在停下脚步看着他。 一个疯狂的想法开始在杰克的脑海中形成。事实上,这是他早就想做的事情,只不过是在更快乐的情况下。他设法在不引起同伴注意的情况下摸了摸内侧口袋,掏出一本较大的通讯录。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满怀希望地等待着先知开口。 他没有等太久。 “哦,芝加哥——悔改吧!”先知喊道。 “哦,芝加哥——悔改吧!”杰克跟着喊道。 这次人群真的停下来开始注视,这位先知有了回音。 那位先知也停了下来,这是一个圣经中没有先例的问题,这是他在街上多年以来第一次露出犹豫不决的样子。 杰克背后的枪有些动摇,但此刻又稳稳地抵住了他。 “别耍花样,继续走。” 杰克顺从的继续走着,眼睛盯着前方的人影。人群确实很感兴趣,但关注的对象却错了。 “悔改吧,哦,芝加哥!” 先知又试了一次。 “悔改吧,哦,芝加哥!” 杰克的声音完美地模仿了他。 先知彻底停下了脚步,胆怯地回头望了一眼。大约一半的人群现在都在看着杰克。突然间,先知像是决定忽视这一切并尝试新的方式,猛地转过身来,举起了手。 “哦,索多玛——哦,蛾摩拉——” “哦,索多玛——哦,蛾摩拉——” 这下彻底乱了套。人群开始大笑。那位拉萨尔街的先知没有回头,迅速而低调地朝着杰克逊大道的方向走去,那天再也没有人听到他的消息。 杰克意识到背后的压力消失了。小乔治·拉·塞拉也不见了。 他向人群报以微笑,不仅仅包含了艺术家对欣赏他的观众的常规感激。“他们根本不知道!”他暗自告诉自己。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虽然那个不受欢迎的导师,已经悄悄地回家找妈妈去了,但他也只是暂时解脱了困境,仅此而已。现在重要的是尽可能快的远离这里。 他挤到人行道边,环顾四周寻找出租车。芝加哥的五千辆出租车仿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那一瞬间,海伦那辆长长的流线型汽车开了过来,停在他身边,前座的门打开了,他跳了进去。等他喘过气来时,他们已经开到下一个街区的一半了。 “我是嫁给了一个人还是卷入了一场帮派战争?”海伦严肃地问道,“小心交通警察,马龙。”她边说边闯红灯,还在杰克逊大道上做了个完全违法的左转。有那么一瞬间,杰克希望自己还能和拉·塞拉在一起。“我们该怎么处理你的朋友,杰克?” 杰克转过身来。后座的地板上躺着拉·塞拉的同伴。马龙正坐在他身上,平静地抽着烟。 “躺好,见鬼,”马龙温和地说。黑帮分子发出了一声模糊的抗议声。 海伦穿过密歇根大道,朝格兰特公园驶去。“让他坐起来,马龙,我们问他几个问题。”她熟练地把车拐过了一个弯。 “让我离开这里,”那人用微弱的声音说。 “别人没说话之前你别出声,”海伦和颜悦色地对他说,“否则我再带你兜一圈。” 这个黑帮分子本来脸色就苍白,现在更是变得灰白。 “你叫什么名字?”马龙简短地问道。 那人喃喃地说着什么,听起来像是“布伦克”。 杰克俯身靠在椅背上。“马克斯·胡克为什么要找我?” 名叫布伦克的人沉默不语。 “快说,说话!” 仍然没有回答。 杰克伸出手,朝黑帮分子的脸上狠狠打了一拳。 海伦把车开进了南路。“有更好的方法,杰克。”她转过头喊道,“你到底要不要回答问题?” 没有回应。 突然间,杰克有种模糊的感觉,世界末日即将到来。可怕的一瞬间,汽车似乎在太空中疯狂地旋转。树木、建筑和过往的车辆在一个疯狂的旋转木马上旋转着。下一刻,他们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沿着大道向南行驶。 “你要说话吗?”海伦问道,“还是我再来一次?” “求你了,”布伦克用微弱而气喘吁吁的声音说,“别再这样了,女士。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我什么都不知道。乔治今天早上对我说,他说,来吧,伙计,我们有工作要做,所以我就跟他去了,我们在警察局等着这个人出现,我甚至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乔治说胡克想见他,我发誓,女士,我就知道这些。我只是为了保护乔治才去的。” “你连一只金丝雀都保护不了,还想保护它不受小猫的伤害?”海伦冷漠地说道,“马龙,你觉得他说的是真话吗,还是要我再给他点颜色看看?” 黑帮分子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嚎叫。 “他可能说的是真话,”马龙疲倦地说,“我们还不如把他扔出去。” 海伦叹了口气。“我刚要开始享受一下的时候。”她把车速放慢到了一个几乎合理的速度。“好吧,小朋友,我至少可以开车送你回家。你住在哪里?” “我就住在旁边,女士,”布伦克急忙说道。 “这是公园,你这个白痴。你得走一英里——” “我就住在这里——我是说,我喜欢走路,真的,女士,”布伦克用令人心痛的真诚说道。 他们最后看到的是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仍然飘落的雪中沿着大道边缘蹒跚前行。 “告诉你的朋友,我会在复兴会上见他,”杰克朝他喊道。 “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得救了,”杰克高兴地宣布。“事实上,我现在是个助理先知了。但我要晚点再做见证。首先,告诉我你是怎么……” 海伦说,“这个歹徒坐在后座上,用枪指着我的脖子,告诉我开车在格兰特公园转转,所以我们就在格兰特公园转了转。然后我觉得回到你身边可能比较明智,所以我就这么做了。” “你遗漏了一段,”杰克有点虚弱地说,“从你开车时他用枪指着你的脖子,到你接上我之间的那段时间。” “哦,那个啊,”海伦愉快地说。“我在哥伦布大道上让车转了转,那个家伙就晕过去了。” 第82章 (3.15)偶遇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第十五章 偶遇 “我不想显得像是在抱怨,”杰克说,“但我在拘留室里待了一夜,刚刚又经历了一段忙碌的时间,我开始觉得自己就像是这个案子里的证物,除非喝一杯,不然我是不会躺下作证的。” “这也不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主意,”海伦若有所思地说,“马龙和我也忙了一晚上了。”她一边开车驶向奥克街,一边描述了去赌场的经历以及拜访莫娜·麦克莱恩见面的情况。 杰克皱起了眉头。“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发现,除了赌场是个很好的地方,我们经营它很可能会赚大钱。” “它证明莫娜·麦克莱恩对那场赌注是认真的,”海伦说,“如果你看到她当时的表情……” 杰克说,“见鬼,这我本来就应该告诉你的,如果你还有任何怀疑,为什么不直接去停尸房再去看看已故的约书亚·冈布里尔?” 她朝他皱了皱鼻子。“另外,我还发现她昨天下午没有任何不在场证明。” 马龙对不在场证明说了几句粗鲁的话。海伦对马龙说了几句更粗鲁的话,然后把大车开进奥克街,停在牧场餐厅前面。 他们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包间。趁着服务员去拿三杯黑麦威士忌的时候,海伦说:“现在来说说杰克为何如此受黑道的欢迎吧,有人愿意猜猜原因吗?” 马龙点燃一根雪茄,透过烟雾凝视着,缓缓地说:“有两种可能,都基于马克斯·胡克认为杰克杀了冈布里尔。一种可能是,这些家伙是冈布里尔的朋友,他们选择杰克作为报复谋杀的首要目标。” “见鬼,”杰克轻蔑地说,“你难道是想告诉我,那个小浑蛋,有朋友爱他爱到要为他报仇吗?” “你永远无法预料,”马龙告诉他。 “我可能会更喜欢另一种,不管它是什么,”海伦说,“继续,马龙。” “胡克认为杰克在冈布里尔的房间里发现了有价值的东西,想和他做一笔交易。” “也许我确实找到了有价值的东西,”杰克说,“它现在就放在冈布里尔房间外面的窗台上。现在的问题似乎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如果你是在征求律师的建议,”马龙说,“那就搭乘第一班飞机去百慕大,待在那里直到这件事平息再回来。” 杰克瞪着他。“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在我查出马克斯·胡克这帮家伙为什么要找我麻烦之前,我是不会离开芝加哥的吗?” “如果你接受我的第一个猜测,你很快就会明白的,”律师严厉地说,“到时候,你身上的洞会比一双十美分的袜子身上的洞还要多。” 杰克无视了他的话。“另外,”他烦躁地说,“在经历了冈布里尔那个该死的盒子带来的所有事情之后,在我确定盒子里什么都没有之前,你别想让我离开芝加哥。没有哪个枪手能把我吓出城。” 海伦欢呼起来。“有点做作,但情真意切。”她若有所思地补充道,“现在的问题是谁先来,是火腿还是黑帮。” “可能有什么东西锁在那个盒子里了,”杰克说,“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把它拿到手。” “这应该不难,”海伦大胆地猜测,“我们知道它在哪里。” 马龙说:“别忘了,冯·弗拉纳根可能怀疑,突然对冈布里尔的房间产生这么大的兴趣意味着什么。当然,如果你不介意再回监狱的话——” “冯·弗拉纳根不可能安排一群警察永远驻守在那里,”杰克说,“迟早,费尔法克斯酒店的514号房间会对公众开放。我只需等到那时再去取盒子。” “除非我想到什么办法,”海伦用非常细小的声音说。 杰克和马龙都热切地祈祷她不要想到什么。 “与此同时,”杰克皱着眉头说,“我必须做点什么。问题是先做什么。”他揉了揉额头,补充道,“我只是拿不定主意。” “也许缺了一块关键的拼图,”海伦尖酸地说。 “那是他留着要给冯·弗拉纳根的部分,”马龙说,“见鬼,我们点午餐吧,不然墙上那些印第安人的画像就会开始向我们射击,而不是向鹿射击了。吃完之后,我会告诉你先做什么。” 他们又点了一轮午餐和黑麦威士忌,马龙也避开了墙上那些印第安人画像的射击视线。 “现在,”小个子律师坚定地说,“首先,你把我排除在外。然后你就去做任何你想做的吧。” 海伦瞪着他。“真是个好朋友!” “你忘了我要赚钱谋生,”马龙厉声说,“我不能把我的时间花在帮杰克和莫娜·麦克莱恩玩游戏上。” 杰克长时间地盯着他。“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他温和地说,“你现在手头上有多少钱?” 律师脸红了。“不关你的事。” “好吧,”杰克说,“是不关我的事。但我知道,自从内尔·布朗案之后——那还是我给你的案子,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你就没有接过什么大客户了,我还知道你在切兹·帕瑞餐厅遇到的那个黑发女孩。如果你办公室这个月的租金已经付了,那我就是个印第安人。” “那你就上墙去和其他人一起射鹿吧,”马龙说,“因为我已经付过了。”他停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又补充道,“嗯,至少付了11月份的租金。” 杰克深吸了一口气。“你只要把心思放在你能从莫娜·麦克莱恩那里收取多少辩护费上,如果我能把这件事归咎于她的话,可能你就会改变对玩游戏的态度了。” 小个子律师狠狠地嚼了一会儿雪茄。“好吧,”他生气地说,“我会参与,但有限度。至少,我今晚会和你一起去参加她的派对。” 在杰克还没来得及回答,服务员端着他们点的菜来了。服务员走后,他说:“那个派对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许她是要去忏悔,”海伦提议道。 杰克哼了一声。“那可太不公平了。”他的眼睛开始闪闪发光。“她可能是害怕我会从她那里赢走赌场,所以赶快做忏悔来骗我放弃赌注。那可太卑鄙了。”他愤怒地补充道,“但比起选择这个时候去杀那个人,这也不算更卑鄙。她为什么不能等到我们从百慕大回来后再动手呢?” “也许有什么紧急的情况,”马龙一边吃沙拉一边说,“谋杀杀往往就是这样,通常都是很紧急的。” 杰克阴沉着脸,默默地吃完了午饭。然后,他又点了一轮酒,等服务员收拾好桌子后才开口说话。 “越想越生气,”他看着海伦说,“如果我不在乎那个赌场,我也会赢得这场赌局,只为了报复莫娜·麦克莱恩选在这个时候动手。”他转向马龙,疯狂地补充道,“如果你真的要为她辩护,我希望上帝能让你输掉这个案子。我就是这么想的。” 海伦平静地说:“你听起来就像范·弗拉纳根一样,这场谋杀就是为了惹你生气,你为什么不退休去养水貂呢?” “现在是养美洲山核桃园了,该死,”杰克郁闷地说,“亲爱的,你意识到我们已经结婚——”他看了看手表,“超过48小时了,而我甚至还没有和你单独待过五分钟呢?” “好吧,如果你一定要背着我打赌,和陌生女人喝醉酒,然后被扔进牢房——” “见鬼,”杰克吼道,“我都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 马龙说:“没有什么比观看一场老式的家庭争吵更让我享受的了,但如果你们只能做到这种程度,那我就要回办公室去工作了。”他顿了顿,又不动声色地补充道,“你们或许该看看刚刚进来的那个人。” “又是一个印第安人?”杰克满怀希望地低声说道。 他的目光随着马龙的视线移向门口。达芙妮·桑德斯犹豫不决地站在那里,脚步有些不稳。她黑色的眼睛闪烁着怒火,脸颊绯红。 “看起来像是一场复仇,”海伦低声说。 这个高挑的女孩突然坐到最近的桌子旁,叫服务员给她拿杯酒。她看起来并不像需要酒的样子。三个人看着她一口气把酒喝下去,然后把杯子砰地一声放在桌上,坐在那里瞪着它,好像它是她愤怒的唯一对象。杰克觉得她好像再过一会儿就会愤怒地大哭大闹起来。 突然,她抬起头,好像意识到有人在观察她。她的眼睛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发现了那三个一直在看她的人。她犹豫了片刻,然后迅速果断的站起来,走到他们的桌子旁,坐在海伦旁边。 然而,当她开口说话时,却好像是在对着空气说。 “总有一天,老天作证,”她用半哽咽的声音说,“总有一天,我要杀了她。” 第83章 (3.16)胡须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第十六章 胡须 马龙从嘴里拿出雪茄。“这主意不坏,”他平静地对这个心烦意乱的女孩说,“如果你再让我帮你辩护,或许你还能再逃过一劫。”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顺便问一下,你说的‘她’是谁?” “那个小贱人!”达芙妮·桑德斯说道,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我要让她好看,她应该感到羞耻,让她知道除了钱她什么都没有,该死,而且,一想到是我把他们介绍认识的!好吧,她会后悔的。” 马龙叹了口气,说:“你打算杀谁?怎么杀?” “我要割断她的喉咙,”达芙妮·桑德斯告诉他,“我要一点一点地把酸液滴到她的脸上,然后我要砍掉她的双手,再慢慢地割断她的喉咙,但让她什么也不会错过。告诉那个愚蠢的女服务员给我拿杯酒来。” 马龙示意服务员,然后说:“这听起来非常有趣,也非常有教育意义,但是,你要杀的那个人是谁?” “艾伦·奥格里奇,”女孩平静地说,就好像她惊讶于他居然一直不知道似的。“你的酒来了。”她慢慢地喝着,脸颊上的绯红渐渐退去。过了一会儿,她用更正常的语气说,“你知道,她真的是活该。” “那么,他是谁?”海伦含糊地问道,试图帮忙。 这个黑眼睛的女孩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身子颤抖着。“伦纳德·马奇蒙特。他是个英国人,自己没有钱,但是——”突然,她的脸颊又泛起了红晕。“好吧,他只是个一无是处的骗子,接受着女孩们的昂贵礼物,但我不在乎这些。我就是看不惯艾伦·奥格里奇得逞。”她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刻薄而恶毒的味道。“这两年她一直给他钱,她甚至为他的车付钱。如果她没钱,他根本不会看她一眼。” “我以为艾伦·奥格里奇和杰伊·富尔顿订婚了,”海伦略带惊讶地说,“还是说这不算数?” “婚约取消了,”达芙妮·桑德斯说,“她昨晚解除了婚约。她现在正在某个地方和伦纳德在一起。”这次她的脸色真的变白了,“如果我碰到他们在一起,我会杀了她。” “这段独白有点千篇一律,”海伦喃喃地说,“现在,我们终于了明白你要杀了她。” “最好先安排个不在场证明,”马龙平静地说,“如果你被关进监狱,即使你的对手消失了,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你为什么不让我送你回家,我们可以在路上谈谈,然后你就可以冷静理智地考虑一下,也许你还会有其他想法。” 女孩放松了一些,几乎笑了。“也许这是个好主意。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用我的麻烦来打扰你。”她的声音有点含糊不清。 “因为我是律师,”马龙说,“人们总是带着他们的麻烦来找律师。”他站起身,扶她起来。“你们俩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杰克看着马龙领着女孩朝门口走去。“马龙又有新客户了,还是他只是送一个女孩回家让她清醒一下?” “她不会做什么的,”海伦说,“她清醒后也不会更喜欢艾伦,但像这样把谋杀说得如此轻易的人很少会去真正杀人。” “说得真好,”杰克愉快地说,“我很高兴你同意我的看法。”他坐了几分钟,欣赏地看着她。她连衣裙的蜜色丝绸和她的头发几乎完美搭配,紧紧地贴合在她的肩膀上,勾勒出迷人的线条和曲线。“就像我几分钟前说的,我们已经结婚超过48小时了。” “我正在思考一件事。莫娜·麦克莱恩……” “该死的莫娜·麦克莱恩。听着,亲爱的。当人们结婚后……”他停顿了一下,朝她咧嘴笑着,说,“也许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你。” 她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她的蓝眼睛注视着远处空气中的某个点。“打赌跟谋杀的条件是一样的,你看到她正前往犯罪现场,她也说她整个下午都在州街上,”她停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如果她和约书亚·冈布里尔之间没有联系,那么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但他们之间确实有些联系,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我知道它肯定存在。我肯定我们触及到过,只是我们没有意识到。” “海伦,”杰克耐心地说,“如果你能暂时不去想谋杀案……” “恐怕我不能。我们已经太接近我们需要知道的事情了。”她皱了皱眉头。“杰克,我们忽略了一些事情。” “你说得没错,我们确实忽略了,”杰克深情地说,“而且这与谋杀案无关。” 她隔着桌子看着他,脸颊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你如果一直追女人,你怎么解决谋杀案?” “我只追一个女人,”杰克说,“而且就算我永远赢不了赌场……”他突然停了下来,盯着她看。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蓝色的光芒。“等一下。让我想想。我几乎想到了。赌场……” 在她还没来得及说另一句话之前,马龙回来了,他有点气喘吁吁,然后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好吧,反正她至少几个小时内不会去找艾伦·奥格里奇麻烦了。但我真不想让那个女孩讨厌我。” “该死的,马龙。”海伦瞪着他。“我差点想起了一些事情。” “抱歉打断了你。但正是时候,”他靠在桌子上,表情忧郁,低声音说道。“别往那边看,我觉得冯·弗拉纳根可能已经察觉,他之前让杰克走是有点太草率了。” 杰克盯着他。“什么意思?” “不管怎样说,他让两个便衣坐在酒吧里等你离开,显然他是想把你控制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为什么?”杰克狂野地问。 “也许他打算逮捕你,指控你谋杀,”马龙平静地告诉他,点燃了一支雪茄。 杰克愤慨地宣称,丹尼尔·冯·弗拉纳根是一个父母身份无法解释的、不规则的混血儿,他愤怒地补充道:“想象一下,他指控我谋杀。我可是他的朋友。” “我可不想把这个作为辩护词提供给陪审团,”马龙说。“特别是当你提供的不在场证明前后矛盾的时候。” “你在说什么鬼话?” “你告诉冯·弗拉纳根,冈布里尔被杀的时候,你在迪维森街的一家裁缝店熨裤子。” “所以呢?” “所以冯·弗拉纳根可能给裁缝店打了电话,发现你是在一点半离开的。我不知道你怎么会犯这样愚蠢的错误,但就在已故的冈布里尔先生中枪的时候,你正在去旅行社的路上。” “哦,上帝啊,”杰克说。他思考了一会儿。“我会给他打电话解释清楚。” 马龙嗤之以鼻,大声质疑婚姻是否能在两天内就让人的脑子变傻。 海伦点燃了一支香烟,从纤细的鼻子中喷出烟雾,然后说,“嗯,这给了你额外的动力去证明是谁杀了约书亚·冈布里尔。” “如果我一直被两个警察跟踪,我怎么能有机会去证明呢?” “我来解决这个问题,”海伦平静地说。 这两个人盯着她。她看了看手表,扣上手套,站起身来,把毛皮披肩拉到肩上。 “不管怎样,是时候回家了,”她说,“我可不想带两个便衣一起回去。马龙……”她停顿了一下。“你今晚要和我们一起去莫娜·麦克莱恩的派对。