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女生后的第二次生活》 第一颗音符 季雨 “未来何从何去，你快乐我也就没关系。对你，我最熟悉，你爱自由我却更爱你。” 一间装潢还算温暖得体的53平米的小公寓里，这道自认为还算是动了情的歌声在房间里响起。 好在今晚天气的隔音效果很好，不然物管很快就会上门指导唱歌了。 “我能习惯远距离，爱总是身不由己……” 小唱一会后，他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钟，竟然已经午夜一点了。 季雨依旧坐在客厅里，抱着一把还算新的二手木吉他孜孜不倦的揉着弦，丝毫没有因为时间的问题有过一丝的困意。 对于大学生来说，熬夜只是基本功，通宵才是胜利。 窗外的雨很大，雨夜助眠是大自然给人们的馈赠。可是季雨听着耳机里的歌，指尖断断续续的和弦却似乎想和这个天气来比一比旋律与感情。 桌上的饭菜，他已经热过了三次，可是他的母亲和姐姐还是没有回家。为了节省电费，他在客厅里只开着一个小小暖黄色台灯。 客厅不大，这个小灯就足够照亮整个空间。 “嘣～～” 再次生疏得拨错到e弦。即使戴着耳机完全听不到吉他声，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指法出错了。随即泄气似的放下吉他，取下耳机将窗帘拉开，额头贴在窗户上接受了这场大雨。 夏天的雨啊，总是那么的出乎意料却又情理之中。明明手机上写了十二点就会停，可是这都一点了，这场雨却完全不见有停息的样子。 看着楼下的夜市，一群群热血少年光着身子在雨中吹瓶。而且看他们频繁大张的嘴，想来应该是在和自己的朋友打赌之类的吧。 季雨双手也趴在窗沿上，歪着头，嘴角微微上扬的看着楼下那群在雨中玩得有些疯狂的人，眼睛里却有些羡慕。 轰！！ 突然降临的闪电带着怒吼般的雷声出现在这个城市的上空，而反射到这窗面上的雷光自然也是吓得他一激灵。 他喜欢雨，因为雨景好看，雨声好听。他也喜欢雷，因为雷声可以代替他将自己心中的不满向这个世界宣泄出去。 但是二者结合在一起……那就只会给人带来恐慌吧。 街上已经是水的世界了。铺天盖地的雨水在人们最少的这段时间里尽情的欢呼。可是对于此刻依然还未回家的人们来说…… 依然算得上的喜悦吧？ 低下头，手机自动亮起。 —小雨，雨太大了我和妈今天就不回来了，你明天有早课，早点睡吧。—— —你都几天没回家了啊，姐？—— —……工作忙。好了早点睡，我也要睡了。—— —嗯，晚安。—— 手机里，备注为姐姐的联系人发来了简短的讯息。 晚上回不回家都要说一声，姐弟俩感情很好吧？ 不一定。 上翻聊天记录，几乎都是那完全相同的三个字，“早点睡”。手指划了四五次之后停止，季雨看了一下时间……上周二，晚上的十一点四十五分。 季雨印象中的姐姐一直都是一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可是他知道姐姐很爱他，不然也不会和母亲一起买下这套房子。 体乏疲倦加上一直练吉他，季雨靠在沙发上，在淅沥雨声的陪伴中睡去……他没有发觉，也不会发觉在那雷光之下，自己身体在慢慢的产生变化。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季雨的眼睑上。即使依然闭着眼的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眼前是一片光明，在挣扎了几下之后，他揉着眼睛恢复清醒。 一夜的暴雨在阳光的抚慰下还是收起了自己的旋律，向无人欣赏的独奏之夜告别。 路上的行人也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晨跑，买菜，打太极以及西装革履的人坐上出租车远去。 在人们的喧嚣中，这个城市再一次迎来吵闹但充满生机的一天。 季雨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坐起迷茫的挠了挠脑袋。 沙发也是毛茸茸软乎乎的，这让他觉得某种程度上这玩意比床睡着更舒服。 看到太阳已经照亮了整个屋子，他本能的打开手机一看…… “我去！八点四十了！” 一把丢掉手中的皮卡丘枕头就朝着玄关疾跑，迅速穿好鞋子拿上钥匙就飞跑下楼。 季雨一阵狂奔赶上公交之后才算是歇了口气。再一次打开手机…… “我电呢？” 摸了摸口袋…… “我充电器呢？” 诸事不顺，好在自己还是那种会用现金交易的古董人，至少不至于大学了还会被饿肚子。 由于房子是贷款购买的，所以他金钱观念就是能省则省。故季雨对自己的边幅也不怎么留意，一头的头发都是等它遮住眼睛了才会去考虑要不要理发。 再说了，他又没有女朋友，给自己收拾那么干净给谁看？ “亲爱的乘……” 沓————！ 门只开了一点季雨就凭借着自己在同龄人中略显苗条的身板跳下车，然后右手舞着自己的学生证跑进渝阳大学。 夏日的校园，情侣手牵着手欣赏着那些早已经刻入dna里的校园小景；绿化小坪里老师们带着自己的孩子呼吸着最新鲜的露水与空气。 若是往常的季雨，是会平淡着脸，然后假想着自己也牵着谁的手在清晨里悠闲漫步。但是现在他可不会这么想，因为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迟到了，迟到了，已经迟到了…… 跑到空旷的走廊，尽头那间半掩的房间就是学生会的办公室。 “播音系一年级新生，季雨，在哪？” “播音系一年级……” 碰！ “到，哈…哈……到了。” 巨大的推门声自然引得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季雨自然尴尬的笑了笑。可是他发现挡在眼前的头发居然无法让自己看到主席台上那个男生的面孔…… ‘我为什么不再花点时间把头发打理一下啊……’ “这才是你大学第一次参加学生会会议就迟到了啊？” “啊，抱歉学长，那个因为我并不是住在宿舍的……” “好了，快进来吧，大家可没那么多时间。” 看到有人朝自己挥手后，季雨急躁的跑过去，学生会主席的声音在身后跟着他，直到季雨落座。 “宣传部，体育系一年级新生，唐礼。” “到！” 季雨坐在桌前，看着自己面前那一本皮质封面的黑色空白笔记本，有些发呆。 发呆的原因自然不是这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笔记本，而是放在一边的，笔帽不知道飞哪儿去的钢笔。 “比起钢笔，我更喜欢用签字笔，如果下次可以的话请给我买黑色的签字笔，谢谢您。” “还有，没事不要把笔帽单独拿掉去玩好吧，强迫症看了会犯病的。” 说完季雨低头钻进桌下，去寻找那个自由的笔帽。不过也就几秒钟之后他的背就被猛的拍了一下，然后从后脑附近传出一道活力的男声。 “喔豁，对我倒是一口气能提这么多意见，对这些学生会的就唯唯诺诺是吧？” 季雨别过头来，看着唐礼坏笑的表情直接赠以白眼：“你迟到了你还先发火是吧，什么流氓？” “不是给你发信息了，装死看不见？还是又等季姐和阿姨等了一夜？” 捡起笔帽将其盖上之后，季雨才揉了揉脖子说道：“昨天雨下那么大，没回来还蛮正常的。” 看着自己的挚友似乎精神状态不佳，唐礼也不再多嘴，转过头与众人一起看向主席台上那个戴着黑框眼镜也尽显精英气质的学生会主席。 “首先，欢迎各位加入学生会这一团体，我是本届学生会主席莫雅臣。” 后面在唐礼的各种打岔下，季雨还是没有在纸上记录任何内容，反而是深刻的记住了另一点…… “因为最近天气的原因，我们决定将军训延后几日，等到天气好些了再开始为大一新生的军训项目做工作。” 老生听了会沉默，新生听了会流泪。 渝都的盛夏，再加上军训，那几乎等同于…… “要我两层皮直接和我说啊……干嘛搞军训这出。” 季雨靠在唐礼耳边埋怨着，不过罕见的唐礼也点了点头认可了季雨的吐槽。 “………总之，大家要忍耐。善于忍耐和等待才是智者。” 台上的莫雅臣又在吵吵些什么，季雨已经完全记不得了，因为唐礼的鼻子几乎都贴在季雨的脸上了，还一直在嗅着什么。 “你闻什么?还抽抽鼻子，有够好笑的。” 一脸嫌弃的推开唐礼，然后懒洋洋的骂了一句。他抬头看表，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可是他几乎啥都没听进去。 眼前的白纸，白的有些闪眼了。 季雨这才提笔，然后在纸上平稳的画上了五线谱，然后在大脑里演奏着自己最喜欢的旋律。 是啊，懂得忍耐才是智者。 等到这第一次会议圆满结束之后，因为习惯季雨和唐礼总是在人潮的最后才离开。 看着前边学长学姐的后脑勺，唐礼突然冒了一句：“季雨，你喷香水了？你行不行啊？” “哈？” “你该不会是什么女扮男装的吧？我看你言行举止都还蛮可爱的。要真是女生，记得和我谈恋爱啊兄弟。” “谢谢你，狗东西，有被冒犯到。” 季雨抱着两个笔记本跟在众人的后面，而且越走越快。 “诶诶，走那么快赶去投胎吗？” 第二颗音符 盛夏的相聚 雨过的渝都应该可以被称为一年里最舒服，最难得的好天气。有这适宜的阳光，也有浮在太阳之下的团团白云，还能感受到偶尔从天边吹来的风，看着它将那些植被上的露水掸落…… 上午十点半，离开学生会会议室的他们，走在去食堂的路上。云层很多，但是阳光总是能找到缝隙将温热的光线照下来，告诉人们无论这段时间下多大的雨，现在依然是夏天。 地面倒映着各类建筑物的影子，季雨依然是躲在影子里前进着，因为被阳光晒到了会直接‘死掉’。 小时候，每次母亲带着姐姐和季雨搬家，家具来来去去都是那么些，自己又是个小孩子完全帮不上忙。季雨懂事很早，但终究是个孩子，面对未来邻居的目光有些害羞和不知所措便躲在阴影里，久而久之的便习惯了。 忽然吹来一阵暖风，将额头前的散发吹开，露出了下面那双微醺一般的眼眸。 他停下脚步，走上了台阶然后张开双手，就像是过独木桥一样的保持着平衡，随着脚步的一次一次前移，那满头乱发也一蹦一蹦的，很是轻快。 很快台阶也走到了尽头，他抬起头，看向前方四五米远的唐礼，冲着他摇了摇……笔记本。 “多大人了，还这么幼稚？” 他双手插在兜里，眉头两边的发梢也不安分的散下几根发丝落在眉心，整个人的姿态看起来有些装腔作势。 季雨朝着周围瞥了两眼，果然有很多女生啊，调整成略带鄙视的眼睛走过去。 “走吧，吃饭去。” “我说啊，你这次不会又是待几周就搬家吧？都大学了至少稳定点？” 季雨没有回答，只是一路都笑着。 他一直都没有什么朋友，几乎是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奔波在渝州的各个区县。唯一能诉诸情感的大概也就是母亲，姐姐和身边这个只用三天就结成挚友的傻大个了。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重要的人只会越来越少，剩下的人也就越来越重要。 他和唐礼慢慢沿着墙角阴影向前走，默默地听着经过身边的每一个人的交谈声。从游戏， 走到楼下，季雨突然想吃一次黄焖鸡了，知会了唐礼一声后走到特定的窗口点了一份中辣的。 与季雨的结识，是在高三的最后一百天。百日宣誓大会上，他低着头的站在台上，站在校长的身边，安安静静的。 然后大会结束了，校长就带着季雨来到了唐礼的班级，还安排在他的旁边。 高三，高压的氛围下校方还是给予了一点自由……穿衣自由。比起唐礼的鲜艳狂放，季雨的着装都是阴郁的单色调。 倒也不是他不喜欢彩色，只是和他不太协调。 学生们的圈子已经很牢固了，很少有人想去接纳季雨这个在高三末期才转进来的人，当然季雨也乐得清闲。 渐渐的，这个不爱说话的文静少年让他和当初揉着眼睛分给自己半块巧克力的小男孩逐渐重叠。 他发现季雨经常在本子上画五线谱，经常喜欢用食指轻敲桌面，经常用鼻腔哼着有些熟悉的旋律。 直到，高考结束后，他有一天看到了游乐园里摘掉小熊头罩的季雨。 “季雨？” 熟悉的同学，熟悉的那张脸，可是此刻看起来却异常陌生。 他们两人也没说过话，但是彼此的喜好却多少都有了一些了解。刚拧开的苏打水，他递给了季雨，自然他也不会客气，撩起刘海回应了一个笑容，然后礼貌的隔空倒了一小口。 这还是唐礼这一百多天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始终有种微醺的醉感，再加上看起来有些狼狈的湿漉漉的头发，这让他看起来更加值得关注了。 “是你啊，唐礼。” 声音也是很符合整个人的气质，温柔轻快中夹杂着懒散。 “是，是你啊。季雨你在这里打工吗？”唐礼有些生硬的回应。 季雨笑了，把水瓶拧紧后递给唐礼：“也不算打工吧，不过如果适应的话，也许会一直做下去？” “适应？难不成你打算一辈子做这个啊？” 话才刚说出口，唐礼就有些后悔了，哪有人讲话这么高情商的。 唐礼看着季雨有些垂下的头，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来解释这番有些略带鄙夷的无心之举。不过好在季雨也没怎么在意，有些无奈也有些向往抬头看向那湛蓝的天空。 “暂时先做一阵子吧，嗯。主要是我有个想要的东西。” 他局促的打开手机，熟练的点入某个二手市场软件，然后将手机递给唐礼。 “…吉他？” “嗯，以前的吉他坏了，所以想趁着这段时间兼职再买一个。” 唐礼仔细的将卖家的信息印入脑中后，才将手机还给季雨：“那挺好的啊，加油。” 如此生硬的回复就算是季雨也被逗乐了，“你不是在班级里挺活跃的吗，怎么在我这就好像在怕些什么？” 两个人很快就没有闲聊了，季雨抱着身边的头套 ，朝着唐礼笑笑：“你不是一个人来玩的吧？快去吧，别让你朋友久等了。” 唐礼点头，转身走了几步，然后突然转头。 看着那个小棕熊扶好头套笨拙的融入人群，他心里有些意动。只是思考了片刻，他便打开手机，找到刚刚的卖家，将这把高价的吉他买下，然后自己再低价挂着…… 唐礼端着一份不辣的黄焖鸡放在季雨面前，然后看着季雨安安静静的吃饭。 “这个不辣啊，你给我换了？” 唐礼撑着脑袋慵懒的看着他，“高三毕业暑假兼职的那会你忘了？早饭吃那么辣你是觉得你的肚子太闲了吗？” “多大点事啊，不就一点辣味嘛。” 是啊，就一顿早餐的事，还是几个月前的事。 两个人都记得。 早饭过后，出了食堂，季雨才发现这个学校原来那么美好。两边的庭院，栽种了许许多多的花草植物，颇有一种百花争艳的姿态，而且那些小鸟也不害怕涌动的学子们在树上画上来回雀跃。 季雨呼吸着鼻尖的新鲜空气，一边走向校门。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悠闲的人了，没有烦恼，没有哀伤。只有一个惬意的心情和七分饱的肚子。 唐礼低头看着季雨的头漩，总感觉今天的他有哪里不对劲。 “你要去哪？” “学生会在今天这一刻成立了一个新部门，叫做校外归宅部。” 看到季雨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唐礼暗笑一声。大跨两步走到季雨身边之后才问：“喂，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季雨似乎没有对唐礼的问题有多大兴趣，“那你呢，你现在去哪？现在学生会就要是要用人也不会招呼我们这群大一崽的，现在可不就闲着。” “去哪？”唐礼挠了挠头，目光自然的瞥向体育馆，说：“去你家玩玩吧。” “去我家玩，然后呢？” “然后？然后玩到不想玩了就润回校。” “再来呢？”季雨不依不饶的。 “再来？再来就睡觉啊！诶你今天是不是真的有毛病？”唐礼有些无语的。 “喂，你不去打篮球了？”季雨的目光有些疑惑。有着187厘米健康身高的唐礼一直都是校篮球队的关注点，可是这位几乎全能的体育生貌似对篮球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了？ 一眼看过去，那几捋发丝下的黑色眼睛却被沉默覆盖了。 “好吧，我家还蛮大的，玩累了可以直接睡。” “诶？谢谢ji～～杰哥。” 这间公寓，迎来了它的第一位客人。整个空间布局甚至还没有唐礼家一个客厅大，三个房间一个卫生间和一个厨房连在一起。看起来就很拥挤。 但就是这样小小的，拥挤的房间，里面家具的摆放都是季雨一点一点按照母亲和姐姐最喜欢和自己感觉最舒适的风格去调整摆放的。 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会发出嚓嚓的声音，墙壁的贴纸和家具的套色也都是偏向暖系的淡黄色，整个小小的客厅就被满眼的淡黄色点燃了温度。 是季雨的心血之作，也是季雨不会再离开的家。 勤快的从房里拿好一双新的拖鞋，然后回到玄关放在唐礼脚边，自己又蹄蹄沓沓的走进厨房取了一盒牛奶给两个人倒上。 电视机开启，幕后的配音工作人员用他们丰富的感情将一个又一个广告推销出去。 沙发前的地毯有些凌乱，因为昨天季雨在这地毯上睡了好一阵子，现在便仔细地整理了一下。可在他转头后，发现唐礼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干……看我干嘛？” “我看你做这些家务挺干净利落的，以后可以找个好人家嫁了。”唐礼歪着嘴调侃，不过这也确实是他第一次看到季雨做家务的样子。 那熟练程度很有一种贤妻良母的感觉，凌乱蓬松的头发也随着每一个动作而摆动，让这个温暖的小窝有了另一番风味。 “切，会做家务会做饭的男生可是加分项的，如果有喜欢的女生了，再亮出你的厨艺，那肯定是加分项。” “是是是，那您老人家狠狠地加分……” 贫嘴完了，季雨也就重新抱起他兼职两个月买来的便宜吉他，将正在充着电的手机放在桌上，然后打开音乐开始揉弦热身。 第三颗音符 岁月静好 “和你有关，观后无感。若是真的，敢问作者何来罪恶～～” 手机放着季雨最喜欢的歌曲，但是他却重复的将进度条拉回来。因为这一段吉他的旋律他不熟悉，而且跟不上。 唐礼光这前奏就反复听了好一会，有些无语的打开了游戏，不过他的视线还是在闭着眼睛陶醉在自己精神世界中的季雨。 虽然以前的季雨也是很文静的，但毕竟还是男生，所以多多少少看着有些别扭。但是今天唐礼却在那些文静的底下察觉到了一些可爱？ 摇了摇头，清空思绪之后视线转移到游戏之中，开始投入自己的精神与精力去网络冲浪。 狭小的房间，两个男生各玩各的，游戏声音与重复且低沉的吉他声糅杂在一起，倒是有些热闹。 电视里的广告也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满是胶原蛋白的脸，可惜没见过，两人也没兴趣去看。 唐礼的屏幕又一次黑掉了，可这边的吉他声终于能够和薛之谦的歌声进行合奏了。 “劝人离散，有多为难。若美丽的故事来得太晚。” 声音，从唐礼的嘴里流出。他知道季雨很喜欢这首歌，所以他也特意去练习了这首歌的发声方式。 季雨惊讶的转向那边看着黑屏紧皱眉头的唐礼，音色与气泡音居然和薛之谦并无二致，所幸也不再闭着眼独自享受。伸长脖子紧盯着手机上的c调曲谱，想着和唐礼圆满的演奏完这一曲。 手机里一次又一次黑屏，但是声音却不曾有过停歇，直到看着聊天框里发来队友的问候，他才一把子放下手机，双手放在桌子上随着旋律中的锣点有节奏的轻叩桌面。 “我在劝，我，该忘了你………” 磕磕绊绊的，还算是完成了两人第一次默契的演出，即使并没有观众聆听。 中午的太阳自然的照在手机的最后一句歌词上，玻璃反射的黄光也映亮了低头季雨的睫毛。 “你的音色和薛之谦的好像啊，我都感觉你可以来我们播音系了。每天用你这低音炮声音去造福女同胞们，然后狠狠地当渣男，这不香吗？” 唐礼白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季雨半玩笑半认真的调侃后，他有些烦闷的心情似乎被抚平了。左手一挥在身后的沙发上摸索半天后拿回手机准备进行最后一回合的团战。 滑动屏幕，准备去当一个敢死队去搏一搏队伍的胜利。可是就当他控制的角色走到水晶枢纽前，他的余光看到了一双精致的小脚，这让他突然放弃了自己送死的行为，转头用力地操纵着自己的角色去处理小兵。 季雨放好吉他后走到唐礼身边，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的胡乱瞎点的释放技能，有些莫名的笑了。 唐礼抬起头来挤了挤眼：“别笑，这把能翻。” 空气，随着游戏的播报音和电视剧里主角的台词互相呼应而逐渐变得热烈。最终还是在季雨的笑声和聊天框里的文明用语中结束了这场游戏。 “《别笑，能赢》。” 唐礼有些不好意思的打开聊天框准备道歉，“开麦，让我去骂他们。” 说完季雨就准备伸手去点那个麦克风按钮，不过唐礼还是推掉了那根柔柔的食指。 “我兄弟的素质还有降低啊。” 唐礼说完，看着框里频频弹出的亲切问候，心里突然有些惬意了。他本来也不是喜欢玩游戏的，只是因为以前的好友们都在玩，他也就掺和着玩玩消遣时间。 等到季雨重新抱起吉他之后，唐礼才开始进行下一场的对局。有时候看看外边的太阳，有时候低头玩着游戏，不过却一直在用余光观察着季雨。 他戴着两个指套在弦上拨来拨去的，有时候也盯着手机一比一的按照曲谱演奏，却还是弹不熟练。 唐礼手中的游戏愈发无味，右手安排的技能释放也越来越随意，手机也一边边发生惨叫一边黑屏。 学校里文文静静的路人小透明，总是在人群中站在边缘过着自己安排好的生活，在家里和挚友在一起的时候却也会露出孩子一般的笑容，碰到卡壳的时候，也会皱着眉头一副凶恶相的尝试解决难题。 唐礼突然意识到这个小屋子其实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温柔，可是这里终究没有自己的位置。 这一缕不知道从何而起而泛上心头的感伤被季雨又一次的轻抚弹唱给抹去了。 时间，总是在人们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飞快的流逝。 “我点份外卖吧，你要吃什么？” 连着输了一整天的唐礼心里没有任何波动，甚至还似乎忍着笑意询问季雨晚饭吃啥的问题。 “你饿了？那我下面给你吃吧。” 一个低俗烂梗从季雨口中说出来却完全失去了那个低俗的感觉，反而让唐礼更加庆幸自己是季雨的好友。 “好了，我给昨天的饭菜重新做一下吧。小礼子不嫌弃吧？” 虽然是询问，但季雨都已经走到厨房开始架锅烧油了。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你这菜里的元素至少比那恒河水要少些吧。” 男生之间的友谊，似乎都是互损一样。季雨远远的盯着唐礼，眼神有些冷漠，不过唐礼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眼神，没心没肺的趴在沙发背上看着季雨。 拿起围裙后低下头套在脖子上，双手牵直两边腰线然后在身后熟练的打结。一套动作自然且带着知性美。 看着两条素手牵着线交叉打结，唐礼有些看的痴了。“对了，你为啥要叫季雨啊。虽然名字挺好听的，但就是感觉emmm有点像女生的名字。” “我以前不叫季雨的，季是我妈的姓。” “那……季雨也挺好听的。” 季雨没有理会这句干巴巴的安慰，将盘子里昨天的菜倒入锅里再次翻炒，丝毫没有被那溅起的滚烫油粒吓到。 似乎触到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事情，唐礼也没再追问，转移了话题。 “那你知道我为啥叫唐礼不？” “可能你爸妈希望你以后能礼貌一点？反正我现在没看出来就是了。” 嘴角抽搐，唐礼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这句话，不过季雨也还是自顾自的说着：“我以前姓赵，不过后面我妈让我改了姓。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 半晌无话，唐礼站在季雨边上看着他一只手捏着锅柄一边将里面的菜品装盘。他不太清楚那条小胳膊是怎么能捏着锅柄尾部还能抬起来的。 能回锅的菜，味道自然有保证，更何况是家政能力满分的季雨做的。 “以后我天天来蹭饭得了。你这做的比食堂好吃多了，难怪你不喜欢去食堂吃。” “可以啊，你只要自己买菜带肉来就行，我还能省一笔材料费。” 在挚友面前，季雨吃饭也是安安静静的。情势不饶人，一分钱都可以难倒好汉英雄，更何况季雨可不是什么英雄。既然自己始终都要做饭的，那多养一个给自己提供鱼肉白菜的工具人不也是挺好的？ “你这么喜欢音乐，为啥不报音乐专业呢？”唐礼问。 “我高中一直转校能在最后考上渝阳大学就已经算是祖坟烧大火了，哪还能拿自己的未来去填满我的爱好。” “再说了音乐生很花钱的好吧，培训费啊，集训费啊还有艺考啥啥啥的都得花钱。老老实实学个播音专业以后至少还能念念广告词。” 唐礼听到这些话之后只是嘴角抽搐了几下，然后也就转开话题，嘻嘻哈哈的和季雨扯一些有的没的。 窗外，明艳的阳光不知道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还是一大片乌云。 季雨将手机音量放大，然后一个人收拾碗筷。唐礼则靠在窗前看着地面上的人们有意识的往回跑。 “明明中午都大太阳，怎么下午又要下雨？”他有些埋怨的打开手机确认下雨时间。“嚯，又是雷阵雨，是何方道友在此渡劫啊？” 季雨很喜欢唐礼，因为自己是这么沉闷的一个人，他也情愿一个人唱独角戏一般的靠在自己身边制造一个热闹的氛围。 很多人在交流之后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后，几乎都会淡淡的远离。 或者像唐礼一样，一点一点的改变自己，然后连鞋也不脱的走进别人的小世界里，留下几个脚印。 他突然抬起头，看了看穿上外套准备离开返校的唐礼，“你先等一下。” 从房间里拿着一把折叠伞送到唐礼手上，“马上就下大雨了，给伞带着吧。” 接过雨伞换好鞋，季雨打开门将唐礼送出去后，看着背影来了一句———— “明天大课我要拿伞哈。” 他不禁咧嘴笑了起来，在这个刚刚下雨的场景就说要还伞，还真是不会看气氛。提手摆了一个“ok”的手势后，就安安静静的走下楼梯。 然而无论如何，跟着自己回家的唐礼，各玩各的活动，默契的合奏，还是猛吃三大碗的晚饭，这些都给了季雨一天不错的心情。 低功率的日光灯在头顶点亮了整个房间，外面的世界也随着窗玻璃上的雨滴渐渐黑去，不过这一切也都没有变过。 有些隔阂的亲情，不稳固的友情，什么都会慢慢变好的。 雨滴还未流入窗沿，天空就朝着这地上准备渡劫的人来了一道惊雷。 “?我中过最惊喜的彩券，就是这一页梦里有你……出现。” 第四颗音符 妙梦般的转变 季雨收拾好之后，扑进懒人沙发里呆呆的看着窗外的雷阵雨。 渝市下雨的时候总是有一种总是有种冷清的气质。这场雨带来的闷雷也让这个城市安静了许多，周边的市场也收起了热闹的氛围变得有些无精打采。 关上灯，季雨呆呆地看着这雨，听着这雷。手机在黑暗中突然亮起，并发出风铃一般的声音。 他不用看，因为这是特别关心的提示音。每当这个声音响起，就代表着母亲和姐姐今晚依然会因为忙碌的工作而无法回家。 “今天也什么都没干，累死我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听着助眠的雨声和闷雷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几乎能感受到痛觉的真实的梦。 他梦到自己站在一片只有碧水与蓝天的海面上。低下头，能看到海面波澜的倒映着天上的一群飞鸟。 裸足的自己有些意动的迈出步伐，看着海面荡起一次又一次的涟漪。随着每一次涟漪荡过自己在水面的脸，季雨的笑容也逐渐放大。 “叮铃铃铃～～” 轻快的风铃声从前面传来，他抬头一看，一串带着两片蓝纱流苏的风铃就挂在浮在半空的吉他上，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暖风而轻轻摇晃。 他走上前，取下风铃放在不会沉没的水面上，熟练的拿上其他拨动轻弦试音。 手指拨一下，脚心便痒一下，直到季雨有些受不了后才低头看去。清澈见底的水面之下竟不知何时出现一群白色的小锦鲤，他脚尖往何处移动，那群小鱼也跟着移动。 蓝天，碧水，暖风，以及等待着下一次拨动的吉他。 他没有去过什么好地方旅游过，面对这片美到不真实的世界，他自然知道这不过是自己在精神里构筑的一个美丽世界。 那么，就在这里释放自己吧？ 既然是在梦中，那一定什么都能做得到。闭上眼眸从心底里唤起一首曲子然后勾起手指演奏，脚也随着旋律的推进而在水面移动。渐渐地，那杂乱的涟漪就扩散至整片大海。 也许是没戴指套吧，手指有些疼。不过他并不在意，也不好奇为什么在梦里还会感受疼痛，只管尽情地演奏着，哪怕这股一段一段的疼痛遍布了全身。 “承蒙时光洗礼，往事已云淡风轻。” 涟漪划过脸颊，给倒影带来一些变化… “当我们老去，品尝丰盛回忆。” 不过齐耳的黑发，逐渐蔓延至后肩…蝴蝶骨… “每一道失去，都是醇厚的赐予。” 最后一次刺痛遍布全身，秀发随着身体的摇摆而轻盈舞动…… 曲毕，这片广袤无垠的蓝色世界突然开始融化。脚底的水面开始支撑不住季雨的重量而跌入海水。 季雨没有挣扎，因为他知道这是梦境。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他或许一直都希望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不用顾虑他人的目光去放肆的做自己不成熟的爱好，所以才会在梦里构筑了这么一个短暂的美丽世界。 季雨在床上毫无征兆的突然醒来，然后摆头看向窗外。 天已经亮了，白色的光芒将自己的小桌照的通亮。看了看周围，依然是自己的房间，便起身伸了个懒腰。 “今天毛概大课啊，可不能迟到了。” 还是和往常一样的早晨，不过六点出头这天就已经亮得人眼睛生疼。他不急不躁的走进卫生间，习惯性的边刷牙边洗脸，直到牙刷从嘴里掉进洗手池…… “啊………” 也许是热水清醒了头脑，也许是被镜子给震撼到了。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了一头长发…… “怎么回事？！” 大脸一把贴在镜子上，季雨捏着自己的脸似乎不敢相信镜中少女是自己。 也是，换做谁都是一样的难以置信。 胸口有了一股很难以言说的重量，低头用手摸了一下…… 镜子里的清眸瞬间瞪圆，因为睡饱了而有些有些粉润的小嘴也突兀的大张，同时也一卡一卡的发出自己代表惊讶的沉默———— “啊，” “啊。” “啊………” “啊呀！！！！！！” 一大群抱怨的邻居，完全能够理解这位少女受到的惊讶，但是并没有一户邻居打算对少女进行过多的追究。 虽然是惊讶性质的尖叫，但这清澈的声音还是让季雨搞清楚了情况。 抬头看向镜子，镜中的少女两两对视，缈长的发尾搭在自己还算挺拔的胸前，头顶也是乱糟糟的，还有几撮头发像呆毛一样挺立着，给人一种看着就没睡醒的感觉。 仔细看，除了皮肤变得白了，头发长了，镜中人的瞳孔也是罕见的淡蓝色。这倒是让季雨有些高兴。 不过，也就高兴了那一次呼吸。他低头严肃的盯着自己的腿间。她已经感受不到那个地方原本应该出现的东西，但是还是狠下心来面对事实…… 捏紧裤边，然后一把拉下—— 事实是美好的，他完成了人生最重要的一个转变：从男生变成了女生。 晨风带着冰凉抚开窗帘，打在季雨的手臂上，让大脑宕机的季雨回过神来…… 她提上裤子退后两步，然后原地转了一圈，浑身上下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就连胸前的累赘，也像理所应当一般的挂在自己的身体上。 惊讶过后，卫生间陷入了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愤怒，疑惑，悲伤或者迷茫……她不懂这个时候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做些什么样的事情来对自己对变成女生的现实做出无力的抵抗。 窗帘被风一直吹起，屋子里也变得寒冷了。 “对了，这个情况我……” 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可是就在手指滑到【老妈】和【姐姐】的名字前停下了…… “还是不要再给妈和姐姐添麻烦了……变成女生了不还是一样的过日子。” 蒙灰的心情姑且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还是按部就班就洗漱，做早餐然后看了下课表把今天需要的几本书找到。 不对……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而且事情还挺严重的……学历上的男生，身份证上也是男生。那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地方能看出来是男生？？ 急忙退回卧室，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衣服挑了个遍后，找了一件白色的风衣，拉链拉到胸部以上，裤子也特意选了一条纯白色的宽松休闲裤。 自己的身材，能遮掩就遮掩住。再到姐姐的房间里翻到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将头发堆在头顶然后盖下帽子固定住。 又在镜子前仔细端详了下，确认自己应该看不出有任何女性的特征后，才飞快的跑出门赶公交。 磨蹭了太多时间，赶到站台前车辆刚好离开。不过出于性格原因，季雨也不太好意思大声招呼司机师傅停车，只好喘着粗气的看着公交越走越远。 无奈，公交不等人，时间也不等人。垮着脸，抱着三本厚厚的书在向着学校一路小跑。 “喂，美女，你是渝阳的学生吗？” 声音从背后很近的地方传来，即使已经捕捉到关键词了，季雨也还是本能的回头看去。 转过头，一辆白色的北极光搭配一个抱着头盔的银发男子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你……你也是渝阳大学的学生吗？……还是老师？” “哦？”阳光照在后视镜，反射在男子的脸上。虽然看不清脸，但是那眼神里荡漾着的不羁与好奇就足以让季雨排除老师这一选项。 再说了，哪有老师开这么帅的摩托去上课的，于情于理也都怪怪的。 “同学，你还知道我是老师啊？那你觉得你现在走到学校去会不会迟到？” “那个……额…你能带我一下吗？学长？” 听到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再次转变了称呼，他眼睛里的笑意也是藏不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学长的，小学妹？” 不知道为什么被看穿了，季雨还是结结巴巴的敷衍道：“我…我是男的。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女的了？” 虞洹挑起右眉饶有兴致的打量这位素面朝天却拥有一双淡蓝色眼球的小学妹，视线从宽松的休闲裤缓缓移到胸口再看向很明显被提在帽子里的头发。 感受到有些危险的目光，也或许是出于女性的本能反应，她有些厌恶将怀里的书又往上提了一些，可是也将那曲线暴露了。 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自然还是回归了两人的主题，“你给你帽子摘下来我才让你上车。” 闻言便知晓面前这个人的打算，自然也是有些抵抗。 “毛概啊。这年头的学弟学妹们连第一堂毛概也敢翘，以后还敢做什么我想都不敢想。” 虞洹看着季雨手中那本厚厚的书，有些意有所指的调侃着。季雨一把摘掉帽子，让藏在里面的乌色亮发重现于世。 习惯性的甩了甩头发，然后抬头用渴望的目光看向虞洹。“学长，这就可以了吗？” 虞洹定了定有些发慌的手脚，和美丽的淡蓝色对视两秒后，大拇指往后一比：“小学弟上车吧，让学长分分钟带你刹进毛概教室。” 第五颗音符 依然是朋友 虞洹这句话并没有让季雨有任何的心里波动。没有搭上便车的高兴，也没有如释重负的叹息，现在的她反倒是在考虑如何在不触碰对方身体且不暴露自己女生特征的情况下安全到校。 虽然目前这个有些邪气的银发学长几乎已经看穿了自己女生的体质。 “我说，你也没必要把书卡在我背后吧，挺难受的。再说你不是男的嘛？咱俩男的暂时贴贴又不是不行，我不嫌弃，你还嫌弃嚯？” 语气轻佻又带着些许笑意，也许是笑季雨都有这么大的女性特征了还在一个劲的是自己的男的。 也或许是笑季雨对自己的防备。 “小学弟，你叫什么名字？”感受着背部的僵硬，虞洹有些无奈的打开话匣子。 “……季雨，大一播音系新生。” 简单的思考了一下，从人情世故，到隐藏秘密最后再到共犯。这一瞬间她想了很多，最后还是将自己的信息说了出去。 季雨不笨，自然也是猜到了自己的女生身份被看穿了。不过这个学长愿意陪自己演这个已经明牌的局，那么至少他对自己是无害的。 总不能在自己身上会出现日系剧情吧？ “季小姐，你也不想你是女孩子的事情被人知道吧……” 胆寒的摇了摇头，脸上也因为自己的脑补而戴上了痛苦面具。虞洹也是感受到自己腹部上双手有些明显的用力了，不过这个感觉也就只是挠痒痒的程度。 自然，虞洹也听出了季雨不太想多聊的意思，猛的扒拉两下油门，然后飞速上路。 速度越是快，风吹在没有戴头盔的季雨的脸上也就越是疼。 摩托车，这个载具在季雨眼里能排在最危险的几个东西里自然是有她的理由的。她的眼睛再也抓不住飞速后退的植被，害怕的将额头贴在虞洹的背上，放在腹肌上的那双素手也渐渐握紧…… 感受到身体传来的异样温度，他知道是身后的小家伙有些害怕了。可是自古以来，弱小者的害怕与畏惧通常都会增长强势者的嚣张气焰。 速度越来越快，在保持不超速的前提，将速度提升至最高档，尽情地享受清晨的清风与自由的快感。 黑色的发丝跟不上摩托的速度，自然的飘起在空中不断起伏，就像是这辆北极光的拖尾一般，美丽且危险。 煎熬了不过几分钟，两人从南门带着风与清香进入了渝阳校区，随风而逝的长发终于回到了季雨的后背才得以喘息。 声音停止，季雨急忙跳下车就看着校区中心的钟楼跑去，也不管自己那还没藏好的头发。 “学弟，你头发！” 也不管车停没停好，虞洹几大步跑过来一把抓住季雨的头发扯得季雨头皮生疼。 “哎呀！你干嘛！” 骨节分明的大手熟练的将头发塞入帽子里，然后才拍了拍季雨的肩，“小学弟，头发不藏好，想让你男朋友吃醋是吗？” 对上那张邪笑着的脸，季雨还是有些发怵，也不回答虞洹的问题就转头继续赶路。 “小季雨，你把帽檐压在后脑勺才好哦，至少看不到别人看不到你的脖子。” 季雨听到了吗？也许没有，她只是抱着几本大书晒着阳光去那座钟楼。 “老师，季雨他马上就到了，再等一会呗。”刚跑到门口，她就听到唐礼又在死皮赖脸的帮她拖延时间，心里闪过一抹安心后轻扣了两下门。 “请进。” 听到声音后，季雨捏住门把手，然后深深吸一口气…… “老师，我是季雨，抱歉今天来迟了，下次不会再犯了！” 推开门，第一眼看见的却是昨天在主席台上安静的有些严肃的学生会主席，在他身后才是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唐礼。 她反过来朝唐礼挤了挤眼睛，然后拉着唐礼礼貌的朝大叔老师不断点头哈腰的道歉。 回到座位后排，唐礼一把抓住季雨的手。也许昨天是不对劲，但今天但凡认识季雨的都能看出很大变化。 “喂，你今天化妆了？” “给手松开，你才化妆了。” 季雨轻轻甩手，应该是被傻大个给捏疼了，眼神里有些鄙夷的看着唐礼。 “嘿嘿，你手好滑啊，还说没打扮？再说男的稍微打扮打扮也不犯法啊。” 季雨眼里的鄙夷愈发严重，可是在深思熟虑过后她还是伏在唐礼身边咬耳朵。 “我变成女生了。” 耳廓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他耳朵有些发痒，可是声音的内容足够让他不在意那痒痒的感觉。 因为被震惊压制住了。 “哈？？！” 他以极其夸张的动作与姿态直接将脸怼在季雨的鼻子前将他整个压制住，他的嘴唇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季雨呼出来的清香…… “那边那两个同学，你们在干什么？！” 震怒的声音从讲台传来，然后整个教室的目光都从授课老师转到季雨这边。但是又因为唐礼把季雨整个压制着的，想起来很像…… “你们谈恋爱，大学不管。但是你们也不能在教室里，还在上课的时候做这种亲密动作，知道吗？” 迅速坐回座位，季雨不敢抬头，整个人都埋入了桌子里，但是身边人却丝毫不介意的对着老师神神叨叨的附和点头，吸引了整个教室的注意力。 莫雅臣的目光只是在唐礼身上停留了一刹那，就转向埋入课桌的鸭舌帽上，陷入了思考…… 下课，两人一改常态的率先离开教室。唐礼抱着两人的书跟在季雨的身后。 小路上，几乎都是情侣在散步。季雨避开阳光在满是阴影的花台边小步走着，两个人之间保持着两个人的身位距离。 突然，季雨看到从十字路口的小喷泉后边传来一阵嘎嘎的笑声。歪着脑袋看过去，一个背心拖鞋鸡窝头的学长，手上端着一碗泡面，边吃边在嘴里嚷嚷着什么。 又看到身后同样是一群不修边幅的自由学长拿着手机肆意拍摄，季雨便知道这大概是他们玩的什么大冒险。 走的近了，季雨才听见他嘴里嚷嚷着什么。“姐妹，你吃了吗？没吃的话吃我的面？” 他一边掏着耳朵一边笑眯眯的朝路过的小情侣们发问，引得众人发笑。不过当事人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成为笑点，反而更加嚣张的走向下一对情侣。 季雨这样笑着，突然和学长的目光对上了。谁都不会拒绝和一双蓝色瞳孔对视的机会，他几步跨过来将手中的面长长的举在身前，腆着脸问道：“学……弟？要不要来尝尝学长的祖传手艺？保证你吃了上吐下泻哈哈哈。” 身后的死党们纷纷拍手起哄，其他路人的目光也全都看向了季雨，这让她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唐礼两步上前就抢过筷子，然后笑着———— “学长让我来吃两口，我三天都没吃饭了。” “诶诶诶诶！你还真吃啊！” 他退的很急，碗中的汤汁也随着晃动荡了出来，撒的他满身都是有香味的颜料。 并没有生气，他大笑着指向唐礼：“你小子倒是有一手。” 身后死党们的大笑愈发强烈，捂着肚子上前带走了吃了瘪的朋友。 路边众人的眉眼都弯了，目送着那群自由的学长后便收了心和身边人聊天。 唐礼转头过，看到了季雨那双笑盈盈的蓝色眼睛，心也跟着慢了半拍。 就那样看着季雨，就这样看着唐礼。 季雨在这一瞬间有些害怕的别过了头，因为那眼神里似乎有一种……渴望？ “今天的课还挺多的……你就在我那宿舍里休息吧。” “………” “啊…啊……不是……我的意思是……那啥………” “你给我说的那个……是真的？” 这个时间点，阳光璀璨而且非常耀眼。季雨有些畏惧的往阴影又缩了一点：“嗯，一晚上就变了。” 唐礼稳稳的站在身后，并没有站在季雨前面，因为这样会让季雨从心理上感觉唐礼在压制她。 给予一点自由，她会说的。 “那……” “我们还是朋友吧？” 季雨，大衣的拉链被拉下一半，双手有些不知所措的做着一些奇怪的小动作，站在楼梯上抬着头与唐礼对视。而唐礼也就此停住，双眼从圆滚滚的胸脯跳到季雨的双眼，呼吸平缓。 真是见鬼，怎么还有这种一夜之间变成女生这种奇葩事？ 季雨原本一米七二，在男生里还算是中规中矩的身高。不过就算是一米七二的身高和唐礼对视也得抬头，更何况此时缩水到一米六四的身体呢。 唐礼并没有立刻回答，她一刹那有些窒息的感觉，然后深吸一口气伸手从他怀里把下一节课的书抢过来，急忙转身嫁假装自己并没有提过这样的问题。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单纯是凭着本心而动？ 她可能是疯了，先丢下这么一个问题然后没礼貌的转头就走，这不就像是生气了一样？ 唐礼很快伸手按住季雨的肩膀，“当然，我们是朋友。也许以前不是，但现在，以后都是。” 没等季雨反应过来，唐礼走上台阶微笑着把手放在季雨的头上：“无论你是男是女，以后会从事怎样的工作，后半生会怎样，我们都会是很好的朋友。” 季雨在默默听完这段温柔的话后，头也不回地把书扔到唐礼的怀里。 “啧，这么肉麻，你是想泡妞是吧？” 第六颗音符 什么样的感情 季雨好像并没有很开心。 也许在她眼里，他们的友情自然不会因为自己的变化而变化，就好像理所应当的还是朋友。 正因为这份‘理所应当’，她才不想把自己做的太假，太做作。 没有多想，就当做是友情偏爱了自己。她拉开大衣，双手插在兜里向外敞开，将苗条的身材显露出来，微微笑着对着唐礼。 是让他看清自己的变化，也是一种和朋友的调侃。 看着唐礼有些脸红的别过脸，她也是转身不再调戏他，耳廓也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 不慌不忙的十一点，两人依旧坐在后排，手里的英语教材还散发着一股子油墨味。 唐礼把季雨安排在座位里面紧靠着墙，这让她有些放松，背也就直接靠在墙上别着头听着讲台上美女老师的英式英语。 用手挪了挪帽子，头发一直被压住发根会很疼。她捏着帽檐一直转，等转到发根不怎么难受的位置后，她抬起头看到唐礼有些呆滞的眼神。 季雨的表情凝固住了，她感觉有点尴尬，立刻转头避开唐礼的视线。 他们还是并没有回到昨天之前的关系。老师邀请了几位同学上台自我介绍，但是那字正腔圆的汉语介绍很明显脱离了英语课的授业范围，自然引得教室一阵哄闹。 可是，沉默在他们两人之间逐渐加剧。两个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来打破搅乱这安静的空气。 现在想来，可能是觉得刚刚那番话有些肉麻了，甚至有些像情话。不知道在此刻身为女生的季雨心里是怎么想的。 “那个……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啊？” 低沉的声音钻入耳朵，她转头看去，唐礼的脸孔却有些扭曲。 季雨有些吃惊，不过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便落落大方的点头。“好啊，你提供食材就可以了，今晚我继续下厨。” 这才是季雨。 唐礼的舌头在齿间来回摩擦，刚刚说的话有些有些想让他给自己来一巴掌。 明明之前才说过依然是朋友，转头就来了一句如此生分的……搭讪？ 不过季雨还是那个性格，不会让人难堪，也不会让人失望。 “行，我负责采购，你就负责当个厨子。做的不好吃我就要化身退钱哥了哈。” 没有回应，但是季雨在笑，这样就够了。 以前在一起也是这样沉默多于闲聊，现在也是这个氛围才好。 课上，哄闹之后便开始了干货满满的课程。英语不好的两人也收起了交流的意思，都默契的听着老师对英语式自我介绍的一些要点在课件上指指点点。 收获满满的结束这么一个大课之后，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一同轻笑：“大学不愧是大学，我还以为要和高中一样教背板一样的知识。结果光是自我介绍和简历都能讲上两个钟头。” 季雨习惯性的将唐礼的书也收齐抱在怀里，也是笑的灿烂：“以后这样的干货课程可以多来点，这样还省的我拿这么多书。” 两节大课一结束，便是午休。 并没有过多的纠结，季雨混着人群和唐礼一起进了男生宿舍休息。 宿舍里和季雨刻板印象的脏乱臭完全不一样，不说过正好完全相反。 白瓷地板在不晃眼的程度上保持着绝对的干净，挺大的宿舍也就四个床位。床下的桌位上，书籍布局整理的各有风格，墨绿色的墙纸被床上的蚊帐遮掩住，在保证隐私的同时也增添了一些朦胧美。 “那个……你要休息就上床去吧，有蚊帐的。我那几个乖儿子基本看不见。” 季雨顺着唐礼的食指看去，右边里面的床位便是他的。季雨看着紫色蚊帐便撇着眼偷看唐礼，抬手用手背掩住笑容。 “没看出来哦，紫色，内心很闷骚嘛～～” 也不客气，就好像自己才是宿舍主人一般的抢过椅子，把衣服与鞋子脱掉之后扔给唐礼。 “哀家要休息了，小礼子你怎么办呢？”捏着嗓子用小福贵里那慈禧的声线问着。唐礼却一直低头看着自己兄弟那被淡绿色袜子包裹住的目测三十八码的小脚。 “咳……” 避免自己的偷窥被季雨察觉，他干咳一声：“你还是快点上去吧，等会我儿子们都回来了。” “互为父子是吧，贵圈真乱。” 拿掉帽子后，乌丝如注般的自然淌下，挂满季雨的肩头，并没有被压弯的样子。少女如烟，长发飘飘总是给人一种轻快温柔的感觉。而此刻的少女歪着头，蓝色的瞳孔被弯曲的眼睑遮住，这一抹笑容直接让唐礼有些僵住了。 唐礼也是理性主义者，相比起谈一些可能会分手的恋爱，他更喜欢把时间投入到自己喜欢的运动中。 体育系几乎全能的天才，自然少不了女生的簇拥，但在这种理性到有些木楞的钢铁直男眼里，这种青春期感情也只是停留于想象阶段。 没有理会一天老是卡碟失神的唐礼，她掀开蚊帐把头发理好之后用脚勾起被子就直接进入睡美人时间。 不过她还是在睡之前拿出了耳机，就当是睡前的催眠。可是，这具身体的困乏程度远超她的想象。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很大的声音和一段争吵然后又陷入平静。睡眼朦胧的翻身，但是一直没有摸到手机便慵懒的发问。 “唐礼……现在几点了？” 少女式的慵懒，语调也是棉呼呼的。即使还未见其容貌，便也能猜出声音的主人必然是美丽动人。 “蛙趣，这声音可以的啊！啧，我就说你个体育生为啥不选更好的学校，偏偏来渝阳上大学。” “原来是早就有个妹妹咯嚯嚯嚯～～” 两个男声一唱一和的调侃着唐礼，搞得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踩在椅子上踮着脚，隔着蚊帐轻轻的在季雨耳边回答：“才一点一十分，继续睡吧，要上课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哇哦，亚撒西呐。这还不是女朋友我直播干你的奥利给好吧。” “唐礼哥哥，我怕～～” 身后传来两份调戏且带着羡慕的声音，唐礼自然听见了。但是他看着才碰到枕头不过十几分钟就睡的有些迷糊的季雨有些无奈。 蚊帐内，翻身。 季雨并没有醒来，只是觉得睡得不舒服翻了一个身。 那张平稳张合的樱唇，渺长的睫毛随着呼吸也轻轻摆动，唐礼看的有些痴了。 对于现在的季雨……我真的只是当朋友吗？ 那为什么对于身后那两个崽羡慕嫉妒的调笑，自己却有一种…… 满足感？ 回到床下，他点开一款恐怖游戏后戴上耳机，在不吵到季雨的情况下将游戏音量拉高，试图用恐惧来清空自己迷乱的心绪。 “礼宝，介绍介绍嫂子呗。” 即使戴着耳机他也能听到这个问题，不过他并不打算理会。提问得到沉默的舍友也没了兴致，也自顾自的玩起了自己的游戏。 看着自己的角色一次又一次被疯老太婆敲死后，他有些恼火：“别问了！” 被唐礼要求的安静氛围下，突然来这么一声，给其他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啥？我记得逃生没啥问题啊？”张俊有些无奈的看着游戏黑洞唐礼缓缓的说。 “啧，以后给你们介绍，别烦。” 此言一出，空气再次安静，只留唐礼的键盘声在宿舍里游荡。 良久之后，张俊突然醒悟：“哦！你说的是嫂子吧？你这反射弧可真够长的，我老早提了一嘴你现在才回答是吧？” 老早？ 现在？ 唐礼一愣，低头瞧了眼时间……距离季雨睡去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那么我为什么会觉得张俊一直在问……还是说…… 我希望季雨和我的关系和他们所说的一般……是情侣？ 唐礼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然后更加用力的敲击键盘。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不对劲，然后另一个舍友陈浩霆便盯着唐礼的侧脸不放…… “你不会是还没追上吧？” 敲击键盘的声音停止，唐礼转头然后六目而视。 三束目光都是带着一个情绪。 疑惑。 疑惑唐礼这么温柔的对待一个女孩子，居然还没追上；疑惑唐礼是否真的如同陈浩霆所说的还没追上；疑惑自己对季雨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耳机里疯狂的嘶吼声和死亡的尖叫依然在持续着，可是那些声音并没有带来任何恐惧效果，三个人反而就这样干瞪着眼，谁也没准备离开。 “哎……” 最后在唐礼的叹息中，结束三位美杜莎的死亡凝视。 “我也不知道我对她是什么感情，你们别问，我自有打算。” “彳亍口巴，礼哥你追到手了别忘了给我们撒喜糖就好。” 目光注视在屏幕中的手电里。电池即将没电了，但是它依然在一片惊悚且黑暗的乡间小路中，照亮一条能让主角通往安全与救赎的荆棘之路…… “原谅我可好，我违背的青春。在拥挤的人潮，我妥协了多少！一直到让我什么也不能……得到………” 第七颗音符 调整自己的定位 季雨的意识逐渐清醒，床下的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游戏里，并没有人感觉到宿舍里的璞玉已经醒来。 她准备翻身起床，在准备掀开蚊帐之前还是有意识的把头发塞入帽中，似乎这样做才能让她获得一点安全感。 “唐礼，给我衣服扔进来一下呗。” 如鹂的声音在宿舍里响起，三人同时抬头，看向那紫色蚊帐后的人影。 “喂，没穿衣服？” “这是否有点……” 其实他们知道季雨只是要拿唐礼桌上摸都不敢摸的外套，但还是习惯性的调笑。 唐礼把衣服扔进蚊帐之后，便开始招呼着季雨：“下午有两小节你们播音系的课，我就不陪你去了。四点半的时候你来体育馆找我吧。” 季雨收拾好着装之后，才弯着腰爬下床。听到唐礼说不会继续陪自己之后，她轻轻叹了气。 其实她还是希望唐礼能陪自己去，不然自己一个人去上课，万一被发现是女生后岂不是出大问题。原本资料上一个男生，突然变成了女生，这说出去谁会信。 不过毕竟是自己专业班的小课程，带着其他人还是有些怪怪的，也就作罢。 她看着身后两个瘦瘦高高的人，也猜到了是原宿舍成员，瞬间变得拘谨。 “你们好，我是……唐礼的朋友…” 拘谨的不止是季雨，不如说有季雨在的时候，连空气都是讲礼貌的。 并没有自来熟的调侃她与唐礼的关系，只是很礼貌，绅士到有些滑稽的自我介绍。张俊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唐礼就已经把那本《即兴演讲与评论》的书递到她的手中。 “还有十分钟哦，教室可不近，自己快点去。” 季雨明显的能听出语气里的冷淡，不知道这是又出了什么问题。 戴上帽子迅速跑出男生宿舍楼之后，三人站在阳台上目送着鸭舌帽倩影。 “怎么突然这么冷淡，当高冷男神是吧？”不过短短一周时间，这三人就已经熟悉的什么玩笑都能开了，男生之间的友谊就是连接得这么快。 唐礼目光随着黑色鸭舌帽移动，直到那身影跑到树下，然后逐渐失去踪迹他才开口：“我们是朋友，至少目前我还不敢去喜欢她。” 转了个身，双肘靠在护栏上，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宿舍门口桌上的那杯喝掉一半的冰可乐。 杯子logo的老爷爷笑着，但那头上的汗珠…… “说句不好听的，她也就我一个好朋友，我不敢毁了这份关系。不然以后连朋友也没得做。” 浸湿了那一片的空地。 他等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可是最后得到的这个结果，他扪心自问并不满意。 他不懂谈恋爱，也没谈过恋爱。但是有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谈恋爱这件事不是一厢情愿，而且也是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的。 爱情到最后，双方就像是经年的知己。他们现在的关系就像是这种知己，可如果冒昧的用恋爱的方式去接触，大概率会适得其反。 至少现在，季雨还会大大方方的在自己的床上午休，这样挺好的。 煎熬但愉快的玩过了导员的随堂大考即兴演讲，幸好轮到季雨前一位的时候刚好响起了下课钟。 现在并不是晚饭时间，但是在学校里嘛，课一上完就是吃饭的时间了，即使大学里并没有这么规定过。 课上有一个胖胖的女生，季雨很有印象。 “女人并不是月亮，她们也有自己的闪光。” “女人并不是只为男人而活，她们也有自己的追求。” “女人是完全的独立的，爱情与事业平等。” 很难想象这样的句落会出自一个随堂的即兴演讲。那个胖胖的姑娘季雨记得是叫李然果，她站在讲台上捏着话筒自信的谈天说地，这点让季雨非常羡慕。 女生又怎样，不也是一样活着？不也是站在同一片蓝天下呼吸着同源的空气。 胖女孩在演讲的时候，她的脸颊笑起来也有酒窝。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她的气场和振奋人心的说辞打动了季雨的心。 鸭舌帽，终于结束了它的任务。 在一整天阳光的播撒下，湿漉漉的地面也终于恢复了干燥。不过依然还有聚在一起的小水潭反射着右手捏着鸭舌帽的长发倩影。 她深吸两口气，然后抱着书挡住正对着的阳光，看向那体育高大的圆形建筑物。 也许因为是女生吧，她迈着和以往一样的步伐，却能收获到许许多多的目光。有羡慕，有欣赏，但更多是好奇。 好奇这位同学还是否单身。 长发随着步伐的迈动而一次又一次拍在背上发出沙沙的声音，配合着平稳而频繁的脚步声，这让季雨第一次感觉到舒适。 不过才刚进踏入体育馆大门，便能清楚的感受到凉意。盛夏的体育馆，最不缺的就是运动的男生，那几乎肉眼可视的荷尔蒙自然也引来了许许多多的女生。 篮球场上，一个肌肉线条分明的高个儿站在三分线外，面对身前两人的堵截，他自信的跃起然后投球…… 没有进，甚至连篮板都没碰到。 季雨远远的就看到那个男生皱着眉头咂了咂嘴，然后转身投入人群进行防守。 看了一眼在那篮球场边的记分牌，45：48。她抱着书，看着在场上尽情奔跑挥洒汗水的唐礼，安静的退出了体育馆。 “唐礼，你这几天是心情不好吗，怎么老是投不进？这都下半场了，手感也应该来了吧？” 一个和季雨差不多身高的男生拍了拍唐礼的肩膀，看似质问的话里却是满满的关心。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烦闷着摇头。那发上的汗珠似乎散开了头上的蒸汽，也让他的脑袋清醒了许多。 “打着玩，随便了。”中场休息时间，他每次抬头喝水总是能看到对方阵营的女生频频朝自己投来不一样的目光，这让他有些想笑。 “才开学嘛，等到十月底的小比赛你还失误这么多怕是要被踢出校队哦。”队友好心的提醒之后，撑着膝盖起身，准备回到场上结束这最后一局。 “唐礼！” 有些清脆的女声在脑后响起，直到转身看到那双荡漾着蓝色流光的眼眸他才猜到这人的身份。 “季雨？你怎么给帽子拿掉了？” “这个就别管了，来先喝口水。” 队友们后知后觉的看向迟迟没有归位的唐礼，然后转头就看到傻大个拿着半瓶水和一个素颜的好看女生有说有笑。 “这水……好怪啊。你在哪买的？” 唐礼有些无奈的笑着，目光一直打量着手中的橙汁，也确实是自己从小就经常喝的美汁源啊。 “啊，就是普通的橙汁和一包跳跳糖。” “啊？”唐礼倍感震惊，低头靠近季雨，似是想问她为何要谋害自己。 浑身的汗臭，就算还是男身的季雨都受不了，她赶忙挥手散味，皱着眉头指挥唐礼。 “赶快打完了我们回去买菜做饭。午饭都没吃，我过会饿死了都不惊讶。” 弯下腰给果汁塞回季雨手中，他与淡蓝色平视了一秒之后才说：“看样子你接受女生的身份了？这样挺好的。” 这一行为，或许在唐礼看来并没有任何不妥，只是对于好友解开心结而感到高兴。可是在旁人看来，这不就是男女朋友之间的亲密之举吗？ 感受着口腔里依然跳动着的酥麻感觉，撩起衣摆将自己的脸擦干净，然后信步踏上球场，结束掉这一场比赛。 超市里，季雨挎着一个非常男性化的包，在生鲜区里挑来挑去的。身后的唐礼则提着满满一包的蔬肉看着偷偷掰掉几片烂菜叶的季雨咧嘴窃笑。 “你知道你是怎么变得不？” “啊……大概是做了个梦？” 季雨毫不在意的敷衍着，不过他这几天也确实没有任何与以往不同的地方，思来想去也就是那个有着痛感的梦了。 “啊…虽然不太理解……但是你确定你这身子没事？要不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没事，没事。我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吗？再说了去检查指不定还会被抓起来切片研究……” 下午的超市，人并不多。而且又开在学校旁边，所以来逛超市的基本都是在学校周边租了房子的小情侣。 季雨两人也许只是被当然众多情侣中的一对了，所以两个人的对话也在吵吵闹闹的空气中消散，并没有人在意。 “唐礼。” 一个温柔且有些沙哑的声音叫住了他。循声回首，正是学生会主席莫雅臣推着一车零食走来。 “哟，莫会长。没想到您也吃零食啊？” 似乎唐礼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自来熟，即使是面对渝阳大学的门面担当莫雅臣也是一样的自来熟。 “我记得你不是住校的吗？怎么也会来这个超市……还买了这么多食材？是陪女朋友？” “这个嘛……”唐礼有些不好说，毕竟学生会的申请资料上季雨明明白白地写着【男性】。 季雨提着一袋子鸡蛋回到唐礼的身后猛地一拍。 “呆子，和谁聊天呢？” 侧过身子，便看到戴着银框眼镜的莫雅臣，伸出右手提了提眼镜，露出来右边眼角的泪痣。 “莫……学长？” 第八颗音符 无声的崩溃 “这位是？” 季雨不知道怎样才能溜在唐礼的背后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心也一直吊着的，说不上的害怕还是什么其他的感情。 “宣传部……季雨………” 说完，她心里咯噔一下，然后在莫雅臣的目光下悄悄地躲在唐礼身后。 “是资料填错了吗？今年的申请书都是我批准的，而我记得申请书上写的性别是男。” “如果是你们之间玩的情趣，现在改还来得及，明天来三号楼学生会办公室改一下吧。” 季雨狠狠地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唐礼直接跑开，就连招呼也不打一声。身后的莫雅臣歪着脑袋，镜片后的眼睛冰冷的看着两人的背影，直到———— “啪！” 背上传来一阵剧痛。 “莫薰涵你给我收敛着点！” 一位高马尾穿着牛仔外套的女人搭着莫雅臣的肩，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家弟弟的臭脸。 “你就这么对亲姐姐说话？还是说……” 转头，看向前面奔逃的一男一女。“喜欢别人的女朋友？” 季雨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她带着唐礼跑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莫雅臣时总是那么拘谨，甚至有些害怕。 “遇到莫雅臣了为啥也不和我说一声啊？还有，你啥时候和他混的那么熟了？” 结账走出超市，已经快五点半了。夕阳的光落在女孩的身上，那女孩好看的眼睛里也只有他。 “不是挺好的吗？还能给你信息改了。至于关系嘛……我和谁不都一样？” 中央空调，自知之明。这样的人，人缘自然很好，但是也注定了这样的人不会只属于一个人。 “那万一，我又变回来了呢？” 带着赌气性质的反驳，却也有种撒娇的感觉。“说不定今晚我再做个梦就变回来了呢？” “那你别说你是谁不就好了？” “我………” 是啊，抽了什么风。做人干嘛这么诚实，一点秘密也藏不住，像个小孩一样。 不再闲聊，两人就在站台等着车，就像不认识的路人一样。路上一眼望去，驶过的车辆像是被镀上了金色光晕，繁华的大学城边竟然也有一点凄凉美。 上了车，唐礼绅士的让季雨靠窗，自己提着两大袋食材气喘吁吁的瘫在椅子上休息。 公交的速度并不平缓，季雨歪着头靠在窗上望着外面的金黄色出了神。一晃一晃的车身给她那披肩的头发也震的一颤一颤的，唐礼能看到她雪白的脖颈和小巧的耳朵。 也许是面朝着落日吧，她的身上也被散满了余晖，看起来很秀气也很忧郁。他们前面也是一对感情很好的情侣，女生好像很害怕冷场一样，不停的讲着话。 就季雨有印象的内容有舍友又分了几个男朋友的八卦，体重又减轻了和便宜实惠的化妆品。男生也只是随着女生东拉西扯的内容笑着随便应付两句。 太累了。 下了车，两人迅速的上楼。虽然是蹭饭，但分工也还算是明确。唐礼负责淘米洗菜，季雨便承包切菜炒菜。 气氛………挺糟糕的。 唐礼不知道又是哪句话惹季雨生气了，不懂安慰的他只好投入精神去做好季雨安排给自己的家务事。 脱掉热的浑身发汗的衣服，那专属于夏天的两股臭味很快就弥漫整个屋子，不得已只好在阳台打开两扇窗户通通风。 “你先去洗洗吧，打了一下午篮球浑身臭的要死。” 这句话，唐礼可是等了好久，几乎都要三跪九叩的拜谢季雨了。跑到卫生间里将动感的dj舞曲调整到伴着水声也能听见的程度，开始为期十分钟的大清理。 围上围裙，淘好两人份米之后再熟练的洗菜洗肉，放在砧板上等着唐礼来处决这些食材。 一墙之隔的对面，水声已经缓了。季雨便停下手中的事情，回到卧室找了两件姐姐的衣服抱着手上在门口等着唐礼出来。 咯———— “噗，你还真不客气啊，衣服都不穿就出来。” 因为并没有换的衣服，洗了澡自然也不会再穿上原本汗涔涔的衣服，所以他只好是围穿着浴袍出来。 季雨由上到下的扫了唐礼的好身材，六块腹肌在健康的体魄下呈现的恰到好处，既不显得刻意也没有那么的肉感。 两个圆鼓鼓的肩头看起来就有一种不至于野蛮的安全感，再往下就是腹部一下通往神秘地点的人鱼线。 “身材不嘛，看起来你很勇嚯。” 像个女流氓一样邪笑着看光了他的身子，唐礼也只好窘迫的开口：“我没带衣服，给你以前的衣服借我穿穿？” “……等着。” 给女士衬衣丢到他手里后，季雨又是慢悠悠的回房找衣服，整个过程慢的很刻意。即使不回头也能脑补出一个肌肉男大学生光着膀子瑟瑟发抖的场景，想想就很好笑。 随便丢了几件压箱底的衣服后，季雨走进卫生间：“不许偷看。还有，去厨房给菜和肉切了。” 听话的回到厨房，拿起刀子就是一阵动手动脚，可能是想让对面的季雨听到自己勤奋的劳动过程。不过他切的够久了，连肉他都切的规规整整的，墙那边的声音却依然只有水拍在肌肤上的声音…… 看了看时间……距离季雨进去已经过了十八分钟。 情况有些不对劲，就算是正常女生精心打扮的淋浴，十八分钟也应该临近尾声了。可是这扇门后面的声音完全没有拍在地板上那种强烈的声音。 卫生间的灯光并没有将里面的人影照在门上的重影窗内。大着胆子将耳朵贴在门上…… 除了淅淅沥沥的水声，还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声音。 “砰！” 两脚将门踢开，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个坐在地上，任由淋浴喷头在头上无情泄水弄湿自己身子的季雨。 一头不再明亮的黑发已经榻地，也被水流黏成一快一块的。整个人也只有最初被引导的几条水流缠绕着整个身子。 原本白嫩的身子也被热水滋润的有些发红，樱唇也是被牙齿咬住，闷得发红的琼鼻上也有几条水流引导在鼻尖滴水，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无助。 “季雨！季雨！” 并没有关上热水，唐礼一把扶住季雨娇弱的双肩，唤回她的神智。 热水产生的雾气萦绕在两人的周围。离得近了他才知道那除了水声之外的其他声音是什么了…… 哽咽。 湿乱的头随着唐礼的摇晃而昂起，那张俏脸上满是水渍，唐礼知道，那不是热水。 是咸咸的，苦苦的泪。 唐礼呆住了，看着眼前这位在水中哭泣的女孩，微张的淡蓝色眼睛里荡漾着清泪，那无人可视的低语呜咽也已经是她最后的倔强。 所有的一切，发生在这个满是蒸汽的温暖的卫生间。 也许是热水太烫了……吧。 没有追问，也没有再摇晃这具危如累卵的身子，更没有趁着这段时间一窥少女的美好。只有关上热水，安安静静的擦干身子然后抱回卧室的床上。 出浴美人？ 有的只是狼狈。 为什么？原因唐礼或许已经猜到了。 翻出手机，迅速的将最着名的那首《variations on the kanon by pachelbel》点开播放。 安静的陪在季雨身边，即使身上的衣服也早已湿透，他还是把手放在季雨的右手上。 不伤心的时候可以听kanon，伤心的时候更要听kanon。舒缓且逐渐富有生气的钢琴声总是有一种能抚平伤口的治愈力。 安慰，有时候完全没有作用，甚至还会起到伤口撒盐的作用。所以更多的时候，对待心伤需要的是安静。 没错，这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了，唐礼的对季雨的感情与态度也是有些理所应当了。 因为变成女生了就理所应当的劝导季雨这样也挺不错的；因为女生和自己关系近，就理所应当的动了心；因为送了自己一瓶撒了跳跳糖的橙汁赢下了友谊篮球赛，就理所应当的喜欢上了她…… 即使是在心里闪过的一场“我爱你但与你无关”的戏剧，也是那样的理所应当。 自己根本就没有替季雨思考过。她这一天里经受了多少的难堪？变成女生了他甚至一点怨言都没有。 没有怨言，就不会在心里抱怨了？ 她也不是那种会大吼大叫的人，也不是会当着别人面哭的人，甚至就连流泪都得打开淋浴器来伪装成喷头的热水…… 虽然人生还长，但在此之前的十八年岁月里，他一直都是以男性的身份去生活的，自然在心底里也是用男性的姿态去应对未来的生活。 可是，突如其来的一场大梦，让他变成了她，这是否……也夺去了他的生存意义？ 此刻床上的可人已经睡熟了双眼，不再咬着嘴唇，而是平缓有节奏的呼吸…… 看着床头柜的相框，坐在椅子上的男孩腼腆的笑着。站在椅子两边的女性，一个笑得很开心，一个冷着脸，但是从眉眼里也是能看出喜悦的颜色。 这一刻，他想了很多很多。思考再三之后，伸手抚平了少女皱紧的眉头…… 第九颗音符 什么都失去了 床头是暖色调的小台灯，窗外的夕阳也终于沉入地平线。 今天虽然阳光灿烂，却也格外冰冷。 唐礼就安静的看着季雨的睡颜，专注的有些出神。厨房里那规规矩矩躺在砧板上的小家伙们也不怎么新鲜了，直到听着小小的酣睡声他才轻轻放下，半掩着门打算自己做一顿饭来安慰安慰季雨。 明明早就过了六月，这天气还是说变就变，就像季雨的心情一样，灿烂却没有温度的白天和阴沉且无声呜咽的夜晚。 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渝州的街头，转瞬之间就成了瓢泼大雨。雨水冲刷着这座繁华城市的尘埃，却无法洗去那些人内心的污垢。 抬起头看向窗外，大雨滂沱，万家灯火。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女生的忍声落泪，今晚发生的事情，将会随着明天太阳的升起而被掩埋在黑夜里。 嗤———— 锅已经烧热，青椒与肉一同丢进锅里发生声响。唐礼举着锅盖当盾牌，挡住那些飞溅的油粒，手忙脚乱的捏着锅铲翻炒。 不过香味还是很快就从厨房里跑到屋子里，季雨的鼻子里。 刚下雨，空气依然闷热，他小麦色的脖子上映着火光，几点汗珠也顺着他的脸颊流下，然后在地板上砸碎。 一盘青椒肉丝，一盘辣白菜以及反复尝味确保味道无误的西红柿鸡蛋汤，这样的晚餐就已经是唐礼的极限了。 电饭煲早已经在保温档等着了，他给季雨盛了半碗，又给自己塞了满满一碗。用罩子给晚饭盖住，然后脱掉鞋子轻轻的走到季雨的房间门口。 手只是碰到门了，已经醒来的季雨便感受到了有人。略显艰难的抬起头，那双眼睛里也看不见以往得美丽光泽，只有阴郁的暗淡。 “季雨，醒了啊。”语气把握的很好。既不会感觉很亲近，又能让人能感觉到他的关心，这也是季雨感觉很舒服的相处方式。 “我做了几个小菜，季大厨来品鉴品鉴吧。” 其实很想再和季雨聊聊关于身份的事情，可是看着她此刻的精神状态似乎不愿意提及，那至少现在得填饱肚子。 搀扶着病人一样的季雨，伺候着她坐在主座上。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睡衣是一款女式的…… “我的衣服，是你换的？” 喃喃细语，夹杂着害羞和疑问。她知道是唐礼在卫生间里抱着她，也知道那个时候是光着身子的。 唐礼目光躲闪，用手挠了挠头发有些尴尬的回复：“嗯，不过我真没乱看！真的！” “……那就好。” 没乱看是一回事，看了又是一回事。不过季雨还是止住话头，毕竟是唐礼还在家做客的时候自己没能忍受的了这心里的巨大落差。 “这个厨艺怪怪的。” 饭间，季雨还是严格的对唐礼的初次下厨进行了严厉的点评，“肉丝都熟了，但是青椒没熟透？我很难想象这个菜是怎么做到的。” “咳嗯，第一次下厨不要这么严厉吧…”唐礼放下碗筷，听到季雨这样的点评后准备撤掉这些饭菜，不想让季雨将这些失败品吃下去。 “诶？你别动啊，我又没说不能吃，难道你还真的今天一定要吃我做的饭？” 难得的，在讨论家政有关的项目，季雨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明亮，如果没有之前在浴下的呜咽，唐礼或许也会真的认为她的心情很好。 饭后，唐礼懂事的抢过盘子去厨房洗碗，让季雨一个人再安静安静。 乒乒乓乓的瓷器撞击声从厨房里飘出来，季雨也没了心思去碰她最喜欢的吉他。打开电视机，特意调到小品的节目。 浮夸的表演和深入人心的笑点引得台下观众一阵发笑，可是却逗不乐心事重重的季雨。 擦干净手，然后坐在季雨的身边。 台上的演员越来越多了，整个节目也到了最高潮，笑点频发让整个演播厅都是观众的笑声。 唐礼也看着这出喜剧有些无感，余光瞥见又垂着头的季雨，犹犹豫豫的还是张了嘴—— “这里只有我，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 低沉的声音在头上萦绕，季雨抬起头看着和温柔的黑瞳对视，心中又是一阵委屈。 “你知道吗？我家里就我一个男孩。妈妈和姐姐都很疼我。” “我记事得早，从我记事起，我记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被姐姐在半夜抱在怀里，然后坐在车上看着不同城镇的夜景。” “年纪小，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搬家。夜风很冷，妈妈总是不让我开窗，不过也没事，车窗外面的通明灯火很好看。” “姐姐以前是很爱笑的。她会笑着在我脸上画画，然后笑着被妈妈追着打。笑着在我的头上绑奇怪的辫子，笑着把我的眉毛推掉……”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不爱笑了。她会经常去帮妈妈做饭，等妈妈下班回家之后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会烧水催促着妈妈洗澡放松精神。” “就像角色互换了一样，妈妈又会对我做一些恶作剧。在玩累的时候，她就会紧紧地抱着我，很久很久……” “然后，忘了是哪一天，我懂事了。” 身材纤弱的少女，抚直了柔亮的黑发看身体缓缓左倾然后侧躺在唐礼的大腿上，继续看着电视里小品的感人片段。 “我还没和邻居家的小孩玩熟，姐姐就又在半夜把我叫醒，然后温柔的牵着我的手坐上车。” “我从熟睡中醒来的时候，在很高的地方看到了高速桥路，很高的楼和好看的有些亮眼的霓虹灯。”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景色，我也想让妈妈和姐姐一起看。” “可是我喧闹着转头，第一次发现妈妈的侧脸有一块挺大的纱布，包裹着她的侧脸。姐姐和我一样看着那座城市的闪耀霓虹，也没有说话。” “我第一次明白了，为什么我们会一直搬家。” 季雨暂停了一下，起身从厨房的小冰箱里取出一盒牛奶，给唐礼和自己一人倒了一杯。 杯子很可爱，有两个耳朵。图案也是一个有着长长尾巴的小动物，季雨双手抱杯子，浅浅喝了一口。 “那个时候姐姐马上高考，我才刚到小学六年级。妈妈和姐姐为了照顾我，一直都在找距离小学很近的新家。” “也就是这个原因，那个男人一直都能找到妈妈和姐姐。” 雨水落在阳台，拍在窗上，激起一片轻响。电视里的节目也终于结束，进入了空档且漫长的广告。 “姐姐本来是可以在一个学校里老老实实读完高中的，可是姐姐担心妈妈会被那个男人欺负，一直都是走读的常态。每次被找到，姐姐都会主动提出搬家。” “我初一了，姐姐没有去上大学。” 玲珑的小鼻子，在此刻也有了些抽泣的样子。 “一年时间，我们又搬家了。在车上，我又远远的看到新的城市和新的霓虹。我偷偷的看着母亲和姐姐，脸上依然有伤，也并没有一点对新生活的向往。”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心里很难受，就像被谁掐住了心脏一样，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口……” “我也主动承担起了家务，给我的零花钱我会留着。然后和姐姐一样，在她们回家之前把饭菜全部做好，让她们能够回家吃到一口热乎的。” “我也决定了，我要成长起来，然后能够站在这个家里光明正大的把那个男人赶出去，而不是一次又一次的搬家去看那陌生又熟悉的午夜霓虹！” 唐礼看着少女有些颤抖的肩膀，伸手放在她的肩上，给予她一些安心。 可是，少女回过头，那靛蓝色的眼睛格外亮眼…… 因为眼泪，所以亮眼。 “又是好多年的搬家，转学。我终于长大了，我有胆子和底气可以去对抗那个男人了。” “可是，那个男人却赌博犯了法，被抓了起来，判刑了两年。我原以为，这两年时间我一定可以成长到可以把他一脚踢出我家的人。” “可是……可是………” “我现在这个样子……”少女低下头，双手用力撑着自己的膝盖，牙齿咬住嘴唇，想忍住聚在眼眶里的眼泪。 “如果我是男生，我一定可以成为我家的保护伞，把妈妈和姐姐好好的保护在这个小窝里。” “因为从一开始，如果没有我，她们一定会生活的更好。可以直接跑去更远的城市，去那个男人一辈子都找不到的地方好好的过她们的生活。” “可是现在……我还怎么去保护她们？” 暖光照到少女的头上，把影子扔到地上。那小小的影子……黑暗，冰冷。就连这个温暖的公寓也温暖不了它。 “我……是不是一直在拖她们的后腿？明明没了我，她们一定会过上她们想要的生活！姐姐可以上大学，然后谈一个帅气的男朋友带回家和妈妈开开心心的聊天。妈妈也可以趁着年轻再去寻找她所要的陪伴……而不是把她们最美好的时光砸碎在我的手上！” 少女突然的歇斯底里，双手用力的拍着自己的脑袋，以前的温柔和随和被那颗满是疮痕的心彻底捏碎。 明白了一切的唐礼，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极尽温柔的将千疮百孔的少女搂入怀中…… 第十颗音符 改变啊 这场雨，也随着夜色的加深而逐渐热烈。雨水压垮了树叶，无情得把它们从枝丫上打落，覆盖在土壤里等待着时间的流逝而融入土壤，完成归根之旅。 默默地调大电视音量，让怀中的女孩能够肆意的哭泣。心脏那里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女孩哭泣而产生的颤动，而就是这份颤动让女孩的每一次抽泣都像一根根刺一样扎在心口上。 唐礼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以前的季雨承担了什么，而现在的少女又承受了什么。