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二姐的诰命之路》 第一章 我穿越了! “二姐，你醒醒，不要死，爹娘死了，大姐也要嫁人了，呜呜呜……” 一直哭个不停的三丫和四蛋，满脸泪痕，因长时间趴在床上那女子身上，女子的衣裳也沾满了鼻涕和泪水。 站在一旁的稍高些许的郭大丫一脸担忧地看着床上躺着的少女，心中默默地许愿：“如果二丫能醒来，我愿意付出一切”。 或许是神明显灵，又或是命不该绝，床上的女子动了动手指，发出微弱的咳嗽声。 三丫和四蛋感受到动静，立马弹坐了起来，鼻涕眼泪一抹撒，哭唧唧的包子脸上上也露出笑容，兴奋地齐声喊道：“二姐！你醒啦！” 郭欣一醒来就听到了这止不住的哭声，想搞清发生了什么，但实在是脑袋痛，完全不能思考。 张嘴想说什么，只是嘴巴干裂稍一动就疼的龇牙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见状，郭大丫立马走向那屋子里唯一的桌子，倒了杯冷水端到榻边，“三丫，四蛋，让一让，我给二妹喂喂水。” 听到这话的三丫四蛋连忙让开。 趁着喝水的功夫，郭欣拾起脑海中的记忆。 她本生活在灾害频发，变异怪兽比人还多的末世。 那时她正带了一些药剂回安全屋，那些药剂也足够在安全屋修养一段时间了。谁知，在即将回到安全屋的路上，碰到了一个变异蜥蜴，本着不愿惹麻烦的心，想绕开，但一个微弱的求救声传来，郭欣蹙着眉看了看，是一个约莫着四五岁的小女孩。 毕竟是在末世生活了那么久，郭欣也不是爱心泛滥的人了，刚想走开，那求救声又传来了。 “姐姐……求求了，姐姐……” 郭欣以前也有一个妹妹，但那时力气和战斗经验不足，妹妹在她的手里被异兽吃了，若不是路过的大姨她也险些丧生。 不忍，郭欣返了回去，毕竟这些年经验长进了许多，变异的蜥蜴还是能对付的了。 一阵打斗后，拎着受伤的小女孩往安全屋走去，只是意外总是接连着来。 安全屋的门口居然来了一个变异猎鹰，想叼走她手中的小女孩，千钧一发之时，郭欣将小女孩扔回了安全屋内。 本就受伤的郭欣在和蜥蜴打斗之后，体力已是不支，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和猎鹰缠斗。于是在猎鹰又一次地猛烈袭击下，脑袋秃地一下鲜血直流，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就是耳边传来的哭声，吵得脑袋一片刺痛。 郭欣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破败，四处漏风的黄泥糊成的屋子，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张缺了角的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只壶嘴有些破了的茶壶，唯一的土陶制成的茶碗还在自己的嘴边，没有凳子。 屋内的地面很干净，可以看出这里的主人很是尽心尽力，只是这个破败不堪，看起来不能抵御异兽和灾害的房子，到底是哪？自己又怎么就成了二姐了？ 低头想看些什么，结果扯着脑袋的伤口，敏锐的神经一下子让她不由地咧嘴“嘶”了一下。 郭大丫忙道，“二妹，小心些，你刚刚摔到脑袋，流了很多血。” 郭欣还以为是自己被好心人救了，只是低头看到自己的手后，一整个狐疑。 这么瘦，还有些白皙，不对，这显然不是她的手。 这么瘦弱的手压根不可能在末世生活下来，她在末世生存早就练就了一双强壮的手臂，手掌更是布满了伤痕，在烈日下，身上也早就晒得黝黑黝黑。 突然脑袋又一阵刺痛传来，原主的记忆灌了进来。 原来她穿越了，原身排行第二，叫郭二丫，上面一个大姐郭大丫，下面一对双胞胎弟妹，分别叫郭三丫和郭四蛋。 今年灾年，本就不富裕，还受到了大伯一家压迫的郭家，在交税的时候实在凑不齐粮税。 原身的父母求大伯借一些粮，但是大伯不肯借，还想让年仅十岁的三妹给大伯家自幼就傻了的小儿子做童养媳。 哪有为了口粮卖儿卖女的，明知是火坑。 税赋沉疴，压垮了一辈子要强的父母，年年如此，岁岁劫难，万般无奈只能以死明志。 走投无路的父母打算带着一家自杀，那一晚煮好了从未吃过的香软的大白米饭，准备闷死四个孩子之后就自缢，最后还是对孩子们下不去手，只自己吊在了外面的树上，以死为孩子们求生。 天道不公，睁开眼看看他们吧。 一大早起来，四个孩子看到吊在树上的父母，泣不成声。 年纪稍大的大姐决定嫁给另一条村里刘地主的刘二爷，以换取家中弟妹的生活，并将弟妹托付给大伯家。 大姐总说虽然大伯家老欺压他们，但在那个年代，别无他法，外头的世道只怕比大伯一家更残忍，好歹是亲戚。 那刘二爷家中已有几房美妾，虽是对妾室的家中还算厚待，但听闻刘二爷虐待家中妾室，好几房妾室都凌辱而死。 大姐皮肤白皙，容貌姣好，有着不同于农妇的气质，早就被刘二爷看上了，求娶了好几次，都被父母拒绝了，那刘二爷也不爱干那强人所难的事情，所以也就此作罢。 原身为了大姐的婚事哭了好几回，只是也是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 那晚郭二丫去上茅房，要经过大伯家的房子，只听到大伯大伯母在说要等拿到大姐的聘礼之后，等合适的时机把自己卖了，还要把三丫和那傻了的堂弟生米做成熟饭，气上心头的二丫忙往回赶，想告诉大姐姐。 但是夜里太黑了，没有灯，一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石头，直接脑袋着地，就昏了过去。 郭欣眨了眨眼，看着周围的环境，再联合浮现在脑海中的记忆，知道自己是穿越了，还是一个比末世和平美好的世界，心情不由地舒展。 端着茶碗的大丫看着郭欣久久不回神，有些担心是不是摔坏脑袋了，试探问：“二丫，你还记得我们吗？” 榻边站着的三丫和四蛋炯炯有神地看着郭欣，眼中带着期待又带着些担忧。 好久没有感受过家人的温暖了，原来像泡在温泉水里四肢百骸都是舒服的。 郭欣看着面前家人，想到自己前世也有一个可人的妹妹，只是…… 不由心头一软轻声道：“当然记得啊，大姐、三丫、四蛋。” 听到郭欣的回答，三人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三丫和四蛋更显得殷勤，给郭欣捏捏脚，捏捏肩，还吹了吹郭欣的伤口，似是想让郭欣减轻些疼痛。 郭欣享受着这一切，心道，上天给予了自己这么宝贵的机会，让自己到了一个很美好的世界，即使生活实在不富裕，甚至是一贫如洗，但是有着爱自己的家人，那就好好活一次吧，也替那死去的二丫好好地活着。 第二章 退亲 荒年，饿殍遍野，田地荒芜。 郭家村建在一条小河旁，中间平坦，四面有着连绵的大山，山坡上有着一些人家收拾出来的田地。 因为郭大伯掌握着家里的大权，所以郭二丫家还没有地，只能勤勤恳恳为着大伯家中种田，卖力，也因此，郭二丫住的离郭大伯的屋子很近很近，只隔了几步路。 郭欣因为保持着末世带来的习惯，天微微亮就已经醒了。 此时她静静地躺在硬邦邦的榻上，大丫睡在自己的右侧，三丫和四蛋因为害怕一觉醒来，她又不在了，此刻正被两个小孩紧紧地靠着睡着。 天微微凉，家贫，只有一床薄得不能再薄的被子，四个小孩只能紧紧靠着，依靠体温取暖。 她望着头顶墙角挂了蜘蛛网的帐篷发起了呆，她还记得大丫的婚事还没有作罢，自己没来就算了，管也管不着，可是自己来了，为了这难得的亲情和安宁，一切都将重新书写。 不知道这样盯了多久，不知道是因为刚穿越过来，灵魂还没有契合好，还是因为原身摔到了脑袋，头又传来一阵阵地刺痛。 难受死了，她看着横七竖八紧紧靠着自己的三丫和四蛋，慢慢把他们移开，想去倒杯水去缓一下。 就是这动静，一下子把三丫惊醒，以为自己的二姐还是要离开自己了，突然哇的一声，张臂就把郭欣紧紧抱在了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姐……姐……，你不要走，……” 郭欣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郭三丫，有些无奈。 但又一想，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姑娘，爹娘刚刚因为交不起税被迫死去，大姐又要为了给弟弟妹妹一个好生活去嫁人，二姐又差点死了，自己又被大伯虎视眈眈，自是安全感十分缺失。 于是她摸了摸郭三丫的头，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别怕，二姐不走，二姐来保护你们啦，别怕……” 这一闹，大家都醒了。 大丫最先反应过来，问：“二丫，你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 郭欣有些无奈：“我嗓子烧的痛，头也痛，想起来喝点水，没想到还把三丫给弄醒了。” 听此，睡在最外头的四蛋立马坐起来，吭呲吭呲地跑到桌子旁，倒了一碗水，稳稳地端着快步跑来，道：“姐，给。” 郭欣看着明显有些营养不良的四蛋，有些心疼，但是这也是受限于条件，没关系的，她会一步一步带着大家吃饱穿暖，当务之急的是先把亲事退了，可不能让大丫往火坑里面跳。 郭欣挪了挪身子，在稍显拥挤的榻上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摸了摸三丫，低声：“大姐，三丫，四蛋，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们商量商量。四蛋，你看看门外有没有人。” 四蛋一听这吩咐，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悄悄地打开了门，又从门缝里面探头出去，看了看左右两边，见没有人后，又轻轻地把门关上，对着郭欣，摇了摇手，表示没有人。 郭欣看着四蛋的手势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忍住了，摇了摇手，示意四蛋过来。 大丫见郭欣那么小心，有些担心发生了什么，紧紧地拽着衣角，忧心地问：“二丫，是发生了什么吗？” 郭欣见大家都围了上来，斟酌了一下，又瞟了瞟窗外郭大伯的屋子的方向，这才一脸严肃地道：“我刚刚想起来我摔倒之前听到大伯说，他拿到聘礼之后，等大姐嫁过去了。那边的事情一忙起来，大姐也顾不了这里了，就把我卖了，把三丫和大伯那傻儿子生米做成熟饭。” 话音刚落，大丫气得脸唰得一下白了，一下子提高了声音道：“大伯他……” 突然又意识到大伯就住在离自己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又缓了缓，压低声音道：“他怎么敢的！那是他亲侄女。” 三丫又怕又气，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好不容易压住了抽噎的声音，道：“爹娘在世的时候，也是尽心尽力为这个大家里交了不少钱，一分钱都没有给自己留。每次大伯来我们这里，都顺走了那么多东西，他还打这个主意！” 四蛋紧紧地抱住三丫，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希望能够通过拥抱能够守护住自己的姐姐。 此刻的他无比希望自己能够担起这个家的重任，力气大起来，把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全部打出去。 可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郭欣见大家如此悲伤，又道：“我就是听到这个，所以气急，才没有看清脚下的路，摔了。” 郭欣顿了顿，斟酌着要怎么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毕竟在一个封建的王朝，一个没有娘家帮助的女人要想退亲，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做不好，不仅退不了亲，还要被人唾骂，家里的几个弟弟妹妹可能也活不下去了。 于是郭欣看了看大丫，小心道：“姐，这个事情可能需要你做决定。” 大丫疑惑地看向郭欣，不知道自己一个弱女子，已经成为别人菜板上的鱼肉，又可以做什么决定呢？ 郭欣缓缓道：“我们退亲吧！反正你嫁过去不好受，我早就听说了，那刘二爷可不是什么好人，嫁过去的妾室，无不受到虐待的。而且你嫁过去了，我们可能转手就被卖了。” 说到此处，郭欣不由地苦笑，封建王朝的女性可真是一点地位和权益都没有啊，是猫，是狗，是物品，唯独不是人，这又比末世里的人好到哪里去呢？ 大丫听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道：“先不说能不能退，就算退了亲事，你们又能怎么办呢？” 郭欣见大丫并不是一门心思要嫁进去，还有缓和的余地，于是斩钉截铁说道，“只要大姐你肯退，我有办法退，也可以让我们这一大家子活下来！” 大丫看了看郭欣，觉得自己的二妹似乎和摔倒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又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 三丫和四蛋听到这里，相互看了一眼，立马齐声道：“那就听二姐的。” 第三章 上门 刘二爷听到仆妇上门说自己看上的隔壁村的郭大丫说不嫁了，顿时气得一把将手边的茶盏扔了出去。 “哐当”一声，装满茶水的白色茶盏砸在地上，一下子碎成几片，茶香争先恐后地涌进地底。 “她说不嫁就不嫁了！？也不看看自己是谁，一个死了爹娘的破女人，仗着自己长了几分姿色，就敢对我吆来喝去！” 仆妇站在一旁，不敢言语，生怕一不小心，那茶盏就朝自己的脑袋上砸了过来。 刘二爷十分臃肿的身材，此时因为被气的胸脯一上一下，肥肉也跟着摇摆起来。 “啧，一个求着我让我收她做妾的女人，我倒要看一看谁给她的胆子敢来和我说退亲这一个事情。喊她进来！如果不能说服我，有她好瞧的。” …… 九月的天已经很凉了，但是站在门外的大丫脸上却冒出了几颗豆大的汗珠，手紧紧地攥着郭欣的手。 嘴上念道，“我这次提退亲就不应该，自古以来，哪有女人退亲的道理……” 郭欣听着大丫的话，嘴上没有说什么，手紧紧地回握大丫的手，想让她安定一些。 其实在来的路上也有些忐忑，做出退亲这个决定不过是靠的在末日锻炼出来的直觉罢了。因着，来的路上也在打听这位刘二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听闻村子里的村民说，他虽然虐待家中妾室，但是却对妻儿是很不错的，不仅送去学堂读书，还极为尊重妻子。 那位刘二爷极为重利，也具有长远的眼光，只要有更大的利益，就可以为此暂时放弃短暂的利益。也可以说是放长线，钓大鱼了。 这一次荒年，部分佃农交不出租钱，刘二爷找算命师傅算出来年是丰年。 于是刘二爷提出今年可以暂缓交租钱，但是来年必须要今年的双倍租钱，外加明年的租钱，也就是三倍租钱。只要佃农答应，就可以放他们一马。 所以郭欣相信可以从利益这方面入手，刘二爷谈一谈退亲这件事，商人毕竟无利不往嘛。 …… 郭欣随着大丫进了屋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较为臃肿的男子，穿着青色的圆领袍衫，远远一看有一点像一颗鼓鼓的大白菜。 那男子脸色极为难看，地上的碎片虽然也已经被清理了，但是还是有一片潮湿，能看出茶水浸湿了地面。 “见过二爷。”虽然郭欣心中在不断地评论着男子，但还是和大丫一起问好。 只见那男子并没有抬头看她们一眼，只是一脸不屑地嗤了一下，手中把玩着一串已经被把玩出色泽的佛珠，沉声道，“听说，你们要退亲？” 大丫头一次见威压感那么重的人，又本是自己未来的夫婿，声音不由地发颤，“是……的。” 那男子听大丫这么肯定，心中的火气更盛，正欲发作出来。 郭欣立马跪下，脆生生道，“二爷先别急着生气，这门亲事若是退了，定是比你纳姐姐为妾更胜一筹。” 那男子听到这么荒唐的话，不由地嗤笑，抬头看了看正在说话的郭欣。 郭欣俨然初显一副美人相，鹅蛋脸，美人尖，唇红齿白，皮肤有着不同于农民的白皙，身材玲珑有致。只是可能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有一些死气。 若是再长大一些，只怕要胜过大丫的容貌。 因此，男子看着郭欣，不由地生出了想将她占为己有的心，怒气少了几分，问道，“天下还有这歪理？只怕我退了亲，都不出明天，不出一刻钟，这方圆十里都要笑话我刘二爷，连个女人都拿捏不住了。” 郭欣并没有被吓到，继续道，“二爷不必如此着急退亲，只需对外说，‘小女见二爷如此风流倜傥，拜倒在二爷的胯下，也想求二爷让小女和姐姐一同进门，若是不允，小女要在姐姐入门之日，死在二爷的门前。只是二爷不愿同纳一对亲姐妹，便说，‘此次纳妾延到明年秋收之时，若小女在明年秋收之时，归还聘礼的五倍，此番纳妾便作罢。’” 刘二爷初听自己还可以纳郭欣为妾，还心中暗喜。 只听那话音暗转，变成了归还聘礼的五倍，两人都不进门。 刘二爷思量着，先不说这郭大丫家能不能交这个钱，就算能交。给出的五倍是多，但也不至于多到让自己改变主意的地步。 然而此次纳妾本就是那郭大丫自己求上门来的，夫人原是不同意纳妾的，只是见那郭大丫着实可怜，才答应让自己纳妾。 刘二爷想着，自己就算答应了这次退亲，一分钱也没有，夫人想来也是万般满意的。 至于外人嘛，谁敢嚼自己的舌根。 何况，爱妻本当如此。 跪在底下的郭欣早就从低着头说话，转为明晃晃地抬着头观察刘二爷，见那刘二爷脸色由黑转白，心知此时应该是成了，但估计仅凭这个利益的理由是不能够让刘二爷改变主意的，应该是有别的不知道的原因。 看来在末世练就的直觉，又一次地帮助了自己。 刘二爷心中俨然明了，但是还是不想那么快放过这两个本该成为他妾室的女子，于是晃了晃手中的茶盏，慢慢地细品着。 不知过了多久，刘二爷才开口道：“起来吧。我答应了。” 郭欣知道这是刘二爷出够心中的气了，只是跪久了的膝盖甚是发麻，于是缓缓站起来的过程，还是不慎摔了一个狗啃泥。 旁边同样跪了很久的大丫，连忙把郭欣慢慢扶起，两人相互搀扶着。 刘二爷见到郭欣这番窘样，不由地慢悠悠道：“你若是感谢我，要行跪拜大礼，那也行个好看的吧，这般算是什么。” 郭欣刚刚站稳，听到此话，又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道：“多谢二爷。” “只是此番退亲，口说无凭，万一我到时候找你，你不认账，不愿将聘礼五倍归还，这可如何是好。所以，你还要签字画押。至于退亲的缘由，你的理由太过拙劣，我不可能拿出去说的。” “我会对外宣称，你们的爹娘在生前曾帮助过我，我彼时允诺，若是有事想求，可拿信物换一诺。而当时为什么你们爹娘交不起税没有来找我，那是因为信物不见了，在你们收拾房子的时候才找到。” “所以你们拿着这个信物请求我退了亲，我刘二爷信守承诺，放你一条生路。” 郭欣和大丫听此，齐声说：“多谢二爷，若有我们可以帮助的地方，定竭力而为。” 刘二爷并不在意，一个连饭都吃不起的破落户能帮到自己什么。 只是他此时尚且不知道，就是这一刻的善念，救了自己一命。当然，这是后话了。 第四章 分家 此时，大丫、郭欣、三丫和四蛋站在郭大伯的屋子里。 郭大伯和郭伯娘坐在主位，两人看着底下的四个小孩，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郭大伯家的小孩趴在窗边，往里面看，细碎的叽喳声传进屋里，但此时已经没有人想管了。 大丫看着坐在主位的大伯，恨意和气愤到了顶点，就是这样子的一对夫妻，吸干了他们家的血，逼死了爹娘，如今还想把二丫、三丫卖了。 良久，大丫压住了想骂人的心，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机，于是压着愤怒道：“大伯，我退亲了。” 郭大伯尚未出声，郭伯娘率先发出了惊呼：“什么！？你退亲了？” 又大叫：“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刘二爷不会同意的。” 心中不断在担心如果退了亲，不仅聘礼没有了，以后自己的宝贝幺儿媳妇就没有影子了，那三丫长大了肯定也是一个美人呢，卖掉二丫的钱也没有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郭欣冷眼看着郭伯娘，只觉得恶心，一个为人父母的人居然想着压榨亲侄子侄女的钱，甚至不把侄女们当成人看，这样子的人怎么配成为自己的亲人。 郭大伯听着耳边大喊大叫的妻子，只觉得吵闹，昨日确实是看到郭大丫她们出了门，好似往刘二爷那儿去了，只是没有想到她们居然如此大胆，身为女子，还没有强势的娘家撑腰，竟然敢去退亲，刘二爷还答应了？ 心中虽然已有几分相信郭大丫的话，只是还是心存侥幸，问：“你说刘二爷答应退亲，有何证据？” 郭欣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道：“这就是证据，是一份契约。” 郭伯娘快步上前，踩出噔噔的声音，直接将郭欣手中的契约抢了过来，想分辨是真是假。 但农民的钱本就只够维持温饱，更别提让一个女子去学堂识字明理，因此郭伯娘只认得那手印，一个稍大一些，似是男子的手印。 郭大伯看着郭伯娘的脸色从气愤慢慢地转为不可置信，再转为颓废，心知这封信应该是真的了，但是他也没有想过将信拿过来瞧瞧，毕竟自己也不识字。 小时候爹娘总要自己去学堂读书，觉得自己是家里最为聪慧的，以后必定大有所为，只是自己哪是读书的料，自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连字都没有识全，就被学堂勒令退学了。 郭大伯心中终究是惦记着那聘礼的归属，毕竟家中就算是这条村里少有的富裕，但还是不及那地主手中漏出来的油水。 这次大丫过去当妾，刘二爷出手也真是大方得很，这笔聘礼够自己吃吃喝喝一年有余了。 “那你退了亲，有什么条件吗？聘礼要退回去吗？” 郭欣始终不是小孩，看着郭大伯在主位不说话，眼睛却在不断地转，就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刘二爷说，以一年为期，归还五倍聘礼，若是不能及时归还，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这样子的话，刘二爷是没有说过的，但是对付郭大伯这种欺软怕硬的人，还是要借一下刘二爷的名号才行，不然自己这一大家子要被他给拖死。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的郭大伯和郭伯娘的眉头双双一跳，平时不大的眼睛此刻都大大地瞪着郭欣，似是下一秒就要把她们吃了。 趴在窗边听着的小孩们率先忍不住，郭大蛋跑进来大喊：“什么！五倍！？那可是我妈留给我娶媳妇的聘礼，就因为你，我还要还回去，还是五倍？！” 郭大丫看到郭大蛋进来，甚至还要冲向自己，手中挥着拳头，忍不住发抖，但是弟弟妹妹还在自己的身后，不能躲，不然弟弟妹妹就要害怕了。 她素来怕郭大蛋，爷爷奶奶在世时，最为宠爱郭大蛋，什么吃的穿的都是要给郭大蛋头一份。 每次郭大蛋寻自己开心，打她的时候，爷爷奶奶总是说一个赔钱货，被大蛋打一下，也是应该的，该受着，久而久之，每次看到郭大蛋，即使他不做什么，自己都会忍不住地发抖。 郭欣看着张牙舞爪的郭大蛋，再看看发抖的郭大丫，用了巧劲，一脚直接踹向郭大蛋的心窝，道：“给我安静点！” 郭大蛋被一脚踹到地上，不敢置信居然有人敢打他，还是那窝囊叔叔的二号赔钱货，不由地大哭：“你敢打我？你居然打我。” 郭欣撇了他一眼，见他只是躺在地上撒泼，并没有别的动作，牵起自己的大丫和弟弟妹妹，道：“我知道五倍彩礼着实是笔巨款，所以也不好意思为难大伯，我们想了个法子，就是分家。” 郭大伯听到这里眉头皱成川字，很不同意：“分家？” “是的，就是分家。爷爷奶奶不在了，本就早该分家了。分家之后，一切欠债都由我们自己承担，不和大伯有一丝关系。” 郭大伯看了眼媳妇，又看着郭欣。虽然他不愿意承担那五倍彩礼的债务，可是任由这些孤女孤子自己出去生活，不免要被村里人戳着脊梁骨的，毕竟自己还是当大伯的，做人要讲究良心。 郭伯娘见郭大伯一言不发，哪能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同床共枕十几年，动一下都知道他在想什么，立马戳了他一下，瞪了一眼，警告他不要做出一些不利自己的事情。 郭大伯收到媳妇传来的信号，道：“要分家也不是不行，但是家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了，很多都是你伯娘的嫁妆，好人家是不用媳妇的嫁妆的，所以没有什么可以分给你们的。” 顿了顿，又道：“你爷爷奶奶在世时，曾在西边的山头开过荒，那里也有我们家的一亩良田和一间房子、一套厨房用具，你们现在屋子里的东西也可以拿走，够你们住的了。” 郭欣心中冷笑，这开过荒都不知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只怕那边的田早就是什么都种不了的荒地，那房子只怕比现在住的房子好不到哪里去，但是现在她也不想计较什么，只想赶紧和这家人断了关系。 “这些东西有些少了，起码要给些米面。” 郭伯娘生怕郭大伯那死了很久的良心又大发，连忙道，“家里大大小小都是我操持的，米面粮油已经不多了，我们只能给你们两斗稻，一茶盏的油，多了是没有的，以后不能再找我们要了。” 郭欣看着郭伯娘一脸心疼的样子，知道这已经是他们能给的极限了，也不再说什么。 “好，那找里正签字画押吧。” 第五章 挖芋头 “大姐，二姐，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吗？” 三丫和四蛋看着野草长得比屋子还高，破破烂烂的茅草屋，不由地有些怀疑这真的能住人吗。 郭欣看着这摇摇欲坠的茅草屋，比郭大伯家的牛棚还要不堪，但旁边确实没有别的屋子了，但是没关系，新的生活要开始了。 “是！这以后就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家了，不再是任何一个人的了！收拾收拾就能住了。” 大丫看着这破破烂烂的茅草屋，有些担忧，但又很自豪，自古以来女子从未能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安居之地，现在有了，不管破不破，也是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了。 但是看着小小的弟弟妹妹们，柔声问：“我们以后就要在这里生活了，你们怕吗？” 三丫四蛋坚定地看着大丫，眼睛隐约闪烁着光，齐声道：“不怕！和家人在一起就不会怕了。” 郭欣率先动了起来，从背篓里拿出一个镰刀，割了一把草：“三丫、四蛋，你们在这里割草，收拾一下屋子周围的草，能进去就好了。我和大姐去后山挖点野菜，今天晚上就吃新房饭！” 郭欣来之前就已经打听过了，周围没有什么野兽出没，所以才敢让三丫四蛋单独呆在这里收拾新房。 大丫看着破破旧旧的房子，小小的两个弟弟妹妹，不忍：“二丫，你自己去吧，我和三丫四蛋收拾，顺便把屋子里面也收拾一下，这样子能快一些。” 郭欣见大丫如此坚持，也不再强求大丫和自己去挖野菜，自己一个人也乐得自在。 茅草屋位于村子的西边，连着西边的山，村民常常会来这里挖些野菜，砍些柴火。 因为是自己一个人过来，郭欣想打些野兽，实在是许久都没有吃到正常的肉了，以前在末世天天都是吃药剂，来了这里之后天天都是素菜，真是清淡的一点油水都没有。 郭欣扛着一把锄头，想打个野鸡野兔什么的，可惜在这山里走了一刻钟，都没有看到一只鸡，别说鸡了，连山里常出没的蛇都没有。 郭欣暂时打消了吃肉的念头，老老实实地找野菜，低头找来找去，凭借着前世从书里面学来的农作物的知识，好不容易从一大堆杂草里面分辨出一丛芋头。 应该是村子里的人不会处理，碰到了这芋头，就会极痒无比，因此很少挖这些来吃，除非是饿到没有东西吃的情况才会吃。 转念一想，自己不就是马上面临这样子的情况吗？ 郭欣不由地笑出了声，但是她还是相信以自己的能力还是能将自己的生活过的有声有色，不求成为王侯将相，也可以过的吃穿不愁嘛。 郭欣仔细翻看芋头苗，叶片呈阔卵形，叶柄从下至上由绿逐渐过渡为咖啡红，直至叶芯，这应该就是教科书里面说的槟榔芋。 只是不知道熟了没有，于是拿着锄头刨了几下，滚出几个椭圆状的芋头。 看着这品相很好的芋头，心中不由地开始联想芋头片、芋头糖水、芋头蒸排骨…… 想着想着，郭欣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 郭欣想着爬了那么久的山，应该是将早饭消耗的差不多了，先烤几个芋头来吃吃吧，别还没有下到山，自己先晕倒在地上。 思量间，手上已经开始捡起了一些柴火和干草，又用锄头挖了一洞，铺了些干草和干柴垫底，放上芋头，又在最上面扑上干草。 郭欣从背篓里面拿出打火石，左手拿着打火石，右手拿着引火石，用力迅速地向一个方向快速地刮擦这打火石的表面。 很快，红色的火花跳出来，落在了干草上。 郭欣朝着干草吹了一口气，干草一下子就燃起来了。 看着升起来的火，郭欣将小的柴火往里面添着。 等芋头烤熟的过程中，郭欣也没有闲着，拿起锄头吭呲吭呲地挖了剩下的。 很快，装了半个箩筐，芋头也正好熟了，一股属于芋头的香气飘了出来。 郭欣将外皮烤的发黑的芋头拿了出来，将焦皮撕开，露出淡紫色的肉质，一口咬下去，粉糯细腻，绵软甘醇。 一口气吃了两个，感觉到胃里在逐渐被筛满。 便将剩下的八个用树叶包起来，放在箩筐的最上面，想着带回去给他们们吃。 看着这香喷喷的芋头，不由地在想如果还有一些野鸡就更好了，可惜进山里那么久了，别说野鸡了，一个活物都没有看到。 想到这里，郭欣不由地有些丧气，太久没有吃肉了，太想感受一下肉的美味了。 背起箩筐的郭欣一步步往山下走去，想着不能让家人等太久了，一边嘟囔着：“上天啊，我来了正常的世界那么久了，能不能赏我一只野鸡呀……” 可能真的是上天怜悯，一只肥肥的野山鸡从自己的眼前缓缓走过，似是不怕人，看到郭欣也没有吓得呱呱飞走，而是抬起自己的头颅，不屑地转到一旁，继续咕咕咕地慢慢走着。 郭欣看到这只肥美的鸡，心中雀跃，不断感谢着上天垂怜，一边忍住自己的欣喜，免得吓走了这只肥美的鸡。 弯下腰，捡起了一颗大石子，悄悄地往野鸡的方向挪动着，看准时机，带了些力将手中的石子朝野鸡的头扔了过去。 野鸡惨叫一声晕倒在地，郭欣迅速上前将野鸡捆了起来，扔进背篓里面。 郭欣背着满满一箩筐的东西，快步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却没想到，还没有接近那破破的茅草屋，就听到大丫愤怒的喊叫，三丫的哭喊声，其中还交杂着拳打脚踢的声音。 郭欣神色一紧，朝茅草屋的方向跑去。 只见那郭大伯家的傻儿子在自己的茅草屋前，想向前抢走三丫，嘴巴上还念道：“娘说了，你是我媳妇，你不能来这里，你是我的。” 郭大蛋和四蛋打着架，大丫想用力扯开他们，却要一边顾着四蛋别受严重的伤，一边又要护着三丫，两边都顾不过来。 三丫生来就比较娇小，哭喊着躲开那较显臃肿的郭大伯家的傻儿子的爪子，但实在是吃了体格的亏，马上就要被抓住了。 郭欣将怀中的芋头用力地对准那傻儿子扔了过去，大丫见状，马上拉着三丫跑到一旁，也顾不及四蛋了。 第六章 芋泥炖鸡 “啊！” 郭大伯家的傻儿子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刚收拾出来的土地上还有着很多尖锐的石子，划破了衣服，触及皮肤。 郭大蛋见自己的弟弟倒在地上，瞬间慌了，因为自己是瞒着爹娘过来的，要是把弟弟搞伤了，爹娘还不知道要怎么打自己呢。 于是赶忙松开郭四蛋，跑去看自己的弟弟，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见没有大事才安心下来。 此时，郭欣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冷着脸道：“你们是想死吗？” 郭大蛋第一次见这样子的郭欣，虽然有一瞬间被吓到，但还是觉得自己身为长孙，哪是一个赔钱货能够挑衅的，于是又大声道：“你的聘礼必须还我，那是我娘给我娶媳妇的！三丫也是我弟弟的。” 郭欣皱眉看着郭大蛋，觉得他比那傻掉的堂弟好不到哪去，操起锄头道：“给你们三秒，麻利地从我家滚出去。不出去的话，别怪我不顾及亲戚颜面了！” 郭大蛋见郭欣似是要来真的，立马扶起自己的弟弟，拉着弟弟往家里赶，一边放话：“你等着，我娘肯定给我主持公道的！” 郭欣看着郭大蛋远去的身影，往地上呸了一下。 看着躺在地上的四蛋，连忙询问：“四蛋，你还好吗？” 四蛋看着关键时刻赶来的二姐，笑着安抚：“姐，我还好，我这次可棒了，保护了三姐，也是一个男子汉了。” 说话间，大丫也带着满脸泪痕的三丫回来了。 郭欣知道大家也都累了，没有多说什么，将四蛋和三丫都搀扶回了茅草屋，茅草屋此时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从怀中拿出剩下的芋头，说：“你们尝尝这个，我在山里面挖到的，可好吃了。” 大丫看着放在桌子上的芋头，有些惊讶，问：“这不是不能吃的吗？爹娘在世的时候说过的。” “可以吃的！我已经吃过了，不能吃只是因为不会处理而已，你妹妹我可是很会处理的。” 大丫半信半疑地咬了一口微暖的芋头，软糯香甜，直冲味蕾。 本来就已经有些饿了的大丫埋头苦吃，根本停不下来。 三丫四蛋见状也捧起芋头啃了起来，纷纷露出此乃天上有的表情。 郭欣又从背篓拿出一只鸡，想吸引他们的注意，谁知他们此刻只顾埋头啃食香甜的芋头，完全没有注意郭欣。 郭欣见状，戳了一下野鸡。 “咕咕咕，……”，野鸡大叫起来。 一瞬间，低着头专注手上的芋头的三人同时抬起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四蛋率先不敢置信地问：“这是鸡……鸡……鸡吗？” “姐！姐！你抓了只鸡！！”三丫兴奋地从凳子上蹦了起来，抓着芋头的手在空中挥舞着。 大丫看着郭欣手中的鸡，眼中含有笑意，但又觉得现在的二丫好似不像以前的二丫了，或许是鬼门关走一遭，有些大变化吧。 “今天我们吃芋头炖鸡！” 三丫看着那鲜活的鸡，再看看手中的芋头，猜想着如此软糯香甜的芋头定能做出一个美味的鸡，不由地口水一流。 郭欣拿着鸡走到小院子里面，从井里打出一大桶的水。 架起一个石头灶，将捡来的柴火扔进灶里，烧了一大锅的热水。 大丫继续打扫着茅草屋，修补着尚能自己修补的地方。 三丫和四蛋在旁边看着火候。 郭欣一手提着鸡，一脚架在石头上，提着一把有些生锈的刀，利落地在鸡的脖子上砍了一刀，又迅速地将鸡血用陶碗接住。 四蛋看着那碗里的鸡血，疑惑地问：“姐，这个血接着能有什么用啊，也不能吃啊？” 郭欣没有想到这个时代居然还没有鸡血吃，那自己过段时间就可以到镇上卖鸡血了。 “给你做个好吃的，是姐自己发现的做法，肯定好吃。” 虽然在和四蛋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很麻利，切好鸡块，又切好姜块蒜末，发现没有红椒和花椒，她猛的反应了过来。 古代时候的花椒产量极少，十分珍贵，一般供应给达官贵人，极少流落民间。 不过少了这些香料，总感觉缺少了些什么。 郭欣心中嘀咕着，想着以后有机会看见要买一大堆在家放着，最好是有机会碰到花椒的鲜树木，试试培育出来。 想罢，心中又叹了口气，现在还是太穷了。 郭欣将准备好的调料准备好之后，郭欣就起锅烧油了。 如今能有的调料实在是不多，待锅烧热之后，将菜籽油放入锅内。 柴火很快将锅烧得冒烟，郭欣舀了一大勺油倒入锅内，油香味儿很快飘散着空中，勾起了围着厨房的四人的馋虫。 大丫看着本就不多的油盏一下子少了一大半，想到还要用很久，不由地忍不住问：“二丫，这油是不是用的太多了？” “姐，这菜就是要多油才好吃的，至于以后嘛，我会挣回来的。” 听此，郭大丫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自二丫苏醒之后，她就越来越能干，能够成为这个家的主心骨了。 油热之后，郭欣放入鸡块，鸡皮被油烧的金黄，鸡油冒了出来，属于食材的鲜香飘了出来，久久未开荤的三人都快要趴到锅边了。 郭欣依次倒入姜蒜片等调料，让食材的香味混合，散发出更为浓烈的诱人香气。 再倒入烧开的井水，炖了一刻钟以后，再倒入切好的芋头炖煮四柱香的时间，最后撒上葱段，增添些色泽。 与此同时，大丫煮的米饭也熟了。 三丫和四蛋轮流将菜端上了有些破旧的桌子上，四人围着小桌子，时不时有凉丝丝的风从房子缝隙中穿进来，但是四人都能感受到生活正在向好的发展。 四蛋率先夹了一块鸡肉，顾不上还烫不烫，直接塞入口中，混合着芋头和鸡肉的香味，很是稀奇。 虽然烫的四蛋直叫，仍说：“太好吃啦！！真想每天都可以吃到。” 三丫和大丫夹了一块芋头，炖久的芋头和烤芋头有着不一样的口感，入嘴充满了汤汁，比之烤芋头更为软糯，还夹杂着肉香。 三人一口没有吃完，就已经惦记着下一口了。 郭欣看着吃的满头大汗的三人，心中很是喜悦，第一次那么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个温暖的家是真实存在的，还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大丫见郭欣久久地看着他们，夹了一大块鸡肉放到郭欣的碗中，眼中带笑，柔声说着：“快吃吧，别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郭欣看着惦记着自己的大姐，点了点头：“好。” 第七章 芋头片 这茅草屋年久不修，没有人住，已是十分破旧，虽然已经收拾了一天了，但还是不能御寒，尤其是冬天快要来了。 修房子迫在眉睫，但是没有钱啊！！ 郭欣看着那箩筐里面的芋头，心想要把芋头做成芋头干才行，暂时只能靠芋头干挣钱了。 郭欣保持着在末世生活的习惯，天微微亮就起了床。 想着今天要干的事情着实有些多，看着熟睡的三人，动手摇了摇他们。 “二丫，那么早起床是有什么活要干吗？” 大丫先被摇醒，她想着已经过了秋收应该是没有什么活要干了，这屋子昨天也收拾的差不多，地里的活也不着急干。 郭欣点了点头，突然也明白了这郭家为什么那么穷了，敢情没有活就天天偷懒，不找些另外谋生的法子。 更别提现在搬到这什么都没有的家里，这家里的小孩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郭欣麻利地将他们的洗漱用品准备好，又拿了一些鸡肉炖了一些稀粥。 也幸好家附近还没有什么人，不然要是看到家里天天吃肉，都要怀疑这穷得揭不开锅的郭家二房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三丫睡眼惺忪地走了过来，问：“姐，早上吃什么啊？” “鸡肉粥。” 三丫一听到还有肉，瞬间清醒了不少，跑着回了屋子，大喊：“四蛋、大姐，早上吃鸡肉粥！！” 郭欣看着蹦蹦跳跳跑走的三丫，眼含笑意。 今天要干的活可不少，就算现在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这鸡肉也放不了久，今天也是要吃完的。 …… 郭大蛋带着弟弟回到家，郭伯母一看，两个人的衣服都沾满了泥土，以为两个人又去哪里混了。 郭伯母正想开口骂，却看到幺儿子身上挂了彩，衣服被勾的破破烂烂。 急得上前翻看幺儿子衣服下面有没有受伤，这个儿子可是最像她了，如果不是生的时候，胎位不正，生的时候困难了些，那定是当举人老爷的。 郭伯母细细翻看一番，确定没有受伤之后，一手拍了拍凳子，对着郭大蛋道：“跪下！” 郭大蛋一听，心中一抖，知道弟弟是娘的底线，今天看来要挨一顿打了。 不过这些年也没少挨打，挨打的流程他早就熟悉了。 一跪下，他的泪水哗哗地往下流，悲凄道：“娘……我知道错了。” “本来我是想带弟弟去把三丫抢回来当媳妇的，这也是说好的。” “本来都挑了二丫不在的时候去的，但……，谁想到二丫及时回来，看到弟弟，还没有走近呢，就直接扔了一个东西砸了弟弟。” 郭伯娘一听，顿时气得站了起来，那可是她最宝贝的儿子，那赔钱货居然敢砸他。 不过她还是有理智的，听到二丫是远远地就要砸她儿子，还砸中了，有些迟疑了。 二丫什么时候这么有力气了，如果她早就有力气，那郭家二房又何必过的这么糟糕，这二丫不会是鬼门关上走一遭，还得到了力气吧？ 她一想到这里，鸡皮疙瘩不由地起来，感到身体一凉，于是冷声道：“起来吧，以后别去招惹二丫了，你自己心里面打的算盘全都给我消停下来。” 郭大蛋正一面打自己的脸，一边嘴上道着歉。 这时突然听到娘说不用打了，眼中带了深深的疑惑，不过他也不是不识趣的，立马道：“知道了，娘。” …… 郭欣此时带着四蛋在山上挖芋头、捡树枝、砍竹子、再挖些泥。 不得不说，山上真的是充满了宝啊，什么都有用，加工一下又可以发财了。 想到这里，郭欣真的很想把家里用来擦屁股的竹片换成纸巾，这是在末世都没有体验过的委屈，在末世的时候，即使有时候没有纸巾，那也是有一键清洗屁股的高科技的。 因为平常做饭多是大丫和三丫做，所以两人的刀工最为精湛。 由此，两人留在了院子里面，照着郭欣的交代，洗芋头，切芋头。 三丫看着手中的芋头，实在是很是担心竹篮打水一场空，毕竟这可是被人说是有毒的啊。 “姐，这些真的有人吃吗？” 芋头在大丫的手中很快被切成薄度均匀的形状，看着手中泛着紫色的薄片，大丫犹豫道：“这么好看的东西，应该会有人试试的吧？” “毕竟这芋头的味道确实是不错的，虽然还没有吃过芋头片，但是想来也不会错。” 三丫听此不由地点头，也不再想太多，毕竟现在也就只能指着这个发财了。 不到午时，昨日剩下的芋头都已经在两人的手中切成了厚薄均匀的芋头。 大丫和三丫正发愁着，因为郭欣还没有告诉她们要剩下的步骤要怎么做，只说了等她回来。 两人正面面相觑着，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想了想，大丫道：“把早上的稀饭再热一热吧，他们回来应该饿了吧。” 说罢，两人走去了灶上，揭开了锅，正准备生火热饭。 看到锅边居然还有褐色状的东西，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看着那个土碗，有点像是昨天接鸡血的碗。 思量间，郭欣带着四蛋回到了院子，看到满院子的芋头片，知道两人应该是都切好了。 “大姐、三丫，我们回来了。” 四蛋也迫不及待道：“姐，快来，这里有好多芋头。” 听到这话，在灶上的两人都顾不上火了，急急忙忙地跑到院子里。 三丫看到四蛋倒出来的芋头又堆满了一个院子，不由地大声喊：“这些都是从山上挖出来的？” 四蛋得意洋洋地看着芋头，叉着腰说：“是啊，我和二姐一起挖的，还带回了一些竹子、泥和一些柴火，姐说要修一下房子，还要把那个荒地开出来，要种些吃的呢！” 郭欣看着明显是从灶上跑来的两人，问：“你们是在烧火吗？” “是啊，想着给你和四蛋热一热饭，怕你们耗了太多的力，饿了。”大丫道。 郭欣嘴角微扬：“没事，我不饿，四蛋也不饿吧？” “不饿！有力气的很。” 郭欣在院子里看了，由于是许久没有用，挺多石头在这里的，找了几块较薄的石头，搬到了灶上。 看着郭欣的动作，一时大家都围着郭欣转，想帮些忙。 只见郭欣将石板砌在了灶上，堆了两层，将家里少用的大锅倒扣在那石板上。 三丫看着郭欣的动作，实在是不解：“姐，这是干嘛的啊？” 听到三丫的疑问，大丫和四蛋纷纷将眼睛黏在了郭欣的身上，不知道郭欣会说些什么。 “这个啊，就像我们烤东西一样，什么野鸡野兔芋头什么的，我们平时都会放在火堆里面烤，但是温度太高，会把东西烤糊。” “有时候，火堆又没有东西隔着，就会达不到我们想要的那个火候。所以我搭了个这个石板箱，就可以很好地控制火候了。” “只要有人看着火，东西就不会烤糊。因为和外面隔绝，还可以很好地维持温度。” 郭欣尽量用着简单易懂的词汇向他们解释着。 第八章 卖芋头片(一) “就这样就可以烤好了吗？” 四蛋不解，因为在他看来石头虽然薄，但是还是火应该没有大到可以将湿湿的芋头烤成干吧。 “是的。但是需要烧火的人先将火烧到最大，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就可以将芋头片放进去了，然后等那一面烤的差不多，就要将石板拿出来翻面。” 大丫常年在厨房呆着，知道火一直烧着，会有多烫，于是问：“可是那么烫，谁能拿出来啊？” 郭欣拿出一件棉衣，那是她自己的旧衣：“隔着棉服拿出来，这样子就不烫了。” 她想了想，又担心温度太高了，还是会烫到，又道：“或者拿刚刚砍回来的竹子做一个竹夹子吧，四蛋不是会吗？锅烧起来没那么快，四蛋差不多就可以弄一个出来了。” 四蛋点了点头。 …… 就这么过去了几天，郭家二房的烟一直没有停过。 如果这破败的茅草屋离村落聚居的地方近的话，村民怕是担心出了什么事情。 这样一来，免不了要进屋查看一番。 所以虽然住的偏僻了些，但是很多事情都可以避开村民，不用解释那么多。 郭欣一大早就去找村长家借了牛车，回到家时，三丫和四蛋刚准备起床。 “今天去镇上吧，你们要一起去吗？”郭欣看着三丫和四蛋，问道。 三丫和四蛋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都带着对镇上的渴望。 “去！” 郭欣对于这样的回答明显并不意外， “好。” 说罢，郭欣和大丫两人慢慢地将装好的芋头片搬到牛车上。 洗漱完的三丫和四蛋也赶忙帮忙。 见满满一车的芋头片，郭欣很有成就感，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靠自己的双手即将要卖出的第一桶金！ 突然她又想到了什么，跑到屋里，在床铺上东翻西找一番，翻出了一摞铜钱和二十两银子。 统共约莫二十五两银子，那是大丫的聘礼。 那时候谈好了退婚的事宜以后，刘二爷也没有着急要她归还这聘礼，只是说要在一年以后交上足额的银钱就可以了。 所以，这聘礼的钱就被当成了郭欣养家的第一桶金了。 这天气越来越凉，再等月余，只怕要入冬了，家里的东西要备起来。 房子虽然也修的差不多了，但是还缺了不少的稻草，回村的时候得找村里人买一些。 不过冬天来了，估计外面也没有卖新鲜的青菜什么的，山里估计也没有了。 家里的地这几天也没有闲着，再沤一下肥，就可以种上青菜了，所以种子也得在这里买些。 坐在牛车上，郭欣在慢慢地把牛往镇上赶，不由地引得村里人的侧目。 毕竟一个因为交不起税的破落户，还和那有钱的大房分了家，居然能拉一车的东西往镇上走。 这才过了几天而已，村里人目送着郭欣一行人远去，纷纷在背后打听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牛车上，郭欣从布包里拿出两摞银钱，和大丫说：“大姐，我把你的聘礼拿出来了，等会用这些钱可以去买些东西吗？如果不可以的话，那我就等芋头卖了换钱。” 大丫看着那暗黄的铜钱，连忙塞回布包里，道：“你这傻孩子，财不外露，这要是让人看到怎好？” “再说了，这钱本来我就说了给你用的，现在也是你在当家，到时候也是你挣钱还回去，不然我怎么能还这么多钱啊？” 郭欣笑：“这不是怕姐姐不肯吗。” 话语间，牛车已经到了镇上。 虽然镇上不比县城，但也需要缴纳入镇费，一人一文钱，牛车算五文。 小镇门口的守卫看到满满当当的牛车，心中生了贪念：“这么满的牛车要多交五文！统共要交十四文。” 大丫常随爹娘进镇卖东西，一听这个价格，小脸一皱，不由地怒喝：“胡说什么！我进镇子这么多年了，从未听说过要按重量交钱。” 守卫目不斜视道：“就是要这么多钱，爱交不交。” 郭欣看着大丫气得通红的脸，那还不知道守卫的意思呢，但是这趟进镇，是要卖大东西的，那可不能还没有进镇，就和守卫起了冲突。 于是她捧起了笑脸，从那一摞钱里拿出二十文钱，塞到守卫的手里道：“大哥，我姐不懂这些，见笑了。” 守卫垫了垫手中铜钱的重量，心中有了分辨，道，“没事，乡里乡亲的，能帮就帮。” 见状，郭欣忙问：“不知这镇上哪里适合摆摊呢？” 守卫上下打量了一下郭欣，以及牛车，冲着那多出来的几文钱，和颜悦色道：“进了这个门，左拐就是了。你们来的还不算晚，人还是挺多的。” “多谢了！” 郭欣拉着牛车缓缓进入了镇子里，三丫和四蛋因为是头次进镇子里，还对周围十分新奇，不停地张望着，时不时地两人贴在一起咬耳朵。 大丫看着郭欣，不解：“那个守卫一看就是想要私吞，为什么还给他那么多钱？” “我们头次进来做生意，还没有男人，一进来就起冲突，这不是告诉别人我们好欺负吗？自然是不要让人注意到才是最好的。” 大丫听此，只好无奈地看着牛车上的芋头片，期望着这能换来一些不错的钱，毕竟还有一百二十五两的欠款呢。 时间还算正好，集市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郭欣瞧准一个空位，将牛车上的东西放了下来。 一路上叽叽喳喳的三丫和四蛋此刻也安静了下来，毕竟他们即将要开始人生中的第一次摆摊了。 “摆上。”郭欣冲着三丫和四蛋挑了挑眉。 三丫和四蛋把从家里带来的木牌往地上一放，那上面有木炭写着几个黑漆漆的字：二十文一斤！ 但是只靠这点东西在这里是不够的，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百姓早就有了固定的卖家，所以要靠吆喝！ 郭欣拍了拍四蛋的肩膀，四蛋往前迈了一大步，深吸一口气，大喊：“卖芋头片咯，二十文一斤，二十文一斤，新奇玩意，香酥美味。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这吆喝声在集市上并不显眼，一下子淹没在了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 郭欣见状，心道不对，这么多的吆喝中根本就听不清我们说的是什么啊。 要想让人知道自己的新鲜玩意，看来还是要让人试吃才行。 于是自己也加入吆喝中：“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免费试吃，免费试吃！” 第九章 卖芋头片(二) 一位身着蓝色布衣的微胖的妇人，手挎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刚买的蔬菜和肉。 在集市上闲逛的她，听到郭欣的吆喝，有些心动，毕竟免费的东西谁不喜欢。 妇人看着地上的芋头片，言语迟疑：“姑娘，当真免费试吃？” 三丫连忙从箩筐中拿出一小勺，递出去，抢答：“当真！婶子试试，这可是稀奇货，可以说是第一家卖这个的。” 妇人见三丫都已经递到自己的面前了，便不再矜持，直接拿了一片放进嘴巴里，入口酥脆，盐的香味混合着蔬果的味道，竟然异常的好吃。 “小姑娘，这是什么？”妇人看着这白色的片状物，上面点缀着紫色的点点，好似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子的东西。 郭欣答道，“此乃芋头，从前不知道怎么处理，才会觉得有毒，其实只要正确的处理是没有毒的。” 一听到芋头的妇人，脸色煞白，手指着郭欣，怒喝道，“你这小妮子，竟敢卖芋头！还让我吃了，这不是想要杀人，还是什么？” 四蛋一看自己还没有开始的芋头摊，好像马上就要搞砸了，着急道：“婶子，我们自己吃了好多天了，一点事都没有！” 说罢，又怕妇人不相信，连忙抓起一把往嘴里塞去。 妇人见状，脸色才稍微缓和些。 大丫过去扶着妇人，坐到牛车上，温声道：“婶子，你若是不信，可以坐这里瞧瞧，保准一点事儿都没有，如果有，我们立马送你去医馆，费用我们负责。” 妇人虽然半信半疑，但是仍旧对他们没有好脸色。 出于保护自己的安全，她还是决定先在这里坐会，反正家里的事稍微耽误一会，也不碍事。 刚刚的闹剧显然比吆喝要吸引人，这时小摊上已经围满了人。 三丫尝试吆喝：“诸位叔叔婶子，要不要尝一尝这难得的芋头片，可是难得的鲜美。” 只是这一吆喝声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大家应是都有些害怕，还不敢尝试，都在等着看那刚刚试吃的婶子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 郭欣见状，知道不能这么耗下去，于是从牛车上拿了一片荷叶包了一些芋头片，塞进怀里。 “我先出去一趟，找找有没有合适的买家，你们先在这里看着。如果有人要买，就卖，给我留一箩筐就行了。” 大丫点了点头，朝外挥了挥手，示意郭欣放心地去忙吧。 …… 要把这个从来没有人吃过的东西卖出去，只靠在集市上摆摊，那肯定是不够的。 先不说百姓不信任这个问题，更多的是，花这么多钱买一个零嘴，这只能在富裕人家才愿意花这个钱。 二十文一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要是赶上冬天赶海回来的渔商，一条车鱼才七文左右，都够一户久久吃不上肉的人家常常肉的滋味了。 就算是平常的时候，二十文都可以买上两斤的蔬菜了，如果只买鸡肉的话，赶上便宜的时候，也可以买上一斤了。 所以郭欣要把芋头片卖出去，只能找酒楼或者大户人家，但是，大户人家她还接触不到，只能先去试探一下酒楼。 因为做的是迎来送外的生意，酒楼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也往往会比普通百姓更能接受。 她张望着街道两侧的酒楼，左侧是“顺意楼”，右侧是“汝芳斋”，两个酒楼对立而开。 看着明显人更多的顺意楼，她走了进去。 一进楼，小二热情地迎了过来，笑容可掬：“客官，可有什么想吃的？” 不得不说，这里人多，确实是有原因的，这个时候的郭欣只穿了一个缝着补丁的麻布衣服，虽然干净，但是一看就不像是可以进来吃饭的人，但即便如此，小儿还是很热情地招待着。 郭欣温和地朝着小二说：“可以只来一杯水吗？” 听此一说，小二的脸上虽然还挂着笑脸，但很明显，已经有些僵住了，不满意的嘟囔道，“还以为是一个会买东西的主儿，没想到又是这样，如果不是为了钱，谁会理你啊。” 但是看着那一身穷酸味的小姑娘正看着他，迫于身为酒店的小二的条条框框的限制，只好没好气地道：“就在掌柜台那，要喝水的自己拿。” 郭欣耳朵尖着呢，自然是听到小二的抱怨，但也没有在意，毕竟自己确实消费不起，能在进门的时候有很好的态度，都已经很好了。 郭欣接了一杯水，倚靠在掌柜台上，状似随意地问：“今年荒年，家里的粮都没有多少了，不知道这里哪里有的卖呢？” 掌柜听到这声音，灵活拨弄着算盘的手顿了顿，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啊，这天又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啊，连带着来我这里吃饭的人都少了。” “是啊，也还好家里留了些家底，这不是来到镇上想买些粮回家过冬，熬过这冬，就好了。” 掌柜抬起了一直低头算账的头，看见发出声音的人竟不是一位年轻的妇人，而是一个小姑娘，想来是家里的长辈在这次灾荒中熬不过去了，心生怜悯。 “出了这个门，右拐进一个巷子里，那里有一个老铺子，是最为诚信实惠的。” “欸，那可真是多谢了。能省下几文钱是几文钱，多省一点，家里的弟妹也好过很多了。” 说罢，郭欣从怀中掏出早前从摊上打包好的芋头片，递了过去：“多谢掌柜了，这是家里做的芋头片，绝对无毒，家里吃了好几天了，靠着这个填饱肚子的。” 掌柜听此，虽然只是一个镇子上，但也是见多识广，听到芋头无毒，拿起了一个芋头片放进了嘴里，入口香脆。 眼睛一亮，又拿了几片放进嘴里，咀嚼着芋头片，连忙追问：“姑娘，你这个可真是好吃极啊！不知道怎么卖呢？” 见掌柜有意买芋头片，郭欣以为鱼儿上钩了，便左顾右盼，见瞧见没有人，靠近掌柜小声说：“实不相瞒啊，我这趟进镇来，就是想卖这个芋头片，在西市那边摆了个摊呢，卖二十文一斤，如果掌柜要的话，那就打个八折，卖您十六文一斤。”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像做贼似的左顾右盼，又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不由地哭笑不得：“小姑娘，你误会了，我只是想买来自己吃。这芋头片我还是不敢放在酒楼里卖的，毕竟是在坊间有毒的芋头，我不好卖的。” 郭欣面露尴尬，想到自己刚刚演的一出戏，不由地脚趾抠地，不过她还是分的清楚轻重，便道：“没事的，那多谢掌柜了。我还是卖掌柜十六文一斤，您要多少呢？” “来个两斤吧。” 郭欣记下数目，脆生生地回：“稍等给掌柜送来。” 出了门，她看着对面的汝芳斋，踌躇了许久，还是踏了进去，身上还有一包荷叶包着的芋头片。 第十章 汝芳斋 迈过门槛，一抹若有若无的沉香钻进了鼻子中，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宽敞而冷冽的酒楼，大堂中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桌子。 这个时候的汝芳斋似乎极为人少，郭欣四处望了望，这个酒楼有着异于顺意楼的清冷。 “客官，要些什么呢？” 一道爽朗的女声从柜台后面传来，那应该是掌柜吧。 郭欣有些惊讶，毕竟在这个时代，这个世界，女人少有走出家门，去干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的。 掌柜似是看出了她的惊讶，嘴上挂着笑：“姑娘是头一回来这里吧？” “这家酒楼是我创立的，除了守门的还有几个跑堂的小二，其它用的都是姑娘或者妇人，所以看起来和别的酒楼有些不一样。” 郭欣看着眼前穿着紫色裙装的掌柜，不由地心生敬佩。 不知道这个如此开明的掌柜会不会接受自己的芋头片呢？ 她从怀中拿出芋头片，心底在不断打鼓：“掌柜的，你看看这个你们这里收吗？二十文一斤。”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这个镇上不过就这两家酒楼，不然就只能在大街上慢慢地卖，不知道卖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本。 掌柜听出了郭欣声音中的紧张和不安，淡然一笑，似是安慰。 “姑娘，我看看先，别着急。” 她仔细地观察着芋头片的形状，色泽上紫白相间，心中有了猜疑。 “姑娘，这是芋头？” 郭欣局促道，“是的，但是这个是没有毒的，我们家已经吃了很久了！” 虽然她是从末世穿越过来，心性本不会如此地不定。 但来久了，身上还担负着三口人的生活，实在由不得她再和往常一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了。 掌柜一改往常的和颜悦色，幽深的眼睛凝视着郭欣，辨别着话语的真实性。 就这样过了许久，郭欣佯装无事，也直直地回望着掌柜。 掌柜拿起一块芋头片缓缓放入口中，细细品尝着，殷红的嘴唇上下闭合。 她将嘴中嚼碎的芋头片吞了下去，扬唇轻笑：“我叫莫霏霏，你可以喊我霏霏。欢迎合作。” 郭欣悬着已久的心终于放下来，剩下日子总算有了盼头。 她轻呼一口气，道，“小女叫郭欣，你可以喊我欣儿。多谢掌柜。” 莫霏霏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伸出手牵上郭欣，道，“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郭欣感受着手中突然多出来的陌生女子的手，感觉十分新奇，这是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感受到除了家人以外的人对她的友好。 心中雀跃，期待着这会是来到这个世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她随着莫霏霏来到一个雅间，那是禅香更为浓烈的房间，入目的首先是被抬高半米的地板，放置着一个矮桌，两个蒲团放在地上，还有一只家猫温顺地躺在地上，那是与酒楼外部不一样的布置。 郭欣很是惊讶，一个较为偏僻的小镇居然还有这样子的布置，按照来这里那么久的认知，如此有气魄、还能养家猫的掌柜应是在京城中出现才对的。 两人坐在那编制着图案的蒲团上，相对而坐。 “实不相瞒，莫掌柜，我先前找过顺意楼，想把这个芋头片卖给他们，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不收。”郭欣秉承着做生意要告知来龙去脉的心，率先把自己卖芋头片的历程告知了她。 莫霏霏似乎毫不意外，慢慢地抚摸着猫，从容道：“没事，能理解，毕竟他们人多，想卖给他们也是正常的。” “我今天来这里也在西市那里摆了一个摊，只是买的人不多。” 莫霏霏略有思索道，“你们在西市摆摊，那可以供给我的货是不是就不多了？” 郭欣反问，“不知道你们要多少呢？” “先来十斤吧。”莫霏霏瞄了一眼放在柜子上的账本，又道，“如果卖的好的话，一旬以后再买二十斤。” 郭欣想着刚刚进门的汝芳斋这么少人，有些担心十斤真的可以卖得出去吗？ 别进了这么多的货，到时候卖不出去，这酒楼不就亏了。 毕竟这只是零嘴，不是茶水什么的。 她是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出来了：“货没有问题的，我出来的时候留了十斤的货的，等会就可以送来。你要的多，我打个八折给你，十六文一斤。” “只是我进来到现在，发现来汝芳斋的人好似不多，如果进这么多，掌柜卖的完吗？” 莫霏霏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眼中流露出一抹惊异的色彩，想不到第一次还有卖家担心自己的买家会亏本。 或许是出于担心买家不稳定，但是也能听出几分真心。 莫霏霏话中多了几分真诚，抿嘴打趣：“你这是担心我买不起不成？” 郭欣自然感受到莫霏霏的打趣，哈哈一笑，挑了挑眉：“有点担心，但不多，霏霏掌柜这么爽朗大气的一个人，将酒楼做的这么别致，只怕不会买不起呢。” “你看到的汝芳斋其实只是对外接一些散客，我主要做的是各府的席面。” 莫霏霏话中藏了些话，此中各府显然不只是这个小镇上的各府，只是彼时的郭欣并不能听懂。 又或是根本没有想到这么有来头的一个人物居然会在这偏僻的小镇上，开一个看起来怎么赚钱的小馆。 郭欣听到莫霏霏的回答，定定地看着她：“那若霏霏掌柜要继续订货，可以到郭家村传个信，说是要找郭家二房就好了！” 莫霏霏颔首，将怀中的猫放到一旁，站了起来，福了福身：“那祝我们合作愉快！合作的锲子，等会你把货送来的时候，签字画押就好了。” “好！多谢掌柜了！” …… 想着自己已经出来了许久，不知道那小摊现在是什么样的了。 心中实在是惦念的紧，思及此，郭欣的脚步加快了不少。 “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三丫焦急地朝郭欣扑了过来，眼中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郭欣见摊上只有三丫一个人，心中窜窜不安。 “你先别哭，发生了什么了？”郭欣擦干三丫的眼泪，安抚道。 “四……蛋……他……不见了……” 话还没有说完，三丫再次忍不住地放声大哭。 第十一章 拍花子 不见了！？ 她才走了没有一会啊！ 按理来说，这么偏僻的小镇，还是古代，不应该民风淳朴吗？ 郭欣感觉身体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但还是要支撑住。 于是她问：“什么时候走的？大姐是去找他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三丫在努力地收住哭声，她知道现在自己必须把事情说清楚。 “大姐去找他了，她让我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走，说等你回来。” “那个时候很多人见那个阿姨没什么事，就都来买芋头片。一下子忙不过来，就没有注意到四蛋了。” 郭欣皱眉，就卖个东西的功夫还能不见。 四蛋也不是喜欢乱走的人，很听话的，如果不见的话，那应该是被人装作卖芋头片的人给骗走了。 要是人贩子拐走的，那肯定就是要卖到人牙子那里去。 可是自己一个穷得快要吃不起饭的女子，又怎么从人牙子那里要人回来呢。 思来想去，只能再次求助霏霏了。 郭欣一把将摊上的芋头片搬到牛车上，一边递了几个铜板给旁边的大娘：“婶子，等会刚刚最高的姑娘回来了，麻烦你告诉她去汝芳斋找我。” 那大娘也是看着旁边那小摊来了发生的事，频频点头：“你放心，婶子在这里很多年了，保准把事情办妥！” 于是拉上三丫，快步地朝汝芳斋走去。 “霏霏掌柜，有一件事情求你帮忙。”郭欣焦急地朝莫霏霏道。 仔细一看，能看出郭欣控制已久的情绪在看见莫霏霏的时候，有些控制不住了，手在微微发抖。 莫霏霏有些诧异，这才一会，郭欣就变成这样子了，沉着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我弟弟被拍花子哄走了，只怕现在应该差不多在人牙子那里了。所以想请你帮忙去找一下人牙子。” 莫霏霏指了身边一个看起来极为粗壮的妇人，她又看了看郭欣旁边的小姑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脸颊哭得红红的。 “这事没问题的，我找个人领你去就成了。镇上我熟，你把身边的小姑娘放心的放这里。” 郭欣看了一眼三丫，语气中带了许多感激：“多谢了！” 说罢，一步不停地跟着妇人朝着人牙子的方向走去。 …… “姑娘，你喊我刘阿嬷就好了” “不必太过于紧张，人牙子是要一旬才能将人培训的差不多，才会将人卖出去。” “况且是男孩子，在这个灾年，只会卖到镇上的各府上当小厮，但是据我所知，还没有人要小厮。” 刘阿嫲顿了顿，又道：“如果担心成了阉人，那更是不用担心的。现在宫里还没有到要阉人的时候，一般都是进宫的时候才会阉的。” 郭欣听到刘阿嫲的话，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 如果此时郭欣能够保持冷静，就能听出她话中的漏洞，一个小镇上的酒楼的帮手，即使是管家，又怎么可以知道那么多事情呢。 她带着郭欣走了七八个小巷子，最后到了一个胡同。 还未走近，打骂声、哭喊声、求救声混杂着响彻整个胡同。 刘阿嫲似是已经习以为常，面色如常，敲了敲那有些发霉的木门。 不多一会，一个梳着蝴蝶髻，一双藏有凶狠的杏儿眼的妇人走了出来，手中还提着一个棍子，不耐烦地道，“是谁啊？” 刘阿嫲并没有被吓到，从容不迫：“我乃汝芳斋的，向你讨要个人。” 那恶狠狠的妇人立即把手中的棍子扔到一旁，还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个棍子。 将手往衣服上抹了抹，腰弯的很低，换上了讨好的表情：“不知道是哪一个呢？应该是手下的人不小心拐错了，真的是对不起！” 妇人心中上下打鼓，不断地在心中骂着手底下的人。 哪个不长眼的拐了汝芳斋的人，那可是和京城有着关系的人，说了多少遍了。 拐之前要万分小心，千万不要得罪汝芳斋了。 沉默许久的郭欣，开口道，“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瘦瘦的，在西市被拐的。” 在末世的她不是不知道权势至上，只是末世里的大家各自分散，从未如此近距离又清楚地感受到权势的有用。 就如眼前的一个人牙子，前一秒还是凶狠的要将人吃了进去，后一秒就露出讨好的面孔，似是仰仗着人吃饭的笼中雀儿。 妇人一听，好像是刚刚送进来的那个，还好还没有教训。 一想到这里，很庆幸还好自己出来开门了，不然她怕是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两位贵人，在这稍等片刻，别进去污了两位的眼。我这就给你们送出来。” 刘阿嫲冷着脸，微微颔首。 不一会，四蛋被送了出来。 他一见郭欣，一直抿着的嘴唇，忍不住地发抖，“姐！” 郭欣上前拉过来，问：“大姐有被抓吗？” “没有看到，应该是没有的。” 刘阿嫲看着姐弟情深，忍不住打断：“郭姑娘，回去吧？” 郭欣一听，脸上一红，连带着耳朵也有些微粉。 她都忘记了是阿嬷带她过来的，于是拉着四蛋一起微福了福身子：“多谢阿嬷的救命之恩。” 刘阿嫲看着郭欣脸上的红晕，不由地感叹，真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当然郭欣不知道刘阿嫲的心理活动，不然听到这个评价，会觉得很有喜感吧。 如果算上前世，自己都活了三十九年了。 “姐！我不是故意的！”四蛋跟着郭欣往汝芳斋的方向一边走，一边解释。 “我知道不是故意的，不过你是为什么就被拐走了？” “是那时候在摊上，我看到有很多人买东西，但是大家都买的不多，我就很担心卖不出去，我们带了3个箩筐呢。” “然后就有一个人，打扮的很是贵气，身上穿的都是绫罗绸缎，头上带了一支钗。” “她说她是镇上东边周府的嬷嬷，她家夫人或许对这个感兴趣，想请我去谈谈。” “那时候我很着急，就想赶紧赚钱。然后就跟了过去，然后走到半路就晕了过去了。等一醒来，就出现在院子里面了。” 郭欣一边走，一边紧紧地牵着四蛋，听着他委屈地解释着。 蹲了下来，看着四蛋的眼睛：“姐姐不怪你，看，这不是把你救回来了吗？这次经历也不妨是人生的一种新体验。” 第十二章 种芋头 “姐！”四蛋在汝芳斋的门口看到不停朝外张望的大丫和三丫，立马扑向她们。 郭欣看着大家拥抱在一起，眼中含有温暖，这是这一辈子陪伴她的家人啊。 莫霏霏坐在柜台里，看见郭欣回来，问道：“你送的货我还没有卸下来，你看，现在验货结款？” 郭欣点了点头。 …… 回到村里的四人围坐在一起，郭欣拿出契子，放到破旧的桌子上。 三人小心翼翼地端详着这一张薄薄的纸，不敢相信这是靠芋头片换来的合约。 “二丫，这以后就是我们的饭碗了？” 大丫的眼睛闪烁着光，期待着看着郭欣。 郭欣不好意思地打断了她们的幻想：“如果卖的好的话，才会接着签。” 三丫仍然十分激动：“那么大的酒楼肯定会一直进货的。” 郭欣笑而不语，将今天卖芋头片的钱全部倒了出来。 铜钱砸在桌子上，发出哐哐当当的声音，甚是悦耳。 “今天我们带出去的三框芋头片全都卖完了！”郭欣脆生生地说着。 大丫不真实地摸着叠满桌子上的铜钱，那是她见了除了聘礼之外的第一个那么多的钱。 “一斤有卖二十文，也有卖十六文的，前面三框都是按二十文卖的。”大丫娓娓道来。“所以卖了六百文，后面二丫从布袋里拿了两斤给了顺意楼的掌柜，卖三十二文。” “我这里卖给汝芳斋的也算十六文一斤，约莫一百六十文，所以今天一共卖了七百九十二文！” 郭欣心知这点钱真的不算什么，进城还花了二十文呢，所以这忙活了几天也就赚了不过七百七十二文罢了。 但是还是鼓舞着家人，这对于快要饿死外加欠债一百二十五两银子的家庭，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四蛋疑惑地看着郭欣：“那家里现在还有多少钱啊？” “现在算上大姐的聘礼，我们家有二十五两银子，外加七百七十二文。” 三丫一听这个数字，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嘟囔道：“还差的远啊！我们还欠了一百二十五两，要是还不上就完蛋了。” 郭欣一听这丧气话，直接拍了一下三丫的头：“说什么呢！这才几天我们就赚了七百多文，而且我们肯定还有别的赚钱路子的！” 大丫也帮忙说道：“就是啊，哪能长他人志气，免自己威风。现在刚开始就赚了七百多文，以后汝芳斋那里还要买我们的芋头片呢，长期以往，也是一项固定的收入的。” “这几天的活是这样子的，我们要把柴囤到至少有一个院子那么多，芋头也要抓紧挖下来，不然到时候大雪下山了就不好弄了。” “家里的地也要种起来了吧？”大丫问。 “是的，家里的地用来种一些青菜，还要留一半种芋头。因为快要冷了，所以我们还要买些厚实的棉花回来，做几床被子。” 大丫突然悄悄扯了扯郭欣的袖子，郭欣不明所以，看着大丫。 她却闭口不谈。 郭欣便道，“我和大姐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你们先收拾一下这些钱。” 三丫和四蛋乖巧地点了点头。 …… 厨房里，郭欣问：“姐，有什么要说的？” 大丫低声说：“家里该分开睡了，爹娘在世的时候就说过要给四蛋和我们分开了，但是我一直不敢提，怕四蛋伤了心。” 郭欣也觉得是一件难事，只分开四蛋一个人，估计要自己在被窝里面偷偷哭了。 思索一会，郭欣道：“四蛋不是会做竹床吗，那就打四张床，大家都分开睡就好了，只是要花费些时间。” “没事的，分开就好，四蛋也大了。”大丫憨笑。 …… 沤好肥的地焕发出新鲜的活力，天气虽然有些冷，但是蚯蚓和各类小虫子活跃在泥土上。 郭欣带着三人在田里准备种芋头，将发好芽的芋头拿到开好荒的地里种了起来。 老实说，郭欣也不知道怎么种芋头，以前从来都只是纸上谈兵，从来没有过实践的机会。 今天还是第一次自己种芋头，只好按照大约行距六十公分，株距二十八公分的距离种植。 然后再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土。 剩下的三人瞅一下郭欣怎么弄，他们也怎么弄，毕竟他们虽然有帮忙种过地，但是那大多都是爹娘说要往哪就往哪，哪里会记在脑子里怎么种呢。 何况，种芋头的还是头一遭，不会也是更为正常的了。 三人有模有样地跟着种，很快半亩的芋头就种完了。 弯了许久腰的郭欣正想站起来，谁想一站起来，天旋地转，“砰”地一下就倒地上了。 所幸这是黄土地，不是水泥地，不然要摔出脑震荡出来。 离得最近的大丫一看，急忙把郭欣扶了起来，喂了些水。 三丫四蛋此时也围了起来，给郭欣扇风。 “姐，没事吧？” “没事，就是刚刚有些晕，缓缓就没事了！” 郭欣看着这瘦弱的身子，不由地感叹，这副身子真的是太弱了，这才种了半亩地，就受不了了。 三人搀扶着郭欣回去，郭欣坐在那榻上，看着忙前忙后的三人。 “我们好久没有吃肉了，明天我再去上山一趟看看能不能打些猎回来。你们就在家继续烤芋头片。” 四蛋一听，脸色慌乱：“那怎么能行，你今天才晕了，要是再去打猎，要是碰上了猛兽，那可如何是好？” “没事的，我自有分寸。” “可……” 大丫知道自己的二妹自从摔了之后，就极为有自己的主见，不让她去只怕要偷偷去。 于是她打断了四蛋的话：“二丫想去就去，她自己有分寸的，你看家里哪一个不是二丫打定主意慢慢建起来的。” 郭欣感激地看向大丫。 大丫点了点郭欣的额头，娇嗔道：“去可以去，但是今天得吃饱，吃好。我去村里的郭屠户那里买点猪肉，晚上吃。” 自从上次算完账之后，郭欣觉得家里的钱主要还是大丫的聘礼最多，所以管家大权就交由大丫管了。 三丫和四蛋一听，高兴地大喊：“耶！耶！耶！又可以吃肉了！” 两人在小小的茅草屋里面胡乱跑着。 第十三章 狩猎 这些日子，郭欣让四蛋在家里给她打了一个竹弓和二十支竹箭。 这次进山她要没有那么快回来，是以，大丫给她准备了一些芋头片，还有一些干馍。 她有些担心自己不在家的日子，家里三丫会被欺负，就特地绕路去了和爹娘交好的刘郭姨家中。 刘郭姨家中子嗣众多，若是家里出了事的话，还能护佑一二。 看她背着弓箭，刘郭姨家里的人都有些不知道她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但是毕竟是长大的交情，虽然有些来者不善的感觉，还是热情地招待了。 “二丫，你来这里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吗？”刘郭姨家的刘大哥问。 郭欣从怀里掏出三十文，递给了大哥：“郭大哥，我今天要上山，但是没有那么快回家，家里可能顾不过来，所以要劳烦你们帮忙照顾一二。” 郭大哥也不是并不知道郭家的那些事儿，自然明白郭欣话中的意思。 只是看着郭欣的装备，有些疑惑。 “二丫，帮忙那是没问题的。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了。只是你这……是打算做什么呢？” 郭欣正想开口解释，就看着风风火火的刘郭姨出了来。 “呀！二丫来了！你这是要去打猎吗？那可得小心些！” “唉，没了爹娘的孩子就是难啊……”说罢，刘郭姨竟然还要掉出几颗眼泪出来。 郭欣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刘郭姨陷入了悲伤。 她只好拍了拍刘郭姨，安抚道：“姨，我现在过的还算好了，也赚了一些小钱。” 刘大哥听到打猎的时候，愣了许久。 那小小身板的二丫，虽然从小就很能帮忙干农活，力气也算蛮大的，但是打猎，这得多危险啊！！！ 刘大哥看着郭欣，不由地心疼：“二丫，要不你别去了，太危险了，大哥在镇上也认识些人，帮活虽然赚的不多，但是也可以吃饱。” 郭欣没想到来的这一趟居然还惹得大家心疼，这可不比那郭大伯家要好得多。 “姨，大哥，没事的，我自有分寸，我之前就已经自己进山搞了一些吃的回家了。” 一阵安抚，郭欣才进了山。 …… 郭欣这次不打算再在山的外围寻找猎物了，天气渐冷，动物都进了深山里准备冬眠了。 这次的郭欣相比第一次进山的她要多了不少的力气，在平日里，她在不断地恢复着自己在末世时候的体能。 是以，借着这具身躯底子还算不错的优势，很快就恢复了。 郭欣找了一个靠近水源的地方，喝了点水，又吃了点东西，休息片刻后，全力向深处走去。 光线慢慢由明转暗，人的脚印也越来越少，这也代表着越来越危险。 狩猎并不简单，不仅要有运气，也要有过人的直觉和身体素质。 藤条相互缠绕，如同罩上了层层叠叠的大网，阳光只能在树叶的空隙钻进来。 这和末世里的丛林环境极为相似，她也迅速地进入状态。 山里的温度更为低温，但这并不妨碍郭欣打猎的速度。 郭欣将弓箭取下，竹箭搭在弦上，一只眼睛眯上，对准移动的飞鸟，朝天“啾”地射出。 只听飞鸟一声惨叫，直直地从空中快速地坠落。 郭欣快步朝飞鸟坠落的方向走去，迈过丛丛藤蔓，一只中箭的飞鸟掉落在灌木上。 它已经死了。 她看着死去的鸟，竹箭直插在飞鸟的头上，得意地嘟囔：“准头不错，有以前的水平。” 郭欣拎起飞鸟，扔到背着的箩筐里面。 正是这一个拎起的动作，晃了晃灌木，一只粉色的耳朵动了动，立马跑回了窝里。 这自然也没有逃过郭欣的眼，她悄悄地跟了过去，不敢发出声音。 兔子最易受惊，千万不能吓到了，不然到手的兔子就要飞了。 见兔子安心地呆在了自己的窝里，没有跑出来。 她立即凭借着在末世里训练出来的经验，找到了附近的几个兔子洞，悄悄地用石头封死，只留了一个最方便抓兔子的出口。 用打火石烧了一把腐败的湿叶，浓浓的白烟滚滚而出，八只白白胖胖的兔子慌乱地跑了出来，直接跑进了郭欣在洞口支起来的网里。 她仔细地端详着这几只兔子，皮毛厚实，没有什么伤痕，是一个好料子。 这肥胖的兔子，想来如果做了吃的，也定是极为好吃。 这样想着，为了吃到极为新鲜的兔子，也想得到最好的兔子毛，就没有杀了它们。 但是受惊的兔子在不断地发出尖细的叫声，实在是令人担心会引来猛兽。 郭欣一边焦急地寻找着山洞，一边喂食些吃的给兔子，想要安抚受惊的兔子。 可是兔子哪有那么好安抚的。 正是打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郭欣看到一株曼陀罗。 心生一念，将曼陀罗的叶子碾碎，夹杂着吃食送进了兔子的嘴中。 不过两刻钟，几只兔子皆沉睡过去。 天已经黑透，在水源旁边接的水也不过只剩下只够维持一个时辰的用量。 郭欣一路向深山处寻找着山洞，好在上天是垂怜她的。 她看到了一处极为矮小的山洞，不知道可不可以容下一个人。 她放下背着的箩筐，猫下腰，钻了进去，洞口极小。 她仔细看了看这洞没有任何一些动物的粪便，又分辨一下洞里的空间，十分狭窄，但也能在这住一晚上，而且这洞似乎有一条悠长的道通往另一边。 她也不敢贸然行动，在树林中找了一些没有那么湿的树枝，在山洞升起了火堆。 只是也是消耗了一天了，她啃了啃带来的馍，只觉得无味。 看了看萝筐里死掉的飞鸟，放到火堆上烤了吃。 烤好的肉没有任何调味料，甚至还带着一些腥味，然而，在这个条件的郭欣已经不想强求那么多了。 将烤好的鸟肉，夹到馍里面，油脂渗透进馍，竟也觉得十分美味。 休息良久后，郭欣决定去看看山洞那边又是什么。 于是找了一个较为粗壮的树枝，点了火，做成了一个火把，慢慢地往洞的另一边走去。 第十四章 獐子 走进夹缝，极为狭小，只容一个人侧身通过。 又走了约莫几十步，郭欣渐渐看到另一处洞口传来的光。 她缓缓走近那光，把火把往地上捅熄灭，待看到外面时，那是另外一个世界。 时日渐入冬，地上的青草早已枯黄，成片的树林远远地立在一旁。 再往远去望去，有一个不规则的湖泊，芦苇在风中摇曳着，几只獐子、鹿、飞鸟等俯首喝水，湖泊倒映着他们的影子，似是一个世外桃源，宁静美好。 郭欣远远地望着这一幅美景，久久不能回神。 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挂在腰间的水壶没有多少水了，走过去只怕要惊走了这些猎物。 景虽美，但还是要填饱肚子为先，家里还有几个兄弟姊妹等着吃饭呢。 她看着远处最为肥美的獐子，听闻市上獐子一斤可卖一千文，约莫一两银子呢。 半眯着眼，慢慢拉开弦，对准那低头享受芦苇的獐子，手上的力量逐渐传递到弓箭上。 “嗖”一声，箭快速地划破空气，直直地射向獐子。 獐子发出一声惨叫，其它动物闻声，惊地一下子散开，往丛林里奔去。 倒地的獐子流出的血染了一片，郭欣走去，仔细检查了一下，确保獐子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后，走到还未被血染的湖面。 捧起一捧水，喝了个够，顺便给快没有水的水壶装满了水。 她又转回了獐子旁，围着獐子转了一圈，这只獐子虽然甚为肥美，可是约莫不过一百斤左右。 从洞口的这边回到洞口的另一边，中间的通道太为狭窄了，这只獐子也就勉强能过去。 这也是她选择獐子，而没有选择鹿的原因。 她把箭从獐子的身上拔了出来，獐子瞬间鲜血直流，那獐子还未死透，哀求地看着郭欣。 但是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这是她们一家的口粮，怎么会因为怜悯就放了它呢。 郭欣拖着獐子回了山洞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算着时辰，喂了曼陀罗的兔子们也快醒来了，它们闻到血腥味没多久便不安地吱吱叫了起来。 这也提醒了郭欣，血腥味在黑夜中的山里可不是件好事。 郭欣给那兔子又喂了些曼陀罗，见那兔子慢慢地昏睡过去。 她在山洞前升起几个火堆，半倚在洞口旁，半眯着眼。 野兽被血腥味吸引过来，发出呜咽的声音，一听到这声音，她“刷”地一下睁开眼，警惕地看着外面的野兽，架起弓箭，朝外射了几箭，既不伤害到野兽，也可以警告它们不要靠近。 因为如果射伤了野兽，只怕会又要有一场交战，此刻的郭欣早已精疲力竭，经不起再来一次猎杀了。 就这样子，待到光从层层的叶间打下来，郭欣不敢耽误。 清空了一下箩筐里没有什么用的东西，将獐子和兔子放了进去，吃了几个馍，小心地下山。 她一开始打算走向县城的方向，但是她第一次到县城，只怕是人生地不熟，这獐子只怕还没有到县城就要被路上的人抢走了。 更何况她现在可不是几十岁的强壮女性，而是不过十四岁的小女孩罢了。 即使力量大了一些，也比不过这里几个身强力壮的男性围攻。 因此，她打算原路返回，先回家，跟村长借个牛车，赶去莫霏霏的酒楼，看看她收不收。 也因为走过了一遍，她很快就到了山脚下。 …… “大丫、三丫、四蛋，我回来了！” 一听这声音，三人忙跑出来，看到郭欣身上脏兮兮地，衣服上还有些血迹。 三丫顿时哽咽：“姐，你还好吗？” 郭欣看着三丫的表情，一脸疑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恍然大悟：“想啥呢，你姐我好着呢，这是猎物的血，我现在赶着去找汝芳斋的老板，把猎物卖了。” “那你要洗漱一下吗，你现在这样去会不会不太好？”大丫上下打量了一下，犹疑道。 “姐，你去洗一下吧，刚好等会郭刘姨家的郭大哥也要去镇上，有他陪你，也算安全。” 郭欣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迹，泥块，确实不太适合见人，又看了看天色，还算早，一来一回也还来得及。 于是点了点头，三丫见状，撒起脚丫往外跑：“姐，那我去和郭大哥说一下，让他等等你！” 看着已经跑远的三丫，不由地失笑。 大丫操起一个水桶，拎到厨房，大喊：“二丫，你去收拾一下，我给你烧些水，马上就好。” …… 郭欣正准备赶去刘大哥家，就看到刘大哥带着三丫赶着牛车过了来。 “二丫，听三丫说你打了一些猎物过来，我想着你没有那么快，就想过来了，这不赶巧了。”刘大哥坐在牛车上，远远地朝郭欣挥手。 “多谢大哥了，真是太麻烦了！” “何来麻烦一事，你走的时候给我们的钱还有多的呢，这也就是顺便的事情。”刘大哥跳下车来，帮郭欣将箩筐搬到车上。 郭欣也跟着跳上了车，“大哥，可能要麻烦你赶快一些，我等会卖东西可能要些时间，怕赶不回来。” 虽然她是打算卖给莫霏霏，但是心中还是有些打鼓，如果卖不掉的话，可能只能赶去县城里了。 “二丫，我看你是进山打了一只獐子啊！”刘大哥一边赶着牛车，一边搭话，“以前还真没有发现你这本事。” 郭欣有些尴尬，毕竟自己又不是以前的二丫，有些出入也真的很容易让人怀疑，带着几分心虚地笑道：“欸，这不是运气好，撞上了獐子。花了些力气，就打到獐子了。” 刘大哥不是不知道獐子的价格，这一看就有一百斤左右的獐子，按照这市价，就算打些折扣，也是可以卖上八十多两了。 虽然二丫家也因为大丫退亲欠债一百多两，但这才过了多久，就已经赚到那么多了。 而且听说，二丫他们好像还和镇上的汝芳斋有合作，那估计没多久，这钱就能还上了。 说来也是奇怪，二丫爹娘在的时候，这孩子要是有这本领，只怕也不会到了这地步。 不过他也没有深想，三丫的事情才是他现在要着重处理的。 三丫可是很殷勤地找四弟讲话，初时以为不过是兄妹间的互帮互助，后面才发现好像有爱情的苗头。 以前自是无论两家关系多好，都不想让三丫嫁进来的，毕竟她们家…… 现在嘛，看起来可以了。 刘大哥装作不经意地说道：“二丫，近来，我们两家走动还算不错，三丫也经常往我们这里跑。” 第十五章 卖獐子 郭欣在摇晃的牛车上想着等会要怎么把这些猎物卖出去，突然听到刘大哥的声音愣了一下。 自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确实经常看到三丫往郭刘姨家跑，好像每次去的时候都挺开心的，还经常拿些吃食回来，这段时间也真的受了郭刘姨很多的帮助。 “说到这个，三丫每次都拿了些吃食回来，你们本来就过的艰难，还帮我们这么多，真的是患难见真情啊，太谢谢你们了。” 郭大哥一听，脸有些微红，他们帮三丫不仅仅是因为关系好，还有因为，想给些吃食让三丫看到两家的差距，断了念想。 虽然他们自己也不算富裕，但至少男丁多，劳动力多啊，种田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二丫这话说的就生分了。”郭大哥带着些许羞愧的笑说。 …… “掌柜，郭家村的那位小姐来了，就在后院。”一位梳着包髻的女子附在莫霏霏的耳边说道。 莫霏霏点了点头，看了看女子，转身往后院走去。 郭欣站在背篓一旁，望着门口发呆。 不一会，就看到一位梳着半翻髻，披着织锦圆领袍，略施粉黛的女子施施然地走了过来，那姣好的面貌一下子令郭欣看呆了眼。 莫霏霏看着愣神的郭欣，揶揄道：“怎么，这才几日，就认不出我了？” “这不是今日的霏霏太美了，有些失了神。” 郭欣从未见过这样子的莫霏霏，这般美的女子怎么会出现在这一个小镇子上呢？ 但她没有时间细想，又道：“不知道霏霏可收獐子和兔子呢？我昨天刚上山打了猎。” “獐子！？”莫霏霏有些吃惊，因为獐子甚少，一旦出现，达官贵人们都抢着买。 郭欣点了点头：“是的，这只獐子也是运气好才碰上了。” 她从莫霏霏的表情看出来獐子的珍贵，藏了些私心。 那个如桃花源般的世外桃源，还是不要再去才好，给那些动物一个安宁。 至于再打獐子挣钱，那还是算了，解了当前的燃眉之急就可以了。 莫霏霏有些可惜说道：“唉！也是，獐子极少，能碰上也是运气。獐子让我先看看品相如何。” 郭欣从旁边的箩筐抱出一只死透的獐子，放到了地上。 莫霏霏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獐子极为肥美，身上也就只有箭伤。 她摸了摸獐子，身上已经是不温热了，但是还能摸到有些弹性，还算新鲜。 “獐子市面上极少，也是很为珍贵的，在这里小镇上是卖不出去的。我要到县城或者京城卖，所以这路费是一笔不容小觑的费用。因此，这獐子虽然已经到了一两一斤肉的价格，但是我是给不到你的，只能九百文一斤。你看可以吗？” 郭欣对这个价格其实是有些意外，比预想中的要高出不少，而且这个价格定是在小镇上卖不出去的。 她感激地看着莫菲菲，“实在是多谢了！你这个价格给的是很高的，够我们一家差不多还清债务了。” 莫霏霏莞尔一笑，她秉持着做生意不和来历不明的人做，自然是探查了一番，自是知道郭欣家有债，这个价格也算是友情价了。 郭欣又从箩筐里拿出五只兔子，本来是想拿八只出来的，只是想了一下，留了两只放在家里配种，这样子家里也长期有肉吃。 还有一只自是今天晚上做个麻辣兔肉的，这实乃美味。 “这里还有五只兔子，还是活的，你看你收吗？”郭欣将绑好腿的兔子摆在地上。 莫霏霏扫了一眼，看见那炯炯有神的兔眼盯着她，又看见那雪白的兔毛。 “这兔子还不错啊，按照二十文一斤收，你可以接受吗？” 郭欣早在家中就已经掂量过重量，这五只兔子是年纪最小的那五只，约莫着统共有二十斤左右。 但是她费尽心思地不伤兔子分文，自然还想卖兔毛的。 “你看，这毛也如此雪白，冬天也快到了，若是做成兔子手套或者围脖，只怕价格也可以翻上一番。” 莫霏霏一听，知道她是想抬价，又仔细翻看了一下那倒在地上的兔子，确实是一件难得的好兔毛。 “这兔毛成色确实难得一见，只是这毕竟剥下来也是一件麻烦事，顶多一只多十五文。” 郭欣知道这价格确实不错，便笑着说：“那成交！” 莫霏霏喊来那个包髻女子将这些称一下。 “姑娘，兔子一共十八斤七两，獐子是九十七斤六两。獐子约合八万七千八百四十文，兔子约合三千八百四十文。掌柜说按照一千文一两来给，所以一共是九十一两五百八十文。” 说罢，便将一个沉甸甸的钱囊递给了郭欣。 九十一两多！虽然心中早已有大概的估计，但是实实在在拿到手中还是有些许兴奋，那可是到了这个世界的第一桶金，这估计没多久就彻底地将家中的资产转负为正了！ 郭欣难掩心中的喜悦，眉眼弯弯：“多谢掌柜和姑娘了！” …… 那间待客的雅间内，莫霏霏怀中抱着雪白的猫，看向街道，淡声道：“六殿下是在绥宁城吗？” 那位包髻女子低着头，十分恭敬：“是的，殿下还嘱咐掌柜若有什么新鲜的吃食，定要送上府去。” 莫霏霏有些无奈的摸了摸猫，语气中又带着些许宠溺：“这孩子，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那就把刚刚到的獐子和兔子加急送往绥宁城吧。” “是！” 莫霏霏看着手中的猫，那是她先前从京城带来的，也是六殿下帮忙选的。 可惜这六殿下至今也没有娶妻，主子和那位又是极为疼爱他，虽是极有能力，可是殿下如今只沉溺于游山玩水，领略天下美食，倒是养成了不似皇家子的性子。 …… 郭欣离开汝芳斋之后，又去集市上逛了一圈，买了一些芝麻、盐、油、花生以及棉花等，大大小小的东西买的差不多装满了一箩筐。 坐上了回村的牛车，依旧是刘大哥赶车。 “二丫，这么快就卖完了？” 刘大哥有些不敢相信，毕竟那些东西这小镇上一看就卖不出去，也不知道这小妹子是认识了什么人，居然能一下子这么快就卖出去了。 郭欣知道自己和汝芳斋的关系也不能一直瞒下去，不然按照村里人的碎嘴，不知道又要传成什么样子，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 “我运气好，之前来镇子上卖东西认识了汝芳斋的掌柜，现在就是找她稳定供货就好了！” 第十六章 麻辣兔肉 三丫和四蛋虽然早熟，但还是保持着孩子的天性，待到忙完地里的活，又挖了些野菜回家，两人就只围着那三只通体雪白的兔子看，时不时用手碰一下。 只见那兔子竖起耳朵，警惕地看着两人，发出“吱吱吱”的警告声。 “这几只兔子好可爱啊，姐好像说我们可以养着，不吃吧？” “好像是吧，不然为什么不拿走去卖呢？” “那我们给它们取个名字吧。” “一个叫小白，一个……” 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大丫有些无奈。 这两个孩子真是话只听一半，只听到自己喜欢的，明明二丫说这兔子有一只是今天吃的，其它两只留下来配种，到时候肯定也是留下来卖掉。 不过也懒得管那么多了，就让他们高兴一会儿。 郭欣从牛车上跳了下来，递给了刘大哥两个铜板，说：“多谢刘大哥今天捎带一程，还有这几日的照顾。” “这事顺带着的，没费多少事情，不过可以多让三丫来这里玩玩，爹娘是真心喜欢这丫头。” 刘大哥看着二丫家现在过的如火如荼的，有心让三丫和四弟结亲，培养感情。 郭欣没有多说什么，挥了挥手朝家走去。 “三丫、四蛋！我回来了！” 郭欣还未走进家门，就看到两个小家伙在逗弄着那几只兔子，叽叽喳喳地不停说着什么，好像还要吵起来了。 “姐！我说兔子那么雪白可爱，一只叫小白，一只叫大白，弟弟不肯，说公的叫白公，母的叫白母，这哪好听啊！！” 三丫一见郭欣回来，立马跑到她的怀里，撒娇告状。 自己的妹妹郭欣自然是娇宠的，毕竟那可是难得的妹妹呢。 “我也觉得是你的好听，但是你还是要和四蛋商量一下。不过我这次卖东西回来，带回来一个好消息，你们想听吗？” 闻声赶来的大丫，倚在门框上远远地看着她们，眉眼弯弯。 郭欣带着她们走进屋里，从怀里拿出一堆银子，得意道：“我们马上就要还完债了！这次去卖东西，卖了九十一两五百八十文，但是我去买了一些我们过冬的东西，所以现在只剩下了八十九两多了。” 郭欣见他们一脸呆住，心知他们被惊到了，但是她的内心难掩激动，也就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了。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差不多还差三十五两银子就还完了！为了庆功，我今天晚上做麻辣兔肉给你们吃。” 郭欣说完，见三人还是呆呆地看着她，以为他们被吓傻了，在他们眼前晃了晃手。 只见大丫率先红了眼眶，抱住了她。 大丫一直知道二妹力气很大，但是就只是帮忙种田砍柴什么的，很少去打猎。 那只獐子那么贵重，一定是因为二妹吃了天大的苦，才猎到的。 想到这里，大丫有些哽咽：“二丫，辛苦了。是姐不好，没有撑起这个家。” 三丫和四蛋也齐齐抱住了郭欣，郭欣没有想到会引来这种局面，她在心里更是下定主意，这难能可贵的亲情一定要守护好，家人要事事为先。 “好啦！我们先吃饭吧，今天的麻辣兔肉定十分好吃！”郭欣轻轻推开了他们。 …… 郭欣此刻已经在厨房忙碌起来，这次去集市她仔细地逛了一下，发现这里居然没有辣椒，只有吴茱萸，味道和辣椒相似。 “姐，我们这是要富裕起来了啊？”四蛋翻看着箩筐，看到满满一箩筐的东西。 郭欣笑而不语，只是加快手中的动作。 三丫和四蛋虽是同龄，但也真是欢喜冤家，此刻看到四蛋不停在翻东西，不耐烦道：“还在翻东西，也不知道干些活，天天就想着坐吃山空呢？” 四蛋吃瘪，只好帮忙打水，烧火。 兔肉在郭欣的手里很快就变成肉丁，紧接着用生姜水泡十分钟。 大丫递过来剥好的干花生，郭欣看准火候，大火油炸，不一会香味就飘香出来。 三丫和四蛋坐在火堆旁，第一刻就闻到了这花生的香味，似是比酒摊的花生米还要香上三分，两人不由地吞了吞口水。 一小碗的花生炸香，交由大丫将部分花生米磨成粉备用。 起锅烧油，提前清过油的肉丁放入锅中翻炒至颜色金黄，再加入酱油调色。 香味儿逐渐被煸炒出来，锅中的油也逐渐减少，看准时机，将小碗中的茱萸、花生粒继续大火翻炒，最后加入食盐调味。 郭欣的动作带着些许生疏，她在末世虽然学了如何做饭，但是毕竟条件有限，做的次数不多。 但是作为天赋异禀的学生，即使是目前条件有限，也是一上手就能做个近乎完美的味道。 出锅后的麻辣兔肉被放入破破烂烂的陶碗中，看起来和色香味俱全的菜十分不符。 再放入茱萸、花生米，淋上热油，瞬间发出“滋”的声音。 一向沉稳的大丫也有些忍不住了，叹道：“好香啊！” 这要是放在以前爹娘在的时候，哪能吃上这些啊，先不说有没有这个食材和厨艺，就算有，那也只怕刚做出来就被大伯他们要走了。 大丫一边在心中感叹，一边盛出了野菜粥。 一家四口围绕在桌旁，三丫率先忍不住快速地夹了一块兔肉放在嘴里，外酥里嫩，还带着浓浓的辣意，瞬间被辣得鼻涕眼泪直流。 但是那层次分明还带着花生的香味的兔肉仍然让她忍不住再夹了一块放入嘴中，再扒了一大口的粥，以冲淡口中的辣味。 四蛋看着三丫的反应也不甘于后，不一会，四人都被辣的鼻涕眼泪直流。 吸着鼻涕的郭欣看着那碗中的花生还没有怎么动，招呼道：“这花生也是极好吃的，快尝尝。” 一下子，筷子在碗中不断争夺着花生的归属权。 四蛋重重地放下碗筷，意犹未尽道：“姐，要是你去集市上卖这个，那肯定赚翻了！” 三丫在桌下踢了踢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四蛋。 “你是不是蠢，这么多油，那么多材料，光做都要花多少钱了，在集市上定价贵了没有什么人买，便宜了只怕我们要亏了！” 郭欣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忙道：“我确实有想卖的想法，不过我是打算卖方子，之前没有卖是不知道做的好不好吃，现在看你们吃的这么欢快，我就打算卖了。” 至于卖给谁，那肯定是汝芳斋的掌柜了，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发现她的身份可能不简单。 这方子卖给她，那是最合适的。 第十七章 收芋头 天气渐冷，集市上蔬菜的种类也越来越少。 “小姐，我是汝芳斋的小悦，往后每旬汝芳斋都定二十斤芋头片，由我负责对接。” 一位梳着锦瑟花髻，画着桃花钿的姑娘从牛车上跳下来。 郭欣看向姑娘，示意她是否有信物。 姑娘从怀中掏出一纸契约，道：“掌柜说，你看到这张纸就明白了。” 郭欣确认是真的之后，有些抱歉道：“山上的芋头已经挖的差不多了，最多就只能供完下一个月就没有了，地里种的芋头也没有那么快成熟，起码也要等八个月才能采收。” 她又看了看小悦的脸色，见她看着自己，神色似是在思索，又继续道：“所以，只怕这个芋头片的供应只怕只能停掉了。” 小悦沉默不一会儿便给出一个建议：“你可以去隔壁村的山头收芋头，这样子你放到地窖里，就可以持续给我们供应。因为酒楼里的芋头片确实很火热，现在都是限量供应了。” 郭欣也不是没有想过这样子的法子，只是这样子的话，首先要有一定的资金，还要有足够的人脉和地，不然根本吃不消。 小悦见郭欣一直没有说话，猜出她心中的担忧，沉稳道：“掌柜也有猜到姑娘现在的状况，所以她说可以提供一定的资金借贷给你，然后由你进行操作。如果因为收芋头而导致的成本上升的话，姑娘也可以酌情增加芋头片的售价。” 郭欣内心打了一下算盘，这也不是不行，如果可以有汝芳斋作为靠山，那么收芋头和资金都有了一定的保障了。 思量片刻，郭欣微福了身子，道：“这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具体的还需和掌柜进行商议。” 说罢，便带着小悦进到了后院，将早已制作好的二十斤芋头片搬上了牛车。 “姑娘，那我在汝芳斋待你的好消息。”小悦道。 …… 小悦的话自然是给了郭欣一个提醒，而为了达成目的，仅靠自己一家只怕难以达成，更何况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棚养菜。 按照这目前的趋势，只怕会越来越冷，那么反季的蔬菜只怕会供不应求，汝芳斋就是她的客户。 郭欣到了相好的刘郭姨家，他们家的男丁多，还是村里少有的有牛车的人家，思来想去，帮忙收芋头的事情是他们家最为合适了。 “姨，又来叨扰了。” 刘郭姨见郭欣来了，忙将手上的扫帚放下，手往身上擦了擦，倒了杯水给郭欣。 “二丫来可是有什么事？” 郭欣四处张望一番，没有看到刘郭姨家的几个孩子，便问：“不知道刘大哥他们在哪呢？” “这不是快到冬天了吗，他们跟着他们爹去了地里，将稻草什么的收回来，方便家里烧火。毕竟这草不用白不用，要是砍柴的话，还得再费费功夫。” 稻草！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是冬天种菜不可缺少的材料。 本来只是想来找完刘郭姨，去村口看看有没有人准备去镇上卖稻草的，现在看来好像可以一次性办完了。 郭欣的眼睛发着光，看向刘郭姨像是看着银光闪烁的银子：“姨，我这次来本来是想找大哥他们帮忙去隔壁村收芋头，会给工钱。” “现在听你说到稻草，就又多了一件事。” 刘郭姨疑惑地看着郭欣，明显没有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是这样的，刘大哥应该之前有和你说过我卖东西给汝芳斋，我卖的是芋头做成的吃食，但是现在我的芋头不够了，想找大哥他们帮忙收，工钱按一百文一天来算，一个人应该就可以搞定了，芋头也是十文一斤收。” “然后你们家的稻草可以卖给我吗，我按一文两斤收，你看你卖吗？” 刘郭姨有些听懂了，冬天虽然家里没什么农活要干，但是他们父子也是要到县城里做帮工的。 只是，去了县城一般不包吃住，又得花上些银子租房子吃饭什么的，算上来确实比不上给二丫跑腿。 “二丫，这大事，我可能不能一个人做主，我得和你刘叔他们商量一下才行。” “没问题的！” 没一会，刘大哥他们拉着一车的稻草回来。 刘郭姨拉着刘大哥他们走到后院细细商量了一会后，回到屋里。 “二丫，我们答应了这桩差事了。”