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疯批竹马强制爱》 第1章 求你,放我回家 许念被人囚禁了。 囚禁她的人,是她最信赖的大哥哥——江沉。 卧室的桌上摆了一杯凉透的牛奶,满满当当的,显然没人动过。 “念念又不听话了。” 江沉漫不经心俯下身来,微凉的指腹的挑起眼前之人精致的下巴,漆黑的眸底尽是漠然。 下颌传出的凉意把许念吓的面色苍白,她哆哆嗦嗦的往后退,琉璃般的眸子满是惊恐,泪水大滴大滴的从惨白的面颊上落下。 “江、江沉,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想回家,你已经关了我一个月了,我父母肯定很着急,求求你,放我回去吧。” 江沉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卑微乞求的模样,淡声道:“知道错了?” 许念被他折磨怕了,连忙哭着点头:“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江沉玩味的审视她害怕的模样,笑道:“哪错了?” 许念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误的地方,一月前,江沉莫名其妙的将她掳走,没收她的手机,把她关在别墅整整一个月。 见许念不说话,江沉加重了语气,冷淡道:“哪错了?” 许念骤然噤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江沉具有威胁的语气一点一点的击溃她脆弱的心理防线。 许念几乎要崩溃了,她已经失联一个月了,父母肯定很焦急。 她开始还会对江沉发脾气,怒声骂他神经病。 希望他及时醒悟,快点放她回去。 可是眼前的男人不是从小疼爱她的江沉大哥哥,不会听她的话,对她无限宠溺。 再三反抗的结果是,他近乎残暴的占有了她。 从那之后,只要稍有不慎,就又是一顿惩罚。 许念被他折磨的精神高度紧张,情绪也越来越来崩溃。 许念好久不说话,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 江沉不耐的道:“别让我问第三遍,哪错了?” 许念终于忍不住了,她抓住枕头一股脑的扔向江沉。 “江沉你这个疯子!神经病!你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江沉接过枕头,随手扔在地上。 他不屑的轻笑一声,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念念,你知道吗,你父母已经对外宣布你的死亡,你现在无处可去,无人可依,你只有我了,我的宝贝念念。” 许念听到这句话时,心里头猛地一阵绞痛。 她双眸通红,声嘶力竭的怒吼道:“凭什么?!你这个神经病!你凭什么这么做?!” 江沉无视她的绝望,单手松了松领带,继续开口道:“宋氏集团于今日宣布破产,宋家小少爷宋叙轩于春华路发生车祸,意外身亡……” 许念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宋叙轩死了? 怎么可能! 或许是许念难以置信的表情取悦了江沉,江沉轻笑了一声,又念了一遍。 许念的小脸瞬间血色全无,苍白的近乎绝望。 “是、是你做的?” 江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惨白的小脸,心情极好的伸手捏了捏。 “是。” “surprise,我的念念宝贝。” 许念完全接受不了江沉对她前后巨大的态度变化,也接受不了宋叙轩因为自己死亡的事实。 她喃喃自语道:“那是条活生生的人命,他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要杀了他,你是疯子,你是疯子……” 江沉狠狠捏了她的脸颊,淡淡道:“他不该来招惹你。” 许念的脸上多了一抹青紫的痕迹,她好像没有感觉一样,无措的把身体蜷缩成一团。 许念有气无力的开口,声音十分沙哑:“我说了我不喜欢宋叙轩,我明明说过了……我都说过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江沉轻嗤一声:“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不要和异性走的太近,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念念,这是你不听话的惩罚,记住这个教训。” 小姑娘越大越不听话,小时候黏糊糊的跟在他身后,吵嚷着要当他媳妇。 长大了,就敢喜欢上其他人,还学会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他一手养大的小姑娘,怎么能让其他人染指。 小姑娘既然不乖,那他有成千上万种方法让她乖乖听话。 “我一向说一不二,念念不听我的话,就该承担相应的后果。” 许念痛苦的用双手捂住耳朵,泪水从眼角无情的落下,打湿了大片的枕头。 她害死了宋叙轩。 她害死了她的好朋友。 …… 一月前,高考结束不久,许念和周雨薇、宋叙轩约好去国外旅游,好好放松一下。 周雨薇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两人感情十分好,看着像一对亲姐妹一样。 宋叙轩是周雨薇的竹马,也是她的男朋友。 说起来,两人能那么快的修成正果,许念功不可没。 周雨薇和宋叙轩相互喜欢很久了,不过两人都没张嘴。 每天暗戳戳的偷看对方,互相关心照顾对方,互相赠送情人节礼物,但就是不挑明关系。 后面,许念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知道周雨薇脸皮薄,所以就把宋叙轩灌醉了。 然后故作遗憾的告诉他,周雨薇有喜欢的人了。 许念没有说周雨薇具体喜欢谁,只是用十分可惜的眼神看着宋叙轩。 还惆怅的叹了好几口气。 宋叙轩这个愣头青,一听就急了,借着酒劲对着周雨薇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喜欢。 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哭的稀里哗啦的,把珍藏在心中多年的喜欢一股脑说出来了。 周雨薇听的小脸通红,羞愤欲死。 然后支支吾吾的表示,我也喜欢你。 隔天,两人就别别扭扭的在一起了。 两人为了感谢许念这个红娘,特意邀请她去外国游玩。 周雨薇性子软,脾气也好,许念活波开朗,宋叙轩阳光向上,三人的关系一直很好。 变故发生那天,宋叙轩一路小跑来许家,面上微红的跟许念讲话,并且送了一条昂贵的项链给许念。 “许念毕业快乐,这是薇薇送你的毕业礼物,薇薇她昨晚着凉生病了,就拜托我来送给你了。” “哎,她还生怕我在路上磨蹭,叫我一路跑着来,真不知道谁才是她的正牌男友。” 第2章 惩罚 许念也忍不住笑了,淡定表示,薇薇姐从小就疼她。 难得见宋叙轩吃瘪,她又忍不住揶揄几句。 这一幕,刚好被江沉看到。 江沉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等待宋叙轩走后,才旁敲侧击问许念许多问题。 “念念很喜欢项链吗?” 许念摇了摇头,朝江沉展露开心的笑容,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白牙。 “因为是珍贵的人送的,所以很喜欢。” 江沉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无奈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微垂的眼眸寒冷幽暗。 “我订了去欧洲的机票,念念不是一直说想去欧洲拍照吗,正好我有时间,可以陪念念一起去。” 江沉是京城太子爷,权势滔天,在京都只手遮天,无人敢惹。 江氏集团雄踞全球最大的华裔集团,江沉名下资产无数。 简单来说,江沉是个大忙人。 许念也没想到她随口一提的话,会被江沉记下,心下流淌过一股暖流。 许念有些愧疚的看着他,“对不起喔江沉哥哥,我跟朋友约好了一起去玩。” “谢谢江沉哥哥,下次吧,下次我们再一起去玩。” 念念口中的朋友,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刚才那个毛头小子。 江沉不动声色的收了收指腹,又装作无意问道:“是刚才那个男孩子吗?” 许念开心的点了头。 心里万分得意:可以去外国旅游挥霍半个月,不亏我费尽心思撮合两个木桩子。 她当时光顾着得意,完全没有注意到江沉阴沉的脸色。 那天晚上,她喝了保姆送上来的牛奶,眼前一暗,迷迷糊糊间就昏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江沉就把她囚禁了。 她消失的这段时间,江沉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父母相信她去朋友家玩,还用她的手机给所有可能联系的人发了一套完美的说辞。 直到十天后,父母才发现她已经失联了。 半个月后,父母找到了她的“遗骨”。 大家都认为她意外身亡了,毕竟死去的“许念”跟她身形相仿,身上穿着她最喜欢的裙子,还有她从小戴到大的平安符。 虽然“她”的面容早已看不清,但是江沉买通了法医,验证了“她”是许念的身份。 她真的已经“死亡了”。 许念只觉得心里被人挖空了一角,她到现在都接受不了江沉竟然是这样可怕的人。 她明明记得,江沉是最疼爱她的大哥哥,连父母都说江沉对她的事,比他们做父母的还上心。 话里话外都打趣许念,长大后可以嫁给江沉,让江沉疼她一辈子。 她听的耳根发烫,偷偷瞥一眼眉眼温润,气质沉稳的男人,心跳不自觉加快。 江沉早早的接管江氏,杀伐果断,身上褪去了同龄阶段人的青涩和稚嫩,成熟稳重的人格魅力比校园里莽撞阳光的少年更加吸引人。 许念一直认为,江沉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待,同样的,她也只把江沉当作长辈看待。 少女的心思都是令人琢磨不透,有时候她也分不清对江沉是什么感觉。 依赖是真的,可是说喜欢又太过别扭。 想的头痛,许念就不想了,随缘吧。 可是还没等她认清自己的心意,江沉撕下了多年的伪善面具,强势霸道的将她囚禁起来。 伪造了她的死亡证明,抹杀了她在这个世界所有的痕迹,甚至设计杀死了她的朋友。 一个月以来,江沉将她锁在这间卧室里,怕她乱跑,脚踝上围了一圈精致的银链子,链子很细但是很难扯断,长度有限只能到卧室门口。 她没日没夜的待在卧室,分不清白天黑夜,只能凭借江沉来的次数判断天数。 她逃跑过一次,那几天她装的很乖,很听话,主动邀请江沉欢好,之后趁江沉松懈,偷偷解开了脚上链子。 她都跑出院子了,就差一点就可以翻出去大门了。 可是大铁门很高,并且锁着的。 许念告诉自己冷静下来,细心的寻找着突破口,她一遍一遍的摸索着冰冷的铁门。 好在,她摸到了一块有断口的铁柱。 正当她要用力推开时,一双大手从背后环上她的腰,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 许念骤然一惊,瞳孔猛地缩小,是江沉! 她被江沉吓的不敢动,浑身僵硬,手指冰凉。 江沉不慢不急的握住她发颤的手,语气带着几分满足后的慵懒。 “宝贝想去哪里?” “怎么就是不乖呢。” 许念感觉背后有一条毒蛇缠绕着她,恐惧和后怕涌上心头,她甚至不敢低头去看江沉禁锢她的大手。 江沉虽然笑着,手指却慢慢往上摸索,停在她脆弱的脖颈处,稍稍收紧。 许念喉咙剧痛,双腿一软,彻底瘫软在江沉怀里。 江沉将她打横抱起,径直走向地下室。 地下室暗不见光,幽静的可怕。 江沉给她注射了药物。 然后,发了疯似的折腾她。 第二天醒来,许念全身痛的动都动不了。 肩膀传出阵阵刺痛,她疑惑的掀开衣服,发现肩膀纹上了江沉的名字。 红色的,病态的,像恶魔的标记一样印在在她身上。 许念颤抖着身体,想要擦去这个屈辱的印记。 娇嫩的皮肤渗出血丝了,纹身依旧原封不动的印在肩上。 许念闹着砸了卧室了所有的东西,明明就差一点,她就可以逃离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了。 就差一点,她可以逃离这个魔鬼。 一点,只差一点…… 彻夜的折磨,加上精神高度紧张,她发泄完后,体力不支昏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江沉坐在床上办公,见她醒了,交代几句后,就合上电脑。 大手温柔的揉了揉她的额头,眼底满是关心:“念念醒了,还难受吗?” 许念厌恶的躲开他的手,嗓音沙哑道:“放我走。” 江沉置若罔闻,伸手掖了掖被角。 “先吃点粥食垫垫肚子,想吃什么跟我说……” 许念静静的看着他,苍白的小脸上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平日清亮的眸子满是绝望,血红一片。 “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 江沉顿了顿,沉默的看了她许久。 微凉指腹缓缓落在她的纹身上,然后用力一压。 伤口猛地裂开,她疼的面色惨白,粘稠的鲜血从肩头涌出,染湿她的睡衣。 江沉站起身来,淡声道:“疼吗?” 许念疼的说不出话,浓郁的铁锈味充斥在鼻间,异常难受。 江沉近乎粗暴的将她从被子里拽出来,指了指墙角。 “去,站在哪里,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回来。” 第3章 臣服,驯化 许念浑身无力,四肢全是酸涩和疼痛,江沉让她罚站,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江沉不轻不重的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仰头对上他的视线。 大手不容置喙的扶正她的站姿,眸底划过一丝隐晦的阴鸷。 “站好了。” 许念无力的站在墙角,头昏脑胀加上手脚酸痛,她太难受了,忍不把身体住靠在墙上。 “站好了。”江沉再次淡声提醒道。 许念把背靠在墙上,强撑着身体,直直对上江沉玩味的视线。 许念额头上冒出冷汗,她咬着牙怒声道:“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江沉轻笑了声,高大的身躯慢慢靠近许念,俊朗的眉眼散去阴暗,尽是宠溺。 小姑娘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呢。 “还敢顶嘴,念念真是被我宠坏了。” “我的念念宝贝,从现在起你要学会听话。” 说话,不待许念反应,江沉一把将许念扛在肩上,不顾许念痛苦的反抗,单手推开浴室的门,毫不留情的将她扔进浴缸。 …… 许念后悔了,她不该跟江沉顶嘴,江沉真的不会心软,她差点要被他折磨死了。 浑身都疼,真的太疼了。 事后,许念发起了高烧,意识迷迷糊糊间她揪住了江沉的袖子不放手。 江沉的大手落在女孩的纹身上,眼底满是柔情,心情极好的叫了家庭医生来给她输液开药。 家庭医生纠结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说:“少爷节制一点,夫人身体娇弱……” 夫人,这个称呼取悦了江沉,他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些注意事项,才挥手让满头冷汗的医生下去。 高烧让许念意识不清,她脑海一片混沌,无措的拉着江沉的大手,难受的胡乱蹬着被子。 “江沉……哥哥,难受……” 女孩柔软的嗓音像小猫爪子在他心底轻轻的挠了一下,下意识的依赖更是让江沉眉眼舒展。 江沉眼底满是柔情,俯身吻了吻女孩滚烫的面颊。 小姑娘小时候身体不好,又爱往江家跑,有时生病了就软软的蜷缩在他怀里,哭的眼睛鼻子红通通的。 “江沉哥哥难受呜呜呜呜难受……” 小时候的念念,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喜欢,长大之后,有了女孩的心思,有意无意的开始保持距离。 江沉怎么会让她如愿,许念注定是她的掌中之物,这辈子都只能乖顺的待在他身边。 小姑娘嘛,被宠坏了而已,性子难免倔。 他有大把的时间去纠正她,让她听话,乖巧。 * 许念痛苦的覆盖在被子之下,汹涌的泪水打湿了枕头。 脑海中满是周雨薇和宋叙轩嬉戏打闹的模样,她在一旁嫌弃的不行,心底却全是祝福。 可是宋叙轩死了…… 许念已经哭不出声音来了,过了好半天,才再次开口道:“江沉,你真的杀了宋叙轩吗?” 江沉捋一捋许念额角的碎发,目光触及到若隐若现的纹身时,眼神一暗,大手扣紧了她的后脑勺,霸道强势的吻夺走了她全部的呼吸。 许念学不会换气,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就胡乱咬着江沉。 江沉起身,随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迹,扫了一眼手背上的红色痕迹,指腹摩挲着许念红肿的唇角。 “没杀,送出国去了。” 许念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底涌现出点点星光。 “真、真的吗?” 江沉单手挑起她的一缕头发,笑的危险道:“听到宋叙轩没死,念念这么高兴?” 许念连忙收敛了脸上的欣喜,缩回被子里,露出毛绒绒的小脑袋。 许念怕江沉再次对宋叙轩下毒手,闷声闷气道:“我真的不喜欢他,只是把他当做普通朋友,他是雨薇姐的男朋友,所以我两关系才好些。” 江沉被她着急解释的样子可爱到了,大手一伸,将人摁在怀里。 “念念,抬头看着我的眼睛。” 江沉身上的味道钻进许念鼻子里,她有一瞬间的愣神。 曾经,江沉是她最依赖的人,是对她无条件宠溺的大哥哥。 变了,都变了,从江沉设计囚禁她开始,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着江沉,眼眸起了一层水雾。 “江沉,可不可以让我回家看看爸爸妈妈,我真的好想他们,我好想回家。” 江沉把玩着她精致小巧的下巴,低声道:“念念宝贝已经死了,如果念念再回去,那江沉哥哥怎么办?” “念念知道的,江沉哥哥最爱宝贝了,宝贝如果回去了,江沉哥哥会疯的。” “念念,如果不想一辈子待在水晶棺里,就乖乖听我的话,我有一百种方式让你臣服于我,你知道的,江沉哥哥一向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许念浑身开始颤抖,一个月以来的焦急等待和无尽的折磨已经让她几近崩溃。 “我远远的看一眼,就一眼,江沉求求你了呜呜呜呜……” 江沉用力推开她的眼泪,瓷白的脸颊上按出一道道红痕。 冷漠无情道:“你已经死了,以后就乖乖待在我身边。” 许念想从江沉怀里起身,却又被腰间的大手紧紧禁锢,大手一压,她疼的跌回江沉怀里。 “我不喜欢你,江沉你为什么要强迫我,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你已经关了我一个月了,你放我走,我可以不报警,真的,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报警,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求求你放我回家。” 江沉淡淡的看着她哭的悲痛,指腹再次压到她的纹身上。 “闭嘴。”冷漠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许念止了哭声,肩膀的疼痛让她小脸惨白。 江沉摸索着她的白嫩青紫的脖颈,沉着声音道:“我耐心不好,不会再重复第二遍,我说了就好好给我听着。第一,许念你已经死了,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别再有回去的任何想法;第二,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都不能去,包括离开卧室;第三,别想着逃跑,再有下一次,我会废了你的双腿。” “许念,你应该了解我,我不是什么大好人,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从里到外,从身到心,都只能是我的。” “折磨人的手段有很多种,你如果不听话,我会选择驯化你,你不小了,知道驯化是什么意思。” 第4章 心生绝望,掌控 许念顿时心底涌出一阵无力感,最开始知道自己被人囚禁时,她脑海中全是看过的恶魔杀人碎尸案,她无比的害怕和恐惧。 知道是江沉时,她反倒松了一口气。 那可是从小宠爱她的江沉,连她弄坏了江沉公司的重要文件,江沉都是满脸无奈,温厚的大手落在她的头顶,笑的宠溺,故作生气道:“念念又调皮了。” 江沉怎么可能会囚禁她。 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从小信任,仰慕的大哥哥,把她囚禁起来,隔绝了她与外界交流,把她当作玩物一样看待。 江沉强迫许念抬起下巴,淡漠中带着强势的双眸对上她伤心的目光。 “许念你该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君子,我对你的想法是男欢女爱,你接受也好,反抗也好,结果都一样。” “是不是还想问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呵,我的宝贝念念,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你真的太迷人了,我的宝贝念念。”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旅游吗,本来那次去国外,我可以伪造你遭受枪击死亡的证明,让你从许家消失的干干净净,但是你拒绝了我的邀请,不过没关系,结局都一样,我的宝贝,你离不开我了。” 许念的泪水一滴一滴的砸到江沉手上,她到现在还是不能完全相信江沉会变成这副模样。 太可怕了。 江沉目光缱绻的盯着手上的泪珠,眼底满是兴奋。 许念声音沙哑,一字一句道:“如果我自杀呢,你有千百种方法困住我,我也有千百种方法选择反抗,我如果死了,你又能怎么办?” 江沉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小姑娘还是太单纯了,以为以死相逼就可以让他放手吗? “我的宝贝念念,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你的爸爸妈妈,你的朋友同学,我如果迁怒他们,你想过他们的下场吗?” “死亡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生不如死,我可以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但是至于其他,我可不能保证。” 许念呆呆的看着他,嘴里慢慢吐出两个字。 “卑鄙。” 江沉又笑了,他是商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唯利是图,才是商人的生存之道。 小姑娘如果自杀,他会疯的。 江沉温柔的在她眼睛上落下一个炙热的呼吸,声音低沉却带着命令的口吻。 “我没有伤害你在乎的任何人,但是他们的安全取决于你对我的态度。” “念念,学着讨好我,你会更轻松些。” 许念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眼眸红的像沁血的宝石。 “你不用说的那么大方,你给过我选择的机会吗?” 江沉脚步一顿,回头笑道:“没有。” 他疯魔病态肖想的小女孩,该乖乖听他的话,日夜求他施舍爱意。 怎么能反抗呢,不乖的小女孩,会被他狠狠教训的。 掌控念念感觉,真的太奇妙了。 他无可救药的爱上这种感觉,她的喜怒哀乐,甚至连基本的洗漱,全部都由他掌控。 她必须依附于他,他的小姑娘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样子,可真是太迷人了。 许念别过身子,心里憋闷感一阵一阵袭来,猛烈的如同被人套上袋子,呼吸渐渐被剥夺,她快要窒息了。 “疯子。” 听到她的话,江沉没有生气,而是朝她无奈又疼爱的笑了笑。 “反抗的结果还是你受苦,怎么就学不乖呢,忘记了你求人的模样吗?” 许念知道江沉的言外之意是什么,他强迫她的时候,从来不顾她的感受。 她心中有怨,有恨,却受不住他的惩罚,常常哭的凄惨,一遍一遍的求他放过自己。 许念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却不敢再说什么。 她的一言一行关乎父母亲人的生命安全,她不敢再惹怒江沉。 难道她这辈子都要被困在这小小的一间卧室里吗? 她的成绩不错,她会考上一所不错的学校,她的大学,人生都才刚刚开始。 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等待她去发现,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能如同菟丝子一样依附江沉才能生活,她会与逐渐社会脱轨,亲人朋友也会慢慢淡化她的印象,直到最后被所有人遗忘。 她就只剩下有江沉了。 她就只能费尽心机去讨好江沉,卑微的乞求江沉的一点点爱惜。 她会毫无尊严的活着,生死全在江沉的一念之间。 她会彻底被江沉掌控,无论身心。 想到这里,许念后背冷汗涔涔。 可是凭什么,她本该有大好的人生未来,为什么要去讨好江沉过日。 一个月以来,江沉展现了霸道无理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江沉像一个变态一样,近乎病魔的要求她顺从他的心意。 如果她不愿意,江沉很乐意惩罚她,教她服软。 许念的眼神十分绝望空洞,她出神的盯着脚踝上的银链子,发了疯似的开始扯。 怎么可能扯的断。 链子精致细长,异常坚固,打造的严丝缝合,连一点缝隙都看不到。 许念哭了,她把头埋进膝盖里放声痛哭。 没有江沉的帮助,她甚至不能去浴室洗澡。 江沉高高在上的,眼里带着打量的盯着她,等待她满脸羞耻的开口求他。 然后,施舍性的抱她去清洗。 她的活动范围只有卧室这小小的地方。 大多都是她都不会下床,呆坐在床上一分一秒的数着时间。 这间卧室连窗户都没有,只有一个排气口呼哧运作。 她已经好久没有看见阳光了,久到她自己忘记了身体变得暖洋洋的是什么感觉了。 关的久了,房间也开始变得压抑和窒息。 四周仿佛有无数的声音在吵闹,可是当她抬头去看的时候,又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沉知道的,她怕黑,有轻微的密室幽闭恐惧症症。 他不是江沉哥哥,记忆中的江沉哥哥连她被草划一下都会心疼的给她上药。 江沉哥哥最在乎她了,才不会粗暴的强迫她,也不会故意让她难堪。 这个人一定不是江沉。 江沉哥哥舍不得她受委屈的。 许念哭的绝望,一遍又一遍的麻痹自己,否则她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 她瘦弱的背脊颤抖着,如同风中的落叶,无助又可怜。 第5章 惊恐 江沉透过监控见小姑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淡漠冷峻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笑意。 哭了,就是害怕了。 害怕了,才会乖。 今晚给小姑娘买个小蛋糕吧,当作终生囚禁她的小小赔礼。 他记得清楚,小姑娘最喜欢吃甜腻的甜品之类。 他可真是迫不及待想要回家欣赏小姑娘惊慌失措又不得不靠近他的样子。 夜晚,江沉回到别墅的时候,许念已经饿的不行了,她的胃微微刺痛,她捂住肚子蜷缩在床上,小脸惨白。 这里除了她根本没有其他人,江沉不回家,她连卧室都离开不了。 就比如现在,她饿的都想把枕头啃了,江沉还没回来。 她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小公主,自从被江沉囚禁后,连吃食都要自己去讨要。 许念心底开始滋生恨意。 胃里一阵痉挛,开始抽搐泛疼,她难受的蜷缩在一起。 江沉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许念如同虾米一样弯着腰,小手紧紧捂住肚子。 “念念?” 许念心里又恨又委屈,明明是江沉囚禁她,才让她不能吃东西,引发胃痛。 可是他像往常一样带着关切的语气叫他名字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委屈。 “肚子……疼。” 江沉把小蛋糕放在桌上,转身下楼去了厨房,不一会,就像变魔术一样变出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 “念念,张嘴。” 许念抗拒江沉的接触,但是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 胃里疼的像火烧一样,她毫无客气的张开嘴,面无表情的嚼了几下就咽下去了。 一勺接一勺,很快一碗粥见底,许念也恢复了些精神。 “念念真乖,今天有没有想我。” 许念嗤笑了一声,刚想开口讽刺,又想到江沉花样百出的折磨手段,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见许念沉默,江沉也不恼怒,指了指桌子上的小蛋糕。 “宝贝最爱吃的小蛋糕,开心吗?” 许念不想惹怒他,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反讽。 “我为什么要开心,如果不是你囚禁我,我想吃多少份小蛋糕都可以,你又在这里装什么救世主,假惺惺的施舍有意思吗?” 见许念冷嘲热讽,江沉收敛了眉眼间的心疼和温柔,眼底划过一丝不悦,大力将她拽进怀里。 许念心下想着大不了鱼死网破,张嘴死死咬住他的手腕。 江沉一动不动的任她咬着,鲜血的浓郁的铁锈味充斥口腔里,许念牙齿都泛酸了,才痛快的松口。 江沉捏了捏她的脖颈,力道十足,见她疼的往后缩,才将就衣角擦干手腕的血迹。 “撒气了?” 许念仰起头看他,漂亮的眼睛里全是嘲讽。 “来啊,折磨我啊,你不是最会强迫人吗?除了用下半身思考,你还会做什么?” 江沉微微皱了皱眉,反问道:“你不喜欢吗?我看你每次都十分享受。” 许念:“……” 许念歪头笑了下,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抓过桌上香甜可口的小蛋糕,狠狠的砸在江沉头上。 见平日矜贵无比的男人满是狼狈,许念心里才有了痛快。 反正不管她怎么做,都逃脱不了被掌控的命运,为什么不能以耻还耻。 江沉给她的痛苦和耻辱,她为什么要逆来顺受。 她心里不痛快了,为什么要让罪魁祸首得意。 但是很快,许念就嚣张不起来了。 高大英俊眉眼低沉的男人随手脱下外套,找了快帕子擦拭着脸颊上的奶油。 无奈又兴奋道:“念念,这次过分了。” 还没等许念反应过来,江沉就弯腰解开她脚链,一把将她反手背扣,禁锢似的抱在怀里,一脚踹开卧室的门。 等到江沉走到黑暗的地下室时,许念才惊恐的开始挣扎。 “不、不要,我不要在这里,江沉你打我骂我都行,不要把我关在这里。” 江沉淡淡笑了,“我说过不要忤逆我,怎么就是不听。” “乖一点我的宝贝,在这里反思安静一晚上。” 别墅的地下室里有一个巨大的银色的鸟笼,那是江沉特意为她打造的。 江沉温柔的把她推进去,慌乱中,许念死死揪住他的衣角,语气带着哭腔。 “不要关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放我出去,我怕黑,求求你了。” 江沉顿一会,无情的抽回袖子,大步流星的离开。 犯错了就该受罚。 四周是无边的黑暗,安静的只剩下许念的呼吸声。 许念蜷缩成一团躲在鸟笼的角落里,浑身剧烈颤抖。 鸟笼很大,精致华丽,却没有能遮挡寒风的地方。 许念又冷又怕,极度恐惧中,她在黑暗中看到一张带血的面目全非的脸。 她惊恐的瞪大双眼,撕心裂肺的开始尖叫。 “啊!滚开啊!!!” 尖叫声却引起了更令人颤栗的恐惧,许念死死的揪住头发,喉咙因剧烈嘶吼而沙哑刺痛。 “啊!!!” 江沉听到了女孩极度的恐惧尖叫声,他脚步一顿,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小姑娘气性太大了,该吃点苦头了。 受点教训也好,以后会乖顺些。 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许念几度精神崩溃,她发了疯似的惨叫,心底的恐惧让她用指甲死死的扣住自己。 惨叫声持续到清晨,许念的嗓音异常刺痛,泛着腥甜。 总算有光,许念绝望的缩在角落里,努力向有光的地方靠近。 等到江沉再次打开地下室的大门时,许念还在颤抖的捂住耳朵,见到有人进来了,开始崩溃大哭。 江沉解开了鸟笼的锁。 许念不管不顾的爬出来,“扑通”跪在江沉脚边。 “对不起江沉哥哥,我错了,求求你带我出去吧,求求你了江沉哥哥。” 江沉微微拧眉,女孩磕头用了十足的力气,抬起头时额头上竟然渗出了血丝,还有声音已经微弱沙哑的听不出来了。 许念还在继续认错,手指用力的拽住他的裤角,嘶声道歉:“江沉哥哥,念念听话,念念以后都听话,求求你了,带念念离开吧。” 江沉一把提起许念,许念神情恍惚,眼底满是极端的恐惧和害怕。 她一对上江沉的视线就忍不住颤栗,浑身紧绷之后挤出一个十分僵硬的笑容来。 “江沉哥哥,念念很乖的,带念念离开吧。” 许念的身体和嗓音一样,都在剧烈的颤抖。 第6章 极力讨好 见江沉皱眉,许念脸色瞬间血色全无,她奋力挣扎,继续跪在地上,瘦弱的背脊抖若筛糠。 “江沉哥哥,念念错了,求你了,带念念离开吧,念念会很乖,会很听江沉哥哥的话。” 许念得嗓音沙哑到不可思议,江沉的指腹动了动,往后退一步想将她抱起来。 眼前一尘不染的皮鞋往后退一步,江沉这是要离开了。 许念忽然放声尖叫,声音粗嘎难听,她不要命似的把头狠狠砸在地上,满是血污的指尖死死的揪住他的裤角,江沉甚至明显的看到有小块指甲已经开始脱落了。 “别走,江沉哥哥求求你了,你打念念吧,念念保证听话不动,江沉哥哥求你带念念走吧,只要离开这里,你让念念干什么都行。” “江沉哥哥最疼念念了,求求哥哥带念念离开,念念会很乖的。” 江沉脸色骤然一变,许念的嘴边是猩红的鲜血,随着她的求饶声,一点一点溢出。 他一把抱起许念,快步离开了地下室。 一路上,许念还是小声讨好他。 “江沉哥哥对念念做什么都行,念念最听江沉哥哥的话了……” 回到卧室以后,许念竟然直接昏迷了。 江沉这才注意到,许念得脖子上满是破皮的红痕,有几处还在冒着血珠。 她的指甲里满是血污,所以是她自己抓的。 江沉呼吸一窒,他记得小时候的许念有密室幽闭恐惧症。 江沉别开眼,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家庭医生。 “念念出事了。” 考虑到许念是总裁的夫人,所以医生带上了自家媳妇。 医生掀开许念衣服的时候,她身前几乎没有一块完好地方。 密密麻麻的,交错纵横的,全是血淋淋的抓痕。 江沉看着眉眼一暗,眼神越发晦涩。 一番细致检查后,医生才开口道:“总裁,夫人嗓子严重损伤,近日最好不要开口说话。” “夫人身上的抓痕太多了,近日尽量不要碰水,以免感染,药膏一日两次。” “另外……”医生欲言又止,战战栗栗的看着江沉。 江沉不耐烦的皱眉,“说!” 医生被吓的一激灵,一鼓作气道:“夫人的精神状态很糟糕,似乎有很严重的密室恐惧症和严重的自残倾向,这间卧室没有窗户,会加重夫人的病情。” 江沉站起身,望着许念身前可怕的抓痕,淡声问道:“加重病情会怎么样?” 若是能彻底的变乖,病情加重就加重吧,以后养回来就行了。 医生被总裁说的话惊出一身冷汗,小心翼翼开口道:“夫人会直接精神崩溃,永远沉浸在自己虚构的世界里,然后受不了精神折磨选择自杀。” 江沉僵了僵,吐了口浊气,“留下药,出去。” 医生连忙转过身来,背对着许念,带着自家老婆利索的离开了。 江沉换了身衣服,面对着许念躺下。 他想像往常一日搂着许念睡觉,又顾及她的伤口。 女孩的眉眼仍然青涩,脸满是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难受和压抑。 往日明媚开朗的小姑娘被他折磨的开始自残了。 江沉伸手指尖,轻轻触了她的眉心。 昏睡中的许念微微颤抖,下意识在害怕。 “念念,你若是乖一点,我就不会把你关地下室了。” “以后不要再惹我生气了,这次就当个教训吧。” “……” “……念念,对不起……” 许念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卧室里,她不适的睁开眼,喉咙传来钻心的刺疼,全身上下更是疼的她不敢动。 她记得,她让江沉不高兴了,所以江沉罚她去地下室思过。 那里太黑,又太寂静了,又有很多想要杀她的人,太可怕了,以后再也不能惹江沉生气了。 以后要乖一点,学会讨好江沉,让他开心,不然他又要把自己扔进有恶鬼的地下室了。 江沉端着细软白粥推门进来时,许念被吓了一跳。 “江沉哥哥?”许念无意识攥紧了被子。 心下想着,这样叫没错吧? 喉咙发出极其难听的声音,像一只破鼓在风中鬼叫。 许念连忙捂住嘴,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疼的她呲牙咧嘴。 江沉皱眉,快步走上去,放下手里的粥食,轻声呵斥:“别乱动。” 许念立马坐直,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满是讨好的望着江沉。 江沉重新端起碗想要喂许念,许念就伸手轻轻触了他的大腿。 隔着一层薄雾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苍白的小脸上露出讨好乖顺的笑容。 用低不可闻的气音道:“江沉哥哥,念念很听话,不要把念念送回去。” 江沉握住汤匙的手一抖,面色当即沉了下来。 许念心下一惊,不顾身上的伤痕,像讨要主人抚摸的小猫一样慢吞吞的缩进江沉怀里。 扬起巴掌大的小脸,小心翼翼的道:“老公最好了,原谅念念吧。” 江沉一怔,平日里无论他nong的有多狠,许念都死死咬着下唇,嘴唇破皮了都不肯开口叫他一声老公。 出神间,许念又小幅度的蹭了蹭他的下巴,动作生疏笨拙。 “念念真的很乖,念念最喜欢老公了……今晚能不能不去那里……” 她对地下室已经恐惧到不敢提它的名字了。 说完,许念又怕他生气似的,笨拙的开始吻他。 江沉静静的望着她,眼底没有丝毫情绪。 许念着急了,她又开始磕头,嗓子发不出声音,就一直跪在地板上磕头。 江沉忍无可忍,一把将人塞进被子里,从床头柜取出一只药膏,粗鲁的涂在她的伤口处,又命令她闭眼睡觉,不准乱动。 许念很听话,江沉说完话后,她就猛地闭上眼,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江沉哑着声音道:“以后都不会去那里了,现在安心睡觉。” “我就在楼下开会,有事就拉了下床头的小铃铛,我听到就会上来。” 女孩小心的睁开一条缝,对上他的视线时又忍不住害怕的猛地闭上。 江沉看着她明显放松下来的身体,心口像是被人用利器搅烂了一样,疼的他血肉模糊。 第7章 精神病,畏惧 “去查,许家小姐许念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让她患上幽闭恐惧症。” 江沉挂了电话,双手撑在阳台上,眉眼满是阴郁和不耐烦。 现在许念听话了,也乖,但是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许念爱他,心甘情愿为他留下。 他想要许念发自内心的眷恋和心动,像恋人一样亲近他,会撒娇,会生气,绝对不是现在一副如履薄冰,刻意讨好他的样子。 他以前模糊记得,许家父母曾经说过许念怕黑,也恐惧待在密闭空间。 他听了也没放在心上,认为这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娇滴滴的小姑娘胆子小,怕黑很正常。 昨夜,许念已经开口求他了,他当时就应该看出异样,带她离开。 她脾气倔,除非是真的极度恐惧,不然也不会像昨夜那种失态。 江沉眼底满是狠厉,他亲自养大的小姑娘,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有了严重的精神病。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响起“叮咚”一声消息提示音。 江沉揉了揉额角,伸手点开了属下发来的那份资料。 许家父母小时候忙于生意,长期不在家,就把年幼无知的许念交给保姆带,许念从小顽皮不听话,许家保姆为了装出许念被她照顾的乖巧样,就暗里克扣她的食物,把她关在杂物间作为不听话的惩罚,并且各种威胁懵懂害怕的许念不能告诉许家父母。 直到许念上小学后,才被许家父母发现自己高薪酬请来的保姆竟然虐待自己的宝贝女儿,当即把保姆告上法庭。 许家父母对许念有愧,就慢慢把工作重心移到京城,一直陪在她身边。 江沉眉眼尽是暴戾,文件上所标注的时间他刚好忙于家族生意,常年不回京城。 那时候的小姑娘除了瘦点,变得不爱说话,其他跟往常也没什么不同,他以为小姑娘可能是想父母了,就给她买了一堆零食玩具哄她开心,完全没注意到小姑娘黯淡的眼神。 江沉又往下翻开,属下做事精细,当年照顾许念的保姆的身份底细查的一清二楚。 当他看到一条标红的信息时,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阴寒的让人发怵。 念念呐,受了欺负就该千倍百倍的报复回来。 心慈手软只会助长敌人的嚣张气焰。 然后又拨通了一个号码。 “k,帮我废掉一个人,王福,许家保姆张文慧的儿子,随你怎么玩,前提是不能让他轻易死了,你会的让他都试一遍,全部过程让他母亲在一边亲眼看着。” “ok,沉,五百万。” “嗯。” 江沉摁灭了电话,狠狠皱着眉,心中聚集起一股浓郁的杀意和戾气。 正当江沉烦躁不堪时,身后忽地传出一声小小的声音。 压低的嗓音莫名的柔软,“江沉哥哥……” 江沉回头,许念清澈剔透的眼里满是泪水,赤脚踩在冰凉地板上,双手紧紧揪着睡衣,俨然一副做噩梦惊醒的样子。 他一时没忍住低骂一声,大步上前把许念抱起,眼底的煞气还没有完全褪去,语气也带着几分凶狠。 “什么事?下次记得穿鞋子。” 许念摇了摇头,畏惧又小心的揪住他的领带,“江沉哥哥你能不能一直陪着我,只要你一离开,房间里就冒出很多人开始吵架,我叫头疼,让他们别吵了,他们就会上来打我,我很害怕。” “江沉哥哥,你能不能不要离开念念。” 许念说完话,一脸紧张的望着江沉,生怕江沉不同意,她又凑上前去,声音颤抖道:“江、江沉哥哥只要不走,让念念做什么都行。” 江沉静默的看着怀中人惶恐不安的样子,心里莫名揪了一下。 整座别墅都是监控,包括房间里的各个角落。 许念口中吵架的人根本不存在,所有的一切都是许念的臆想。 江沉搂紧了许念单薄的身体,不知不觉中,小姑娘已经瘦的只剩骨头了,脸上的软肉也不见了。 小心的把她抱回房间,江沉温柔的给她盖好被子,满眼宠溺的吻了吻她的眉心。 “念念不怕,江沉哥哥会一直在。” 许念突然掀开被子,从抽屉里拿出一根平日用来绑她的红绳,固执的把两个人的手腕系了个死结。 然后磕磕绊绊的开口解释,湿漉漉的大眼睛满是乞求的看着他。 “江沉哥哥不要生气,念念真的很怕,哥哥等念念睡着后就可以解开了。” 江沉好笑的扯了扯红绳,抬头瞧见女孩精神紧绷,满脸哀求的样子,心口蓦然一疼。 “……好。” 许念这才安心睡了过去,只是睡的不安稳,她一直在哭。 江沉淡淡的看着睡梦里因为害怕发抖的女孩,眼底的情绪复杂变化。 他突然想起医生临走前发来的一条信息。 “……夫人会难以接受总裁囚禁了她,当夫人心里承受不住这个事实或者受到极大刺激时,夫人会启动身体保护机制,即重新定义周围人的身份,此刻的夫人意识会比较脆弱,她会按照自己潜意识的样子去做任何事……” “……夫人可能会对你感到极其害怕,又要小心翼翼的讨好你,在夫人的想象中,你应该是一个对她极其糟糕的人,夫人只有讨好你才能安全的活下去,甚至心里十分恐惧也会忍不住想要待在你身边……” 江沉合上手机,凌厉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扫过许念的面容。 “许念,睁眼。” 饶是在睡梦中,听到江沉淡漠的声音,许念还是马上清醒过来。 “江沉哥哥?” 江沉居高临下的看着许念,“起来。” 既然睡梦中害怕的都发抖了,那就清醒过来。 许念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很快掀开被子,颤抖的手解开衣带,不着寸缕的站在江沉面前。 一副如临大敌,痛苦赴死的模样。 江沉:“……” 见江沉不动,许念咬了咬牙把温热的大掌放在自己腰后。 然后猛地凑近江沉,闭上眼睛,睫毛轻轻颤着。 泪水从眼缝流了出来,女孩哽咽道:“江沉哥哥念念知道错了,你惩罚念念吧,怎么都可以,念念不怕疼的。” 第8章 病魔 江沉止不住的身体一僵,大手覆上的地方仿佛起了零星灼烧感,一路烧到他胸膛最深处去。 垂在身侧的左手紧握成拳,彰示着主人压制的怒气。 他要的是许念心甘情愿的投怀送抱,而不是…… 江沉骤然收了收掌心,眼底划过一丝暗色。 许念现在的狼狈全部拜他所赐,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许念明显感受到江沉的怒气,腰间传来熟悉的按重,许念不自然的抖了抖,十分害怕接下来的事情。 一个月以来,除了生理期那几天,江沉就是头不知道餍足的狼,只要回到别墅,不管许念愿不愿意,都是带着惩罚和驯服性的折磨她。 许念从骨子里害怕此刻的江沉,她的睫毛湿润成一片,小手紧紧揪着江沉的衣服,呼吸都放的很轻,唯恐江沉一个不满意,再次疯了一样折磨她。 努力扬起小脸,可怜兮兮的问道:“江沉哥哥,可不可以温柔点,念念有一点点怕疼。” 江沉刚要开口,许念又急忙说道:“江沉哥哥不要生气,念念只是有一点,只有一点点不舒服,念念忍忍就过去了,念念很会忍的。” 过了许久,江沉才叹了一口气,嘴唇张了又合上,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转过身随手给她套了件粉红色的兔子睡衣。 许念紧紧揪着长长的兔子耳朵,久久不能回神,畏惧和害怕的眼底闪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小声问他,“江沉哥哥,念念可以一直穿衣服吗?” 江沉手一顿,那一个月以来,为了方便他寻欢,磨一磨许念的性子,他命令许念不能穿任何衣服,更是把她的所有衣服都上了锁。 除了纹身和这次,许念都没有资格开口要一件蔽体的衣物。 “……可以。” 江沉低头看着堪堪到锁骨处的女孩,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听着念念,我解开了你脚踝上的链子,你现在可以在整座别墅自由活动,手环上有定位器,你去哪里我都能知道。” 江沉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别墅里有监控,你做什么我都能从手机上看到,不要试图逃跑,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会疼你的。” 其实别墅大门也换成了江沉的面部和指纹,他故意不说,只是在等某一天许念会不会再次逃跑。 江沉伸手理了理许念头上的一撮呆毛,心下不免有了几分柔软。 “只要念念听话,要什么江沉哥哥都能给你,如果念念不乖,那这一个月的生活就是你这辈子唯一的选择。” 江沉的指腹摩挲着许念得耳后,磁性低沉的嗓音带着蛊惑。 “念念知道的,江沉哥哥从小就疼念念,念念现在已经是江沉哥哥的人了,念念要乖一些,江沉哥哥就可以继续宠你。听懂了吗?” 许念迷糊的点了点头,见到江沉又恢复成往日温和的模样,心下鼓起几分勇气,不放心的弱弱问道:“那可以不要罚念念面壁思过和下跪吗?” 许念刚被囚禁的时候,反抗的剧烈,绝食憋死各种自杀想法都过了一遍。 江沉比她还狠,让她面对着墙站一天,在她站不住要跌倒的时候使用特殊手段让她继续站着,有时也会要求许念跪在他面前认错。 他不开口,许念动一下都会被打。 和驯服鹰是一个道理,一直熬,熬到它诚心折服。 江沉弯腰捏了捏她瓷白的小脸,细腻光滑,温热柔软。 “念念乖,我就不会。” 许念一口咬住江沉的手指,熟练的撮了一下,温顺的如同一只没有爪子的小猫咪。 “念念求哥哥疼我。” 江沉眉眼间的乌云顿时散开,笑着把许念搂在怀里,诱哄着她叫他亲昵的称呼。 江沉:“宝贝,叫老公。” 许念十分自觉的蹭了蹭江沉,软乎乎道:“老公。” 江沉继续道:“宝贝喜欢我吗?” 许念没有犹豫,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喜欢,很喜欢。” 江沉笑了,“喜欢我哪里?” 许念羞的钻进他怀里,耳朵都变得红通通的。 “都喜欢。” 许念眼里划过一丝迷茫,又继续说道:“最喜欢温柔的江沉哥哥。” 忽然,一双大手绕让许念的脖颈,缓缓收紧。 许念的表情在一瞬间从羞涩变成惊恐,窒息感席卷全身,大脑因缺氧开始阵阵抽痛,许念双手无措的推着脖颈间禁锢的大手。 “啊,呃,江呜呜呜……” 江沉松了几分几道,在许念大口呼气时又猛地收紧,往返来回数次。 直到欣赏够了许念痛苦不堪又无能无力的表情,江沉终于松开手,弯腰轻笑。 许念开始剧烈咳嗽,细白修长的脖颈处留下五个青紫的痕迹。 “宝贝,你在透过我看谁。” “怀念过去的江沉吗,可是现在才是真正的我。” “宝贝不要害怕,你要学会习惯我,习惯我的喜怒哀乐和小毛病,还有我的——想一只手掐死你的冲动。” 江沉拽起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扔回床上。 许念如同惊弓之鸟一样蜷缩在角落里,哆哆嗦嗦的流着泪。 江沉就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疼她的时候砸了他的电脑都没事,生气的时候只是说错一句话都会被他剥夺呼吸。 呼吸一点一点从身体流失的绝望,又汹涌进口腔的撕裂,慢慢蚕食她的理智。 她现在对江沉,从头到尾都是恐惧。 江沉随手扯开领带,漫不经心的走到许念面前,伸出一只手抬起许念的下巴,许念已经意识混乱,呆愣的看着江沉,泪水打湿了他的手心。 江沉舔了舔上颚,唇角扯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笑。 “念念,你知道吗,我每天晚上都在想,小丫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我已经要按耐不住心底的兴奋了,掌控你的感觉比之前的任何刺激都开的猛烈。” “好在这一天来的不算晚,我可以疼你,前提是你得学会讨我欢心,学会顺着我的想法取悦我,宝贝心里还在想着以前对你无微不至的江沉哥哥吗,宝贝别傻了——”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第9章 讨好 许念极度愤怒和失控下,失手打了江沉一巴掌。 打完后,铺天盖地的恐惧涌上许念心头。 脑海中,是她无数次哭泣求饶却被变本加厉的对待。 是她无数次罚站在墙角直到晕倒。 是她无数次犯了错跪在地上道歉磕头。 …… 江沉的阴暗,极端的惩罚手段让她全身僵硬在原地,心里的悔恨和恐惧让她几乎站不住。 江沉似乎没想到小姑娘会动手,伸手摸了摸侧脸,劲挺大,口腔里隐隐有铁锈味。 他低下头,愉快的笑出声来。 小姑娘呐,真是不分尊卑,竟然对他动手了。 许念现在心下乱成一团乱麻,空洞的眼眸里满是滔天的恐惧。 她……竟然打了江沉,她甚至不敢去想江沉生气后的怒火。 她记得,江沉喜欢她乖巧,并且主动的样子。 许念不敢再想,她只能乞求江沉对她还有兴趣。 许念颤抖的解开可爱的兔子睡衣。 她真的,真的不想回地下室。 “江沉哥哥……” 许念的身体颤抖的厉害,脸色更是异常发白。 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按下心下汹涌而来的恐惧向江沉示好。 江沉突然笑了,小姑娘的演技还真是拙劣,不过脑子倒是有长进。 知道这个时候该服软,向他求饶。 江沉弯腰捡起地上的睡衣,好整以暇的给她穿好,不顾她惶恐到极端的眼神,用手慢慢别开她额角的碎发。 “念念,我说过的,做错事就该受罚。” 许念突然全身冰冷,她已经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了。 现在她只乞求江沉能放过她。 除了小时候保姆虐待,她从小就顺风顺水,又有京城太子爷江沉为她撑腰,不管在京圈还是在学校,都没人敢当面说她一句不是。 她不曾见过人间疾苦,身边的人都是把丑陋剥离了,只给她留下纯洁无瑕的一面。 甚至江沉囚禁她时,她也以为只是一个恶作剧。 一个多月来,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江沉这个疯子。 他会随时随地的发疯,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秒的情绪是怎么样的,变化多端情绪只会变成折磨你的另一种手段。 更何况,她的家人朋友的性命全在江沉的一念之间。 当江沉背过身,打算找惩罚工具时,许念害怕的连手指都在抖。 她大步跨上前,用力抱住了江沉。 “老公,念念错了,不要打念念了,老公,老公……” 说完,又扣住江沉肩头的衣服,踮起脚尖学着江沉平日的样子去讨好他。 她小声的唤着江沉老公,声音压的很低,透着娇软,天真烂漫的少女面上带着致命的蛊惑。 江沉没有把她扔开,许念心下骤然一松,她知道这次的惩罚可以免了。 她真的太害怕江沉了,从内心深处泛起来的恐惧。 她小心的吻着江沉,脑海中拼命回想江沉对她的好。 江沉最疼她了,江沉最好了…… 少女娇软的嗓音随着一声“江沉”溢出,浑身戾气的江沉淡漠的挑了挑眉,眼底划过一丝幽光。 许念握住他滚烫的脉搏,表情不安,又有几分妩媚。 江沉呼吸都重了几分,眼神一暗,毫不留情的。 酸涩肿痛,许念柔着说了很多软话,一遍一遍的撒娇。 江沉承认,他很享受。 两个小时后,许念已经提不起一丝力气。 她委委屈屈的扑在江沉怀里,主动和他十指相扣。 指骨分明的大手带着潮湿的气息,许念把柔软无骨的小手交叉扣在一起。 宽厚的大手给予了许念极大的安全感,她泛起红晕的脸上漾起幸福的微笑。 她撑起满是热气的小脸,紧紧贴在江沉胸口。 “江沉,你爱我好不好。” 许念好像忘记了江沉的所作所为,她满脸依赖的靠在江沉身上,眸底满是幸福和满足。 尤其是此刻的语气,不自觉的带上撒娇和埋怨。 江沉餍足的吐出一口气,现在的小姑娘实在太符合他的心意了。 “乖乖听话,老公什么都给你。” 低沉沙哑嗓音染上几分欲望,许念听的小脸通红。 大胆的伸手戳了戳江沉的英俊的脸庞,又摸了摸他刀锋一样的剑眉。 “老公好帅!” 江沉伸手抚摸许念得头发,温柔道:“宝贝也很漂亮。” 许念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像得到新玩具的小孩,玩的不亦乐乎,嘴里小声的诉说着对江沉的喜欢。 “老公,我好喜欢你。” “老公最好了。” “老公……” 江沉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她的背,眼底难得带上几分柔情。 “好了,我的宝贝念念,老公有事离开一会,乖乖在房间等我回来。” 许念有些着急的攥住他的手指,小声开口道:“念念不想一个人在家,老公能不能早点回来。” 江沉又将人拉近怀里哄了一会,许念才眼眶通红的点头。 江沉重新穿戴好时,眼底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狠厉。 方才就差一点,小姑娘很有眼力见,服软的很及时。 小姑娘开口的很及时,否则他可不能保证小姑娘能不能扛的过去。 地下室还有好多房间还没解锁呢,他亲手打造的牢笼城堡,会一一展现给小姑娘。 一月的成果还不错,小姑娘已经学会利用自身优势保全自己了。 不过有点可惜,不能看到小姑娘痛哭流涕的可怜模样。 她刚才的表现也不错,挺招人的。 他江沉看上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牢牢掌控在手心。 对他,小姑娘除了习惯,便是臣服,心甘情愿的臣服他。 许念,你生来便是我的人,臣服于我才是你唯一的归宿。 你最好懂事点,不然,那些tiao jiao人的腌臜手段,我可以让你一一实践。 别试图挑起我的暴虐因子,等你长大的漫长过程中,我早就厌烦了扮演温润如玉大哥哥。 虽然你很喜欢。 不过,很不巧,我不喜欢。 你最好能爱上现在我,不要心生忤逆,我的手段只展露出冰山一角你就受不了了。 如果你看到全部的我,我想,你会彻底疯掉的。 你该学会乖顺的,我的,念念宝贝。 第10章 监控 等待江沉驱车离开别墅后,许念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浴室清理。 一个小时后,许念重新躺回温暖的大床里。 果不其然,浴室也有监控,不止一个,江沉毫不避讳她,直接放在浴头最高处,极其显眼。 走到床前时,许念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她低头掩盖心下震惊。 像往常一样抬手揉着眼睛,慵懒的缩回被窝里酝酿睡意。 窗户微微敞开,似乎是有点冷,许念嘟囔了一声便钻进被子里。 只露出半遮掩的一头乌发。 被子下的许念眨了眨眼,身体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她死死的咬住手背,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江沉这个神经病,他竟然在浴室装监控。 江沉总是会不经意,毫无规律的在脸上露出每次折磨她都会出现的兴奋神色。 想到这里,许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真的好想回家,想念在家无忧无虑的时候。 她可以随时吃小蛋糕,可以追自己喜欢的电视剧,可以和朋友在家放一部电影看,她做什么都可以。 现在她被江沉囚禁,别墅里什么都没有,除了日常供电照明,什么通讯设备都没有。 她没有人身自由,没有任何娱乐方法,甚至也不能有自己的想法。 她的生活思想必须围绕江沉来。 江沉真的在掌控她的一切。 刚刚,如果不是她及时想到方法讨好取悦江沉,恐怕今晚她都得一直受罚。 江沉真的不是以前的温柔大哥哥了,现在的江沉一直引导她服从。 毫无底线,毫无尊严的服从。 他在潜移默化中,从小事中慢慢驯服她。 许念不敢想象,若是没有人来救他,长此以往,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彻底沦为一个专门供江沉发泄欲望的玩物。 许念心下惊惧,她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变化,她的潜意识已经开始接受这个现实,她不止一次的都过要讨好信奉江沉。 她有些接受不了,她真的好想自杀。 可是她不敢,万一她死后,江沉对她的亲人下人怎么办。 他们都是无辜的。 许念后悔了,她小时候就不应该黏着江沉,如果时间倒流,她一定跑的远远的,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江沉。 江沉要毁了她一辈子,让她成为他的附属物品。 她只有听江沉的话,才能活的更好些。 许念一直知道自己是个废物,除了学习勉强看的过去,其他什么都不会。 她不像其他富家千金出国深造,名牌大学毕业,多才多艺。 她只是一个在家混吃等死的小废物。 爸爸妈妈知道她胸无大志,从来不为难她,给她存了很多钱,足够她一辈子挥霍无度了。 她从小就不会处理事情,遇到困难了,也只会找身边人求助。 她也看清自己的心了,她确实喜欢过江沉。 江沉的生日,江沉的喜好,江沉的温柔,江沉的保护…… 江沉身份尊贵无比,京城赫赫有名的太子爷,矜贵清冷。 外界传闻江沉心狠手辣,做事向来无所顾忌,唯独对她,永远温柔耐心。 优秀尊贵的人给予的独一份偏爱,让她很难不动心。 她早就喜欢上他了。 只是现在,这个认知让许念感到恶心。 她竟然喜欢江沉这种虚伪掌控欲极强的疯子。 许念觉得自己当初眼瞎,没有早点看出江沉的真面目。 她必须逃走,她不可能被人当成玩物关一辈子。 她想去感受很多生活,她不想被人囚禁一生。 她现在什么也没有,终日活在江沉的监视下,她的精神已经变得相当脆弱。 更可悲的是,她联系不上任何人。 她不是没有想过说服医生,可医生是江家的老人,对江沉言听计从。 而且医生有妻子孩子,怎么可能会为她冒险。 她唯一逃出去的方法就是假装爱上江沉,等到他放松警惕时,再用他的电话报警。 别墅位置太偏僻了,她又是路痴,没人指路,她走几步都会把自己绕晕。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江沉相信,她真的很依赖他。 没关系的许念,再忍忍这段时间,都会过去了,爸爸妈妈还有雨薇姐,他们都在等你回家。 几个月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三年,总会有办法出去的。 江沉总会有疏忽的时候,只有她能抓住机会,就一定能逃离这里。 江沉晚上回来的时候,一定不能让他看出破绽,一定要表现出真诚的喜欢和爱。 许念十分心力交瘁,她真的快崩溃了,在别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行刑,江沉就是手拿利刃的刽子手。 心口一时悲痛,许念忍不住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她极力忍耐,死死的捂住嘴巴,她害怕江沉听到她的哭声,对她起疑心。 意识逐渐模糊,加上长时间紧绷的精神找到了慰藉的方法,许念提着的心难得放松,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 睡梦中,爸爸妈妈历经千幸万苦终于找到她,她们一家人抱在一起痛哭。 她和爸爸妈妈团聚了。 而江沉,因为囚禁威胁等一系列犯罪,失去了江氏集团的总裁身份,千夫所指中锒铛入狱。 许念在梦里开心的笑了。 第11章 反常 许念最近很反常。 她很黏江沉,甚至比囚禁之前更加黏江沉。 她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抗拒江沉的接触,只要江沉在家,许念都会眼巴巴的望着江沉,表情真诚无辜。 慢吞吞靠近江沉,如同热恋中的情侣,想要男朋友的宠溺和关心。 偶尔江沉回来的晚了些,许念就在客厅沙发上缩成一团,乖顺的等江沉回家。 江沉一进门,一道身影就迫不及待的扑在他怀里。 怀里的女孩红着眼眶像只受委屈的小白兔,小声抱怨他夜深才回家。 江沉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发顶,亲昵的将人放在沙发上温存一番。 许念兢兢业业的扮演一个深情妻子的角色。 江沉也很配合。 据说,要想抓住一个男人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许念闲来无事,经常在厨房摸索一天,想为江沉准备晚餐。 然而,按照厨房的菜谱辛苦捣鼓了一天,做出来的东西堪称“面目全非”,“令人作呕”。 江沉常常沉默的看着盘子里辨识不出食材原样,气味古怪的一团东西,表情十分难看。 许念眼神飘忽,心虚的表示,这是她辛苦一天的劳动成果。 你……要不尝一口? 江沉嗤笑,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宝贝,你自己尝过你做的这……一滩不明物体吗?” “谋杀亲夫也换个高明的法子。” 许念沉默半晌,终于冷了脸,怒气冲冲的转身就走。 是夜,墨色下的别墅笼罩上一层雾气,卧室里的点点星光成了唯一的璀璨。 许念缩在床最里侧,背着身子在明晃晃的表示她在生气。 江沉掀开被子躺下,眸色淡然的看着中间犹如天堑的距离。 “过来。”低沉的嗓音极其冷漠,带着一丝命令和不悦。 许念故意不搭理江沉,她其实有些害怕,手心紧张的攥成一团,额头也微微汗湿。 这几天,江沉的包容和温柔给许念一些底气,江沉应该知道她在故意闹脾气。 “别让我说第二遍,念念。” 许念怂了。 她凑近距离,伸手环住江沉精瘦的腰,闷声嘟囔道:“我在生气,你都不哄哄我。” 江沉单手钳住许念小巧的下巴,指腹用力碾压了几下。 “抬头,看着我的眼睛。” 许念不明所以,听话的抬头,望进一双幽暗晦涩的眸子。 江沉微眯眼眸,淡声道:“宝贝,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爱我吗?” 许念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爱。” 江沉淡然的目光瞬间暗沉,变得极具有侵略性。 “再说一遍,你爱我吗?” 许念颤了颤卷翘的眼睫毛,依旧回答,“爱。” 江沉表情瞬间阴沉下来,钳住许念下巴的手往下摸索到脖颈处,猛地收紧五指。 “宝贝,再说一遍,你爱我吗?” 恐惧如同翻江倒海倾泻在许念心头,她看着眼前如同恶魔的男人,脸上的喜欢和爱慕一时间褪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无穷的恐惧,夹杂着一丝厌恶。 过了许久,许念脸色涨紫,江沉才缓缓收回手。 “还爱吗?” 许念弯腰剧烈咳嗽,生理性应激的眼泪流成一片,她理顺着呼吸,心底的恐惧慢慢散去。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她这几天都表现的很乖,每天留灯等江沉回家,给他辛苦做饭,连夜晚时分的呢喃都是江沉的名字。 她精心准备了数天,趁江沉白天去上班,在别墅一遍一遍练习对江沉的依赖和喜欢,连监控都不可能看出来她的异样。 她不可能出现破绽的。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江沉怎么还会起疑。 江沉猛地捏起她的下巴,目光暧昧的在她唇角流连。 “念念,没人教过你演戏吗?” 江沉话音刚落,许念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全身的血液在江沉的注视下渐渐冰冻。 “你……我、我不是……” 江沉埋头在她颈间,大手摩挲着她青紫的脖颈,带着警告意味和杀意。 许念浑身僵硬,一动不动的躺着,眼眸因为震惊和恐惧变得有些恍惚。 江沉对她的反应极为满意,松开落在许念脖颈处的手,笑着温柔。 “你的讨好和亲昵出现的太刻意,很难不让人怀疑你的企图。” “宝贝还是太蠢了,我怎么教你的,嗯?做事要多过几遍脑子,循序渐进才能让我慢慢放下警惕,你想想你上一秒还是低声下气乞求我,恨不得我立刻去死,好放你自由,下一秒你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开口闭口都是爱我,太刻意了。” 江沉戏谑的话以一副成功者的姿态将她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嘲讽了个遍。 他早就看出她不对劲,面露温柔的陪她演戏,许念开始的演出,江沉却掌控戏中人的一言一行,甚至引导许念按照他设计好的剧本走。 什么时候出戏,什么时候停止,全凭江沉心情。 江沉像逗弄自家的宠物一样,装出深情的模样,在某一时刻突然撕下面具,给了许念猝不及防的一击。 如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胜利者,面带微笑的欣赏许念的狼狈和惊恐。 许念像被人抽走所有力气,呆呆的看着漆黑的天花板,眼泪大滴大滴的没入枕头。 江沉的指节绕着许念的乌发,一圈又一圈。 “念念想趁我放松警惕,找个机会逃出去……念念呐还是太天真了。” “不过也算有点长进,知道我心疼你有幽闭恐惧症,利用这点,确实能少吃点苦头。” 许念通体生寒,一眨不眨的盯着江沉隐没在黑暗中的侧脸。 低声沙哑道:“江沉,是你毁了我,爸爸妈妈那么疼我,我本来有无忧无虑的一生,都是你,你毁了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都是因为你。” 江沉似乎很喜欢她惊恐的模样,大手一伸,将人紧扣在怀里。 “宝贝,还记得你刚来怎么说的吗,你说,‘江沉哥哥,你喜欢我,我们可以试着谈恋爱’,还记得吗?” “念念就是个小傻子,想想江沉哥哥为什么把你关起来,你父母可是很乐意我当他们的女婿,你仔细想想,我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 江沉一直在笑,许念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了,江沉还在笑。 第12章 爱和掌控 “念念宝贝是不是喜欢我呢?我都那样对你了,叫你毫无尊严的跪下,叫你放下身段取悦我,宝贝竟然说我们试着谈恋爱,宝贝真是太符合我的心意了,我们就是天生一对。” 许念伸手捂住耳朵,满脸绝望和痛苦,字不成句道:“别、别说了,别说了!” 江沉轻松的扣住许念颤抖无力的双手,用力的压在枕头两侧。 “听着许念,我喜不喜欢你,爱不爱你这都不重要,我要的是你对我的绝对臣服,你也知道我近乎痴迷的爱上掌控你的感觉,那太迷人了我的念念。” “爱和掌控,喜欢和占有,永远相互纠缠不清,如同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念念宝贝,别太天真的以为我会爱上你,或许我是爱你的,但是我更喜欢折磨我的宝贝哈哈哈哈,害怕了?哭了?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许念已经说不出来一句话,泪水还在大滴大滴的涌出,喉咙仿佛被人用力掐住,疼痛她连动弹都不敢,呼吸在此刻都在停滞。 “不……” 江沉贪婪的望着许念极端恐慌的表情,表情疯狂又痴迷。 “让我猜猜宝贝当时在想什么,江沉哥哥一定是在乎我才这样对我的,江沉哥哥他只是太爱我了才变得极端,我要把江沉哥哥引到正路上来哈哈哈哈哈太可笑了念念,世界上怎么会有念念这么傻的人。” “好好想想,我对你有过珍惜吗,有过心疼吗,什么幽闭恐惧症哈哈哈哈让你变得更听话而已。” “宝贝,我如果真的爱你,我就不会让你下跪,让你受伤了,驯化你的感觉如同毒瘾一样让人痴迷。” “乖乖听话,别再做无用功了,你不过是个——取悦我的玩物。” 许念的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她沉默的看着癫狂的江沉,突然就笑了。 “江沉你会遭报应的,你这种人就该下地狱,就——啊!” 许念猛地噤声,身体的疼痛让她面色惨白,十指紧握。 “许念睁眼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嗯,供我玩乐的物品而已。” “你能做什么呢我的宝贝,你只能催眠自己爱上我,毫无底线的爱上我,这样才能减轻你的痛苦,对吗,我的宝贝。” 许念咬牙,惨白着脸刚要开口,江沉勾唇一笑,许念的身体忍不住蜷缩起来。 “不、不呜呜呜呜不呜呜呜……” 许念捱不住江沉的摧残,崩溃的大声哭出声来。 “你不得好死呜呜呜你去死啊神经病,呃,疼!” 江沉嗤笑一声,翻个面,继续掠夺。 “宝贝念念,你知道你说过什么吗,你说,江沉哥哥求你爱我,你怎么敢的,让我爱你,我的小奴隶,你该清醒了。” 许念默默流着泪,颤抖声音道:“我不会是任何人的奴隶,永远都不会。” 江沉一抖,徐徐收回手。 “宝贝,接受我的驯化吧,等到你全身心爱上我那天,才是你噩梦的来临,我们一起享受地狱的无边狂欢吧。” 许念咬唇忍痛,扭头时满脸怒气,“你很恨我吧?” 江沉摇头:“不恨。” 许念缓了疼痛,继续道:“这些年你身边女人不少,为什么偏偏是我,我没有一处比得过她们,我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是我。” 江沉挑眉,眉眼间溢满了温柔。 许念仍然不放弃希望,她近乎哀求的对江沉低头。 “江沉我爸妈一直很喜欢你,你也很尊重他们对不对,你放我回家吧,我保证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江沉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发发善心,放过我吧,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想回家,求求你了,放我回去好不好。” “江沉你从小就疼我,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你再答应我一次,就一次,我真的很想回家,我不能没有爸爸妈妈,求求你了江沉放过我吧,求你了……” 江沉叹了一口气,十分同情的盯着许念发白的小脸。 “你看看,第几次求我了,你该知道我是个商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从囚禁你的第一天起,你就注定要为我万劫不复,你还在幻想什么,我要是会心软,早在幽闭恐惧症那次就放你回家了,你实在是太天真了。” “你很绝望吗我的宝贝,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心如死灰,那又如何,你注定为我掌控,这辈子,你的骨血都要烙印上我的痕迹,怕什么,躲什么我的宝贝。” “你现在是我的所有物,你有什么资格难过,我的宝贝你的喜怒哀乐应该由我掌控。” 许念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江沉是个疯批,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不怕我患上精神病吗?” 江沉轻笑,“宝贝,精神病不会死人的。” 许念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一句话,“你很喜欢折磨我吧!江沉!” 江沉没有否认,也没有同意,只是满脸无奈的看着许念,温柔的抚平她眉心的绝望。 “宝贝,我想我是爱你的,当你说出精神病的时候,我有一丝心软,不愧是我疼了多年的女孩,会拿捏我的心思。” 江沉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几句话。 念念我可能是爱你的,只是我的爱跟其他人有所不同,你会接受的,不,你一定会接受的。 许念也轻轻的笑了,“同样的话也送给你,我的江沉哥哥,你最好祈祷别爱上我,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来日我定会让你百倍偿还。” “我原本有美好的一切,全被你毁了,我真希望你能活久一点,留着一条命到警察找上门的那一天。” 江沉面无表情的盯着许念看了许久,眉眼收敛的戾气散的很快。 他哄小孩似的拍了拍许念的后背,无奈道:“嘴硬。” 许念已经不想跟他再争执什么了,神经病的世界你永远琢磨不透,更何况江沉还是个异常精明的神经病。 京城太子爷的名声,可不是空穴来风。 江沉在商场手段她也见识过,称一句“天才”也毫不为过。 只是这人的算计放在她身上,她可崇拜不起来。 她现在恨不得一刀解决了江沉,大不了判个防御过当,去吃几年牢饭,怎么都比困在江沉身边强。 第13章 吹头发 一旦产生这个念头,许念满脑子都是如何杀了江沉。 江沉目光温和,毫不费力看透了她心中的想法。 他亲昵的tian了许念的耳垂,许念如遭雷击,酥酥麻麻的触感遍布全身,她瞬间软了身子。 “宝贝收敛点,眼里的杀气太明显了。” 许念用力的推搡江沉,“你滚开,别碰我,滚开啊你死变态,疯子,你去死啊!” 许念的抗拒没有影响江沉逗弄人的心思,他不慌不忙的理顺许念柔软的头发,耐心的像是对待一件完美的缔造品。 “宝贝在别墅太孤单了,我找了女仆陪你玩,这样宝贝就不会无聊了。” 许念震惊的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江沉好脾气的笑了笑,语气温柔的像是蛊惑人心的妖魔。 “我找了十个女仆照顾我的宝贝,怎么,宝贝不开心吗?” 许念深吸了一口气,心口一阵刺痛,她怔怔的望着江沉,心里的曙光再一次熄灭。 江沉知道她会逃跑,所以才找人监视她,有十个人日夜轮班守在别墅,她逃出去的可能微乎其微。 为什么一定要是她?! 为什么?! 父母从小就忙,保姆对她虚情假意,没人管她就到处乱跑,遇到江沉是她最快乐的童年回忆了。 江沉是温柔大哥哥,无论她多调皮或者闯了多大的祸,江沉总是对她无奈又宠溺,揉了揉她的脑袋,舍不得责骂半分。 只要许念去找江沉,江沉都会放下手中的工作,耐心的陪她做无聊幼稚的游戏。 初潮那次,她慌乱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偏偏又是在江家客厅,她十分局促和尴尬的坐在纯白的沙发上,小脸通红。 江沉很聪明,大概猜到了是她的生理期,他亲自去买了一大袋长度不一的卫生用品,吩咐江家保姆照顾她。 他自己则借口去公司拿文件,不在家里让她难堪。 那天是周末,公司放假,江沉是总裁,拿文件这种小事打个电话给秘书就行。 她的功课都是江沉辅导的,他白天要管理偌大的江氏集团,晚上还要抽时间给她讲题。 她也推辞过,不想太麻烦江沉,江沉则说,公司的事情不多,能帮助念念他很高兴。 江沉伪装的近乎完美,她就像单纯无知的小绵羊,一步一步走进大灰狼设置的陷阱中。 “宝贝别哭,只要你听话,我不会再惩罚你了。” 往后时间还长,徐徐图之才有意思。 许念伸手摸了摸脸,一片冰凉,她早已泪流满面。 许念低头捂住眼睛,哭声道:“是不是我做什么都没有用,你伪装我的死讯,让我所有认识的人都认为我死了,他们会慢慢遗忘我,永远不会来找我,你就可以关我一辈子了对吗?” “呜呜呜呜我想回家,我要爸爸妈妈,我不想在这里……我只想回家。” 江沉伸手捏住她的脖颈,强迫她抬头,目光审视的扫过她通红的眼眶和鼻尖,尤其是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因为哭过的缘故更加清澈无辜。 眉心一软,江沉的手指颤抖的抚摸过许念得眼睛、脸颊、鼻尖、嘴唇…… “宝贝,你真漂亮。” 许念崩溃的大哭,拼命的后退,眼睛里满是彻骨的恐惧,脑后的大掌死死桎梏她的身体,让她寸步难行。 江沉的指腹落在她剧烈跳动的心跳上,毫不留情的捏住她的心跳,许念浑身一颤,满脸哀求的摇着头。 “宝贝别哭了,太想欺负你了。” 许念心跳的很快,江沉用力捏住她的心跳,肆意蹂躏。 “宝贝别害怕,老公爱你。” 窗外的天色忽然沉了下来。 “江沉不,带,会怀……” 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极为不耐烦的吐出两个字,“麻烦。” “呜呜呜呜我、我恨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江沉微蹙眉,轻笑一声。 “宝贝乖一点。” “啊!江沉你去死啊!!!” …… 许念目光涣散,呆滞的看向天花板,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过了许久,江沉散漫的挂在浴巾,单手擦着头发走到许念面前。 常年健身的缘故,宽阔的胸膛是成块分明的腹肌,坚硬有力。 小水珠流过性感的人鱼线,隐没在不可窥测的一片阴影中。 “起来,给我吹头发。” 许念好似听不到江沉的命令,依旧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许念,你也不想你父母收到刚才的照片吧?” 许念轻轻闭上眼睛,声音沙哑,“随你。” 对于江沉喜欢记录这件事,许念已经由最开始的小心乞求到现在的坦然接受。 有什么关系呢,爱看就看,反正跟她没关系。 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江沉把毛巾扔在一旁,大手摩挲着她的纹身,夸奖道:“宝贝适应能力不错。” “我头发湿了,乖一点,起来给我吹头发。” 许念歪过头,不想搭理江沉。 下一秒,江沉狠狠的掐住许念的脖颈,“怎么,方才的教训还不够,还想忤逆我,嗯?” 许念安静的看着江沉,毫无一丝波澜。 “你、你这个疯子,你,呃,你除了虐待我,你还能干嘛,你的、的手段只有这些吗?” 江沉眼眸微眯,大手向下一甩,许念被砸回床上,她无助的蜷缩成一团,海藻似的长大遮住大半青紫的皮肤。 “那你父母的生命,你也可以放任不管吗?” 许念浑身一僵,“江沉,我父母对你极好,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不能伤害他们。” 江沉仰头,双腿交叠在一起,修长的小腿肌肉分明,双手随意的搭在扶手上。 一举一动充满着上位者的气息,霸道强势,又令人敬畏。 再一次命令道:“起来给我吹头发,我的念念宝贝。” 许念浑身酸疼,她慢吞吞的起身,起身的时候,小腿一阵温热。 江沉盯住,目光幽暗。 许念双腿一软,几乎站不稳,她单手撑住床沿,轻声道:“我……要衣服。” 江沉单手托腮,微笑的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吹风机,示意她直接过来给他吹头发。 第14章 许念听话 许念摇摇欲坠的握住吹风机,小步小步挪到江沉面前。 “停。”江沉一声令下。 许念茫然的站在原地,右手无力的拿着吹风机。 “宝贝不乖,罚站一小时。” 许念无措的垂下头,看着满身狼藉,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快要淹没她了,泪水再一次无助的落下。 “再乱动,加十分钟。” 许念抬头,目露哀求,神色破碎。 “我要……衣服。” 江沉目光上下游离,恶劣的笑道:“不可能,这也是惩罚之一。” 江沉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扫过,许念像摆在橱窗的物品,任由江沉欣赏。 她的尊严,她的羞耻,在这一刻被江沉无情践踏,碎的一干二净。 “嗯,忘记宝贝现在站不稳了,跪下吧。” 许念没有丝毫犹豫,双腿一软,跪在地板上。 “抬头挺胸,腰背挺直。”江沉出声指导她的跪姿。 江沉身后的小红点不停的闪烁,许念看着玻璃内跪的笔直的女孩,神色安静的如同一件雕塑。 “许念,抬头看着我。” 许念听话的抬头看着江沉,对上了一双满是打量和玩弄的眼睛。 “恨吗?” “……” “想杀我吗?” “……” “说话。” 许念摇头,没有说话。 江沉放下交叠的双腿,暗声道:“说话。” 许念依旧摇头,眼泪再次沾湿了她苍白的小脸。 “哑巴了?” 许念缓缓站起身来,脚步虚浮,又重重摔倒在地,她缓了好一会,才尝试再次站起来。 摇摇晃晃的拿起吹风机,狠狠的砸在江沉脸上。 “恨,我恨不得立刻杀你。” 刺眼的鲜血从江沉的额头流下,江沉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许念一步一步走到江沉身边,双手紧紧的抱住江沉的脑袋,指甲用力的抠着破皮的地方,笑着凑近他的耳朵道:“把我关我地下室吧。” “江沉是生气了吗,来吧,关地下室还是其他惩罚,都可以。” 江沉用力攥紧她的手腕,伸手拿出毛巾捂住流血的额头。 “宝贝我真欣赏你一副害怕的止不住发抖,还敢来招惹我的样子,不错,勇气可嘉。” “念念有点恃宠而骄了,看来,可以解锁新房间了。” 许念任由江沉把她拖到地下室,她不反抗,随着江沉发疯。 “宝贝睁眼看看,给你精心准备的惊喜,喜不喜欢。” 许念被迫睁眼,刺眼的白色灯光下,摆放着各种各样不知名的仪器和瓶瓶罐罐。 瞳孔猛地一缩,许念惊恐的跌倒在地上。 “不,江沉,不要这样对我!” 江沉苦恼的摇头,大手温柔的揉了揉许念的脑袋。 语气冰冷带着一丝兴奋,“这是今晚的惩罚,我想宝贝会喜欢的。” 许念颤抖的往后退,“江沉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我不能,不可以。” 江沉带上白色手套,一把提起许念并固定在机器上,俯身亲了亲她的耳朵,“放心,今晚之后,宝贝会真正听话的。” 许念的四肢被固定不能动弹,她疯狂的道歉,一遍一遍声嘶力竭的乞求江沉放了她。 江沉置若罔闻,神色兴奋的抬手…… “啊!!!江沉你杀了我啊!!!” “杀了我!!!” …… 许念做了一个梦,她在荒山里奔跑,衣服鞋子全部磨烂了,脚底划出一道道血痕,后面有张血肉模糊的人脸,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她不小心跌倒了,人脸就停在原地不动,泣血的目光如同地狱而来的利剑,狠狠刺入她的胸膛。 她起身奔跑,人脸保持合适的距离,继续跟着她。 人脸仿佛是设定好的程序,它的目的就是跟着她,用怨毒阴狠的目光凌迟她的不安。 偶尔昏睡过去,睁眼就是一张笑的诡异的血脸,挨她极近,她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它脸上青色的血管和猩红的鲜血。 “啊!!!” 见她醒了,血脸又离她远远的,锲而不舍,鹰抓小鸡般的跟着她。 长时间的精神折磨下,许念开始精神异常,她躲在水里,回头就是近在咫尺的人脸;她把自己埋了,人脸就钻进她的头发里撕咬;她把眼睛刺瞎,人脸就贴着她的身体,阴暗蠕动。 许念已经疯魔了,她的眼睛瞎了,身体全是腐烂的肉块,她依旧活着,她的生命力依旧顽强的拼搏着。 她死不了,眼睛在慢慢恢复,身上的腐肉也在逐渐长出新肉。 人脸依旧跟着她,不远不近的距离,如同幽灵,时而靠近,戏耍似的见她失声尖叫。 不死,是对她最残忍的惩罚。 …… 宽敞的大床上,许念突然坐起身来,正对上弯腰的江沉。 “醒了?” 许念呼吸一滞,后背上有一团阴冷气息扫过。 “江……” 许念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张了张嘴,依旧没有声音。 喉咙间的刺痛揪住她的心,她咽了咽口水,引来更加剧烈的疼痛。 “蜂蜜水。”江沉递给她一杯蜂蜜水,示意她喝下。 许念颤抖着手去接,双手用力握着杯子,手腕止不住的抖动,蜂蜜水洒出不少。 江沉无奈的接过水,小心的避开许念的伤口,把杯壁对准她的嘴唇。 许念的唇角有浅淡的血迹和轻微的撕裂,她动了动唇角,气息若离的喝了几口蜂蜜水。 “宝贝还犟吗?” 许念摇头,不小心扯到伤口,指腹微微蜷缩。 “嗯,宝贝真乖,这几天我会在家陪你。” 喝了蜂蜜水,许念困意来袭,她的指甲被剪了,她用指腹挠了挠江沉的掌心。 “好,宝贝睡吧,我给宝贝上药。” 许念乖巧的慢慢躺下,露出成片的青紫血红的伤口。 上完药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江沉吻了吻许念的眉心,轻声道:“宝贝真乖。” 许念嘟囔了一声,意识十分浑噩,她沉沉的睡去。 江沉站着床头,看着女孩恬静的睡颜,目光温软。 女孩睡的很沉,似乎是做了噩梦,无意识的翻了个身,碰到伤口之后又皱了皱眉头,委屈的翻回原样。 很乖,也很可爱。 嗯,昨夜的教训效果不错。 第15章 失忆 “少爷,夫人的衣服已经全部清洗干净放进衣柜了。” 江沉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女仆退下。 许念身上有很严重的伤痕,不适合穿往常的衣服,衣服会磨损她的伤口。 他特意花了百万从欧洲订购了一批材料柔软的衣服,质感上乘,念念会喜欢的。 …… 傍晚时分,许念还在昏睡,女仆不放心敲了敲房门,无人应答。 江沉推开门时,女孩蜷缩在一起,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去,叫医生来。” 许念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把自己抱起来,她全身没有一丝力气,五感暂时封闭,她陷入一个漆黑不见光亮的悬浮空间。 黑,无边,极致的黑,她置身其中,脑袋昏沉的没有精力思考,黑暗将她推往前方未知的地域。 脚步一实,许念试探性的迈开步子,脚下的地板顷刻间破碎成土块,她瞬间踩空。 意识一沉,耳边蓦然响起模糊的说话声。 “……发炎引起的高烧……” “夫人……精神障碍……虚假……” “神经压迫……” “夫人醒了。” 许念费力的睁开眼,眼前一阵漆黑,她眨了眨眼,茫然的看向刚才出声的地方。 休息过的缘故,许念的声音恢复了些,勉强能出声:“好黑,为什么不开灯?” 医生面色一紧,伸手在许念眼前晃了晃,许念没有丝毫反应。 许念慢慢的拉上被子遮住脸,露出一双雾蒙蒙的眼眸。 “你们走了吗?” 说完,许念小心挪动身体,摸索着床头的小台灯。 江沉坐到许念床前,床榻往下沉了沉,一双温热的大手轻柔的覆盖上许念的眼睛。 许念心下莫名慌乱,试探性的开口:“江沉?” 江沉揉了揉她的额角,声音放的温柔耐心:“念念别怕,你只是暂时看不见了,我会找最好的医疗机构给你医治的。” 许念双眼聚不上焦,凭借感觉看向江沉的方向。 “我、我看不见了吗?”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许念突然安静下来了。 她隐约记得昨晚发生了令她惊悚的事情,像酒醉之人喝断片一样,她不知道昨夜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可以肯定,昨夜对她施虐的人就是江沉。 从第一次醒来,心底就有个声音告诉她。 “千万不能忤逆江沉!!!千万不要!!!” “听江沉的话!!!他说的话一定要听!!!” “服从江沉!!!” 许念很反感心底的想法,甚至她能清楚的感知到,她很厌恶。 见到江沉时,她又控制不住的颤栗,下意识听从了心底的话。 她明显感受到,她的身体对江沉的恐惧和服从。 江沉问了医生几个问题,又吩咐医生在隔壁小楼住下,许念听着他们讨论自己的病情,情绪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医生他们走后,许念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默默压下心中的寒意,开口问道:“我的眼睛有恢复的可能吗?” “……有。” 昨夜他陷入癫狂,几乎要往死里对待许念,他精确掌控好尺度,让许念痛不欲生的同时,不会留下太多的伤病。 他没想过,近乎一个月的身心折磨,许念的意识能力和身体状况都出现了大幅度的下降。 根本承受不住他的施虐。 “念念别怕,会好的,我已经去请全世界最顶级的治疗师,一定会好的。” 许念感受到江沉的温柔,他避开她的伤口用力抱住她,声音温和的安慰她。 许念疑惑的开口,“你想治好我,是因为我瞎了就不好玩了,对吗?” “毕竟你最喜欢让我看自己狼狈卑微的样子……” 许念越说越小声,她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感受到江沉阴沉的目光。 江沉没有回话,也没有任何异样,他只是伸手轻轻磨损她青紫充血的纹身,指腹划过破皮的地方,冒出几颗血珠子。 “宝贝乖一点,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我的宝贝不能有一丝瑕疵。” 许念疼直往后缩,想躲开了他的凌虐,立刻乖顺的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她的失明跟昨夜有关,昨夜发生的一切她又全部忘记了。 许念不想深究,她能感受到昨夜可能是一次很可怕的经历。 “我想再睡会,你可以出去吗?”许念小声的开口。 江沉给她的压迫感太强了,有他在,她根本睡不安稳,甚至会做噩梦。 江沉许久没有说话,定定的站在原地。 许念默默催眠自己江沉已经离开了,看就看吧,又少不了一块肉。 正当她酝酿的睡意疲倦来袭的时候,江沉冷不丁的开口。 “念念,你忘记了多少?” 许念迷糊的揉了揉双眼,“唔,你说什么?” 许念的茫然的表情不似作假,看来医生说的话应验了。 许念的潜意识里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所以许念对他做过的很多事情的印象变得模糊,甚至不存在。 她根本不会去深究自己为什么被关在别墅,也不会去想逃跑求救之类的事情。 她承受不住江沉给的痛苦,所以她选择逃避现实,她沉浸在一个独立的小世界里。 世界的主人告诉她,听江沉的话! 她淡化了对江沉的恨意,只觉得本该如此,她本该被囚禁,本该是江沉的金丝雀。 她是经历者,也是旁观者,现在淡定自若的习惯身上发生的一切。 江沉俯身贴在许念耳侧,充满威胁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响起。 “宝贝你最好是真的失忆了,再敢耍花招,我不介意让你成为真正的残疾人。” 许念听不懂江沉话中的深意,但是她很害怕现在的江沉。 “对不起……”许念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开口道歉。 江沉挨她很近,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喷散在她脸上。 痒痒的。 江沉看了她许久,目光阴冷的如同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确定许念没有撒谎之后,温柔的掖好被角,转身离开。 念念宝贝,如果你真的失忆了…… 会不会更乖? 会不会更听话? 会不会更可人? 宝贝可真是太有意思了,永远都不会让我无聊。 第16章 陷入 晚饭的时候,江沉亲自下厨做了满桌子许念喜欢吃的饭菜。 许念身体不便,加上眼睛暂时失明,江沉把许念圈在怀里,一口一口的喂许念吃。 “江沉,要糖醋鱼,帮我剔刺喔。” “江沉,要西红柿里的鸡蛋,沾点汤汁。” “江沉,要草莓味的小蛋糕。” “江沉……” 吃饱喝足后,许念满足的躺在江沉怀里,慵懒的像午后阳光下的橘猫。 江沉近一米九的身高,许念堪堪到他胸口,小小一团缩在他怀里,娇小可爱。 “江沉——” “我想晒太阳。” 久违的撒娇口吻,江沉拿筷子的手一顿,提醒道:“现在是晚上。” 许念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委屈的往他怀里钻。 “唔,嗷,想晒太阳,想晒太阳,想晒太阳……” 江沉:“……别乱动。” 许念从他怀里冒出一颗小脑袋,小声又诚恳的提议道:“江沉,你要不换个皮带,硌到我了。” 江沉心里好笑,“吃完饭就换,念念亲自换。” 许念摸了摸圆滚滚的小肚子,生无可恋的躺在他怀里。 “有点撑了,难受。” 江沉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柔软的肚子,“念念乖,明天带你去晒太阳。” “肚子还难受吗?” 许念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不难受了,好困。” 又嘟囔了一句,“这几天好困呐,会不会生病了。” 江沉注意到她说的是“这几天”。 昨夜之后,念念果然记不得这段时间真实发生过的事了。 “嗜睡也有可能是怀孕了。”江沉拍了拍她的肩头。 为了亲肤体验感和绝佳感觉,他从来不用t。 许念一惊,浑身打了个激灵。 “怀孕?谁的?!” 江沉脸色一沉,“你想是谁的?” 许念张了张嘴,脖颈处突然一冷,硬生生咽下那句“反正不是你的”。 小声僵硬的开口道:“江沉,我还小,不想怀孕。” “江沉,不怀孕好不好。” 女孩目光涣散,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几分害怕,委屈的揪住他的袖子,可怜巴巴的乞求他。 江沉心底莫名一软,捏了捏她细腻的脸颊,“好,听宝贝的。” 江沉的温柔没有让许念放心下来,她眨了眨眼,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精致的小脸从流下滴落。 “江沉,我害怕呜呜呜呜江沉我怕呜呜呜……” 江沉脸色一冷,起身抱起许念,径直走回卧室。 形如装饰的女仆们利索的将饭菜收拾干净。 江沉动作温柔的将许念放在床上,指腹轻轻擦去肆意蔓延的泪水。 “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许念眼眸红的像只兔子,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紧紧抿着唇角,就是不说话。 小手紧紧环住江沉的脖颈,委屈巴巴的蹭着他的耳朵。 江沉对待许念一向耐心十足,他的大手拍了拍许念的后背。 小小的许念摔倒了,或者哪里不舒服了哇哇大哭时,只要江沉把她抱起来,轻轻拍打后背,不出五分钟,小许念就会乖乖的安静下来。 果不其然,许念渐渐收了哭腔,胡乱的摸开眼泪。 “江沉,如果我怀孕变丑了,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江沉低声哄道:“宝贝最漂亮了,我永远爱宝贝。” “别哭了,眼睛还受伤呢,不要拿手去碰。” 许念闷闷不乐的软软爬在他怀里,小手扒拉他的领带和袖口。 …… 江沉哑声按下她作乱的手,“宝贝……” 许念猛地的收回手,呵呵笑了几下掩饰尴尬。 许念默默咽了咽口水,“江沉,我眼睛看不见了,你你你不能欺负我啊。” 江沉闷声笑,“好,不欺负你。” 江沉心情似乎不错,许念想了许久,再三思索下,别别扭扭的开口说道:“江沉,我不想怀孕,可以吗?” “当然,我说过一切听宝贝的。” 许念半信半疑的抬头去看他,发现自己看不见,又沮丧的低下头。 “江沉江沉江沉,大混蛋,大坏人……” 江沉轻笑,指腹亲昵的点了一下许念的眉心,“你今天是复读机吗?” 许念不满的躲开他的手,“不是不是不是……” 江沉:“……” 许念突然加大了声音,“江沉!” 江沉无奈,“我在。” 许念伸手摸了摸他的胸膛,小手往上捏了捏他的脸,凶狠的往外拉扯,一阵揉搓捏扁。 “嘿嘿,江沉的脸只有我能摸。” 江沉顺着她的意让她玩,对待懵懂不懂事的小女孩,他一向很感兴趣。 “念念,身上的伤痕还疼吗?” 许念脸上划过一丝茫然,她十分好奇身体上为什么那么多狰狞的伤口,潜意识里却直接忽略这个疑问。 甚至有关伤口的记忆都刻意的模糊了。 “唔,好多了。” 她不会开口问江沉她身上的伤口怎么来了,就像她受伤醒来那么长时间,对父母是否到来只字未提。 医生说,念念是受不了昨夜的惩罚,这超过了她所能接受的最大范围,身体强制启动大脑维护机制,刻意忘记了一个月来的回忆,编造出一个梦幻的童话故事。 在故事里,江沉和许念是青梅竹马,许念高中毕业后,两人顺理成章的走到一起,对于许念来说,江沉是从小疼爱她的大哥哥,也是对她无限宠溺的男朋友及未来老公。 按照许念的剧本,两人应该处于热恋期。 高中毕业旅游,挑选好的大学,父母的建议,人生规划……这些东西许念都不会去想。 她认为,她跟江沉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其他古怪的事情大脑会可以忽略,她也会遵从大脑的想法,不会去深究。 嗯,念念越来越有意思了,真期待她恢复记忆后的崩溃和难以置信。 那也是一件值得一笑的趣事。 “念念,我的宝贝呐。”江沉兴奋的止不住颤栗。 许念听的羞红了脸,凶巴巴的用力捶了他的胸膛,“干嘛?谁是你的宝贝。” 江沉毫不迟疑,“你,我的宝贝。” 许念笨拙的啄了啄江沉的下巴,“那勉、勉为其难准许你了。” 江沉靠近,故意反问,“准许什么?” 许念小脸通红的推开高大的身影,恼怒的踢了他一脚。 “准许我当你的宝贝啊大混蛋,你明明知道的,还问我。” 第17章 再次生病 江沉瞧着她气呼呼的小脸,心情没由来的一好。 “宝贝脸红的样子真美。” 许念傲娇的仰起头,得意的看着江沉,满脸都是“那是当然”的意思。 大手揉了揉毛绒绒的脑袋,许念头顶一热,又软软的趴在江沉怀里,小声撒娇。 “江沉,等我大二的时候,我们去领证吧。” …… “我要唐代的古婚礼,当全京城最漂亮的新娘子。” …… “江沉,你想要孩子吗……” 江沉抬手捂住许念的眼睛,心底生出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如同躲在暗处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狩猎人,紧紧盯着猎物最后前的徒劳反抗。 猎物已经奄奄一息,他正准备轻松拿下时,猎物寻找时机从他眼前逃跑了。 他悠哉悠哉的跟在猎物后面,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耐心的消磨猎物最后的希翼。 这场角逐赛,输赢早已注定,欣赏弱者一方的临死挣扎比他一刀毙命的kuai感更加强烈。 是极度兴奋到极点的头皮发麻的颤栗感。 江沉轻呼出一口气,“宝贝呢,宝贝想要孩子吗?” 许念丝毫察觉不到江沉的异样,她傻乎乎的亲近江沉。 “我每次问你,你都说听我的,可是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江沉低头看向严肃认真的女孩,蓦然有些心疼。 念念宝贝,你的喜欢和黏人我已经记录保存下来了。 等到你对我恨之入骨时,我再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给你看。 这会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念念,你对着你最憎恨的人心生爱慕。 你浑然不觉的露出最干净的心脏,目露期待的将它献祭给我。 念念你说,你会绝望到什么程度。 “念念还小,孩子的事情也还早,不急。” “当务之急是如何把我的宝贝念念养的白白胖胖的。” 许念一脸幸福的低下头,伸手环住江沉精瘦的腰,笑的眉眼弯弯。 “才不要变胖,变胖就不好看了。” 江沉低头,与许念额头抵在一起,两人一时亲密无间。 “宝贝永远最美。” 许念小脸通红,耳朵也冒着热气,她欢喜的靠近江沉,伸手揪了揪他的袖口。 “江沉,我爱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许念似乎花光了所有勇气,说完这句话后,她娇羞的埋头在江沉怀里。 露出绯红的耳朵期待江沉的回复。 江沉极力忍住笑出声的冲动,抬眸瞥了一眼卧室内密集的摄像头,低声哄着许念说了无数遍我爱你。 江沉,我爱你。 江沉,我爱你。 江沉,我爱你。 …… 许念,你距离地狱只有一步之遥。 江沉心情极好的起身下楼,亲自热了一杯牛奶。 许念乖巧的喝下,伸手在空中胡乱摸索一下,一把抓住江沉宽厚的大手。 犹豫半天,才小声开口道:“江沉……能不能留下……我有点害怕……” 江沉从善如流的俯身亲了亲许念,安抚了她极其不安的情绪。 “宝贝乖,不怕,我就在书房处理文件,有事就叫我。” “一个小时后,我就回来陪宝贝。” 说完,江沉亳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许念慌乱的往空中抓了几下,“等一下,江沉。” 随着房门掩上的声音响起,许念愣了一会,无力的收回手。 许念有些害怕,她感觉有无数双眼睛紧紧的黏在她身上。 四周安静的近乎诡异,她总觉得有人在屏住呼吸打量她。 不怀好意,恶心,黏腻的视线。 声音不由带上哭腔,“江沉……” 书房内。 江沉神情散漫的看着许念在卧室内无措的模样。 她生疏的摸索到衣柜前,逐一换下身上的睡衣,又赤身到衣柜里找到他的睡衣,笨手笨脚的套上后,再踉踉跄跄挪回床上躺下。 用被子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连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江沉神色淡淡的点了烟。 烟雾缭绕中,他的眸光冰冷泛着嗜血的寒光。 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许念总是能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 “轰隆!” 窗外一道闪电,白光猛地点亮了江沉冷漠的神色,大雨霎时间倾盆而下。 监控内的小包,害怕的抖了抖。 胆小,路痴,脑子笨,不会心机和城府。 许念呐许念,你说说你离开我,你能做什么。 我的胆小鬼,你活该受我掌控。 又等了一会,漫天大雨不见停,反而越来越大。 闪电声轰隆频频作响,越来越敲击人心。 差不多,他该去哄哄哭鼻子的女孩了。 江沉起身的瞬间,桌上的手机突然发出震动,屏幕闪烁不停。 江沉脚步一顿,低头一看,是公司总裁助理办的电话。 如果不是紧急情况,助理办不敢深夜给他打电话,打扰他休息。 指腹划过手机,接通了电话。 “轰隆!” 电闪雷鸣伴随着泼天大雨,雨滴密密麻麻的砸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就这样,明天我开个视频会议……” 江沉挂了电话,烦躁的捏了捏眉心。 “一帮没用的废物。” 雷电声越来越大,房间角落里涌出好多陌生的人,他们把卧室当作招待厅,客套的谈笑风生。 他们许念当成空气,自顾自坐在床上打闹。 许念把自己缩成一团,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里不停的祈祷江沉快点回来。 突然,有人发现了她。 他们掀开她的被子,趁她没反应过来之前,猛地凑到她面前,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许念瞳孔骤然缩小,极大的恐吓下,她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无意识的开始颤抖。 僵硬的指腹用力攥紧江沉的睡衣,许念不敢动,浑身寒毛直立。 有人好奇的摸了摸她露出的脚踝,从怀里掏出一把沾染血迹的小刀,愁眉苦脸的好似不知道该怎么使用。 有人死死的咬住她的袖口,混沌浓烈的气息扑面而来,好似要生吃人肉。 有人猥琐的搭上她的肩头,目露凶光。 许念脸色惨白,心神欲裂。 江沉,你快回来啊…… 江沉,江沉,快回来…… 救我,江沉求求你快来救我…… 第18章 地狱之花,死亡气息 “轰隆隆!!!” 窗外好似出现一把巨大的铁锤全力敲打在坚硬的玻璃上,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许念猛地一抖,耳膜传来阵阵刺痛。 消失了。 刚才还在的一帮人集体消失了。 他们在玩一场游戏。 他们等许念真正相信他们离开后,身体开始慢慢放松时,他们才从某个角落里猝不及防的出现,给许念来一个肝胆俱裂的恐怖玩笑。 可是没有,他们真的消失了。 因为许念感受不到他们的呼吸声了。 她双眼看不见,听觉却变得异常敏感。 她可以十分确定,他们真的消失了。 许念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胡乱整理好衣服,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凭借稀薄的记忆力向门口摸索。 走到一半时,她太紧张了,自己绊了自己一下,狠狠的摔到地上。 脚踝传出一阵剧痛,许念极力忍住痛苦,咬紧牙关费力的向前爬行。 只差一点,就可以去找江沉了。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她得再快点。 好在,她爬到门口的时候,他们依旧没有出现。 许念单手撑地,扶着墙快速的拧开把手。 没有人突然出现阻止她,她很顺利的打开了门。 许念顾不得其他,拖着扭伤的脚踝就开始寻找书房。 卧室内又开始吵闹起来了! 他们回来了!!! 许念连声音都发不出,她看不见周围的一切,脑海中没有一点关于卧室门外的布置装潢。 卧室外到底是什么样的? 为什么她不记得了?! 许念心生出恐惧,这时,卧室内的人朝她尖叫一声。 许念听的头皮发麻,极度惊恐下,她凭借感觉在楼道里横冲直撞。 他们追了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许念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想尖叫,声音却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一根冰冷的手指触碰到了她的肩膀! 许念身体如坠冰窟,她惊恐的瞪大双眼,不顾疼痛,用力拖起红肿的脚踝,拼命向前跑去。 江沉! 江沉!你在哪里?! “啊!!!” 前面是楼梯口!!! 许念摔了下去! 手机的光投影在江沉晦暗不明的眼睛里,他单手推开书房的门,随手点开卧室监控,想看看许念哭泣害怕的模样。 书房和卧室隔了一道楼梯间,他得走快点,要是许念发现卧室隔壁是空房,恐怕又会生气了。 卧室的被子掉落在床下,床头上的小台灯摔破在地板上,碎成一片…… 卧室门,是敞开的。 江沉勾了勾唇,熄灭手机屏幕。 念念宝贝躲起来了。 江沉压低了眼尾,眸底是浓浓的兴趣,新游戏开始了。 走到拐角时,一道身影突然冲出来。 是许念! 江沉想上前阻止已经来不及。 许念脚底悬空,双脚陡然一弯,从五楼楼梯口直直摔倒下去。 “啊!!!” 许念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江沉浑身僵硬,第一次感到心慌。 他匆忙下楼的时候,许念已经没了气息。 她的额头上是青紫的磕碰痕迹,太阳穴上方流出成片的鲜血。 江沉眸底尽是慌乱,拿出手机,拨通了医生的号码。 “快,别墅,许念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打完电话,江沉根本不敢移动许念。 许念的脸上残留着惊恐和泪痕,血液染红了她的半张脸。 江沉颤抖着手去擦,血液持续不断的涌出,怎么擦都擦不完。 没一会,他的掌心满是粘稠温热的血液。 刺目的鲜血从许念身下流出,粘稠的鲜血像是打开的红色油漆,赋予生命一般,蠕动着向江沉靠近。 江沉不是傻子,许念流产了。 医生来的很快,看见许念身下蔓延的鲜血时,医生的表情变得很难看。 “少爷,夫人……” “闭嘴!” 医生立马噤声,指挥身后的几人把许念抬上单架。 鲜血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单架上很快血红成一片,整个楼梯间全部都是铁锈味,血迹散落四处,像极了凶案现场。 江沉想不通,许念那么娇小的一个人,怎么会流出那么多血。 她会……死吗? 别墅里有全球最完善的医疗设备,医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优秀生,行医近十年,医术精湛。 念念,会没事的。 江沉的身上都是血,他的手上,衣服上全部都是血。 这些都是许念的血。 江沉在门口等了近五个小时,医生才疲惫的打开手术门。 “少爷,夫人她从高处坠楼,引起严重流产,失血过多导致休克……” “她会怎么样?”江沉打断医生的话,神色淡淡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害怕。 医生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昏迷不醒。” 江沉双眸通红,“说清楚,她……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夫人身体状况极差,由于长时间精神高度紧张引起神经脆弱,这会让夫人出现重度幻觉,夫人会因为曾经受过的心理阴影而极度逼真幻想出来的人,并对夫人攻击性极强,而且流产对夫人身体造成不可扭转的损伤,夫人以后再难怀孕。” 沉默半晌,江沉声音沙哑问道:“她会醒吗?” 医生不忍心开口:“……不到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江沉抬手,身体顿了顿,径直越过医生,轻轻掀开帘子。 女孩脸色惨白的躺在病床上,头发因为包扎伤口剔的干干净净,脑袋上的纱布隐隐透着红色。 她以前很爱笑,脸上有还未完全长开的婴儿肥,笑起来像个小太阳,天真可爱。 她现在很瘦,下巴变尖了,手腕上的骨头凸起,她的皮肤甚至是淡淡的青色。 她小小的一团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的几乎要感知不到。 “念念……对不起……” 在门外的五个小时,江沉循环播放了卧室内的监控。 他在书房磨她性子的时候,她幽闭恐惧症发作。 她的嘴唇几次张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看的很清楚,她在说,“江沉,救我。” 许念拖着扭伤的脚踝,努力的向门口爬行。 推开门的时候,她慌乱的在墙壁上摸索,把手离她很远。 突然,她的神情变了,她变得极度惊悚。 她开始往前跑,泪水从她脸上流出。 她又开口了,依旧没有声音。 “江沉,你在哪里,救救我。” 她的脚步慢了下来,还未等她稍作停歇,下一刻,她用力甩开身后的人。 表情崩溃,浑身僵硬的向前跑。 许念的身后空无一人。 江沉根据许念的反应判断,当时应该“有人”在背后追她。 江沉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监控画面,直到手机电量不足而关机。 第19章 昏迷不醒 江沉出身矜贵,从小就展露出极高的经商天赋,年纪轻轻就掌控江氏集团,是名副其实的京圈太子爷。 外界对他的评价都是,天之骄子,杀伐果断,不留情面…… 他从不后悔自己做过任何事,他从小就信仰强者为尊。 包括囚禁许念。 许念向他下跪,求饶,哭泣,怒骂…… 他都没有后悔过。 许念的示弱反而激起了他更多的病态心理。 他暴虐的折磨许念,苍白的欣赏许念的绝望和痛苦。 他一点一点的摧毁许念的骄傲和信念,把她的自尊几次三番踩在脚底。 这场蓄谋已久的游戏,他在心底期待了许久。 不知何时,他产生了独占许念的想法。 想法一旦降生,江沉便陷入日夜疯魔的幻想。 专属于他一个人的许念。 任由他发落的许念。 被他彻底掌控的许念。 他开始产生久违的兴奋和颤栗。 他已经好久没有耐心的去做一件事了。 囚禁许念的第一天,许念就成为了他的人。 对他来说,许念其实还是个孩子。 他不顾许念的意愿强迫她,变态的记录下全过程,在许念痛不欲生的时候,拿起手机播放视频给她看。 “念念不是很喜欢吗?宝贝欲迎还拒的样子真迷人。” “看这张,念念宝贝真主动。” “念念,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 …… 她还那么小,就怀了他的孩子。 许念是他看着长大的。 她从小小的一团,咯咯笑着挥动胖嘟嘟的小手指,到一声声奶乎乎的“大哥哥”,再是女孩眉眼弯弯,柔声唤他“江沉哥哥”。 再到现在,女孩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 医生说,她的求生欲极低,甚至一度丧失求生欲。 江沉伸手,想触碰许念的眉眼。 她的眼睛紧紧闭着,皮肤惨白的近乎青色,鼻间若有若无的呼吸,嘴唇干裂苍白。 手指停在半空中良久,终于缓缓收回。 许念像个易碎的瓷器娃娃,江沉不敢碰她。 只能轻轻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用掌心的燥热去捂暖许念冰凉的温度。 念念的手很小,他张开手指就能将它包的严严实实。 掌心纤细的手指脆弱的只需他稍稍用力,就能轻易折断。 江沉垂下头,面色颓废,往日锋利如利剑的目光此刻也变得恍惚。 他温柔的吻了吻女孩的指尖,目光温柔,声音却止不住发颤。 “念念,只要你醒来,我就放你回家。” 江沉态度诚恳,病床上的人却不会给他任何反应。 江沉将许念的手放在额头,声音沙哑,“念念对不起,你醒来好不好,我再也不打你,也不会强迫你,我送你回家,让你去读大学,念念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月之内,江沉不是没有想过许念自杀成功了怎么办。 对此,江沉不屑一顾。 许念父母健在,她不可能自杀。 他说过,许念敢自杀,他就杀了她的爸爸妈妈。 就算真的死了,那就死了吧。 许念的价值不就在于慰藉他无聊枯燥的生活吗? 玩具这种东西,没了再换就是。 他丝毫不担心许念的心理状况,只要许念活着就可以给他制造出无限的惊喜和快乐。 江沉肆无忌惮的对待许念,他慢慢侵蚀许念的心理防线。 他在潜移默化中驯化许念,许念承受不住时又会留下余地,让许念松一口气。 这样循环往复的磨碎她的意志,让她彻底崩溃,沦为他的专属玩具。 许念跟他想象中的一样,根本捱不住他的恶趣味。 她已经承受不住绝望,她开始催眠自己,她坚信江沉是爱她的。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一抹亮光,濒死之人只会倾尽全力去抓住。 不管那抹光是不是黑暗的缔造者,是不是怀着目的靠近,这些都不重要。 她只是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不需要顾及理由背下的阴暗和诡异。 只要理由出现,存在,她就可以借此活下去。 “念念你睁开眼啊,只要你睁眼,我就放你回家,让你跟爸爸妈妈团聚,念念不是最想回家吗?” “……念念对不起……” 医生掀开帘子,恭敬在站在江沉身后。 “少爷,夫人需要静养。” 江沉闻言一怔,小心的把女孩苍白无力的手放回原位。 目光破碎的描过女孩苍白泛青的脸庞。 沉默的看了病床上的人良久,如同雕塑一样不动不动。 久到医生都以为他魔怔了。 江沉疲倦的吐出一口气,颤抖的手掖好被角,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看起来异常颓废。 医生又检查了一遍许念的身体,心里忍不住暗暗吐槽。 少爷既然在乎夫人,当初为什么还要无休止的虐待。 夫人自从进别墅以来,每天身上伤痕不断。 伤口再三撕裂,新伤叠加旧伤,况且夫人的身体素质极差,长此以往,铁打的身体也禁不住少爷折磨。 他提醒过少爷,少爷只会敷衍的叫他开最好的药。 夫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到达临界点,如果不及时治疗,夫人会彻底丧失意识。 夫人体内注射过大量药物,副作用极大,对身体损害极大。 医生把这些情况详细的上报给少爷。 少爷还是不以为然,甚至……更加兴奋。 他都有些心疼夫人了,摊上少爷这个变态。 …… 三天后,许念没醒,每天靠输营养液维持身体机能运转。 …… 十天后,江沉请来全球顶尖的医生,医生检查一番后,无奈摇头。 …… 半个月后,许念的身体恢复的七七八八,可以躺在轮椅上晒晒太阳。 …… 一个月后,许念对外界刺激有了微弱的感应。 …… 三个月后,江沉在国际会议上接到了许念苏醒的电话。 “少爷,夫人醒了。” 江沉径直站起身来,身下的椅子划在切割完美的大理石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沉寂百天的眼眸泛起阵阵涟漪,江沉强势按下心中的波涛汹涌。 手臂却在微微发抖。 简单交代几句,连手机都顾不上拿,大步流星的往外跑去,抛下会议上面面相觑的众人。 秘书和助理默契的堵在江沉身后,拦住了无数八卦的闪光灯。 “是家里出事了吗,头一回见江先生失态。” “听说江夫人病情好转。” “什么?江结婚了?” “嘘!小声点,只是听说。” “……” 江沉订了最早的回国航班,一下飞机,水都顾不上喝,命令司机直接回别墅。 在半路上,手机收到了医生的消息。 “夫人的精神病加重了,现在是白天,窗户敞开,也没有雷雨天气,夫人固执的相信病房内有很多坏人……夫人出现了严重自残倾向,情况很糟糕,我们给夫人注射了镇定剂……” 江沉熄灭了手机,转头出神的望着一闪而过的路边绿植,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针扎的疼痛感。 第20章 催眠 江沉风尘仆仆的回到别墅,心底破土而出的希望在疯狂叫嚣。 失而复得的惊喜遍布全身。 念念,终于醒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临近下午,别墅内外都很安静。 他抬起脚步上楼,身形微微晃了晃。 他抬头,眸色暗了几分,神色不明。 推门而入的时候,许念正在昏睡,病床边留着一个护士,恭敬的守着许念。 “出去。”江沉冷声道。 护士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手脚利索的收拾好东西,轻轻掩上了房门。 他在来的路上看了监控。 许念醒来的第一反应是茫然,而后是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用尽身边具有攻击性的物品扔向空气中。 “别碰我!!!滚开啊!!!” 医生他们根本近不了许念的身。 安抚的话对许念没用,甚至激起了她更多的恐惧,她无差别的攻击房间内的所有人。 她刚刚清醒,身体禁不住她过于剧烈的情绪起伏。 很快,她就开始弯腰猛烈咳嗽,眼角渗出晶莹的泪花。 双手捂住心口,大口大口的呼吸。 医生试探靠近,许念惊恐的后退,蜷缩在角落里,双手紧紧的抓住头发。 神情无助又惊恐。 医生抱住她的那一刻,许念开始疯狂挣扎,她死死的咬住医生的手臂,胡乱的踢打靠近她的人。 “啊!!!江沉!!!” …… 江沉狼狈的跪坐在地上,双手紧握成拳。 他后悔了。 心里的滔天悔意如同姗姗来迟的刽子手,凌迟着他的心脏。 他真的后悔了,许念是他视若珍宝的人,也是他亲手送进地狱的人。 除了道歉,他什么都做不了。 念念,我的宝贝念念。 不要离开我,待在我身边,你想怎么样都行。 我将会用我的余生补偿你。 江沉眼底闪过一丝极端的疯狂,面色癫狂。 念念,我爱你。 原谅我吧,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 …… 傍晚时分,漫天的晚霞里,装潢富贵的别墅绚烂的如同童话世界。 许念的意识开始回笼,她动了动手指,第一反应就是疼。 疼,太疼了。 尤其是喉咙,像被长满小刺的树枝肆虐过,呼吸掠过都能引起铺天盖地的刺疼,泛起阵阵腥甜。 太疼了! 但是很奇怪,她不记得为什么会疼。 过去发生过很可怕的事情,可怕到她甚至不敢细想。 她神情茫然了一会,心底自动忽略了这个疑惑。 她感觉有人很温柔的握住她的手,她动了动手指,费力的睁开眼皮。 是江沉。 许念鼻腔一酸,心里冒出大片大片的委屈。 她用指尖挠了挠江沉的掌心,无声控诉道:“喉咙好疼。” 江沉明显愣了一会,眼底划过一丝愕然,手足无措的望着许念。 许念不明白江沉为什么不理她,委屈撇了撇嘴,眼泪吧嗒吧嗒落下。 “疼……” 江沉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声音异常嘶哑。 “念念。” 许念又挠了挠江沉的掌心,眼巴巴的望着床头的水杯。 她想喝水。 许念能看见了。 江沉把许念圈在怀里,让许念背靠着他的胸膛。 许念盘着腿,双手紧紧捧住水杯,小口小口的喝着。 温水流过喉咙,润了润嗓子,减少了喉咙的灼烧感。 许念喝了很慢,数分钟后才放下杯子。 她慢吞吞的翻过身,仰头迎面对上江沉。 她慢慢凑近“吧唧”亲了一下江沉的下巴。 她把脑袋靠在江沉身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小声哼唧:“唔,难受。” 江沉伸手环住小小的人,低声沙哑道:“宝贝哪里难受?” 许念用脑袋拱了拱江沉,闻了闻江沉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眼睛里亮晶晶的。 “肚子疼,有点胀,还有点酸疼。” 江沉瞬间身体僵硬,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仰头,悔恨的泪水从眼角没入耳际。 “宝贝乖,待会让医生检查一下。” 许念含糊的应了一声,江沉的怀里太温暖了,她舒服的忍不住犯困。 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又伸手摸了摸脑袋。 脑袋摸起来有点扎手,手感极差。 等等,扎手?! 她秃了? 她的乌黑浓密的长发呢?! 许念猛地一个激灵,抬手扒拉着圆溜溜的脑袋。 光的,长出一小茬头发,头顶凉飕飕的。 她满眼不可置信的问江沉,“我的头发呢?” 江沉伸手摸了摸她光秃秃的脑袋,宠溺的落下一吻。 “宝贝出了车祸,头发会影响医生做手术,所以剔了。” 许念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心下欲哭无泪。 她的头发,她精心养了好久的头发,说没就没了。 她闷闷不乐趴在江沉怀里,像条没骨头的鱼,因为郁闷小脸气呼呼的。 她伸手戳了戳江沉的小腹,委屈的开口,“江沉,没有头发是不是很丑?” 江沉把头搭在许念的肩膀处,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处。 温柔的安抚道:“宝贝很可爱,一点都不丑。” 许念偷偷瞅了一眼江沉,见他目光温和缱绻,脸上满是爱意。 许念提着的心又放了回去。 心里忍不住得意,江沉对她最好了。 “你要是嫌弃我,我就跟你离婚,跑的远远的,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好。” 许念耍无赖的在江沉怀里乱蹭,小手扒拉着江沉宽厚的掌心。 大病初愈的身体亏损严重,许念很快就产生疲倦感。 又闹了一小会,许念止不住昏昏欲睡。 她困顿的半眯着眼睛,嘴里小声嘟囔了几声,乖巧的趴在江沉怀里,安心的睡了过去。 江沉垂眸,怀中熟睡的人,眉眼间是掩盖不住的病气疲倦。 惨白了近三个月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气血。 江沉轻柔的把女孩的放回原位,细心的掖好被角,俯身落下一吻。 有温热的液体落在许念的枕侧,发出极其微弱的啪嗒声。 江沉犹如等待审判的罪徒,忏悔的祈祷深渊的救赎。 “对不起……” 书房内。 江沉的脸色隐没在黑暗中,形如夜晚行走的罗刹。 修长的手指搭在桌面上,宛如上好的工艺品,完美无瑕。 “罗森什么时候回国?” 书桌前方,出现一道异国口音,“最迟明天晚上。” “嗯。” 罗森,全球顶尖的催眠师。 第21章 察觉异样 许念的身体极其糟糕,病情也极不稳定,记忆出现了大幅度的混乱。 甚至,她的身体反应已经失去了自我控制意识。 刚才许念表现出很黏他,并且把他当做疼爱她的老公。 当他亲吻她的时候,他没有错过她身体有过一瞬间的僵硬。 他清楚的看到许念脸上的茫然和无措。 不过,只有短短几秒钟,许念又恢复黏他的模样。 他抚摸许念的脸颊时,她的眼底划过一丝畏惧,又很快消失,快速恢复成清澈的模样。 她的身体反应很真实,潜意识里深藏的恐惧和害怕难以抹除。 罗森是一个月前朋友介绍来的。 江沉出身高贵,接触的都是顶流世家的人。 他们玩的花样多,荤素不忌,手上的血腥味也更浓郁。 一次酒宴,有人谄媚的送上一名少年。 少年神情乖顺,那人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动作自然,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情愿。 他淡漠的掀了掀眼皮,那人立马心领神会的叫少年伺候他。 少年不着寸缕,神情专注,调酒动作行云流水,完美的如同程序设定好后一丝不苟执行的代码。 “听说江少不近女色,这是店内的新品,市场价一夜千万,要是能入得了江少的眼……” 在少年的手即将搭上他的小腿时,江沉冷了脸,一脚把少年踹出一米远。 饶是这样,少年的神情依旧没有变化,他感知不到疼痛一般,恭敬的跪在地上,等候主人的发落。 江沉轻笑一声,感兴趣的望着少年。 真听话呢。 那人是老油条了,见江沉动怒,也不敢在江沉面前卖关子。 江沉随口问了一句,那人就如同抖豆子一样尽数告知。 江沉吩咐手下人,预约罗森的催眠治疗。 催眠治疗对于念念是个不错的选择。 既能帮助念念忘记过去的痛苦,又能让念念真心爱上自己。 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比起整天担心许念清醒后发疯,江沉更喜欢一劳永逸的方法。 宝贝念念,过去的回忆太痛苦了,明天之后你将会迎来新生。 我们两人独有的新生。 我的宝贝,我将会用我的全部去爱你。 宝贝你知道吗,我已经受够了你反复发作的病情,它像一把锋利的小刀悬在我的心口,我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落下。 就算生病了,你对我的爱依旧不纯粹。 我要的,是你毫无保留的爱。 入夜时分,江沉亲自下厨,按照医生给的食谱,做了一桌子美味可口的药膳。 许念戴着一顶毛绒绒的兔子帽子,长长的兔耳朵垂落,末端系了纯白的小圆球,十分可爱。 巴掌大的小脸上少了几分病气,鲜活的表情让江沉心底一软。 许念坐在江沉怀里,手里端着一只空碗,眼巴巴的望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江沉,要喝汤。” “江沉江沉,要肉。” “唔,还要汤。” 许念吃饱后,嫌弃江沉的怀抱太热,惬意的缩回轮椅上。 江沉挑眉,“小没良心的。” 许念不理他,专心研究轮椅。 轮椅上江沉命人为许念量身打造的,高端智能化,性能十分全面。 客厅宽阔,许念好奇的操控着轮椅,一会咕噜咕噜前行,一会在原地打转,玩的不亦乐乎。 江沉笑着摇了摇头,小孩心性。 “啪。” 许念操控轮椅轻轻撞在江沉小腿上,江沉无奈的放下碗筷,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扶正了许念歪歪扭扭的帽子。 “乖一点,待会陪你玩。” 许念张嘴,接过江沉投喂的糖果。 甜蜜的味道在口腔散开,许念弯了眼睛。 含糊不清道:“你干嘛随身带着糖,不麻烦吗?” 江沉捏了捏她的下巴,“照顾宝贝,一点都不麻烦。” 许念听的羞红了脸,操控着轮椅离江沉远远的。 外面已经黑了,出去也不好玩。 许念玩累了轮椅,懒洋洋的挪回江沉身边,小声催促他吃快点。 “小祖宗,我吃的慢是因为谁?嗯?” 许念理直气壮的转个圈,蛮不讲理道:“我不管我不管,陪我玩,我好无聊。” 江沉失笑,继续慢条斯理的吃饭。 许念撇了撇嘴,小声骂了一句江沉王八蛋,又熟练的控制轮椅在客厅内溜达。 转了一圈,实在无聊,她又挪回江沉身边,趴在桌子上静静看他吃饭。 江沉眉眼深邃,五官立体,气质沉稳出众,富贵圈里养出的矜贵清冷,十分让人迷恋。 不说财富地位,单单是脸也比娱乐圈的男神还要好看百倍。 身材也好,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完美的男模身材。 许念瞅了江沉好几眼,怎么有人连吃饭都如此优雅迷人。 嗯,是我老公。 江沉的皮肤也很白,不是羸弱的白,是高贵精致的白。 许念挽起自己的袖子,唾弃的撇了一眼自己苍白的手腕。 还有伤痕,太丑了。 深浅不一,形状各一,十分可怖。 很难想象这具身体曾经遭受过什么非人折磨。 许念顿了一下,不对啊,她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伤痕。 她家虽不是江家这种顶流家族,也算得上京圈排的上号的有钱人。 照理说,她从小锦衣玉食,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伤痕。 就算是车祸也达不到这种密集均匀的程度吧。 为什么会有伤痕,到底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关于车祸的记忆一点都没有。 啊,头好疼! 密密麻麻的针扎感从头皮向里面延伸,突突直跳的血管引起新一轮的尖锐刺痛。 不对,她根本没有发生过车祸,她是因为摔下楼梯才导致的昏迷! 江沉在骗她! 江沉,江沉是谁? 为什么一点关于江沉的记忆她都没有。 “唔!”许念双手捂住头,发出痛苦的低叫声。 江沉,为什么没有关于江沉记忆? 他们不是结婚了吗? 可是关于结婚的记忆也没有! 许念忍不住要脑袋炸开的疼痛,在脑海中努力回忆搜寻。 她完全找不到一点关于结婚的记忆。 “念念!”耳边响起江沉慌乱的声音。 许念心底莫名一紧,手脚顿时冰凉。 第22章 濒临死亡 当江沉触碰到许念时,许念忍不住浑身发抖,心底刻意忽略的恐惧到达巅峰。 小脸上瞬间血色全无,心底有个声音朝她怒吼。 跑!快跑!!!远离江沉!!! 许念此刻很混乱,她胡乱按到轮椅上的按钮,手指因为害怕颤抖的厉害,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远离江沉! 慌不择路中,她按错了方向,轮椅突然凑近了江沉。 许念惊恐的尖叫一声,整个人扑到江沉怀里。 “啊!!!” 许念的身体瞬间紧绷,整个人笼罩的无边无际的恐惧中。 冰冷锋利的刀片贴在她身上,尖锐的针头刺破她的皮肤…… 是江沉,她想起来了! 她根本没有发生车祸,身上的伤口是江沉施虐而来的! 许念猛地从他怀里起身,整个人狼狈的摔在地上。 她控制不住的尖叫,整个别墅回荡着她凄厉的叫声,十分瘆人。 她的指甲用力抠进地毯里,全部断裂,模糊的鲜血加深了地毯的烟灰色。 “念念,你想起来吗?”江沉一步一步的靠近许念,笑的温柔。 许念双腿无力,她想逃跑,怎么都动不了。 “不要,不要过来。” 许念不停的往后退,哀求江沉不要靠近,身体却用不上力气,徒劳的在原地挣扎。 她眼睁睁的看着江沉越来越近,熟悉的气息涌入鼻腔时,她的身体开始哆嗦。 囚禁,惩罚,虐待…… 封存的记忆一股脑的涌进脑海,沉重的压迫感在掠夺她的呼吸。 许念呼吸不上来,因为缺氧她的大脑产生剧烈的疼痛。 她能做的就是含泪摇头,乞求江沉不要靠近她。 她的兔子帽子被江沉攥在手里,江沉在她面前蹲下身来,把帽子戴回她脑袋上来。 “宝贝,怕什么?” 许念拼命往后躲去,江沉伸手扣住她的脖颈,不让她动弹半分。 许念颤抖的厉害,浑身的肌肉因为江沉的接触而剧烈跳动。 江沉将她抱起,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别叫。” 许念的泪水不停的落下,她死死的咬住下唇,僵硬的缩在江沉怀里,双眸紧紧闭着,头皮发麻。 身体落在柔软的大床上,许念伸手紧紧攥住被角,脱落的指甲下血肉模糊。 江沉居高临下的看着惶恐不安的女孩,心底蓦地烦躁。 怕什么? 躲什么? “别哭,保持安静。” 许念伸手捂住嘴巴,小腿的肌肉不停的抽搐。 她一直在往后退。 江沉弯腰,大手落在女孩泛红的脚踝上。 许念身体一僵,胡乱的踢打着江沉。 江沉抓的很紧,许念再次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不、不要啊啊啊,不要碰我!!!” “闭嘴。”江沉烦躁的伸手捂住许念的嘴巴。 情绪失控下的许念毫无理智可言。