他作为一个朋友，一个男性一个旁观者，什么也做不到。 不过，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了解了季雨的心境。 她和自己不一样，生活的压力实实在在的落在她的肩上，她的人生观与世界观都是以男性的思维被灌输的。所以她才会在变身之后尽可能的不让自己崩溃的一面暴露出来。 但是到了家里，到了没人会在意的有一个普通夜晚，她现在作为女性的一面还是展现了出来。 易碎，且美丽。 拥抱，感受着那个小小的体温和跳动的心脏。 拥抱，感受着这具能够宣发情绪的体温和心跳。 没有抗拒，也没有迎合，两个人就这样友情为止的拥抱。而一直被冷风关照的单薄后背被一双大手挡住之时，那哽咽的声音变逐渐变小。 默默地哭泣，直到哭到眼睛红肿，直到身体再次困倦，体力和精力都消耗殆尽，然后安安静静的躺在唐礼的胸膛，昏沉的睡去。 唐礼心疼的看着这个蜷缩成一团的女孩，眼底不知道是什么颜色。 良久，少女独有的清香随着平稳的呼吸传来。胸前感受到的柔软也安静的一起一伏，已经睡着了…… 调低音量后再关闭电视，抱起女孩走向卧室，温柔的放在床上盖上被子，然后把嘴边被泪打湿的头发捻开让季雨的美梦不会因为嘴角异物而醒来。 应该……是美梦吧？ 梦到自己还是男生，还能够作为季雨站在这个小公寓里赶走不属于这里的那个男人。 关灯，然后自己赖在沙发上凑合一宿。好在沙发也是足够柔软，丝毫不逊色与宿舍的床。 这一夜，听着雨声低喃，万家灯火也随之熄灭。季雨所讨厌的霓虹夜景……消散了。 第二天的清晨，如期而至。 唐礼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客厅桌上的两份早餐和几本厚厚的教材。 身后清脆的脚步声也让他清醒。 “唐礼，睡醒了？” 天气阴沉，天外的光线并没有完全照进公寓，但这并不妨碍唐礼感觉到今天的季雨状态非常放松。 硬撑……吧？ “你一直都这么早起床啊，那怎么还天天迟到？” 他的视线从季雨的小脚一寸一寸的上挪到脖子，眼里带着纠缠的笑意，却并没有说话。 “那个……额，昨天那个………” “昨天啊？昨天没事啊，你睡得太早了。” 听到这个回复，季雨的眼睛才算是真正的有些颜色了。 “那就好，吃了赶紧去上课。今天就早上一节高数，完了我要去一趟学生会，还要去一趟公安局，晚上我妈和我姐出差回来，我也要和她们好好说一说……今天可有的忙了。” 指尖绕着杯沿旋转，虽然季雨说的漫不经心的，但还是能看出她下定的决心。 “而且……我也不觉得我还能变回去。” 尴尬的笑着，似乎在解释什么。唐礼看着季雨的脸也是薄唇引笑：“既然无法改变了，那就好好的接受吧，至少别让自己过的那么苦闷。” “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只要你真心的怀着梦想，无论是什么身份都能让你打倒那份恐惧，不是吗？” 季雨小脸突然变得通红，看着自己肩旁散落的几缕分叉的发丝，然后重新绽放笑容：“别讲那些大道理，我听着就烦～～” —————— “改变啊，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总得试试，不然我岂不是成了另类？” 课后的时间，冷清。季雨撑着伞一路仰头注视着阴沉的天空投下的如絮小雨，伸手探出雨伞，任由雨水盈满她小小的手心。 只不过一节课时间，她便猜到了高数这小子不会喜欢自己。 为时尚早，百无聊赖。抱着高数边走边看，到了学生会办公室门口。 叩叩叩———— “宣传部一年级新生季雨来修改入会资料，请问有人在吗？” 安静，空气清新的有些难受…… 并没有人回应，更别说开门了。 “那个……学长？学姐？有人吗？” 手指再次卷起，然后再叩这深红色门扉…… 吱呀—— “是昨天在超市里的季雨同学吗？进来吧。” 开门的是高贵的学生会主席，这让一直轻松闲淡的季雨可突然收紧了心思：“嗯好。” 跟在莫雅臣身后进入办公室，他扫视了一眼环境，左边布置着一排一米高的档案柜。在柜子上面又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书本。 从《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到《冒险小虎队》，这书本跨度确实有够大的。出于礼貌，初次进入陌生的房间，客人的步伐一定要慢于主人家，不然这样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急躁的。 而且季雨本来就挺闲的。 但是她还是感觉莫雅臣走的有些太慢了，就像什么得了大病的老头子一样，慢的季雨有些咬牙切齿的急。 停步，莫雅臣示意季雨坐在客位上，然后也没等季雨理解他的肢体语言就绕到办公桌后从抽屉里一把抽出一张白纸。 “来，这是新的入会申请书，这次可不要再犯那些出于情趣或者没脑子的低级错误了。” 语气冷淡的像外边的雨，听的季雨的心里毛毛的。不过听到后半句话她还是软软的辩解道：“哪有什么情趣……就是写着玩而已。” “写着玩？你把学生会当玩的地方了？” 即使季雨不抬头也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刺痛的眼神，便不再多言匆匆忙忙的填完申请书。 “那个，这表格我就过几天再投过来？” “不用，现在给我就行。” 莫雅臣手上已经捏着一个印章就等着季雨给申请书给他。而且看样子……还有些迫不及待？ “诶？我记得一开始不就是要过几天吗？” “那是统选，这次只是你补填而已。”推了推淡黄色的镜片，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是对待屁大点事的态度。 “哦，那莫学长……那我就走了？” “嗯。” “好，那谢谢学长了。” 礼貌的道别之后，她便如释重负的叹气离开，可是就在她转身的时候，莫雅臣歪着头轻笑了一下。 “哦对了，你写的这张申请书是直接对接学生会主席团的，而且是办公部。所以记得每天中午的时候来办公室。” “啊？！” 一反常态的在人前发出震惊的疑惑，然后她清楚的看见莫雅臣的笑容从轻笑立刻变成严肃，以为是自己的言行举止又惹的渝阳大学的门面不悦了。 “我不是报的宣传部吗？怎么这次直接进主席团了………还是办公部？” “嗯，因为我校对于学生会成员的招募是有一定数量限制的。所以我们打印的申请书也都是有个上限。因为你错填一张申请书，所以宣传部今年的份已经没了。” “而恰好，主席团办公部还有一个名额一直都没有人来，所以如果你还想进入学生会，就只有这一个名额了。” “要吗？” “有渝阳大学学生会主席团的工作经验，已经毕业了找工作可是方便很多哦。” 莫雅臣轻笑着，翘着腿抬头和靛蓝瞳孔对视，而季雨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便已经下定了决心。 “那好吧，莫学长，那我明天中午的时候在这里报到，现在我去上课了。” 傻乎乎的逃离办公室，没有去纠结莫雅臣那满是漏洞的谎言，也没有等待莫雅臣的首肯，反而在捏住门把手的时候她的心情居然是一种窃喜。 第十一颗音符 改变的第一步 厚重的大门被关上，莫雅臣走到窗边等了很久，直到看到那个解发佯狂的女生打开雨伞消失在雨幕里才算罢休。 摘下眼镜，然后从抽屉里放着的另一个眼镜盒里拿出熟悉的黑框眼镜戴上。 “蓝色眼睛啊，我居然还能在不带这副眼镜的情况下看到颜色？”手指沿着色弱眼镜的边角滑动，嘴角也勾起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季雨？”手指捏着那张字迹工整的申请书，一时间有些出神。 “雨过了，天应该会变蓝吧。” 宿舍，唐礼像是解脱了什么麻烦一样，踩着节奏跳进宿舍然后大声拍手吵醒了其他三个舍友。 “有病蛮？大清早勒板命是不是嘛？” “你是玩了一夜，但是能不能考虑我们这些熬夜单身狗的通宵日常？” 亢奋与怠惰在这个小小的宿舍萌发，陈浩霆和张俊自然是受不了如此的物理精神双重摧残，对着唐礼就是一顿文明用语。 “他们说，你女朋友挺好看的，啥时候给我也看看？” 第三个舍友，因为几乎一学年都是逃课在外鬼混，所以也顺顺利利的被安排重修大一年级。那一头自然张扬的银发，唐礼看着有点眼花，不过也是真的好看。 “啥啊，没女朋友，那季雨之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而已，说起来我还准备在大学找个女朋友。” “虞洹，你都在渝阳待了两年，给我介绍介绍呗，请你吃饭！” 坚实的话里听不出玩笑谦虚或者嬉笑调侃，两人也就突然变得严肃了。“那美女和你真不是情侣关系？” “你是不是不行啊？虽说那脸我确实有点忘了，但光是那蓝色的眼珠子我都能给她当个宝供着。” 提及季雨，方才亢奋到神经质的唐礼也变得安静了，靠在椅背上摇摇晃晃的说：“不是，只是朋友。我和她也只需要朋友关系。” 捕捉关键词，蓝色眼睛。虞洹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戴着鸭舌帽隐藏自己女生身份的小丫头，顿时有些咂舌。 “那只能说我们礼宝没福气咯，那个小姑娘都能算是素颜天花板了。” 三人的目光转向虞洹，都带着疑惑，而虞洹自然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啊，昨天早上的时候我载了那个小学妹一趟，挺单纯一姑娘。” 眼瞅着唐礼看自己的目光越来越不对劲，他急忙开叉的摆手：“别这样看我啊，我虽然算半个渣男，但是我祸害的还是那些个渣女。属于是互相伤害的，这类小姑娘我可没兴趣。” 脱罪式的自我介绍，唐礼听罢这才放下心。联系了几个班上的熟人安排了几回校园小相亲后又点到季雨的头像，迟迟不敢下手…… 雨，越下越大了。 季雨停在一个店面装潢还算不错的服装店门口，或许是因为下雨的原因吧，店里的生意也不算太好。不过因为网购的便捷方式，这类的实体店生意都也只能算是凑合。 “买衣服啊……” 季雨看着手机余额里那多出的一千的数字，摇了摇头。 —不是说好要改变的吗？怎么不打算换身行头？— —我穿我姐姐的不就好了？又不是没有现成的。— —都成女生了还这么将就，小心哪天被坏男人拿几千块钱就骗走了！来给你转了一千自己去买点衣服啥的，就当庆祝我兄弟可以生孩子了行吧。— 呼出的空气在这盛夏的雨季里也变成了一团白色的烟雾，然后消失在雨中。明明是盛夏却感觉到了冬季一样的寒冷。 磅礴的街道，都是经济实惠的店面。虽然碍于季雨的金钱观念，她很想在这些性价比还算不错的店里购置一些衣服，但是这花的毕竟是唐礼的钱。 如果不买一点好看的，贵的衣服穿出去，那唐礼会不会觉得自己从那一千块里贪了剩下的一点小钱呢？ 抱着这样的心态，她走到了一个这么一个窗口放着六个假人模特的女装店。 “啊……您好，欢迎光临！小姐是一位吗？” 推开店门，导购小姐姐就踩着优雅的步伐欢迎着季雨的到来，并且勤恳的帮季雨把伞收起放在一个不妨碍客人流通的位置。 这样的待遇让季雨有些受宠若惊。 “我想要买一整套衣服，请问有什么建议吗？”这家店的工作人员都有如此之高的素质，那么季雨也就自然而然的用上了尊敬疑问的口气。 “小姐姐你是指连带内衣一起的吗？”干练清脆的声音无疑是代表了导购小姐的工作素养。季雨有些羡慕这样的人。 “嗯，是……是的。” “那么能否告诉我，您此趟的预算是多少呢？这样我才好为您推荐合适的衣物。” “一千左右吧。” “好的小姐姐，请跟着我往右边走吧。” 店面很大，季雨都不知道这里面安装了多少空调。暖色系的灯光不仅让季雨有种亲切感，似乎也让这里的暧昧气息提升了不少。 “小姐姐，我们先去挑选一下内衣吧。能告诉我您的胸围是多大吗？” 这一瞬间，季雨的瞳孔，瞬间放大了。 多大？ 什么多大？ 她怎么知道自己的胸围有多大？ 一个简单的问题，却立刻让季雨卡壳了。要知道，她在两天以前还是一个没怎么和同龄女生有过太多交流的纯情男生，压根不会去想什么胸围的大小。 导购小姐这时才注意到季雨那会随着情绪波动而变大的蓝色眼睛感到震惊。刚开始她还只是认为这个女孩戴了个蓝色的美瞳，但是美瞳却不会随着情绪的变化而变大啊。 “莫非，小姐姐并不熟悉自己的身材？”导购小姐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了一声：“要不我们先去更衣室吧，让我为您量量。” 单纯的季雨哪里懂这些，顿时害羞的脸耳朵都红透了，可是这样的反应更是让导购小姐感到开心。 单纯到有些笨的小姑娘在这个世界已经非常少见了，更何况现在还是这个什么心情都会摆在脸上的蓝色眼睛小姑娘。还不等季雨红着脸狡辩，她便拉着季雨往更衣室走—— “如果不知道三围的话，可是没办法挑好衣服的哦，更别说找男朋友什么的了。” “啊？什么男朋友。啊————” “哎哟，小妹妹，大家都是女孩子，你这么害羞干嘛啊？我又不会乱摸。” 店里，头上的音响里正在播放着舒缓且自由的爵士乐，女孩们的惊讶与嘻笑随着爵士乐独有的自由节奏而欢快的飞扬。 并没有人在意这一间更衣室里传出的喧闹，也没有人在期待着从门后会走出来什么样的人。 “嗯，82，64，84。小妹妹的身材很棒啊！几乎都快是最理想的身材配比了，为什么你完全不在意呢？” 而这边的季雨，则是红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不过她还是选择闭嘴，一句话都不说。 接下来的好几分钟，导购小姐以为季雨有些生气了，好说歹说的哄骗着才终于将季雨的情绪说动。导购小姐也正式带着季雨踏上了买买买的行动。 这样的店里，内衣区的规模是很大的，无论是正常的，或者是有特殊需求的有占了好一片面积。 腼腆的季雨也不好这此刻消了导购小姐姐的热情，看着她不厌其烦的讲着关于女性的很多在季雨还是男生的时候所不知道的知识，她对女性的艰难有了更深一层次的体会。 几分钟后，季雨羞红着脸打开门，双手无力的虚掩着身上的内衣。 “季雨你看看呐，胸口这个紫色的小蝴蝶结还有小胖次的拉绳，太好看了！” 季雨哪懂这些？ “秦姐……就这套了吧，我不想换了……” 导购小姐姐几乎把季雨当成了好看的衣架子，短短十分钟就已经换了四套不同款式的内衣，这让内衣都不太会穿的季雨非常的煎熬。 “好好好，这套你就先穿着吧，之前那套黑色蕾丝的我也给你装进袋子可以吧？” 季雨半掩着门头伸出来看着一直碎碎叨叨的秦姐有点发怵，啥也不管了就只顾着点头。 “还有啊，你这套少女系文胸啊，适合在家里穿，还能增添点情趣。在外面一定要在穿这些内衣哦。女生嘛，就是要好好打扮装饰自己。” 关上门，季雨好好的摸了摸自己被秦姐一直夸赞的身材，又小心的扯了扯把重要部位包裹住的内衣…… 落地镜的对面是一个一米六四而且有着很优美身材的少女，季雨也看的有些出神，而原因———— 开心。 穿上姐姐的连帽的白灰拼色卫衣之后，又被秦姐带着老老实实的买了两套价格合适的衣服，虽然最后结账的时候还是超了两元。 “嘿嘿，既然季雨妹妹的预算是一千，那这两块钱我来补上吧？对此，我可以恰一个微信吗，季雨妹妹？” 秦姐的笑容很好看，季雨突然想起以前的姐姐也曾经向秦姐这样笑过。 “好呀，秦姐你来扫我吧。” “好叻，我的列表里又收货了一只小美女～～” 手机里，收到新的好友申请。 【秦笑】。 第十二颗音符 初秋 月色朦胧，清月高悬。 这个城市的夏季很快也很短，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很快就要入秋了。 道路两旁的行人逐渐稀少，屋子里的灯光也慢慢的失去了光晕。除了那些竖在路边的白色路灯还在发出些许的指路光线之外，这条路都陷入了漫长的睡眠之中。 季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原因之一就是，昨天哭也哭过了，再自己发脾气就有点矫情了。 小区中间的那一片小花圃里，在那轮明月的照射之下那一簇簇繁花纷纷反射着那洁白而圣洁的光芒，美得让人心动。 此刻，不过才晚上九点，可是人们已经不再打算出门一窥雨后夜景。季雨朝着家的方向看去，并没有灯火的生气，拿出几张传单垫在花圃长椅上，轻轻的哼着歌。 芬芳扑鼻……已经忘了从哪里看过的一句话，越是在寒冷中绽放的美丽也就越是与众不同。尽管现在还是雨后的九月初秋，也尽管这些花卉季雨也看的很多了，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这些小花有着如此美妙的感觉———— 浪漫。 不远处，回暖的温度将地面的水渍蒸发，整个地面也慢慢的泛起一股淡淡的雾气。路边的小水潭水波不兴的倒映着天上的白月。坐在长椅上晃着双脚，季雨等着，等着从小路远处走来两个温柔的黑影。 “啊，妈！姐！” 女孩的声音穿过雨雾，出现在两个黑影的耳边。对视了一眼，一起看向那从长椅上站起来的小姑娘。 “你是？” 一个穿着黑色丝绒长裙的女人开口问道。她的肩上挎着一个灰白相间的小包，抬了抬眼镜仔细看着那个站在花圃里的漂亮女孩。 此时此刻，季雨的心简直紧张到了嗓子眼里。提着内衣口袋的手努力地按着自己的胸口，屏住自己的呼吸。 “姐，我是季雨……” 月色，花丛中，三位女士，近二十年的陪伴。 “这位同学，你是不是……真的是季雨？”那个较矮的黑影也走到了路灯能照到的地方，温柔的脸上也带着惊讶与疑惑。 “嗯。妈……我真的是季雨。” 一语过后，季雨也从月光下踏入了高亮的白色地界。两人便见到了，那与季雨相似的轮廓，以及那凄然泪下的眼睛。 委屈，即使是陌生人也能在这双泪眼里看出季雨的情绪。 季渝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掩面。季妈妈看着站的远远的，泪流满面却也未曾想过擦拭一下的素脸，心里也是一阵刺痛。 九月初的夜，秋高气爽。这雨后的天，不仅有明月，更有在那月亮之后的粒粒繁星。 无人的小花园里，女孩的呜咽终究还是被家人的温暖拥抱终止了。季妈妈摸着季雨的脑袋，又哭又笑的安慰着，只是季雨并没有听清楚，把头埋在母亲的肩上安静的靠着。 季渝那用来保护自己的冷冷的脸也变得和小时候一样温柔，走在两人的身边也是用手在季雨的头上搓着。 在安静的倚靠中，渝都城上的水雾慢慢扬起，在晚风的帮助下，它们弥散到整个城市的上空，将渝阳完全笼罩。 但是唯独这片小花圃并没有被水雾侵蚀，头顶的灯光也被层层雾气掩盖而发不出一丝光亮。 几乎是漆黑的城市…… 在那夜幕的最上方，银色的月和它身后的璀璨银河，成为了这片小小苗圃的唯一的光亮。 楼上的住户们也被突然降临的水雾而有些木楞，可当他们打开窗户通风透气，看到了漫天星辰之后，眼底的疑惑与心里的埋怨也变成了美妙的欣赏。 头抬着累了，便低下头，在那团水雾的包围中，有三个女生抱在一起。看到这一幕，他们便打开手机拿起相机，找到一个黄金角度将这一幕拍摄下来。 “嗯，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这照片里的主人公不是一对情侣了吧，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花丛上也弥漫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借着月光看去似有一种如梦似幻的美丽，每一颗花朵都有着最新鲜的露水摇摇欲坠，仿佛和那天上的群星相互照应一般。 “好啦，外面好冷的，先回家啦。” 在漫天的星光下，季渝张开嘴，催促着两人早点回家，而那嘴角勾起的笑容也让季雨由泪转笑。 直到季雨哭累了之后，季妈妈这才把季雨从自己肩膀上拉开，然后低头去看季雨的脸上，胸口和腰身屁股，都是很明显的女性痕迹。 刚开始，季雨看到季妈妈和季姐的到来有些情绪失控，可注意到两人都在对着自己的身材仔细端详和落在地上装着的内衣的纸袋子，她突然大为惊恐，然后红着脸低下头，双手纠缠着打结。 “那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女生了，昨天就变成女生了……” 声音还是哽咽着的。季渝走近捏着季雨的手掌。这个女孩在突然被握住手掌之后浑身一震，并没有抵抗姐姐的那双冷冰冰的手。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季雨的声音像是呻吟一般的，卑微而脆弱。 季渝想了想，轻轻拍了拍季雨的脸，抹去她眼边的水珠，随后从包里抽出一包湿巾撕开，随后捂住季雨的脸，轻轻的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季渝的动作很轻柔，尽管她的表情还是恢复到那种冷淡的样子，看不出表情。 季雨原本是哭着的，可是在感受这姐姐此刻难得的，如同小时候一般的温柔之时，她却忍不住的有些笑了出来。也许是觉得现在这个气氛和情况下，自己一会哭一会笑的样子很糟糕，再笑过了之后又想把自己的脸摆成哭泣的样子，但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重新装回那个样子。 季渝和季妈妈看着自己小妹\/女儿的这副既想哭又想笑的表情有些无奈，摇了摇头。重新从包里取出一片湿巾，轻轻触碰其他有泪痕的地方。 “先回家吧。” “嗯。” 雨后的校外夜市，莫雅臣走到一个堆满啤酒空罐的女人身后，看着锅里红的让人害怕的火锅非常无语。 嗒，嗒，嗒—— 拿起筷子，在空罐上敲了两下。 “吃完了吗？吃完了赶紧走。”面对莫薰涵，他几乎都是以恶语相向，语气里也透露着一种气愤。 “哟，这不是我家小少爷吗？怎么现在才来，我都一个人喝了好几轮了。” 喝了酒，今天的莫薰涵看起来闲的比平时更没有精神。她又打了个哈欠，干脆直接把手当成枕头，头靠在手上斜着脑袋看莫雅臣。 困乏的眼泪从她眼角滑落，微微弄湿了她的袖子。 邻桌的一群男生本来看着美丽慵懒的莫薰涵心中有些意动，才准备起身去认识认识的，结果莫雅臣便先他们一步来到莫薰涵面前。 高冷的渝阳学生会主席，身后是全球着名的华鸟音乐的大少爷，这个身份在渝阳大学和渝都富豪圈已经不是秘密了，那么对于这个趴在火锅桌上感觉醉的不省人事的女人自然也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当然莫雅臣也早已经习惯了莫薰涵这副摆烂的样子，他也不和自家老姐客气，皱着眉头一把揪住她的发尾，即使那发间散发着皂香也阻止不了莫雅臣的粗鲁。 “电影拍完了就知道来我这里烦我是吗，莫大导演？” 莫雅臣的眼神和莫薰涵在此刻对上，这个女人呵呵的笑了。 “啊～～～～！每个人都有小秘密，每个人都有埋在心里不想说的话～～～～！小弟啊，我承认你确实是有点女人缘，满足很多女人的择偶需求。但是你这粗鲁的行为举止可是追不上你在心里念念不忘的人儿哟！” 第十三颗音符 生根的厌恶，家人之间那互相体谅的爱 莫雅臣看着她的笑容，她今天的样子果然不一样。和以前总是邪邪的坏笑不一样，现在她是慵懒的笑着，趴在满是空酒罐的火锅桌上，眼神里却是很严肃的审视，凝视着莫雅臣。 “走吧，我们换一家店细聊。” 莫薰涵笑了笑，精神和语气恢复了拍摄电影时才会有的干练，利落，不容置疑。 “再去别的店里吃一点夜宵，当然由你请客。” 渝都的晚上，最不缺的就是各式各样的夜宵。从灯壁辉煌的门面餐厅到路边烤着碳火的烧烤小推车，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渝都会少的。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莫薰涵点了两串烤韭菜，五串鸡翅膀和三份烤蒜蓉以及两瓶汽水坐在路边小摊上看着来来往往的汽车溅起一滩又一滩浑水落入路边花坛。 “你对于相同性别的人之间的恋爱，是怎么看待的？” 雨过的夜市，学生们都像是报复性的来着路边狠狠地痛吃夜宵，相比起白天的繁华都市，此刻店店相连的夜宵摊才是最热闹的。 但是莫雅臣的耳朵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大脑里也是嗡嗡的。 他推了推色弱眼睛，有些冷静的提问：“这是你准备拍的什么新电影题材吗？” “不是，就单纯问问你的看法。”莫薰涵招呼着店家先上了一碟辣子醋黄瓜先应付应付，然后拿起牙签满不在意的插中一块黄瓜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身边也有很多的男男女女对着莫家姐弟这一桌投来目光，但又看到彼此面前的人儿的颜值，又心怀遗憾的别过视线。 “同性恋我并不反对，这些人只不过是喜欢的灵魂不是异性而已，同性恋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私人生活，如果那些人的私人生活只有同性的人，那也是他们的自由。” 莫薰澜捏着还在冒着冷气的汽水瓶，笑嘻嘻的看着义正言辞的莫雅臣，时不时的从盘子里插起黄瓜往嘴里塞。 “小家伙，你倒是看得透彻啊。那我也不给你藏着掖着了。” 在莫薰涵说话的间隙，勤工俭学的服务生端着他们点好的烧烤送到桌上：“主席，美女慢慢吃哈。” 他笑着回应服务生之后，又转成冷漠的视线盯着莫薰涵。 “挺出名的嘛你小子。咳嗯，关于你喜欢的那个人的身份……” “嗯？我喜欢谁了？” “就昨天那个妹子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她？” “你眼睛都恨不得贴在人家头上了还不喜欢？” “………啧，有话快说。” “就性格来说，他也许还真能配你，你这臭脾气要不是我知道你是啥心性，我保证抽死你。” 莫薰涵抬起头，望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她两口吃掉蒜蓉后，就放下了调羹和牙签。双眼冷漠的看着莫雅臣…… “那个姑娘，季雨。是个实实在在的男生。” 女人的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什…………什么？！” 莫雅臣惊讶的送入嘴里的蒜蓉都直接喷了出来。 “我是真没想到我家小弟居然是个同性恋……不过我和你说的一样，我不理解，但是支持你，精神上的。” 灯光挥洒，桌上的蒜蓉还冒着热腾腾的小泡泡。莫雅臣狼狈的擦着自己的脸和衣服，头也不抬的问：“我今天还和她单独见过面了，她有胸有屁股，而且声音也是标准的女声。再是专业的播音系学生也做不到那么自然的异性声线。” 染成粉色的食指指甲敲了敲桌面，示意莫雅臣安静，然后拿起一串肉浅浅的吃了一口，道：“谁知道呢？这年头的医学技术，隆胸翘臀掐嗓子有什么做不到的。” “指不定就是个男娘，不过这样也好，你们婚后的生活也不会太差。” 莫雅臣抽抽着嘴，世界观仿佛在这一刻被震得稀碎，“那她的眼睛呢？” “眼睛？” “对，眼睛，她的蓝色眼睛。” 她歪着头思考片刻，突然朝着莫雅臣竖起中指，见莫雅臣的脸瞬间黑了大半，才慌忙解释：“我让你看我的指甲！它原本是什么颜色的？现在是什么颜色的？” “……你是说他还戴了美瞳？” “对哦，不然怎么解释他看见突然变色了？” 莫雅臣脸色铁青，整个人的气压都低了三度。 水雾逐渐笼罩了整个城市，也堵在了莫雅臣的心口上，他大力地按着自己的大腿，那短短几句话在他心里已经迅速生了根。 一种名唤‘厌恶’的根…… “妈！季雨真的变成女孩子了诶！” 卫生间里，季渝看着脱光光的季雨高兴的向厨房里煮面的季妈妈传递喜讯。 “额，姐。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开心？” “嗯？很明显吗？我反而面部表情控制的也还好啊？” 季雨蜷缩着身子，有些害怕的看着面前也解开衣服准备和她一起洗澡的姐姐。 “我前几天还是男身，还是不要一起洗吧……挺，挺不自在的。” 水声，伴着嬉笑声。季妈妈在厨房看着面前的瓷墙，内疚的眼神也慢慢变成了开心的色彩。 “晚上好，宁姐，我明天和季渝都提前休一天假。” 拨通电话，很快就有人接听。 “你终于知道休息了啊？！你俩都快全年无休了！我这次给你休个五天的带薪假期，你们母女俩好好玩玩吧，别整天泡在工作室里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满是抱怨的女声，显然对季妈妈主动提出的休息感到震惊和如释重负。 “嗯？不需要理由吗？” “你能主动提出休息就是最好的理由咯。对了，如果是要去旅游什么的话，记得把发票报给我，我给你们报销。” “这……怎么好意……” “就当公费旅游了哈，你们母女俩值得。反正别忘了五天后来工作室报到哈，客户还等着呢！” 即使没有见过电话后面的人，也或许能从这热情的话语中看到一头红色的卷发吧？毕竟这个性格只有配上热烈红才算对劲…… 这边浴室里，现任的姐妹俩正借着水声说着私房话。 “小雨，以后如果你有什么委屈啊不适应啊，在妈妈面前也得装着，后面在我这里说就好了。” 季渝温柔的打理着季雨的头发，同时也语重心长的给季雨灌输着忍耐的理念。 “现在你变成女生了，就算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妈肯定也会在心里自责的。如果你表现得越是脆弱啊，抗拒这具女性的身体啊什么什么都，妈的心里也就也是愧疚。”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就算是有任何的不满意，不舒服，你都要在妈面前忍着。她把我们俩拉扯大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要再让她操这份心了。” 季雨本来也是个懂事的孩子，此刻又是被姐姐的一顿苦口婆心说到了心坎里，突然又感性的落了泪。 “我知道，所以我这不是已经在适应了吗？”一滴泪融入水流，那刹那间的感情也被季雨埋入心底，转头也活泼的笑了，眼睛绽放着随明亮的蓝色…… “你这小子，怎么变成女生了之后，这个胸比我的还大？！好羡慕……不对，好可恶！” 少女们的嬉闹，桌上的三碗番茄鸡蛋面，暖黄色的灯光，慈祥温柔的目光…… 这一份份的存在，组成了渝都里最普通的一个三口之家。 温暖，也闪耀着。 第十四颗音符 可以生孩子哦 她穿着男式睡衣躺在床上，头脑里一直在重复着和季渝在浴中的悄悄话。 于是，她终于振作起来重新正视这不自在的现实了。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她离开了谁都得继续用力的活下去，她们的幸福是绑定在一起的。 即使不是为了自己，她也得堂堂正正的身为女生而生活。在心底下了这么一个决定后，她便只觉困意缠绵，很快就昏睡过去了。 依然是阴雨天，季雨和辅导员告假之后便被拉着去局子更改了户口信息，这当然期间有过一些问题不过还是被季渝灵动的圆了过去。 季雨看着雨，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一个难熬的上午。 看着昨天拦着自己不肯动户口信息的那些警官略带疑惑和惊艳的目光投在她身上，她总是感觉有些许不自在。又不能塞耳机或者玩手机，明明在人家地界办事还这么休闲给人的感觉总是差的。 就呆呆坐着，频繁的一问一答和打给居委会的电话，季雨也快忘记的一干二净了。就这样，在警官再次返回这间屋子的时候，户口证明已经办妥。 打着伞没入雨中，季雨的手机铃声也在雨声中大到听不见，直到打到车了才掏出手机。 四条没有备注的未接电话。 “你好？” “季雨学弟，不准备来办公室一趟了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的都快结冰了的声音，季雨这才猜到来者何人。 “莫学长？额……我今天有私事要办，现在也马上要去医院了，学生会那边我今天没时间去。” “是吗？那你继续忙你的吧。” 干脆利索的三句话，那边坐在办公椅上的莫雅臣有一股怨气想趁着季雨未到的时候打电话发泄，但是听到他此刻软软的声音还是缓解了烦闷的心情。 播音系的女声还有这种能力？ 挂断电话，车也就刚好停到医院前。季妈妈按了号然后就安安静静的排着，温柔目光一直偏向坐在椅子上的两个女孩。 “刚刚打电话的是你学长？他知不知道你是女生了啊？”季渝八卦地问，但是那语气里分明听得出戒备。 “是学长哦，应该是知道我是女生了吧？”季雨有些不想回答有关于他的一切问题，她总感觉莫雅臣这个人绝对没有表面这么完美。 “是吗？那他和你的关系如何……好吧我应该看出来了，说起来你还报名学生会了啊？” “还是主席团的职位。”季雨有些郁闷的埋怨着。因为直到刚刚接了莫雅臣的电话，她才知道原来中午要去办公室几乎是个必要指令，明明学风自由的大学怎么还有这种死规矩？ “主席团？还不错啊，以后毕业了在简历上写渝阳大学学生会主席团的工作经验，然后再给你们主席身上与自己相似的点也写上去，这样找工作会好很多。” “……什么干货教程。我这才大一呢，距离毕业找工作还有三四年。” 说完，季雨便站起身走到季妈妈身边代替她排队。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季雨感觉这个世界最热闹的地方就是医院了。 三个人排了二十分钟左右才算是到头，季家母女三人把小小的窗口围住，直到前台护士指着另一个房间，这趟医院检查之旅才算是正式开始。 刚开始的体格体检和抽血体检还算正常，季雨还是男生的时候就体检了很多次，唯一的不同就是医生检查的速度慢了很多很多。 而之后的超声检查就让季雨有些失了神，她印象中的体检也就只是之前的检查身体和抽血。 又是磨磨蹭蹭的几个小时，弄完了一整套的超声检查。可是就在季雨以为快要结束的时候，她这才看到季妈妈手上的检查单还有很长一片空白都需要对应的医师签字检查，她已经麻木了。 走过一件件她只在电视里见过的医学器材，然后测完心电血压之后。来到了季家母女三人最担心的事情———— 女性特殊检查。 羞红着脸，季雨走出来尴尬的站在季渝身边，看着医生和蔼的和季妈妈叙述季雨的女性体征病情。 听到医生她那句“生孩子肯定没问题啊，而且这个检查结果来看，小姑娘这么漂亮还没谈过男朋友，你们家的家教可真好。” 情理之中，意料之内的事实，季雨还是有些欲哭无泪。可是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她的脸又红了一大片，这一切在季渝的眼里看来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季妈妈拿着写的满满当当的检查单领着两人回到大厅缴费。门外的病患依然很多，好在外面的雨也停了，拿出手机瞄了一眼时间后，再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她有些难以置信。 下午六点三十分。 难怪老妈和老姐一大清早的就拉着自己去调户口做检查，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要做一整天啊。 季妈妈拿着发票笑着摸摸季雨的头，道：“季雨可以生孩子哦，高不高兴？” 季妈妈的脸上依然挂着一抹笑容，不过说来奇怪，现在季雨反而觉得这种笑容不太像是那种自然的笑容，更像是带着其他情绪而强迫的笑。 还会有什么事情能让季妈妈露出这样的笑容吗？ 季雨收拾收拾表情，挽住季妈妈的手撒娇一般的：“这不是很正常吗？不过我也没想着要找男朋友就是了。” “我找男朋友……这画面有点不敢想。” “噗嗤……” 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季渝当着两人的面笑出了声。 “是啊妈，能生孩子才算正常的，不能生孩子才算有什么大毛病。” “我这才出这种变故你们就一直扯生孩子的事情，这礼貌吗？这真的好吗？”季雨翻着白眼无语的看着两人。 季渝摇晃着脑袋乐呵呵的说：“有什么不好的，咱家的小公主……都快名花有主了。” 看着两个女儿一热一冷两副模样，季妈妈却是实实在在的叹了口气，心也随着检查单上的章和字迹而放下了。 “今天去外面吃一顿大餐吧。” 回想着这一切，季雨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但是，当自己扑在唐礼的怀里哭时的纵容，向辅导员修改自己真实身份时的谅解，在医院做完一切相关事宜之后…… 不经意间，她却是看到了季妈妈那嘴角的笑容。 那……是和自己小时候逗自己玩时才会出现的发自心底的笑容。 仔细回想，自己还是男生的时候，有多少次机会能让老妈露出这种眼角都弯了的笑容？ 想来只有自己那次悄悄瞒着她们，在她们用各自的方式来安慰自己的时候，把渝阳大学的入学通知书推到她的面前…… 这一次，她笑过，很好看。 可是在那笑容展露之前还是看到了湿润的眼睛。 如果只是认可女生的身份，就能让老妈露出这种笑容，那当女生又有什么不好的？更何况，现在还是确确实实可以生孩子的女生。 抬起头，季妈妈正对着自己在笑哦，笑得是那么轻松，那么愉快。就好像收到那个男人被判刑的通知一样，发自内心的欢愉…… 这一刻，她释怀了。女生有什么不好的，为什么要纠结于一个不熟悉的身体？ 她也回应着季妈妈，露出了一个非常少女系的笑容，随着心底的释怀，那笑容也就愈发自然，愈发美丽。 乍一看都含着笑的两人，季渝有点纳闷，但视线从老妈转到小妹，她便自顾自的理解了一切，在外面用来保护自己的冷脸也露出了晃眼的笑容，跟了进去。 第十五颗音符 不一样的大学生活 季雨在床上被铃声叫醒，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筋骨一样的瘫在床上怎么也起不来，然后…… 啪！ 一个盒子扔在季雨的床头柜上。 “来，我的好妹妹哦，姐姐给你找好衣服了。” 季渝拉起眯着眼抗拒的季雨就推到窗前醒醒眼睛，等季雨适应了这种明亮之后就转过头蹙着眉头，温顺的淡蓝色也少见的盛着怨气的盯着在身后打开盒子取出一套衣服闭着左眼隔空比划比划的季渝。 “我又不是不会找衣服穿，用得着嘛？” “你那些衣服都太男性化了，现在你可是妹妹，是个姑娘家，不能穿那些衣服去丢人。” 嘴角不自知的抽了抽，季雨开始为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感到懊悔。她也不做任何反抗了，任由季渝在自己身上弄她自己想要的穿搭风格。 上半身是墨绿色绣有柳叶的披肩罩衫，白色的浅v领衬衣被下半身搭配着一条卡其色高腰阔腿裤埋住，整个人的精气神也被提高了很多。 虽然季渝对季雨那丰满的身材有了很大的了解，但是这种穿搭风格更是让季雨的身材有了一种朦胧美。 原本就是标准美人的三七分身材，并没有被这套穿搭的视觉延伸而再度拉长，因为季渝选择的这条高腰裤是偏短的，所以这样的搭配更加显得季雨的腿长，也让季雨光是看起来就很飘逸。 吃过早饭后，季雨便顶着家姐的实验型穿搭走出了门，不过临走之前还被季渝架上了一条黑色的无框平光眼镜。 “这样从上到下的一套才算完整，去吧，保证你会是渝阳里最靓的仔。” 变成女生之后，季渝的态度像是发生了九十度的转变。不再拐弯抹角的安慰或是鼓励季雨，而是有话直说的干脆。 季雨拎着那本《语言表达》按照自家老姐说的那样不缓不慢的，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悠哉悠哉的出发前往学校。 可是，当这样一位干净飒爽的女人拿出一枚硬币出现在公交站排队上车的时候，她的存在就像异类一样的引人注目。 大妈们的闲言碎语肯定少不了，可是比起那些，更多的是车上的男男女女。 “喂喂喂，你看那个姐姐好帅啊！是服装设计师吧！” “身材好棒啊！！这19大偏分也太性感了！” 小女生惊叹的窃窃私语钻入耳朵，听到夸奖季雨的心里的小喜鹊已经有点按耐不住了，不过她只是抿着唇极力控制着面部表情不让自己笑出来。 “那个，请问……” 一道干净的声音从身后走过来，转过头去，便是一张白皙俊俏的脸，好在男孩很适宜的站在两个身位以后。 不如说……车厢里每个人都和她站开了两个身位。 男孩和他身后的少男少女们也仔细的一睹了季雨那棱角分明的秀脸，微醺的眼妆和长翘的睫毛更是衬托了那如同琉璃一般的眼睛。 她举眸看到了男生身上的校服，是季雨毕业的观夏高中的校服，便樱唇微张： “有什么事吗？学弟？” “那个，学……姐姐，我可以加个微信吗？” 她一恍惚，有点不知所措了。但是身边的人和他身后的朋友们都在看着，她也不想伤了一个小男生的自尊，便点开二维码让他扫了。 加了微信，男生喜笑颜开的道了声谢，然后红着脸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被他的朋友们当成珍稀物种围观。 ……感觉还不错？ 季雨仅是嘴角微扬，那眉眼也跟着弯曲。小女生们见着男生都恰到好友了自然也大喊着美女姐姐的也扫了一个。 到站，季雨含着满心欢愉的下了车。身后的男孩女孩们也知道了季雨是渝阳大学的学生后，心底也暗暗打起了算盘…… 九月，正值秋高气爽。虽然盛夏的余味并没有消散，但是前阵子的雨季已经彻底过去，掩盖不住那即将到来的金黄色季节。 渝阳大学的氛围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 呃？宁静……或许到现在为止吧，校园里还算宁静，空气中除了偶尔传来的鸟啼声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奇怪的声音。 滴铃铃铃~~~~ 校园里嘛，上课的预备铃肯定不算奇怪的声音了。风铃一样的声音，在季雨听来是非常适合校园的，清醒而且悦耳。 晨课的教室，并没有中学那样的齐声朗读的声音，相反的却是哈欠声和各种各样聊天的声音。 吱呀———— 轻轻推开教室大门，并没有在讲台上见到老师的身影，季雨才算是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何时患上了迟到被老师点名的ptsd。 然后就是安静。 聊天的打哈欠的都停了下来，纷纷对着季雨投以各式各样的目光。欣赏，疑惑，惊艳以及嫉妒。 察觉到安静到有些肃穆的气氛后，季雨便看到整个播音系一年级的学生都在看着自己，除了那些一大早就打开游戏的人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自己身上上下扫描。 这可远远不是公交车上那种程度，季雨低下头脸烧的绯红。深吸一口气后，她推了推眼镜，便朝着靠窗的第一排走去。 比起还没睡醒的清晨，人们还是喜欢偏暗一点的墙边。而且因为这节长达四个课时的《语言表达》的授课导师是一位央广退休下来的资深播音主持，所以她非常的喜欢挑前排的学生来回答问题。 也因此，这第二堂的《语言表达》课程的前排比起第一堂少了大半，基本都在第三排往后才是主力军。 季雨这么一位时尚潮流的出现在这个课堂里，自然引人注目。那位一身黑色女士西服，踩着高跟鞋的太太从门口一走进来便看到了被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身上的季雨。 她安安静静的看着书，阳光撒在她的侧脸和书页上，泛起的点点暖黄色颗粒把她映得更加圣洁，这一幕美得像一幅油画。 含着标准公式化的笑容，踏上了讲台。她并不需要准备课件和教材，因为长达四十多年的职业生活足以让她自信的不带任何辅助教材上课。 而面对人员稀疏的前三排，大学老师们想来也是习以为常了，尽管这是渝阳大学。 “上一节课我们聊到了语言表达能力对于播音专业的重要性，那么有没有同学还记得或者说需要补充的呢？” 也不和台下学生们问候热身，便单刀直入的提出问题。可是学生们貌似也猜透了她的心思，都安安静静的等待她的挑选。 “那么……”清脆的高跟鞋在空间扩散，然后落在季雨的面前。 低头，迎上了靛蓝的醉眸：“这位小姐，is there any other content ?” ………… 经过一上午的课程，渝阳大学的午休铃终于在诸位学子的等候下按时拉响，清脆的风铃随着教授那句飒爽的“下课！”，而引得堂下人迫不及待的冲出教室，各自奔赴他们的归处了。 学校的篮球场永远不缺挥着热汗玩弄球技的人。即使没有能力进入nba那种诸神级的篮球赛场，但是在他们的心里永远都有一个最为热血的篮球梦。 不过嘛……男生居多。当然这些已经成年了的男生聚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就会聊聊女生。 这不？刚刚打完一场篮球，七八个男生都坐在路边长椅上休息，一边喝着水一边讨论着。 “都说你们渝都盛产美女，现在我倒是信了，心服口服的信了。”蹲坐在花台上的男生看着从教学区走向生活区的人群若有所思的说道。 “嗐，就这啊？就要我说的话，咱们学校的美女确实多，但排除动过手术的，自然那么好看的也就几个人而已。” 十六颗音符 虚荣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 “就三年级的学姐吧，那首选就得是吴瑶瑶学姐，不仅是连续三年渝阳大学男生贴吧里的校花榜首，更是她那舞蹈生的身段和作品~~啧啧啧，能被她相中的那都是天之骄子了。” “噗，你那年上系的还是算了吧，你这xp系统不太能纳入我们兄弟间的讨论之内。”张俊听完之后便笑着推了他一把。 “哟呵？年上系怎么了？年上系才是王道！我就喜欢年上怎么了，你打我啊？再说了，人家确实是校花，我就算年上系也是恋的校花。” 陈浩霆哈哈一笑，没管那个男生便自顾自的说道：“咱们学校的校花确实挺多的，三年级的有吴瑶瑶学姐，柳云湘学姐，毛若依学姐；二年级也有苏晓檬学姐和云翠翠学姐。这些都是数一数二的大美女啊，拿去娱乐圈也是能是当红小花，咱学校的美少女也太多了吧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他就开始呜咽了，“我能考上渝阳大学真是太好了……” “啧，出息。” 唐礼有些嫌弃的瞥了一眼，也转头看向才从楼里出来的一大群女生然后问道：“你们在哪知道的那些女生的名字的？才两个周你们就给学校名人都拔了个干净？” “可不是嘛，上大学的乐子之一不就是这个吗？”敷衍了唐礼的疑问之后，接话茬这个人便继续着陈浩霆的话题：“你怎么给咱一年级的忘了？瞧不起咱们一年级的美少女们是吧？” 陈浩霆挠头道：“怎么可能，只是我现在还没收集到几个而已，你们有几个一年级的名单？” 背靠在长椅靠背上的男生突然哼了一声，神气的说：“说出来怕你们不信，林筱雅知道吧？她也来渝阳大学了。” “你说那个首富之女？虽然确实有钱，但那个三无属性我还是不喜欢。” “谁要你喜欢了？我喜欢就行。” “咳，还得是你。” “怎么不好了，给她打动了直接就吃软饭了兄嘚。” “德行！”陈浩霆笑骂一声后转向唐礼：“话说给你介绍那几个妹子你就没一个看得上的？” “咳………” 干咳一声，然后把手中水瓶精准投进垃圾桶后才叹一口气：“没有，那些人都太热情了，没那种感觉。” “嗯？！什么感觉？”众人围着唐礼，都第一感觉认为唐礼对那些女生做了什么坏事而半调侃半羡慕的拉着他的球衣。 唐礼自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语言表达的多差，连忙澄清道：“不是，我是指没有那种让我感觉自由的氛围。” “你该不会还在想你的季雨同学吧？”张俊咧开嘴笑，手上也没闲着绕着唐礼的肌肉上旋转，搞得唐礼痒痒的。 “季雨？也是一年级的吗？”站在唐礼身后的男生好奇的发问。 “对头，季雨。妥妥的美少女，可惜我家礼宝没福气。” “我没听说诶，有没有照片给我一睹芳容？” “你不是喜欢三无吗？怎么xp系统重装了？” “废话多，让我访问！” 唐礼没有管身后那群整天三句话离不开女生的人，眼神漫无目的的在人群中摇摆，然后…… “我去，你看那个女生，穿搭好赞！一整个狠狠的爱住了！” 顺着手指看去，他们便看到了那位在人群中以绝对的服装搭配而与众不同的女生。 季雨很烦。 虽然能享受到路人同学的眼光和赞叹是很不错，但是像这样在人群中间像看猴一样的被围着真的很怪，而且非常别扭。 因为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在别人的视线里变得无穷大。 “季雨！这里！” 人群之外，熟悉的声音。顺着源头看去，便是唐礼那高高的个子站在路边微笑着。 “中午好啊唐礼。” 见到好友，季雨那有些疲倦的精神才算是恢复了点精神，“你们才打完球吗？那一起去吃饭？” “好。”甩下身后的球友，伴在季雨的身边享受着路人投来羡慕的目光逐渐远去。 “这位就是季雨？服装设计的？就算不知道性格，光看穿搭一看也是个偏冷淡风的。不过我喜欢。” “单身久了你看条狗都眉清目秀的是吧？” “哈哈哈哈……” 路上，唐礼一直看着今天与众不同的季雨有些犹豫，眉眼间也尽是忧色。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咱们什么关系，别因为我是女生了就和我这么疏远了啊。” 平光镜片后那两片软软的睫毛被照得一闪一闪的，给季雨也徒增几分可爱。 “今天怎么穿成这样？不像是你会穿的样子。” “哎哟，还不是我姐，知道我那件事了之她居然还有点开心。哦不是，是非常开心。还一大清早的就给我准备了这套衣服。”季雨幽怨的诉苦，不过看那午后阳光映得金黄的侧脸，她应该是开心的。 “难怪你昨天没来开会，是和家里人坦白了啊。对了你什么时候转去的主席团，我怎么都没消息？” “提到这个我又有点生气了，莫雅臣那厮说主席团办公部的每天中午都必须去办公室开个小会，还是强制性的。” 提到这个，季雨是打心底的有些烦躁，就连盛午的烈阳都特意照了片云彩遮住自己的热量，以免让地上这个女生再次生气。 “先看看是什么工作性质吧，不然我退了明年再进宣传部也行。” “说起来，你觉得我这套衣服怎么样？好不好看？” 季雨小跑两步走到唐礼前面展开双手，将这套衣服和季雨的美感呈现得淋漓尽致。背着光，唐礼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种感情…… 认真的感情。 讪笑两声，然后装作大艺术家一样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头，在季雨能接受的等待时间里憋了一句： “好看，但这套衣服还是不适合在大学里穿，挺引人注目的。” “对吧，对吧！我也觉得这套衣服好好看，而且在路上我都被好几个学弟学妹要了微信，这还是有生之年的第一次被人要联系方式。” 季雨的嘴角宛如挂上了春风，她的笑容是那么甜，甜的让唐礼甚至觉得自己有些被这个女孩吸引过去了。 “当女生就是好啊，每天都有好看的衣服穿，更重要的是，人最好看~~” 花痴的摸了摸自己脸，但是季雨突然想到了什么，脸庞也慢慢的红了。 “那是你以前不爱打扮，恨不得一辈子就两套衣服轮着穿。” “哦对了，你给我那钱啊，我全部拿去买衣服了，等过几天就穿给你看呐？” 穿给我看…… 给我看？ 唐礼突然愣神，因为在这位纯情少男的大脑里，女性特意穿新衣服给男方看那基本都是对男方有意思。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闪过一瞬，他也清楚季雨这句话所代表的意思。不过就算季雨真的还是那么勤俭他也完全不在意，毕竟季雨家里的那把吉他还是他高价低售才落到季雨手里的。 “好啊，让我看看你的审美有没有变得好一点，这个好看的皮囊穿得丑了那整个人也都丑了。” “啧，会不会说话，不是都说衣服都看人吗？你觉得我这个人很丑么，还驾驭不住我买的衣服？” 季雨嘟着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好像理所应当的嘟着嘴表示自己的不满。 唐礼也看着嘟着嘴的季雨，这个和她这套御姐范的服装可不太配，不过这个反差萌倒也是看的唐礼有些痴了。 这个前几天还躲在自己怀里崩溃大哭的人，几天后就灵活开发自身的优势，开启了第二次人生。自己也应该不要去思考以前男身的季雨了，为此刻会因为别人夸奖而高兴的小女生而高兴吧。 “行行行，咱们季姑娘穿什么都好看~~” 眼底掠过一抹黑芒，但还好被眼镜遮住了。很快，她便哼一声： “还算识相。” 第十七颗音符 苦过酸来 “说起来，军训定好时间了。这周五开始，你知道吗？” 唐礼点好三个菜后提着两杯果汁坐在季雨对面，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笑盈盈的，她看着感觉心里毛毛的。 “周五啊……难怪昨天莫雅臣给我打了四五个电话。” “他哪里找来你电话的？” “优质回答：我不知道。” 吸管被咬瘪留下一个牙印，季雨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在唐礼眼里不知道为啥就有些急躁。 “你离他远点，那个人动机不太纯。” “嗯？他还能有啥动机？” “他想追你？” 一粒柠檬卡在吸管里出不去也退不回，头顶的风扇也把季雨的秀发吹散。 眼神从疑惑到震惊最后才化作鄙夷，“他那么一只家大业大的大少爷怎么就能突然看上我呢？再说了我前几天都还是……所以你觉得他还能做啥？” 摇了摇头发，发丝间飘出的栀子香被大风扇带去唐礼那边，然后侍应生把三个菜上齐之后，季雨的嘴角就有了些许抽搐的幅度。 这一反应自然逃不过唐礼那毒辣的视线，心底暗自一笑后就殷勤的给季雨夹菜，像极了恋人之间的互动。 半推半就的，季雨也就习惯了被人照顾的感觉，也并没有在意他们二人之间那友情以上的交互行为代表了什么意义…… “时间不早了，你先去学生会办公室吧。” “诶？那这饭钱……” “和女生吃饭还得女生掏钱？我不要脸了是吧？” “……行，好兄弟。我以后天天找你蹭饭吃。” 哗啦———— 还不等季雨敲门，屋内就有人先一步打开了门。抬眼，视线内就是一个看起来身材高挑，打扮时髦但眼妆看起来不是很有精神的女生。 “你是？” “你好杨学姐，我是播音系一年级新生季雨，也是学生会办公部的新成员。” 笑容落落大方，适当得体。这位杨副会长自然也不会再过多追问什么。 不过让她感到震惊的…… “季雨学妹，今天你倒是没迟到，以后也继续保持。” 身后的声音温柔的喊着面前这个漂亮女生的名字，而且…… ‘继续保持’？ 保持什么？ 大中午的在这个办公室里还能做什么？ 各种疑惑和情绪纠缠在一起，最后便得出了一个羡慕嫉妒以及鄙夷的眼神看向正朝着莫雅臣缓步迈去的背影。 季雨自然不会知道她已经被身后的人打上了什么标签，只有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看着那个站在窗边看着外边的冷淡身影。 转过头，这位学生会长看着面前这个飒爽的女生，眼神中带着疑惑，诧异，惊喜，恐慌和忧虑等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然后狠狠的糅合在一起。 “那个……季雨你……知道周五开始军训吗？” 季雨无语的点了点头，说道：“嗯，我朋友给我说过了，因为昨天开会的时候我不在，所以莫学长才会给我打那么多电话的吧？” 看到莫雅臣那怀疑的眼神，季雨不知道他在怀疑什么，依然是那么淡然，缓缓的问：“那莫主席，今天中午需要有什么会议吗？或者说需要我做什么工作吗？” 莫雅臣捏了捏眉心，眯眼皱眉地想了想后，才说：“没事了，我就是打算告诉你一声本周五开始军训，而你作为学生会成员是绝对不能请假的，仅此而已。” 语气终于变回原来的冷淡了，他心底里准备安排的质问环节又一次在面对季雨的时候给忘在脑后了。 说完，他又转身看向窗外。中午最为毒辣的太阳落在他的黑色马丁靴上，烤的炽热…… 季雨越来越觉得莫雅臣是不是有个大病了，还非得安排中午要来一趟办公室，浪费自己的时间，而且敷衍完了自个儿还转去看窗户，一点尊重人的想法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也不打招呼了，脾气也上来了，几个大跨步离开办公室后用力给门带上发出巨响，给莫雅臣从思考中惊醒。 脸上，也是疑惑和厌烦的表情。 入秋的渝都并没有显着的秋色，公寓楼下的绿化带里依然是葱绿的颜色，在这个小毛孩子们还在上课的时间，一切都显得那么与世无争。 得益于季妈妈和季渝有着还有着四天的假期，季雨上完上午那所有的课程回家之后，并不需要再提着精神去厨房动刀动火的。 钥匙插入锁芯的那一刻起，季雨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代表着虚荣的喜悦，和埋怨的愤怒埋入心底，露出一个正常的笑容转动钥匙。 眼前的景色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唯一不同的或许就是玄关多出来的两双鞋和里面传来的一直断断续续到是人都能猜到是新手的干净吉他音。 “算咯，主人家来了我就不丢人现眼了。” 季渝放下吉他转过来牵着才换好鞋的季雨就往她的房间跑。 “怎么样怎么样，这套衣服穿起来是不是回头率拉满了？这是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做出来的衣服，来评鉴评鉴？” 季雨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姐姐这副有些癫狂（？)的样子，和她还是男生时的冷淡相差甚远，所以季雨也就自然而然的就有些不太敢说话了。 “还……还行…吧。” 可是比起季雨的唯唯诺诺，季渝却彻底颠覆了季雨心中那可靠的成熟女性的形象，大大咧咧的向季雨讲着自己为了这套衣服费了多少心血，花了多少心思又是讲道理自己的奋斗史等等等等。 “所以啊，小雨你觉得做女生怎么样呢？” 看到季雨听自己那滔滔不绝的前二十四年的人生简历听的有些麻木了，便停止废话，直达目标。 终于听到一个质量的问题了，季雨回过神来仔仔细细的思考了一会，把装饰眼镜取下…… “女生可以每天给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后心情都会自然的愉悦。” “而且变成女生之后，原来的朋友也更加的关心我了，这让感觉挺好的。” “更何况我这张脸还不需要画什么浓妆，大概等我再练习两三天就可以自己化淡妆了。” “嗯哼？答案呢？” 房间里一片寂静，似乎只能听到挂在头顶上的时钟，那秒针一格一格的跳动。 滴，答，滴，答，滴，答…… 季雨在心里挖掘着最真实的想法，季渝也安静的等着。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季妈妈拉开房门拖着两个人出来吃饭为止，那个答案才被季雨用无声的口型说了出来。 ‘bu tao yan’。 季渝笑了，发自于内心的笑了。起身挽着季雨的手，撒娇一样的蹦蹦跳跳的跟在季妈妈的身后。 三双一次性手套，和装了满满一盆柠檬鸡翅，这个玩意正是盛夏艳秋用来解暑消遣的最佳零食。 揭开盖子，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很快就弥散了整个客厅。不过很快，三道笑声便代替了这酸溜溜的气味。 “好酸啊，妈，你这辣椒、柠檬还有醋的比例是不是差的太多了啊？酸的我头都晕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季雨却一手一只，颇有一种不够吃的样子，妥妥一副好吃还嫌弃的冤家模样，于是又催起一阵轻松的笑声。 苦过了之后，便喜欢吃些酸食。 甜……季雨会喜欢吗？ 第十八颗音符 军训九月 习惯了教学区，办公室和家的三点一线生活之后，终于在周五那毒辣的初升烈阳下开始这一届的军训大会。 偌大的足球场，清一色的迷彩服和绝大多数脸上带着苦色的学生。 并没有找一间教室进行军训前的培训会议，各位导员都是直接把学生交到教官的手里便悠哉悠哉的坐在帐篷下喝水乘凉。 不过，渝阳大学有一个加学分的项目，就是会从高年级学长学姐们里面挑出一些品学兼优的个例来随行带领新生军训。 不过整整持续两周暴晒的军训期，又有哪些人舍得抛弃在树荫下持着西瓜看这期学弟学妹们受苦的安逸呢？ 答案是，有很多。 原因嘛，教务处为这些主动自愿随行的学生们安排了五个学分。 渝阳大学，五个学分。其含金量甚至使得军训随行志愿者这个位置都得让人哄抢一番，不过嘛一般最后能抢到手的都是一些缺点学分拿到推荐位的大三学长。 播音系一共两个班级，不过因为报考人数太多了，便一部分人到其他的队伍里，而季雨和另一名女生好巧不巧的抓阄中奖，被安排到了体育系小队伍里。 毕竟是体育系，清一色的汉子自然由最严格的教官来管理。而此刻被大教官安排的两个女生送了进来，自然也是无奈的接受了。 席地而坐的男生们看到两个女生被大教官带着过来，那议论声已经大的有些失控了。不过等到女生们靠近之后，其中一个男生的目光突然愣住…… 教官之下众生平等。这句话在季雨撑了一上午之后突然冒出心底。不仅冲着一年级的男生吼，也会冲着三年级的老学长吼。那声音震得季雨头晕。 “吼那么大声嗓子不疼吗？”中午解散之后，季雨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毕竟整个场馆里也就体育系的声音最大，而学员声音大，教官的声音自然不会弱。 季雨东张西望的准备找到和自己一起分配到这个小队伍的女生，但是等到她的眼睛捕捉到那个女生的时候，她就已经牵着其他女生的手融入了人海。 无奈，她只有转头去队伍的前排找自己的老熟人了。 “唐礼！” 此刻教官正在和唐礼聊些什么，不过在他看到穿着简单素面朝天的女生走过来之后，还是主动停止了和教官的聊天。 “你女朋友？” 教官的帽檐下的眼睛审视的看了看季雨，然后点了点头：“和伯母说过了吗？” 没有得到回答，不过有时候沉默更能反映事情的严重性。他笑了笑，从季雨被分配到这支方队之后，唐礼的眼睛就瞪得像铜铃一样。 而他也看到季雨站在队伍前看到唐礼时，那眼角已震惊的弯曲了。 “两情相悦，不知道还在拖什么。” 唐礼自然没有听到自家堂哥的吐槽，他的眼里只有一个帽子不断从自己胸口扇风的女生。 满脸的汗珠并没有让季雨变得邋遢，反而让她看起来变得活泼了。那些若有若无的汗液从脖子流进了衣领里看不见的部位，引人无限遐想。 “季雨啊，解散了不和你同学回去吃饭？” “咳……” 戳到痛处，季雨干咳两声，然后有些尴尬的说：“还……还没混熟呢。基本都是住校的，而且女生们的小团体都已经成型了，我也不太熟悉她们那些女性话题。” “那你洗澡怎么办？” “怎么办？去你那里咯。” 唐礼脸一红，不过在暴晒下季雨也没看出来。“总不能厚着脸皮去硬蹭同学的热水吧，这样别人尴尬我也尴尬的。” 帽子没有节奏的牌着腿边，脸上表情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笑道：“思来想去，还得是找你了，浑身黏糊糊的难受死了。” 看到季雨的社交意识还是停留在男性层面的这种设身处地的思维设想上，唐礼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放心了：“那好吧，只要你不嫌弃也不在意我们几个糙汉子的宿舍，那随时欢迎你。” 季雨笑了，然后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 “对了，你们那个楼可以让女生随意进出吗？这样影响会不会不好？” “噗……你也知道影响不好啊？那你还要来我们宿舍？” 季雨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唐礼，脸红红的想了一会，才说道：“那还是算………” “不过啊，只要不是晚上进宿舍，楼下那大爷都还是准的。洗个澡而已，小问题。” 季雨的脸上明显闪过了失望。还不等她说完，唐礼便提出了可以男生宿舍的【潜规则】。 “那我就不客气了！” ……… 大一军训，中午时间自然不用去学生会的办公室。睡倒在沙发里的莫雅臣看着手机里的电影，目光时不时的瞄向那墙角的吉他。 桌上摆着两份季雨的身份信息。身份信息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除了性别那一栏…… 一份男性，一份女性。 这个可真是愁坏了莫雅臣，毕竟最新的身份信息可是从局子里调出来的，绝对不会出错。 但是自己记忆里始终有那个第一次学生会会议就迟到的男生身影。他不知道季雨到底是男是女，或者说正式动了刀子从男变成了女？ 他知道这是什么心情。他是喜欢或者是欣赏那个名为季雨的女生。从她不做作的自然姿态，到好看的眼睛以及之前那套个人性格拉满的服装，都一直吸引着他。 可是，现在莫雅臣一直在猜测，他喜欢的女生其实是个男的，或者说动了手术变成了女生…… 说实话，接不了了。 捂着鼻子走到吉他前边，面板上的小装饰和上面的文字无一不呈现着其主人的喜爱程度。 “和那个女人一样，喜欢在琴身做这些恶心的东西。” 讥讽的字句，从莫雅臣的嘴里挤出，那眼镜之后的眼神……憎恨。 估摸着时间，他离开了办公室，手里提着一本书准备去图书馆。渝阳大学的课程，只要你学分足够，考试及格。是完全可以不去教室报到点名的，当然某些教授的特别指导还是得到场。 而身为渝阳门面的莫雅臣，自然就是那种几乎不会出现在教室里的特色分子。对他而言，学习的地方只有图书馆。 路过一个临近女生宿舍的小超市，他看到了……… 季雨手里拿着两包350的卫生巾，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面前的唐礼一头扎进女性用品处毫不在意周围女生目光的尽情挑选。 “你差不多得了，那需要这么多来垫脚啊？多站一会又不会死，你还是个体育生呢。” “哎你不懂，这种情况我经历的多了，如果不垫多点等你站久了有你好受的。现在一次性给这两周的买齐了就不用再来买了。对了，你现在使用啥牌子的，我也给你买点。” 季雨听完这话，脸上的所有表情也终于消失了。 被害羞，给驱散了。 “有你这样说话的嘛？！” 娇气而尖锐的声音在店里爆发。唐礼疑惑着转头，便看到季雨脸颊绯红，就连那发后的耳垂都隐隐有些发红。 周围成群的女生们，都互相牵着手掩面而笑，看着这个长相帅气但脑子里又憨又楞得要死的男生，都替季雨感到心疼。 “好了！你自己慢慢挑！” 季雨就拿着手上两包迅速的走到收银台，可是就连收银阿姨都在笑，季雨的脸也就更红了。 “诶我来我来我来我来我来……” 唐礼一只手抱着季雨的肩，一边腼腆地笑着抢先递出了付款码。 第十九颗音符 渴望 莫雅臣远远的看见唐礼抱着季雨，面部表情也是含着歉意的朝着季雨，而手里的东西……即使看不到外观，仅仅看包装也能知道是卫生巾。 他摘下眼镜，满意且释怀的笑了。 也是，如果不是女生那唐礼怎么会对季雨如此上心。而且就算做了变性手术，那女性独有的生理反应也并不好随着性别的转变而诞生。 季雨从一开始就是女生。 得出这一结论之后，莫雅臣那被眼镜压抑了很久时间的丹凤眼，第一次露出了渴望的眼神。 “那个……我不是没想那么多嘛，也没注意有那么多人。别生气了行不，我也很丢人的。” “那你自己去丢人啊，怎么还给我带上了？！气抖冷，很难想象你脑回路是怎样的。” 两人吵闹着向足球场边上一百米左右远的小湖泊走去，那里被建筑师安排了一片的小竹亭，既离马上要开始的下午军训课程很近，而且还很凉快。 九月的渝都，自然是盛夏。入秋？那只是理论而已，真实的南方城市几乎只有夏季和冬季两个季节。 此刻林间的蝉鸣，正是盛夏的延续。 从远处吹来的热风，甚至足以让这个地面都软掉。 唐礼在身边七嘴八舌的安慰着，这种抱着自己安慰的热情坚持像极了夏天的气味。季雨频繁的打开手中的冷饮，驱散了降临在身上的暑气。 季雨依旧没有理会在身边一直嚷嚷的唐礼，视线转到了湖面上那群鸭子和天鹅。 微风吹拂，荡起涟漪，拨过那群小动物延伸至远处。湖面倒映着天上那轮被埋怨了无数次的烈日，即使低着头看着湖面也闪的人们眼花，但是波澜起伏的水面和水面上的‘嘎嘎’声却欢迎着每一位学子来这里避暑。 “好了，别吵了，早就不生气了。再这么吵下去，都被你吵生气了。” 季雨从兜里取出一片绿箭，转头笑着递给唐礼，然后笑着说：“来一片，然后嚼个两分钟再喝这个（抬手晃了晃手中的果粒橙)。” “行，早就不生气了也要狠狠地消耗一波哥们的体力，我记住你了。” 接过绿箭，然后像广告里一样用舌头抵住直道糖片蜷缩成三段之后才整片放进去，就突出一个仪式感。 唐礼的目光也随着偏着脑袋的季雨而转向湖面，两个人看着鸭妈妈带着小鸭子们沉入水下许久没起来之后，唐礼开口问道： “现在你会不会来月事啊？” 季雨皱着眉头哼了一声：“会不会来月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就是想叫你注意一点，别在啥时候突然流血就丢脸了。” “你……你……！………你真会说话啊，要不要来我们播音系来上两节啊？” 季雨闭着眼，她憋红了脸，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现在自己心理至少还是个男生都有些受不了这种话，如果真是一个女生怕是拖鞋已经捏在手上了。 “这不是和你才这么说吗？和别人我肯定不这样说啊。” “那我俩关系还挺好的哈，赶紧给你手拿开，男女授受不亲。” 半瓶果汁塞到唐礼手上，然后弯出一个一个笑容眯着眼，说道：“来，妈妈的好大儿，赶紧给这瓶水干了。” “额，你不嫌弃我喝你的水，间接亲吻哦？” 唐礼这一句话就让季雨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干脆闭着眼睛，任由脸上的表情随意发挥。 那双黑润润的眼睛看着她，里面写满了尴尬。 唐礼站定，然后打开盖子一饮而尽…… 季雨背着双手，笑靥如花。直到唐礼按着额头皱着眉，仿佛受了内伤一样的吸气后，那朵花便绽开了———— “哈哈哈哈，凉快吧？这才是夏天应该有的感觉，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透心凉！” 那张俊俏的脸在接受了被无限放大的薄荷清凉后，脸色僵硬。 季雨笑着，可许久之后唐礼一直都站在原地，反而也生出了一股焦虑。 她慢慢伸出手指，有意的点了唐礼胸口一下。 温热，坚挺。 唐礼宛如触了电一般，浑身僵硬，只能感觉到胸口的触感从指尖变成了冰凉的掌心，沿着脖子一路向上勾勒线条，最终停在额头。 季雨踮着脚，手法轻柔，宛如恋人之间的小小意趣。 唐礼顿时浑身燥热，湖面吹来的风此刻也带着栀子香，吹的唐礼红了脸。 “没事，确实是被这透心凉冰坏了脑袋。” 他可怜的低着头，按下季雨的肩膀，“绿箭配冰水确实很凉快，下次不要再试了。” 说罢，他露出一个笑容，像是一个get到一个新恶作剧的小孩一样的笑容，如果季雨没猜错，他应该会去整蛊其他人。 “走了，马上开始军训了，别点名的时候不在，保准得吃几十个俯卧撑。” 图书馆里，二十六度的空调和空气飘着的茶香，都是那样的惬意。 莫雅臣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可想的都是那季雨。看着手中的《君主论》却笑弯了眼眸。 “哟，是谁能让我们的莫少爷笑出声来的啊？” 虞洹抱着一本不知名的小说从莫雅臣背后转了过来，对莫雅臣此刻的笑容感到非常好奇。 总不会有人看《君主论》还会笑吧？ “是看上了哪个姑娘？” 声音不大，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见。但是莫雅臣却只觉内心震颤。 “她有男朋友，而且你为什么不去军训？” 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从莫雅臣的脸上转移，落在他放在纸杯边的手机上。 “有那个妹子的联系方式了？微信加了吗？直到住哪了吗？” “没有。”他面不改色的回答，“你好烦，能不能滚远一点。” “噗……” 虞洹笑了，捋了捋头上的毛后认认真真的盯着莫雅臣那张冷淡的脸：“莫老弟啊，作为上一学年的好兄弟，我还以为你的恐女症已经好了，结果现在怎么连我都嫌弃了？” “只是因为你很烦。”莫雅臣不以为然的回答道。 “哎，对兄弟说这些没事，兄弟原谅你，但是你对那小姑娘可不能这样。态度一定要好，别做出这副全世界都欠你钱一样的表情。” 说完，莫雅臣突然想起那一天季雨的摔门而去的场景。 “那我应该怎么做？” “哟嚯，还真的有啊？那你先收收你这幅臭脸，除了拜金的没人会喜欢你这样的。” 提到拜金，莫雅臣的脸色瞬间黯淡了很多，但是他的表面功夫依然做的很到位。 “啊，我争取改吧，然后呢？” “你先说说是谁吧，我得去摸偷那个学妹的性格才好给你对症下药。这是我渣男唯一能给你的帮助。” “你先说是谁吧？” 纸杯里，最后一点热气，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于空气中。 “一年级播音系，季雨。” 第二十颗音符 埋藏在心底的事情 “呃……” 他看着莫雅臣的脸，笑道：“这世界还真是小啊。” 莫雅臣心里咯噔一下。 虞洹看来早就认识季雨了，而且看那张有点想来两拳的脸，他接着问。 “你认识她？” “嗯，认识，也只是认识。不过嘛比你要知道的多一点。” 虞洹架在莫雅臣的肩上微微垂眸，“她没有男朋友，你说的那个所谓的男朋友应该是唐礼吧。” “他最近一直都在叫我们推荐女生，所以这小子不会是她男朋友。” 莫雅臣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有了底，然后事不关己一般的翻了一页，再缓缓的说“我知道了。” “嗯。……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不是喜欢她吗？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时候？” 莫雅臣稍稍缓和了神情，书签插好后才皱着眉头思考道：“只是有些在意……各种程度上的……在意。” 语落，莫雅臣便后悔了。 他心底所恐惧和厌恶的那一扇门又朝着虞洹打开。 头顶的表盘滴滴答答走了几格，耳朵里那被无限放大的翻页声吵的莫雅臣头疼。 就在他合上书本的那一瞬间，虞洹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你，依然还在在意那个女人？” 莫雅臣一愣，随后那冷淡的眼睛被愤怒代替，试图用这股愤怒掩盖什么。 可是，虞洹说完这句话后却微微出神，银色的头发被风扇吹的微微晃动，脸上不再是以往的轻浮乖张，竟然也显示出了几分温情和向往。 莫雅臣对他的感情变化一无所知，只是觉得虞洹也有什么心事被藏了起来。 “是，依然逃不出去。” 转头，看向图书馆窗外那飞往云层之上的巨鸟，思绪也开始蔓延。 “呵……”虞洹轻笑一声，抬头盯着不知疲倦的风扇出了神，“你倒是痴情。” 午后的日光，落在他们的身上，晒的人有些难受。 整个世界，只有风扇呼呼的吹…… 唐礼背着晕倒的季雨去了医务室，当然为了避免闲话还是叫上了和季雨一起转来体育系方队的女生。 送到医务室后，唐礼便离开了。季雨不知道唐礼背着她跑了一路，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倒的。再睁开眼时，是风扇呼呼的吹，外边依旧亮的晃眼。 陪在她身边的那个漂亮女生，看到季雨睁开眼睛之后便放下了手机，活泼地笑着：“季雨同学，你醒啦。” 她稍微偏头，看到女生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提了提被子把嘴遮住。 “你不知道吧，是唐礼给你背过来的。他一看到你晕倒了，连教官都没反应过来就给你背着跑了。” 女生暧昧的笑容在季雨眼里又是害羞的无以复加。冲着女生道了声谢后就准备下床回去继续军训。 “诶诶诶，别啊！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不要这么老实的去受罪啊。一个女孩子不要这么喜欢军训啊，我要是你我直接再闭着眼睛睡一觉。” 这个说法，让季雨更加不好意思了。坐在床边不知道是该穿鞋还是继续躺着。 “季雨你太可爱了。”她的不知所措让漂亮女生笑了起来。 ‘可爱’。这个词是季雨这几天来第一次听到，整个人像是完全没有抵抗力一样，脸一下就红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住在校外的，对班里的人都不太熟悉……” 自己晕倒，然后翘掉一下午的军训，这让他的良心有点不安，不过面前这个女生似乎并没有想再回去的想法，那……应该没人觉得她是在装装样子一样的偷懒吧？ “没事没事，我和班里的人也不熟，军训还被安排在其他班级的方队里，估计这几年都不太能在班级里有太多话语。” 女生一脸无所谓，就好像习惯了这种事情一般。 “我叫杨雯泓，以前是观夏高中的。” 季雨听到观夏高中后，回想一阵子后就想起了这个女生。 季雨和她并不熟悉，他在高中的时候也就唐礼会出自热心的关照他一下，更别和这位女生有交集了。 “发什么呆呢？” 杨雯泓推了一下发呆回想的季雨，脸上的笑容也被照在侧脸的阳光给融化了。 “没，就是还有点头晕……你继续说吧。”对方自来熟一样的交结方式让轻度社恐的季雨有些不太适应。 “嗯，那你继续睡一会吧，这样我也好照顾你，不用去军训了。” “我们这不是偷懒哦，我是真的头晕。” “是啊，所以我也是真的在照顾头晕的小可爱。” 相视而笑，季雨躺上床杨雯泓便把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她拿起手机，脸上的表情又变得生动了很多。 她不认识杨雯泓，但是观夏高中的人，都应该认识她。 不如说，应该认识那个在四月份初春的时候，清晨早操上穿着一套白色短袖短裤，脚上穿着一双棉鞋的女生。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女生，不懂她的着装，也不懂她在想什么。 “说起来，你的名字和我一个同学的名字一样，他也叫季雨。” 诡异的安静氛围被杨雯泓一句话打破，她别过脑袋看着季雨，脸上盛着拘谨的笑容，也不管手机里的信息。 “我高中和唐礼是一个学校。” 这干脆的开场白就像杨雯泓的脸色一样变幻莫测，也莫名其妙。季雨绽开润润的眼睛点点头。 “我喜欢他。从高一开始我为了能够接近他，学习考进了全年级前五十，篮球我也一直在打。” 杨雯泓突然安静，侧过头看向窗外，似乎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期待季雨的反应？ 她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真厉害？ 犹豫不决，季雨最后选择了安静。 “但是我做的努力都没有用。成绩每次都靠近他了，也没有和他说过几次话。每次打篮球的时候，他也不和女生打，就连当对手也不行。” 为了唐礼……？ “高考百日誓师大会之前，我向他表白了。他说，他和我不熟。他甚至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有点好笑，但是我知道他，他不会骗人，他是真的从来没有注意过我。” “所以，后面我做了很多很多的蠢事来惩罚自己。” 杨雯泓说完，转过头来，眼睛很红，湿漉漉的。而且还略带着一个说不透的情绪执拗地盯着季雨。 季雨心里一慌，她从一开始就没兴趣，也不想听什么八卦，也知道现在杨雯泓眼神里所表达的意思。 羡慕？应该有；嫉妒？算不上。 对于自己的清醒，她有些后悔了。可是又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听过，假装睡去。 第二十一颗音符 嫉妒 “那……那你做了哪些蠢事呢？” 