刘大哥雄厚的声音说着，“只是这收芋头的钱你要先给我才行。” “这是自然。”郭欣从怀中掏出刚刚卖完芋头片得来的铜板，道：“这是四百文，约莫可以收四十斤芋头了。” “芋头我是长期收的，只是目前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就先给你们这么多。如果不够，我往后再给你们。” “至于工钱的话，我打算按日结，收完回来，直接结算，你们看可以吗？” 刘叔早就算了一笔账，自然知道这提着灯笼的差事不好找，听到郭欣的询问，粗声道：“那是自然万分好的！听你姨说，你还打算收干稻？” “是的，一文两斤。” “只是这干稻不好称，你看一捆收两文可好？” 刘叔领着郭欣走到牛车前，看着捆好的干稻，约莫着估计了一下，一捆大概也不止四斤，这是自己占了便宜。 “可以的。不知道叔还有多少干稻可以卖呢？” 刘叔一听居然可以，虽然知道这是郭欣占了便宜，可是这稻草自己用的话，估计只能当柴烧，还不是一下子就没有了，能赚钱就行，也懒得算计太多了。 “地里还有很多，约莫着还有一百捆的样子。” 郭欣一听，这一百捆应该也够了，半亩的大棚，半亩的芋头。 “行！那麻烦叔把这些拉到我家的地里，我结账给你们。” 刘叔虽然知道郭欣是在和汝芳斋合作，但是什么的合作是要一个小小的农妇家花这么多钱的。 有些不安道：“二丫，你这别是给骗了？这还没有赚到多少钱就花出去了不少。” 郭欣看着一脸担忧的刘叔，笑吟吟道：“不用担心，我自是有分寸的，不会给骗的。” 第十八章 修温室 忙碌了几日，干草都被铺在了地上，以防止芋头和油菜苗被冻伤。 但是制作这些是远远不够的，一旦冬天的温度过低，只怕这些都得死，更别提想在冬天用蔬菜狠狠捞一笔了。 所以建造温室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只是家中的钱财不过只剩下卖獐子换来的九十两了，其它都给了郭大哥用来收芋头了。 虽然说莫霏霏说可以找她借钱来填补芋头的空白，但是万不得已还是不想去找她借钱。 因为一旦借钱，本来是自由的买主和卖主的关系，就要成为债主和债务人的关系了。 郭欣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动用那九十两银子去建造温室。 造温室的材料黄泥和稻草这里都有，不用买，但是人力确实很是缺失的。 找郭大哥家定然是不够的，他们家除去郭大哥收芋头的，也就只剩下三个劳动力，这和半亩的工作量相比是全然不够的。 郭欣决定去找里正家帮忙，爹娘在世时，因为老实憨厚，里正家也对自己家照顾良多。 “郭里正！我是郭二丫。” 虽然村里有挺多郭二丫的，但这声音一听就是郭欣。 里正闻声出来，问：“二丫找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郭欣知道只靠自己的名号，估计招不来村里的人帮忙干活，必须要倚靠汝芳斋的名号。 “里正，是这样的，我在卖东西给汝芳斋的事情村里应该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吧？” 因为现在是处于农闲的时候，里正的妻子也在屋里打着毛衣，听到郭欣的话，忍不住插话。 “那可不嘛，村里人都在说你们家这是什么狗屎运，居然能和镇上的大人物沾上关系，都说你爹娘死的好啊……” 里正一听，立马喝声：“别说了！” 又不好意思地转头和郭欣道：“实在不好意思啊，你婶子就是这个样子，但是她不是那个意思。” 郭欣自然是不介意的，这次来也是有正事的。 “没事，我知道的。不过我这次来是因为我想在我的荒地上建一个土墙，这大概需要七个壮丁，想让里正帮忙游说一下。” 里正沉吟片刻：“壮丁好说，现在农闲，除了有路子去外面帮工的，基本都在家里。只是，这工钱……” 郭欣知道这是担心自己给不出工钱，立马道：“放心好了，我前段时间赚了一小笔，又有汝芳斋帮忙，工钱给得起的，按照两百文一天算，但是不包午餐。” “这个价钱也算中规中矩，只是稻草你们家有吗？” 里正望向郭欣，寻常农户家里的稻草都是因为家里的地收成剩下的，郭欣她们那荒地可是许久没有种过东西了，所以这稻草如果没有，还得去买。 “放心好了，前段时间我向郭刘姨家买过了，还有许多剩余的，够家里用来建墙的了。” 听这么一说，郭里正放下了心，便道：“你们的荒地不过是一亩，如果每天都建的话，应该不出十天就好了。这样子算来，是要十四两的，你是按日结，还是结束了再结？” “按日结的，这样子大家有事也可以很快用上。” 听到这里，郭里正想到家里也还有四个孩子可以充当壮丁，加上自己也就有五个人了。 “二丫……” 说到这里，郭里正又有些羞愧，毕竟郭欣是想让自己找别人的，但是自己居然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郭欣看着里正，有些不解。 郭里正硬着头皮道：“我们家算上我也有五个壮丁，你看可以吗？” 郭欣看着郭里正的样子，瞬间明白了，不由地笑道：“里正家要是想去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一开始以为你们是要去镇上或县城当帮工的，就没有说。” 郭里正听到肯定的答案，心中放下了心：“这不是今年荒年，镇上要的帮工也少了，就没有去了。” 顿了顿，想到郭欣还需要两个人，便道：“二丫，那还差两个人，你有去问刘郭姨家吗？他们也帮了你们家很多的。” “还没有找，因为一开始不是想着里正是在村里帮忙找人嘛，就没有想到。” “那我帮你找？” 郭欣点了点头。 …… 郭欣回到家中，看到家里的芋头已经有百来斤了，堆在了后院的角落里。 昨日，汝芳斋派了小悦传话，说是一旬二十斤已然是不够用了，希望她能够加到一旬三十斤，价格可以再重新定价。 看着家里从做芋头片的那一天开始，就没有停过的炊烟，又想了想现在芋头片的成本和供应量。 自己一家加上自己也就四个人，总不能夜以继日地都在为芋头片操心，那肯定是要找别人干的，最好是建一个作坊。 虽然说芋头片的技术含量不高，可能会被别人尝试出来，但是现在只是烘芋头片，以后芋头的衍生品都可以从自己这里传出去。 芋圆、芋泥、炸芋头片…… 想着想着，又感觉家里的钱不够用了。 郭欣决定乘着天色还早，去汝芳斋一趟，将手里的麻辣兔肉的方子卖出去。 …… “掌柜，那位郭小姐来了，在后院等您。”小悦附在莫霏霏的耳边说。 莫霏霏有些诧异，她没有想到按照郭欣的性子居然这么快就来找她，她以为郭欣起码还要一段时间以后才会找她借钱的。 “霏霏，我这次来是想卖你一个方子，用这方子做出来的兔子甚是美味。” 莫霏霏想到自己来这里之前的想法，莫名地笑了一下。 她就说嘛，郭欣哪里是那种那么容易低头的人。 这不，找她来卖方子了，不过郭欣确实卖的东西都挺好的，不然她也不可能买。 莫霏霏挑了挑眉，示意郭欣继续说。 “这是我写下来的方子，按照步骤做肯定好吃，只需五十两一个。” 说罢，郭欣悄悄看着莫霏霏的脸色，见她毫无变化，才稍稍放下了心。 虽然她将完整的方子和材料写了出来，包括了一些名贵的香料。 但是她卖这个价钱，实在是没有底气，毕竟自己也觉得有些高了，只是以后确实要用到这么多钱，才没有办法。 莫霏霏听到五十两一个菜方，心中确实一惊。 毕竟这乡下地方的菜方有什么值钱的呢，不过试一试也无妨，如果不值得这么多钱再谈谈价格就好了。 莫霏霏接过方子，喊来了小悦，让后厨赶忙把这个做出来。 虽然酒楼里还没有兔子，但是对于汝芳斋来说，买到兔子和香料还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的。 第十九章 鸭血粉丝 “掌柜！这道菜是谁研制的，天下竟有如此美味的东西！” 一位膀大腰圆的妇人，拿着碗冲进后院，脸上带着些许惊讶和兴奋。 郭欣知道自己的方子十有八九要成了，侧着头微笑地看着莫霏霏。 莫霏霏看着自己一向自持稳重的桂大嫂为了这道菜居然如此不顾身份，想来，这个方子也确实是值得这个价钱。 她指了指郭欣，从容道：“是这位姑娘，名叫郭欣。” 桂大嫂似是意识到自己的举止实在是有些不合礼仪，忙整理了一下头发，将碗递给身后的厨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实在是不好意思，见笑了。” “何来见笑，这分明是爱好美食之人碰到心爱之物的举止罢了。”郭欣递了一个台阶。 莫霏霏看向郭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有想到一个农女居然能如此。 虽然往常也知道她不同于寻常农女，只是现在一瞧，这落落大方的样子竟有两分似大家闺秀的风范。 “那五十两银子成交？” 郭欣轻轻颔首。 …… 拿到钱的郭欣并不急着回家，吃了那么多天野菜粥的她实在是躁得慌。 来到这和平年代，居然还不能大口吃肉。 她来到菜市上，四处闲逛。 “二丫！？” 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 郭欣看了看四处没有其它姑娘，好像确实是在叫她，她扭过头迷茫地看着声音的出处。 那位发出声音的是一位拿着把砍刀的屠户，脸上溅有少许的血。 “我是你杨阿舅啊！你怎么不记得了？” 郭欣恍然大悟，原身的记忆中确实有一个卖鸭子的阿舅，只是久久未出现，阿娘死的时候，这位舅舅也并未来看过他们。 “有听阿娘提起过，只是已经许久未见了，有些忘记了。” “你娘呢，怎么放着你自己一个人来？” 杨阿舅看着郭欣自己一个人，眉毛微蹙。 郭欣神情有一瞬间的惊愕，她娘都死多久了，这个阿舅还不知道？ “我爹娘前段时间撒手人世了，只留下我们几个。” 杨阿舅闻言，脸色陡然一变，他从未听过自己的妹妹离开人世了。 那时为了和内人结为连理，就独自跑到镇上入赘，和家里闹翻了天，也就断绝了关系，偶然能在菜市看到妹妹，说几句话，他还正奇怪了，怎么许久都没有看到妹妹来到镇上卖东西。 郭欣悄悄观察着这位杨阿舅的脸色变幻，心中明了这应该是对娘亲不错的哥哥。 “我们现在和大伯他们分家了，现在过的还不错，渐渐有了起色了，已经过了最难的时候了。” 杨阿舅看着这么小个的郭欣，眼睛有些发酸，自己的女儿像她的年纪的时候，可正是调皮的时候，也就是阿妹嫁错了人。 “你今天带些吃的回去吧，我这里有些你舅母做的吃食。” 说罢，就从旁边的凳子旁翻找出一个食盒，想要硬塞到郭欣的怀里。 郭欣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场面，有些受宠若惊，不知所措地说：“阿舅，不用担心我们的，现在我们自己过，摆脱了大伯他们，也能过上吃饱喝足的日子了。” 杨阿舅见郭欣实在是不肯收，没了法子，只好说：“那就好！那就好！要是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别怕，来找阿舅！” 郭欣频频点头，又看了看阿舅的摊子，是卖鸭肉的，微微挑眉。 今天晚上可以做一个鸭血粉丝汤。 “阿舅，我可以买些鸭血、鸭肠、鸭胗、鸭肝、鸭架吗？” 杨阿舅听到郭欣要的都是些没人要的鸭货，心中越发酸涩，这孩子只怕没有她嘴里过的那么好。 “可以可以，这些都没人要，阿舅直接送你好了。” 说罢，把那些全都包进了荷叶里面，只是突然发现好像鸭血自己也没有啊。 而且鸭血这东西哪能吃，都是直接扔掉。 郭欣自是时时刻刻都注意着阿舅的动作，见他突然停顿，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阿舅，鸭血如果阿舅没有，我去别的摊找找。” 那哪能呢，这孤苦伶仃的孩子，去别的摊买不得花钱，想到这里，中气十足的杨阿舅道：“别麻烦了，我现杀一只给你，等会也有人定了一只鸭，刚好把鸭血和那些不要的鸭货都给你了。” 郭欣浅浅一笑，唇边泛出了两个酒窝。 这钱肯定是要给的，只是阿舅不愿意要，那就等会藏到阿舅的菜里。 不多时，一碗新鲜的鸭血递了过来，杨阿舅仍旧不放心道：“你小心一些，别洒了。走路稳些，别摔着了。” 又帮忙把东西都放进了郭欣的箩筐里。 …… 郭欣一面背着箩筐，一手捧着陶碗回到了家中。 这个时候的三人都在厨房里忙碌着芋头片的事情，郭欣自然也是直接走到了厨房。 “姐！你回来了！”四蛋忙放下手中的钳子，噔噔地跑过来，看到郭欣手中的鸭血，有些迟疑地问：“这鸭血？” 郭欣自然知道鸭血市面上估计都没有的卖，这小子肯定是在想鸭血怎么从镇上买的。 “是杨阿舅给我们的，我今天碰到他了。” 三丫和四蛋出生的时候，娘亲基本没有提过杨阿舅了，自然是不知道是谁。 大丫有些惊讶：“阿舅？” 郭欣也顾不及回答那么多的疑问，晚饭要紧，因着也只点了点头。 “我们先做饭吧，赶了一天的路，我要饿慌了。” 说罢，就拿了一些盐放进鸭血中，搅拌均匀，倒入少许开水，放到锅里蒸。 见郭欣已经开始准备做饭，三人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开始帮忙备菜。 鸭血粉丝最重要的是汤底，如果汤底不够鲜，这就不会好吃。 将箩筐的鸭架洗净，因为在杨阿舅那里拿的时候还是十分新鲜，就不需要焯水了。 锅中放油，爆香姜葱，这是汤鲜美的第一步。 再舀入几勺井水，放入锅中，一瞬间白烟弥漫四周，看准时机放入鸭架，炖煮半小时。 再起一锅煮鸭肠、鸭胗、鸭肝和粉丝，至于为什么有那么多灶，还真的得益于芋头片，因为不够灶烤干，就起了很多灶台。 郭欣麻利地将鸭血厚薄相等的片状，将锅中的鸭货捞出来码在每一个碗里，又舀出一些汤炖鸭血，方便鸭血更入味。 这个时候，汤的鲜味勾起了四蛋的馋虫，偷偷用勺子舀了一勺。 这一幕好巧不巧，被一旁在忙着烤干芋头片的三丫看到，两人又吵了起来。 一瞬间，烟火中的厨房里好不热闹。 见汤煲的差不多了，舀出来放入碗里，一碗热气腾腾的鸭血粉丝汤就做好了。 第二十章 聘请为厨 捧着碗走到屋里，众人都没有说话，一番风卷云涌，只听到屋里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没多久，四个油澄光亮的碗放在桌上。 “二丫！！你做的真的太好吃了！真的可以出去摆摊了！” 大丫本就甚少直接抒发自己的情感，大多时候都是温和地看着弟妹们，充当一个知心大姐姐的角色。 自那次去了刘二爷家里退亲后，大丫的话越发少了，虽然还是很温柔，但是总感觉缺少了些人气。 当听到大丫这时说的话的郭欣，眼中划过一丝惊讶，怔怔地看着大丫。 大丫看着郭欣呆呆地看着自己，以为她被吓傻了，用手弹了弹郭欣的鼻子，眼睛弯成月牙：“你这是吓傻了？不相信自己的手艺吗？” 郭欣回过神来，故作生气，瘪嘴道：“姐，你这是又打趣我呢~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手艺好呢。” 刹那间，不知道是不是郭欣的表情逗笑了三人，屋里传来阵阵笑声。 “不过，我确实打算去摆摊卖这个粉丝。” 这语气不似开玩笑的，三人都看着她。 她继续认真地分析着，手中的指头在掰扯着：“这天气越来越冷了，我们现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也盖了厚厚的棉被，这要是在集市上卖东西或者买东西的人岂不是更冷。” 三人点了点头。 “那我这碗不算贵的鸭血粉丝汤，喝上一碗，可以暖上许久，又有谁可以拒绝呢？” “那你打算卖多少文？”大丫看着此时娓娓道来的郭欣，她整个人似是发着光，让人就只想看着她，挪不开眼。 “鸭货这些本就不贵，今天杨阿舅并没有算我钱，即使自己去买的话，也不过是四文一斤，所以我打算卖十文。” “要是去街边的小摊吃上一碗卤煮也要二十文了，这十文一碗的鸭血粉丝汤有肉有面，又极为鲜美，我想没有多少人可以拒绝得了。” 大丫最为年长，也是跟随爹娘出入镇山最多的人，冬天冷的时候，她和娘坐在那集市上冷的只能躲在娘的怀里，有时候想吃些热的东西，阳春面虽然暖胃，但是也要十文一碗，还没有肉，实在是不值。 想吃卤煮，又觉得贵。 最后，娘都是带着她腆着脸要了一杯热水，和着硬馍馍一起吃了下去，那时候只为了要一碗热水得了多少白眼和谩骂。 若是那个时候有这样一碗鸭血粉丝汤，只怕娘都买了。 大丫想了会，认同地点了点头，道：“你去卖吧，我相信你！” 郭欣其实最需要大丫的认可了，因为虽然来这里那么久了，其实对于集市上的人的心理虽然有一些了解，但不算多。 大丫经常出入集市，定十分了解，她的认可就代表了这件事成四分了。 郭欣突然想到今天的事还没有和他们说，她从怀里掏出沉甸甸的银子：“我今天不是去卖方子了吗，卖了五十两。” 三丫和四蛋一听，瞬间眼冒星星，看着郭欣像是在看上天下来的神仙。 三丫夸张地张大了嘴巴，下巴往前伸：“姐！你摔了之后怎么会那么多东西，你是天上派来的神仙吗？还给我们赚到了那么多的银子！” 四蛋也十分配合，一边围着郭欣转着，一边仔细看是不是自己的二姐。 大丫看着这像活宝的两人，不由地一手拍一个，噗呲一声：“你们别打趣你们的二姐了，多赚钱是好事。” …… 此时，汝芳斋的包髻女子带着麻辣兔肉的方子赶往绥宁城。 “殿下，汝芳斋那里来人了。” 一位身着青碧底净面锦缎袍，面容白净的男子赶忙道：“快速速请进来！” 一旁的小厮看到暗中摇了摇头，虽然知道自己家的这位殿下心不在权谋，醉心于山水吃食，但是看到殿下此刻听到汝芳斋的表情，还是暗自失望。 那位包髻女子缓缓向前，看着男子的急迫的表情，仍然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从容不迫道：“殿下，掌柜让我给您送来这个菜方，桂大嫂也是对这个菜赞不绝口。” “青鸾，多谢了，麻烦你老是跑来跑去。”男子语气中带有难以压抑的喜悦，“文演，快去把这个方子拿去后厨，让他们赶快做出来。” 一旁腹诽的小厮听到自己的名字，立马拱了拱手应下。 男子又让包髻女子坐下，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青鸾啊，我今天特地没有让厨房做饭。” “今天吃过午食后，我的眼皮就在跳，我就在想啊，上次跳了没多久你就来了，这次跳了，证明你又要来了。” “就赶紧下令厨房先不要做饭了，就等你来，上次你带的獐子和兔子真是极为鲜美，一吃就是吃了山间的露水长大的……” 包髻女子听着男子的念叨，实在是忍不住了，虽然身份有别，但是身为臣子也有劝谏之责，说服自己一番后。 “殿下，青鸾身为臣子有几分话要说”，女子没有留时间给男子回神的机会，一口气道：“殿下，你身为皇子，虽志不在朝政，但也不能如此儿戏自己的身体，万一你把自己的身体饿坏了或者吃坏了，这可如何是好！” 男子听女子一连串的话，“唰”地一下把手中的折扇打开，自顾自地摇了起来：“哎呀，青鸾，你这些话我真的是听多了，你说，人活得不就两个字，‘快活’嘛~” 男子正准备开始长篇大论，说服青鸾的时候，小厮端了菜走了进来。 肉香混合着辛辣味钻进了男子的鼻子，他的眼睛直接黏在了小厮身上，如果不是受制于规矩限制，只怕他都要直接小步跑到小厮的前面了。 待菜布好，他一筷子先夹了一块炸的鲜香的兔肉，层次分明，外酥里嫩，又有着茱萸的辣味，口感甚为丰富。 仔细品味间，还有着一些花生米的香味，这倒是第一次见。 男子激动地看着包髻女子，吞咽了一下口水道：“青鸾！这位提供方子的可是之前送来獐子、芋头片等的姑娘？” 看着男子的仪态，女子不由地暗自叹了口气，如若说这是六殿下，只怕都没有人相信。 女子点了点头，应是。 “这位姑娘居然有那么多的美食卖来，只怕身上有更多的好吃的，你回去和莫姑姑说一下，一定要将这位姑娘聘为府上的厨娘，多少钱都可以！” 第二十一章 买地 打定主意要开鸭血粉丝汤小摊的郭欣，自然要为此准备些什么。 但仅仅只靠自己定是不能维持小摊的经营的，还要大丫的帮忙，但家里只有三丫和四蛋在家做芋头片，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不放心的。 何况大伯那里虽然久久不作妖，不知道是不是在捣鼓什么大事，也始终是一个威胁。 而且三丫和四蛋也不能总干农活，得学些东西，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应该学东西了。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买地的事情提上日程。 但是在提上日程之前，要先去看看自己的温室搭得如何了，这可是冬天发财的宝贝。 地离屋子不是很远，走着就过去了。 远远地就看到有一排一人高的土墙伫立在那。 站在高处的刘二哥一眼就看到郭欣，欣喜地摆手道：“二丫，你来啦。” 郭欣也招手回应，慢慢走过去问：“这大概还有多久要盖好？” 刘二哥自然是不是很清楚的，他就只是帮工，要知道多久建好，还是得问郭里正家的。 见二哥一直不说话，朝他安抚地笑了笑，去找了另一边的郭里正。 “里正，这大概还有多久才修好呢？” 寒风阵阵，但是里正额头仍流着豆大的汗珠，听到这疑问，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微微喘气：“应该还有两天左右就好了，再把你买的纸糊上，南边也留了很多个口。” 里正看了看这墙，又问：“二丫，你这是打算干嘛呢，真的活这么久头一回见有人把地围起来，这样子种菜多麻烦啊，而且还费钱。” 郭欣笑而不语，里正见她一直不说话，也不好再追问，毕竟这是人家自己家的事情。 里正又准备回地里，郭欣喊住：“里正，我想问一下村里买地是怎么个流程？” 里正一听买地两个字，瞳孔微缩。 这二丫是做了什么，居然还打听起买地的事情，这可是荒年啊，她爹娘也才走了没多久。 荒年能活着就不错了，这丫头不仅建围墙、收芋头，现在居然还要买地。 我的乖乖啊，这就算搭上了汝芳斋的船，也不能发财成这样子吧。 里正面上有些挂不住，心中微酸，要是自己也能搭上汝芳斋的关系那该多好啊。 但是这二丫毕竟是无父无母的人家，先前还被那大伯家欺榨成什么样，现在总算凭借着自己的本事立起来了，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这样子一想又舒服了不少。 里正和颜悦色地问：“你要买地？” “是，家里的芋头片要是只靠自己家的话，只怕会很辛苦，所以想找些人帮忙做芋头片，只是在自己家里做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想在外面盖个屋子。再说了，近些日子，郭大哥帮忙收的芋头已经堆满了后院，这自己家想放点东西都要没地方放了。” 里正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的呢，这是想要盖个作坊了。 此刻内心的酸水再次流淌，但是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强撑着温和继续问：“那你这个应该就是作坊，不用算作耕地。那么只在村里划做盖房子的地里挑的话，就便宜不少，应是五两银子一亩地，你看你要这么大的吗？” 郭欣心中算计着面积，虽然现在还不用这么多，但是以后万一要扩大规模，只怕还是要用上。 如此算来，还不如一次性买了还更为方便，万一以后买了，那地还连不到一起去，岂不是更加麻烦。 “那就买一亩吧。” 看着郭欣如此爽快，里正内心不由地感叹，这爹娘走了这家居然也立起来了。 “你打算要哪里的地？”说罢，突然想起来自己这可不是在家里，那副地图可不在手上，自己这一问，二丫哪里会知道要哪里的呢。 就这么想着，耳尖悄悄红透，他用手挠了挠头：“你现在也不知道有哪些地，要不晚些时候你来我家，再商讨一下？” 郭欣自然是不急于一时，何况现在她也要为鸭血粉丝汤的小摊准备起来。 “好，不着急的，里正你先忙吧。” …… 莫霏霏此刻看着来报的青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的天爷呀，这祖宗是真的会给我出难题啊。” 青鸾也是一脸为难地看着莫霏霏，不过殿下好像也不是第一次给掌柜出难题了。 莫霏霏一脸愁苦地看着青鸾：“青鸾，你觉得郭姑娘可能答应去给殿下当厨娘吗？” 青鸾跟着莫霏霏多年，识人的本事也学了不少，依她所见，只怕这位姑娘定是不肯答应给殿下当厨娘的，只是事情还没有做，怎么能长他人志气，免自己威风呢。 于是她身体微微前倾，低头道：“肯定可以的。” 莫霏霏看着青鸾的动作，她一旦撒谎，就喜欢身体往前倾，这个小动作估计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吧。 但是她也不能去为难青鸾，毕竟这是殿下派下来的任务，再难，也得做了，去给殿下一个交代。 想到这里，有些埋怨起主子来了，那就算自己再喜欢自由，那也不能养成殿下这个性子啊，就算不照着三殿下养，那也得按着普通皇子去养吧。 手指轻敲桌子，沉吟片刻道：“不管能不能成，首先还是要去找姑娘先商讨一下的。” “万一姑娘不答应，她的芋头片的生意还在我手上呢，如果她答应，我也可以给她高价回收。” “只是，我先前就允诺说可以高价回收芋头片，而且以这个去威胁这孤儿们，实在是有些不太符合我的风格。” 一旁的青鸾频频点头，毕竟她家掌柜真的是利用这个酒楼为不少孤儿和妇人提供了不少帮助，也算是一个大善人了，自己也是受助的其中一位。 莫霏霏继续说：“如果姑娘不允诺，那就请这位姑娘到殿下的府中，每旬做2天的菜吧。又或者可以让殿下来这里，毕竟他那么喜欢这个厨娘。” 本来还在点头附和的青鸾，听到这里一惊，掌柜这是疯了吗，那可是殿下，怎么能到这犄角旮旯，本来在绥宁城都够偏了，也就那位和掌柜主子偏袒才应允。 “掌柜！这不太好吧……” 只见莫霏霏站了起来，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这有什么不好的，来这里可以吃到新鲜美味的菜，对殿下来说，那可真的是极好。” 第二十二章 送私塾 一辆朴素的马车缓缓驶入郭家村。 此时正是村里人七七八八地坐在村口，择菜闲聊的时间。 “这马车是找谁的？” “应该是找里正的吧？里正不是有亲戚在县城里吗？” “对对对，我记得好像是说有个堂姐嫁到县太爷家里了。” 里正的媳妇自然也是在这里，听到大家在议论自家。 她哪能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堂姐是嫁到哪里，那是嫁到县太爷的文书的手底下，哪有那么大的威风。 看着这马车摇晃的风铃，心中有一个猜测。 “欸！那都是陈年芝麻了，那堂姐好久都没有回信了。”里正媳妇试图吸引村民的注意力到自己这里来。 果然，这句话一出，大家都看过来。 “那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以后有事肯定还联系的上。”郭伯母大声打趣着。 “欸，说回这个马车。你们听说汝芳斋了吗？这个马车好似是汝芳斋的。” 郭伯母一听，这不是和那死丫头合作的酒楼吗，真的是造孽，破天的富贵还能轮到那个死丫头家。 “这怎么可能没有听过！” “就是就是……” “听说是那郭二丫她们家和汝芳斋合作了，最近……” 郭伯母的脸色越来越黑。 …… “掌柜，到了。”小悦早已轻车熟路，她都来这里好几次了。 只是这次赶着马车来，实在是颠簸，不敢想像坐在马车里的掌柜得颠簸成什么样。 莫霏霏摇得有些想吐，说实话，她回自己的家乡的路都没有这么颠簸。 她在小悦的搀扶下走了下来，站着稳了稳神。 此时四蛋正巧出来，看到莫霏霏站在自己的家门口，问：“是汝芳斋的掌柜吗？” 他是见过这掌柜的，当时他被拍花子拍走还是这个掌柜帮忙把自己找回来的，只是这个时候的掌柜有些像那时候的样子，但是身上的气度似是更为非凡。 “正是，我想找你姐姐谈一些事情。你姐姐在家吗？”莫霏霏缓了一会，感觉好多了。 四蛋点了点头，引着莫霏霏往屋里走，但是看着这么大一个酒楼的掌柜来到自己的茅草屋还是有些许羞耻，像是把自己的破落扒给人家看。 莫霏霏看着跟前的小孩，似是早已到了入读私塾的年龄，只是在这农家没什么钱可以送进私塾，还需要小孩帮忙干活。 不过郭欣家也就只有小孩了，哪有什么大人。 “掌柜，我家里条件不好，你将就一下。”四蛋不好意思地抠了抠手，脸上早已红得像是一个熟透的红苹果，“我去喊姐姐过来。” “没事。”莫霏霏看着入目破落的桌子和凳子，唯一比较新的就是那四张床榻了，还有新做的厚厚的棉被。 这应该是在自己这儿赚钱之后，先购置了保暖的棉花做的吧。 毕竟确实是过冬要紧。 “霏霏？你怎么来了？”郭欣看着站在屋里的女子，今天她不似在酒楼里当掌柜的样子，周身气度雍容华贵。 “这不是你做的吃食太好吃了，有人让我和你谈一笔生意。”莫霏霏随郭欣一起坐在那矮凳上，喝了一口水，身上华丽的衣服就这样垂落在黄土地。 小悦在一旁看呆了眼，自从跟了掌柜就没有见过掌柜这么入乡随俗了，真的是舍身为殿下啊。 郭欣偏头看向莫霏霏，不解地想到底是什么生意值得莫霏霏来自己这里跑一趟。 “我想你和我做生意那么久了，应该多多少少都猜出来我身份不低吧？” 郭欣点了点头，这是一眼就看出来的，更何况今天的她还特地穿的如此地华贵，气度也不再内敛。 “我呢，也是替我主子办事的，你送来的吃食我每次都上呈给了他，这次的麻辣兔肉吃到了他的心坎上，想请你去他府上做个厨娘。” 莫霏霏看着郭欣的脸色，见郭欣一脸淡定，似是不为所动。 “你若答应做厨娘，价格随便开。” 不心动是不可能的，随便开的价格，也不必为生计忧愁，只是寄人篱下，终究不是自己想要的，毕竟自己还有一大家子。 如果自己只是一个人，那肯定就去了，但现在不是，是一大家子，总不能一个厨娘带着一大家子去府上给人做工吧。 虽然是也有这样子的情况，可是那也就是卖身奴了，自己还没有必要走到这一步。 “对不住啊，霏霏，这件事情，我真的没有办法答应你。”郭欣为难地看向莫霏霏。 “我也没有想过你能答应这个条件”莫霏霏淡笑，眼中还有些欣赏，若是为了金钱折腰去给贵公子当厨娘，那也不是她认识的郭欣了。 “我这里还有另一个想法，我想你会感兴趣。” “那就请掌柜细细说来。” “掌柜的弟弟应该早就到了送入私塾的年纪了吧？” 郭欣有些惊讶，没有想到莫霏霏居然连这个都注意到了，只是不知道她给的条件是什么。 “若是欣儿同意去主子的府上一旬做两日的厨娘，我不仅开出一月二十两银子的工钱，还可送你弟弟入当地最好的私塾，费用全包。” 莫霏霏此刻定定地看着郭欣，眼中含有笃定，她不信郭欣不会对这个条件心动，士农工商，科举入仕可是许多人的梦想。 何况，这科举之路的关系和银子缺一不可，来当厨娘，这些都有了。 郭欣看着莫霏霏，她的这个条件确实诱人，自己虽说早有了想法送四蛋入私塾，只是一没钱，二没关系，进不到好的私塾。 “好！我答应，只是不知道贵主的府邸是在哪里呢？” “绥宁城。” 这个距离也不算远，只是自己还需要时间收拾一下家里，自己家里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做。 “那霏霏可否宽限一些时日，近来家里的事情着实有些多了。” “那就再给一个月的时间。”莫霏霏说罢，又想到了自己的芋头片之前好像是说要没有了，后面改成用钱收芋头，只是收芋头制成的芋头片好像价格又要翻一番，但是郭欣好像一直都没有找自己谈。 现在谈成了这个生意，也可以帮帮她提一提芋头片的价格。 “欣儿，这芋头片的价格你要提价吗？” “这正想过几日和你谈一谈。”郭欣说罢，顿了一顿，说实话这个价格她还没有想好要定价多少，只是人家都提了，总不好不接茬。 “是这样的我现在收芋头片要十文一斤，人工费也需要一百文一天，这摊下来费用就不少了。” 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算着，现在平均一天也收个百来斤，光芋头就要二十文了，这还没有加上人工费呢。 “一斤五十文，可以吗？” 莫霏霏也算了一下，这个价格正合适，而且自己也不是按斤卖出去的，大不了以后一碟卖少一些，价格再定高一些，自己总归还是有的赚的。 “好！那我回头拟定了新的契约，让小悦送过来。” 第二十三章 商讨 二人交谈一番，确定了以后每两日供二十斤的芋头片，但收的价格上去了，就不能直接一箩筐的打包过去，要每半斤用油纸包好，再放入箩筐中，这样子一来没有那么容易受潮，也好看了不少。 送莫霏霏走后，郭欣走进厨房，看着围着炉灶转的三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是生在富裕家庭，本该是读书识字的年纪，这个时候却是为生活奔波。 上天给了自己一个机会，让四蛋去读书也是一个极为幸运的事情。 烟火缭绕，三人都没有注意到郭欣的回来。 “咳咳咳，姐、三丫、四蛋，我有话和你们说。” 三丫捣鼓着柴，头也不回道：“姐，你有话直说就好了，我现在看着我们的金元宝呢~” “对啊，好多芋头等着我们烤呢。”四蛋附和。 大丫没有说话，二丫刚送走莫霏霏，一脸郑重地过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她们商讨。 “这点芋头等会再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们说，这关系到我们以后的生活。”郭欣一把把炉灶中的芋头片先拉出来，把火灭了，一手拉一个人。 “姐，有什么能比芋头片重要的啊？”四蛋一脸不情愿地被郭欣拉了出来，在他看来，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以后还有卖鸭血粉丝的摊儿，都不知道有多安逸。 三人围着郭欣坐在一起，看着她，等她说很重要的事情。 “今天汝芳斋的掌柜来了，主要说了三件事，我觉得都算好事。” “那姐你先说最好的吧。”三丫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郭欣。 “第一件事是，四蛋可以去私塾读书了，而且是县城里最好的私塾，我之前打听过，那个私塾成为秀才的，十之有五六，成为举人老爷的也很多。” “我？”四蛋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在他看来，自己家怎么都不可能去私塾读书，毕竟供养一个读书人那可是不少钱的。 “哇！那我们家以后是不是要出官人了！”三丫看着四蛋夸张地将嘴巴张到最大，“那我以后就有当官的弟弟了！” 大丫并没有表现出很开心，她毕竟是作为四人里面最大的，她最为清楚走仕途要花多少钱，更何况是县城里最好的私塾。 当时大伯极受奶奶疼爱，也不过是举全家之力去了县城里最差的一家私塾。 以自己家目前的情况，送入私塾只怕是那位汝芳斋的掌柜提出的，这其中肯定还有别的条件。 “姐，可是我听说读书人要花很多钱，还是最好的私塾……”四蛋反应过来后，提出了疑问，说着说着，他意识到了什么，姐姐是在掌柜走了之后才说的，只怕是有什么条件的。 “姐！汝芳斋的掌柜和你说了什么，是要你做什么，你不要走……” 四蛋立马抱住郭欣，生怕郭欣不要他们了，就像当初大姐也是和他们说以后不愁吃喝，没多久就和他们说要去嫁给刘二爷为妾。 郭欣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试图推开四蛋，发现推不开，只好扭头到另一边，吸了口气道：“我不走，你仔细听我说，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你快放开我。” 四蛋立马松开了郭欣，还帮忙顺了顺气，不好意思地低声道：“姐，对不起，我以为……” “没事。”郭欣又大吸一口气，缓了缓，继续道：“虽然去私塾的钱很多，但是汝芳斋的掌柜全额补助，我们只需要给食宿费等就好了。这也是我说的第二件好事。” “但是条件是……” 几人瞬间看向了郭欣，生怕她说出不好的话来。 “我要每旬去绥宁城给一位主子当厨娘，因为我前段时间卖给汝芳斋的东西，那位主子吃了都觉得好吃极了，想让我去做饭。” 三人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说去当妾就好。 “第三件好事是，我们的芋头片涨价为五十文一斤，每两日供一次货，包装改为每半斤用油纸包着。” 听到这么多钱，四人相视一笑。 三丫掐了一下四蛋，四蛋大叫一声。 “你会痛，那就证明这是真的。”三丫傻傻地笑着：“真好，上天肯定是看到我们家太苦了，给我们一些事让我们开心起来。” 大丫也很是开心，家里总算要出一个读书人，家里的生活眼见着要慢慢好起来。 三丫看着四蛋，眼中的开心渐渐转为了羡慕，以前和大伯爷爷他们一起住的时候，大伯总会炫耀自己在私塾里面念过书，自诩为读书人，看不起自己家。 那时候自己总想着要是自己读过书，又或者是有一门傍身之技的人，爹娘也不至于老是被大伯他们看不起了。 和自己一起出生的四蛋现在能进私塾念书，自然是让人开心，可是自己总感觉有些失落，好似自己离读书识字的机会远去了。 郭欣看着原本开心溢出感染周边人的三丫，现在却有些神伤，心中知道这是为什么，便道：“待四蛋安定下来之后，我们也去镇上或者县城摆摊，并且家里也会开一个作坊。” “到时候，我再去看看能不能送三丫去念书识字，虽然说这里不给女子科举入仕，但是当一个识字的人也是很好的，再教些算术，这样子也有了安生立命的本领了。” 三丫一听自己也能念书，顿时就开心了，马上得意地看着四蛋道：“我也可以念书了，虽然比你晚，但是我也不是个笨蛋，以后也是识字有本领的人了。” 郭欣看了看大丫，继续道：“那么三丫和四蛋都去念书了，大姐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是和我一起当个小富婆也不错，一起做生意，当女老板！” 大丫看着身边的二丫，眼含笑意，宠溺道：“好~什么都好。” 她哪还在意读书不读书什么的，在差点要去当小妾之后什么都看开了，只要在家人身边就是最好的了。 郭欣想着现在生活慢慢好起来，肯定不能按照以前的“xx丫”“xx蛋”叫了，不然一听人家可是要取笑的。 “当然，我们的名字也要换一个啦，总不能走出去都叫现在这个名字，那得多丢人。 第二十四章 建作坊 四蛋频频点头：“我也觉得我叫四蛋也太难听了，在村里还不觉得，大家都叫四蛋。以后去私塾了，人家都是些文绉绉的名字，我叫四蛋，那同窗不得取笑我。” “那我们是自己取，还是找人帮忙取啊？”三丫看向郭欣，郭欣俨然成为了这个家的主心骨。 “我找汝芳斋的掌柜帮忙想了几个字，你们看看你们想要吗？” 她当然没有找莫霏霏帮忙想名字，就算人家闲，那也没有闲到这个份上，而且取名字这件事一般都是长辈给孩子取。但是现在也就只能借莫霏霏的名号一用，不然的话怎么解释自己会诗书的来源。 郭欣拿出三张纸，上面各写了一个字。 若，芷，羲。 “这是掌柜给你们取的名字，我的叫欣，郭欣。”郭欣自然是没有忘记自家的三个姐弟还不怎么识字，也就继续解释：“大姐叫郭若，希望你可以善良博爱、温文尔雅。” “三丫叫郭芷，古人语“岸芷汀兰”，希望你有优美品质和高尚情操。” “四蛋叫郭羲，希望你有气势、正义、顶天立地、大智大勇之义。” 说罢，将代表着各自名字的纸给了他们。 三人看着手中的纸，如若珍宝，嘴中都在碎碎念着自己的名字，那是十几年来，第一次有了正式的名字。 郭欣也不打扰他们，毕竟现在时间紧张，作坊什么的也要建造起来了。 她算了一下，如果芋头片的供货按照新定契约，每两日可以入账一两银子。 但是芋头十文一斤，郭大哥的人工费一百文一天，按照每天大约收一百斤的数，分摊到每斤上，约莫一文一斤，柴火和人工算上十文一斤，还要加上油纸的价格，算一文。 这样算下来光成本就要上二十二文，加上杂七杂八的损耗，估计要做一斤芋头片要二十五文，也就是利润也就二十五文。 每四日芋头片就赚一两银子，一个月大约赚七点五两。 之前已经买好作坊的地了，只是一直没建作坊。 如果要建一个简陋一些的作坊，大概也就需要三两银子的成本，再加上人工费可能也就五两的样子。 毕竟这个作坊又不大，不像是温室需要围着盖半亩。 自家人肯定不能只围着芋头片转了，以后还要开小摊的时候，自己可忙不过来，而且在这村子里面，学不到什么东西，不利于郭芷的发展。 说着，郭欣拿着手上画的简单的图纸找到了里正，毕竟里正是她认识的人里面最懂这些的了。 “呀！二丫来了。”里正媳妇在院子里喂着鸡，一看郭欣来了，忙大声招呼：“这是找你叔吧？你等着哈，我这就给你喊过来。” 说罢，不等郭欣的反应，就转头找了郭里正。 “哎~二丫，你这是又想盖什么呀。” 里正一见二丫，那叫得是一个亲切，虽然以前也和二丫家很为亲近，但那时候只不过是将其当成一个很好的近邻。 但现在不一样了，话语中的亲切又多了一些谄媚，毕竟那可是村里面冉冉升起的新星，昨天和汝芳斋搭上关系，今天给地里盖墙的，明天说要块一亩的地，指不定哪天就成为这城里有名的富贵人家。 “里正，以后叫我郭欣吧，我起了新名。”郭欣总算找到了一个机会可以正式地把自己的名字换回来了，虽然二丫听着很是亲切，但是总归不太文雅。 “那也是，以后就欣儿，毕竟欣儿现在可是要在外面走动的，叫二丫已经不合时宜了，是叔没想好。” “叔，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说一下我之前不是已经买了一块地吗，只是那时候还没有说要盖作坊，现在的话，这个已经定下来了，就想找叔帮忙盖个作坊。” “这事简单，你这土墙刚盖好没多久就又来找叔帮忙盖作坊了，叔这个冬天还真的是靠你过冬了。” 郭欣爽朗一笑，手上递上了自己画的图纸：“这也是相信叔嘛，村里人人都说经你手的东西个个都是顶好的，这是我的图纸，叔看可以吗？” 里正仔细拿着图纸研究起来，看到那有些奇怪的灶，又问了几句，待彻底搞明白之后，便道：“你这个作坊盖起来不算难，但是也要求比较精细，所以人工费一共需要三两的样子，加上材料的费用的话，大概一共五两。” “那可以，就这样子。”郭欣听着这和自己估计的没有差别的数字，点头肯定。 “只是，我还想麻烦里正帮忙找三个心思细腻，手工较好、嘴巴严的人，最好是经常做饭的妇人，工钱按照二十文一天来算，不包吃住。然后还需要一个砍柴的人，男女都可以，这个因为比较累，二十五文一天。” 虽然作坊还没有建起来，但是人要开始找了，等培养的差不多了，自己就可以去镇上摆摊了。地里的温室也盖好了，这段时间都是自己在顾着，这以后自己要去摆摊还要去当厨娘，只怕也是顾不及，这也得找个人。 “然后我的地里还需要一个人帮我种地，但是我这个种地不是简单的种地，所以这个人的要求比较高，要会种地，对温度敏感，聪明的人，工钱按照八十文一天来算。如果以后做得好的话，工钱另算。上面我说的都是要长干的，不能干一天就走，起码要给我家干三年的。” 郭里正听郭欣嘴巴里不断吐出一串要求来，赶忙拿着笔在旁边记下，一边算着这要聘请多少人，一边算着这请人的费用。 一算下来，膛目结舌，这郭欣家真的是富裕上了，俨然像是小地主的样子。 郭欣自然知道这些人的费用不是一个小数目，可是自己算过了，要是干的好的话，这些都能赚回来。 “那你这些人要什么时候要呢？”郭里正看着眼前的纸张，有些哑言，但是秉着职业操养，还是问道。 “越快越好。” 看着各种各样的要求，郭里正道：“你说的作坊的工人，我有了些人选，是村西头那户瘸了腿的刘婶子，但是她行动不影响生活，只是看上去走路很奇怪。前几年她家死了丈夫，生了一个女儿和儿子，那女儿也是一个聪明伶俐的。” “那就要她们两个吧，麻烦里正帮忙去说一下了。”郭欣一听这个条件，加上是里正推荐的人选，想来是不错的，那帮一帮又何妨。 “行，那剩下的人选，我明天给你送过来哈。” 第二十五章 县城 郭欣从里正家回家的时候，天色渐暗，飞鸟划过云际。 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她享受着晚风缓缓朝家中走去，只见家里居然难得的没有炊烟。 这三人是高兴得连饭都忘了做？ 她带着疑问进了屋，只见三人很热烈地在讨论着以后郭羲入了私塾之后要买些什么。 “到时候你去到县城里面还要住那种小隔间，几人混住的那种，现在又到了冬天，以后肯定很冷，你要多带些衣服去。”大丫说着就要从床榻下翻出旧棉袄，放到包袱里。 郭芷围着郭羲四处看看，蹦蹦跳跳地：“四蛋，哦，不，是弟弟郭羲，你以后是要当大状元吗，我怎么没有看出你有状元之姿呢？” 郭羲看着眼前的郭芷，气得张牙舞爪：“你说什么呢！” 郭欣看着闹剧即将又要上演，赶忙加快了脚步，见屋里的角落堆满了郭羲的行李，不由地有些哭笑不得：“行李不着急收拾，他还没有那么快入私塾，莫掌柜说下周才入学，明天我们去县城看看，顺便购置些羲儿要用的东西。” 郭若和郭芷听到不用收拾行李，有些手足无措，瞬间不知道要干些什么了。 “姐~我们今晚吃什么啊？”郭欣撒娇道。 难得休息一下，肯定要好好享受一下有姐姐的快乐了。 “我今天去地里看了一下，你大棚里面的油麦菜长得不错了，就摘了些。所以今天晚上吃油麦菜鸡蛋炒米饭。” 郭欣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子的做法，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不过也没有得挑了。 话说油麦菜，她觉得豆豉鲮鱼炒油麦菜是真的好吃，等有机会了要把那个豆豉鲮鱼复刻出来，不然也实在是太寡淡了。 …… 夜深，只听到郭芷翻来覆去的声音，本已经睡着的郭欣被这声音又吵醒了。 想着大家应该都睡了，就用气声问道：“芷儿，你怎么还没睡？是不舒服吗？” 谁料，郭芷还没有说话，郭羲倒先发出声音：“姐，我也还没有睡。” “我也没有……” 郭欣听到她们的声音，瞬间惊到了，这三人怎么都没有睡觉，是只有她睡着了吗。 “我……太激动了，这是我第一次要去县城。”郭芷话语间带了些尴尬。 刚准备安抚的郭欣，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带着困意道：“快睡吧，县城想来就是比镇上要多人一些，应该没什么区别的。” 一觉睡到天亮，直到被锅碗瓢盆的声音吵醒，郭欣坐了起来，努力睁了睁眼，看着除了自己，大家都好像不在屋里了。 “姐？你醒啦。”郭芷端着早饭进了屋里，看到郭欣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招呼道。 郭芷早已穿戴整齐，仔细看还能看出来有精心打扮过的痕迹，只是眼下有一片乌青阻碍了其中的美感。 郭欣点了点头，看着这样子的郭芷，只怕大姐和弟弟都差不太多了。 “我很快就整理好的，你们东西都带齐的话，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整理好的姐弟四人，先去了镇上找了汝芳斋要了契书，又跟着刘阿嫲去了车马行。 “还记得上次见姑娘，姑娘还是着急忙慌的呢。”刘阿嫲一边带路，一边笑着打趣：“现在再见姑娘，已然是脱胎换骨了，有一种和以前不一样的风范了，连带着姑娘的家人也是这样子。” 郭欣对此确实也承认：“这倒是真的，可能是财气养人罢了，这还得多亏你家掌柜帮忙啊，如果不是你们照顾我的生意，只怕我们可没有今天了。” 刘阿嫲倒是头一次见这么大大方方承认财气养人这个事实的姑娘，年纪还算小，甚是有趣，被逗得直笑。 “姑娘，这就是车马行了。”刘阿嫲引着她们到了一个很朴素的地方，里面没有几辆车，大多都是牛车，解释道：“因为这是镇子上的，加上又不太富裕，所以看起来有些破落，但是里面的车都挺好的。” “自是相信阿嬷的眼光的。”郭欣看向了唯一一辆马车，虽然马看上去有些老了：“这马车怎么租？” “这辆一百文一天。如果要加上马夫的话，要一百八十文。”见汝芳斋带来的客人居然对自己的马车感兴趣，车夫赶忙介绍：“你别看这马老，但是跑的可快了，而且很稳……” “行，就这个了。” 在一旁听着介绍的郭若正准备想制止妹妹的动作，没想到郭欣直接就租了，一百八十文可以买许多东西了，现在就租一天的马车，真的是太…… 见郭若皱眉，郭欣开解道：“县城离我们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而且我们还要赶回来，还要买上些许羲儿的笔墨，说不定还会碰上以后的同窗，总不能太寒酸了吧。” 郭若紧皱的眉头才缓缓舒开，确实以后四弟要去私塾念书，要是被同窗因为太寒酸而被嘲笑，那也不好。 马夫操纵着马车驶向县城，第一次出远门的几人都很好奇地看着周围的变化。 得益于马车走的还算快，几人很快就到了县城，下了马车，让马车在固定的地方候着。 几人走在县城的路上，郭芷和郭羲一反以前的叽叽喳喳，反而有些胆怯，似是被新环境的繁华给吓到了。 郭欣也是久违地看着这么多人的县城，上辈子在末世发生之前，那时候自然是也见过高楼林立，夜夜笙歌的画面，但是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她看到一个小铺来来往往皆是书生装扮的，想来那就是书斋吧。 “我们先去前面给羲儿买些上学用的东西吧。”郭欣指着那不远处的一个铺子。 书斋里布满着笔墨特殊的香气，看店的小二身穿一袭书生衣服，见郭欣一家走了进来，身上的棉衣洗得发白，还有些不合身材，不过他并没有冷了态度，热情道，“客官是要买些什么，自行取了来这里买单即可。” 郭欣扫了一眼这铺子，见装潢朴素，却尽显奢华，不过她也不是很懂怎么挑笔墨。 “不知可否有些推荐的呢，我家弟弟刚准备入读私塾，笔墨什么的都没有。” 小二从柜中拿出一支猪毫制成的毛笔，又陆续拿出墨条、宣纸、砚台，“这应是最为适合你们的，加起来应是一两银子。” 第二十六章 木薯 郭欣有些诧异，虽然她不知道这边的文房四宝有多贵，但是绝对不止这个价钱。 “一两？” 小二对这样子的惊讶已经习以为常了，第一次进来的每位客人都有这样子的惊讶，很显然，这位客人也免不了这个定律：“是的，这是有贵人补助的，是为了让寒门学子也可以读书，不必有那么大的负担。” 郭欣心中充满了疑惑，又有着一些敬佩，这个封建王朝居然有人愿意用钱去补助寒门学子，而不是打压，这真的是独树一帜啊。 拿上了包好的文房四宝递给了郭羲，他视若珍宝地抱在怀里。 郭欣看向在大街上随意逛着的大姐和郭芷，她们的怀里空空，眼睛中充满了对新环境的好奇，四处张望着，完全不在意自己有没有买东西，仿佛只要能出来一趟都是对她们巨大的恩赐。 但是她哪里可能不会给她们买东西，出来一趟，自是人人都要有东西，怎么可能厚此薄彼。 “姐，芷儿，我们去成衣铺子看看衣服什么的吧，给你们买些衣服和头饰什么的，顺便看看有没有适合羲儿的衣服。” 郭若一听要给自己买衣服，忙道：“不用不用，买衣服得花多少钱啊，我们还要还债呢，给芷儿和羲儿买就好了，我都没地方用了，而且穿出去给谁看。” 虽然自幼村里人就夸自己长得清秀，以后定会嫁得极好，但是自从上次退亲以后，她不想再花心思在自己的容貌上了，而且自己有过退亲的经历，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嫁了，那还不如在家当个大家长，操心一下弟妹的事情。 “别担心了，家里的钱现在都是我管，以后肯定都能挣回来的。”说罢，就拉着郭若走进一旁的成衣店。 郭芷紧跟其后，看着成衣店里各种款式新颖，五颜六色的衣服眼睛闪烁着光，但是她也知道这些只怕自己买不起。 “客官，可是要买布？”一位妇人迎面走了上来，她先是打量了一下郭欣一行人，心中估计了片刻，这看起来买不起成衣，所以大概是来买布的。 “是” “不是” 郭欣和郭若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人相视，眼神在半空中打架了许久，最后郭若败下阵来。 “不知道有没有适合我们穿的衣服呢？”郭欣笑吟吟地看向妇人，问道。 这几个人一看就是买不起成衣的，居然大放阙词，要看成衣，不过她们既然要看，也没有把客往外推的道理，妇人拿了一套黛绿火麻对襟襦裙，道：“这件很适合这位稍长些的姑娘，她比较高挑，样貌如清水芙蓉，最为配这件衣服，价格也相对合适，一套成衣不过只需一两银子。” 郭欣接过衣服在郭若身前，比划了一番，确实很为合适，衬得大姐美丽动人。 “喔噢，真好看，姐，咱买吧。”郭芷看着郭若，发出惊呼。 郭若脸上一红，红到了耳尖，带着不肯定地问：“真的那么好看吗？” “真的好看，穿出去都要成镇上第一美人了。”郭羲附和。 郭欣将衣服递给妇人，接着说道：“麻烦再帮忙挑些我们三个穿的衣服。” 过了许久，郭若拿着一摞包袱走了出来，里面装了四套衣服，两根簪子，大约花了六两，虽然是要卖一个月的芋头片才能赚回来，但是难得出来一趟，还是很值得。 妇人站在门口，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大喊道：“姑娘，下次再来啊，我给你折扣。” 郭欣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想着差不多时间就要回去了，便道：“我们顺着这条路回去吧，差不多时间了。” 那条路是最快回到马车停留的地方，也恰好经过这个小县城的坊市，县城不同于小镇，有着较为严格的管理制度，所有小摊的商贩卖东西只能在这一个坊市卖，除了要交摊位费，还要纳税，并且接受官衙的管理和监督。 郭欣一边快步地带着他们穿过坊市，一边观察着坊市的排布。 她还没有想好摆摊到底要在镇上，还是在县城里。 若是在县城里，就很方便照顾郭羲，但是支出就上涨了，家里的事情也难免会有疏忽。所以趁着现在观察一番，如果在县城里摆摊能够牟取可观的收益，她也是可以考虑在县城里面摆摊的。 她快速地扫了一眼两旁的小摊，见十分整齐，这是不同于小镇上的摆放的，小镇上东一个西一个，路都要被占得走不动道。 突然，余光被一个小摊吸引，那个小摊人不多，一位年纪不大的妇人，带着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女孩在摊前守着，头发整洁，脸上有些许脏兮兮，衣服有些薄。小孩好似觉得冷，将手递给妇人，妇人嘴巴在不断地朝小女孩的手哈气，试图让她暖一些。 只是小摊所卖的东西更为吸引她，那是制作芋圆西米露的关键原料，如果有了它，自己的作坊做的东西也不再单一。 在后面跟着的郭若、郭芷和郭羲见郭欣突然停下脚步，险些撞到了她。 顺着郭欣的视线看去，是一个卖着他们从未见过的蔬果的小摊。 郭欣走了过去，看着地上的东西，那是一堆又细又长的圆柱状，表皮土黄色，肉质呈白色，看起来与木薯极为相似。她一直 “姑娘，可是要买这个？”妇人看郭欣在摊前看了许久，却不开口，便主动问道。 “这是从哪得来的？” “这是我从家旁边的山头挖来的。”妇人解释道：“这是木薯，味道不错的，只要五文一斤。” 说罢，眼睛闪闪地看着郭欣，期待着她可以买一些。 郭欣确实需要这个，看向摊上的木薯，大约有二十来斤，如果要批量生产的话，只怕这一点是不够的：“你这些我都要了，但是有些多，你可以送到郭家村吗？而且我还要更多的木薯，你们那边还有吗？” 听到要包圆的妇人，激动地眼泪都有些要掉出来，这钱可是可以救了他们家的命。 她们本来是在县城里做着小生意，日子也算凑合，但是夫君前段时间被镇上的富商捅死了，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交代，她也不奢求有一个交代了，只要那富商不要反咬一口他们家，要他们赔钱就好了。 第二十七章 摆摊 看着眼眶红了的妇人，郭欣大抵也猜到这又是一个苦命人，但她不打算多管闲事，自己家尚无脱贫，也管不了这么多。等哪一天自己真的成了这封建王朝的第一大商人，那就当一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积积功德也不错。 “姑娘，有的，我们家那边还有很多。” “那你晚些送到慈溪镇的郭家村的二丫家，你到那问一问就知道了。”说罢，递上十文作为定金。 妇人频频点头，就差给郭欣磕头了。 “姐，那木薯是用来做什么的？”四蛋一边跟上郭欣的脚步，一边问道。 郭欣没有多说，因为这还是在坊市上，人多嘈杂，说出去不就等于将自己的商业机密暴露了：“做一个吃的。” 走到坊市的尽头，还看到一个官衙在那喊着：“注意秩序，按时交税。” 听到这话的郭欣上了心，只怕在这县城摆摊可没有那么简单。 …… 坐着马车很快就到了镇上，郭欣想着小摊也差不多要开起来了，去找了杨阿舅。 “阿舅，我们来找你买些东西。” 杨阿舅正埋头数着钱，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好似那二丫，猛地一下抬了头，看着整整齐齐的郭欣姐弟，惊喜道：“你们怎么来了！” “阿舅”郭若率先开了口，她是随娘来镇上来的最多的人，自然是认识阿舅的。 “阿舅？”郭芷和郭羲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有些沧桑，但是还算健壮的男子，那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阿舅。 “想着阿舅摆摊多年，应该对摆摊的事情比较熟悉，打算来问些关于镇上和县上摆摊的区别，顺便买八斤鸭架、鸭血、鸭肠、鸭胗和鸭肝。” “你们要摆摊？” “是” 听到肯定的回答，杨阿舅也不再说什么，手上切着郭欣要的东西，一边尽心地解释：“镇上摆摊是随意在街上摆，这里的官衙管的不严，也可以说是因为没有多余的钱去给官衙，所以摊子你们在四周都可以看到，你们看到的集市也是因为那边人气高，所以一般才集中在那，但是不管在哪摆摊，都是要收费的，一天五文。” “如果是在县上摆摊，那官衙就严格许多了，他们那钱多，官衙巡查的也多，摆摊是有规定的场所的，不仅要按照一天十文交钱，还要按照卖出去的百分之十给县衙交税，就收的钱比较多。如果你们要摆摊，我还是建议你们在镇上，这样子我们可以互相照应，就是比县上要赚的少，但是县上交的钱也多。” 郭欣听完，已然打算在镇上摆摊，虽然赚的不多，但是村里的事情才刚刚起步，还不能走太远，而且在镇上摆摊，还可以和杨阿舅相互照应，有什么事也可以帮忙帮忙。 自家的鸭货自然是没有那么多的，又去隔壁摊上凑了些，才把鸭货递给了郭欣。 “多谢阿舅了，听你这么一说，我打算在镇上摆摊了，到时给你拿一些过来。” 杨阿舅乐呵呵道：“好~到时候我也去捧个场。” 郭欣又去集市买了摆摊用的炉灶、红薯粉丝、碗筷和桌椅，又花五百文在车马行买了一辆木板车。 …… 翌日寅时，留下了郭芷和郭羲在家里教工人怎么烤芋头片，郭若和郭欣两人则带着新买的木板车到镇子上出摊。 因为没有牛车，只是人推着，故等到进小镇的时候，已然是卯时了。 在集市上找准一个角落，插了进去，将板车平放，炉灶放到地上，两个约莫一抱大的木桶放在地上，里面装着已经泡发过的粉丝，还有一个装着熬好的鸭汤。 板车放着一个木盆，揭开盖，里面有几个陶碗，装着分装好的鸭血、鸭肠、鸭胗、鸭肝和葱香菜，另外还有一个极为小巧的碗里装着吴茱萸做成的酱料，板车旁放着一张桌子和四张矮凳。 不多时，集市热闹起来，卖菜的、肉的、鱼的、小吃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此中还夹杂着几位大妈大叔买菜讨价还价的声音，还有些来买早点，赶着去上工的人的催促声，人间烟火气十足。 郭欣将炉灶烧起来，四周顿时热气腾腾，烟火缭绕，在这冬天显得尤为吸引人，不多时就围了一位带着小孩来买菜的妇人，眼睛直往板车上瞄。 “婶儿，要来一份吗？”郭若熟捻地招呼道：“这保准是极鲜的味道，还是从前没有吃过的味道。” “没吃过？”妇人疑惑地看着郭若，有些不相信，这小镇上还能出现什么新鲜玩意儿，还是在这小摊上。 正想带着小孩离开，可是那鸭架汤在炉灶上烧的正是滚烫，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实在是挪不开腿。 “婶儿，来一碗呗。”郭欣从炉灶中捞起一勺煮好的粉丝，码在了郭若叠好的碗里，煮好的粉丝和冷空气对撞，升起一阵白烟：“如果你买的话，可就是头客，原来十文一碗，就卖七文，打个七折。” 看着锅里冒着热气的汤浮着一层薄薄的油，本就摇摆不定的心决定就在这里吃了，七文一碗还有肉，还打折，很是划算，这么一想，拉着身旁的小孩坐下，喊道：“来一碗，再给多一双筷子。” “好勒~”郭欣语气中带着欢快，今天可算是开了第一单，只要有了一个食客开头，后面就好做了。 郭欣利落地舀起一大勺熬了几个小时的鸭汤放入碗中，又问道：“婶儿，你吃辣吗？要吃的话可以自己看着加，就在那板车上。” 郭若帮忙把鸭血粉丝汤端到桌子上，又仔细地和妇人解释里面是什么。 天气实在是寒冷，一碗热气腾腾的粉丝下肚，瞬间感觉人都暖了不少，汤的味道又极为鲜美，这新鲜玩意的鸭血正中其胃，妇人大喊道：“姑娘，你这鸭血粉丝汤着实美味，明天我还来！” 这一声吆喝，将周边买着菜的人们吸引了过来，看向那吃着东西的妇人，那是常来买菜的邻里，出了名的挑嘴，她都说好吃，只怕不是一般的好吃。 顿时大家将小摊团团围住。 “姑娘，给我也来一碗。” “我要两碗。” “姑娘，可以打包不，我这儿恰巧有食盒呢……” 第二十八章 赵六来了 郭若招呼着众人来排队，郭欣则熟捻地抄起大勺烫粉，舀汤，装碗一气呵成，动作熟练漂亮，看着摊前拥挤的人群，心想这鸭血粉丝汤的销售策略是对了。 一套原有的桌椅自然是坐不下的，坐不下的便拿着碗筷站在一旁靠着板车吃，或是回家找了食盒打包带走。 “姑娘，你这红红的，绵软的是什么，味道竟如此新奇，从前从未吃过。” 因为实在是太忙了，郭若已经来不及和摊前的客人解释，只顾着埋头备菜，上菜，因着一位穿着青布对襟扣绊棉衣的郎君走到稍显宽敞的郭欣边，朝郭欣问道。 “那是我特制的鸭血，可以称之为当朝第一个创制的也不为过。”郭欣一边舀起锅里最后的红薯粉和汤，一边扭头笑吟吟地解释道。 摊位前后左右围满了人，连带着旁边卖菜的婶儿都被挤到了，再看看木桶里所剩不多的红薯粉，那是要留给杨阿舅和汝芳斋，还有周边的摊主的，便朝着摊前大喊道：“诸位郎君小姐，叔儿婶儿，今天的鸭血粉丝汤已经卖完了，后面我们还会来的，今天就先散了吧。” “这么快就没了？”人头中传出一个雄厚的声音。 “是，今天第一天来，没想到这么多人。” 郭欣并没有看清是谁问的，为了快速地清退摊前的人，便仔细解释着。 那个声音的主人是一名身着青碧底镜面锦缎袍，头戴青岚沉香冠的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位书生样子的小厮，尽管二人已经十分低调，但也难免看出二人的贵气之姿。 小厮一脸无奈，他是跟了六爷许多年了，六爷一旦出了京城，那行事风格简直就似是一个纨绔：“六爷，你这快马来到这偏僻不行的小镇上就算了，你怎么还不好好地呆在汝芳斋，这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这叫文演怎么办啊” “这怕什么，你是不相信我大夏朝的安全吗？” 小厮见男子一脸无所谓，只好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待总算清空了不少摊位前的人之后，郭欣又煮了几碗鸭血粉丝汤端给前后左右的摊主，今天第一天出摊就来了那么多人，难免影响到周围的摊，不说补偿什么的，送点吃食聊表心意也是要的。 “婶儿，这是送你的，喝点暖暖身子哈”郭欣端着粉丝汤先给了靠近自己的那位卖菜的大姐，她在刚刚可是帮自己疏散了下人群，才没有那么拥挤。 “客气了，小姑娘，那婶儿就不客气了。”她老早就想吃了，可是这小摊人一直那么多，自己又不好放下这摊，也不好意思插队，才一直没有开口，谁能想到这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还这么上道，身子在这风中吹的有些冷了，大喝一口汤。 伴着加了吴茱萸的汤下肚，味道不仅鲜美，还有些辣，极为暖身，那婶子又道：“小姑娘，你今天这小摊还带火了我的菜摊呢，原先是没有这么多人买我的菜的，这不，等的久了，又或是在你这旁吃的时间，看着我的菜还不错，就买走了，婶儿还托了你的福咧~” 郭欣大大方方地笑着回道：“那祝婶子以后的生意越来越兴隆。” 那婶儿有些圆胖的脸听到郭欣的话，顿时笑得眼睛都看不见。 郭欣和郭若又做了几碗，接连着送给了周边的摊主。 “姐，你在这里吃个粉吧，我把这两碗拿过去给阿舅和汝芳斋。” 摊上确实还要有一个人看着，拉着车去找他们也不方便，郭若便点了点头，坐在小桌板旁边吃起了粉。 郭欣把装好的粉丝汤装入木桶中，顺道先去找了杨阿舅，再去了汝芳斋。 一进门，只见整个汝芳斋比往常好似还冷清上三四分，原以为是时间不对，往柜台后一探头，一直在那的莫霏霏居然也不在了，再四处寻了一下竟也没有看到人，再往里走了几步，迎面走来了一个妇人，匆匆地直往雅间走，仿佛没有看到她。 “打扰一下。” 郭欣拉住妇人，妇人一抬头，这才看清了样貌，这不就是那天对那麻辣兔头狂热的厨娘吗，这么如此地匆忙，是又出了什么美食吗，这样一想，心中多了几分兴趣。 “欸，郭姑娘？”妇人抬起头看了看郭欣，显然是认出她了。 “我是来给掌柜送东西吃的，今天我在西边的集市上摆了摊，想着好东西要留一份给她。” 妇人一听送吃的，直直盯着郭欣，似是看到了救星：“那你来对了，这个时间恰好！！” 那位又来了，每次来都在挑剔她做的不好吃，哪里差了些火候，天知道，她已经是京城里做的差不多最好的一个厨娘了，那时候在京城，多少人求着自己去府上做宴席，这祖宗天天挑剔就算了，还时不时就要她去绥宁城做饭，现在一看到祖宗就神经紧绷，生怕出错。 “啊？”郭欣有些不太明白什么叫这个时间恰巧，难道莫霏霏吃饭还有时间限制？ 妇人没有给郭欣反应的时间，直接上手拉着她走到雅间的门外：“掌柜在雅间忙着，你先在外面候着，待我进去通传一声，你再进去。” 妇人叩了门三下后，进了雅间，不多时，她又出了来，明显和进去之前的气势不一样，出来后周身都透露着愉悦的气息。 “姑娘，请进去吧，里面除了掌柜在，还有一位贵客。”说罢，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留下一脸茫然的郭欣。 虽然不太清楚状况，但是看那厨娘的神情变化，应是和那位贵人有关吧，她学着妇人的样子也叩了三下门。 “进”一道有些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男子？ 有些犹豫要不要进，但是刚才那位妇人确实有说过莫霏霏在里面，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进去。 “郭欣”，莫霏霏温婉地看向她：“听说你送了吃的来？” 郭欣“嗯”了一声，接着从木桶中拿出一碗鸭血粉丝汤，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 第二十九章 砸摊 “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绥宁城的主子，也就是他聘你为厨娘。”莫霏霏介绍着他对面的那位男子。 郭欣有些诧异，那是一位穿着青碧底镜面锦缎袍，头戴青岚沉香冠，有着一对剑眉星眼，一颦一簇皆彰显着贵气。 原以为对美食趋之若鹜的人应是一位看起来肥油大耳，说话粗声粗气的男子或是女子，没有想到竟是这样一位俊公子。 “见过公子。”郭欣微微行了一礼，自己现在还没有正式入职，主子倒也不必叫，但是礼还是要行的。 她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如此近地感受这种阶级压迫，实在是憋屈得慌，有些怀念末世之前的那段还算和平的日子了。 “我好似听过这位姑娘的声音。”那位公子看向郭欣，忽然道。 她怎么知道自己哪里和这位公子见过呢，难道是郭欣还是郭二丫的时候见过的？可是原身的记忆好像也没有这么一位公子。 见郭欣一脸迷茫，完全想不到是在哪，便大笑道：“今日在集市上，问了一句‘这么快就没了’。” 郭欣一听，慢慢记起了今日早上的那个声音，确实和这个声音差不多，便道：“小女耳朵不太好，竟没有认出公子。” 莫霏霏打圆场道：“那就先尝尝你带来的这碗鸭血粉丝汤吧，想来今天六爷去集市上也是为了这碗粉丝汤吧。只是这碗摸起来有些凉了，应该是需要热一下。” 说罢，喊来青鸾，让她去把粉丝汤热一下，顺便分成两个小碗。 一瞬间，雅间一阵死寂，郭欣想着也差不多时间该回到小摊上，摊上还有自己的大姐呢，始终是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留在那，大姐她还是很柔弱的，万一被人欺负了，也没有个理说。 而且这离自己说要去的时间绥宁城也还早，这才过了几日而已，正想开口说话，男子却抢先了一步。 “听闻姑娘因为一些要事得耽搁一个月才能到我府上当厨娘，这实在是等不及了，就直接来慈溪镇了。”赵六爷率先打破了僵局。 郭欣实在是担心自己半路被拐去当厨娘，家里还有很多东西都离不开她呢，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确实是有些事情耽搁了，村里有些事情离不开，这镇上的小摊也才开业，等一切上了正轨也得一月左右了。” “无碍。”男子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正说完，青鸾就端上了已经热好的粉丝汤，分别放在了莫霏霏和男子的前面。 男子端起碗，先喝了一口汤，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又尝了口粉丝和鸭血，顿感新奇，心中不断庆幸自己这一趟算是来对了。 忽然，郭欣的心中猛地一跳，心中愈是不安，不知道是不是摊上发生了什么，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里，可是这男子还没有开口放自己离开，若自己开口，不知是否会得罪这人，此刻真希望自己有滔天的权势啊。 只好顶着这无形间释放的威压，点头哈腰道：“公子，掌柜，小女的小摊只留了我大姐一人，实在是不放心，我得回去了，真的对不起。” 莫霏霏没有说话，她虽算是看着六殿下长大的，但毕竟他才是主子，这还轮不到她说话。 男子挥了挥手，毫不在意道：“那快走吧。” 他只是来吃个饭而已，这女子那么如临大敌做什么，好似他对她做了什么坏事，好生无趣。 郭欣见男子并不在意，微微行了一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脚步愈来愈快，差点要把自己绊倒。 …… 绥宁城在大夏朝里算不上富裕，但也算安定，慈溪镇在绥宁城管辖的四个镇子上，也算是顶好的存在。 摊上的郭若正坐着吃粉，时不时和周边的婶儿搭着话，正聊得开心，突然几个壮汉走了过来，郭若还以为他们是要来吃粉的，便和气道：“诸位郎君，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的粉卖完了，如果还想吃的话，明天再来吧。” 其中一个带头的壮汉嗤笑道，拿出一个棍子“砰”地一下砸在了那板车上，郭若吓了一跳，面容失色道：“不知是哪里得罪了诸位？小女这就去整改……” 旁边正和郭若搭话的婶儿一见这架势，瞬间噤声，又看着郭若一个孤女独自面对这几个壮汉，还是不忍，悄声道：“那几位是镇上出了名的流氓，官府也拿他们没有办法，而且听说……” “你说什么呢？”其中一名壮汉直接拿着棍子指着那位搭话的婶儿，凶神恶煞道。 那位婶儿见状，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是小的没长眼。” 说罢，还打了自己几个耳光。 带头的壮汉继续看着郭若：“你今儿一开摊，不仅没有给我交钱，还阻了我的生意，你这不是不把我看在眼里吗，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整个西市。 郭若的脸失了血色，强装镇定地看着眼前的壮汉问道：“那大哥是想要多少钱？” “不多不少，一百两吧，这些钱也够我的弟兄们吃吃喝喝个几个月了，若是把钱交出来，那我就放过你这一回了。” 说罢，又色迷迷地看向郭若的脸庞，本是有些瘦削的脸早已被养得多了几分肉，吓得惨白的脸如今吓得更叫人怜惜，这样貌在这慈溪镇也可以说得上数一数二了，壮汉的左手摸上郭若的手道：“若是没有，你这美人儿也可以给我们这弟兄们享用享用，嘿嘿嘿……” 郭若用力地抽了抽手，发现丝毫没有变化，手却被抓得更紧了，心中的害怕让她想连连后退，但被抓的紧紧的，不得动弹，只好看向周围和她聊天的婶儿，只是人人自危，哪敢去帮她，心中犹如被海水淹没，没了希望。 正当她打算放弃的时候，一名眉目清秀，腰间别着剑的男子慢慢走来，随意捡过手边的小摊上的一个果子直接扔到了那紧抓着郭若的手上，似是砸到了什么穴道，直接痛地松开了手。 “你是谁！怎么，官府都不敢来管，你敢管我？” 男子轻蔑地笑了一下：“你这强抢民女我有何不敢管的？” 第三十章 告上官府 主子前头和文演离开集市后，又实在是很馋鸭血粉丝汤，到了半路把他喊了出来，让他去买，他自然是不愿意，作为堂堂六殿下的贴身暗卫，还是裴氏的子弟，居然沦落到去集市上跑腿，这多有损他的威风。 他就在路上东逛逛西逛逛，十分不情愿地逛回原来的摊上，谁想到一到就看到一群壮汉欺负一个娇滴滴的女子，那还了得？ 旁边的叔婶儿看到有一勇士拦了一下那些地痞流氓，心中为郭若庆幸，他们还是蛮喜欢这个小姑娘的，不仅为人随和，而且还长得好看，每日见见还可以让心情愉悦。 但是还是为这位勇士担心，毕竟这些地痞流氓都为害本地百姓好几年了，官府因为没有钱，始终都抓不了这些人，而且听说这些地痞可是和绥宁城的裴府有关系，这也才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去动。 带头的壮汉看着裴沅腰间的佩剑，知道今天是碰上了个硬茬，但仍气势不减，自己可是裴氏有关系的，再厉害又能怎么样，冷笑一声：“呵……强抢民女？我哪有抢，这不过是让这位小娘子还债罢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对！还债！”身后的壮汉们挥着手中的木棍附和。 郭若也不是第一次欠债了，这些时间发生的事情也让她锻炼出了一些勇气，摆脱了危险后冷静道：“你说我欠你债，我怎么就欠你债了？可有凭据？” 裴沅瞥了一眼这被救下的小娘子，眼中带了几分惊讶，这山沟沟的小镇上的小娘子还知道欠债要有凭据这件事，眸中多了几分欣赏。 从汝芳斋赶来的郭欣看到这么多人围着自己的摊，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跑到摊子上见郭若没有事情，才放下了心。 “这不是刚欠下吗？还没有来的及立字据。” 郭欣把郭若拉到自己的身后，企图保护她，但是郭若还是要比郭欣高上不少，是以，这挡只是有个心理慰藉，她看着对面的壮汉，眼睛似是要喷出火，要是没有人帮忙，只怕大姐就要落入人手。 “那就报官吧！”见他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郭欣冷声道，低沉的声音，仿佛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字眼，每一个字都咬的很用力。 这一世，家里每一个人都要好好的！ 为首的壮汉一听报官，乐了，这不是撞上了，官衙哪还敢动他，要是敢，哪还会放任自己为非作歹这么多年。 “别报。”那第一个吃郭欣的鸭血粉丝汤的婶儿附在郭欣的耳边道：“他们可是有着很大的关系的，别到头来把自己赔进去了。” 郭欣听着这话，再看着眼前嚣张跋扈的一众壮汉，心中不忿，这是真老虎还是假老虎，自己要试上一番，反正现在就算不报官也结下仇了，她感谢地看了婶儿：“没事，我倒要看一看这老虎是真是假。”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向官府，裴沅也在其中。 守着官衙的衙役看到这么多人在门口聚集的时候，惊愕地眨了眨眼睛，脸上肌肉一下子僵住了，再仔细一看，那其中怎么还有那些地痞，心道不好，大麻烦又来了，忙回去报镇官。 …… 这般事情自然是在不算大的慈溪镇是一下子就传开了，汝芳斋也收到了消息。 莫霏霏看着对面还在饶有兴致地品着茶，吃着桂大嫂做的点心的男子，有些好奇这男子听到这消息之后会是什么反应：“殿下，刚刚西市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哦？” “你的厨娘，刚刚那位小娘子，她被地痞盯上了，现在正在官衙上呢。” 男子眸中带了几分兴致，自己第一天来这就赶上了这个热闹，看来自己来对了。 “你不去帮帮她吗？” 莫霏霏见男子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继续吃着菜，有些疑惑。 她虽然伴着这位殿下长大，其实她一直拿不准这位的心思，当朝皆说三殿下和太子殿下是最为优秀的皇子。 可是在她看来，眼前的这位才是心思最深，能力最好的，只是可惜心思不在朝政上，倒是像极了主子生性热爱自由，这性子在皇家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男子听这话觉得有些好笑，这身份低微的厨娘何时轮到他出手去帮了，何况她现在还不是自己的厨娘。 虽然他生性自由，扶弱济贫，可是也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一个人，若是这样的一个人，只怕在这血雨腥风的皇家可活不下来，眼睛微垂，懒懒道：“我为何要帮她，若她身正聪慧，自是不怕被诬陷，若反之，那我更不能去帮了，但收留她作为一个厨娘也不错，刚好她也可以安心给我当厨娘了。” “殿下可知，裴沅也在其中？” 他倒没有算到裴沅也在里面，这厮叫他去买个粉买了那么久，还以为他又去哪里闲逛了，这倒是没有想到去英雄救美去了，真不愧是他…… “随他去吧……我在这里听戏就好了。” 莫霏霏见男子不为所动，虽然有心去帮郭欣，但也不能走。同样身为女子，自然明白在这世上自立有多难，更何况还要养一大家子。 更何况她真心欣赏这女子，在这女子为物品的时代，她居然自己闯出一条路来，是以，自然是不希望这样的女子夭折了，不过裴沅在那，就应该是不用她过去了。 …… 镇官看着堂下乌泱泱的一片人，自知这案难办，这底下的原告可是和裴家沾亲带故的，若是处置了只怕自己这顶乌纱帽不保，可是不处置，又愧对这些百姓。 正看着两拨对立的势力犯难时，一位衙役拿着一个玉佩走了过来，附在耳朵说了几句话，镇官瞬间难以置信地看着衙役，又看了看堂下那佩剑的男子，不再犯难，这为非作歹的张午一等人总算可以处置了，今天就遂了民愿。 “张午等人，近几年来一直扰乱慈溪镇的安定、破坏公物、敲诈勒索等等，今，更是敲诈勒索不成，犯下强抢民女的罪名，数罪并罚，依律杖责八十，当堂惩戒。” 壮汉一听这话，眼睛瞪大，直直地看着镇官，他竟敢打自己，喝道：“你这无能镇官，竟敢罚我，你可知我是谁！？” 旁边的衙役见他要口不择言，立马很有眼色地塞上一团脏布，那是他今早洒扫用的，还没来得及放回去。 第三十一章 家人安在 看着那地痞众人当众杖责，从西市一路跟来的众人不由地叫好，他们深受其害已经许久了，今天丢个东西，明天收个保护费，后天调戏一下街上的姑娘，以前也不是没有人去报官，只是官衙实在是置之不理，要么就罚个钱就算了，哪像今天呀！ “痛快！” “对啊，这些人早就该打了，这些年祸害我们多少了……” 衙门前的百姓围着七嘴八舌地说着话，脸上都洋溢着笑脸，更有甚者直接扔了烂菜叶到郭午等人的身上。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郭若对着裴沅微微屈膝，头微垂，披在肩侧的头发随着垂下的弧度慢慢滑落。 她自知若不是今日这位郎君的义勇之举，只怕自己今日早就被那群歹人抢走了，也等不到二妹过来了。 郭欣在刚刚来的路上，也知晓了在西市上发生了什么，自是对这位公子十分感激，且今天这场官司能打赢只怕和这位公子的身份也有关系，她在堂下的时候有注意到那镇官在下判决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他。 “公子，可否知道你的姓名，以后若有机会报答，我们定竭尽全力。” “裴沅。沅水桃花色的沅。”那男子白净的脸庞展现出一抹笑意，正巧风吹过，吹起衣摆一角。 郭若悄悄地看着那男子，试图将这样貌刻入心中，心中默念着裴沅这两字，也将这一句诗默默记下，等四蛋去了学堂再去问问他是什么字。 “多谢裴公子。”郭欣朝裴沅拱了拱手，上一世裴姓源于春秋，发迹于汉朝，直至魏晋南北朝时，河东裴氏已然和琅琊王氏并称了，整整绵延了两千年，不知这这一世裴氏是否和上一世的裴姓一般辉煌。 不知何时堂上的镇官走到了裴沅的身边，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脸上写满了恭敬，郑重道：“不知裴公子远道而来，是下官有失远敬了。” 郭欣看着镇官如此便知晓这裴氏只怕在这有着极高的身份，便拉着郭若默默走远。 裴沅见郭欣等人走远，也知道今天大约是买不到鸭血粉丝汤，便敷衍了镇官几句，赶忙回汝芳斋交差。 …… “姐，你现在还好吗？”刚刚一直忙着和那群地痞流氓等人对战，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检查她有没有受伤，这才仔细地检查着郭若的上上下下，围着她转了一圈。 郭若拉住围着自己转个不停的郭欣，握住她有些瘦削的手，轻声地安抚道：“我没事，你放心，姐在。” 短短的几句话抚平了郭欣焦躁的内心，自从重活一世，她就将家人看得极为重要，把这一世受到的温暖都看作是上天的恩赐。 “姐，我们回去吧，反正也卖完东西了。”郭欣牵着郭若的手，两人慢慢地往原来的摊位上走去，冬日的太阳十分温暖，凹凸不平的石板地上映着两人长长的身影。 “好。” “我们还要去找村里的木匠打个车，这样子以后去县城就不用租了。” “好。” “如果够钱了，我们还可以买个驴，这样子驴拉着板车去镇上摆摊，我们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好，今天卖了约莫一百八十碗，应该够了……” 两人说着话慢慢地推着板车走在回村的路上，顺道又去杨阿舅那里买了十斤的鸭货。 …… 在郭家村忙碌的郭芷和郭羲并不知道镇上发生的事情，他们正忙着指导村里新来的工人们烘芋头片。 “不对，不能这样子。”郭芷看着帮忙的阿奶扣完脚脖子，又放芋头片到烘烤的石板上，急得把那些芋头片扫了出来，生气地低喊道：“奶奶，这些我们是要做出去给别人吃的，要是给别人看到我们是这样子做的，那人家还会吃吗？” 旁边的郭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看到那婶儿放这么少的柴进灶里，忙抓了一些柴火慢慢地放进灶里，见火又大了许多，才放心道：“婶儿，这灶你不用省那点柴火，太少这芋头片做不成的。” 两人正教工人们教得急躁的时候，院外传来一道明亮的女声，仔细听那声音的方向好像还有孩童的声音夹杂着。 “请问这是郭二丫家吗？” 郭芷和郭羲对视一眼，有些迷茫，不知道是谁找来的，于是两人一同走出院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辆驴车，上面堆满了随意摆放的木薯，坐在最边边的还有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看到郭芷和郭羲出现，便使劲地摇了摇手，奶声奶气地大喊道：“哥哥姐姐，我和娘来给你们送东西了~” 那是那日在县城卖木薯的妇人，她来到这里，看到这好像有些破败的茅草屋，有些担心这家人会突然不要这车木薯，毕竟实在是看起来没有买木薯的能力，心中有些打鼓：“那日你们在我这定了木薯，现在我送过来了，你看你们还要吗？” “要的。”郭芷道：“你这有多少斤？” “在家我们称过了，有两百斤整，如果姑娘还要，我们以后还可以送过来。” 郭羲拉了拉郭芷的衣角，示意她到旁边说话，郭芷不解地看着他，但还是走到一边。 “你说要就要，你知道家里的钱放哪吗？” 郭羲有些着急，这一口答应那妇人，怕要是等会没有钱拿出来，她会在这家门口闹，里面还有很多婶儿奶奶，要是闹起来，自家真的不用在这村里做人了。 郭芷撇了郭羲一眼，嘴角一抽：“要是不知道，我会说要吗？二姐走的时候早就和我说了家里的钱放哪了，而且平时二姐放钱的时候也没有避讳着我们，你没有注意吗？” 说罢，就眉眼弯弯地朝车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的小女孩道：“你们稍等一下，我去拿称，顺便给你们拿钱。” 独留下郭羲一人独自面对妇人，面面相觑。 他还想着刚刚郭芷说的话，脸上发烫，耳尖也红了，他好像确实对家里的事情都不怎么关注，只知听令行事。 第三十二章 木薯淀粉 “婶儿，我称了一下，确实是足数的，两百斤。” 郭芷折腾了好一会之后，拿出备好的银子：“这正好一两。” 那妇人紧紧地盯着那银子，没有想到这么破落的屋子竟也能拿出一两银子，有些担心银子的真假。 接过来后用牙咬了一口，凹下去一块，便笑道：“多谢了，不知你们家可还要木薯呢？” 若是这一户人家还要木薯的话，自家暂时就不用愁冬天的生计了，说不定还可以留在镇子上不用回娘家，那娃娃们说不定还可以更进一步到县城里面，反正总比在村子里面要好。 “暂时是不用的，要不婶儿你留个地址，如果我们还要，我们就去找你定，可好？” 妇人激动地连连点头：“好！自然是好的！” 旁边的小女孩抢答道：“阿姐，我们住在小镇的玉临街的六号小屋，进去之后找一个叫花婶儿的人就是了。” 这个地址她早就熟记在心了，以前跟爹娘跑货，总有人问自己家住哪。 郭芷看向那有些软糯的小女孩，笑眯眯道：“好~阿姐记住了，有需要的话，我会去找你的。” 说罢，又和郭羲回到厨房里面盯着那些新来的工人，生怕她们又出错。 …… 午时，郭欣两人总算回到家中。 板车滚动在凹凸不平的地面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让厨房中的郭羲一下就注意到了。 “姐，那婶儿送来了木薯，放在后院呢，足足两百斤。” 郭欣一听这木薯这么快就送来了，心中想到那木薯做成的各式各样的美食。 这般冷的天，家里的厨房又一直烧着，呆在厨房里又干又燥，还惹上一股油烟味，若是此时有一碗冰凉的芋圆西米露，不知有多滋味。 “好，等会我去用这木薯做一个好吃的，不过这东西可没有那么快做好，起码也要四五天了。” 放下板车的东西，郭欣直奔后院，一进后院就看到满满的木薯，用手一掐，露出里面的肉质，甚为水嫩，看出来是刚刚挖出来没多久的。 从井里打了满满一盆水，准备将这些木薯洗干净。 厨房里的炊烟一直升起，烘烤芋头片的工作一直没有停过，火烘烤的厨房很是燥热。 郭娘子走了出来透透气，一出门便见到郭欣在那埋头洗东西，再看旁边一大堆的木薯，便道：“三丫，我来帮你洗些吧，你这也太多了。我这厨房里的全都翻了一遍，也不着急回去。” 说罢，不等郭欣反应，便蹲在木盆旁拿起木薯搓洗了起来。 郭欣有些诧异，不过也没有谢绝这好意。 没过一会，洗好的木薯已有一大盆，约莫六七十斤，用粗糙的石板磨出细细的粉，加水捣成细腻的木薯浆，放入纱布中过滤。 又打了两盆清水，将纱布中的木薯粉再清洗两次，最后把纱布中的渣倒出来。 不断地重复着这些步骤，纵使力气稍大的郭欣也累得双手都抬不起来，用力地甩了甩双手。 “姐，你这是做什么？”郭羲趁着郭若和郭芷都在厨房里监工，便走了出来，看到郭欣一脸筋疲力尽的样子，道：“我来帮你吧。” 郭欣将手中的石板递了过去，一步步地教着郭羲怎么做。 郭羲有些疑惑，这着实很像做豆腐的步骤，但这个是木薯，也能这么做吗：“姐，这木薯这样子做不会浪费吗？” 郭欣一手用布擦洗着木薯，一只手在半空中甩着，试图缓解酸痛，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的手也有些泡的发白，加上天气有些冷，指关节又有些发红。 仍笑着道：“当然不会，你看姐做的吃食哪样不是顶好的？” “这倒是。”郭羲吃吃地笑道。 不过好像二姐以前不是这样子的，虽然她力气也是很大，但也没有这么大的本领，又问道：“姐，不过你怎么突然之间就会这么多的东西啊？” 郭欣一听，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将手放到颈窝取暖。 她知道这个问题迟早都会有人问的，毕竟自己和以前的二丫也差的有些大了，便解释道：“唉，其实我原先一直不想说的，因为担心你们会害怕。” “那天我不是摔伤了脑袋吗，昏迷了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我看到了爹娘，还有一位仙人，她说我们家积善成德 实在不忍心看我们家只剩下我们几个孤子受苦受难，就来传授我一些赚钱的法子，让我们自立，过上好日子。” 说罢，郭欣就看到郭羲泪眼汪汪，哽咽道：“我就知道爹娘一直惦记着我们……” 又道：“姐，你该早些和我们说的，我们不怕的，这又不是什么……” 郭欣知道这个朝代对鬼神之类又敬又畏，就想着借着这个理由说，倒没有想到这四弟竟哭成这样，只好摸着头，柔声道：“没事的，现在知道也是一样的。” 待到夜幕降临，郭欣也用了差不多一半的木薯，把木盆的淀粉水沉淀一晚。 …… 丑时，或是因为早上差点又要失去家人的缘故，又或是郭羲对他说的那些话，郭欣此刻在梦中经历着生死分离的时刻。 那时她们还是幸福的一家四口，有她、妹妹、爸爸和妈妈，怎料突然有一天，世界像是变了一个样子，突然危机四起，变异凶兽、植物都在攻击着人类。 那一日，爸爸和妈妈出去补给些吃的，只留下了她和妹妹在家，但是等了太久了，年仅五岁的妹妹一直哭闹，她又怕把异兽引了过来，只好带着妹妹去找爸爸妈妈。 一开始一路上还算顺利，谁料就在找到爸爸妈妈的那一刻，一群变异的狼狗突然出现，爸妈拼死开出了一条道给她们，嘱咐着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顾着妹妹。 可是，就在她拼死保护妹妹不过一段时间后，妹妹就离世了。 那是她最为颓废的时候，举目无亲，也没有将相依为命的妹妹都没有保护好…… 想到这里，梦中的郭欣眼角划出一条泪痕。 但是她也忘记了那时候她也才十岁…… 第三十三章 素生煎包 寅时，郭欣睁开眼看着熟悉的环境，那就暂时忘却悲伤，继续生活吧。 今日小摊要上新的菜式，郭若一大早就起来，在厨房里忙活着，见郭欣走过来，小声道：“二丫，我备好摆摊的菜了。” 看着比前一日多上许多东西的板车，郭欣推了推，竟有些推不动。 郭若见状，赶紧帮忙，又悄声道：“我们今天直接买一辆驴车吧，不然这每天推去小镇摆摊甚是辛苦。” 郭欣惊讶地扭头看着郭若，她实在没有想到一向节俭的大姐竟然主动提出要买驴车。 郭若自然是感受到了那灼热的目光，脸上有些发热，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道：“你昨日不是说想要辆驴车吗。” “我也算了账，昨天我们卖了一百八十碗，总共卖了一千七百九十七文，再减去我们今天要给阿舅的八百文买菜钱，还剩下一千文不到。 而且我们今天还卖些新的吃食，也定可以卖完，今天的吃食卖完也有三两多了，买一辆也绰绰有余了。” 见郭欣还是没有说话，又继续解释道：“而且这天越来越冷，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路很难走，如果我们有辆驴车，去县城也方便。” 郭欣意味深长地嗯了一下，道：“我知道~是因为路难走。” 郭若脸更红了，二妹明明知道自己是因为心疼她才买的，一直打趣她，想要她直接说出来，她哪说得出来呢，她从未说过这样子的话。 到了原来的小摊，两人一阵忙活。 因为今日多摆了一个灶台，占的地儿相比昨日大了许多，准备做一个新的小吃，这小吃配上鸭血粉丝汤绝美。 还没摆好小摊，昨日带着小娃来的婶儿就已经到了，一见郭欣便道：“小娘子，我今儿可是早早地就来了，特地带了食盒来，因着你这位置忒小了，实是不方便坐那么多人 而且昨个儿回去和我那伙儿一说，他也惦记上了，故今儿给我来上五碗。” “好咧，只是我还没有那么快呢。”郭欣帮着郭若摆摊，一边看着灶上的火，回道：“今儿我这小摊多了一个吃食，新奇好吃，婶儿可要来一份？” “什么吃食，多少钱一份？” “生煎素包子，素馅儿，三文一个，五文两个。” “那来四个，那鸭血粉丝顶个好吃，想来这生煎素包子也不差。”那婶子一边说话一边往灶上瞧着。 两个木桶被摆在了新搭的灶台旁，打开一看，一桶装着发好的面，一桶装着素馅儿。 那素馅儿虽然不似肉馅儿那般香，但颜色极为漂亮，一看就极为有食欲，炒得金黄的鸡蛋、泡开的粉条碎和木耳，再加入切碎的包菜和香菇，调入酱油、盐和少许油调至咸鲜味。 面团则是用特制的酸浆儿发酵而成，加了干稻草烧灰滤过的水中和酸浆儿发酵的酸味。 最后再摆出一小碗翠绿的葱花，炒熟的白芝麻。 郭欣见火烧得差不多了，一边看着粉丝，一边煎制生煎包。 在平底铁锅上倒上农家自制的菜籽油，放入包得精巧的素菜包，倒入面粉兑成的水，盖上木盖，焖几分钟，打开盖，白烟一下子争先恐后地涌了出去，再撒上葱花芝麻，颜色极为漂亮。 抄起木铲把包子铲了起来，金黄色的面皮露了出来，一股属于生煎的独特香味散发出来，不一会整个西市都闻到了。 待生煎包做好，率先给那婶儿装了四个，放入油纸袋里，热气腾腾。 “婶儿，拿好了，保准好吃！”郭欣递了过去，接着将鸭血粉丝汤装进了婶儿的食盒里面。 由着昨天的出摊传出去的名声，此刻摊位前已经是人头攒攒，闻到这新鲜出炉的素生煎包，不由地好奇喊道：“小娘子，你这是做了什么新的美食，竟如此香！” 今日郭欣一人操持两个灶台，眼下只顾着手下的吃食，听见这话，也没有抬头，只别过头吆喝着，以免口中的唾沫不小心散落锅中。 “生煎素包子，素馅儿，三文一个，五文两个，搭配着这鸭血粉丝汤在这冬日吃，最为美味了！” 摊前的众人使劲地够着头往另一个灶台上看，白白胖胖的素包子底面却是金黄的，铲出来还是带着油的，这对于稍不富裕的家庭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因着生煎包着实很香，许多客人一拿到手便站在旁边啃了起来，一咬下去，酥脆的皮发出咔擦的声音，馅儿咸鲜美味，忍不住赞叹道：“小娘子，你这太好吃了，要是搭着你这汤真的是绝美！！” 这句句赞叹让排在后面的人心更为焦急，不断地看着木桶里减少的面，担心自己买不到。 旁边卖着面食的小摊也坐满了人，手里都拿着那生煎包子，一口包子一口汤，好不满足。 “姑娘，我家要二十个生煎素包子，五碗鸭血粉丝汤，自带食盒。”一道男声从上空传来。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一直埋头苦干的二人一并抬头看向那男子，那不正是裴沅吗。 “公子这来买吃的，怎好收钱，免费送你就好了。”郭欣笑道。 “我是帮别人买的，该收就收。”裴沅一点都不在意这点小钱，而且这也不是给自己买的，是给殿下买的，自己就是个跑腿的，不过确实好香，等会回去了，让殿下分自己一个。 郭若仔细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昨日有些吓着了，加之第一次见面，没敢细看，此刻有些惊讶。 这位武力如此高强的男子竟长得如此白净，眉目清秀，鼻梁高耸，唇红齿白，完全似是一个书院的白面书生。 见郭若一直盯着自己，便打趣道：“怎的，姑娘怎么一直看着我，是我脸上有什么吗？” 说罢，还用手摸了摸脸。 一听这话，郭若脸直接火辣辣的，不敢抬头，小声道：“不是不是，只是见公子不像是一个习武之人的样貌，有些许惊讶。” “这也确实奇怪，我出生之时大家都觉得我是连中三甲的状元料子，谁能想到，我居然会成为一个习武之人。当初为了习武，还和家里大吵一架。” 裴沅笑着解释道，此中话语，却是真假难辨。 第三十四章 东林书院 这话引得后面的郎君看了一眼裴沅，搭话道：“我家祖上皆是行卦之人，对这方面也小有成就，我瞧这位公子似是文人作风，却是习武之人 以我行走卦算多年，公子只怕现在已是小有成就，但日后难免会有血光之灾，若是遇到贵人相救还好，若是不成，只怕会九死一生。” 裴沅淡淡一笑，接过郭欣递过来的食盒，道：“人生之事，谁又说得准呢，尽力而为，乘兴而来。” 汝芳斋内，男子吃着裴沅从集市上带回来的生煎包，连连赞叹道：“我这从绥宁城来这算是来对了，要是等那姑娘上府，还要等上月余，这来了，都不用等了。” 说罢，又看了看莫霏霏道：“莫姑姑，那姑娘的幼弟你给安排去东林书院了？” 莫霏霏点了点头，道：“东林书院正巧要招生，那方太儒前段时间告老还乡了，就想着从民间找些孩童教导，不限岁数，只看资质 故广为招生，再从那些学生里选些聪慧的亲自教导，我就把那小孩给报上去了，也算是一个机遇，就看那小孩自己的造化了。” 男子点了点头，状似随意地道：“额娘快要到生辰了，今年打算大办一场，姑姑打算回去吗？” 莫霏霏哑言，她一直知道这位殿下看似自由散漫，实际每一个行为皆有深意，他从绥宁城来到这个小镇上只怕为美食是借口，想亲自来问她是真。 可是自从那一日京城一别，她就再也不想回去了，那里承载着太多了，虽然逃避可耻，但不得不说还挺舒服。 “我会托人送礼回去的。” “额娘很想你。” 莫霏霏静静地摸着手中的猫，没有说话，或许会有一天她会回去吧，但不是现在。 …… 郭欣一连忙了几天，把晒好捣成粉末的木薯淀粉做成了西米，地里的工人逐渐熟悉起来，作坊待几天后也就可以搬进去了。 这一天，也到了郭羲入读私塾的日子。 四人一起坐上新买的驴车进了县城，只见县城门口排了长长的一条队，皆是奢华的马车，郭欣的驴车在其中显得极其不合群，甚至还有些寒碜。 “欸，小娘子，你也是来这里送家里人上学的吗？”一位马车上的妇人揭开车帘，看到并排而行的郭欣。 “是，只是这人怎么这么多？”郭欣没想到一个县城里面的私塾竟引来这么多的达官贵人，即使这私塾很好，也不应该引来这么多人啊。 妇人见郭欣一脸茫然，惊愕道：“难道你们不是听到方太儒告老还乡，慕名而来的吗？” 方太儒？ 莫霏霏没有和她说这一件事情啊，她上一次来县城的时候也没有听到这个消息。 妇人看着郭欣的驴车，想着可能是举家之力送去私塾，凑巧赶上了方太儒，热心道：“方太儒是京城有名的先生，曾教导出数名状元，今年年岁已到便想着回乡了。” “多谢” “客气了，说不定小儿与令弟正好是同窗呢，不知令弟多大了？ ”妇人看着约莫这十几岁样子的郭欣，想来也不可能是当娘亲的，也不可能是送家里哥哥的，要是哥哥的话，这年岁进私塾也太晚了。 “家弟十岁。” “那送来私塾有些晚了，进私塾的年岁当在八岁左右最好，要是家境富裕些，那最好是在三岁开蒙，我家也是晚了很多了。” 妇人有些遗憾道：“犬子一直不愿学这四书五经，倒对商贾之道着迷，这还是连哄带骗地才来了。” 郭欣听这不由地暗叹真的是想学的人没钱学，有钱学的人却不想学，便安慰道：“说不定令郎在商贾之道颇有一方造化呢？” 妇人一听紧皱眉，看着郭欣道：“士农工商，终究是士人为先，商贾之士终究登不上台面，难道小娘子送幼弟来此不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这话说的我倒不爱听了。” 郭欣看着妇人的表情，自知惹恼了她，只好道：“这确实抱歉，贵子定能在仕途中一举成名。” 她历来知道古代阶级观念根深蒂固，倒没有想到只是说了一嘴就惹怒了，看来这观念比她想象的要重上许多啊。 不一会，总算到了书院的门口。 书院前的青石板几条长长的队列有序排着，几位先生站在门口收束修，造花名册。 待到郭羲上去的时候，递了一张信件，那是莫霏霏给的，说是用这张信就可以进去了，郭欣也不懂太多，只好按照那时候她说的来做。 先生接过信件，仔细看了一番后，道：“你是汝芳斋的掌柜推荐来的？” 郭羲道“是”。 先生把信件给旁边的先生看了之后，看着眼前这十分拘谨的学生，便道：“你进吧，往后定要勤勉读书，若有机会，可得到方太儒的亲自教导。” 郭羲深深作了一揖。 …… 郭欣想着家里的温室的菜也差不多熟了，要去找一个新的客源，不能总靠着汝芳斋这一个酒楼，万一以后闹掰了，那可真的是要血本无归。 县城的富户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要打听消息还得去街边的酒肆，便让郭若带着郭芷在这随处逛逛，自己独自到酒肆打听消息。 “小二，来一碗米酒，一碟小菜。”郭欣随意找了看起来人气还很不错的小酒肆。 “好咧，客官稍等。” 刚坐下，就听到隔壁的讨论声。 “你们听说了吗，方太儒回来了，今天书院的门口都得走不动道。” “这早听说了，而且咱们县城的胡府，就是那个大半个县城都是他们的胡府，他们家的胡小孙子也送过去了，好似年方八岁。” “他们那小孙子不是热爱于商贾之术吗，前段时间还因为犯错了被罚到乡下的庄子去了，怎么突然就去书院了？” “那可是方太儒呢，要是我有小孩，不想去也得去。不过，这不是重点，听说绥宁府城的苏知州的小儿也慕名前来了。” …… 胡小孙子，胡府，热爱商贾之术？ 这个描述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那刚才碰到的人家，但是听起来胡府好似是小城里最为有钱的商人，不知道能不能攀上关系，如若将菜卖给他们，那客源又多了一分。 第三十五章 胡府 正思量着要如何和胡府攀上关系，就见那妇人在对面的银楼下了马车。 “小兄弟，那可是胡府的夫人？”郭欣提高音量说道，试图引起隔壁桌的注意，但是又不至于让对面的妇人听到。 隔壁桌的人先是沉默了一会，看了看便道：“确实是，那芳馨楼是胡府的家业，好似最近销量不太好，这才来看看吧？” “也有可能是刚送完胡小孙子去上学吧，凑巧来看看吧。先别说这胡府了，再说说那个苏知州怎么了？” …… 销量不好？ 是和荒年有关吗，可是这荒年对富人的影响好似一直都不大。 郭欣在末世以前见识过丰富的营销策略，自是能给出不错的建议，可是怎么才能攀谈上话呢？ 看着那马车停在那里久久不动，郭欣把喝酒喝完走了过去。 一踏进去，各种精美的钗、步摇、胜、梳……令人眼花缭乱，可店内却除了一个小二，没有一位顾客。 仔细一看那些首饰，价格都十分昂贵，有点不似是这个县城的百姓能够消费得起的，倒像是专供达官贵人。 只是这达官贵人也很少出来逛这首饰店吧？ “你是刚刚来送幼弟上学的小娘子？”胡夫人从后院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位婢女。 郭欣朝着胡夫人微微行了一礼道：“正是，那时多有冒犯，多请见谅。” 胡夫人淡淡一笑，那时幼子正巧和这位小娘子的幼弟同一支队伍，她因为舍不得分别，一直盯着看。 正是这一看，让她看出门道来，那小孩只递出了一封信件却没有交束修。 但这东林书院历来只有一种不收束修的学生，那就是资质十分优越的。 