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瘦弱的女孩呼吸急促,被制衡的四肢不停的挣扎。 江沉低吼一声,“别乱动!” 许念还在挣扎,她张口用力咬住江沉的手掌。 江沉静静的看着许念口出溢出的鲜血,目光瞬间变得阴沉。 “宝贝,为什么要惹怒我,乖乖听话不好吗?非得反抗,有意思吗?” 对许念的愧疚和心疼在此刻灰飞烟灭。 江沉眯了眯眼,近乎冷漠的看着许念。 突然,江沉伸手掐住许念的脖子,“松口。” “你在找死!” 许念喉咙剧痛,牙关酸涩,还是用力咬住江沉的手掌不松口。 江沉猛地收紧手指,许念疼极,发出短促的声音,骤然松口。 她双手推着江沉的大手,面色痛苦。 江沉面色阴沉的掐住她的脖颈,眼睛的杀意剧烈波动。 “怎么,这就受不住了。” “你不应该想起来的,我的念念。” 江沉低低笑了一声,妖艳的罂粟花盛开出蛊惑人心的芳香。 许念的脖子被死死掐住,身上传来剧痛,她轻微的抖了抖,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怎么就是不乖呢,嗯?说了多少遍了,听话,怎么不听。” “疼吗?这才刚刚开始。” “说话,疼吗?” 许念呼吸逐渐微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她反抗的幅度也越来越小。 江沉松了手,许念快速抓住他的手,张口用力咬下去。 许念知道她的身体很脆弱,只要江沉再疯狂一些,她就可能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她用力咬紧牙关,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许念只有一个念头,惹怒江沉,杀了她。 江沉被她激怒了,他死死掐住她的脖子,许念能感受到脉搏在剧烈跳动,眼前是一片黑晕,眼球受迫胀痛。 不够,江沉还不够生气。 许念痛苦的呜咽一声,抬起脚踹了江沉的肚子。 江沉吃痛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冷笑一声,“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能折腾?” 他松开了掐住许念的手,把她抱在怀里。 许念疼的连眨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咬破舌尖,意识清醒了一瞬。 她费力揪住江沉的头发,借助下滑的力气往下扯。 江沉彻底生气了,她用力钳住许念的手腕,烦躁的甩到一边。 江沉变得更加凶狠。 许念垂下手,疼痛已经变得模糊。 意识逐渐消散,口腔里的铁锈味刺激着她微弱的神经。 眼眶滚出一颗泪水,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软软的趴在江沉身上,昏死过去。 意识消散前,许念还觉得有点可惜,要是江沉把她关在地下室,说不定可以死的更快点。 江沉目光变得狠厉,他伸手按住渗血的纹身,“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温热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肩头,血液顺着指缝流下。 怀中人没有丝毫反应,连闷哼都没有。 江沉脸色阴沉,猛地掐住许念的脖颈。 没有意想中的挣扎,怀中人像破烂的娃娃没了生息,随他折腾。 双手彻底没了反抗,脑袋也无力的向下垂着。 江沉一顿,许念的呼吸几乎要感知不到了。 “许念!” 江沉骤然回神,随意捞了件衣服盖在许念身上。 然后,目眦欲裂打通了医生的号码。 医生来的时候,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 夫人如同血人一样躺在床上,脖颈处一圈乌黑的掐痕,看着就十分瘆人。 床单上到处都是零零星星的血迹,惨状比上次坠楼有过之而无不及。 “快,救她。” 江沉神色阴鸷的守在门外,舌尖顶了顶上颚,怒不可竭的一拳打在坚硬的墙壁上。 他中了许念下的套。 从进卧室开始,许念就故意惹他生气,几次三番激起他骨子里暴虐因子,就是为了寻死。 第23章 催眠成功 寻死? 呵,还真是冥顽不灵。 江沉仰头轻笑一声,眸光中的戾气升起层层雾障,暗藏的狠厉也越发浓烈。 许念,我明明已经放过你了。 并且承诺过,曾经的阴暗手段我不会再用到你身上,你为什么还要抗拒我? 一次,两次,你到底哪里来的底气敢跟我叫嚣。 我告诉过你我耐心不好,为什么还要挑衅我的底线。 只要你乖乖的待在我身边,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重新开始不好吗? 你为什么还要揪着不放,这样有意思吗? 开开心心的当你的江夫人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忤逆我。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要抛弃的。 不识好歹的小女孩,你该受点苦头了。 许念,好好睡一觉吧。 今晚之后,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很期待,我的,全新的,江夫人。 是夜,漆黑的房间内,仪器发出滴滴的声响,透过朦胧的月光,隐约可见病床上的女孩身形消瘦。 她的目光十分呆滞,表情格外乖顺。 “……江先生,尊夫人的身体承受不住高强度的催眠,您看……” 江沉嗤笑一声,淡淡道:“加强。” “哦先生,这样对尊夫人太残忍了……” 江沉垂下眼眸,沉声道:“我说,加强。” “……好的先生……” 黑夜是最好的掩盖色,女孩发出嘶哑的求救声,在一声声“加强”中,变得微弱,几不可闻。 嗜血的猛兽披上伪善的嫁衣,懵懂的女孩失足掉落精心布置的陷阱,深渊的锯齿扼住女孩的喉咙,吞噬下的血液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黎明的降临使恐惧也变得幽静,沉寂的黑夜徐徐褪下保护色,无助的嘶吼在泥泞不堪的沼泽地里销声匿迹,不复存在。 …… 半个月后,a市。 深秋的季节为这座城市染红枫红,落叶窸窸窣窣掉落,泛黄的叶脉点缀了秋天的气息。 “江江,红,吃。” 身着毛绒红衣的女孩抬手指了指右边卖糖葫芦的小摊。 她说话的声音很慢,着急的用手比划,手上的动作更加迟钝。 女孩长的很可爱,清澈无辜的大眼睛如同猫眼一样,雪白的毛绒帽子下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她很娇小,甚至可以说是瘦弱。 眼眸弯弯时瞧着十分讨喜,像可爱的年画娃娃。 令人遗憾的是,女孩的反应异常迟钝,神色有几分呆滞,明显不是正常人。 身侧的男人弯腰在她鼻尖落下一吻,宠溺开口道:“知道了,宝贝要吃糖葫芦。” 女孩慢慢的点头,又伸手指了指右边最大最圆的糖葫芦。 样貌俊美的男人伸手理了理女孩的帽子,将她的手放回温暖的衣袋里。 “好。” 身后的保镖极有眼力见的买下夫人点明的糖葫芦。 男人接过糖葫芦,径直放在女孩面前。 女孩眨了眨眼,慢慢挪上前一小步,张嘴就要咬。 男人一抬手,面前的糖葫芦变成男人温热的呼吸。 女孩愣住:“……” 她的糖葫芦呢? 她迟钝的推开男人,摇头。 又指了指头顶的糖葫芦,咽了咽口水,“吃。” 可爱的反应让男人忍俊不禁,他敞开风衣把女孩圈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女孩的眼睛。 “小傻子。” 许念含糊的瞪大双眼,生气的用小皮鞋踩住江沉的脚背。 她只是说话反应慢,脑子不笨,她听的出来,江沉在骂她笨。 “你,烦,我……” 江沉又揉了揉她的小脸,在她生气前把糖葫芦递到她嘴边。 “行,我烦,宝贝不生气。” 许念小口的咬着糖葫芦,呆萌的点了点头,表示她不生气了。 江沉揉了揉她的脑袋,目光温软。 许念嚼了好久才咽下糖葫芦,唔,太甜了,没有想象中酸甜的好吃。 她把糖葫芦放在江沉手里,转身去了其他小摊前。 江沉哭笑不得的看着手中的糖葫芦,随手递给身侧的保镖。 小祖宗一向口味刁钻,现在嫌弃了,待会可能又要吃。 过一会,他要是变不出来她咬过的糖葫芦,她又会独自生气,好半天不理人。 “江,鱼。” 许念指了指小摊上烤的滋滋冒油的烤鱼,嘴馋的不行。 “吃。” 见江沉不动,许念又走过来,伸手拽住江沉的衣角。 指甲脱落的伤口已经愈合,指根长出粉嫩指甲,短短的一截,略有滑稽。 许念拽不动江沉,又跑去后面推江沉走,边走边催促,“江江,鱼。” 江沉反手握住许念的手腕,脚步一转,许念直直扑到他怀里。 头顶传来江沉拒绝的声音,“不可以哦念念小朋友。” 许念固执的摇头,眼巴巴的望着他,“鱼。” 江沉严肃的低头看她,“不可以,医生叔叔说过,宝贝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宝贝要听话。” 许念吸了吸鼻子,眼眶蓄起两泡泪水,要落不落,十分委屈。 “好了,今天已经玩很久了,我们该回家,宝贝想吃鱼的话,今晚时间充足,我可以给宝贝做。” 江江做的东西最好吃了,许念破涕为笑,欢喜的扑进江沉怀里。 “嗯呐。” 江沉轻松的抱起许念,大步走向路边一张通体漆黑的豪车里。 豪车身周围站着四个黑衣人,身形高大威猛,十分神秘。 车子疾驰而去,剩下的保镖拍了拍手,大声喊到,“收工了。” 熙熙攘攘的街道瞬间安静下来,数十名黑衣保镖整齐有序的分发百元大钞。 十多分钟后,黑衣保镖陆续上车,扬长而去。 卖糖葫芦的小贩数了数手中厚厚的一沓红票子,笑的见牙不见脸。 他伸手拐了拐旁边做木雕的老大爷,小声八卦道:“大爷瞅瞅手里的票子,啧啧,这有钱人真会玩,哥几个在这里糊弄两个小时,抵得上大半个月的收入了。” “刚才那个小女娃,是大老板的媳妇吧,长的像画里从出来的一样。” 旁边的大婶嘁了一声,“这事我知道,大老板最先找我。” “那小姑娘从母胎里带出来的病,天生的心智不全,两家人从小订下娃娃亲,大老板又是个心肠好的,小姑娘成年后,就接到家里亲自照顾了。” 第24章 心智不全 眼看听八卦的人越来越多,大婶满脸得意,声音也放的更大些,讲的眉飞色舞。 “估计是怕小姑娘在家闷得慌,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出来,所以才出钱请大伙演场戏。” 卖糖葫芦的人点头,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自家媳妇出来玩,大老板手一挥,啧啧,哥几个又狠狠赚一大笔钱。 他单手摸着下巴,心里暗自期待小女娃多来几回。 …… 车子开的很快,但是很稳。 许念在江沉怀里缩成一团,身上披着高定风衣,揪住江沉的大手呼呼大睡。 江沉温柔的吻了吻女孩的眉心,心底满是踏实。 半月前,许念被迫接受高强度催眠,大脑神经受不了过强的刺激,加上许念身上各处的伤口,许念再度陷入昏迷。 a市的清和小镇,气候温暖,常年保持恒定的气温,阳光充足,适合静养。 刚刚醒来的许念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 她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也不知道父母叫什么,家住哪里。 她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江沉,她很依赖江沉。 江沉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会耐心的喂她喝药,也会耐心的给她讲故事。 许念很喜欢江沉,待在江沉身边让她觉得很安心。 醒来的第三天,许念好奇的询问他的身份。 江沉无奈的看着她,伸手温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从怀里掏出她的身份证,还有两人结婚证,一一放在她面前。 原来,她和江沉是青梅竹马,两家父母关系好,从小给两人订下娃娃亲。 江沉以隆重盛大的婚礼娶了许念,两人感情深厚,结婚后也十分恩爱。 不幸的是,许念怀孕后一个月意外摔下楼梯小产。 从那以后,身体就落下了病根。 后来又意外落水,昏迷了近十天才醒过来。 期间,江沉不离不弃的照顾她。 许念听完后十分感动,刚刚清醒的这几天,除了几个医生叔叔照常给她检查身体各项指标,其余时间都是江沉陪着她。 江沉亲手给她做一日三餐,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全部都是她喜欢吃的样式。 江沉买了很多可爱的大型玩偶,有粉色的大熊,圆滚滚的小狐狸,还有软绵绵的白兔子。 许念经常睡在玩偶中间,等着江沉来捞她。 唔,好幸福啊。 车子缓缓驶进车库,江沉弯腰把熟睡中的许念抱回卧室。 眼看许念要醒,江沉及时把一只小狗玩偶塞进她怀里。 怀里一实,许念迷糊的翻了身,抱着小狗玩偶继续梦周公。 江沉拉过被子盖在许念身上,调了室内温度,轻声掩上房门。 厨房内,江沉腰间系上粉色的围裙,手起刀落的处理活蹦乱跳的鱼。 一个半小时后,江沉做好了满满一大桌子菜。 “念念,起来吃晚饭了。” 许念胡乱的拉过被子,往里缩了缩,不打算理会他。 江沉弯腰把许念抱起来,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念念乖,吃完饭再睡。” 被吵醒的人皱着秀气的眉毛,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趴在他怀里继续睡。 “吵。” 江沉认命似的给许念换好衣服,“小祖宗,起床气还挺大。” 由于身体处于恢复期,许念异常嗜睡,医生说这是正常情况。 只要平日多运动点,多睡点觉也有助于身体恢复。 “念念想吃的鱼,乖,张嘴。” 许念乖乖张嘴,睡眼蒙眬的嚼着鲜甜的鱼肉。 江沉吹了吹鱼汤,“乖乖,喝汤。” 许念低头,小口小口的喝下浓郁滋补的鱼汤。 许念吃东西的速度很慢,等待许念吃饱的时候,江沉也差不多了。 “手,机。”许念摊开手,示意江沉把手机给她玩游戏。 江沉解锁手机,点开许念昨晚没玩通关的消消乐。 许念抱着手机,盘腿坐到沙发上,满脸认真的在屏幕上划动手指。 “念念,该去洗澡了。” 许念对江沉的话置若罔闻,专心研究屏幕相匹配的动物。 “念念。” 许念划动手机,步数用完了,这关还是没过。 好难啊。 还好江沉有钱,她现在是个小富婆,可以实现氪金自由。 许念熟练的买下一堆通关道具,跃跃欲试的新开一局游戏。 江沉:“……” 一双大手从身后摁灭手机,头顶是江沉不悦的声音,“念念。” 游戏正在进行中,许念生气的别过身体,连忙摁亮手机。 请输入密码或者指纹。 许念:“……” 江江好烦。 江沉随手把手机扔在沙发上,“以前怎么没发觉你网瘾那么大,嗯?” “该洗澡了宝贝,洗完澡再给你玩半个小时。” 许念点头,“唔。” 许念伸开双手,仰头看着江沉,江沉弯腰将她抱起,念念最近很乖,也很听话。 他可以多宠爱念念一点。 “念念,今晚想穿小兔子睡衣,还是小狐狸睡衣?” 半天没人回应。 “念念?” 江沉无奈转过身,从一众玩偶中把许念抱出来。 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许念摇头。 “那穿小恐龙的?” 许念依旧摇头。 “宝贝想穿哪件?” 许念还是摇头。 江沉:“……” “宝贝生气了。” 许念点头。 江沉抬手掐了掐眉心,轻笑道:“哪里又惹你不高兴了?” 许念温吞的吐出两个字,“你,烦。” 江沉捏了捏她的脸,“小没良心的。” 许念不配合他,他只能先下楼把手机拿上来。 当初怎么就给手欠,教她玩游戏了呢。 江沉把游戏界面放在许念面前的时候,许念立马抱起手机,缩回玩偶里。 “红。” 嗯,红色是小狐狸睡衣。 念念还挺会和他谈条件。 江沉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许念还在玩游戏,江沉瞥了一眼,619。 还是刚才那关,念念昨晚就没通关。 他绕到许念身后,看了一会,大手在屏幕上划动几下,手机发出通关的提示音。 许念:“……” 她只差一点就可以自己通关了。 江沉好笑的看着许念幽怨的表情,俯身吻了吻她的脸颊。 “好了,既然通关了,那就去洗澡吧。” 第25章 贪玩 许念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从玩偶里起身。 周围都是各种大型玩偶,许念抬脚踩到一只猫咪玩偶的尾巴,棉花把猫咪尾巴塞的紧实。 许念脚底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 许念从楼梯上摔下的场景历历在目,江沉神色一紧,连忙伸手环住许念的腰。 两人一起摔到了软乎乎的玩偶上面,许念小心的睁开眼睛,伸手摸了摸后背,一点都不疼。 身体还会因为弹性向上弹起来,像蹦蹦床。 许念连忙起身,一把将江沉拉到一边,距离玩偶远远的。 江沉失笑,他方才垫在许念身下,她应该是担心他受伤。 温声道:“宝贝不要担心,我没事,不疼……” 许念兴冲冲跑回玩偶堆里,把玩偶围着自己依次摆放整齐,然后兴奋的向后倒下去。 江沉的笑容一僵:“……” 是他自作多情了,许念是嫌弃他站在旁边碍事,才把他拉的远远的。 江沉神色淡定的捡起地上的衣服,径直走进浴室。 算了,念念现在心智不全,没必要跟她计较这种小事。 只要她能一直待在他身边,傻乎乎的也没关系。 江沉快速的洗了个澡,浴室门外“咚咚咚”的闷响声,听的他眼皮直跳。 江沉单手擦着头发,好奇的走到许念身后。 “宝贝,你在……” 江沉只一眼,就觉得气血上涌:“……” 许念不知从哪里找出一小袋前几天买的核桃,拿着他的手机“哐哐哐”的砸。 手机屏幕密密麻麻的全是裂痕。 许念往右边挪了挪,大方的给江沉留出位置。 江沉头疼的坐下,许念扒拉着几个核桃放在他面前,又摊开磨红的掌心,“疼,饿。” 江沉无言的握住他的手机,认命的砸向圆滚滚的核桃。 许念乖巧的坐在一旁,江沉砸开一个核桃,她就眼巴巴用手摸过来,仔细的吹掉碎渣,放在嘴巴里吃的开心。 许是江沉任劳任怨的态度让许念产生心虚。 她摸了一把地上的核桃,一股脑塞进江沉嘴巴里。 大方开口,“你,吃。” 江沉咬了一口核桃,嗯,全是坚硬的外壳碎渣。 他沉默的看了许念良久,半天才开口吐槽道:“念念,你这个小气鬼。” 不就是通关了她一直死磕的游戏,至于生气到喂他吃果壳吗? 许念心虚的往外挪了挪,从怀里掏出一大把核桃,吃的津津有味。 江沉都快被她气笑了。 “念念,过来。” 许念刚才做了亏心事,现在有点怵江沉。 她自觉的钻进江沉怀里,讨好的蹭了蹭他的肩窝。 江沉单手抱起她,单手抄起红通通的小狐狸睡衣,大步走向浴室。 雾气腾腾,许念乖巧的抬手,转身,移动。 江沉目光幽暗,利索的把许念清洗干净。 医生说,他上次失控,给许念的身体造成了二次伤害,许念的身体禁不住他第三次发疯,在许念身体恢复前不宜同房。 江沉重重的叹了口气,望着许念的表情越发无奈。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热气熏的许念意识模糊。 她伸手揪住江沉的头发,“困。” 江沉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念念乖,吹干头发就可以睡觉了。” 吹完头发后,许念已经睡过去了。 洗过澡的缘故,她的小脸红红的,耳朵也红红的,像只可爱的小狐狸。 江沉盯着她恬静的睡颜看了许久,伸手隔空描绘她的眉眼。 念念你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对不对。 我能感觉到,待在我身边让你觉得很安心。 我也很喜欢这种感觉。 我会想尽办法,让你永远停留在爱我的阶段。 念念,永远爱我吧。 书房内,江沉十指飞快在电脑上敲击。 公司很多事情都需要得到他本人的首肯和签字。 白天,他寸步不离的陪着许念,只能抽出晚上的时间处理堆积的公务。 处理完部分文件,夜已经深了。 江沉疲倦的掐了掐鼻梁,电脑接受到一份新的电子邮件。 他向后仰起,余光一字不落的读取邮件的信息。 “……尊夫人的情况很乐观,不需要再次催眠,只要能避免对她刺激性大的人或物,尊夫人会一直保持现状……” 江沉无心工作,他合上电脑,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搭在书桌上。 这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 要不是许念的身体经受不住再次催眠,江沉真想彻底催眠许念,他不喜欢做事留下隐患。 罗森口中的“只要”就是他顾及的隐患。 这个隐患范围太大了,他不好掌控。 而且,未知的因素太多了,他已经厌烦你逃我追的游戏了。 目前就很好,他是许念唯一的依靠,离开他,许念连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没有。 娇弱的菟丝花,就该依附大树生存。 等念念身体好些,再安排催眠吧。 来日方长,不急。 江沉又处理部分工作,他再次抬手掐了掐鼻梁,神色是遮掩不住的疲倦。 抬眼望去,已经凌晨两点了。 该休息了。 近半个月,为了许念的身体康复费了不少精力。 晚上睡觉也要人守着。 现在一场普通的感冒发烧,都可能要了许念的半条命。 江沉回到卧室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他轻手轻脚的从床头柜里取出高高矮矮的药膏,又拿了一把棉签。 趁许念熟睡,该给伤口上药了。 冰凉的药膏涂在身体上,许念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不满的哼哼唧唧。 江沉把她抱在怀里,轻声低哄。 许念身上的伤痕很多,很难想象如此漂亮的身体会有那么多触目惊心的伤口。 江沉垂眸看着他的杰作,眸光晦暗不明。 大部分伤痕都已经变成粉色,有些愈合成浅浅的白痕,再过一个月,许念的身体就会恢复如初。 江沉把药膏放回柜子里,掀开被子抱住熟睡的许念。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许念发出含糊的呓语,自觉往江沉怀里拱了拱,睡的深沉。 江沉拥住瘦弱的许念,大手抚摸着她凹凸不平的后背,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晚安,宝贝。” 第26章 厌倦 清晨,窗外的鸟雀叽叽喳喳的叫唤着,阳光透过厚实的窗帘变成暗淡的微光撒在卧室里,静谧舒适。 江沉昨夜睡的晚,时针指在九点整,他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身体蓦然一沉,下巴传来微弱的刺痛感。 他睁开满是红血丝的眼眸,眸光冰冷,如同深冬的寒气。 一低头对上了许念清澈无辜的双眼。 见他醒了,许念熟练的啄了啄他的唇角。 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倒映着他不耐的脸庞。 许念伸手在他下巴摸索,指尖相互挤压,用力拔出他的胡茬。 江沉闭上酸涩刺痛的眼睛,伸手搂住许念的腰肢。 语气慵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念念怎么醒那么早,饿了吗?” 许念摇了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江沉流畅锋利的下颌线,伸出手指好奇的戳了戳。 “不,不饿。” 江沉一把握住她作乱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声音沙哑,“念念乖,老公很困,待会给你做好吃的。” 许念揪了揪江沉的软肉,跟着重复,“困?” 江沉一顿,吐出一口浊气,敷衍的揉了揉她的后颈肉,“嗯,念念自己玩会好不好?” 许念失落的应了一声,慢吞吞的翻身去找衣服穿。 江江要睡觉,她要自己穿衣服了。 许念的动作很慢,在一件衣服上停留的时间很长,她正在思考该穿哪件衣服。 她想穿漂亮的小裙子,可是她不会穿,江江又在睡觉。 烦。 许念又挪回床上,乖乖的抱着兔子玩偶,坐在江沉面前等他睡醒。 江江快醒。 江江快醒。 …… 江沉大腿一重,耳边传来许念带着哭腔的闷哼声。 许念紧紧抱住玩偶,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砸到他的大腿上。 “……念念?” 江沉伸手把人捞进怀里,轻轻吹了吹她泛红的额头。 许念眼眶通红,鼻尖也撞的粉红,她委屈巴巴的看着江沉,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哇呜呜呜……”许念难受的哭出声来,委屈的揪住他的睡衣。 江沉把人搂进怀里,温柔的哄着闹脾气的女孩。 许念哭了就停不下来,任由江沉怎么哄,她一直哭,哭声已经沙哑。 江沉满脸倦态的捏了捏鼻梁,“念念乖,不哭,中午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许念用力拍开他的手,哭的更大声了。 江沉眼底划过一丝烦躁,耐着性子哄着女孩。 “好了,不哭了,念念听话。” 持续不断的哭闹声吵的江沉头疼,要不是怀中人是许念,他早就把人扔出去了。 许念哭着推开江沉的手,难受的用脚胡乱踢打。 “啪!” 闹腾中,许念不小心扇了江沉一巴掌。 江沉咬了咬舌尖,俊脸瞬间阴沉下来,眉眼间尽是控制不住的烦躁和不耐。 许念很害怕江沉现在的模样,哭声小了些,她抬手指了指小腹,委屈道:“疼。” 江沉淡淡的掀动眼皮,注意到许念身下是一抹刺目的鲜红。 算算日子,今天是许念的生理期。 江沉散了浑身阴戾,伸手把许念圈在怀里。 许念的身体很糟糕,尤其是生理期这几天,手脚冰凉,小腹酸痛,严重时还会上吐下泻,整个人焉哒哒的。 “念念对不起,老公不该对念念发脾气,念念不生气好不好?” 许念浑身都很冷,指节都很僵硬,腰腹周围酸疼难受,她难受的说不出话。 “唔。” 江沉身上很暖和,她蜷缩成一团,闭着眼睛睡觉。 睡着就不疼了。 许念的睫毛上挂在几小颗晶莹的泪珠,因为身体难受,她的脸色十分苍白,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显得无助又可怜。 江沉抱着她去浴室洗澡,给她套上最厚的毛绒睡衣。 隔着衣服贴了暖宝宝,换了新的床单,又在床周围铺满玩偶,轻柔的把许念放进去。 被许念这么一闹,江沉彻底没了睡意,眉心压着烦躁起身洗漱。 他有点烦许念了。 许念现在生活不能自理,凡事都要他亲力亲为,他有些厌烦了。 现在的许念又痴又傻,没有一丝生气,或者说少了几分他喜欢的灵动。 江沉仰头,热水从他的脸颊流过性感的喉结,坚实的胸膛…… 照顾心智不全的许念需要极大的耐心,他一向没什么耐心。 许念刚刚清醒的时候,出于新奇心理,又或者催眠前的许念只会一昧的反抗他。 叛逆抗拒的人一旦乖顺起来,他就开始受用。 他耐着性子哄她,伪装成从前温文尔雅的江沉大哥哥。 他很期待许念的反应。 果然,许念从身到心,彻底依赖他。 轻而易举的掌控许念,过程太过顺利,没有一丝波澜。 顺畅的反倒让他觉得枯燥。 他开始怀念以前生动的许念,征服许念是个极其具有挑战性的游戏。 她能带给他的顶端的刺激和无上的成就。 水声渐渐小了下来,江沉随手扯过浴巾围在身上。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需要纾解欲望,许念的身体并不适合承欢。 …… 江沉收拾妥当,走到大门口时,脚步一顿,低声对身侧的保镖吩咐道:“在我回来之前看好夫人,不能让她离开别墅半步。” “是。” 听风小阁。 年近中年的经理大腹便便,头发稀疏,西装衣服撑的要裂开一样,他正着急的向路口张望,眼底是片片青黑。 江少大驾光临他这座小庙,只要他送的人讨的了江少欢心,他就顺利能搭上江家这条大船。 江家可是顶尖豪门,能得到江少的青睐,他后半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正美滋滋的想着,一张豪华的车子停在听风小阁门口。 经理连忙迎上去,低头弯腰道:“江少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江沉无视经理的讨好,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擅作主张的蠢货,大张旗鼓的欢迎是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来a市了。 到底没见过世面,行为做事愚不可及。 抬脚越过等待许久的一干中人,淡淡道:“人都准备好了?” 经理紧紧跟在江沉身后,谄媚的点头,“准备好了,都是新的。” 听风小阁名字取的风雅,是a市最大的寻欢作乐的场所。 第27章 学习视频 纸醉金迷的包厢里,深蓝色的灯光下,站着两排容貌出众的服务员,微微垂着头,神色恭敬。 经理从来没有接待过江沉这样的大人物,唯恐新来的人冒犯贵人。 凑近低声呵斥,“江少是贵人,都给我好好伺候。” 两排服务员乖顺的点头,个别样貌艳丽的人大胆的在高大俊美的男人身上打个转,目露惊艳,眼底全是贪婪。 听闻江少是上流世家的少爷,背景深不可测,若能入了江少的眼,一朝变成人上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瞧瞧经理诚惶诚恐的谄媚样,几人更加确定了江沉的身份极其尊贵,心底也泛起了妄想的波澜。 两排人整齐的站在江沉面前,江沉表情冷漠,犹如高高在上的帝王巡视。 手里摇晃着酒杯,漫不经心的扫视年轻的男女。 目光一顿,江沉抬手指了指最边上的一名女孩,“你,过来。” 这人,长的有七八分像许念。 女孩惊讶的抬头,迎上江沉玩味的视线时连忙低下头,脸庞通红。 她还是头一次见如此样貌俊美,气质冷冽的男人。 “江少……” 女孩紧张的攥紧掌心,身体娇软的坐在江沉怀里,手指若有若无的落在他的胸膛处,柔媚的嗓音如同勾人的妖精。 江沉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女孩远远瞧着像许念,近距离看连许念一半样貌都没有。 身上的风尘气息太重,比不上许念一根头发丝。 江沉移开视线,又扫了剩余的几人,一堆庸脂俗粉,半点都比不上许念。 “滚下去。”江沉抽了根烟。 女孩浑身一愣,随即软软的搭上江沉的脖颈,好不容易攀上贵人,她可不愿意就此松手。 男人周身贵气逼人,连系着的领带都价值不菲,这样的人随手扔的物品都够她努力大半个月了。 女孩扯了扯袖子,露出修长细白的脖颈。 江沉本想一脚把人踹下去,灯光晦暗下,女孩别开的侧脸神似许念,尤其是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就你了。”江沉吐出一口烟雾。 女孩顿时欣喜若狂,回头朝留在原地的众人挑衅一笑。 只要拿捏好江少,她就能轻易嫁入豪门,这辈子都能安心的当江家阔太太。 以前瞧不起她的人,都要对她百般讨好,卑躬屈膝。 她再也不用受人摆布了。 气氛暧昧的房间内,雕花刻兽的装饰偏向古风类,助兴的熏香成团四下散开。 江沉背靠在椅子上,修长的双腿交叠,骨节分明的大手散漫的落在膝盖上,“你会什么?” 单单是一个简单的询问,浑身散发的矜贵气息都令女孩心动不已。 女孩红着脸靠近,“江少想要什么都行。” 江沉低了眉眼,凌厉如刀锋的视线侵略性极强寸寸划过女孩。 脏。 “有学习视频么?” 女孩震惊于自己听到话,难以置信的问道:“什、什么?” 江沉不耐的睨着她,目光渐渐沉了下来。 “既然什么都会,从哪里学来的?” 江沉的目光太过强势,女孩心底没由来的一慌。 畏惧的看了江沉一眼,磕磕绊绊说道:“有,有学习视频。” 江沉站起身来,从旁边抽了几张纸巾垫在桌子上,骨节仓颉的大手戴上一次性手套,接过女孩递过来的手机。 指腹在屏幕上划动,江沉饶有兴趣的点开其中一个视频,看了几分钟后满意的点头。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卡,随手扔在女孩身上。 “五十万,换你的手机。” 女孩默默咽了咽口水,她没听错吧,五十万! 她连忙捡起地上的卡,惊喜的手指都在颤抖,小心警惕的把卡塞进贴身衣服里。 一个几千块的破手机,竟然能换五十万! 女孩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的有些懵,她正要开口感谢,再询问一下江少是否需要其他服务。 四周很安静,女孩疑惑的抬头。 房门紧闭着,江沉早就离开了,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昂贵香水味。 没能伺候如天神一般的男人,女孩觉得有些可惜,又摸了摸的怀里的卡,心里止不住的窃喜。 幸亏经理不敢在江少的房间里安摄像头,这笔钱完完整整是她的了。 别墅内。 许念睡了许久,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她是被饿醒的。 她伸手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江江没有给她做饭吗? 许念委屈的要哭,又想起江沉早晨厌烦的表情,硬生生把哭意憋了回去。 不能惹江江生气。 她慢吞吞的掀开被子,冷气舔舐皮肤颤栗感让她又缩回被子里。 唔,好冷,等江江回来吧。 …… 好饿啊,江江怎么还不回来。 …… 别墅门口,江沉垂眸的看着手机监控画面,无奈的笑出来。 许念像小猫推线团一样在床上滚来滚去,又嫌弃卧室内太冷了,用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继续滚来滚去。 小脸玩的红扑扑的。 没玩一会,就自己把自己缠住了。 许念费力的四处蠕动,试图从被子里钻出来,可是她怎么都挣脱不了被子的魔爪。 她尝试滚来滚去,被子还是牢牢的锁在一起。 许念困难的挣扎半天,勉强露出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 江沉站在门口,好整以暇的抬手敲了敲门,“念念醒了吗,老公买了热乎乎的小馄饨,念念要不要吃?” 许念听到小馄饨时,眼睛都亮了,她奋力的向门口扭动,累的气喘吁吁。 生怕江沉听不到,她就不能吃香喷喷的小馄饨,许念大声回应,“要。” 江沉提着热气腾腾的食盒,故作遗憾的开口,声音却不小。 “念念还在睡觉吗,那只能分给保镖叔叔吃了。” 许念着急的向门口爬行,不是的,她已经醒了,她也很饿,不能把小馄饨分给保镖叔叔。 “江江!” 小傻子。 房门外的江沉按灭手机屏幕,随手塞回衣袋里,伸出手指按在门锁上。 “滴!”解锁成功。 房门打开了,江沉把食盒放在桌子上,一把捞起地上的许念。 轻松的把她从被子里掏出来。 许念见到他,立马搂住他的脖子,笑的眉眼弯弯,“江江,饿。” “好,老公知道了。” 江沉把她抱到卫生间,给她换上新的卫生用品和新的睡衣。 又抱着许念用热水洗了手,用软白的毛巾仔细擦干她的手指,才打开食盒,喂她吃小馄饨。 “唔,好,吃。”女孩慢悠悠的晃着小腿,一只手习惯性的捂住小腹。 江沉的大手覆上许念微凉的手背,从床上摸出一双绵羊手套。 许念戴上手套后,露出五个圆溜溜的手指头,小手显得圆乎乎的,看着就十分可爱。 “宝贝要喝汤吗?” 许念满足的咽下香软的小馄饨,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点了点头。 “嗯! 江沉伸出指腹拭去许念嘴角的汤汁,如狼一般的视线紧紧盯着许念粉嫩的嘴唇,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 “唔——” 第28章 喜欢你 掠夺走的呼吸引起心脏泛起酥酥麻麻的异样,温热的感触如同小雨打落在心间,圈圈涟漪随风荡漾。 “念念。”江沉的声音低沉性感,质地清润。 许念浑身软绵的趴在他怀里,脑袋晕乎乎的。 由于气息不畅,她张开嫣红的嘴巴呼吸空气,小脸憋的通红。 “喜欢吗?”微凉的指腹落在唇角,轻轻摩挲。 许念不明白身体的反应,只觉得心里痒痒的,像轻柔的羽毛在挠她的心尖。 懵懂的点了点头,她很喜欢和江沉亲亲,身体会变热热的,很舒服。 江沉闷闷笑了一声,低头在许念眉间落下珍惜的一吻,“我也喜欢。” “我教宝贝换气好不好?” 许念仰头看他,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茫然。 江江,换气是什么意思? 江沉把人搂的更近些,耐心跟她解释。 江沉尽量用许念能听懂的话转述换气的意思。 许念听完后,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开心的点了点头。 “宝贝真乖。” 江沉亲昵的捏了捏她的小脸,“念念有没有哪里疼?” 许念摸了摸肚子,慢慢摇头。 “那我现在教念念换气好不好?” 许念歪着脑袋,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江沉起身收拾好食盒,又把卧室门反锁。 拉上窗帘后,卧室内变的很昏暗,许念有点怕黑,努力睁大眼睛寻找江沉的身影。 江沉拿出一个陌生的手机,连接上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击。 许念好奇的凑上前去看,被江沉一把摁在怀里。 头顶响起了江沉沙哑的声音,“念念是最聪明的小朋友,对不对?” 许念骄傲的仰起头,得意的点了点头。 那是当然,她很聪明的。 “老公给宝贝放视频看,宝贝能看懂的对吗?” 许念肯定点头,“嗯!” …… “念念看这个姐姐是怎么做的,念念最聪明了,一定比姐姐做的更好……” …… “江江……” …… “念念做的很棒,但是还不可以哦,念念跟着姐姐再学……” …… …… 满室旖旎。 天色已经沉了下去,窗外的天空中飘荡着密密麻麻的小点。 江沉神色餍足。 食指划开手机,晚上八点三十七。 怀中的女孩眼尾泛红,脸上的泪痕斑斑。 嘴角周围有轻微破损的痕迹,十指的指腹中心起了层层褶皱。 江沉眉眼温柔,看向女孩的目光缱绻绵长,眸底深处藏着强烈的占有和凌虐。 暗夜中肆意妄为的野兽收起锋利的爪牙,途径荒林的小白兔胆小的露出小爪子示好。 獠牙潜藏在昏暗的空气中,夜色柔和了幽光的阴戾。 浴室门,水声淅淅沥沥响个不停。 江沉仰头,双眼半眯着打量下巴上的红痕,慵懒的目光瞬间幽沉。 学的不错。 …… 许念累极,小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疲倦。 江沉不忍心吵醒她,又怕她半夜醒来饿肚子。 熬了一碗清淡的米粥,哄骗着许念喝下。 许念迷迷糊糊喝下一小碗粥,还以为是在做梦。 次日清晨。 和煦的阳光随着太阳的升高,光影方向徐徐移动,逐渐打在许念脸上。 白皙的皮肤透着健康的粉色,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起伏而微微颤动。 阳光太过晃眼,许念皱了皱鼻子,翻身缩回江沉怀里,八爪鱼一样的搭在江沉身上。 “江江……”睡梦中的许念发出含糊的呓语。 江沉软了眉眼,小小的人扒拉在他身上,嗜睡的眉眼青涩纯真。 轻手轻脚的放下许念的手臂,随手拉过一个玩偶塞进她怀里。 多做点营养丰富的食物,给念念补补身体。 江沉在厨房忙碌时,许念在宽敞的大床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嗷,疼! 许念疼的抖了一下,又委屈的缩成一团。 肚子好饿啊。 许念慢吞吞的找出兔子拖鞋,蹲下身,皱着眉头仔细研究了大半天才分清楚左右。 她脚步虚浮的扶着楼梯,小步小步的走下去。 一眼就看到了厨房里高大的身影。 双手扒拉着厨房的门,许念露出一颗小脑袋,眼巴巴的望着江沉。 咦,江江没有发现她。 许念小心翼翼的挪到江沉身后,伸出手指戳了戳江沉的后背。 江沉早就发现她了,低头宠溺的笑了笑,“好了,知道念念饿,念念先出去玩吧,很快就好了。” 许念从后面一把抱住了江沉,黏糊糊的开口。 “江江!饿。” 江沉无奈的擦干手,转身把人抱进怀里,大步离开厨房。 弯腰把她放在沙发上,掏出手机放在她怀里。 “先玩会手机,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许念的注意力立马被手机吸引,喜滋滋的抱着手机点开熟悉的游戏。 许念最近胃口很好,虽然挑食,但是吃的食物数量在增加。 脸上也长了一圈软肉,手感非常好。 吃完饭后,江沉牵着许念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许念走了一会,就停下来拽了拽江沉的大手,软乎乎开口,“抱。” 江沉把她张开的双手放下,表情严肃的摇头拒绝。 “江江?”许念抬头,呆呆的看着他。 “宝贝忘记医生叔叔说的话了吗,要多锻炼锻炼身体,你这几天除了吃就是睡,人都胖了一圈了,小胖子。” 许念想了一会,然后生气的别过脸,慢吞吞的远离江沉。 他才是胖子! 江沉几步走到她面前,弯腰对上她的眼睛,诚恳的开口,“小胖子生气了?” 许念瞪大双眼:“……” 许念温吞的表情逐渐变得凶狠,她抬手就要打江沉。 她的动作太慢了,急性子的人要是看到了,恨不得替她动手。 江沉挑了挑眉,走上前一小步,粉嫩嫩的拳头刚好落在他胸膛上。 许念盯着她的小拳头看了半天,心里更加生气了,她转过身不打算理会江沉。 江江今天很烦。 江沉迈开长腿堵在她面前,趁她开口前一把将人按进怀里,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住一片芳泽。 风过林梢,树叶窸窸窣窣的落下,地面卷起了细小的尘埃,无意褪色的花瓣收起枯萎的边缘,安静等待成为雨水埋没后的丰厚养料。 “江江,喜欢,喜欢你。” 第29章 他的心动 江沉身体蓦然顿住,大手缓缓松开许念。 平静的心底仿佛蜻蜓点水过,引起莫名一颤,“什么?” 许念小脸红扑扑的揪住他的衣角,一字一句道:“江江,喜欢。” 许念说,喜欢江沉。 江沉用食指挑起许念精致柔软的下巴,嘴角的笑意味不明,“念念喜欢我?” 许念笨拙的拉住他的大手,坚定的点了点头。 “喜欢。” 江江,我喜欢你。 女孩的声音满是眷恋,放慢的声调格外温情,潺潺流水般爱慕流淌过四肢百骸。 她的眼神有些空泛,江沉捕捉到一丝认真。 秋色皎皎的临幕,女孩面容娇羞,低声诉说着自己的心动和喜欢。 江沉突然笑了,沉闷的笑声中满是讽刺和嘲弄。 竟然会说喜欢他。 她竟然说喜欢他。 她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清楚,就先学会开口说喜欢他。 我的念念呐,还真是傻的让人心疼。 他都舍不得让她心碎了呢。 “我也很喜欢宝贝。” 听到江沉的回答,许念明显松了一口气。 还好,江江也喜欢她。 她开心的抱住江沉,软软的蹭着他的脖颈。 “江江,喜欢。” “唔,喜欢,江江。” “江江……” 江沉把许念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底忍不住嗤笑出声。 傻念念,真是我的傻念念。 真傻。 太傻了。 …… 许念跟江沉确定喜欢之后,变得更加黏人。 她无时无刻不想跟江沉在一起。 她的世界很简单,也很纯粹,善恶分明。 江沉一直在照顾她,给她准备玩偶、零食、游戏…… 她喜欢江沉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江沉是她的全部,她离不开江沉。 所以,她对江沉表现出最纯粹和最简单的喜欢。 江沉办公时,她会乖乖的坐到书房沙发上等;江沉做饭时,她会黏糊糊的从后面抱住他;江沉洗澡时,她会抱住小恐龙睡衣,表示可以一起。 江沉:“……” 江沉无奈的关上浴室的门,抬手点了点许念的小脑袋。 “你是女孩子知道吗,你要矜持一点。” 许念傻乎乎的举起怀里的小恐龙睡衣,径直递到江沉面前,“江江!” 江沉毫不客气的按下她的手,严词拒绝,“有睡衣也不可以进来。” “等我洗好了,再帮念念洗。” 许念闻言沮丧的垂下头,有气无力的抱着小恐龙睡衣往后走。 睡衣的衣摆较长,许念半抱着睡衣,剩下的小半截委屈的拖在地板上。 江沉刚要提醒她不要踩到恐龙尾巴,小心摔倒。 下一秒,许念就踩中拖在地板上的长尾巴。 她正疑惑为什么尾巴抱不起来,还未等她低头察看,身体骤然前倾。 然后“咚”一声闷响,整个人摔在地板上。 江沉:“……” 许念顽强的爬起来,还没站稳又被睡衣口袋绊了一下,以极其滑稽的姿势摔到地上。 “……” 她胡乱的扯开睡衣,鼻子下面赫然流出两股红色的鲜血。 江沉眼疾手快的把人抱进怀里,抽出纸巾擦拭她嘴巴上的鲜血。 许念鼻腔一酸,委屈的大哭起来,眼泪顺着脸颊落下,鼻腔的血流的更欢了。 不止嘴巴,连脖颈处都是猩红的鲜血。 江沉一边要安抚许念的情绪,一边要处理她的鼻血,一时手忙脚乱。 偏偏许念还不配合,擦鼻血要哭,不擦也要哭。 江沉按住她的双手,用打湿的毛巾擦拭她脖颈处的血迹。 许念挣扎不开,就生气的抬脚踹他。 嘶,小傻子,你往哪踹呢! 哭的累了,就委屈巴巴的趴在他怀里,打着哭嗝慢慢收了收眼泪,捂住眼睛就睡着了。 手上的鼻血也胡乱蹭在他衣服上。 江沉把许念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换下两人沾染血迹的衣服,无奈的叫保姆进来清理。 收拾好满身狼藉后,哭笑不得的捏了捏睡的香甜的人的脸颊。 “一天天的,尽会给我找麻烦。” 睡梦中的人缓缓睁开一条缝,又缓缓闭上,嘴里小声嘟囔一声,继续睡过去。 是夜。 江沉高大挺拔的身形隐没在黑暗中,月光浅浅,朦胧的勾勒出他出色的轮廓。 指尖的烟头忽暗忽明,如同潜伏已久野兽,闪猩红的双眸,伺机而动。 他站在别墅最高层,眺望灯光通明的远方。 他对许念的感情变得很模糊。 如同白雾茫茫的月光笼罩黑夜,他看不清百米外的景象,也看不清自己的心。 上流京圈的人对他的评价是“心狠手辣”。 他承认,因为这是事实。 他确实心狠,小姑娘跟在他身后叫了十多年的“江沉哥哥”,他也可以毫不留情的把她扔进地下室,尽情折磨。 最开始,许念只是他豢养的禁脔,唯一的价值就在他枯燥乏味的生活里增加乐趣。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有可无。 许念比他想象中的要坚强,循循善诱了那么久,依旧固执的同他反抗。 他滋养她的恨意,放任她的痛苦肆意生长,一步步把她推入深渊。 客观评价,他是个畜牲。 许念没有做错任何事,也没有得罪过他。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心理变态。 囚禁许念给他带来了无尽的欢乐。 他阴狠,施虐,威胁,无恶不作。 他手段残忍,身上背负冤魂无数,很多人听到他的名字都觉得不寒而栗。 他也很好奇,小姑娘是怎么捱过来的。 能在他手下活下来的人不多。 小姑娘活下来了,只是变成精神病人了。 催眠许念后,他的心情发生了极大的波动。 不同于枯燥生活里寻求刺激的起伏变化,而是他这个人,被许念牵动情绪。 他对许念从始至终都是戏弄,没有一丝愧疚,更别提心软。 什么时候变得不一样了? 是她眼巴巴的抱住他的手,对他小声撒娇。 是她闹着要吃他做的饭。 是她半夜做噩梦惊醒,害怕的钻进他的怀里。 是她连话都说不利索,就笨拙的说喜欢他。 …… 从接管江家开始,他的七情六欲就变得淡漠。 很多人说他没有心。 他不否认,江家可不会培养一个心慈手软的继承人。 他如同睥睨一切的主神,俯视众人如同弱小的蝼蚁。 在他眼里,周围出现的人只有两种关系。 有用的,没用的。 许念不在两种范围之内,她是特殊的,唯一的,专属于他一个人的瑰宝。 他掐灭烟头,长舒了一口气。 许念已经悄无声息的走进他的内心,如同经年发酵的烈酒,散发出浓烈醉人的酒香,以最不可能的方式推开尘封已久的大门。 他主控了一场荒谬的游戏,漫不经心的行走其中,完美的操控剧情人物。 凡事都有意外,饶是谨慎如江沉也不可避免。 新鲜感、刺激感、掌控感,这些情绪感觉倦怠过后,他仍然不舍得放弃许念。 许念,我应该对你心动了。 第30章 江江 “江江!” 许念穿着毛绒绒的狐狸睡衣,精致的小脸贴在江沉下巴上,手指不安分的在江沉身上乱摸。 江沉无奈的睁眼,伸手搂住闹腾的人,“嗯?” 许念捧着江沉的脑袋,手指按在脸颊两侧,笑兮兮的往外捏扯。 江沉也不恼,闭上眼睛养神,双手搂住许念纤细的腰肢。 眼睛陡然一暖,一张温软的掌心捂住他深邃的眉眼。 许念身体凑上前去,毫无章法的在薄唇处乱啃。 江沉被口水糊了一脸:“……” 啼笑皆非的摁住过于兴奋的许念,江沉伸手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别乱动。” 许念浑身一僵,愣了好半天。 江沉把人圈在怀里,鼻息间充斥着淡淡的馨香,幽幽钻入心房,犹如安神的上好良药,散去了近日的疲惫。 他很喜欢早晨起来时抱着许念,无论许念清醒或者熟睡,只要她在,这会让他觉得很安心。 许念反应过来时脸都气红了,她挣扎着要起身,“嗷呜”一口咬在江沉锁骨处。 江沉微微蹙眉,大手一动,捏了捏她柔软的后脖颈,又把人乖乖摁回去了。 “江江!”许念四肢在空中胡乱扑腾。 “嗯?”江沉惩罚性的拍了拍她的小屁股。 “嗷唔,江江,玩。” 许念顾不上生气,手臂抱着江沉的脖颈讨好的蹭了蹭,又伸手挠了挠他线条优美的喉结。 江江很喜欢她触碰他的喉结。 江沉眼神一暗,喉结上下滚动,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大早上的哪里禁得住撩拨。 锋利的牙齿咬了咬舌尖,江沉溢出一声压抑的呼吸,微微仰头,用强大的意志力压住翻涌不住的心猿意马。 再等一段时间吧,念念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贸然承欢,恐怕会留下更大的病患。 况且,昨夜已经纾解过了。 罪魁祸首许念小朋友对此一无所知,她欢快的跑下床去,指了指窗外明媚的太阳。 又把昨晚找出来的小裙子放在江沉面前,眼睛亮晶晶的,一脸兴奋和期待的看着他。 满脸写着出去玩,出去玩,出去玩。 江沉抬手揉了揉她长出短发的小脑袋,在她满脸期待下笑着点头,“好。” 单手支起身体,江沉头晕的掐了掐鼻梁,眼底隐约可见青色。 许念作息时间跟他相差很大,为了照顾许念,他已经好久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了。 她时常半夜惊醒,捂住耳朵缩在角落里崩溃大哭,也会惊恐的对着空气放声尖叫,或者面无表情的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醒来后,又会把一切忘的一干二净。 令江沉意外的是,许念并不抗拒他的接触,甚至会缩在他怀里寻求安慰。 催眠的效果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无数次深夜陪伴,无数次温言安慰,许念对江沉产生了难以剔除的依赖和信任。 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现在,许念每晚睡觉前都会喝一杯牛奶,里面融化了安眠药。 不能让她长时间半夜惊醒,这会造成神经衰弱,甚至情绪极端化。 这不利用许念养病。 江沉正出神的想着,许念就不满的伸手揪了揪他的头发。 许念表情一贯很呆傻,但是江沉很熟悉她的反应,能从细小的波动中解读出过多的情绪。 比如现在,他从许念眼睛看到了一丝忍辱负重。 许念收回手,盘腿坐在他面前,伸手比划了半天,又气愤的指了指身上的狐狸睡衣。 嗯,昨晚没有控制好力道,失手揪下了许念最喜欢的小狐狸睡衣尾巴。 许念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就开始委屈巴巴的掉眼泪。 整个人缩在玩偶堆内,抱着小狐狸红通通的的尾巴哭了好久。 江沉怎么哄都没用,加上公司要召开紧急会议,权衡再三,一把抱住哭闹的许念直接进行会议。 许念报复性的捂住他的嘴巴,江沉伸手摁下。 许念又扒拉他的耳机,江沉单手扣住。 许念一把扯下他的网线,屏幕瞬间变黑,江沉静默:“……” 消息提示音响个不停,发出嗡嗡的震动,愤怒的提醒着许念犯下的罪行。 许念心虚的瞅了一眼江沉,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试图蒙混过关。 江沉淡定的瞥了一眼装鸵鸟的女孩,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低声商量道:“扯平了?” 许念想了一会,勉强同意了江沉的说法。 理直气壮的加上附加条件:明天出去玩。 许念把小裙子放在江沉怀里,乖乖的张开手,示意江沉给她穿衣服。 “江江,穿。” 许念对他没有丝毫防备,或者说她对江沉给她穿衣服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 她觉得这是很正常一件事,就如同吃饭睡觉一样。 精心养了两个月,许念身体恢复的很不错。 疤痕已经愈合,不凑近细看,很难找出曾经伤口狰狞的痕迹。 江沉如同巡视领地的猛兽,目光凌厉的寸寸扫过洁白如雪的肌肤。 最后满意的为许念穿上小裙子。 “我的念念宝贝。”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许念含糊的应了一下,踮起脚尖啄了啄他的下巴。 江江很喜欢叫她宝贝,这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特殊称呼。 “念念……我们一直这样吧……” 他无数次麻痹自己,许念只是打发漫长时间的有趣物品,不值得耗费太多精力,更不值得心动。 他无法忽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反应,对许念的疼惜,心软和喜欢。 完美铺垫下的自欺欺人抵不过许念的一句“江江”。 江江。 欢喜的、恼怒的、难受的、忧伤的,短短的两个字浓缩了许念所有的情绪。 如同魔咒般,润物细无声般,走进他的内心。 他自诩世间情爱不过是激素作祟,两情相悦不过利益没有冲突,又恰巧合眼缘。 遵守的戒律却在许念这里有了特殊。 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 心情好时,喜欢趴在他身上当一个安静的挂件。 不开心时,会伸手薅他的头发,故作成熟的唉声叹气。 喜欢吃他做的饭,小脸塞的鼓鼓囊囊的,像只贪吃的可爱小松鼠。 她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人,就是江沉。 第31章 棉花糖 “念念。” 江沉从后背环住许念,温热的大手覆在平坦的小腹处,缓慢的揉着。 刀刻一般完美的下巴放在许念瘦削的肩膀上,柔软的耳垂蹭过他的鬓发,乖巧的人被他拢在怀里,心里涌出一阵难言的慰贴。 “念念我爱你,很爱很爱。我从来没想过会对任何人说这句话,甚至这句话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知道你听不太懂,不过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爱你许念。” “说出爱你的这句话时,我的灵魂在颤动,我在高兴,因为爱你这件事让我感到无与伦比的高兴。” “我们的过去发生过很多不愉快,我是一个很坏的人,我对念念做了很多不可饶恕的事情。” “但是我爱你,许念,我的念念宝贝,我爱你,单单是预想余生都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控制不住兴奋,颤栗,念念,我最珍重的宝贝,跟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让我觉得舒畅,你真的太完美了,我的宝贝,你是上天恩赐的救赎,我最亲爱的小朋友。” 许念懵懂的抬头,她对人说的话反应迟钝,会记下听到的每一个字,然后拼接在一起组成一句话完整的话放在脑海里,慢慢思考话中的意思。 与之相反的,她对人的情绪很敏感,于江沉的日常交流中,她太多凭借江沉给她的感觉判断他的意思。 基本没有出错。 江沉方才的语速很正常,甚至比平常有点慢,但是说的话很多,她没有完全记下来。 话里话外又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感,许念一时也分不清江沉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 江江今天是个复杂的人。 许念歪头想了一会,正想开口表达她听不懂,强势霸道的吻就密密麻麻的落下。 江沉的吻侵略性极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裹挟着浓烈的爱意,连同呼吸交换间的温度,铺天盖地的笼罩许念。 骨节分明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有退缩的余地。 许念没忍住,用力挠了一下江沉的后颈,攻击性的吻稍作停歇,变得细密温和,绵长悠远的呼吸声融入了滚烫的爱意。 “念念,我的念念……” 许念现在感知到了,江沉在兴奋,愉悦到头皮发麻的极端兴奋。 低沉沙哑的声音染上几分危险的气息,宛如极其蛊惑心神的妖花,散发出的幽香完美的掩盖住了渗入骨髓的毒药。 许念有些害怕的后退一步,江江现在很吓人,身上的气息很危险。 江沉也意识到他表现的太急切,念念胆子小,会心生害怕。 没关系,余生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和许念诉说着他的缱绻爱意。 江沉很快收敛好外泄的情绪,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极具有绅士风度的弯腰,伸出干净温厚的手掌放在许念面前。 目光温柔,面带鼓励的示意她把手搭上来。 许念犹豫了一会,慢慢的搭上了江沉温厚的大掌。 “玩。”许念小声道。 “嗯,今天带宝贝出去玩。” “江江,玩……” “嗯,出去玩。” …… 秋高气爽,正值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后十天,喜庆的节日气息还未褪去,繁华的街道小巷内,熙来攘往,热闹非凡。 街道一角,依旧是卖糖葫芦的老板和刻木雕的老爷爷。 许念走的很慢,她紧紧的扣住江沉的指头,粉嫩的嘴巴微微抿着,透露出一丝紧张。 “念念不怕,我一直都在。” 江沉的话和身上的味道总是有种能安抚人心的魔力。 许念点了点头,尝试着放松身体,手指却把江沉抓的更紧。 许念怕生,也记不住人。 别墅里负责打扫卫生的保姆,日夜守在门口的保镖,他们与许念一起生活了近两个多月,许念还是一个都记不住,连模糊的印象都没有。 唯一记住的人,只有江沉。 初醒的那几天,他带许念出入高档场所,许念兴致缺缺,经常用餐到一半就闹着要睡觉。 途径清河小街时,江沉明显看到许念眼睛里闪过细碎的光。 他问许念,想去小街玩吗? 许念开心的点头,她想去。 小街的来往的人如流水,鱼龙混杂,治安水平也一般,平心而论,江沉是看不上这种地方的,甚至有几分嫌弃。 许念却很喜欢,喜欢吃廉价糖浆裹出的糖葫芦,喜欢重烟油腻的烤肉,喜欢蹲在地上安静的看老爷爷用刀雕刻。 充斥人间烟火气息的小巷街道,总能窥见平凡普通人的一生,许念涉足其中,表现出不同于往常的情绪。 “唔,江江。” 许念微微仰头,小鹿似的眼睛弯成一轮明月,她拉着江沉走近一张简陋的小摊前,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从怀里掏出江沉塞给她的百元钞票,低头端详了一会才慢吞吞的放在老奶奶的小摊上。 “江江,买。” 老奶奶是做糖人手艺的,稻草捆绑成的结实团坐上插满了憨态可掬的小动物。 许念眼巴巴的看着可可爱爱的小动物,嘴馋又喜欢。 江沉低声询问她要哪个,许念迟疑了一会,认为一张毛爷爷不够,又从怀里掏出全部的钞票,放在小摊上。 老奶奶目瞪口呆,她这辈子哪里见过这阵仗,小姑娘动不动就从怀里掏钱,瞧着又傻又可爱。 “全部都要吗?”老奶奶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堆起来了。 许念点头,对,她全部都喜欢,都要。 许念喜欢的结果就是,身后严肃凶狠的保镖一人手里拿了一根可爱的动物糖人。 十分违和,又诡异的融洽。 许念兴致极高,买完糖人又跑去看魔术师变魔术。 看完魔术又要去听戏曲。 整个人洋溢着欢快的气息,脸上的呆滞的表情也生动不少,江沉神色宠溺,隐隐带着无奈,寸步不离的守在许念身边。 许念又买下一只巨大的,小口小口的舔着。 江沉站在她对面,眉眼间尽是心软和妥协。 傻傻的也好,瞧着讨人喜欢。 做的过于夸张了,视线被遮挡的严严实实,他都看不见许念的脑袋了。 两人并肩走到一处拐角时,迎面蓦然吹过一阵大风。 受风冲击骤然一软,全部糊在许念脸上。 许念一愣:“……” 第32章 爱哭鬼 许念难受的摇了摇头,想要甩下脸上的窒息感,稳稳的覆盖在她脸上,丝毫未动。 许念伸手把取下来,十指却陷入软绵中变得黏糊糊的。 江沉好笑的用纸巾取下大部分,“念念乖,把手放下来,站着别乱动,我看看该怎么办。” 清理完大部分糖丝,剩下的小部分粘在脸上,薄薄的一层犹如白纱面具,需要用水清洗即可。 许念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周围的,傻乎乎的仰头,“江江,甜。” 江沉低头尝了尝,肯定的评价,“确实很甜。” 接过保镖递过来的干燥毛巾,江沉拧开瓶盖倒水湿润毛巾。 “好了念念小朋友,擦干净脸才可以吃。” 许念乖乖的仰头,江沉单手按住她的脑袋,用毛巾一点一点擦拭脸上粘黏的糖渍。 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清澈剔透的双眸里倒映出江沉温柔的眉眼。 突然,从街边小巷里跑出一群半大的孩童,其中一个小男孩不偏不倚,埋头直撞在许念侧腰处。 事出突然,江沉正转身清洗毛巾,对莫名其妙出现的孩童没有丝毫防备。 许念腰部猛地一疼,来不及反应,脚步一踉跄,整个人直直摔进旁边的花丛里。 “江——” 江沉心下一跳,转身一把将人捞进怀里,饶是江沉动作快,许念脸上还是留下了几道枝叶划痕。 划破的伤口卷起一圈皮肉,猩红的血丝从中间缓慢渗出,伤口周围迅速肿起,红成一片。 薄薄的眼皮上也留下了一道血痕,许念眨了眨眼,眼皮上泛起阵阵刺痛,泪水迅速堆积,大颗大颗的滚下。 “江江,疼。” 要是许念没有及时闭上眼睛,尖锐的枝干刺入脆弱的眼球,她的一双眼睛基本是废了。 想到这里,江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狠厉的视线如同扼住喉咙的魔掌,夹杂着滔天的怒气砸到小男孩身上。 玩游戏的其他小孩也一窝蜂聚集在一起,闻讯而来的保镖面色惨白,若不是碍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恨不得立马跪下来认错求饶。 撞到人的小男孩心虚的瞅了许念好几眼,瞟见许念通红如小兔子的眼睛时,又哗众取宠的大笑出声。 男孩伸出食指在脸上比划,“羞羞羞,那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羞死了。” 半大的孩子对善恶一知半解,界定模糊,心里知道撞到人了要道歉,可是小伙伴们都围在身后,好奇的盯着他,道歉会让他觉得羞耻,没有面子,以后在这条街都抬不起头来。 那个大哥哥长的很凶,说不定会要他叫爸妈出来赔钱,到时候又是一顿毒打。 所以他选择嘲笑许念,这是他们常玩的游戏,小伙伴们手拉手围成一个圈对着中间哭鼻子的人说“羞羞羞”。 往常这样玩耍时,中间哭鼻子的人会变得生气,委屈的哭的更加大声。 小伙伴们就会停下来,叽叽喳喳的蹲在他身边,说他是“小气鬼”,“爱哭鬼”。 “爱哭鬼”为了不让其他人继续嘲笑他,又或者不想被大伙一起孤立,只能忍住心中的委屈,假装不在意的和小伙伴们打成一片,等到下一个“爱哭鬼”出现时,再把怒气以游戏的方式宣泄出来。 他们都是“爱哭鬼”,没人会率先站出来照顾他的委屈和愤怒,大家都默契的收起眼泪,把怒气暂时留存,等待下一个契机出现。 果不其然,小男孩笑出声时,围在他身边的几个孩子也争先恐后的跑上去把江沉和许念围在一起。 “羞羞羞,哭鼻子羞死了。” 许念哭的更加大声了,温热的泪水流经过划破的伤口,引起新一轮的刺痛感。 “江、江江,回,疼呜呜呜呜……” 江沉阴沉着脸把女孩圈在怀里,大手托住她,风衣把许念遮的严严实实。 “好好,我们回家,念念不哭,我带念念回家。” 江沉抬脚要走时,小男孩一把抱住他的小腿,无赖似的蹲在地上。 “嘻嘻嘻,爱哭鬼要回家找妈妈咯。” 江沉面无表情的盯着地上的小孩,目光平静的如同看一个死物。 “你们在等本少爷亲自动手?” 江沉淡淡的看了一眼手足无措,干站在原地的一众保镖。 保镖们猛地回神,额头上惊出层层冷汗,连忙上前把熊孩子提起来,诚惶诚恐的等待江沉下一步指示。 江沉不耐烦的收回视线,真是一帮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低头温柔吻了吻许念的眉心,轻声安抚着:“念念乖,不哭了,我们回家上药。” 许念的哭声小了些,紧紧的抱住江沉,身体因为抽泣而微微颤动。 “江江,疼呜呜呜,江江……” “好好好,我知道念念疼,我们回家上药。” 江沉抱住委屈的许念,大步的走回车里,车窗全封闭隐秘性极高,排气系统完善,车里很宽敞也很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是许念最喜欢的味道。 安静的环境和令人放松的熏香,许念缓了一会才停下哭腔小声抽噎,瘦弱的背部微微颤动着,江沉心疼的吻着她的脸颊,又哄了好一会才把人哄睡着了。 “乖乖好好睡一觉。” 江沉轻手轻脚的把许念平躺着放下,扯过毛毯盖在她的身上。 轻声关上车门,朝四周挥了挥手,黑衣保镖立马把豪车围的严严实实。 “守好夫人。” 一间废弃的居民楼里,江沉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散漫的抽着根烟,视线有意无意落在为首的保镖身上。 “说吧。”指腹敲了敲扶椅,发出沉闷的声响。 保镖双腿抖了不停,沉闷的敲击声如同索命的恶鬼,一点一点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抬头迎上江沉杀意的视线后,保镖浑身无力,扑通一声跪下去。 “老板我、我当时腹泻,想着应该不会出事,就、就去上了厕所,我,啊!” 江沉淡定的收回脚,修长如白玉的食指掸了掸烟灰。 烟灰闪着微弱的光,在半空时左右旋转缓慢漂浮落下,没入薄薄的灰尘里沦为一点余烬。 “应该?你拿什么保证不会出事,你的一条贱命吗?” 保镖面色惊恐,鼻青脸肿的爬起来,鼻血都顾不上擦,连忙哀求道“老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啊!!!” 冒着寒光的刀锋划破不堪一击的软肉,鲜血如开闸的阀门倾泻而出,破音的嘶哑彰显着烙入灵魂的痛苦。 江沉不紧不慢的用纸巾擦了擦精致匕首上沾染的猩红,“放心,你的家人会得到一笔丰厚的补偿金。” “拖下去。” 第33章 报复 “哐!”墙角发出一声突兀的声响。 五花大绑的小男孩蜷缩在角落里,惊恐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高大威猛的保镖面色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嘴里发出含糊的呜咽声,他看不清保镖的伤口在哪里,鲜血从他身上源源不断的涌出。 他的脸颊,手臂,不对!是他整个人都躺在血泊里,鲜血蜿蜒的四处蠕动,如同受到诅咒的污秽之物,狰狞的向他靠近。 大哥哥身后冒出一个蒙着面的男人,男人孔武有力,单手拖起保镖就外走,保镖淋漓的喉咙发出诡异尖锐的残音,四肢在空气中徒劳的微微颤动,灰色的地板上留下一道狰狞的血痕,无声宣判他的死刑。 江沉掐灭烟头,抬手指了指尿裤子的小男孩,“把人带过来。” 小男孩是被人提着后领硬生生拖过来的,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惊恐刺激之下泪腺分泌出生理性的泪水,身体感受到极度危险的处境而剧烈颤抖。 “你在害怕?”江沉单手把玩着精致小巧的粉色打火机,神态慵懒。 小男孩面色惨白,浑身抖若筛糠,“求求你,别、别杀我,我我,我给大姐姐道歉……” “啪嗒!”价值不菲的打火机猝不及防的落在地上,小男孩受惊,陡然尖叫一声,而后猛地伸手捂住嘴巴,生怕惹怒江沉。 “求求你……我我我只是跟大姐姐开个玩笑,不要杀我啊呜呜呜,爸爸妈妈救我,我不想死……” 江沉起身缓缓靠近缩成一团的小男孩,皮鞋一步步踩在地板上,规律有序的响声逐步靠近。 不染一丝灰尘的皮鞋进入小男孩的视野,恐怖和压迫的气息随之而来。 窒息感笼罩在小男孩头顶,他嘴唇发白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江沉轻笑一声,命令道:“站起来。” 小男孩不敢违抗男人的命令,双手撑住地板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 还没等他站稳,眼前闯入一只昂贵的皮鞋,不待他害怕的出声,胸口猛地遭受一记撞击,疼痛传递到大脑皮层时,单薄的身体已经飞出两米开外。 疼! 疼疼疼!!! 五脏六腑仿佛用蛮力移了位置,刺痛,钝痛,酸痛如同炸开的湖水从胸口席卷到全身。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四肢以极其扭曲的姿势放在地上,张嘴呼吸时口腔里涌出大股腥甜的血水。 “剜了眼睛,扔出去。”耳边传来一道极其冰冷的声音。 小男孩的体温流失的很快,他不自觉的蜷缩手指,身体掀起一阵细密的疼痛,意识已经逐渐模糊,迷迷糊糊间他又看到大姐姐哭红的眼睛。 …… …… “江江……”许念含糊的唤了一声。 一双大手在许念脸上涂抹冰冰凉凉的药膏,减轻了脸上的火辣辣的灼烧感。 许念伸手摸了摸脸上散发着清香的药膏,好奇的放在嘴巴里舔了舔。 唔,难吃! 江沉抽出纸巾擦掉她手指上的药膏,低沉性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这个是药膏,不能吃,念念想吃小蛋糕吗?” 许念平躺在大床上,江沉拿着一只棉签给她上药,从她的视角看去,可以看出锋利流畅的下颌线,凸起性感的喉结,高挺的鼻梁…… 江江长的很漂亮。 “念念?”江沉低低唤了一声,“在发呆吗?” 许念没有回答,一眨不眨的盯着江沉看。 江沉垂眸,对上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霸道强势的视线扫过她的清澈如泉水的眼睛,娇巧的鼻子,最后停留在她微微张开的嘴角处。 “……” 许念伸出一小截粉色的舌头,江沉的喉结上下滚动。 “江江……” 江沉深吸一口气,起身大步走向浴室。 许念:“?” 说好的小蛋糕呢? 唔,算了,江江现在很激动,激动到要去浴室冲冷水澡冷静。 …… 漆黑如墨的卧室内,江沉的声音温柔的好像能掐出水来。 “念念乖,你看这个姐姐是怎么……” …… “好念念,我的好姑娘,做的很棒……” …… “念念乖,再学一遍……” …… “咳咳咳……”许念呛了一下,捂住嘴巴剧烈咳嗽。 …… “……念念的味道……宝贝还要吃小蛋糕吗……” …… …… 许念用被子把自己裹成小小的一团,任由江沉怎么哄骗都不为所动。 “生气了?”江沉轻轻拍了拍被子。 许念费力的蠕动身体,想离江沉远点。 江沉轻松的掀开被子,一把捞住想要逃跑的许念。 “乖乖生气了?” “怎么?不喜欢吃小蛋糕吗?” 许念顿了一会,脑海中闪过靡丽的画面,她伸手捂住江沉的嘴巴,小巧玲珑的耳朵变得通红。 “江江,不,是,江……”许念费力的比划。 江沉颇为认同的点头,“好好好,念念不喜欢草莓味的小蛋糕,下次换巧克力味道的。” 许念着急的摇了摇头,伸手慌乱比划,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好好好不吃小蛋糕,下次吃点别的,念念想吃什么?” 许念怔住,委屈巴巴的摇头,“不、不吃。” 江沉挑眉,继续道:“嗯,我知道宝贝不吃小蛋糕,那下次换个别的,宝贝想吃什么?” 许念气愤的用脚去踢江沉。 江江今天好笨,她已经说了好几遍,江江都不明白她的意思。 江江好烦。 “好了不逗你了,念念小傻子,我去给你热牛奶。” “喝完牛奶再睡觉,明天一早我们启程去c市。” c市有座着名的小城,是情侣打卡的必经之地,风景宜人,美食遍地。 念念会喜欢的。 许念郁闷的在床上滚了好几圈,顶着一头凌乱的短发,一点一点把江沉的衣服踹下去。 嘴巴好疼,江江好烦。 江沉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单手推开房门,从身后拽进一只巨大的青蛙玩偶。 青蛙玩偶比两个江沉还要高。 许念兴奋的跑上前,哼哧哼哧的把青蛙玩偶拖在角落里,然后整个人呈大字扑在青蛙肚子上。 青蛙玩偶的肚子很柔软,许念陷进去大半,舒服的如同置身云端,兴奋的正面反面都要埋一下。 第34章 离开a市 “好了,许念念小朋友,你该睡觉了。” 江沉弯腰捞起玩的开心的许念,许念愣愣的看了他几秒,随即欢快的搂住他的脖子,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 “江江,喜欢。” 温香软玉在怀,江沉心底顿时一片柔软。 无忧无虑的快乐感染了江沉,他伸手宠溺的揉了揉许念的后脑勺。 念念,我们这样就很好,我爱你,你也喜欢我。 我无法克制自己不去爱你,我的念念宝贝,你已经深深驻扎在我心底,爱意随风而起,一发不可收拾。 我会用我的生命去爱你,让你永远生活在快乐中。 过去腐烂的一切早已落地尘埃,我们都不必太过纠结曾经灰暗的过往,如果回忆会让你很痛苦,那不如彻底忘记,我的念念小朋友,永远无忧无虑的待在我身边吧。 我爱你,爱到想把你融入我的骨血中,让你的灵魂深深烙印上我的痕迹。 我们之间从来不存在平行关系,我们是永远的所属关系,我的宝贝念念,你将永远所属于我。 念念呐,我最亲爱的宝贝,你的余生由我保驾护航,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我最亲爱的小公主,你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迷人的魅力,就连你的反抗都沾染上可爱的味道,这使我深深着迷。 …… 江沉是一个很严谨的人,认定了要做一件事,就会竭尽全力去完成。 他曾经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有一天许念恢复记忆了怎么办。 高强度的神经催眠引起的心理障碍痊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这并不代表没有,不能排除许念万里挑一的特例。 他要的是万无一失。 让他想想,念念宝贝恢复记忆会怎么样。 向父母求救,把他的罪行昭告天下? 心如死灰的跟在他身边,浑噩度日,行尸走肉? 亦或者寻找到一个天赐的良机,一刀杀了他解恨? 我的念念宝贝,在你身上可能出现的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已经在着手准备抹除了。 念念宝贝,我不喜欢你做无谓的挣扎反抗。 在通往江沉这条道路上,你心生抗拒选择了其他小路,我并不会怪你,因为对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我耐心一向充足,并且允许你短暂的胡闹。 虽然这会让我们的相遇的时间拉的更长,但是终点依旧是我,也只能是我。 在我耐心告罄前,我可以陪你玩躲猫猫的游戏。 不过,不要让我等太久,时间久了,再有趣的游戏也会变得枯燥。 如果我主动出手,你会极度崩溃,你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连一丝真相的破绽都承受不住。 你会陷入无边无际的痛苦中,同样的,我也不好受。 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最糟糕的情况。 现在好了,我提前预知我和宝贝未来的一切可能,宝贝的退路已经被我彻底抹杀。 我的好念念,你已经无处可逃了。 “唔,江江,困。” 许念的困倦声在耳边响起,江沉习惯性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微微垂下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许念困的睁不开眼睛,方才闹的太久了,已经超过她平常睡觉的时间了。 江沉接过床头柜上冒着热气的牛奶,温声哄道:“好,知道念念困,念念把牛奶喝了就可以睡觉了。” 馥郁的奶香在空气中扩散,许念睁开一小条缝,瞅了瞅白乎乎的牛奶,表情十分抗拒又带着一分委屈。 刚才喝过很多了,味道很腥,还苦。 许念慢慢摇头,“江江,不,喝。” 江沉的视线在许念和被子里来回移动,蓦然想到什么似的,呼吸一窒,轻咳一声开口道:“嗯,乖乖听话,这次是甜的。” 许念半信半疑瞅了一眼味道浓郁的牛奶,皱着鼻子的喝了一小口。 唔,真的是甜的。 好喝。 江江没骗人。 许念咕噜咕噜的喝完了大半杯,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边的奶渍。 甜的,好喝。 江沉眼神幽暗,蠢蠢欲动。 喝完后,许念已经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把杯子往江沉怀里一塞,满足的缩回被子里睡觉。 江沉十分哀怨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拉开浴室的门。 被子上鼓起一个小包,周围散落了大大小小近几十个娃娃。 熟睡的女孩面容恬静,唇角弯起一抹小小的弧度,十分可爱。 造梦者精心编织了一场童话似的美梦,虚无缥缈却又精致梦幻。 局中人浑然不觉,身如困兽般在妖艳的蔷薇牢笼里徒劳挣扎,心却犹如缔造者赐下的神圣指令毫无违和感。 毫无胜算的博弈,投入生命的赌注,囚笼在繁花盛开的地界里存在。 潜藏的魔鬼漫不经心的采撷下娇艳的花朵,蛮横的赠予不属于她的永恒新生。 无关浪漫,无关情愿,唯有臣服。 翌日清晨。 许念最近睡眠质量很好,半夜极少惊醒,通常一觉到天亮。 身上的伤痕已经彻底痊愈,小脸上气血充足,每天精力旺盛,闹腾的很。 尤其是早晨醒来,看见江沉便开始闹他。 拔胡子、薅头发、揪耳朵…… 江沉不堪其扰,翻身把许念禁锢起来。 “嗯?小祖宗别闹,我再睡会。” 被吵醒的声音异常沙哑,格外有磁性,如同电流窜过身体,听的人耳朵酥酥麻麻。 许念迟钝的哦了一声,噔噔噔跑到青蛙怀里打滚。 江江最近累,不能再欺负江江了。 两人简单用了早餐,江沉收拾几件许念的换洗衣服就要驱车离开。 临行前,发生了一点点小状况。 江沉头疼的看着埋在青蛙肚子里赖着不走的人,无奈的蹲在青蛙旁边,轻声开口,“念念乖,这个带不走,去c市再给你买一个更大,更软的,好不好?” 许念摇了摇头,她就喜欢这个,她要带走。 江沉哭笑不得,低声哄道:“念念听话,这个我们不要了,它又小又丑,我重新给念念买个更大更好的。” “如果要带它走会很麻烦,需要麻烦很多叔叔阿姨,念念最乖了,一定不想给叔叔阿姨他们添乱对不对。” “等到了c市,我给念念买好多好多玩偶,念念可以一天换一个抱,一年都不重复,好不好。” 第35章 u盘 江沉好说歹说了许久,甚至“威逼利诱”一番,许念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倔样。 不舍的埋头在柔软的青蛙肚子里,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商量无果,江沉挑了挑眉,弯腰正打算把人直接扛走时,许念才小声嘟囔了一句,“好。” 磨磨蹭蹭的爬起来,不情不愿的抱上一只粉色小熊,低垂着头,有气无力的往前走。 一步三回头,每一眼都是恋恋不舍,场面一度像极了生离死别。 苦大深仇的小表情把江沉逗乐了。 俯身在眉心落下一吻,语气暖若三月春风,“好了,许念念小朋友,你该上车了。” c市。 “……江氏集团产业遍布全球,名下产业涉猎广泛,资金无数,产业链十分稳固雄厚,每年创造的财富价值不可估量……” “……身为江氏首席执行官,身份尊贵的江沉江先生于今日下午五时,以一千五百万美元的拍卖价一举拿下全球仅有的‘unparalleled’的项链,引起全球一片哗然……” “……‘unparalleled’会花落谁家呢……本台记者为你实时报道……” 许念含糊的瞪大双眼,那串项链……好眼熟……她以前戴过! “江江,有,戴,唔。” 江沉凝视着电视内精致华贵项链,伸手揉了揉许念的额头,“念念见过……或者说还记得‘unparalleled’,对不对?” unparalleled是他送给许念的十七岁生日礼物。 许念生日那天,他亲自给许念戴上并送上祝福。 一本正经的忽悠许念项链是报平安的,许念对此深信不疑,生日过后就一直带在身上。 直到囚禁许念的第三天,他不小心扯断了。 没想到念念竟然还记得。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许念点了点头,脑海中只有一个很模糊的画面。 周围好像有很多人,她被众人簇拥着站在中间说笑,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身后,亲自为她戴上项链。 她看不清身边的人,也看不清自己的脸,大家都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但她能感受到,她当时很开心。 江沉伸手按了一处按钮,电视屏幕切换成道路行驶规则。 “念念,你想起什么了吗?” 许念点了点头,又呆萌的摇了摇头。 模糊的画面只存在了一会,等到许念想要仔细研究时,又消失的干干净净。 江沉细细打量许念的神色,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瞥见她眼神里的茫然时,心里蓦然松了一口气。 “好了,路程还很长,念念可以先睡一会。” “在车上不能玩手机,抱着手机不玩也不行。” “不可以把手伸出窗外,这很危险。” “不可以把鞋子脱了,过来乖乖穿好。” “……” 唔,江江话超级多。 …… 许念是在一张陌生大床上醒来的,她迷糊揉了揉眼睛,有些缓不过神来。 在床榻一角里,摆放着六个不同形状的大型玩偶。 比青蛙玩偶还要大一倍,许念眼睛一亮,江江没有骗她,真的有很多很多玩偶。 嗷,开心,江江最好了。 卧室很宽敞,光线充足。 江沉在一旁办公,表情认真。 微微蹙起的眉头显得五官更加严肃,侧脸微微隐没在光中,神色淡淡,睫毛在侧脸投下斑驳的阴影,高挺的鼻梁拉出一道细长的遮挡。 唔,漂亮的江江。 见她醒了,江沉合上电脑,伸手掐了掐眉心,略有疲倦的开口,“念念来我这里。” 许念光脚踩在地板上,莹白圆润的指头微微蜷缩,慢吞吞的向江沉方向挪动。 “饿不饿?”江沉把玩着她精致小巧的下巴,大手不安分的乱动。 念念身体恢复的不错,医生说,可以适当行房。 许念摇头,不饿,在车上吃过很多东西了。 江沉凑近许念的耳朵,低声蛊惑道:“念念想学换气吗?” 换气就是亲亲。 许念喜欢亲亲,愣了好半天才羞涩的点了点头。 “宝贝真乖……” 江沉舔了舔尖锐的虎牙,“我教宝贝换气,宝贝认真学习视频,好吗?” 许念歪头想了一会,唔,也行,虽然她不怎么喜欢学习视频。 “嗯。”勉强同意。 …… “我的好念念……” …… “我相信宝贝可以的,宝贝最勇敢了……” …… “宝贝不哭……念念乖,不怕……” …… 结合的过程很美妙,他耐着性子让许念舒服。 许念很乖,也很配合,灵魂相拥的瞬间,他低声说出了“我爱你。” 完整拥有宝贝的时刻,他只觉得圆满。 窗外阳光明媚,卧室内的交锋只是开了头而已。 …… 折腾过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江沉给许念清洗过后,又上了药。 收拾好后,把许念放进柔软的大床里,俯身落下一吻。 “晚安,我的念念宝贝。” 江沉掩门离开的时候,余光瞥见枕头下藏一个粉色的背包。 背包里装了不少小零食。 江沉失笑,念念又要趁他不在偷吃小零食了。 监控里,许念时常会蹲在某个隐秘的角落,慢腾腾的往嘴巴里塞东西,慢慢的嚼着他藏起来的零食,眉眼弯弯,十分可爱。 被抓包时,会委屈的瞪大双眼,慢吞吞的咽下嘴里的零食,再把零食口袋胡乱塞回粉色小包里,试图毁尸灭迹。 傻念念,以为把零食口袋塞回包里,他就不知道她偷吃零食了吗? 当他提起粉色小包,把零食口袋抖落出来时,许念会明显的慌乱。 心虚的移开视线,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小手讨好的揪住他的衣角,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沉顺手提起粉色的小书包,轻声掩上房门。 书房内,江沉心情极好的处理堆积起来的文件。 身心餍足后,他的效率极高。 比平常早一个小时完成工作量。 抬手揉了揉眉心,薄唇蓦然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名为幸福的情绪充斥在他心口,恍如一片废墟中徐徐长出生命力旺盛的种子,多年压抑沉闷的生活终于绽破黑幕,迎来一丝曙光。 俊美不凡的眉眼堆着笑,如同寒雪冰封的陡峭山顶遇上三月春风。 江沉低头,骨节分明的大手无奈的拉开粉色小包的拉链。 念念可以吃零食,入口的零食需要经过他的检查。 在c市时,许念就因为偷吃零食腹痛了好久。 从那后,凡是许念入口的食物,江沉都会认真检查一番。 大手扒拉着小堆的零食,女孩娇软的呼唤仿佛近在耳侧,轻轻拨动心弦。 指腹陡然碰到一个冰冷僵硬的方形物体,江沉手指一顿,危险的眯了眯眼。 江沉敛了笑,双指捻起一块突兀出现的物什。 是一枚u盘。 第36章 怀疑,虐打 小巧的u盘在朦胧如轻纱的月光下闪着冷如利刃的寒光,冰冷的触感从温热的指腹传递丝丝不安。 江沉用舌头顶了顶上颚,尖锐的牙齿碾了碾舌尖,冒出的血腥味掩盖住了清醒克制的理智,爬上眉梢的暖意只一瞬就褪得干干净净。 半晌,面容融入黑夜的男人低低笑了一声,低沉温润的嗓音如同地狱深处翻涌上来的索命恶咒。 念念呐念念,这是无意掉进书包的对吗? 江沉面无表情的把u盘插进电脑,耐心极好的等待电脑读取数据。 锋利冰冷去刀锋的目光淡漠的望着电脑屏幕,漆黑的眸底划过晦涩不明的光。 是一段视频。 身着软白色碎花裙的女孩表情呆呆的站在偌大的庭院里,入镜的庭院里盛开着一簇繁华的菊花,翩跹起舞的彩蝶慢悠悠的飞过女孩的发顶。 表情呆滞的女孩缓缓转过身,对着录像的方向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啊!!!” 空气一度凝滞,沉闷的如同死亡来临前的预兆。 粘稠窒息的空气突然“砰!”发出一声巨响。 江沉按耐住狂跳不止的额角,青筋愤怒突突直跳,随意搭在桌面上的右手紧握成拳,怒气涌上心口的余档一脚掀倒了书桌。 呵,我的好念念,你可真是好样的。 “轰隆隆!” 窗外电闪雷鸣,狂妄的闪电叫嚣着撕破深夜的帷幕,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打着玻璃上,急促的拍打声在耳边此起彼伏。 “唔,江江……” 许念睡的极不安稳,她蜷缩着身体习惯性向后凑近,没有落入想象中温暖的怀抱,耳边蓦然一声闷响,如同巨人盘踞在心头用铁锤奋力敲击。 许念猛地惊醒,心跳在剧烈加速,她有些害怕的呢喃,“江江……” 黑暗中响起一道冷漠的声音,“嗯。” 是江江。 许念摸索着打开床头的小夜灯,江江说,如果一个人睡觉害怕,可以把小夜灯打开,橘黄色的灯光能抚平深夜的恐惧和不安。 江沉直直站在许念床头,目光阴沉的犹如泥泞沼泽地里爬行的毒蛇,淬毒一样死死盯着许念。 “阿嚏!”许念难受的打了一个喷嚏。 许念慢吞吞的挪下床,把脚伸入软乎乎的兔子拖鞋里,揉着眼睛小步小步的靠近江沉。 许念吸了吸鼻子,冷空气从领口处钻入,无情的舔舐她的皮肤,冷的她直打哆嗦。 “唔,江江,冷。”许念径直钻进江沉怀里,难受的又打了一个喷嚏。 江沉有些粗暴的抱起许念,几步跨到床前,烦躁的用指腹狠狠钳住许念柔软的下巴。 半蹲下身来,把u盘放在许念面前,一字一句的问道:“念念,这是什么?” 下巴传来的痛觉让许念不自觉往后缩了缩,身体着凉引起的头晕让她昏昏欲睡。 “江江,疼……” 江沉吐出一口气,浑身戾气暴涨,他几乎的低吼出声,“我问你这是什么?!” 许念被吼的有些懵,身体不自觉的蜷缩成一团,她委屈的抬眸去看江沉手里的东西,眼底划过一丝慌乱。 她心虚的摇了摇头,不能让江江发现。 江沉精确的捕捉到许念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他的呼吸有片刻的停滞。 “许念,抬起头看着我。” 江沉的手指温度低的吓人,重重的落在许念柔软的脖颈处,宛如冰冷的蛇体动物,冰的她直缩起脖子。 “江江……” 江沉蹲下身,与许念视线平齐,压抑着滔天怒火的开口。 “我的宝贝念念,我的好姑娘,告诉我这是什么。” 许念害怕的直往后退,脖颈处的冰凉牵制住她的动作,委屈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脑袋传出的阵阵头晕让她痛苦的直摇头。 “还不承认?” 冰凉的大手猛地掐住她脆弱的脖颈,江沉一把将许念提起来,语气阴沉的低声道:“我问你,这是什么?嗯?为什么不承认?你心里不是有数吗?这是储存我虐待你的视频,是警察逮捕我的证据,是我近百天以来的痴心妄想。” 许念痛苦的攥紧脖颈处的鹰爪,难受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脖颈处的钝痛让她泪流不止。 “江……”许念发出细小如奶猫呜咽的破碎声音。 江沉咬了咬舌尖,毫不留情的把许念扔回床上。 许念的泛起身体针扎一样的痛感,她神情痛苦的蜷缩的角落里,小手紧紧的捂住胸口,生理性的眼泪大滴大滴的从眼角滑落。 呜呜呜呜好疼,讨厌江江。 一张大手陡然放在她的头顶,然后猛地抓住她的头发,头皮一阵剧痛,江沉态度强硬的迫使她抬起头。 “江江,不打呜呜呜呜江江……” 江沉冷漠的看着她委屈的大哭,左手用力握紧她纤细的脖颈。 女孩脆弱的脖颈在他掌心剧烈跳动,只要他稍稍用力,便能轻松的拧断她的脖子,让她香消玉殒。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演技如此精湛,连我都糊弄过去了。” “别装了许念,你的小动作已经被发现了不是吗,装疯卖傻有意思吗?糊弄我让你很有成就感是吗?还是你打算一直装下去,这样我就会愚蠢的认为这是个巧合。” “别太天真了许念,我会让你后悔承受戏耍我的代价,我要让你生不如死的活着,靠我的一点点施舍度日。” “轰隆隆!”窗外又是一阵喧嚣。 白光兀然打在江沉面无表情的脸上,阴沉的眼底凝着令人心悸的狠戾。 暴雨肆虐的拍打玻璃窗上,闪电的剧烈闷响在心尖一次次颤栗。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笼罩着许念,喉咙两处传来的剧痛,伴随着火辣辣的刺痛感。 她说不出话,也听不清江沉在说什么,眼前一阵一阵发晕,耳边的鸣叫声淹没她溢出的哭腔,浑身痛苦的只能无助流泪。 “说吧,从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什么时候录下视频的,你怎么那么蠢,竟然把u盘放在零食堆里,你难道不知道我会检查你的零食吗?怎么,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我tm每天就像一个傻子一样,害怕你吃坏肚子,一样一样的检查你入口的所有食物。” “我掏心掏肺的对你好,你呢,你做了什么?偷偷录下视频,保存证据,然后找个机会逃离我身边,告诉警察我虐待囚禁你?怎么,被我说中了?” 江沉松了左手的力道,一把将许念狠狠砸在地板上。 “咚”一声闷响。 许念被砸的头晕眼花,浑身上下疼的没有一丝力气,凭借着本能开口求饶:“江江呜呜呜不打,江江……” 第37章 审判 江沉低声咒骂一声,粗暴的拎起许念的后领,蛮横的将人拖进浴室。 “我再问你一遍,还要装吗?你是笃定了我不会下死手,还是想干脆这样死了一了百了?” 拖行过程中,许念的脚踝狠狠撞击到大理石砌成的石桌上,尖锐的刺激到头皮发麻,疼痛让她浑身颤抖,嘴里发出嘶哑的呜咽声。 “疼呜呜呜江江……” 江沉提着她的头发,嘴角扬起一抹冰凉的弧度,愤怒的低吼道:“说话!你tm哑巴了?!” “不说话是吧,又要倔是吧,你故作姿态给谁看,嗯?让你开口承认的方法有千百种,我倒要看看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江沉一把将许念的头按在盛满水的浴缸里,平静的水面顿时掀起波澜,“咕噜咕噜”的密集气泡从许念脑袋下冒出。 死亡来临之间,许念惊恐的反手扳动、拍打着脑后桎梏身体的大手,双腿不停的在地上踢打。 施虐近二十秒后,江沉捏住她的脖子将一把她捞起来,狠狠扔在地上。 许念的鼻腔肺部全是灼烧一样的痛感,虚弱的伸手抱住江沉的脚踝,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江江…… 好疼…… 许念止不住轻咳一声,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努力的蜷缩成一团,冰冷的地板紧紧挨着她的皮肤,她放慢了呼吸,努力的调整呼吸频率,试图减弱肺部的刺痛感。 江沉蹲下身,目光冰冷的扫视如同死人一般的许念。 “还不承认吗我的宝贝念念,既然恢复记忆了那你就应该记得我的手段,怎么,还想体验几遍溺亡的感觉。” 许念颤抖着动了动嘴唇,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虽然不知道江江要她承认什么,但是真的好疼,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只要她点头承认,江江就不会再打她了吧。 她不该偷偷把他的方块小盒子藏在书包里,她只是想江江多陪她玩。 江江每次打开电脑,插入方块小盒子就会很长时间不理她。 她不喜欢方块小盒子,就偷偷摸进书房把它藏进书包里。 心里暗自窃喜,只要江江找不到它,就能一直陪她玩了。 见许念点头承认,江沉的脸上泛起滔天的恨意。 “耍我是不是让你很有报复的快感,你每天只要装装可怜,我就会像一个小丑一样对你嘘寒问暖,是不是让你觉得很开心,我放下工作,耐心的陪一个傻子做幼稚的游戏,我图什么,我图你这个人啊许念,我自认为把一颗心毫无保留的放在你面前,可你呢哈哈哈哈你在耍我。” “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我说许念对不起,我看不清自己的心,囚禁你的一个月犯下了滔天罪孽,但是我爱你,我想补偿你。” “在a市我们明明那么相爱,我以为那会是我们的一生,我会永远爱我的小傻子,给她我的全部,我总是在想等你身体再好些,把你养的再健康些,我们就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我会竭尽所能把男孩子培养成一名优秀的继承人,女孩不需要太聪明,只要像你一样可爱就行,我希望她无忧无虑的成长,我会把她宠成小公主,永远让她开心。” “结果呢,一切都是我的痴心妄想,从我囚禁你开始,你就开始憎恨我,恨不得我立马去死,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装失忆,博取我的心疼来换取离开我的筹码,你做到了许念,我对你心软,疼惜,直到心动和爱上你。” 许念颤抖着冰凉的手指去够江沉的指腹,破碎的嗓子充斥的腥甜的黏腻感。 “江江……” 她完全听不懂江沉在说什么,但是她能感受到江沉的痛苦和对她的……恨意。 她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也不明白江沉为什么如此反常。 她只是赌气把江沉的小盒子藏进书包,江沉就对她大发雷霆。 几次三番想要掐死她,又把她的头按在水里不让她呼吸。 她现在浑身都疼,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剧痛,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迫于剧烈的疼痛下,她只能假装点头。 她要是不点头,江沉就会继续把她的头按在水里。 冷水灌进口鼻的疼痛感和窒息感比得上任何死亡感,呼吸受阻的淹没感和绝望感足以让她对水心生恐惧。 她不想再尝试一次。 她现在讨厌江江,非常非常讨厌。 江沉一把拽起无力的许念,她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眼皮半搭着,脸上毫无一丝血色,空洞的眼眸里绝望的流着泪。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许念的睫毛动了动,泪水从眼角不停的流下。 心里莫名的开始自嘲,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跟普通人不一样。 她不止一次从旁人口中听到“心智不全”,“傻子”,“痴傻”这一类词。 她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她也知道这几个字足以把她归类成异类。 她反应迟钝,心思却很敏感,虽然常常记不住事,但是听到别人隐晦的讨论声,她还是会躲起来偷偷难过。 但是江江是不一样的,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永远都是温柔,包容,喜欢。 江江叫她“小傻子”,语气里满是宠溺和疼惜。 她能感受到江江是一个脾气很坏的人。 但是江江对她很好,很纵容。 她把江江昂贵的高定衣服放在地上打滚,江江从来不会生气,反而会担心衣服不够厚,会硌到她。 她心情不好就会开始搞破坏,把江江的文件弄的到处都是,江江会屈指弹了弹她的脑门,虎着脸假装生气。 她会闹着要吃做工繁琐的食物,等到江江做出来时,她又撅起嘴说不想吃了,江江会问她想吃什么,一脸无奈继续下厨。 许念缓缓抬头,努力压抑嘴里的血腥味, 她张了张嘴唇,鼻腔却异常酸涩,委屈的泪水蔓延在她脸上。 脚踝上尖锐的刺痛,肺部鼻腔里的灼烧感,浑身冰冷发颤的湿透衣服,都在昭示现实的残酷。 他甚至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也不问清事情的原委。 凭借一张巧合藏在书包里的小方盒,轻而易举的收回对她的全部爱意,高高在上的指责她从未做过的事情。 并且以暴虐似的手段要求她承认。 许念压下哭腔,空气肆虐过沁血的喉咙,她忍住剧痛,费力的抬头看向江沉。 一字一句道:“江江,我,讨厌你。” 话音刚落,泪水汹涌而下。 第38章 悔恨 江沉有一瞬间的愣神,密密麻麻的心痛感从四肢百骸蔓延至全身,心里一闪而过的慌乱匆忙占据他的全部呼吸。 “你说什么?” 除了在a市,许念勉强的说完一句话完整的话,“江江,喜欢你。”这算是许念第二次表情认真的开口说话。 她的表情不再是简单呆滞,而是疼如心扉的刻骨绝望,悲凉的,无力的绝望感。 许念迟钝的闭上眼睛,温热的泪水从眼缝里溢出,难受悲伤的气息笼罩她的全身,暮气沉沉的死亡氛围将她兜头淹没。 她低垂着头,宛如没了生息的罪人,等待死亡的进一步宣判。 许念说完讨厌他的话之后,江沉猛地心慌一下。 莫名的心慌感比起震怒更能引起他的难以置信,许念的泪水崩溃如决堤,一滴一滴的砸开在他手背。 泪水如同破冰时瞬间绽放的细碎冰花,星星点点的零落在贫瘠的手背上,展现出极致的凄凉,极致的空洞虚无。 凌乱的思绪在此刻渐渐理顺,暴怒之下忽略的疑点也一一浮出水面。 江沉浑身一僵,顿时如坠冰窟。 假如呢…… 假如u盘落下书包只是巧合呢,江沉颤抖着抱住怀里气息奄奄的许念,目光游离在她青紫的额头上,红肿青黑的脚踝上,若有若无的呼吸上…… 不可能,如果是巧合,许念为什么要点头承认。 江沉心口蓦然一钝,心里隐隐有了模糊的猜测。 单单是设想猜测的后果,巨大的悔意就如潮水般涌入心里。 他怎么忘了,许念怕疼。 他一手养大的小姑娘最怕疼了。 小时候,手上划破一道小小的口子,粉团团的许念都会哭着嗓子喊疼。 囚禁她的一个月里,疼的受不了了,她也会开口求饶。 小姑娘从小娇生惯养,最怕疼了。 他以严刑逼供的手段在她单薄的身体上施虐,近乎残忍的方法逼迫她承认。 如果私藏u盘是真的,那许念遭受的苦难都是罪有应得。 倘若不是呢,倘若u盘只是个意外呢。 念念喜欢在书房藏零食,万一只是顺手塞进书包里呢。 她记性很差,丢三落四更是家常便饭,她或许都不知道u盘是拿来做什么的,有什么用,简单的只是出于好奇或者顺手就放进书包里了。 她连话都说不清,就难受的开口承认他凭空捏造出来的罪证。 江沉顿时头疼欲裂,耳边如同魔咒一般重复着响起许念眼神空洞,满脸绝望却格外认真的一句话。 “江江,我,讨厌你。” 江沉,我讨厌你了。 江沉把浑身伤痕的许念小心的放在床上,颤抖着手打通了医生的电话。 他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在许念身上施虐。 有意或是无意,都是他近乎暴虐的动手,以许念奄奄一息结束。 他都不敢想象,她瘦弱的身体还能禁得住几次折腾。 医生来的很快,面对时常伤痕累累的夫人早已习以为常。 连叹息都不曾有,客气恭敬的把江沉请去房外,熟练的开始上药治疗。 江沉摇摇晃晃的走进书房,神情恍惚的把u盘插上电脑。 他的手指颤抖的厉害,简单的动作重复了数次才成功。 鼠标落在视频上,显示出时间大小格式,江沉呼吸急促,如同濒死的困兽点开了视频。 开头是仍然女孩呆呆的站在院子里,蝴蝶飞过时,女孩突然面向镜头开始尖叫。 约莫三十多秒后,他出现了。 身姿挺拔的男人无奈的弯腰,双指合在一起,捻下女孩裙角上一只小小的虫子。 江沉如遭雷击的僵在椅子上,目眦欲裂的盯着屏幕上互动的两人。 他想起来了。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许念吵着要出去晒太阳。 许念费力拖着一块白色的软垫铺在草坪上。 正面晒完之后,翻个身,背面也要晒。 两面都要晒,晒的还要均匀。 翻来覆去的把自己晒的暖烘烘后,脑袋也晒的晕乎乎。 许念头晕目眩的爬起身,热的想要喝水。 草坪上一只肥嘟嘟的虫子不知什么时候落在她的裙摆上。 许念最怕虫子了,低头看见虫子时,才会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监控刚好捕捉到这一幕而已。 仅此而已。 江沉循环播放了无数遍视频,直到眼睛干涩通红。 交缠的红血丝狰狞的攀附在眼球上,十分可怖。 屏幕里的女孩表情呆傻,眉眼间能窥见纯粹的快乐。 他想起来了,那枚u盘是他之前废弃的,没有来得及拿去销毁,刚好被许念捡到而已。 子虚乌有的事情,是他误会许念了。 江沉神色疲倦的向后仰去,他甚至不敢深想许念醒来后对他的反应。 是厌恶排斥,还是漠不关心,亦或者是彻底忘记…… 他不该冲动的。 他应该多问几遍。 她傻乎乎的,对人的反应又慢,他明明只要多点耐心就好。 他怎么忍心对她下手。 她一直在试图解释,最后却因为疼的受不了,被迫承认他指下的罪行。 她疼的缩成一团,身体微微抽搐,狼狈的躺在冰凉地上,小口小口的呼吸着空气。 江沉点了一只烟,烟雾缭绕间他的神色憔悴,眉眼倦怠。 …… 江沉脚步虚浮的站在卧室门口,搭在把手的手指颤抖的厉害。 犹豫再三,他还是伸手推门卧室的门。 女孩在安静的沉睡,搭在被子上的右手扎了针,正在输液。 她的额头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磕碰伤,脸颊一侧也磨破起皮,扯出一片红肿的血丝。 脖子上一圈是乌黑的指印,形状可怖,脚踝上缠满了白色纱布,脚下垫了一只防止她乱蹭的软垫固定器。 她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 医生恰巧进来给许念换药,无意撞见少爷眸光破碎的一幕。 他对少爷的暴行早就见怪不怪,只是苦了夫人,三天两头的受伤。 换药期间,江沉只一眼,瞳孔就猛地缩小。 许念的脚踝红肿的厉害,皮肉周围泛起乌黑青紫的淤血,中间颜色最深的地方尖锐的突起,往外延伸的地方肿的像个馒头。 “江江呜呜呜疼……” 她说疼,她哭的小脸煞白的告诉他,她很疼。 他做了什么? 他不相信她,冷漠实施暴虐的手段在她身上添加新的伤痕。 …… “念念……” 女孩的手指异常冰凉,任由江沉捂了好久还是很僵硬。 江沉颤抖着把许念的手背贴在自己额头上,满眼心疼的看着床上气息微弱的女孩。 “念念对不起……你怎么惩罚我都行……我再也不欺负你了……” …… 翌日清晨。 许念动了动眼皮,手指不自觉的蜷缩起来。 疼。 全身都疼。 脑海中涌入昨夜狂风暴雨的画面,许念心悸的屏住呼吸。 江江打她了…… 她很疼…… 喉咙干涩刺痛,她微微动了动嘴唇,想喝水。 江沉用棉签上沾取温水,轻轻的点了干燥起皮的嘴唇上。 温水湿润了苦涩的口腔,许念贪婪的汲取棉签上稀少的水分。 “念念……”江沉声音沙哑的开口。 是江江! 许念闻言猛地睁开眼,伸手抱住被子不停的往角落靠近。 江沉连忙抱住许念,温柔的出声安抚,“念念不怕没事了。” 许念的喉咙受伤严重,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了,只能颤抖着双手去推。 不要,不要靠近我。 江沉低声哄道,“不怕,乖乖昨晚只是做了噩梦,都是假的。” 许念在心底默默摇头,她傻,但脑子不笨。 她记得很清楚,昨晚的江江很可怕,动手打了她。 许念害怕又畏惧的挣扎,江沉急切的吻上许念,试图用亲吻来安抚她不安的情绪。 许念任由江沉吻着一动不动,身体紧绷的像根弦。 她紧紧咬着下唇,牙齿里渗出一丝血红。 江沉顿了顿,还是放开许念,把她小心的放在床上。 刚要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许念就哭着摇头,双手紧紧抱住脑袋,浑身抖着缩成一团。 “呜呜呜呜,不打……”许念喉咙里溢出微弱的声音。 江沉伸手的僵在半空。 他觉得有人拿出一把小刀,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笨拙的刺了下去,偏偏小刀又很钝,那个人只能磨磨蹭蹭的划拉着他的血肉。 鲜血淋漓,一片血肉模糊。 医生在房门外听到吵闹声,害怕江沉再次行凶,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进来察看。 斟酌再三,还是选择开口,“少爷,夫人现在很怕你,你再站这里……不利于夫人养伤。” “请少爷放心,我们为夫人挑选了一名完美匹配的优秀心理老师,对夫人的病情恢复有极大的帮助。” 医生口中的心理老师是一名长相温柔的中年妇女,她是全国最杰出的心理医生之一。 她叫王雪。 她很擅长攻陷人心,很快,许念就对她放下防备。 许念会开心的把大型玩偶堆在一起,然后整个人缩进去,只露出毛绒绒的小脑袋。 然后顶着一撮呆毛,满脸求表扬的看着王雪。 王雪会表现出恰到好处的震惊,夸她很可爱,也很聪明。 …… 王雪找了很多可爱的卡通折纸,教许念折憨态可掬的小动物。 许念学的很慢,王雪教的也很慢。 许念偷偷瞅了王雪好几眼,以为王雪和她一样,都是属于慢吞吞的人,对王雪更加亲近。 她好半天才折出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王雪会笑着把她折的每一只兔子放在精致的玻璃盒子里,高高放起。 许念抬头就能看到,又不会失手玩弄导致摔碎。 许念感觉受到了尊重,和王雪待在一起会让她觉得很安心。 …… 王雪会给她换漂亮的小裙子,搭配相应的精致首饰,然后给她拍下好看照片。 让她挑选喜欢的几张,洗出来装进相册,留作纪念。 …… 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 江沉像个局外人看着两人互动,彻夜不眠的猩红眸底翻涌的浓烈的情绪。 他不是没想过靠近许念。 只要他一出现,许念就肉眼可见的颤抖害怕。 她会崩溃的大哭,会乱扔东西。 在他靠近时,她会蹲在地上发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不要打她。 她的睡眠质量很差,有时想趁她熟睡去看看她,他总能听到许念压抑的呜咽声, 他沉默许久,还是关上房门退出去。 他离开之后,许念过了好久才露出一双满是戒备的眼睛。 她小心紧张的站在门前,盯着房门看了许久。 “啪嗒”许念反锁了房门。 又试了不会打开后,才松了一口气似的回到床边。 她把玩偶堆在一起,压在她身上,只露出鼻子呼吸。 许念蜷缩在角落里度过了一夜。 医生说,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医生让他等,等许念彻底淡化这件事情,或者忘记江沉这个人。 等许念彻底忘记后,再以全新的身份进入她的世界。 第39章 它是我 监控是江沉唯一能够了解许念情况的途径。 他不眠不休的盯着闪着荧光的屏幕,神情病态疯魔,精神状态也出现一丝恍惚。 漆黑无光的眼眸带着令人胆寒的幽光,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里天真无邪的女孩。 遍布眼球的红血丝犹如缓慢吞噬猎物的毒液,缠绕,交叠,融合在一起,等待良机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只要江沉不出现,许念的生活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她还是喜欢懒洋洋的躺在巨大玩偶里,把自己深深陷进去,阳光暖暖的照在她身上,她喜欢翻来覆去的晒,把自己晒舒服了,露出一小排洁白的牙齿。 她会小口小口的吃着零食,笑的眉眼弯弯,她的喉咙受伤严重,吃东西比之前更慢,吞咽也极为困难,但她很喜欢慢慢的嚼着王雪为她准备的小零食。 她很喜欢一个人趴在床上发呆,她以前很闹腾,现在却很安静,王雪不在卧室,她就会抱住喜欢的玩偶,独自靠在窗边或床上发呆,如果没人来打扰她,她可以呆坐一下午。 江沉如同濒死的人,死死的盯住女孩的一颦一笑,铺天的绝望之下,手里突然一根浮木,生还的希望若有若无的折磨着他的心神。 江沉已经接近疯魔了, 他日夜不分的盯着屏幕里的女孩,心里的蚀骨思念和极其渴望的接触让他近乎颤抖的隔着屏幕抚摸女孩的脸。 一遍又一遍,直到指腹因为过度磨损而变红肿。 他根本等不了许念忘记他,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抱许念,耐心的告诉她,他滚烫的爱意。 想对她说,对不起,他不该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她,甚至……打她。 江沉突然笑了。 自己天真的想法让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最不配对许念说对不起。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他蛮横的囚禁,虐待,玩弄。 她现在是一个傻子,心智不全异于常人,动作迟缓永远慢一拍,嘴里只会发出简单的模糊音节。 是他心狠的让她接受高强度催眠,让她的精神因承受不住刺激而再三崩溃。 她变得很乖,也很依赖他。 代价是她从正常人变成一个傻子。 傻子,他的许念是傻子了。 哈哈哈哈哈,她只有变成傻子才会听他的话,才会对他温言软语。 过去痛苦不堪的回忆如同彻夜难眠的梦魇一样纠缠许念。 忘记,是她最好的归宿。 如果问许念愿不愿意,接不接受,江沉会笑,这个问题过于愚蠢了。 他曾经说过,他要完全掌控许念。 他做到了。 许念痴傻之后,特别好掌控。 他只需要露出微不足道的一点好意,许念就会感恩戴德,把他当做最好最亲近的人。 她会欢喜的叫他“江江”,这是她说的最清晰的两个字。 她的声音软软的,奶乎乎的,像小猫爪子一样在他心头轻轻挠动。 她笨拙的开口说喜欢他,呆滞的目光里难得认真。 她会因为他的挑逗耳朵红成一片,却乖乖的任由他欺负。 她说她喜欢江江。 喜欢江江抱她。 喜欢江江喂她吃饭。 喜欢江江给她买小零食。 喜欢江江对她好。 …… 她已经很乖了。 乖到被他粗暴的按在地上,也只会委屈巴巴的说她疼。 乖到脚踝受到严重撞击,疼的连呼吸都在颤抖,也要固执的去拉他的手。 乖到她浑身遍布伤痕,生命逐渐流逝,也只会发出细碎的“江江”。 她明明已经很乖了。 她很听话,也很乖。 为什么还要怀疑她。 为什么还要失控打她。 她疼的脸色煞白,努力的缩成一小团,浑身蜷缩着颤抖。 她连话都说不清,只能无助的流泪,一遍一遍的叫着“江江”。 她明明最怕疼了。 明明说最喜欢他了。 …… 现在一切都变了,许念变得很安静。 她不会满屋子的乱跑,把他收拾好的东西翻的到处都是。 她不会趁他工作时,生气又委屈的揪他的头发。 她不会满心欢喜的钻进他怀里,开心的叫他“江江”。 她现在很怕他。 怕到什么程度呢? 只要他一出现,许念就会开始崩溃大哭,她会惊恐的蜷缩在角落里,全身颤抖的抱住头。 他的触碰,会让她脸上瞬间血色尽失,琉璃般的大眼睛滚出大颗大颗的眼泪。 她所有的应激反应全部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已经记不清那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 许念在害怕,他也在害怕。 医生说,人类在面对极端恐惧之下的场景,潜意识会刻意模糊脑海中的画面,甚至是篡改部分记忆。 许念忘记了很多事,曾经有段时间,她固执的认为两人十分相爱。 她会刻意去忽略不安和疑惑,十分坚定的认为他是对她最好的人。 他在囚禁她时也说过,许念我要你痛苦,要你绝望,要你走投无路只能催眠自己爱上我。 随口之言,经年一语成谶。 念念,你也是因为承受不了巨大的痛苦才选择忘记的,对吗? 原来你当时那么痛苦。 痛苦到选择爱上伤害你的人。 …… 我的大脑也在忘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原来,我也会害怕,也会有不敢回忆的事情。 但是我清楚的记得,你被雷雨声惊醒,笨手笨脚的下床穿鞋,无措的扑到我怀里,小声说,江江,怕。 我还记得,你眼神空洞的看着我,一字一句说你讨厌我。 我无法用关心则乱这类话来掩盖我犯下的罪恶。 我也无法用,我只是太爱你,这类借口来推诿自己的过错。 念念你知道吗,当你躺在地上绝望求饶的时候,我竟然可耻的有了一丝兴奋。 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话,它用蛊惑人心的语言挑起我对你的施虐欲。 它像潜伏在我身体里的魔鬼,寻找一个绝佳的机会伺机而动。 它有一瞬间,想让我把你弄死。 想看你彻底没了呼吸无力的垂下头,看你的心跳在我的掌心停止跳动,看你身上盛开出绝美凄惨的血腥之花。 你的身体发出痛苦的呜咽声,这极大的取悦了它。 它病态的欣赏你的绝望,甚至觉得不够。 它觉得,这远远不够,还达不到它预期的效果。 它说,你还可以再痛苦一点。 我控住不了它在我身体里恣意生长。 甚至一度允许他的魔音在耳边响起。 因为,它就是我。 第40章 一起下地狱 它,我,其实都一样。 它已经彻底融入我的骨肉血脉,成为我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它的烙印深深的刻进我的灵魂,留下不可抹除的痕迹。 我跟它的关系是相互包含,甚至是一体,我无法剥夺它的存在,甚至无法忽视它的影响。 它有时,也代表我的意思。 念念呐念念,我是不是很可怕,我口口声声说着爱你,却以爱的名义把你困在我身边。 我一再罔顾你的意愿,再三摧毁你的想法,以一种极其病态的方式让你爱上我。 在我这里,你甚至没有思考的权利,如同提线木偶一样僵硬的执行我下达的指令。 你知道吗,我不止一次幻想过我们的余生,你是身份尊贵的江夫人,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一切。 你不喜欢应酬就安心待在家里,没人能让你屈尊降贵的出席你不喜欢的宴席。 你想出去旅游,去吃路边小摊,我都会抽出时间陪你。 毕竟,念念最重要了。 你喜欢的玩偶,喜欢的小裙子,喜欢的小零食,我都会给你。 我们会很幸福。 我会早早的下班为你做晚饭,也会对你耍无赖讨要亲吻。 我们会有两个可爱的宝宝,我们一家四口拥有一个温暖而完整的家庭。 你会因为日常琐事跟我争吵,闹别扭,使小性子,心里委屈的不行,表面还傲娇的装不在乎。 不管事情对错,我都会率先低头,因为跟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都希望你是快乐,开心的。 我们之间的时光,怎么相处都太短暂了,我希望我能给你带来积极向上的情绪影响。 我们尽心养育我们的孩子,他们会慢慢长大,也更加黏你,这常常让我吃醋。 我说,念念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你会笑着说我幼稚,眼底却是藏不住的甜蜜和幸福。 我们很恩爱,是众人口中的模范夫妻。 我们会一起出席活动发布会,一起参加社交晚宴,一起出现在全国各地的报纸上。 你被我养的很好,每天吃吃喝喝,无忧无虑,简单快乐的如同一个纯真的孩童。 许念,我喜欢你,我爱你。 我会把我的真心毫无保留的放在你面前,作为我最真诚的祭祀。 我唯一的要求,你必须爱我。 发自内心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纠葛的爱我。 我们将相拥,相爱,相守一生。 很简单,很幸福的一生。 我想和你白发苍苍,携手一生。 我们慢慢老去,爱意只增不减。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感觉到放松和愉悦。 不同于以往寻求刺激的身心反应,而是从你身上散发的由爱滋养的氛围使我感到难以言喻的舒畅。 我爱上这种奇妙的感觉。 我很期待和你慵懒的在草坪上晒太阳的日子。 你说,孩子们回来,看到我两齐刷刷的躺在草坪上,会不会被吓一跳。 大家都说,我有一个漂亮可爱的妻子,还有两个杰出优秀的孩子。 我会很骄傲,不止是因为孩子,还是因为孩子是我们爱的证明。 我们的一生都在守护彼此。 我们不离不弃,相互体谅照顾;我们相信对方,把爱意藏进行动;我们携手相拥,转眼就是一生。 这些全部都是我杜撰出来的幻想。 既然是幻想,那就与现实有很大的差距。 我曾经想过,我们会如同我预想的那样慢悠悠的度过一生。 可幻想终究会破灭,残酷的现实无情的摆在我的眼前。 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是我错了。 我自大的认为,我不会爱上你,我们的关系是主人和禁脔。 我是一个很残忍的人对不对,如果没有爱上你,你会不会已经被我凌虐致死了。 我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说爱你。 我爱上你,对于你到底是好,还是坏? 我分不清了。 好,大概是,你还活着。 坏,大概就是,你生不如死。 念念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活该,我自作自受。 我无法承受我自私卑劣手段后的悔恨,我甚至都没有你一半勇敢。 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孤独前行的小舟随风而动,腥咸的海浪的怒吼声几近咆哮,风雨无情的肆虐在舟面,掌舵的人控制不住方向,心底生出一股绝望和茫然。 穷途末路,莫过如此。 念念我该怎么办,事到如今,我还能怎么办。 我们的关系是我强硬的开始,我不想以狼狈匆匆收尾。 念念呐,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一次改过自新,一次赎罪的机会。 我很可笑对不对,我竟然要求一个囚徒爱上对她施虐的人。 拒绝是谁都懂的结局,我想都不用想,就已经下了一盘死局。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舍不得放弃你。 没有你的生活,我不知道该怎么延续。 你说,要是我当初正常一点,对你好一点,那该有多好。 我有十足的信心和足够的耐心,让你渐渐爱上我。 念念,我很了解你,我一点一点看着你长大,我对你的了解已经刻在骨髓里了。 我们的婚姻会受到所有亲朋好友的祝福。 我们站在阳光下,春风拂面,幸福的接受祝福。 微风拂过婚纱,泛起层层荡漾,我会低头,凑近你的耳侧,轻声告诉你。 许念,我爱你。 可是一切都晚了不是吗? 我造下的罪孽已经定罪,没有丝毫挽留的余地。 我的爱,我的奢求,都会让你觉得反感恶心。 念念呐,我后悔了。 我真的好后悔。 我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不该是这样的…… 我错了。 都是我的错。 哈哈哈哈哈都是我活该…… 都是我自己作下的孽哈哈哈…… 凄厉苍白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迟钝蔓延的余音无情嘲笑他的咎由自取。 精心铺垫好的心理建设在那句“江江,我,讨厌你。”下寸寸崩塌,灰飞烟灭。 念念呐,在爱你的这条路上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后悔又不后悔,矛盾又清醒的爱着你,我们之前早就隔了不可跨越的千山万水。 可那又怎么样哈哈哈哈哈我又能怎么样…… 我们始于错误的开始,途径荒谬的过程,我无法,以及不愿面对早已注定的结局。 我完全接受不了。 我们的结局应该由我来改写。 说我残忍也好,绝情也罢,我江沉这辈子认定了是你,就一定是你,也只能是你。 念念,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第41章 重新窥见 “唔,不,吃。” 许念委屈的皱着鼻子,背对着王雪盘腿坐在床上。 “念念听话哦,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肉羹。” 王雪把碗放在许念眼前晃了一圈,夸张的吸了吸鼻子,“香喷喷的肉羹哦,念念真的不吃吗?” 许念垂下头,手指慢吞吞的绞着兔子耳朵。 嘴角一撇,眼眶慢慢泛红。 不吃不吃不吃,王雪烦。 王雪心下无奈,正打算换样菜时,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男音。 “肉羹撤下去,她对姜沫过敏。” 一袭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卧室内,淡淡的命令口吻中隐含一丝怒气。 许念委屈的点了点头,她不能吃姜沫,吃完后全身会长满红色疹子,很难受的。 王雪已经第二次把放有姜沫的食物放在她的小桌前了。 许念有点生气,又很委屈。 她不可以吃姜沫的,吃完会生病的,王雪一点也不关心她。 王雪后背冷汗涔涔,急忙道歉,开口的话在迎上男人冰冷的目光里又生生咽了下去。 她面色悻悻的把肉羹端走,关门后懊恼的拍了拍脑袋。 光顾着攻略许念的心理防线,竟然忘记了口味切忌。 百密一疏,这几天的努力算是白费了。 王雪走后,许念动了动耳尖,继续背对着床坐着。 高大的男人似是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抬起桌子上的肉汤,瓷勺碰撞的的清脆声与轻轻拍了拍床的闷声同时响起,示意许念坐过来。 “念念过来,我们吃饭。” 许念故意等了一会,男人都没有再开口出声音,她好奇的转过头,皱起秀气的眉毛瞅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陌生男人。 男人周身凝聚上位者的压迫感,许念莫名的有些畏惧。 一脸戒备的跳下床,小步小步的挪到角落里,埋头缩进巨大的玩偶里一动不动。 男人眸光轻闪,伸手扶了扶变声器,发出温柔机械的声音,“念念小朋友不要把头闷在玩偶里,快过来吃饭。” 唔,一个很陌生,又很熟悉的人,许念不想理他。 男人走到她身边径直蹲下,伸出指骨明晰的大手想要揉了揉她的脑袋,行至半空时,又怕她会生气,只能收回,轻轻捏了捏玩偶的软毛。 “现在是饭点时间哦,吃完饭再过来玩好不好,再不吃饭的话,饭菜冷了就只能倒掉了,念念就只能饿肚子了。” 许念含糊的嘟囔一声,缓缓抬起头,有些生气的推开男人放在玩偶上的大手。 这是她的东西,其他人不可以碰。 烦。 男人自然的收回手,温声道:“先吃饭好不好,都是你喜欢吃的。” 许念又赖了一会,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饥饿声,才不情不愿的起身,蹲在小桌子前慢腾腾的嚼着食物。 男人会细心的挑出鱼肉的小刺和蒜末,盛出骨香浓郁的鲜汤在一旁冷却。 唔,她喜欢蒜香,但是不喜欢吃,饭后喜欢喝汤。 ……也烦。 吃完饭后,男人会小心替她擦去嘴角的汤渍,然后带她去刷牙洗漱。 又拿出一部手机,点开熟悉的游戏界面放在她面前。 许念开心的接过手机,等到她兴致勃勃的连通数关后,才后知后觉,她和男人一点都不熟。 许念僵住:“……” 男人还在。 或者说,他一直看着许念打游戏。 透过清亮的玻璃,外面的夜光绰绰覆在高耸的建筑物上,天色已经完成沉了下来,霓虹灯光相互照应,与漫天星辰遥遥相对。 周围太过安静,游戏界面通关的恭喜声在卧室显得尤其突兀,许念有些害怕的缩回角落里。 男人见状没说什么,只是收拾好桌面的狼藉,留下一杯温热的牛奶,轻声掩上房门。 过了一会,许念才小心的探出头里,呆呆的看向房门,温软的目光里划过一丝茫然。 磨磨蹭蹭的上前把床上暖和被子抱下来,许念转圈,把自己裹成一团,蜷缩在玩偶堆积的角落里睡觉。 橘黄的暖色灯光下,牛奶散发出阵阵热气,如轻烟缭绕,去雾气蒙蒙。 次日清晨。 自从昨天的失误之后,王雪没有再出现过,是那个陌生的男人在照顾她的衣食起居。 他对许念的喜好,习惯很熟悉,甚至是了解。 除非必要时刻,否则他不会主动与许念说话,许念更不愿意开口,她的心思都藏在眼睛的细微变化里。 男人很细心,只要许念一有小动作,他就立刻心领神会,知道该怎么做。 两人相安无事的好几天。 一天傍晚,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整天,许念吃完饭后就坐在玻璃前,看着窗外朦胧的景象发呆。 她的卧室位置极好,采光充裕,视野开阔。 整面的落地玻璃仿佛置身云端,偶尔有歇脚的鸟儿停在半空中与许念碰巧对视。 一人一鸟,隔着一层玻璃打招呼,宛如旧友重逢,气氛莫名融洽。 咦,鸟。 啾,两脚兽。 今天下了一天的雨,许念缩在暖呼呼的毛绒厚毯里,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昨天的那只小鸟。 它可能飞去别的地方了。 不纠结小鸟失约的问题,许念专心的远处笼罩在雾蒙蒙的建筑物。 黑夜的雨天比白天增加了一丝神秘和幽暗,润滑如丝绸的夜幕划过根根银色的细线,绚烂如流星坠落银河,极致的浪漫。 男人照旧留下一杯热牛奶,修长的手指握住把手上时,身后传来一道温软的声音, “江江。” 江沉呼吸一顿,浑身如遭雷击僵原地,他僵硬的保持着握住把手的姿势,一动不动。 许念不知何时走到他面前,眨巴着大眼睛看了他好一会,试探性的伸手取下他的口罩。 见到熟悉的面容,许念的身体下意识颤抖,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抱住兔子玩偶的手指也开始轻颤。 江沉眸底的光顿时黯然下去,他动了动薄唇,吐出的言语很轻,生怕许念像柳絮一样随风散了。 “念念,我——” 江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来看看你。 我不会再打你,我想赔罪。 这些话太苍白无力了,像随口施舍的笑话一样,充满戏剧性。 许念微不可察的后退一步,江沉余光蓦然模糊,勉强的笑了笑。 “念念晚安。” 江沉转动把手,后背骤然一暖,一双娇软的小手颤抖的从背后交扣在他腰间。 “江江……” 许念在拥抱他。 江沉突起的喉结不自觉滚动,咬牙吐出一口气,反手按住许念的后背,紧紧把人抱住怀里。 力道大的像要把她揉进骨子里,听到她闷闷抽气声时又怕弄疼她,微微松了几分力道。 江沉轻声问道:“念念……不生气了吗?” 许念微微点头,含糊道:“唔。” 她的记忆又开始模糊了,她只隐约记得两人好像发生了争吵,江江把她弄哭了,然后她就生气了。 江沉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泛起阵阵酸涩,如获至宝般的埋头在许念肩上。 第42章 哄,不哭 肩头一沉,呼吸声下传来粘稠的闷湿感,许念伸手拍了拍江沉的脑袋,小声道:“江江,不哭。” 江沉闭目,脸上扬起一抹苦涩的轻笑:“念念哄哄江江,好不好。” 许念肯定的点头,“好。” 江沉从许念后面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鼻息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干涸的心底涌出久违的清冽泉水,缓缓滋养了龟裂的心田,双眼如受强光般蓦然干涩,紧紧闭阖。 是他有错在先,却要念念开口哄他。 她记性不好,是不是又忘了。 江沉心口很疼,他紧紧的抱住怀中懵懂的女孩,身体却止不住颤抖。 “念念。” “唔。”许念点头。 “疼吗?”江沉轻声问道,破碎的心口裂开更大的缝隙,苦涩蔓延在脖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察的哽咽。 许念愣了好半天,才迟钝的伸手摸了摸脖子上泛红带青的掐痕。 委屈的红了眼眶,“江江,疼。” 吃饭的时候疼,说话的时候疼,睡觉的时候也疼。 许念挣扎着从他怀里起身。 笨手笨脚的把身上睡衣全部脱了下来。 江沉一愣,出神的凝视她后腰上的两道拖拽红痕,红痕压的深,冒出的血丝攀横在洁白的后背,红痕中间还是淡淡的青色。 许念又委屈的指了指脚踝,这个也会疼。 江沉僵硬的别开眼,呼吸骤然停滞,“我,我……给念念上药好不好,上完药就不疼了。” 江沉从柜子下取出药膏,额头骤然一疼,双手无力的撑在木柜上,眼前一阵眩晕。 …… “江江,不打……” …… “问你话,你tm哑巴了?!” …… “许念!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 “……江江……江江……” …… 迟来的代价尽数落在他的心口,江沉面色惨白的伸手捂住胸口,口腔涌出阵阵腥甜。 …… 药膏涂抹在背上,清凉过后是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许念咬着嘴巴,小声呜咽:“唔,江江疼,疼。” 江沉横在半空的手颤抖的不成样子。 两道深深红痕仿佛压在他的心口的荆棘尖刺,呼吸翕动间引起更深一度的碾碎。 察觉到江沉的异样,许念疑惑的唤了句:“江江?” 江沉从背后把她抱进怀里,动作很温柔,甚至是虔诚,他没有出声,呼吸却很凌乱。 许念不自然的动了动脖颈,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肩头流下。 “啪嗒啪嗒……” 眼泪的温度冷却的很快,落在皮肤的瞬间有淡淡的灼烧感。 许念打了一个激灵,费力的揪住江沉的手指,小声哄道:“江江,不哭。” “念念……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念念,对不起……” 江沉的声音很沙哑,语无伦次的道歉和诉说爱意。 许念不明所以的摇头,继续哄道:“江江,不哭。” 江沉就着这个姿势抱了许念许久。 等到松开许念时,许念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双通红如泣血的眼眸。 悲凉、痛苦、又带着点点希翼。 “我没事……谢谢念念还愿意哄我……” 江沉收敛好情绪,又开始重新上药,他目光破碎的望着遍体鳞伤,新旧交替的身体,一时间心如刀割。 仓颉的指节落在突起的疤痕下,江沉嘴唇微动,不由柔了语调,“念念这几天有没有好好睡觉,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从监控上清楚的看着她作息,无论白天黑夜,但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许念困倦的揉了揉眼睛,“有。” 有哦,她很乖,有好好吃饭,也有好好睡觉。 江沉吻了吻她的鼻尖,“那念念想不想出去玩。” 许念慢慢摇头,抬手指了指身上的伤痕,太疼了,不想动。 江沉微顿,仰头咽下一腔苦涩。 “明天……嗯,明天江江给念念做慕斯蛋糕好不好?” 许念点头,想吃江江做的小蛋糕。 江沉低头抵住许念的额头,“念念,我爱你。” 江沉的目光很温柔,许念没由来的脸红,“江江,爱。” “嗯,我爱念念。” 江沉俯身,温柔的吻住许念,细密绵长的吻和滚烫的泪水一同落在许念脸上。 许念脑袋很晕,但是她能感觉到江江在难受。 他一直在哭。 …… 宽厚的大手揉着许念的后脖颈,许念发出一声嘤咛,江沉笑着吻了她的眼睛,“好了念念,过来把牛奶喝了,喝完就可以睡觉了。” 许念乖乖的点头。 看着许念一脸毫无芥蒂的模样,江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既庆幸又有几分悲凉。 没事的,只要念念还愿意搭理他,只要念念还愿意亲近他,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他还有机会,他们会好好的。 许念蜷缩在江沉怀里,小口小口的喝着牛奶。 喝完后,许念抬头望向江沉,无意思舔了舔唇畔,江沉眸光一暗,一手接过杯子,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霸道强势却又温柔的吻再次落下。 许念身体瘫软在江沉怀里,伸出小手挠了挠江沉的下巴。 “丑。” 他这几天心神不宁,都没有好好打料自己,胡子拉碴的瞧着十分疲倦。 胜在底子优秀,饶是憔悴,周身散发着颓废的破碎美感。 “嗯,我丑,念念最漂亮,全世界最可可爱爱的念念小朋友。” 许念骄傲的点了点头,不可否认,她是最可爱的小朋友。 “晚安,最可爱的念念小朋友。” “嗯唔。” …… 把许念哄睡着后,江沉眉眼间的温柔逐渐褪下,痛苦再一次爬上他的脸庞。 他隔空描绘许念熟睡的容貌,目光缱绻。 念念是因为痛苦和难受,所以才选择忘记。 他甚至不敢重温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胆小懦弱到已经模糊了那夜的景象。 念念,你说我这么罪大恶极的一个人,怎么会遇上你呢? 你上辈子是不是杀人放火了,这辈子才能遇到我这么一个烂人。 江沉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他无声的笑着,笑的连眼眶都红了。 