季雨还是受不了这难受的氛围，硬着头皮问道。 杨雯泓没有回答，也没有再盯着季雨。右半张脸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 气氛愈发的凝固了，“那个……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季雨尴尬的抢救了一下，不让这尴尬的气氛混入死寂。 “呼………” 杨雯泓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因为要毁掉我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 如释重负一般的瘫在椅子上，脸上的笑容比起冷笑，更像是自嘲。 话语一出，季雨便被这个回答给镇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也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就算是装傻出丑演一场苦肉计，喜欢的人最后依然不会重视自己，除了把自己折磨的惨不忍睹，还能得到什么？ 季雨不敢大口呼吸，眼睛也随着思考逐渐黯淡。 “既然，我再努力把自己变得优秀也没有办法靠近他，在他心里占下一个位置。不如直接把所有能靠近他的方式全部毁掉，也许这样我才会死心了吧。” 她的眼睛，在笑。 眼角上扬，把眼眶里积攒的泪也划了一条沟渠。 这个想法，还挺有意思的。 从柜子上扯几张卫生纸递给杨雯泓，然后立起身子靠在墙上，继续听她说话。 “但是，我依然没有死心。我都那样逼着自己出丑，逼着自己丢脸，我还不死心。” 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心？对感情做的事情越蠢越难堪，反之对这感情也就执迷。 季雨没有说话，继续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听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他吗？” 季雨一愣。 “因为，他很厉害，很完美。” “因为他的教室在我后边，高中三年里一直都是，每天早课都会早早的到教室里早读，每天下午都会从后门里悄悄溜出去打篮球，每次我去巡查他班上的时候他都能对老师提出的问题对答如流。” “因为，每次他运动完之后浑身大汗却也没有臭味，每次和同学打完球之后会慷慨的买几瓶水，每次别人帮助他之后他都会笑着说声‘谢谢’………” 季雨听的入神了，她的脑子里，那张木楞的脸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我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没有什么理想，更没有什么天大的抱负。我家里还是像七八年前一样，重男轻女。我爸我妈叔叔婶婶甚至是七大姑八大姨，他们都把期望放在我弟的身上。” “高中考了好几次全年级前一百名，他们也不会感到高兴，然后我的成绩一落千丈了他们才会觉得理所应当。最后，当我考上了渝阳大学，他们才难得的当成了意外的惊喜。” 手指埋入被子里紧紧勾在一起，皮肤也被挤压成青白色，季雨很庆幸她还有一直都很温柔的母亲和姐姐。 “我的家里人，很平庸，甚至是庸俗。他们甚至为鸡蛋涨价了一毛钱都要扯东扯西的打价格战。我陪在他们身边觉得很难受，很丢人，想躲得远远的，甚至不想待在他们身边。” “可是，唐礼，他。” “我叛逆心最重的那几年里，他出现了。他是我这十几年里遇到的最完美的人，和我从前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缓了缓呼吸，把头靠在季雨的大腿上，又说： “来大学已经两周了，我也看见过太多比唐礼还要优秀的人了，可我还是只喜欢他。” “是啊，我知道，我知道我没那么漂亮，我知道我自己配不上他。可是，可是我凭什么要死心啊？这个世界本来就一点都不公平，我凭什么配不上他？！” “难道我就应该要去喜欢那些没有他优秀的人吗？难道我只配和比他差的人吗？我凭什么要退而求其次？我凭什么要放弃？” 杨雯泓趴在被子上，越说越激动，直到声音带着鼻音才休止，绷紧的身子也颤抖着。 季雨的手放在她的背上，轻柔的抚慰着。 听到这里，她也有些感慨。 放弃？ 就因为冥冥之中的天意把美好的事物放在你的眼前，在你努力付出想要追求的时候再当着你的面收回，最后告诉你，其实你压根就配不上。 上帝明目张胆的不公平，但是人类保留了偏执的权利？ 在季雨看来，上帝是给了人们充足的选择权，所以人们才会选择无望的执迷。 哭腔，随着风扇的摆动而出声。而季雨能做的只有在她背上温柔的抚慰，安静的给她一个可以让她诉苦的环境。 “说起来，如果我和唐礼是分手了，也许我会干脆的一刀两断吧？” 季雨安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这些女孩子的话题，她有些听不懂。她没谈过恋爱，以前身为男孩子的时候也没有暗恋过哪个女生。 不过，她心底也泛起了一股温柔的感情。看着这个为了爱情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却在自己身边嚎啕大哭的傻姑娘，心里有些痒痒的。 等到杨雯泓也安静了之后，季雨才真心地露出个笑：“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再去找他呢？一直这么暗恋下去，最后受罪的依然是你自己。” 她仰起头，泪眼婆娑，神情有些恍惚和疑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唐礼和我也只是朋友而已。就算你现在和我说了这么多代表了嫉妒的话，不如把自己变成他所喜欢的模样，去试着追求一次？” 季雨不懂得安慰人，因为就算是季雨也知道，那个时候唐礼所说的不认识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一个，干脆利落，不会胡搅蛮缠的借口。 “呵呵……呵呵呵呵………你觉得我傻吗？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 “不认识，怎么可能不认识？一个人一生中能记住三千多个名字，怎么可能记不住一个天天出没在身边的名字？” “比起不喜欢我，我更希望他谁都不要喜欢。” 季雨无言，放在她背后的手也被她挣脱掉而慢慢收回。 难怪，执迷这个词语被世人们分类为贬义词。无望的等待，执迷于一个不可能的希望，到头来终究会摧毁一个人的内心。 把一个暗恋的傻女孩，变成这么一个‘宁愿他不会喜欢任何人’的嫉妒女孩。 看着她朝着洗手间走去的背影，季雨想了想，还是穿上了鞋子离开这个地方。 自己能融入女生团体吗？ 她不能，也不想。 第二十二颗音符 神经质的害怕 时间，下午结束。 季雨没有和唐礼打招呼便离开了，自然也没有再理会杨雯泓。 穿上衣服，然后朝着学生会办公室的方向迈步。只打开门，便看到几对男女看着自己的吉他说着什么。 “学长学姐？这吉他不可以放在办公室里吗？”季雨的声音细细的，温凉如水，只是军训的暴晒让她看起来有些狼狈，不过温雅气息依然是让人迷恋。 “学妹，这是你的吉他么？倒也不是不能放在这里，只是莫主席有过规定，而且他也不太喜欢吉他。” “这………” “我从没说过不可以啊。” 身后，儒雅低沉的声音从窗边传来，“不过这里是学生会办公室，你看看这个房间里哪里有成员的私人物品？” 说完，季雨转身对上了莫雅臣的镜片。不过也许是朝光吧，她并不能看到在那眼镜之后是什么样的眼神。 尴尬的捏了捏衣角，季雨一时不知该如何收场。 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偏向季雨之后，莫雅臣才微微笑道： “下次还是把私人物品放在宿舍或者自己朋友那里保管，这里终归来说还是个公共场所。” “…………嗯。” 季雨低着头扭捏了好一会才憋出一个字，她虽然看不见周围的目光，但敏感的神经和肌肤总是能感受到空气中那一股股的灼热。 好在学长学姐们懂得礼仪，为了不让新来的学妹难堪，蜂拥似的朝大门离去。 “…………………” “…………………” 没有交流，也没有对话。 安静的办公室里两道呼吸有节奏的跳动。莫雅臣依然看着眼前这位过于生分拘谨的女生有些无奈，即使自己只是很简单的说明了学生会的一些纪律，就其效果却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一般。 最后，久等不到对方开口的莫雅臣视线偏移，落在了那把引发了这一起算不上事件的问题的木吉他上，远远地看了几眼后，他才缓缓开口说道： “很好看的吉他，上面的小装饰和文字也很有意思，想来季雨同学对它的保养也是很精细了。” 季雨一愣，久违的再次抬头与莫雅臣对视。这一次，她看见了莫雅臣的瞳孔与表情，不再是以往的那种严肃和死板。脸上的表情……像是哄小孩一样？ “……………” “……………” 还以为终于能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了，但季雨也只是睁眼看着，并没有接他的话茬。 这是季雨的一种病。 社恐？其实就是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人，不太想也基本不会主动去建立沟通的桥梁的具现化行为。而对于自己熟悉的人，甚至能开一些过分的玩笑。 与其说是社恐，不如说是过于慢热吧。 季雨与莫雅臣见面的次数也算屈指可数，而且每一次都给季雨带来种种的威压，搞得季雨看到莫雅臣就好像兔子看到灰狼一样……源自本能的害怕？ 上一次这么害怕的对象，还是那个男人。 “………那你要听听这吉他的音色吗？” 莫雅臣微微眯眼，那双眼睛饶有兴致地在季雨与吉他上流转。 “可以吗？” 莫雅臣发问。 但，季雨却没有更多的回答。在轻笑了一声后，她立刻转身熟练地将乐器提起然后……… —————————————————————— 夕阳不同于其他时候的阳光，温暖的光线洒在忙碌了一天的人们身上，更是加剧了他们的疲倦感，也让整个城市配着街道旁的白领们伸了一下大大的懒腰。 从一曲终了之后，压抑的气氛才算是变得活跃了几分。 “季雨同学，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害怕我的样子？” “没有没有…只是莫学长你的身份和地位……我就有点不太敢靠近……” “哎……好吧，看来我们的友情需要一段时间的培养才会变得融洽。” “……………” “……………” 出于礼貌的几回对答后，莫雅臣还是让季雨离开了，他发誓这是他这辈子聊天最难受的一次。 季雨背着吉他漫步在橡胶跑道上。与其他路人的热情相比，她看起来显得极为冷清，似乎再热烈的气氛也无法让她融入人群。 吃过晚饭后的唐礼刚踏下楼梯便一眼发现了在跑道上无所事事漫步闲游的季雨，直接丢下身后两位吃的饱饱的室友跑去陪季雨解闷。 “下午去哪了，我找好半天都没找到？” 一个柔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季雨一愣，转头之见男生逆着夕阳朝自己走来，嘴角的笑容确如晨曦的风般让人安心与放松。 “下午直接去学生会了，时间还挺赶的就没叫你。怎么，一个下午不见就想我了？” 空气中还散发着一缕洗发水的清香，这些香味随着风粘在季雨的衣服上，头发上。而她的声音很温柔，也有几分调笑意味。 唐礼低下头，看着那张越看越秀美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拍了拍裤腿，顺手从季雨肩上把吉他取了过来： “教官说晚上弄点文娱节目，你还真给这家伙带上了啊？” 他背过吉他，轻轻拍了拍季雨的肩，径直朝着自己的方队位置走去。季雨看着前面那些得了闲才来运动的学姐学长们，不知在想什么出了神。 “嗯？” 没有得到应答，唐礼疑惑地转身朝她看去，而季雨依然是保持着沉默，呆呆的看着前方…… “又在想啥呢，呆子？” “呃……啊？” “怎么每次去学生会之后都不太高兴？” 季雨有些模棱两可的点了点头，然后无意间接触到唐礼热烈的眼神，有些惊讶的浑身颤抖了一下。 她莫名其妙的反应让唐礼有些忍不住发笑，他摇了摇头，然后抬头看向从楼梯走下来的新生们，笑道： “慢慢适应吧，毕竟以后身边不会总有熟人来帮你的。” 听到这句话，季雨笑了，在金黄色的夕阳之下，她的乌丝随着凉爽的晚风微微飘动，鼻尖的汗珠反衬着这光芒，就连那白皙柔嫩的肌肤，似乎也在诉说着夕阳的温柔…… “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怎么我以前没见你有这么多废话？” 随着那一笑，季雨终于化解了心里那隐隐约约的来自社恐病症的难受。 晚风很凉，但伴着夕阳，这温度刚刚好。 第二十三颗音符 这小子不单纯 视野尽头的红日沉入地平线，城市的霓虹灯便接替了太阳的工作，将入夜的世界再次照得通亮。 晚间集训不过也就半个小时的站姿训练，时间跳到七点整后，便是自由活动的时间。 明明已不见落日，众人坐在草坪上，依然能嗅到那独属于太阳的气味。白天那些黑着脸的教官们也乐的坐在地上听着这些大学生们关于青春的各种话题。 当然，少不了文娱节目。 众人围成一个圈，起哄的拉起一个个幸运儿站在空地上表演滑稽的节目。季雨扫了一眼，并没有在这个方队里看到杨雯泓。 她生气了吗？去一趟洗手间的时间，自己就偷偷溜走了。 这个疑惑也就存在了那么几秒钟，便不再细想。 “哎季雨，你不来表演一下吗？”唐礼悄声用手碰了碰季雨。 “呃……” 特意从家里带来吉他，季雨自然有表演的心思。不过杨雯泓并不在这里，如果自己一个女生在这个男生队伍里表演，会不会有点…… 献媚？引人注目？在女生那边的评价会是怎样的？ 虽然唐礼的声音很小，但是这一群汉子的可不就等着这场上唯一一位抱着吉他的女生？ 但毕竟还是不熟，甚至女孩身边那位可能就是她的男朋友，所以并没有起哄让季雨难堪。 “好啊，毕竟东西都带来了可不能只是当个摆设。” 季雨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在意女生里对自己看法呢？大学难道不是只有提升自己的环境吗？ “一年级播音系季雨，献丑了。” 无论是怎样的人，只要在自己热爱的领域里，总是会充满自信的。就如同一直斯斯文文的季雨也会在脑海里回荡起那一串旋律之后在众人面前得心应手的演奏。 可能是由于季雨长得漂亮，一些自诩长相帅气的男生开始张罗着要季雨的微信号，甚至有的人直接坐到季雨刚刚的位置上找唐礼询问两人关系。 “?远处蔚蓝天空下涌动着金色的麦浪，就在那里曾是你和我爱过的地方?” 悦耳的木吉他声，少女娓娓道来的歌词，这一切都美得恰到好处。唐礼听着耳边不同于歌声的嘈杂询问声，不知为何心里边竟有几分恼怒？ …………… ………………… ……………………… 半弦月，早已经垂在夜幕正中。 月光挥洒在这座城市里，闪耀的星辰点缀了整个夜空，一直延伸至天空的另一端。 季雨背着吉他走在路边，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仰望天空，今晚的夜色实在太过美丽，美得让人陶醉。 柔和的光芒落在这个城市里，替那些霓虹没有照亮的地方铺上一层安静的银色。 夜色很美，这片吵闹的世界里，女孩的背影矗立在男孩的眼眸中心，与夜色一至的黑发上也披上了一层由月光所织的银纱。这一幕，突然刺入男孩的心上，让他不由得停下脚步，呆呆的看着同手同脚散着步的女孩。 （我………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呢……） 一米八的大个子，此刻却有些扭捏。他发现只要是在季雨身边，就算两个人都不说话，也不会感到无聊，反而心跳会多跳几次。 如果是平常的话，自己一定会上去调侃两句顺拐的季雨吧，可是今晚的夜实在是太美了，月下少女无意的顺拐更是添入三分童真，自己再去调侃她……总觉得有些煞风景了。 不同于少女扬起的头，唐礼反倒是微微颔首，眉目带笑的看着女孩的幼稚步伐。 “喂，唐礼！” 面前的人转身，他便收回视线看着身前的季雨，问道：“怎么了？” “我家小区到了，你是现在回学校还是先来我家玩会？” 唐礼思考一瞬后，踩着银色的地面上，披着银纱与星光一点一点的靠近季雨。 “我送你这么久了，再怎么说也得让我喝杯水再走吧？” 唐礼走到季雨面前，也许是习惯使然的把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摸了摸。 …………… 见季雨没有立刻理会他，不由得低下头，看着季雨的表情。 惊讶，以及有些发红的脸颊。 “你靠的太近了！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啊？” 用力的拍掉唐礼的大手后，撒气似的跨进小区大门，又像是在担心什么，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唐礼。 季雨没有带钥匙，因为家里还有两个人在呢。可在唐礼看来，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家里有人…… 见家长？！ 不是不是，这么晚了一个女生带着男孩子回家，这代表着什么啊？ 就在唐礼稀里糊涂的乱想时，温暖的灯光照亮了门外两人的脸庞。 “哎呀，小公主总算回………” …………… 进入房间后，唐礼犹豫不安的坐在季雨安排的位置上，这种情绪来自于自己的身份以及对于季雨身份的秘密。 “唐礼是吗？隋唐的唐，礼貌的礼？” “嗯对，阿姨，初次见面不好意思我没带什么礼……”说完唐礼便眼神幽怨地看了看季雨。 季渝拉着季雨的手，坐在小圆桌的另一边。如果说之前她猜测自家妹妹疑似有恋爱痕迹是带着八卦和窃喜的，那么现在这小妮子把男生都带回家里了…… 那性质可完全不一样了。 “我们早就听季雨说过你了，不过还一直没能见一面呢。”季妈妈把洗好的青提往唐礼面前推了推，提防着笑了笑道：“关于我家季雨的事儿……” “啊？啊，季雨怎么了吗？” 是的，他在装傻。 而且装的很像。 看着季雨的眼睛有些无语似的慢慢翻白，他也憨憨的笑了。 他不是笨蛋，他能看懂自己面前那两位女性眼里所想表达的事情。对于变成女生这种荒唐的事，只要家里人知道就好了，外人没必要也不需要知道。 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可是，母女俩转向仪静体闲的季雨，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再回忆了一刻身为男儿时的季雨…… 光是那突出的胸脯就已经能说明差别了。 不过两人也没有在细细追究，也或许猜到了唐礼的行为动机，笑了笑便岔开话题。 目送着唐礼走出小区后，季雨被姐姐一把拉到沙发上，神情严肃的盯着看。而季妈妈深深的叹息之后，转头去卫生间准备热水去了。 “小雨啊，我给你说这个唐礼动机不纯啊。” “嗯？他能有什么动机？他确实是知道我以前是男生啦，撒谎不还是为了保密嘛。” “不不不，我一直都在看着他。我们聊天那会他的眼睛就一直在看你。” “………到别人家做客，不看主人家才是不礼貌吧？” “诶你个傻丫头，就是因为他知道你以前的事，所以现在才更有机会接近你啊！打个比方现在就好像是那种……从朋友到情侣的阶段。” “姐……你是不是上班也在看玛丽苏啊？再说了人家也算是一只高富帅，凭啥就看得上我啊？” “嘿怎么就看不上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资本有多大啊？你就是拴条狗出去都能被要好几十个微信号的程度！” 话题渐渐偏离了主题，地板上两条黑影相互纠缠，娇俏的笑声也随之而来为沙发上起舞的姐妹俩弥补了亲情的温度。 第二十四颗音符 生厌的亲情 好像是从军训第二天开始，整个学校的空气被热闹填满。白天，在足球场上暴晒的新生们的口号。夜晚，便是载歌载舞的文娱表演。 无论在任何地方都能听到高年级学长学姐们看着新生受苦的欢声笑语，道路两旁都是挂着军事化管理才会有的口号，更是有一群成绩出色的新生们扛着仪仗枪装模作样的巡逻。 时间总是随着太阳底下的人儿的步伐而一寸一寸消逝，很快，便到了军训总结大会。 季雨低着头，安安静静的站在唐礼身边。一如既往的毒辣阳光在这一天似乎更是变本加厉了，但是与之相反的是，以往几乎看不到多少的高年级学子们此刻却熙熙攘攘的将整个操场填满。 队列里，是呼吸和耳鸣的死寂；观众席上，传来无数人的笑声。 一年才能见一回的军训，他们自然能感受到乐趣。是啊，毕竟在太阳下暴晒流汗的又不是他们。 仪仗队噔噔噔的踏着正步将旗送到旗杆之下，也算是正式开始了这一次煎熬体验的完结篇章。 ……………… 秦笑看着面前这个在咖啡馆里喝奶茶的人有些无奈，转手提起镊子在虞洹的奶茶杯里放入两块糖。 “今天不是你们学校军训最后一天吗？你不去看看？” 这句话从秦笑的嘴角哼了一声，之后她提起杯子在唇间浅酩一口。放下那温暖的咖啡，她才看向那脸色已经变臭了的男生。 “上次军训你装病逃了，这次军训你又不参加，小心学分不够被劝退啊。” 面前女人的关切虞洹并不打算理会。他只是拿着汤勺在奶茶里搅和着，试图把那块还没融化的糖给弄出来。 整个咖啡馆只有秦笑和虞洹，吧台里传来的轻快音乐也抚不去他们彼此眼中的混沌。 “妈，她很担心你。你已经三年没有回去看看了……” 手指缓缓划着杯沿，她撑着脑袋斜眼看着虞洹。店内的服务生们都在忙自己的事儿，并没有人对一大早就坐在这喝一杯咖啡的两人有任何兴趣。 外面的太阳越来越大，阳光也穿过了雕花玻璃落在两人这台小桌的小水兰草。而虞洹也终于将已经溶解了一大半的第二块糖取了出来放在托盘上： “哦，那您要我怎么做呢，我异父异母的亲姐？” 虞洹捏着小调羹没规矩的敲着杯子，冷笑的看着秦笑此刻颔首思考的样子。 “如果只是想要找个人给她养老送终，有你不就是够了吗？为什么还非得带上我呢？” 还不等秦笑开口，虞洹便堵住了她的嘴。 “你才是妈的亲生儿子，而我不是。妈最近身子和心情都不太好，我一个继女也照顾不了她……” “………呵，那不是更好了？看到她不舒服了我心里才舒服呀。” 阳光慢慢攀上他蓬松的银发，照的有些晃眼，但比那更晃眼的是他那夸张的笑脸。 “我很忙，没有时间照顾她，而你连渝阳的课都不会去上，回去看看顺便照顾一下妈能怎样？” “对喽，你们都忙，一家子的成功人士。创业老总，服装店小老板和一个靠着脸蛋旁着大款的女人，一个个的都挺成功哈。” 可就在他把视线移到秦笑那边时，自然也发现了她冰冷的视线朝他射来。可叛逆的虞洹似乎正期待着这样。 “妈？你爸不在家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叫她的？她才比你大几岁？” 秦笑低着头，用沉默回应着虞洹这疑问句式的嘲笑。 “还有什么事吗？一大早的给我吵醒，我现在还犯困呢。没事的话我就学校睡觉了，再见。” 虞洹收回视线，他也知道这次谈话结束了，同时冷笑也停止了。起身准备离开…… “对了，我这杯奶茶钱也由你出了哦，毕竟一大早的被你叫过来我并没有带钱呢，好姐姐。” 秦笑无力的闭上眼睛，双肩也耷拉着，随着呼吸轻轻晃动着。 “………好。” 是错觉吗？ 身后的脚步声好像顿了一下。 她始终对自己这个便宜弟弟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溺爱，可是这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的关心，落在虞洹的身上…… 只会让他厌恶吧。 —————————————————————— 时间，就像真实的大学生活一样，平平淡淡的开始，平平淡淡结束。 即使期间发生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也无法让它停留半分。 十一月底，天气微凉。 男生们的外套依然不会扣上，似乎那一点风度比起舒适的温度更为重要。 一双被保暖肉丝包裹着的腿撑着一团白色的羽绒服小球在一栋男生宿舍楼下等候着。 季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腿，脸上也绽开舒服的笑容。对于自己身上的这套穿搭，自然也是由季渝亲自搭配的，姐姐对季雨的衣品审美的提升可谓是下足了功夫。 很快，女孩一直等候着的男主角从楼梯转角处走了出来。 灰色的长款羊绒外套自然拥有着不逊色于羽绒服的保暖能力，脖颈处自然摇晃着卫衣的装饰项链。但比起项链更吸引眼球的是位于那项链之上的俊美喉结。 上半身的略显臃肿自然也将下半身被黑色牛仔裤包裹住的大长腿衬托的更为修长，也让唐礼整个人看起来儒雅也不失帅气。 “季雨，久等了？” “没有没有，你舍友们已经去了？” “虞洹给包间都开好了，现在就还在等人呢。” “那咱们走吧，打车还是轻轨慢慢磨？” “那必然是打车啊，希岸酒店离渝阳也没多远。” 冰冷的风铺在地面上翻滚，一阵又一阵的浸没在两人的腿上。季雨心有余悸似的弯腰摸摸腿，害怕这条有些单薄的丝袜被冷风刺破。 “今天你们是有什么活动吗？这么冷的天还要聚餐，还在希岸酒店开包间……” “这谁知道，反正有富哥请客，咱就凑个热闹呗。” 此刻是下午，但天空已经阴沉得犹如夜间。四面八方的风携着冷空气拍在衣服上发出嗒嗒的声音，这声音实在是称不上悦耳。 季雨双手捂着耳朵，小脸被风刮得惨白，直到唐礼伸手叫住了一辆车后，车内那温暖的空气才让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师傅，麻烦去一趟希岸酒店呗？” 耳边是唐礼和师傅的自来熟对话，她没有唐礼那般儒雅随和，便也不用掺和进去打岔。 转头看看窗外，天空阴沉，云层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隐隐约约的浮现，或许很快就会下雨了吧。 第二十五颗音符 小小的计划 两人走到门口，唐礼低头看了看微信消息，然后再抬头看看这个房间的名字—— 巧织花园。 不愧是希岸酒店，就连吃个饭的房间也取这么一个腻歪的名字。 推开门的一刹那，里面玫金色的灯光立刻扑在他们的脸上，突如其来的灯光也让季雨有些无所适从的闭上眼。 再次睁开眼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桌子以及满屋子的人。即使单纯如季雨，在看过了这些男男女女之后也立刻意识到这场聚餐的真实目的…… 聚餐，顺便校内联谊。 她疑惑地看向唐礼，却发现唐礼早就转过头来尴尬的笑了。 嗯，是真的很尴尬的那种，脸都笑变形了。 人真的很多，而且各种各样的搭讪声和浓烈的香水都让季雨有些不适，她只好贴在人群边缘缓缓朝着窗户走去。 唐礼属于是那种第一眼就会让女生产生好感的类型，不过才进入房间就已经有了好几位女生靠近搭讪。在他好不容易拒绝推脱之后，却找不到身边那个白色小球了。 房间很热，空调温度稳定在24度，这个温度刚好能让众人脱掉身上累赘的外套，让女孩子们自信的露出姣好的身材。 季雨轻轻在窗边推开一个缝隙，贪婪地将鼻子凑到缝隙处深深呼吸。闷热的房间，耳边传来沙沙的声音。脖子上似乎品尝到了些许冰冷，季雨不由得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 已经开始下雨了。 她自然看到了在人群里被三两个女生簇拥着的唐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当然她也看到了这场聚餐欢庆会的发起者虞洹。 隔着人群，两人视线默契的交互，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这时候，包间的门打开了。 “哎莫老板莫老板，您可终于来了，这边坐。” 圆桌，位置不多，十八张椅子。 而此刻，只剩站在门口的莫雅臣和窗边的季雨。她和莫雅臣一人一个座位，正好在彼此对面。 聚餐开始，大家自顾自的聊了一会天后才准备开始自我介绍。 在场的人，季雨只认识唐礼和他的三个室友以及最后一位到场的莫雅臣。 季雨一直面带微笑显得有些羞涩，也许是季渝的女子力改造有效了，此刻的季雨浑身都萦绕着单纯的少女感。 坐在身边的几个男生也时不时的和季渝聊天。 还好周围的男生并没有一直压着季雨问，即使一直都在关注着季雨的一举一动也只是闲聊之余才捎带问下季雨。 一不小心，或者是刻意为之，季雨和莫雅臣对视了一眼，有些尴尬。他皱起眉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瞪了一眼季雨，然后转头和虞洹说着什么悄悄话。 季雨在学生会工作，原本以为会比宣传部还要累。没想到实际工作内容就是念念学校里社团的活动申请书之类的小活儿，校园级的大活动也轮不到她来发言。 整个一秘书的工作。 季雨也算是每天都跟在莫雅臣后面的人，而且看似严厉的他在乐理方面比起兴趣使然的季雨要专业的多。 天天见面的两人，关系也自然不在生分。只是今天唐礼说宿舍聚餐，自然就叫上季雨了，而这段时间正好是学校元旦晚会演出的排演时间。 季雨想溜出去蹭饭，借口是家里有点事，接着就在这碰上了自己的小领导。 尴尬。 直接尴尬癌晚期了。 季雨的对面，莫雅臣看着低头捂着脸的女孩，饶头兴趣的问道：“你说的特殊嘉宾就是季雨？” “那当然了，小爷看你一直没能给她拿下，打算给你来点压力，让你主动点。” “弄这么一个联谊会就是压力了？” “哎哟大少爷，那你就看着小姑娘被别人撩走吧，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桌上的氛围随着轮替的自我介绍而愈发热烈，很快就到了季雨这里。 房内的男男女女都含着笑看着季雨，她自然也是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 桌下手指互相纠缠，季雨大脑一片空白，人们越是表现的友好，她的内心也越是尴尬，特别是她正对面莫雅臣那束模棱两可的目光…… 空气安静了，热闹的聊天声仿佛被窗上的雨声渐渐淹没，季雨的脸上依然是保持着微笑。 “我是来蹭饭的。” 大脑过载一般的脱口而出，莫雅臣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这句话说出口后，她看见唐礼的脸上有些扭曲。幸好她不认识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季雨立刻回过神来避免了让自己更丢脸。 “哈哈，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尴尬的圆场后季雨便一本正经的开始了自我介绍，甚至差点连家庭住址在哪都说了出来。 一圈介绍完了之后，服务员也陆陆续续的呈上美食了。 季雨全程也没记住几个人名，就如她所说的，自己真的是来蹭饭的。 也许是季雨长的漂亮，还是与场内女生有不一样的清纯气质吧，季雨的身边也被几个男生围着问东问西。 张俊有些恼火的瞪了一眼唐礼，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毕竟在张俊和陈浩霆眼里，季雨和唐礼是那种就差临门一脚告个白的恋人关系。 而此刻两个都被异性围着，这让他们俩磕cp的怎么受得了？ “季雨妹子啊，你觉得我说的对不？现在大学的男的真的没几个纯情种，女生真不应该在大学里谈恋爱。” 季雨自然没有过这种经历，只好尴尬且急促的回答着，好不容易静了一会后，她似乎才算是适应了这个环境。 “恋爱这个事情都是看缘分的吧，只要不遇到太渣的人就算是胜利。” 季雨余光落在唐礼身上，发现虞洹正和他碰杯喝酒，心底有些着急后又转头微笑。 这顿饭吃的很难受。男生的目光大多数都在季雨这里，她的吃相每一个动作都会被放大无数倍。 很不自在。 唐礼和他的舍友们却很洒脱的频繁碰杯，似乎在他们眼里这压根就不是什么联谊会。 莫雅臣温婉的拒绝了所有女生的好意，独自温雅的喝着被虞洹强迫倒满的酒杯。 哗哗哗———— 季雨的位置依然能听到窗户后的雨声。比起刚才在窗边，此刻心底满是烦躁的季雨反而能更清晰的听到雨声。 …… 在季雨的满心期待中总算是迎来了散场，男生女生们也不再费力不讨好的接近自己心仪的对象，转而和自己看过眼的人互相搀扶着离开。 季雨安静等待着散场，目光自然的看向醉醺醺的唐礼，嘴角不免有些抽搐。 ‘老娘一晚上饭都没吃几口，你倒是喝酒都快喝晕过去了？！’ 虞洹先季雨一步，搀着唐礼就准备离开包间，但是在路过莫雅臣的时候却朝他笑了笑…… “小学妹啊……你家住……住哪儿呢？咱哥几个先给你送回家哈。”虞洹突然转过身子，口齿含糊不清的说道。 脚步虚浮，季雨担心的反倒是嚷嚷着送自己回家的几个醉鬼。 “还是别了，你们几个还是早点回去吧，别到时候回不了宿舍睡大街。 ” 第二十六颗音符 来我家吧 走出电梯，暖黄的灯光铺满整个大堂。迎宾小姐挂着职业性笑容领着季雨等人走到一个容易打到车的侧门处，亲自打着伞招呼到一辆车后才缓缓退回大堂。 季雨看着唐礼被丢进后座，而后其他三人也理所应当的上了车，独留下莫雅臣和季渝两人干瞪眼。 季雨扫了一眼周围，发现除了阴冷的雨幕以外，并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存在。 那迎宾小姐像是有魔法一般，挥一挥手就有一辆车来。而自己，别说唤车了，就连街对面的路牌都看不清楚。 但是，好在公交车在这雨里还是很显眼的。 “姐，怎么了？……啊？我马上回来！” 季雨拿起手机假装接了个电话后便向莫雅臣尴尬笑道：“不好意思莫学长，家里确实有点急事我就先走了哈……” 说完还不等莫雅臣反应就踩着水花朝着站台跑去。 他看着那团小雪球慢慢融入大雨，低头想了一下后伸出手唤来一辆银色的宾利车…… “呼……” 空荡的公交车上仅有七八位乘客，或许是温度差太大了，车窗玻璃上全是水雾。 习惯性的拿出耳机，坐到后排沿窗而坐，季雨擦了擦车窗，对着窗户照了照自己有些狼狈的模样，顺便简单打理一下头发。 很快，第二个站就到了。 这是一个位于生活广场的站点，所以上车的人异常多，无论是避雨的，还是赶着回家的。 他打开车门下车后，看着不远处的车冲破雨幕朝自己而来，挥了挥手让司机自己离开。 车门打开，莫雅臣迅速投入硬币后找到空的座位，然后几大步便抢到了位置，得意的长舒了一口气。 莫雅臣管理好了自己的表情后，缓缓转头，发现季雨正一脸绝望的看着自己。 “季雨同学，这么巧啊？” 莫雅臣从怀里摸出几片纸巾，将自己身上的水渍轻轻擦掉。毕竟他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淋着雨跑到这一站来上车的，特意在雨中淋了一会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很狼狈。 季雨有些慌乱的咽了下口水，强行扭曲脸部挤出一个微笑：“这么巧啊，莫学长……” 莫雅臣也礼貌的还以一个微笑，然后转头不再看她。 女孩并不知道也没有考虑过莫雅臣应该怎么回去，而且看着他满身的雨水也猜到了他是冒着雨跑到这一站的。 心里的愧疚感…… 车窗上侧映出戴着耳机的清丽女子，车窗外是雨雾缭绕的渝都，那么朦胧，就连不知从何而来的被雨水掸落的树叶也贴在窗上不肯离去。 那些目睹了莫雅臣淋雨后上车的人们看着面露愧疚的季雨，也好像理解了什么似的掩面一笑。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会有专车来接你的……就……就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没事没事，反正也没有多远，咳咳咳。” 车速渐渐缓慢，车厢里的人群都伸着脖子看向前方。 要不说艺术源于生活呢？而且这狗血艺术还真就砸在季雨头上了。 大雨天还真就容易出点交通事故。 季雨抬头看了好一会，发现现在堵车的位置离家里还有十多个站。 磨磨蹭蹭的到了站台，外边的雨看样子只会随着夜色变得更大。车门开着，雨飘了进来，莫雅臣离开了座位，拉着季雨的手，缓缓踏入这片水的世界。 季雨有些生气，但自己被拽着走根本无力反抗，只好伸出右手护在头上勉强挡住雨。 “前面估计是出了什么事故，你现在这么着急回家，只坐公交怕是来不及了。” “那在车上避雨也比在外边淋雨要好吧，而且还这么冷！” “傻子，我这是打算送你回家呢。” 莫雅臣解开衣服盖在季雨的头上，有些好气的骂了一声。 “站着别动，我去拿伞。” 不过一会，莫雅臣在一辆车边拿到了伞，展开一看很大，足够两人一起避雨。 ————“拿两把伞来。” ————“我想一把伞就够了，少爷。” “喂，刚刚那是你的车吧？” 季雨别过头，在莫雅臣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那张白皙的秀脸瞬间涨得绯红。 “你明明有车！干嘛还非得来车上找我？！” “我是怕你不知道这条路会堵，所以才特意叫司机开到下一站提醒你的。不然你打算在车厢里待多久？” 莫雅臣匆忙的跑到季雨身边，为她撑伞。原本还打算将盖在她头上的衣服重新拿回来穿上，可是在被大衣掩盖住的季雨此刻却仰着头盯着自己。 像一只想要讨主人摸摸的小猫咪。 “走吧，送你回家。” 手，收了回来，自己也不是那么冷。 雨水淅沥，滴滴答答。 连续数日的冷空气让空气中充满了潮湿的味道，即使是在人满为患的轻轨车厢里。 包里传来震动的感觉，季雨立刻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妈，我马上就回家了。” “小雨啊，我和你姐的客户成衣要的很急，今天我们就不回去了。你回家了就休息吧，不用等我们了。” 季雨一愣，靛蓝的瞳孔倒映着莫雅臣结实的手臂，张了张嘴：“妈……那你们现在已经去工作室了吗？” “我没带钥匙诶……” ………… 莫雅臣将季雨护在墙边，侧头一直看着外边的天气，但是也一直在听着季雨的话。 当听到季雨没拿钥匙的时候，他也是哑然失笑。心底也是对这个工作时摸鱼，生活中冒冒失失的女孩又附上了一则标签———— 外表柔弱内心大条的机灵女孩。 门外，天空布满了灰色的云层，朦朦胧胧的雨雾遮挡住视线，引以为傲的霓虹夜景也穿不透这片淡白色的黑暗。 季雨挂断了电话，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但有些微微鼓起的脸颊还是让莫雅臣捕捉到了。 “怎么，需要转站去阿姨那儿拿钥匙吗？” “不用了，他们去客户家里赶成品去了，我也不知道地址。” “那你今晚怎么办，找唐礼？” “他们都醉成那个样子，估计现在已经在宿舍里打呼了。今晚我找个小宾馆凑合一宿就好了。” 指头捏了捏不属于自己的衣服后，季雨这才后知后觉的嗅到一股淡淡的酒味，随即抬起头与镜片后的黑色瞳孔对视。 车厢里温度不算冷，额上发间的雨水随着他有些微颤的身子隐隐约约的想要落下。 “啊……莫学长衣服还你！我差点都忘了……” 取下肩上的大衣，季雨拉着莫雅臣的右手替他将衣服穿上。等到左手的时候，她才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收回双手后退一步。 莫雅臣脸色有些惊讶，这种亲昵且暧昧的互动莫雅臣从未品尝过，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伸展左手将衣服穿上。 列车经过一站又一站，他看着led屏上的站台里程表又频繁的测过目光看向季雨…… “要不今晚来我家吧？” 第二十七颗音符 雨，与雨 季雨是女生，但更因为以前是男生，所以她对自己的贞洁非常看重，更别说还被季妈妈和季渝轮番灌输的女子力思想。 听到莫雅臣这番话，自然也是绷紧了神经，眼里的警惕不言而喻。 莫雅臣低下头，看了看低着头不说话的季雨，过了一会后才补充道：“你别想多了，我家空的房间还很多，在朋友家歇一晚总比花钱睡酒店好吧。” 季雨想想，觉得也是。家里的特殊原因倒也是需要一家子能省钱的地方尽量就省着点。毕竟一直搬家的人哪还有钱买房子啊，两位年长的季女士都在疯狂加班还钱呢。 不过季雨还是有些担心，担心莫雅臣不怀好意。一顿一顿地转过身去看窗外的雨，小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似乎是想再找几个借口说服自己。 突然，列车进入空洞。车厢外一片黑暗，头顶的灯将窗户照成了镜子一般。莫雅臣和季雨都看着外面，而此刻季雨正透着玻璃看到莫雅臣的脸……… 没有任何表情。 就像一个面瘫一样的，就连眼睛也没看往镜子上的季雨多看一眼。 季雨有些安心，果然是个大少爷，见过的名媛估计比自己叫的上名字的人还多，怎么又能处心积虑的瞧得上自己呢。 不过这抹安心又衍生出了一点生气。 季雨长相不错，虽然不至于如同明星一样放在人群里那么显眼，但好歹也能算是在大学里被男生们在暗地里议论的美女。 主意打定，季雨转身抬头，眯着眼看着莫雅臣道：“倒也不是不可以，你家的房间应该可以反锁吧？” “……………” 莫雅臣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死死的咬住她那温润的蓝瞳，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瞬间降低至冰点。季雨有些胆颤的微微发抖，直到他重新睁眼后才重新变得温暖。 “你整天都在想什么？我只是看你可怜没地方去了才忍痛割爱的让你住我家里。” “放心，家里的房间可以反锁。” 列车到站，车厢门打开后来来往往的人不断的擦过他的肩膀，而他毫不在意的看向站台外逐渐停息的大雨，眼神有些恍惚。 “非。常。安。全。” 他是这么说的，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咬得特别重。 是想到了什么事吗？ 季雨也侧头看向窗外，余光偷偷扫过莫雅臣轮廓分明的侧脸，心底止不住的好奇。 阴冷的小雨在寒风的鼓动下终于是刺破了季雨的肉丝，吹进了她包裹在内的小腿，带走了最后一丝温度。 进入浅水湾后，莫雅臣走在前面，很绅士的为季雨挡住了扑面而来的雨滴。但在风雨的侵蚀下，季雨依然有些受不住寒冷。 “学长，你家到底在哪栋楼啊……” “就前面那栋，三号。” 哗啦啦的雨水中，季雨裹紧身子安安静静的朝前走着……可仿佛是这天故意和二人做对一般，还剩不过几百米的距离这雨突然间变得那么大，就像是天露个洞一般涌了下来？ 衣服被淋湿，雨伞在这场雨中已经做到了它所能做到的全部，好在羽绒服依旧是防水的，不过浑身的雨水看起来依然是无比的狼狈。 “……到了！” 现在的莫雅臣也已经不是平时的他了。平时的他冷静，耐心，为人处事都是以淡然儒雅为主。可是现在，他那双大部分时间被安静占领的眼睛此刻却攀满了烦闷。 他抬着头，恐怕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用期待的眼神看向自家大门。 人脸，指纹再加上密码三重验证后，莫雅臣才推开大门，这可让没太多见识的季雨瞳孔地震了好一会。 门后，是季雨目测大概二百平的大平层别墅，心底暗暗骂了一句万恶的资本家后，脱掉外套走到椅子上拉扯了几下自己那吸足了水分的丝袜。 “要喝点什么吗？” 莫雅臣站在家用吧台后熟练地烧着热水，手上把玩着一个装满黑色粉末的瓶子。 ‘大少爷还自己烧热水？’ 一个小小的疑惑从心底冒出后，季雨客客气气的回答道：“麻烦一杯热牛奶就好了。对了莫学长，浴室在哪啊？” “在你右手边，那副画转角的尽头就是浴室了。还有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一直学长学长的叫太生分了。” 没有得到回答，浑身湿透了的季雨急不可待的跑向浴室。莫雅臣笑了笑，打开冰箱取出一盒牛奶后安安静静的倒满一杯放入微波炉预热。 浴室内，巨大的镜子被白色雾气镀上了一层水花。浑身湿漉漉的季雨宛如这白雾的主人一般，举止文雅的清洗着发丝和身子。 洗澡是一件很容易上瘾的事，可是季雨还没有脸皮厚到洗完之后还要在浴缸里泡一下，更何况外边的主人还没用呢。 天色已经完全变暗，无色的雨水也被这夜染成黑色，从天空星星点点的落下。 这个城市一直都是这样，四季常青的群山正需要着这一次又一次频繁的大雨。 浅水湾里，花园里依然有人还在玩耍，道路两旁的灯光即使在如此大雨之下依然照亮了每一寸土地。花丛，铜雕以及小石亭里的笑声，这些霸占了一整个白天的东西在夜里竟也美得出奇。 梳好头发后，季雨后知后觉的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可以更换的衣服。自己刚刚脱掉的那套连内衣都湿掉了，现在自然是不可能再穿上的…… 犹豫地打开门后，发现就在自己放衣服的地方附近有一条浴巾。 很显然，是莫雅臣考虑到了这一点。 玲珑有致的身子被浴巾紧紧裹住，胸口上白皙也被勒的有些发红，季雨捧着自己的衣服走了出去。 整个别墅早已被莫雅臣打开了暖气，即使是刚出浴的季雨也并没有第一时间收到来自冷风的洗礼。 “那个………”季雨看向在厨房切菜的莫雅臣，轻轻的开口：“有干烘机吗？” 听到声音，莫雅臣停下手上的活计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脚上套着一双大过头了的白色毛绒拖鞋，玉足上似乎还依稀能发现几条水渍滴落。打理整齐但依然湿漉漉的头发落在双肩，蓝色的双眼在暖灯的照耀下显得可爱且安静。 不过莫雅臣还是笑了，毕竟他确实是有打算品一品出浴美人的，可没想到季雨就连这个机会都不会给他。 浴巾从胸口一直延伸到膝盖处，而且季雨还裹得紧紧的，丝毫没有刚出浴的诱惑感。 有的，只有清纯素颜的安静小女孩。 第二十八颗音符 双面人 “你先喝杯东西吧，衣服我给你烘。” 他温和的笑了笑，手上的那杯牛奶如岁月静好般的散发着香甜的香气。 “还是不了吧……衣服我自己会烘干的。” 季雨有些不适应这么热情的莫雅臣，当然这也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湿润的发梢落在肩上，发上的水滴顺着肌肤画出一条条轨迹，最终落入胸口那不俗的沟壑中。 心尖感受到的不是冰冷，而是温暖。 季雨抱着衣服，看着莫雅臣一步一步靠近后才扭扭捏捏的说道：“你来……不方便。” “嗯？那你又不知道烘干机放在哪的，怎么不方便？” 牛奶放在放在季雨的面前，莫雅臣这才低头…… 蓝色的，栀子花瓣的。 “呃……” 莫雅臣略显尴尬，急忙放下牛奶拿来一串钥匙给她：“红色的钥匙就是开白色房间的门，烘干机就在那房间里。” 衣服又在怀中紧了紧，脸红红的接过钥匙跑去。 小跑经过一扇扇房门，季雨这才理解了在车上莫雅臣的那句话…… 是啊，肯定很安全。毕竟谁会给家里的房间门都装修成防盗门？ 放置好衣物后，无聊的季雨便在这间豪宅里未上锁的房间闲逛。不断的感叹着装潢的豪华和奇奇怪怪的艺术品。 雕花的屏风后放着古香古色的柜子，纹路似乎刻着龙与凤，头顶的中式灯笼闪闪的开着。 仔细一瞧，还能在角落发现一个梳妆台。在这木质的书房里，粉色的玫瑰梳妆台上却是整个别墅里唯一堆有灰尘的地方。 或许是出于女孩的爱美心理？又或者是单纯的好奇心？季雨拉开化妆台的柜子，放在抽屉里的全是季雨只有在购物网站才能看到的名牌货。 四层抽屉，里面放着的东西都不带重复的。 是谁？ 这个问题在季雨心中慢慢的生了根。 莫雅臣依然在浴室里泡澡，季雨的室内探宝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越是往书房小长廊里边走，墙上的画作就愈简单。不过季雨发现这些画作似乎立在惊悚抽象的基础上，还是能看出一点轮廓。 是个女人。 灯光通明，这一面墙的画从惊悚油画风格慢慢变成清淡素描。不过那些正常的画作的人物面部都有被恶意破坏的痕迹。 “莫雅臣做的吗？这个女人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走廊的尽头，安静的放着四个吉他架子。每一个架子上的吉他价格都是季雨倒吸一口凉气的程度。 过足了眼瘾，季雨便走到厨房，代替莫雅臣做了晚餐。 等到莫雅臣光着膀子从浴室里出来之后，季雨张了张嘴后还是没能说出口。毕竟自己也不是对方什么重要的人，而且看这个别墅里那么多女性用品，想来如果提及也应该是段伤心往事。 “你饿了吗？我记得聚餐你好像都没怎么吃东西。” “哦？你被一群男生围着，倒还注意到我也没吃什么东西，还挺细心的嘛。” “……呵呵，不嫌弃的话来尝尝我的手艺？” 莫雅臣闲来无事，转回房间准备去找一套睡衣给季雨穿上，毕竟就一条浴巾这气氛终究还是有些暧昧。 家里足够大，但是并没有女士睡衣。而且似乎他并没有想起关于画像女人的事以及她的东西。 等到莫雅臣再次抱着睡衣出来后，季雨已经做好了两碗面放在了餐桌上。 她一撩头发，温婉恬静的素人沾染着些许烟火气息静候在桌旁看着他，恍惚间，他又想起那个记不清面容的女人…… 不过面前的女孩比那那模糊不清的女子更是漂亮，心底恍然一跳。女孩轻纱一般的乌丝，柔软且妩媚的侧在右肩，蓝色的眼睛淡淡的透着一股温柔。 “来吃吧，这是我做的猪脚面。” “猪脚面……”本来挺俗挺接地气一名字，但莫雅臣还是有些不争气的有些馋了。本来就饿了一下午，现在又是美人佳肴在侧。 “那……我就不客气了。”莫雅臣放下睡衣，一路小跑到季雨身边后交过睡衣。 女孩也不着急着穿衣服，身为一个被季妈妈和季渝调教好的合格的厨师女孩，冒着锅气的美食永远排在第一位。 一顿饭后，季雨换上睡衣心情好了许多。不知为何，她在哼着歌。那是一首宁静的曲子，但不知怎么的，莫雅臣总觉得那本来是个更加冗长，嘈杂的音乐，只有少部分乐章是安静的。像是暴风雨中的一瞬间的寂静。是首无比优美的曲子。 “……果然还是有点好奇啊。”她低语道。 那是如释重负的，爽朗的语气。 “莫雅臣，那个你书房后面的的走廊和那些衣服首饰……” “是你以前女朋友的东西吗？” 说着季雨就转头眨巴着眼睛看向在厨房洗碗的莫雅臣，可是下一刻，她的脸就瞬间凝固住了……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那里，身着黑色绸缎睡衣的莫雅臣侧着身子，用十分严肃且冰冷的眼神，紧紧盯着季雨，久久没有出声。 季雨明显能感觉到莫雅臣的眼神非常不对劲，那里面掺杂的感情有些复杂，复杂到莫雅臣只好冷着脸来对待自己的客人。 他放下水池中的碗具，就这样凝固着脸一步一步地走到季雨面前俯视着她。 “你为什么跑去那里了？” 莫雅臣的声音说不出的冷淡，季雨心脏跳的很快，不由得浑身一震赶忙端正了坐姿十分顺从的低下头，脸上的表情也是恰到好处的无辜，以及可怜的灰姑娘表情。 “对不起＞人＜！我只是有点无聊随便瞎逛逛……而且你家里房间都是锁着的……所……所以我就走到那间没锁的屋子里看了看……” 越是解释，冰冷的空气越是多了几分。季雨轻轻咳嗽一声后，眼前的拖鞋依然没有离开的迹象。 这个偌大的别墅里，只有莫雅臣和季雨。。。 气氛很压抑。 门窗紧闭，感到不到外边的任何动静，甚至窗外窗外闪过一片白色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那么，是不是说这个房间里发生任何事情，外面也都听不到，对吗？ 粉嫩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渐渐绷紧，出于女性的本能吧，她感觉到了一点危险的气息。 自己对莫雅臣的认知也只是停留在朋友关系，而且自己却鬼使神差的跟他回了家。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现在这个年代，无谓的讲究清白似乎成了一个贬义词。 季雨不知道为何他变脸会如此之快。一面是温文尔雅面面俱到的高材生，而另一面却冷漠的如同危险分子一样。好在莫雅臣依然保守着良知，直到季雨有些坐立难安了才踱步离开。 “下次，不要再提她的事了。” 第二十九颗音符 忽然 就开始了 也许，后来的莫雅臣会庆幸自己说了这句话。 天不过蒙蒙微亮，季雨轻轻的合上房门。餐桌上还留了一份粥与煎蛋，就当做是寄宿一晚的报酬吧。 在莫雅臣引以为傲的防盗门后，季雨还算是安稳的睡了一觉。不过在潜意识里，那个疑问一直都在反复的糅杂进每一个梦境。 画像的女人是谁？ 虽然季雨不懂美术，但最基础的画像素描还是知道的。画像署名是莫雅臣，装裱的边框也算是配得上他的身份，可为什么那幅画是被毁得最严重的一幅呢？ 问题，深深地植入心底。 人为什么会朝着未知的领域探索？ 因为人会产生好奇这一种情绪，也因为人们享受着在问题中探索，直到最后获得最终答案的快感。 那如果在获得这个快感的同时还能再收获几个不错的结果呢？ 那么人便会潜移默化的将探索未知转为自己的本分，一切的行为都会朝着自己的本心去行动。 那一夜之后，季雨和莫雅臣的关系并没有因此变得生分，反倒是频繁的与季雨传授他的乐理知识，也带着她去了浅水湾他家里的私人录音室一探音乐人幕后的辛苦。 是为了挽回在自己面前丢失的形象吗？ 季雨这么想过，但这样就挺好的，自己和莫雅臣也成为了朋友，交换了微信，聊天的内容也从两人单纯的乐理美术爱好慢慢提及了两人的私生活。 莫雅臣的这份好，季雨的心里自然是有所触动的。但是季雨知道，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那突然多跳了几回的心脏只是感到了快乐，而不是幸福。 唐礼自从那一次被灌醉之后，从嬉皮笑脸的虞洹那里得知了季雨回了莫雅臣的家，好一阵子都没给他有过一次好脸色。 课务繁忙的工作日里唐礼也几乎有四天都见不着季雨一面，唯有周末偶尔会约出去看一场电影去听听livehouse。 看着手机里白色聊天气泡里的文字，他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挚友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不过嘛，每次周末约季雨去玩她都会给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赴约。 这么想来应该是没有偷偷瞒着自己交男友。 …………… 圣诞节。 渝都的冬天其实很难有雪，而这一年很幸运的下了一场大雪，把地面用洁白的锦缎包裹起来。 观音大街……… 在这商业区中心里，在雪花下，莫雅臣已经在广场雕像下等了十分钟。他的身体开始感觉到寒冷，高帮靴里的双脚也一样感受到冰冷与麻木。两边的商铺里传来一首首用铃铛铺垫前奏的音乐，耳畔传来年轻男女的笑声。 “我说啊，圣诞节约女孩子出门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呆子？” 虞洹端着一碗热乎的小吃走到莫雅臣身边无奈的说道：“这些节日是情侣的七夕节也是互有好感的人的情人节。” 纸碗里落入一枚枚雪花，试图打算冷却掉那滚烫的红汤。莫雅臣的眼神依旧执着，即使镜片上已经融化了不少雪片，他也不打算取下眼镜擦拭。 “……是吗？” 沉默代替了他的回答，虞洹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抬了抬眉角：“说实话我不觉得你和那小姑娘之间有任何暧昧的感情要素存在。你现在这么执着的约她过圣诞，有没有把握？” “或者说……” 虞洹干脆的靠在雕塑上遥遥的看着远方，手中小吃的锅气一缕一缕的消失在漫天飞雪里： “我记得你又开始画颜料画了？” “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我女朋友是文艺部副部长啊，但凡是她看过眼的东西都会叽里呱啦的全告诉我。” 提到女朋友，莫雅臣这才转过头盯着与雪色融为一体的银色头发，好笑道：“在哪认识的这个女朋友？这个女朋友准备交往多久？今天圣诞节不和你女朋友一起过？” “罗里吧嗦的，现在我是丢下女朋友一个人陪着你等小美女呢，别给我打岔。” 莫雅臣砸吧嘴不再说话，目光投向远方人群寻找着自己心上的人儿。 “也就是说，你的色弱症状因为季雨才有了好转，才会重新开始画画？所以你打算和她交往来报答她让你重新提笔画画的借口？”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色弱症并不是心理疾病，不存在心情好了这病也跟着好的情况。虞洹知道，莫雅臣是从那个女人离开之后便不再提笔作画。而他这次开始挥毫作画便是心结已解。 虞洹在他女朋友的手机里看过了，莫雅臣画了三幅： 第一幅画的是水面上的栀子花； 第二幅，一位穿着浴巾的长发靓影； 最后一幅，栀子花丛与赏花的女人。 虞洹也记得，唐礼说过季雨最喜欢的就是栀子花。即使无关花语和象征，在瑰丽的自然界，栀子花算不得艳丽，也不如池莲一般清纯高雅，它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直到有心人注意那一朵朵朴素稚嫩的花…… 和季雨一样。 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清晰可见，莫雅臣低头擦了擦眼镜，发自肺腑的问了虞洹一句： “你交了那么多女朋友，有没有其中一个人你是真心的喜欢过？” “嗯……那还是有的。” “那，你当初对那位的感情是怎么诞生的？” “……………” 虞洹无言，这个问题几乎能算是千古难题了，不过他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回响…… “呵呵，老情圣怎么也答不上来了？” 一团团如絮的雪飘在莫雅臣爽朗的笑容上立刻就融化了。他看着沉默的虞洹，虞洹也安静的等着他的回答。 周围成群结伴的小姑娘们看着雕像下两位气质上佳的帅哥聊着天，便两眼闪着光芒窃语着想要靠近一些，直到能听到二人的对话后，女孩们迈出脚……… “就像你和前女友的那段感情，没有任何铺垫地就开始了，也没有任何余温地就结束了。” “而我，对季雨也是这样一份感情。只是忽然间，我就喜欢上了她，这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脚，还在半空未曾移动，女孩们听到了这段简单的感情后，收了回来。 她们看着莫雅臣帅气的侧脸抬起，他的目光注视着前方，是那么的热烈，可嘴角也不过是微微扬起。 这份热烈之意，他打算留在牵着季雨的手的时候，才轰轰烈烈的燃烧。 第三十颗音符 约会之前 人群间，出现了一个女孩。她有着一头柔润光滑的长发，俏丽秀美的脸庞，那身雪貂毛绒外套将她裹在风雪之中，迎风走来竟有些优雅。 女孩很漂亮。头顶上的白色贝雷帽也垫上了一层薄雪，脸上红扑扑的，看起来很高兴。 莫雅臣看着女孩走出人群，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凝固了。而且不止是莫雅臣一人，连带着虞洹也突然嘴角一抽。 女孩纤细的手上的戴着手套，肩上罕见的挎上了一个白色包包，身后拉着一个人………… 秦笑。 ———————————— 时间，十二月二十五日，上午九点。 “啊……啊？！！！！” “我说啊，今天出来玩吧？咱哥仨给吃饭的位置抖订好了，就差你一个。” “唐……唐礼啊，内个。。我今天有约了，这次就不去了吧？” “诶？你你你……这个时候你约了谁啊？！” 电话那边的声音突然高了几倍，季雨的耳朵差点聋了。 “你知不知道今天约会代表什么吗？！你和谁约会？！季姨和渝姐她们知道吗？” “你……你……！你是…………” 季雨是没想到唐礼居然有这么大反应，连着在电话里大声吵吵了好几分钟她都没敢说话。 兴许是吵的头疼了，季雨也大声道：“我今天是去去赴约！而且对方也是女孩子！” “女生？你还有女性朋友？” 季雨听到这话，本来就郁闷的心情更是不舒服了，那脸也瞬间涨的通红，道：“你会不会说话啊？！我怎么就不能有女性朋友了？” 季雨呜呜的张嘴骂着，动静大到外边的两人都听到了。 打开门，两张脸堆在面前。显然季妈妈和季姐也都知道了今天季雨有约的事情。 “小雨啊……你真的有男朋友了吗？今天带回来给妈妈看看好吗？你这孩子真是的，交了男朋友也不和我说，我和你姐又不排斥你交男朋友，还能给你提提意见啊什么的……” 季妈妈苦口婆心的嘱咐着，皱起的眼角深处氤氲着丝丝温雾。季渝抱着胳膊也是一脸幽怨的看着她，好像季雨欠了她什么似的。 眼观鼻，鼻观心，季雨有些委屈的呜咽了。她憋红着脸，听着季妈妈那欣慰又心碎的唠叨，她倒是明白自己为什么去赴个约能引起这么大轰动，但是她哪会不懂男生的心理？ 自己既然不好拒绝莫雅臣的约，但是自己难道就没有应对方案？ —————“小美女，终于舍得主动联系姐姐了？” “秦笑姐姐，那个你今天有空吗？” “哦呀？万一姐姐今晚有约了呢，小美女打算怎么办？” “万一有约，那就是今晚确实没约咯？那秦姐姐今晚可以和我一起吗？” 秦笑似乎早有预料季雨会这么说。不，应该说是几乎每个节日秦笑都能接到类似的约她出去的电话。这个大姑娘在手机另一边叉着腰，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呵呵，是啊。今晚我也可以陪你玩玩。但是啊，姐姐我的价格……可是不便宜哦～～～” 话一说完，秦笑慵懒的挂断了电话。 随后，她怀着笑，眼角迷成一条缝窝在沙发上期待着手机再次亮起。 “笑笑，接了谁的电话啊？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沙发后边，美妇人握着水杯拍了拍她露出的半肩，矜着笑坐在秦笑身边，两人宛如闺蜜一般的挽着手。 “是小男朋友哦，今晚我的小男朋友要约我出去了，你羡慕吗？” “哦？是在哪儿勾搭的小男生啊？” “嗯……是一个从来不会主动联系我的性格男，挺有意思的。”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转头又盯着手机瞧。不过那手机倒影的嘴角还是垮了一段。 “……妈，虞洹他元旦还是不准备回来，过几天我再约他一次吧。” “是吗……” 短暂的安静，由那个不会主动联系人的性格男打破。 “咳嗯，秦笑姐，那如果我包你一晚……要些什么条件呢？” 天色，渐渐的变得浓郁了。 渝都上空的天空渐渐变成了暗幕，飘雪慢慢的从灰色的云层里跌落，点缀着，一片又一片。没过多久，那片大雪就扩散至整片天空。 雪精灵……落在人们的头上，肩上，也落入了一些人的心上。 女孩安静的站在她们相识的那家店门口，伸手将被风吹散的秀发挽至耳后，看着店门落地窗前的折射的影子，女孩笑了。摊开手，任由雪粉落在手心间，这片白色的天地间，人们都带着笑容。 温暖的女装店，那灯光落在雪地上也显示出了难得的温暖，静静的衬托着街道两边那些华丽而浪漫的人造装饰。 店里，季雨被秦笑拉了进去。她瞪着那双含笑的大眼睛，充满好奇的看着被自己按在椅子上的季雨的脸。也许是因为季雨脸上被风雪污染而变得奇怪了的妆容吧，秦笑的表情也有些不受控制的抽搐，似乎很想笑，还有些想背过身去偷笑。 “呜……噗…………” “秦笑姐，你笑什么啊？” 季雨伸出手，拽着秦笑的衣角强行拉回了她的视线。接着，她就摆出一副讨好脸靠近满身清香的秦笑大小姐，用那双闪着晶莹的眼睛看着她。 为了要让秦笑能够保障她今晚的“安全”？现在必须得要让她同情自己。嗯，就算让她吃自己一点豆腐也没事。 灯火柔润，空气清醒。季雨推荐的几首舒缓的民谣吉他曲慢慢沁入店内男女的内心，沐浴在暖黄的灯光之中。在这片静谧温暖的世界里…… “所以，你其实对今天晚上约你出来的那个小男生并没有恋爱的感觉？然后你又不想让他太丢脸？” 秦笑，听完季雨那结结巴巴的措辞后得出了这么一个总结。 季雨坐在那里，任由秦笑尽情揉捏自己的脸，当然她也听着秦笑的话麻木的点着头。 “小丫头诶，你这想法确实是很好的。但是你还是没说明白啊，为什么我今晚就非得和你一起啊？” 季雨说了半天，也确实只是说了自己和莫雅臣之间的那点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事儿，但就秦笑总结的情况来看，今晚最多也就是男方告白，女方认为感情未到不想将就这回事。 “呜————” 一声悲鸣，季雨软软的拉着秦笑的衣服，蹦蹦跳跳的绕到她身后抱住撒娇。 “哎呀～～姐姐你就陪我去一下嘛。” 门外，团团絮雪正在人们的头上飘飘扬扬的飞舞，纯洁而宁静的雪上留下了清晰而无法再复制的脚印。秦笑无奈的任由身子摇晃，嘴角轻扬，似乎很是享受季雨这一次的主动。 第三十一颗音符 朋友之间就是控制欲的克制 “好啦好啦，姐姐我都打扮好赶过来了，难道还会放你一个人去吗？” 秦笑乐得享受，但年纪大了还是受不了季雨这套甜腻少女的撒娇攻势。“不过嘛，如果要按照你说的那样，让那个没福气当你男朋友的小男生体面一点呢，那你今天就得好好的打扮一番。” “啊？”季雨愣住了。“我今天晚上是要拒绝莫……他的啊，还特意好好打扮了才去拒绝会不会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傻丫头，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完全猜不懂恋爱小男生的心思呢？” “你今晚本来就打算拒绝那个姓莫的小帅哥吧，然后你又想让他体面的收场，那更是要好好打扮了啊！” 她一改常态，原地化身为某季姓服装艺术家皱着眉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季雨身上这套还算体面得当的正常冬季着装，但一想到她即将要办的事…… 这套服装不妥，并没有把季雨的美展现出来，反而只是为了保暖。 “为了你的善心啊，我们先打扮打扮自己好不好呀？” 哄小孩似的口气，季雨叹出一口气，默默的，低下了头让秦笑摸自己的脑袋，表示自己任由她摆布。待到她从库房里转了好几分钟出来后，季雨才紧张的问： “可是精心乔装打扮了再去拒绝，会不会让他更难受啊？” “嗯？” 秦笑不懂，疑惑着转了过来，低头看向那张焦躁不安的脸，她的手在颤抖，小腿也在裤子的包裹下微微颤抖。可是她的心却非常平静。 “为什么这么说？” 季雨紧张的张了张嘴，而后又思考着合上。重新坐回椅子上捧着自己的脸，紧皱的眉心似乎诉说着她此刻的内心中的语无伦次。 “如果我被秦姐姐花心思打扮得美美的再去拒绝他，他反到会因为再也不能拥有面前的美人了而更加难受吧？” 靛蓝之瞳抬起，抬头看着略显震惊和恍然的秦笑。“这算是控制欲的一种吧？控制欲本来就是人和人之间的感情联系，但如果他告白失败了，那我们连朋友之间的这种控制欲连接都断了，那不是更让他难堪了？” 暖风吹拂，似乎都让人忘记了那门外还是纯洁的冰雪世界。大雪纷飞，最为无瑕的雪精灵从未知的天空滑落，却在地上铸就了万民同庆的盛典，组成了这美丽的一天。季雨的话听在秦笑耳中，却始终没有等到她的回应。可就在季雨回过神来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的时候……那顶白色的嵌着绸缎小花的帽子，扣在了她的头上。 “没想到你还挺自恋的嘛小季雨。不过嘛你说的也是对的我还真没有思考过控制欲这个问题。但是啊，我还是有理由可以反驳你哦。” 季雨拿着帽子，指尖感受着它那不俗的材质，而后才微微斜戴在发丝之上。 “正是因为你要拒绝他，切断你在他心里的控制欲，所以你才要以最美最漂亮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再告诉他，是朋友就够了。” “然后，我们这最美的第一次，就交给他来欣赏吧。以后就再也不这么隆重的打扮啊，选衣服啊什么的。” “至少，用最完美的姿态，去告诉他，你们这样的相遇，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 雪，依旧装点着这个世界。冰冷的六边形艺术品在这热闹非凡的夜里，还不等飘飘然的落地，就已经被人们吐出的袅袅白烟给暖化。 只不过刚入夜，道路两边的彩灯已经开始如同争宠一般的斗艳了。绚烂的光芒折射着那些白棉，脸上略施粉黛的季雨一眼便瞧见了在雕像下深沉站着的人，她远远看着那气质，便知道是莫雅臣了。 嚓，嚓嚓，嚓嚓嚓………… 精致的白色马丁靴陷入积雪，发出一阵又一阵雪精灵的呼痛声。 “莫雅臣，不好意思我来迟了！诶？！虞洹你也在啊？！” 飘舞的六边形结晶中，季雨拉着嘴角微微扭曲的秦笑走到他们面前。清灵的声音，也开始在四个人之间回响。 四个人其实都很尴尬。 时间距离两人约定的八点钟还有半个小时，季雨自认为已经够提前的了，没想到莫雅臣会来的更早；莫雅臣说好的约会，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的说要季雨一个人来，但是现在站在面前的季雨却带着一个陌生女人来了…… 季雨很机灵，但在某些事情上很大条，他不知道季雨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毕竟这个女孩也曾三番五次的独自去过莫雅臣的家里。 秦笑和虞洹这两姐弟先是被迫又或者猝不及防的当了挡箭牌和电灯泡，又是他们又有着有关于家庭的难堪的事情。平常都得靠着秦笑多次联系才能见一面，而这次阴差阳错的在圣诞节见面…… 在路人的眼里，这不就又是一对情侣吗？ “不，你没有迟到。只是我一想到能和你在这个节日约会，就忍不住提前来到这里了……你放心，等待的过程也并不枯燥。这不，还有个人在陪我聊天呢。” “嗯，我也是满心欢喜的按照我们约定好的时间提前来这里等你呢！”季雨慌不迭的回应着。 满心怀喜……吗？你说满心欢喜的约会，结果带了个灯泡来……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自己这边也是有一个人撑腰的。 莫雅臣主动贴近季雨，两眼余光朝着秦笑和虞洹扫过几回，发现两个人的表情在某种程度上竟然完全一致。 他没有管别人私事的习惯，何况还是现在这个时间。 季雨如约而至，那么自己的小心思和小计划……也该抬上来了。 夜晚的观音大街，扬起了一抹让人忍不住哆嗦的刺骨寒冷。靠在莫雅臣身边的季雨环顾他们前方的人群，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种茫然若失的表情。环视一圈后，她低下头，看着手臂上挽着的路威登包包…… 放在那里的手机，屏幕仅闪了一下。 “你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啊，衣服也很可爱，很有气质。” 莫雅臣绅士地接过季雨的包包，示意了一下他安排的第一站目的地，便迈出腿朝着那家餐厅走了过去。在后面两个人依然干瞪眼，还没打算反应的时候，季雨想了想后还是伸手碰到了他的指头。 莫雅臣浑身一颤，立刻回过神来之后，温暖的手掌捏握住了她小小的手。 “今天怎么了？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啊？没事，天气有点冷。” 季雨应答，平常时候她和莫雅臣始终保持着最小限度的不接触的距离，所以这次主动攀上他的手，也确实算得上奇怪，或者说—— 惊喜。 第三十二颗音符 浪漫的舞台 季雨不知道自己赴约的决定对不对，也不知道秦笑所说的《用恋人约会一样的决心和执行力去拒绝他的告白》方案会不会真的能如季雨所愿一般能够让两个人都体面的结束。 至少现在，在外人的眼里他们只是漫天银沙的圣诞夜里，一对普通的情侣。 手互相牵着，倒也没有十指紧扣，只是身后秦笑看着两人连接的手掌处微微有些诧异。 ‘季雨这小妮子怎么还主动牵手了？这还是不是要拒绝告白的样子了？’ 小小的疑惑映入她的眼底，不过现在的突发情况可没时间让秦笑去思考季雨的想法…… “你怎么……认识她的？” 说话的人是虞洹，黝黑的眸子里满是秦笑与她发丝间的飞雪。 晃过神来，她也不甘示弱的抬头盯着虞洹，微微笑道：“这么说，你也算是那个小男生的挡箭牌了？或者说是亲友团？” 虞洹脸色微变，他的视线在秦笑身上扫了一下，又转向前方打算丢下他们二人的“小情侣”，但即使虞洹自己不打算跟上去，秦笑却也拉着他的衣服跟在后边，丝毫不理睬他眼中流露的迷茫。 “你……挡箭牌……那就是说？” “嗯哼？” “……是吗？我为了他俩的事还得罪了她朋友呢。” 进入餐厅，莫雅臣体贴拉开椅子谦逊的伺候季雨入座。余光瞥向身边有些碍事的两人，有些不满但更多的是无奈。 季雨哪有被这样照顾的体验？从入座到点餐，莫雅臣一直都注重着季雨的体验。渴了他会唤来服务生取杯糖水，饿了会让自己去取一小叠马卡龙。 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但两人聊天的内容也只是停留在学生会的工作上以及音乐绘画上。 当莫雅臣提及乐器的时候，虞洹也会在其中插几句嘴，而后又引得他一阵白眼。 宴上，寂静。 位于大堂中央的大型水晶吊灯透过雕花围栏，落了进来，轻轻洒在绣着花纹的桌布上。 餐厅内，唯一与圣诞节气氛有所不同的是那轻快的布鲁斯音乐。忙碌的侍者们急促而冷静的在这片空间内移动，仔细一瞧，他们的身后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他会……怎么表白呢？’ 季雨生分而优雅的吃着食物，她的眼睛一直随着来往的服务生移动。 秦笑和虞洹似乎谈好了不在今晚破坏季雨他们这次的约会。这不，一看到季雨眼珠子咕噜噜的乱飞她就找了个借口离开： “季雨，莫雅臣弟弟，我先去趟洗手间哈，你们先吃着。” 听到秦笑说话，季雨急忙拉着她的手瞪着眼睛小声道：“秦姐姐！你怎么一开始就走了啊？” 看见着自己的挡箭牌想要逃开，季雨当然精神亢奋的想要阻止她。而在莫雅臣这边，他似乎看透了什么，食指轻扣几下桌面之后，做出了一脸期待的表情。 桌对面，秦笑贴在她的耳边笑着，说着什么女孩子家的悄悄话，越是说着两人的脸也越是灿烂。 “你这丫头！姐姐我是真的要去洗手间哦，再者说，你不是之前说过吗？” —————————————————————————— “那你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对你表白？总不能我真就一路上跟着你俩吧，这样子男方不难受我都难受。” “嗯…………他应该会在人少的，比较安静的地方表白吧。” “为啥？” “因为我和他都喜欢比较安静的地方，而且就我了解到的他的性格，也不太像是会在人多的地方表白的。” —————————————————————— 虞洹只管低头吃吃喝喝，和这个装潢瑰丽的餐厅格格不入，而莫雅臣也毫不在意似的任由他一直埋头干饭。 餐桌上，莫雅臣正坐在右侧，手里捏着一颗青枣瞥了一眼对面的季雨，在看看她抱在怀里的胳膊和脸上略显苦涩的表情……很显然，两位女士都有些受不了虞洹这种反常的吃相。 很奇怪。 虽然季雨和莫雅臣还是很融洽的聊着天，但是同样在这桌的另外两人从入座之后就没有过交流了。 放眼整个餐厅，在灯光能照亮的每一桌，无一不是情侣。 而莫雅臣这一桌……且不说吃相极为难看的虞洹，就单论他们四个人的座位就很值得议论。 不像其他客人都是黏在一起的，反而莫雅臣和季雨是对坐，保留了充分的尊重。 毕竟，他们还不算恋人。 夜色下，莫雅臣的脸庞有一半都浸入了雪的黑暗。路上色彩斑斓的霓虹灯折在他的脸上，给莫雅臣脸上添了几层古灵精怪的颜色。 音乐声，笑声，雪面被画出鞋印的咯吱声……莫雅臣带着季雨朝向安静走去，渐渐远离了那些霓虹。 漆黑的城市，落雪的小径。 地面上直到视野尽头也依然完整的雪面自然是诉说着这一片雪中世界正等待着一对情侣去留下足迹。 季雨看了看，还是觉得这个环境有些瑕疵…… 两边的路灯还是太亮了，在这大雪天里总感觉太过凛冽。如果是两个人约会的话，绝对不会选在这里，一点气氛都没有。 似乎是上天听到了季雨在心底的哼唧，道路两边的灯慢慢得变得昏暗了。 是电力系统出了问题吗？ 莫雅臣依然是拉着季雨朝着公园漫步，季雨对与四周渐渐黑暗的灯光愣了一下，而后突然晃过神来朝着身后一看———— 空无一人，雪地上是有规律的两条脚印。 秦笑和虞洹什么时候离开的？ 季雨不知道，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可是她干烧的大脑还是猜到了一件事…… 莫雅臣即将会表白。 她的脸一下就红到了耳根，仿佛是做了什么羞羞的事儿。她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了，取而代之的是耳鸣与心脏剧烈的噗通声。 噗通，噗通，噗通……… 小路的灯光彻底熄灭，黑暗的世界里唯有尽头的公园还有几缕暖光存在。 咯吱……咯吱…… 莫雅臣牵着季雨走入这淹没在树林的公园里，也就在此时，云层似乎猛烈碰撞了一次，天空也下起了如鹅毛一般的大雪。 今天，是莫雅臣的幸运日吗？ 在这雪天里，那被厚厚的云层所遮住的月亮也攀在了夜空之上。 他不知道。不过没关系，反正只要身处的舞台越来越梦幻，越来越浪漫，再怎么巧合幸运的事儿在他眼里不需要去考虑。 咯吱！ 莫雅臣，转身。 他不知道自己的感情究竟能不能得到季雨的青睐。在这满天大雪里，他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含情脉脉地看着玲珑如玉的女孩…… 第三十三颗音符 恋恋不忘 “季雨……” 他激动了，看着眼前这个羞红了脸越见美丽的少女，他喜悦地展开笑颜，踏上一步。可也仅仅只是一步，他就察觉到了今晚女孩的打算，慢慢的，收回了脚步。 “……这几个月来我一直都注视着你，但不敢打搅你的生活，每一次……每一次……我都是以学生会活动的要求让你出现在我面前。” 看到莫雅臣缩回了的脚步，季雨的心跳突然停了一刹那。她抬起头，迎上了那两只在灯光下愈益真诚的黑眸，好似有晶莹闪烁。 “我已经向着你走了那么久……现在……愿意朝着我踏出一步吗？” 眼眶不由得一沉，他自然也是猜到了季雨给的结果。但那主动的牵手，那安安静静的跟在身后陪他一起踩雪，又给了他一点点希望。 “我……我………” 无言以对，季雨唯有沉默，任由雪片砸在树枝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暗处———— 秦笑蹲在树林间远远的看着。 她听不到两人的对话，也看不见他们的表情。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今天我兄弟必然是遗憾离场了？” “说是这么说，不过一切皆有可能嘛，至少那个女生看起来也不像是感觉难受的。” 身后，一个女人坐在不知道从哪搞到的折叠椅坐在他们身后，右手叼着烟一脸无趣的仰头望月。 而在她身边，几条套着褂子的萨摩耶安安静静的趴着，那翘起的大尾巴频繁的拍在莫薰涵的腿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秦笑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女人，用眼神向她控诉着刚刚“绑架”他们姐弟俩的罪行，但莫薰涵也是耸耸肩露出一个自来熟般的标准笑容。 “哎，你不要一直这么看着我啦！那好歹是我弟弟第一次找女生告白，你们两个人一整晚都跟着这多不像话？” “再说了，你们两个小年轻圣诞节不约会，怎么还想来拆别人家的台啊？” 小年轻？ 虽然秦笑听到这个词是很开心啦，而且她的年龄也已经属于是大龄剩女。