若自家小儿和这小娘子的幼弟常常玩耍，不说一同进步，只要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有稍许的改变也是不错。 实在不行，结个善缘，以后小儿从商也是有人相帮。 便丝毫不介意这小娘子家境贫困，自降身份地介绍道：“你可有喜欢的首饰，这应是除了绥宁城内的鹤韵楼，最为精美的铺子了。” 郭欣大方地道：“先前便听闻这是夫人的店铺，是整个县城内最为精美的，便想着来这里开开眼界。只是小女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银子买，实在是抱歉。” 胡夫人看着郭欣大方的表情，心道不愧是能教出那样男娃的家庭，这男娃的姐姐也丝毫不逊色啊。 便哈哈一笑道：“你倒是爽朗大方。” 郭欣看着这琳琅满目的饰品，道：“夫人没有想过做平民百姓的生意吗？” “做平民百姓的生意？我这倒没有想过，我若做了这生意，岂不是自降格调？” 郭欣前世的奢侈品店自然是从不做平民百姓的生意。 但这是古代，又是荒年，若是想一直赚钱的话，那就只能下沉市场了：“若是大量做平民百姓的生意，自是会流失达官贵人的生意，但是若是只做一点平民百姓的生意呢？” “哦？” 胡夫人饶有兴致地看着郭欣，她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这段时间以来，芳馨楼的利润接连下跌，再这样下去只怕是要亏本了。 “今年是荒年，虽说对达官贵人的生活几乎是没有影响的，但是对平时勉强够得上这些首饰的人家却是很难再买得起这些金银珠宝 但平时也用惯了贵楼的首饰，因此若是为了留住这些客人，能否稍微做一些材质普通却又不失精美的首饰呢？ 若是这样的话，一些突然富裕起来的人家也可以买得上芳馨楼的首饰，也更能知道高档类别的首饰有多令人向往，而这又会使更多人吹捧达官贵人，自然是又会回购，那样销量自是又升上来了。” 胡夫人细细品味这话，似是有三分道理，但还是有些不解： “若是一家店内站了官眷家的夫人小姐，又同时站了平民百姓之家，只怕那些官眷连门都不会踏入了吧。” “我走进来之时，发现这芳馨楼上面好似还有一层。 若是将昂贵的首饰放到上层，和平民百姓之家的分开，有此购买资格的再上去，这样既保障了安全，又能享受各种羡慕的目光，那这样达官贵人还会不来吗？” 胡夫人恍然大悟，这方法确实可行，但还是要再和下面的人商榷完善。 只是郭欣毫不避讳地将方法说出来，必有所图，便道：“不知姑娘可有什么想要的，这芳馨楼你可任意挑选一个饰品，我做主免费送与你。” “我有一桩生意想和夫人相商。”郭欣抬头看着胡夫人，两目相触，她在赌胡夫人答不答应。 胡夫人看着郭欣，没有说话，若只是为了一个自己已经知道的计策而去谈一个来历不明的生意，着实不划算。 家里的生意早就有长期合作的家族了，也不可能去换掉。 “这笔生意定让夫人极为满意！”郭欣继续说道。 “那到后院？”胡夫人听着这肯定的语气，倒是来了兴趣，自家生意能做到这个份上，不就是敢做别人不敢做，想别人不敢想的吗，既如此，听一听又何妨。 郭欣随着夫人走到后院，便道：“听闻夫人的酒楼是除了绥宁城内的如意楼最大的酒楼，想来平时客流应该很大，冬天要的蔬菜应该挺多的吧？我的菜场可以不间断供应夏季才能吃到的蔬果，不知夫人可有兴趣？” “夏季？” 胡夫人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毕竟蔬菜都是应季供应，这也导致了自家酒楼的蔬菜每次都是在夏季的时候囤了大量蔬菜到地窖，这样冬季自家也有蔬菜卖，但是终归不是新鲜的，口感还是差了不少。 “我的菜场约莫半亩，现在已经种了油麦菜，这本来是三月的作物，若是夫人要的话，我可以即刻供货，后续我也可以根据夫人的要求进行种植。” 郭欣地里的油麦菜已经长得差不多了，再过一段时间所有的油麦菜都彻底成熟了。 “姑娘打算怎么卖？” “我这是温室种植，价格要比应季的蔬菜贵上些许，油麦菜夏季卖四文一斤，我这要翻上一倍，但是保准绝对新鲜，夫人若是达成长期合作，我也可以打个九折。” 第三十六章 芋圆西米露 听这价格，也不是不可以合作。 在冬天新鲜蔬菜极少的情况下，若自己以这为噱头，应该不少食客都会来。 而且这半亩油麦菜挺少的，左不过十几两银子，但若要达成长期合作，这也不是自己能做主的，还是要回去和官人商量一下才好。 “你这着实新奇，但这件事情不是小事，我还需回去商议一下，明日给你答复可好？” 郭欣对这答案并不意外，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放弃：“那我待夫人的佳音，若同意，可遣人到慈溪镇的西市上的鸭血粉丝汤的小摊儿来寻我。” 郭欣出了芳馨楼，便去约定的地方寻郭若和郭芷，远远地便瞧见二人站在驴车旁。 郭欣走到他们的面前，摸了摸她们的手，只觉得冰凉：“你们怎么不上去，这天多冷。” “在等二姐呀，怕你看不见我们。” 郭欣赶紧推着二人上了驴车，慢慢地赶回村里。 …… 待回到村子里，家中的工人早就散去，空荡荡的家里没有一人在等候，竟还觉得有些冷清，若是家中有只猫狗也不至于如此冰凉。 “弟弟不在了。”郭芷后知后觉得有些失落，“不知道他何时能回来？” “要等到休沐的时候了。” 郭若也有些失落，这是他们一家人第一次分开，家里也没有爹娘，心里有些空落落，往后二妹每旬去绥宁城两天，家里人只怕是聚少离多。 察觉到她们的情绪有些失落，上辈子爸妈在自己失落的时候最喜欢给自己做甜食，常说甜食最能抚慰人心嘛，那就做个甜食吧。 家里的木薯粉和西米这几天也积攒得差不多了，便道：“我给你们做个吃的吧，这是爹娘在梦里教我的，叫做芋圆西米露。” 唔……上辈子的爹娘也是爹娘，要是能再见一次就好了…… 听到爹娘教的，二人都瞬间抬起头看着郭欣。 灶上烧上水，放入油纸袋里的西米，待过了一炷香便熄了火，闷上两刻钟直至西米变得透明。 又将竹篓里的紫薯和番薯蒸熟捣成泥，加糖，用开水和入木薯淀粉，捏成一个小圆团，放入锅中煮至浮起，再放到凉水里捞出。 拿起昨日喝剩的牛奶倒入小碗中，把过完凉水的芋圆西米均匀地摆放到碗中。 晶莹剔透的西米在牛奶里若隐若现，配上紫色和黄色的芋圆，色泽丰富，勾起肚中的馋虫。 郭芷趴在桌边看着那碗芋圆西米露的成形，赞叹道：“姐，这太美了，好似达官贵人才配吃得起的甜点。” “这要是放到外面去卖都不知道要卖上多少铜板。”郭若看着那三碗精致的糖水，有些不敢吃。 郭欣看着二人都一脸“我不配享受这样的美食”的表情，笑着舀了勺糖水塞进两人的嘴巴里，问道：“好吃吗？” 而有些冰凉的牛奶入口绵滑，芋头和番薯的甘香充满口腔，又富有嚼劲，让头回吃到甜食的二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这……这是爹娘教的？”郭芷实在是无法想象爹娘竟然会做出这么美味的美食。 正欲再吃一口的郭若也顿住，道：“应是吧？可能是爹娘到那之后学会的？” 郭欣笑而不语，细细品尝着自己碗中的芋圆西米露，甜而不腻，似是回到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预感，她会和家人再次相见。 家里逐渐富裕起来，产业也将会越来越多，只靠自己几个人也忙不过来，郭芷肯定不能只忙着和自己干活，过段时间也该去念书了。 “姐，芷儿，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忙，而且芷儿也该去念书了，我们只怕会忙不过来…… “读书！？”郭芷惊讶地打断了郭欣的话，其中有着一些不敢置信，还带着些许喜悦。 虽然二姐一直都说会给她送去读书，但她只是当作安慰自己的话语，不敢当真。 女子读书向来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才学的，还不是每个小姐都可以学。 郭欣笑道：“是啊，读书，你和羲儿都有。我和大姐给你们挣钱，当个大管家。” 郭芷有些克制不住地流下了泪，哽咽道：“姐，你们真好。” 郭若摸了摸郭芷的头，这个决定其实郭欣也和她商量过了，她也是同意的，虽说女子不能进朝为官，但是识字明理还是很重要的。 “所以我想把小摊的吃食慢慢地教给村里人做，这段时间我也有注意来作坊帮忙的人。 瘸腿的刘婶子家的郭娘子能干，人品好，教会她以后可以帮我打打下手，但工钱仍按照作坊工人开给她 如若以后我们不做小摊的生意了，就让她们自己单独做了，也算帮到他们家了。”郭欣继续道。 郭若想着前几日自己和郭欣已经忙不过来，若是再加几个吃食，那可能只会做得一塌糊涂，道：“郭娘子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只是要把吃食的秘方这么早交出去吗？” “大姐是忘了我过段时间就去绥宁城当厨娘了吗，这样，我不在的时间大姐只能自己一个人摆摊，还是要有一个人帮你的。” 郭欣知道郭若舍不得银子的毛病又犯了，但总不能把自己累死，那钱赚到了又有什么用。 而且一月三旬，天天吃这鸭血粉丝汤只怕也会吃腻，到后面就算能赚钱又能赚多少呢，还不如卖个人情给别人。 往后自家作坊的规模只会不断扩大，不仅只是芋头片，还有西米、芋圆等等，那些都是要人去管理和监督的，交给别人管理还是不放心，那只能劳烦自家人了。 郭若听这话是有几分道理，再说家里的菜地和作坊都是能每天进账的，还有欣儿去当厨娘赚钱，其实自家也花不了多少钱，便道：“那我去找郭娘子说说。” 说罢，便拿着火把匆匆离去。 慈溪镇虽然是绥宁城管辖范围内人最多的小镇了，但是毕竟只是小镇，消费能力有限，如果想卖些贵的吃食，只怕这里的人买不起。 要是想把吃食真正地做起来，还是要去绥宁城。 第三十七章 绥宁城 转眼就到了郭欣去绥宁城的日子。 “郭姑娘。”青鸾带着马车于卯时末就在郭欣家的门口候着，此时见郭欣一出来便迎了上去。 郭欣点了点头，问道：“怎么不是小悦来？” 青鸾扶着郭欣上了马车，道：“小悦替掌柜做事去了，应该要等到明年新春的时候才回来了，以后都是由我来对接。” “那劳烦姑娘了。”郭欣客气道。 一路疾行，几乎没有停留，总算在申时二刻赶到绥宁城。 还未进入城中，便感觉到和小镇不一样的磅礴气息，高耸的城墙，城墙上训练有素的士兵，让人不自觉地说话声音就小了三分。 城门外排满了等着入城的百姓，有挑着菜担子的、有捧着书的、有拉着几个人的人牙子等等，青鸾没有走到排队的那一列，径直地驶向城门侧。 青鸾递出一个铁制令牌，城门守卫仔细地比对后，毕恭毕敬地将青鸾请了进去。 一进城内，比之城外更为热闹，青石板铺就的路面让马车走得很是平稳，道路两旁的小贩井然有序，却不失人气，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着随处可见的马车，无不彰显着这座城池的实力。 马车在这人群中不得不行走得很慢，不知过了多久，到了一条较为冷清的街道，青鸾道：“郭姑娘，到了，请下来吧。” 郭欣跳下了马车，看着高挂在上方的牌匾写着“赵府”。 “姑娘可要紧跟着我，莫要乱走，小心走岔了路。”青鸾对着身后直直地望着牌匾的郭欣道。 整座王府很大，以严格的中轴对称构成三路多进四合院落，若不是紧跟着青鸾，郭欣只怕是要迷失在府邸内。 飞檐青瓦，盘结交错，曲折回旋，精致雅韵又不失大气磅礴。 不知道走过了多少个门，到了一间客房前。 “姑娘，这是你住的地方，你放下东西便随我到厨房吧。” 郭欣的东西也不多，将包袱放下便随着青鸾到了厨房。 “不知道六爷对吃的有什么要求吗？”郭欣挽起衣袖，看着眼前烟火缭绕的厨房，转头问。 青鸾心中腹诽，六爷对吃食的要求简直难以描述，每次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却只得到各种挑剔的评价，至今为止，也就眼前这位郭姑娘做的饭菜没有被挑剔过了，便道：“六爷一般要求饭后要有一道甜点，其他没有要求。厨房内的厨娘和食材你都可以随意差遣，若是没有想要的食材，可以告知厨娘去买。” 郭欣点了点头，这六爷也没有那么难伺候嘛，说干就干。 看着堆食材的木桌子，里面有鸡，正好做个五指毛桃炖鸡汤，这六爷年轻气盛，想要也需要补补元气，这五指毛桃炖鸡汤正好益气补精，还有健脾化湿的功效。 “不知贵府可有五指毛桃、枸杞、薏米、芡实、红枣呢？”郭欣试探地问道，如果没有就换一些简单的汤。 旁边的胖婶子笑着指着郭欣身旁的柜子道：“这些都有，都在那个柜里，不过头回听过这样做饭的，平时那些药材都是公子身子虚，让我们炖些药。” 说罢，好奇地跟在郭欣的身后，想看看她做些什么，毕竟在郭欣来之前，她们可就收到了风声，说这位姑娘做的吃食公子可从未挑剔过，这不，还特地从绥宁城跑到那小镇上。 郭欣将药材洗净，又将鸡剁成合适的大小后焯水，放入瓦煲中，小火慢炖。 “姑娘，这不用放生姜去腥吗？”胖婶子疑惑地问道，按照自己几十年的经验，那是要放姜去腥的，不然不好喝。 而且这汤居然还不用把那些底料炒一下，那样汤里才会有味道呢，这做法真是新奇。 郭欣解释道：“这汤不用放姜，有这些药材已经够了，到时候炖出来会是很鲜甜的味道。” 胖婶子对此存疑，毕竟这可颠覆了自己以往的经验，但还是默默地将这做汤的法子记了下来。 把汤炖起来后，郭欣看向那剩下的鸡，刚好可以做个辣子鸡，这在前世可是四川的风味名菜。 先前给六爷送鸭血粉丝汤的时候，发现他还挺喜欢吃辣的，这才敢做。 这道菜考验对于火候的掌握，若是炸得过老，那吃起来就会很干柴，如果炸的时间少了，又不熟。 看着橱柜里琳琅满目的香料和调味料，郭欣不由得露出羡慕的眼神，这些名贵的香料自己这些平头百姓可是用不上，都是要达官贵人才用得来，简直就是有价无市。 她从橱柜里拿出酱油、盐和胡椒粉腌制鸡肉，又拿出一些处理好的干吴茱萸和花椒，因为这道菜还需要腌制一刻钟，故转而做甜品。 看着那竹筒里的牛奶，在姜撞奶和双皮奶里还是选择做姜撞奶，双皮奶失败率太高了，万一做得不好吃，只怕自己的这个厨娘的美差就要没有了。 “婶儿，可以帮我磨一小碗姜汁吗？”郭欣有些不太熟悉厨房里的厨具的摆放，又见胖婶一直盯着自己看，有些不太自在，便问道。 胖婶见自己总算被使唤上了，眼睛笑得眯了起来，自己一直是在厨房里干事的，这突然只看着别人做还有些不太习惯，便道：“好咧～” 这姜汁撞奶对碗的温度有着很高的要求，温度过低或者过高，都做不好。 郭欣将碗放到锅中隔水加热至合适的温度拿起，一边将牛奶煮到微沸，舀到一个新碗中，接过胖婶递过来的姜汁，倒入新的瓷碗中，再慢慢地倒入牛奶，盖上盖子。 不多时，鸡块也腌制得差不多了，起锅烧油，放入鸡块炸至金黄捞起，待油温升高又复炸一次，倒出多余的油，放入葱姜蒜和花椒吴茱萸，炒香后放鸡块，再调入少许酱油和糖，最后放入白芝麻提香装盘。 一套操作下来行云流水，香味扑鼻，胖婶在旁边惊叹着原来还可以这么做，一边默默记下菜谱，可惜记性不太好，总是前面默背下来，后头又忘记了，只好作罢。 此刻，锅中炖煮的汤也煮好了，由着胖婶儿在旁边装盘端给那六爷。 第三十八章 京城? “这汤好喝，竟如此鲜甜，倒是头回见。” “嘶……这鸡有些辣……但是好……得劲” 男子一边优雅地吃着端上来的饭菜，一边不断地夸赞着这菜。 旁边的文演侍候着饭菜，看着男子居然又再一次没有毒辣地评价饭菜，心中不由得对那位新来的姑娘生了敬佩之心，这可是头一位把饭菜做得如此合主子的胃口啊。 他也着实喜欢这位姑娘，多希望这位姑娘在这待久些，这样自己也不必听主子的念叨了。 见男子吃完饭，准备吃甜品，忙端上一盏浓茶，供男子漱口去品味甜品。 轻轻揭开碗盖，色青带粉红的瓷碗里装着奶白色的豆花状的奶，一相对比，甚像一件难得的艺术品。 用小勺舀起一勺奶，口感细腻顺滑，奶味和姜味完美融合，甜中带辣，却不似吴茱萸的辛辣，而是姜自带的辣。 男子眼睛瞪大，充满了不可思议，他也是从小珍馐佳肴喂食长大的，第一次有过如此惊奇的体验，如是放在宫中，只怕是人人相争的美食。 他快速地吃完，便道：“传郭姑娘。” 娘的生辰近在眼前，过段时间，他就要回宫贺寿，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寿礼，若是把这位姑娘的各种菜方当作寿礼送给娘，最好是能让这姑娘跟着回宫做饭，这样味道才能是极好，娘也会很高兴。 郭欣跟着文演的步子慢慢地走了过来，心中腹诽，又要见到那个无形释放威压的公子了，心中虽知作为厨娘，受到主子的召见是不可避免的，但是真要去见还是不想。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己虽然没有什么财富，可是自己这身厨艺就是罪啊，大人物一张嘴，自己该去哪就去哪。 虽然自己可以把这饭做得难吃一些，但是她是有职业道德的人，一旬上两天班，还拿着二十两的高薪，自家弟弟的束修也都包了，也只能勤勤恳恳、尽心尽力了。 “姑娘，您请～”文演站定在门前。 一直在内心独白的郭欣收起了心思，迈进了屋内。 “不知主子找小女可有何事？”郭欣垂眸低头看着地板，问道。 “往后称我为公子就好。” 男子听到“主子”二字，蹙了蹙眉，在他看来，郭欣不是自己的奴，只需喊自己公子即可，又道：“这甜点是你做的？” “正是，此名叫姜汁撞奶。” “可否将这方子告知与我，家母是一个极其喜欢甜食的人，却不爱甜腻，你这味道极为新奇。”在男子看来，自己既已雇了郭欣，这方子自是也算自己买下来的。 郭欣听到暗叹了一口气，果然又是要方子，还好这个自己也不打算卖，送就送了吧，便道：“我这就将方子写下来，只是这甜品有些许差池，就会失败，公子还需吩咐下面多用心。” 男子见郭欣凑巧给自己想说的话递了个梯子，便开口道：“那不知姑娘可否跟我回京城，家母乃京城人氏，过段时间是其生辰，若得姑娘亲手做的吃食，想来极好。” “这……”郭欣有些为难地看向男子，不好拒绝“金主”的要求，但是自己还不想太遭人注意，这公子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若是自己的厨艺出名了，但是又没有实力自保，那出名不是一件好事。 男子见郭欣为难，便没有强求，道：“那劳烦姑娘将方子写下来，往后的菜方子可否也写下来呢？” 又考虑到郭欣是靠着厨艺吃饭，便又道：“姑娘放心，我不会拿着这方子去做营生，只是想让家中人尝尝。” 郭欣应是，将方子写了下来，就退了出去。 …… 听闻绥宁城的夜晚也如白天一样灯火通明，不设宵禁，车马阗拥，不可驻足。 这是郭欣来到这个世界上头一次住在城中，还是稍为繁华的府城，不知夜晚的大夏朝又是何般景象，会和上辈子的步行街一般吗？ 怀揣着对夜市的向往，郭欣加快了出府的脚步。 出了府，又走了两条长长的街道，总算到了闹市。 两道的灯笼高挂，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郭欣漫无目的地走在夜市上，她有些想念郭若她们了。 不过她也没有忘记她此行除了体验夜市之外，还想看看这里适不适合自己开店，小镇上的小摊应该到明年就赚得不多了，得慢慢地往城里扩张。 看着各式各样的小摊，獾儿、野狐、肉脯、鸡皮、腰肾、鸡碎，每个不过十五文，她发现好似没有自己可以摆的小摊。 那就只能开小店，卖些现在难有的菜式，诸如烤肉、火锅之类的，可是要开这些必须大店面，她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思量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对策，有些郁闷地回到了府上。 只是正是夜晚，小路多而繁杂，郭欣一不小心就走了岔路。 “殿下，静安妃来信问您什么时候回京？”一道黑影在走廊的尽头站着。 “她生辰礼之前定回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是那位公子的声音，却看不见他。 只听到那公子又问道：“京城现在状况如何？” “一切都安好，只是有一件很有趣的事，听闻骠骑大将军好似找到他的二儿子了，说是在绥宁城考了个秀才，结果接回去验信物的时候发现不对，发了好大一通火，故又去找陛下哭诉了。” 那位公子长叹一口气道：“那年听闻也是要紧关头，若不是大将军主动请命，守住了我朝疆土，只怕是没有今天的大夏朝，也因此，父皇一直对大将军有愧。” 郭欣一动不敢动，呼吸都尽量小声许多，生怕惹人注意。 她没有想到这晚走错了路，竟让她发现一个不应该她知道的秘密。 虽然一直知道这公子贵气不凡，必是达官贵人，怎料居是皇子，其娘亲还是有名号的妃子。 只是这位皇子真的不似皇子，怎么不去争夺那至高无上的权力，而跑到这犄角旮旯的地方过逍遥神仙的生活？ 第三十九章 学徒 她立在那约莫一刻钟的样子，见那黑影消失许久才慢慢地找到回客房的路。 回到房中，郭欣不明白那身处高位的皇子又怎么会愿意放弃那至高无上的权力，若是不争不抢，等他人登上那位置，还能有安稳日子吗？ 难道是因为这位皇子不受宠？ 可是不受宠也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府邸，还有着护卫于京城往返报信…… 困意逐渐爬上袭来，郭欣陷入睡梦中。 …… “小娘子，你要的肥肠、红薯粉、馒头片、裙带菜、虾、豆腐都已经备好了。” 胖婶见郭欣来了，立马站起来，她经昨日一番便对这位姑娘十分敬佩，把菜做的那么好吃，还能让殿下不挑剔，怎么不值得敬佩。 “今天朝食有两道菜，所以劳烦婶儿一会儿帮忙烧两个灶。”郭欣一边挽起袖，一边对着胖婶道。 裙带菜早就泡发好了，郭欣切段备用，顺手也将豆腐切成小块。 挖一大勺熬得如雪花般白的猪油放入烧热的锅中，滑溜猪油块，待彻底融化放入三个鸡蛋，煎至两面金黄，倒出切块。 煎鸡蛋的功夫，也不忘将蒜末切好。 不用洗锅，留下煎鸡蛋的香味，再倒入香油，放入蒜末爆香，将切好的鸡蛋翻炒几下。 见锅的温度烧的差不多，加入开水，水汽一下子升腾，激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再放入豆腐和裙带菜，盖上木盖焖煮一柱香的时间。 郭欣转而去另一个灶台，放入猪油。 打了几个鸡蛋入瓷碗，搅散，放入花椒粉和盐调味，将馒头片浸泡在蛋液中，待锅中油温烧至七成热，放入裹上蛋液的馒头片，待馒头片从湿哒哒变成干巴金黄的样子，夹出。 此时汤也煮的差不多了，揭开木盖，裙带菜的鲜味和豆香味一起，让人忍不住地吞了吞口水，再放入金贵的白胡椒粉调味，舀出摆盘。 “我的天爷！”胖婶在一旁看着这道菜，忍不住地赞叹道：“你真的是咱们厨娘的神仙吧，这一道道看似不搭边的菜，放在一起，经姑娘的手竟能做的如此香气扑鼻。” “谬赞了，不过是小女占了巧，可比不上婶儿的经验丰富。” 郭欣这身厨艺都是在前世不知道多少人的经验整合而成，才研制的如此好吃，自是不敢居功。 胖婶看着锅里还有一些剩下的，舀了一勺放入嘴边，本就鲜香的汤又加了白胡椒粉，辛辣和鲜味涌上脑袋，瞬间眼睛发直，又舀了几勺。 “郭姑娘，你要不收我为徒吧！” 这留在赵府里的厨娘也是对厨艺极为痴迷，这时候碰上了一个厨艺比她高上许多的小娘子，也顾不上辈分和年纪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郭欣。 郭欣看着眼前都可以做她娘亲的婶儿，有些哭笑不得，道：“婶儿，也不用成为我的徒弟才能学厨，我这儿也有许多菜我并不打算用作小摊，是可以教给你的。” 郭欣虽然目前还是靠小摊营生，但是以后不会止步于小摊，现代的商场、化妆品等等她都是要做起来的，毕竟她上辈子也算的上是一个天赋异禀的人了。 “当真？” 郭欣应是，胖婶帮忙的更显得殷勤。 正准备把饭菜交给门外候着的丫鬟，就看到文演小步过来。 “姑娘”，文演朝着正端着食盒的郭欣道：“主子让你今天一同用餐。” 一同用餐？ 郭欣面上不显，心中却在打鼓，不知是不是自己昨夜的偷听被发现了。 传闻中，习武之士五感过人，昨夜应是发现了自己吧。 而不当场揭露只是权衡之策，今日是想要试探自己听到了什么，毕竟吃饭最能看出人的心思。 一举一动在夹饭菜之间，最为显现。 …… 京中催的很是急切，隔几日便来一封信，信中内容却并无大的差别。 信中内容无非是静安妃思子心切，陛下也有些思念他，望他早日回京，勿要在外乐不思蜀，且三兄近来忙于党争，望他归家帮助云云。 虽说极为不喜回京，但他确实离京有些时月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回去之时，他想送一份礼物给额娘。 额娘和他一样最喜吃新奇的吃食，承蒙陛下圣恩，宫中还会特地为额娘开小厨房，特许额娘带的厨娘为她做吃食。 因着，这一份礼，额娘定会喜欢，想必也能原谅他多次对额娘的来信置之不理了。 男子放下夹着烤馒头片的筷子，道：“郭姑娘，你做的饭菜着实可口，但我因故无法让姑娘继续来府城做饭了” 顿了顿，又道：“不过姑娘放心，那时谈好的工钱一分不少，只是条件是姑娘需要教府中的几位厨娘做些吃食，每月三旬，待姑娘空下来的时候就要教她们。 至于来回奔波府城着实麻烦，故我会让厨娘们跟着你回去” 在昨日拿到方子的时候，他就让府中的厨娘们试着重新做一份，但是无论如何，味道都不如郭欣的那份，所以只有方子远远不够。 郭欣一直忐忑着担心自己偷听的事情被发现，现在听到这请求，哪还有什么不答应的，便道：“自然，我来府中应聘厨娘，本就应承过要把菜式教给厨娘。” “只是……寒舍住不下这么多人。”郭欣有些尴尬，家中住了四人已是很为拥挤，都没有自己的空间，这要是还来几个厨娘，哪有地方住呢。 不过等当厨娘的钱到账后，不仅可以还钱给刘二爷，还有余下的钱盖房子，这样就可以赶在新年之前住进新房子。 男子听到这话，哈哈一笑道：“厨娘的住处你不必担忧，我自有安排，你只需赶在新春之前让她们能做十几道菜，且味道和你做的一样即可。” 新春之前？ 是和那位静安妃有关吗？ 为了这生辰礼还挺用心的，只是不知道这人献礼是否另有他意，争权夺势之类的？ 想到这里，郭欣忽然想到郭芷和郭羲的生辰也快到了，不由地嘴角勾了勾。 “怎么了？”男子看着郭欣忽然笑了笑，不知是自己哪一句惹人发笑，便问道。 第四十章 争执 心不在焉的郭欣听这一问，忙道：“想到家中弟妹了，他们也快到生辰了。” 男子微微一笑，道：“本安排巳时去慈溪镇，但现在你弟妹的生辰快到了，若要去城里买些东西也可以推迟到未时。” 郭欣起了身，微福着身子道：“多谢公子。” …… 东林书院内。 “穷鬼，还想在东林书院念书！？” 一个穿着青色绸缎的玉面小孩大力地推了推对面的一个穿着麻衣的小孩，麻衣小孩被推倒在地上。 为首的玉面小孩身边跟了许多小孩，围着麻衣小孩。 “凭什么穷人不能读书。”麻衣小孩倔强地抬着头，不甘地抬着头看向玉面小孩。 玉面小孩似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狂妄道：“穷人凭什么念书，就该给我们当牛做马，你们说是不是！” 身后的小跟班齐道：“是！” 麻衣小孩看着身上的脚印，有些无力，又有些气愤。 几个月以前若不是前来收税的税吏们为了一己之私，用淋尖踢斛的法子把本来足够交税的粮食踢走了部分，爹娘又怎么会走投无路，自缢而死，留下他们孤苦伶仃，无人可依。 那些衙役的私念得以实施，在他看来就是上面的官差监管不到位，若是监管得当，又怎么会民不聊生，甚至有人为了活下去，易子而食。 他想当一个好官，治下有道，百姓安居乐业，一片欣欣向荣。 便气愤道：“我就要念书！我就要当官，造福一方。” 玉面小孩和他的跟班们听到这话，不由得大笑道：“当官入仕？ 你有什么资格当官入仕，没钱读什么书，光进京赶考的盘缠你们就拿不出来，更别提以后就算考上了，你哪有关系晋升，不晋升，那不管你做得多好也造福不了多少百姓。” 话音刚落两个穿着织锦的小孩从远处走来，没见着郭羲，只看到一群人围成一个圈，有些担心，便喊道：“郭羲？” “宗瑞，我在这里。”麻衣小孩道。 一说话，又被玉面小孩踢踹了一脚。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稍高的织锦小孩扶起麻衣小孩，怒目圆睁，看向围着麻衣小孩的孩子们：“这是欺凌同窗，方教授不会放过你们的。” 身着青衫的男孩在玉面小孩耳边道：“那稍高的是胡府的小孙子，永安县的第一富户，那旁边的是方太儒的小孙子，方教授的嫡子。” 玉面小孩听到第一个人的时候，脸上不屑，在他看来，富户算得上什么，还是一个小县城的富户。 但在听到方太儒这三个字的时候，脸色一变，爹娘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得罪方太儒的小孙子。 转念一想，那小孙子又没有说话，只是扶起了那郭羲而已，又哪算得上站郭羲那边呢，便“哼”了一声道：“那又怎么样，我爹可是知州，胡府算得上什么。” 说罢，又恶狠狠地盯着郭羲道：“你这种穷人根本就不配进东林书院，你在书院一日我就让你不好过一日，迟早让你卷铺盖走人！” 说完，带着身边的一众小弟扬长而去。 青衫小孩看着被身上多了些许脚印的郭羲道：“你还好吗？” 郭羲拍了拍衣服的印子，有些心疼，那可是他最好的衣服了：“没事，还能走动。” “他们怎么突然欺负你了？”胡宗瑞疑惑道。 郭羲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到了知州家的小公子，他到书院以来一直谨言慎行，生怕得罪大人物们，给家里招来麻烦。 而且这次进书院的机会可是二姐好不容易才换来的，他来到书院日日不敢懈怠，晚上点着蜡烛温习，鸡还没有打鸣就在看书，若是因为这点事情被逐出书院，真的对不起二姐。 难道真的仅仅因为自己穷，就被知州家的小公子欺负而不能反抗吗？甚至连读书的机会也不能拥有吗？ “沛林，我会被逐出书院吗？”郭羲抿着唇，眼神带着祈求看向青衫小孩。 那是方太儒的小孙子，自小就待在书院里面，里面的规矩他最为清楚了。 方沛林沉着道：“不会，按照书院规矩应是苏泽元被责罚，你又怎么会被逐出书院。” 顿了顿，又道：“只是教授们不可能面面俱到，总有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若是苏泽元在背后搞小动作的话，你可能也很难待下去，最好的是家里帮忙撑腰，只是……” 方沛林也知道郭羲的家境，只是慈溪镇下面的一个小村庄的农户，又哪来的家庭背景和苏知州分庭抗礼呢。 胡小公子也听出了言外之意，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还是安抚道：“不用担心，还有我和沛林，只要你在我们身边，他们不敢欺负你的。” 书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很快就传到教授们的耳朵里。 穿着白衫的青年男子剑眉上扬，用力地拍了拍桌子，怒喝道：“这是东林书院，学子们读书的地方，怎么可以发生这种欺凌弱小的事情，若是这样的学子考取功名，步入仕途，还能看到底层百姓的艰辛吗？” “世远兄，只是那位闹事的学子乃苏知州的小公子，若是责罚他，只怕是过不去知州那关吧。” 白衫男子皱眉，他的东林书院虽然依靠爹爹的名气开办起来，但终究还是要受绥宁城的管辖。 他自知若是得罪知州以后可能很多麻烦，然作为一个书院，又怎么允许有这样的学生在这里坏了书院的名声。 “我这倒有个法子，或许我们可以不按书院的规矩打手板，而是让知州领回家去反省一旬，但是暗里依旧给他布置功课，只要既算处置了，又不会得罪知州，对于他的同伙也按照这个法子处置？” 白衫男子听后，沉吟片刻，觉得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便道：“遣人通知知州吧。” …… 得到消息的苏泽元没有想到东林书院居然真的敢处置他，不由得红了眼眶，怒气冲冲地找到郭羲道：“都怪你，等着瞧，我回去我娘亲会为我主持公道的！” 第四十一章 女学 古月楼，乘着冬季鲜菜的风一跃成为绥宁城中人气最高的酒楼。 郭欣在府城中四处闲逛寻找有没有合适的礼物，忽而看到一家酒楼门前排了长长的队。 “小娘子，你也是来这里吃饭的吧？”一位妇人见郭欣停在门前，久久不挪动，问道：“这酒楼不知从哪搞来新鲜的油麦菜，我最好这口，特地赶来这里吃。” 郭欣没有想到这油麦菜竟真的给胡府带来这么大的收益，有些好奇这菜有多吸引人，便问道：“这菜真有那么好吃吗，不就是普通的油麦菜吗？” 妇人见郭欣好似不相信，忙道：“这冬天一般吃的都是冰窖里面存的菜，没有新鲜的好吃不说，还贵，且这油麦菜要是放在往日都是要在春天才吃的上，现在就有了，多新鲜的事！” 听此，郭欣也起了好奇，也一同在门口等位置，只是还有很多人，也没有那么快到。 心中也一直惦记着郭芷的去学堂的事情，便问道：“婶儿，你知道府城里有哪个学堂是收女学子的吗？” 那妇人一听眼睛都亮了，欣喜道：“哟~您可真是问对人了。 我官人乃府城的苑林书院的教授，那不仅招收男学子，也招收女学子，且是分开单独授课，膳堂也是分开的，不必担忧男女授受不轻。” 说罢，又乐道：“托院长的福，我也在里面教些刺绣、算术的课程。” 郭欣起了兴趣，在这时代竟真的有这样的书院，便问道：“那女子的课程是怎样的呢？” “要细细说来，那可真的多了去。 一般由先生教授《孝经》《论语》《诗经》《礼记》《列女传》《女诫》这些，再根据自己所需可以选些算术、刺绣等等额外课程。” 听到《列女传》《女诫》的郭欣不由地蹙眉，先进思想熏陶之下的她并不愿自家妹妹受这些压迫女性读物的洗礼，便问道：“不知书院里面能否自行选择不去听特定的课程呢？” 妇人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毕竟能读书识字可是很多小娘子梦寐以求的事情了 只好道：“应是不能的，但可以到书院专门学算术、刺绣、厨艺这些课程，这都是院长专门为普通家庭的小娘子设置的课程。” 如果只学这些课程，又不能让郭芷识字明理，想到这里，郭欣不由地犯了难：“不知书院有没有单独让小娘子可以识字明理的课呢？” 看着郭欣好似有特殊的要求，便道：“不知小娘子想要怎么样的课呢？或许待回去以后可以帮小娘子问问我官人。” “可以识字明理，但不想学《列女传》《女诫》，然后再加上一些算术等在外当掌柜需要会的技能。” 妇人有些惊讶，这两本书可是女子必修的，这小娘子居然不想让家人读，真是奇了。 不过她看这位小娘子着实投缘，平时就只上上课，也没有什么事要做，与这位小娘子结个善缘也可以，便道：“这我要回去问问，若得了结果我可传信与你。” 郭欣从怀中拿出一百文递给了妇人，道：“那等下旬我来府城找婶儿？” 妇人接过银子，道：“你若是到了府城，去苑林书院和门房说要找一位叫应娘的人即可。” …… 古月楼平日里最为自恃高雅，如今这吵吵嚷嚷的酒楼大堂有些不似古月楼平日的风格做派。 “客官，你要吃些什么？”一位肩上搭着白巾，穿着棉麻衣的小二问道。 郭欣细听大堂中的吵闹声大都是为那油麦菜，可是这不过就简单的一个油麦菜，就算做出花来，也不应该引得大家如此：“听闻你们这儿的油麦菜很是出名，想来一份尝尝。” 小二一听又是吃油麦菜的，想到前头侍候的那几桌因为限量而吵起来，不由地叹气道：“咸鱼炒油麦菜，三十五文一份，一桌限量一份，客官可能接受？” 三十五文？限量？ 怪不得这大堂如此地吵闹，又想起那胡夫人，不由地笑了起来，这胡夫人也真是一个商业奇才。 “来一份尝尝吧，还要一份米饭。” 小二见郭欣这么好讲话，就多说了几句：“哎哟，小娘子你可真是好。 前面几桌不是听到这么贵来刁难小的，要么就是不愿意只要一份的，在那解释老半天，小的又不是老板，哪能做什么决定呢？ 前几天因为每天限量五十份，小的嘴都磨破了，还是说不过客官们。” 郭欣点头笑了笑，心中也留了个心眼，这胡夫人若是能想出那么多点子，确实适合做一个商业伙伴，往后开商超等等，若得她的帮助，只怕会事半功倍。 但是合作的时候也得多加小心，免得被坑骗。 不多时，一道经过爆火炒制的油麦菜就被端了上来，鲜艳诱人，香气扑鼻而来。 夹起一筷子，放入嘴中，咸鱼的醇厚与油麦菜的清甜完美融合，与前世的豆豉鲮鱼炒油麦菜可以比拟。 若是当朝的人吃起这道菜，也只会觉得这三十五文花得很值。 若是这咸鱼炒油麦菜如此地火热，那豆豉鲮鱼好似也不用费劲心思去研制了，毕竟在这物质匮乏的时代保存也是一个难题，且做出来效果可能还没有咸鱼炒油麦菜受百姓欢迎。 离开酒楼后，郭欣往东市走去，那里有着绥宁城最好的成衣铺子，郭芷和郭羲都要上学，自然要穿的好些，免得被人欺凌。 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内在再好，也怕别人先入为主而看不到美好的内在。 她自是相信郭芷和郭羲都是品格极好的人，但是也得先给别人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免得那些以貌取人的无良之人欺负了自家弟妹。 想到这里，又有些担心，那时送郭羲去东林书院还是很为窘迫，也买不起绫罗绸缎，只好买一些火麻做的衣服，但也是款式新颖，不知是否会因此被人所欺凌。 从古至今，人们都是以貌取人，更有甚者会因为容貌、衣着、家境而欺凌一人，哪怕到了前世那样观念先进的时代也免不了俗，也因此，郭欣有些担忧郭羲的状况。 第四十二章 寻仇 慈溪镇上，郭若和郭小娘子两个人在守着摊子。 “小娘子，你的二妹呢？怎么那么久都没有见到了。” 那第一次来这小摊上的婶儿可真的是极为衷爱这鸭血粉丝汤，每天都来买，或是许久未见郭欣，便好奇地问道。 郭若接替了郭欣煮粉丝的位置，递了一碗粉丝给婶儿，道：“二妹这段时间在村里忙着地里的事情，要么就去城里给贵人当厨娘了。” “厨娘？”那婶儿惊呼道。 郭若突然被这么一惊呼，有些吓到，便木木地道：“是啊，怎么了？” 婶儿看着被吓到的郭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没什么，就是有些惊讶咱们这小摊还能有人去给城里给人当厨娘，那可是极高的荣誉呀，我住了那么多年还是头回见。” 旁边摊生煎的郭娘子也附和道：“可不嘛，而且她人还极好，这些吃食的秘方还毫无保留地教给我了，让我家以后有个安生立命的本领呢。” 婶儿笑道：“要是在画本里面，那可是要以身相许的故事了。” 郭娘子开玩笑道：“那可不，只可惜她们家只有一个还在念书的小郎君，所以我只能以命相还了，这辈子都给她们当牛做马了。” “过于言重了，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郭若看着郭娘子，生怕她真有这种自轻自贱的行为。 远处，几位男子躲在一个角落看着郭若的摊。 为首穿着深蓝色的男子恶狠狠地看着郭若，咬着牙道：“上次那位男子没有再出现了吧？” “没有，这几天都是那两位小娘子，除了偶尔会有同村的男子和她们一同回去，就没有了。”旁边穿着麻衣的男子道。 “那今天就跟紧她们，听令行事。” 如果不是郭若和那位男子，自己又何必落到如此下场，找到裴表舅想让他为自己撑腰，可是不知道那表舅发了什么疯，居然不理自己，还劝自己不要再胡作非为，找份营生，好好做人。 啧，要是好好做人那还是张午吗？ 都怪那个女子，如若不是她，自己还能靠着裴表舅在慈溪镇过得如鱼得水，收收保护费，所有人都畏自己，官府也不敢招惹自己。 果然，夫子常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不多时，小摊的东西就卖完，两人收拾东西往村里赶。 “郭若姐，你们现在在村里可是除了你们那丧良心的大伯家和里正村长家，过的最好的了。 不仅开作坊，郭欣还去了大户人家给人当厨娘，我可是听说给大户人家当厨娘赚的可是不少，都顶得上村里一户一年的收入了。” 郭若没有想到这些郭娘子竟都能算的出来，想来村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心中牢记财不可外露的道理，便道：“哪里有这么多，不过是爹娘保佑，这才赚了些，仅够生活而已。” 两人说着话，丝毫没有注意到后方有一辆马车距她们越来越近。 忽然，郭若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早上吃了冷的馍馍，又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便道：“郭娘子，等我一下，我肚子实在痛的不行了。” 说罢，直接跳下了驴车，看了看四周没有人靠近，便找了一个草垛蹲了下来。 “上。”张午见郭若竟单独出行，心中暗道，天赐良机，万不可错过，做了个手势低声地朝跟班们说道。 从郭若身后冲了上去，拿出一块布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剩下的几名弟兄把郭若的手脚捆住。 郭若吓得不敢说话，眼睛充满恐惧郭若，心跳如鼓，她拼命挣扎，但手脚被绑得紧紧的，无法动弹。 “嘿嘿嘿，小娘子，可还认识我。”张午奸笑地看着郭若，手摸上郭若的脸。 转而掐起一块肉用力地扭了一下，一副恶狠狠的面孔道：“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今天我就要让你看看什么是得罪我的下场。” 郭若吃痛地倒吸一口气，表情狰狞。 “大哥，你玩完给我玩呗。”旁边一麻衣男子道。 张午摇了摇头，他并不打算在这草垛玩，这女子还有一个小娘子在路旁等着呢，万一动静大了，那不得把那个小娘子引了过来。 虽然说咱们这几个男子也不怕那弱女子，但还是不想闹大了。 “拖她回马车，过几天再放出来。”张午虽说很混，但是也很懂趋利避害，不然也不能在慈溪镇混了这么多年，还一直有人帮忙擦屁股。 裴表舅的话他不是没有听进去，只是他心中出不了这口恶气，这才找上这个女子，但他也不敢动这个人，关个几天扔到偏僻村庄的边边就好了。 至于这女子能不能在偏僻的村子里活得下来，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若是出了事，又哪能追究到他的身上。 郭娘子见郭若这么久都还没有出来，有些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毕竟这草垛里面还是有很多蛇的。 约莫五岁的时候，她就是在草垛里蹲着被咬了好大一口，还是娘亲发现，才赶忙送到医馆救治，这才有了今天。 想到这里，左手拿着一个棍子，右手拿着一把菜刀，一边用棍子打着草垛，警惕着蛇的出现，一边大喊着叫着郭欣的名字。 听到郭娘子来寻自己，便大力地用脚踹了踹旁边的草垛，希望郭娘子能发现自己。 麻衣男子见那小娘子来寻郭若，便看着张午，道：“老大，那我们还要拖回去马车上吗？” 张午沉着脸，看着郭若，阴狠道：“这回算你好运！你最好别往外说我掠了你，不然我可是要往外传你名节已失，看谁好过。” 说罢，招呼着弟兄们把郭若的绳子解开，临走之时又恶狠狠地盯着她，警告道：“你自己可要想清楚！” 郭若两行眼泪流下，她再次深深地感觉到了无力，面临危险的时候却一点自保之力都没有，从分家至今，一直都靠的都是郭欣。 此时郭娘子也找到了郭若，看着郭若躺在地上，头发凌乱，却一句话不说。 担心道：“你可是被蛇咬了？” 说罢，四处寻找蛇的踪影，又看了看郭欣的上下，却没有发现蛇伤。 郭若嘶哑着声音道：“没有，刚刚摔了一下，好似一点力气都没有，我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郭娘子又疑惑地看着郭若，这副样子可不似摔倒了的样子，再次问道：“真没事？” 第四十三章 先生指路——求知州 “并无大碍，只是晕了，快赶回去吧，家里还有很多活要做呢。” 郭若终究还是怕张午四处传谣，没有把这件事对郭娘子说，把这件事情藏在心里。 在她看来，名节比命还重要，失了名节那就没必要活在这世上了，只是要不要告诉郭欣，她还不知道，或许会说，也或许不会吧。 郭娘子见郭若一再强调自己没有事，又确实没有看到伤口，便放下心道：“是呀，我们快回家吧，家里还有一堆事等着我们呢。” …… 家中，只有郭芷一人。 “请问是郭羲的家吗？” 一位穿着青色绸缎的青年男子站在院落问道，院子里空荡荡的，零星的放着些农具，只能看见厨房里有着炊烟缕缕升起。 见没有人应答，又提高音量喊了一下。 看着这环境，不由地叹了叹气，就这样的家庭又怎么和苏知州家斗呢，那苏知州的夫人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那可是位眼高于顶，吃穿用度奢华至极的人，之前来书院的时候，可是除了面对方太儒和方教授之外的人都是趾高气昂的。 听说那是京城王家的嫡女。 那京城王家可是皇商，在朝为官的族人也不是少数，遍布朝中各个角落。 他不是不知道这郭羲是得了贵人的举荐来了书院，只是贵人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农户得罪王家呢。 在厨房里做着吃食的郭芷听到隐隐约约的叫唤，走了出来，见书生样子的男子，疑惑道：“请问您是？” 男子作了一揖道：“我乃东林书院的先生，这次来是受院长之托，前来传信。” 说罢，将怀中的信递给了郭芷。 郭芷拿着信，有些不知所措，她不识字，只知道一些算术的数字，怎么看信呢？而且这信是从永安县特地拿过来，必然万分重要，郭芷呆呆地看着先生，不知要怎么开口解释自己并不识字。 男子见郭芷拿着信也不读，再看看这环境，也瞬间明白了，便道：“不知小娘子是否需要我为你念信呢？” 郭芷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心中更是对念书识字充满了期翼。 郭芷看着男子拆开了信件，立在那，反应过来道：“先生要不进屋里吧？” 男子点头跟了进去，一进屋看到只有几块布遮挡着床铺，心中更是连连摇头，这郭羲虽然天赋极佳，但是没人护着，只怕是这科举路到此为止了。 待男子念完的时候，郭若也正巧回到家中，见家中突然多了一个陌生的男子，有些疑惑。 “这是？” 郭芷站起来，道：“这是弟弟书院的夫子。” 郭芷刚听完信的内容，只感觉天要塌下来了，弟弟竟得罪了知州家的公子，虽然信里并非说得罪了，只是说弟弟被知州家的公子欺凌了，但这公子因为这件事被书院罚了，不就是得罪了他。 知州可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大的官了，竟还被她们家得罪了。 “不知幼弟是犯了什么事情呢？” 郭若从前也听过爹娘说过夫子来家中的事，那是因为大伯又逃学了，所以夫子来家中勒令大伯退学，所以便先入为主地认为郭羲犯了错。 男子只好再次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郭若听后脸色苍白，但是幼弟的书肯定还是要念的，大不了自己上门赔礼道歉罢了。 “多谢先生此次来跑一趟。”郭若从布袋里拿出五百文递给了男子，祈求道：“先生可否指条明路？” 男子长叹一口气，他哪有什么明路，自己也不过是书院的一个普通的先生罢了，还被人家看不起呢。 那苏知州虽是个好说话的，也是为民办事的好官，但是那夫人真的令人头疼。 “或许你们可以试着现在去寻知州大人，求他放过你们，或许可以让令弟继续在书院中读书，只是那知州的夫人对小公子极为骄纵，故这条路也可能行不通。” 郭若拉着郭芷跪了下来，道：“先生，多谢您给指的明路。” 先生见状，忙扶了起来，道：“我也帮不了你们什么，这条路也可能是一条死路。” 送走先生后，郭芷看着郭若道：“大姐，我们真的要现在去求知州吗？” 郭若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想找二妹商量一下，但是现在家里也就只有她主事，二妹按照走之前的约定，还要一日才能回来，羲儿可是等不及了。 于是咬牙道：“去！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说罢，也不管自己有没有去过府城，开始带上家中的钱财，带上郭芷前往绥宁城。 此番前去，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固然可以让羲儿就这样被排斥出科举的路，回家和自己一起做个小营生，也是可以继续活下去。 可是在她认知里，读书——那是天大的事情，万万不能放弃，那是出人头地的唯一道路，这也是家里的弟妹们都认同的一点，所以哪怕拼上可能是死路一条，也不想放弃。 郭芷坐在驴车里，看着前面赶车的郭若，木讷道：“大姐，是不是上天见不得我们好过，又给我们一个很大很大的坑啊。” 郭芷这些天过得很是开心，家里的生活越发好起来，弟弟念书准备科举入仕，自己也准备去念书，就在她以为生活是这么轻松美好的时候，老天又给她重重的一拳。 郭若也不知道怎么回郭芷，她自己也是自身难保，说不定哪天那郭午就传自己已失节，那也不用活下去了，这样一想好像真的是天公不作美，想把自己家给压垮。 …… 此刻，郭欣也在绥宁城回去的路上，看着手中两套精美的绸缎衣服，摸起来很是滑溜，手感极好，不愧是花了四两银子买回来的。 那是特地用作郭芷和郭羲的生辰礼，也是他们去书院读书的体面，自己和大姐穿的差点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先把家中的房子建起来。 郭欣在马车里坐着，感到路越来越颠簸了，心中知道快要回到村子里了，于是掀起车帘，却看到熟悉的驴车往镇上走，也没有多想，只觉得欣喜，便喊道：“大姐！我回来了，你们去哪呢？” 第四十四章 咏春拳 憋着一股劲的郭若在看到郭欣的那一刻，瞬间感觉到靠山来了，道：“二妹！” “二姐！”郭芷跟着喊道。 此时二车都停了下来，郭欣才发现大姐和三妹的脸色不太好，便问：“你们怎么了？” “欣儿，羲儿出事了。” 郭欣心中一颤，害怕自己的四弟在书院里被欺负至受伤。 郭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郭欣说了一遍，又问：“那我们还要去找知州吗？” 郭欣舔了舔嘴唇，心中暗叹，这是什么事啊，自己不过是一个农户，怎么皇子，知州全都找上门来。 内心权衡再三后道：“先不找知州，首先这件事情不是我们有错，而是那小公子自己先挑衅羲儿，羲儿也没有还手。且这处罚也是书院下的决定，而非我们求书院下的。 其次，知州大人听闻也算和善，在他的统领下，绥宁城也是很是安定，所以想来这样的人不会为难我们。 最后，就算那知州夫人一定要为难我们，那我们再去赔礼道歉。 不然现在去，好似我们怀疑他们品行不端，仗势欺人，教子无方。” 郭若和郭芷听这话，觉得很有道理。 但是郭若还是有些担忧，问：“真的不去吗？“ 青鸾从绥宁城赶着马车送郭欣回来，此时也听了个大概，心中觉得这是小事，不过是知州家的小公子和别的孩子的打闹罢了。 自己帮主子们做了那么多的事，手中也是掌握了知州一家的信息，那知州夫人确实娇奢惯了，这还是因为那王家老来得幺女，就宠成了这性子。 但知州明事理，就算知州夫人非要大闹，也会阻止的。 若是真的闹了起来，他们求一下莫主子，主子向来心善，对这郭姑娘更是喜爱有加，所以帮帮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便道：“这件事情，若是需要帮助，可以到汝芳斋找掌柜，或许会帮你们。” 郭欣知道这几天在绥宁城得知赵六爷的身份后，也大致猜到了莫霏霏的身份，所以若是得到霏霏的帮助，这事就定成了。 便感谢地看着轻暖，笑道：“多谢青鸾姑娘了，剩下的路就不劳烦姑娘了，我直接坐驴车回去了。” 青鸾点了点头，汝芳斋里面还有好几个厨娘等着安排，她也要赶着回去。 郭若自是不知道莫霏霏他们的身份，面上仍是很担忧，毕竟那只是一个小酒楼的掌柜而已，又怎么能和知州斗，那是多大的一个官。 看着郭欣，皱眉道：“真可以吗？” “当然可以，相信我！”说罢，接过郭若手中的缰绳，换成她赶着驴车。 …… 回到家中，郭芷看着崭新淡蓝色的绸缎成衣，爱不释手，抱着衣服在屋里走来走去。 郭若和郭欣在厨房里烧饭，郭若帮忙烧火，她看着手中的柴火。 不久前被张午压着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压在心中的委屈和害怕如同河堤决了口，失声痛哭，耳边什么也听不到，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 “大姐，再加点火。”郭欣还没有注意到郭若，专心地烧着饭。 见灶台下的火没有变大，反而越来越小，便又喊道：“大姐？” 还是没有回应，郭欣放下手中的锅铲，看向郭若，见她满脸泪痕，一脸痛苦，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郭欣紧紧地抱着郭若，问发生了什么。 待郭若缓了缓，断断续续地将在草垛的遭遇说了出来。 郭欣横眉怒目道：“这张午怎么敢的！等我再去告官！” 郭若一听郭欣的话，吓得祈求地看向郭欣，带着哭腔道：“别、别、别去找他，就这样吧，不然他要是和别人说我已经失了名节，我可怎么办。” “那就这样算了？”郭欣看着郭若苍白的脸，无奈道。 郭若点了点头，又怯懦道：“我可以学些防身的吗，日后等碰上这样的事，我也可以有保命的本领。” 郭欣点了点头应下，她很早就想教她们些防身的本领，只是一直有很多事情耽误。 若是教她们弓箭，也不太方便，这个时代也不允许普通百姓有铁质的弓箭，但是可以有小竹箭，但小竹箭也不好随身携带，还不能带进城，只能在村里用。 思量再三，也不知道什么适合她们学的防身术。 待烧完饭，端着菜往屋里走去，看到远处的山林。 山林？树？木桩？！ 咏春拳！ 郭若她们体质有些弱，泰式格斗、八极拳什么的都不太适合。 唯有咏春适合她们这体型偏瘦弱的，可以把你下盘打的跟桩一样，特别快，也特别柔，对身体负担小。 而且有搭档对练，对反应和实战经验要求极低，这对于她们以后用来自保也够了。 前世她为了活命，多用的是高科技产品自保，但是这救得人多了，被救的次数多了，就遇到形形色色的人，这咏春拳也是在末世的时候一个大姨教的。 待三人都坐在一起后，郭欣开口道：“我准备教你们一些自保的本领。” 郭芷有些惊讶二姐居然提了这个，她一直都虽然现在很过的安全，但自古以来男子压制女子多是因为武力值更强，若是日后碰上了什么也都是女子吃亏。 就像先前郭大伯的事情一样，自己受制于武力，差点吃亏。 若是自己有自保的本领，虽然武力可能还比不上男子，但是也算为自己的性命赚得一线生机，便欣喜道：“太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学？” 郭欣原以为要和郭芷解释一番的，却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有些惊讶：“明天待大姐摆摊回来就练。” 先练扎马步这些基础的，木桩等以后再用。 …… 东林书院，郭羲被叫到方太儒的屋内。 “郭羲，教导你的夫子和我说，你日日刻苦读书，现下竟把字都认得差不多了，平日里教授讲课，你也可以举一反三？”方太儒摸着自己的长胡子，缓缓问道。 郭羲没有想到自己偷偷读书的事情还被教授告诉了方太儒，自觉有些尴尬，道：“不过是笨鸟先飞。 而且这也不是先飞了，我本就比其他同窗慢了许多，识字什么的也是线下才学，所以很是着急，这才赶着把字识全。” “你可知，放到别人家，光是识字，都要花上好些年月，而你，竟在如此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把字就认得差不多了，这可是天赋异禀呀！” 郭羲对这不加掩饰的夸赞有些不知所措，道：“还是先生们教的好。” “我这有一个机会，若是你在新春之前表现仍是很好，我亲自教导你，不知你可否愿意？” 郭羲听到这话，连忙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道：“多谢方太儒，我定不负所望。” 他知道若是得到方太儒的青睐，不必担心知州家的小公子的报复，自己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这般的恩情，如何不值得磕头道谢呢？ 第四十五章 秘密 方太儒看着眼前的郭羲，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教书这么多年，除了皇子没有教过，多少高门贵子贵女都受过他的教导，真可谓是桃李满天下。 但是他就是少了些平民百姓的学生，其实这也怨不得他，这朝代的资源过于集中在上面了，多少平民百姓的学生根本没有足够的银子以支撑走到自己的跟前。 这也是他回到永安县广招门生的原因，现下好不容易看到这么优秀的学生，自然不想放过。 不过话说回来，这学生身上的韧劲和天赋倒有点像那骠骑大将军的嫡子王仲清，只是那子习武去了，不然这世上又要多上一个清正廉洁的文官咯。 …… 郭欣在家闲着又点了一下家里的账册，发现家里的银子早就足够还债了，还有余钱建个红砖房，想到可以在年前住进去，心中不由地乐开了花。 这爷奶开荒留下的小屋实在是太简陋了，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四个人挤在一个小屋，待客也是这小屋。 郭欣一大早和郭若她们说了打算后，便带着小布袋出了门。 还未走到里正家，就听到里正夫人的声音。 村里人的屋子都离得较远，加上这冬天，没有活的村里人都猫在屋里，也因此里正夫人说起这些往年旧事的时候，也没有担心别人会听到。 “欸，你还记得那年富婶儿的事情不，就是那年她怀了五个月就去县上做工，结果没去多久就带了个娃回来那件事。” 富婶儿是郭欣的奶奶，她还是头回听到原主的奶奶的事情，有些好奇，便放慢脚步，尽量不让人发现自己的到来。 里正啧了一声，道：“怎么能不记得呢，那件事情在我们村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可是富婶儿她们就是不承认。” “哎~你看现在郭欣她们家过的这么好，还这么有本事，按我看呀，这一看就不像是咱们这农户能生的出来的。” “你这话说的，咱们农民可是世人的根本，要是没有我们种地，大家吃什么？！”郭里正越说越生气，又道：“而且咱们农民哪里差了，就不能生出这么聪明的？” 里正夫人忙安抚道：“哎哟，是是是，聪明的很。” 郭欣适时地开口高喊道：“叔，婶儿，我来找你们说点事！” “哎哟，欣儿又来了。”郭里正小跑出来，眼睛澄澄发亮，看着郭欣就像看着银子那般。 这小财神，每次来找他，都是有好事，自家这冬天连县上都不用去了，就可以赚到那么多钱，要是她天天都来找他，那天上不得掉下多少银子。 “叔，我想盖个房子。” 里正听到这话已经不诧异了，他现在觉得郭羲要是说准备在村里盖个四进的大院子也不新奇，只问道：“你可有什么要求？” 郭欣拿出自己画的简易图纸，她的画实在是不好看，简单的画作还好，这一旦复杂起来，就有些勉强了，不过努力努力也能看懂。 上一世，爸爸妈妈总说自己什么都好，都极有天赋，偏偏对这个画一窍不通，一点都不像他们。 里正一边听着郭欣的讲述，一边看着郭欣有些潦草的图纸，心中一言难尽，打算等她走了之后，自己再画一遍。 按照郭欣的要求，在原来的房子旁边，建三间青砖住房，一间泥砖房，厨房、茅房，盥室，地窖，还有围墙，以及劳烦里正找人做的各种家具，林林总总加在一起要用上二十五两银子。 郭欣再次确认道：“叔，这房子可以赶在元旦之前盖完吧？” “肯定可以的，你就相信你郭叔，叔盖过的房子多的很，对时间的掌控很老道了。” 郭欣点了点头，就打算去作坊看看，这段时间都是让瘸腿的刘婶儿当作坊的管事，所以一直都没有去看。 待郭欣走远，里正夫人又道：“看吧！你说，那富婶儿能和皮肤黝黑的郭叔有这般聪慧的孙儿，就看她那大儿子生的几个小孩，不过就是和咱们这些娃儿一样，还有一个还是傻的。” 里正听着这碎碎念，有些头疼，便道：“行了！你好歹也是个小辈，老这么议论死去的长辈，不怕人晚上找你啊？” 里正夫人一听，立马噤声。 郭里正看着手里的图纸，心中充满了好奇，里面郭欣要打的家具可是有很多他从前从未见过的，比如这可以坐上去的茅坑、可以调节高度和倾斜角度的凳子等等。 …… “刘婶儿！” 一走进去作坊，热浪逼人，和外面寒冷的天完全不一样。 里面的工人们都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夏衫，还出着汗，脸被柴火的热浪熏得通红。 坐在椅子上切芋头片的刘婶儿，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眯着眼睛看向声音的方向，道：“郭欣？” “是我！”郭欣快步走到那刘婶儿的面前。 “哟，你这孩子怎么来了，这多热啊。”刘婶儿看着眼前的郭欣，心疼道。 “我来是想和你说一件事儿，前段时间郭娘子不是去镇上帮忙了吗，打算到时候慢慢地把小镇上的生意交给她了，但是以后要给我分一成的银子。” 刘婶儿一听这事，摆手道：“就这事呀，她早就和我说过了，你就不用特地走那么远来说，这天多冷啊。” 郭欣又笑道：“这件事是顺带和你说的，主要是想说另一件事，我打算在作坊里面多加两个新的吃食，叫芋圆和西米，这些都是木薯淀粉做成的。” 因着这两样东西很是新奇，村里人都没有听过，郭欣便将这些东西的制作方法细细地教了一遍给刘婶儿。 “这要是多了些吃食，这小作坊的人恐怕不够吧？”刘婶儿看着有些复杂的做法，问道。 “如果日后卖得多的话，确实不够，但是我这不是刚开始做这些吃食吗。所以我想着先把作坊里的两人分去做芋圆和西米，其他人就继续做芋头片，等日后人手确实不够，再添人。” 刘婶儿觉得是不够的，要是分了两人去做别的，那剩下的人不得累死，然而郭欣是自己的雇主，她也也不好多说什么。 但她作为作坊的管事，也想为日后早做打算，免得以后一下子活多了，忙不过来，便道：“那以后要是多的人选你打算请谁，要请你大伯家吗？” 第四十六章 身世之谜 大伯家？ 怎么可能要请他们帮忙做事，不说先前他们对自己做的事情，只说他们的人品，都不敢雇佣为自己作坊的工人。 不过他们这么久都没有作妖，真的是奇了，一点都不像他们的性格啊？ “不请，作坊的人一定要品行端正，约莫在村里找个三五个就可以了。”郭欣道。 刘婶儿点了点头，她还是知晓村里人的品行，郭欣大伯他们的品行可谓是村里最差的一档了，本来问要不要请郭大伯家，只是因为他们是亲戚。 …… 郭大伯家。 “什么？那个赔钱货居然要盖房子？！”郭伯娘的怒喝响彻了整个屋子。 郭大蛋添油加醋道：“是啊，我今天听到刘四弟说的，他们家都帮二丫家做了好久的活了。 而且刘四弟还说，二丫特地和作坊的管事郭婶子说了作坊绝对不能请我们家帮忙干活，因为我们家和他们有仇，看不惯我们。 前段时间，二丫不在村里子，那是因为都去了府城里给人当厨娘了，攀上高枝了，说是以后要找地痞来弄我们。” 郭伯娘一听，气得脸都歪了。 她就知道这些人都是没有良心的，自家供他们吃喝那么多年，居然一个作坊的破工作都不愿意让自家去做，还好自己早有准备。 她回到房中，关紧门，但因为过于愤怒，忘记把屋侧的窗也一并关了。 随后她从枕头下拿出几个布偶，上面写着二丫几个人的生辰，上面扎满了银针。 那是孩他爹前段时间在小镇上碰到的一个巫师，据说可厉害了，因此也就花了大价钱求了巫师教他们怎么扎小人，巫师可是发话了只要按照规矩来，那二丫家必定发不了财，一辈子都很穷，还会有很多灾难都会找上他们。 她这段时间都规规矩矩地照巫师的话做，结果这二丫家不倒霉反而还要盖起房子？ 这巫师莫不是骗人的吧？ 那自己的银子岂不是白花了！ 郭伯娘越想越生气，把手中的几个布偶用力地砸到地上，破口大骂。 窗外趴着一个女娃，因为她在外面玩球，一不小心大力过头，给扔到郭伯娘家的院子里了，若是从正门走进来，那很大可能是要被数落的，所以就直接从矮墙翻了过来。 这一翻，倒是让她看到了扎小人的一幕。 “娘~”小女娃翻墙回到家中，用手扯了扯她娘亲的衣角，小声道：“我刚刚翻去郭叔家，看到婶子在扎小人！” “啥？扎小人？我的天！” 那妇人一脸惊恐，这巫术居然在村里还有人用，前朝的时候就已经禁了啊！要是这巫术又用回来，那要是不小心得罪对方，就被人家诅咒，那还了得！ 妇人又问道：“春花，你可有听清扎的是谁？” “是郭欣阿姐他们。” 妇人倒吸一口气，平日知道郭欣她大伯家不是什么好人，这哪能想到这么恶毒，想到这里，拉上女娃，往里正和村长家走去。 待妇人说清事情后，郭里正和郭村长带着妇人一脸郑重地往郭大伯家赶去。 “大贵、秋花！开门！” 郭村长拿棍子敲着郭大伯家的门，发出砰砰的声响。 郭大伯闻声而来，见村长和里正后面跟着翠花和她的小娃，全都一脸严肃，不知自己是又犯了什么错，便谄媚道：“村长、里正，你们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说罢，又招呼着家里的小孩给大家倒茶。 “大贵！你是不是在家扎欣儿家的小人了！”里正瞪着双眼看向郭大伯厉声道。 郭大伯一听，冷汗冒了出来，村里对扎小人管的很严，所以自己还是特地去到小镇求了这巫术回来，为的就是不为人知，但又可以一击必中。 他结巴道：“没、没有。” “没有的话，那你结巴什么！”村长手中的棍子还没有放下，此刻用力地敲了敲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 “就是没有！就算我要扎小人，那也得村里人教，村里人都不会，我怎么扎？” 郭大伯大吼，试图掩盖自己的心虚，他仍然不打算承认，自家扎小人的事情除了自己和孩他娘，谁还知道。 而且自己每次都是到屋内去扎的，还关紧门窗，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只是那翠花和她娃又跟着村长过来，不会是他们发现的吧？ “你还不说真话！如果还不说，你们全家都逐出村子，永远都不准回来！”村长见郭大伯死性不改，怒喝道。 在堂屋外偷听的郭伯娘一听这话，彻底慌了，她可不能被赶出村子去，离了村，还有哪里可以像现在这般舒适，于是跑进堂屋，“砰”地一下跪倒在地。 哭诉道：“村长、里正，我这都是听了大贵的话，才扎的小人，求求不要把我们赶出村子……” 里正没有应了郭伯娘的要求，而是沉着脸，问道：“秋花，小人在哪？” 郭伯娘忙道：“我这就去拿过来。” 此时郭大伯家门外围满了村民，他们是在路上看到村长和里正们，见脸色都不太对，便悄悄跟了上来。 拿到小人的里正一看，上面分别写了郭欣几人的名字和生辰，直接将布偶用力往郭大伯和郭伯娘头上砸去。 “你们这是疯了！自家的侄子侄女还要扎小人！这是有多大的仇和怨？” 布偶上面还有几根针，直直地往他们的脑袋戳去，戳得郭大伯和郭伯娘头上生疼。 郭大伯内心不忿地嘟囔，那郭欣几个又不是他的亲侄子侄女，他的二弟也不是他的亲弟弟，凭什么不能扎小人，而且为什么郭欣他们一分家就富了起来，肯定是把自家的运势都夺走了。 门外围观的一个大叔喊道：“这又不是他们的亲侄子侄女，肯定不心疼啊！” 一听这话，外面的人纷纷应和道：“就是啊！” 郭大伯和郭伯娘一听这话，心中惦记着爹死前的交代，他可是千叮咛万嘱咐道万万不可承认二弟不是爹娘的孩子，那会惹来塌天大祸，死无全尸。 他朝郭伯娘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去辩解，他不方便去和村里人吵架，他可是读书人。 她此刻也顾不上扎小人这件事，着急道：“你们别瞎说！他们就是我的亲侄子侄女。” 一个与郭大伯的娘不对付的阿奶叉腰，朝地上吐了一口水，大喊道：“呸！你家爹娘都是这么黝黑的人能生出这么白净的哥儿？而且要是亲侄子侄女，你们能做出扎小人这种卑劣的事情？” 第四十七章 惩戒 郭伯娘一听这话，顿时语塞，那阿奶说的确实是实话，自己这般胡搅蛮缠惯了的人也不知怎么办，便看向一直在旁保持沉默的孩他爹。 郭大伯见郭伯娘一句话都不说，还看着自己，气得在心里埋怨这婆娘什么时候这么不好使了，还要自己出言辩解。 怎么也不能承认二弟不是自己的亲弟啊，于是梗着脖子道：“你咋知道我爹娘小的时候不白呢？说不定我爹娘那是干农活晒黑的！” 说完，他心底发虚。 那年他娘怀孕的时候，他刚刚年满七岁，中间娘还怀过几个，但是都是女娃，所以刚生出来的时候就扔到山里了。 同年，永安县有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名医，据说可以把女娃扭转为男娃，还可以让妇人保准生男娃，经手的妇人不说千百个，也有百八十个，个个都心愿达成。 这件事传到郭家村来，娘亲就动了心思。 她这一胎村里人都说是女娃，可是要是再生个女娃出来，在村子里无论多有银子，这辈子都要被人说是个不会下公蛋的母鸡，抬不起头的。 所以她就打算找到那位名医，但是毕竟是名医，不知道又要花多少银子，所以想着带上爹一起去县城，这样万一银子不够，还能一起在县城做工攒银子。 娘和爹收好东西就出发了，把他托给了族中的二爷，可是没出一月，他们就回来了，手中还抱着一个很白净的弟弟。 虽然那弟弟穿上了他平日穿的麻布衣服，但是也很难掩盖身上的贵气。 彼时，他还问过娘那真的是娘自己生的吗？ 娘很坚定地说是，还一再和自己说这就是自己的二弟，永远都是。 他那时不过七岁，自然是十分相信爹娘的话。 隔年爹娘把他送进了私塾，成为了郭家村里第三户去县城里念书的人家，为此，他们家还得意至今。 可是事情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发生了变化，那时候他被私塾退学归来，二弟去了山上帮娘割些猪草回来，家中只有爹娘在家。 娘把他拉到房内，道出了二弟并非亲生的真相。 那年爹陪着娘去找那位名医，可是那名医住在县城外的山上，只好慢慢爬上去，中途看到一座破落的庙宇，便想进去歇歇。 谁料，突然走进了一位黑衣侠士，手中拎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一位穿着上好绸缎，手上带着许多精巧的金手镯的男婴，环顾一圈后，盯着娘亲，剑指腹中胎儿。 威胁娘亲要么堕胎带走手中的男婴，要么都死在这破庙里。 爹娘自是别无他法，只好任由侠士用针灸堕了胎。 那胎儿随着侠士的手流了出来，是男婴，爹娘瞬间泣不成声，那是他们老郭家的儿子啊！ 也因此，娘亲伤了根本，也没有好好休养，再也生不出娃了。 后来迫于侠士的威压，将男婴带回家中，并将身上的财物一一贩卖，只留下了和篮子一起的玉佩，这样还可用作男婴的身份证明，万一日后男婴的爹娘来寻亲，还可以讹上一笔。 那男婴就是他的二弟。 怪不得，从那年起，家中就富裕了许多。 阿奶一听这话，更加气愤，脸气成猪肝色，直接冲上去，朝里正道：“里正！这大贵和秋花扎小人这件事可不能放过，这一家子从上到下都没有一个好人，一定要逐出村去！要是这邪术在村里泛滥，那咱们还要不要活了？” 当年若不是这大贵的娘，当年她可是可以占到村里最好的良田，若是占到的话，自己也不至于过的如此艰苦。 而且大贵的娘反而还记恨起自己来，认为自己凭什么和她抢，隔三岔五地就偷她地里的菜，偏偏还抓不着。 郭欣早就闻讯而来，此刻也站在人群中听到这场闹剧。 她是不相信扎小人真的能有用，要是有用的话，那天底下还能有干不成的事情？ 此刻，她没有作声，默默地站在人群的最后面。 她想看看这里正和村长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 里正看着跪着的大贵和秋花，内心愤怒至极，但还是于心不忍，这大贵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大贵和家中大子还有同窗之谊，要是真把他们赶出村子去，自己真的是舍不得。 就在里正犯难的时候，那阿奶声泪俱下道：“里正、村长，当年大贵他娘抱着那郭二回来，您们不是没有看过，光那样貌、周身的贵气，就是顶好的。 指不定郭二是那无耻妇人偷回来的，万一日后郭二的爹娘寻上来，我们可是犯了大罪的，那是知情不报啊！ 更别提那时郭二还因为交不起粮税，大贵也不肯帮，才不得不自尽而亡，留下的娃儿们还要被这大贵这么对待，只怕会犯下更大的错啊！” 她从小就打心眼喜欢郭二这小子，不像是那黑了心的郭家人，自小就懂事有理，每次见着他都偷偷塞一些吃食给他，只是太可惜了，这小孩愚孝啊！！ 他无论被那无耻妇人和富贵家欺负成什么样，都不愿去反抗，要是生在一个和睦的家中自是千好万好，但这是爹娘都坏的家啊！ 村长一听这话，自己的村子要是得罪了贵人，那不得血流成河？ 虽说朝律在上，但是这贵人随便编个理由，那就是死了也不算什么。 毕竟在这朝代，平民百姓的命不值钱，比上猪、牛、羊，那是不值一提。 便开口道：“郭大贵一家作恶多端……” 还未说完，郭欣站了出来，打断道：“大伯所做的一切天理难容，但不至于赶出郭家村。” 郭欣知道郭大伯并非爹爹亲生的大哥之后，瞬间就能明白为什么他们家敢把三妹嫁给他家的傻儿子了，也知道为什么自家一直被他们所压榨。 但是不能把这大伯家赶出去村子里，目前还不知爹是怎么丢的，若是传出去被爹的仇家寻来了，自己恐怕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阻挡。 而且爹若是被偷走的，身上定还有信物，那也一定在大伯家，得先让大伯把这信物吐出来。 里正看着眼前不过十四岁的郭欣，直接在众人之前站出来维护她大伯，心中不由地担忧这小孩不会也和她爹一样愚孝吧，道：“这要是不赶出去，万一害死你们家可怎么是好？” “大伯家也算是郭家村的一份子，多年基业都在村里，若是出去那很难生活的，我想，若是要惩罚大伯的话，让他先把小人销毁，再赔我家两亩良田就好了。” 大伯一家作恶多端，若是放出村子，还不知道会怎么蹦跶，还不如放在眼皮底下，这样出了什么状况，也好第一时间解决。 那两亩良田她也盯了很久了，一直都想要，若是明年开春种上芋头和木薯，不知能收获多少。 第四十八章 闹剧 郭伯娘一听郭欣要自己的两亩良田，瞬间眼睛发直，那是他们家的根啊，就这么被要走了？ 手指着郭欣发抖，说：“你！你、你。” 话还未说完，瞬间气晕倒地。 郭大伯跪在一旁，见郭伯娘倒地，瞬间大喊，“你这不孝侄女，你这是要害死你大伯娘啊！！这是要遭天谴啊！” 村长一见这状况，忙喊：“赤脚在这吗？快让他来救救人！” 这急火攻心要是不及时救治，那可是要死人的，前段时间荒年税吏来村里收税，多少村民因为急火攻心死了。 人群里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人拨开人群，走上前，翻看郭伯娘的眼睛，又把了脉，用拇指按压人中穴位，见其慢慢睁开眼，便道：“没什么大事，过后喝点热茶就好了。” 郭大伯抓住机会，忙道：“村长、里正，郭欣这不孝侄女说的话是万万不能作数的，那可是我家最好的田了，要是她拿走了，我们下辈子怎么过啊？” 郭欣淡淡地撇了他一眼，道：“难道大伯还想被赶出村子吗？如果想，那我倒是没有意见。” “好了！”村长用力地拍了拍桌子。 场面一下安静下来，在底下窃窃私语的村民们都看向村长和里正，知道这是要出审判结果了。 虽说他们很讨厌大贵一家，但是不得不说，要是把他们赶出村子去，这一家子恐怕真要活不下去。 要是去到别的村子里也不知道又会犯什么塌天大祸，要是败坏了村里的名声，往后村子里的哥儿姐儿们嫁娶就很困难了。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郭欣的办法要好很多，收掉良田，这一家子就只能为生计烦恼了，就不会在村里继续作妖。 村长继续道：“郭欣丫头这提议很不错，你们家闯了祸，他们不要求把你们赶出村子，已是莫大的宽容了。 而且当初你们分家的时候就没有给什么东西给这丫头家，郭二还为你们家做牛做马那么多年，现在把田给这丫头，也算是弥补了。 另外，当着村里人的面毁掉这些布偶，从此安生过日子。” 郭大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他恨自己糊涂啊，只因一朝气不过，毁了家里的生计。 那时候他还为了买那巫术，报复这一家子人，把郭二小时候带过来的玉佩卖了，因为着急卖掉还被压低不少银子，只卖了不过五十两银子。 那玉佩一看就不止五十两，那么温润的玉佩，起码值一百两啊！ 他浑浑噩噩地在众人的见证下，把木偶销毁，并发誓再也不碰这巫蛊之术。 众人渐渐散去，郭欣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家子，感叹人生百态。 几个月前，这群人还在欺压自家人，爹娘因为他们不肯帮忙自尽而亡，而今，风水轮流转，自己成了这村里的富人，大伯家因为巫蛊之术成了村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郭大伯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郭欣，这丫头不过才十四岁，却是周身弥漫着一股贵族的气质，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像极了刚抱回来的郭二。 想到刚刚遭遇的事，恨极了她，但有气无力地问道：“你还想干嘛？唯有的两亩良田也给了你了，剩下的几亩薄田你也看不上吧？” 看着仍旧不知悔改的大伯，郭欣无奈地笑了笑，果然要这些不知廉耻的人懂道德最是不可能的，“我爹爹既不是爷奶亲生的，那他被抱来的时候定有信物吧，玉佩什么的？” 郭伯娘在一旁拢着一众孩子，一听这话，害怕自家卖掉玉佩的事情被抖落出来，当初爹娘可是说家里再穷，也万万不能把玉佩卖掉的，万一以后郭二的爹娘来寻，把玉佩交出去，那才是发家致富的保障。 脸急得发红，道：“我们就没有见过什么信物，当初爹娘只说郭二来的时候身上穿了绸缎衣服，以及一些金手镯，当初为了掩饰身份，全都卖了，要不然，我们能活到现在？” 郭欣看着这一家子的脸色，明白他们真还有这玉佩，但是现在应是被卖掉了，又或者弄丢了，反正是不在他们手里。 只好吓唬道：“那你们可得好好活着，别出什么事了，不然你们留下的孩子可是不好活。” 日后万一找到了爹的亲生爹娘，说不准还要移坟墓，但现在没有了物证，只能用人证了，所以这家子人证得好好地活着，可不能死了。 郭伯娘一听，将自己的孩子们拢得更紧了，眼睛充满血丝瞪着郭欣。 她心中一直猜想的念头今天总算得到证实了，这郭欣定然换了一个魂，一点都和以前的二丫不像，怪不得那个扎小人对她没有效。 …… 郭欣回到家中，村里的闹剧也传到了郭若和郭芷的耳中。 “姐，爹真不是奶亲生的？大伯也不是我亲生大伯吗？”郭芷巴巴地看向郭欣，寻求一个答案。 郭欣摸了摸郭芷的头，道：“不是，村里人早就都知道了，只是今儿才把这件事摊开来说。” 郭芷一听，开心地直蹦，小小的脚丫在屋里乱窜：“太好啦！那我们日后真的不用对大伯家好了，不管他们过的怎么样！” 郭芷对于郭大伯家所做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但却迫于自小爹娘灌输的孝道，虽是极不认同，却一直不敢反抗，现在知道了自己的大伯非自己的亲大伯，身上的枷锁自动解掉了。 “大伯一家这么多人，我们要走了他们的两亩良田，还能活吗？” 郭若问道，她对大伯一家的感情很是复杂，小时候她老被大伯家的孩子欺负，奶奶偏袒堂哥堂弟们，指责自己。 但是家里的活也要做，便一边干活，一边擦着眼泪，待爹娘干完农活回到家中，爹娘也只是让自己多多忍让，没有帮自己出头。 后来次数多了，自己也就逆来顺受了，每次被欺负不会生气和难过，反而会帮堂哥堂弟们找借口。 久而久之，自己也变得对大伯一家又怕又敬。 眼下，这种情况，也难以摆脱这种思想困境，转而替大伯一家考虑了起来。 郭欣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郭若，她知道大姐思想被毒害已久，但未料到已是毒害到这种程度，便道：“大姐，他们这是罪有应得，你不应该还为他们考虑的，但是我保证，他们不会饿死的。” 郭若见郭欣这么说，不好再说什么，毕竟现在家里是郭欣赚钱，自己只是帮忙出份力，不算什么。 郭欣看着郭若的表情，下定决心要改变郭若的思想，不然这样的思想只会害了自己一家人。 可是，早已形成固定思维的十六岁的大姑娘，又怎么可能那么好改变呢？ 第四十九章 救下野狼 郭欣带着二人学着打拳也有一旬有余，期间也教了一些射箭的技巧。 郭欣想着这段时日的训练成果也该去实战一下，便决定一早带着两人上山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捕猎。 正值冬季，野兽活动减少，因此不必过于担心安全问题。 她们背上由竹子制成的弓箭和几把锋利的镰刀，这些应是足够应对冬日的山林了。 冬季的山林里，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轻薄而洁白的雪毯，树木在这寒冷的季节里失去了往昔的繁茂，枝叶凋零，偶然可见松鼠们在林间欢快地跳跃，它们灵活地在树枝间穿梭。 郭芷背着自己的弓箭，手上拿着镰刀，一蹦一跳地往深山走去，直到现在，她还有一些不敢相信：“姐！我们真的进山捕猎吗？” 这是她第一次进山捕猎，以往都是在山的边缘挖点野菜，不敢往深处走去，这段时间在二姐的教导下，身体好似比以往都强壮了不少，但是这个程度真的能进山打猎吗？ 旁边的郭若显然没有郭芷那般活泼，她双唇紧闭，眉头紧锁，警惕地环视四周，生怕有危险的动物接近，她不相信自己仅仅学习了十几天的拳法和箭术就足以进行捕猎。 “你们最近的训练已经足够，可以尝试捕猎了。如果运气不错，或许能捕到一只野鸡之类的猎物。”郭欣边观察着四周边说道。 山上刚刚下过雪，右侧的山林中竟布满了杂乱的梅花脚印。 野猪？狼？还是梅花鹿？ 看着那些杂乱的脚印，地上还有几滴鲜红的血迹，似乎刚刚发生过一场争斗，她的心不由得紧张起来。 “西边好似刚有兽群发生了争斗，我们换个方向往东边走吧？”郭欣皱眉，斟酌再三，还是决定留在山里打猎，只是需要小心避开兽群。 “兽群？” 郭若没想到自己都已是冬天进山了，还能碰到兽群，万一碰上，不就是要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了？不过换一个方向，应是不会碰到了吧？ “嗯。” 郭欣点了点头，她也没有想到竟能在这冬天还碰上兽群打架，但是要是第一次上山半途就下山的话，日后他们会可能养成面对困难直接放弃的习惯。 又走了一会，郭芷一只山鸡都没有看到，她可是要来试一下自己的箭术的，在家和大姐对打，因为吃了身形的亏，就总是败下阵来，这次就想靠打猎来找回自信。 便有些着急道：“二姐，怎么那么久都没有看到一只山鸡啊？别说山鸡了，除了刚进来看到几只松鼠，其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郭欣安抚着：“这冬天打猎都是看运气的，可能可以碰到其他猎物也说不准。” 突然旁边一道凌冽的风刮过，定睛一看，是一只幼狼，前世的直觉告诉她，有危险来了！ “快上树！”说罢，三下五除二地爬上了树，屏住呼吸。 在这一旬以来，郭若二人的下盘已经很有力量了，爬个树不在话下。 只见，后面跟着几只身形雄壮的野猪直直地朝狼追了过去，仿佛没有看到她们，野猪跑过的地面，薄雪被扬起，像是一面薄薄的白色的矮墙。 那只奔跑的幼狼突然停住脚步，长啸一声，似乎想喊同伴前来。 野猪们被唬住，停下对着野狼虎视眈眈，好似是有什么仇怨。 为首的一只野猪发出“哼哼“的声音，剩下的几只立马围着野狼围成一个圈，但并没有动作，仿佛是在等着什么。 过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野狼发出的长啸并没有引来它的任何同伴，野猪开始发起了进攻。 慢慢地缩小围住幼狼的圈子，为首的野猪率先朝幼狼撞了过去，灰狼也不甘示弱，直接拧下野猪的一块肉，浓烈的血腥味四处溢散。 身上的刺痛刺激了野猪，发出了更加猛烈的攻击，其他几只也轮番朝灰狼撞去，用獠牙攻击灰狼。 灰狼好像体力已经耗尽，身上一片红，仰天长啸一声，带着些许悲寂。 郭芷看着一只小小的灰狼被一群野猪围攻，听着这悲鸣，动了恻隐之心。 回头看向郭欣，道：“姐~我可以去救那只灰狼吗？” “你疯了？”郭欣不敢置信地看向郭芷，三妹怎么如此得糊涂，那底下可是四只野猪壮得像是一只只牛，那些野猪没有发现她们都是幸运至极。 就算这些野猪和灰狼打斗了许久，身上伤痕累累，那也不是她们可以招惹的，难道她不知道“一猪二熊三老虎”吗？ 这野猪本就可怕，更别提这是好几只野猪了！ “姐~现在这野猪打了那么久，我们三个人先在树上伏击，也未尝不可。” 郭若看着那几只野猪，再看看地上稍显弱小的灰狼，身上布满了血迹，帮腔道：“二妹，我觉得还真可以打野猪，要是打死了，那这野猪我们就可以带走了。 要是没有打死，对我们发起攻击，我们不是还有镰刀吗，这段时间的训练也不是白瞎的吧？” 郭欣见那不断被野猪攻击的灰狼仍没有放弃抵抗，也将野猪们咬得伤痕累累，试图寻找一个突破口，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要救就救吧，正好检验一下这段时间的成果。” 说罢，率先搭起一支竹箭，擒贼先擒王，这么多只野猪，要先解决掉为首的野猪。 半眯起眼睛，对准那野猪的眼睛，拉满弓，使上巧劲，“咻”，箭快速地飞出去，直扎进野猪眼。 没有停留片刻，郭欣又拉满弓，对准另一只眼睛。 “嗷嗷！”，野猪痛的在地上打滚，灰狼见此机会，想借此冲出重围，谁料，其他野猪更加愤怒地直朝它撞去。 郭若和郭芷也不甘示弱，相继射出竹箭，只是准头还是不好，只射到后脖颈。 几只野猪吃痛地放弃攻击，急得转了一个圈，看不到敌人，又看着眼前的灰狼，将怒气发作在它身上，用力地用獠牙勾出一个洞。 郭若和郭芷的箭不断地朝野猪射去，为了躲避，野猪只好奔进深山。 地上的灰狼见只有一只为首的野猪在地上打滚，饿了许久的灰狼也顾不上身上的伤，张开嘴巴直直地撕下一大块肉，啃咬起来。 郭欣三人并没有敢下树，待在树上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见灰狼因为失血过多倒地昏迷，又没有剩下的野猪过来，才下了树。 “这狼和野猪都很不错啊！刚好一个死了，一个快要死了，卖了好的部分，还可以赚不少银子。”郭欣用镰刀碰了碰地上的灰狼，见其毫无反应。 “二姐！我不想卖掉灰狼，我要把它带回家。” 第五十章 苑林书院 “不行！你带回家这狼伤了村里人怎么办？”郭若抢道，她救下这只狼是因为觉得它有些孤立无援，怪可怜的，不是要带回家的。 “姐，求求了，回去我拿铁笼关起来。”郭芷看向郭若和郭欣，眼神带着哀求：“而且这狼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就让我试试嘛。” 她不是不知道这灰狼可能会对村里人造成伤害，但这狼好像和别的狼不同，虽然她也没有见过别的狼。 最终郭欣还是拧不过郭芷的请求，只好再三强调若狼活过来，一定要锁好这狼。 三人拖着野猪下了山，野狼由郭芷抱着。 这一路要经过作坊，作坊外的婶儿见着那么大的野猪，身上还挖了好大一块肉，好奇道：“欣儿，这是你们刚刚打下来的？” 郭欣笑呵呵道：“捡了个漏。” 另一个婶儿打趣道：“你们姐仨的力气，现在可比村里的男人都能干！” 郭若一听这话，脸燥成猪肝色，她一直以弱女子自诩，这村里的婶儿怎么还拿她和男子比，道：“运气罢了，还是没有那么大力气的。” “呀！郭芷的手里可是抱着什么？”一位阿奶眼尖地看到那怀里的黑乎乎的东西，惊呼道：“怎么瞧着有点像是狼啊？” 郭芷抱紧手中的灰狼，她没有想到这么快被人发现，只是在山上的时候，阿姐就叮嘱自己万万不能被村里人知道是狼，便道：“没，只是瞧着像，是野狗，在路上捡着的，见可怜，家里又缺一个看家护院的，就带回来了。” 阿奶又撇了一眼，确实也有点像野狗，放心地点了点头，她就说这家人胆子也没有那么大，要是带回来一只狼，这村子还有安生日子吗？ …… 时间一眨眼要到了月末，想到已有些许时日都没有去绥宁城了，之前在古月楼外的应娘子应该已就帮忙问好了郭芷上学的事情了。 郭欣和郭芷一大早随着家里的驴车到了小镇上，又租了一辆马车赶到绥宁城。 “姐，这绥宁城真不愧是府城啊！”郭芷将头探出马车，左顾右盼，看着高耸的城墙，熙熙攘攘的人群惊叹道。 “等会我们先去苑林书院询问你女学的事情，再在这府城里逛逛，这府城着实新鲜玩意不少，等到晚上还有夜市，甚是灯火通明呢~” “那我们今日是在府城里住下吗？” 郭芷一听夜晚的府城还是灯火通明，眼睛眨巴地看着郭欣，希望可以留下来，她还没有感受过灯火通明的府城呢。 郭欣摇了摇头，“不留，大姐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要是我们没有回去，她得多担心。” 郭芷听到这答案，垂头丧气地直摇头，她昨夜就一直在劝说大姐和她们一起来这绥宁城，可是大姐就是不肯，不然的话她又怎么会不能留在绥宁城一览夜市之景呢？ 郭欣自是很是疼惜郭芷，见她这样的神情，安抚道：“等下次再来绥宁城，将大姐和羲儿都带上，一起在这住一晚，感受一下夜市氛围。” 郭芷点了点头，看着街道两侧的店铺，思绪早已飘向远方。 她还是第一次要上女学，万一人家不收自己，不就白跑一趟吗？ 如果书院不收自己这般学生，那她又该去哪里读书呢…… 不一会，马车停在了苑林书院的一侧，二人跳下了马车款款走向书院的正门。 郭芷抬头看向牌匾，竟是在一张米黄色的大纸上手写而成的四个字——苑林书院，再裱起来挂在书院上方，和别的书院石刻的牌匾有些不同。 “您好，我是应娘子的朋友，想找应娘子询问女学之事。”郭欣朝门房说明来意，便在一旁等候。 这书院的位置不像羲儿所处的东林书院那般地处闹市中，反倒是在僻静的街角，书院旁边的商铺极少，唯有一家书斋、一家酒肆、一家成衣店。 偶然听见书院内传出的朗朗书声，经过此处的几位妇人牵着小儿经过此处时，小儿都免不了被耳提面命。 “小娘子，请随我来。”门房对着郭欣道。 郭欣领着郭芷跟着门房往书院内走，书声愈发清晰。 书院内弯弯绕绕的小径通向两院，西院是女学教导的地方，东院是寻常男儿读书的地方，再往后就是书生和教授们的住所，应娘子此时就在住所的花园里候着郭欣和郭芷。 “呀，小娘子你可算来了，等了一旬有余，我还以为你们不打算来上学了。”应娘衣着淡青色的丝质长裙，裙上绣着精巧的花和蝴蝶，走起来的时候蝴蝶好似要飞出来。 郭欣笑着道：“近来事务繁多，就没有来得及找婶儿，这是我的妹妹，此番打探也是想送她来读书。” 郭芷大方地打招呼道：“应婶儿，您的裙子甚是好看，蝴蝶和花竟像是真的一样。” 应娘子一听这话，哈哈大笑，招呼着大家坐下，道：“这裙子是我闲来无事的时候绣的，也是因为这绣工，书院才聘我为教授，不然就只能去绣房当个绣娘，但那哪有教书舒服呢。” 说罢，也没有忘记今天的正事，又道：“我把那天你说的话问了院长，院长说并没有开过这样的先例，但是也不是不能为你们开这个先例。 往日院长的千金也是在这书院念书，当教导到女诫这类书籍的时候，也是闹脾气不肯学，不过现在她也是绥宁城内有名的才女了。 所以院长也能理解小娘子的感受，但是这先河不能随便因为你一人而开，更不能因为不学女诫而开，故小娘子有什么好办法吗？” 郭欣听这一长串的话，捋了捋，也明白了这院长的意思，这是想让她提供一种新的学制，若是说的不错，值得被书院采纳，那郭芷可以顺利入学。 若是不好，那么郭芷要么老实地按照旧的章程入学，要么就不进这个书院念书。 可是这个朝代，新的制度章程，真的不会打乱原有构建的秩序吗？ 但若不提供一种新的制度，郭芷又不可以入学，她已经打听了许久了，这苑林书院确实是女学里面最好的书院了。 应娘子见郭欣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扰。 第五十一章 寻店面 犹豫片刻后，郭欣道：“我这确实有一个拙见，应娘子可否要听一听？” 应娘子满意地看着郭欣，眉目带笑：“自然。” “依照小女了解，当下书院都是有固定的课程搭配，学子们不得自由选择，这固然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每一个学子基本的学习进度都是一样，但却对一些已经学过或者想学更多的书籍的学子不利。” “所以，如果书院能够推出学子自由选课的制度，就如同书院开放给小娘子的额外课程一般的选课制度。但是这样子必定会导致学子们的发展不均，所以书院可以设定学分制。” “学分制？”应娘子和郭芷双双疑惑道。 “是的，所谓学分制，就是按照每年所修的学分交束修。由书院的教授们指定每年所所要修够的学分，总学分对应不同类型的课程，每门课程对应不同的学分。”郭欣一边说，一边提起旁边的毛笔，在纸上写画着。 应娘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拿起郭欣画出来的图仔细研究，又提出自己的疑问，待解答后又恍然大悟。 “小娘子，你这主意确实难得，只是是否被采纳，还需我禀告院长，只是院长这段时间不在，要等上月余了。不知小娘子是否愿意等上这时间，如若不愿，也可以让令妹先行入学。” 等上一月也并不是很久，而且郭芷也才十岁，并不着急，但是具体是否要即刻入学还是要征求郭芷的意见，因此郭欣看向郭芷，眼神中带着询问。 “多谢婶儿的好意，我还想在家中多陪一下阿姐，所以我愿意登上这一月。”郭芷道。 郭芷虽对学堂的事情充满了向往，但近来灰狼也才慢慢地好起来，还需要她的照顾，自己也还想和家人们在府城看一次繁华的夜市再去上学。 应娘子不介意地点了点头，拿上郭欣给的图，正准备送她们出书院，才发现自己好似一直都不知道郭欣姊妹的名字和地址，便问：“聊了许久，还不知道如何联系小娘子，又如何称呼小娘子？” “郭欣，应婶儿可以唤我欣儿，舍妹郭芷，若得了消息想要寻我们可到慈溪镇的鸭血粉丝小摊或者到慈溪镇下的郭家村即可找到我们。” 应娘子听到郭家村三个字的时候有些许惊讶，在她看来，郭欣这般有见识的小娘子怎么也不可能会住在这里，哪怕是气度少了几分的郭芷都不像是小山村里出来的。 但她书读了不少，自不是狗眼看人低的品性，大方称赞道：“你们村子能出来你们这一家子样貌、气度、见识皆不凡的人家，也是一个有灵气的地方。” 郭欣带着郭芷微福身子，笑道：“多谢婶子，只是我们还有些事情，先行离去了。” …… 又过了几日，郭欣收到郭羲在书院寄来的信件，说是冬至书院放假三日，打算回家中过节。 郭欣翻看账本，发现临近冬至，小摊上的人少了，但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只是一直在小摊上卖新鲜吃食是行不通的。 慈溪镇虽然是小镇里面算是富庶，但终归还是小镇，消费能力不足，待到离日，接羲儿回家的时候顺便去瞧瞧有没有合适的店面。 离日这一天，冷冽的风在空中不时地刮着，郭若放下小摊的生意，交给郭娘子独自经营，跟着二人一起到县城接郭羲。 或是许久没有和郭羲见面，郭家三人一大早便很亢奋，一路上叽叽喳喳，寒冷的天气也没有阻着三人的热情。 “欣儿，你待会是要去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面吗？”郭若坐在马车里，朝正赶着驴车的郭欣喊道。 郭欣戴着厚厚的手套握着缰绳，说话间白气直往外冒：“是啊，我想这刘二爷的银子也不急着还，我们可以先用来开个小店。” “那我带着芷儿去街上采买些冬至要用的东西，再去接羲儿下雪，你就先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面，可好？”郭若搓着手取暖，刚刚是她赶车，实在冻得不行，才换了郭欣。 郭欣应道：“好~” 因天还黑就出了门，到了永安县不过才辰时末，一早联系好的房牙也在约定好的地方候着。 第一站是永安县的闹市。 永安县大而方正，以南北门为线，分为东西两城，东林书院就位于东城中，又以东林书院分作北市和南市，这南市便是东城最热闹的集市。 南市也是先前买木薯的地方，人流量大，不仅小摊多，店面也规规整整地分布街道两侧，很是干净整洁。 只是一进去看铺子，便有些退却。 这铺子虽然所处的位置很好，但是自家的酒肆等做起来，只会引来很多食客，这样本就有些拥挤的闹市只会更为拥挤。 铺子约莫四百尺，分为两层，从上面看下去，只能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听到讨价还价的声音，着实不好开酒肆，倒是很适合摆小摊。 绕过东林书院，走到北市，人不似是南市那般人多，卖的东西多是文房四宝之类，就算是酒肆也多半是书生偏爱的风雅酒肆，吟诗作画，类型单一。 其客源显而易见，便是书院的书生们。 跨过南北门连接的宣平路，到了西市。 靠近南门的铺子干净，大小适中，装修风格也适合，只是人流量太少了，有点不大满意，还想再多看看。 跟着房牙子慢慢地往南门走去，南门附近就是她们驴车停放的地方，再往北面走上些路程，就是福宁小市集。 那里因为靠近南市，人流虽没有南市多，却也是稍有人气，路上的人多是坐着马车，再往西边靠一些，就是大户人家的住所。 两侧的房屋相离较远，有足够的距离停靠马车，商铺多是极为奢华的成衣铺子、书斋、杂货店、酒肆等等，种类繁多。 踏进小店，并不算陈旧，一桌一椅都可以窥见前主人的用心呵护，并不需重新装潢，店面并不大，只有一层，约莫一百五十尺，但往里走去，还有一个小院子和几间厢房，郭欣仔细地看着这个店面，心中愈发满意。 旁边的房牙一见郭欣的表情，知晓其是十分满意这个店面，乐道：“小娘子可真是有眼光，上家租这个店面的是因为搬到府城才走的，所以东主就委托小的帮忙把这个卖了。” “卖？不是租吗？”郭欣一听这话，疑惑道。 第五十二章 合作否? 房牙眉飞色舞的表情瞬间一顿，解释道：“小娘子，你要租一年，但是分月付租金，如果行情好，还打算继续租，这样算下来着实不划算啊。你看这间铺子，多好，虽然不吵，但是人多！” 郭欣没有说话，要是把铺子买下来，自己可是给不起这么多钱的，这地段起码也要个几百两。 “若是这间店面只能卖的话，我还是看看有没有别的吧。” “哟，小娘子，这间店面真的是整个县城最符合你的要求的了，我杨老三在县城扎根那么久了，我敢给你担保这铺面真的最适合开酒肆，上一个在这开酒肆的都赚的盆满钵满。” 房牙一听郭欣居然不要，顿时着急了，自己这一个月赚的没有多少，要是这一单不能成，自己一家还得喝西北风去，那媳妇还给自己回家吗。 “真不是我不喜欢这间店面，实在是囊中羞涩。”郭欣无奈道。 房牙只好咬牙道：“这间店的东主是因为着急要银子才卖出去的，若你诚心想要，我看看能不能再去求求东家，变为租赁。” “那劳烦您了。”郭欣见租这间店面是有一丝希望，便连忙接话。 等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房牙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身形匀称的妇人，身着淡黄色的棉衣裙，迈得步子每一步都一般大小。 “小娘子，这就是东主家的管事，专门管店面事宜的。”房牙一迈进门槛，便大声道。 郭欣忙站起来朝门口迎去，东主家的管事能来，证明这事有希望能成，巴结道：“管事，您好，我是郭欣，想要租这家店面做酒肆。” 郭欣？ 听到这个名字的妇人仔细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笑道：“呀！郭小娘子，竟是你要租这店铺，看起来小娘子有些不记得我了，我乃胡夫人的管事，曾和你对接过买菜事宜呢！” 突然又反应过来，眼前的小娘子可是要开酒肆的，那莫不是要和自家夫人的生意冲撞了，便试探道：“只是，小娘子租这店是要开酒肆？” 郭欣得知眼下的店面是胡夫人后，有些担心胡夫人会认为自己在和她抢生意，这不，这管事的就问了，只好解释道：“是想开酒肆，但是卖的吃食和胡夫人不一样。” 管事仍是疑虑重重地看向郭欣，她相信郭欣的话，但更相信郭欣的能力，即使卖的吃食和夫人的酒楼不一样，按照她在慈溪镇的小摊，只怕也会抢了客源。 见管事仍旧不相信，便道：“之前房牙和我说，夫人着急用钱，所以才想把店卖出去，眼下，若是担心我会和夫人抢客源，不如让夫人和我合作开酒肆，这样既可赚到银子，又不用担心自己的客源，可好？” 郭欣虽然对自己的酒肆能赚钱是充满信心的，但是若能得到胡夫人的支持，自己用于店面的开销不仅可以减半，还可以拉拢更多的客源，实在是双赢的局面。 管事自是能分辨其中话语的利弊，权衡再三后，道：“我可以将这件事回禀给夫人，只是夫人是否愿意，还得过后再告知。” “那我待三日后，到县城找胡夫人？” “若是夫人有了定夺，我会立即到郭家村寻小娘子，不必待到三日后。”管事知道夫人现在着急用钱，合作开酒肆的事情若是成功，定是一刻也等不及。 一旁的房牙听这话的意思是今日这单生意跑遍了差不多整个县城，竟是做不成，心中崩溃，埋怨着这个月的行情着实不好，连带着租买房子的人也少了，也不知道媳妇今日给不给进房门。 一想到这里，更是愁眉苦脸。 郭欣自然也将房牙的表情收入眼中，便笑道：“若是这单生意能成，还劳烦您帮忙做个中。” 房牙见这事情还有转机，便笑着拱手：“多谢小娘子！” …… 东林书院外的青石板排满了密密麻麻的马车，其中还夹杂着些驴车、骡车等等。 胡小孙子用肩膀碰了碰郭羲，感叹道：“郭羲兄，下次回到书院就是考校的时候了，你可是我们几个里面最有可能被方太儒亲自教导的了，要是你哪一天成名了，可别忘记我啊。” 郭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沛林兄才是真正地前途无量，师从方教授，祖父又是方太儒。” 胡小孙子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左手搭上郭羲，右手搭上方沛林，点头道：“你们都比我有出息，我是在读书上一点天赋都没有，可惜我娘非要我来念书，以后等你们成为大官的时候，可别忘记我。” 话音刚落，苏泽元带着几个小跟班直直地朝郭羲撞了过去，郭羲差点倒在地上，千钧一发之时，胡小孙子拉住了郭羲。 “啧，有些人啊，就算得了方太儒的庇护，也不能在官场上有一番作为的。”苏泽元背对着郭羲，看着前方，意有所指得嘲讽道。 他先前被方教授罚在家里反思，心中怨极了郭羲，想要让娘亲帮他主持公道，娘亲都要特地跑回书院了。 谁能想到苏瑞云那个叛徒阿妹竟然偷听，还跑去州府告诉爹爹，爹爹一听，抛下公职，赶回家中拦住了娘亲，还将他教训了一顿。 要不是这样，郭羲这种穷酸农户怎么会到现在还和他在一个书院里面读书，成绩还处处压他一头！等回去爹爹过问功课的时候，又要被罚了，真的是讨厌极了！ 胡小孙子一开始气不过，想要冲上去打架一番，然而，转念一想，上次就是吃了这亏，便悠悠道：“那又怎么样？那有些人的成绩呀，无论多努力，就是比不上有些人啊。” 苏泽元一听这话，气得转过身，指着胡宗瑞道：“你！你！你们真是不可理喻！小人！” 胡小孙子正想反驳，郭羲拍了拍他，小声道：“不要和他吵，今儿他爹娘恐怕都在呢，要是出了什么事……” 胡小孙子只好作罢，瞪了一眼苏泽元等人，与方沛林说了些话，便和郭羲下了台阶。 