你遇到我,是你的不幸。 而你却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救赎。 对不起。 还有我爱你。 第43章 妄念 江沉难得睡了一个好觉,睁开眼醒来的时候,许念正好奇的用手扒拉着他的下巴。 温馨的场景让江沉柔和了凌厉的眉眼,恍如隔世般错觉感蔓延在心间。 他轻声道:“早安,念念小朋友。” 许念含糊的应了一声,继续扒拉他的下巴。 只一晚,许念不计前嫌,又恢复成以前黏他的模样。 只要他不提,那夜的疯狂荒唐的如同他虚构的一场梦一样。 江沉伸手抚摸着女孩的颈后软肉,心里却去针扎一样的刺疼。 他感觉自己完全融入不到许念的世界里。 许念有一个自己的世界,她孤零零身处其中,把所有人或物隔绝在外。 他在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来日方长,他会成为念念的唯一,可以成为念念唯一记住并在乎的人。 念念总是容易接受身边突然出现的人或物,只要没有恶意,念念都会去坦然接受。 他们的出现和离开从来不会影响到她,她接受他们的好意,也理解他们的离开。 停停走走,来来去去,都没有她真正放进心里的人。 就像王雪的唐突出现,贸然离开,对此,许念都不会过问一句。 她不好奇,也不关注。 王雪的出现消失甚至比不上她的玩偶重要。 “念念,你想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想。” “为什么想?” “江江……” 许念想和江沉在一起没有什么特殊理由。 因为江沉经常在她面前晃悠,时间长了她就能够记住。 如果江沉消失很长时间,许念也会像忘记王雪一样彻底忘记江沉。 在许念眼里,江沉和王雪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江沉比较了解她,更能轻松了解她的喜好。 许念很习惯了江沉的照顾和陪伴。 倘若出现一个人像江沉一样对她好,她也会亲近那个人。 除了江沉陪伴她的时间比较久之外,他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江沉静静的望着许念的表情变化,睫毛轻轻颤了颤,心里藏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顿时发出破碎的声响。 他终于幡然醒悟的认识到问题的症结所在。 他强制要求许念待在他身边,但是他却得不到许念的爱,他永远都得不到。 他真的活该,活该得不到许念的爱。 他小心翼翼做的一切都成了一场笑话。 任何人的出现都可能取代他的位置。 他对许念来说,并不是特殊的。 如果有一个人像他一样照顾许念,许念照样会对他产生依赖。 他真的没有什么不同。 他不配得到许念的原谅和宽恕。 也不配得到她的爱。 也根本得不到。 世间因果报应环环相,他犯了错,怎么可能一点惩罚都不受。 他的报应来得很迟,却很惨烈,近乎冷漠的剥夺了他最想要的东西。 看着许念一如既往的呆滞表情,江沉垂下头,低低的笑了。 心如死灰,也不过如此。 …… 江沉试着与自己和解。 没有人能成为许念心里的特殊,但他可以主动成为许念的唯一。 念念只是对感情反应迟钝,并不是天生的薄情寡义。 江沉抽出更多的时间陪伴许念,他们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 一起去草坪上晒太阳,一起拍下代表美好回忆的照片,一起收养一只名叫“嗷呜”的流浪狗。 许念对他更加亲近,人也变得更开朗。 江沉以为,他们会这样平淡幸福的度过余生。 然而,上天对他的惩罚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半个月后,许念开始病发。 最开始,她只是失眠严重,经常做噩梦,时常半夜惊醒起来偷偷哭泣。 慢慢的,她开始出现幻觉。 她总觉得身边有人。 无论白天黑夜,“他们”都围在她身边,这让许念精神一度崩溃。 她开始抗拒所有人的靠近接触,包括江沉。 她常常无助的缩在角落里自言自语,神情恍惚。 一个月后,许念出现自杀迹象,然后确诊重度抑郁症、重度精神分裂症、重度孤独症、重度焦虑症、重度幽闭恐惧症…… 医生说,催眠前后的记忆开始复苏,复苏的契机就是u盘事件。 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一旦超过这个限度,就会应激启动自我保护机制。 当自我保护机制都不能够抵消精神上的梦魇时,人就会变得精神恍惚,隔三差五的回忆过去的事。 回忆之后,又是忘记。 再次回忆,再次忘记。 持续的循环往复之后,直至这个人彻底封闭自己,或者生命结束。 许念就好比是一个玻璃杯,催眠是往里倒入的水,水倾泻而下,不多不少,刚刚够填满玻璃杯。 u盘事件是多出来的水,摇摇欲坠的往玻璃杯里滴入,它鼓起一个圆弧,勉强承载住。 但是它太多了,风一吹,圆弧表面的张力瞬间土崩瓦解。 玻璃杯终究承载不下多余的水量,应声炸开。 又是十天,许念自杀不成,便开始拒绝同外界交流。 三天后,许念彻底封闭自我。 她失去了感知外界的能力。 她不会动,不会说话,不会反应。 木头一样躺在床上,连简单的吞咽都不会。 如果不及时治疗,她很快就会死亡。 …… “……有几成把握,副作用大吗……” “江少放心,这是经过严格筛选实验的……夫人的身体很适合……副作用只是会沉睡几天……” “江少,您的计划是多久……” “……这个药效更加温和,副作用基本为零,只是沉睡的时间更长……” “一月吧……足够了……” …… “再度催眠以后,夫人会被纳入黑名单……我们也会承受很大的压力……” “……这次的强度会降低,效果可能会差强人意……” “……失败的可能性极低,几乎没有……” “如果能配合药方,就能极大的降低风险……” …… 京都。 “据本台最新报道,江氏集团首席执行官江沉江先生于昨夜凌晨三点在环口路发生追尾事故,肇事者当场死亡,江先生及随行一名女性重伤入住本市第一人民医院…… 第44章 念念还活着 京都许家。 华贵的皮质沙发上坐了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男人神情温和,举手投足间无不是沉稳的书卷气息,低垂的眉眼隐隐泄露出一丝疲惫。 他正在细细品茶,动作娴熟却放的很慢,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抖,茶香四溢间,雾气缭缭爬上他的脸庞,恍惚了他双眸里的痛意。 “……追尾事故,江氏集团首席执行官江沉江先生……重伤……” 许毅建握住茶盏的手一顿,目露震惊的看着电视上播放的新闻。 新闻播报速度很快,愣神期间,新闻很快切换到下一条。 许毅建皱着眉头掏出手机搜索关键字,细细确认一番。 模糊不清的画质中,那抹高大颀长的身影无力的躺在担架上,橘色的灯光下清楚的照射出地上一滩深褐色的液体,修长有力的指尖往下滴着血水,身着白衣的医护人员围绕在价值不菲的豪车忙碌,神色焦急。 忽略的隐秘角落里,一名医护人员从后座抱出一抹更加模糊的娇小身影。 许毅建心口微颤,那抹身影给他很熟悉的感觉。 正要放大细看,画面很快被周围的黑衣保镖挡的密不透风,救护车的呼叫声和保镖的厉声呵斥交杂在一起,场面十分混乱。 许毅建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紧锁,又划开了其他媒体播放的最新消息。 网络消息铺天盖地而来,不过所有消息都终止于江先生入住第一人民医院。 除了寥寥无几的住院信息,其他一概不知。 小江这孩子不是在国外出差么,怎么会突然回国,还半夜遭遇车祸,重伤住院。 许毅建心头涌上不安,划动手机拨打了江沉的私人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摁断通话,许毅建又拨打了江氏集团秘书办的电话。 “喂,您好,这里是江氏集团首席执行官私人秘书所,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 “你好,我是许毅建,能麻烦把通话转交给江沉吗?” “好的,正在为您转接,请您稍等片刻。” 等待的时间略有点长,许毅建又仔细看了一遍网络上的新闻。 他可以十分肯定的确认,出车祸重伤昏迷的人就是江沉,只是这孩子前几天还说要在国外多忙一段时间,怎么会突然回国? 正沉思着,悦耳的电话铃声徐徐响起。 说起来,悠扬的手机来电铃声还是念念亲自设置的,她说原来的系统铃声太普遍了,要给他设置一个与众不同的来电铃声,让许父在一众叔叔伯伯中脱颖而出。 每次上班开会,手机铃声一响起,那帮老家伙就开始打趣。 啧啧听听许总潮流的手机铃声,人家的小棉袄亲自设置的,还不让改,现在的小年轻人哈哈哈…… 许毅建顿了顿,站起来走了两圈散了眼眶的酸涩,才接通了来电号码。 “喂,您好,是许总吗?”电话那头隐隐传来吵闹的声音。 “你好,我是,请问小江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可以的,总裁已经清醒,您请稍等。” 又是一阵吵闹声,偶尔闯进几句女医生的尖锐的指挥声,孩童的哭喊声,隔着话筒听的含糊不清。 “喂咳咳……许叔咳咳……我是江沉。” 江沉父母早逝,从小就一个人生活,江许两家又隔得近,许毅建作为长辈,难免会关照一下江沉,加上这几年的往来,早就把江沉当半个儿子看待。 听到他剧烈的咳嗽,顿时关切的问道:“小江你现在怎么样,我才看到新闻,上面说你重伤住院,具体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话筒里传来刻意压制的闷咳声,江沉嗓音沙哑,言简意赅道:“都是些皮外伤,许叔不必担心。” “咳咳咳,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你和许姨来一趟医院……念念也在。” 许毅建心头剧颤,握住手机的手臂蓦然一紧,“小江,你在说什么,念念不是已经……” 听江沉话里的意思,念念还活着? 不可能! 人死不能复生,念念怎么可能在医院,他的女儿是他亲自看着下葬的。 “许叔咳咳咳咳,事情有些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麻烦你和许姨来一躺医院吧。” 许毅建挂了电话,整个人愣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能回神。 不可能,怎么可能,念念是他一手安葬的,他亲眼看着他的宝贝女儿烧成一团小小灰,安息长眠在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 他清楚的记得他的宝贝女儿是意外落水身亡,医院出的尸检报告还放在书房夹层里。 念念怎么可能还活着? 江沉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也根本不可能拿念念的生死来开玩笑。 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会不会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 念念,会不会还活着? 仅仅是凭空设想,许毅建就颤抖着用手捂住眼睛,胸膛剧烈起伏,泪水从掌心流出,顺着脸颊滴落在胸前的衣服上。 苏婉月受不了女儿意外去世的消息,整日以泪洗面,悲痛欲绝。 他是许念的父亲,也是苏婉月的丈夫,他是许家的顶梁柱,饶是心疼如刀割他也不能倒下,他必须撑起为她们母女两撑起一片天。 许毅建忙着操办许念的葬礼,还要安慰绝望不堪的妻子,短短几天心力交瘁,鬓角冒出的白发让他看起来苍老了十岁。 女儿的去世对他何尝不是一种折磨,但是他必须时刻保持冷静,苏婉月的状况已经很糟糕了,她完全接受不了许念的死亡,常常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许念生前的卧室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不说话也不动,就是简单的坐着。 许毅建只能按住心中的悲痛,耐心安抚妻子逐渐崩溃的情绪,故作镇定的为女儿操办葬礼。 女儿的离世,妻子的异常,这些噩耗像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里,让他喘不过气来。 只有在无人的地方,他才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苏婉月的精神状况变得极其糟糕,她开始对着空气絮絮叨叨,时而大笑时而大哭,形如疯子。 现实的残酷无情让他时常幻想,如果念念还活着该有多好,他们一家三口完完整整的生活在一起。 他的宝贝女儿最乖,最懂事了,她还那么小,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老天怎么忍心剥夺她的生命。 许毅建踉跄着脚步去洗手台,冰凉的水扑在脸上,连同泪水一起流下管道。 江沉不是轻浮的人,他说念念还活着,他说念念还活着…… 活着…… 他的女儿还活着…… 许毅建慌乱弯腰,单手紧紧的扶在冷如寒冰一样的洗漱台上,手臂上青筋暴起,他佝偻着背部,压抑的痛声从他胸膛里不断传出。 他和妻子捧在手掌心疼爱长大的女儿,只一夜,说没就没了。 没有任何征兆,猝不及防的离开了人世。 他和妻子这些年拼命工作,努力攒下了很多钱财。 等他和妻子离开后,他的宝贝女儿可以用这笔钱吃喝玩乐一辈子。 她不想上班,不想努力,都行。 他和妻子存下的钱,足够她挥霍一辈子了。 她可以当一个简单快乐的小富婆。 一辈子都是无忧无虑的生活。 如果能找到疼她,爱她的伴侣,那也极好。 找不到也没关系,他会安排好公司的一切事务,让她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和妻子十多年的珍贵心血瞬间烟消云散,没有给予丝毫缓冲的余地,在命运的捉弄下强压着头被迫接受了一切。 逝者已逝,留在原地的人最是痛不欲生。 简单的悲伤都成了无法慰藉的苦楚宣泄,终生困在噩耗衍生出来的心魔里,恍恍残生,悲凉又绝望。 第45章 车祸,昏迷 “婉月,我可以进来吗?”许毅建换成一贯温和的神色,抬手轻敲了敲许念卧室的门。 念念是否活着尚未可知,没有亲眼所见,他不会凭借江沉的一面之词贸然告诉苏婉月。 只怕到时候空欢喜一场,他已经承受不了再次失去女儿的痛苦了。 绝望之后的出现微弱希望是惊喜,是救赎,是唯一的曙光。 倘若希望本身就不存在,那么希望的出现,会是另一个深渊。 甚至是更深层次的绝望,带来远超承受范围的灭顶折磨。 房间内无人回应。 许毅建习惯性的掏出备用钥匙,用钥匙拧开了房门。 “啪嗒”,门解锁了。 他试探性的开口,“婉月,我开门进来了?” 依旧无人回应。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角落堆积的灰尘扬扬卷起,又漂浮着落下,最终归于宁静。 许毅建靠近背对着他的妇人,神色一如既往的温和,“婉月,小江出车祸住院,我们下午去医院看看他吧。” 年逾四十的妇人保养的很好,气质温婉贤淑,瞧着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 酷似许念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听到许毅建的话时,平静如死水的眼睛起了一丝细小的波澜,片刻后又恢复无神。 许毅建蹲在她面前,温柔的伸手擦去她眼睛里溢出的水光。 “小江这孩子从小就可怜,无父无母的,对我们俩也算尽心,他现在出了车祸一个人住院,我们去看看他行吗?” 苏婉月摇了摇头,她哪里都不想去,她只想待在女儿的房间里。 这里有女儿的气息,让她觉得很安心。 许毅建没有强求,又跟苏婉月说了一会话,见她兴致不高,极少作出反应,强压下心里的苦涩,自然的拉过薄毯覆在苏婉月冰凉的手臂上。 轻轻关上房门离开了。 念念,回来吧。 我和你妈妈都很想你,我们需要你。 京都,第一人民医院。 高级vip病房。 一道修长清隽的身影半倚在病床上,凌厉冷漠的面容染上病气显得几分脆弱,深邃的眉眼透露出一丝苍白的无力。 寻常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缓和了清冷如冽的气质,稍显凌乱的发丝让他的俊朗如刀削的面孔有一种颓废的美感。 许毅建推门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他皱眉盯着江沉发白的脸色,“小江,你到底怎么发生的车祸,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像是简单的皮外伤。” 江沉抬手抵住唇角,轻轻闷咳一声,挥了挥手示意两排黑衣保镖出去。 “许叔别担心,昨天半夜肇事者酒驾追尾,这才导致车祸发生,只是看着严重,其实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皮外伤。” 许毅建眉头紧皱,略有责怪道:“你花钱请来的保镖到底在干什么,酒醉追尾过程中难道察觉不到异样吗?” 江沉抬头又轻咳一声,牵扯到伤口,脸色更加惨白。 他抬眸轻笑,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显得温润俊雅。 “不怪他们,事出突然,谁都没想到会出事。”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许毅建又问道:“前几天还说要在国外忙一阵子,怎么会半夜匆匆回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还有,念念……她……”许毅建哽咽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空气中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扼住他的喉咙,连呼吸都开始堵塞。 江沉脸色一变,大手捂住胸口弯腰剧烈咳嗽,许毅建见状连忙上前拍打他的背后,为他顺气,又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他手心里。 “咳咳,麻烦许叔了。” “这次匆忙回国,是因为念念——” 许毅建在来的路上假设了无数种可能,无一例外都是许念还活着。 女儿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感充斥他的胸膛,周身肌肉因为极度兴奋而颤抖。 他不愿去深究江沉话里的可信度。 他的心跳莫名很快,极度兴奋下他的大脑应激处于空白,思考速度十分迟缓。 冥冥之中,骨血相连的牵绊告诉他。 女儿还在。 倘若一切只是一场梦,他也不愿意清醒了。 他强撑着一口气,所有的耐心和坚强都要到达临界点了。 一丝一毫的错误,都会让他彻底崩溃。 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只需要放上一根轻飘飘的稻草,瞬间土崩瓦解。 当亲耳听到江沉用笃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时,许毅建脑袋里“轰”一声嗡响。 心脏破开的渗血口子在慢慢愈合,伴随数日破裂刺痛的伤疼也在从身体内逐步削减。 湿润的眼前飞快闪过女儿昔日的音容笑貌。 许毅建的嘴唇在颤抖,他尝试开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耳边陡然出现女儿欢快的声音。 “爸爸……” “许老头……” 许毅建红着眼眶低下头,努力调整停滞的呼吸。 好半天才轻声颤道:“抱歉,叔叔太高兴了,失态了。” 江沉冷淡的眉眼微垂,伸手递给许毅建一块纸巾。 “没事的许叔,能找回念念我也很高兴,只是……只是她的情况很复杂。” “一个月前,我在e国谈一笔生意,合作方热情邀请我去当地的一座小镇游玩,回行途中,我在……一座荒废的院子里发现了念念。” “她当时神情异常,已经丧失了基本的沟通能力,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念念,世界上相似之人千千万万,我问了周围的人,他们都不认识念念,只说她是一天前突然出现在荒院里,精神状态明显奇怪,会无意识攻击周围的人,所以没人敢靠近念念。” “我把她带回了家,她十分抗拒任何人的靠近,出现了严重的自杀倾向,她不愿意开口,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一个人突然出现在e国,为什么身上有那么多伤痕。” 江沉陡然闷咳几声,仰头喝了一口水,继续道:“我给念念请了心理治疗师,治疗的效果很好,她开始接受我的接触,甚至愿意依赖我,她的病情开始好转,我想着,可以带念念回国了。” “回程途中,念念似乎又想起了一些不好的遭遇,她又开始无差别攻击靠近她的人,我们只能中途停下,安抚好念念不安的情绪,趁她睡着连夜回国。” “许叔,我很抱歉,回行途中发生了车祸,念念……念念她现在昏迷不醒。” 第46章 罪魁祸首 许毅建沉默的听着江沉一字一句的讲述女儿在e国的遭遇,心里一时悲痛交加,又隐隐带着庆幸。 真好。 女儿还在。 还活着。 他的女儿没有死。 还活着,真好…… 许毅建不敢去深想其中细节,他无法想象他娇生惯养的宝贝女儿为何会莫名出现在e国。 以及,为什么会精神失常? 那个和念念长的一模一样,意外溺亡的女孩又是谁? 江沉向来淡漠的眉眼间凝上愧疚,他自责的低垂着头,纱布包扎的手臂落寞的搭在床边。 见状,许毅建露出一个无力的笑,伸手拍了拍江沉的肩膀,“小江你怎么会这样想,不要太过自责,你能找念念,对我来说就已经是很大的恩情了。” “念念离开后,你许姨她整日整夜的睡不着,清醒的时候也是以泪洗面,要是知道了念念还活着的消息,她一定会很高兴,你是我们许家的恩人,我怎么会怪你。” 江沉的薄唇勾出一抹苦涩的笑,冷情的眼底划过一丝痛苦,他又细细讲了一些许念在e国养伤的事。 蓦然想起什么似的,江沉顿了一会,表情瞬间变得很严肃。 “许叔,起初找到念念时,我试图跟你们联系,但是念念表现的很异常,我怀疑她遭受过非人的虐待,才导致的精神疾病,我不知道是谁对念念下手,他乡外国,幕后主使在暗,潜藏的危险杀机无处不在,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选择暂时保密念念的下落。” “我动用了我所有的人脉,才查到一点蛛丝马迹,许叔还记得前年北城那块地吗,当时江许两家合作,以低于市场价近一成的价格购买了土地租限,当时与我们同时竞争的就是e国的一位富豪。” “我怀疑是他先是买通许家保姆,下药迷晕念念,再里应外合带来的人,悄无声息的带走念念,我当时没有证据,这些只是猜测,我又找了国外的朋友,并高价雇佣了专人,一起秘密调查此事。”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天后,雇佣人花重金买通了富豪的一位情妇,顺藤摸瓜之下,查到了富豪私底下经营大量灰色产业。” “他为了一己私仇,设计绑架念念,就是为了报复江许两家联手买下的北城那块地,根据我查到的资料,只要他能得到那块地,凭借手中的资源发展几年,很快便能占领部分市场。” “江许两家联手,轻而易举的拿下了他想要的地,为此他损失了很大一笔钱,出于仇恨,才策划了这场绑架案。” 闻言,许毅建隐隐觉得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许毅建皱眉道:“念念的尸体从水里打捞出来的时候,旁边有人提议我去做亲子鉴定,我当时心里慌乱,顾不得多想,真的让助手去做了,现在想起来却觉得奇怪,我会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吗?当时人很多,场面也很混乱,我不记得说话的人是谁。” “现在想起来,念念的意外死亡,其实有很多疑点,我光顾着悲伤,竟然疏忽了很多细节。” 江沉继续道:“如果不是巧合,当时怂恿许叔做亲子鉴定的人,很有可能是富豪提前安排或者收买的人,他们可能提前准备好念念的毛发组织,做鉴定时拿去检验,才会确认死者与你的血缘关系,加上尸体泡的青白泛肿,若是死者与念念有几分相似,再换上念念的衣服,认错也是正常的。” 江沉这么一提醒,许毅建也想起来了。 葬礼过程中,出现一个极其陌生的面孔,面相长的很大众,他一时也想不起来那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令他印象深刻的是,那人行为古怪,总是在许念的棺椁前晃悠,时常意无意催促他快点火化许念。 江沉的眉眼是遮挡不住的疲倦,他微微后仰,舒展屈起的大长腿,继续道:“带念念回国的前两天,我收到了富豪去欧洲途中遇难的消息,他的私人飞机在海洋上空遇到了风暴,全机五十余人,无一人幸存,他风流成性,子女很多,情妇也多,树倒猢狲散,他们把富豪的家产划分的一干二净,一天前,富豪的家族对手派人向警方匿名举报他私自经营灰色产业,e国警方查封了他的家产和企业。” “我从富豪的情妇那里得到了一台加密的笔记本电脑,找人破译后,里面记录着富豪所有罪恶的交易,我在其中……其中找到了念念,我,我删除念念的记录后,把电脑通过特殊手段送到e国警方手里。” 真相比想象中的还要残酷,许毅建深吸了一口气,心头剧痛,他轻声颤道:“可是我没有收到任何勒索信息,他绑架念念到底要做什么?” 许念的遭遇不是已经说明一切了吗,江沉抬手捂住眼睛,喉结上下滚动“许叔,他的目的是为了报复江许两家,他已经做到了不是吗?” 江沉是江氏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从小父母双亡,性格冷漠,身边没有关系亲密的血亲。 在京都,只要稍稍打听就知道,江家太子爷唯一的软肋就是他的小青梅。 许家唯一的孩子,许念。 许念只是半大的孩子,身边的保镖没有江沉、许父许母多,绑架许念是最容易完成的,折磨许念是能同时报复江许两家的关键途径。 “他常年游走在灰色地带,折磨人的手段数不胜数,他录下念念的视频,通过特殊手段秘密发送给我们,让我们知道念念没死,我们会很惊喜,可惊喜之下是更深的绝望,念念在某个难以寻找到地方受尽折磨,我们只能看着,徒劳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这才是最痛苦的。” “我接念念回家的第一天,住址信息泄露,念念的出现根本不是巧合,是幕后主使刻意为之。” 只是富豪在e国受人追捧惯了,自认为只手通天,无所不能,他不把任何放进眼里,也瞧不上江许两家。 他派人秘密绑架许念,折磨一通后解气了,又挑衅的把人扔在江沉回行的必经之路。 他很谨慎,留下了很多许念不堪的视频,倘若他实力不济,反被江许两家威胁,许念的视频是他翻身的重要筹码。 他狂妄自大,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江氏贵为全球顶尖的一流集团,在全球呼风唤雨多年,江沉年纪轻轻便能以一己之力掌管江氏,怎么可能是池中物,任人欺负。 更何况,富豪不该对许念下此毒手。 许毅建是个通透人,很快理清其中关节。 富豪能纵横e国多年屹立不倒,实力不可小觑,背后一定有强大的靠山支持。 如今意外遭受空难,死无全尸,江沉在其中一定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不管怎么说,江沉都算为许念报仇了。 他们许家,又欠了江沉一个难以偿还的人情。 第47章 团聚 许毅建在短短一个小时内,经历了女儿还活着的惊喜,还没等他从惊喜中完全平复下来,又收到女儿遭人绑架受尽虐待的噩耗。 罪魁祸首已经死了,他想报仇都找不到地方。 许毅建徒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他没有保护好念念,让她被人恶意绑架出国。 他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念念在国外受苦时,他浑然不觉的待在国内,没有及时把她接回家。 他无法用“活着就好”来安慰自己的失职。 他的女儿被折磨的精神失常了,活着不是更痛苦吗? 一想到富豪可能用来折磨念念的肮脏手段,许毅建倒情愿念念真的溺水身亡了。 至少,念念也不会那么痛苦。 只是听江沉简单的描述,许毅建就感觉心口疼的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念念当时该是多绝望。 到底有多痛苦,才会绝望到精神失常。 可怜天下父母心,如果可以,他情愿替念念挡下一切苦难。 他的宝贝女儿一辈子生活在温室又如何,他辛辛苦苦奋斗了大半辈子,一点一点的积攒下财富,不就是让他的女儿过的开心吗? 他的女儿什么都不知道,她没有插手过公司的任何一件事,为什么要遭此横祸。 许毅建心里哀恸不已,念念的前小半生顺风顺水,后面怎么会那么苦。 她心性纯良,根本捱不住那些腌臜的手段。 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祈祷念念醒来后忘记一切痛苦,简单开心的活着就很好了。 许毅建久久没有说话,整个人笼罩在难以言喻的痛苦中,异常颓废。 江沉心里叹了一口气,极为疲倦的揉了揉眉心,缓声道:“许叔,念念的病房就在隔壁,你去看看她吧。” 话音刚落,护士就进来给他手臂换药。 许毅建应了一声,僵硬的转过身,脚步虚浮的离开了江沉的病房。 许毅建站在许念病房前,手指搭在门把手上,眼眶一酸,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咔哒。”许毅建拧开了病房门。 一抬眼,他就看到女儿面容平静的躺在偌大的病床上,她安静的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宋助理,麻烦你回家把夫人带过来,如果她不愿意来,你就告诉她,念念在这里,夫人一定会来的。” “好的,老板。” 宋助理走后,许毅建愣愣的站在原地,望着病床上的女儿看了许久。 白色的病床上,消瘦严重的女儿,许毅建心里难受的想别开眼,又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甚至不敢眨眼睛,他怕他一闭上眼,女儿就从他面前消失了。 就像他无数次深夜惊醒的那样,女儿莫名出现,又突然消失,留下他整夜整夜的悲恸。 许毅建一步一步的靠近病床,心里刺痛不已。 是他的女儿。 这就是他的女儿。 她的眼角有一处小小的凹陷印记,这是她小时候生病,伸手去抠留下的痕迹,她的眉毛末端有一颗小红痣,生的位置跟苏婉月的一模一样。 许毅建蓦然红了眼眶,“念念会不会怪爸爸,是爸爸没有保护好念念,都是爸爸的错,要是爸爸仔细谨慎些,早点察觉到不对劲,早点把念念找回来,念念就不会在外面受苦了,是爸爸不好,是爸爸失职,念念能不能原谅爸爸。” “你的东西都还在家里放的好好的,等你出院了,就可以回家继续用,爸爸妈妈舍不得把你的东西拿走,家里的客厅沙发上还放着我们一家三口去抓的玩偶娃娃,你妈妈给你买了很多你喜欢的裙子首饰,都给你好好的放着,只要念念醒了,就可以回家穿上。” “念念,我,我们都很想你,爸爸……也很想你,你呀从小就喜欢黏着我,小小的一团体力很好,在家里到处乱跑,我跟你妈妈成日担心你磕碰受伤,念念,爸爸嘴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好好睡一觉,待会记得跟妈妈说话,她为了你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妈妈快到了,爸爸先去洗个脸。” 许毅建起身,精神恍惚的去了洗手间。 镜子里的男人双眼发红,没有丝毫平日儒雅随和的模样,他摇摇欲坠的靠在冰冷的瓷墙上,神情狼狈。 * 苏婉月来的很快,也很匆忙,她还穿着居家的睡衣和拖鞋。 她慌不择路的推开病房门,瞳孔猛地缩小。 是念念。 苏婉月快步走上前,难以置信的看着病床上的人。 是念念,病床上的人,是她辛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女儿,她不会认错的,这个人就是念念。 苏婉月想伸出手想碰一碰她的脸,手指顿在半空中,轻声呢喃道:“是梦吗,还是我又出现幻觉了?” 许毅建脸上又恢复成昔日的温和,他坐在苏婉月身边,把她悬在半空的手轻轻放在许念的手背上。 “婉月,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她是念念,是我们的女儿,她还活着。” 苏婉月的手异常僵硬,带着一丝害怕的触碰手心下柔软微凉的皮肤。 她猛地缩回去,呼吸骤然急促。 她微微靠近些,又缓缓伸出双手,慢慢的握住许念的手。 没有消失。 柔软的。 温热的。 她又试探性的伸手去许念得鼻子下面,温热有点烫的气息扑洒在她食指上,苏婉月迅速红了眼眶。 她尝试着调整呼吸节奏,然后微微俯身。 “咚,咚,咚,……”均匀的心跳声。 她猛地吸一口气,彻底瘫坐在许毅建怀里,她捂住胸口大口的呼吸。 “是念念……” 苏婉月的泪水猛地落下,她扑在丈夫怀里泣不成声,“是念念,不是做梦,是念念,我的女儿……” “不是梦……是真的……我的女儿……” 许毅建眼眶酸涩,轻轻拍打苏婉月的后背,心里默默打好草稿。 挑着紧要的点又避开很多不堪的回忆,温声告诉苏婉月,许念在国外的遭遇和心理状况。 苏婉月听完后,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绞痛。 她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宝贝女儿,在国外被人肆意虐待欺辱。 苏婉月轻轻的抚摸许念沉睡的容颜,遍布红血丝的眼睛里闪着点点破碎的星光。 “念念……念念受苦了,妈妈对不起你,念念……” 许毅建起身,轻声关上门,不去打扰他们母女的独处时光。 苏婉月恍惚了多天,心里肯定有很多话想对念念说。 第48章 感激 苏婉月把脸轻轻放在许念手心里,汹涌的泪水从眼角依次叠加滑落。 “念念……妈妈,妈妈很想你,这些天,妈妈,念念……”苏婉月哽咽的说不出话。 “妈妈总觉得你还在妈妈身边,妈妈不敢睡觉,妈妈怕自己睡着了,醒来就看不到念念了。” “真好,我的念念还在,我的念念还在我身边,妈妈很想你,念念,我的女儿,只要你还活着就好,念念……” 苏婉月的泪水蓄积成一小摊,心口悲痛欲绝如同锋利的细刀片,尖锐的划破她日思夜想的奢望。 一眨不眨的看着病床上昏睡的女儿,苏婉月不知道她在国外到底遭受了什么,也不敢去细想。 “念念——” “哐——” 苏婉月心口猛地窒息,双眼一闭,侧身摔倒在地。 “夫人!!” 许毅建连忙推开门,身后的医生鱼贯而入。 把人平放在病床上仔细检查一下,医生取下听诊器,“夫人是由于情绪过于激动才导致暂时昏迷,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许毅建望着病床上的母女俩,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劳烦问一下医生,我女儿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弯腰收仪器的动作一顿,抬头问道:“你是患者的父亲?” “我是。” 饶是医生见惯生离死别,也被眼前染上莫大悲伤的男人感染,侧身轻声道:“不好说,我们在患者体内检测到未知的残留药物,经过我们推测,该类药物导致了患者昏迷不醒,只能等身体消化吸收或者排出体内,患者才有可能清醒,国内市场没有类似的药物,我们也正在努力实验中。” “患者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这样沉睡对她也算种静养……她对外界是有感知能力的,只是无法作出相应的回复,你们可以试着和她多说说话,千万不要作出让患者反感的事,这会加重她的病情,尽量挑积极向上的情绪传递给她。” “请放心,她的各项身体指标是良好,不过由于严重小产过及长期服用大量精神疾病的药物,她的身体恢复机能的速度很慢,目前除了昏睡,没有什么大问题,你们也不要太担心。” 苏婉月猛地睁开眼,头痛欲裂。 小产? “老、老公,你听到医生说什么了吗,小产,念念,念念小产过?” “你不是说他只是在国外流浪吗……她怎么会小产,你说啊,你还隐瞒了我什么?!” 苏婉月微侧目,看着病床上的瘦小的女儿,心疼的无以复加。 苏婉月揪住许毅建胸口的衣服,厉声喊道:“是谁做的,你告诉我啊,是谁做的!我要杀了他,他怎么能对念念下手,念念什么都不懂,她还那么小啊!我要杀了他!我要亲手杀了他!!!” 许毅建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温声颤抖道:“婉月,那个人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他怎么死的?” “空难,死无全尸。” “空难?哈哈哈太便宜他了,他为什么不是被人扒皮抽筋疼死,为什么不是被大火活活烧死,我的女儿小产了,他凭什么这么做,他凭什么……我的念念还那么小,她什么都不知道……” 许毅建哽咽的低下头,轻声安抚怀里的妻子,“婉月你冷静一点,我们都不想念念出事,怪我,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念念,都怪我……” “我的念念……我的女儿……” 苏婉月双眼已经哭的红肿,泪水还是从她眼角持续落下。 她喃喃的重复嘴里的话,额头内的尖锐疼痛让她做不出更多的表情。 她的眼眶很疼,眼角已经磨破皮了,咸涩的泪水浸泡她眼角的红肿,她捂住胸口一直在摇头,却说不出任何话。 许毅建找人新安置了一张病床,两床靠近,让苏婉月和许念并排躺下。 然后轻轻关上门,在门口守着她们母女。 苏婉月伸手握住许念无力下垂的手,轻轻塞进温暖的杯子里,慢慢的往上摸。 掌心的小手瘦的只剩骨头了,苏婉月似有责怪的开口,“念念瘦了。” 许毅建不忍再看,别开眼转过身,背靠着病房门。 隔壁房门从里面打开,一瘸一拐的颀长身影歪歪扭扭的走向许毅建。 他侧身,快速抹去眼角的水渍,扭头,温声开口道:“小江?你怎么下床了,快回去好好休息。” 江沉抬眸望了一眼病房内的人,目光温软,闷咳一声道:“咳咳,我想来看看念念。” 许毅建皱眉看他,“你许姨在里面陪念念说话,你快回去好好休息,你们年轻人就是仗着身体好,不把生病当回事,以后老了有你苦头吃的。” 江沉笑了笑没有接话,从怀里掏出小盒子,伸手递过去。 “这是视频。” 许毅建一顿,颤着手接过。 “许叔放心,e国警方手中那份原件,我已经彻底删除念念的存在,且找人抹去痕迹,这视频世界上只有这一份。” 相比于江沉做事果断干脆,许毅建愈发觉得自己这个当父亲的很失职。 “好,麻烦小江了,你晚点再来看念念吧,现在先回去躺着,身体要紧。” 江沉无奈妥协的点头,又抬眸看了一眼病房内的女孩,冷淡的眉眼泛起一丝温软,漆黑的眸底划过柔情缱绻。 隔着厚重的玻璃,他仿佛跨越过重重障碍和女孩相拥。 美好温存的记忆回映在脑海,女孩的一颦一笑像是印在他心尖最柔软的地方,让他柔了冷冽的眉眼。 复杂浓烈的情感冲撞着心口,掀起的酸胀感让他不由勾起唇角。 念念,一个月后,我们就能真正的在一起了。 江沉被人搀扶着回到病房休息,许毅建把他方才的温情尽收眼底,心里止不住叹息。 他从医生口里得知,车祸发生时,江沉把念念护在身下,为念念撑了保护圈。 念念头部受到轻微撞击导致昏迷,江沉则是右手臂被玻璃严重划伤,血流不止,背部受到重物创伤,右小腿脚踝骨折。 许毅建感激的看向那抹高大的身影。 作为长辈,他很心疼江沉的付出,也肯定他的作为。 作为父亲,他是自私的,他很感激江沉在发生车祸时,义无反顾的护着念念。 他心疼江沉,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他保护了自己的女儿。 也十分感激,他把念念接回家。 第49章 念念,思念 苏婉月慢慢抚着许念额角的碎发,手心传来温热细腻的触感,是她深夜无数次渴望触碰变成真实的魔怔。 心里涌上踏实感,简单普通的感觉让苏婉月嘴角扬起微笑,慢慢褪去缠绕在身上的颓废和沉闷,周身散发着轻松的气息。 她凑近了些,温柔的把许念搂进怀里。 医生说,念念对外界的刺激有感知能力。 “念念想不想妈妈,妈妈总是梦见念念,梦见小时候的小念念,念念小时候可不想现在这样乖乖的,小时候皮的跟猴一样,姑娘家家的上窜下跳的,我跟你爸又舍不得打你,说句重话你就哭,你一哭,鼻子和小脸就皱在一起,丑丑的。” “你每次闯祸回家就会特别听话,你一听话,一乖,我跟你爸就知道你又闯祸了,妈妈对不起你,小时候忙着工作常常忽略念念,妈妈和爸爸就想着多挣点钱,给念念更好的生活,所以对不起啊念念,妈妈小时候没有经常陪你。” 苏婉月喉间一哽,心口一阵钝痛,她微微弯起腰,眼泪无声落下。 都说血浓于水,母子连心,她方才心口一阵疼痛,是不是念念感知到她在说话,用心脏难受的告诉她,妈妈,念念好疼。 苏婉月平复了一会,伸手从包里掏出手机,颤抖着手指在屏幕上划动。 “念念你看这张照片,是你小学毕业那天,妈妈错过了念念学校的很多家长会,毕业那天,妈妈和爸爸在出差,念念打电话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要爸爸妈妈了,妈妈听了难受,心都揪成一团,什么生意都不管了,拉着你爸爸就来给念念开毕业典礼,念念那天玩的可开心,妈妈给你买了好多小裙子和零食,念念玩累了还趴在爸爸背上睡着了,” “还有这张,你那时候小小的一团,像刚出生的小奶猫一样,只会用小小的拳头在空中乱挥舞着,肉嘟嘟的小腿乱瞪,这些妈妈都存在手机里,想念念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时间过的很快,念念一眨眼就长那么大了,这是你第一次翻身,你爸爸眼疾手快,给你录下来了,你看,你的小手,小脚,妈妈当时心里想,这是哪家的小天使,怎么那么可爱,看的妈妈心都化了,原来是我家宝贝念念,怪不得那么可爱,是我的宝贝女儿,我的乖宝,你再长大一点就学会爬,一遍爬一遍喊妈妈,妈妈心都被你萌化了,心里想着我家宝贝女儿怎么那么可爱,这日后不得便宜哪家臭小子。” 苏婉月说的断断续续,泪水接连流下,枕头上濡湿一片。 “你奶奶在一个月前去世了,享年92岁,寿终正寝了,你别看她平时一副嫌弃你的模样,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说话难听,心里比谁都软,表面上总是嫌弃念念是个女孩,她实际比谁都在乎你,你的每一岁生日,她都要花很长时间去准备你的生日礼物,比我和你爸还上心,你去爷爷家玩,她一天给保姆打十多个电话,问念念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喜欢什么样的玩偶,什么样的裙子,她年纪大了记不住事,一个问题总是要反复问上好几遍,听爸爸说,奶奶特意找了个小本本,记下念念的生日,喜好,来爷爷家的日期。” “你奶奶去世前,给念念留了一张卡,里面有五千万,她说这是给念念的毕业礼物,还没来得及拿给念念……妈妈替念念收下了,你堂兄弟他们可嫉妒念念了,都说奶奶平时吵着说念念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但每次给念念得都是最好的,最贵的,她呀就是嘴硬,心里可喜欢念念了,我听周家那老太太说,你奶奶最喜欢拿着你小时候的粉嘟嘟的照片跟几个老太太显摆,说,看到这个粉团子,我亲孙女,长的水灵灵的,讨人喜欢的很,外人一夸你,她就高兴,一高兴她还在外面给你答应了好几门娃娃亲,回家又开始嫌弃,对着你爷爷发牢骚,说这家这小孩眼睛小,这家皮肤黑,这家的脾气不好,挑三拣四的,一个都看不上,还总是叮嘱我,一定要给你找门好亲事,她就是嘴硬,嘴硬了一辈子,死之前还开玩笑,说要跟你提前见面……念念,你奶奶走的时候都在念叨你。” 苏婉月柔声絮絮叨叨,许念安静的躺着,面容平静,睫毛轻颤了颤,右眼角流下一滴清泪。 “我跟你爸的钱赚的差不多了,够我们一家三口用一辈子了,等念念醒了,我们就去旅游,去吃全国的美食,把念念养的白白胖胖的。” “妈妈这段时间学会了做饭,你爸爸总是吐槽说难吃,妈妈再学习学习,厨艺不错了再给念念做饭吃。” “念念……念念……妈妈想你想的快疯了,妈妈现在抱住你,只觉得上辈子烧高香了,心里又惊喜又后怕,你别看你爸平日一副老古板的样子,你下葬那天,你爸爸去寺庙里待了好久,回来后就开始做慈善,说要为你积攒福德,让念念下辈子投个好胎,你爸爸以前总是说相信科学,现在还不是在家中供奉菩萨了……你说老天怎么那么狠心,我就一个宝贝女儿,他都要收回去。” “还好,念念回来了,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团聚了,念念现在生病了,不用急着醒,想睡多久都行,妈妈会一直陪着念念。” “这白花花的病房太丑了,妈妈明天让你爸爸买点小绿植,再买点鲜花装饰一下,床上也是空荡荡的,妈妈知道你喜欢抱着玩偶睡觉,妈妈待会让爸爸开车去取。” “念念不怕,妈妈现在不忙了,妈妈会一直陪着念念。” 苏婉月手背一凉,放在许念脖颈处的手指骤然一僵,她眼睛都不敢眨的看着许念湿润的睫毛,颤抖着拭去许念的泪水。 医生说的没错,念念是有感应的,她在回应自己。 苏婉月死死咬住舌尖,硬生生把哭腔压了下去。 “不怕不怕,念念不怕,妈妈在,妈妈会一直守着念念……” 许念确实能感应外界给她的刺激,不过很少,大部分时间她的意识都处于浑浑噩噩中。 她的身体飘在虚空中,周围是一片浓稠的黑暗,她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空中晃动,四肢无力的垂下,头颅也微微下靠,她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漂浮着,寂静无声的黑暗中,时间也仿佛停止了流逝,模糊了所有出现声响,她的呼吸声很轻,很缓,却一直存在。 偶尔恍惚清醒,许念会很痛苦。 那些她不敢回忆的过去一一在她眼前循环播放,她找不到关闭按键,停止不了这场用她生命演绎的痛苦的连续剧。 四面八方都是她被尘封的记忆,铺天盖地的在她眼前放大,载入她的意识。 许念很难受,很窒息,她一点都接受不了,她只想逃离。 她好像被人塞进在一个逼仄狭窄的地方,潮湿厚重的棉花把她包裹住,密不透风,水分阻绝了空气的渗入,她的呼吸变得异常困难。 窒息感再次传来,意识逐渐涣散,许念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解脱时,堵在鼻子的被子破了一个小口,久违的空气进入干涩钝痛的肺部,她又开始清醒。 她的身体接受本能刺激,用鼻子快速呼吸,被子仅仅露出一个小口,她贪婪的汲取稀薄的呼吸,气息呼出间,堆积下落的水分随着空气进入许念的口鼻,口腔喉咙,肺部身体,起了像火烧一样的灼痛感。 窒息感似有似无,生命存在很微弱,但依旧存在。 许念找不到词汇去切身形容她的感受,她只想,能不能出现一个人带她离开这里。 不带她离开也行,能不能把压挤在她身上的潮湿的,冰冷的,厚重的被子拿开。 或者,跟她说说话也好,四周安静的她寒毛直立。 桎梏的时间久了,许念就会祈祷,她现在动不了,能不能出现一把刀帮她解脱。 很简单的,用刀狠狠刺穿她的心脏,划破脖颈处的动脉,哪里都行,只要能死就行。 她已经坚持不住了,好想快点解脱。 许念开始期待清醒,只要醒了,她就重新获得身体的使用权,她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了自己。 快点醒…… 快点醒…… 突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温柔声音,许念听不清声音在描绘什么事,她屏住呼吸,凝神静气,还是听不清。 但是她感觉很舒服,覆盖在她身上的枷锁尽数断裂,新鲜庞大的空气一股脑充斥在她四周,她动了动四肢,她又可以自由活动了。 声音一直在响,许念怎么都听不清。 声音的出现让她很安心,她安静的蹲在黑暗里,闭上眼睛去感知声音传递的情绪。 心口蓦然一僵,各种交错复杂的感情争先恐后的钻进她的心头。 浓烈滚烫的情绪交错融合在一起,最终化作了莫大的悲伤。 许念心口剧痛,她睁开眼茫然的感受心脏的颤栗,泪水无措落下。 是妈妈。 第50章 恨意 许念的意识开始恢复,她能隐约感觉到妈妈在同她说话,把她抱在怀里。 许念愣住了,她竟然还能见到妈妈。 她语无伦次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喃喃自语几句,却又发现,她还是被困在黑暗中,能感受外界的刺激,却回应不了。 妈妈听不到她说话。 妈妈也感受不到她在说话。 许念突然开始抱头尖叫。 江沉,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去死! 你快点去死啊!!! 只要江沉死了,过去的一切都可以不复存在,只要江沉消失过去的一切痕迹都可以被抹除。 她会去联系最好的心理治疗师,努力接受治疗。 她想变回正常人。 她想跟爸爸妈妈团聚。 只要江沉去死,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她可以不去想那些压抑绝望的日子,她愿意忘记一切,她只想回到爸爸妈妈身边。 江沉,你去死好不好,你去死啊! 只要你死了,加诸在我身上的苦难都会与时间和解。 我还可以重新开始,只要我不去想这些事,就可以一直假装它们都没有发生过。 我可以假装一辈子,我会告诉自己它们都是我虚构的一场梦,世界上根本没有江沉这个人。 我会淡化回忆,重新开始生活。 我又可以回到家里,抱住爸爸妈妈撒娇。 我又可以和朋友团聚,一起去读大学。 我又可以每天吃吃喝喝,没心没肺的度过无忧的一生。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去死啊江沉! 你做错了事情,为什么不会接受惩罚。 上天貌似格外关爱你。 什么都给你,财富、名誉、权势、相貌…… 为什么要对你那么好。 你就是个畜牲,魔鬼,你就应该下地狱,永生永世在十八层苦难中轮回。 你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这不公平。 这本来就不公平,上天为什么要厚爱你,为什么要给你那么好的资源,为什么不让你受到惩罚。 江沉,你去死好不好,算我求你了哈哈哈哈哈只要你死了,我就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哈哈哈哈…… 怎么可能,我会恨你,我会诅咒你,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让你身败名裂,让你痛不欲生,让你死不瞑目。 可是,我能怎么办。 你没有在乎的人,做事全凭心情。 我有,我有在乎的人,我有把柄和致命伤在你手上。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继续受你摆布。 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你,我好恨你,我更恨受你摆布的没用的我。 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选择既往不咎,是因为我有在乎的人,我不想辜负他们。 相安无事,哈哈哈哈哈对于我来说,相安无事都是一种奢求,海市蜃楼一样,根本不存在。 可是,我太难受了,我想放过自己。 我的爸爸妈妈还在等我。 我爱他们,我不想让他们一把年纪了还要再次经历失去女儿的痛苦。 我的爸爸妈妈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忍心让他们再次绝望。 江沉,你是一切罪恶的始作俑者,你为什么还能活着。 你为什么还要活着,明明只要你死了,我就可以活过来了,我就可以跟爸爸妈妈在一起了。 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为什么不会受到惩罚? 你为什么能轻松掌控一切?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 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许念的眼角,委屈隔着时空,穿过思念,再次回聚在许念心头。 是妈妈。 妈妈知道她难过,在安慰她。 许念的语言功能十分混乱,她忍不住崩溃大哭。 妈妈,带我回家,我要回家,我想回家。 一望无际的黑暗中,没人听到她绝望无助的哭喊声,她自己也听不到。 黑的看不到一丝光亮的囚禁,静到没有一点声音的枷锁,畏至灵魂深处的无力抗衡。 四周仿佛有无数双诡异的眼睛在她身上扫视,露出古怪嗜血的阴森笑容,一双双白骨累累的手从黑暗中诞生,迫不及待的靠近她的身体。 除了黑暗和绝望,还有极端寂静,极端黑暗,极端崩溃下衍生出来的各类幻想。 许念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一切,垂下的手臂肌肉在颤栗,她缓缓坐下,把自己缩成一团。 闪躲和逃避都没有用,她怎么都摆脱不了沉睡中出现魔鬼,它们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除了被迫接受,她没有丝毫选择。 黑暗的沼泽慢慢将许念吞噬,她近乎冷漠的看着这一切,用力抱紧了自己,垂下头等待熟悉的虐杀。 一阵风过,黑雾徐徐散开。 静。 温和,柔软的静。 温暖熟悉的气息在一点点融入黑暗,以春风拂面般的柔和挤进她的脑海。 许念委屈的蜷缩成一团,安心的气息萦绕在她周围,她渐渐放松身体,渐渐收敛崩溃的情绪。 有妈妈在,她觉得黑暗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妈妈,念念好难受…… 带念念回家…… 念念要回家…… *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矗立于京都繁华地带的第一人民医院还是人来人往的忙碌着,紧急通道亮了又关,一楼挂号的病人家属神情麻木,机械的按照流程逐一操作,哭闹的孩子生气的拍打着无动于衷的母亲,委屈的大喊大叫。 电梯在永不停歇的工作着,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味道,苦涩的药味随着行色匆匆的路人向后狰狞散开,睁眼是刺目的白,到处都是极致的绝望。 生离死别,是人间常态。 哪有人能一直凝视深渊,大多不过是心有牵挂,强撑着一口气罢了。 死神长久驻扎的地方,连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 城市的霓虹灯如同坠落人间的万千星辰,在黑暗中机械完美的工作着,没有生命和灵气,严格按照程序执行。 这样的一幕,却是行人眼中难得的美景。 深夜的寒风呼啸过高楼大厦,灰暗熄灭的烟头再次亮起猩红的光。 眉眼疏离的男人如同雕塑一样,淡漠的注视着眼底的车辆往来,芸芸众生。 他的眉眼常年凝着寒冰,仿佛高山之上最冰冷的一抹残温,他稍稍扬起嘴角,却又温柔沉稳的如同远山而来微风,山寺桃花间的一点夭夭。 江沉垂眸,神情冰冷,指腹在屏幕上按动。 “处理多少了?” “百分之八十。”那边的人回复的很快。 冷白色的手指点了点屏幕,江沉眉头轻蹙,继续按动。 “五千万,加快速度,最迟明天。” “好嘞,老板。” 江沉缓缓闭上眼,薄唇勾起一抹细小的弧度。 指尖轻轻掸了掸烟头,江沉把手机扔在黑暗中,淡声道:“销毁。” “好的,老板。” 第51章 老古板 医院,家属休息室内。 许毅建关上门窗,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室内的装饰,再三确认没有摄像头一类物品后,沉闷的叹了一口气。 白漆的桌面上突兀的放着江沉递给他的小盒子。 许毅建伸手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枚u盘。 女儿在e国的全部遭遇都在这一块方形里。 许毅建大概能猜到里面是什么,脑海中出现猜测的画面,大多囫囵吞枣般的一闪而过,根本不敢细想。 感受女儿的遭遇不亚于让他再次体验失去女儿的痛苦。 世界上本就没有感同身受,他只能凭借阅历和经验去想象当时的场景。 许毅建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位,稍稍缓解,时刻紧绷的神经让他的身体时不时出现刺痛现象。 许毅建缓慢的插入u盘,高度紧张下,他的眼睛仿佛静止一般紧盯着漆黑的屏幕,大脑内一片空白。 黑暗中,屏幕亮起刺目的光。 “啊!!!” “不要过来!不要碰我!!!” “啊!!!我杀了你……” “救命!救救我!!!” “我错了……啊!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不要打我……啊!!!” 许毅建颤抖着手拔掉电源,屏幕里惊恐崩溃的女孩顿了一会,归于一片黑暗。 许毅建猛地站起身,背靠着冷白的墙壁,无力的往下滑坐在地。 单手紧紧掩面,悲痛的泪水从指缝间渗出。 畜牲,都是畜牲。 昏暗不清的地下室,密不透光的房间,交杂出现的异国口音,女孩嘶哑的求饶声…… 许毅建从来没有那么绝望过。 他的女儿溺水身亡了,他无奈接受。 他没有女儿了,他只能接受。 他的女儿回来了,他高兴的掩面痛哭。 他的女儿因遭受非人折患上严重的精神疾病,他无能为力。 他看到了女儿受苦的视频,他什么都做不了。 许毅建心口疼的说不出话,一贯温和的眼底泄出骇人的愤怒,杀意。 没用。 都没用。 罪魁祸首已经死了,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他无法手刃仇人,亲手为女儿报仇。 他连直视u盘的勇气都没有。 只能看着女儿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听着女儿凄厉的惨叫声。 没有及时出现救回念念,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变成精神病人。 仇人意外身亡,他没能亲手杀死仇人,连尸体都找不到。 深深的无力感和绝望感笼罩着许毅建。 短短一天,接连收到女儿的噩耗,他的心灵已经承受不住悲痛欲绝的灭顶打击。 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没能及时出现的保护,一切都太迟了。 这是一场死局,无解。 念念,对不起,是爸爸没用,爸爸没有保护好你。 爸爸不能为你报仇,也不能分担你的痛苦。 爸爸对不起你。 念念,对不起,都是爸爸没用,爸爸没有保护好你。 对不起…… 翌日。 清晨,晨曦的微光铺洒在藏青色的窗帘上,和煦的暖风轻轻扬起层层遮挡物,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冷不丁落下一片树叶,水面泛起波纹,荡起片片涟漪。 “哎,小江你这手臂还受着伤呢,快别忙活了。” 苏婉月伸手接过江沉手里半倾的水杯,转而递过去一小盘插满牙签的时令水果。 江沉无奈的接过盘子,垂眸望向眼前睡颜恬静的女孩,薄唇轻弯:“我没事的许姨,只是简单的喂水动作,费不了多少力气。” 车祸发生时,为了保护念念,小江把念念圈在怀里,手臂上扎了一大块玻璃,到现在还包着层层纱布,小腿挤压性骨折只能坐在轮椅上活动。 听老许说,小江的背部还被重物砸压过,背部神经密集,重物砸过怎么都会留下后遗症。 苏婉月心口微揪,皱眉道:“唉,你这孩子就是犟。” 许毅建轻咳一声,微微侧目,视线在许念和江沉身上打了个转,然后点头示意苏婉月。 小江对念念…… 苏婉月今天的气色好多了,昨晚抱住失而复得的女儿睡了一夜,整个人精神焕发。 随着许毅建的视线绕了一圈,苏婉月眼神陡然一亮,立刻领会许毅建要表达的意思。 江沉这孩子性子沉稳,为人可靠,瞧谁都是一副冷心冷面的样子,对念念却是实打实的好。 她以前总以为两人是兄妹关系,心下思量着,这样也好,等她跟许毅建百年走后,有小江在背后当靠山,念念也多一份保障。 经许毅建这么一点通,苏婉月怎么看怎么觉得江沉看念念的眼神不一般。 设计精巧的轮椅上,江沉不知何时放下了小盘,继续端过杯子,用棉签沾满水,一点一点湿润许念的唇角。 动作温柔耐心,眉眼间凝着藏不住的浅浅笑。 苏婉月心里满意,小江跟他家老头一样,是会疼人的。 “好了。” 许毅建不准痕迹的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收了收太过直白的眼神。 看的小江都不好意思了。 苏婉月回神,面上笑的温婉道:“小江,麻烦你照看一会念念,我跟你许叔回家拿点东西。” 许毅建疑惑抬头,他不想走,眼神不解的看着苏婉月。 还缺什么打个电话让助理去拿就行,没必要兴师动众两人一起回家。 苏婉月暗暗白了许毅建一眼,不由分说,把人硬生生拽走了。 下楼梯时,苏婉月开口解释道:“我都听医生说了,念念对外界是有感应的,你看小江照顾念念的那眼神,温柔的不像话,我两就杵在那多煞风景啊,万一小江有什么心里话想跟念念说。” 许毅建一顿,心里微微发苦:“我何尝不知道小江对许念的心意,只是念念还在昏迷中,会不会醒都是个问题。” 苏婉月闻言狠狠拍打了一下,“许毅建你敢诅咒我女儿。” “好好好,我不说了。”许毅建也自知失言。 又轻蹙眉道:“万一念念对小江只是简单的兄妹之情,我们不就弄巧成拙了吗?” 她的女儿是什么心思她了解,苏婉月微微摇头:“不会,你想想念念放假在家的时候,是不是天天念叨小江,一会说要去小江的公司上班,一会又说要去小江家蹭饭,十句话有九句都是关于小江的。” “你想想看,当初你让念念学习管理公司业务,念念是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懒散的很,你再想,只要一说去小江的公司,念念就期待的不行,念念是想去上班吗,她是想去看小江。” “还有啊,念念隔三差五的去小江家蹭饭,小江住的疏影大院可只有他一个人住,偶尔工作加班,都不会回家吃饭,只要念念闹着要去蹭饭,小江哪次不在,你说小江掌管江氏那么大个集团,他一天多忙,还不是抽时间回家给念念做饭。” “退一万步说,念念年纪小把江沉当哥哥看待,江沉那么大人了,还会不明白自己的感情。” 苏婉月说的很有道理,许毅建顺口接下话:“小江也没说直接喜欢念念呐。” 苏婉月彻底无语,愤愤道:“那我没说我爱你,我就真的不爱你吗?” “一定要明说的才叫爱吗,老古板。” 一向云淡风轻,气质儒雅的许总听到自家夫人生气表白的话,羞的面红耳赤。 苏婉月又白了他一眼,踩着恨天高扬长而去。 “婉月,走慢点。”许毅建连忙追上去。 第52章 爱意疯魔 朦胧暖光打在江沉刀削似的脸庞上,柔和了他凌厉的五官。 眼尾微微上挑的眼睛里盛满了落日余晖,温柔的眸底清楚的倒映女孩娇小的身躯。 沉睡梦中的女孩,睫毛会随着呼吸频率而微微颤动。 瓷白细腻的小脸上镀上一层柔光,精致的五官仿若从天降落的神女。 江沉伸手抚摸着她的脸,掌心温热的触感惹的心头一软,薄唇不由缓缓勾起。 略显粗糙的指腹眷恋的摩挲着她的唇畔,江沉目光温柔,俯身落下珍重一吻。 “我的,念念。” 阳光渐变的很快,窗外的阳光已是明媚,江沉操纵轮椅停在窗前,往右一推。 室内骤然大亮,温暖的阳光徐徐探进房内,暖洋洋的照在女孩单薄的身上。 念念喜欢晒太阳。 皙白的皮肤透过阳光,显着淡淡的红,卷翘的睫毛在光影下覆落一片阴影,氛围美好又平静。 “念念真美。” 江沉又回到病床前,指骨明晰的大手握住许念柔软的小手。 江沉眉眼清隽,缓缓低头。 “我爱你,我的念念。” 低头牵动背部的肌肉,磨损重压的伤痕结成薄薄的一层痂,现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撕裂分开,伤疤成块裂开,覆在底下鲜红的血肉上。 “念念——” 血肉裂开,红色的液体徐徐渗出,破裂的伤痕如同破裂的冰块漂浮在摇晃的水面上。 江沉虔诚的吻落在女孩的手心里。 “我爱你。” 江沉直起腰,撕裂开的伤疤又重新组合在一起,中间渗出几缕鲜红,濡湿了白色的纱布。 “很爱。” 他好似察觉不到疼痛一样,或者他觉得亲吻许念是一件神圣的事,不容许自己出现半分差错。 又或者,他喜欢带着鲜血的吻。 江沉把玩着女孩的小手,心里忍不住回想起曾经美好的回忆,记忆中的念念散发出甜蜜的气息,让他再度弯了腰。 他神色温和道:“一直躺着会不会很难受,医生晚点会为你检查身体,如果没有大碍,明天我可以带你出去晒太阳。” “念念小朋友最喜欢晒太阳了,对不对。” “念念,还记得‘嗷呜’吗,你收养的小狗,它在江家养着,等念念醒了,我们可以一起喂养它。” 收养嗷呜的时候,纯粹是为了照顾许念的病情,江沉眸中柔意微淡,伸手一寸一寸的抚摸许念的眉眼。 侵略性极强的目光在许念脸上寸寸拂过,如同对待珍稀的艺术品,怎么看都不够。 微凉的指腹落在额头,又到眉毛、鼻梁、嘴唇、下巴…… 江沉的动作很轻,甚至是温柔,藏进缱绻的目光犹如散开的泼墨山水画,缠绵悱恻。 我的。 念念。 江沉嘴角噙着温和的笑,静静的看着病床上毫无反应的女孩。 泄露情绪的目光犹如一湖春水,摇摇荡荡的落下些许思念。 “念念我爱你,我很期待你醒,又不想你醒。” 醒来的话,又要闹了。 如果念念永远是小傻子该有多好。 我们会很幸福的度过余生。 不过,醒来也好。 过程可能要更波折些,幸好结果都一样。 “让我猜猜看,念念要是能听到我的话,会不会又要骂我,念念是不是想说,我对你的爱只是占有欲作祟,只有病态的掌控。” “念念,我不是傻子,我很清醒,我分的清自己的心意。” 病床上的女孩呼吸比平时快了些,卷翘的睫毛轻颤了颤,眼角隐隐溢出一抹水光。 江沉一直知道许念对外界有感知能力,他轻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用指腹拭去那抹温热。 “怎么还是怕我。” 傻念念,不要怕我。 江沉把许念的手心贴在侧脸上,轻声道:“念念别怕我。” 念念,我的宝贝,我的念念,我真的太爱你了。 我着迷于你无时无刻不围绕我转的样子。 你小脸红扑扑的样子让我在深夜发了疯的想。 念念,我好爱你,我会是你永远的江沉哥哥。 念念,我的念念,我的小朋友,我的小傻子,我的念念。 江沉微侧目,在女孩温热的掌心落下一吻,“很快我们就能见面了,我做的一切都会变得有意义了。” “我爱你,我的念念。” 相貌俊美无双,性子细心温柔的男人对着病床上心爱的女孩絮絮叨叨说着情话。 宽厚的大手轻轻的抚摸着女孩安静的侧脸。 刀刻一般的侧脸蒙上淡淡的光晕,余光里的柔情尽数落在女孩身上。 时光仿佛在此刻定格,眷恋不舍得打扰难得的美景,唯有暖阳有幸见证皎皎的爱意,存下温馨的画面,留在回忆里泛滥成灾。 路过的小护士听的耳朵一热,心里羡慕不已。 旁边有人低声提醒道:“别犯花痴,三号床的病人还等你换药呢。” 小护士一听就知道有八卦,立马换上甜甜的笑:“哎,姐,那个男人好像是江少,我昨天看到手机新闻了,江少出车祸入住我们医院。” “我只看到一个侧脸,江少好帅,比电视荧幕上的明星还好看。” 旁边那个定力不好,短短几句就忽悠的开了口:“江少岂止是帅,特别深情,我昨天去换药的时候,听到院长说,发生车祸时,江少本来是轻度擦伤,是为了保护怀中的女孩,伤势才严重需要住院静养,这什么绝世好男人。” “听说江少不近女色,唯一的绯闻对象就是许家那位小千金……不过已经去死了,唉,挺可惜的,看着两人挺般配的。” 小护士又对旁边人挤眉弄眼,“我懂我懂,江少是妥妥的霸道冰山总裁,许家小千金是娇软萌妻,哈哈哈哈两人天作之合。” “不过听你那么说,我有点奇怪,江少既然那么在乎许家小千金,又为什么对病床里的女孩那么好。” 旁边那人顿了一会,“替身梗吧,豪门总裁的白月光意外去世,总裁伤心欲绝,无意间寻找到一个和白月光长一样的人,那还不得狠狠宠。” 小护士一噎:“……” “姐,你少熬夜看小说。” 旁边那人一听就来气,“小说怎么了,小说是我的精神食粮,再说了,江少那种身居高位的大总裁,怎么可能没有生理需求,清心寡欲的不……” “闭嘴。”护士长一声呵斥。 她一直在两人背后,听两人讨论江少私事,现在实在听不下去了。 护士长冷笑:“医院招你进来,就是让你讨论病人隐私的?!” 小护士立马装鹌鹑,旁边那人急忙开口解释:“不是,我,我只是……” 护士长径直越过两人,“行了,再有下次,你两就直接递请辞职信吧。” 私下讨论病人隐私是医院摸大忌,尤其是他们这种大医院,楼道里随便来个人,非富即贵,身份不凡。 她两方才讨论的话题,如果被江家保镖听见,丢工作是小,若是江少追责,她两保不齐要承担刑事责任。 护士长是为了她们好,两人只好闭上嘴巴,悻悻的跟在护士长身后。 第53章 疤痕 “小江,过来吃点东西,我来守着念念。” 苏婉月风风火火的推门进来,身后的助理双手提着两袋食盒。 “小江坐了一早上了,肯定饿了吧,我都听你许叔说了,你身上伤多,多点骨头汤好好补补。” “谢谢许姨。”江沉声音温和,转头礼貌道谢。 江许两家多少年的情分了,江沉说谢谢都显的生疏了,苏婉月笑道:“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跟我还客气。” 江沉接过饭,知道苏婉月要陪许念,识趣的回到自己的病房。 苏婉月望着掩上的房门,心里感叹:“像小江这样懂事的人不多了,我得再多看看。” 许毅建削苹果的手一顿,疑惑道:“看什么?” 苏婉月径直绕到病床前,把许念搭在被角上的手腕放回被子里。 恨铁不成钢道:“念念的傻样就是遗传了你,我还能看什么,我自然是多看看我未来女婿。” “小江这孩子,我越看越满意,实在是太完美了。” 许毅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不赞同道:“人无完人,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真正意义上完美的人,美玉都会有瑕疵,更何况是人。” 苏婉月闻言立马露出嫌弃的表情,“你看看你又来了,真是鸡同鸭讲,我跟你讨论女儿的婚事,你在说什么美玉,你就是这副老学究的样子,怪不得女儿天天嫌弃你。” 许毅建没有接话,只是轻笑。 许家祖上是一支贵族出身,近些年没落了很多,他从小在老宅长大,身边遵守的规矩的人多,养成的性子也古板了些。 许毅建瞧了瞧许念安静的睡颜,心里温软一片,“女儿随我好,沉稳些。” 苏婉月刚要反驳,又忍不住笑道:“女儿一阵随你,一阵随我。” “有时我会想,念念怎么比我年轻时还叛逆,担心她误入歧途走上歪路,我正担心着,她一下又变了,跟你一样沉稳老成,做事也认真了。” 许毅建听着笑了,轻咳一声为女儿掩饰尴尬。 “女儿不随你也不随我,她随她自己,叛逆的时候是她钱多了,她就拉着周家那小姑娘到处疯玩,沉稳老成的时候是零花钱透支了,她就装乖巧些,好开口要钱。” 苏婉月也笑了,看着病床上眉眼与她相仿的女儿,故作嗔怪。 “一天天古灵精怪,烦心的很。” 苏婉月嘴里说着烦,哪次给钱不是她给的最多,女儿只要稍稍说句话软话,把她哄开心了,那钱像流水一样往女儿卡里打。 许毅建想,女儿家娇生惯养好,骄纵一点也行,但是不能过于溺爱。 每当苏婉月心软打钱时,他只能摆出严父的模样。 又不知道怎么管束他的宝贝女儿,翻来覆去的只会几句,“钱不能给太多”,“少出去玩”,“外面不安全”。 这时候,许念就会眼巴巴的凑过来,对他一阵嘘寒问暖。 爸爸,我给你捏肩。 爸爸,我给你倒茶。 爸爸,我给你整理书房。 许毅建很快弃械投降,无奈道:“行了,钱会打你卡的。” 对于许念这个女儿,他们夫妻一向纵容,又时常相互提醒对方,不要太过溺爱女儿。 只要许念撒撒娇,软声叫爸爸妈妈,他们夫妻俩完全抵挡不住女儿的小招数,该消气的消气,打钱的打钱。 心里时常无奈,又拿她没辙。 许毅建也想许念鬼头鬼脑的样子,笑着轻摇了摇头。 女儿从小就古灵精怪的,小小的一团,经常在家里爬来爬去。 稍不注意,她就爬到阳台楼梯口,朝他咯咯直笑,看的一天天他胆战心惊的,生怕她磕碰划伤到哪里。 许毅建正怀念着,耳边传来苏婉月的叹息声:“唉,念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我给她买的新裙子首饰,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许毅建闻言一顿,见苏婉月神色并无异样,提着的心又放下去,温声宽慰道:“不急,念念多睡会也好,不让笨手笨脚的,又把自己磕碰了。” 苏婉月被逗笑了,“你女儿又不是小孩子,哪里容易磕到。” 许毅建也后知后觉自己说的话不妥,他又把念念当做小孩子看待了。 年纪大了,记性也不中用了。 下午。 正午过后空气由灼热渐渐到闷热起来,窗外热潮涌动,空气被熏的扭曲弯绕,费用昂贵的vip病房内四季恒温,温度舒适。 苏婉月在护工的帮助下,把许念抱到浴室清洗身体。 虽然念念只躺在病床上,没有运动出门,但是身体新陈代谢下来角质层和油脂会覆在皮肤上面,念念一向爱干净,不清洗干净肯定又会生气。 念念的身体很干净,没有伤痕,只是肩头一片的皮肤摸起来微微异样,像是烫伤,又像磨损。 苏婉月目光一顿,神色骤沉,极力掩饰好外泄的情绪,继续为她清洗身体。 “念、念念,妈妈给你放个小黄鸭。” 小黄鸭圆嘟嘟的漂浮在水面,一摇一摆的在水面上晃悠,十分可爱。 洗的差不多了,苏婉月抽出毛巾为许念擦干头发。 突然,苏婉月浑身一僵,穿插在许念乌发间的五指顿住。 全身的血液仿佛停止运输,指腹瞬间冰冷。 她的指腹模到了一块小小的突起。 是一处疤痕。 苏婉月大梦初醒般猛地收回手,脸色煞白。 又怕许念察觉到异样,忍住眼眶酸涩,故作无事发生,颤抖着手继续为许念擦头发。 许念的感应能力比昨天强了些,干净清爽的躯体为她传递了一丝舒服。 有人抚摸过脑袋上的创伤,酥麻的颤栗感从皮肤感官刺激一路流窜到记忆深处。 许念知道,那是她被江沉囚禁时,从五楼上摔下去磕到的。 她还小产了。 刚才,应该是妈妈在为她洗澡吧。 许念的意识只清醒了一瞬,又恍惚的沉睡过去。 在护工的帮助下,苏婉月把许念抱回病床,残留在指腹的疤痕触感如同腐蚀血肉的毒药,一点一点在她的脑海中描绘出许念浑身是血的躺在地板上,凄惨又无助。 苏婉月浑身僵硬,如遭当头一棒,她极力忽视内心的苦楚,寻了个轻松的话题,温声笑道,“念念,你喜欢小江吗?” “妈妈看小江这孩子不错,又是我跟你爸爸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的,妈妈心里有数,想问问念念的看法。” 许念的意识很沉重,她能感觉到是妈妈在说话,她知道妈妈又抱着她絮絮叨叨了。 是妈妈她就很安心,许念恍惚间,又沉睡过去了。 苏婉月还在柔声絮叨。 * “小江,方便进来吗?”许毅建敲了敲江沉的病房门。 “当然可以。去给许叔开门。” 许毅建进来后,保镖退出病房,恭敬的掩上房门,尽职的守在门口。 “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你许姨非要炖骨头汤给你补补,叫我来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江沉转过轮椅,笑的温和有礼:“又让许叔担心了,伤口好多了,汤很鲜。” “我没什么忌口,什么汤都可以的。” 许毅建点头:“嗯。” 气氛一时沉默,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想起关于念念的事,许毅建额穴一疼,他紧紧皱眉,抬手揉了揉额头。 “u盘我已经销毁了,” 许毅建没看完视频,也没有勇气看完。 他甚至不敢去想有关u盘的一切。 江沉应了一声,神色覆上晦涩,语气难得严肃:“许叔,念念回国的消息先不要声张,富豪虽然死了,但是残留的势力不是短期内能清理干净的,再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我们没有万全之策的条件下,必须隐藏念念的身份,这样才能保护她。” 许毅建心下也是想同他商量这件事,见江沉主动开口,比他这个当父亲的还着急,心里莫名愧疚。 “小江,你现在身体不便,该好好养伤,这些事我都会一一调查清楚。” 江沉垂下头,看着手臂上的白色纱布,“在不能保证念念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我不会停手。” 念念是他保护的人,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我……不想念念再出事了。” 许毅建站的角度,能清楚的看到江沉眼里的爱意和仇恨。 许毅建走近,伸手拍了拍江沉的肩膀。 “小江,叔叔问你个事,你务必认真回答叔叔。” “你对念念是什么样的感情。” 你喜欢念念,还是只把他当妹妹。 江沉蓦然抬头,清冷如远山的眉眼间,含着藏不住的柔情。 他的语气很轻,带上怀念的味道,语调也十分温柔。 “我以前一直把念念当成我的亲妹妹看待,念念也一直叫我哥哥,我那时不太分的清楚对念念的感情具体是哪一类,是日久生情的喜欢,还是长期陪伴的亲情。” “直到念念出事,我在照顾她的那段时间,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心思,我能明显的察觉到我对念念的喜欢。” “许叔,我对念念不是兄妹之情,之前可能是,但现在不是,我可以十分确定,我喜欢念念。” ———————————— 本章字数已更完哦,下面是一些问题回复。 给各位看文的小可爱说一句,平台会吞评论,大家的评论我能收到,但是显示不出来。(泪流满面……) 我基本都是日更5-7章,但是昨晚发布到第三章的时候卡审核了。(啊啊啊在地上打滚,阴暗爬行。) 很抱歉,追更的小可爱们只看到两章,后续三章在今天早上八点之前终于出来啦。 我以后会尽量早点更新,不耽误大家看文。 平台的审核时间时7-24点,如果有一章卡住,后续章节都会卡在审核中。(我看到一个小可爱问我了,所以在这里说一下(ー`′ー)) 也有很多小可爱问我,要不要男二上位,男主怎么不去噶,哈哈哈哈哈,统一回复哦。(1vs1) 还有哦,剧情正在进行中,我不能透露太多哦。 随着剧情的进行,男主的人设会更加饱满。 作者大大不会水文,也不会渣更,有事请假会提前和大家说的( ′▽` )。 最后,大家的评论真的看不到(啊啊啊痛哭流涕……) 大家看文愉快啦! 第54章 等待 轮椅上矜贵的男人面容冷峻,气质清冽,浑身散发的凌厉气息压迫住人的心神。 说到喜欢的女孩时,忍不住柔了眉眼,如若寒星的眸子盛满柔意,瞧着温和俊朗。 许毅建露出欣慰的笑容,“我跟你许姨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平日就娇惯的不行,养成的性子也横。” 都是聪明人,许毅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江沉自然知道许家父母十分同意他和念念在一起。 毕竟,他从小就照顾念念,是温柔体贴的大哥哥,现在找回许念,是许家的大恩人。 许家父母同意他和念念在一起,完全是预料之中的答案。 江沉抬眸望向窗外,言语轻柔:“念念是个很好的女孩,在e国时我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等念念醒了,我会向她求婚。” “求婚?小江,这……”许毅建略有诧异的开口。 先不说念念还不满二十,没有到达法定年龄,他和苏婉月也想多陪陪女儿,不忍让她早早的嫁人。 江沉笑着解释,“我知道许叔的担忧,念念还小,你和许姨舍不得她离开家,我想等念念同意我的求婚后,先把婚礼定下,领证的事情先不急,我可以等念念。” 男人的眉眼间褪去冷漠,温暖和柔情爬上他的眉梢。 在a市,他拿出一份假的结婚证,念念傻乎乎的就相信了。 小傻子,真好骗。 这次,他要给念念一个盛大的世纪婚礼,让她成为最漂亮的新娘子,让所有人都羡慕他的女孩。 许毅建心里五味杂陈,“小江,你对念念的付出我和你许姨都都看在眼里,只是念念遭遇磨难,心灵受到很大的创伤,连医生都无法确定她什么时候会醒,我……,这样对你不公平。” 凭借私心来说,嫁给江沉是念念最好的归宿。 他和苏婉月早年太过操累,身体早就大不如前,加上目睹念念去世,更是日夜悲痛,心神交猝。 他们的身体素质,年龄期限都有限度,他们不可能一直陪着念念。 江沉比念念大不了多少,加上十多年的相互陪伴,嫁给江沉,他相信念念会幸福的。 可良心上过不去,念念会不会醒,什么时候会醒,醒来还会再次昏睡吗? 未知因素太多了,加上严重复发的精神病,念念怎么说都是个累赘。 精神病人发病时没有理智可言,照顾精神病人更是需要极大的耐心,非常人所能及。 况且,他也不希望女儿因为报恩而嫁人。 江沉看出他的顾虑,温声道:“没关系的许叔,我可以等,等念念清醒,我有很多时间可以等她。” “这跟公不公平没有什么关系,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而且,我很乐意等念念清醒。” 许毅建知道江沉不是脑子一热就冲动下决定的人,他做事有条不紊,想法极其周到。 他说会等念念,就一定会等。 许毅建又问:“如果,如果念念一直不醒——” 江沉坚定道:“念念一定会醒的,一定会的。” 许毅建微微蹙眉,刚想开口说什么,江沉就先出声了。 “许叔冒犯你了,假如今天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是许姨,你会抛弃她吗?” 许毅建想都不用想,没有丝毫犹豫开口道:“当然不会。” 他和苏婉月年少相识,从校服到婚纱,他古板又无趣,能遇到阳光明媚的苏婉月是他最幸福的事情了。 “同样的,我也不愿。”江沉目光坚定,态度诚恳。 “许叔,我知道在你眼里,我跟念念一样,都是孩子,但是我从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会提前规划,有目标性的去做,唯独在念念身上,我也看不清自己的心,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但是现在,我可以肯定自己的心意,我是喜欢念念的。” “在国外的一个月,我能把念念照顾的很好,现在也一样可以。” “许叔也知道,我从小无父无母,江家又是冷清的地方,我从小承蒙你们照顾,也是真心把念念当作妹妹亲近,随着念念一点点长大,我的照顾也变质了,许叔,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许毅建看着轮椅上神色坚定的江沉,心里一时说不出什么感觉。 “小江,谢谢你。” 见江沉要开口,许毅建笑的无奈,“许叔不会说话,心里是真诚的想感谢小江,谢谢小江这些年对念念的照顾和帮助,也谢谢你带念念回家,许叔也不能为你做什么,只能在口头上表示一下。” 说完,许毅建十分真诚的朝江沉弯腰,表示感谢。 “许叔!”哪有长辈给小辈弯腰的,江沉连忙从轮椅起身,作势要去扶。 许毅建大步上前,把江沉按回轮椅上,“许叔知道小江什么都不缺,许叔给的东西,你们年轻人也看不上,许叔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就亏欠她,长大了又没有保护好她,让她一个人在国外遭难,许叔是真心实意的感谢小江,不管以前还是现在,你对念念都比我和你许姨更细心,更好。” 江沉温声安慰道:“许叔不要这样想,念念会明白你们的苦心,我对念念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我不会要求念念回报我,也不会要许叔感谢,对于我来说,照顾念念,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许毅建还是觉得十分愧疚,他去仔细查了绑架念念的人,查出能用的信息不到江沉手里的三分之一。 但是他现在可以肯定,富豪的空难不是意外,其中一定有江沉的手笔。 跟他预想的没有大的出入,富豪的死亡,查封,都是江沉做的手脚。 如果不是预先从江沉这里得到消息,这件事情,他根本不会联想到江沉。 江沉做的太隐秘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这很周全。 他很感激江沉为念念报仇,心里一阵慰藉。 小江确实是个优秀的孩子,手段能力样样不俗。 他不禁想到,他平时在公司上班,遇到的合作方都会拐弯抹角的问一句。 能搭个线吗,他们想结识江氏总裁江沉。 江许两家交好,京都人人皆知。 他通常都会笑着婉拒,他不希望他和江沉之间掺杂太多利益关系。 曾经,不止一次,有人想通过念念这根支板,踏上江家的大船。 一段纯粹的关系,一旦牵扯上利益纠葛,有了驱使动力,就会变得复杂,甚至是肮脏。 江沉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不会利用江沉去获取利益,也不会乱搭线让江沉为难。 小江和念念,都是他保护的孩子。 第55章 我的江夫人 “好,许叔知道了,小江先好好休息,伤筋动骨一百天,平时多买点东西补补身体,现在养好了,以后也少遭罪。” 心结一时解开,许毅建又忍不住操心江沉的身体状况。 一想到江沉是为了保护念念受的伤,许毅建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又见江沉不把养伤当回事,心里心疼又无奈,又唠叨一顿。 江沉好脾气的听着,时不时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下了,没有一丝不耐烦。 平日矜贵清冷的男人,莫名有几分乖巧。 许毅建说的差不多了,才露出温和的笑,“不要嫌许叔啰嗦,许叔年轻的时候也是不把身体当回事,现在年纪大了,哪哪都不利索,你还年轻,养好身体,千万不要落下病根。” “不念叨你了,你好好休息,我去守会念念。” “好的,许叔。” 许毅建推门离开后,守在门口的保镖示意对面两侧的人站在他的位置。 他则面带恭敬的推开房门,并落下锁。 他双手交叠,低头站在江沉面前,静静等待江沉吩咐。 江沉推过轮椅,眸光晦暗的俯视楼下的层层建筑,眼底划过一抹讥笑。 他收了温和的神色,眉眼间尽是漠然。 午后的暖阳落在他的手背上,冷白的指节微微屈起,修长的五指微缩,随意的搭在皮质材料的扶手上。 “罗森怎么说?”江沉微微仰头,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修长流畅的脖颈上突起性感的喉结,随着说话声响起而上下滑动,十分撩人。 漆黑的眼眸半阖着,散漫随性,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如同掌控世间万物的杀神。 保镖畏惧又恭敬,不敢抬头去男人的神色,低声道:“罗先生说,一切都会按原来的计划进行。” 闻言,江沉的面上看不出喜怒,他弯起手指,无意的敲了敲扶手,动作散漫。 “咚咚咚”的闷声十分规律,保镖心头一紧,额头上冒出一片虚汗。 病房内安静的有些诡异,房门外若有若无的吵嚷声和脚步声显得房间更加寂静。 仿佛与世隔绝般,抹杀了所有声音。 半晌,江沉淡淡道:“庄园那边进展如何?” 想到常年见不到光,四周血淋淋的实验庄园,保镖后背蓦然一凉,只觉得冷汗涔涔。 依旧恭敬回复道:“十分顺利,样品成功率为百分之百。” 听到百分之百的成功率,江沉极为满意的轻笑道:“不错。” 百分之百,意味他控制的数据十分精确,甚至是完美。 这很不错。 空气又静了数分钟,保镖无意放轻呼吸声,等待江沉的下一步指示。 江沉转过轮椅,表情玩味的开口:“罗森已经没用了,处理好。” “好的,老板。” 样貌平平无奇的保镖退身关上房门,路过楼梯拐角时,不小心撞到送药的小护士。 一番客气道歉后,神色自然的完成交接任务。 这是普通的一天,普通的随行保镖不小心撞到新来的送药护士,这也是普通的一件小事。 小护士急匆匆的收拾好药品,连保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慌张的推车离开了。 * 装修奢华的病房里,江沉徐徐吐出圈圈烟雾。 在a市时,念念不喜欢他吸烟,每次看到他吸烟,都会生气的用手胡乱比划。 他会无奈的把烟掐灭,大手一伸,把女孩揽进怀中,低头赋予她一个充满烟味的吻。 他喜欢在情绪到达顶峰时,吸一口烟,猝不及防的吐在女孩脸上。 女孩被呛的难受,又说不出话,只会委屈的哭。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趴在他怀里小声抽泣。 他会抱住女孩轻哄,低头给她渡气,听她带着哭腔的一遍又一遍重复,“江江,喜欢。” 江江,喜欢。 江沉,我喜欢你。 他的小傻子第一次跟他告白,在他戏耍她的时候,真诚热烈,懵懂无知。 纯粹的感情不掺一丝假,随着一声声温软的“江江”逐渐走入他的内心。 他从小疼到大的女孩,最会讨他欢心。 无论身心,他都情愿沦陷在许念身上。 那种食不知髓的滋味,以最不具有蛊惑性的手段,一点一点让他迷恋上。 江沉常年身居高位,对待凡事都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不屑感。 不屑感情,不屑温暖。 清冷矜贵,狠戾无情,这是京圈对他的客观评价。 随心游戏人间一般,享受众人的俯首臣称。 他淡漠的游走在名欲场,轻而易举的站在令人仰望的高度。 他的样貌,身份,成就,都很吸引人,想坐在江夫人位置上的女人越来越多。 他连余光都不会施舍给任何女人,因为脏。 除了许家的小千金,他的念念小朋友。 她一岁时,咿咿呀呀的在他怀里笑,软乎乎的,十分可爱。 三岁时,像一阵小旋风一样跑到他面前,抱住他的腿,揪住他的衣服费力的往上爬。 肉嘟嘟的小手圈住他的脖颈,奶声奶气的叫着哥哥。 十岁时,她会嚣张的双手叉腰,骄傲的仰起头,大声的呵斥欺负她的小男孩。 “我哥哥是江沉,我要告诉我哥哥,你欺负我。” 十七岁生日时,他送给小女孩极其贵重的生日礼物。 他亲自为她戴上,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孩,歪头朝他甜甜的笑,“我很喜欢,谢谢江沉哥哥。” 从许念这个人一出生,就成了他的特殊和例外。 他对许念的偏爱和照顾,让很多人眼红不已。 许念,江沉亲手养大的女孩。 单单是这层身份,就引得无数人发了疯似的嫉妒。 全球顶尖集团江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江沉,他一出生,就注定接受万众仰慕。 他对许念的眷恋已经到了上瘾的地步,对于许念,无论身心,他都势在必得。 她已经逃不了了,不是吗? 江沉从床头拿出一部通体漆黑的私人手机,解锁手机后点开了隐藏相册。 相册上的女孩眉眼弯弯,穿着宽大的男款白色衬衫,乖巧的坐在院子晒太阳。 暖风吹起她毛绒乌黑的短发,她微微眯起眼,神态娇憨。 微凉的指腹在屏幕上不舍的流连,随着指尖滑动切换到下一张照片。 一处价值不菲的私宅,神情呆滞的女孩笨拙的走向远处一抹颀长的身影。 她迟钝的仰起头,慢吞吞的伸开双手,示意要抱。 画面中的男人神色宠溺,眉稍尽是温柔的把女孩拥入怀中。 女孩似是说了什么,男人强势的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上。 指腹再次滑动。 女孩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神情憔悴。 男人浑身是遮挡不住的疲惫,他抬起手背抵在唇角,闷闷咳了一声,无声望向女孩,目光里满是缱绻爱意和破碎心疼。 屏幕仍在切换。 …… 女孩睡觉的照片、吃饭的照片、玩闹的照片……林林总总上万张。 其中,并不包括视频。 忽地,江沉合上手机,喉咙发出低沉富有磁性的轻笑声。 “念念,我很想你,你呢?” “我的念念小朋友,我的小傻子。” “我的江夫人。” 第56章 踏实 时间尚早。 许毅建离开江沉的病房后,拿出手机想打电话让助理去订晚饭。 想了想,又决定亲自下楼去买了。 放好苏婉月平时喜欢的小料,打包装好后,许毅建特意给江沉带了一份。 许毅建把食盒递给守在房门外的黑衣保镖,保镖恭敬有礼的接过。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见苏婉月正用软湿毛巾给许念擦手。 擦一次,过一遍水,动作又慢又缓,五根手指擦完后,都是十分钟以后了。 许毅建看了一会,还是没忍住说出来,“你这一天擦三次,念念皮都要擦下一层来。” 若是念念清醒还好,常洗手是个好习惯。 医生说她的身体恢复机能很慢,一天代谢不了多少东西,没必要天天洗。 苏婉月不想理他,继续用柔软毛巾的把许念的每根手指都擦一遍,细心又温柔。 照顾女儿让她身心都觉得很放松,她很喜欢与念念一起享受慢悠悠的午后时光。 “先过来吃饭吧,买了你最喜欢的周记甜汤圆。” 苏婉月动作一顿,周记甜汤圆,开在城外的一家老店,她最喜欢的小吃店。 “你跑那么远做什么,随便买点东西,能吃就行。” 许毅建见苏婉月眼眶微红,心里无奈,对着许念叹气道:“念念呐,你看你妈妈她又不好好吃饭了。” 苏婉月闻言心里一气,狠狠白了许毅建一眼,温情的美好气氛瞬间被打破。 在念念六岁时,她有一天晚上出去应酬大客户,喝酒喝的多了,回到家就胃疼的躺在床上,捂住肚子脸色煞白,额头上冒出一层层冷汗。 念念那时年纪小,见她痛苦的躺在床上,立马扔掉手中的玩偶,跑过来抱住她嚎啕大哭。 边哭边说,妈妈你不要死。 苏婉月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又气又好笑。 药效上来后,她缓了缓神。 轻轻拍了拍哭的眼睛红红的小人,“念念不哭,妈妈不会死,妈妈只是有点不舒服,现在已经好多了。” 许念固执的不肯回房睡觉,搬了软凳坐在床前,抽抽噎噎的说,要一直看着妈妈睡着,她才能放心。 苏婉月无奈,哪里会让她一直坐在凳子上,只能掀开被子,把许念抱上床。 小丫头说要守着她睡觉,她轻轻拍着后背,柔声哄了几句,就呼呼大睡过去。 苏婉月既心酸又心疼,搂着乖巧懂事的可爱女儿,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真是件暖心的小棉袄。 从此之后,苏婉月每天准时吃饭,不管到哪里,包里都备着胃药。 苏婉月咽下汤圆,开口问道:“小江他怎么说?” 许毅建剥开一个橘子,细心的挑出白色的脉络,闻言点了点头。 苏婉月急的放下碗,推了他一下,怒道:“点头是什么意思,你不会开口说话吗?” 许毅建也不知哪里惹到她了,怎么突然发火,只能无奈道:“小江说他喜欢念念。” 两人相互交谈着,没有注意到许念听到江沉两个字时,眼珠晃动了一下,睫毛微微颤了颤。 来自身体的应激反应。 苏婉月笑道:“小江这孩子做事周全,人也无可挑剔,这门亲事我觉得能成。” 许毅建微微蹙眉:“念念还没醒,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亲事能不能成,言之过早了。” 苏婉月立马火了:“许毅建,你今天怎么什么都要跟我反着来?!” 许毅建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见苏婉月气恼,只得连声道歉。 吃完晚饭后,许毅建又对苏婉月细细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念念还活着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千万不能告诉亲朋好友,目前就你,我,小江,几个助理和保镖知道。” “念念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苏婉月不追问危险是什么,只是点头应下。 她现在只想好好守着女儿,其他的什么都不想管。 她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许毅建会处理好一切。 无能为力的感觉她不想再体验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空气一时静谧美好。 许毅建看着妻子温柔的侧脸,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像是他偷来的。 说不定哪一天了,就突然出现一个人,毫不留情的告诉他。 喂,你该醒了。 然后,他才会猛地清醒,恍惚的回想发生的一切。 回头一看,依旧是空荡清冷的房间,神情恍惚的妻子。 然后恍然大悟,后知后觉的悲痛欲绝蔓延至全身。 原来,失而复得不过是大梦一场。 他虚构出来的合理幻想濒临界点,摇摇欲坠,如同他紧绷的神经一样,不堪一击。 接受黑暗远比身处黑暗更加痛苦。 忽地,许毅建指腹一阵刺痛,他微微收紧指腹。 回神一看,是刚才在走神时,不小心碰到橘子皮旁边的刀尖,锋利的刀尖轻轻划破了他的指腹。 许毅建愣愣望着指腹上凝结而出的鲜红小血珠,心头微颤。 疼痛让他觉得心安,十分踏实。 如果身处幻觉,人怎么可能会感知到疼。 指腹疼痛的感觉如此明显,说明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他的女儿,他意外落水的女儿,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许毅建的精神状态一直很恍惚,他恍惚顺着相应的节奏走,像个提线木偶人,按部就班的进行剧本演绎。 一得空,他就想让自己忙起来,没日没夜的忙。 只要够忙,就不会有时间去想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就算一切是幻想,也让他短暂沉浸下吧。 现实生活实在太苦了,他已经好久没有真正放松的睡过一个好觉了。 他太累了,从身到心,累的他觉得麻木。 不真实的虚无感把隐隐的不安日夜堆积,许毅建只能凭借自己的经验去说话做事。 堆积多日的不安情绪在指尖划破的一瞬间凝聚,然后彻底散去。 疼痛充斥大脑神经后,漂浮许久的思绪踏实的落回原地。 他知道,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这样真的很好。 女儿还在身边,他也还能跟鲜活的苏婉月拌嘴。 真好。 一切都很好。 许毅建用抽纸抹去指腹上的血痕,笑着继续剥橘子。 把橘子递给苏婉月后,忍不住说一句:“你少吃点橘子,容易上火。” 苏婉月吐出一口气,她气到没有脾气了,自动忽略许毅建的话。 她用棉签沾沾温水,给许念湿润微微干燥的嘴皮。 许毅建看着一大一小,极为相似的母女俩,心口缺了的一角被眼前的场景填的满满当当。 苏婉月利索的把床摇起来,双手在许念身上按摩。 她笑的温柔,“医生说了,时常给女儿按按穴位,血液流通更加顺畅,念念也更容易恢复和清醒。” 苏婉月以前没学过按摩技术,许毅建觉得她不靠谱,出声道:“你别乱按穴位,万一女儿不舒服怎么办。” 苏婉月心里腾起一股愤怒的火气,她满脸怒气绕到许毅建身前,用力拉起许毅建的手臂往外拖。 “砰”一声,他被赶在门外。 看着紧闭反锁的房门,许毅建低头无奈一笑。 会生气也好,比之前浑浑噩噩不知好了多少倍。 他和苏婉月都慢慢的从失去女儿的阴霾中走出来。 白天的时候,他会坐在床前和女儿说话。 寥寥几句,又实在找不到能延伸的话题。 时不时看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女儿,不勉强开口说话,也不用刻意去做什么,心里就觉得十分踏实。 他开车回家,正值傍晚。 漫天晚霞里,他抬头看着油画一样的天际,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一刻,他觉得值得。 第57章 念念不忘 晚上八点。 江沉背靠在舒适的轮椅上,眸光紧紧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符。 双指飞快的敲击着键盘,修长的十指如同起伏的山峦。 随着数据的变化跳动,江沉的眼神逐渐幽深不明。 半晌,他单手散漫的敲了一下键盘,舌尖碾了碾上颚,神态一派慵懒。 满意的合上寒冷的双眸,江沉调整轮椅背靠高度,微微后仰,小憩一番。 十分钟后。 “扣扣——” 稍显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时,江沉缓缓睁开眼,宛如刀削的薄唇缓缓勾起。 轻声道:“谁?” “小江,是我许姨,你现在方便开门吗?”门外传来苏婉月着急的声音。 江沉漫不经心的合上电脑,声音温润道:“许姨,我很方便。” 江沉等了一分钟,才操纵轮椅向前行动,缓缓打开了房门。 房门刚被推开,江沉一抬头就看到苏婉月一脸焦急,神色略显慌乱。 江沉正要开口询问,苏婉月就急声道:“小江,我公司突然有紧事,我要离开一会,你有时间的话,麻烦你来照看一下念念。” 江沉的病房与许念的病房隔的近,最适合帮忙短暂照看一下念念的最佳人选。 其实许念在不分昼夜的昏睡,只要紧闭锁好房门,再找两个人守在门口就行。 但苏婉月总觉得不安全,一定要有人守着念念。 她这几天一直守在许念床前,寸步不离。 心里就想着,如果女儿哪天清醒,第一眼就能看到妈妈,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只是现在公司出了急事,她必须要回去主持大局。 “好的许姨,我今晚都有空闲时间,可以照看念念,你去忙吧,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打电话给我。” 苏婉月来不及说什么,撂下一句,“好,麻烦小江了。”就急匆匆的走了。 公司状况事出突然,但又不十分严重,就是需要她亲自去公司准备材料,临时召开紧急会议。 目送苏婉月离开后,江沉径直推门进去。 他轻轻关上房门,两排保镖尽职的守在门口。 江沉操控着轮椅停在许念床前,目光缱绻的看着病床上的女孩。 “念念。”他低低唤了一句。 江沉缓缓站直起身,自然的掀开被子,把女孩紧紧圈在怀里。 他贪恋且轻柔的吻着许念细腻的额头,鼻梁,脸侧…… 似是觉得不够,又开始掠夺她的呼吸。 餍足之后,他把头深深的埋进许念的脖颈处。 “念念,我好想你。”江沉闷声道。 江沉抱住女孩,温热宽厚的大手一寸一寸捏过女孩的身体。 领口微微敞开,江沉在雪白的肩头落下一吻。 这是曾经刻上他名字的地方,被他留下标记性的,红色的,妖艳的纹身。 目光不觉下移,江沉的眸光微深。 他坐怀不乱的移开视线,继续依恋的环住女孩。 他亲吻女孩的脖颈,低声道:“你妈妈最早到明天早上才能回来,今晚的念念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念念。” 许念的皮肤很白,因为长期遭受精神疾病折磨的缘故,她的脸色是病态的苍白,看着十分脆弱。 江沉低头,细细的吻着女孩的唇畔,直至唇角都嫣然了才停下。 “我爱你,我的念念小朋友。”江沉低低笑道。 江沉很喜欢温柔的吻她,温柔的像对待心中的珍宝一样,耐心又珍重。 “念念……” “念念……” “念念……” 念念的名字真好听。 念念,念念,念念不忘。 江沉今晚耐心极好,他与许念挨的极近,呼吸亲密 缠绕。 侵略性极强的目光慢慢扫过女孩的眉眼。 指腹在视线流经过的地方留恋,一一落下温热的印记。 这具漂亮的身体,曾经充满他的味道,留下过他的印记。 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私有物。 “念念,我向你保证,还有十天,你就会醒来。” “怪我,当时只是想让念念多睡会,身体养好些。” “念念醒来后的身体会比较虚弱,不过没关系,我会把念念照顾得很好的。” “念念你听到了吗,你父母很认可我们的婚事,等你醒了,身体好些,我们就先订婚,等你再大一些,我们就去领证。” “念念,婚姻于你我都不是约束,它是证明我们相爱的契约,念念,我每天算着时间等你醒来,却觉得一天比一天漫长。” “我很想你,念念,你呢,还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讨厌我。” 会的。 所以,在念念昏迷的一个月内,他准备好一切。 “念念,醒来之后,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当我的江夫人,我会对你好的。” …… 许念恍惚的意识突然变得很难受,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难受了。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再一次笼罩着她。 那种全身被枷锁桎梏住,动弹不得半分的愤怒和焦躁,再次出现在她身上。 许念已经快呼吸不过来了,黑暗如同潮水淹没她的口鼻,再一次把她拖入无尽的深渊中。 她再一次陷入绝望当中,徒劳的挣扎着。 …… 江沉突然不说话了。 他安静的抱住许念,低头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他的眼神变得温软。 江沉霸道的与她十指相扣,凑近她的耳畔问道:“念念喜欢什么样式的婚戒。” 怀中的女孩没有丝毫反应。 江沉轻轻吻住她的耳垂,低喃道:“我的世界善恶相伴而生,对于念念来说,我是你眼中的恶人,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不对,喜欢的东西就应该去争取,牢牢的抓住掌心里。” “抓不住从来都不是无能无力的理由,而是因为他们没有实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可以精准的控制一切。” …… 许念又恐惧的蜷缩成一团。 她忍不住剧烈颤栗。 甚至是毛骨悚然。 妈妈去哪里了,为什么爸爸也不在。 许念很痛苦,她发出小兽一样的呜咽声。 再忍忍,妈妈很快就回来了。 忍一小会就行。 …… 江沉把玩着许念的手指,在她纤细的无名指处温柔的落下一吻。 “至此一生,念念不忘。” 第58章 永远的 窗外的黑幕点上了碎碎繁星,奢靡的城市已进入夜晚,霓虹灯穿梭之间如同点点萤火,在漆黑的城市中象征繁华而热闹。 江沉从后背环住女孩,脸上的温柔宠溺随着轻吻和言语一同烙在女孩身体。 他们犹如相爱一辈子的夫妻,在时光长流中彼此相互拥抱,徐徐诉说绵长的爱意。 江沉总是轻声的重复女孩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不知餍足。 他想,在许念的名字前面永远加上三个字。 加上“江沉的”三个字。 江沉的许念。 许念,许念,令他心动,喜欢的女孩的名字。 江沉的许念,江沉的女孩,江沉的小朋友,江沉的小傻子,江沉的夫人。 他们的关系如同彼此深爱的伴侣那样多变又永恒。 江沉贪恋于时间在此刻的停留,他搂住他爱的女孩,思念的吻落在女孩的皮肤上,泛起淡淡的粉。 窗外是城市的喧嚣,窗内是相拥的爱人,时光总是一边庸俗附欲,一边浪漫美好。 比起纯粹,复杂和矛盾共存才是人间常态。 “叩——”突然一声闷闷的轻响。 “老板。”病房门传出保镖刻意压低的声音。 “说。”江沉淡声道。 他的双手微微放松女孩,眸底划过一丝不悦。 “许夫人正在赶往医院,预计二十分钟到达。”保镖低声说道。 闻言,江沉微微眯了眯眼,心底不由嗤笑。 公司的大麻烦都可以暂时放到一边,特意赶回医院,许姨还真是放心不下念念呐。 江沉把手从女孩身上移开,又轻捏住她的下巴,薄唇轻覆,接了一个霸道绵长的吻。 “今晚先放过你。” “念念小朋友。” * 苏婉月光洁的额头上覆了一层薄汗,她费力的拖着一个大行李箱,脚步飞快的往医院赶。 公司的状况先由几个副总商议,她把需要用到所有资料都塞进行李箱了,这样可以在医院办公,也可以一直陪着念念了。 念念不在她身边,她总是觉得心慌和不安。 一想到女儿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苏婉月的心一揪,脚下的步子迈的更大了。 行李箱轱辘碾过光滑的地板,苏婉月瞧见熟悉的拐角,吐出了一口气,终于到了。 苏婉月忙不迭的抬手敲了敲房门,而后径直推开了房门。 房内点了一盏橘黄色的暖灯,江沉浑身沐浴在灯光下,周身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白皙有力指节正按在一本财经书刊的封面上。 显然,在苏婉月推门而入时,他正在专心看书。 江沉的位置与病床隔的很远,但是一抬头就能清楚的看到女孩的面容。 这是一个十分绅士的距离。 苏婉月快步走到许念病床前,把女儿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见女儿依旧是安静的睡颜,悬着的心才慢慢放回去。 在公司时,她总是心神不宁,脑海里全部都是女儿的哭泣声。 女儿一直在哭喊叫妈妈,她心头涌出阵阵不安,伴随时不时的心慌。 心头又紧又焦灼,苏婉月一直相信血浓于水,母女连心,她很确定女儿现在很不安,甚至在恐惧什么。 她利索的合上电脑,收起需要的材料,开车直奔医院。 保镖在苏婉月进门时,把她放在门口的行李箱一把提起来,轻轻放在靠墙的一边,而后转身关上房门。 全程低垂着头,态度恭敬。 苏婉月面容疲倦,心头却松了一口气,对江沉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小江,今晚太麻烦你了,现在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 江沉的脸上有几分病态的倦气,神色却很温和。 “许姨我没事,也不用说麻烦,我只是换个地方看书而已,你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给我,怎么还半夜赶回来?” 苏婉月无奈一笑,“在公司我这心里头就慌的很,总是听见念念的哭声,想了想,还是回来守着念念好,心里头安稳点。” “好了好了,小江今晚太麻烦你了,快回去休息吧,你看看你那脸色,灯光都遮不住的苍白,许姨明天炖点骨头汤给你补补。” “也别看书了,要看白天再看,晚上看书伤眼睛。” 江沉点头应好,又问道:“许姨,公司的事很棘手吗,需要帮助可以跟我说。” 苏婉月心头一暖,声音温柔了不少,“你呀,怎么比你许叔还老成呢,许姨知道小江年轻有为,是赫赫有名的江总,但在许姨眼里,你跟念念一样都还是孩子,许姨不用你帮助,会处理好公司的事情,你别担心这些了,好好养你的伤。” “好了,快听话,回去休息。” 说完,苏婉月快步上前拧开门把手,对着外头的黑衣保镖笑道:“快来,把你们家老板带回去休息。” 江沉一脸无奈的被保镖推回病房,腿上还放着一本财经书刊。 苏婉月满意的关上房门。 小江这孩子脾气温和,性格也好,又是江氏总裁,样貌名誉财富样样不缺,怎么看怎么像许家女婿。 公司的事迫在眉睫,苏婉月来不及多想,匆匆喝了口水,就拉开行李箱拿出电脑,桌上翻开一大堆材料,加班加点的处理。 笼罩在许念身上的恐惧感慢慢褪去,她迷迷糊糊间知道是妈妈回来了。 她可以凭借身体给她传递的反应,模糊的判断守在她身边的人是谁。 她想,刚才可能是江沉来过,或者她又陷入梦魇当中。 幸好妈妈回来了,有妈妈在,她总是觉得很安心。 许念的精神能力很虚弱,每次出现熟悉的恐惧感都会消耗她很多精力。 她又要昏睡很长一段时间了。 * 低调奢华的病房内。 江沉眼尾微挑,眼神淡漠的看着窗外景象,指腹又在无规律的轻叩扶椅。 还真是低估了许姨对念念的在乎程度。 公司的事已经火急火燎了,许姨还能抽出时间回医院,真是母女情深,感人肺腑。 窗外的冷风舔舐着洁净光亮的玻璃,内外温度差距下,玻璃蒙上一层浅浅的雾气。 保镖低垂着视线,面上不带丝毫表情,如同被剥夺情绪的木头人。 “他,准备的怎么样了?”江沉淡声问道,声音中夹杂一丝微不可察的戏谑。 保镖恭敬的站在江沉身后,微微弯腰道:“钱已经秘密送到,人已经做好‘心理辅导’,只等老板吩咐就可以行动。” 江沉扫了一眼崭新的财经书刊,漫不经心道:“不急,给他加强‘心理辅导’,确保他是心甘情愿……行动的时候才能万无一失。” “好的,老板。” 第59章 张贵(上) 京都边缘,平安社区。 张贵把卷成一团的塑料薄膜展开铺在地上,从背篓里拿出一把把青翠欲滴的新鲜小菜,用枯黄稻草不松不紧的扎起,齐排排的堆在泛黄的塑料薄膜上。 又拿出皱巴巴的矿泉水瓶去接了满满一瓶自来水,粗糙满是厚重老茧的手指紧紧按压瓶口,确保不会漏水。 瓶盖上用粗针扎了五六个相互间隔的小孔,密集突起的瓶盖边缘趋近光滑,缝隙里全是暗黄灰黑的油污泥渍。 他把矿泉水瓶的水均匀的挤在新鲜还带着露水的小菜上,晃了晃瓶身,把剩下的大半瓶水塞回背篓。 站起身展开胳膊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抖了抖枯黄头发上的不小心沾到的露水,又弯腰把手按在裤腿上乱擦一遍。 然后他歪嘴猛咳了一声,对着路口大声吆喝着。 “新鲜的小菜,便宜卖咯——” “自己家种的,天然不打农药——” “各位大老板,老板娘,买点天然的小菜咯——” 不多时,一辆平平无奇的车辆在路边停下。 车门打开,走出一位大腹便便的油腻中年男人。 “喂,你这个菜怎个卖,你自己种的淦?” 中年男人的外地口音很重,普通话夹杂外地方言,听起来不伦不类。 张贵连忙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是的老板,都是自己亲手种出来的,今早才从地里面摘出来,新鲜的很,便宜又好吃,你看,你要不要买点回去?” 张贵身上有股怪味,中年男人满脸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皱眉后退了一步。 翠绿的蔬菜格外讨喜,男人又蹲下身,用短肥的手指把堆放整齐的小菜翻来覆去的挑拣。 一脸挑剔道:“怎个还有些虫洞?有虫子哩也要拿个人吃噶?” 张贵连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有虫子是因为没有用农药打过,都是自家的地种出来的,健康绿色的小菜。” 中年男人又扒拉几下,其中几捆小菜的稻梗已经散开,中年男人一把抓过堆起的小菜,顺势把手边的几把小菜也全部散开。 张贵开口想说什么,又怕惹怒这位他等了好久才来的老板,只能在心里焦急的看着。 肥胖的手指把小菜最边上的叶子扯下,张贵急的出声道:“老板老板,这些也是可以吃的。” 中年男人皱着眉头,用方言恶骂了几句,脸上横肉乱动,口水四溅。 张贵心疼的看着男人糟蹋小菜,又不敢出声再说什么。 肥肿的胖手粗鲁的扯过旁边的塑料袋,把小菜揪的只剩中间最嫩的部分,才放进塑料袋。 “行了,不要啰哩巴嗦,赶忙点算算多少钱,我赶时间的很。” 满满的一背篓的小菜,被中年男人乱扯挑拣的只剩菜心,塑料薄膜上堆起了大片如小山新鲜的菜叶子。 鲜嫩的菜心也只是刚好装满半袋,称了称重量,也就才二十块左右。 张贵装好小菜,蜡黄的脸上露出谄媚的笑,“老板,这里二十块,这些菜都是新鲜的,小本生意,赚不到什么钱,能不能再给点,你看能不能……三十块?” 中年男人一听就火了,嘴里骂了一句娘,猛地一脚把小摊踹飞。 菜叶顿时扬起,四处散落在地,泛黄塑料薄膜随着凉风在地上起动,风卷起磨损严重的一角,又因为水珠的重量流动而缓缓落下。 中年男人怒火中烧的破口大骂:“你怎个以为老子的钱是大风乱来的呢,是多钱就是多钱么,你还多收点,怪不得穷酸的买点烂菜。” 随后,满脸厌恶的啐了一口,拎起小半袋菜心,骂骂咧咧的甩上车门,扬长而去。 张贵唯唯诺诺的看着男人发脾气,直到男人的车走远了,才弯腰捡起地上的钱,暗声骂了一句。 又觉得不解气,咒骂的声音不由大了起来,嘴巴张合的速度也加快,骂的内容也越来越不堪入耳。 “哎——” “那个男的,谁让你在路边摆摊的!”社区的治安人员气势汹汹的朝张贵吼道。 张贵连忙收了声,慌乱的把钱揉成一团,伸手抓起背篓,跑的飞快。 张贵害怕保安追上,追究他的责任,根本不敢停下,闷头直往家里跑。 数分钟后,才瘫坐在地上。 一边顺气,一边咒骂中年男人和保安。 骂了大半天,人也缓回来了,垂头丧气的拎起背篓回家。 刚进家门,一粗嘎道声音就不耐烦的响起,“爸,卖了多少钱?” 张贵没有开口回答,弯腰把背篓放在门口,打算进屋找点吃的填填肚子。 他天不亮就去地里挑菜,精挑细选出长势喜人的小菜,想着路边能经过几位大老板。 路边经过的有钱人多,出手也大方。 随便多给点小费,也比他去菜市场蹲一天卖的多。 前几次的时候,遇到几个心善的老板,看他生活窘迫,出手就是几大百。 没想到今天遇到一个蛮横不讲理的抠搜男人,脾气差,还没人品。 晦气! 年近三十多岁的男子浑身邋遢,不耐烦的伸脚踢了踢木凳。 “爸!跟你说话呢,卖了多少钱?!” 张贵放下碗筷,唉声叹气道:“只有二十。” 男子阴沉的吐出一口烟,皱着眉烦躁的把手递给张贵面前。 “拿来,我去给你赚大钱回来。” 张贵夹了一口冷冰的水煮菜,麻木的从口袋里掏出揉的皱巴的二十块,无力的放在满是油污的桌子上。 他知道,儿子要去赌钱。 男子一把抓过钱塞进裤兜里,又从家中翻箱倒柜找出一包抽了只剩几根的烟,踩着人字拖慢悠悠的出门了。 张贵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吃完冷菜冷饭后,又拿起锄头去后院除草了。 中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灼烧后背,张贵汗流浃背的在农地里耕作。 一个小时后,他回家喝水歇气。 下午,他又继续在地里忙碌。 到了晚上,儿子还没有回来。 他做好饭菜自己吃了,就躺在隐隐有霉味的床上。 这样的生活他已经过了不知多久,早就麻木了。 鼻子的呼吸间是潮湿的霉气,不是阴雨天或者空气潮湿的霉气,而是从人体身上沾染的,分泌的体液味道。 家徒四壁的屋子,嗜赌如命的儿子,窘迫紧巴的日子…… 张贵双目无神的看着胶布缠绕的木窗户,颤抖着开口道:“报应……都是报应……” 第60章 张贵(下) 张贵年轻的时候有点小钱,却十分好赌,赌赢了钱就拿去花天酒地,输了就回家打骂妻女。 他的妻子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女人,刚嫁到他家时,勤劳能干,两年就给他生下一儿一女。 日子谈不上是富裕,倒也过的去。 妻子生下女儿后,他就听他妈说,媳妇生了儿子后,就可以开始打了,打了让她害怕,才会本分的待在家里伺候人。 张贵从小听他妈的话,虽然媳妇本分,但他觉得他妈说的有道理。 刚开始,他就是随便找个理由骂女人几句。 女人脾气好,也不反抗他。 嘿,是个软柿子。 他变本加厉,加上母亲一直在背后怂恿,他开始动手打人。 动手以后发现,哎,女人还是不反抗,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气都不敢大声喘。 他有点愧疚。 后面母亲又说,媳妇乖了,再多生几个孩子。 女人嘛,传宗接代最重要了。 他就拉着女人生孩子,女人身体被打坏了,医生说以后都生不了孩子。 嘿嘿,生不出孩子是一个动手的绝佳理由。 张贵开始习惯暴打妻子,稍有不顺心,拎起棍子就往女人身上招呼。 打完妻子后,他觉得神清气爽,连看家里的赔钱货——他的小女儿,也顺眼不少。 他是家里的土皇帝,女人伺候他的吃喝拉撒,他哪里不满意了,或者手痒了,就打一顿女人,再踹几脚赔钱货。 他和儿子的生活过的那叫一个舒坦。 儿子养的肥头大耳的,女儿瘦的跟一根柴火一样。 有一次,他发现儿子学着他的样子,拿出结实的木凳,韧性极好的树枝把女儿打的浑身是血。 他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是他张贵的好儿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经常猝不及防的给女人一巴掌,揪住她的头发,“啪啪啪”狂扇,手心都扇红了,他才放开女人,指使她去做饭洗衣。 女儿更不用说,不做活就不给饭吃,地位比家里的狗都不如。 张贵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继续下去。 直到有一天,女人带着女儿跳进湖里自杀了。 他暗骂,晦气! 为了不花钱请人吃席,他找了几个人将女人和女儿随便埋了。 埋哪里也不知道,反正是埋了。 女人死后,日子开始越来越不顺心,母亲更烦,成天念叨着让他重新找个媳妇。 他打妻子女儿的行为在周围一片传开了,谁人不知,他是个什么都不会,只会打女人的窝囊废。 没人敢进他家门,尤其是他家里还有个尖酸刻薄的老妖婆。 他的脾气也越来越来差,有时也会对儿子发脾气。 儿子有他母亲撑腰,脾气比他还横。 动不动就摔碗,砸东西,脏话连篇…… 比他还难伺候,花钱也是大手大脚的。 后来,老母亲意外去世,他竟然得到四十多万的补偿金。 他悠哉悠哉的拿着这笔钱,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不少人听说他发到钱了,嘿,全部凑上来套套近乎。 众人围着他,七嘴八舌的开始家里长短。 他表情拽拽的,嘴巴都笑歪了。 回家途中,他遇到了平日里跟他不对付的王家老大。 王家老大对他客客气气的,张贵有意无意提到四十万,见王家老大脸上的嫉妒,心里的憋屈一扫而空,表情越发嘚瑟。 王家老大又说,老张啊,你把钱拿去赌一赌。 哎,兄弟可不是害你,你手气一向好,要是搏一搏,就从四十变成五十,五十变成六十,六十变成一百…… 他心动了。 他手气一直都挺好。 他确实很成功,拿出一千块,收回近一万块。 他激动的眼睛都红了,待在赌场里彻夜不归。 十天后,他被人扔出来。 四十万没了,还欠了人家三十多万。 他懊悔的回家,讨债的人却将他家砸的稀巴烂,儿子也鼻青脸肿的跪在地上大哭。 他也跪下去,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请求宽限几天。 讨债的人走了。 他开始没日没夜的打工还钱。 终于,钱还清了。 儿子随他,也染上赌瘾。 他劝儿子,这是条歪路,碰不得。 儿子赌红了眼,信誓旦旦的告诉他,他很快就会赢钱回来,他感觉今晚手气好。 他还想说,儿子就不耐烦的打断他,让他别啰嗦,烦人的很。 他出神的看着他溺爱的儿子。 易怒,暴躁,嗜赌。 和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劝不动,也不敢劝。 他一把年纪了还要照顾三十多岁的儿子。 有人说他晚年凄凉,怎么会有人苦到这种地步。 知情人心里只觉得痛快,将他年轻时殴打妻子,妻子不堪重负自杀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 那人听了也笑了,说,啧啧,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 活该,太活该了。 张贵说,一切都是报应。 可是,他原以为的报应才展露冰山一角而已,真正的报应都潜伏在看不到的水面之下。 三天后,儿子断了一条腿回来,哭着求着让他去筹钱。 他欠了人三十多万。 他身无长处,家里一贫如洗,他哪里去找这么多钱啊。 儿子哭喊着要钱。 张贵开始去求人借钱,凡是他认识的人他都去求,见面就跪下,磕头,借钱。 一个星期后,他两手空空的回家了。 他没有借到一分钱。 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甚至幸灾乐祸的嘲笑他。 哈哈哈哈哈张叔,你的报应来喽。 呸,活该! 回家时,儿子又断了一条腿。 见他一分钱都没借到,对他破口大骂,把能扔的东西都扔在他身上。 催债的人时间充裕,隔一天来要一次钱。 当着张贵的面,一把抓住残废的儿子,问他,想不想活命? 儿子吓的屁滚尿流,想想想! 想活命也行,让你爸去借钱呗。 儿子爬到他面前,崩溃的吼道,爸!你快去啊!你去借钱啊!!! 你快去啊!!! 我不想死!!! 他愣住原地,不知所措。 他借不到钱啊,没人愿意借他钱啊。 他只能跪下,顶着满头白发,磕头,求他们宽限。 讨债的人嫌弃的走了。 唉,没劲。 张贵刚要把起儿子,低头就对上一双满是怨毒的眼睛。 都是因为你! 你为什么那么没用?!你为什么不是百万富豪?! 我怎么会是你儿子?!!! 我怎么会有你这种父亲!像废物一样!什么都帮不了我!!! 你滚开啊!!! 你让我死了算了!!! 你什么都没有!我怎么会出生在你这种家庭!!! 都是你让我受苦!你为什么是个穷光蛋!!!是个窝囊废!!! 都是你害了我!!! 张贵听着儿子恶毒的咒骂,一言不发。 他突然觉得,真正的报应,现在才刚刚开始。 命运之下,没有人能侥幸逃脱。 他做下的孽,以更加凄惨的方式一一回报在他身上。 他以为的上天的惩罚,不过是如同提醒一般的小打小闹。 真正的审判,开始了。 第61章 初醒征兆 十天后,京都第一人民医院。 “小江!”苏婉月一声急促的呼叫。 江沉动作一顿,随即一气呵成的换好药瓶。 颇有些你能奈我何的意味。 苏婉月看着眉头直跳,她板起脸,一把将江沉按回轮椅上。 她满脸严肃的看着坐回轮椅上的江沉,开口就是一顿念叨。 “你这孩子真是听不进去话,医生怎么说的,叫你好好坐在轮椅上不要乱动以免牵动伤口,你怎么做的,你看看你后背那伤痕,我昨天才问过医生,医生说你冲澡伤口发炎了,你今天又站起来,你那腿你不想要了?” 江沉身居高位,没有人敢说他半分不是。 就是在许姨面前,这也不行,哪里也不对。 像训小孩一样。 难得有人开口教训他,江沉心下十分无奈。 温声道:“许姨,我自己的身体我有分寸,后背伤口面积大,偶尔发炎是正常的,你别听医生吓唬你。” 江沉脾气好,清润的嗓音如同三月春风,低沉清冽,脸上温和的笑容让苏婉月消了点气。 苏婉月也不好再说他什么,只能瞪了一眼在旁边削苹果的许毅建。 “削削削,你就知道拿个苹果削,你也不看着点小江,他那骨头都还没长好!” 她不过下楼拿点水果上来,推开进来时,病房内的场景让她气血上涌。 江沉由原本的坐在轮椅上,到刚才直接站起来,为许念更换营养液。 他那右腿脚踝严重骨折,医生都说过好几次了不能乱动。 许毅建一脸无辜的放下苹果,对江沉开口道:“小江,听你许姨的话。” 苏婉月气极:“……” 见苏婉月又要动怒,江沉连忙安抚道:“许姨我真的没事,我的恢复能力很强,刚才站起来的强着力点都放在左腿上,真的没事。” 苏婉月置若罔闻,不依不饶的揪着许毅建说了好半天。 江沉坐在轮椅上,许毅建手拿着苹果,两人沉默的听苏婉月念叨了将近十多分钟。 从江沉的腿伤并发症,一直念叨到腿伤可能对江沉和许念两人的婚后生活造成的影响。 许毅建无形中成为了破坏女儿幸福生活的罪人。 江沉无奈一笑,就算真像许姨念叨的那样,他也不至于变成许姨口中一无是处的人。 他腿彻底残了,又不是脑子残了,不至于连念念都养不起。 十多分钟后,苏婉月终于口渴的停下来了。 她让保镖推着江沉去拍个片子,她总觉得江沉刚才站起来了,脚踝一定弄伤了。 江沉只能无奈离开。 房门被关上时,苏婉月猛地收起严肃的表情,脸上自然的换上满意的笑容。 “老公,你现在觉得小江怎么样。” 许毅建一愣,有些跟不上她跳脱的思想,她刚才不是还在生气吗,怎么突然又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许毅建想了想,中肯的评价道:“小江性子沉稳,做事可靠,能力出众又能不骄不躁,心性也坚韧,是个不错的孩子。” 苏婉月无力的翻了个白眼,狠狠咬了一口苹果,怒声道:“我说的是,小江对念念,你觉得怎么样。” 许毅建认真回想了江沉照顾念念的样子,言简意赅道:“挺好的。” 见苏婉月又要动怒,许毅建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 “小江在中午这个时间段,只有时间都会来陪念念,大部分时间都是简单的陪着,守着念念睡觉。” “有时会给念念读书听,小江这孩子耐心挺好的。” 苏婉月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捏了捏许念柔软的右脸,声音温柔道:“念念小懒鬼,只会睡觉。” 许毅建有些担忧道:“你别闹女儿,医生说念念有感应能力,要是知道你说她懒,肯定又不高兴了。” 苏婉月反驳道:“你昨天还不是说念念懒。” 许毅建笑道:“我不是说念念懒,我当时的意思是,念念躺着也是躺着,天气好的时候可以抱出去晒晒太阳,补补钙,身体恢复的也更快些。” 苏婉月一口拒绝,“晒太阳?那不行,万一把念念白嫩的小脸晒黑怎么办,再说了,在外面多危险呐,就算有人守着念念,从哪里飞来个虫子,咬了女儿怎么办。” 许毅建沉默:“……” 苏婉月熟练的把许念全身揉了一遍,又拉开窗帘让阳光都晒进来。 然后把许念的床摇到适合的倾斜角度,又从包里找了一只粉色的眼罩给她带上。 苏婉月温柔道:“念念,晒太阳喽。” 许毅建:??? 不是说不晒吗? 正面晒十多分钟后,苏婉月又把许念翻个面,让背面也晒一会。 要晒均匀。 许念晒的连手心的温度都比平日高了些,苍白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红润。 “老公,你看念念晒完太阳,气色都好多了,这小脸红扑扑的。” 许毅建疑惑:谁晒完太阳,脸不是红扑扑的? 许毅建无奈的笑了笑,看着苏婉月又把许念翻个面,继续晒。 医生说,许念的感应能力已经很强了,她偶尔也能动个手指,晃晃眼球。 甚至能听到外界传来的几个字。 比如,许念现在知道她在晒太阳,她舒服动了动手指,妈妈就会把她翻个面,继续晒。 她再动动手指,妈妈又把她翻回来。 母女的无声相处,异常默契。 三天前,医生肯定的告诉苏婉月,许念快醒了。 她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只要不出意外,一个星期左右,一定会醒。 苏婉月听了心里头高兴,一有时间就对许念絮絮叨叨的说话。 许念确实捕捉到几个字。 然后费力操纵身体,勉强动一动手指。 见状,苏婉月惊喜的去喊医生。 医生仔细检查一番后,笑说,“恭喜了许夫人,病人恢复的很好,很快就会苏醒。” “你们跟她多说说话,让她多感受一下外界刺激。” 医生说的没错,许念确实快醒了。 她的意识也清楚了不少,她记得她昨天还闻到了小馄饨的味道。 她感觉到有一丝饥饿。 那时,苏婉月吹着馄饨热气,笑的满足。 “念念,醒了就能吃小馄饨哦。” 许毅建的照顾方式比较独特,他拿出一本哲学类的书,读给许念听。 许念猛地听到爸爸的声音,激动的动了动手指。 许毅建得意道:“看吧,女儿在回应我。” 苏婉月也笑,能回应就好。 许毅建骄傲的继续读。 许念感受到爸爸一直在她身边,一直努力的操纵手指。 许毅建顿了一下,抬手指着书籍封面,扭头问道:“你说女儿醒来后,会不会性子大变,喜欢上哲学一类。” 苏婉月也顿了顿,她最近查过不少有关于沉睡的资料。 有很多人醒来后,会喜欢上自己曾经不喜欢的东西。 一想到乖巧可爱的女孩会像他爸爸一样变成老学究,苏婉月猛地摇了摇头。 “换这本吧。”苏婉月随手抽了一本书递过去。 许毅建沉默的看着手里的儿童读物,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念念会喜欢听这个? 第62章 吊唁 这十天内,江沉以雷霆手段抹除了许念在e国的所有痕迹。 并把当初涉及并参与绑架的人全部送入e国警局。 病房内,许毅建在矮几旁边喝茶,江沉坐在轮椅上,浑身气势不减,凌厉的目光扫过数据代码,十指飞快敲击。 许毅建拨了拨茶沫,抬眸望了一眼江沉清隽的侧脸。 性子沉稳,做事可靠,京都少有如小江这般出色的后辈了。 许毅建感慨:真是后生可畏呐。 他放下茶盏,郑重其事道:“小江,谢谢你。” 在e国,他很难插手进入调查,所有的线索都好像被蒙上一层雾气,尤其是关键之处,总是若隐若现。 原本毫无头绪的调查,在下一秒莫名出现新的转机,在他以为能拨开云雾时,却发现转机不过是一片小浪花,对事情的根本调查没有一点作用,甚至会扰乱他的进展步骤。 事情的调查程度远比他想象中更复杂。 饶是许毅建走南闯北阅人无数,也是第一次见江沉如此优秀的人。 所有难题在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 出乎他意料的是,江沉在e国的人脉极广和途径极多,处理许念的事情很顺利,花费十天也只不过是江沉不想放过任何可能的漏网之鱼。 江沉的手段和心性都令许毅建自愧不如。 同时,又很骄傲。 这么优秀的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 许毅建油然而生出一种老父亲的即视感。 江沉手指未停,无奈笑道:“许叔不是经常说我们是一家人吗,既然是一家人,那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许叔不必道谢。” 许毅建也笑了笑,江沉对许家的恩情牵绊,不是一句轻飘飘的谢谢能抵消的。 江沉又道:“许叔,我已经再次确认好了,念念在e国出现的所有痕迹都被彻底删除,且没有再恢复的可能。” 闻言,许毅建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十天里,精神高度紧绷,连一点细微的蛛丝马迹都不敢忽视。 不过,大多时间都是他看着江沉在处理,他基本帮不上什么忙。 所幸,富豪刻意隐藏念念的行踪,绑架地点虽然隐蔽,但是江沉还是找出了部分知情人,通过撬开知情人的嘴巴,顺藤摸瓜找出了全部的痕迹。 江沉处理的堪称完美。 许毅建看了一眼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信息,心里真觉得江沉这孩子不论能力还是手段都十分出色,拔尖于无数人。 突然,许毅建眉头紧皱,像是想到什么似的。 他有些沉重的开口道:“对了小江,你徐伯伯和杨叔叔去世了。” 许毅建口中的徐伯伯,杨叔叔都是许家旧交,不过早在五六年前就搬到外地发展去了,这些年除了生意往来,逢年过节也会相互聚在一起,唠嗑唠嗑,关系一直很好。 江沉一顿,开口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许毅建叹了一口气,“今早才收到的消息。 “我和你许姨一人去一家吊唁,最迟三天,一定能回来,这三天只能麻烦小江照顾念念了。” 江沉唇角微勾,加快手里的敲击速度,“没事的许叔。” “我会照顾好念念的。” 今早收到旧交离世的消息时,许毅建和苏婉月觉得悲伤难过,好在,念念得事情终于告一段落,许毅建心里也有了慰藉。 女儿快醒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许毅建刚要离开,心里又想起在医院楼下撞见的人,心里暗骂自己,真是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如从前了。 “对了,我刚才在楼下遇到南城宋家那老头,他们带了礼品来探望你,不过被保镖拦下了。” “他们进不来,就把礼品放在门口了,拜托我跟你说一声。” 江沉头也不回的道:“好的许叔,我会处理的。” 闻言,许毅建哭笑不得,“我会处理好”这算什么回答。 宋老头来探病送礼,又不是来谈生意。 许毅建又道:“辛苦小江了,待会过来一起吃饭。” “念念这几天的反应很频繁,医生说她很快就会清醒,你许姨高兴,连吃饭都要守着。” 江沉停下手里动作,抬头去看许毅建,温声道:“好的许叔,我处理好这些就过去。” 许毅建关门走后,又过了一会,门口的保镖才进入病房。 弯腰恭敬开口道:“老板,宋家送来的东西暂放在医院,需要拿上来吗?” 江沉单手托腮,淡淡道,“放着吧,他喜欢送就送。” 从小到大,他身边都不缺以类似这样理由向他献殷勤,以各种名义,各种方式争个头破血流也要送到他面前。 不过,宋家? 他没记错的话,南城宋家有个二十二岁的小女儿,今年才从国外留学回来。 