朋友闺蜜们都调节好工作关系已经开始备孕了，就她一个人依然还单着。 但是被一个绝对比自己小的孩子，而且还是第一印象很差的孩子这么说……难免有些想丢掉淑女的矜持来一次年长者的教育。 “薰涵姐……她是我姐。” 好在虞洹在秦笑撩起袖子前就汗颜的回答了，不然这边闹出的动静可要比在雪地中央的男女要来的更有意思。 “…………啊？！你姐啊？！” “……嗯。” 虞洹伸手，尴尬挠了挠脑袋便又转过去看季雨他们了。 这下莫薰涵倒是感觉棘手了，现在这个情况还真是尴尬。毕竟就他们莫家姐弟和虞洹的交情，又想到他那渣男滥交的举动，自然本能的认为能在他身边的都是被他骗了的小姑娘。 但是现在是他亲口承认的姐姐，而且看这气质和气场……莫薰涵总是能联想到她家里那位执掌财政大权的母亲。 就在她尴尬的调整好笑容，想要讨好面前这位大姐的时候，那轮弦月便乏得跌入了云层里。这片小树林再次被冰冷的黑暗包围…… 看到莫薰涵对着自己笑，秦笑也是收起了欣慰的笑容，转而换成不怀好意的邪笑在喉间诡异的笑了两声，上前把她按在椅子上，冰冷的双手用力的揉搓脑袋，传递了一轮来自长辈的关怀。 虞洹含着笑，望着那边两个玩的热闹的年长女性。再微微的叹出一口气，他回过头，继续看向那片大雪里的男女———— 季雨深吸一口气，轻微抬眼便与蹲下身子的莫雅臣的双眼正好对上。 两双眼睛碰上的那一刻，季雨便面红双颊，再次错开。莫雅臣也许知道，回避不一定是坏事，也许是害羞了，是好事。 约莫过了半分钟，莫雅臣耐不住寂寞，他轻轻扶住季雨的肩，痴痴的看着她的羞红的侧脸，看着她隐藏在发间若隐若现的耳环坠子———— “季雨……你……今天真美……” 因为寒冷而变得苍白的皮肤，更染上了一层红霞。 看到季雨脸红，头低的更低，莫雅臣也显得有些激动，焦急道：“不是！季雨……我不是在那个意思………我就是……那个……那个……我只是觉得你今天很美……” 虞洹偷偷看这样他这样语无伦次结结巴巴的样子，倒是觉得震惊了。而树丛间的两个女生也停止了打闹，静悄悄的走到虞洹的身边如痴如醉的看着。 “恋爱啊，真好，我长这么大还没正儿八经的谈过一次呢。” “大姐你都多大了还没谈过恋爱，这么装纯吗？” “嗯？！” 虞洹第一次感觉身边有两个自己惹不起的女生时，那种折磨身心的无力感，只好一点点的挪开位置。 “对了！”莫薰涵小跑到那几只毛绒绒的萨摩耶身边给它们解开了衣服，嘴里一边说道：“小家伙们，现在该你们去帮哥哥撩妹了哦！” 小家伙们尾巴摇得很用力，仿佛是上了发条一般浑身上下每一根毛发都异常亢奋。 ………… 这边，颤抖着的季雨依然是一言不发，闭着眼，红晕堆满了脸颊。 空气中，充满了安静…… 也许是太过安静了，季雨的颤抖幅度也严重到莫雅臣也能感受到的程度，淡蓝色的眼睛也越来越困乏。莫雅臣见状，连忙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季雨的肩上，遗憾地笑道：“我们先走吧，去找个暖和的地方再玩玩。” 莫雅臣确实有些乏了，毕竟他并不是一个会在脑子里装恋爱知识的男生。以前的他比起恋爱的事儿，他更喜欢在网络上看那些画家的作品，然后再洋洋洒洒地写出自己的观点看法。 但是他的性格是很含蓄的，他做不到那么直白的说出那三个字，也不知道自己够不够资格对季雨说出那三个字……至少，现在他自认为已经将自己的情感抛过了篮网，那个取名为爱的小排球…… 就让它自己在漫天大雪的拍打下，坠在地上吧…… 冬季的夜晚，漫长而无情。 冰冷的寒风呼啸着从天空袭来，带走这人间本就寥寥无几的温暖空气。季雨紧张的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莫雅臣的眼睛…… 他张着眼睛，黑色的瞳孔虚无而空洞地望着空中被灯光照亮的黄色雪花。 他看透了，也不再期待季雨的回答。 嘴角却明显的扬起，像是洒脱的笑。 第三十四颗音符 必有回响 沉寂，在这片不大的树林里延续了一会。 这段时间里，季雨依然看着莫雅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莫雅臣总是伸手轻轻触碰她的头发，至少雪面上的倒影是这样的。 尽管，他始终触碰不到季雨的肌肤。 尽管，他始终感受不到季雨的体温。 但即使这样，他眼里也没有任何不满，只要呆呆的站在雪地里，能够让雪面的影子亲密的接触，似乎就满足了…… 季雨脑海里回放着，回放着一幕幕与莫雅臣在一起的平淡日子。那些日子实在称不上特别，只是重复的过着某一天，这样的时光难道在莫雅臣眼里都很难得？ 自己值得吗？ 在季雨看来，他们只是平淡的认识了，平淡的成为了朋友。她经历了很多事，也慢慢变得自信了，可是如果要将自己的身份再添上一个标签…… 莫雅臣的女朋友？ 无关礼义廉耻，明明几个月前还是男性，现在却面临着成为别人女朋友的情况…… 有些膈应。 心底那没什么用的倔强劲又冒出来了。 手掌，停滞在半空。 莫雅臣的视线离开了季雨，凝固在从树丛里钻出来的两只可爱的小雪团子上，对于季雨微润眨巴的眼睛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直到莫雅臣取回自己的衣服穿上后，她才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恬静的转身，注视着莫雅臣的背影，沿着他的足迹，静静地跟在身后…… “嗯？……哇~~~！好可爱的狗狗！……莫雅臣你快看啊！” 空荡的小平台，季雨发出笑容。已经再次移动的两人在小树林那三人的眼里便已经猜到了答案。 秦笑走在前边耸了耸肩，毕竟从一开始季雨就没打算答应对方，这是命中注定的结局。 两边的路灯随着莫薰涵按下的食指而渐渐亮起，把这场雪照亮得有些刺眼。 她有些懊恼，是不是自己把小家伙们放出去的时机晚了？ 没有人知道答案，因为他们眼前只有这片银色覆盖的美丽世界。 雪…… 美丽的雪。 悠扬落下的雪啊，宛如精灵在舞蹈。 那偶尔从远方吹来的风更是妖娆了她们的舞步，增添了一层妩媚。 小路上，两人踩过的脚印被新雪填满。灯火璀璨的闹市区，人们捂着围巾跑进温暖的店里，抱怨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 也有孩子大笑着，欢呼着在白棉上跑来跑去，用他们小脚踩出一朵朵花瓣。 而在这里…… 一个女孩蹲下身子尽情享受着两团暖乎乎的大白球，在这冰天雪地里传出悦耳的笑声。 呼……呼…… 刚刚落在地上的初雪被风一吹，又乘着北风，飘向半空。 空旷的公园里，那三个人的脚步缓慢，苍白的灯光像是威慑着他们不要破坏这场初雪。 “汪~~~~！汪汪~~~~！” 第三只小狗从树林里钻出，它肆意地在灯光下奔跑，浑身的毛发随着步伐一开一合，激奔在那些还未落下的雪片之中。 扑通一声，小狗滑倒了。 季雨呵呵笑了一声，连忙摸了摸身边的两小只，招呼它们一起玩耍。 “汪汪汪~~~！汪~~~~~！汪汪~~~~~~~~！” 热闹的圣诞夜，雪花落下的地方都要快快乐乐的。 季雨看着那无忧无虑的三小只，嘴角的笑容也越来越明朗。 “莫雅臣，我有些话想说。” 在片刻纠结后，季雨转过身去，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这一次她没有害羞以及其他的表情。 认真，坚定还有温柔。 “我觉得我们的相识很简单，简单的有些好笑。” “可是，你是我进入渝阳之后第一个结交的朋友，虽然我还有点怕你。” “可是这几个月来，和你在一起我也确实很开心，也看到了你私下不那么严肃的一面。” 凛冽的寒风拍在季雨身上，将她的帽子吹走。 夜，渐渐深了。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到底那点吸引到你了，也不知道我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朋友都没几个人是哪点讨你喜欢了。” “但是，你的心情我想我应该能够理解。那些平淡的日子里，我也过得很开心，无论是你教我的那些谱子，还是你带我去的那些地方，我都一直记得。” 夜色朦胧，那雪色似乎想要把这个世界掩盖了一般，阻去所有人们想要隐藏的心声。 寒风，从背后吹起她的秀发。飘柔的发丝将季雨的脸颊遮住，露出闪烁着蓝色光泽的泪滴耳坠。 “你的身份很高贵，音乐世家，又是绘画艺术生，还很有钱。这样的人，居然喜欢我？” “说实在的……我很惶恐。” “这种灰姑娘一般的情节……怎么可能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从来都不喜欢看童话，也绝对不会相信这种童话一样的剧情会在现实中发生……” 灯光开始摇晃，然后很快就熄灭了……可是莫薰涵也大大方方的张开双臂，示意这次自己并没有做手脚。 唯一还亮着的，依然是公园中心那一盏暖黄的指明灯。 季雨迎着光，看不清莫雅臣此刻的脸。不过，现在应该会很难看吧？也许莫雅臣还会庆幸那束光的及时，遮住了他最难堪的一面…… “所以啊，现实就是现实。你不是什么白马王子，只是一个会装酷的，性格古怪的小画家。” “而我，也不是什么灰姑娘。我有很幸福的家庭，也有几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她挽手将杂乱的发丝撇在耳畔，又自信的叉着腰，整个人看着古灵精怪的。 “唯一相同的大概就是我和灰姑娘一样好看吧？” 雪，落在季雨的鼻子上，迅速融化成一抹冰凉。 “或许是因为我爸妈的婚姻问题吧，既然连她都维持不了这份关系，所以我也觉得我没办法去维护经营这份感情……” “但是………” “但是！！我想试试！我想试试被明目张胆的偏爱的感觉！我也想对喜欢的人负责！” “所以！！！………” 欢笑，在渝都城内处处飞扬。 瑞雪，所带来的不只是寒冷。它还带来了大人们的美景，小孩子们的玩具，还有寄托了人们对于来年的期望以及未来生活的无暇期待。 毕竟圣诞节这一天所下的雪，确实是有着太多美好的意义和期待在里面了。 美好…… 吗？ 嗯，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不然，那些晶雪，为何还能如此醉人的起舞？ 那片小树林里，那个看不清面孔的男生，嘴角为何会露出笑容？ 第三十五颗音符 雪舞 呼———— 风雪越来越猛烈了。 三小只也终于停止了玩闹，开始缩在一起，溜回莫熏涵身边看着这片冰雪发呆。而莫雅臣则是靠近面前的季雨，伸出手，将她搂在怀里。 这片世界，唯有对方的怀里还有些许温度。 她的眼里，风雪渐渐迷惑了色彩，遮掩住了一切。可在这肆虐的风雪中，有人为她挡住了所有的不安。 莫雅臣………… 他的头上被飞雪垫成了花白。刚刚开始一样，看着季雨的眼神依然是那么柔情。 “季雨，我喜欢你。” 声音，在萦绕的风中流窜，这句最简单的情话在她耳边轮转了无数次，一遍又一遍的浸入季雨的耳里。 “你知道吗？” 怀中的温软让莫雅臣不自觉的用了力。 比起季雨的回应，莫雅臣此刻更希望季雨就这样安静的，让自己能够抱着她。 怀中的秀发，依旧顺滑…… 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的跳动……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只能看着。 莫雅臣一遍又一遍轻声的重复着那四个字，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季雨的脸上缓缓挪动，轻轻沿着脸骨轮廓勾勒出那些细细的线条。被冻僵的脸颊也在这个画家的每一次的加温中融化，沾着，去蕴上那接近最后一抹的颜料…… 终于…… 指尖轻触嘴唇。 最后一笔…… 结束。 美丽的少女依偎在恋人的怀里，比照片更加瑰丽的美色，在这个雪夜之中，诞生。 呼———— 雪，终了之后慢慢归于平静。 刚才的风雪恰似从不存在一般，周围再次被静谧的而祥和的雪景所笼罩。 黑暗中的三人，各自抱着震惊，疑惑以及欣慰，默默的注视着雪中的少女和温柔的守护者，等待着他们的下一个动作。 画家，抱着自己亲手涂抹的画中仙，然后………… “我喜欢你，所以希望你被簇拥包围，所以我会让你走的路繁花盛开，人声鼎沸。” “倒……倒也不必这样……” 季雨抬起头，她的视线带着丝丝心跳望着莫雅臣。“你……在这里吗？” 她在问谁？ “我在这里，一直都在这里。” 风……吹了起来。 一地的雪花反衬着光华，宛如日照的灯光在这个世界闪耀着。 俏丽的少女，在这一刻终于等到了最后的荡漾。取名为爱的小排球，最终还是落了地，溅起一抔碎雪，片片的碎落趁着风，飞上天空。莫熏涵指着空中晶莹的光芒，笑着向两人介绍着自己下一部电影的拍摄方法。她的欢笑和两人偶尔的嘴贫围绕着席卷而舞的的雪片，上升，飞扬………… 最后………… 众人转过头，默契的望向中央的两人…… 怀中，风雪渐逝。 她的眼角…… 多了两道泪痕。 ………………………………………… 铃声，从被窝里乍现。 季雨慵懒地攘开被子露出脑袋，睡眼朦胧中抱着手机，一边关闭音量一边撑着身子，那双清蓝色的眼睛不断的瞅着房门。在那里，季渝卡在门边一开一合地玩着。 元旦，农历的春天到了。 初春时节，树丛中的雪也化作了朝露。那些露水随着路边经过的人带动而轻轻一抖，从枝叶上落下。 “呼，大小姐终于睡醒了？” 一团白气，从季渝的嘴角呼出。白色的烟雾在寒冷的空气里飘散。她看了看季雨凌乱的睡衣，季雨也朝着她憨笑一声就继续埋进被窝闭上了眼睛。 “姐，你今天怎么又扒我房门啊？” “你这不是今天没课吗？我看你今天还怎么找借口推脱！快说，圣诞夜那天究竟干什么去了？” “啊呜～～～～姐，我还困呢，晚点哇，晚点哇！” 季雨抬起头，头发有些摇荡，不再理会季渝的捉弄，但是季家的大门还是被叩响了。 “阿姨您好，我是季雨的……朋友，请问季雨起床了吗？” “…………！！！？” 即使隔着两堵墙，季雨还是听到了那个会让她心底一颤的声音，连忙脱掉睡衣在衣柜里胡乱的穿了两件衣服就跑了出去。 相比起以往工作日的习惯性晚起的紧张，此次的季雨甚至已经是鸡飞狗跳的收拾自己了。 “妈，早饭还没做好吗？” 季雨从厨房端了杯水走到客厅，如果只是听着声音倒是感觉很有精神。 “啊，莫……莫雅臣你怎么来了啊？” “咳嗯～～～” 莫雅臣有时候看着季雨，真的觉得挺好玩的。 抬眼，一张清丽的素颜映入莫雅臣的瞳孔。 季雨穿着一件隐约透明的薄衬衫，下着淡红色的苏格拉短裙，两条长腿裸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光滑的肌肤在朝阳的滋润下露出温润的光泽。 气温明明还很低，但季雨的衣服穿的那么清凉。很明显的反季节穿搭。 莫雅臣看到季雨来了，也只是温润的笑了笑，保持着一定的客气和距离。 季妈妈这么久的人生阅历自然知道了面前这个小伙子的目的和身份了。虽然她没有咄咄逼人的追问莫雅臣，但还是尽可能的给他施压。 自家的小白菜从圣诞夜那天回来后，就一直不对劲。每天晚上都一直在抱着手机聊天，整个看起来就是恋爱了的感觉。虽然也猜过季雨啥时候带着小男朋友回家，但实在是没想过仅仅一周就已经找上门了。 明明这个丫头才变成女生没多久，就钓了一个英俊帅气的男生，这个事在季家两人的眼里总感觉有点怪。 “我能坐这里吗？” 儒雅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季雨别过头，发现身着黑色风衣的莫雅臣正冲着自己微笑。 正值第一次恋爱期的季雨怎么受得了这份笑容？要不是季妈妈还在对面看着，她差点就挽上去了。 不过，季雨也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做出回应，转头看向窗外的盆栽。可就在莫雅臣坐在季雨身边之后，季妈妈就已经狠狠地瞪了季雨一眼。 “呜～～～？” 也许是季妈妈的眼神太过有深意了吧，季雨只不过瞥了一眼就慌不迭的收回视线，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这时，莫雅臣才注意到眼神凶恶的季渝正不断的扫视这俩人。 而这个时候，莫雅臣也抬起头，温和的视线直视着季渝的双瞳…… 对峙着。 “你是谁？” 季渝眯着眼一脸严肃的看着莫雅臣，问出一句。 坐在对面的季雨双手捧着装满热水的杯子，仰起脖子小小的喝了一口。随后，她放好杯子，轻轻擦了一下从她嘴角留下的水渍，露出一个足以让莫雅臣心动的笑容。 第三十六颗音符 见家长了? 此时，心动之余的莫雅臣也看懂了这表情之后的意义。 “我……呃，我姓莫，名雅臣。阿姨，姐姐叫我雅臣就好。” “莫雅臣？……渝阳大学的新门面？” 季渝伸了个懒腰，靠着柔软的椅背，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想不到我家姑娘几个月就拿下了啊……” 季雨听到笑声之后，再次探出脑袋，可看到季渝那不言而喻的肃穆神情后，她又害怕的转了回去。 她注意到了这一点，原本的表情变成了无奈的笑容。她摇摇头，从座位上站起来靠在季雨身边，握住她的手。 “怎么今天这么怕我啊，丫头？” 还能怎么办？自家唯一一个小丫头可不得宠着？ 季雨本能的浑身一颤，可她在感受到姐姐并无恶意之后，便窝在她的怀里撒娇。这个举动惹得季雨微微一笑，十分感慨的看着莫雅臣。 “好了，妈，别弄得这么严肃！季雨好不容易有个朋友来家里玩玩，好好招待一下吧！早饭不是还没做吗？走走走，咱们去做饭。” 一扫刚才的肃穆，莫雅臣看到季渝和季妈妈离开客厅之后，心情不期然的好了很多。他立刻往季雨的方向挪了几步，然后拉起季雨的手。 “怎么还没向你妈妈和姐姐坦白啊。” 手掌被他放在胸口处揉搓，似乎有些埋怨。 “我还想说呢，你干嘛这么快就来我家里啊？” “我这会儿不是想你了吗？” 季雨一愣，抬起头来。第一眼就看到莫雅臣那双温柔的双眼。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有些入神，急忙忙的后撤，害怕被家人看到。不过这几步她走的有些乱了，碰掉了水杯也直接摔在了沙发上。 “你干嘛啊？” 看到跪坐在地毯的季雨，莫雅臣也是绽开了满眼爱意。而小腿被热水浸湿的季雨也算是品尝到了新的一年里的第一抹温度。 她嘟囔着嘴，俏脸也随着这副丑态而不由得变红。坐在身边的莫雅臣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由得笑笑，伸出手挽着她的腰扶起了季雨，伸手擦了擦衣服上得些许水渍后，笑到：“怎么这么不小心？难不成光是看到我腿都软了？” “咦————怎么以前没见你这么调皮自恋啊？” 不过季雨的脸上还是重新扬起了笑容，她牵着莫雅臣的手向他介绍着由自己设计摆放的家具。在介绍完了客厅之后，季妈妈端着两碟饺子走了出来，而似乎起了劲的季雨打算把自己的闺房都展现给莫雅臣，风风火火的拉着一脸诧异的莫雅臣打算跑进房间…… “咳嗯………” 季妈妈打断了热情的季雨，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季雨。季渝提着两碗辣椒酱从厨房走出来，看了一眼季雨主动拉着莫雅臣的手后，也是看着她，一言不发。 空气，陷入了一个诡异的安静氛围。 “你们……看着我干嘛……” 被三人注视着，季雨的脸不由的微红。衬托着她脖颈与锁骨处那原本就如同白雪一般的肌肤，显得煞为好看。 季渝轻笑一声，把蘸料放在桌上后，习惯性的看着季雨：“我说啊，你们已经完全不打算隐瞒了吗？” 视线一直在季雨和莫雅臣的身上，准确来说是季雨牵着的手。虽然看不出牵手的主被动关系，但是看那边莫雅臣嘴角一直憋着笑，想来也是季雨主动的。 季雨顺着视线，发现终点在自己的手上。季雨的脸再次红了一下，她立刻松开手，低着头抢过季妈妈手中的饺子立刻吃了起来。 “你这孩子，还有客人在呢，你这算什么样子。” 季妈妈无奈的朝着莫雅臣一笑，而莫雅臣还以一抹微笑道：“没事的阿姨，这样的季雨很可爱。” 阳光散发出明亮的金色，窗台里的盆栽也全都长出了一点小小的嫩芽，在不算狭窄的客厅里，红着脸吃饺子的季雨无疑是成为了一道最为有趣的风景。 “雅臣啊，我直接叫你雅臣你介意吗？” “啊，阿姨，我不介意。不如说您能这么称呼我才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呵呵。” 季妈妈会心笑了笑，随后便拉着莫雅臣走到季雨身边。 “季雨这孩子不喜欢吃汤圆，所以我们家今天早餐就做的饺子，雅臣吃的惯吗？如果吃不惯阿姨再给你做一份？” “诶不用了不用了阿姨，饺子就好了，我也喜欢吃饺子。” 季渝看着埋头苦干（饭）的季雨，有些不成器的敲了敲她的脑袋：“我说啊，明明是你的男朋友，怎么你个丫头一点作为都没有？” 季雨听话的转头磕磕绊绊的招待着莫雅臣，不过她越是不自在，莫雅臣的笑容也越更晃眼。 餐后，季渝一把拉着季雨去厨房洗碗，让季妈妈单独试探莫雅臣。 “季雨，我给你说，无论你怎么喜欢他都好，但必须要有一条底线，女孩子一定要自爱，一定要自爱，懂吗？” “……嗯嗯，我知道，我又不是什么事都不过脑子的人。” “过脑子啊，你过脑子还把男朋友带到你房间里？你个笨丫头啊！” 说完，季渝恨铁不成钢的卷起指头敲在季雨脑门上：“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带男生进闺房代表着什么？就算你不知道，万一男方知道呢？而且还保不准男方会瞎猜你的心思！”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啧！” “你现在还没和他发生什么吧？” “没有，就……就亲了一次。” “亲了？什么时候亲的？亲的哪里？亲了多久？” 紧张？还是八卦？季雨听不出来，也没时间去猜她的想法，只有支支吾吾的回答： “就…………就表白那天，气氛到了就……就亲了，亲的嘴。” 伴随着水池里滴滴答答得瓷器碰撞声，整个屋子从刚才短暂的喧嚣进入了片刻的宁静。不过这种宁静也只是相对而言，毕竟季妈妈正坐在莫雅臣的面前，东一句西一句的聊天声让客厅里实在静不下来。 一问一答中，季家姐妹渐渐听懂了季妈妈的聊天内容。只不过季雨越听越怪，就总感觉像狗血电视剧里鸡蛋里找骨头的婆婆一样。不过季妈妈问的很温柔，如果心思不深，或许还真的认为她是在担心孩子的未来吧。 门后，莫雅臣等到季雨关上门之后立刻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狠狠地吸了一口这新年里最清香的空气。 “想我当初学生会选举都没这么紧张过，阿姨的气场还是强啊，估计我下次这么紧张得是论文答辩的时候了。” “废话，那是我亲妈，你可不得唯唯诺诺的？” 听着莫雅臣发自内心的感叹，季雨嘴角重新浮现出微笑，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自豪感降临在她的身上。毕竟一物降一物，自己降不住的人，有家人可以帮忙压着。 “走吧，新年的第一天，由你安排。” 第三十七颗音符 奇怪的约会 在这节日氛围愈渐淡薄的地方，元旦第一天整个城市的轨道列车都是拥挤的。 女孩穿着白色丝绒长裙跟在男孩身边，进入了一座超大型商城，虽然是封闭式的，但里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灯，将里面照的和外边阳光下的白昼一样。 商城里，所有的店面当然都是商家了。八层的建筑，但是并没有将店铺进行分类，故而每一层都热闹至极。 季雨在前面缓步走着，她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偶尔咳嗽几声。在仔细对比了好几家的店之后，她才从秦笑送给她的包包里取出零钱买了两串古香古色的便宜镯子。 “买这玩意干嘛，挂手机上吗？” 莫雅臣看着她如此东挑西拣的只为了买两个小玩意，有些好笑。 “我也不知道要送你什么东西啊？” “没事，只要人在就够开心的了，没必要买啥东西。” 季雨没管，依然是走在前边对着小玩意铺子格外感兴趣。直到莫雅臣有些受不了了才拖着她去往目的地。 乘着电梯，莫雅臣带着季雨来到了八楼。这座商城的最高的一层是电影院，但不知为何来此看电影的人并不多，甚至有些设备还落满了一层薄灰。 这里阴暗的光线和空气中略带潮湿的空气让季雨忍不住的咳嗽了几声，看来清晨穿的那么清凉还是难免的患上一点风寒。 季雨看着周围，实在是感觉不到任何合理之处。当莫雅臣穿过走廊走到这一层的大堂之后，季雨也随之加快了脚步。 窗外，看到的并不是商城外的风景，而是不知所谓的蓝天白云，很显然这一层也是全封闭式的。 “雅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嗯哼？放心吧，不是你那小脑瓜子里想的奇怪地方，这是正经场所，有营业执照的。” “营业执照？还有这个环境氛围……” “很聪明嘛。” “一大早把我叫出来就是逛鬼屋的？” 季雨不免有些生气，毕竟一般人约会不太会把闯鬼屋纳入必玩项目，而莫雅臣甚至把闯鬼屋列入约会的第一条了。 但更多的是好奇，毕竟季雨从没到所谓鬼屋里玩过。不过也是又菜又爱玩的类型，就连以前看恐怖片都要抱着枕头挡着看。 “哎，就玩玩嘛。早上来玩人还少呢，咱们可以慢慢探索。如果等到下午了，光是排队就有你好受的。” “……怎么就非得进一趟鬼屋？” “你怕了？如果怕了可以往我怀里钻哦。” “呵！我怕这玩意？想我当初一个人半夜看《午夜凶铃》的时候，裤子都不带动的。” 季雨接过莫雅臣递来的老旧电影票，在面色灰暗的检票员处过检了之后便准备开始挑战了。 “为了我们工作室的保密性和工作人员的安全，请二位把手机和带有危险可能的物品放在我们这儿。” 莫雅臣和季雨表示理解，将手机和包都锁入保险柜之后才跟着这【电影院】里唯一一位工作人员进入门口。 当季雨百无聊赖的听工作人员讲解这个电影院的所谓来历以及分有几个入口的时候，季雨激动了。 待到设定解释完毕之后，季雨便要求着两人分别走两条路，直到走完全程后再到终点汇合。 这是个赌约，惩罚是没能走完全程的人必须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小姐姐，如果你实在是受不了里面的环境，想要退出的时候，就按下你手腕的这个红色按钮，我会第一时间将你送回来的……请不要勉强自己。” 季雨享受着只有女生才会有的特殊待遇，心里苦涩的笑了。麻木的点了点头后，从第三个入口进入了这间电影院。 ———————————————————————— “我说唐礼，贴吧里都在说莫雅臣老牛吃嫩草撬走一年级校花，是真的吗？” “………你在哪看的这些？” 宿舍里，唐礼刚和在外地出差的父母通完电话后，舍友陈浩霆忙不迭的发问。 “渝阳校友贴吧啊，不然哪还有人关心谁和谁谈恋爱的事儿？” “那你关心莫雅臣干嘛？有那闲功夫不如给你那游戏多上点分。” “我又不是关心莫雅臣，我是关心你啊！兄弟我怕你被戴绿帽子啊！” “什么意思？” 其实唐礼心里隐隐的已经有了答案，因为他知道，莫雅臣最近和哪个女生走的很近。 “因为那个一年级校花，是季雨啊！那个在你床上睡过午觉的季雨！” ———————————————————————— 空旷的走廊里，斑驳蜕皮的墙壁两边的房门全部都被锁死，门把手甚至都脱了锈。破败与阴森的环境比起外面的萧条更为骇人。就连墙上的灯光也是忽明忽暗，残破不堪。 仪式感很强烈。 明明是个鬼屋，但是门票却做成了电影票的形式，如果季雨还记得，就会想起自己走的这段路正是那位工作人员之前说过的其中一条“设定”。 每一条入口，对应着每一个故事的设定剧情。就像玩游戏一样，用某一个人物，去走一遍它早已经被设定好的剧本。 季雨点了点头，似乎是对这里的恐怖装潢非常满意。 这条走廊，堆满各式各样的小石雕，多到有些挡路的程度。不同于其他鬼屋，很反常的越往前走，灯光越亮。 很快，季雨走到了那片高亮的走廊里，墙壁也不再斑驳，那些绝对打不开的装饰房门也特意得刷上了一层新漆，现在还依稀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环境是好了，但却而代之的却是墙上那些抽象且惊悚的绘画。那些灯光也正是特意安排在那些画的后边，将画中的恐怖放大了数倍。 季雨轻哼着小曲，缓解自己的心理压力。同时也底下脑袋不去看那些可能会造成精神污染的画。 直到………… 一幅面部被手工刀割破的画出现在走廊的转角尽头。 而那灯光将那幅失去脸孔的画照在缓缓走来的季雨身上。 如果有第二个人在场的话，肯定会感到惊讶惊悚，又或者是表达对这间工作室的设计师表达极致的赞美。因为…… 那副画的光影，与缓缓走来的季雨的身形…… 完全一致。 第三十八颗音符 主角 “薰涵姐，这次又要把工作室弄成什么样子？” 三个月前，十月份，饭店包厢里某个工作室的成员聚餐。 “上一部不是有二十亿的票房吗？咋这次么又要大伙动工改啊？先休息休息呗。” 酒过几盏，莫薰涵再次提出了改造意见。“上部电影我那是被裹挟了，你们看到的版本压根不是我想的结局。” “好吧好吧，那薰涵姐你这次想把那层楼弄成啥样子再给你找灵感？” “反正上部电影嘛，办公室里那个的盒子是装满了的，反倒是我这回也该试试转型了，不再做悬疑怪诞电影了。” ………………………… 季雨看着那失去面孔的画，心里不免得有些发毛。 阴冷的灰色雪片顺着头顶的低温空调随风飘流。在那底下的季雨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她更加裹紧脖子上的围巾，柔软的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脚步有些哆嗦的跑过了那令她感到不安的转角。 仅仅只是转角，那地图就已经变了。不再是看不到尽头的无尽回廊，而是一片由石料组成的石雕林。 —————————————————————————— “我打算拍一部关于救赎的电影。” 莫薰澜颔首一笑，手指似乎按着什么旋律似的敲着酒杯。 “救赎啊？这个词可有点高深了。薰涵姐展开聊聊？” 她浑身酒气，但脸色依旧健康，只是微微的泛起红晕。毕竟在这个圈子里应酬之类的常常都有，练就千杯不倒，这才是应酬的必胜法则。 “要我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我打算先设置一个病入骨髓的男主角，然后让女主角去拯救他！” 包厢里突然沉默了，每个人都看着莫薰涵，眼神里塞满了疑惑。 “……医生？” “不是，拯救男主角内心世界的人。” “………心理医生？” ………………………………… 这个地方有多大？ 季雨走到一块被雕刻成公主椅的石料边稍作休息，悠悠地感叹着。 在这座商场的最高层建造这么大一所鬼屋，这投资在其中的人力财力和物力，季雨就不敢想象。 或许是室内阴冷，她裹紧了身子的衣服，开始尝试着寻找出口。可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她身后传来！ 脚步声很慢，季雨虽然知道身后必然是那些早就安排好了的工作人员，但阴森的环境和反复在这个封闭空间回荡的脚步声，也都让她产生了恐惧感。 “呜…………” 绷紧神经后，季雨很快便找到了一条应该是正常的路。少女适应了黑暗，但突然起来的彩光让眼睛在这一刹那显得有些刺痛，在迷迷糊糊之间，她微微睁开眼。整个屋子的石雕都被头顶的诡异灯光染上了各种各样的颜色。 季雨迷茫的看着头顶，她又听着那个缓慢靠近的脚步声的存在，第一反应就是朝着那唯一的白色光线奔去。 “这明明是鬼屋，怎么没有jump scare?后面那个脚步声也慢的可以…………上班这么摸鱼吗？” 季雨揉了揉胳膊。她静静的走着，身边的石料也被雕琢成了人形。好不容易，这个女孩才发现所有的石雕都被做成了女性体型雕塑。身子被雕刻好之后，头部也只是錾了一双眼睛，而且这些“女人”的眼睛也被上了色，一直都注视着她。 季雨算是明白了，这个鬼屋大概并不喜欢用跳脸杀的低级手段，反倒是喜欢用各种反直觉的搭配和恐怖谷效应来制造心理压力。 不过，最让季雨感觉到奇怪的是………… 为什么这些雕像不把脸也刻好？如果要论恐怖谷效应和吓人程度的话，把所有石雕掉的与人无二是为最佳，并且一般来说也都是成群结伴的去玩，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 一路上，也并没有任何扮鬼的工作人员来增加游戏难度，季雨也就是表现着紧张和畏惧的走着。 “呜呜呜呜…………” 雕塑林的尽头，季雨在一间存档点休息，听到了一个小男孩的哭声。季雨自然认为是所谓的惊喜，捂着耳朵打算离开后，脚步落在了她的身后。 —————————————————————————————— “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而我刚才说的那么多，总结就是：男女主都是不幸的人。” 你们说，自然界中最温柔的行为是什么啊？” 莫熏涵这回是真的有些醉了，当然并不是喝酒喝醉了。 “算了，我懒得听你们的回答。我给的答案就是两个受伤的野兽互相舔舐伤口的时候。” “这个时候，他们放下了一切隔阂，建立起了最可贵的联系。” …………………… 莫雅臣睁开眼，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恐惧，眼睛里堆砌着泪水的小男孩。他拍了拍自己被撞了一下的胳膊，转头无言的盯着面前的孩子。 这是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清秀男孩，一头黑发因为没怎么打理过而有些凌乱，发丝之下的眼睛早就堆满了泪水，脸上的鼻涕看起来更是可怜又恶心。 “哥哥，你可以带我出去吗？…………呜呜我姐……我姐姐在这里上班，说带我来玩……咳嗯我们一起进来之后，姐姐……姐姐就一个人先跑了。” 小男孩哭着，鼻子拉下一条无色的鼻涕———— “我……我姐姐不喜欢我，因为我不是她的亲弟弟，所以她才想看我出丑！大哥哥……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 说着说着，男孩再次蹲在原地，抱着膝盖泪眼婆娑的看着莫雅臣，而他也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后，伸出手在他的头上摸了一下…… “顾荣，八岁便参演电视剧的童星，你不去跟着莫熏涵找戏拍，来这鬼屋干嘛？” 这一刻，男孩嘴里的哭声及其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五秒之后，他才站起身来。 “雅臣哥，你怎么看出我的?我的妆容表现都那么自然的。” 莫雅臣抬起头，看着身后那分成三条岔路的房间，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次你堂姐又想整什么新玩意?” 第三十九颗音符 电影剧本 季雨别过头，只见身后的小女孩依然流着稀鼻涕，一脸惶恐的朝着四周观察。看到季雨正在看她，那女孩用力的抽抽了一下鼻子将鼻涕吸进去了一点。 “小妹妹，你是说你和你的姐姐走丢了？” “嗯！” “呃嗯……那小妹妹要不要和姐姐一起出去呢？” 季雨无奈的笑了笑，在简单安慰了一下听话的孩子后，她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说道：“等到我们出去之后再等你姐姐来找你好吗？” 小女孩揉了揉鼻子，又用力吸了一下，说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不过出去见到姐姐了之后，记得要道歉哦。” 说着，季雨就要走了。不过，那个小女孩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手的鼻涕和眼泪，赶忙在身上擦了擦后，就轻轻的触碰季雨的衣角…… 抓住。 小孩很听话，也很安静。 就像是鬼屋设计师特意安排的一样，前面的房间装修大变，破烂的木质走廊和富有西欧特色年代感的壁灯让季雨感觉穿越到了维多利亚时代。 窗外，快速放映着一个女孩幸福的童年的蒙太奇。季雨的眼睛也从大开的窗内透了出去，盯着外面的屏幕。 很幸福，即使季雨知道是那个老板设定的一个剧本，但季雨还是很羡慕。 剪辑依然进行着，季雨也牵着小女孩慢悠悠的走着。她们是不是忘了这里是鬼屋？ 也许是吧，毕竟季雨已经两眼放着光的看着屏幕里的女孩捧着一碟颜料盘在画板上画着天，抹着地。 那认真的神情与她印象中的某个人很相似。可是当蒙太奇放映结束之后，窗外的屏幕彻底熄灭，只留下几盏随风摇摆的油灯渐渐熄灭。 寂静，在这个回忆走廊里回响。季雨依然牵着小女孩的手走向唯一的出路。在她身边的小女孩也对这突然降临的黑暗感到诧异，尽管他不说话也不吭声，但是季雨牵着她的手，能感受到……她在颤抖。 季雨什么都没说。 小女孩也什么都没说。 冰冷的房间里唯一还有的就只有死寂和两条踩在木板上让木材互相碰撞挤压而产生的吱呀声。 季雨知道小女孩在害怕，可是她难道就不害怕？ 虽然这个鬼屋她走到了现在也没有什么特别吓人的东西在，但是如果现在它突然给自己来一个跳脸杀…… 窗外那么长的led屏，如果再次亮起的时候是自己害怕的东西。那季雨就不能保证自己还有像这样保持着大人的冷静了…… “……姐………姐姐。” 女孩的声音哽咽……牵着她的季雨在黑暗中看见这个女孩的轮廓朝着自己的脸上擦了几下，立刻抬起头来。 “等会……外面会不会有鬼冒出来吓我们啊？” 季雨思考了一下，虽说自己也很不安，但还是为了孩子，俯下身子轻声说道：“不会的哦，等会冒出鬼来姐姐我就给他揍飞好不好啊？” 道路依然弯弯拐拐的延伸，在几个转角小心的探头观察之后，一缕衰败的阳光终于从走廊的尽头射了进来。 有段时间没见到阳光的季雨看到光线之后立刻小跑了起来，小女孩也如释重负的跑到尽头大口大口的呼吸。 不过季雨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个所谓阳光不过也只是人造暖光罢了。女孩侧着脑袋仰望着天花板，季雨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姐……” “我们走吧。咳咳……应该离终点不远啦。” 季雨突然回过头，献给女孩一个大方的笑容。她拍了拍裙边，继续沿着那唯一的路缓缓走去。 这个所谓鬼屋的主题是电影……而季雨这一路走来并没有体验到鬼屋固有的特色，倒像是看了一路没头没尾的电影？ 而下一段路，也是如季雨所猜想的一样…… ———————————————————————— “故事尽头的终点，我想的是男女主各自互相目睹且经历了对方的童年，然后再回到现实紧紧相拥。” “这样的结局是不是很有意思？” 莫薰涵脸上的表情堆满了星光，一口气讲完了整个剧本的她不仅不累，反而很亢奋。 “所以莫姐你这是准备拍一部穿越题材的青春恋爱电影？” “但是这和我们工作室的经营理念不一样啊？？我们本来是为了弄惊悚氛围的啊？” “哎，没事儿！我来告诉你们应该怎么做………” ———————————————————————— 第四个场景。 富丽堂皇，光鲜亮丽。 白色的精致雕塑在惨白的光线下更显优美。就连那些人形雕塑手臂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与上一个房间不同的是，这次用来了解这场电影的方式，是语音。 【小女孩有着不俗的家世，更有着与生俱来的绘画细胞，不过仅仅五岁便在他所在的城市里的青少年组获得了一等奖。】 很显然，这个房间的语音是特意找人配音的。那温柔的女声在季雨的耳朵里就像是一个妈妈在向邻里炫耀自己的宝贝孩子一般。 在那道声音温柔的旁白下，季雨知道了那个蒙太奇里的小女孩不仅美术上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更是在雕刻艺术上获得了在她这个年龄阶段叹为观止的成就。 不过季雨对这一刻的安宁而感到无聊。没错，确实是无聊。 她可能是第一次想要被人恐吓。 可是…… 【因为父母是远近闻名的雕刻家，所以男孩也会在雕刻艺术上远超其他同龄人。】 【不过，女孩的雕刻之路并不是因为他的父母，而是她父母的一个学生。】 绘画，雕塑。 与第一二个场景联系了起来，季雨心里不免有些发怵。因为…… 刚刚还惨白的房间里，此刻却落入了一缕红光。整个房间就如同沾染了墨汁的纸巾，那红色迅速的蚕食了所有的白色。 【那个学生盗窃了那对夫妻的雕塑作品，悄悄的流入拍卖场卖掉。】 【雕刻家夫妇发现之后，折断了那位学生的手，并将她开除。凭借夫妻在城市里的威望，那个学生再也找不到任何的工作了。】 【学生在手臂康复了之后，发现了自己已经被是个城市列入了黑名单。她愤怒，她怨恨，于是在某一天夜里……】 【她来到小女孩的房间里……】 【施暴。】 第四十颗音符 未完结 即使是这黑童话一样的剧情，那声音依然是那么温柔。 咚——————！！！ 忽而，一声巨响在这个房间爆发，惊得季雨一跳。 在她发现是一座石雕倒在地上之后，季雨才捂着胸口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可是，她再回头，那个小女孩…… 已经不在原地了。 房间内中依然扩散着干燥的空气，头顶的声音也温柔的讲解着那个学生是如何折磨小女孩的。 季雨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眼前的红色似乎是向季雨证明着那个女孩真的被折磨的很惨。那口齿清晰的台词已经详细到学生用哪只手去抓了女孩的几根头发…… 恶趣味。 明明是很反感很难受的事，反而用温柔的声音详细的阐述。 季雨不懂写出这个剧本的人，究竟是不是精神变态…… 这个闪着红光的房间里，摆满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几乎每个物件后面都可以藏着一个人，这让季雨有些无从下手了。 “小妹妹？你在哪啊？快点出来，姐姐找不到你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小女孩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就像是失踪了一样。而季雨的耐心也耗尽了，不再挨个挨个的寻找女孩，转而打算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 季雨转身，突然看到一个黑色的成年人的影子抱着什么东西朝着出口狂奔。没有思考，举步朝着那黑影跟进了新的房间。 第五个场景。 一个满是粉红色的公主房。 季雨刚一踏入房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将公主床笼罩住的黑色笼子。 床上的女孩低着头，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她的右手却是慢慢抬起，捂住了自己的满是伤痕的左臂。 季雨当然看在眼里的，但是她没有说话。她也当然认出了床上的人正是自己带着走了一路的小女孩。 可是…… 这一切都是剧本啊，就算那个女孩受了多重的伤，那也不是真的。 那…… 季雨为什么会站在原地发呆？ 因为她在思考。 思考这个所谓鬼屋到底有何意义，安排的这个剧本又有什么意义。 【呵呵，客人您是否在思考？】 声音，是实时播音吗？ 【您是否想起了一些事？或者您的朋友？】 季雨抬头，那双眼睛立刻被震惊的色彩所覆盖，播音旁白温柔的笑了笑。之后，女孩身后的那扇门突然一下闪了一下…… 安全出口。 【您要的答案，应该就在这扇门的后面。】 她瞥了一眼跪坐在床上满身“伤痕”的女孩，静静打开笼子，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向那扇神秘的出口…… 空气，在这一刻冻结。 装饰简约的房门就矗立在她的面前，窈窕的倩影慢慢攀上了这扇大门，已经抬起的右手，指尖也触碰到了冰凉…… 门，一点一点的…… “姐姐！”小女孩看向季雨的背影，眼中带着些许的期待。“这扇门后面才是真的会吓人的哦！你要小心一点！” “咳咳咳……” 季雨咳嗽两声，把落在门上的眼神，转了过来。 “小妹妹，下次不要来这个地方了哦。” ………拉开。 【希望您过得愉快。】 ———————————————————————— “唐礼啊，你是来找季雨的？” 初春的风悠扬，此刻，一位身着米黄色外套，有着一头镂空短发的男生站在公寓门前。当他看到大门打开之后，立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 “季姐，元旦快乐。” 手中的那袋水果，竟全是橘子。季渝笑了笑，自然知道橘子是季雨最喜欢的水果。 “哈哈谢谢了，你也快乐。”季渝对着唐礼点了点头，说道：“进来坐坐？” 唐礼点头应答了，眼睛很不礼貌的绕过季渝朝着屋内望去。 “季姐，听说季雨交男朋友了？” 他的表情明显有些紧张，这份局促感和季渝的放松姿态形成鲜明的对比。或者说，比起季渝，唐礼才是更加重视季雨已经有男朋友的这件事？ 季渝抬了抬手，示意唐礼先安静下来：“确实是有男朋友了，而今天她那个男朋友还找上门来了，打算约季雨出去玩。” 得到季雨家人肯定的答复，唐礼的眼睛有那么一刹那变得非常慌乱，而后似乎想通了什么似的，缓缓阖上双眸调整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她怎么也不和我说的啊……？” “嗐，我们也都是今天才知道的。” 时间，滴答，滴答的流动着。 随着缓缓打开的房门，季雨的脑海里反复的出现小女孩的那句话……这句话让季雨的心跳不断的加速，而急促的心跳声也催促着她，拉扯着她。要她再慢点，再慢点，不然可怕的东西就会扑过来…… 吱呀———— 房间后面，是一个巨大的电影院。 季雨小心翼翼的踏入这间黑暗的影院，然后缓缓将身后的门合上。耳边是胶片录像机转动的声音。 顺着光线，季雨在舞台上幕布墙前看见了那个人…… 莫雅臣。 “季雨，终于出来了啊？我还以为你在里面被吓到了呢。” 季雨想了想后，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她就跑向莫雅臣，等到两人再次相拥之后，她才轻笑道：“对啊，我被吓到了，这一大早的带我逛鬼屋，你要怎么补偿我？” 哒！ 监控室内，女人翘着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对两人的表现不太满意。 不过，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 莫雅臣带着季雨已经选好了位置，胶片机也开始了滚入胶片开始了放映。 “没想到这个鬼屋的终点竟然是看一部恐怖电影，该说是挺有新意呢，还是………” “是无话可说吧？” 莫雅臣抢答。 两人相视一笑，即使是冰冷阴暗的恐怖电影也在他们的眼里也变成了能够更靠近对方，感受体温的理由…… 直到电影结束，大门关闭。 重新回到嘈杂的商城，刚从那个宛如异世界一般的奇妙世界回来的季雨，越来越感觉人声鼎沸。 忙着玩了一上午，季雨也也有饿了。而这座购物商城里并没有任何餐厅存在，莫雅臣只好带着女孩离开了这里。 “季雨，元旦快乐。” 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季雨停住脚步，望着莫雅臣的背影。 “嗯？怎么现在才说祝我快乐啊，早干嘛去了？” “不是带你去鬼屋看恐怖片了吗？” 季雨不说话，转身抬头看了看那被led屏包裹住的第八层…… “你还好意思说哦，哪有人元旦节带女朋友去看恐怖片的？嘛，不过还挺有意思的就是了。” 绕指柔的黑发，也随着偶尔吹过的风在空中飘荡。 “元旦同乐！” 背后传来的声音，温柔且活泼。 宁静的电影院，那台胶片机依然在咕噜咕噜的转着。即使胶片已经放光了，但电影…… 还没结束。 第四十一颗音符 是否幸福?是否感伤? 日子，在平凡安详的生活中一天一天的过。转眼之间，时间来到了温暖的三月。 春的气息笼罩在渝都城之上，让这里的一切都变得生盎然。窗台的盆栽也重新伸出了嫩绿的枝叶，季雨也在这期间内，度过了她人生中第一个春节。 这第一个年份，莫雅臣来看过她，虞洹来看过她，秦笑也来看过她。甚至连莫熏涵都单独来拜访过季雨，给季家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季雨都见过对方的父母了。 而自从唐礼在得知季雨谈恋爱了之后，那内心是万分惆怅，而后找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理由几乎天天去季雨家蹭饭，除了除夕那几天被唐爸爸逼着回去，不然在季家过年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没办法，不管怎么说，有人惦记着这始终也算是件好事。 今天，风和日丽，校园里的温度温暖宜人，空气中飘着花香和露水。季雨抱着厚厚一摞文件，站在莫雅臣的身后。而他们所在的位置，位于渝阳大学正门。 “莫雅臣，我们这是要干嘛啊?不是离开学还有几天吗?” 蓝眸少女的笑容纯洁，无瑕。那张脸上被阳光滋养地堆满了笑容。 站在校门前的莫雅臣一个人捣鼓着帐篷椅子，忽而又回头冲着季雨笑笑：“之前就给你说过了啊，换校区啊。要知道那新校区的人可不比老校区少。” “哦。” 季雨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文件放在已经装好的椅子上，来到莫雅臣的面前帮着擦了擦汗，说到：“那么多人换宿舍，我们难道就是登记换校区的那些人吗？那工程量还蛮大的啊。” “你进学生会不一直都是做些小事吗?”莫雅臣拿过季雨手中的纸巾后，说道：“这次啊，给你安排一下正儿八经的学生会义务劳动。” 季雨听了连连摆手，说道：“那算了算了！我还是像上个学期一样当个秘书就好！” 莫雅臣歪着脑袋，皱了皱眉头。但他还是笑了笑，应了一声。随后，他转过身去继续组装那个麻烦的桌子。 “我们又不用带着人去安排好的宿舍，你那一叠文件就是发给新校区学生们的。” “呃…………” 听着莫雅臣的话，季雨这才翻开那堆文件看了看。文件扉页便是校区指南。 “好吧，终归也就是伏案记录，反正我也没事。” “就算有事也要来，毕竟这个事我们和各专业部门协商过了。你渴了吗，要喝点什么不？” “嗯，那就给我拿瓶果粒橙吧。” 莫雅臣点了点头，从季雨那里接过自己的手机，朝着校外最近的饮料机走去。看着自家男朋友的背影，季雨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柔情蜜意。虽然她还是很在意莫雅臣的一些事，不过目前看来，这样满心惬意的日常就已经很好了…… 也许说不上爱吧，但季雨现在是肯定非常喜欢莫雅臣的。这样满足的日常在季雨心里已经是最幸福的了。 不过如果一定要说一个缺点的话，那应该就是莫雅臣几乎不会和季雨进行比牵手拥抱更亲密的接触。 且不说莫雅臣不会主动，甚至是季雨主动都会被莫雅臣温婉的化解掉。女孩在面对自己心爱的人的时候，也是会有欲望的，而且季雨自认是懂男生心理的。 热恋期的女友和自己亲密接触，论是以前的季雨也自认不会无动于衷。但是莫雅臣却…… 从告白那一吻之后，两人再也没有kiss过了，不过原因季雨或许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季雨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银色念珠，那是莫雅臣过年的时候送给季雨的礼物。原本被阳光温润的眼神，似乎也被那绕了三圈的念珠给冷却了。 她不再说话，长舒一口气，感受着春风的轻抚。倒是莫雅臣在买了两瓶饮料之后，看到季雨依然在那里站着直勾勾的看着大路上拖着箱子的男生，甚至自己都快走到季雨的身边了都是还没注意倒，一股醋意突然间就涌了上来。而这股醋意涌上来的结果嘛～～～ 啪———— 果粒橙，拍在季雨的胳膊上。“在看哪位帅哥呢，看的这么入迷？” 季雨感受着胳膊上的触感，也闻到了酸溜溜的味道。她转过身子来眉眼带笑地盯着莫雅臣，用嗲嗲的声音喊了出来：“葛格生气了吗～～～～” 大学嘛，几乎在开学前几天的时间就已经有很多学子入住了。而渝阳正直换校区，更是提前一周就在安排了入校手续。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2点。季雨向莫雅臣只会了一声后，满脸倦容的进入渝阳大学的大门。她看起来比早晨憔悴多了，午间的暖风也让她无法克制的加剧了倦意。 “哈啊……呼…………” 可在她打了两声哈欠之后，一双健康的手臂却出现在她的眼前。季雨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男生提着几份盒饭在自己面前，脸上散发的笑容似乎比天上的红日更为耀眼。 “唐礼～～我的好兄弟，你怎么知道我饿了啊？” “我还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饿啊？” 唐礼点点头，微微弯腰，轻轻的把手中的午餐递给了她。“哥们从给你买来，再送到你手上，现在帮我提一下不过分吧？” 季雨在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接过了。不过她立即转身，噔噔噔的跑到莫雅臣的身边，捧着他的手将其中一份午餐递给他，然后转头探着脑袋，对着唐礼嘻嘻笑着。 而唐礼看着季雨的笑脸，胸口心脏隐隐发痒。也许是察觉到季雨朝着自己走来之后，这个隐隐约约感觉到不甘的男孩缓缓的松开了拳头，继续保持着刚刚那一个笑容，面对眼前的季雨。 “谢谢你哦，不过我现在要减肥，就喝点饮料好了。啊，这是你的那份，我的那份给莫雅臣了。毕竟还是不要浪费嘛。” …………这是她第一次绽放出充满如此爱意的笑容吗？ 至少在唐礼面前是第一次。他凝视着季雨，虽然季雨现在已经很困了，但看着她的这个笑容………… 唐礼，却不知觉的低下了头，看着脚边被风割断的新叶。 “我感觉你现在也不胖啊，为什么要减肥？” “莫雅臣说我胖了啊…………” 季雨轻轻说了一句，说完，她忍不住再次打了声哈欠。也许是由于三月的暖风香满了庭院吧，她开始低着头朝前走，提着唐礼的那一份午餐。 唐礼没有说话，他也只是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暖阳轻洒，柳絮抚街。学院里的花丛也如自然之灵的乐队一般，引来一阵阵微风将花圃吹得沙沙作响。 ‘我的那份给莫雅臣了…………’ 唐礼抬起头，望着前面那位看着像随时会睡倒在路中央的女生：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种伤人的话啊……” 迎面吹来一阵风，带来了一股栀子的芬香，也抹去唐礼这一句…… 感伤。 第四十二颗音符 吃醋，猫少女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在学校吗？……还给你……男朋友带了一份午餐……” 走了一段时间，唐礼虽然知道季雨很困了，但还是心有不甘似的询问。 季雨驻足回头，望着唐礼，微微瞧了瞧他的眼睛，又困乏得低下了头，有气无力的靠在花台上坐着。 “……为什么？” 唐礼也随着季雨坐在花台上。但，两人的距离也仅仅保持在熟悉的程度，没有了以往的无间亲密。 “说实话吧……我……有点不太开心……” 唐礼看着随风摆动的柳枝，嘴唇微微的颤抖。 “就是感觉，以前你还是男生的时候，我们的关系那么好……但是自从你发生变故了之后……你也不找我玩了……而且现在还找了个这么完美的男朋友……” 说到这里，唐礼的脸色变得苍白，就连正午温热的阳光也无法带来温度。 “如果……你还是男生的话……应该就不会……不会不找我玩吧……？” 季雨依然不急不缓的摇晃着身子，她的精神已经走上了独木桥，只要一个不稳就会躺在花台上午休了。不过她还是轻抚了一下迷迷糊糊的额头，转过头。 “唐礼……你是嫉妒了吗？” 唐礼一愣，就连心脏在这一刻都忘了跳动。不过脑袋还是本能反应的转头，与季雨柔润的蓝眸对视。 “你的挚友，谈恋爱了然后把你晾在一边。你吃醋了，还是希望我和你玩，对吧？” 暖暖的春日，倒映着季雨的脸，也让她的脸如同变得像喝醉了似的染上绯红。望着这张脸，唐礼的心跳如同坠下了瀑布一般，心跳越来越快根本无法控制。 他吞了口唾沫，视线立刻从季雨的脸上挪开：“怎……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吃你的醋…………？！” “嘻嘻，你在撒谎哦……说实话。” 是不是因为春日，为什么此刻的季雨声音听起来会是如此的温柔？ 温柔的语气打碎了唐礼的犹豫，他再次看着季雨的脸，回想着自己和眼前这个女孩的经历…… 从高三末期的时候相识，到毕业后在同一所游乐园打工的相知，然后就到了大学的现在…… 他……应该是吃醋了…… 是的，他应该确实是吃醋了。无论是友情还是陪伴的时间亦或者是其他的任何方面，唐礼自诩也不会比莫雅臣差太多，而且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秘密，他相信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外人知道…… 季雨，以前曾是男生。 但……他说不出口。因为他害怕，害怕自己说确实是吃醋了；也害怕他认输之后，季雨会笑着安慰他；害怕………… 总不能奢望季雨立刻和莫雅臣分手然后投入自己的怀里吧？ 季雨没有等到唐礼的回答。感受到沉默之后，她便蹦下花台，朝着学生会办公室的大楼方向迈出脚步。而唐礼也在短暂的犹豫之后，条件反射似的跟在她的身后。 “你是要去办公室午休吗？” 季雨站住脚步，回头。在她的视线之中，清风微微拂过男孩的发丝，柳树在他的身后轻轻摆动，唐礼逆着光，那轮红日为了温暖他的脸庞，让他披上了一层暖黄色的外衣。 “嗯，不过我还想先去看看小学长们。” 高楼旋转，暖阳高挂。微微的清风摇晃着贴着地面流淌，带来沙沙作响的寂静。 在渝阳大学里，花圃和喷泉随处可见，但是季雨却是在办公室楼下的花圃里蹲着，朝着那些不过三月份便满丛绿萝的植被里看去。 “喵～～～～” 小猫？ 唐礼站在季雨的身后，露出有些诧异但理所应当得表情看着季雨。只见她拉开里衣口袋，把那一根零食撕开挤出一段。接着，她小心翼翼的把猫条捏在手里，放在花丛外边，呼吸缓缓，看着。 “喵嗷～～～～～～” 小猫们的叫声听起来看的非常兴奋。似乎是闻到了猫条的气味，四五只小猫咪从四面八方的花丛里探出脑袋。看到了是寒假里经常来喂它们的女孩，又看到她手中的零食之后，小家伙们再次发出欢呼，一窝蜂的朝着季雨身边跑来抢着吃猫条。 季雨支着脑袋，面带微笑的看着。即使自己已经困乏得睁眼都很困难。不过，她依然只是笑着，看着。当一只小猫咪吃的高兴了，满足了，抬起小脑袋朝着她喵喵叫的时候，这个女孩才在伸出美丽如雪般的手，轻轻的抚摸着那只小猫…… “喵～～～～～～” 背后的唐礼，一时间看的痴了…… “因为啊，我们是朋友啊。朋友之间是有控制欲的……啊～～呜………如果我还没谈恋爱，但是你交了女朋友，我也会吃醋啊。” “因为，你交了女朋友，有了很喜欢的人，你变得很开心了。但与之相对的，我就变得寂寞了，所以我也会吃醋啊。” 春色玲珑，五只小猫也不吃零食了，就只是沙沙舔着季雨的手指。 可是，她也实在是太困了。 已经高强度的忙了一上午，而且还是在太阳底下。她支着脑袋，蹲着的身子开始有些摇晃。尽管她很想继续摸摸这些小猫咪，可她的身体状况却已经不允许她继续占这些小学长们的便宜，终于…… 季雨头一歪，身子朝旁边的花丛倒去。那些小猫抬起头，看着这位给它们喂零食的女孩倒下，直到…… “哒。” 女孩倒在一个温暖宽大的男孩的胸口之后，它们才再次“喵喵”叫了几声后，低头去抢夺那落在地上的猫条。 遮住日光，唐礼公主抱起季雨。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也随着地心引力缓缓向下挥洒。 季雨睡着了。这个女孩闭着眼睛，健康的粉红色嘴唇安安静静的呼吸着。疲倦的她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自己周围的环境了，就直接睡了过去。 唐礼站起身来，踩着前面那巨大的影子继续朝着办公室走去。他每走一步，季雨的秀发就会随之摇晃拂过他的手臂，感觉很滑……很舒服。 微风轻抚，唐礼顺着楼梯一步一步的朝上走，是害怕电梯会吵醒季雨，也是希望能就这样多抱抱季雨…… “…………是啊，我吃醋了。” “不过……不是朋友关系的那种…………” 这个陌生的大楼里太过安静，不过，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却是始终都望着窗外的明亮。在一片云彩遮住那份光明之后，他的眼睛，却是如同接替了那份明亮，眼角隐隐浮现了些许泪光…… “如果，我能早点发现我的心意……” 俯首，晶莹沿着轮廓垂至鼻尖。 “在那之后站在你身边的人，会不会…………” 鼻尖，触碰。 “是我” 第四十三颗音符 补偿 似是漫长舒适的睡眠，终于在梦醒之时抵达了彼岸的清醒。那轮位于画卷西边的落阳也终于到达了它所要前往的终点。在点缀着亮丽的灯光下，莫雅臣安静的坐在季雨对面持着铅笔在纸上复制着熟睡的少女。 看到季雨醒了，莫雅臣才缓缓停笔。他将放在茶桌上的纸杯往前挪了挪。 “已经凉了的热水，一觉睡到下午肯定渴了吧。” 季雨接过水杯，仪态素静的饮下后才左右看看。不为别的，就因为她还是知道自己是在晕睡之前并不是在办公室，而是在唐礼的身边。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感觉睡了很久，脖子有点疼。我睡了多久啊？” 见唐礼不在，季雨有些夸张的扭了扭脖子。毕竟也算是工作场所，所有的椅子都还是那种硬邦邦的，自然比不得季雨家里的那张沙发。 “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在我来的时候你就已经睡着了。 现在睡得这么久，晚上你回家了还睡得着觉吗？” 莫雅臣合上纸笔，起身将季雨拉倒在沙发上伸手按摩她僵硬的肩膀。 “我睡不着了就和你聊天呗，我睡不着你也不许睡。” 季雨嘿嘿笑着，开口道。 “哪有这种人？” “我啊，我就是这种人。所以啊……晚上要记得接我视频哟。” 随后，她看着桌上那张涂上了半幅灰色的素描纸，又歪着脑袋问道： “对了，明天还是今天早上那个点去守大门吗？” 莫雅臣看着季雨，似乎是想从她那双闪着灵动和微笑的双眼中待测出些什么怪点子。不过在他观察良久之后，他才哼道：“对，依然是明天十点，还是我俩和今天的那些人。不许不来！” “知道了～～～明天九点到达校门，我等你就是了。” 说完，季雨大大地伸了长达十几秒的懒腰，赶走了一身的困乏与疲倦。染入檀香的念珠也随着季雨这么一弄，香味也扩散到空气之中渲染飘散。 “这下子是真睡好了吧？” 莫雅臣别着头笑了一下。但他的笑容此刻在季雨眼里可并不好看，甚至还有些许让她精神萎靡，立即挣脱莫雅臣的手，撑着椅子往后挪了挪。 “不会还有事吧？现在都已经下午了……” 莫雅臣没有回答，牵着季雨的手走到门前，看了看垃圾桶里那一份快餐盒。片刻思考思考之后，才终于微微点头道：“你知道你去睡觉了之后，我有多累吗？下午来的人多得吓人，我甚至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 “你倒是享受啊，在办公室吹空调睡大觉，丝毫没有考虑过男朋友。” 莫雅臣回过头，一脸埋怨的轻轻搂着季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柔发，而后缓缓探向那被枕头压在脸上的痕迹。 他在等。 等季雨听完这番诉苦的话之后，脸上露出惭愧的表情。 果不其然，季雨揉了揉鼻子，很明显，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那……” “所以我要罚你。” 季雨看着莫雅臣，倒映在眼里的笑一如黄昏一般温暖，又或是即将撤回那温度。 莫雅臣露出个笑，道：“就罚你给我做饭吃。可以的吧，小季雨？” 门，拉开。 但季雨却后退了几步。莫雅臣疑惑着回头，看着季雨在桌上拿着什么…… “给你饭吃就当是补偿你个馋鬼了，但是‘做饭’这个行为嘛……嘿嘿，我要劳务费！” “这么会讨价还价？还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好老婆啊。” 莫雅臣哈哈笑了两声。 “那么，劳务费要怎么支付呢？” 钟表上的指针跳到了下午六点，定时的空调再也这一刻关闭。仅有两人所在的房间内，那片黄昏的最后一抹阳光落了进来，凉爽的空气也为之沸腾了。 “我要你……” 季雨转身，那裙摆随着身子的晃动也绽开了一朵清美的栀子。 “把这幅画画完送我！” 手中，是那幅惟妙惟肖的素描本。 十分钟后———— 季雨和莫雅臣从生鲜超市里结账离开，下一站目的地便是季雨的家。 “嘿嘿，劳烦您破费了~~~”季雨一副小人模样的在莫雅臣面前点头哈腰的感谢。“等到我家了我保证给你做一顿大餐。” 清凉但吵闹的晚风降临在人们的头上，提着一袋子生鲜的季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呼出一口气，催促着莫雅臣走快点。 很幸运，在他们刚刚赶到站点的时候恰好来了一辆车。不过嘛，非常理所应当的车上并没有空出来的位置了。奔波了一天的上班族们在这趟车暂时上不用在乎客户，也不用去思考家里的琐事，自然而然的瘫在椅子上享受着此刻的宁静而浅眠着。而车辆的播报语音也很温柔的调低了几个分贝…… 一切都是那么温柔。 季雨和莫雅臣靠着车门两边，充当着“门神”。，但是这两位门神可并没有只是提着生鲜傻傻的等着到站。 不过，准确来说是只有一个人没有闲着，而另一个人依然是习惯性的望向窗外。 莫雅臣将素描本捏在左手肘间，右手捏着铅笔轻轻的在纸上画着站在他面前的女孩。 或许是左手提着蔬菜吧，季雨并没有发现莫雅臣正在偷偷的画她。反倒是刚睡醒没多久的她被此刻温柔宁静的氛围又给触动了困倦的神经…… “沙——沙沙————” 铅笔笔芯一点一点缩短，化作了纸上灰白的鲜活女子，不免得也有了乘客探头欣赏。 郎才女貌，这个搭配总是能在任何场合都是会引来一番侧目的。可看的人多了，就算迟钝如季雨，也该发现了自己成为了视线的正中心。 “你……怎么现在就开始画了啊？” 季雨娇嗔一声：“也不和我说一声。” “这不是你要的报酬吗，怎么现在又嫌弃了？”莫雅臣停笔，笔尖停留在画中人的脸上。 或许是因为季雨现在的表情过于灵动了吧，以至于莫雅臣不知道应该将哪一种表情挑在画中。 “我知道了，你又想换奖励了是吧？真是个贪心的丫头，不换！给脸转过去，我还没画完呢。” 可能是莫雅臣声音太大了吧，季雨立刻靠近莫雅臣。她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抵在自己那透着光的粉红色唇前，皱眉埋怨道：“大家都在休息呢，你讲那么大声干嘛呀。” 莫雅臣听懂了。看到他明明白白的点了点头后，季雨才后退一步，微微一笑：“来吧，你的模特在这呢，画的不好我可不买账。” 莫雅臣看着季雨，思考了几秒钟后，才终于做出回应———— “好，我保证让你满意。” 得到这个回复，季雨才算是心满意足。她用手指绕着自己柔滑的长发，甜甜的笑了起来。 第四十四颗音符 春天的选择 入夜。 喧闹了一整天的渝都终于慢慢的撑到了安静的夜晚。遥远的夜空也早已经放出点点繁星，用微弱的星光来拒绝那晚间的霓虹彩灯。 此刻，时间也已经来到了七点整。 这个点，甚至不算夜生活的开始，但也已经有很多人在这座城市的各个休闲景地享受他们难得的安逸时光。但是在季雨的时间概念里，却是到了做晚饭的时间。 小区，季雨家。 沙——沙——沙———— 卫生间里，传来沐浴的声音。 透过磨砂的塑料玻璃门，略微勾勒出其中一个正在洗浴的长发身影。在距离卫生间仅一墙之隔的厨房，则是撩起袖子干练择菜的莫雅臣。 莫雅臣是个富家少爷这点毫无疑问。从两人交往开始，莫雅臣所送给季雨的礼物在金钱观和价值观都狭隘的季雨眼里都属于是奢侈品的类型了。尽管那些礼物最贵的也不过一千出头。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少爷，他干起家务来的熟练度可不比季雨差多少。 沙——沙——沙——沙——吱……吱呀…… 咔嗒。 卫生间的水声，停止了。过不了多久，阻断声音的大门也被轻轻拉开。那阵水雾脱离了被囚禁的空间，迫不及待的从中涌了出来。从那之后不过几秒，一条白皙修长的大腿迈出这片水雾，大腿上残留的些许水珠在身后略显斑驳的暖气灯的映照下，散发出温润的光泽。 “诶？莫雅臣你都快洗完了啊？” 洗完澡的季雨脸上带着些许红晕，她的那头乌丝还湿漉漉的披在她的背上。在曼靡的灯光下，季雨身上裹着一条浴巾，双手则是捧着一条稍短一截的毛巾不断地擦拭着她那头柔顺的头发，一边走向厨房，站在莫雅臣的身后。 “呵呵，你还好意思说呢？明明是要给我做饭吃，我给你那劳务费都准备好了，结果你就非得先去洗个澡。太过分了！” 莫雅臣听到脚步声后，转过头去。洗发水的清香从那头黑色的秀发上散开，淡淡浅吸一下，是提神舒缓的柠檬香。 他伸出手揽在季雨的背上，凑过去闻了闻，然后放开手幸福的笑了。 “还不快点去找件睡衣穿上？” 莫雅臣轻轻说道，压根没有对季雨那诱惑的身材再多看过一眼。对此，季雨也是倍感失落的往前挪了一点，靠在莫雅臣的肩上，凑过脑袋看着莫雅臣干脆利落的清洗着手中的蔬肉。 尽管季雨贴在莫雅臣的背上，莫雅臣也没有任何害羞的小表情，脸上的笑容还是依旧，没有加深也没有变淡。 她耸了耸肩，提着胸前的浴巾缓缓转身回到卧室穿上了她那套白色的睡衣。 “好了，现在让我来做饭吧。总不能让你把饭菜都做好等我吃吧？” 莫雅臣抬眼，看着素面朝天的少女这才婉辞的笑道：“只要你不嫌弃我做的东西，我做的菜还是值得一吃的，也许你会觉得怪，但那些成品也确实是菜。” 听到这段话，季雨也不再说些什么。一把将他拉开，自己从刀具槽里抽出一把刀切着砧板上的食材。 “好了好了，你快点出去，要给你做饭吃了。” 莫雅臣坐在季雨最喜欢的那张沙发上，手中拿着手机翻看着各个专业部门的部长给自己发来的各类文件。 而这其中，他看到了一张交换生的申请书。 清沪大学，体育交换生…… 申请人：唐礼。 莫雅臣一时哑然，他的神色微变，瞄了一眼在厨房里忙碌的倩影后，就立刻转头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电子申请书。 她喜欢季雨，所以才会对她表白。也正是因为喜欢她，所以他也明白这个唐礼这个人的存在对于季雨来说意味着什么。 莫雅臣不敢保证自己在季雨心中的地位会高于唐礼，但出于一种偏向于控制欲的心理，莫雅臣明白唐礼对季雨的心思…… 是和自己一样的。 他继续翻看这张申请书，发现发起的时间竟然就在今天…… 精确一点来说，是今天下午三点半之后，而那段时间，正是季雨和唐礼一起离开之后不久。 认输了？ 还是选择了逃避，用以保留体面？ 而从刚开始就在厨房里忙东忙西的季雨完全没有在意客厅里的寂静，反而更是变本加厉的加剧了铲子与铁锅的碰撞。 他的眼睛紧紧咬着照片上的那张帅气的脸，似乎想在那张证件照上看出唐礼的心思和他的目标。 一秒，一秒，一秒……… 一分，一分，一分……… 是因为才开春吗？那空气中的芬芳就顺着空气爬上高楼窜入了季雨的家里，随着莫雅臣的呼吸而变得更为醇厚。 他不再去猜测唐礼的心思了，眨了眨眼睛后忽而在视野旁光处发现了那张已经画好了的灰白素描本。不过在那本子上摆放着季雨脱下来忘了收拾的裙子，还有随意扔在一旁的白色裤袜。它们就安静的躺在那里，满是褶皱，不修边幅的躺着。 拨开季雨的衣物，指尖轻触画中少女的脸。论专业素养，这幅画他是不满意的，不过这幅素描是季雨所要求的…… 一顿饭，一幅画。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 有句诗是这么写的：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顺着晚风而悄悄落地的雨水，路上的行人们不经意间便湿了头发。那夜间休憩的花朵枝叶也渐渐盛满了雨水，仿佛与那漫天的繁星遥遥相应般，在夜间的灯光下闪着晶莹。 “好咯好咯，季大厨的三菜一汤终于做好啦，莫雅臣~来帮忙端一下！” 莫雅臣万分不好意思的坐在桌子旁边，每次都是在季雨的催促下才动下筷子，取过一点菜品浅浅的吃了一点，不像这里的女主人一样大快朵颐。 原因嘛…… 季妈妈和季渝分别坐在左右两侧，和蔼客气的看着他。 饭桌上，季妈妈和季渝不断地聊着各种话题，小季雨则是时不时地插嘴然后再提一嘴莫雅臣，弄得莫雅臣十分尴尬。当然话题的终点，还是回到了莫雅臣身上。 莫雅臣对季雨的好，她们二人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也就慢慢的默许认可了二人的交往，所以在家里的监控录像出现了莫雅臣这个人的时候，母女二人甚至顾不得加班，第一时间扛着轻轨就赶了回来。 一阵凉风从窗外吹来，季雨感觉到有些凉了。朝着窗户看去，那朵饮饱了春雨的盆栽，那被月光照的闪闪发光的水滴压弯了兰草，一荡一荡的。 季雨停下筷子，饶有兴致的看着那滴水，心里也猜测着何时才会滴落…… 呼…… 吸……… 呼…………… 晚露，滴落。 仿佛落入了女孩的心窝似的。 笑靥如花。 第四十五颗音符 交换生 初春，冷雨初歇，寒意尚浓。 清晨，则是让这一股冰凉发挥它最后的凄凉，沁入心里怀着事儿的人的心底。 绵绵的细雨，从半空飘落而定。 便是如同一层薄雾，飘渺于整个渝都之上。 哒…… 熟悉的楼梯，空廊的回响。 哒…… 与昨天不同，无论是天气，还是自己的目的。 哒…… 咚咚咚。 脚步声的短暂停顿之后，他又制造了三道声响，在这清晨里还暂时还算幽静的大楼里悠扬的回荡。 房间内，背对着大门，用手机给女朋友发早安信息的莫雅臣缓缓回过头，脸上显得非常宁静，而悠然。 吱—— 门被推开，唐礼穿着一套休闲的运动服走了进来，额头上还有着一层水珠。莫雅臣递来一片湿巾，唐礼则是露着笑脸接过，安安静静的擦着汗。 莫雅臣客客气气的接了杯滚烫的水放在唐礼的面前。接着，他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示意唐礼坐下来再聊。 “莫学长怎么今天突然叫我来办公室啊？还要求的这个点来。” 唐礼捧着杯子，轻轻吹了吹，眼睛一直随着莫雅臣走到他的办公桌上。 “我昨天收到了很多很多的申请。有想要不住校的，想要退出学生会的，也有说想要想要解散社团的等等……但就是这么多申请书中，我看到了唯一一份值得关注的。” 莫雅臣打开抽屉，在里面拿出几张纸叠好，随后再翻出订书机在纸片的左上角用力拍下。略微瞥了一眼坐在茶水桌上的唐礼，翻开了那些印着黑字的文件。 “这是一份交换生的文件，我昨天连夜打印出来的。” 唐礼双眼微闭，他虽然大概能猜到自己被莫雅臣约到办公室见面是为了什么事，但是却实在不知道他竟然连纸质文件都准备好了。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说的严重点，交换生代表着这所学院的脸面和修养，也代表了这所学院的学生。 而且，这个事情就像是公司间的合作。一旦纸质文件被打印出来之后，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都一定程度上的有了法律责任。 一口白色的雾气，缓缓的从他的嘴角溢出。冰冷的空气，仿佛从窗外潜了进来。他转头看向窗外，小雨淅沥，那些雨珠拍在窗户上再缓缓滑落，直到视野的尽头。 “啊，那我想应该是我的申请书吧？” 唐礼看着面前这位男的，心里的嫉妒也不知为何的就慢慢淡化：“关于我的成绩，想来只要你在学校官网查一查就可以了解到。” “我想，以我的成绩和上一学期的荣誉，申请一下交换生应该不算过分。” 不算谦虚的自我介绍，便告一段落。 唐礼的脸上呈现着一股恰到好处的自傲和谦虚，继续看着眼前这个气质儒雅的贵公子。由始至终，他的眼睛在镜片之后没有任何的波动，也不在意唐礼的简历。 只是一直盯着申请的交流时间…… 1+3。 这代表这什么？ 代表着他在渝阳最久最久也只能再待半年，然后就到清沪待三年。 就像绝大多数的大学生一样，在哪里毕的业，将来也几乎就会在哪座城市定居。所以…… 这算不算是他要彻底离开渝阳，离开季雨了？ “嗯，以你的资质，自然是可以提出申请。当然也为了你的前程，我一个学生会的不能，也没资格能卡住你的申请流程。” 他抬起头，看着唐礼的眼睛，微笑。而在他背后，窗外的雨水也被天外的亮光点燃，然后蒸发掉。 “但是，你申请的1+3……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决定。且不说体育系的项目不可能会有机械系和商务系的硬性合同和稳定性，就单论…………季雨？” 说完，唐礼沉默了。 冰冷的双瞳冷不丁的看向看向莫雅臣。 其实这丝毫也不意外，莫雅臣是谁？季雨的男友。不过唐礼也许是诧异莫雅臣竟会如此直接了当的提及这个名字吧。 是为了在唐礼面前炫耀吗？ “你是想远离她吗？” 整个渝阳内，静悄悄的。 在这个还未正式开学的假期里，这座学院才回归了它最原始安静的一面。手中那杯热水也被水面的眼睛完全冷却，过了许久后，他才开口。 “是有一部分原因，再者说我去那边了也应该是对谁都好。说不定我在那边会有更好的发展，而你也不用担心季雨再来找我了。” 莫雅臣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过了好久，他才从抽屉里拿出印章盒，在那张文件上改了第一个章。 走在清静的校园里，略有些冰冷的空气让唐礼不由得拨起衣领，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印入眼中那干净球场上，满是球印的篮板也曾是他的杰作；花圃边的长椅上，他也曾和一些朋友聊过女生；还聚着水渍的楼梯，他也层见过季雨在那玩过幼稚的踩线游戏…… 微风拂过，清冷的空气让人感到十分舒畅。 拿着手中的交换生申请书缓缓迈向宿舍的唐礼用力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肺部感受到一股冰凉的撞击。 这是他的大学。 但不是他的生活。 有各种各样的损友，有美丽年轻的渝州姑娘们看，还有朝阳下渐渐雾化朝着天空散去的未来。只要在这里，似乎每一次的日出都带着某些幸福的象征意义。 只要一切都如往常一样，他也许就可以一直享受这种舒适和安逸，每天都能过着幸福的生活。 可是…… 在踏进宿舍楼的那一瞬间，那朦胧的白雾彻底消散了。 季雨…… 他不想季雨难堪，也不想让自己难堪。 他知道季雨依然靠近自己是为了友情，但在莫雅臣的眼里看来就不一定是这么单纯。说不定在背后找季雨咬了多少次耳朵。 更何况，填写志愿的时候他也确实收到过清沪的邀请。此次的交换生项目，与谁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再一次于心里捋一遍之后，唐礼那被风吹的僵硬的脸，也变得温和了几分。 初升的朝阳透过阳台顺着指尖在纸上游走，直到食指停留在了那朵红色的印章上…… “什么？！你要当交换生！？” 季雨围着围裙大声惊叹。而后又感觉自己还不够震惊似的，解开围裙理了理头发后突然靠近唐礼。 “这种事情你怎么也不和我说说啊？” 