第五十三章 冬至 “娘！”苏泽元朝着远处一位身着暗红色牡丹纹印袄，茶白花卉飞鸟披风，淡青色罗印花裙的妇人喊道。 待苏泽元走到妇人身边，妇人眉目带笑，宠溺地看向他，道：“元儿，在学校过的舒心不，那穷人家的小儿可否还惹你生气？” “当然有，但是娘你可别和爹爹说，我的功课……” 郭若被人群挤到边边的地方，驴车也没有敢进来，担心羲儿的同窗们会因此笑话阿弟，毕竟上次的情况也是一个提醒了。 “羲儿！”她时刻盯着那书院的门口，待郭羲一出门，便大喊道，生怕他找不着自己。 郭芷也在一旁蹦起来，挥着手。 “咦~怎么只有你们，二姐呢？”郭羲看着穿着很喜庆的二人，有些疑惑道。 “阿姐去办事了，要是办成了，说不定日后你就可以经常看到阿姐们了~”郭芷道。 “什么事？” “不告诉你。”郭芷刻意扭头到另一头，笑着道。 “大姐~是什么事啊？” 郭羲看着郭若，希望她可以解答疑惑。 毕竟村子离县城还是稍远的，每逢休沐，自己虽然思念家人，但也舍不得回家，因为路上消耗的时间太久了，若是能经常见到阿姐们，那可真是一解思愁。 郭若笑而不语，只是摸了摸郭羲的头。 这一来，郭羲更是好奇了，连带着脚上的步子也快了不少。 郭欣早就在驴车上坐着，手上还抱着汤婆子，那是特地向车马行求的热水新灌的，时不时地撩起车窗。 “你们总算回来了，快回家吧，明日可是冬至了，家里可有的忙活了！”郭欣探出头道。 “姐，听闻你今儿来县城里面办事了，若是成了，我们经常可以见面？” “是啊，我打算在这开一个酒肆，赚多些银子，也离你近些，我打听过你们书院的学子们若是想在下课的时候吃些别的东西，是可以出来的，这样我们还可以常常见面。” “真的吗？”郭羲眼睛亮亮地看向郭欣，他常常看到住这县城的学子们常常回家，哪怕离得远的学子，家里人也会常常来看望，每次他都羡慕极了。 “当然，而且说不定芷儿还会去府城里读书，在这开店，也方便见面。” “郭芷也去念书啦！？” “是……” …… 冬至，天气晴朗，阳光普照，碧空如洗，未见丝毫雪花飞舞的踪迹。 今年虽是荒年，但到了冬至这一天，仍是喜气洋洋，村口一大早地就围着一群妇人，忙活着准备冬至的餐食，大方些的婶儿还会约定着待晚上互相送些吃食，一起热闹热闹。 郭欣自是没有加入到村口的妇人中，只是四人在家忙活着吃食。 “郭芷！你们在家吗？”刘四弟喊道。 郭芷一听熟悉的声音，有些惊讶，今儿冬至他怎么来找自己，是有什么事情吗，思量着，抱着手中的兔子往外走去。 “在呢，怎么啦？” 郭芷今儿因过节，特地穿上了郭欣买回来的衣服，此时身着淡粉菱形花纹袄、深蓝色裥褶裙，白皙的脸蛋上有着因为天冷而泛起的红晕，抱着手中毛茸茸的兔子，有着几分少女的娇俏。 刘四弟看着眼前的郭芷，一瞬间失了神，愣着没有说话。 郭芷见刘四弟一直盯着自己，脸上本是因为天冷泛起的红晕转为燥红，道：“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刘四弟回过神来，道：“娘亲喊我问问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吃饭，我们家今儿就只有自家人，没有别的亲戚。” 郭欣在厨房里见郭芷还未回来，便走了出来，刚好听到这话，便道：“铁柱，真是多谢你娘，我还在想就只有我们四人，家里不够热闹呢~那我申时就到你家去，顺带把家里今儿备好的菜带去。” 刘四弟一听郭欣四人都要去他家，那郭芷定在，便愣愣地撒起脚丫往回跑。 郭欣看了还呆在那的郭芷，心中有了分辨，道：“人都走了，还愣着干啥，快回去吧。” 先前和刘大哥进小镇的时候就隐隐听过郭芷和刘铁柱两人关系很好，起初，还以为只是相互扶持的兄妹情，今儿看来这苗头不对，可是这才十岁，培养感情尚可。 若是要谈婚论嫁，万万不可，毕竟在这封建王朝，十几岁的小娘子都可以嫁人了，自家小妹万万不可陷入这般境地。 倒也不是看不上那刘铁柱，就只是不想让小妹这么早就嫁了人。 …… “欣儿，你们可总算来了。”刘郭姨热情地迎上前去，接过郭欣等人手中的竹篮，道：“我想着你们几个小娃娃在那屋里，没个长辈在身边，总归是有些冷清，就让铁柱请你们到家里来，一起过个节。” 说罢，又掏出几颗糖果递给了四人道：“这是婶儿昨儿到镇上买的，你们拿着吃，是长辈们对小辈的祝福。” 郭欣和郭若带着弟妹们齐齐道谢。 不一会儿，热好的饭菜端上了桌子，因为人多，男女各分一桌。 “今年荒年，我们的日子可不好过，前段时间我去县城里可听到有人说北边的收成比我们这儿还不好，饿死了不少人。冬天又比我们这儿冷，要是官衙不发纸衣，只怕挨不过这冬。”刘郭姨率先起了话题。 “应该不会不发吧？咱们老百姓也是皇帝的子民，哪有不管子民的道理？”郭欣来这儿那么久，感觉除了一些治安和税务上，官衙对百姓还是蛮好的。 刘郭姨压低声音道：“那是咱们这上头的官儿不算很坏，听说那往北一些的地方那官儿是真的不管百姓死活，只顾自己享乐，呈报给皇帝老爷的数据都是造假的，那天高皇帝远，又管不到那么多，自然是百姓惨死。” 郭欣心底发冷，若是这般，百姓的死活算作什么。 本来因为政绩还需要顾及百姓的性命，而如今却因为天高皇帝远，这官儿连政绩都直接造假了，真是人命如草芥，官不为民…… 第五十四章 自荐 “只是这冬至晴一天，春节雨雪连，要是北方的官不管，那他们可真是……”说到这里，刘郭姨长叹一口气道：“罢了，今儿冬至不说这些，这冬至晴天，那来年可是丰收年，就没有那么苦了！” 郭欣等人一下陷入了沉默，爹娘就是在这荒年走的，怨过税吏，怨过大伯，怨过很多人，但是最终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推动至此惨状，或是很多因素共同推动爹娘迈入死亡吧。 意识到说错话的刘郭姨赶忙夹了几口菜塞入口中，转而话家常。 饭桌上的郭芷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 屋外，郭芷和刘铁柱对立而站。 “芷儿，这是我给你做的冬至礼物。” 刘铁柱掏出一个用木头雕制而成的小人偶，那是郭芷的小像。 这个小像是他特地为了今日可以送给郭芷准备了许久的，小像被磨得很光滑，没有一点木刺，看出来雕刻人的细心。 “这……你准备了很久了吧，谢谢！”郭芷摸着手中的木雕，有些感动。 “我，我，也没有准备很久，不过今日若娘亲不打算让你们到家中做客，我也打算去你家把这个送给你。” 顿了顿，又道：“我听我娘说，你要到府城念书了？” 郭芷摸着手中的小像，抬头看厚厚的云层，道：“还没有定数，不过大概要去。” “那你会忘记我吗？” 郭芷笑着扭头看向身旁的刘铁柱，道：“怎么会忘记呢？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而且你可是我最好的铁柱哥，那时候我家那么困难，都是你给我偷偷从家里拿了些吃的，这才活得好好的。” …… “是啊，最近我也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店面，只是还在等另一位合伙人的消息，若是成了，应该很快就开起来了。” 郭欣心中不由地暗叹村子里的消息真是太灵通了，也才过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刘郭姨都知晓了这件事。 “那你们酒肆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刘叔凑热闹道，他倒不是想要干涉进小辈的生意中，只是若是还没有准备好，自己免费跑跑腿也可以，这段时间他们家受到了太多来自于郭欣一家的帮助了。 “还没呢，若合伙人愿意与我一起开酒肆，再进行商讨一下这些细节。” 刘铁柱正巧从院外回来，一听这话，心中燃起了希望，若是自己能和郭欣姐一起去县上，哪怕只是做个帮工，也可以学到不少，比在村子强。 这样自己也算是一直在进步，也不会被日后的郭芷瞧不起，也算是一起进步。 “郭欣姐，你的酒肆日后可需帮工？我之前随爹爹去县城帮工的时候，见到酒肆里面可多伙计。若是需要，你看我可以吗？” 郭欣有些意外，没有想到刘铁柱竟会自荐。 刘铁柱也十三岁了，那可是半大不小的小子了，放在村里也是一个能干的劳动力。 再看看他又高又壮，显然今年虽是荒年，可是刘叔家过的还是不错的，这样的小伙要是跟自己去了酒肆，刘叔他们肯吗？ 想到这里，她看向刘郭姨和刘叔。 “家里的地还有他三个大哥，加上我和你姨，应是够了，若是铁柱想去，就去吧。”刘叔道。 “对对对。”刘郭姨附和道，现在村里谁人不知和郭欣搭上关系日后不说大富大贵，但是能够不过的那么辛苦还是可以的，现下送来个机会，可不是白捡着的差事。 郭欣再次仔细打量着刘铁柱，身高在同龄人中是高大的，手脚也麻利，最主要是心善，若不是他时常偷偷接济以前的郭家，只怕他们要过的更苦。 这样的人心思巧，说话七面玲珑，还敢自荐，也是个胆大的，若是放在酒肆里好好培养，也是一个人才。 “若是日后酒肆成了，我为你留一个位置，只是事先说好，这工钱不多，而且辛苦，日后能走到哪里，就要看你自己了。” 刘铁柱忙想要跪下行大礼，被郭欣一把拉住。 他一个农户竟然能去酒肆里做工，先前和爹去县上帮工，也有想过去酒肆帮他们找，可是人家不是不招帮工，就是连门都不让进。 这个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道：“多谢郭欣阿姐，日后我定好好做工，不给酒肆惹麻烦。” 郭欣笑而不语。 …… 翌日一早，郭羲也跟着加入了练咏春拳的队伍里。 一辆驴车驶来，停在院外，一名妇人见院子里有三人四似是在打一些奇怪的拳法，瞧了瞧，未见郭欣的影子，便道：“你好，请问这儿可是郭欣家？” “是，你是？”郭芷抢先道。 “我是县城上胡夫人家的，来寻郭欣小娘子谈些事儿。”妇人不紧不慢道，颇有大户人家的风范。 郭若听到这里，便走到不远处的工地上找郭欣。 郭欣心心念念着自己的新屋，这慢慢地看着房子初见雏形，心中愈发激动，就让他们练咏春拳，自己跑工地上盯梢了。 回到家中，郭欣招待着妇人，道：“可是有什么新的消息？” “夫人让我来告诉小娘子，她同意合作。这是我们拟好的契约，若是你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就签字画押。”妇人从怀中掏出几张纸叠成的小本递给郭欣。 待过了一刻钟，郭欣点了点头，这契约可以说是基本上保留了她对于酒肆的掌管权。 胡夫人不对酒肆之事插手过问，全权交由她打理，只需每旬将账本给胡府过目，每月将酒肆的盈利分走五成。 同时，她也可以得到低价进货的渠道，酒肆也可以免费租用。 只是这契约一定就要五年，若是违约，她要赔上五年胡夫人所得利润的五倍，这样一来，自己定不能违约的。 所以这胡夫人怎么也不会亏损。 郭欣不得不承认这契约只是对眼下的自己有利，未来是要被胡夫人分走一大笔银子的，但是眼下这情况，容不得她不签这纸契约。 一旁的妇人将郭欣的表情尽收眼底，夫人虽说急着用银子，但那也是为了急着扩张古月楼，但若是和这小娘子合伙开酒肆，银子赚的定不比古月楼少，便又不急着用银子了。 “小娘子考虑的如何？” 第五十五章 考校风波(一) “自是不错的，只是这酒肆何时开业也是由我定夺吗？” 妇人笑了笑，点头应是，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精巧的木盒，道：“这是我家小公子让我带过来送给令弟的，他说他等不到回书院的时候再给了。” 郭欣接过木盒，打开一看竟是狼毫笔，忙道：“这笔实属贵重，真的是多谢了！” “何谈言谢，我家小公子喜欢和令弟一起玩耍，便值得了” 送走妇人后，郭欣将手中的毛笔转交给郭羲。 “狼毫笔！！这是我最喜欢的笔，胡宗瑞经常用，他看我喜欢也会借我用一下，没成想他竟然送了给我。”郭羲看着手中的毛笔，视若珍宝。 顿了顿，反应过来道：“不会是因为回去要考校才送我的吧？” “考校？”郭若一脸疑惑，之前听爹娘说过大伯就是每次考校都不过，才被迫回村的。 郭羲点头道：“之前胡宗瑞老找我想让我帮他考校的时候作弊，但是我哪敢啊，就只能拒绝他，前段时间便又缠着我要我帮忙复习功课，划重点，便帮忙了一段时间。” 郭欣看着那狼毫笔，又看了看郭羲，便道：“若是为了答谢你前段时间的考校便收下吧，若是别的，你就自己衡量了。” “欣儿，我们不管？”郭若拉着郭欣走到角落问道，“万一羲儿为了那礼物帮忙作弊可怎么办，这是毁掉前途的事情！” 郭欣拍了拍郭若的肩膀道：“大姐，放心好了，羲儿能处理好的。” …… 苏府，苏知州一家在屋内用膳，气氛本是其乐融融。 “你在书院的功课怎么样了？”苏知州夹了一筷箸菜到苏泽元的碗里。 苏泽元笑道：“孩儿的功课虽然不算是最好的，但也不差。” “我听闻冬至过后，将会有一个考校，这决定了你们能不能被方太儒亲自教导，不知你可有把握？” 苏泽元的笑脸忽而一顿，想到了郭羲，他除了一开始的那几次考校十分糟糕，后面的考校都名列榜首。 然而这次方太儒亲自教导的名额分到丁班的不过只有两个，若自己在最终考校不能位列榜首，在综合各方面评价后自己就不能被选上了。 “有些许把握，但为了保守起见，在家的几天必定竭尽全力温习功课，争取能够被方太儒选上。”苏泽元定声道。 苏知州点了点头，赞许道：“你自幼便请了先生在家教导，成绩应是不错的。而且若不是方太儒返乡，我并不打算送你到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入私塾。” 苏夫人帮腔道：“官人，若不是去了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咱们元儿怎么会受委屈啊，他可是聪明有礼，乖巧懂事，哪样不好！” “行了，那次的事不再提了，本就是元儿先犯的错，若不是你过于骄纵元儿，怎会至于此般境地，真是慈母多败儿。” “我……”苏夫人哑语。 …… “娘，你常常与我说，成官之路不是做事光明磊落就行，想要为民办事，可以通过各种手段办事，只要得到的利大于弊就可以，现在这话还作数吗？”苏泽元道。 “自是还作数，只是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道理是相通的，若我为了自己的目的，用在此次考校上，便离我当上大官更近了，且我要比其他人更容易当上大官，能够为民办的事更多，所以此时的弊也是值得的。” 苏夫人看着眼前的苏泽元，心中满满的自豪，自家孩儿的逻辑竟能如此灵活，不愧是也有几分她王氏的血脉。 便道，“不愧是娘亲的元儿，这道理自是行得通的，只是不知道你要怎么做，万一被发现了后果你可受得了？” “我们班里的方沛林也占一个名额，他是方太儒的孙子，自是不能与他争。 所以我只能打败郭羲，若下巴豆粉到郭羲的吃食里面，他自然没有功夫去考了，我就可以成为方太儒的学生了。” 胡夫人点了点头，她本就是不是处事周正的人，在王府做姑娘的时候，外人都以为自己是千娇万宠长大的，所以才养成这种骄横，不分是非的性子。 其实哪里是这样子呢，王府不简单，爹爹就算再是疼爱自己和娘亲，也是有一个度的。 她本是纯真善良的孩子，却在府邸里见识过太多阴谋诡计得逞，自己和娘亲以及兄弟姐妹们被害。 哪怕多纯真的性子也被磨得骄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了，在那时起，她就下定决心要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这样子的人，现在看来元儿被培养的不错。 …… 考校的日子总算来临，苏泽元贿赂了晏玉平，那是永安县县令之子，他最是巴结自己，把事情交给他做，最好不过。 一早晏玉平便带着食堂里的粥找到了郭羲，道：“郭羲兄，等会就要考校了。” “我自知不能被方太儒收为学生，故也不求能有个多好的成绩，只想有一个看得过去的成绩，我看了座位图，你就在我前方，不知能否行行好，考校的时候帮帮我。” 郭羲皱着眉看着他道：“你可知这个法子是违纪的，做不得，我也不会帮你的。” 晏玉平一脸愤怒，道：“若是你愿意帮我，我可以给你五两银子，这应是够你吃很久了。” “不帮。” 晏玉平听此，故作一脸失望道：“若是这般，我也不好逼你，只是这吃食也不好浪费了，我特地从食堂排了许久买回来的。” 郭羲一脸奇怪地看向晏玉平，往常他不是和苏泽元最为亲近吗，怎么今天还特地为了贿赂他还让他不要浪费粮食，不过也没有多想，便点头应是。 又温习了许久的书，见差不多到时间准备去学堂，见晏玉平竟还没走，惊讶道：“你还没有走？” 晏玉平尴尬一笑道：“这粥我花了银子买的，你不吃实在可惜。” 见状，郭羲只好快速地扒了几口，将粥喝得差不多了，便和晏玉平一同匆匆赶往学堂。 方教授将卷子发下，便再三强调考校纪律，一经发现，取消考校成绩。 郭羲拿到卷子后，仔细地看了一遍，便提笔作答，没想到刚写没多久，肚子就传来一阵剧痛，如翻山倒海般，额头冒出了冷汗。 方教授注意到郭羲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第五十六章 考校风波(二) 郭羲看着手中的卷子，捏着毛笔的手紧握，咬牙低声道：“可能是吃错东西了，肚子有些痛。” “可还能坚持？” “应该……”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受控制，直接放下毛笔，冲了出去。 坐在后方的晏玉平看到这情况，看向苏泽元的方向，两人勾了勾嘴角。 方教授看着郭羲离去的方向皱眉，不知这小娃怎么突然这样，无意间回头，便看到他们二人的对视，心中起了疑心，不过还是没有打扰二人的考校。 郭羲在茅厕和学堂之间来回跑，做题思路也屡次被打断，几张米黄的竹纸上只写了思路上去，还未来得及填答。 将卷子收完的方教授找到了其他教授，将今儿发现的情况简单说明。 一位素色衣服的教授道：“按你的意思郭羲被苏泽元和晏玉平两人联合下药了？” “正是。” 另一位身着青衫的老教授道：“可这动机是什么？若是为了成为方太儒的学生，他本就可以啊。” 素色衣服的教授道：“或许他不知道方小公子并不算入学生名额中？便将郭羲看作了敌人，只要郭羲没有办法参加考校，或者考校的成绩并不好，他就可以成为方太儒的学生了？” 方教授点了点头，自家儿子不算入爹的学生名额中确实只有自己几个教授知道，其他人若是为了拿到考校的名额，会做出这般违纪的行为也是极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便让人去唤郭羲、苏泽元和晏玉平三人到这儿来。 青衫老教授道：“若是真是苏小公子和晏玉平合谋，这次要如何处罚？” 素色衣服教授道：“按照违纪处理便好，直接取消成绩。” 方教授在找来这些教授之前，看了郭羲的卷子，虽然只写了简单的几句思路，却也能看出逻辑严密，文采斐然，便道：“若只是将那二人的成绩作废，是否对郭羲不公平？” “郭羲确实是一个好苗子，可是这也是按照规定行事啊！”素色衣服教授道：“而且苏小公子的身份我们还是不要特殊处理了。” “且那晏玉平虽然没有苏小公子的身份高，但也是咱们县令的小公子，不好得罪。” 方教授皱眉，若是自家书院为了权势一而再，再而三地低头，这还是自己选择永安县建书院的初衷吗？ 当初自己本可以跟着爹到京城去，就算不能在京城开书院，也可以去各大贵胄的府邸当先生，那可比现在在这永安县当院长更能与权贵攀上关系。 青衫老教授摇了摇头，道：“若是这般，书院只怕会出现更多欺凌没有背景的学生的情况了，我想，这二人就应该从重处罚，直接赶出书院！” “苏泽元已经不是第一次犯事了，那时就看在他的身份从轻处理，这才没多久又犯事了，就是之前给的处罚不够，压不住这些学生，我主张将苏泽元和晏玉平双双赶出书院。” “这般苏知州也看到有人与小公子作伴，明白我们不是特地为难他们。” 苏泽元和晏玉平两人刚好走到门口，听到了这些话，二人的小脸瞬间一白，毫无血色。 “拜见各位先生。”二人颤颤巍巍道。 青衫老教授看着二人，施压道：“你们可否对郭羲下药？说实话。” 晏玉平低头不敢说话，眼睛悄悄地往苏泽元的方向撇。 “没有。”苏泽元强装镇定，道。 他认为此刻最不能露出马脚，而且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自己给郭羲下药了，若是不打自招，岂不是负了母亲的教导。 而且就算被查出来，那药也是晏玉平下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方教授失望地看向苏泽元，道：“你还不说实话？” 苏泽元是他班里除了郭羲和自家小儿最聪慧的学生，更是苏知州府里倾尽心血培养的，若不是这心性歪了，这路是不止于此的。 “学生没有做就是没有做，先生是要屈打成招吗？”苏泽元低头道。 听到这话，屋内一片沉默，似是对眼前的两位学生都失望极了。 此时，郭羲刚服下药走了过来，道：“见过各位先生，不知先生们找郭羲是有什么事呢？” “你有怀疑自己被下药了吗？”方教授道。 郭羲看了看身旁的苏泽元和晏玉平二人，斟酌再三道：“学生早上只喝过晏玉平拿来的粥，那时他一直催着学生喝粥，那时就有些奇怪，只是赶着考校，也没有多想。” 方教授摆了摆手，唤来身边的小厮，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小厮匆匆离去。 不多时，小厮拿着郭羲今早喝剩的粥道：“这粥我方才找书院内的郎中确认过了，确实有巴豆粉的含量，且今早有其他学生看到晏学子拿着这粥去找了郭学子。” 晏玉平一听这话，还未等方教授开口，便跪下哭诉道：“是我的错，我嫉妒郭羲常常能得到先生的嘉奖，而自己却没有，便心生歹念，要毁了他的前程，眼下不让他参加考校便是最好的机会。” 青衫教授道：“还有别的隐情吗？” 晏玉平看了看苏泽元，见他直直地瞪着自己，内心做了一番争斗后，道：“这巴豆粉是苏兄给我的，是他给我提供了方法，我才去做的。” 方教授沉声道：“苏泽元，你可还有话说？” “学生没有，有错我认。”苏泽元心中有怒，但更多的是懊悔和害怕，若是让爹爹知道，这恐怕没有好日子过。 “你第一次犯错，念在你初次犯事便已饶了一回，而今你再犯，可见心术不正，故逐出书院。”方教授道。 “晏玉平你屡次欺负其他学子，如今又下药毒害同窗，也逐出书院。你二人可有异议？” “没有。” 郭羲看向二人，不忍道：“方教授，若我原谅他们，可否减轻处罚？” “哦？” “他们犯下如此大错，有错。但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他们二人至此，绝非他们一人之过。” 方教授惊讶地看向郭羲，便拉着其他教授到后屋再三商议后道：“苏泽元、晏玉平二人本犯下大错，应逐出书院，但思虑再三，最后给与你们一次机会以此改过自新，若是再犯，必不留情。” “郭羲，品学兼优，特收为方太儒的学生，观察期为半年有余。” 第五十七章 酸辣肥肠粉 “郭羲兄，听闻你阿姐开的酒肆今日开业，今日下学我们一起替你阿姐捧捧场？”一位衣着淡蓝青衫的学子拱手问道。 “我们当然要去的，你要是想去，我们也不介意，只是你怎么突然和郭羲兄如此亲近，你往常不是最喜欢和苏泽元呆在一起吗？”胡宗瑞搭着郭羲的肩膀，抢先问道。 “宗瑞兄，郭羲兄，先前多有得罪，望海涵。”说罢，从怀里掏出两包东西递上，道，“这是家母做的小点心，味道不错的，送与二位兄长尝尝。” 郭羲收下糕点，道：“过往之事，我本就没有在意，你若想要去，今日散学在书园门口等你。” “多谢郭羲兄。” …… 顺安斋。 简单的门匾上挂着几个红绸，门前却是人头攒攒。 “欣儿，今儿虽然想到会有很多人来这，倒没有想到居然来了这么多人！”郭若在前厅一边帮忙招待着来客，一边与身旁的郭欣说道。 郭欣笑着应是，虽然今儿来的客人很多，但大多是胡夫人帮忙招揽来的。 “掌柜的，你这不是新开业的酒肆吗？怎么就只有两道菜和几种酒，这怎么那么像是街边的小摊？”一位妇人带着几个小娃，皱眉问道。 “就是啊，本是受人所托才来了这家新店，谁曾想竟没有什么可以吃的，若如此，我倒不如去古月楼呢？”一旁的郎君附和道。 郭欣听此，连忙大声解释道：“诸位客官，非常感谢你们到顺安斋用膳，今儿的餐食种类确实不似是一个酒肆，这是因顺安斋还处于试营业阶段，若是没有什么问题，将会每隔一旬上新两道菜，定让诸位满意。” 郭若现如今的性子也变了不少，帮着安抚食客的情绪，道：“今儿的菜式是各位都没有尝试过的，并且因为是试业阶段，每种菜品打八折，保准试过了就不想走了。” 众位食客听闻窃窃私语一番后，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声音。 “小二，来五碗酸辣肥肠粉，三碗芋圆西米露。” “两碗酸辣肥肠粉，两碗芋圆西米露，四两甜酒。” “……” 方才开口的郎君见这场面有些惊讶，本想回到古月楼用膳的他，心思转了转，他倒想看看这顺安斋能整出什么花样来。 虽然他一直都是要求每顿餐食至少有三荤一素，但是若是这酒肆能仅仅两道菜也能整出花活来，破戒一回也无妨，更何况还受了胡夫人之托。 “小二，给我上二两烧酒，一碗粉，一碗西米露。” 郭欣这些日子在村里找了几个善庖厨且品性好的妇人，将所需用到的菜品倾囊相授，并签订了为期一年的长工契约。 此时，大堂内，一块巨大的纱幔和几块屏风将后厨和用膳的地方分开，使烧火做饭的烟雾不透到外面，味道却能传出。 那开口的郎君闻着这味道，实在忍不住，便悄悄地走到后厨观摩起来。 厨娘们头戴一块粗布围着头发，口鼻间还围着一块很薄的纱，从未见过如此的装束。 厨娘分工有序。 一人一边将提前泡软的粉条下入滚烫的锅中，一边将泡好的黄豆放入锅中炸。 一人一面将豆芽、青菜放入锅中烫熟，一面将油烧热后倒入调好的茱萸面儿里，散发出辛辣的刺鼻味，引得人连连打喷嚏，再依次放入醋、酱油、姜蒜水等，捞出菜汤倒入，调制酸辣鲜香。 一人来回地在几个灶台下烧火，切备好的肥肠，摆盘。 再看看右边的木柜上，一碗碗早已备好的芋圆西米露散发着甜而不腻的味道，颜色鲜艳诱人，若是配上那热辣的酸辣肥肠粉，可谓是舒服极了！ 郭欣因为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人来，便也充当小二。 她走进后厨，准备端些菜上桌，见屏风边上站着一位郎君，走近一看，这不是一开始挑事的郎君吗？ 便道，“不知这位郎君到后厨可是有什么要指点的？” “无事，只是被这香味吸引而来，便看到这副令人眼前一新的画面，只是不知道这些厨娘为何要包住头发，捂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是怕别人看见吗？可是这儿已有屏风和纱幔了。” 郭欣见他并非来找茬，语气温和了不少，一边将该上的菜放入盘子中，一边道：“因为担心厨娘们的头发和唾液掉入食客的膳食内，便作此巧思。” 那郎君笑道，“真是巧思，吾乃绥宁城的老饕张二，常将尝到的美食写至纸上，分与众人知晓，听闻永安县内古月楼的油麦菜比绥宁城更好吃，特此寻来，在古月楼待了些许日子，便被胡夫人邀至此处。” 老饕？ 这是美食评论家吗？ 倒是和先前的绥宁城的殿下有些不一样，那位是寻遍美味的吃食，收入囊中，而眼前这位倒是将美味分享给大家，倒是有意思。 郭欣打量那位郎君，记下模样，道：“郎君先请回到位置上吧，这是后厨，烟雾缭绕的，担心伤着了。” 杨二笑着应是。 郭欣将一盘盘的酸辣肥肠粉和西米露端上桌上，众人嗅着香味，不再多说。 顷刻间，大堂内只听闻吸溜声、流涕声，还有相互递手帕擦汗的声音。 一位看起来是在附近车马行走商的男子，连汤带粉地吸了个精光道：“掌柜的，这竟如此好吃，再给我来一碗。” 一面拿着身上带着的白巾擦了擦汗，喝了一口酒，辣得直喘气，又很似极为过瘾和享受。 郭欣又端了一碗肥肠粉给那位男子，见桌上竟只有粉丝和酒，没有西米露，有些诧异，便主动推荐道：“客官可否要尝一下我们的芋圆西米露，冰凉入口，缓解辣意。” 男子粗声道：“不必了，那般东西不是我这样走商的人吃的，只适合坐在阁中的妇人和官差。” 郭欣只好作罢，但这话却给她提了一个醒，这附近还有走商的，若要将他们吸引到这儿吃食，还得推出适合他们的菜品。 她刚走回柜台，准备帮着郭若一起算账收银子，便瞧见郭羲和一众学子走了进来。 “姐！我和同窗一起为你捧捧场。” 第五十八章 宣传 “你们怎么来了？”郭若有些惊喜，她已经有些许日子没有见到郭羲了，这些日子都陪着二妹在村子和县城忙活。 “宗瑞兄的娘亲不是和我们家合伙嘛，所以就听说了咱家酒肆开业，便带着同窗捧捧场，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郭羲对着郭若解释道，顺手将一早夏自生给的糕点递给了郭欣，他早上尝过一块，味道着实和二姐的手艺有得一比，特地将剩下的都带过来给阿姐们。 “来，你们先坐下吧，看看吃些什么，说好啊，不能喝酒，你们回去还要上学，一身酒味夫子们该怎么看？”郭欣招呼着郭羲等人坐下。 郭羲看了一圈，见没有郭芷的身影，便悄声道：“二姐，郭芷呢？怎么没有看到她？” “前段时间郭芷的书院突然传信来，让郭芷去上学，所以今儿就没有来了，等下回见，应是你们都放假的时候才能见着了。” 郭羲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他还是有些想郭芷的，还想着把自己被方太儒收为学生的喜讯告诉她呢。 “郭羲兄，这儿也就只有两道菜，我们都点了吧？” 郭羲点了点头，他看了一下他也就只吃过其中一道，那酸辣肥肠粉丝他也是嘴馋得紧，毕竟一进门，缕缕酸辣味道涌入鼻中，想躲都躲不掉。 “郭羲阿姐，来六碗酸辣肥肠粉，六碗芋圆西米露。” “好咧，这就让后厨给你们做。” 郭若盯着郭羲那一桌，发现只认识郭羲和胡小孙子，其他人都有些陌生，唯有那淡蓝青衫的小郎君有些眼熟，之前好似是上次在书院门口跟着那苏小公子一队的。 想到这里有些心焦，担心自家小弟不会又被欺负了吧，便等着郭欣回到柜台，说明了情况，郭欣一听，好似有几分道理，但也没有轻举妄动。 借着送水的时机，走到郭羲那一桌，只见他们都在埋头苦吃，几乎没有一人有空抬头说话，稍好一些的就是郭羲了，他见郭欣走来，便放下手中的筷子道：“姐，等会和你们说个好消息。” 郭欣含笑点头，看着郭羲的脸被辣得通红道，“你们可以吃些西米露，那个还是蛮解辣的。” 一旁的小郎君吃完一碗粉丝辣得直伸舌头，道：“郭羲阿姐，你们这粉太好吃了，我可以再要一碗吗？等会我还想打包西米露给我娘亲和阿妹他们，他们最喜欢吃了。” “我也要。” 郭欣又问了一遍，发现大家都还再要一碗，不由地有些失笑，暗道真不愧是半大小伙，正是能吃的时候。 …… “你问了吗？”郭若忧心忡忡地看着郭欣。 “还没有，他说等会来和我们说个好消息，先不扰了他的兴致吧。” 正说着，就见郭羲朝柜台走来，道：“姐，我吃饱了，我和你们讲，我被方太儒收为学生了！” “真的吗！？”郭若率先蹦起来，惊呼道。 一阵声响引得周围的食客频频回头，甚至还有郎君打趣道：“掌柜的，你们这是听到什么好消息，可是数银子发现赚的盆满钵满，吓得不敢相信啊？” 这一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本就热闹的大堂瞬间更是热闹了不少。 郭若被打趣得脸有些发红，不过还是想着弟弟的事情要紧，她可是听说了要是被方太儒收为学生，那可是前途无量的，这好事竟能落到自己的弟弟头上？ “是啊，不过我是被特许收为学生的，还要被方太儒考察半年有余才可以正式被收为学生。” “为什么是特许收为学生？”郭欣察觉出不对劲，按照郭羲的成绩是可以直接成为方太儒的学生，怎么会有考察期呢？ 郭羲一愣，倒是没有想到话语间还能被二姐发现不对，但也不想让家里担扰，便道：“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有一个考校答得不是很好吧？但是太儒又觉得我这个学生不错，便收为学生先试试？” 胡宗瑞见郭羲怎么那么久都不回来，起了好奇便大步迈来，凑巧听到这话，便道：“郭羲姐姐们，别听郭羲胡诌，他被收为暂时的学生还是因为苏泽元呢！” 郭若和郭欣双双看向他，胡宗瑞准备大说特说，郭羲拉了拉他，只是胡宗瑞毫无反应，将实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羲儿，你这真是报喜不报忧啊，受了这般委屈怎么不和阿姐们说。”郭若心疼地看向郭羲。 郭羲安抚笑道：“我这不是没事吗，而且他们也改邪归正了，至少目前是的，那穿青衫的同窗之前还和苏泽元一起与我作对，现在不也是和我玩的很好吗，刚刚给你们的糕点还是他给我的呢。” 胡宗瑞还在一旁解说道：“那是夏自生，他爹是举人，在永安县的一个私塾当教授，是一个立身周正的人，这夏自生原先跟着苏泽元捣乱估计只是识人不清，脑子一下子进了水。” 郭若和郭欣看向郭羲说的那位郎君，恰巧，那位郎君也抬头看着她们，回以微微一笑。 郭欣回头道，“你们快回去吧，这事就算过去了，我相信你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说罢，安抚地看着郭若，拉着二人走回吃饭的圆桌，还有零星几位郎君不知是在吃第几碗。 “大家吃得怎么样？”郭欣问道。 “真是太好吃了！要是我早点和郭羲玩得很好，那也不至于现在才吃上这般美食！” “就是啊，而且这菜相比于绥宁城的遂意楼便宜不少。”一旁的贵公子附和道。 “真是多谢郭羲阿姐做出这般美食，等回去书院，定为你们大加宣传。”夏自生温声道，一言一行倒像是经世已久的官衙，和一旁的学子们形成鲜明对比。 郭欣笑道：“那可真是劳烦大家了，若是真多了不少人来吃，日后算你们一份功劳，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些新鲜吃食。” 又道：“你是夏自生吧？你的模样有些几分说不出来的文雅气息，这次考校应是成为了方太儒的学生了吧？” 夏自生站起来，拱手道：“正是。” “祝你日后前途无量，勿忘初心。” 眼前的夏自生一番光风霁月的样子，不知日后是不是百姓们又多了几个清廉为民的好官。 第五十九章 麻辣烫 慈溪镇，汝芳斋内。 “掌柜，你之前帮助的那位郭小娘子今日酒肆开业，你不去吗？”青鸾在一旁帮忙算账。 “不去。” “如若不去，那不就失去了率先吃新奇玩意的一次机会吗，而且那郭娘子还不选你合作开酒肆，反而找了一个小商人，真是不识好歹。” 青鸾有些气愤道，在她看来，郭欣从一开始走投无路，背上巨额负债到如今生活富裕，弟妹入学堂都是掌柜帮忙，而她现下开酒肆居然不找掌柜合伙，让他人得利，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 虽然她也不要求郭欣像自己一样为掌柜做事，但是也不能如此不顾恩情吧？ 想到这里，手上打算盘的声音不由地重了不少。 莫霏霏瞥了一眼，知道青鸾在想什么，便开解道：“你也不必为此打抱不平，她本来就与你我不一样，若是她希望和我合伙开酒肆，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我身上，我倒是为起初帮了她而后悔了。” 说罢，又道：“方才接到殿下来信，询问我有没有好法子能够绕开几大世家名流经商敛财，可是我哪有啊，不过就是一个会做几分吃食的小奴婢罢了。” 青鸾听到一向痴迷于吃食的殿下现下竟对经商敛财起了兴趣，还要绕开世家，便知京城的形势又紧张了。 不由地长叹，圣上果真是上了年纪，各地的百姓民不聊生，也就是绥宁城在殿下和那位主子的帮助下才好过不少，且边关战事频发，处处要银子，真是破破烂烂的朝代。 莫霏霏看向青鸾，无声询问着她是否有什么好法子。 青鸾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法子，汝芳斋现在也是背靠几大世家，想绕开世家们赚银子，简直是天方夜谭。 …… 夜晚，因为是开了酒肆，郭欣等人都没有回村子里，而是在酒肆的后院厢房住下。 郭欣和郭若盘算着账册，刘铁柱也在一旁学着。 “郭欣姐，今日开业酒肆人挺多的，我们过几日要不直接上新的菜式，不等一旬了。因为我今日在酒肆内跑堂的时候，碰见很多食客对这个有着许多不满。”刘铁柱道。 早在村子里的时候，郭欣就将想要卖的菜品就教给酒肆的厨娘们，所以也不用担心突然卖新菜品，厨娘们不会做。 “我也觉得可行，酒肆不应该只有这么几道菜的。”郭若附和道。 郭欣看了看手中的账册，犹豫了片刻道：“那就不等几日了，明日直接就上新吧？” 说罢，又有些担心，道：“可是这般出尔反尔，食客们不会对此不满吗？而且，要是上新的菜式，咱们这几个厨娘恐怕还不够，得找人来帮忙吧。” 郭若想到绥宁城派来向郭欣学厨的厨娘们，道：“要不，找赵府来的厨娘帮帮忙？” 郭欣听到这话，眼睛亮起，村里找来当厨娘的妇人们还有几个因着家里有事，得过段时间才能来，所以这也是她不想那么早上新菜式的缘故。 “我想是可行的，这道菜不难，主要是把汤底炒好，再把菜烫熟就好了，而且这些厨娘们只在府邸内给她们的主子做菜，影响不大。”郭欣道。 …… 心中盘算了一夜，总算到了第二日，郭欣将酒肆交给了郭若和刘铁柱等人，自己去到县城的汝芳斋寻厨娘们。 “小娘子，你可算又来了！”胖婶儿在酒楼内忙活着，正对着门口，道，“昨日你的酒肆开业本想去凑个热闹，但是太多人了，就没去成。不过你今儿来这可是要教我们新菜式，如此酒肆忙的过来吗？” 听此，郭欣有些尴尬道：“其实我来寻你们也不算是教你们新菜式，而是想求你们帮个忙。” 郭欣将来意简单地说清楚后，胖婶儿激动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去你的酒肆学一个新菜式？！还是很好吃的？” 胖婶儿并不在意自己要去酒肆里帮忙这件事情，而且她们本来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学新菜式。 虽说郭欣也是尽心尽力，每隔一旬便来教几道菜，这段日子也积累了不少菜式，足以变着花样给主子做吃的了，但是对于她们这些厨痴来说，远远不够。 再说了，现下她们因为跟着郭欣从慈溪镇又来到了永安县，平日在汝芳斋内也没有什么活计，实在是闲得慌，能去酒肆帮忙岂不美哉。 想到这里，胖婶儿和郭欣打了一个招呼，便火急火燎地往后院走去，那是她们休息的地方，将事情和一起来学厨的姐们说了后，各个都激动地往郭欣处去。 “小娘子，是现在就教我们做新的菜式吗？”其中一位厨娘喊道。 郭欣点了点头，往以往教她们做饭的地方走去，那儿各种香料和菜一应俱全。 待厨娘们把锅烧热，挖上一大勺熬制得如雪花般的猪油，热锅慢慢地将油化开，倒入葱姜蒜爆香。 待炸的差不多，放入她自制的豆瓣酱，虽然和前世买到的豆瓣酱差了些许风味，但是仍是当朝难以获得的美味酱料。 再倒入茱萸碎，八角，香叶煸炒一炷香的时间，倒入汝芳斋每日熬好的鸡汤，一瞬间，香味四溢，再加入盐和酱油以及草果熬两刻钟。 一旁观摩厨娘们咽了咽口中的口水，并不觉得丢人，毕竟每次郭欣来教些新的吃食的时候，她们都是这般模样。 一位厨娘忍不住道：“郭娘子，这是汤吗？怎么是辣的，这不就让鸡汤变得不适合喝了吗？” “这不是汤，但也可以说是汤。这主要是用来煮吃食的，刚刚不是让你们准备了些你们喜欢的青菜和肉类吗，那些就是放到这汤底煮的。”郭欣解释道。 这一番话让众人起了好奇，她们无法想象把干净的菜放到汤里煮是什么滋味，汤里的东西常常是软烂的，这菜还能好吃吗？ 但是还是闭上了嘴，等着郭欣将菜放入汤底。 没等多长时间，汤底便熬得差不多了，放入适量的菜煮熟倒在碗中。 众人围着碗观察了一番后，发现并不似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抢着伸出筷子放入嘴中。 “唔！太好吃了。” 胖婶儿一边咀嚼，一边道，时不时地还喷出食物的残渣，不过众人都不在意，因为大家的吃相也并没有好到那里去。 第六十章 入住新屋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酒肆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村里的新屋也建好了，郭芷和郭羲特地告了假回村，酒肆留了刘铁柱和厨娘们看着。 原本的茅草屋东边搭建了四间房子，一间是最大的青砖房，里面分了四间隔间，分别是四人各自的寝室。 一进门靠右边的寝间是郭欣的。 一张一米五的木床，一个一米三宽，高一米六的衣柜，几个可以当作椅子做的柜子，里面放了些账册，还有一套当下用竹子打的书桌，散发着幽幽的竹香。 最为新奇的是那张设计精巧的木椅，通过各个木钉和精巧的榫卯结构，可以调节椅子的高度和倾斜的角度，雕了些许简单的花纹。 椅子上面还放着薄薄的软垫，坐上去极为舒适。 衣柜里空荡荡的，除了几件破旧的夏衣和一件破旧的棉衣再无其他东西，衣柜的左边为挂衣区，右边分成一个个小格子，可以将一些衣服和被子放在格子上，充分利用空间。 其余的地方也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余下的三间寝居除了朝向不一致之外，内里的铺设都一样，但是还是要分配一下寝居，郭若让郭芷和郭羲先选。 姐弟二人为了争朝南向的屋子吵了起来，最后郭欣出来拉架，让二人通过抓阄来决定，最后郭芷要了挨着郭欣的那间寝居，郭若住在郭欣的对面，郭羲挨着郭若。 另一间次大的青砖房是堂屋，因为是招待客人所用，里面放了六张简单的竹椅，椅子之间放了张短的竹桌，用来放待客的茶水和糕点。 正对着门口的位置放了两张木椅和一张桌子，平时挪一挪就可以用作大家伙吃饭的地方。 最后一间青砖房是客房，里面隔了三间屋子，其中一间是放了两张一米三的上下床，是给来访的客人的下人所用，剩下两间各放了一张一米五的木床，里面各放置了一张简陋的书桌。 往泥砖房看去，是专门用来放置杂物的屋子，很小，但是放了许多木架子。 再往前走去，是新建的厨房，里面放了三个灶台，可以做饭、炒菜和煲汤同时进行，角落还放置几个小的移动灶台，右边还建了一个简易的烤箱。 盥室和茅房挨在一起的，茅房内放着一个木制的马桶，上面有一块棉布裹着座板，如此冬天不必感到冰凉。 为了茅房还特地引了村里的小溪，出恭后，小溪会将废物冲到特定的地方并发酵成肥料。 洗澡间内放着一个大大的木桶，为了方便洗澡，还特地在外放置了一个个大大的水缸，打满一次水，能用三天，特地是为了方便沐浴而用。 今天还特地摆了几张桌子邀了相熟的几家人，还特地在镇子上邀了杨阿舅和莫霏霏，只是莫霏霏并不打算来，只随了礼。 “若儿，你们住得这般好，我就放心了。” 杨阿舅在郭若的招呼下，看完了整个新屋，心中不由地感叹这房子虽然是在村子上不值什么价钱，可是胜在住的舒服，还赶在新春之前搬了进来，那就可以过一个好年了。 杨阿舅身旁还跟着一家老小，其中一个小女娃看着这新屋，童言无忌道：“哇，娘亲，这房子好舒服啊，比我们在镇子上的房子大多了，我可以直接和阿姐们住在一起吗？” 杨夫人忙捂住女娃的嘴，不好意思道：“小女娃的话，别往心里去哈。” 郭若蹲下来，对着女娃笑道：“没事的，妹妹想在这里住的话还有一个小房间呢。” 女娃听着，笑着从怀里拿出几颗糖，那是她刚从门口拿的，本来她不舍得分给别人，但是这个阿姐可以！ 郭若带着众人落座后，准备离开，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郭欣也听到了，从厨房走了出来，跟着郭若一起到门口走去。 “你们这暖房怎么还不请大伯和大伯娘。”郭大伯带着妻子和六个娃娃在门口高喊。 他们自从被郭欣要走了那两亩良田后，祸患好像就找上了他们家。 镇子上的债主们纷纷找来，把家里的东西搜刮一番才走，荒年存粮就不多，如今吃的还是妻子偷偷藏到树下的。 因为要还债，家里的银子也没有多少了，买不起肉，只好吃些野菜什么的，这些日子可谓是苦不堪言，一听到郭欣暖房，想到肯定有很多吃的，直接带着一大家子赶了过来。 “你们这般对我们一家，还想让我请你们吃席面，是做什么梦？”郭欣横眉冷眼道。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爹娘以前可是住在我家呢，我们也帮了你们好些年了吧。”郭大伯道。 闻声而来的郭里正帮郭欣道：“大贵，人做事要讲良心，你们这些年这般对待郭欣一家，如今还证实郭欣的爹并非你亲弟。” “若说帮忙养育之恩，郭欣爹娘帮着你们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也算是还清了吧？” 郭大伯被说得哑口无言，顿了一下，又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她大伯吧，这么多年的情谊也该请我们吃顿饭。” “行，那你们进来吧，但是进来之前随礼要给，这是习俗。”郭欣冷声道。 郭大伯戳了戳郭伯娘，道：“孩他娘，拿出来吧。” 郭伯娘从怀里拿出八个铜板，递给了郭欣道：“这是你大伯一家给你的，恭贺你们乔迁之喜。” 一旁记下随礼数目的郎君不由地嗤笑一声：“就八个铜板，还想吃这么多好吃的，真不愧是厚脸皮出了名的一家。” 然后又特地大声喊道：“郭大贵，随礼八文钱。” 这一声让内头坐着准备吃席的众人都听见了，不由地低声交谈起来。 郭大伯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位郎君，郎君毫不客气地回蹬回去，郭大伯气不打一处，只好拉着孩子们走了进去，毕竟是花了银子的，送上门的席面不吃白不吃。 郭伯娘一坐下，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将桌上的瓜子全都扫荡而空，同桌的人有些吃惊地看着她，转而和郭欣等人说起这件事。 郭欣只好安抚他们，换到另外一桌。 “孩子们，等会你们敞开肚皮吃，等他们吃完了，我们就去隔壁桌全都打包回去，你们的碗是都还在自己的怀里不？” 第六十一章 偷鸡摸狗 “在的。”郭大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他把碗藏到了那里。 其余小娃也一并拍了拍自己藏的碗，一一回应。 郭大伯四处观望一周，见众人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又瞧了瞧寝居的青砖房，见没有人在里面后，朝郭伯娘使了使眼色。 郭伯娘悄声和身边的四丫道：“娘亲和爹爹有些事要忙，要是等会有人问起爹爹娘亲，你们就说爹娘去了茅房。” 四丫点了点头，道：“娘亲，我知道了，你们快去忙吧。” 说罢，手朝着桌上新摆上的糖果伸出。 郭伯娘见状，便不再理会他们，悄然离席。 两人悄悄走到那一间最大的青砖房，猫着腰发现里面没有人后，两人望着四间房，面面相觑，这银子是放哪里啊？ “孩他爹，你知道他们放银子的地方不，万一我们离开太久，被别人发现可不太好了。” “我怎么知道，要是我知道，那我还要在这慢慢摸索吗？”郭大伯压低声音，剜了一眼郭伯娘。 转了一圈道，“我去靠右的两间，你去左边的那两间，动作要快又要轻，可别给发现了！” 说罢，郭大伯转身朝郭欣的寝室走去，入目看到那带着精巧设计的凳子，不由地坐了上去，长呼一口气，暗道，这郭欣一家可真是会享受。 但是也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只好站起来，走到郭欣的衣柜前面，一打开，只见几套破旧的衣裳，不由地嫌弃地皱起了眉。 这一家如今又不是几个月前的破落户，还有必要留着这些破旧的衣裳吗？ 要是是他的话，早就将家里的东西全都换成新的，当一个富老爷，再纳几房妾室。 一边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愈加快，打开柜子一个个地翻着，想如此阔绰的装潢，家里定是有着不少的好玩意。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声音，“大姐说的东西到底在哪呀？” “她不是说可能放在你的房间吗？你去找找就好了。” “我怎么记得是在二姐的房间。” 听到这声音的郭大伯手上一顿，看了一圈决定藏到床底，他轻声将衣柜的门关上，挪到郭欣的床底下。 郭伯娘听到声音的时候恰巧站在窗边，不假思索，打开窗户，翻了出去，但又不敢走开，也顾不上地面全是黄土，直接趴在地上。 “那你去二姐的房间，我去大姐的房间。” 郭羲点了点头，走进门后直朝郭欣的房间走去，看着有些乱的柜子，没有多想，只是嘟囔道：“二姐的房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乱，她是做了什么啊？这不是刚刚才搬进来吗？” 翻箱倒柜一番，确实没有找到大姐要的东西，便高喊道：“郭芷，二姐这儿没有，我去我自己的房间找找。” “你看吧，大姐都说了是在你的房间，而且那个墨块一听肯定就是你的东西，怎么会在二姐的房间呢？” “那我想着二姐平时写写画画，那肯定也要用的啊。”郭羲不忿地解释道，一边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 躲在床底下的郭大伯从床缝底下瞧见郭羲离开，一直憋着的嘴巴大吸一口气。 这声音一下子没有控制住，有些大声。 郭大伯立马又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一阵声响。 郭羲听到呼吸声的时候，心提到嗓子眼，猜想应是屋子里进了贼，找到郭芷，二人抄起放在屋角的两把扫帚，慢慢地走到郭欣的床底下，用力一戳。 郭大伯吃痛地发出惨叫声“啊”！ “小贼快快出来！” 郭芷大喊道，也是给自己壮胆，毕竟虽然自己在家练过一段时间的咏春拳和少许的箭术，但是只在远远地和野猪打过交道，还没有直接地和人打过交道，因此，手上虽然握着扫帚，但是仍是有些发颤。 郭大伯咬紧牙关，内心挣扎了好一会，还是爬了出来。 “我是你大伯，你们想干什么，打死你们大伯吗？” 郭大伯厉声指责道，生怕等郭芷二人反应过来，将他扭送到里正和村长那边，那他们一家子还要脸吗？ 再者，犯了偷窃罪，官衙可是要打板子的，自己还不想挨板子。 “大伯？”郭羲一脸惊异地看着他，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应该是在外面吃席吗？” 郭羲在郭大伯一家进来的时候就已知晓他们的厚颜无耻的程度，但是为了不破了这个喜气，二姐还是大发善心地让这群人进来吃饭。 本以为他们会老实地吃饭，谁曾想，大伯还跑到二姐的房里了！ “我想着来找茅房，一下子迷了路，才进了来，谁想到我刚到这里，你们就进来了，我这不是怕你们误会，才躲进了床底下，还被你们这么一打，命都有要没了！”郭大伯抱怨道。 郭羲冷声道：“是吗？我怎么一进来就瞧见二姐的房间乱糟糟的，这不是大伯弄成这样的吗？” 话音刚落，听到惨叫声过来的郭里正走了过来，一见是郭大伯，便道：“大贵，你这是又干了什么！？” 一见郭里正过来，郭大伯慌了神道：“我真的没有翻郭欣的东西，只是过来找茅房。” “大贵！你这是被那没有良心的一家人欺负成什么样了啊，抓着你不放。” 一直趴在窗边的郭伯娘听到郭大伯被发现后，便悄悄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黄土，直奔向郭大伯的身上大哭起来。 “行了！你们到底闹够没有！给我说实话！”郭里正早就知道郭大伯一家的品行，此时对他们二人的话一句都不相信，拿过郭羲手中的扫帚直接拍打着地板。 郭大伯第一次见郭里正如此愤怒，不由地愣了愣，小声道：“我没有翻，只是想着帮郭欣丫头收拾一下东西，就翻了翻……” “翻了翻？”郭羲愤怒道，“那我一进来二姐的房间乱糟糟的，柜子东一个西一个算什么？” “你怎么对你大伯说话的，再怎么说他也是你长辈！你去学堂学了什么回来？”郭伯娘谩骂道。 第六十二章 提亲 “长辈！？他算什么长辈？”郭芷大声道。 因为吵闹声有些大，附近的客人忙去找了郭欣和郭若过来。 “听闻大伯对我的香阁很感兴趣？”郭欣走了进来，缓声道。 她早就想过大伯一家不会安分地坐在待客堂吃饭，谁能想到竟是跑到自己的闺阁，聪明的自是知道是为了偷些东西，要是不聪明的不知道要传出什么谣言。 郭伯娘一看到郭欣，就像是见了鬼一样，不过确实也是见了鬼，有些发颤道：“你大伯只是迷路了。” “是吗？”郭欣冷笑道：“那我的衣柜怎么被打开了？之前我可是插了一根头发在上面的。” 郭大伯一听，脸色有些发白，仔细一想，确实是好像有些东西阻着自己开衣柜，只是自己还以为是衣柜的质量不好，便用力推开了。 郭里正一见郭大伯的脸色，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大贵，你还不速速如实交代！” 郭大伯看了看郭里正，又看了看郭欣等人，心知事到如今也不能再瞒下去，不然自家真的不用在村子里混了。 便低下头，声泪俱下道：“我……我确实翻了衣柜，是我最近家里实在是祸患连天，才心生歹念，想在郭欣家里偷些东西补贴家用。” 郭里正看着眼前的大贵，失望至极，长叹一声道：“既如此，送官府吧！我们郭家村不能出现这般败坏村风的人。” 郭大伯两口子一听要送官府，慌了神，“砰”地一下跪下道：“求求了！我们还有六个娃娃要养活，这其中还有一个傻娃娃，万万不能送官府啊！里正……” 郭里正无动于衷，他已经给了郭大贵一家很多次机会了，如今这次更是败坏村风，若是放过他，还不知道村里又有多少心性不定之人纷纷效仿。 郭欣沉默许久，道：“算了，不送你们进官府，但是你们要给我家免费干活一年之久，包你们两餐吃食，只是只保证吃饱，不能保证吃好。” 她倒不是善心大发，放过了郭大伯一家，而是若是将大伯转送官府，他说了不该说的话，那自己如今这般弱小的力量，如何抗衡当初将爹爹丢弃之人？ 郭大伯错愕地看向郭欣，他没有想到自己这般厚颜无耻之人，还能不被送入官府，心中瞬间五味杂陈。 “当然，我不是只要你们夫妻俩为我干活，你们的娃娃只要有力气，就要帮我干活，下至开荒种田，上至酒肆跑堂洗碗都是有可能的。”郭欣淡淡道。 郭里正看着错愕的郭大贵夫妻，道：“你们二人还不快快谢过欣儿！” 郭大伯夫妻二人朝着郭欣磕了一个头，致歉道谢。 郭欣也没有躲开，这是她应得的。 …… 郭若姐弟三人对郭欣的处理并无其他异议，他们知道郭欣的一切处理都是有原因的，而且郭欣还受到仙人的指点，怎么都比他们要强上许多。 翌日一早，郭欣将郭芷和郭羲送到小镇上，便任由他们各自坐上马车前往各自的书院，便回到村子里，带上郭若前去刘二爷家里还债。 现下的存下的银子俨然已经够还债后还剩下一些银子用以酒肆的开支，自然是要了却心头的一件大事，要不然若是日后自家破产，那可是还不上了，还要将自己和大姐搭上去。 到了刘二爷的院门前，将来意与门房说明后，等了片刻，出来一个婆子将两人带到一位妇人面前。 “你们就是先前的郭大丫、郭二丫吧？”妇人坐在堂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二人齐声应是。 “听闻你们是筹好银子还债了？” 郭若从布包掏出一摞银子，递给了旁边的婆子。 婆子称了称，在妇人身边说了些什么。 “你们也还真有几分本事，只是你这银子不是抢来的吧？”妇人看了看银子，道。 郭欣沉声道：“这些都是靠我们的双手一点一点攒下来的，若是夫人不信，可以去小镇或者县城上打听一下我。” “行！”妇人笑了笑，挥手让婆子带着郭若二人离开院子。 待郭欣二人离开后，立马让院子里的护卫去打听一番。 当得知这郭欣不仅和小镇上的汝芳斋有所合作，还和县城里的胡府合作开酒肆，不由地大惊，立马传讯到娘家。 她可是有一个正值适婚年纪的堂弟，若是把握好这次机会，那他们家族地位可是又上升了一个台阶呢，自己在这胡府中又更有底气了，也不怕刘二爷犯浑，让自己晚年凄凉。 得到讯的男子，也不在乎郭若是否被自己的堂姐夫退亲过，立马找了媒人为自己的亲事做准备。 虽然他们家确实富裕，不需找一个被退过亲的女子，但是若是能攀上这一个有关系的人家，谁又能说什么呢？到时候，还不是人人都羡慕自己。 …… 郭欣二人暂时也不赶着去县城看酒肆，因为酒肆也没有传来什么紧急消息，想来是刘铁柱和胡夫人派来的掌柜将酒肆看得很好，便呆在村里安排作坊扩大生产的一应事宜。 “请问是郭若家吗？”一位打扮得很是喜庆的妇人在郭若家的门前大喊道，她本是不想接这个急差事，无奈于那家可是给的太多了。 此时站到郭若家的门前，看着这整整齐齐的几间屋子，心中暗骂是谁假传讯息，道这郭若家境贫困，住在茅草屋内。 若是做成这桩亲事，只怕自己可以好几个月都不愁吃穿了，而且还能有个好名声。 “我就是郭若，请问你是？”郭若穿着简单的衣裳，披着一个袄就出来问道。 妇人看着眼前不施粉黛，容貌极为动人，宛若清风的姑娘，心中不由地也动了动心，不过只是片刻，便正了心神，道：“我乃吴家村的媒婆，受人之托，特地前来你们家说媒，不知小娘子方便否？” 她直直地盯着郭若，心想若是自己做成了这门亲事，可真谓是男才女貌啊！ 日后不知多少人要找上自己说媒，直接财源滚滚，钱从天降！ “提亲？” 郭若疑惑道，自己不是才正式退了亲吗？怎么这么快就又有人找上门来？ 第六十三章 拒绝 “是啊，吴家村的吴地主家的幼子年方二十，就比你大四岁，正巧合适，你说是不？”媒婆一边眉飞色舞地讲着，一边比划着。 “吴家村的幼子？这是和刘二爷家的夫人同村吗？” 郭若自主动送上门给刘二爷的时候，便打听清楚了夫人的姓氏，此时一听，才反应过来，这两人是同一个村子里出来的，这结亲之事莫不是刘夫人所透露？ “哎呦，你这姑娘不愧是郭家的女娃娃，脑瓜子就是灵光！”媒婆夸张地摆弄着手，道，“他们可不止同村，刘夫人的堂弟正是吴小少爷。” 郭若面露为难，按理来说，她这个年纪放在村里贫苦的人家，早就已经嫁出去了，但是这时家境富裕了不少，她已是不想那么早结亲。 “郭姑娘，你可还在有忧心什么呢？吴小少爷不止是地主，他家里在县城和小镇上都有着许多产业，你嫁过去可就是享福的命哦~要是我年轻个几岁，被吴小少爷看上，那我早就扑上去了！” 郭若不说话，村子里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媒婆，万一拒绝了媒婆，往后要是想嫁人的时候，可是真的不好嫁了。 正不知要说什么话委婉地拒绝媒婆的时候，郭欣正巧回到家中。 “姐！我回来了，我们明日便去县城吧，有些许日子没有看顾着酒肆了。”郭欣还未踏进门槛，便高喊道。 一踏进门，便看到一位穿红带绿的妇人正坐在堂前，疑惑道：“这是？” 妇人看着眼前的小女娃，想到昨日打听消息听来的传闻，热情道：“你就是郭若的二妹郭欣吧？我是吴家村的媒婆，大家都喊我吴大花。” 媒婆？ 看这架势是要为阿姐说亲啊，只是不知道阿姐愿不愿意。 便转头看向郭若，见她一脸为难，心中有了分辨。 “吴婶子，我家现下是由我做主，我阿姐结亲之事，你问她没有用，要问我。” 妇人一脸诧异，她知道这小女娃是当下郭家的支柱，很能赚银子，只是这一个大家居然不是最大的当家。 只好道：“那不知你对你阿姐结亲之事，意下如何？” 郭欣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笑着摇头道：“自然是不可，我家阿姐温婉贤淑，体贴可人，容貌上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在管事上更是极为有能力，嫁给他人岂不是白费一身才华，我家只招婿！” “啥？！赘婿！”妇人一听到这话，眼睛睁大，张大了嘴。 “正是。” 郭欣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茶盏，给自己倒了杯水，心中不由地暗爽，有银子可真好，现在喝水都不用几个人抢着用个破碗了。 妇人看着这四周的环境，心想这也没有到可以招婿的条件啊，这十里八乡的，还没有听过哪一位女子不嫁人，而是招婿的。 妇人脸色难看道：“姑娘可是在说笑？” “怎么会是在说笑？” 妇人一听，肚子里憋了一股气，只好起身告辞，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向要好的媒婆们说说。 …… “欣儿，这样真的不会得罪狠了媒婆吗？要是得罪狠了，咱们三姊妹连带着羲儿说亲都难上不少了。”郭若发愁道。 “姐，你就别愁了，我们家的亲事我自有安排，你给我说说你的想法呗~”郭欣撒娇道。 她一直都很好奇郭若对于婚姻的想法，虽然她对于三人的亲事都有了一定的想法，但是对于郭若的心往那边，还是摸不准。 “什么想法，我哪有什么想法？” 郭若红了脸，以往这些事情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她的想法，也就爹娘突发意外，这才有得自己做主。 不过要说到心仪之人，确实有一个。 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在小镇上，一席干练的黑衣，瘦高的身影，腰间别着剑，就这么挡在了她的身前。 郭欣瞧见郭若的脸红得可以和辣椒相比，不由地想逗弄一番，摸上了郭若的脸道：“哎呀，这小脸怎么又红又烫啊！” 说着，手又挪到耳根处，将头伸到郭若的脸前，俏皮道：“这里也是红的呀，不知是想到了谁？” “没有，真没有。”郭若小声道。 郭欣不由地贴了上去，挠着郭若的痒，两人打闹好一番后。 郭若抵不过郭欣的步步紧逼，声若蚊子道：“好吧，真有。” 郭欣一脸得意：“我就知道你有，就是不肯说实话。” 又道：“是谁？” 顿了顿，“我保准不和别人说！” 郭若心中又浮现起那位的英姿，细细想来，那般男子自己是远远高攀不起的，虽然自己见识短浅，但也能看出那衣裳和佩剑不是一般人多花几个银子就能拿到的。 她长叹一口气，眼中带着迷茫，道：“裴沅。” 刚说完，又想起了那日他介绍自己名字的时候，嘴唇一张一合，说出那美妙的诗句，只是时至今日，自己还不知晓那句诗是什么意思。 郭欣一听这名字，也陷入了沉默。 裴沅，裴氏，一个镇官能为了他得罪有着裴氏背景的张午，极有可能是裴氏的嫡系。 英雄救美，确实令人心动，多少女子都因此折身，阿姊自然也不能免俗。 自家虽然现在做着小生意，风生水起，生活也一天天地好了起来，改了房子，弟妹上了学堂，建了作坊，给了村子里的人提供了一些不用离家的美差，村子里的人瞧着都羡慕自家。 但是一旦拉出去和世家大族相比，那不过只是连提鞋都不配的人罢了。 更别提要和那般人家结亲？ 不过好似也不是不可能，要是自己能成为当朝的第一大富商，那和世家大族结亲还是极有可能的。 但若是真有了那日，阿姐也不知道多大了，应是早就过了结亲的年纪了。 “阿姐，我们别想他了，日后定有更好的男子，若是真的遇不上心仪的男子，那就一直在家给咱们当个定海神针，掌管家事！” “好~” 郭若缓缓道，她自知身份云泥之别，不敢奢求能够与其结亲，但若能再见上一面，她都已是十分满足。 第六十四章 新友 苑林书院内，夜幕降临，众人都在自己的寝室里温习着白天的功课，又或者赶着明日要交的课业。 郭芷想着明日刺绣功课就要交给应娘子，还剩下一点点补上就大功告成了，但是也不着急，补上那些左不过花上半个时辰的时间。 便从桌子里拿出一个油纸袋，那是上次回家阿姐给她带的肉干，现在外面还没有得卖呢，吃的就是一个独特。 “郭芷，你这个是肉干吗？”闻着味道走来的同窗问道。 “是啊，我姐做的，外面可没得卖，你要吃不？”郭芷递上油纸包。 同窗摇了摇头，道：“我不吃，明日应娘子的功课我还没有做好呢，得赶紧绣上，也不知道今夜要到何时了？你还不去绣吗？” “我不着急，我的绣的差不多了。” “可以给我看看吗，我还有一些还没有思路。” 郭芷点了点头，她的绣品绣的可是被应娘子夸赞的，给别人看一看也无妨，反正也模仿不出自己的样子。 收好肉干，用帕子擦了擦手，从柜子里拿出绣品，正打算展开来给同窗看，就见自己的绣品竟然被剪了一个大口子。 “啊！” 郭芷瞬间发出大叫，到底是哪个黑心肝的破坏自己的绣品，明日可就要交上去了，这可如何是好，一瞬间，绝望和愤怒交杂着。 同窗见那绣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小声道：“明日要交了，你要不看看能不能救回来，应娘子可是在课业方面凶得很。” 说罢，匆匆走回自己的床铺边，点起油灯，对着月光补着绣品。 郭芷看着眼前的刺绣，呆了神，她不会补破了的绣品，应娘子还没有教到这里。 难道她就要交不上功课了吗？ 要不再绣一个新的？ 郭芷摇了摇头，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完成一副新的绣品，而且还要达到应娘子的要求，这更不可能了，除非自己长多几个脑袋和手。 郭芷沮丧地走到院外，看着手中的绣品，拿起针举了半天，不知从何下手，难道明日就要被骂了吗？ 应娘子固然会听自己的解释，虽然会帮忙找出下毒手的人，但是也免不了批评自己。 想着想着，不由地流了泪，她好想阿姐们，若是有阿姐在，定有办法的。 “你这是怎么了？”一位穿着厚棉袄的小娘子走到她的面前，疑惑道。 “没事，只是有些想家了。” 那小娘子看着她手中的绣品破了一个大口子，问道：“可是为绣品发愁？” 郭芷点了点头，她本不想把这件事让更多的人知道，因为她想着自己万一就把补坏了的绣品的门道给摸索出来，就不用被骂了。 “我可以帮你！” “真的吗？” 郭芷瞬间抬起头看向那位小娘子，只是那小娘子因为想看清楚些绣品的模样也低了头。 一下子，两人的头撞到了一起，“砰”地一下。 “你可还好？”郭芷顾不上自己的痛，生怕自己的不小心气走了这位小娘子。 “没事，小痛而已，我平日也经常撞到门上，早就养成铁头了！”小娘子满不在乎地解释道，手细细地摸着绣品。 以前她也有过这样的经历，那时候她的刺绣的课业常常得到应娘子的夸赞，奶奶的生辰她便想着自己要送上一副自己绣的万寿图，给奶奶一个惊喜。 只是那时心性不知收敛，天天夜晚下学堂回到寝室后，就拿着绣品对着油灯绣，还时而和同窗炫耀自己的绣品，应娘子得知自己在准备万寿图，还在课上称赞她的孝心。 谁料，有一日自己的绣品就被别人盯上了，那日满怀欣喜地从柜中拿出，准备着后日带着万寿图回府送给阿奶，让阿奶高兴些许。 一展开绣图，也是如这副绣图的口子，她那时便慌了神，对着绣品毫无办法，但实在不愿阿奶失望。 次日便带着绣品找到了应娘子，应娘子听闻事情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责备，而是耐心教导她如何缝补，还叮嘱她日后定要小心行事，对待自己的物品要多加小心。 最后，她虽然没有找到到底是谁破坏了自己的绣图，但她从此收敛心性，将自己的物品都上了锁。 郭芷纠结了许久，还是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你今日的事情和我往日很像，便想着帮你咯~而且我本来是想出来透透气，没成想倒让我碰上这桩事，也算上是我们之间的缘分了。” “我叫郭芷，你叫什么？” 郭芷看着眼前的小娘子，比自己好似要大上一些，应是书院呆了许久的同窗。 “叶敏之。你可以唤我之之，我身边的好友都这么唤我。” 说罢，一边拿着针上上下下地动着，一边给郭芷讲解。 约莫大半个夜晚过了去，两人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叶敏之递上补好的绣品，道：“喏，已经补好了，你明日可以准时上交了。” 郭芷接过绣品，对着月色又仔细地看了几遍，赞叹道：“之之，你绣的也太好了！比我绣的要好多了，这是练了多久啊？” 叶敏之笑了笑，没有说话。 郭芷又道：“真是太谢谢你，明日我不用被应娘子骂了！我一开始拿着这烂了的绣品担心了许久。” 叶敏之眼睛含笑，摇了摇头，轻声道：“应娘子虽是对课业严格，但你这次也是事出有因，就算你没有补上，她也不会骂你的，指不定还能收获不少新的知识。” 郭芷点了点头。 …… 翌日一早，郭芷将绣品交了上去，应娘子看着熟悉的针脚，有些疑惑。 待下了堂后，叫住了郭芷。 “这副绣品可是你亲自绣的？” 郭芷紧抿嘴唇，她本以为交上去就万事大吉了，谁能想到应娘子竟一眼看出绣品的异样，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述清楚。 应娘子听完，噗呲笑道：“我在你们的心里是有多可怕啊？你这事我怎么会责备你，就算要责备也是责备那个心术不正的同窗，不过你以后可得对自己的物品多加小心，万万不要亲信他人。” 第六十五章 六爷想分羹 汝芳斋内，莫霏霏看着手中又是从京城来的信件，内心极度不情愿，自那时离开了京城，自己只会和那边有工作上的交代，但是从不会有回信。 然而现在六殿下回了京城，工作上的事务来往密切了许多，信件中还夹杂着许多主子对她的嘘寒问暖。 心中动容之余，又担心这是否会打破了她离京时的约定。 看着眼前的信，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打开来看。 看完之后，心中原本的担心好似多余，这次是六殿下来的急信，并无主子夹带的私货。 殿下得知郭欣所开的酒肆后，竟将主意打到郭欣的身上，希望可以通过她绕开世家大族的势力，发展属于他一人的势力，又或者说是为了三殿下布局的势力。 只是主子的要求是否过于苛刻？ 竟要郭欣酒肆的七成分成，给出的条件不过只是帮助郭欣的酒肆开到朝中疆土的各个地方。 这要是换做她是郭欣，来了一个人突然说要自己的酒肆分七成给他，她也是不乐意的，哪怕是可以让她借助势力将酒肆开遍大江南北。 七成…… 那近乎于全部了，且还要郭欣提供不断的主意。 更别提郭欣原本就与永安县的胡府有了合作，也不知道六殿下是怎么想出这个坏主意，一点都不像他。 难道是京中局势再也不能等了？竟如此着急…… “青鸾，备马车，去一趟永安县，找欣儿。” 青鸾应下，以为掌柜总算想开了，要找郭小娘子要个说法，问清楚为什么开酒肆不和汝芳斋合作，乐道：“掌柜，是去郭姑娘要个说法吗？” 莫霏霏有些疑惑：“说法，什么说法？我找欣儿是有要事相商，刚刚京城来信，说让我去找她看看酒肆或者其他的行当能否和我们合作。” “合作？”青鸾惊讶道，郭欣的酒肆不过只是一小酒肆而已，怎么能让殿下注意到这个小酒肆。 就算是为了绕开世家大族发展自己的势力，那也不可能找这般规模的小酒肆吧？ 要找的话，也应该去找绥宁城内的大酒楼，最好在各府城都已经初具规模，那才是最好不过。 她是这么想，也就这么问出来了。 莫霏霏笑道：“咱们这位殿下除了这次找郭欣要的合作分成不太聪明之外，但是找的人是对的，她一介平民，若是能够背靠大山，心中自是感激万分，对主子定然是十分忠诚，不会有杂七杂八的想法。” “郭欣的酒肆目前看似是小，但是往后的潜力只怕是不可限量，这般人才自然是越早拉拢越好。” “且，她教给厨娘们的菜式带回京城后可是倍加赞赏，能得京中主子的赞赏的人可是不多，所以她不简单。” 青鸾点了点头，掌柜说的有几分道理，只是殿下怎么就在合作分成上不太聪明了？ 莫霏霏看懂她的眼神，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件事情在还未定之前都不要和别人说才是最好的。 万一传出去，别人只怕会说殿下不似外面那般传闻的乐善好施，而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再传久一些，只怕殿下都不知被妖魔化成什么样子了。 …… “郭欣姐，汝芳斋的掌柜来了！”刘铁柱朝后院喊道。 一边又扭头道：“莫掌柜，咱们这家酒肆小，没有什么雅间，您看您是想到后院说话还是另找一个地方呢？” “后院吧。” 她是来求郭欣谈合作之事，若是自己因为嫌弃这家酒肆小而去另找一地谈事岂不是给这次合作添上几分不好的印象？ 何况她是宫里的老人了，什么小而脏的地方都见过，又怎么会嫌弃这里的环境呢。 “那您小心脚下，后院有些乱。”刘铁柱低头弯腰地在莫霏霏前方指引着路，引到一个有些狭小的厢房，道：“郭掌柜就在里面。” 郭欣刚忙着算账，眼睛一片酸涩，最近作坊的账目有些乱，得抓紧找个人帮忙算一下了。 此刻听见刘铁柱的声音，知晓莫霏霏已到门外，便起身迎接：“霏霏，许久不见，你怎么来这里了？” 莫霏霏用余光瞄了一下厢房的环境，有些阴暗，但是也算是不错的临时住所，亲昵道：“上次你乔迁之喜我想着我一个外人不好到你们村子里去，后来又忙着汝芳斋的一众事务，便没来得及来见见你。” “怎么会，你虽然人不来，但是礼是到的，也是能知道你还惦记着我” “只是我也事务繁多，实在是抽不出空闲去见见我的大恩人，毕竟你可是在我们吃不起饭的时候拉了一把，现在羲儿的束修还是您出的呢。” 莫霏霏笑了笑，见郭欣还没有和自己生分，后面的话便好说了：“欣儿，这次来找你也是为了一件公务。” 郭欣眼带询问地看向莫霏霏。 “我是为我主子做事的，这你是知道的。” 郭欣点了点头。 “近来，我家主子听闻你的酒肆后，生出了想与你合作的想法，若是你应下，他可以帮你将酒肆开遍大江南北，日后你在其他行当的买卖我家主子也可以给你行几分方便。” 郭欣笑了笑，莫霏霏不愧是给皇家当差的人，这话滴水不漏，看着给了自己莫大的好处，只是这好处的背后不知又是什么条件，这条件带来的牺牲是否又要大于这些所给的好处呢？ “只是我这酒肆本就有和胡府合伙了，若是加上你家主子不太好吧？不过若是我以后的生意涉及别的行当，我定会知会霏霏一声，给你们优先选择的权力，你看，可好？” 莫霏霏摇了摇头，道：“这家酒肆我想日后的前途无量，定不仅限于此，所以若是你和胡夫人的契约中约定不能和其他人再次合伙的话，我们愿意给出补偿，又或者我去和胡府协商。” 郭欣很是诧异，本以为莫霏霏说的此事只是一时兴起，如今如此大费周章，只怕是铁了心要拿下，只是契约精神还是要有的，道：“霏霏，恕我暂不能答应。” 第六十六章 思量 “料想到欣儿必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只是我还是想来一趟。” 郭羲微微一笑，道：“若是日后有新的生意，定会和霏霏说一下。” 虽然她并不想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一人身上，可如今莫霏霏找来，若是连场面话都不说，岂不是辜负了那时雪中送炭之情，且合作其中几个行当还是可行的。 只要不是将全部都交由一人即可，那就不会一屋塌，全都白瞎。 莫霏霏话音一转，“你不答应是尊重你所定的契约，但胡府那儿我还是要跑一趟的，她若是松了口，不知你是否答应呢？” “若是她松口了，我也可以考虑一下。” 莫霏霏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只要郭欣没有咬准不和自己合作，那就是有希望的，主子要的七成自己自然是不可能拿去谈的，如今这场面最多可以分到三成，但她可以帮郭欣开新的店面，这样一来，得到的分成就多了不少。 …… “夫人，汝芳斋的掌柜求见。” “快让她进来，备上上好的茶点，熏上上好的香。” 汝芳斋？ 她什么时候能招惹汝芳斋了，难道是和郭欣合伙开的酒肆？ 之前和郭欣合作的时候，她也去打听了一番，自是知道郭欣的发家史，那小娘子能过上如今的日子，背后离不开汝芳斋的帮助。 “夫人，听闻近来你的生意做的很是不错啊！” 莫霏霏走了进来，朗声道，身上的气度与在郭欣的厢房时有所不同，此时虽然依然随行温和，但是那几分温和中多了许多凌冽。 胡夫人感受到阵阵压迫，讨好道：“哪里哪里，不过只是乘上了东风罢了，且这赚来的银子不过只是能够勉强让小儿读书的时候过的舒坦些许。” “我这次的来意想来胡夫人依然清楚，但为了避免误会，我还是说清楚些。” 胡夫人连忙点头道：“那真是劳烦掌柜多说一些了。” “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酒肆一事，我想和郭欣合作，但是你与郭欣先前就订立了契约，故需要征求你的同意。若你担心自己将一文不得，那倒不会。” 胡夫人蹙眉，她不知道什么叫做自己不会一文不得，难道是让给自己一笔数额还过得去的银子，让自己主动放弃酒肆的合伙生意吗？ 若是这样，拼上得罪汝芳斋，她也不会同意的。 “是想让我和郭姑娘的契约彻底终止吗？” “不是，只是让你少分几成，若是让你彻底终止岂不是太不道德？”莫霏霏笑了笑。 “不知掌柜能否给我一日时间，我明日送信到您的住所。” 莫霏霏点了点头，从青鸾手上拿出一张小纸条递了过去，道：“这是我近几日在永安县的住所，静候佳音。” 胡夫人起身送走了莫霏霏，陷入了沉思。 少分几成？ 自己不过就占了五成，还要少分几成，不会是只给自己分一成吧？ 但是汝芳斋虽然酒楼不大，但是和京城中可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传闻这个酒楼还是背靠着裴氏，那可是万万得罪不起。 这个消息寻常人可是不知道，自己还是因为在经营家中产业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得知的。 若是自己不答应汝芳斋的条件，拿到了郭欣酒肆的五成分成。 汝芳斋那边就算明面上不会使绊子，也难保不会背地里做些手脚，那这样，在被动了手脚的产业的亏损不知是不是那几成分成可以弥补的。 思量再三，一夜无眠。 …… 巳时，莫霏霏暂住的院落还未收到胡夫人的来信。 “掌柜，胡夫人不会拒绝了我们吧？” 莫霏霏摇了摇头，她昨日看得出胡夫人对自己十分敬畏，院子内用的香料与平时的香料有所不同，因为一走进去，两股香料的对冲有些明显，就连上的茶盏也是上好的用料。 若是寻常商人对上一个只是不大不小的酒楼里的掌柜，万万不会有此尊敬的态度，所以昨日一进去她便倍感反常。 虽然不知道胡夫人是不是知晓自己的身份背景，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份的，但是不管如何，胡夫人对她的敬畏，她敢肯定，胡夫人定然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 果然，不久后，便收到胡夫人的来信，邀她于郭欣的厢房一聚。 …… “六弟，听闻你为了我，可是让费尽心思将一个小女子的酒肆要走七成的分成，而且酒肆经营的主意还是那女子出的。”男子逗趣道。 “三哥不必如此打趣我，那女子的前程不止于此，才费尽心思地要多一些，这还不是为了你的大业，谁能想到你的野心那么大，这些银子从哪来，那还不得我帮你。” “那女子可是先前母妃生辰日上厨娘们的师傅？” “是。” “如此说来，那女子确实是有几分真本事，只是你要知道，我现下急需要银子，你去将心思和银子砸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可还来得及？等她成长起来的时候，我们的尸体都已经凉了不知多久了吧？” “你到底信不信我？” “我不信你，又能信谁呢？母妃的娘家里，数你在这方面极具天赋，且你还是我的亲弟弟，只能交给你去办。” …… 郭欣看着眼前的二人，不知道霏霏是用了何种方法让胡夫人答应改契约，不过这不重要，反正无论怎么改，她是不愿意让出自己的五成分成的，要让利也只能被人让。 “我这拟了一份新的契约，你们先看一下，是否有异议，有的话我们再做商榷。” 莫霏霏示意身边的青鸾将手中的契约一一发放。 胡夫人拿到契约直奔自己可以获得的分成处，竟有两成！ 那可是比自己预想中的要多上一成，这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带着满意的心态将新的契约从头看了一遍，发现和原来的契约并无大的差别，便道：“我没有异议。” 郭欣也笑着点了点头，自己的分成依旧是五成，只是往后做其他的行当若是先行知会汝芳斋，可以得到汝芳斋的大力帮助，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那就签订契约了。”莫霏霏道。 第六十七章 筹备新店 郭欣心中的算盘上上下下地打着，这份契约虽然在很大一部分上限制了自己的资金渠道，但也并无好处。 汝芳斋背靠皇家，手中的资源和银子自是不会少，这对于自己开展商业宏图是必不可少的。 她并不打算止步于此，一家小小的酒肆如何能够成为当朝第一大富户？ 这只是自己积攒人脉的第一步。 在前世和平年代，最为百搭的餐饮店莫过于是火锅店了。 她很早就想开这个火锅店，不为别的，而是这样的店面是合法且银子来的最快的一个渠道。 譬如羊肉，将其放在冰窖冻成硬块，再用刨肉器切成一块块的薄片，红白相间的肉片放上几片，再放上几朵鲜花和菜叶，使人见之则胃口大开。 而几片薄肉的成本不过十几文，却可以卖上五十文的价格，不可谓不是极好的敛财方法。 说到火锅，那不可少的必然是牛肉。 所幸大昭朝对牛肉的管控并不严格，在这里，牛分为耕牛和食用牛，耕牛只能在死了之后上报给官府，才能做成食物。 食用牛则由专门的养牛牧民养殖而成，口感上佳，价格不菲，多供给达官贵人们。 且据她所知，该大昭朝目前只有简单的清水涮肉，这的受众都是吃不起饭的百姓们，支起一个大锅，里面放上滚烫的开水，下面支起一个柴火灶，再围着大锅摆上满满的一大桌。 食客们涮些下水和便宜的素菜之类的，再放入自己带的酱料中，和着饭大口吃着，以填饱肚子为目的。 故她的火锅店若是想要打响第一枪，定是要摆脱大家固有的印象，这就需要用到之前酒肆所结识的杨二。 作为美食评论家的杨二若是能为自己的火锅店打响名号，从众者只会多，不会少。 但是这火锅店的选址必然也很重要，它并非如同酒肆的受众一般，而是要求有一定的消费能力，所以一定要开在闹市区，最好是达官贵人聚集的府城。 至于京城，还是日后再涉足，毕竟若是步子迈的太大，只怕会令人有所失望。 自家的作坊也早就为了火锅店的开业早做了准备，可以远途运送的蘸料都已经做好，芝麻酱、牛肉酱、茱萸粉都装在了陶罐里，在盖口放入一张油纸用以防潮，且这些蘸料也可以给酒肆的食客们自由调味。 想到这里，郭欣的内心有了几分激动，若是这个火锅店开起来，不知在这京城要有多抢手。 是以这次的选址和装潢定要慎重，且火锅店需要的小二和掌柜都得从人牙买一些人，或者雇佣一些家世清白、品性上佳的人。 只是这些要求每一个都是要许多银子的，若是仅靠自己的力量，她细细算过一笔账，至少是要等到年末才能攒够基本的银子。 但是现在自己多了一个合伙方，还是他们上门找的自己，这意义就不一样了，想到这里。 待送走胡夫人后，见莫霏霏还在酒肆内品着酸辣肥肠粉，便上前道：“霏霏掌柜，我想在绥宁城开一家新的酒楼，但这个酒楼和现下的不一样，多了几分特色。” 莫霏霏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的红油，心中暗道，郭欣不愧是在餐食上极具天赋，总能发明出不同却又好吃的吃食，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才。 如今又想在府城开酒楼，若是自己能分走五成，都可以挣得盆满钵满，若是能帮她把酒楼开起来，在酒肆的分成上对殿下也有了交代。 莫霏霏看着郭欣，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想开一个火锅店，但是与现在百姓们吃的火锅又有一些不同，这是针对有一定消费能力的百姓，所以这个酒楼的装潢和选址都十分重要。” 说罢，又将莫霏霏和青鸾带到后院中，一边拿出纸笔，一边解释。 待听完后，青鸾道：“你这每一笔都是要花上大价钱和一定的官府背景的，若是没有我们汝芳斋的帮助，你就算找到胡夫人，那她也不可能搭上那么多银子给你所谓的火锅店。” “我也知道这个火锅店若是要达到我的要求，所花费的心思不少，所以若是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开这个火锅店，帮忙进行选址和装潢，再到达官贵人处宣传一下，其他的由我负责，往后盈利了分你们四成。” 莫霏霏蹙眉，问道：“四成？只有这么点吗？” 青鸾附和：“就是，起码要给我们六成！” 郭欣陷入沉默，她要六成是为了对火锅店的绝对掌控权，若是分给汝芳斋六成，那就失去的有些太多了。 而且火锅店的一切食材和秘方都是由她所提供，火锅店未来的运作也是由她负责，怎么看汝芳斋都不应该拿到六成的利润。 若是汝芳斋拿莫霏霏的恩情要挟，自己也定然不愿意，毕竟恩情是恩情，她可以让利，但绝对不可能把掌控权交出去。 “五成可否？” “五成，汝芳斋为你提供一定的小二。”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莫霏霏和郭欣相视一笑，这个条件两人都可以接受。 “但是小二的选择定要家世清白，不可有过重大污点和过错。”郭欣道。 “成交，那我回去后拟定一份完善的契约之后再送来，可否？” 郭欣点了点头，契约若是拟定的让她不满意，她可以改一改再送回去，反正对于火锅店的开业她并不着急，着急的是汝芳斋背后的那位皇子罢了。 …… “掌柜，就任由郭欣拿了五成利？那日后你和殿下怎么交代？” “不必担心，殿下那边我自有一套说法，而且难道你有办法拿到六成利润？” “掌柜你不是对郭小娘子有恩吗？若是以此为要挟，郭小娘子岂敢不给你让利！” 莫霏霏摇了摇头，道：“恩情不应用在此时，若是在这里用上了，她给了我们六成利，那日后她要是再有什么新鲜玩意，我们还可以和她合作吗？” 青鸾受教地点了头，道：“只是不知掌柜的恩情要用在何处呢？” “她现在愿意和我合伙，就是在偿还我的恩情了。” 莫霏霏坐在马车看向远方，欣儿并非汝芳斋不可，她只要拿出这个方案，再通过胡夫人或者方太儒搭上桥梁，又有谁不愿意做这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呢？ 第六十八章 新年临近 火锅店的选址交由莫霏霏去办，郭欣这段时间则是一直在人牙处寻找合适的掌柜人选，只是挑花了眼，都没有一个合适的。 要么是履历过于丰富，担心在自家火锅店干不久。 要么是对于工钱的要求过于高，自己暂且给不起。 总而言之，挑着挑着，新年都要快到了。 刘铁柱一见郭欣便凑上前道：“郭欣姐，新年快要到了，你要不回村子里和郭若姐一起布置布置，刚好郭芷和郭羲一回去就能感受到浓浓的新气象。” 郭欣瞥了一眼，道：“你是心里惦记着郭芷吧？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刘铁柱不好意思地低头加快手中拨算盘的动作，发出噔噔的声响。 郭欣听着这声音，思绪飘向了远方。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年，也是第一次过这个世界的新年，好久违的感觉。 确实是时候买些喜庆的东西回村子里布置布置，贴上红春联、红窗花、放爆竹，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好不惬意。 若是这个朝代能让百姓弄到好看的烟花，更是为这新年添上几分节气。 郭欣陷入自己的想象中无法自拔，她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这么安宁地过节了，真好…… “郭欣姐，这是我近些日子盘算出来的账册，你看一下。”刘铁柱算完账，递了一个厚厚的账本给郭欣，打断了郭欣的思绪。 郭欣打开一看，有些惊讶，虽然一直让刘铁柱帮忙管理酒肆的账面，但是自己其实一直都不大放心，毕竟刘铁柱并没有真正地上过学堂，也没有跟专门的掌柜学过。 这本账册干净明了，甚至还用不同颜色的墨对每一个类别区分开来，一目了然，再仔细看看，里面的账竟是都算对了。 郭欣赞赏地叹道：“铁柱，你之前有学过算账吗？” “没有在学堂学过，但是跟着爹爹学过些许，是以在酒肆里面才能这么快就上手了，不知郭欣姐，我这账算得怎么样？” 郭欣看着眼前的刘铁柱，想起刘叔确实年轻的时候有跟着大酒楼的掌柜后面当过几年的学徒，只是后来不知何种缘故，刘叔就回村子里了，也没有了那份学徒的工作。 当初刘叔去当学徒的事情村子里人尽皆知，村里的妇人在村口都会唉声叹气自己没有嫁给这样的人，所以后来刘叔突然回到村子里，村子里的风向又变了。 直到今日村口的妇人们还会时不时将此事拿出来作为谈资，也是这般缘故，她才得知刘叔当学徒的事情。 “算的蛮好的，可以说得上有几分天赋。” 郭欣动了心思，这段时间自己为了寻找合适掌柜的事情愁得睡不着，可是一直都忽略了眼前的刘铁柱。 他年轻，有干劲，且对郭芷有情义，定不会轻易被对家所收买。 最为重要的是他在这方面有天赋，若是稍加培养，定能成为一个掌管着多家店面的财务，也能游刃有余的掌柜。 “我将作坊的账册一并交给你管理，这可能需要你时常在村子和酒肆来回跑，不知你可否愿意？” “愿意的！！”刘铁柱欣喜道，他知道这是自己难得的机会，只要算好帐本，掌握好一门本领，日后也不算落后于郭芷了。 “你也不必担心自己会难以应付这些账册，我会让胡夫人带来的掌柜在一旁提点你一二，若是你有不会的，定要大胆地提出疑惑。” 刘铁柱抓着算盘，频频点头。 …… 心中悬着的事情又落下了一件，轻松许多的郭欣决定上街逛逛，买一些过年让家里喜庆些的用品。 可惜这次只有她一人购买家中用品，郭若前段时间因为作坊要做的事情太多，便回了村子。 这段日子郭欣借着酒肆和作坊的账册也教了郭若不少的财务方面的内容，她也可以处理一些不算复杂的账目，所以这趟回村便盘算一下作坊的账册，重新挑选合适的人选掌管作坊。 郭芷和郭羲又都在学堂里上学，好似是最近的课业十分繁重，送到家中的信件都少了许多。 郭欣一人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上，她已经记不太清除了对联、窗花和炮竹，还需要买些什么了。 “小娘子！新年将近，你可是要买些应节气的东西呢？”路边的妇人见郭欣一人，便热情地招揽道。 郭欣点了点头。 “哟，那你来我这里就算是找对店了，我家小店可是应有尽有，你过年的东西保准能在我这里买到，都不用跑别家的店面了！”妇人拉着郭欣走进了店里。 一走进去，各种红色的物什挂满了墙壁，里面挤满了人，妇人、少年、大叔等等。 妇人一边拉着郭欣进去，一边自来熟道：“小娘子可是听了家里的娘亲出来买过年用的东西，我和你讲，永安县内，就数我们家的东西质量最好，价格最便宜，你娘亲肯定是让你来我这里买的。你要买什么，自己来这里挑就是。” 郭欣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热情却又真挚的妇人，便道：“家中爹娘已在荒年中过世，现在是想买些喜庆的东西过个年，也好让家中的氛围没有那么悲伤。” 妇人见自己不小心说到人家的伤心事，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小娘子，那你来这边看看，这都是白色的对联，家里老人过世是不能用红对联的。” “亲人去世，当年不贴红春联，守制(服孝未满)用白、绿、黄三色，第一年用白纸，第二年用绿纸，第三年用黄纸，第四年丧服满才恢复用红纸。” “你可千万别买错了，万一用错了，得挨村里人的说嘴，若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夫人一脸怜惜地看向郭欣，心中暗叹真是个可怜的人儿，若是自家娃娃这么小的年纪就失去了自己，不知得多手足无措。 想着想着摇了摇头，暗笑，自己这不还活着吗？想这些可是不吉利。 郭欣看着眼前的白对联，庆幸还好妇人和她说了这些，不然买了些红对联回去，只怕是要闹笑话的。 第六十九章 新年 除夕，郭芷和郭羲早已回到家中。 干干净净的青砖房里并无红色的喜庆气息，贴满了白色的对联和窗花，与村子里的热闹气氛形成对比，显得格外冷清。 由于新屋所处的位置离村民们聚居的地方还是有一段距离，基本上难以见村民们的谈笑声，只能听见连绵不断的鞭炮声。 四人一起围在厨房内说说笑笑地准备着除夕夜要吃的饭菜，似是丝毫没有被满屋白色的氛围所困扰。 很快就到了戍时，郭欣本打算将一桌满满当当的菜端到在客厅大堂处，但是被郭芷和郭羲拒绝了，两人闹着要回到原来的小破屋用膳，说是那儿要温馨许多。 只是自从搬到了新的青砖房以后，原来的小屋就堆放了许多的杂物，当四人将饭菜端进去，挤得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好不容易收拾了一刻多钟，总算收拾出一小块地方，四人围着原来有些摇摇晃晃的破桌子坐下。 “二姐，前段时间的咱们几人挤在一个小破屋生活的感觉又回来了。”郭羲感叹道。 郭若笑着摇摇头，道：“你就知道折腾你二姐，本来在青砖房那里多宽敞，何必要挤到这里呢？” 郭欣看着满桌的热菜，连忙道：“快吃吧，这天气这么冷，要是还不快吃，菜就要凉了。” 说话的空隙夹了一筷箸的红烧肉给了郭羲，又分别夹给了郭若和郭芷。 一直沉默的郭芷吃着吃着饭，眼角不由自主地划下了一串晶莹剔透的泪珠，为了不被大家发现，打破了这难得的喜庆，连忙扒着碗里的饭菜，将头差不多都要埋到碗里。 郭若见状，用筷子的另一头敲了敲郭芷的碗，道：“别这么吃饭，要吃饭就好好吃，别像狗一样。” 郭芷没有说话，咽了咽口中的饭菜，和着脸上的眼泪鼻涕一并吞了进去，抬起了头。 郭若一看，忙起身温柔道：“怎么了？刚刚姐不是故意这么说你的，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一下。” 郭芷哽咽道：“没、没、没，我想爹娘了，呜哇……” 说罢，再也忍不下去，嚎啕大哭。 四人抱在一起，郭欣站在最外面，说实话她对于原身的爹娘没有什么感情，但是不知为何也感受到一些淡淡的悲伤，甚至也想流泪。 或许那是原身残存的意志吧。 眼角划过几滴泪水，心中暗道，放心吧，你现在过的很好，家里人都很好，过些日子也会烧些纸钱给你们的…… 不知哭了多久，村子里的鞭炮声越响越烈，此起彼伏。 四人也都没了胃口，顾不上一桌冷了的饭菜，搬着小矮凳在院落横着坐了一排，面前烧着一个大大的火堆，以在这寒冷的冬天取取暖。 郭欣道：“快要到子时了，我们许个愿吧，我先来，希望来年我们一家都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希望我能被方太儒收为学子，日后成为一名百姓爱戴的好官。” “愿我也能学有所成，不负爹娘和自己的期待。” 郭若一直没有说话，郭欣疑惑地看着她。 郭若温婉地看着他们道：“我没有什么要许愿的，我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 她求了很多次上天了，每次上天都帮了她，眼前的这一切已经足够幸福，虽然爹娘已逝，但是其他的家人还在，很平安，很幸福。 何况上天本就不欠他们什么，老是去求上天，倒像是上天的神明本就亏欠了他们，才要事事应了自己的愿望。 爹娘的离世，前些年的苦都不是上天欠他们的，这些时日跟着郭欣在一旁做事，她开悟了不少，每一个悲剧背后都有着一点一滴推着人和事前行，该怨什么？ 或许是这个朝代官员的不作为，阿谀奉承？ 还是自己命不好？ 她都不想怨了，至少现在过得很幸福，这已然很好了，再多她也不敢奢求神明。 郭欣听后，笑了笑转身从青砖房的卧室里拿出一个炮花，神秘道：“快要到第二年了，给你们看看一个很好看的东西。” 放在远处，引燃火线，火星子喷地到处都是。 “吱……嘣”，一个个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点亮了黑夜。 “哇！姐！太美了，你从哪里搞到这个的呀？这个我听同窗好友说要达官贵人才能分到一些的。”郭芷道。 “汝芳斋的掌柜给的，不过也只有这一个。” 郭欣在那个小铺子买东西的时候恰巧碰到了青鸾，与她说了些火锅店的最新进展，顺便带到了县城的汝芳斋内，送上一个烟花，说是莫霏霏提前送的新春贺礼。 与此同时，门外站着刘叔一家，其中也有刘铁柱，他本是打算在酒肆过节，但郭欣坚持让他回家过节，先让胡夫人的掌柜暂时代管一下，便回家小住几日。 “郭若、郭欣、郭芷、郭羲，我们来看看你们。”刘叔和刘郭姨拎着一篮子的东西走了进来。 “叔、婶儿，你们怎么来了？”郭若道。 “这不是想着你们家人少冷清，就想着来给你们凑凑热闹，守岁的时候一群人围着也不会感到孤独，而且你不是非守着规矩不肯到咱们家过节吗？” “那我便来你们这儿，我们不怕的！”刘郭姨中气十足道。 …… “芷儿，我刚刚在门口的时候看到你们家放的烟花了，真好看！” 在爹娘和郭若等人寒暄的时候，刘铁柱便拉着郭芷等人走到一旁。 郭芷微微一笑道：“那是二姐拿回来的，说是只有一个，我也觉得甚是好看。” “你在书院过的怎么样？我最近在郭欣姐的酒肆当掌柜，学到了不少新的东西，而且郭欣姐还夸我在算账上面很有天赋，现在让我试着管更多的账了，估计是想培养我到府城的新店当掌柜呢！” 刘铁柱一股脑地将最近的成果分享给郭芷听，极像是孔雀开屏。 他想若是能到府城的火锅店当掌柜，那自己就离郭芷近了许多，平时送点东西什么的也很方便。 “我呀，我最近…… 第七十章 诉说心事 辰时，热闹的村庄归于宁静，守岁的人们拜完年便回屋睡了回笼觉。 子时来到郭欣家的刘叔一家也都回了家，郭欣四人吃个早饭垫了垫肚子便回到各自的屋内睡觉。 郭芷躺在床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一直睡得不踏实，一直到了午时，她下了床，悄悄地走到郭若的屋子里，轻轻地敲了敲门，生怕惊醒了郭欣和郭羲二人。 所幸郭若觉浅，听到似是敲门的声音后，便缓缓地起身开门，见郭芷眼底一片青色，便赶紧让她进来。 “你这是怎么了？”郭若关切道。 “姐，我睡不着。” 郭若和郭芷二人躺在床上，二人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 “姐，我想找你说些闺房话。” 郭若微微一笑，转了过身，温婉道：“你说，阿姐听着。” 郭芷也转了身子，对上了郭若的眼睛。 看着眼前的大姐，倍感亲切，她来之前在自己的床上想了很久，不知道这话到底应该找二姐说，还是找大姐说。 二姐的性子自从得到了仙人的指点后，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没有以前那般和她无话不说，但是又能带领着全家的生活好起来，自己也能去学堂了，是十分聪慧和有远见的。 平日里，尽管二姐对她们也是十分地温和，且十分疼爱她，但是那温和中总让人觉得有几分疏离，疼爱中让人觉得好像是透过她去看另外一个人，让她觉得有几分不适应。 所以思来想去，这话还是决定和一直以来都很温婉的大姐说，而非曾经和自己无话不谈的二姐。 “大姐，我在书院也遭到了莫名其妙的针对，绣了很久的绣品被同窗剪了一个大口子。”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郭若十分慌张地握上郭芷的手，急切道：“那你有受伤吗，有没有和书院里的先生们说？” “我和先生说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找出来那些人，所以我也只能作罢，先生说让我自己日后小心些，若是应付不来，再去寻她。” 郭若放心地点了点头，道：“那你怎么就睡不着了，这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郭芷扭扭捏捏半天，小声道：“姐，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郭若眼睛眨巴眨巴，看着郭芷，瞧着这模样像是遇到喜欢的人了？ “或许知道？” “姐，我最近好似喜欢上了一个男子。” “我认识吗？” 郭芷咬了咬唇，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人是谁告诉郭若。 半响后，道：“认识，是铁柱哥。” “铁柱！？”郭若一直知道刘铁柱和郭芷走的很近，但是他好似一直都对别人挺好的，便只是觉得铁柱的人只是心善，没有别的想法。 只是一直都没有想到郭芷竟对铁柱有这般想法，不过还是要问清楚，“你为什么觉得你会喜欢他呀？” “唔……见到他很开心，在学堂念书的时候也会想到他，有时候吃饭或者没事干的时候也会想到他，我看话本子里面写的说是这种就是喜欢。” “噗呲，我家芷儿也有喜欢的人啦~” 郭若听着这话确实像是喜欢的模样，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毕竟让她心动的好似就只有裴沅一个，那还是高不可攀的一位贵公子，未来的婚姻也不知在哪呢…… 实在不行，真的就只在家里当个大家长不嫁人也不错，或者欣儿的招赘的想法也很可行。 “姐~你可别取笑我，我是认真的，若是我真的喜欢铁柱，日后我可以和他在一起吗？” “毕竟我们现在的日子也算是慢慢地富裕起来，我也念了书，往后郭羲还很有可能考取功名，我真的能和铁柱结亲吗？” 郭芷也有自己的心思。 随着在书院学习的日子越来越长，学到的知识越来越多，结交的朋友多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要么就是稍微富裕些的姑娘们，自己家也逐渐富裕起来。 而铁柱一家虽然在二姐的帮助下也渐渐日子没有那么难过了，但是这和富裕起来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若是这样，他和自己还有未来吗？ “未来？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是未来，门当户对？家族联姻？”郭若轻笑道。 又道：“或许你们日后不会走到一起，但是现下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互相帮助，时常交心，观念上也没有差多少，不是吗？” 郭若看着眼前的小妹，深深暗叹若是连芷儿都会因为身份距离而不愿意与相知相伴的人结亲，那这世上真的还能有跨越身份距离的嫁娶了吗？ 更何况芷儿目前和刘叔一家的身份距离也相差不大，只不过自己家现在富裕起来了而已，族中也并无皇商和官员。 郭芷小声应是，或许她也要想开一些，昨夜铁柱哥也和她说了很多，并非是毫无进步的，也有在慢慢成长，学知识。 她也不必担忧自家看不上铁柱一家，毕竟二姐一直都很是开明，甚是疼爱自己，若是自己有什么要求，二姐都能给她办到。 大姐也是支持自己的，所以对于未来也不必如此地忧虑。 …… 未时，郭欣正准备喊郭芷等人起床，一出房门，见郭芷的门已经开了，还有些惊讶，郭芷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 刚准备喊醒大家，就见郭芷和郭若从一个屋子里走了出来，问道：“你们怎么睡一起了？” “没什么，芷儿想找我说会话罢了，便跑我屋里聊了会天。”郭若开口道。 郭欣一听，有些吃味，自己那么疼爱郭芷，她竟然不找自己说话，反倒去找大姐说话，真是个小没良心的，不过她也不算是很生气，毕竟是自己的大姐，这也没什么。 