同时,开我的车……”她把钥匙递给他,“帮我停在酒店附近。” “我很乐意,但为什么呢?” “因为杰克和我打算出去甩掉一些警察,而我的那辆车跟圣殿骑士游行似的显眼。一旦他们放弃追踪,我们就回家。如果你早点到我家等我们,我们就一起去莫娜的派对。” 马龙把钥匙放进口袋。“那你们在这段时间里要做什么?” “如果你是一个绅士而不是律师,”海伦坚定地说,“你就不会问这个问题。”她在桌子旁停了一会儿,眉头紧锁,正好在额头中央形成了一个小皱纹。“我真希望我知道我父亲在哪里。我有一种感觉,他在监狱里。”皱纹消失了。“哦,好吧,他会出现的,而且他从未因为什么严重的事情进过监狱。” “就比如谋杀,”杰克颤抖着说。 马龙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没关系。我会来为你辩护的。” 他们在门口分手。当杰克和海伦走到人行道上时,两个穿着哔叽套装的魁梧男子匆忙离开酒吧,站在门口,尽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漠不关心的样子,但效果并不理想。 海伦叫了一辆出租车,说了声“马歇尔菲尔德百货”,她握了握杰克的手,然后专心致志地盯着窗外密歇根大道上的商店。出租车马上出现在半个街区之外。 杰克感到头部脉搏跳动,他不知道海伦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敢问。不管她打算做什么,大概都会奏效。他感到既惊慌又兴奋,这是一种奇怪的情绪组合。 出租车把他们送到了百货公司兰道夫街和瓦巴什街的入口。出租车驶到路边的下一秒杰克跟着海伦就穿过了拥挤的门口。她领着杰克走向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在楼梯口停了一会儿。 “跟我来,希望一切顺利。” 然后她像兔子一样冲下了楼梯。 三十分钟后,杰克在麦迪逊街上了一辆出租车,心中隐约觉得自己经历了一场战争、一次地震、一场骚乱,或者是一场像是在圣诞节时的百货公司地下室一样的混乱。海伦以闪电般的速度带着他在各个通道间上上下下,绕过拐角,从帽子到内衣,再到粉盒和礼品包装。 当他们出来时,那两个便衣已经不见了。杰克猜想他们可能已经在女装区被踩成了碎片,第二天早上还会被漫不经心地混杂在圣诞包装纸中被一起清扫出去。 他喘过气后说:“当然,他们只要在酒店大堂等着我们出现,就可以再次抓住我们。” “没关系。我只是想证明一些事情。现在我们回家吧。” “莫娜·麦克莱恩……”杰克开口说,但他的声音里并没有太多确信。 “以后再说,”海伦坚定地说。 酒店大堂或楼上的走廊里都没有警察的迹象。海伦关上公寓的门,让她的毛皮披肩滑落到地板上,堆成一团。 “几个小时后,马龙会来这里,和我们一起去参加莫娜的派对。但不是现在……”她没有把话说完。 杰克把手从她的肩膀上滑下来。真奇怪,绸缎摸起来竟然像皮肤一样,甚至还有同样的磁性温暖。 这时,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海伦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如果我们不出声,不管是谁都会悄悄离开的。”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很明显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敲门声停止了。然而,随后传来了一个沉重物体对准木门施加压力的回响的声音。海伦和杰克长时间地对视了一眼,眼神意味深长。然后她悲伤地摇了摇头,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乔治·布兰德和威利斯·桑德斯,他们手挽着手,满面笑容。杰克盯着他们呆呆地看了一分钟。他们看起来很奇怪,但他说不清是哪里奇怪。海伦的眼睛瞪得像一对玻璃弹珠。 “我总是会兑现我的赌注,”乔治·布兰德高兴地说着,用脚把门关上。 然后杰克终于意识到哪里奇怪了,乔治·布兰德的脸呈粉红色,新剃过,皮肤光滑,而那整洁的灰色小胡子竟然不可思议地挂在了威利斯·桑德斯的嘴唇和下巴上。 第84章 (3.17)邀请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第十七章 邀请 “我和威利斯打了个赌,”乔治·布兰德说。“我把我的胡子押上了,结果他赢了。所以胡子就归他了。”他重重地坐在一张扶手椅上,开心地笑着。 “真是太漂亮了,”海伦恢复了呼吸后说,“但你是怎么做到的?” “帕特里奇,”威利斯·桑德斯说,好像这就解释了一切。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说:“如果你想的话,可以拽拽看,它不会掉下来的,它会一直贴在那里。” 海伦看着他们俩。“我一直觉得你们俩长得挺像的,但从没意识到竟然这么像。这真让人困惑。” 乔治·布兰德笑得很开心。“昨天晚上我们离开你后遇到了两个女孩。今天我把胡子给威利斯之后,我们带她们去吃午饭,她们也很困惑。她们非常困惑。” 杰克站在那里,先是看着乔治·布兰德,然后看着威利斯·桑德斯。要确定哪个是哪个是有点困难。 乔治·布兰德宣布帕特里奇正在来的路上,带来了食物。海伦表示马龙必须检查一下移植过来的胡子,并给律师打了电话,马龙十五分钟后就到了。这时,杰克已经宣布他未来的蜜月都要在赛马场的赛道中度过,因为那里会更平静、安静。但没人理睬他。 晚餐让杰克感觉好了一些。尽管厨房设施简陋,害羞的小个子帕特里奇,还是做出了一顿美味佳肴。杰克用一种新的敬意看着帕特里奇,每当他的目光落在威利斯·桑德斯那逼真的新胡子时,这份敬意就升华为钦佩。 晚餐后,威利斯·桑德斯带着他的新胡子去接弗雷特去莫娜·麦克莱恩的派对。大家纷纷猜测新胡子会对弗雷特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并祝威利斯·桑德斯好运。 海伦打开了一个为百慕大蜜月打包的行李箱,换上了一件长长的紧身衣服,颜色和她那顺滑的金发一样浅。 “现在,”乔治·布兰德说,好像他之前忘记了,“我想知道你们在调查我们的谋杀案方面取得了什么进展。” 海伦迅速地把最新的进展告诉了他。 “你们毫无进展,”他抱怨说。“我希望你们动作快一点。新年时我在哈瓦那有个约会。” 杰克想到了一些他可以补充的东西,但忍住了没有说。 海伦皱起了眉头。“如果我能想起……”她停了下来,盯着杰克。“关于赌场和莫娜·麦克莱恩的一些事情……” 还没等有人提出建议,门上就传来一阵敲门声。海伦开了门。 两个人走进房间,把门在身后关上。其中一个是陌生人,身材魁梧、长相丑陋,脸上布满了雀斑。另一个人是小乔治·拉塞拉,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略带紫色的西装,外面套着一件鲜艳的棕黄色马球外套,衣着无可挑剔。他一只手拿着一把看起来非常像真家伙的枪。 “这次,”小乔治作为问候说道,“不会再有啥好玩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同伴咧嘴笑着,露出一排又宽又黄的破牙。 “我的这位朋友,”小乔治解释说,“会留在这里,确保不出任何问题。我和贾斯特先生有些地方要去。” 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坐着。 “为什么马克斯不能正经地处理这件事?”马龙非常平静地说。“为什么你不告诉杰克马克斯为什么要见他?也许他会很高兴去。” “马克斯会亲自告诉他为什么要见他,”持枪者严厉地说道。“他没让我和律师说话。他让我带贾斯特先生去见他,我就必须把他带去。当马克斯说他想要某件事完成时,就是想要它完成。” 杰克一动不动地坐着,估算着他和匪徒之间的距离,并琢磨着能否有机会在拉·塞拉开枪前就冲过去。但拉·塞拉旁边的男人一直把手放在口袋里,显得十分可疑。这并不是什么令人鼓舞的迹象。 不过,杰克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他不能就这样让匪徒们安静地把自己带走而不做任何抵抗,尤其是在海伦面前。 就在这个时候,帕特里奇意外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大盘饮料。显然,他没有注意到访客手中的枪。 “先生们要喝一杯吗,布兰德先生?”他用最温和的声音问道。 乔治·布兰德默默地点头。 拉·塞拉把手放进了口袋,连同那把枪。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但嘴角挂着微笑。“当然,我很乐意喝一杯,”他说,“在贾斯特先生和我离开之前。” 帕特里奇开始穿过地板向他们走去。可能是因为大盘子挡住了视线,或者也许是他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地毯卷了起来。不管怎样,没有任何预兆,他突然绊倒并跌倒了。装满酒杯的托盘砸到了拉·塞拉的脸上,使他也失去了平衡,同样摔倒在地上。在这场混乱之中,帕特里奇发现自己坐在了拉·塞拉拿枪的手上。 就在帕特里奇开始跌倒的那一瞬间,杰克像闪电一样扑向拉·塞拉同伴的双脚,他们也加入了地板上的混战。乔治·布兰德高兴地大叫一声,也加入到打斗中来。马龙看到地上有一把枪,捡起枪站了起来。海伦从墙上取下了“惠斯勒的母亲”,威胁性地举过拉·塞拉同伴的头顶。 “现在,”杰克严肃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入侵者们说,“现在,上帝作证,我们要谈谈。” “我没什么可说的,”拉·塞拉嘟囔着。 “帕特里奇,”杰克说,“你知道什么方法能让人们开口说话吗?” “哦,是的,先生,”帕特里奇几乎是热情地说。“我曾经在一个家庭工作过,那里有个日本管家……”他停了下来,抱歉地咳嗽了一声。 拉·塞拉带着某种不安的尊重看着帕特里奇这个小个子。 “贾斯特先生,没人想找麻烦,”他开始哀求地说。 “闭嘴,”杰克说,“回答我的问题。马克斯·胡克为什么要见我?” 拉·塞拉面对着他,带着最后一丝倔强,一言不发。 帕特里奇再次咳嗽了一声。“厨房里有一把钳子,先生,如果……” “去拿过来,”杰克说。 那个匪徒脸色变得苍白。 “好吧,”杰克说,“我在听。” “胡克想跟你做个交易,”匪徒低声说。 “什么样的交易?” “他想买你在冈布里尔的房间里找到的东西。” “哦。”杰克思考了不到一分钟。“听着,你这个笨蛋。如果我在冈布里尔的房间里找到了什么东西,你难道不认为会是警察昨晚就已经把它拿走了吗?” 拉·塞拉看起来有些不安。“你的意思是,你什么都没找到?” “什么鬼东西都没有。把这个记清楚。你直接回去告诉胡克,我在冈布里尔的房间里找到的只是一条旧的红色法兰绒内裤和安·谢拉顿的签名。这两样东西他都可以拿去,但我希望你们不要再烦我。我现在是个已婚男人,这可能会很尴尬。我希望如此。”他在最后两个词的时候虔诚地低语。 拉·塞拉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你肯定找到了什么东西。” “根本没什么可找的。现在快滚吧。” “如果不是在那里,”拉·塞拉愚蠢地说,“那它到底在哪儿呢?”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哪?”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杰克咆哮道。 马龙插话道:“你们说的是冈布里尔的个人记录吗?”当持枪人点头后,他接着说:“那么告诉胡克,他拿到这些记录的渴望不可能有我们的一半多。” “真的?” “问问胡克我有没有骗过他。”律师冷冷地说,“告诉他如果我们先找到那些记录,我们会跟他提条件的。” 拉·塞拉嘟囔了几句关于错误的话。 “出去,”杰克坚定地说,“在我犯错误之前。” 帕特里奇打开门,以一种过分礼貌的方式请客人出去。 “或许我太无礼了,”杰克若有所思地说。“或许我应该去拜访一下胡克先生。” “等到他开始给你寄请柬再说吧,”马龙说。他尝试着整理了一下领带但没有成功。“至少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他会来找你麻烦了。”他用一块皱巴巴且脏兮兮的手帕擦了擦额头。“现在就只剩下冯·弗拉纳根认为是你杀了约书亚·冈布里尔。” 杰克说:“明天就算我要爬楼也要把冈布里尔的那个箱子拿回来。” “同时,”海伦说,“我们还得去莫娜·麦克莱恩那里。”她看着地上的杂物。“干得不错,帕特里奇。紧急情况,打破玻璃。” “可惜了,浪费了那么多酒,”杰克说。 帕特里奇抬起头,有些惊讶。“没有浪费,先生。那些都是水。” 大约三十秒后,杰克用能听到但非常虚弱的声音重复道:“水?” “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乔治·布兰德怒吼道。 “杯子里装的是水,先生。当我听到那几位先生们进来时,没有时间往杯子里装别的东西,只能装水。”他站起身来,手臂上托着一个装满破碎玻璃器皿的托盘。“我希望我做得没错,先生。” 在他离开房间时,最后看向乔治·布兰德的眼神表达了他对与这些人混在一起的强烈不满。 第85章 (3.18)手枪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第十八章 手枪 “别往后边看,”海伦说,当她的大型轿车驶离拉什街时说道,“我觉得那两个人又跟上来了。”她看了一眼后视镜继续说:“我们现在就像是个游行队伍的领头。” 杰克回头看去,一辆黑色的长车就在半条街区之外。正当他回头时,海伦突然左转,开过了一个街区,然后再次左转。那辆黑车谨慎地跟在后面。她停下来,那辆黑色的车也停下来,她再次启动开得很慢,黑车也同样慢慢地跟着。 “也许是用镜子做的,”乔治·布兰德猜测道。 海伦拐进一条昏暗的侧街,那辆黑色的车紧随其后。她无视速度限制开了几个街区,而另一辆车也设法保持了速度。然后她突然踩下刹车,猛地把车停在路边,这让杰克的牙齿在脑袋里咔哒作响。 那辆黑色车的司机显然试图在海伦后面一段距离停车,但失败了。刺耳的刹车声和轮胎在湿润路面上的尖叫声响起,当那辆追逐的车停下来时,它正好停在海伦旁边。 司机看起来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该倒车还是继续前行。海伦利用这个机会打开了车窗,杰克认出了司机旁边的那位是小乔治·拉·塞拉。他越过海伦喊道。 “嘿,你!我觉得我听到你妈妈在叫你回家呢!” 另一辆车里似乎在进行着一场讨论。杰克从窗户退开,一只手伸进口袋里,那里还放着拉·塞拉的枪。然后另一辆车的车门开了,小乔治举着双手,来到窗口。 “如果你是想找份保镖的工作,”杰克恶狠狠地开始说。 “你听我说,”匪徒不高兴地说。“我得按吩咐做事,不是吗?我不想打扰任何人。我不是来找麻烦的。但我必须按照吩咐去做。” “当然,”杰克说,“而我现在告诉你,骑上你的马滚蛋。” “胡克告诉我,”小乔治说,“也许你说的在冈布里尔的房间里没找到什么东西是真的。他告诉我他并不怀疑你说的是实话。但是他说,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不应该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所以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明白了吗?” 杰克凶狠地瞪了他一会儿。“好吧。别让我离开你的视线。只是我绝不允许你睡到我的床下。” 他靠回到座位上,海伦猛地启动了车子。 “我想到,”她冷静地说,“当你开始攀爬费尔法克斯酒店的外墙去拿那个箱子时,小乔治会准备好接应网。” 她把车转向莫娜·麦克莱恩家的方向。 “与此同时,”她突然说,“那个家伙早些时候给我添了不少麻烦。以牙还牙,这是我一贯的说法。”说着,她踩下了油门。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是杰克希望他能忘记的经历,但他也知道这将会在更可怕的噩梦中反复出现。海伦开着这辆大而有力的汽车四处穿梭,除了不往建筑物的外墙上开以外,几乎无所不至。乘客们都预计着随时可能会发生各种情况。直到她开始在沃克大道下方的立交桥巨大的混凝土柱子之间穿来穿去时,杰克才决定要展现一下自己的权威。他巧妙地提醒她,他们已经迟到了去莫娜·麦克莱恩家了。 她遗憾地叹了口气,减速并将车头重新指向沃克大道的方向。 杰克感觉自己的头可以转动而不会从脖子上掉下来时,他回头看了看。那辆黑车还在后面跟着,虽然远了一些,但依然在那里。杰克决定收回自己之前对小乔治·拉·塞拉的所有看法的一半。或者说,至少是对他的司机的看法。 海伦说:“后座上有瓶白朗姆酒,万一你们这些大男人觉得头晕的话。” 当瓶子传递了一圈之后,她的乘客们又能说话了。 “我希望小乔治能喝一杯,”约翰·马龙同情地说。“我这辈子从没这么同情过一个人。至于那辆车的司机,他可能已经赢下了城市安全委员会的鲁莽驾驶奖。”他停顿了一下,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这话说得不太对劲,但我肯定是这个意思。” 海伦准备在沃克大道左转。“希望我们的朋友们不介意在莫娜·麦克莱恩家外面等我们。” “介意?”杰克愤慨地说。“他们可能还会感激有机会能停下来坐着!”当海伦在麦克莱恩家的车道前减速时,他回头看了看,看见那辆黑色的大车挤进了一个停车位。 位于湖滨大道的老麦克莱恩宅邸总是能激起杰克·贾斯特的好奇。这是一栋庞大的、丑陋的方形建筑,由某种褐色的石头建造,并坐落在几乎一整块街区大小的土地上,被华丽的铁栅栏环绕着。一年之中它有五十周都是空置的。每个窗户的百叶窗都关闭着,曾经着名的草坪也已长满着杂草。这栋房子总让杰克有种阴森森的闹鬼的感觉。 在海伦的大车拐上车道时,他透过漫天飞舞的雪花看向这座房子:只有几扇窗户亮着灯,其余的窗户仍然紧闭着窗帘,雪粘附在屋顶和窗台边缘,草坪上也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一个丰满的黑人女佣将他们领进了一个灯光柔和、舒适的房间,里面摆满了大而柔软的家具。杰克坐进一张椅子,感觉自己再也不想起来了。桌子、书桌和书架都非常巨大且笨重,但房间本身更大以至于这些家具并没有占据太多空间。 在这个房间里,莫娜·麦克莱恩显得娇小而脆弱,但绝非微不足道。杰克估计,这个房间大概有球场一半的大小,但五英尺高的莫娜·麦克莱恩却让这个房间显得满满当当,她占据着人们的注意力。 杰克注意到,她是这个房间里穿着最不起眼但也最引人注目的女性。他记得婚礼派对上也是如此。今晚她穿着黑色的衣服,款式极其简单,他猜测也极其昂贵。她走动时,衣服贴在她身上。她戴在一条细长链子,上面的那颗未经雕琢的红宝石镶嵌得如此朴素,他立刻断定它一定是真的。 他环视整个房间。达芙妮·桑德斯也在那里,似乎已经从下午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她看起来有些苍白,但非常冷静,而且几乎清醒。 达芙妮旁边的是弗雷特·桑德斯,她身材纤细如鸟,完美无瑕。杰克欣赏她的裙子,剪裁极富特色,是由某种奇特的异国印花面料制成。他认为这两个女人不应该坐在一起。单独看的话,达芙妮·桑德斯和弗雷特各自都有一定的吸引力,但并排坐在一起时,她们似乎都在凸显对方最糟糕的一面。此刻她们看起来都不怎么开心。弗雷特·桑德斯的小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开心的表情。杰克怀疑她是否不喜欢她丈夫的新胡须。 胡须的移植在小范围内引起了一阵轰动,乔治·布兰德和威利斯·桑德斯两人正一起在房间里闲逛,炫耀着自己,显得非常得意。 杰克喝完酒,那位圆润的黑人女佣拿走了他的杯子,换上了一杯满的。他抿一口,就叹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总的来说,这场派对并不差。每个人似乎都很享受。如果是在其他情况下,他自己可能也玩得很开心。他睁开眼睛看到了房间另一边正在热烈交谈的海伦,她正与一位棕色头发、长相平凡的女士聊天,随后又闭上了眼睛。椅子非常舒适。他在想能不能悄悄地打个小盹而不被人发现。 房间里断断续续的对话声模糊地传到了他的耳里,但并未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有人不经意地提到了前一天在州街和麦迪逊街发生的谋杀。接着弗雷特·桑德斯尖细的声音立刻让杰克完全清醒过来。 “我看到了那起谋杀。” 这句令人难以置信的话在随后寂静无声的氛围中回响。 然后马龙说道:“桑德斯夫人,请不要说得太草率,否则你会发现自己成了重要证人。” 她轻轻地耸了耸肩。“我没有看到足以成为关键证人的细节。我当时距离很远。再说,”她尖声笑了起来,“我现在是在朋友中间。” “你当时在哪儿?”莫娜·麦克莱恩轻松地问道。 “说来也巧,”弗雷特·桑德斯说,“我当时正坐在牙医的椅子上,我的牙医诊所就在西南角的三楼。我当时坐在那里等着他用新的折磨人的器械来对付我,等待的时候我望向窗外,然后我看到了——发生的一切。”她皱了皱眉,好像回忆起这件事让她感到轻微的不悦,不是可怕,只是不太舒服。 杰克刚要开口说话,看到马龙专心致志地把雪茄的烟灰弹到烟灰缸里,于是他就没说话。 “可能,”小个子律师清了清嗓子说,“唯一能看到那里发生了什么的方式,就是从窗户往下看。也许你是唯一真正的目击者。” 她摇了摇头笑了笑,有些自谦。“我没看到足以作证的任何东西。”她转而与威尔斯·奥格里奇聊起了其他事情,话题似乎就此结束了。 杰克叹了口气。海伦浅金色的头发像灯塔一样吸引着他穿过房间。或者说,是灯塔在召唤他?他对此感觉有点模糊。