他还没出院呢,就有人为他婚姻大事操心了。 真是看得起自己呢。 江氏作为全球顶级的集团,产业链雄厚遍布全球各处,名下涉及行业不计其数。 江沉作为江氏首席执行官,外界对他的传闻一直趋于神化。 能力、地位、身份自然不用说,江沉一直站在金字塔顶端。 就比如许家,虽然不是顶级世家,但是在京都谁都知道,江许两家交好。 江沉一直很尊重许毅建一家。 众人心知肚明,见到许家人都是客客气气的,甚至有意交好。 江沉为人冷漠,不屑交际,但这并不影响其他人对江沉蠢蠢欲动。 因为,江沉至今单身。 除了唯一的绯闻对象,许家小千金许念,江沉身边至今没有出现任何异性。 但是,许家小千金已经去世了。 许念离世的消息传出时,不少大家族开始有意无意带家中女儿出席各种社交宴会。 若能与江氏结为亲家,身份地位水涨船高不说,连同家业也能提升到更高的档次。 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很可惜,许念离世后,江沉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连在江氏都极少露面。 再次听到江沉的消息,就是他车祸住院。 各大家族又开始以探病的名义往江氏集团送礼。 奈何江沉一直未出面,也不表态。 宋家敢直接找到医院来,不得不说,勇气可嘉。 江沉最讨厌别人打探他行踪了。 第63章 许念清醒 次日清晨。 许毅建和苏婉月昨天下午就驱车离开了,江沉特意高价聘请一个女护工来照顾许念。 他则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 许念快醒了,确切来说,她已经醒了。 她只是意识清醒,身体仍然处于半昏迷状态,她能对外界刺激作出简单的反应。 按照时间,药效散的差不多了。 一个月,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念念要醒了。 他的宝贝要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不过,许念对他的恨意很深。 他用棉签给她湿润唇畔时,把她轻抱在怀里时,她的身体都会有微弱的反应。 那种反应他太熟悉了。 恐惧和害怕,夹杂着恨意。 请来的护工是一个温柔细心的中年妇女,她在江氏名下的一家医院工作。 她有丰富的护工经验,口碑极好。 她的工作很简单,早晚给许念擦拭一遍身体,用温水润润唇就行。 护工工作期间,江沉一直在一旁看着,看许念费力的抬动手指,看她的眼球微微动了动。 护工工作走后,他还是一直看着。 他的轮椅停靠在固定的位置,他会在几个小时内一直盯着许念看,平静的表情中带着一丝玩味。 就算他坐在那几个小时不出声,他还是能感觉到,只要护工一离开,许念就开始害怕。 她的脸上很安静,表情却隐隐有一丝害怕。 感知能力恢复的很快,能隐约察觉到他的存在。 江沉不动声色的继续看着。 许念委屈的动了动手指,周围很安静,没有任何人出现来安慰她。 江沉无声轻笑,他可以肯定,许念最迟明晚会醒。 不过,念念很怕他,他需要回避一会。 江沉无声离开,保镖轻轻掩上房门。 房门即将合上的一条细小缝隙里,露出了江沉含笑的眼眸。 念念,期待你的苏醒。 一天后。 深夜。 遍布橘色暖光的病房内,摆放规矩的物品上蒙上一层淡淡暖色光晕,像极了晚霞铺天倾泻在房间一样。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睫毛轻颤了颤。 她的眼皮也微微动了动。 许念感觉自己很轻,她仿佛置身云端一般在漂浮。 慢悠悠的,没有目的,随性的漂浮着。 她又觉得很沉,薄薄的眼皮上压了千斤重,她怎么都睁不开。 她的意识变得很混乱。 她会彻底沉睡,也会感觉自己在清醒途中。 两种感觉以一种极不规律的交替方式在她身上运转。 她好像被薄薄层层的厚蚕丝包裹住全身,蚕丝质地柔软,韧性十足。 不会让她受伤,却也禁锢住她的动作。 许念觉得很身体很闷,她甚至有些急躁。 她想清醒。 很想。 她不想再没日没夜的沉睡。 那种能够感知到外界刺激,但是不能动,不能说话,形如死人的感觉真的太痛苦了。 黑暗总是与她保持一个诡异的距离,它会幻化出奇怪扭曲的姿势朝许念咆哮,并伸出嶙峋的手指去抓许念。 它们像影子,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它们与许念之间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它们碰不到许念,只能愤怒的把许念围在中间,徒劳的拍打,嘶吼。 许念在逼仄的圆形范围内,无助的蜷缩着。 四周都是诡异的喊叫声,划拉在无形屏障上的扭曲指甲。 许念痛苦的捂住耳朵,紧紧闭上眼睛。 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声音还是找到了一丝空隙钻她的耳朵。 她闭上眼睛也没有用。 当声音从耳朵传递到大脑里时,大脑会自动生成她刚才看到的景象。 她的精神再度恍惚。 一睁开眼,它们就成团的,密密麻麻的挨在她身边。 闭上眼也是。 许念不知道无形的屏障什么时候会失效,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才能消失。 她只有等。 不知道时间流逝,没有任何目的的开始等待。 突然,她感觉到一丝酸痛。 只是一瞬间,它们全部消失了。 隔在许念与它们之间屏障也消失了。 许念再次置身云端。 期间,有那么极快的一瞬间,她感受到了真实的触感。 是皮肤碰到实物的真实触感。 不过,只有一瞬间。 很快,许念又恢复成漂浮的状态。 但是许念可以肯定,她确实触碰到真实的实物,虽然只有一瞬间。 她的身体开始感觉到舒服。 周围有一种很温暖又舒服的空气,将她温柔的包裹住。 轻松,甚至是愉悦的感觉。 像极了忙碌一早上后,回家畅快的洗完澡,放松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她抵抗不了舒服的感觉,很快就再次沉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有了微弱的意识,她挣扎着要醒来。 意识在混沌和清醒之间反复横跳,许念在迷糊间猛地往下掉落,她骤然清醒。 落地之后,身下是柔软的云朵触感,狂跳的心跳声渐渐规律,她又开始昏睡。 这样的感觉重复过无数次,她浑浑噩噩的大脑划过一丝清明。 静,她的耳边很安静。 不是意识沦陷在黑暗中的幽静。 而是安静。 属于繁华人世的安静。 有风轻轻吹过床帘,发出细微的相互摩擦声。 刻意放轻的脚步上从房门口路过。 “砰——” 一声极其轻微的的碰撞声,听的许念连灵魂都在颤栗。 许念清楚的感觉到有人在身边忙活。 长期缠绕在意识上的枷锁有了松动的迹象。 她要醒了。 许念的意识从来没那么强过。 她开始挣扎,想要挣断枷锁。 枷锁在缓慢松开。 “滴——” 一声很遥远的鸣笛声。 许念的脑海蓦然闪过一个画面。 繁华的不夜城市,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各类车辆有序前行,霓虹灯下,有人按动了喇叭。 “啪。”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 是枷锁发出断裂的声音。 许念的意识开始一丝一缕的回笼。 她感受到了身下真实的触感。 是柔软的床榻。 苏醒的意识缓慢的唤醒身体的各项感官,许念的手指无意识的微微蜷缩。 麻木迟钝的感觉过后,她触碰到了质地清凉的床垫。 卷翘睫毛如同落叶一样颤抖,薄薄的眼皮缓缓往上展开。 许念醒了。 第64章 许家父母去世 许念费力的睁开酸涩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暖黄。 并不刺眼,很温和的感觉。 她深深吸了口气,手指僵硬的往后缩了缩。 流失已久的感官正在缓慢的回到她的身体。 她微微支起身,身体又酸软无力的躺回去。 这里是医院? 许念记得很清楚,她昏睡的时候,爸爸妈妈一直守在她身边。 她感受到无数次妈妈的触碰。 爸爸妈妈去哪里? 许念正想着,房门被人推开了。 许念下意识扭头去看。 是一张陌生的面孔,身上穿着护工的工作服。 护工惊喜的开口道:“许小姐,你终于醒了。” 她认识自己? 许念刚要开口回答,脑袋里突然一阵眩晕。 护工眼疾手快的放下餐盒,快步走到许念床前,把许念轻柔的按回床上。 笑吟吟道:“许小姐初醒,身体还没劲,再躺一会吧,许总和许夫人知道你醒了一定很高兴。” 护工的动作很熟练,她把许念的四肢展开,稍有粗糙的双手力道适中的在许念身上揉捏。 “许小姐放心,活动一下肌肉,力气恢复的快些。” 许念微微点头,她觉得被护工揉过的地方很热,力气也在慢慢汇集。 她动了动嘴唇,没有声音发出。 护工看懂了她的口型,笑道:“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刚刚醒来,许念得脑袋很晕,身上的却在慢慢回暖。 全身揉了一遍后,许念脸上恢复了一丝血气。 护工利索的洗完手,从餐盒里端出一碗熬的软烂的小粥。 “许小姐,我喂你吧,医生说,你醒来后,可以吃点粥垫垫肚子。” 许念其实不饿,但是护工十分温柔,她下意识不想拒绝,就点了点头。 温软香甜的小粥润过喉咙,缓解了许念干涩的的嗓子。 她轻声开口,“阿姨,我爸妈呢?” 话甫一出口,许念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陌生。 不止是声音,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护工收拾起餐盒,说道:“许总和许夫人出城吊唁故人,明天才会回来。” 喝完小粥后,许念头晕感少了些,在护工的提议和帮助下,她试探性的下床走动。 下地的一刹那,她甚至感觉到刺痛,浑身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眩晕感蓦地传入脑海,眼前出现阵阵黑晕,后背是密密麻麻的细针扎感。 一步一步,她走的很慢,很吃力。 许念的意识仍然有些恍惚,她昏睡了近一个月,初醒来后,脑子还处于宕机当中。 护工温柔且耐心,许念并不排斥她的靠近,她现在正被护工一步一步牵引着走。 十多分钟后,许念觉得身体的酸痛感少了很多,浑身上下也有了不少力气。 “阿姨,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我吗?” 护工笑道:“是的,许小姐,你可算醒了,你爸妈很担心你呢。” 许念再次听到“爸妈”两个字,突然觉得像是上辈子的称呼一样。 她想借护工的手机,打电话给爸爸妈妈,刚要开口,护工就催促她快会床上休息。 许念的思绪被打断,她恍惚的躺会床上。 在柔软的病床上,她迷迷糊糊间又睡了过去。 许念再次醒来,是隔天下午。 她恢复的很好,除了脑袋有些晕,手脚酸软无力之外,她的状态都很好。 她又喝了些粥,下地走了一圈。 在她开口向护工借手机时,护工把自己手机递给她年前,笑道:“许总和许夫人九点回来。” 许念回了一声好,虽然她很想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她躺在床上舒展四肢,突然想起一个令人浑身僵硬的问题。 江沉呢? 她已经恢复了所有记忆,包括江沉囚禁她,对她进行催眠,让她变傻,促使她精神病复发。 后面的记忆就断层了。 她仿佛是时光滞留在原地的人,所有人和事都在向前发展,只有她困在樊笼里,茫然的看着眼前生疏的一切。 精神病复发之后,她不记那段日子里发生过什么。 她有模糊意识起,她就一直处于昏睡状态中。 许念微微扭头,轻声问护工:“阿姨,你知道江沉吗?” 念出那个人的名字时,她心里微颤,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恨吗?确实恨,但是恨中又夹杂一丝她看不懂复杂情绪。 一切都好像大梦一场,囚禁的那段日子就像她做的一个噩梦一样。 她好像只是生了一场病,睡了好久而已。 睡醒之后,爸爸妈妈还在身边,她依旧是无忧无虑的许家小千金。 恍惚又漂浮的感觉。 护工笑呵呵道:“江总?当然知道了,他前几天还来看过你呢。” 闻言,许念脑袋猛地抽痛一下,她突然有个奇怪的疑问。 江沉曾伪造过她的死亡,许家也对外宣称她的噩耗。 她很好奇,江沉是以什么理由告诉爸爸妈妈她还活着的? 许念不解的想着,病房门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许念回神,轻声道:“请进。” 面容年轻的黑衣保镖额头上满是大汗,对着许念几乎是吼出一句话,“许小姐,你父母出事了,你快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吧!” “轰”许念大脑一片空白,伴随着阵阵抽痛。 许念全身的血液在黑衣保镖开口时瞬间凝固,手脚陷入无边的冰冷当中。 许念紧紧咬着牙,浑身僵硬的跟随保镖上车。 司机开车开的很快,并且抄了近路。 半个小时后,小车在平安社区的偏角医院门口停下。 保镖带着许念径直走进一家医院。 许念的大脑已经停止思考,耳边一直回荡着一句话,“你快去见他们最后一面。” 她才刚刚醒,怎么就成了最后一面了。 保镖推开了医院的褐色木门。 许念茫然的抬眼望去,她不记得那天她看到了什么。 她只记得,血红,漫天的,刺眼的血红。 地上,床上都是浓稠刺鼻的血。 许念踉踉跄跄的走到床前,脚步一软,直接跪在床面前。 许毅建微微歪头,看到许念得时候费力的挤出一个笑容。 念念,来爸爸这里。 他的嘴里在不断的吐血,他的脖颈处,胸前都是大片鲜红的血。 许念想,人怎么会吐那么多血? 怎么会想电视影视剧那样,从嘴里呕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怎么会像断开的水龙头一样,不停的从嘴里涌出。 苏婉月费力的抬手,许念立马颤抖的握住,苏婉月把她的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放在另一张手心里。 苏婉月费力的用血液交错遍布的手轻轻拍了拍两双交叠在一起的手。 小江,拜托你照顾好念念。 然后,苏婉月半阖的眼眸缓缓闭上。 许毅建看了苏婉月一眼,动了动嘴唇,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 他轻声道:“小、小江,念念……就拜托你、你照顾了。” 他替苏婉月说出了他们的遗愿。 江沉红着眼眶,脸色苍白的点头,“……好。” 许毅建无力的伸手摸了摸许念的脸。 许念惨白恍惚的脸上留下一抹深色的血痕。 他开口说话时,鲜血一直从他嘴里涌出,脖颈处下方的床单尽数濡湿。 许念的手指颤抖的厉害,她想开口说,爸爸你不要说话,真的,不要说话了,求你,不要在开口了,血液已经止不住了。 许念想去叫医生来。 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双腿像被钉在地面一样,丝毫未动,迟来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眼前是成片晕染开来的红。 许毅建缓缓收回手,费力的往右边靠了靠。 许念崩溃的想大喊,爸爸别再动了! 可她发不出声音,她只能僵硬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什么都做了,她连基本的开口说话的能力都已经丧失了。 许毅建凑到苏婉月的耳边,轻呢道:“婉、婉月,女儿醒了。” 他又缓了一会,费力去摸索苏婉月的手指。 两双血手,颤抖着,十指相扣。 苏婉月动了动眼皮作为回应,嘴边弯起一抹极小的弧度。 两人十指相扣并排躺在床上,血红殊色在他们之间蔓延,如同在进行古老的祭祀,艳丽的彼岸花在身下朵朵绽放。 许念心口剧痛,她的手指死死的捉住床沿,形成十个小小的凹陷,血液打湿了床单,并缓缓的向她的指头靠近。 许念头疼欲裂,她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她牙关一紧,尖锐的牙齿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爸,妈……”她吐出如细若蚊蚋的声音。 许毅建睁眼看许念,笑着勾起唇角,血液从嘴角溢出,苏婉月也睁开一条细缝,动了动眼皮。 他们在回应:好念念,我们的宝贝女儿,爸妈听见了。 下一刻,两人的呼吸停止了。 许念一愣,瞳孔骤缩,心口猛地一阵绞痛,她的世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原以为是久别重逢,却不想命运弄人,满怀期待的见面,却成了最后的叮嘱。 她与父母自此天人永隔,永生不得相见。 她如同无根浮萍一般,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白日世间,再无一处她的容身之所。 第65章 末路 “哎,李婶,怎么发生的事故啊,我们几个跳完舞回来,就看到好几个人被抬进去了。” “啧啧,你看地上那些血,大团大团的,听说死了好几个人。” “就是经常在路边摆摊卖菜那个大爷,听说姓张,叫张什么来着,咦,一时还想不起来。” “哎哟,你管他叫什么,知道人就行了,我还不是见过他好几次,这保安都赶了好几次了,人还不是死皮赖脸的天天来。” “就是就是,我也看到好几次了,天天在路边卖惨,看的心烦。” “哎,我知道啊,车祸发生时,我在阳台上纳凉,看的一清二楚。” “大伙挨近一点,我跟你们说,隔壁不是有一所初中吗,里面都是我们这社区的孩子,今晚学校临时放假,提前让校车接送学生们回家,那张什么的就在路口停着一辆三轮车,啧啧,校车出现时,他像故意寻死的一样,直冲冲往前撞去,你是不知道那样子,校车司机大骂了一声,突然往右拐,谁知有两辆黑车刚刚行驶在它右侧,两车直接被挤压在石墙上,车盖都掀起来了,看的人心惊胆战的,大校车着急又拐,怎么着,车直接翻了。” “人抬出来的时候,听说好几家的孩子,都直接死在车里呢,血肉模糊的一团,没死的都直接送进了icu,还在抢救中。” “还有唉,我小声点,有两个大人物也出事了,看见那一排保镖没有,全是守着不让进的,医院最好的医生全在那里呢。” …… 一天后。 “……造成本次事故的肇事司机张贵,具有严重的反社会行为,张贵本人已承认,这次行为是恶意报复社会……此次事故死亡共二十七人,重伤二十六人……” …… 又是一天后,许家二老遗体入殓,京都的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来了。 …… “……江氏首席执行官江沉江先生亲自为许家二老操办葬礼……” …… 众人哀悼…… …… 城郊陵园。 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噼里啪啦的打在石路上,天空灰蒙蒙的,小雨间起了腾腾雾气,缠绕在雨珠的边缘。 阴沉的天气总会形成悲凉的气氛,祭奠亡灵时,老天很是喜欢这样的默哀。 许念在两块墓碑前站了许久,她没有悲痛绝望大哭,只是一直看着石碑上两张笑吟吟的黑白照片。 那是她的爸爸妈妈。 是努力挣扎着清醒过来,最想见的人。 她在绝望中煎熬时,硬撑下去的唯一慰藉。 她的眼神很空洞。 她一直看着,如同一座石雕一样,一动不动。 江沉站在她身侧为她撑伞,面容憔悴,一言不发。 半晌,许念缓缓跪了下去。 她看着眼前模糊的场景,闭上眼,弯腰磕头。 念念不孝,幼时体弱多病,常常哭闹不止,劳爸妈在外日夜操心。 念念性情顽劣,常常夜半按动手机,故意挠二老好梦,妈妈知念念心思,温言轻哄,并无不耐。 念念上学时贪玩,辜负爸妈厚望,爸妈不曾责骂,对念念多有溺爱。 念念有愧。 泪水一滴一滴掉在地上,连同雨水一同回归大地。 亡灵消散于天地,唯余一盏明灯,年年岁岁。 许念直起身,心口是麻木钝痛,她睁开眼,依旧看不清眼前的场景。 她再度缓缓弯腰磕头。 念念不孝,一朝生死,让父母中年遭受丧女之痛,父亲一夜之间白发丛生,母亲夜夜难眠精神异常。 念念有错,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多年疼爱悉数成空,念念知错。 许念发出细碎的呜咽声,她死死咬住下唇,干涩的眼眶里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瘦小的身躯匍匐在冰冷的石地上,彻骨的绝望在她身上堆积。 如同穷途之下的一抹残阳,淡淡褪去披身的光芒,灰暗无光的沉寂在末路之下。 她又跪了许久,四肢早已僵硬,脸色更是煞白。 她撑着一口气,再一次弯腰磕头。 念念不孝,未能报答父母养育之恩。 父母常年在外奔波,为念念提供生活条件,为此落下病根,念念性情骄纵,花钱无所顾忌。 念念知错,可惜日后不能承欢父母膝下,不能再听父母拌嘴,不能同父母谈心。 念念知父母恩爱,望父母在黄泉路口携手前行,生为一世夫妇,死亦共赴前尘。 念念不孝,望父母一路走好。 许念崩溃的发出嘶哑的哭声。 昏迷一个月的记忆,在脑海中凭借碎片,缓慢组合成一组完整的照片。 昏迷期间,苏婉月总是跟她讲话,说了很多她听不到的话,会一直拉着她的手看,时而温柔轻笑,时而压抑哭腔。 许毅建会坐在她床前,偶尔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能一个小时说一句话,也可能不说,安静的陪伴许念睡觉。 失而复得的喜悦刚刚沉淀,再度失去的悲痛就又一次袭来。 只不过,她成了被抛下的人。 念念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唯独没有想过是在父母弥留之际。 漫天的红幕里,念念目睹二老离世,念念好无力。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母的生命流逝,连在心底祈祷的力气都没有。 “念念听话,不要哭,爸爸跟妈妈没事,只是要先走了。” “好女儿,以后爸妈不在身边,照顾好自己,天凉加衣,晚上不要踢被子,不要乱吃垃圾食品,不要大半夜的出去玩,也不要……” “好了,念念,不哭了,听话,把眼泪擦干,我女儿那么可爱,把眼睛哭坏了怎么办。” “是啊,念念乖,把眼泪擦了,再哭就成小兔子了。” “念念,爸爸妈妈不能照顾你了,好好生活,想爸爸妈妈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天空,我跟爸爸会在天上守护念念。” “爸爸这一辈子都没有什么遗憾了,我和你妈年少相爱,虽不能白头,但也算共度一生了,我这一生都好,就是对不起我的女儿,我的念念,爸爸以后不能给你打零花钱,哎哎哎,念念不哭,爸爸不说了……” “妈妈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年轻时遇到你爸,过的开开心心的,后来又生下我的宝贝女儿,心里头更开心,念念跟妈妈一样,都喜欢去吃路边小摊,但是要少吃,多回家吃饭,你妈我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好了,我和你妈走了,念念乖,地上凉,快回去吧。” “念念宝贝听话,快回去。” …… 好,念念听话,念念回去了。 …… 许念缓缓起身,抬眸看着眼前的白茫一片,心神俱裂。 念念以后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念念以后就是一个人了。 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无人可依。 第66章 半年后 半年后。 京都,疏影大院。 身着浅藕色裙子的女孩正平躺在宽广的草坪上晒着太阳,微风吹过草叶,女孩的裙角犹如盏盏荷叶中拥簇而出的娇艳荷花。 她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十分平静。 身后的女仆弯腰温柔的跟她说着什么,她也没有丝毫反应。 她的脚边趴着一只同样懒洋洋的小狗。 小狗学着主人的样子,舒服的展开四肢,睡的四仰八叉,十分可爱。 女孩的身后站着两排身高一致的保镖,他们手里的托盘中放着各类点心水果,神态恭敬。 其中,有一个女仆站在保镖面前,手里的本子记录着女孩今天的日常。 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吃了什么、在做什么…… 诸如此类,十分详细。 女仆记录下的日常,不能有丝毫的差错,晚上的时候要送去给少爷过目。 “念念。”是一道温润的嗓音。 江沉西装革履,径直走到许念面前,无奈的蹲下身,伸手摸了摸许念的脑袋,神色宠溺。 半年时间的岁月沉淀,江沉变得更加沉稳,气质也更为成熟,身上的上位者气息更加凌厉。 “今天晒太阳的时间够了,不能再晒了哦。”江沉轻轻捏了捏许念的脸颊。 许念平静的抬头看了一眼江沉,缓缓支起身。 在许念起身后,江沉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大手轻轻捏住许念柔软的后脖颈。 江沉低头吻了吻许念的额头,“今天晚一点的时候,医生会来家里做客。” 许念依旧神色平静的看着他,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江沉的指腹摩挲着许念的唇角,时而碾压,时而轻抚。 他眸色一深,弯腰将许念抱起,大步走回房间。 房间布置的很温馨,墙纸是淡淡的粉色,到处摆放着憨态可掬的毛绒玩偶。 房间的角落里摆放着一只有床那么大的巨型猫咪玩偶,猫咪的柔软的肚皮上堆积着数十个玩偶。 “念念饿不饿?”江沉把许念放在床上,并褪下她的鞋袜。 许念摇头。 她抱起床上的一只玩具熊,出神的看着窗外。 她很喜欢看天空,一望无际的湛蓝天空,团团如一样的云朵。 她感觉不到喜欢或向往,她只是遵从身体的本能,静静的看着蓝天白云。 这时,她麻木的思绪会短暂的停下,试图融入窗外的自然景色中。 “念念。”江沉的声音低沉,离她很近。 许念下意识回头,眼前一暗,唇畔上传来温软的触感。 江沉搂住许念的腰,大手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勺,强势又温柔的吻在唇角缠绵。 许念没有反抗,任由江沉把她抱在怀里,江沉一路沿下,大手轻轻握住许念纤细的脖颈,细密的吻徘徊在耳垂周围。 许念的呼吸乱了。 江沉扣住了许念推搡他的双手。 许念难受的哭了。 她哭的十分委屈,哭声从喉间无助的溢出。 江沉一遍又一遍低声哄着许念,声音越来越沙哑。 一个小时后,他把许念抱进浴室。 再次回到床上,许念的眼睛里起了一层雾气,眼尾和面上也有一丝薄红。 江沉一脸餍足的把玩许念的唇畔,“念念,要不要睡午觉。” 许念微微点头。 江沉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念念现在可以睡午觉了,我在这里守着念念。” 许念很累,闭上眼就睡着了。 即使是熟睡,她的眉眼间依旧笼罩着化不开的疲倦感。 或者说,这半年来,只要有人看到她,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压抑。 这个女孩子浑身散发着沉闷的气息,你只要简单的看她一眼,胸口就会有些闷,感觉呼吸不过来一样。 心里好奇,女孩也没做什么,她就是单纯的站在那里,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简单的对视一眼,怎么会给人如此窒息的感觉呢? 仿佛透过女孩的眼神,能看到束缚她的层层锁链和加诸在她身上的绝望气息。 女孩的眼神令人很不舒服,只是简单的一扫而过,沉闷的气息便如同潮水一样铺天掩入口鼻。 除了江沉,疏影大院的其他人几乎不会和许念对视。 江沉凝视着女孩熟睡的面容,俯身温柔落下一吻。 “午安。” 我的念念宝贝。 晚上八点。 江沉口中来家里做客的医生,是个白胡子的老爷爷,面容慈祥。 他在客房内和许念说了很多话,许念只对特定的问题有反应。 比如,你吃饭了吗? 你想睡觉吗? 你要这个吗? 许念会点头或者摇头作为回答。 一旦问,你觉得今天天气怎么样?今天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许念只会平静的看着医生,眼神沉寂的如同一滩死水。 简单交谈过后,白胡子医生跟江沉去书房进行单独汇报。 许念仍然看着医生方才的位置,脸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嗷呜屁颠屁颠的拱开门,讨好的蹭了蹭许念的小腿,然后乖巧的趴在许念脚边酣睡。 书房。 “很抱歉,江先生,许小姐的病情不容乐观,她恢复的可能性不大。” “她的脑神经受过很严重的创伤,并不适合任何精神治疗。” “如果上天没有出现奇迹,她会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 “许小姐曾经患有有多种精神疾病,现在这个状态,其实对她最好,正如你所说,她亲眼目睹父母离世,这对她打击很大,她自杀的可能性极大,但是许小姐的父母似乎向她传递了她要好好活着的信息,许小姐能接受到的信息也只有‘活着’。” “许小姐只会对‘你饿了吗?’‘你要睡觉吗?’这一类和‘活着’有关的信息作出反应,如果对她说不在‘活着’范围以内的话,她的大脑会自动屏蔽。” …… 半年前,许念亲眼目睹父母去世的噩耗,这对她打击很大,她再度陷入昏迷。 父母的葬礼是江沉一手操办的。 许念醒来后,父母早已安葬。 面对江沉,她已经不想再追究什么了。 江沉囚禁虐待她,又帮她安葬了自己爸爸妈妈。 许念不知道她该恨江沉,还是该感激江沉。 她从来没那么累过,累到她连仇恨都随着父母的离世烟消云散了。 她对江沉说,江沉,我现在只想回许家待着,你能不能……放过我。 江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头同意。 三天后,许管家亲自到疏影大院去寻求江沉的帮助。 许念表现的太异常了。 她正常吃饭睡觉,但是三天内她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甚至吃了饭菜里的姜沫,身体严重过敏直接送入医院。 出院后,江沉就把许念接到了疏影大院。 许念没有表现出排斥或喜欢,她十分平静。 算算时间,她已经与江沉在疏影大院相安无事的住了半年多了。 第67章 嗷呜 白胡子老医生行医大半辈子,也是第一次见许念这种病情特殊的病人,年纪轻轻的身上的精神病一大堆,他不放心的细细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才随着管家慢悠悠的走出疏影大院。 老医生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叹气,这小姑娘的前半生到底经历了什么难事,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半点情绪都没有。 尤其是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你的时候,像会吞噬人心的深渊一样,空洞又有极强的黏力,想移开视线又会被牢牢锁住,难以动弹,太窒息了。 他虽然是精神科的医生,但是也隐约诊到那小姑娘身上有许多旧伤,加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精神病,没有感官情绪,反倒是件好事。 送走医生后,江沉转身上楼,径直推开了客房的门。 许念神态困倦的坐在柔软的狐狸软垫上,脑袋往后微靠着,眼眸半阖。 嗷呜也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下巴搭在并排的两只爪子处,乖巧的趴睡在许念脚边,尾巴懒懒的扫着毛毯。 一人一狗,神态娇憨如出一辙。 江沉虽然养了嗷呜许久,但是嗷呜对他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 半年前他把许念接来疏影大院时,嗷呜一眼就认出了许念。 小小的一只围在许念脚边,开心嗷嗷的直叫,边叫边绕着许念打转,尾巴都快摇出残影来了。 许念从不理会嗷呜的亲昵和靠近,但这并不影响嗷呜黏许念。 江沉弯腰把许念抱起,嗷呜警觉的站起身来,对着江沉小声的呜叫一声。 江沉淡淡的扫了一眼嗷呜,淡漠眼神带着一丝审视,不轻不重的睨着它。 嗷呜秒怂,委屈巴巴的趴回地上,神情哀怨。 江沉一直知道嗷呜有灵性,当初他和许念一起收养嗷呜,嗷呜其实只认许念一个主人,它还是很小的一团时,就喜欢黏在许念身边。 尽管那时许念也不会理会嗷呜,最多也只是嗷呜主动钻进许念怀里时,许念会抱住它而已。 嗷呜似乎对江沉一直有股莫名的敌意,它在疏影大院住了半年多,从不主动靠近江沉,甚至隐隐排斥。 这股敌意,在江沉靠近许念时,尤为明显。 江沉看了一眼怀中困顿的人,转身离开了客房。 江沉一手托住许念的身体,一手拧开房门。 他弯腰把许念放到床上,眼神宠溺的看着许念困倦的揉眼睛的模样。 许念的睡觉时间是晚上十点,只要江沉不闹她,她都是准点睡觉。 江沉的指腹落在许念的唇角处,缓缓摩挲。 由于困倦的打过哈欠,许念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湿漉漉的,如同林间小鹿一样懵懂单纯。 莫名勾人。 江沉眸色一深,大手伸到许念的后脖颈处,缓缓俯下身。 嗷呜费力的抬起两只前爪,伸出右爪子勾到把手,往下一拉,门“咔”一声露出一条细小的缝隙。 嗷呜用头拱开门,嗖一声的闯进卧室,它纵身轻巧的跳上床,身体微微弓起,露出洁白尖锐的两颗牙齿,这是犬科动物准备攻击的前奏。 嗷呜喉咙里发出危险的呜呜声,对着江沉呲牙咧嘴,“汪!” 江沉起身,挑眉:“……” 他凉凉的瞥了一眼嗷呜,嗷呜顿了一下,快速收起锋利的牙齿,委屈的趴在许念脑袋边,用头疯狂蹭着许念的脖颈。 江沉不耐的皱眉,一把将嗷呜拎起来,嗷呜在空中扑腾四只爪子,发出惊恐的嚎叫声。 江沉一把将嗷呜丢出卧室,并落了锁。 在许念昏迷的一个月里,嗷呜就是一只懒惰的普通小狗,每天早上吃完狗粮就去草坪上打滚,打滚的时间大概在半个小时以内,打完滚它就会满意的回窝里睡觉,直到晚上女仆给它倒狗粮。 日子悠闲又惬意。 除了许念,就算是长期给它倒狗粮的女仆,它也极少主动亲近。 是一只深情且专一的小狗。 从许念来到疏影大院的第一天,嗷呜就表现出了异常的兴奋。 它每时每刻都想黏在许念身边,包括许念睡午觉,只要江沉不在,它就会在门口费力的扒拉门把手,打不开门,喉咙里就会发出惨烈的哀嚎声。 除此之外,它还会在凌晨半夜起来嚎叫,整个疏影大院都是嗷呜持续不断的犬吠声。 保镖来逮它,它就在疏影大院里乱跑,专往偏僻的小道上跑,一边撒丫子狂奔一边发出兴奋的嚎叫声,格外吵闹。 在保镖轻手轻脚在大院寻找嗷呜时,它通常已经回到窝里呼呼大睡了。 江沉怀疑嗷呜疯了,特意找了宠物医生来给嗷呜看病。 医生把嗷呜全身上下都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无奈对上嗷呜清澈愚蠢的眼神,哭笑不得道:“它的身体很健康,只是大脑过于亢奋,精力过剩,多带它出去遛遛弯就行。” 遛弯是不可能的,嗷呜抗拒江沉的接触,对大院里的女仆爱搭不理,除非许念愿意遛它,否则它太多时候都是自己乱跑。 白天,许念有出去晒太阳的习惯。 只要许念出现在草坪上,嗷呜就会绕着许念狂跑几圈,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找到的遛狗绳,满脸兴奋的示意许念遛它。 许念从不理它,看都不会看它一眼,只是安静的躺在草坪上,摊开四肢晒太阳。 嗷呜见状只能低低的呜咽几声,又在草坪上狂跑几圈,消耗过剩的精力。 跑到气喘吁吁时,才会跑到许念脚边,学着许念的样子,摊开四只爪子,舒服的晒太阳。 微风不燥,宽敞的草坪上,时常躺着一人一狗。 女孩抬起右手遮阳,小狗也抬起爪子放在毛绒绒的脑袋上。 女孩舒服的翻个身,小狗也扑腾着爪子翻身,尾巴摇的欢快。 女孩屈起左腿,小狗也把左腿傻乎乎的抬起来。 女孩晒的久了,小狗就会站起来甩甩脑袋,呲牙咧嘴的伸个懒腰,然后再抖抖晒的酥麻的身体,凑近女孩身边嗅一嗅。 确认女孩还活着后,从女孩的左边跳到右边,再从右边跳到左边,反复循环,玩的不亦乐乎。 卧室内。 许念整个人坐在江沉怀里,柔软的双手搭在江沉的胸膛上。 江沉食指屈起缓缓挑起她小巧的下巴,稍稍低眸,对上那双不悲不喜的眼眸。 半年以来,许念的眼睛一直都是这样空洞无神。 不会泄露出一丝情绪,也不会有半分情感波动。 除了视物,许念的眼睛没有任何用途。 第68章 姗姗来迟 江沉强制催眠许念致痴的那段时间,她的面部表情虽然呆傻,但是眼睛里还是会表达出情绪的丝毫波动。 喜欢或讨厌,开心或难过,都可以从一双盈盈秋水的眼眸中窥见一二。 如今许念的眼睛里,除了空洞就是绝望的静默,彻底没了昔日的生气。 “念念。” 江沉凑近,呼出的气息尽数喷洒在许念的下唇处。 许念下意识抬眸看着江沉,江沉的大手向后捏住许念的脖颈,拇指轻揉她的耳后,指骨分明的手指一一抚摸过她的五官。 这些地方都深深的烙印上了他的气息。 成为许念刻入骨髓,融入血液,永生的羁绊。 许念现在无父无母,无处可去,彻底成了他豢养的私有物。 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独一无二的珍藏品。 他剔除了许念生命中所有的希望和寄托,以一种最后的归宿的方式让许念自愿回到他身边。 念念,我曾经跟你说过,我们,或者说我已经没有退路可以走了。 你说我恐怖,极端,甚至是恶心。 可是你又能做什么呢我的念念。 我记得你最崩溃的时候,哭着让我把你的江沉哥哥还给你,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念念喜欢江沉,喜欢温润如玉的江沉哥哥。 因为曾经的江沉足够美好,甚至接近于完美,他对你疼爱,宠溺,包容,一度没有底线的好。 你与其说你喜欢江沉,不如说你喜欢他给你的温暖。 如果江沉不对你好,你会喜欢他吗? 念念现在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我来替念念回答。 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我对你付出了毫无保留的疼惜,你回报了我你的喜欢。 我们之间存在因果关系,产生了羁绊。 我知道如果我不囚禁你,继续当你的江沉哥哥,我们会顺利恋爱,直到结婚生子,就像你爸爸妈妈一样。 我愿意称它为利益交换。 只要涉及利益,那它就是不纯粹的。 念念,我要你彻底看清我这个人后,仍然愿意爱我。 念念你没有做到,你甚至做不到,我也没有办法强迫你做到。 念念,我以前想着要对你好,从你出生开始,我就想对你好。 可我总觉得你对我的喜欢不纯粹,你对我的感情掺杂了很多别的东西,其中包括感激和崇拜。 我不需要你额外的感情,我只要你的喜欢和爱。 没有理由,没有界定的爱。 就像我对你一样,无论你样貌美丑,才情高低,家世富贱,只是因为你是许念这个人,所以我爱你,我对你好。 我非常需要你同等程度的付出。 可是你做不到,只是抛开江沉哥哥这层虚假的外表,你都会对我厌恶至极。 我确实极端,这点毋庸置疑。 但是念念,你分的清真假吗?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我是你的江沉哥哥,这点是真。 我是对你施虐的江沉,这点也是真。 我温柔清贵,这点是假。 我会对你无限疼爱,这点也是假。 作为你的江沉哥哥,我做的很完美,温柔清贵,守护你慢慢成长。 作为江沉,我做的很极端,我以爱你的名义对你进行驯化,让你的世界里只有我。 真真假假本就相伴而生,你拿什么去定义真,拿什么去批评假。 真假之间的边界相互融合,从来没有人能确切的用某些词来准确的分辨它们。 对于你来说,你希望前十八年是真,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是假。 对于我来说,你的前十八年是我演的一场戏,演戏时间到达了,我就停止演绎,以我本来的面目融入你的生活。 现在的结果称不上好,也达不到坏。 不是我预期想要的结果,太过出入了。 但是眼前的这一切已经是你的极限了,我的念念。 还记得吗,念念,你曾经诅咒过我,你说,我的江沉哥哥,你最好不要爱上我。 傻。 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念念呐,你太小了,心理也很幼稚。 囚禁之前,我说我会一直保护照顾你,你信了。 囚禁的时候,我说我在玩弄你,你信了。 念念,你太天真了,人这种生物永远都是复杂的。 我爱你,也喜欢折磨你,看你痛苦。 当你承受不住我的折磨时,哭着求我时,我又开始心疼了。 所以,念念总是很痛苦,折磨你的人总会精准的把握好分寸,让你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却怎么也掉不下去。 你一直很痛苦,我知道。 我偶尔欣赏,偶尔心疼。 这半年里,我在尝试改变。 我突然想学着影视剧里那样,对你疼爱宠溺,也像我曾经对你那样。 我厌倦了你的痛苦,你的绝望。 我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愧疚或者出于同情,我不想再看到你难过。 你说的很对,我真的是个疯子。 我以前口口声声说爱你,幻想我们的未来,其实我并不这么想,我知道你对我的憎恨厌恶,我清楚的看着自己,看着你演戏。 我以一个旁观者的态度,冷漠的看着我对你歇斯底里的说喜欢,说爱。 我知道,那不是,都是我沉浸在剧本里完美的演技。 真正的喜欢和爱,应该是你小时候跌跌撞撞的向我跑来,不小心自己绊自己一下,摔在地上,抱住手臂哇哇大哭。 那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责怪。 你可以慢慢走过来,不需要跑,我会一直在原地等你。 走的慢也没关系,我会向你靠近。 再比如,你第一次初潮,我明明可以吩咐女仆去买你需要的卫生用品,但是我还是亲自去了,各种长度的都买了。 我让保姆去帮你,然后我自觉离开。 那时候,看到你慌乱无促的样子,我想告诉你没关系,这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不要羞耻,也不要害怕。 看到你眼睛通红到要哭,我就离开了。 我站在那里,或者跟你说话,你都会难堪。 后来我又想,我在有意无意间,对你都是格外的偏爱。 很多人都说,江沉的软肋是许家那位小千金。 我听到过无数次这样的言论,我也承认,你确实是不同于任何人的。 我不是不爱你,只是我不够爱你,我的爱过于阴暗偏执了。 它给你造成了极大的痛苦和绝望,也让我们的关系糟糕到无法逆转。 念念,这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刚刚够我自己去看清我的心意。 第69章 浓雾 我有时会很后悔我对你造成的伤害,后悔到我想抹除曾经的一切。 可是如果时光倒流,我仍然会那么做。 我了解自己的劣性根,那时候的江沉几乎是疯子,他连自己在做什么都看不清,更何况去爱你。 这样的结果就是,如果日后不出现极大的转机,我们这辈子注定无法和解。 这个想法很可笑,极大的转机? 它类似于天方夜谭。 是我知道你怕疼,还一次次用指腹碾压在你伤口上,看到你疼的蜷缩在一起,脸色煞白。 是我知道强度催眠会让你变成傻子,在你的求饶声中,我冷漠的说出了加强两个字。 是你在脑子痴傻的时候,笨拙的开口说喜欢我,我嘲笑你不自量力。 是你磕磕绊绊向我开口解释莫名出现的u盘时,我把你的头按在浴缸里,在你被迫承认时,险些把你打死。 我并不认为有什么极其贴切的转机,能改变你对我的恐惧和憎恨。 许念,人这一生会做错很多事,有的事情可以弥补,有的事情只能停留在亏欠中。 我们不一样,我犯下错误已经没有任何弥补的余地,对你的亏欠我都已经算不清了。 我第一次觉得累。 对我们的关系,我一手造成的关系。 每次看到你熟睡的样子,我的眼前都是出现很多曾经的画面。 你失足摔下楼梯小产,楼梯间都是你的血。 你躲在角落里崩溃大叫,求我不要靠近你。 你捂住伤口,跪在地上求我不要再伤害你。 你明明恐惧我,却害怕我动手,小心翼翼的靠近讨好我。 我以前痴迷于你的绝望,甚至觉得不够。 我一次又一次给自己找借口,一次又一次伤害你,不可否认,当时我觉得很兴奋。 我乐意于掌控你,并且欣赏你的痛苦。 念念呐,你是我见过最绝望的人。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在一个人身边见到那么极致的痛苦。 你甚至不需要做什么,你就是单纯的站在那里,你的周围散发的绝望压迫都足以令人窒息。 我知道,如果你没有目睹你父母的死亡,没有听到他们希望你活下去的消息,你会自杀。 我一直都知道苦苦支撑你的是什么,是你的爸爸妈妈。 你的父母离世,你已经没了活下去的支撑。 死亡,是对你的解脱,也是恩赐。 有人告诉我,爱一个人,最直接的反应就是会心疼她。 你怀了我的孩子,小产重伤濒临死亡,我没有心疼。 你毫无尊严的朝我磕头,求我放过你,我没有心疼。 你麻痹自己说喜欢我,悲凉又无助,我没有心疼。 你为了不被施虐,卑微的讨好我,我没有心疼。 你选择封存一切,放过自己,不追究我的过错,对一切都无感时,我心疼了。 在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从来都不是死亡。 而是,像你一样活着。 巨大的痛苦砸在你身上,你已经没有什么希望和寄托,绝望二字对你来说都太过轻描淡写。 你活着,也只限于活着。 你听了你父母的话,活着,待在我身边。 你除了活着,不会做任何事。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恶心。 这场没有通关的游戏里,我一直在各个关卡徘徊。 其实只要我稍稍回头,就能发现,是否通关其实取决于我是否想要通关。 我自愿伪造了困难重重的关卡,假装不知所措,正如我知道你痛苦还一直施加痛苦给你。 我销毁了我曾经给你录下的所有视频,照片,好的,不好的,我全部都销毁了。 我花了一个月,看完了所有照片视频。 你的痛苦经过压缩,只有短短的一个月。 我一帧一帧的看完了,没有丝毫遗漏。 我想,我看到了地狱。 我目睹了你的眼神从喜欢,难以置信,到绝望,痛苦。 我卑鄙的用你父母的生命威胁你活下去,你活下去了。 只是从阳光开朗变成绝望空洞。 我已经无法估量出你的崩溃,你的心死。 我终于理解你为什么要麻痹自己爱上我了。 因为如果你爱我,你可以用爱我这个理由去抵消很多痛苦,它可以成为暂时缓解你痛苦的蚀骨毒药。 念念呐,在视频照片里,你没有尊严可言,你的身上看不到一丝希望,你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你一直在哭,委屈、疼痛、难受,你都在哭。 哭泣是你唯一能稍稍发泄的途径了。 有时候,我说,念念,我爱你。 这句话,远不及我允许你自杀来的深情。 我看着视频想了很久,我找不到任何能弥补你的方法。 念念,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很简单,也很复杂。 我不是你纯粹的仇人,你也不是我纯粹的爱人。 我对你及你的爱意都很污浊。 我和你,是一道无解的死局。 答案就在我眼前,我第一次怯弱,连翻开的勇气都没有。 我尝试着去感受你的绝望,我以为我会麻木,甚至轻松应对,可当我感受到你的十分之一时,我已经快要疯了。 如果是以前,我感受到你的绝望,我一定会说,木已成舟,活在当下不好吗? 我太自负了,不是谁都能走出桎梏她的一方小小天地,不是谁都有重新开始的勇气。 我开始发了疯似的忏悔,却也无济于事。 有些伤口,注定无法修复。 只会在日复一日的发炎中,腐烂脓肿。 我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 太轻了,一句轻飘飘的道歉,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十分讽刺。 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人或物有资格来审判我。 可是念念,你只要站在那里,我就觉得无数道审判的利剑一起捅进我的身体。 把我的五脏六腑搅的面目全非。 我突然开始怀念,怀念你仰起小脸,笑的可爱的叫我江沉哥哥。 怀念你跑到疏影大院来蹭饭,欢快的说,江沉哥哥做的饭菜最好吃了。 怀念你站在我身后,嚣张的朝欺负你的人做鬼脸。 大概是待的地方太冷了,我开始向往阳光和温暖。 我以前是你的归宿和依靠,现在是你的梦魇和深渊。 我一直觉得迟到的东西,会失去它原本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包括我对你的愧疚和爱意。 早就没有意思了对不对。 第70章 难讨好的小狗 我在黑夜中提灯前行,踏破夜幕的月辉,后来大雾四起,遮挡了我全部的归途之路。 我寻不到一丝方向,茫茫黑暗中,灯光渐灭。 迷失在浓雾中夜行人,再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 肩上忽地一沉,江沉微动了动眼眸,从思绪里回神。 许念睡着了。 她的作息十分规律,准点吃饭,准点睡觉,没有一丝差错。 江沉低眸看着怀里困的把脑袋放在他肩头的人,大手带着安抚意味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的脸上没有戒备,没有隐忍,没有痛苦,只有从内心深处映射出来的无力疲倦。 手指微动,许念衣服微敞。 精致白皙的锁骨下方处,纹上向日葵样式的两个汉字。 “念念说过,最喜欢向日葵了,喜欢它向阳而生,喜欢它灿烂热烈。” “人都会向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或者向往曾经属于过你,但是现在又失去的东西,你说对吗,念念。” “执念这种东西,一旦在心底产生一点苗头,就会永远扎根血肉之中,循着脉络寸寸黏附在身体中,日趋生长膨胀,除非脱胎换骨,否则难以根除。” 江沉静静的看着许念的面容,他俯下身,轻轻吻上他的名字。 许念被吵醒,困倦的仰头看他,因为犯困眼尾一处微微泛红。 江沉的大手摩挲着许念泛红的眼尾,轻声开口道:“念念,你爱我吗?” 许念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除了脸上深深的疲倦,不作任何回答。 江沉的大手绕到许念的后脖颈处,指腹施加力度,往下按压。 许念脑袋微垂,被迫点头。 江沉笑了,亲昵的用下巴抵住许念的额头,声音低沉温厚:“我也爱念念。” “很快就是你生日了,在生日宴上我会向外宣布我们订婚的消息,再过一年,念念大一些,我们就结婚。” “我们的余生都会契约在一起。” “你说你已经没有回家的路了,那我做你的归宿,一辈子的归宿。” “这条不归路……我执意要走。” “……” 夜幕深深,今晚的江沉十分温柔,呼吸和亲吻随着一腔爱意尽数落下。 “念念……” “念念……” “念念……” 许念睁着空洞的眼睛,泪水从眼角悉数落下。 …… 翌日清晨。 许念睁眼醒来的时候,身侧的床榻早已冰冷。 女仆记下许念清醒的时间,弯腰走出了房门。 许念浑身酸软,她无意识的歪头看向窗外,窗外阳光暖暖,舒服宜人。 她缓缓起身,习惯性的盘腿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一只可爱的粉色小熊。 她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的天空,眼神寂默。 蓝天之上,朵朵白云在慢悠悠的飘动,团团簇簇拥在一起,又淡淡飘远,白云形状也在慢慢变化,幻化成许念脑海中最亲切的两张面孔。 许念一直看着,白云散了又聚,成团又变缕,缠绕又分别,焉焉浮生,终归莫一。 泪水恍惚落下,许念浑然不觉。 女仆离开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嗷呜费力的拱开门,急吼吼的冲进卧室,然后猛地刹住脚步停在床前。 嗷呜身体往后弓了弓,轻轻一跃跳上床,用毛绒绒的脑袋轻蹭许念的后背。 见许念不搭理它,嗷呜又窜到许念面前,兴冲冲把右爪子搭在许念的大腿上,欢快的汪了一声。 许念还是不理它,嗷呜就委屈缩回狗爪子,收起锋利的指甲,整只狗蜷缩在许念怀里。 陪麻麻一起发呆。 麻麻的怀抱很温暖,像小时候一样。 半个小时后,许念开始下床洗漱,她径直起身,睡的迷糊的嗷呜从她怀里直接掉在地上。 嗷呜委屈的舔了舔摔疼的爪子,“汪?” 许念在盥洗台洗漱,嗷呜就在门口追着自己的尾巴咬。 许念在浴室洗澡,嗷呜就哀嚎着扒拉磨砂门,用爪子把门啪啪拍的震天响。 许念抬手吹头发,嗷呜就在吹风机的线子间来回跳跃。 许念下楼吃饭,女仆再次记下时间,嗷呜兴奋的在许念面前乱窜,狂蹭许念小腿,伸出爪子扒拉许念的衣角。 许念还是不理它,嗷呜猛地张嘴咬住女仆的衣角,喉咙里发出凶狠的呜叫声。 女仆吓的脸色煞白,僵在原地,握笔的手都在抖,她哆哆嗦嗦的向许念求助,许念越过她,径直下楼。 桌上摆放的饭菜都是许念爱吃的,许念每一样菜都吃一口,不管桌上有什么菜,她只吃一口,然后放下筷子。 嗷呜吓唬完女仆后,几个跳跃飞快下楼,兴奋的在许念的两只小腿之间绕八字。 小腿处的痒意太过明显,许念下意识低头去看,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 嗷呜一脸无辜:“汪?” 麻麻生气了吗? 嗷呜委屈的呜咽一声,立马翻滚躺在地上,两只前爪半屈着,露出毛绒绒的柔软肚皮。 嗷呜吐出舌头努力卖萌,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企图蒙混过关。 没了小腿的痒意,许念收回视线,继续吃饭。 嗷呜也不闹腾了,乖乖趴在许念脚边,闻着饭菜诱狗的香味,口水哗哗哗的流。 吃完饭后,许念照常去草坪上晒太阳,她的生活作息规律到严谨。 嗷呜通常会守在许念身边,陪着她懒洋洋的晒太阳,晒久了就去草坪上狂奔一圈,实在无聊就去吓唬吓唬大院里的值班女仆。 麻麻怎么还不遛它? 嗷呜嗷呜,狗生悲催啊。 嗷呜长期跟着许念,也喜欢上了晒太阳,它学着许念的样子摊开四肢,正面背面都要晒一下。 直晒的头晕眼花了,再摇摇晃晃的起身,歪歪扭扭,横冲直撞的跑到树下阴凉处,整个狗恹恹的趴在地上乘凉。 等过了一会缓好了,再继续回许念身边晒太阳。 有时,女仆担心它会晒出什么问题来,态度强硬的把它关在它的狗窝,嗷呜就会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把它抱回树下吧,它会冲你呲牙咧嘴,还十分记仇,关它一次,它看到就远远的冲过来吓唬你。 疏影大院的人都说,嗷呜是一只极难讨好的小狗。 嗷呜虽然体力好,但是不禁晒,时常会晒到中暑。 今天的太阳略大,嗷呜再一次晒晕了,它费力的挪动爪子,晕乎乎的磨蹭到树下,眼皮半耸拉着,缓慢的伸出舌头舔着女仆放在树下的小水盒。 不行,麻麻太能晒了。 它得眯一会再去找麻麻。 第71章 许念念 “许念念?!” 忽地,草坪外道响起一道惊讶又难以置信的女声。 周雨薇十分震惊的看着草坪上那道熟悉的身影,心跳砰砰砰跳的很快。 今天早上,父亲打电话回来告诉她,江沉的助理在门口等她,让她快些下楼接待。 江先生? 她及周家与江沉并没有什么往来,除了许念在世时,她在许家见过几次江沉,其余时间,江沉就像活在传说中一样,寻常人根本见不到他的面。 她虽然疑惑,但是快速起床洗漱,穿着妥当后,起身下楼。 助理此行的目的很简单,请周雨薇去疏影大院陪许念一天。 听到许念二字时,周雨薇猛地一怔,眼眶蓦然红了。 她嘴唇微颤,想问助理念念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抬头迎上助理温和的笑脸,周雨薇鼻腔骤然一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上车时,助理言简意赅的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周雨薇知道她不应该哭,至少在外人面前不能哭的那么狼狈。 助理知道的不多,只是按照江沉的意思,把需要传递的消息告诉周雨薇。 助理说话的声音很温和,周雨薇听完后却十分难受,心都揪在一起了。 她的手心紧紧握住一张纸巾,指尖都攥的发白了,眼睛更是红了一圈。 她哽咽的继续追问一些细节,助理也只是无奈摇头,他知道的也不多,详细的经过还是去问总裁吧。 车辆行驶的很快,一个小时后,周雨薇就来到了疏影大院。 疏影大院,京都唯一一座城内顶级豪华的庄园。 周雨薇下车,经过门口的保镖仔细核对了她的身份,顺利放行让她进去。 守在门口的女仆说,许小姐在草坪上休息。 周雨薇礼貌的点头称谢,在女仆的指引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她的指甲狠狠压着掌心,一丝疼痛传入大脑时,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她快速擦干泪水,努力瞪大眼睛跟着女仆往里走。 疏影大院是私宅,江先生无缘无故的不会让人踏足,何况江先生也不是会恶作剧的人,念念可能……还活着。 宽广的草坪上,周雨薇心头一颤,她一眼就看见了许念。 她从小当做亲妹妹的女孩,隔的那么近,她怎么可能会认错。 她的眼前模糊成一片,她循着方才映入眼帘的方向,不顾形象的朝许念跑去,蹲下身一把抱住正在晒太阳的许念。 怀中的触感十分真实,周雨薇还未开口说什么,泪水就先掉了下来。 苏婉月与周雨薇的母亲是多年好友,周雨薇比许念大几个月,从小把一直许念当亲妹妹看待,周家大少爷每年回国,都会给周雨薇和许念带礼物,周许两家关系一直不错。 许念是他们一堆孩子中年龄最小的,大家都是哥哥姐姐,对她一直都很照顾,尤其是周雨薇,她一直把许念当做自家妹妹,对她一向极好。 周雨薇出席许念的葬礼时,她哭了三天,眼睛都肿起来了,旁人怎么劝都没用。 后来听说许家父母车祸去世,周雨薇愣了好几秒,她心里的第一想法就是,上天不公平,对许念一家太过苛刻了。 许家父母对她一直很好,每次她去许家找许念,苏婉月都是笑眯眯的,说周雨薇和许念两个都是她的女儿。 许家父母都是温柔宽厚的人,怎么就突然发生车祸离开了呢。 往事随风而散,唯余被抛下的人陷在回忆中,每每回忆,每每酸涩。 周雨薇无声哭了好久,在路上她就告诉自己,待会见到许念一定不能哭,她从助理那里知道念念过的很糟糕,她不能再惹念念伤心了。 见到许念时,周雨薇一句话都说不出,她只想紧紧的抱住许念,把心里的思念和痛苦随眼泪的流下一起释放出来。 许念任由周雨薇抱住,一动不动。 嗷呜见状,猛地支楞起来,几乎是暴躁的要扑向周雨薇,吓的周围的女仆紧紧的把嗷呜抱住怀里安抚。 嗷呜的吼叫的声音异常凶狠,暴露出来的牙齿尖锐而狰狞,它大声的吠叫,对着周雨薇发出强烈的警告,安抚它的女仆吓着心惊胆战的。 周雨薇很快收敛好情绪,她伸手捏了捏许念的两侧脸颊,红着眼睛笑道:“念念养的小狗吗,还挺凶。” 许念没有回答她,只是木然的看着前方。 周雨薇听助理说了许念的状态,来之前她努力做好心理建设,一定不能表现出异样。 可真的见到许念了,她的心里十分不好受,酸涩又难受,她强撑着笑容,鼻腔酸的厉害。 周雨薇别开眼,哽咽道:“念、念念,我……” 嗷呜奋力挣扎:“呜汪!汪!!!汪汪汪!!!” 周雨薇摸开眼泪,故作轻松的问道:“念念,有没有想我。” 嗷呜暴躁的呲牙:“汪!!!汪汪汪!!!” 周雨薇又笑道:“肯定很想,我也很想你,许念念。” 嗷呜的爪子把草坪都刨秃了,怒吼:“嗷汪!汪汪汪汪汪汪!!!” 周雨薇:“……” 周雨薇没忍住扑哧笑了,“许念念,你看你养的小狗,脾气太暴躁了。” 周雨薇侧过身,抬手温柔摸了摸嗷呜的头,“小狗乖,不要凶我,我是你麻麻的姐姐,不是坏人。” 嗷呜凶狠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它有半声吠叫还卡在嗓子里,脑袋上温热的抚摸让它表情变得有些呆萌。 很久以前,麻麻最喜欢这样摸它的头。 女仆有些惊讶的看着周雨薇,嗷呜的脾气一向古怪,除了许念,极少有人能让它快速乖顺下来。 周雨薇低头挠了挠嗷呜的下巴,笑而不语,许念小时候也容易炸毛,矮矮的一小团,一生气就变得格外可爱,小脸气的红扑扑的,短短的小手在空中飞快比划,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着他们听不清的话。 炸毛的奶团子,跟嗷呜刚才一模一样。 容易炸毛的人,也容易被捋顺。 周雨薇一顿安抚,嗷呜果然乖巧起来。 女仆试探性的微微放手,嗷呜直接猛地扑在周雨薇身上。 周雨薇猝不及防被撞的向后倒去,摔的头晕眼花,女仆急忙上前搀扶,周雨薇皱着脸摆摆手。 她能感受到小狗没有恶意。 嗷呜的两只爪子按在她肩头,幸好指甲都收回去了,嗷呜软乎乎的肉垫按在肩头,也不疼。 嗷呜低头,左边一下右边一下,仔仔细细嗅了嗅周雨薇一遍。 嗯,记录一下新来的气息。 嗷呜猛地伸出舌头舔一下周雨薇。 嗯,再做个标记。 周雨薇一脸口水:“……” 第72章 周家平安锁 周雨薇欲哭无泪,“许念念,你看看你养的小狗,快管管它。” 女仆站在一旁,贴心的告诉周雨薇,“周小姐,小狗的名字叫嗷呜。” 嗷呜? 周雨薇捂嘴哈哈大笑,“不愧是你许念念,取得名字都与众不同。” 许念没有理会身边发生的一切,她继续瘫在地上晒太阳,周雨薇见状微愣,也并排躺在她身边。 暖风漾漾熏人,周雨薇伸手拉住许念的右手,像小时候她带许念做游戏一样。 中午的太阳光太过刺眼了,周雨薇抬起右手遮住眼睛,脑袋微侧,从眼角划过一抹晶莹的水渍。 她不自然的别开眼,哽咽的打着哈哈道:“哎呀,阳光太刺眼了,太晃眼睛了。” 许念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周雨薇红着眼睛转过头,再次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许念念……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晒太阳。” 她微微靠近许念,嗷呜就凑到她头顶嗅了嗅,周雨薇略有不放心的问,“许念念你家嗷呜不会咬人吧。” 嗷呜听到自己的名字,兴奋的又舔了周雨薇一下。 周雨薇脑袋一湿:“……” 嗷呜满意的转过身,开心的凑近许念,把毛绒绒的脑袋靠在许念的肩头上。 嗷嗷,和麻麻一起晒太阳。 暖风掺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渐渐吹起周雨薇的发丝,掠过她湿润成一簇的睫毛。 她伸开五指遮挡在眼睛前,轻声道:“许念念你去世……离开后,宋叙轩王八蛋出国了,我也不知道他父母怎么想的,急匆匆就把他撵出国,假期都不让回来,我俩只能每天打打视频……” 周雨薇不敢提有关许家的事,他听父亲说,许家父母去世后,许氏的公司仍然按部就班的运营着,只不过许氏的掌权人由许毅建变成了江沉。 有江沉接手,许家的生意比以前更好了。 周雨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跟许念分享在大学发生的趣事,但又想到助理的话,默默闭了嘴。 两个女孩并排躺在草坪上,周雨薇很喜欢现在的范围,舒坦又放松。 她以前也喜欢和许念并排躺在阳台上,对着漫天星辰畅所欲言,也可以不说话,只是安静的躺着,仰头之间点点璀璨映入眼帘,万千心事随风而去。 女仆的步子放的很轻,她恭敬道:“周小姐,少爷今晚会晚些回来,麻烦你再照顾一下许小姐。” 周雨薇点头,含笑说了一句谢谢。 女仆离开后,周雨薇凑近许念的耳朵,笑道:“不错嘛许念念,你都能住进疏影大院了,这是顺利把你家江沉哥哥拿下了。” “你以前可嘴硬了,一说你跟江先生怎么怎么,你就一脸义正言辞的说只是兄妹关系,打趣的多了,你还会生气,谁都不理……许念念你这个小气鬼,我有一次不小心把江先生送你的玩偶弄坏了,你还跟我生气,那么大人了,还跟我说要绝交,幼稚鬼。” “有时间去我家吃饭吧,你可是我爸妈嘴里念叨的第二个女儿,我爸妈很想你。” 许念念,我也很想你。 说好的报一所大学,说好的一起去旅游,你怎么能食言呢。 算了,食言就食言吧,我不怪你了。 不过,下不为例。 不要再一声不吭的离开了,我甚至没来得及见你最后一面,只能在你的葬礼上一遍又一遍问你为什么要食言。 说好的我们一起……你为什么要缺席。 …… 好了,真的不怪你了。 许念念,你能回来,真的很好。 像上天额外的馈赠一样,是一个很大的惊喜。 时间仿佛在此刻格外温柔,不紧不慢的流淌着,微风不燥,一切美好的像一场梦一样。 嗷呜又在草坪上乱跑,它甩了甩头,在草坪上撒丫子的乱窜。 跑的太猛了,嗷呜有点刹不住脚了。 嗷嗷,要踩到麻麻了! 嗷呜一脚踩在周雨薇小腿上,借力趁势越过许念的身体。 对于嗷呜的行为,周雨薇已经麻木了,她无奈的对许念说,“许念念,你家嗷呜可——” 话还没说完,嗷呜又猛地跑过来,对着周雨薇的脸吸溜吸溜的舔。 女仆连忙上前抱住嗷呜,把周雨薇从嗷呜舌头下解救出来。 嗷呜表达喜欢的方式比较特殊,它曾经也扑倒过老管家,老管家一把年纪哪里禁得住嗷呜折腾,当晚就腰疼腿疼,哪哪都不利索。 不过嗷呜被少爷教训过一顿,就再也不会扑倒老管家了。 周雨薇顿了一下,一边擦脸一边开口问道:“嗷呜会扑倒许念念吗?” 女仆擦着嗷呜的爪子,笑了道:“这倒没有,在许小姐面前,嗷呜一直很乖。” 周雨薇瞥了一眼闹腾的嗷呜,再看一眼安静的许念,心里默默吐槽:真是一只双标的小狗。 距离晚饭还有会时间,周雨薇和许念坐在客厅沙发上大眼瞪小眼。 疏影大院是江沉的私宅,两排保镖直列的站在两侧,气氛十分凝重,瞧着格外诡异。 不是熟悉的环境,周雨薇也不好做什么,只能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等待开饭。 她又凑向许念,开口道:“许念念,你饿了吗?” 许念点头。 周雨薇十分诧异,“念念,你能听懂我说话?” 许念没有回答她。 周雨薇试探性开口,“许念念,念念,许念。” 许念没有理会,身体一直保持着看向厨房的姿势。 周雨薇想了想,又问:“你饿吗?” 许念点头。 周雨薇揉了揉额头,无奈一笑,“许念念你这什么奇怪的反应。” “你真饿?” 许念点头。 周雨薇伸手蹂躏她的脸,“许念念你好馋,还贪吃,跟以前一样。” “一周后就是你生日了,你想要天上的星星,姐姐我都可以给你摘来。” 许念宣布死讯的那天,就是她生日的前几天,她准备了好多礼物,精心的装在礼盒里,就等许念生日的时候,给她一个巨大的惊喜。 她没有等来许念的生日宴会,只等来了她失足溺水的死讯。 她失神的看着地上成堆的礼物盒,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 这些礼物是她花费了大半个月准备的,它们有的是昂贵的珠宝首饰,有的是地摊上几十块钱的小玩意,还有的是她珍藏了十多年的旧物。 每一样都有特殊美好的寓意,每一样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 她都快记不得她到底准备了多少礼物,她只记得她家里翻箱倒柜的找了两天多,才找到一只小时候的平安锁。 周家有一个传统,如果有一个孩子,她佩戴平安锁到三岁之后,并且能把平安锁放在家里十年以上,那么就可以把平安锁熔了重新打造出一只新的出来。 新的平安锁可以送给你在乎的人,它会保佑那人一辈子平平安安。 —————— 1-不管是简介还是评论,我都说过,介意慎入! 2-可以骂男主,还有啊,笔下人物不代表作者,也不要上升到作者!(这点比较离谱,男主确实很糟糕,他的心理活动,他做的每一件事,都需要很多去铺垫描述,我都慢慢刻画这个人物,费了很多心血去研究他的心理,男主不代表作者啊各位宝。) 3-真的希望大家不要因为是在网络上就可以毫无底线的攻击谩骂。(大家慎其独也!!!) 4-不要把我的书放在其他作者大大的书下面,这真的特别没礼貌,不管是对我还是那个作者大大,都很不友好。 5-我一直喜欢写作,喜欢塑造不同的人物形象,故事还在更新中,请不要在评论区说一些极端的话。 6-文字从来都不是冰冷的。希望大家能从每一本书,或者人物身上受到启发。 第73章 嗷呜的偏爱 周雨薇眼眶一红,猛地垂下头,泪水啪嗒啪嗒掉落在沙发上。 周雨薇知道许念对她的哭泣不会有任何反应,可她还是不想在许念面前掉眼泪。 在两人的关系里,周雨薇虽然只比许念大几个月,但是她心性更为成熟,做事也更加沉稳,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毛毛躁躁的许念。 她微微侧头,语调哽咽却故作玩笑道:“不要说星星了,你要天上的月亮我都给你摘下来。” 话音刚落,周雨薇又想起什么似的,心口略疼,而后猛地一阵窒息。 从见面开始,她没有听许念说过一句话。 不止是说话声音,连简单的呓语她都没听到过。 以前的许念是个小话唠,每天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周雨薇喜欢安静,常常嫌弃她吵闹。 每次被嫌弃,许念都会生气,先是振振有词的说一堆似是而非的大道理,然后在周雨薇被她绕进去之后,继续叽叽喳喳。 现在,许念身上的气息十分沉闷,昔日的明眸善睐变成眼前的表情空洞,她甚至连基本的沟通能力都没有。 想到这茬,周雨薇忍不住又要哭。 她转过身,手忙脚乱的去拭去汹涌的眼泪。 在路上的时候,助理告诉她,许家父母临终前,把许念托付给江沉。 许家父母临终托孤,江沉无论出于人情或道德都会应下,况且,江沉和许念的婚事在众人看来,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江沉矜贵清冷,从不带任何女伴出席宴会,除了工作,身边几乎没有任何异性。 江沉极少出席各大家族举行的社交宴会,能请的动江沉出面参加,不是江氏的大股东就是与江家有极深的故交。 唯一的特殊就是许念了,江沉每年都会出席参加许念的生日宴会,并送上稀世珍贵的礼物和祝福。 为此,常常有阅历深的长辈仗着辈分大开口打趣江沉,江沉难得给面子,笑着默认了两人的关系。 许念待在江沉身边也好,有江沉京都太子爷的身份在,许念会被保护的很好。 周雨薇平复好心情,笑着把头靠在许念肩头,轻声道:“许念念,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还有江先生,还有我,我们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许念依旧不作任何回答,周雨薇也不需要她回应,自顾自的说着话。 疏影大院的晚饭异常丰富,桌上的饭菜全是许念爱吃的口味。 鱼肉都是一一剔除小刺,其他肉类都是脱骨烹饪,食物不放姜沫,桌上摆放几碟精致的饭后甜点。 周雨薇不禁心想:江沉还挺细心,会照顾人。 嗷呜乖巧的趴在许念脚边,睁着乌黑圆溜的大眼睛,毛光水滑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左右摇晃着,十分可爱。 周雨薇饭后主动接过女仆手里的狗粮,成功和嗷呜打好关系。 吃饭期间,女仆接到电话说,少爷要十点才回家。 周雨薇不想在客厅内面对乌泱泱的一大堆人,就拉着许念和嗷呜回了房间。 推门而入的瞬间,周雨薇无意扫了一眼卧室内成双的生活用品,震惊的扭头问道:“许念念你和江沉同居了?” 许念没有回答,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周雨薇凑近捏了捏她的脸,又问道:“你饿吗?” 许念摇头。 周雨薇乐了,“怎么只对饿不饿这种问题有反应。” 她原本以为这是许念单独的房间,没想是许念和江沉同居的卧室,这间卧室比客厅还让人尴尬。 周雨薇摸了摸鼻子,又拉着许念去了客房。 关门前,周雨薇在心底默默感叹,江沉也太会宠人了吧。 卧室的屋子各大角落里都是各种类型的可爱娃娃,尤其墙角里有床那么大一只玩偶,巨大的玩偶都需要去专门定制,周雨薇还真没见过那么大的一只玩偶,都可以直接当床睡了,床上散乱的摆放着几个圆滚滚的兔子玩偶和软绵绵的海龟玩偶。 加上粉色的墙纸,暖色调的装饰用品,实在是太漂亮了。 周雨薇心口一暖,拉着许念坐在客房的大床上,客房装饰格调比较清冷,但随手摆放在桌上的杯子都价值不菲。 江沉有钱有势是大家公认的事实,没进疏影大院之前她还真想象不到江沉如此土豪。 先不说许念晒太阳的一眼望不到边的宽广草坪,就是客房内一件小小的装饰品,她都只是在手机里见过,是昂贵的珍藏品。 嗷呜脖子上的项圈,住的狗窝,今晚吃的狗粮,都是宠物界最豪华的装备。 许念呆坐在床上,周雨薇一把将许念按下,两人一起平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她侧头对许念道:“许念念,你的江沉哥哥可真豪,这随手一样摆件拿去卖了,都够咱俩挥霍好一阵子了。” 周雨薇说话期间,嗷呜机灵的跑回卧室叼来一只狐狸玩偶,仰头塞进许念怀里,许念很自然的抱住。 周雨薇直起身来,走到嗷呜面前蹲下身,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夸奖道:“嗷呜真聪明。”又揉了揉它的脑袋。 嗷呜舒服的仰趴在地上,任由周雨薇蹂躏它的脑袋肚皮。 许念无视周雨薇和嗷呜的玩闹,掀开被子准备睡觉。 嗷呜见状,猛地站起身,嗖一声冲到床头,熟练的纵身一跃跳上床。 它甚至把许念怀里的小狐狸玩偶用头拱开,伸出爪子嫌弃的推到一边,然后自己小心的钻进许念的怀里。 嗷呜用余光淡淡的瞥了一眼周雨薇,舒服的抖抖耳朵,懒懒的闭上眼睛睡觉。 最喜欢和麻麻一起睡觉了。 周雨薇愣住了,好有灵性的小狗。 从一见面开始,她就觉得嗷呜很聪明,它对人的情绪变化很敏感,它知道自己对许念没有恶意,所以才会愿意亲近她。 听女仆说,嗷呜是许念以前收养的流浪狗。 她妈妈也喜欢小狗,家里也养了好多只狗,但像嗷呜这样特殊的小狗她还是第一次见。 不管嗷呜做什么,许念从来不会理会,要是换成其他小狗早就去讨好其他主人了,至少她家养的狗都是这样。 听女仆说,许念收养嗷呜时,她的精神状态极差,根本照顾不了嗷呜,江先生就把嗷呜接回疏影大院养着。 许念治疗期间,嗷呜与许念之间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过面,但是许念来疏影大院的第一天,嗷呜就对许念表现出异常的亲昵。 半年以来,许念没有为嗷呜喂过一次狗粮,没有陪它玩过一次,没有对它说过一句话。 嗷呜对许念一直很亲近,它好像知道许念会不理它,永远都是主动凑上去,眼巴巴的靠近许念。 这半天里,周雨薇也感受到了,嗷呜大概是脾气不好或者极难亲近的小狗,连照顾它大半年吃食的女仆都有些怕它。 唯独对许念,它总是有花不完的耐心和热情。 它会莽撞的把周雨薇扑倒在地,会故意露出尖锐的牙齿吓唬人,甚至会不管不顾的四处捣乱。 但它对许念可以称得上十分喜欢了,中午晒太阳的时候,周雨薇能明显感觉到嗷呜的不舒服,但它还是寸步不离的守在许念身边。 实在受不了了,才挪到树下喝点水缓一会。 周雨薇莫名心酸:许念念,连小狗都在偏爱你,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第74章 宋轻羽 楼下传来车辆停刹的声音,周雨薇顿了一下,江沉回来了,她该离开了。 她微微弯腰给许念掖好被角,看着许念熟睡的容颜忽地恍惚,思绪蓦然飘到小时候。 许念小时候最喜欢踢被子了,偶尔在周家过夜,总是在半夜时分把被子踢到一旁,周雨薇睡的浅,常常起来给她盖被子。 周雨薇心口酸涩,在一众玩伴中,许念的心性比同龄人的都要幼稚青涩。 不管年龄还是心性,许念这个人的成长总是慢一拍。 所以很多时候,周雨薇等人都把许念当小孩看待。 周雨薇的手一直僵在半空中,她的思绪渐渐回神,正要收回手时,突然和不知何时睁眼的嗷呜对视上了。 周雨薇被嗷呜吓了一跳,猛地收回手,后背阵阵发凉,身体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周雨薇轻拍了拍心口,慢慢吐出一口气,也不知道嗷呜什么时候醒的,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在夜晚直勾勾的看着你,太吓人了。 周雨薇伸手安抚的轻拍了拍嗷呜的脑袋,调整好呼吸,轻轻掩上门下楼。 走到客厅的时候,刚好碰见江沉从门口西装革履的走进来。 短短几秒内,周雨薇在心底苦恼的想,到底要怎么开口叫人。 江沉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叫江大哥的话,两人没那么熟,她也不好开口,叫江先生的话,又太过客气生疏了。 周雨薇正纠结着,江沉率先温和的笑了笑,“今天麻烦周小姐照顾念念了。” 闻言,周雨薇连忙摆手,“不会不会。” 江沉身上的压迫感太强了,冷峻的脸上哪怕是露出温和的笑,浑身的矜贵清冷的气势也不减半分。 江沉微微侧身道:“今天很晚了,司机在院外门口等着,送周小姐回家。” 周雨薇连忙点头,“好的。” 送走周雨薇后,江沉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眉眼又恢复成一贯的清冷,转身抬脚上楼。 他先去浴室洗了个澡,雾气蒙蒙中,江沉微微仰头,眼眸半阖,神情散漫慵懒。 身上性感流畅的线条上沾染上裹挟热气的水珠,顺着紧实的肌肉缓缓流下。 江沉随意裹了一条浴巾,单手擦干头发,长腿一迈,推开客房的门。 他把熟睡的嗷呜一把拎起来扔到一旁,把被子里的许念捞起来抱进怀里。 嗷呜猛地摔在地上,喉咙发出愤怒的低吼,抬头迷糊向后看去,迎上江沉淡淡的视线时,堵在喉咙里的声音又小了下去。 江沉微微蹙眉睨了一眼嗷呜,眉眼尽是不耐,他单手托着许念,转身径直走回卧室。 许念睡的很沉,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温暖柔软的大床上,江沉抬起还带着水气的指腹,轻轻在许念的眉心摩挲。 许念的皮肤很白,她经常跑出去晒太阳,除了小脸晒的红扑扑外,皮肤一点都不受影响。 许念从小就喜欢晒太阳,小时候的许念常常跑来疏影大院找他玩,只要找不到他,就会跑去草坪上打滚,女仆怎么劝都没用。 小时候的许念不禁晒,有一次他回到疏影大院时,许念已经晒晕过去了,蔫哒哒的趴在草坪上,送回许家后还生了一场大病。 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喜欢晒太阳,像一朵向日葵一样,永远追逐与太阳的浪漫邂逅。 眉间传来的痒意让许念微微往后缩,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脸上的表情也带上几分委屈和难受。 江沉失笑,伸手把许念搂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 “念念,晚安。” * 南城宋家。 “爸爸,今天怎么样,江先生同意了吗?”一道娇柔的女声略带焦急的问道。 宋轻羽面容姣好,一头齐腰的波浪卷发尽显妩媚妖娆,她端坐在沙发上,略有期待的看向宋德。 回国半年多来,宋轻羽经常游走在京都各个交际场所,很可惜,她都没有见过江沉一面。 她在国外留学时,曾经在某国际财经报刊的采访会上见过江沉。 男人从容不迫的坐在最前面,眉眼清浚凌厉,气质冷冽出众,举手投足间压迫感十足。 慕强是人的天性,更何况江沉年纪轻轻能力出众,长相也十分俊美,身边并没有什么桃色绯闻。 宋轻羽偷偷拍下了江沉的一张侧脸照。 遥遥一面,隔着人山人海,不觉心动。 她对江沉心动了,在异国他乡之地,对着年轻不凡的男人一见钟情。 在国外听说听说江沉车祸住院时,宋轻羽连夜订了回国的车票,她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闹着宋德要去医院探病。 谁曾想,京都第一人民医院对病人的隐私保护的极好,没有得到江沉的允许,她根本进不去。 她辛苦送来礼品也只能摆在门口,等待江沉吩咐后决定去留。 无奈之下,她只能悻悻而归。 后来,她听说江沉出院了,她又想让宋德想办法把她安排进江氏工作。 宋轻羽自认为她出国留过学,接受过精英教育,加上宋德宋老先生的面子,进江氏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宋德禁不住宋轻羽再三撒娇,一把年纪了,又是亲自跑医院探病,又是仗着身份资历打电话去江氏集团。 接到电话的是江氏总裁助理办的人,他们毫不留情面,一口回绝了宋老先生。 江氏集团是全球精英的荟萃之地,能进江氏工作的人,都是经过公司部门高干层层筛选下来的顶尖人才。 江沉从不给任何人开后门,要进江氏必须要有与之匹配的实力。 宋德极少被人再三驳面子,心里头对江沉越发看不上眼了,后生小辈就是这样,稍微有点成绩,就骄傲自满,人情世故是半点都不通。 宋德一生待在南城,是南城的土皇帝,他受追捧惯了,心里也没觉得众人口中的京都太子爷有多厉害,他仔细调查了江沉的背景,把江沉做出的所有成就归结为两个字,运气。 江沉运气好出身在江家,江沉运气好能执掌江家,江沉运气好能成为京都太子爷。 人呢,在繁华的地段会变得奢靡,他以为他生活的地段繁华,那么全球所有地方都是繁华的。 眼界被局限于方寸之间,心性被桎梏在眼界之下,他看到的风景单一,他就认为世间所有景色都是单薄的。 这样的人俗称,井底之蛙。 也叫,宋德。 当他的眼界足够狭隘时,他的思想也随之变得狭隘。 他不愿去接受优秀的人,心里自动把杰出的人才做出的成就全部归功于运气,偶然。 第75章 生日宴会 宋德现在打心眼里瞧不上江沉,在他看来年轻人就必须是谦虚的。 对资历深的人,比如他,一定要是尊敬甚至是恭敬的,不然就是没教养。 一个年轻人要是没教养,那么他做出的所有成就都可以拿出诟病。 可笑的是,虽然他看不上江沉,但是仍然改变不了他见不到江沉的事实。 眼看进江氏不成,宋轻羽没有一丝气馁,反而越挫越勇。 从小到大,只要是她宋轻羽看上的东西,最后都会是她的。 对于江沉,她势在必得。 打听到江沉的住处,宋轻羽盛装打扮一番,施施然的去了疏影大院。 冲动不计后果的结果就是,一袭妖娆红裙,妆容精致的女子,顶着烈日被高大的黑衣保镖无情的拦在门口。 任凭宋轻羽如何威逼利诱,嘴皮子都说破了,黑衣保镖只有一冷冰冰的句话,“请出示你的证明。” 出示证明? 不就是个疏影大院吗? 为什么还需要得到江沉的首肯才能进??? 宋轻羽肺都气炸了,炎热的阳光把她晒的额头冒出细汗,连妆都花了不少。 她又等了一会,实在晒的厉害,没一会便口干舌燥,再度威胁保镖无果后,才愤怒的提着裙角离开。 不要说进疏影大院了,没有江沉的允许,宋轻羽连大院门都进不去。 疏影大院除了江沉,就只能让许家的小千金许念进去。 其他的,不要说人了,狗都不能放进去一只。 宋轻羽几次三番在江沉身上吃瘪,心里反而更来劲了,单单是见江沉一面就足以挑起她的胜负欲了。 她又让宋德以宋家的名义,邀请江沉出席宋家举行的宴会。 宋德年轻时风流成性,情妇众多,儿子也多,膝下只有原配生的一个女儿,平日多有纵容宠溺。 他架不住宋轻羽请求,只好亲自去江氏集团,把宋轻羽精心准备的宴会请帖亲自送到总裁办公处。 很快两天过去了,不要说江沉是否同意参加宋家宴会,他连江氏的回信都没有收到。 不过江氏助理办送给了宋德一张烫金的宴会请帖。 宋德拉着脸,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正僵持着,宋轻羽打电话来问他是否收到江沉回复,语调十分轻快。 宋德纵使百般不愿,心里还是疼惜女儿的,拉长着一张脸,不情不愿的把请帖拿回了家。 一回到家,宋轻羽就激动的接过请帖,迫不及待的拆开了。 上面红底金字写着一行楷书,诚挚邀请各位于明晚在醉雨楼为许家小千金许念庆生。 一眼看完后,宋轻羽合上请帖,不安的微微皱眉,许念? 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 宋轻羽心里疑惑,转头问道:“爸爸,许念是谁,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见女儿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宋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实在想不通江沉哪里好,值得她宝贝女儿这样上心。 他无奈的望着宋轻羽,开口解释道:“许念是京都许家许毅建的女儿,江家和许家关系一直甚好,听京都的人说,许家父母隐隐有意向把许念嫁入江家。” “不过,许家那位小千金在很早以前就溺水身亡了,许毅建及妻子也在半年前发生车祸离世了。” “真是奇怪了,江沉要为一个死人庆生?这……真是闻所未闻呐。” 宋德说了一大堆,宋轻羽只听到两点。 一,江沉身边疑似情敌的人已经离世。 二,她还可以借此机会去醉雨楼见江沉。 宋轻羽兴奋的一把抱住宋德,“谢谢爸爸,爸爸最好了!” 宋德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京都,醉雨楼。 醉雨楼是江氏集团名下的产业,也是有名的富人销金窟,能来醉雨楼的人非富即贵,身份不俗。 醉雨楼为了给许念庆祝生日,在许念生日前后三天的所有消费全部免单。 告示一贴出,醉雨楼全天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此时,晚宴还未正式开始,白天来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一些普通家族的少爷小姐,上流世家的名媛们晚些才会来。 疏影大院,卧室内。 房门半敞开,江沉抬眸望了一眼房内的人,抬手轻轻推开门。 许念照旧在床上发呆,她的怀里抱着一只呆萌的红狐狸玩偶,头发微微凌乱,乌发间露出的后脖颈处有一抹薄红。 江沉绕过床,直接站在许念对面,遮挡住她全部的视线。 许念顿了顿,往旁边挪了挪,继续看着湛蓝的天空。 江沉轻笑,又侧一步,再次遮住她的视线,许念依旧往旁挪了挪。 江沉无奈弯腰,一把将许念楼在怀里,许念终于抬头去看江沉,眸色黯淡无光。 江沉把她放回床上,指腹半屈抬起她的下巴,低头温柔的吻了吻她的唇角。 “生日快乐,念念,又长大一岁了。” 温柔的嗓音刚刚落下,江沉的吻变得霸道强势,他的大手绕到许念后面,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勺。 许念被吻的快呼吸不过来了,下意识伸手推搡江沉。 江沉反手扣住她的小手,微微松开些间距,又再度俯身,轻吻上她的下唇。 细密的吻如同羽毛一般沿后拂落在耳垂处,许念难受的紧闭双眼,伸手打了江沉一下。 江沉轻笑,“生气了?” 许念眼眸湿润,依旧扭头看向窗外。 江沉低头吻了吻她眼角溢出的泪水,大手揽紧了怀中人的腰肢,大步走进浴室。 雾气腾腾中,许念脸颊绯红,眼睛也蒙上一层雾气,向日葵纹身染上粉红,灿烂盛开。 “念念,念念……” 一个小时后,江沉把累的昏睡过去的许念抱回床上,大手摸了摸她湿漉漉的脑袋。 江沉给许念换上一件纯白的薄款垂耳兔睡衣,又把她湿透的头发吹干,才让她清爽的缩回被窝里。 江沉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道:“再睡一会,晚上我们一起出席生日宴会。” 江沉轻声关上门时,两名保镖立即过来一左一右守在门前。 江沉轻声道:“夫人醒了就给我打电话,不要让她出去。” “好的,老板。” * 夜幕降临,室内融融。 化妆师利索的收好物品,转身对江沉道:“好了,老板。” 江沉按灭手机屏幕,回头望着镜子前精致漂亮的女孩,眼前闪过细碎的光,一贯凌厉的眼眸点上漫天星辰,格外温柔深情。 他满意的微微点头,化妆师见状松了一口气,跟着保镖走出了房间。 江沉走上前,一把将许念揽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精致的小脸,笑道:“念念今晚很漂亮。” “把手给我吧,我最亲爱的未婚妻。” 第76章 上不了台面 醉雨楼内,气氛已经热络起来了,各大家族的女眷三两成群的聚在一起聊天,内容不外乎名牌首饰,富圈八卦。 也有个别落单的,手执一杯香槟,独自坐在一方角落里,等待友人前来交谈。 社交宴会中,女眷的交际圈最能反映她们的家族地位与实力。 周雨薇今夜精心打扮了一番,面上略施粉黛,一袭米白高定礼服显得身姿窈窕,温婉大方。 周家在京都也算是有名望的高门大户,此次来醉雨楼赴宴的女眷中,想与周雨薇交好的人不在少数。 从周雨薇进门开始,身边就一直围绕着前来打好关系的人。 周雨薇也不怯场,妆容精致的脸上挂着礼貌自然的微笑,一一回应众女眷的亲近。 正在交谈之际,余光映入两道模糊的熟悉身影。 周雨薇收回余光,心下一喜,面上不显分毫。 她装作自然的扭头,好巧不巧对上江沉含笑的眼眸,周雨薇回头,对周围的女眷抱以歉意的笑:“抱歉了各位,我妹妹来了,先失陪了。” 众女眷也回以理解的笑容,继续同身旁的人攀谈。 周雨薇提着裙摆走到江沉面前,抬头迎上江沉的视线,礼貌问好道:“江先生好。” 闻言,江沉侧目看了一眼身侧的许念,无奈笑道:“不用太客气,我比你大不了多少,跟念念一样,叫我江大哥就行。” 周雨薇上前一步,伸手牵着许念左侧的手,歪头笑道:“好的,江大哥。” 江沉眉眼清冷,恍如远山,淡笑道:“麻烦周小姐照看一下念念。” 周雨薇点头,“好的,江大哥。” 晚宴还未正式开始,江沉作为主办方,要先去后台查看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周雨薇则拉着许念到直奔甜品区。 她和许念从小就被家中长辈带出来参加社交宴会,早就习惯了宴会上的交际礼仪。 两人也从一开始的拘谨到现在的游刃有余。 她和许念最初还是端着的,每场宴会都会精心打扮一番,言谈举止,一颦一笑都在镜子前练习过好半天,力求做到自然完美。 后来周家父母明确告诉周雨薇,周家不需要周雨薇去联姻来巩固家族势力,也不需要她在外结交善缘,让她在宴会上想吃什么吃什么,不要委屈自己。 许家父母更不用说,对许念的要求只有两字,开心。 就算许念在宴会上抱着瓜果啃,许家父母也不会说她什么,反倒会乐呵呵的夸她能吃。 再说了,许家父母把许念带出来只是让她出来交交朋友,解解闷而已。 于是,周雨薇和许念矜持了一阵子,也就彻底放下包袱,该吃就吃。 她和许念都喜欢趁众人不注意,悄悄把宴会上的所有甜品都尝一遍,然后故作端庄的坐在休息区,语气深沉的点评一遍入口的甜点。 也有贵妇看不惯两人,拐弯抹角的说,周雨薇和许念真是性子欢脱呐,再阴阳怪气一番,话里话外都是两人缺乏礼仪教养。 此时,苏婉月就会轻咳一声,和周夫人相互对视一眼,默契的都没再接话。 她们带女儿出席宴会,就是让她们出来玩,让她们开心。 她们做父母的,不需要儿女联姻来为家族做贡献。 再说了,许念和周雨薇的礼仪教养从小由专人教导,早就就刻在骨子里的。 周家和许家是世家大流,什么好东西没让女儿见过,就是两个女儿关系好,喜欢在一起玩闹,也喜欢在宴会上寻找好吃的甜点。 说到底,还是父母宠溺,两个女儿都还是小孩心性。 只是简单的吃东西就指责两人缺乏礼仪教养,那贵妇纯属于没事找事。 此时,周雨薇用一把精致的小勺舀了一块布丁,送到许念嘴边面前,笑眯眯的哄道:“念念张嘴。” 许念低头看了一眼布丁,乖乖张嘴,面无表情的嚼着嘴里的鲜甜软嫩的布丁。 嚼了一会才咕噜咽下,继续看着周雨薇。 周雨薇又递过来一勺其他甜点,“念念张嘴。” 许念张嘴咬住小勺,继续面无表情的嚼着。 “念念张嘴。”周雨薇又把勺子递到许念嘴边。 许念张嘴,周雨薇却勺子收回去,递到自己嘴里。 许念只得合上嘴巴,周雨薇笑的手都在抖,她舀了一勺,又往前递。 许念再次张嘴,周雨薇笑眯眯的拐个弯,又收回。 许念静静的看着她。 虽然许念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但是周雨薇还是觉得许念的表情隐隐有一丝委屈。 周雨薇笑的花枝乱颤,她不再逗弄许念,爽快的把小蛋糕递到她嘴边。 醉雨楼的甜点是京都出了名的好吃,周雨薇和许念把周围的甜点都浅浅的尝了一遍,还有些意犹未尽。 周雨薇把许念带到休息区,一把将许念按在椅子上,表情严肃道:“别乱跑哦许念念,我很快就回来。” 周雨薇提着裙角走了几步,又慢慢退回来,对着许念再次强调道:“许念念你现在不准离开这个位置,乖乖等我回来。” 周雨薇心里担忧许念会乱跑,手下挑选甜点的速度也快了些。 她记得醉雨楼是江氏名下的产业,不止是醉雨楼,京都许多家高档的酒店茶楼都是隶属于江氏集团。 无一例外,江氏名下的茶楼酒肆都是有名的销金窟。 上个月,周爷爷在醉雨楼举行八十大寿,花了好一笔钱,老人家还心疼了好一阵子。 周雨薇快速挑了一盘子许念爱吃的小甜点,提着裙角就往回走。 * 宋轻羽为了今夜能够吸引到江沉的视线,从头到脚,甚至连头发丝都是经过专人打理。 她身着一袭黑天鹅抹胸长裙,身姿妙曼,红唇妩媚,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 她环顾四周都没有看到江沉,心里愈发期待待会的邂逅了。 宋轻羽主动凑近京都名媛圈,旁人说一句话她就跟着激动附和,偏偏附和的话没头没尾,还十分谄媚,京都女眷们都自觉离她远点,不太愿亲近她。 宋轻羽像感受不到一样,只要有人说话她就立马兴奋的抢答,几轮话下来,聚在一起的女眷们都不再主动说话了。 在场之人都是大家族培养出来,说话温言软语,让人如沐春风,哪里会像宋轻羽一样一惊一乍,言语粗俗。 果然是南城小门出身,上不了半分台面。 第77章 反感 气氛一时静默,女眷都默契的不再说话,只有宋轻羽还旁若无人的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众女眷不感兴趣的话题。 过了一会,宋轻羽总算察觉到气氛不对了,众女眷虽然面色温和,却对她爱搭不理,她说了一大堆话,也不见谁搭腔。 宋轻羽又说了一些缓解尴尬的话,众女眷依旧微笑点头,还是无人开口搭理她。 宋轻羽后知后觉的心生难堪,尬笑一声后,悻悻的离开了。 她刚转身就碰到了周雨薇,眼睛又亮了起来。 她热情的走近周雨薇,笑着打招呼道:“你好,周小姐。” 她的视线在落在周雨薇手里的点心时,眼眸里露出一丝明显嫌弃,为了保持完美的身材,她从不吃甜品这类食品。 在她看来,周雨薇手里端着一托盘甜点的样子很掉价。 周雨薇闻言停下脚步,礼貌回应道: “你好。” 好陌生的面孔,她怎么没见过这个人? 宋轻羽对上周雨薇的视线,有些傲慢的开口道:“听说周小姐在北慕大学读书。” 对方有意攀谈,周雨薇只能把托盘放下,露出得体的微笑,“是的。” 宋轻羽嫌弃的扫了一眼托盘,继续道:“我的导师艾伦老师就曾在北慕任课,周小姐想必一定听过有关艾伦老师的传闻吧。” 对于宋轻羽的小动作,周雨薇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好没有礼貌的女孩子。 不过,她从室友嘴里听到过艾伦老师这个人,她继续微笑道:“艾伦老师在我们学校很受欢迎呢。” 宋轻羽得意的继续道:“那是当然,我的导师也就是艾伦老师,她发表的论文……在学术界成就……” 周雨薇默默听了五分多钟,宋轻羽对什么艾伦导师的一顿猛夸,其中周雨薇露出十分羡慕的笑。 “哇,这么厉害。” “原来如此……受教了……” “……我也那么觉得……” 宋轻羽终于遇到一个愿意搭理她的人了,虚荣心得到满足,十分膨胀。 门口又进来几位南城家族来的小姐,宋轻羽回头,一脸惋惜的跟周雨薇说着失陪了。 又在周雨薇面前磨蹭了一会,才故作惊讶的走进几位小姐面前。 再次开始她那不明所以的奇怪言论。 周雨薇的脸上始终保持得体的微笑,心里却有几分莫名其妙,甚至是反感。 这人自来熟也就算了,偏偏言语倨傲,态度自满。 说实话,她周雨薇在京都十多年来,还真没见过这种不入流的女子。 也不知哪家养出来的女孩,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 宋轻羽才一靠近,几位小姐中就有人心急的开口问道:“轻羽,你跟陆小姐她们几位贵女关系很好吧,刚才在门口就看到你们聚在一起,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宋轻羽装作无意的撩了撩头发,轻笑道:“没有了,就是有些家族生意往来,随便聊了几句,她们年后想去南城游玩,问我有没有地方推荐。” 这关系,怎么听都十分要好。 看到几位小姐眼底藏不住的羡慕,宋轻羽心里十分得意,期待几位小姐再问她些问题。 其中又有人问,“轻羽,你认识周雨薇周小姐吗,我看你们在一起,说了好一会的话。” 宋轻羽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周小姐在北慕的老师是我在国外的导师,她刚才问我,老师的身体状况如何……” 宋轻羽此人十分聒噪,说话声音很吵,引得不少人微微蹙眉。 既然隔的有段距离,但十周雨薇还是隐约听见了她刻意捏造出来的聊天过程,心下对这种爱慕虚荣的女孩子越发不喜了。 周雨薇端起托盘,径直走回休息区。 许念很乖,一直保持周雨薇离开时的姿势。 见状,周雨薇心头微酸,忙不迭的把托盘放下,慌乱低头掩饰她的失态。 许念却突然扭头看她,像在疏影大院看天空一样,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周雨薇被许念看的十分尴尬,只好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哽咽笑道:“怎么突然看着我,是不是饿了?” 好在休息区出于拐角偏处,来往的人并不多,不然以周雨薇眼眶泛红的去伸手捂住许念的眼睛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怪异。 周雨薇很快调整好情绪,又投喂了许念许多她爱吃的小甜点,才拉着许念走出休息区。 来醉雨楼赴宴的人基本来齐了,上至京都贵门世家,下到小城家族。 整个宴会厅,满满当当都是人。 许念从小生长在京都,在场的不少人看到她都是面露震惊。 周雨薇伸手握住许念的手,把她挡在身后,自然大方的面对众人的疑问。 江大哥说过,宴会上如果有人问起有关许念的事情,如实告知就好。 “这是许家那丫头?” “是的白伯母。”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 周雨薇从容不迫的迎接长辈或同辈的疑惑和不解,握住许念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唉,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周雨薇微笑道:“……是的,我妈妈从小就把念念当第二个女儿疼,念念就是我的亲妹妹……以后周家就是念念的家……” “……” 众人看着周雨薇身后一动不动形如木头人的女孩,心里叹了一口气,造化弄人啊。 许家二位突遭横祸离世,留下这么一个小女儿在京都,无依无靠的,人还变得痴呆,这许家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周雨薇转头看了一眼许念,落落大方道:“好在念念还有江大哥在,今天的晚宴就是江大哥为念念举办的生日宴会呢。” 周雨薇一口一个江大哥,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许念还有江沉。 江沉可是从小就维护许念那丫头片子,许家父母虽然离开人世了,但是许念还有江沉可以依靠。 想到这茬,不少女眷看向许念的眼神由怜悯变得嫉妒。 心里暗暗想道,许念父母双双离世,人又变得痴傻,以江沉对许念的疼爱程度,说不定会把人接回疏影大院,再过几年就宣布结婚了呢。 周雨薇不动声色的将众人的心理变化收入眼底,心底深觉讽刺又厌烦,背后握住许念的手,又把许念往她身后靠了靠。 第78章 道歉 “大家好,我是江沉。” 大厅内陡然响起一道温润低沉的嗓音,众人都自觉噤了声,抬头向前看去。 台上的男人身姿修长,气质沉稳,五官俊美。 温柔的目光越过人山人海,精准的落在周雨薇身后的女孩身上。 “首先,欢迎大家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许念许小姐的二十岁生日宴会,我代表许小姐对大家表示感谢。” 江沉收回视线,伸出指骨明晰的大手扶了扶话筒,浑身矜贵清冷,气势压人。 “相信很多人都十分好奇念念为什么死而复生,这点涉及念念的个人隐私,暂时不方便透露。” “……念念父母遭遇车祸意外去世,临终前把念念托付给我,念念由于伤心过度,暂时封闭自我,由医院诊断许可后,一直在疏影大院静养。” “今天除了……” 众人都在安静的听江沉讲话,忽而,“啊——”台下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在安静的大厅内显得异常突兀。 “啊啊!哪里来的野狗!滚开啊!!!” 江沉停止了讲话,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黑眸里闪过一丝冷意。 众人也下意识回头,皱眉看向大呼小叫的宋轻羽。 这……宋德的女儿,还真是跟宋德那老匹夫年轻时一模一样,最会哗众取宠,毫无一丝羞耻心理。 先不说江先生在台上讲话,她在台下突然大叫破坏气氛,就算是有狗狗跑进宴会厅,也会有主人来寻找带走,再说,醉雨楼是京都有名的高档场所,怎么可能会放野狗进来。 众人沉默不满的瞬间,嗷呜一个跳跃越过宋轻羽,喜滋滋的扑在许念怀里。 终于找到麻麻了~ 嗷呜被江沉关了大半天,好不容易翻开窗户跳下楼,一路嗅着麻麻的气息找到醉雨楼,奈何人多味杂,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麻麻。 醉雨楼的人是认得嗷呜的,知道嗷呜是江沉养的宠物狗。 他们给嗷呜喂了狗粮,才放它在院里玩。 嗷呜吃饱后恢复了力气,继续在醉雨楼撅着小腚到处嗅。 听到江沉声音时,嗷呜立马把耳朵竖起来,一路小跑进了大厅。 嗷,有麻麻的味道。 嗷呜兴奋的在人群里乱窜,正要找到麻麻时,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人挡住了它的去路。 嗷呜一愣,眼前被遮的严严实实,又掺杂着刺鼻的香水味,但是它可以确认麻麻就在前面。 它用头顶啊顶,拱啊拱,面前之人纹丝不动,它只好伸出爪子扒拉着这人的裙角。 让一让啊,我要找我麻麻。 宋轻羽正痴迷于江沉俊美的外表,身后一直有东西拉扯她的裙角,她不耐的甩了一下裙角,回头一看,竟然是一只狗。 她被突然出现的小狗吓了一跳,瞳孔猛然缩小,抬脚就要踢开嗷呜。 嗷呜灵活闪身,避开了宋轻羽的踢打,甩了甩脑袋,俯身冲她龇牙。 嗷呜又仔细嗅了嗅,确认麻麻就在这个人前面,只好再次靠近宋轻羽。 眼前着嗷呜露出尖锐的牙齿正要靠近宋轻羽,宋轻羽蓦然后退了一步,而后发出惊恐的怒骂声。 嗷呜径直越过她,跳进一个陌生女该怀里,用脑袋蹭着女孩的脖颈,态度亲昵。 宋轻羽见状,立马明白女孩是小狗的主人,随即怒上心头,气冲冲的走向许念。 这名女孩单独站在角落里,身边也没人亲朋好友,一看就是什么破落户家的女儿。 一副穷酸样,瞧着有些痴呆,想必在京都没什么依仗,也不知道江沉为什么要邀请她来。 周雨薇头疼的看着许念怀里一脸无辜的嗷呜,她是了解嗷呜暴躁的性子的,估计人多找不到许念,冲宋轻羽发脾气了。 她的脸上露出抱歉的笑意,正要对宋轻羽表示歉意和补偿时,宋轻羽直接大步越过周雨薇,面带怒气的站在许念面前。 毕竟是嗷呜吓唬人有错在先,周雨薇正要上前调解,宋轻羽突然伸手,狠狠推了许念一下。 许念避闪不及,脚底一个踉跄,整个人摔倒在地。 嗷呜也四爪着地,摔的有些懵。 周雨薇愣了一秒,随即立马反应过来,面带着急的打算上前搀扶起许念时,宋轻羽又抢过旁边小侍盘里的冰块果汁,尽数泼在许念身上。 “咚。”冰块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夜里气温低,许念的礼服很快被冰水浸湿,她哆嗦了一下,脸色有些惨白。 白嫩的手背不知道撞到哪里了,青紫成一片。 宋轻羽怒骂道:“你养的狗怎么不拴好,要是有什么疾病——”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方才,周雨薇挡在狂叫不止的嗷呜面前,抬手狠狠甩了宋轻羽一巴掌。 她缓缓收回手,掀了掀眼皮,冷笑道:“道歉。” 宋轻羽被打的一个踉跄,盘好的头发散乱大半,脸上赫然是五个红肿的指印,嘴角也溢出一丝血红。 她难以置信的抬手捂住脸,抬头厉声质问道:“你凭什么打我?!” 莫说宋轻羽了,在场众人也十分震惊,周家小姐周雨薇是京都出了名的温婉女孩,脾气一贯最为温和,少见她如此声色俱厉的模样。 周雨薇冷脸的看着她,面无表情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向我妹妹道歉。” “凭什么?!!!是她的狗吓到我了,她就是一个傻子,凭什么来参加——” “砰!”一声巨响。 众人被突然出手的江沉吓的一激灵,目睹着宋轻羽重重摔在玻璃堆里,众人呼吸骤然一滞,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江沉淡淡的扫了一眼碎玻璃渣里的宋轻羽,薄唇轻启,“扔出去。” 宋轻羽整个人躺在破碎裂开的玻璃杯里,浑身上下扎满大大小小的玻璃碎快,额头上都是细密的划痕,尤其是她的侧脸颊到下颌处划破了一大道口子,血流不止。 她来不及痛呼出声,就被黑衣保镖捂住嘴巴拖走了。 众人默默的让出路来,同情的看着宋轻羽被拖走。 江沉褪下外套,大步朝许念走去,背对着许念的一排保镖们恭敬的弯腰退开。 江沉把外套裹在许念身上,一把将许念打横抱起。 “先失陪了。” 江沉抱着许念转身离开,周雨薇一把捞起嗷呜紧随其后。 目送三人离开后,人群中有人轻声道:“……这南城宋家,怕是要被除名了。” 旁边一人略有惊讶道:“不至于吧……” “哎,你不是京都人,你自然不知道,以前早就有过前车之鉴咯。” “什么前车之鉴?” “几年前的事了,许家那小丫头十七岁生日宴会上,孙家小少爷对她出言不逊,言语孟浪,江先生当时没说什么,只是派人把孙家小少爷赶出去。” “这还没完呢,许家丫头生日后,江氏开始频繁打压孙家,一个星期后,孙氏名下所有企业被江氏低价收购,孙家负债累累,迫于无奈,只能逼着孙家小少爷给许家丫头磕头认错——” “认错之后,江先生才放过孙家?” “哪有那么简单,许家丫头倒是原谅那孙小少爷,江先生还是不松口,继续打压孙家……不过,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孙氏下场极其惨烈,自那以后啊,这京都再也没有孙家咯。” “所以啊,大家都在私底下说,招惹谁都不要去招惹许念……江沉可不是个好消气的主。” 第79章 二次怀孕 疏影大院,卧室内。 许念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身上换上了一件温暖的小狗睡衣。 身上厚实的睡衣衬的许念一张巴掌小脸异常煞白,格外令人疼惜。 她的十指紧紧扣住床单,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痛苦的呜咽声从她喉咙里不断溢出。 嗷呜也被摔了一下,现在被女仆带去宠物医院检查身体。 周雨薇不安的望着床上闭眼哭泣的人,脸上满是遮掩不住的焦急,“医生怎么样,念念是不是摔到哪里了。” 医生的表情十分难看,他紧皱着眉,再次检查一遍许念的身体,检查过后的脸色有些古怪。 半晌,他转头对上江沉冰冷的视线,表情凝重道:“送医院,病人极有可能怀孕了。” 话音刚落,江沉脸色一变,他弯腰抱起虚弱的许念,起身大步下楼。 怀孕?! 闻言,周雨薇如遭雷击,一时不知所措的愣住在原地。 她艰难抬眸,难以置信的看着江沉匆匆离开的背影。 怀孕?怎么可能?! 念念今天才过二十岁生日,她还那么小,现在又因为精神疾病陷入自我封闭,根本没有自我意识。 江沉怎么可能……对念念下手。 可是,寻常人摔倒在地怎么会有那么大反应,身上顶多磕碰划伤。 许念方才疼的脸上血色全无,江沉抱起她的时候,她的两只手不自觉的覆在了小腹上面,脸上痛苦的表情分明在说,疼。 联合种种迹象,周雨薇心里顿时涌出一股怒火。 她目光淬冰的转头扫向医生,心里汇聚了无数不安的疑惑。 她想要厉声询问,偏偏思绪乱成一团,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医生似是看穿了周雨薇的想法,目露无奈的后退一步,转身避开她的视线。 他忙不迭的的收拾好医疗包,神色慌张的离开了卧室。 周雨薇僵站在原地,望着凌乱的大床,心口传来一阵一阵的窒息感。 许家父母去世了,念念接受不了了现实,陷入了自我封闭。 她除了简单的活着,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反应。 她一直认为江沉会守护好念念。 可现实呢,她最信任的江沉都在欺负她。 趁她意识不清,趁她不会说话,趁她不懂反抗,强迫了她。 他怎么能强迫念念……她连基本的意识都没有…… 那可是他亲自看着长大的女孩……是他一手养大的女孩…… 他怎么会欺负念念……怎么会…… 念念正在生病……他怎么忍心下手…… * 京都第一人民医院,vip病房。 医生抬起手指对着单子,笑呵呵道:“恭喜江先生,夫人怀孕了,已经一个多月了。” “夫人的身体曾经受过重创,极难受孕,但是休养的很好,身体恢复的也不错,能怀上也是正常的。” …… “……这……不建议流产……” “二次流产的话,对夫人的身体和心理都不利,甚至会留下极大的隐患,最好能足月生下,后期只要精心调养,身体还是能恢复的。” “夫人的身体没有太多问题,心理的话,尽量不要去刺激她……” …… 医生刚说完话,门口就有人着急喊唤他,医生只好急匆匆的离开了。 江沉一言不发的看着病床上的女孩,面色复杂。 这是他和许念的第二个孩子。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因为许念意外坠楼而离开。 江沉抬手掐了掐鼻梁,疲倦的闭上眼。 “不要,江沉,我不要怀孕……” “求求你了,我不想怀孕……” “啊!江沉求求你,真的求求你,我不想怀孕……” “江沉求求你,不要这样,我不想怀孕……” 江沉的脑海中,都是许念哭的崩溃的画面。 她一直在哭,哭的毫无形象。 她蜷缩着身体,哭着满脸都是泪,不停的哀求江沉,不要让她怀孕。 她害怕怀孕,也不想怀孕。 对于这个不逢时机出现的孩子,江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想要念念为他生下一个孩子,男孩女孩都行,只要是念念生下来的,他都很期待,但是孩子的出现绝不是现在。 他还没有给念念一个盛大的婚礼,怎么就先让她怀孕了呢。 念念已经流过产了,二次流产会让她的身心遭受巨大的创伤,甚至危及生命。 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念念把孩子生下来。 …… 周雨薇整理好情绪,回家换下繁琐的礼服,再换上一身利索的常服,急匆匆的打车到医院。 照着门口保镖的指示,周雨薇找到了许念的病房。 周雨薇连门都顾不上敲,一到门口就猛地伸手推开了许念病房的门。 她快步走到江沉面前,颤抖着声音问道:“医生怎么说?” 江沉没有理会她,他低头看着许念苍白的脸颊,目光晦涩难懂。 这是……默认了。 周雨薇浑身如坠冰窟,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周雨薇脸上一凉,她慌乱的转过身拭去眼泪,心口猛地传来一阵剧痛。 她胡乱擦干眼泪,再度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江先生,方便出去谈谈吗?” * 休息室。 周雨薇喃喃道:“所以,念念真的怀孕了?” 江沉淡淡道:“……是。” 周雨薇骤然拔高声调,“为什么?!” 她咬牙切齿道:“江先生,我想请问,为、什、么?!” 江沉掀了掀眼皮,凉薄的与周雨薇对视一眼。 周雨薇无力的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僵硬着看向眼前令京都无数女孩心生爱慕的年轻男人,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接窜上头皮。 她毫不示弱的迎上江沉的视线,怒声质问道:“江先生,念念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今年才刚刚二十,她就是个半大的孩子,你怎么能——” “你这样做,对得起她爸妈,对得起念念吗?” 周雨薇嘲讽的看着江沉,继续道:“这京都,人人都说念念好福气,一出生就有江沉江先生护着,我身边认识的人,不要说欺负她了,连跟她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找江先生告状……” 江沉微微蹙眉,出声打断了周雨薇的质问,“下个月十五,我会和念念订婚。” 第80章 刺入胸膛 周雨薇怔怔的看着眼前当行独断的男人,心里莫名为许念感到不值。 她的后背紧紧看着墙壁,冷意肆虐她的后背,让她能以此支撑和站立,毫不示弱的直视江沉。 轻声开口道:“江先生,喜欢和爱一个人,从来都不是趁人之危。” “我不止一次从念念口中听到过有关于你的信息,在念念的描述中,你温柔成熟,耐心体贴,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好哥哥,绝不是现在这样——卑劣。” “订婚也大可不必,念念现在还未清醒,江先生要订婚,至少需要她同意吧。” “在念念的描述中,我以为江氏集团的江先生和其他人是有所不同的,其实没什么不同,大家都是人,江先生抛开现在身份地位,也不过是个卑劣的无耻小人罢了。” “你对不起许念,也辜负了许家父母对你的信任。” 面对周雨薇的一番指责和阴阳怪气,江沉淡漠的盯着她,眸底划过一丝暗色,根本不为所动。 他冷漠的睨了周雨薇一眼,面上毫无波澜的转身离开了。 眼见江沉离开,周雨薇紧绷的身体立马瘫软下来。 汹涌而出的泪水顺着脸颊肆意落下,周雨薇情绪崩溃的蹲下身,伸手捂住嘴巴,低声呜咽。 念念把江沉当做亲人,依靠。 江沉把念念当什么? 念念还在生病,他都能强迫她。 在念念怀孕之前的日子里,江沉还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周雨薇不得而知,也不敢细想。 她紧紧的捂住嘴巴,心头涌起的酸涩随着泪水大滴大滴的掉落在地板上。 念念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她只有从小疼爱她的江沉哥哥了。 他是念念唯一的依靠了,他怎么如此丧心病狂。 他可是念念从小就依赖和喜欢的江沉哥哥。 幼时,她们几个玩伴总能看到小小的许念扎着两个可爱的羊角辫,蹦蹦跳跳的扑进江沉怀里,软乎乎的叫着江沉哥哥。 无论是幼时懵懂可爱的小许念,还是长大后阳光开朗的漂亮女孩,都对江沉表达出了百分百的喜欢和依赖。 他是念念在世上最亲的人了,他怎么能在念念父母双亡,意识混沌的情况下,强迫她。 京都人人尊重羡煞的太子爷,念念心目中对她最好的大哥哥,也不过是个被欲望支配的无耻小人而已。 * 安静的病房内。 夜晚的凉意攀附在空气中,絮絮蔓延或是成团散开,落满尘灰的角落里,封存的记忆在蓄力块块拼接。 病床上的女孩无力的动了动手指,围绕在身边的阴霾受风力催促逐渐消失,桎梏在她全身的束缚在慢慢变淡,直至尽数断裂。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惨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痛意。 …… “……夫人怀孕了……这不行,二次流产的危害……” …… “江沉求求你放我回家吧,求求你了……” …… “啊!不要碰我!你滚开啊江沉不要碰我!!!” …… “江江,喜欢。” …… “江沉,你安葬了我父母,我们两清了……” …… “求你,放过我吧……” …… 过往如同狂风般来势汹汹,以摧枯拉朽之势组成一副完整的记录图,浩大的信息量涌入干涸的脑海,麻木的点击收录,保存。 …… 江沉微微垂下眼睑,遮挡了眸底的杀意。 他微眯着冰冷的眸子,大手握住门把手,思绪停顿了一秒,径直推开门。 病床上的许念闻声一动,眸光泛沉,扭头看向他。 许念苍白的嘴唇动了动,轻声道,“江沉。” 江沉猛地抬头看向她,眼底泛起一抹惊喜和复杂。 “念念你——” 念念竟然清醒了。 许念略有迟钝的收回视线,她缓慢的吐出一口气,眼神依旧无光的望向冷白刺目的天花板。 她的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有死水一般的平静。 气氛一时陷入静默,两人都没再说话。 半晌,许念扭头看向窗外,开口轻声问道:“不是说会放我回家吗,为什么整整半年我都被困在疏影大院,困在你身边,还怀了你的孩子?” 许念的语气很轻,也很淡。 没有不满和愤怒,也没有委屈和仇恨。 她只是不带一丝情绪的去阐述一个事实,云淡风轻的表示她的疑问。 江沉微顿,他走到病床前坐下,伸出温暖的大手包裹住许念微凉的小手。 温柔道:“……念念,你现在怀有身孕,先别乱想,我……” 许念一点一点缓慢的抽回手,面容平静却难掩疲倦。 她长叹了一口气,无力的看向江沉,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不放过我,到底是为什么……” 江沉心下微软,他伸出骨节仓颉的大手,充满怜惜的抚摸着许念冰凉的小脸。 像哄小孩一样,轻轻开口道:“念念乖,你现在先好好睡一觉,我——嗯!” 一把冒着寒光的刀具骤然刺入江沉的胸膛! 江沉推开门时,许念就紧紧握住了她藏在被子下面的一把水果刀。 江沉心软,开口说话时,许念的双眸通红犹如染血。 她骤然抬手,手里赫然是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江沉眼前闪过一片寒光,许念的动作很快,未待他伸手阻止。 “噗嗤——” 随着一道刀刃刺入血肉的划破割裂声,江沉的胸口忽地一凉。 许念手执一把精巧锋利的水果刀,狠狠的刺向江沉的胸口。 许念的呼吸异常急促,她赤红的眼睛里翻涌着浓郁的恨意,“你去死啊!” 江沉微愣,身体保持着微微前倾的姿势。 他缓缓低头看着鲜血溢出的胸膛,露出一抹病态的微笑。 他伸手摸了摸许念的脑袋,没有丝毫要反抗迹象。 “还怀着孕呢,别闹。” 头顶的寒意随着头皮流淌过四肢百骸,许念呼吸一僵。 阴暗的房间里,永远用不完的刑具…… 只有排气孔的卧室,一遍又一遍的跪地求饶…… 整个脑袋被人用力按压在浴室水缸里的窒息和绝望…… 许念的瞳孔猛地缩小,因为极度惊恐,浑身开始止不住的剧烈颤抖。 久违的颤栗席卷全身,握住刀柄的手指已经开始发白。 许念用尖锐的牙齿咬了咬舌尖,刺痛传大脑的瞬间,她从恐惧的回忆里骤然抽身。 她突然把水果刀拔出来,然后胡乱的扎向江沉。 “啊啊啊!你这个疯子!你去死啊!!!” 第81章 摆脱 许念害怕的浑身都在抖,紧紧握住刀柄的手泛着一阵一阵的虚软。 她的呼吸十分急促紊乱,右手腕胡乱的挥舞着刀柄。 长期笼罩在心头的厚沉压抑,随着锋利的刀刃,毫无章法的落在江沉身上。 江沉也不躲,饶是右侧脖颈,肩头处被大片的鲜血染红,他也只是十分无奈的抬起左手,温柔的轻拍了拍许念的脸颊。 “念念乖,不要玩刀,听话,把刀放下。” 江沉温热的大掌爱抚一般触碰着许念惊恐煞白的小脸,眼尾微微上挑的眸子漾着令人沉溺其中的温柔和疼惜。 浓郁的铁锈味在两人之间蔓延,江沉面上不见丝毫异样,轻声重复道:“念念听话。”语气无奈又宠溺。 在江沉的触碰下,许念的脑海中瞬间空白一片。 她浑身僵硬不敢动,暴露在空气中的四肢渐渐褪去热度,变得异常冰冷。 脸侧的温柔触碰让许念浑身僵硬,刻骨恐惧让她止不住的后缩摇头,眼眶里的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 刹那间,混乱的脑海里疯狂闪过曾经被囚禁时的画面。 暗不见光的房间内,江沉高大修长的身影缓缓在许念面前蹲下来,宽厚的大手带着炙热的温度一一抚过她的身体。 在许念哀求恐惧的眼神中,俯身吻了吻她的肩头。 “宝贝很漂亮。” …… 江沉总是好整以暇的看着许念因为痛苦而发出细碎的呜咽求饶声,含笑的眸底里充斥着猩红的狂欢。 等到许念承受不住,即将濒临崩溃时,江沉又会放柔声音,俯下身一遍又一遍的轻吻许念。 每到这时,江沉的语气总是格外温柔,他耐心极好的低声哄着怀中疼的脸色惨白的女孩。 …… 有时,江沉突发奇想用新方法惩罚许念时,他也会像现在这样,用温柔又宠溺的语气哄着许念。 “念念不怕……” “宝贝,乖一点……” “念念听话……” …… 许念一直刻意忘记的梦魇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挤入她的脑海,画面一帧一帧的闪过,残忍又清晰的告诉她,她曾经有过多不堪。 腐烂在地里的玫瑰花,再也没能等来清晨的朝露。 它长眠在可怖的黑夜里,遥遥望向无边夜幕中的一点微光。 凉风渐过时,它自愿结束了短暂的一生,永远埋葬在泥泞之地。 许念的喉咙像是被人紧紧扼住一般,她极度崩溃的看着眼前形如恶鬼的江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沉起身,右侧身体的涌出的血液啪嗒啪嗒滴落在洁白的地板上,犹如不染纤尘的雪地里绽放出朵朵妖艳的红梅花。 血液溅开的瞬间,红梅如同嗜血的妖魔,沾染了无边苍白里的一丝俗欲。 江沉淡淡的瞥了一眼胸口狰狞的伤口,身体缓缓靠近许念。 他微微弯腰,伸出手轻松夺过许念手里的水果刀。 手中一空,许念心底骤然一冷,寒意顺着后背爬上她的头皮。 江沉无奈又压抑着兴奋的声音,早已融入她的血肉之中。 那些声音,总是在她午夜时分被噩梦惊醒时,伴随着击破心理防御的节奏,不知疲倦的在她耳边吟唱。 “念念,疼吗……” “念念别怕,惩罚才刚刚开始……” “念念乖,不要哭,这次惩罚重一点,以后念念才会听话……” …… 江沉缓缓的靠近许念,恐怖阴暗的窒息感如同无形的囚笼,再次将许念笼罩。 他用舌尖顶了顶上颚,垂眸懒懒扫了一眼怀中被吓坏的女孩,随手把水果刀往旁边一扔,血液浸湿的大手顺势握住许念颤抖的手腕。 江沉安抚的揉了揉许念的脑袋,轻笑道:“我没有生气,念念不用害怕。” 许念已经害怕到极致,她连基本的反抗都做不了,只能拼命的摇头乞求江沉不要触碰她。 “不……”许念发出细小如蚊呐的破碎声。 江沉徐徐俯身,伸手扣住许念的后脑勺,在铺天盖地的血腥味中,低头强势的吻上许念的唇角。 许念整个身躯被桎梏住,埋藏在心底的恐惧回忆在她脑海中不断上演。 一直紧绷的神经早已濒临断裂,在江沉的一再靠近中,许念崩溃的大哭起来。 江沉一顿,微微松开些距离,他的右侧身体已经被鲜血尽数濡湿。 江沉无奈的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大手温柔收紧,把许念整个人禁锢在怀里。 低沉温厚的嗓音,如同魔咒一般在许念耳畔响起。 浓郁的血腥味恍如地下室里缠绕在她身上的暗爪,一点一点的将以往的恐惧唤醒,悉数灌入她的脑海。 江沉轻声道:“念念乖,不哭,不要害怕。” 许念的哭声越来越大,因为应激反应她的身体在剧烈颤抖,连同呼吸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江沉无奈,伸手揽住她的腰,轻轻揉了揉她仍旧平坦的小腹。 附耳轻言道:“念念,我是你唯一的依靠了,你不应该怕我的。” “听话,不哭了,念念最乖了。” 许念根本反抗不了江沉,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只要江沉不同意,她永远都逃脱不了江沉的掌控。 她只能麻木又痛苦的活着,一遍又一遍的回忆阴暗潮湿的过去。 她很努力的把自己锁在隔绝外界的狭小空间里,只是为了能短暂的忘记过去的一切,能获得片刻的安静。 为什么要让她想起来? 为什么!!! 她已经生不如死了,为什么不能忘记!!! 许念还在崩溃的大哭,江沉只能无奈的抬手,温柔的捂住她的嘴巴。 沙哑的哭声骤然减弱,变得沉闷。 江沉叹气道:“伤口可能有点深,我需要去包扎一下再来陪念念,念念乖乖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念念听话,不哭了,你刚刚摔了一跤,不过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明早我们就出院,我带你回家。” “念念乖,你现在怀有身孕,情绪不能大幅度波动,听话不哭了,等待明天早上出院,我回家给念念做好吃的。” 撇开一身狼藉和许念惊恐万分的表情,江沉低声轻哄人的样子,像极了温柔耐心的合格伴侣。 许念紧紧攥紧被子,她在极力克制内心源源不断涌出的极端情绪。 她对江沉远不止是害怕和恐惧,江沉的存在,一度让她想要寻死自杀。 被囚禁时,江沉用父母朋友的性命威胁她,她只能靠着一点稀薄的希望活着。 被强度催眠时,她根本没有记住人或物的能力,可她还是对江沉说了喜欢。 终于等到她精神不堪重负,各种精神疾病一起发作时,她以为江沉会放她回家。 至少让她和爸爸妈妈见一面。 她被江沉注射不明药物,陷入昏迷长达一个月。 好不容易醒了,父母却因为车祸意外去世。 她因为接受不了父母离世,再度昏迷。 江沉出面为父母处理后事。 哀莫大于心死。 她都已经不计较江沉虐待她的事情了。 她已经说过了,江沉帮她处理父母的后事,她与江沉之间两清了。 她真的不想再和过去有任何牵绊纠葛。 她只想听爸爸妈妈的话,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是爸爸妈妈最后的遗愿了。 她都已经很努力的选择放过自己了。 她都一遍又一遍在心底催眠自己,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她不断的麻痹自己,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可是为什么,她怎么都摆脱不了江沉。 第82章 讽刺 江沉就是一团浓雾,她是困在雾中的人,怎么都走不出江沉控制下的迷障。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放过她。 许念抬眼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人,恨意和绝望在心底交织。 许念眼底的恨意太过明显,江沉依旧无奈,脸上露出温和安抚的笑。 江沉平静的反应无疑刺激到了许念。 “啊!为什么?!!!江沉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你凭什么让我云淡风轻的去接受我经历过一切!!!” “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一切!!!” “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我只是想听他们的话!好好的活着!我有什么错!!!你告诉我啊!!!我到底错在哪里了!!!”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活着!早在我爸爸妈妈去世的时候!我就应该下去陪他们!而不是麻木的活着!一次又一次被你戏耍!!!” “你亲口说的放过我!你问问你自己你做到了吗?!” “你编造多少谎言?你怎么去骗我爸爸妈妈的?为什么他们临终前要把我托付给你?!” “你把所有人都哄的团团转,让所有人都相信我是疯子,让所有人都认为你江大少爷痴情爱着一个疯子。” “你一次又一次的告诉我,你爱我,太可笑了,你是怎么爱我的?在我对未来有无限的憧憬时,在我对你心生爱慕时,是你关了我,也毁了我。” “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好啊,囚禁期间,你知道你强迫过我多少次吗?你知道我下跪求饶过多少次吗?你知道你那些变态手段用到我身上有多疼吗?你知道我在卧室里有多绝望吗?!” “你知道从五楼摔下去小产有多疼吗?你知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意识被磨碎有多痛苦吗?你知道那种身体陷入昏迷,意识却很清醒有多绝望吗?” “你不知道,你也不需要知道,因为你只会高高在上的施舍你自认为可歌可泣的爱意。”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一次,愿不愿意,从来没有。” “你只会强迫我,永远都只会强迫我,这就是你爱人的方式吗?” “我的所有痛苦都来源于你,你有什么资格说爱我,你总是觉得,我应该原谅你,我大方,我宽宏大量,我不计前嫌,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原谅你?” “我为什么要原谅你,做错事情的是你,凭什么要我原谅?!” “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到底是为什么啊?!” 面对许念崩溃到极致的歇斯底里,江沉没有说话,他静静的看着病床上眼眸猩红的女孩,沉默的犹如一座石雕。 “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恶心你说对不起吗?你哪一次不是在施虐之后,才会假惺惺的告诉我,念念,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有过悔过吗,你从来都没有过,从一开始你就说过,看到我痛苦,看到我痛不欲生,你会觉得兴奋。” “为了寻找这种兴奋刺激,我被你囚禁戏耍,被你强度催眠变成傻子,被你当做随时供你取乐的物品……我就这样在漫天的痛苦和绝望中挣扎。” “我无数次想过自杀,可是我舍不得我的爸爸妈妈,我一直在坚持,我总想着有一天,你能真正的厌倦我,放我回家,让我和爸爸妈妈团聚。” “我都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我都还在有勇气,期待有一天你能放我回家。” “我都不敢奢求其他,我只是想回家,只要你放我回家,我就可以选择忘记发生过的一切。” “可是到最后,我只见到了他们最后一面,他们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我妈妈的意识已经涣散了,可是她还是努力挤出笑,让我不要害怕,我爸爸胸口的骨头全部断了,他还是抬起手安慰我,让我不要害怕,他们的身体已经不成人样了,我根本无法想象他们当时有多痛苦,我听医生说,他们的意识消散的很快,随时都可能会离开,可是他们还在提着一口气等我,等我开口再喊一句爸爸妈妈,我喊完爸爸妈妈的下一秒,他们就彻底没了呼吸,就在我眼前,我亲眼看着他们在我面前没了呼吸,我亲眼目睹了我父母的惨死,我什么都做不了,他们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担心我。” “如果不是你,我可以陪我的爸爸妈妈很长时间,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患上乱七八糟的精神病,如果不是你,我会是最幸福的人。” “如果没有你这个人的存在,我永远不用遭受这些痛苦。” “江沉,你毁了我的一生,你怎么好意思开口说爱我。” 第83章 质问 江沉抬眼望着情绪极度崩溃的许念,高大的身形微微晃了晃,漆黑的眸底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从伤口处涌出的鲜血,自脖颈一路向下浸湿,大部分濡进衣服布料,多余的血水顺着鞋面滑到光洁的地板上。 江沉的脚底已经堆积了一小摊血水,周围零零点点散落着猩红的血迹。 半垂落在地板上的纯白床单,面上都蹭上了大片的鲜红,异常刺目。 淡漠如江沉,此刻仿如暗夜独自行走的魑魅,于夜色的遮挡之下,露出浑身的淋漓,在寂静的星空笼罩中,任由鲜血祭奠他的虔忏。 他如海蜃一般擅于制造虚幻的梦境,用以虚假迷惑众人,在飘渺的边际之间,神祗般俯视众人的喜怒哀乐,殊不知,在他决心造梦的一刻,他就已经成了梦中人。 他以身设下千盘局,自认为看破局中奇巧,既是奇局盘综之一,又岂能独善其身,冥冥之中,他早就成了局中人。 夜深时分,寒气深重,窗户仅仅微敞,病房内的温度恒久,血腥味越来越重。 江沉的脸色有些发白,他费力的抬手捂住胸口,温热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间不断溢出。 他微微蹙眉,轻声道:“念念,如果我说,我……” “啪啦——”一声巨响。 江沉话还未说完,许念猛地抄起床头装饰的白瓷花瓶,用尽全力的扔在江沉身上,怒骂道:“你闭嘴!” “你现在这样有意思吗?你想说什么?你说,念念,对不起,然后呢,说完对不起之后呢,你要怎么做?” “你会不断的蛊惑我身边的人,让他们众口一词的催眠我,让我原谅过去,让我跟你重新开始,理由是什么我都帮你想好了,许念,你已经没有亲人了,你全家都死光了,你什么都没有了,你甚至都不能顺利接管许家名下的产业,你看看你,你一无是处,你最好的归宿就是嫁给江沉,江沉从小就对你那么好,在你生病昏迷期间一直不离不弃的照顾你,你跟他在一起,可以慢慢学着管理家族企业,再接管许家,这样你父母也会瞑目的。” “如果?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如果,你是不是还想说,许念我爱你,我早就爱上你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而已,江沉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稀罕你的爱和喜欢,一想到被你这种人喜欢,我甚至觉得恶心。”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你的喜欢和爱,就要我毫无底线的去接受,你凭什么认为我恢复记忆之后,还能毫无芥蒂的喜欢你,你凭什么啊!” “你为什么就不能想想你以前对我做过什么吗,你不是喜欢录像拍照吗,你去看看啊,在你想开口说爱我的时候,你去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能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站在我面前,你毁我毁的还不够彻底吗?” “半年前,我说我们两清了,你同意了,你既然都同意了,那为什么还要来插足我的生活,我是死是活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沉脸色越发苍白,他略有吃力背靠着墙壁,右手紧紧捂住受伤的胸口。 他一直望着许念,薄唇几次微动,欲言又止。 许念眼眸发红的看着他,继续道:“不过是因为医生说过,我清醒的可能性极小,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所以你就明目张胆的把我关在疏影大院整整半年,今晚的宴会上也是,如果我不是被人推了一把,被迫离场,你是不是就要对外宣布我们的订婚时间?” 