但是还是逗趣道：“哟~这是忘记你二姐了，亏我还那么疼你。” 说罢，故作生气的样子扭头走去厨房。 郭芷见状，忙追上前去：“姐，我不是故意不找你聊天的，只是太久没有和大姐一起睡了，就突然很想。” 郭羲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帮腔道：“二姐哪怕没有那么喜欢我，我都会经常和她说心里话，你居然不和二姐说，你真的是呀~” 郭芷见郭欣没有真的生气，便转身和郭羲吵了起来，好不热闹。 第七十一章 乞儿 年关已过，绥宁城的火锅店在汝芳斋的帮助之下也布置得差不多了，但仅有适合的装潢和火锅用具还并不足以在绥宁城一炮打响。 因为火锅店在这个朝代还是新奇的事物，每日来回地从府城和村子中往返显然是不现实的，郭欣便租住了一家小院。 她走在街上，第一次以从商者的角度去观察着这座府城。 府城并不如她初次印象的那般繁华，大街小巷中分布着零零散散的乞儿，路上的行人似乎对乞儿并无恶意，甚至还有一定的尊重，令郭欣有些疑惑。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状况，哪怕在前世人们也是对乞儿们避而远之，甚至是鄙夷或者厌恶，有小部分的人们则是对乞儿们的状况感到同情，然而这些情绪千万，却唯独少了一分尊重。 她找了一家路边的面馆，坐在小贩的旁边道：“老板，来一碗清汤面，一小碟卤菜。” 街边的小摊历来是得知信息的好场所。 “老板，我这是第一次来府城，怎么路上的乞儿这么多，也没有官差驱赶，且路上的行人还有几分尊重？” 老板一边揉面，一边道：“他们啊，那可是咱们绥宁城的大功臣，先前流寇计划打到府城抢东西，那流寇不是一般的流寇，甚至都可以称之为训练有素的官兵，他们想要干的事情没有不成的，这儿的人人都对他们避之不及，恨之入骨。” “府城的官兵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竟一点流寇要来抢城的风声都没有收到，还是一位常年流落在外城的乞儿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冒死到知州府求见，本来以为那乞儿是来闹事的，正准备要打出去。” “还好啊，苏知州来了，那可是难得的好官，便细细询问了那乞儿，抱着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的心便去布防了，可是那难题又来了！” “那布防不能只防不攻啊！让府城中的官兵去，人人都不愿意，若是强制去，只怕会转而投靠那流寇，正是此时，那乞儿带着一堆乞儿站了出来，说愿意献身。” “就这样那些乞儿带着炸药潜入了流寇的营帐中，炸了不少的流寇，剩下的流寇愤怒极了，又密谋一番后偷袭了府城，可是咱们早有准备，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说罢，摊主有些得意地笑出声。 “那这些乞儿现在若没有地方住，又不抢东西，只是靠乞讨，能够维持他们的生活吗？”郭若问道，这对于她未来火锅店的开业谋划是十分重要的。 摊主将揉好的面放入热锅中烫熟，道：“光是乞讨定是不够生活的，但是官衙也没有多余的银子给他们，所以他们也是饥一顿饱一顿，但是所幸官衙和一些商户会付一些少量的银子给乞儿们，让他们去做一些跑腿之类的小事。” 郭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若是这般，让乞儿们在城中各处散布火锅店开业的消息是可行的。 她先前早已找到了一家书局，将火锅店开业的信息印成一张小小的单子，若是交由乞儿发放到城中各处，会比让其他行当的人去发放小单子更能事倍功半。 他们在城中混迹多年，更加明白哪里的百姓更能接受这些新事物，也更加熟知城中的布局，所需花费的银子只会更少。 “那若是想找乞儿们帮忙，可是在街上随意找到一个乞儿便可呢？”郭欣问道。 “是，随便在街上找到一个乞儿便可，他们内部有一个头头，会将一切都安排好，银子到时候事情办成后就会有人找上门，不过银子要的都蛮少的，我这个小摊都能付得起。” “多谢。”郭欣接过那一碗冒着热气的清汤面，慢慢地吃了起来。 若是这般，找乞儿在城中各处发放单子倒是不着急了。 待饱餐后，郭欣走到街上，随意找到一个乞儿，将所需要办的事情交代下去，又说了火锅店的地址。 那乞儿将事情复述了一遍后，便一溜烟地跑了，不见踪影。 郭欣按照手中汝芳斋给的地址又去了一个小巷里，那是一个画坊，画技甚好，往常只是接一些贵人家的画像，价格却不高。 听闻那是一位醉心于画技的画工，无心于人间繁华，只有没有银子的时候才会出来找活计，这次就很凑巧让她碰上了。 走到一个僻静的小巷，只能听到几声犬吠，小巷内住着几户人家，小巷两边放着密密麻麻的瓦盆，里面种着各种各样的青菜。 走到那位画工的住所时，门前的盆栽不同于前面，里面种着几种不知名的野花，不知为何竟能在这寒冬绽放，甚是好看。 郭欣叩了叩门，不一会一个不修边幅的男子走了出来，瞧了郭欣一眼道：“你可是汝芳斋介绍来的客人？” “正是。” 郭欣将要求一一告知与那男子，男子皱了皱眉道：“你这不是我以往的画作。” “可是这画作不难，我这画作所需的时间不过是画像的一半，且价格一样。” 男子沉默半响后道：“也行，这样一来留给我自己的时间便也多了。” 郭欣笑了笑，约定着下次来拿画作的时间，并留下了定金，正准备离开。 男子叫住郭欣，道：“不知你要的这个画作叫什么？可有名字？” 他着实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不是寻常的画作，但又不是字画，但要求的纸张却是十分大，画的内容他也没有见过，可谓是大昭朝第一人。 “这类的画作我称之为纸质横幅。” “横幅？好名字，横着的画作，挂在两侧，不需复杂的画技，也不需多高深的字，却可以简单明了地将所想传达的东西传给大众……” 说罢，提着手中的毛笔回了屋内，不再理会郭欣。 郭欣愣了愣，看着男子，心中暗道真是一个怪人，也不知汝芳斋是从哪里找来的。 但她想要的颜料和色彩也就只有这位画工才能调出来，若是想找其他的，那得到京城去了。 第七十二章 偷跑 顺安火锅楼的牌匾遮着一块红色的绸布，绸布的中间扎了一朵红花。 一个一人高的竹竿斜插在一旁的沙罐内，竹竿上挂着用药线编制的竹节，里面装着不同的火药，点上药线，发出哔哩啪啦的声音，为火锅店的开业增添了几分喜庆。 牌匾的下方有着一个长长的画卷，最左边和最右边各画着一个铁锅里面装着红色的汤料，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菜品，铁锅下面有一个炉灶，铁锅上面画着几簇缕缕升起的白烟，中间用 将画卷糊在一块红布上，红布上挖了四个角，用绳子穿过四个角的洞中吊在半空。 门两旁放着郭欣自制的八个花篮，但是这花篮有些别致，是由各式各类的菜而扎成。 门前层层叠叠围着人群，那都是前段时间由乞儿们走街串巷引来的百姓。 “你知道这卖的是啥不？” “不知道啊，就看那乞儿拿的单子上说是一个像货郎们吃的火锅，但是又不是，看那介绍说的很好吃，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谁知道勒，反正刚开业还有折扣，去试试也无妨。” 另一边，杨老三应邀来到顺安火锅店当食客，他的身边围着一群穿着打扮极为素雅的男子。 “杨老三，听闻你之前吃过这个老板开的店，里面的菜品都不错，现在这家还会一样好吃吗？” “我相信这家的菜品是真的不错的，而且今儿不是还有八折吗，尝尝也不吃亏，更何况你们家底厚实，不好吃就换一家，我也在册子上写上差评。” “确实也是，若是因为不敢尝试而错过第一个吃到美食的人，那日后还有何颜面和其他友人共游玩。” …… 百姓这边讨论的热火朝天，大家对这个神秘的火锅店充满了好奇。 郭欣和莫霏霏站在一起，对这个状况十分满意，郭欣将一张纸围成喇叭状，放在嘴边，朗声道：“诸位客官，今日顺安火锅店正式开业，全场八折，若是消费满一两银子的食客可到这儿挑选一个花篮回家，” 话音落下，郭欣和莫霏霏二人扯下牌匾上的红绸，深红木匾上雕刻着顺安火锅四个字样，右上角还雕刻着小巧的木兰花，花里藏着顺安二字。 郭欣和莫霏霏将入口让了出来，食客们蜂拥而上，小二们在努力地维持着秩序。 “你们这儿有什么推荐的菜吗？” “我们今天这儿有一个套餐，只需五百文，里面有茱萸锅底、羊肉片……” “刨冰？那是什么？” “…… 火锅店里充斥着小二和食客们解释的声音，吵吵嚷嚷，甚是热闹。 杨老三的锅底最先端上来，一个铁锅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香料，布满红油，放在灶上烧着，锅内泡泡不断，辛香味四溢，桌上放好已经小二帮忙调制好的酱料。 专属于杨老三那桌的小二用一根约莫半臂长的木筷夹起一块黑色的块状体，放入热辣的锅中，七上八下，便夹到杨老三的碗中，道：“这是毛肚，脆的，别有一番滋味。” 毛肚？ 杨老三来不及多想，将那毛肚放入蘸料碗中，待稍凉后，放入嘴中，口感丰富，既有弹性又极为滑爽，又带着微微的奶香味和鲜美，极为好吃。 “太好吃了！”杨老三喊道，“再给我多来几块这个！” 听到杨老三的话，旁边的几桌纷纷跟向小二要多了一叠毛肚。 …… “殿下，我们真的走啊？”文演一边在一旁收拾着行囊，一边不情愿道。 殿下好不容易才回来京城没多久，怎么又要跑回绥宁城，这样就算陛下和静安妃极为宠爱殿下，那日子久了，京城中还有殿下的位置吗？ 想到这里，文演道：“殿下~你这一走，静安妃可是不知道要多生气，不如就不走了吧？” 男子摇了摇头，道：“不行，今天就要走，我都安排好了。” “从玄门出，马不停蹄地朝绥宁城赶，这段时日京城里吃的东西实在是没有那种味道，厨娘们做的虽是还不错，但是郭欣做的才是真的好吃，实在是想念。” 说罢，不停地催促着文演。 文演慢悠悠地收拾着，跟着男子从侧门出了寝殿，路上碰上了一个小黄门，小声地传着消息。 小黄门眼睛一瞪，看着他似是不敢相信，文演用力地点了点头，给小黄门出示了手中的令牌，小黄门才速速离去。 男子在前面走着，见文演迟迟没有跟上来，便道：“文演，你干嘛呢？时间不等人，你不知道吗？” 文演应了一声，小跑到男子身边，狗腿道：“这不是那个新来的小黄门找不着路，让我想到自己刚入宫的时候，就多耽搁了一会。” 男子也不管这是真是假，只道：“你快些，不然今晚可到不了我们要住的客栈。” 文演长叹一口气，跟着殿下真可谓是风餐露宿，经常都在路上，他好想呆在京城啊！ …… 静安妃的寝殿内，一个小黄门战战兢兢地朝静安妃说着刚才的事情，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位分如此高的贵人，说话断断续续的，甚是紧张。 静安妃耐着性子听完，不由地摇头朝身边的嬷嬷无奈道：“这孩子，怎么不愿意在京城多呆些许日子，这才回来多久啊？都没有两个月吧？” 又摆了摆手示意小黄门退下。 身旁的嬷嬷宽慰道：“殿下也是极为像娘娘小时候一般，生性自由，只是娘娘懂事早，知道身上肩负着多大的责任，才稳定下来，何况，娘娘还有三殿下陪着呢，不要紧的。” “弘儿是当那位的料子，聪慧成熟，又愿意争那个位子，但和儿比弘儿更为聪慧啊，怎么心思就不在那上面呢？” “娘娘，别多想了，六殿下心思不在这上面，但是也是极为愿意辅佐三殿下的。且他们兄弟二人感情也是皇家里少有的好，这就足够了。” 静安妃欲言又止，长叹一口气。 半响，道：“他们感情好是好，只是往后，谁知道呢……” 第七十三章 再次碰面 奔波几日，二人总算到了绥宁城，男子直奔寝室走去，一边喊着府上的下人赶紧备好沐浴更衣的一应物品。 此时顺安火锅楼仍是人山人海，门外排队叫号的百姓已是排到百来号，每个出来的人对这种新式火锅都是赞不绝口，甚至想每日都来这火锅店用膳。 只是无奈于囊中羞涩，毕竟在这一家人要是用上一顿上好的膳食得花上一两多的银子，这对于普通老百姓还是花销不起的。 郭欣在前厅招待着达官贵人的哥儿小姐们，他们中并不愿意排队，便各自拿着自家的帖子径直走到门前，要求郭欣让他们进去，只是规矩已定，哪能随意更改。 便只好让那些哥儿小姐们问问后面排队的百姓们是否愿意和他们换一换，哥儿小姐们一听就拿着沉甸甸的银子向后面的百姓买号。 但这样没有提前得信的贵人们也来不及让自家下人来帮忙排队，便在顺安楼前坐了满满的一排。 郭欣为了给贵人们较好的体验，不断地在等候区添置着物品，屏风、暖炉、茶水、糕点等等。 “六爷，真的有必要这么着急吗？不就是一个火锅吗？让莫姑姑直接给你送来就好了。” 文演在后面快步跟着，眼底一片青黑，哈欠连天。 为了赶回绥宁城，路途奔波了几天，他连着服侍着主子好几天，现下又要赶着去顺安楼吃那劳甚子火锅，真是主子一句话，奴才跑断腿。 男子穿着青色锦袍，外面围着一个一个狐狸毛领的裘皮，摆手道：“若是我能让莫姑姑给我送过来，那我怎么会跑到酒楼里吃。” “莫姑姑说，这火锅就是要在店里才好吃，且店中的材料齐全，氛围佳，会比在府邸用膳更为美味。再者，莫姑姑说郭欣不愿将这火锅挪到外面，哪怕我是合伙人都不行，便只能过来。” “若不是这般，我又何必从京城赶到绥宁城，莫姑姑信中提及了好几次这火锅，说得简直就是天上有，而地上无。” 男子一边碎碎念叨着，丝毫没有注意周围的景象。 文演观察着四周，有些磕巴道：“公子，那是顺安楼排队的队伍吗？” 一听这话，男子走得飞快的脚步定住，回头一看密密麻麻的长队，示意文演去问一问。 “婶子，你们这是都去吃顺安火锅的吗？” “可不嘛，我们都想了好几天了，而且这号每天还只发一百五十个，今儿好不容易抢到号了，一定要吃上，你们可是也来吃的？今儿的号好似发完了，你们明儿再来吧！” 文演应付了几句，将得知的信息和男子说了说，语气里面有难以掩饰的轻快。 谁知男子不在乎道：“没事，去到那儿和郭欣说一说应该就会有位置了，我们是合伙人，总不能连个雅间都没有预留吧？” 文演只好继续跟着男子走到顺安楼门前，脸上写满了疲惫。 郭欣在门前招待着各位哥儿小姐们，一抬头便见那位六皇子就出现在眼前，语气不由地软和了许多：“六爷，您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是要来用膳吗？” 男子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郭欣有些为难，雅间本就不多，现下绥宁城的哥儿小姐们都要来尝尝，连带着本是留着给霏霏那边和自家人的雅间都给了出去，下一间雅间可就是现在排在第一位的郎君。 郭欣朝那郎君道：“这位客官想要第一位进去，不知您是否愿意延后一位呢？若是愿意，我们可以为您在本楼用的膳食打八折，并送上小店特制的卤货一篮，可以带走。” 郎君正要开口拒绝，他花了银子买的这个位置，不就是为了第一个进去吗？何况他家又不缺银子花，也不必为了八折而让出第一个位置。 但当听到可以送上卤货，他犹豫了，这卤货据说可是和别的店不一样，而且不能外带，只能在店内吃。 犹豫了片刻，道：“也行吧，只是下一个一定是我，且卤货我是要带走的！” 郭欣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正准备和六爷交代，就见雅间内的一桌客人走了出来，里面的小二挥了挥手中的蓝色旗子，示意着雅间已经收拾出来。 郭欣乐道：“六爷，你这就可以进去了。” 她一路引着男子进了雅间，正准备告退，就听见男子道：“你别走，留下来服侍我用膳。” 郭欣的身子僵了僵，扯出一个笑道：“六爷，您看我这儿有专门布菜的小二，您也有专门的小厮侍候，我就不用留下来了吧？而且我外面还有客人要等着我呢。” 郭欣一直不喜和这位皇子过多接触，或是他身上的威压过于强大，又或是不喜过于靠近男子的气息。 男子笑道：“这些菜是你研制的，总归是要你亲自侍候才是最好的，何况我还在聘请你为厨娘呢，为我烫菜不也是应该的吗？” 郭欣僵了僵，只好应下，让本是在这儿侍候的小二出了去。 郭欣用长筷子在一旁烫了烫牛肉，小心地放到六爷的碗中，道：“您放到你喜欢的蘸料里面蘸蘸就可以吃了。” 郭欣在放下肉片的时候，手臂收了收，有意地避开接触男子，一脸僵硬。 男子夹起肉片慢条斯理地吃着，然后道：“确实不错，不过郭小娘子我是怎么对你了？怎么一脸害怕，我可没有让你做什么吧？不过就当了几天的厨娘，还是厚礼相待。” 郭欣笑了笑，道：“六爷多虑了，只是我头一次侍奉这般身份地位都不一样的贵人，有些担心出错罢了。” “哦？”男子拉长了尾音，道，“小娘子知我是谁？” “自然不是，只是六爷的周身气度不凡，甚至比那知州大人的气度都要贵上几分，身上的裘皮也并非普通贵人能用上的，自能推断出来。” 男子轻笑道：“郭小娘子可真是眼力过人啊！” 郭欣没有说话，夹了一块牛肉放到碟子内。 男子没有动筷子，道：“既然郭娘子眼力过人，不知可有发现过年纪四十有余，曾是孤儿，且家境富裕的人家呢？” 第七十四章 同游 赵和想到在京城的日子里，骠骑大将军日日到他的府邸哭诉，听得都倦了。 每日的话语莫不过是求他在外游历的时候帮忙多注意一下有没有适龄男子，哭诉那丢失的儿子就是在绥宁城丢失的，然而当问有什么记号，骠骑大将军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他这看到郭欣，又想起了骠骑大将军的交代，便提了一嘴。 “六爷，这我还真没有听过。” 郭欣想了想，确实没有符合条件的。 自家爹爹虽然曾是孤儿，但那是原身的阿爷阿奶不知从哪户富贵人家偷来的，哪里会是这皇子要找的呢，且自家也不富贵。 赵和点了点头，继续吃东西，不再多言，沉浸于美食的盛宴中，郭欣在一旁默默地侍奉着。 …… 今儿正是苑林书院的休沐日，叶敏之和郭芷早已约着一起在这府城逛一逛，带着郭芷领略一下府城的风光。 只是叶敏之家内事务繁多，每次约好了日子，却因为家里临时有事，不得不回家，郭芷也就只好待在书院内温习功课。 “芷儿，听闻你阿姐的顺安火锅开得如火如荼的，整个绥宁城内的贵人现下都以吃到你们家的火锅为谈资呢，若是还没有吃到，出去都要被人低看三分。”叶敏之牵着郭芷走在府城的巷子上。 巷子两旁有着零零散散的小摊，摊主们热情地朝着两人招呼着。 郭芷虽然知道阿姐开了家火锅店，但是不知如今竟如此火热，还让城中贵人们竞相攀比。 “说到这个，我还没有尝过呢，前段时间只知道阿姐在家忙活着这些，有朝阿姐闹着想尝，但是阿姐一直不肯，便只能作罢。” “那要不我们先去吃阿姐的火锅，然后再去城中湖边看烟花，今儿得了我爹爹的信，说是不知哪儿的贵人要放烟花博美人一笑呢，正好我们还可以去凑一凑热闹。” 郭芷一听，忙点点头，她先前过年的时候见过烟花，五颜六色的，甚是美丽，只可惜家里只有一发，再无多的了。 城中贵人为博美人一笑，那肯定是烟火连天，令人流连忘返的。 二人加快脚步朝着顺安火锅楼的方向走去，走进，二人都傻了眼，怎么在门前有一长串的队伍。 她们想过人会很多，但是竟没有想到会如此多人，怪不得这会成为城中贵人竞相攀比的源头，人如此地多，那可不就是比的谁家有财力和权势吗？ 拥有的越多，那就能越早吃上这火锅。 两人相视一眼，眸中皆是迷茫，若是要按规矩排队，那肯定是来不及了。 “芷儿，你要不试一下去找你阿姐，按理来说一般自家的酒楼都会给自己留一间雅间的。” 郭芷摇了摇头，自家阿姐为了赚银子，那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因为自家人也不过就四姐弟，用不上，便将留给自己的雅间给了食客们。 “欸，芷儿？”一道声音从前方传来。 郭芷抬头看去，竟是铁柱哥，便愣了愣，铁柱哥不是在永安县的酒肆里面当掌柜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愣神间，刘铁柱便走到了面前，道：“你们是想在这儿吃火锅吗？” 叶敏之惦记着这口火锅很久了，家里的兄长常常和他炫耀，便抢道：“是的，郭芷的阿姐可有留有雅间？” 刘铁柱摇了摇头。 叶敏之有些失望，但还是和郭芷道：“没事，我们去吃我知道的另外一家小店，里面的面可是筋道好吃，而且很少人知道。” 刘铁柱又道：“但是郭欣姐刚刚才招待完客人，那间雅间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出来，你们应是可以进去的。” 郭芷有些疑惑道：“客人？” 刘铁柱点点头，便让人帮忙管一下账务方面的内容，急着去找郭欣说一说这件事情，毕竟后面还排着许多的贵客，前头就让那位贵客插了队，若是还让郭芷进去，也不知道怎么和客人们交代了。 郭芷有些疑惑，难道是汝芳斋的掌柜来了？但是那掌柜应该这时候也不会来啊？ 过了会，郭欣和刘铁柱便一起出来了，郭欣道：“你们进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叶敏之行了一礼，嘴甜道：“真是多谢阿姐了，多说一嘴，阿姐你可真的好好看。” 郭欣笑了笑，虽然知道是恭维，但还是极为受用。 …… 郭芷和叶敏之落座后，雅间内挂着一幅画，还残留着男子特有的熏香，郭芷猜想着前面的那位贵客是否是阿姐的心上人，但是见阿姐方才的表情也是很为正常。 “芷儿~~”叶敏之拉长了声音调笑道，“方才那位是你的情郎吗？” “不是的，只是同乡的一个兄长，对我们家很好。”郭芷说话间，脸颊发烫，耳尖悄然红了。 “哟~还说不是呢，你这脸和耳尖都红了，肯定是，你先说说他叫什么名字，让我以后想想怎么叫他，是叫名字呢？还是喊妹夫？”叶敏之哈哈大笑道。 “别！”郭芷捂住叶敏之的嘴，紧张道，“还没有到那一步呢，你喊名字就好，他叫刘铁柱，你跟我喊铁柱哥就好。” “刘铁柱？”叶敏之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提高音量道，说罢，又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道歉道，“不好意思，芷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好久都没有听过这种名字了。” 郭芷忙道，“没事，我懂的，不怪你。” 这一段话正巧被前来送小吃的刘铁柱在门外听见，垂下了眼睛，心中不是滋味，调整一番后，便扬起笑脸道：“这是我们火锅店的卤菜，等火锅上来之前，你们可以先用这个垫垫肚子，等会会有专门的小二来侍奉布菜。” 说罢，又朝着郭芷的方向道：“芷儿，我先出去算账了，日后我都会经常在这儿的。” 听懂弦外之音的郭芷脸更是红透了，叶敏之看着二人的反应不由地用手指戳了戳郭芷，眉目带笑地看着她。 待到戍时，刘铁柱找到郭欣道：“郭欣姐，我想换个名字，你可有好的名字吗？” 第七十五章 银子 “改名字？”郭欣半眯着眼，不解道，“这名字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突然要换？” 刘铁柱低头看地板，半响不说话。 “好吧，那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但是你的名字是你爹娘帮忙取的，我一个小辈实在是没有资格帮忙改，要是真的想改，你得先征求你爹娘的同意。” 刘铁柱抬起头，看向郭欣，手挠了挠头道：“爹娘之前其实早就想让我找你改个名字，家里的哥哥们都想换一个，只是始终都不好意思。” 郭欣有些意外，这夫妻俩改名字的事情竟一句都没有和她提过，便道：“那你对你的名字可有什么期许？” “让我的名字不那么俗气就好。” 刘铁柱十分耿直道，只要名字没那么俗气，应是不会被芷儿的同窗们嘲笑了，那芷儿也不会因为自己而觉得脸面无光。 郭欣沉吟片刻，在纸上写下了他的名字，道：“刘佑，希望上天保佑你健康平安，得到你所想要的，可好？” 刘铁柱看着那个字，心中不断地默念着，眼尾朝上，欣喜道：“多谢郭欣姐，这名字太好了，天地庇佑。” 说罢，便拿着手中的纸条朝外走去，想着哪天见着郭芷，便把这个好消息传出去，虽然他现在就想写信给芷儿，只是心中考量了许久。 郭芷所处的书院内，不知有多少非富即贵的学子，若是被他人得知郭芷和自己这一介村郎在一起，不知是否又要被本就比她富裕上许多的同窗取笑，故写信给她的想法还是作罢。 刘佑的脚步突然停住，郭芷日后极有可能有着不小的成就，而自己最大的可能不过是成为一个大酒楼的掌柜。 若如此，就算郭芷和他两情相悦，郭欣姐和郭若姐还会同意他们吗？ “郭欣姐。”刘佑欲言又止。 “嗯？” “若是我日后和郭芷还是两情相悦，但是有着较大的身份地位的差距，不知郭欣姐和郭若姐是否会同意我们呢？” 郭欣深深地看了一眼刘佑，眼神中包含了许多东西，轻笑道：“日后的事情还远着呢，何必如此多虑，更何况你那时更应该考虑郭芷的感受，不是吗？” 刘佑听了这话，有些怔神，不知这话的意思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但也只好转身离去，不再多打扰。 …… “家里的银子都去哪了！！？” 郭伯娘看着空荡荡的陶罐，手往里面掏了再掏，还是什么都没有摸到，十分愤怒地朝着郭大伯吼道。 “你看我干什么，家里的银子我还动不得了？”郭大伯不甘示弱，也大声朝着郭伯娘吼道，“更何况家里的银子本来就是我挣得，用用又怎么了？” “你个杀千刀的，那些银子没有了，那娃娃们怎么娶亲啊？”郭伯娘气得手发抖，指着郭大伯哭道，“你个死鬼，怎么一点都没有想过你的孩子？那不是你的娃娃吗？啊？” 郭大伯看着郭伯娘如此胆大包天，朝他吼就算了，怎么还敢用手指着他，这婆娘是想要翻了天吗，便伸手用力地扇了郭伯娘一巴掌，道：“你还想反了天了？自古以来夫为妻纲，你还敢指着我骂？” 郭伯娘被打了一巴掌，直接蒙了，过了会反应过来，便大喊道：“说你还不行！？这家里的银子难道没有我赚的吗？儿子难道你不是你的？” “当初我嫁给你的时候，你是怎么给我说的？说是让我过好日子，你家里有不少的银子够我挥霍，说是有一个生财宝。好！我信了，还带了很多嫁妆过来。” “但是，现在是怎么样的？刚过来的时候确实不错，可是这几个月我们家的银子缺口还要用上我的嫁妆了，哪家好人家会用媳妇的嫁妆？” 郭伯娘越说越生气，直接和郭大伯扭打在一起。 她因为长期干农活，带小娃娃们，也练就了一身蛮劲，此时和郭大伯双双扭打在一起，竟没有吃亏的样式。 郭大蛋众人在门外见爹娘竟然打了起来，傻了眼，半响后才喊道，“我去找里正，你们看着点爹娘，别打出人命了。” 说罢，撒开脚丫子就往郭里正家里跑去，担心要是晚了一会，自己的娘亲或者爹爹就要被打死了，那自己不仅要没有了爹娘，明天的耕作还没有帮手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郭大蛋便到了里正家门口，大喊道：“里正！不好了，我爹娘打起来了！” “啥？”郭里正随手拿上一件棉袄便跟着郭大蛋往郭大伯家里跑去，一边气喘吁吁道，“你们家最近是怎么回事？就不能安安分分过日子吗？” 郭大蛋没有说话，只顾着吭哧吭哧地往家中跑去。 郭里正也就只是抱怨一句，也不指望着这能有什么回应。 待二人到了屋内的时候，郭大伯和郭伯娘的扭打依然还在继续，几个娃娃在一旁束手无措地看着，竟一人去拉架的都没有，甚至那个傻儿子还在一旁拍手叫好。 “好了！你们这是做什么！？”郭里正把二人拉开，看着郭伯娘衣裳不整，身上的抓痕不少，还有着零星血迹，便移开了眼道，“大贵、秋花，你们先把衣裳穿好，孩子们都在这呢！” 郭伯娘一边整了整衣服，一边泪眼汪汪朝着郭里正哭诉道：“里正，你可要为我做主，家里的银子竟一分都没有留，全给郭大贵给偷走了！” 郭里正皱了皱眉，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子，便问道：“大贵，这是怎么回事？” 郭大伯狠狠地瞪了郭伯娘一眼道：“什么叫偷，你最好给我把话说清楚。” 说着，郭大伯又要冲上去打郭伯娘，郭伯娘也一脸不怯。 “行了！都别吵！”郭里正用力地拍了拍桌子道。 “郭大贵，你先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拿光家里的银子？” “我是想着给家里的小娃娃们买些肉吃吃，太久没有吃肉了，本来家里的银子就不多，便都拿走了。” “你放屁！家里的银子也有个五两，去买个猪肉哪需要花这么多银子，你就是去赌了！” 第七十六章 找上门 “哼！”郭大伯不屑道，“就算我拿去赌了，你又能怎么样？” “你去赌博了？”郭里正盯着郭大伯，沉声道。 村里是有些许人常常跑到县城赌博，都做着一夜暴富的梦，可是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就算有那好事，能轮到你一个郭家村的村郎？县城里的贵人早就抢走了。 现在的赌博不过都是赌庄做局害人罢了。 就光近几年，村子里也有不少人家因为赌博而家破人亡的，他也因此和村长在村子里强调了不下数百遍，本以为村子里的人会引以为戒，谁曾想这儿还有漏网之鱼呢。 郭大伯也知道郭里正对赌博之事有多厌恶，便小声应是。 郭里正长长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这个屋子内的小娃，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准备开口道：“那你家娃娃也该结亲了，这可……”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男子沉着脸快步走来，冷声道。 “你们家是不是欠了赌坊一大笔债！” 男子丝毫没有注意到郭里正的身影，直冲着郭大伯和郭伯娘去。 “什么！你还欠了一大笔债，你这是想要全家陪你去死啊！” 郭伯娘直接一下子瘫在地上，目中无神，没有注意到为什么这男子知道郭大伯还欠赌坊债的事情。 全然沉浸在自幼就听过各种因为还不上债，被人牙子拉走偷偷倒卖的故事。 郭大伯反而一改先前的害怕，有些庆幸道：“是赌坊的人找上了郭欣吗？” 一旁听着的里正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开口道：“三郎，是不是郭大贵以郭欣的名义欠下了大笔的债务，现在赌坊的人找上门来了？” 男子听到声音才转身，一见到郭里正，目中透露出不解，但很快就感觉好似有了靠山道：“是，就是郭欣这如同无赖般的大伯害得郭若小妹独自一人面对那群凶神恶煞之人。” 现下郭欣家的作坊慢慢地大了不少，村子里的人大都在那作坊做工，也因此，那青砖房里常常来往着村中的人们。 也就是因此，郭若这次被赌坊的人直接堵上门才能有人快速地找上郭大伯。 瘫在地上的郭伯娘一听竟然不是找自己要债的，而是要郭欣还债，瞬间一溜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但是又感觉这般好似不太好，又装作有些发晕，扶了扶额。 郭里正也不管郭伯娘如何，直接拉上郭大伯朝郭欣家走去，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总要给人家家里一个交代。 …… “郭欣是不在家，对吧？” 一位穿着暗红色鱼纹的绸衣的男子慢条斯理道，身旁站着几个黑壮的男子如同一面人墙，挡住了光。 郭若一脸淡定，点了点头。 “你是郭欣的姊妹？” “阿姐。” 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半个人高的纸递了过去，道：“这是你们大伯在我这儿欠下的账，每一笔我都有所记载，绝不造假，您可以过目一下，总共加上利息是一百两银子整。” 郭若一笔笔地看过去，确实是毫无问题，便道：“只是这债不是我们所欠，应当是冤有头，债有主，谁欠的找谁才是，找我们的话，也就只能帮忙传达一下。” 男子收起抿了抿茶水道：“可是他用的是你们的名义，更何况他是你们的大伯，你们不还谁还呢？难道要从那家徒四壁的村郎还吗？” 话音刚落，郭里正就押着郭大伯走了过来，道：“郭大贵在这儿，要还也是他还，凭什么他欠的让郭欣家帮忙还？” 男子看都没有看一眼，轻轻地用茶盖拂去茶叶，道：“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村郎哪怕把他卖了或者在我店里做工，一辈子都还不上这一百两，何况还要滚利，找他还有什么用。” 郭若听这话明白这赌坊是做局朝着自己来的，但是自己也不想这么轻易就还了，便道：“他们家有四个男娃，两个女娃，加上他们夫妻俩有八个人，若是全都拿去卖，再把他家仅剩的财产都拿走，应该也是能还的上。” 男子听闻，笑了笑，没有说话。 郭大伯倒是勃然大怒，心中仅存的愧疚瞬间荡然无存，跺脚道：“你这是想干嘛？我可是你大伯啊！哪怕我确实不是你亲大伯，那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怎么可以这么算计我们？” 一旁的男子耳朵动了动。 不是亲大伯？ 这是什么意思？ 男子正想听有没有别的消息，却不见那村郎多说一句。 郭若皱着眉看着郭大伯，始终都想不通为什么这大伯一点都不为自己着想，试问一下，若是别的人家，难道会如此算计自家侄儿吗？ 就算不是侄儿，也不会如此算计邻居吧？ 郭若心中对亲大伯的那点亲情在被慢慢地消磨掉，看着郭大伯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不解，最后一片清明，充满了释然。 看了看一旁淡定的喝着茶的男子，再看看站着如同一堵墙的几位仁兄，知道今日若是不把这个债还了，只怕自己今日也别想好过。 就算自己今日侥幸不用还债，那永安县和绥宁城的酒楼也难保平安，毕竟这赌坊定是有备而来，怎么可能不会将自家的家底查了底朝天呢？ 再说了，赌坊是黑，自己是白，哪怕有汝芳斋和胡夫人做靠山，也难保能够从中安然无恙。 “一百两银子，是吧？” 男子点了点头，道：“今儿还是一百两，若是日后还，就不止这个数字了”。 郭若起身道：“诸位请稍等，这就去给你们拿。” 不一会，郭若拿了一叠纸钞递给了男子道：“家中没有这么多现银，你可以拿着这个到钱庄去换。” 男子示意身后的几位男子让来让，一束光透了进来，他将手中的纸钞对着光仔细分辨一下，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就不叨扰小娘子了，祝您睡个好觉。” 待门口的马车走去，郭若黑着脸看向郭大伯，道：“今日的债我替你还了，算是断了这些年的情。日后你的债一分都不会到我手里，我会对外宣称即使你们死了，也不关我们家的事情。” 里正在一旁附和道：“这事儿我作个证，若是有谁找上门来，就只能找大贵一家。” 郭大伯一听，感觉天塌了，直接晕倒在地。 第七十七章 巧计 “什么？大姐没有什么事情吧？” 郭若找了村子里的人帮忙去府城上传消息，郭欣刚听到一群男子围上了家中，十分担心大姐，没有听完，便抓着婶子的人的手问道。 虽然阿姐在自己的教导下，学了一些保身之术，但也不足以抵挡那么多的男子，若是出了什么事，自己如何向弟妹们交代，如何对得起原主呢？ 报信的婶子将手使劲地抽了出来，手腕被握红了一圈，倒吸了口气道：“你放心好了，若儿没事，赔了一百两银子那赌坊的人就回去了，我此行来是主要受她所托传一些话。” “她让你对外宣称一下，日后你大伯的债务只由他一人所承担。且说这次赌坊找上门很像是找准了你，由此做局骗银子，担心你的酒肆和火锅店会被陷害，让你日后小心一些。” 郭欣点了点头，自家的火锅和酒肆如今在这永安县，甚至是绥宁城只怕树敌无数，等会便交代下去，下面的小二等人都要严加管理。 只是若是大伯已经到了如此不要脸面的地步，那自家也不必留着颜面了，送走村里的婶儿后，她收拾了一番，也打算回到村子里。 家里留着这一个祸患始终是个隐患，得尽早除掉才是，只是这事不能交给大姐做，还得自己来。 “刘佑，我回趟村子，你在这儿定要看好火锅店，万万不能出事了，最近可能会有人找我们的麻烦。”郭欣走到刘佑身旁道。 “麻烦？” “是的。”郭欣没有多说什么，便上了马车，按着这点回去，到村子里正好傍晚，若是再耽搁些时间，只怕是赶不上了。 马车外带着几个火锅店买的奴，长得很是高壮，一路几乎没有停留，戍时总算到了村中。 “姐！我回来了！”郭欣一下马车便大喊道。 此时的家中也就只有郭若一人，作坊的工人、村中找郭欣家帮忙的人此刻都待在了各自的家中。 “欣儿？”郭若端着碗走了出来，碗里装着几根菜和一碗稀饭，“你怎么回来了？” 村中的婶儿到府城应该就是今早的事情，但现在郭欣这么早就回来了，想是当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家中。 想到这里，便仔细地看着郭欣，又道：“你吃东西没有，赶紧来吃点，就是不怎么好，因为你们都不在家，我便随便吃了些。” “没事，我今儿还没有胃口，若是想吃了我自己去做些，而且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大伯如此，我真的不想再手下留情了。”郭欣拉着郭若往厨房走去的身影。 郭若看了看郭欣身后跟着的几个高大男子，心中了然，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吧，不必顾忌我了，这次是真的让我看清了大伯的真面目了。” 郭欣点了点头，从家中拿了一个麻袋便带着身后的壮汉朝大伯家走去。 此时郭大伯应是在村子里溜达，在村子各户的人家里看看有什么可以顺手偷的，便放到衣兜里。 郭欣很是熟悉自己这个大伯，便在他的必经之路蹲点，一见郭大伯走近，便挥了挥手朝身后的人示意。 几名男子拿着麻袋悄悄地朝郭大伯走去，待走近，快速地将麻袋套上他头上，一把将麻袋的口扎紧。 郭大伯一下子陷入黑暗中，慌忙喊道：“你是谁！你们想干什么？这儿可是郭家村，你们别想乱来。”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郭大伯的声音似是更为慌乱，嘴巴里带了些哭腔道：“你们是赌坊的人吗？我侄女都把银子还给你们了，不要来找我，要找就找我侄女，他们家有钱的很，你们想要的都能给，真的！” 郭欣听到这话脸黑上三分，她知道郭大伯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没有想到能坏到这个地步。 赌坊是什么地方？里面的人是什么人？ 手中经手的血不知道有多少！手段有多狠毒！ 这名义上的大伯竟想把自己一家人推出去给赌坊，想到这里，手中的木棍狠狠地朝郭大伯的腿打去。 “啊！”郭大伯惨叫一声，躺在地上，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半响不说话。 过了会，忽然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们不是赌坊的人，赌坊说了不会找我，只找郭欣他们，我没有银子，他们瞧不上我的！” “你们是爹娘说的那些人！我们真的不是刻意拿走那小孩的，都是那黑衣人要挟我娘拿走的，真的，真的……”郭大伯跪在地上，磕着头道。 “娃娃身上的物件都在哪儿？”一位壮汉接到郭欣的示意，便沉声问道。 “侠客，我也不知道在哪儿了，之前家里不富裕，早就把他身上的衣服什么的都当掉了，只留了身上的一个玉佩。” “玉佩呢？” “对、对、对、对不起，前段时间家里想着用银子，也卖掉了。” “卖给谁了？” “这，我实在是不知道啊！就是在街上随便碰到一个货郎就卖了，你也知道我的玉佩来路不明，要是去典当铺，那是要查验的，我哪敢去啊。” 郭欣见问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用棍子对准郭大伯的脖颈一敲，郭大伯直接晕倒在地，松绑了那麻袋便走了回家。 现下她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也不必将郭大伯供着了，早日送入官府，早日省事，明日便找上郭里正，两人一起将郭大伯送入官府。 至于剩下的郭大伯一家，少了郭大伯这个作妖的主使，剩下的人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 永安县，榜上张贴着一张公告，一旁站着几位腰间配有棍子的官差，最中间站着一位官衙解读着公告的内容，以便那些不识字的百姓可以尽早知晓。 “总而言之，官衙要征兵，若是去当兵的，官衙管饭，并给其家中三两银子，一袋大米，一匹绢。” “这么多！”其中一位大叔惊呼道。 “那可不算多了，听闻边境关系紧张，这时候去当兵，那可是要送命的。”一位书生在一旁道。 第七十八章 劝退 “真的是要赴死的吗？”一位胆大的百姓朝着为首的官差问道。 官差一言不发，似是没有听到这句话。 “哎，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情哟，你想想先前征兵的时候发的那个补贴才多少啊，还是处于盛世的时候，现在发这么多，肯定反常！”一位大婶回道。 一时间，围着的百姓们都热闹起来。 溜出书院的胡宗瑞也在其中，听着身边的百姓絮絮叨叨的声音，心中升起一个主意。 若是边关战事紧张，一触即发，自然会大量征兵，为了最快招到人，必然会给予大力的补贴。 虽然也可以强制人们服兵役，但那只会人心散乱，他日若战事发起，很有可能会被敌军所恍走。 想到这里，胡宗瑞笑出了声，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赋异禀，竟能推理出这些东西来，这样看来自己在东林书院的日子也并非毫无长进，并无先生说的如此不堪啊~ 那既然边关战事一发，按照当前的情况，只怕不会一下就停战，那么日后粮食是最为重要的，朝廷打仗养的这么多兵马可不是不吃饭就能上阵杀敌的人。 更何况若是长久来看，现存的粮食定然不够吃，但大昭朝那么多百姓，都是嘴，不可能停止吃饭的，那粮食只会更为紧张。 但自己能想到的，京城的官员不可能想不到，不然那不就成了吃白饭的官员了？ 故京城定然已发布了合适的收粮政策，只是估计一道道程序往下走，还未有那么快到绥宁城，这其中的空档就是自己发财的时机！ 想到这里，胡宗瑞连忙往家中赶去，也顾不上书院内还有不少的课业没有完成。 翌日一早，书院准时上课，方教授环顾一周，丝毫没有见到胡宗瑞的影子，便问道：“胡宗瑞这是又去哪里了？你们可有人知道？” 下面的学子们或是面面相觑，或是低头不语，，没有一人出声，这时候的方教授是最为恼火的，若是有谁一不小心说错了话，那可是要被罚抄书的。 “他好似昨日申时初的时候就离开了书院，翻墙出去的，我不小心瞧见的。”一个极小的声音在书院内响起. “又出去了？这厮是不打算学东西了，东林书院可不是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方教授用戒尺用力地敲打着桌面，发泄着不满。 “你们这节课自习，下次我要对你们上节课的内容进行考校，若是不合格的，有你们好瞧的。” 说罢，便大步离开，他要去找胡府，如此的学子，将学问看作儿戏，三天两头地便偷溜出书院，自己的书院可供不起这样的学生！ …… 胡府，胡夫人在用膳的时候方才见胡宗瑞竟又在家中，怒喝道：“你这是干什么？书院不用上课吗？” 胡宗瑞对这场面早已轻车熟路，直接夹起一个肉包子塞到他娘的嘴里，快速道：“娘，您先别急着生气，我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商机。” 胡宗瑞如倒豆子一般将所自己的猜想一股脑袋的说了出来，又道：“娘，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事，且我已经交代下面做了。” 胡夫人嘴巴被筛得鼓鼓的，眼睛瞪得极圆，用手将嘴里的包子拔了出来，用手绢擦了擦手。 看着眼前的半大不小的儿子，心中是又气又喜，气的是自己的儿子竟然三天两头地就逃学，还敢如此对她，喜的是宗瑞确实在经商方面有着极好的天赋，这一点是极像自己和他的爹爹的。 只好长叹一口气道：“你这主意是不错，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你本可以让小厮回府一趟，这样便不必耽误学业。” 话音刚落，就听到下人来报，东林书院的方教授来了。 胡夫人连忙站起来，狠狠地剜了一眼胡宗瑞，交代下面的人赶紧泡上一壶上好的茶水。 方教授可不止是东林书院里面的夫子，那还是东林书院里面的院长，不知是不是这小子老逃课，方教授来这里劝退了，若是这般，她定饶不了这小子。 “是胡夫人吗？”方教授走来，身上还带着些许怒气。 “正是，不知方院长来此可有什么要事相商？” “我找您来是想和您说一下你家宗瑞的事情，他三番两头地就逃课，你可知道？” 胡夫人长叹一口气道：“我也正愁这个事情呢，这小子没个定性，这不，我方才才知晓他又逃课了，罚他到家祠跪着了，定要让这小子长个记性！” 方教授听到胡宗瑞已经被罚，心中的怒火少了几分，但还是开口道：“胡夫人，我是这样想的，若是宗瑞对四书五经并不感兴趣。” “我想，您是否可以考虑一下让贵子退学呢？毕竟若是有其他方面的天赋，发挥出来才是最好的。无论是对朝廷，还是对他自己都是最好的。” 胡夫人沉默一番，果然一直担心的劝退还是来了，只是她并不想宗瑞退学，士农工商，虽然大昭朝的商人地位已经不似从前那般，也会得到尊重。 可是只要和那些家中是官员的人家打起交道来，话语间都是对自己的瞧不起，也是如此，她才铁了心地让儿子去书院里念书，而且她就这一个儿子，定是要好好培养的。 至于家中未来的产业，给她娶一个好媳妇帮忙管理就好了，不需要有多赚钱，只求维持现状即可。 便开口，语气中带着恳求，道：“方院长，我也知道我的儿子不是读书的料子，只是士农工商，我还是希望他走上科举之路，您要不网开一面，给宗瑞一次机会吧？” 说着又从手边拿出一包茶叶道：“您教了宗瑞这么久，真的费心了。” 方院长看着眼前的胡夫人，心中百感交集，他见过很多如同胡宗瑞般的调皮学生，只是每一次上门的时候，没有一个学生的爹娘如同胡夫人这般为了孩子的事情放低姿态。 长叹一口气道：“行吧，若是贵子在一旬后的考校不合格，那就休怪我不给机会了。” 说罢，便拿起茶叶起身离去。 胡夫人送走方教授后，向身边的丫鬟道：“寻夏举人来！” 第七十九章 意见相左 “不知胡夫人寻我可有何要事情吩咐？” 夏举人得知县城内最大的富户竟然找他有事相商，惊讶又惶恐，不敢耽误丝毫，便立即赶了过来。 胡夫人抬了抬手，一旁的丫鬟忙招呼着夏举人坐下。 “我找先生来是想求找你家的儿子夏自生帮忙。” “我家那小子？夫人若是有什么安排尽管开口，我定让我家小子将此事办得妥妥贴贴。” 夏举人虽是永安县内的一个私塾的夫子，虽是有几分清高和傲然在身，但那是对学生和普通百姓而言。 当面对着有着巨大的财富的胡夫人，那点清高和傲然都不算什么，何况胡夫人定不会让自己白干这些事情。 胡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缓声道：“我听闻贵子的成绩向来不错，且是在方太儒的名下当学生的，所以想请你帮忙让贵子帮助一下宗瑞的学习，要通过一旬以后的考校。” “且听闻你一直想换个私塾教书，若是你能将这个差事办好，我回头将你调到我家的私塾当先生。” 夏举人一听，惊喜得站了起来，拱手道：“多谢夫人，我定将这件差事办的超出你的所料。” 他在原来的那书院早就待得厌烦了，学生不尊重先生，自己桃李三千的梦想在那私塾根本无法实现，且工钱很低。 自家小子自从去了东林书院后，家里的开销又大了几分，内人也为此出去当了绣娘，家里的娃娃们也就只能依靠老娘帮忙照顾。 他一直想去到更好的私塾，只是永安县里的举人虽然不多，但是私塾也不多，需要的先生们就少，大多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又哪能轮到自己呢？ 此时若是能去胡府的私塾，不仅工钱比原先多上一倍，教导的学生们大都是一心向学的，如此一来自己的教书生涯也算是极为不错的。 胡夫人朝丫鬟点了点头，丫鬟拿出一个十两的银子，道：“这是夫人给您的定金，请您收好。“ 看着眼前的十两银子，夏举人收到怀中，深深作揖道：“真的十分多谢夫人，我这就去找自生让他把事情办好，定能让贵子在一旬以后的考校顺利通过！“ …… “爹，你的意思是让我教他读书？“ 夏自生听完夏举人的请求后，一脸不情愿，他自己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还要去教一个心思不在学习上面的胡宗瑞，那自己的功课还赶得过来吗？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胡宗瑞和郭羲是好友，他近来愈发地欣赏郭羲，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和他攀谈，若是自己去教胡宗瑞课业，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有多了不少的机会和郭羲接触。 “我可以去教胡宗瑞。” “那太好了。”夏举人听到这答案，有些激动，如此家中的银子就有了着落，若是自生不愿意教胡宗瑞，他也不打算逼他，但如今自生愿意那是最好不过。 夏自生看着眼前的爹爹有些不解，自己答应去教胡宗瑞为什么爹爹竟如此高兴，即使胡夫人答应给一笔报酬，也不应该令爹爹兴奋至此啊？ 难道是家中的经济状况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乐观？ 可是爹爹最近在私塾不是教的还好吗，一直都挺稳定，只是好像先前在家的时候听过爹爹抱怨过私塾的学生，但那和家中的银子又有何关系呢？ 但不管如何，他也如了家中的愿去教胡宗瑞，也算是帮家里赚了些银子了。 回到寝居，正想拿着书去找胡宗瑞，就见他走了过来。 “自生，我娘让我来找你来帮我。”胡宗瑞一脸不情愿。 夏自生忽略了他的表情，自顾自地打开了书道：“你可有什么不懂，若是没有，我就先和你温习一下今日先生教的内容。” 胡宗瑞不情愿地坐在一旁道：“我今儿的书还没有听，我都不知道讲的什么，怎么温习？” 又不满地嘟囔道：“若不是娘亲说要我在这个考校通过了，日后才给我继续做生意，我才不愿意来你这儿呢~我又不是平日先生的课没有听够。” 夏自生自然听到胡宗瑞的抱怨，有些疑惑道：“你在做生意？” “是啊，一直都有做，还赚的不少呢，家里的人都夸我在这方面有天赋，我昨日逃学就是为了赶紧抓住时机，不然赚银子的机会就要从手指缝里溜走了，那得多心塞啊！” 夏自生起了好奇，他以为来书院学习的都是为了考取功名，没想到这胡宗瑞竟是一个热衷于商贾的，便问道：“你昨日离开是为了做的是什么？” “你还没有书院应是不知道朝廷近日在大力征兵，且这次征兵不同于以往，这次是真的去打仗的。” “听闻边关战事紧张，若是打起来，这兵马都是要吃饭的，那就代表着粮食需要的多啊，但是吃饭的嘴是不变的，去年的收成又不好，只怕粮食的价格会涨起来。” “我现在赶紧吩咐下去四处收购粮食，只要有都收掉，日后等粮价涨起来了，再卖出去，我这不赚大了。” “而且朝廷肯定是要收粮的，这会朝廷虽然还没有下令，但那肯定是因为政策下令需要走流程而已，我要是卖给朝廷还可以大赚一笔。” 胡宗瑞提起这事的时候，条理十分清晰，娓娓道来。 夏自生一边听着，一边感慨于他的商贾天赋，若是朝廷能有如此能算计的商贾之士，哪还会发愁国库空虚，打仗的经费不足。 一边又感到十分悲凉，如今是荒年，胡宗瑞这般的人士不想着为朝廷分担一些负担，反而想着如何从中大捞一笔，这还是有良心的人吗？ 难道他看不到如今的百姓的生活可谓是民不聊生。 夏自生看着眼前的胡宗瑞还在继续阐述着自己的宏图，实在忍不住问道：“你从中大捞一笔，那底下吃不起饭的百姓不就更加吃不起饭了吗？” “那又关我何事？是我让他们吃不起饭的吗？让他们吃得起饭的应该是朝廷的事情！若是我也不为自己的利益而谋，那我也终会有一天也吃不起饭。” 胡宗瑞一脸不屑地说，他并不打算当官，只想成为商贾，如何平衡商贾和平民百姓，那是朝廷的事情，与他何干？ 第八十章 策问 夏自生哑言，确实这事本该就是朝廷的考量，是他自己一时被心中的大义所困住了，沉默片刻后道：“那你今儿可还学吗？” “当然学啊！”胡宗瑞一脸奇怪地看向他，道，“我娘都为我花了银子了，怎么可能不去学！？” 作为一个成功的商贾之士，怎么可能浪费一个铜板，虽然娘亲为他花的这个银子就是一个小数目，但是他也不想浪费，不然得多心疼啊！？ “那我先给你讲一下今儿的内容，我们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是学的内容应该大差不差。”夏自生被胡宗瑞一脸肉疼的表情逗笑道。 …… 翌日一早，方太儒早就侯在了学堂内，前几日他便收到了征兵的消息，只是这一事他始终没有放到书院内讲。 “方太儒早！”进来的诸位学生一进门便瞧见了站在讲台边的方太儒，不由地一一行礼道。 待人来齐后，方太儒沉声道：“近来，北境的战事一触而发，故而朝廷广为招兵，不知你们是否知道，今儿我想以此为题，做一篇策问。” 听此，下面的学生一片哗然。 “但在做策问之前，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不知你们对朝廷大征兵有何看法，或者衍生的问题，都可以谈谈。” 郭羲沉思片刻后，道：“朝廷大征兵，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征兵势必会影响到百姓的生活，家人分离、百姓流离失所、饥荒、粮价比金子还贵都会有的，所以这些作为朝廷的官员都需要考虑周到，提前减少灾祸带来的影响。” 郭羲说话间，夏自生频频点头，一脸认同，紧接着答道：“征兵，势必会有一批商贾之士希望借此大赚一笔，剥削百姓，对此，官员也是要尽早预防的。” 一旁的书生问道：“若是对商贾之士采取手段，阻止他们去赚银子，那不就得罪了他们吗？他们可是整个地方的纳税的主力军，若是把他们得罪狠了，那当地的官差日后岂不是很难办事？” 夏自生昨晚和胡宗瑞谈论一番后，也对此有些启发道：“或许我们可以可以以一种特殊的形式向当地的商贾借贷。” “借贷？”郭羲疑惑道。 方太儒见大家讨论的差不多，便及时喊停道：“好了，讨论就到此为止，一个时辰后，你们将策问交上来。” …… 方太儒看着郭羲和夏自生的策问，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止，唤人将二人叫了过来问道：“你们的策问写的都很不错，若是好好准备去参加后年的县试和府试，那是极有可能一次通过，若是你们想要参加，日后便每隔一旬到我这来开小灶。” 大昭朝的选官制度与他朝有些不同，若是想要参加，一定要获得书院教授的举荐才可以参加，这样便可从第一步筛选出理念与朝廷不符合的学子。 但是这这一举措并没有得到理想中的结果，很多书院为了谋取利益，便会向一些理念与朝廷明显不符合，但是家中却有钱的学子索取钱财，从而将他们的名字举荐给负责报考的官差。 郭羲立马道：“若是可以参加，自是要去的。” 他来这念书的原因不就是想要考取功名，当一方的父母官吗？ 现在迈向自己的梦想的第一步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会放弃。 相比之下，一旁的夏自生就沉稳多了，沉声道：“本就有所打算。” 方太儒点了点头，笑道：“若是你们这次顺利，便等上两年再院试，一举成功后便是秀才了，以你们当前的水平应是没有问题的，你们二人在东林书院中应是拔尖的人了。” “等当上秀才后，我是建议你们先当六年的官差后再去参加会试，那样一来，便可对文章有更深入的了解，也可以为自己挣得更好的前程。” 郭羲和夏自生二人在一旁连连点头，方太儒又摇头笑道：“我这是说多了，日后的事情还早着呢，你们先回去吧，从即日算起，一旬后便每日来我这里开小灶吧。” …… “什么！？你说郭羲和夏自生被方太儒找了，还说想让他们参加后年的县试？你确定你没有听错？” 一个与苏泽元交好的书生在苏泽元的房内，将他在方太儒的房外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是的，我亲眼见到。” 苏泽元的脸上有着阴翳，他前不久才打听到了郭羲能入学是因为有一个不知名的贵人相助，并帮他教了束修，不然他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怎么能上东林书院。 如今竟然还要被书院推荐去参加县试，那何等荒唐？郭羲不过只是学了不到一年的学子罢了，就算等到参加县试的时候，也不过是学了三年。 夏自生能去参加县试，他无话可说，人家自三岁启蒙，日日不敢懈怠，能换得如此也是应该的。 心中越想越是愤懑，也顾不上等到第二日，便冲到了方教授的房间，打算问个究竟。 他并不是一个笨蛋的学子，成绩也在书院的前列，他自问自己的品德虽然不是最好，但也不差，怎么就没有人主动举荐自己呢？ “方教授。”苏泽元走到方教授的房门敲门道。 方教授一听这个声音便知道是谁了，毕竟除了苏泽元谁又会傍晚来找自己呢，便道：“进。” “你寻我可有何要事？” “先生，我听闻方太儒举荐了郭羲和夏自生二人后年参加县试，还要给他们开小灶，这凭什么？难道就凭借郭羲有一个大贵人相助便可得到如此优待吗？” 方教授一听这事，便呼了口气，还以为苏泽元又惹上了什么大麻烦，解释道：“我不知你是从何听来大贵人这事的，但是郭羲和夏自生能够被举荐是因为他们的实力。” “那我差在哪？” 方教授长叹一口气，盯着苏泽元不说话，这么久过去了，这学生竟不知道自己差在哪，半响后道：“你若想知道，等一旬后的休沐日扮成穷学生在外面摆个小摊便知道了。” 第八十一章 线索 “六爷，绥宁城的美食被你寻了个遍，你这又跑到绥宁城下面的犄角旮旯的地方寻吃的，真的是折腾自己。你若是想要吃什么还不是一张嘴，天下的美食便送到你的嘴里。” 文演跟着后面抱怨道，他虽是自小跟着六殿下的，但是也吃不消殿下的性子。 裴沅跟在后面大摇大摆道：“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六爷的性子，何况美食的味道因人而异，若是送呈上来的那人觉得这好吃，那不好吃，不就错过了一个六爷觉得不错的美食吗？” 前头走着的赵和点了点头道：“正是，美食这个东西很是主观的，且我在外寻觅美食的同时还见到了不同的美景，这不比呆在那四四方方的天地要好的多？” 裴沅也附和道：“正是，若是让我当一辈子的笼中雀儿，我可是不愿！男儿当志在四方。” “所以这是你忤逆你爹娘的主意，不从文，从武的缘故吗？”男子逗趣道。 裴沅没有应答，一旁的文演也说不上话，他虽然自幼跟着殿下一同长大，但是身份有别，这些属于他们哥俩的逗弄，自己还是不便插入其中。 忽然，一位黑色长衫的男子从他们的身边快速经过，身侧佩戴的玉佩随着身子的摆动也前后摆动。 赵和余光瞄到玉佩的花样，脚步瞬间一顿，那不正是骠骑大将军之前他的玉佩的花样，脸色一变，快步走上前，拉住男子，道：“你这玉佩哪来的？” 男子被他这么一拉，有些生气道：“你这是干啥？我这玉佩与你何干？” 男子身后的小厮见状，直接推开赵和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我家少爷本就有急事，你还要拦着他，不让他走。” 赵和意识到自己有些急迫，拱了拱手道：“不好意思，这玉佩和我丢了的玉佩极为相似，便想问一下这玉佩可是从哪来的，这对我来说极为重要。” 身后的裴沅和文演不动声色地将男子和其小厮包围成一个圈，先前骠骑大将军送信的时候，殿下也没有避讳他们，故也知道这玉佩的重要性。 若是能帮骠骑大将军找到他丢失的嫡次子，便是能够拉拢到三皇子的阵营中，现在各个夺嫡的皇子都在抢先争着第一个找出骠骑大将军的亲子，只是不知道为何，一直都没有人能够找到。 目前找到的几个多是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自己伪造了身上的信物，是以骠骑大将军一家每次都是空欢喜一场。 男子见自己被包围住了，语气也缓和了不少，道：“我能理解公子的心情，只是这玉佩是我从胡氏首饰店处买得，当初花了一百两将其买下，若是公子觉得睹物思物，我可以将这个玉佩按照九十两卖给公子。” 赵和使了一个眼色给文演，文演便从怀中掏出一张面额一百两的纸币，道：“这是一百两，公子将其买下了，也不让你吃亏，只是后续若是有要事想问一下，不知去哪儿寻您？” 男子将身上的玉佩解下，递给了文演道：“我乃吴家村的地主家的三少爷，周遭几个村子都是我家的地，公子稍稍打听一下便知道了。” 顿了顿，男子看了看身边的两人，又道：“不知这位公子可否让我离开了，我确实有急事。” 赵和点了点头，裴沅和文演让开了道，吴三少匆匆带着身后的小厮便离开了。 “去胡氏首饰店。”赵和沉声道。 他们现在所处的县城并没有胡氏首饰店，只有永安县城有首饰店，故要回到马车停下的地方，连忙赶回去。 …… “你是这首饰店的掌柜？” “正是。” “这玉佩是你们这儿卖出的吧？”赵和递出玉佩。 掌柜对着光照着，又细细摸了摸纹路，翻出了一本账册，道：““正是我家店面所卖，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掌柜见一行人气压低沉，一走进来便拿着玉佩询问，不知是因为这玉佩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玉佩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赵和道。 掌柜抬头看了下他，好似在看傻子一般，这位贵公子看似气度不凡，难道不知道一个店铺的货源是不能随便给人看的吗，正想开口拒绝。 一旁的裴沅就递了一个玉牌过来，掌柜接过玉牌，上面刻着一个裴字，翻到另一面还刻有专属于裴氏的花纹，这个令牌是裴氏族人的嫡系才能有的，其他的分支大多都是铁牌或者铜牌。 掌柜一脸郑重地打量着三人，道：“诸位请稍等片刻。” 裴氏，那可是大昭朝的几大姓氏之一，皇权更迭，但几大氏族向来是屹立不倒。 坊间人相传若是能得到裴氏的求助，那可是值得拿出来炫耀的，和同行说出去不知道要有多少人羡慕呢~ 如今裴氏来这儿，她在店面挂上一个牌匾，此店招揽过裴氏嫡系，不知有多少人会闻讯而来。 且裴氏也看不上这种县城的店面，又怎么会盗了自家的商业机密卖给别人呢？若是拿出来给他们看看也无妨，还可以卖个人情。 掌柜在后院向一个管家之类的妇人说了几句，便在后院的一个红色暗纹的箱子翻找着，在箱底找出一个账本，小心翼翼地捧着出来。 “诸位客官，这账本上记载了玉佩的由来，是咱们胡氏的典当铺拿来的，只是至于这典当铺的东西若是想要追根溯源，只怕是十分困难。” 赵和和裴沅对了一眼，便道：“好的，多谢了。” 他知道典当铺从来不问物品何来，一人高的柜台让典当铺的小二看不到来典当的人是谁，为的就是看不到众生疾苦，便可以问心无愧地将价格一压再压。 线索从此就断了，三人暂住在永安县的府邸中。 傍晚，文演从院外走进，快步道：“殿下，京中传信，是急信。” 纸条外面有着红绳，便代表着是急信。 赵和神色严肃，快速拆开纸条一看。 神仙打架，裴氏内讧，急需银子。 第八十二章 时局 裴氏，能在皇朝更迭下存活下来，不仅因为其家族人多势大，更因为其总会在不同的皇权变更之时，不同的分支选择不同的人跟随。 如此，当那一支站对了，便会变成主要支脉，错的那一支也不会因为扶持错了人，便被杀头，而会被裴氏族人保下来，暂避风头，待风头过去后，依靠那一支的族人再慢慢地往上爬。 如今，裴氏便是又面临着这样的状况。 当年，静安妃先进了宫，没多久便怀上了三皇子，而当时几大氏族的女子都在宫中不断争宠，为了避免裴氏有了一个空缺。 当时的裴氏朝臣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将现在的淑妃送入朝中，以此稳固裴氏在后宫的权势。 只是当时皇上还是有自己的考量，没有同时让两个裴氏女子同时怀有龙种，生怕裴氏一家独大。 只是当静安妃生下小皇子的时候，当时的淑贵人便使了一些手段装作意外怀上了龙种，当时太医号脉号出来是一个小皇子，便也没有让淑贵人流掉。 那小皇子便是现在的四皇子赵昇。 裴沅的这一支就和静安妃的本家走的很近，也是一同支持着三皇子，只是不知为何静安妃的本家的那一支被淑贵人那一支打压的有些难以在族中生存。 为此，三皇子势力的拉拢也只能靠自己的亲弟去挣银子。 静安妃因此也是对裴氏颇有怨气，可是却又不能做些什么，她一介女流，说好听点，在后宫有着一番天地，但那也只不过是裴氏的加成，又有着两个皇子，将自己推到这个位置。 若是抛开了这些，她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 赵和看着眼前的纸条，想到了京城中的各种势力的分布，只感觉心烦，叹气道：“哪怕离开了京城这个笼子，也还是要帮忙处理这些事情，真是令人心烦！” 裴沅怔神道：“或许等到时局动荡结束之后就好了吧？” “等？要等多久？” 这个时间大家都不知道，等到换了一个新皇帝，等到帮新皇帝稳定朝局，培养新的亲信，这时间一晃就是几十年，那时候他们早就老了，还能去哪呢？ 二人静静地坐了许久。 赵和率先打破了平静，道：“我去找找郭小娘子。” …… 郭欣此时并不在绥宁城，她回到了郭家村。 她见绥宁城内的火锅店生意持续火爆，永安县的酒肆生意也很平稳，村子里的作坊因为倚靠着店面，也慢慢地不断扩张着。 家里的银子也算是城中的富户，她便想着将大姐接到城中居住，买一个不大的院落，也可以不用两地分居，这样也不必时刻担心大姐一人在家中被村里的一些人所欺负了。 虽然现在大伯被她扭送入官府中，找了熟人帮忙让他大半辈子出不来了，但是她还是会担心家中的大姐会被其他人欺负。 因此，这次回村，便是打算将大姐接回城里的一个小院子中生活，顺便培养一下刘叔一家。 这样村里也算是有自己的亲信在，不必担心自己离开村子后，村中的产业和自己的青砖房会一团乱糟糟。 “刘叔，刘郭姨，你们在家吗？”郭欣一大早便和郭若二人提着一篮子鸡蛋拜访。 刘郭姨在屋外的鸡棚喂着小鸡苗们，此时一听郭欣来了，便放下手中的鸡粮，上前迎道：“欣儿、若儿，你们这是怎么老早地就起来了，不多睡一会？” 郭若笑道：“有事儿找叔、婶儿。” 刘郭姨走了出来，见她们手里还拎着一篮子鸡蛋，惊呼道：“我的天啊，这鸡蛋怎么拿这么多过来，这东西多金贵啊，你们等会走的时候得拿走，虽然说你们现在富裕了不少，但是过日子得精打细算，可不能这般浪费。” “姨，你拿着，我们这是有事想找你们帮忙，这鸡蛋我就算拿回去，家里也就只有两个人啊，能吃多少呢，还不是浪费了。”郭欣笑着劝道。 虽然她们这次来是为了让刘叔一家在村子里当他们的亲信，帮忙管理着作坊和打理青砖房，但是在刘郭姨等人眼里，或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刘叔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娃娃，只感觉非常不可置信，眼前的小女娃娃们在前段时间还是需要他们护佑的人，这才过了半年有余，就已经成长为村里的大户，说是地主也不为过。 甚至在县城、府城都有店面，手下掌管着几百个人，他如今还得奉承着比他小了好几轮的女娃娃们。 “若儿、欣儿，不知你们如此郑重地找来是为了何事？” 刘叔有些局促道，不似以前那么自在，毕竟自家的小儿都在郭欣的手下干活，若是她一个不开心，自己的活计不就没有了吗？ 郭欣看着刘叔的变化，心中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但也无奈，这是一个必然的变化，只好忽略，道：“刘叔，我现在是想让我大姐跟着我回府城住。” “只是这样一来，我村子里就没有熟知且信任的人帮忙管理作坊和我们的屋子了，就想着找你们帮忙，不知你们可否愿意？” 刘叔有些受宠若惊，小心翼翼道：“只是你爷奶那儿还有着兄弟姐妹，若是你们要称呼起来，应是二爷爷、四爷爷。” “他们的家中人数也很多，自你们发家以来，就一直不满于你们没有给他们安排工作，而是找了我们，现在如果我们还帮你们管理作坊，他们恐怕是不乐意的。” 郭欣听出这话中的弦外之音，无非就是担心他们接管了之后会被那些她都不太记得的亲戚所刁难。 只是她连原主的亲奶奶的儿子都能送入牢中，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她又怕什么呢？ 正要说什么，就听到刘郭姨道：“欣儿，你别听你叔的，我们什么都不怕，我们愿意去干！” 刘叔拍了拍刘郭姨，刘郭姨瞪了一眼道：“你可别坏了我儿子们的好事，你自己不愿意去，担心这儿，担心那儿就算了，我可不怕！若是他们找上门来，我就给他们打出去！” 郭欣看着刘郭姨笑了笑，她就喜欢刘郭姨这个脾气，便直接应下。 第八十三章 宅子 天微微亮，刘叔的几个儿子早就侯在了郭欣的家门口。 一见郭欣和郭若二人出来，便上前迎道：“今儿由我们来赶车吧，你们就坐在里面，不必烦扰这些琐事。” 来之前娘亲交代了他们是祖上冒了青烟才有的如今这机会，定要将郭若姐妹俩侍候好了，不能让她们感到有一丝的不舒心。 只是眼前的马车不大，好似也只需要至多需要两人赶车即可，那他们兄弟四人也不可能全都给郭若两人赶车，刘大哥便道：“要不我给你们赶车，他们三个坐牛车去府城里面吧？” 郭欣看着比马车明显高上不少的刘家兄弟，想让他们其中二人随她们进马车的话到嘴边便停了下来，拐了个弯道：“那劳烦刘大哥了，我们是直接去绥宁城内，你们可认得路？” 郭欣看向刘家四兄弟，见他们点了点头，便和郭若二人进了马车。 至于村里作坊的事情也暂时交由郭婶子帮忙料理，虽然她不会算账，但是简单的维持原有的秩序和记录还是可以的，是以郭若便放心地将作坊交由她打理。 马车向着绥宁城的方向缓缓前行，刘大哥起了个话头道：“欣儿，听闻你前段时间给四弟换了一个名字，你可以给我也换一个不？” 郭欣笑道：“刘大哥，你媳妇娃都有了，这临了还换名字啊？” 刘大哥不好意思道：“我想着日后我是作坊的管事，总叫这个名字不太好。” “你叫刘左，可好？刘佑的谐音右，你正好相反，寓意你们兄弟俩互相扶持。” 刘大哥听到这儿，乐得挥动鞭子的力也大了些，马吃痛地跑快了不少，道：“真是好名字，我以后就叫刘左了。” …… 郭欣一到绥宁城，便让刘佑带着刘左住在火锅店的厢房，自己则带着大姐回到在城中新买的宅子中。 宅子座落于闹市旁，取的是一处闹中取静的小巷，周围的都是书院的先生们的住所，为人和善，一走进小巷中，两旁种满了竹子，坚韧挺拔。 小巷很窄，马车是进不来的，是以郭欣的马车只能放在火锅店中。 一位阿婆见到郭欣带着郭若走了进来，打招呼道：“小娘子，我今儿可是做了些饼，香得很，你等会忙完了来拿一些哈！” 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昨日你不在这的时候，有一位看着贵气十足的公子带着一位侍卫和小厮敲了你家的门，只是久久没有见你出来，便一直在那门口等着。” “见天都黑了，还在那等着，我便自作主张地告诉他，你最近可是不在家，让他过几日再来，只是今儿也没有见着那位公子身影，不知道还要不要来找你？” 郭欣扭头道谢道：“多谢阿奶，那位公子暂且就不管他了，若是他有要事，自会再次登门拜访的。你做的饼子我一直都可馋了。” 说罢，又介绍道：“这是我的阿姐，日后也是随我住在这儿。” 听着邻居阿婆的介绍，她也不知道是谁，自从自己的火锅店成为绥宁城独树一帜的存在之后，每隔几日便有着不同的人登门造访，因此她也结识了不少达官贵人，若是日后要开一个新的店面，多多少少也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那阿婆笑着道：“原来是你的阿姐，怪不得长得如此好看，白净，貌美，可以说是我这老婆子活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小娘子了，官家小姐比起你阿姐可能也会稍显逊色” 打量着郭若，犹豫道：“不知你阿姐可还有嫁娶，若是没有，我家孙儿可还不错，刚才考取秀才呢~” 郭若红着脸，连连摆手道：“不必了，我现在还要先顾着家里的弟妹们，不好先找的。” 那阿婆看着郭若的相貌，这般女子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好嫁娶，只是自家孙儿是等不上了，便一脸遗憾，道：“那这样啊……若是你什么时候想找了，随时来找我啊。” 郭若拉着郭欣往小院里走去，初时只是为了避免被阿婆问东问西的，一进来却被眼前的景象有些吓到。 她走进巷子的时候见巷子如此窄小，便以为院子也会很小。 一走进院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大照壁，中间有一个圆形的石壁，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雁子。 绕过照壁，走到院子里，往右边走去，是一排的倒座房，最右边的一半是下人的住所，只是现在这院子的人不多，需要侍候洒扫的人很少，便只零零碎碎地住了四位妇人，都是帮忙打扫卫生的。 最左边的一半便是待客所用，里面放着一张大大的木桌，木桌旁放着两张椅子，再往下走去，整整齐齐地两边各放了三张凳子。 迈过垂花门，里面是主人家居住的地方。 对着垂花门的是是正房，里面是郭若和郭欣的住所，本应是由长辈们住下，只是他们也没有长辈，便在正方隔了两个小房间，打通了两侧的耳房，一人一半。 垂花门两侧设置着抄手游廊，连着东西厢房，这样即便是雨雪天气，也丝毫不用担心。 东厢房的住所是郭羲所住，西厢房则是郭芷，这延续了在村子里的方向，免得二人为此而打了起来。 中间的一大片空地也种上了不少的花草，让整个院落富有生机。 郭若看着这院子看呆了眼，这可是绥宁城，不是村子里，有着如此大且精致的二进院子，不知要花多少银子，只是现在她也知道二妹赚了不少银子，不必如此在意。 郭欣见郭若一直不说话，便道：“姐，你觉得这可怎么样！好不？” 这个院子可是她挑了许久才挑到的，价格、地段、大小都十分合适，只是因为时间原因，一直没有带他们来看看。 郭若抱着郭欣，怔怔道：“二妹，你真的是辛苦了，我们如今竟能在绥宁城中有着这么大的府邸，真是爹娘保佑你，让你忽然有这么多的才能，等日后要给爹娘多上些香火，让他们在那边也能过的不错。” 第八十四章 再顾宅院 “请问郭娘子在吗？” 赵和带着裴沅和文演再次敲响了郭欣的宅子，他上次来这儿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干坐了几个时辰。 这次特地隔了一日再来，应该也从村里回来了吧？ 话音刚落，一位妇人便打开门走了出来道：“这位公子，请问你找我家娘子可有什么事吗？” 赵和看着眼前的妇人愣了愣，这郭娘子家里竟还有了下人，那他那天在这干等了那么久，竟然没有一个下人出来告诉他郭娘子不在，最后还是隔壁的阿婆看不下去才告诉他的，想到这里，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但要事要紧，便道：“我乃六爷，找你们家主子有要事相商，劳烦通传一声。” 妇人打量了一下，砰地一下将门关上，扬起一鼻子灰。 裴沅笑道：“呀~咱们这尊贵的六爷竟然也能吃一鼻子灰，真是难得，若是有其他人在场，不知要被吓得如何是好。” 赵和沉默不说话，若不是为了三哥的银子，他何必受这挡子气，但也不是说不能找其他人，只是若是想绕开世家的手，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位娘子了。 若是找其他人只怕未来赚的银子比现在多上多少，但是郭娘子不一样，她是一个未知数。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妇人重新开门迎道：“我家小姐让你们进去。” 赵和跟着妇人往院子里面走，有些惊讶，当初听闻郭欣还只是一个吃不起饭的小农女，如今不过半年光景，都能在绥宁城的闹市中买上一座二进的宅子了，不愧是他选的合伙人。 …… 郭若还在换合适的衣裳，还没有过来，此时便只有郭欣坐在正堂。 见赵和等人走了过来，起身微笑示意道：“不知六爷有何要事竟登门拜访？” 郭欣没有行礼，现在她已经和六殿下是合伙人了，身份地位都是对等的，何况自己那么能赚银子，也不必屈膝卑躬了。 至少在眼前的这位皇子没有暴露出他的身份的时候，她还不想放低姿态，现在只需把眼前的六爷当作普通的贵公子看待即可。 “今儿想找姑娘是想和姑娘商量是否能够将火锅店铺设在我大昭朝的各个府城呢？若是姑娘同意，我便可着手安排。” 郭欣确实是有打算将火锅店铺设在各个府城，若是六爷不来找她，她过些时日也是要找莫霏霏的，便点头道：“我自是同意，只是火锅店的食材和调味料都是需要新鲜的，若是从郭家村运过去，只怕是已经不好吃了。” “这个我也有考虑到，所以我打算在各个府城附近的一个村子进行作坊的建造，里面再由姑娘定些技术熟练的工人去教导新人，至于工钱也是走的火锅店的账本，盈利的部分我七姑娘三，不知姑娘是否愿意？” 七三分？ 自己现在郭家村的作坊可是自己全额利润的，怎么到了别的府城就要七三分呢？若说是因为是六爷提供的资源和成本，她也可以提供一部分建造作坊的成本，以换取自己获得的利润。 赵和见郭欣一直沉默，便道：“不知姑娘可有什么异议？” “利润的分成可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赵和微微一笑道：“姑娘若是可有自己去各地的能力，我自然也可以让利给你，只是很显然，姑娘若是想短时间内办成还是比较困难的，不是吗？” 他的三哥可是急需要银子，自然是不可能把作坊的利润分多一分给郭欣，况且作坊的东西不仅可以用作火锅店中，还可以拿出去店里卖，这样一来又是多了一份收入。 听到此话的郭欣脸色黑了几分，她要是有能力去别的府城开火锅店还要找合伙人吗？她自己开火锅店就好了。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道：“若是六爷坚持如此，我自然也是不好拒绝的，只是不知道大昭朝有多少个府城，又需要建立多少作坊呢？每个作坊又需要多少原作坊的工人呢？” 郭欣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原先这些问题都是她一人解决，只是如今自己只能获得作坊的三分利润，那她又何必如此地尽心尽力，只需把问题抛出等人解决，自己当一个甩手掌柜就可以了。 只是赵和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富家公子，作为皇家培养出来的皇子，除了特殊情况之外，自是每位皇子样样都极为精通。 赵和示意文演递出出一份卷轴，展开道：“姑娘，请看，大昭朝共有三十八个府城，只是我们不可能每个都铺设火锅店，且也没有必要。” 赵和拿着一个木棍道：“我们要在这十个府城中设置火锅店，在这附近的村子里建造作坊，每个作坊都需要至少三个技术熟练的工人，否则这个作坊就难以开展。” 郭欣倒也没有想到六爷竟会有备而来，便仔细地看着地图，在记着开设火锅的府城的同时，也悄悄将大昭朝的地域记入脑中，毕竟地图向来都不是普通老百姓可以获取的。 郭欣道：“只是若是你每个作坊都需要三个熟练的工人，我可能一时半会无法给你这么多，毕竟这些工人大多都是村子里有家有口的妇人或年轻的男子，你这一下子要三十个，只怕要过上一月才能抽调出来。” 赵和笑了笑，将地图卷起来道：“我在各府城建立作坊和火锅店也需要时间，等上一月并无大碍。” 郭欣点了点头，既然火锅店和作坊的事宜都谈得差不多了，利润分配也已定数，若是日后在其他方面有所问题，可以再慢慢对此进行商定了，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甘。 七三分！ 这六爷不知道要占了多少自己的便宜…… 不过若是这六爷如此缺银子，只怕当初的火锅店的利润分成也绝对不可能是五五分成，想来是莫霏霏从中转圜了些，想到这里，对莫霏霏的感激又多了几分。 若是如此，她不想在剩下的商业版图中加入这个皇子的身影。 便道：“六爷要是想要七三分成自然也可以，只是也就仅限于作坊了，其他的不可能再如此分成，若是我有别的营生，不能给你优先选择权，不知六爷是否乐意？” 第八十五章 谈心 “乐意？”赵和道，眼前比自己小上约莫两三岁的姑娘心眼子绝不比自己小，竟能想到以日后的合作机会要挟自己。 默了片刻赵和道：“可以……” 他在赌这姑娘日后会不会还念他相助之情，且莫姑姑也帮了这姑娘许多，日后自己想要占上几分利润，应是可以的吧？ 主要是眼下也容不得他选择，三哥要的银子太多了，拉拢大臣、私练兵马、雇佣幕僚等等，桩桩件件都要银子，这作坊和火锅店就是眼下最好获得银子的办法。 虽然盐铁铜矿比这些更能敛财，也是许多以往朝代的皇子获取银子的最快、最成功的法子，然而三哥和他还是想活下去的，一旦这法子被父皇等人发现，那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那自然是最好的。”郭欣笑了笑。 …… 郭若换了合适的衣裳后，想着那传说中的贵人来访，便想着冲些名贵的茶叶送过去，在郭欣的柜子中拿出一小袋茶叶，那是专门用来待客的。 舀了一瓢郭欣采集的露水，烧至滚烫，冲入茶叶中，撇去浮沫，放在盘子中，端着往外院走去。 裴沅没有跟着赵和进屋里，一来内里不过就只有一个姑娘和妇人，自己一个侍卫跟着进去，叫什么事情，要打要杀吗？二来自己也对这些不感兴趣，让他听那些算计，还不如让他去战场打战来得痛快。 他便拿着剑侯在门外，百般聊赖地看着门前的矮树，数着有多少片叶子。 郭若端着茶水款款而来，一眼看到在门外的裴沅，抓着茶盘的手瞬间加大了力度，白皙的手背上冒出几个青筋，咬紧牙关，微微垂下眼眸，在想着自己刚刚出来的时候妆容是否得当，衣裳是否能够引人眼球？ “裴沅？”待走近后，郭若假装才发现他，语气中带着些许惊讶。 一直在抬头数着树叶的裴沅忽然听到下方传来一道女声，还有些熟悉，低头看了看，见竟是那位在慈溪镇子上被欺负的女郎，便道：“是姑娘？” “正是。”郭若点头笑道。 裴沅注意到她手中的托盘，便接过端到自己的手中，道：“这是给里面的吗？” 郭若红了脸，她没有想到裴沅竟如此体贴，便道：“是。” 裴沅点了点头，端着茶水进了去，不一会又出来了。 裴沅看着郭若，主动搭话道：“你们近来过的很是不错，这才离摆摊的时候才半年之景，你们就能在这府城的闹市中买上一个二进的宅子，周围住的都是先生的家眷。真的是很厉害。” 郭若低头道：“这还多亏了我的二妹，若不是她，我们也不可能能到府城生活，更别提过上如今的日子了。说起来，还真感觉仿佛一场梦一般。” 裴沅听着好似有些恍惚的话语，出言安慰道：“这不是一场梦，你看这树这花这屋子都是真实存在的，一时四景都会真实存在。” 郭若听着这安慰的话语，莞尔一笑，道：“话说回来，我很好奇你的身份，你怎么会跟在六爷的身后呢？” “我啊，我是跟在六爷后面做事的，武力又高强，便充当一个小侍卫，而且我平时可真的是很辛苦，不仅要帮忙跑腿，还要去保护六爷。” “毕竟权贵向来树敌无数，我可是无数次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下六爷，身上都留了无数的疤痕。，也是这样，从一个小小的侍卫慢慢地爬到了如今的位置。”裴沅一脸丧气道。 “而且，六爷虽然重用我，让我当他的贴身侍卫，但是工钱却没有涨过，家里的老娘亲天天盼着我归家去，觉得我现在的这份工作过于危险，工钱还低，想着让我回家给爹娘享受儿孙满堂的乐趣，只是可惜，六爷不愿放我回去。” 裴沅的话真真假假结合着，低着头，表现出很惨的样子。 郭若看着这样子，信以为真，刚想伸出手拍拍裴沅，忽然意识到眼前的男子并不是自己的弟妹，而是一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陌生男子，还是自己的恩人。 伸出去的手默默地收了回来，安慰道：“你不必忧心，至少你的爹娘还健在，若是想回去，便和六爷告个假，就可以回去了，想来他也不会刁难你。” 裴沅点了点头，道：“只希望六爷能平平安安，这样我的事情也少，不必为了保护他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说罢，又笑了笑道：“毕竟，我这个命可值钱了！我是要上战场浴血奋战，保家卫国的，怎能将自己的性命浪费在保护一个主子身上，我想保护的可是我大昭朝的百姓们，千千万万个我们。” 郭若看着眼前的男子，虽然长得不算令人惊艳，却是也算得上俊美，此时的裴沅开玩笑似地说着这些话，看似有着少年的不知世事，但是却极为吸引人，整个身上散发出光芒。 心中的爱意更甚了。 那一瞬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裴沅，半响后道：“我看这段时间还在征兵，要不你去试一试？” 裴沅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如今还暂时不能离开我的主子，若是离开了，只怕他很快就要生命垂危，失了我这个忠诚的狗腿子，那他可如何是好？” 郭若问道：“那你就要因此放弃自己的梦想吗？保家卫国，为民除害应是每个男子的梦想吧？” 她的弟弟亦是如此，郭羲不止一次在家中提起这句话，天天念叨着希望可以在一方当个好官，为民谋利，也是这样的想法慢慢熏染了她。 “也不能说是放弃梦想吧？只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去实现梦想。”裴沅说道，本来这些事情他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哪怕是真假参半的话语，但不知为何，眼前的女子就让他不知不觉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郭若看着眼前的男子，忽然想到从前在慈溪镇子摆摊的时候，那位算卦的游方说裴沅日后可能会遭遇一个大事情，除非遇到贵人相助，否则难逃一死，便道：“不管如何，你还是小心为上，生命最可贵了。” 第八十六章 用妇人 屋内，二人就作坊的选址和利润分成达成一致后，却在另一方面起了争执。 “作坊的那些调料就是应该由我郭家村的作坊提供，不然味道会变的！” “你派一些熟练的工人到作坊中做，不也是一样的吗？你确定你不是因为想让你的作坊赚到更多的银子才不肯将原材料的权力放到其他作坊中？” 郭欣被气得喘了一口气道：“我若是如此小心眼，你还能和我合作！？” 赵和冷笑道：“你和我合作难道不是时势所逼，选择和我合作是最优选择才选的吗？” 两人的争吵声引起了屋外候着的裴沅和郭若的注意。 郭若有些担心自己的二妹，便问道：“我们要进去吗？你的主子不会打我的妹妹吧？” 裴沅摇了摇头，六殿下如今这般冷言讽刺他也是第一次见，但是六殿下的脾气是皇家出了名的好，更不会动手打人，便道：“不用进去，我了解我的主子，他不会打你的妹妹的，这次也是我第一次见他如此。” 郭若还是不放心，便找了一个门缝贴着耳朵，手里拿了一把院子里的扫帚，准备要是发生了什么，第一时间便冲进去。 郭欣怒目瞪着眼前的赵和，不知如何解释，虽然她是有让自己的作坊赚银子的私心，但是那些调料要用特殊的工艺才能保证不变质，这也是她在这儿琢磨了许久才琢磨出来的。 若是放到各个府城的作坊，哪怕上面的管事管的很严格，也有可能会因为手底下的工人的私心导致食材的变质，那不就是砸了作坊和火锅店的招牌吗？ 自家的作坊不仅管理的十分严格，里面的工人更是精挑细选，挑的都是些品行上佳的妇人，心思缜密，有后顾之忧。 如今的作坊遍地开花，找的工人肯定都是随便找的，单单只靠严格的管事和熟练的工人是远远不够的。 “你到底在忧虑什么？”吵了半天的赵和忽然反应过来郭欣如此执着极有可能是因为有所顾虑，便问道。 “我可以做出让步，只是作坊选定的人选我要亲自过目。”郭欣想了半天道。 赵和一听，便很快就明白，道：“你是害怕有人居心叵测导致作坊的东西被加了东西，若是这般，你可以放心，我打算直接去牙房买人，他们的籍契在我手里攥着，命也在我手中，不敢造次的。” 郭欣摇了摇头，虽然会有人因为惧怕性命之忧，但若是有人因为嫉妒作坊的利润，给出保住奴的性命或者让他们生前享受一次贵人的奢侈的条件，那奴也难保不会倒向另一方。 “不行，这不够保险，先不说买人的成本过大，若是那奴不怕死，那作坊又被加了东西，火锅店的名誉还要吗？你也不是不知道一旦一个东西沾了污点，那就很难消除了。” 赵和没有说话，手指有节律地敲着桌面，淡淡道：“你说的也并无道理，是我想的少了，只是若是一个个过目，只怕作坊一时半会也建不起来。” 赵和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现在他急需银子，不能慢慢地建作坊了，若是以前，他定会答应慢慢建作坊，只是今时不同于往日。 郭欣看着眼前的赵和，知道他可能是急于要银子，若非如此，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子怎么会选择到这儿的小宅子三顾茅庐呢？ 便道：“若是你着急要建作坊，开火锅店，我建议还是不要买下人，你可以像我一般挑选憨厚老实的妇人，她们的品行一般都不错，就不必慢慢筛选。” 妇人？ 那就是和莫姑姑的酒楼一样，那酒楼一直都没有什么出卖主子的事情发生，他一直都以为是因为莫姑姑的手段好，所以才将下人管理得如此妥帖，只是现在一听郭欣这么讲，好似还有因为妇人的品行好的缘故。 赵和道：“行。那就按照你的主意来。” 郭欣见事情成了，便又道：“只是火锅店的火锅底料只能由我郭家村的作坊制作，这是属于火锅店的核心，不是说不放心交给你。” “只是不愿让更多的人知晓火锅底料是如何做成的，若是人多了，那顺安火锅店就不只是顺安火锅店了，还会有顺意、顺心火锅店等等。” 赵和对这个没有意见，他已经占了作坊的七成利润了，若是火锅底料都不愿意让利出去，那眼前的小姑娘只怕要毁了作坊，都不愿意和他合作了。 郭欣见男子毫无意见，有些意外，但她也不会自讨苦吃多嘴问上一嘴，便道：“那我送六爷出门？“ 门外的二人听到这话，瞬间站直了，悄悄地往原来的位置站好，免得里面的二人出来一看，实在是很不雅观。 …… 送走了赵和等人，郭欣盘算着要涉入下一个新的行当，只是她也不会很多东西，且她只是在做饭和做饭相关的方面有些天赋，所以下一个新的行当，她打算做一个中间商之类的。 在绥宁城的这几个月，她观察了不少集市，发现大多数的集市都是偏爱卖同一类的东西，若是想要买别的类别的东西就要跑到另一边的集市上。 初时，她以为这个是官衙的规定，后面经过和多个商铺以及官衙的了解，才知晓原是商贾的人为了省事和保险起见，见那个类别的店面卖的很好，便扎堆赶来开店，企图分一杯羹。 只是难道不会有不信邪的商贾去别的集市上买同类别的东西吗？ 郭欣起了好奇，又找了些熟知的商贾询问了这些事情，才知道原来也有些不信的商贾人家，认为自己的店面在别的集市上会显得更为独特，便也能吸引更多的人前去购买。 只是那些大胆尝试的商贾人士无一不败下阵来，再细细一打听，方才知原是坊间早就有了对买物品去哪个集市有了定数，忽然出现在别的集市上的东西，大家并不信任。 郭欣想着若是自己开一家上辈子见识过的那种商超，再做足前期的推广，不知是否会带起一股新的潮流。 第八十七章 打听 如今的火锅店和酒楼都已有专人打理，是时候开始建立一个新的东西了。 想到这里，郭欣便带着郭若二人在府城中寻找着合适的地段。 在府城的这些时日里，她已经了解了各个集市，以火锅店为中心，四处扩散，左边的是西市，专门卖些吃食和新鲜的蔬果，右边的则是人牙子聚集的地方，里面有着各式各样的奴隶和车马。 往北边走上几十步则是北市，则是卖衣服和首饰的地方。 再以此为中点，往西边走上几十步，是一个汇集了各类的走商的集市，里面什么东西都有，可不谓是天下之大，十有八九都可在此寻到。 火锅店可以说是占据了极好的位置，既处于闹市中，但是又和普通的集市隔了两条街道，所处的位置右边就是百姓聚居的地方，再往前走一些就是达官贵人们的住所。 但是如今要建的商城自然是不可能放在火锅店的隔壁，依据这里百姓的情况，应是找一个几个集市的交界处，只是这样子的地方可能租金不菲。 “欣儿，你说的地方是类似于那种货郎的大型聚合体吗？”郭若坐在马车里，看着街道两侧的货郎们，疑惑道。 郭欣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因为她在家中已经和郭若说了很多次了，只是或许是因为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商城，郭若始终是不太明白，便道：“或许，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到了前方有些拥挤的小巷，郭若和郭欣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郭欣余光瞄到一个有些冷清的酒楼，有些疑惑，这酒楼开在走商的集市旁边，前方又是西市，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如此冷清，便拉着郭若朝酒楼走了进去。 “客官，你要些什么。”一位小二肩上搭着很干净的白毛巾走了上来，语气中还带着些愉悦，看起来十分殷勤。 “我是第一次来你们家酒楼，见你们酒楼有些少人，起了好奇，开在这里的酒楼，里面的吃食应是不错的，不然怎么能够继续开下去呢？所以想试试你们这儿的招牌菜，可否有推荐呢？”郭欣道。 “哎哟，若是要说到招牌菜，那我就可以说道说道，咱们这儿的腌笃鲜、冰酥烙、红烧肉都是极为好吃的，价格也合适，你们可以尝尝。” 郭欣点了点头，看向郭若，眼神带着询问。 郭若道：“那便来一份吧，若是有吃不完的，我们再打包回家。” “好叻！”小二拿着菜单便要朝后厨走去。 郭若道：“小二，待会还劳烦你过来一下，还有些事情想要询问。” 小二有些不解，吃个饭还这么多问题，但是他这会也闲着没有事情要做，且都已经有许久都没有见到过客人来了，陪着聊会天也不算什么，解解乏，也挺不错的。 便道：“那请稍等啊！” 说罢，便加快了加上的步伐，看着只有一个厨子的后厨，心中嘀咕着也不知道这酒楼还能撑多久，不知能不能撑到下一个主人来的时候了。 “客官，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小二半弯着腰，神情十分恭敬。 郭欣见此，有些疑惑，这样的酒楼应是不会倒闭的啊？ 如此好的服务态度，应是会吸引不少人来才对。 便道：“我想问问你们的酒楼怎么突然人这么少，走进来的时候我总觉得这家酒楼应是味道不错的，加之你们的挂画都让人觉得应是很好的，怎么都不应该落得如此地步的。” 小二直起了身子，眼睛微垂道：“唉~这件事可真是说来话长，你看我们家的酒楼旁边的那个长长的梯子便知道当初这酒楼有多火，这个酒楼可是整整有三层呢。” “我也是见证过了这家酒楼刚开到火热再到如今的没落，本来这家酒楼正是火爆的时候，只是用人不当，后厨的一位厨子被对家的酒楼收买了，便在一位食客的菜里加了些巴豆粉。” “那个用量没有控制好，食客吃了之后直接在酒楼里面就直冲进茅厕，甚至在路上的时候还有一些遗漏的，让食客丢了好大一个人，其他食客见状也知道是我们酒楼的菜不干净。” “许多人饭菜都没有吃完，便直接离开了，还有一些客官还在酒楼里叫着要我们的老板赔钱，自那以后，即使我们做了解释，客官们还是不愿意再到咱们家酒楼吃饭。” “后面，老板又找了很多的方法，打了很多的折扣，依然没有人敢冒险过来，示意这就酒楼的老板便想把这个酒楼卖出去，换些银子颐养天年。” 郭若和郭欣听着小二慢慢地讲述着这家酒楼的故事，感到有些可惜。 郭欣听到之余，又有些担心自己的火锅店是否也会遭遇这样的情况，虽然自己已经严加看守，但是也难保会有漏网之鱼。 听了小二的话，她想知道这个厨子是从何而被对家收买，便道：“你们的那位厨子是家奴吗？还是在外面雇佣的呢？” 小二用身上的白巾擦了擦汗道：“那厨子是临时雇佣的，当初酒楼的生意实在火爆，便需要大量的厨子，就临时大量雇佣厨子、小二等，对于品行什么的就没有抓全，这不，引狼入室了。” 小二久违地见到了客人，话匣子一下子便忍不住地打开了。 郭欣点了点头，若是这般，这酒楼她是可以买下来的，这酒楼附近正处于几个集市的交界处，按理来说，应该是价格不菲，但是这才出了事情，应该是降价卖出。 加之这里的人又是十分迷信，指不定已经这儿的老板想把酒楼卖出去很久了，只是其他人觉得风水不好，便一直没有来买。 便道：“你可是家奴？” 郭欣观察了好一会了，这般的小二，在酒楼的濒危之际仍是不离不弃，还对主家的事情侃侃而谈，多半是熟知这老板的过往。 那小二点了点头，道：“客官可有什么事情吗？” 郭欣又道：“那你们的酒楼是怎么卖的呢？” 第八十八章 成衣铺 小二一脸诧异地看向她们，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食客竟有兴趣打听这个，只是不知道是真的有实力买这个酒楼，还是只是问着玩玩。 迟疑道：“不知两位姑娘是哪个府邸的呢？” 毕竟在这绥宁城中，他还真不知道除了各大府邸内的夫人小姐，谁还有这实力将这酒楼买下来。 郭若抢先道：“不必打听我们是哪家府邸，只需知道我们有这个实力去买就好。” 说罢，便使了个眼色给郭欣，出门在外，切不可露富，更何况她们的宅子就只有两个女娃娃和几个妇人。 小二自然也是将这个状况收入眼底，笑道：“不好意思，姑娘们，刚刚有些冒犯了，只是这酒楼动辄百两往上，你们可是可以接受吗？” 郭欣点了点头。 小二便递了一张纸条上来，道：“这是我家主子的住址，若是想买下这个酒楼，可以到这儿找他，我不能透露太多。” 纸条这些天他备了不少，就等着给上门询问酒楼的价格的人。 只是前来买酒楼的不是嫌弃风水不好，就是想要更低的价格。 等了那么久，竟是没有一个合适的，不知道眼前的如此和善的两位小娘子是否能将酒楼买下来，若是可以的话，他就可以回府侍奉主子，颐养天年。 郭欣将纸条放入袖中，道：“多谢。” 没一会，几道招牌菜吃入口中，味道极为鲜美，是难得的佳肴，二人皆无言，埋头吃饭。 …… 吃饱喝足的二人走出酒楼，郭若道：“欣儿，我们现在是去找酒楼的老板吗？” 郭欣摇了摇头，道：“不着急，我们先看看这酒楼的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商铺，若是有，再决定要不要去找那老板商量。” 而且她刚刚观察了一番，后厨只剩下了一个厨子以维持酒楼的经营，小二的身上也有着不少的字条，这恰好证明酒楼已经想要卖出去多时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前来，是以她们也不必着急。 走出酒楼，就见到一家成衣店里挤满了人，郭欣和郭若便走了进去。 店里的衣服并不华丽，却是设计的样式很为独特，价格也很亲近百姓的生活，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店里挤满了人。 郭欣见店里的小二都忙得嘴巴似乎要冒烟，不断地向前来询问的姑娘妇人们解释着。 郭欣仔细观察着四周，往成衣店的上面走去，正走到第二层，一位打扮俏丽的小娘子拦住了她，道：“这第二层若非邀请，不得入内。” 郭欣牵着郭若，微微一笑道：“我找你们家老板有事儿相商。” 她自进来的时候便仔细观察了来这儿的客人和店家的小二，客人们多是来了就要带走不少的衣裳走人，而店家的小二则是尽心尽力地侍候着来这儿的姑娘妇人们。 自家的商城并不打算只招待达官贵人，还打算招待普通百姓。 达官贵人再多，也只是那几户人家，且大多都有专门服务于他们的下人们，那些下人不仅能够做出一手好饭，还能做出许多精美的衣裳用品等，是以除了一些极为新奇的玩意和吃食，大部分并不会出来买东西。 而眼前的这家成衣店很明显就是服务于平头百姓，价格不贵却能吸引到许多人，放到商城里就是最好的吸引客人的招牌。 小娘子看着眼前不大的两位姑娘们，有些担心是哪个府上的小姐，便道：“那请先在此等候一番，我去给掌柜报个信。” 不一会儿，小娘子出来领着二人进了一间隐蔽的雅间，外面挂着不少的成衣，若不是有人带路，决计看不出这是雅间的入口。 里头一位穿着暗红色的布衣的妇人端坐在窗边，发髻上插着一根极为朴素的木钗，周遭释放出极为淡雅的气息。 见郭若和郭欣二人走来，抬了抬眼皮道：“你们可有何要事与我相商？” 郭欣道：“请问你是这家店的主子吗？” 妇人慈祥地笑了笑道：“自然，难道我的气质与这家酒楼不符吗？” 郭若听到这话，有些懵了，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答话的人，有些担心地看着郭欣。 郭欣回了一个放心的眼神，便道：“自然是相像的，只是不敢相信这如此大的店面，您还能保持着如此朴素，但却又极为美艳动人。” 妇人听到这话被逗笑了，道：“你不必夸我，你们找我应是有要事吧？只是好似从未见过你们，你们是何身份？” “我是顺安火锅的主子，现在找您是因为有一个新的计划，想邀您一同参与进来。”郭欣看着眼前的妇人，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一反在酒楼的态度。 面前的这位妇人是主子，且性子淡然，还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说出自己的身份也无妨，更何况若不说出自己的身份，又如何打动她加入自己的商城中呢。 “哦？”妇人有些惊讶地看向郭欣，道，“只是你不是做酒楼的吗，怎么会找上我，我这儿可是成衣店，且来的大都是平民百姓，可不是达官贵人。” “我自然知道。”郭欣笑道，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上面画满了她给郭若解释何为综合商城的画。 将画纸铺到地面，郭欣慢慢地说着自己的宏图。 大概一个时辰过去了，妇人道：“我明白了，那你的条件我是接受的，只是日后一定要履行你的承诺，我要最好的位置，且是免费在那个店面里面经营的。” …… 郭家村。 郭欣的伯公因为早就和她的爷爷分了家，和郭欣家的联系便有些少了，但是和郭大伯家的联系还是较为密切。 只是得知郭欣将她的大伯送进大牢后，也慢慢地和他们失了联系。 在村子中向来以郭欣长辈自居的郭伯公听到作坊竟然要用一个邻居当大管事，还是郭家村的外姓人，瞬间气得吃不下饭。 他跑到作坊里闹了几回，都被郭里正敲打了，便到处游荡在村子中，不知从哪儿得到了郭欣如今的住址。 