他用尽力气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 海伦把他介绍给了奥格里奇夫人。 威尔斯·奥格里奇的妻子是一位看上去焦虑不安的小个子女士,她有一头难以打理的棕灰色头发和一副躲在厚重的眼镜后面窥探着一切的好奇的眼睛。她的土色印花裙看起来既昂贵又过时。杰克立刻感觉到她就是那种在谈话中总落后一句话但又拼命想要跟上的女士。此时,她有点醉了。 她对他咯咯地笑道,“你的新娘刚刚告诉我,四个枪手试图绑架你,而你赤手空拳就把他们打败了。” “海伦说得太保守了。”他不确定这个词用得对不对。“实际上有十个。” 奥格里奇夫人看起来很惊讶。 “我有很多敌人,”杰克向她保证。不知怎的,多加了一个音节,说出来变成了“很多敌敌敌人”。 “哦。”奥格里奇夫人说。十五秒后,她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杰克深感这场对话毫无进展。 “其实,这对我来说,这是我女儿解除婚约的庆祝派对,”这位女士透露道,她把一只丰满的、长着雀斑的手放在杰克的手臂上。杰克有一瞬间担心她会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亲爱的小女儿订了婚。她原本要嫁给一个很糟糕的有钱人,但她昨晚解除了婚约。我真是太高兴了!” 杰克顺着奥格里奇夫人的目光看去,那里坐着艾伦·奥格里奇。女孩看起来非常满意自己。她的小而柔弱的嘴巴呈现出一种猫一般的曲线,尖尖的下巴抬得高高的。 “那边那个是她原先要嫁的那个人吗?”杰克礼貌地问。 “当然不是,傻孩子。那人真的很糟糕,非常糟糕。”奥格里奇夫人捏了捏杰克的手臂说。 “那边那个男人在我看来就很糟糕,”杰克说。 和艾伦在一起的那个男人身材高挑,体态瘦削,有着稀疏的金发、凹陷的胸膛和驼背。他有一个窄窄的、像剃刀一样的鼻子,淡蓝色的眼睛,还有稍微后缩的下巴。他的表情似乎永远停留在第一次听到一个难以置信但已被证实的事实的样子。 “那是伦纳德·马奇蒙特,”奥格里奇夫人说。“艾伦迷恋他。达芙妮·桑德斯也是。是不是很棒?” 杰克再次仔细地看了看,想起了达芙妮·桑德斯晚上早些时候说过的话。他感到有些困惑。英国人真是一个了不起的民族,如果他们能够克服那些障碍的话。 “他永远不会娶艾伦的,”奥格里奇夫人透露说。“她没有足够的钱。”突然间,她抓住了杰克的手。她的手温暖而令人不悦地潮湿。“我不希望艾伦结婚。我不希望我亲爱的小女儿离开我,让我独自一人。” 杰克直视着她的眼睛,非常严肃地说:“我保证。我永远、永远不会试图把她从你身边带走。”他轻轻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逃离了现场。 他不知道海伦去了哪里。人们似乎在整个房子里到处闲逛。如果他稍微探索一下,也许能找到她。但也许他应该边走边做一些标记。老麦克莱恩的房子似乎太大了,有非常多的空间。 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微型酒吧,甚至配备了一架半品脱大小的钢琴。杰克站在门口片刻,想到如果他真的赢下了赌场,并且将来变得非常富有,他要为海伦建造一座带有这样内置吧台的房子。海伦一定会喜欢的。不过,就算他赢了赌场,她可能也不会经常待在家里。 房间里大约有五六个人,聚集在钢琴周围。达芙妮·桑德斯独自站在吧台的另一端,恶狠狠地盯着杯中的酒。杰克走向她。她似乎又开始用那种眼神看人了。 “并不是我在乎他,”她像是继续着下午中断的谈话,“我只是不想看到她得逞。” 杰克严肃地点了点头。他觉得应该给出一些建议,但他想不出该说什么。 “这个小贱人,”达芙妮·桑德斯补充道,“她几乎跟弗雷特一样坏。” “我觉得你好像很容易就不喜欢别人,”杰克说。 她愤愤地看着他。“我有充分的理由。”过了一会儿,她又补充道,“走开。” 他决定还是听从她的吩咐比较好。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了解达芙妮·桑德斯的事。这不是普通的娱乐之夜,他提醒自己。 昏暗的大厅尽头,一扇门开着,他决定进去看看,于是走进了一个图书馆。这是一个位于房子前面的、光线柔和的宜人房间。里面没有人,他高兴地坐在了大沙发上。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这样独处过了。 他摸了摸口袋找火柴,但没找到。旁边有个烟灰缸,但没有火柴。他站起来,在其他烟灰缸和桌子上寻找。哪儿都没有火柴。他心想,这房子管理得真差劲。 大书桌的抽屉微微打开,足以让他看到几个色彩鲜艳的火柴盒。他轻轻拉了一下抽屉,拿了火柴,点燃了他的香烟。 正当他准备关上抽屉的时候,金属反射出的光泽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又拉开抽屉几英寸。 抽屉里有一把丑陋的小手枪。 他拿出手枪并关上了抽屉。一阵阵轻微的电流感沿着他的脊椎上下窜动。 杰克没有丝毫怀疑。他手中的正是杀死约书亚·冈布里尔的那把手枪。 第86章 (3.19)论调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第十九章 论调 这个问题完全是一个道德问题。一方面,杰克提醒自己,这把手枪是一条有价值的证据,他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另一方面,作为一个客人,偷偷拿走女主人的手枪显然是不正确的行为。 他反复思考着两方面的论点,却没有得出任何结论。他想知道海伦或是马龙会怎么做。他还好奇埃米莉·波斯特(注:美国礼仪专家)会如何处理。 突然,他想起自己还带着早些时候从小乔治·拉·塞拉那里拿到的手枪。这样就解决了所有问题。公平交换不算不良行为。他把拉·塞拉的手枪放进书桌的抽屉里,轻轻地关上了它。 现在,他需要告诉海伦和马龙他的重大发现。不,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他可以什么都不说,在适当的时候用手枪给他们一个惊喜。 他把手枪放进口袋,喝完了带进图书馆的酒,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后躺在面向窗户的大沙发上,享受他认为是应得的休息。 短暂的小憩,甚至打个盹都会让他感觉好很多。他打了个哈欠,舒服地躺下,欣赏着窗外像面纱般飘落的雪花。就像婚纱一样。他想知道海伦在哪里,他的新娘。他开始感到非常同情自己,他开始觉得自己非常可怜。。 图书馆门外的说话声打断了他的遐想。过了一会儿,他听出说话的是弗雷特和威利斯·桑德斯。 那个名叫弗洛西的小个子女人似乎对某事很生气。“你一定有什么充分的原因才告诉她你会那么做,”她愤愤不平地说,“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 威利斯·桑德斯含糊不清地说了些什么。 “她一定是在要挟你,”弗雷特说。她的声音很低,但坚持不懈而刺耳。“我想我知道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同意这种事情,你会让自己陷入什么境地吗?” 杰克听到一些像是“没办法”的回答。 “你应该来找我,”那女子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现在也一样。”她停顿了一下,愤怒地说:“笨蛋!傻瓜!蠢货!” 说话声再次飘远了。杰克坐起身来,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这真是一间糟糕的房子,想在这里安静地小睡一会儿都不行。刚觉得舒服一点,就有人进来吵架。他觉得自己无意中听到的这段对话一定很重要,但他现在不想去思考它。 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领带,望着窗外。透过飞舞的雪花,他隐约看到小乔治·拉·塞拉忧郁地站在大门柱的阴影里。 突然,他有了一个主意。(后来他声称这个想法是从天而降的。)他稍微打开窗户,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那名黑帮分子抬头看到了他。杰克拼命地招手示意。犹豫了片刻后,小乔治有些怀疑地走到了窗前。 “这是个很棒的派对,”杰克热情地说,“快进来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误会我的意思,”杰克带着受伤的语气说,“我不认识这些人,而且我觉得无聊。快进来吧。” 小乔治·拉·塞拉从亮着灯的窗户往里面瞥了一眼。“不行啊,”他不高兴地说,“我没穿燕尾服。” “管它的呢,”杰克说,“我也没穿。来,我帮你一把。” 那名匪徒只犹豫了一瞬。“现在别耍花招——”他决定让杰克把他从窗户拉进去。他们把新来客的帽子和大衣放在门厅,又把鞋子上的雪拍掉。接着杰克领着他朝小酒吧的方向走去。 “这里有个很棒的女孩,”杰克透露说,“正好适合你。” 他开心地笑着看向达芙妮·桑德斯。 “桑德斯小姐,我想让你见见我的朋友,他刚刚过来。他叫——切利先生。” “很高兴认识您,”达芙妮礼貌地说,“切利先生,您喜欢喝什么?” “杜松子酒,”拉·塞拉说,“叫我乔治就行了。” 当小乔治·拉·塞拉一口气喝完一大杯杜松子酒时,杰克觉得女孩眼中闪过一丝钦佩。 “你会骑马吗?”她问道,仿佛是在尽力让情况变得更好。 “骑马?不会。” “打高尔夫呢?” “不打。” “帆船呢?” “你是说船吗?不会。” “射击呢?” “当然会,”小乔治充满热情地说,“我说的可不是台球。” 五分钟之后,小乔治模仿烟草拍卖商的表现颇为可信,并透露了他想上广播的愿望。十分钟之后,他向达芙妮展示了他的好运符,杰克认出那是一尊真正的白玉佛像。十五分钟后,当乔治开始展示摔跤技巧时,杰克认为这标志着一段美好的友谊已经开始,并踮着脚尖悄悄离开,同时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他不仅给达芙妮·桑德斯的生活带来了新的兴趣,还可能救了艾伦·奥格里奇免受暴力甚至可能是谋杀的攻击。 大客厅似乎和他离开时一样。弗雷特和威利斯·桑德斯已经回来了。杰克坐在海伦附近的一张扶手椅上,想着他们何时可以回家。 在愉快的朦胧状态中,他听到马龙的声音在他附近响起。突然,当他听到莫娜·麦克莱恩说:“但谋杀往往是有正当理由的”,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杰克坐直了身子。马龙手里握着酒杯,准备用他最好的讲堂风格发表讲话。 “每个人都有犯下一次完美谋杀的可能,”小个子律师说。“也许每个人都有权犯下一桩完美的谋杀案。至于受害者的供应是否能满足需求——”他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 威尔斯·奥格里奇那长长的、消瘦的贵族鼻梁因过分正义而颤动。“在我看来,”他严厉地说道,“这种态度几乎就是在纵容谋杀。” 马龙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当然,”他若有所思地旋转着手中的酒杯,“也有没有得到回报的谋杀。丘比特常常从埋伏中发射箭矢,因为爱情就如同谋杀一样,并不总是等待受害者的同意。” “爱情,”威尔斯·奥格里奇说,“对我来说,我一直习惯于相信它是人类最亲密的关系之一——” “确实如此,”马龙流畅地继续说道,好像检察官在对不合理提出反对意见,“就像爱情一样,谋杀是人类关系中最亲密的一种。而且,就像所有亲密的事情一样,它是谋杀者和被害者之间的私事。例如,当另一个人的存在变得足够让人讨厌,以至于值得冒险去除掉他时,谋杀就变得正当化了。情人会说,‘没有你我无法活下去。’而谋杀者会说,‘和你在一起我无法活下去。’谋杀的问题在于——”马龙停顿了一下,仿佛他的思想中出现了新的音符,一种不确定的音符。 “谋杀的问题在于,它往往会引发更严重的犯罪行为。” 这话让威尔斯·奥格里奇无法忍受。 “这种态度,”他冷冰冰地说,“是一种实际上纵容违法的态度。” “你忘了,”马龙说,声音中没有任何歉意,“我是靠为违法者在法庭上辩护来谋生的。” 威尔斯·奥格里奇冷冷地说:“人们不能不认为这是一种可耻的职业。”说完便不再多言。 “事实上,”马龙说,“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值得在生命中的某个时刻被谋杀。”他补充说:“我认识的一些人值得定期被谋杀。” 莫娜·麦克莱恩尖锐地说:“有些人值得在生命的早期就被谋杀——但晚一些总比没有好。” 杰克觉得海伦脸色有点苍白。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气氛,仿佛充满了仇恨的交叉电流。他觉得几乎可以听到这种气氛,就像是廉价收音机中的静电噪音。不同的人出于不同的原因相互憎恨。这让所说的一切都带上了一种奇怪的电击般的特质,这种特质随时可能爆发成言语的火焰。 但正是弗雷特·桑德斯无意中引发了这场灾难。 “真的,”她一边说,一边厌恶地掐灭了?香烟,好像香烟有什么令人反感的地方,“我觉得所有关于谋杀的谈话都是最没品味的。” 有一瞬间的沉默。在这沉默中,杰克抬起头,看到达芙妮·桑德斯站在门口。他猜测,她身后的阴影是小乔治·拉·塞拉。女孩的脸突然变得死一般的苍白。 “你不应该反对谈论谋杀,弗雷特。”她的声音里没有情绪。“毕竟,你杀了我的母亲。” 弗雷特·桑德斯的笑声并没有缓解局势。 莫娜·麦克莱恩转身坐在椅子上,说:“真的,达芙妮?” “她不应该介意被这么说,”达芙妮·桑德斯冷冰冰地说。“多年来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杰克想知道是否有人注意到威利斯·桑德斯的脸色变成了斑驳的灰白色,而且他的表情似乎与新留的胡子不太相符。他还想到,如果有人像达芙妮·桑德斯看着自己的继母那样看着他,那他晚上可能都不敢睡觉。 “达芙妮,如果你的指控不是那么荒谬的话,”弗雷特·桑德斯愉快地说,“我会要求你说得更具体一些。但我确信没有人会认真对待。” “我会认真对待,”女孩冷静地说。 威利斯·桑德斯突然严厉地说:“达芙妮,我禁止你再说一个字。” 她向他投去一个炽烈而气愤的眼神,然后保持了沉默。 第87章 卷20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二十 海伦的大车刚驶出车道,她就说:“马龙,你觉得弗雷特·桑德斯真的杀了第一任桑德斯太太吗?” “我不知道,”马龙说。“但肯定有人杀了她。” “要我说,”杰克咕哝着,“那个达芙妮姑娘就是个四处寻找伺机作案的移动杀人犯。”提到达芙妮让他想起了小乔治,他环顾四周寻找那名黑帮分子的车子。但是哪都没有它的踪影。“一石二鸟胜过双鸟在林,”他高兴地说。 还没等海伦有机会提问,就突然被打断了。她从湖岸大道拐入一条侧街时,一辆长长的低矮跑车靠近了他们,几乎迫使他们靠边停车。艾伦·奥格里奇的声音从跑车里传出来。 “我很抱歉以这种方式拦住你们,”她喘着气说,“但我需要——我必须和你们谈谈,而且我不想让在莫娜家的任何人知道。除了伦。他和我在一起。” 杰克看不到小个子律师的脸,但他知道马龙的眉毛一定高高地扬起,形成了两个疑问的弧线。 “听起来很紧急,”他平静地说。 “是的,”艾伦·奥格里奇说。“至少我认为是这样。是关于——关于那位被谋杀的男人——弗雷特看到的那个——”她屏住呼吸说,“我们能在什么地方谈谈吗?” 杰克将手表凑近灯光说:“芝加哥大道上的拉什街西侧有个小酒吧还开着。我们五分钟后在那里的一间包厢见。” 海伦启动汽车,低声说:“就像你今天下午说的,当人们结婚时——” 杰克急忙说:“和她谈话不会超过十分钟,而且夜色还早。” “鬼知道叫奥格里奇的女孩都想要什么?”马龙不满地说。 “也许她想告诉我们她看到了莫娜·麦克莱恩射杀了冈布里尔先生,”杰克嘀咕着。他努力的回想着一些事情。这是他在莫娜·麦克莱恩家了解到的东西,也很重要。他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律师咆哮道。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们,但现在记不起来了,”杰克说。他又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说:“算了,总会想起来的。” 马龙哼了一声。“如果我能重新选择,我宁愿当医生而不是律师。那样就不会有这么多紧急电话打扰我睡觉了。” 他们在小酒吧的一个隐蔽包厢里找到了艾伦·奥格里奇和她的同伴。 “在这里谈话确定没问题吗?”女孩焦急地问。 “当然,”杰克自信地说。“唯一能进行私人对话的地方就是在公共酒吧。这是唯一不会被人偷听的地方。”他递给调酒师一张钞票,说:“一直给我们送杜松子酒,直到这张钱花完,而且别听你听到的任何事情,不要听我们说的任何话。” 海伦说:“你的意思是,别听你不想听的任何事情,不要听到你们说的任何话。” 马龙无视他们俩,转向艾伦·奥格里奇,简单地说:“嗯?什么事?” 女孩皱起了眉头。“很严重。我是说,真的很严重。” “当然,”杰克说。“谋杀总是很严重的。” 伦纳德·马奇蒙特爽朗地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惊人数量的大马牙。显然他以为杰克讲了个笑话。艾伦·奥格里奇瞪了他一眼,张嘴想要说话,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乔治·布兰德决定帮忙。“我想你是担心你会被卷入这起谋杀案,因为你被绑架时冈布里尔参与其中了。” 艾伦·奥格里奇感激地看着他。“就是这样。”她颤抖了一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担心,只是那段经历太可怕了,我不想再经历一次。”她的小下巴颤抖着,好像快要哭了。 马奇蒙特把手放在她的手臂上。“被绑架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你知道的。” 马龙同情地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担心,奥格里奇小姐。毕竟,谁知道冈布里尔是绑架团伙的一员呢?是团伙的一员,还是头目,”他补充道。 “团伙头目,”艾伦几乎是自动地说。“我知道,伦也知道,你们也知道。还有我父亲。” “但警察不知道,”马龙用他最让人安心的声音说。“而且既然冈布里尔的谋杀案肯定是团伙所为——”他用半询问的语气结束了话。 “如果是团伙所为的话,”艾伦·奥格里奇说。 马龙似乎一饮而尽他杯中的杜松子酒。“实际执行——”他轻轻地清了清喉咙,“绑架的是冈布里尔吗?” 艾伦·奥格里奇脸色变白。“不是。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只是开车。我不知道他是谁。另一个——似乎是指挥的人——我想是个意大利人,他的同伴叫他小乔治。” 杰克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全身的肉似乎都离开了骨头几英寸。他安慰自己,也许是杜松子酒的作用。他真希望达芙妮·桑德斯在艾伦离开之前就把新男友带到客厅里。那样的场面一定很有趣。他想知道小乔治和她相处得怎么样。 “你知道他是谁吗?”艾伦·奥格里奇问。 律师摇了摇头。“从没听说过他。你就忘了吧,其他人也会忘记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女孩的脸色恢复了一些血色。杰克注意到,即使在厚厚的妆容下,她的肤色也远非完美。 “我希望你是对的。不过,这起谋杀案确实让我吓了一跳。” “可怜的小姑娘经历了很多,”伦纳德·马奇蒙特同情地说。 可怜的小姑娘看起来极其悲惨,说:“那真的对我打击很大,真的。”杰克注意到她说话时有一种淡淡的英式口音,这只能是通过交往习得的。 “对你父亲来说也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海伦说。“五万美元可不是小数目。” 艾伦睁大眼睛说:“哦,但那不是他的钱。” 律师只洒了一点杜松子酒在领带上。“请大声一点。” “那是我的钱。我想你们不明白。” “不明白,”马龙说,“我想我们是不明白。” “是我祖父留给我的,”艾伦说。“我是指那笔钱。但在我三十岁之前,父亲负责保管着这笔钱。在那之前,他可以随意处置。他支付我的账单,给我零用钱,”她略带尖刻地笑了一下,“一次几分钱。所以当绑架发生时,赎金是从我的财产中支付的。对他来说没花一分钱。”她最后那句话说得有些怨恨。 杰克等到调酒师来过又离开后,轻声说:“这很有趣。”他隐约感到奇怪,为什么这个女孩要撒谎,掩饰她想见他们的原因。 “如果他不得不自己掏这笔钱,”艾伦·奥格里奇恶狠狠地说,“他会告诉绑匪们可以把我留下。”她停顿了一下,显得有些尴尬,然后说:“请,我们不要再谈这件事了。你们觉得为什么桑德斯太太会说她看到了谋杀案呢?” “我想是因为她确实看到了,”杰克说。“如果是我,我也会说出来。” 伦纳德·马奇蒙特轻松地说:“你会觉得那女人好像是在故意发出警告。” “哦,人们为了制造轰动效应会说任何事情,”马龙凝视着空酒杯,低声说。 “你觉得她真的看到了什么吗?”艾伦·奥格里奇问。“我的意思是,除了人群的骚动之外?” “有可能,”小个子律师说。“实际上,正如我当时指出的,唯一可能真正看到发生了什么的方式是从街角上方的某个窗户往外看。向下看人群,就可以看到凶手从背后接近受害者,然后再离开,可以看到被杀害的人被人群推挤直至倒下,事实上——”他停下来重新点燃了他的雪茄,“如果凶手是窗户里的人很容易认出的人”——他似乎在与雪茄斗争,点雪茄时遇到了麻烦——“比如通过独特的头饰被认出,桑德斯太太甚至可能知道凶手的身份。”他吐出一大团烟雾,就像战舰在布设烟幕一样。 “但她为什么偏偏要说这样的话呢?”艾伦·奥格里奇追问。 杰克耸了耸肩。“制造轰动。就像莫娜·麦克莱恩前天跟我打赌时所做的那样。” 伦纳德·马奇蒙特又笑了。杰克认为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真正可以称为狂笑的声音。“我说,”他说,“如果莫娜·麦克莱恩那天的打赌是认真的,你知道,如果昨天的谋杀案——”他似乎有些尴尬。“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她做了那件事,你知道,桑德斯太太可能是在警告她,说自己看到了一切。” “很有可能,”杰克说着,好像这事无关紧要。“如果真是这样,她倒是挺够友好的。” 艾伦·奥格里奇站了起来。“恐怕我打扰你们了,没什么事了。” “一点也不,”杰克殷勤地说。“这是我们的荣幸。” 他等到女孩和她的护送者走出听力范围后,才说:“那么,她为什么讨厌莫娜·麦克莱恩?” “你怎么知道她讨厌莫娜?”海伦问。 “她一定恨她,否则她不会费这么大劲确保我把莫娜·麦克莱恩和约书亚·冈布里尔的谋杀案联系起来。手法也不太巧妙。”他停顿了一下。“而且她还想确保弗雷特·桑德斯一定看到了谋杀案。” “我不确定是不是这样,”海伦若有所思地说。“我猜她可能在试探,看看这起谋杀案是否可能栽赃到她父亲身上。艾伦会乐于看到别人来给她发零花钱。” 杰克难以置信地说:“你认为她会为了钱而把谋杀案栽赃到自己父亲身上?” “在和威尔斯·奥格里奇生活了一辈子之后,”海伦辛辣地说,“我敢打赌,她会为了点小钱就会这么干。” “弗雷特·桑德斯——”杰克开口。 一声响亮的鼾声打断了他。乔治·布兰德把头放在桌子上,像孩子一样安静地睡着了。 “把他的头从烟灰缸里拿开,”海伦说,“去叫帕特里奇来。” 在等待的时候,马龙陷入了长时间的看似近乎出神的思考。最终他抬起了头。 “第一任桑德斯太太。真是个奇怪的巧合。我现在想起来了。” 杰克咆哮道:“不管是什么,这巧合出现的时间真是太巧了。”他在桌子下摸到了海伦的手。“你想起了什么?” “我告诉过你我认识冈布里尔,因为他偶尔会给我介绍些客户。我只是想起其中一个客户而已。” “是谁,该死的?”海伦质问。 律师深吸了一口气。“开枪打死第一任桑德斯太太的那个,”他自豪地说。 这时帕特里奇来了,脸色有点苍白,显得非常震惊。 “我已经为布兰德先生准备好了一辆出租车,”他报告说。他似乎犹豫了一会儿。“贾斯特先生,公寓楼里全是警察。全都是。” 杰克眨了眨眼。“警察?为什么?他们在那儿做什么?” 帕特里奇低头看着自己的鼻子说:“他们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先生。我就知道这些。” 在调酒师的帮助下,他把乔治·布兰德送上了等候的出租车,然后离开了。 “我在试图解决一起谋杀案,而不是因为谋杀案而进监狱,”杰克生气地说。“现在我甚至不能回家。该死的莫娜·麦克莱恩。” 海伦说:“安静。我想弄清楚一件事。马龙,继续说第一任桑德斯太太的事。” “为什么?”杰克问。 “因为它和莫娜·麦克莱恩有关,”海伦告诉他,“别打断。继续,马龙。她不是在抢劫或类似的事情中被杀的吗?” “没错,”小个子律师说。“那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大概是那个时候。我记得桑德斯夫妇从剧院回家。在他们居住的公寓楼前面,他们被两个持枪的强盗抢劫,抢走了他们身上的所有东西。”他停顿下来思考,然后继续说,“一直以来都有一些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最普遍的说法是,桑德斯太太尖叫了,于是其中一个抢劫者开枪打死了她。至少这是桑德斯的说法,根据现有的证据,警方接受了这一说法。开枪的抢劫者干净利落地逃跑了,带着所有的赃物。另一个是我的客户。” “他后来怎么样了?”杰克问。 “我用我的技术为他脱了罪,他的名字叫格斯·申克,现在他在南区经营一家酒馆。” “这就够了,”海伦说。她站起身,拿起手套和手提包,说:“我一直想见一个叫格斯的人。让我们离开这里,回到车上,在某个叫冯·弗拉纳根的警察开始搜查北区的酒吧之前。” 第88章 卷21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二十一 在车上,马龙嘟囔道:“好吧,我和你一起去。但你到底为啥要找格斯?” “为了了解更多关于第一任桑德斯太太是怎么遇害的。”海伦平静地说。“这是莫娜·麦克莱恩和约书亚·冈布里尔之间可能有关联的一个线索。” “详细说说。”马龙说。 “莫娜·麦克莱恩是桑德斯家的朋友。第一任桑德斯太太被抢劫犯枪杀时,那杀人犯的同伙被约书亚·冈布里尔介绍给你当客户。” “这关联牵强得就像大西洋电缆一样。”马龙抱怨道,他让海伦往南走外环路。“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杰克想到最后一个反对的理由:“你意识到现在已经过了午夜吗?” “这样更好。”海伦告诉他,“这样我们就有机会可以和格斯私下交谈了。” 经过菲尔德博物馆时,马龙说:“我还是觉得这一切都和莫娜·麦克莱恩没有关系。” 直到他们经过士兵广场后,海伦才回答:“据我所知,确实没什么关系。” 穿过三十一街地下通道时,杰克抱怨:“如果这事和莫娜·麦克莱恩无关,那我们为什么还要管它呢?” “因为,”海伦有些生气地说,“该买杯酒喝了,我一直支持马龙的老客户,而且我也想不出还有谁会整晚开着酒吧。现在坐好,欣赏我的驾驶技术,别烦我。” 尽管海伦完全不顾芝加哥市的交通规则,但他们还是在三点过几分的时候,在一个亮着灯的窗户前停了车,窗上简单地写着“格斯”。 “既然到了这里,”杰克开口。 “等一下,”海伦说,“马龙,你认识这家伙。你来问问题。” 律师叹了口气。“我当然得去。但你想让我查什么?” “查清楚莫娜·麦克莱恩为什么要杀害约书亚·冈布里尔。” “我会先问他这个问题。”马龙冷冷地说。“进来吧,让我来问话,这些人很容易就被吓住。何况你们也不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格斯里的房间不大,也谈不上豪华。里面有一条棕色木制吧台,大约有十二张高脚凳,狭长房间后部有六个包间,一张放着棋盘的小桌子,一架曾经被漆成难看绿色的立式钢琴,还有一台投币点唱机。 海伦在门口停了一下,往里看了看。“这么小的地方怎么能通宵营业呢?” 马龙厉声说:“记住你是女士,不要乱问问题。”他稍作思考后又说:“我没告诉你他是我的老客户吗?” 除了最里面的包间里有一对亲热的情侣,格斯空无一人。吧台后面的小收音机播放着轻柔的舞曲。格斯本人坐在旁边,正看着一本杂志。他是个沉思型的、略显圆润的中年男子,有点秃顶。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他似乎有些遗憾地放下杂志,把嘴里嚼着的牙签拿出来,看了看来访者,立刻露出了一个缺牙却温暖人心的笑容。 “见到你真高兴,马龙。好久没见你来了。” 马龙介绍了他的同伴。格斯热情而激动地跟他们都握了手。 “见到你们真是太高兴了。马龙的朋友都是我的贵宾。” 海伦说:“我更是如此。”然后给了他一个微笑,这个笑容立即赢得了他一生的好感。 然而,从那时起的对话进展得令人恼火的缓慢。马龙点了饮料,杰克点了第二轮,店里请了一轮,接着按照同样的顺序重复了一遍。 他们讨论了天气、赛马、共同的朋友和熟人、老虎机,以及庄家如何艰难地为自己谋生。最后,当几乎所有的话题都被讨论完后,马龙提起了已故约书亚·冈布里尔突然去世的事。 “我读到相关报道了。”格斯说,他的语气中流露出真诚的敬佩。“想象一下,在州街和麦迪逊街的拐角处。真是个聪明的做法。我自己就想不到这么做。” 接着短暂地讨论了冈布里尔先生突然离世的方式,以及随后警方的困惑。 “我不能说我不难过。”格斯最后摇着头悲伤地说。“我从来不说死者的坏话,我也从来没有和冈布里尔有过矛盾。他没给我带来过麻烦,甚至可能帮过我。但我对他总没有什么好感,我想没人会为他哀悼。” 莫娜·麦克莱恩那次疯狂对话中的一句话瞬间闪过杰克的脑海。“没有人会哀悼的人——” 马龙点燃一根雪茄,非常随意地说:“记得桑德斯那次抢劫案吗,格斯?说到冈布里尔——还记得事情后来怎么解决的吗?” 杰克几乎屏住呼吸,观察着对方是否有所警惕。但没有。 “是啊,”格斯说着,擦了擦吧台,把杯子收起来,准备再请大家喝一杯。“是啊,我记得。不过我可是一清二白的。没有任何人能把任何一件事赖到我头上。”他看着马龙律师说,“见鬼,我甚至都不在场,对吧?” “没错。”马龙告诉他。 “那事真奇怪。”格斯一边回忆,一边摆放好重新斟满的杯子。“非常奇怪。”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光芒,不是警惕,而是焦虑。“说起来,那旧事和冈布里尔被枪杀没关系吧,马龙?” “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关系。”马龙安抚他说。“当然没有,格斯。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 格斯显得松了一口气。他又擦了擦吧台。“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是挺奇怪的。” “哪件事奇怪?”马龙问道。 如果没有熟悉到像杰克这样对他了解,别人可能听不出他声音中那细微的兴奋的颤动。 “这周你是第二个来找我聊同样话题的人。”他开始咀嚼起牙签。“正好在这冈布里尔被枪杀前后,我觉得挺巧合的。” “这种事发生的方式真有趣。”杰克轻声说。 “是啊。”格斯说。他把牙签扔到地上。“我记得有一次我嫂子在堪萨斯城——” 十五分钟后,他讲完了关于嫂子的故事,马龙很随意地问:“还有谁跟你提起过桑德斯那起案件,格斯?” “她不是跟我说,她是问我。”格斯说。他咧嘴大笑。“我没告诉她任何事。是那个高大、看起来很热情的桑德斯小姐。我想她的名字叫达芙妮。” 杰克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担心他可能会在回答完马龙的问题之前就已经老死了。 “达芙妮·桑德斯,嗯?”小个子律师最后带着轻松的笑意说。“她想知道什么?” “她想知道后来嫁给桑德斯的那个女人有没有策划整个事件。她愿意出两千块钱。如果她肯出五千——”他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我干嘛要冒这个险?” “确实没必要。”马龙同意。“那你告诉她什么了?” “我告诉她我什么都不知道。但她想要证据。我他妈能给她什么证据呢?” “当然什么也给不了。”马龙赞同地说。格斯若有所思地挠了挠右耳。“说起来,马龙,你觉得她最多愿意出多少钱?” “不会太多。”律师向他保证。“远远不够。” “我想也是。”酒吧老板遗憾地叹了口气。“我需要钱。不过,正如我刚才说的,我干嘛要冒这个险?”他挠了挠另一只耳朵。“真奇怪,马龙。你觉得她为什么要打听这些?” 马龙含糊地说:“我想她可能不太喜欢她的继母。”他随口补充道:“私下里说,格斯,你从中得了多少好处?” “除了冈布里尔给的钱,别的就没啥了。五百块破钱,还得算上我付给你的费用,考虑到我承担的风险。”他突然变得激烈起来,一只手重重地撑在吧台上,另一只手危险地挥到了马龙的鼻子前。 “如果我知道自己要卷入的是什么,相信我,马龙,我是不会参与的。” 马龙挑起眉毛说:“你的意思是,在事情发生之前你都不知道计划是什么?” “绝对不知道。”格斯说。 “得了吧,格斯。”律师不屑地说。“留着你的玩笑给你的客人听吧。” “真的,马龙。我不知道冈布里尔和这件事有关。我以为整件事是乔的想法。对我来说,那只是另一起抢劫而已。”他停顿了一下,显得有些尴尬,然后对海伦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女士。我当时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相信我,我现在改过自新了。” “别介意我们。”海伦开心地告诉他。“我丈夫就是在马龙的帮助下才摆脱了入室盗窃的指控。 “啧啧啧。”酒吧老板责备地说。他严肃地看着杰克。“娶了像她这样的好女孩,你这种生活不应该继续下去。这不仅不对,而且对你也没好处。为什么不考虑开一家酒吧呢?” “自从遇见她之后,我就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杰克郑重地说。他把一把硬币推过吧台。“来一杯吧。” “当然可以。”格斯说着,开始收集杯子。“如果你真决定要开,我可以给你很多好的建议。”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谁也不在乎。”马龙几乎梦呓般地说,“但我一直认为是冈布里尔让你卷入那起桑德斯的事件的。” “绝对不是。”格斯边忙活边说。“是乔做的。我没料到会有枪战。如果知道,我绝不会参与的。”他把倒满的杯子推过吧台。 “经历多了自然就会学到东西。”马龙陈词滥调地说。他看着自己的杯子,补充道:“说到底,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私下说,严格保密?” “马龙,我甚至不确定。”格斯倚靠在吧台上,透露着信任。“我发誓,马龙,这是实话。突然间,毫无预警,乔就开枪了,打中了那老太太。砰,就这样。我从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他悲伤地摇摇头。“那不像乔的作风。” “我听说她尖叫了一声。”马龙漫不经心地说。 “没有,没有尖叫。她一声都没吭。我们跳进车里逃跑了。乔按事先安排的,在格兰大道的高架车站让我下车。他让我下车时只说了‘去找冈布里尔’。就这么一句,‘去找冈布里尔’。”他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知道吗,那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乔。” “真奇怪。”马龙评论道。他停顿了一下。“所以乔拿走了所有的钱,是吗?” “没错,马龙。冈布里尔给了我五百块。据我推测,这就是最初的计划。乔拿走从桑德斯那里抢来的所有东西。也许冈布里尔还额外给了他一些钱,我不清楚。而我只能拿到五百块。” “冈布里尔得到了什么?”律师问。 “这最奇怪的事,马龙。据我所知,他什么也没得到。” 马龙鄙夷地看着他说:“继续讲,格斯。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我不会骗你的。”格斯诚恳地保证。“冈布里尔给了我五百块,然后用他那嘶哑的声音告诉我,乔已经带走了从桑德斯那里抢来的东西,如果有什么麻烦的话,让我来找你,虽然确实遇到了一些小麻烦,但你处理得很好。”他对律师露出了笑容。 “谢谢。”马龙感激地低声说。 “他还告诉我,等到账单寄来时,要把账单寄给他,账单确实寄来了,相信我——”他转向杰克和海伦,“当我看到账单时,我立刻意识到我在这件事上吃了大亏。我真希望当初听了母亲的话去上学。但不管怎样,我问他:‘冈布里尔,你从中得到了什么?’他露出那种怪异的微笑,回答说:‘一个子儿都没有。’” “我不敢相信。”马龙几乎是轻声说。 “冈布里尔有他的缺点。”格斯坚定地说,“但他从不说谎。他说他一个子儿都没有,他只是履行家庭义务。” 马龙好像在与他的雪茄较劲,他的声音过于随意了。 “他说的家庭义务是什么意思?”他最终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就这么说。他给我那个怪异的微笑,说他在履行他最后的家庭义务,然后就没有再说别的。所以我签了他的文件,拿了钱,没有再问。” “文件?”马龙几乎懒洋洋地问。 “是啊。”格斯咧嘴笑了。“你知道的,马龙。每次你和冈布里尔做生意,老家伙都会把所有的事写下来让你签字。他说这样做是为了自我保护。”他往地上吐了一截牙签。“自我保护,见鬼。他等着看你是否还藏着钱,然后就来敲诈你。一旦你身无分文,或者他已经榨取了他所能拿的,他就会撕掉那份文件。”他又笑了笑。“要想让他吃瘪,就得装穷。但你也得小心,他这个人很谨慎。” 马龙点点头。“我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不知道那些文件在哪里。” 格斯摇摇头。“他可能只保留了一些重要的。他这人不喜欢留东西,你知道我的意思。也许这就是他为什么很高兴完成最后的家庭义务。” 马龙吹了一个烟圈,看了一会儿,然后说:“从头到尾,这都是一团糟。我从来不知道冈布里尔有任何家人。” “我也不知道。”格斯说*。他又开始收拾杯子。“我对他一无所知。他是个古怪的小个子。”他叹了口气,举起杯子,恭敬地说:“嗯,每个人总有一天要面对死亡。” 马龙庄重地说:“谁也说不准。” 酒吧老板重重地放下杯子。“说起来,马龙,你知道冈布里尔有没有留下什么钱吗?” 小个子律师吸了一口气,然后说:“为什么这么问?” “哦-嗯,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这样,马龙,像冈布里尔这样的人——他在赚钱的时候可以赚一大笔钱,但当他死掉的时候,可能一分都没剩下。”他揉了揉鼻子,又开始说起来。“你看,马龙,很难想象像冈布里尔这样的小家伙会这样死掉,毫无疑问,这是他最没想到的,他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而且如果除此之外他还没有留下任何钱,城市还得为他安葬——”格斯停下来喘了口气,他的脸色像六月初的牡丹一样,“我的意思是,马龙,如果那个小个子在突然离开人世时没剩下钱,我想捐点钱给他办一个葬礼,我知道很多兄弟都会有同样的感觉。” 马龙过了一会儿才敢相信,开口说:“别担心,格斯。冈布里尔留下的现金足以让国家债务都黯然失色。” 格斯看起来有点茫然,但明显松了口气。 看来是时候让马龙买饮料了。大家似乎都很乐意不再谈论已故的冈布里尔先生。杰克询问并得到了关于经营酒吧和让它盈利的一些宝贵建议;格斯详细阐述了一个事实,即他的嫂子(就是在堪萨斯城巧合遇到的那个)相信当人死后会以另一个人的身份重生,虽然格斯并不完全相信这一点,但他补充说,为了安全起见,你永远无法确定。海伦结束对话时说,她不知道自己前世是什么,但她肯定不是骆驼,格斯祝贺杰克娶了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孩。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马龙漫不经心地说:“格斯,你听说过莫娜·麦克莱恩吗?” 格斯思考了一会儿。“莫娜·麦克莱恩。是的,这个名字听起来很熟悉。等等。” 杰克屏住呼吸,专心注视着酒吧上方挂着的一幅两座粉红色山峰间一只孤独的鹿的画,瓶子上的标签,还有一块招牌,上面写着: 如果收银机上出现红星,您的下一杯酒免费。 “莫娜·麦克莱恩,”格斯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他的脸上露出了如晨曦般的光芒。“当然,我记得她。她就是穿着晚礼服飞越大西洋的那个女士。” 就是这个时候,他们决定回家。格斯深情地告别,让他们许下再次光临的承诺,最后,在分别时,他握住了海伦的手。 “见到您真是太荣幸了,女士。如果我相信我在堪萨斯城的嫂子的话,我会说我一定在前世就认识您。” 第89章 卷22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二十二 “我们发现很多人都有理由谋杀约书亚·冈布里尔,”海伦一边说一边发动汽车,“但没有一个是莫娜·麦克莱恩。” “她有理由,”杰克固执地说,“我会找到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找到的?”马龙冷冰冰地问。 “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候了,”杰克告诉他,“我们正处在一个美好的新一天的开始。”他模仿了几声鸟叫,但不太像。 天空是一片阴冷、惨淡的灰色,亮度不足,但足以表明黎明已经降临在不远的地方。海伦驾车向北,拐进了杰克逊公园,那里雾气蒙蒙,覆盖着煤灰的雪地上,光秃秃的树木孤零零地矗立着。 “你觉得,”海伦略带忧郁地开始说道,“酒店里会不会仍然到处都是警察?” “这很容易就能知道,”马龙说,“我进去看看是否安全,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把你留在那里,悄悄地离开。毕竟,我也确实需要睡一会儿。” 杰克深深地叹了口气。“我记得,我们几个小时前就开始回家了。也许这次我们能到家。” 外车道几乎空无一人,几分钟内,两个男人都太专注于海伦的驾驶技术,以至于没有考虑其他事情。四十个街区之后,她惊人地在很短的时间里绕过了菲尔德博物馆,进入了格兰特公园。天空逐渐亮起,现在是一种病态的白色;在他们的左边,环路区的建筑如同一座死寂之城,朦胧而荒凉,在他们的右边,铅灰色的湖面把大块肮脏的冰抛向岸边。 海伦稍微放慢了车速,杰克也缓过气来,开口说道: “马龙,你现在怎么看桑德斯抢劫案?” 律师缓缓而谨慎地说道:“看起来很奇怪,好像有人想让第一任桑德斯夫人消失。” “我自己也得出了这个结论,但是是谁呢?” “也许是现在的桑德斯夫人,也许是威利斯·桑德斯,也许是某个只是不喜欢第一任桑德斯夫人的人,也许是约书亚·冈布里尔。” “为什么是约书亚·冈布里尔?” “我不知道,”马龙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他也不在乎。 “你认为这和他被谋杀有什么关系吗?” “可能吧。” “你认为莫娜·麦克莱恩可能参与了桑德斯的事情吗?” “也许吧。” “你认为达芙妮·桑德斯设法查出了事情的真相吗?” “她可能查出来了。” 