江沉已经站不稳了,他微微垂眸,看向血肉模糊的胸口,轻声道:“是。” “今晚我打算在你的生日宴会上,宣布我们订婚的消息。” 许念少见江沉如此狼狈的样子,心里莫名觉得解气,难得有了一丝畅快。 她用力的抹掉眼尾溢出的泪水,继续道:“那你问过我的想法吗,你根本就不需要去问,不管我清不清醒,只要今晚没有人出来捣乱,你都有一百种方法让我同意和你订婚,对吗?” 江沉放下捂住胸口的手,薄唇微勾,淡笑道:“是,无论你清醒与否,只要今晚没人捣乱,我都会对外宣布我们的订婚时间及结婚时间。” “念念,你会是我的妻子,是我生生世世都会守护的爱人。” “你会接收到来自全世界的祝福,成为全世界最漂亮的新娘子。” “还有我们的孩子,他很快就会出生,我们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闻言,许念微愣,她抬眸定定的看着眼前笑的温和的男人,心底一阵一阵的发凉。 是熟悉的压抑感和永远缠绕在她身上的绝望感。 她像怎么都摆脱不了宿命的囚徒一样,一次又一次的经历,一遍又一遍的忘却。 江沉向她传递的沉闷感,尽数压在她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上。 她无力的垂下头,盯着苍白纤细的手指,恨意和痛苦交织堆积在心口,让她的眼眶止不住泛酸。 “江沉,我永远都不可能跟你订婚,你的孩子我也会打掉。” 闻言,江沉立马拒绝:“不行,你的身体接受不了你二次小产,你会有生命危险。” 许念抬头直直望向江沉,泪水无声落下,她嗤笑道:“为什么不行,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小产吗?我会选择二次流产吗?我的身体会差到连出门吹风都会卧床不起的地步吗?” “你没有任何资格干涉我做任何选择。” 江沉蓦然沉下脸:“许念!你父母临终前让你好好活着,你就是这样践踏自己的身体的吗?!你……” “啪——” 许念掀开被子光脚下地,上前狠狠打了江沉一巴掌。 “我践踏自己的身体?你怎么好意思开口的啊,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践踏我的身体,如果不是你,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在我昏迷的一个月里,你用了什么无耻的谎言骗过了我的爸爸妈妈,又以一副十分爱我的模样在他们面前演戏。” “江沉,我父母他们到死之前都在相信你,在他们死后仅仅半年,我就要跟人订婚,你怎么让他们在九泉之下怎么瞑目。” “那是我的爸爸妈妈,也是亲眼看着你长大的长辈,你陪伴他们的日子比我都长,你怎么能罔顾人伦,让他们二老寒心。” 江沉表情微顿,他垂下眸子,看着许念的满痛苦脸的质问,低喃道:“念念……” 第84章 失控 江沉微顿,费力的抬手摸了摸许念的额头,轻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江沉永远都只会说对不起!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他都以为只需要一句口头上对不起,就能够轻易的和他犯下的罪孽一笔勾销。 他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可以抹除她所遭受的痛苦吗?! 凭什么,受苦受难的是她。 而江沉只需要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摊平在她身上发生过的一切。 许念后退一步,弯腰捡起血迹斑斑水果刀,再次狠狠的扎向江沉。 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从刀柄传递到许念掌心,惊悚血腥的场景下,许念的大脑高度集中,她甚至清楚的听到江沉喉间溢出一声细小的闷哼。 她看着江沉面目全非的伤口,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 “江沉,你真心想要道歉的话,你就去死吧。” 江沉伸手握住许念的手腕,把她的双手背扣交叠在腰后,而后紧紧抱住许念,遍布鲜血的大手把许念的脑袋按在胸膛,俯身近耳,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对不起。 “对不起……” 许念攥紧了刀柄,指腹发白。 * 许念入住的病房是vip病房,但医生记得江先生并没有请护工来照看许小姐,所以他照旧来查房。 医生把签字笔别在胸口,又把手里厚厚的病患信息递给身后的实习生,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数秒无人回应后,医生径直打开了房门。 一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遍地的血迹,和许念手里沾染猩红的刀具。 有人受伤了! 医生急忙回头大喊,“快进去!” “护士!” 几个护士面色一紧,从医生身后快速跑进来,用力按住失控的许念。 许念被死死的禁锢在床上,她抬头看着鲜血淋漓的江沉,又看着周围人如临大敌的着急模样,心底只觉得可笑。 许念突然放声大笑,声音嘶哑难听,“哈哈哈江沉你终于要死啊!” 闻言,医生瞳孔猛地缩小,许念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她在情绪失控下做出了伤害江先生的事! 他朝身后的随行医生大喊道:“病人突发精神病!镇定剂!” 医生喊完后,三个高大的男医生快步靠近许念。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 她只要发泄情绪就会被人当成精神病发作!她的所有不属于平静的情绪都会被归化于精神病发作! 现在,她精神病发作失控捅伤了江沉,江沉依旧维持着深情的人设。 大家都会说,江沉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那许家小千金就是个疯子,莫名其妙的失控伤人。 她命真好,就算成了疯子,江先生还是对她不离不弃。 想到这里,许念开始发了疯似的挣扎。 江沉被几个医生平放在担架上,他的脸色隐隐泛着青。 他歪头看向许念,“她怀孕了,你们——” 还没说完,江沉就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 江沉被医生拉去抢救了,许念被人按住打了镇定剂。 素白的房间全是刺目的鲜血,瞧着异常可怖。 几个护士只得把昏睡过去的许念换到一间干净的病房内。 * 医生连同众人走远了,几个查房和值班的小护士才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刚才……那是江先生吧,怎么会浑身是血?” “看到那间病房没,里面住的是江先生喜欢的人,那个女孩过去遭遇过不好的事情,江先生一直不离不弃的照顾她,我听说,那个女孩遭遇不幸后,留下了严重的心灵创伤,估计她觉得自己配不上江先生,把江先生想象成当初伤害她的人……” “等等,江先生不是只喜欢许家那位溺水的小千金吗?” “那个女孩就是许念,她跟许家小千金长的一模一样,身份信息也完全吻合。” “这……死而复生?贵圈真乱呐。” * 温暖舒适的病房内,许念安静的昏睡。 在睡梦中,她以旁观者的角度,逐一扫过她曾经不堪的完整经历,再次体验江沉赋予她的苦难和绝望。 依旧是无能没力的感觉。 她只能看着,眼睁睁的看着悲剧重演。 她救不了眼前跪地求饶的女孩,也救不了她自己。 她只能看着,自虐一般回味当时灭顶的痛苦。 回忆在一遍一遍播放,她由痛苦恐惧到平静冷淡,最后变得麻木。 她麻木看着苦苦挣扎的女孩,心底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唯有眼眶中不断涌出的泪水,无情的昭示她的委屈。 * 翌日清晨,微光融融。 许念浑身酸软无力,她费力的睁眼醒来,就看到了守在床边的周雨薇。 周雨薇一袭常服,她单手撑住脑袋在许念床边打盹,面容憔悴。 见状,许念猛地僵住,轻声哽咽道:“雨薇姐。” 闻言,周雨薇睁开通红的双眸,疲倦的打了个哈欠,笑道:“许念念,你总算恢复了。” 周雨薇的语气和表情都很自然,甚至带着几分轻松愉快。 好像许念没有遭遇痛苦不幸,好像她只是生了一场小病而已。 病好了,周雨薇就自然的说了一句,你恢复了? 许念的眼眶迅速泛红,她闭上眼睛,轻轻点头,泪如雨下道:“嗯。” 周雨薇哭笑不得的拭去许念脸上汹涌的泪水,无奈道:“哭什么?是哪里不舒服吗?” 许念死死咬住下唇,哽咽的摇了摇头。 无声哭泣了半晌,许念才再次开口道:“雨薇姐,你不要相信江沉说的任何话,我没有溺水身亡,是江沉他囚禁我,他对我施虐,然后还强行给我催眠……” 许念越说情绪越激动,她紧紧的握住周雨薇的手指,力道十分大,抓的周雨薇有些疼。 许念声音十分急促,抓住周雨薇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神情因为极度仇恨而显得格外扭曲。 周雨薇也觉得江沉有些古怪,但是念念初醒,应该静养,情绪不宜太过激动。 先等念念养好精神,再讨论有关江沉的事情吧。 她轻轻拍了拍许念的手背,柔声安抚道:“念念你先冷静一点。” 闻言,许念脸色一变,猛地收回手。 雨薇姐不相信她。 第85章 稻草 为什么?连雨薇姐也不相信她。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她?! 为什么都不相信她!!! 为什么!!! “出去!你出去啊!”许念骤然失声尖叫,伸手用力推了一下周雨薇。 “嘶——”周雨薇没有防备,猛地向后跌坐而去,身体狠摔在地板上,发出疼痛的抽气声。 “你出去啊!!!滚出去啊啊啊!!!”许念对着周雨薇崩溃的尖叫,拔高的声音因为高声嘶吼有些变调。 尖叫过后,许念的脸色惨白,双手死死的揪住头发,绝望的泪水从眼眶里不停滴落。 为什么不相信我?!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我?! 为什么!!! 周雨薇费力的起身,沉默的看着蜷缩在被子里哭泣的许念,心口酸涩难忍。 半晌,她涩然的别开眼,转身离开。 “啪。”一声沉闷的关门声。 许念忽地一僵,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一动不动的躲在被子里。 她的双手紧紧抓住覆在身上的被子,无声喃语。 为什么不相信我? 为什么? 所有人都不相信我,连雨薇姐也不相信我。 雨薇姐都不相信我。 为什么都不相信我…… 为什么…… 对不起…… 对不起雨薇姐……对不起…… …… 许念的喉间涌出一阵腥甜,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声,而后胸腔骤然一疼,失声痛哭。 安静的病房里充斥着她压抑又痛苦的呜咽声,声声嘶哑,余音不断。 * 周雨薇的手肘蹭破了一块皮,她好似无事发生一般,轻轻的把卷起的衣袖放下。 她神色自若的走出病房,拐弯去洗手间,用冷水缓慢的洗了个脸。 对着光洁明亮的镜子,她抬手轻拍了拍脸,苍白的脸上才有了几分气血。 她把身上凌乱的衣服理顺,确认干净整洁后,坐电梯下楼。 一楼大厅处。 “哎,是周小姐咦,周小姐你好。” 闻言,周雨薇身形一顿,换上温婉客气的微笑,轻轻点头道:“你好。” “周小姐怎么在医院,是周小姐家里人生病了吗?” 周雨薇伸手,随意揽了揽落在侧脸处的头发,面上隐隐无奈道:“是的,妹妹生病了,我来照顾她。” “好的,希望周小姐的妹妹早日康复,我要去忙了,就不打扰周小姐了,周小姐再见。” 周雨薇侧过身子,微笑着点头,“好的,再见。” 目送那人离开,周雨薇敛了敛面上温柔的笑意,转身走出医院大门。 周雨薇在路上走了十多分钟,神色平静自然,一如往常。 她走到一家口味正宗的十年老店门口,排到人群的最末尾。 五分钟后,前面排队的数人拎着香气扑鼻的小馄饨离开。 周雨薇上前一步,她稍稍低头,看着料理台上的小菜,脸上挂上一抹浅笑。 “老板你好,要一碗小馄饨,打包带走,口味是微辣,多加点醋和小葱。” 周雨薇的声音很悦耳,如同黄莺初晨鸣啼,溪水叮咚流淌。 老板不禁抬头多看了几眼周雨薇,颠勺的力道也大了些。 心里暗自称赞,这小姑娘长的怪好看呢,唇红齿白,文文静静的。 老板捻取小馄饨时,无意瞥见周雨薇微微泛红的眼角,随即豪爽的笑了一声。 “我给你少放点小葱,小姑娘你嘞,眼睛不舒服就少吃点葱,这葱啊,它冲眼睛哩。” 闻言,周雨薇猛地一僵,面上维持的轻松自然,被短短的一句话骤然击破。 她慌乱的低下头,眼眶泛起阵阵酸涩,眼前的画面逐渐扭曲,模糊成晕。 “雨薇姐雨薇姐,我要这个,这个好吃。” “不行,许念念你怎么那么馋,十分钟前才吃过晚饭,要吃也要等一会在吃。” “雨薇姐你看看,这个很好吃的,真的,特别特别好吃,买一碗嘛,就买一碗。” “一碗也不行,待会消消食再买。” “现在也可以买的雨薇姐,我跟你讲喔,这个小馄饨嘞,刚刚出锅的时候,你要多放点醋,还有小葱,可香了……” “……行行行,给你买。” “嘿嘿,老板,两碗小馄饨,一碗微辣多醋多小葱……” …… 周雨薇眼眶通红,她失态的抬手捂住嘴巴,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忙碌的老板听到隐约的哭声,心里察觉到不对劲,又抬头望了一眼周雨薇,顿时脸色大变。 老板急忙放下漏勺,慌张道:“哎哎哎,小姑娘你别哭啊,你你你喜欢葱,我给你多放点啊,你别哭啊。” 周雨薇僵硬的站在原地,右手紧紧的捂住嘴巴,不让狼狈的呜咽声溢出。 晶莹的泪水一滴一滴打在手背上,水珠缓慢的滑过手背,凝聚在小指边缘,忽地落空砸在青黑的石砖上。 见状,老板急的团团转,慌忙朝里大喊,“老婆子,你快出来看看啊!” 老板娘闻声微急,面带不解的走出来。 老板急忙走上前,对着老板娘无措道:“我看这小姑娘眼睛有点红,就告诉她少放点葱,葱冲眼睛,然后她就哭了,哎哟,她喜欢吃葱,我给她多放点也行啊,不要哭啊……” 老板娘匆匆听完之后,回头扫了一眼门口哭泣的小姑娘,无奈的把老板推回摊前,让他继续煮馄饨。 心里暗叹,这小姑娘,估计是遇到什么棘手的困难了。 寻常人哪里会因为少放些葱这种小事就情绪失控。 压死骆驼的,往往是最后一根稻草。 比如,有一个穷困潦倒,食不果腹的人,在暴雨天来临时,他冒着瓢泼大雨四处奔跑,却始终找不到一处可以躲雨的地方。 他只能抬手,频繁的擦着泼在脸上的雨水,努力的睁开眼睛去寻找可以躲雨的地方。 偏偏四周空旷,连一座建筑物都没有,更别说可以躲雨的地方了。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他的身上,他只要微微弯腰就能听到雨滴砸在背上,胸腔内发出的震动声。 雨水浸入他的衣物,他每走一步都显的如此沉重。 大雨愈演愈烈,雨水因为热度蒸腾,周围蒙上一层灰白雾气。 耳边急促轰鸣的雨水声,雨滴从高空砸落身上的微微疼痛感,眼前逐渐朦胧的环境…… 他站在大雨中,又好像身处逼仄的木箱里。 他开始心慌,并感受到一丝窒息。 他胡乱的朝着一个方向跑,不顾视野盲区,不顾脚底水洼,只想逃离暴雨中令人窒息的气氛。 跑到精疲力尽时,他才狼狈至极的瘫坐在地上。 四周依旧是急促的雨打声,依旧看不到边的空旷地方。 他太累了,只能平躺在地面上。 身下的湍急的水流冲刷着他的身体,他裸露出来的脚趾头已经被雨水泡白,变皱。 雨水毫不留情的打在他的身上,规律又毫无章法。 渐渐地,他适应了浸在水里的感觉,雨水冰冷刺骨,身体热度渐失。 他觉得这样也好,自己无牵无挂,人没了就没了,反正活着也是受苦,还不如随其自然的解脱好。 在他意识逐渐消散时,弥漫的乌云浓雾逐一散开,短短几分钟,天空已然放晴。 地面上的雨水成片没入大地,回归自然。 他的身体在慢慢回暖。 阳光照在身上,很暖,也很舒服。 他突然觉得,活着也不错,至少能晒晒太阳。 他正要起身,挑个阳光最烈的地方把湿透的衣服晒干时,耳边传来车子行驶在路面的轰嗡声。 他勉强支起上半身,车辆行驶的很快,嗖一声,从他身边疾驰而去。 好巧不巧,他旁边有个不起眼的水洼。 他被车辆溅起的巨大水花,浇湿了全身。 他愣了一会,又平静的躺了回去。 还是去死吧,活着太没意思了。 晒太阳都能被人溅一身水花,他全身都被浇湿透了。 虽然说他本来就全身湿透。 第86章 破绽 老板娘快步上前把周雨薇拉进店内坐下,又抽出两张纸巾递到她面前。 老板一边煮着小馄饨,一边不安的回头看周雨薇。 在煮周雨薇要的小馄饨时,多放了几个进去,想着作为气哭小姑娘的弥补。 望着在锅底翻滚的小巧的馄饨,老板在心底默默忏悔。 “就你嘴欠,人家要放什么放什么,你多嘴干什么,现在好了吧,把人小姑娘气哭了,你真嘴欠。” 见周雨薇接过抽纸,老板娘伸手轻轻拍了拍周雨薇的肩膀,柔声道:“姑娘啊,虽然我不知道你在为什么难过,但是听阿姨一句话,人活一辈子,总是要向前看的。” “遇到事,不要自己把自己困住了,不值得。” “这凡事,都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过去的。” “姑娘啊,想开一点,只要是个坎,都会过去的。” 周雨薇摇摇头,望着手心里皱巴巴的抽纸,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阿姨,有的坎,是过不去的。” “时间不会消减它的戾气,它深藏在记忆里,时不时冒出来提醒你一下,让你一遍又一遍体会痛苦的滋味。” “绝望只会叠加,不会消失。” “它就是个死题,连时间都解决不了。” * 许念在病床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周雨薇要远离江沉。 周雨薇脑海里全是许念提到江沉时,害怕又慌张的表情。 许念说,江沉设计了她的死亡,并且囚禁虐待她。 闻言,周雨薇的第一反应就是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在京都但凡有头有脸的家族都知道江沉唯一的软肋就是许念。 因为和许念情同姐妹,外界不少人想求江沉帮忙,也会拐弯抹角的求到周雨薇这里来。 江沉对许念的偏爱和疼宠,京都众人都有目共睹。 江沉会伤害许念,简直是天方夜谭。 再者,许念患有严重的精神病,医生对许念的病情都一再束手无策。 换言之,对许念说的话的真实程度,还有待商榷。 假如许念是因为精神疾病发作,从而误会了江沉,那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有江沉在,曾经欺负过许念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再过几年,许念就可以在众人的羡慕中,幸福的当上江夫人。 对于许念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 如果许念说的都是真的,江沉丧心病狂的伪造她的死亡,并且囚禁虐待她…… 周雨薇根本不敢深想,如果许念说的都是真的,江沉以一己之力瞒天过海,把众人耍的团团转。 太可怕了。 一个人怎么可能伪装成另一副模样近二十年。 这怎么可能。 焦头烂额中,周雨薇猛地想起一件事。 许念怀孕了。 江沉既然能找回许念,并且把许念养在疏影大院,那么他一定知道许念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在许念生病的情况下,江沉还是让许念怀孕了。 这一点,就不符合江沉以往的人设。 江沉和许念的事情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其中一定发生过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周雨薇忽然想到,她昨夜怒声质问江沉,许念为什么会怀孕时,江沉一脸淡漠,浑身不耐的模样。 正常情况下,江沉怎么可能做出伤害许念的事,这根本不可能。 可是昨晚,江沉明显默认了。 周雨薇心里隐隐有个可怕的猜测,许念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 病房内异常安静,许念蜷缩在被子里,意识昏噩不清,神情恍惚。 过了许久,房门被人轻轻推开,越渐靠近的脚步声,在安静的病房里略显杂乱。 有人在床边拉开凳子坐下,伸手轻轻拍了拍被面。 语调自然,隐隐含笑:“许念念,不要把头缩在被子里,会闷坏的。” “我下楼买了药,你把被子掀开,我给你手背上药。” “汪汪汪——”一阵欢快的狗叫声。 嗷呜摇着尾巴轻松的跳上床,伸出爪子扒拉着鼓起小包的被子。 许念微顿,是雨薇姐和嗷呜。 下一刻,许念浑身僵硬,缩在被子里不知所措。 周雨薇屈指轻轻弹了弹被面,笑道:“把头闷在被子里多久了,你不热吗?” “许念念,我还买了小馄饨,你要不要吃。” “汪!”嗷呜趴下身,把爪子伸进被子里,胡乱摸索着,毛光水滑的尾巴在床面左右摇摆。 许念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毛绒绒的狗爪子,心底一暖,从被子里慢慢的探出一半脑袋。 周雨薇从袋子里拿出棉签和消毒水,又把药膏放在床头,而后毫不客气的抬手敲了敲许念的额头。 “把手伸出来,我给你上药。” 周雨薇抬手敲许念额头的时候,许念连眼睛都没眨,她呆呆的看着周雨薇,听话的把手放到被面上。 嗷呜学着周雨薇的样子,笨拙的抬起一只爪子,轻轻搭在许念额头上。 许念眼眶忽地一红,她从被子里腾出另外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嗷呜柔软的爪子。 她自我封存那段时间,嗷呜从小小的一团,变成一只到小腿处的小狗。 她一直都记得,她生病期间,无论嗷呜做什么,她从不理会。 但是,嗷呜很喜欢她,也很黏她。 一直待她身边,守着她。 整整半年,她没有对嗷呜说过一句话。 嗷呜每天都会叼着精致的项圈长绳,蹦蹦跳跳的跑到她面前,满怀期待的看着她。 嗷呜想要她陪它玩耍。 她每次都是无视嗷呜。 她没有一次为嗷呜停留,一次都没有。 嗷呜永远都会无条件的亲近她,甚至不需要她做出任何回应。 只要她站在那,嗷呜就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她。 她收养了嗷呜,是她选择了嗷呜。 但她缺席了嗷呜的成长。 所以这次,换嗷呜来选择她。 被抛弃的小狗幼崽,在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就开始四处流浪。 在它奄奄一息时,遇到了心软的神。 神把它带回家,给予了它第二次生命。 作为回报,小狗会一直陪伴在神身边。 小狗很傻,它认定了神为主人,就一定会守护好主人。 从许念把嗷呜从枯树叶中抱起时,嗷呜就记住了许念的怀抱和味道。 它认了许念当主人,那就是一辈子的主人。 守护许念的契约,在许念把它带回家时,就已经缔结完成了。 第87章 许念念,我相信你 许念握住嗷呜的手指往后缩了缩,脸上勉强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哽咽道:“嗷呜,我,我,对不起……” 除了最初取名字的时候,许念笑着说,“你以后就叫嗷呜吧,小嗷呜要快快长大哦。” 这是许念半年以来第一次叫嗷呜的名字。 “汪?汪!汪——” 嗷呜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猛地趴在许念面前,尾巴都快摇出残影来了。 它兴奋叫了一声,声音欢快悠长。 而后,嗷呜腾一声站起来,如同一阵小旋风一样跳下床,在床前狂跑了几圈,又猛地跳上床,用脑袋疯狂蹭着许念。 许念忍不住哭出声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我,我……” 嗷呜有些呆愣,它不明所以的看着许念,伸出舌头舔去许念的眼泪。 “汪?” 察觉到许念情绪低落,嗷呜很快安静下来,它凑近了些,乖乖的趴在许念脑袋边。 只要许念一哭,它就伸出舌头把许念脸上的眼泪舔干。 保证不让许念的眼泪落下。 周雨薇被眼前的场景逗笑了,用过水的热毛巾轻轻擦去许念脸上的水渍。 温声道:“好了许念念,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哭了,你那眼睛都肿了还哭。” “来,这是你最喜欢的小馄饨,张嘴。” 热毛巾敷在脸上很舒服,缓解了许念难受,她的情绪也好了些。 她咬一口香鲜的小馄饨,鼻腔一酸,泪水蔓延而下。 这是她和妈妈最喜欢吃的小馄饨,爸爸每次下班回家,都会打包两份带回来。 微辣多醋多葱,是她和妈妈最喜欢的口味。 许念费力的咀嚼着小馄饨,酸涩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嗷呜也不闹许念了,乖巧的把头放在许念小腿上,一只爪子搭在许念的脚踝处。 它从小就喜欢和许念亲近。 周雨薇一边喂许念吃东西,一边给伸手她擦眼泪。 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许念念,不要再哭了……要不,你吃完再哭?” 许念咽下小馄饨,微垂着头,大滴大滴的泪水掉在被面上。 周雨薇一愣,渐渐收了脸上轻松的表情,看着许念哭泣的模样沉默良久。 她起身把食盒放下,又转身坐到许念旁边,伸手把许念轻轻拥进怀里。 “许念念,不哭,不哭了……” 嗷呜也趴在一旁,用头小心的蹭着许念的手背。 许念由无声落泪到渐渐发出细小的呜咽声,哭泣声越来越大,最后许念情绪失控,崩溃的大哭起来。 她把所有委屈和害怕一股脑的宣泄在周雨薇怀里。 周雨薇抬手轻拍着她的后背,眼眶泛红。 “雨薇姐,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好,我相信念念。” “雨薇姐……我有精神病,所有人都不相信我。” 闻言,周雨薇心口钝痛,她难受的别开眼,柔声道:“许念念,无论你有没有精神病,我都会无条件相信你。” 许念哭着咬了咬下唇,没有接话,只是将周雨薇抱的更紧。 在所有人都因为许念有精神疾病,高高在上的对她投以同情的,轻视的眼神时,只有周雨薇把她当做正常人看待。 所有人都说,许念你是个精神病人,你说的话不可信。 只有周雨薇相信许念。 湖上有一叶扁舟,随风四处飘荡,时而起伏跌宕,时而悠悠飘晃,无所定所,无所是途,岸边始终有一小亭,驻足湖崖,为舟所停,是为心安。 周雨薇微仰头,试图把眼泪逼回去:许念念,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约定吗?那时候我就说,念念我比你大,我以后就是姐姐,你比我小,以后就是我妹妹,从今以后,我都会保护好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因为姐姐保护妹妹是天经地义的事。 对不起啊许念念,我食言了。 我不是个称职的姐姐,我没有保护好你。 但是,许念念你别害怕。 我既然是你姐姐,我就一定会无条件相信你。 所以,许念念你别哭了,你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如果好不了,那也没关系,不管事情有多糟糕,我都会陪着你。 许念念,你知道吗,我一看到你崩溃大哭,我就止不住的想,为什么痛苦不能分担。 我心性坚韧,承受苦难的能力比你强上好几百倍,你把你的痛苦全部分给我,我帮你分担。 许念念,你别哭好不好,我也想哭。 可我不能哭,我是姐姐,我怎么能哭呢。 许念念,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许念念,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吃你想吃的美食,带你去你喜欢的小镇旅游…… 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许念哭了好一会,嗓音早已沙哑,她带着哭腔闷声问道:“雨薇姐,宋叙轩呢?” 周雨薇略疑惑,没头没尾的,念念怎么会突然提起宋叙轩。 “在你出事那段时间,宋叔叔不知为何,硬生生把他送去国外留学,他现在一直待在国外。” “念念问这个做什么?” 许念小声解释道:“江沉囚禁我的时候,跟我说他把宋叙轩杀了。” 周雨薇蹙眉,杀了? 这……江沉为什么要骗念念。 周雨薇正要开口细问,许念又颠三倒四的问了很多问题。 周雨薇只得先放下心中疑惑,逐一耐心回答她的问题。 许念逻辑混乱的说了很多话,她的思维跳跃的很快,周雨薇还在思考她提出的上一个问题时,许念又换了新的话题问。 周雨薇哭笑不得的回答许念提出的奇奇怪怪的问题。 半个小时后,许念困意来袭,她胡乱嘟囔了一句,就靠在周雨薇的怀里睡着了。 周雨薇等了好一会,确认许念熟睡后,才轻手轻脚的把她放倒在床上,拉过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 垂眸看着许念红肿的眼皮,周雨薇心里一阵抽痛。 她弯腰抱起嗷呜,起身离开病房。 嗷呜不似平常一样吵闹,它转动黑溜溜的眼睛,不舍的望向许念,很安静的趴在周雨薇怀里。 周雨薇刚走出病房,在走廊里站了许久的黑衣保镖就恭敬的迎上来。 “周小姐,你好,江先生有事相商,请你过去一趟。” 周雨薇后退一步,本想拒绝,低头盯着怀里的嗷呜沉思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保镖推开门时,周雨薇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其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江沉受伤了? 周雨薇有些震惊的看着病床上的江沉,他裸露在病号服外的脖颈,肩头全被白纱布包的严严实实。 就一晚上,江沉哪里来那么多伤? 第88章 所谓真相 江沉的脸色极为难看,眉眼间是遮挡不住的倦态和虚弱。 他动作僵硬的放下手机,周雨薇身后的保镖弯腰把门关上。 江沉微舒了一口气,笑道:“周小姐,请坐。” 周雨薇如言坐下,江沉又道:“关于念念,周小姐一定有很多疑问,你左手旁边有部手机,里面的视频可以解答你所有的疑问。” 周雨薇不解的看着江沉,几次张口,欲言又止。 半晌,她拿过手机,按下电源键,漆黑的屏幕亮了起来,屏幕的锁屏还是系统封面。 周雨薇手指向上滑动解锁。 屏幕一闪,首先出现的是一段十分钟的视频。 周雨薇心底隐隐不安,屏幕上的画面应该是监控一类,拍摄的十分模糊。 她按下了播放键。 视频中的环境很嘈杂,一直有杂音混在里面,进度条过了一分多钟,有个人脸一闪而过,赫然是一张极度惊恐的脸。 周雨薇的手指微微颤抖,她往前拉动进度条,按下暂停键。 是许念。 “我在一个月前才将念念找回,我知道她怀有孩子,但是……我不知道是谁的。” “这一个月内,我都安排人手秘密调查念念的事情,很可惜,调查的所有结果都是,背后策划念念‘死亡’并伤害她的人,在一场飞机事故中全部身亡,无人幸存。” 视频还在继续播放,十分钟足够表达清楚的许念在‘死亡’的那段时间,具体遭受过什么。 周雨薇紧紧握住手机,目眦欲裂。 “啊!”视频中的许念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 周雨薇手猛地一抖,手机径直摔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周雨薇的大脑濒临宕机,从江沉第一次邀请她到疏影大院时,她的心底就埋下不安的种子。 念念为什么会假死,假死期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念念为什么会精神异常,江沉又是怎么找到她的? 纵然心里有无数疑惑,但是周雨薇不敢开口问,潜意识里告诉她,许念的经历异常恐怖,远远超过她的承受范围,足以让她后怕终生。 周雨薇扫过地板上的手机,心脏止不住狂跳。 她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抬头看向江沉。 “江先生,昨晚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承认?” 江沉知道周雨薇是指许念怀孕的事,他稍感不适的往后仰了仰头。 缓声道:“真相对于你和念念都太过残忍了,我选择承认所带来的后果,更容易让人接受,而且念念还未恢复,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周雨薇一顿,顺着江沉的话继续道:“那现在为什么又要告诉我?” 江沉薄唇微抿,眼眸微暗。 “昨夜医生照常检查了一番,念念的病情加重了,我昨晚试着靠近念念,但是我被她刺伤了,很显然,念念不相信我,甚至极度恐惧我。” “念念曾经……严重小产过,自那以后,她的身体就留下了极大的病患,这个孩子她只能生下来。” 严重小产? 周雨薇有一瞬间的窒息,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没有回应江沉的话,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弯腰捡起的手机,凝神把视频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周小姐,念念的事情很复杂,牵扯到很多方面,我能告诉你的,都在视频里。” “现在,念念的病情不容乐观,如果不及时配合医生治疗,她随时会无意识自杀。” 周雨薇有些缓不过神来,她复杂的看向江沉,太阳穴周围隐隐钝疼。 “那为什么许念会攻击你?” 江沉似是早就知道周雨薇会问他这个问题,他抬手指了指床头上的病历本。 周雨薇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滋味,只得拿起病历本,一页一页的仔细翻看。 周雨薇一直知道许念有精神疾病,但是她没想过,许念身上不止有精神病,病历本上显示她的身体有很多痊愈大半的暗伤旧疾。 许念遭遇了什么,不言而喻。 “一个月前,念念还在有微弱的意识,她很依赖我,几天过后,她就十分抗拒我的接触,再后来,她对我表现出了极大的恐惧,直到彻底封闭自我。” 周雨薇心口狠揪,她用力握住病历本的,指腹因为挤压而发白。 她以前陪爷爷来医院体检时,听到过爷爷的熟人——一位权威的心理医生,唠嗑过很多精神疾病。 周雨薇记得一个令她印象深刻的例子。 大概是一年前,有个小姑娘独自去外地旅游,她旅游的地处偏远,自然风景却引人驻足,她在那待的时间比较长。 有一天,小姑娘半夜出来买宵夜时,被当地的几个混混拖进巷子里实施了犯罪。 幸好有人恰巧路过,小姑娘得以被人送到医院进行抢救。 送进医院时,小姑娘浑身是血,好在命保住了。 住院期间,她的家人对她很照顾,她除了初醒时痛哭过一次,其余时间都在发呆。 小姑娘常常想不通,她都那么糟糕了,为什么她的家人还要对她那么好。 她接受不了自己糟糕的情况,尤其当她的家人一如既往的对她好时,她的心理开始扭曲了。 她慢慢的把家人幻想成当初把她拖进巷子里的人。 她开始抗拒家人的靠近,甚至产生害怕的情绪。 后来,小姑娘趁护士换班,独自跑上医院天台,一跃而下。 草草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周小姐,念念现在十分恐惧我,我需要你的帮助。” 周雨薇心如乱麻,轻声道:“江先生,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 正如念念所说,如果这一切都是江沉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呢。 再者,如果江沉怀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了达到这种目的,他精心策划了眼前的一切。 事关许念,她不得不谨慎。 闻言,江沉眸色淡淡的看向周雨薇,“你有什么疑问,现在都可以问我?” “今早医生去查房的时候说了,念念十分依赖你,也愿意亲近你,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能够帮助念念摆脱精神疾病……” 周雨薇陡然出声,打断了江沉的话。 “江先生,如果是你策划了一切——” 江沉忽地笑了,无奈道:“周小姐,如果许叔许姨尚在人世,念念也没有遭遇不测,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向念念求婚。” “我很清楚念念对我的心意。” “如果我的目的是得到念念,我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去费尽心机的绕那么大一个弯。” 第89章 实验 从江沉病房离开后,周雨薇特意去医院心理科,问了京都权威心理医生一些相关问题。 周雨薇客气的表明身份和来意,医生立马放下手头的工作,笑脸相迎。 周雨薇简单的描述了许念目前的状况以及隐晦提到了许念曾经的遭遇。 医生从她只言片语的描述中,提炼出很多有用的信息,并且敏锐的衍生出很多周雨薇不愿提到的信息。 医生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正色道:“周小姐,你猜测的可能性是会出现的,这种情况算是常见,通常出现在心理承受程度较弱的病人身上。” “ 病人接受不了现实的残酷,心里极度渴望有人照顾陪伴自己,同时又觉得自己配不上,内心表现为高度敏感和自卑。” “ 久而久之,病人就会在潜意识里把对她好的人想象成施暴者,这会让她的心理获得一种畸形的短暂发泄,这在心理学上,是一种常见的心理现象。” * 经过医院的仔细检查,许念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 再住院观察一天后,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周雨薇特意去买了一堆许念平时喜欢吃的食物和点心,悉数摆在床上。 换做以前,许念念要是敢在床上吃东西,周雨薇非得念叨她好半天。 许念开心的坐在零食堆里,眉眼略舒展,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下午的阳光似乎总能得到时光的偏爱,朦胧浪漫又极致唯美,淡淡的青涩中掺杂着一丝旖旎。 阳光悠哉的落在地板上,为光洁的地板打上一层薄色,温暖又静谧。 嗷呜在光影里翻身打滚,翻累了就把一半身子探进暖光里,再懒洋洋的打个哈欠,十分惬意。 许念盘腿坐在病床上,她很少说话,大多数时间都是周雨薇在找话题。 许念慢吞吞的吃着零食,目光出神的看着窗外的天空,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眉间稍稍愉悦。 周雨薇笑眯眯的递给许念一大块布丁,许念愣了愣,微微低头,张嘴把布丁吸进嘴里。 她白皙的脸颊微微鼓起,像一只可爱的小松鼠。 周雨薇心底莫名一软,伸手戳了戳许念的脸颊。 触感温软细腻,周雨薇又满意的捏了捏。 “咚,咚——”有人轻轻敲门。 周雨薇起身把布丁塞到许念怀里,朗声道:“请进。” 房门被人徐徐打开,江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他略有疲倦的坐在轮椅上,身后的保镖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许念见到江沉时,身体猛地一僵。 她平静的表情骤然破裂,脸色瞬间变得惊恐、仇恨。 眼前的景象猝不及防的被晕染开,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在她鼻翼内翻涌滚动,江沉戏谑又冷漠的表情在她眼前渐渐明了。 许念发出惊恐的尖叫声,而后猛地下床,把床上所有的零食全部扔到江沉身上。 “你滚开啊!!!” 周雨薇见状心底一沉,连忙上前抱住许念,她咬了咬牙,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和温柔。 “念、念念别怕。” 周雨薇没有说,许念你冷静一下之类的话。 而是忍住心中痛意,温柔道,许念,你别害怕。 你别害怕的意思是:念念,姐姐在,不要害怕。 周雨薇最先想到的不是制止许念疯狂的行为,而是第一时间看到了许念脸上的恐惧,所以她说出来,念念别怕。 江沉浑身狼狈的坐在轮椅上,他额头上破了一道小口,血液正在缓慢流下,苍白的脸上挂一抹青紫。 在许念打算扔东西时,保镖便要上前挡下,不过被江沉抬手制止了。 江沉抬头看向许念,露出温和的笑容:“念念……” 许念还在失控的情绪中,她猛地推开周雨薇,把桌上能扔东西,全部扔在江沉身上。 周雨薇被她推倒在地,脸色痛苦的咬了咬舌尖。 嗷呜也急的上前,身体往后,牙齿死死咬住许念的裤腿。 许念不管不顾,继续抄起东西朝江沉扔,“你滚开啊!!!” 周雨薇心口一阵剧痛,她对着江沉慌忙大喊:“江先生,你先出去吧!” 闻言,江沉身体一僵,他微微垂眸,瞧着自己一身的狼藉,轻声道:“……好。” 江沉落寞的离开后,周雨薇快速上前抱住许念,柔声安慰道:“不怕不怕,念念不怕,没事的,都过去了。” 许念在周雨薇怀里愣了愣,然后她猛地抓住周雨的双臂,脸上爬上刻骨的恨意。 “雨薇姐,你相信我,是江沉做的,都是他。” “是他做的一切,雨薇姐你千万不能相信他,他就是个骗子。” “雨薇姐,你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人。” …… “……千万不能刺激病人,不管病人做出什么事,说出什么话,都不要去质疑,要装作十分自然的顺从她……” “……尤其是病人强调要相信她时,一定不能表现出异样,此时病人情绪高度敏感,表现的太过热情,或者过于勉强,都会伤害到病人,刺激病人病情加重……” 周雨薇心口很闷,她轻轻拍打许念的后背,温柔的笑道:“我一直都会相信念念的。” “念念不怕,姐姐在,姐姐一直都在。” 许念努力平复极端的情绪,闻言鼻腔一酸,再次崩溃大哭。 周雨薇把许念紧紧抱住怀里,眼眶通红。 嗷呜焦急的趴在许念脚边,用脑袋轻轻蹭着她的小腿。 可能是怀孕的缘故,许念哭了一会,便再次睡着了。 再三确认许念睡着后,周雨薇转身,轻轻掩上房门。 她敲响了江沉的房门,“江先生,我相信你。” “你需要我做什么。” 江沉不意外周雨薇的到来,他的脸上表情淡淡,面容却十分憔悴。 “后天,念念出院,我会把她接回疏影大院,念念可能会很抗拒,到时候只能麻烦周小姐了。” “我会尽快安排心理医生住进疏影大院,如果有时间,我希望周小姐多来大院陪陪念念,她很依赖你。” 江沉的表情很平常,但是不难看出他的勉强。 周雨薇忍不住想,如果最初找到念念的人是她,现在念念恐惧害怕的人也会是她, 周雨薇不敢深想,如果念念会对她产生极深的厌恶仇恨心理,她该怎么办。 * 目送周雨薇离开后,江沉浑身气势一变,由疲倦憔悴变得冷冽凌厉。 他脑袋微微后仰,神情散漫,食指习惯的敲击扶椅。 “庄园那边进展如何?” 保镖在身后恭敬弯腰道:“药物的提纯和配方已经雏形初现,试验效果也在逐步提高。” 江沉似是不满意这个回答,他看着窗外隐有昏暗的天空,眸底冷冰如墨。 “让他们加快速度。” “是。” 江沉收回敲击扶椅的食指,淡淡道:“试验具体到哪了?” 保镖道:“六成的样品的各项指标与老板提供的数据略有出入,剩下的四成中只有三成能近乎完美的符合。” “庄园那边正在加班加点的调整药物指标,由于每次实验结果都略有差异,所以实验的进度也比较缓慢。” 江沉微微蹙眉,冷声道:“增加样品数量,实验结果必须将误差降到最小。” “样品基数越大,符合数据的指标才会越多,实验结果也才更接近正确值。” “给那边加派人手,将实验结果尽快送到我这里来。” “好的,老板。” 见江沉没有其他指示,保镖微微弯腰,恭敬的转身离开。 江沉看着窗外如密集麻点一样的天空,眸色幽深。 他抬手轻轻捂住胸口,呼吸起伏间,胸腔泛起阵阵刺痛。 江沉知道,念念当时是下死手的。 只是她当时状态很差,准头也差。 江沉微微侧头,脖颈上的凸起伤痕显得触目惊心。 心脏和脖颈,都是容易一击毙命的脆弱部位。 江沉抬手摩挲着脖颈处的伤痕,无奈的低头一笑。 第90章 偏偏 夜色渐渐深了,墨色黑布笼罩在天空上,寂静的氛围因为缀上几盏碎星而格外温馨。 江沉缓步走动,神情淡漠,如同暗夜的使者,尊贵又优雅。 他走近许念的病房,伸手推开了门。 许念没有落锁,江沉勾唇一笑,轻声掩上房门。 念念,下次休息,记得把房门反锁。 不然,会很危险。 熟睡中的许念被江沉禁锢在怀里,江沉伸出大手紧紧捂住她的嘴巴,薄唇轻蹭过她的耳垂,炙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肩头。 “念念乖,别出声。” 许念浑身僵硬,瞳孔猛地缩小,她惊恐的瞪大双眼,想要大声呼救,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闷声。 江沉无奈道:“你还怀着孕,我不会做什么的,别怕。” 此刻,许念的身体和心理都处于极度的害怕中。 黑夜中,她和江沉以极其暧昧的姿势相拥。 许念忘不了被囚禁的日子里,也是在这样的黑暗中,江沉总是低低笑着。 夜晚,总是有数不清的惩罚机制在等着她触发。 许念疯狂的挣扎起来,江沉身上的血腥味变得浓郁,他无奈的抬手轻拍了拍许念的小腹。 “伤口裂开了,有点疼,别闹,让我抱一下。” 许念一顿,想起江沉身上有伤,她费力的伸手用指甲去挠江沉的伤口。 不知不觉,许念早已害怕的泪流满面。 江沉吻了吻许念柔软的侧脸,温声哄道:“念念乖,别哭。” 江沉又轻声道:“念念是不是跟周雨薇说了以前的事?” 许念的身体忽地僵住。 江沉拿雨薇姐威胁她? 察觉怀中人的紧张,江沉低笑一声,轻声道:“念念别怕,我不动周家。” “我很想你,我们就这样说会话,好吗?” “我松开手,念念别出声。” 江沉果真松了力道,许念慌乱中,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把手术刀,正要刺捅。 借着银霜一样的月光,江沉快速伸手攥住许念的手腕。 江沉眉眼一沉,他交代过护士,念念的病房里,不能出现任何可能导致念念自杀的工具。 江沉看着许念手里的手术刀,挑眉问道:“哪里来的?藏的不错。” 许念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神情,眼角隐隐有泪花溢出。 江沉微松开些桎梏许念手腕的力道,许念反手挣开江沉的大手。 她紧紧的握住手术刀,狠狠的扎向自己的脖颈,江沉眼疾手快的握住她的手腕,浑身气压变得极低。 江沉夺过小刀,随手扔在一边。 许念又在哭,哭声沙哑,她身体因为哭泣而微微抽搐。 江沉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哄道:“……念念,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许念猛地止住哭腔,讽刺的笑道:“江沉,你去死,你死了就能重新开始了。” 江沉无奈捏了捏她的脸,又换了个话题。 “念念,宝宝会闹你吗?” 许念一顿,猛地伸手掐住江沉的脖颈。 她的指甲狠狠嵌入江沉的脖颈肉中,江沉没有反抗,只是淡然的看着许念。 许念用力收紧十指,在江沉即将窒息时,又稍稍松开些,然后再度用力掐住。 许念呼吸急促,问道:“江沉,你现在什么感觉?” 江沉声音沙哑,如实道:“身体不舒服,喉咙有点难受。” 许念突然笑了,“你还记得吗,你当初就是这样对我的,在我的呼吸快要断绝的时候,施舍的松开些力道让我喘息几秒,然后又死死掐住,我永远记得你当时的表情,玩味又兴奋。” 许念又继续道:“你还把我的头按在水里。” 江沉一僵,许念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委屈,他心口一涩,正要开口,许念又猛地收紧,十指紧紧的掐住江沉的脖颈。 月光浅浅,江沉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一丝疯魔。 “念、念念……” 许念的手指收的很紧,江沉狠狠蹙眉,在他要出于本能反抗时,许念又忽地松开。 许念又道:“现在呢,你什么感受?” 江沉轻笑道:“很痛苦。” 许念摇头,“不是痛苦。” 她继续狠狠的掐住江沉,半晌,腾出一只手用力的按压江沉胸口的刀伤。 然后,她伸手指了指肩头,轻声道:“这里,还有我身上的其他伤口,结痂了又被你像现在这样撕下来,我当时很害怕,也很疼。” 许念的手指上全是血,她的手指一点一点往深处延伸,毫不留情的撕开江沉的伤口,纤细的手指却异常颤抖。 许念又把江沉肩头的纱布扯下,用指甲在他的血肉上用力的来回碾压。 “现在呢,你什么感觉。” 江沉继续笑道:“有很强的疼痛感。” 许念继续摇头,“不是。” 她又把指甲搅入江沉的血肉,敏感的指腹如同有千万根银针在扎一样,许念满脸泪痕,毫无章法的搅着江沉的血肉。 血液染湿了她的整张手时,她突然跳下床,在黑夜中摸索到了热水壶里。 她死死的捂住江沉的嘴巴,把温水倒在他的鼻腔里。 江沉的身体紧绷,双手死死揪住床单。 一壶水尽,许念又问,“现在呢,什么感觉?” “咳咳,念念……” 许念抬手狠狠扇了江沉一巴掌,“根本就不是什么痛苦、难受,是绝望,在那段时间里,我永远不知道你会因为什么而发疯,上一秒你还在温和的跟我说话,下一秒就以莫名其妙的理由惩罚我。” “我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我永远都会被困在那间卧室里……所以我有病,有乱七八糟的一堆病。” “我身体上的旧伤,乱七八糟的精神疾病,全部拜你所赐。” “你刚才的所受的痛苦,不及我的万分之一。” “你拿什么跟我重新开始。” “江沉,你当初就跟我说过,你想毁了我,想让我永远活在绝望中,你做到了不是吗?” “我真希望你一直这样,一直虐待我,而不是像这样——” 许念用指甲狠狠的扎入江沉的胸膛,“——说,念念,我爱你。” “你真恶心。” 江沉闷咳一声,“念念……” 许念发了疯似的撕开江沉的伤口,神情疯狂。 “江沉,为什么要一直强调你爱我,却只字不提你对我做过的事。” “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你对我做过什么?” “你一直对大家说,你对我有多好,时间久了,你就真的可以心安理得的忘记你做过什么吗?” 江沉伸手,用力紧紧抱住许念,没有说话。 “江沉,有时候我真想知道,你是怎么一边说爱我,一边残忍的毁了我。” “你知道吗,我连死都不敢,只能麻木的活着,我早就找不到活着的希望了。” 囚禁虐待她的人,可以是任何人,为什么偏偏是江沉。 偏偏是从小到大对她无限宠溺的江沉。 偏偏是守护了她十多年的江沉。 偏偏是她在青葱岁月中,心底最喜欢的人。 第91章 烬灭(上) 过往美好的一幕幕,在许念的脑海中一帧帧的闪过。 她努力咽下心中苦涩,满眼认真的看着江沉,语气恍惚道:“江沉,你爱我吗?” 江沉不假思索道:“爱。” 许念的眼底出现一抹簇拥的希望,她继续道:“好,你爱我,那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想我爸爸妈妈了……” 许念的人生及未来有无数条康庄大道,偏偏她一直都被江沉推着往前走,走向一条她连路都看不清的泥泞之道。 江沉面上敛了些温和,眸光微沉,“念念……” 见江沉面露拒绝,许念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 她死死的揪住江沉脖颈处的衣服,神情疯癫。 “江沉你爱我的对不对,你就当行行好,让我去找我爸爸妈妈吧。” “我我,我真的好难受,你放过我吧,你自己说的你爱我,你爱我,你就成全我啊!我想我爸爸妈妈了,我想去陪他们,我我,我什么都不要啊,我只有这一个请求,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啊!” 江沉微微摇头,眉眼冷峻。 许念疯狂的表情愣了一下,而后变得十分凶狠愤怒,她用手指报复性的抠挖着的江沉身上伤口。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不答应我,为什么你要说你爱我,既然爱我,为什么不答应我!为什么?!” 江沉的呼吸乱了节奏,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望向许念的眸光里暖意稍融。 念念不怕,这些痛苦的回忆很快就会从你身上消失。 缠绕在你我之间的罪恶羁绊,很快就会被彻底斩断。 再等等,很快的。 因为伤口二次受损,身体流失部分血液,江沉的脸色略有惨白,手脚也变得冰冷。 “念念,如果你担心周家,担心周雨薇,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对她表现出亲昵。” “你把在乎的人或物暴露出来,不亚于直接告诉我你的致命点。” 许念猛地看着江沉,“你威胁我?” 雨薇姐现在是她唯一的希望,却也成了江沉口中足以控制她的软肋。 江沉无奈道:“只是好意提醒。” 许念突然觉得窒息,眸光里满是压抑,“如果我自杀,你会做什么。” 江沉眉眼含笑,一一点名,“嗷呜、许氏一族、周家、宋家、……” 许念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崩溃怒骂,她只是静静的看着江沉,目光死寂,久久没有说话。 命运的枷锁再次启动,将她满身束缚的拷留在江沉身边。 许念抽出鲜血染红的手指,换个角度继续刺入。 “江沉,为什么一定是我?” 江沉不适的轻哼,淡笑道:“从你出生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好了,你的喜欢成了约束我的宿命,我一直在履行宿命提供的指示,永远不会考虑除你之外的任何人。” 四周是浓郁的血腥味,扩散在两人的气流之间,如同江沉带给许念的噩梦一样,在许念的灵魂上,永久的刻上属于恐惧的烙印。 许念的意识逐渐扭曲,她轻声:“如果我不在乎嗷呜,不在乎周家,不在乎——” “——念念,你不会的。” 你一向心善,嗷呜是你亲自捡回来的流浪小狗,它无怨无悔的陪伴了你半年之久,她对它亏欠良多,不可能不顾虑它的死活。 连一条流浪狗,你都如此在乎,更别提周家了。 更何况,周雨薇可是从小就照顾你的大姐姐,你们情同家人,感情深厚。 你连潜意识里都在依赖周雨薇,你怎么可能不在乎她的生死。 许念固执道:“我不会,我不在乎。” 江沉无奈笑道:“你会。” 十分笃定的语气。 许念没有再接话,她静静的看着江沉,呼吸有些拥挤。 “可以告诉我……我的后半辈子是怎么样的吗?” 江沉眉眼舒展,温声道:“我们会结婚,白头一生,不离不弃。” “哪怕我不愿意?” “念念,你会愿意的。” 许念垂眸,“江沉你这样做,对我太残忍了。” “念念,你不能这样定义残忍,你觉得残忍,归根究底是因为你记得,你记得不好的回忆,所以你才会痛苦。” 许念扯唇一笑,“所以,我要再次接受催眠吗?” “不是。” “那是什么?” “暂时不能告诉你?” “江沉,我想杀了你。” 江沉微微仰头调整呼吸,“我知道。” 许念抽出手指,慢慢道:“很想,想到你惨死的场景在我脑海里上演了不下千百遍。” “可惜,扎偏了。” 江沉吐出一口气,“是的。” 许念把手搭在他脖颈处的伤口,问道:“如果我自然死亡,你还会对他们下手吗?” 江沉喉结微动,“我会把你养的很好,自然死亡这种可能,发生的概率几乎为零。” “假如还是发生了呢,意外永远无法预测。” 江沉闷笑道:“一定不会。” 许念又沉默了。 过了许久,她才好奇的问道:“江沉,怎么才能杀了你。” 血腥味蔓延至整个房间,连黑夜都蒙上了一层雾气一般的血障。 江沉轻笑,“这个也不会。” 许念脸上的肌肉忽地抽搐了一下,她突然伸手,死死捂住江沉的口鼻。 江沉的手也往上抬起,不松不紧的扣住许念的手腕。 许念用力按压十指,在江沉即将窒息时,江沉手臂一动,轻松拉开许念的双手。 “……咳咳,咳,念念,很快你就不痛苦了。” 许念摇头,“只要你存在,我的痛苦就不会消失。” “你才是造成我痛苦的罪魁祸首,我知道你有很多手段——催眠、下药……这些都能让我心甘情愿的留在你身边。” “那个许念是一个傀儡,她完美的符合你心中对于许念这个人的所有幻想。” 江沉微蹙眉,“念念,那也是你。” “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真正的许念怎么可能会爱你,她只会憎恨你。” 江沉冷了脸,“许念。” 许念忽地笑了,“怎么,你急了,那么害怕我不爱你。” “看来,你很稀罕我的爱么。” “……江沉啊江沉,你知道患有精神病是什么感觉吗?” “我的一点情绪都会被感官无限放大,放大到我承受不住它带来的膨胀,直至全部覆灭,很多时候,我都被迫的去直面我的情绪,我就只能无力的看着它,看它如何在我身体内咆哮,看它如何违背我的意愿,看它如何把我推向更令人绝望的深渊。” 第92章 烬灭(下) “你做过噩梦吗?我说的是那种极致的噩梦,极致的欢喜,极致的绝望,极致的恐惧,它甚至不给我一点平缓的情绪,永远充斥着暴虐似的压制,永远偏向极端化,它压的我喘不过气,我所希望的,我所期盼的,都会在梦里会以各种我从来不敢想象的残忍手段被摧毁,我所畏惧的,我所厌恶的,都会以一种强势的态度逼我去接受,我不能反抗,不敢反抗,甚至没权力反抗,我的大脑很了解我,它会在我的梦里以梦境的形式一遍遍重温我所有的经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一遍又一遍的让我去回顾,可是它们都被极端化了,你懂吗?极端化了,它们都被极端化了!” “我怎么,我怎么,我,我接受不了极端化啊!我怎么接受它……我还在生病啊,我根本接受不了,我需要的是心情宁静和情绪平稳,但是,但是我能明显的感觉到,我、我的精神系统在日愈崩溃,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变成一个丧失意识的疯子,我将完全不知道我会做什么,我、我害怕这样,可是我又能做什么,我只能在清醒的时候,假装自己很好,我我、我很困难的在假装,尤其是当你出现,我的所有不安和恐惧都被放大到极致,我、我就特别希望,有人能帮我解脱,可是没有,谁都帮不了我,我只能在煎熬等待中一点一点看着自己的意识丧失,徒劳又绝望,这些都是你带给我的——永远不可抹灭的伤病。” 江沉止不住歪头闷咳一声,轻轻握住许念剧烈颤抖的手臂,许念双眸泛起一丝病态的猩红。 她呼吸乱奏,语调紊乱,“你知道吗,摧毁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像你对我一样。” “在我没有爸爸妈妈的时候,在我没有家的时候,在我想去陪他们的时候,你拿我在乎的人威胁我,让我屈服。” “很多无辜的人都会因为我的自杀而受到无妄之灾。” “我不管有多绝望,有多想解脱,我都只能咬牙活下去。” 江沉的身体状况有些糟糕,他伸手霸道的穿插进许念的五指,与她十指相扣,密不可分。 “念念,过去对于你太过痛苦,我们不要了。” 闻言,许念额头猛地剧痛,她身体陡然一颤。 她好似察觉不到一样,轻笑道:“对于你来说,不好的回忆可以用特殊手段洗去,但是你永远改变不了它存在的事实。” “江沉,当所有人都处在你编造的虚假的幻想中时,我的真,就成了她们眼中的假。” “你骗过了所有人,包括我父母和雨薇姐。” “你利用他们对我的关心和在乎,伪造出毫无破绽的假象。”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真相,可那又怎么样,没人相信我,我的一切痛苦就是假的。” 江沉低头,虔诚的吻了吻许念的手背,笑道:“念念很聪明。” “我们的开始是如同童话一般的美好,是我亲手毁了你的公主梦,我想故事的中间的过程可以过于潦草,但是开始是美好的,结局也必须是美好的,我造成了你太多的苦难,让她痛不欲生,念念,再过段时间,我们会真正的在一起。” “过去糟糕的一切都会被抹除,你将重新回到我的怀抱,我们会真正在一起。” “就像你爸爸妈妈的遗愿一样,我会娶你,我们会相爱余生,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念念,那段记忆……我们不要了。” 许念身体顿住,喉咙里发出痛苦的闷哼。 她的身体因为长期堆积的情绪一起爆发,承受不住的剧烈颤抖。 许念只能想到一个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气球。 圆鼓鼓的气球濒临爆炸,但是江沉还是一点点的往里充气。 她知道只差一点。 就一点,气球就会爆炸。 她身体猛地一抖,忽然伸手抱住脑袋,喉咙里发出尖锐短促的叫声。 叫声诡异仓促,如同怨鬼惨桀。 江沉反身将许念抱在怀里,大手抚在许念胸口处,给她缓缓顺着气。 “念念,放轻松,深呼吸,深呼吸……” 许念闻言一愣,心口猛地一颤,她好似在黑暗中窥见一丝亮光。 她猛地闭住口鼻,任由自己被窒息感淹没。 只要屏气敛息,她很快就会闷死。 她与江沉发生争吵,突发恶疾去世。 这样不算自杀,江沉就没有理由为难雨薇姐他们了。 这样两全其美,很好。 大脑因为缺氧而疯狂往身体传输痛觉,许念却很平静,甚至有几分轻松。 这样的痛觉在永久解脱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稍稍忍忍就过去了。 许念的寻死遗愿很强,江沉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他钳住许念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而后低头,霸道的撬开她的牙关,强势的给她渡气。 许念拼命的推搡江沉,男女力量悬殊,任凭她如何反抗,都无济于事。 新鲜的空气一股脑的涌进她的肺部,全身肌肉组织泛起一阵连绵的刺痛,尤其是大脑和耳膜像细针扎一样疼。 许念已经产生严重的自杀倾向,她的自杀意愿十分强烈。 “念念,你听我说……” 许念头疼欲裂,她的双眼充斥血红,后脖颈的肌肉猛烈收缩。 “啊!”许念痛苦的捂住耳朵,情绪直接崩溃。 “他们的生死跟我有什么关系,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为什么要因为他们活着,为什么?!” “啊——跟我没关系,真的跟我没关系,我不欠他们什么,我什么都不欠他们!” “江沉,你去杀了他们,对,你、你快去杀了他们,你杀了他们,他们就不能威胁我了,你快去杀了他们啊!” “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我去承受这一切,他们的死活跟我有什么相关,他们为什么要困住我?!” “江沉江沉,为什么,为什么!我好痛苦,啊!!为什么是我!!!” “江沉,你快去杀了他们,让他们早点死哈哈哈哈只要他们死了,江沉就不能威胁我了哈哈哈哈我就可以解脱了。” “你快去,快去啊!!!杀了他们,只要杀了他们,我就可以去找我爸爸妈妈了!” 第93章 晚风醉人 寂静的黑夜如同死水般覆盖在理智之上,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划破了密不透风的四方幕布。 漏出的一方小角中,绝望如毒蛇出击前的拭目爬行,从小角中缓慢溢出。 小角缝合的速度极慢,在黑暗即将完全吞噬破碎边缘时,初显形态的绝望已经足够侵蚀原本摇摇欲坠的心理建设。 浓稠到恰到好处的崩溃,悉数笼罩在许念心头。 喉咙间泛起火烧一样的灼热感和尖刺破皮一般的针扎感,许念身体猛地蜷缩,四周陡然安静下来。 她睁着空洞无神的双眼,泪水决堤而出。 她面对绝望和痛苦,永远只有两种发泄方式:尖叫和哭泣。 无能,无力。 江沉低叹了一口气,温柔吻净她的眼泪。 “抱歉,让你这么痛苦。” “念念,我不会放手的,我……没有理由放手。” “我的念念必须是完美的,我的意思是,你必须爱我,你身上的不完美——你的记忆,会逐渐消失。” “再忍忍这几天,很快的。” “念念不哭,再忍忍。” 许念任由他哄着,泪水无声,肆意而下。 许念知道,很快江沉又会在她身上施舍类似于催眠一类的手段,让她真心诚意的待在他身边。 她真正的意识,又会陷入昏迷,只留下一个很爱江沉的空壳。 许念开口,声音沙哑,几不可闻。 “江沉,你是不是有办法让我忘记那段记忆。” “是。” “……能永远忘记吗?” “能。” 许念喉间疼痛难忍,她低下头,垂眸不语。 “念念,我喜欢你,更爱你。” “我爱你的喜怒哀乐,爱你的依赖信任。” 许念轻轻嗤笑一声,“……你如果爱我,就不会把我打造成你心中的许念了。” “这没什么不同,她依然是你。” 许念无力与江沉争论,她低喃道:“江沉……你的办法是什么?” 江沉静默不语。 许念意识恍惚的踩在悬崖边,毫无方向的胡乱徘徊。 她茫然的向前一步,猛地一脚踩空,身体骤然落下,她的头皮泛起阵阵颤栗,后背惊出层层冷汗。 许念痛苦的捂住胸口,表情狰狞。 “啊!江沉我好疼啊!你能不能快点用在我身上?明天好不好,明天,明天我跟你回疏影大院,你快点催眠或下药,什么都行,我会很配合的!” 许念开始语无伦次,“我好痛苦啊!我、我啊!我全身都很疼,脑袋像炸了一样!我怕疼!” “我想快点结束,快、快点结束这一切,江沉,明天,就明天成吗,你快点安排人,我快熬不住了!” “哈哈哈哈今晚也可以,我,我现在就可以,你你去把他们叫来,催眠,喝药,什么都行,我很乖的,就算疼一点也没关系。” “我受不了了!啊!我,我好疼啊,江沉,你去叫他们来,快点去啊!我一分一秒都坚持不下去了!” “去啊!你快去啊!!!我配合你!!!你快去啊啊啊!!!” “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痛苦,为什么要让我醒来,江沉我求你,你快点去叫他们来!” “我坚持不了啊!!!你快去啊!!!” “去啊!!!” 许念喊的声音都破音了,她的表情十分诡异,像是异常兴奋,又像是极度恐惧。 江沉轻轻推开许念,单手捂住胸前的伤口,略有费力的起身。 他走到门前,用命令的口吻道:“让医生准备镇定剂,要快。” “好的老板。” 说完,江沉转身回头。 许念仰着脸,直直的站在他面前,如同幽灵一样无声出现。 透过月光,江沉蹙眉看向许念赤裸的双脚。 许念抬手指了指门,语气平缓,“我……我想出去。” 江沉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行。” 许念安静了一秒,然后开始崩溃大叫。 “啊——啊!!!” “啊!!!疼!!!” 江沉走上前,把神情疯癫的许念按在怀里。 “啊!!!滚啊!!!” 许念的呼吸十分紊乱,她的四肢被江沉禁锢住,她只能靠尖叫来发泄她的痛苦。 许念的声音已经沙哑,江沉都能想象出她的呼吸拂过喉咙的细密疼痛。 饶是这样,许念还是大声尖叫,声调凄烈。 江沉安抚不了她彻底崩溃的情绪,只得伸手捂住许念的嘴巴。 “念念,别叫。” 许念的嗓子禁不住她持续不断的尖叫,她的声带会严重受损。 许念收了声,凶狠的咬住江沉的虎口,疯狂发泄。 门口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医生远远的听见尖叫声,面上明显慌乱,他带着一帮人直接闯进来,手脚利索的给许念注射镇定剂。 许念很快安静下来,各位医生围着许念检查身体各项指标,确认大部分良好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医生转头,被江沉浑身的血迹吓了一跳。 江沉目光紧紧的盯着病床上憔悴的许念,眸光晦涩。 他吩咐几个保镖轮流守在许念门前,换间病房叫医生进来,给他简单包扎一下。 念念的精神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他高估了许念的承受能力。 江沉简单包扎后,不顾医生的劝阻,执意下床。 他轻声推开许念的病房,眉眼清疏的看着病床上的女孩。 他能开口说千千万万遍,我爱你。 却再也没有勇气说一句,对不起。 江沉轻声掩上房门,独自去天台抽烟。 夜风深寒,他的脑海里全是许念抱头痛苦尖叫的模样。 她发出崩溃尖叫声的时候,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尽数发泄。 江沉淡淡眸光,他望向楼下的万千灯火,面容清疏如月,思绪渐乱如麻。 …… 晚风染上一丝旖旎,吹散了漫天的烟味。 有人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软声唤道:“江沉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江沉回头,含笑回道:“宴厅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念念呢,怎么也跑出来了。” 夜里寒气重,江沉脱下外套,自然的为女孩披上,质地柔软的外套遮挡住了女孩雪白的肩头。 女孩身体一暖,歪头甜笑:“我来找江沉哥哥。” 说完,女孩突然皱眉,忽地凑近些,小声控诉道:“江沉哥哥你又吸烟了。” 江沉无奈揉了揉许念的脑袋,笑道:“人小鬼大。还想管我。” 许念略有不满的看向江沉,脸上写满了生气。 半晌,许念闷闷不乐的问道:“江沉哥哥,你会跟楚小姐订婚吗?” 江沉挑眉,不解道:“哪个楚小姐?” 闻言,许念心里一阵气恼,凶巴巴道:“就是刚才给你系领带那个楚小姐,大家都说,楚小姐喜欢你很多年了。” 少女的心思敞白明亮,清澈的眼眸带着一丝委屈和生气,小脸上隐隐带着一丝期待。 江沉捏了捏她的脸,轻笑道:“不会订婚,也没人给我系领带。” 许念苦着脸,小声问道:“真的?” 对于念念小朋友时常乱七八糟的提问,和毫无依据的控诉,江沉向来无奈,不过他都会耐心十足的回答许念。 “我不认识楚小姐,也不会跟谁联姻。” “这样的谣言每天都有很多,真实度全部为零,算起来,这是你这个月第四次问我类似的问题了。” 许念侧过身轻咳一声,用以掩饰尴尬。 轻风拂过她的眉眼,笑意浅浅。 女孩的眉眼仍然青涩,仰头看向他时,不自觉弯了眼眸。 眉眼弯弯,煞是扰人心静。 江沉柔和了锋利的五官,轻声问道:“念念呢,有喜欢的男孩子吗?” 许念散漫的把手撑在扶栏上,忽地被冰一下。 她猛地缩回手,把手臂收回带着淡淡烟草味和昂贵香水味的外套里。 “没有。”许念摇头。 她成天在学校苦心钻研晦涩的数学物理,哪里有时间喜欢别人。 许念回答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晚风吹过高大的身影,温柔的抚过女孩的发梢。 江沉见许念冷的缩了一下,笑道:“回去了?” 许念的鼻尖吹的有些红,她可怜兮兮的摇头。 “不想回去。” 江沉试探性道:“被人欺负了?” “没有!”许念立马回答。 江沉挑眉:“……” 江沉屈指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念念小朋友,许叔说了,他们出差的一个月里,你归我管,所以,你现在可以跟我告状。” 许念再次摇头,“没人欺负我。” 只是留学归来的楚小姐很漂亮,人也很优秀。 大家都说,江沉对楚小姐不错,江楚两家近几个月可能会商讨联姻事宜。 许念一直是江沉的特殊和例外,她早就习惯了江沉对她与旁人不同。 江沉一直把她当妹妹疼爱,但是,但是就是不能让江沉联姻。 因为,因为……反正江沉哥哥不能和楚小姐联姻。 江沉也不再追问,语气闲闲道:“明天我休假,来疏影大院,我给你补课,吃完晚饭后,我开车送你回去。” 许念脑子一抽,疑惑道:“那楚小姐也会去吗?” 看来,今晚的话题离不开楚小姐了。 江沉眸光清浅,笑意爬上眉稍。 “疏影大院从不接待外人。” “宴会差不多结束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许念有些不开心的摇头,“不了,司机叔叔在楼下等我。” 江沉心下无奈,温声道:“没事,我送你。” 许念面上别扭,心下却十分欢喜,“……好,谢谢江沉哥哥。” 第94章 佛前心愿 人们常说,每段故事的开头都极具浪漫。 江沉和许念也不例外。 江沉是江氏首席执行官,赫赫有名的京都太子爷,性情冷淡,野心勃勃,权势滔天。 许念是许家备受宠爱的小公主,性子欢脱,天真烂漫,讨人喜欢。 江沉记得,许念幼时是粉粉嫩嫩的小团子。 开心大笑时,会露出两颗可爱的小门牙。 再大一些,许念就拥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打扮的像个小公主,周围的人都很喜欢她。 江沉清楚的记得,许念很喜欢往疏影大院跑,常常躲在书桌底下和他玩躲猫猫。 还会好奇的伸手戳他的电脑,或者好奇的咬上一口。 他见证了许念的成长,参与了她人生中的每场演出。 他在许念的人生中,占据了她全部的回忆。 * 据一位前辈说,在好几年前,他受命去江氏总部与江先生进行一场商议谈判。 江沉坐在对面,以运筹帷幄之势,大刀阔斧,杀伐果断。 年纪轻轻,能力却拔尖,前辈心服口服,私下对江沉赞赏有加。 在前辈看来,江沉哪哪都好,就是性子太过冷漠,是一个毫无人情味的冷面杀神。 直到一次偶然,江沉无情的印象才被打破。 那是一个天气极好的中午,在江氏大楼下,前辈看到昔日冷漠的江沉,身边旁边站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怒气冲冲的对着江沉比划什么,隔得远,前辈听不清小女孩在说什么。 但是看的出来,小女孩很生气。 江沉低头看着小女孩,轻笑了一下,俯身开口说了什么。 小女孩不知道听到什么,更生气了,扭头就走。 江沉大步上前,用身体挡住她的去路。 小女孩生气极了,抬脚踹了江沉一下。 江沉没有动怒,只是无奈的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又俯身说了什么,小女孩才不情不愿的上车离开。 目送小女孩离开后,江沉敛了笑意,又恢复成冷漠矜贵的江先生。 前辈头一次见江沉温柔以待一个人,心里挺好奇小女孩的来历,找人打听一番才知道,小女孩名唤许念,是许家的小公主,也是江沉疼爱宠溺的小妹妹。 后来几次合作,前辈也在江氏大楼看到过几次那个敢踹江沉的小女孩。 她待人温和有礼,也没有什么架子,是一个挺可爱的小女孩。 他有一次和许念搭过话,他几句客套话话开头,小女孩估计被家人保护的好,一点也不拘谨,叽叽喳喳的就开始说了起来。 小女孩话虽然多,但是谈吐不俗,言语温和,看得出来教养极好。 怪不得受江沉宠爱。 在京都,像这样的传闻数不胜数。 各个家族都让家中女眷和许念处好关系,日后有求于江沉,看在许念的面子上,事情会好办许多。 …… 江沉和许念的故事中间,是不尽人意的。 或许江沉从一开始就知道,故事中间的开端和结尾他都可以选择浪漫,但是他却选了一条寸草不生的蛮荒之地。 也是他在做下选择的时候,捆绑在两人尾指上的红线骤然断裂。 红线漂浮着落在地上,渐渐褪去红色的光芒,与地上烂泥败叶融为一体。 “江沉哥哥,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好黑,江沉哥哥……啊!” “不要——不要!!!啊!不要碰我!!!” “呜呜呜呜别碰我……” …… “江沉,放我回家,求你了……” “你不是江沉,你不是他,你不是!!!” …… “啊!!!让我去死,我恨你!” “江沉,我想杀了你。” …… “江沉,求你,放过我……” “杀了我,求你了。” …… 故事的结尾留了一页空白,等待续写。 江沉一页一页的翻阅着属于他们的回忆,提笔不知从何落下。 他抬头望向遍布星辰的天空,脑海里全是许念面无表情捅他伤口的模样。 她很善良,时常像小太阳一样围着他转。 他汲取她身上的温暖,贪婪的想要据为己有。 今天的结局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在很久之前,今天发现的所有事,都是他想过的所有可能性的其中一种。 所有故事线和剧情都在按照他下达的指令运行,包括许念的精神病。 他的目标是终点,途径许念的痛苦时,但他还是忍不住停下来。 关于许念的结局,他一直没想好。 他的思绪很乱,也很糟糕。 …… 许念心虚的卷子放在江沉的书桌上,慢吞吞道:“江沉哥哥,这题好难,我不会。” …… 许念满足的眯起眼,夸赞道:“江沉哥哥,这个鱼好吃!汤也好喝!” …… 许念开心的跑到江沉面前,满脸得意扬了扬手中的卷子,“江沉哥哥,你看,我考了班级前三。” …… 许念皱着小脸,委屈的问道:“江沉哥哥,我的零食嘞?” …… 许念笑吟吟的看向江沉,“江沉哥哥,今晚我家吃饭。” …… 许念满脸崇拜的看向江沉,“江沉哥哥,你好厉害啊!” …… 江沉低头,垂眸看向虎口出的咬痕,久久不能回神。 他设想过的所有结局中,许念都成了他举棋不定的意外。 可他终究毁了许念珍视的一切。 许念这一生,被墨色晕染的彻底,已经万劫不复了。 故事所有的发展,都在江沉的掌控之中。 他平等的计算了所有事情的概率。 包括他自己的心动,他也算进去了。 他向来算无遗漏,唯独忘了,人心最是复杂。 朝夕起伏,变化无常。 …… 京都,芫梧山。 山上有一座寺庙,里面供奉着一位掌管凡人姻缘的老神仙。 传闻,如果一个人能虔诚的叩拜完九千九百九十九条台阶,并且心无怨言,那么他就可以在老神仙面前许下他的愿望。 风雪载途等不归,繁花几簇抵旧纸。 翌日,江沉启程去了芫梧山。 他站在九千九百九十九条台阶前,望向潮湿的云雾和看不到顶的台阶,想为心上人求一份平安符。 江沉一次次的叩拜神佛,九千余台阶上,他一叩一拜,眼前尽是心上人眉眼弯弯的模样。 台阶尽,江沉入寺,焚香净身。 他心无杂念,在神佛前虔诚的叩首,于心中许下福祷。 一望,吾妻余生平安,清风白茶,再无烦忧。 二望,吾妻身体康健,邪祟不入,病秽远离。 三望,吾妻心意如初,与子白头,共赴远山。 第95章 如愿 许念出院的时候,宋轻羽神情狼狈的带了一堆借高利贷请来的三流媒体,满脸兴奋的躲在医院门口的偏角处等许念出来。 宋轻羽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恶毒的眼睛。 她的身上全部是玻璃渣留下的伤口,细小尖锐的玻璃扎入她的血肉,遍布全身,留下大大小小的伤痕,可谓是体无完肤。 都是因为许念那个傻子。 她今天就要曝光许念。 她不就是轻轻推了许念一下吗? 许念不就是摔了一跤吗? 江沉竟然为了这等小事,就对宋家下死手,四处赶尽杀绝。 宋轻羽从医院包扎回家的时候,宋氏一族的长辈全部在家等她。 长辈们面容阴沉,宋家气氛凝滞。 见她回来,长辈们猛地沉下脸,指着鼻子,对她破口大骂。 长辈毫不避讳的怒斥宋轻羽,你知道你今天冲撞的人是谁吗? 留学归来,旁人客气几句,你就被捧的分不清南北了。 你今天去参加的宴会,在场的小姐少爷哪个不比你能力强,你是把眼睛按在头顶上了吗?! 你算算你回京都以来,你得罪了多少贵人?! 你以为你冒犯的人是谁,那可是许念,是江沉的眼珠子! 你到底在较什么劲?整个宋氏都因为你这个孽障闹的人心惶惶! 面对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的宋氏长族,宋轻羽呆愣的站在原地。 她遍体鳞伤的回到家,没有得到一句关心,甚至都没有让她找个地方坐下休息。 一顿怒骂,劈头盖脸的下来,全是指责她不识大局,得罪了江沉,毁了宋家。 身上的伤痕还是一阵阵的刺痛,使的她心下生出一阵怨恨。 是许念养的狗故意扯她裙角恐吓她,她怒上心头,才一时口不择言,失手推了许念一下。 她是宋家的孩子,受伤后独自回家,得不到一句关心,宋氏的长辈们竟然还偏袒许念一个外人。 在座的都是宋氏德高望重的长辈,宋轻羽心里寒冷如冰,却不敢出言辩解,只能在心底暗自怒骂。 一向疼爱她的父亲小心翼翼坐在一旁,对着身边的人陪着笑。 望向宋轻羽时,顿时满脸悔恨,叹气似的偏过头,一言不发。 宋轻羽僵在原地,伤口叫嚣着疼痛,她想不通她究竟哪里有错。 为什么连父亲都不要她了。 族亲驱赶,父亲厌恶。 现在,宋轻羽已经被宋家人从族谱上除名了。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许念,宋轻羽怨毒的盯着门口,她已经准备好台词和对质的临时演员。 必须让许念那个傻子遭受网友们的谩骂和谴责,好解她心头之恨。 宋轻羽原本以为能狠狠报复许念,让许念身败名裂。 等到许念出院时,黑衣保镖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许念护在中间。 宋轻羽连许念的背影都没见着,黑衣保镖就恭敬的把许念送上车。 很快,停放在医院门口的十多辆黑车,就朝宋轻羽的反方向疾驰而去。 宋轻羽难以置信的站在原地,她等了那么多天,在脑海中设想过无数种许念的惨烈下场。 唯独没想过,她竟然连许念的面都见不着。 她的蓄意报复,所作所为,在许念眼里就如同跳梁小丑一样,分不到半点余光。 宋轻羽气极,对着医院大门发了疯的谩骂。 随行的三流媒体,见拍不到宋轻羽口中的惊天大爆料,纷纷不满的看着泼妇一般的宋轻羽,暗淬一口,扫兴而归。 不一会,从医院里走出两名人高马大的保镖,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后,将毫无形象的宋轻羽捂住嘴巴,硬拖上一张商务车。 …… 江沉没有回疏影大院,他依旧待在山上祈福。 破晓,正午,黄昏,一日三次祈福,次次不落 寺里清寒苦冷,风景凋敝。 江沉仰头与神佛对视,眸光沉静。 他闭上双眼,弯腰叩头,再度祈福。 江沉早年掌管江氏,向来心思缜密,擅于掌控全局,操纵人心。 他不信佛,也不屑于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中。 在他看来,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把希望寄托在除自己之外的其他事物上面。 此刻,江沉只希望传闻是真的。 他许下愿望能够被九天神佛听见。 念念,等天亮了,我就来接你。 * 江沉将许念托付给周雨薇照顾,他则一边诚心拜佛,一边实时监督庄园的实验进度。 一个星期,江沉带着庄园的实验成果回到了疏影大院。 现在,周雨薇没什么用了,可以离开念念了。 江沉回到疏影大院的时候,周雨薇刚好被父母叫回家,说是周家有急事。 …… 夜色暗涌,深沉如墨。 “你叫许念,是许毅建与苏婉月的女儿……生病休学在家……父母意外去世,你的未婚夫是江沉……” “你叫许念,是许毅建与苏婉月的女儿……” “你叫许念……” …… 许念双眸黯淡,喃喃重复道:“我叫许念,是……” …… 皎洁月色笼上一层血气,凌乱摆放的玻璃瓶在月下折射冰冷的寒光。 房间内充斥着刺鼻的奇怪药味,诡异的玻璃碰撞声中,夹杂着许念飘浮无力的呢喃。 数小时后,江沉起身,弯腰将女孩抱起,他穿过隐没的光线,径直离开了房间。 暗光中,站着一名神态恭敬,低头弯腰的陌生人。 宽敞温馨的卧室内,江沉抬手,轻揉了揉许念的额头,俯身落下一吻。 “晚安。” …… 一个星期后,陌生男子的得到一笔钱。 又是一天后,他在出国的路途中遇到了一起踩踏事故,不幸惨死。 疏影大院。 江沉一身家居常服,笑如春风拂面。 “周小姐,念念现在已经恢复记忆。” “那段记忆我已经彻底抹除了。” “她没有离开过京都,只是生病休学在家。” 寥寥数语,周雨薇听的莫名心酸。 她真诚的看向江沉,郑重道:“江先生,谢谢你。” 江沉心情极好,他摇摇头,笑道:“念念能恢复我也很高兴,周小姐今晚有空的话,就留下来吧,陪念念一起吃个饭,她会很高兴的。” 闻言,周雨薇满脸怨气的摇头。 “不了,我爸爸最近给我安排了公司实习任务,我近几天都要忙着对付我爸,今晚就不来了,下次吧。” 第96章 久违的称呼 晚上七点。 江沉解下粉色围裙,清洗干净手,散了散不可避免的油烟味,才坐到许念对面。 许念瞅了一眼对面气质沉稳的江沉,有些心虚的唤了句,“江沉哥哥。” 江沉一顿,这个亲昵的称呼,太久违了。 他的心里顿时漾起一圈圈圆晕,水纹向外散开,留下余余荡漾。 他放下筷子,眉眼温俊,问道:“怎么了?” 许念轻咳一声,目光有些闪躲,小声保证道:“下次,下次江沉哥哥做饭,我一定在旁边给江沉哥哥打下手。” 她现在吃江沉的,用江沉的,穿江沉的,除了她这个人,其余的生活开销全部都是江沉买单。 她整天什么也不干,比吉祥物都闲,这让她心里产生了深深的罪恶感。 江沉勾唇一笑,“不用,厨房油烟重,你待在外边玩就行。” 许念眉头一抽:“……” 待在外边玩,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待在外面玩? 江沉哥哥真幼稚。 许念在心底默默嘲笑,表面清冷矜贵的江氏首席执行官,内地里能单手颠勺,不仅厨艺高超,心性还十分幼稚。 江沉目光缱绻,他望向对面表情生动的女孩,心里一阵悸动。 “念念,饭菜还合胃口吗?” 闻言,许念有些疑惑江沉的问题,她这大半年都住在疏影大院,天天吃江沉做的饭菜。 江沉哥哥怎么会问她,饭菜还合胃口吗,这种很生疏的问题? 见许念满脸疑惑,江沉眸光微动,伸手夹了一块鱼肉放进许念碗里。 “今晚加了一道灌汤黄鱼,尝尝,喜欢吗?” 许念一愣,灌汤黄鱼是名菜,制作过程复杂,极其考验做菜人的技术。 印象中,江沉从来没有做过这道菜,至少她没吃过。 许念期待咬了一口鱼肉,肉质细软,味道浓醇,唇齿留香。 她满足的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好吃!” 江沉眼眸含笑,又夹了一块放在许念碗里,“好吃就多点。” “好,谢谢江沉哥哥。” 一顿晚饭下来,江沉光顾着为许念夹菜,自己的饭都没动几口。 嗷呜今天陪许念疯玩了一天,累的趴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吃饱后,许念懒懒的躺在沙发上,伸手挠了挠嗷呜的耳朵,见它不醒,又缓缓的收回手。 今天玩过了,她好累,好想睡觉啊。 她睡眼惺忪的打个哈欠,随手捞个抱枕放进怀里,捏了捏抱枕的棉花,又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她好想回软乎乎的床上睡觉,一想到还有事没办,许念就强撑的瘫在沙发上。 许久,眼前忽地一暗,许念揉了揉眼睛,抬头直接问道:“江沉哥哥,你今晚有事吗?” 江沉居高临下的站在许念面前,视线囫囵扫过精致白皙的锁骨,温柔的眸光瞬间变得幽暗。 皮肤细腻,骨骼匀称,一具很漂亮的身体。 这具身体,没人比他更熟悉了。 久久得不到江沉的回应,许念又含糊道:“江沉哥哥,你今晚有工作要忙吗?” 江沉视线上移,定定在许念张合的嘴唇上。 软。 江沉低声道:“有一些,念念有事吗?” 许念诚实的摇了摇头,“没有。” 她就随口一问。 江沉笑而不语,吩咐女仆照顾好许念后,转身上楼回书房处理公司事物。 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有力气问他今晚有没有工作, 以江沉对许念的了解,许念一定有事要问他。 不过半小时,许念一定会来找他。 许念愣愣注视着江沉离开的背影,睡意散了个干干净净。 她胡乱的揪着抱枕上的短毛,无力的把脑袋托在上面。 江沉说,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会订婚。 订婚呐,还是跟江沉哥哥。 订婚之后,她就是江沉哥哥的妻子了。 是江沉哥哥的妻子……这个认知,让许念的耳朵腾的红了。 她有些恍惚,时间过的真快。 她的记忆还停在刚刚毕业那会,一转眼都过去那么久了。 江沉说,再过几年,会风光的娶她进江家大门。 不过,进不进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许念从小就在疏影大院里乱跑,现在更是直接住在这里,她太熟悉疏影大院的一草一木了。 她成为江沉哥哥的妻子,只差一场婚礼。 回想起江沉系着粉色围裙给她做饭的一幕,许念莫名联想到两人的婚后生活。 江沉每晚下班回家,都会为她洗手做饭。 江沉不让她进厨房,她只能眼巴巴的在外等着。 时不时逗逗黏人的嗷呜,在女仆羡慕的目光中,偷偷瞅了厨房里的人好几眼。 很幸福的生活。 * “叩——叩——”沉闷的敲门声。 许念收回手,心中略有忐忑,开口问道:“江沉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江沉放下手里的文件,往后仰了仰,薄唇微勾。 “可以。” 许念推开门,抬头刚好与江沉对视一眼,她心跳猛地漏拍,局促的移开视线。 许念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她微垂着头,径直走到书桌前,脚步微乱。 她小心的把牛奶放在桌上,“江沉哥哥,我热了一杯牛奶——” 话到一半,许念不知怎么地蓦然卡了。 江沉挑眉轻笑,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四周略过安静,许念感觉脸颊有些烧。 江沉戏谑道:“念念?” 许念像被吓了一跳,手足无措道:“啊?我、我,江沉哥哥。” 江沉眸色稍暗,他起身,缓步绕过书桌。 在许念恍惚的眼神中,江沉走到许念身边。 在许念即将开口时,一双温厚的大手握住她的腰,将她抱坐在书桌上。 气氛有些热,许念顿时窘迫的不行,连忙道:“江、江沉哥哥……” 江沉低头,单手稳稳的落在许念背后,一只手自然的搭在她的腰上。 江沉的温度隔着衣服落在皮肤上,热度一路焚烧到许念心口。 她整个人都惊住了,脸色顿时绯红。 “江、江沉……” 江沉凑近了些,鼻尖轻蹭过许念的鼻尖,呼吸相融,许念心口忽地一颤。 江沉的嗓音压低,性感又富有磁性,他附耳轻唤,“念念。” 江沉身上是极具陌生的危险气息,侵略性极强目光淡淡的落在许念的唇角。 许念的呼吸乱了,微不可察的向后躲了躲。 江沉眼眸半睁,眸光深邃,像是耐心极好的狩猎者。 温厚的声音再次响起,“念念——” “——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被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包围,许念的脑子晕乎乎的,顺着江沉的话傻乎乎的点头。 知道,但是又不知道。 江沉低低笑了一声,微凉的指腹从许念的脖颈沿上,一路细细摩挲,最后停留在粉嫩的耳垂处。 许念身体一颤。 江沉的指腹轻轻揉搓,许念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吟。 许念顿时羞窘,小脸红扑扑的埋在江沉怀里,只露出一双通红的耳朵。 江沉单手环住她的腰,指骨清晰的大手饶有兴趣的把玩着她的乌发。 微凉的发丝缠绕在手指上,覆盖了他的手背,黑白交错,相互映衬。 许念羞的不行,只想快点逃离书房,她磕磕绊绊道:“江、江沉哥哥……我困了……” 闻言,江沉轻笑一声,就着姿势把许念抱回房。 到了卧室,许念依旧趴在江沉怀里,不愿意松手。 良久,许念试探性的抬头,四目正正相对,许念赧然的低下头。 过了一会,许念才紧紧揪着江沉的衣服,小声道:“江沉哥哥晚安。” 江沉柔声回复,“晚安。” 江沉给许念掖好被角,无奈又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心情极好的转身离开了卧室。 门外,江沉散漫的背靠在墙上,他微微仰头,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 念念脸红心动的样子,很可爱。 第97章 流鼻血 门框碰撞的声音响起,许念才放松的呼出一口气。 她的双手紧紧抓住被子,小心的探出头,侧目望向被关上的房门。 江沉哥哥离开了。 脸上滚烫的温度还在持续发酵,乱了节奏的心跳声久久压不下去,装饰温馨的房间里满是她凌乱的呼吸声。 许念翻个身,手指往床外摸了摸,随手扯进一只毛绒玩偶塞进怀里。 她的脑海里全是江沉半垂着眸子,眼神里透出丝丝蛊惑的模样。 含着浅笑的眸底,藏着几分漫不经心,又潜留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有所图谋。 许念颤抖着手推搡江沉时,他眸光忽地变得温软。 柔情中又夹杂着几分饶有兴趣的挑逗,薄唇微抿时,审视的眼神中带着危险的警告。 江沉的视线侵略性极强,几次停顿在她的脖颈处,眼底含着浅笑逐渐融化成晦涩难懂的未知情愫。 那抹情愫之下的试探、指腹上的薄茧和落在腰间的温度,如同能吞噬人心的恶魔,穿过许念的血肉,霸道的占据在她心间一角。 江沉的意图太过明显,许念又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自然知道江沉的言外之意。 在她印象中,江沉是温柔沉稳,克己复礼的矜贵大哥哥。 当江沉主动拥住她时,她羞红了脸,被迫的抬头去看他。 灯光晕染中,她窥见了江沉深藏在清冷外表下的强势。 不容她拒绝的亲昵和靠近。 想起江沉低声说话的模样,许念脸色瞬间绯红,她羞涩的双手捂住脸,别扭的缩回被子里。 许念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呼吸声也浮躁起来。 由于两人挨的极近,时间也不短,许念身上还残留着独属于江沉身上的味道和温度。 被子里热气蒸熏,残留的温度如同烙记深深的印在她的皮肤上。 淡淡的香水味一如那人的清冷矜贵,若有若无的萦绕在她鼻侧。 在江沉宽厚温暖的怀抱里,她两颊绯红的仰头看向江沉。 纤细的手指在两人的间隙里微微蜷缩着,无助的泛起颤抖。 慌乱间,她只能无措的揪住江沉的衣角,心口像火烧一样炙热。 江沉垂眸看向她,眼眸里划过一丝旖旎的笑意。 江沉的眼神太过直白,许念读懂后,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她呆呆的看向江沉,双眼忍不住微微瞪大。 四周安静的只有她乱了节拍的心跳声。 许念由于紧张,精神十分集中。 她甚至清楚的看到江沉凸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禁欲又莫名勾人。 见许念无意往后闪躲,江沉的大手不轻不重的往前一按,许念的脸颊忽地压在冰冷的衣料上,紧张的都快炸毛了。 江沉单手绕着她的头发,微微勾唇,表情玩味。 他似乎热衷于见她手足无措的模样,格外喜欢毫无前兆的凑到她的耳朵旁,让快要燃烧起来的呼吸气息舔过她的耳廓。 许念越想越热,她把聚热的毛绒玩偶推出被子,又掀了掀被子,露出一角散散被子里过高的温度。 热气把许念熏的有些晕,她朝外翻了好几个身,舒服的蹭了蹭床沿周围微凉的床垫。 许念呈大字样的瘫在床上,抬眼望向橘黄暖色的天花板。 她现在是以养病的名义住在江沉哥哥家,吃穿用度全部都是用江沉哥哥的。 四舍五入,两人也算同居了。 不过,她和江沉哥哥还有婚约在身,同居也算名正言顺。 她以前固执的认为她和江沉只是简单的兄妹关系,旁人打趣她和江沉的关系时,她甚至还会生气。 后来,她隐约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她是喜欢江沉的。 虽然喜欢江沉这个认知让她觉得很别扭,但是她不确定江沉对她的心意是什么,只能旁敲侧击的问江沉对她是什么感觉。 江沉总是一脸无奈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的笑道:“念念小朋友,你一天净想些有的没的……” 许念每次听完江沉的回答,心里都是凉飕飕的。 在脑海中重复江沉的话,反复品尝他话里的意思,人都快纠结成麻花了。 江沉到底喜不喜欢她? 应该是喜欢的。 毕竟,江沉给了她无数的例外和偏爱。 * 身体出了汗,黏糊糊的,许念疲倦的起身,想去冲个热水澡, 许念满脸困顿的打开门,慢吞吞的迈出步子。 她忽地抬头,身体一僵,瞳孔微微放大。 在她面前,江沉正单手擦着头发,听到动静,则侧目斜睨着她。 江沉的腰间松松垮垮的系着一条围巾,他出来的比较仓促,胸膛上还留有水珠,乌黑的头发一半遮挡在毛巾下,另一半往下簌簌滴着水。 江沉身高近一米九,腹肌有序分明,身材健硕有力,侧目的瞬间整个人压迫性极强,狂野又迷人。 许念代愣在原地,一眨不眨的盯着江沉身体看,脑子里闪过许多乱七八糟的画面。 江沉没想到许念会突然出现,见她痴痴盯着自己看,眼底不禁划过一丝促狭。 十分头疼道:“……念念,转过身去。” 许念闻言,仍然不解愣站在原地,而后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也想洗澡。” 江沉擦头发的手一顿:“……” 许念转过身,跟她去浴室洗澡又不冲突,我也想洗澡,这算哪门子的答非所问。 江沉刚想去捞睡衣,余光一瞥,忽而微微蹙眉。 江沉扔下毛巾,朝着许念所处的位置大步前行。 随着江沉越靠越近,许念心跳加速,小脸也变得红扑扑的。 脑海中乱七八糟的画面变得更加绮丽。 江沉快步走到许念面前,弯腰捏了捏她发呆的脸,闷笑道:“流鼻血了。” 又忍俊不禁的从身后变出一盒抽纸,含笑递到许念面前,“擦擦。” 许念猛地屏气:“…………” 许念手忙脚乱的去接纸巾,紧张之下,她把整张纸直接覆盖在鼻子上。 江沉:“……” 江沉无奈的取下她脸上厚厚的纸巾,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温声道:“身体微微前倾。” 许念听话照做,江沉又凑近了些,单手按住她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按压住她的鼻翼两侧。 猩红的血液流到了江沉苍劲的手腕上,而后堆积起来,成滴落下。 许念心里猛地一咯噔,她记得,江沉哥哥有洁癖。 她想往后躲,江沉紧紧禁锢她的后脑勺。 过了一会,江沉松开手,鼻血果然没有再流。 他打湿纸巾,温柔的擦拭着许念鼻腔,嘴角处沾染到的血迹。 动作温柔又认真,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 许念仰着头,她紧张的闭上眼,不敢看江沉。 第98章 奇丑无比的向日葵 许念卷翘的睫毛微微打着颤,如同展翅欲飞又被雨水打下的蝴蝶,无辜又可爱。 “好了。”江沉仔细的擦了一遍手。 许念恍惚睁开眼睛。 下一刻,她慌忙低头,避开江沉满是打趣的视线。 许念绞着衣角,尴尬道:“谢、谢谢江沉哥哥。” 见许念浑身窘迫,江沉也不拆穿她,笑道:“最近天气燥热,少吃点甜品,容易……上火。” 上火两个字,江沉放的极慢。 闻言,许念脸上一热,头垂的更低了,乌发间露出一双粉色的耳朵,瓮声瓮气道:“好。” 江沉掩唇闷笑一声,抬手指了指浴室,示意许念去洗。 许念听见江沉压制的闷笑声,不知怎么地浑身僵硬。 她同手同脚的走进浴室,心里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抓狂。 浴室内热气笼罩,雾气蒙蒙。 许念伸手解下脖颈上挂着的一枚小小的平安符。 平安符上绑着的的玉石小穗,古朴质沉,底蕴极其深厚。 许念出神的望着平安符,这是江沉为她去山上求的平安符。 她生病的时候,病情莫名恶化,医生们一度束手无策。 好在,她最后平安无事。 江沉在她病情稳定后,独自去了深山,为她求了一枚平安符。 从她醒来就一直戴在身上,江沉不许她取下。 许念小心的把平安符放进收纳袋中,转身的瞬间,她从身体左侧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锁骨下方的一团印记。 许念略感诧异,她生病期间竟然还跑去纹身了。 她凑近了些,对着镜子,彻底看清了纹身的模样。 是一朵奇丑无比的向日葵。 这审美真差,许念忍不住心下吐槽,纹就纹吧,怎么挑一个那么丑的向日葵图案。 许念又后退了几步,她发现这不是简单的向日葵,它是用向日葵围成的字样。 待看清字样时,许念瞬间不淡定了。 她到底有多丧心病狂,竟然把江沉哥哥的名字纹在身上,还是那么羞耻的位置。 许念难以置信的看向纹身,如果把纹身当成花看,那就很丑,甚至有些扭曲。 如果当做人的名字看,就很精致,别具一格。 许念的皮肤很白,向日葵的字样印在身上,加上周围淡淡的粉色,莫名染上几分瑰丽。 许念难堪的移开视线,她怎么会把江沉哥哥的名字纹在身上。 江沉哥哥还没有肯定的说他喜欢自己。 她好像在耍流氓一样。 许念怀着羞耻的心理,脑袋晕乎的冲了澡,脸颊的温度还在滚烫,她又冲了一遍温水澡。 听江沉说,毕业后她生了一场大病,一直在家里休养,后来父母出事离开,她的精神状态就变得很糟糕,隐隐有封闭自我的迹象。 因着父母离世前的遗愿,江沉就顺理成章的把她接到疏影大院养病。 这半年来,她一直待在疏影大院。 许念记得,她在疏影大院养病期间,江沉对她一直是照顾妹妹的态度。 这几天不知道怎么的,江沉的态度隐隐变了。 她现在见到江沉会莫名紧张,以前都不会的。 江沉以前会温柔的揉她的脑袋,或者伸手捏她的脸,她很熟悉并自然的接受了这些小动作。 可是今天,江沉触碰她的时候,给她的感觉不一样了。 江沉的动作明显变得暧昧。 许念一边想,一边迷迷糊糊走出浴室。 江沉已经穿好衣服,神情淡淡的坐在沙发上。 褪去过去的沉重,许念的眉眼依旧很青涩。 浅浅水气覆盖在她脸面,两颊被热气熏成淡淡的粉色,白里透红,分外诱人。 她的表情傻乎乎的,很招人。 江沉不受控制的想到一些旖旎的画面,心下不免躁动,面上却不显分毫。 许念也看到江沉了,她摇了摇头醒醒神,走过去坐在江沉旁边,声音疲倦又带点好奇的问道:“江沉哥哥,你还不休息吗?” 江沉往她怀里塞了只玩偶,笑道:“休息时间还有会,念念,哥哥问你件事。” “你想去读大学吗?” 之前,许念明确的向他表达过,她对大学的期待。 现在,许念迟疑了一秒。 然后,她轻轻地摇头。 “不想,我现在只想学习如何接管公司,读大学会耽误我很多时间。” 江沉轻声道:“念念不觉得遗憾吗?” 她当初熬夜做笔记,忙起来的时候连饭都不吃,为了就是考上一个好大学。 许念继续摇头,“不遗憾,我现在只想早点接手我爸妈的公司。” 读大学不能算是遗憾,只能算是一场错过的风景。 如果许氏分崩离析,才是对她最大的遗憾和后悔。 江沉伸手摸了摸她隐隐带着水汽的头发,“念念很棒。” “掌管公司呐,我有很多经验,以后我教你。” 许念胡乱嗯了一声,刚想说她想回卧室睡觉,鬼使神差的,她又扭头去看江沉。 两人恰巧对视,视线碰撞的瞬间,许念脑海里又闪过一堆乱七八糟的画面。 尤其是落在耳廓的滚烫气息和指腹不轻不重的按压。 许念呼吸一紧,慌不择路的跑会卧室了。 江沉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凌厉的眸光里隐隐含笑。 念念还很青涩,尤其是心理上。 与他亲近时,念念会很紧张,表情无措又可怜。 但是,许念不排斥他的触碰。 她只是还不适应两人的关系转变。 江沉微微往后靠,伸手捏了捏许念情急之下扔下的玩偶。 那是一只胖嘟嘟的绵羊玩偶,表情呆萌。 江沉蓦地轻笑,不急,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江沉左手边的桌上放了一杯温水,江沉把玩偶懒懒放下,表情淡漠的抬眸看向杯里清澈的温水。 水里面融化了许多药物。 凡是许念入口的东西,都有药物在里面。 那座实验庄园,是他特意为许念打造的。 园里有近百人,他们只研究江沉想要的药物。 念念怀上的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医生说过,念念身体受不住二次流产。 庄园那边却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胎儿才一个月,是可以流产的。 只是此次流产的成本很高,也有一定的风险存在。 江沉身为江氏总裁,在他看来,所谓成本高,不过是缺乏钱财的借口。 他派保镖转了一笔数额巨大的钱财进入庄园。 并且,加派人手,督促实验进度。 他要看到投资之后,能得到的相应报酬。 幸好,实验很成功。 他安心的把药带回疏影大院。 用药一个星期后,许念才开始真正转醒。 醒来之后,许念的身体只是虚弱,其他并无大碍。 第99章 唯一的正确答案 在许念看来,她的身体会时不时冒虚汗、嗜睡、酸疼,这些都是生病留下的后遗症。 偶尔许念也会察觉到身体的不适和古怪,小腹在酸痛中还会带着下坠的钝痛感,极其陌生的异样和难受。 但是医生和江沉都告诉她,这些身体的不适感,都是她长期服药物产生的副作用,以后会慢慢养好的。 每次医生为许念检查身体时,江沉都会温柔摸着她的头,柔声告诉她不要害怕。 许念很相信江沉,有江沉陪在身边,许念觉得很安心。 而且,江沉是她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 她不再纠结身体出现的各种异样。 许念对江沉一向依赖,甚至没有任何防备。 不管江沉说出的理由有多离谱,只要是江沉说的,她都会选择相信。 那可是从小疼爱她的江沉哥哥,她怎么可能不信他。 这点认知让江沉觉得胸口一阵闷疼。 不管他说什么,他的念念小朋友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他。 只要他存在,无论有多少选项,他都是许念坚定的唯一的正确答案。 很纯粹的感情,也很傻。 江沉缓缓垂下眼睑,身体疲倦的后靠在沙发上。 他的眼神不复昔日的凌厉,像极了黯淡下来的星辰,灰暗无光。 他脸上的神情也很淡。 不是往常的不屑一顾的淡漠,也不是毫无情绪的平淡。 而是各种情绪堆积在一起,经过消化融合之后,表现出来的一种类似于“平静”的面部表情。 江沉的脑海很空泛,许念笑吟吟的模样像错乱代码在跳动,疯狂填充他的空白。 许念眉眼弯弯的站在他面前,脸上的笑容灿烂,像暖光一样。 江沉一直知道,许念笑起来很可爱,脸上带着成年人少有的天真烂漫。 她性格活泼开朗,五官长相偏向稚气,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孩。 他在那张可爱纯真的脸上,看到过许多怨毒仇恨的表情。 她的眼神充满恶毒和阴霾。 阳光明媚的女孩,变成了面目狰狞的疯子。 江沉的思绪混乱,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极速闪过,他连残影都捕捉不到。 江沉的脑袋忽地一疼,他不自觉的蹙眉,凝神望向许念方才离开的方向。 “咔”他点了一根香烟。 烟雾缭绕,江沉模糊的脸庞莫名的有些落寞。 他微微低头,空白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出神的望着四周虚空,莫名觉得难受。 他吹散周身烟雾,心底生出了更多的妄念。 他的耳畔隐隐响起许念欢快的声音,“江沉哥哥……” “江沉哥哥。” 江沉第一次体会到,失而复得是多么侥幸的存在。 许念接受药物治疗的一个星期里,她的意识基本处于涣散的状态。 也就是说,许念在一个星期内,对外界是处于封闭状态。 就算没有意识,但是她却很配合治疗。 她乖顺的让人心疼。 许念即将醒来的时候,江沉一直守在许念床前。 他在等许念醒来。 他的内心很平静。 他不去想曾经的所有事,无论好的,坏的。 他只想等许念醒来。 有时,等的实在太累了,他会握住许念的手,顺势趴在许念床头,暂时休息一下。 他以前对许念很好,甚至是宠溺无度,这点毋庸置疑。 好和坏,都是相互独立的,两者之间具有明显的分界线。 既不相融,何谈抵消? 缠绕在许念身上的迷云雾障逐渐散开,晨光如轻烟,熹微尽数落在许念身上,如同赐福特有的神辉。 许念静静的躺在床上,她的身上没有疲惫感,也没有绝望感。 她只是如往常睡觉一样。 许念的表情让江沉感到放松,他取出平安符,动作温柔的为许念戴上。 他离开寺庙时,庙里的老和尚送他一句话。 “幸得所失,朝暮融雪。” “余生漫漫,恰属欢喜。” 江沉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对老和尚笑着道了谢。 他紧紧的握住平安符,拒绝了寺内人带他抄近路的建议,徒步下石楼。 念念,等我回家。 许念快醒来的时候,江沉紧紧的握住许念的手,他不知道该对即将醒来的人说什么。 他打了无数完美的腹稿,真正面对许念时,他一句都说不出,只是想简单的叫她的名字。 他失神的看着许念的眉眼,目光都舍不得眨一下。 大手微微颤抖着,轻轻捋开许念额间的碎发,指腹在空中停顿了很久,最后停留在许念的眉心。 手下是温热的触感,江沉蓦然红了眼眶。 他的心脏周围荆棘丛生,每一次跳动都会换来更紧的困束。 他呼吸一次,尖刺就扎深血肉一分。 鲜红流下,染红了大片腐烂盛开的荆棘丛。 腥红的花朵饮血绽放,开出别样的浪漫。 …… 手指忽地传来一阵刺痛,江沉骤然从回忆了抽神。 香烟烧到尾了,一半猩红的火光还在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从许念醒来,他偷来的日子就开始进入倒计时。 他提前故事知道开始的时间,但永远不知道结束会在哪一刻突然降临。 江沉心底生出许多渴望,他想抹杀干净有关过去的所有回忆。 他想和他的念念小朋友,在落日余晖中拥抱亲吻,用漫长的时间记下他们的相爱时刻。 他想带许念去看皑皑白雪,在高耸的雪山中,送她一朵灿烂的向日葵。 如果许念喜欢这份浪漫,他会为许念在雪山上盛开一地的花束。 他想许念的余生都是他,也想在七老八十的时候,再对许念说一句,我爱你。 他想听,许念向外自称“江夫人”。 他想为许念做一辈子的晚餐。 他想陪她去看大漠的浩大黄昏,在最后一缕阳光落入地平线时,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在凉风胡乱吹响时,凑近她的耳畔,低声告诉她,他滚烫的爱意。 他想每天都能见到许念笑的眉眼弯弯的模样,她会欢快的扑进他的怀里,可爱的仰起头,软乎乎的叫着,江沉哥哥。 他想带许念去出席各种宴会,让所有人都知道,许念是他的江夫人,是他这辈子唯一的邂逅和心动。 他想要他的小朋友,永远开心、自由、幸福的活着。 …… 江沉微微仰起头,眼尾处忽地滚下一滴眼泪,泪水受力而下,顺势没入他的鬓发。 江沉的眼眶泛起红,他半阖眼眸,直视头顶刺目的灯光。 江沉无法直视曾经的自己,也无法原谅曾经的自己。 现在的江沉永远憎恨曾经的江沉。 过去是一个罪恶的深渊,里面充满对他的审判。 他甚至不敢去承认过去真实存在过的事实。 他只能用卑劣的手段把许念留在身边。 哪怕一天也好。 泪水再次流出,依旧没入头发中。 泪水温热的温度渐渐变凉,一路拖出的水渍紧紧的黏附在皮肤上。 空气流动间,水渍瞬间变得冰冷。 身体滚烫的温度渐渐蒸干了水渍,它失去了存在的痕迹。 泪水太过微弱,连风都不用张扬,它就散的一干二净。 什么都没留下。 好和坏,不能抵消,不能折中,但是可以覆盖。 第100章 发烧 次日清晨,微光透过云层,随意的铺洒进室内一角,光影晃动着,虚映在鼓起的被面上,摇曳间像会跳舞的精灵。 江沉一身居家休闲服,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体态,身姿挺拔修长,气质清冷出尘。 往日淡漠的眉眼在晨光下显得尤其温和,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笑意,温柔又宠溺。 “叩——”江沉抬手轻轻敲了许念卧室的房门,轻声道:“念念,醒了吗?” “我们该下楼吃早餐了。” 他今天做的早餐很丰富,都是念念喜欢的种类,她会开心的。 然后,没有预想之中的应答声。 一门之隔的卧室内很安静,没有发出一丝响动。 没人回应江沉的话,也没有其他任何声音传出来。 江沉等了一会,久久不见回应,脸上的笑意少了些。 他缓缓垂下眼睑,眸底划过一丝细微的波澜。 平静的湖面上,哪怕落下一面轻飘飘的枯叶,也会引起水面泛起层层波动,毫不费力的打破原本属于湖面的宁静。 江沉细细摩挲着把手,嘴角的笑意完全消失,眼底中满是思量的暗色。 他紧紧的盯着门把手,目光渐渐幽深。 不远处传来嗷呜爪子踩在地板上凌乱的脚步声,以及它抖擞全身时,喉咙间发出的细小咕噜声和皮毛沉闷的碰撞声。 察觉到嗷呜的存在,江沉微微蹙眉,眼底划过一丝嫌弃。 他叹息似的轻呵一声,指腹轻轻敲了敲把手,心下闪过无数种可能,目光越发暗沉。 转念又想,念念身体还处在虚弱中,可能睡的比较沉,才没有听到他的敲门声。 想到许念贪睡的可爱模样,江沉的微深的眸光又恢复暖意。 他抬起手,又轻敲了一下房门,“念念?” 依旧无人回应。 这半年来,许念一向作息规律,这个时候怎么都该醒了。 就算睡的沉,也不至于连敲门声都听不到。 江沉放缓了声音,“念念,能听到吗?……我要进来了。” 说完,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江沉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致的银白钥匙,尾端系着一朵小小的向日葵。 拐角处,嗷呜鬼鬼祟祟的探出一个头,又心虚的把两只前爪往里缩了缩,虎视眈眈的盯着江沉。 只要江沉一打开门,在门彻底关上之前,它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卧室。 “咔——”门开了。 江沉手腕一压,拧动把手,径直推开房门。 卧室内温暖的气流扑面而来,混合着许念身上独有的淡淡馨香。 江沉神情一顿,而后压下眉眼,抬脚进入房间。 门口物品的摆放位置与原来的一致,窗户也是昨晚他打开时的模样,念念喜欢的粉色兔子拖鞋整齐的摆放在床前。 江沉眼皮微掀,淡淡的收回视线。 他快步走进大床,床上摆放着许多呆萌的玩偶,连床尾都斜放着一只长长的蓝色机器猫。 许念娇小的身躯背对着他,看来还在熟睡中。 他进来的动静不小,许念竟然没有一点反应,江沉心底忽地升起不安。 江沉又走近些,听到许念呼的吸有些沉,他蹙眉绕到许念面前,发现许念两侧脸颊上两团不正常的红晕。 江沉顿了一会,伸手放在许念额头上,试了试许念额头的温度。 手下的温度异常滚烫,江沉脸色一变,许念发烧了。 “汪?!”嗷呜欢快的摇着头,猛地窜上床,身姿矫健。 它用脑袋拱了拱许念的放在枕侧的手背,讨好的摇着尾巴。 见许念不搭理它,嗷呜乐呵呵的伸出舌头,舔舔就理了。 即将要舔上许念时,江沉一把拎起它的后颈肉。 嗷呜的身体俶然悬空,惊恐之下,它慌乱的叫唤着,四肢在空中胡乱扑腾。 江沉嫌弃的随手一扔,嗷呜以极其滑稽的姿势在柔软的毛毯上骨碌碌滚了好几圈。 嗷呜被摔的头晕眼花,脑袋晕乎乎的,站都站不稳。 感觉到江沉再度靠近时,嗷呜别扭着四肢,迈着歪七扭八的脚步,哆哆嗦嗦的缩到床底下。 江沉蹙眉:“……” * 许念在迷迷糊糊中有了一丝意识时,全身酸痛让她忍不住皱眉,喉间也溢出微弱的痛呼声。 她的意识还处于昏昏沉沉,四肢酸涩沉重的疼痛感,让她脑袋越发钝疼难忍。 “念念……”江沉一脸担忧,轻轻握住了许念微凉的小手。 手掌蓦然一阵温暖,许念难受的睁开眼,费力的眨动眼帘,想要看清眼前的人。 是江沉哥哥。 他身后还有一名面生的医生,许念看不清医生的长相。 视线模糊间,医生把药瓶整齐的放在床头小柜上,说道:“如果夫人喊疼,就给她吃这两瓶药。” “夫人的身体不能着凉,也亏最近养的好,不然发高烧都算轻的了。” “……” 许念听的含糊时,眼前忽地一闪,额头一沉。 江沉伸手试了试许念额头的温度,又从许念睡衣下取出体温计,在空中旋转反向后,用力的甩了几下。 “37.4” 是正常体温。 许念呆愣的看着江沉,迟钝的反应过来体温计测试的位置,她脸色更加红了。 许念嗓音沙哑,无力道:“江沉哥哥……” 江沉把许念的手放回被子里,安抚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嗯。” 而后,江沉把体温计递还给医生,医生拿走体温计,又把药品核对一遍,确认没有失误之后,才利索的收拾好东西,恭敬的弯腰离开。 医生离开后,江沉转过身,脸色难得严肃的问道:“念念,你昨晚是不是冲冷水了。” 这句话是问句,但是江沉的语气是肯定的。 许念一愣,江沉哥哥虽然宠她,但是如果她犯错了,江沉也会严肃的教育她。 当江沉的语气很冷,并且带着责怪时,许念就莫名的怵江沉。 许念的脑袋很晕,她含糊点头。 又想起她没有冲冷水,她昨晚用的是温水。 刚要开口解释,江沉却没有给她再次说话的机会,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江沉的语气很重,甚至有几分严厉。 闻言,许念的眼眶有点热,她缓慢的眨了眨眼,身体往下缩了缩。 她迟钝移开视线,手指颤抖的揪了揪被角,苍白的嘴唇动了动。 “肚子有点疼,头也疼。” 许念的脆弱模样很惹人怜爱,因为生病,说话时的声音也软软的,听起来像只小奶猫。 见状,江沉心口一紧。 他松开紧皱的眉头,重话再也说不出一句。 “下不为例。”江沉生硬的吐出一句话。 许念没有回复江沉,她微微偏头,躲开了江沉想要触碰她脸颊的手指。 她在生气,也很委屈。 江沉手臂顿在半空中,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念念……”江沉微微勾唇。 此时,嗷呜正摇摇晃晃的爬出床下,它费力的展开四肢,姿势狼狈的回头看了一眼江沉。 嗷呜伏下身子,朝江沉无声呲牙,表情凶狠狰狞。 然后动作笨拙站起身,小心翼翼的绕过江沉。 它正要跃上床,疯狂舔舐许念的手背时,江沉眼疾手快,一把将嗷呜提起来,毫不留情的扔出门外。 第101章 换气 许念生病情绪敏感,见江沉面色冷漠的把嗷呜扔出门外,心里莫名一阵难受。 江沉对她一向温和,表情极少严肃。 想到江沉方才责怪似的语气,许念心里蓦然升起一阵委屈。 她没有冲冷水,也不知道自己会突然生病。 许念慢吞吞的拉上被子,用被子把自己遮盖的严严实实。 江沉转身坐回床上,他知道现在许念心里很难受,也知道刚才自己吓到许念了。 他软了语气,对着鼓起的小包,轻声道:“医生说你醒来就可以吃东西了,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许念听到了,她委屈皱了皱鼻子,伸手捂住了耳朵。 江沉清楚的看到许念捂耳朵的小动作。 她在无声抗拒。 江沉心底忽地一软,低声哄道:“念念,抱歉。” “我刚才的语气有些重,吓到你了。” 他知道许念听得到,但是她一动不动,不给他一点回应。 江沉无奈,继续道:“那我先下楼了,你再睡一会,待会醒了再决定要吃什么。” 捂耳朵阻绝声音的效果不大,许念清楚的听到了江沉说所有的话。 脚步声渐渐走远了,许念心里更难受了。 她放下手,身体不自觉的蜷缩成一团。 心底冒出情的绪十分陌生,别扭又委屈,像一杯酸苦的柠檬汁水。 许念动了动腰,然后伸手捂住肚子,面色惨白。 自从醒来,腹部就一直酸涩刺痛,像极了生理期的不适感,又比生理期时多了几分下坠的钝疼感。 许念难受的咬了咬嘴唇,唇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的嘴唇苍白干裂,她很想喝水。 她痛苦的揉了揉小腹,缓慢的拉下被子,正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 许念一惊:“!” 江沉……不是离开了吗?! 江沉伸手把呆呆的许念从被子里捞出来,像抱小孩一样把她抱在腿上。 许念表情呆愣的看着江沉,江沉温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江沉扯过被子温柔盖在她身上,连脚丫子都被暖和包裹住。 许念忽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酸软的靠在江沉身上。 江沉将许念揽近了些,轻柔的揉了揉她的额头,低声哄道:“好念念,不生气了。” 许念浑身无力的趴在江沉身上,听到他温声哄人的话,鼻腔猛地一酸。 “念念,不哭。”江沉手足无措的用指腹擦拭许念脸颊上的泪水,“念念……” 两人挨的极近,江沉的呼吸落在许念的头额头上,眉毛上,鼻尖上。 许念呼吸一乱,胡乱的揪住他的衣角,委屈的小声呜咽。 江沉心头一揪,他低头隔空吻了吻许念的眉心。 他温柔的抱紧许念,大手轻轻扣住她的后脑勺,柔声道:“都是江沉哥哥不好,让念念心里难受了,哥哥向念念道歉,好不好。” “好念念,念念小朋友,不生气了,好不好。” “原谅哥哥吧,哥哥知道错了。” 江沉哄人的声音太温柔了,许念渐渐小了哭腔。 哭完之后,她的身体更加难受了,后腰泛起阵阵刺痛。 江沉像是会读心术一样,见她哭声小了些,温厚的大手隔着被子,轻轻的揉着她的后腰。 随着江沉的按揉,后腰处渐渐热了起来,少了许多酸涩感,甚至有几分舒服。 许念安静下来,她试探性动了动身体,发现浑身的疼痛感都减轻了不少。 “还有哪里难受吗?”江沉低声问道。 许念还未开口,江沉就从柜上取了一呆萌动物形状的保温杯。 “先喝水吧,现在不烫了。” 许念一愣,江沉手里的保温杯从她醒来就在柜上,她醒来时模糊的扫了一眼,以为是以前放在柜上的,没有过多在意。 许念晕乎乎的接过可爱圆嘟的保温杯。 她和江沉这样的姿势好别扭,她脸上有些烫,想快速爬回床上,江沉的大手却紧紧横在她腰间,强势的不让她离开。 许念别扭抱着保温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江沉往里插了一只粉嫩嫩的吸管:“喝吧,喝完就放开你。” 许念小口小口的喝着水,她的睫毛时不时颤抖一下,从江沉的视角看,许念现在像一只贪吃的小狐狸,很可爱。 许念喝了一小半,就停下了。 她的脸上有了生气,气血也恢复了些。 江沉果然把她抱回床上,轻轻捏了捏她的侧脸,“现在要喝点粥么?我下楼去盛。” 许念折腾了大半天,胃里十分空虚,隐约有一丝刺痛,她轻轻点头。 她现在不宜吃刺激食物,粥食刚好养胃。 江沉把粥端上来时,又把许念圈在他怀里。 许念的反应慢了一拍,她正要挣扎,江沉就把冒着热气的软粥递到她嘴边,“念念张嘴,不烫。” 许念一顿,粥里的热气裹挟着香味钻进她的鼻子。 米粥炖的软烂,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格外诱人。 许念默默咽了咽口水,张嘴咽下眼前软粥。 许念舒服的眯起眼,米粥清香中有一丝甘甜,里面的食料多样,口感也很丰富。 粥里放了许多补药,隐隐有一丝苦涩,但是很好吃。 见许念乖巧的咽下粥,江沉从身后掏出一只软绵的玩偶放在许念的肚子上。 玩偶是长扁状的毛绒海绵宝宝,不会挤压到许念的肚子,又能给肚子捂热乎。 许念慢吞吞的嚼着粥,有了食物补充能量,她的全身变得暖暖的。 江沉一勺一勺的投喂许念,望着她微微鼓起的侧脸,冷峻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宠爱的笑意。 可爱的念念。 许念的嘴角沾上了一抹软白。 江沉想用手指擦去许念嘴角的食物残渣时,许念刚好伸出舌头去舔。 感受舌头接触到的异物,许念顿时浑身僵硬。 她的耳朵敏感的一动,意识到是江沉的指腹,脸上腾的烧起来了。 她能感受到江沉的手指明显僵了一下,而后,身后传来江沉低低的笑声。 气氛莫名尴尬,更多的是旖旎。 江沉长手一伸放下碗,他的身体缓慢的靠近许念。 许念一时不知所措,头皮都在发麻。 江沉比许念高大许多,他的脑袋微微向前凑些,大手温柔的扳过许念的下巴,温热霸道的吻落在许念嘴角。 “唔——”许念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江沉选择的姿势让许念只能接受呼吸被掠夺。 江沉的大手捧住她的脸,唇齿辗转间,两人气息凌乱。 许念现在连基本的反应都做不出,只能凭借本能往后缩了缩。 江沉穿插进许念的指缝间,大手扣住许念的纤细手指,他近乎强制的将她抱在怀里,揽近了些。 过了一会,江沉微微拉开些距离。 他的手在许念肩上停下,隔着布料感受掌心之下的细腻温软。 许念很紧张,她还是呆呆的屏住呼吸。 江沉的大手抚上她的脖颈,低沉禁欲的声音,含着不稳的气息,在她耳边响起。 “念念,换气。” 第102章 回忆录(上) 许念听到江沉的话,仿佛等到敕令的困兽一样,猛地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气息杂乱急促,脸颊和耳朵憋的通红。 身体软软的依靠在江沉怀里,慢慢的调整呼吸节奏。 刚才,江沉哥哥吻她了。 亲吻,是爱人情侣之间表达喜欢的方式。 从她生病以来,江沉哥哥一直很照顾她,平日相处时,也是像普通的兄妹一样,没有丝毫逾矩。 只是近几天,江沉哥哥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特别是看向她的眼神,让她有一种两人处在热恋中的感觉。 许念清楚的知道,她喜欢江沉哥哥。 不是亲人之间的喜欢,是存在于爱人之间的喜欢。 所以,江沉亲吻她的时候,她虽然十分羞涩,但是没有抗拒,她的心跳很快,也很开心。 许念青涩笨拙的样子明显取悦了江沉,他把头低在许念脖颈处,而后亲昵的蹭了蹭许念的柔软颈侧,在许念双眼瞪大时,落了一连串细密的亲吻。 江沉骨节分明大手紧紧扣住许念的手指,他们的指节紧密的靠在一起。 他温柔的把玩许念白细的手腕,喉咙中忍不住溢出的笑声,低沉又富有磁性。 江沉的动作温柔又放肆,侵略性极强。 他的眼眸微弯起来,眼眶有了柔和的弧度,里面盛满了满足的笑意。 许念的身体止不住轻颤,江沉流经过的皮肤上,有火在慢慢燃烧起来。 伴随大脑兴奋的刺激,身体缓缓回味着江沉有意落下的触感。 江沉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许念不自主的调整自己的呼吸,想和江沉在同一频率上。 江沉抱了许念很久,没有做过分的动作,也没有再说话。 许念开始有些难为情,她想推开江沉,但是她心底又希望江沉能一直抱住她。 她不排斥江沉的触碰和亲昵,只是还在不适应,有一点陌生。 江沉是她喜欢的人,他的怀抱很温暖,令她十分安心。 江沉没有放过许念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看着她傻乎乎纠结的模样,心底蓦然一软,像被小猫用爪子挠了一下。 江沉心下一动,再次搂紧她的腰,轻轻吻上许念的蝴蝶骨。 许念浑身一颤,抽噎的仰起头,双手无措的揪住自己的衣角。 “江、江沉哥哥……”许念的眼尾隐隐泛红,溢出了一滴眼泪。 江沉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蝴蝶骨的轮廓,低低应了一声,“嗯。” 许念轻哼一声,脚趾头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江沉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耳垂,许念受不了刺激,整个人软了下来。 “江沉……”许念吐字含糊,声音很轻,也很沙哑。 江沉把她翻个面,贪婪的盯着她迷离的双眸,手指再次落在她的耳垂处,轻轻按压。 “念念,再叫一声哥哥。” 许念眼角流出的泪水滴落在江沉手上,她的身体很热,也很难受。 “江沉……哥哥。” “嗯。”江沉收回手指,满意的哼了一声。 江沉的大手环抱住她的身体,望向她的目光温柔缱绻。 许念捋顺呼吸,表情顿了顿,然后主动伸手抱住了江沉精瘦的腰,把脑袋放在江沉肩头。 江沉缓缓勾唇,眸底一软,大发慈悲的不再闹她。 他简单的抱着许念,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江沉细细的感受着许念的身体因为呼吸而轻轻起伏。 感受着她因为羞涩把脑袋埋进他怀里,她的耳朵红通通的,对他满是欢喜。 他能真实的感受到许念的情绪变化。 许念在喜欢他,依赖他和亲昵他。 他很喜欢亲吻和拥抱许念。 亲吻时,许念会眨着湿漉漉的眼睛,表情呆呆的看着他,她的眼眸里有他的倒影。 拥抱时,他能感受到许念对他热烈的喜欢和她身上永恒的温度。 她的喜欢纯粹又炙热。 “念念。”江沉用手指缠绕她的头发。 “……嗯。”许念闷闷应了一声。 江沉似乎轻叹了一口气,语调含着莫名的意味,“念念。” 许念不解的抬头,“嗯?” 江沉低头迎上她好奇的视线,温声道:“念念,我喜欢你,也爱你。” 许念一愣,脑袋轰的一声响动,像无数烟花在头顶拥簇炸开。 她的脑海里反复播放江沉表白的话,心跳声越来越大。 耳边响起了轰鸣声,覆盖了身边所有的声响。 许念艰难的低下头,面色不自然伸手揪了揪江沉的袖口,心里闪过很多从前相处的画面。 她和江沉的感情发酵,十分顺理成章。 江沉对她一直很好,好到爸爸妈妈离世前,拼命的攒着一口气,郑重的把她托付给江沉。 在爸爸妈妈眼里,只要她点头同意,江许两家的婚事就可以马上定下来。 因为江沉太优秀了,多少京都的大家族都对江太太的位置虎视眈眈。 而且,有江沉在,她可以继续当她的许家小千金,有江沉撑腰,她在哪都可以横着走。 不过,她和江沉很幸运。 她从小被爸爸妈妈和江沉保护的很好,没有经历过太多事,心性纯真,性格开朗。 她对江沉的感情一直很模糊,每当她认为自己只是把江沉当哥哥时,心底有个声音就会坚定告诉她,你喜欢江沉。 许念会下意识的逃避这个问题,她其实隐隐知道答案。 当许念开始正视内心的感受时,渐渐的,她发现她喜欢江沉,很喜欢江沉。 江沉从来没有问过她,你喜欢我吗? 他尊重许念的想法,陪伴引导却从不干涉她的选择。 还好,她在成长中慢慢看清楚自己的心,在情愫蔓延嚣张的时期,没有喜欢上其他人。 江沉呢,他早早的接管公司,遇到过很多比许念优秀,有趣的成功女性。 他一向淡漠清冷,在他看来谈生意,签合同都是工作上的事。 无论对方的身份样貌如何出众,他都不会掺杂一丝私人感情进入工作中,冷漠的不像正常人。 他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女人,韵味各异。 她们会小心的向他示好,或者用一些博人眼球的手段来吸引他的视线。 因为他的外貌足够完美,手中权势滔天,所以不管他如何拒绝,他身边出现的女人都不少。 毕竟,有句话叫,一切皆有可能。 谁都知道江沉心中惦念着许家那位天真烂漫的小千金。 谁都想,如果自己刚好入了江沉的眼呢。 一切未成定局,一切皆有可能。 有时,许念也会胡思乱想,如果某一天,江沉给她找了个嫂子怎么办。 意思就是,万一江沉娶了其他人怎么办。 她一边思考这个问题,一边慢慢长大。 不过,除了年纪大,辈分大的长辈,江沉还真没有主动靠近过其他女性。 第103章 回忆录(下) 江沉除了对她格外偏爱外,对其他长相可爱,面容漂亮的女孩子都是一视同仁,一样的冷漠不屑。 她再小一点,也会有漂亮得体的大姐姐,笑眯眯的往她怀里塞一堆零食,柔声夸她聪明可爱。 她一向不禁夸,别人一夸她,她就容易骄傲。 所以,当漂亮大姐姐问她,能不能把一封信转交给江沉时,她骄傲的挺的小胸脯,一脸得意的表示当然可以。 她从小就往疏影大院跑,比她家都熟,那里的保镖叔叔全都认识她。 送封信,简直轻而易举。 当她急急躁躁的把信递给江沉时,江沉接过信,看都不看一眼,就把信随意放在桌上,然后把她抱起来,伸手挠她痒痒。 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江沉才把她抱下楼,给她打开她喜欢动画片,让女仆打电话回许家,说她今晚在疏影大院吃晚饭。 她年纪小,好说话,经常被人夸两句,就答应往疏影大院里送东西。 江沉会把许念送来的东西,原封不动送回原主人那里。 但他从不制止许念,因为许念觉得帮人送东西这件事很好玩,她会很开心。 许念开心,江沉也就由她去了。 她还记得,她从疏影大院里顺走过很多东西。 每次两手空空的跑进去找江沉玩,回家的时候,书包里背着一堆她看上的东西。 有时是精致的摆件,有时是吃食,有时是一株植物,总之什么都有。 直到有一次,她看上了一幅画,喜欢的不行,江沉笑了一下,爽快的把画取下来给她。 那幅画差不多跟她一样高,许念趴在地上,把它认认真真的折叠成正方形,然后小心的塞进书包里。 回家的时候,爸爸发现了她书包里的画,脸色一变,哆嗦着手,小心翼翼的打开画。 许念记得,当时爸爸的表情很难看,震惊,诧异,还有生气。 妈妈在一旁,一脸焦急的给江沉打电话。 挂断电话后,沉默了许久。 “咳咳,小江说,这画……送给念念玩的。” 爸爸当时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许念当时小,不知道那幅画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直到上初中时,老师在语文课上,拓展了书画知识。 她瞅着那幅画,越瞅越眼熟。 然后她发现,那幅画是名家所作,有价无市,极其珍贵。 知道真相的许念大为震惊,心情十分复杂。 记忆中,这样的事发生过很多次。 只要她喜欢的东西,无论贵贱,江沉都会给她。 每次从疏影大院回家,爸爸妈妈都会胆战心惊的打开她的书包,把里面的东西小心的拿出来。 然后认真的告诉她,这个不是玩具,它是很珍重的东西,我们还回去好不好。 她会乖乖点头,父母又会把东西送回疏影大院。 爸爸妈妈每次打开她书包,都会血压飙升。 如果她带回家的是一些小玩意还好,收了就收了,不至于跟小江客气。 但是许念眼光好,每次拿回家都是一些珍藏的小件古董,或者其他更加珍贵的东西。 她开开心心的顺回家,她爸爸妈妈再小心翼翼的送回去。 因为江沉的纵容,她从小就见过不少稀世珍宝。 偶尔,爸爸妈妈也会说江沉两句,话里话外都是不要太惯着许念。 江沉含笑点头,表示听懂了,转头又把她抱进疏影大院,轻声告诉她,喜欢什么就拿回家,但是不要告诉你爸爸妈妈。 她会吧唧的亲一口江沉,然后开心的趴在他肩头笑。 她小时候个子长的快,衣服换的也快。 逢年过节,妈妈都会给她和江沉买很多新衣服。 江沉很会忽悠人。 买衣服买到最后,都是江沉一边和妈妈聊天,一边刷卡给她买了很多定制的昂贵衣服和玩偶。 因此,她的童年过的很奢靡。 父母虽然宠她,但是有尺度,有底线,允许她犯错,也会惩罚她的犯错,让她改过。 江沉就不一样了。 给她的东西必须是最好的,独一无二的。 她的衣服,零食,玩具,都是专人负责的,贵到极致。 从小,江沉就很喜欢在她身上花钱。 爸爸妈妈虽然给她很多零花钱,但是都是有一定额度的。 江沉不一样,他在疏影大院书房的抽屉里放了很多现钱,方便许念随时来取。 后来爸爸妈妈知道了,就十分严肃的跟江沉说过,不能给她钱。 江沉确实没有给她现钱,但是江沉给她不定期买了衣服、零食、文具等等,很多,非常多。 她记得雨薇姐曾说过,“许念念,你整个人都是金光闪闪的。” 妈妈也说过,“念念呐,你身上这些衣服,小挂坠,随便一样,都够我们家买套新房子了。” “小江……真有钱呐。” 在学校,很多人都喜欢来找她玩。 玩到最后,他们都会提出,能不能请江沉帮个忙,能不能见江沉一面,能不能把这些东西转交给江沉,一类的请求。 她都会摇头拒绝。 她只是好说话,又不是傻子。 只有江沉哥哥拒绝过的人,才会跑到她这里走后门。 而且,爸爸妈妈早就跟她说过了,如果有像请求江沉帮忙一类的要求,直接拒绝,不要给江沉添麻烦。 所有人都说,她是江沉的特例。 疏影大院是私宅,从不接待外人,但是她可以自由出入。 江氏集团必须有员工证才能进,但是她可以随时跑进去玩。 江沉讨厌别人触碰他,但是她从小就可以缩在江沉怀里吃零食。 江沉性子冷漠,面容清冷,但是她可以只用一根棒棒糖,就把江沉逗笑。 她知道江沉对她和其他人不同,可是她一直没有明确的概念,究竟是哪里不同。 直到她慢慢长大,她才发现,江沉的温柔耐心,宠爱包容,都仅存在于她面前。 江沉是江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身价不可估量,如果不是江许两家关系好,她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江沉一面。 江沉住的疏影大院里的每一样摆件,都是价值不菲的珍品,她小时候放在地板上滚着玩的杯子,都是价值过亿的藏品。 包括小时候江沉送她的各类小饰品,都是普通人一生难以想象的标价。 就连她经常去溜达的江氏集团,都是需要办理一系列手续,经过层层审批后,才能进入的高楼大厦。 