天不亮，便悄悄带着一大家子走上了去绥宁城的路。 第八十九章 找上门 郭伯公还是第一次离开村子到这么远的地方，一大家子路上不断地问路，总算在戍时末的时候赶到了绥宁城的城门外。 只是此时城门早已关闭，郭伯公一家人只好在门外凑合一晚。 听到要睡在城门外的一个小男娃瞬间吵嚷道：“阿爷！你又说我们可以住进大宅子里面的，怎么现在还要睡到城门外的石板上，如果不是你说我跟着你来会有好吃好喝的，我才不来！都怪你！！” 城门外聚集了不少的人，大家都是等着第二日一早进城的，此时小男娃一闹，大家都看向了他。 男娃的娘亲忙安抚着小男娃，但是小男娃仍旧是不依不饶。 郭伯公递上几颗糖果和一个油饼，哄道：“小声点，这么多人呢，好吃好喝的也得等进城了才有，你现在暂且忍一忍。否则所有的好东西都会没有的。” 男娃接过糖果放到嘴里砸吧着，他就知道阿爷是最疼他的。 一旁挑着几箩筐的菜的妇人，搭话道：“你们这是投奔亲戚来的？” 郭伯公道：“是，但是也不算是，我们是讨说法来的！” 妇人一听这事情竟然还有内情，瞬间起了兴致，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郭伯公一脸家门不幸的样子道：“还不是我那不孝侄孙女，我在他阿爷生前也算是帮了他不少活计，那小丫头的爹娘死了后，便要求着分家。” “我原先是万般不肯的，几个死了爹娘的小娃娃自己出去生活，那怎么可能，但是小丫头坚持要分家，那我就尽量让她分到的东西多一些吧。谁能想到，有一天这小丫头忽然发了财！” 妇人凑近道：“不会是发了财就不认你们了吧？” 郭伯公坐在地上，拍了拍大腿，使劲点头道：“可不是嘛！发了财不分我们些好处就算了，结果，她还去帮衬一个外姓的邻居！你说，这气不气人！” “还帮外姓人？！你这侄孙女做的很不地道，哪能这样啊！难道她家以后结亲什么的不需要本家的长辈兄弟们帮衬，做的如此绝！”妇人怒道。 “可不啊，她不帮我们家就算了，可以解释为离得比较远，可是她连自己的亲姑姑都不帮，亲姑姑也跟着来了，就是想找个说法！当初小时候她姑姑可是对她可好了。”郭伯公指了指远处的两个妇人道。 …… 在外面胡乱凑合了一晚的一群人听到城门开了，瞬间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匆匆忙忙地上前抢占好位置，生怕不能率先进城。 郭伯公领着一众人到了城门口，从怀中肉疼地掏出一串铜板，那是一大家子的入城费，若不是因为知道进城之后会有好前程，他是决计不可能拿出这么多的银子的！ “阿爷，我们进去之后就是有很多银子了吗？”男娃手中攥着剩下的一颗糖果，眼珠咕噜咕噜地看着四周的景象，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的城墙。 郭伯公道：“是啊，阿爷什么时候骗过你~” 郭伯公手中拿着一张他在村子中问到的郭欣的宅子的位置，那是他喝了好几斤酒才问到的，还好没有浪费那几斤酒，不然多贵，自己得干一年才能赚到。 一路问人，总算找到了那座宅子。 “郭若、郭欣，开门！！”两个妇人直接敲门，喊道。 这声响引得一旁的阿奶连连皱眉，想说些什么，又看到他们身后那么多人，便只好关了门，回到屋内。 “你们找谁？”一位身上堆叠着几块肉的妇人开了门，手上还拿着扫帚，一脸凶狠地看着众人。 当初郭欣找这位妇人帮忙洒扫卫生的时候就是看中了妇人的壮实，不言而怒的气势，这时候这气势正好派上了用场。 敲门的两位妇人一见这架势，声音变弱了几分，道：“我们是郭若和郭欣的姑姑，是亲姑姑，想找她们谈些事。” 拿着扫帚的妇人探出头看到身后还有那么多人道：“后面的是谁？” 郭伯公上前道：“我是她们的伯公，想找她们谈些事情。” 妇人皱眉，鄙夷地憋了一眼他们，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将门砰地一下关上了。 较为胖的一位姑姑看到这妇人，气打不出一处来，指着那木门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刚刚那个眼神什么意思？” 越说越生气，想要拿脚直接踹门。 较为瘦弱的那个姑姑拉住，摇摇头道：“先别这样，我们还要讨要说法呢，别忘了咱们的大哥。” 胖姑姑气得跺跺脚道：“好吧，先忍一忍，若是谈不拢再说！” …… “你说，门外有两位自称我姑姑的妇人和我伯公？”郭若眼睛瞪圆，问道。 她们早就和那边的人早就失了不少的联系，眼下这忽然一群人找来是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是啊！而且都气势汹汹的样子，要不姑娘你别出去，就任由他们在门口等着，反正进不来也不能拿你们怎么样，不然出去的话也太危险了。” 妇人一手抄着扫帚，忧虑道，在她看来，眼前的这位主子实在是不是那么多人的对手，实在是太娇弱的样子了，郭欣小娘子这时候又忙着生意出去了，不然家里还有一个人和她们吵。 郭若默了片刻道：“我还是出去吧，要是放他们在外面，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情。” 她不能一直靠着二妹，要自己立起来，自从二妹做生意那么久，自己也经历了不少事情，应对这些应该也是可以的。 “那我带多几个人在一旁为你守着！”妇人的扫帚挥了挥。 郭若点了点头。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郭若拉开门，身后站着几个粗壮的妇人，手上都拿着扫帚。 “我们是想要讨个说法，你们姐弟四人当初也是得到我们不少帮助的，你们发家后不帮着自家人就算了，还去帮一个外姓人，这是作甚！？”郭伯公沉着气道。 一旁的男娃大声附和道：“就是！简直就是不孝子孙！！” 郭若听到这话，只觉得好笑，便冷笑道：“帮助？你们帮过我们什么？” 第九十章 不孝? “不孝子孙？”郭若忍着怒气，看着那胖墩男娃道，“你又有多孝顺？我倒想听一听。” 门外的姑姑看着郭若竟如此地强势，有些不敢置信，这还是她们一直认识的郭若吗？ 身后的几个粗壮的妇人也是一脸诧异地看着郭若，不过片刻后，拿着扫帚的手更为有力，虎视眈眈地看着前方的众人。 “当初你爹娘刚走的时候，难道我们没有帮你们要多了一些东西吗？”郭伯公道。 “噗呲，那点东西我们能吃到什么时候？冬天都过不能好好过吧？更别提那个破屋了！要不是欣儿突然开窍，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只怕我们现在的尸骨都凉了不知多久了。”郭若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话语间带刺道。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帮过你的，如今你们在村子里的作坊竟然不给我们一个闲差，不帮衬自家人，反而大力扶持外姓人，是想扰乱郭家村的秩序吗？” 郭若看着眼前头发有些发白的郭伯公，只觉得在家里坐着，什么事情都没有干，一口大锅朝自己家扣过来，便道：“这事情里正和村长都没有说什么，你竟然还指手画脚起来了，莫不是你想当村长了？” “何况，选择刘叔一家也是因为他们确实有才，而且品行端正，你说，你们有什么？” 郭伯公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男娃娃连忙上前帮忙顺气。 较胖的那位姑姑直接指着郭若的鼻子道：“你怎么和你伯公说话的？他好歹也是你的长辈啊！孝顺不知道吗？长这么大一点良心都没有，日后你们的银子也会散作一团的！” “长辈？他算哪门子长辈，当初我们姐弟四人分家之后，没有来看过一次我们，我还去找过你们想要些米，结果，门都不开，若不是欣儿有本事，我们都要饿死！” 郭伯公听着这话，气直接堵在心上，晕倒在地。 男娃娃一边手枕着郭伯公的头，一边喊道：“阿爷晕倒了！！快送医馆，都怪郭若，竟把阿爷气到了，你以后会遭报应的！” 身后的几个男子和妇人手忙脚乱地将郭伯公背上了最为高壮的男子的背上，抬脚就往外冲去，他来的时候注意到附近不远处正有一个医馆。 郭若撇了撇身后的妇人，示意她跟着过去，若是有什么要紧事，或者要银子的时候，帮忙垫付一下。 郭若关上门，转身回了屋内，待一坐下，手脚止不住地发抖，唇色发白。 “你真是太厉害了！”一位妇人放下了扫帚，一脸敬佩地看向郭若。 “我现在手都在抖，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做的还不错吧？”郭若大口呼气道。 妇人蹲下来，帮着郭若放松她的手臂，道：“何止不错，简直就是极好！这件事要去火锅楼告诉郭欣姑娘吗？” 郭若点了点头，虽然她这次把这些人打发走，但是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 “那户人家，就是新搬来的那户人家，刚刚家里的长辈来闹，据说是不给那些长辈安排活计干，去给了外姓人，然后还把长辈给气晕倒了。” “可不嘛，如果我有这种孙女我得气死，好的活计当然要留给自家人的。太不孝了！” “以后可得离这户人家远些，一般来说不孝的人品行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 和郭欣熟悉的那位阿奶在一旁听着，想插话为郭欣家辩解两句，只是听着七嘴八舌的声音，还是长长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 苑林书院内，郭芷正约着同窗一起去食堂吃饭。 一走进食堂，就见到周围的人对她指指点点，郭芷有些疑惑，便问道：“我的衣着可有什么不对？” 同窗上下打量一番，道：“没有啊，挺正常的。” “那为什么都要盯着我们看？” 同窗摇了摇头，她也是十分不解。 一脸疑惑的郭芷也顾不上那么多，直奔婶子那打饭，端着满满一碗的饭正准备找个桌子坐下，就见一位姑娘鄙夷地看着她。 受不了这气的郭芷直接道：“这位小姐，你为何要如此看我，是我做了何事得罪了你吗？” 那姑娘摇了摇头，道：“不是你，是你阿姐，不过你们都是一家人，应该品行都差不多。” 郭芷听到这话，心头一抽，不知家中又发生了何事，便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那姑娘瞥了她一眼，见她确实好似不知情，念着同窗之谊道：“你还不知道你家里的事情？我们的班里今儿便传道，你阿姐把你的伯公气晕了，还给送进了医馆。” “据说那伯公对你们家可是好的不得了，你们却是不孝顺，连个活计都不让他们做，简直是可笑，难道一个活计要多少银子，竟如此地抠门，不知礼义！” 伯公？这又是哪门子的亲戚，她的亲戚实在是太多，自己都不太记得了，加上一般都是家中阿姐们帮忙联系，自己甚少理会。 不过没有听过的亲戚又哪里谈得上对自己很好呢？ 若是很好，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只能说是以讹传讹，不知这谣言到最后要传成什么样子。 便道：“你如此听信传言，事情都还没有证实，便如此在书院里大肆宣传，你学的礼义道理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那姑娘横眉一立，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又知道我没有去证实，如此脏水直接泼我身上，可真是不愧是一家人。” “难道你证实了？证据何在？” “我今儿生病特地告假和家人去了医馆，那医馆正巧是我治病的地方，所说皆为我所见，若是有一句造假，我任凭你处置。”那姑娘一脸傲气道。 郭芷摇头道：“若是那长辈造了假呢？难道你们家中就没有蛮横不讲道理的亲戚吗？” 姑娘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郭芷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响，便扭头对着同窗道：“我们快去找个地方吃饭吧，实在是饿得紧。” 同窗点了点头。 “郭芷，你们全家都是不孝之人，品行不端，竟还有脸在这儿书院里面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说着，一盆刚刚热菜直接朝郭芷泼去。 第九十一章 委屈 “陆清慧！你在干什么？” 叶敏之听到传闻，正想找郭芷打探清楚，就见到郭芷被泼了一身饭菜，人人都会怕陆转运使的身份，她可不怕，更何况那只是一个庶女而已。 那一盆满满当当的菜泼过来，主要朝着郭芷的身上泼去，身旁的同窗虽然溅到了一些，但不过是小事。 “郭芷，你还好吗？”一旁的同窗顾不上自己，直接扭头去看郭芷的情况。 郭芷被泼了后，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站在原地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饭菜连带着汤渣在她的脸上流淌，同窗赶忙用手帕去擦，刚擦了一小部分，就见有一块皮肤都被直接烫红。 “啊！你的皮肤都被烫坏了！！”同窗惊呼道，那一片白皙的皮肤留上了一大抹红。 “陆清慧，你等着瞧！”叶敏之留下了一句狠话，便立即去了郭芷的身边，帮忙擦干净身上的污渍。 只是瞧着郭芷的脸上似是要留疤，便道：“我们先去我的那屋吧，我那有烫伤药，祛疤药。” 说着，便带着郭芷二人朝自己的屋里走去，临走之时，还不忘大喊道：“若是你们还有谁想要欺负郭芷的，都得先问问我叶敏之！嘴巴都给我闭紧了，等真相出来之前，要是再让我听到风言风语，别怪我不客气。” 郭芷泪眼汪汪地看着叶敏之，她本来对于这些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毕竟以前小时候在村子里也没有少被欺负过，此时见叶敏之如此关心她，不由地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叶敏之见到郭芷的样子，还以为郭芷被被人欺负得紧了，有些害怕，便一边护着她往屋里走，一边道：“别怕，她不会再欺负你了。” …… “郭芷和陆清慧在食堂起冲突了？” 应娘子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在她看来郭芷可是一个听话乖巧的学生，最多是有一些自己的个性，怎么会和别人起冲突呢？ 且上次她的刺绣被某个丧良心的同窗给弄坏之后也是自己默默消化，没有追根到底，此时她听到这里不由地怀疑起前来报信之人的话。 “先生，你别听她胡说，我可是见证了全程的！是陆清慧主动挑衅郭芷，直接将饭菜砸到她的脸上，郭芷可没有反抗，到现在脸上都还有着被烫伤的痕迹呢！” 叶敏之帮郭芷上完药后，便立即赶到先生们休息的屋子，脚还未迈进门槛，便大声道。 应娘子看向叶敏之，知晓她与郭芷的关系向来交好，也是她最为得意的两个门生，便道：“你们两个说的话我都不可全信，我会找更多的同学来了解情况的，待日后再做判断。” …… 郭芷的脸上虽然有些许烫伤，但并不影响听课，便带着叶敏之给的面纱出了门。 那节课正是应娘子的课，她道：“今儿听闻食堂发生了一起事件，经先生们的商量决定，陆清慧罚抄院规五遍，十天内抄完，并且向郭芷道歉。” 陆清慧一脸不服气地站了起来，她乃陆转运使的女儿，竟要向一个不孝且乡野之女道歉，这是什么事？ 她在家里要向嫡姐低头，在书院还要向郭芷低头，简直荒谬。 应娘子在台上将陆清慧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清了清嗓子道：“同学们，这是书院，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要仗着你的爹娘比别人更有背景，就瞧不起别人。” 听到这话的陆清慧脸上煞白，知道应娘子这是在点她呢，便硬着头皮道：“对不起，郭芷，是我的错，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应该朝你砸菜。” 郭芷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她见陆清慧如此的表情，心中有些猜到了之前的绣品被破坏估计也是拜她所赐。 应娘子见陆清慧也道了歉，便道：“近来，书院总算传一些风言风语，这是极其不好的一个行为，为人君子，当大大方方，外面的传言是真是假？说出这些话的人是何居心？” “总而言之，关于郭芷的传闻从今日开始就结束，一句不得再提！” …… 休沐日。 郭芷照例去了顺安火锅店，往常的今日阿姐都会在这里等她，和她一起回村子里。 只是她走到往常的那个位置，竟不见二姐，只有一辆马车在那停着，十分疑惑。 “郭芷！”远处，刘佑从马车上跳下来，喊道。 “怎么是你，阿姐呢？”郭芷问道。 刘佑神秘一笑，道：“今儿不回村子里，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郭芷不解，但是出于对刘佑的信任，还是上了马车。 揭开车帘，只见马车在城中拐了不知多少弯，在一个小巷子前停下，巷子幽静，只是有些眼熟，似是书院里先生们的长辈们居住的地方。 刘佑道：“到了！” 说罢便走到马车旁将一个杌凳放到地上，将手悬空在半空，扶着郭芷下马车。 “芷儿，这是你们的新宅子的地方，郭欣姐前不久才买下来的，本来是想将你们都接回家沾沾喜气，但是后面想到你们的学业还是挺紧张的，便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郭芷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很为清幽淡雅，鼻间还有着淡淡清香，道：“这儿确实不错，大姐是已经搬了过来吗？” 刘佑点了点头，道：“她前段时间就已经搬过来了，已经跟着郭欣姐在城中忙活了十来天了，村子里的事情也都慢慢地交给我哥他们做。对了，你在书院过的怎么样，开心吗？” 郭芷咬了咬唇，没有说话，只是眼眶有些发红。 “欸，你怎么不说话。”在前面走着的刘佑感觉有些不对劲，便回头看。 见到郭芷的表情有些不对，轻声问道：“怎么了？是在书院里过的不开心吗？” 郭芷听到关心的声音，再也忍不住，小声抽泣。 刘佑看到有些慌张，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姑娘在他眼前哭，还是自己心悦的姑娘，想伸手抱住她，又困于礼制，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干巴巴道：“你在书院里碰到了什么事情，可以和我们讲，我们会帮你的！” 第九十二章 上进 郭芷咬了咬牙，摇了摇头，哽咽道：“先回家吧，哪一户是我姐买下的宅子？” 她刚刚只是忍不住了，但还是明白现在还是在家外面，不好这样不顾礼义的在外哭泣。 刘佑连忙带着郭芷加快了脚步，往巷子深处走去，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郭欣早在门口候着多时了，为的就是等着她的弟妹们，此时直接拉开了门，正准备说些什么，就看到郭芷泪眼汪汪。 便直接瞪着刘佑，道：“你欺负郭芷了？” 刘佑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是别的事情。” 郭芷哽咽道：“是书院里面的事情……” 郭欣皱了皱眉，示意刘佑将门关上，不知郭芷在书院又发生了什么，之前听大姐就说过郭芷在书院受欺负了，只是不肯让她们去干涉，便相信郭芷的能力。 只是眼下怎么又受欺负了？ 郭欣抱了抱郭芷，安抚道：“没事的，等会慢慢和我说。” 郭芷一边抽泣，一边将这些天在书院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郭欣没有怒气冲冲地要找陆清慧算账，而是很冷静地问道：“你希望阿姐介入这件事情吗？若是你希望，阿姐等会就可以书院为你讨要说法，你不必担忧我们家的势力不如陆府。” 郭芷默了片刻，摇了摇头，道：“我还是想自己解决这件事情，而且叶敏之也会帮我。” 郭欣点了点头，她虽然一开始也是很为生气，想冲到那陆家小女面前讨要说法，但是冷静下来，郭芷的话似乎只是在诉说自己的委屈和不易，完全没有要讨要说法的意思。 郭若在一旁静静地喝着茶，虽然她想插进去说几句，但是总是不知道要从何说起，此刻见郭芷平息了情绪，便道：“那我带你去瞧瞧你的寝室？” 郭芷点了点头。 …… 酉时，郭羲也回到了宅子中，四人围坐在一起吃着饭。 郭欣道：“我最近打算在绥宁城开一个新式商城，里面汇集了各种不一样的商店，都可以在这个商城里面找到，只是最近找的商铺可真的是连连碰壁，磨破了嘴皮子才凑到了一些。” “而且大姐也帮我找了一些小吃店，可是大家一听到这种商铺，都不信任，觉得会砸了自己的招牌。你们可有什么好的法子吗？” 郭芷听着这简单的描述，起了兴致道：“商城？是需要很多不同类型的商铺吗？可还缺少一个成衣店？” 郭欣道：“是的，商城里面有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往常需要跑几个集市才能买全的东西在这儿都可以一次买完。只是成衣店商城里面早就有了，只是那家成衣店面向的是普通老百姓，达官贵人应是看不上的。” “我和叶敏之想合伙开一家成衣店，这事其实我们很早就商量过了，且也向先生询问过，大家都是认为是可行的。只是我们的绣工都很好，所以肯定是面向达官贵人的。” 郭欣点了点头，道：“若是这般，你们又都想干，我便给你们留一个位置。只是若是你们分心去了成衣店，那书院的课业还赶得上吗？” 郭芷点了点头，道：“没问题的，我们现在就是学有余力，在下课之后还会一起琢磨些新花样。” 郭若一脸骄傲地看着弟弟妹妹们，满含笑意，总感觉自从分家之后自家就一直走上坡路，真是太奇怪了，等哪天回家，要给爹娘多烧些纸钱。 弟弟，在东林书院念书，被方太儒收为亲传学生，日后在为官之道上定大有前途。 二妹，一手将自家从吃不饱穿不暖到如今生意做的如火如荼，将家搬到府城的二进宅子。 三妹，在书院里面念书，刺绣上有着极高的天赋，还想和同窗一起开一家小店。 一旁的刘佑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虽然是真的发自内心地为郭芷高兴，但是感觉自己和郭芷的距离越来越远，有些担心爱真的能跨越距离吗？ …… 待众人散去后，刘佑也是时候该回火锅店了。 刘佑在门口徘徊着，见郭欣从馆内出来，快步向前道：“郭欣姐，我想问你一些事。” 郭欣一脸疑惑地抬头看了看他，刘佑虽然比自己小两岁，但是也已经比自己高了不少，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刘佑头往里面探了探，见郭芷确实早已不在内屋，便道：“郭欣姐，我想着郭芷开了一个店铺，我也不想落后于她，不然以后我怕我跟不上她的脚步，就两个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刘佑顿了顿，难为情地说道：“我可以也要一个店面吗？您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交租金的！” 郭欣有些哭笑不得，她还以为刘佑是家里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情，不想让郭芷知道，才来找自己商量的，谁能想到竟然是为了这个小事。 便道：“给你店面的事情是小，因为我现在的商城还未正式开起来，联络了这么多的商铺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加入，所以其实我的商城的空缺还是蛮大的，给你一个店面完全无碍。” “只是，你想开什么店，你有什么特长吗？毕竟我给你一个店面，你是要付我租金的，若是经营不善，不仅你会亏空，还会影响商城的声誉。” “我……”刘佑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想着先要一个店面，把店面要到了，再慢慢探寻要做什么生意，反正不能落后于郭芷太远了。 “所以你现在是还不知道你要开什么吗？” 刘佑低头，喃喃道：“嗯……” “我记得在村里的时候，你爹娘好似有一门手艺，应是竹编什么的吧？”郭欣见刘佑这般模样，念着他确实是妹妹的心上人，又对妹妹不错，且还是自己的掌柜，便帮着想了想。 “是的，爹娘以前的竹编可以说是十里八乡最好的技术了，只是后来眼睛不太好就没有做了。郭欣姐，你问这个的意思是想让我在商城里做这个吗？”刘佑似是燃起了希望，道。 郭欣点了点头，道：“那你会这门技术吗？” 第九十三章 瞎子 “会一些，但是不多。” 刘佑自小和爹娘学了一些手艺，但是自从爹娘不卖这个之后，自己也渐渐忘记了这些技艺，但是要捡起来还是很是容易。 “若你要真心愿意去开这一个店面，我自是可以给你留一个，只是你确定你要做吗？或者有毅力做下去吗？毕竟你现在可是还有管着我的店面的账目，也是签了为期五年的契约。” 刘佑重重地点了点头，道：“郭欣姐，我愿意！而且我定不会因为开了店面就不顾店面和作坊的账册，一定会打理得井井有条。” 郭欣点了点头。 眼前的刘佑虽然不是念书的人，家里也不算大富大贵，但是念在其对郭芷的一片真心，想来以后也不会走散。 …… “殿下，我依照你的命令，在当铺附近打听清楚往常卖东西给当铺的有哪些村子，从而将其都查了一个遍，发现在当铺收到玉佩的前几日，不少附近的村子都结伴而来卖东西。” “且一般因为进镇子上需要交铜板，而当铺又位于镇子里，不少人为了少交那几块铜板都选择了在镇子外交易，所以镇子的门口通常会有一些货郎作为中间商收村民卖的东西。” “而且因为前段时间是荒年，部分百姓手中的东西并不干净，找到镇子外的货郎把东西卖出去，就不必担心东西无法卖出去了。因此，货郎还会去到赌坊将东西的来历洗干净。” “是以，若是我按照殿下原先的方法是无法找到人的，我便自作主张换了一个方向，直接在来镇子外卖东西最多的几个村子一一打探，最后留剩下了一个村子——郭家村。” 探子低着头将事情述说。 “郭家村？” 赵和有些疑惑，那不就是郭欣的家吗？ “正是，我去到那个村子里的时候，装作货郎与其攀谈，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人们总是闪烁其词，最后还是一个妇人发了善心说是在山头的一户人家里，只不过那个人是一个瞎子，家里也是极为贫困。” 听到这里，赵和皱眉，指关节无意识地敲了敲桌子，道：“那就去瞧一瞧。” 按照骠骑大将军的说法，当初婴儿被偷走的时候应该是健全的人，且身上有着不少的细软和玉佩，只是这山头的孤儿怎么是一个瞎子，还过得十分穷苦，难道在被偷走后，并没有人收养吗？ 可是大将军怎么一口咬定就是有人收养呢？ 但不管如何，还是要去一趟郭家村。 …… “婶子，我想问一下咱们村子是不是有一个少时失了爹娘，然后被抱养的男娃，若不出意外，现在应该是四十有余。”赵和跳下马车，找到一位正在劳作的妇人问道。 妇人撇了一眼赵和，见其周身的气势无不彰显着其富贵，想到前几日村里还在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要透露出郭欣的爹娘，便道：“是啊，我们这村子里就有一个，只不过是个瞎子，她确实也真的是可怜。” 赵和一直盯着妇人的脸，希望可以从中知道些什么，只是妇人的帽檐实在是太大了，直直地遮住了整张脸，妇人又不抬头，根本无法判断出妇人话语的真假。 便只好道：“多谢婶子了，只是不知他是住哪呢？” “就在那个山头，一直往上走，只有他一户人家。”妇人指了指右边。 赵和再次道谢，带着文演和裴沅往山上走去。 “主子，你觉得那妇人的话是真是假？”文演道。 “不知。”赵和摇了摇头，淡声道。 一路沉默地走到了那户人家的门外，只见那院子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只是那地上还是能看到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坑，应是用木棍探路导致的。 赵和看着这状况，抿了抿嘴，若是大将军看到这状况不知要有多伤心。 文演在门外大喊：“有人吗？”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文演正准备再喊一次，就听到咚咚咚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用木棍探路的声音。 “你们是？”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男子走了出来，手中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叔儿，我受人之托寻他的孩子，听闻郭家村有一位孤儿，便来寻你。”赵和温声道。 那瞎子有些激动，手中的棍子不断地敲打着地面，道：“是我爹娘总算来找我了吗？总算来找我了……” 赵和想说还不确定，但是见瞎子的表情如此激动，不好再说什么，只道：“我们先进去吧，等会再细聊。” 瞎子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我们先回去，这儿不方便说话。” 说着又用棍子在一旁摸索着，文演见状便立刻上前扶着瞎子往屋里走去。 “叔，是这样的，我们在附近的村子里都找了一遍，符合条件的都如你一般细细过问才会确认，所以……”赵和说到这里，话就断了。 瞎子听到这里，也明白了话中含义，便道：“那你问吧，我定当将我知道的都告知于你。” 赵和点了点头，示意文演问话。 “你先前可有卖过一个玉佩改善生活？” 瞎子摇了摇头，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什么玉佩，要是我有玉佩，也不至于住在这里了。” 又这么问了几个回合，文演再次问道。 “那你幼时的包袱里可有留下的细软？当初是一个健全人吗？” “有，但是也就一两银子，当初我爹娘见我可怜，才把我捡了回来，当儿子养着，只是后面见我竟是个瞎子，想扔掉，但又觉得可能会得罪神仙，就这样凑合地养了下来。” 赵和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应当不是我们要找的男子。” 瞎子苦笑，道：“我一开始是有些激动的，只是后面反应过来，才想起我爹娘本就是见我是个瞎子，把我扔掉，又怎么会与我相认呢？” “后面听你们的问话，就更加觉得你们要找的人绝对不是我。” 顿了顿，又道：“不过听你们的描述，很像是我们村子里的一户人家。” 第九十四章 得意 “是谁？” 文演急道，这件事对殿下来说十分重要，若是能率先找到骠骑大将军的儿子就能让其卖一个人情。 且先前听探子来报的时候就觉得郭家村在隐瞒着什么，但是方才妇人的表现很为正常，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瞎子道：“是村脚下的那一户人家，姓郭，叫郭大贵，他爹娘好似捡了一个孩童，但是不太清楚是不是真的捡了，若是想要知道，只能去问问他，听闻他爹娘死前单独留了他夫妇，应是知道些什么。” 他因为瞎了，所以很少下山，细数一下大概也有大半年没有下山了，是以这些时日村子里的变化也丝毫不知道。 “多谢了。”赵和留下了一两银子，便起身离开。 …… 下山比上山时快了不少，加上文演一直在旁边碎碎念叨着，让人觉得时间过得更快了。 “主子，我就说这村子有问题吧？下面的妇人果然没有说实话，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若不是那瞎子阿叔心善，又或者没有收到消息，将这村子里还有一个孤儿的消息告知了我们，我们又怎么会知道呢~不过刚刚主子给的银子也算是给他的报酬了。” “也不知道山脚下的郭大贵是不是真的知道那丢失的孩子，要是不知道，又不知道去哪找……” 裴沅先忍不住了，不耐烦道：“够了，闭嘴！你怎么每次出来嘴巴都这么碎，就不能安静点吗？也不知道当初六哥就挑了你当小厮。” 文演吃瘪，不敢再多说一句。 赵和一直在前面走着，心中装着事，这些打闹声并没有入了耳朵。 赵和下了山，便随便抓了一个劳作的叔，递了半两银子，道：“郭大贵的家是在哪里？” 那叔见手上多了银子，又见赵和如此急，还以为是赌坊的人找上门来，便用手指了指道：“就是那边山脚下的有着最多的屋子的那个就是了。” 赵和点了点头，直奔那屋子去。 “郭大贵在家吗？” 里头的郭伯娘正在里面整理着屋子，就听到这话，不由地骂骂咧咧道：“哪个杀千刀的！天天郭大贵，烦不烦啊？不是早就说了他早就进官衙的牢里了吗？找我要银子也没有！” “简直就是……” 推开门一看，竟是一个贵气十足的公子，身旁跟着的人也不像是赌坊的，便停住谩骂声道：“你们找我家那口子有什么事？” 文演看着眼前这个粗鄙不堪的妇人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说明来意，就听到主子说话。 “我是想找郭大贵问些事情，听闻此事只有他是最为清楚的。”赵和和颜悦色道，似是完全没有被先前妇人的粗鄙所影响。 “什么事？”郭伯娘不耐烦道。 “是关于一个丢失的男娃娃的事情，现下应有四十多了。”赵和道。 听到这话的郭伯娘脸色一变，不想多说，打算直接将门关上，裴沅伸出手拦住，郭伯娘瞪了一眼裴沅，再次用力推了推，见门纹丝不动。 “这位公子，你想做什么？哪怕你是权贵，也不好直接强闯民宅吧？” 郭伯娘往常也不敢如此，只是现下她见这几位公子都甚是斯文，想来是极为遵守礼义，加上这件事情爹娘临死前反复叮嘱万万不能被人得知，便直接冲着男子吼道。 “若是你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自然是以礼相待，只是现在很明显你一点都不配合，若是这样，我们可就要上家伙了！”裴沅晃了晃腰间的佩剑，警告道。 郭伯娘见门外的三个男子丝毫不让步，便道：“那进屋说。” 说着，扭头进了屋子。 赵和进了屋道：“你知道些什么？若是如实相告，定会给你厚礼。” 郭伯娘笑了笑道，“我能知道什么，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过是听了些传闻罢了。” 赵和没有说话，盯着郭伯娘。 强大的威压压了过来，郭伯娘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一些。” “是什么？” “我婆婆她确实在年轻的时候抱过一个男婴回来，那时候我还没有嫁过来，所以这都是听村子里的人说的，那时我婆婆已有五个月的身孕，但是出去做工不过一个月就抱回来一个白胖的小子。” “村里人都在猜测到底是不是我婆婆亲生的，我那时刚嫁过来，也问过我婆婆，她说那时她差点保不住那孩子，就找了江湖郎中帮忙生下来的，又用了些药，才看起来白白胖胖的，不似是早产的娃娃。” 郭伯娘说到这里，便不再说话。 赵和问道：“那娃娃呢？现在在哪？” 郭伯娘道：“你若是想知道，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裴沅在一旁气得直接骂道：“你这妇人，简直就是脑*，你可知你这行为可是触犯了律法的？要是我报官，你的下场可不好受！” “而且你说的这讯息我要是在村子里问上一圈，只怕也都知道得七七八八了。” 郭伯娘笑了笑，整个人靠着椅背，极其放松道：“你能在村子里问到什么吗？他们只怕连我都没有透露出来吧？” 她前几日就收到消息让他们不要出门，免得被人抓住把柄，毕竟当初郭家村的人知情不报，要是贵人非要较真，这些人都得死！ “而且，村子外面的人知道的也不过是只言片语，大多都只是猜测，又哪有我知道的多呢？你们要是真的想知道，就答应我的要求。” 赵和看着郭伯娘，知道她说的并无道理，若是抓着眼前的妇人上刑自然可以问出自己想要的，只是那样杀孽也太重了，便道：“你的要求是什么？” 郭伯娘得意道：“给我在绥宁城一座二进的宅子，五十两银子，并且将我家那口子从牢里放出来！” 她不相信眼前的人没有这个资本，光身上的穿着都比先前在府城有幸见到一眼的知州穿的要贵气不少，身后还有贴身侍卫和小厮，只怕是非富即贵。 二进的宅子是郭欣那死丫头在府城里有的，那她自然也要有！ “你别太过分了！！”裴沅直接冲上前低吼道。 第九十五章 招供 赵和淡淡地撇了一眼裴沅，裴沅手上的动作顿住，站到赵和的身后，满脸不情愿。 “只能给五十两。”赵和道，“至于你家那口子能不能放出来还得看他有什么罪，口中的信息值不值得把他放出来。” 郭伯娘看着他没有说话，这个实在是差的有点多了，不知能不能多要些呢，便道：“一进……” 话还未说完，赵和又道：“不要得寸进尺，否则一分没有，而且我一样可以让你们开口。” 他是有仁慈在心，但那是相对的，若是他人贪得无厌，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郭伯娘一听这话，忙道：“那成交！什么时候去见我家那口子？” 她也是许久没有见大贵了，虽然说平时在家的时候，觉得他很是讨厌，但是如今这么久没有见，又是想念的紧，只要大贵将那时候的事实说出，就可以出来了。 到时候，他们搬出郭家村，住到慈溪镇或者别的小镇上，远离郭欣一家，又可以过上自己喜欢且惬意的生活了。 而且五十两银子若是节省点，也可以用个一年之久，自己再做些小买卖，定能将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赵和见郭伯娘的表情难以掩饰的欣喜，只觉得十分可笑，道：“现在。” “好咧，诸位公子们请稍等，容小人去收拾一下，便来。”说罢，郭伯娘朝着家里的几个小崽子招呼着，吩咐他们要做家里的活计，顺带着告诉他们爹爹要回来的好消息。 “爹、爹、爹，真的要回来？”那傻儿子道。 郭伯娘满眼心疼地看着他，道：“是的，马上就可以见到爹爹了。” 说着又嘱咐着家里的其他几个稍大的孩子帮忙照看着傻儿子，手里拿着一个一个包袱就出了门。 …… 慈溪镇，因为是较为热闹的一个小镇，不仅有着自己的镇官，还有着自己的牢狱，郭大伯就在这里。 赵和的马车在官衙的门前停下，一位带着官帽的稍显圆润的镇官朝他走来，谄媚道：“是裴氏吗，这边请~” 他早已收到消息，裴氏嫡系要到这儿的牢狱去见一个什么大贵的男子。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要严刑拷问，还是将其放出来，又实在揣摩不出裴氏的意图，只好暂时先让手下将那大贵的犯人挪到一个稍微干净的牢里关着，再给他换上新的囚服。 若是裴氏族人是想让那犯人严刑拷打逼问的话，就给他们展示身上的伤口，以证明自己确实是有尽职尽责。 若是裴氏族人想将那犯人放出牢狱，那就正好展示了干干净净的牢房，也算自己没有亏待这个犯人。 赵和跟着眼前的镇官七弯八拐后走到了一个地道门前，门外站着两个拿着红缨枪的守卫，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镇官走到他们的面前，将手中的令牌出示给守卫，待检查过后便让赵和一行人进了去。 郭伯娘低着头跟在赵和的后面，生怕守卫认清楚是她之后，便将她轰了出去。 一路低着头进了去，见一直不断变化的火把忽然停住，她抬起了头，看到干干净净的郭大贵，眼睛瞬间被泪水充斥着，愣了愣。 郭大贵被衙役带到这崭新的牢房是十分不安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又问不出来，一直以为自己要被拉去斩头了，现在吃的是断头饭。 看到眼前的秋花，更是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瞬间吓得尿了出来，眼角直淌泪水，嘴上不断地念叨着“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大老爷饶我一命吧”。 赵和看着眼前的景象，转头看向镇官，无声询问着。 镇官忙吩咐手下去帮忙收拾收拾，厉声喝道：“郭大贵！你这是干嘛呢？还没有要你的命呢！” 郭伯娘已经忍不住，冲上前去道：“孩他爹，孩他爹，你放心吧，我们来接你回家了，孩子们都在家里面等着你呢。” 一番收拾后，郭大贵被绑起来坐在赵和的对面，赵和坐在一个高高的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家夫人应当是和你说过情况吧？你应该也清楚要说什么了，自己好好把握，若是说的确实令我满意，我就放你出来。” 郭大伯笑了笑，道：“我家夫人不懂事，还请大人多多海涵，只是她答应的条件我可不答应，二进的宅子，少一分不行！” 赵和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道：“你别忘记了你的性命还在我的手上，若是我想要做些什么，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郭大伯自然也知道这个事实，只是他在赌，赌眼前的公子不在乎那二进的宅子的一点银子，所以肆无忌惮。 可惜，他赌输了。 赵和半眯着眼看着郭大伯似是无赖般的样子，下了凳子转身离开。 虽然他很着急要这个情报，但是不代表自己是个傻子，而且这种无赖在牢狱呆久了，他不信这人不会想出去，只要自己转身离开，无赖就会求饶。 郭大贵一开始见赵和等人离开，还以为是在吓唬自己，等了一会，见赵和等人还是没有回来，只留了秋花在自己的身边哭诉家里的不易，瞬间慌了，道：“我说、我说，有人吗？快来人啊！” “哼~”，赵和冷笑的声音在牢房里传出，他并没有离开这儿，只是在牢房的拐角等着，他从拐角走了出来，墙壁上忽明忽暗的火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这位公子！我都说！！”郭大伯有些慌张道。 他实在是在这儿待了太久了，见不到阳光，老鼠和虫子在他们的草垫子上爬来爬去，如今有希望出去，他不想丢掉了，原先的心气荡然无存。 他只想着好好出去，和妻子、娃娃们一起好好生活，再给家里的男娃们娶上媳妇，再生娃娃，让他享受一下儿孙满堂的乐趣。 “我都招，我爹娘在我小时候确实抱回来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娃，娘亲在我长大了些后便告诉我那不是我亲生的弟弟，是在庙里一个侠士逼着她带回来的，为此，我娘亲还被迫打掉了自己的儿子。” 第九十六章 就是他? “而这，只是为了给那男娃一个正式的身份，那男娃也就成了我的四弟，四弟被抱回我们家的时候，身上带有玉佩和一些细软，也让我们家富裕了些日子。” “本来说，玉佩绝不会对外卖的，但是迫于生计，还是将玉佩卖出去换了银子。” 赵和听到这话，便道：“那你的四弟呢，现在在哪？” 郭大伯抬头看了看赵和等人，虽然他们没有说话，但是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属于上位者的压迫。 他眼睛一垂，自知四弟身份只怕就是眼前几位贵人要找的人了，只是四弟因为自己不肯借粮，走投无路，上吊至死，若是眼前的这些人知道了四弟死了，还是因为他，不得让自己血债血偿？ 便随口扯出一个谎道：“当年家里实在饿得吃不起饭，四弟为了贴补家里，便上了山去，一去便是几日，后面去山上找他的时候，怎么都找不到了，也不知是死了，还是在别的地方活着。” 赵和问：“你确定你说的话是真的？” “千真万确，绝无半分造假的可能。” 郭大伯斩钉截铁地说道，秋花刚刚私底下悄悄和他说了，村子里的人不知道从哪得知的消息，知道有贵人寻四弟，担心郭欣一家抛下整个村子的作坊到京城里去，便统一了口径。 若是有人来寻四弟，便顺着来的人的话说，要么就说不知道，是以他现在才敢随意扯谎，不然借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 赵和递了一个眼神给文演，文演立马走了出去。 郭大伯自然将一切都瞧在眼里，但是依旧是十分放心，村里人都帮着瞒着四弟的身份已有许多年了，眼下定不会说漏嘴。 赵和也没有走，坐在高凳上，一手拿着书，一手吃着镇官从外面送来的糕点，时不时地再喝些自己带来的茶水。 不知过了多久，裴沅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很响亮的哈欠，整个牢房都回荡着哈欠的声音。 赵和道：“要不，你在一旁歇息片刻，这儿是慈溪镇的地牢，想来也是十分安全，没有隐患的。” 裴沅摇了摇头，道：“六爷，没事，我再撑一会。” 地牢的门口再次被打开，传出格滋格滋的声音，一道急切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文演附在赵和的耳边说了几句，赵和的眼睛从懒庸瞬间变得十分凌厉，眼前的男子竟然还敢耍花招？！ 赵和直接盯着他道：“看来你还是不老实啊。” 郭大伯看着这眼神，只感觉自己的心似是被放入冰窖里，充满了寒意，他想不明白，自己的话到底是怎么被识破的？难道是村里的人出卖了他？ 裴沅拿了一个烧红的络铁走了过来，道：“看来还是要给你长长记性啊！敬酒不吃吃罚酒，啧，真是有你的。” 郭大伯看着眼前不断被放大的红络铁，不由地结巴道：“别、别、别，我都招，我全都说，孩他娘、孩他娘，快、快、快来救救我。” 红络铁直接贴上了郭大伯的胸脯，薄薄的囚服直接被烧得卷边，烙铁周遭的囚服黑漆漆的，而直接接触烙铁的肉更是发出兹拉兹拉的声音，有一股烧焦的肉香味。 郭大伯看着眼前的胸脯，却感受不到疼痛，还以为是幻觉，过了一会，钻心的疼痛传来，发出巨大的惨叫声：“啊！！！啊，嘶！” 一旁的郭伯娘见到这个画面，直接晕了过去。 “还说不说？”赵和冷冷道。 “我招！我全都招。”郭大伯看着眼前的几个贵人，才总算明白眼前的几个不只是遵守礼义，心中有道，更是心狠手辣的人。 “那个男娃娃去年交粮税的时候已经死了，坟就在我们村子的一个山头里。” 赵和听到这话，眉头一跳，原以为是失踪了，没想到竟是死了，那要是大将军知道，这个人情有没有不知道，还很有可能把将军得罪了。 于是寄希望于眼前的男子说的四弟还不是大将军的孩子，毕竟玉佩、细软等等都是可以用来放到另一个娃娃的身上，以此冒充大将军的儿子。 便道：“那个男娃娃除了身上的财物，可还有什么特殊的印记？” 郭大伯冥思苦想，身上的痛传来却让他无法集中精力回想，整个表情十分狰狞。 裴沅见状，便递上一碗药，直接给郭大伯灌了下去，这个流程他早就做的很是熟练了，在给六爷当贴身侍卫之前，自己就是在军中做这些事情的。 是以，在怀疑眼前的犯人话语有假的时候，就吩咐官衙的人将络铁烧红，按照自己的方子再熬上一锅药。 郭大伯喝了药，过了会，便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 “你想出来了吗？”裴沅粗声粗气道。 郭大伯其实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再被裴沅突然这么一吓，就想到小时候和四弟一起洗澡的时候，两人本是背对着背，各自搓着自己的身体。 那时他起了玩心，想大力拍拍四弟的屁股，手正准备打下去的时候就瞧见一个隐隐约约的红色印记，极像是一个草的痕迹。 彼时他还嘲笑四弟身上竟然还有一根草，就如同在家中的地位一般，谁都不爱。 便道：“有！有！有！” 赵和眼睛看着郭大伯的眼睛，道：“是什么？” “在四弟的屁股上有一个红色的胎记，是一个草！我看得十分清楚，绝对没有看错。” 文演十分怪异地看着眼前的郭大伯，屁股上的胎记看得十分清楚？这人到底是如何去看的，莫不是有什么怪癖？ 赵和听到这讯息的时候心中一个激灵，感觉这就是将军的丢失的二儿子，心里还盘算着要如何才能最快地传讯回京城。 忽然，反应过来，屁股上的胎记看得十分清楚？ 这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赵和也一脸不解地看着被绑在凳子上的郭大伯。 一旁晕倒的郭伯娘心中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大贵，便挣扎着爬了起来，就见眼前的三位贵公子盯着大鬼看，但却并无恶意，只是令人心里有些不舒服，似是想要探究着什么秘密。 第九十七章 出事 顺安火锅店虽然在绥宁城开了些许日子，但是人们若想吃上这一口，还是得排上许久的队。 春夏相交之际，已有些微燥，火锅店里热气蒸腾，人们在里面吃的那是一个大汗淋漓。 “刘掌柜，你们这儿的刨冰是真的好吃！”一位食客一边用勺子挖着刨冰放入嘴里，满足地向经过的刘佑叹道。 刘佑哈哈一笑道：“那你多吃点。” 一旁的食客道：“可不嘛，以前到了这个时候，地窖里面放的冰大多都是要放到屋子里散散暑气，哪还有多余的那么多冰用来吃啊~还好是顺安火锅发明了这硝石制冰的法子，才让我们吃上了这美味。” “对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顺安火锅那么大方地将这硝石制冰的法子就传了出去。” “欸，你这就不懂了，大量买入硝石那是要登记在册的，又能瞒得住谁？而且你瞧，哪怕将方子说出来，也没有一家店比这儿好吃吧？” “这倒是……”说着，食客又挖了一大勺冰放入口中，入口即化，带着瓜果的香甜，令人回味无穷。 忽然，大厅里传来一声巨响，似是一个人倒下来的声音。 “啊！！”一个尖利的声音在火锅店回响着，紧接着那声音在疯狂喊着，“爹、爹、爹，你怎么了？别吓我。“ 刘佑在男子倒下来的那一刻就赶紧走到那儿查看情况，只是大厅里食客众多，大家都把路堵得严严实实的，好不容易挤到那男子身前。 那小女娃已经吓得泣不成声，此刻看到刘佑来了，沙哑着声音道：“我爹死了……死了……是吃你们店里的东西吃死的，都、都、都怪你们。“ 说罢，不知那哭了那么久的小女娃哪来的力气，直接冲上去抓着刘佑，朝刘佑猛猛地踹上几脚。 一下子对小女娃没有提防的刘佑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店里的小厮赶来连忙拉走小女娃。 刘佑连忙上前去探地上男子的鼻息，背着手在男子的鼻子前停留了一会，连忙抽回手，一脸严肃地看向旁边的小厮道：“快去请官衙！“ 说着，从手边拿起一块干净的桌布将男子的脸盖上 人群围着那地上的男子密密麻麻地挤了一圈，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这个人是死了？“ “好像是的，你看，那布盖着脸呢，不是死了还是什么？” “刚才那小女娃是那地上的人的女娃娃吧？” “是啊，刚听到那女娃娃喊那人叫爹，而且啊，听闻说是吃那个火锅吃死的！” “啊？那我们都吃了那么多次了，一点事都没有。” “对啊，这也太奇怪了。” …… 一旁在观望着的食客们听到这些话语，连忙放下筷子，道：“掌柜！你这吃食我们不敢吃了，我们要退掉，要是你给我吃出什么问题的话，还要给我退银子！！” 一瞬间，场面十分混乱，几乎每个桌子都在喊着刘佑退银子，只是今儿郭欣正好不在这，去盯着商城的建造了，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刘佑的身上。 刘佑瞧着越来越混乱的场面，眼下又有着一个死在火锅楼的男子，便直接爬上另一张桌子上，大声喊道：“诸位食客！请听我讲！” “各位今日在酒楼的吃食全都免费，若是不想吃了，便可以直接离开。” “若是想将剩下的食材打包带走，尽管联系我们的小二，只是这酒楼暂时要清空给官衙办案。你们也不必过于担心，我承诺本店的食材绝对安全无害，每天我们都有经过几道程序检查，保证要对你们的生命安全负责！” 食客们听到刘佑的话，便立即散开，桌上的东西也不敢带走，生怕自己沾上了什么毒药，虽然在这家店吃了那么久都没有事情发生，但是万一今儿的菜就是有事，那不就是得不偿失吗？ 不管如何，还是尽早离开这晦气的地方为好。 一瞬间，上一刻还是热热闹闹的火锅楼瞬间冷冷清清，只剩下零星几个极为信任火锅楼的食客还在打包着食材。 郭欣正好处理完商城的事情，走进火锅店见四处狼藉，一片混乱，整个大厅空荡荡的，正欲开口问道，便见到一个男子倒在地上，刘佑在一旁安慰着一个小女娃娃。 几个在一旁收拾东西的小厮见到郭欣来了，便立马附在郭欣的耳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郭欣点了点头，便走到那个小女娃的跟前，朝刘佑摇了摇头。 刘佑让到一边，郭欣看着眼前约莫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娃眼睛红肿的不成样子，实在是可怜得紧，便蹲下来抱了抱小女娃。 小女娃突然被自己大了十几岁的姐姐抱住，有些愣住，不知所措。 郭欣温柔地说道：“不要害怕，我在这儿，我不是坏人，这里没有人会再害你了，等会会有官衙来，你别怕，你还有其他家人吗？” 小女娃听着郭欣的声音，莫名地感到很安心，一抖一抖的肩膀停了下来，慢慢地吸着气，只是还是会偶尔发抖。 缓了好一会，道：“还有娘亲，娘亲在家里，今儿爹爹本来是喊了娘亲出来的，但是娘亲怎么样都不肯出来，爹爹只好带了我出来。” 郭欣听着这话感觉不对劲，正想问着什么。 就听到外面传来浩浩荡荡的声音，似是官衙们到了。 “听闻你们这儿发生了命案？”为首的一个官差约比郭欣还高上半截，粗声粗气道，光听这声音似是就可以吓倒几个不长眼的匪徒。 刘佑上前道：“正是。” 便带着官差们走到那倒在地上的男子前，道：“这男子自倒在地上之后，我除了盖了个布，就没有再动过他了，桌上的东西也一直盯着，没有别的人去动过。” 官差点了点头，在后面跟着的一个有些佝偻的背着一个小木箱的老人上前蹲下，带上羊肠手套，拿开那挡在脸上的桌布，翻了翻男子的眼皮，又看了看舌头，检查着男子的身体。 起身道：“是中毒而亡。” 第九十八章 欺骗 “中毒？”刘佑十分惊讶道。 这火锅店他用的都是十分亲近的人，断然不可能在火锅的食材里面下毒的。 “是的，老夫行走这行当多年，十分肯定这男子就是中毒身亡。”那仵作又道，“只是到底为什么中毒，我还得验一下这桌上的菜。” 小女娃早在仵作翻看她爹爹的时候就站到了一旁，咬紧牙关，小脸绷得很紧，郭欣在一旁牵着她的手。 仵作拿起一根银针在火锅和食材里面都放了放，又将男子用的茶水拿起来，用手朝自己的鼻间扇了扇，将茶壶和女娃娃的茶杯又检查了一遍。 扭头道：“这问题就出在了这茶水上，但是茶壶和女娃娃的茶杯都没有问题，只有这男子的茶水是有毒的，我再仔细查验了一番，发现毒是抹在了茶杯内，当茶水泡在里面的时候就会将毒化开。” 刘佑立马道：“负责茶水一类的小厮给我出来。” 为首的官差摇了摇手，一群衙役将小厮都押到一旁，又道：“你是这个火锅的掌柜，是吧？” 刘佑点了点头。 “这火锅店出事了，在还没有查清楚之前是绝对不允许开业的，至于开业时间等官衙前来送信。” 说罢，便要带着小厮们离开。 一直没有说话的郭欣道：“等下，我有话要说。” 为首的官差不耐烦地回头看了看她，道：“有屁快放，我这一天天的忙得很，可没有空听你说些闲话。” 郭欣丝毫不在意官差的态度，道：“刚刚这个小女娃，也就是那男子的女儿，说到，她今儿出门的时候，男子邀请其妻子出门一同喝酒，只是妻子一直拒绝，才只带了女儿出来，所以这案子是否另有隐情呢？” 官差低头看了看那一直紧绷着脸的小女娃，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道：“小娃娃，乖~方才这人说的话可是真的？” 女娃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自己的爹爹真的死了，死之前还在一直和她说爹爹很爱她，她舍不得自己的爹爹。 而眼前的官差，是爹爹生前一直和她说的惩恶扬善的大好人，是可以帮百姓断案的好人，所以她选择相信他。 “我可以送你回家吗？”官差又道，只是那粗硬的声音在他的强行温柔下，显得有几分可笑。 女娃又点了点头，将手从郭欣的手中抽出，递给了那官差。 官差半弓着身子，牵起了女娃娃的手，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 “郭欣姐，这事情定是别人下手陷害的，可是我已经很小心地管着火锅店的小儿厨子们，怎么还会出错呢？”刘佑道。 郭欣一直盯着那桌剩下的没毒的菜，想着方才小女娃的哭声，道：“不管是谁下的手，都是让一个健康的人死去，啧，这世上真是草菅人命。” 她回想着小女娃说的话，好似这还是男子一家和下黑手之人达成的约定，只是到底是何种条件让一个人愿意付出生命？ 甚至将女儿带在身边，让一个不过几岁的小女娃亲眼见着自己的爹爹死去，这无论多少银子和好条件都不能让人答应吧？ 刘佑见郭欣一直盯着那桌子饭菜看，便叹气道：“小女娃的命也确实可怜，年纪小小的就没有了爹，还是死在她的眼前，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要是那男子是个正常的，定不会带上小女娃吧。” 对啊！ 正常的人就不会带自己的孩子去见证自己的死亡吧。 所以若是这男子并不知道这事情的真相，又或者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半真半假地被忽悠过去了呢？ 但是为什么男子的娘子不愿意跟着一起过来，如果说是二人都被瞒着，不应该是三人一起到这儿用膳吗？ 只是事情如何，还是要等着官衙查清，自己也就只能坐在这里干等，或许过几日可以去小女娃的家中拜访一下吧，也算是抚慰一下她们的心情。 …… 官差跟着女娃娃来到一个小院，里面挤着好几户人家，十分拥挤，小女娃带着官差走到了一户较为宽敞的屋子的前面，奶声奶气道：“娘，我回来了！” 过了会，一位妇人打开了门，仔细一瞧，还能看出妇人方才才哭过，小女娃冲上去抱住妇人，道：“娘~呜哇哇……爹爹没了。” 官差拿出一块令牌道：“官衙办事，请配合调查，我现在怀疑你是联合作案，请你一五一十地将你所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否则，后果自负。” 妇人冷声道：“什么联合作案，我不知道，我还想问你我的丈夫怎么就死去了，你们不给我一个结果，反倒还逼问起我来了，真是好官衙！” “你说不说，你要是招供的话，你家女儿还有个可依之人，如是不招，你女儿往后的日子只怕是遭罪了。你也别想着幕后之人的银子什么的，我只要查案，定是一查到底的，幕后之人也不会放过！” 妇人搂紧手中的女娃娃，看着那官差，又看了看自己所处的小院。 耳旁不断想起丈夫生前的话，不过说是他这一去，自己和女儿就有好日子过了，不必再和那些人挤一个小院子，女儿也可以谋得一个好人家，不必担心日后会走入歧路。 女娃娃突然道：“娘~我怕~我们吃饭的时候，爹爹突然就倒下了，怎么喊都不理我了，是不是我不听话，所以爹爹不要我们了？” 妇人脸色一僵，那酒楼的管家不是这么和他们说的，说的是药下去之后，约莫还要两刻钟才会生效，那时家里那口子就会在生效之前将女儿忽悠到别的地方去，她又怎么会亲眼见着爹爹死去？ 自家的女儿她很是清楚，最易忽悠，不可能不听话的。 耳边再度想起以前闲聊的时候，那口子说他最为倾佩绥宁城的查案的官差，每到他们手中的案件，都是查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的，对待妇孺也是极好。 妇人的脸上闪过犹豫之色，良久，道：“我和你去官衙，只是我的女儿要帮忙安顿好。” 第九十九章 妙计 “你们谁是火锅楼的掌柜？”一名衙役走进顺安火锅楼，四处张望喊道。 刘佑从后厨跑了出来，他这几日虽然没有开店，但是后厨到底是哪里出了披露，也还需要他去查。 此刻听到声音，便跑了出来，道：“我是，不知官爷来这儿可是案件有着落了？” 衙役点了点头，递了一个文书，道：“事情俨然已水落石出，那死去的男子的夫人主动将真相说出，是皓月楼下的手，具体的事情经过文书里面有写。” 刘佑点了点头，摸了摸身子，发现没有银子在身上，这几日酒楼没有开业，只顾着在后厨呆着了，一下子就忘记了要把银子备着，有些尴尬地道：“哥，稍等哈，给你拿几瓶酒回去。” 衙役连忙摇了摇手，道：“上值期间绝对不能喝酒的，这是规定，若是你还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酒楼也可以准备开业了。” 眼瞧着他就要走出火锅楼，便急急忙忙拿起一个食盒递了过去，道：“哥，这是咱们酒楼自制的一些新的卤货，都是酒楼里做着自己吃的，还没有对外出售，保准好吃，还请收下。” 衙役掂量了一下食盒，发现很重，应是里面装了不少的好东西。 顺安火锅楼的东西那可是出了名的好吃，可惜他囊中羞涩，实在是不能天天来这儿吃，而且这还是新出的卤货，若是能第一口吃到，还是免费的吃食，不知那般家伙有多羡慕自己呢。 “那我收下了，多谢哈~” …… 刘佑在当掌柜的这些时日里，也识了不少的字，此时打开了文书，一字一句地看着。 看着看着，刘佑笑了起来。 他在厨房找了这么多天还是一点漏洞都没有，又问了问后厨的厨子和小二们，个个都是一脸迷茫，这几天可真是夜夜都想得睡不着啊，就生怕日后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但是这文书上清清白白地写着是那男子被皓月楼收买，皓月楼承诺帮他妻小换一个大宅子，且给白银一百两，还帮忙给一个后厨的工作给其妻子。 男子拿了毒药，带到火锅楼里，自己悄悄藏在衣服内衬，等到要用的时候拿出来抹在被子里面，为了不让人察觉，还将手指上的毒药抹在了桌布上，若非仵作回到官衙后仔细检查，还查不出来。 这事情既然已经水落石出了，那火锅楼也应该尽早开起来，便立即前往郭欣的宅子处。 …… 郭欣看着手中的文书，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开心。 自从这家酒楼出了事情之后，食客们都转而分散到别的酒楼了，且那些酒楼们为了抢占客源，纷纷打折销售。 是以将这文书张贴出去，众人也能明白这件事情并非火锅楼出的问题，可是事情已出，大家心中还是有所芥蒂的，且客人们都去了别的酒楼尝试新的东西。 而如果不能成功地揽回客人，只怕要赔上不少。 那要如何挽回客人？ 只是寻常的打折客人们只怕也回来的不多，毕竟能日日吃得起火锅的人大多也不在乎那点银子，必须还有一个噱头。 皓月楼一直以文人雅士为主要客人，主打的是附庸风雅，瞧不起自己这些酒楼，可是自己偏偏又抢去了一些客人。 文人雅士通常会有着各种聚会，在火锅店没开的时候自然都去皓月楼。 但是顺安火锅开了后，他们发现一群人聚在一个锅炉前面，各自的距离似乎更为亲近，而且还能亲自体验菜从生到熟的过程，再以此作诗一首，。 甚是有趣！ 郭欣用舌头舔了舔牙齿，咽了咽口水道：“既然皓月楼给我们下的毒手，那我们也给他们回个礼。“ “啊？“刘佑不解地看着郭欣。 “他们的客人主要以文人雅士为主，那我们便可以开一个吟诗会，专门给文人雅士，允许他们自带吃食前来，若是赢了，便可以让他们在这酒楼畅吃一顿，且将他们的诗词挂在楼内，以供食客们观赏。“ 刘佑一听，连忙激动地起了身子，拍手道好。 …… 没过几日，顺安火锅楼一改往常的简朴，反而布置得十分文雅，只要一进去，就感觉身心受到了熏陶，前几天来这儿送信的衙役正好也是在休假的时候，刘佑便也将其邀请了过来。 一来，为表上次前来送信的谢意。 二来，有个衙役作为官衙的代表，那些文人雅士们吃起来也会更加放心。 三来，这次打算将那个新做的卤货给推出去，这衙役刚好可以给自己当个托儿。 毕竟要是有许多人在一旁吃得那么香，哪怕有再多的担心和文人雅士的矜持，也是难以忍受美食的诱惑的，指定要来上一个。 没过多久，很多文人结伴而来，手中都提着皓月楼的食盒，他们听到顺安火锅楼的时候是有些许不在意，但是细细一想，自己的墨宝可以放在那么多人看到的地方供人瞻仰，是多么令人激动的事情。 而且听闻这次作诗大会还邀请了苑林书院里的先生作为裁判，还是最具才名的。 “诸位，今儿顺安火锅楼的作诗大会就此开始，本次的裁判是苑林书院的先生——卢教授。“刘佑站在椅子上说道。 听到这儿，下面叽叽喳喳一片。 卢教授，那可是一个人物啊，多少名诗都是出自其手，当初有人要他到京城当幕僚，他都婉拒了。 卢教授起身朝那些文人才子笑了笑，道：“今日受好友相邀，这才前来当裁判，顺便尝一尝这火锅楼的美食，大家也请尽兴作诗，让我一览风采。“ 刘佑又道：“本次诗词大会以‘食’为题，一切有关吃食的都可以，请大家自由作诗，想到即可站起来说说。“ 不到一炷香，一位衣着素色长衫的男子站起来道。 “谁采匡庐紫玉芽，二千里路到吾家。砖炉石铫自烹吃，清落诗脾作雪花。“ “好诗！这说的茶叶，但更说了仁兄对平静生活的向往，若是我朝百姓都能有如此生活，该有多惬意，这也是我们这些士子的梦想啊。”一位夹了一块肉的文人道，“只是我这儿也有一首诗。” “鲈肥菰脆调羹美，荞熟油新作饼香。自古达人轻富贵，倒缘乡味忆回乡。” …… 衙役们坐在了一旁的一桌，听着文人雅士说的酸溜溜的诗词，只感觉脑子一片浆糊，只好埋头吃着火锅和卤菜，不断地发出咀嚼声。 香味渐渐传到隔壁的那一桌…… 第一百章 傲气 “咕噜、咕噜。”咽口水的声音逐渐越来越多，一旁的书生闻着这香味目光忍不住地瞄向旁边的桌子，又看了看眼前从皓月楼带来的食盒，瞬间觉得寡淡无味，连带着那些平日里听着令人极为喜悦的诗，也听不下去。 其中一位书生小声道：“要不？我们也点一个吃的试试看？” 那一桌的书生们纷纷点头。 “点个火锅，要茱萸汤底的。” “我想吃那个卤菜。” “要个刨冰。” 每个书生都小声说着自己想要的菜，生怕别人注意到，率先发问的那位书生朝远处摇了摇手，一位小二走来，道：“诸位客官，可是有什么事情。” “我们要点菜，你们这儿今天是免费的，对吧？” 小二摇了摇头，道：“只有第一名获奖的书生才能免费吃，但是你们是第一个提出要吃这个火锅的人，故这一桌可以打五折。” 书生用询问的眼神问着其余的书生，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将所要的菜名报了上来。 不一会，火锅和一众菜品端上了桌子，众人也顾不上那边的诗词比拼，纷纷下筷抢食。 另一边的诗词比拼越来越激烈，传去的火锅味道也越来越香，众人一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大部分的书生都不顾诗词的比拼，反而转去吃这儿的火锅。 一位说的正激动之处的书生，见到这情景，十分不满道：“你们作甚呢？我们在这儿作诗，你们在这边吃饭？” 一位似是与那书生交好的人，嘴巴里塞着毛肚，说道：“乐源兄，这儿的火锅真的是太好吃了，一对比，皓月楼的算是什么玩意，而且这还是有打折的，不吃白不吃，那榜首你要的话，你就拿去吧！” 那名唤乐源的书生，脸青一阵白一阵，虽然他是很爱争这些诗会的头名，但是也不是这种形式夺得的，刚想说什么，就见到原先和他一起比拼的同窗们都去隔壁桌子吃火锅去了。 便只好坐下，道：“小二，给我上一份和他们一样的！” 刘佑走来，笑吟吟道：“公子，我询问过卢教授，你的诗词在这儿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是以你这一桌的吃食全部免费，且等你们用膳过后，不知可否赐下你的墨宝，我们将这个挂在墙上。” 乐源公子点了点头。 不一会，早已备好的火锅送上来，他不情愿地夹了一块，蘸了酱料，放入嘴中，眼睛瞪圆，又连续伸出了好几次筷子，大声道：“果真好吃！！” …… 郭欣一直在一个角落观察着这大厅里的一切，本来她应和刘佑一起招呼着诸位书生，只是后面考虑到自己已经及笄，还是不好出面，只好呆在角落静静观察。 虽然自己不在意和一群男子共处，但也难免会有迂腐之士以此做文章，再经过几番传话，那话语不知要变得多难听。 要是影响了在书院里念书的郭芷和郭羲可就不好了，毕竟上次那不知什子的二爷和姑姑们就把郭芷害惨了。 上次的二爷一家经过自己的一番敲打后，送回了郭家村，又让郭里正和村长出面，总算消停了不少，但是事到如今，还有不少邻居在背后说着自己的闲话。 是以，这一次还是要防止一切可能发生的危害发生。 …… 那日之后赵和就住在了慈溪镇等着京城的消息，待确定骠骑大将军的儿子屁股上确实有胎记之后，便又询问了郭大伯他的四弟是否还有孩子们在世。 当听到郭欣二字的时候，十分震惊，但又不敢不相信。 今日，听闻顺安火锅楼设诗会，他也掐准了时间赶来。 站在门口瞧见本该是热闹非凡的诗会，却不见一个作诗的人，只见到一个个大快朵颐的书生，不由地觉得好笑。 他下意识地往左边看去，一眼就看到在角落坐着的郭欣，皮肤白皙，面容姣好，有着不属于平民的贵气，此时她一脸得意地看着一桌桌吃得满头大汗的书生，并没有注意到赵和来了。 刘佑在酒楼当掌柜当了那么久，自然也是练就了一身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本领，便走到赵和的身边道：“公子，你可是要找郭欣姐？” 他是认识这位公子的，跟着郭欣姐后面办事的时候，在汝芳斋看过一次这位公子的画像，那时，郭欣便指着那画像道：“这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要好好供着。” 赵和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脸生的掌柜，点了点头。 “那请这位公子在这儿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找郭欣姐。” 说罢，刘佑拱了拱手，转身往郭欣的方向走去，弯下腰说了几句话，郭欣朝赵和的方向看了看，嘴巴上不知说了些什么，就朝赵和处走去。 郭欣扯出一个笑容，道：“不知公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赵和看着眼前的人虽然在笑，却是能明显感觉出满脸的不情愿，连带着语气也稍显带着刺。 心知这是气自己在其他府城开作坊和酒楼的事情，便不好意思道：“郭姑娘，关于那件事情我是真的对不起，实在是迫于无奈之举。” 郭欣摇了摇头，道：“无奈之举，确实挺无奈的，我也挺无奈的，只是不知道公子来这小店可有什么事情？” 赵和看着郭欣看了半响，最后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本来他是想来问一问关于郭欣爹爹的事情，但是如今郭欣仇恨他的模样，倒叫他无法说出口了，便笑了笑，道：“带小厮们一起吃个火锅。” 郭欣喊了刘佑前来招呼，自己转身离去。 赵和无奈地看着郭欣，虽然心中有些不忿，但是自己还是要靠着她赚银子的，而且如今郭欣极有可能是骠骑大将军的孙女，这可是更加得罪不起的。 文演见刘佑和郭欣都不在一旁，便小声道：“主子，这郭欣怎么敢如此对你的！莫不是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赵和笑了笑，没有说话，当初好似郭欣在她那当厨娘的时候就俨然有几分这样的傲气，只是彼时还受制于自己，便没有发作出来。 如今是换了一个身份，她靠厨艺挣钱，自己又一直是以礼相待，自然是直接将脾气显现出来，不再压下。 第一百零一章 思念成疾 “夫人，你多多少少吃点东西吧，再这样下去身体是要吃不消的。”一位穿着暗紫色的绡翠纹裙的女子一手端着瓷碗，一手拿着瓷勺，一脸忧虑地朝眼前头发花白的妇人看去。 “林儿，你说我当初是不是不应该跟着将军出去的，若不是如此，我的承德又怎么会丢，又怎么会被敌军有可趁之机，偷走了我尚在襁褓的娃娃。”妇人看着这楠木打造的拔步床，怔怔道。 林儿看着眼前半坐在床榻的妇人，不过才过了半百，就已经头发花白，眼睛无神，身材削瘦，白色的中衣穿在身上，似是一个要入土的老人。 不由地心疼，这是自己自小便一起长大的主子，自那时失了承德公子后，主子便一直问着这些话，没几年为了走出丢失公子的阴影，主子便接二连三地生孩子，到军营帮将军打理军务，一日不得停歇。 前些日子听闻找到了公子，主子便好似换了一副面貌，比以前显得有精气神，而不是只会一直转的骡子。 只是好景不久，在得知那男子竟然是冒牌货之后，主子一病不起，连一开始的状态都恢复不了。 “夫人，不是你的错，你保家卫国乃大义，大昭朝的人们都以有你这么一个女将军为傲呢。若说到二公子的事情，那是敌军丧了良心，将主意打到孩子身上。” 顿了顿，林儿叹了一口气道，“不过也还好敌军那时候被将军和夫人打的措手不及，根本没有派出真正的死士，而是随便找了一个江湖游士，这样小公子也才活了下来。” 妇人似是没有听到林儿说的话，自顾自地又落下了泪。 林儿咬了咬牙，直接舀起一勺粥，塞进妇人的嘴里，她实在是顾不上尊卑礼义了，若是夫人还不吃东西，真的要倒下了，那时候别提要等着二公子回家，只怕夫人就要先倒下了。 妇人感到嘴巴有个东西筛了进来，无意识地张了张嘴，任由着勺子在她的嘴里将粥往下倒，待勺子抽出，咽了咽。 “芝兰！”一道雄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一位男子从外面快步地走来，身上还穿着官服，留着一个长胡子，迈过门槛，关切地看着榻上的妻子。 只见妻子一脸木讷，似是毫无反应，扭头问着林儿道：“她还是这样吗？” 林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刚刚尝试给夫人喂了粥，竟能吃下几口，这还是这几日吃的最多的一顿了。 “芝兰。”男子摸着妇人的手，轻轻摩挲，温声道：“你再如此，只怕是等不到孩子回来了。” 听到孩子二字，妇人总算有了反应，面露激动地看着男子道：“你找到孩子了？” 男子见到妻子总算有了反应，本想直接撒谎，却又想到她先前的样子，便摇了摇头道：“还没有，不过我相信快了。” “祥安，你说，我是不是罪人？我昨日梦到我们的承德了，他在抱怨我们为什么没有看好他，而是将他交给手底下的人，自己去打仗。他说，他恨我……”说着，妇人又想哭，只是泪水总是有限，哭了那么久，早已哭不出来了。 “芝兰，你听我说。”男子拉住妇人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承德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这证明他还活着，只要人活着就是还有希望，你不能自己先倒下了，不然可能就见不到承德了。” 妇人祈求地看着男子，颤抖道：“真的还会回来吗？” 男子轻声道：“会的。” 他不知道会不会，但是他希望是会。 而且前些日子五殿下才来问过他的消息，承德的身上是否有胎记，想来是寻到相似的人了吧？也有可能真的是承德…… 但是他不敢再抱有那么高的期待了，生怕一切都化作一场空。 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他就甚是欢喜，粉雕玉琢，不似是武将的孩子，倒像是一个书生，便起了承德这个名字，希望他日后可以走仕途，安安稳稳，平安健康。 只是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就被偷走了…… 所有的美好希望都变作一场空。 妇人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快拿粥来，我要多吃些，不然以后承德回来可是见不到我了。” 林儿喜得差点都要掉眼泪，立马转身端上碗道：“夫人，林儿喂你！” 男子示意林儿将碗递给他，亲自一勺勺地喂进妇人的嘴里。 “祥安，我等会想去佛堂里祈福，这样说不定佛祖见我心诚，便让我很快地就瞧见承德了，指不定承德回来的时候也有几个娃娃了，到时候都唤我奶奶，让我也享一下承德的福气。” 妇人一边喝着粥，一边期待地说着。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含笑看着妇人。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生怕说错了话让妻子又回到原来的状态。 …… 林儿服侍着妇人到了佛堂，便走了出来。 夫人一向都不喜有人跟着她在佛堂里祈福，说这会让佛祖觉得心不诚，虽然她不知道这又是什么逻辑，但是还是照做。 在佛堂外盯着外面的风景，耳朵却竖着，生怕夫人叫自己的时候没有听到。 贺祥安走到林儿的前面，林儿有些惊讶，往常大将军最是不屑这佛堂之事，只是夫人实在是坚持，才将佛堂搬了进来。 小声道：“将军，可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找夫人吗？” 贺祥安摇了摇头，示意林儿跟着自己出去说话。 二人走到院墙外，贺祥安见佛堂里面没有动静，便道：“夫人最近睡得怎么样？” 林儿摇了摇头，道：“哪怕用上太医院开的安神香也是无济于事，一直在做噩梦。” 贺祥安拿出一盒香道：“这是老三媳妇做的，说是安神效果很好，但是可能会上瘾，让你晚上放上一点点就可以了，切莫放多了，否则夫人的脑子要坏掉。” 林儿收下那一个锦盒，道：“那还是要谢谢三少夫人了，不过三少爷一家好似自从马车掉下悬崖之后，就会了不少的东西。” “这或许也是景民他们的福气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第一百零二章 交换 翌日一早，城门一开，一匹马快步地朝骠骑大将军的府邸跑去。 “将军，是绥宁城来的消息。” 前面小厮的话音刚落，后面一个凌乱又急切的脚步声传来。 “将军，我乃五殿下的侍卫，受殿下之托前来传讯。”一身黑色布衣的男子弯腰行礼道。 “快快请起，可是有承德的消息传来了？”贺祥安从椅子站了起来，一脸着急道。 “可是要告诉夫人？”男子迟疑道，这么大的事情应当是二人一起听吧？ 贺祥安摇了摇头，道：“暂时先不说，她最近心情不太好，而且你这消息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男子点了点头，便道：“将军的二儿子确实已经找到，只是……” 男子顿了顿。 “只是什么？”贺祥安的心提到嗓子眼，问道。 一位着云雁细锦衣的妇人将耳朵贴在纸糊的窗上，她昨日睡了一个十分安稳的觉，觉得是佛祖觉得她实在可怜，便赐她一个安稳的觉，让她健健康康地等着儿子回来，正想找丈夫让他也一起去祈祷祈祷，也受受佛祖的恩赐。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找，还让她恰巧听到儿子的消息，便站在窗边偷偷听起来。 男子迟疑道：“十分抱歉，请将军节哀，将军的二儿子于去年年末自尽身亡。” 听到这个消息的贺祥安踉跄一步，直接跌倒在凳子上，他万万没有想到承德竟然死了……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巨响，好似是有人倒在地上了，贺祥安眉头一跳，倒下的人不会是自己的夫人吧？ 连忙喊道，“来人，快去看看。” 他撑着凳子的把手起了身，只是没一会又跌倒在凳子上，双脚发软，实在是无法走到窗外瞧瞧情况。 “夫人，夫人，你醒醒！”走去查看情况的小厮见到倒在地上的竟是夫人，不由地慌了神大声喊道。 贺祥安连忙站了起来，道：“府医、府医，传府医。” 来报的男子很有眼力见地上前搀扶着贺祥安，道：“将军，我陪你去看看夫人。而且我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还没有说。” 贺祥安一边快步地朝屋外走去，一边道：“还有什么消息？” “将军的二儿子还留了四个血脉，现在都活得好好的。” “当真！？”贺祥安顿住了脚步，看着男子舔了舔嘴唇，不敢相信道。 男子又道：“只是我们现在查的消息虽然都有物证和人证，还是需要将军亲自去验证一番才能真正地确认。” 贺祥安深呼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知道了。” …… 府医拿出一根长长的银针在火烛上过了一遍，将针扎入夫人的穴位中，捻着针转了几下，夫人慢慢睁开眼睛。 府医将针收起，这种状况在这将军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打她来了这府邸，将军夫人好点的时候一个月晕一次，差点的时候三天两头就晕倒。 是以，这次听到夫人又晕倒了，一点都不新奇，只是在这儿呆了那么多年，自己的身子好似也好上了不少，这次来给夫人救治的路上所花费的时间好似少了不少，难道是自己的跑步速度快了？ 出了一下神，就见将军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便道：“将军放心，夫人并无大碍，只需不要再接受大的刺激就好了。” 说罢，他内心暗叹，这将军夫人哪里能不受刺激呢，每天都在忧思过度，这也是一种刺激。 在他看来，这夫人能活到现在实属奇迹，或许是年轻时候跟着将军征战四方留下的好底子。 贺祥安点了点头，示意周围的人都退下。 “芝兰，你听我说，承德还有四个孩子在绥宁城，你想去看看吗？” 妇人无助地看着他，道：“真的吗？可不是你哄我？” 贺祥安笑了笑，抱住她道：“怎么，你还不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我们要去绥宁城的话，还得准备准备，还要等你的身子好些才可以去，不然路途颠簸，你身子只怕受不了。” 妇人摇了摇头，立马起身道：“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实在是不想再等了，我现在就让林儿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启程。” 说罢，便喊来了林儿，一起去后屋找着要带的东西。 看着眼前如此雷厉风行的女子，贺祥安宠溺地笑了笑，当初他就是喜欢她身上这股劲，无论多苦多累，只要心中有念头，就会立即去做。 若是如此，便让小厮将马车的垫子铺得软乎些，再带上府医，这样定是有了许多的保障。 想到这里，他也需要向陛下告知一声，不然一个曾经手握兵权的将军一声不响地离了京，还带走了妻子，而且他还有两个儿子目前在京当武官，手中也掌着一些兵。 说出去只是去寻自己的孩子，谁会信呢？ …… 一直在院子外候着的男子此时见到大将军快步走了出来，便立即道：“不知将军现下打算如何呢？” “先去绥宁城瞧瞧吧，也合该见见我的孙儿们，或许能从他们的身影慢慢瞧见我的承德的痕迹。” 男子一听这话，心中知道这事情也算是办成了，便道：“那三殿下呢？” 离开绥宁城的时候，五殿下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让自己定然不要忘记向骠骑大将军提出这个要求。 毕竟殿下忙活了那么久，也就只是为了给三殿下铺路，若是自己忘记和骠骑大将军说这件事，那可真的是一个大罪人了。 贺祥安的脚步一顿，他差点忘记这茬了，只沉溺于悲喜交加之中，叹了口气道：“你们殿下助我之事，我记在心上了。只是我早已是被拔了爪牙的老虎，帮不了三殿下那么多。” 男子轻笑，道：“拔了爪牙的老虎尚且还有着许多威压，更何况是将军您呢？” 贺祥安叹气，皇子之间的斗争他着实不想参与其中，只是如今自己也欠了五殿下一个人情，便道：“若是别的皇子寻求我的支持，我定然不会支持，但是我也不支持三殿下。” “只是日后若是到了危机关头，三殿下可来寻我一次帮助，但是仅此一次。” 第一百零三章 见到 男子郑重地点头道谢道：“多谢大将军，只要有一次都已经是莫大的帮助了，我回去必定将此禀告于五殿下。” 贺祥安随意地摆摆手，道：“你快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做。” 他还想着要赶紧去面见陛下，请求陛下让自己离开且希望让陛下帮忙掩饰自己的行程，这男子要是一直在这儿，他还怎么办事呢？ 见男子彻底离开府邸，他才赶忙道：“备车，去皇宫。” …… “你是说你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子，但是这儿子死了？留下了几个孙子，你想过去见见？” 台阶上方的黄色珠帘后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声音中透露出不悦。 骠骑大将军连忙道：“是的，失散多年，也想去见见孩子的骨肉，顺便去承德的坟头拜拜，若是陛下不放心，可以安排人跟着我们。” 上方的人一直不说话，站在后面玩弄着一把宝玉镶嵌的利剑，时不时地听到利剑划破空气的声音。 贺祥安在下面不知站了许久，忽而听到一道声音传来：“你若是想去，就去吧，也确实该见见你的孩子，只是你的其他孩子必须留在京城，万万不得离京。” “且，若是有诏，要立刻回京领命。” 贺祥安跪下，磕了一个响头，道：“多谢陛下圣恩，臣定当谨遵圣意。只是臣还有一个请求，希望陛下可以隐去臣的行踪，否则恐引起京城不安。” 虽然他是一个已经退掉的老将军，但是目前的边境关系紧张，若是自己在眼下这个节骨眼离开了，难保京城的诸位皇子和大臣多想，若是边境的人知道了，不知会不会也引起一阵动乱。 “准，我会从今日起对外宣布你生了一场大病，特赦不用上朝。” “谢陛下！” …… 贺祥安快步地走出这皇城，生怕多留在这儿一步，皇帝就收回成命，那自己就见不到自己的孙儿了。 “爹！”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右边传来，贺祥安扭头一看，是自己的三子贺景民。 “你来这作甚？”贺祥安皱着眉头问道，这时候不是早朝，不应该来这儿，若是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不知要做多大的文章呢。 贺景民身着一身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头上带着玉冠，搀扶着贺祥安上马车，道：“爹，进来说。” 一进去，贺景民便道：“爹，听闻二哥和他的孩子们找到了，我和宁南商量了一下，我们也想跟着一起去瞧瞧，毕竟是二哥的骨肉。” 贺祥安摇了摇头，道：“你们都不许去，且今天府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许外传，若是日后有人问起，便说我生了疟疾，需要在屋里静养。” 贺景民刚想问为什么，就想到了近几日边境战事吃紧，朝中各派不止一次提出让爹爹出征，只是都被陛下和爹爹挡了下来。 此时，爹爹离京，若是被人知道，不知又要掀起多大的波澜，而且陛下的身子愈发不好，连带着皇子们的派系斗争愈发激烈，爹爹离京的消息若被得知，不知京城又要掀起多大一个波浪。 便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道：“好~” 不过说实话，他对自己的二哥也没有什么情感，只是出于一种兄弟之间的责任才来问问，若是不行，那就算了。 不过他还是很是理解孩子刚出生就丢，找了几十年才找到的心情，这不，就来陪他的老爹爹了吗。 …… 又过了几日，贺祥安带着夫人到了绥宁城，那显然比前几日的荒郊野岭多了不少的人气，只是比之京城还是稍显冷清。 “祥安，你怕吗？”贺夫人握着大将军的手，很用力地攥着，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城门。 这么多天了，没有一天是不想见到这些孩子们的，但是真到了这里，又是害怕至极，生怕孩子们不认他们，又或者是见到他们十分生疏，似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但是仔细想想，也是人之常情，承德方才出生的时候就被敌军偷走了，余下的几十年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他结婚生子如此重大的人生大事自己也没有参与，剩下的娃娃自然也是不认识她的。 贺祥安用力地回握贺夫人的手，看着眼前排着队的人群在慢慢地朝前挪动，道：“怕，但是不能怕。” 贺夫人看着眼前的守卫和百姓们，身边不断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但是她好似什么都听不见，只想快点见到自己的孙儿们。 好不容易，总算进了城，二人随意地找了一家客栈住着，便立即去了顺安火锅楼。 那是五殿下派人传来消息的时候带来的，说是他们的孙女在绥宁城开了一家酒楼，不少人慕名前来，就连前段时间京城里风靡至今的美食都是孙女做出来的。 刚迈入酒楼，小二就很热情地朝他们道：“老爷，夫人，你们是两位吗？” 贺祥安点了点头，眼睛四处寻找着适龄女子。 “那你们坐这儿，可好？”小二引到一个位置相对宽敞的座位，问着贺祥安夫妇。 贺祥安看了看，点了点头，只是这酒楼怎么好似人并不多，和前段时间男子来报的消息有些差别。 若是不少人慕名前来的酒楼，不应该此时还有着如此多的空位吧？ 便道：“小二，今儿这酒楼怎么那么少人？” 小二微微一笑道：“二位一看就不是绥宁城人吧？前几日咱们这儿被对家给下黑手了，哪怕官府将事情查清楚，也有着许多人还不敢来，我昨日也对此担心的紧呢。” 昨日？那不就是代表着现在就不担心了吗？贺祥安问道：“所以，是现在就不担心了吗？“ 小二哈哈一笑道：“我问了咱们的老板，她说，昨日的诗会招牌一旦打出去，就会有不少人前来，而且咱们这火锅的味道可不是别家的冒牌货可以比的，久而久之，那些食客就会又回来的。“ 老板？应该是他们的孙女吧？ 二人的心中有些激动，便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对你们的老板很是好奇，不知在哪儿呢？“ 小二向远处的一道倩影指了指。 第一百零四章 相认 那是一位身着翡翠烟罗绮云裙，发髻上只有一根木钗，十分地朴素，脸上带着一个白色的面纱，令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女子穿梭在各个桌子之间，向着有女客的桌子询问着女客们些什么。 小二得意道：“那就是咱们的老板，可聪明呢！而且还不只聪明。“ 说着，看了看眼前头发大半都白了的将军夫妇，小声道：“咱们的老板还美得很呢，我们一直私底下说不知要多优秀的男儿才能配得上老板。” 贺祥安夫妇相视一笑，道：“你们这儿可有什么推荐的菜，都给我们上吧。” 小二乐道：“好咧，这就给你们安排上，让你们尝尝咱们绥宁城的美食！” 见小二走远后，二人的眼睛便紧紧地盯着那道倩影，见她十分游刃有余地游走在不同的人群中，心中有些心疼。 “咱们的孙女本是能在学堂里面念书，识字明理，和小姐妹们踏踏青，哪会要受如今这般苦啊。”贺祥安看着那道忙碌的身影，嘴唇微颤。 贺夫人虽然有些心疼，但是更多的是骄傲，便道：“咱们这孙女虽然是辛苦了些，但是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跟着爹爹兄长们上阵杀敌，浴血奋战，也没有过过你口中的好日子。” “而且，咱们这孙女如今靠着自己有这般成就，不应该感到很骄傲吗？” 贺祥安叹了叹气道：“骄傲是骄傲，但是也不妨碍我心疼啊，我们当初那般不过是时势所迫，现在有了这条件，自是希望孩子们都过得好些。” 二人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一直盯着那道身影，时不时地夹些菜放入口中，以免过于引人注目。 …… 郭欣这几日在商城和酒楼回来跑。 她不断地游说着那些商铺，给予了许多优惠，那些商铺总算答应入驻自己的商城，如此一来，她也不必担心自己的商城搭建起来后，只是一个空壳子。 这日，她如同往常一样到大厅询问着食客们的意见，正准备照例去到后厨视察一番便到商城去。 忽而一回头，就见一对头发花白的夫妇看着她，见她回头，立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头吃着火锅。 郭欣看了看自己，拉着一旁的婢子问道：“我身上可有什么脏东西？” 婢子围着郭欣转了一圈，摇了摇头道：“没有。” 郭欣点了点头，示意婢子继续干活，又看了看那夫妇正觉得或许是自己的错觉，才认为他们正盯着自己，往后厨走去。 她看着后厨忙碌的厨子们，顿了顿，好似前几日也能看到这一对头发花白的夫妇，至于为什么能注意到他们，还是因为很少有老人来这儿尝试新鲜玩意，便一下子就记住了。 只是她这几日事务繁多，便看到了也不记在心上，只是觉得他们是十分热爱火锅，老人嘴馋，家里人尽孝便也不拦着。 但是回想刚刚那对夫妇的眼神好似不太对劲，这几日她也觉得确实有人一直盯着她，只是那道目光并非恶意，她也没有多在意。 毕竟自从出来从商后，就一直有很多目光盯着她，多这一道两道目光也并无稀奇之处。 想了想，还是朝那对夫妇走去。 贺祥安夫妇一直埋头吃着火锅，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好几次从锅中夹出的肉片都掉在了桌子上。 贺夫人从余光瞄到郭欣朝自己走来，不断地大喘气，思量着等会该说些什么才好，若是直接表明身份，会不会直接吓到了她？ 可是若不表明身份，自己还要等到何时才能相认。 一旁的贺祥安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双筷子在锅里不断地搅和着，想要夹些什么出来，只是始终都翻不到东西。 郭欣走了过来，笑吟吟道：“阿爷阿奶，不知你们觉得这个火锅如何？” 贺夫人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小姑娘，想要透过面纱看看她的容貌，嘴角动了几下，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贺祥安则有些哽咽道：“挺好吃的，我们连着来吃了几日了，甚是好吃，发明这个的人就是一个天才。” 郭欣乐道：“阿爷，虽然这火锅好吃，但也没有必要到如此激动的地步，若是阿爷阿奶实在爱得紧，我做主将今天你们这桌免单了，日后你们多多推荐老友来吃就行。” 郭欣虽然听出了他们语气中的不对劲，但是也没有多想，毕竟自己也不认识这般年纪的人，若硬要说有的话，那也就只有那前段时间来打岔的二祖和邻居的老奶奶了。 是以，她想着自己既然不认识，那也就只能是慕名前来的阿爷阿奶了，若是能以小利换取更多阿爷阿奶来这儿吃食，那自己的火锅楼又要多上不少新的食客们。 想到这里，郭欣的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贺祥安听到郭欣的话，点了点头，道：“你可以帮我们下些新菜吗？我们还不太会下菜。” 郭欣点了点头，本来是有安排小二在每一桌旁边帮忙下菜夹菜的，但是近来商城那边也需要人手，便将一些人调了过去，所以此时老两口的身旁是一个小二都没有。 她用筷子夹了一些切成薄片的牛肉放入锅中烫至变色，便立即捞了出来，放入夫妇二人的碗中，柔声道：“阿爷阿奶，这肉烫到这个颜色就可以吃了，不然烫久了口感就不好了，你们试试？” 贺夫人将一块肉放到口中，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此生居然能吃到承德的女儿烫的肉，实在是幸运至极，只是，他们到现在还没有相认。 她抬头看了看郭欣，心中的急切容不得她再忍下去了，眼中饱含激动和爱意，但是又怕吓到眼前的小姑娘，便转了个弯道：“你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见到你总让我想到她。” 郭欣听着声音中的颤抖，递上一杯温茶，安抚道：“那夫人可以多来看看我，见到我便是见到她了。” “他是我的儿子，他刚刚出生的时候就被偷走了，虽然我不知道他长大样子是否会变，但是我始终记得他刚出生时候的模样，你长得很像那时的他。” 第一百零五章 相认(二) 郭欣一听这话，忽而感觉有一种莫名的感伤，压下这股莫名的感受道：“阿爷阿奶，可否到后院说说？” 听着这个经历，着实令人有些怀疑这老两口说的是不是原主的爹爹。 贺夫人看着郭欣，嘴唇微动，眼神中带着担心和激动，点了点头道：“好！” 贺夫人看了看贺祥安，贺祥安扶着夫人跟着郭欣来到了后院。 后院早就收拾地十分干净，所有的木桶井井有条地堆放在一旁，中间的天井放着一个小桌子，几个木凳，那是刘佑特地布置给郭欣用来谈事的。 贺祥安环顾着四周，更加觉得郭欣十分可怜，竟连一个像样的雅间都没有，只能在这用来堆放杂物的后院待客，实在寒酸。 “阿爷，阿奶，你们坐吧，这儿比较简陋，还望多多包涵。” 贺夫人连连点头，眼眶里面充满着泪水道：“好孩子，好孩子，没事，阿奶不嫌弃，这儿挺好的，能直接看到太阳。” 郭欣笑了笑，试探道：“那老夫人最后可有见到自己的儿子呢？” 贺夫人咽了咽口水，抬头看了看天空，道：“没有，但是或许也算是有吧。” 郭欣不解，正欲再问一下。 贺夫人又道：“小娘子，我可以喊你孙女吗？” 话音刚落，又觉得自己此言十分地不合适，连忙道：“刚刚那是开玩笑的，不要在意。” 郭欣心中的疑团更是大了不少，眼前的夫妇两人怎么一脸爱意地看着自己，却是什么都不说。 她不是没有想过眼前的老夫妇是原主的祖父祖母，可是这夫妇到现在也是什么都不说，若是原主的祖父母，也不必如此谨慎，所以如此的小心翼翼和拐弯抹角倒有些让人怀疑到底是不是原主的亲祖父母。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贺祥安，此时深深地叹了口气，见妻子如此心切，知道不宜再拖了，他们已经来这儿偷偷看孙女看了好几天了，不相认也不是一回事。 若是为了担心孙儿们厌恶自己，而不说清楚身份的话，只怕是要带着遗憾回去的，便道：“欣儿，我是你的祖父，她是你的祖母。” 贺祥安顿了顿，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别处，不敢看郭欣，但是这话说出来后，还是瞧了眼，只见郭欣恍然大悟地咧嘴笑，一直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暗道自己和妻子可真是白担心了一路。 “我猜你应该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什么吧，我和你祖母来这儿好几天了，一直不敢和你相认，就是害怕你会怨恨我们如此晚才找到你们，不愿意认我们做祖父祖母。” “只是，若是不把事情说开，只怕我们又是要带着遗憾回京，所以才冒着被你们讨厌的风险将事情说与你听。眼下，又见你过得……” 说着，别开了脸，眼中全是不忍。 郭欣笑了笑，亲昵道：“若你们是我的祖父祖母，我又怎么会厌恶你们呢，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我的祖父母并非我的亲亲祖父母，也知道了爹爹当初是怎么样被送给这户人家的。” 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不知为何，心中发酸，眼角的泪水直往下淌。 或许那是原主的情绪吧？ 当年原主的爹爹在郭家村的时候并不好过，连带着妻儿们也不好过，原主想必也有怨过祖父母的不公平，爹爹的不勇敢，但是孝道压头，又怎么敢不从。 自打祖父母去世后，大伯又以兄长自居，自古以来，爹娘不在，长兄为父，是以又是一个枷锁将他们死死套牢。 若是原主的祖父祖母早就找到他们，这一家子也会好好享福，不必过得如此艰苦，且眼下这祖父母眼见着是个心善的，又是如此疼爱孩子们，怪不得原主心中发酸。 心中暗道，二丫，别担心了，以往的苦都随风而去，和爹爹娘亲在下面好好过日子吧，再过些日子就去给你们烧些纸钱，好好去吧，姐姐和弟妹们也会替你们照顾好的。 心中正念叨完，似是有一阵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心中一直压着的感觉也随之消散。 贺夫人直接站起来紧紧地抱住郭欣，一股檀香夹杂着药香环绕着郭欣，哽咽道：“好孩子，我的好孙女，是祖母来晚了，对不起。” 郭欣也紧紧地回抱，闻着这药香，心中琢磨着祖母不知为了爹爹的事情伤神了多久，竟有如此浓烈的药味，还有淡淡的檀香。 一旁的贺祥安也是满眼泪意看着他们，道：“欣儿，芝兰，我们先说正事吧。” 贺夫人松开抱着郭欣的手，改为一直牵着，道：“是，要说正事。” “我是你的祖母，我叫卫芝兰，他是你的祖父，叫贺祥安，是骠骑大将军。那年我已经怀有几个月的身孕，按理来说我不应该上战场的，只是我护国心切，又觉得我的身体康健，定能护好我的孩子。” “便硬是偷偷跟了过来，你祖父没辙，只好也带着我一起征战四方，没过多久，你的爹爹就出生了，我们给他取了个名字，叫贺承德，希望他可以从文，不必和我们一样如此艰辛。” “那时还没有出月子，便到了征战的关键之处，我们便一起密谋着要趁夜偷袭敌军，那时便把你爹爹放在营中给了嬷嬷照看，谁想到，那敌军竟如此歹毒，买通了咱们这儿的人要将你爹爹杀掉。” “好在那个人也是咱们营中的将士，虽被敌军的条件所诱惑，但还是保留了一分仁慈，没有杀掉你的爹爹，而是转送给别人。当时我和你祖父大获全胜回到营中，怎么也找不到你爹爹。” “便开始在军中查了一番，才发现是谁，连着追查了好几年才找到，只是那时候也不知道妇人到底去哪了，一点影踪都没有，这才找了这么多年。” 说罢，贺夫人慈爱地看着郭欣，道：“虽然你们的爹爹已故，但是我找到了你们，也算是你爹爹给我留下的一些念想吧。” 第一百零六章 缘故 郭欣微微一笑，释然地看着两人，道：“没事的，我带你们回去见见我的大姐吧，她叫郭若，还有一个双胎的妹妹和弟弟，妹妹比弟弟大，分别叫郭芷和郭羲。” 贺祥安夫妇一脸认真地看着郭欣，等着她继续往下说，泪痕也被擦去。 见二人如此认真地盯着自己，郭欣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便前去虚扶着他们起身，道：“我们现在就去我的宅子吧，不大但是挺舒服的。” …… 对面的酒楼不似顺安火锅楼一般，内里两层都是对食客开放，二楼是雅间，此时赵和坐在临街的一间雅间，倚靠着窗边，举着一杯茶往顺安火锅楼看着。 虽然派去京城传信的暗卫禀告事情已经办妥，只是他始终都不放心，担心自己的查证有一步出了差错，万一郭欣并不是真正的贺家孙儿，那自己的三哥那可不就是一场空吗？ 