杰克轻轻地咒骂了一声,又试了一次。“你认为如果有足够的钱,格斯会透露是冈布里尔策划杀害第一任桑德斯夫人的吗?” “如果有足够的钱,”马龙生气地说,“格斯会发誓说他就是罪证。别烦我,我想想。” 杰克嘟囔了几句关于不爱沟通的某某人的话,然后就一路都保持着沉默。 海伦把车停在酒店前面。“马龙,你四处看看,如果一切正常,我们就进去。” 马龙好像没听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停在他们前面路边的一辆深蓝色汽车。“嗯?” 她重复了自己的建议。他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说:“毫无疑问。”然后继续盯着前面的车。 “你认为他是不是要发呆了?”海伦焦急地问杰克。 几个人从车里出来,第二辆相似的车也停在了它前面。看起来路边正在举行一个简短的会议。 “马龙,到底怎么回事?” 这位小律师突然行动起来。“我们一起进去。快点,赶快。” 马龙一只手抓住海伦,另一只手抓住杰克,领着他们穿过人行道。尽管他显然很匆忙,但他过马路的时候却显得漫不经心,几乎悠闲。他们一进大堂,他就匆匆把他们推向自助电梯,把他们推进去,砰地一声关上门,按下按钮,电梯开始向上移动。 “但是,马龙,警察在等杰克……” “如果他们还在的话,他们也不是在等杰克,”律师厉声说,“现在没时间说话。按我说的做,别问问题。” 电梯停了。他打开门说,“海伦,站在这儿,帮我把门打开,直到我示意你关门。” 卢拉梅·扬瑞的公寓门前放着几个手提箱。警察已经走了。当马龙匆匆走过大厅时,卢拉梅自己也走了出来,穿着旅行的衣服。 楼下,有人正拼命想把电梯降下来。海伦更用力地抓住门。 马龙拦住了卢拉梅,匆匆低声对她说了几句话。从那个距离,海伦只能听到几个字。“有人——楼下——货梯——” 卢拉梅的脸变得非常苍白。她丢下行李箱,感激而匆匆地看了律师一眼,然后转身沿着大厅跑去,转过拐角。过了一会儿,海伦听到货运电梯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马龙示意杰克打开他公寓的门,然后挥手示意海伦放开电梯门,赶快走过大厅。当她走进公寓,伸手去关门时,她听到电梯开始下降。马龙,楼下那些人是谁?” “他们通常被称为政府特工或者联邦调查局探员,”马龙严厉地说。 “但他们想要什么? “卢拉梅。我一看到她儿子在壁炉台上的照片就认出她了。”他皱了皱眉。“也许我不应该提醒她,但毕竟,我喝了她的酒。” 海伦开始问另一个问题;杰克把手放在她的胳膊上。 “他们会来这里找她,”马龙说,“我们可能会被卷入这件事,然后有人会想起我们对冈布里尔的死亡特别感兴趣……” “冈布里尔!”海伦倒吸了一口气。 马龙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如果我们看起来不像整夜没睡的样子,他们或许不会开始问问题,但是——” “我来解决这个问题,”海伦迅速说道,“杰克,上床去,穿着衣服什么的都。把你的大衣和帽子扔在旁边,把卧室弄得乱一些。” 隔着大厅,他们能听到卢拉梅公寓门边的动静,响亮且连续的敲门声,最后门被强行打开了。海伦跑进卧室,把一个已经打包好准备去百慕大的手提箱里的东西倒出来,从一堆东西里拽出一件女式睡衣,穿在连衣裙外面,然后开始解开头发。 “马龙,脱掉鞋子,躺在沙发上。” 这位小律师照做了。她把他的大衣盖在他身上,匆匆走进厨房,拿出玻璃杯和空瓶子,急忙把它们分散放在房间里。 他们的门开始响起大声的敲门声。她不予理会,脱掉鞋子和长袜,开始解开发髻。敲门声持续着,而且越来越响。海伦最后环视了一下房间,看到杰克看起来睡得很香,马龙也准备好了,她希望他能发出非常逼真的打呼噜声。 她又把头发弄乱了一些,把睡衣裹在身上,打开门,眨了眨眼,睡意朦胧地说:“呃?” 门口的两个男人没有理她。其中一个人推开她,走到卧室,往里面看了看,穿过客厅,又看了看小厨房。 马龙发出的打呼噜声是一件逼真的杰作。 海伦站在门口,开始了一段睡意朦胧而又粗鲁的谩骂,其间夹杂着愤怒的问题。其中一个男人打断她,问起了对面的邻居。她茫然地摇了摇头,继续喋喋不休。 从走廊里传来“货梯”这个词。那两个人立刻转过身,走了。海伦在他们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门,插上插销,疲惫地靠在墙上。 马龙打呼噜打到一半,跑到窗边,向外望去。杰克和海伦跟在他后面。 半条街外的街道上,一辆出租车正朝南行驶。马龙注意到的一辆车从路边驶出,跟了上去。突然,一声枪响,然后又是一声,在清晨的寂静中响得几乎令人难以忍受。出租车疯狂地穿过街道,猛然停在路边;司机跳了出来,像兔子一样跑去寻找掩护。 第一声枪响似乎来自出租车。随后又有几声枪响。追赶的车辆在刺耳的刹车声中急停下来,接着传来更深沉、更响亮的枪声。枪声持续了几秒,其间夹杂着被困出租车内发出的孤立、绝望的射击声。 远处传来了警笛声,声音越来越大。很快又有一处警笛加入了进来。 某个窗户附近,一个女人开始尖叫。 杰克搂住海伦,紧紧地抱住她。现在尖锐的警笛声非常近了。 突然,枪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寂静异常巨大,令人窒息。 杰克拉着海伦远离窗户,马龙跟着他们。他们静静地在房间中央站了一分钟。 最后,马龙闭上眼睛片刻,再次睁开,轻声地说:“嗯,现在也许她有机会在地狱里与约书亚·冈布里尔清算账目了。” 第90章 卷23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二十三 马龙的脸色变得异常,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灰白。 “如果她没有预料到他们会来,她可能会和平投降,至少能保住现在这条命。”他说这话时好像极难启齿,“我警告了她,却反而把她送上了死路。” 在杰克或海伦开口之前,他突然转身走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他们听到水流进咖啡壶的声音。 “杰克……” “先别管他。” 她靠在他的怀里,把脸埋在他的肩上。“杰克,为什么?她是谁?” “马龙会告诉我们的。给他一点时间。” 他轻轻地抚摸着她淡金色的头发。他们站在那里很长时间,听着咖啡渗滤壶发出的微弱声音,以及马龙在小厨房狭窄的空间里来回踱步的脚步声。 最后,脚步声停了。传来一阵轻微的瓷器碰撞声,然后马龙愤怒地吼道: “见鬼,奶油在哪里?” 杰克感觉到海伦突然在他怀里放松下来。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身体微微颤抖。 “这里没有奶油。咖啡是碰巧我爸爸上次聚会时剩下的。” 马龙嘟囔了几句听不清的话。 海伦紧紧抓住杰克的手。“那场聚会!我们的婚礼那天!杰克,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我们几乎都要准备庆祝金婚纪念日了。而我还一直没机会单独和你好好说说——” “说你仍然爱我,”她替他说了出来。她开始用一种相当悦耳但略微走调的声音唱起了《戴上你的旧灰帽》,这时马龙从小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壶咖啡和三个杯子。 咖啡浓郁、纯黑且滚烫。它让他们恢复了精神,也让他们稍微暖和了一些。咖啡喝完后,海伦去换衣服并整理被弄乱的头发。 最后,她回来了,穿着打扮精致无瑕,看不出她有一夜未睡,也许只有她新鲜妆容下隐约的苍白才透露出这一点。到这时,清晨寒冷的灰色光线已经变成了同样寒冷但稍显灰暗的日光。马龙双手插在口袋里,嘴角叼着一根雪茄,站在窗边,望着偶尔随风飘落的孤独雪花。 当小个子律师开口说话时,他的声音似乎又恢复了正常,没有丝毫情绪的痕迹,尽管他仍然在盯着窗外。 “我想你们一定在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平静地说。 海伦伸手拿了一根烟,在开口之前先从文件夹里取出一根火柴。“马龙,卢拉梅·扬瑞是什么人?” “曾经是一个犯罪团伙和银行劫匪集团的头目。” 她正要点燃烟时,烟却掉在了地上。“那个灰白头发的小老太太?” 他模仿她的声音重复道:“那个灰白头发的小老太太。” “你说了‘曾经’,”杰克若有所思地说,“马龙,你是什么意思?” “因为这个团伙现在已经是历史了。它的成员一个接一个地被消灭——被杀、被关进监狱或被处决。这个团伙几乎无恶不作;银行抢劫是他们的专长,但他们也涉足了许多副业。绑架、偷车,以及各种各样的纯粹强盗的行为。卢拉梅是团伙的智囊,她比所有人都活得久。她有一个广为人知的名字叫‘罪犯之母’。事实上,她只有两个孩子。老大被判终身监禁在阿尔卡特拉兹岛。老二——弗洛伊德——是卢拉梅的最爱。” “前天晚上你在她公寓里认出的照片就是他,对吗?”海伦想起来了。 律师点了点头。“那就是弗洛伊德。把照片放在任何人都能看到的地方并不是世界上最明智的做法。但卢拉梅已经到了根本不在乎的地步。” 他离开窗边,走了足够远的距离,把雪茄灰弹向最近的托盘里,结果却偏了三英寸。然后,他又继续望着天空,设法不去看街上,街上已经聚集了一小群好奇的路人。 “弗洛伊德后来怎么样了?”海伦终于问道。 “他被伊利诺伊州处决了,”马龙告诉她,“因为在一次抢劫中枪杀了一名银行警卫。那是大约六个月前的事。” 杰克突然说:“我承认我在学校时是个后进生,但我还是不明白这和约书亚·冈布里尔有什么关系。” “是他提供了信息,卢拉梅的儿子才被捕、定罪并被处决的,”马龙平静地说。 “了解冈布里尔的人,”杰克说,“我有种直觉,这可能是他那个季度最大的背叛。” “我猜,”马龙说,“冈布里尔一度觉得弗洛伊德很有用,但后来认为让他消失更明智。这很可能是因为分钱的问题产生了分歧。冈布里尔出卖了弗洛伊德,自己则安然无恙。但他没有料到卢拉梅。如果莫娜再多等一两天,卢拉梅就会抢先一步。这就是她来芝加哥的原因。” 海伦沉思了几分钟。“那么,他们今天追杀她,是因为冈布里尔的谋杀案吗?” “不是。卢拉梅被通缉是因为——嗯,很多事情,比如几年前她亲自为弗洛伊德策划的一次越狱。当时有几名警官中枪,一名副警长被绑架,并被用偷来的车跨州运送。还有一次——” 小个子律师描绘了卢拉梅的一生。她曾是田纳西州的一个农家女孩,一直渴望拥有更多更好的东西。嫁给一个相当贫穷的农民并没有丝毫减少她的野心。当她的两个儿子开始上区立学校时,她把自己的野心转移到了他们身上。 她的丈夫发现酿造和销售玉米酒能大大增加农场的收入,并有助于满足卢拉梅对不断更新的衣服和邮购家具的需求。当卢拉梅的丈夫与税务人员发生枪战并失败时,这两个男孩正值十几岁。 她在避免麻烦方面要成功得多,把丈夫的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到禁酒令废除时,这两个男孩已经长大成人,他们的母亲决定涉足其他更有利可图的领域。1936年,当他们在田纳西州的农场基地被突袭时,她和她的儿子们采取了战略性撤退。突袭者除了发现大量武器和弹药外,还发现了成堆的时尚杂志和一本艾米莉·波斯特的《礼仪》。1937年,当联邦调查局的人在全国搜寻她时,她却悠闲地去欧洲旅游了一趟;她是如何弄到护照的,至今仍是个谜。 她的大儿子最终在1938年被关进阿尔卡特拉兹岛监狱,于是她在印第安纳州一个小镇边缘买了一栋大房子,定居在那里,并立刻受到了当地社区的欢迎。这位和蔼可亲、灰白头发的寡妇加入了当地的主要教会团体和联邦妇女俱乐部,从而使她那宽敞的房子成为那些不幸违法并正在逃亡的人更加安全的藏身之处。大约十个月后,该镇镇上的居民惊讶地发现,他们的邻居的脸出现在了从海岸到海岸的各大报纸的头版上,在臭名昭着且引人注目的越狱事件和弗洛伊德被营救之后。 “他们迟早会找到她的,”马龙缓缓地说,“这是她应得的。就算给我多少钱我也不会为她辩护。但我是她的客人,喝过她的酒。提醒她是出于礼貌,而不是道德——在这个情况下,这两者之间的界限并不那么明显。” “而且,”杰克补充道,“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个不错的老太太。” 这就是卢拉梅唯一的讣告。 马龙再次开口时,声音很慢,近乎梦幻。“如果我没有警告她,他们就会出其不意地抓住她。那样就不会有枪战的机会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重复道,“如果我没有警告她——” 海伦迅速打断了他。“她会被审判并定罪,马龙。不知怎么的,我想如果她有选择的话,她会倾向于选择她那样的结局。那样更快。更简单。” 马龙沉默了许久,意味深长。“谢谢你,海伦,”他终于说道。他挣扎着穿上外套,戴上帽子。“这件事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我现在就要去确认一下。” “你是什么意思?”海伦追问。 “我也不确定我是什么意思,所以我才要去查清楚。为了安全起见,在我联系你之前,你就待在这里。” 他没有再做任何解释就离开了。 杰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收拾起空咖啡杯,把它们拿到小厨房里。从小厨房的窗户,他可以看到早晨的太阳正努力穿透仍然笼罩着天空的云层。没戏,他沮丧地对太阳说。就像他几乎没有机会了解为什么莫娜·麦克莱恩——唉,算了,见鬼去吧。现在,他走回客厅。海伦躺在沙发上,一只手臂弯曲着枕在头下,淡金色的头发松散地铺在枕头上,长长的睫毛贴在脸颊上。她非常漂亮。而且,她睡得很熟。 第91章 卷24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二十四 在盯着海伦看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杰克开始厌倦对她醒过来的等待。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办,他想到也许她希望自己叫醒她,但另一面,但她也不是一整晚都在睡觉。说到这个,他自己也一宿没睡了。 他在安乐椅上闭了一会儿眼。当他睁眼再次看向海伦时,她还是没动。也许如果再等一会儿,她就会自己醒过来。但他开始有一种可怕的预感,如果没有什么打扰她的话,她会一直再睡上几个小时。 也许如果她能被意外的事情吵醒。他试着把书掉在地上,但什么也没发生。他把窗户开得大大的,然后尽可能大声地关上,但还是没用。最后,他注意到离她最近的桌子上有一堆玻璃杯,便用一个夸张的手势把它们扫落到地上,她还是没有动。 唉,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叫醒她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刚想实施这个意图,电话铃响了。他自然而然地接了电话,并满怀希望地看着海伦。电话铃声根本没有打扰到她。 是艾伦·奥格里奇。“很抱歉打扰你,贾斯特先生,但出事了。我必须见你。” 他对着电话使劲地皱了皱眉。“你在哪里?” 她在大堂。他又皱了皱眉,告诉她他马上下去,然后砰的一声把电话挂上。唉,好吧,也许他回来时,海伦就醒了。他出去时又最后的看了她一眼。 卢拉梅曾经的公寓门开着,透过它,他可以看到两个男人正在无情地翻看着她那可怜的散落一地的物品。他严肃地告诉自己,这一幕根本没有让他感到不安,他所有的不适只是轻微的宿醉和一夜未眠。电梯里的镜子证实了这一诊断。从他乱糟糟的红发到沾满泥土的鞋子,一切都明显的凌乱。他的眼睛有点肿,微微泛着粉红色。他需要刮胡子。 当电梯门打开时,艾伦·奥格里奇和伦纳德·马奇蒙特从大堂里的一张长沙发上站了起来。这位英国人同情地看着他。 “你看起来太可怕了,贾斯特先生!你怎么了?” “我被食人族吃了,”杰克简短地告诉他,“而且我和他们意见不合。好吧,奥格里奇小姐……?” 这个女孩看起来有点不确定和焦虑。“大厅里的人似乎特别多,不是吗?” 杰克平静地点了点头。“今天早上这里发生了一起枪击事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引来了一大群人。我能为你做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觉得他是在开玩笑,于是就此打住。“我在找达芙妮·桑德斯。” 杰克摇了摇头。“你问错人了。她不是我昨晚带回家的那个女孩。” 艾伦·奥格里奇皱了皱眉。“这很严重,贾斯特先生。她失踪了。”她犹豫了一会儿,又环顾四周。“这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 “你吃早餐了吗?”杰克问道。 女孩摇了摇头。他领着她走进咖啡店,找了一张相对隐蔽的桌子。早餐的想法让他有点反胃,但杰克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他要看看马奇蒙特会不会点茶。他没有,他派人去酒吧拿来了白兰地和苏打水。 杰克微微颤抖了一下,一直等到他的咖啡送来才开口说话。一想到自己可能对达芙妮·桑德斯的失踪负有责任,这让他很担心。如果小乔治还在干绑架的勾当,那么出于好意的介绍可能就是个错误的举动。 艾伦·奥格里奇接下来的话让他安下心来。“她昨晚回家时和家人大吵了一架,然后就离家出走了。” “就这样吗?”杰克厌恶地说,“人们总是离家出走。” 女孩点燃了一支香烟。杰克注意到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她父亲几乎要疯了。” “只要他没丢了他的胡子,”杰克平静地说,“他就应该担心。他们吵架是因为什么,你知道吗?” “就是达芙妮昨晚说的那些话。我是说,关于弗雷特的事。” 杰克严肃地点了点头。“这样的话确实会引起家庭争执。” “达芙妮很容易激动,”伦纳德·马奇蒙特插嘴道,“很难说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杰克同意这一点,但他没有表露出来。“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去找她吗?” 女孩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我们以为你可能见过她。我们一早上都在找她。” “抱歉,我没见过。你觉得她可能去哪儿了?” 马奇蒙特说,“她回莫娜·麦克莱恩那里住了一晚。但她今天早上大约九点离开了那里。艾伦以为她可能来这里了。” “她会出现的,”杰克安慰道,“别担心了。也许海伦醒来时会有一些好主意。” 艾伦·奥格里奇看了看手表。“我只能暂时不担心了。我要和莫娜、弗雷特一起吃午饭,我不想迟到。”她约好稍后再和马奇蒙特见面,然后对杰克说,“如果你看到她,试着劝劝她回家吧,好吗?我真是为可怜的桑德斯先生感到难过。” “我会尽力的,”杰克说,“但劝女孩回家可不是我的专长。” 艾伦走后五分钟,伦纳德·马奇蒙特还在为此困惑。最后他放弃了。 “女人真是魔鬼,”他郁郁地说,“但我想你知道这一点。” 杰克说,“我开始怀疑这一点了。为什么桑德斯家的女孩是否离家出走会是艾伦的事呢?” “见鬼,我也不知道。我们去酒吧吧,我在那里想得更清楚。” 杰克喝完咖啡,陪这位英国人走进酒吧,点了柠檬水并为此感到非常自豪,但他只喝了一口就叫了杯黑麦威士忌。 “你是怎么卷进这件事的,或者问这个问题是不是不礼貌?” 显然,问这个问题并不失礼。“我没有卷入。我以前和达芙妮有过一些来往。说真的,我早上本来不想来的,就是因为这个,但当艾伦接到那个电话时,她坚持要我帮忙找这个女孩。” “要么是你搞混了,要么是我,”杰克说,“你说的哪个电话?” “是桑德斯先生打来的,”马奇蒙特说。他伸手去拿了一杯酒,说道,“非常感谢,”然后继续说,“你看,当我送艾伦回家时已经很晚了。她建议既然这么晚了,也许我最好留在那里,可以说我刚到,要带她去购物。于是我就留下了,艾伦从后楼梯上去换了衣服,然后从前楼梯下来,告诉我她发现桑德斯先生给她留了言,让她打电话,说我们马上出去到街角的药店给他回电话。”他喘了口气,最后做了一个手势结束了这段话,表示电话已经打过了。 杰克猛地喝了一口黑麦威士忌,说道:“我还是有点糊涂。” “桑德斯先生想让艾伦帮忙找达芙妮,”马奇蒙特一边慢慢地解释,一边擦着他那高高的、圆顶的额头。“所以我们出去在附近找了找。桑德斯似乎非常焦虑。这完全可以理解,但艾伦……”他耸了耸肩。 杰克摇了摇头。“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桑德斯家的麻烦。” “我也不清楚,”这位英国人说,“除非艾伦对桑德斯先生给她介绍的这个职位心存感激。” “职位?”杰克愚钝地重复了一遍。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马奇蒙特点了点头。“我的职位。是艾伦说服桑德斯先生把这个职位给我的。他真是个大好人,真的,你知道。我只需要时不时地接待一些外地来的人,带他们去吃午饭。报酬也相当不错。”他坐在那里,忧郁地盯着自己的白兰地。 “你知道吗,”马奇蒙特信赖地说道,“五年前我来到这里时,我真的以为自己找份好工作不会有什么麻烦。我对汽车还是懂一些的,你知道。我干这行已经很多年了。但似乎很难找到什么工作。这里的一切都太陌生了,你知道。我没法回家,因为我知道那里也一样没什么机会。除了留在这里,我真的别无选择,而你知道,没钱的时候,留在这里是非常困难的。” 杰克对这位英国人产生了一瞬间的同情。他特别能理解没钱的难处。 “艾伦昨晚和桑德斯先生谈过,”马奇蒙特突然说道。杰克觉得这位英国人不是在和他说话,而是在自言自语。“奇怪的是,当我和桑德斯先生交谈时,他从未想过要雇用我。艾伦不知怎么地就办成了这件事。