第四十六颗音符 一些要离开的人 季雨靠在唐礼背后，捏着那本申请书，眉头紧蹙，显然对唐礼的故意保密有些生气。 “都开学多久了？我记得交换生的申请不是得提前好几个月吗？你甚至还瞒了这么久啊？” “诶，学生会的章都这么淡了，那莫雅臣也早就知道你要走了？怎么他也没和我说？” “你也真是，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了啊。这种事也不提前和我说，是不是到时候你上车了才给我发消息说你去清沪了啊？” 季雨的身上散发着略微的芬芳，她的头发披散在唐礼的胸前，这些柔顺过头了的发丝更有些触碰在唐礼的脖子上，胳膊上，手掌上，在上面轻轻摩擦。 自从和唐礼认识了之后，季雨和唐礼的物理距离也从没超出过一座城市。而这次唐礼即将奔赴沿海城市…… 季雨的唠叨甚至赶得上唐礼的亲妈了。 “哎呀，我现在不是给你说了吗？以前没说是因为指不定哪个环节就pass掉了。” 此乃谎言。 姑且不说唐礼的成绩拿下这个交换生名额是毫无疑问的板上钉钉。就在莫雅臣想通之后给他盖章了那一刻起，就已经施展他的家族权利让这个名额，这套流程加快了办理的速度。 他要唐礼赶紧离开，唐礼也想着早点离开。 “那你多久离开啊？” “下周。” 才刚刚松了口气的季雨听到这里，脸上又已经是气得不行了。而当事人在看到季雨那蓝色的瞳孔也闪着恼怒的光泽后，也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隐瞒的时间确实是有些长了。 “反……反正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嫌快，我还嫌快叻。” 浅水湾莫家——— 莫雅臣依然和往常一样，穿着他那件高档丝绸睡衣，端着一盘颜料给面前的画作绘色。在他的对面，正坐着刚从剧组回来，穿着和她容貌不搭的冲锋衣，困得在沙发上眯眼浅眠的莫薰涵。 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别墅的大门再次响起被解锁了的声音。虞洹脱掉身上那件在这个别墅里还算热的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大步流星的走到客厅中央，选在莫雅臣和莫薰涵中间的那张沙发，用着比莫薰涵更为夸张的姿势瘫着。 “怎么了？” 虞洹从怀里摸出一把摩托车的钥匙，擦去上面的污渍后，就套在食指上玩耍。 “我那个便宜老爹打算让我去沪城上学。” 莫雅臣听到虞洹的答复后也稍微是一愣，然后将蓝色的颜料缓缓调入红色颜料，再将最后的色彩涂在画中。 而半睡半醒之间的莫薰涵却是立刻清醒，随后重重的拍了一下沙发，脱掉碍事的冲锋衣。还不等那衣服落地便好奇的问道： “怎么回事？就是你那个名义上继父？” “对啊。”虞洹耸了耸肩，无奈的笑笑：“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们了，给我那是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怎么，你终于听话了？” 虞洹哼道：“不敢 不敢。这次看他们的态度可够强硬的，要是再不听那便宜老爹的话，我怕是饭都吃不起了。” “嗨呀啊！” 莫薰涵站了起来，漆黑的瞳孔紧紧咬住虞洹，随后绕在他身边露出一脸坏笑—— “既然这样啊，我倒是有个想法。姐姐虽然说不算什么业界名导吧，但是亲自上场捧一个小鲜肉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你要不考虑考虑，来姐姐这部网剧里客串一个酱油甲？” 咯吱————！ 莫雅臣收起画板，那双眼镜后面的黑眸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他也还是难得的开起了玩笑。 “确实，这个女人好歹也是拍出过二十亿票房的电影导演，而且凭她的身份和业界影响力，给你捧成天天挂在微博头条的小鲜肉还是没问题的。你确实是可以在她那里……” 莫雅臣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看到了莫薰涵那张黑的发臭的脸。那眼睛像一柄火枪一样，让莫雅臣闭了嘴，不再敢说话。 “人家季雨见到我都会可可爱爱的叫声莫姐姐，你倒是好。一口一个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可是你姐！” “好了好了，怎么我还没开始埋怨你俩就吵起来了？” 一直瘫着的虞洹终于开口，莫薰涵再瞪了一眼莫雅臣后也收回来目光。 “这么说，你还是答应了？按照你的性格，你就没提什么附加条件？” “看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吗？不过嘛，我确实是有个条件。” 莫雅臣缓缓抬起头，问道：“能让你就这样服软，你出什么条件？” 虞洹停止了食指上的玩耍，将它放在了身旁，双手抱着头满脸笑意的看着二人，说道：“我要了辆更大的。” “我给我那便宜老爹说了这个条件，他倒是都不带犹豫的答应了。但是与之相对的，在沪城就必须听他的安排。” “………换了什么车，居然条件这么严格？” “taycan。” 莫家姐弟相视一望，眼神里都有些许诧异。虽然这辆车在莫家眼里也算不上什么豪车，但是这百万以上的豪车却没有一台落在他们户头上的。就连经常跑组应酬的莫姐也都只是一辆普通的suv。 “……………是你自己要求的………” “确实是我自己要求的。” “为什么要这辆车？去沪城用这台车去撩拨那边的姑娘？” “啧，薰涵姐，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嘛？” 虞洹没心没肺的笑了笑，说道：“毕竟总不能一口在他们身上咬的太狠，要是全盛时期的我，不给我台大牛我会听他们的话？” “……你的脸皮还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厚。” “哈哈哈。说起来，在沪城我那个便宜老爹还给我介绍了一个姑娘，我猜估计也是他商业合作伙伴的女儿吧。” 听完虞洹的话，莫雅臣上前一步伸出经络凸显的右手在他面前。 “干嘛？” “我家的钥匙还回来。还有，我等会就给你的指纹和脸全给删了。” 对此，虞洹没有任何的不满和不舍。因为他很确定，这次一别，如果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估计是不会再回莫雅臣的这个家了。不过…… “嗐，我倒是还舍不得你和季雨。” 莫雅臣止步，回首报以最灿烂的微笑，说道：“以后结婚的时候一定通知你。” 而在另一旁，莫薰涵也饶有兴致的笑着。可是那双眼睛一直看着那块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画板…… 手掌在身后，缓缓握紧。 第四十七颗音符 再看一眼 夜色弥漫。 在这黑夜之中，人们的内心，能否也如同这片漆黑一样寂静……？ “我明天就走了，东西我也全都收拾好了。” 唐礼捏着手机，在最后一天的夜里还是拨通了季雨的电话。忙碌的他抱着自己的身份资料，一边看着脚下的影子，静静的问道。 “明天来送送我？” “几点啊？” “十点，北站。” “好啊，到时候不见不散。不过你还是一大早的给我打个电话吧，我最近倒是很难受的～～” 此刻，窗外已是明月高悬，不知不觉中有些许卷着春日清香的风从远方的天空吹来，舒服的，让人昏昏欲睡。 季雨和唐礼互相嘱咐着一些常识的事儿，就一直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觉得眼睛有些犯困。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缓步走到窗边关上窗户，拉起…… 但今晚的月色似乎异常地柔美，就并没有将窗帘拉上。 “呜……好啦好啦，我要先睡了。不然你也不想明天我起不来又放你鸽子吧？” 季雨再次打了个哈欠，扫了一眼对面的大楼也只是星星点点的开着灯。随后也熄灭了自己房间的光，拉起被子重复的说着晚安，最后缓缓的入睡，让安宁和寂静，成为这里唯一的存在…… 美梦，在银月下诞生。 时间也随着闪闪星光悠闲的流逝，让这座城市都沉眠在这短暂的安静中。 楼下的唐礼，抬头看着那一栋大楼里，高层的某一扇窗熄了灯，也才踩着月光回到了他应该回去的地方。 四周完全进入了黑暗。 季雨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在床上抽搐着，直到她把埋在头上的被子顶开…… 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呜………” 季雨缩在被窝里，懒洋洋的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阳光。她惊悚地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向时间…… 上午七点半，还很早。 “才七点啊……吓死我了。” 季雨再次钻入被褥，掌握了现在的时间概念之后，她打算就这样蜷着再小眯一会。 ?我曾在意的你，想说声对不起，年少时的任性有些话伤人不轻。也怀疑自己，不是理想伴侣，你的离开也许是个明智之举——? 在季雨准备睡个小小的回笼觉的情况下，枕边的手机响起了温柔的电话铃。看到来电者是唐礼之后，季雨也收起了小睡一会的打算。 “唐礼啊，这么早？哈～啊～～” 季雨挪动着身子，不知怎么的，竟然从床边滚了下来。 “喂？你那边好大的动静啊，怎么了？” 唐礼好奇的询问着几声巨响的原因，看着窗外走马灯似的景色。对于唐礼来说，季雨一天不整点幺蛾子，对她来说就像是没东西吃了一样。 闲的。 “季雨，还在听吗？” 唐礼再次发问，随后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似的，不断印入眼眶的景色也让他的眼角扬起了一点笑意。 “没事没事。” 季雨倒吸一口凉气，立刻窜到衣柜前揉了揉被摔得有些疼了的膝盖。“你现在离开学校了吗？已经到车站了吗？” 由于平时的唐礼做事都非常积极迅速，所以对于十点的车七八点就在那等着这种事，季雨并不觉得奇怪。 那边，唐礼面前的两个室友都转头带着嫌弃和遗憾的颜色看着他。随后，张俊小声的问：“季雨吗？” 无言，只是点头。 “还没呢，现在只是在车上，还有几个站就到北站了。”唐礼微笑着答应了一声。随后，他低头看了下表，再瞧见面前两人的眼神，想了想后，他那张本就温柔帅气的脸，变得更加柔和了。 “要不你现在就来吧？” 唐礼看着这熙熙攘攘的人群，轻轻的哼了一声。 “好呀，我已经在收拾化妆了。” 季雨打扮好自己后，打开唐礼送给自己的emotif香水，将它朝着面前的空气喷了喷，然后自己再缓缓走入那片散着芬香的空气中，优雅的转了两圈。 “嗯，要来快点哦，这样我还能再请你们吃一顿饭，你个管账婆。” 唐礼从来都不是什么笨蛋。为了让一个有男朋友的女孩来送送自己，也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情感，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够在他离开之前还能在看看她的理由。 季雨嘻嘻的笑了一声，将手机调整到免提状态，坐在梳妆台上整理自己的长发。 “好呀，那要不你现在先去找一家店？找好了点我开着导航火速赶到。” “好。那你们快点来，不然我等会就要上车了。” ………… 沿着通道左转右转，渐渐的，唐礼所在的车站已经出现在季雨的眼里。女孩挎着那个用来当排场的路易威登斜包出现在进站口。她穿着玫瑰色的香风外套，梳着一套半卷梨花头，头上的蒂尔维渔帽上镶嵌着一只装饰小茸兔，里面穿着一件黑色的内衬卫衣。 而衣角下，则是一双不再裹在裤袜里的纤长素腿，黑色的针织短靴将她的双腿衬得雪白，也让季雨看起来有了些俏皮优雅的气质。 风带着列车从远方驶来，也裹着思念和离别朝着终点奔去。少女背着双手看到了唐礼所说的那家餐厅，俏皮的探出脑袋在店里看来看去的。 直到…… “喂，你快看。” 眼尖的陈浩霆发现了在餐厅门前的美丽少女。 唐礼抬起头，自然也是看到了那个女孩。看到唐礼之后，这个女孩一边招手，一边快速的走到唐礼三人面前，背着双手，站定。 “喂，你没有等我太久吧？诶张俊，陈浩霆，你们好啊。” 唐礼抬起头，看着此刻妆容打扮都略显贵气的季雨。又看了看她此刻的笑颜———— “你男朋友，今天没来？” 冷不丁的冒出这句话，听得季雨一瞬间就卡壳了。她也嘟嘟囔囔的说道———— “啊……莫雅臣啊……他说他今天有点私事，所以就不和我一起来送你了。不过他没来也无所谓吧？他和你的关系感觉也不是那么好来着。” 唐礼此时朝着他的室友们看了一眼，此时他们也是默契的笑笑，并没有打算说些什么，但他们的眼神在唐礼的身上，则是另一回事。 “总而言之，我饿了，咱们快点吃吧，吃完好上路！” 唐礼发出一声窃笑，两人也是和季雨聊了聊各自的未来规划，期间偷偷的趁着她吃东西的时间拍了一张照片…… 分类为： 《那个女孩》。 第四十八颗音符 阳光能照到的地方 热闹的候车室，散发着离别时才会有的留念的感情。刚刚吃饱了肚子的三人站在唐礼的身后安静的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今天对于唐礼来说，实在不算是个好日子，又或者是新生活的开始。但只有在季雨略带不舍的目光下才会产生丝丝眷念。 自己……离开了，季雨会照顾好自己吗？ 季雨坐在椅子上在她的包包里翻着什么东西，突然像是忘记了什么，起身后在唐礼麻木的表情里离开，并没有回答。 唐礼叹了口气，人家还有莫雅臣护着呢。终于，他不再考虑离开以后季雨的事，抬起头，贪婪的将季雨收入眼底，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留住这一份香味。 列车到站，驶去。 再是列车到站，驶去。 不知不觉中，唐礼已经在候车室等了到十点钟。 在这段时间里，张俊陈浩霆二人自然也看到了唐礼那在以前从不会有的贪婪眼神，也是纷纷找了借口离开制造环境。 但他们的离开似乎也没有任何的效果，毕竟唐礼依然是那样看着，没有任何的打算，也不准备在离别之际留些什么美好回忆。 “来，这些小零食，还有酸奶，饮料啊，你自己拿好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不坐飞机去那边，高铁到沪城也需要挺长时间的，在车上饿了就吃这些吧。” 季雨提着一个结实的小布口袋递给唐礼，放在最上面的几盒酸奶还有着水汽。想来也是季雨为了担心唐礼一路上难耐才特意买了这些东西吧。 播报声响起，唐礼不由得笑了笑，在那道机械女声的催促下接过了那一袋子零食，点了点头：“好，真是有劳你费心了。多少钱啊我发给你？” “啧，你不要老是这样好不好啊？虽然我天天白嫖蹭饭，但是我还是为了你好啊。要是换个人我直接就是目送他离开了。” 季雨回头在拥挤的人流里扫了一眼，实在找不到他的两个舍友后，才主动帮他拖着行李，说道：“走吧，送你上车。” “虽然你个笨猪申请了个1+3，也不怕被坑。但是你到沪城了要照顾好自己啊，也别天天吃外卖了，好歹自己去饭店吃也好。还有啊…………” 季雨也不嫌麻烦，勤勤恳恳的像个妈妈一样唠叨着一些琐事。可惜季雨不够年长，终究还是个舍不得离别的孩子。 突然间，唐礼转身，注视着季雨的脸不放。 在列车的轰鸣声中，唐礼的眼泪，止不住的溢出…… 列车来了。 唐礼接过行李箱，也提着季雨精挑细选的零食小包，然后靠近季雨，问道： “能抱一下好兄弟吗？” 季雨自然也看见了唐礼那满眼的泪，然后感性地靠在他的怀里，听着耳边传来的健康的心跳声。 这一刻的拥抱，便是无人所知的欢喜。 也是来及不诉说感情的接触。 “好啦！走吧，在那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还有别忘了到了给我打电话报平安。” 季雨何时见过唐礼这么一个开朗大男孩也哭哭啼啼的？不由得也感性地染上了哭腔，不过…… “你是我妈吗？” 恰到好处的调侃止住了这份略显暧昧的离别气息。唐礼在站口朝着季雨挥了挥手，就像在走廊里与检票口后边的亲人告别的人一样，诉说着离别和崭新的前程。只是，当那句“停止检票”的声音回响在这坐大厅之时…… 唐礼看着季雨，脸上的笑容突然间凝固了。他的嘴唇微微颤了颤…… 声音太大，掩盖了唐礼的话。季雨也猜不出他说的什么，只是挥着手，看着。 列车上，清新的空气和干净整洁的环境似乎抚慰了唐礼的心情。他放好行李之后，手中不嫌麻烦的抱着季雨的零食包。 十点的阳光，落在窗上，勾勒出唐礼那抹足以融化任何冰冷的笑容。 袋子，很香。 胸口处也很香。 和列车上的空气只有一点点不一样，就像是在深海里开启的香槟，唯有泛起的点点泡沫才能让他察觉到，这是季雨才有的味道。 那悬在半空的香味，随着列车的启动越拉越远。 不知道那风，能携着这香味走到多远…… —————————————————————— 绿柳成荫，山水有致。 在那沿海的城市，一个国际化的超级大都里，却有着这么一处难以忘怀的人间美景。 小桥流水，庭院深深。错落有致的丛林在这幅画卷里随着季风而悠闲的摇摆着，宛若人间仙境一般。 小院深处，住在里面的美妇人缓缓的将手中的茶杯放到鼻子前，嗅一下，再抿上一口，用舌尖与舌苔慢慢品味这清泉。 “季师傅不信自己难道还不信我吗？” 美妇人喝着茶，声音略显调皮。 电话里的女声听到这话后，沉默了一下，说道：“宁姐，我和我妈来这工作室也不过才三年时间。无论是阅历还是专业技能的素养我们都还差的远呐。现在您给我们安排的这个管理总监的位置……我们确实是坐不下啊！” 美妇人没有说话，而是再次品茗。就这样过了几分钟，她才微微一笑：“季渝啊，你说说咱们工作室那几件转到东京秀的成衣，是谁做的啊？” “……是我和我妈。” “那……那些衣服从设计到选材，再到纺织成衣。又是谁做的呢？” “也是我妈……和我。” 美妇人轻笑一声，重新沏了一杯后，她端起杯子，放在鼻间闻了闻茶香…… “那最后，我们工作室的成衣在秀后交易了多少套？” 听到这话，季渝陷入了沉默。 她看着手里的漆色茶杯点了点头，是认可这泡水里有百炼好茶和涓涓清泉。而后温柔的说道：“你们母女俩的工作效率和工作态度，工作室里的人可是都看在眼里的哦。虽然他们都认为你们俩太卷了，一年无休都可以。” “而且你们不是还要还房贷吗？管理总监这个位置的薪资可以帮到你们吧？” 美妇人起身，再次点亮手机准备挂断电话：“好了，我还有点事，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工作室里的人绝对没有人反对，因为这个位置是大家背着你投票决定的。所以，你就安安心心的升职，好吗？” 说罢，挂断电话。落在她瞳里的不再是冷冰冰的通话界面，而是一个支着头发耍帅的小男生…… 她的儿子，虞洹。 第四十九颗音符 新的阶段 晚霞的光芒穿过万里无云的天空，轻轻洒下。季雨悠悠地从沙发上醒来。唐礼并没有打来电话，只有每隔几个小时在手机上分享自己的定位。 季妈妈和季渝也发来了消息，说是今晚要好好庆祝一下，不让季雨自己再做饭了。 她抬起手机，看着上面共享位置的距离越来越远，又忽然想起唐礼那罕见的泪眼。 如果说……只是离开，为什么会哭呢？这个年代的离别难道不是很廉价很随意的吗？ 永别，再见…… 拜拜……走了……… 距离这个词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只要想见，依然是随时能见。 在被那夕阳染成金色的城市高楼上，季雨慢慢拾起吉他，坐在阳台上看着那天空，轻声哼唱。 如果说……如果…… 唐礼流的泪不是因为突然爆发的感性，或是朋友之间的不舍…… 那……会不会是另一种比亲情更为浓厚的感情？ 哗—— 楼下花园里那座喷泉，在每天下午六点的时候会准时开启。 泉眼里的水花弹射而起，在空中与那璀璨的金色余晖互相交织辉映起舞，表演着一幕幕重复但美丽的舞蹈…… 琶音，无休止的在指尖跃动。 季雨走神了，但手指的肌肉记忆依然叙着那柔美的旋律。她就这样看着那地平线尽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雨？季雨！” “啊……啊？！姐，你回来了啊？” 季渝一把夺走她的吉他，手刀轻轻的拍在女孩的头上。就在日落的光晕下，略高一分的季渝拉起女孩有些蜕皮的指尖，一点一点的走进屋子里。 “你在想什么事呢？我和妈都回来这么久了你还在那弹那几个和弦，听都听腻了。” 季雨叹出一口气，默默地将吉他放回盒子里，回应道： “没想什么事啊，倒是你们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嘿嘿，不告诉你。妈！你也别和季雨说哦，等会吓死她。” 天空慢慢变成黑色，看起来似乎又是一个明亮的夜。 厨房和客厅里都欢腾着，那扇微阖着的门霸道的占有着那两道悦耳的女声，让它们在温馨的家里徘徊。 季雨看着两人脸上的笑容，有些阴郁的心情也被感染而露出笑脸。她虽然很好奇为什么她们今天会这么开心，但还是保留了自己的好奇心。 天空，泛起星点。那桌上的美食也正冒着锅气，母女三人聚在客厅打开了热闹的电视频道充当背景板，笑着向季雨宣布母女俩一起升职的好消息。 这个世界无条件的接受着天外的一切事物。这不，当那轮明月垂在天际，用银色的月光点亮夜生活的那一刻，那月下的人儿，脸色也一改以前的常态，露出了星空一样美丽的笑脸。 叮铃铃—— 轻响，手机亮起。是唐礼发来了报平安的信息。 “季雨，我到沪城了。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但我觉得你可以抬头看一下，今晚……” 这里停顿了一下，勾住了季雨的心情。她套上拖鞋一路小跑到阳台，看着远处的天空。季妈妈和季姐看着季雨擅自离席，也是带着好奇挤到了阳台。 漫天的星辰，无声的闪烁。楼下道路两旁的树木在夜风中发出轻轻的声响。季雨又闻声低下头看了一下唐礼发来的新消息。 一条六十秒的语音。 将它放在耳边倾听，但是有很长的时间都只能听到平缓的呼吸声。 季渝看着这一幕夜色，便装模作样的举起她手中的鸡尾酒，隔着光年距离与那轮月亮碰杯后，仰头畅饮。 随着耳边的呼吸声，季雨也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中的黑幕…… “……月色真美。” 那双孕着温柔的蓝色瞳孔中…… 反射着星尘的光芒…… ———————————————————— 阶梯教室之内，季雨坐在莫雅臣的位置上，捏着话筒字正腔圆的念着自己亲手打出来的演讲稿。 这是学生会在这一学期的工作安排，但是莫雅臣却临时缺席。不得已，季雨只好顶着头皮上了。 因为莫雅臣的关系，季雨于公于私都和学生会成员的关系都还算混得不错。就算此刻她代替莫雅臣对学生会各个部门的失职和赞扬也都不会有什么异议。 就算季雨成为下一个主席估计他们也都不意外。毕竟莫雅臣的主席竞选演讲是渝阳有史以来选举投票最悬殊的一次，而身为学生会办公室的成员，又是莫雅臣的女朋友。如果经过他那一系列言传身教后，可不又是一个女强人了？ “哎~~~~” 季雨枕在莫雅臣的腿上长舒一口气。 “现在我才明白，你这个位置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当的。还有你为啥要在稿子上写那么多阴阳怪气骂他们的话？不都是一笔带过就可以了吗？” 一想到这儿，季雨立刻起身，大张着嘴。可还不等这个女孩说出话来，一颗什么东西就被莫雅臣修长的手指捏住，塞到了她的嘴里。 感受到自己被强行投喂了什么东西，季雨本能性的想要吐出来。但是，在她的小脑瓜子刚刚高速运转得出这么一个答案的时候，那两根手指就又捏着一个东西堵在了她的嘴上。 “嘿嘿~~~~” 莫雅臣一脸坏笑的看着季雨，等到季雨将嘴里的东西吃掉之后，才幽幽的问：“好吃吗？” 有点甜，但更多的是酸。接着，她就看到放在莫雅臣左边的那一盘草莓。而看到季雨将自己手上的草莓也吃掉之后，他又拿起来一颗，轻轻剥开上面的叶子后再次递到季雨的嘴边。 “话可不要乱说，那稿子可是你自己写的，那人也是骂的。” 看到季雨不在张嘴，那双蓝瞳也变得冷冰冰的望着自己，莫雅臣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收了回去。就在季雨在想办法要在他身上讨一点好处，让他出糗的时候，他突然站起身来，往后挪了两个身位。 “好了，说点正经的，我最近一段时间可能会很忙。忙到可能每天都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时间……滴答……滴答…… 燥热的办公室内，充满了寂静。 同样充满的，还有那习以为常的疑惑。 季雨早就习惯了莫雅臣这种每天都有急事要忙的情况了。不过，出于身份原因，她还是得带着一点情绪的提出疑问———— “这次又是什么事？” “我母亲为我举办了一场个人艺术展，现在场地已经定好了。” “啊……个人展啊？你画画还挺厉害的嘛，都能举办个人展了。” 这话一说完，莫雅臣立刻就…… 笑了。 “傻子，艺术生在大学毕业的时候都是可以办个人展的，而且这个展子也没你那小脑袋里想得那么高级。” 第五十颗音符 各自的道路 季雨嘟着嘴，从莫雅臣身边的草莓放在自己的怀里一颗接着一颗的倒进嘴里，然后倔强的问道：“我不是不知道嘛，我又不是你们艺术生，哪知道那些艺术展的分类和级别啊。” “不过你母亲给你办的展子……这意思就算是代表着你又重新回来绘画界了？” 好不容易莫雅臣才从她的怀里抢到一颗，迫不及待的吃掉后才缓缓地开口：“差不多吧，毕竟我以前还算是个业界小红人。家母耕耘油画四十余年，也是清沪大学的艺术顾问。” 季雨看着莫雅臣一脸平淡的在凡尔赛，左思右想了之后，还是打算实话实说。 “哦，不认识，下一位。” “诶~？你都不装一下的吗？好歹也感叹几声啊，也夸两句呗。这么厉害啊，咱妈可真是个人物啊之类的。” 季雨叹了口气，摇摇头，将草莓重新推给他。这个样子的莫雅臣可是和半年前的他完全的相背而驰了。 或者说是毁人设。 可还不等季雨张口敷衍他，他就提前开口了。 “所以啊，季雨。这段时间学生会的事儿你先帮我担着，反正也就是管管学院社团以及和各部门老师搞活动的，你也忙的过来。” 他一把抓住季雨的手，然后画饼嘱托她先扛着。“等我给画凑齐了，我保证第一时间回来。” 季雨瞥了一眼，甩手挣脱。每次能落到莫雅臣的事儿可太多了，而其中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以上都是要季雨帮忙扛着。所以季雨也懒得理睬。 可是视角如果落在莫雅臣这边，就完全不一样了。 毕竟他的家世就注定了他不需要靠学历和阅历去争夺未来的筹码。他自己就出生在罗马，双腿一蹬，与世无争。 但是在他眼里，只要季雨能够管理好渝阳的这些社团，相信以后找工作的时候完全可以凭借大学期间的阅历和经验，走上职场捷径。到时候，自己再领着年纪轻轻就成为领导干部的季雨回莫家公馆，想必家里的老古董也会感叹几句年少有为。 也就是因此，季雨自从与莫雅臣交往之后，本人能陪在季雨身边的时间，甚至还不如假装和季雨偶遇的唐礼多。 而且这次也确实不一样了，他是真的很需要那么些时间。一个业界小名人的个人展，画作要求至少要在50幅以上，而且有些极端看客会因为展览主的家庭原因，要求看画作废稿。 所以，时间的压力这次是真的真的落在了莫雅臣的头上。 就在季雨使着小性子又一次打掉莫雅臣手，准备说声没空的时候，莫雅臣的电话响了。 “…………” “妈，怎么了？” “…………” “嗯，画已经在准备了。废稿吗？我会想办法的。” “……………” “还可以用以前的画吗？那这可太省事儿了。” “………” 季雨还是第一次看到莫雅臣如此有温情的一面。要知道他在季雨面前不是甩锅就是玩失踪，最多最多也就是季雨死乞白赖的要抱抱。 不得已，季雨终于叹出一口，端着那盘见底的草莓走到办公桌后坐下。而莫雅臣也是兴致匆匆的咧嘴笑了。 “嗯好，我已经找到人帮我了。拜拜。” 既然季雨都已经坐在他以前的位置上了，那他当然是非常乐意的准备回家画画了。 “等一下，我记得这个月十九号是百团大战来着？你现在这个节点跑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百团大战？ 与莫雅臣何干？ 事不关己，转头，准备走人。 “喂喂喂，你倒是给我出个法子啊！到时候那么多社团一起纳新，我不得死在这里啊？” 就在莫雅臣准备打算离开之时，一个软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莫雅臣回头，只见季雨撩起袖子，站在他面前。一双宝蓝色的眼睛满是埋怨的盯着他。 “我想起来了。百团大战的定档时间还是你提出来的！你就是存心挖坑等我跳了是吧？！” 季雨只是出于个人情绪，但谁料莫雅臣却是咯咯咯地笑了。她伸出手，轻轻的在季雨的手上捏了一下，说道：“不是啊，这次真是巧合，真巧合。” 打着哈哈，莫雅臣依然没有告诉季雨如何处理百团纳新的最优方案。他是希望季雨能够自己出手控制，但这类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落在季雨头上，她可就不太好受了。 百团纳新，字面意义上的意思。 就算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百团，哪怕是五十个社团也够季雨烧干脑细胞的。 身为代理主席和办公部成员的她，要负责安排监督那几天所有社团的社团管理；还要在活动前一一过目各个社团牛鬼蛇神一样的策划提案等等相关文件并给出来自学生会的建议；还有因为部分社团的特殊性或者特别需求，还得和老师协商沟通借用场地…… 以及最让她头痛的召集、主持各类会议，确定会场安排。 更何况，渝阳大学，好歹也是所211大学。里面的社团可不会少，只会多，且还分为两个校区……学生会的人压根就忙不过来了。 这个只会持续三天的活动，其包含的工程量和文本量可比运动会那种活动要大的多。 季雨光是想想就已经大脑过载了。要知道她只想独自安静的提升自己，压根不想在机构系统中充当最中心的那颗齿轮。 “你不行啊？那我展子先隔一段时间吧，反正才三天，我后面加班加点还是能赶上的。” 也许，季雨是个不想沾麻烦的人。 也许，季雨是个喜欢清静大过喧哗的人。 但……… 当一个在自己看来很重要的人放弃了他更重要的事来接替自己的时候，她还是闭上了眼睛，然后缓缓的，睁开…… “加油哦，亲爱的~~~~” 在季雨的眼睛重新回到最温润的状态后，莫雅臣再次笑了起来。他没心没肺的说了一句话，让季雨加固了啃下这块硬骨头的心。 决定了要代理两个月主席这个位置，季雨当即从抽屉里翻出几份早早被投到办公室的社团纳新提案来看。当然———— “你快点回去吧，少在这里碍我眼。” 权利，是最容易上瘾的成瘾物质。 但是，与之相对是必须得拥有足够的能力和地位。不然…… 权利，就会变成一把双刃剑。在挥向别人的时候，最终被反噬的最惨的，永远是自己。 第五十一颗音符 秘密 渝都，一座注定在这个夏天迎来艺术界新生代交替的城市。 也是一座会改变无数人未来的的城市。 它的美，让人心动。 它那错综复杂宛若蛇形的城市道路，更是让无数外来者惊叹不已。 是的…… 这里注定会改变某些人的未来。 而在这座即将步入夏季的森林城市，有一个人却早已经忙的满头大汗了。 她，坐在那里。 坐在那落满阳光的办公桌之后。 也许，现在这张桌子并非是属于她的，但身为临时的学生会代理主席，桌上堆满的各类文件和频繁响起的座机，那些东西光是存在就让那双眼睛露出了绝望…… 朴素简单的空气刘海下，那双淡蓝色的眼睛。 十天前…… “诶呀～～这个餐厅的人怎么这么多啊？这位美女，我能和你拼个桌吗？” “啊……我这里已经有人了耶，我在等我男朋友，您看你去找找其他的人好吗？” “哈哈哈，没事，谢谢啦美女。不过我也刚好看到了个熟人。” “季雨，季雨妹妹？” “嗯……诶？莫姐姐？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肯定是来吃饭的啊，只是刚好就看到你了。” “可是，莫姐姐你的剧组离渝阳应该还挺远的？” “哎呀呀，你就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了嘛。好吧，我说实话，我今天确实就是来找你的。” “嗯？” “如果是以往啊，我确实不太会找你，但这次啊，姐姐我是真遇上事了。所以啊，这次才会主动来找你了。” “哦？为什么？” “因为姐姐遇上事了啊？” “不是莫姐，我问你遇上什么事儿了。居然都还能跑到渝阳来找我。” “咳嗯，那我就直说了哈。季雨你最近有空吗？” “最近还好……不过马上就……”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给你说啊季雨，你知道我在拍一部网剧吧？所以我现在特别缺人！” “……我…我不太会表演……” “不是表演，剧本我们都拍了好几个月了。你不是播音系的吗？” “既然是播音系的，那你的语法念词应该也是很棒的吧？我就是想让你来给我的剧配配音，就给女主角配音。”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打白工的，一集两千！你看可以吗？” “呃呃……可是我真的很忙啊……莫雅臣他又给我丢了一地烂摊子让我收拾，我都已经三天都没摸过吉他了，天天都在处理学校的文件……” “没事没事，你也就现在忙这么一段时间吧？莫雅臣那兔崽子给你怎么了？” “百团纳新啊，受不了……” “嗐，没事的，我只是需要一个说话好听的姑娘给我的剧配个音而已，又不是现在就拉着去录音房。等你忙完了再来也不迟啊。” “可是……莫姐为什么就非得让我来配啊，现在的配音演员也不少吧？” “原因嘛，肯定因为你是我弟的女朋友咯，不过也是我想和你搞好关系啦。当然，我的剧也确实缺一个人美声甜的女声配音。” “嗯……那莫姐姐让我想几天吧？” “好好好，不过最多只给你十天考虑时间哦。如果过了时间我就邀请别人了。” 离开餐厅，这个素面朝天穿着随意的女孩径直走向了那栋随时留着无数文件事务的大楼。 大大的黑框眼镜之下，那双蓝色的眼睛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她的嘴角耶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苦笑。也许，在那半个小时前，她只是打算出来吃点东西再回去和自己不认识的社团开会沟通。但是半个小时后…… 一个带着私人感情且隐藏着很重要的秘密的工作，摆在她的眼前。 她滴入两滴眼药水，掀开了学生会会议室的窗帘。随着一阵带着阳光温热气息的季风扑面而来，吹散了她略显枯萎的发丝。澄蓝的背景上，被太阳照亮了的整个渝都，也是倒映在她的眼里…… 盛夏————马上就来了。 “呀呼～～！已经画了这么多幅风格各异的画了？！” 伴随着别墅解锁的声音，莫熏涵站在他的身后。秦笑拉着季雨也缓缓的走入别墅，那三只可爱的萨摩耶也是接二连三的从它们的小窝里鱼贯而出，绕在门口三人的身边玩闹。 “安静！你拍电影的时候也有人这样咋咋呼呼的吗？给小艺术家一点安静的氛围。” 秦笑挎着季雨那个包的姐妹款，但是里面装满的都是她不会用的首饰和化妆品。当然，每次她能和季雨一起玩的时候，总是喜欢给她打扮打扮。 由于莫熏涵拍的电影被上面的人限制了播放条件，她赌气又或是不甘心的自掏腰包拍了一部网剧，所以她需要找合作伙伴。而在渝阳本地，秦笑不仅认识她，而且还有钱，还能提供角色的服化道。所以秦笑就毫不意外的成为了莫熏涵的投资方爸爸。 季雨则是仪态万方的站在秦笑的身边倚着她看向找着灵感闭眼作画的莫雅臣。不过身边的三小只可能是认出了季雨，丢下了莫熏涵和秦笑，一个个的都在乖巧地蹭她的白皙的小腿。而她终究还是抵不住诱惑，抚顺裙子蹲下，轻轻的伸手抚摸那些可爱的小狗。 “你们知道吗？莫雅臣自从说他可以重新画画了之后，我家母上可是高兴坏了。再三确认他确实可以在重新复出后，动用了她在业界的人脉，请来了无数美术界大咖，在渝都包下了梵星艺术馆用来专门展览这小子的复出画作。” 要谈论起自己的电影，莫熏涵也许会很低调的转移话题。但要论起自己弟弟的复出展览，这个大小姐可是兴致淋漓。她开始介绍起莫雅臣从幼儿时期一直到少年时期拿到的各种奖项，说的头头是道，就仿佛给那个时候的莫雅臣颁奖的就是她一样。 “诶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那你也倒是说说为啥你这宝贝弟弟有七年的时候都没有再公开宣画了？” 秦笑的这个问题立刻就得到了季雨的关注，她也迫不及待地抬起头眨巴着水润的眼睛盯着莫熏涵。 她很早以前就发现了莫雅臣一些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她所能获得的资料实在是太少太少了，碎片化的消息搜集起来虽然很有意思，但与之相对得就是得付出时间的代价。 季雨等了很久，她想要一个合理的答案。 但是莫熏涵也只是笑笑。她领着自己的投资爸爸和小配音师去到厨房吧台。亲自洗好切好一盘水果后，她才垫着下巴，说到：“说实话吧，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毕竟，那个时候我一直都在沪城电影学院。” “那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变故，才会让莫雅臣连美术都差点放弃了呢……” 季雨歪着脑袋想了想后，突然像是顿悟了一般说道：“有没有可能是他不敢开口的事？！” 秦笑不懂，也和在客厅里画画的小男生不熟悉，也就一脸吃瓜样的看着季雨思考。 “呵呵，管他的呢，反正这小子又开始画画了。这还得多亏了季雨妹妹呢，等展子结束了，我就把你介绍给我父母瞧瞧。” 季雨脸一红，摆摆手。低头用小脚去逗弄依然围在自己身边的小狗，来摆脱自己的尴尬。 第五十二颗音符 简单的后续 渝都自然不是这个国家的首都，但是其风貌丝毫不比首都来的差。天空碧蓝，现代化的都市外壳依然掩盖不住在那其中的风土人情。 洒水车带着音乐穿过一条条道路，花坛里的绿色都静待着那些尚在空中的晶莹水滴。繁荣安静的浅水湾边，游人们站在桥上望着那狭长而又清澈的人工河，享受着迎面吹来的清爽微风。 天上，太阳慢悠悠的走着。 而在那下面，季雨等人吃完那一盘苹果之后，莫熏涵也就带着秦笑和季雨去了录音房，给股东看片子，以及让季雨为女一配音。 依然安静的莫家别墅里，莫雅臣将他面前涂满颜料，尽心尽力的油画拆下，丢在地上。 在他的身后，是一地的废纸。 对他来说，不符合创作者预期的作品，那就是废纸，甚至都配不上一个“稿”字。 不知何时，房间里飘来了悠扬的声音。莫雅臣也感觉今日的灵感可能是枯竭了，也打算休息一下，顺便去探探那道声音的来源。 声音，沿着莫雅臣的耳边漂流，不消片刻，他也便来到了录音房。随后，他趴在还未合上的门口处朝着里面看去。 房间敞亮，窗帘和窗户都打开了。凉爽的微风从高空钻入房间，卷起一阵又一阵只有肌肤可以触碰的涟漪。配合着此刻良好的天色，整个录音房的大理石地板也被照的闪亮，看起来犹如白玉一般。 “无人问津也好，技不如人也罢，你都要试着安静下来！安静下来之后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让你内心的焦躁、不安或者自卑、疑虑去毁掉你那本就为数不多的热情啊！” 莫雅臣听着，听着这句哽咽的劝告。 他也这样看着，看着那个少女伸手在脸上摸了摸。 这是女孩第一次穿短裙，明媚的阳光落在地板上，而后被少女的玉腿吸引而相互照应，显得格外圣洁。 少女突然回头，或许是想看看两位老板的评价吧，但她还是一眼就能捕捉到了在门外偷看的莫雅臣。随后，她的双眼闪起了些许光彩，那入了戏的脸蛋也瞬间绽开一朵笑容。 这个笑容……莫雅臣即使是抛开了男朋友这个身份，也不得不承认真的很美。和莫熏涵那种有点没心没肺的笑容完全不一样。她的笑容有一种神秘的，安心的感觉。 “莫雅臣，你的画已经画好了？” 大风涌入房间，卷动着少女的裙摆，伴随着那扫过的风，吹向门外的莫雅臣。 “如果累了的话……可以进来听听我的声音哦～” 风，吹过莫雅臣的鼻子，带来一阵少女青涩的体香…… 没有思考，莫雅臣随即便答应。看到莫雅臣推门进入，少女的脸上再次露出一抹笑容。这是放心的笑容，是一种即将完成任务，可以放松精神的笑容。 寂静的客厅里，只有一块画板赤裸裸的矗立在那里。 金色的阳光夕照在这块与环境格格不入的画板上，地面的废纸上。而画板的主人，抱着一杯热牛奶随时准备递给说了一天台词的少女。 而那位被众人注视着的少女，依然声情并茂的卡着时间轴念出主角的台词，一边念，一边看着那轮不再炽热的红日，慢慢沉入…… 她的脸，已经没有了以往的笑容。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安静到极致的冷漠。 她就那样，戴着耳机站在麦克风前，一边念着台词，一边…… 已经开始思考了。 当夜，星光如同以往的任何一个夜晚一样，将所有的美丽全部倾泻而下。 星光下的浅水湾，也是和以往一样，依旧显得如此安静，和素静…… 莫雅臣坐在草地上，为面前的三位女士提包的他已经累瘫了。不过他还是依然手中捏着素描本，在视线所及之处汲取灵感。 其实比起莫雅臣此刻的劳累，他的过往才是女孩们需要担心的事情。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元旦节那次和莫雅臣的约会，是去了一个奇奇怪怪的鬼屋看了场电影吧？ 如果没记错的话，在看电影之前她还被迫的看了一大段不知所谓的蒙太奇。 那么…… 为什么今天她的工作，她的台词为什么和那段蒙太奇相似？无论台词，剧情，以及小女孩和大姐姐的角色设定？ “季雨妹妹…今天辛苦你咯，今天配了好几集了吧。这么一看你还是很厉害的，不愧是播音系的姑娘。” 莫熏涵挽起季雨的手，将她眼里的疑惑和不安轻轻驱散掉。随后，她再拉起秦笑，三个人一起在木质的秋千上安静的玩。除了季雨还是很在意她不熟悉且害羞的短裙，一只手放在腿间，用力的将裙子压在木板上，不敢抬头看。 秦笑看着此刻忸怩不安，双颊红作一团的季雨，即刻停下了自己的秋千，想了想后，说道———— “小季雨啊，你不要那么害羞。你越是害羞，你就越是引人注目的你知道吗？” 莫雅臣听到了秦笑的调笑声，略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在那边面红耳赤，脑门上似乎都在冒烟的季雨。欣赏片刻之后，他低下头，捏住铅笔在纸上呈出此刻还映在脑海里的画面。 “我不是还给你穿了安全裤了吗？” 季雨没有表示什么，鬓边的发丝顺着她滚烫的脸颊滑落，感受到了一丝冰凉。秦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唯有安安静静的走到她的背后，将秋千荡起来。 小女孩的娇羞声，大女孩的笑声，草丛上男孩笔尖的沙沙声，于此刻填满了整个世界，随着一如往常安静的晚风，带去远方一份安宁。 莫雅臣画着，嘴角也笑着。 他的笑声是那么温柔，每当他抬头望向两个年长女孩又在欺负季雨的时候，那笔尖的灰色，又会随着笑声迅速的落在纸上。 本子，一页一页的翻过。 第一幅…… 第二幅…… 第三幅…… 不知不觉间，日子，也随着莫雅臣手中渐渐丰满的素描本而来到了第三天…… 清晨。 朦胧的晨雾笼罩在渝阳大学里 在这个还没有被早晨的阳光所侵蚀的安宁之地里，已经有非常非常多的人在这片白色里做好了准备。 所以就像理所应当的一样，一个留在办公室里睡了一宿的女孩，今天……也随着心底的焦躁和远处的轻响中，睁开了眼睛。 季雨直起身子，认床的她昨晚自然睡得不好。头发乱糟糟的她坐在沙发上，呆了一下。 大约三分钟之后，这个女孩转身去到办公室的镜子前，将自己睡的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了一番，慢慢的踱步到了窗前，推开。让外面带着雾气的潮湿空气，飘进了这间办公室里…… 季雨的时候表情呆呆的，她看着眼前的白雾，看着这里，再看看那里，可视线终究无法刺破这片黑暗。在窗前待了一会，让大脑被清晨的冷空气晃醒了之后，她才转身坐在了以往莫雅臣的位置上，看着电脑上、桌上那一如白雾般让她眼晕的文件。 手机，也传来一声轻响。季雨缓缓歪过脑袋去看，发现是莫雅臣发来的早安问候。 “百团第一天，加油亲爱的！” 这串文字的背后还有几颗爱心，她看看从窗外飘进来的冷空气，再看了看手中的消息。终于，她还是没有回复消息，自顾自的分析起了社团的活动文本。 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的走着……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晨曦也从那浓郁白雾的缝隙里探了进来。 尽管这些光芒对于此刻被雾气笼罩的渝阳来说，显然是微乎其微的，整个学校大多数地方依然还是一片迷茫，薄雾弥漫。但这几缕朝阳，到底还是闯了进来，为这尚未散去的黑暗带来一片清新的光明…… 手机上，聊天置顶的唐礼，在一个月之后的今天，终于发来了第一条消息。 第五十三颗音符 有桃花 清冷月，尘飞扬。 月光所及之地广袤无垠，这座城市之下，自然有人沉默着迎接月光的安抚。 他在校区里慢跑着，身上宽大的球衣也在身体的摆动下被月光照亮了那健硕的身材。 他手里捏着手机，耳机里播放着简单动感的r\\u0026b音乐，脖子上搭着一条软毛巾。可他已经浑身是汗了也不见得停下脚步取来擦擦。 这个男生的眼睛很安宁，没有长跑之后的疲惫，也没有越跑越畅快的热情。他只是偶尔会看向人工湖在晚间泛起涟漪的湖面和教学楼玻璃反衬的月光。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再看了看微信唯一一位置顶的朋友，依然没有发来任何的问候消息…… 他在等。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等待自己那幼稚委婉的告白得到女孩的回应？ 可是他等来的，是女孩的敷衍。即使也在好友的消息中得知了对方最近的繁忙。 从商店里买来一瓶水，手中的瓶盖很幸运的印上了再来一瓶四个文字。随后，他看也不看的将这瓶一干而净的水投进了垃圾桶。 很好看的抛物线，像三分球一样。 他想想了，此刻夜幕尚早，便打算趁着时间去附近的超市逛逛。 为了体验风土人情，还是说为了融入这座海滨城市？他选择了一所离学校还算远的生活超市。 来来往往的人在超市里挑着蔬菜水果，看着酸奶保质期，即使是西装革履的上班族也会站在干果区偷偷的尝一颗瓜子。 是啊，即使这是个国际大都市，白天和夜晚都充斥着超前的现代化。但居住在这里面的人们，依然是会为了柴米油盐而奔走。 这烟火气息，给了他一种久违的感觉。披着衣服他也缓步朝着零食区前进。 “怎么今天连小推车都没有了啊？平常这个时间来都还挺多的，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刚一踏入零食区，唐礼便听到了一声抱怨。 循声望去，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有着一头及腰的长发。从那背影后，依稀能看见她手里那载满的购物篮，那步伐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费劲。 唐礼一直看着那个女孩，觉得有些眼熟，但还是自嘲式的感叹了一声。他走上前去轻轻的问道： “美女，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帮你提一段的。” 女孩回头，漂亮的黑瞳里是一张帅气无害的脸。她便瞬间红了脸，害羞又委婉的将手中的篮子挪给了唐礼。 转身，女孩在笑。 笑什么呢？ 可能是笑唐礼这生硬至极的搭讪吧。如果不是因为唐礼的外貌条件足够让年轻女孩的第一印象不会感到排斥，可能这样的搭讪只会引来拒绝和调侃。 不过，女孩的脸有些红。 她也可能是觉得身后的男孩对她有好感吧？ 不过，唐礼一只手轻松的提着篮子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对着货架上的零食挑挑拣拣有些好笑。笑过了之后，他又看到了女孩抱着新的零食走到他面前，塞进篮子里。 少女很害羞，明明在唐礼还没搭讪之前她还在埋怨这个超市，这个时间点抢走她购物小推车的客人们。 她的身上有很香的味道，头发也随着脚步一晃一晃的。周围的环境很嘈杂，空气也很温柔，不知不觉的…… 唐礼又想起了最初和季雨一起逛超市的时候。 一样的嘈杂环境，一样的跟在身后看女孩对着商品挑挑拣拣。 有好感吗？ 孤身一人在异乡接触到了以前熟悉的感觉，难免会产生一些好感。 今晚，几乎没有风。 银色的地面难得安静。 在这宽广无垠的世界里，似乎所有的一切都随着唐礼和他前面的女孩而流动。明月星辰也为了唐礼手中的一大袋零食而闪烁…… 或许，他应该给季雨打一个电话。 在这个男孩享受着那一点点臆想和回忆的味道时，一阵微风却是慢慢的落在了他的面前。 “麻烦你这么久了帅哥，我叫顾雨，你叫什么名字呢？” 黏在额头的头发随着脑袋轻轻地晃动而回归了自由，这是他才低下头看着这个熟悉的女孩，没有说话。 那个女孩轻笑一声，背着双手边走边看唐礼帅气的面孔：“明明是你先搭讪我的，怎么我问你名字还不答应呀？” 说着，女孩从包里取出手机，熟练地点开微信，露出自己的二维码。 “喏，这是我的微信，帅哥加一下呗，等以后有空了富裕了我请你吃饭。” 微风拂过，象征着这个女孩单纯内心的二维码在这座滨海城市的晚风中有了轻微的颤抖。 冷吗？ 毕竟女孩穿着的短袖连衣裙。 她看着唐礼的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不一会，有些生气的哼了一声。 “你不会是有女朋友了还在搭讪不认识的小姑娘吧？渣——男————！”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唐礼的心，这时他才掏出手机扫过了她的二维码。过了一小会，沉重的声音，才从他的嘴里慢慢吐出来——— “我叫唐礼，渝都人。” 女孩心满意足的收回手机，转过身去开心的笑了笑，随后笑道：“唐礼啊，很儒雅的名字，当然也是人如其名啊。” “很……儒雅吗？” 唐礼笑了笑，随后抬起来头望向天空的月亮。 —————“可能是你爸妈希望你以后能礼貌一点？反正我现在没看出来就是了。” 现在想来，季雨说话还真是没礼貌呢。 “名字其实也没啥意义，也许以后遇到了什么事就会讨厌这个名字了。” 他再次温柔的笑了一声。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吗？顾雨小姐？” “我们才刚认识你就想套我的住址啊，你不会是什么风流浪子吧？我才不给你！” 女孩调皮的回应着，然后接过唐礼手中的袋子：“那下次再见咯，唐礼——先生？” 嗒嗒。 回应它的，只有鞋跟落在石板路上的声音。 “如果有缘的话。” 唐礼退后两步，任凭天上的银月包裹住他的身体。他闭上眼睛，微微一笑，说道：“我们也许会再见的。” 女孩抬起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她又抓紧上前一步，看着被月光偏爱的唐礼试探的询问道：“那唐礼……下次再见到我了，你会当着你女朋友的面来和我打招呼吗？” 她的笑容，有担心，有喜悦也有比这更复杂的心情。 “……女朋友吗？” 啪嗒。 唐礼再退一步，举头望向了天上浩瀚无垠的夜空，慢慢地…… 闭上了那双，如星空一样深邃优雅的眼睛…… 淡蓝色的眼睛，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抱着文件的学生会的成员…… “没有？！” 今天的她依然是被那些社团临时起意的要求所震惊无奈的一天。 “以前莫雅臣给说过我有一台可以搬运的钢琴放在馨德楼的啊？怎么会没有呢？” 她端着一盒果汁，依次给在场的学长学姐们面前的纸杯盛满，直到最后的一点才倒入自己的杯子。 “也不是没有，我们问过董老师了，她说那台钢琴被吉他社的人借走了。”一位戴眼镜的学姐淡淡地说道。“除非现在音乐社的人主动找吉他社的人聊聊，不然我们学生会也不好直接去分配钢琴啊……” “为什么吉他社要借钢琴啊……” 季雨阴着脸，继续听着各位成员来自各个社团的突发问题。如果他们说的都是要借用场地教室啊，和老师沟通表演啊之类的问题，季雨倒是还挺乐意去解决问题的。 可是，他们说的都是如同上面那样的奇葩问题，听的季雨一阵头疼。不过他们也都是互相提出问题，然后在商讨给出一个还算合理的答复，接着再由另一个人提出问题。 并不是需要季雨点头裁定后才会执行，所以这种临时小会议倒是季雨在这段时间里唯一会感觉到轻松的时刻。 第五十四颗音符 临近艺术展之时 总之，这个临时小会议最后还是结束了，也是难为了季雨又得一番客套的让众人去做事。 终于熬过了百团纳新的第三天，这个女孩的精神已经变得萎靡了。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分配这么多的事务，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才会在不干扰正常授课下顺利地让每个社团都能心满意足的进行它们的小圈子活动。 学生会，哪有什么权力。也就是替老师打白工，给校友同学打白工还费力不讨好的工作。 不过还好，在季雨付出头昏脑涨的代价之后，那些事情也都朝着最平淡的方向发展了。 炎热的白天在季雨奔波于校内各个社团活动点就过去了，莫薰涵和秦笑也都亲自来接季雨去吃饭。也许是业务问题吧，这两位女士的感情也着朝闺蜜情发展了。 但是，这和季雨无关。她只想在餐厅里大吃大喝，反正花的也都是莫薰涵的钱。谁叫她的宝贝弟弟给季雨安排了这些要了命的活动。 季雨唤来服务生，要来了一支芥末酱，然后将那些芥末酱挤在了意面上。明明是最健康和视觉传达最舒服的绿色，但是在季雨的盘子里，那些绿色却能让两位姐姐感到眼晕。 季雨是土生土长的渝都人，以至于她的口味是无辣不欢的程度。虽然甜的咸的酸的她也都能吃，但是在心情不好或者是身体疲劳的时候，总是会吃辣来放松自己的精神。 虽然秦笑和莫薰涵也已经习惯了季雨的料理口味，但还是不免地被这股辣得呛人的味道引得有些打喷嚏。 尽管在她们也都是带着欢喜的眼色看季雨吃这些辣味食物，但还是不免得沉下来脸色，有些担心。 “季雨。” 思前想后之后，秦笑还是决定要让季雨改变一下这种近乎于暴食一样的辛辣口味。在轻声呼唤一声后，那边将意面搅和了个遍的季雨转过头，应了一声。 “你吃得这么辣的东西，肚子受得了吗？” 秦笑淡淡的说了一句，希望能够起到提醒的作用。尤其是看到那些面几乎都染成了绿色，然后被季雨优雅的送入口中品味时的满足表情，恐怕自己以后也变成和季雨一样的喜欢辣味。 “啊？笑笑姐，我这点也不算辣啊？” 莫薰涵看着季雨边上仅存半支的芥末酱，也是没想到季雨会这么回答。又盯着季雨姣好的身材，突然嬉笑一声： “你这丫头这么能吃辣，怎么胸还这么大？那里面的水分怎么没有被蒸发掉啊？” 莫薰涵忍着辣味靠近季雨，双手也从腋下突袭着季雨的胸部引得她一阵颤抖。随后，紧接着浑身颤抖之后，便是剧烈的咳嗽…… 辣味入肺了。 一边是季雨强忍着不咳嗽，一边是喉咙和肺里强烈的排斥着除空气以外的任何异物。至于其搏斗的结果嘛…… 整个餐厅，都回响着季雨的咳嗽声。 丢人，丢死人了。 这个想法直接占据了季雨整个大脑，整个漂亮脸蛋也咳得通红。那两人见状也是发现过火了，连忙递来凉水纸巾帮着季雨疏通气管。 不用想，餐厅里的所有人都在偷偷的瞄向这边。而在视线正中心的女孩不自觉的捂着自己的喉咙，再捏住衣服上的领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露出些许…… 习惯了的尴尬笑容。 大学里的琐事结束了，但日子依然是一天接着一天的过。 头顶的太阳也是经过一次又一次的交替后，变得越来越炙热。 其实嘛，要求一个被誉为“火炉”的城市在夏天要怎样怎样凉爽本来就是一个无理的要求。这么多年来，季雨也早就有了准备。尽管每一年的夏天都能热得人受不了。 和太阳一样炙热的，还有那些纷至沓来的外地人。 随着莫雅臣复出艺术展的日子越来越近，季雨能见到莫雅臣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少。 而也随着那个特别日子的靠近，梵星艺术馆的布置装潢也变得格外绚丽。 若是懂得审美的人进入了这间艺术馆，那恐怕只能惊叹于这座艺术馆的活动设计师的盛大创意。 但若是不懂得审美的人，那一定会沉醉于这如同梦境一般的艺术馆内。 不过，在这越发热闹的城市里，有一个人依然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莫雅臣。 自从季雨上次来配音之后，她就把浅水湾当做自己家了一般，几乎每天都来。就算是莫薰涵不在家，她也会自己主动上门来。想来莫薰涵也以后把这间别墅的钥匙给了她，不然季雨怎么能天天来。 不过，也正是因为季雨的到来，莫雅臣的灵感也如同泉涌一般落于纸上。 要知道，莫雅臣愿意再次执笔作画的其中一个原因正是因为季雨。也因为季雨配音的时候，总是会声情并茂的念出心灵鸡汤一样的句子。 久而久之，莫雅臣也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身心放松。 和莫雅臣一样，在艺术展到来的这几周里，季雨也终于获悉了莫薰涵这部网剧的所有内容了。 也终于在这一天，季雨单独约了莫薰涵在家里吃饭。 这个满脸秀气的少女在厨房里早已经做好了小菜，锅里正炖着香浓的猪骨汤。她提前支开了季妈妈和季渝，至少保证了到这顿饭结束之前，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前来打扰。 莫薰涵看看在厨房里系着围裙忙碌的女孩，再看看现在身处不过53平米的小房子，终于还是软软的吐了一口气。解开那在剧组里绑了一整天的头发，脑袋轻晃，将那头不逊色于季雨的柔顺长发晃开。 也就是这时，季雨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最后一道小菜了。莫薰涵拍了一天的剧，此时闻着锅里飘来的香味，看着在厨房里熟练炒菜的季雨，肚子也是不期然的响起了渴望的声音。 莫薰涵一惊，脸上也浮起了两片红晕，显出了几分单纯。她就看看季雨的背影，再她身后已经做好了的几道不带辣味的菜。因为肚子饿了，所以她又忍不住的干咳了两声…… “嘻，莫姐姐饿了？” “嗯……嗯。今天就吃了早上的，中午那会你说约我吃饭我就一直没吃，等着吃弟妹的饭呢！” 季雨生疏的笑了一下，继续颠锅翻炒里面的菜肴。莫薰涵则是一盘一盘地将已经做好的菜端到客厅的小木桌上，等待着季雨来发号施令。 “好了好了！莫姐姐快吃吧，可怜的孩子饿了那么久。” 季雨洗干净手，将束好的头发重新散开后坐回了客厅和莫薰涵说说笑笑的吃饭。 这一餐，直到华灯初上才算作罢。 季雨只一顿饭便听腻了莫薰涵的夸奖。 入夜，大开窗台的房间里迎来了一阵阵畅快的凉风，莫薰涵来到阳台享受着吃饱喝足后的安逸。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柠檬香，和客厅里菜肴的浓香混合在一起慢慢升高，然后再落下……滴在了她的额头上。 “诶？今晚居然还下雨了？” 莫薰涵不舍的关上了阳台窗户，依依不舍的回到了客厅，随便找了张沙发瘫在上面无聊的刷着手机。 厨房里的叮叮当当，以及手机里的笑声萦满了整个屋子。这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和谐…… “莫姐姐，我有件事想问你。” 莫薰涵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端着两杯冷饮的季雨，点了点头。季雨笑了一下之后，将手中冒着气泡的黑色饮料放在她的面前。 两双不同瞳色的眼睛对视，将对方的面孔映入了自己的眼里…… 都是一样的严肃。 第五十五颗音符 问题 今天，天气有些阴沉。 渝都城的上方就像是抹了一层厚厚的墨一样。即使是正午，看起来却像是深夜。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掠过那些高楼，将原本被雨水淋湿的彩旗再度拉起。在这些风肆意侵掠的尽头，却是一座华丽奢侈的别墅小区。在这座小区里，充满了各种各样在暴雨天看来也依然很美的景色，季雨撑着伞怀抱着她最钟爱的吉他，站在了三号楼的楼下。 暴雨下的浅水湾并没有多少人会出门游玩，都不希望让这肮脏的雨水打湿他们昂贵的衣裳。 季雨从怀里掏出几片纸巾，擦拭了一下被溅湿的小腿。她穿着一身最朴素的白裙，站在这场暴雨里，干净柔弱的少女与这片雨中世界格格不入，仿佛即将被这群野兽吞没。 “莫雅臣……你在家吧？” 不知道为什么，一遇到大雨天，莫雅臣的脾气就会变得差。今天，他依然在家里画画。不过地板上的废纸，也告诉了季雨今天莫雅臣的状态有多差。 莫雅臣听到季雨的呼唤，轻轻的笑了一声。他默默地看着这个会给他带来好心情的女孩，说道：“今天这么大的雨你也来了啊？不过今天莫薰涵不在家，我也不能陪你玩。要不你在旁边看着或者自己玩？” “嗯………那我先自己玩会吧。” “好，不过你也可以先洗个澡。外面这么大的雨，你也湿透了吧。” 季雨低头想了一会。片刻后，她终于放下了吉他盒，朝着莫雅臣点了点头，熟练地走去浴室。 简单招呼好季雨后，莫雅臣再次闭上眼睛，指尖在空中优雅的轻摆，勾勒出只存在于刹那的线条。 轰！ 窗外，划过一道雷鸣。闪光过后，季雨将内衣挂在了墙上。 ————————“你知道莫雅臣最开始的绘画方式吗季雨？” “嗯……应该是现实主义流派吧？我看他的画好像都是画的人啊，树啊，花啊什么的。都是我能在日常生活中能看到的东西。” “对，那些都是他在那件事之前，家母一直对外界宣传他的画作流派。” “莫姐姐，那件事究竟是什么……？” 季雨简单的冲洗了一下身子，抹开镜子上的水雾紧紧盯着镜子上的那双眼睛。她似乎想从镜中人的蓝色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可是，她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因为这双眼睛很冰冷，也在思考。对她来说，她不知道撕开别人已经结痂，甚至马上痊愈的伤口，究竟是不是对的。 窗外的雷鸣，震得更厉害了……… 季雨穿好裙子，走出浴室。 “莫……” 季雨看到莫雅臣瞥了她一眼后，又闭上了眼睛在虚空中作画。季雨则仔细端详了他一阵子，发现他完全没有想要睁开眼睛的打算。 捡起脚边的画，再扫视了地上遍地的废稿，季雨突然想起了什么。 这间别墅里，还有很多幅没有面容的画作。 轰隆——————！ 窗外，再次划过一道闪电。 ————————“在那件事之后，他并不是不想，也不是不会画画了。他只是……改变了他的作画风格。” “从印象派，变成了疯狂的………” “惊悚艺术流派。” 季雨很快便找到了那一条挂满了同一个女人的小画廊。那些被莫雅臣划去面容的惊悚画作，在窗外闪电的映照下，逐渐变得活跃…… 她借着微弱的光芒，看着那些完全不符合正常人类常识与美学的画作。越是看，她的瞳孔也就越是暗淡。她低下头，任由惨白的电光将她的影子也照成一副惊悚的画。 季雨的脸再次恢复至黑暗，蓝色的光泽在这片黑暗中显得是那么的干净……和温柔。 她伸手，指尖触碰到那幅女人躺在蔷薇花丛里挣扎的画上。再是一道雷鸣，季雨猛的发现…… 所谓蔷薇花丛，不过是女人手中吉他的装饰之物……… ————————“她是我的闺蜜，也是我父亲亲自带出来的吉他手。” “也正因为是我父亲带出来的，所以她自然而然的就被和她同期的音乐生嫉妒了。” “凭什么我们都是上同一种课，凭什么她的分数没有我高反而能得到您的赏识？” “那些人是这么对我父亲说的。” “我记得我的父亲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丝毫不理会这种幼稚至极的问题。可是，有一天，他们发现了一件事……” “她…………” 客厅里的莫雅臣突然皱起眉头，他看着窗户外的世界，已经是一片漆黑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灰暗的房间里，就连灯光都无法起到照明的作用了。这场要把渝都压碎的大雨正肆无忌惮的宣泄它的力量。积起一湾湾水潭的道路上，将天空的闪电分裂成无数片，最后击中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 听着外面的雨水和雷鸣，莫雅臣的手…… 微微颤栗。 大雨漂泊，季雨似乎害怕一个人待着，一路小跑的回到了客厅。 雨很大。 雨水打在地上，画出一个又一个完美的圆圈，窗户上堆积的雨水也已经如同雨幕一般垂落。 季雨静静地看着闭着眼在空气中或者手指舞来舞去的莫雅臣，脸上的冷漠比起往日以来显得更为凝重。 噼里啪啦———— 雨水在窗户上奏响了最激烈的节奏。季雨伸手置在胸前，缓和了一段呼吸之后，轻轻的张嘴，打破了这片死寂。 “莫雅臣……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刹那之间，季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莫雅臣的面前，一股冰冷的气息浮现在这个封闭的空间。 “你这个别墅里，那些脸被划破的画……是怎么回事？” 季雨的眼睛从莫雅臣的身上慢慢挪到他身后的黑暗中，再轻声询问。 莫雅臣睁开眼睛淡定的看着季雨，他似乎有些遗忘了似的，思考了好一会儿。过了几分钟，他才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哦，你是说那些挂在墙上的画吗？没想到季雨你竟然会对那些残次品废稿感兴趣。你不说的话，我都差点忘了。” “那些画和我在美术界的印象不符，你身为一个门外汉应该也能看出来我那些画应该挺吓人的吧？所以，就算那里面不是废稿我也不会放在艺术馆里展览。” 莫雅臣耸了耸肩，露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可是，在这片灯光被吞噬的世界中，那双以往在季雨面前会变得温柔的眼睛，此刻…… 为何会如此凛冽？ 面对莫雅臣的回答，季雨自然不会相信。她低头思考了一下，然后指着地面上那些废稿继续说道：“那……柳茜是怎么回事？既然你能画好那些吓人的画，为什么要拒绝将它们展出？为什么要将那些画的面容抹去？” 莫雅臣眯着眼睛，透过头顶那昏暗的灯光凝视着此刻情绪有些激动的季雨。在她终于说完了之后，这位始终低着头，光线昏暗到照不亮面孔的小画家突然发出一声…… 冷笑。 是的，莫雅臣笑了。而且是初见时的那种严肃且冰冷的笑声。他这样的冷笑让季雨一时间有些害怕，刚刚还满脸质疑之色也在这简单的笑声中，变得苍白。 “谁告诉你的那个名字的？莫熏涵吗？” “我记得我以前也说过，不要你再去那里，再提起这件事了吗？” 他的身影，终于完全被黑暗吞噬。莫雅臣那张冷笑的脸，也慢慢的沉寂了下来。他越过季雨走到窗前，看着外边那些无法止住的雨水，缓缓的打开一扇窗，任由雨水拍在他的肩上…… 扭头，望向季雨的眼神亦是迷茫。 “你，就这么喜欢窥探别人最不堪回首的过往吗？” 第五十六颗音符 组合的记忆 是因为莫雅臣推开窗户了吗？屋子内仅剩的光明也被喧嚣雨声夺去了，将黑暗带入了这本就冰冷的房间。 整片天空都被墨色的乌云笼罩。没有了日光星辰的天空当然也没有了光亮，便死气沉沉，任凭黑暗侵蚀。不过在这瓢泼雨幕之下，却有一双明亮的蓝色，学会了与黑暗共存。 季雨安静的看着莫雅臣，昏暗的房间内似乎也燃起了一点黑暗中的温暖。低沉的雨声落在莫雅臣的脚边，换来此刻难得的宁静。 轰隆———— 窗外，响起了沉闷的雷声。 莫雅臣重新回到画板处，在黑暗中提起了笔…… “说起来，我除了画画，你应该还知道我会点乐理吧，尤其是吉他方面的。” 此话一出，季雨也是刹那愕然，随后点了点头。不过莫雅臣并没有注意季雨的反应，他依然是在颜料盘上沾了一点后，在漆黑的画板上作画。 “音乐也就是乐器发出响动的产物。而乐器却分为很多很多种。小提琴，贝斯，风笛，钢琴等等。” “那些乐器都很优雅，但是我唯独偏偏对吉他情有独钟。” 窗户感应到了屋子里有了雨水，便自动的将窗户缓缓合上。季雨听着骤雨倾斥，电闪雷鸣，判断着这乌云之后即将迎来一场惊雷。也正是在意料之中的那场惊雷之后，莫雅臣的话匣子才真的打开了…… “也许你不太信，但是他小时候真的不被允许去接触学习音乐。不过他也确实是想子承父业一般的偷学音乐。” 莫熏涵听着窗外的雨声，将面前的可乐一饮而尽后，嘴角才扬起一抹微笑。 “你也应该知道了吧？我和莫雅臣都是出生在望京城，我们的父亲是华鸟音乐集团的董事长，母亲是在国内外都声名显赫的油画美术家。” “虽然身份挺尊贵的哈，不过我们的童年其实并不算有多自由。从我会读书识字之后，我父亲就让我从四岁就学习于影音界，而莫雅臣则是被母亲要求未来从事于美术界。” 莫熏涵抬起头，双眼含着微笑，望着被台灯照的暖黄的天花板。她的眼神已经穿过了这厚重的墙壁，投向了远方…… “那个时候，一整天我都会和父亲待在一起，听他弹钢琴，陪他看灰白色的老电影；母亲则是会把莫雅臣带在身边，去看漂亮的风景，然后一起执笔作画。虽然孩童时期的我们，学什么东西都很慢，但是缓慢和悠闲也是一种乐趣。呵呵，现在想来，当时的我还非常抗拒这样一成不变枯燥乏味的生活啊……如果现在给我一个选择，我大概还是希望和莫雅臣一起回到那个什么事情都不用去想的童年吧……” 彼此的呼吸声，平缓，悠长。季雨看见莫熏涵愣愣的坐在那里，思绪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季雨伸出手指轻轻碰在她的胳膊上，轻轻唤了一声。 “莫姐姐？” “…………啊，抱歉抱歉，我想的有些入神了。” 莫熏涵微微一笑，自顾自的拿过可乐将自己的杯子再次填满。很快，气泡就占满了容器，她俯下身子，对着那些气泡轻轻的吹了两下，再小心翼翼的倒入可乐。 “是啊……以前，我和莫雅臣偷偷跑出去玩的时候，就是喜欢买这个喝了喉咙会疼的饮料。那一年……那一天……莫雅臣的名声早就传遍了他们的美术界。年少的他，自然也知晓了自己的名气，于是便打算再去接触父亲所擅长的音乐和影视……” 莫熏涵倒可乐的动作，再次停下。 季雨低下头，那杯中的可乐早已盈满。可再抬起头时，映入眼帘的，却不再是这位女士温柔的脸，也不是走神一样的恍惚。在那双眼睛里所流露出来的…… 却是遗憾。 “你的父亲……为什么不让你学音乐？” 莫雅臣摇了摇头，他闭上眼睛，仿佛是在努力回想着那段难以启齿的回忆。过了几分钟，他才缓缓的开口—— “因为父亲和母亲都希望我们能够专注于某个单一的领域，不希望我们接触太多其他的元素。所以…………” ————“我不会教你。” 印象里，那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看着少年时期的莫雅臣，说出了这样的话。 “可是你明明被禁止了学习音乐，为什么你的乐理知识……？” 莫雅臣苦笑一声，手中的画笔从原本的平稳逐渐变成了颤抖。 “我的父亲不是董事长吗？当然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位音乐总监，也就会收一些同样喜爱音乐的学生。” “乐队，由很多乐器组成。想要精通那么多乐器不可能三心二意就能学会的。所以，那些学生们也就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乐器希望我的父亲授课教学。” 在季雨恍然的感叹声中，莫雅臣继续回忆着，说道—— “可是有一个女性却在背地里瞒着父亲帮那时想要学习音乐的我练习吉他。” “她是住在我家里的吉他乐器的关门弟子。无论是跑live house还是独自去接商演，都有着堪称顶尖的吉他乐水平。” 说到这里，莫熏涵的眼眸低垂，嘴角却微微的扬起了不算好看的笑容，说道：“她叫柳茜，明明那个时候和我差不多年纪，吉他的造诣却像是苦练了数十年之久一样。不过，她很温柔，很稳重，甚至连那个时候正处于叛逆期的莫雅臣，也能体贴的照顾到位。” “但就是在那个只争第一，没有第二的小世界里，这样温柔软弱的女孩却是吉他班里的第一名。外面的各种音乐会，首先邀请的也都是柳茜，她的光芒彻底掩盖了其他人。” “你能猜到她最后的处境是怎样的吧？” 听罢，季雨忍不住捂着胸口，心跳不知道为何越来越快…… “她被那些没她优秀的人，排挤了。” 莫雅臣放下画笔，终于缓过来一口气，他再次看向季雨。身着单薄长裙的她，在此刻冰冷黑暗的氛围中，不免得有些颤抖。家里的各种设备早已经烂熟于心，他摸着黑打开了暖气，又回到房间取出一条毯子扔给季雨。 冷了好一阵子的季雨当然不会拒绝，接过毯子后就将自己裹住缩在沙发上。看到她这副模样，莫雅臣也就再回到了画板处，顺着天空忽闪的雷光而继续涂抹自己未完成的图像。 “跟我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也应该多少能知道我不喜欢有太亲密的接触吧。” “因为……” “我被这个女人侵犯了。” 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安静得只剩下雨水的声音。季雨很熟悉这样的感觉，因为刚刚闪过了一到白光，因为那雨声似乎越来越小了。 不过…… 轰隆————！！！ 黑暗，还是被惊世的雷鸣震碎。 悠长，但又裹着凝重的呼吸声接替了雷鸣，恢复了屋内的寂静。此刻，原本只属于窗外的冰冷与阴暗，也随着少女微颤的身子混了进来。 莫雅臣在背着光的地方，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眼睛注视着哑口无言的季雨，在稍微等待了一会后，依然没有得到季雨的应答。那双低沉的眼睛又带着一声冷笑，冲破冰冷的黑暗———— “现在……你满意了？” 第五十七颗音符 满是欺凌的记忆 莫雅臣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 “我从出生开始就享受着得天独厚的物质条件，身为莫家唯一一个男丁，自然是备受宠爱也备受期待。” “如果说和母亲一起画画是我这辈子必须要走的路，那么音乐就是我人生中第一件自己感兴趣的事。” 莫雅臣低着头，右手的画笔也不知道何时落了地。不过很快，他就察觉到了自己的紧张，然后换回最冷淡的状态，继续说道： “我很沮丧，甚至也会偷偷离开母亲跑到父亲那里去偷偷听课。虽然每次都会被父亲发现，然后把我带回母亲那里。” 莫雅臣吐出一口气，说道：“大概是距今五年前吧？那个时候我也十四岁，也已经懂事了，知道了父亲完全不想我三心二意的美术音乐两头占。” 莫雅臣突然蹲下，将画笔捡起来放回画板后，走到季雨的身边坐下。等到莫雅臣找到舒服的位置之后，他才心力交瘁一般的躺下。 “那你是怎么遇到她的？”季雨追问。 “呵呵，说来也是有点好笑。” 莫雅臣的思考了一下，说道———— “她第一次见到遇到我的时候，正好是我又一次被父亲拒绝的时候。” “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更想要吧。被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后，我对音乐的渴望已经完全大过了对油画的兴趣。但是那个时候的我，完全过不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而就在那个阶段……” “柳茜，她决定偷偷的教我玩吉他。” “我人生中第一次的遗憾和失落，被她弥补了。” 莫薰涵的手指蘸上可乐，在桌上画着弯弯拐拐的线条，然后轻笑出声： “他找到我，说想要了解柳茜的身份信息。说实话，我很震惊。也许那个时候我正值满脑子恋爱的青春期吧？我以为莫雅臣这小孩喜欢上她了。” “她其实在我家里待了很久，毕竟是闺蜜嘛，在我记事之后她就天天来找父亲学吉他。” “我也是出于玩笑的，告诉了莫雅臣关于柳茜的很多事情，包括了她的住址。” “可是……好像所有的问题，都出在了这一环。” 脸上的笑容，也随着夜风骤雨的加深逐渐化作了苦笑。 “所以，我就在莫薰涵那里得到了柳茜的地址。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她对我好，我就打算给她一个惊喜。我悄悄的去到她家，想出其不意的吓她，也是为了告诉她我可以去她家里学吉他，就没必要在莫公馆里偷偷的学了。” 莫雅臣百无聊赖的抖着腿，面无表情的说道。 “可是，在我知道了柳茜的住址后的第二天，我看到了那一幕……” ———————— “柳茜，你今天又来这么早练吉他啊？真勤快。” “嗯，反正我也没事做嘛。” “真是好听的曲子，就像演奏者本人一样。” “啊…啊？！过奖了过奖了……嘿嘿。” “只是有点可惜啊，自己辛辛苦苦编出来的和弦旋律就是入不了莫老师的眼，还得自己重新打碎了再编……” “这份耐心和勇气啊……我打心底的敬佩你。” “这也是没办法的啊，莫老师是位非常成熟的音乐人，他的歌曲自然有他的旋律考究。不过每次老师都能给我提出相对应的改进建议，只要能够让老师听到我编的和弦，这就已经足够了。” “………不愧是莫老师最看中的华鸟音乐的御用吉他手啊，对歌曲的考究就是相当的透彻。” “啊不是不是！那都是他们私下里说着玩的！” “毕竟装的挺像模像样的啊。” “区区一个弹吉他的。” ———————— 莫雅臣的嘴角泛起一层苦笑，那是一种自嘲的苦笑。季雨在沙发的另一边，睁着那双碧蓝色的眼睛看着，她自然理解了莫雅臣所叙述的思维波动。而且现在的他，看起来也不像刚才那样冰冷严肃了。 “现在想来，弹吉他可能是腼腆的她对外界表达自我的唯一一种方式了。柳茜她花在吉他这方面的心思远比其他学生多的多。所以父亲才会一直让她去参加音乐会表演，才会让她编出全新的和弦去创作新歌。” “只要木板上的六根弦依然能够发出声音，那么无论那些没她优秀的人有多么不讲理，她的脸上也随时都有着笑容。” 莫雅臣离开客厅，过了几分钟之后带着一盘水果和两杯咖啡回来。季雨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去准备了一些水果，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吃了起来。 看着她吃着，莫雅臣也难得的洋溢起了幸福的微笑，继续说道———— “在我看到她们用语言欺负柳茜的时候，我就每次都让他来的房间里教我学吉他，好让她能够远离那些嫉妒她的人。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我也学会了很多乐理知识。” “可是也就在我学会了那些知识的时候，我……很偶然的遇到了……他们又在欺负柳茜……” 莫雅臣抬起头，双手，紧紧握住。 “她的吉他坏了。” “她的木吉他并没有多值钱，相反的很便宜，甚至是二手吉他。