江沉身上的光环很多,也很耀眼,但是在她面前,江沉只是一个脾气极好又对她疼爱无度的大哥哥而已。 她已经习惯了江沉对她的特殊。 她和江沉之间的牵绊,从她一出生就开始产生了联系。 属于他们的回忆长达二十年,许念想的很入神,想的时间也很长。 怀中人久久没有回应,江沉含笑低头,眉眼疏朗。 见许念头顶着一撮呆毛,认真出神的模样,江沉眸中的笑意加深,忍不住伸手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那么念念,你的回答是什么?” 第104章 回应 许念的先听到江沉的问话,顿了一会才感知到脸颊上的轻揉,对于江沉的亲昵,她总会面红耳赤。 许念的脑袋还处在半晕乎中,脸上的神情也有些恍惚。 她勉强收了收神,迟钝的想着该怎么回复江沉。 江沉也不催促许念,大手若即若离的描绘着她身上的纹身。 纹身所处的位置敏感,许念有些难以置信的抬手握住江沉作乱的大手。 “江、江沉……” 在许念呆愣的表情中,江沉眸底的笑意逐渐变得浓稠。 许念看懂了他眸中的深意,不自然的别开视线,憋了好半天,才磕磕绊绊道:“江、江沉哥哥,感冒……会传染的……” “……” “……” “呵。”江沉十分无奈的轻笑一声。 他刚才在耐心的等许念的回答,虽然他早就知道许念的答案,但是他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江沉想了无数种,许念可能羞涩或者可爱的回答,还真没想到她会岔开他的话题。 磕绊局促的回答不合时宜,又似乎在别扭的压抑即将宣之于口的浪漫喜欢。 江沉伸手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没事。” 江沉含笑说话时,声音格外蛊人,微微沙哑的声调中带着令人通体酥麻的电流。 许念头顶一沉,头发上传来的炙热的温度隔着头皮焚烧到心里,心脏因为主人动情而跳动的异常欢快,全身的细胞都处于快乐和兴奋的酒醉中。 许念呼吸起伏混乱,难为情的低下头,用手指绞着衣服。 江沉修长的手指挑起许念的头发,乌发牵连着堆落在五指间,冰冰凉凉的滑过他的手指侧面。 两人的情侣关系刚刚开始,对于念念来说,她确定自己喜欢江沉,可是在多年相互陪伴的感情中,总会掺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情在里面。 她肯定自己喜欢江沉,又不能明确的开口说喜欢江沉。 可以说,她对江沉的喜欢还处在萌芽状态。 也可以说,她需要江沉主动去打破存在于两人之间中的层层关系界定模糊的无形屏障。 处于适应阶段的许念,对江沉的喜欢和暗示一知半解。 江沉想,他需要念念回应他的感情。 他已经腻了循循善诱的游戏,他需要许念如他一样,对他有滚烫的,源源不断的爱意。 他不想等她彻底开窍,他现在就想听她说喜欢。 江沉摆正许念的脑袋,正正对上她闪躲的目光和泛红的脸颊。 “念念,不要走神,认真听我说话。” 许念听话的仰头看向江沉,眼眸微湿。 江沉的眼神里有疯狂的渴求和病态的急切,许念看的一愣,心下莫名害怕。 江沉眼底的猩红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成耐心和温柔,许念顿了一下,刚才是错觉吗? 江沉用舌尖顶了顶上颚,眼神温柔的望向怀里青涩可爱的女孩。 他在心底疯狂的压制住想要把许念拆吃入腹的狂热和眷恋,眼神却越发缱绻。 是他的念念,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念念。 她美好,纯真,什么都不懂。 重要的是,她满心满眼都是他。 被欺负了,也只会眨着湿漉漉的眼睛,依赖的往他怀里钻。 念念现在很相信他,她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也相信他做的所有不合理的事情。 她笨拙的渴望得到他的喜欢。 她如同刚出生不久的动物幼崽,懵懂的蜷缩在他怀里,安心伸出软绵绵的爪子,小心的试探着,触摸着外界。 江沉这个人的存在,给予了她无数的安全感和数不尽的欢乐。 她喜欢江沉,爱慕江沉,离不开江沉。 江沉是可靠的大哥哥,也会是合格的丈夫。 江沉想,这是一个接近圆满的结果。 江沉弯了眉眼,柔声道:“念念,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叔叔阿姨离世后,我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相信的人,我清楚的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能够确切的分辨亲情和爱情。” “我说过,我喜欢你,我的意思是,我会守护你一生。” “念念,等待爱人回应的过程很漫长,也很煎熬,你学着接受我,好不好?” 许念呆呆的看着江沉温柔似水的双眸,脑袋空白了一下,心里涌出期待已久的答案。 江沉哥哥一直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一直在渴望江沉主动。 江沉哥哥用行动回应了她的渴望,他在主动喜欢她,也在主动爱她。 江沉在主动邀请她,接受他的喜欢。 许念浑身一热,开口想说些什么,在江沉温柔的眼神注视下,字句溃不成军。 江沉落在她脑袋两侧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他缩了缩手指,减轻些按压的力道。 继续轻声温柔道:“念念,我们现在有婚约在身,做些亲密的事情是很正常的。” 想到亲密的事,许念脸颊都快烧起来了,她轻轻点了点头,手掌无措的撑在两人之间。 念念的表现很乖,江沉的声音变得更温柔了。 “我喜欢念念,会忍不住想和念念亲近。” 许念忽地揪紧了江沉的衣角,耳根绯红。 “我们会拥抱,亲吻,把自己完全交给对方。” “所以,不要觉得难为情。” “如果你不喜欢刚才那样,我以后都会克制住,换一种你能接受的方式亲近你。” 江沉的话让许念心底变得躁动,她想要开口回答江沉, 但是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加速流淌,猛烈的冲击让她头脑懵住,她的身体在焚烧语言功能,以此阻止她发出声音。 得不到许念的回复,江沉故作难受的轻叹了一口气。 他把许念放回被子里,大手眷恋的揉了揉她泛红的眼尾。 江沉哥哥一直都是这样,只要她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对她都是毫无底线的好。 她方才的不回答,是不是在变相的拒绝? 想到这里,许念心口忽地一慌。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缓慢的向外靠近,两人指尖短暂相碰后,她颤抖着手指往后缩了缩,目光微软。 许念的指腹在原地顿了顿,想要缩回被子里,她也下意识的又往后缩了缩。 身体里剧烈的心跳声,响如阵雷,在耳边无声催促。 第105章 江先生与江夫人 过往种种在脑海中浮现,许念心底莫名一揪。 主动回应他吧,江沉哥哥对她那么好,他值得…… 等呼吸稳了一会,许念又鼓起勇气般的往前靠一些,轻轻的攥住江沉放在床边上的手指。 在江沉鼓励的目光中,许念红着脸,慢吞吞的点了点头。 “……好。” 意料之中的回答,江沉满意的低头吻了吻许念的手背。 “刚才,念念也喜欢的,对吗?” 江沉没有准确的说喜欢什么,只是语言暧昧的问,喜欢刚才吗? 许念清楚的知道江沉问的是什么,她没有抽回手,只是抬眸对上江沉眸底的温柔和爱意时,浑身止不住一颤。 江沉细细把玩着她的根根手指,重复道:“念念,喜欢吗?” 五根手指软软的搭在江沉掌心里,江沉变着花样的翻折她的手指,动作却格外温柔。 许念费力的移开视线,转头呼出一口气,含糊的应了一声。 手心忽地一紧,许念身体一僵,被迫回头去看江沉。 她望向江沉的眼神里充满羞涩、局促和喜欢。 江沉满意的勾唇一笑,大方的把许念的手塞回被子里。 在许念疑惑的眼神中,江沉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俯身吻上她的唇角。 许念一顿,身体微微一颤,心思百转。 她隐隐闻到了江沉身上独有的气息,令她喜欢和安心的气息。 气息包裹间,美好又珍贵的回忆穿过时间的壁垒,跨越时空的遥远距离,再一次拥抱住她。 许念心底莫名一酸,笨拙的伸手环住江沉的脖颈。 在江沉缠绵的轻吻中,轻声告白,“江沉哥哥,我喜欢你。” 许念说,她喜欢江沉。 听到许念温软的告白,江沉的目光瞬间变得狂热。 又很快恢复温柔。 江沉的眼神变化很快,快的让人误认为一闪而过的病态偏执只是错觉。 他缓缓起身,指腹轻轻摩挲着许念红扑扑的脸颊,轻笑道:“我也喜欢念念。” 许念紧张的闭上眼睛,主动伸手抱住了江沉。 她软软道:“喜欢……江沉哥哥。” 许念的喜欢险些令江沉失态,他的指腹轻颤了一下,温柔的揉了揉许念的唇角,薄唇向前凑近些,轻轻吻上她的眼睛。 “我也喜欢念念。” 许念的情绪很简单,喜怒哀乐都可以从清澈的眼睛里看出来。 江沉渴望从她的眼神里看到喜欢和爱慕。 经久不息的爱意和缠绵不断的喜欢。 现在,他们如同热恋的情侣,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他们的温度,气息,相互融合纠缠,不可分割。 江沉的手指缠绕着许念的乌发,指节翻动间,乌发绕了一圈又一圈。 他凑近许念的耳朵,温声道:“你好,我亲爱的的念念小朋友,我期待已久的江夫人,我诚挚的邀请你与我共度余生,往后时光里,万景同赏,白头永赴,希望你能愉快的同意我的邀请。” 许念被江沉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她紧紧扣住江沉的大手。 软声道:“你好,我喜欢了很久的江先生,我同意了你的邀请,希望你的余生永远爱我。” 江沉亲昵的蹭了蹭许念的鼻尖,笑道:“遵命,我最亲爱的江夫人。” 闻言,许念咯咯的笑了,眉眼弯弯,开心的像个小太阳。 “收到,我最亲爱的江先生。” 许念开心的笑容感染了江沉,他伸手轻捏了捏许念的鼻子,欢喜的把许念抱的更紧。 许念紧紧的抱住江沉,听他用低沉禁欲的嗓音说着肉麻的情话。 见许念努力憋笑的可爱的模样,江沉心下无奈,伸手捏了捏她憋的红扑扑的脸颊,不解风情的小傻子。 他自然的收了情话,伸手去挠许念的痒痒肉。 许念从小就怕痒,她愣了一下,然后扑在江沉怀里放声大笑。 许念笑累了,受不住了,就胡乱的伸手去抓江沉的手臂。 江沉单手按住扑腾的许念,无视她的求饶声,大手轻挠着她的痒痒肉。 最后,许念一边大笑,一边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服软的话,江沉才闲闲的收回手。 然后,许念满脸严肃的坐在江沉怀里,认真的听江沉说肉麻的情话。 时不时羞涩的钻进江沉怀里,适当的给予江沉回应。 她满眼羞怯的望向江沉时,手指却狠狠掐住大腿肉。 江沉每说一句情话,许念就狠狠咬住舌尖,把以前不开心的事都想了一遍。 默默告诉自己,不能笑!千万不能笑! 两人闹了一会,江沉才轻叹一口气,不舍道:“念念,我今晚都在公司,不回家了。” “明天要忙到下午才能回家。” 许念也是满脸不舍的抱住江沉,刚要说几句肉麻的话,情绪一下没绷住,堆积起来的笑意瞬间爆发。 她紧紧的抱住江沉的脖颈,用尽全力的憋住笑,努力的连呼吸都在颤抖。 不能笑不能笑不能笑,千万不能笑! 许念使劲的回想以前的伤心事,结果越想越想笑。 啊!怎么办!她快笑出声来了! 怀中人的身体一抽一抽的,江沉无奈的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笑的宠溺道:“就分开一小会,我很快就会回来,不哭了。” 念念刚刚醒来不久,身体还处于虚弱状态,身边需要有人陪伴照顾。 他贸然离开那么长时间,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疏影大院,她心里肯定很难受。 念念小时候生病时,只要他稍微离开一会,她就会委屈的哇哇大哭。 没想到,现在长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离不开他,实在是太黏人了。 想到这里,江沉嘴角的笑意深了些,轻轻拍着许念的后背。 “好了,听话,实在想我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我会尽量——”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耳边是许念欢快的大笑声。 江沉脸上的笑僵住了:“…………” 许念一慌,连忙伸手捂住嘴巴:“…………” 江沉敛了笑,眸光淡淡的看着许念。 许念根本不敢抬头看江沉,她紧紧的捂住嘴巴,忍笑忍到面目狰狞。 “江、江沉哥哥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我哈哈哈哈哈……” 江沉脸一黑:“…………” 第106章 有恃无恐 见状,许念把脑袋埋的更低了。 她用牙齿紧紧咬住舌尖,靠着舌尖传出的刺痛来抵消她控制不住的放肆笑意。 忍忍忍!忍住! 疼痛之下,许念眼泪汪汪皱着眉头,勉强冷静下来。 趁热打铁,她快速给自己做了一遍心理暗示,不好笑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然后,她故作镇定,刚要开口表示一二,又觉得诚意不够,只能狠狠的皱起眉头,满脸严肃的抬头去看江沉。 刚刚迎上江沉淡漠不悦的眼神,许念就立马心虚的移开视线。 她的眼神闪躲,四处飘忽,时而落在左侧的保温杯上,时而飘到壁纸上,时而跑到巨型玩偶上,总之就是不看江沉。 江沉则定定的看着许念,沉默不语。 江沉并未表态,许念却忽地觉得愧疚。 换个角度想想,要是她情真意切,满心欢喜的跟心上人表白,心里暗暗期待心上人能给予一定回应,心上人却在她面前不顾形象的疯狂大笑。 她肯定马上沉下脸,生气的当场走人。 走到一半时,再愤愤的转回来,狠狠踹他一脚。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许念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分,她现在满心愧疚,正要真心实意的跟江沉道歉时,脑海里猛地浮现江沉一本正经说着土俗情话的模样。 刚刚堆积成势的愧疚,被心底潜伏已久的笑意冲散的一干二净。 许念心里咯噔一声,她急忙捂住嘴巴,在笑声溢出之前慌忙低下头。 她剧烈颤抖着肩膀,头发中冒出两只通红的耳朵,像一只偷笑的小狐狸。 谁能想到,平日矜贵清冷的江氏总裁,私底下用最温柔的声调,说最土的情话。 啊啊啊!太太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身形高大的男人眉头微微蹙起,沉默的坐在床边,目光淡淡,他的两只手臂虚虚的搂住怀中的女孩,隐隐无奈。 怀中的女孩生的娇小可爱,她因为某件事笑的开心极了。 女孩试图冷静下来,但是效果并不理想,她憋笑憋的很辛苦,小脸涨红。 “念念。”江沉冷了语调。 他的语气异常冷淡,眉眼间藏着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江沉明显表现出生气了,许念心里一点都不怕,甚至笑出声了。 见江沉的脸色实在难看,许念只好努力憋着笑,克制住颤抖的身体,讨好的蹭了蹭江沉的脖颈。 撒娇,这招对江沉来说,效果奇佳,百试百灵,屡试不爽。 果然,江沉的脸色缓和了些,许念也收了笑,正了正色,正要开口哄人。 江沉压低了眉眼,伸手不轻不重的捏了捏许念的腕骨,无奈道:“我的情……真心话,有那么好笑吗?” 许念紧紧皱着眉,正色道:“当然——噗嗤——” 空气有一瞬间陷入了死寂,除了许念突兀的笑声。 江沉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眸底变得冰冷,再也没有一丝笑意。 许念心想,完了,江沉哥哥真生气了。 她十分抱歉的去揪江沉的手指,脸上的笑容依旧贼兮兮的。 江沉周身的温度低的吓人,薄唇紧抿。 许念心下一时害怕,手脚并用的爬回被子里,露出一双弯成月牙似的眼睛。 “对、对不起哈哈唔唔,江沉哥哥对不起哈哈哈。” 许念连忙闭上眼睛,她现在看见江沉就想笑。 憋不住了哈哈哈哈…… 见许念笑的欢,江沉脸色平静的站起来身来,弯腰捏住了被子一角。 “嗷啊——我、我错了!” “哈哈哈哈哈我我我……呜呜呜不笑了……哈哈哈……” “哥哥……我错了哈哈哈哈哈别挠了哈哈哈哈……” “肚子呜呜呜呜肚子笑疼了,我错了哥哥……” …… …… 过了一会,江沉动作温柔的把怀中累的呼呼大睡的人,小心的放回被子里。 许念睡的很熟,呼吸声均匀,神态娇憨。 江沉没忍住,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 她的嘴角还有一抹淡淡的笑意,嘴角弯起的弧度像一把勾人的小钩子。 江沉的指腹轻轻蹭过许念微张的唇畔,温软的触感让他的脸上不自觉浮现笑意。 念念的身体还在恢复中,精力缺稀,需要大量的时间休息。 闹了一小会,她就困的眼睛都睁不开。 她像小时候一样,要睡觉的时候就会变得格外乖巧。 她仰面躺在他的大腿上,眨巴着清澈无辜的眼睛,眼睛因为泪水变得湿漉漉的,看着十分无辜。 她神色困顿的接连打着哈欠,软着声音跟他道了歉,说自己不该笑。 态度极其诚恳,歉意十足。 他无奈的轻轻点头,心里暗叹,他许久没见许念如此鲜活的模样,哪里舍得真生气。 许念自然知道江沉不会真生气,江沉哥哥对她永远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喜欢沉下脸来故意吓唬她。 江沉哥哥永远不会对她生气,所以她才敢肆无忌惮的笑那么久。 最后,许念轻轻啄了一口江沉的侧脸,作为嘲笑他的赔礼。 她真的很累,道完歉后,她就趴在江沉怀里睡着了。 许念睡着的样子很乖,乖的让人想欺负她,看她红着眼睛委屈抽泣的模样。 江沉一顿,敛了肮脏的心思,仔细端详许念的睡颜。 她的长相比同龄人都显小,五官从十八岁之后就没怎么变过,眉眼间稚气未脱,十分青涩。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带着几分傻气,可爱狡黠,总是让人忍不住心软。 小时候,她犯错被许叔教训了,就会委屈巴巴的跑来疏影大院,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的爬上高高的层层楼梯。 见到他时,就会快速撇下嘴角,抱住他嚎啕大哭。 他会把小小的人抱在怀里,耐心的轻哄着,再给她买一堆喜欢的玩具,逗她开心。 她很好哄,三言两语就歇了哭腔,小手抹着眼泪,抽哒哒的跟他告状。 平常的时候,她也喜欢往疏影大院跑。 如果找不到他,就在院子里的草坪上滚来滚去,小小的一只粉团子,一个人玩的乐不可支。 地上凉,女仆担心她生病,想把她抱起来,她会以为女仆要跟她玩游戏,就在疏影大院里灵活的跑来跑去,笑声落了一地。 第107章 古灵精怪 等到他回家的时候,她浑身玩的脏兮兮的,两只手爪子变得黏乎乎的,像只小花猫。 远远的看到他的身影,她会从远处快速跑到他面前,像一阵小旋风一样,迈着小短腿跑的呼呼呼。 然后稳稳的停在他面前,可爱的伸开双手,奶声奶气的要哥哥抱。 他有洁癖。 但是许念总是他的例外,从小就是。 他蹲下身,一把抱住软乎乎的小团子,手指顺带捻掉她头顶小揪揪上的草叶,温柔的问她饿不饿,想吃什么。 她会含糊不清的说出一堆奇奇怪怪的菜名,然后奶乎乎的说,谢谢哥哥。 江沉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屈尊降贵,亲自进入充斥油烟味的厨房,为坐在沙发上呆萌可爱的小女孩煮东西吃。 他记得,他第一次做的东西异常难吃,许念苦兮兮的皱着小脸,十分不情愿的咽下。 然后跳下椅子,开心的跑去吃零食。 他当时并不在意许念的嫌弃,而且,他身为江氏的继承人,不需要精通厨艺。 他只是觉得许念还小,还在长身体,应该多吃点饭食。 他开始抽空,跟着大院里的师傅学习厨艺。 到后来,只要许念来疏影大院,都是他亲自下厨做饭。 江许两家隔的近,许念时不时的跑来蹭饭,他也会放下手中的工作,系上围裙,亲自下厨,做一桌她喜欢吃的饭菜。 许念小时候拥有很多玩偶,在许念上初中之前,疏影大院里的每个角落都摆放着她喜欢的玩偶。 客厅里,照旧堆放着她喜欢吃的小零食。 他把许念照顾的很好,除了保姆那次疏忽,许念一直都是金枝玉叶,锦衣玉食的小公主。 在京都,许念的吃穿用度是最好的,也是最奢侈的。 他总能按照许念成长的变化,送上符合她心意的礼物。 小时候,送玩偶,零食。 长大后,送首饰,衣服。 他总是想把最好的,都给许念。 以前是,现在也是。 对于两人关系的突飞猛进,许念接受的很快。 这点也在江沉的意料之中。 他一手养大的小女孩,他怎么会不了解她的少女心思。 他与许念互相表明心意,加上有婚约在身,许念开始很自然的亲近他。 她喜欢黏糊糊的抱住他,像小动物一样在他脖颈处乱蹭,笑的开心又得意。 江沉喜欢纵容许念的一切行为。 如同幼时那样,在他这里,许念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阳光,单纯,青涩,会大大方方的向他表示真诚的喜欢。 对于许念的主动,他来者不拒,欢迎至极。 …… 江沉走到楼梯口时,逐渐从回忆里抽离,神色淡淡的抬步下楼。 脚步踏在客厅的地板上时,江沉忽地低低轻笑一声,眸底划过一丝温柔。 古灵精怪。 见到江沉,守在客厅里的黑衣保镖恭敬的上前。 江沉眉稍还残留着少许温柔,他轻声吩咐道:“照顾好夫人。” “是。” * 许念这一觉睡到下午才醒,睡的神清气爽,精神饱满。 她刚刚醒来,就睁眼茫然的打量四周,没有看到江沉的身影,她心里有点空。 桌上有部粉色的女款手机,许念记得,她睡的迷迷糊糊间,江沉跟她说了许多话,她当时困的不行,自动屏蔽了江沉的话。 她掀开被子,起身拿过手机。 手机没有设置锁屏密码,她指腹向上滑动,成功解锁手机。 手机的壁纸还是系统自带的,干净的有些单调的桌面上,只有一个微信软件,角标上红圈白字,显示里面有十多条消息。 许念点开微信。 备注为江沉的联系人发来消息。 “最近天气凉,记得穿好衣服。” “醒来就下楼吃点东西,女仆会给你做好,还有药,记得吃。” “不准喝冷的冰的果汁,不准吃油腻刺激的食物。” “不准吃零食,一包也不行。” “不准挑食,厨师准备的饭菜都是你爱吃的。” …… 一字一句看完后,许念心里只有一句话,唠叨又爱啰嗦的老男人。 她合上手机,慢吞吞的挪去衣柜里,找了件厚实的衣服。 穿上厚实的衣服后,许念活动并舒展了四肢,然后精神奕奕的打开房门。 嗷呜可怜兮兮的蹲在门口,见她开门,委屈的呜咽一声。 “汪——” 许念心里一软,蹲下身把嗷呜抱起来,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 “嗷呜,你今天沉了些,小胖狗。” “走咯,下楼吃饭了。” 嗷呜欢快的汪了一声,喜滋滋的趴在许念怀里。 许念刚下楼,一名女仆就恭敬的迎上来。 “夫人,周雨薇小姐和宋叙轩先生在大院门口说要探望你,请夫人吩咐去留,保镖会传达夫人的意思。” “少爷说,夫人有权带你的朋友来家里玩。” 除了“夫人”这个称呼有点脸红外,许念早就习惯了大院内的过于复古的规矩。 疏影大院的规矩是,所有人对主人必须尊敬,恭敬。 不得和主人产生逾矩的感情和互动。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其他规矩,违反任何一条规矩,将永久开除。 不管你在疏影大院待了多长时间,只要违反,立马开除,不会留丝毫情面。 幸亏江沉给的工资足够丰厚,不然谁愿意来疏影大院,过的生活像古代的奴仆一样。 许念捏了捏嗷呜的爪子,笑道:“他们是我的好朋友,让他们进来吧。” “好的夫人。” …… 客厅内。 “许念念,好久不见啊。”宋叙轩大步走进客厅,笑眯眯的和许念打招呼。 许念正要起身,嗷呜却突然从她怀中站起身来。 听到陌生的声音,嗷呜从许念怀里跳下,气势汹汹的扑向宋叙轩。 许念怕嗷呜误伤宋叙轩,连忙上前道:“嗷呜,回来!” 嗷呜跑的极快,很快就冲到宋叙轩面前,许念心里猛地一紧。 宋叙轩懒懒的低头看了一眼呲牙咧嘴的嗷呜,弯腰一把拎起面色凶狠的嗷呜,上下颠了颠。 许念瞪大双眼,看的胆战心惊的。 宋叙轩又伸手把嗷呜露出的尖锐牙齿按回去,好笑的轻弹了弹嗷呜的耳朵。 扭头对周雨薇得意道:“这就是你口中十分凶猛的……恶犬?” 周雨薇:“……” 许念:“……” 第108章 游戏(上) 宋叙轩动作灵活的把嗷呜翻来覆去的揉了一遍。 嗷呜从未被人如此戏耍过,愣了两秒后,愤怒的发出警告的低吼声,猛地张嘴就要去咬宋叙轩。 宋叙轩眼睛都不眨一下,捂住嗷呜的嘴巴,继续翻弄。 许念愣在原地,哭笑不得。 嗷呜如同机械玩具一样,被宋叙轩摆成各种形状,完全没有一丝攻击力。 宋叙轩叹气似的轻拍了拍嗷呜的脑袋,严肃的点评道:“你对我完全构不成一丝危险。” 他又得意的把嗷呜呲出的牙按回去,把嗷呜拎起来上下抖了抖,才玩够似的,把它放回地上。 嗷呜晕乎乎的站在地上,四肢发软。 它刚抬起一只爪子,整只狗就摔倒在地板上,它难受的呜叫着,嘴里吐出半截舌头。 许念连忙上前,把一脸懵住的嗷呜抱进怀里,心疼又好笑的摸摸它的脑袋。 嗷呜缩在许念怀里,委屈的呜呜直叫。 许念柔声安抚它,一下又一下的摸着他的软毛。 嗷呜悄悄的伸出锋利的爪子去挠宋叙轩。 许念无奈把它的爪子收回来,轻声安抚着。 周雨薇瞪了宋叙轩一眼,坐到许念旁边,柔声关心道:“念念,你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些?” 许念轻轻揉着嗷呜的爪子, 笑道:“好多了。” 周雨薇知道许念的身体刚刚经历流产,特意去问了有经验的保姆和医生。 “念念,你身体还处在虚弱中,最近天气冷,记得多穿点衣服,不要喝冷的,也不能出去吹风,不然容易生病。” 许念挠着嗷呜的下巴,乐呵的点头,“好,我知道了雨薇姐,江沉哥哥也跟我说过这些。” 宋叙轩在一旁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哟,夫管严啊,啧啧,还江沉哥哥~” 周雨薇:“……” 许念:“……” 周雨薇目露警告的扫了一眼宋叙轩,示意他别乱说话,许念却莫名觉得好笑。 宋叙轩与雨薇姐彼此表明心意后,就一直异地相恋,怨气大也是正常的。 许念捡了个话题,笑着问道:“宋大哥,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宋叙轩不满的轻哼一声,“现在才想起来有我这个人啊?” 他似有似无的看了一眼周雨薇,表情哀怨道:“前几天回来的,这多亏老头子抽风,想起宋家还有个活人在国外,不然我都以为我一辈子都只能待在国外了。” 不打一声招呼就把他送去国外读书,连假期都不让他回来。 还美曰其名:年轻人就是要多闯荡闯荡,见见世面。 宋家所有产业全部在国内发展,他去国外闯荡个屁! 现在老头子又找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让他回来,说他现在需要回国沉淀,以免他在国外读书读的心高气傲。 还沉淀,还心高气傲,老头子简直是年纪大了,脑子抽风了,一天天的做事全凭心意,简直是老糊涂了! 许念轻咳一声,她觉得宋叙轩现在怨气很重,逮着雨薇姐都要骂两句,她现在最好不要接话。 周雨薇身体微微向前,在桌下握住了宋叙轩的手,轻轻拍了拍。 表情无奈道:“好了好了,说好的来探望念念,别说这些了。” 周雨薇难得主动靠近他,宋叙轩脸上立马由阴转晴,笑道:“是啦,不说这些扫兴的话,闲着也是闲着,我们来玩游戏吧。” 对于宋叙轩的变脸速度,许念十分自然的接受,毕竟他以前也这样。 只要雨薇姐发话,不管宋叙轩当时有多生气,都会硬生生的把怒气压下,对雨薇姐笑脸相迎。 许念举起嗷呜的两只前爪,开口问道:“玩什么?” 宋叙轩兴冲冲道:“玩真心话大冒险。” 有点幼稚,但好玩。 “行。”许念和周雨薇同时点头。 女仆上前准备游戏要用到的工具,三人围坐在一起开始玩游戏,嗷呜趴在许念脚边呼呼大睡。 第一局,许念点数最小。 宋叙轩两眼放光,不怀好意道:“说吧许念念,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许念想起宋叙轩以前层出不穷的捉弄人方式,眉头忽地一跳。 她拧眉想了一会,咬牙道:“真心话吧。” 宋叙轩一乐,挤眉弄眼道:“念念呐,你跟江沉到那一步了吗?” 话音刚落,周雨薇就狠狠瞪了他一眼。 许念目露茫然的看着两人,什么那一步? 宋叙轩笑的实在阴险,周雨薇瞪了宋叙轩一眼后,故作镇定的喝着水,面色难掩尴尬。 许念后知后觉宋叙轩问的是什么。 她眼皮狂跳:“……” 宋叙轩收了一脸八卦,一脸可惜道:“好了,不为难你,我问你,你们亲了吗?” 许念诚实的点头,脸颊微红。 见许念一副没心眼的样子,周雨薇踹了宋叙轩一脚,气愤的骂了一句,“流氓。” 宋叙轩难为情的摸了摸鼻子,僵硬的开口道:“咳咳,我听我爹说,江少最近心情可好了,在公司对一帮老头笑的满面春风。” “啧啧,还得是我们念念,管他什么江氏总裁,什么冰山霸总,拿捏的妥妥。” “……” “……” 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许念一时不知羞还是恼。 周雨薇叹了一口气,两个傻子。 她胡乱塞了一只水果进宋叙轩嘴里,皮笑肉不笑道:“你不爱说话,以后少说点。” 宋叙轩满头问号:“?” 游戏继续。 第二局,宋叙轩点数最小。 许念兴奋的立马直起腰,开心的思考着该问个什么变态的问题。 她想了许久,觉得自己问的问题都没有宋叙轩问的变态。 她沮丧的垂下头,因为自己不够变态而深深后悔。 许念咬了一口点心,有气无力的问道:“咳咳我替雨薇姐问了,你在国外有没有遇到好看的学姐学妹,有没有心动?” 宋叙轩嗤笑一声,狠狠咬了一口脆梨,“没有,学校里除了一堆人就是一堆鬼,谁都比不上薇薇。” 许念一噎:“……” 周雨薇扶额:这个大傻子。 第三局,许念点数最小。 许念沉默了。 周雨薇轻笑,念念的手气有点差。 以免宋叙轩问一些惊世骇俗的问题,周雨薇正要开口问个简单的问题。 宋叙轩却看破她心思一样,抢先一步开口道:“许念念,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许念欲哭无泪,双手捂脸道:“……大冒险。” 宋叙轩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知道你脸皮薄,手机拿来,我替你发。” 第109章 游戏(下) 许念硬着头皮把手机递给宋叙轩,视死如归。 周雨薇和宋叙轩挨的近,两人一眼就认出,这不是许念以前的手机。 两人一愣,应该是江沉新买给许念的。 宋叙轩按亮屏幕,滑动解锁。 他看到手机系统原始的桌面的,握住手机的手指一僵。 他点开微信,手机微信界面只有江沉一个人发的信息,下面是一片刺目的空白。 没有他和薇薇的,没有许叔许姨的,没有朋友同学的,没有亲戚长辈的。 宋叙轩险些拿不住手机,他连忙低下头,不让两人发现他的异样。 他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大声道:“许念念,我给你家江沉哥哥发消息了。” 许念脸一垮,“……愿赌服输,你发。” 宋叙轩一边埋头打字,一边得意的大声念出来,“嘤嘤嘤好想江沉哥哥,哥哥快点回来,没有哥哥在的地方好可怕嘤嘤嘤……” “……” 许念嘴角一抽:“……” 周雨薇狠狠掐住宋叙轩的手臂,来的时候都说好了,念念情况复杂,不要刺激她的情绪。 宋叙轩前脚答应的好好的,后脚开口就问些不堪入耳的问题,还拿念念的手机给江沉发一堆乱七八糟的消息。 如果是在平时,那也就算了,玩游戏嘛,图个乐子就行。 但是现在念念情况特殊,万一哪句话,哪件事,刚好刺激到她怎么办? 宋叙轩太没分寸了,周雨薇越想越气,手上的力道也大了些。 宋叙轩疼的面目抽搐,猛地吸了一口凉气。 薇薇为什么要掐他啊?好疼好疼好疼! 游戏继续。 第四局,宋叙轩点数最小。 宋叙轩忍着疼,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我选真……啊,大冒险!” 周雨薇满意的收回手,笑的温柔道:“大冒险是吧,你去给你高中时期最讨厌的那个同学,王猛同学,用最深情的声音发语音说,许久未见,我很想你。” 闻言,许念笑倒在沙发上,好恶毒的大冒险。 那个王猛同学她听雨薇姐说过,他家世还可以,但是为人不行。 经常欺负弱小,喜欢巴结有钱有势的人。 高中时,常常凑到宋叙轩身边献殷勤。 现在要宋叙轩用深情的语气给他发消息,这太膈应人了。 周雨薇伸手捏了捏许念的软乎的侧脸,笑道:“哈哈哈哈,姐姐保护你。” 宋叙轩脸都黑了,他咬牙切齿的瞪了周雨薇一眼。 极其厌恶的打开手机,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僵着脸,柔着嗓音道:“许、许久未见,我很想你。” 说完这句话,宋叙轩立马把手机熄屏,嫌弃的扔在一旁,撸起袖子恶声恶气道:“继续继续!” 第五局,许念点数最小。 这手气,周雨薇都沉默了。 许念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大冒险……” 宋叙轩笑的狰狞道:“手机给我。” 许念顿了一下,用商量的语气道:“能放过我江沉哥哥不?” 宋叙轩皱眉,满脸严肃的强调:“愿赌服输。” 然后,他激动的大声的念道:“哥哥,人家一个人在家好孤单,嘤嘤嘤,要哥哥回家亲亲,要哥哥回家抱抱,呜呜呜要哥哥,念念好想哥哥。” “…………” “…………” 许念心如死灰,她沉默的咬了一口点心,心里默默祈祷江沉工作很忙,没时间看手机。 第六局,宋叙轩点数最小。 许念眼前一亮。 宋叙轩冷漠的轻哼一声,“真心,啊,疼!大冒险大冒险!” 许念憋住笑,一脸期待的看向周雨薇,两双眼睛亮晶晶的。 周雨薇动作优雅的拿起一块点心,笑的云淡风轻道:“大冒险嘛,好办。去给王猛同学发语音说,对不起,我发错人了。” 宋叙轩气的都快炸了,他看着一脸嘚瑟的许念,手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许念靠着周雨薇肩头,笑的得意又张扬。 游戏继续进行。 …… 一轮游戏下来,许念给江沉发了近二十句矫揉造作的茶言茶语。 宋叙轩则给他高中最讨厌的王猛同学,发了十多句暧昧不清的语音。 周雨薇手气最好,最严重的就是发了张丑照在朋友圈。 …… 晚上八点。 周雨薇和宋叙轩在疏影大院吃完晚饭后,女仆恭敬的送两人离开大院。 许念目送两人离开后,打着哈欠,抱着嗷呜摇摇晃晃的上楼睡觉了。 * 路边的橘黄暖灯打在平整的路面上,宋叙轩牵着周雨薇的手,灯光暖暖,把两人的身影拉的很长。 宋叙轩乐道:“我还是第一次来疏影大院,以前总听老头子说,疏影大院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全球最奢侈的,当时还以为老头子胡说八道呢,今天玩了一圈,不得不说,江少是真的有钱。” “许念念喝水的那个杯子,看着比我都值钱。” 周雨薇被他奇奇怪怪的比喻逗笑了,她轻轻摇头道:“杯子不算什么,疏影大院里有一半的东西都是江先生为念念买的,你注意到念念穿的衣服没,那个系列的衣服根本买不到,连赝品都很贵,每季度出新款,我们都只能看看,过过瘾。”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江氏企业名下的产业,专门为念念做定制衣服的。” 宋叙轩满脸震惊:“真的?” 周雨薇点头,“真的,虽然念念父母给她的零花钱不多,但是她的衣服首饰大部分都是江先生买的,价值不菲。” 提到念念父母,宋叙轩突然沉默了。 他低头看向周雨薇,几次张口欲言。 周雨薇知道他想问说什么,她言简意赅的讲述了一遍许念的经历。 “……念念的记忆跟我们不一样……出事那段时间里,她的印象中自己还在生病……” “……江先生不让她出门,是因为她的身体还在恢复中……” …… 单单是听周雨薇简单的描述,宋叙轩都觉得心疼的难受。 他忽然开口道:“江少不是很牛逼吗,为什么连念念都保护不好?” 周雨薇哭笑不得道:“没找到念念前,江先生也不知道念念出事了。” 宋叙轩又想到许念空荡荡的手机,叹了一口气道:“所以,现在这样对念念最好,她不记得了,反倒是件好事。” 周雨薇红着眼眶笑道:“是啊,所以你少欺负她。” 宋叙轩听到她话里的哭腔,顿了一下,俯身偷亲了一口周雨薇的侧脸,“好。” 周雨薇红了耳朵,难为情的别过身去。 知道周雨薇不经逗,宋叙轩轻笑一声,他伸手,自然的牵住周雨薇,调笑道:“走吧,本少爷亲自送你回家,为你保驾护航,驱赶坏人。” 周雨薇低头温婉一笑,回握住他的手,心中乌云渐渐散开,“好。” 第110章 故地,别墅 京都,南郊山。 南郊山地处偏僻,山里道路错综复杂,树木遍地丛生,阴凉骨寒。 南郊山是江家的地盘,在很早以前,江沉就派人把山封了,至今无人能进。 山里有座奢华精致如牢笼的别墅,位于山林最深处,四周环林,是江沉为许念特意打造的囚禁之地。 当初江沉把许念关在别墅里,度过了一段还算不错的时光。 江沉下车,大步走近别墅。 保镖们成两排纵队,他们双手合十放在身前,全程恭敬的低垂着头,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江沉抬眸望着阴沉沉的别墅,抬起双手推开了两扇沉重的铁门。 阴冷的气息随着寒风扑到他的脸面上,似是夹杂着一丝枝叶腐烂的味道。 别墅久无人居,荒草萋萋,四周莫名阴森。 江沉脚步稍顿了顿,而后缓步踏进了许念所有噩梦开始的地方。 院子里长满了野蛮的杂草,枯黄杂乱的叶子、掉落腐烂的残枝、半侧倾倒的木桌,衬的整座别墅气氛凄凉又诡异。 原本的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一片,十分空旷。 当初,江沉没打算用精致的物什装饰别墅,别墅不过是供他无聊时消遣的地方,真正有趣可爱的东西都藏在卧室中。 至于院内风景如何,对他玩乐许念并没有多大影响。 在这栋别墅里,江沉对许念展现了他所有的病态偏执和阴鸷狠厉。 那时候的许念很不听话,她根本接受不了眼前发生的事实。 尤其是江沉前后的巨大反差,他的暴戾,他的残忍,足以让她精神崩溃。 她自愿的陷入自我催眠,不知疲倦的告诉自己,一切都是梦,都是假的。 江沉淡漠看着许念精神错乱的模样,眼底毫无一丝波澜。 他当时甚至有一丝失望,许念的承受能力太弱了,他还有很多有趣的玩法,等待许念去一一解锁呢。 江沉在许念身上使用了很多极端手法,许念变得很乖,对他极其服从。 乖到什么程度呢,许念甚至不敢在心里恨他。 连看向他的眼神都是深深的畏惧和恐惧。 江沉说话的声音大一些,许念都会害怕的蜷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无助的哭,颤抖着声音,求他放过自己。 那时候,江沉痴迷于追求刺激,尤其是当高度的刺激放在许念身上时,涌出的殷红鲜血不断刺激兴奋的产生,血液和渴望混杂的交响乐,让他失了神智般的折磨许念。 许念的身体就是那时候变差的。 江沉从来不会给她一秒钟喘气的时间,她的伤口刚刚结痂,新一轮的游戏又开始了。 她的身体总是带着伤,身上染上浓郁的血腥味。 每当许念受不住,产生自杀的念头时,江沉都会变得格外温柔,并且会有意无意的暗示她。 念念,你要活着,你还有爸爸妈妈。 想想你的爸爸妈妈,想想他们。 许念心底开始妥协,她可笑的期待江沉在某一天会厌倦她,从而放她回家和父母团聚。 江沉冷漠的看着许念痴心妄想的模样,心想,真有趣啊,折磨念念的方法又多了一个。 江沉的体内暴虐因子不分时间地点,不分白天黑夜,只要兴致来了,就往死里折腾许念,手段极其变态残忍。 许念那时候,连哀求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会紧紧闭着眼睛,无助的颤抖着身体。 她的脸色苍白的像张白纸,身上满是江沉留下的青紫淤痕。 江沉病态的欣赏许念的狼狈,他下手越来越狠,心里越发期待许念濒临死亡时刻时的徒劳挣扎。 在许念奄奄一息,满心绝望时,江沉又会施舍的给她一点微薄的希望,让她支撑着活下去。 江沉很喜欢强迫许念接受现实,每当许念成功把自己催眠,坚信她爱江沉时,他都会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让她清醒的面对现实。 江沉不会给许念任何精神放松的机会,他如同疯魔般看着许念生不如死的模样,看许念痛苦又绝望的活着,心里终于有了一种畸形的满足感。 他毁了许念的所有。 在这栋别墅里,江沉亲手杀死了阳光开朗的许念。 他亲手杀死了曾经无比仰慕他的许念。 他亲手杀死了在心里偷偷爱慕他的许念。 他如今深爱的女孩,她的灵魂将永远困在这栋别墅里,不得安息。 她将永生永世的接受不灭烈火的焚烧,一遍又一遍接受罪恶的到来,无力又绝望。 命运的归宿落在黑暗中,她将囿于方寸,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沉的脚步停到地下室的门口,他面无表情望着紧闭的地下室大门,眼前一阵恍惚。 过往云烟,他却连上前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地下室有一只银色的鸟笼,在吸血鬼的传说中,每一只成年的吸血鬼,都会在成年后的第一个满月,去人类世界抓一名漂亮的少女,用少女的鲜血浇灌荆棘之花,在花开的最繁盛的地方,供奉着一只精致的银色鸟笼。 他曾经很喜欢把许念关在鸟笼里面,让她赤裸的跪在里面忏悔,这也是他的惩罚手段之一。 许念有密室幽闭症,在地下室的日子,她的病情变得更加严重。 隐约间,江沉好似从地下室听到了许念恐惧又无助的嘶叫声,他微不可察的后退一步,转身大步离开,步伐稍稍慌乱。 江沉径直上了楼梯,他去了卧室。 那是一间很压抑的房间,四周的墙壁上没有一扇窗户,只有一方小小的通风口,令人窒息又绝望。 许念在这里生活过很长时间,也是在这里,她的身体染上了更多潜藏的精神疾病。 他们在这里做过最亲密的事,彼此坦诚相见,毫无保留。 许念在这里,完完整整的属于他。 江沉不知想到什么,他走到一旁,伸手打开衣柜。 里面很空,没有一件衣服。 望着空荡荡的衣柜,江沉有一瞬间的出神。 曾经在这里,许念连一件衣服都不配拥有。 她只能躺在床上,用被子遮住身体,麻木的等待他的到来。 也是在这里,许念哀求过他很多次。 “江沉哥哥,求求你了,放过念念好不好,念念想回家。” “江沉哥哥,你对念念最好了,今晚不要惩罚念念了好不好?” “江沉哥哥,求你不要打了,念念很听话,也很乖,念念再也不跑了。” 许念小心翼翼的仰头看着他,脖颈上遍布红紫,身上没有一块好的皮肤。 卑微、无助、绝望、痛苦。 江沉缓缓收回思绪,他沉着眼,仔细打量过卧室的每个角落。 江沉在卧室里待了许久,他如同魔怔般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听着卧室里残留的回声,修长的手指撑在床边,颤抖的不成样子。 “念念……”江沉低喃一声。 忽地,江沉仰面躺在床上,窒息的气流瞬间将他包裹。 他一动不动的望着天花板,鼻息间隐约涌动着许念在床上留下的淡淡血腥味。 第111章 大火 过了一会,江沉忽地抬手,他用手心捂住通红的眼睛,凸起的喉结微微滚动一下后,呼吸剧烈起伏。 …… 半晌,江沉轻声合上卧室门,隔断了缠绕在他身上无形的压迫感和遍地的窒息感。 江沉在门口站了许久,他死死的盯住门把手,眼眸沁血。 有风吹过冰凉的手心,江沉指腹一紧,猛地回神,缓缓来到书房。 书房也是一个很糟糕的地方,许念在这里哭过很多次。 在这里,江沉侮辱过许念很多次。 江沉从书架后面拿出一台面上积灰的电脑,他顾不上洁癖,接通电源后,十指飞快的在电脑上操作一番。 很快,他恢复了电脑里删除的所有文件,里面有一份是许念在别墅里的所有生活记录。 她的害怕、求饶、不堪和受辱,形成一堆跳动的数据,在电脑里慢慢恢复了。 江沉僵着身体看着电脑里许念哭的撕心裂肺的画面,脑海里全是许念软乎乎的趴在他脖颈上,满脸开心的说道,江沉哥哥我喜欢你,很喜欢。 她捂住笑的小脸通红,毫无诚意的跟他说着道歉。 见他故作生气,她又讨好的揪住他的指头,左右微微晃一晃,声音温软的说着动听的好话。 她那么可爱生动,那么……爱他。 江沉的脑袋突然传出一阵剧痛,他倒吸一口凉气,费力抬手撑住额头。 他觉得胸口开始有些闷疼,后又逐渐变成碎骨般的锥疼,痛意阵阵不息。 江沉下意识的想逃离这个地方。 他快速备份好视频,起身大步离开别墅。 在这栋别墅里,许念的身体和灵魂都死过一次。 许念所有的噩梦,都来源于这里。 许念的所有不幸,都从这里开始。 江沉迅速收敛好外泄的情绪,他快步走到最近的保镖面前,淡声吩咐道:“去酒窖搬出所有的酒坛,把这里烧干净。” “好的,老板。”保镖集体弯腰。 保镖们干活利索,火星一点,火焰快速窜起,火势不可挡,很快蔓延到酒精洒过的各个角落里,几个呼吸间,别墅就被熊熊大火吞噬。 今晚十二点,南郊山将迎来一场大雨,暴雨来临之前,足够将别墅里所有的东西烧的干干净净。 南郊山是他的地盘,多年来无人能进,荒无人烟。 夜晚,山里莫名起了一场大火,也只会被当做天干物燥所致。 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完美的抹除。 * 高速公路上。 豪车在路上疾驰而过,快到尾端隐约形成一道残影。 交错绵长的道路上,橘黄暖光灯中穿错着几道刺目的白光,夜色格外安静,却又隐隐吵闹。 江沉神色淡淡的看着车窗外极速而后倒退的风景,眉眼之间尽是疲倦。 他的眸底划过一丝细小的波澜,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晦涩。 他打开私人手机,屏幕上跳出二十多条念念小朋友发来的消息。 看到他为念念的亲昵备注时,江沉的眼神变得很温柔,他的唇角勾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他哭笑不得的用指腹滑动着手机上的消息,一条一条的仔细看过。 最后两条是这样的。 “江沉哥哥,我不是故意发的,我给雨薇姐和宋叙轩玩游戏呢(可爱)” “江沉哥哥,我要睡觉了,晚安(困顿)” 江沉勾唇笑了一下,逐一回复了许念发来的所有信息。 并且,学着她的语气,在每句话后面加了一个可爱的颜文字。 他喜欢和许念有共同的小爱好或者小习惯,这样相同的爱好或习惯,会让他觉得心情愉悦。 江沉等了一会,不见许念回复,就把手机按灭了。 江沉望向窗外,忽地轻笑一声,现在都快一点了,念念一向作息规律,早就睡着了。 江沉打开车窗,夜晚的凉风吹散在他的脸上,又在车里翻滚着重新聚集。 橘黄路灯下,江沉的俊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疏影大院里,他心爱的女孩正抱着某只可爱肥胖的玩偶,睡的香甜。 她的睡姿很不雅观,经常把印着卡通图案的被子踢下床,自己则委屈的缩成一团取暖。 她的卧室里的床很宽大,足够她在上面滚来滚去的肆意玩闹了。 卧室里,有一面占据满墙的落地窗。 她可以懒洋洋的趴在大型玩偶上,俯视着城市的纸醉金迷,从中窥见一丝喧嚣和安静。 车里有空调,温度很舒服,江沉伸手关上车窗,冷风被阻绝在外,他的身体忽地一暖。 江沉让司机加速,因为他想快些回到疏影大院。 江沉想紧紧抱住许念,什么都不做,只是想简单抱住她,静静感受她的体温和倾听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想告诉许念,他很想她。 很想很想。 江沉的情绪有了大幅度的起伏,他的思绪四处翻滚,凌乱成一团乱麻。 他微微蹙起眉头,心情突然有些沉闷。 他的脑海中仿佛有无数人争吵,吵闹的如同爆炸声在耳边同时响起一样,好似要把他的头皮用力掀开。 江沉烦躁的闭上眼,别墅里的场景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可怕的场景在他眼前一一再现,极速闪过又循环播放。 江沉根本无法从别墅里若无其事的走出来。 他知道,刚才的那场大火里,没有把他的余烬舔舐干净。 江沉缓缓睁开眼,他突然发现,他现在不敢直视过去了。 有关于许念的过去,无论好的坏的,他都不敢去直视了。 他有些害怕了。 突然,江沉眼神一凝,他猛地抬手按住额头。 脑袋中突如其来的疼痛,疯狂的在他的神经上起舞。 他紧紧攥紧手心,痛苦的闷哼还是从喉咙里溢出。 “老板!” “我没事……继续开车,回疏影大院。”江沉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一句话。 江沉微微后仰,试图缓解疼痛。 脑袋的疼痛非但没有丝毫减轻,反而越发叫嚣。 他试着放慢呼吸,刺骨的痛意一路向下,很快蔓延到四肢。 江沉的呼吸节奏被打乱了,疼痛之下,他的意识却变得异常清醒。 身体每时每刻都传来骨头被碾碎一样的疼痛感,江沉静下心来,仔细感知疼痛的感觉。 他突然松开紧皱的眉头,轻轻笑了。 原来,他也有疼的受不住的时候。 笑着笑着,江沉却猛地红了眼眶。 他语调自然,轻声问道:“南城那座别墅进度怎么样了?” 保镖道:“老板,刚刚接到消息,南城那座别墅最迟一个星期后完工。” 江沉笑着应了一声好。 一个星期,足够了。 车辆行驶时,经过一处大拐弯,江沉的身体微微向右侧靠了些。 车辆再次平稳行驶后,江沉忽然弯下腰。 他颤抖着手捂住眼睛,咸涩泪水从指缝里掉落在车上的毯子上,晕染了一圈圈深色图案。 江沉用力咬了咬舌尖,无声轻笑,原来,念念说的是真的。 人在极度的疼痛之下,连基本的呼吸维持,都会伴随着石块狠狠磨损血肉般的疼痛。 江沉的喉咙里涌出一股铁锈味一样的腥甜,他紧紧的捂住心口,额头上青筋狰狞暴起。 “……江沉,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吗?!” “……你永远都只会说对不起!下一秒又会在我身上加诸百倍的痛苦!” “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你凭什么为了你的一己私欲毁了我?!啊!为什么?!!!” 江沉费力的忍住浑身的疼痛,他勉强直起身体向后靠去,呼吸急促紊乱。 极度疼痛下,眼眶中溢出的泪水从眼角不停滑落。 顺着脸颊,慢慢没入他的脖颈处,濡湿成一片。 第112章 拈酸吃醋 早上十点,疏影大院。 今天的天气格外宜人,微风不燥,阳光暖洋洋的铺洒在地面上,伸手握住阳光,温暖却不灼热。 许念抱着满脸兴奋的嗷呜,兴冲冲的跑到草坪上玩耍。 到了草坪后,许念先把嗷呜放下,然后抬眸矜持的打量了四周。 周围没有女仆,也没有保镖。 除了她,就是嗷呜,可以放开的玩。 许念满意的一把抱起嗷呜,随意选了一块柔软草坪,一人一狗在草坪上欢快的滚来滚去。 草坪清凉厚实,身体接触草坪时,如同在向下挤压一团紧实的棉花。 许念在前面骨碌骨碌滚,嗷呜跟在后面,学着许念的样子顺时针滚动。 偶尔嗷呜滚歪了,许念会把它摆正过来,继续滚。 阳光温暖,一人一狗,幼稚又欢乐。 “念念。”身后忽地传来一声轻笑。 许念闻言一僵,猛地回头看去,惊声道:“江江江江沉哥哥?!” 不是说下午才回来吗?现在还是早上呢! 江沉淡淡的挑眉,闲庭信步般走到许念身边,垂眸笑道:“地上凉,起来。” 江沉下看的目光很轻柔,眸底有一丝无奈和纵容。 许念浑身僵住,她紧张的“嗖”一声站起来,像犯错的小孩一样,规规矩矩的站在江沉面前。 没了许念的指导,嗷呜越滚越远。 直到许念的气息越来越淡,嗷呜才猛地起身,趴在草坪上四处嗅了嗅,悲愤的仰天嚎叫一声后,撒丫子似的跑回许念身边。 江沉蹙眉,满脸严肃的围着许念绕了一圈,语气沉重道:“念念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许念害怕的抖了一下,战战兢兢道:“知、知道。” 江沉抬脚慢慢绕到许念身后,语气冷淡道:“我发给你的消息,第十条是什么?” 许念心虚的垂下头,她十分紧张,结巴道:“最近天气冷,不、不能在外吹风。” 江沉脚步一顿,正正的停到许念面前,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他皱眉训斥道:“明知故犯,屡教不改。” 许念立马挺直小腰板,“是!” 江沉刚要继续发作,许念忽地仰头,狡黠一笑。 她调皮的上前一步,展开双手抱住江沉,语调欢快道:“江沉哥哥,我错了。” 怀中一实,江沉收敛了严肃的表情,无奈的轻笑一声。 他满眼温柔低头看向许念,大手揉着她的脑袋,声音低沉含笑道:“你呀,认错倒是积极。” 许念小声嘟囔了一句,耍赖似的挂在江沉身上不下来。 江沉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笑道:“下来,自己走。” 许念表情无辜的摇头,“不,我走不动,我身体不好,最近特别虚弱,一步三喘。” 说完,许念又往上蹭了蹭,把江沉抱的更紧些。 许念的无心之言,让江沉明显怔了一下。 许念欢快温软的语句中,字句之间的弦外之音,出现的如此不合时宜。 江沉抬手温柔的抱住许念娇小的身躯,轻声道:“好,念念身体虚弱,我抱念念回去。” 江沉转身向客厅走去,许念的双手紧紧抱住江沉的脖颈,她开心的晃动着两只脚丫子,脸上的笑容明媚耀眼。 许念向下滑一些,把脑袋放在江沉的肩头,她轻轻蹭了蹭江沉的耳朵,眼睛弯成一道月牙。 “江沉哥哥,江沉哥哥,江沉哥哥……” “在的,在的,在的……” 许念眉眼一弯,“江沉哥哥,你现在是一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 江沉时常对许念稀奇古怪的想法和比喻感到无奈和好笑。 “嗯,念念说的对。”江沉敷衍回答。 许念不满的揪了揪江沉的头发,愤愤道:“江沉哥哥,我很严肃的。” 江沉无奈道:“好好好,我的错。” 两人正玩闹着,突然,草坪的远处冒出一个小点,小点以极快的速度移动,隐隐可见形态。 是滚到远处,又自己跑回来的嗷呜。 许念望着嗷呜狂奔过来的身影,不确定的多看了一下,然后心虚的移开视线。 她又揪了揪江沉的头发,小声道:“江沉哥哥,我们把嗷呜落下了。” 江沉脚步都没有顿一下,“不用担心,它找不到路了,等晚些时候,女仆会去找它。” 许念顿了一下,江沉理解错她的意思了。 她不担心嗷呜在疏影大院迷路,因为嗷呜的方向感很强,记忆力也不错,她担心嗷呜生气。 她双手紧紧的抱住江沉的脖颈,语气飘忽道:“咳咳,嗷呜正怒气冲冲的向我俩跑来,它现在应该很生气。” 嗷呜对于许念来说,是意义非凡的存在。 她说不清到底为什么,但是在内心深处,她总感觉自己很愧对嗷呜。 尤其是当嗷呜屁颠屁颠的亲近她时,她的心里就会酸酸胀胀的,像泡在陈年酸醋里一样,十分难受。 江沉知道许念一向心疼嗷呜,他无奈的停下脚步,轻拍了拍许念的后腰,温声道:“去找嗷呜吧。” 心性幼稚的念念小朋友。 许念嗯了一声,连忙从江沉身上下来,一路小跑到嗷呜面前。 江沉看着许念满脸心虚的模样,莫名心软。 抹去记忆的念念,一直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天真烂漫,可爱善良。 她的情绪变得更加直白,喜欢不喜欢都会表现在脸上。 两人互通心意后,许念就会很自然的抛下以前的相处方式,变成爱人之间的态度对他。 在她印象中,江沉哥哥现在是她在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她喜欢江沉哥哥,所以当江沉挑明两人的关系时,她欢呼雀跃的接受了。 院里起了风,轻风吹过江沉的眼睑,泛起一阵温柔的波澜。 嗷呜猛地停在许念面前,四爪忽地一软,气喘吁吁的瘫在地上。 麻麻太太太过分了,竟然让它一只狗独自玩游戏。 许念心虚的把嗷呜抱在怀里,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嗷呜生气又委屈的甩了甩耳朵。 见嗷呜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许念心疼的把嗷呜抱起怀里,大步朝客厅走去。 “对不起啊嗷呜,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 “我下次一定陪你玩一天,我保证。” “嗷呜是不是很累啊,我马上抱你回去休息。” 嗷呜如同一滩软泥一样,有气无力的缩在许念怀里。 垂下的爪子如同没了骨头一样,软软的在空中前后晃荡。 许念走的远了,嗷呜垂下的脑袋忽然直起来。 它动了动耳朵,得意的朝江沉呲了呲牙。 挑衅意味十足。 留在原地的江沉:“…………” 一只小破狗,还挺会拈酸吃醋的。 第113章 如影 宽敞明亮的客厅内。 许念一脸真诚的对着嗷呜道歉,表情一派严肃认真,瞧着有些可爱呆萌。 嗷呜则神色奄奄的趴在沙发上,费力的抬起一只爪子去触碰许念的手指。 它的眼睛湿漉漉的,努力睁的圆溜溜,讨好的去看许念,隐约可见的委屈和难受。 嗷呜抬起爪子的动作僵硬又迟缓,行至半路中,时不时的颤抖一下,如同到达迟暮之年时的无力和虚弱。 许念见状更心疼了,她温柔的摸着嗷呜的脑袋,轻声细语的说着话。 江沉进门后,淡淡睨了一眼嗷呜,面上不显分毫,心里莫名好笑。 这么有心机的狗,还真是少见。 江沉淡淡的收回视线,刚要开口唤许念,嗷呜就抢先低低的呜咽一声,它形如残废般的挪动身体,十分费力的用脑袋去蹭许念的手背。 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果然,许念脸上的愧疚更深了,她一把将嗷呜抱进怀里,温柔的揉着它的两只前爪。 江沉:“…………” 江沉微微挑眉,回头淡淡的看了一眼身侧毕恭毕敬的女仆,示意她上前将嗷呜带走。 女仆恭敬点头,她走到许念身边,俯身说了几句话。 许念连犹豫都没有,立马将嗷呜递给女仆。 女仆弯腰接过,趁嗷呜还未缓过来时,大步离开客厅。 嗷呜后知后觉的汪了一声,意识到离开许念时,开始在女仆怀里剧烈挣扎。 一旁的保镖急忙用手捂住嗷呜的嘴巴,把嗷呜抱的离客厅远远的。 许念想起什么似的,刚要起身离开沙发,肩上忽地一沉。 “念念。” 江沉隔着沙发,从身后环住许念,轻声唤道:“我的江夫人呢,嗯?” 江沉的语气很平常,神色也很自然,仿佛那句蛊惑人心的话,只是一组简单的问句。 许念耳朵一红,她刚才光顾着安慰嗷呜,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江沉留在原地了。 许念讨好的伸手,轻轻握住了江沉的手腕。 “江沉哥哥……”许念企图用撒娇来蒙混过关。 江沉挑眉一笑,伸手把玩着许念脖颈上的平安符。 平安符带着许念的体温,触感细腻温热。 指腹徐徐沿下,不轻不重的摩挲着纹身的周围。 许念敏感的抖了一下,不自在的往后缩了缩。 她的眼眶快速湿润,带着一丝哀求的看着江沉,江沉揉了揉她的耳垂,俯身吻了吻她的眉心。 许念被迫把头仰在沙发上,如同待宰的羔羊,露出修长白细的脖颈。 “江、江沉哥哥……”许念含糊的瞪大双眼。 纹身的位置敏感,那里不能碰。 江沉指腹一压,能清楚的感受到纹身之下,许念剧烈的心跳声。 纹身的位置是他选的,那里离心脏很近。 每一次心脏的跳动,滚烫的血液都会从血管中循环而过,他的名字都会随之轻颤。 它们同频共振,随着许念的喜怒哀乐一同呼吸,浑如一体。 江沉忽地弯腰,凑近许念的脸颊,轻声问道:“怎么了?我的未婚妻。” 许念气息不稳,她费力的想抬起头,江沉的大手轻轻抚上她的脖颈,如同柔软的羽毛拂过般,似有似无的温热落在薄薄的皮肤上。 许念咽了咽口水,目不转睛的盯着江沉刀刻一样的性感下颌线,软声求饶道:“江、江沉哥哥,脖子好酸。” 江沉低头看着许念红通通的小脸,隐隐可见眼底的懵懂和好奇。 江沉心下忽地一软,作乱的大手从纹身处收回。 指腹离开的瞬间,许念的身体一颤,眼神略有迷离。 江沉绕到沙发面前,眼底含笑的看着许念面红耳赤的模样。 他微微俯身,手臂撑在许念脑袋一侧,暖声开口问道:“现在,还要我抱吗?” 许念抬手抹掉眼角溢出的泪水,又揉了揉酸软的脖子,眼神闪烁,神情十分别扭。 江沉故作遗憾道:“不要我抱的话,那我上楼了,昨晚一夜未眠,正好回卧室补觉。” 许念闻言猛地起身扑进江沉怀里,紧紧抱住江沉精瘦的腰。 “要!”她大声道。 江沉稳稳的接住许念,低低笑了一声,大手深入她的乌发中,温柔的按压着。 他贴近许念的耳侧,低声笑道:“真是诚实又可爱的念念小朋友呐。” 许念耳朵一热,敏感的抖了抖,小声反驳道:“不是小朋友了,已经二十多一点了。” 江沉的目光更加温软,他低头吻了吻许念的发顶,轻声笑道:“念念永远都是小朋友,可爱又善良的小朋友。” “不喜欢小朋友这个称呼的话,还有江夫人和未婚妻两个选择,念念更喜欢哪一个?” 许念羞涩的把脑袋埋进江沉脖颈里,被调戏的两只耳朵红的几欲滴血。 许念越是羞涩,江沉越是想逗弄她。 “我的念念小朋友,我的江夫人,我的未婚妻,念念更喜欢哪个?” 过了许久,许念才闷声道:“江沉哥哥好无耻。” “嗯,无耻,十分无耻。” 江沉把许念往上抱了抱,而后抬脚上楼,把许念抱回自己的卧室。 装饰冷清的卧室内,许念用手戳了戳江沉的后腰,小声提醒道:“江沉哥哥,这是你的房间。” 江沉把她放在床上,大手温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薄唇微勾,“我知道。” 许念默默咽了口水,一脸紧张的看着江沉,手指无意识的绞着衣角。 江沉眉眼含笑,他松开领带,褪下外套,所有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许念愣了一会,猛地抬手捂住眼睛,心跳如擂。 半晌,许念微微分开合并在一起的手指,露出一只黑溜溜,满是好奇的眼睛。 许念实在可爱,江沉笑道:“念念,可以看的,我只是换件外套开个视频会议。” 许念脸一烧,听话的放下手,江沉却突然上前一步,把许念揽进怀里,大手扣住她的手腕,低头霸道的掠夺她所有的呼吸。 “念念……抱住我……” 江沉耐心的教许念换气,许念的脸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紊乱。 许念笨拙的回应江沉,江沉紧紧搂住她的腰,许念有些害怕的揪住江沉的手指,嗓音沙哑,“江沉哥哥……” 江沉耐着性子低声轻哄,好让许念身体放松。 江沉大手摩挲着纹身,纹身被赋予生机,在雪地上妖艳绽放,枝叶拥簇之间,片片红梅点缀之下,热度上升,轻姿摇曳万千。 江沉贴近许念的耳垂,毫不吝啬的夸她很乖。 许念晕乎乎的抱住江沉,意识逐渐沦陷。 良久,江沉松开娇软的许念,用额头轻轻接触她的额头,低声沙哑道:“念念。” “……自己在这玩会,我去开个会,大概半个小时能结束。” 许念累极,连手都不想动一下。 她翻身滚进被子里,缩成一团,迷糊的哼了一声,“嗯。” * 江沉会议结束时,许念已经缩在被子里睡着了。 江沉轻声坐到床边,目光温柔的注视着许念的睡颜。 她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粉色,双唇嫣红。 因为身体的缘故,她的体力变得很差,她变得很喜欢睡觉。 她睡着的时候很可爱,小小的一团蜷缩着,像一只可爱的毛绒小狐狸。 在草坪上时,江沉见到许念开心的模样,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冲动,他突然很想开口问。 “念念,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念念,如果我曾经做错了很多事,你会选择原谅我吗?” “你会离开我吗?” 第114章 真相 江沉怔怔的许念恬静的睡颜,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如此不真实,美好的如同一场梦一样。 许念的亲昵和信赖,让他有些分不清眼前的场景,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 他精心设计了一场骗局,用心计谋布局巧妙,成功骗过了所有人,所有人都活在他的谎言之下。 他是运筹帷幄的布局者,此刻仿佛成了异类,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江沉缓缓伸手,他在半空中顿了一下,轻轻握住许念搭在被子周沿的手。 许念的手很小,很软,也很温暖。 她小时候犯错了,被许叔教训惩罚了,就会迈着小短腿,哒哒的跑到他身后。 两只小手委屈巴巴的抹着眼泪,见到他时会撇着嘴角,两只小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角,仰起小脑袋,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清淡的目光渐渐温软,江沉忽地轻笑了一声。 念念,不要再想起来了。 谎言编织出来的梦境有了一个细小的缺口,真相会从里面缓慢的流泻出来,随着时间的递进,最终会冲破裂缝的周围,磅礴而出。 我只能用另一个谎言来堵上真相的缺口,以此来维持梦境的持续运转。 美好的梦境不能有任何纰漏,它的存在,必须完美。 江沉的薄唇轻轻吻了许念的手心,而后缓缓贴近脸侧,温柔的蹭了蹭。 念念,既成过往,既往不咎。 江沉把许念的手放回来温热的被子里,他静静的坐在床前,眸光微动,神情温柔。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许念,脑海里的回忆不受控制的开始翻滚。 记忆是一把上了锁的房间,房间内是江沉的现实,房间外是江沉的梦境。 小小的一把锁,将房间内外的场景隔绝的彻底,如同两个毫无交集的时空。 随着时间淡淡流逝,锁把开始生锈,两个世界有了接触,场景渐渐交融。 腐朽的记忆倾泻而出,将江沉彻底淹没。 别墅里,许念痛不欲生的哭声、跪地求饶的无助颤抖、伤痕累累的身体。 幼时,许念小小的身体,软软的趴在他肩头,奶乎乎的叫着哥哥。 她年纪小,只会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展开两只肉嘟嘟的小手,含糊不清的闹着要哥哥抱。 那个女孩,一边奶乎乎的伸开双手,吵着闹着要江沉哥哥抱,一边面色凶狠,举起利刃要杀了他。 时空交错的场景源源不断的出现在江沉的大脑中,仿佛放错的电影片段,肆意在他脑海中自由切换。 江沉收回思绪,起身轻轻掩上房门。 走廊上,江沉的后背靠着墙壁,他目光凌厉的望着前方,神情如同往常般的淡漠。 念念,你还记得吗? 在你很小的时候,我给你讲过一个古老的神话故事。 在古希腊,有一个性情暴戾,残忍邪恶的邪神,他的名字叫做甫洛。 甫洛不受众神约束,一生自在狂妄。 直到某一天,甫洛爱上了一位美丽善良的神女。 神女在人间救助残弱,帮扶老贫,深受世间信徒的爱戴。 神女十分厌恶甫洛,并且语气严厉的拒绝甫洛的示爱。 甫洛被激怒了,他报复似的下界,开始大肆屠杀神女的信徒。 神女被逼无奈,只能同意甫洛的求婚。 按照凡间故事的结局,甫洛强迫神女后,神女会找到一个契机,或者寻找到神秘能人的帮助,借机杀死甫洛邪神。 前曲后稳、邪不胜正、善良奉献终将打败残暴凶狠的故事结局,自古以来就是郁郁不得志者提笔写下的深厚寄托。 然而,甫洛与神女的故事,没有出现任何转机。 神女没有感化甫洛,她的后半生都蹉跎在甫洛手下,最后被甫洛赏赐给部下恶神,凌辱致死。 神女死后,甫洛继续他残忍的杀戮。 神女的出现,只是短暂慰藉了他无聊的人生。 对于甫洛漫长的杀戮生涯,仅仅提供解闷的作用。 关于这个神话故事,后人觉得它的结尾太过阴暗,重新给予了它很多美好圆满的结局。 人们改写故事结尾,书本上歌颂甫洛与神女的爱情,编成儿歌称赞神女的仁爱众生。 人们都喜欢圆满的结局,可是现实中遗憾和残缺才是人间常态。 神女心善,她爱众生,所以有了软肋和束缚。 甫洛只需要动手提刀杀人,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让神女屈服。 甫洛呢,他弑杀成性,不在意任何人的生死。 他能为所欲为,不受任何约束。 但是,他的暴行和故事的真相,不为世人所容。 …… 江沉微微仰起头,垂眸点了一根烟。 他不至于真的去问许念那些似是而非的问题。 在许念眼里,他的隐晦试探,连一句今晚晚饭吃什么,都抵不上。 他说的如何情真意切,许念也只会当他工作累了,或者当成一句玩笑话。 因为许念根本不相信江沉会欺骗她。 如果他的问题是一道选择题,“江沉会伤害许念”这个回答,根本都不会出现在许念的选项中。 江沉掐灭了烟,转身进了书房。 江沉坐到电脑边,眉头微紧,十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按动。 过去事情的知情人,已经全部处理干净。 所有人都知道许念在“死亡的时间”里遇到一些不好的事,身体遭受重伤,记忆出现极大的混乱。 后来又阴差阳错的被江沉找回,一直在家秘密休养。 再后来,她父母意外离世,临终前将她托付给江沉。 近半年,许念一直在疏影大院里静养。 所有知情人中,没有人敢在许念面前乱嚼舌根。 许念的过去,成了京都众人心知肚明却不能提及的禁忌。 而在许念的记忆中,她只是生了一场很大的病。 生病期间,父母意外离世,她被江沉接到疏影大院养病。 她原本就很依赖和喜欢江沉,现在有婚约在身,更加亲近江沉。 过去的记忆,许念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来了。 她的记忆被篡改的彻底,再也没有恢复的可能。 江沉微微后仰,眼神带着审视的望向天花板,修长分明的食指毫无规律的敲击着扶椅。 假如,他所认为处理的完美,缜密的事情出现了一个细小的漏洞,一丝微弱的破绽,他却没有察觉到,或者无意间忽略了。 此时,如果再出现有一个身份特殊的人,恰好发现了他的疏忽,并且利用起来,告诉许念所有的真相。 那么,他所做的一切,他精心策划许久的布局,都没了所谓的意义。 不过,以上的情况,他都可以处理好。 唯一的不足是,他左右不了许念的思想。 虽然许念现在很相信他,但是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 当初,许念很配合他,她的那段记忆,很成功的清洗干净。 但是在午夜时分,过去的经历,总会有零星的片段,掺杂着其他画面出现在许念的脑海中。 江沉不想许念有任何芥蒂他的地方存在。 即使是在虚无缥缈的梦境中。 江沉缓缓闭上眼,唇角微动。 换个思路想想,与其等许念发现蹊跷,对他产生怀疑,不如他主动告诉许念“部分真相”。 这样,许念偶尔做的噩梦,就能完美的解释了。 第115章 返场 最初,他的打算是把许念关在别墅一辈子。 其实有很多次,许念都是侥幸活下来。 他当时对许念的渴望到达了癫狂的状态,他每次下手,都是怀有弄死许念的冲动。 每一次折腾,他都想把许念纤细的脖颈生生折断,他迫切的想掌控许念生命流逝时的绝望和痛苦。 那时的江沉,痴迷于掌控许念的生命。 她的呼吸,总是断断续续,不会断绝,也不会充沛。 他伸手掐住许念的脖颈,她的脸色变得青紫,双腿疯狂的蹬着床榻。 他好整以暇的松了些力道,满足的欣赏着许念大口呼吸的狼狈模样。 到最后,她连哭泣求饶都不会,只是呆滞的望着江沉,神情麻木。 江沉的存在,是许念所有噩梦的来源。 如果关在别墅一辈子,许念将会永远失去阳光,失去温度,失去生命。 她会慢慢忘记过去所有的美好时光,她将永远活在阴暗的地方。 她的灵魂开始腐烂,直到死亡。 思绪忽地泛滥,在记忆里成灾变祸。 过往时光倒流,以最真诚的态度向曾经的当事人剖析事情的细枝末节。 江沉猛地睁开眼,眼眶猩红。 手腕极速往下一压,电脑瞬间黑了屏,江沉向上抬眸,眸光阴狠的望着电脑里的人。 江沉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双拳重重的抵在桌面上,微不可察的颤抖着。 他面色阴沉的望着电脑里的人,眼睛里出现了浓郁厌恶和杀意。 半晌,江沉忽然一顿,心口涌上一阵剧烈的绞痛。 他猛地抬手捂住胸口,额头上青筋暴起,面上覆上一层细汗。 江沉单手撑在桌面上,紧绷的身体,忽地向下佝偻着腰,喉咙间溢出一声痛苦闷哼。 疼痛叫嚣中,江沉突然明白了许念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晒太阳。 在a市的时候,许念神志不清,但是她很喜欢拖着她最喜欢的巨型玩偶,跑到院里开心的,翻来覆去的晒太阳。 在医院里昏迷的一个月,她能对外界刺激有微弱的感应,她用动手指的方式告诉许姨,她想晒太阳。 在疏影大院的半年里,她常常一个人坐在太阳底下,一晒就是大半天。 直到现在,她都很喜欢晒太阳。 疏影大院内的草坪上,时常可以看到许念慵懒的摊开四肢,舒服的晒着暖洋洋的阳光。 许念执着于晒太阳,是因为在别墅里——她触碰不到一丝光亮。 江沉猛地抬手,将桌上的文件全部扫落在地。 他紧紧锁着眉,额头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流下脸颊,抬手用力的捂住胸口,好似要把心脏生掏出来一样,神情极其狼狈。 疼痛蔓延到大脑,江沉顿时头疼欲裂,他的呼吸急促紊乱,意识几乎失控。 别墅里,长期的阴暗坏境给许念的心理造成了很多阴影。 她讨厌黑暗,畏惧黑暗,憎恨黑暗。 所以,她才喜欢有阳光的地方。 身体晒着温暖的阳光,暖光庇护下,缠绕在她身上的阴暗不堪,都会慢慢消失。 江沉浑身颤抖着跌坐回椅子,他试图平稳呼吸,在剧烈疼痛之下,他的每一分挣扎,都伴随着更大的肉体撕裂般的痛苦。 他哆嗦着手,费力的打开抽屉。 寒光一闪,江沉痛苦的闷哼一声,他把薄薄的刀片狠狠的刺入胸膛。 心口的疼痛骤然消失,江沉瞬间脱力,浑身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江沉的呼吸渐渐平稳,眼睛里也恢复了清明。 他的胸口处有一道极深的疤痕,是许念在医院时刺的。 医生说,再刺偏一点,他的心脏就会骤停。 江沉忽地笑了,笑声低沉温柔。 他缓缓抬起手,把刀片按的更深,血液很快染红了掌心,他的面色更加癫狂。 在别墅里,他面色冷漠的看着许念因为疼痛在地上翻滚,她用头狠狠撞击着墙壁,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连头发里都含着血。 他当时心情极好,神情散漫的挑起许念破烂的下巴,笑的温柔又残忍,“宝贝,可以求我了。” 刀片又进了一点,江沉的眸光近乎冷淡。 他一直在想,许念当时该有多疼,才会用头狠狠去撞墙壁。 才会在他开口允许她求饶时,毫无尊严的执行他所有变态的指令。 现在他知道了。 痛意浸入骨髓,生不如死。 …… 江沉神情恍惚的起身去浴室,缓慢的洗去一身血污。 他把自己收拾干净,确认没有异样后,轻轻敲了敲卧室门。 想到许念可能还在熟睡,江沉径直推开了房门。 许念果然还在睡,她把自己塞进玩偶中间的缝隙中,露出小半张熟睡的脸,身体委屈的缩成一团。 见状,江沉心底一软,他弯腰把许念捞起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 “念念……” 许念微微皱起秀气的眉毛,不满的吸了吸鼻子,像要闹脾气的小孩。 江沉无声轻笑,没有再动。 感觉到无人打扰后,许念收了收手臂,舒服的窝在江沉怀里,继续酣睡。 许念睡意很浓,江沉无奈的把她放回被子里。 “念念,今晚你想吃什么?”江沉轻声道。 出乎江沉意料的,许念竟然含糊的嘟囔一声,约莫说了一个菜名。 她敏感的动了动耳朵,然后慢吞吞的翻了个身。 许念贪睡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喜欢趴在洞穴里,呼呼大睡的可爱小狐狸。 江沉眉眼愈发温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继续追问道:“嗯,想吃什么?” 说完,江沉收回手,缓缓俯身,轻轻吻了吻许念的额头。 许念又翻了个身,生气的从被子伸出一只手,胡乱的向后打去。 江沉失笑,好脾气的将她胡乱扑腾的手塞回被子里。 许念不满的哼哼唧唧,过了一会,又继续睡过去。 他目光缱绻的望着许念的睡颜,眼眸清暖而动。 好一会,才眷恋不舍的离开卧室。 晚上八点。 江沉做好一桌许念喜欢吃的饭菜,他满意的勾唇一笑。 刚刚解下围裙,放在茶几上手机突然震动了好几下。 “老板,已经派人再三检查过了,别墅里烧的很干净。” “烧不干净的物品,都于今日下午运到庄园,全部销毁了。” “……从南郊山别处运来新的泥土,在底下铺了一层肥料,撒上生命力旺盛的草种……” …… 江沉握住手机,表情很淡。 要不了多久,别墅将会被新长出来的树木草丛全面覆盖。 别墅存在过的痕迹,将会被彻底抹除。 江沉动了动手指,回复道:“从现在起,把南郊山封锁起来,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能进去。” “好的老板。”对方回复的很快。 江沉按灭手机,眼底划过一丝灰暗的笑意。 现在,南郊山的别墅已经彻底消失了。 念念的过去也该结束了。 南城新建的别墅将会取代它的存在,成为许念告别过去的最后返场。 【最近生病住院了,不更新了????,医生说要住院治疗一个星期,等身体好点,我再继续更0.o (个_个)】 第116章 忘记处理的伤口 江沉抬眸扫了一眼时间,八点十五分。 时间差不多了,江沉把手机滑动关机,随手摆放在洁净的茶几上,转身抬脚上了楼梯。 呼呼大睡的念念小朋友,该起来吃饭了。 江沉抬脚踏上第一阶楼梯,胸口处忽地一疼,仿佛有根冒着寒光的尖锐细针,横冲直撞的穿戳过他的心脏。 守在周围的保镖和女仆全部低垂着头站在一侧,目光直直落在地面,面色平静如常。 江沉从小就极重规矩,在他开口吩咐前,他们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毫无条件的服从江沉的所有指令,这是进疏影大院最基本的规矩要求。 江沉上楼的脚步一顿,他慢条斯理的收回脚,呼吸动作起伏间,胸口传来连绵的刺痛,他深邃寡淡的眉眼凝着一丝不耐。 江沉垂眸,目光淡淡的望着胸口处刺目的红渍。 伤口还未结痂,他也没有特意去处理包扎,做饭过程中动作略大,伤口再三崩裂,血液浸湿了衣服。 江沉收回脚,抬手轻轻覆上胸口,光顾着为念念做饭了,竟然忘了处理伤口。 手心一凉,江沉摸到了一手暗沉的黏腻,他的脸色微沉,稍稍烦躁。 此时,伤口还在缓慢往外渗血。 …… 江沉缓缓褪下衣服,用棉签粗鲁的拭去伤口周围的血液,伤口还在继续往外渗血,他随手扯了一块洁白的毛巾,用力的堵在伤口处。 由于过度按压,胸口处的刺痛渐渐加重,连同脑袋里也泛起阵阵应激抽搐,时不时传递出警告性的钝痛。 江沉好似感知不到疼痛一样,他微微仰起头,眸底带着一丝嗜血的疯魔。 疼痛混合着血液的味道,有着独属于他的沉沦与赎罪。 他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半空中,凌厉又暗藏一丝诡异。 良久,血液成功止住,细密的疼痛也在缓缓褪去。 江沉吐出一口气,动作慵懒的穿上衣服,认真的审视镜子里的男人。 他身高近一米九,身材比例完美,肌肉分布匀称有力。 许念无聊时,很喜欢赖在他身上,当一个闹腾的挂件。 他的身姿修长挺拔,气质冷冽如冰,面色温和,清俊无双,浑身带着不容小觑的强势与威压。 无论是样貌还是实力,他都担得起京圈太子爷的称号。 江沉抬手扣上衣服,满意的转身离开。 …… 江沉嘴角的笑凝着温柔,他抬手敲了敲门,过了一小会,无人回应后,他径直推开了房门。 清冷的灰色大床上,身体娇小的女孩抱着一只手臂长度的枕头,缩在大床的中间睡的香甜。 许念的乌发微乱,几撮软发随意的搭在额头前,瞧着俏皮又可爱。 江沉站在床前看了好一会,眼底的温柔愈发浓稠。 他坐到床沿边,伸手点了点被面,轻声道:“念念,起来吃饭了。” 听到有人说话,许念均匀的呼吸一顿,她慢吞吞的转了转身子,眼眸缓缓睁开一条小缝,十分费力的想看清眼前之人是谁。 迷迷糊糊看了江沉一会,许念的眼皮又缓缓阖上,身体还舒服的往下缩了缩,露出小半个乌黑的脑袋。 看不清,不想看,要睡觉。 江沉见状失笑,大手捏住了被子一角,手臂向上一扬。 被子掀开时,他一把将许念捞进怀里。 许念的睡衣皱巴巴的贴在身上,猝不及防落进江沉怀里时,最上方的扣子忽地松开,露出大半雪白的肩头,隐隐可见下方的纹身。 江沉坐怀不乱,举止绅士的将许念半褪的衣服穿好。 许念的双眸疲倦的紧闭,身体困顿的晃来晃去,像一只可爱的不倒翁。 她的脑袋忽地向前,额头碰撞到江沉的下巴处。 闻到熟悉的气息,许念含糊的嘟囔了一声哥哥,下意识往江沉怀里钻了钻。 她迷糊的蹭了蹭碰红的额头,在江沉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开始陷入沉睡。 温香软玉在怀,江沉无奈的把许念往怀里揽近些,大手紧紧握住她的腰肢。 轻声哄道:“念念,吃完饭再回来睡?” 回答江沉的是许念清浅的呼吸声。 …… …… …… 许念委屈的睁开眼,眼神迷茫似醒非醒,表情呆呆的看着江沉。 江沉指尖轻捏,拢了拢许念微敞的衣服,笑道:“醒了?” “下楼吃点东西。”江沉吻了吻她的额头。 许念愣住,晕乎的脑袋上顶着一撮呆毛,迟钝缓慢的眨了眨眼。 她困顿的抬手揉了揉眼睛,委屈的抬手指了指难受的小腹。 那里有一个红色的齿痕和一些浅色的指印。 她呆呆的看着江沉,一副睡傻了的模样。 江沉挑眉,握住许念揉小腹的手,声音低沉含笑,隐隐含着警告,“还想再来一次?” 闻言,许念含糊的瞪大双眼,心里有股道不清说不明的委屈,她微微摇头,眼眸湿润泛红。 江沉眸光一软,用食指挑起许念低垂的下巴,淡声命令道:“你饿了,下楼吃饭。” 许念的大脑还处于宕机中,她傻乎乎的看着江沉,努力消化刚才发生的事情。 江沉用手摆正许念的脑袋,俯身凑近她的耳朵,轻声问道:“弄疼你了?” 许念闻言大脑一片轰鸣,脑子忽地里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许念耳朵一抖,小脸微红:“……” “嗯?”江沉伸手,闲闲的戳了戳她白软的肚子。 许念气恼的瞪了一眼江沉,她有些生气的张开嘴,一口咬住他的手。 手指一痛,江沉抬手拍了拍许念的小屁股,笑道:“小懒鬼,松口。” 许念浑身僵硬,屁股……被打了? “念——嘶——”江沉话到一半,许念忽地伸出一只脚,将他整个人踹倒在地。 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江大总裁,此刻正狼狈的跌坐在地上,神情难得一怔。 …… …… …… 许念眼尾红成一片,她伸手揪住江沉的衣角,嗓音带着哭腔道:“江沉哥哥对不起,我不该踹你呜呜呜……” “呜呜呜……不……” …… 许念小声抽噎,讨好的伸手搂住江沉的脖颈,小身板微微颤抖。 “知道错了?”江沉指尖微收。 许念身体一颤,眼尾泛红,眼角掉下一滴眼泪,忙不迭的点头。 江沉吻了吻她遍布红痕的小腹,轻笑道:“下楼吃饭吧。” 第117章 病历 吃饭时,许念自告奋勇要为江沉榨果汁。 江沉闻言眉头微挑,他抬眸扫了一眼满脸期待的许念,嘴角微勾。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不紧不慢的夹了一块剔好刺的鱼肉放到许念碗里,半挑眉笑道:“不用。” 许念对江沉的拒绝置若罔闻,她兴奋的放下碗筷,一溜烟跑到厨房里。 江沉望了一眼许念急匆匆的背影,无声轻笑。 骨节分明的十指微动,慢条斯理的剔着鱼刺。 厨房。 许念榨了一小半杯新鲜的橙汁,又往里掺和了深颜色的葡萄汁,摇匀之后,许念好奇的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还不错。 许念在厨房里四处翻找,往果汁里加了些陈醋,几勺酱油,最后再撒上一小撮盐巴。 用勺子充分搅拌均匀后,杯子里的鲜甜的果汁变成黑色的不明液体。 许念脸上露出贼兮兮的笑容,她小心翼翼的端着特制的果汁,迈着小步凑到江沉面前,表情认真道:“江沉哥哥,请喝——” 许念愣了一会,实在想不到贴切的名词,来命名眼前这杯黑漆漆的古怪液体。 江沉心头无奈,他举止优雅的擦了擦手,忽略杯子里呛鼻的酸醋味,面不改色的问道:“这是……咖啡?” 许念眼皮忽地一跳,心下默默斟酌用词。 她秀气的眉头打个结,声音拖长道:“这是——” “——可乐。”许念双眼变得亮晶晶的,满意一笑。 “……” 江沉微微后靠,深邃的眼睛里倒映着许念小小的身影。 他好整以暇的注视着许念,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可乐么?我不喝碳酸饮料。” “江沉哥哥喝一口。”许念固执的把杯子往前推了推,态度十分强硬。 江沉伸手把杯子推回原位,眸光一笑,“不想喝。” 许念的眼珠狡黠一转,她歪头轻咳一声,表情凶狠的夹了好几块特辣的排骨放在江沉碗里,江沉面不改色的吃完了。 许念十分殷勤的递上可乐。 江沉笑道:“忍心让哥哥喝这个?” 许念认真点头,表情很乖,“这个很好喝的。” 江沉无奈,微微抿了一口。 然后,江沉眉心一抽,面无表情的咽下。 古灵精怪,还挺记仇。 江沉头疼的挥了挥手,让女仆把可乐拿的远远的。 许念埋头小口小口的嚼着鱼肉,鼓起的侧脸上,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江沉无奈的漱口,眸底划过一丝宠溺。 以前常听人说,佳人在侧,时光温暖。岁月静好,此生无憾。 江沉身为江氏掌权者,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精于谋略,对这些文绉绉的字句向来嗤之以鼻。 看到饭桌前笑的像只小狐狸的许念,他突然懂了“佳人在侧,岁月静好”的真正含义。 时光长久的碎片中,类似的事情还会发生无数遍。 他会继续惹许念不高兴了,可爱的小女孩也会继续以自己的方式小小的报复他一下。 时间总会为美好的事物驻足,缺失的遗憾,正在以另一种方式缓缓弥补。 “念念。”江沉的声音很温柔。 “昂——”许念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 “订婚的时间是明年三月。” 许念利索的夹了一块粉蒸肉,点头道:“嗯。” 江沉继续温柔道:“念念,你有什么想法吗?” 许念咽下软糯的粉蒸肉,又夹了一块鲜香的佛跳墙,含糊不清道:“嗯。” 江沉:“……” 许念后知后觉的抬头,放下筷子,一脸疑惑道:“怎么了?” 江沉脸上笑意不变,周身的温度降低了很多。 许念睁着含糊的双眼,迷茫的看着江沉,满脸不解。 江沉淡淡道:“放下筷子,听我说话。” 许念乖乖放下筷子。 江沉冷漠的神情维持不过短短数秒,又恢复成以往的温和。 “念念,对于订婚,你有什么想法吗?”江沉软了声调,温柔开口。 许念咽下嘴里的佛跳墙,目不转睛盯着盘子看,咽了咽口水道:“不会……嗯呐?想法?没有,我没有想法。” “许念。”江沉冷了声线。 “到!”许念瞬间挺直腰板,大声回复。 江沉:“……” 许念悄悄瞅了一眼江沉,好像生气了。 许念忽地凑近江沉,吧唧一声亲了他的侧脸。 而后,她露出了一个可爱讨好的笑容。 江沉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食物碎渣:“…………” 许念心虚的移开眼,眼神四处飘忽,表情无辜的尬笑一声。 “……” 江沉扶额,对于许念的不配合,他还真是没有办法。 * 吃完饭后,许念的精神很好,带着嗷呜在客厅跑来跑去,一人一狗十分吵闹。 江沉戴着耳机在客厅办公,许念忽地从角落里冒出来,哒哒哒快速他身边跑去。 嗷呜兴奋的嚎叫几声,爪子踩住他的电脑,双腿一蹬,借力跳上沙发。 江沉面无表情的看着电脑上屏幕上的狗毛,额角一抽。 江沉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办公。 许念开心的笑声由远及近,在她即将路过江沉时,脚底突然被地毯绊了一下。 许念“啪”一声摔倒在地毯上。 江沉心口一紧,连忙取下耳机要去扶,许念嗖一声的站起来,噔噔噔跑开了。 江沉:……闹腾。 等到许念玩累了,女仆就把嗷呜抱下去休息。 许念眼巴巴的从后面环住江沉,把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江沉身上,小声道:“江沉哥哥,好累。” 江沉的大手往后一捞,轻松把许念抱进怀里,他低头吻了吻许念红扑扑的脸颊,继续办公。 许念缩在江沉怀里,伸手挠了挠他凸出性感的喉结。 江沉一顿,声音低沉道:“怎么了?” 许念没有回答,好奇的按了按凸起的喉结,江沉的手臂忽然一紧,“念念。” 许念意识到什么,耳朵微烫。 她乖乖把不安分的手收回去,而后紧紧的抱住江沉。 “唔……江、江沉……” 江沉垂眸看着怀中小小的人,笑道:“还敢乱摸吗?” 许念诚实的摇头,“不敢了。” 许念话音刚落,电脑屏幕的左上方突然跳出一条消息。 “老板,病历已经准备好了。” 江沉的眸光瞬间变得冰冷诡异,他低头吻了吻许念的眉心,一手抱住许念的腰肢,单手合上电脑。 江沉蹭了蹭许念柔软的脖颈,满足的轻笑道:“念念,一个星期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许念揪了揪江沉腰上的肉,好奇的问道。 许念眼睛一亮,语调含着期待,“是去玩吗?” 江沉无奈的按下腰间的小手,微微摇头道:“不是。” 许念又伸手戳了戳江沉坚硬的腹肌,歪头疑问道:“那是惊喜吗?” 江沉捏住她细白的手腕,轻轻握住,温声道:“也不是。” “那是什么?”许念来了兴趣,追问道。 江沉没有回答,他眷恋的抱住许念,久久没有说话。 良久,在许念昏昏欲睡时,江沉开口了。 “念念,叫哥哥。”江沉的声音很轻,带着蛊惑的意味。 许念忽地一羞,虽然她平时都是叫江沉为哥哥,但是江沉现在的语气明显不正经。 许念忸怩道:“江沉哥哥。” 江沉眸底划过一丝猩红,“再叫。” “江沉哥哥。” 江沉满意的吻了吻许念的耳朵,继续哄诱道:“念念,说喜欢江沉哥哥。” 许念小脸一红,“……喜欢江沉哥哥。” “谁喜欢?”江沉使坏的捏了捏她的唇角。 大手沿上,不轻不重的揉着许念的眼角和耳垂。 许念眼角溢出一滴泪,“唔……我。” 江沉轻叹一声,不舍的收回手,又缓缓按在许念的后颈处。 薄唇忽地贴近许念的耳朵,声音嘶哑道:“念念……” 许念微怔,心底莫名一冷,感觉江沉哥哥有点不对劲。 第118章 梦境重合 许念心底莫名不安,刚要开口问些什么,江沉眸底快速闪过一丝晦涩,大手收紧,把许念稳稳抱住,起身走向卧室。 身体骤然悬空,许念只能伸手紧紧抱住江沉的脖颈。 夜深景晦,江沉的卧室里十分昏暗,两人一同进入后,丝丝冷空气流窜过许念的后脖颈,她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江沉腾出一只手顺势关上门,门关上的瞬间,房间里极其安静,仿佛隔绝了所有声音。 四周的空气仿佛停止了一般,气氛变得十分压抑。 许念的心跳突然加速,身体深处慢慢冒出一股寒意,指尖泛起淡淡的冰冷,指腹下意识蜷缩,带着微微的麻意。 许念对黑暗一向恐惧,她目露迷茫的打量了周围一圈,往江沉怀里缩了缩,不安的开口道:“江沉哥哥,房间好黑,开灯好不好?” 江沉没有回复,只是脚步加快了些。 许念心里的不安和对黑暗的恐惧在此刻被他的沉默无限放大。 一会后,江沉忽然松手,动作粗鲁的把许念放在床上。 许念双手撑在柔软的床榻上,黑暗的环境让她寒毛直立,她有些害怕的揪住江沉的衣角,“江沉哥哥……” 江沉一顿,微微侧身翻找,不知从哪里摸到一根丝带,反手将许念捆在床头上。 许念愣神间,浑身早已动弹不得,她的声音都打着颤,“江、江沉哥哥,你、你要干什么?” 江沉依旧没有说话,大手摸了摸许念的侧脸,而后缓慢沿下,手指停在纹身处,轻轻的揉着。 空气变得粘稠,许念心底莫名抗拒,似乎有人在她心口压了块石头,她有些喘不过气了。 “江沉——” “嗤啦——”布料被撕裂的声音。 许念微恼,而后扭动身体挣扎着,江沉伸手捂住了许念的嘴巴,手指向上微挑。 身上忽地一凉,许念挣扎的更厉害了,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呜声音。 …… 江沉没了分寸,许念的柔软白软的后腰微微渗血。 许念难受的仰头落泪,呼吸停顿了片刻。 江沉的手指下往滑了些,许念抬起通红的下巴,张嘴狠狠咬了一口他的手指。 疼痛传递到大脑,江沉皱眉闷哼一声,他的动作突然顿住,浑身僵硬不动。 他像是魔怔之人突然回神般,惊讶道:“念念?” 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江沉连忙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回头看许念时,瞳孔猛地一缩。 许念衣不蔽体,四肢被红色丝带困住,丝带紧紧陷入她的腕骨,浑身红紫,神情害怕狼狈。 “念念……”江沉眼底划过一丝慌乱,忙不迭的解开束缚许念的丝带。 江沉快速为许念穿好衣服,动作轻柔的将许念抱进怀里,一一检查她的身上出现的伤痕。 许念蜷缩着身体,害怕的哭了。 温暖的橘黄灯光下,江沉面色难看,脸上隐隐藏着愧疚。 他低声哄着害怕的许念,把消肿的药膏打圈涂在她的后腰处。 “念念,刚才——” 许念心有余悸,小声打断江沉的话,“……我想回自己的卧室……” 江沉涂药的动作一顿,脸色忽地变得冷漠阴沉。 药瓶“啪”一声闷哼,直接摔在地毯上。 后背骤然一冷,许念身体僵住,寒意涌上心头,慌乱间拔腿就要跑。 江沉一把拽住许念,疼惜的神色尽数褪去。 他紧紧按住许念的肩膀,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冰冷,寒声道:“别乱动。” 许念畏惧的往后缩了缩,她的脑子很乱,只想远离此刻的江沉。 江沉从容弯腰把药瓶捡起,随手放在桌面上。 他歪头静静看着许念,忽而露出一个诡异渗人的笑,轻声道:“宝贝……很漂亮。” 许念惊恐的瞪大双眼,心底涌出一阵剧烈的恐惧。 江沉哥哥……跟噩梦重合了! 江沉动作熟练的从抽屉里找出一瓶粉色液体,见许念面露害怕,又无奈的转过身,背对着许念。 许念后背阵阵凉意,她紧紧的盯着卧室紧闭的房门,目光迫切,寻找着逃离的机会。 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不是江沉哥哥,绝对不是! 江沉哥哥会夸她好看,夸她漂亮,但是绝不会用玩弄的目光看她,也不会用欣赏物件的态度对待她。 眼前的江沉陌生且危险,许念紧紧盯着江沉的背影,努力克制住颤抖着手,小心翼翼从抽屉里拿过一把小刀。 “哐——”小刀碰到柜上,发出一声脆响。 许念蓦然僵住,背着许念的江沉面不改色的摇着粉色药水,眸底满是等待猎物上钩的愉悦。 就在许念暗自松了一口气时,江沉突然回头轻笑道:“宝贝,那不是玩具,它很危险,会伤到你。” “听话,把它放下。” 许念攥紧刀柄,把刀尖直直对着江沉,面色惨白道:“你不是江沉哥哥,你不是,一定不是……” “嗯?为什么会这样说。”江沉晃了晃配制好的药水,悠闲的转过身,逐步靠近许念。 许念后背抵在床头,额头上冷汗涔涔,“你不要过来!” 江沉继续逼近,嗤笑道:“挺不乖的,说了别碰刀具。” 江沉把配制好的药水放在床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许念。 “把刀给我。”江沉面容冷淡的伸手。 许念无助的微微摇头,漂亮清澈的双眸里尽是泪水和害怕。 江沉眼底划过一丝兴趣,笑道:“怎么,不听话了?” 许念忽地哆嗦,哭腔道:“你、你别过来。” 江沉散漫的轻笑一声,突然弯腰靠近许念,许念受到惊吓,吓的猛地闭上眼。 手一抖,小刀“啪”一声闷哼,径直掉在床上。 江沉伸手掐住许念的脖颈,窒息传来的一瞬间,细密的吻也随之落在她的面上。 “呵——”江沉轻叹一声,嗓音温润富有磁性。 “不乖,也不听话。”江沉贴近许念的耳畔。 许念呼吸一窒,紧紧攥住江沉的手臂,疯狂挣扎起来。 一会后,江沉松了力道,淡淡道:“只有一次,下不为例。” 许念气息还不稳,她连鞋都来不及穿,脚趾触地就跑。 江沉面色一冷,眸底阴沉:“宝贝,你最好乖乖待在着。” 许念快步跑向门口,牙齿用力咬破舌尖,刺痛之下,她拼命克制住窒息后头晕眼花的冲动。 在心底安慰自己,快一点,再跑快一点,快到门口了。 许念很快跑到门口,她慌忙压下把手,用力往里拉。 动作间,许念眼底有希望的亮光,门快开,只要门开,她就能出去了。 然后,任由她如何用力,门纹丝不动。 房门被锁住了,她根本打不开。 第119章 演戏 江沉好整以暇的拍了拍床沿,脸色带着无奈的笑,眸光满是兴奋的阴狠。 他笑道:“回来,乖乖坐好。” 许念潜意识里知道,回去之后,她的下场会很惨,她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于门口恰巧有女仆路过。 她用力拍打着房门,大喊道:有没有人,唔——” 江沉上前环住许念的腰,把脑袋懒懒放在她的肩头,语调温柔道:“宝贝,别喊了,留点力气。” 江沉的靠近如同毒蛇贴近,许念顿时浑身颤抖,伸手无力的推搡着江沉。 “你不是江沉哥哥,别碰我,你走开啊!” 江沉轻松的把许念抱回床上,他掀开碍事的衣服,视线停留在纹身上,闲闲道:“胸口的位置,纹上我的名字,宝贝还真是……会玩。” 羞愤之下,许念顾不得其他,抬脚要去踹江沉。 江沉稳稳握住她细白的小腿,轻轻侧头吻了吻,无奈道:“好了宝贝,明知道反抗没用,还要试图挣扎,这种行为很蠢,也很可笑。” 许念收回腿,狠狠踹了一脚江沉的胸口。 胸口有伤,江沉脸色微变。 他舔了舔腥甜的上颚,轻拍了拍许念的小腿,低声警告道:“别再乱动。” 江沉伸手取过药水,温柔哄道:“宝贝,喝了它,你会很快乐的。” 心底的恐惧慢慢加深,许念疯狂挣扎着。 薄薄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江沉眸色一深,俯身道:“宝贝,你好诱人。” 许念心底莫名一阵恶寒,她忽然不动了,语无伦次道:“你走开,别、别碰我……” 江沉的薄唇含着她的耳垂,大手覆上,声音含欲道:“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未婚妻?” “宝贝,你该配合的。” 胡乱挣扎间,许念的手指摸到一片冰冷,是之前掉在床上的小刀。 许念心底生出一丝希望。 她紧紧的握住刀柄,颤抖着手,把刀刃抵在江沉脖颈处,“你……” 江沉双手撑在许念上方,好笑的看着她害怕防备的模样。 他歪头一笑,猛地靠近锋利的刀刃。 刀刃一晃,鲜血缓缓流下,许念僵了一下,随后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许念慌不择路的往后退,江沉不紧不慢的上前,伸手握住她发凉的手背,循循善诱道:“别怕,手别抖。” 许念崩溃的哭出声,她的表情变得极度恐惧。 无助的哭声在耳边连绵,沙哑绝望。 江沉的身体俶然一顿,表情变得僵硬。 他的脸色闪过一丝空白,猛地抬手按住剧烈疼痛的脑袋。 听到许念无力的哭声,江沉连忙起身,他的脸色变得极其苍白,眼底含着一丝茫然。 很快,江沉的表情忽然变得阴狠,动作十分僵持,眼底呈现挣扎的痛意。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拿过小刀,狠狠划破了胸口。 体力流失的很快,江沉无力的背靠在墙壁上,血液从胸口源源流出。 他对许念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脸色微乱,试图安抚道:“念念,不要害怕,听我说,把手右侧输入你的生日可以解锁房门,你先出去,去找医生来。” 许念后缩了些,恐惧又担心看着他狰狞的伤口,字不成句道:“你,江沉哥哥,我,你到底怎么了?” 江沉的大手死死按住脑袋,身体不受控的往下滑落。 他发出痛苦的闷哼,厉声喝道:“出去!” 许念慌忙捡起地上的衣服,深吸了一口气,试探性的靠近江沉,声音颤抖道:“哥哥你把刀给我,给我我就出去。” 江沉一愣,眼眸瞬间变得猩红。 他大步上前,在许念惊恐的目光中,用力握住了许念的手,发了疯似的,把她翻面用力按在墙上。 …… 江沉强迫许念仰头,而后狠狠咬住她的脖颈,许念的肩上留下五个发红的指痕,脖颈上斑驳一片。 千钧一发之际,江沉猛地咬破舌尖,他往后退了数步,眸色通红,勉强笑道:“念念不怕,我——啊!” 江沉神色的狼狈的撑在床边,手臂上青筋暴起。 他面露痛苦的按住额头,咬牙道:“念念别怕,听我说,你先出去,先出去……我会伤害你。” 许念顾不得其他,按照江沉说的方法打开了房门。 门开的瞬间,许念后背骤然一冷。 她慌忙关上门,急忙下楼给医生打电话。 房门开了又关,许念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江沉缓缓收回目光,薄唇微动,眉间的痛苦和挣扎散的干干净净。 他神色平静的躺在大床上,任由伤口血流不止。 胸口原本有的刀伤,被他刚才从上而下划了一刀,刀片的伤口总算遮挡住了。 医生来的没那么快,江沉把刀随手扔在一边,神情散漫,眸光微暖。 他原本以为许念会害怕的直接离开,没想到她的第一反应是担心他的安危。 傻念念。 —————————— 非常非常抱歉哦,因为病情反复,需要静养,所以从明天开始,作者大大只能一更啦。( ̄??  ̄??) 关于本文的结局是be。 还不到结局哦,剧情还有很多嗷。 我准备了五个结局,真正的大结局还在选择中。 关于江沉呢,我不是江沉呢,家里有本心理学人格的书,我按照书来描写江沉呢,所以昂,我不是变态呢,也不是神经病哦。 最后咩,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抱歉哦?(●′?`●)?不能按量更新qaq 祝大家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天天开心! 晚安(●\\u0027?\\u0027●) 第120章 刻意隐瞒 医生匆匆赶来时,江沉难得狼狈的躺在床上,灰色的床单沾上血液的深色,斑斑点点。 江沉的面色隐隐青白,下巴处染了一点浅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 颀长苍白的手掌紧紧攥住床单,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许念也好不到哪里去,脚步虚浮,神情恍惚的站在医生后面。 她的意识陷入方才的混乱中,到现在还缓不过神来。 她有些逃避似的抬眸去看江沉,视线触及到江沉的胸口时,眸光一再收缩。 …… 良久,医生收起仪器,面色凝重的对许念道:“夫人,劳烦借一步说话。” 许念闻言心头一紧,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卧室。 宽敞昏暗的走廊上,许念直直看着医生沉重的脸色,语气沉浮道:“……江沉哥哥,他,他怎么样了?” 医生略犯难,对于江沉的病情,他不知该讲不该讲,“少爷的病情很复杂——” 许念眉头微紧,凝神细听医生讲话。 她的精神异常紧绷,生怕医生说出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噩耗来。 医生迟疑了片刻,半是认真半是纠结道:“唉,少爷身体上的伤口不深,止血包扎后好好休息就行,近期需要的忌讳已经发给院内管事了,夫人不要太担心。” 许念看了一眼卧室的房门,敏感的捕捉到医生话里的不对劲,不安道:“为什么要说身体上的伤口?江沉哥哥他……他心理出了什么问题吗?” 许念紧紧盯着医生,没有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 许念心一沉,江沉哥哥果然有事瞒着她。 医生神色变得慌张,他闪躲过许念深究的目光,身体侧对着许念,沉默不语。 少爷过去明确表过态,不允许院里医生商讨他的病情,但是少爷也没明确说,能不能告诉夫人。 许念知道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只能先礼貌道了谢,又把江沉昨晚的奇怪举动,避开一些暧昧的环节,跟医生讲了个大概。 夫人主动开了口,医生也不好再隐瞒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皱眉道:“不瞒夫人说,我们在很早以前就发现少爷的异样了。” “少爷那时年纪小,我们并不在意,只当作是成长的心理变化,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渐渐察觉到不对劲——少爷确实生病了。” 许念回想起江沉最近的异样,心底的猜测有了模糊的形状。 “我们无意察觉后,少爷也知道了自己的不正常,但是少爷一直有意隐瞒他的病情,并且再三掩饰住身体的异常,只是近几年病情越发严重,我——” “念念。”两人身后响起一道低沉微沙哑的声音。 许念和医生皆被江沉的声音吓了一跳。 江沉面色虚弱的半靠在门上,他嘴里轻唤着许念的名字,眼睛却带着凌厉的警告,如同利刃扫向医生。 医生顿时浑身一冷,连忙低头,意识到自己多嘴了,面色惶惶的提箱离开。 许念微微蹙眉,江沉哥哥这是在故意隐瞒他的病情。 她快步上前扶住江沉,想问很多问题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许念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但仍不可避免含着一丝担忧道:“江沉哥哥你怎么起来了,医生说让你不要乱动。” 医生匆匆离开后,江沉才笑着应了一声好。 他费力的抬手,将大手覆在许念的脑袋上,语气温柔无力道:“念念,别听医生胡说,我没事,只是最近工作太累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闻言,许念心底忽地生出些怒气来,江沉哥哥到底在隐瞒她什么? 许念猛地抬头刚要质问,望见江沉苍白的脸色时,心口忽地一疼,只能硬生生咽下呼之欲出的怒气。 许念走上前些,搀扶着江沉进入卧室,语气僵硬道:“好,我相信江沉哥哥。” 她根本不相信江沉说的话,江沉给她的理由太牵强了。 梦境内重复的场景很逼真,像是她埋藏在心里深处的记忆,又像被她遗忘的过去。 江沉的眼底时常会一闪而过疯狂,带着不易察觉的病态偏执的情绪。 还有昨夜,许念清楚的看到,江沉眼底的迷茫和挣扎。 结合种种细节,许念越发笃定江沉瞒了她很多事。 许念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江沉刻意隐瞒的事,会让两人近二十年的亲密关系,发生巨大的变化。 …… 近些天,江沉带病在家休养,许念忙前忙后的照顾江沉,对江沉几乎是有求必应。 许念旁敲侧击过很多次有关病情的事,江沉无奈挑眉,面色如常,看似在回答她的问题,实则顾左右而言他。 几天下来,她问不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许念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平静如往常的日子,恍如风雨欲来前的伺机。 一个星期后。 京都,南城。 凉风渐过,树上叶片簌簌响动。 江沉弯腰从车上取过呢子大衣,手臂向后一展,将大衣披在许念身上。 许念有些嫌弃的看着大衣,撇了撇嘴,“江沉哥哥,我不冷。” 江沉屈指轻轻弹了弹许念的额头,“风凉,穿好。” 大衣微微向里收了收,将许念包裹的严严实实。 周围有些冷,冷风钻进衣服里,许念冻的打了个哆嗦,心了也接受了丑兮兮,但是很温暖的大衣。 江沉温厚的大手牵住许念,两人并肩,慢步走过弯弯绕绕的木廊。 “江沉哥哥,这里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吗?”许念好奇的四处张望。 这地方风景如画,四处装饰看似精致,细节之处却粗糙敷衍,倒像是临时有事赶工完成的。 江沉脚步不停,心不在焉道:“嗯。” 一路上,许念问了许多问题,江沉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面对许念的问题,也总是慢半怕的开口。 十多分钟后,两人走到一座别墅前。 别墅一看就造价不菲,估计很长一段时间无人打扫,院子里的杂草长到人膝盖深。 大门的铁锁左下角生了锈,沿上的铁链也锈迹斑斑,角落里肆意生长的野草破砖而出,长到约莫半人高,叶片枯黄直挺,瞧着有些荒废。 许念停在大门前方,来自的远处咸涩凉风吹过她的发梢。 她不适的眨了眨眼,满脸疑惑的抬头去看江沉,不解道:“江沉哥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江沉没有回答,他抬眸定定的注视着别墅,表情覆上一层淡淡的哀伤。 半晌,他低头看向许念,眸底藏着许念看不懂的悲伤和痛楚。 江沉轻声道:“念念,我知道你夜里会做很多噩梦,梦里的场景让你觉得很熟悉,又很恐惧。” “你很好奇梦中重复出现的场景是真是假,也很好奇我刻意向医生隐瞒的病情到底是什么,以及我的情绪为什么变化无常。” “你去里面走一圈吧,或许它能告诉你答案,回家后,我也会解答你所有的疑惑。” 第121章 他说,沉舟不晚 许念半信半疑的推开大门,潮湿的气息夹杂着陈旧的灰尘扑面而来,心底莫名涌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她抬脚跨进大门的一刹那,时空仿佛被割裂成无数碎片,她穿梭过时间的渡口,拜访到了沉寂的宿怨。 铺天盖天的气息将她紧紧包裹,前方的深渊向她的好奇心表达了热烈的欢迎。 鬼使神差的,许念蓦然回头看了一眼江沉。 两人隔着一道门短暂对视,交汇视线中隐隐窥见一丝起伏。 近在咫尺,遥遥相望。 江沉眼底凝着悲伤,莫大的难过拢聚在他眉眼,沉重的过往如同巨石压在他的心口,让他日夜不得安眠。 许念淡然的回望江沉,进门的瞬间,她的表情在几秒内破碎重组,所有情绪全部淡化至边缘,神色变得异常平静,如同错位时空之下的遗弃者。 凉风穿过手心的缝隙,带着丝丝小雨般的触感,两人深陷各自的世界中,不能自拔。 许久,江沉率先开口打破静默,他的声音不似往常清润,难得暗哑道:“念念,进去吧……我会在门口等你。” 许念如梦初醒般回神,她转过头,仿佛被某种东西牵引着,蹚过院里,踏过楼梯,畅通无阻的走到一间卧室前。 明明是第一次来别墅,她却熟悉的像经历过无数遍一样。 许念停在卧室门前,她静静的站了许久,好像在思考要不要打开门,又好似在考虑是否要原路返回。 良久,许念缓缓推开了门。 …… …… 许念跌跌撞撞的走下楼梯,她独自站在布满灰尘的客厅里,通体发寒。 这里根本不是普通的别墅住宅,这里是一座囚笼。 别墅里残留着有人长期生活过的痕迹,以及一些奇形怪状的“刑具”。 也就是说——曾经有个人,被迫困在别墅里很长一段时间。 并且,另一方有许多折磨人的特殊癖好。 卧室和客厅都有一个共同点,所有家具都没有尖锐的角面。 正常人家里,除非有婴孩老病,不然极少有人刻意去把尖角的一面磨的圆滑。 别墅的生活用品都是成人双份,也就是说——过去被囚禁的那个人,产生过强烈的自杀倾向。 想到这里,许念猛地心头一颤,后背毛骨悚然。 她收紧大衣,快步走出客厅,路过院里一角时,她却突然停下脚步,目光恍惚的盯着草木茂盛的一处下塌地。 那里,是一间阴暗的地下室。 里面关着一个没有衣服穿的女孩,女孩很可怜,她被关在一只银色的鸟笼里,阴风阵阵,她冻的瑟瑟发抖。 女孩也很害怕,她惊恐的抱住自己,泪水从她的脸上蔓延而下。 忽地,她抬头看向许念,女孩的视线很阴冷,许念止不住后退一步,灵魂深深一颤,如同致命毒蛇缓缓爬上后背。 女孩一愣,脸上的绝望被惊喜取代,眼底藏着疯狂的猩红。 许念头皮发麻,想要快些离开院里,脚步却像被钉住一样,无法挪动半分。 女孩的笑容越来越妖艳,咧开的嘴角十分诡异,许念心头一紧,恐惧和窒息纠缠在一起。 “啪嗒——”腐朽的树枝被风吹掉下来。 魔怔,戛然而止。 许念回神,脑海里的画面如同退潮的海水顷刻退散,来势汹汹,去时无痕。 手背一凉,许念下意识低头,视线触及到脚底下的裂开痕的石砖,她忽地抬手,迟钝的摸上冰凉的脸颊。 不知不觉间,她哭了。 不应该啊,她应该是害怕,怎么会哭呢。 许念愣愣的看着手心的泪水,心底蓦然生出一股滔天的恨意。 突然,院内起了大风,凉风呼啸而过,被树枝草叶划成数片,形成了鬼哭一般的怪声。 许念心底响起一个愤怒的声音,“跑!快离开这里!” 许念心头慌乱,她大步跑向门口,残枝掠过她的头顶,勾散一缕乌发。 那个声音还在催促,近乎怒吼道:“跑啊!快跑啊!” 身后明明空无一人,心底的声音却好似有洪水猛兽在追击一样,疯狂催促许念跑快点,再跑快点。 许念慌乱跨过大门的瞬间,风声消失了,心底的声音也消失了。 她脱力的撑在大门上,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她的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静到她只能听到自己狂跳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念念!”江沉大步上前,一把将惊慌失措的许念揽进怀里。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许念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张模糊的阴暗画面。 血,床单上都是血,女孩身上也是血,她被迫跪在床头,瘦小的身躯趴在冰冷的地板上,朝着沙发上的男人磕头,低声求饶。 许念看不清女孩的脸,但是她知道那个男人是江沉。 她第一次在脑海中看到那个男人,她的身体和意识就告诉她,那个人就是江沉。 没由来的理由,也没有充足的证据,但是她可以肯定,他,就是江沉。 许念双手垂立在身体两侧,心乱如麻。 听到江沉的柔声安抚,许念咬了咬牙,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江沉。 江沉狼狈的向后退开两步,脸上一闪而过的受伤和难以置信。 身上的保镖立马上前,左右扶住江沉。 许念呼吸急促,张了张嘴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她的心口蓦然一阵剧痛,她捂住胸口,疼痛难忍的弯下腰。 脑袋里像有野兽在撕咬一样,发出尖锐的刺痛。 许念伸手在空气中胡乱晃动,想寻找一个支撑点,眼前却骤然一黑,整个人向前倒去。 “念念!” …… “嘀——嘀——”医院仪器发出的声音,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在鼻尖。 …… 疏影大院,书房。 江沉神色淡淡的翻看着手里泛黄的病历,指骨明晰的大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的桌角。 这份伪造的病历里,详细记录了他五年前的确诊病状。 五年前,时间卡在平静生活初显端倪的节点上。 他花费了足够多的时间去缓冲压制,直到有一天,病症如同膨胀的气球,充气爆破,病症如约堆积发作。 五年前,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 江沉漫不经心的粗略扫过一遍,起身把病历合上,随手扔在一边。 往日恩怨岁岁成幕,今日以后,谎言彻底掩盖住真相的沉溺,过往纠缠皆会一笔勾销。 他依旧是京都权势滔天的太子爷江沉,身居高位,矜贵无双。 许念会是他唯一的小妻子,是他注定的软肋。 尘埃封定,沉舟不晚。 他苦心经营了那么久,算计了那么多人,终于换来一个干干净净的“江沉哥哥”。 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才发现起点亦是终点。 第122章 坦白 卧室。 午后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毫不吝啬的洒进卧室,光影落在地板上,片片缕缕,像泼墨的山水画。 许念慵懒的躺睡在摇椅里,脸上盖了一本的书,白皙的小手放在扶手上,悠闲的轻轻晃动着。 嗷呜懒洋洋的趴在她怀里,两只爪子乖巧的垫在下巴处。 “叩叩——”江沉抬手敲了敲门。 许念动作一顿,微微掀开书面一角,瞥了一眼床头的卡通时钟。 下午五点四十八分,她该喝药了。 许念淡定的把书放下,继续晃着摇椅。 那个什么补气血的药,苦到令人发指,她一口都不会再喝。 江沉习惯了许念的故意不理会,他轻轻推开门,望了一眼故意装睡的许念,端了一碗苦涩的药放在桌子上。 江沉走近,“念念,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许念慢吞吞的把书拿下,小手揉捏着嗷呜的耳朵,困顿的强调道:“不喝药就不难受。” 江沉无奈又好笑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起来把药喝了。” 许念态度坚定的摇头:“不喝。” 江沉好脾气的重复道:“再喝一天就可以了。” 许念愤愤道:“不喝。你知道它有多苦,多难喝吗?别说只喝一天,一口我都不会再喝。” 江沉无奈挑眉,妥协道:“那就只喝一口。” “什么?”许念直起身,一惊一乍道。 江沉笑道:“这碗药,你只要再喝一口,以后就都不用喝了。” 许念狐疑道:“真的?” 江沉笑的如沐春风道:“真的。” 许念瞅了一眼江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苦着脸,正要接过药碗,江沉又缓缓道:“不过,只喝一口,是需要念念等价交换的。” 许念满脸疑惑:“?” …… 许念气息不稳,小脸绯红的把熟睡的嗷呜抱在沙发上。 方才闹的动静有些大,还好嗷呜睡的沉,没被吵醒。 她红着耳朵接过江沉递过来的药碗,苦大深仇的喝了一小口。 许念喝完后,江沉熟练的剥开糖衣,放了一颗水果糖进许念嘴巴里。 糖里也有药,只是味道浅,许念尝不出来而已。 口腔里的苦涩味散的很慢,许念皱着红晕未散尽的小脸,再次开口问道:“江沉哥哥,以后都不喝了吗?” 江沉一本正经的俯身,煞有其事的揉了揉许念粉红的耳垂,笑道:“真的,因为——这是最后一碗药。” “知道你排斥喝药,所以这碗药里,医生下的药效是平时的三倍,你喝一口相当于平时喝一天。” 许念一噎,喃喃道:“所以说,我本来就只用喝一口?” 江沉把碗放回桌上,随手翻了翻许念的书架,笑意盈满字句。 “是的。”江沉放下书,回头温润一笑。 许念:“…………” “奸诈。”许念生气的转过身。 江沉从后把许念整个人抱住,他把头轻轻抵在许念肩头,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精致白皙锁骨处。 “生气了,嗯?”江沉的声音很低,十分蛊惑人心。 许念又羞又恼,炸毛道:“你放开我!” 江沉的大手捏了捏她的小肚子,毫无诚意道:“看来念念真的生气了,那我只好道歉了,对不起,我很抱歉,不该故意骗你,不该故意让你主动——” 许念凶巴巴的转过身,伸手紧紧捂住江沉的嘴巴。 “你你你、你胡说!” 江沉反客为主,大手轻按下她的手腕,在许念呆愣的表情中,俯身吻了吻她的唇角。 “念念,叫哥哥。”江沉按住她的脑袋,低声哄骗道。 他的呼吸落在脸上,若即若离又如影随形,灼热温柔,挠人心痒。 “哥哥……” “再叫。”江沉嗓音沙哑道。 良久,江沉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低低笑道:“药味和草莓味的念念。” 许念羞的捂住自己耳朵,江沉一脸餍足的为她穿好衣服。 许念的视线左右闪烁,红着耳朵,不敢抬头去看江沉。 系好扣带后,江沉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调侃道:“害羞了?” 许念脸上烧的厉害,她羞涩的避开江沉的目光,恍惚的盯着墙上的书架,诚实点了点头。 江沉忽地一笑,将许念往怀里揉了揉。 “念念,你相信宿命吗?” 这个问题对于许念来说,有些深奥了,她拧着眉,茫然的摇了摇头。 江沉继续道:“我信,我相信相爱的两个人会因为某种原因分开,也会以某种方式重聚。” “命运往往残忍,拆散成了宿命的主旋律,但我很庆幸,我喜欢的女孩,也喜欢我。” 江沉的话令许念莫名难过,她仰头去看江沉,抬手想要抚平他眉心的褶皱。 “念念,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只要你从别墅回来,我就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许念脑子很乱,心也很乱,她顺着江沉的话道:“我记得。” “念念我……我生病了。” 许念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江沉哥哥……你的病跟我的噩梦和那栋别墅有关,对吗?” 江沉指腹泛凉,他把许念抱的更紧了。 他闭上眼,如同被判处死刑的囚徒,沉声道:“对。” …… 书房。 “念念,这是我的病历。”江沉把泛黄的病历递给许念。 许接过江沉的病历,心口很闷,像塞了一团棉花。 许念匆匆扫过病历,敏感的捕捉到“……分离性身份障碍……多重人格障碍……” 江沉微微低眉,缓声道:“五年前,我确诊人格分裂,我的身体里面出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格——他们都是我。” “那栋别墅……它、它是我囚禁你的地方。” “啪嗒——”许念手里的病历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沉难受的别开眼,哽咽道:“你的梦境也是真的,梦里的画面,都是你曾经经历过的。” 许念微不可察的后退一步,从别墅回来后,她猜到了大概的真相。 但是江沉亲口承认,别墅里那个疯子一样的女孩是她,她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许念有些崩溃,怎么可能,她一直在养病,怎么可能,不可能…… 江沉面色惨白,他颤抖着手打开电脑,继续道:“这里有一个视频,是我一年前偶然从别墅里拿到的,里面记录了你在别墅的遭遇。” “我……我察觉不到他的出现,甚至完全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事,除了监控,我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记忆。” “我一直以为我能很好的控制他的出现,可是直到那天晚上,我才发现,我和他独立存在,甚至他更熟悉这具身体,比起他,我更像次人格。” 第123章 治疗 许念抬眸看着面色痛苦的江沉,难得愣住,江沉在她心里一直是无所不能的存在,极少见他如此狼狈脆弱的模样。 电脑屏幕忽然亮了起来,许念盯着暂停住的屏幕,手指渐渐冰凉。 她头皮发麻的按下播放键,紧紧的盯着屏幕上的画面,脑海里顿时变得空荡荡的,什么应激想象都没有。 她预想过无数种会出现的画面,全部化作茫茫的一片空白,虚无近乎空荡。 视频拍摄的角度很刁钻,画面却很清晰。 画面正在变化,屏幕的左下角突然冒出一颗乌黑的脑袋,而后渐渐出现一个完整熟悉的身影。 是别墅里的那个女孩。 她的脸上神情恍惚,双眼目光涣散,看着就不太像正常人。 更令人后背发凉的是,她与许念长的一模一样。 许念瞳孔猛地缩小,温度舒服的书房里,她却觉得如坠冰窟。 见到女孩的瞬间,许念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她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别墅里! 她紧紧盯着屏幕,手心都冒出一层汗。 屏幕里的女孩不光长相,连平时的行为举止都和她一模一样。 许念心底忽而响起一个阴森的声音,声音告诉她,屏幕里的女孩就是她。 她在别墅里看到的,那个关在地下室疯魔的女孩,也是她。 许念慌乱的关上电脑,如果这些都是她的经历,那为什么脑海里什么都想不起来。 除了夜晚的噩梦和某些场合一闪而过的短暂画面,她怎么什么记忆都没有。 “不对!”许念神色慌张,大声道:“如果她是我,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为什么有关于别墅的记忆,我一点都没有?” 她像条垂死挣扎的鱼,在海水退散前,拼命的呼吸最后一口氧气。 江沉知道真相令许念难以接受,他吐出一口浊气,苦涩的解释道:“……他精心设计了一场阴谋,你被囚禁的日子里,所有人都认为你意外去世了,直到有一天,你寻找到机会逃了出来,在逃跑途中,你意外受伤陷入昏迷,也是从那天开始,他消失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失去那段记忆,医生也给不了确定的答案。” “你一直认为你在养病的日子里,其实你都在昏迷中,你跟我说的生病期间发生的趣事,也都是你的幻想。” 许念呆呆的愣住原地,忽然想起在别墅里,她心底产生一股过浓烈的恨意,那股恨意明显指向江沉。 夜晚出现的梦魇,以及江沉偶尔的异样,一切的真相都在露出破绽,有迹可循。 许念脸上顿时血色全无,所以,江沉说的是真的,她的预感也是真的。 生病的那段记忆根本不存在,一切都是她幻想出来的假象。 梦境中破碎的画面,令她深夜受惊吓醒的片段,都是她曾经真实的经历。 许念无力的背靠在墙壁上,痛苦的泪水一滴一滴滑落,“那你,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 许念情愿她所有的噩梦和猜测都是一场无稽之谈的瞎想,也不愿强迫自己去接受“江沉哥哥曾经囚禁虐待过她”这个事实。 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也不愿意去相信发生过的事实。 江沉心疼的把许念揽进怀里,大手紧紧按住她的脑袋。 “对不起念念,我控制不了他的出现,他随时会清醒,并且很快掌控这具身体为所欲为……我必须离开你,单独接受治疗。” 江沉红着眼,失态道:“念念我害怕,我怕有一天他会彻底掌控身体,到时候,我将会永远失去你,念念,念念……我爱你念念,我们很快就会订婚,很快你就是我的妻子,我们会相爱相守一生,我舍不得我的念念,如果他出现,他会毁了我们的一切。” “如果我永远消失,你会死的……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的世界只是暴虐和杀戮,他热衷于慢慢折磨你,摧毁你的心神,最后再戏弄般的杀了你。” “我,是我不好,我保护不好念念,我应该早点察觉的,是我不好……” 江沉陷入魔怔了,许念心脏抽痛。 江沉没有错,他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他不该自责的。 许念紧紧回抱住江沉,嗓音断断续续道:“江沉哥哥,我,我没有怪你——” 江沉突然打断许念的话,深深自责道:“念念,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早点去治疗,你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都是我的错,我以为自己瞒的很好,没想到,他还是没有放过你,是我的错,我该早点发现的,是我的错……” 许念伸出小手抹去江沉的眼泪,依赖的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脖颈。 她故作豁达的安慰道:“没事的江沉哥哥,我已经记不得过去发生的事了……只是偶尔会做噩梦,不是江沉哥哥的错,我不会怪江沉哥哥的,江沉哥哥不要自责了。” “反正我都记不得了,那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好了,我会陪江沉哥哥一起治病。” 江沉红了眼,猛地低下头吻上许念的唇角。 江沉的动作很急切,带着拆吃入腹的强势,像是要迫不及待证明什么似的。 许念乖乖的由江沉吻住,小手紧紧揪住他背后的衣服。 “念念……”江沉松开些力道,哑着声音道:“明天我要离开京都去y市治疗,周期暂定为半年。” 江沉的指背蹭过许念的锁骨,修长的手指一收,缓缓握住许念脖颈处的平安符,目光徐徐回暖。 他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半年后,刚好是我们订婚的日子。” 许念不知所措的仰起头,明天就要走吗? 太仓促了。 她眼巴巴的望着江沉,急切道:“我陪哥哥一起去治病吧。” 江沉笑着摇了摇头,蓦然红了眼眶。 他伸手温柔的把许念的眼睛捂住,不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念念,治病的日子很难熬,乖乖在家等我。” “我已经联系好医生了,他们说治愈的概率很大,不要担心我。” 许念扒拉着江沉的手腕,着急道:“江沉哥哥,让我跟你去吧,我不会捣乱的。” 江沉轻叹了一口气,弯腰把她抱回床上,温柔耐心的吻上她的脸颊。 许念委屈的又要哭,江沉的大手理着她的乌发,细密的吻落在她的眼睛上。 “念念你听我说,你的身体需要静养,此去治病路途颠簸,我不放心你去。” “听话,安心在疏影大院养病,等我回家。” 一想到半年见不到江沉,许念心里就酸酸胀胀的,涌起万分不舍。 她闷声道:“哥哥,我真的不能一起去吗?” 江沉俯身,指尖一挑,轻轻咬上她的纹身。 “念念,等我回来。” 第124章 来信 翌日。 许念如往常一样按时起床吃早饭,烤的吐司有点硬,牛奶也过甜了。 九点多一点,许念抱着嗷呜回卧室发呆。 嗷呜安静的趴在许念怀里,时不时伸出小爪子软软的挠了挠许念的手背。 见许念不动,嗷呜雄赳赳的亮出锋利的爪子,嗷呜的爪子尖端呈微微下勾,攻击力道十足。 嗷呜小声汪了一声,然后用爪子轻飘飘的划了划许念的手腕。 细白的手腕留下一抹极浅的红痕,许念依旧没有反应,她怔怔的望着窗外,神色落寞。 嗷呜沮丧的收回爪子,它往许念怀里撒娇似的拱了拱,大大咧咧的摊开毛茸茸四肢,像没骨头一样瘫软在许念怀里。 许念下意识的伸手挠了挠嗷呜的脑袋,望向满屋子的玩偶时,眼底蓦然浮现一丝委屈。 今早,天色还未完全亮堂,江沉哥哥就开车离开了。 他特意起的很早,为她做好精细的早餐,又不舍的回房,紧紧的抱了她很久。 “念念。”江沉身上带着清晨的寒气,眉眼间染上一层雾气。 温热的唇角不舍的吻了吻她的脸颊,细心嘱托道:“在家记得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不要出去乱跑,小零食和冷饮不能多吃,天凉注意保暖……” “那你呢?”许念突然打断江沉的话,闷声问道。 江沉一愣,显然没明白许念的意思。 许念从他怀里冒出一颗小脑袋,像是在生气,“你把我的所有事都安排好了,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那你呢,你自己呢,你的事呢?” 面对许念的质问,江沉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他低头想要继续吻许念,许念生硬的别过头,江沉的吻落在了她的脸侧。 江沉无奈的捏了捏她的腕骨,轻声道:“念念,他的存在对于你我来说,都是定时炸弹——” 脖颈处一湿热,江沉话一顿,堵在喉间的话硬生生咽下。 许念哭了。 江沉起身,大步把许念抱回床上,指腹耐心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念念乖,听话,不哭了。” “念念是不是江沉哥哥的可爱小朋友,可爱小朋友最听话了对不对。” “念念小朋友是最乖的小朋友,最乖的小朋友是不会哭鼻子的。” 江沉的安慰没有起到作用,许念仍然在哭,连绵的泪水啪嗒啪嗒的滴落在江沉的掌心。 江沉缓缓收了戏谑的表情,他低声叹了一口气。 大手轻轻揉捏许念白嫩的耳垂,温柔的将哭的毫无形象的许念揽进怀里。 “念念,只要有时间我就给你打电话……我很快就会回来。” 江沉的话太过苍白,连医生都不敢保证他的病什么时候能治好。 他连一句简单的承诺,都不能轻易给许念。 许念的小手紧紧揪住江沉的衣角,瘦小的肩膀哭的一抽一抽的。 “江、江沉哥哥……半年真的就、就回来了吗?” 江沉伸手按住她的脑袋,低声哄道:“嗯,半年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回来。” “念念,相信我。” ………… 时间匆匆流转,许念整日坐在窗前出神,静静等待远山归途。 没了江沉的干扰,嗷呜成天开心的围绕在许念身边,精神奕奕,异常欢快。 江沉离开的日子很平淡,缺了些许滋味。 ………… 一个月后,许念收到了江沉寄来的一封信。 念念亲启: 见字如面,展信佳。 念念,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饭菜合你胃口吗? 夜里冷,记得不要踢被子。 嗷呜夜里会闹你吗?它总是很能折腾人。 早晚的时候温度低,不要出去吹风。 一个人在家无聊的话,可以去找周雨薇解闷。 我在这里很好,不用担心。 …… 念念,在治疗的漫长日子里,我常常在想一个人。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她小时候长的很可爱,但是特别淘气,小小的粉团子整天上蹿下跳的,一点也不乖。 但是我很喜欢她。 她很可爱,也很黏我。 在没遇到她的人生里,我枯燥的重复活着的指令。 我麻木的做着我该做的一切,偶尔会产生淡淡的厌倦。 我无数次试图寻找我存在的意义,一无所获。 我是江氏继承人,我承担着整个家族的荣辱兴衰。 我不能有一丝松懈。 我想,我有点累了。 直到后来,她出生了。 我去参加她的百日宴会,她父母说,我以后是哥哥了,带着妹妹玩。 我当时有点嫌弃,不情不愿的多了个妹妹。 我淡淡的看了一眼肉嘟嘟的她,她朝我晃了晃手,粉嫩的小脸上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我试着抱了她,她的眼睛很清澈无辜,像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 她软软揪住我的手指,口水糊满了嘴巴。 抱住她的时候,我没忍住轻轻戳了戳她的脸,软软热热的,如同一样。 慢慢的,小团子长大一些,她很小,手短短的,腿也短短的,像可爱的年画娃娃。 她是一个很活跃的小女孩,还不会爬的时候,她先学会了翻身。 我去她家吃饭的时候,她妈妈兴冲冲的带我去看她。 她躺在宽大柔软的婴儿床上,嘴里含着一只奶嘴,她好奇的左边翻一下,又开心的右边翻一下。 我伸手挠了挠她的小脚丫,她咯咯笑出声来,是一只开心的小天使。 又过了一段时间,她学会了走路,不过她走的很慢,经常会跌倒。 跌倒了她就哭,哭的很大声,还会胡乱打人。 她的手软软的,力气却不小。 我学着她妈妈的样子蹲在她前面,向她伸出双手,她慢吞吞的走向我,像一只笨拙的小螃蟹。 面对她,我总是忍不住心软。 她喜欢吃小蛋糕,有一次我逗她玩,假装把她的小蛋糕吃了。 她认真的找了一圈,没找到。 然后,她嘴巴一撇,生气了。 小小的人,脾气很大。 我哄了很久,拿出了她的小蛋糕,她还是生气,凶狠的咬了我一口,气呼呼的跑回家了。 第二天,我以为她还在生气,不会来找我了。 中午的时候,她背着一个卡通的小书包来到疏影大院,里面放着两只小蛋糕。 她满脸严肃的跟我说,哥哥,一人一个。 又奶凶奶凶的告诉我,不可以抢她的小蛋糕。 她太可爱了,我轻柔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想送她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她慢慢长大,一岁又一岁。 我陪伴她长大,一年又一年。 我想,一辈子不过百年,还是太短了。 我想无限延续我和她的余生。 我想把她娶回家,当我的妻子,一生的爱人。 她叫许念。 既见佳人,念念不忘的念。 