虽然这和汽车没什么关系,是和广告有关的什么事,我不太确定具体是什么。桑德斯先生向我保证,我不需要对此了解太多。”他看上去有些困惑。 “那是一样没人真正了解的东西,”杰克向他保证。 马奇蒙特感激地朝他笑了笑。“我真的非常感激这个职位。我认为和艾伦结婚是附带的条件,但即使算上她的父母,这也不算太糟糕。只要你不去向她父亲要钱,他就会很好相处,而她母亲也很容易相处,只要你时不时让她在牌桌上赢你,还有,把你听到的所有八卦都告诉她。” 杰克说,“我猜到了关于奥格里奇夫人的后一点,但前一点没有猜到。” “她是个嗜赌如命的人,”马奇蒙特告诉他,并强调了这几个字。“但除非你让她赢,否则她总是输。”他叹了口气。“哦,好吧,这也不算太糟糕。我本可能过得更糟。”他突然若有所思地看着杰克。“我说,你自己也做得不错,真的不错。” 杰克突然明白了伦纳德·马奇蒙特友好接纳他的原因,那种在马奇蒙特态度中的类似同病相怜的感觉。他们属于同一类人,只是在不同的领域工作。 这个解释在杰克脑海中一闪而过,只用了半秒钟。而剩下的半秒钟里,他一拳从地板上挥起,打在了伦纳德·马奇蒙特那高贵的英国人的鼻子上。这一拳不仅包含了杰克对这个英国人的愤怒,还包含了他过去几天里对所有让他恼火的人和事的愤怒。当这一拳挥出,伦纳德·马奇蒙特从酒吧的高脚凳上摔倒时,杰克意识到,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想朝某人的鼻子上挥一拳,几乎是任何人都行。 他把一张钞票扔给酒吧招待,走了出去,任由门在身后砰地关上。在他看来,一直到电梯口,他的脚似乎都没怎么沾地。事实上,他如此兴高采烈,以至于在开始思考早上的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之前,就已经走到了公寓的门口。 海伦仍然睡着,一只手臂弯着她的金发,脸庞稚嫩、精致,略显苍白。杰克忘记了艾伦·奥格里奇和她的英国情人、达芙妮·桑德斯,以及所有其他事情。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琢磨着该怎么叫醒她,突然,她的眼睛睁开了,就像洋娃娃的眼睛一样。她盯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然后坐了起来。 “赌场!这就是联系?” “你还在做梦,”杰克说。“你知道你在哪里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没有理会他。“我们一直在找的联系。缺失的联系。就是它。” 这时,门被敲响了,一个声音喊道:“是我。马龙。” 杰克叹了口气。“好吧,该死。那个牧师只是在逗我玩。但是今晚,不管有没有谋杀案……” 他打开门,让这个小个子律师进来。 第92章 卷25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二十五 约翰·马龙看起来比平时更凌乱一些。杰克不无道理地猜测,猜他可能一直穿着衣服睡觉。 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报纸,展开,指着头版说:“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想你会想知道的。” 据丹尼尔·冯·弗拉纳根所说,随着卢拉梅·扬瑞的死亡,“冈布里尔谋杀案”已经得到了圆满解决。另一段文字讲述了六个月前对卢拉梅小儿子的处决。文中回顾了对他的审判,首次公开了导致其被捕和定罪的信息是由已故的冈布里尔先生提供的。文中详细描述了冈布里尔谋杀案。一篇题为“山间正义”的煽情报道,由一位知名女记者撰写,生动描绘了满头白发的卢拉梅来到芝加哥为儿子复仇的情景。 杰克迅速浏览了一遍报纸,把报纸扔在桌上,说:“我就奇怪为什么我失去了小乔治和弗拉纳根的警察们的欢迎。事实上,我还怀疑广告上说的是不是真的。现在看来,我只是又清白了。” 海伦看了看报纸,又看了看马龙。“这就是你今天早上急匆匆地出去打听的事吗?” “不是,”律师说。他把大衣随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点燃了一支雪茄,坐了下来。“我只是在查约书亚·冈布里尔早年的经历,包括他的家庭义务。”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雪茄,说:“我觉得这可能很重要,也许确实如此。” “不管重不重要,”海伦说,“快告诉我们。” 马龙清了清嗓子。“约书亚·冈布里尔出生在沃基根。他的父亲是个马具制造商。他有一个妹妹,比他小很多,没有兄弟。他的父母都已经去世大约二十年了。他在学校时被认为非常聪明。他的妹妹也是如此。她是个小不点,显然很漂亮,而且很有天赋。”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杰克问道。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已经去过沃基根又回来了,”律师严肃的说。他吸了一口雪茄,继续说道:“他妹妹的名字叫弗洛拉,但大家都叫她弗洛西。她长大后成了一个歌舞女郎。虽然约书亚·冈布里尔似乎并不太爱他的家人,但他确实有一定的责任感。至少,他安排了第一任桑德斯夫人死亡,这对他来说肯定造成了一定的经济损失。” 他看着地板,而不是他们的脸。 “第一任桑德斯夫人死后,”他继续说道,“约书亚·冈布里尔的妹妹,现在名叫弗雷特,很快与威利斯·桑德斯结了婚,这样就永远解决了冈布里尔先生的家庭义务。”他敲掉了雪茄上的烟灰。“家里有酒吗?” 当杰克目瞪口呆地看着律师时,海伦走进了小厨房,调了一杯酒,回来递给马龙。“我一直怀疑弗雷特·桑德斯曾经是个歌舞女郎。她的教养、举止和保守的穿着都太完美了,不可能是别的什么。现在,只有歌舞女郎和夜总会女招待才有我姑婆以前所说的那种高雅气质。” 杰克说:“这些都很好。但你没发现莫娜·麦克莱恩是冈布里尔家族树上的一个分支。” “我玩得很开心,”小个子律师忧郁地说。“我一直想看看沃基根白天是什么样子。” 海伦又看了看报纸。“在这一系列的巧合中……” “还有其他的,”马龙说。他嚼了一会儿雪茄。“奇怪的是,当莫娜·麦克莱恩打赌时,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想的是哪个受害者。然而,在在场的那一小群人中,除了我们自己,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个完美的动机去谋杀同一个人。” 他继续说下去,似乎在对某个看不见的陪审团说话。“以威尔斯·奥格里奇为例,”他沉思着说。 “好吧,我来说说他,”海伦干脆地说。“他拿到那笔付给冈布里尔的五万赎金了吗?”当两个男人吃惊的盯着她看时,她继续说道,“是的,我注意到了艾伦·奥格里奇说的话。那笔钱来自她自己的财产,而她父亲曾是这笔财产的受托人。威尔斯·奥格里奇会因为五万块钱就绑架自己的女儿吗?” “只要超过六分钱,他什么都会干,”杰克立刻说道,“威尔斯·奥格里奇连自由女神像都会绑架。” “这很有可能,”马龙心不在焉地说,“也不是不可能。那么艾伦本人呢?” “她可能有杀害冈布里尔的动机,”杰克说。“这取决于她在绑匪手中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你的意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海伦评论道,“我不认为艾伦会把它当作谋杀的动机。” 杰克没有理会,继续说道:“达芙妮·桑德斯怎么样?”他接着讲述了早上发生的事情。马龙听着,眉头紧锁。 “达芙妮可能只是有点神经错乱,或者她可能确实了解到了一些关于她母亲去世的事情,”律师说。“我们无法判断是哪一种。不过我们可以把她算进去,威利斯·桑德斯也一样。他可能在谋杀案后被冈布里尔敲诈,或者害怕自己会被敲诈。弗雷特也是一样。” “你觉得冈布里尔真的会敲诈他自己的妹妹吗?”海伦怀疑地问道。 “如果他有双重性格的话,”马龙说,“他可能连自己都敲诈。” 杰克眉头紧锁。“那里几乎每个人都有杀害约书亚·冈布里尔的动机。除了莫娜·麦克莱恩。” “冈布里尔和莫娜·麦克莱恩之间肯定有些联系,”律师凶狠地说,“但到底是什么呢?” “这和赌场有关,”海伦断言。“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我知道肯定和赌场有关,如果你们两个别老烦我,我会找到答案的。” 马龙叹了口气。“问题是,”他说,“你想找出她的动机吗?” “该死,马龙,”杰克说,“你现在要退缩吗?” 小个子律师起身,把手插在口袋里,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趟。“我不是执法人员,”他严厉地说。“我的职业一直让我站在另一边。我从未为正义的事业服务过,”他严肃地补充道,“而是为不公的事业服务。” “如果这是你的真正原因,”海伦流畅地说,“我才不会相信。” 马龙瞪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然后非常缓慢而刻意地把它掐灭,说道:“过去三天里,每一个我想约会的对象长得都像莫娜·麦克莱恩,如果这能向你说明什么的话。我帮忙把这桩罪行安在她身上的唯一原因,就是为了赢得一场本就不该打的愚蠢赌局。” “好吧,”杰克生气地说,“忘了它吧。” 马龙穿上外套,戴好围巾,站着用手指拨弄着帽子。“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找到那个盒子,”杰克说。“这看起来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听着,马龙,”海伦开始认真地说道,“你不能这样抛弃我们……”杰克示意她安静。 律师最后把帽子转了一圈,终于戴上。“好吧,别惹麻烦。” “如果我惹了,我也能脱身,”杰克说。 “好吧,”马龙说。“对不起。” “算了,”杰克痛苦地说。 “好吧,不管怎样,我还是很抱歉,”马龙说。他出去时砰地关上了门。 当律师到达他的办公楼时,电梯上方的时钟显示是两点三十分。他在药店停下来补充雪茄,然后继续上楼去他的办公室。 他不知道杰克和海伦在做什么。 他突然感到非常疲倦和孤独。生活突然变得非常没有意义,却又非常充实。也许,他断定,自己正在变老。 他打开办公室的门,看见威利斯·桑德斯坐在前室里,因为缺乏睡眠而脸色苍白,眼神沉重。他还戴着修剪整齐的灰色假胡子。 第93章 卷26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二十六 威利斯·桑德斯站起身来迎接马龙,他努力保持镇定,但看起来并不太自然。 “你的秘书说她完全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但我还是决定等等看,说不定你什么时候就来了。” 马龙说:“我今天早上来得有点晚。”他打开自己私人办公室的门,又补充说,“请进吧。我马上就来。” 他转向坐在打字机前的那位漂亮的黑发女子。“有电话吗?” “除了这个,没有什么重要的,马龙先生。”她伸手拿了一张便签纸,迅速在上面写道,“桑德斯夫人中午刚过就给您打了电话,想约您两点钟见面。桑德斯先生进来的时候,我没有向他提起这件事。现在已经两点半了,她既没有来也没有再打电话。” 律师说:“干得好,亲爱的。”他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她来了,请妥善处理。”他走进办公室,关上门,随手把帽子和大衣扔向棕色皮沙发,然后说:“见到你很高兴。要不要跟我一起喝一杯?” “谢谢,”桑德斯说,他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正需要一杯。 马龙在办公室里翻找一瓶黑麦威士忌,最后在标有“未回复信件”的文件抽屉里找到了它。他从壁橱里的一顶旧帽子下找到了两个玻璃杯,掸去灰尘,先倒了两杯酒,然后再次开口说道,“我看你还戴着你的假胡子。” 威利斯·桑德斯的脸微微泛红。“我摘不下来。在找到帕特里奇,弄清楚怎么摘下来之前,我都得戴着它。”他很快喝完了酒,还不小心洒了一点在手上,然后感激地接受了第二杯。 等马龙在办公桌后舒服地坐好,点燃了一支雪茄时,桑德斯决定开口说话了。 “莫娜和你的朋友打的那个赌真是太愚蠢了,不是吗?” 马龙笑了。“是的,确实很愚蠢。我几乎都忘了。” 桑德斯勉强回以一笑。“真的吗?”他擦了擦额头。 “当然。”律师目不转睛地盯着雪茄的烟头。“那只是个玩笑而已。” 他的访客空洞地笑了笑。“我也是这么想的。”他点燃了一支香烟。“不过,达芙妮昨晚说的那句愚蠢的话让我很不安。我希望没人当真。” “当然没有,”马龙含糊的安慰道。 “我希望没有,”桑德斯说得有点过于兴奋了。“达芙妮是个奇怪的女孩。很难说她会说出什么话来。” “我觉得没人会在意她的,”律师说。 威利斯·桑德斯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不过,那个南方小女人真是太让人惊讶了。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扬瑞,是不是?” “对,就是她。想想我们当时都坐在那里开关于谋杀的恶劣玩笑,而第二天她就真的出去……”他停了下来,又一次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想想真是让人惊讶,不是吗?” “非常惊讶,”马龙干巴巴地说。他弹掉了雪茄上的烟灰。“就像格斯·申克会说的那样,太巧了。” “格斯·申克?” 马龙点了点头。“我的一个客户。” “哦,”威利斯·桑德斯说。这似乎就是他全部想说的话。 马龙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等他觉得这是桑德斯所能忍受的极限了,便以最不关心的态度问道:“你妻子会被枪杀的事,你是事先就知道,还是事后弗雷特告诉你的?” “事后,”桑德斯不假思索地回答,“但是……”他突然停了下来,带着非常不自然的愤慨说,“你是什么意思?” 马龙咳了一声,说:“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立场。”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雪茄,说:“我们之中总得有一个人来提问,而我也许就是那个人。你自己没有枪杀约书亚·冈布里尔,对吗?” “当然没有,”桑德斯说。他僵硬地补充道,“这似乎并没有让我们取得什么进展。” “确实没有,”马龙同意道,“你想达到什么目的?你究竟是为什么来这里?” 威利斯·桑德斯说:“嗯……”他停了下来,显得有些尴尬。 马龙站起身,给桑德斯的杯子又倒满了酒,然后再次坐下。 “事情是这样的,”马龙若有所思地说道,“当你开始和弗雷特混在一起,不知不觉间,她就会用手段控制你,让你无法摆脱。然后她告诉你她打算嫁给你,并且会以一种你无法反抗的方式让你成为一个自由的人。”马龙顿了顿,擦了擦脸,继续说道,“别介意,我只是在想。也许你并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但是在你妻子被杀的那个晚上,你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不,别误会我,你事前并不知情。但是当事情发生的时候,你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你只是被吓坏了,所以当你被询问的时候,你作证说你妻子尖叫起来,然后劫匪失去理智开了枪。” 他又顿了顿,看着桑德斯,说:“别觉得尴尬,我也会这么做的。” 马龙不知道弗雷特·桑德斯是否已经到达,来赴她的约,也不知道如果她已经来了,前室里的那个女孩会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马龙继续说道:“你一有机会就和弗雷特结了婚,因为你知道如果你不这么做,她就会确保让你因策划杀害第一任桑德斯夫人而受到指控。当你从所发生的事情中恢复过来后,你开始了一种糟糕但还不算太糟糕的生活。弗雷特很聪明,人们都接受她。后来达芙妮开始有了很多想法。你对此无能为力。所以你只能寄希望于最好的情况,并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马龙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我怎么会说这么多!” 他用完全一样的语气问道:“你知道弗雷特是约书亚·冈布里尔的妹妹吗?” 桑德斯显得有些不自在,他说:“知道。但是是后来才知道的。我们结婚之后才知道。” 马龙又摇了摇头,同情地说:“当你得知他被谋杀了的时候,你一定度过了一段非常糟糕的时刻。” 威利斯·桑德斯痛苦地说:“我害怕是达芙妮干的。我知道她一直试图找出真相。嗯,然后就是那个赌约,你知道的,莫娜和杰克·贾斯特的赌约,当然,当我读到关于那起谋杀的报道时,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但是还有达芙妮,而且……”他用手捂住额头,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就是我来这里和你谈话的原因。” “很高兴你这么做,”马龙平静地说,“倾诉又不会伤害任何人。”他站起身,大步走到窗前,站在那里眺望着市中心屋顶的凄凉景色。“嗯,事情的结果还算不错。我不介意承认我自己也对冈布里尔的谋杀案感到有点好奇。但当然,一切都已经清楚了。那个南方女人当然有正当理由,而且她已经不用再受谋杀的审判。 威利斯·桑德斯身体前倾。“她真的开枪打了他?” 马龙转过身来,非常责备地说:“你不会认为警察局会犯错吧?”然后又转回身去望着窗外,继续说,“与谋杀你第一任妻子有关的人中,弗雷特没有说话的立场,冈布里尔已经死了,实际开枪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上帝才知道他在哪里,格斯·申克是世界上最不希望这一切再次被翻出来的人,至于你为什么要见律师,我就不知道了。”他从窗边转过身来,对着这个心烦意乱的人,露出了最友好、最让人安心的笑容。 威利斯·桑德斯勉强回以微笑,说:“我想我不需要。但是当我开始思考这件事,把一切都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感到很沮丧,我想我最好还是和你谈谈。因为莫娜……”他顿了顿,皱了皱眉,说,“你知道的,她是认真的。她就是这么说的。当我读到关于冈布里尔谋杀案的报道时,它似乎非常吻合,然后我突然开始同时思考所有的事情,而且……”他突然站了起来,说,“唉,算了。我很高兴我来找你谈了。” 门被轻轻敲响。马龙吼道:“进来!”门开了,杰克·贾斯特走了进来,用脚把门关上。 这个高大的红发男人脸色异常苍白,带着浓重的愁容,看上去气喘吁吁的。桑德斯的出现似乎让他有点吃惊,他简短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向马龙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地站在桌子旁,把他一直夹在胳膊下的报纸折来折去。 “怎么了?”马龙吼道,“你现在又惹上了什么麻烦?” 杰克没有回答。他又瞥了一眼桑德斯,然后是马龙。突然,他展开报纸,把它扔在了律师的桌子上。 马龙看了很长时间,没有发表任何评论,脸上也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 最后,他转向威利斯·桑德斯说:“我宁愿你在报纸上看到,也不想亲口告诉你。”然后把报纸递给了他。报纸上用醒目的标题报道了当天下午一点四十五分,在州街和麦迪逊街拐角处,弗雷特·桑德斯被枪杀的不幸事件。 第94章 卷27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二十七 在州街与麦迪逊街西北角的大波士顿商店角落,当大钟正好指向一点四十五分时,弗雷特·桑德斯遭到枪击死了。她当时看起来正沿着州街向南走,并正要转向向西穿过麦迪逊街。 和三天前在同一地点枪杀约书亚·冈布里尔的情况一样,凶手这次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弗雷特·桑德斯娇小而脆弱的身躯在倒下之前,被密集的人群,节日中购物的顾客,带着走了一段距离。没有人听到枪声。 报纸上的报道没有提供细节,只有醒目的标题和匆忙写成的关于最后一分钟的一段文字。 威利斯·桑德斯阅读时,杰克努力不去看他的表情。马龙坐在桌子旁,显然完全沉浸在对自己手指甲的细致检查中。 虽然关于这起谋杀案的报纸报道并不长,但桑德斯阅读起来似乎花了很长时间。 杰克觉得桑德斯一遍又一遍地慢慢读着,逐字逐句,先是试图理解其中的含义,然后相信报道所言属实,最后,这个大个子小心翼翼一丝不苟地沿着原来的折痕把报纸叠好,放回到马龙的桌子上,没有发表任何评论,表情也几乎没有变化。 杰克希望有人能说点什么。他自己想不出该说什么。 马龙站起身,往威利斯·桑德斯的杯子里倒了威士忌,然后一言不发地递给他。他拿着酒瓶朝杰克举了举,扬起一只眉毛表示询问。杰克摇了摇头,然后又改变了主意,点了点头,伸出手来。 “海伦呢?”律师问道。 “她在来这儿的路上。她出去找她父亲了。” 杰克把酒瓶还给他后,马龙非常缓慢而刻意地拧上瓶盖,把酒瓶放在桌子上,看了看它,又抬头看了看桑德斯,然后迅速地把目光转回酒瓶上,漫不经心地说:“你杀了她吗?” 威利斯·桑德斯脸色变得苍白,说道:“当然不是。”