但是，我能看得出来，那把吉他是被人为破坏的，因为它的琴箱被戳开了好几个口子。” “她是父亲很看好的一个学生，因此莫公馆里也安排了一间屋子给她住。而恰好那次是假期，我也从沪城的学校回家了，自然也和她一起回去。然后她像是腼腆还是害怕似的没有随身带着吉他，而是放在集团的录音房里。” 说到这里，莫薰涵的脸色稍微变了变，抱着杯子不停的喝水。 “我知道那些缺口绝对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个时候连我看了都觉得害怕，恶心。害怕那些嫉妒成疾的人，恶心他们的所作所为。” “那么，在柳茜的眼里，你猜这件事会是怎样的，季雨妹妹？” 莫雅臣的眼睛缓缓地挪到季雨带来的吉他上，仅一眼辨认出来是和柳茜用得差不多的民谣吉他，然后思绪便又开始泛滥…… “她说了什么？呵呵，她说……” ———“这把吉他本来就坏了，也正好我想找个理由换一把新的吉他呢！今天用来教学的吉他我会去想想办法的。” “有意思。明明那些人每次在我被父亲拉去录音房的时候都会求情，每次在集团里遇到我都会温柔的对待我。可是……” “就是这样一群人，把柳茜的存在完全孤立了，这很有意思不是吗？” 牙签，叉起一块西瓜，然后咬下，在嘴角流出如鲜血一般鲜红的汁水。 “我也曾经给父亲反应过这件事。可是，欺凌这种事，越是反抗，受到的反馈就会越来越强烈。” “直到那一年的夏日音乐会，我父亲在乐队成员的选择中，挑中了那个带头欺凌柳茜的女人。” 莫雅臣望向季雨，冰冷的目光仿佛带着刺刀。季雨则是低下了头，甚至都不敢抬一下。 她有没有后悔？后悔自己主动撕开这条伤疤？后悔知道了这条关于霸凌的往事？ 至少莫雅臣不会，他怀里抱着枕头，依然看着季雨，一言不发。 第五十八颗音符 柳茜 时间：19：00 天气：雷阵雨。 地点：莫公馆。 人物：………………… 柳茜习惯了周围的人都离自己远远的。她靠在窗边，透过玻璃，看着外边淅淅沥沥的夏雨。 两个小时前，莫老师就通知了吉他班的的人在莫公馆的这个房间里集合开会。但是，这间宽敞，但明显不是会议室的房间，也隐隐的让众人感到不安。 灯，在外面的走廊里闪烁。 因为雨水而忽明忽暗的光华总给人一种随时会熄灭的感觉。 灰暗的雨越来越浓，时间也越来越晚。 这样的暴雨天，总是让人感觉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不是吗？ 呼……………… “这次夏日音乐会，由我们华鸟音乐集团提供场地和乐队支持。” 吸……………… “但我们董事会讨论过了，这次的音乐会我们打算培养新人乐队。” …………………呼 “所以本次夏日音乐会，吉他手的位置………” …………………吸 “由高兰担任！” “………………………………” 代替呼吸的，是沉默。 周围的人都庆贺着那位被莫老师选为吉他手位置的高兰。而柳茜这边…… “这次我们的表演安排，是有乐队成员solo部分的。其实就技术力还是表现力来说的话，柳茜依然可以是在座各位里最优秀的人。” “只是，柳茜最近这几个月的时间里，状态一直都很萎靡，提交上来的和弦也没有任何的新意。” “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花点时间去放松放松，敞开你的心性。” 柳茜听到这段话，浑身一震！ 可是她并没有任何想去争夺这个位置的想法。相反的，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她咬了咬牙，那张本就苍白的脸，更加的没了血色。 “嗯……我会……尽快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灯光…… 昏暗。 这里是莫雅臣的小院里，柳茜失魂落魄的坐在客厅里看雨。 轰隆————！ 在那白光之下，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持着伞回到这处被人打开的院子。 “柳茜姐………” 女人转头，被雨水打湿的柔发狼狈的黏在皮肤上，饮满水滴的贴身衣物也将里面的肌肤暴露无遗。 “啊……回来了吗莫雅臣？” 轰—————— 再次闪过的闪电，照亮了柳茜的脸……那是一张扭曲，随后逐渐模糊的脸。 瓢泼大雨尽情的拍在地上，奏响乐器无法模拟的声音，溅起的水花越积越多，逐渐变成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发生……什么事了……柳茜姐？” 还不等他说完，女人突然拽住了他的手拉到了自己面前，扭曲的面容深深地映在了莫雅臣的眼底。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问发生了什么呢？” 仅仅一句话，女孩便破了三次音，露出了藏在那具美丽皮囊下的真面目。 “我明明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一点忙都帮不上？！” 长久以来的欺凌，让这个温柔的女孩变成了只会把手伸向比自己更弱的人了吗？不过，当无谓的付出所得到的报酬却是无限的欺辱时，即便是圣人应该也会攒齐七分怨念吧？ 更何况，她原本只是一个腼腆的，性格温润的女生。 “只要你这个莫家唯一的男孩帮我说一句话，只要你帮我对莫老师说一句好话！那些滥竽充数混日子的吉他手就能全部滚出华鸟的吉他班了！” 疯狂的雷鸣在天空嘶吼，黑沉沉的乌云接替了那些榨干了雨水的云朵，将空气中的潮湿和阴暗再一次扩张。女人掐住男孩的脖子，坐在了他的身上，湿润的头发垂在他的脸上，带来比暴雨更寒冷的冰凉。 “啊……你也已经在发育了呢？” 女人笑了…… 这份笑容在一旁闪电的照映下，让身下的莫雅臣失去了任何反抗的勇气。 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感觉到，惊悚。 轰隆———— 闷雷，响起。 哗……哗啦啦…………沙沙沙沙沙……… 倾盆的雨水，在一声声雷鸣中，从此方世界最黑暗的地方落下。 “雅臣，这里离主宅不算近吧？” “这么大的雷雨天，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人能注意到吧？” 女人的声音冰冷，无情，比起刺耳的雨声更让这个男孩感到无比恐惧。这道声音里的灵魂已经被最疯狂的暴风雨吞噬了，化作了一个不会再有任何温暖柔情的怪物。 “如果，我怀上了你的孩子，莫老师会不会认可我已经敞开的心性呢？” 轰隆————————！！！ 枕头落在地上，女孩白裙下的小腿挣扎着将它踢开…… “所以，到此你明白了吗？” 莫雅臣捏住季雨白皙的手腕，将她压在身下，眼镜也被室内外的温度差覆上了一层白雾，看不清他的眼睛。 蓝色，被黑暗彻底压制。温热但疼痛的触感刺激的彼此两人的大脑，他嘴角带着笑，冰冷的看着季雨无谓的挣扎…… 暴风雨在窗外肆虐着，面前的男人嘴角的笑容也给了季雨无限的不安。在季雨的眼里，这个男人马上会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女人一样…… 将对方压在身下…… 施暴。 ————“季雨，虽然我身为莫雅臣的姐姐说这些话不太好听，但我也确实是很喜欢你。所以还请你不要介意啊。” ————“嗯诶？” “被一个女人害的我不得不从家里搬到南方来，被一个女人用最恶劣的方式施暴了，你觉得我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看得出来，你很温柔，也随时都在将就莫雅臣。说实话在挺久以前我就了解过你了，那个时候莫雅臣还会偷偷喜欢你，我也说过你能够接受他的脾性。” ————“那是因为………” “你每次都优先考虑别人，钟爱吉他又温柔无害，而且还不合群！” “好像……就好像！那个女人依然不肯放过我一样……！” ————“你就像一个替身，从头到尾的替身。” 在这夏天的暴风雨里，双目青蓝的季雨也不再挣扎，她任由自己的手腕被莫雅臣捏到疼痛发紫，也一声不吭的看着莫雅臣。 她是否害怕？ 她在思考，在观察，在连接姐弟两人说讲的故事，再思考莫雅臣所要求自己的生活那些事，最后………… 季雨咬着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脖子和手腕处的疼痛已经刺激到了她脆弱的神经。至少现在身为莫雅臣的女友，她唯有将着间屋子点亮，让莫雅臣重新看到那一缕光明。对于温柔的她来说，这是正常的，也是必须的。哪怕只是个替身。 这个女孩，双手也不在反抗式的握紧，反而放缓了呼吸。她睁开眼睛，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莫雅臣……你其实并不恨她对吧？” “你懂什么？别以为只是和我玩了一年的过家家就以为你很了解我！” 冰冷的声音冲破雨声和黑暗，重重的砸在季雨的耳边，让她无法说话。 “……我………” 季雨用力的鼻息，缓住了那比身体刺痛还要难受的心脏。她张了张嘴，看着身上已经脱掉上衣的莫雅臣，却又低下了头。 是啊，不过只是交往了快一年的时间，而且也不是整天都腻在一起，自己究竟了解他什么呢？ 过家家……替身…… 他是从什么时候就这么看的？从刚开始相遇的时候吗？ 既然是这样…… “……当初，你没有能帮到她什么。这才是你最难受的一点吧？” 第五十九颗音符 遗憾 “因为……” “因为我一直都很感谢你。” 季雨的双眼失去了它该有的色彩，但声音却坚定。她感受到手腕和脖子上的疼痛减轻了，伸出手，探向莫雅臣的脸。 “你……为什么……？” “就像你说的一样，刚开始我很内向，没有人缘，可能就像是第二个柳茜一样。” “对于被你骗进学生会办公部的我，你总是用你的方式对待我。你总是会交给我很多很多的事情，让我去见很多很多的人，结果自己就一个人待着悠闲地看书。” 女孩笑了，即使她的眼睛已经无法在这片灰暗中被捕捉到。但是，她确实在笑。 “挺过分的，也很讨厌。明明只是一个初入大学的大一新生，被安排的任务却几乎跑遍了整个渝阳。然后……” “我们开始了交往。”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也没有特别值得回忆的时光，甚至我们之间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唯一的变化就是我变得很热情了吧？” “学生会这个位置，一直都要和别人交流。同学，老师甚至是校外领导。这一切都是你给我带来的……” “不是吗？” 四周，静的可怕。 一阵若有若无的风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不过，此刻的屋内…… “莫姐姐也对我说过，你的画在那一天之后就变了样……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样的表情，也不知道被柳茜怎样对待过。但是那些给你带来痛苦回忆的画，也确确实实的是出自你的笔下。” 温暖。 这个女孩颤抖的手指，终于取掉了涂满白雾的眼镜，露出了里面…… 触目恸心的泪眼。 “你有着很光明的未来，所以你不要把那些画和以前的事当做悲伤的回忆，因为这样只会让你的内心更加悲伤。” ———————————————————————————— “那你要听听这吉他的音色吗？” ‘你可以帮我保密吗？’ “可以吗？” ———————————————————————————— 恍然间，他想起了，在军训的时候，季雨抱着吉他对自己笑的身影…… 柳茜也曾经抱着吉他，教自己学音乐的身影…… 互相重叠………… “也许，你在我身上看到了柳茜的影子，你就想要帮助我，兴许这样做了之后你对柳茜的愧疚就会少一些。” “对吗？” 唰唰唰唰唰………… 雨水，依旧在浇灌。 不过早已停息的雷鸣之后，乌云也缓缓的散去。莫雅臣呆呆看着身下衣衫不整浑身淤青的季雨，他张大了瞳孔，眼睛里面也饱含了泪水而落下…… “………………她曾经是个温柔的女性…………” 低下头，缓缓落在季雨的肩上，抽泣着。 “嗯……” “好像教我音乐，她也很开心一样的。一点一点教给了我很多很多音乐知识。” “嗯……” “即使是一把吉他……也有二十四种指法。” “嗯……” “无论是公馆里还是在集团里，都有着名贵漂亮的乐器。钢琴、大提琴、风笛……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有音乐声。” 炽热的呼吸涌在耳边。 只有这些。 季雨小心翼翼的抚摸他的头，感受着莫雅臣的因恐惧和后悔而颤抖的身子，轻轻的抚摸…… 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也好想在她面前弹一次吉他……告诉她我依然喜欢着音乐……” 莫雅臣艰难的吐出声音，埋入心底多年的秘密在如盛夏一般的蓝色天空面前一吐而尽，哽咽到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 听到莫雅臣说话，季雨依然是从颤抖的喉间发出一声—— “唔嗯……” 肩上已经湿透了，躺在黑夜中的女孩，季雨的脸色变得更为苍白。 但她的眼神也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柔和，宛如一位不沾染凡尘气息的仙子。即使浑身都是被莫雅臣捏出来的淤青，也无法拒绝她的这份美丽。 “我认为……” 莫雅臣流着鼻涕，哭泣着。听到季雨的声音后，他终于缓缓的起身。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去，无颜面对她此刻的温柔。即使是他自己，也痛恨带给别人伤痛的行为。 “现在的我已经很好了……” 季雨笑着……用笑容掩盖她埋入刘海却淌入脸蛋上的泪水。 “那么……你呢？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会………” 季雨的声音，很柔软。而她丝毫没有责怪的安慰语气更是让莫雅臣转过身来。 她不恨吗？不会厌恶自己吗？ 换做一般人，是绝对会厌恶，甚至会恨的吧？ 她为什么丝毫不责怪自己？责怪这个性格烂到极点的男朋友！责怪这个都已经在施暴了的男朋友？ 莫雅臣看着季雨的脸，那张脸上哪有责怪和厌恶？这张甜甜笑着的脸就和交往的时候一样，只要看到下雪了就会笑，看难受的电影就会哭的脸，和…… 记忆中的那个人有什么区别？ 灰暗的雨滴，沿着窗户的水痕流淌而下。继雷鸣休止，乌云退散之后，这场宛如末世一般的暴风雨，也只能终于露出了那背后的一点湛蓝。 “……去看看她吗？” 这一刻，他闭上眼，想起了…… “那个时候……” 他再次抱住季雨，似乎唯有怀里这点温度能让他感到温暖，与安心。 “————………她也在哭……” 莫雅臣喘息着，脸上的两条泪渠再次流下温热的泪水。他紧紧的抱着，也在回忆那场雨夜里，那个女孩坐在他身上，委屈至极的哭泣…… “唔……对不起……！没能帮到你对不起！” 他在笑……在歇斯底里的笑着。 “……对不起…………” 是啊……很遗憾。 在这个世界上，人们所行所为之事，永远只有一次。错过了，便是无止息的后悔，和遗憾。 自己真是傻……不是吗？在几年前，居然抛弃了对自己那么好的女生，反而随着年纪的增长愈发的憎恨她…… 但仔细一想，现在至少还有能够弥补的余地，不是吗？是上天派来了季雨，让他能够重新回到他的家乡，能够再去看看那个给自己少年时期带来美好的女人…… 泪水，从眼角滚落。和他颤抖的嘴唇一起，滴至季雨的肩上。季雨却是轻轻抬起双手，拍抚着莫雅臣的后背。但越是安慰，他的颤抖却依然没有停止。 “……对不起……” “那个时候的我没有立刻阻止他们，对不起………唔” —————————————————————— “毕竟装的挺像模像样的啊。” “区区一个弹吉他的。” “………雅臣弟弟，你怎么来这里了？小心被莫老师发现哦。” “…………没关系的。” ——————————————————————— 莫雅臣的嘴里依然不停的说着“对不起”，他抱着季雨，眼泪抑制不住的淌下。 今天，这场雨下了多久？ 季雨没有注意。唯有在更阑人静的时候，悠悠地听到小区花园里传来小孩的嬉闹声时，才发现窗外的雨停了。 莫雅臣依然靠在身上，满脸泪渍的沉睡着。 遥望星空，今夜的夜色显得肃穆而又寂静。从远方传来的童谣在空中飘荡，似有若无。在那双淡蓝色的瞳孔里，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慢慢的变得宁静了…… 第六十颗音符 饮料，重点在饮 六月，又是一年盛夏。 许许多多的人用西瓜和汽水来欢庆这个夏天，看翠绿的植被穿清凉的衣服来迎接这新的盛夏。 不过，这也正常。因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生活依然还是如此的平和安详，没有沉重束缚的过往，没有一步登天的未来，有的只有平平淡淡，快快乐乐的每一天了。 一周前的那场大暴雨也已经被人们遗忘了。尽管那场大雨造成了某些地方的洪涝灾害，但听起来就像是不太存在。除了当地电视台偶尔的播报几次，来自那些地方的学子们互相攀谈关心几句之后，这件事也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被人们给遗忘。 季雨自从那次之后，也向播音系主任请了长达一个礼拜的病假。而莫雅臣，重新拾起了被他拒绝的惊悚艺术，日复一日为他的艺术展而作画。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季雨再也不来莫家了，就连为莫薰涵的剧配音也不来。 莫薰涵她也不和莫雅臣日常斗嘴，也不再大大咧咧的撒泼了，甚至主动帮他主动收拾满地的废稿。可是，这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事。 季雨睁开眼睛，看着不过清晨六点就洒满整间卧室的阳光。偶尔，窗台的兰草还垂着一滴露水，然后滴落，被土壤吞噬。 “唔嗯~~~” 少女不过小小的伸个懒腰，便露出了满身的淤青。虽然看起来即将消散殆尽，但是那些不同于白皙肌肤的颜色确确实实的证明了它们曾经遭受过什么样的对待。 原本每天代替季雨挑衣服的服装设计师也不见了踪影，季雨只好将就着自己的审美浅浅的打扮一下。 “莫雅臣的个人艺术展好像今天就要闭展了。” 季雨对着镜子反复检查，实在是确认了腿上的淤青已经淡到看不清了，才打开了不太像是这个家庭会有的豪华衣橱。 毕竟已经六月了，个人情况再怎么难堪，季雨还是希望能够清凉一点。 她转过头，看着那朵迎着朝阳，叶尖垂着一颗珍藏露滴的盆栽，默默坐到梳妆台前用僵硬的手指在脸上点粉化妆。 “算了，至少今天还是去看一下吧……” 拉开房门，一眼便是小小的客厅和厨房吧台。 很显眼的吧台上，盘子下盖着一杯热饮。季雨跑过去看了看，是白色的，飘着气泡的热饮，她自然不带丝毫犹豫的抱着杯子大大的喝了一口…… 白色的，不带任何糖分的苦咖啡。 季雨瞬间苦着脸，眉头紧皱的低头，发现桌上还有一张被咖啡压在底下的纸片。 【小丫头片子，苦吗？觉得苦了今天就去那小子的艺术展，去做个了断。不然姐姐我改天亲自去找那姓莫的，到时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ps：咖啡我喝得多了，你可不要觉得能到骗我。】 喝完一口咖啡，身体稍微暖和了一点。季雨看着纸条，一边想象着季渝写这封留言时的表情，一边抱着咖啡慢饮。 咖啡很苦。季雨的眉头也都是被这咖啡苦的锁紧了，但是这短短一片仿佛能听到声音的纸片让她的心里暖暖的。 咖啡丝滑，因为喝咖啡的方式就是让它慢慢的滑进喉咙里，胃里，然后再让味蕾后知后觉的感受咖啡豆的香味。在那个时候，这杯热饮才算是甜的。 毕竟饮料，重点在饮。 穿好凉鞋出门，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热风。这座城市在夏天时才是生的气息最磅礴的时候。 女孩们为了避暑和美丽，会把自己打扮得清清凉凉，漂漂亮亮的，自然也会引得男孩们的注意；男孩们也是一样，为了博得漂亮女孩们的青睐，一个个的都在盛夏里展现自己的力量或是肌肉。荷尔蒙的气息理所应当的萦绕在这座城市的上空。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三三两两的学生们也趁着即将到来的假期，坐着轻轨去到渝都里他们还没有去过的地方。一边打卡标记，一边沿街欣赏这座城市里的帅男靓女。 “呼！还是车厢里凉快，在站台上我都快热晕过去了！渝都这个地方可真不是盖的，说热，那可就真的脱光衣服了都热！” “嗯，确实是热。明明才六月份，就已经感觉像是去年七八月份的温度了。不过嘛，热也有热的好处。你看我们这一路过来，街上的美女们可没少让我俩大饱眼福呢！” “嘿嘿，确实。不过比起看美女，我还是想开一家服装店，就在夏天卖女装！这样那些女生可就都往我这里跑了。” “瞧你这出息，现在早就是网购的年代了。你又不是什么奢侈品店，怎么？还指望着别人去你那店里买衣服啊？” “啧，你怎么一点情商都没有啊？不过也是，现在光是考试不挂科都难，还是就到处玩玩，顺便看看我这辈子得不到的美少女们就好了。” “哈哈哈！可以啊！不过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不然人家觉得你猥琐呢！” “嗯。………” “嗯？你怎么了？在看啥呢？” “嘘，小声点。你看到那个靠在扶手上的女生了吗？” “哪个啊？这车厢里不都是靠着扶手的女生吗？” “就那个！米白色百褶裙，白色罩衫和灰色针织披肩的那个女生。我光是看背影就一眼心动！” “得了吧，你心不动了，人也就寄了。你看谁还不心动？” “别贫，我要去要个微信了，兄弟等着哥们好消息。” “嗯……我劝你还是别去比较好。那个女生就是渝阳的，她叫季雨，有男朋友了。” 午后的阳光是最毒辣的时候，季雨虽然很想大睡一觉，醒来之后再去梵星去找莫雅臣。但还是害怕自己睡过头，错过闭馆时间。 冷淡的表情，和她那淡雅美丽的妆容以及窗外闪过的艳阳美景格格不入。尽管她的服装打扮在考虑了清凉和遮丑之后，自己搭配了最朴素的一套服饰，但似乎这个世界总是聚焦于青春美丽但又心事重重的女孩们。 到达了梵星艺术馆的站点之后，季雨从包里掏出太阳帽，反抗着万里无云的晴空。 有个很有意思的一句话： 夏天就少穿点，冬天就多穿点。 是人们对反季节的渴望，也是一种对天气的调侃。 无论在冬天里是如何如何的期待夏天的到来，但真的到了夏天，人们又会因为这个难以忍受的温度渴望冬天的再一次宠爱。 梵星艺术馆。 它在面前是一块很大的广场，恶劣的天气丝毫没有影响到艺术展的演出，也没有影响到前来欣赏的人们的热情。尽管今天已然是莫雅臣个人展的最后一天了，但那广场上也依然排起了长队。 这些人带着孩子，伴侣，本着最高雅的艺术心理来到这里品尝一下挂在热搜里的个人艺术展。但是，在这些普通人里面又有很多人并不是抱着这个心理去的。 至少，有一个。 第六十一颗音符 恋爱，重点在恋 夜晚，梵星艺术馆的大门依然人声鼎沸。 被星光洒满了的广场上，地板也闪烁着洁白的光芒。 那光来自人群的摄像机，也来自莫雅臣此刻自信而幸福的笑容。 季雨在广场边缘漫无目的的闲逛。她今天自然也是去看过了莫雅臣的艺术展，虽然她的审美有些俗，看不懂那些画究竟好看在哪里，但是至少那些画，她每一幅都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其中，惊悚画作也被安排放置在这个展子里面，甚至数量还多于了他原本熟悉的印象派。 柳茜……她应该收到了莫雅臣的问候了吧？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九点三十分，艺术馆前依然人声鼎沸，开放了长达一周的艺术展即将闭馆，各界人士无论是油画界的还是雕塑家甚至是凑热闹的吃瓜群众，也都一起凑在门前。 与之相对得，广场外围的天桥上，道路冷清。不过九点半的时间，竟在车鸣与疾驰中有了一些深夜的味道。 天桥下那道路两边的路灯不知道为何而亮着，明明只要那些来往的汽车点着灯就能照亮整条国道。行色匆匆的车辆，带着两颗光点从远方来，在到远方去，独留那指明路灯在原地孤独闪烁。 艺术馆广场传来了响亮的声音。 季雨依然在天桥上孤独的看着一晃而过的车辆，直到她的耳边，只传来了一道熟悉的脚步声。 莫雅臣，走到了这个天桥之上。 在白色的月光照耀下，他站在季雨的身边，一起陪她痴痴的看车。 “其实你可以来的，我母亲并不排斥我交女朋友，合影的时候有很多都是路过的陌生人。” 缓缓地，温柔的脸庞挪动。在月光的映衬之中，这张脸也化作了满心柔情。 “我和柳茜打过电话了。就像你原谅了我一样，我也原谅了她在五年前对我的所作所为。” “……其实，我很想把过去的事情做个了断。但是现实却一直都是那么不如意。” 不知何时，月光被突然扬起的乌云所遮蔽，所幸冰凉的晚风带来了天桥下的光明，扑在了两人的脸上。 “她和我姐差不多一个年纪，现在的她依然还在从事音乐，不过也一直在逃避曾经是我父亲最钟爱的吉他手的事实。我这次打电话过去提起我们的往事，倒像是我在恐吓她，破坏她现在的生活。” 他的笑容也如同晚风一样冰凉，但金色的脸庞又让他看起来不是那么难过，莫雅臣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她的声音很激动，不管我如何提起想要让这件事情烟消云散，而在她的听来，都像是我想要宣判她的罪行。” “她完全的拒绝了我的好意。一边是祈求我原谅她，一边又说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不过几棵大树，被晚风一吹竟然也能发出沙沙声响。那几片脆弱的树叶从上面脱落飘在两人的头上，肩上，手心……然后再被晚风姑娘高高的抛起，直到夜空最深处消失不见。 “即使听到那样的话，那样的语气…………我也……” “还是希望她能够说一句，谢谢你……” “我做的对吗？还是说……所谓原谅她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站在道德高地满足自己的丑陋欲望，让她更痛苦？” “即便如此，至少我还是口头的传达给了她，我不再恨她了这一事实。我不会后悔。” “因为你，这一切都是你帮我的……谢谢你季……” “等一下。” 在莫雅臣即将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季雨才终于开口，那冷淡的语气似乎能够将夜风冻结。 莫雅臣的面色略微的露出少许惊讶，但是很快，他就收拾好自己的表情，重新露出一个如孩童一般天真的笑容。 “怎么了季雨？我……难道不应该打电话吗？其实应该跑去望京城和他见一面？不过我这段时间忙着画展呢，母亲为我这次的复出展览花费了不少心思。至少我不能辜负了母亲的期待不是吗？” 季雨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她异常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位幸福笑着的大艺术家，说道：“嗯，你是应该去望京城去见见她，也是应该为你的艺术展搏尽全力。可是，我今天也有话想给你说。” 百褶裙下，冰冷的风一直拍在腿上，扬起裙边也刺激着皮肤的感官。但是季雨此刻却感受不到任何的不适。 月光清冷，季雨那双淡蓝色的眼睛也越发显示出坚毅和决绝。在一旁的莫雅臣此时才发现季雨浑身这一套的清凉着装，迅速的脱下自己的衣服，然后…… 嗒———— 季雨后退一步。 “季……雨…………？” “我们，分手吧。” 还不等莫雅臣反应，季雨便一字一句的念道———— “我们交往了快一年了吧？虽然，在学校的时间，我们都会见面，但是在那之后，我们又约会过几次呢？我……好歹也是你名义上的女朋友？为什么一点陪伴都得不到呢？” 蓝色的瞳孔猛地扩展，季雨的嘴角也变成了几乎没怎么出现过的肃穆。她的声音很小，小到连风，都不愿意去倾听。 “我们约会过，一次? 两次? ……有三次吗？明明是你追的我，为什么你对我的关心不能再多一点？” 嗒。 季雨又退一步，与莫雅臣的呆滞惶恐不同，季雨却是默默的看着他。 “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确实很快乐，很开心。但是我现在才终于算是弄明白了，我为什么会开心。” 她拈起落在扎在发上的树叶，将手，伸向那片未知的夜空………… “那只是因为我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充实了。我自己性格的转变，我也清晰的了解了。所以，我的快乐，其实和你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眼角，闪烁着水晶的光芒。 “不是……不是这样的！是我，是我特意安排的！那天告白的时候我说过的！我希望你被簇拥，我会让你走的路有人为你喝彩，有鲜花为你盛开！” 还未落下的泪滴，被晚风轻轻吻去。 “可是，我的未来不应该是由我自己选择吗？我不希望被别人掌握人生，更不希望被当做替身！” 风中的泪滴，下坠到天桥下的车窗上，砸出一朵璀璨的水花，奔向远方。 “我没有把你当柳茜的替身！我爱你啊！季雨，你不要胡闹了好不好?我一直一直都很爱你啊！?” 季雨抬起头，他的视线迷茫的望向莫雅臣。但是，她的瞳孔却没有聚焦，而是在莫雅臣的周围不断扫视。 脚步，再次挪动。 夜，渐渐深了。 天桥上的灯光也逐渐变得暗淡，唯有偶尔的车灯，会照亮两人冰冷的侧脸。 “可是……我们现在的状态完全不能支撑起‘爱’这个字。” 一束远光灯之后…… 季雨……她的眼神已经完全没有了焦距。面部也没有了表情，仿佛没有丝毫的喜怒哀乐。不过，她依然会咳嗽两声。但她每次咳嗽都会换来莫雅臣的更进一步。 而莫雅臣…… 他的视线凝固在季雨的脸上，对于季雨此刻提出的分手……他不知道错在哪里。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夜空又开始飘起了细雨。它们纷纷扬扬，从薄薄的云彩落下，还未落地，被风带走了。 嘀嗒……嘀嗒……嘀嗒…… 夜色朦胧，在飘渺雨滴中，在季雨的脚步声中………… “我们的感情，说起来其实并没有回忆。但恋爱，最重要的不就是‘恋’吗?没有那一幕幕如同舞台剧一样的浪漫和美丽，又怎么能留着‘爱’?” “而且你心底更重视的还是柳茜，对吧?毕竟，那一天之后你从没有给我打过一次电话，甚至是微信消息也没有。” “所以我们这样就好，我也不想让你在为我做什么了，你也不用再为我考虑这么多。” 季雨最后抬头望向夜空，手中的树叶也终于重新回到了夜空。此刻，天空的乌云渐渐散去，露出那一轮皎洁的月光，白色的光明，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我们……以后还是………” 第六十二颗音符 不舍与决意 眼睛，睁开。 蓝色的瞳孔感受着睁开眼后所吸收的第一束光芒。视线很模糊，但很快便开始凝聚。自己那小窝的天花板，倒映进她的瞳孔之内。 瞳孔呆呆的凝视天花板，一时间也陷入莫名的呆滞。眼睛的主人记忆稍稍的有些混乱，她需要回忆，思考一段时间来整理。很快，她就想起来什么。 季雨从枕头下摸索一番，将手机点亮，但她这时才发现，调成静音的手机竟然堆满了未接来电，而这些电话都来自一个人———— 莫雅臣。 当下，季雨迅速起床收拾，将莫雅臣送给她的礼物都装进包里，想要一刀两断。 这段时间之内，季雨也仔细的思考过。她首先考虑到自己的学习生活态度确实是因为他改变了很多，但是按照客观事实来说，更多的不还是自己腼腆的去接触那些陌生的人吗？而更重要的是，她对恋爱还一窍不通，只觉得别人对她好那就是恋爱，但其实更多的不就是如同唐礼所说的那样？ ————小心被别人花点小钱就拐跑了。 好吧，虽然在价值观狭隘的季雨眼里，莫雅臣送的礼物可不算小钱，但他更多的是给予了季雨性格的变化。而报酬，就算是让他和内心怨恨柳茜的他和解吧。 季雨这样想过之后，忽然大大的呼出一口气，似乎是认为这样很有说服力。随即离开房间收拾心情准备去上那绝对会点名的专业课程。 曙光初照，这一天第一缕温热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脚下，发出噔噔的声响。还算寒冷的晨风所造成的结果便是这个点了小区里也并没有人走动，似乎所有人都把自己的温暖留在了他们的小窝。只要外面依然还是那么冷清和寒冷，他们就不会充当那其中一个热源…… 季雨一个脚步一个脚步的走着，她不敢走太快，生怕鞋跟与地板碰撞的声音会吵醒还在浅眠的人们。她的表情依然显得有些木然，完全没有早晨时该有的活力。地平线尽头的朝阳散发着冰冷但又带着一缕温暖的光线，更衬托出她那张苍白的脸。也衬托出，那两道几乎看不见的泪痕…… 接下来……该怎么办? 季雨的脑子里不断浮现出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告诉她自己以前始终是个男的，对于他理解的女孩式的恋爱，他或许这辈子都无法打心底的接受与享受。 他是个异类，也许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异类。她需要好好弄清楚自己的定位，也需要想办法过自己适合的生活。富家太太的生活注定不适合她，毕竟她是一个连买菜都要挑三拣四的人。 和自己相比，莫雅臣与生俱来的衣食无忧。那里可以让莫雅臣衣食无忧，不需要为了生活而奔波辗转。那里还有温暖的空调，有一群人围着照顾。那种生活，和季雨差的太远，远到季雨只能在梦里奢望。 到最近的公交站点，明明就五分钟的路程，耳机里的歌曲却循环了两首。 一边思考，她的手指在屏幕上辗转。上车后，那些她早就以为干涸的眼泪再次于眼眶中凝聚…… “莫雅臣，我们……不合适……很抱歉我并不能做好你的女朋友，我什么事都不能为你做，但是，如果是柳茜的话……”说到这里，她的目光触到窗外的一片晴朗，原本被她强忍在严重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 她轻轻的擦了一下眼中的湿润，笑着说：“如果是柳茜的话，她也一定可以给你很美好的未来吧，说不定你也能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了……” 原本安安静静的车厢，隐约被一道抽泣声占满了。季雨能感受到心中的那一点余存的不舍。而这一点抽泣把寂静的氛围一扫而空。此时是清晨，车上的人也都还有着一点困意，这样的抽泣自然会吵到一些人。同样的道理，坐在季雨身边的人们自然也察觉到了。 他们当然立刻就察觉到有人在释放噪音，刚想呵斥是谁在大清早的就这样哭闹，却在那一刹那间发现是季雨两眼中的泪痕…… “美女……”一个年纪比较轻，个子很高的男人率先开口。随后他便听到了季雨的话，那一瞬间的烦躁也换成了疑惑。 季雨抽了一下鼻子，强忍住眼中的泪水，说：“对不起，一大早的就打搅到你们了。” “抱歉……”季雨挂断电话，眼中的泪再次忍不住淌下来。她急忙擦去，才继续说那个“抱歉”。 “抱歉……我马上就到站了……” 那个男人也是应了一声，尽管女孩哭的非常克制了，但那恍惚的神情还是还是让她看起来有些疲惫。男人深吸一口气，没有安慰也没有顾虑地朝着季雨递出了一片湿巾，自己的脸上也挂上了一抹淡淡的愁意…… 这一天的天气格外的好。不过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明晃晃的日头就照在这个城市上方，似乎是对昨夜那一点细雨感到歉疚。路上那一路的积水反衬着日光，让眼眶红红的少女不得不掩住双眼。 嗒。 小白鞋踏入积水，溅起两条水花覆在身边。 季雨抬起头，她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身上的寒冷似乎完全没有被日光所驱逐。她依然慢慢的行走在这条湿滑的路上。 她叹出一口气，集中全身的精神放在自己的表情上，随后调整好表情后，挪动着疲软的身体进入校区。 冰冷的双手完全感觉不到温度，这让季雨感到有些迷茫。她抬起头，在这条路尽头的花台长椅上，发现了莫雅臣在安静的等她。 季雨重新紧了紧手中的包，双眼迷茫的望向天空。她苦笑一声，说道：“季雨啊季雨，不愧你还叫个‘雨’字。看看你这样，可不就是和雨一样?一样软弱，一样无能……” 上天似乎是感受到了一份不同寻常的悲戚之声，于是一份温柔的礼物便无声无息的来到季雨的身边。点点暖阳下，轻轻覆盖在她那双已经失去色彩的眼眸之中，悄悄的为她增添一份湛蓝…… “我……到底是怎么了?” 斜阳无声，它们无法回答季雨的问题。只是它们所沁入的那一双失去色彩的眸子里，此刻却又与那碧蓝天际遥遥对应一般的闪出一片蓝色光泽。但不知道这是天空望着季雨，还是……………… 昨晚之后，莫雅臣回到他的家里，心里一直都很难受。他今天心情很不好，因为季雨突然提出的分手。 他思考过了，可能是自己没有陪过她；可能是自己想当然的将自己的想法强套在季雨的身上；可能是那一天自己的粗鲁行为弄疼了她…… 可能……自己真的把季雨当成了记忆中柳茜的替身? 直到听到季雨的哭泣声后，莫雅臣默不作声，就像个木偶一样，失魂落魄的。 他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心意，也想要重新开始。他在等她，想要对她道歉…………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那位满眼都是他的女生了。可是为何，天上那团烈阳此时为何照不到这片树下，只余一点斑驳光影落在脚边? 阳光终于点燃了寒冷的空气，它们落满季雨脚下的阴影，带着温柔和决意，上前一步。 第六十三颗音符 下课了 季雨提着那些礼物，步履坚实的走到莫雅臣面前。她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洒脱，几分钟前还笼罩在她脸上的伤心和眼泪已经完全不见了踪迹。尽管莫雅臣为看到她的表情恢复了感到欣慰，但是缓缓朝自己走来的季雨显然不是来和自己聊天的，更不会像以前一样朝自己扑过来。 她只是安安静静的走着，安静地……就像微风一样，不主动迎上去就会错过。 有时候，莫雅臣真的感觉很奇怪，为什么季雨的情绪能转变的那么快，为什么这个明明在电话里哭的女孩，现在的表情会那么陌生。 “季雨……我……我们………我能重新陪在你身边吗？” 莫雅臣遥遥看着季雨那淡漠的眼睛，吐到嘴边的话也犹犹豫豫的换了三次。因为他知道，现在这个女孩不会再因为自己的几句甜言蜜语而满足他的期待与愿望。 毕竟无时无刻，他能都在季雨身上看到柳茜的影子，哪怕是随时的一颦一笑，也都让他恍惚的回到五年前的那个春天。但是他心里只有柳茜吗？ 当然不是。 也是正因为错过了柳茜，所以才会希望和季雨一起走到最后。恐怕即使是哀求，他也想竭尽全力的留住这份青春期的悸动吧？ 头顶的树叶透着阳光，散落着一地的斑驳，但那一份阳光不知道该如何穿破那些象征的生机的翠绿，照在他的身上。 季雨看着莫雅臣，看着他那双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有以往的爱意，也有以往的某种难以言说的眷念。但很快，那双眼睛里浮现了更多的希望，渴求以及各退一步的控制欲望。 看到这双眼睛，季雨的心底，也暗自松了口气。 “早上好，莫雅臣。” 季雨先一步打破这个可能以哭泣收场的开场白，手中的小包也被双手提起，举在莫雅臣面前。 “这些，是你这一年来送我的礼物。我很开心，因为从小到大都快二十年了，还是第一次收到别人的礼物。不过……如果这些礼物是送给女朋友的话，那这些我都还给你吧，我都没怎么用过的。” 说完，季雨尴尬的抽回右手，指尖捻着落在肩上开叉的发梢，小脸也刹那间闪过一点微红： “我……我家没那么有钱，明明应该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啊这个袋子的最底层有我的谢礼，虽然很便宜，但是也还是有我的心意在的。” 漆黑而失落的双瞳微微合起，看着面前女孩那生分而客气的笑容，他，终于是僵硬着点了点头。 明明还是和一样，喜欢叽里呱啦说一大堆。可为什么，现在听来竟有些冷清？ “……能再告诉我一次你提出分手的理由吗？” 莫雅臣抬起头，看到了季雨一直伸出的左手在颤抖，然后迅速上前将那一袋的礼物接住：“你还是很在意我把你当做柳茜的替代吗？可是我现在已经……” “我啊……！” 也许莫雅臣是心疼季雨一只手提那么多东西手会酸，会累。但季雨看到这一幕时，脸上终于露出了以往温婉的笑容。 “心思还挺脆弱的，对我好的人突然不理我了；我想找谁玩的时候对方拒绝了；努力了很久然后得不到表达对象的称赞等等，这些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都会很受伤的。” “我知道我很笨……我也知道我不擅长拒绝别人。无论怎样我总是会从对方的视角考虑，所以围绕在我身边的那些人，倒也不是都喜欢我这个人的。但我会为那种被别人需要的感觉而感到开心。” “这种感觉持续得久了，我也快忘记了我自己原本的性格。无论是谁，提出什么要求，我会想的都是这个要求，我能不能做到，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对方满意，让对方再次认可我，需要我。” “可是，这些要求里面，也有一些我不太愿意，但还是因为考虑太多就同意了的要求。” “比如，做你的女朋友。” 季雨低下头，闲庭信步的迈开脚步，绕到莫雅臣身旁的长椅前，将书本垫在上面坐下。 “说实话，在那天我考虑了很多，也想了很多拒绝的话。” “可是，不管我怎么想，甚至在脑海里模拟了很多次拒绝你的场景，模拟了拒绝你之后我们彼此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也就是考虑了这么这么多……我越来越在意你的感受。” “当你抱着我，说你喜欢我的时候。你知道吗？我的大脑里很快就从我那些为了拒绝你告白的场景里制造了一个借口。一个对你，对我，对当时所有人所有事都好的借口。” “答应你，我就能享受被宠爱的感觉；答应你，我的‘被认可’感也被充实了，你也可以得到最好的答案。” 莫雅臣看着，静静地听着，终于，他也抬起脚步走到长椅前，把礼物放在季雨的右手边，然后坐下。 抬起头，看着这棵大树被风带走一片又一片的枯叶。他突然有几个可笑问题，这棵树究竟被风带走过多少树叶？那些叶子是被风裹挟了吗？还是说它们的一生到了尽头，为了不让这棵承载它们一生的苍树看起来丑陋，便提前落下？ 当然，现在没有人能问答他在心底这些问题。因为这在他的视线里，这棵树的翠绿依然很多，那被卷在半空的几片，反倒还增添了几分夏日的活泼…… “但是，我对你并没有非你不可的感觉。尽管在交往期间，我也尝试过尽可能的尝试去任性的去喜欢你。但是你也是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对吧？” 季雨转过头，睁开那两盏安闲明亮的双眼，面带笑容的看着身边的莫雅臣。她微微开口，十分轻缓的，说出了自己心中想要说出的话。 “其实，我心里有过你。可是，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朋友样式的，即便有些暧昧，但始终也称不上是情侣。现在想来，因为你我心里都有一根刺吧？” 听到这里，莫雅臣的脸上笑容很是灿烂，但眉眼间瞧不出开心，也辨不出遗憾。他只是目光温和地看着季雨，点了点头。 “我没有太好的朋友。也许有一个，不过也只是相处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和你差不多，而且他现在还跑去了外地。所以我可能是这世界上最希望有人陪着的人。” 莫雅臣沉思着垂下了头，轻轻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问道：“所以……是我错过机会了吗？如果当时我能多陪着你，多制造一些能让你心动的浪漫，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 “不是的，莫雅臣，也不是你说的那样……” 季雨缓缓摇头，否定了莫雅臣的猜测和留念。随后，她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也随着她再次合眼而慢慢的浮现出一抹微红。 “男生和女生在一起的时候，难免会产生一些心动的情绪。但就是要在那次心动之后，再看着对方的脸还能感受到悸动，这才叫恋爱不是吗？” “但是我们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季雨睁开眼，看着不远处匆匆忙忙的学生们赶着奔进教学楼，在那淌在地面的空气也传来热闹的声音之后，她才轻轻的说出这句话———— “青春只有一次，我不想将就，我也不打算在我不爱的人身上付出青春。” “谢谢你为我上了一堂课，一堂有关青春，有关友情的课。但是现在……” 叮铃铃铃———— “下课了。” 第六十四颗音符 解药 芒种过后的渝都，就像是备受宠爱的孩子，要风有风，要雨有雨。 曾经骄阳似火的烈阳在这个节气里也慢慢的不见了踪迹，就算轮到它的时候，那海天云蒸的热风也会逐渐变成凉爽而温柔的凉风。 校内的湖泊里，里面的小动物们也多了些新的成员。不熟练地扑腾着翅膀漾起涟漪，稚嫩且可爱的叫声，也随着涟漪飘向湖泊边来来往往的学子们。 明朗的中午。重新恢复元气的季雨无所事事的来到湖边，听着那飘入耳里的声音，心中的纠结和包袱也一点一点的消散了。 凉爽的风带着湖水的气味在岸边循环，人们都看着湖泊中心那一对小鸭子，看它们身下画出来的圆互相碰撞而看得入迷。看它们刚长齐毛发却一直反复沉入水面而笑。看得久了，季雨也跟着发笑，笑那些小家伙被鸭妈妈提起来后仿佛一无所知的摇晃脑袋。 热闹沸腾的湖泊东边，在房间里，一个男生正在安安静静的抚摸着桌上那些依然有趣好看的礼物。 莫雅臣，和他送给季雨的礼物。 那些礼物，季雨真的一次都没用过，有的玩意甚至连封条都还在。但就是在他准备在拿出季雨送的小礼物时，突然发现了其中有一个礼物，季雨用过了…… 一个缀着水蓝色丝带的发圈上，有根很长的头发。 莫雅臣自嘲的一笑，放眼望去，桌上的礼物零零碎碎的那么多，但仔细一看全都是些生活里用不上的小物件。 八音盒，项链，耳环……比起这些东西，她反而最喜欢的是这个发圈。很实在的女孩，不是吗？ 不过，自己什么时候送的这个东西，她又什么时候戴过这个发圈？ 呵呵，不能说忘了，应该说是完全没有印象。 再也不能回到季雨身边的莫雅臣推开窗户，看着湖边的攒动的黑点发呆。而后又拿出那个发圈在眼前比划，当做望远镜一样偷看地上的人们。 ……身旁，不断有人掠过她，也不知道为啥在这千里同风的岸边这么着急。可是，季雨这一个女生占了一条长椅，难免会有人想要累了想要坐在她身边休息。 “美女，你这里没人吧？咱和咱哥们刚上完体育课，来这里歇会介意吗？” 男生的头上还黏着汗水，一身的臭味，语气有些粗鲁的希望季雨能允许他们坐着休息一下。 水声潺潺，他们没有听到季雨的声音，但还是看到了她点了点头。面对此刻的安宁，身旁的两个男生也舒心的长叹一口气。 “你说唐礼这逆子最近咋了，爸爸给他打视频都不接的。” “啧，你真以为你是他爹了？人家是交换生，一天天的肯定忙得很。你以为是你啊，一个期末考试都要挂好几科的崽？” “我这不是担心他成绩嘛，万一他在那边不及格了咋办？” “那也不会挂科，您老人家放心。” 也许挺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季雨听罢便转过头，一声轻问：“你们认识唐礼吗？” 身旁的两人听到女生发问，立刻都转过头来，可即将反问对方怎么知道唐礼的时候，他们却是先哽了一下，直勾勾的盯着季雨。 “额……季………季雨？” “诶？你们认识我？” “我们啊！张俊，这个是我儿子陈浩霆，唐礼还在渝阳那会儿的室友！” 他们看季雨的眼神明显有些诧异和惊讶。在反复确认这张越来越好看的脸和惊艳的蓝眸之后，他们这才热情的和季雨聊起唐礼自从离开后他们之间的种种趣事。 虽然季雨对他们两人在校间的事情并不太感兴趣，但毕竟还算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朋友？也就没有打断。 “说起来，季雨，你给唐礼打电话他会接吗？我都怀疑是不是我们给他整烦了他才不接的，说不定都给我俩拉黑名单了？” 张俊有些埋怨意味的向季雨哭诉着，也许因为季雨是第一个愿意听他们说话的女生，所以他们丝毫没有感觉到季雨的精神状态已经有点累了？ 不过他的这句抱怨倒是点醒了季雨。 自己多久没有和唐礼联系了？ 即使当初说过要多联系，但是到现在了自己也从没有给唐礼打过一次电话。 季雨缓缓抬起头，犹豫的瞥了他们一眼，试探的问道： “那我现在试试？” 说罢，季雨便在通讯录里翻找起了唐礼的名字。几个月没有打过电话了甚至连唐礼应该出于哪个位置都忘干净了，想到这里季雨不免得嘴角卷出一抹讪笑。 “………唐礼？好久没给你打过电话了，你在那边还好吗？” “…………嗤嗤………咔………唐礼你………喂，季雨吗？” 季雨虽然不太清楚前面的噪音，但其中应该是有很清晰但是很短的一道女声吧？ 是有的吧？！ 听到这道女声后，季雨的表情明显表露出一丝震惊和怀疑。张俊和陈浩霆看到季雨这幅表情后，立刻上前也不管男女有别的拿过季雨的手机点开了免提：“唐宝，爸爸们想你了。怎么我们给你打电话你这厮也不接啊？反倒是季雨小美女给你打电话就秒接，我们酸了！” 季雨皱了皱眉头，也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吧，她便傲气的抬起头大声道：“……唐礼，你小子这么快就找到女朋友了？！” 声音太大，弄得张俊两人大吃一惊，急忙低头看着屏幕上那两个字。这下，季雨才算是把注意力转移到那道女声上了。 “啊？女朋友？季雨你说啥胡话呢，不过只是在沪城认识的一个女孩。最近接触挺多的，玩得很好。” “好小子，长得帅果然在哪里都吃香，啥时候给小姑娘照片给大伙瞅瞅？好让我们给你把把关呐。” 季雨的突然变得苍白，这一瞬间她突然想到自己曾经对唐礼说羡慕和嫉妒的那段话了。 “好嘛，不给就不给，还扯什么肖像权，哥们像是那种用照片去搞网骗的人吗？” 张俊嘻嘻笑了一声，看到季雨依然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没有说话，就一脸尴尬地将手机还给季雨。 季雨依然沉默着，那道有些亲密的女声让她有些在意，唐礼和这两个人的聊天内容又太过洒脱自在。季雨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唐礼的距离不知道从何时起。 变得越来越远了…… “那个……唐礼啊，你们那里放假了那你有没有打算回渝都来？” “呃嗯……其实我没准备回来的。毕竟回来还挺麻烦的，而且也没啥兄弟可以聚聚的，张俊和陈浩霆就算了，这俩厮真的烦，怕是一个暑假都过不安生。” 得到这个回答，季雨尴尬的别过头。而那两人也是无奈的耸了耸肩，说道：“那礼宝，你总得找个假期回来看看吧，就算不是找季雨也得来看看咱们兄弟啊对吧？不然你这一走，怕是咱们大学这几年都见不着一面了。” 当听到“这几年都见不着一面”这句话时，一种说不准是失望还是遗憾的感觉，瞬间在她的脑海里蔓延。 ——无论你是男是女，以后会从事怎样的工作，后半生会怎样，我们都会是很好的朋友—— ——行行行，咱们季姑娘穿什么都好看~~—— ——你不知道吧，是唐礼给你背过来的—— 季雨的脑子乱作一团，那些满是唐礼的回忆突然出现在季雨的脑海里。 果然……这个男孩子才是能让自己不会感到孤单的解药吗？ “怎么就不能一起吃饭了？不仅要吃饭，还要让莫雅臣请咱们吃好的，吃贵的！反正有季雨在，他也不可能好意思说aa制吧？肯定是会阔气的掏钱请我们吃饭的啦。” 只一句满是心机的话，让还在纠结的季雨清醒过来，随即她如同本能反应一样的冒出一句话———— “我和莫雅臣已经分手了。” 第六十五颗音符 目标:沪城 这一天，从酒杯悦耳的碰撞声中结束。 星辰万里，皓月当空。了却一桩心事的季雨在张俊与陈浩霆的邀请下，还是去了烤肉店。不为别的，只为了庆祝季雨重新回归单身。尽管他们也并不是讨厌莫雅臣，但季雨始终在他们眼里只有和唐礼才相配。 除了庆祝季雨这第一次失败的恋情外，说到底他们依然还只是学生。既然是学生，那自然就不得不聊到考试和放假的问题。 虽然季雨专业课都上的还算不错，但是她对面的两人可不一定有季雨那样子的悠闲。饭桌上，季雨端着果酒和他们碰杯，交流恋爱体会和考试作弊技巧。用互相的安慰和小算计来减轻挂科这一道即将劈在他们头上的心理阴影。也为了用一个更温和的方式，去接触并熟悉已经小半年没有见过面的唐礼，去转移自己失恋过后的一点心酸…… 时间，轮转至七月。 渝阳的上空依然是那一片蓝天白云，但是在那里落下耀眼而炙热的阳光，让人甚至感觉一个月前的凉爽舒怡是不是假的。 季家小公寓内，一切都恢复了原样。窗台的盆栽也在季雨的照顾下长的越来越好，不过可能因为这段时间的阳光太过毒辣了，这盆兰草也还是服软的低下了头。楼下的花园里，鸟鸣，虫鸣，各种自然的声音传播交替，萦绕整片小区，斑斑的阳光穿过季雨精心布置的窗花，在地板上打出片片光斑。 没有变化吗？ 不。 即使这氛围看起来和往常一样，但是变化，却还是随着时间的更新而实实在在的出现着。 第一个，是那两位因为升职后，几乎一整天都不着家的两位季姓年长女性。她们坐在沙发上，打开几乎成为装饰品的电视机正乐呵地看着。 季雨不知道这段时间为什么她们这么闲，但还是知道并不是被开除了。但她们这次休息的时间，未免有些太久了，甚至那悠闲程度让放了暑假的季雨都有些感觉不对劲。不过，她们倒也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举止，依然在这个炎热的季节揉着眼睛软绵绵的休憩。对于季妈妈和季渝究竟为什么突然天天在家里待着，季雨不知道，也没有兴趣去问。 第二个变化，则是原本每天都会给季雨早安问候的莫雅臣，也逐渐变得没那么热情了。他不再每天为了听听季雨的声音而去打扰她，也不会在学生会里给她安排很多比较重要的事情。不过他这个月来发在网上的随笔画，有心人都能猜得出画中少女的真实身份。不过，也没有人故意的去点题，就让他这份注定得不到结果的单相思继续沉默下去。 第三个变化…… 唐礼。 他，继季雨那一次时隔数月的联络后，也会主动找季雨聊天了。不过季雨每次和他通话的时候，他身边总有一道女声，虽然季雨很在意，终究还是不好意思明说。 但时间久了，她也知道了那个女声的主人，可是就在她得知了女生的名字叫顾雨时，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喉咙里感觉背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像是不甘，又像是嫉妒心作祟。 毕竟，那个人和自己的名字很像。 心里空荡荡的………… 这一天，清晨。 季雨做好了三人份的早餐，准备叫两个大懒虫起床吃饭。还不等季雨敲门，季渝便拖着箱子出来了，可就像是约好了时间一样，季妈妈也拖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拉开房门。 季雨对于眼前的一切似乎感到十分的迷茫，她看看那两口箱子，再看看季渝戴在脸上那明显是要去哪里旅游的太阳镜，有些不理解现在的情况。季妈妈也是缓缓的吐出一口气，伸手抚摸这个女孩的脑袋。不管是疼爱还是夸奖，都已经表达出来了…… “你们又要出差吗？” 季雨解开围裙表情有些许委屈的问道。季渝在听到妹妹这个疑问之后，双手轻轻地捏在她的小脸蛋上，笑道：“怎么，前几天不是还烦我们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干吗？现在又舍不得啦?” 未施粉黛的素脸被揉的发烫，季雨一眼就看出来在那墨镜之后的调笑眼神。她看着季渝和母亲，似乎是在端详。片刻之后，这个女孩突然发现了第三个箱子，她的目光也就凝固了。 “季雨啊，妈妈因为这些年都在忙工作，所以一直都没机会也没能力带你们姐妹俩出去旅游。不过呢，现在我们终于有机会一家三口去玩了！” 旅游? 季雨愣住了。她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法理解这个词的意思。因为她从小到大被带到最远的地方，也依然是没出过整个渝州。那此刻的妈妈说的一家三口去玩，究竟是………？ “啊?！旅游?” 在听到季妈妈说因为总公司要开个会议以及开个设计师交流活动，她们身为渝州分部的总监自然得去参加。不过她们的顶头上司却愿意让季家三人以公费的条件去玩时，季雨那张漂亮朴素的脸立刻浮出了一朵笑容，她眼睛里闪着最为湛蓝的光点，再次望向季妈妈。 “妈，你是说……咱们去玩还不用自掏腰包的?居然还有这种好事?……不会被噶腰子吧？”不管多么惊讶，结果多么令季雨难以置信，但对面的两人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再次肯定了这件事实。 “那我们是要去哪啊？我看都不用我收拾东西了。嘻嘻！” 季渝看着自家小妹现在兴奋到有些夸张的表情，并不是很能理解。不过，她还是想让季雨安静一下，所以就上前一步递出三张直达沪城的机票。 “沪……沪城啊？！”季雨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不知道为什么世界的循环怎么这么巧妙。她正好想去找唐礼，找他好好的玩一阵子，顺便确认一件事。 “哼，没想到你们俩还憋着一个大招呢？想给我惊喜是不是啊?” 季渝突然扬起手，聚手为刀然后拍在季雨的头上，止住了她过于吵闹的动静。 “对对对，就是为了给你这个臭丫头一个惊喜，我和妈这几天才这么好吃懒做的。你内不内疚?” 仔细确认了是今天的机票后，她抬起头，看了看季渝在看了看季妈妈。都是一样的开心且欣慰的眼神，季雨自然也就将机票收在自己兜里了。 “好叻！三张机票呢在下就确确实实的收下了，姑娘们快来用膳吧，早吃早出发！” 巨鸟腾空，离开渝都。登上渝州天空的云端之后不断向东飞去，不过短短数个小时，那座国际霓虹大都市就已经出现在眼前。 东方之都——沪城。 这座沿海城市是一座非常出名的城市。由于地理位置还算是偏南，所以这个城市的一年四季也都是常青长绿。虽然说不上冬暖夏凉，但比起渝都还是要好上一些。这当然要归功于它靠海，一年内降雨量充沛所赐。 即使是七月大暑这样的炎热，在这座城市里也不是缺点，反而是它的优点。凭借着碧草如茵的海边草地，美丽如画的黄金沙滩，这里一年到头都会是前来旅游的游客或是闲来无聊的本地人。给这座本就得天独厚的城市更是增添了无限的生气。 终于整备好行李，一家三口拖着箱子走出机场的时候，也已经是晚上了。季妈妈招呼到一辆车，借着熟练的交谈经验很快就知晓了这个城市好玩好看的地方。 窗外，星辰升起，月光挥洒，喧闹的城市上空也悠悠的都化为宁静…… 只是…… 第六十六颗音符 成荫节时再聚 刚刚经历了失恋，考试和暑假三件大悲又大喜之事，现在又心里堵堵的来到沪城，季雨的心情说实话并没有多么开心。不过幸好，沪城的天气是要比渝都更加温和。并没有用让人反感的高温去玩弄这座城市里喧闹的人。 在季妈妈的打听下，她们得知了最近仿佛有一个新的节日，不过很可惜季妈妈和季姐都是要去公司参加那些什么会议的。 季雨陪同过一段时间，但是一直待在一楼大厅里总是感觉有些不安，何况季雨也是有自己想做的事，所以季雨也就一改习性，带着她为数不多的零花钱趁着傍晚，这个城市最放松的时候出去玩玩。 成荫节。 一个只属于这座美丽沿海城市七月的盛夏节日。 在白天的炎炎烈日下辛勤工作了一天的市民们，晚上从海岸边袭来的清凉将会猝不及防的洗去他们身上的疲惫，缓解他们这一天的燥热和紧张，让人们能够用一个最轻松的心情去迎接第二天的生活和工作。 此时，距离成荫节正式举办的七月三十日还有五天时间。 不过步行街和广场上也都已经准备搭建起符合这个清凉节日的氛围装饰。广场上各种装饰着华丽彩灯的小摊小贩们早已经在周围摆好了摊，手工艺人们也开着小车在街上制作各种有意思的小玩物，周边的甜品店们也推销着这个节日刚推出的新品甜点。 这个沪城本地的节日，自然是少不了来玩耍的居民以及慕名而来的游客，网红。即使节日还尚未开始，但这热度就已经早早的发酵了。 不过这个节日倒也没有那么形式化，只需要带上一点钱，一路走，一路逛，一路看，一路玩，一路吃，本着最放松舒心的感觉度过这么一个七月盛夏的清爽节日，就足够了。 季雨挎着包，手里拿着冰淇淋慢悠悠的吃着。这条步行街上，到处都是跳舞的，唱歌的，甚至还有在那么一点地方玩滑板的，到处都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这几天的沪城，像是为了让人们都期待五天后的成荫节一样，空气中湿热得不行。季雨一个土生土长的渝州人自然是受不了这种感觉。 热感不同，终究还是让季雨妥协了。 此刻季雨上半身穿着无袖衬衫，露出了肩头那两处漂亮的锁骨。兴许是被感染到了沪城女孩们的自信，这件无袖衬衫并没有多长，至少是露出了季雨那平坦而美丽的肚子。 她的下半身也不再是清凉好看的裙子了，而是一件很短的平角裤，紧紧的包裹住她浑圆的屁股。平角裤之下则是白皙修长的双腿，踩着一双薄垫的平底凉鞋，让人一览无余，就连那透着粉红色的脚趾甲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也许觉得长发在夏日是个负担吧，她也束成了一个高马尾甩在脑后，在这个还有着些许燥热余温的傍晚，显得无比的清凉。 也许这座城市最不缺的就是青春靓丽的女孩了，但是季雨这样清纯的女孩出现在街道人群里，还是引得部分有心人的注意。 唐礼。 这个男生在人群中几乎是精准定位了一般的立刻发现了此刻清纯可爱的季雨。他双眼愣愣的看着季雨，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惊讶，赞叹和安心。当然，还有一抹淡淡的情愫在心底诞出花苞…… 顾雨也看着唐礼的表情，没有说什么，只是有些生气的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也看到了季雨那被搭讪后那微红的脸颊和笑容，远远地看着竟像一朵春日桃花一般甜腻可爱。 等到唐礼看够了，回过头之后，才轻轻的开口：“那个女孩就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啊？” “嗯，她就是季雨。” 转移过视线，唐礼微笑着，笑眯眯的看着顾雨明显有些皱眉的脸。这一刻的他，似乎没有了只有面对季雨时才会有的柔情与温驯。 “你这脸都鼓得成河豚了，生气了？” 唐礼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顾雨的头发，就像是在抚摸一只即将炸毛的小猫。尽情展现着自己的温柔与体贴。等到这只猫咪重新转为了笑脸之后，他才说——— “那咱们先回去？现在去打招呼你这个河豚估计得放毒了哈哈。” 唐礼的笑容充满了自信，黑色的瞳孔也在日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自信的，也许……她不会是季雨的替代。 顾雨抬起头，看着这个曾经被季雨伤过的男生，一种不自觉的期颐和奇怪的控制欲，慢慢的，从内心升起…… “我………” 顾雨张开口，本来想要客气一些在体谅一些的让唐礼去打声招呼。可是在即将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远处人群里的那个女孩到底是谁！ 季雨，唐礼暗恋的对象。 虽然唐礼现在已经像是看破了，打算和她一直维持着朋友关系，但是谁都保不准，万一唐礼又死灰复燃了呢？ “那走吧，我今天在网上淘到一家店，评价特别特别好！” 唐礼原本只是客气一下，逗她一下。没想到顾雨还真的不让他上去打招呼，心里突然间就有点不太乐意了。 “诶……但是她是我朋友啊，甚至也能算是挚友，上去打个招呼也不行啊？” 原本顾雨还算是正常的占有欲作祟，可在唐礼说出这句话之后，她立刻再看看那边已经微笑着婉拒那些轻浮男人们的季雨…… 明明是拒绝还笑的那么甜，那么好看？真有心机！ “不行，万一你又………怎么办？” 身为现任女友，即使是顾雨自封的现任女友，顾雨最害怕的也还是季雨和唐礼的感情再度复燃。她也知道暗恋这种事真的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再续情愫的…… 唐礼皱起眉头，挥了挥手，说道：“好吧，不打就不打。” “嘿……嘿嘿，我不是怕你又被她吸引过去了嘛。那…那今晚我请客，请你吃好吃的！” 看着面前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唐礼真的是想拍拍她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是装了啥。 不过就在唐礼准备说出来的时候，他突然收住了嘴，眼睛也狡猾地转了转，他笑了笑，不怀好意地笑道———— “那你等我一会吧，我先去陪季雨玩玩，毕竟好久没见了。” 顾雨实在是太过在意唐礼了，这份如风中浮萍一般的占有欲让她完全没有信心能够留住唐礼。过去，因为季雨的缘故，她才能够得以与唐礼相知相识。可是现在，唐礼的意中人就在面前，如果现在上前一步，那她的感情寄托就将被季雨硬生生的剥夺。到那个时候对于待在唐礼身边的无望，估计就足以让她不能再思考了。 看见唐礼这样一副吓人的模样，她更是害怕，整个人直接贴在唐礼的身上，抓着他的衣服感受着在那布料之后的健硕肌肉而瑟瑟发抖。嘴里还嘟囔着“不要去……不要去”的呻吟。 对于现在这幅样子的顾雨，唐礼感觉非常有趣。因为总算有人会在意自己的想法和心性了，而他也可以不用再那么累的为别人操心了。 想到这，唐礼也觉得差不多了，就拍拍手，笑道：“这样，要我不去打招呼呢，你就请我吃两顿饭如何？” “好好好，吃三顿都可以！” 唐礼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拉起这个怕的要命的女孩转身准备返程。 “不过，成荫节的时候，我们还是要叫上季雨吧？” 唐礼微微偏过头，余光也看到了在她身后缓缓赶来的季渝姐，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顺便叫上她的家人一起。” ———————————————— ps：正文完，以下是神秘代码： 伍肆贰柒壹捌陆肆0 第六十七颗音符 再遇虞洹 此刻，是夜晚。 涂满漆黑的夜色也挂上了粒粒繁星。为了迎接这个节日而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也纷纷地回到了他们的家里。 这很正常，是最普通不过的情况。在这个时间谁都可以回到家里，陪在家人身边，吃着饭菜，聊聊家常，然后结束这忙碌的一天。 所以，夜……似乎一直都象征着一天的结束。 可是对于在这座城市里奔跑的列车来说，这一天……还并没有结束。 清冷的月光从天空的尽头落下，照射在洁白的列车上，透过车窗上倒映这瑰丽的沪城夜景，虞洹也渐渐看得入了迷。 他因为某些条件来到了这座城市。但是，那些条件里有一款自己很反感的隐藏条约———— 他的亲生母亲，沐宁。 现在的这位父亲给他介绍了一桩几乎能称之为婚事的任务对象，尽管对方有着沪城户口，长相门户也都和他相配。 但是他依然很反感，也许是反感那位见过几面的大小姐，也许是反感被安排过的命运。 其实他的择偶标准很高，而且有过很多女朋友。只要他想的话，现在那位大小姐也一定会易如反掌的被他戏弄成自己的新女友。 “心灵美才是真的美。”这句话很俗，但确实是衡量一个女生是否值得一生的重要标准。 但是，他的母亲…… 即使年过四十了，那张脸也依然被化妆品和护肤品保养的好好的，一头魅力的大波浪也染成了张扬的红色，很有她年轻时的感觉。如果是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以为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 很漂亮，这一点虞洹不得不承认。但就是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人，却嫁给了一个比她还要大十几岁的老头？虽然当初转嫁的时候还是大叔，但就这个事实，虞洹小时候可没少被学校里的捣蛋鬼取笑。 所以也因此，心理有些扭曲的他，就成为了这句话的忠实信徒。甚至他还极端的认为，长得好看的女生，心灵一定非常非常丑。 ………车厢门打开，涌入了一些年轻人。不过此刻已然入夜，车内的位置很多。 突然他在这群心灵丑的年轻男女们发现了一个心灵很丑的女孩，而且穿的还特别清凉。 不过，就在他无聊的看着坐在对面那位马尾女孩时，一个电话打断了他审丑的悠闲时刻。 只不过一眼，虞洹便一脸厌恶的挂断了电话，随后继续正大光明的继续欣赏面前的女生。 不过他再抬起眼的时候，对面那位心灵特别特别丑的女孩也在盯着他看，这可就让虞洹得意了起来。 如果要说他必须得感谢他母亲一件事的话，可能他会感谢他的母亲给他生的如此邪魅帅气吧。 他对着女孩眨了眨眼睛，也微笑着吹了声口哨，而这种形式的挑逗也让车厢内不少的女生都皱起了眉头。 不过这位心灵极丑的女孩没有理会，反而是拿起了拿起手机。在翻了好半天后，才缓缓的放在耳边，蓝色的目光带着一点犹豫，但却一直都看着他。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虞洹邪笑着拿起一看——— 来电者：季小学妹。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接通了电话之后放在耳边，然后他看见对面的高马尾女孩的樱粉小嘴张开…… “喂？” 声音来自耳边的手机。 —————————— 日头升起，清晨的阳光才刚刚爬起，就给了这座城市一股炙热。 夜晚的凉爽不过刹那间便被彻底驱散，只剩下这炎肃白日的阳炎灼烧这座城市。 不过，面对这种炎热的天气，人们也早有准备。即使白天这座城市早就开始了工作和商务的模式，但也并不妨碍节日的进程。这是盛夏里最轻松的一个节日，尽管人们的白天有多么的难受，但始终有个最欢快，最凉爽的夜晚在等待着他们。 今天一早，季雨和往常一样，洗脸漱口之后，就开始录音晨颂。毕竟这是她们播音系的一个作业，无论在哪，有什么行程安排，也都不会有任何的差别。 下午，季妈妈和季姐也都回来了。母女三人终于聚在一起好好的享用了一次沪城美食。不过，享受美食是有代价的…… 正席位置，坐着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人。 “那这位就是季雨了吧?” 沐宁望着季雨，先是沉默了一会后，侧身坐在椅子上，面前的一叠马卡龙缓缓推给在她右侧的季雨。季雨犹豫了一下后，也不客气的拿起吃了一块，不过对于面前这个陌生的女性还是保持了一点距离。 “嗯，我是叫季雨，姐姐你是?” 还不等季雨吃完那小小的一块，沐宁就笑得合不拢嘴了，直到她笑够了之后才捏了捏季雨的脸，说道：“我可不是姐姐哦，我是阿姨辈的了，小季雨你可以叫我沐姨哦。至于身份嘛，是你妈妈和姐姐的上司。” 季雨听到后确实一惊，看看了季妈妈再看看季渝，肩膀突然颤抖着叫了一声沐姨，显得有些紧张。 不过沐宁却从一开始就在打量季雨这个丫头，颇有一种挑人的意味，而且她一直看，还一直点头，就好像很满意季雨的样子。 不消一会，菜上桌之后她们三人便聊起了工作的事儿，季雨不好插话，同时也没心没肺的，没在听那些她这个阶段还听不懂的事儿。 她不知不觉的满脑子都在想唐礼和那个女声，以及自己到沪城这么久了，唐礼居然还是没有时间出来和季雨聚一聚。 那个女声……每次通话的时候都在唐礼身边。得是什么关系才会一男一女每次都在一起啊？果然还是交女朋友了吧? 想到这里，季雨不由的用力夹碎了筷子上的扣肉。不过其他三人聊的很欢，完全没有注意到季雨。她们伸着手指在空气中比划着什么东西，嘴角散着开心的笑容。 自己谈恋爱了，那唐礼那么优秀去谈个恋爱不是很正常? 难不成自己还能绑着别人不成。 不对，为什么会这么想? 怎么自己也这么在意唐礼了？ 如果按照客观事实来说的话……自己这算是吃醋了? 不对不对不对，他拍拖了，自己应该替他高兴才对，可是为什么………… 这胸口很不舒服? “呼…………” 思索半天，季雨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默默的摇了摇头，然后抬起脑袋准备吃下一道菜。但就在动筷的那一下，她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 “季雨， 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呢？” 沐宁突然停止聊工作，转变态度来询问季雨的表情在季妈妈看来很有意思。因为季家的整个大体情况和沐宁的遭遇挺相似的，故而她在季妈妈面前完全没有上司的样子，而更像是……闺蜜？ 季妈妈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岂能看不懂沐宁这幅表情是想什么？她轻轻的抚摸了季雨的脑袋后，两眼溺着慈爱帮季雨回应道：“这孩子前些日子才分手，现在一个人过得好着呢。” 恋爱是青春期的特销物，何况季雨的样貌的确能算的上清纯可爱有过男友也不是什么奇怪和遗憾的事情。另外，从母女二人对季雨的时候保护来看，这丫头估计性格也很腼腆，所以对于这个话题不自己开口似乎也没什么问题。沐宁含着笑仔细打量了一下季雨后，终于还是朝着季妈妈点了点头，笑了一声。 “这样啊，那个小伙子真是不懂得珍惜。季雨这小姑娘我都是怎么看怎么顺心，来季雨让沐姨抱抱！” 沐宁一把拉过季雨给了一次熊式深拥，过不了多久便放开了。她的笑容有些凌乱，有开心，也有忧愁，季雨自然也是看出来沐宁此刻心事很重，开口道———— “沐姨，您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第六十八颗音符 为了快乐 沐宁愣了一下，然后宠溺的摸了摸季雨的脑袋，轻轻捏着季雨那纤细的手指闭上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那双漆黑的瞳孔中尽是失落与遗憾。也许，就连她也没想到，一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小丫头都能看出来她的忧虑。 此刻，季雨也将手放在沐宁的手上。她晃悠着身子，坐在面前仔细的观察着沐宁，希望能从她的眼神里再看出点什么。但遗憾的是，沐宁那填满了故事的眼睛只存在那一瞬间，她也完全看不出任何细节和故事。 那么…… “宁姨能有什么事啊？还不是为我那糟心的儿子担忧啊。” ………算了。 反正自己也只是来沪城玩的，没必要去在意这些自己才认识不久的人和事儿，哪怕对方是金主自己也管不着。 而且听沐宁这道口气，也确实像是为她的儿子所烦恼。尽管那笑容真的很勉强，很为难…… 看到季雨不再那么贴心了，沐宁知道，这个女孩很懂事也很机灵。这让她心里更是暖暖的，不过终究是别人家的女儿，自己也不好再动手动脚的了。 季妈妈这边还以为沐宁要介绍自己的儿子给季雨认识，赶忙上前婉拒了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好事的好意。见沐宁对季雨没有了那种让季妈妈产生到危机感的情绪之后，便将话题重新拉回工作了。 饭后，四人自然要去河边散散步。季妈妈和沐宁走在前边，聊着她们才会理解的话题。身后是季雨两姐妹挽着手对波光荡漾的湖面指指点点。 沪城的下午一直都很热闹，无数的人在这湖边第一时间感受这傍晚的第一抹清凉，围在湖边欢歌笑舞，就像是为了庆祝那轮白日的消失一般欢快。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湛蓝湖水的气味，这些气味粘在季雨的衣服上，头发上。而季雨也是极为平静的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身边的季渝没有听到小妹的回应，边转过头，看着那张露不出笑脸的秀美脸庞，一时间也不再欣赏这外城风貌。她歪着头，贴在季雨的肩上，轻轻的闻着她身上的淡香。 “……呼，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一起无忧无虑的玩过了，季雨？” 季渝的手，慢慢从季雨的胳膊滑落，最后轻轻的点了一下她的小指，脸上散发着笑容。“最起码也得有七八年了吧。” 湖风抚过，荡起两人的长发，不过这第一抹的清凉却是让季雨感受一点寒冷。而季渝则是看着她脖子上细微的汗毛突然竖起，便提起眼眸偷眼瞧着。 “那个时候，你还是个小子，还不懂事。我们虽然也是一直东奔西走的，但日子过得也还算不错。” 季渝别过头看着湖边公园里散步的情侣，微笑着说道。季雨也是仰起头思考了好一会才应了一声，可当她顺着季渝的视线看到了那一对对情侣之后，表情也不期然的垂下了眉。 这副模样自然让季渝忍不住捂着嘴笑了一声，她摇摇头，不期然的说道：“自从你变成这个样子了，妈的情况也是一天比一天要好。大概她也不想让你身上背负的太多吧。” 季雨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随后，她便对着正一脸微笑看着湖边鸽子的季雨开口道：“姐。” “嗯？”季渝挠了一下她的手心，转过头来。 “你……谈过恋爱吗？” 听到这句话，季渝再次笑了一下。那映入瞳中的蓝眸少女，她的长发随着晚风飘动，那窈窕身影也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下变得暗淡，白皙的肌肤也慢慢的不见了光泽。 “嗯？你怎么开始关注起我的感情问题了？说，你是不是打算给我介绍两个小男生当孝敬姐姐的生日礼物？” 随着这一笑，季雨才算是化解了一些不知道为何不安的情绪。不过，季雨的脸依然瞧不出高兴。 她在思考……思考自己为何心里还是隐约的不太好受？ 无关爱情，只是自以为是的友情。 “姐姐没有谈过恋爱，整个青春都用来帮扶这个家了。说到这个问题，我倒是想问问你哦，明明才一年就已经分一次手了，是不是想当个渣女？” 季雨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本来就是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恋爱，没必要在家人面前表露出可怜的样子。 在家里，她永远都是小公主。 “哇——————！” 有时候，你真的要明白和女生出门的时候，你就必须要习惯她们的偶尔的一惊一乍。这不，当季渝看到花园中心的喷泉前那满地的鸽子，她立刻就撒开了手跑到最近的一家商店，买了一小袋面包屑递在季雨手里。 “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喷泉和鸽子的组合诶，走走走，咱们也去喂喂它们。” “嗯？