她是我的小女孩,我的小朋友,我的软肋和心动。 在医院,我算着倒数的日子,期待和她相见的时刻。 她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笑吟吟的叫我江沉哥哥。 治疗的日子很无聊,和她重逢的日子还遥遥无期。 念念,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一个月,很久了,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 结尾处,江沉写道:念念,照顾好自己,等我回家。 许念别开眼,鼻腔顿时一酸,眼前的字句变得模糊成片。 她颤抖着手握住信件,泪水夹杂着思念夺眶而出。 第125章 主治医生陈明 见许念伤心落泪,嗷呜连忙放下嘴里的兔子玩偶,急吼吼跑到许念怀里,伸出爪子扒拉着她的手指。 怀中一沉,许念忽地红了眼眶,她把头埋进嗷呜的柔软的毛发里,无措道:“嗷呜,我好难过,我该怎么办,我说不出来自己怎么了,我不知道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我怎么都想不起来,可是一想到过去,我就会很害怕,我害怕江沉哥哥。” “可是江沉哥哥不是故意的,他也是受害者,我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好难过……” 嗷呜听不懂许念在说什么,但是它知道许念现在情绪很低落。 嗷呜乖乖的趴着,喉咙里发出小声的呜呜声,好似在安慰许念。 …… 三天后,许念收到一条加好友通知。 对方留言:你好,我是江先生的主治医师。 手机显示,对方通过搜索手机号添加你。 许念迟疑了一会,还是点了同意。 她以前的手机坏了,现在的手机号是江沉挑选的,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y市陈明医生:江夫人,你好,十分冒昧以这种的方式和你取得联系。 陌生人的消息太唐突了,许念谨慎的上网查了一下陈明的资料。 陈明,y市第一人民医院院长…… 许念匆匆扫了一眼陈明的资料,确认对方不是骗子后,礼貌回复道:你好。 对方似乎很急,很快发来几条消息。 y市陈明医生:江夫人,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我是江沉江先生的主治医师,按照医院规定,我不该主动干涉病人家属。 但是江先生情况很特殊,他的病情跟你有莫大的关系。 江先生不愿意打扰你,作为医生的职责,我只好擅自做主了。 江先生的情况很糟糕,对于他的第二人格,至今没有出现。 我们用了很多方法,依旧毫无进展。 许念心里咯噔一下,脑子很乱。 她不安的回复道:需要我做什么? y市陈明医生:接下来的治疗,我们会问江夫人很多问题,希望江夫人与我们一直保持联系。 许念没有犹豫,快速回复:好,可以。 对方再没有了动静,许念手指一顿,缓缓打字道:我可以看看他吗? 对方似乎在忙,很久没有回复,许念急躁的隔一会就打开手机看一眼,十分焦虑。 半个小时后,对方发来一条视频,并附言:请夫人不要保存,看完后,我很快就会撤回。 许念心悬了起来,她点开视频。 是江沉。 许念心一揪,难以置信的看着视频里的男人。 视频里的江沉在用餐,浑身少了几分昔日的凌厉强势,多了几分病气和脆弱。 他瘦了很多,宽大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令人心疼。 隔着屏幕,许念都能感受到江沉的虚弱。 时间很快到了,对方撤回了视频。 视频撤回时,对方道:非常抱歉夫人,江先生执意要进行精神刺激治疗,治疗的效果并不佳,他的身体也留下了一定的损伤。 不过请你放心,我们会尽力调理江先生的身体了。 许念默默合上手机,视频里的画面如同魔咒一样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三天前的那封信,江沉一直在回忆她年幼时的趣事。 看完后,许念心里觉得很不对劲。 江沉哥哥不是会煽情的人,那封信写的毫无逻辑,甚至字里行间隐隐表达出一种极大的悲伤。 抛开身份不说,许念觉得,写信的人可能精神不佳或者心理遭受创伤。 医生的主动联系,加深了许念的不安。 或许,江沉的病情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治疗的过程十分困难,甚至对江沉的心理造成了一定影响。 所以他才会写了那封不知所云的信。 在信中,他没有提及出院的时间,也没有提到关于治疗的过多信息。 一个月未见,江沉不可能不知道她在担心。 如果治疗良好,他一定会在信里告诉她,而不是写下一堆回忆和煽情。 除非,治疗很失败。 许念心底阵阵发凉,她来不及悲伤,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是江沉的来电。 许念愣住,眼前的场景在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 她胡乱擦干眼泪,惊喜的接通了电话,“江沉哥哥!” 江沉温声道:“念念,声音怎么那么哑,着凉了吗?” 听到日思夜想的声音,许念眼眶一酸,她紧紧咬着下唇,努力把哭腔憋回去。 许念小声道:“嗯,有点感冒了。” 江沉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怎么感冒了,家里的女仆怎么照顾你的。” “什么时候着凉的,有没有吃药?” 许念紧紧抱住一只玩偶,指尖发白,很久没有说话。 嗷呜趴在许念小腿上,眯着乌黑的眼睛,困倦的打着盹。 江沉以为是自己吓到许念了,声音放软了很多,“念念,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没有凶念念,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家。” 良久的沉默。 江沉皱眉,试探性的唤了句,“念念?” 许念吸了吸哭红的鼻子,怕江沉听到她声音的异样,轻声开口道:“江沉哥哥,我没事,我——” 话到一半,许念的声音变了调,她情绪失控哽的咽道:“……江、江沉哥哥,我好想你……” 江沉明显慌了神,“别哭念念,我也很想你,不哭不哭……” 江沉哄了好一会,许念才抽噎着停下哭腔。 “……念念,这几个月我不在身边,一定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等我回家,要看到一个健康快乐的念念,答应我,好吗。” 许念擦干眼泪,闷闷道:“好。” 江沉又说了一些趣事,把许念逗开心后,不经意道:“念念,刚才是不是有人给你发消息了。” 想到视频里江沉虚弱的模样,许念心脏忽地发疼,乖乖道:“嗯,有。” 江沉语气急切道:“念念不要相信他,我在这里很好,医生说治疗的很顺利,只是需要的时间有点长,近几个月不能碰电子产品,所以联系你的机会很少。” 尽管江沉一直故作轻松,声音也是温润清朗,但是许念仍然从中听到了一丝迟缓。 江沉不是因为医院管控才接触不到手机,他是因为身体治疗极其虚弱才不敢联系许念。 许念心中顿时五味杂陈,隐隐发涩。 嗷呜伸出爪子左右扒拉着她的手指,张嘴轻轻咬了咬她的指腹,然后歪着头,把脑袋搭在她的手腕上,嗷嗷的轻叫着。 许念把闹腾的嗷呜抱进怀里,胡乱揉捏它的两只肉爪子。 良久,许念仰头咽下苦涩的哭腔,原本对江沉的芥蒂彻底消失了。 江沉哥哥在医院接受治疗,治疗的过程很痛苦,她还对以前发生的旧事耿耿于怀。 江沉哥哥没有错,错的是“他”。 她不该把错误牵连到江沉哥哥身上。 许念心里生出愧疚,“江沉哥哥,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也是要照顾好自己,有时间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很想你。” 江沉愉悦笑出声来,嗓音温醇道:“好。” 许念又黏了江沉好一会,才不舍的挂断电话。 通话挂断时,许念连忙去看医生的聊天框,她试探性的发了一条消息。 “陈医生,你在线吗?” 是一个红色感叹号。 不出许念所想,江沉哥哥果然发现了医生在联系她。 许念一开始就觉得这个医生很古怪,他为什么有自己的号码。 在病人正面拒绝下,贸然联系病人家属的行为,根本不像一个行医老医生能做出来的事。 但是他给出的理由又合情合理。 许念想的脑袋微微抽疼,索性放下心中疑惑,不再多想了。 接到江沉的电话,许念紧绷了多日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了。 不过,想到陈医生说的精神刺激治疗法和视频中江沉消瘦的模样,许念又开始担忧了。 治疗过程中,江沉哥哥一定很痛苦。 第126章 二选一 y市。 挂断电话后,江沉脸上凝着的温柔淡了下来。 他随意把手机扔在一边,好整以暇的打量房间外的唯唯诺诺的陈院长。 他懒散的招了招手,门口的保镖立刻领会,恭敬的点头。 保镖利索的打开门,把慌张中的陈明一把推了进去。 年过半百的老院长被推的一个踉跄,他哆哆嗦嗦走进来,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书桌前清冷矜贵的男人。 他颤声道:“江、江先生,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做了。” 江沉想到疏影大院里,正在担心他病情的女孩,眸光微暖,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温柔夸道:“我知道,做的不错。” 江沉慵懒的往后靠着,眸光半阖,没有再说一句话。 老院长站在原地心急如焚,想到妻儿老小的危险处境,脸上一时着急的大汗淋漓。 想他陈明在y市风光了大半辈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见了不得好声好气的叫声陈院长。 直到遇到江沉这尊煞神,江沉来医院的第一天,就把他一家老小秘密藏了起来,用他们的生命安全威胁他做事。 江沉不再说话,陈明也不敢开口问,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惹恼了江沉。 气氛一时僵持住了,老院长看了一眼桌前表情闲适的男人,心里焦急的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一样。 许久,江沉用修长骨感的手指翻动着桌面上的资料文件,不紧不慢的点名道:“陈明。” 陈明顿时一个激灵,诚惶诚恐道:“江江江先生,求求你,放过我的妻儿吧…… 江沉连余光都没给陈明,他翻看着资料,语气淡淡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五个月后带着你的妻儿老小出国,随便你去哪,记住一点,你们一辈子都不能回国。” “当然,我会给你一笔钱,派人安排好你的后半生。” 陈明脸色一白,离开y市意味着他要舍弃“陈院长”的头衔。 他不想放弃自己拼搏大半辈子攒下的荣誉名声。 陈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存着一丝希望问道:“第二呢?” 江沉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慵懒的走到玻璃窗前,玩味道:“这第二嘛,你知道的太多了,你和你的家人会永远留在这座医院里。” 陈明闻言双腿一软,他狼狈的跌坐在地上,慌乱道:“一!我选一!” 江沉就喜欢识时务的人,满意道:“嗯,你可以滚了。” 陈明顿时如释重负,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陈明离开后,房间里安静下来,守在一旁的保镖一动不动的站着,表情冷漠。 透过洁净的玻璃,江沉打量着自己瘦削病弱的模样,浅笑道:“订婚场地布置的怎么样了。” 有人恭敬道:“大致的流程已经准备好了,细节之处还在有待完善,预计还需要三个月。” 江沉温声吩咐道:“夫人喜欢的玩偶和向日葵花束记得提前预约,务必不能出一丝差错。” “是。” …… 念念,我们还要继续分开五个月,这几个月内,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 五个月很长,乖乖在家等我,疏影大院是京都最安全的地方,没人能进去打扰你休养身体。 没有人能阻挡我们在一起,所有的阻碍我都会一一排除。 念念,五个月后,我会干干净净的出现在你面前。 同样的,我们的关系和牵绊,也会变得干干净净的。 江沉的神色异常温柔,深藏在眼底的疯狂闪过一丝残忍的暗光。 …… 疏影大院。 自从上一次江沉主动打电话,许念以为能一直和江沉保持联系。 可是时间都过去半个月了,她再也没有接到一通电话。 不安之下,许念想去y市找江沉,但是保镖一再阻拦,甚至不允许她离开疏影大院。 许念气急,却又无可奈何。 他给江沉发了很多消息,几天过后,江沉只是简短的回复了一句,“别担心,我没事。” 察觉到江沉有意隐瞒,许念更担心了。 第127章 女仆 晚上八点。 天色已经沉了下来,夜晚的黑布笼罩住通明的别墅。 许念抱着嗷呜坐在餐桌前,一副心神不宁的担忧模样。 见许念没有动筷,女仆上前为许念盛好饭,语气温柔提醒道:“夫人,饭菜已经做好了,可以用餐了。” 思绪被打断,许念微微皱眉,不高兴道:“嗯,知道了。” 嗷呜知道许念要吃饭了,它从许念怀里跳下去,乖巧的趴在许念脚边。 时间嘀嗒滴嗒流转,五分钟过去了,许念仍然没有用餐的准备。 女仆知道许念肠胃不好,不按时吃饭的话,一会胃里又会不舒服。 她再次走上前,柔声道:“夫人,今晚的饭菜都是你喜欢的,你多少吃点吧。” 闻言,许念突然沉了脸,眼底划过一丝烦躁。 她猛地站起身,正要回房休息,心里忽地产生一个恶毒的想法。 她盛了一碗热汤放在桌上,朝女仆扬了扬下巴,心里有个声音恶劣道:“你跪下。” 女仆愣住,她进疏影大院的三年多了,半个月前,管事的见她做事机灵利索,就把她安排在许念身边,照顾许念的衣食起居。 疏影大院的人都知道,少爷对许念极其宠爱,有求必应。 她一开始以为许念是个刁蛮任性的小女孩,心里还紧张了好几天。 慢慢接触下来,她发现,许念待人极其有礼貌,教养风度十分好。 她偶尔犯错了,许念也会爽朗一笑,从不计较。 在她心里,许念是疏影大院的夫人,她身为女仆应该尊重,但许念大方开朗的性格,也让很多女仆对她心生欢喜。 她问过院里的老人关于许念的一些事,老人们都说,在夫人身边做事是院里最轻松的,夫人为人爽朗,家教极好,又没有什么公主病,特别容易照顾。 在疏影大院的老人,很多都是看着许念长大的,她们都细心叮嘱女仆道,夫人虽然心地善良,但是照顾夫人一定要用心,千万不能马虎。 照顾许念期间,女仆对许念的喜欢也是与日俱增。 女仆出神间,许念用力敲了敲桌子,不满道:“喂,跟你说话,听不到吗?” 女仆僵了一会,手指紧紧的攥紧衣角,她无措的咬了咬牙,朝着许念跪了下去。 许念笑嘻嘻的抬起热汤,从女仆头顶缓缓浇了下去。 虽然出锅有段时间,但热汤的温度并不低,女仆的脖子处嫩肉都被烫红了。 女仆紧紧咬着牙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一碗汤尽,许念像贪玩的小孩一样把碗扔回桌上。 她哼着小曲盛了一碗饭,坐在饭桌前,好玩的晃着两只脚丫子,慢慢的吃着饭。 女仆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的委屈像喷涌而出的海水,苦涩又磅礴。 许念悠闲的吃完饭后,才惊讶的看了一眼女仆。 许念歪着头,天真的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去处理伤口吗?” 女仆面色惨白,泪水从脸颊上滴滴掉落。 泪水径直没入繁琐花纹的地毯上,平添一抹深色。 “夫人……” 许念对女仆的反应不感兴趣,她饭饱神虚的眨了眨眼,弯腰抱起打盹的嗷呜,悠哉悠哉的走上楼梯。 夜风透过缝隙吹过客厅,汤汁很快变冷,最后变得黏腻的贴在衣服上。 凉风穿过布料,女仆冷的面色发青。 走到半路,许念忽地停下脚步,她握住嗷呜的两只小肉爪,贪玩的揉捏着。 许念一脸无辜的回头,关心道:“烫伤不容易痊愈,回去记得抹药哦。” “疏影大院里不留丑八怪。” 女仆闻着身上浓郁的汤汁味,牙齿微微打着颤,一个不小心,牙齿用力咬破嘴角。 她的心底像破了一个大口子,屈辱道:“是,谢谢夫人关心。” 许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心情极好的回房休息。 回到卧室后,许念脸上的表情忽地僵住了,神情空白了一会,很快变得茫然。 吃饭……热汤……罚跪…… 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许念顿时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 她大步走向门口,想要去跟女仆说清楚。 小手紧紧搭在把手上,久久未动。 许念僵在原地,沉默了。 她要怎么和女仆说,难道说她一时魔怔了,才做出如此恶心的行为来? 谁会相信如此牵强的理由。 许念如同碰到毒蛇虫蚁一样猛地松开了握住把手的手,她踉跄的后退几步,心里一阵恶寒。 不是! 不是的! 不是她做的! 女仆姐姐对她一向喜欢,她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恶心的事情来。 不是她!她没有! 许念痛苦的抱住脑袋,令她最难以接受的是,在欺辱女仆的时候,她竟然感受到了一丝愉悦。 是的,她清楚的感受到当时心里的愉悦和舒坦。 许念嘴唇泛白,心里涌起一阵未知的恐惧,后背阵阵发凉。 难道,她也生病了? 第128章 宋家出事 良久,嗷呜察觉不到许念的气息,覆盖在被子里的身体动了一下,疑惑的汪了一声。 许念的气息很淡,嗷呜用脑袋费力的拱开被子,它弯腰拱足,抖了抖浑身凌乱的毛发。 见许念还呆呆的站在门口,嗷呜轻巧的跃下床,屁颠屁颠的走到许念身边。 许念面带惊恐的瘫坐在地上,表情无措又害怕。 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怎么都接受不了自己心底产生的阴暗想法。 那个人不是她,一定不是她,一定不是…… 许念最近的状态很差,总是长时间的出神和发呆。 嗷呜虽然不知道许念现在怎么了,但是它很懂事的缩在许念怀里,用小脑袋蹭了蹭许念的冰冷的手背。 许念像溺水之人找到最后一根浮木一样,紧紧的抱住嗷呜,想要握住一丝可以依靠的希望。 无措和害怕涌上心头,许念抱着嗷呜,失声痛哭。 宽敞温馨的房间里,回荡着许念沙哑无助的哭泣声。 …… 隔天,许念没有见到那个照顾她的温柔女仆。 她去问了管事,管事说,女仆连夜辞职离开了。 许念愣愣的站在原地,准备好的道歉的话尽数咽回肚子里。 许念失魂落魄的离开后,管事的暗自叹了一口气。 女仆离开的时候签了保密协议,不得透露一丝一毫有关于疏影大院里的事。 他特意敲打过女仆,离开疏影大院后,不要为了逞一时之快,做出后悔终身的糊涂事。 夫人心善,少爷可不是会心软的主。 女仆心灰意冷的点了点头,匆匆收拾好行李,连夜离开了。 室外阳光正好,管事的背着手走到客厅外。 光线晃人眼睛,管事的微眯起眼角的细纹,心里十分不解。 昨晚的事,他也在场。 夫人的行为确实古怪,像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说女仆如何震惊了,在场的不少老人都被夫人这一出吓了一跳。 后来,许念以疏影大院的名义,打给了女仆一笔丰厚的补偿金。 不过,许念写的信被管事的拦截下来了。 这是少爷的意思。 少爷命人仿照女仆的字迹,写了一封回信给夫人,并吩咐两天后再送到夫人手里。 夫人收到回信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 读完信后,夫人拢聚在脸上的郁闷尽数消散,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又是几天后,许念再次接到了江沉的电话。 他的病情有了新进展,陈院长说治疗成功的可能性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 许念还对陈院长一事耿耿于怀,总觉得这个所谓的陈院长十分古怪。 有种道不清,说不明的违和感。 不过,许念对江沉十分信任,只要是江沉说的话,她都会毫无理由的相信。 江沉说,病情有了新的突破口,接下来的时间,治疗的时间会更紧凑,所以联系许念的机会更少了。 一天,许念盘腿坐在沙发上,无聊的看新闻打发时间,嗷呜兴奋追着玩具骨头,在茶几下撒丫子的乱窜。 许念咬了一口新鲜的草莓,酸酸甜甜的汁水流出,刺激到了敏感的味蕾,许念舒服的眯起眼。 电视里响起主持人柔美有力的声音,“……宋氏公司资金链断裂……宋家面临破产……” 第129章 私藏 许念一愣,宋氏? 京都最有名的宋家,不就是宋叙轩一家吗? 许念急忙咽下草莓,掏出手机搜索关键词宋氏,宋叙轩。 点击搜索后,网上弹出无数条网页链接。 铺天盖地的都是宋氏面临破产的消息,许念在最新的头条上,看到了行色匆匆宋伯伯。 很久以前的时候,江沉哥哥跟她说过一个例子。 如果新闻媒体把某种新型职业放在大众眼前,那么大概率这种职业已经趋近饱和了。 宋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竟然现在才知道,许念心底莫名不安。 她胡乱擦干手,翻开通讯录联系人,打电话给宋叙轩。 电话一直打不通,许念又打给周雨薇。 好在周雨薇接通了电话,许念迫不及待的问了宋家破产的事。 周雨薇顿了一下,避重就轻道:“念念别担心,安心养病,我爸和宋伯父正在打点。” “不要多想,没事的,网络媒体就是夸大其词了,放心,会处理好的……” 挂断电话后,许念松了一口气,周家家底殷实,有了周叔叔的帮助,宋家会轻松很多。 又是几天后,“宋家正式宣布破产,负债千亿。”的词条冲上热搜。 许念出不去疏影大院,只能再次打电话给周雨薇。 周雨薇语气疲倦,哽咽道:“念念,有人在针对宋家,周家也受了极大的牵连,我父亲选择明哲保身,不再插手宋家的事。” 许念急忙安慰道:“雨薇姐,我有钱,我爸爸妈妈给我留了很多钱。” “傻念念,那是你爸爸妈妈留给你的钱,自己好好存着……没用的,不是钱的问题,所有方法都试过了,没用的……” 许念焦急的皱了皱眉,轻声道:“雨薇姐,你别哭,我问问江沉哥哥有没有办法。” 当天,许念给江沉打了无数电话,发了无数消息,都没有任何回复。 四天后,江沉终于回复了,“念念,我看到了消息了,不要太担心,我已经派人在解决了。” 两天后,许念接到了宋伯伯打来的感谢电话。 他说,他联系不上江沉,又从周雨薇那里知道是许念开口求的人情,特意打电话来感谢,还送来许多珍贵的谢礼进疏影大院。 经过这次磨难后,宋家决定举家搬出国发展,周家也受到了极大的波及,伤了元气。 周家也打算把大本营迁向国外发展,并且将周雨薇提前送出国。 周雨薇出国那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没有江沉的允许,许念离不开疏影大院,她不能去机场送周雨薇。 时间紧急,两人只能通过电话联系。 周雨薇强撑着笑容,不舍的哽咽道:“念念,这次出国,我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许念一愣,泪水立刻滚了下来,“雨薇姐……” 周雨薇勉强道:“念念……我以后不能在你身边了,照顾好自己……” 电话那边传来宋叙轩的叹息声,他没了平时的调侃,难得正色道:“许念念,这次多谢你帮忙了,你是我们宋家的恩人,以后想要国外的东西了,不管什么吃的用的随便提,我都给你寄回国。” 许念鼻腔一酸,闷闷道:“好,你说的,我记下了。” 周雨薇紧紧抱住宋叙轩,哭的妆都花了,鼻涕眼泪全部抹在宋叙轩身上,周家小姐的仪态全忘的一干二净。 她原本想着等念念身体好些,她再去找念念玩,她们有好多话可以说,有很多事还没有一起做。 到现在,全都没有机会了。 多月前的嬉戏打闹,没想到就是永远的告别前的最后相遇。 念念现在没有父母,也没有朋友,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京都。 周雨薇忍住崩溃的情绪,温声安抚许念,“念念,就算到了国外,也记得经常跟我联系,知道吗?” 周雨薇的尾声都带着哭腔,许念捂住酸涩的眼睛,泣声道:“……好。” 送别周雨薇后,许念独自坐在沙发上,巨大的孤独和难受缠绕在她心里。 见许念挂了电话,嗷呜热情的扑进她的怀里,露出毛茸茸的柔软肚皮,十分可爱。 许念没忍住崩塌的情绪,泪水顺着眼角决堤而出,“嗷呜,你也会离开我吗?” “我爸爸妈妈离开我了,江沉哥哥离开我了,连雨薇姐也离开我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把我一个人留下……” “为什么都要抛弃我……” 嗷呜也不闹腾了,它安静下来,两只前爪搭在许念手臂上,轻轻舔了舔许念遍布泪痕的脸颊。 许念失控的哭了许久,直到天色暗沉才哭累了般睡了过去。 y市。 江沉用指腹触摸屏幕上女孩的睡颜,脸上是近乎病态的占有和掠夺。 念念,还有两个月,我们就能见面了。 六个月,一共一百八十多天,足够你释怀很多事。 冰雪初融之后,雪山才会迎来新的生机。 月亮已经被人摘下来,它无处可去的四处游荡,孤独无助。 江沉揽了揽清辉,把月亮私藏进怀里。 第130章 嗷呜受伤 两个月后,疏影大院。 今天是江沉哥哥出院的日子,也是两人久别重逢的日子。 许念特意挑了一袭暖色的修身连衣裙,衬的她身姿曼妙,面容姣好。 此刻,许念正奄奄不振的懒在沙发上,她乖乖的盘腿坐着,怀里放了一只可爱呆萌的玩偶。 许念面容疲倦的打个哈欠,白皙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缓缓划动。 “江沉哥哥,你什么时候到家?(可爱)” “下午三点。”江沉很快回复道。 许念慢吞吞的准备回复,犯困的眼皮打着架,看着屏幕上的出现重影的字,倦意更浓。 几个呼吸后,她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方停住,眼皮缓缓阖上。 一小会后,许念的脑袋向下轻点了点,她忽地睁开眼,恍然惊醒,怎么就睡着了。 她揉了揉困倦晕乎的脑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发送道:“好,江沉哥哥路上注意安全。” 发完消息后,困意再次涌上,许念迷糊的合上手机,随意放在茶几上。 她含糊摸索到一只扁扁的粉色海龟玩偶,揉了揉软乎的海龟,心里开心想着:刚好可以拿来当枕头。 许念把海龟玩偶拖到自己脑袋下,枕着柔软的玩偶,她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叹,嘴角露出一抹小小的可爱弧度,闭上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前几天收到江沉要回家的消息,许念开心的跟江沉说了许多话,絮絮叨叨的就是不舍得挂电话。 磨磨蹭蹭了一个小时多,许念才依依不舍的结束通话。 之后的好几晚,许念都异常兴奋,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半年的思念堆积在一起,清清浅浅,蓄意扰人。 消息里,江沉向许念保证,今天下午三点一定准时到疏影大院。 江沉的一句话,平复了许念所有的焦虑。 沙发上熟睡的女孩瞧着十分困倦,眉眼间是挥之不去的淡淡忧愁,明媚的脸庞上覆上一层极浅郁气。 许念身上的暖色连衣裙向下垂落,质地柔软细腻,白嫩圆润的指腹搭在小腹上,指腹微微上翘,手指柔软漂亮。 她的脸庞呈健康的淡粉色,卷翘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抖,眼睑修长的线条显的异常乖巧。 临近下午一点,微风不焦不燥,带着温暖的触碰拂过院里摇摇晃晃的新鲜叶片。 静谧美好的氛围中,嗷呜突然发出惨烈的嚎叫声:“嗷!嗷——” 惨叫声打破了静谧的气氛,美好闲适的氛围荡然无存。 许念一惊,猛地睁开眼,漂亮的眼睛遍布失眠后的根根红血丝。 许念愣了一会,很快反应过来是嗷呜的声音。 她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快的像要蹦出嗓子眼。 嗷呜矮身趴在深色的地毯上大声叫唤,声音凄厉,听的人头皮发麻。 许念慌乱支起身,急匆匆上前查看嗷呜的伤势。 见到许念时,嗷呜的叫声变弱了很多,它委屈的呜呜叫唤,左爪子上染上点点红梅。 许念猛地一揪,心疼的摸了摸它的脑袋,从抽屉里找到棉签,轻轻扒开嗷呜染血的左前爪。 皮毛之下,嗷呜的小爪子血肉模糊,重物磨蹭过形成的伤口边掀起一块皮肉,指甲错位,脱落近一半,剩下的一半要掉不掉的粘在模糊的血肉上。 许念的脸色当即冷了下来,旁边一名面生的小女孩怯生生的缩在保镖身后,害怕又担忧的望着叫嚎的嗷呜。 许念转身,怒声道:“愣住干嘛,叫医生来!” 家庭医生来的很快,出色的业务能力让他很快准备好需要用到的器具。 嗷呜拒绝所有人的靠近,哪怕是为它治疗包扎的医生,只要靠近,它也凶狠的厉声叫吠。 无奈之下,许念只得避开嗷呜的左爪子,小心的把它抱进怀里,让医生快速在嗷呜包扎。 医生说,嗷呜的指甲受伤太重,不能留了。 许念闻言,一口郁气硬生生堵在胸口,眼底快速划过一丝狠厉。 麻药还有一会才到,皮毛磨蹭到粘连血肉的指甲,嗷呜疼的浑身痉挛,叫声嘶哑。 许念不敢轻易触碰嗷呜,心疼又自责的揉着它的脑袋,掌心抚过嗷呜颤抖的后背,尽力安抚它躁动的情绪。 医生处理完伤口之后,麻药还没过,嗷呜侧躺在桌面上,表情委屈。 它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许念,喉咙里发出小声虚弱的呜咽声。 许念寸步不离的守在嗷呜身边,难过的胸口抽疼。 医生利索收好桌上散落的医用器具,安慰道:“请夫人放心,嗷呜没有伤到骨头,都是皮外伤,精心养半个月就好了,不过半个月之内最好不要下地走路,以免伤口崩裂。” 许念没有回话,只是朝医生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去。 医生离开后,许念浑身的气息变得阴冷,她紧紧的盯着嗷呜受伤的左爪子,脸上的表情格外怨毒。 还有半个小时就三点了,许念又安抚了嗷呜一会,吩咐细心的女仆照顾好嗷呜,才起身回到客厅。 许念走到一名保镖面前,想到嗷呜凄厉的叫声,心里恨不得把罪魁祸首杀了解气。 她冷声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嗷呜怎么受的伤?” 嗷呜左爪上的伤口,可不像它自己能磕碰出来的。 保镖还未开口,躲在保镖后面的女孩畏惧的露出一半身子,细声细气的解释道:“对不起许姐姐,是我……对不起,我,我只是想把嗷呜藏在茶几下的玩具拿出来,不小心碰到茶几,才无意中压到嗷呜的脚。” 许念扫了一眼女孩,眼底寒气更重。 她知道这个女孩,是疏影大院老女仆家的孙女。 以前,许念见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守在疏影大院外,十分可怜,人看着又乖巧懂事,就心软让她进来了。 许念允许她进疏影大院,可没允许她踏进室内。 “许,许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许念冷冷收回手,嫌恶的看着一脸惊慌失措的女孩,嗤笑道:“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女孩委屈的红了眼眶,敢怒不敢言的低下头,脸上挂着不服气,双手紧紧握成拳。 许念揉了揉通红的掌心,厌恶道:“在你弄伤嗷呜的第一时间,你就应该去叫医生,而不是想推卸责任般的躲在保镖身后。” “我允许你进疏影大院,不过是一时心软看你可怜,谁允许你进屋里面来的,怎么,大院里的富贵见得多了,就把自己当作豪门小姐了?” “还有,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嗷呜在一起玩。” 许念毫不留情的话,让女孩的脸色变得涨红。 她的面色极为难看,牙齿用力咬了咬下唇,眼泪滚落的时候,她抬手委屈的抹了抹通红的眸子,无助道:“对不起许姐姐,对不起……” 第131章 吞噬全无 许念目露嫌弃的后退一步,她的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女孩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许念怒极反笑,“到现在了,你还不知道该向谁道歉吗,你就只会装无辜扮可怜吗?”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要的。” 女孩浑身一僵,迟来的害怕笼罩在心头,早知道就不主动承认了,许姐姐真的生气了。 她原本以为许姐姐会原谅她,这件事她只要认真道个歉就过去了,而且,她真的不是故意要伤害嗷呜。 如果被江先生知道她弄伤了嗷呜,一定会把奶奶辞退的。 想到这茬,女孩脸色变得极其惨白,衬的左脸上的鲜红的掌印极其滑稽。 她正要开口说什么,许念突然笑眯眯的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女孩下意识闭了嘴,许念转头对身后高大的保镖吩咐道:“你,对,就是你,去把茶几抬起来。” 女孩微不可察的往后缩了缩,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腿软的几乎要站不住。 茶几缓缓抬起的瞬间,许念紧紧攥着女孩的手腕,力气大的吓人。 在女孩愣神的瞬间,许念一把拽过女孩的左手手指,正正放在茶几下。 女孩很快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惊恐的挣扎着,求饶的话卡在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沾了水的棉花,发不出半点声音。 女孩颤抖着发出难听哽咽声,许念不耐皱了皱眉,守在身后的另一个保镖明白许念的意思,立刻上前死死捂住女孩的嘴巴,不让她发出一点声音。 许念满意轻笑了笑,对保镖说:“松手吧。” 茶几落下时,钻心的疼痛从指背传来,女孩的身体紧绷着,如同动物应激般弓起。 疼痛之下,眼角的泪水汹涌而出,唔唔的声音淹没在保镖的掌心里。 许念单手撑在茶几上,手心是冰冷的触感,隐隐感受到下方不堪受重的骨肉。 见女孩的反抗小了些,许念忽地用力,向下按了按,缓缓加重。 女孩如同缺水的鱼儿猛地弹了下,她弯下腰,目眦欲裂的盯着血糊糊的左手,双腿疯狂的蹬着地毯。 良久,许念缓缓收回手,俯视蝼蚁般看着奄奄一息的女孩,心里一阵愉快。 她高高在上的赦免道:“行了,江沉哥哥快回来了,把她扔出去,越远越好。” 话音刚落,屋外响起一阵久违的引擎声。 保镖心领神会,快速把客厅的狼藉处理干净。 许念仔细的打量了茶几周围,没有异样后,抬眸看了一眼时间。 15:00 江沉哥哥很准时。 …… 许念整理了自己稍稍凌乱的衣裙,脸上换上阳光开朗的笑容,脚步轻快的走到门口。 即将跨出房门时,许念抬脚的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忽地空白了一会。 她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的电影画面,定格在某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时刻。 黑白分明的眼底翻滚的郁气骤然停滞,眉眼间的最后一丝晦涩如晨间的雾气般徐徐散开。 郁气散开之后,许念眸色清润,如同水洗过的宝石,干净透亮。 她的神色变得茫然,像是梦游的人突然醒来,发现自己不在熟悉的大床上,而后困惑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不过茫然出现的时间很短暂,只有短短一瞬,许念眼底的郁气很快重新拢聚,她的表情僵了一下,又十分自然的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 许念款款走出门口时,江沉已经大步走到院里了。 半年不见,江沉一袭深色大衣,俊美无比,身上的气质更加沉稳,时间在他身上沉淀了足够多的魅力,人似乎瘦了些,深邃的五官显得更加锋利。 万千思念涌上心头,许念忽地红了眼眶。 她提起飘飘如簇的裙角,一路小跑扑进江沉怀里。 下午的风和阳光格外温柔,日思夜想的人站在彼此对面,近在咫尺。 江沉站在原地,展开双臂,稳稳接住许念。 许念紧紧拥着江沉的脖颈,脑海中预想了无数遍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熟悉的温度、气息和怀抱,惹得许念眼眶蓦然一酸。 她忽地哭出来,委屈混合在哭腔中,哽咽不清,“江……沉哥哥,我,我好想你。” 有暖风吹过江沉的衣角,衣角卷起翻折,像时间泛起的思念一样,翻滚如潮。 发梢在阳光下扬起一片暖色,江沉把许念抱的更近些,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江沉的下巴抵在许念的脖颈处,他微微低头,薄唇蹭过许念的脖颈,脸颊沾上一点许念温热的泪水。 许念怕痒,哭着动了动肩头,把江沉搂的更紧些。 怀中人小声倾诉着思念,江沉眼眸微弯,温柔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指腹摩挲着她泛红的眼尾。 “念念,好久不见。” 许念闻言撇了撇嘴,晶莹的泪水一滴一滴的从眼角落下。 她委屈巴巴的把眼泪蹭在江沉领口处,小手胡乱扒拉着他的头发,轻轻的向外揪了揪。 许念闷声闷气道:“江沉哥哥,念念一个人在家好孤独,家中的女仆对念念也不好,哥哥不在,她们都欺负念念。” 江沉无奈的低低笑了一声,顺着她的话打趣似的问道:“嗯,她们怎么欺负念念。” 他没记错的话,从小念念第一次踏进疏影大院开始,院里的女仆保镖管事都知道念念是第二个小主子。 现在,疏影大院里大部分都是老人,他们都是看着许念长大的,对许念有一种“自家小女儿”的深厚感情。 况且,能进疏影大院的人,都是需要经过精挑细选,层层筛选下来安分守己的本分人,他们接受的第一课培训就是尊重主子。 所以,许念控诉的话,江沉只当她在使小性子,拐弯抹角的寻求他的关心。 嗷呜的惨叫声仿佛还在耳边,许念眼里凝着一抹极深的恨意。 许念难过的把脑袋放在江沉肩头,咸涩的泪水从眼缝里不断溢出。 她小声抽泣道:“就在刚才有个小女孩,她莫名其妙跑进来,我当时等哥哥等的很困,就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的嗷呜爪子放在茶几下面……我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嗷呜的爪子破了一个大口,流了好多血……” “嗷呜不会说话,也分辨不了好人坏人,它还以为那个小女孩要跟它玩,一直没有反抗……” 第132章 题外话 今天插个题外话。 我想说很久了。 关于这本书,从有人看开始,争议就很大。 我从后台看到你们所有的评论,很多,什么样的都有。 我想说,我写的就是疯批变态男主,我在简介很多地方都说过了,介意慎入。 你喜欢看豪门总裁文就去看,没必要一直在评论区骂我有病。 还有就是,你喜欢看什么文,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不要在我的评论区指指点点,叫我不要写这个,不要写哪个,你的书不好,应该这样写才对。 不是,难道要所有小说都按照你的想法来。 还有什么,这个作者没上过小学吧,写的好恶心,感觉像那种人。 那种人? 你造谣我可以报警的。 有时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到你愚昧无知又高高在上的样子。 不要跟我说什么作品代表作者三观! 我写这本书,在你们眼里,我就神经病,我就三观不正,我就脑子有病。 这种想法真是令人惊讶。 我创造过很多个人物,不同的职业身份。 你们年纪不大,人倒是挺恶毒的。 隔着屏幕,当着网络喷子,还振振有词,说什么,你写出来的东西,我有权利评价。 还有什么,你为什么不找找自己的问题,把锅全部甩给读者。 能保持最基本的教养吗? 最起码在你的评论中,不要涉及太多超出本书以外的恶劣内容。 不要提及我的家人!!!以及阴阳怪气!!! 骂我家人干嘛,吃饱了没事干。 别太离谱! 你的攻击谩骂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底气。 网络上没人认识你,你就随心所欲,就可以为所欲为? 谩骂出口的时候,你真的特别恶心。 我知道很多人讨厌男主,骂男主。 可以骂,因为男主本身就不讨喜。 也有很多开玩笑,作者你家在哪里,我想刀你,之类的话。 我知道这是开玩笑。 但是有些人,别太以自我为中心。 什么,对不起对不起,作者介意了,我马上删评论,我马上道歉。 你在阴阳怪气什么。 还有什么,可是你这样就本身就有错啊,你好奇怪啊,怎么怎么样。 关你屁事。 我的书,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看不惯,你找什么存在感。 显示你特行独立? 显示你懂的多?学识渊博? 每一个作者码字都不容易,每一个人物情节都需要很多塑造铺垫。 不管书籍好坏,存在就有它的道理。 不喜欢可以别看,我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作者,部分作者也没必要骂的那么难听。 我的书人物剧情原创,所以我不会写你爱看的类型。 平台书籍很多,你喜欢看什么都有。 不喜欢不要强求,大家萍水相逢,都是陌生人,恶意别太大。 还有什么,我没有恶意啊,你写出来,就要接受批评和不同观点。 批评,观点,就是你口中以自己为中心,发表无知言论,毫无顾忌的骂人。 你的观点,就是不符合你心意的东西,都是垃圾? 我接受批评和观点,但不是你可笑的虚荣心。 以为自己很厉害,与众不同? 你什么都不是。 当你只会用键盘来骂人的时候,你沾沾自喜的样子就很垃圾,没本事。 我怎么写不关你的事,写成什么极端变态也不关你的事。 爱看就看,不看就滚。 谢谢15分,梦梦和其他很多人的支持! 非常抱歉,之前的运营官和粉丝群因为一些问题都会收回解散。 第133章 告状 说到最后,许念的声音染上浓重的哭腔。 嗷呜刚出生的时候就被许念捡到带回家,许念生病期间,嗷呜一直陪伴在身边,不离不弃。 它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陪伴许念,逗许念笑,哄许念开心。 对于许念来说,嗷呜存在的意义非比寻常,是朋友,更是家人。 暖阳如风,许念的抽泣声随风没入难过中。 江沉俊眉微蹙,疏影大院从不放外人进来,那个女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毫无原由的,为什么要伤害嗷呜? 江沉正想问嗷呜的伤势怎么样了,许念又断断续续道:“江沉哥哥……你以后去哪里都带上念念,好不好,念念不想一个人在家……” “哥哥不在,他们都不喜欢念念……” 许念揪住江沉的衣服,像向家长告状的小孩,把所有委屈都一股脑的说出来。 江沉心底划过一丝异样,总觉得眼前的念念隐隐透着一丝古怪。 她的眼底时不时冒出算计的冷光,表情也变得狠厉,与稚气的脸庞莫名违和。 算计,狠厉,报复,这些都不是念念身上会出现的极端情绪。 江沉把许念往怀里按了按,大手安抚的顺着她抽泣颤抖的后背。 许念委屈的缩在江沉怀里,小心翼翼道:“念念只有哥哥一个家人了,能不能不要抛弃念念……念念很乖的……” 江沉一顿,大手抱紧怀中瘦小哭闹的人,心底忍不住一软,哄道:“好好好,他们都是坏人,都欺负念念,我明天就把他们辞退了,让他们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出现在念念眼前。” “念念不哭,我永远不会抛下念念的。” 听到江沉温柔耐心的话,许念压下不满,弯着眼角破涕为笑。 她抬头亲昵的吻了吻江沉的嘴角,眨着湿漉漉的眼睛,乖巧又懵懂的小声道:“好。” 唇角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加上许念软乎乎的声音,江沉一恍神,眼底浮现柔情,心底的一抹异样也很快消失了。 两人分离太久了,念念才会闹些小脾气,哄哄就好了。 江沉眷恋的把头搭在许念肩头,锁骨碰到许念脖颈上的异物——一枚古朴的平安符。 江沉嘴角微勾,念念很听话,平安符自佩戴上的那一刻,便从不离身。 江沉闻着许念身上的馨香,温声哄道:“我向念念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嗷呜了,我也会保护好念念,不让念念受一丝委屈。” 许念垂眸,借此掩盖住眼底的得意。 她作出开心的表情,重重的点了点头,表情认真又可爱,两只脚丫子悬空欢快的晃晃悠悠。 江沉似乎有些累了,静静抱住怀中的小人,没有再说话。 许念顽皮的揪了揪江沉的头发,她的表情带着傻气,漆黑的眼眸沉沉的,像一滩浓墨。 风渐渐大了起来,虽说是炎炎下午,仍然带着丝丝潮意,风扬扬吹在人脸上,带走了身上的部分热度。 江沉掀开衣侧,将许念包的严严实实,他将手腕垫到许念身下,稳稳托住小小的人,大步走进客厅。 许念不安分的闹腾,江沉按住许念乱动的脑袋,不让她探头吹风,笑道:“别动,外面风大,先进去。” 许念听话的往下缩了缩,整颗脑袋埋在江沉怀里,她用小手紧紧环住江沉的后背,含糊不清道:“江沉哥哥对念念最好了。” 江沉脚步不顿,失笑的拍了拍她的小屁股。 一进客厅,许念的眼泪又掉下来,她紧紧攥住江沉的小指,把江沉带到嗷呜面前,生气又难过道:“江沉哥哥你看,嗷呜它现在至少半个月都不能下地玩了,它性子欢脱,最喜欢在大院里乱跑了。” “都怪那个女孩,都是因为她,嗷呜才受伤的。” 麻药过了,疼痛开始一波一波袭来,嗷呜难受的呜呜叫着,它神色恹恹的趴着,眼皮半垂拉着,一动不动。 江沉皱眉,起初他以为是念念关心则乱,故意夸大嗷呜的伤势。 嗷呜一向欢脱,只要见到许念,就会激动的扑进她怀里,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有气无力的趴着,神色萎靡。 疏影大院的人都知道许念极其喜爱嗷呜,平时照顾也是万分小心,怎么会受那么严重的伤。 许念见状,小手轻轻拽了拽江沉的衣角,眼眸里满是自责的泪水,“都是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嗷呜……” 许念央求道:“江沉哥哥你帮嗷呜报仇好不好?” “那个女孩就是故意的,她嫉妒嗷呜,所以才趁我不注意伤害嗷呜。” 一路风尘仆仆,许念除了最开始的思念和亲近,没有问过江沉一句病治的怎么样了。 也不关心江沉在回来的路上累不累,需不需要休息,反倒是一直在强调嗷呜受伤的事,话里话外都是需要江沉惩罚那个女孩。 江沉无奈的把许念揽进怀里,大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头。 “我让人去把那个女孩赶出去——” 江沉的话还未说完,许念就用力推开了江沉。 江沉被推的猝不及防,怔住间,许念压抑的不满彻底爆发。 她红着眼睛怒声道:“哥哥一点都不关心我,你明明知道我最喜欢嗷呜了,它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你只是把那个女孩赶出去,你为什么不把她的手砍下来给嗷呜赔罪,你一开始就不喜欢嗷呜,也不喜欢我!” “反正现在我爸爸妈妈都死了,已经没人喜欢我了,哥哥不喜欢我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可以滚的远远的,再也不给哥哥添麻烦。” 许念的表情太狰狞了,说出的话也十分极端,蛮横不讲理的模样像极了咄咄逼人的恶妇。 江沉微顿,心底的异样再次出现。 他伸手想要去抱许念,许念神色怨恨的用力拍开他的手,表情变得扭曲。 “你别碰我!我跟你说了好多遍了嗷呜受伤了,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关心它,你其实不是不关心它,你只是不想理我,连敷衍都不想敷衍我。” “除了我爸妈,你们都不喜欢我!” “我现在就离开疏影大院,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说完,许念就转身要走,江沉哭笑不得的看着手背上的红痕,无奈又好笑。 半年不见,小丫头脾气见长呐。 眼看许念即将愤愤跑远,江沉大手向前一伸,一把将许念捞了回来。 江沉微微用力按住许念挣扎的身体,在许念怒急要咬人时,轻松把许念扛在肩上,大步走向卧室。 脑袋倒立充血的感觉很难受,许念胃里翻江倒海,她用力拍打江沉的后背,发出惊恐的叫声。 挣扎间,平安符从衣口垂直落下,随着动作摇晃打在许念下巴上。 上楼梯时,许念被硌的难受,眼泪都出来了。 气急之下,许念一时口不择言,骂了许多难听的话。 江沉好笑的挑眉,加快脚步走到卧室。 …… 第134章 许念骂人 卧室。 “啪!”一个巴掌落下。 屁股一麻,许念含糊的瞪大双眼。 被、被打了? 她忍耐的咬了咬牙,眼底凝着一抹怒火。 娇小的身体努力向前蠕动,左右使劲晃动着,挣扎着便要起来。 江沉轻松的按住许念想要起来的后背,大手沿着蝴蝶骨向下,捏了捏她的痒痒肉。 许念怕痒,敏感的往外面扭了扭身体,刚要骂人,江沉就把她捞回来。 江沉轻轻捏了捏许念憋着通红的小脸,语气闲闲道:“念念小朋友,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许念浑身被禁锢着,双手交叠系上一根领带,中间的线结连着一旁沉重的桌角。 粗线紧绷着束缚许念,许念动弹不得,气的骂骂咧咧。 眼看巴掌又要落下,许念气急败坏的骂道:“***!” “啪!”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许念一愣,反应过来后,挣扎的幅度更大了,额头上急出一层热汗,骂人的话一句接一句。 江沉微微用力按住她,大手轻轻挠了挠她的痒痒肉。 几个月不见,还学会骂人了。 许念实在憋不住笑,放肆的笑声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你哈哈哈哈,啊江沉你个***哈哈哈哈……” 许念笑到腰都酸了,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模糊了视线。 见江沉继续动手,许念难受的动了动笑酸的腰肢。 酸涩难忍之下,许念不情不愿的开口道:“哈哈哈知道,呜呜呜我哈哈哈哈我知道了……我错了哈哈哈……” 江沉满意的收回手,好整以暇的摸着许念气的冒着热气的小脑袋,轻笑道:“嗯,说说哪里错了?” 许念缓了一口气,咬了咬牙止住腰腹的酸痛,回头急声道:“你先放开我!” 江沉眼底尽是笑意,大手再次覆上她的痒痒肉,无声威胁。 许念费力的扭动双手,发现怎么都打不到江沉,气的又想骂人。 江沉屈指,动作温柔的弹了弹她的肩头,调笑道:“又要骂人了?” 许念硬生生咽下嘴边的粗话,难受的蹬了蹬双腿,眼角又溢出一滴泪水。 江沉随手扯过一个娃娃,放在许念后腰上,轻轻按压着缓解她的酸痛。 柔软玩偶放在后腰上,江沉伸手不轻不重的按压着,许念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舒服的哼哼唧唧。 良久,许念憋了一口气,生硬道:“我……我不该那么对那个小女孩,我……我、我错了。” “啪!”大手落下,响起一声脆音。 许念浑身僵住,她都主动承认错误了,为什么还要打她?! 许念抓狂了,忍无可忍的大声骂道:“啊啊啊江沉你个***,你混蛋啊……” 江沉故意板起脸,一本正经的收回手,眼底含着笑意道:“还不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许念生气的毫无理智,她红着耳朵,不管不顾的大骂道:“我没错!你**,……” 江沉揉了揉许念泛红的耳垂,眸光温软。 这脾气,还挺大。 念念小朋友炸毛了,该换个方式问了。 江沉解开许念手上紧绷的领带,许念白细的手腕上留下两道极浅的红痕。 桎梏双手的束缚松开后,许念意识混沌,迟钝的缓不过神来。 江沉顺了顺许念热乎乎的头发,将晕乎乎的许念抱在怀里,起身走向床头。 …… …… 江沉抓住许念的小手,指腹有意无意的摩挲着许念泛红的眼尾。 修长的手指有节奏揉搓着她的耳朵,低低笑道:“现在还生气吗?” 许念哭的嗓子都哑了,她抽泣的摇了摇头,敏感的抖了抖落在江沉掌心的耳朵,声音沙哑道:“不、不生气了。” 江沉满意的吻了吻许念泛红的鼻尖,指尖留恋在她粉嫩的脸颊,又开口问道:“还骂人吗?” 态度恶劣也就算了,竟然还开口骂人。 江沉微微加重语气,“我从小怎么教你的,让你学的礼仪教养呢,都忘了?” 许念吸了吸鼻尖,努力憋住即将落下的眼泪,倔强道:“……没忘。” 许念无意识眨巴着水汪的大眼睛,小脸红扑扑的。 江沉心一软,动作温柔的拭去许念眼角的泪水,心底莫名好笑。 许念实在委屈,江沉见好就收,不再欺负她。 指尖上挑,温柔的描绘许念泛红的纹身,花朵染上靡丽的艳色,摇摇盛开。 江沉把玩着许念柔弱无骨的小手,薄唇抵上她圆润的指腹,声音低沉性感道:“现在呢,知道错在哪里了吗?” 许念深吸了一口气,忍辱负重道:“知道……” 江沉含笑问道:“哪错了?” 许念呼吸不稳的瞪了江沉一眼,江沉指尖微下。 许念一颤,慌乱的按下他的手。 她怂哒哒道:“不……不、不该骂你,骂你狗江沉……” 江沉心里一时啼笑皆非,面上故作严肃道:“继续说。” 想到自己刚才不堪入耳的话,许念涨红了小脸,磕磕绊绊道:“不该骂你……骂你老东西,不该骂你……” 江沉失笑,眸底不见怒意,盛满宠溺。 一如许念小时候闯祸了,就会迈着小短腿急匆匆的跑到疏影大院,恶人先告状的抱住江沉的腿,用不利索的话说着,哥哥帮我。 偶尔着急,也会伸出两只胖嘟嘟的小手,一边咿咿呀呀,一边胡乱的比划着。 江沉心思一动,缓缓低头堵住了许念剩下的话。 好一会,江沉用鼻尖蹭了蹭许念的唇角,低声蛊惑道:“念念叫声哥哥,我就不生气了。” 许念浑身酥麻,红着小脸嘴硬道:“我不。” 江沉俯身笑道:“三天后,是我们的订婚宴——” 剩下的话,江沉歪头凑近许念的耳朵,热气和荤话一同溢出。 许念又羞又气,恼羞成怒蹬着江沉,伸手用力推搡着,“你,你无耻!” 江沉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认同了许念的说法。 江沉的指腹按了按许念气鼓鼓的小脸,想到了许念以前喜欢的一只圆鼓鼓的河豚玩偶。 气鼓鼓的,有点凶,又很可爱。 江沉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蛊惑的语气带着正经的商量道:“叫哥哥……或者老公,念念选一个。” 许念气的眼睛都红了,咬牙切齿道:“我不选!凭什么——” 江沉料到许念会反抗,他淡淡的伸手。 许念脸一红,嚣张的气焰很快消失干净。 许念僵住身体,秒怂。 她慌乱道:“唔,我选我选,哥哥,哥哥。” 凶巴巴的,爱生气,又怂哒哒的。 江沉握住她的手腕,目光不善的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巴,眸色一深。 ………… 许念累极,沉沉睡了过去。 江沉温柔的注视着许念疲倦的睡颜,眷恋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在分离的日子里,脑海中的你变得更加深刻。 隔着遥远的距离,思念日夜泛滥。 我必须去做一些事,我要为当初作下的选择一一践行。 你不再介意噩梦中的江沉,我也用了足够多的时间去骗自己,很好的忘记过去。 我们短暂分离,是为了永远的相守。 我很想你,坏脾气的小朋友。 …… 第135章 对戏 许久,江沉起身离开,他轻声掩上门,转身下楼。 门缝合上时,有风悄悄渗入,门框相碰,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轻轻扬起了窗帘一角。 大床上的女孩脸色红润,呼吸均匀,睡意正酣畅。 风声渐渐散了,房间里恢复安静,时间停滞的房间里,女孩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远方带来别样的气息,风声途径窗外,传来起簌簌的声音。 风过的时候,调皮的掀起窗帘的遮挡,昏暗的房间内忽地透进一丝光亮来。 床上的许念呼吸一顿,睫毛微微颤动,她缓缓睁开眼,目光清明,不见一丝困意。 她一眨不眨的盯着昏惑的天花板,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她的眼神褪去青涩明亮,变得阴暗深沉。 江沉回来了,她必须提起精神来。 只是演戏很费精神,她有点累。 不过,真的很想知道,江沉对她的包容程度有多大。 许念掀开被子,全身泛起一阵酸涩无力,脚尖触地的时候双腿一软,险些摔倒。 许念不在意的单手撑在床边,随手捞了件衣服裹在身上,忍着不适走进浴室。 浴室。 热气大团的漂浮在空中,腾腾向上,而后徐徐散开,它们相互抱团,又很快散成一片,淡成几缕,直到重新融入新的热气中。 许念静静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长的很讨人喜欢,巴掌大的小脸上嵌着一双灵动的眼睛,眼眸清澈漂亮,认真专注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眼神十分无辜,微微放大的瞳孔透着一丝茫然,总是让人忍不住心软。 她的身材匀称,骨架长的很漂亮。 心口那里的位置,有一个花样纹身,花叶簇拥出江沉两个字。 许念出神的看着这具漂亮干净的身体,心底涌出淡淡的悲伤。 这具身体很破碎,曾经因为重伤动过很多次刀。 许念很像一个玻璃娃娃,被人用力摔碎过,又被人一块一块拼起来。 玻璃娃娃精致漂亮,但它的里面依旧是破碎的,破碎的痕迹永远都在。 甚至因为要支撑外部的形状,原本破碎的身体受到了更大的压力。 许念缓缓抬起手,伸手碰上镜子里的人的脸颊,她的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别怕。”她的声音放的很轻。 “等你不那么害怕的时候,再把其他记忆给我。” “过去遗漏一段很重要的记忆,我需要把它找回来。”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会一直在的。” 许念看着镜子里的女孩,表情变得很温柔,语气温柔的像在哄闹脾气的小孩。 你别怕,我会一直在,替你承受整夜的噩梦,并且找到那段失去的记忆。 我会把所有的不对劲查清楚,所以你不用再假装开心,以及强迫自己释怀你介意的事情。 你生在阳光下,应该骄傲明媚,迎风生长,而不是默默承受这些压力和委屈。 …… 许念转身离开镜子前,温柔的神色渐渐褪下,变得冷淡,不带一丝笑意。 与江沉的拉锯战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她换好柔软的睡衣,舒服的缩回温暖的大床上,继续补觉。 …… 客厅。 江沉缓缓下楼,冷峻的眉眼带着餍足,他随意披了件衣服在身上,行走间更显身姿修长,宽肩窄腰。 周围的保镖不约而同的垂下头,神色极其恭敬。 江沉抬步踏上深色的地毯,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 沙发上随处散落着许念的玩偶,她从小到大就喜欢这些设计可爱的棉花娃娃,对玩偶软萌可爱的外形都没有一丝抵抗力。 小时候呢,许念的大多数玩偶都比她要大一圈,她矮矮小小的站在可爱的玩偶旁边,五官精致的像洋娃娃。 江沉指节微动,身体微微前倾,从茶几上拿过一只打火机,面色散漫的点了一根烟。 疏影大院里有很多监控,他安装了很久。 在一月前,许念以各种理由把它们拆除了。 在那之前,江沉都是隔着监控屏幕望着镜头里的女孩。 她开心的陪嗷呜玩耍,懒懒的窝在沙发里犯困,因为思念偷偷掉眼泪…… 许念的一举一动,都在小小的一方屏幕里清晰可见。 如果在客厅是因为摆件问题,巧合拆除了所有监控,那倒无可厚非,许念有权把大院改造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江沉真正感兴趣的是,在那之后,许念又以卧室光线不足为理由,把藏在房间里的所有监控全部拆除了。 她指出来需要装修的地方,无一例外都是他藏了监控的地方。 念念很聪明,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他甚至不知道许念是在什么时候发现了监控的存在。 以及,她在镜头前经常流露出的思念,到底掺杂了其他什么别样的心思和目的。 烟雾缭绕中,江沉的神色越发慵懒,眉眼聚着舟车劳顿的丝丝疲倦。 他的下巴破了一个小口,小口后面是一道延长的痕迹,那是一道抓痕,周围泛着红。 江沉扫了一眼茶几座下,那里因为受重不同而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记,淡淡道:“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夫人做了什么?” 保镖上前一步,恭敬的半弯着腰,一五一十的说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许久,江沉轻轻掸掸烟灰,随口吩咐道:“一切按照夫人说的办。” “是。” 保镖大步离开后,江沉看着茶几的一角,眸光深浅不明。 暗角那里有一道极浅的粉色,是血液被人匆匆擦过后留下的痕迹。 …… “念念。”江沉坐在许念床前,轻声唤道。 听到自己的名字,许念迷糊的睁开眼睛,由于背对着江沉,她没有看到人,又迷糊的往下缩了缩,继续睡。 晚上寒气重,温度低,江沉从衣柜里找了一套厚实的长衣长裤。 大手探进被子,江沉把睡的热乎乎的许念一把捞起来。 在她意识模糊时,抬起她的手和脚,快速为她换好衣服,最后再裹上一件长至小腿的呢子大衣。 沉沉的睡意被人强行打断,许念的眼底蓦然浮现戾气。 只一瞬,戾气就消失了,变成起床气似的恼怒。 江沉及时捕捉到了许念眼底的凶戾,穿衣的动作一顿。 悬在空中的指腹微缩,江沉自然的掩下心底的怪异,伸出温厚的大手无奈的揉了揉许念的脑袋。 第136章 你也觉得我残忍吗 江沉语气温柔道:“到晚饭时间了,我做了小馄饨。” 听到自己爱吃的小馄饨,许念气恼的脸上闪过一丝期待。 她又想起自己现在还在生气,别扭的鼓起小脸,满不在乎道:“哦。” 江沉笑着补充道:“是专门给念念做的。” 闻言,许念也不生气自己被打断的好梦了,她得意的开口道:“是赔礼?” 江沉失笑,“嗯,给念念的赔礼。” 许念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和江沉计较他打人的事实了。 想到香气四溢的小馄饨,许念琉璃般的眸子一时亮晶晶的。 她举着粉嫩嫩的小拳头,一脸傲娇的说自己腿软,面色凶狠张开双手要江沉抱。 江沉一笑,好哄的小朋友。 客厅里,许念小口小口的吃着馄饨,腮帮子微微鼓起,像一只贪吃的小松鼠。 江沉不动声色的打量许念,试图寻找到一丝破绽。 许念神色自然如常,认真吃完小馄饨后,拖着沉重的身体往沙发上一靠,撑的不想再走一步路。 许念忽地想到房间里养伤的嗷呜,面色一紧。 她灵活的站起身来,快步跑到房间把嗷呜抱出来透气。 许念小心的举起嗷呜受伤的爪子,心疼道:“哥哥你看,嗷呜很疼的。” 嗷呜配合的发出凄厉叫声。 一人一狗配合默契,连偶尔呆傻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江沉好笑又无奈道:“我叫医生再来看看?” 江沉没明白自己的意思,许念微微拧眉,含着一丝不耐摇了摇头。 眼看许念又要生气,江沉眸色暗了几分,又道:“念念要我为嗷呜……报仇?” 许念满意的咧开嘴,皮笑肉不笑道:“是的。” “念念要我怎么做?”江沉缓声问道。 江沉漆黑的双眸紧盯着许念的面部表情变化。 许念好玩的捏了捏嗷呜的耳朵,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当然是把她手砍下来给嗷呜赔罪。” 这次,江沉清楚的看到许念眼底的冷漠和怨恨。 她用最平常无奇的语气,随口说出砍人手足这种血腥暴力的话。 江沉淡淡反问道:“你不是做过了吗?” 许念一顿,江沉不留情面的反问,让两人原本岌岌保持微妙的关系逐渐变质,产生了一丝裂缝。 许念短暂的愣了一会,像是不解江沉为什么这么问,继续顺着嗷呜的软毛。 良久,她敛了不解,抬头静静看向江沉,无害的眸光渐渐阴沉漠然。 两人隔着极近的距离对视着,江沉眼神无奈,甚至带着一丝宠溺,细看之下,又藏着一分探究。 许念的眼神充满戾气,眸底翻滚着疯狂和极端。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眼神交锋,无声较量。 气氛凝滞的如同一团浓稠的乌云,猜测怀疑弥漫在两人之间。 嗷呜敏锐的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它轻蹭了蹭许念的手腕,呜呜低叫着。 许念眨了眨眼,自然的移开视线,最先打破僵局。 她起身把嗷呜抱回房间,转身凑到江沉面前,表情不明,眸光微动。 白皙纤细的小手在空中顿了好一会,才犹犹豫豫的揪住江沉的衣角,垂着的脑袋下传来闷闷的声音。 “江沉哥哥你、你也觉得念念太残忍了吗?” 许念略带委屈巴巴道:“可是那个女孩真的很过分,嗷呜它什么都不懂,也没有伤害过她。” “嗷呜甚至都没和她见过面,为什么要对嗷呜有那么大的恶意……” 江沉瞥了一眼身前娇小的人,淡声道:“没有。” 许念愣了一会,很快反应江沉在回答她第一个问题。 他没有觉得许念残忍。 许念心里一阵感动,她像要不到糖果的小孩,委屈的抱住江沉,嗓音夹杂着哭腔道:“江沉哥哥对、对不起,哥哥对念念最好了,念念不应该对哥哥发脾气的,对不起哥哥,念、念念以后会听哥哥话,再也不惹哥哥生气。” 江沉从善如流的笑道:“不怪我打你了?” 许念的小手紧紧扣住江沉的手指,力道大的害怕江沉挣脱似的,声音哽咽道:“是念念的错,念念先骂人的,江沉哥哥惩罚念念是应该的,哥哥没错。” 江沉年纪轻轻便接管江偌大的产业,是天生的阴谋家,自然不是好糊弄的主。 再说了,许念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一手养大的女孩,他当然十分了解。 许念在试探他。 从最开始许念表现出的依赖和喜欢,再到后面拿嗷呜的伤口说事,借题发挥,故意发脾气。 许念的态度前后变化很大,她的情绪表现的很刻意。 除了刚才在房间内,他无意中在许念的眼睛里捕捉到的一抹稍纵即逝的戾气,其他时间的许念都在演戏。 演技拙劣。 许念的目的都是试探他。 试探他的耐心,以及对许念的底线在哪。 江沉迟迟没有反应,许念踮起脚尖,讨好的蹭了蹭江沉的下巴,软声道:“……江沉哥哥对念念最好了……” 江沉回神,眼神一暗,似是酝酿着风雨欲来之前的怒火。 他猛地扣紧许念的腰肢,把她紧紧抱住怀里,转身坐在沙发上,动作稍稍粗鲁。 许念顺势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紧抱住他的脖颈,像一只乖巧的宠物。 坐下之后,许念用脑袋蹭了蹭江沉的下巴,可爱的撒着娇。 江沉的声音变得很低,隐含危险的警告唤道:“念念。” 许念仰起头,不施粉黛的小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纯良无害。 江沉淡声道:“你现在的人设是可爱无辜,一点就炸的坏脾气女孩吗?” 许念微微瞪大双眼,无辜的歪着头,软软道:“江沉哥哥在说什么,念念听不懂。” 江沉安静的看着许念,温和的目光逐渐锋利,许念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只是很快,她的眼睛里就蓄满泪水。 意识到江沉不是同自己玩闹,许念沉默的别开眼,她低下头默默抹干酸涩的眼泪,神情落寞的要从江沉怀里起身离开。 江沉用力按住她的腰,不让她动弹半分。 挣扎无果,许念难受的紧紧咬着下唇,低下头不说话,苍白的小脸上无声流着泪。 许念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她半垂着头,乌发之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上面留着一个浅浅的齿印。 她伸出小手紧紧拽住江沉的袖口,瘦小身板的颤抖着,努力压抑着即将崩塌的情绪,故作坚强的模样更添几分楚楚可怜,十分惹人心疼。 这样脆弱无助的样子,最能讨江沉喜欢。 许念在等,等江沉心软。 第137章 识破 半晌,江沉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不管许念做了什么事,或者变化如何之大,只要她觉得开心就好。 他的小姑娘在他这里是最好的,他怎么舍得跟她计较呢。 不管有意无意,许念委屈的模样确实让他心软了。 许念从小就会看他脸色,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现在是笃定了他会先妥协,才敢跟他倔。 江沉伸手把许念拉进怀里,大手按住她的脑袋,不让她乱动。 比起欢爱,江沉更喜欢把许念抱在怀里。 闻着独属于许念身上的气息,萦绕在心头的渴望,触碰到了隔阂之外的温存,清楚的感受到她的体温和心跳,想着时间慢些,再慢些。 午后闲暇之余,他总是慵懒的靠在沙发上。 许念则乖巧的坐在他怀里,习惯性的抱着一只玩偶,开心的往嘴里塞零食。 他向来洁癖重,对人对事极其讲究,许念偶尔调皮,会伸出两只脏兮兮的手爪子扒拉他的脸。 江沉对许念总是生不起气,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从桌上抽出纸巾,打湿后,耐心的把她的两只作乱的手爪子擦干净。 看着自己沾染零食碎渣的手指被宽厚大手细细擦干净,许念相当心虚的傻笑一声。 然后学着他的模样,胡乱的把他的脸擦干净,再黏糊糊的抱住他,小声的嘟囔着一些不让他听见的话。 见他不说话,许念又会悄悄的瞅他一眼,虚张声势的大声问道:“江沉哥哥你生气了吗?” 那架势,只要他点头表明自己生气了,许念就会更加心虚,故作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一个劲的问:“江沉哥哥,你怎么能生气呢?” 这时候,江沉则含笑看着许念,不解释也不表态。 直到许念快要急哭的时候,江沉才忍不住轻笑,用下巴抵住她的额头,语气温柔道:“没生气。” 许念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松懈下来后,她乖乖的窝在他怀里,低着头认真的捏着他的指节,好奇又觉得好玩。 在许念很小的时候,她很喜欢爬到江沉的书桌上,好奇的抓起桌上的笔和摆件认真的研究。 她从小到大都好动,但又静得下性子。 她很喜欢咬东西,长出两颗小门牙时,只要见到陌生的东西,都会忍不住张嘴咬一下。 那是她探索未知的事物的方法。 有一次,江沉把香软的点心捣碎,一点一点的喂给许念吃。 点心吃完后,许念好奇的抱住他的手,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张嘴咬了他一口。 小小的牙齿好奇的啃着他的指头,不疼,有点痒。 江沉捏了捏许念软乎的脸,轻轻推了推她的小脑袋。 虽然江沉很小心了,力道也很轻,但许念还是扑腾着小手小脚,笨拙的倒下去。 倒下去许念也不哭,弯着眼睛咯咯笑着,开心的露出两颗小牙齿和粉嫩的牙床。 桌面冷硬,江沉把许念捞进怀里,许念蹬了蹬腿,慢吞吞的爬到江沉的肩膀上,张嘴好奇的啃了啃他的脑袋。 江沉只好把许念抱下来,许念呆呆的悬在空中,欢快的扑腾着小手。 …… 尽管现在长大了,但很多时候,许念都像个小孩,情绪简单,阳光可爱。 …… 江沉陷入回忆,思绪绵延翻滚,久久未动,许念被捂的难受,伸手推了推江沉,挣扎着要离开。 江沉散开久远的回忆,低眸望向怀中娇小的人,心底涌出熟悉的无奈,眸光渐渐温软。 手指无意蹭过许念瘦削的肩头,江沉顿了顿手指,心口泛起微涩。 许念一直喜欢吃东西,但是这几年她身体一直很差,亏虚很多,怎么补都不太长肉,人看着瘦瘦小小的,气色倒是好一些,不过依旧可怜兮兮的。 江沉的大手落在许念的肩头,滚烫的温度隔着衣服烙在许念皮肤上,温度的余韵绵长悠久。 江沉动容了。 许念停下挣扎,再次扑进江沉怀里。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止不住泛酸,小手紧紧攥紧江沉的衣角。 委屈的情绪堆积叠加,很快到达临界点,许念用力拽了拽江沉的手臂,发泄似的大声哭了出来。 “我在家,总是、是一个人,我一直在等江沉哥哥回家,可是哥哥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喜欢,不喜欢也不关心念念了,念念知道自己不该发脾气,可是念念真的很想哥哥,想要哥哥多关心念念……” “念、念念以为哥哥会一直站在念念这边,可是哥哥和其他人一样,都觉得念念过分,念念在、在耍脾气……” 许念的声音越来越小,哭腔模糊了她的字句清晰度。 江沉心疼又好笑,这是在恶人先告状吗。 他轻轻捏了捏许念的耳垂,许念敏感的抖了抖,她撇了撇嘴,哭声更大了些。 江沉声音低哑道:“念念。” 许念哭了好一会,直到嗓子沙哑了,才红着眼睛抬头看向江沉。 许念抬头时,江沉伸手抚上她的脖颈,微微用力迫使许念扬起下巴。 江沉盯着许念通红的眼睛良久,低头时薄唇掠过许念的眼尾,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江沉的吻很细密,如同雨点落在许念脸上,温柔耐心如同情人之间的低呢。 呼吸紊乱时,江沉吻上了许念被咬的通红的唇畔。 大手娴熟的绕到许念耳朵后,指腹在她敏感的耳垂周围按压,耳垂泛红发热,江沉才不舍的沿下摸索。 江沉的气息游走在许念耳后,热气毫无节奏熏在敏感的皮肤上,许念暂时忘记了哭闹,身体忍不住泛起颤栗。 江沉的大手稳稳的按住许念的后背,把她固定在怀里,不让她动,也防止她跑。 念念,这半年里,我似乎错过了很多很关键的时期。 无论你是怎样的你,只要是你就行。 像以前一样,阳光开朗,活泼可爱也好。 像现在一样,心狠手辣,谋略算计也好。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许念。 只要你是念念,你想怎么样都行。 江沉的吻越来越强势,许念几乎要呼吸不过来,偶尔误入的空气也很快被江沉吞噬殆尽。 窒息感越来越强,许念身体被桎梏,温热持续发酵时,她狠狠咬了一口江沉的唇角。 刺痛传来,江沉忽地想到小时候爱啃东西的小许念。 他微微松开些许念,望着她绯红的脸颊,目光愈发缱绻,有力的大手紧紧禁锢着许念,感受她呼吸的节奏和剧烈的心跳。 许念快速的呼吸着,稍稍缓过来些,江沉再次低头,堵上她的气息。 …… 第138章 褪色 良久,许念气喘吁吁的软在江沉怀里,小脸憋的通红,浑身无力。 江沉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鼻尖亲昵的蹭了蹭许念的鼻尖。 距离渐渐凑近,两人的呼吸再度 交 缠。 江沉吻了吻她的脸颊,呼吸渐渐平稳涌出,律动的脉搏随心跳一同起伏。 他轻声笑道:“念念,你该学会换气了。” 许念一时恼羞成怒,难受的扭了扭身体,张嘴就要去咬江沉的下巴。 江沉伸手钳住她的下巴,低头咬了咬她的脸颊,低声沙哑道:“念念,别乱动。” 两人额头相抵,江沉语气温柔含笑,“念念知道的,我对你一向没有抵挡力。” 许念气的说不出话,偏偏身体被钳制住,不能反抗,也反抗不了。 江沉把她抱的更紧,盛满柔情的眼眸微阖,嘴角噙着极深的笑意。 他忽地冒出一句,“订婚准备好了。” 许念的身体酸的难受,恶声道:“随你,反正我不在乎。” 江沉手臂微紧,温声哄道:“念念,婚礼都会按照你的喜好来举行。 许念别开头,漫不经心的看着别处,毫不在乎道:“哦。” 刚才闹的太过了,许念正在气头上,江沉心软了软,继续道:“念念有哪里不喜欢吗?” 许念转过头看着江沉深情的眼眸,情绪恶劣的开口道:“不喜欢你,可以吗?” 这句话戳中了江沉的禁忌,他的脸色突然很快变冷,寒声问道:“你说什么?” 许念好似看不到江沉难看的脸色,一字一句重复道:“我说,我不喜欢你,不行吗?” “再问一百遍,我也——啊,你干嘛?” 江沉动作粗暴的把许念塞进怀里,大步走向房间,一脚踹开卧室的门。 …… “不……不呜呜呜好疼……” “呜呜呜呜我真的错了……我最喜欢江沉哥哥了……” “不……哥哥……我、我再也不说了……” …… 冷色调的大床上,许念疼的缩成一团。 江沉面色冷淡,一道泛血的抓痕顺着下颌直到脖颈以下。 “许念,睁眼看着我。”江沉淡淡道。 许念疼的难受,小心的翻身背对着江沉,瘦削的肩头上青红一片。 江沉极力控制住阴暗的情绪,用力扳正她的身体,训斥的话堵到嘴边,目光触碰到许念眼里的委屈和难过时,江沉微顿。 江沉默默揉了揉许念嘴角的淤青,起身找药。 许念不反抗不顺从,只是默默流着泪,江沉触碰她时,目光里隐隐透露害怕。 江沉呼吸一窒。 他可以接受许念心思深沉,工于算计,甚至能接受许念性子极端偏执冷漠暴躁。 但他唯独不能接受许念害怕的看着他,无声落泪。 她紧紧闭着双眼,眼泪从眼尾一滴一滴流下,身体害怕又无助的蜷缩在一起,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受惊。 许念的应激反应,眼底表现出来的恐惧,都在提醒他,许念曾经经历过什么。 以及,他亲手对许念做过什么。 那些都是他不愿,不敢再触及的罪恶。 就算眼前的许念变得面目全非,变得残忍恶毒,与记忆中爱笑的女孩大相径庭,这些都没关系。 只要许念是爱他的,一切都没关系。 无论她怎么变,都是他的许念。 是他从小养大的女孩,是他放在心尖的无二珍宝。 江沉动作温柔的把许念抱在怀里,许念不吵不闹,只是颤抖着身体,像是在努力压制心底的害怕。 江沉放软了嗓音,对许念说了很多话。 许念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样,面色惨白的哆嗦着,不管江沉说什么,她都不会作出反应。 许念现在的状态,像极了她父母去世后的那半年。 她总是毫无征兆的落泪,江沉怎么哄都哄不好。 也像这半年,许念常常抱着嗷呜坐在大院的门口,安静的看着白云落日,等他回家。 落日和孤独一起笼罩在她身上。 江沉第一次尝到胆怯的滋味,面对眼前脆弱到一碰就碎的女孩,他连再次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 许念缩了缩冰冷的指尖,动了动哭的红肿的眼睛,费力的凑上前,轻轻抱住江沉。 她仍然在哭,破碎的哭声中,溢出一句模糊的“哥哥,好疼。” 江沉一愣,心底像被人狠狠揪住一样。 “……反正我爸爸妈妈都死了,你们都不喜欢我……” “为什么哥哥也跟他们一样……” “……我只是想要哥哥多关心我一点……” 她主动说过了很多遍她的不安和委屈…… 是他把许念扔在疏影大院整整半年,不让她出去,也不允许旁人进来。 许念一个人孤零零的度过了半年。 见面的时候,她也没有生气了,只是开心的抱住他,带着委屈和思念倾诉她的不安。 许念乖的让人心疼。 他剥夺了许念很多东西,她现在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任何人。 她只有江沉了。 她现在只是一个需要被他关心和表扬的小女孩。 半年的离别,漫长的思念扭曲了爱意,她只是闹闹小性子,他只要耐心的再哄哄她就好了。 他只需要再多表达出一点爱意,就可以抚平她的委屈和不安。 他只要再多一点耐心,直白的告诉她,“只要你想做的事,我都会帮你。”她就还是可爱的念念小朋友。 他模糊的态度,恶化了她的不安。 她胡乱发脾气,几次提及的嗷呜受伤,暴躁怨恨之下,深深埋藏她的难过和委屈。 就连刚才许念说的,她不在乎婚礼,不喜欢江沉,都是在闹脾气。 如果不喜欢婚礼,当初怎么会连场地布置的细节都要找他问清楚。 如果不喜欢他,那书桌下二百多封没寄出去的手写信算什么。 她的日夜思念凝在字句间,藏着他读不懂的心意。 她只是一个闹脾气的小孩,他却把她定罪为狠厉恶毒。 许念没有刻意隐晦的一百八十多天的累积思念,在他一次又一次“心思恶毒中”的猜测中彻底湮灭。 …… 江沉轻柔的把许念放下,俯身温柔的吻了吻她的眉心。 亲吻落下时,江沉泛红的眼眶中滚落出一滴咸涩的泪水。 他生性猜忌,一直以为许念是特殊的存在,是他最后的软肋,是他蛮荒心野最赤忱的希冀。 可到最后,他连许念也猜忌进去了。 他觉得那个笨笨呆呆的女孩恶毒。 他觉得那个满眼满心都是江沉的女孩心思深暗。 他甚至觉得那个善良可爱的女孩恃宠而骄。 他猜忌了……他的女孩。 江沉无力的垂下头,蓦然红了眼眶。 许念一直在提及嗷呜的强势,他明明知道嗷呜对于许念的重要性,他只要开口应一句,就能让许念安心。 嗷呜脾气差,可它从不对许念发脾气,它生性好动,但是可以陪许念发呆一整天。 无论许念变成什么样,嗷呜都会毫不犹豫的永远追随。 只要许念在,她就是嗷呜唯一且坚定的选择。 他缺席的日子里,只有嗷呜在陪伴许念。 …… 许念身体很疼,哭的难受了,就沉沉睡了过去。 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也不安的微皱起。 江沉把许念最喜欢的玩偶放到她怀里,想要揉了揉她的脑袋,在看着许念脸上残留的泪痕,大手停在半空中,心脏阵阵抽疼。 江沉动作温柔的把许念圈在怀里,他闭上通红的眼睛,轻轻吻了吻许念的发顶,不经意溢出的泪水没入许念的头发之间。 许念保持均匀的呼吸声,半睁开眼睛看向窗外漆黑的天空。 她的指腹小幅度的摩挲着怀中的玩偶,平静的眼眸里毫无一丝波澜。 第139章 她的自述(上) 我是许念,也不是许念。 我诞生于许念缺失的那段记忆。 在很久之前,许念就开始渴望我的出现。 这种渴望时弱时强,但是一直没有断绝,并且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而我,是与许念完全相反的存在。 她温暖,阳光,可爱。 我残忍,极端,冷漠。 我知道,是许念缺失的那段记忆滋养了我的疯狂。 许念察觉我的存在时,她没有害怕,而是很开心。 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是终于等到期待已久的人出现的开心。 她欢呼雀跃的问我,能不能叫我姐姐。 我们共为一体,没有年龄大小之分。 大概是源于那位叫周雨薇的姑娘,许念对“姐姐”这个称呼有种天然的亲近和依赖。 我说,可以。 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奇妙,我是许念的衍生物,又独立于她存在。 我和她相反又相同,我们关系很复杂,也很乱。 许念很奇特。 尤其是在记忆这块,她的记忆紊乱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地步。 我们的记忆共享,也不共享。 我完整拥有许念前十八年的记忆,十八岁之后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更奇妙的是,许念可以把我没有的记忆主动分享给我。 只要她愿意。 我不知道许念为什么渴望我的出现,她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我们在共同寻找原因。 许念缺失的那段记忆一定非常极端,疯狂,暴虐。 因为我诞生于那段记忆,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性格。 许念给人的感觉是笨笨的,傻乎乎的。 很单纯的人。 但是我知道,真正的她,一直很像阴雨天。 雾蒙蒙的,带点沉闷,掺杂压抑。 阴雨伴随了她很久,她的心理变得很潮湿。 在我出现之前,我曾经感知过许念一次情绪崩溃。 没有任何预兆,许念半夜突然惊醒,然后开始抱头痛哭。 窒息、痛苦、绝望,从她身体内蔓延出来。 我那时的存在很模糊,但我很想告诉她,如果觉得太痛苦,可以选择自杀,不要硬扛。 死后万事成空,无解亦是解。 也是那一次,许念强烈的情绪波动,严重刺激到我。 我的出现,是为了帮她。 许念就像一个淋雨的小孩,她乖乖的站在雨中,寒风暴雨毫不留情的落在她的身上。 她小声的,自欺欺人的,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己,不冷不冷,再等一会就好了,很快就天晴了…… 直到我出现,许念有了躲雨的地方。 她小心翼翼的问我,可以让她一直躲雨吗? 窗外是灰色,窗内是温暖。 她暂时停站在窗内,望着外面缠绕她许久的苦难,近乎卑微的乞求。 共为一体,感同身受,她小心的表情让我觉得心疼和窒息。 我想,如果我说不行,她也会故作轻松的说没关系,然后默默走回那片大雨中。 不吵不闹,乖顺懂事。 不是故作坚强,也不是生性坚韧,而是她无人依靠,只能自己独自支撑。 如果我说,行,当然可以。 她会开心的找个角落,努力的蜷缩成一团,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尽量不给我添麻烦,害怕我会把她赶出去。 小心翼翼摘下的月亮,应该被捧在手心,细心呵护,散发属于她的清辉和皎洁。 而不是淤泥缠身,浑浊失色。 我不止一次问过她,介意我的存在吗? 她当时的心理变化是紧张和害怕。 她在害怕我离开。 每当我出现,占据她的身体时,她会感到放松。 真正意义上的放松。 她一直在紧绷着一根看不到的神经,表面如常,看不出异样,里面却在渐渐腐烂。 当我出现时,许念是自由的。 她身上没有任何束缚压力,她从我这里得到了最高的安全感。 她放松的时候,很像一朵慢吞吞漂浮的云。 慢慢的飘动,想去哪里都行,想做什么都行。 因为我一直在她身后。 我能清楚的感知到,许念希望我永远不会消失,希望我永远都在。 她的希望,带着怕麻烦我的小心,和近乎魔怔的渴求,渴求我不离开。 我出现时,她时而清醒,时而昏睡,状态如何,看情况而定。 不过,无一例外,许念是开心的。 吃饭的时候,她会在我脑海里叽叽喳喳的告诉我,哪个菜更好吃。 闲暇时,她也会给我介绍很多她觉得超级好吃的零食。 晚上时,她会告诉我每只玩偶的名字,骄傲的表示,名字都是她亲自取的。 虽然这些话题很无聊,我也不感兴趣,但是见她难得开心,我也没有打断她的话。 不过我很好奇,如果许念真的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幸福,那我为什么会出现。 以及,为什么许念潜意识里会对我的出现表现出喜欢和渴望。 对于我的出现,我只知道,我需要保护许念,除此之外都不用管。 有时,我霸占她的身体胡作非为久了,问她,要换回来吗? 许念很快回答,不要! 她不想换,她希望能一直躲在我身后。 在我出现的第七天,许念完全获取不到我的记忆。 意思就是,她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在许念印象中,我大概是一个乐于助人,善良大方的人。 我第一次出现,是她在担忧江沉的病情,有一个女仆催她吃饭。 许念没胃口,不想吃,但她不想让女仆为难,打算随便扒两口。 我当时很烦,说了不想吃,你是没长耳朵吗? 我是主人,你是女仆。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烦躁之下,我突然出现,并且掌握了许念的身体。 我让女仆跪下,用热汤把她浇透,看她畏惧害怕的表情,心情总算好点。 那也是许念拥有我的记忆最清楚的时候,后面我再次出现时,许念对我做过事的印象变得模糊。 许念是个很分化的人。 她善良,但是她隐约知道我做过些什么。 除了我之外,她的身体似乎还出现了另一个极会蛊惑人心的声音。 它不停的催眠许念,不要管我,也不要制止我。 许念接受了声音的蛊惑,关于我做过的事,许念的记忆变得模糊,直到完全消失。 正常人,不该出现这些声音。 伤害嗷呜的那个小女孩,她应该庆幸那天江沉会回来。 不然,那不是一只手的事了。 在疏影大院后院的一间杂物间,里面有很多我喜欢惩罚人的刺激方法。 当然,这些许念都不知道。 我们的关系很好,又很微妙。 不过,此消彼长,我强她弱。 一具身体,不可能容纳两个灵魂。 许念的精神力在变弱,而我在日愈强大。 我对她说,如果你再不出现,我很快就会完全占据你的身体。 你就只能出现在我的意识里,直到完全消失。 出乎意料的,许念听到“完全消失”时,情绪波动很大。 她在期待自己消失。 我越发好奇,那段记忆到底是什么,会让许念迫切的想要自己消失。 许念温吞的告诉我,姐姐,我想一直这样,我喜欢这样。 我听懂她的“这样”是什么意思。 她在默认自己的消失。 我又问,你舍得你现在的生活吗? 许念点头。 那你舍得嗷呜吗,我占据你身体之后,你就不能和嗷呜玩了。 许念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反问,我们不是一体吗,你难道不喜欢嗷呜吗? 我沉默了一小会,淡定告诉她,喜欢,嗷呜很可爱,我也喜欢它。 我再问,你舍得江沉吗? 这次,许念没有马上回答,她沉默了很久。 不知过了多久,她迟疑的问,姐姐,你喜欢江沉哥哥吗? 这个问题有点好笑,我怎么会喜欢江沉,我对除许念以外的人都没有一丝感情,包括她的父母朋友爱人。 我是许念的衍生物,我的出现是为了保护她,找到那段古怪的记忆,其他的所有人和事都与我无关。 为了了解更多的实情,我昧着良心说,当然喜欢。 许念松了一口气,不舍又十分认真的告诉我,那姐姐要好好爱江沉哥哥哦,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对我也很好…… 许念的话,很古怪。 第140章 她的自述(下) 我虽然没有许念十八岁之后的记忆,但在许念的日常念叨中,不难看出江沉是一个不错的爱人。 可是许念的那句话“姐姐你要好好爱江沉哦”本身就有很大的歧义。 这句话很像,姐姐你替我去爱江沉吧。 如果真心相爱,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对待爱人不是会有占有欲吗? 怎么可能大方到允许别人分享自己爱人的喜欢。 虽然我和许念是一体,但在许念眼中,我一直是独立出来的。 连对嗷呜都是千叮咛万嘱咐,对待自己的爱人就是一句,你替我爱他。 很异常。 不久前,我和许念分析出一个结论。 许念失去的记忆里,她遭受了远远超过她承受能力的折磨,然而折磨她的人精准的把握了她的心理。 她曾经有过强烈的自杀倾向,但是被那个人威胁了。 许念开始幻想我的出现。 我,强大,能保护她,替她承受磨难。 她不用自杀,连累到在乎的人。 也可以不用承受痛苦。 我的出现,两全其美。 对于那个人,我首先怀疑许念的父母。 如果许念的父母心理变态,或者想用许念做什么实验。 许念遭受的一切,都是她父母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许念默默咽了咽口水,认真告诉我,她父母去世很久了,并且生前对她极好,根本不可能。 排除掉父母,我又问,那周雨薇,宋叙轩呢? 我觉得,他俩也很有嫌疑。 你们多年好友,熟人更好下手,且不易被人察觉。 或许是我太恶毒了,许念沉默,并不搭理我。 我过了一遍人名,再问,那江沉呢。 不可能! 这次,许念的反应很大。 我和许念用意识交流,她的所有反应都是身体最真实的。 我能清楚的知道,她说话时的情绪变化。 所以,许念骗不了我。 提到江沉时,许念的潜意识是……害怕。 为什么会是害怕呢。 我没有开口问,但是许念的情绪变得茫然。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反应为什么会那么大。 许念十八岁之后的记忆很乱,经常出现断层,她想起一点零星的片段便告诉我一点。 我在拼凑她的记忆。 乱,散,太多重复无用的片段。 我只好先找到疑点,再反向推出真相。 第一,周围的人都告诉许念,你身体有病,我想知道许念生的到底是什么病,为什么全都对她的病情讳莫如深。 第二,我很好奇,到底是谁在对宋家下手。 江沉是江氏掌门人,宋叙轩与许念交好,那人恶意铲除宋家,看在许念的情面上,江沉不会坐视不理。 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实力,连江沉都敢公然得罪。 第三,也是我最感兴趣的一点。 许念为什么对江沉有种盲目的爱。 凡是江沉说的话,无关逻辑思维,许念都会信。 许念的潜意识对江沉的害怕和绝对服从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爱人之间的关系,是像他们这样极端矛盾吗? 我觉得江沉很可疑。 许念对江沉的态度更可疑。 通过许念零散的记忆,我发现一个突破口。 许念对江沉的病态相信。 爱人之间相互信任,那倒符合情理。 但是许念的相信,更加偏向于一种服从命令的格式化。 像被驯化的动物,对主人的指令唯命是从。 江沉绝对有问题,或者有关江沉的特定的一些事对许念造成了刺激。 我突然想到如果那个人就是江沉呢。 江氏集团,全球顶尖的存在。 稍微有点人脉的人都知道,江氏是商业金字塔的顶端。 除非想不开,想要自寻死路,否则谁敢轻易得罪江沉。 我想,构陷宋家的人是江沉,所以没人查的出来,到底谁是幕后黑手。 如果江沉是幕后黑手,那就很顺理成章了。 连许念的所有异样都解释的通了。 我把我的怀疑告诉许念,但是许念告诉我,江沉患有人格分裂。 我问,什么意思? 她说,江沉哥哥身体里有一个特别残忍可怕的人,江沉哥哥说,那个人对我做过很多不好的事。 我的那段记忆……也是因为他。 我不信。 我问许念,江沉是什么时候知道那个可怕的人的存在的? 许念说,很多年前。 我嗤笑,继续问许念,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吗? 许念点头,知道。 我又告诉她,我是因为你才存在的,你就没想过,江沉身体里的那个人是因为什么出现的吗? 许念摇头。 她对江沉的话深信不疑,连怀疑都没有。 我毫不留情的告诉许念,如果江沉很早就发现他的存在,并且知道他对你恶意极大,为什么不去治病。 他不是你的好哥哥吗,任何威胁到你人身安全的存在,他不是都会彻底抹除吗? 还有江沉离开半年,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是去蹲大牢吗,连手机都碰不得。 什么狗屁医生看管,权势滔天的江氏掌门人,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医生的话,忍住和心爱的未婚妻几个月不联系。 还有,那个什么陈明院长,怎么得到你的号码,你就不怀疑吗? 你可是江沉的未婚妻,你的私人信息很容易泄露吗? 我一连串的话,问的许念很懵。 许念摇摇头,还是坚持说,江沉哥哥那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他不会害我的。 许念的话,加深了我的怀疑。 每当遇到江沉,许念真的像被驯化过一样。 对江沉说的话,做的事,许念都会找一个极其蹩脚的理由说服自己去信任。 江沉绝对有问题。 他有实力瞒天过海,如果他策划了一切,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 原本,我不会怀疑江沉。 但是许念的表现太异常了。 偶尔的记忆片段中,我看到的江沉很疯,虽然大多时候,他是温柔的,但不可避免,他会强迫许念,甚至有点暴力。 江沉做再过分的事,许念都可以不计前嫌。 江沉和许念,都有问题。 许念对江沉有应激反应,很微弱。 但我感受到了,不止一次。 见我怀疑江沉,许念再次小声重复,江沉哥哥是现在对她最好的人了,一定一定不会害她。 我没有反驳,柔声安抚许念,对,他是最好的,我们不怀疑他。 许念被我忽悠过去了。 随着许念的虚弱,我的变化也很大。 我开始控制不住自己暴戾的本性。 我的状态也在加剧,对此,许念一无所有。 或者说,她知道我的恶化,不过在刻意逃避。 许念不是懦弱的人,她不会轻易逃避现实。 除非,她害怕到了极点。 我越发好奇那段记忆到底是什么。 我一直在寻找真相,直到一次巧合,我发现了监控。 疏影大院很大,有监控不足为奇。 但是为什么,许念的房间也有很多监控。 江沉权势滔天,我不相信有人能在江沉的眼皮子底下装监控。 在自己未婚妻卧室里安监控,这可不符合许念口中温柔耐心的江沉哥哥的人设。 许念的感觉是对的,她的不安和心慌,是来源于房间里的无数双眼睛。 它们不分日夜,紧紧盯着许念。 江沉对许念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强到令人发指。 自从我出现后,我和许念一直很小心。 江沉应该不会察觉我的存在。 我不敢赌。 江沉生性多疑,如果有一天,他发现我的存在。 江沉不是白痴,不好糊弄,发现我的存在,只是时间问题。 一旦我的存在被证实,按照江沉的性子,许念会很惨。 我决定主动出击。 我必须让江沉“无意中”发现我的存在。 真真假假,最容易混淆视听。 我是一个演技拙劣的成功扮演者。 弱者的姿态,更能降低江沉的猜忌。 露出的破绽,更能减弱江沉的戒心。 我刻意表现出试探,我说我不喜欢江沉。 江沉动怒了。 许念的身体满是青紫。 他骨子里,有很多和我类似的暴虐因子。 我有九成把握,那段记忆的始作俑者,就是江沉。 他太符合了。 江沉知道了我的存在,但是他似乎不在意。 相反,他对许念的愧疚很大。 我只要装装可怜,他就会心软。 很像一个暴虐的人,在对爱人施虐后的心软。 我再次问许念,如果我继续占据你的身体,你很快就只能存在于我的意识里,你再也控制不了你的身体。 许念没有犹豫,只是点了点头,如释重负的笑了。 谢谢姐姐。 她似乎想说很多话,到最后,她只是一直重复感谢。 感谢我的出现,让她可以永远自由。 她再也不想活着了——这是她意识模糊前最后的情绪。 我,原来是她的救赎。 我看着她在我眼前慢慢变淡,直到完全陷入沉睡。 她的表情很平静,不同于死水一样的平静。 是舒服,解脱的平静。 我感受到了她的开心和久违。 我为她感到开心,也难过。 许念,我该早点出现的,如果你一直很痛苦。 我逐渐掌控她的身体,她沉睡在我的意识里,不知何时会消失。 我能做的,就是查出所有事情,解开她的心结。 从今天开始,我是我,也是许念。 第141章 江沉:我错了 许念,我……我不是善茬。 我做不到像你一样美好,勇敢。 我诞生于那段阴暗的记忆,我注定是残忍极端的。 没有你的约束,我可能会伤害很多人。 所以,我先说一句抱歉。 但是,你可以放心,我会查清楚所有事情。 解开你所有的噩梦。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沉睡。 我会挡在你身前,为你遮挡所有风雨。 许念,放心睡吧,再也不要醒了。 我大概能预想到,真相的轮廓。 它比你我想象中的更要残忍。 你也猜到了,对不对。 许毅建和苏婉月养出来女儿,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 我不是很能理解你对江沉的感情。 我的世界非黑即白。 你们之间的羁绊太深了,所以你为难了对吗? 你一直在逃避,你的痛苦也在成倍增长。 许念,如果我是你,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江沉。 我入目所见全是黑暗的罪恶,杀戮和暴虐是我追逐的信仰。 不过,我有幸触碰过太阳。 你是我无法企及的美好。 你和我,光和影,善与恶。 我们格格不入,却又相互相融。 不管真相如何,都让我来承担吧,我比你适合千百倍。 许念,下辈子吧,希望我能有自己的身体。 下次相逢之时,我可以站在明亮的地方,大大方方的接受你的期待和喜欢。 也希望你下辈子,平安幸福,无忧无虑。 这辈子呢,有太多肮脏毁了你。 不管他是谁,我都会为你讨回公道。 我们的约定永远有效。 —————— (以后的许念都是诞生于那段记忆的许念,上面说了,她没有是非观念,疯批又残忍,除了找出真相,其他的事都不放在心上。) 早上六点。 灰蒙的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如雾弥漫在窗外,像纸上褪色的山水画。 许念穿着昨晚的睡衣,双手抱住膝盖,缩成一团的坐在阳台上。 她的嘴角带点未散的淤青,眼神空泛的看着窗外的小雨,像是在等雨中会出现的人。 嗷呜趴在许念身边打盹,下巴放在软垫上,眼皮半拉着,乌黑的鼻子向上动了动,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受伤的爪子包着纱布的放在脑袋边,右爪子怕冷似的屈起进怀里,身体蜷成圆滚滚的一团。 细细绵绵的小雨,好像怎么都下不完,雨间沉闷的气息冲撞窗栏,方寸之隔,温暖与潮湿相较量,阴翳渐渐扩大,烟雾覆上暗色。 江沉臂弯里搭了一件大衣,站在许念身后,不知多久。 “念念。”江沉忽地轻唤了一句。 今早,他没察觉到许念什么时候起身,也不知道她在阳台待了多久。 许念依旧在出神,雨声扰乱,淹没了江沉的轻声。 江沉上前,把臂弯里的大衣搭上许念肩头,而后弯腰坐在许念身旁。 “怎么醒那么早,又做噩梦了吗?” 江沉的语气很轻,像窗外的雨点细细落下。 许念闻言侧过头,怔怔的看着江沉。 她的眸光很淡,像明珠蒙上一层灰尘一样。 雨声在耳边回荡,许念紧紧抱住自己,小声道:“难受。” 江沉心口一紧,看着许念嘴角的淤青,久久没有回话。 许念缓缓埋下头,指尖用力掐住手臂,努力压抑快要决堤的哭腔,“江沉哥哥……我控制不了她的出现……” 江沉垂眸看向嗷呜受伤的左腿,听着许念小声的呜咽声,依旧没有说话。 雨势渐渐大了,江沉起身把许念抱回卧室。 嗷呜茫然睁眼,找不到许念,费力的挣扎着要起身。 “汪?汪汪汪!”嗷呜愤怒的嚎叫。 许念揪了揪江沉的衣服,江沉脚步一顿,又折返回去,单手把嗷呜拎进来,放进许念的卧室。 江沉虽然嫌弃嗷呜,但是这次的动作很温柔。 他又回头抱起沙发上的许念,走进自己的卧室。 “念念,你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江沉揉了揉许念的脑袋。 许念红着眼睛摇头,小手紧紧攥住江沉的手腕,断断续续哭道:“不,我不知道,我,我一直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我,我尝试过很多次,但是我什么都感受不到,我、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现,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许念越说越害怕,漂亮的眼眸里全是泪水。 江沉安抚的把许念微凉的手指放进被子里,又问道:“那她会伤害念念吗?” 许念依旧摇头,脸上带了几分焦急和不安。 她像溺水之人看到的浮木一样,害怕又急需安慰的看着江沉。 莫名的,江沉突然觉得心口窒息。 这半年,他不该离开许念的。 她的情况异于常人,长期一个人在家,会出事的。 江沉把许念额头前的碎发捋开,语气轻柔,“念念,你相信我吗?” 许念点头,声音微哑,“我相信江沉哥哥。” 江沉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许念的眼尾,温声软语道:“念念,不要害怕。” “江沉哥哥是无能不能的对不对,哥哥向念念保证,她只会出现一小会,再过一段时间,就一小段时间,她就会永远消失,再也不会出现。” 闻言,许念鼻腔酸涩,泪水模糊了视线。 许念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希望,认真小心的问道:“真的吗?” 江沉心一揪,无奈的笑了笑,“真的,江沉哥哥从不骗念念。” 听到江沉的话,许念破涕为笑,而后又一脸紧张的询问江沉的病情,话里话外都是担忧。 江沉看着许念满脸的关心,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骗许念说自己人格分裂,不惜花费半年时间去演这场戏。 他想着,等他回来,过去的尘埃尽数落下,他会是许念一辈子的江沉哥哥。 所有的一切,终于结束了。 但是,等他回来时,他的念念生病了。 许念的人格分裂严重到了她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地步。 这半年,只要他不离开,她可能不会生病。 他费尽心思编造出来的谎言,原以为是过往成空,重新开始。 却没想到会把许念推向另一个深渊。 子虚乌有的人格分裂,降临在许念身上,如同诅咒一般应验。 看着许念满是担忧的眼眸,江沉突然觉得自己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大错特错。 不管他做什么来弥补,不管他心思如何缜密布局周妙,都改变不了任何已经发生的事实。 那些大火之下的罪恶,他永远都掩盖不了。 他的机关算尽,又毁了许念一次。 一次又一次。 …… 第142章 江沉哭 “江沉哥哥,你怎么哭了?” 许念慌乱的坐起身来,笨拙的用手去抹江沉眼角的泪水。 许念好像一直停留在爱他的时刻,又好像……死去很久了。 江沉心口抽痛,忽地,他伸手紧紧的抱住许念。 江沉呼吸急促,浑身都在止不住颤抖。 这是许念第一次见江沉哭。 江沉抱住许念的力道很大,勒的她喘不过气。 耳畔是江沉压抑的哭声,许念模糊听到一句极其微弱的“对不起”。 许念想,江沉怎么哭呢? 京都高高在上,视人命为草芥的京圈太子爷江沉江先生,他怎么会哭呢? 他应该像昨晚一样,用力掐住许念的下巴,暴虐的让许念重复求饶的话。 他知道那样,许念会很疼,但是他仍然那么做了。 他怎么会后悔和心痛呢? 他应该以爱之名,剥夺许念原本光彩夺目的人生,让许念变成只会依赖他的菟丝子,永远困在他身边。 再以两个人十多年的感情为筹码,把许念的余生都埋葬在疏影大院里。 他应该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对爱慕她的女孩施以暴行,然后换上温文尔雅的面具,以救世主的模样出现。 这才是江沉。 薄情寡义,自私自利。 许念抬手抱住了江沉,小手安抚似的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嘴里说出的话犹如寒冬冰刃,句句刺进江沉的心。 “江沉哥哥,是不是你的病情恶化了?你是不是骗我,你根本没有治好?” “没关系,江沉哥哥没关系的,治不好也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哥哥。” “不管江沉哥哥的病多么严重,我都会一直陪着哥哥。” …… 杀人诛心,莫过如此。 江沉浑身一僵,微微把许念松开,脸上露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念念,我先离开一会。” 不待许念反应,江沉脚步踉跄的离开了。 许念盯着江沉落荒而逃的背影,缓缓收起眼眸里的担忧,眉头微拧。 许念扭头看向窗外的大雨。 雨势嚣张,像要冲刷掉人间所有的污浊一样。 短短接触几天,许念发现,江沉这人薄凉又残忍。 上一秒许念还是他的小爱人,下一秒就以“你不爱我”的名义施以惩罚。 许念身体不好,江沉昨晚发了疯似的折腾,也不会心疼半分。 事后呢,又喜欢做出一副“我该死”的深情模样。 虚伪自私的模样,与前十八年的江沉判若两人。 两种可能。 一,缺失的那段记忆里,江沉经历了极大的变故,导致他心性大变。 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江沉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许念目前想不到有什么人或事能动荡江沉的心神。 二,伪装。 江沉本性极恶,不过多智近妖,极擅伪装。 他以温柔大哥哥为切入点,获取了所有人的信任。 惯用温和的外表掩盖内心的阴暗。 他对许念做了极其残忍的事,事后又会习惯性的心疼。 又或者,前十八年的疼爱,让他不忍心对许念下手了。 这种可能性比较大。 她不是许念,她不会相信江沉爱许念。 在自己未婚妻卧室里安监控,这种算爱吗? 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江沉对许念,或许有爱,不过占有欲和控制欲偏多。 只要再应付江沉两天,就到订婚宴了。 只有意外顺利进行,她才能查到更多的信息。 …… …… 两天后,晴空万里,白云朵朵。 订婚宴。 订婚宴设在江沉名下的一座庄园,园外有宽广的绿色草地,白石小路铺在中间,纵横交错,清新自然。 江沉的私人飞机在场地外轮流撒着漫天的玫瑰花,天空像下起了一场玫瑰雨。 园内是看不到边的向日葵,各个角落里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玩偶,场地布置不像婚礼,反而像一个童话世界。 作为当事人,许念对这些通通不感兴趣。 她只想快点到晚宴时间。 …… “三颗大板栗”群聊。 周雨薇:“祝福已送回国,许念念订婚快乐呀!” 周雨薇:“哎呀呀,是谁和自己的白马王子订婚了,原来是阳光开朗活泼可爱的许念念![庆祝]” 许念简单打了一个“嗯”,想了想又删除,重新编辑:“谢谢雨薇姐[大笑],我很喜欢姐姐的礼物[开心]” 宋叙轩:“啧啧,不得不说江先生大手笔啊,这么大的排场。” 宋叙轩:“这竟然只是订婚,我好嫉妒啊!” 周雨薇:“……” 许念:“江氏总裁豪门订婚宴,耗资近十亿,你值得拥有[一脸嘚瑟]” 宋叙轩:“许念念祝你幸福[冷漠]” …… 发完信息后,许念点开两人的头像查看聊天记录。 许念和宋叙轩的聊天记录很少,基本没用。 许念又点开周雨薇的,翻开了大半天,依旧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不过,周雨薇提到了许念的病。 “最近风凉,不要出去吹风,你身体不好,不要喝凉水……” 又是这句话,不能吹风,不能喝凉水。 现在问周雨薇自己生什么病太冒然了,缓几天吧。 不过,江沉对许念掌控欲太强了。 这两天,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疏影大院的大门口。 连门都出不了,更别提去医院检查身体了,嗷呜都比她自由。 昨天打了个喷嚏,江沉吩咐女仆为她煎药。 有个女仆,甚至准确的记下了她喝药的时间、吃东西的时间、喝水的时间、上厕所的时间。 跟对待做实验的小白鼠一样。 许念的身体对女仆的行为产生了反感和害怕的情绪。 许念越看女仆越心烦,这糟糕玩意以前对许念也做过烦人的事。 她找个理由把人忽悠进后院,“一个不小心”推进水池里了。 江沉在家比较麻烦,很多事情不能在明面上做,只能制造意外。 事后,许念哭哭啼啼的找江沉告状。 委屈间再失手把江沉的书房烧了,心里的不爽总算少了些。 第143章 订婚宴 “念念。”江沉轻声推门进来,身姿修长,眉眼覆上俊朗温润,“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许念认真的看了一眼镜子里精致漂亮的自己,转身开心的点了点头,软声道:“好。” 江沉含笑握住许念的手,缓缓走进宴厅。 江沉自小无父无母,许家父母又双双去世,所以江沉亲自牵许念走过红毯。 红毯两侧,娇艳的鲜花整齐摆放,从台前一直延伸到门口。 许念拎着华贵迤地的裙摆,脸上挂着羞涩幸福的微笑,一双黑如曜石的大眼睛满是爱慕的看着江沉。 这次订婚宴,除了名义上不同,其余走的都是正式婚礼的流程。 台阶之上,江沉接过司仪手里的话筒,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眼眸漾满爱意,“亲爱的许念小姐,你好,在和你相遇的前十八年里,我们彼此陪伴成长,共同度过了漫长又极其精彩的十八年,往后四年,我对许小姐渐生欢喜,情深不余,我诚挚的邀请你作为我余生的伴侣,我一生的爱人,我会永远爱你,保护你,话既落地,婚挈成立,请问你是否愿意?” 江沉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递到台下众人的耳朵里。 台下的受邀而来宾客安静又羡慕的看着许念,默默感叹许念命真好。 时隔四年,众人似乎都忘了许家小千金曾经溺水身亡的噩耗。 江沉一开口,许念就红了眼眶,她感动的说不出话。 许念强忍着泪水,好一会才哽咽说:“我愿意。” 在司仪的主持下,两人交换订婚戒指,头顶上浪漫的撒下了片片玫瑰花。 漫天的玫瑰花瓣中,江沉轻轻吻了吻许念的额头。 落在额头上的吻,代表珍惜,爱怜。 许念通红着眼睛看向江沉,脸上幸福的笑容羡煞旁人。 …… 晚宴。 许念换下繁琐的婚纱,穿上一套轻便些的衣裙。 许念抱住江沉精瘦的腰,仰起小脸,眨巴着清澈的眼睛,软软撒娇道:“江沉哥哥我想出去玩,宴厅有很多保镖在,不会出事的,让我出去嘛,我在房间里很无聊的。” “江沉哥哥最好了,江沉哥哥……” “好。”江沉禁不住许念撒娇,语气温柔的同意了。 再说,今天这样美好的日子,他也不想许念不开心。 江沉还想再说什么,许念踮起脚尖飞快的啄了啄他的下巴,欢快的提起裙角跑开了。 江沉无奈的看着许念的裙角消失在房间,抬手摸了摸下巴上残留的温软,嘴角扬起宠溺的微笑。 …… 宴厅里。 江沉身为江氏总裁,身边自然不缺人巴结,他围绕着各界精英和上流顶尖世家的前辈。 江沉今晚心情极好,脸上淡淡的笑容,目光时不时落在人群里欢快游走的女孩身上。 许念近些年极少露面,身边的人冷清些,除了同学和父母以前的至交,其余人都十分面生。 她在宴厅四处溜达。 看到许念的人都热情的送上祝福语,许念仪态大方的接受了众人的祝福。 偶尔遇到想要长谈套近乎的人,许念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了。 许念渐渐走到了江沉的视线范围之外。 余光一瞟,许念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角落里,两个年过四十的贵妇正在交谈,不同于京都世家养出来的贵气,两人的举止谈吐更像半道暴富的市井俗人。 李悦眉心有道深深的沟壑,面相偏精明些,王丽则眼尾下垂,看人时眼神怯弱,偏老实温善些。 两人背对着许念,窃窃私语。 李悦把手放在上嘴唇上,谨慎的看了看前面的人,对着王丽低声道:“你看到没,今晚新娘子的父母没有到场,我听说她家呀——全家都死了,只剩她一个人。” 王丽闻言震惊了一下,不由对许念心生同情,感叹道:“哎,许小姑娘这么年轻就没父母,这想着还挺可怜。” 李悦不满的横了她一眼,“可怜什么,我跟你说,这新娘子,那个……没订婚之前就住进了江家,你说说这事……” 王丽也微微皱眉,不知想到什么,眼底划过一丝厌恶。 李悦瞥了一眼王丽,满眼得意的继续道:“听说啊,她还没上过大学,就是个高中学历,江先生年轻有为,怎么会和她在一起,不就是图她年轻漂亮。” “这江家是京都的高门大户,你说她一个要学历没学历,要家世没家世的半大女孩,江先生怎么会把她娶回家,放在家当一个好看的花瓶?这些大家族,富强起来都是靠联姻手段,联姻讲究所以强强联手,明白了吧,江先生在哄人开心呢,忽悠她个订婚宴。” 许念嚼着香甜的小蛋糕,一脸认真的听李悦给她造谣。 王丽似是想说什么,吞吞吐吐道:“这,看着挺单纯的孩子。” 李悦啧啧摇头,又压低些声音,表情隐晦道:“哎哟,我跟你说,这人好歹以前是豪门贵女,就算现在落魄了,那勾人的手段心机也比普通人强百倍,你看看刚才……功夫高着呢。” “你想想你家那位,还不是被年轻女孩勾的找不到北,前个月有二十多天不回家吧,要不是看在你家那孩子的份上,我估计,人根本不想回家。” 王丽被戳中痛处,脸色一时极为尴尬。 李悦像是看不到王丽难堪的表情,继续道:“说了你也别在意,你看看人小姑娘,身材样貌哪一样不是嫩的掐出水来,你再看看你,为你家那位操劳半辈子,那家里保姆都比你显年轻。” “你说说这怪谁,还不是外面的野猫勾人,你家那位五六年了吧,这心呀,早就收不回来了。” “不过这新娘子手段也高明,能勾搭上江先生,江先生一向出手大方,以后厌弃她了,好歹也能捞一笔……” 许念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俩议论纷纷,换个舒服的姿势,心情极好的嚼着小蛋糕。 这人呢,总是见不得别人好。 造谣是最快,最有效毁掉一个女孩子的名声的方法。 尤其是造黄谣,人性里总有几分恶劣,用男性视角的凝视和恶心的揣测,能最大范围的扩大谣言传播。 不过,敢在她婚宴上诋毁她……许念露出无害的笑容,眼底是兴奋已久的暴虐。 许念起身整理了裙角,抬头在四周找趁手的工具。 除了椅子,许念一时找不到其他工具。 她走到两人背后,抬手轻轻拍了拍两人的肩头。 两人同时回头,看着许念嘴角浅浅的笑容,瞳孔猛地缩小。 许念:大庭广众之下抬手扇人可不好,有失礼教。 她忽地抬起脚,狠狠踹向两人的小腹。 两人避之不及,一前一后向后摔去。 许念俯身一把揪住王丽的头,猛地按在旁边小架上,眼底翻滚着嗜血的兴奋。 许念凑近王丽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然后手腕突然用力,把她的头狠狠撞在小架上。 鲜血从额角汩汩流出,王丽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李悦捂住小腹想跑,许念却不想放过她,抄起凳子狠狠砸在她身边,李悦也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两人狼狈不堪的躺在地上,许念才满意的收回手。 这才对嘛。 第144章 李悦 这么大动静,江沉快要看到了。 在隐秘的视角里,李悦极其快速的看了一眼许念,许念轻点过她的视线,视线短暂交汇,两人无声交流。 视线相碰不到一秒,李悦很快面色痛苦的捂住小腹,继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突然,许念的动作一顿,浑身忽地僵住。 许念看着地上两人的惨状,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她像触电一般松开手,沾血的椅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许念害怕又难以置信的后退着,脚步虚浮踉跄。 众人疑惑的看着许念脸上的惊慌失措,一时不知道他们刚才目睹的事,是不是他们的错觉。 几步后,许念的后背撞到一个人。 许念忽然受惊,猛地向前一大步,险些摔倒。 江沉皱眉,伸手一把拉住许念,手臂一用力,把许念直接拽到自己怀里。 许念紧紧揪住江沉的衣服,神情恍惚,眼神涣散。 她断断续续的开口解释:“江、江沉哥哥,她说我,说我不检点,我,我,我不是,我……” 江沉把受惊过度的许念揽进怀里,脸色微沉的看向地上的两人,眼底划过一丝极重的杀意。 今天是他和许念的订婚宴,他不想动手,也不想再增加许念的恐惧,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保镖把两人拖出去。 江沉一把抱起受惊吓后,还在胡言乱语的许念,大步走回房间。 房间里。 许念后怕的缩在江沉怀里,惨白嘴唇的哆嗦着。 她强迫自己仰头,试探性开口道:“江沉哥哥,我,我是不是破坏了我们的订婚宴……” 见到许念小心翼翼又自责的表情,江沉心口一阵刺痛。 她没有任何错,她只是生病了。 江沉温声开口,语气带着安抚和表扬,“没事,念念会反击别人的恶意,这样很好,做的也很棒。” 许念紧紧咬住下唇,哭道:“可是,我搞砸了订婚宴,一定有很多人会嘲笑哥哥。” 江沉心疼的吻了吻许念的额头,轻声哄道:“念念不哭,这件事念念做的很对,他们不敢嘲笑我的,没事的念念不要怕,我会处理好的。” 江沉安抚的话起到了作用,许念的哭声小了些。 江沉抬手温柔揉了揉许念的后脑勺,极大程度的降低她的不安,轻声问道:“念念,这次你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吗?” 许念摇头,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当时自己的异样。 她想不出来,她当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念强迫自己去想,突然脑袋一阵抽疼,许念用力捂住脑袋,疼的脸色煞白。 江沉连忙的抱紧许念,“不想了不想了,念念不要再想了,没事的不要怕……” 许念把头闷在江沉怀里,眼泪大滴大滴溢出。 “江沉哥哥,她什么时候才会离开我,我好难受。” 江沉一顿,轻轻拍了拍许念的后背,“我向念念保证,很快。” 没有得到江沉确定的回答,许念有些失落,没有再说话。 江沉看着怀中许念害怕和恐惧的神情,心脏仿佛被在深渊徘徊的刽子手凌迟着。 …… 订婚宴结束时,许念强撑着精神要和江沉一起去台上。 江沉拗不过许念,仔细叮嘱一番后,江沉紧紧握住许念的手,一起在台上感谢来参加婚礼的宾客。 照在两人身上的灯光微微闪了闪,许念听到一声极小的砰一声。 许念不安的抬头看向头顶,脸色猛地紧绷。 千钧一发之际,许念用力推开了江沉。 沉重的吊灯硬生生砸在许念身上。 “念念!” …… 王丽,c市本地人士,表面为人老实本分,实则心狠手辣小肚鸡肠极擅伪装,早年因为把自家老公的初恋推下楼梯致残,遭受老公长年冷暴力,甚至把年轻的小情人带回家膈应她。 她本就对靠美貌上位的女人极其怨恨,这时只有人告诉她,许念就是这种人,顺理成章的,她就会轻视,厌恶许念。 许念只要借题发挥,认真扮演一个嚣张跋扈的形象,得意在王丽耳边炫耀自己凭借美貌获得江沉的喜欢,就能轻易催化王丽心中的恨意。 王丽长年待在家中,眼里全是孩子家庭,消息闭塞,对许念的情况只能来源于李悦的谈话。 婚宴开始前,王丽无意听到后台工作人员说,吊灯是可以通过遥控操控松紧程度,方便工作人员取下维修。 王丽心胸狭隘,见识浅薄,没什么心眼,且易冲动。 她禁不住李悦挑唆,一定会再找机会进入宴厅报复许念。 有江沉在,她不敢动许念,只能在李悦的帮助下制造一场意外。 而李悦嘛,她从小就在社会摸爬打滚,年纪不大,但是市侩气息重,面相瞧着精于算计。 李悦十四岁时被人在街道上殴打,险些丧命,苏家老太太碰巧路过,于心不忍便出手阻止,知道她无依无靠后,心一软就把她带回苏家。 李悦二十四岁时,嫁给苏家一位管事。 后来又在苏家帮助下,李悦和丈夫做起了生意,家底逐渐富裕起来。 许念以前回外公家玩时,很喜欢听李悦给她讲流浪时发生的趣事。 这位面相精明算计的女仆,总是能用简单的语言,给许念讲述很多生动有趣的故事。 她这些年一直在外地操办家业,直到这次江沉邀请大大小小的世家参加订婚宴,她才从苏家那里知道了许念的消息。 苏家对她有大恩,起初听到许念溺水身亡的消息时,李悦看着苏老太太一直郁郁寡欢,后来又听说许家父母意外去世,李悦觉得心里像针扎了一样疼。 她这次放下所有事,就是来看许念一面。 许念见到李悦时明显震惊了一下,很快心生一计。 李悦的出现,她的计划可以提前很多。 她避开所有监控,在厕所里拜托李悦帮自己一个忙。 李悦起初死活都不同意,要是让苏老太太知道,自己蛊惑他人用吊灯砸她的宝贝孙女,日后九泉之下相见,老太太也要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一句狼心狗肺。 许念无奈,李悦对她一直极好,加上以前膝下无子,一直把讨人喜欢的她当亲闺女看待,许念实在不好威胁逼迫李悦。 无奈之下,许念只好说自己被江沉囚禁了,只有重伤住院才能有机会逃出去。 好在,李悦对许念的话深信不疑,完美的配合许念演了一出戏。 并且李悦让许念别担心,她有办法全身而退。 李悦很聪明,知道许念被江沉囚禁后,她不会让许念去报警。 而是让许念背下她的电话号码,告诉许念,以后有需要她的地方,一定要打电话给她。 第145章 为什么要推开我? 京都人民医院。 许念似乎和医院有纠缠不清的羁绊,总能因为各种人为或者意外进医院。 许念的伤势很重,吊灯砸下来的时候,她叫痛呼都来不及出声,就陷入昏迷了。 江沉眼睁睁看着穿着婚裙的女孩,浑身是血的被推进手术室。 今天,是他们的订婚宴。 她今天是漂亮受人瞩目的新娘子,应该和他站在台上,幸福的接受最真诚的祝福,和他许下永久的誓言。 而不是气息微弱的躺在担架上,呼吸渐停,生死不明。 江沉记得,许念以前很娇气的,她很怕疼。 在疏影大院玩闹时,手指不小心被草划破了一小道口子,许念都要眼泪汪汪的跑来告诉他。 吊灯很沉也很重,大到砸在许念身上时,能把她的身体完全遮住,只留出一角衣裙。 有鲜血从灯下缓缓渗出,染红了洁白如雪的裙角。 那一抹刺目的红,一如从前她从楼梯下失足滚下,鲜血染红了整个楼梯间,同样的刺目,同样的生死不明。 江沉定定站在手术门前,久久未动。 从他第一次伤害许念开始,命运就开始反复折磨许念,无论身心,她很少有时间是身体无恙的,也很少有时间是发自内心开心的。 在他有意无意的控制下,许念几乎做每件事,都能完美的符合他的心意。 江沉无力的背靠着墙,心底的悔恨像要把他吞噬一样。 …… 一整夜过去了,医生终于推开了手术室的门。 医生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挂着疲倦的笑,“病人已脱离生命危险,幸亏送来的早,再迟几分钟,我们也无力回天。” 江沉望着被推出来的人,眼底遍布渗人的红血丝。 半晌才,对着医生哑声道:“……谢谢。” 江沉久居高位,极少有这般失态的模样。 医生微微愣住,而后会心一笑“江先生客气了。” …… 一天后深夜,许念醒了。 意识回笼的瞬间,疼,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铺天盖地的疼痛将许念淹没。 许念放慢呼吸,细细感受每块骨头皮肤上的钝疼。 前夜,她很有可能会当场殒命。 侥幸活下的概率极小,连她都不知道前夜之后,生死会如何。 她必须去赌。 订婚宴一旦结束,江沉就会继续把她关在疏影大院里。 她接触不到外人,根本查不到有用的信息。 许念消失后,她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暴虐残忍的本性了,订婚宴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必须在理智全无之前,找到所有线索。 时间拖久了,江沉也会察觉到不对劲。 “啪嗒”有人打开了床头的夜灯。 是江沉。 许念光顾着疼痛了,又是深夜,病房里没有光亮,她没注意到江沉竟然在她床头守着。 “念念……”是江沉沙哑的声音。 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守了许念一天,许念终于醒了。 许念费力的转动眼珠去看江沉,目光还有些聚不了神,她的下巴至脖颈处留下了一道可怖的划伤,耳朵下面留下无数道细小的划痕。 许念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江沉面容憔悴,双眸猩红的盯着许念的眼睛,轻声开口问了他想了一晚上的问题,“为什么要推开我?” 闻言,许念的表情很茫然,像是想不通江沉为什么会这么问,又像是推开江沉对于她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没什么好问的。 见许念不说话,江沉目眦欲裂,忍耐多时的愤怒和自责一股脑的爆发了。 他的语气压的很重,像是要把许念生吞活剥了,“我问你,你为什么推开我。” 许念重伤初醒,没有得到一句关心,反倒全是指责,心里万分酸涩。 她委屈的闭上眼,沉默不语。 江沉见状,僵硬的转过身背对着许念,眼眸里的猩红渐渐褪下,无力和痛苦缓缓爬上他的脸颊。 “许念……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 “再晚一点,你就可能死在订婚宴上。” “只差一点……” 江沉收敛好失态的情绪,回头看着病床上的许念,心疼的无以复加。 许念紧闭的眼睛里流出泪水,鼻尖微微泛红。 “我,我不想哥哥受伤……” 江沉一僵,觉得心口被人狠狠揪住,泛起的酸涩胀疼像发苦的中药,侵蚀着他的理智。 偌大的病房里回荡着许念细碎的呜咽声,江沉蓦然开口问道:“念念,你会不会怨我?” 以前,他以折辱许念为乐,不停的制造许念痛苦,甚至一点点加深她的痛苦。 现在,他后悔了,他想好好保护许念,可是总是有那么多超过他掌控的意外发生。 他快要失去许念了。 许念有些累了,声音软绵无力道:“不会,哥哥平安就很好。” 江沉一眨不眨的看着许念苍白困倦的脸庞,伸手关了灯,“念念,再睡一会吧。” 许念确实很困,关上夜灯之后,再次陷入昏睡。 江沉在黑夜中听着许念的呼吸声,心底生出深深的疲倦。 他根本没有办法解决许念身体里出现的“她”。 他能猜到,“她”为什么会出现。 “她”来源于被江沉囚禁的日子里,许念渴望出现的救世主。 “她”来源于江沉露出破绽的谎言里,许念不愿相信的痛苦中。 江沉不知道要怎么告诉许念,诚实坦白的告诉许念:你的所有痛苦和害怕都来源于我,我曾经惨无人道的囚禁虐待过你。 他做不到。 连那份伪造的视频他都不敢拿给许念看。 她心思敏感,要怎么接受自己被人凌辱过。 无论哪种坦白,结果都会把许念伤的更深。 江沉第一次感到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许念,怎么面对他们之间永远无法化解的仇恨。 …… 养伤的时间日复一日,许念行动不便,躺在床上乖乖等江沉投喂。 半个月后,许念才勉强能下地行走。 下午两点,医院。 长长的走廊口,许念费力的扶着墙,脚步迟钝,她以极慢的速度走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医院上班时间是下午两点半,按照往常惯例,主治医生会提前二十分钟到办公室。 第146章 僵持 主治医生到办公室时,被莫名出现的许念吓了一跳。 见到许念,医生的脸色变的难看,“你怎么下床了,照看你的护工呢。” 许念坐在桌前,眸色阴沉的盯着医生,袖子里把玩着一把小刀。 许念无视医生的担忧,直接开口问道:“我的身体还有没有其他病?” 许念脸上的表情实在骇人,医生皱了皱眉,宽慰道:“你的身体没问题的,多多静养就行,会慢慢恢复的。” 许念眼底的戾气愈发浓郁,“我说,我的身体在手术之前有异样吗?” 医生脸色比许念还难看,他实在有些害怕许念脸上疯狂残忍的表情。 许念等了这天等半个月,不惜搭上自己的生命安全,绝对不可能无功而返。 她今天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许念抬头看了一眼时间,眼眸微暗,语气放缓了些道:“我最近吹了点风,身体有点难受,天气热,又喝了凉水……” 许念强压着眼底腥风血雨,脸上做出深深担忧的表情来。 医生恍然大悟,原来许念是担忧身体出其他问题。 他松了一口气,安慰道:“天气热就开空调,千万不要开窗吹风,也不要贪凉,这个流产的后遗症还是挺多的,平时要多注意些……” 许念的眼神忽地凌厉,余光瞥见玻璃上有个模糊的人影。 许念认真的听医生讲注意事项,身体微微向边挪了挪,视角转换后,医生的镜片上也出现了一个人影。 许念脸上所有阴郁的表情忽地散的干净,全部转为对自己身体的担忧。 医生负责的说了一大堆,要看就要两点半了,许念摇摇欲坠的起身,脸色煞白的对医生说:“谢谢医生,刚才打扰医生了。” 医生关心的笑道:“没事,快回去休息吧,下次有什么问题,可以查房的时候问,你身体需要静养,尽量减少走动。” “不要太担心病情,你还年轻,会恢复的。” …… 玻璃上的身影消失了,许念朝医生露出感激的笑,礼貌道谢后,转身离开,回头的瞬间许念的脸色变得极其狠戾。 江沉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医院。 她和医生的谈话,江沉究竟听到了多少。 踏出房门后,许念一脸失魂落魄的扶着墙走到房间。 江沉刚好从病房里出来,见到许念费力的扶墙走路,面带忧色的快步上前,小心的抱起许念。 “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有没有哪里疼。”江沉声音低沉,饱含关心照顾。 许念怔怔的看着江沉,眼圈微红,“有点闷,我想出来走走。” 江沉放下许念,动作温柔的拭去许念眼角的泪水,语气含笑,“好了,身体不难受就行,明天我派人送张轮椅过来,念念要去哪里都可以去。” “不哭了,我只是问问,没有怪念念的意思,今天公司事少,我回家熬了排骨汤。” 许念摇了摇头,心不在焉的轻推开江沉的手,沉默的垂着头向病床走去。 江沉脸上的笑容不变,先许念一步走到病床前,自顾自的的盛了一碗排骨汤。 动作温柔的放在许念嘴前,轻哄道:“新鲜浓郁的排骨汤,念念昨晚一直念叨的。” 许念往后缩了缩,小声道:“我不想喝……” 江沉温柔的揉了揉许念的耳朵,“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医生来看看?” 许念用力推开江沉触碰她的手,死死咬住下唇,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江沉脸上并无异样,摸了摸许念的头,无奈道:“那念念想吃什么,我给念念做。” “我不想吃!”许念猛地推开江沉。 她的动作过大,牵扯到身上多处伤口,苍白的小脸上一时遍布冷汗。 许念突然崩溃大哭。 江沉猝不及防后退几步,见状连忙心疼的把许念揽进怀里。 许念现在十分抗拒他的接触,不顾身体疼痛,对他又踢又打。 江沉安抚不了许念,医生很快来了。 …… 江沉看着监控下崩溃哭泣的女孩,脸上的神情极为落寞。 医生离开后,许念孤零零的待在病房发呆,又过了一会,一个人躲在被子下小声哭泣。 夜深时分,江沉轻声打开房门,上床轻轻抱住许念。 许念睡的很沉,江沉小心的亲吻许念的脸颊,温柔又虔诚。 医生告诉许念她曾经流产,是他始料未及的。 一时之间,他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谎言来哄骗许念。 她的身体就像一张薄薄的纸,脆弱的再也经不住一丝折腾。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愿承认真相,也不想再伤害许念。 …… 黑暗中,许念缓缓睁开眼睛,眼里睡意全无。 许念竟然流过产。 怪不得之前周雨薇和江沉都不让她吹风,减少她用凉的食物。 还有许念提及过的,她小腹下的异样。 一切都解释通了。 许念没有生病,是流产了。 非正常流产对她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但是江沉哄骗许念,说这些身体出现的异状,都是因为你生病了。 许念现在很期待,江沉会如何圆谎。 会直接向许念坦白真相,还是继续用另一个谎言来掩盖真相。 许念流产是极其关键的线索,她能感受到,只要江沉向她解释流产的原因,不论原因真假,她都可以从中找到部分真相。 等了那么久,终于找到有用的突破口了。 …… 从主治医生办公室回来后,许念的情绪时好时坏,问过医生后,江沉把许念接回家休养。 