他顿了顿,开始变得紫红,然后生气地说:“你是在指控我?” “别发火,”马龙平静地说,“没人指控任何人。”他补充道,“只是看起来你可能成为我的客户,我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杀她,这样我就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我没有。”威利斯·桑德斯说。 马龙平静地说:“你可能需要证明这一点。” 桑德斯开始说话,然后又停了下来,盯着律师,然后慢慢地说:“是的,你说得对。我想我会被指控杀了弗雷特。但我没有。” “一个人可以有一任妻子被杀而不引起太多注意,”马龙说,“但如果这种事情发生两次,那就容易引起怀疑了,尤其是在警察这样富有想象力的人当中。今天下午你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我想大概是两点钟左右。” “之前你去哪儿了?” “我在帕尔默大厦的酒吧吃了午饭。” “你什么时候离开那里的?” “大约一点十五分。” 律师轻声咒骂着,狠狠地嚼着雪茄,用一种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相信的语气说:“你从帕尔默大厦到这里花了四十五分钟吗?” “我想应该是这样。我当时不着急。我还没有完全决定要来找你。我四处走了走,一边走一边考虑。” “你走到哪里去了?” “让我想想。帕尔默大厦在门罗街。我走出门,从瓦巴什大道那边出来,沿着门罗街往西走。当我走到拉萨尔街时,我开始往这里走,然后我决定再多考虑一会儿。所以我走到瓦克大道,然后穿过克拉克街,然后我又回到这里。我到的时候刚好是两点。” “真是绝妙的不在场证明,”马龙咆哮着说,“不过没关系。”他抬起头,大声喊道:“玛吉!” 门开了,那位漂亮的黑发秘书走了进来。“怎么了,马龙先生?” “听着,甜心,我要你把这个记下来。桑德斯先生一点半来到办公室,他一直待到我来。” “好的,马龙先生。” “桑德斯先生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一点半,马龙先生。” “他有没有离开过前室?” “没有,马龙先生。他一直坐在那里,直到你进来。” “你怎么知道他是一点半到的?” “因为我刚给电话局的‘大教堂八千号’打了个电话,想给我的手表校对一下时间,桑德斯先生走进来的时候,我正听着电话。准确地说,是一点三十二分。” “干得好,亲爱的,”马龙说,“就这些。” 她在门口停了一下,说:“如果你还需要我,桌上的按钮可以用了。”然后就出去了。 “嗯,”马龙若有所思地说,“这样就解决了。” “我不太确定,”杰克插嘴说,“这个一点半的不在场证明取决于亲爱的给‘大教堂八千号’打的那个电话。” “看起来你已经把情况掌握得很好了,”马龙说,“所以呢?” “所以警察没那么笨,”杰克说,“他们会查那个电话,发现根本没有打过,那这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就完了。” 马龙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个聪明的想法在你出生之前我就想到了,”他说,“你以为我为什么给外面的亲爱的发工资?” 杰克咧嘴笑着。“如果我说出原因,你就可以告我诽谤了。” “那又是另一回事了,”马龙得意地说,“我们不称之为工资。但她的工作之一就是每半小时给‘大教堂八千号’打个电话,每天工作九小时,每周工作六天,有一百零八个潜在的小小的不在场证明。” “妈的,真绝了,”杰克敬畏地说。 马龙点了点头。“如果我没想到这个简单的办法,我的几个客户可能早就就完蛋了。但就桑德斯先生而言,我们还没完全摆脱嫌疑。如果有人认识你,又碰巧看到你一点五十五分在街上闲逛,那我们可能就得快点想办法应对了。不过我以前也都能应对得很快。” “还不够快,”杰克说,“任何一点五十五分在街上碰到他的人都会以为他是乔治·布兰德。你忘了他的胡子了。” 威利斯·桑德斯吃了一惊,眨了眨眼,抬起一只手摸了摸下巴,不确定地摸着假胡子。 “当然,”马龙说,“当然!”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敬畏和惊奇,“这胡子简直是天意。”他仔细地审视地看着他的新客户。“现在的问题是,在你足够清醒能够说话之前,要让你远离危险。” 他还没来得及提出任何建议,海伦到了。她刚要开口说话,一眼看到了威利斯·桑德斯,脸色一下变得比刚才更加苍白,最后只说了一声“哦”,然后就坐了下来。 桑德斯抬头看着她,“我没做。” 海伦心不在焉地安慰他说:“当然没有。”然后坐下,用紧张得发白的手指点燃了一支香烟。 “海伦,”马龙突然问道,“你父亲呢?” “在楼下的车里。” “醒着吗?” “还算清醒。” “下去把他带上来。” 她站起来,对他勉强一笑,然后出去了。 “桑德斯,你和乔治·布兰德熟吗?”马龙温和地问道。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桑德斯说。 “那太好了,”马龙说。他看了看手表,安慰地说,“时间还很充裕,别担心。” 过了一会儿,海伦带着乔治·布兰德回来了。马龙把报纸递给他,他默默地读着,然后扔在桌上,先盯着桑德斯,然后又看着马龙。 “你不会认为他会受到指控吧?”他愤慨地问道。 律师只是耸了耸肩。 “真是一派胡言,”乔治·布兰德说,“像桑德斯这样的人是不会去谋杀自己的妻子的。” “你是这么想的,”马龙赞同地说,“但要让警察接受你的意见作为证据可能很难。我希望你暂时照顾一下桑德斯。”他转向那个不开心的人,“你开车来的市中心吗?” “是的。” “你的车呢?” “停在沃克大道的一个停车场里。” “你和布兰德去那里把车开走,”马龙说,“然后直接开车回家。到家之后,如果再听到这个消息,注意不要和任何人交谈。”他停顿了一下,非常坚定地说,“现在听好了。你今天早上来市中心,在帕尔默大厦吃了午饭,然后直接来我办公室,等了我大约一个小时,和我谈了一个个人问题,这个问题你不需要向任何人透露,然后在这里遇到了布兰德,然后就回家了。明白了吗?” 桑德斯点了点头。 “很好,”律师说,“现在告诉我你具体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桑德斯紧张地清了清嗓子,犹豫地看了乔治·布兰德一眼,然后重复了马龙告诉他的话。 “很好,”马龙说,“你做得很好。至于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情况,我会随机应变,这就是我在这里的原因。所以现在回家吧,放松一下。布兰德先生,别让他和任何人说话。看在上帝的份上,把那交换的胡子还给它的原主人吧。” 乔治·布兰德点了点头。“别担心,我会的。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桑德斯站起来,扣好大衣,拿起帽子,朝门口走去,然后又停了下来,说:“但是到底是谁杀了弗雷特呢?” “别问我,”马龙生气地说,“我一直都很忙。” “当然。我只是觉得……”他停顿了一下,摘下帽子,又戴了起来。“是有人这么做了。” “显然如此,”马龙同意道,“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让警察去担心吧。你缴税就是为了这个。” “莫娜……”桑德斯突然说。他的声音停了下来,仿佛被切断在喉咙的某个深处。 “这和她打的赌相符合,不是吗?”马龙轻松且漫不经心地说,“当然,前提是她在打赌的时候不是在开玩笑。” “她不是在开玩笑,”桑德斯说。 “莫娜·麦克莱恩有杀害你妻子的理由吗?”马龙头也不抬地问。 “没有。据我所知没有。” “忘了那个打赌吧,”小个子律师建议道,“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出现,我会通知你的。别担心。” 在门口,桑德斯又停了下来,手握在门把手上。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非常尴尬且低声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离开了。乔治·布兰德向马龙挥手示意放心,然后跟着他出去了。 马龙一动不动地坐着,直到他听到走廊的门打开又关上。然后他大声喊道:“玛吉!” 她走了进来,嘟囔着说按铃是好使的。 马龙耐心地说,“弗雷特·桑德斯打电话来预约的时候,她是从哪里打的,你知道吗?” “是从一个电话亭。我知道是因为,当时我告诉她你不在,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就问她是否可以在我联系到你之后再给她回电话,她说她是从一个电话亭打的,所以我不能给她回电话。” “太好了,”马龙说。 这个女孩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报纸,快速地浏览了关于弗雷特·桑德斯被谋杀的报道。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放下报纸,评论道:“桑德斯先生看起来可不像一个刚枪杀了自己妻子的人。” “他的确没有,”马龙告诉她。 她耸了耸肩,说,“你不用在我面前演练你的演技。”然后走了出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马龙看了看手表,站起来,打开了放在书架上的小收音机。“几分钟后有个新闻广播。可能会有一些后续消息。” 他拨弄着旋钮,直到扬声器里传出甜美的夏威夷音乐,然后回到办公桌前,坐在那里,忧郁地盯着那半瓶黑麦威士忌。 “看来无论我是否愿意,我都得再次卷入这场该死的混乱中了。” “你没必要把桑德斯当客户,”杰克愤慨地说。 “见鬼,”律师说,“他是我唯一能得到的客户了。”他愤怒地盯着那瓶酒。 杰克说,“桑德斯的故事听起来太可疑了。” 马龙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但这就是我相信它的原因。像威利斯·桑德斯这样聪明的人不会故意编造这样的故事。” “推理很漂亮,”海伦评论道,“但在法庭上可没多大用处。” 马龙正要回答,却停了下来,转而注意起了收音机。夏威夷音乐已经结束了,一个匿名的声音开始说话,声音微弱且模糊不清。马龙一跃而起,拧了一个旋钮,声音突然变得响亮而清晰。 “……今天下午,在州街和麦迪逊街拐角处发生的凶杀案……” “就是这个,”马龙迅速地说,“驾驶警察救护车的加里蒂警官说,当救护车到达停尸房,他和莱利警官准备去救护车上搬运尸体时—……”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遇到了困难,“尸体看起来似乎是完全裸露的状态。”声音又意外地停顿了一下。 “见鬼,这是怎么回事?”杰克对着那个匿名的声音问道。 “加里蒂警官说他完全困惑不解。他说‘我干这行已经二十年了,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我不相信。’目击者和看到尸体被放进警车里的交通警察都明确表示,当时尸体是完整的穿着衣服的。加里蒂和莱利两位警官都肯定地说,救护车从州街和麦迪逊街的拐角到停尸房之间根本没有停过。他们都不能解释为什么尸体到达停尸房时会是那样……印第安纳州拉波特。当地学校董事会官员今天表示,学生罢课活动仍在继续……”马龙跳起来关掉了那个匿名的声音。 海伦开始问了一个问题。小个子律师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安静,然后拿起电话开始拨打各种号码,最后终于找到了开救护车的警察。这位警察似乎是他的老朋友。马龙和他聊了很久,简短的问题间夹杂着“你不是这么说的吧!”和“哎呀,见鬼了!”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加里蒂说,”小个子律师用一种奇怪而虚弱的声音说道,好像他自己都不相信,“他说弗雷特·桑德斯的尸体是在州街和麦迪逊街被放进救护车的,当时她穿着完整的衣服,他和他的朋友直接开到了停尸房,中途没有停过。当他们到达那里,准备把尸体搬出来时,发现尸体正如电台播音员所形容的那样,一丝不挂。加里蒂自己的说法是,‘它就像一条虫子一样赤裸。’” 第95章 卷28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二十八 杰克踩灭了烟蒂,说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弗雷特·桑德斯的尸体在从州街和麦迪逊街到停尸房的路上会被脱掉衣服吗?” “我给你一个更好的问题,”马龙说,“谁能告诉我,她的衣服是怎么被脱掉的?” 海伦说:“把这个问题交给‘信息台’吧,他们会给你一本百科全书,就像我和杰克在那些漫漫冬夜里需要的。” “有人疯了,”杰克说,“我希望是警察局的人,但我不确定。” 马龙摇了摇头。“像这样看似疯了的事情,实际上很少是真的疯。当某人看起来完全疯了的时候,那就是应该寻找一个非常合乎逻辑的、牢固的,而且通常是很邪恶的目的的时候了。” “暂时忘掉脱衣舞吧,”杰克说,“是谁杀了弗雷特·桑德斯?” “别看着我,”马龙耸了耸肩说,“我当时根本不在场。” “是莫娜·麦克莱恩吗?”海伦问,“还是说我开始有强迫症了?” “要么是莫娜·麦克莱恩,”律师回答说,“要么是某个试图看起来像莫娜·麦克莱恩的人。”他把双手放在脑后,危险地往后靠在椅子上。“有人想杀弗雷特。那个人听到了莫娜·麦克莱恩打的那个该死的赌。然后约书亚·冈布里尔的死就给出了方法。如果弗雷特以同样的方式死在同一个地方,那么两具尸体都会算在莫娜头上。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他顿了顿,开始掰着手指算起数来。“除了我们自己,威利斯·桑德斯、达芙妮、艾伦·奥格里奇、威尔斯·奥格里奇和奥格里奇夫人也都听到了那个赌约。当然还有莫娜·麦克莱恩——”他顿了顿,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莫娜·麦克莱恩要杀弗雷特呢?”海伦问。 “她为什么要杀约书亚·冈布里尔呢?”律师反问道,“根本就没有动机。无论怎么看,都找不到一点动机。”他呻吟了一声,前额抵在手上,说道:“这就像往石墙上撞一样。” “你的意思就像找错了发泄对象一样,”海伦尖酸地说。 马龙没有理她。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覆盖着雪的屋顶。 “我还是相信,”他最后说道,仿佛只对那些屋顶说,“这是一起有动机而非有手法的案件。为什么莫娜·麦克莱恩要杀弗雷特·桑德斯呢?”显然,那些屋顶并没有给出答案。他继续说道:“在打那个赌的时候,是弗雷特说,‘无论如何,莫娜,挑一个不会有人哀悼的人吧。’她边说边笑。莫娜·麦克莱恩说,‘我能想到很多根本不会有人哀悼的人。’而她没有笑。杀弗雷特动机可能会引导出杀约书亚的动机。想象莫娜杀弗雷特的动机要容易得多。至少我们知道她们彼此见过面。”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叹息,然后转身离开了窗边。“想象存在这样的动机要容易得多,但要找到它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回到办公桌前,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打开瓶盖喝了起来,然后把瓶子推到桌子对面,说道:“你们自己倒吧。” 海伦小心翼翼地把两个杯子都倒到了同样的高度,递给杰克一杯,然后自己把另一杯喝光了,然后说道:“莫娜·麦克莱恩和约书亚·冈布里尔之间的联系是马克斯·胡克。这就是我一直想告诉你们的。” 马龙同情地对杰克说:“真遗憾,你妻子还在蜜月期间就失去了理智。” “我还没有失去理智,”海伦坚定地说。 杰克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马克斯·胡克和约书亚·冈布里尔之间有很多联系。” “是的,”马龙说,“但是——” “莫娜·麦克莱恩拥有那家赌场,”海伦提醒他,“而赌场以前是谁的?” 马龙想了想,低声说道:“马克斯·胡克。” 海伦转向杰克说:“真是太糟糕了,你最好的朋友失去了记忆——” “该死,”马龙说,“我们怎么知道在莫娜·麦克莱恩拿到它之前,那枚筹码经过了多少人的手?” “我们不知道,”海伦平静地说,“但这是第一个暗示莫娜·麦克莱恩和被谋杀的男人之间可能存在联系的线索。” 马龙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外就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一位黑发秘书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用棕色纸包着的大包裹。 “给你的,贾斯特先生。一位叫帕特里奇的先生送来的。他说一个送信的孩子把它送到了你的酒店,他觉得这可能很重要。” “谁寄来的?” “他不知道。他只是把它留给你就走了。”她把包裹放在桌上就走了。 杰克伸手拿起包裹,翻过来翻过去,还摇了摇。 “它不会刚好发出滴答声对吧?”马龙饶有兴趣地问。 “没有,”杰克嘟囔着,“如果有的话,我会让你打开它的。”他伸手掏出小刀,割断绳子,把绳子扔进废纸篓,然后开始剥开一层层棕色纸。 “也许是酒,”海伦满怀希望地说。 杰克没理她,任由包装纸滑落到地板上,好奇地看着一个来自环形购物中心的色彩鲜艳的礼品盒。 “也许我不应该在圣诞节前打开它,”他若有所思地说。 “你不应该,但你还是会打开它,”海伦预言道。 他叹了口气,掀开盒盖,把它扔在地上,说:“见鬼,这是什么?” “是什么,杰克?” 他的回答是,从盒子里拿出的一个,可能是文明世界里最完美的,白金狐狸毛暖手筒。海伦倒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有人会给我寄暖手筒?”杰克问道,“我看起来像钢琴演奏家吗?” 海伦盯着手筒,眼里闪着光。“杰克!这个手筒!是莫娜·麦克莱恩的!” “你确定吗?” 她点了点头。“我肯定。芝加哥只有这一个。”她屏住呼吸补充道,“它很有名。全世界只有两三个。” 马龙嘟囔着,“让我看看,”他检查了暖手筒,摸了摸,说,“里面有东西,”他拎起手筒的一端,轻轻地摇了摇。一个又小又重的金属的东西掉到了桌面上,发出了惊人的响声。那是一把扁平、紧凑、黑色、丑陋的枪。 “这就完全说明了作案手法,”马龙说。他的声音出奇地沙哑。他拿起那块闪闪发光的毛皮,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枪声,”海伦开口说。她停住了,看到律师那张全神贯注的脸。 他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世界上最简单的事。只需走在街上,手里拿着一个暖手筒。枪在一只手里,藏在手筒里。”他用右手拿起枪,把它塞进毛皮里,然后用双手拿着暖手筒。手筒看起来很奇怪,与他皱巴巴的蓝色西装格格不入。“然后在人群中走到你的受害者身后,像这样把手筒的一端顶住他——”他突然把手筒的开口端顶向杰克,杰克吓了一跳。 “然后,只要在手筒里的枪还在的情况下,扣动扳机就行了,”律师沉思着说。 “该死,”杰克愤愤不平地说,“别拿我当模特。这让我很紧张。” 马龙坐回到办公桌前,继续沉思着说:“枪声,尤其是,被尤其是在那天那个时间的,州街和麦迪逊街交通的可怕喧闹声所包围,无疑会被最有效地消音。” “用手筒来消音,”海伦评论道,“这听起来像是一句广告词。” “这是一条非常好的手筒,”律师赞赏地说。他靠在椅子上,双手仍然插在毛皮里。“是的,这是一条很好的手筒。我想知道杰克是否有权合法地保留它。” “不管我有没有权利,我都希望你能把它放下,”杰克抱怨道,“你拿着它看起来真不怎么样。” “它摸起来如此柔软、温暖,”马龙渴望地说。他遗憾地把手筒放回桌上,坐在那里用短粗的手指抚摸着毛皮。“所以这就是作案手法,”他又自言自语地说,“手筒里的枪比手上的枪更有用。” 海伦坐在桌角,点了一支烟。“显然,莫娜并不认为杰克有足够的智慧能自己想出这一点。” “把这东西寄给我是一种挑战,”杰克说。他咧嘴笑着补充道,“莫娜·麦克莱恩显然是不要手筒了。” “也许如果,你只要坐在这里等得时间够久,”海伦冷冷地说,“她还会把动机也告诉你。” “也许吧,”杰克说,“但我宁愿不等。马龙,我想知道杀死弗雷特的子弹和杀死约书亚·冈布里尔的子弹是否是同一把枪射出的。” 作为回答,这位小个子律师拿起电话,打给了凶杀组的丹尼尔·冯·弗拉纳根。随后的对话依次是和蔼的、哄骗的、要求的、辱骂的和亵渎的。最后,直到马龙用最无辜的语气问他是否曾向妻子坦白他在阿灵顿公园的那匹马上赢了1200美元,冯·弗拉纳终于根提供了所需的信息。 马龙放下电话。“已经确定,杀死约书亚·冈布里尔的子弹和杀死弗雷特·桑德斯的子弹来自同一把枪。” “那是什么意思?”海伦问道。 “意思是这两颗子弹来自同一把枪,”马龙恼火地说,“别烦我。”他回到窗边的位置。“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体面的脱离了这件事。现在我似乎又被卷进去了。如果桑德斯是我的客户,我可能还得找出是谁杀了他的妻子。” 他狠狠地皱着眉头,仿佛是对着窗户说:“我们应该从冈布里尔房间外面的窗台上把那个该死的盒子取下来。” “如果你能想到一个比烧毁费尔法克斯酒店更好的办法,”海伦开始说,“杰克,怎么了?” “枪,”杰克说。他的眼神空洞。他似乎没有在和任何人说话。 “是的,亲爱的,”海伦安抚地说,“枪。它会射击。砰砰响。安静一会儿,你会感觉好些的。” 