便自从得知骠骑大将军夫妇二人悄悄来到了火锅店后，就日日在这雅间守着，等着一个结果。 此时见到郭欣带着将军夫妇一脸笑意地上了马车，长呼一口气。 文演见到这画面，打趣道：“六爷，这下可算是可以放心了吧？这几日公务都搬到这儿，只为了瞧见这一幕。” “三哥的事情总算告了一段落，你又何必如此打趣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娘亲近来的字里行间都是透露出种种的不安，就差让我回京城争那位置了。”赵和晃了晃手中的茶杯，幽幽道。 文演没有说话，在一旁站着，眼睛飘向了酒楼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思绪飘向了远方。 其实殿下虽然生性热爱自由，但也是照着皇家的儿子去培养的，殿下的娘亲又藏了些私心，虽然三殿下也上了些那位置需要学会的课，但是结果始终不如静安妃的意。 便将目光转向了六殿下。 是以殿下除了要学如何做合格的皇家子的课程之外，还要学如何坐好那位置。 殿下年幼，自是事事以娘亲为尊，自幼便展现了与其他皇子不一样的天赋，这自然也引起陛下的注意，便也默许了静安妃的动作。 殿下非一般的聪慧，那年抓住城防的漏洞偷偷出了皇宫，不多时便找不到回去的路，自己虽然是小厮，但是他也几乎没有出过皇城，又哪能找到回去的路呢。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城门外，他想拉住殿下不要再往外走了，哪知道殿下非要出去，那一次出去见到了达官贵人的郎君小姐们欺压着那些穷苦的百姓。 殿下自小就受着不一样的教育，虽然明白哪怕律法再严苛，也难以避免这种情况，但是那一次见到如此的画面还是备受震撼。 跪在地上的百姓，不断地磕头求着那些少爷小姐们将他们的银子还给他们，少爷小姐们高高在上不断取笑着眼前的百姓们。 其中一位少爷说，反正这包袱里面的银子也不多，想来是不够一大家子生活的，便先死上几个也免得日后的日子难过，便扔出一把利剑。 那些跪着的百姓们见苦苦哀求无果，他们互相间不断对视，最后走出了几个妇人一脸决绝地拿起剑往脖子上划去，鲜血四溅。 少爷小姐们没有被吓到，反而觉得做了一件好事，笑着将银子丢给他们，还对着百姓们说以后你们的生活就好过了不少。 学着帝王之术、权衡之道的殿下那一次回来之后，便找到娘娘说自己不再想学这个了，只想当一个逍遥皇子。 问起原因，再三缄口。 后来娘娘也没有办法，陛下也因为殿下的天赋对殿下疼爱有加，觉得殿下最为像他，即便他不愿意去那位置，便也随着殿下的心意去了，。 长了不少岁数之后，跟着殿下周游四方，见到殿下不断以一己之力慢慢地改变着当地百姓们的生活，慢慢地明白殿下为什么不愿坐在那位置了。 只是他还是不死心，加之娘娘总会让他劝导殿下回京再去争一争，便也就遂了自己的心意见缝插针，不断劝导，也就是殿下心善，没有赶走自己。 …… “大姐！我回来了！”郭欣带着将军夫妇走到了内院，朝郭芷的寝居大喊一声。 “欸，你可算回来了，我还在想着这个数我怎么都算不明白，正想问问你呢。”郭若左手拿着一支笔，右手扯着一本账册，走了出来。 见到郭欣后面还跟着两位老人，有些诧异和不解，问道：“这是？” 一见到郭若走了出来，贺夫人瞬间泪流满面，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地感受到什么是贺家的血脉，彼时，虽然见了郭欣，但是内心始终没有那种感觉。 郭若一走出来，那样貌好似是年轻时候的丈夫，一脸书生气，那般气度也好似幼时的自己，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贺家血脉的传承。 只是很可惜，始终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娶妻生子，是她作为娘亲的一大遗憾，虽然她也给其他孩子的嫁娶做足了功课，但仍旧十分遗憾和懊恼。 “啊，老夫人你怎么就哭了？”郭若有些手忙脚乱地将毛笔和账册随意地扔在了地上，拿出自己的手帕朝贺夫人走去，帮忙擦着眼泪道。 贺祥安看着郭若的模样，也怔了怔，他幼时长得极为文雅，文雅得有点不似是男子，但是自己后面上了战场，样貌便逐渐变了，眼前的郭若竟有着与年轻时的自己六七分的相像。 “姐，这是咱们的亲祖母祖父。”郭欣适时地开口道。 郭若在贺夫人脸上的帕子忽而一顿，失神地看着眼前的老夫人。 她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找到自己的亲祖母，还是如此和善的人。 自那日得知爹爹并非亲生之后，她便以为自己的爹爹是被阿奶偷走的一位公子，但是这么多年没有被寻到，想来也是爹爹的爹爹和娘亲并不在意他吧，便也歇了找亲祖母祖父的想法。 眼前的老夫妇忽然出现在眼前，说是自己的亲生祖父母，这梦，好似不那么真实…… 第一百零七章 生疑 郭若一直紧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用力地掐了掐手臂上的肉，吃痛地大吸一口气，喃喃道：“这是真的啊……“ 眼前的祖父母瞧着就是和善的人，想来是不会重蹈郭家村的那些腌臜事了吧…… 郭欣拉着三人坐在小圆桌，将方才在酒楼里发生的事情与郭若又讲了一遍，郭若有些愣住，半响后又笑了笑道：“那若儿以后也是有祖父母的人了，是有依靠的人！” 虽然现在家里是郭欣赚银子养家，但是说到底自己才是最大的人，要担起整个家的责任，万万不得像孩童一般撒娇。 可是如今祖母和祖父都在，还有自己的几个叔叔和婶子，想来也是极好相处的，那自己也不用像是一个大人一般，偶尔也可以和长辈们撒撒娇。 “若儿，我可以这么叫你吗？”贺夫人小心翼翼道。 “嗯，祖母。” “哎！”贺夫人有些激动，扭头看向贺祥安，一脸得意，仿佛在炫耀孙女先喊的她，而非他。 “祖父。”见这个情况，郭若又喊了韩贺祥安，不知为何，总感觉他有些出神，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 贺祥安听到这话，微微低头，笑了笑，看着郭若道：“你很像我年轻时候的长相，是以，看到你的时候愣了许久，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郭若有些诧异，自己的长相可谓是十分女相，怎么会和祖父年轻时候的长相沾上边呢？不过还是眉眼弯弯道：“那就是孙女和祖父极为有缘分，只是祖父母来的急切，我这儿也没有备什么礼物。” “就连家里的弟妹们也都不在，还在书院里面念书。” 郭欣忙道：“方才我让刘佑去他们书院帮忙告假回家，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就一同回村给爹娘扫墓。” …… 郭欣的小马车本来挤郭家四人都有些拥挤，更别提还要挤下贺家夫妇，因此贺家夫妇就坐自己的那辆马车，郭若也跟着贺家夫妇一起坐一辆马车。 “祖父祖母都是将军吗？听闻你们年轻的时候，是一起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郭若在前日却是听到郭欣提到过，但是有些不太确定，毕竟眼前的祖母早已十分瘦弱，还有着很浓的药味，瞧着倒是像极了病弱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小姐。 贺夫人乐呵呵道：“是啊，当初我可是人人见之都生畏的女将军呢！只是可惜后面你爹爹丢了，我也便没有心思，你祖父是家里的顶梁柱，不得不坚守战场，后面也退了下来，回京了。” 郭若道：“我也学过一些武，只是都是小打小闹，但是自保也足够了。” 贺祥安十分惊讶，道：“武术吗？” “是的，还是欣儿教我们的，说是在梦中的时候受到仙人的指点，让我们都学会才足以自保，不必被他人所欺。” 听到这话，贺家夫妇心中一酸，学武是件好事，但是这肯定也不是无缘无故就能受到仙人指点，还说是让他们自保，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孩子，苦了你们了，现在我们来了，别人不敢欺负你们了。”贺夫人又道，“只是，我还是有一个疑惑，那时心里焦急着要找你们，便没有多问，我想知道你爹爹是怎么死的？” 郭若听到这话，叹了一口气，在爹娘刚走的时候日日夜夜都在做噩梦，怨恨大伯一家的无情无义，怨恨官差的贪婪，怨恨自己的无能…… 但是好在日子一天天地好了起来，噩梦才渐渐远去，转而的是对爹娘的思念。 便有些怅然道：“爹娘是自尽而亡，去年是荒年，税收却分毫不减，我们一家好不容易省吃俭用凑够我们这一户的粮税。” “但是没想到那税吏是一点良心都没有，踢掉了我们装粮的麻袋，麻袋里的粮食洒了一地，我们想捡回来，但是那些税吏哪能如了我们的愿。” “往年虽然也会如此，但是那时还不是荒年，便认了。如今还是如此，我们也没有了法子，就想向大伯家借。” “因为我们家那时还没有分家，但是税是要分开交的，所以我们还有不少的粮食是被大伯家压榨走的，便想将那部分要回来，只是那一家是个心狠的，直接不管不问。” “向村里别家借吧，但是都是荒年，大家也不好过，没有多余的借给我们，爹娘便死了心，第二日便自尽了，我为了还这债，便嫁与那地主做妾，后面欣儿不愿，想了个法子带着我退了婚。” 贺家夫妇一脸看着郭若，满眼心疼，一个小女娃娃为了还家里的债，嫁给一个地主当妾，不知要有多害怕，那时又是多无助。 贺祥安看着窗外不断变动的风景，有些怀疑自己一直以来坚定拥护的陛下到底是不是如此英明。 年轻时候，他并非出身世族大家，而是一介寒流，当初因为自己一直长着那女相的脸，着实生烦，便想着要换一副样貌，听闻从军不仅能挣功名，还能让人变得英俊。 少时的他就去了，误打误撞有了不少的功名在身，便一步步地升上来，也得陛下的重用，便到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位置，后面功高盖主，便退回了京城。 只是他一直对陛下十分感恩，且在他的印象中，陛下向来是仁爱有加，京城内的百姓十分富足，边疆的战士们也能够吃饱穿暖，整个大昭朝应当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去年荒年，陛下也下了利好的政策，只是怎么到了下面就变样了？ 他不断地思索着，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一步的监管出了差错？ 忽而，在马车的前方不远处几道声音齐声响起。 “是郭欣家的马车吗？” 郭欣有些疑惑，掀起车帘，见眼前的几个妇人和壮汉站在一起，有些眼熟，应是郭家村里的人，只是有些记不清是干嘛的了。 “你们是郭家村的吧，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是作坊的伙计，想来问问你这作坊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干的？”站在最前方的一位壮汉道。 第一百零八章 上坟 “为什么不干？”郭欣被这个没有头脑的话问倒了。 那壮汉一听，便看了看周围的几人，笑道：“这不是村里面传出你们家找到了亲生祖父母，还是十分的贵气，担心你回去享福不愿再管郭家村的这些破事。” 远处，刘左气喘吁吁地跑来，道：“你、你、你们，我不是和你们解释了很多遍了吗？怎么还跑到这里阻着郭欣姐回村祭拜的路呢？” 说着又调整了一回，向郭欣道：“郭欣姐，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你操心作坊的事情了，昨日不知村里怎么就起了一股谣言说你找到了京城的祖父母，要跟着他们回京，不会再管郭家村的一应事宜。” “村民们也不管真假，听到就慌了，担心自己好不容易不用那么辛苦的日子就没了，便集体罢起了工，说要去找你说道说道，无论我们家怎么磨破嘴皮子，他们就是不信。” “这不是一下子没有看住，这些人就偷跑了出来堵你了。” 郭欣听这话，眨了眨眼道：“诸位乡亲，我在村里的这些年难道就表现的如此嫌贫爱富吗？村里的作坊，县城的酒肆，府城的火锅楼都是我郭欣一家努力打拼出来的，都不可能说因为认了亲，就放弃这些东西。” “而且这些店养活了多少的百姓，我也是知道的，就拿我们郭家村子说，虽然我现在很少在村子里住，但是我知道咱们村里原来很多过的很苦的婶婶叔叔们靠着在作坊里做伙计，也能吃上饱饭。” “本来到了时间就要背井离乡去寻找生计的叔叔们，有了如今的作坊就可以在村里和家人日日见面，不必十天半月都见不到一次。” “所以我不会放弃这些东西的，而且我也没有说我要回京城啊，咱们这郭家村山清水秀的，我为什么要离开呢？”郭欣最后打趣道。 一旁的妇人问道：“真的不去京城吗？” “自然是真的。” 为首的壮汉看了看后面探出头的老人家，道：“后面的可是欣儿家的亲祖父祖母，让你们见笑了，实在是对不起，是我们的错。” 贺祥安见那壮汉身上穿着的衣服不知打了多少个的补丁，摇了摇头，朝那壮汉微微一笑，便放下了车帘。 壮汉见贺家夫妇似是没有追究的意思，便大声道：“那我带你们去郭欣爹的坟吧！” 说着，便带着身后的人往村子的山上走去，刘左也跟在其中，不断地念叨着什么。 …… 山路不好走，马车上不来，是以贺家夫妇早就下了马车，在郭家四人的搀扶下慢慢地爬向半山腰。 远远地便看到两个个小土堆，两个土堆码得很整齐，他们前方的正中间立着一个石碑，那是郭欣爹娘的坟。 一直压着不去思念儿子的贺家夫妇早已忍不住，冲上前去，抱住那个石碑，嚎啕大哭。 嘴巴上念着：“承德啊，是爹娘来晚了，要是我早一些来，你就不会在这土堆里啊……” 郭若带着弟妹们也是十分沉默，只是因为爹娘也逝去了大半年了，心中的悲伤即使再多，也哭不出来，四人在一旁默默地烧着纸钱。 一张纸钱扔到火堆里，随着风飘了起来，怎么都不落在地上，向山下不知什么地方飘去。 那带路的那些壮汉和婶婶们见到这副状况，才如梦初醒，郭欣一家哪怕再有钱，哪怕真的不是郭家村的人。 那也是在郭家村里生长了那么多年的，和他们或多或少有着不少的情感在，他们方才又是在做些什么呢？ 鼓动着整个作坊的村民们罢工，来到村口堵郭欣他们，这一看反而不像是对衣食父母的样子，倒像是对仇人。 想到这里，众人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相视一眼后悄悄下了山去，作坊的事情还要忙活忙活，说不定等会郭欣就来转转，要赶在她来之前恢复往日的状况。 郭欣他们一直怔神地盯着那两座坟墓，没有注意到那一伙人的离开。 小小的坟墓隔着大大的界限，郭欣出了神，她有些怀疑之前自己的感觉了，那时候不是有所预感，很快就要见到前世的爸爸妈妈，怎么到现在了，还是没有见到呢？ 反倒是先找到了原主的亲祖父祖母，真是妙事一桩。 前世她从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穿越的事情，只是这事情发生到自己的身上才让她觉得一切都有可能。 便也一直盼着自己的爸爸妈妈也穿越到这个世界，能让她享受一下几十年的幸福又安稳的生活，不必担心世界末日的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贺家夫妇似是哭累了，沙哑着声音道：“我们去你在村子里的住处吧，先住下吧。” 郭欣点了点头，四人连忙上前搀扶着。 她看着脚下的路，心中对前世爸妈的思念藏在了角落，如今还有一个要事，既然她难得回一趟郭家村，作为酒楼的供应来源，自是要好好去视察一番，否则要是作坊出了什么问题，日后的生意还要做吗？ 待下了山，郭欣朝着郭若他们解释了几句，就朝着反方向走去。 一进门，便见到瘸腿的郭婶子坐在门口，似是在等她。 郭欣笑了笑道：“婶子，我来瞧瞧你们。” “欣儿，你可总算来了，你那时候说让刘左直接管理这作坊，我还担心他管不过来，这不，现在这个作坊比我打理的时候要有条理多了。” 顿了顿，又道，“今天的事情不怪刘左，你也知道村里人的性格是什么样的，这事情里正来了，也要磨破嘴皮子，这些人才肯给个面子。” 郭欣笑着道：“没事，这事情都说开了，我就是来看看作坊有没有什么要改进的。” 郭婶子竟是在帮刘左说话，看来刘左在作坊里面很是得人心，让这个前面管理作坊的婶子也是心服口服。 郭欣走了进去，作坊里面没有她想的那般大家散乱地分布在各个角落，一边聊天一边干活，而是十分有条理地穿戴着她给酒楼那种样式的帽子和衣服，十分安静地做着手里的活计。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这刘家确实是一个可塑之才。 第一百零九章 攀关系 贺家夫妇初到青砖房有些惊讶，没有想到这村子里竟然能有如此还不错的房子，在院子里好似还栓着一只狼？ 狼！？ 贺夫人慢慢走到那个小黑狼的旁边，有些不敢相信这村里还有狼，但是按照她前半辈子在沙场征战的经验，这确实是一只极为矫健的狼。 郭芷笑吟吟地走近道：“奶奶，你是瞧出什么不一样的吗？” 这只狼其实她是有些担心在村子里若是无人照料会不会饿死了，又或者狼偷偷挣脱出锁链去祸祸村民们，是以在她去书院念书的时候，有想过要不要直接放回山林中。 但是那时候刘佑和她打包票，让他们家帮忙养着，定是不会出差错的。 出于对他的信任，又出于那时候狼崽确实好似还满意完全恢复，便将它交给了刘叔家。 没想到这次回来，这只狼毛油光发亮，眼睛也甚是精神。 “是狼吗？”贺夫人小声说道。 郭芷点了点头，道：“这是那时候我和阿姐她们一起上山打猎的时候，无意间救下来的，祖母可以试试摸一摸，它不咬人，很通人性。” 贺夫人还是有些犹豫，郭芷拉着她的手慢慢摸着狼，狼抬了抬头，张大嘴露出尖锐的牙齿，朝着贺夫人看去。 她吓得有些想把手收回去，郭芷直接用力拍了拍狼崽，道：“给我安分些，不要吓到我祖母了！” 郭芷又瞪了几眼，道：“祖母，祖父，别管这只狼崽子，我带你们去看看你们住的地方吧。” 郭羲也凑上来道：“是啊，祖父祖母，咱们住的地方可好了，还有许多东西保准你们没有见过！” 贺祥安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好~” 说着，就牵着贺夫人慢慢地往里面走去，眼睛却瞄到了远处的一个小屋，屋顶是茅草做的，灰色的墙面东一个西一个地似是用来补洞的稻草土。 心中有些许猜测，迟疑道：“那边那个小屋是？” 郭羲笑了笑，大方地介绍道：“那是我们之前的小屋，很破，但是很温馨。” 贺祥安看着眼前此白白胖胖的三个孩子，咽了咽口水，不知这一路孩子们又迈过了多少坎坷，还好，孩子们都还活着，一切都来得及。 …… “你说，郭欣家的亲生祖父母找来了？”一位坐在地上择菜的妇人一脸惊讶道。 “可不嘛！那周身的气度和咱们都不一样，眼瞧着比那上次来这儿的汝芳斋的贵人还要贵气上不少，指不定是京城来的。” 妇人连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我得回去了，家里的事情还指着我呢。” 她得赶紧把这件事情告诉家里的公公，可是多多少少也是和她们家能扯上关系的，那可是京城的人家，要是扯上关系，那自己家不也是发达了？ 想到这里，不由地放声大笑。 “公公，你可听说了，郭欣那丫头亲生祖父母来寻她们了，说是京城里的官儿，要是咱们扯上关系，那咱们的贵子就不用愁了。” “官儿！”嚼着草根的郭伯公直接站了起来惊呼道。 “是啊，咱们这要不要赶紧去看看，扯扯关系。” 郭伯公点了点头，道：“拿上家里的鸡蛋，一壶自己酿的酒，至于家里的鸡？” 顿了顿道，“算了，还是不要拿鸡了，留着还要下蛋呢，贵子也要吃。” 说着，两人拿着一篮子鸡蛋和几颗生菜往郭欣家走去。 “若儿，我来看看你们！”郭伯公在门口大喊道。 郭若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中生厌，不知这郭伯公到底又要来干什么，上次在府城的时候已经弄得如此难堪，竟又来了。 贺家夫妇看着郭若的脸色，道：“可还好吗？要我们出去帮忙吗？” 郭若摇了摇头，道：“祖父，祖母，你们放心，我去见见，马上就回来。” 说罢，又示意郭芷郭羲二人将他们照顾好，便杀气重重地走了出去。 用力地搬开栅栏，冷声道：“你们有何贵干？” 她真的是厌恶极了眼前的两人，上次去了府城后虽然在自己这儿没有讨到半点好处，竟又在医馆大肆宣扬起谣言来，还让自己的三妹在书院里受了委屈，如今这儿又到自己这儿来。 以前自己家穷的累死累活的时候，也不见这郭伯公跑自己家那么勤，虽然她的性子是柔弱，但是在这些日子跟着二妹后面也是学到不少的。 郭伯公堆起笑容，似是毫不在乎郭若这个小辈对他的不尊敬，谄媚道：“听闻你的祖父母寻来了，我就带了一些礼物来看看咱嫂嫂。” “嫂嫂？”郭若笑出了声，眼前的郭伯公倒是够厚颜无耻的，自己并非郭家亲生，自己的祖父母和郭伯公更是丝毫扯不上关系，这伯公还能叫祖母嫂嫂？ 郭伯公见郭若如此的表情，心中知道郭若这关是过不去了，但是若是连那京官一面都见不上，那贵子的前程可就不保了，便豁出老脸大喊道：“嫂嫂，听闻你们从京城远道而来，我就带上一些自家种的些菜和自己酿的酒来看看你们。” 说着直接推开郭若，往里面走着，郭婶子则是在一旁拦着郭若。 郭若气不打一处，但是也不敢真的拉走郭伯公，万一在自家院子里出了什么事，那可真的是长了十张嘴都要说不清啊。 郭伯公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了屋内，一眼就瞧见了头发花白坐在一旁的贺家夫妇，他们坐得十分笔直，气度不凡，似是一个大将军，让伯公一下子愣了愣。 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手在身上的衣服擦了擦，拱起笑脸，接过郭婶子递出的篮子，道：“嫂嫂，兄长，我是郭若他们的伯公，虽然他们不算是咱们郭家的骨肉，但是也是养了那么些年的，是以也是将他们看作自己的亲侄孙。” “这不，听到郭若他们的亲生祖父母回来了，便来看看，还带了些自家种的东西，虽然说你们肯定也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但是这味道绝对朴素，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第一百一十章 改姓 看着眼前有些谄媚的郭伯公，贺祖父皱了皱眉，他并非大富大贵出家，是以他在京城当官这么多年以来，也算是接待过不少的穷亲戚。 为了打发他们，自己家也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如今这孙儿家竟也有这般烦人的亲戚，且方才若儿出去的时候也是一脸怒气，想必是得罪了若儿他们，既然如此，那也不必给他们好脸色瞧。 “东西我们就当是买下了，等会就给你些银子，只是我们家也许久未见，也有些话想说说。”贺祖父话里话外很明显地在赶人。 郭伯公似是没有听懂，乐呵呵道：“哟，这些东西不值钱，哪能让兄长费银子，就算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不过你们家确实很久没有见，我给你讲些他们爹爹的故事吧，想来你们也是极为感兴趣的。” 郭羲直接冷嘲热讽道：“伯公，你还知道我爹爹的故事呢？难道不是都是在村子里听的谣言吗？你何时关心过我爹爹的死活？” 郭婶子直接道：“你怎么说话的，当初你们分家的时候我们也是帮你们争取到一些财物的，怎么如此地忘恩负义！？” 贺祖父听到这话，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吵闹，便道：“好兄弟，今儿咱家真的不方便待客，先前你对若儿他们的帮助我也心领了。” 说着，从袖口处掏出一个钱袋子递了过去，道：“这是我给你们的一些酬劳，你看你们能不能离开这儿，我这年纪大了，身子着实有些不舒服。” 郭伯公掂量了一下钱袋子，很是沉淀，心中暗叹不愧是京城里来的大官，出手如此阔绰，就来这么一趟，收获如此多，便道：“好咧，那兄弟和嫂嫂好生歇息，我明日再来。“ 郭羲抢道：“伯公可真是听不懂话，这银子给了你，就是代表一拍两散，从此我们再无瓜葛，我们不是郭家人，就算是郭家对我们有养育之恩，那也和你郭伯公没有分毫关系！” 郭伯公被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自家确实自从爹娘死了，就和他们分了家，平日的交往也不算多，若硬要说多的话，也就是在兄长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忙带带郭大伯等人，至于郭若他们的爹爹，自己还真没有怎么接触过。 郭伯公拿着沉甸甸的钱袋子带着媳妇灰溜溜地离开了青砖房。 …… 郭欣从作坊回来，正好和郭伯公等人错开。 一回到去，就见郭若等人一脸气鼓鼓的样子，有些疑惑，便打趣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们，让我扛个锄头找他们算账！” “没什么，都解决好了，就是郭伯公又找上门了，祖父给了一些银子打发走了，只是我们觉得有些不值罢了。”郭若轻声道。 郭欣刚想说什么，贺祖母柔声问道，话语中有些小心翼翼：“欣儿，今儿村口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吗？” 郭欣听这话，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便道：“啊？” “就是你说的你不会放弃这些产业，也不舍得离开这郭家村。” “唔……”郭欣顿了顿，道，“暂时不会，这儿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做，郭家村的百姓们暂时还离不开我，刘叔家的哥哥们也还没有完全独立起来，我不能走。” “而且郭芷和郭羲的书院都不可能换，羲儿的老师是方太儒，芷儿也找到很好的同窗。” 贺祖母听着这些话知晓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但还是不死心道：“你们真的不打算和我们回京吗？那里有你的叔叔，婶婶，还有兄弟姐妹们，都很是想念你们。” 郭欣笑了笑，摇了摇头，安抚道：“我暂时不能回去，或许大姐能和你们一起回京？” 贺祖母和贺祖父一听这话，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郭若，仿佛她只要说一句不愿意，就要伤心了。 郭若见两人盯着自己，又看了看郭欣三人，拇指刮了刮指腹，若是让她独自和祖父母去京城，实在是不适应，那些从未谋面的家人真的会和善吗？ 虽然自己如今比一开始强硬了不少，但是那不过是仗着二妹在这儿，又锻炼些胆子，才敢如此说话，若是去到了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是如此繁华，被人欺负了，受委屈了，又能找谁呢？ 找祖父母？可是虽然现在看似很亲密，但是回去了以后，真的能抵过朝夕相伴的家人吗？ 踌躇道：“祖母，祖父，我、我不想去。” 贺祖母长长叹了一口气，道：“那你们有空的时候一定要去京城，我和你祖父也不能在这儿呆太久，最多再待上几日就要启程回京了。” 贺祖父伸出手，摩挲着贺祖母的手，道：“即使你们不回京城，但是你们要不要改姓为贺，认祖归宗？” 他一直惦记着这事儿，是以喊他们的时候也不愿意喊姓氏，只愿喊名。 郭芷和郭羲对视一眼，抢先答道：“自然愿意！” 他们在书院读书的时候，自然知道宗族传承的重要性，更知道什么是大家氏族，若是他们能换到贺氏，日后仕途或者从商都要方便不少，也更有前景。 倒不是现实或者攀附权势的心态，实在是郭家也待他们不好，若不是二姐带他们一步步地往上走，又哪来现在的好日子呢？ 贺祖父激动地连连道好，“若是你们都答应，那我回京的时候就把族谱给你们写上，还有你们爹娘的棺材我也想带走。” 郭若一听这话，忙道：“祖父，爹娘已经落土为安了，再挪位置不好吧？而且若是挪到京城那边，路途遥远……” 贺祖父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自然是知道不好搬走，是以会好好筹谋一番，再挪回京城，这儿的风水不好，你爹爹在这儿受苦了一辈子，我想他也想回去享享福吧。” 郭若是一个极其保守的人，此时听到贺祖父的话，心中动摇了，爹爹真的是太苦了，因为孝顺至极，被利用一生，直至死亡。 第一百一十一章 传出 郭若答应贺祖父祖母将爹娘的尸首运送回京城，只是还需好好筹谋一番，平日里便陪着祖父母在城中逛逛，话话家常。 一回到绥宁城，郭欣也顾不上家里的祖父祖母，忙上忙下，准备着商城的一应事宜，再过些日子就可以开业了。 郭羲和郭芷因为学业繁重，祭拜完爹娘便回了书院。 …… “郭羲！你这几日在家里想来是很舒服吧，只要回家玩就好，我太羡慕你了。之前我求我爹娘让我回家一天，我娘怎么样都不肯，说什么书山有路勤为径，浪费一日的时间就是浪费了千两金。” 胡宗瑞搭着郭羲的肩，叹了口气道。 郭羲笑了笑：“别说我了，我那是回家办正事去了，你在书院的考核过了吧？” “当然过了，不然我娘亲花了那么多的银子是白费的嘛！我就说银子能解决一大部分事情，赚银子才是最重要的” 胡宗瑞明白娘亲想要他非在这个书院读书的心，无非是觉得读书走仕途才是正道，但是当官哪有拥有很多银子好啊！ 如果走仕途，又有很多银子，那肯定是一个贪官，那脑袋可是悬在刀尖上的！那是掉脑袋的事情。 但若是从商，不仅可以赚到不少的银子，赚银子的手段只要正当一点，完全不会有掉脑袋的风险。 至于仕途嘛……有钱了，还怕那些权贵不给自己行方便吗？ 郭羲笑了笑，心中虽然有些不认同这个观点，但是包容乃大，只要心术正当，又有何不可，而且宗瑞确实助自己良多，也不必因此而闹僵。 转而提起其他话题，“我这次回家可是有正事的！可不是回家玩。” “什么正事？” 郭羲神秘一笑：“我找到了我的亲祖父母了，他们对我可好了～” “亲祖父母？”胡宗瑞其实很少听到郭羲提及他的家庭，是以听到这话的时候觉得十分疑惑。 “是的，我爹爹并非我祖母亲生，前段时间我的祖母好不容易找到了我们，我回家就是为了陪我祖父母回村祭拜爹娘。” “那你的祖父母对你好不？”胡宗瑞虽然很少听过这样的事情，但是多多少少也知道大户人家死了妻子，又娶一房继室这样的事情。 娘亲常常在他的耳边说起这些事情，诉说要不是她，自己可是在家中一点地位都没有，若是娶个继室回来，得给算计死。 想来这种忽然冒出来的祖父母，哪怕是亲生的，可能也是如同这种状况一般。 “当然，他们对我很好，而且是京城的大将军，等祖父母回京后，我就要改姓了，认祖归宗。” “姓什么？”胡宗瑞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听到要改姓了。 “贺，以后我就叫贺羲。” 胡宗瑞点了点头，又往前走了一会。 忽然恍然大悟，道：“贺将军吗！？那位保家卫国的骠骑大将军！？” 他虽然年少，但是家里也算是一个小县城里的一个大家族，是以也会听到族人偶然聊起京中饭一应事宜，其中当然少不了骠骑大将军。 那可是名号响极一时的人物，他和他的夫人以一己之力保卫了边疆数十年的安定。直至今日，家里还是会偶尔提起。 郭羲一脸骄傲道：“是！就是那个贺将军。” 胡宗瑞用力地拍了拍郭羲的背道：“那你这是要发财了啊，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郭羲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胡宗瑞心中惊讶于郭羲的身份之余，心中暗自嘀咕着要将这件事回去告诉娘亲，若是能在绥宁城获得这个第一手的消息，那可是抢占先机，日后若是有什么生意自己也可以凭借这个关系。 虽然二人的声音也很小，但是身边经过的人还是能听到，没过多久，这事便在整个书院传开了。 苏知州虽然是在绥宁城，但是这消息还是很快传入他的耳中，闻之脸色一变，立刻回到家中。 “你说！？那郭家的穷小子是京城的骠骑大将军的孙子！？这怎么可能？”知州夫人大惊道。 “这话是下面的人来传给我的，保准没错！我一听到便立刻回来告诉你，我们先前可是有所得罪他们的。” 知州夫人顿时急得团团转道：“先前泽元多番得罪他，我们不仅没有大大指责咱们的泽元，反而还让郭羲吃亏。” “先前他身份低微，自是没有关系，但现在可不行，万一他让大将军来针对我们，那你这好不容易走到这儿的仕途岂不是功亏一篑？” 苏知州紧紧皱着眉头，道：“要不我们去登门拜访？” “也算是一个好主意，只是要带上泽元吗？” 苏知州点了点头。 …… 苏泽元忽然收到消息让他立刻回家，还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没想到一回到宅子中，就被爹娘押着去到郭羲家中。 苏知州带着一匣子的东西敲响了宅子，一位妇人打开了门，眼睛看都不看三人一眼，便道：“你找谁？做什么的？” 苏知州看到这妇人如此态度，自他当上知州后，哪还受过如此的冷眼，但还是和气道：“我找郭羲的祖父母，带着犬子前来道歉的。” 听到这话的妇人总算抬起了头看了一眼，道：“知道了，稍等。” “砰”地一下将门关上，独留三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口。 …… 此时宅子中也就只有祖父母和郭若三人，宅子的小院中多做了一个秋千，郭若和祖母两人轮流坐在上面。 “道歉？道什么歉？”贺祖母坐在秋千上，一脸疑惑道。 郭若三人并不想给祖父母增加负担，是以并没有将他们这一路受的委屈尽数倒出，如今没有想到苏知州带着苏泽元找上门了。 只好解释道：“以前郭羲在书院念书的时候，那个苏知州的儿子一直因为羲儿家境贫寒，认为他不配入书院念书，便一直欺负羲儿。” “好在羲儿的朋友帮他，自己又争气，入了方太儒的名下，书院保他，这才没有受尽欺负。”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夸赞 “可是打了羲儿？” 郭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还了得！？”贺祖父气得直接站起来，道，“若是先前我不知道就算了，这下还找上门来，那得好好敲打敲打。” 郭若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沉默不语。 妇人见状，便出去请了苏知州一家进来。 贺祖父和贺祖母高坐堂上，见苏知州三人进来，便拿眼睛撇他们。 苏知州递上匣子道：“这是我和夫人送的一些礼物，以表歉意。” 贺祖母示意妇人去接过匣子，她微眯着眼打开一看，珠光璀璨，轻笑道：“苏知州可真不谓不大方。” 听着语气有些不对的苏知州有些发冷汗，道：“这都是夫人从嫁妆里面挑出来的，绝对来路正当。” 知州夫人忙道：“是的，我是京城王氏，是以家底还算丰厚，这都是嫁妆里面挑出来的。” 说罢，又拉了拉苏泽元，道：“这是我家小儿，此次登门拜访为的就是给你们道个歉，但羲儿现在也不在家，所以等回书院了，定让他和羲儿当面道歉。” “哼~”贺祖父冷笑道，“羲儿也是你叫的，听闻当初你家小娃可是带着许多同窗专门欺负我家孙儿的！如今过了那么久才来道歉，难道不是事情发生之后就立刻道歉吗？” 苏知州看了看夫人，眼中颇有埋怨，那时他就不支持她的做法，本来做错了事情，还不道歉，只是他向来由着她的性子，便也没有多管，只是警告了一下千万不能再去惹那小子了。 只是谁能想到这小子竟然大有来头，也真的是时运不济。 知州夫人看到知州的眼神，心中也很是窝囊，她若是知道郭羲是这般来头，哪敢让泽元去欺负他。 贺祖父见三人都沉默不语，便道：“子不教，父之过，只是你也算是为官清正，治下有方。” 贺祖父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这几日在绥宁城中四处游荡，也知晓了一些苏知州的为人，即使这城中是有裴氏暗中帮助，但是若只有裴氏，而无苏知州的话，这城中不会有如此地清明。 “但是这错也不一定全在你的身上，是以，我也不想追究你的过错。但是这娃娃你也要管教的，既然当初我家羲儿受到了不少的殴打，那你家娃娃也受些吧。” 苏泽元一听这话，立即往外走，一边大喊道：“我不要，凭什么我要受打，而且郭羲都接受了我的道歉了，干嘛还要我来这儿。” 苏知州虽然甚少管教自己的孩子，但是苏泽元一喊这话，立即明白他想要干嘛，立即拉住了他。 苏泽元十分害怕，哭喊道：“求求了，爹爹、娘亲，我真的不想挨打，我知道错了，郭羲也都原谅我了，我现在也没有再欺负过他了。” 贺祖父见这场面，一直没有出声，待闹得差不多了，才悠悠开口道：“你也知道这是什么感受啊，当初我家羲儿可没有你如今这般还有爹娘相助。” “只有他一人独自面对着你们的殴打，既然当时书院没有办法公正处事，只是保护了我家羲儿，那我如今来了，自然是要为我家羲儿主持公道的。” 苏泽元听到这话，心中被恐惧淹没，顿时跪在地上，他从未受过如此大的挫折，便道：“贺祖父，真的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抄书禁闭我都认了，能不能不要打我。” 贺祖母看了一眼贺祖父，虽然要为孙儿讨回公道，但是日后在书院的还是郭羲自己一个人，若是因为此次讨回公道过于狠了，这小娃娃心中又怨恨上了孙儿，那羲儿日后在书院只怕也不好过了。 便悄悄拉走了贺祖父在后面说些什么，贺祖父从一脸地不情愿到释然地点了点头。 “行吧，若是你真心悔过，便只需要抄你们的院规十遍，再由你爹爹打你两个掌心就好了，多的我也不求了，只希望你好好记住，日后万万不可再欺凌同窗。” “我观你面相，也是一个聪慧的孩子，只是路子走歪了，若是好好引导，日后也是一个不错的苗子，当上一方官员，手里掌控着多少人的生死，是以你定要心定，方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贺祖父先是敲打了一番苏泽元，又夸了夸他，也算是给了一拳再给一颗甜枣，这样自家孙儿应该也不能被这小子记恨上了吧。 苏泽元泪流满面，道：“多谢贺祖父，我定然将祖父的教诲记在心上。” 自他到书院那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听到除了自己的娘亲以外的其他人夸自己，而且夸自己的人还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这是多大的荣誉啊？！ …… 苑林书院内，郭芷的亲祖父是骠骑大将军的信儿也不知从何就传开了。 叶敏之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在她看来，郭芷就是郭芷，她不是谁的附庸，哪怕她是骠骑大将军的孙女也不能让她的态度从此变得谄媚。 若是那般，只怕她叶敏之也不是叶敏之了。 看着手中母亲传来的纸条，只觉得厌烦，也不知母亲是从何得知郭芷的祖父是骠骑大将军的事情，不断地告诫她要多多和郭芷玩，多帮助郭芷，最好是要讨好她。 这样日后才可以为自己挣得一个好前程…… 可是她最讨厌这种趋炎附势的人，自己自然也不会成为这样的人，哪怕得知郭芷的身份并非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也不可能让自己的态度多了一丝丝的讨好。 “敏之，我们一起答应去给应娘子过目的绣品你可绣好了？” 郭芷站在叶敏之的屋外喊道，她回来之后是没有大肆宣扬自己的身份，但是不知为何这消息还是不翼而飞。 听到这话后，便十分担心叶敏之会因此而对自己的态度发生转变，可是她是很不习惯那种讨好的话语的，便借着这个由头来此瞧瞧。 那是她之前和叶敏之说好的，因为她们的绣技早已超越同窗们一大截了，应娘子便私下给她们开了小灶，为日后开铺子而做准备。 “早就绣好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另谋出路 京城内，各大开门立府的皇子们都收到了骠骑大将军找到了他远在绥宁城丢失的二儿子，并且骠骑大将军还在绥宁城陪着孙儿们，一时半会回不来。 便立即派人将府邸的好东西送些去骠骑大将军府，并送了些实用的东西送往绥宁城那位二儿子的家中。 “你说，骠骑大将军的消息走漏出去了？”一道威严而深沉的声音在皇宫内回荡。 “回禀陛下，是的。” 皇上身着明黄龙袍，手持奏折，手指轻轻一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临走时还恳求我帮他保守秘密，如今这消息却从他那里不胫而走，真是讽刺至极……” 一旁的太监默不作声，只是专注地研磨着墨汁，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皇上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派人去绥宁城传个话，让那老两口赶紧回来。” 太监放下墨块，低头应允，心中却暗自揣测着皇上的心思。 皇上拿着奏折，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他年少时遇见贺祥安，彼时贺祥安还不是将军，只是一个小小的头目，那时候他年少轻狂，总是轻敌。 那时候的边境时常不稳定，是急于建功立业的皇子最好的时机。 父皇秉持着日后的上位者是要坐在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自然要牢牢掌控着兵权，可是掌控着兵权的人又不能什么都不懂，是以每个有可能登上那位置的皇子都去了边境，从而挑选出最为合适的人选。 而他当时手中的势力不大，只有一条路引起父皇的注意——那就是军功。 毕竟若是不争不抢，那就登不上那个位置，等他的弟兄们上了，那他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大胆一些，尽管去争抢。 这个道理他比和儿要懂得多，或许赵和懂，但是仗着自己和他娘亲的宠爱，以及兄弟和睦，便是不想争抢吧。 那时候的他走的为了立大功，用的都是一些极为险峻的法子，除了娘亲给的侍卫，没有多少人愿意和他一起。 只是在刀尖上走的时日多了，总会出岔子，那时真的差点死在那刀剑下了，贺祥安忽然出现在眼前，打退敌军。 他以为贺祥安是来自己跟前博一个好感的，便冷冰冰地问了一句，为何要跟着他这一小队出来，是想要什么功名吗？自己可给不了他。 贺祥安只说了一句，哪怕没有他，他也会来，边疆百姓的安定比所有人的命都重要，若此次不抓住机会，下次制敌又要花上不少时日。 他彼时只是瞥了一眼这个小将，初时以为贺祥安只是嘴上说的好听，后面发现他确实也是如此做，便上了心，加之贺祥安又救了自己一命。 待他慢慢掌控了一定的兵权后，便提拔了贺祥安，边境也如他所言，在他的守卫下安定平祥，因此那时去边境当兵家也成了一个香饽饽。 只是不知何时起，京城的风向变了，都说贺祥安如此仁德和有能力，就应该让他当皇上。 他哪能不知道这是离间计，只是心中还是生了怀疑，便找了个由头让贺祥安回了京，给了一个名号，但是不愿将实权交还给他。 此次贺祥安离京去绥宁城，心中虽有不安，但是还是让他去了，毕竟企盼团圆乃是人之常情，但是这个寻到儿子的消息竟然是由他那边传出，这不就是反了自己的令吗？ 心中那时种下的怀疑种子又开始生根发芽。 …… “京城大致是收到了你找到儿子的消息了，我们可能不得不回京了，不能再在这儿呆着了。”贺祖母幽幽道。 “迟早要回去的，那就回去吧。” “那位对你的猜疑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你这做法岂不是又引起他的猜疑，何必呢？”贺祖母叹了口气道。 “我不是不知道这个做法会引起那位的猜疑，可是我们家也够低调了很多年了，咱们一大家子都在京城里面当一只很听话的狗。” “忠山和宁南都是习武的，本应去沙场历练历练才能有所一番成就，然而为了让他放心，只是在京城带着一支小队，学学花架子。景民从文，也不让他和别的士子结交，生怕因此又引来猜忌。” “这些都罢了，只要国泰民安，百姓生活有盼，可是这些日子我们不仅呆在这绥宁城内，也去了周围的村子，发现他们过的很苦，根本不是京城里听到的传闻一般。” “这让我实在怀疑，咱们这位陛下，是不是身居高位久了，早就忘记初心了，当年刚登上那位置的时候，那可是治下有方，我们在边境的时候都能感受到整个大昭朝都是焕发着生机的。” 贺祖母半垂下眼，看着地上的草道：“那你想怎么办？当初提拔之恩可是不能忘的，做人要知恩图报。” 贺祖父没有说话，定定地看向贺祖母。 贺祖母看着这眼神，心中了然，这是想掺和进夺嫡之争了，可怜承德的孩子们才和自己相认，没有过上几日安生日子，又要跟着自己一家波折。 远处，郭若捧着一本书走来，道：“祖父，祖母，我这儿还有些不太明白。” 这些日子，他们不出门的时候，郭若便跟着贺祖父祖母们学着一些诗词歌赋，听听大道理，尽量跟上弟弟妹妹们的脚步。 贺祖父接过书，没有回答郭若的问题，反而问道：“若儿，我和你祖母应是这几日就回京了，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回京吗？” 郭若有些惊讶，虽然她知道贺祖父祖母不能在绥宁城久待，但是这几日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源自于长辈们的爱，也有些不舍，犹豫道：“我不是不想和你们回去，只是我一人实在是害怕。” 贺祖母听到这儿，便帮着道：“算了，这几日我们相处下来，确实也知道你的性子，祥安也别为难若儿了，我们回去处理好一切事情就好了。” 郭若又道：“祖父祖母，我们不会让你们在京城等太久的，我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因此前几日问过了欣儿，我们商量好了，待商城开业之后又稳定了，就一起去京城。” 第一百一十五章 商城开业 “我和你们祖母实在是不能多留了，今日启程回京。”贺祖父带着收拾好的包袱站在马车旁，不舍道。 “祖父~怎么如此急，明日就是商城的开业礼了，真的一日都不能多留吗？”郭芷撒娇道。 “真的不行，京里来了急信，所以真的是一日都不可多待。贺祖母摸了摸跟前的郭芷和郭羲的头，安抚道。 “那我们何时才能再见？” 郭羲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贺祖母，虽然在一起的时日不多，但是早已将他们可入生活中的点滴，也是他们的到来让他体会到什么叫祖父母的爱。 贺祖父悄悄瞥了一眼郭欣，见郭欣只是一脸笑地看着他们，便只好道：“等你们有空的时候，便可以来京城了，祖父祖母等你们。” 郭若眼眶发红，直直地盯着贺祖父母，嘴角不断地抽动着，一句话不说，虽然祖父母来这儿已有不少时日，但是她才是陪伴他们最多的人，此时远远比其他人更加舍不得祖父母的离开。 郭欣自然也是注意到这情况，便牵起郭若的手往前面走，到了贺祖母的面前，便推了郭若一把，郭若抱紧了贺祖母和贺祖父，一直小声抽噎，没有说话。 贺祖母轻轻拍了拍郭若，没有说话，尽管他们实在不舍，但是京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处理，陛下也容不得他们还在绥宁城呆着了。 “等忙完这些时日，就去京城了。”郭欣适时地开口，拉了拉郭若。 四人站成一排，看着贺祖父母上了马车，缓缓远去。 …… 翌日一早，顺安商城的门匾早已围上了红布，那是一幢新装潢的小楼，三层小楼，仔细一看，能发现附近的好几幢都是顺安商城的小楼，只要从大门进去，便可以直达左右两幢小楼。 一如之前火锅楼开业那般，门前围着不少人，只是有一点不同的是，苏知州、陆转运使、方太儒、叶府、通判、苑林书院院长等等人士都前来观礼。 有的是为了骠骑大将军的这个名号、有的是为了学生、有的是为了新奇，总而这一场开业典礼比之火锅楼更为热闹和盛大，是以为了防止人潮一拥而上从而出事故。 便在每一小幢的小楼都开了三道小门，安排了几个小二在门口数着人数慢慢地放人进去。 而达官贵人自然是不愿意和普通百姓一起挤位置的，便在小楼的侧面开了一道小门，专供持有请帖的达官贵人家从单独的楼梯上去。 只是上了去人也定然很多，便在角落放了一间极大的雅间，只要消费达到一定的银子，便可以在此休息。 虽是角落的雅间，可是视线却也是极好，可以看到下面的人潮涌动，时而有风吹进。 郭羲陪着方太儒参观着这家商城，他稍稍弯腰用一只手搀扶着方太儒，一边左顾右盼，拨开可能会撞到老师的人，道：“老师，小心些，今儿刚刚开业，人实在是有些多。” 方太儒一边参观，一边惊叹：“你这阿姐可真是一个奇人，竟能想到将所有种类的商铺聚集到一起，这样百姓买东西只要在这儿都能买到，不必东跑西跑，真是造福百姓啊！” 郭羲笑着道：“阿姐确实是一个奇人也，可能是爹娘在天之灵的护佑吧？” 方太儒看到一家成衣铺前有几位戴着帷幕的女子招揽客人，话音一转，道：“那就是你阿姐开的店面了吧？” 郭羲抬头，看到熟悉的身影，点了点头。 “你有在这儿凑热闹开店面吗？” 郭羲揣摩着语气中的意思，小心谨慎地道：“没有，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方太儒笑了笑，道：“没有就好，读书人心中当无其他的杂念，这样才能一心做学问，何况你还是一个好苗子，不希望你被铜臭毁了你本身的灵气。” 郭羲心中松了一口气，暗道还好自己猜对了，不过也好在那时二姐问自己想不想也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店面，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也是十分心动。 毕竟三姐和大姐都合伙开了一家成衣店，二姐又是靠着做生意起家，只有自己一直靠着家里人贴补，一点收入都没有，想了许久，考虑到自己的学业也是较为繁忙，还要考取功名，最后还是拒绝了。 也好在拒绝了，不然此刻老师的表情就要不对了。 “羲儿，你来了！”远处的郭芷一眼便瞧见郭羲，直接招呼道。 郭羲不敢贸然走上前，看了一眼正在搀扶着的方太儒。 方太儒笑着摇了摇头，道：“去吧，正好让我看看这苑林书院的优秀学子开的成衣铺，我也是耳闻了不久。” 虽然苑林书院开在府城，而自己的书院是在县城，按理来说基本不会听到这几人的消息，只是郭羲实在是书院的风云人物，又是自己的学生，是以他家的事情自己也多多少少知道几分。 “您是羲儿的老师吗？”郭若戴着帷幕，看着眼前有些佝偻的老人，问道。 方太儒点了点头。 “早就听闻过您对羲儿的照顾，十分感谢，您看，这深蓝色的衣服可还合适？若是合适，我便将这衣服包起来，让羲儿给您带走。” 郭若将方太儒搀扶到人少的一旁，拿出一件很做工十分精良的衣服递到方太儒的眼前。 他们一直都想给方太儒送些礼物了，一来，是感谢方太儒对郭羲的照顾，二来，也确实希望方太儒能够对郭羲更好一些，只是一直都找不到机会把这礼物送出。 方太儒正想拒绝，他向来为师清廉，从不收学生的礼物，只是眼睛的余光看到了衣服上的花纹，就挪不开眼睛。 那是竹子的暗纹为底，明纹是四书五经上的内容，一针针地绣在了上面。 便只好矜持地收下衣服。 今儿是各大书院休沐的日子，陆清慧也跟着自家的爹爹来到了商城，只是进去之后，她便由嫡母带着和嫡姐陆静姝一起直奔女眷的区域。 郭芷开的成衣铺子因其做工精良，样式新奇，自然吸引了陆家母女的注意，陆清慧见带着帷幕的郭芷十分热情地招揽客人，柜台前排起了长长的一条队，一个个白花花的银锭往外递出。 她在书院里也听说了，郭芷姐妹和叶敏之合伙开的这家店，收益由三人平分，直接当作他们自己的零用 那时书院里还有几个闲得发慌的同窗盘算着郭芷能挣得多少零用，算出来的数目令人羡慕。 第一百一十六章 坠楼 “陆清慧！愣着干什么？” 陆静姝看着陆清慧在远处一动不动，有些恼怒地喊道，本来带陆清慧出来就是已经十分不情愿，现在她还站在那一动不动，惹人讨厌。 陆清慧一听到这声音，回了神，看着一个个白花花的银锭，又看了看那趾高气昂的嫡姐，心中充满了怨恨，但是为了不惹事生非还是走了过去。 低声道歉道：“大姐，对不起，我一时看着那些衣服着了迷，没有注意到你们走远了。” 陆静姝一脸嫌弃地看着她道：“那前面的又不是定制，顶多只是一些寻常店里面的高等货，可是在这里，这些可算不上什么，里面的才是真真上等货！” 说着，就带着陆清慧往里走去。 陆清慧跟在后面，眼睛不断地往一旁撇去，看着这一件件制作精良的衣裳心生羡慕，这些好似都是应娘子私下教郭芷的花样。 可惜她求了应娘子好多次了，应娘子都以时机未到不答应，不然开这家店的就是她了，哪还轮得上郭芷和叶敏之。 “这花色着实好看啊，实在是新奇的紧，府上的绣娘和常去的成衣店都没有一个可以做出这样式。”陆静姝在前面拿起一件衣裳赞叹道。 顿了顿，回头看向了自家的庶妹，轻笑道：“听闻这家店的老板是你们苑林书院的同窗呢，还是和你一个老师的。啧~你怎么一点精髓都没有学到，不愧是庶女，到底是头脑不够用。” 她因为不愿意去苑林书院上学，和别人同吃同住，是以娘亲给自己请了一个嬷嬷，听闻还宫里头出来的，教的东西都是上乘的。 那时候姨娘还想让陆清慧和自己一同在家里受教，为此央求了爹爹。 只是娘亲本来就和姨娘不对付，又怎么可能给陆清慧占这一个大便宜，最后爹爹为了安抚姨娘，才将陆清慧送去苑林书院的，否则这庶妹哪能有这么好的学习条件。 哪怕是转运使家的女儿，那也要区分受宠还是不受宠的，若是不受宠的，能识字开蒙，学些管家之事都已然很是不错，这陆清慧很显然是受宠的…… 陆清慧听到这话，心中好似有一个鞭炮，长长的引线被点燃，但面上依旧不显，道：“是啊，我这脑袋就是比不上大姐，不如大姐聪慧。大姐可是转运使的嫡长女呢。” 话音一转，又道：“只是我这同窗开的店面还是她二姐送的，整座商城都是她二姐，所有带着顺安字样的都是她二姐一步步做出来的，大姐何时能够和人家一个乡野之女一样厉害呢？” 陆静姝道：“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从商的，虽然大昭朝对商人也很是看重，可是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商人，那又如何必得上士子呢？我日后可是要嫁个侯爵当高门娘子的！” 陆清慧心中嗤笑，对嫡姐的话很是鄙夷。 一个要嫁人才能换得财富，一个只靠自己就能获得财富，两相比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的前程更广，也就嫡姐这般的老顽固才觉得嫁人谋求前程光荣。 挑着花色的陆静姝又嘲讽道：“不过人家一个乡野之女也能做出如此的成绩，你这个高官之女也是一同受教读书，怎么倒是常常被夫子罚呢~” 陆清慧没有说话，出来的时候早就做足了要被嘲讽的准备。 只是耳边的嘲讽声一直没有停止，“而且啊，在府邸的时候还常听到姨娘在炫耀某人在苑林书院念书，日后可以为自己挣个好前程，可是啊~我看，好前程是假，当个木头倒是真。” 说罢，和一旁的婢女笑了笑。 纵然是做足了准备的陆清慧此时听到一而再，再而三地嘲讽也是有些忍不住了，便不做声地走到一旁，想让自己冷静一些。 她走到一个角落，从角落旁边的门口走出来，正是楼下的街景，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人看不到街道原本的样子，又看了看远处挑布料正起劲的嫡姐，心生一计。 “大姐，你快来瞧瞧这儿的景色倒是挺别致的，绝对是不见会后悔。”陆清慧朝陆静姝招呼道。 陆静姝不耐烦地道：“再好看的景色也能有咱们府邸的山水好看？” 说罢，并不打算过去，继续和婢女对比着不同的衣裳。 一道光打了进来，正好打在了陆清慧眼前的衣裳上，阳光照射下的衣裳折射出不一样的花样，针脚下掩藏的兰花发出银色的光芒，一阵阵兰花香钻入鼻孔。 “大姐，你瞧。”陆清慧冒着被陆静姝骂的风险，对着阳光的方向将衣服举了起来，道，“这衣服应是只有你才能穿出那般韵味。” 陆静姝回头一看，银光闪闪，瞬间被吸引了，放下手中的衣裳走了过去，道：“这衣服真的是极为好看，你那同窗可真是有几分天赋的，只可惜你这般愚钝，竟连一分都没有学到。” 陆清慧没有说话，咽了咽口水，心中的鞭炮的引线似是已经到了临界点，拉着陆静姝和其手中的衣裳往外走了走，道：“姐，你瞧，这般才能看得清楚。” 陆静姝没有注意自己已经到了小楼外的栅栏旁，只是一个劲地对着阳光欣赏着衣裳，不断地发出赞叹。 陆清慧又看了看楼下的人群，见还是一如既往地多，便悄悄换了个位置，贴着阑干站着，使了巧劲往里一推陆静姝道：“大姐，你当心掉下去了，这离栅栏也太近了。” 陆静姝毫无防备，往常欺负陆清慧多了，此时被其往后一推，来不及想太多，便愤怒地直接往外用力一推，陆清慧直接被推出阑干，直直地往下坠。 只是陆清慧也不是傻子，毕竟能干出破坏郭芷的绣品好几个月都不被发现的人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在掉下去的那一刻，直接死死地攥住了陆静姝的手臂。 两人齐齐地往下掉落。 “大姐，你这是做什么！？”陆清慧十分惊恐地大喊道。 “是你！你又想干什么？”陆静姝面朝地面往下落，恐慌布满了心头，带着哭腔道，“你真的是疯了，救命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救下 陆清慧在坠落之前，已对下方的情形做了详尽的观察，心中虽有几分忐忑，却也知晓即便坠落，也必有众人相护，充当肉垫。 底下的百姓听到上方传来一道尖叫声，纷纷抬头仰望，只见两位妙龄女子直直往下坠落，惊慌失措地想要往旁边散开，可是无奈于整条街道都挤满了人，根本难以散开。 恰在此时，赵和带着裴沅正准备从侧门进入顺安商城，就瞧见这一画面，本能地想腾空而起，接住那两位女子，不然任由这两位女子直接砸下来，不知有多少百姓要遭殃。 然而思绪一转，自己的身份若是被这两位女子缠上了，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便示意裴沅去救。 裴沅点了点头脚尖轻点地面，身形瞬间拔高，如飞燕般掠过屋顶，一把抓住悬挂的红布，借势向前一荡。 他一手揽住陆静姝纤细的腰肢，另一手则紧紧揪住陆清慧的衣领，仿佛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人群中的一片空地之上。 周围的百姓见状，纷纷发出惊叹之声：“这位侠士真是武艺超群，竟然能同时救下两人！” “就是啊，最主要的是救下了我们，若非是他，咱们都要被这两位女子给砸死了。” “这两位是从顺安商城掉下来的吧？看这装扮好似非富即贵，还好没有砸到我们身上，否则要是出了什么事，不知还会不会赖到咱们身上。” 议论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裴沅见救下的两位女子好似并无大碍，就想赶紧回到赵和的身边。 “这位公子请留步。”陆静姝还带着一些哭腔，她方才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能想到竟被这位公子救下，而且还是如此英武的姿势。 她回想起自己紧紧依偎在男子坚实的胸膛上，发丝间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脸颊不禁泛起一抹红晕。道：“请问侠士高姓大名？日后定当备上厚礼，以表谢意。”” 裴沅的脚步微微一顿，听到这番话后，淡淡地回应道：“不必了。” 说罢，他便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想要尽快找到赵和的身影。 陆清慧因为是被拎着后脖颈的衣服救下的，是以还在后面喘了半天的气，此时见到嫡姐被人拒绝，，心中不禁暗自窃喜。 她本来想着借此机会吓吓嫡姐，反正下面也有百姓当肉盾，摔下来也不会有大碍，谁能想到半路出来一个英雄救美，不过目的达到就行了。 “你这是故意的吧？”陆静姝回头看着衣裳凌乱的庶妹，声音中带着几分寒意。 “大姐，你可别冤枉我。我方才是为了提醒你不要摔下去了，谁知你推了我一把，我一时情急脑子转不过弯，才拽了你一把。”陆清慧立刻挤出几滴眼泪，委屈地说道。 陆静姝冷哼一声，转身往侧门走去。 郭欣一直密切关注着商城的动向，此刻一见出了事故，立刻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陆转运使和陆夫人听到尖叫声的时候便悬着心，见两姐妹被救了之后，立马朝她们姝走去，关切道：“快回府上，得找府医瞧瞧，别出什么事了。” “娘，我没事，方才有一位侠士救了我。”陆静姝道，“只是我掉下来的事情实在蹊跷。” 说着，淡淡地瞥了一眼陆清慧。 陆转运使见嫡女这个表情，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他一向疼爱陆清慧，是以此时见嫡女直接指向庶女陷害她，也还是心存偏袒，温声道：“回府再说吧，里面指不定有什么误会。” 陆夫人正想说什么，郭欣适时地插了进来道：“我是这家商城的老板，实在是抱歉，二位小姐在我这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知二位小姐可有大碍？” 陆转运使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知道这就是最近让绥宁城掀起大波浪的骠骑大将军流落在外的孙女。 便和颜悦色道：“无碍，你这商城办的不错，若是我们府上有想买的东西定来这儿采买。” 郭欣点头笑道：“若是二位小姐出了什么差错，大可随时联系我。我们商城愿意承担一切医药费用。” 陆夫人看着眼前落落大方的女子，也知道她的身份，笑着道：“贺家的孙女就是不一样，如此大方知礼，只是我们家的小姐们应是无碍，就不劳烦您了。” …… “事情的起因经过我已然了解清楚。” 陆转运使失望地看了一眼陆清慧，道，“先前你在书院欺负同窗之时，我只当你是年幼无知、心性未定，并未多加责罚。然而如今你却能做出谋害嫡姐这等恶毒之事来。” 陆清慧跪在堂下，一声不吭。 事到如今，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她原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无懈可击，也确实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件事就是她故意为之。 只是爹爹需要给嫡母一个交代，便直接套上了她在书院的事迹，直指事情就是她做的，是以又有什么可以说的呢？ 只能怨自己没有一个家世显赫的娘亲吧。 陆转运使看着堂下仍旧是一脸怨恨的陆清慧，长叹道：“事已至此，苑林书院你就不用去了，到乡下的庄子反思吧。” 陆清慧抬起头，一脸震惊地想说些什么，还未开口就被下人带了出去。 陆静姝见周围并无他人，便一脸娇俏地从下面坐到陆转运使和陆夫人的中间，羞涩道：“爹爹，娘亲，女儿有一事相求。” 陆夫人看着自己女儿的样子，笑着看了看陆转运使，道：“咱们这女儿可是有什么事情求上了咱们，听闻今儿是英雄救美，救下了你，可是为的这事儿啊？” “娘~”陆静姝撒娇道，心中一直回想着自己被救下的场景，只是男子的气息早就消散，已然闻不到。 “静姝确实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若是那男子是个好男儿，也确实可以商讨商讨。”陆转运使看着女儿这番模样，不由地笑道。 摆了摆手，唤来小厮去打听消息。 第一百一十八章 赖着 顺安商城内，赵和的身后跟着裴沅和文演，三人在四处闲逛。 尽管商城已是很大，但是开业引来的百姓还是很多，是以大家都是脚尖跟着脚跟，肩膀擦着肩膀，唯有赵和三人周围没有什么人，似是因为畏惧触及了不应得罪的权贵。 一路走去，赵和不只抱着观赏的心思参观，更有一探究竟是何之利能够让郭欣放弃作坊利润之争。 从侧门走入，一连走了三座连着的楼阁，到了另一侧的尽头，那是郭欣给自己置办的雅间。 此时郭欣正巧拉开门，见赵和三人站立在门外，有些诧异，续道：“不知公子此番前来是有何要事？” 她自那日之争后，便十分不喜见到赵和等人，在她看来，这厮简直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置他人利益于罔顾，而且自己也算是与他有着半分交情，也落得如此境地。 赵和听出郭欣语气中淡淡的不喜，仍道：“今日听闻郭小娘子的商城开业，想着不知是什么新奇物，便来瞧瞧，顺道送上几份贺礼。” 顿了顿，看着郭欣拦在门口处，丝毫没有邀请他们进去的意味，又道：“只是不知郭小娘子待客之道竟是如此？” 郭欣瞧了瞧文演手中提着一个用红绸包起来的木盒，初时还以为是这殿下在商城里购置的东西。 便让出门口，道：“原是一下子忙忘了，这才忘记让诸位先进去坐着，只是雅间还是十分简陋。” 赵和抬眸看了看郭欣端起笑脸的模样，只觉得好笑，抬起左脚，迈入内里。 雅间实是如郭欣所说的十分简陋，又或者说是他从未见过的装横格局，一进来，是被抬高的地面，一张木质的矮桌放在上面，桌上覆着一个长长的桌布，一旁放着两个蒲团。 赵和稍一思索，便走到蒲团前准备跪坐，只是刚走进去，便瞧见这桌布下面竟暗藏玄机，下面竟是镂空的，可以将脚放在此处。 “郭小娘子的雅间还真是暗藏玄机。”赵和看着对面坐着的郭欣，眼神颇有趣味。 郭欣笑了笑，看向窗外道：“不知公子此番前来有何要事？” “不过是想看看到底是哪般商城，竟能让财迷郭小娘子放弃作坊的分成，下了一个不让我参与其中的契约。” 郭欣道：“那公子觉得如何？” 赵和轻笑：“这商城可谓是一个奇点子，将不同的集市的东西合在了一起，让大家直接就能在这儿买到东西，可不谓不方便百姓。” 郭欣听出赵和言语中的轻视，虽然赵和表面仍是在奉承自己，但言语中的姿态却与往常大有不同。 她转头看了看赵和，话语中不知为何也带了刺，“不过话说回来，公子说我财迷，难道公子不财迷吗？” 赵和哑言，自己虽不是个财迷，但是自己做出此番行径，倒不能让人觉着自己并非财迷，又看了看郭欣，有些诧异于她竟然会反问自己。 文演和裴沅一进门见只有两个座位，便站在门口等着侍候，此时一听到自家公子陷入了尴尬之处，便适时地将手中的礼盒递了上去，恭敬道：“郭小娘子，这是公子为你准备的贺礼。” 郭欣见那木盒不大不小，似是放不下多少东西，也不打开，道：“多谢公子了，只是商城的事务繁杂，我可能要离开半刻。” 赵和听出她话语间的赶客之意，但不知为何，他今日确实不想离开，就想待在这儿，便道：“那你去忙罢，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郭欣见赵和丝毫没有要走的意味，也不好赶客，何况眼前的客还是皇子，便只好道：“那劳烦公子在这儿稍等一段时间，我去去就回。” 赵和笑着点了点头，郭欣出门后便吩咐着附近的小厮，若是这家雅间有任何要求，尽量满足，说完便朝着郭芷的成衣店走去。 她原先也是打算忙完手头上的事情，便找郭芷说说那坠楼之事，只是没有想到赵和来了，就耽搁了一下。 …… 成衣店内，挑着衣服的女子们一开始因着坠楼一事惶惶不安，担心这是否代表着这家店不吉，正欲离开。 只是郭芷和叶敏之能来开成衣店，也是有着几分本领在身上，见到诸位客人要离去，哪还愿意，便使出了三寸不烂之舌留住了众人。 郭芷正忙碌地和各位达官贵人们介绍着自家的衣服，一位极为娇俏的小姐附到郭芷的耳边说着什么。 不知听到了什么，郭芷眼睛瞪圆，倒吸一口气，续而又似是觉得不惊奇，小声道：“那陆清慧当真因为陷害嫡姐被停了学？” 叶敏之就在一旁，耳朵也甚尖，凑到一起道：“什么？当初害你的那个陆清慧停学了？” 郭芷点了点头，道：“就是方才坠楼的那两位小姐的其中一位，方才还以为是我们楼阁的准备不佳，还欲过后加高一些，没曾想原是坠楼事件内有隐情。” “隐情！？”叶敏之一听，似是有什么大八卦，便与身旁的美妇人随意说了几句，就拉着郭芷等人走到角落。 这一下子，走了两位熟知衣服的老板，郭若一人忙得不可开交，看了看远处本来只有三人的小团体变得越来越大，不由地无奈地笑了笑，暗道不愧还是小孩心性。 郭欣正巧走了进来，见郭若一人忙得嘴巴说个不停，四处张望寻找那两个小丫头的身影，只是丝毫不见踪迹。 有心想帮郭若的忙，只是无奈于她对于丝绸之类的东西当真是一窍不通，又看了看挤作一团的夫人小姐们，心生一计。 大喊道：“诸位小姐夫人们，本店目前只有一人可以为你们答疑解惑，是以，有了心仪的产品的便排队前来咨询，若是了解不少的客人也可以大方地和周围的夫人小姐分享，本店的衣裳一般是有多件备下，不必担忧自己买不到心仪的衣裳。” 店里的小二们听这话，也很有眼力见地帮忙维持着秩序，一下子一团乱糟糟的小店就变得井然有序。 远处八卦的苑林书院小分队也听到了郭欣的话，郭芷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太久了，便立刻拉着叶敏之回去。 “二姐，你怎么来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关心 “是想来和你说说方才坠楼的事情。” 郭芷和叶敏之对视一眼，神秘一笑道：“二姐，你不用说啦，我都知道了，那两位小姐是我们的同窗，方才都已经弄清楚了。” 郭欣看着远处朝郭芷望去的一群小姐们，失笑道：“那好吧，只是大姐在这儿已是很忙了，你别再丢下大姐自己快活去了。” “大姐你去雅间休息吧，这儿我和敏之就可以了。”郭芷笑眯眯地朝郭若说道，显然她还沉浸在方才的八卦中。 郭若无奈地摇了摇头，点了点郭芷的额头，道：“你呀！” 雅间内，赵和一人坐在蒲团上一言不发，时而看看窗外的风景，时而看看对面空荡荡的位置，柔和的阳光从窗外打在了赵和身上。 文演和裴沅二人在郭欣走后，也得令在门外候着，定定地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倒像是两个门神。 “裴沅！？”郭若随着郭欣回到雅间，还未走近，就见到了裴沅宛如一个门神，脸上写着生人莫入。 一直冷着脸的裴沅听到这声音明显一愣，看向声音的出处，只见是一个带着帷幕的女子，有些不解，待女子走近些，才明了是郭若，便笑道：“是你啊！” 郭若眼神中有些忧心，道：“方才你在楼下救人的时候，可还有受伤吗？” 文演在一旁听到这话，眉头一挑，这裴沅公子可是又招了一个桃花啊，而且按照裴沅那么壮的身子，那么高强的武功，只是接下那两位女子何至于受伤呢。 裴沅听到这话，看了看自己垂在两侧的手，状似无意地微抬右臂，“嘶”了一声道：“多谢姑娘，我的手好似因为接下那两位女子，有些扭伤了，方才放下来觉着还好，只是一动就有些痛。” 郭若一听着急道：“可否要紧，我能看看吗？” 说罢，立马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说这样的话，又道：“应是要快去医馆吧。” 郭欣在旁瞧了瞧，就笑着摇头径直往雅间内走去。 文演一看，也跟着进去，他实在看不下去裴沅拙劣的演技了。 赵和看着对面空空的位置发呆，似是很享受这一刻的放空，此时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 撞见了将帷幕拿在手中，大摇大摆地走着，满脸笑容的郭欣，不由地也被感染，笑道：“郭小娘子是遇到何事了，如此开心？” 一见赵和，郭欣的表情收敛了不少。 赵和坐在阳光中，此时一笑，倒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郎，若是放在外面，不知多少女子要扔手帕的，可是郭欣心中没有一丝迷恋，只觉得好似有一个苍蝇一直在耳边嗡嗡叫，便道：“公子是很喜欢这儿的风景吗？” 赵和轻笑：“或许？总感觉这儿有什么吸引着我，却又不知是什么。” 郭欣没有搭话，坐在蒲团上，一手打着算盘，一手看着账本，另起一个话头：“公子在其他府城建的作坊和火锅店可都还好？” 赵和没有料到郭欣会问起这个，愣了一下，道：“都还挺好，只是银子要晚些才能给你，我因着急着用，所以我先当欠下了。” 郭欣登时放下打算盘的手，抬起头看着赵和，不悦道：“公子这事情怎么没有事先知会我一番，而是擅自做了决定？” 她虽然不着急用银子，加上前段时间祖父母来这儿的时候，周遭达官贵人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便往宅子送了不少的厚礼，是以也不缺银子，但是这不是六殿下的理由。 她向来最是讨厌不守信用的人了，眼前的赵六就是这样的人。 赵和听出郭欣语气中的不悦，自知理亏，他不是没有想过要事先知会一番。 但是三哥要银子实在是要的急，京中事务又多，尽管自己远离京城，但是因为三哥很是信任自己，有不少的事务三哥都想与自己商榷一番，是以一下子就忙忘记了。 赵和道：“郭小娘子，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的疏忽，我可以立刻给你立下字据，并且写上利息几何。” 郭欣看着他半响，想着多出来的银子，心中又好受了些，淡淡道：“这般也不是不可，只是我从前和莫掌柜合作的时候，从未出过纰漏。” 文演在一旁侍候着，虽然知道主子说话，他不该插嘴，但还是忍不住道：“郭小娘子，我家主子近来事务繁多，也确实不是不想给你，他曾嘱咐小的到了时日将银子送到小娘子的宅子中。” “只是我想着既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想着到时候给你银子的时候方将事情说清楚。” 郭欣听到这话，并无多大反应，继续打着算盘，雅间内只剩下算盘声。 只是她虽然手中还在机械地算着账目，心却有些乱了。 到底是何事务竟让赵和这位皇子和其下人都忘记了规矩，皇家最是注重规矩，若非发生大事，这些小事是不会出差错的。 来了这大昭朝的这些时日，对大昭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当朝的皇帝已然老了，且多病，却迟迟不肯立太子。 底下的几个皇子又是正值壮年，若是能够让身为皇子的赵六忙起来，那还能是何事？ 左不过是谋反，又或者是争权罢了。 只是眼下边境又是大乱，本已是外忧，若是皇子相争，还要多一个内乱。 她也不想多想，只是自己的生意都是倚靠着大昭朝的国运，大昭繁荣兴盛，自己才能挣得盆满钵满，百姓方可安乐，若是大昭乱，自己的生意还能好到哪里？百姓又去何处？ …… “老爷，小的打听过了，今儿救下小姐的是裴氏公子——裴沅。” 陆静姝坐在一旁，一听是裴氏，瞬间乐得笑开了花，她一直还在担心若是那位公子的家世配不上自己，那可如何是好？ 此时一听是裴氏，便安了心，只要爹爹娘亲为自己说媒，那这事情就十拿九稳了。 陆转运使听到裴沅二字，道：“裴沅？那不是跟六殿下身后的裴氏子吗？” 第一百二十章 后悔? “六殿下！？”陆夫人压低声音，一脸惊诧。 她身为转运使的夫人，自是知道六殿下是谁的，毕竟绥宁城不少的决策背后都隐含着三殿下和六殿下的身影。 只是一直都没有见过六殿下的真身，大多数时候都是暗卫前来传讯，是以绥宁城才能在荒年中过得还算不错。 陆转运使沉吟片刻，看着绞着手帕的嫡女道：“救下清慧的是裴氏子，但是当裴氏的媳妇还是没有当王妃强的，清慧，你觉得呢？” 陆清慧听到父亲说出六殿下的名号之后，就知道爹爹转变了想法，只是救下她的是裴氏子，而非六殿下。 陆夫人瞧着女儿不说话，也十分熟知女儿的性子，便帮腔道：“话虽如此，但是那是皇子，咱们女儿要是嫁过去，极有可能当不了王妃，只能当个妾室。” “那位你也是清楚性子的，无心于皇位，那就是成不了妃子的，若是如此，还不如选一个裴氏子，起码是正室。” 陆转运使看着眼前这个出落的十分明艳的女儿，又想着她的才情，心中还是对王妃这个身份存着一丝念想，道：“清慧，你的想法是什么？” 陆清慧一愣，心中转了十八弯，她不是不知道爹爹此时是什么意思，只是她实在是不愿嫁给一个没有见过的皇子，哪怕真的能当皇妃，她也不愿。 肩头微微下沉，低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的想法不重要。” 陆转运使看着陆清慧，知道她不愿，沉声道：“这想法只怕是不真，不过日后如何，还当从长计议，我再打听打听裴氏子是一个如何之人吧。” 裴氏的名号虽大，但是裴沅他却不大了解，只知是六殿下的贴身侍卫，裴氏之人，多的一概不清，是以还需再多了解。 但尽管如此，对于王妃这个位置，他还未死心，清慧样貌上佳，才情出众，绥宁城内，谁人见着不夸一句好。 她虽然家世是低了些，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何况若是六殿下无心于皇位，那么王妃的家世背景不能太高，否则会引起皇上的猜忌，是以想来想去，清慧还是十分有希望的。 …… 莫霏霏未时也赶到了顺安商城，一来，要给骠骑大将军一个面子，二来，她也是十分好奇商城所谓何物。 只是时间紧迫，她从侧门进去，便想直奔郭欣的雅间。 哪想到，一进门，一个木制的牌匾上大大地写着指南二字，仔细一看里面详细雕刻着商城的品类分布，一下子便被吸引着跟着指南去逛了逛。 不知觉间，时间便到了戍时初，见这商城里竟还是人挤着人，兴致丝毫未减，纵使今日是休沐，按常理来说也不会如此多人。 想到这里，作为一个从商多年的人顿时眼睛里冒着光，这可是一个大买卖啊！若是自己能够加入其中，帮忙铺设到其他地方，甚至是京城，自己能赚多少！ 而且还可以利用这个商城让弱小无依的妇孺有一个傍身之地，也算是扩大自己的善业。 心中想着事情，脚上的步子在人海中也快了不少，从最东边走到最西边，直至雅间的门口，叩了三下。 郭欣推门而出，此时赵和早就离开了雅间，不知去哪儿了。 她见是莫霏霏，欣喜道：“霏霏，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莫霏霏拉着郭欣的手走进去，道：“我本是想着一来就找你来的，谁能想到你这商城如此之妙，一下子就在这儿逛得忘了时间。” 郭欣倒了一杯茶递给了莫霏霏，这还是今儿为了招待赵和特地找出来的茶叶。 莫霏霏喝了一口，有些惊讶，这不是主子极为喜爱的君山银针吗，便问：“六爷今儿是来找你了？” 郭欣点了点头，只是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莫霏霏倒也没有觉察出不对，道：“欣儿，你的商城还需要资金不，我可以帮你铺设到别的府城。” 郭欣摇了摇头，道：“暂时还不用，我还想看看这商城在这儿的效果，若是一下子全部铺开，万一效果不好，只怕要亏空不少。” 莫霏霏笑道：“我这话也不是客气，我是想着今儿逛你这儿感觉十分有前景，便厚着脸皮，想借着咱们的情谊要一个合盟的机会，若是你答应，我也不白享受，定是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郭欣对这话倒是不惊讶，只是莫霏霏是和那六爷是一头的，若是让她合盟，不就代表了自己也是同意了六爷合盟。 便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想让你与我一起开商城，只是我之前就与公子有过约定，若是他要了作坊和火锅楼的那些分成，就不能与我开商城了。” “什么！？你们竟还签了这种协议。”莫霏霏握着茶杯的手一顿。 不过转瞬又想明白了，六殿下一直都想着将郭欣的分成大多划到自己的口袋里面，一开始便想着压榨干净郭欣，若非是自己出面改了合约，只怕第一次的合作签订都是难以达成。 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殿下急需银子的心情，可是一点银子和源源不断的银子，殿下难道分不清吗？ 想来他是又犯了自大的毛病，认为郭欣一介农户之女，能有什么好点子，能做出好吃的饭菜都已是天赋异禀，这才错失良机。 便一脸歉意道：“实在是抱歉，我没有想到六爷竟会如此对你，我这就回去找他。” 郭欣笑着摇了摇头，莫霏霏作为臣子，如何规劝皇子，这话说出来不过是想安抚自己罢了，便道：“无碍，这事情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莫霏霏起了身，道：“他这会定是还没有走远呢，我去找他，定是给你一个交待。” 说罢，便朝门外走去。 约莫两刻钟，莫霏霏就找到了赵和的府邸，道：“殿下！你从前是和郭欣签订一个协议，大意是不掺和到郭欣的商城中吗？” 赵和见莫霏霏一脸着急地找来，还以为是有何要事，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小事，便理所当然道：“是，有什么差错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贺府 见赵和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莫霏霏摇了摇头，惋惜道：“你可知道那是多大的一个商机啊，那可不是以作坊和火锅楼为代价就可以抵消的。” “一个小集市集成的商城，能掀起多大风浪。”赵和拿起一个茶盏，抿了抿，又轻声道，“而且近来三哥继续用钱，你又不是不知道，京城来了好几封信件了。” 莫霏霏默了良久道，“往后可别小瞧了郭小娘子了，她的主意可真的是极好的，这个商城我仔细逛过了，虽然说是一个小集市，但是里面的商铺种类不仅齐全，而且品质上佳。” 余下的话头，莫霏霏没有再多说。 赵和握着茶盏，悟着莫霏霏的话，不知自己从前做的那个决定真的有错吗？心中有些后悔，但是不多。 文演在一旁想说什么，但是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 京城，将军府。 算好日子的贺家兄弟姐妹们一早便在府邸门口候着，他们早就十分期待侄女侄子们的到来，高高矮矮的站成一排，时不时地往外探头。 若不是规矩的约束，只怕府邸门口早就唧唧咋咋的一片。 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贺家大子贺忠山率先冲上去，眼睛使劲往里瞧，似是要把里面瞧出一个花来。 “大哥，这儿就一辆马车，怎么可能坐得下咱们的侄子侄女们。”贺景民站在马车边，慢声提醒道。 贺家夫妇慢慢地从里面下来，瞧着众人眼睛恨不得往马车内粘的样子，便道：“别瞧了，你们的侄子侄女们没有回来。” “什么！？”贺忠山惊讶道，他本就是习武之人，此刻一惊讶，声音一下子震得贺祖父脑袋一抽一抽。 贺祖父眉头一皱，看向自家一向不沉稳的大子，心中暗叹，就应该让他去边疆历练历练，如今在这京城待的，竟养成了这不沉稳的性子。 贺忠山一见父亲的眉头，便知道自己哪错了，立马俯身，一手搀着贺祖父，一手搀着贺祖母，道：“爹、娘，咱们先回屋里，早就给你们备好东西接风洗尘了。” 贺祖父祖母无奈地看着贺忠山，跟着走了进去。 …… “你们侄子侄女们因为事情繁多，暂时无法回京，是以我想着先把他们的名字写进族谱里面，这样也算是咱们贺家正式上了名头的。”贺祖父道。 贺忠山一听这话，抢道，“那可不行，他们人还未归，只是将他们的名字写进去，那也太不正式了。按照族里的规矩，只有入族谱的时候，族里的人才会聚在一起，若是现在将他们入了，那他们就享受不到众星捧月的感觉了。” 贺景民道：“那有何难，先入族谱，等侄子侄女们回来的时候，再将他们请过来不就好了，那可是咱们的侄子侄女，他们怎么会不肯来！” “话说的轻巧，虽说是可以将他们再请过来，他们也不敢不来，但是入族谱的时候可以享受到的各种仪式，那可是享受不到的。” “那也是要先……” 话还未说完，就被贺祖父打断，“忠山说得对，若是不能光明正大的享受入族谱的仪式，那也实在是太委屈他们了，先把这事情放一放吧，我还有两件更重要的事情想和你们说。” 听到这儿，众人不再说话，他们一直刻意地回避提起襁褓之时就丢失的二哥，就是担心爹娘会再次伤心，如今爹爹主动提起，他们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生怕娘亲一个承受不住，又晕了过去。 “首先是我想将你们二哥，忠山的二弟的遗体迁回京城中，这事情我已安排的差不多了。其次，我这一路上看了不少京城从未见过的景象，我有些想……” 说到这里，贺祖父顿了顿，看了看屋内众人，见没有其他人在场，又想了想进门之前早已屏退四周的下人，隔墙已无耳，便道：“先前我们一直在夺嫡之争中保持中立态度，可是现在我有些怀疑了。” 贺景民语气中有些不敢置信，开口道：“爹，你想说什么？” 贺祖母轻声道：“夺嫡之争，或许我们也可以为大昭择一位名主。” 贺祖父道：“景民，你在文上向来是咱们家最为聪慧的一个，这件事不知你怎么看？” “我想知道爹娘在路上可是发生了什么吗？”贺景民心中在其父亲说出那番话的一开始便有些猜想，只是始终不敢确定就是参与夺嫡之争。 “我们去了你们侄子侄女那儿，那儿是绥宁城的辖区，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一个地方了，但是仍旧是民不聊生，税务沉疴，百姓易子而食。”贺祖父道。 贺祖母一听到贺祖父提起此事，便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哽咽道：“承德就是因此死去。” 贺景民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虽然知道大昭现在的状况绝对不如我们在京城中瞧见的那般美好，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已是到了此番田地。” “我也是因此，从而对我一直坚定的心产生了怀疑。”贺祖父道，“我一直坚定地拥护陛下，也是极为相信他用人治国的才略。” “虽然我们因为功高盖主被陛下困在京城已是多年，可是我从未想过要在陛下在位的时候，去另择一位明君。” “毕竟一山不容二主，若是我在陛下在位的时候就已经另择明主，且我还是一位将军，那大昭朝又会乱成什么样子呢，是以我一直都不愿意参加党争。” “但是我这次出去，大大推翻了我以往的想法，绥宁城都算得上是受天灾人祸影响较少的府城，那别的府城只怕远远比我们见到的还要惨烈。” 贺景民抬头看了看贺祖父，心知爹爹一直都是十分忠心于陛下，若是说得不好听些，便是愚忠，便道：“其实，大昭朝近些年的朝治早已略显衰败的迹象。” “早在几年前，陛下颁布的政令早就在地方不能得到完整的实施，底下的官员或是阳奉阴违，或是搜刮民脂。” 第一百二十二章 分析 贺祖父一愣，沉然道：“我虽知大昭的现状不比在京城所见之景要好，但是我万没有想到已经到了此般田地。” “陛下虽知底下的百姓生活的如何，或是无奈于自己的精力不如从前，也或是手底下的是老臣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贺景民说罢，陷入了沉默。 “并非不忠于陛下，只是若是等着陛下立太子，不知又要多久，就算立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挽救咱们的大昭。”贺祖父顿了顿，又道，“若是要选一人，你们选谁？” 贺家四女和五子长叹一声道：“爹，夺嫡之艰，若是一不小心站错了队……” 贺祖父目露悲哀，道：“可是不参与其中，这个将军府又能一直安稳吗？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贺景民看了看对面的弟妹们，道：“你们或是远离朝堂，一直安享其中之乐，大昭若不能觅得良主，不能撑多久。” 贺家四女贺五子同时望向对侧的大哥，希望他能为他们说句话。 贺忠山道：“我……其实不太知道应不应该，若是参与夺嫡，那选谁，谁值得相信？若是不参与，将军府能保多久？” 一直默着的贺祖母也深知夺嫡之争并非易事，绝非一拍脑门就能想出来的，便道：“既是如此，大家再回去想想吧，明日一早再继续商量。” …… 贺景民屋内，屋内的烛火微暗，屋门紧闭，三人相对而坐。 “云香，你怎么想，我们肯定是支持夺嫡的，只是要选谁？” 一位颇有风韵的妇人摇了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大昭朝的女子不得在朝为官，虽然你会和我谈起朝中之事，但是我知道的也不算多，所以也给不出什么意见。” 一个小女娃娃道：“爹娘，这次祖父开会我也没有参加，我还不知道为什么要掺和进夺嫡之争呢？” 说罢，眉眼弯弯，半低着头眼睛胡乱瞄着四处，激动道：“莫不是祖父想要借此机会，夺回实权，去边疆一展宏图！不再愚忠了！？” 贺景民拍了拍小女娃的头，道：“你这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 “哎呀~”小女娃揉了揉头，撒娇道，“那以前看的史书都是如此，历朝历代夺嫡不都是为了权和名吗？而且我自九年前来到这里，就一直呆在这京城中，就没有去看过外面的世界呢。” 妇人失笑道：“这个朝代也算是十分安定，这不比我们之前的要好，没有变异僵尸，只是小灾小难，不用提心吊胆。” 贺景民道：“我也是因为想着上一世的那般景象，是以才倍感珍惜这一世的安宁。可是，这个大昭朝如今百姓也是过的十分艰苦，贪官遍地，若非如此，我也不想参与进夺嫡之争中。” “夺嫡，夺嫡，说来说去争的就是那一个皇位，那个位置的一句话的号令就可以导致这个大昭朝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妇人轻声说着。 贺景民点了点头，将当前的时局分析道：“目前最有竞争力的有三位皇子，一位是大皇子，乃先皇后所生，虽是算不上聪慧，但是难得的是一颗仁爱之心，对待下人和百姓都是以仁德为先，而非利益。” 小女娃抢答道：“若是按照爹爹所说，当前的时局是一个乱象，前些日子我又能听到城中在不断地招兵买马，边境频繁异动，这位大皇子以仁德着称，只怕不能挽救大昭吧？” 贺景民赞赏地看着女娃，笑道：“看来这在将军府学的东西还是不错的，小小年纪还能知道这些，你说的不错，仁德难以在乱世立足，若是在盛世就极为不错。” “但是大皇子乃先皇后所生，又是嫡长子，是以朝中不少官员也是拥立他的，陛下对他也是有所偏爱。” “其次是三皇子，此乃静安妃所生，其还育有一子，六皇子。说起这三皇子，可说的就多了去，这次找到二哥的孩子就是三皇子授意六皇子去做的，咱们爹爹还许诺在危急关头帮三皇子一次。” “这三皇子资质中上，手腕也尚可，说不出有什么不好，但是又说不出特别好的地方，但是让他成为竞争力较大的皇子不仅源于他是当今最受宠爱的静安妃所生，还因为他的弟弟六皇子。” “六皇子天赋异禀，自小便展现出不一样的才华，在治国上更有一番成就，当时陛下也是极为重视他，只是彼时陛下也是一个比较矛盾的心理，既想让嫡长子成为太子，但是又觉得六皇子是一个好料子。” “是以，就这样任由六皇子在静安妃的安排下学了一些那个位置才学的课程，只是好景不长，不知是出了何事，六皇子忽然无心于学习，整天都是热衷于四处游山玩水，陛下也任由他的性子来。” “只是这六皇子虽然无心于学习，但是天赋还是不错的，帮着三皇子出了不少的谋略，好似只想当三皇子幕后的好男人。是以，不少人为了六皇子这个人都拥护三皇子。” 妇人和小女娃听得极为认真，这是她们从未听过的秘事，或许不是在朝中已不是秘事，但是她们还是头一次听。 贺景民接着道：“第三位就是五皇子，和静安妃同一个母族裴氏的堂妹所生的，好似是因为裴氏内部的族长的缘故，裴氏联合别的氏族的几支队伍拥护的都是五皇子。” “这五皇子和前面几位皇子都不一样，他极为有手腕，拥护世家大族的利益，为了世家大族的利益可以尽情压榨大昭的子民，但是又会保障一些百姓的利益，主张的是让百姓能够活下来，但是不能吃饱穿暖。” 妇人听到这里，咬牙切齿道：“我最是痛恨这种人，百姓乃立根之本，若无百姓，又何来的国强？世家大族是重要，难道百姓的命就不重要了吗？” “百姓不安宁，这大昭朝便是有一时的繁华，那也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 第一百二十三章 选出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好像最合适的只有三皇子。”妇人轻扣桌面，语带深意地说道。 贺景民微微颔首，双唇紧抿成一线。 “爹爹，可三皇子之所以能稳坐其位，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那位贤能的弟弟，正如我先前有一位姐姐而受益良多……” 小女娃童言无忌，不经意间触动了家中敏感的神经，将一段尘封的往事揭开。 顷刻，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小女娃怯生生道：“我并非有意提及，只是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而且我好像感觉到姐姐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若能穿越至此，无论降生于哪户人家，都是一次寻求安宁生活的契机。” 妇人低沉地回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即便她真的来了，在这茫茫人海中，我们又能如何寻得她的踪迹？毕竟，她不可能像你一样，直接降临到我们家中 小女娃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紧紧抓着衣袖，轻声说道：“或许，二伯的孩子们中就有我的姐姐呢？毕竟，这种事谁说得准呢？我听说二伯因无力承担赋税而自尽，那他的孩子们……” 小女娃的话语在此处戛然而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贺景民闻言，苦笑一声，道：“你的话虽有几分道理，但我却不敢奢望上天能如此厚待我们。” …… 翌日一早，贺家老小围着一起用早膳。 贺家四女带着一些衣裳和几个贴身婢子回了府邸，贺祖母不解道：“你这是做什么？” 贺家四小姐朝贺祖母温婉一笑，摆手示意侍女们退下整理物品，朗声答道：“娘，我昨晚与孩子他爹商量了一宿，决定和离，回到将军府助你们一臂之力，孩子就留给他。我在军中多年，也算小有建树。” “毕竟若是爹爹执意要参与其中，我自不会让你们孤军奋战的。生是贺家人，死便也是贺家鬼，幼时早就受到了将军府不少的恩惠，又怎么能自己一个人去享福，扔下你们独自处于混战中。” 贺祖父抬头望着自己的四女，想欲言又止，最终只化作一句，“你自小便极有主意，此番安排也好。” 接着，他环视众人，问道：“这一夜，你们都想清楚了吗？” 一阵子，厅内陷入了沉默，默得连地上掉了一根针都能听见。 桌上的早膳仿佛是一个摆设，自众人落座以来，菜便没有动过。 贺忠山吁了一口气，打破了这漫长的沉寂，道：“此事关乎重大，我一夜未眠，也只得出个大概。或许参与夺嫡是正确的选择，但是……”” 他稍作停顿，看了看贺景民，继续说道：“我反复思量，似乎三皇子最为合适，然而，三皇子之所以稳固，靠的是六皇子的支持。虽说他们一母同胞，但终究是个不确定的因素。” 贺景民道：“我也是如此想的，但是思来想去，还是三皇子最为合适，至少以目前状况看，六皇子并无异心，而是一心辅佐三皇子。” “你们还有别的意见吗？”贺祖父声音低沉而有力，目光扫过厅内的每一个人。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无异议。 “那就这么定了，若是陛下提起，便由我去应付。” …… 约莫过了一旬，一道急促的敲门声敲响了郭欣小宅子的门。 一位妇人拉开门锁，未看清来者何人懒洋洋道：“又是哪位，主子吩咐了，近来凡是来见她的，一律不见，若有要事，先去顺安酒楼寻刘掌柜。” “我乃京城骠骑大将军府邸的，今儿来找小姐是有一些礼物送给小姐少爷们。”上了年纪的男子表明身份，看着如此硬气的妇人，目中又透露出赞赏。 “可有信物？” 男子从袖中拿出一个令牌，递了上去。 妇人看了一番，转了一副面孔，差使着一旁的小厮端出一张凳子，道：“那您先坐在这儿，我去去就来。” 转头，又朝着小厮道：“这是姑娘的本家，小心侍候着，我这就去找姑娘。” 说罢，风风火火地朝内院走去，一改先前第一次见面的懒庸。 “大小姐，二小姐，京城的贺家来人了，说是送了一些大礼给你们！”妇人一走进院子，便扯着嗓门大喊道。 郭欣走出来，看着不稳重的妇人笑了笑，不过当初聘用她为下人就是瞧见这人身上的这个特质，一家子安安静静的总归是有些冷漠，多一个热闹的下人，也算是为这座冷清的宅子增添几分人气。 “贺家来人了？” “是呢！”妇人笑得嘴巴都合不上，“这肯定是京城的叔伯婶子给你送见面礼来了，这可是京城来的礼物呢，肯定有不少好东西，收下来改善改善生活。” 郭欣笑了笑，牵起缓缓走出来的大姐，朝门外走去。 “郭欣。” “郭若。” 门外的男子见状立马起身俯身低头道：“小姐，我乃骠骑大将军府中的，此次从京城过来为的有两件事，一件事是将小姐的父亲和母亲迁至京城的风水宝地，第二件事就是将礼物和信件交至你们。” 郭欣虚扶了一下男子，引进宅子内。 “这是贺将军亲手嘱咐我一定要送至二小姐手上的信件。”男子见四下并无外人，递上了一个竹筒，上面用蜜蜡紧紧地封着口。 郭欣打开竹筒，里面放着一个信封，封口处用了蜜蜡，蜜蜡上面依稀能见到是将军府的私章。 想来是十分机要，她便没有打开，而是问道：“听闻祖父还让你带了一些贺礼？” “回小姐，正是。”男子拿出一份长长的礼单念到：“贺大伯夫妇送给你们白玉雕绞丝纹手镯、金镶红宝石双龙戏珠手镯、犀角雕福寿纹手镯……最后，贺三叔送给你们的是一个在绥宁城的三进四合院的府邸。” 他说着掏出了一张房契递了上去。 郭若在一旁听着这些礼单的时候，就有些晕头转向，此时看到这房契更是不敢置信，万万没有想到祖父家竟能如此有钱。 郭欣看着郭若的样子，知道大姐估计想要缓一缓，便让下人招待着男子去到下榻之处。 她则是小心地拆开信件，仔细翻阅。 第一百二十四章 礼至 越往下读，郭欣的眉头越是紧皱。 “欣儿，发生什么了？”郭若在一旁缓了缓后，见郭欣的表情好似不对劲，便凑上前道。 郭欣抬头看向远方，长叹道：“将军府想要参与夺嫡，虽然我们是才认回来的，但也是一脉同源，必然是或多或少受到些许影响，而且我们还有那么多的产业，不知会不会受到些波动。” “并且，夺嫡这件事也是脑袋上悬着一把刀，若是幸运，自是荣华富贵享不尽，若不幸……” 说着，郭欣甩了甩头，似是要将不好的想法甩出去，道：“罢了，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顶着，祖父告诉我们应只是让我们心存谨慎，也没有指望我们能做什么。” 郭若安慰道：“不必自找麻烦，事情来了，自是有办法解决的” “木已成舟，确实不必再过于烦扰，三叔不是给我们送了座宅子吗？若是不错的话，咱们就搬过去吧。” 自从与京城的将军府相认之后，小巷里的风言风语就没有断过，她向来是不在意这些东西，可是大姐虽然有了一些改变，但是骨子里的那种敏感还是没有改变。 她有想过搬家，但是却找不到好的位置的府邸，不是太贵，就是不出售，是以只好继续住在这儿。 …… 郭欣二人一并乘着马车到了西长街，那是官眷住的地方，寻常人等是不能购置此处的房产的。 西长街因为都是官眷的住所，是以十分安静，且又宽又长，两辆马车并排走还有着些许空位，长长的街道若是单单由着两条腿走路，只怕要走上半个时辰才能走到尽头。 马车停在一个古朴的宅子前，抬头望向门匾，上面写着“贺府”二字。 郭若下了马车，呆愣地看着门前的几步台阶，恍惚了好一阵道：“欣儿，这是咱们的府邸？不是说好是三进的府邸吗？怎么那么大？” 郭欣看了看手中的钥匙和纸条，确定没有走错后，拉着呆愣的郭若走上门前，将门栓打开，推门而入，发出“嘎吱”的声音。 郭若慢慢地走在府邸内，时不时地发出惊叹，时而拿着手触摸着假山和木雕，从一开始的错愕到慢慢的从容。 “欣儿，咱们的祖父母竟是如此有钱啊？” “咱们的祖父祖母可都是将军呢，怎么可能没有钱呢？”郭欣逗趣道。 郭若或是有些紧张，不断地絮絮叨叨道：“我知道咱们的祖父祖母都很厉害，但是一直都没有想过原来大户人家的府邸竟可以这么大，你都不知道方才马车驶到西长街的时候我提心吊胆的，生怕官差出来拦住我们。” 又道：“好不容易适应了，下了马车，走进来，又被这府邸给吓住了。光这绥宁城的府邸都那么大，不知京城的府邸又会多大呢？” “大家族的府邸那都是用各地的奇珍异宝堆砌起来的，虽然祖父祖母也是清官，但是数十年下来肯定也有不少的积蓄，应是有几亩之宽，且是一步一景吧？”郭欣说着自己的想象。 郭若叹道：“我们也算是大家族的贵女了，虽然是半道捡来的。” 郭欣看着满面红光的郭若，想到了在商城帮裴沅看伤的大姐，道：“前些日子在商城的门口是谁给人看伤口~我都没有如此的待遇呢~” 郭若向来禁不起逗弄，此时一听，整个脸颊通红发烫，拉着郭欣的手解释道：“我哪有~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也是很是着急的，那天只是情况不一样，而且他对我们有恩，就关照了些。” “唔~有恩。”郭欣拉长了尾调道，“话本里的都是英雄救美，女子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 “你怎么又说这个！！”郭若羞得直跺脚。 郭欣见郭若似是有些气急了，便正色道：“说实话，裴沅真的挺好的，你也想了那么久，还没有想清楚吗？” 郭若的脸依旧发烫，听到这话，冷静了不少，嘴角抽动了几下，叹了口气。 郭欣继续道：“我其实觉得裴沅对你是有情的，而且你也不必担心身份有别，当初你是农女，心存顾虑是自然的，但是现在你已经是将军府之女，你还有什么要担心的吗？” “欣儿，你还记得我们那最难的时候嘛？我为了换一些银子和粮食交税，就把自己卖给了地主，虽然最终没有成功，但是我确实是一个被退婚的女子。” “当初被退婚后，我就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再结亲，是以，这次碰上了裴沅，也是不敢的。” “这真的没有什么的，你只是订过婚，又不是和离。” 郭若执拗地摇头道：“不，欣儿，你不懂，你还小，要是你再长几岁，到了我这年纪就明白了。” 