姐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少女心了？” “难道你姐已经很老了？” 季渝转身，卷起指头重重的弹了一下季雨的额头，那眉眼间也蕴着一点怒色。不过在季雨却仿佛真的被那大力的指头敲动了脑袋，向后仰去时，那美丽成熟的脸庞才终于恢复了笑容。 “走吧，一人一包，让妈来统计一下，谁身边的鸽子多。” 街道上，一个年轻小伙率先弹起了轻松愉快的音乐，随后这公园里的人们都像是互相受到了感染一般，也随着这轻松的音乐迈出他们本就休闲的脚步，去往他们所要去的地方继续传播这夜间的欢愉。 在这川流不息的湖畔花园中，音乐与歌声，水雾与清风都慢慢沁入人们的内心。季家姐妹静静地坐在喷泉旁的长椅上，手心一直摊着面包屑，不一会这群饮饱了自由的小鸟们就将两位姑娘彻底包围了。 不过，她们并没有能够尽情享受被包围的乐趣。周围的人那些看着季雨被包围之后，也想着进去玩玩，可这刚上前一步便吓跑了那些鸟儿。 此刻的季雨看着面前的满天飞羽，脸上终于蔓延了如蔷薇一样美艳诱人的笑容。那来自花园广场的音乐声也来到了第二段最优美的旋律，季雨的头上也站着几只鸟儿，身着白裙的她，此刻在白鸽群，仿佛就像是这些白鸽的女神化身。 她蹲下身子，身后被它们折腾得散乱的头发在她的脚边开出一朵美丽的花朵。隐藏在树间的路灯亮起，她伸出手将依然还站在自己头上的鸽子捧下来，看着它歪着的小脑袋渐渐的发出轻笑。 “开心了吧？” 身边是季渝的声音。她靠在季雨的身上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它的头上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 “我们这次来呢，主要就是玩。既然是玩，就别整天想着你心底那些甚至都不愿意告诉我的心事啦！” 季渝站在她的面前，对于此刻季雨的笑容感到十分满意。她哼了一声，挽起季雨的手俏皮地说：“就算有什么事感觉过不去了呀，难受了呀，姐姐一直都在这儿哟。” 此刻，是夏季。 周围很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也都被那群扑腾着翅膀的小家伙们吓到后，自然也都在看着她们这两位白鸽姑娘。但是季雨从这一堆笑容里，看到了季妈妈和沐宁那发自心底的笑容。 不过，女生们欢快的笑声却在蝉鸣里渐渐止息。 因为此时———— 在那人群之后，唐礼出现在人群里，右手拿着一杯奶茶慢悠悠的喝着，左手…… 有一条纤细的胳膊。 第六十九颗音符 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太阳的光芒在这沿海的城市总是无比的耀眼与急躁。不过清晨五点，这座城时间就已经是白昼了。 也许不是所有人都能察觉到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只是个最普通，却又不太普通的一个日子。 “啊~~嗯~~~~” 睁开眼，出现在面前的是绿色的天花板，墙纸的装饰也满是花朵，硬生生的是把这个房间做成了花丛一样。 转过头，面前是季渝那张已经画好了妆的脸，此刻正拉着自己的手，不停的摇曳着。 她看起来很高兴。 额，应该说是只要是和季雨待在一起，她就一直都很高兴，仿佛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孩。不过在摇醒了季雨之后，她便离开了房间。 今天，是她们那个所谓设计师交谈会的最后一天，也是成荫节的前一天。 起床，季雨捂着额头。那金黄色的光线早已经落满了整间屋子，这对于刚刚睡醒的季雨可谓是一下暴击。 说实话，季雨这几天过得不是很好。 似乎从到了沪城以来，自己的精神就完全提不起劲。虽然在这个地方偶遇了很久没见的虞洹，他给人的感觉还是那样轻浮，但季雨始终感觉他有什么心事。 可能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唐礼吧。 季雨站在窗边，俯视着手里的手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甚至连给唐礼打电话的勇气和想法都没有了…… 夏天，午后的阳光自然有些灼热，而且有种让人慵懒的魔力。 这种强烈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会给人带来痛感，很难受。 “………………呼，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虞洹举着杯子朝着店门口戴着白帽的女孩挥手。 季雨张着眼睛四处看了一下，她显得有些迷茫，似乎对这个陌生的奶茶店十分拘谨。 “嗯……你今天怎么有心情来找我啊？” 季雨有些发愣地看着满脸歪笑的虞洹问道。不过她的提问却被虞洹用那欠揍的笑容来回答了。 “那……算了………反正我今天也没事，找个认识的人一起玩玩也还算不错。” 季雨有一点好，就是没心没肺摆大烂的时候是真的没神经。她点好一杯果汁后，一路小跑到虞洹的位置面前，说道：“我记得你不是从渝阳退学了？怎么突然在沪城还和你碰上了？莫非你也转来沪城上学了？” 虞洹看着季雨那神采奕奕的表情，沉默了一会。等到果汁送到季雨手上之后，他才开口： “也？那你也来沪城上学了？不对吧，我记得你家的财力好像不太够在沪城过的。” 这句话一出口，确确实实有伤到季雨的内心，她自然也是象征性的送了他一枚白眼。 “好了好了，我今天叫你出来玩，是真的有事想给你说。” “嗯，你说呗，我又不是没听。” 季雨甩着脸，就像是被虞洹感染了一样，也是一幅气定神闲的轻松样。 “我在沪城，看到唐礼了。” 季雨点头，示意自己在听。虽然她也估计猜到了虞洹并不只是想说看到唐礼这个人了，但她还是装作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好吧，看来他应该是给你说过了。”虞洹冷哼一声，用一幅冷淡的表情说道，然后不太开心的咬破了那纸质的吸管。 季雨听完，默默地从桌上的吸管盒里再拿出一根递给面前这个像小孩子一样会莫名其妙咬破吸管的家伙。然后她突然想起个事…… “额，你难道是最近才看到他的？我还以为你在沪城上学应该也和他玩的挺好的。” “呵呵。”虞洹撇了撇嘴，有些好气的笑道：“自从我把你介绍给莫雅臣之后，那小子对我就可冷淡了。” 季雨愣住了，她抬起头，目光注视着虞洹。 “对了，说起来莫雅臣那小子还办了个个人画展是吧？你好像还和他分手了？真是白瞎了我之前那么努力撮合你们俩人。不过也对，那小子当初约你的时候，我问他为啥喜欢你，你知道他说的什么吗？” “…………” “他说喜欢一个人，产生一段感情可以没什么道理，可以没有任何铺垫就喜欢上一个人。” “当初我觉得这回答挺无解的，一个挺以自我为中心的回答。反正那个时候我是不太相信他能成的。” “结果呢，你答应他了。我就开始想，是不是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没理由的啊？一见钟情？见色起意？” “不过你还是和他分手了，这才符合我对现实恋爱观的看法。” 季雨一直慢悠悠的听着他说话。说实话，虞洹的气质确实是很能够吸引年轻女生，至少季雨在知晓虞洹是个轻浮男的身份后，依然还能够带着欣赏的态度坐在他的面前赴约。 但是她一直不明白，有这张脸他为何每次恋爱都不会超过三个月。 “所以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就你那感情经历还好意思和我在这辩论莫雅臣的恋爱观啊？” “拜托，我的感情经历怎么了？我一直都是被甩的一方诶？” “啊？” 这一次，轮到季雨惊讶了。 明明是个轻浮男，结果是被甩的一方？ 对于季雨来说，虞洹这种渣男肯定都是那种哄骗女孩子然后玩腻了再丢掉的那一类。但是听到现在虞洹这句略带不甘的口气……季雨确实不太清楚自己的刻板印象了是否准确了。 “那……那你觉得怎样的恋爱观才算是好的？” 毕竟此刻虞洹的神态已经有些郁闷的色彩了，季雨也不好意思再翻着白眼和他聊天。 “我的恋爱观啊，就一句话呗。” 虞洹挥手，又点了一杯奶茶后，才慢悠悠的看着季雨的眼睛回答道：“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至此，季雨突然茅塞顿开，张大着嘴像是发呆了一样的点头。随后大脑里再次涌现出那些一直以来都陪在自己身边的面孔。 季妈妈和季姐，这两人是亲人，自然不必多说。再有的就是……… 只有唐礼一个人。 “瞧你这傻样，当初莫雅臣怎么看上你的？” 这一次，季雨连看都没有看虞洹一眼。她无聊的戳着杯底的果粒，当其中一颗柠檬粒被吸管戳破的时候，她问———— “是不是只有陪在身边最长的人才最懂自己，适合自己啊？” 当季雨问出这句话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心神不灵，只顾着将那颗已经被戳破的果粒捣得粉碎。 可季雨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虞洹竟然也是如她一般的满心踌躇。那双因为情感起伏而混乱的双眼也缓缓的失焦，偏着头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情侣们发呆…… 焦虑过度，又过度渴望。 正午的奶茶店，正是销售期最旺盛的时候，即使店里开着清爽的空调也无法将前台侍应生的汗水给驱散。 不过虞洹这一桌的沉寂却丝毫没有被这喧闹人群所影响，就连发威了一般的午后阳光都无法照亮他们这一桌。直到虞洹的第二杯奶茶呈在他面前的时候，才算是恢复了一点气氛。 “额嗯……我点错了，这杯奶茶给你了。对了，你刚才的问题啊……” 奶茶推到季雨的面前后，他才恍然地点了点头。不过在思考了一小会后，嘴角慢慢的扭出一个笑容。 季雨知道，那是他最常用的冷笑。但是明明是冷笑，为何虞洹的眼睛里……那双瞳孔竟然慢慢的褪去了黑色？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啊？你说咱俩在这讨论这个问题干嘛？明明两个人都是感情里的loser，结果还一副感情专家的样子在这聊感情。” 是啊，一个至今没有过一次成功的恋爱；一个可能甚至都不懂什么叫恋爱。 季雨或许还能说是经历的太少，不懂恋爱，那么虞洹脸上的自嘲……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颗音符 成荫的约定 “对了，那唐礼交女朋友了你应该知道也知道吧?” 虞洹突然这样问道。 说真的，季雨现在不太想去思考这个问题，甚至有点想回避这个问题。她是挺在意的，在意唐礼是否真的交了女友，然后又不对自己说。不过嘛，又有句话是叫眼不见心不烦，她只要不是亲眼看到，那就对她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了。但是话又说回来，好友交往了这种事情难道是什么坏事吗?那自己为什么会有种厌烦的感觉？ 季雨望着那个摇晃着脑袋，没一副正经样，翘着腿等待自己答案的虞洹。慢慢地，季雨那粉唇后的贝齿也不经意间咬住了下唇。也正是因为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自己的这个小小的动作，季雨她，眸中的色彩又淡了下去…… 知不知道而已，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吗？ 就两个回答，知道，或者不知道。 是啊，唐礼自己都没说他有女友。不过他也说过自己这段时间很忙，忙到两人见面都得要在成荫节才能再聚。 那天挽着唐礼的人是谁? 季雨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只不过不想承认? 这世上有个逻辑辩论叫眼见为实，但有些事情眼不见也为实。日子一天一天的在过，他们的关系也在一步一步的靠近。这个世界并不是围绕着自己转，即使自己的生活过的如意，还是心里委屈至极，那通明灯火依然会在入夜之前准时点亮。 突然，她缓缓张开嘴……疑惑着。 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种不经意的动作，咬唇这个举动究竟代表着什么? 也正是这个动作，季雨终于明白了这两个答案的所代表了什么。 不在意，或者在意。 思考完毕，季雨接过它推来的奶茶浅浅地咬住吸管……然后将这两个答案分开来思考。 对于第一种，既然是不在意唐礼交往女友的话，那么，自己就完全没有必要考虑那么多。在这个世界上，朋友脱单这种事情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季雨虽然说朋友不多，但是这种事情依然很正常啊。那为什么自己会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至于第二种答案嘛………… 很甜。 这杯奶茶已经甜到齁人了，季雨捂着嘴皱眉，瞥了一眼此刻正在发笑的虞洹。硬吞下口中的奶茶后，她喘了口气，缓缓说道：“知道。” 虞洹抬起头，看着季雨那副没有任何被整蛊后的厌烦情绪。这下，他才若有所思的低下头，不说话了。 “但与其说是女朋友，不如说是他们即将交往吧。” 季雨把奶茶推开，努力构思着语言，说道。等她看到虞洹正用那双带着迷茫和询问色彩的眼睛看着自己之后，连忙补充道。 “毕竟他也是挺优秀的人，有个女朋友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吗？…………再者说你问我干啥，你们关系不是不太好吗，怎么还有闲心关心他的感情生活?” 虞洹继续看着季雨，不再作答。面对虞洹的沉默，季雨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她无奈的耸了耸肩，尝试再次品常这甜得受不了的滋味。 不过，她没有看见，虞洹的眼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 那是戏谑，也是好奇。 “我还以为你和莫雅臣分了就要去找唐礼了。结果你看样子你好像也不太在意他的感情生活?” 原本，虞洹大概是想约季雨出来聊聊天散散心的。可是当他一提到唐礼的事情，季雨就沉默了好一会再吐出一个“知道”。 现在的他发现更有意思的事了，季雨……不会和莫雅臣在一起的时候就移情别恋了吧? 可遗憾的是，季雨在后面补的那一句还真让虞洹猜中了。尽管就连季雨都不明白自己对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但她确实是说的“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要沉默一下?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特地澄清唐礼和那个女孩还并没有交往? 特意给两人之间辩解出一个干净的距离，是想做什么吗? 知道，不在意? 应该是相反的不知道，很在意。 想到此，虞洹突然心底冒出一个点子。他笑了笑，神气的抹了下自己的头发后转向季雨，说道：“这样，季雨。要不你当我女朋友吧？” “你……你干嘛？学长……你想要去祸害别人我管不着……你………别来祸害我啊……” 虞洹的眼神十分冷静而认真，不过对于季雨委婉的拒绝自然也是在意料之中的。可是虞洹也在和莫雅臣的聊天里大致清楚了季雨这个性格柔和的大美人就像她的外表一样不够坚强，只要真心实意地求一下她，就会同意别人的请求。 “诶……我觉得我和你还挺配的诶，你看我们今天的气氛不是就挺好的?” 他或许觉得这样对认识的女生随意告白很有乐子，只是这样的事在季雨看来就有些吵闹了。她缓缓放下杯子，冰冷的视线横扫了大半间屋子，发现并没有人在注意他们的对话之后，才转过头投入虞洹的眼底。 几乎就是同时，湛蓝与漆黑再一次碰撞。而虞洹看到季雨这幅眼神，也是尴尬的笑笑。 那一刻，他收起来轻浮的外壳。 “好啦，到底有什么事？再说那些话题我就要走了哦，本来我这次来沪城就玩不了几天，你还给我时间硬生生约走了几个小时。” 此刻，正午的阳光再次刺穿云层散落地面，季雨略带这慵懒的口吻也让午间温度舒适了不少。虞洹低下头，嘴角一直抿着一个弧度，但他依然在座位上，沉默着没有说话。 安静的位置上，散发着奶茶店独有的甜腻香气。刚刚填饱肚子的季雨再瞪了一眼虞洹后，也不由自主地感觉到疲倦。 “我想…………” 虞洹张开口，随即停顿一下。但又是思考一番后，他伸手按住季雨手中的奶茶，轻轻的说了出来。 “季雨，明天，也就是成荫节那天晚上，再陪我一起玩一会，好吗？你也知道，我来沪城没几个朋友，好不容易有个以前认识的，我想多聊聊天啊之类的。” “啊，这杯奶茶你都喝了，那你继续得来哈。” “呃? 原来你一开始就上赶着给我下套啊？你个渣男。” “那你也没拒绝啊。” 虞洹无赖一般的，耸了耸肩。 “为什么啊？” “呃……我不能说。” 季雨蹙眉，表情有些不悦：“那你是要我放下我妈和我姐，然后和你一起玩? 这么霸道？我金主也不能会你这样的吧?” “反正到时候我来接你哈。” 不容季雨再说明什么，虞洹立刻离开位置去前台结账。可是季雨怎么可能会接受这种不明不白的节日邀请呢?更何况……时间还非得定在晚上? “喂喂喂！我还没答应呢！你不说给我说清楚我明天晚上可不会赴约的！你也别把我想成以前的我了，莫雅臣我都踹了，我可是真的不会来的啊。” 虞洹的脚步停住，将几杯果汁奶茶钱付清之后，才重新回头。没办法，确实对面至少还是个女生，晚上去赴一个男生的约，确实需要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他转过身来，站在店门再次看着季雨，那笑容很真诚……… “明天是我的生日，那是我的愿望。” 第七十一颗音符 再会 成荫节……？ 再见到季雨………她会是怎样的姿态呢？ 唐礼选上一条棕色中袖双排风衣便就作罢，既美观好看又不会显得太过繁琐。 【我已经在楼下等你了，快点！】 手机突然亮屏，跳出来这么一段话，备注为顾雨。 唐礼摇了摇头，最后对着镜子简单照一照自恋的仔细地摸了摸下巴之后，才从这只认识了半年的舍友的问候中拉开门，走了出去。他翻看着通讯录，而后手指突然在季雨那一栏停住。而后他轮回了几次呼吸后才缓缓拨通…… 顾雨在夕阳下站着，将头发扎成马尾的她看起来是那么有青春气。当然，她自然是看到了唐礼已经将手机放在耳边了，还不等他走出大厅，顾雨便十分殷勤的上去拉住了唐礼的手。唐礼也不疑有他，任由她拉着。一男一女就这样亲亲蜜蜜的朝着与季雨约定好的地方赶去…… 是因为今天过节吗？怎么明明是工作日……却不见西装革履的上班族？ 在这个往常都会挤满为生活奔波劳作的工薪族们的地铁上，竟全是成双入对的情侣，以及极少数单纯体验节日的男男女女。 虽然唐礼理解现在的年轻人们可以把任何一个节日都当做情人节来过，但是这明明只是一次这个城市才会有的小节日竟然也是有这么多情侣，感觉也太离谱了。 莫非……… 他急忙转头，看向顾雨今天的穿着。是很简单轻松的一套休闲运动装扮，脸上的表情也是一脸轻松，就好像是很平凡很普通的一天。而她的表情也是看不出一点过节才会有的害羞，和拘谨。 难道……自己真的多心了？ 想了会儿后，唐礼摇了摇头。现在反倒是自己才真的是被那些情侣商家裹挟了，遇到个什么节日都能联想到“情人节”。 下地铁，离开站点后，天色也已经抹上了忧郁的深蓝色。一眼望过去，尽是虹灯彩带。 越是往约定的目标走，广场上也亦是歌舞升平。外围的小摊上也堆满了人，周边的店铺也放着舒服的音乐，配合广场中央的乐队演奏出这成荫节的第一首曲子，让周围的气氛进一步的达到高潮。 唐礼安静地欣赏着四周的物、景、人，顾雨也随着唐礼的视线介绍起那些值得一睹为快的美丽事物。很快，他们发现人群有些吵闹，顺着他们所议论的方向而去，他们的目的地也就到了。 那是一座小小的喷泉旁边，远远的，他们就看见了今晚的游伴，正在那里等待。 今晚的季雨，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无袖的装扮非常适合这个夏天的清爽，她的头发特意扎了一个披肩公主头，头发背后歪歪地缀着一条红色的蝴蝶结，一眼过去便只觉得清纯可爱。手腕上带着一条乳白色的交叉玉环，看起来似乎又添了些许贵气。 淡蓝色的裙子末端满是蕾丝，若隐若现的暴露着那藏在裙下的玉足，便足以引人产生无限遐想。 季雨一人孤身坐在喷泉旁，娇弱而美丽的少女和映着彩光，微散水雾的喷泉形成了绝美的一幕。许多路过的行人，玩耍的游客，恩爱的情侣们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朝着季雨那边多看了几眼，看的她更是害羞，又害怕地低下了头，只顾着玩弄自己的裙摆。 顾雨瞧见此刻的季雨，也不免得看的痴了。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急忙朝着唐礼看去…… 喷泉之后垂着一盏路灯，那洁白的灯光带着哗哗的声响与泉下的美丽少女一起映入他的眼底，那再也染不进任何颜色的黑瞳，此刻也闪烁着这地上的唯一一颗星光。 顾雨心底闪过一秒羡慕，是羡慕唐礼以前暗恋的对象竟然如此美丽，也是羡慕此刻的季雨竟然能让唐礼的目光在此定格。 “好了，去吧。去见见你这位好朋友！” 趁着唐礼失神，她紧紧扣住唐礼带着他一字一句的朝着季雨前进。她的话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嫉妒，但却是满满的酸味。 喷泉边的少女此刻也用余光在人群里发现了一对朝着自己走过来的人，她抬起头，试图在强烈的光线中看清来者的模样。 “啊，唐……” 适应了光线，她久违了再一次看见了唐礼的模样，可就当她欣喜的开口时，目光自然的飘到顾雨的身上，然后再往下挪…… 他们的双手，十指紧握着。 “………礼？” 季雨手指尖的裙摆缓缓垂落，她慌忙地从喷泉的边缘站起来，朝着唐礼二人轻轻地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了，这位是你的女朋友吗？” 季雨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脸是怎样的，她只能觉得尴尬，以及心脏如同窒息了一般的急速跳动。 她为了这次和唐礼的见面，并没有答应虞洹的约会，也任性的拒绝了和母亲姐姐一同游玩的最优方案，甚至还偷偷的联系了沐宁好好的乔装打扮了一番。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希望能在半年之后的再会之时，给唐礼一个最棒的印象。 可是，那十指紧扣的手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还没有交往吗？ 这颗心脏干嘛跳这么快！？ 季雨的话透过浅浅的水雾飘到唐礼的耳边，这是他才反应回来，应道：“嗯，季雨好久不见。” “啊！她还不是……” “季雨你好！我叫顾雨，现在唐礼还没有拒绝我的追求！希望季雨可以帮我们磨合一下！” 顾雨打断了唐礼的回答，扣紧的左手也用了力不让准备解释的唐礼挣脱他的手。 其实顾雨没有说错，也没有在刻意拉开季雨和唐礼之间的关系。她只是在恰当的时机，说出了一个片面客观的事实。 她确实可能在单方面的追求唐礼，但是唐礼也确实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伤人的话不必是谎言，真相永远是快刀。 更加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她看到季雨的眼睛里很快的掠过一道恐惧和诧异的颜色。同样出于女生的第六感，她能感觉到季雨对唐礼肯定是有感觉的。 “啊……你好啊顾雨。”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的季雨瞧见了顾雨伸出来的右手，赶忙上去握住。视线也很礼貌的不再盯着人家的准男友，转过来对着顾雨勉强的笑了笑。 “诶诶诶，麻烦让一下，我亲爱的兄弟姐妹们，我女朋友在前边等我呢！时间马上就到了，我不想被骂！” 人群间，冒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三人也都转过身去，看看是谁在这个优雅安逸的晚上还这么大吵大闹的，这么没素质。 “诶，季雨！我没迟到吧！……哈哈，咳咳嗯……我还是刚下车就一路跑过来的，可没把我累死。” 没素质的人几大步跑到季雨身边，季雨别过头看着他，那额头上的汗珠和深深的粗气不像是演的。她便习惯性的从包里取出一包纸巾递给他擦汗，一时间也没注意来者对她的称呼。 “诶……这不是唐礼吗？你也在沪城啊？真巧了属于是。” 他一点也不客气的搭在唐礼的肩上，喘着粗气休息。而后者也是一愣，然后轻轻拍着他已经湿透的背帮他顺气。 “虞洹，你怎么也来沪城？还有季雨啥时候是你女朋友了？” 第七十二颗音符 喜欢过你 “嘿嘿，现在不都是喜欢叫别人老婆的嘛，我叫季雨女朋友都已经是悠着点的了。”虞洹依然是那样不要脸且随性洒脱的。 很快，他便依稀察觉到了身后一股有疼痛感的目光，转过头厚着脸皮对季雨哈哈笑了两声：“哎呀，这不是习惯了嘛，小学妹别生气。” 季雨看着虞洹，过了许久……之后，她才幽幽的叹了口气，那本来被唐礼所揪起来的心也慢慢落下了。看到季雨不再生气后，虞洹立刻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季雨披上，那满脸的嬉笑也化作了一种没有暧昧气息的温柔。 “你看看你，我都说了今天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节日，而且还是我约的你，你穿这么好看的衣服出来干嘛呀？虽然今天很热闹但你真不怕着凉啊？怎么（余光瞟到唐礼和顾雨的十指紧扣）………还是和我们刚认识那会一样神经大条啊？真笨。” 他的衣服虽然也很薄，但始终比起季雨这个清凉打扮的傻丫头要好。最后，他非常缓慢地强迫着季雨穿上他的衣服后，才看向唐礼那迟缓的准备脱衣服的画面。 唐礼尴尬的拨了拨衣领，那双扣紧的手也终于松开了。他这时才得以认真的欣赏面前这个女孩，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但是已经完全见不到“他”的影子了。 刚开始，季雨被虞洹的突然插入给搅乱了情绪。可是在注意到唐礼开始端详自己的着装打扮之后，她又突然有些害羞的原地踮了几下。 “那……现在人齐了，我们今晚就一起到处逛逛？” 季雨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因为是播音系，所以她的语气自然能够很好的隐藏她的真实心情。 虞洹突然扯了扯季雨身后的蝴蝶结。而这个女孩在因为头发被人触碰之后浑身一震，不过倒也没有反抗虞洹将那个有点戴偏的蝴蝶结矫正的行动。终于，将那个垂在发后的蝴蝶结绑在了发旋旁，让人能够一眼就看到那朵红色的蝴蝶。 “走吧唐礼，你这个家伙转来沪城了也不和我说一声。要不是这次偶遇季雨，她给我说了你的情况，我估计一辈子都不知道你在这里哦。” 不知为何虞洹总是能猜到季雨的心思，看着她有些低垂的脑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说道：“今晚咱们四个就由你来带路，让我们瞧瞧这里都有啥好玩的。” 唐礼看了看此刻穿着如此美丽的季雨，又望向虞洹那期盼的眼神，还是缓缓的点了头。而收到这一份约定和承诺的季雨，则是安静地站在虞洹的身边看着唐礼的脸。 似乎他和谁交往都无所谓了，至少现在还能和他在一起玩一阵子。 “好了走吧！时间可不等人。” 说是这么说，不过虞洹先是带着众人去往最近的一家轻奢的露天咖啡厅。坐在座位上，他熟练且优雅的点了两杯喝的，再转头去问唐礼和顾雨的口味。 “一杯玛奇朵吧，顾雨你呢？” 唐礼始终面带着微笑，那眼睛似乎完全看不够季雨似的一直望着她。而一边的顾雨在感叹这家店面的装潢，一边在翻看菜单，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唐礼的眼神。 “诶诶顾雨小姐，如果实在是拿捏不准要喝什么的话，那我陪你去前台看看吧？” 说完，虞洹便招呼着顾雨离开。而后，他又转身对着唐礼颇有深意的眨了眨眼，继续带着顾雨离开一会。 气氛……沉默。 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季雨心很乱，或许昨天还能说是没有交往，但是现在亲眼目睹两个人都十指紧扣了，那关系甚至比普通的恋人都要更亲密。 她，完全没有为朋友的恋爱感到一点高兴。 而唐礼，他比起说话，更希望能就这样看着季雨，安安静静的。 “唐礼，你和………” “唐礼，我也选了和你一样的玛奇朵。” 就在季雨扭捏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准备开口时，顾雨突然发现自己可能要被偷家了，赶紧跑回座位，回到唐礼的身边。 虞洹也一脸无奈的回到了季雨身边，但看到季雨还是一脸呆呆的样子，依然是无奈的叹息。 休息够了，唐礼便转过身，说道：“我们去外边走走吧？” “嗯……好。” 走在热闹的街头，季雨皱着眉，安安静静的跟在三人后面。走在最前面的顾雨热情的介绍着沪城的独特风景美食，与季雨仿佛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虞洹原本还打算放缓脚步的，打算至少和季雨一起并肩行走。可过了一段时间，唐礼他们都已经在挺远的地方去了，而且他发现，只要自己走的慢一点，那季雨就会走得更慢。她始终站在距离自己至少一米的距离上。 这一次，虞洹直接停住脚步。而季雨依然还在低着头，看着自己粉嫩的脚趾失落落的走着。一不小心，就撞上了虞洹的后背。 “啊！对不起，不好意思……” “现在你感觉怎样？” 季雨呆住，微扬起头，看着虞洹的背影，秉着呼吸。 “看到唐礼现在的状态和模样，你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不许说谎，我知道的，你什么心事都掩盖不了。” “虞洹……” “我刚刚给你们制造了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你们聊了什么？还是说，你就只顾着沉默，对唐礼这次的恋爱经历一点也不问的？” 季雨低下头，双手紧紧抓着裙子。 “昨天我也说过了，陪伴最久的人才最理解你的人。但是我看唐礼好像在刻意的和你保持距离。如果你对他的感情关系只是朋友，你就不会露出现在这个表情。” 虞洹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此刻季雨摇摇欲坠的苦颜。她也抬起头，略有所思的思考着虞洹说的话。 “我……” “不要骗我。我既不是你男朋友，也不是你前男友。今晚你还放我鸽子特意跑来和唐礼见一面，这套衣服我还挺眼熟的，想来也不是你会带的。” 打断了季雨极有可能会撒谎的说话，虞洹转过头去，唐礼那边似乎还没有察觉到身后的两人已经脱轨了，依然还在那边举着手机到处自拍。 “如果那个时候我不来救场，你打算怎么办？一个人，打扮成这样，然后和一对情侣沿街闲逛？也不怕被人说闲话。” 虞洹一股脑的把自己在今天做的不合时宜的事全吐露出来，季雨的身子一下就变得僵硬起来。 “我………我……才和莫雅臣分手没多久……可是，我……现在不该……不该马上就喜欢别的男生……我………” 她缩着肩膀，手指依然抓着裙子，紧张的手心处已经有了几个深深地指甲印。 “不然………看起来就像是我为了……为了唐礼才对莫雅臣提出分……分手的……” “所以，你到底还是喜欢唐礼的对吗？” 虞洹的口气温柔，口中所说的话就像是一个大哥哥在安抚受伤的妹妹一样温柔。可面对虞洹这种程度的温柔，季雨反倒是用力垂下来脑袋，那蝴蝶结也蹦了两下才安静地停息…… “可是……他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啊？这样就好了……” “那你现在去告白，看唐礼会不会答应。反正他以前喜欢过你，只要他现在依然喜欢你，去告一白就能胜利。” 季雨一呆，两只眼睛立即睁得大大的。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以前喜欢过我？！ 第七十三颗音符 我看见你，在人群中 人群中，她看见唐礼停住了脚步。那脸庞表露出的微笑，好像只有还是男性的时候，才对自己表露过。 说起来，自从自己做了个梦变成这副模样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就贴了过来，而唐礼也几乎没有在身为女性的自己面前笑过了。 喜欢过自己？ 那么……什么时候喜欢过自己？ 仔细想想……应该是在那天中午找到自己聊天诉苦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自己。 不对！……时间应该在那之前！ 还有……那天唐礼对自己说了什么？ 这样说的话……这样说的话！那天中午自己对唐礼到底说了些什么？？！！！！ 季雨彻底呆住了，而虞洹则是完全不知道她竟然如此神经大条，以至于她以前完全不知道唐礼的心意而叹息。他略微回头，发现唐礼已经转身在人群里寻找他们了。虞洹心里一急，随手便拉起依然还在发呆的季雨，脚步挪转，很快就跑到唐礼的身后。 “你们哪去了？怎么感觉你们好像都心不在焉的？” 唐礼感觉有些奇怪，就想歪着脑袋去看后面季雨的模样。 “今天毕竟是我生日嘛，我就想缠着小学妹给我买点生日礼物。” 虞洹笑着，那笑容看不出任何心机。他一把按住唐礼的肩膀，不让他探头去，说道：“要不……好兄弟你也给我买个？” 说罢，虞洹的表情立刻变得开心了起来。他财迷心窍了一般地搓了搓手，然后对着顾雨露出一个还算客气的笑。唐礼哪里知道今天会这么巧合地是他的生日？见到虞洹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今天你生日，这么巧啊？你今天不会是故意来找我要生日礼物的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唐礼终究还是转身走去最近的一个小摊去挑选礼物了。可没走两步，他始终觉得不安心一般的反复回头。 唐礼很快就会回来，所以虞洹必须得抓紧时间实战速决我。他立刻转身，掰起她的脸，看着那微红的眼眶神情无比淡薄而温柔的问道——— “现在，清楚你自己的想法了吗？” 季雨张张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但看到唐礼和顾雨并肩去附近的小摊挑选礼物的时候，她紧张的喉咙还是轻轻地发出声音：“生……生日快乐。” 他非常失望的用力点了下季雨的额头，拉住她的手腕两人一起看着唐礼背影。指着他们两人说道：“你是不是还在意唐礼？” “嗯。” “是不是心底对他和别人交往这种事情很抗拒？” “……嗯。” “那你就去表白，至少再去尝试尝试看唐礼会不会选择你。” 季雨一愣，看到虞洹对自己的事情这么上心感到有些奇怪。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却是…… 那个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选礼物的唐礼……以前找过自己，也过表明过态度。而且……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擅自认为他对自己的特殊感情依然是友情。 季雨看着站在人群中的唐礼，眼眶越来越红。而唐礼似乎察觉到了一股炽热的目光，回过头去也远远的与那蓝色的目光接触…… 看着这样沉默又不舍的季雨，虞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原本淡薄的表情如今也化作了绝对的冷漠，就这样看着季雨侧脸，语气也不再那么温柔： “说话，季雨。” 他自然是看到了季雨那副表情，但是也很生气这样不争气的季雨，一点胆子都没有。他伸出手，直接去拉季雨的手。 “他……以前好像…………。” 可就在虞洹的手刚刚接触到季雨的胳膊之时，季雨却突然带着哽咽的语气说话。 “对我告白过。” 在虞洹愣神的一刹那，季雨说出了她之所以没有勇气再次面对唐礼这个熟悉却又非常陌生的人的原因。她的眼眶，也被这夜里的灯光照的眼疼，落下了几滴还未被冷风带走温度的泪滴。 “……什么时候？” 虞洹有些紧张起来，看着季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可就在那滴眼泪滑落在嘴角之时，她蓝色的瞳孔突然放大，闪烁着比星尘更耀眼的光辉。 “算啦。我不想说” 季雨捂着肩膀，粉色的嘴唇暗暗咬了一下。她轻巧着转过身，对着虞洹艰难的露出个笑。 刹那间，虞洹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他第一时间也顾不得照顾此刻黯然无神的季雨，抬起眼眸望向唐礼的方向。 嘈杂的街上，那周围的人群并没有在意为何这对小年轻没有再移动过，他们渐渐挤满了季雨和唐礼之间的那条空道。街边的灯光被那些装饰品遮掩得闪闪烁烁，将那位眼角噙着泪的女孩的影子拉出无数条，将那道无法避免的黑暗推送到地面，任由那些拥挤的人群将其踩踏…… 噗通…… 唐礼在小摊上拿起一件礼物。 噗通…… 顾雨伸手，唐礼牵住缓缓把礼物戴在她的手上。 噗通…… 她踮起脚尖，在唐礼的脸上留下一个吻。 噗通………… 这一刻，虞洹的眼睛再次张合，漆黑的双瞳借着成荫节的晚风变得无比寒冷，即使是这样热闹的一个地方，那呼吸也依然冰冷。 他默默的伸出双手，温柔的整理了季雨的发型。而季雨感觉着面前这个渣男一会冰冷一会温柔的态度，也拿捏不好主意，任由他玩弄自己的头发。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站着，迎着冷风安静的取下蝴蝶结，将那繁琐的发型恢复成最自然的披肩发。喧哗的音乐声中，似乎也只有他们的心跳，如同鼓点一般，成为了唯一的伴奏乐器…… “……吸……呼……” 过了片刻，看到唐礼和顾雨已经挑好礼物返程时，虞洹考虑再三终于下定了什么主意似的，张开口—— “今天是我生日，不如今天和唐礼就到这儿？接下来的时间来陪我玩会？” 话音刚落，虞洹也不等季雨反应过来便直接拉着她融入了人群之中。也许因为虞洹有些累了吧，他打着哈欠，揉着眼睛慢悠悠的朝着唐礼所在位置的反方向，带着季雨离开…… 不过，他还是回头。 唐礼和虞洹，双个人正式的对上了一眼。 不同于虞洹的冷漠和叹息，唐礼的眼睛里带着温柔和笑意。他是在为什么事情感到开心呢？至少，在虞洹眼里，是他送出一个礼物便获得了一个吻，而如此开心。 虞洹看到唐礼之后，脸上的表情依然是微笑着。他看着唐礼身边的女孩，手腕上带了一个手链，再低头看看面无表情的季雨，耸了耸肩，双指并在太阳穴，远远的对唐礼致礼。 “今天太晚了，我先送她回去休息。”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唐礼还是能看得出那口型。虽然没有得到唐礼的回应，虞洹也就是笑笑。他拉着季雨，不急不缓的往比较安静的地方走去。 等到唐礼再也无法在人群里看到那朵小小的红色蝴蝶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握紧了手掌。 那是一块解压魔方，和一条项链。 第七十四颗音符 等我回家 虞洹带着季雨，脚步缓缓。 他带着季雨去到一个远离广场喧闹人群的湖畔清桥，远远看着那人群载歌载舞，欢颜笑语之貌……终于，他叹了口气，重新站在季雨身后，把她那被夜风吹散的秀发抚顺。 “呜……” 重新感受到他人温度的季雨转过身子身子，如同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样钻在他的胸膛前，无声的抽泣着。虞洹抚摸着她的头发，抬头。那黑色的天空仿佛已经陷入了梦乡，但是总有那九天之上的桂轮带着银汉之辉，来干扰这场无垢的梦。 “对不起，你的生日我……恐怕没办法给你过了……” 此刻，是盛夏。 湖面倒映着波澜之月，也乘着满床星河，鼎沸人声推着晚风荡过这场碧水天河，震散皎洁明月后泛起层层涟漪。 后退一步，季雨抬手把衣服脱下还给虞洹。她需要晚风来清醒一下，也需要一点寒冷来当做此刻自己状态有些难堪的借口。 月，轻轻的洒着。 黯淡的星光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后便逐谢幕，独留这点月光畏首畏尾的照亮地面的行人，更是照亮了此刻站在桥畔呼吸缓缓的娇弱少女。 “你知道……我为什么昨天会约你吗？” 不算明朗的月光让虞洹的声音也变得有了些冷清，他温暖的手轻轻按在季雨的背上，给予了季雨在这凉薄之夜的些许温暖与安全感。 季雨没有转身去看虞洹，她的视线始终凝视着前方的湖中月。很快，周遭那震耳发聩的声音竟在湖面划起波浪扑在月上，然后，夜空便陷入了一整片漆黑。 唰———— 与夜空的冷清不同，这座城市的人们却展现着极大的热情与动力。还不等那片墨云离开，广场上、集市里、桥边甚至耳畔，都扬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通往华灯璀璨之处更是有无数的民众热烈的鼓掌，若是视力尚佳，更是能看到那些高楼里亮起的窗边，人们也都推开了窗户，手里拿着相机或是手机远远地录下那一美丽时刻。 “我知道唐礼。知道他的性格，知道他的脾性，也知道只要你在，他都会主动去找你。” 虞洹别过脑袋望向那人声鼎沸的广场，手中的衣服依然挂在右臂，并没有想要穿上的样子。那头静谧的银发和他习惯性的不屑一顾的冷笑似乎成为了抗拒这喧嚣城市的最后一抹倔强。 “很好猜，你没有赴我的约，就代表着他今天绝对会来见你，假如那晚你我的偶遇也只是你来沪城的第一天，那这么久的时间不肯见你也绝对是因为有了新的恋情。尽管原因不清楚，但暑假还长，你总不能一直待在沪城，所以今天晚上，他肯定会留出时间和你见面。” “而你呢？也一定会提前到约定的地点，然后等待着你们半年之后的再会。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七八月份所有的学校都在放假，你和他都在同一所城市，他怎么可能没有时间。” “然后到了今天，他带着女友来。而你，也爽了我的约，一个人跑来这自讨苦吃。” 一边听着虞洹的宛若嘲笑一般的叙述，季雨一边随着人群的流动方向投去视线。心底也在逐渐理解唐礼的行为。 “今天不是我的生日，也不是你和唐礼重续友谊之日。” “昨天约你，只是不希望你在今天这么难堪。既然你希望唐礼和你是朋友，那只要你今晚没有赴唐礼的约，没有看到他和他的小女朋友，你也就不会承认，在你心底确实是喜欢唐礼的……不是吗？” 她低着头，虞洹的一字一句入了季雨的心窝，便宛如溃疡一般。 这原本也不是有多严重的病症，但是它就在那，会让你痒，会让你痛，希望它痊愈，可偏偏又摸不得碰不得……就像似有若无的唐礼一样。 “昨天你问的问题，陪在你身边最长最久的人是不是最懂你的，我撒谎了……” “陪在你身边的人，并不会真正的了解你。” “人这一生会撒谎，会骗人，也会将陪伴的最久的人当做工具或者筹码，去搏得面对生活的最大利益。” “所以，季雨……你把唐礼当成什么了。朋友？备胎？情人？理所当然的私有物？” 虞洹依然温柔地询问，但是问题却非常的冰冷。 季雨低着头，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懂虞洹的话，但还是呆呆的点了点头。这让为她担心的虞洹又染上了一层烦闷的情绪。 时间，随着晚风寥寥而移到了十点。 砰砰砰———— 小型烟花窜到半空，在这漆黑的夜里染上一点微薄的光亮，随着这个时间的降临，季雨张口—— “我想了好久……总算是明白了” “我是很自私的人，而且估计还很自利。我太过看重别人的想法，而又理所应当的认为对我好的人本就该这样……” 季雨抬起手，透过指缝望向那闪烁着烟花的沉重天空…… “被偏爱的总是有势无宠？” “我这样的，是不是太讨人厌了？” 喧嚣与欢呼，填满了这个世界。 夜晚的天空被黑云和烟花所填充，沉重的氛围下又有一点自娱自乐般的喘息。 桥上，季雨转过身，恢复了以往精神时的表情，笑容可掬。在她身后的烟花似乎也读懂了什么似的，也随着心跳的频率绽开。 关于这份【理所应当】的感情。 关于这份洒脱放手的苦楚。 无法告白，无法解释。在这个色彩斑斓的世界里，错过了没有读档这一个选项可以让人们选择重新开始，去挽回那失去的一切。 晚烟霓虹下，是脑海中充满希望，眼神里早已失魂的女孩。在这座充满了希望与梦想的城市里，理应处处被爱情和友情包围，可游荡在街上，只有孤独与失意作伴。 终其青春的幻梦，在理性与现实的冲击下，变得灰暗。过往间刹那的憧憬，在这透不过气的月夜里渐渐变得虚无，曾以为的肆意青春，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幕幕背错了词而无人观赏的台本。 回首往事，低头傻笑…… 原来世界，和你并无关系。 “好了，都十点了。学长送我回去喏？” 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季雨吸了下鼻子浑身打了个哆嗦。止于树边的路灯将那被风吹得摇晃的黑影丢在在路上，仿佛一头野兽一般将季雨的影子深深吞没。 黑色的天空变得更浓了，它如同一个黑洞吞噬了天空所有的光明。而那在十几米高空绽放的烟火便显得无比珍贵。 看着她身上的光斑也渐渐化作了沉寂的黑暗，虞洹便读懂了季雨的心思。渐渐的，他笑了，但那笑容却是抱着遗憾和悲悯。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在他们身后，人们唱着歌，跳着舞，用美味的点心和如露的甘饴补偿着自己的辛劳；而虞洹，只能跟在季雨的身后，带着孤单和离愁融入黑暗离开。 吵闹吗？ 他们并不觉得这个节日吵闹。 因为他们也曾在人群中大声的笑过，欢闹过。只是现在……他们失去了资格。 呜~~~呜~~~呜~~~~~ 风，吹着。 冰冷的身子也在这也夜风中颤抖。 放眼望去，这座城市的喧嚣一面尽收眼底。这些灯光照亮了人们脸上的笑颜，闪烁着，得以代替了悄然淡去的星空。也让心怀悔意的人儿得以在黑暗中，呜咽着离开，终于———— “季雨？你妈妈刚准备打电话找你呢，没想到在这儿看到你了。” 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依然无人等候。唯有那阴影彼端，是眼角微皱的家人，安静的等你回家。 第七十五颗音符 难得温馨 家人，是什么？ 女孩在沐宁惊讶的眼神中，缓缓扑在季渝的怀中。而季妈妈和季渝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书面化的安慰几句。 家人，是在你被世界抛弃时，依然能够给你一个温暖的家，能够让你吃得饱饱的，晒到第二天太阳的人。 这一次，季雨倒在季渝的胸前，听着一声又一声来自血缘的抚慰，那通红的眼眶再也噙不住泪，潸潸的落下。 “呜……呜呜呜呜……姐……我舍不得呜呜呜……” 看着怀中这个小丫头第一次这样放声的哭泣，母女二人的心也如同被揪住了一样，可是奈何季雨的声音委屈又悲咽，也实在问不出所以然。 如此哭泣的季雨自然也是让虞洹心疼，他并没有在意沐宁和秦笑那惊讶的表情，又或者是压根就没看到她们？直接上前两步将衣服披在季雨身上，再将那朵蝴蝶结摘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嘴角也露着苦笑。 “傻丫头，给蝴蝶结绑在刘海上，别让别人传染了你的红眼病，来来转过来。” 季雨听到了吗？ 或许是感应到身后的人也在安慰自己吧，季雨顺从的转身，将那最委屈最难看的一面展露在虞洹的面前，即使她的双眼也已经看不清任何事物。 秦笑站在角落，挽着沐宁的手一脸淡然的看着虞洹。 那久违的月终于刺破乌云，照亮了这一行六人，也将季雨脸上流淌的泪点得晶莹，照得璀璨。 在这月白风清的夜里，备受宠爱的女孩肆意的哭泣。就连享受着这热闹节日的路人也听着这饮泣之声，也收起了那短暂的欢愉，步入下一段旅途。 “好了，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你的眼睛了。好了季雨，别哭了，学长帮你出气好不好呀？” 他很好奇，明明季雨的眼睛是紧闭着的，可那泪水却像是断了弦一样潺潺流出。他按着季雨的肩重新送回季渝的怀里，后退两步沉默的低着头。 银月，此刻也散发着最为温柔的光线，带着无声的温柔给予她力所能及的安抚。一声抽噎，像是稳住了季雨的感情。听闻季雨哭声渐歇，几人也没有着急询问，只有静静的拥抱和温热手掌的轻抚。 哗——哗——哗———— 月，依然照着。 湖水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然后缓缓淡去，消逝。季雨也在渐渐的缺氧，然后浅浅的睡了过去。 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 “虞洹，季雨她……怎么了？” “季雨怎么哭的这么伤心？儿子，你知道什么吗？难道……你欺负她了？” 等待季雨的呼吸重归平缓，秦笑才带头发问。不过，此刻的虞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到沐宁就会离开，他的目光依然在季雨的身上。 那束目光，比起温柔……倒更像是宠溺。 “季姐，阿姨，季雨就让我来背吧？你们几位女士背一个小姑娘应该还挺累的。” 没有回答母亲和姐姐的问题，虞洹直接向季家母女提出了一个不太合适但在此刻却非常合理的提案。 她们自然也知道了面前的年轻小伙是沐宁的儿子，也知道是个小伙子和沐宁似乎有什么矛盾。但是这世界上永远有一个对自己最好的原则，那就是少管别人家里的事儿。 背上，百余斤的重量也没能让他感受到沉重，他也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去感受感受背后的柔软。 夜色，弥漫着。 黑暗的背影渐渐融入这场看似宁静的午夜之中。 对于世上的某些人来说，一个宠爱妹妹的兄长已经开始了他的行动。而那些季雨没能回答上来的问题，也开始在这个哥哥的心里……一一解出了答案。 回到酒店时，已是午夜十一点半。 背了季雨一路的虞洹瘫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喝着季渝递来的饮料。 没办法，毕竟众人都想着为了不干扰到季雨的睡眠和精神状态，而选择徒步走回酒店。季雨身材丰满，自然体重也不算太轻，而这一个多小时的脚程，饶是唐礼来也不会好受。 五个人围在季雨的客房里看着那张粉唇轻轻的张合，谁也没有出声干扰。也许因为她们心里都在猜测季雨是遭受了何等委屈，才会如此不顾脸面的在街上恸哭。 不过，她们安安静静的思考或是观察倒是轻松，而身为在场的唯一一位男性，虞洹却是从冰箱里又取出一罐可乐来到季雨房间，喘着粗气然后吨吨吨地喝着。 也正是这种不优雅的声音出现，她们的视线也才终于转移带虞洹的身上。 “别看我啊，我背了学妹一个多小时，累了很正常。” 虞洹少见的涨红了脸，辩解道—— “这……这是学妹自己的事儿，你们问我我也不方便回答，而且我也真不知道学妹为啥就哭了。” 季渝微微顺了口气，然后看着虞洹问道：“既然你也不知道，那就早点休息吧，虞洹弟弟。” “还有……谢谢你。” 听到这声感谢，虞洹的心里也舒服多了。不过他心里却还是有些受不起，毕竟很有可能季雨是因为自己那几个触及人格的问题，让她破了防。 “季姐，没事，毕竟照顾学妹是学长应该做的。” 这句话说出口，房间内顿时便响起了四道不同的笑声，但原因都一样。 秦笑和沐宁自然是知道虞洹在外面是花花公子一样的渣男，而季家母女自然也是在沐宁偶尔的悲呼中了解了关于虞洹的大致信息。 这样一个渣男角色，此刻吐出这样尴尬得一句“责任”，论谁也都有点憋不住笑声。 不过真诚永远是必杀技，他的眼神和表情也确确实实的告诉了众女，他是真的没有对季雨起心思。 “这丫头有这么大魅力吗？这才没过多久就有这么多人喜欢她了。” 黑色的瞳孔闪烁，那还未关上的窗户涌入一团凉风吹掠在熟睡季雨的脸上，同时，也略微摆动着季渝瞳孔前的秀发，在那一刹那的黑暗之后，与那黑发完全相反的白指置在季雨的脸上。 “真是个公主命。” 季渝的声音带着哽咽，也带着笑。但即便如此，她还是疼爱的伸出手轻轻的捏住了季雨的鼻子。 季雨呼吸有些困难，但她没有伸手去抓，反而是就张着小嘴，在满是落泪的睡梦里不停的呼气吸气，一张苍白柔弱的脸变得稍稍微红，宛如晚霞。 “嘻嘻，果然还是我的小季雨。以前我就会这样趁你睡着偷偷捏着你的鼻子，你就会这样张嘴呼吸。现在还是这样，这个习惯改不掉咯~~” 暖黄色的灯下，围在床前的几人，脸上都带着无奈又温柔的笑，听着也看着季雨此刻发生的趣事。 看着季渝在那边玩弄刚刚熟睡的季雨，虞洹默默地拿出手机，站起来对着母女三人偷偷的拍了一张照片。 彩色的屏下，脸颊通红的女孩脸上依然能看到几条泪渍。双指放大，虞洹抚摸着照片上的泪渍，再尝试几次都擦不掉之后，他才悠悠的在手机上滑来滑去的。 图片…… 发送。 对象：唐礼。 第七十六颗音符 明智之举 虞洹低下头。 他不是没考虑过给莫雅臣也发一下这张照片，让他也看看季雨的现状。不过他思考了一下还是作罢，设身处地的想想，这张照片打出去之后估计又会给季雨徒增一些烦恼。所以他还是选择就发给唐礼一人，即使现在唐礼什么都不管，和顾雨继续他们的成荫之约，那也无所谓。 但，事情总还是要解决。 而且虞洹也不知道季雨是不是真的想开了，还是就单纯的委屈了。只要唐礼脑子没有被堵住，应该也能猜到这张照片讲述了什么故事。 晚风，带着温柔再次从窗外吹了进来。在这座城市的另一边的那个人，是否知道？是否有感觉呢？ 这长夜里，明月是那么耀眼……而这场以明智之举的退出作为结局的角色们，却已经开始为了新的剧本…… 而奔波。 清晨。 露水，从枝叶上滴落。 砸在地面上后，这滴露水便化作了一朵小小的花朵，而这其中的每一个花瓣都不约而合的倒映着同一个人影。 那还未完全升起的晨曦将东边的天空染成柑橘一般的深红色。而西边的太阳依然还沉睡在黑暗之中。一个早早地就在城市里晨跑的男生跑到地铁站等待着最早一班的列车，略微仰头，望着那橘红色的天空，随后，扭头看着列车缓缓驶来。 阒若无人的地铁站，只有早早地便准备上班的工薪族以及打着哈欠的秩序员在充当着第一抹烟火气。整个城市都还陷在苏醒前的深梦里。 这个男生缓缓进入车厢，伸出那条肌肉线条分明的古铜色手臂，从怀里掏出手机唤醒，然后再次点开和虞洹的聊天记录，看着那张小小的照片出神。恢复成朋友身份的他，看着窗外飞驰而过，带着星点霓虹的黑色风景，更是看着那一座不算顶尖奢华的四星级酒店。 这所酒店建的那么高，自然成为了优先享受晨光沐浴的建筑。 而面对正东方朝阳的那某一扇窗户，一定也已经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中了吧…… 看着，想着。 那双没有太大情感起伏的瞳孔也只是默默地看着那栋建筑。直到进入了另一个站台后，转身。 他不太清楚现在自己的想法。和顾雨在一起这么久，自然也是喜欢她的，可是虞洹昨晚莫名其妙的发了一张季雨的睡颜照，又隐约地挑拨了他的心。 也许自己依然还是在意季雨吧？不然也不会继续和她用冷冰冰的文字聊天。但也正是用这些文字代表了唐礼对季雨的思念，也反映着他对季雨的一种………害怕？ 为什么不用视频？又为什么很少打电话？因为害怕听到她的声音，怕看到她越来越漂亮的脸……一想到这样的人不会属于自己，那颗心脏就会一阵停歇，直到胸口感受到疼痛之后才故作洒脱一样的长呼一声。 不怎么联系，也许可以说是懒吧。但是扪心自问一下，真的只是因为懒吗？毫不意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确实是在意她，然后刻意躲避她。 她是分手了，然后呢？然后就轮到自己把她抱在怀里了？ 永远不要把站在你面前的人想的像童话书本里一样刻板单纯，也要明白你能遇到的很多事情也都是没有道理的。 这世界也许有完美的人，但即使是完美的人他的一生也一定会经历坎坷与伤痛。 当你把自己这么一个不完美的人想的太自命不凡，那么命运的达摩克列斯之剑，也很快就会砸下来。 不过现在，唐礼不用去自习考究季雨的感情问题，也不用去厚着脸皮去占据男朋友这么一个令他心动的位置。因为那样于事无补，而且结果估计只能把结果带到更糟的地步。即使季雨真的将自己提升到男朋友的位置了，那么接下来呢？ 自己真的会很开心吗？在这孤单的城市里陪伴自己这么久的顾雨呢？自己又能和季雨走多远呢？ 不，这不是处理他和季渝的感情最好的方法。也许，这个时候他想不出对他对季雨都好的方法，但即使是现在这个情况他也不会做出那种结果对季雨对自己都不好的愚蠢做法。 而且……虞洹也仅仅只是发了一张照片，在此之外再也没发过任何的消息。季雨究竟是为何而哭泣，自己也是出于以自我为中心的，猜测。 猜测季雨是因为自己而哭。 但如果不是呢？ “总之，去看看季雨总是没错的。” 唐礼迈开脚步走出列车，在安静的清晨地铁站台里这样呢喃道。 没有人在意这样一个男生会朝着哪个方向继续奔跑，因为他们有自己的事情。而唐礼，在决定了继续保持和季雨的安稳友情距离之后，戴上耳机，朝着那栋酒店踏出稳健的步伐。 沪城身为这个国家最繁华，也是经济效益最高的城市，自然有它如此受欢迎的理由。 它美丽，壮阔，富有。 磁悬浮列车可以到达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几乎每一座区城也都有最为便捷的机场。 夜晚的各色霓虹闪耀，组成这个城市的铭牌，足以让任何人都品尝到这至金至贵的美丽。 是的…… 它拥有着身为国际金融中心的任何条件。可是，即便拥有了一切美好，但总有那么一伙人她们比起繁华和高雅，更喜欢自己那仅有53平米的小窝。 夜晚，再次降临。 季雨拉着她的蓝色行李箱走在队伍的最后面，频繁的对着送机的虞洹和沐宁挥手道别。 虽然相处得不久，而且自己还在他们面前露了丑态。但是，只有相逢之缘的处事态度更能展现一个人的真实态度。 道别和道谢，理应来说一次就够了。因为频繁而反复的同一行为会将这个动作所代表的意义所淡化。 但是，季雨知道她们在未来一定还会再见。 这一家三口在虞洹的帮忙下把行李寄存在机场，然后才在这沪城之旅的最后一天，好好的玩了一把。 所以季妈妈和季渝对这个放荡不羁的银发小伙也有了很大的好感。这是必然的，也是应得的，因为———— “季雨她们今天去哪了？” 目送着季雨的飞机安稳起飞于夜空，虞洹这才无声无息的离开沐宁的身边，接起唐礼满是怨念的电话。 “我怎么知道季雨今天去哪了？我今天一直都在家里玩游戏。” “那你昨晚给我发那张季雨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唐礼这边的不知为何，自从一大早去了季雨下榻的酒店而得知了她们更早一点的时间就退房了的这个消息后，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 “呃……发个女生的丑照，这没啥负面影响吧？再说了我也发给莫雅臣了啊。” 虞洹呵呵一笑，很自然的说了一个谎。谎言自然有它存在的意义，有些时候只需要一点谎言，引发的蝴蝶效应就能够让对方陷入自己安排的陷阱里。 因为…… “季雨都和他分手了，你还给他发什么照片？” “嗯？这没什么吧？你上学就没给朋友共享过别人的丑照？还有那就这句话听起来也挺酸的。” 【飞往香江的南航mu114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了。请该航班的旅客到五号门去登机……】 偌大的机场双语重播着登机广播，这道声音自然也传到了唐礼的耳里…… “季雨回去了？！她回去了你也不告诉我？！” 虞洹走出机场，迎面便是一股冰冷的空气排在他的脸上。他听着唐礼明显有些生气的语气，对着那已经消失在夜空的西边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人呐，不能三心二意。有些人注定是要付出的，也有些人注定是要被保护的。季雨你就别想了，过好自己的生活这才是你明天应该做的。” 淡淡磁音，在这座喧嚣闪耀之城漂泊，从机场一直流到清沪体育场。 那月，也冷清了几分。 月空之下，女孩靠在窗边，看着这座不夜之城，轻声呢喃———— “再见，我爱的人。再见，这一整个夏天。” 第七十七颗音符 像 沪城。 这座被称之为东方巴黎的美丽城市。 在经历了那么多年的时光和变革之后，它依然屹立不倒，凉薄的容纳着里面的居民与城市，也消化着里面的一切。 春来秋往，不管是酷热的灼夏还是冰冷的寒冬，那些建筑依然履行着自己的职责，高高的矗立在那里，促进着这座城市的发展。 夏天已经过去，季雨也早已经回到渝都开始了大二学年的校园生活。在这漫长而和平的时间里，时间也跟随着慢慢的进入秋冬时节。金色取代了绿色，随之而来的白色也迅速地替代了金色。伴随着那攘攘飘落的雪花，今年，很快的也要过去了。 “呼……沪城的冬天这么冷啊？感觉比渝都还冷。” 清沪大学的足球场外围，唐礼晨跑完毕捡回挂在杆上的外套悠悠地感叹道。一道白色的空气从他的嘴里溢出，在空气中慢慢上升成为苍白…… 眼前的白色雪景，无论在世界的何地都是一个模样。这个男生穿上衣服在手上哈了几口气，再用力地搓了搓脸，随后朝着宿舍前的超市走去，一言不发。他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小唐，又是要酸奶吗？” “嗯。” “这都大冬天的了，酸奶可别像夏天那阵子吃啊。” “没事陈姨，我早就习惯了。” 唐礼轻车熟路的拿出一杯酸奶结账，然后在归寝的路上打开盖子，轻轻舀起一勺放入嘴里细细品尝。 正如唐礼所说，每天晨跑完后再饮一杯酸奶，已是习惯。 手中塑料杯在冬天也依然流着水珠，他倒也不反感，毕竟比起天气来，这水珠也算是温暖的。 回到宿舍，他拿起自己的论文坐在阳台上粗略的检查一遍。耳机依然挂着，此刻他也随着那音乐频频点头。再次望了一眼他面前的这片飘舞着片片雪花的校园，回身，准备收拾收拾自己的这身行头赶去赴约。 顾雨并不是清沪大学的学生。不过她所在的学校距离清沪并不算远，公交车也不过才九个站的距离便到了。 她在七夕那一天，鼓起勇气告了白。她算不得多漂亮，也没有多有才，只是一个喜欢拍些乱糟糟的废墟照片的姑娘。但是她终究还是得以受到织女星的祝福，与唐礼成就一段名正言顺的感情。 唐礼看着屏幕上自己和顾雨的合影，嘴角也微微提了一小点弧度。那是男友表示严肃和腼腆的笑，随后，他看着这座不亚于清沪大学一样庄严的正门，缓缓的踏入校门朝着最“原始”的地方走去。 “……………………好叻，就是这个角度——！” 顾雨安静的站在那团布置的犹如废墟一样的布景房间里，东看看，西逛逛，终于找到了一个曝光点，举起手中的相机。在她们这个年龄阶段，能够感兴趣的爱好有很多，这个女孩就偏偏对摄影方面有着非同一般的兴趣。 也许，她的摄影艺术没有专业的人那么精通，但论起对摄影的热爱，付出，专业理解，都无疑已经足够证明她的热爱。 唐礼认真的看着顾雨欢喜的摄影，呼吸也慢慢地无声。他轻轻松松的陪着顾雨拍照，时不时的帮她搬一下那些残破的道具，找找聚焦高光角度。当顾雨始终找不到新的角度时再指出自己一个圈外人所能感觉到好看的位置。等小姑娘揉了揉眉心，听完自己的解释，缓过来之后，再次移动位置拍照。 咔嚓咔嚓的拍照声从房间内传来，凌乱，而欢快。伴随着窗外飘舞的雪花，洗涤着这个城市里年轻的心灵。 在长达三个多小时的摄影训练之后，这个声音才随着一道女声的响起才终于停止。顾雨伸着懒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唐礼则是拍拍双手，从门口取回那两瓶已经凉了的饮料递给顾雨休息。感受着男朋友的疼爱，顾雨那张原本就开心的脸庞也露出了不同于喜悦的笑容。 “怎么了？” 唐礼扶起自己这第一位小女朋友。 “唐礼……我好开心啊。” 顾雨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幸福的心情。 “哦？为什么开心？说出来，让我也开开心？” “唐礼你终于成为我男朋友了，我也不用担心你被谁抢走了。还记得在季雨来这里的时候，我真的怕死了，好怕她是来带你回去的。这样的结局，我才不想要呢。” 唐礼脸上的笑意，瞬间便凝固了。他看着顾雨，思考着她的话。同时，手中倒热水的动作，也是刹那间停止了…… “唐礼？” “…………嗯。那么我这个老是怕这怕那的小女朋友，你现在还会担心我被季雨带走吗？” “现在肯定不会了呀。”顾雨毫不犹豫的回答，“过去的你好像一直都很忙，我每次见你那些借口都找遍了。不像现在，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季雨也早就回渝都过她的生活去了，你们也不会再怎么见到了。” 是啊……不会再怎么见到了。 唐礼抬起头，再次望向外面天空正飘着雪的沪城。他的思绪，也不由得飘了起来…… 自从季雨不告而别之后，那一整个夏天就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他就总是感觉好像缺了什么，又或者是遗憾？愧疚？ 日月繁复，时光流转。自从季雨不辞而别离去，然后很久很久也没有在主动发来过一次消息，但毕竟他在渝阳里安排了两个眼线，也从他们的口中偶尔的得知了季雨依然在学生会里忙碌，过着她充实的生活。可越是得知她过的很匆忙，也依然是单身时，他也就愈发的希望赶紧出现个真命天子出现在季雨的面前。 可是现在…… 也直到这寒冬腊月之时，他依然还是感觉心里堵堵的。 曾经意中人的悄然离去，也意味着一段执念也已经放下了。再加上唐礼现在本身又有一个热恋期的小女朋友，各种各样曾经满是季雨的影子也慢慢的被顾雨所占据。这样一来，自己的生活依然是在想着美好的未来而蒸蒸日上了。 季雨…… 唐礼再次呼出一口气，脑中回想起当日在人潮汹涌中，看到以前的挚友那透着光泽的眼睛。虽然当时他确实是认为季雨应该是高兴的，所以自己才会给顾雨和季雨都买了一件礼物。可是在这半年之久之后，他也已经很糊涂的不知道当时的季雨是怎样的一个心情。那条项链依然放在他的宿舍里，那条置顶却已经早早的被撤下了。 “唐礼，你在想什么呢？” 顾雨将相机关好，看到唐礼举头出神，就问了一声。 “嗐……我还能想啥。我就是想你这么喜欢摄影，怎么不加个摄影社团呢？那里面同好也多，对你的提升应该也挺大的。” 顾雨点了点头。对于唐礼对自己的任何看法，这个女孩都会一直放在心上，然后努力的提升自己。可是在点头之后，她的视线却是转移到了唐礼口袋里露出半个身子的手机。想了想后，她一下子钻进唐礼的怀里，将手机取出。 嗒—— 点亮，人脸解锁。 手机壁纸，正是两人第一次以男女朋友约会时候的自拍合照。 这张照片在经历了顾雨无数次在夜里发出姨母笑的ps中，已经变得非常漂亮了。仅仅只是两个人和一些最简单的公园设施，可在那张几英寸的照片里美得像一幅风景画。 看着这张自己的精心之作，顾雨抬起头，对上唐礼的双眼，笑道：“检查，没我的允许你不可以换壁纸哦。” 唐礼呵呵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你说不换，那就不换。” 第七十八颗音符 雪 渝阳图书馆内，季雨一边在书架与书架之间寻找着自己所需要的书籍，一边戴着耳机轻轻地回复电话里的话。 “呵呵，怎么了小妹妹？还不许你哥给你打电话了？虽然以前给你打电话都是哄你开心嘛，但是这次你哥我啊是真的遇到坎儿了！” 季雨在一排英语和法语的相关书架上踮着脚尖取出一本《黄皮书英语六级》，然后从兜里拿出借书证记录一番后就立刻翻了起来。即使季雨刚刚考过四级，此刻在莫雅臣地独家指路后找到这本书，季雨也依然还是看的一阵头大。 “喂喂？季雨你来想想啊，咱毕竟也算是考进渝阳这样一所211的人才啊，要是在这沪城挂科了，岂不是丢死人了？” “……你是考进渝阳的？我不信。” “啧，你不信也得信。反正我也确实在渝阳比你多待了一年，你这辈子都得叫我一声学长。………好嘛！不管你信不信，现在就假设我真的是考进来的吧。不然我也不知道咱这次的话题该怎么进行了。” 季雨又兜兜转转的取出一本《星火英语六级》走到靠窗的o字沙发上坐下，开始一点一点的翻看起来。对面的两个新生兴许是被这图书馆的安宁氛围给侵蚀了，所以两个人也互相搭在肩上打起了瞌睡，不过还好并没有打鼾影响到周围的人。 “我呢，姓虞名洹字傲天，虽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其实背地里也是一个好学生。一个学年，我的书面成绩一直都是及格的。不过第一个学年毕竟还是逃了军训和犯了点校规才被安排复读了大一的。” 季雨慢慢的翻着页，嘴唇无声的轻喃，似乎完全没有听耳朵里虞洹说的废话。 “而我这次呢，也确实是挂了一科，那个愚蠢的老头还死活不让我过，到现在十二月份，我都已经重新补考三次了！” “第一次我以为是那老头要拿我开刀展示身为人民教师的威严，我就老老实实的去补考了。结果嘛……第二次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去了，然后还是没过！” “嘿，这个时候我懂了，第三次补考的时候，我带了一条烟给那老头，最后他居然还给我大骂了一顿，考试依然还是没过。” 季雨闭上眼睛稍微消化了书本里的词汇，沉默了一会。 “………………所以呢？你和我说这么一大堆，具体的你到底想要说啥？” “咳嗯，既然你都迫不及待了，那我也就直说了。我想让你给我补习英语，英语挂了真的很难搞诶。” “不过你也别想的那么复杂。我也不会太占用你多少时间，反正那小老头的出题内容我也研究地差不多了。差不多你一天守着我背两个小时的词汇就好了。” “……谁没事一天要守着你啊？” “没事，反正只要咱开摄像头，我负责背，你负责看我走神了就骂。这样的学习方式，我想一定是会很成功的。” “所以简洁明了的说……” 季雨合起手中的书本，发出嗒的一道声响，将对面两个小男生逐渐从浅眠中唤醒。 “你是想我骂你？” “…………？你难道依然没有听出我的真心吗？我是真的被那个小老头把握了命脉了！” 季雨夹入便签放好书本，从身边又换了本《民谣吉他考级标准》，然后取出放在包包里的笔和本子，挑着那些自己不太熟悉的部分记录下来。 “但是我拒绝。” “对咯，哥哥我如果挂科了，那你不也很丢脸的吗？放心，有你监督我保证下次补考能……什么？！你拒绝？？？！！！” 季雨很快地便抄了一页，然后翻过第二张，继续抄录。可耳畔响起的，却是虞洹这老小子无止境的纠缠。 “喂？季雨妹妹，你就监督我嘛，一周也行，好不好呀～～～我在这边一个人很无聊的，又没有几个很熟悉的人，自律不起来。” “我告诉你啊，我手里有你的把柄，如果你还是不肯答应，我就把那些事儿全告诉唐礼！让你的脸全给丢光！” “你这个臭妹妹，居然欺负学长！你太过分！我……我讨厌你！” 沉默…… 终于，在季雨耐心安静的沉默下，她的耳朵里就爆发了无与伦比的噪音。虽然季雨很早就明白了接虞洹的电话音量调到最低，但他可能是真的气急败坏，开始不停的嚷嚷，不让季雨有丝毫的清净。虽然从渝阳这边看来，季雨就会这图书馆里的人一样安安静静的看书，可是谁又能猜到现在季雨的耳朵里正在反复的播放……音乐？ 虽然季雨安安静静的看着书，但是每次接到虞洹这样无理取闹的嘈杂电话，她不免还是皱起了眉头。 懵懂双眼睁开，先是一双被黑色裤袜包裹住并排在右侧的美腿出现在眼前。顺着那双腿，男生们看到这双腿的主人，是一个穿着白色半袖卫裙的女生。 女生的头发是最慵懒的散披肩，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滚滚的蓝光眼镜。她看起来十分温柔，但是整张脸却是淡妆素裹，皱着眉头。给人一种好像因为面前的某些事情很心烦，但是性格使然又不好意思明说的状态。 男生们立刻明白是自己在这图书馆睡觉干扰到了这位学姐，连忙道两声歉后匆匆离开了，独留季雨张大眼睛在沙发上不知所措。 厚厚的一本书，季雨自然抄不完，她合起书本，准备先借走一段时间。耳机里虞洹的歌声依然在嘈杂。且不说是虞洹究竟是不是挂科了需要季雨安慰，就季雨这半年来有印象的，大概他就已经挂了三科了。 啊……现在是第四科。 虽然按照虞洹的真实个性，挂四科说不定是真事儿，但他每次给自己打电话来至少可以让季雨确信一点。他在那边是真的没有玩的很好的朋友，以至于他才会很频繁的和自己聊天打趣。 所以，吵就吵吧，季雨并不嫌吵闹。也为了让电话那边的虞洹能够开心一点，也就不会挂断电话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耳机里虞洹的声音重新变得恢复了原样。 “呵呵，我又看到唐礼了。他今天好像又是要和他的小女朋友玩。” “那么，要我代你向他问好吗？” “……不。” 季雨沉默片刻后过段放弃，然后穿上羽绒服围上围巾准备回家了。她现在比起情情爱爱，有更重要的事情。 她又不是唐礼的谁，探听唐礼的秘密又不是她的兴趣爱好。即使对方过得好与不好，自己也无力去参与，改变。所以，触不可及之人，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虞洹坐在阳台上，看着下面的顾雨张开双手，在不算太厚的雪地里转着圈。她一边跑一边叫，希望唐礼能够跟上她。可由于跑的太快，她啪的一下便摔在了地上，扑起了一地雪花。 “噗……顾雨摔了，多大人了还平地摔呢？” 她爬了起了，拍去脸上的雪片。看见唐礼在明显的憋笑，她也就地抓起一团雪，简单的搓成雪球朝唐礼的身子猛地扔去。 季雨听着虞洹实时转播的赛事，眼底的蓝色也渐渐的变得混乱。 冬日的学院内，还是静悄悄的。 现在是周末，各条小路都显得很安静，只有偶尔从不知名角落里流传出来的读书声，游荡在这逐渐飘着细雪的无人小路之上。 伸出手，完美的结晶接触到如玉一般的指尖后迅速融化，成为抚慰这个女孩炽热祈愿的一抹冰凉。白色的气体结成雾气贴在镜片上，她渐渐的看不清路了…… “今年，渝州也下雪了呢。” 第七十九颗音符 成像 时间飞逝，转眼间，又到了一年仅一次的圣诞节。 这一年和以往一样，和和平平，风调雨顺。除了人们的年纪又大了一岁，似乎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人们抬头看着那结晶被灯火照得斑斓，也不由得有了些许对来年的期盼。 毕竟，无论外面怎么变化，国际形势再怎么严峻美好。这个国家怎么改变创新改变。但在这个城市里，一切，都一如既往的安宁…… 距离元旦还不到一周的时间，跨年的热闹氛围便早早地在街头巷尾布置了起来。 冰之精灵依然在头顶上悠悠地飘着，这个冬季仿佛也不再寒冷，而是和那雪一样柔和，温暖…… “来，给你！” 早晨十点，刚踏出校门抬头一看，顾雨别着脑袋，头上落着雪，把一个白色的纸盒递到唐礼面前。 唐礼看着这个盒子，再看了看面前挠着脑袋的顾雨。顿了一会后才接过盒子，不然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 “嗯，这是什么？” “呆子，今天是圣诞节嘛。祝你生日快乐！哼，你也不和我说，还得我费尽人脉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 说罢，顾雨便后退几步，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代替了她此刻的笑。 唐礼轻轻摇了一下这个系着缎带的小礼盒，终于摇了摇头，走到顾雨面前。而顾雨此刻又已经拿出相机将唐礼这一刻的叹息拍下。 “走吧，今天又要去哪？” 唐礼没有过多猜测，也没有和顾雨在这个盒子的问题上绕圈子。因为只是听声音唐礼就已经知道了这份礼物一定又是相片。 虽然并不是不喜欢相片，相反的顾雨每次送给唐礼的相片都有一种世界为你聚焦的感觉，很精致，也很有厚重感。 不过就如同不挑嘴的食客整天整天的吃同一道菜，也终究会腻一样。惊艳成了习惯，那也没有了新鲜感。 “嘿嘿，今天你过生日嘛，陪你好好玩玩就好了呀。” 唐礼安静的跟着顾雨，没有说话。他时而看着顾雨掏出相机对街边拍拍，又时而低头思考。今天圣诞节，也确实是他的生日，以及上一个圣诞节的时候，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个生日的。 ——季雨在那天拒绝了自己的四人生日宴的邀请—— 顾雨有些察觉到了唐礼的情绪不是很高，她叹了口气。看起来，他好像还是不太在意自己的生日……那么这样的话…… “唐礼，你知道我的生日吗？” 顾雨没事找事，希望能够转移开唐礼的注意力。 唐礼原本还是很淡然的沿街漫步，可在听到顾雨这样询问之后，他突然轻笑一声。然后将礼物放在上衣口袋里，双手插兜说道：“知道，十月三日。” “就是，我一年就一次的生日居然被十一这个大长假霸占了，我爸我妈每次到那几天的时候都会弄得很热闹，但都是想着那几天的假期应该要去哪里哪里玩之类的，搞得我好郁闷。” 说完，她又发现了一盏白天还亮着光的路灯，那落雪飘飘在灯光下照得璀璨，然后很快地就落入了顾雨的相机里。 唐礼安静的看着顾雨仔细盯着街边设施边拍边跑，嘴里也一直调侃着关于生日的各类趣闻。 他别过头，望着街道。形形色色的情侣挽着手从他们身边路过，然后喘着白色的温暖空气朝着前方走去。 兴许是穿的太厚，走不了多久顾雨便累了，选了一家靠着湖边的餐厅，两个人坐下要了一点小吃然后悠闲地聊聊看看，欣赏着午后的冬日风景。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转去摄影系啊？我朋友都说是我整天抱着camera拍，还不如专门去影像学院系统化的学一阵子。” 唐礼点了点头，看着顾雨整理她的相机然后轻轻拍手，说道：“是应该去系统的学习一下，毕竟你这个爱好看起来已经不算是爱好了，至少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种维持生活的手段。” 顾雨笑笑，噘着嘴挑剔的将相机里自己感觉很差的照片删掉。唐礼再次适时的吐槽顾雨这幅被摄影夺走了心神的状态之后，带着甜味的小吃便上了桌。也许知道这个时候顾雨才想起了今天貌似冷落了唐礼，转过去积极的和唐礼玩起来投食游戏。 咯吱吱吱—— 而此刻，一阵椅子在地面上挪动的刺耳声却出现在他们的身边。两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齐转过头去，结果…… 一个他们并不想见到或者没猜到会在这里碰巧遇见的人影，出现在他们身边。 “你好，一杯卡布奇诺以及布朗尼，谢谢。” 虞洹充分发挥着自己的先天优势，对着服务生小姐露出最自然最帅气的笑容，然后温柔的说出自己的要求。 “你是………虞洹吧？！” 面对那个头上肩上都担着飞雪的虞洹，顾雨想了想后，终于在脑海里想到了他的名字。 “嗯？……诶？唐礼，顾雨，这么巧啊？圣诞节快乐。” 虞洹的回答很客气，也很干脆。