许念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成天在卧室默默哭泣。 她吃的东西也很少,寥寥几天,人瘦了一大圈,连嗷呜都跟着焦虑不少。 江沉万分头疼,许念拒绝和他交流,他又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来揭过流产一事。 两人僵持了。 又过了几天,许念的状态变得更加糟糕,吃什么就吐什么。 就连嗷呜在,许念也是一副恹恹的模样,不分昼夜的躺在床上,愈渐消沉。 江沉陷入痛苦中,权衡再三,他决定向许念坦白。 第147章 不能打她 晚上九点,疏影大院,书房。 江沉坐在电脑前,沉默看着电脑里的两份视频,眸色幽暗晦涩。 差一点,他就向许念坦白所有真相了。 最近被许念闹的精神紊乱,偏偏他完全靠近不了许念。 许念甚至连话都不想跟他说。 江沉揉了揉发胀的额头,眼底涌现深深的疲倦。 许念知道自己过去流产了,结合这段时间纠缠她的噩梦,一定会怀疑他。 他花费了很多年,耗尽了许多精力,才让许念对他百依百顺。 他喜欢许念乖顺,不吵不闹,像只听话的猫一样,软软的朝他撒娇。 现在见到许念痛苦,他早就没有曾经的兴奋狂热。 心底破开的口子里,风雪连夜肆虐,试图掩盖薄雪之下层层枯枝。 江沉现在只想许念能开心。 他见过太多次许念崩溃的样子,囚禁的时候,她父母去世的时候,她想杀了他的时候…… 短短几年,像经过了沧海桑田一样。 许念一次次崩溃,又一次次失去记忆,循环往复。 江沉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他现在有些想不通,曾经的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把所有的阴暗暴戾都发泄在许念身上。 他没有人格分裂,也没有借口说曾经的江沉不是他。 可是,江沉发现自己会忍不住。 前几天的时候,许念只是生气的说不喜欢他了。 那只是爱人之间的小别扭。 但是他就想狠狠掐住许念的脖子,他想动手打许念。 他当时脑子里有个想法,打她吧。 把她打怕了,她就听话了。 像她以前叫他“江江”的时候,欺负她脑子笨,以照顾人的名义在她身上施以暴行。 江沉也确实那样做了,那天晚上,许念哭的很惨。 江沉回神的时候,突然就不想为自己辩解了。 从头到尾,从始至终,他都是一个暴戾的人。 以前,他还可以说自己是犯错了,可以改。 现在,他承认,他就是个疯子。 虐待许念这件事上,没有苦衷,没有理由。 他就是想,就是控制不住。 他真的以为自己很爱许念。 没有。 在那天晚上,他控制不住对许念动手的时候。 在许念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抱住他求饶的时候,他都没有心软。 他只想发泄。 许念越疼,他越兴奋。 他也想不通,事后许念为什么会主动抱住他,告诉他,身体很疼。 他更想不通,吊灯落下的时候,许念为什么会推开他。 时间过去很久了,又好像还停留在许念被他囚禁的第一天。 江沉很想去找一个答案。 他爱许念吗? 真的爱吗? 爱一个人,不应该是心疼吗? 怎么舍得对她再三下狠手。 他算计了那么多人,设下了那么多局,就是为了得到许念的爱。 可是,许念本来就很爱他。 她本来就爱他。 当初呢,只要他再耐心一点,就可以在许家父母的祝福下,光明正大的把许念娶回家。 江沉顿了一下,想着这个也是假的。 就算把许念娶回家了,依他的性子也会对许念下手。 他会找什么理由呢。 许念容易心软,也好骗。 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信。 江沉仰头看向天花板,想着他和许念的婚后生活。 他想到一个贴切的词,家暴。 许念长的娇小,他很容易控制。 或许某一次动手的时候,他会把许念活活打死。 她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体无完肤。 再往后想想,如果许念怀孕了呢。 他不会动她肚子。 但是她的四肢和脖颈呢。 毕竟,他总是忍不住。 这一刻,江沉所有的纠结都得到合理的理由。 他生性如此。 他做了那么多事,要么对许念全是戏耍,要么对许念毫无感情。 可他偏偏不舍得许念离开他。 可是在他身边,他忍不住动手。 他到底是爱许念呢?还是不爱? 那么可爱阳光的女孩,被他一点点拖入深渊,万劫不复。 江沉心底莫名出现一个想法,放过许念吧。 她已经很可怜了。 给她一笔钱,放她离开吧。 但是,凭什么—— 他让许念家破人亡,无家可归。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一笔勾销了。 江沉很想知道,自己和许念的前十八年算什么。 十八年,很长了,人生的五分之一。 如果他现在把许念杀了,那许念还是爱他的许念,他也不会再伤害她。 这是个很好的选择。 但是没有生命的许念,不会叫“江沉哥哥” 他喜欢听许念叫他“江沉哥哥” 许念以前说过一句话,她一生最不幸的事情,就是遇到江沉。 江沉觉得许念说的很对。 现在,他总是想弥补许念,又忍不住对她动手。 许念的前十八年,生活在江沉打造的童话里。 十八年之后,江沉冷漠的收回所有温情,并开始讨要利息。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过去所有的一切彻底和解。 失忆。 医生说,许念再经历一次催眠,就会彻底变成傻子。 傻子,不是会叫“江江”的傻子,而是口齿不清,生活不能自理,没有任何分辨能力的傻子。 也叫累赘。 江沉不愿意。 许念现在的精神状态就很异常,变成傻子又如何。 她连基本的情绪都没有,只剩下一个空壳。 到时候,他依旧会厌弃许念。 把她抛弃。 江沉想到一种不错的结局,他死。 只要他死了,许念才有可能会解脱。 也有可能不解脱。 也有一丝的可能性会解脱。 身为加害者,他很清楚,许念的痛苦有多深。 思绪凌乱间,江沉想到自己去求的平安符。 太可笑了。 一个刽子手,为受他虐辱的人求平安符。 屠夫对待宰的羔羊说,你要平安快乐。 太荒谬了。 江沉现在很想去把自己催眠了。 他想忘记。 他有点累了,也很难受。 江沉想了好一会,头疼欲裂,像有只大手在疯狂撕扯他的意识。 江沉从桌下拿了一把刀,刀身模糊映出他的脸庞,尖端冒着一点寒光。 江沉握住刀,对着自己的掌心缓缓刺了下去。 他没有感到疼,只有短暂的放松。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他和许念之间的死结打开。 江沉抽出刀,冒着热气的鲜血染红了手掌,桌面上堆积了一小摊血液。 江沉忽然厌恶红色。 许念摔下楼梯时,是红的。 许念被吊灯砸中,也是红的。 她一定很疼。 江沉怔怔的看着血肉模糊的掌心,迟钝的把刀尖换在一块肉好的地方,再次刺了下去。 “念念,我感受不到疼,为什么会感受不到……” “为什么感受不到……” “对不起……” 江沉神情魔怔的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个笔记本,用完好的右手缓缓写下一句话。 “爱念念,对她好,不能动手。” 江沉合上笔记本,小心的放回书架,然后疑惑的看着左手掌心,十分不解,为什么就是没有痛感呢。 可能是刺的不够深,因为念念说过,被刀划破皮肤是很疼的,哪怕是一点,都是很疼的。 江沉重新握住刀柄,再次刺穿掌心。 江沉定定的看着掌心,无奈的笑了笑,念念又骗人,一点都不疼。 江沉又想着换只手吧。 不行。 要留一只手为念念做饭。 他厨艺很好,只要他做出来的饭菜,念念都会捧场。 江沉看着狰狞的左手掌心,久久未动。 怎么会感受不到疼痛呢。 用刀刺穿掌心,怎么会没有感觉呢。 江沉恍惚的盯住掌心,蓦然红了眼眶。 “为什么会感受不到……我只是想感受一下念念有多疼……” “怎么会不疼呢,不疼我怎么感受念念的疼痛……” “……念念……对不起……” 念念以前最喜欢江沉哥哥了。 江沉哥哥也最喜欢念念了。 他感受不到疼痛,也快要感受不到许念的爱意了。 江沉抬起手腕,费力的保存下了右边的视频。 一定不能告诉许念。 念念要爱他才行。 许念已经在怀疑他了,如果告诉许念所有真相,他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 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他有什么底气让许念释怀。 “念念,一次,就这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只要这次骗过念念,念念就不会再怀疑他了。 潜意识里告诉他,如果他这次处理不好流产的事,带来的后果以及以后的衍生事会更加麻烦。 他最近都有种不好的预感,许念快消失了。 尽管许念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眼前,但他总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死气。 死气,将死之人身上才会出现的气息。 江沉想,一定要爱念念,对她好,不能再动手打她。 要对念念好…… 不能打她…… 第148章 浮出水面 晚上十点。 江沉保存好视频,决定把视频放给许念看。 许念十分虚弱的躺在床上,眸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江沉的左手看。 江沉不敢触碰许念,只能远远的站着。 他抬起厚厚纱布包扎的左手,温柔的笑着解释:“在厨房不小心碰伤了,伤口不大,也不疼,念念不要担心。” 许念收回视线,翻身背对着江沉。 江沉把视频点开,对着床上瘦小的背影缓声开口道:“念念,我来是想告诉你流产的真相……” 许念忽地眯了眯眼,这么多天过去了,江沉终于熬不住了。 许念转过身,低喃了一句江沉听不到的话。 江沉微微收紧左手,依旧感受不到疼痛,这个认知让他心里十分难受。 他定定的看着电脑,看着自己永远无法抵消的罪恶,一字一句开口道:“在你毕业假期不久,有人将你秘密掳走,并且制造了你的假死……” “……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怀孕了……” “我只能告诉你,你生病了,再把药物放在你的一日三餐中……” 许念一字不落听江沉的讲述她从前的经历,脸上的表情由茫然变成痛苦和绝望。 江沉难受的闭上眼,缓缓说完所有过程。 江沉怕许念承受不住,果断把视频关了。 许念坚持要看视频,她脸色苍白,神情却格外倔强。 在江沉的陪伴下,许念认真的观看完了视频。 许念看完后,转身紧紧抱住江沉。 再慢一秒,她就要控制不住眼底的恨意了。 许念紧紧搂住江沉的脖颈,用力的深呼吸了几下,抽泣道:“所以,江沉哥哥一直不告诉我真相,是因为我曾经经历过这些恐惧的事情。” “是。”见许念选择相信自己,江沉松了一口气。 “念念,做坏事的人已经受到处罚了,我希望你能解开心结,释怀过去,活的开心。” “我会一直陪着念念,如果念念觉得不解气,我可以——” “不了,江沉哥哥,谢谢你为我报仇,我只是,我只是……”许念的声音带上哭腔。 许念微微松开江沉,抬起通红的眼眸认真的看向他,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问道:“江沉哥哥,你……不介意吗?” 江沉一时没明白许念的意思,不解的反问道:“什么?” 许念难堪的咬了咬下唇,泪水模糊了视线。 “介意……介意我被人……” 许念话未说完,江沉就俯身堵住了她剩下的话。 江沉紧紧按紧许念,声音沙哑,“念念,我爱你,我怎么会介意,我爱你……” 许念的泪水一再汹涌,她揪住自己的衣角忍不住崩溃大哭。 “对不起江沉哥哥,我,我对不起,我……我一直误会江沉哥哥……” “我以为我做的梦,它,我以为它都是真的,我以为哥哥一直讨厌我……” 江沉听着许念道歉的话,一时柔了眸光,盘踞在心口的阴霾也散去了些。 念念选择相信他。 只要再把念念身体里面的“她”抹除掉。 他就会带念念离开疏影大院,离开京都。 京都对念念来说有太多不美好的回忆。 他会找一个四季如春,温暖舒服的地方,长期定居下来。 念念还在相信他,还在爱他。 只要他克制住阴暗暴戾的本性,只要他假装一辈子的江沉哥哥,念念就会一直爱他。 事情还没有到不可转圜的余地,他还有机会和选择。 江沉捏了捏许念的鼻子,指腹温柔摩挲着她的眼角,“傻念念,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我们的婚誓你都忘了吗,我说过,我会永远爱念念。” 许念点了点头,江沉还想说什么,许念就蜷缩在江沉怀里失声痛哭。 一时接受到自己不堪的过去,许念感到震惊,仇恨和愤怒,心乱如麻之下,情绪险些失控。 她的爱人——江沉一直不离不弃的照顾她,保护她。 许念终于忍不住了,搂住江沉的腰,要把心里堆积已久的委屈和难过全部哭诉出来。 江沉耐心的哄着许念,直到许念哭累了,沉沉睡去。 在睡梦中,她的表情依旧十分难过。 江沉在许念眉心落下不舍的一吻,转身之后伸出衣服之下的手掌心。 血液已经渗透纱布了。 他很想留在这陪许念,可是伤口不处理的话,许念明天又该担心了。 江沉不舍的再看了一眼许念,轻声掩上房门。 察觉到江沉离开后,许念猛地坐起身来,双眸盯着紧闭的房门,眼底淬出极深的恨意。 许念虽然消失了,但是她的身体对很多事情都有特定的反应。 就像看到她喜欢吃的小蛋糕时,就像陪嗷呜玩耍时,她的身体会感到开心和放松。 也像对那个讨人厌的保姆一样,她的身体产生反感和烦躁的情绪。 这些反应来源于身体最本能的记忆。 许念还在时,她只是能模糊的感受到一点,不太确定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其他。 自从许念消失后,她完全掌控这具身体,她能感受到的身体刺激反应比以前强很多。 刚才在看视频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视频是真的。 但是隐隐有点不对劲。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 直到江沉握住了她的手,她感受到了身体里发出的信号。 极端的恐惧和害怕,还有怨毒的恨意。 她的身体对江沉明确的产生过强烈的恐惧情绪。 这种感觉太强烈了。 尤其是在她再次想到视频内容时,对江沉的恐惧和恨意到达一种她控制不住的程度。 她身体的恐惧恨意和江沉完美匹配了。 抛开一切不谈。 如果江沉就是罪魁祸首,那么所有的一切不对劲都能解释了。 什么人格分裂,什么富豪绑架,都可以是江沉编造出来的谎言。 江沉给出的理由和证据太完美了。 除了身体的感觉,许念暂时找不到一丝破绽。 这次,许念相信自己的感觉。 身体产生的那股恨意和恐惧消失的很快,但是许念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感受。 江沉一定在撒谎,或者那份视频被他做过手脚。 还有江沉所谓的人格分裂,太突兀了。 她本身就是许念的衍生人格,她总觉得江沉人格分裂的借口漏洞百出。 第一,江沉患有多年的人格分裂,并且他的次人格表现出伤害许念的威胁,江沉为什么不趁早治疗,任由次人格伤害许念很长时间。 第二,这次江沉回到疏影大院,明确说过自己的人格分裂已经痊愈,既然痊愈,意味着江沉是温柔耐心的江沉。 那么,那天晚上的暴行算什么。 温柔耐心的江沉可不会发了疯似的折磨许念。 如果,江沉根本没有什么人格分裂,一切都是他想抹除过去罪行的借口。 许念猜测,那个富豪也是江沉计划的一环。 富豪是外国人,且意外坠机尸骨无存,许念查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先不谈富豪的事,或者把富豪这块暂时屏蔽。 她目前可以肯定,江沉的人格分裂是子虚乌有的事。 如果人格分裂是假的,那么许念所有的噩梦都是过去经历的有迹可循。 江沉过去一定对许念做过极其残忍的虐待。 她很极强的预感:她之所以出现,一定是江沉之前暴虐的对待过许念。 根据很早之前她自己时强时弱的感觉,她推测:江沉对许念的暴行持续过很长一段时间。 第149章 时光温存 许念缓缓躺下,心里难得松了一口气。 她等了这么久,还险些丧命订婚宴,事情终于有了新的进展。 她慢慢想好了日后的计划,再三确认缜密之后,紧绷多日的神经如释重负。 她困倦的闭上眼,打算休息。 她诞生于许念缺失的那段记忆,江沉亲手缔造的那段记忆。 猜测的真相之下,还藏着数不清的怪异和蹊跷。 她总觉得,江沉隐瞒了许念很多事。 不单单是记忆产生的效应,还有很多其他难以挖掘的不安和揣测。 她想,要是许念在就会方便多了,很多疑惑的地方都可以问问她。 不过,不在也好,依许念的性子恐怕只会心软。 这条路,她注定要单枪匹马的走完。 正想着,忽然脑袋深处传来一阵抽疼,许念猛地蜷缩住身体,双手紧紧按住额头。 极痛之下,她脸上的神情变得阴暗又扭曲。 她极力压制内心翻滚的阴暗情绪,牙齿用力咬破舌尖,血腥味蔓延的时候,她试图用鲜血缓解脑袋里阵阵抽痛。 极度忍耐之下,她喉咙里溢出痛苦的闷哼。 她颤抖着手,胡乱摸索到一处硬状凸起,指尖忽地用力按进腰腹上结痂的伤口。 鲜血带来的刺痛和颤栗,渐渐覆盖了脑袋里传来的撕扯之痛。 两方剧痛,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她费力的仰起头笑了,牙齿咬破的舌尖冒出一缕鲜血。 血液从嘴角落下,衬的她面容殊丽,异常妖艳。 笑着笑着,她突然哭了。 疼,真的好疼。 为什么会那么疼。 以前许念疼的时候,她总会出来代替许念,替她捱过所有痛苦。 那时候,真的一点都不疼。 那时,她享受疼痛。 她生来阴暗,极致的痛苦和浓烈的鲜血,是祭奠她存在的最高礼仪。 许念消失后,她突然觉得疼了。 被吊灯砸中的时候,真的太疼了。 她疼到恨不得拔了氧气瓶,让自己一死百了。 可是,可是她不能死啊。 她要为许念报仇,她答应过许念的。 疼到无法忍受的时候,她反而会平静下来。 她想:许念,还好是我,幸亏不是你。 幸亏不用你承担这些痛苦。 许念,再等我一段时间吧,我很快就能查清所有事。 茫途之下,我看着一轮落日,细数着归宿的脚步。 …… 翌日清晨。 许念早上闹着要下楼吃早餐,江沉无奈,只好把她抱到轮椅上,小心翼翼的推到餐桌前。 吃完后,许念委屈又难过的揪住江沉的衣角,指了指微微鼓起的腰腹,嘟囔道:“江沉哥哥,这里好疼。” 江沉闻言面色一紧,小心把许念抱回卧室,轻轻掀开了她的衣角。 目光触及到许念腰腹的一片刺目的鲜红时,江沉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许念有些害怕他阴沉的脸色,她小声解释道:“可能是早上穿衣服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当时觉得有点疼,但是没有太注意,吃完早餐后就很难受……” 在江沉不悦的目光下,许念的声音越来越小。 江沉微微蹙眉,从房间里找到碘伏、棉签和纱布,一言不发的为许念清洗伤口,换下纱布,重新包扎。 包扎好后,江沉温柔的把许念揽进怀里,缠绵的吻上她的脸颊,语气温柔却带着命令,“下次哪里不舒服了,要提前跟我说,知道吗?” “好。”许念气息不稳,稍稍急促。 许念乖乖的任由江沉吻着,微闭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暗色。 一吻尽,江沉用食指挑开许念耳朵前的碎发,又凑近些吻了吻她白嫩的耳朵。 “念念……” 许念面颊微烫,她忽然羞涩,张口狠狠咬了一口江沉的指腹。 江沉指腹一疼,眼底的聚集的旖旎散了些。 他轻轻捏了捏许念的下巴,含笑道:“你是小狗吗,那么喜欢咬人。” 许念闻言不高兴的别开脸,眼眸偷偷露出一条小缝,悄悄看着江沉,表情煞是可爱。 江沉心下无奈,正要开口哄。 许念使坏的凑近江沉的耳朵,学着他的样子,吻了吻江沉的耳朵,然后轻声道:“念念是哥哥的小狗,只咬哥哥。” 江沉眸色发深,大手绕到许念后面,手指灵活的解开暗扣。 许念羞答答的指着自己身上的伤痕,笑的贼兮兮的,“江沉哥哥,我有伤,不能乱动哦。” 不管许念有意无意,江沉性感凸出的喉结上下滚动,心里起了欲念。 “念念,我会小心,不会伤到你……” 许念困难的翻个身,回头,眼眸湿漉漉的看向江沉,“好,我相信哥哥。” 许念的白皙圆润的脚趾微微蜷缩着,江沉一时气血上涌,大手抚摸上许念的蝴蝶骨,寸寸掌握之下,掌心的温度十分烫人。 “江沉哥哥……”许念软软道。 江沉深吸了一口气,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收回手,匆匆走进浴室。 浴室的水声响起,许念费力的坐起身,眼底的笑意和羞涩变为一片死寂。 她慢慢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浑身伤痕的自己,眼底划过一丝讽刺。 江沉竟然也会不忍心下手。 按照往常,许念身上带伤,他不应该觉得兴奋刺激吗。 她这副身体太虚弱了,如果再不好好休养健康,她怕下次江沉动手时,她会挺不住。 不过,江沉刚才是心软了吗? 因为她给他挡了吊灯,所以心软了吗? 江沉出浴的时候,许念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上乖乖的玩着他的手机。 许念很喜欢抱着他的私人手机玩,尤其是在睡觉前,她会下载很多游戏,一个一个的试着玩。 他需要用到手机时,她会百般不舍的把手机递给他,眼巴巴看着他操作,小声的重复问道:“江沉哥哥你用快点好不好?” 然后一本正经的告诉他,她的游戏快要升等级了。 正是用他手机的紧要关头。 江沉失笑,把可爱的人抱住怀里吻了又吻。 …… “念念……”江沉擦干头发,大步走到许念身后。 许念没有听到江沉的声音,她目光专注的盯住手机屏幕,小脸紧绷着,抱着他的手机表情严肃的打游戏。 江沉微微俯身,抽回了自己的手机。 许念:“……” “唔,哥哥给我,要通关了,给我哥哥,只差一点了……”许念费力的伸手去够手机。 江沉把手机高高举起,眉眼温软的看向一脸焦急的许念。 “念念,叫老公,我就还给你。” 许念含糊的瞪大双眼,然后呆萌的摇摇头,“不叫。” 江沉凑近些,薄唇无意蹭过许念的手腕。 许念浑身一颤,焉焉的收回手,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抱住江沉,闷闷道:“江沉哥哥卑鄙无耻。” 江沉稳稳托住许念的身体,大手绕着她的乌发,听着她小声的控诉,心底泛起的涟漪漾了一圈又一圈。 现在这样,很好,很完美。 可爱的念念,温柔的时光,是他现在最珍惜的美好温存。 第150章 不要打念念 “念念,你想过以后吗,我们的以后。” 许念闷声闷气道:“我想打游戏。” “以后会是什么样,念念小朋友会不会再贪玩一点呢?” 许念绞着衣角,委屈道:“我想打游戏。” “要是我们有一个孩子,我希望是女孩,她一定会像念念一样可爱漂亮。” 许念发出痛苦的哀嚎,“我想打游戏啊——” 江沉:“…………” 许念尬笑一声,伸手摸了摸鼻子:“…………” 许念心虚的闭上嘴巴,眼神左瞟右瞟,就是不敢看江沉。 …… 半晌,许念红着眼尾,委屈巴巴的抱住江沉的脖颈,“唔,以后有哥哥的手机游戏就行呜呜呜呜不,不要游戏,我只要哥哥呜呜呜……只要江沉哥哥……念念错了……哥哥把手收回去呜呜呜……” 江沉收回手指,好笑道:“还想打游戏吗?” 许念吸了吸鼻子,哭的眼睛红红的,十分可怜。 “不、不打了。” 江沉满意的点头,声音含笑道:“好,那念念以后想做什么?” 许念的哭声小了些,她仰起绯红的小脸,认真又害怕的看着江沉的眼睛,慢吞吞道:“不想做什么……江沉哥哥以后,以后能不能……不要打念念……” 许念说完这句话后,手臂紧紧抱住江沉,压抑的哭声又大了些。 “对、对不起,江沉哥哥不要生气,念念呜呜呜对不起哥哥,念念以后再也不说了呜呜呜……” 江沉一愣,心底莫名揪疼。 原来,他的小姑娘一直知道他对她不好。 念念也知道他在欺负她。 江沉无措的吻了吻许念的额头,喉咙发涩。 这是第一次,许念在清醒的状态下,求他不要动手打她。 是不是意味着,念念在认真的考虑他们的以后。 他被许念认真的规划在未来的以后。 以前,他也会下狠手。 她很疼,很怕。 疼到浑身颤栗的时候,还会强忍着痛苦说,江沉哥哥最好了。 他当时就很想知道,真的不疼吗? 还是念念承受能力强。 许念的眼泪啪嗒啪嗒滴落在他掌心,江沉突然觉得自己该死。 她那时候一定很疼,又怕他继续动手,才不敢说实话。 江沉把许念抱回床上,声音沙哑道:“念念,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许念害怕的抹了抹眼泪,难过的缩进角落里微微摇头。 她是在害怕江沉又以其他理由动手打她。 江沉心疼的把许念搂进怀里,低声道:“好好好不赌了不赌了,江沉哥哥向念念发誓,如果以后江沉哥哥再动手伤害念念,念念就永远抛弃江沉哥哥,好不好。” “念念现在是江氏集团的夫人,手里有江氏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如果以后江沉哥哥让念念不开心了,念念就可以拿着股份开心的欺负江沉哥哥。” 许念顿了一下,手指紧紧揪住江沉胸口的衣服,突然放声大哭道:“我,我讨厌江沉哥哥……江沉,江沉哥哥会打念念呜呜呜,念、念每次都好疼,讨厌江沉哥哥呜呜呜念念最讨厌江沉哥哥了呜呜呜……” 念念说她疼。 她说,她每次都很疼。 江沉心口疼涩,他用力抱紧许念,红着眼睛道歉道:“对不起念念,我保证再也不会了,哥哥以后再也不会了,原谅哥哥吧,好不好……” 许念伸手推搡着江沉,哭声沙哑道:“不要,哥哥是骗子呜呜呜江沉哥哥打人的时候好疼,哥哥经常打念念,念念最讨厌江沉哥哥了呜呜呜骗子……” 江沉手足无措的安抚许念,许念伸手推他的时候,突然觉得语言如此苍白。 “念念对不起,相信哥哥好不好,再也不会了……” 许念用力推开江沉,一个人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害怕的抱住膝盖。 “哥哥骗人,我,我告诉哥哥好多次呜呜呜呜我,我说哥哥,念念好疼,念念感觉自己要死了,可是哥哥从来不管念念,哥哥只会打念念……” “江沉哥哥一点都不爱念念,哥哥经常动手打念念,从来不关心念念疼不疼……” “呜呜呜江沉哥哥为什么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哥哥都不会打念念,对念念特别好,可,可是现在,现在哥哥变了,哥哥总是动手打念念,念念讨厌哥哥,最讨厌哥哥了呜呜呜……” 江沉听的心口剧痛,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单薄的话,“对不起念念,不哭了,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许念紧紧捂住耳朵,声音嘶哑道:“我不要对不起,我讨厌哥哥!” 许念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小刀一样,把江沉的心脏搅的血肉模糊。 “念念……” 江沉靠近不了许念,又不想再惹她哭,只能暂时离开。 许念哭的伤心又绝望,见江沉打算离开卧室,她哭的更大声了,拿起床上的玩偶就扔向江沉。 许念的动作太大,伤口一再崩裂。 许念难受的用手捂住伤口,哭声像剜肉的利器一样,生生扎进江沉的心口。 江沉大步上前,伸手紧紧抱住许念,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 染尘的月亮在消失之前,都没有完全逃离囚住她一生的牢笼。 腐烂的玫瑰,发出刺鼻的腥臭,却在日落前,得到了一句廉价的“对不起”。 …… 许念身体极差,哭闹间伤口又再度裂开,许念疼的昏睡过去。 江沉为许念包扎后,指腹隔空摩挲着许念眉眼拢聚的委屈。 怎么会不疼。 用刀刺穿掌心的时候,疼痛冲击到头皮颤栗,可是他还是感受不到许念的痛苦。 她说疼。 她都说疼了。 她说,他打她的时候,她疼。 江沉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突然在上面看到很多血。 都是许念的血。 他曾经,现在,都动手打过许念。 他动手……打许念。 他竟然动手打许念。 江沉看着被自己刺穿的掌心,忽然在掌心上看到了别墅里的许念。 被他折磨到精神失常,被他长期虐待的许念。 江沉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卧室的,他恍惚的站在卧室门前,连再走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江沉狼狈不堪的抬手捂住眼睛,巨大的悔恨将他整个人吞没。 他怎么能向念念动手。 怎么能丧心病狂的让她失去一切。 他是全世界最宠念念的江沉哥哥,他怎么会把他的小太阳拖进深渊。 他怎么能……毁了念念。 第151章 深爱许念 天色渐渐昏沉,许念的房间里开一盏暖灯,柔和温馨的灯光下,憨态可掬的玩偶被嗷呜叼的四处都是。 嗷呜费力的叼起一只绿色的兔子,微微抬起受伤的左爪子,步伐歪歪扭扭的走到许念面前。 它把绿色兔子塞到许念怀里,脑袋用力拱了拱许念的小腿。 许念静静的看着黑沉下来的天空,任由嗷呜来回折腾,没有一点反应。 嗷呜委屈的舔了舔许念的手心,许念没有像往常一样来安抚它,冰冷的手心搭在腿上久久未动。 嗷呜露出尖锐锋利的牙齿,无奈轻轻咬了咬许念的指头,在许念指尖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许念还是不理它,嗷呜只好小心的抬起左前爪,再收起两只健壮的后腿,委委屈屈的缩进许念怀里,只留出毛绒绒的大尾巴随意的搭在床上。 良久,许念动作僵硬的动了动手指,小手轻轻揉了揉嗷呜的脑袋,嗷呜抖了抖耳朵,浑身打了个激灵,舒服的眯起眼。 许念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嗷呜的耳朵上,嗷呜抖了抖耳朵皮毛上的泪水,撒娇似的轻咬了咬许念的掌心,然后傻笑着翻身,露出软乎乎的肚皮。 许念伸手挠了挠嗷呜的肚皮,嗷呜摇着尾巴,卖力的发出兴奋的嚎叫声。 “嗷——呜——汪——” 许念:“……” 许念默默收回手了,嗷呜还在配合的大声嚎叫:“呜——汪——” 许念“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擦掉眼泪,伸手捏住嗷呜的嘴巴,哭笑不得道:“笨嗷呜。” 嗷呜费力的挤出舌头,发出呜呜的声音。 许念忽地松开捏嗷呜的手,嗷呜收不住牙关的力道,嘴巴张的很大,露出的牙齿很干净,也很危险。 许念好奇的伸手戳了戳嗷呜的牙齿,心想:嗷呜牙尖挺锋利的。 嗷呜愣了一会,往后缩了缩脑袋,猛地闭上嘴,耸拉着耳朵在许念怀里委屈的咬着她的衣服。 许念有些不明白嗷呜的突如其来的委屈,她认真的看着自己戳嗷呜牙齿的手,不解道:“咦,我弄疼你了?” 嗷呜小声:“呜呜呜汪——嗷——” 许念把嗷呜拎起来,用手捏住它的右爪子,强迫嗷呜直起身来。 许念故作严肃的对上它的眼睛,忍住眼底的笑意,一脸认真的道歉:“对不起。” 嗷呜发出的的声音更低更委屈了,“呜——嗷——” 许念皱了皱眉,放下嗷呜的爪子,双手一上一下捏住嗷呜的嘴巴,指节微微用力扳开嗷呜的嘴巴。 嗷呜:“……” 许念凑近些,认真检查一遍:舌头完好,牙齿完好,口腔完好。 许念不解的合上嗷呜的嘴巴,拧眉对上嗷呜呆愣的表情,一脸担忧道:“嗷呜,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脚爪子疼吗?” 嗷呜更加委屈了,缩进许念怀里一动不动。 连许念温柔的叫它名字,它都没有回应,蔫哒哒的垂着耳朵,嘴巴紧紧闭着。 许念严肃的轻咳一声,想要克制住即将出声的笑意。 嗷呜难受的蹬了蹬后腿,不偏不倚刚好踢在自己尾巴上。 它浑身激灵了一下,又蔫蔫的缩了缩,眼眸都更加湿润了些。 许念忽地憋不住笑意,无声露出笑容。 嗷呜这是……闹脾气了。 许念伸手探进嗷呜身下,一把将嗷呜抱起来,笑吟吟道:“嗷呜是在生气吗?” 嗷呜大惊,生气的用爪子去挠许念,快要挠到时,又把出于本能露出的指甲收回去,用肉垫毫无杀伤力的拍在许念下巴上。 肉垫拍在许念下巴时,许念微微瞪大眼睛,眨了眨眼,顿时面露痛苦。 她的身体像受了极大冲击似的往后倒去,小手难受的捂住下巴,疼的受不了似的在床上滚来滚去。 嗷呜微微疑惑的看向自己的爪子,它没用力啊。 嗷呜十分相信许念,它认为一定是刚才不小心用力过猛了,才会弄伤许念。 它惊慌失措的用爪子扒拉着许念,害怕的尾巴都立起来了。 它张嘴咬住许念的衣角想把她拽起来,拽不动就焦急的在原地打转,又焦躁不安的冲下床,要去叫人来。 在嗷呜即将跑出去时,许念忽地坐起来,顶着凌乱的头发,声音欢快的唤了一声,“嗷呜,回来。” 嗷呜僵硬的收回即将落地的左爪子,转身猛地窜上床,围着许念不满的跑了好几圈。 “汪?!汪汪汪!!!” 许念好心情的抱住狂躁的嗷呜,笑的眉眼弯弯。 “你脚上还有伤,别乱跑。” 嗷呜一听,气的“啪嗒”一声侧摔在床上,愤怒的用爪子挠了挠床单,又萎靡不振的瘫进许念怀里,委屈的再也不想理许念。 麻麻怎么能扳它嘴巴(?﹏?) 怎么可以在扳它嘴巴之后又骗它?(t?t)? 许念担心嗷呜左爪子伤口裂开,又想把嗷呜抱起来再检查一遍时,嗷呜颤巍巍的抬手受伤的左爪子,可怜兮兮的卖惨,湿漉漉里眼睛里带着一丝委屈的控诉。 许念悻悻的收回手:“……” ……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夜色将最后一抹光亮吞噬,化为漫天浓郁的沉色,填充满光线顾及不到的角落。 微开的房门外是昏暗的走廊,泄露出的一丝光亮打在江沉的一半脸上,微微点亮了他身后的无尽黑暗。 江沉将这一温馨的一幕尽收眼底,眸底划过一丝隐晦的羡慕。 他很羡慕嗷呜,羡慕它可以为许念义无反顾的做所有事。 羡慕它可以偶尔闹闹小脾气,一脸傲娇的让许念来哄它。 他呢,从一开始就把悲惨的结局定下,毫无一丝挽留的余地。 江沉突然想起,影视剧里有很多重生情节,重生之后,主角渐渐弥补了从前的遗憾。 如果他也能重生该多好。 忽地,江沉脸色变得惨白。 刚才在想到自己重生时,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问题。 “江沉,你真的能控制住自己的暴虐吗?” “你真的能保证,永远不会以任何名义伤害许念吗?”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迟疑。 是迟疑。 他没有斩钉截铁的说“我再也不会伤害许念”,而是迟疑的考虑如果真的重生,他真的不会对许念动手吗? 看吧,他连爱人都要权衡再三。 那可是许念,是他说过会疼爱一生的许念。 是在死亡来临前,把他推开,自己重伤住院的许念。 他竟然会迟疑。 江沉眼底划过一丝茫然,他怎么能迟疑。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因为,你不爱许念。 因为不爱,所以不会心疼她,才会把她当做消遣的玩物。 如果真的爱她,就不会会一次次撕下她的伤疤,不会一次次凌辱她,让她痛不欲生。 江沉瞳孔猛地缩小,他不爱许念吗? 这个反问让江沉心口剧烈收缩,浑身顿时颤栗着蚀骨的疼痛。 不不不,他爱许念,很爱很爱。 他只是,只是……脾气不好,对,他只是脾气不好,他真的真的很爱许念。 他怎么可能不爱许念,他一定深爱许念。 第152章 郊区 江沉极力忽视内心的惶恐,在心底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他爱许念,他爱他的小姑娘。 许念一定很爱他,所以才不会计较他以前的暴行,才会难过的乞求他不要再打她。 念念把他当作最重要的人,很珍惜他们之间的缘分,很想和他共度余生。 他要对小姑娘再好一点才行。 想到这里,江沉的猩红的眼底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他们之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的小姑娘在等他慢慢变好。 这条路很长,很难走,小姑娘很娇气,但还是在走向他的路上坚持了很久。 他想拥抱他的小姑娘,在小姑娘向他走近时。 江沉很快散去眼底的郁气,望向许念的目光愈发柔和。 他的小姑娘笨笨傻傻的,很爱很爱他。 江沉紧了紧掌心,再次在心底默念,要对念念好,不能打她,要对念念好,不能打她…… …… “念念。”江沉聚拢脸上的温情,伸手轻推开了门,“到晚饭时间了,下楼吃饭吧。” 听到江沉的声音,许念明显的僵了一下,回头看江沉时,眼底的笑意瞬间凝固,脸上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害怕。 江沉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很快恢复温柔,继续道:“我做了一个小蛋糕,还有一些饼干,都是念念喜欢的。” 许念连忙垂下头,低声说了一声好,她把生闷气的嗷呜抱下床,从衣柜里找到干净的衣服,重新换上。 江沉不像往常一样为难许念,绅士的背过身去。 转身的瞬间,江沉眸色变得阴暗冰冷。 刚才,他没看错的话,念念是在害怕他。 念念,他的念念,他最爱的小姑娘,她可以闹脾气,也可以使性子,甚至可以嚣张跋扈,唯独不能害怕他,躲避他。 不能,一定不能。 …… 餐桌上。 许念慢吞吞的嚼着饭,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无力模样。 江沉细心剔了鱼刺,把鲜嫩肥美的鱼肉块夹到许念碗里,声音清润道:“怎么只吃饭,菜也要吃点,不可以挑食哦。” 江沉一开口,许念就忍不住掉眼泪。 她垂着头模糊的嗯了一声,把鱼肉混合着米饭快速扒进嘴巴。 许念的动作很快,很慌张,她还在害怕。 许念现在的状态很糟糕,江沉不夹菜给她,她就闷头扒米饭。 江沉叹了一口气,起身盛了一碗粥放在许念面前,温热的大手像往常一样摸了摸她的发顶。 “不想吃也没关系,不要强迫自己,把粥喝了,你今天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吃点粥也好。” 头顶传来大手熟悉的温度,许念紧紧握住筷子,指尖隐隐发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道:“我,我……不想喝。” 江沉在许念面前单膝跪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上斑驳的泪痕,温声哄道:“不喝的话,念念想不想出去走走,京都最近新开了一家情侣海上乐园,晚上也很好玩,念念可以出去散散心,玩点小游戏,还可以买很多小吃……” 许念的头垂的更低了,她哭红了鼻子,小声哽咽道:“不去。” 江沉用舌头顶了顶上颚,眼底凝着一丝沉色。 他起身从沙发上拿过一只撅着嘴不开心的小猪玩偶,他走到许念面前把玩偶放在许念眼前晃了晃,轻笑道:“你看,念念现在是不是跟不开心的小猪一样?” “念念现在很生气很生气,像胖嘟嘟的可爱小猪。” 许念低垂着头,没有抬头看一眼小猪玩偶,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见许念一直无声流泪着,江沉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烦躁。 他想紧紧掐住许念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然后质问她,“哭哭哭,你到底在哭什么,我对你不够好吗,给你吃给你穿给你住,还屈尊降贵的哄你开心逗你笑,你还有哪点不满意……” …… 江沉缓缓起身,用力收紧左掌心,疼痛之下,血液缓缓渗出纱布。 他转身闭上双眼,强压下心底的烦躁。 良久,江沉又回到许念身边,蹲下身温柔道:“那念念想不想吃小零食,还有小蛋糕。” 许念无意看见他渗血的掌心,害怕的往后缩了缩,牙齿紧紧咬着下唇不说话。 她颤抖着肩膀,泪水肆意流淌。 江沉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懊悔的把左手藏到身后,动作温柔的把许念额前的碎发抚到耳朵后。 “是不是吓到念念了,哥哥不是故意的,哥哥下次注意,好念念,不哭了好不好。” “念念什么都不想吃的话,要不要跟哥哥学习包小馄饨,很好玩的,我们先去厨房,哥哥先教念念揉面团好不好?” 江沉的话很温柔,也很耐心,许念的哭声大了些。 她委屈又难受的抹着眼泪,对江沉的话不作出任何回应,只是一直在哭。 江沉用纸巾擦干净她的眼泪鼻涕,把纸巾随手扔进垃圾桶,而后目光微沉的盯着许念,轻声道:“念念,你回我一下,好不好?” 听到江沉的话,许念用力攥了攥手心,心里堆积的情绪突然爆发,像是江沉不小心触碰到了她心底的刺。 她猛地抬起头,伸手用力推了一下江沉。 “不要不要不要,我讨厌哥哥,不想跟哥哥说话!”许念发了疯似的掀翻了饭桌。 一阵噼里啪啦,饭菜汤汁洒了一地,地面顿时一片狼藉。 许念抬手把脖子上的平安符用力扯下,她的力道之大,白细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极深的血红勒痕。 她把平安符狠狠砸到地上,情绪骤然崩溃,哑声哭道:“我,我、我要回家,我不想在这,我不要江沉哥哥了……” 许念的头发乱了些,她站在原地形态狼狈哭闹着,一遍又一遍嗓音沙哑的重复着不要江沉哥哥了。 她说着不要江沉哥哥,眼睛却哭的通红,浑身散发的委屈和难受仿佛在说,江沉哥哥你快来哄哄我。 别扭,又傻傻的,受委屈了也不说,只会闹。 江沉心底一软,大步走上前,把哭的抽搐的许念用力揽进怀里。 江沉把许念抵在墙角,不顾她的反抗揽紧她的腰,扣起她的下巴强势的吻了上去。 …… 良久,许念紧紧揪住江沉的手腕,小脸绯红一片,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泪珠。 江沉贴近她的耳侧,声音低沉禁欲,“念念,以后心里受委屈了,都告诉我,我……” 江沉顿了一下,剩下的话,他都没有说出口——“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暴戾和残忍,也控制不住心里滋长的阴暗疯魔,但是我爱你,每当我产生想伤害你的想法时,我很想杀了我自己,我说过了,不会再伤害你,就一定会做到。” 许念没有深究江沉未说完的话,她极为难受又疲倦的躺在江沉怀里,很累,也很困。 江沉心疼的吻了吻她的眉心,把她抱回卧室。 在许念的卧室里,江沉没有多做停留,给许念掖好被角后便起身离开了。 房门被关上的瞬间,许念十分困倦的揉了揉额角。 累,很累,由内到外的累。 再次睁开眼时,她的表情除了深深的疲倦,再也没有多余的其他神色。 她抬手揉了揉额头,心力交瘁之下,眸色深的如同极致的黑夜。 多方试探下来,她总结了以下两点。 第一,江沉会对许念心软,但是不要太过无理取闹,江沉耐心极差,极有可能会动手,使用暴力制止她哭闹。 可以用“江沉哥哥我爱你,我在乎你”的一类理由来闹,只要表现出明显的爱意,江沉很容易心软。 毕竟,她刚才砸了平安符,江沉也没生气。 第二,江沉对许念有极端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她心底有种很强的猜测,江沉在之前的某段时间,某个地点囚禁过许念很长时间。 这个想法,是江沉背对她用力收紧掌心时,许念突然想到的。 她和江沉在某些地方很像,一样的疯狂嗜血,一样的残忍暴戾。 她试着把自己代入江沉。 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囚禁。 她如果对某个人产生了极强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她会想着,怎么才能把人关起来,永远关起来,成为只属于她的一人予取予求。 这个想法从产生开始,就一直很强烈。 许念想,如果囚禁是真的,那么囚禁的地点会是哪里? 许念首先排除疏影大院。 疏影大院人多眼杂,容易露出很多异样。 江沉可不会图方便,把她囚禁在疏影大院内。 等等,图方便。 江沉不会抛下公司事务,跑到深山野林里囚禁许念。 他会找一个距离城区很近,方便他上班,又能及时看到许念的地方。 许念眸色深沉了些,心里有了一个绝佳的地点——郊区。 如果囚禁是真的,那么囚禁许念的地方,一定要安全方便,保密性极强。 就是郊区。 第153章 服软 “轰隆——” 一声震动心脏的闷响过后,窗外骤然亮了起来。 短短数秒的树状闪电,照亮了许念平静如死水的面容。 她的双眸幽深如墨,像是能吞噬人心的漩涡,微微歪头望向窗外短暂的光亮,几瞬之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许念怕黑,除了江沉在的时候,其余时间都会在床头留一盏夜灯。 她不怕黑,她喜欢黑夜将她彻底包裹的窒息感,享受身体在极致恐惧下的层层颤栗。 每当她在黑夜时出现,许念就会在脑海里小声的感谢她,然后絮絮叨叨的跟她说很多话,话里话外都是感激。 许念离开前问过她,姐姐,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后,你想做什么? 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有没有想去做的事情。 她当时的回答是:我会带着嗷呜浪迹天涯,走遍山河万里,阅历人间风雪。 许念听了她文艺又励志的话,感动的一塌糊涂,又问了很多其他问题,她都一一回答,内容阳光向上,态度充满希望。 问完后,她能明显感受到许念松了一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放下了。 她情绪一向稳定,那天突然很想骂许念:有这个功夫操心别人,不如好好担心你自己。 你自己都快变成什么样了,行尸走肉瞧着都比你好,你还担心别人以后怎么过,你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她听着许念在她脑海里小声的絮絮叨叨,句句关心,句句担忧。 她叹了口气,心里的重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骗了许念。 她没有以后了。 她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她不知道她存在的期限究竟有多长,也不知道消失会在哪一天来临。 很有可能在查清楚所有事情之后,心结解开的下一刻,她就突然消失了。 也有可能在真相一知半解的途中,莫名消散。 她本就是不正当的存在,消失是她存在的归宿。 这具身体,她待不了多久了。 不过,至少存在的一个月中,她可以做很多事了。 她现在出不去疏影大院,接触不到外人,所有的线索都只能从江沉身上着手。 窗外的闷雷一声接一声,像是发怒的猛兽,要把天空的大片夜幕撕碎,倾盆大雨随之而来,打乱了雷声的节奏。 许念眯了一会,养了点精神,伸手打开床头的小夜灯。 她从衣柜里挑了一件江沉喜欢的睡衣,转身换上。 许念换上一身可爱软萌的长耳朵兔子睡衣,伸手把后面柔软的帽子戴上。 她的皮肤白嫩,脸庞偏稚气,穿上可爱的睡衣,眨巴着黑黝黝的眼眸,天真可爱,乖巧懵懂,很惹人心软。 她弯腰关了夜灯,随手抱起床上的一只玩偶,走出了房间。 夜深了,该向江沉服软了。 …… “叩叩——” 门外传来稍显急促的敲门声,在暴雨惊雷中竟有几分突兀。 混合的声音中,隐隐夹杂着女孩的啜泣声。 江沉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闪电雷雨,快速给左手胡乱包扎起来,大步走向房门。 开门之前,他打开了房间内所有的灯。 念念很怕黑,不能吓到她。 开门的声音和女孩低低的哭泣声一同融入急促的雨声中,平添几分焦灼。 门开时,卧室内的灯光打在身前可爱的女孩脸上。 她的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一样,卷翘的睫毛湿成一撮一撮的,显得可怜兮兮的。 清澈的眼眸如同水洗过的宝石一样,透着一丝害怕和令人怜爱的委屈。 “怎么了?”江沉微微上前一步,语气听起来有一丝不耐烦。 许念愣了愣,鼻腔猛地酸涩,她急忙低下头,遮住了不争气的泪水,“江沉哥哥……” 江沉皱了皱眉,左手的伤口还未处理完全,部分纱布缠进血肉里了,不经意磨蹭间,疼痛尖锐感在脑海里呼啸。 担心许念看出异样,又怕伤口太深吓到她,他才刻意压低了声音,不是故意凶她的。 许念抹了抹眼泪,两只小手紧紧的抓住衣角,显得局促又委屈。 她怕黑,也怕打雷,除了江沉这里,她没有地方可去。 她的脚边放着一只无辜的鲨鱼玩偶,鲨鱼玩偶的头顶有一片水渍,显然是许念抱着来找他时,被泪水打湿的。 许念沉默的垂着头,委屈难过的直掉眼泪,瘦削的肩头因为压制的哭泣微微颤动着。 “江沉哥哥……念念害怕……” 江沉心口微涩,伸手捏了捏许念的柔软的兔子耳朵,心里像被小猫用爪子挠了一下。 他用完好的右手把许念抱进怀里,转身大步回到了卧室里。 许念紧紧抱住江沉的脖颈,两只大耳朵下是一双通红的双眸,看着就像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江沉把许念放在床上,示意她松手,许念摇了摇头,紧紧的搂住江沉的脖子死活不松手,像只小兔子挂件一样在江沉身上。 “念念,松手。”江沉的声音软了些,含着一丝笑意和无奈。 这是他第三次开口让许念松手了。 许念固执的摇头,吸了吸鼻子,又往上蹭了蹭,把江沉抱的更紧。 江沉说着让许念放手的话,眼底的笑意越发清浅。 半晌,江沉伸出右手托住许念的小屁股,笑着打趣道:“念念现在是一只害怕打雷的小兔子。” 从小姑娘敲门开始,他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小姑娘哭的惨兮兮的,抱着一只鲨鱼玩偶呆呆的站在他房门前,可怜巴巴的求他收留。 娇气又可爱。 江沉的怀抱令许念安心很多,她把小脑袋依赖的搭在江沉肩头,闷声道:“江沉哥哥,不松手好不好……” 江沉垂眸瞥了一眼鲜血染红的左手,轻哄道:“念念,等江沉哥哥处理好伤口再抱你,好吗?” 听到江沉受伤的话,许念乖巧的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从江沉身上下来,低头看见江沉染血的左手时,又心疼的再次红了眼睛。 许念盯着江沉的左手,泪水快速堆积在眼眶里,语无伦次道:“江沉哥哥……手,血,哥哥……” 江沉心里懊悔,把左手往身后缩了缩,安慰道:“只是一点皮外伤,看着吓人而已,念念不用担心。” 许念绷着小脸,从江沉床头的柜子下翻出碘伏棉签纱布,又接来一盆热水,固执的要替江沉包扎。 许念可爱的鼓起嘴巴,小心翼翼的吹了吹江沉血肉模糊的掌心,心疼的低声抽泣道:“江沉哥哥,伤口是不是很疼,都是念念不好,哥哥受伤了,还要为念念做饭,念念以后再也不闹脾气惹哥哥生气了……” 第154章 惩罚江沉哥哥永远爱我 江沉显然没想到许念会自责,心情极好的调笑道:“是啊,江沉哥哥现在受伤了,特别特别可怜,以后要多麻烦念念照顾了。” 许念没有听懂江沉的玩笑话,她一脸认真的抬头看着江沉,重重点头,郑重道:“哥哥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哥哥。” 江沉的目光更加温软,低头看着板起小脸的人,心里如同风过湖面,吹起层层漾开的涟漪,爱意在回味之间日渐变浓,经久不息。 “小傻子。” 许念不开心的撇了撇嘴,嘟囔道:“我才不是傻子……哥哥又骂人……” 江沉伸出右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眼眸盛满笑意:“小傻子。” 许念动作一愣:“!” 包扎好伤口后,许念利索的把东西一股脑塞回床头柜里,急匆匆的扑进江沉怀里,左边蹭蹭右边拱拱。 江沉深吸了一口气:“……” 良久,江沉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声音沙哑低沉道:“好念念,你在干什么?” 许念一脸兴奋的从江沉身上起来,饿虎扑食似的伸手把江沉扒的精光。 江沉身上一凉:“……” 许念无辜的眨了眨眼,“我跟哥哥和好了,不生哥哥的气了。” 江沉忍不住笑出声来,“所以,你不生气了,就要扒我衣服?” 许念表情严肃的捂住江沉的嘴巴,一脸认真的告诉他:我没有想要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给你检查身体,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伤口。 许念费力的折腾着,江沉弯了眸子,配合的抬起手臂来,开口笑道:“小色鬼。” 许念忽地放下他的手,拧着眉目光幽深的看着江沉。 良久,许念无奈的摊开手,“哥哥对我这样那样的时候,念念可是很乖的,什么都没说。” 江沉揪住她的兔子耳朵,开口纠正道:“这样那样的时候,念念没有很乖,念念会哭,还会咬人。” 许念不开心的瞪大双眼,调戏反被调戏? 她忽地张开嘴,恶狠狠的咬了江沉一口。 江沉闷哼一声,伸手捏了捏许念的后脖颈,好笑道:“好了别闹,很晚了,该休息了。” 生气的时候,他碰一下就要哭,脾气也大,还会砸东西。 开心的时候,喜欢在他身上胡乱折腾,他板起脸来也装作没看见。 小孩心性,小傻子。 许念凶巴巴的抬头,不满的瞪了江沉一眼,又俯身凶猛的啃了江沉好几口。 江沉又疼又无奈,轻轻抽气道:“念念……” 许念发泄完后,开心的在床上打了个滚。 江沉有气无力看着许念在床上打滚,轻哄道:“你该休息了,念念小朋友。” 许念闻言转过身,兴奋的再次扑在江沉身上,抱着江沉的脑袋又亲又啃。 江沉彻底无奈了,按住过于活泼的许念,笑道:“小祖宗,你是被嗷呜同化了吗?” 许念忽地停下动作,羞答答的凑近江沉的耳朵,小声道:“念念是江沉哥哥的小狗狗。” 江沉闻言呼吸一窒,脑袋里闪过旖旎的画面,眸色翻滚着浓欲,他抬起右手用力扣紧许念的腰。 许念忽地抬头,用两只小手好奇捏着江沉的脸,做出各种滑稽的表情。 尊贵清冷的江大总裁,一张俊脸被人揉捏的又红又丑。 许念笑的前仰后翻,江沉心里的旖念顿时没了影:“……” 算了,念念开心,随她去了。 约莫二十分钟后,许念终于折腾累了,她懒懒的趴在江沉怀里困倦的打着哈欠。 就在江沉以为许念睡着的时候,许念突然小声开口道:“江沉哥哥……” 江沉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声音温柔耐心道:“怎么了,睡不着吗?” 许念久久没有说话,窗外的大雨已经停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声均匀的落下,空气中的困意越发浓稠。 不知过了多久,许念再次开口道:“江沉哥哥,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我,我只是怕哥哥再动手打我……” 许念的尾音明显在颤抖,带上一丝害怕的哭腔。 江沉浑身一僵,嘴角的笑意凝固了。 许念把头埋进江沉怀里,沉闷的声音掩盖住了哭腔。 “江沉哥哥,你是念念唯一的亲人了,你可不可以永远像现在一样,对念念温柔耐心……” “江沉哥哥,念念只有你了,哥哥答应念念好不好,再也不要打念念了,念念好难受……” “江沉哥哥每次打念念的时候,念念都很疼很疼,念念想要江沉哥哥永远对念念好,永远不要打念念……念念真的很疼……” 许念的情绪变得很低落,哭腔使她的声音变得模糊,但是江沉还是一字不漏的听完了。 他没有去深究许念话里的“每次”的深意,许念说的没错,他确实动过很多次手。 江沉下意识把许念口中的“江沉哥哥动手打了念念好多次”归咎于许念的身体记忆和夜间噩梦里的场景。 也有部分原因,他回疏影大院那天,许念吵着说不喜欢他了,他当时情绪失控了,相当粗鲁的对待了许念一晚上。 小姑娘一直在闹脾气,就把那一次“惩罚”无理取闹扩大成很多次。 许念提到“江沉哥哥每次打念念时”都带上害怕和委屈,江沉只顾着许念的故意哭闹,对这句话的注意力就少了很多。 还有一点,许念身体里面的“她”。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江沉就知道“她”非善茬,很担心“她”会对许念做不好的事。 尤其是许念完全察觉不到“她”的存在时,江沉更加担心。 许念有过太多次催眠的经历,江沉不可能把她再次送入医院治疗。 他许诺过许念,会很快把“她”从许念身体里赶走。 其实他根本没有办法,“她”和许念共为一体,生死存亡相互融合,他就算有办法也不敢用。 他能做的,就是在“她”出现闯祸时,提前处理好狼藉,不让许念发现。 令江沉最不安的事,“她”出现后,念念的情绪波动极大。 念念的开心和难过都比以前强烈些,比如今晚。 “她”的出现,许念除了情绪变化极大外,“她”对许念本人没有其他任何影响,这才是他一直以来最担心的问题。 他总觉得,“她”在酝酿更大的祸乱。 …… 江沉喉咙发苦,语气蒙上一层酸涩的眷恋,“念念,再相信江沉哥哥最后一次,江沉哥哥向念念保证,永远永远永远不会再动手了,好不好。” “念念主动跟江沉哥哥说这些,江沉哥哥很高兴,特别特别高兴……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如果哥哥再对念念说一句重话,就任由念念处置。” 许念顿了顿,用小手薅了薅江沉的头发,小声道:“……那就惩罚哥哥永远爱念念。” 江沉忽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用力的抱紧许念,力道大的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子里。 “我爱念念,再也不会了……” 许念的眼角溢出一滴眼泪,她胡乱蹭掉眼泪,小手用力搂住江沉的脖子,低声啜泣。 许念今晚闹了很久了,小声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江沉把熟睡过去的许念揽进怀里,下巴抵在许念的额头处,眼底泛起一丝心疼。 小傻子…… …… 睡意淹没意识前,许念想:演了那么久的戏,至少在短期内,只要她不做太过分的事,江沉都不会再动手了。 甚至会因为心疼和愧疚,对许念更加包容。 这是好事,不枉她费了那么多精力。 接下来的几天,她可以动手查真相了。 第155章 藏针与黄昏 三天后。 饭桌上,许念用筷子灵活的戳穿圆滚滚的肉丸子,正要放到嘴巴里,江沉忽地开口道:“念念,待会我有事出去一趟,大概晚上七点回来。” 许念把肉丸子塞进嘴巴里,快速嚼了几下后胡乱咽下,正要开口说话,食道被肉丸子梗的异常难受,许念涨红了小脸,咕噜喝了一大口汤。 江沉:“……” 许念吐出一口闷,咬着筷子好奇问道:“是哥哥公司有事吗?” 江沉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盛了一碗香鲜的骨头汤推到许念面前,瞥了一眼她的小动作道:“别咬筷子。” 江沉坐回原位,扬起包着纱布的左手道:“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许念听话的松开筷子,乖巧的坐直身子道:“我也要去。” “不行。”江沉一口回绝。 许念立马委屈的垮下脸,问道:“为什么?” 江沉语气淡了些,“没有为什么,乖乖在家等我。” 许念沉默:好……好霸道…… 疏影大院门口。 微风轻拂过草坪,吹起了一层层绿色的余波,嗷呜在草坪上撒欢的跑。 绿叶在它四爪下四处倾倒,调皮的爪子下留下几抹绿色的汁液痕迹。 有风吹过江沉的发梢,连着女孩头顶的馨香一同钻进他的鼻息里。 江沉握住微风下女孩四处飘扬的长风,语气温柔带笑:“念念,该松手了。” 许念不回答,双手紧紧抱住江沉的脖颈,小声重复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啊——” 江沉无奈的拍了拍她的小屁股,“你是小孩子吗?” 许念闷声回道:“江沉哥哥以前说过,念念永远是小孩子。” 江沉闻言心一软,故作严肃的脸上顿时布满笑意道:“那小孩子是不是要听大人的话。” 许念无赖道:“不听,念念是坏孩子,坏孩子是不用听话的,” 江沉一时无言以对,只能转身把许念抱回客厅。 嗷呜正要扑向许念,眼力见极强的保镖快速组成排,形成人墙挡在嗷呜面前。 嗷呜愤怒的用爪子刨了刨草坪,骂骂咧咧的跑开了。 客厅。 江沉把许念放在沙发上,温声解释道:“好了,我很快就会回来,晚上七点,我一定准时到家。” 许念眼巴巴的望着江沉,“那我为什么不能跟着去?” 她低下头,声音又小了些,“我不想和哥哥分开……” 江沉身体一顿,哄道:“我回来给念念带礼物好不好。” “不好。”许念有点生气了,“为什么不能带我去。” 江沉没有再说话,只是把她抱起来,大步走向卧室。 江沉把许念抵在门上,声音低沉道:“不听江沉哥哥的话了?” 江沉的问话中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显得许念在无理取闹一样。 许念顿时心生委屈,她沮丧的红着眼睛,用小手推开了江沉。 许念神情落寞的垂着脑袋,默默爬回到床上,并用被子把自己捂住。 被子下传来闷闷的声音,“哥哥路上注意安全。” 江沉无声叹了口气,想开口哄哄许念,想到自己确实不能带她去,沉默的转身关上房门。 房门轻轻掩上时,江沉听到了一声压抑的微弱哭声。 江沉的脚步顿了顿,念念在哭。 许念哭闹,不是因为他不带许念去医院,而是他总是把许念抛下,以各种合理不合理的理由,让许念一个人留在原地。 江沉低眸看了一眼缠着纱布的左手,吐出一口浊气,快步离开了门前。 车上,江沉出神的看着自己的左掌心,耳边萦绕着许念那声充满委屈和难过的哭泣。 有意无意,他都再次让许念难受了。 以前是疏忽,现在是不得已。 不得已,竟然也会成为他的理由。 …… 下午五点四十。 江沉的左手无名指里藏了一枚针。 他的指节永远无法再弯曲,除了放平,他做出任何动作,细针都会刺破他的血肉,引起十指连心般锥痛。 江沉轻轻的按了按指节里的异物感,心里莫名觉得踏实,像是飘散的灵魂有了约束的归宿一样。 在这三天内,他和许念如同普通的爱人一样,甜蜜幸福。 他会早起为许念做早餐,再把喜欢睡懒觉的许念从暖洋洋的被子里叫醒。 中午的时候,他也会陪许念晒太阳。 阳光很暖,他与许念并排躺下,十指相扣,心意互通。 他在享受时间的静谧,也在目睹许念的欢喜。 嗷呜有个小床,每当许念晒太阳时,它就会把它的小窝拖到许念脚边,趴在自己的小窝上一起晒太阳。 晚饭的时候,许念把零食塞的满嘴都是,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贪吃的报出一堆菜名。 江沉在厨房做饭,许念就抱着他的手机大杀四方,激动人心的游戏配乐淹没了厨房内的炒菜声。 嗷呜叼着可爱的小玩偶,躺在在许念腿上卖萌撒娇,试图引起许念的注意力。 吃完饭后,许念就会自觉的张开双手,吵着要他抱。 疏影大院的电影院内,许念抱住一大桶爆米花坐到他怀里,两人一狗一起专注的看电影。 指节传来细密的刺痛,忽地拉回了江沉的飘远的思绪。 这三天很简单也很幸福,江沉很想把这三天延长成他和许念的一辈子。 他没有忘记,他偶尔说话的声音大了些,许念眼底无意出现的受惊害怕,偶尔他沉下脸开玩笑,许念都会被他吓哭。 许念的身体对他有了芥蒂,但是灵魂却依赖他,被他吓到了,只会边抹眼泪边闹着要他哄。 想到家里乖乖等他的女孩,江沉软了眸子,右手随意的把玩着精致的礼盒。 礼盒里面是一条项链,还有一枚戒指。 都是很漂亮的向日葵样式,念念会喜欢的。 傍晚的黄昏很漂亮,像一幅油画一样,色彩搭配近乎浪漫。 车子开的很快,江沉眉眼温柔的望向窗外一闪而过的绿植。 暖色的黄昏为江沉清冷的面容覆上一层柔和,他的眸底藏着爱意的星闪。 期待的余味悠久,江沉伸手接住了黄昏下的祝福。 他会在日落之前回家,在月落之时与爱人相拥,低声诉说浪漫美好的过途风景。 第156章 她 疏影大院,后院。 高耸的大树枝叶繁密,遮挡住大片树冠下一间废弃的屋子。 疏影大院占地面积广,这间小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 树叶太过显暗,小房子像潮湿地里的一只枯叶,沾染到了腐烂的味道。 “夫人,求求你放过我吧。”房间内传来一道压抑痛苦的沙哑女声。 许念微微拧眉,不满的用刀背敲了敲腐朽的桌面,“别乱动哦。” 那人不敢再乱动,气息微弱道:“夫人,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阴影又潮湿的气息,笼罩在许念周围,她的脸一半隐于灰暗的白,一半藏匿在极致的黑。 许念再次提醒道:“我说了,别乱动。” 有成片的血液缓缓没入青黑的草丛,血液浓稠的像爬行的长虫子,将泥土带上一分腥气。 光影在外交织,往前几米是染红成橙的黄昏落日,树冠下是血液和夜色交缠的极致娈欢。 血液停在斑驳的刀具上,刀刃上凝结成片的血液顺着刀柄下流,染红了许念白皙的掌心。 许念眼眸深沉阴暗,刀尖缓缓落下。 “啊!!!” “夫人……” 许念不满似的抬起手,正要换个角度,门外传来一道温润的嗓音,“念念。” 许念动作一顿,起身打开了门。 大树下的余光透进阴影里,许念的脸颊上留了一抹极深的血迹,右侧裙子角隐隐发深,缓慢的往下滴着血。 江沉和许念对视着,江沉站在黄昏之下,浪漫和温柔随暖色落在他的肩头。 许念站在阴暗里,手拿着染血的刀刃,嘴角挂着古怪的微笑,像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天真被嗜血压制,许念的眸色很深,如同树地下的阴郁一样,沉闷危险。 这是江沉和“她”第一次正式见面。 江沉上前一步,许念立马把刀放在脖子上面,歪头笑道:“你说,我在这具漂亮的身体上最脆弱的地方,留下一道痕迹,这具身体会不会死亡?” 江沉停下脚步,沉声道:“你要做什么。” 许念笑而不语,她忽地把刀用力压下,在白细脖颈上划出一道痕。 血液在缓缓流出,江沉心一紧,牙齿用力咬了咬舌尖,铁锈味在口腔蔓延,他的面上不显分毫。 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前天晚上,许念闹着要帮忙切肉,笨手笨脚的用刀刃碰到指腹,疼的眼睛红红的模样。 许念把刀拿开些,轻笑道:“怎么,心疼了?我的——江沉哥哥。” 江沉眼眸微暗,定定盯着许念,嘴角微抿。 有保镖无声绕到许念身后,伺机而动。 许念轻声嗤笑,不屑道:“叫他们离我远点。” 江沉压低了眉眼,向前挥了挥手,许念身后的人全部离开了。 “我们谈一谈。”江沉开口道。 许念把玩着锋利的小刀,脖颈处流下的的鲜血染红了漂亮的粉裙子。 许念不在意的摸了摸脖颈处的血液,挑衅道:“江沉,你拿什么跟我谈?” “拿你天真可爱的念念小朋友吗?” “你也不想许念每次醒来,都在sha ren现场吧,你说她会不会被吓哭。” 江沉微眯了眯眼,如果对方不是出现在许念身体里,早在她第一次开口时,他就有一千种方法让她生不如死。 江沉淡声反问,“你想如何?” 许念微微后退一步,身体再次隐没在阴影中,不答反问道:“在你找到办法把我彻底抹除前,你能时时刻刻保证许念的安全吗?” “还是说你想囚禁我,或者催眠?” 江沉闻言脸色一变,眼眸发出寒光扫在许念身上,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许念不知道,她也不该知道。 江沉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些什么,许念忽地把刀随手一扔,脸上露出阴翳的笑容,“真期待下次见面会在什么地方,温馨提示——一分钟后,你的许念会清醒哦。” 说完,她就倒了下去,江沉心乱如麻,他快步上前,脱下外套把许念包的严严实实,大步走向客厅。 许念是半个小时后才醒的,江沉在她清醒之前把她全身清洗了一遍,再给许念换上一件一模一样的粉色裙子。 江沉安静的守在许念身边,眸光停留在许念脖颈上的划痕。 她的出现,没有任何诱因。 她可以一天重复出现七八次,也可以连续数天不见踪影。 随心所欲,无所畏惧。 而且,江沉对她毫无一丝制衡的方法,反倒是他,根本不敢激怒她。 他的眼前还会浮现,她用力把许念脖颈划破的时候,她的脸上出现的,疯魔享受的表情。 …… 许念睁开眼时,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脖子,皱起小脸抽气,好疼好疼好疼…… 江沉一把抓住了许念乱动的手腕,俯身紧紧抱住许念。 许念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受伤,更想不通江沉现在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江沉才轻声道:“女仆说你在沙发上莫名昏迷了,她们想把你抱回房间,结果一个粗心,让你的脖颈磕到茶几上的小刀上了。” 许念疑惑的摸了摸脖子上的纱布,问道:“我为什么会昏迷,我记得我在跟嗷呜玩。” 江沉言简意赅道:“你身体不好,以后要好好休息。” 许念一时找不到理由反驳江沉,乖乖道:“好。” 江沉久久没有说话,许念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也没有再开口。 “脖子还疼吗?” 许念微微点头,撇了撇嘴表示疼。 “饿不饿,听女仆说你中午没吃饭。” 许念拖长声调:“饿——” 江沉的语气很硬,“今晚回来的晚了些,晚饭是女仆做的。” 只要江沉回来就好,许念随口嗯了一声,开心的搂住江沉的手臂。 江沉从床头的礼盒中拿出戒指,低声对许念道:“答应你的礼物。” 许念开心直起身,把自己白白嫩嫩的小手放在江沉面前,“你看,我有了。” 许念的右手无名指上,有一枚银色的订婚戒指。 可能是许念太过孩子气,江沉忍不住笑了,把新的戒指戴在许念的中指上。 “礼物还有一条项链,等你脖子伤好了以后再给你。” 许念对着江沉的侧脸吧唧一口,欢快道:“好。” 江沉抬手摸了摸许念的头,盛满笑意的眸底下,是望不到底的无尽深渊。 许念在演戏。 第157章 我不想爱你了 吃完晚饭后,许念闹着要回房间,试穿周雨薇从国外给她寄来的新裙子。 许念强硬的拖着江沉回到自己的卧室,兴冲冲的把款式新颖的裙子铺在大床上。 许念转身搂住江沉的腰,用脑袋开心的蹭了蹭江沉的下巴,声音温软道:“江沉哥哥我先试哪件呢?” 江沉眸光微暗,没有像往常一样亲昵宠溺的抱住许念,修长的双手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眸底幽深晦暗的盯着许念的发顶。 见江沉没有抱住自己的打算,许念疑惑的仰起头,问道:“江沉哥哥?” 江沉的眼眸变得很暗,像黑夜角落里最隐晦的暗霾。 他在等待预期答案的落幕,也在猜测许念意料之外的难堪。 江沉忽地轻笑一声,伸手推开许念,在许念震惊和失落的表情中,慢声问道:“许念,游戏好玩吗?” 许念一顿,微微拧眉,想不明白江沉为什么推开她。 她不明所以的看着江沉,脸上茫然道:“江沉哥哥,什么游戏,你怎么了?” 江沉静静的看着许念,良久才开口道:“许念,你很聪明,演技也很优秀,不过你似乎忘了一点,我亲自教你看书识字,亲自教你社交技巧……我了解你甚过你自己。” “这些天,你利用我的愧疚,让我放下戒心,步步为营的算计我……” 江沉每说一句,许念的脸就白一分。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江沉为她一一定下罪,喃喃问道:“江沉哥哥,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从来没有算计过江沉,更没有利用他,她从始至终是真心实意爱江沉。 江沉渐渐收起脸上的笑意,灯光下的脸色骤然阴沉。 江沉大步上前,伸手紧紧扣住许念的肩头,“怎么,到现在了你还想装,从我回疏影大院以来,你就在布局了不是吗?” “什么另一个她,都是你胡编乱造的借口,你想借不存在的她,去查一些事对吗,念念,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许念肩膀被捏的生疼,心地像扎进了一根针,随着呼吸阵阵刺痛。 委屈和酸涩的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想开口解释,又觉得很苍白。 不是一次两次,是永远的,一直的存在的不信任。 她强迫自己抬头看向江沉,问出了心中最难以接受的问题,“你……怀疑我在骗你?” “是。” “你怀,怀疑我虚构了她?” “是。” “你从来都不相信我,是不是?” “是。” 听到江沉一次次肯定的回答,许念的大脑忽地一片空白,她茫然的站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江沉轻笑一声,继续道:“你演的确实很好,但你忽略了一点,她,为什么会出现,出现的目的是什么?总要有个原因吧。” “如果她是带着目的出现的,为什么要继续待在我身边,离开我,机会更多不是吗?” “还有,为什么她出现后,总会在潜意识里引导我去做一些东西,每一次都是这样,真的是巧合吗?” 许念顿时脸色煞白,低声无力道:“我没有演戏……” 江沉死死盯着许念的神情变化,不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淡淡道:“用类似于自残的行为让我对你放下戒备,这种举动很蠢。” “许念,你不该心急的——” “够了!”许念突然大声打断了江沉的话。 许念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以前常听人说,永远不要把希望和期待放在一个人身上,因为你会在无意中把自己的期待无限放大。 倘若他满足不了你的期待,迎接你的只会是大失所望。 不要把所有期待孤注一掷的放在一个人身上。 一丝一毫的落差都会让你觉得你所托付期待的人,是如此不堪重任。 许念反问自己,后悔吗? 江沉是她的大哥哥,从小爱她护她。 她理应爱江沉。 她没有奢求太多,她只是希望江沉能每天回家陪她,希望他能永远对自己好。 她顶着京都的流言蜚语住进疏影大院,心甘情愿成为江沉的金丝雀。 她放弃了学业,放弃了父母的公司,永远困在一座牢笼里,当着江沉心中天真可爱的许念。 她把自己全部的一切,她有的一切,全部给了江沉。 她除了江沉,一无所有。 可她换来的,永远都是怀疑和猜测。 甚至在她生病了,慌张失措的时候,江沉没有安慰照顾她,而是冷漠的告诉她,这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许念突然觉得很累,她和江沉之间的纠缠和羁绊让她觉得很累。 她在很努力的走向江沉,江沉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很久以前,江沉不是这样的,他对自己永远都是温柔耐心,是永远的偏爱和例外。 现在不一样了,江沉变了。 她总以为短暂的温馨是一辈子的缩影,却不过是黄粱一梦。 她积攒了许久的爱意和期待,终究还是被江沉消耗干净了。 许念再也无法骗自己了,江沉不再是记忆中的大哥哥,他疑心重,猜忌她,不信任她。 江沉把她的一腔真心当笑话,把她唯一的期待无情打破。 许念心如死灰,她努力压制自己的哭腔,轻声开口道:“江沉,我们……分手吧。” “婚礼取消吧,我不想……不想爱你了……” 说完,许念抹干眼泪,沉默的越过江沉就要离开。 在许念即将开门离开时,江沉猛地攥住许念的手腕,把她抵在门上,嘴角的笑冰冷残忍。 “那又如何,许念,我说过,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许念,只要你是许念,我就会永远爱你。” “离开我,你还能去哪?” 许念红着眼睛,仰头看向江沉,泪水一滴一滴落下。 她突然觉得自己不是不疼,而是疼,太疼了,疼到她以为麻木是失望。 你还能去哪? 你无处可去,无处可逃,你只有我。 许念用力的掐住掌心,才没让自己的哭声溢出。 江沉明明知道她父母早已去世,她早就是没有归宿的人,为什么还要拿这句话来讽刺她。 第158章 原点 江沉抬手拭去她的眼泪,心里莫名泛起一丝烦躁,“许念,你承认也好,否认也罢,你都只能待在我身边,为我所爱,为我所失。” 许念无力的垂下头,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她咽下满心酸涩,泣不成声道:“江沉……爱你好累,我真的好累好累,好难受,我不想爱了,放我离开吧。” 她不计较江沉之前所有的不好,甚至告诉自己江沉哥哥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要永远相信江沉哥哥。 她告诉自己江沉很好,很好…… 她靠着以前的温暖和爱意去向面目全非的江沉妥协,却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拥有不了。 江沉语调淡淡的拒绝,“不可能。” 意料之中的回答,许念苦涩的看向床上的新裙子被夜风吹起一角,爱意随风起伏,也将随风消散。 许念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江沉,你爱我吗?” 她忽地闭上眼,自嘲道:“你不爱我,你不爱我,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不管我做什么,我为你抛弃了什么,得到的都是你的猜忌。” “你只是需要一个听话的玩具,我恰恰很听话,对吗?” 江沉用食指挑起许念的下巴,眼底情绪泛滥,“许念,你现在最好说的是真心话。” 江沉还是不信她。 许念终于忍不住崩溃出声,狼狈质问道:“你不爱我,江沉你不爱我,我为你坚持了那么久,为你舍弃了那么多,全部都是一场笑话。” “我日夜忍受的痛苦算什么,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 “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从来都没有……” 江沉闻言皱了皱眉,伸手想要触碰许念的脸颊。 许念偏头躲开,双手用力推开江沉。 她快速打开门跑下楼,下楼的时候许念脚步一浮,匆匆从楼梯上摔了一跤。 江沉站在楼上,清楚的看到许念的嘴角上的青紫和手背上的淤青。 “许念!” 许念顾不得身体的疼痛,踉踉跄跄的抱起熟睡中的嗷呜,快步跑向大门口。 疏影大院很大,加上前段时间许念故意拆除了监控,保镖们只能点着手电在疏影大院里找人。 寒风凛冽,许念颤抖着身体抱着嗷呜,躲在偏僻后院的一棵大树下,侥幸与保镖们几次擦身而过。 许念紧紧捂住嗷呜的嘴巴,不让它发出一点声音。 十多分钟后,凌乱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许念失去所有力气般靠着大树,无措悲伤的泪水汹涌而出。 夜晚寒气重,阵阵冷风吹散了女孩的微弱压抑的呜咽声。 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她得想办法逃出去。 许念快速抹干眼泪,摸黑走向大院更深处。 “夫人!”一道白光忽地照在许念身上。 许念转身想跑,却被脚下的杂草绊倒,她整个人摔在地上,地上的泥土弄脏了她的衣裙和脸颊,连嗷呜身上都脏兮兮的。 无数道刺眼的白光聚在她身上,清楚的照亮她的狼狈和不堪。 江沉从保镖中慢步走来,他走到许念面前缓缓蹲下,声音不带一丝情绪道:“你看,你连疏影大院都逃不走。” “许念你不该——” “啪!”幽静的空气中,突兀的响起一道极其响亮的巴掌声。 逆着光,许念看不清江沉的脸色。 许念心有余悸的往后缩,嘴唇惨白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嗷呜被保镖强制按在怀里,嘴里发出模糊的声音。 天空阴沉,乌云聚集。 众人头顶上方突然下雨了,雨势浩大,许念瞬间被打湿了,脏乱的连衣裙显得她异常狼狈。 江沉不在意的用手背蹭过嘴角的血丝,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许念。 江沉不在意的用手背蹭过嘴角的血丝,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许念。 “你要在雨里反思一夜吗?” 雨水从高空砸到许念身上,如同细碎的石粒击打在身上。 慌乱逃跑间,许念的头发潦乱的披散在脸上。 扬扬雨水打湿后,湿发如同长细的黑蛇紧紧粘在许念脸上,神态更显狼狈。 她的双腿早已脱力,巨大的害怕和恐惧笼罩在她身上。 许念往后缩了缩,掌心无意间摸到一块滑腻坚硬的石头。 心念一动,许念咬了咬牙,拿起暴露出来的石头狠狠的砸向江沉,然后双手撑地用力向后跑去。 江沉侧身躲过许念的石头,推开保镖递过来的雨伞和毛巾。 让保镖们回到原位,江沉眼神玩味看着雨中那抹瘦削的身影。 他要亲自把许念找回来。 大雨一直下,前方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许念像无头苍蝇一样在疏影大院里乱跑。 她数不清自己摔了多少次,也不在乎身上有多少淤青,她现在只想逃离疏影大院,逃离江沉。 许念终究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她用尽全力在雨中奔跑,江沉则在她身后如同影子,不紧不慢的跟着她。 大雨淹没了江沉的脚步声,只余许念消融在大雨中压抑的崩溃哭声。 周围的环境越来越暗,位置也越来越偏僻,地上的阻碍物也越来越多。 拐角处,许念不管不顾的向前,猛地撞在一个人身上。 许念哭声一怔,头顶传来男人沙哑禁欲的含笑声音,“呵……” 声音传入许念耳朵,掩盖了雨水的磅礴趋势,“念念,你跑不走的。” 许念心头剧颤,猛地用力推开江沉,向江沉的反方向跑去。 江沉眼底凝着残忍的轻笑,快步走到许念面前。 许念瞳孔猛地缩小,身体猝不及防的停下。 她下意识想往后退,脚下站立不稳,又摔了一跤。 这次她没有站起来。 江沉弯腰把许念拎起来,把她抵在粗糙的大树上,大手微微用力捏住许念的脸颊,淡淡问道:“你跑什么?” 许念身体被压制着,伸手胡乱拍打着江沉。 嘴角一痛,江沉微微不耐,忽地抬手掐住许念的脖颈。 熟悉的恐惧从身体被遗忘的角落传来,抹除的记忆在雨夜渐渐苏醒,江沉试图掩埋的罪恶正在破土而出。 窒息感铺天盖地,雨水顺着脸颊滴进许念的鼻腔,艰难呼吸间,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江沉缓缓松手,把左手扬起放在许念眼前,一把抓起许念冰凉的手摸上他的左手,声音平淡道:“感受到什么了吗?” 许念哭着摇着头,雨水穿过树枝叶片毫无节奏的打在两人身上。 许念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不要……” 江沉勾唇一笑,缓缓弯曲左手,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指节上流出。 雨雾里,模糊不清的地方隐隐有一点尖端冒着寒光。 血液混合着雨水往下流,逐渐变为浅色,直到滴落进泥土里。 江沉紧盯着许念的眼睛,望着她惊恐的表情,心底突然觉得无趣。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有些不同,又没什么不同。 江沉的声音在大雨中异常模糊,像被消磁一样,“看到了吗念念,里面是一根针。” 许念被迫的看着江沉的眼睛,表情愈渐绝望。 “不要……”许念心神俱碎。 为什么,为什么江沉哥哥变成这样了? 江沉微微仰起头,目不转晴的盯着掌心的浅色血液,嗤笑道:“知道我为什么把针藏在里面吗?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虐的本性,所以我只能把针藏在里面,惹你难过的时候,我就微微蜷屈指节,让针扎破我的血肉,好让我冷静下来,让我继续爱你。” “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骗我,从我回来你就开始骗我,许念你骗我……你说你在认真考虑我们的未来,你说你爱我,你只有我……假的,都是假的,这些全部都是为了让我放下戒备的借口。” “好念念,告诉我,你到底发现了什么,还是你想起了什么?” 第159章 拙劣 许念一直在哭,江沉的耐心已然告罄。 他用力掐住许念的脖颈,低声道:“怎么,不会说话了。” 许念用力挣扎着,脸色渐渐青紫。 喉咙间溢出破碎的话,断断续续,十分困难,“不要……哥哥……” 江沉置若罔闻,用力收紧指节,眼底满是嗜血的兴奋。 看到江沉眼底的杀意,许念眼角干涩,她突然不挣扎了。 江沉想杀了她。 捕风捉影的事,江沉竟然想杀了她。 许念心如死灰,眼底的微光一点一点散了下去。 “江……”一声低不可闻的哀求。 许念漂亮清澈的眼眸里变成一片灰白,空荡荡的看着江沉。 忽地,许念脑袋微下垂,拍打江沉的手臂软绵无力的在空中晃荡。 …… 漫天大雨里,女孩双眼紧闭,脸色青紫,意识陷入昏迷。 …… 两天后。 江沉一身随性的家居服,眉眼温润。 他把冒着热气小粥放在床头柜上,侧头对床上的女孩道:“念念,吃饭了。” 许念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巴掌大的小脸上遍布树枝划伤的红痕,白细的脖颈上印着可怖的淤青。 她没有任何反应的看着天花板,听到江沉声音时,痛苦的泪水从眼角一滴一滴溢出。 江沉没有生气,只是把许念抱起来。 许念起身的时候,被子下传来一阵细碎的碰撞声。 许念的脸上毫无一丝情绪,任由江沉摆弄。 光芒细碎,许念纤细的腕骨缚上了两圈银色的链子。 她的行动范围有限,仅限于卧室。 江沉捏住她的嘴巴,强硬的把小粥递到许念嘴里。 他的语气温柔,却是命令的口吻,“咽下去。” 许念迟钝的咽下无味的食物,眼泪在脸上蔓延。 江沉猛地放下碗,淡淡道:“哭什么?” 许念忽地受惊,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她垂下头,双手无措的把自己抱出一团,银色链子在腕间纠缠着,她的哭声沙哑,满是绝望。 “江沉……我再也……不爱你了……” 江沉闻言轻笑,俯身挑起链子。 精致的链子放在宽厚的掌心,从指缝中倾泻而下,江沉缓慢摩挲着,眸色深幽。 江沉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问题:江沉,你爱许念吗? 他当时的答案是,爱,很爱。 但是,爱不是所有的全部,爱不能抵万难。 许念欺骗了他,他就暂时不想爱许念了。 良久,江沉慢慢收紧缚住许念双手的银色链子,把许念一点一点拖到他面前来。 江沉向前猛地一扯,许念的身体便扑倒在他怀里。 他动作凶狠的咬上许念的唇角,毫不怜惜。 许念从未想过挣扎,任由江沉动作肆意。 许念的不反抗像激怒江沉的催化剂,江沉忽地狠狠掐住许念的脖子。 “许念,我想到永远当江沉哥哥,可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算计我……”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想起来也好,想起来也好,怎么,以前的教训不够吗?你忘记了你像条狗一样的时候吗?我的好念念。” “我承认许念,你说的囚禁催眠是真的,怎么样,记忆犹新的滋味好受吗?” 许念的眼眸微微泛起波澜,又很快恢复死寂。 江沉近乎疯魔的自语道:“所有的视频都没有了,但是我能让你回忆起来——” 江沉的指腹摩挲着许念的小腹,嘴角挂笑,语气惋惜道:“你知道吗?这里,有过我的两个孩子,他们都死了,一个是你失足摔下楼梯,一个是我亲自下令打掉的。” “好念念,你的肩头曾经有我的名字,我亲手纹上去的,很漂亮,我很喜欢。” “我的宝贝,乖一点不好吗?为什么非逼我折磨你——还不说话吗?” 许念始终默默流泪,一言不发。 衣裙下的小手紧紧攥着,指节僵硬泛白。 江沉不耐的起身,把床上的许念猛地拽下床,把她的脑袋按在冰凉的镜子面前。 娇嫩的皮肤碰到冰冷的镜面时,许念忍不住向后缩,却被江沉紧紧按住脑袋。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丧家之犬。” 许念紧紧闭上眼,手脚冰凉的可怕,她觉得自己快死了。 江沉发了疯似的的许念抵在镜子上,沙发上,地板上…… 许念像失去生命一样,除了流泪,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事后,江沉看着浑身狼藉的许念,俯身笑道:“念念,疼吗?” 许念面色惨白,固执的张了张嘴,无声问道:你爱过我吗? 江沉已经陷入疯狂了,他把许念粗暴的拖回床上。 刺白的灯光下,许念的难堪和狼狈,一览无余。 江沉像是终于找到发泄点的暴徒,以许念的欺骗为由,让自己名正言顺的回到真正的江沉。 许念疼的用指甲掐住自己的掌心,她压抑许久,终于哑声哭了出来。 “……可是,江沉我爱你,我爱你了很多年……” 闻言,江沉眼底划过残忍,他的精神高度兴奋,大手缓缓掐住许念的脖颈。 …… 半夜十一点,江沉轻轻拍了拍许麻木的脸,笑道:“怎么样,骗我好玩吗?” 许念毫无生气的躺在大床上,靡丽的气息在她身上散发。 往常在床上摆满的玩偶,漂亮讨人喜欢的摆件,她喜欢的毛绒地毯,全部被江沉扔了。 这间卧室,冷漠,没有温度,是囚笼。 一如江沉。 许念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她甚至不能控制剧痛的身体。 许念声音沙哑,丝丝渗血,“江沉……我恨你……” 江沉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他检查银链是否完好后,冷漠的离开了卧室。 许念缓缓闭上眼,嘴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江沉脚步一顿,定了定心神,心里轻笑道:拙劣的演技。 …… 江沉离开十多分钟了,许念费力的睁开眼,她动了动手指,眸色变得狠厉。 她又闭上眼,咧嘴笑了。 抱歉了许念,我这么糟蹋你的身体。 她缓慢的抬手捂住眼睛,无声哭泣。 许念,江沉承认了。 我的猜测是对的。 以前很疼吧,你才会熬不过来。 你说你怕黑,是因为江沉把你关在黑暗的地方,对吗? 你说你想不起来很多事,是因为江沉催眠过你,对吗? 你说,你很渴望我的存在,是因为你很长时间都被他威胁,对吗? 你说,晚上做梦的时候,身体很疼,很难受。 笨死了。 那是身体给你发出的警告。 他打你的时候,你就不会反抗吗? 你在乎那么多做什么,熬不住了就自杀啊。 要是你父母,你朋友,要是知道你为了他们一再忍受江沉的折磨。 他们会被你活活气死。 笨死了,许念你笨死了。 傻子…… …… 对不起啊许念,你的身体我不能完整的保护好了。 我要利用它去做很多事。 我一开始决定温水煮青蛙的方法去查,可是我的时间不够了。 许念,我也快消失了。 我的预感很强,我撑不了多久了。 为了找到真相,我必须那么做。 江沉迟早会真正发现我的存在,我必须主动出击,把自己自愿暴露出来。 一个演技拙劣,心思幼稚的许念,比只知道爱江沉的许念,更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许念,我不会放过江沉了。 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第160章 自杀 江沉离开后,许念发起了高烧。 迷迷糊糊间,女仆们手忙脚乱的给她喂药,擦汗,清理伤口…… 身体很疼,各处的疼痛发出尖锐的警示,剧烈疼痛之下,身体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疼,又不疼。 哪里都疼,又找不到疼痛传来的具体位置。 晚上七点半,许念的体温渐渐恢复正常,意识依旧模糊。 晚上九点整,许念困难的睁开眼,意识渐涩回笼。 高烧之后,她整个人异常憔悴,面容疲倦,嘴皮干裂翘起。 她看了天花板许久,忽然觉得天花板离自己很近。 恍恍惚惚间,天花板几乎要碰到她额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晚上九点半,许念费力的支起身来,带着浑身的药味,步伐踉跄的走进了浴室。 晚上十点,浴室传来许念的一道闷哼声。 …… “你好,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 “你好,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你好,……” 十多分钟过去了,电话那边,始终无人接听。 一道焦急的女声,“怎么办,少爷不接电话啊……” “别打了!快叫救护车啊!” “快啊!叫救护车……” …… 漆黑无光的夜晚,血液的绯色染红了洁白的浴缸,染血的小刀掉落在地板上,刀尖凝着一滴鲜血…… 江氏集团总部。 散会后,江沉伸手揉了揉眉心,刚要拿起资料起身离开,手腕不受控制的微颤,失手打碎了一个杯子。 “啪啦——”刺耳的瓷器破碎声。 江沉不安的望着地上的碎片,眼皮跳了跳。 心底莫名觉得异样,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他大步流星的回到办公室,打开了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江沉看着手机屏幕上近百条的的未接来电,心底的不安加剧了。 “喂……”江沉微微蹙眉,回拨了电话。 对面的人显然一直在等江沉的消息,几乎是在数秒内接通了江沉的电话。 “少爷……”对方的环境很吵,话筒里是一个带着哭腔,声音哆嗦的女声。 “夫人自杀了……”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吞噬了女人尾音中最后的害怕。 …… 江沉赶到医院的时候,许念还在抢救中。 …… 凌晨四点,抢救成功。 江沉快步上前,还未开口,医生便直接道:“江先生,借一步说话。” 江沉一顿,这一幕似曾相识,像是昨天才经历过,又很遥远,像天上不可触及的星辰。 江沉跟着医生去了办公室,路上有光线打在他的脸上,俊脸一半隐于阴影一半显于光亮,眸底的情绪不明。 进了办公室后,医生双手合十放在桌上,缓慢的说出了江沉早有预感的结果。 “非常抱歉江先生,江夫人的身体在过去遭受过巨大的创伤,经过精心调养,江夫人的身体确实好转了,然而——”医生顿了顿,还是继续道:“夫人的所有的症状都转化到心理上了……” “……江先生,江夫人情况恶化的很严重……短则一月,长则三月。” 闻言,江沉挺拔的身体僵住,像一张紧绷的弦,又像一座冰雕一样,直直的站在原地。 过了许久,窗外透进的刺骨冷风吹过他的左手,久违的疼痛在指节处蔓延,提醒他从木然中回神。 江沉眸光微动,轻声道:“你说什么……” 饶是医生见惯了生离死别,仍对许念检查出来的各项身体创伤感到诧异和震惊。 豪门秘辛是医院的大忌,医生在心里无力的叹口气,面色严肃道:“江先生,你的夫人过去患有重度抑郁症以及其他各项精神疾病,加上严重的身体创伤……能争取到一个月,已经是很少见的案例了。” “江先生,夫人的时日不多了,早早准备后事吧。” 说完,医生起身离开了,留江沉一个人站在原地。 寒风凛冽,吹乱了他眉心凝结的风雪。 …… …… …… 早上八点,江沉站在许念病床前,望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孩,眼底的情绪许久凝结。 阳光一缕一缕的打在白色病床上,女孩眉眼平静,像是没有了气息,又像是在熟睡中。 江沉低声吩咐女仆仔细照顾许念,语气温柔,带着一丝莫名的怀旧。 江沉开车,独自回到了疏影大院。 他记得,那里似乎有他想要找的答案。 也很像,他最后想要抓住的指尖流沙。 早晨的阳光很温和,他开着车窗,冷风随车疾驰向后,如同刀刃划过他的脸颊。 江沉伸手关了车窗,车内一下安静下来。 他认真专注的开车,空洞在他的脸上蔓延。 许久前的话,一语成谶。 他说过许念会死,也往死里逼她。 可是他没想到,许念真的会死。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生命在很久之前就开始进入倒计时。 许念快死了。 他的话应验了。 一切都快要尘埃落定,留下一个有缺口的结局。 阳光越发刺眼,车里的阴霾却逐渐浓郁。 …… 江沉曾在许念卧室的暗格里,看到一本日记本。 匆匆一眼,日记本是一张粉色的封面,看着温馨浪漫。 封面最中间,是许念放的一张粉色背景的双人照片。 他曾无意见过一次,许念见状转身,恼羞成怒的把日记本藏在被子下,生气的把他推出去。 气呼呼的人,板着小脸,凶巴巴的警告他,以后都不能进她房间。 “咔哒。”江沉试了自己的生日,打开了日记本。 日记本打开的时候,他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会首先是自己的生日。 或许是因为许念那句,“江沉我爱你……” 也可能是许念笑的眉眼弯弯的说,“江沉哥哥,念念最喜欢你了……” 江沉缓缓打开了日记本,过去的记忆仿佛被尘封在单薄的纸面上。 他翻开页张,眼前忽地出现一个阳光可爱的女孩。 她怀里抱着一只可爱的玩偶,白皙纤长的手指握住笔,脚边爬了一只傲娇的嗷呜。 女孩落笔,把爱意写在字句间,段落成片盛开,爱意灿烂持久。 第161章 日记本 10月1日 今天是国庆节。 江沉哥哥去很远的地方治病,要半年才会回来。 有一点点想他。 …… 10月6日 今天抱着嗷呜晒太阳的时候,突然觉得好饿。 可是我才吃完午饭不久。 我想,我可能想吃江沉哥哥做的菜,好饿,好饿…… 我以为江沉哥哥离开疏影大院很久了,结果看了一眼日期,才六天。 想他,想他,想他。 …… 11月15日 自从上一封信后,我再也没有江沉哥哥的消息了。 我听说有些医院的治疗手段特别残忍。 应该不会有人敢为难江沉哥哥吧。 …… 好烦。 …… 11月20日 今天中午,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江沉哥哥明天回来。 我站在镜子前,犹豫着换上一件江沉哥哥喜欢的裙子。 挑选了好半天,还是觉得不满意,好纠结啊。 正在纠结中,然后我就醒了。 差一点就能见到江沉哥哥了。 …… 12月31日 要跨年了,江沉哥哥没有像往年一样发消息祝福我。 也不知道他的病情怎么样了。 还有,今晚的烟花很漂亮。 …… 1月9日 等待的日子很难熬,我常常幻想江沉哥哥出现在我身边。 后来,我偶尔能听到江沉哥哥模糊的声音。 有时,余光一瞥,我都能看到江沉哥哥的身影轮廓。 我有点走火入魔了。 …… 1月30日 还有两个月,江沉哥哥就回来了。 两个月,还是好难等。 我在试着做饭,想以后做给江沉哥哥吃。 …… 2月6日 做饭太难了,我放弃了。 连嗷呜都不想吃我做的东西。 …… 2月9日 江沉江沉江沉江沉…… …… 3月18日 还有12天,江沉哥哥就要回来了。 还是好难等啊。 …… 3月31日 今天,江沉哥哥回来了,我昨晚没有睡着,起的却很早。 我很想他。 我换上了漂亮的裙子,不知道他会不会看到。 …… 4月20日 我好难受,我好像快死了。 …… 4月21日 我在等一个人,他回来了,又好像没回来。 他是江沉,也不是江沉。 他变得很可怕。 他的手指禁锢在我脖颈上,很疼。 他变得很讨厌我,甚至想让我死。 他没有喜欢上其他人,只是不爱我了。 好疼。 真的好疼。 我好难受。 …… 他不爱我了…… 没有原因,不爱就是不爱…… …… 4月22日 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说我在骗他。 我不想解释了。 好疼。 …… 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人闯进我的生命,在我懵懵懂懂的时候,给我许诺了很多的美好和未来。 在我长大之后,那人便厌倦我了。 长长久久,白头偕老,成了一场落空的笑话。 …… 他真的不爱我了,也不要我了。 我离不开疏影大院,也回不到许家。 我好难受。 …… 嗷呜,对不起,明天答应了你出去晒太阳,我要食言了。 我真的好难受。 …… 日记终止。 江沉的手指在空中僵硬了很久,窗户未关严,凉风淡淡掀起,薄薄的纸张在呼呼晃动着。 江沉垂眸,指腹翻动纸张,望着女孩在扉页上写下的话。 女孩的字迹清晰工整,是他手把手教的。 我想把我和我爱的人,记录下来。 记录日常,记录情绪,记录过去。 这本日记本开始于他去治病的第一天,希望记录的时间不会太晚。 我想等我和他白发苍苍的时候,让他念给我听。 他会很惊讶的,也会很惊喜吧。 余生请多指教了,江沉哥哥。 …… 江沉缓缓合上日记,抬眸望向破晓的天空。 天快亮了。 日记本放在桌面上,封面覆上一层湿气。 江沉看清了封面上的双人照片。 是他和许念。 身形高大的男人眉眼含笑,微微弯腰看向眼前的女孩。 男人背后藏了一束新鲜的向日葵,想要给女孩一个惊喜,哄她开心。 女孩仰头,满眼爱慕的看向男人,脸上的表情似是羞涩,又是开心。 …… 江沉想,许念爱他是事实,他伤了许念也是事实。 一个月,或者半年,她就会离开。 江沉忽地心口剧痛。 许念快死了。 死,意味着彻底消失。 意味着永久分离。 意味着再无瓜葛。 江沉想,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是江沉。 自私自利,冷心薄情的江沉。 他为什么不能是,永远是温柔耐心的江沉。 他是江氏总裁,许念是许家小千金。 青梅竹马,天造地设。 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这才是他们的结局。 可是在许念自杀前。 他的想法是,既然许念骗我,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他知道,许念没有骗他。 他只是想找个理由,去打她,折磨她。 许念说的没错,他很喜欢在施虐之后,对她产生怜悯,爱惜。 每一次都是。 至少是,现在是。 如果许念没有自杀,以后都会是。 江沉想,他辜负了一个女孩。 一个很傻,又很爱他的女孩。 那个女孩快死了。 她不会再爱他了。 她要消失了。 三天后,江沉把许念接回疏影大院。 他不再限制许念的行动,只是让女仆和保镖们跟在她身后,不要让她受伤。 许念不抗拒他的接触,也不表示喜欢。 他在许念眼里,和疏影大院里的女仆,保镖没有任何区别。 她会同女仆礼貌的说谢谢,像他幼时教她的那样。 当他做好饭的时候,许念也会跟他说,谢谢。 客气,礼貌,生疏。 她完全无视江沉的关心和示好。 江沉想让她开心一些。 可她总是喜欢一个跑到角落里躲着,双手抱头,脸色煞白。 江沉想,这场拉锯战,许念撑不住了。 生死面前,江沉突然觉得绝望。 也觉得很好。 至少,念念不会再受伤了。 至少……没有至少了…… 许念快死了。 她快死了。 …… 偶尔精神好些,她会一直抱着嗷呜。 连睡觉的时候,也要抱着嗷呜。 她要嗷呜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关系。 她有时晚上不睡觉,会起来把卧室的灯全部打开,然后抱着嗷呜发呆。 嗷呜也变得很乖顺。 它不吵不闹,安静的缩在许念怀里,陪她吃饭睡觉。 …… 卧室里,江沉试探性的抱住许念。 许念没有反抗。 一切没有任何意义。 江沉离开大半个中午,她也不会有反应。 他,真的变成无关紧要的人了。 江沉闲了下来,他会抱着许念说很多话。 回忆许念小时候的趣事,回忆她的成长,回忆两人相爱的时候。 许念不会挣脱江沉的怀抱,她沉默听着江沉说话,目光涣散无神。 阳光打着她的脸上,却抵达不到她的眼底。 江沉在她的眼底,看到了灰白和死寂。 过往的一幕幕呈现眼前,如同烟雾飘渺。 月亮被他私藏进怀里。 他不是月亮的归宿。 他毁了月亮。 医生告诉他,依许念现在的状态,她极有可能活不过一个月。 医生说,最后的时光,让许念过的开心些吧。 第162章 定局 许念最近迷上了一本医书。 前晚,许念带着嗷呜去了江沉的书房,在书架上一本一本的翻看书籍。 她找了许久,从中抽出了一本医书,里面有人体详细的构造组织。 这本书,许念常常一看就是大半个小时。 江沉注意到,书籍的页码永远停留在有人体图像的纸张上。 江沉蹲在许念身边,伸手温柔的摸了摸许念的脑袋,指尖落在书页上面的人体图,温着嗓子问道:“念念,你在看什么?” 许念不答,连头也不抬。 江沉闲闲的抽回了许念手里的书,迎上许念无神的目光。 灯光清晰明亮,江沉嘴角勾起一抹轻笑道:“叫哥哥,我就把书还给你。” 许念目光沉沉的看着江沉,似是好奇江沉为什么要拿走她的书,又像是不解眼前之人是谁。 江沉含笑看着许念,在许念沉沉的目光中,唇角的笑意渐渐淡化。 江沉缓缓敛了笑意,反手把书放在地上,伸手捧住许念的脑袋,俯身轻轻吻了上去。 两人气息相融,江沉声音沙哑,“念念,理理我。” 许念不躲不闪,保持着和原来一样的表情。 江沉无力的微微垂下头,许念依旧保持向前看的姿势,动作没有一丝改变。 江沉低垂着头,很像在认错,忏悔,道歉。 许念面无表情,她的生命力逐渐干涸。 死亡来临之前,她俨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毫不在意今晚吃什么做什么,毫不在意身边任何人的情绪,毫不在意自己何时会死。 身边人的态度如何,心情如何,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她在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 如果江沉放她离开疏影大院,她很有可能会死在第二天的街头。 将死之人的毫不在意,更能诛杀江沉的心底最深的悔恨与痛苦。 许久,江沉妥协似的缓缓抬头,他的身体向前凑近些,伸手把许念揽进怀里。 许念身上淡淡的馨香传进江沉鼻腔,江沉思绪如麻,心神不定。 茫茫苍然,已成无力回天的定局。 既是定局,早已无力回天。 怀中人的气息围绕在身边,江沉酸涩的心里寻到最后一丝熨帖。 “对不起,又惹念念生气了。” 许念的呼吸陈冗而缓慢,像一架年久失修的旋转木马。 破旧的时光远逝,她也要停止旋转了。 她能感受到她的身体正在透支为数不多的生命,她能感受死亡来临前的预兆和提醒。 她年轻的身体下,是垂死之人的迟暮。 “江沉。”许念忽地轻声开口道。 她的声音有一丝干涩,脸上的表情依旧毫无波澜。 江沉突然体会到不知所措,他的嘴唇动了动,似是想做些什么,又觉得无能为力。 江沉有了不好的预感,声音莫名哑,带着几分急促,“怎么了?” 许念迎上江沉的视线良久,眸中起了细碎的光,又泛起空洞的浪潮。 “怕。”许念的声音低不可闻。 闻言,江沉的心头好似有寒风呼啸而过,杂草丛生中无数念头喷涌而出。 江沉有了答案,他伸手揽了揽许念的碎发,指尖划过许念的耳垂。 那是她的敏感点,可是这次她没有躲。 江沉的大手温柔的抚摸着许念的脸庞,留恋和不舍在掌心汇集。 掌心里温热柔软的触感像天上逐渐远行的云团,随着风动分离消散。 “能告诉我,怕什么吗?” 许念陷入思考,久久没有再说一句话。 江沉不开口催促她,安静的等待她的回答。 夜晚的风似乎总是能偷跑进来,许念的发梢微微上浮,额头前的碎发忽地晃了晃。 江沉把外套脱下,大手绕到许念身后,为她披上衣服。 许念像是终于找到浮木的人,开口说出了心里的宣泄,“死。” 江沉动作一顿,脑袋里忽地闪过一抹他捕捉不到的身影。 疼痛从四肢百骸扩散,荒芜在心底肆意生长。 江沉呼吸顿了又顿,他颤抖着身体,虔诚的在许念面前低下头。 他的声音很轻,尾音模糊,“对不起……” 很久之前的时候,他对许念说过无数句我爱你,却没有一句对不起。 许念我爱你,我爱你…… 真心假意的我爱你,逢场作戏的我爱你,即兴发挥的我爱你,心思一动的我爱你…… 以爱之名,从来都是他的主场和掠夺。 他用我爱你,绑架了许念。 把她和她的灵魂永远束缚在疏影大院。 许念呐,快要死了。 因为江沉爱她,所以她快死了。 江沉想,他恨许念吗? 如果不恨,为什么要把许念当作玩物,为什么要让许念家破人亡,为什么要把许念凌辱到死。 江沉又问自己,爱许念吗? 这个问题很难,江沉想红了眼圈,也没有找到正确的答案。 到现在,他不敢说爱了。 他不敢说自己爱许念了。 他只能重复道歉的话,一遍又一遍,无力又徒劳。 “对不起……” 许念有些困了,她揉了揉眼睛道:“陪我。” 江沉顿了一下,心里卷起巨大的惊喜。 跃动的情绪很快冷静下来,惊喜被现实湮灭,变成无烬灰烟。 许念说,她怕死。 我怕,江沉你陪我去死吧。 …… 江沉轻轻握住许念微凉的小手,灯光在他的睫毛上投影下一片斑驳,“好。” 得到江沉的回答后,许念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缓慢起身绕到江沉,抱起打盹的嗷呜离开书房。 许念离开后,江沉一直停在原地。 他很想要抓住些什么,收了收掌心,徒劳无获。 黎明来临之前,他舍弃了黑夜的触碰,徘徊在光暗交界处,独自缝合割裂的情绪。 江沉恍惚起身打开了窗户,散了书房里的温馨缱绻的气息。 寒风裹挟的冷气带着彻骨的弥漫,江沉望着远方看不到一丝光亮的天际,漆黑和隐没成了夜晚的主题。 冷风渐渐停了,变成拢覆在江沉眉心的一点凉意。 江沉想,这一辈子,快要结束了。 山海经久不变,爱意此消彼长。 许念快要离开了。 江沉突然什么都不想回忆。 他很想把意识放空,也很想记住一个人。 医生说,许念坚持不了多久。 很多医生都说,最后的时光,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江沉不知道许念想做什么。 江沉在掌心握住一点光亮,思绪翻滚到很久之前的许家家宴会。 许念那时不到六岁,饭桌上,她开心抱着鸡腿啃,两只小手油腻腻的。 许家父母和江沉在饭桌上谈事情,一时没注意到许念的小动作。 许念又啃着一只鸡腿,表情严肃的听父母和江沉哥哥说话。 大人们说完话,才发现小脸脏兮兮的许念。 许家父母哭笑不得,正要好好说教一番,江沉就无奈的抱起许念去清洗。 江沉问许念为什么要用手去拿鸡腿,许念心虚极了,认真的朝江沉比划,要擦手。 回答牛头不对马嘴。 江沉又问,鸡腿好吃吗? 许念眼睛都亮了,一脸回味似的道:好吃好吃。 江沉用毛巾擦干许念脸上的水珠,起身把毛巾放回原位。 许念眼巴巴的站在原地,伸开双手,哥哥抱我。 江沉蹲下身,伸出手指戳了戳许念的肉嘟嘟的脸颊。 许念趁势钻进江沉怀里,吧唧一声在江沉侧脸,唔,哥哥抱。 两人再次回到饭桌上,许念规规矩矩的拿着筷子吃饭。 许家父母和江沉讨论的话题太过深奥,许念捕捉到一句她能懂的话,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问道:“江沉哥哥,念念以后长大了要做什么?” 江沉转头看向凳子上的小团子,笑着反问道:“那念念喜欢什么?” 许念开心道:“念念喜欢江沉哥哥,最喜欢啦。” 许家父母没忍住笑出声,饭桌上的气氛更加其乐融融。 许父夹了一块排骨放到江沉碗里,开玩笑道:“那念念长大后嫁给江沉哥哥,好不好。” 许念把碗递到许父面前,她也想要排骨,含糊回道:“好喔。” 江沉伸手揉了揉许念的脑袋上扎起的小揪揪,笑的十分无奈。 许念费力的嚼着排骨,想起电视剧的台词,一本正经道:“念念以后长大了,要为江沉哥哥洗衣做饭,不求回报的干家务……” 许父脸色微变:“……” 苏婉月哭笑不得:“……” 江沉筷子一顿:“……” 江沉心底好笑,顺着许念的话,轻咳一声道:“不用你洗衣做饭,也不需要你干家务。” 许念觉得江沉哥哥不相信自己的能力,立马严肃道:“念念会很勤快的,还要为哥哥生儿育女……” 许家父母同时放下碗筷,面容平静:“……” 江沉颇为头疼:“……” 童言无忌啊许叔。 第二天,许父就吩咐许家所有仆人,不可以让许念看任何狗血言情剧。 …… 江沉记得很清楚,饭后许念抱住他的手臂,说要跟他回家,为他鞠躬尽瘁。 江沉好笑的纠正她胡乱的发音和误解的意思:鞠躬尽瘁不是这样用的。 许念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他回疏影大院的时候,许念紧紧趴在他的背上,怎么说都不下去。 许家父母无奈,让许念带着她的小被子去了疏影大院。 …… 第163章 大结局 寒风卷卷扑涌如冰雪降临,柔软之后是细密如针扎的刺痛。 江沉的脸颊被寒风吹的僵硬,飘远的思绪恍惚的回到身体。 江沉忽地从回忆中抽神,心神紊乱。 他忽地想起,他还欠许念一场正式的婚礼。 可是许念不会出席婚礼,婚礼已经是无法弥补的遗憾了。 连同他们过去的感情纠缠,不久前稀少的温暖时刻,都不会再有了。 人们常常说,想去做,却不能做的事,叫遗憾。 规划中的婚礼成了江沉永久的遗憾,流逝的时间成了许念弥留的最后依据。 江沉从来没有那么清楚的感受到一个人的生命流逝会如此明显。 时间的沙漏有条不紊的下流着,流沙的细碎光是过去不可追回的美景,女孩的生气在日渐消薄,像枯萎的向日葵花朵。 江沉再也没有离开过疏影大院,他一直在家守着许念,陪她等待离开的来临。 江沉看她吃饭,看她睡觉,看她晒太阳…… 以后的漫长岁月,他再也见不到那个吃饭喜欢咬筷子的女孩,再也听不到女孩梦中的模糊呓语,再也看不到女孩的脸在阳光下,明媚恰似春光。 许念踏着星光走进他的人生,却在泥泞的沼泽地,弄脏了一身清辉。 今天,许念莫名出现了一些怪癖。 她变得很喜欢折磨人。 趁江沉去书房的空档,许念让女仆们去炎热灼人的太阳底下齐排跪下。 跪姿规律,谁都不能动,动一下打一下。 日头灼人,有个年轻些的女仆体质较差,半个小时后,她被晒晕倒了。 女仆被冷水泼醒后,一把明晃晃的刀正对着她的眼睛。 “啊!”女仆发出惊恐的惨叫声。 江沉快步上前,从后握住了许念的手腕,微沉的眼神示意女仆赶紧离开。 女仆手脚并用的狼狈离开,江沉绕到许念面前,眸色深深的盯着许念面无表情的脸。 许念神情恍惚,似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半晌,江沉僵硬的动了一下,俯身轻捏了捏许念的脸,温柔笑道:“这个不可以哦。” 许念动作迟缓抬头,准确的把刀抵在江沉胸口。 江沉脸色不变,指腹微微向下用力,径直夺过许念手里的刀,无奈宠溺的摸了摸许念的脑袋。 “好了,这个也不可以,外面太热了,我做了一些你喜欢的草莓冰沙。” “还有你喜欢小布丁和小饼干……” 说完,江沉自然的牵起许念的手,一同走回客厅。 客厅里,许念将一把小刀藏进袖子。 江沉把自己的手心放在许念面前,指节向上扬了扬,头也不抬道:“那个不是玩具,给我。” 许念不动,江沉抬头,起身把许念扣在怀里,拿出了袖子里的小刀。 …… 许念最近又开始学做饭。 她的厨艺很糟糕,只会煮粥。 夜晚,江沉看着她小指上鲜红的烫伤,沉默的喝下了苦涩的粥。 …… 日子一天天过去。 许念的身体越来越差,她仍然坚持为江沉熬粥。 江沉也不拒绝,尽数喝下。 许念止不住流鼻血,甚至咳血。 江沉固执的不让许念去医院,安排了最好的医疗设备,把许脸一直留在疏影大院。 许念像往常一样熬好粥,端到江沉面前时,破天荒的开口问道:“我要死了吗?” 江沉面带病色,人也瘦了许多。 听到许念的话,他面不改色的哄骗许念道:“别胡说,没有的事,你会长命百岁。” 许念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江沉把粥喝完。 …… 江沉的身体恶化了,他必须依靠轮椅才能行动。 一个月光皎洁的晚上,江沉坐在轮椅上,忽地轻咳一声,掌心里满是咳血。 粥里的药效很猛烈,他每晚都要感受心脏传来噬骨的疼痛,以及剧烈的咳嗽带出的点点红血。 血液流过他的掌心,像是再也挽留不住的痴心妄想。 他沉默的看着月光下离开的女孩,缓缓阖上眼眸。 不久,有人爆料出,江氏集团总裁江沉江先生非法囚禁、虐待、凌辱许氏小千金许念。 许念在许家接受记者采访,语气缓缓说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 奇怪的是,江沉没有安排人撤热搜。 一天后,江沉的录音曝光。 他在录音里承认了许念说的话,还补充了他设计陷害许家父母的车祸的完整经过,以及这些年他做过的所有违法犯罪的事。 警察全副武装来到疏影大院时,江沉已经死了。 他的掌心里握着一枚向日葵的戒指,腿上放着一张女孩笑容灿烂,欢快在草坪上打滚的照片。 江沉想,念念很胆小,她很怕死,所以偷偷在他粥里下药,想让他陪着她。 念念应该是想起什么了,她一定很恨他。 江沉缓慢摩挲着掌心的戒指,瞳孔微散,嘴里呕出大口大口的污血。 血液浸湿了他的灰色衣服,泥泞的地里,用血液喂养出了一片荆棘似的花朵。 念念,忘了告诉你,我们的正式婚礼在一片盛开的向日葵里。 我去过那里很多次,里面很漂亮,你一定会喜欢的。 婚服也是你喜欢的样式。 念念,你曾经说的话,我一句都没有忘。 照片上的女孩笑容明媚,很可爱,也很漂亮,是他曾经藏在心尖上的皎皎月亮。 月光探进他的掌心,落进微拢的指缝,在精致的戒指上,尝到了一丝咸涩的味道。 ——正文完—— 第164章 番外:江沉篇 我叫江沉,我死了。 我有一个青梅,她叫许念。 她偷偷在我粥里下药,我全部喝了。 毒药蚀心脏,我吐血而死。 …… 许念她呀,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上学的时候,她喜欢学他爸成天一副严肃学习的老学究样,像个古板的小古董。 偶尔也吵吵闹闹,听的我头疼。 安静乖巧又调皮捣蛋。 她比常人,总归是不同的。 我爱她。 爱了很多年。 我的小姑娘自小就很优秀,品学兼优,天真烂漫,古灵精怪,十分讨人喜欢。 我爱她,她是许念,我爱的人。 她很喜欢叫我江沉哥哥。 她从小就会拉着我的手撒娇,我会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阳光灿烂的落在她的小裙子上,发梢上…… 她是独属于我的小太阳。 她身上散发的活泼阳光的气息,我很喜欢。 我们之间有十八年的美好羁绊。 十八年,很长了。 后来,我囚禁了她。 那段时间,我已经模糊了大片记忆。 我知道,我虐待了她。 虐待了我以前连重话都没有说过一句的小姑娘。 我的手段很残忍,也很变态。 我……我记不太清我具体做过哪些事。 我记得她绝望的眼神,我记得她眼底的恨意,我记得她无能为力的妥协。 我是疼爱她的江沉哥哥,也是向她施虐的江沉。 我是罪人,我死的太过轻松了。 我想,一朝喜欢,一朝仇恨,都是我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没什么好解释的。 解释太过苍白,过去是事实。 有时候,我真想我患有精神分裂。 我可以卑鄙的把曾经的虐待行为,归咎于另一个江沉身上。 那样,我可以心安理得的爱她。 我想完全剔除过去,和我的小姑娘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我们会像她爸爸妈妈一样,相爱一生。 我爱她。 我很爱她。 可是最后,我永远失去她了。 我清楚的知道,我做不到不伤害她。 可怕的暴虐因子像上瘾的毒药。 我会动手打她,折磨她。 这样,很像我找的借口,也很像我在掩盖我不愿意面对的真相。 我在清醒之后,我又想把自己杀了给她赔罪。 她是许念,是我的未婚妻,我的爱人,我未来的小妻子。 我以为这些身份会是我们的永远。 它们是我的妄想。 所以,爱与不爱是最简单的理由,也是最肤浅的说辞。 我不愿意承认自己不爱她,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对她施虐。 虽然那是事实。 我很清醒又浑噩,矛盾又坚定。 不过,事实就是事实,我能骗过所有人,唯独骗不了自己。 我伤害了我的小姑娘,一次又一次。 她终于坚持不住了。 她要死了。 我爱的小姑娘要死了,她要死了…… 是因为我,我亲手把她杀死了。 我再也没有机会给她做饭了。 我再也听不到那句,江沉哥哥了。 念念,我爱你。 念念,再叫一声江沉哥哥,好不好。 我爱你,我爱你念念。 许念,江沉,我们连名字都是如此般配。 那份伪造的结婚照,永远无法成真了。 念念,念念,念念…… 再也没有任何回应了。 我也没想过,我会主动在媒体面前坦白一切。 可能是电视上的女孩表情认真,却难掩浑身死亡的灰败气息。 她命不久矣。 我也差不多了。 鬼使神差的,我决定开始录音。 录下这些年来,我一直隐瞒的一切。 录音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我曾经催眠过她。 医生说,催眠有极大风险,她会傻,也会死。 我不在意,死了就死了吧。 所幸,她没有死。 我的脑海里,一直在想那句,加强。 我为什么会不在意她的生死。 我的念念,我曾经舍不得碰一下的小姑娘。 我怎么会不在意她的生死。 我怎么会说出那句,加强。 江沉,你到底怎么了。 那是念念,是你从小就喜欢的女孩。 江沉,念念她快死了。 念念快死了。 她的人生提前终止了。 江沉,你怎么能欺负她。 那是念念,是最爱你的念念。 为什么…… …… 再后来,发生了很多事。 我设计害死她的父母,让她的至交好友远离她。 我不想回忆了。 我学着她认真的样子,录下了完整的声音。 …… 我依稀记得,她为我熬粥。 粥不好吃。 我从出生起,就没有吃过那么难吃的东西。 我知道她里面下了药。 会让我慢慢虚弱,死亡的药。 我喝了。 我的小姑娘第一次为我下厨,我不喝完,她又要闹脾气。 她都不跟我说话了。 我快死的那几天,我很想抹除一个人。 我想把江沉从她的生命中彻底抹除。 我舍不得她,但是没有我,她也会是人人喜欢的小公主。 我不该出现的。 她离开后,我常常想,她会去哪里。 不管去哪里,她也快死了。 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没有明确的边界的。 爱恨情仇,黑白正义,太多都是存在于一个类似于模棱两可的界限中。 没有绝对,也没有一定。 相互相融,自相矛盾,才是世间万物循环的规律。 …… 药效发作的很快,我连呼吸都开始艰难。 她最开始想把刀捅进我的心脏,后来又换了主意,把毒药藏进粥里,亲自喂我服下。 我亲手养大的女孩,有智谋有手段,不会是泛泛之辈。 她善良却不愚钝,容易心软却恪守底线。 我曾经教她的道理,她全部都记得。 我看着手心定制的戒指,眼眶逐渐泛红。 我没有娶到我爱的女孩。 我再也娶不到她了。 …… 我感觉我快死了。 意识模糊前,我忽地想到了一些画面。 很多很多年前,那时万里无云,天气极好。 一只粉嫩嫩的小团子哒哒跑进疏影大院,奶声奶气的叫着哥哥。 屋内,半大的少年眉眼含笑,面色隐隐无奈。 他从桌上拿出早早准备好的糕点,走出门去,弯腰单手抱起了软乎可爱的小团子。 小团子坐在少年怀里,开心的咬了一口糕点,鼓起粉嫩的小脸,模糊不清楚道:“哥哥,玩。” 阳光温暖正好,微风轻轻吹过小团子头顶上的小揪揪,也吹散了少年清润的嗓音。 “好。” 那时,阳光温暖,微风轻轻,小女孩的笑声洒满了疏影大院。 他以为那是最普通的一天,平平常常,和从前与往后没有什么不同。 他以为,他们之间,会有长长久久的年年岁岁。 欢喜终止,平安符碎了,祈愿失效了。 那时旧景,却是他这一生再也无法回去的不可得。 …… 夜幕清朗,星空璀璨。 江沉的五感已经快消散了,他闭上了眼,瞳孔涣散失色,手指无力的搭在腿上。 月光下,浓郁粘稠的鲜血流淌到了地板上,一滩一滩的,如同海面上漂浮的朽木。 江沉睫毛轻颤了颤,耳边隐隐残留一道小团子的小奶声,语调欢快纯真。 “江沉哥哥……” 时间似乎倒流回从前的旧光景,他在回忆的轮廓里寻找曾经遗落的欢笑。 他好想,好想再抱一抱他的小姑娘。 他好想告诉她,念念,下辈子,我想清清白白的爱你。 我可以是一个普通人,我不需要光芒万丈。 我只想,再爱你一次。 念念,我好想好想我们白发苍苍的时候,如你日记所记的那样,恩爱不疑,携手一生。 念念…… …… 他只需要微微踮起脚尖,月亮便会欣然入怀。 偏偏他残忍的把月亮摘下来,月亮沾染了灰尘,失了色,黯淡一生。 …… 时间长河的角落,女孩懵懂可爱,少年温柔耐心。 女孩微微仰起头,软软的叫着他的名字。 少年眉眼凝笑,俯身落下爱意。 那时,大抵是江沉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了。 前尘旧忆,如梦似幻。 终其一生,追悔莫及。 第165章 番外:许念篇 我筹划了许久,终于杀死了江沉。 不过,有点可惜。 我原本想好了数百种报仇的方法,每一种都足够让他生不如死。 我日夜想着如何让江沉付出代价,让他痛不欲生。 我要让他亲身经历许念当初千倍万倍的疼痛和绝望。 最后,故事的结尾还是给了他一个痛快,让他死在那个月光清浅的晚上。 因为我的生命快结束了,我坚持不了多久了。 浮灯如朦胧,我没有太多精力去演戏和布局了。 有点出乎意料的是,江沉没有犹豫,接过桌子上的碗,干脆的喝下了那碗粥。 他红着眼睛,声音有些变调的夸我,手艺很好,粥很好吃。 他自愿的。 他知道我下药了,他心甘情愿喝下的。 迟来的愧疚有什么用。 木已成舟,过往时间都是不变的事实。 我不会因为江沉愧疚,就去原谅他。 我没资格替许念原谅。 江沉也没有资格奢求许念的原谅。 愧疚和悔过,不能改变什么,也不会改变什么。 江沉改变不了什么。 他确实会心软愧疚,但是下一次呢? 倘若许念没有死,倘若我没有出现。 他的愧疚禁不起时间的推敲。 短暂的愧疚之后,迎接许念的是更深的深渊。 江沉始终看不清自己。 他永远会为自己找借口,找理由。 他自认为很爱许念,他的爱意廉价且不值。 借口和理由是无穷无尽的,江沉一向擅长于把控人心。 模棱两可的理由,加上一点爱意的调和,就是完美的借口。 以爱之名,从来都是江沉的底气。 如此浅显的道理,连我都看得清,许念怎么会不清楚。 不愿意承认罢了。 十八年的亲人陪伴,是爱人,是亲人。 江沉惯会洞悉人心,察觉到许念动摇时,江沉给出了自己人格分裂的理由。 又是一个完美的理由。 许念信不信都没有关系了,她已经在潜意识里接受了这个消息。 许念被迫接受,江沉强迫的。 许家豪门大院,许念只是纯良,不是傻。 她隐隐有了猜测。 模糊的猜测让她更加痛苦,她才会选择逃避。 能直面苦难和无妄之灾的,都是少数人。 许念经历过极致的痛苦和绝望,逃避是身体意识的自保。 许念曾经说过,姐姐,你会觉得我不够勇敢吗? 勇敢? 什么叫勇敢? 什么人,用过什么事,来具体的划分不同的程度的面对苦难,才能被定义勇敢。 没有答案。 没有唯一,标准的答案。 勇敢因人而异。 不过,从旁人口中听到的勇敢,大多都是具有讽刺意味的。 你不够勇敢。 要做什么程度,才担得起一句,你很勇敢。 许念为了亲人朋友不受江沉伤害,被关在疏影大院受尽折磨,精神异常,浑噩度日,不知以后。 是懦弱,更是勇敢。 没人比她做的更好了。 …… 在我出现时,许念毫不犹豫的选择消失。 她连一丝留恋都没有,就那样诚恳的望着我,近乎乞求的让她离开。 她消失的那天,是她最开心,最放松的时刻了。 她终于逃离江沉了。 她将永远长眠在我的身体里,永远都不会再醒了。 江沉死之前,我把我和许念的事情告诉他了。 他愣了一会,很快笑了笑,笑声沙哑绝望,他的嘴角忽地溢出一缕鲜血。 我告诉他,你的念念死了很久了。 她死的时候,你不在。 她不喜欢你,对你只有恐惧和臣服。 江沉看了我许久,没有再说一句话。 月光如昼,我清楚的看到,他在哭。 我知道他在哭什么。 我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我离开了疏影大院,回到了空荡荡的许家。 躺在许念曾经的卧室里,我很想,很想再见许念一面。 我想告诉她,对不起,我没有替她完美的报仇。 我没有让江沉受到极致的折磨和绝望。 我还想告诉她,我亲手杀了江沉。 并且,我向媒体曝光了他的罪行。 我觉得远远不够,太便宜江沉了。 结局不应该是这样轻描淡写。 他没有受到相等的惩罚。 可是,我没时间了。 我的计划等不起我的生命快速流逝。 江沉在得知我命不久矣后,他忽地学会了心疼。 他对一个将死之人,心软了。 太可笑了。 许念,只要再给我半年时间,我一定能让江沉付出代价。 没有了,哪有什么到这个夏天。 一个月,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如果时间再多一些就好了。 命运流转之间,连时间都在偏袒江沉。 只要再多给我点时间,我就可以真正报仇了。 明明只差一点,却像隔着千山万水,成为我一生都企及不到的天涯海角。 许念,我曾经以为我会变成和江沉一样的人,嗜血暴虐,残忍血腥。 可是没有,你的身体太虚弱了。 死亡来临之前的时间,一切都变了。 我的所有念头都消失了。 我现在只想代替你去做一些事,完成你的遗憾,我会去和一些你在乎的人告别,让你圆满的离开。 许念,我无比庆幸,你已经消失了。 因为,江沉他杀了你父母。 他设计杀死了你父母。 许念,你爸爸妈妈的死不是意外,是江沉一手策划的阴谋。 很多时候,我都看不清江沉这个人。 他真的爱你吗? 我觉得不是。 许念,真正爱一个人,心是会疼的。 江沉就是个死循环。 他会爱你,也会让你加倍痛苦。 往返循环数次之后,你会死。 许念,江沉在最后悔的时候,喝下了我熬的粥。 他死的时候,在掌心藏了一枚戒指。 很可笑。 我没想到,江沉会主动承认了他的罪行。 他不该是这样的人。 知道完整真相的时候,我后背骤然发凉。 他比你我想象中还要恐怖。 我没有许家的实权,没有人脉,没有金钱。 我能查到的东西寥寥无几。 我的推测大部分来源于身体的直觉。 我相信直觉。 还好,直觉都是对的。 许念,你的一生快要结束了。 很快了。 等我代替你告别一切,等我代替你再看一次日出,等我再陪陪嗷呜。 许念没有写过任何日记,但是我在一本书上,看到了她留下的很多话。 “江沉,我曾笃定我们会相爱一生,我已经准备好了要与你共度一生。 青梅竹马,没有外人插足,没有家庭阻拦,也会无疾而终。 江沉,我曾经爱过你,现在恨你入骨。 爱恨抵消不了。 我带着恨意消失了。 如果有来生,我想亲手把你杀死。 江沉,我在很久之前就不爱你了。 你无法窥视我平静的外表下遮掩了多少恨意。 可我在等,等一个契机的出现。 没人告诉我要等什么,我仍然固执的在等。 我等的,可能是一个能让我直视内心的机会,也可能一份迟来的救赎。 如果姐姐不出现,等到正式婚礼的那天,你的罪行也将昭告天下。” …… 我想,这些话,是许念留给我的。 …… 周雨薇和宋叙轩回国了。 他们陪我去看了从前在许家照顾我的人,我一一跟他们拥抱告别。 我去许家父母的墓碑前站了很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天色渐渐黑了,我跪下磕了三个头,转身回去了。 告别之后,我该离开了。 最后,我独自来到一片海边。 据说,人死后,灵魂会被困在死亡之地的方圆之中。 大海不一样,如果人死在大海里,海浪会把亡者的灵魂带到天涯海角。 融入海风,或是成为雨滴,都是自由的。 我们共为一体,我知道,许念最想逃离江沉。 她最渴望自由。 我把离开的地点选在了海边。 离开之前,嗷呜一直待在我身边。 我告诉它,小笨狗,海里很冷的。 我又说,小笨狗,我们一起去找许念吧。 小笨狗不会说话,但是我知道,它同意了。 许念永远是它义无反顾的唯一选择。 我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抱着嗷呜纵身跳进了大海。 月亮拥进了大海的怀抱,永久长眠。 日出之时,海风徐徐,飘散在空中的灵魂自此自由,不再受任何束缚。 第166章 番外:有话说篇 本书所有正文内容全部完结了。 真的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感谢大家的陪伴。 这本书开始于2023年6月28日,结束于2023年9月7日。 我以前答应很多小可爱,会写一个甜甜的结局。 还大言不惭的说,要写五个结局。 对不起啦,我不写了。(?o?╰╯o??) 原谅我咩(^u^)ノ~yo 写这本书的时候,真的很开心。 遇到了很多读者。 你们的留言评论很多,我都会看哒。 不过,也有很多不喜欢的。 被骂的有点惨,哈哈哈我就把评论关了,不看了。 唉,真的要完结。 好舍不得。 这本书字数还少的时候,我好喜欢看评论捏。 大半夜看着你们的评论傻笑。 很开心,有那么多人看我的书。 谢谢你们嗷。 永远爱你们。 收到你们的评论真的真的真的超级开心。 我还会把你们的评论截图,保存在相册。 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们说。 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真的很感谢你们的陪伴。 文字的力量真的很神奇。 我们隔着千山万水,又能通过小小的屏幕传递喜欢和支持。 很美好的感觉。 我们素未谋面,但是因为文字,我们相遇啦。 宝子们,我真的好舍不得你们。 呜呜呜呜呜好难过啊。 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心情好复杂。 语无伦次了。 先祝屏幕前的你,天天开心哦。 生活愉快,身体健康。 宝子们,真的很谢谢你们,一直陪伴我。 你们很多id我都记得的,真的谢谢你们。 名字太多啦,就不一一写啦。 你们留言鼓励我,还有很多支持,真的很感谢你们。 我有一个笔记本,我在上面写了所有书中人物的一生。 每个人都有。 他们不是单薄的纸片人。 他们很真实。 关于他们的篇幅很长,就没有写在书里了。 我也没有想过,会有那么多人喜欢这本书。 写到这里,心情依旧复杂。 在这本书一半的时候,我当时想,我一定要写番外,把江沉许念他们所有人全部写一遍。 我的意思是,我想把为什么写下他们的原因写下来。 事与愿违。 我写不了了。 昨晚写完大结局的时候,躲在被子里哭的稀里哗啦。 一边哭,一边写。 今天眼睛就肿了。 但是嘛,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总要说再见的。 以前不理解,为什么很多人都喜欢在结尾的时候一直感谢别人。 现在知道了。 我存了好多好多话,全部变成了感谢语。 感谢你们陪伴,感谢支持,感谢喜欢。 我不是一个虐文爱好者。 我看文都是甜文,沙雕,团宠。 但是我也喜欢看男频小说。 以前看过的虐文,我都记得。 不叫虐文,叫be美学。 我发现我写不来有男二女二的文,我喜欢1v1。 其实,这篇文,我想告诉大家。 江沉就是彻头彻尾的“家暴男”。 没结婚不能叫家暴。 但是江沉就是家暴男。 这个社会上,有很多“江沉”这样的人。 擅于伪装,擅于掌控别人的心理变化。 真的,有很多。 所以大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还有一点点就是,现实。 我们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我们是许念。无权无势。 遇到江沉的时候,我们很难去改变什么。 不是,无法改变,是很难改变。 这也是一个现实。 在最后的时候,江沉爱不爱都没有关系啦。 大篇幅的心理描写,旁白,都是让大家知道。 有一类人,叫“江沉” 他是真实存在的。 现实中的他,比书中的还要恐怖。 他们聪明,能力强…… 不能写了。 …… 所以,大家一定要及时发现,保护好自己。 家暴就是家暴,不要为他找借口。 我看过很多新闻,有的男人,短暂家暴后,又会变得很好。 人类的心理真的很神奇。 我不知道怎么去写,也写不出来。 所以,我就写了江沉这个人物。 他代表的就是疯子,家暴,残忍,不择手段,狼心狗肺…… 好了,不说了哦。 这本书的不是为了谈情说爱。 只是我写成道理的书,没人看。 所以捏,它谈情说爱,再来写道理,就很好啦。 这章,我写的很乱,想到哪里,写到哪里。 最后,祝愿屏幕前的你,开心,健康,幸福,平安。 本文所有内容全部结束。 ————云眠之时 (2023.9.7.13: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