郭欣见状只好道：“姐，除了这个，你还有别的担忧吗？” “他是六爷身边的贴身侍卫，哪怕家世不好，那也是要配官家小姐的，而我只是半路认回来的骠骑大将军的孙女，论礼仪论学识，我都是比不上那些官家小姐的。” 听到这里，郭欣疑惑地看着郭若，难道大姐还不知道裴沅的真实身份吗？ 裴沅的家世怎么会不好？那可是裴氏啊！ 那时候只是拿出令牌就得以让慈溪镇的镇官给予裴沅方便的裴氏，让官员对裴沅阿谀奉承的裴氏！ 但是大姐心中此时已经有了不少的顾虑，若是自己将裴沅的真实身份说出去，那岂不是更加不敢往前再走一步，便道：“大姐，你应是自信些的，你是骠骑大将军的嫡亲孙女，身份尊贵，哪怕是半路认回来的，那也是尊贵的。” “其次，你样貌过人，放在绥宁城那是没有人比过你的，京城想来也是差不多，你怎么会配不上裴沅呢？” 郭若摇了摇头，不想再说起这件事，转而道：“欣儿，我前段时间出门的时候看到了不少的流民在街上游荡，问起他人的时候，好似是从北方来的，据说他们那的百姓已经很难过下去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慈善 郭欣皱了皱眉，心中对这大昭朝还能存活多久打了一个问号。 郭若继续道：“我想的是，最近我也翻看了下咱们家的账本，加上近来送上宅子的各种礼物，我们家也有富余的银子，所以我想要不，我们拿其中的一些银子去做慈善？” 郭欣转头看向郭若，示意她继续说，其实做慈善这个想法她早在小小的富裕之初就有想过，毕竟虽然她不是一个圣母心的人，但是若是仍有余力，帮助一下应该帮助的人还是很值得的。 “那天，我想着给芷儿送个东西，出门的时候远远地就瞧见街上不少的流民，流民中自然不乏体弱的妇孺。但是那天，我瞧见不少的妇人泪眼汪汪地与其丈夫告别，那些妇人的丈夫手中都拿着一个钱袋子。” “我一时不解，便在那儿站着观察了会，那些妇人都是被同一个稍有风韵的女子接走，我起了好奇，便跟了上去，那妇人竟是一个妓院的老鸨。” 郭欣问道：“为何？” “我也有着如此的疑问，便找了知道的路人打听了几句，方才知道，虽然府城的救济有一定的救济，但是这些救济也是有一定的金额，但却远远不足以让这些人吃饱穿暖。” “虽是流民，但是妇人的美貌也不会变化，便挑了些长得好的去风雅阁，长得差些的便去大户人家当杂役。但是我便起了好奇，怎么都是妇人和姑娘，难道男子就不用去吗？” 郭欣道：“莫不是男子因为是要传宗接代，是以都没有去？” 郭若点头，长叹了口气，眉毛也耷拉下来，虽然她是认同这个观念，但是也是感到十分不适，“而且男子因为力气大，比女子在府城中更好找到伙计。” 郭欣没有说话，只是往府邸的门外走去，上了马车，道：“去知州府衙。” …… 郭若跟在郭欣的后面，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府衙内走去。 得到消息的苏知州立马迎上前，一边引着二人往设厅走去，一边道：“不知小姐可有何吩咐？” 郭欣微微撇头看着苏知州，这人先前来宅子的时候，她不在，是以那时候的事情都是大姐转述与自己，结合多方面的事情，这人不仅有着为官者的处理政务的能力，也有着为官者的谄媚与贪腐。 “我这次找来不是找麻烦，是想询问些事情。” 若是想了解府城有关政务上的事情，虽然能够从旁人嘴里打听到不少事情，但是那些都是碎片，其中真真假假，难以辨别。 是以要知道最接近真相的便是这知州府衙了，先前自己来，苏知州肯定不会给自己透露这些事务，但是现在自己可是骠骑大将军的嫡亲孙女。 想到这里，郭欣的心中忍不住叹，有一个好的身份确实极为方便。 “不知小姐寻来是有何事？若是下官能解答的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些时间，街上的流民不断变多，我想知道府衙是如何安置这些流民的？” 听到这话的苏知州松了口气，神色都舒展了不少，将情况一一道来，“这些都是北方来的流民，按理来说是要放到各个村子里安置的，但是绥宁城的没有地主的村子也就不多。” “要分到村子里安置，就要和地主进行协商，这条件一日谈不拢，这些流民便不能有生计，是以只能在城中的安置点临时住下。” “然而，咱们绥宁城虽然说是一个较为富裕的府城，但也经不起养这么多的闲人吧？所以我们只能鼓励手脚健全的人出去找伙计做，不然只靠府城提供的粮食也撑不了多久。” 郭欣问道：“可是城中不是有救济院吗？” 苏知州先是不解，又恍然大悟道：“你说的那个救济院不是府城自己经营的，而是一位贵人的。里面虽然是衣食不愁，但是位置却不多，而且住进去的人也是有条件的。” “若是想要住进去，得先经过那些管事的考核，符合条件的才能住进去，而且优先人数多的家庭。住进去之后，也不是吃白食的，是要为那救济院干活的，需要干满5年才可以另谋他处。”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部分的流民并不愿意去到这救济院，毕竟流民大多都是农民，还是希望府城能够为他们分一块地，而不是到这府城里面当一个伙计。” 郭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一开始提出这个想法的郭若又问道：“那为何要去卖人，即使是去到府城临时提供的救济处，再去找个临时的伙计干，也能勉强得活过来吧？“ 苏知州看着天真的郭若，有些无奈地笑道：“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姑娘可是低估了人性？我是相信性本恶的，那些男子不愿意那么辛苦出去做活，又或者家里有重病者需要用药。“ “这些都是要银子的地方，只是靠府城的救济是完全不够的，那最易获得银子的地方不就是卖人吗？虽然我们是禁止非自愿买卖人口的，但是那些男子嘴皮子都厉害的紧。” “没过几天，那些妇人和姑娘都自愿卖身，是以那些男子拿到银子后，便解决了自己最紧要的问题。” 郭若听到这里，不知该说什么，这些妇人好似和自己一样，被迫无奈，一个大家庭，若是不卖身，她们又无能够在这世道上安身立命的本领。 思来想去，确实是只有卖身这一条道路，好点的能去嫁个富裕的人家，差点的只能去风雅阁的那种地方接客，以后花柳病什么都会找上门来，只一个“恨”字了得。 “所以，眼下的流民中，妇孺都是没有办法得到保障的吗？”郭欣问道。 苏知州解释道：“也不能如此说法，只能说是提供过了一定的保障，只是没有办法真正护住那些妇孺，主要是妇人和姑娘们，孩子的处境比她们要好些。” “我想，现在我既然是也有余力，也想学那个贵人开一个救济院。” 第一百二十六章 慈幼院 “你要开救济院？”苏知州诧异地看着郭欣。 “是。”郭欣十分坚定道，既来之，自然不能只是顾着赚着银子，也要为这世上留下一道墨彩，而这救济院就是她想留下的墨彩。 “你既是骠骑大将军的嫡亲孙女，此举是要想帮将军攒名声吧？”苏知州理所当然地想到这方面，问道。 郭欣轻笑，看了看苏知州，眼中的情绪很复杂，这位苏知州或许是久居官场，心中的善念好似已然不能用于揣测人了。 便轻道：“不，这次的救济院不是为了攒名声的，只是想让心中的善意传递下去。” 苏知州眸中收起了初始的轻视和揣测，换而之的是敬佩与不信任，道：“若是小姐想要开一个救济院，想收的是哪些人呢？若是小姐的救济院开起来，府城收留流民的压力便小了不少。” “此救济院或许不同于别的救济院，我的救济院或许可称之为慈幼院，主要招收的是妇孺，而非男子，这主要是为了那些妇人和姑娘可以不用被迫卖身为妓。” “这……”苏知州犹疑道，“这样的慈幼院在绥宁城还前所未闻，或者说是大昭朝也是独一份的，是以，我不敢确定你这是否能开的起来。” “不做又怎么知道呢？“郭欣看向郭若，会心一笑。 …… 郭欣拿着一摞米黄的纸张走出了知州府衙，现下她要去找莫霏霏征求一下这慈幼院在这大昭朝是否合适，若是不合适，又该如何去改？ 至于为什么不与那苏知州商榷，是因为她并不觉得一个精通于官场的人能够对妇孺起多少同情心，但莫霏霏则是为很多妇人和姑娘提供了不少的伙计，而且还愿意帮助穷苦。 正巧，莫霏霏近日不知为何正巧在这绥宁城内，而非慈溪镇。 “欣儿，你怎么来了？“ 莫霏霏见郭欣手中的一摞黄纸，知道这是有事找自己，可是自从上次商城的事情后，她们之间的交流并不算频繁。 “我来是想找你说一下近来流民之事。”郭欣丝毫不见外，直接坐在了莫霏霏的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流民？”莫霏霏不解地看向郭欣，又道，“我近来在绥宁府城待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这流民之事与你很干？” “我想，若是官衙对于流民之事束手无策，那么我也可以为流民之事献上一份自己的力量。” 莫霏霏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我想要做的事情可能在这大昭朝从未有过，我想开一家慈幼院，只针对妇孺，这是因为我近来在街上见到不少的妇人被迫卖去当妓之事，颇有感触，一番了解之下所作出的决定。” “据我了解，绥宁城的救济院大多都是倾向于接收有力气的男子，而非妇孺。且救济院的伙食若是寻常的官衙所开，那么伙食也是一般。” “所以我这次想开的慈幼院，不仅能够吃饱穿暖，也可以给出一笔银子给妇孺的家人，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就是进入我的慈幼院的妇孺往后五年都是不允许和家人联系，且要为我的慈幼院做工五年之久。” “这样的慈幼院其实和绥宁城的那个救济院差不多，但是你只针对妇孺，这是最大的不同之处。”莫霏霏点出二者不同。 郭欣点头道是。 “所以你寻我的目的是想问问这慈幼院在绥宁城是否行得通吧？” 郭欣咧开嘴笑道：“霏霏不仅长得极其貌美，还极其聪慧，不愧是汝芳斋的老板兼掌柜。” 莫霏霏听此一言，不由地嗔道：“你这小妮子，夸我的话可真是不经过脑袋就说出来啊。” 转言，正色道：“你这说实话，其实算不得什么，只是你要当心你这慈幼院很可能被说成妓院，因为你只收妇孺，是以其实和妓院没有多大的差别，只是多了一个孩童罢了。” 郭欣心头一跳，这是她从未想到过的角度，或许是上一世的世界也尚算可以，人心虽然复杂，但是不至于如此黑心。 便迟疑道：“若是我公开透明地将一切信息定时地公布于府城中，也一样是无济于事吗？而且我这慈幼院也只是相当于买断那些妇孺的五年，在这期间我还提供了不少的课程，以给妇孺一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即使如此，也不行吗？” 莫霏霏长叹一口气，看着眼前有些嫩的郭欣，道：“你年纪还是太小了，不知道这世道是如此地黑心。若是你想开起来，自是没有关系，做久了，人们也就真的清楚了。” 郭欣看着莫霏霏，陷入了沉默，她不知道要怎么保护慈幼院的妇孺，尤其是其中的妇人和姑娘，自己给这些妇孺的家人银子，在他们的家人眼中不就是和青楼妓院一样的存在吗？ 即使自己的慈幼院真的和妓院不同。 良久，郭欣有些沙哑道：“霏霏，我还是想开，哪怕真的会被人说这是妓院，我也想开，因为我不是真的是让这些姑娘妇人去当妓女，而是实实在在地学本事，反正他们也要在我的慈幼院待上个五年。” “我相信五年的时间足以让百姓们看清楚这慈幼院的真正面貌，那时候她们也可以自己在这府城或者别的地方养活自己了。” 莫霏霏看着郭欣，目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神情，道：“你若是真的想做，我也觉得你这个主意确实不错，若是你需要我的加入，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开这个慈幼院。” 郭欣本有些沮丧地低头看着桌子，此时一听莫霏霏的话，忽地抬起头看着她，眸中充满着感动，道：“其实，我这次找你确实还有想让你和我一起开这慈幼院的想法，然而，你说可能会让慈幼院背上妓院的名声之后。” “我就有些不愿意让你趟上这浑水，毕竟你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帮助了不少妇人，若是因为这个背上骂名，那酒楼的妇人姑娘多多少少也会受到波及的。” 莫霏霏看着如此真诚的郭欣，失笑道：“难为你还如此地为我考虑，这个确实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是以我只能暗中帮你，毕竟我的身后还有不少人指着我生活。” 第一百二十七章 身不由己 又过一旬，赵和在这绥宁城待的已有不少日子，若是今儿的账册已经稳定，他就又打算去到别的地方继续当一个纨绔皇子。 雕花的木桌上，两边摆着厚厚的两摞账册，赵和手上拿着账本倚着榻上，眉目舒展，嘴角上扬。 “这账册上的银子也算是十分稳定了，想来三哥那儿也是够用的，那我就不用为此忙碌，又可以继续游历我大昭的大好河山。”赵和喃喃道。 话音刚落下不久，文演手中拿着一个竹筒，走了进来，道：“殿下，京城那儿又来信了。” 赵和方才舒展的眉目一下子又紧皱起来，道：“怎么又来信了？三哥银子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赵和拆开信件，良久，长叹一口气。 “我就想当一个凡夫俗子，逍遥自在的王爷，怎么这京城的那些人就是不肯放过我呢？”赵和看着文演，问道。 文演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只道：“或许是殿下身上有着不一样的才能，才能让大家十分不舍让您出去当一个闲散王爷。” 赵和冷哼一声，道：“你可知京城发生了什么？骠骑大将军竟然愿意加入夺嫡之争，投靠的还是我三哥。” “这不就是好事吗！如此这般，三殿下就多了一个很强大的助力啊！” 文演惊喜道，说罢，忽然意识到若是好事，主子不会如此地生气，想来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便正色噤声。 “若只是简单的投靠，自然是一件好事，可是那将军投靠三哥的条件是在三哥登上那个位置之后，我要去当权臣，而不能逍遥在大昭各地。” 文演听到这话，更加不敢吱声，因为他一直都想让主子回京，总好过四海为家要好上许多，而且即使他跟着主子走了那么久，他也不是吃不习惯外面的吃食。 “文演，你怎么看？我要答应吗？” 文演一直在尽力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此时一听到赵和问话，磕磕巴巴道：“这、主子，我是认为或许、或许，你可以回京城看看，我也知道主子这些年在外面办了多少好事。” “只是这事情若无身居高位，以主子的那些力量终究是杯水车薪，就像绥宁城的流民一般，您知道问题出在哪，可是您没有办法出手干预，只能建了救济院，但是救济院终归是救不了这么多人，是以街上才会有那么多妇人孩童被迫卖身。” “可是，若主子有了名正言顺的官职……”文演说到这戛然而止，顿了顿，又道，“只是我的想法一直都是希望主子回京的，是以，或许我的想法会有些偏颇。” 赵和抿了抿嘴，没有说话，阳光照进来，透过窗外的树，影子打在他的脸上，摇摇晃晃。 不知过了多久，赵和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道：“我出去走走，透透气。” 赵和让马车驶到闹市外便停了下来，跳下马车，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或许是心中有所惦记，哪怕是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也走到了他开的救济院前。 他看着简陋的木门，比之百姓住的住所好似还要简陋上几分，他拉起有些铜绿的门锁，有节律的叩门。 没多久，一位看着是救济院的管事出来开门，恭敬道：“可是主子？” 赵和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管事领着赵和走进去，介绍道：“公子，这救济院里我们都是从流民里面精心挑选出品行比较端正，又有上进之心的，在这救济院里面肯定是不会白吃饭。” 赵和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眼睛却是往院子内四处瞄着，他自从建救济院以来，其实很少来这儿参观过，除了一开始救济院建成的时候有看过。 后来，为了不暴露这个救济院是自己所建，从而引来很多阿谀奉承之人搅乱了局面，就只是定时地检查着上面的账本和重要的事件，别的事情也不会多问。 此时在这救济院一走，倒是让他看出些别的东西来。 救济院是一个二进的四合院，但是陈设却和百姓居住的四合院有些不一致，这儿除了两间较为宽敞的屋子，其他都是一样的厢房，十分拥挤，里面放满了床铺。 院子内，挂满了百姓的衣服，一张张桌子在衣服的空隙中放着，许多孩童坐在其中，专门请过来教授手艺的夫子在最前头讲着课。 仔细一看院子内竟都是清一色的男子，光着膀子在院子内干着活计。 赵和问道：“这救济院内怎么都是男子？孩童中也是男子居多，女子都去哪了？” 管事赔笑道：“公子，你有所不知，这救济院的床铺男男女女住在一起，实在是不妥，虽说您的想法是将男女分开住，可是，这女子在这救济院里也就只能干些家务活。” “所以，你们觉得女子不能为救济院产生利益，就让女子出去自求出路了，是吗？”赵和隐隐有些怒气，因为这不是他的初衷。 “公子息怒，这也不是我们愿意造成的，而且那些妇人也是自愿离开救济院的。” 赵和气笑，问起了另外一件事，“那这院子内的孩童怎么也是男子居多，女子呢？” “妇人离开的时候，大多不忍自己的女娃娃在这救济院一人独自呆着，有些能力的便将娃娃带走了，没有能力的就只能将娃娃留了下来。但是公子放心，孩童我们是严格做到男女分开居住的。” 赵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这救济院好似与当初的不太一样，而且这女娃娃独自居住在这男子为多的场所终究是一个很大的隐患，哪怕当初筛选流民进救济院的时候挑的都是品行善良之人，可是也是难防人心。 赵和冷冷地瞥了一眼前面带路的管事，打定主意等离开后，便让人把这管事换走，若不是这自作主张的管事，这救济院也不会成了这个样子。 管事走在前面感觉有股寒意涌上心头，直打寒颤。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迷茫 “公子，您瞧，这救济院若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即刻去改。”管事立马补救道。 “你不是觉得这救济院在你的带领之下万无一失吗？”赵和冷哼一声道，“而且我当初说了以家庭为单位进行救济，结果到你这儿就是直接变成只要男子，甚至连孩童都不放过。” “是我的错，公子可以不要让我走人吗？我一家老小都指着我靠这个挣钱。”管事卖惨道。 “失去的妇人不会再回来，你也在其中挣得不少，也够了，就这样吧，我等会会安排一个新的人来顶替你。”赵和看着破破旧旧的救济院，转身离去。 管事颓败地看着赵和的背影，知道一旦主子做出了决定，就不可能再改变了。 …… 赵和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回到京城中。 走的时间久了，赵和有些诧异，按理来说，北方的流民到了绥宁城内，这街上应该是有很多的流民，可是这走了这么久，路上的流民竟然没有几个。 若是在往日，按照绥宁城的能力，流民定不可能很快就得到安置，街上会有不少的流民乱串，甚至会看到不少的妇孺被青楼或者大户人家买走，也有一小部分的男子会主动卖身当苦力。 当初建造救济院的时候，也是受到莫姑姑的影响，她常常在自己耳边提起妇人在这世道上有多难，是以救济院都是以家庭为单位进行救济，这般妇人便可得到较好的保障了。 赵和想得正出神，走到了靠近城门的地方，城门外正是流民的临时安置场所。 “各位百姓家中若是有妇人和孩童的，可以了解一下慈幼院。”一位妇人的声音在城外的临时安置所响起，传到了赵和的耳中。 “你们慈幼院只收妇人和孩童？一个男子都不收吗？” 妇人又道：“咱们这慈幼院也开了好几日了，你们大家应该都知道，咱们慈幼院却是只收小孩和妇人，妇人也都是顺带的，因为小孩总是需要人去照顾的，所以才收小孩。” 一位流民不屑道：“说是慈幼院，但是又要妇人，谁知道你们的慈幼院是不是真的和明面上说的一样，说不定和那个青楼有什么区别，指不定你们慈幼院收小孩只是为了掩人口目。” “就是啊！而且她们还会给我们些银子，说要我们五年不能联系妻儿，这和青楼有什么差别，说是五年，五年后我们还认不认识都还不知道呢！” “就是，就是，这绥宁城还有一个救济院，那里是只收男子和孩童，我们去那里也不错啊，总比求着去这腌臜地要强。” “若说是青楼，不收我们也说得通了。” 众男子纷纷起哄，期间也有不少的妇人附和。 赵和被这闹剧吸引着走了过去，走到方才最开始说话的那位妇人一旁， 妇人听到这些传闻，脸色十分沉闷，怒目盯着眼前的这些流民，胸脯上上下下地起伏着，待平静之后扭头朝一旁的小姑娘道：“我还没有想到，我们已经按小姐吩咐的说法去收养孩童和妇人，还能被这些流民泼脏水。” “而且，咱们这慈幼院明面上说的是慈幼院，其实主要是想救助那些被迫卖身为妓的女子，孩童也只是顺带一起救济罢了，毕竟这么小的孩子交给那些不靠谱的男子，着实令人担忧。” 赵和听到这儿，有些诧异，便插话道：“听闻你们这慈幼院救济的大都是女子？” 妇人扭头看向赵和，见是如此贵气的公子，而非流民，语气中少了些怒气道：“是，这是咱们慈幼院的主子的英明决策。” “我可以去瞧瞧吗？” 妇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赵和，问道：“你不会做坏事吧？” 说罢，又自问自答道：“想来也是不会的，如此贵气的公子怎么会去破坏一个小小的慈幼院呢。你等着，我晚些时候就把你带过去。” 说罢，又朝流民处走去，不断地宣传着自己的慈幼院，良久，妇人带着几个妇孺走了过来。 “公子，咱们的慈幼院就在这不远处，还劳烦你多走几步路。” 说着就转身往城门内走去，妇孺怯生生地跟着那妇人，赵和也跟在后头。 一位小女娃一直盯着赵和看，似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后，问道：“哥哥，你也是去慈幼院的吗？” 赵和听到这话愣了愣，低下头看那只到他膝盖的小女娃，脸上脏脏的，眼角好似还有泪痕，温声道：“我是去慈幼院，但不是住在那里，只是去看看这是什么样的。” “哦~”小女娃奶声奶气道，“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和我们都不一样。” 赵和笑了笑，道：“你是为什么会来到这慈幼院？” “我是跟着娘亲来的，我们这一路上都没有吃饱，娘亲说去到慈幼院就可以吃饱了，为此还和爹爹吵了一架，爹爹还打了娘亲，但是娘坚持要带我们走。” 一旁的妇人听到小女娃说出这些话，立马捂住小女娃的嘴巴，道：“不许再说了，不好意思，公子，让家丑扰了你的耳。” “无碍，我想知道这绥宁城虽然不能立刻为你们安排住所，但是最基本的吃食应该是能够吃饱的吧？怎么方才她说的是吃不饱呢？” 妇人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什么官衙的人之后才道：“绥宁城的那位知州自然是好的，说是要给我们吃饱，但是啊，这大官自然是事务繁多，哪有空管咱们啊。” “那都是底下的小哈喽管我们，那他们也想从中捞一笔啊，就每次煮粥的时候只给我们一些粥水，剩下的厚粥都自己带回家，还威胁我们不能说出去，否则以后有我们好看的。” “那你们不会反抗吗？”赵和问道。 话音刚落，他们就走到了慈幼院的门口。 慈幼院不同于赵和的救济院，木门虽然能看出有些年份，但是仍旧是十分完好，推开门，里面的物品摆放得十分整齐，先行进去的妇孺在劳作，走进去一看，学习技术的地方竟是在屋内。 第一百二十九章 动容 路上不断有人朝他们招呼着，不似是自己的救济院那般冷漠和无规矩，走到尽头，为首的那位妇人将要住进去的妇孺分给其他的管事。 那小女娃朝着赵和摆摆了手，笑道：“哥哥再见~” 赵和微笑回应，还未回过神来，就听见那妇人道：“我方才也听到公子的疑惑，你问为什么她们不反抗。” 妇人轻笑一道，语气中暗含着悲哀，“为官者手中有权，手中的小哈喽也有权，百姓想要反抗的话，能怎么反抗，起义闹事吗？那不就从流民变成了反贼？” “告诉知州？那将这犯事的官儿换掉，新来的官儿就会对他们好吗？指不定会更加猖狂，若是这般，流民又该如何？是以，大家都想着既然已经到了他乡，忍一忍就过去了。” 赵和听完，陷入了沉默。 “公子参观完了，可是要给咱们捐些银子？” 妇人问道，这是她们主子交代的，若是有达官贵人家的小姐郎君来了，确定不会捣乱之后，便可大方地让人进来参观，再将一些真实事件告知那些郎君小姐们，便可询问是否要捐银子。 赵和默默地想从怀中掏出一些银子，手在胸脯摸了摸，竟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扭头看向一直在后面跟着的裴沅。 裴沅冷着脸掏出一小袋银子递给了那妇人。 妇人笑眯眯地收下，嘟囔道：“小姐的主意可真是好用，这一下就有人送银子上门了。” 这嘟囔声自然是传到了二位的耳中，赵和面上风轻云淡，似是没有听到这句话，裴沅则脸如冰山似地看着她。 妇人朝着他们道：“若是公子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应是差不多要离开了，咱们这儿都是妇人和孩童，实在是不方便接待二位。但是你们不用担心，你们的捐赠事迹会被挂在院外的墙上，以供世人瞻仰，是以，还请公子留下名字让我们张贴在外。” …… 女子。 赵和心中将这无意间听到的话听进了心中，心中揣测着到底是谁，思来想去，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名。 无意识地走到了郭欣的商城，瞧见这商城竟到如今，还是如此地人山人海，原本一直以来的瞧不起的心思开始渐渐动摇。 他这次没有从侧门上去，而是走了百姓们走的那个门口，耳边不断传来百姓们的夸赞声。 站在熟悉的雅间的门外，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门。 “谁？”一道熟悉的女声音响起。 “欣儿，我去瞧瞧吧。” 郭若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先是在赵和身后的裴沅，再是看到赵和。 “六爷？您请进。”郭若让出位置，让赵和进去。 见裴沅在门外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进去的迹象，便走到门外虚掩门，以防外人说欣儿和别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裴沅，你的伤还好吗？”郭若盯着裴沅的手臂，问道。 裴沅一听这话，眉头一挑，眼神有些慌张，他早已忘记自己有伤口这件事，而且那伤口还是自己编出来的，便磕磕巴巴道：“我的伤口早就好了，毕竟是习武之人，伤到早已是常事。” 这话一出，郭若更是担心，问道：“那你这伤现在还可以和以前一样动吗？” 裴沅看了看这门外的位置，见尚且算是空旷，便做了几个招式以证明自己真的恢复正常了。 “可是你虽是习武之人，又是六爷的贴身侍卫，可是也不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啊，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不好好爱惜。”郭若道，语气中有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责怪。 “没事的，我找人看过了，我这具身体很是强壮，算是同辈里顶尖的了，说是能健健康康地活到百岁。” 郭若没有说话，看着裴沅的眼睛，想从眼中看出什么。 裴沅本想挪开视线，毕竟郭若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盯着人家看是一个不合规矩的事情。 但是不知为何，眼睛一旦沾上了郭若，好似就有一个强力的鱼鳔胶粘着他的眼睛，不能看向别处。 视线交汇，好似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东西在升温。 …… “六爷，哪股东风又将您吹来我这儿的破庙啊？”郭欣抬眸看向自顾自坐下来的赵和，懒洋洋道。 “你这儿可不是破庙，我上来的时候可瞧见了这商城可是人山人海，生意可不谓不热闹，是我之前想错了。”赵和似是没有听出郭欣话中的深意，从话头的表意答道。 郭欣笑了一声，看着赵和，想看看他到底要整什么幺蛾子。 “不过我此次来，倒不是为了商城之事来的，而是为了你的慈幼院。” 郭欣蓦地看着他，慈幼院之事，除了苏知州她谁也没有说，若说要将事情透露出去的也就只有手底下的伙计，可是他们嘴巴都严得很，可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她打定主意不想将这慈幼院的事情让大家知道，毕竟祖父现在可是加入了夺嫡之争，万一这慈幼院成了夺嫡之争的靶子，那可不好，便想着悄悄将这件事做成。 “郭姑娘不必忧心，这件事情没有人和我说，是我自己猜出来的。我只是想知道为何你会想要办一个主打的妇人和孩童的慈幼院，难道你不担心慈幼院会被人说是青楼吗？” 郭欣的慈幼院和他的救济院完全不同，但他的救济院如今到了这个地步，若是要掰碎了说，他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郭欣见是问这个，明媚一笑道：“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做，不对吗？” “如今朝廷自上而下乱成一片，百姓饿死、冷死的数不胜数，男子还稍微好些，可以靠力气养活自己，若是女子，谁又看得见她们？单只看如今的流民事情，我想公子应不会不知道女子的处境吧？” “而我身为女子，自是想要为她们做些什么，或多或少，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赵和看着眼前的郭欣，原先埋下的种子好似慢慢生根发芽，原先对郭欣的轻视慢慢消失，转而替代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或是尊重，或是震撼…… 第一百三十章 转变 良久，赵和道：“若是这些女子被说成妓女，日后五年过后，她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郭欣轻笑，道：“六爷难道没有发现我的慈幼院很规整吗？这谣言我相信不出一个月就被攻破了。” 赵和听这话，陷入了沉默，思绪飘向了远方。 这些类似的话好像莫姑姑也和自己说过，只是这话的发生场景并非是救济院，而是酒楼。 他开办救济院之初，莫姑姑就提醒过他要注意女子在其中的分量，只是他一直都没有在意，认为既然出了银子去救济百姓，就算是达成了初心。 或许，他除了换掉救济院的管事，还应该做些什么？ 郭欣出言打断了赵和的思绪，道：“六爷若是没有什么事情，那我就忙活别的去了。” 赵和回了神，站了起来，看着底下仍是有着不少的百姓涌进商城，心思一转，道：“郭小娘子，我想知道这商城若是我现在想和你一同合伙，还有可能吗？” “真是厚脸皮，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皇家子。”郭欣嘟囔道。 “嗯？”赵和一脸疑惑地看着郭欣，他没有听清楚方才郭欣说了什么。 郭欣正色道：“自是不能，当初一纸契约也是六爷愿意签的，我可没有逼迫六爷。” 赵和微微一笑点头，转身离去。 门外的裴沅正和一旁的郭若不知道说着什么，两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脸的笑，郭欣将这一画面收入眼中。 …… 回到府中，赵和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心中一直浮现着郭欣今早说的话，又想着京城传来的信件。 他一直逃避回京，不仅仅是因为热爱自由，也是因为觉得在朝为官，总是有些难以拒绝的理由冠冕堂皇地做着一些损害百姓的利益。 若他是在朝为官，想来也会因为各种的原因去损害百姓的利益，可是方才郭欣的话引起他的一番思考。 他的娘亲是静安妃，三哥极有可能是未来的皇上，他当权臣，想做些真正为民的事情又有何不可，谁会强迫他做些不愿意做的事情？ 三哥？ 他们如今的信任不只是因为幼时一起玩耍，更是因为三观一致，兴趣相投。 所以，答应以后当臣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更何况自己的这个选择还可以帮三哥争得骠骑大将军的支持。 想到这里提笔写了一封长长的信件，唤来文演，道：“你等会将这封信件派人送往京城的骠骑大将军的府邸处。” 文演应下，将信件收下，准备找人去送信。 赵和忽然道：“你近来可有去顺安商城？” 文演听这话，退下去的脚步顿了顿，抬头望向赵和，细细地辨析着赵和的脸色，想从中揣摩出什么，便道：“我有去过，近来府里的采买都是在商城里面买的，东西物美价廉，还可以一次性买完所有需要的用品。” 赵和若有所思道：“若是我自己开一家同样的商城如何？” 文演一惊，问道：“主子不是和郭小娘子是盟友吗？怎么如今还要开一家同样的商城去抢她的生意呢？” 赵和反问：“难道仅仅是因为我们是在酒楼和作坊上面的盟友，就不许我去做商城的生意吗？” “更何况若我不做，也会有别人去做这生意，毕竟如此挣银子，谁都会想去做的。” 文演还想说什么，道：“可、可是，若殿下做了，这个意味就不一样了。” 赵和看着文演没有说话，文演立马低头应是。 这个商城远远比他想象的要赚钱，郭欣远远比他想象的要有实力不少，她不只是一个简单的会做饭的厨娘，也不只是一个依靠卖菜技术的老板，更是脑子里面有着不少智慧的人，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只是，这商城要开在哪里？ 若是别的府城，自是能够避开郭欣的商城，但是也要耗费不少的精力，而且绥宁城也算是一个较为富裕的府城，想要去到同等富裕的府城去开一个商城，还是不知道能不能推广开来的商城风险实在是有些大。 若是开在绥宁城，好似一切的风险都已经有郭欣帮忙试探过了。 而且他如今的银子大都给了三哥去广纳门生，练兵买马去了，剩下的银子不多，是以，好似开在绥宁城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思及此，将一副栩栩如生的地图铺开在桌面，那是绥宁城的地图。 …… ，见赵和等人离开了商城，郭欣便挤眉弄眼地朝郭若示意，贴着郭若的身边坐着，道：“大姐，方才你们之间的互动我都瞧见了，你们现在关系好似不一般啊！” “也没有，就是比先前好似要亲近一些。”郭若涨红了脸，小声道。 郭欣挑眉，意味深长道：“那裴沅是不是喜欢你？” 郭若不确定道：“或许，可能是喜欢的吧？” “大姐，若是你们两情相悦，你先前的顾虑其实可以不用考虑的，那些都是外界给女子套上的枷锁。” 郭若听郭欣没有再打趣，而是一本正经地说着，便也认真道：“其实这些天我一直有在想你说的话，虽然我是退过亲，但是我也是骠骑大将军的嫡亲孙女，裴沅只是一个小小的贴身侍卫，我配他，还是可以的。” 郭欣犹豫了几番，道：“大姐，若是裴沅不是一个小小的贴身侍卫，而是一个家世显赫的才子，你还会如此坚定吗？” 郭若看着郭欣，狐疑道：“你为何这般问？裴沅自己和我说的就是家里条件一般，费了好大的劲才成为六爷的贴身侍卫啊？怎么会是家世显赫的公子呢？” 郭欣长长叹了一口，虽然知道这是大姐和裴沅二人之间的事情，可是这也是她的大姐，若是不能尽早想清楚，日后也是一般折磨。 便道：“他是裴氏的公子，裴氏乃当今的八大世家之一，而且你回想一下，每次遇到事情，裴沅只需要掏出一个令牌，事情都解决了？” 郭若不是没有注意到，只是她一直都很笃定裴沅说的话是真的，所以不想相信自己的观察，此时郭欣一棒子敲碎了她的幻想，眸中失了神。 第一百三十一章 分歧 郭若连着几日闭门不出，每日只在院中晒晒太阳发发呆，脑海中不断地浮现着郭欣的话。 “大小姐，来信了。”一位妇人走到郭若的面前，递上一个小竹筒，“二小姐吩咐了，若是有来信交给你即可。” 郭若拆开竹筒，看了看上面的署名，随手将其放到一边，坐在秋千上看着远处的池塘。 妇人在一旁候着没有走，此时见郭若一点动静都没有，又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忍不住道：“大小姐，虽然奴不知您是受了何种打击，但是该出去走动还是要去的，这或许对您的心情有一定的帮助。” “说句不该说的，大小姐如今还有什么烦扰呢？衣食无忧，有一定的地位，有人护着，这不比那些街上的流民要好很多，去年荒年可是有很多人都饿死了。” “说到底，何事都比不上自己的身体重要，大小姐如今也是闷了差不多一旬了，若是这般下去，身体哪能受得了？” 郭若听这话，看向被自己随手放到一旁的信件，那是从京城来的信件。 她知道是祖父写来的，但因为裴沅也是京城裴氏子，是以看到京城的信件，心中总有一股无法发泄出来的闷气，便直接放到一旁，想着等着二妹回来让她看。 如今经过妇人这么一说，这些天不断困扰自己的事情好似一下子就消散了，裴沅之事不过只是小小的爱情罢了，哪还能大得过自己的身体呢？ 何况船到桥头自然直。 便笑道：“是我走进胡同了，一时没有想开。” 妇人拍了拍大腿道：“这才对，我去给大小姐做火锅，二小姐上次在府里弄得还剩下些。” 说罢，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郭若打开放在一旁的信件，半炷香过去。 她笑着摇了摇头，祖父又在催促着他们回京城了，不过前些时候她也向二妹提过这件事情。 再等上一些时日，三妹四弟他们就快要放假了，到时候提前请假回村里置办些东西，便启程回京，到京城的时候刚好是过年。 …… “羲儿，我实在是不想在这书院念书了，我感觉念书真的一点用都没有，换句话来说，是我觉得我念的书已经够多了，足够我往后的生活了。” 胡宗瑞脸上写满了痛苦，用力地挠头道。 郭羲手上的笔没有停，方才方太儒给他们又布置了新的课业，他还要赶出来这些功课，不然方太儒可就要当众批评他了。 是以只是敷衍道：“你这话我从和你一起进书院就听了不少，哪有一次是真的？你还不如赶紧看看你手上的书，不然到时候考校的时候又被罚了。” 胡宗瑞直接坐到郭羲的对面道：“我认真的，我觉得我不是读书的这块料，应该早点去经商，你看我之前经商做的多好，若不是我娘亲断了我的银子，我还能接着干下去。” 郭羲看着被胡宗瑞挡了光的书，默默地将书本挪了一个方向，道：“你就算想去经商，你娘亲也不会允许的，孝道当先，难道你真的敢忤逆你母亲的意思吗？” 胡宗瑞失望地一下子将脑袋砸到放在桌子的手臂上，发出“砰”地一声，道：“可是真的没有办法吗？我确实不是走仕途的料子，回回考校都是最后，回回都要挨批评。” 郭羲看着胡宗瑞的样子，不由地摇头道：“你要是将你经商的心思用一半到这功课上，也不至于此，你其实蛮聪明的，否则咱们当初也不会成为好友，毕竟同类相吸。” 胡宗瑞听到这话，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拉着郭羲的手，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你家二姐是从商的，你如今还是骠骑大将军的嫡亲孙子，想来肯定有不少零花钱吧？” 说着挤眉弄眼道：“要不，你借我一些，我就可以去经商了，日后肯定会还你的！你肯定也知道我的赚钱能力，一生十肯定没有问题。” 郭羲放下手中的笔，无奈地看着他道：“我真的不能借给你，你娘亲千叮咛万嘱咐和我们说要盯着你，让你好好念书，绝不能经商。” “而且就算以你现在的资质，到时候我们几个给你补补，还是有可能考上秀才的，虽然不是个官身，但是也算是走上仕途的一点点门槛。” “不是，羲儿你就借给我吧，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借给我，我小心点行事，兢兢业业地去上课，完成课业，绝对不叫别人发现我又去经商了。而且你不说，我娘亲肯定不知道。“ “我真的不能……“ 胡宗瑞抢过话头道：“要不不算你借我的，算你合伙和我一起经商的，日后我赚多少，你就赚多少，怎么样？“ “真的不是因为银子的事情不借给你，而是我也觉得你最好的前途是走仕途！“ 郭羲有些恼怒，他本来课业就很多了，胡宗瑞还要在这个节骨眼不断地和自己吵，便一股脑地将话全都说了出来。 “你总说你很有经商的天赋，不是读书的料子，我也承认这件事！可是你看看你每次从商干的事情都是损害百姓的利益之事，就单单拿之前你大力收购粮食卖给官衙的事情来看。” “你就只顾着自己的利益，压根就没有想到百姓会因为你大量收购粮食而引发的多大的人祸，粮食紧缺，优先给边疆的士兵。” “那百姓可以吃的粮食就少了，但是嘴巴就是那么多，有限的粮食只能给到稍微富裕的家庭中，那剩下的百姓就饿死了，你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事情。” “那时候官衙因为花了大量的银子买粮食，就没有很多的银子管百姓了，所以我觉得你的脑袋里面都是利益，从未考虑到百姓分毫！圣贤书读了那么多，你从来都没有认真地往心里去，这样的你难道不应该在书院里面待着，不要为害更多的百姓吗？” 胡宗瑞听着这话眼眶红了不少，道：“我从未想过你会如此看待我，百姓之事本是当官的要考虑和制衡，如此的乱局难道不是上位者的过错吗？与我何干？” 说罢，便离开院子，脸上挂着泪，脚上的步子异常地决绝。 第一百三十二章 坚定 “沛林，你说，为什么郭羲现在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胡宗瑞红着眼眶，低声道。 方沛林将来龙去脉听了一遍，安抚道：“郭羲确实说的话有些伤人了，但是他说的话也并无几分道理。若你不读书，去经商，你可有对你未来有过明确的规划，若是有，也可以不读书吧？” “真的吗？”胡宗瑞眼巴巴地看着方沛林。 “民间有句话叫行行出状元。”方沛林缓缓道，“但是从商若是没有做出什么名头来，你就只能守着你父亲的家业了，而不能自己创造出一个新的成绩，一辈子都要活在你父亲的余荫之下。” “你母亲当初想让你念书肯定是不止是因为读书人的地位高吧，毕竟在咱们大昭朝，商人的地位比之前朝大大提高，已然没有了衣食住行方面的限制，肯定还是希望你能通过书本学到一些别的东西。” 胡宗瑞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郭羲敲响门道：“宗瑞，我知道你在这儿，我想和你道个歉。” 胡宗瑞看了一眼方沛林，纠结了会，便打开了门，不说话，直直地盯着郭羲。 “对不起，宗瑞。我方才说话太着急了，你说的话我也仔细想了想，百姓的安乐确实应该是由官员去考虑，去平衡商人和百姓二者之间的关系。”郭羲语气十分地软和。 方沛林插嘴道：“确实，官府收了百姓的税，自然是应该为百姓分忧解难，不能事事让商人和其他人为百姓考虑，更何况其实宗瑞已经做的不错了，他在那次的收粮中也算是留了一线。” 胡宗瑞没有说话，一直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茶盏。 郭羲心知这次确实是自己做的过了，因为一直在他的心中，从商始终不是稳妥的路子，只有走仕途才是，毕竟二姐就是从商发家的，但是一下子就富裕起来，若是官场上没有一个护着的人，那得多不安心。 又道：“其实，若是你真的一心想去从商，其实我也可以帮你说服你娘。” 沉默着不说话的胡宗瑞，咽了咽口水道：“当真？” “自然，只是若是要达成这个计划，你可能会辛苦不少，远远比现在在书院里面念书的辛苦不少。你当真愿意吗？” 胡宗瑞用力地点头，郭羲小声地说着自己的法子。 …… 三人借故出了书院，来到了胡氏府邸。 “你怎么回来了？书院里的书都念完了？”胡夫人还未走出来，声音先是传了出来，语气中带着不少的责备。 话音刚落，就瞧见了郭羲和方沛林二人，忙道：“你们怎么也跟着宗瑞来了，是他犯了什么大错吗？“ 胡宗瑞有些无奈，蔫蔫道：“娘，我回来是想找你说些事情。” 说着，就将身上背着的布包放下来，从里面拿出一摞摞的考校课业递给了胡夫人。 胡夫人一脸狐疑地接过，一张张地看了过去，道：“这些课业和之前也并无不同吧？” “娘，我想请求一件事情，希望你可以答应我。” 胡夫人立马手中的纸放到桌子，斩钉截铁道：“我和你说，若是你想从商这件事情的话，绝对不可能，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书院里面念书，念书才是你当今要做的事情，而不是从商，家里的生意有我和你爹给你看着，你就不用担心了。” “娘，你听我说。” 胡夫人正想转身回屋，又想到一旁还站着郭羲和胡宗瑞，便顿了顿，坐在上方的太师椅。 “娘，如果我下次的考校能够达到我们班上的前几名，我可不可以去从商，我……” 话还未说完，胡夫人生硬道：“不可以，我说了很多次了，别的事情上我都可以纵容你，唯独念书这件事情就是不行！” 郭羲见胡夫人的态度如此坚硬，担心若是让胡宗瑞继续说下去，只怕这次谈话还未说清楚，就会闹得不欢而散。 便道：“伯母，宗瑞若是去从商也不会落下课业的学习，只是学习的场所不是书院，而是四方，而且若是为期五年还未能做出一番成绩，我和沛林都答应帮他温习功课。” “他那个成绩怎么温习都不行的吧？而且我不信按照这些时间在书院的表现，他能够在未来的五年继续学习。” 胡宗瑞低着头，眼睛盯着脚尖，牙关紧闭，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 方沛林叹了口气道：“胡夫人，宗瑞其实并不笨，只是学习之事终究不是他想做的，若是一味地困在这一方天地不仅不能在仕途上有所建业，极大可能也会浪费了他商业的天赋。” “我，我一心想让他走仕途是有苦衷的。”胡夫人软了下来，“他是我的儿子，我怎么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向来商贾之事终究是要有一个官身傍身。” 郭羲道：“我明白伯母的顾虑，其实这也是我和沛林来此一趟的缘故，我们和宗瑞彼此一见如故，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其实也能感受到他的天赋所在，不愿意浪费他的天赋。” “是以，我和沛林走仕途，他从商，若是他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们愿意在日后我们都走上了官场，助他一臂之力。” 胡夫人没有说话，眼前的二人一位是骠骑大将军的嫡亲孙子，一位是方太儒的嫡亲孙子，同时他们在念书上都有着极高的天赋，未来走上仕途一定会有不少的成就。 若是得到他们的帮助自然是比让宗瑞自己一个人拼死念书要强上不少，可是，真心瞬息万变，今日他们所作下的承诺，日后又真的不会变化吗？ 但是，若是让宗瑞念书，又能考出什么名堂呢？她也是知晓自家儿子的成绩，若是靠自己，最多也就只能有个童生或者秀才已是不错。 胡宗瑞见胡夫人的表情有些犹豫，便立马道：“娘，若是允诺我退学从商，我定是在从商的五年兢兢业业地念书，比在书院的时候更为用功，若是五年之后没有做出自己的一番成就，我就老老实实地考取功名。” 第一百三十三章 回村 胡夫人微微撇头看向一旁伫立着的郭羲和方沛林二人，又看了看满眼哀求的儿子。 目露不忍，最终还是长长叹了口气道：“你想要游走四方从商这件事情你爹是愿意甚至是鼓励的，我想你也是知道的。只是我一直担心若是游走四方，那你也太苦太危险了，便一直想让你走仕途。” “可是如今，好似一切都没有法子了。若是你执意要去从商，我也没有办法阻止你的想法，就算我不让你从商，你也会想另外一个法子从商。可是从商这一路并没有走仕途容易，你且做好吃苦的准备。” 胡宗瑞听到这话，瞬间高兴地直蹦起来，直接抱住郭羲和方沛林二人，没有说什么，只是抱得很紧。 郭羲和方沛林二人相视一笑，轻声道：“恭喜。” 胡宗瑞缓了缓，想起什么，松开了手，恭恭敬敬地朝胡夫人行了一礼道：“多谢娘亲，宗瑞定会勤勉学习，若是在五年后不能在生意上有一个很好的成就，一定会去考取功名，从此不再追求自己的梦。” 胡夫人笑着看向胡宗瑞，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游走四方，小心当心。” …… “这次一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若是五年之后，我能够在商贾之术上有所成就，我定给你们带不少的新奇物件和金银财帛。” 郭羲道：“若是你此去不成功，我和沛林也会等着你，帮你考取功名，助你一臂之力。” 方沛林递上一个小木匣，温润道：“这是我和郭羲为你准备的一些书和锦囊，若是你在路上遇到一些不解的事情，可以打开看看，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 胡宗瑞郑重其事地双手接过木匣子，微风拂过，掀起盖在木匣子上的绢布的一角。 郭羲和方沛林看着胡宗瑞，道：“一路平安，前程似锦。” 那一刻，少年的情谊仿佛被定格，不知许多年后才会被翻开。 …… 又是临近年关，郭欣为郭羲和郭芷二人都告了假，一是为了回村祭奠爹娘，二是为了上京与亲祖父祖母们相聚。 郭羲跳下马车，感叹道：“二姐，我们好久都没有回来了。” 郭羲的话音刚落，刘大哥拿着一个大大的扫帚冲出来乐道：“欣儿，你们可算回来了！这一大早地我娘就让我来帮你们的房子打扫打扫，说是这样你们回来就可以住了。” “不过你放心，我没有进你们的寝间，就是简单地弄了一下外面。” 郭欣点了点头，她走之前委托了刘叔一家帮忙打理自己的房子，毕竟要是房子没有了人气，是要坏的。 见随行的小厮帮忙把东西往里面搬，又朝着刘大哥问道：“村子里的情况现在是怎么样的？” 刘大哥一脸激动道：“我就等着你问这个了，咱们郭家村在你的帮助之下，说不上富裕，但起码不会饿死了，家家户户都能留在村子里上工，而不用去远的地方，两地相离的。” 郭欣道：“村子的地是如何了？” “就和给你的账册一般，收益十分好。”刘大哥看了看忙碌的几人，又道，“若是欣儿不忙，要不去村里瞧瞧。” 郭羲抢道：“二姐，你尽管去忙，家里我们几个忙活就行了。”说着，更加卖力地将东西往屋里搬去。 郭欣道：“且去瞧瞧吧，账册上能看的只有冷冰冰的数字，还是要切切实实地看到，才能感受到变化。” 刘大哥走在前头，一边走，一边指着远处的地道：“村里的地先前就是按照你所说的那般租用了大部分村里人的田地，并给了他们一大笔的租金，还雇佣了他们之间会种地的人进行耕作。” “只是这事情一开始大家都不同意，村长和里正也不答应，因为这事情在他们眼里你就是要把村里所有的地变成你们家的了，那就是一个大地主，为此，我们家还帮忙解释了好久，才让村长他们答应。” 郭欣笑道：“那可真是多亏你们了，当初让你们家帮忙管村子里的事情也是极对的一个决定。不过村民将地租给我们其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风险稳定，收入稳定，不用承担天灾人祸。” 刘大哥附和道：“是啊，当初我就是把这件事情掰干净揉碎了和他们讲，这才同意的。” 又指着不远处的暖棚道：“那些暖棚都是按照你的要求一模一样地复原，现在在咱们村子里的暖棚已有约莫有五亩左右，除了胡夫人的那个酒楼，也有不少的酒楼和我们达成合作。” 郭欣朝着刘大哥的方向望去，那原先是自己的安暖棚的地方，现在暖棚沿着原先的扩大了不少，远远望去，白白的一片，透过白纸能看到人影在里面晃动着。 郭欣问：“我们村子如此明晃晃地将这暖棚做出来，别的村子不会想着要咱们的这暖棚吗？” 刘大哥得意道：“那当然有不少的外村人想着要咱们的暖棚，只是我们严防死守，加上这技术若不是我们按照你的方法严加控制，这暖棚也成不了。” “是以，有不少嫁到我们村子的妇人的娘家还派人过来偷学，只是咱们的技术哪有那么好学？我挑去暖棚的人家都是品行上佳，和咱们村子有着密切联系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说罢，刘大哥手背在身后，低头忒了一声，道：“就这样，还有不少的人仿着我们的模样去盖暖棚，这不，没有一个成功的，嘿嘿，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把自己家的银子都赔进去了。” 郭欣看着刘大哥这般模样，不由地觉得好笑，放在大半年前，眼前的人可没有如此的模样，虽然有些聪明，但是还是老实占据多数，果真是权钱改变人呐。 二人继续往前走着，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红棉服，头上带着红娟花，面容姣好的姑娘，她身旁跟着一个黑瘦的男子，两相比较，色彩鲜明。 “欣儿？你回来了？”那姑娘有些诧异地喊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冒犯 自从那时候将小摊交由郭娘子经营之后，二人就已经许久未见了，郭欣微微笑着点头。 刘大哥在一旁悄声道：“郭娘子旁边的是她那新婚的夫婿。” 还未说完，郭娘子已经走近，牵起身旁的男子介绍道：“欣儿，托你们家的福，我前段时间结亲了，本来想邀请你们参加我的婚礼，但是实在是路途遥远，就没有邀你们过来。” 一旁的男子手虽然牵着郭娘子，但是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看着郭欣，眼中的冒犯不加掩饰，郭欣有些不舒服，但是出于他是郭娘子的夫婿，也不好说什么。 郭欣只好忽视这明晃晃的不尊重，问道，“竟是这么早就结亲了？” 眼前的郭娘子不过是比大姐打了两三岁，竟如此早就结亲了，然而转念一想，又了然，反正自家人万万不能这么早就结亲。 郭娘子甜蜜地挽着旁边男子的手臂，深情款款地看着一旁的男子，男子也低头望向她，道：“这大半年我守着那小摊，娘亲又在你的作坊做事，日子也是眼见着好起来。” “本来我娘亲瘸了，又没有一个爹爹，家里还有一个幼弟，我是很难结亲的，但是前些时候我守着小摊的时候，我家这口子极好这口，便常常来这儿，一来二去就定情了。” 郭欣道：“你今儿是回门吗？要不，等会去我家那儿做客，我补上一些贺礼。” 郭娘子连连摆手道：“不必了，本就是我们该感谢你们的，又怎么能让你们送礼。”她羞涩一笑，又道，“而且，我没有嫁到他家。” 话语很隐喻，但是郭欣听明白了，这是男子入赘到他家啊，这郭娘子也算是有几分本事。 眼睛的余光瞧见，男子的方向似是流下一坨液体，郭欣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只见男子不动声色地用肩膀一旁的棉衣擦了擦嘴角，转瞬又恢复了常色，笑着朝郭娘子道：“你这妹子瞧着倒是极为干练，不知是否结亲或者有过婚约？若是没有，我表家还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弟弟，家里也有好几亩良田，男丁兴旺。” 刘大哥嗤笑，抢道：“郭娘子，你这夫君眼睛不怎么好啊。抛去家庭背景不说，人家欣儿不仅赚银子的能力好，而且容貌也好。” “光光是家里只有几亩地，怎么敢和欣儿提出这个亲事，他也是来咱们村里好一阵子了，难道不知道咱们郭家村都是靠着欣儿富裕起来的吗？” 郭娘子狠狠地瞪了男子一眼，眼睛尽是责备，“实在抱歉，他也是一片好心，可能一下子没有想到那么多。” 郭欣听这话的意思中尽是对男子的维护，淡淡地摇头，道：“无碍，你们忙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说着，示意刘大哥继续往前走去。 待远去之后，刘大哥碎嘴道：“欣儿，这郭娘子心中这是一下子被她那夫婿蒙了心眼，那时候她要结亲，刘婶子根本不同意，毕竟那男子明眼人一看就瞧出来不是一个好人，尖耳猴腮的。” “不过后面，也不知道男子使了什么诡计，让他家里同意入赘，刘婶子才松口同意。” 郭欣眼睛看着不远处的作坊，那是他们最后要去的地方，便道：“那男子的家人只怕有不少的人都进了作坊上工吧？” 她不信一个男子愿意抛去世俗的成见，入赘到女子家，哪怕是前世那般风气开放之地，也极少男子愿意入赘到女方家，是以，这般坚定和郭娘子结亲，只是为了爱情。 是以，只能是为了刘婶子在作坊的管事权了，毕竟郭娘子的小摊那可是早前做了约定，哪怕生意多火爆都不能开店，以防和自己的酒肆冲撞了。 这样一来，小摊哪怕需要再多的人，都不可能把男子的家人都安排进去，可是作坊是可以的。 刘大哥一脚踢了挡路的石头，道：“那郭娘子的夫婿倒像，只是我们当初选刘婶子的时候，就是极为相信她的品行，所以也就只安排了一人进作坊，别的可进不去！” 郭欣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迈进了眼前的作坊。 …… 另一边，郭芷习惯性地去到院子原来拴住狼的那个木桩，看着空荡荡的锁链，有些恍惚，才记得上次回来的时候已经和祖父祖母放归山林了。 “郭芷。”一道声音传来。 “刘佑！” 郭芷有些惊喜，她先前就在想刘佑会不会一同回村，本想问问二姐，只是一想到火锅楼如此地忙碌，只怕刘佑也不好离开，便没有开这个口，没想到此时竟能在这里看到他。 “这次回来，郭欣姐给我放了假，说是让我休息几日，我就想着你也一起回来，猜到你可能会想念以前的那只狼，便给你带了这个。” 说着，刘佑从身后拿出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猫，道：“这是我在府城的时候碰到一个外邦人，想着买来送给你，只是你一直都在书院里，实在是没有机会送出去，就借着回村的机会送给你。” 郭芷看着刘佑道：“你对我真好，这小猫花了不少银子吧？也不知道你当掌柜的工钱够不够买这只猫。” 她接过去刘佑手中的笼子，将白白的小猫抱在怀中，一边抚摸着，一边道：“之前和祖父祖母在这儿的时候，想着狼在我们家待得确实有些憋屈，又没有人陪着它，就放回山林了，这会儿也不知道它过的怎么样。” “其实在你们不在这儿的时候，我听我大哥讲，说是那只狼也是极为通人性的，也会时不时地回来看看这儿，只是时间久了，始终是不见你们，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郭芷垂眉看着怀中的小猫，目中透露着失落，虽然说呆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多久，但是那只小狼也是自己花了不少的精力救了下来，而且还是自己第一次上山打猎救回来的小宠。 沉默的郭芷，仿佛是一个蔫了的花，刘佑不忍道：“芷儿，若是你实在是想念，我们可以去山上碰碰运气，我听我娘亲说先前好似在左边的那个山头看见过好几次。”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卖身 翌日巳时，郭欣带上许久没有用的竹箭准备上山，身后的弟妹们也跟着手中拿着趁手的木棍或者竹箭。 已是许久都没有山上打猎了，这次便借着碰运气见小狼这件事情，顺带去看看能不能在这冬日看到猎物，不过其实也不抱有多大的期待。 冬日，白雪覆盖大地，动物自然也要冬眠，是以，这次带着竹箭上山的最大目的不过是想要回味一下过去的事情罢了。 四人叽叽喳喳地朝着刘佑说的那个山头上走去，好似去年的这个时候一般。 “爹、娘，求求你们了，我真的不想去。”一个小女娃哭喊道，苦苦哀求着，声音中透露出绝望。 这小女娃的房子离上山的路不远，此时四人听到这话皆是脚步一顿，面面相觑，郭欣摆摆手，示意先停下来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去怎么成？我们生你养你一场，难道就是让你在家里吃白饭的吗？”男子怒喝，发出棍子敲打在人上的声音，十分沉闷。 “我不要，我真的不要。”小女娃嘶哑着声音道，“爹娘，我求你们了，我去郭欣姐的作坊上工一样可以为哥哥的聘礼挣上不少银子。” “乖，你听话，娘给你打听过了，那户人家家底丰厚，你嫁过去就是当少奶奶的命，而且最主要的是还可以给你哥哥换来不少的聘礼，日后你哥哥过得好了，你也才过得好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众人听到这里，纷纷看向郭若，那时候若不是郭欣出言相劝，郭若早就和这小女娃的命运一般，嫁去了地主家，还是一个有着怪癖的地主，只是她的目的是换些粮食回来。 郭若温和地看向弟妹们，微笑着摇头安抚着。 “嘶”地一声传出，那好似是布料撕裂的声音，紧接着传出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道：“你这小兔崽子，我看你要跑哪里去！？我和你讲，郭家村你都出不去，还想跑！！” 两道跑步声噔噔哒哒地传出，小女娃跑出院子，看到郭欣四人，直接跑了过去，“砰”地一下重重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只是重重地磕着响头。 郭若想上前拉起小女娃，只是无论如何都拉不起来，只好任由小女娃磕着头。 小女娃的父亲也追上来，看到郭欣四人，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毕竟这可是郭家村发家致富的秘诀，而且昨日就收到了他们回村的消息，哪能认不出呢？ 看着众人手中的家伙，自是知道不好意思道：“若儿、欣儿，这小妮子真的不像话，我这就把她带走，别扰了你们的兴致。” 说着，直接上手想要扯小女娃离开，见状，郭欣沉声道：“你先别扯她，我听听这是怎么回事？” 小女娃磕了许久，听到想要的答案，抬起头看向郭欣，眼中早已布满血丝，额头红肿红肿的，仔细一看，也不过是和郭芷差不多大的小女娃娃。 “郭欣姐，我、我，求求你帮帮我吧。“小女娃抽噎道。 ”你先别着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郭若看着小女娃，温柔道。 “我爹娘想要把我卖给一户人家的儿子，可是那儿子是个残的，而且还傻，不仅没有办法自己吃饭走路，还会经常打人，要是把我卖过去，我可怎么活啊？“说罢，小女娃又抑制不住地哭泣。” “欣儿，你可别听她胡说，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她这般小，也不过是十一岁有余，怎么可能嫁过去，就是到别人家里服侍几年，而且人家家里也算有钱，过去也是享福的，哪里需要做什么伙计。” 郭欣看着丝毫不心疼女儿的男子，心中有些怒意，冷声道：“你这般话中几分真几分假，我还是分得清楚的，只是我不解的是，如今郭家村也算是富裕，你们也可以跟着我赚不少银子，怎么还要走到卖女换聘礼这个地步。” 男子见自己的话被拆穿，倒也不恼，毕竟眼前的可是郭家村的财神爷，哪能得罪的起，赔笑道：“这不是咱们郭家村渐渐富裕起来了，也有不少的好人家愿意将女儿嫁到咱们村子。” “我就想着，既然都可以娶到稍好一些的人家，那还不如一步到位，便为我家儿子求娶了一户县城衙门里面上工的衙役家，人家本是嫌弃我们是村子出身，但是好在我们郭家村沾了你们家的福气。” “人家说郭家村也算是骠骑大将军待过的地方，而且也算是富裕，就说若是我们家能够给够二十五两银子，还建个青砖房，就同意女儿嫁过来。” “可是咱们这种人家生活不过才好起来没有多久，哪有那么银子，这不恰好前段时间有人家想为儿子求贤妻，这不就瞧上了咱们的闺女。” 郭欣听到这里，不由地嗤笑，这话着实可笑，果然人的贪欲是无限的，便道：“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了你家女儿头上？” 男子低着头不说话。 “做父亲做到你这个地步也算是极为失败的，我也知晓这件事情外人确实管不了多少，只是你家女娃我瞧着有缘，花钱买下来了。” 男子听到这话，眼睛瞬间发光，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好似看着一个闪闪发光的金元宝。 郭欣话音一转，道：“只是这小女娃日后和你就没有关系了，不知你可否愿意。”郭欣转而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女娃。 小女娃连连磕头道：“主子大恩大德，小女无以为报。” 男子见状，搓了搓手，道：“那、那不知欣儿是否给我们家二十五两银子？” 郭欣点头，说实话二十五两银子买一个仆人还是自己赚了，是以，自然愿意给上这银子，而且郭芷正好缺一个陪着的玩伴。 “你要的银子晚些时候到我家取去，只是要记住日后你女儿赚的每一分银子都和你无关了。” 郭欣虽说是买了一个奴婢，但是心中还是没有这套奴隶主的观念，只是把女娃当作一个签了长期合同的员工，是以待遇还是较为丰厚，自然要避着这小女娃不做人的家人上前吸血。 第一百三十六章 翻窗 四人本来饶有兴致的上山一程，被小女娃这么一闹，自然也是失了兴致，但是郭芷心中还是惦记着小狼，是以四人带着新收的小女娃上山坐了一个时辰，实在是等不到狼的出现，便下了山。 五人回到家，郭欣看着很是局促的小女娃道：“不管你从前叫什么，是哪里来的，日后都和这些没有关系了，你以后就叫蒲英，跟在郭芷身边就好，也算是她的一个玩伴。” 蒲英低着头道好，便站到了郭芷的身后。 郭欣看着蒲英的样子，也懒得说什么，经此一折腾，肚子早就饿了，便挽起袖子，大声道：“今儿我给你们做饭吃，辣子鸡、黄豆炖猪脚……” 一连串的菜名报了出来，众人热热闹闹地一起去了厨房。 蒲英也跟着后面，到了厨房见郭欣真的是亲自下厨，便有些慌乱道：“主子，我来做饭吧，我毕竟是奴婢，怎么好让主子亲自下厨，而且我做的饭味道也是极为好吃的。” 郭欣听到“主子”二字，不由地心中一阵寒颤，这个称呼好似自己真的成了剥削百姓的地主。 便道：“你别唤我主子，喊我们小姐就好了。且，你在我们家并非是真的奴婢，当初只是情急之下把你买下罢了，日后你就帮帮家里做些要紧的活计，陪陪芷儿，工钱和在作坊的工钱是一样的” 蒲英看着郭欣眼中满含感动，喃喃道：“本以为过来要做上数不胜数的脏活累活，没有想到……” 想到这里，蒲英差点又要哭出来，用力地眨了眨眼将眼泪憋了回去，伸手抢过郭欣众人的伙计，大包大揽下来。 …… 亥时，郭芷悄悄钻进了郭若的被窝，她不知是什么时候起，就极为喜欢和大姐有这样的私密时间，每当有什么困惑或者感悟，大姐总能给到不少的安抚，是全然不同于二姐的感觉。 郭若看着郭芷圆滚滚的脑袋，转过身对着郭芷，问道：“你怎么又来了？可是又有什么心烦事情？是书院的吗？” “不是，就是我感觉好奇怪，我今天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婢女，这在以往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一年前，我们多穷啊，我还差点要给大伯家的傻儿子当妻子。” 郭若道：“其实给你买了婢子的事情，我们也不是临时起意，就算今日蒲英没有撞到咱们的面前，我们也还是会给你挑一个，毕竟再过几日，我们就要回京城了，我们就正式成为了骠骑大将军的嫡亲孙女。” 郭若顿了顿，又道：“嫡亲孙女，那可就是达官贵人之后，那些公子小姐身边都是有着不少的奴，甚至还是从小就精心挑选，陪着一起长大的。你们自然也是不能落后，不然，你回到京城，不得被嘲笑？” 郭欣笑嘻嘻道：“我可不怕被嘲笑，在书院的日子还不是这么过来了，那些达官贵人的公子小姐也拿我没有办法！” 郭若无奈地用手指点了点郭芷的额头，道：“你啊！在书院受了那么多苦，怎么不说，都是自己扛着。说到这个，其实我们还想给羲儿配一个书童，但是前些日子你祖父来信，说是为他挑了一个书童，到时候到了京城就见到了。” 郭芷认同地点头道：“弟弟的事情确实不能含糊，毕竟日后他可是要当大官的，身边的书童最好还是要有智谋，不然日后想说话的人都没有。” 转而又道：“姐，其实今儿蒲英的事情让我觉得我们还是很幸运的，至少我们没有碰上一个那么糟糕的爹娘，还没有真的卖身到别人家去。” 郭若笑了笑看着郭芷，等着她继续说。 “我从前只是感叹自己的幸运，从不觉得自己能走到今天已然是比很多人都要幸福，心中仍旧是充满着对过去的各种不甘和怨恨。不只是觉得大伯等人不好，更是在书院里和别的小姐一对比，只觉得自己很差，命不好。” “只是今日瞧见和自己年纪相仿，经历相仿的小蒲方才知道如今生活到底有多幸福，有多不易。” 想着这里，郭芷长叹一口气道，“倒没有想到我在书院念书这么久，幸福竟还要比较才知道，先前可真是被身边的繁华一叶障目了。” 郭若等了许久，见郭芷没有再说，便道：“现在知道也不晚，而且书院也不教这些，就算有学，也只不过是停留于书上的理解，最后还是要去经历，去体验才能真正地知道这世间的道理。” …… 郭欣这次回来除了带了一个小厮便没有带其他人，准备过一个清净的几日生活，是以小厮也只是住在离郭欣屋外最远的小屋，没有别人在屋外守着。 青砖房外，一颗已经没有多少叶子的树后，站着一个男子，他不断地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哈着气暖着身子。 见到他们好似真正地入了眠，便蹑手蹑脚地翻墙进了郭欣家的院子，时不时地左顾右盼，担心有人出来看到了他。 男子走到郭欣的窗外，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从怀中掏出一个很细的竹筒，戳破了郭欣的窗户，往里面吹气。 这可是他从镇上找了黑商户买到的迷药，据说是青楼女子为了调情特地售卖给客人的，想来一定是极为有用。 男子又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将耳朵贴近窗边，似乎听不到绵长的呼吸声，推开了窗，捡起脚边的小石头扔了进去，等了会，还是见到没有声音，便吭呲吭呲地翻窗。 只是窗刚打开，人的身子才探了进去，双脚在半空中腾空着，就被身后的一个棍子闷声敲在脑袋上，男子眼睛一闭，直接挂在了半空中。 “郭欣姐！郭欣姐！你快醒醒！”蒲英压低声音喊道。 她急得不行，一下子喊上了原来的称呼，又不敢喊得太大声，毕竟这件事情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前些时候才听到了有一个远房的姐姐被污了名声，就被迫嫁了过去，否则也没有人要了。 “我醒着呢，你别担心。”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未遂 “郭欣姐，你、你？”蒲英有些愣住，她不明白方才还差点被玷污的主子怎么突然就醒了。 郭欣将男子的手脚捆住，道：“我一直都醒着，你应该知道我们一家都会一些拳脚吧，是以，在他刚进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只是一直等着他进来，我抓个现行，倒没曾想你居然挺身而出。” 说罢，郭欣笑了笑，笑意很深，直达眼底。 蒲英脑子不算聪明，还未听出郭欣话中的感觉，小心翼翼道：“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破了你的计划的。” 郭欣笑道：“我怎么会怨你，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起初买你回家的时候，我还在担心你能不能胜任芷儿的玩伴，如今看来，倒是能够了，勇毅但是有些迟钝。” 待彻底绑好男子后，郭欣吩咐道：“你现在去喊村长和里正过来，事情大致和他们说一下。” “啊？”蒲英十分惊讶，“可是这样子小姐的名声不就不好了吗？前段时间我的表姐……” 郭欣打断了蒲英的话，虽然嘴角还泛着笑意，但是话语间却包含了不容置疑，“请村长和里正过来，并将事情大致说清楚。” 蒲英垂下了眼眸应好，转身离去。 郭欣并非不想和她解释清楚，只是她知道在大昭朝中大部分的女子都有着这般思想，若是将话揉得太细，只怕不知要生出什么是非出来。 自然也可以慢慢扭转蒲英的想法，可是那样太过于费时费力，还不如将她培养成一个忠心听话的玩伴，至于聪明的玩伴？那就是在京城里面由祖父祖母挑选了。 郭欣确定绳索绑紧后，又给男子踹上一脚，去将熟睡中的大姐、芷儿和羲儿都唤醒了。 听到这事情的郭若三人十分地震惊，眼中充满担忧，三人围着郭欣团团转了好几圈，才将悬着的心放下，又朝着昏迷中的男子骂着，好不热闹。 …… 约莫过了两刻钟，村长和里正满脸怒意地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许久未见的郭大伯和郭娘子，地上躺着的男子正是她的夫君，还杂七杂八地夹杂着一些不相干的人士。 想来都是村长和里正的主意。 郭娘子看着地上的男子，盯了一会似是确认了地上的男子正是自己的夫君后，脸上先是露出愤怒，转而变成不解，最后变成为难。 郭里正一脸严肃地问道：“欣儿，我听说了，你现在没事吧？” 郭欣摇了摇头，示意郭羲将边上的一盆水泼在男子的头上。 冷水四溅，溅湿了裙裳，冬天的冷水自然十分冰冷，加之昏迷的时间也差不多了，男子一下子哆嗦惊醒。 他先是看到郭欣，竟是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眼前，露出得逞的奸笑，正想朝郭欣扑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好似都不受自己的控制，神智好似渐渐清明，环顾四周后，慌忙中又带着些怒意道：“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要捆着我？” 郭里正一脚踹在了男子的心窝处，男子直直地倒在了地上，里正怒喝道：“你还好意思问出这般话，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都不知道吗？” “我、我。”男子结巴地说了几句，没有应话，转而偏了偏头，抬着头看着郭欣，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没有被迷倒，那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的，我可是见过这迷药的效果，那可是百无一失的。” 郭娘子听到这话，瞬间溃不成军，她原先还对男子有着一些幻想，想着男子来到这里，可能只是为欣儿抓另一个贼人呢，只是恰巧被误会了。 可是如今听到男子亲口说出这般话，知道心中的一丝幻想彻底破灭，一切都是真的。 她喃喃道：“一切都是真的、真的，我该怎么办？欣儿，夫君，欣儿……” 郭欣一点都不介意为这倒在地上的男子答疑解惑，她也需要这个契机来解释清楚一切发生的事情。 笑了笑，只是笑意不尽眼底，“若非是我天生耳力通达，早在你进了院子的时候就听到了，便拿了一块湿手帕捂住口鼻，又等着你进来，我早就昏迷了。” “当然，你可能还在想这件事情会不会是我设下的陷阱，否则我怎么会在听到你进来的时候，就用湿手帕捂住了口鼻。毕竟我们初见的那天，你就表现了不一般的态度。” “很可惜，不是。我能知道用湿手帕捂住口鼻，不过是我知道男子想要对女子做些什么的时候，不过就是迷药，是以才将手帕放在常备的水盆里打湿，本想待你进来的时候我再将你捆住。” 郭欣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蒲英，道：“但是我有一个好婢女，在外面就用棍子将你砸晕，倒不用脏了我的手。” 郭里正看向倒在地上的男子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男子没有说什么，只是有些害怕地发抖，他知道这是郭家村，他是入赘过来的，虽然这个世界还是以男子为尊，但是，眼前的女子一家可是郭家村的恩人，若非她们，郭家村根本不会如此地富裕。 郭里正看着抖成筛子的男子没有说话。 男子反应了许久，低声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声音小得似乎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够听到。 可是郭欣耳力本就不同于他人，听到这细碎的声音，嗤笑道：“对不起有什么用？若是有用，若是我不是会武功，那躺在床上的女子不早就名声尽毁？” 她并不打算放过男子。 男子听到郭欣的声音，似是想起了什么，方才人群中好似有他的妻子，蠕动着身子朝郭娘子爬去，道：“对不起，求求你，救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日后我定会一心一意地对你，让你成为郭家村最幸福的女子。” 郭里正和郭欣等人都没有阻止男子的行为，无他，只是他们都想知道郭娘子的态度是什么，毕竟这个男子还是郭娘子的夫君，而郭娘子先前还是和郭欣她们做了许久的生意。 郭娘子看着倒在地上苦苦哀求自己的男子，又看了看对面冷眼看着自己和男子的郭欣等人，犹豫了许久的心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 “欣儿，村长，里正，可以放过他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拒绝 郭娘子因为哭了许久而沙哑的声音响起，眼中初始的为难之色早已消散，转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哀求，为那躺在地上的夫君而哀求。 郭欣看着眼前的郭娘子，只感觉有些好笑，给了重生的机会的自己家，终究比不上枕边人三言两语的花话。 虽然她将选择权放到了郭娘子的手上，就已经料到了现在的后果，但心中还是有种说不上的感觉，轻声道：“既然是你主动求的情，那我便饶过他一回，只是大罪能免，小罪难逃。” 郭里正见郭欣停住了话头，看向他，便心领神会道：“我既然是这个村的里正，来之前也和村长商量了会，决定对你的夫君处以为村里的公用牲畜免费放牧一年，并且罚银十五两，这些都将用于村里的公共开支。” 郭娘子连忙跪下了磕头道谢，“多谢欣儿，多谢村长和里正，若非你们，我家这口子只怕是要大大地脱层皮了。” 郭大伯在随行的队伍的最后面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一句话都不说，生怕有人注意到他。 他自从上次被赵和放了回来后，也没有在小镇上待着，反而是带着妻儿一同回了村，虽然村里人也不欢迎他们回来，可是终究还是有感情在，还是让他们在这儿继续住了下去。 听到郭欣出事的时候，他起了心思，跟了过来，此时瞧见郭欣没事，也没有说话，只是一直默默地站在后面，不吵不闹，若非郭欣的眼力好，还真看不到郭大伯了。 众人见事情结束，纷纷想要回屋睡觉，郭欣喊道：“大伯。” 郭大伯已经迈出门槛的脚步一顿，有些僵硬地扭过头看向郭欣，道：“欣儿，我不是你大伯，你的大伯另有其人，我担不起这个名号。” 郭欣瞧见郭大伯如此状态，有些不解，但是明白郭大伯应该是从此收心，不再害自家人了，便道：“想来你已是在牢中想清楚了，本想让你离开郭家村，可是一看你现在这般状态，便改了主意，若你能在郭家村安分守己，便一直住下去吧。” 剩下的话郭欣没有说，可是郭大伯已经明白了。 他在大牢中实在受了不少的罪，加上赵和放自己出来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如此顺利在小镇上落地生根，遭到了不少的针对，最后还是只能灰溜溜地回村了。 为此，他一直猜想这幅局面是郭欣的安排，此时郭欣的话就像是给他敲响了心中的警钟，颤颤巍巍地说道：“欣儿，我一定会好好做人，不再生是非了，更不会招惹你们。” 郭欣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郭大伯回去。 郭羲一脸惊讶地看着郭大伯的样子，想问什么，只是屋里的村民还没有完全离去，忍了许久，见所有人都不在自家的院子里，便道：“大伯这是咋回事，如今竟不是对着我们张牙舞爪，指使气颐了？” 郭芷抢道：“这还用说，肯定是见咱们家真的有权，不敢得罪我们呗。真的是柿子挑软的捏，纸老虎一个。” 郭欣摇了摇头，“他这副样子倒不像是畏惧我们的权力，按照他之前的模样，绝对不可能是因为简单的有权就会退缩，只怕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吧？” 四人陷入了沉默。 …… 郭欣没有压住昨夜发生的事情，是以，翌日一早，事情便传遍了郭家村。 郭伯公才知道郭欣家昨夜发生的事情，听闻郭大伯也在现场，立马带上一篮子鸡蛋找郭大伯。 郭伯公到了郭大伯家递上了竹篮，自顾自地热情道：“我想着咱们两家也是许久没有联系了，我就想着还是得走动走动，不然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衬的，或者说是说个话的人都没有。” 郭大伯看着那篮子的鸡蛋，甚是新鲜，这对他们家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食材，便道：“真是多谢了，只是你所求之事，我们恐怕帮不上忙。” 郭伯公瞬间脸色一变，只是嘴上还道：“这我还没有说什么事情呢，怎么就帮不上忙了，你肯定可以，这事情可简单了。” 郭大伯将郭伯娘将鸡蛋收好后，淡淡道：“昨日郭欣才出了事，你今儿就找到了我这里，难道不是为了她的事情吗？若是她的事情，我帮不上忙。” 郭伯公愤然道：“怎么就帮不上忙了，你可是她的大伯，照看了他们那么多年，哪怕是没有照顾得很好，那也是一个孝字当先，怎么敢不从。” 郭大伯没有应话，那段时间的经历他已经不想再来一次了。 郭伯公见郭大伯如此，便也不好再说什么，想着把拿来的鸡蛋带走，只是环顾一圈，哪还有鸡蛋的影子。 郭伯公只好带着怒意离开了郭大伯的院子，他的儿媳就站在院门等着，见郭伯公一出来，也顾不上看郭伯公的脸色，心急道：“公公，你大孙子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郭伯公哼声道：“他不愿意去郭欣面前为我们求情，若是得了他的帮助，咱们的大孙子哪还用费那么大劲才能去京城念书。” 妇人听这话好像还有另外一层意思，连忙道：“公公，这话的意思是哪怕不用郭欣的大伯帮忙，咱们也可以送你大孙子去京城念书吗？” 郭伯公哼唧唧道：“是这意思。” 妇人一脸激动道：“那我们要怎么做，为了我儿子，我什么都愿意做的，只要是他能够有一个更好的前程。” 郭伯公看了看四周，见周围没有什么人后便悄声地和妇人说了什么。 妇人先是一脸的惊讶，又质疑道：“这样子真的可以吗？先不说您的身体能不能抗住，光是说郭欣那边，这个理由真的能够让儿子去京城念书吗？” 郭伯公自信满满道：”他们大户人家最在意名声之类的了，咱们可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只要脸皮厚一些，咱们的乖大孙肯定可以跟着郭欣去京城念书，到时候……” 说到这里，二人都露出一脸向往之色。 第一百三十九章 碰瓷 郭伯公惦记着自家孙儿的事情，在家演练了两遍，又打探清楚了郭欣一家出门的规律，便找了一个天气不错的早晨，穿上了厚厚的棉衣，挑着担子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郭欣家的门口。 刚走到门口，郭羲便从院子里走出来，郭伯公顺势在郭羲的跟前倒下，时间把握的分毫不差，人恰巧是倒在郭羲的脚尖。 郭羲看见郭伯公肩上挑着的担子连同整个人一起在自己面前倒下，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撞到了郭伯公，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方才好似并无碰到任何东西。 便蹲在地上，看着一直哎哟哎哟地叫唤着的郭伯公，问道：“伯公，你现在还可以动吗？若是不行，我这就是去找大夫来看看。” 郭伯公的眼睛嘴巴全都挤在了一起道：“哎哟，哎哟，是你这个娃娃把我撞到了，我现在感觉整个人都动不了了，哎呦……” 郭羲皱着眉头看着郭伯公，捏了捏郭伯公的脚，问：“这疼吗？” 郭伯公瞬间冷汗直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本来是想着要假摔的，倒没有想到这一次是真摔。 起初他还可以按照原先在家练习的时候将所有的话说出来，可是这个时候实在是太痛了，准备的话都没有办法说。 郭羲连忙喊人将村里的大夫喊来，一边将郭伯公抬进屋里的床榻，安抚道：“伯公，你不用担心，大夫马上就来了。” 郭伯公缓过劲来，指着郭羲的鼻子骂道：“就是你这个小兔崽子，出门不看看有没有来人吗？直接就把我撞倒了，这下我的腿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走路哦。” 一边说着眼角还掉下了一串泪，“我这都一大把年纪了，本来想着给你们送些吃食，咱们走动走动，谁能想到啊，竟还没进门，就出事了。” 郭欣收到消息从作坊赶了回来，一进门便看到头发花白的郭伯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说着什么。 她将郭羲拉到自己的里屋，将门关上，问道：“回来的时候我听说你把伯公撞了？这个事情是真还是假的？” 说实话她并不太相信郭伯公给离自己家那么老远，挑着担子过来就是为了送些吃食给自己，肯定是别有所图，但是伯公来的意图还暂时不能深究，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到底郭羲有没有撞到郭伯公。 郭羲皱眉道：“我一开始感觉自己没有碰到他，可是伯公方才的样子好似是真的，我又觉得我自己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只是我自己没有注意。” 郭欣又问：“按照郭伯公摔的那个样式来看，应当是你感觉自己很用力地撞到了一个人才对，若是没有这种感觉，十有八九就是他自己摔倒的。” 郭羲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想感受一下有没有因为撞到人而残留下来的痛，摸了摸肩膀，犹豫道：“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郭欣见郭羲这般样子，只怕也是问不出什么来，想到了前世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有些怀念，只好叹了口气道：“无碍，先看看郭伯公怎么样了？” 她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大夫来了。 一路小跑过来的大夫将医箱放下，一面深深地喘气，一面查探着郭伯公的情况，约莫半刻钟后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伤到了筋骨，只需好好休养三月有余即可。” 得了消息的郭伯公的儿媳带着儿子怒气冲冲进来，指着郭羲的鼻子责问道：“听闻是你把我公公撞倒了，你知不知道老人家最不能摔了，若是摔了不仅日后会留下祸根，更有可能走不动路了。” 郭欣将郭羲拉到身后，冷眼看妇人道：“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我四弟撞倒的伯公，你就如此辱骂我四弟，居心叵测，难道这摔倒是你们的安排吗？” 她其实心中一直有怀疑，但是又想到大昭这个小村庄毕竟还是民风淳朴，应该是做不出前世一些丧了良心的老人碰瓷之事，可是如今眼前的妇人斩钉截铁地指责郭羲，倒是让她本藏在心底的怀疑又拉了起来。 妇人冷哼一声道：“我们安排！？我怎么可能用我公公的身体当作玩笑，那可是黑心肝才会去做的！” 妇人看了看手中牵着的大胖儿子，温和道：“快去看看阿爷，这次阿爷遭了大罪了。” 郭欣看了看那男娃娃，忍住想要继续追问的话，走了出来，问郭羲事发之时，身旁是否还有其他人，郭羲仔细回想，摇了摇头。 郭欣只好认命地走回屋里去，只见那床榻旁上演着一出爷慈孙孝的戏码，闷声道：“如今伯公确实是在我家院子里出事的，虽然我目前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我四弟撞倒伯公的，但是我们愿意负担一切的医药费，直至伯公痊愈。” 羲儿是读书人，日后是要走仕途的，无论这伯公到底是不是被羲儿撞到的，都理应承担责任，否则日后走上官场，这件事情就可以给羲儿扣上不孝之帽。 是以，这件事情一定要处理得漂漂亮亮的，不能为日后的敌人留下任何一个污点。 郭伯公道：“怎么不是羲儿撞倒的，就是他撞倒的，我这胳膊还痛着呢，我和你们讲，仅仅只是给我医药费是不够的，日后我要是为此落下病根，这可怎么说得清。” 郭欣问：“那你们想要如何。” 郭伯公看向妇人，妇人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目露精光道：“若是要补偿我们，仅仅只是医药费肯定是不够的，但是若是能够将我们的儿子带去京城念书，日后若是我公公发生了什么，也绝对不找你们算账。” 郭欣噗呲笑出了声，打量着眼前的三人，只感觉好笑。 妇人被这一笑弄昏了头，有些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公公被你们撞倒了，如今还要躺床上三个月，只是想要你们将我儿子带过去京城念书，有这么好笑吗？” 郭欣摇了摇头道：“我总算知道你们的意图是什么，伯公这一摔只怕也是自己摔倒的吧？” 第一百四十章 漏嘴 妇人有些结巴道：“胡、胡说什么，这就是你们给撞倒的，那条路上就只有郭羲和我公公，难道还能是我公公自己故意摔倒的？” 郭欣意味深长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是她的猜想是真的，那也着实有些可笑，哪怕是民风较为淳朴的村庄竟也能出现这般事情。 郭伯公气得直接坐了起来，一不小心牵扯到伤着的腿脚，便吸着气道：“嘶，你若是，嘶，不给我孙儿去京城念书，我就将这件事情说出去，郭羲撞伤了伯公，还不愿意承担责任。” “我倒要看看，若是我这话说出去，到底是我丢人，还是你们家丢人。” 郭欣眼中一开始的笑意慢慢布满寒霜，郭羲的名声绝对不能被毁坏，为官者这是极为重要的，便道：“你家孙儿的事情我答应了。” 郭欣又看了看坐在郭伯公一旁胖胖的男娃道：“只是你家孙子要先留下来，让我了解一下读过哪些书，我才好给他安排书院。” 妇人一听，也顾不上看郭欣的脸色，满脸笑意地应好，又细细地叮嘱男娃些什么，说罢，便将郭伯公拉到板车上，回家去了。 郭欣看着有些迷茫的小男娃，心中暗道若是郭伯公是刻意在自家门前摔倒的，那么无论怎么在小辈面前掩藏都会多多少少地露出破绽，更何况，她并不觉得郭伯公有脑子到这个地步。 她压住心中的怒意，坐在了小男娃的对面和颜悦色地拉近乎，待男娃露出十分信任郭欣的表情后便问：“那阿爷最近可在家里有过什么和以前不一样的行为呢？” “当然有，我昨日看到阿爷在家老在练习一些奇怪的动作，屋里也要挑着扁担，我每次去找阿爷陪我玩，阿爷都不乐意，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可是我问什么事情，阿爷又不告诉我。” 郭欣听到自己想要的，便道：“那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回家去吧，我大概知道你的情况要去哪里上学了。” 郭欣看着小胖男娃一蹦一跳地朝远处走去，转身去找了郭里正，虽然不忍打破这小男娃对于书院的向往，但是自己被郭伯公给一家算计也实在是太冤了。 郭欣在郭里正的屋外喊着，里头的里正娘子一下子就听出了郭欣的声音，抱怨道：“这郭欣家怎么一天到晚都那么多事，昨日才去过，怎么今儿又来找你，虽然你是里正，但是也不能当驴一样使唤啊。” 郭里正瞪了一眼娘子，起身迎接，了解了一番情况后，让人将郭伯公的媳妇和孙儿请了过来，本来是想将郭伯公一并请来，才好将话说清楚，可是想到郭伯公如今只能卧病在床，也不好再来来回回地折腾。 …… “里正，你把我们喊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妇人还未走进门口便扯着嗓子道，话音刚落，就瞧见郭欣，瞬间脸色一变，心中摸不准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自家儿子回来的时候，只是道郭欣和他话了些家常，并无其他。 “你公公的摔跤到底是不是郭羲造成的？”郭里正十分严肃地盯着妇人问道。 妇人看了看郭里正，又看了看郭欣，硬着头皮道：“这个事情在郭欣家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 “可是我听到你儿子说的不是这样子的，你若还想保全你的脸面，还是如实说来。” 妇人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男娃一眼，咬牙切齿道：“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为你谋划的，你怎么就不懂得聪明一点，若是你能跟着去京城念书，这前途无量，总比在这村子里好多了。” 说到这里，妇人气得直接操起手就打男娃，“你还把事情说出来了，你怎么那么蠢啊，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郭欣皱着眉拦住了妇人的动作道：“做爹娘的若是身正，又怎么会担心孩子说实话，孩子的行为本就没有错，错的是你们。你先将事情说清楚吧。” 妇人默了片刻，咬牙道：“这件事情确实我和公公的谋划，一开始去找你的大伯想让他为我家儿子求求情，但是他拒绝了。若非如此，我和公公又何必为了他出此下策，本来事情是万无一失的，公公最多也只是擦破些皮。” “只是现在公公躺在床上，肯定是有你们的责任，好像是你们门前的路没有清理干净，恰巧算准了时间要倒下的时候就被石子绊倒了。” 妇人顿了顿又道：“虽然我们这么做是有些卑劣，但是只要为了儿子能有个好前程，这些又算得了什么。而且我们想的是若是你们能够送我家儿子去京城念书，这件事情我们就不对外宣扬了，毕竟为官者最忌讳不孝。” 郭里正听这话，又瞧了瞧郭欣的脸色，若是这件事情放在从前顶多就是小事化了，但是郭欣毕竟才是苦主，还是郭家村的财神爷，还是要尊重一下财神爷的意见。 郭欣看着郭里正询问自己的眼神，便道：“这事情村里应当怎么做决定就怎么做决定，不必过于在意我的想法。” 郭里正在心中掂量了许久道：“既然这事情已经真相大白，那么你儿子肯定是不能在京城念书的，至于你们二人，那也应当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但是郭伯公确实也是一把年纪了。” 说到这里郭里正又偷偷打量着郭欣的脸色，继续道：“是以，我就对村里说清楚郭伯公这件事情，让大家都知道你们二人的为人，并且禁止你们三个月内参加村里的一切活动。” 郭欣见郭里正没有再说话，又看了看有些唯唯诺诺的小男娃道：“这件事情也算处理的公道，只是你家孩子上学一事，若是好好和我讲，我未免不会资助他，毕竟孩子的事情和大人扯不上关系。” “只是如今你们这么一闹，我定是不会将他送入学堂的。”郭欣淡淡道。 妇人一听，瞬间跪在地上，膝盖和地面发出闷闷的撞击声，她磕头哭泣着，哀求着郭欣再给她一个机会。 郭欣没有说话，离开了这让人心烦的地方。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启程 郭欣四人在郭家村待了三日，转眼就到了和祖父祖母们约定的日子，一小队训练有素的护卫在郭家村外候着。 一位穿着青衫的中年男子稳步走到郭若等人的面前道：“郎君小姐，我是贺留，负责本次的行程安排和杂物的储备，若是路上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寻我。” 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两辆马车道：“这是我们这一程诸位小姐郎君的马车。” 四人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辆由红木雕琢而成的马车，车顶覆盖着一层柔软的蓝色绸缎，一辆马车的大小估摸着可以坐四个人，这样的马车有两辆，应是想让他们坐得舒服些。 郭若问道：“那我们原先的马车是停在这里吗？” 贺留道：“马车可以随行，以备万一。” 郭欣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先四人一起坐在一辆马车内，若是想要休息了，再分开坐吧。” 郭欣正准备踏上马车，身后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欣儿，欣儿，等等，等等。” 那是郭娘子的声音，郭欣犹豫了片刻还是踏上了马车，对于她来说，郭娘子早在决定要帮她的夫君的那一刻起，原先的情谊就已经消散了。 更何况本身的情谊就不是很多，一直以来都是郭欣一家瞧着郭婶子一家善良淳朴，加之过得着实困难，特地加以帮助罢了。 郭若看着郭欣直接上了马车，有些诧异，但是没有多问，她知道二妹做事情自有自己的原因。 郭娘子见郭欣上了马车，脚上的步子愈加快了，喊道：“欣儿，先前的事情对不起，我那时候脑子糊涂，没有想清楚，我已经和他和离了。和离了！” 郭欣正准备让马车启程，就听到了这句话，一晃神，郭娘子已经跑到了马车底下，递上一个白布包，道：“这是我娘做的一些枣子和糕点，路途遥远，可以解解馋。” 郭若见郭欣没有动静，伸手收下了郭娘子的包袱，亲切道：“替我多谢你娘。” 郭娘子微笑着点头，只是眼睛一直粘在了郭欣身上，似是希望郭欣能够搭理她。 哪怕郭欣刻意不去看郭娘子，也感受到了一阵灼热的目光，只好叹气道：“这件事情我说不出个对错，只是当时你做出了帮你夫君这件事，就和我没有多少情谊了，我也算放过了你夫君。” “只是你又是何苦替你夫君求了情，又和离了，如今你夫君没有受到惩罚，又让你自己受了累。” 郭欣明白这个时代的女子和离并非易事，不仅仅是在于和离之前的谈判，更在于日后同村人的唾沫星子，若是心理承受能力不大的，那只怕是要跳河的。 郭娘子摇了摇头，目中有些泪光，道：“那天之后我回去仔细想了想，这件事情能出现第一次，就能出现第二次，何况我又不靠着男人吃饭，也不怕日后那些人的唾沫星子。” 她顿住，咽了口水，道：“再说，在我娘还没有到你作坊上工的时候，更难听的话我都已经听过了。” 郭欣深深地看了眼前的郭娘子，道：“若你确定你有能力面对接下来的事情，那我祝你顺利。” 说罢，便摆了摆手示意启程。 随着马车前行，村民唧唧咋咋，指指点点的声音越来越小。 …… 郭欣四人看着马车没有走上原来去府城的路，而是走上了一条不一样的官道。 四人好奇地看着外面的世界，寒风将地上的沙土扬起，又落在地面，望过去，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影。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贺留上前道：“小姐郎君，因为我们毕竟还是出门在外，又不是在府城内，是以我们对外宣称的都是从商的人家，以降低我们面临的风险。” “而且最近好像不太平，我们现在先休整队伍，接下来要抓紧赶路，若是你们觉得挤在一辆马车不太舒服的话，现在可以分开乘坐马车。” 四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他们一直都是一起坐一辆马车，如今这分开坐马车，倒是不知道怎么办。 郭若看了看郭羲，道：“我和羲儿坐后面的那辆马车吧，这样子好歹我们可以照顾他们两个。” 虽然是有丫鬟小厮，但是他们一家还是不太习惯让别人侍候自己，是以让丫鬟小厮在后面跟着，若是有什么事情再去找即可。 休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马车一路疾行，几人都感到十分颠簸，好在马车内铺上了极好的软垫。 忽然，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郭欣揭开车帘，瞳孔微缩。 入目的是密密麻麻的流民，身上穿的衣服破破烂烂，前面的人拉着后面的人往前走着，时不时有人体力不支直接晕倒在地，这一倒就是再也没有起来过。 流民瘦得衣服都挂不住，稍好一些的好似是最前头的那一队，身上虽然有些脏兮兮的，但是还能看出来并没有受饿。 贺留骑着马上前，走到郭欣的旁边道：“我出发之时并未收到这个消息，否则不会选择这条路。” “我们的目标太大了，实在是很容易引人注目，是以，你们多加小心，若是有什么紧急情况，你们和后面的小姐郎君先行离开。” 说话间，郭欣一行人的队伍逐渐缩小，护卫紧紧地围着众人，防备地盯着对面的密密麻麻的流民，一只手牵着马，一只手放到了腰间的佩剑。 郭欣紧紧地皱着眉头，郭芷也看着眼前的流民感到心慌，虽然在书院里早已听过不少关于流民的各种特征，以及流民的治理之策。 按照书院里面学的知识，眼前的一长条流民的队伍并不会对他们产生威胁，但是意外之事，谁又说得准呢？ 郭芷有些发颤道：“姐，我们不会有事吧？” 郭欣放下车帘，摇头低声道：“我仔细观察过了，他们这一支队伍好似手中并无武器，多是赤脚空拳，应该不会对我们产生威胁，可是令我不解的是为首的一小队，他们很明显就和别的流民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