他像驱赶一只特别吵闹的蚊子一样向她挥手。“等一下。那把特定的枪。”他用手掌揉了揉前额。“这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我忘了。” 海伦和这位小律师焦急地盯着他。 “你想到它的时候是喝醉了还是清醒的?”海伦开始问。 “喝了的,”杰克说,好像他在恍惚中说话,“但我不是想到的。我是找到的。找到了。等一下,别告诉我——”他的眼睛里开始闪烁着黄色的光芒。 海伦往玻璃杯里倒了大约三分之一的黑麦威士忌,递给他。他从她手中接过,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一饮而尽,然后继续盯着空中。“枪,”他又说了一遍。他的眼睛突然变得,像包在吸水棉周围的纸一样的颜色。 马龙已经开始低声数数了。 突然,杰克把手伸进兜里,掏出与马龙桌上那把一模一样的枪,扔到小律师面前。“我昨晚在莫娜·麦克莱恩书房的抽屉里找到的,”他平静地说。 海伦盯着两把枪。“它们是艾克和迈克,”她有气无力地说。 “一对儿,”马龙同意道。 杰克简单讲述了他是如何找到的枪,并且把小乔治的枪放回原处的过程。他还回忆并补充了他听到的威利斯和弗雷特·桑德斯之间的对话,其中提到了敲诈勒索的事。 “所以你从客厅消失的那段时间就是在干这个,”海伦惊呼道。 “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她说,“马龙就可以把它留作离婚的证据了。”她转向律师。“现在你对这两把手枪怎么看?” “我认为它们是莫娜·麦克莱恩的,”马龙说。他拿起一根绑在圣诞礼盒上的丝带,把它系在从杰克兜里掏出的那把枪上,打了个装饰性的蝴蝶结,低声说:“只是为了辨认,”然后把那把枪扔进了桌子的抽屉里。 “问题是,”他开始说道,一边说一边猛地关上了抽屉。这时电话铃声响了。 马龙接了电话,说:“是的,他在,”然后把电话递给杰克,说:“找你的。一个女人。” 杰克简短地通了话,大部分时间只是在说“是的”,以及“是的,我们很乐意”。最后他说:“十五分钟后。”他放下话筒说:“十五分钟后我们要和莫娜·麦克莱恩一起去德雷克酒吧喝一杯。” 他们盯着他。“什么意思?”马龙问。 “你知道的和我一样多,”杰克说。 律师摇了摇头。“也许她只是寂寞。”他小心翼翼地把手筒放回盒子里,用棕色包装纸重新包好,放进左下角的抽屉里,并锁上了抽屉。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把本来放在里面的枪,最后把它塞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为什么要带着它?”杰克问。 “我不知道。我可能会用它来压纸。来吧,穿上外套。” “马龙,”海伦严厉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那把枪?” 他烦躁地看着她。“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打算把它交给冯·弗拉纳根。现在别再纠缠我了,快走吧。” 第96章 卷29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二十九 “见到你真好,”莫娜·麦克莱恩一边说着,一边舒展了一下肩膀,把一大团浅米色的皮毛滑到旁边的皮座上,手指卷着她鸡尾酒酒杯纤细的杯茎,眼睛闭上了一会儿又睁开。“在这样的大雪、泥泞和糟糕的天气里逛了一整天街之后,能来这里真是太好了。” “逛街?”杰克礼貌地问道。 她点了点头。“为了圣诞节。就剩几天了。记得吗?” “哦,对,”杰克像是刚刚想起一样说。“我已经收到一份圣诞礼物了。今天下午送来的。” “是吗?”她说道,微微抬起眉毛。“太好了!” 谈话暂时停顿了下来。杰克坐着看着海伦,心想她无疑是芝加哥市内最有魅力的女性。他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和她发展进一步的关系。她的皮肤因为缺乏睡眠而显得细腻苍白,像飞蛾的翅膀一样脆弱柔软。她的眼睛非常大而且明亮。两三片雪花仍然顽固地粘在她淡金色的头发上,在那里如同水晶闪闪发光。 “弗雷特的事真遗憾,不是吗?”莫娜·麦克莱恩出乎意料地说道。她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遗憾,她那张尖尖的小脸显得平淡,漠不关心也不以为然。 “的确如此,”杰克平静地说。 “我想知道威利斯是怎么想的。” “可能感觉很好,”马龙说。 她点了点头,说,“我想也是这样。我一直有点怀疑,弗雷特要么是逼他,要么是用了敲诈的手段,他才娶了她。” “所以呢?”海伦扬起一边的眉毛问道。 “他一定觉得相当解脱,”莫娜一边说,一边用她的小手转动着鸡尾酒酒杯,享受着它带来的清凉触感。 “他可能是这样觉得的,”马龙同意道,“当然,除非他因为谋杀而被捕。” 她猛地放下酒杯。“当然没有这种可能。” “很难说。现在有一个男人,在他妻子被杀时他感到相当解脱,不管他是否如此,但人们普遍都这么认为。这种情况时,警方很容易就会妄下结论并犯下无数愚蠢的错误。尤其是当他已经有一个妻子在非常可疑的情况下被杀害的时候。” 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说道,“那将是一场悲剧,不是吗?” 马龙说,“可能是。” 沉默了一小会儿,莫娜·麦克莱恩说道,“你听说那个荒谬的故事了吗?说她的尸体到停尸房时没穿衣服?” “听说了,”杰克点了点头。“无论荒谬与否,这无疑就是事实。” 她笑了。“即使这是事实,我也不相信。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杰克耸了耸肩。“这种事情确实会发生。真实的事情往往都是令人难以置信的。” “但是,”她再次皱了皱眉,“除非警察在说谎,或者有产生幻觉……” “很多警察都会撒谎,”杰克告诉她,“但很少有警察会产生幻觉。而且警察没有理由在这件事上撒谎。” 她摇了摇头,向酒保示意,然后说,“警察并不总是需要理由。” 海伦问道,“你认识第一任桑德斯夫人吗?” “不是很熟。不,一点也不熟。哦,我当然见过她很多次。但威利斯和她结婚的那些年,我经常不在,所以我们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熟悉起来。我听说她是波士顿人,相当无趣。我觉得他和她在一起并不幸福。”她补充道,“威利斯和我小时候是邻居。我非常喜欢他。这就是为什么我自己容忍弗雷特,并鼓励其他人也这样做。” “你今天还和她一起吃了午饭,不是吗?”马龙以一种漫不经心、毫不关心的态度问道。 “是的,我是。就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她做了一个极其轻微的手势,轻微地表现出不满,但仅此而已。“她和艾伦·奥格里奇。你知道,达芙妮·桑德斯已经离家出走了。” “是吗?”杰克说道,他几乎完美地模仿了无辜的睁大眼睛的表情。“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吵架之后。事实上,公开指责你的继母谋杀,肯定会带来某种家庭动荡。奥格里奇太太午饭时告诉我的。她总是知道所有的流言蜚语,不管真假。” “别告诉我她是当着弗雷特的面告诉你的!” “哦,不。莫莉·奥格里奇虽然鲁莽,但还没那么鲁莽。弗雷特去打电话了。我想艾伦已经离开了餐桌,去了洗手间。她们一走远,奥格里奇太太就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她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清脆、银铃般的小笑声。“如果我告诉她我一直都知道,她会心碎的。” 杰克低声说道,“你训练小鸟,还是有超能力?” “都不是。达芙妮昨晚住在我家。”她又笑了起来。“我为逃离家庭争吵的避难者提供了一个避难所。艾伦周五晚上和她的父亲吵了一架,在我这里住了一晚。昨晚,达芙妮也来了。”她停下来点燃了一支香烟,然后说,“你们不可能对这些琐事感兴趣的。” 杰克向她保证,“不可能的事情正是我的专长。”海伦在桌子下紧紧握住他的手,非常轻松地说,“你今天一整天都在干什么,莫娜?” 莫娜·麦克莱恩疲倦地耸了耸肩。“哦,购物和到处跑。午饭后,我对商店、人群和圣诞装饰感到非常厌倦,所以我想去艺术学院。午饭后我们就分开了。我走到艺术学院,但当我到达那里时,我又不想进去了,所以我就在大道上走走,然后回到了菲尔德百货。奥格里奇太太去听了一场无聊的讲座,艾伦去了别的地方,我想是去购物了,而弗雷特……”她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然后说,“走向了她的死亡。” “别说了!”海伦几乎喘不过气地说。 莫娜·麦克莱恩迅速地看着她。“亲爱的!真对不起。我不想吓到你。”她若有所思地微笑着,把头歪向一边,说道,“然而,毕竟,如果达芙妮·桑德斯的指控是正确的,而弗雷特确实与第一任桑德斯夫人的死有关,那么这可以被称为一种天谴,不是吗?” “可以这么说,”马龙严肃地说,“但警方有一种特殊的习惯,会称之为一级谋杀。” “我想你说得对,”她严肃地说。“我们在离开前再喝一杯,聊些更愉快的话题吧。” 他们在谈论当前芭蕾舞季的同时喝完了最后一杯。然后,莫娜·麦克莱恩把她焦糖色的皮毛围巾围在脖子上。 “我真希望不用离开,但我必须走了。”她微笑着看着杰克。“你的打赌进展得如何了?” “我正在努力,”杰克郑重地向她保证。他能感觉到海伦的手指在他手里僵硬了。 马龙意外地说道,“你今晚会在家吗?” 她点了点头。“是的,整个晚上。为什么在这么问?” “我只是想知道怎么联系到你,”律师说。“有可能杰克会在今晚结束前告诉你一些事情。” 她甩了甩头,笑了起来。“那我会等着你,看你手里是不是拿着一副手铐。”突然,她平静而流畅的声音变得专注而充满活力。“是的,我今晚都会在家。祝你好运,贾斯特先生,祝你狩猎成功。”她挥手告别。 小个子律师站在那里,目送她离去的身影,好像被定住了一样。海伦颤抖了一下。杰克戴上帽子,把它推到后脑勺上,看起来若有所思。突然,他几乎自言自语地说,“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我不知道,”马龙严肃地说,“但我知道她是认真的。”他挽起海伦的胳膊。“我们去把她那支漂亮的小手枪交给冯·弗拉纳根。” 杰克瞪着律师。“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让我输掉赌约吗?” “我是在尽力帮忙,你这个笨蛋。这不就是你想让我做的吗?” “如果你在我有机会亲自证明这件事之前就向警察通风报信,那就算不上帮忙。” 马龙叹了口气,他疲惫地说,“只要你闭上嘴,让我来说,我们就不是在向警察通风报信。我们只是要弄清一件我们自己无法弄清的事情,很重要的事情,而且可能就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 第97章 卷30 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三十 “我是个诚实的警察,我尽忠职守,尽职尽责,”丹尼尔·冯·弗拉纳根咆哮着。他捕捉到马龙的眼神,迅速移开了目光,补充道:“也许我一生中犯过一些错误,但谁能无过呢。我从没想过要当警察,我本就不该当警察的。但我尽力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人们要故意为难我,让我的生活如此艰难。” 他怒视着面前的三位访客,仿佛他们要为他的所有麻烦负责。 “那个女人从南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杀死约书亚·冈布里尔,”他吼道,“她来这里杀他,他死了,而联邦调查局的人抓到她时,她正打算回家。我问你们,看起来像是她干的吗?现在,这位桑德斯女士去上班,却被同一把枪以同样的方式杀死了,所以现在看起来,像是另有其人杀了冈布里尔。天知道接下来会是谁死。现在,公民们走在公共道路上都不安全了。” 他停顿了一下,伸手拉开办公桌抽屉,拿出宣传乔治亚州种植核桃乐趣的小册子,留恋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把纸塞回抽屉,砰地一声关上。 “偏偏是在州街和麦迪逊街,”他厌恶地嘀咕道。他的声音又愤怒地咆哮起来,“还有,是谁脱掉了她的衣服,这才是我想知道的。是谁脱掉了她的衣服?” “别看着我,”马龙温和地说,“又不是我干的。”他点燃了一支雪茄,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说,“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是你们编了这个故事。” “是吗,”警官说,他的脸慢慢变成了紫色,“你觉得这是假的,是吗!”他突然猛烈地按了一下桌上的蜂鸣器,扯着嗓子吼道:“加里蒂!” 马龙说:“我的相信是有极限的,仅此而已。” 冯·弗拉纳根瞪着他。他似乎气得说不出话来。 门开了,一个高大的瘦警察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困惑的表情,似乎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加里蒂,”冯·弗拉纳根稍微平静了一点,问道,“你把桑德斯夫人的尸体放进警用救护车时,她的情况是怎样的?” “她死了,”警察迅速回答。 “不,不,不,”冯·弗拉纳根喊道。他深吸一口气,问道,“尸体的衣服是什么情况?” “哦,”加里蒂说,“她穿着呢。我的意思是,尸体是穿着衣服的。”他几乎是在恳求地看着马龙。 “除了莱利和你坐在前座,救护车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只有尸体。” “在从州街和麦迪逊街的路口到停尸房的途中,你们停过车吗?” “没有。我们没在任何地方停过。” 冯·弗拉纳根又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着这位不幸的警察,厉声问道:“到停尸房后发生了什么?” 加里蒂皱着眉头,一脸困惑地抬起头。“我们停下救护车,我和莱利走到车后面,他打开门往里看,然后喊道,‘天哪,加里蒂,她没穿衣服。’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她确实没穿,一丝不挂。”他恳求地看着马龙,“我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不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在警局干了二十年,从没听说过哪具尸体在去停尸房的途中会自己脱掉衣服。”他又停顿了一下,皱着眉头说,“我跟你们说,这不是我的错。” “好了,加里蒂,”冯·弗拉纳根疲惫地说,“这你以前已经说过了。现在走吧。” 警察加里蒂大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在那里停了一会儿,最后又吼道:“这不是我的错!”然后砰地一声关上门,以此作为强调。 “就是这样,”冯·弗拉纳根说,“你来解释一下吧。” “当然,”马龙轻松地说,“尸体被抢劫了。” 警官盯着他。“当然,尸体被抢劫了,就是这样。我想是有人看上了那身衣服。你不想说说尸体是怎么被抢劫的吗?”他的脸又慢慢变成了紫色。“这种事真让人恼火。为什么人们非要故意给我添堵……”他停下来,突然看着来访者,好像刚刚注意到他们在那儿。“那么,你们现在到底想干什么?” “我上这儿来是想帮你一把,”马龙冷冷地说。“如果你不想被打扰,那就算了。” 弗拉纳根警官沮丧地看着他。“好吧,见鬼,对不起。什么事?” 马龙把右手伸进兜里,一直停在那儿。“这并不完全是帮忙,而是一笔交易。”他清了清嗓子,用最有说服力的语气说道。“弗拉纳根,如果我能找到一把枪并把它交给你,要你对它进行检查,看看它是不是射杀冈布里尔和那个女人的那把枪,并把检查结果告诉我,你能做到么?” “当然,”弗拉纳根警官迅速说道,“当然,当然,当然。枪在哪儿?” “稍等一下,你还得同意在二十四小时内不问我从哪里弄到的这把枪,你能做到么?” 弗拉纳根警官酸酸地盯着他。“我做不到,那等于允许你隐瞒证据。” 马龙耸了耸肩。“好吧。就当我没说。”他开始扣上大衣。 “等一下,”警官说。“别这么着急,”他皱了皱眉,说道,“二十四小时,我也许能做到,是的,也许我能做到。”他抬头看着马龙。“这把枪在哪儿?” 马龙从兜里掏出枪,放在弗拉纳根的办公桌上。“给你。” 弗拉纳根警官盯着枪,又盯着马龙,然后再盯着枪。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枪。“这把枪有可能是,”他几乎不情愿地说。“是的,有可能是。要确认这一点并不难。”他突然用一种幸灾乐祸的得意神情看着律师。“你可没说我不能追踪枪的主人。” 马龙说,“你想怎么查就怎么查。查到了什么结果能告诉我一声吗?我也不知道这把枪的主人是谁。” 弗拉纳根咧嘴一笑。“我会的,在你的二十四小时还没结束之前就能有结果。”他又看了看枪,然后看了看手表。“更好的是,我跟你打赌,两夸脱杜松子酒,如果这把枪是在芝加哥买的,我在午夜之前就能查到它的来历。” “成交,”马龙冷冷地说。“我跟你赌。不是因为我怀疑你做不到,而是因为我知道如果能得到两夸脱杜松子酒作为回报,你会查得更快。” 杰克刚要开口,又忍住了。马龙到底在搞什么? 弗拉纳根仍然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把枪。“马龙,你的委托人是谁?” “就这个案子而言,我没有委托人,”律师迅速回答道。 警官叹了口气。“我不会说你撒谎,但老天,我不信你说的。听着,”他突然说道,声音里透出一股怀疑。“你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把枪是谁的。” “我不知道,”马龙说。 “那么,”弗拉纳根问道,他的声音又逐渐升高,几近咆哮,“如果你不知道这把枪是谁的,你是怎么拿到它的?”他咆哮着问道,“你从哪儿弄到的?” 马龙说,“从圣诞老人那儿。” 这位疲惫不堪的警官靠在椅子上,滔滔不绝地大骂起来,把约翰·马龙描述成一个最声名狼藉、习性恶劣的骗子,其出身不仅非法且不道德,而且在其他方面也非常不合规矩。最后,他涨红了脸,向海伦道歉。 海伦说,“不用道歉。这不仅有趣,而且可能还很准确。” 弗拉纳根对她露出了感激的微笑,那是艺术家得到赏识时的微笑,然后他又转身怒视着马龙,耐心地问道,“如果你不知道这把枪是谁的,那你是从哪儿弄到的?” “见鬼,”马龙恼怒地说,“我不知道。” 警官深吸一口气,更加耐心地开始问道,“如果你不知道——” 马龙厉声说道,“我告诉你,我不知道从哪儿弄到的,就是不知道。这把枪装在一个非常鲜艳的红色盒子里,上面印着‘圣诞快乐’,我就知道这些。” 弗拉纳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不是在故意瞒着你,你这个笨蛋警察,”马龙继续说道,“我带枪过来不是为了帮你。而是想知道它是不是那两起谋杀案中用的那把,而且我知道你能查清楚。毕竟,天哪,谋杀案调查局总得有点用处吧。” “好吧,”弗拉纳根疲惫地说,“好吧,好吧。我会查清楚你那把该死的枪的。”他走到门口,朝走廊里吼了句什么,然后回到办公桌前,喃喃自语道:“要是我拒绝告诉你我查到的任何东西,你可就倒霉了。” 马龙说:“一有机会,我就带着我的漂亮手枪回家。” “一有机会,”弗拉纳根说,“我就让你——”他猛地打断了自己的话,因为这时门开了,那个红着脸的警察走了进来。他的眼睛迅速扫视了一圈房间,注意到了杰克的存在,然后满怀希望地看着弗拉纳根。 弗拉纳根猛地转头看向马龙,平静地说:“指控这个人携带隐藏武器,把他关进牢房。他来这里时口袋里揣着一把手枪。” 海伦倒吸了一口气,杰克在嘴里挤出一个“你……”然后迅速闭上了嘴。那个小个子律师坐到弗拉纳根办公桌的一角,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雪茄,慢慢地、故意地剥开,点燃,然后才开口说话。 “弗拉纳根,”他随口说道,语气十分友好,“你是不是忘记了那次你和乔·弗林,以及来自密尔沃基的那个家伙,带着《星与饰带》剧团的女孩们去惠顿路酒店,而那个密尔沃基的家伙……” 他还没沉浸完对往事的闲散回忆,就被警察急忙打断了。“走吧,克鲁切茨基,”他厉声说道。 那个红着脸的警察看起来有点困惑。“你不是想要……” 弗拉纳根使劲摇了摇头。“只是个玩笑。忘了吧。他没带枪。” 克鲁切茨基眨了眨眼,挠了挠右耳朵,最后说了声“好吧”,就走开了。他关上门时,弗拉纳根擦了擦额头。 “你应该知道最好别开这种玩笑,”他责备地说,“你会给我带来很多麻烦的。那个家伙正和我妻子的妹妹约会呢。”他又擦了擦额头。“我当时只是出于给乔·弗林帮忙才去的,但你仍然会给我带来很多麻烦。” “我已经把整件事都忘了,”马龙承诺道,语气十分圆滑。他敲掉雪茄上的烟灰,扣上外套的扣子,然后问道:“你觉得多久能拿到那份枪的报告?” “很急吗?”弗拉纳根问。 “是的,”马龙肯定地回答。 弗拉纳根看了看手表,说:“我晚上就能拿到。 马龙点了点头。“给我办公室打电话。我会一直在那里,直到收到你的消息。”他打开门,停下来说了句,“尽量快点。”他示意杰克和海伦跟上,他们跟着他走进了大厅。 “我一拿到报告就给你打电话,”弗拉纳根说,“还有……”他顿了顿,“还有,谢谢你,该死的马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