而且从他的眼神来看，也不像是跟在自己后边假装偶遇的。 原本满盘的小吃，现在，却在风后又多了一张椅子。 虞洹一点也不客气坐到唐礼那一桌，拍去了身上的雪花，而唐礼也没有任何排斥的情绪。 呼……呼……呼……… 北风此刻也慢慢的变得温柔，虞洹和顾雨一直聊着她所不知道的唐礼在渝阳时的丑事。而唐礼也是一直盯着虞洹，直到他感觉到唐礼的目光有些不友善之后，才止住了嘴。 “……你和唐礼约会一直都这么闷？和他约会你得热闹一点啊，唐礼这小子可以一天都不说话的。” 虞洹靠近顾雨轻轻的嘀咕着，而唐礼自然也是听到了，浅笑一声，在桌下轻轻踢了虞洹一脚。 “怎么，我很闷是吧？今天圣诞节你个渣男怎么也不和你女朋友在一起过了？还大白天的来当个电灯泡。” 顾雨摆弄着相机，想了想后，对着虞洹笑了一下，然后静静的将桌上的小吃往唐礼的方向推了一把。 “我男朋友发话了，能请你先离开了一阵子吗？” 虞洹抱着双手架在桌上，又好气道：“切，有对象了不起啊？” 他还是拖着凳子回到了他刚才的座位，也不再转头和唐礼“调情”了。 顾雨说说笑笑，唐礼安安静静，虞洹则是优雅的将蛋糕切块，一边欣赏着身边的男男女女，一边大快朵颐。 “你看一下嘛，我送你的东西真的花费了不少心思。你现在不看，拿回去你又不懂到头来还不是得要我解释。” “……哪有送礼物要当面开的啊？” “凭我想要被你夸奖的欲望。” 她一把抢过送给唐礼的礼物盒，手法熟练的打开然后倒置，把照片全倒出来。大多数都是数码照片，而且里面的角色都是相同的两个人。也许因为是偷偷拍的两人合照吧，几乎所有的照片都是顾雨占据了画幅的三分之二左右。 她从里面翻出为数不多的张胶片，放在唐礼的面前。随后伸出手指点了一下胶片里唯一聚焦的人影，说道———— “你知道对于拍客来说什么最浪漫吗？” 唐礼低头，望着胶片。虽然原木色的桌底看不清胶片的成像，但是那聚在一起的人的却是…… “就是用胶片，将自己最喜欢的事物，记录在里面。” 唐礼。 第八十颗音符 圣诞 胶片上的成像并不是很清晰，但大致还是可以看出那个人是跳起来的，看那手势或许应该是在投篮。但仔细一看，那脸照的并不是很清晰，或许是当时拍摄的时候没有聚好焦吧。毕竟，还只是最原始基础的摄影胶片，这种曝光问题是难免的。 “怎么样？拍的好看吧？” 顾雨用手指捻起胶片的边角举在半空，面色微红的看着唐礼。 唐礼也一改前貌，接过胶片仔仔细细的多方面观察后，他才算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看是好看，但是胶片摄像机你哪里来的？” 他确实不懂拍客对于胶片的执着，但是也还是能听懂顾雨说的这些也是一段味道正好的情话。 顾雨笑了笑，看着唐礼把那些照片重新一张一张的收回，她又拖着椅子坐在唐礼身边调出今天刚刚拍出来的照片和唐礼一起欣赏，探究这照片上的一幕应该出现在哪种场合里将会是绝配。 她说道：“说起来毕业了我很想去当一位摄影记者，然后等技术和年龄到了一定水准了再开一场摄影展，然后就去当摄影老师。” 唐礼依然看着相机里那些精妙的构图，无奈的回应道：“一开始就把目标定得这么满？你又不是摄影艺术学的，小心摔跟头。” “大学嘛，又不是说你学了什么专业一辈子也就从事那个专业的。很多人都是看大学的时候对什么感兴趣，毕业了之后就去从事那些兴趣工作了。” 面对在旁边规划自己未来人生的两人，虞洹叹了口气，缓缓的插入一句———— “唐礼，今天是你生日啊？你小子都没给我们说一下，张俊他们也不知道吧？你等着，哥们现在给你买个礼物补上。” 唐礼只是瞥了一眼，继续听顾雨聊着她的摄影梦想。而看着唐礼没有心思搭理自己，虞洹也只有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起身去前台结了账之后迅速跑去一个小商品店里挑了一对不算多昂贵的护腕。然后重新回到那对小情侣卿卿我我的位置边，说道： “来，你小子送我一个小魔方，我直接送一对护腕。怎么说，哥们大气不？不过哥还是得说你两句，你早点给你今天生日的事给咱说一声，也不至于给你生日安排的这么寒酸啊。” 说罢，虞洹也不再说话了。他也没等到唐礼反应便转身背着双手踩着那道薄薄的白雪地毯，离开了。 护腕戴在手上，没有刮痧线头让手腕感觉到刺挠，而且大小也刚好能套住唐礼的手，不会有被勒住的触感。 “这一点我觉得虞洹说的很有道理，明明是你的生日，你怎么一点也不重视啊，连朋友都不知会一声的。” 看到他眼里貌似有些兴奋了，不停的扭动着手腕的时候，顾雨犹豫了一段时间后才轻轻的吐槽了一句。 “生日而已，有什么好过的。不还是和平常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唐礼等顾雨休息得差不多了之后，才被拉着去附近最近的电影院，去看那些圣诞节特供的浪漫爱情片。 尽管唐礼并不是一个喜欢看电影的人，但是他还是会安安静静的看完整部。当然，顾雨也在保持着安静的前提下花痴一样的解读着电影里的镜头语言，欣赏电影里的镜头艺术，直到影片结束。 虽然是在保持在安静的前提下，不会影响到来看电影的其他人，但落在唐礼的耳里终归还是有些吵闹的。 走出影院，因为是沿海城市吧，天色亮的早，暗得更早。现在不过才三点左右，天色已经变得有些暗了，但对于圣诞节来说，夜晚才是主场。 雪，依然还在飘着。 顾雨今日的安排显然没有因为这提前变暗的天空而早早落幕。她对着唐礼眨了眨眼后，乘着地铁去了沪城最热闹繁华的江畔了。 今天的江畔自然是热闹非凡。华丽典雅的景色也在这节日氛围和有心之人的装扮下显得格外美丽。就连街边的树也都穿上了毛茸茸的红色衣服，挂在树上的彩灯沿着江边铺就了另一条闪着圣诞彩光的河流。 这个早已经被人称赞过无数次的景点，已经早早地就被人头占满。唐礼不免地叹息，而顾雨作为土生土长的沪城人，自然知道欣赏外滩最好的方式便是在游轮上一睹这美丽风景。而恰好等到他们登船的时候，天空已经是被黑色和动态的白色掩盖了。 比起江畔那些愉快热闹的气氛，这江面游轮倒是显得安静了不少。不过还是有少许孩子一直跑来跑去的，这倒也多了些亲近。 船上也只是很低调的布置了几颗圣诞树，此外也就没有了任何与圣诞节有关的装饰。 毕竟这江面游轮可并不是只让人坐着休息的，季雨便带着唐礼来到甲板一睹江畔美色。偶尔从岸边闪起的闪光灯，并没有影响他们的性质，反倒是她也突然兴起的对着那些游客拍了起来。 “是不是每个节日这里都会这么热闹啊？。” 唐礼在船上要了两杯热饮，一边递给拍完照刘海上还留着几粒雪片的顾雨，一边笑道。 顾雨嘻嘻一笑，想了想后说道：“不是，其实平常的时候也都是很热闹的。只不过有节日的时候呢，这里就好像变得很浪漫了。换句话说，就是以景衬情。” 听她这么一说，唐礼才再从抬起头，看着那些风格迥异的万国建筑群。明明那些建筑的设计风格完全不同，若是放在教材里，不同元素糅杂在一起那肯定呈现的结果一定是很奇怪，很难看的。 但是这江边的建筑们竟然默契的打成了一片，仿佛像是约定好了一起组成这浦江边上最美丽的一道风景。 时间，来到五点整。 在这个看似普通的时间到来之时，江畔建筑的灯同时打开，辉煌璀璨的灯光瞬间填满唐礼的眼底，整个江畔彻底沸腾，落下的雪花也一片接一片的传递这场辉煌，直到这入夜的天空也绽放出无比绚烂的人间星河。 这时…… 顾雨收起相机面对唐礼，伸出双手，希望得到一个拥抱。 江面也荡漾着灿烂的光辉，随着水花的翻涌，那夺目光彩竟然比那各异建筑更有韵味。 “圣诞节快乐，唐礼。然后……生日快乐！” 天空中，到处都是明亮的雪花。 落雪之下，唐礼欣赏着天空的美景，然后缓缓垂下脑袋…… 雪夜的天空也一样灿烂。 但是这辉煌夜色下也照不到他的眼里，因为他没有抬头，或者说他依然在为了生活而奔走。 他提着一袋东西来到了宿舍楼，然后敲响了那间宿舍的房门。 仿佛寄来这个包裹的人一直都早盯着他的地址一样。只不过刚好抵达清沪最近的快递站点，这个寄件人就打来了电话，希望能够将这份东西直接送到那个人的手上。 他当然是没有必要去做这种事情，但是下了这个订单的人也确实挺舍得花钱的，再而且现在是圣诞节嘛，成人之美。自己没有对象，就不许别人有对象了？更何况，这横跨了数座城市的小包裹肯定也承载了远超过其重量的念想，早一点送到对方的手上，也算是干了一件好事，功德+1。 “你好，有你们的快递，唐礼在宿舍吗？” 第八十一颗音符 久别 沪城的夜晚街道，其实和渝都差不多。毕竟它们和香江在入夜之后的城市风格都颇有一种赛博朋克的感觉。如果非得找出一点的话，大概就是街头巷尾的人们在这圣诞之夜里都并没有表现的很放松。现在已经晚上七点了，但道路上的路人的情侣占比并没有很多。只要不是在那些很美丽的风景地里，而是走在如此忙碌喧嚣的城市里，总是让人感觉到一种很压抑的氛围。 “咳咳咳…………” 走在雪空之下，顾雨还是免不了咳嗽了几声，她脸上的幸福依然存在，但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 “今年过得好快啊，感觉也没过多久就又要跨年了。跨年了呢就又要过年了。好麻烦……唐礼，你今年要回家过年吗？” “那肯定是要回家的啊，毕竟都来了沪城一年时间，家里的爷爷奶奶估计也都在唠叨我了。你肯定还是在这里吧？” 唐礼牵着顾雨的手，看着这边上的人们都揣着一个礼物或者一束玫瑰行走在这条不算拥挤的天桥上。 顾雨再次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啊，我过年也要被我爸带回老家，一个小县城里，和三大姑四大姨一起过年……” “挺好的啊，热闹又喜庆。” “哪有啊，过年热闹倒是热闹了，重点是他们都特别喜欢爱说教。中年老男人就喜欢嘴硬，我干点啥都是错，中年妇女也是总喜欢挺别人家的孩子操心，自己家里的是一点也不管。” 唐礼哪里知道自己一句刻板印象的热闹团聚就能引起顾雨那么大怨念？不过顾雨这么一说，唐礼倒是立刻联想到了自家过年时候的场景。自从搬到城里之后，过年除夕夜那一天基本都没有超过六个人。 亲戚……吗？好像……那些亲戚好像都在那个……小镇子里？父母业务很忙几乎没有时间回去，而那些亲戚也嫌离家太远…… 以前，唐礼似乎都没有思考过热热闹闹过年的念头，毕竟那年味是越来越淡了，淡到过年都还要去旅游的那种程度了。但现在被顾雨这么一吐槽，他的脑海里突然闪回儿时在那个小镇子里，那些裙带亲戚二三十号人一起过年的大热闹场景。 嗯，过年还得是热闹一点好。就算……就算是唠叨晚辈，那也总比冷清安静的在高楼客厅里要好吧？…………怎么突然变得有点感伤了？ “哎……” 唐礼突然如释重负一般的长叹一声。他的嘴角勾起一出淡淡欣慰，眼里的温柔也无需猜测。当顾雨因为他的长叹声而看着他的时候，他才轻轻拍掉落满顾雨双肩的雪片。然后，他带着笑看向那些下班之后回家去的居民们，轻轻的说道：“今年我倒是要回我那快乐老家去看看了。” “…………唐礼？” 顾雨叫了一声，可唐礼并没有任何应答。好吧，她已经能猜出唐礼应该是想家了，那顾雨也不再打扰他的回忆了。当下，顾雨转过头，重新朝着地铁出发。 唐礼见顾雨没有再搭理自己，过了好久才从那漫长的回忆中恢复了过来。他继续听着走在前面的顾雨在那里叨叨叨的吐槽街景，雪色以及匆忙的情侣，脸颊不知为何的也染上了一点绯红。 “顾雨？” “嗯？” 她转过头来，逆着人群对着唐礼又拍了一张照片。周围皆是流线残影，唯独唐礼一人在这片模糊中占据了清晰的画框中心。 “这么晚了，送你回去。” 唐礼的表情看起来是要多自然有多自然。虽然圣诞节这一天被女孩邀请出门有很大程度的暗示，但是唐礼依然是把这一天当成最稀疏平常的下雪天而已。 “好吧，以前一直叫你去江畔玩你就是不去，今天玩够了吧，看够了吧？” 这一次，是顾雨神气的开口。 “这种好景色不就是得等到特殊的日子再去一睹为快才好嘛？” 唐礼慢悠悠的回应道。那欢快的语调和开心的嘴角都证明着这一天约会的满意程度。而顾雨似乎也很满意唐礼的这个回答，轻轻扑在他的怀里，欢快的说—— “那我就不带你去好看的地方了，都留着给你当惊喜好不好？” “好家伙，景点你开的啊，还留着给我当惊喜？” 圣诞夜，顺着飘雪往下看，是人们熙熙攘攘聚拢在一起的人间烟火。但若是在这个喧嚣之地举头畅望，那轻巧的飞雪伴着人声鼎沸，便也胜过了那漫天飞雪。 夜空之下，两位恋人看着窗外那灿若星河的夜，用语言核关怀，来表达着对彼此的祝愿和恋慕之情…… 冰晶，依旧在空气中飞扬。 挣脱开顾雨的手，唐礼将自己的围巾解开，将自己和顾雨的脖子都裹住。此时此刻，这条只是用于保暖的围巾似乎也有了些许意义。 今夜，依然会和往常一般的结束。 不过在第二天的天空再次泛白的时候，很多事情也都会变得不同，对吧？ 很多事情…… 圣诞，元旦，小年夜…… 一直到除夕之夜，将近一个月的时光匆匆而过。 在这一个月内，顾雨终于迈出来通往职业摄像师的第一步。 她很快地就拿到了证书，即使是最初级的摄影证明书，但她依然非常开心的每天都在和唐礼分享自己的家乡照片，以及向唐礼诉苦家里人对她的精神摧残。 可是，这渝州小镇里的雪明显要比沪城的要更厚，那久违的乡情比起唐礼所猜想的更浓。 整个世界仿佛真的围绕着他在转。组上三辈的亲戚得知了唐礼一家三口要回这个镇子里过年，也是不远千里的跑来唐爷爷家里来凑一凑除夕的热闹与喜庆。 不过，也许有一件事情稍微是在唐礼的意料之外。在唐礼收到季雨寄来的一罐辣椒之后，即便是唐礼主动打电话问候，季雨也都没有接过了。但是她又会在某一个唐礼没空的时候打来一个电话。 唐礼虽然确实无意，但这些亲戚却是实实在在的经历了这么多年时光，对于出生在这里的人几乎都能叫的出名字。尽管那些人几乎都没有再回来过了。 “对了，季家那三口子这阵子也回来祭祖了。” “季家啊？哦哦你是说原来嫁给赵家那姑娘？奇怪咯，她们这么今年有空回来了？” “你还不知道吗？季家的老宅最近塌了，估计这次来主要还是看看老宅吧。那三母女也这些年是有点不好过哦，还好现在两个小的都到嫁人的年纪咯。” “三母女？我记得不是一儿一女吗？” “确实是三母女啊，她们这次回来还和我聊过一会。我年龄虽然大了些嘛，还不至于分不出是男是女吧。” 唐礼坐在人群中间，望着那几位已经叫不上称呼，也记不清原本样貌的亲戚们所议论的小镇新鲜事。 姓季……三母女……一儿一女…… 原本扑通扑通的心跳不知道为何在听到这些关键元素之后，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了。 这是什么感情？ 激动？担忧？紧张？ …………害怕？ 他摊平双手，漆黑的瞳孔仰视着掉了色的天花板，任由那些灰色的雪落在这间屋子里，然后凝成寒霜。 ————今年……要回渝州吗？ 第八十二颗音符 从未发生过一样 唐礼的脑海里回想起半个月前的那一刻。在那天，季雨给自己打了一通电话，询问自己今年的归处。许久不曾通过电话，她的声音愈发冷清了，仿佛一道幽谷的清风一样，萦绕在心上，痒痒的。 过年……吗？ 按照这个国家的传统，过年是必须得回到家乡去。因为这个时候辞旧迎新，最适合一家子热热闹闹的情况。所以，在这一年里最后的冰寒离开之后，也就预示着渝州大地的春天，即将到来。 “季雨……” 唐礼关上手机，没有在意身边的那些小孩吵闹的游戏声，轻轻的喃出这个名字后，他也就没有再发出其他声音了。也唯有唐礼的堂哥，在听到唐礼这宛如自言自语一般的话后，才缓缓开口。 “四舅，你说的那个季家是怎么回事？” 堂哥代替唐礼问出了这个几乎没有作用的问题。他当然不知道为什么唐礼会突然吐出这个名字，不过他看到唐礼有些不安的样子后，还是很快就想起了当初军训的时候，那个和唐礼走的很近的小女生。 这个问题，在老一辈人的心里自然不是什么秘密。不如说聊聊别人的家事才是这乡下小镇的消遣之一。随即便对面前这两个明显对季家家事感兴趣的小侄子侃侃道来。 对于三舅所说的那些外人看来的事情，也足以让唐礼确认那个季家，绝对是季雨她们一家。原来季雨她们以前也是住在这个镇子里，这让唐礼感到了一阵莫名其妙的惊喜。也正是因为这一种惊喜，他才猛地回想起多年之后第一次看到季雨的时候，总是能在大脑深层里闪过那个天天给自己分巧克力的小孩。 原来，自己早就和季雨见过了，只是家庭原因才让他们错过了吧。只不过，令唐礼感到窒息的是……季雨在这世上仅有的亲人，也就是她的母亲和姐姐了。 他不知道那上一代的人是怎么处理那些人际关系的，他只是听着季雨那冰雪般寒冷的少年时代，一种惋惜的无力感便落在了悄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至少……回去过个年吧，好吗？—— 季雨清冷的声音依然在耳畔回荡。唐礼又低下头，看着杯中的茶气慢慢消散在空气中。 季雨莫非早就知道我们的老家是同一个地方？所以这才希望自己回去过年？而且……而且她最近几天也出现在这个镇子里？ 唐礼突然察觉到，自己对季雨的了解一点也不够深入，就连她的哪里的人都不知道。紧张的心脏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膜，就连呼吸也变得有些费力，然后转过身子，慢慢的离开了屋子。 离开热闹的客厅，走到了不算宽敞的路边。渝州的雪还算大，天上落花不断，落在孩童们的脑袋上很快的化作了一股淡淡的白色气体。空旷的道路上没有汽车在行驶，只有稚嫩的笑声充斥着这场年末的最后一场雪。 循着道路，唐礼听着偶尔响起的鞭炮声来到了小镇里唯一一条十字路口，看着孩子们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打雪仗。冷酷的风带着飞舞的雪打散了这片空间的布局，孩子们手中的雪球变成了雪，而那从天上落下的絮团渐渐的变成了一道白色的烟雾。 老远，就能看到那烟雾之中迎面走来三个结伴而行的黑影。他起初并没有在意，依然靠在路灯下无聊的看着这场见雪的战争，可是渐渐的她们迎过风雪暴露出来三张朴素淡雅的俏脸后，唐礼的目光，停住了。 一套白色的长款绒领羽绒服将那纤细的身子裹在里面，双手一直捂在腹部和身边两位女性并肩的迈着脚步。 “…………季雨！” 唐礼出声后，那雪下的女孩突然浑身一震，立刻朝着发出这道声音的地方看去。 “唐……礼？” 半年不见，季雨的神情变得有些憔悴，虽然此刻她的眼睛睁的很大，但原本随时会闪着亮光的蓝眸也似乎在这雪地里变得黯淡了。 震惊。 季雨很震惊。 她起初只是希望唐礼能够回渝都过年，然后过完年的那段时间她可以再叫上张俊以及陈浩霆四个人再聚一聚。 可是谁知道，此刻竟然会在这个乡野小镇偶遇？ 季雨站定，紧紧盯着那边靠在路灯下面的男生。虽然自己的名字在这一趟返乡之途中被人家提起了无数次，但是也都是问过了季妈妈之后才装作很熟悉一样的叫着自己的名字。 虽然季雨不清楚唐礼为什么就在这里，但很显然，面前这个男生就是唐礼。妈妈恰好想着今年返乡来看看，而现在，这位偶尔会出现在记忆片层里的男生出现在这个地方，这难道不就是无心插柳之而柳已成荫吗？ “唐礼，你好呀。” 季渝和季妈妈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个俊俏帅气的男生，但是她们也不像以前那样热情的和他打招呼。因为，半年这么久的她们也已经知道季雨那一次哭泣的缘由。现在，看到季雨发现唐礼之后也并没有太激动的反应之后，她们也只是客气为止的叫了一声。 那么，现在怎么办？ 和唐礼叙叙旧，还是尽早的回旅馆休息？季雨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也必须尽快做一个决定。想了一会后，她决定还是后面再和唐礼玩吧。对唐礼提前拜了个年后，继续挽着季妈妈的手准备离开。 “那个……季姨？您看……你们今年要不要来我爷爷家里来过个年啊？” 季雨脚步刚迈出一步，唐礼的声音便紧随其后的挽住了季妈妈的脚步。她转过头，抽出手来在季雨脸上轻轻捏了一把，看到小女儿的脸上露出一点苦笑后才看着唐礼呼了一声。 “不用了吧？这不是你们唐家的难得的一次大团圆嘛，我们三个外人就不掺和了吧。” 察觉到她们并不想来凑热闹后，唐礼摇了摇头，说道：“啊……不过季姨你记得嘛，去年过年之前那段时间我不是一直都在你们家里玩吗？您这次带着季姐姐和季雨也来我们这里过个节呗，反正你们不是也没…………没有啥亲戚……嘛…………” 唐礼说着说着，就发现自己这臭嘴里说的话好像非常非常的…………难听，过分，没礼貌。 不过母女三人貌似并没有介意，她们都只是看向唯一一位背着唐礼的季雨，满脸慈爱与关怀的看着季雨那张素丽的脸，唐礼也当然抓到了重点———— 只要说服季雨，那么让这季家的母女来过个热闹年也没有任何阻拦。 “季雨，咱们不是都半年没见面了吗，对吧？” 唐礼的脸上依然带着纯洁的笑，在这飘雪的天里，这幅笑容似乎有了什么魔力一样，让季雨也缓缓地转过头去。 抗拒，不知所措以及…… 逃避。 他看出了季雨此刻浮在脸上，淡出眼底的情绪。这可能是他第一次这么会读别人的表情吧？他浅浅地吸入一口冰凉空气，也不再用笑容装饰，只是看着季雨，淡淡的问道： “今晚……咱们热热闹闹的过个除夕，我们再好好的叙叙旧，好吗？” 今晚，依然是一个安静的夜晚。忙碌了一整年的世界，也终于能这一夜里迎来浅眠。 大雪，无边无际。那些刚从天空落在雪面的小结晶们被藏在雪堆里的鞭炮炸的飞散，然后再次陪着新雪安安静静地落下。 一切，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第八十三颗音符 偶尔一点糖 唐礼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面前的季雨。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没有离开过那张被寒冷侵蚀得无比苍白的小巧嘴唇。它一直在那里颤抖，代替着它的主人考虑着自己的邀请。等到季妈妈叹息一声之后，才轻轻拉着季雨往唐礼的身边走去。 风和雪的纯净之画依然在身边轻描，季雨也知道不能在外面多待了。而唐礼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但她们已经朝着自己迈步了，他便殷勤的转身带路。 “唐礼啊，这样真的好吗？我们三个外人去你们家族过年？” “没事，他们就在刚刚都还在聊起你们呢！他们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反对态度的。”说完，唐礼便给堂哥打了电话，提前给那些亲戚们招呼一声。然后转头，看到季雨的脸完全没有血色。 她就像个木偶一样，没有了以往的腼腆或是温婉，始终是安安静静的被季渝挽着。 唐礼放慢了脚步，和季雨一起走着，这两个人就像是没有任何关系一样的，静静的走在咯吱作响的雪地上，听着身边的季雨那一次又一次平稳而悠长的呼吸。再看看季雨那张被冰块冻住了一般的扑克脸。 这样的沉默持续着……对于季渝来说，这可能是最难以忍受的时间了。 唐礼一直客客气气的和季妈妈聊着天，但仔细看看，唐礼脸上的笑很真诚，但也有种难以言表的……僵硬。而被自己挽着走的季雨更是一脸的阴沉，虽然她知道原因啦，但是现在她的表现还是太过冰冷。 和两个心里有事的人一路同行，那种冷淡的气氛和压力恐怕没有人能比季渝更加有体会了。 “季雨…………” 唐礼耐不住寂寞，在回答完季妈妈的问题后，他立刻试探性的转头盯着季雨的侧脸，轻声叫了一下。可仅仅就是这么一下，他立刻遭到了季家三人同时对他投来凄厉，审视以及冰冷空洞的眼神。给唐礼一时间看得瘆得慌。 慢悠悠的，唐礼一个人三分钟就走完的路程，带着季雨三人却硬是磨磨蹭蹭的走了二十分钟。唐礼始终关注着身旁的季雨，也一直在心底寻找他们是从何时变得这么……陌生了。 进入客厅，季妈妈和季渝提着在街边买的水果笑呵呵的走在最前面，和唐礼的亲戚们热情的打招呼。而在这群人里面，穿着工整，气质华贵的一对中年夫妇只是微笑着看了一眼这两位热情的母女，然后就将目光投注在唐礼身边那个脸色苍白，轻轻点着头的季雨身上。 这个女孩，是谁？ 他们仔细观察了一下季雨的仪表和气质，虽然她一直没有说话，但是那双微笑着的瞳孔却是代替了她的谈吐。 很文静，然后还有点害羞的女孩。 和唐礼年龄差不多…… 这么说，这小子临时说要带三个人回来过年，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这个女孩……或者说是，正在追求的对象？ 寒暄结束，唐家人也热情的招呼着季家人。原本坐着的人夜随着站起来拉着她们入座。 唐礼的父母看得出来，那坐在中心的老爷子自然也多少的看懂了唐礼这个小子的心思，于是还不等唐礼带着季雨入座他便开口———— “小姑娘，你是叫季雨吗？” “啊……是，老先生！我是叫季雨。” 唐礼的爷爷，是军人。而军人这个身份随着年龄的增长，那种深入魂魄的威严与军魂也会变得无比凛冽。 所以，季雨面对这种不怒自威的人还是有些许胆怯的。 “呵呵呵，放松一点，你又不是我手下的兵。什么老先生啊，你也和唐礼一样叫我爷爷吧。” “…………啊？！” 很明显，季雨看出了这是唐礼和自己缓和关系的第一出，所以想用老人家的身份来瞬间拉进他们之间那段距离。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季雨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应该做什么，也很开心唐礼会这样主动缓和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爷爷好！” 欢快地问候一声之后，季雨便想就近找一个位置坐下，毕竟现在的她真的很不舒服。可就在她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唐礼伸出手搂住季雨的腰，把她的身子拉过来，靠在自己的身上。 “嗯？！” 唐礼的动作非常明显的让季雨惊讶了一下，也把在座的所有人都惊了一下。季雨连忙抬起头，却看到的是唐礼那张温文儒雅但又严肃冷静的脸。刹那间，季雨的脸红了。她立刻把头低下，轻轻咬着嘴唇。 （他为什么……突然抱我？） 很明显，季雨不太习惯，也没有过被人这么拦腰抱过。而且她现在的小肚子真的很难受，也根本就没有精力和力气去抵抗挣脱唐礼这个意义不明的拥抱。可就在她轻轻扭动身子想要离开唐礼怀里的时候，他却用力的抱住季雨。 （怎么挣脱不开啊？而且…………而且他为了抱我还用力了？） 季雨低下头，再也没有出声。唐礼看她这副不准备动，也不准备回答爷爷问题的样子，也以为自己帮到了她，而且季雨已经被自己这样搀扶着了都还是差点摔倒，这不由得让唐礼搂着她腰的手更为用力。同时，他低下头，嘴唇贴在季雨的耳畔轻轻吹出低沉且温暖的声音———— “你放心，我不会松手的。” 唐礼的这句话，在他心里的本意是自己会一直搀扶这脸色苍白很明显是生病了的季雨。可是在原本只是想找个位置坐下休息的季雨耳朵里，却变成了什么样子？ “嗯？” 那些玩游戏的小孩们察觉到空气一时间陷入了寂静，他们便仰起头，可也只有那些小个子的捣蛋鬼们才能看到此刻低着头，脸上却已经红的可以滴血的季雨的样子了。 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孙儿竟然如此争气，也是大笑了几声。不过季渝和季妈妈看到这一幕时，那脸色都快变黑了。 她们自然很清楚，季雨低着头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在害羞。不过既然她都没有反抗，那应该还是对唐礼这个小子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在唐礼的搀扶中，季雨坐在了一个木质的躺椅上。在余光的扑捉下，唐礼自然也都看见了对面那些亲属们暧昧的笑容。 但是唐礼只是在担心季雨生病了会很不舒服，毕竟一个成年人了甚至连站都站不稳，都到了这个程度，那肯定整个人浑身上下都病的挺严重了。 唐礼抬起头，偶然和季渝互相对视。季渝看着唐礼明显有些焦急的眼神和木讷的脸，终究还是收起来那凄厉冰冷的目光，反而还抬起手指指了指肚子，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你来大姨妈了？” 终于，唐礼理解了一切。他弯着腰，将躺在座椅上的季雨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影子里，那双眼睛里的焦急也慢慢的变得清晰，继续注视着季雨，问道。 “…………………………嗯。” “哦……那我给你冲杯红糖水，应该就可以了？” 唐礼歪着脑袋，把手放在季雨的头上感受她的体温，那眼神里的认真让季雨恍然间感受到了最初自己被唐礼温柔照顾的那段时光。 “…………那也行，那可以尽快帮我泡一杯么……很痛…………” “还有，我没发烧。” 唐礼一愣，随即收回盖在季雨额头上的手，转身去厨房给她泡甜水。季雨看着唐礼一副风风火火照顾自己的样子也还是是让她忍俊不禁的发出清铃一样悦耳的笑声。 “谢谢你啦，唐礼。” 第八十四颗音符 疼痛里的温柔 冬日的雪花，还在下着。 在这个古朴宽敞的客厅里，热闹也始终都在持续着。 季雨沉默不语的看着热闹的人群在那里嗑瓜子聊天，她安安静静的将唐礼沏来的水放在肚子上，试图缓解一些身体内的疼痛。电视机里依然还在播放着春晚前的精彩新闻，那各种各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仿佛是为了庆祝这电视机前那一个女孩的好心情。 “其实比起沪城，我还是更喜欢渝都啦。对了我给你寄的辣椒应该还没有吃光吧？我去沪城玩的那几天啊，发现那边基本没有辣味食品。也不是说那边的菜品不好吃，只是……我口味比较重，无辣不欢的。” “不过我记得你比我还能吃辣。” 季雨当然记得。只是一份黄焖鸡而已，季雨最多也只能吃点中辣，然后一口气畅饮三瓶水，而唐礼吃特辣也只是出点汗的程度。可是季雨这种又菜又爱辣的程度都受不了沪城的美食风格，那唐礼呢？他这么能吃辣，又怎么可能不馋啊？ “其实，那瓶辣椒其实是我做的试作品。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里东西，我尝了一点感觉挺香的就寄给你了。怎么样？来点评点评季大厨的风味拌料？” 说到这里，季雨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以往和自己谈天笑地时才有的光彩。看的出来，因为唐礼的主动示好，缓和了他们那默契而紧张的关系，她很高兴。 “吃惯了沪城的东西，偶尔回忆一下辣椒的味道还是蛮不错的。可惜就是有点少了，我一个人都不够吃的。” 吵闹中，这个男生笑了一声，把手中已经烫得暖和了的橘子剥开。自己吃了一瓣后，再递给始终捂着肚子的季雨，然后目光透过人群看着窗外若隐若现的雪花。 “沪城好是好，但是离得太远了少不免会想家。大城市喧嚣，人潮拥挤但是感觉不出一点温暖。光鲜亮丽的背后永远都是压抑和冷漠。” “那还不是你自己选的1+3啊？现在才说那不是活该嘛，而且清沪那三年待完了又不是不能回来了。” “我当交换生还不是因为……算了，反正还有两年时间，等合同到期了我就回来。” 热闹，依然在继续。母女俩也都感觉到了一种被当成座上宾的感觉，面对唐礼的家人东一句西一句的应答。她们偶尔偏过头，就能看到唐礼和季雨在那里有说有笑的。 周围的孩子们也都很喜欢这个漂亮姐姐，游戏也不玩了就光顾着打岔唐礼和季雨的聊天。此刻，季雨摸了摸一个小男孩的脑袋，让他回到妈妈的身边后，才转过头看着唐礼。 “再说了，你在那边不是还有个女朋友吗？这都有人陪着了还能让你寂寞啊？” 唐礼听到这个问题后，随即一愣。那双黑色的瞳孔不由得显示出一抹呆滞。可是很快，他就看到季雨抬起手指，抵在唇边轻轻嘘了一下，露出俏皮的笑容。 怎么回答？ 因为和你很像，所以自己主动去搭讪的，然后一来二去就处了男女朋友？ 虽然唐礼有时候脑子像是得了脑血栓一样不灵光，但对于这种问题还是有敏感的直觉。 “……怎么突然关心起哥们的感情问题了？倒是你，我听说你还在学生会，莫雅臣还有没有再粘着你啊？” 唐礼吸了一口气，然后回避了季雨这个无害的问题。至于为什么要回避？ 他也不知道，也许有很多原因吧…… “切，不说？不说拉倒，我才懒得管你呢。” 贴在肚子上的水杯终于被冷空气带走了温度，季雨抱着浅浅的抿了一口，发现确实已经凉了后，重新递给唐礼：“再泡一杯吧。” “肚子好些了吗？” “应该……还没。” “那年夜饭估计你也吃不了了，等着喝一晚上红糖水吧。说起来你的小日子怎么你还记不住啊？” “………” 唐礼没有等来季雨的回答，转头望去，发现季雨的脸色依然还是那么苍白，也就不再嘴贫了。 “………唐爷爷，这里有没有空房间啊？我想先单独休息一会。” 季雨抬起那无神的灰色瞳孔，默默的问道。 他们起初是看到唐礼和季雨一直有说有笑的，也就没怎么在意这个小姑娘的身体情况。终于，这些大人们终于看到季雨的脸上强忍着疼痛的笑容后，唐老爷子立刻安排了一个房间让季雨休息。 “很疼吗季雨？” 季渝搀扶着去到房间里，用力的搓热了双手放在季雨的肚子上，满眼的担忧。 “嘿嘿，现在好多了。” 声音轻微，那纤弱的身子却是随着腹痛而颤抖。 原本季渝严肃认真的询问却被季雨玩笑一般的回应掉，她有些好气的用力拍了一下季雨的头，骂道：“还跟我嬉皮笑脸的，谁让你作息时间这么不规律的？你这就是该的。” 骂归骂，季渝还是拉来两层被子给季雨盖住，然后便出去询问有没有热水袋。刚走出房门，就遇上了正好端着红糖水的唐礼。 腹痛难耐，季雨也没有心思去观察这个房间的布局，也没有去看自己的姐姐为什么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她只能闭着眼感受体内那骤雨疾风一般的疼痛…… 桌台窗外，漫天的雪白早已经被浓郁的黑暗吞噬了。在空空荡荡的街道上，唯一证明还有人在的大概也只有那忽而炸响的一声爆竹。 冬日里，虽然房内温暖宜人，但这两张冰冷的被子终究还是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这个新主人的体温。渐渐的，季雨的额头冒出来几滴冷汗来，冰冷的双手再怎么摩擦也产生不了一点温度…… 湛蓝的双瞳瞬间张开，映入眼底的便是唐礼那张冷峻的脸。纤细的小肚子被一张温暖有力的手掌整个覆盖，而且这只手把盖在肚子上面的衣服也往上捋了捋。这样的接触季雨甚至都没有和季渝做过。 她的双唇在颤抖，原本白皙无暇的脸上也终于浮起了两片红晕。不过比起季雨冰冷的双手，这只手掌就像是小太阳一样，让她安心，她也就没有排斥唐这番有些越界一般的接触。 “怎么这么严重了也不和我说？” 唐礼的表情明显的不悦了。但是躺在床上那张原本笑眯眯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以往的跃动，取而代之是简约易懂的苦涩，这份表情在唐礼看来终究还是不忍心继续说她了。 “大姨妈………失调了吗？” 唐礼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怎样继续开口，直到沉默了十几秒后看到季雨点了下头，才又轻轻的说道。 “虽然我不太懂你们女生这些专有名词的意义，但是这样你应该会舒服些吧？” 伸进被窝里的手很自然的在季雨的腹部反复揉摩，而季雨自然也是很安心的双手放在唐礼的手背上，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温暖。 掌心…… 很暖和吗？ 季雨感受着小肚子上缓缓挪动的手掌，后知后觉一般的感到了害羞，以及一种被藏在好好的情愫。 也许……的确很暖和。 颤抖的眼睑悄悄张开一条缝，躲在里面的爱意贪婪的将唐礼侧着身子有些发红的脸颊映入眼底。 但是比手掌更加温暖的，可能是面前这呆子不经意间对自己的那种温柔…… 第八十五颗音符 一件众所周知的事 “你不用去唐爷爷那里吗？” 季雨抬起恢复了些许色彩的蓝色瞳孔，轻轻地朝着唐礼询问。 “明明是除夕夜，你这个小少爷偏偏还得单独来陪我，这会不会不太好啊？还……还一直揉我肚子……” 过了一小会，唐礼终于听到季雨说话了之后，又看了看她的脸色确实好了很多。他脸上的严肃终于洗去，变成了满意和安心的笑容。可是，这个男生放在季雨身上的手依然没有收回的打算，他也就这样一直侧着身子，一直揉，完全没有打算回到客厅的想法。 “你猜我现在出去了，然后需要多久时间就会被骂回来？” “额……你们这一家子都挺儒雅随和的嘛。”季雨笑笑，藏在被窝里的小小手指无聊地放在唐礼手背上摸他的骨节。 “呵呵呵，主要是我走了你怎么办？” 唐礼自然是感受到了季雨的触碰，然后他就大着胆子捏了捏季雨纤细的腰肢。那脸上的笑容像是对季雨的反应感到有趣，又像是单纯的起了色心。 “现在我可是你的暖宝宝，我们打个赌吧，我要是走了你肚子保准马上又疼，信不信？” “谁和你打赌啊，我和你客气一下你还喘上了？你现在不是暖宝宝了，你现在是我的救命药行了吧。” 说罢，女孩抓着唐礼的手，深深地呼吸一番后便隐约的闻到了一股檀香味。然后那思绪也随着唐礼那毫不厌倦的单口相声中蔓延开来…… 你走了我怎么办？ 季雨躺在床上，面容带笑的回应着唐礼。悬在房顶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印在墙上，那两张黑影也有说有笑的，而季雨看着唐礼逐渐恢复了以前的吵闹模样，心底却不同于这个气氛…… 谁没了谁，不能好好过？ 温热的呼吸轻轻打在季雨的脸上，唤醒了她。唐礼看着呆呆的季雨眼神重新聚焦，露出一个笑容，同时也缓缓地抽回一直放在季雨肚子上的手。 “想睡觉了吗？怎么聊着聊着还能发呆的啊？我有这么无聊吗？嗯？” 唐礼故作生气的抱怨道。不过他也或多或少的能猜到季雨为何会突然发呆，毕竟那个问题的答案……确实很想知道季雨的回答。 季雨摇了摇头，重新将唐礼的手握住，希望再次放在肚子上抚慰她受了内伤的身体。可是，指尖即将碰到唐礼的手时，一道铃声，让她没能挽留住这来之不易的温暖。 因为，铃声来自唐礼的身上。他很熟练的取出自己的手机，在看到是谁打来的时候，那张俊美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的惊讶。同时……也有着一缕让人不易察觉的尴尬。 “顾雨啊，新年快乐。嗯嗯，肯定在家啊，大家都在呢，热热闹闹的几十口人。” 说着，唐礼就打开了摄像头走到客厅那里对着人群一顿拍摄。 季雨感觉到小腹确实好了许多，于是也不再躺在床上了。只是这次起身，也不再是在床上发呆或者是跟着唐礼去到客厅，与那热闹为伍。而是悄悄的对季渝打了个手势，就一个人跑到外面去吹冷风了。 唐礼微笑着，由于他和顾雨都还没有见过双方家长，所以也就没有在那人群里引起太大的轰动，而他们也只是认为唐礼在和同学拜年而已。 他自然也是看到了季雨离开了房间，可毕竟还是顾雨打来的电话，也不太好直接跟着季雨。 人群中，季渝也找了个借口离席，同样的走到外边透气。她的人生阅历虽然不算长，但对付季雨这类小崽子的本领还是有的。 她看着季雨，与这夜色一样的瞳孔善于捕捉任何常人难以察觉的事物。此刻，这双眼睛里，捕捉到的是季雨垂着头，不断地想手掌哈气。而那双眼睛里，有一层很明显的并不是口腔白烟造成的水雾。 季渝依然看着，没有再近一步去打扰现在季雨一个人的安静。可是，季雨却是渐渐的蹲下了，蹲在这层被人踩得脏兮兮的，部分区域和角落里已经化为黑色雪水的地面上。重复地，不厌其烦地朝着手心哈气。 孤单的小镇夜里，并没有城市里那么明亮，就连街道边的路灯都因为放置时间太长且无人维修而损坏了。黑夜，在这里就是它原本的样子，孤单，寒冷以及…… 季渝看着蹲在附近仅剩的一颗还亮着的路灯下的季雨，又瞥了一眼此刻依然在对着手机有说有笑的唐礼后。渐渐的，这双眼睛里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她微微一笑，双手插进亲手制作的鹅绒大衣的口袋里，洒脱酷帅地朝着季雨迈出脚步。 “又在这里哭啊？” 季渝走到身边，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后，俯首对着季雨再次露出个微笑：“不过嘛，唐礼对面的那个姑娘似乎还没有得到唐家人的认可哦。” “……你在说啥啊，老姐？” “呵呵，小妮子我还看不懂你？” 她轻轻拍掉落在肩上的雪片，伸出左手，把还未关上的烟盒递在季雨面前，视线望向那一片漆黑的白雪世界，说道：“你们难得把关系重新拉回来，可为什么唐礼只是接了个女朋友的电话你就要躲到外面来啊？” 话音刚落，那唇前的光点又缩短了一节，化作了季渝那悠扬且不会被冻结的白雾。 躲……？ 季雨闭上眼，又慢慢抬起头，看着身后那个抽烟耍酷的老姐…… ………躲？ “凭什么说我是躲啊？只是唐礼的女朋友打电话来了，如果让她发现唐礼在和另一个女孩子独处一室，那她肯定是会误会的吧？？我这是为唐礼着想……再说了，我不喜欢人这么多的氛围，你又不是不知道，出来透个气很正常吧。还有啊，你不要抽烟啦，还想不想嫁出去了？” 说完，季雨起身给季渝嘴上的香烟抢过来扔在地上，踩熄。 尽管季雨这一切都说的有理有据，而且最后一句还在为季渝考虑。可是这一切的举动也有另一个说法。 既然季渝问不出来，那也就只能靠自己一点一点的猜咯。 “你肚子好了吗？大冬天的不好好在床上躺着，非得出来找罪受，生怕自己好得快？” 季渝笑着，又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点上。 “人家唐礼本来就是为你考虑过了，才特意来到客厅开的视频，这样在对方的视角里，你压根就不存在。” “还有，她女朋友长什么样也就你和唐礼知道。反过来推，她也就只见过你和唐礼。虽然我是你姐，但我是坐在人堆里的，她的小女朋友也只会认为我是唐家的某个亲戚，也绝对不会猜到你的头上来的。” 长吁一声，黄色灯光下的飘雪在她们的头上轻轻的舞蹈，从不远处的山林里吹来的冷风也掸落了季渝手上的烟灰，带着欺骗性的灰色也终于落入了雪面。 “最后是我。姐姐把整个青春都用来撑起我们这个三口之家了，现在从没有想过嫁人，估计以后也不会嫁人。” “你呢？虽然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究竟没有没问题，但是你始终是有一个相对自由，而且有着很多朋友的青春。” “也就是说，你的现在，有很大一部分的功劳都是我和妈的付出。所以，你为什么还要对我和老妈隐瞒呢？” “隐瞒……” “你始终喜欢唐礼的……” “这件事？” ……哒…… 哒……哒………… 第八十六颗音符 一等情事 凝结在房檐的冰块，坠落，然后砸的粉碎。 雪，慢慢的落下。 落在她那头漂亮的黑发上。 虽然黑与白是两个极端的颜色，但是它们互相衬托彼此，同样也能将那个沉默的女孩装扮得很美。 ……很美。 为什么呢？ 那些雪落在这个世界上，装扮了所有的一切，同时也束缚了一切。 但也像是一副副镜子，它们借着那支香烟的最后一点星火点亮了季雨的脸，也点亮了那被束缚在季雨心底的秘密。 对家人，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呢？既然是家人，那么也就是和自己处于同一个阵营了吧。既然是同一个阵营，那把心里的事说出来，应该也会好受很多吧？反正也已经习惯了，说出来也不会影响到自己生活。 就像是这些雪，迎接着所有人，用结晶装扮自己，最后慢慢的融化，成为一滩丑陋的污水，又怎么样呢？ “那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还真有这件事啊？” “…………？” “嘿嘿，只是想让你想开点，别什么事都往肚子里咽。你现在肚子不是还在疼着吗？”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说啊，反正也错过了不是吗。” 季雨笑着应道，仿佛已经看开了似的。 “万一他们分手了呢？如果唐礼毕业了选择回来的话，异地恋能成的概率可是很低的。” 这句话说出来，倒是给季雨听得不会了。她看了看此刻季雨那绝对是认真的脸，又看了看那边热闹屋子里的灯影，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后才张嘴： “老姐你这么咒人家分手不太道德吧？” 在这片下着雪的白色世界里，她的笑容可能比太阳还要耀眼。 季渝将烟头沁入雪水里熄灭，然后在一片黑暗中投向垃圾桶。听到季雨这么叫唤，立刻就伸手拉住她的耳朵：“能不能给你姐姐往好的方面想一想？我这是为你着想，别自己还没上场就老想着退赛。” “还有，我说这话是客观事实。我有好几对的朋友都是异地恋，然后因为家庭啊，工作啊各种各样的原因给他们拆散了，你就等着吧！” 此时，深冬的雪花再次轰轰烈烈的落下。那些白色的大精灵们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带来了不同于寒冷的冬之气息。 季雨哆嗦了一下，将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等到小腹上的温暖已经被衣服取代之后，她想了想，说道———— “这样就好了，这次之后他应该还是会经常和我联系吧。而且我最近不是过得挺好的吗？又不是非他不可。” 季渝取出手机，拍下这难得的一幕雪景。 “而且万一我和他又不合适呢？毕竟……他知道我以前是男生的。” 季雨的声音，在这无比宽广的雪景里碰撞。而季渝却始终没有正面戳穿季雨的虚伪假面。 她等到手机里的视频彻底上传到朋友圈了之后，才转过身来调侃季雨。 “又不是非他不可啊？那你要不就和我们工作室那个大四的小伙子凑合凑合？他的条件可不比唐礼差，而且还天天都在我身边念叨你。” 季雨果断摇头。 “不要自欺欺人。这种话，我们都不信，你自己信吗？” 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变成白色。季渝盯着面前这个习惯性撒谎的丫头，沉默着。而季雨也是低着脑袋，沉默着。 没有说话。只有沉默在这片灯下雪景里散播…… 时间……应该不早了。 听听动静……是饭餐上桌的时间了。那些孩子们也不再黑暗中玩闹，纷纷牵着大人们的手回家尽情的享用这一年里最丰盛的晚餐。 “那我应该怎么办？在这里背着唐礼诅咒他早点分手，好让我来接替顾雨的位置？” “………我做不出来。” 季雨没有低头，那双温柔的双眼也是一改常态的换做了坚毅和严肃的眼神盯着季渝。 “他现在过得很好，我看得出来。所以我不打算去掺和他们之间的感情，反正下个学年莫雅臣也不能再连任了，我准备去竞选一次学生会主席，光是这个事情就已经够我忙的了，完全没有时间去惦记唐礼。” “说我是逃避呢，那我也认了，毕竟我总不能整天老想着唐礼，我还有我应该要做的事情。” 话……很简单，意思……也很明确。 这一切，都出自这个做什么事情都想着撒谎隐瞒的女孩嘴里。 季渝没有说话，依然安静注视着面前的季雨，等待着她还没说完的话。 季雨也知道季渝在等着。她呼出一口白气，略微沉默了一会，在大脑里组织了一段语言后就开始将那些一直藏在心底的话，缓缓道来…… “以前……有个人也喜欢唐礼。她为了唐礼几乎都颠覆了自己原本的形象。无论是成绩，爱好，装扮等等，一切的改变都是为了靠近他。” “最开始我哪能感觉出唐礼的魅力？我只是觉得他这样就很正常啊，也没帅到人见人爱的地步。” “可是现在，我大概是理解她了。” 季雨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似乎还在留念那消失殆尽的触感：“姐，你知道那个暗恋唐礼的人最后怎么了吗？” “…………” “她对我说，她会为了死心，做出一些可以毁掉她在唐礼心底里的那么一丁点的好感。也是为了做出那些蠢事让自己出丑，然后给自己贴上一个配不上他的标签。” “然后………” 关于这个“然后”，季雨没有明说。不过，这无序飞散的冰冷雪片，应该就将所有的事情表达得很清晰了吧…… “我也是后知后觉的才发现我好像喜欢他。嗯，不过我和她不一样……” “我拉不下脸面去做那些丑事，而且我和唐礼姑且现在也还算是好朋友，没有必要自毁形象，说不定以后万一他分手了，我们之间还有机会呢？” 冰天雪地之间，季雨抬起头缓缓的闭上眼睛。头顶的金色灯光就像阳光一样耀眼，虽然没有温度，但至少在这个冰冷长夜里起到了一点慰藉。她的身子似乎比雪花还要冰冷，那些雪落在她的身上，久久不见融化。直到这双蓝色的眼睛彻底映入了这冬夜里的太阳后，她才缓缓开口： “我喜欢他。所以……” “我会等他。” 这个女孩的嘴角溢出微笑，她侧着脑袋，闭着眼睛，回想着和以前唐礼在一起的时光，品味着那独属于自己的甜蜜，继续说道———— “我想了很久，也思考了很久，终于得出了那个早该承认的答案……我喜欢他，喜欢那个说话做事都不太过脑子的呆子。也正是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无论过程怎样，结果如何，我都会等他。” “我喜欢……所以，我心甘情愿的用我的时间去补偿我亏欠他的所有。心甘情愿的看他去另一座城市，然后慢慢的把我抛在边缘不再理会。” “我不知道他喜欢过我，也让他等了我很久很久。可是即使到现在……即使他和顾雨的感情依然那么好，好到我只能嫉妒了，可是我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我喜欢他。” “就像我所说的，正因为我喜欢他……喜欢那个呆子。之前是……现在是。而将来……” “也毫无疑问的，我会等他。” “现在他有女朋友了，如果带回来见过那些亲戚们了，甚至要结婚了，那我才会放弃吧。可是在此之前……” “我，依然会等他。” “等他给我一次，以恋人相处的机会。” 第八十七颗音符 年初依然冰冷 宁静的雪夜里，再也没有了对话的声音。原本显得十分明亮的灯光，那些厚重的冰雪也终于将光线遮住。黑暗，也开始取代了这里的光明，扩散开来…… 年末的最后一晚，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个事实。这场雪比以往的任何一次下的都要大，那团团白雪的朦胧甚至将这个世界装扮得如同仙境般优雅。 姐妹两人互相露出个笑，没有再纠结于季雨这坚如梧桐一样的单相思等待，或者说是愚蠢且幼稚到只能自我感动的执迷。而是挽着手往回走去，重新回到那个热闹的地方，去过她们这二十多年里最热闹的一次除夕夜。 来时的脚印已经被新雪彻底覆盖，一片黑暗中她们只能重新印上那一颗颗脆弱的花朵。 她们有注意到那黑暗的雪面上有第三串脚印吗？ 也许没有。 因为…… 咻——————啪！ 入夜的第一束烟花跃上天空，在沉重的黑暗中绽响。这也象征着这一年即将结束，随着烟花响起的不仅有晚会的歌舞，还有…… “诶？” “来，刚给你倒了一杯热牛奶。” “嗯，谢谢。” 挽着手打闹着回到客厅的季雨姐妹。和站在房前，静静端着一杯热牛奶的唐礼，在那里微笑着…… 又是一年新春，焕然一新的渝州似乎已经从不久之前的那场盛世烟火中冷静了过来。这个小镇重新变得安静了下来，不仅如此，从除夕之夜开始，天空的雪就再也没有停过了。 地上的雪越积越厚，洁白的地毯用它最纯洁美丽的一面粉饰得天下太平。 简陋的花园里，此刻已经被飞雪与脚步压的不成样子了。 许许多多原本可以挨过这一轮冬天的花朵都被这不见停歇的大雪压在下面。被闪光灯记录，被碰撞，踩踏，以及被冰冷包围。 季雨跟在季妈妈的身后，挽着季渝的手，眼神略带着些许肃穆和害怕的看着里面。 透过那不同于过年的热闹场景，她看到了…… 看到了那些唢呐班子放下手中的活计，离开灵堂朝着房间外面的茶水桌走去。 她知道…… 季雨知道。 在这个小镇子里，恐怕只有一种事情能请来这些吹唢呐的专业人士。 明明是很悲伤的事情，为什么周围的人依然在打牌喝茶，嬉戏打闹？ 季雨忍不住了。 她终究还是没能接受这不同于黑色幽默一样的欢快氛围，默默地戴上了耳机。 新年第五天，大雪封路，车辆几乎没有流通，季家三人也没办法离开。而正巧，在这些乡下，每当除旧迎新之际总是会出现很多…… 葬礼。 也许是万里白雪衬托了气氛，又或者是为了这场雪，才在年初带走了那些垂垂老矣的跃动生命。 这个时候万物萧条，符合逝去之人所需要的安宁的情况。所以，在这个负重前进的时代巨轮里，它终于还是用葬礼的形式抛弃了那些存在。 “季雨？” 季渝轻轻取下季雨的耳机，一只手撑着伞跟着妈妈来到迎宾处。季渝轻轻地询问了一声，但并没有把话说全。也只有季妈妈在递过挽金之后，才拍了拍季雨的手臂。 “在这个场合戴着耳机对外界不管不顾可是很不礼貌的。” 季妈妈的眼里并没有悲伤。即使是在这个场合，她也依然是温馨的笑着。 季雨感受着凉风，慢慢收回耳机。看着老妈带着老姐和自己在这场葬礼上来回打招呼。 对于这次的葬礼，说不得喜庆与否。至少季雨是不认识的。而正是因为季雨不认识，所以老妈才为了那一点邻里乡情才来参加的，希望能带着两个女儿混点眼熟。从客观的来说，季雨是真的不太喜欢这个热闹欢快和悲伤融为一体的环境，所以，她才会选择用音乐逃避。 “季雨，你也来了啊。” 唐礼慢慢把伞收起当做拐杖一样在地面笃笃笃地敲着，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不只是这一次，从除夕之后唐礼的心情好像一直都很好，也始终会隐喻的表达做自己身体的关心。 有了唐礼这个地主家的最疼爱的孙子，季雨也终于不用跟着老妈和季姐挨个挨个的和那些已经没了印象的镇民们打招呼了。 今天犀利的雨水似乎也如同前阵子的雪一般不见停歇，在花园帐篷里走了好一圈才勉强找到一张地面没有铺满了瓜壳垃圾的桌子。 因为寒冷，来参加这场白事的人也都是裹紧了身上那厚厚的衣裳。而季雨也是慢慢地拉起了羽绒服的拉链，避免被那该死的寒冷夺走现在难得可贵的安稳。 季妈妈的身边也一直向季雨投来陌生的目光。可是，她低着头。那头与这片僵硬的冬天格格不入的长发也随着脚步一晃一晃的在额前摇摆。从后面看，完全看不出季雨的表情。 她很宁静？还是开心？又或者是烦闷？ 无法猜测……在看不到季雨的脸色的时候，也根本无法猜测季雨此刻的心情。她只是摇着脑袋在人群里在这葬礼的布置会场里看来看去的。唐礼也不知道从什么角度切入话题。 帐篷外，淅淅沥沥的雨水是如此的悦耳。不管周围怎样的嘈杂，气氛多么的肃穆，而那些雨依然会卷起，将外边的一切都带入灰色的朦胧里…… 也将那串黑色的长发，送到了安静的椅子上。 人群吵闹，但是季雨还是能一眼就看到人群后面的那口棺材，边上是里面那位老人的孙儿们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那眼神里貌似充满着慵懒。 “小镇子好就好在不管出什么事情了都能够办得热热闹闹的，逝者家属看到这么热闹的场景心里应该也会好受些。” 唐礼坐在季雨的身边。发现了季雨脸上始终带着客气的笑，想来应该心情不差，便开口说道。 “只不过，这家人貌似对逝者的丧事也不太在意就是了。” 季雨把手搭在桌上，也是一副慵懒样貌的看着唐礼悲天悯人一样的表情，不由得问道：“干嘛苦着个脸啊，说不定人家早就哭累了呢？” “也是，毕竟如果是我，估计能给人哭的半夜都睡不着觉。” “呸呸呸，这可不兴带入。你看如果我给唐爷爷说了你会不会被打断条腿吧。” 唐礼没有与季雨贫嘴，而是咧着嘴，露出与他那英俊帅气的脸完全不符的丑笑，看的季雨不由得失笑。 “不过……” 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季雨的声音又变得冷清了。她捧着脸，表情非常认真的看着唐礼，说道： “说不定真的就像你说的那样，应该是真的不太在意。” “这个嘛……你又是怎么猜的？” 转过头来，唐礼也捧着脸和季雨两两对视，表情比起季雨的认真，还多了些许意趣。不过，这样的对视自然没有持续多久，就由季雨害羞的错开视线收尾。她伸出手指对着那巨大的灵堂遗照———— “你看那灵堂，是不是有很多照片。” 唐礼顺着手指望过去，这才发现除了那张巨大的黑白照之外，两旁的墙上也都是相框。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但是就这个场合来说也能猜到是那位逝者的照片。 “嗯，看到了。有照片怎么了？” “那墙上的照片已经够多了吧？那你再看看周围那些花圈上又是啥。” 季雨移动手指，指出那些遍布在这座不打的花园里各个角落的花圈。仔细看看……藏在那一幅幅完全不会重样的挽联后边，依然是一张照片。 第八十八颗音符 照片里的故事 所有的事情都应该去认认真真的办。 这不仅仅是对委托人保持信誉的负责，更是对自己负责。 事情，能本本分分的做完就已经是一件幸事了，并不需要再锦上添花，否则还有可能适得其反。 就比如现在唐礼抱着双臂一脸沉着的看着那些花圈上的照片。 现在是开年，但也是深冬，更是一场几乎没有任何意义的葬礼。 这里放满了花圈。花圈的数量自然代表了这位逝者在生前的威望，难道棺材里的老者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不是的。至少在季雨的观察里，几乎所有人对那张巨大的黑白照片只有过最基本的尊重，并没有其他与那尊重类似的感情。 那么，这么多的花圈以及无处不在的相片……意味着什么？ “照片，记录了逝者生前的画面。刚刚我一直都在看那些花圈里的照片，都是和老人的合照。” “放了这么多，无非也就是为了证明 ‘我们这一家子真的很爱这个逝去的老人’ 这一点。” 话是这么说，但是季雨的眼神明显的不太对劲，里面掺杂的感情有点复杂。 “可是我感觉没有必要把自己和家人的照片在这葬礼上放的到处都是吧？” 唐礼双眼漆黑，也开始思考起这场葬礼的种种不合理之处。他那轻佻温柔的眼神在转头看向那些花圈之后变得深沉…… “照片，只能一个记录当时那一瞬间的时光，但是并不能诉说那段和儿孙们相处的时光。” “人会说谎，也会造假。所以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表面功夫越是在乎，可能内心却完全不在乎，甚至还会暗自叫好。嗯，虽然我在这个场合说这个话确实不太好，不过在我看来这家人应该只是想要排场吧？” 人心复杂，所以为了适应任何环境才学会了伪装。为了不让自己和对方难堪，就会藏好真实的一面，将对人对己都好的一副面孔朝外。 季雨就是这样的。 “这么仔细啊？还挺有理有据的，有没有考虑过以后去当私家侦探啊？” “哈哈，真让我当上侦探了我第一个就扒你的八卦。” “不过你怎么把照片说的这么一无是处啊？摄像和照片也是一门艺术啊。” 唐礼支着脑袋望着分析了这场并不感伤的葬礼之后有些洋洋得意的季雨，轻快的笑了一声。 赫然，季雨也是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并没有这个意思。她捏着发梢过了许久才慢慢的憋出来几句话———— “以前呢，人们拍张照片，一个角度都要反复的找来找去，不断调整画面构图，光线的白平衡，最终才按下快门记录当下的美好瞬间。每一幅画面，都是需要很谨慎的斟酌考虑。毕竟，胶片要花钱，冲印也要花钱，所以人们的潜意识里知道要珍惜着点。” “那个时候，人们懂得珍惜。无论是照片，还是人。虽然也是留下了很漂亮的照片，但是那样的照片是会讲故事的，它会讲述在那个年代，那个瞬间，照片里的人是被怎样的珍惜，是如何的幸福。” “啊……不过都是些我个人的片面之词而已，不用太当真。毕竟…………” 棚顶的灯光落在季雨的发上，点亮了她的眼睛，也温柔了她这一刹那脑海里所回想的岁月。唐礼认真的倾听着季雨这通俗易懂的正经回答，也是恍然的点了点头。 “很有意思啊，照片和真人，停滞的永恒和流动的瞬间。不愧是播音系才女，是有点墨水在肚子里的。” “不过嘛你说的也对。现在的科技让很多事情都变得快捷简单，也让现代人愈发丧失珍惜的能力。……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啊？你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我说话我还挺害羞的。” 季雨想了想后，低声道：“你不是觉得我说的很对吗？那我就听听你为啥赞成我呗……” “怎么感觉好像变成了论文答辩了？” 唐礼二郎腿一翘，左手撑着脑袋，就这样歪着头一脸无赖的盯着季雨一言不发。直到她叹了口气，再次开口： “摄影是一个行为，所以摄影的人会为了那一张照片去珍惜那一段拍摄的时间。但是现在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随便拍张照片就当做陪伴，仿佛没有在意过照片里的人，已经照片里的故事。” “按下快门那一秒后，它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若干年后，记录下它的人也消失了，那张美好但却被记录在胶片上的美好岁月，也流浪在那漫长时光里逐渐消散。时间能抚平一切。如果常念及此，那个人手上忙活的一切要事、任务便显得无足轻重了。珍惜亲情友情爱情，学习爱与被爱，才是短暂人生里的唯一要事。” “不过话说回来，一张照片而已，谁也不是谁的永恒。莫雅臣以前也跟我说过关于未来啊，一辈子啊之类的话题，结果我还不是和他分手了。” 季雨只是笑了一下之后，目光重新转向坐在自己左侧唐礼，嘴角，露出一抹如夕阳一般美好的笑———— “以前，我们相识相知，情分传来传去，不断调整勾搭和情话策略，最终才确定关系。每一句情话，都是包含着斟酌的。毕竟，相识要缘分，相知也要缘分，我们潜意识里也都知道要珍惜着点。” 至此，季雨再也没有说话。 恋爱吗？ 初恋并不是唐礼，而是随意的恋爱，自己不也是成为自己口中的那个不懂得珍惜只会回忆以往片刻美好的人了？ 这里的我们，是泛指那些还会珍惜的人吗……还是季雨重提旧事，悄悄地告白？ 字字不提情，但句句听来都是悔意。 她低着头，丝毫不敢抬起。 铛————！ 雨势，逐渐停歇。 取而代之的是在灵堂外面那里休息够了的唢呐班子喧闹的锣声。随着每一道声响，季雨的心都会加速的跳动。 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吗？ 知道……自己后悔了吗？ 瞬间，唢呐奏响。整片花园都被那尖锐的声响所吞噬。对于这里的大多数人来说，这一组吹奏哀乐的外乡人自然才是这次葬礼的关注点。可那重复而刺耳的旋律却是点醒了这次人们的聚首的主题是丧葬，重新让人们对已逝之人扬起一点尊敬。可是，这种感觉绝对不在季雨的感觉内，因为———— 那不是一首哀乐…… 悲恸的锣声下，是季雨的蓝瞳偏移，偷偷的注视着唐礼的侧颜。 那不是一曲悲歌…… 梵古的悼词中，是手指遮住眼眶……品味那碧蓝侧眸的笑容。 相知……相识……… 相处………… 最后？ 雨，什么时候停的？ 季雨的眼里，隐藏着失落。天空的云层也终于变得亮了些，那光泽照亮了在大雪中倔强而长的新芽，也让常青的树叶盛满了一页水珠。 滴……落……… 离开树叶，水滴并没有消失或者碎掉，它散发出地光泽虽然微弱，但是在即将落入地面的那一刹那…… “我们……好像还没有过合照吧？” 滴落，融化了那一寸雪白。 呼吸进入鼻子的空气也开始变得清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比上一次更舒服的空气进入肺腑。 不同于远处的天空，这里依然阴沉沉的。 “好像真的没有呢。” “要拍一张吗？” “不了吧，反正没什么值得留念的。我又不会p图，放大到底后不也是一团马赛克吗？” 第八十九颗音符 出丑 唐礼一时语塞，面对季雨的拒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雨过的天空，终于露出了被掩盖在后面的蓝天，看样子应该不会再下雪了吧？ 摄影的技术再好，但那毕竟只是记录。往事以照片为证，那么时光荏苒，谁还记得谁还能记得照片里的人是什么样的？ 人群间，走过来一对男女，正是唐礼的父母。季雨看的真切，那正是朝着自己这一桌走来的。只见他们看了一眼自己，就掩着嘴在说些什么。 不过，看那眼角上挑的皱纹应该已经能猜到了什么吧。 季雨当然不笨。这几天唐礼直接都拉着自己去他家吃饭，他的家人似乎也完全不介意，而且对于季妈妈和季姐也是客客气气的。这不就像是…… 虽然那种被一家子和和气气的欣赏让她很难安，但是这隐隐约约的关注不应该由季雨解释，也轮不到季雨解释。毕竟，他们并没有问过自己的感情问题不是吗？ 唐礼也没有说过澄清过自己有女友，所以自己习惯就好。 而且……从某个方面来说，自己已经赢了顾雨太多？ 不对不对不对……怎么会有这个想法？明明…… 明明……… 她纠结着自己心底那点小疙瘩，而他们可不会因为季雨大脑的加速运转而停住脚步。很快，他们带着季雨的亲属也来到了唐礼两人休息的桌上。 话题也从聊工作，聊生活然后再到聊孩子。 虽然季妈妈对于季雨的感情问题总是给予模棱两可的回答，但是季雨还是很敏锐的抓住了一个关键要点。 老妈从来没有回避过这些问题，有些回答甚至听起来像是在拷问唐礼究竟喜欢谁？ 好不容易等到季妈妈聊完了，季渝又对着唐礼一番打点。接着，又是一桌的人视线在季雨和唐礼身上跳跃。然后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那……那个……” 季雨终究还是良心受不了，在这个逐渐回暖而压抑的空间里轻轻开口…… “唐叔叔，唐阿姨。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我的。但是……但是唐礼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你们就不要再用……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了……” 季妈妈和季渝不由得摇了摇头。恐怕两个人都在为季雨这鲁莽的举动感到遗憾。毕竟她们私底下通过气了，也在和唐父唐母的交流中逐渐得出了唐礼并不会长期待在沪城的结论。所以现阶段保持两个孩子之间那暧昧的关系总是好的。 至于第三者？ 只要是小丫头过得开心幸福，只要唐父唐母也很满意季雨……又有谁会在意呢？ 大家都是成年人，都能看得出唐礼对季雨的关心程度已经完全超过了友人阶段，更像是一种刻意而为之的暧昧讨好阶段。而现在这张遮羞遮丑的一块布被季雨一把掀开，这会产生怎样的结果？ 不过，也许是因为季雨的摊牌，唐礼的父母也是想了片刻之后，才把目光从脸颊绯红的季雨身上挪到自己儿子的脸上。 “你小子……在沪城有女朋友了？” 唐礼想了片刻之后，又瞥了一眼季雨，这才点了点头。而唐妈妈自然是捕捉到了唐礼细微的表情波动，然后再唐礼即将亲口承认有女朋友的时候，开口拦住了他。 “儿子，你去年过年前是在小雨家里玩的吧？” “啊？去年吗？”唐礼一时间没有理解母亲现在这番话有何用意，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去年直到除夕前也都是在季雨家里玩的。” 季雨愣了，她有些惊讶，惊讶唐妈妈对自己过度的好感：“啊？可是……” “那你把你现在女朋友的照片给我看看啊？你也真是的，明明说是毕业了就要回渝都的，怎么还在那边谈个女朋友啊？那姑娘喜不喜欢渝都啊？谈了多久啊？” 一连串的问题虽然把唐礼唬住了，但是他还是迅速的转动脑筋思考了很多，也很快地就猜到了母亲的心思。 他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父母，又转向季雨，似乎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处理这些信息已经让他很大脑短路了。 季雨这边自然也是听懂了唐妈妈的这番话，也听出来她的一些关于未来的保证，试图和季家继续保持这种以暧昧为界限的亲家关系。不过在她看来，夹在中间的唐礼…… 那眼神，难道不是受到了压迫一般的为难吗？ 入席，饭菜上桌。坐在唐礼这一桌的基本都是有点话事权的人，似乎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这宴上的气氛才有些严肃。 “嗯……这姑娘和季雨还蛮像的，看起来应该挺活拨爱笑的。” 唐礼点了点头。 季渝抬头看了看有些放晴了的天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时候，她才动筷给季雨添了两片沾满了花椒的肉片，同时对她嘘了一声。 季雨听话的将所有的花椒剔除，一口吃掉。听着唐妈妈依然在客客气气的夸奖那张照片的女孩。在吃了一会后，发现季渝面前的碗里，依然是一粒米饭都没动，她抬起眼眸，只见季渝的瞳孔已经完全失去了聚焦，坐在自己的身边，沉思着…… 这时季雨才停下筷子，也略微的思考一下，发现这顿饭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难吃，所以…… 这顿饭上的季雨一直处在一种懵懂恍惚而又想法设法的让自己变得娇蛮的状态中。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长辈，而她却是第一个动筷，吃相也不雅观。 她当然知道自己和唐礼被架在中间了。但是为了让两个人都能安全且不会感到难堪和为难的吃完这顿饭，季雨便主动舍弃了那沁入灵魂一般的斯文和优雅，而目的———— 想要打碎自己在唐妈妈眼里的好感。 唐妈妈把手机里的照片递给在场的所有人看过后，还是用着不同的修辞和赞美，客客气气的夸奖着顾雨。而唐礼也是表以尴尬而走神的笑容，安安静静的听着。 不过，谁都知道唐妈妈这么花心思的夸奖只是一种客气的表达。毕竟好歹还是自己儿子的女朋友，明着说这女孩不行，不就是间接的骂自己家的审美也不行吗？ 况且，她虽然一直在夸顾雨，但是那双慈爱的眼睛一直都在瞄着那位用餐时突然间变得非常狂野的季雨。 这是一场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唐礼女友鉴赏会。既给了唐礼面子，又因为之前唐妈所说的未来保证，似乎也是在对季家暗示着什么一个结果。相比之下，那个想方设法的搅乱整场饭局的季雨，也可能是弄巧成拙了。 为了不让唐礼尴尬为难，而选择自己物理意义上的出丑转移宾客们的注意力。这个行为真的很丑吗？ 确实丑。 面对一个油渍溅到眉心，发梢也沾满汤水的女孩，就算是昧着良心也实在是称不上好看。 可是，这样一个为自己儿子设身处地着想的好姑娘在面前，饶想是谁，都不会对那个未曾见过面的姑娘有过一丝偏袒吧？ 恐怕这桌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对了。”其中一个唐家阵营的中年男性突然看着季妈妈问道：“季姐你和姓赵的那个离婚了吗？” 关于这个姓氏……母女三人都是一愣，然后才略带着警惕回答道：“季雨出生没几年就离婚了。” 说完，季妈妈眼神变得非常宠溺，抽出纸巾一点一点的擦着季雨那满脸的油渍，嘴角也缓缓的流出笑容。 “但是据我所知的……你们离婚之后他依然在骚扰你们一家？” “他在监狱里表现得很好，根据条例，也依法对他进行了减刑处理………他很快就会出狱了。” 第九十颗音符 谁的认知 夜，仪殡结束。 因为这一场白事而喧闹了一整天的温泉小镇终于安静了下来。今晚，至少能暂时睡个好觉了，对吗？ 不。 依然还有一个人无法入睡。 他穿着睡衣赤着脚走在小院里，迎着那不同于前一晚的寒冷，蹑手蹑脚的拉开书房的大门。 唐礼的母亲还没有睡。因为这个母亲在等着一个人。在早些时辰前吃饭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一些被隐瞒了的事情，以及一些她从事的工作才能解决的一些问题。 唐礼走进书房，赤脚踩着木质地板发出吱呀的声音，然后惊扰了那门帘后的女士。 “虽然现在是放假了，但是也不能熬夜哦，唐礼。” 书房深处传来和蔼的女声。唐礼听了之后也不在乎声响了，几大步走到毯子上给自己裹着坐下。 “妈，你早就知道我要来找你了？” 桌上放着两杯甜水，里面还都泡着一片柠檬，非常适合在烦心的时候助眠。 “我是你妈，我还能不知道你？你一张嘴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话，一撅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拉什么……” “诶诶诶？行行！我知道你懂！” 这位母亲微微笑着。她抬起被护肤品保养的好好的手轻轻拍了拍唐礼的肩膀。 “那么，我那花心的，脚踏两只船的乖儿子。这么晚了你还找我干嘛？” 母亲那温柔的调侃声让唐礼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然后他立刻想起了白天时那位在公安里工作的亲戚说的那个事情，以及季雨那在一瞬间变得毫无血色的秀脸，他不由得有些愤怒，问道：“季雨她爸不是已经和季姨离婚了吗，怎么那个男的一直骚扰季雨她们还不会被抓？” “哦？你原来是对这个事情感兴趣啊？我还以为是……”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这位母亲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依然是那么温柔的笑着。 “那个男的都那么欺负季雨了，不是应该…………？” 话说到一半，唐礼突然哽住了。因为他大概已经猜到季雨的父亲一直都能为非作歹的原因了。 “怎么了？不是应该怎样呢？” 他自然听得懂母亲这句话里的语气完全不同，然后他仔仔细细的回想着季雨这二十多年来自己所知晓的遭遇…… “季姨从来没有对季雨的父亲提起过诉讼？” 唐妈妈的双眸低沉。安静的小镇里只有夜风掸落雨水的沙沙声。没过多久，这位母亲喝了一口还热乎的甜水，温和的说道：“对于季家这种民事纠纷，提起诉讼肯定能根治。但是这会非常麻烦。” 她轻轻弹了一下唐礼面前的杯子，连连摇头。 “首先，就是律师费。” “虽然现在季家的生活是越来越好了，但是如果是在以前的话，请一个律师的花销可不便宜。” “季雨她父亲也即将放出来了，如果他出来了依然还在找季家的麻烦，怎么办？” 唐礼抬着头，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无关律师和证据的问题，离婚十几年了都一直在找麻烦，这难免会有点心里阴影吧？” “那就是她们自己的事情了。人有了钱就有底气，她们一家子也不像是一直都那么安安静静的。大不了到时候我去当她们一家的律师。” “哎哟，我这一晚可就等着您这句话呢！有您出山，季雨他爹不得滚的远远的？” 唐礼原本还准备拍拍马屁的，可是他看到了母亲的表情已经变得不是那么安详了后，便支支吾吾的收了声。 “你也知道我如果去帮她们都能叫出山了，那请问能给我这尊大佛搬出来，是有什么必须帮她们的原因吗？” 绕了一圈，终究还是回到了这个最核心的问题。也许季雨父亲的卑劣行径确实让这位法律工作者感到重视，但是她毕竟是一位母亲，对于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才是永远排在第一位的。 问题重新丢回唐礼身上，他也想过装糊涂混过去，但是这个问题总是需要解决的。 “你那个在清沪交往的小女朋友，和季雨很像。无论是气质还是其他的什么都挺像的。嗯，反正我是怎么看季雨那孩子，怎么都满意。” “但是你现在又在和季雨那个丫头搞暧昧，对现任女友不贞，同样的对季雨的影响也不好。万一处理得不好，给人家黄花大闺女徒增一个小三的口风，影响可就大多了。” “我是真养了个脚踏两只船的渣男了？还是说……” 唐妈妈沉默了片刻，说道：“因为季雨那阵子和别人谈恋爱了，你才移情别恋找了沪城的小姑娘？” 空气，沉默。 两道呼吸在这个散着檀香的房间里持续着。 答案是怎样的？ 母亲既然能查到季雨的恋爱史，从而推理出自己是移情别恋了，自然也是很容易的就联想到自己提交的交换生申请书的日期。 明明上一个除夕都想在季雨家过，可是不久之后就跑去沪城，这随便换个人都知道肯定有因果关系。 “我………” 唐礼闭上眼，抬头。 立刻浮现在脑海里的，是季雨偷偷看自己反倒羞红的侧脸。 答案，似乎很明朗了。 唐礼微微一笑，回道：“我喜欢季雨。” 唐妈妈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因为这个答案她早已清楚：“那么，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年前，和五天前。” “…………和五天前？难道说那个时候让你去找那两姐妹的时候？” “嗯。” “对你告白了吗？还是怎么样的？来来来，和妈说说。” 唐礼的嘴角依然保持着笑意，但是却面对着母亲摇了摇头。 母亲歪着脑袋，她调整了一个姿势望着唐礼。在沉默片刻后，她才终于再次开口：“那就是五天前的那次，所以你才坚定了你到底是喜欢谁的？” “是啊，如果说在那之前只是我喜欢她，那直到五天前我才知道，原来她也喜欢我。不过说来好笑，我和她都是那种一直考虑对方心情的人，这样子理解对方还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那季雨怎么跟你告白的？还有看这个样子你还没答应她吗？还是说因为她知道你有女朋友了，所以你是去偷听她们两个说话才知道她原来也喜欢你的？” 书房一时间再次陷入宁静。唐礼低下头，在思考，在回想。而这位母亲也是一直看着他，等待着他，满足自己进入更年期的八卦之心。 沉默间，唐礼突然抬起头，对上母亲的双眼，摇了摇头。 ——我喜欢他，所以……我会等他—— 唐礼笑了。 那是会心的微笑。 唐妈妈看到这份笑容后也是低下了头，眼神中流露出真诚，笑道：“呵呵呵，原来如此啊。你为了这份来之不易的青春期悸动，所以连我也不肯告诉啊。” 唐礼伸了个懒腰，回应道：“所谓的青春期悸动，当然是只需要当事人知道就够了啊。” “哈哈哈哈哈，好吧，我不问了！虽然以前没有催你找过女朋友，但是没想到你小子一下子拿下两个女孩了。” “额……毕竟是老妈的功劳，给我生的这么帅，对吧？”唐礼笑着点了点头，可是这一笑落在唐妈的眼里后，她的眼神就瞬间变回了严肃。因为…… “沪城那个女生，你打算怎么安排？” 第九十一颗音符 期待 渝都，越来越近。 窗外后退的景色也从绿野山林变成了高楼大厦，便是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那里，是家。 可是现在，越是靠近这个家，唐礼的心反而就越不安稳。 在温泉小镇里待的太久，现在回到渝都也玩不了多久，很快他就要回沪城去继续他的学业，以及结束一段本就不该发生的恋情。 因为重点都是渝都，又因为对象是季雨和她的家人，所以唐礼的父母自然就载上了季雨三人。这灿阳旅途的一路上，唐礼的视线几乎是黏在了季雨身上，这让季雨就非常的尴尬。 不过，有坏处，那也就有好处。毕竟一共六个人，车上的位置可并没有那么多，所以几人也都是默契的让季雨和唐礼坐在一起，胳膊贴着胳膊，两人彼此的气味也都牢牢的在对方的嗅感里刻上了印记。 明明就在身边，但唐礼也还是要转过头来一直盯着看季雨。虽然季雨有些不理解，可是其他四个人一路上都是暧昧的笑容，不知不觉间，换来的就是季雨的一种自信。 毕竟人都是会变，别人或许会性格大变，而自己甚至直接性别大变。所以谁就能不保证唐礼去外面待了一年就不会变得好女色了呢？ 只要唐礼一直都爱看自己，那至少自己也算是拥有了一点博取唐礼好感的手段了。 “唐礼，你准备多久回去啊？” 季雨扫了一眼唐礼此刻的表情，发现他的眼神中似乎有些迷茫。唐礼却是悠悠叹了口气之后，轻轻摇了摇头。 对于唐妈所说的，怎么处理自己和顾雨的关系，唐礼给出的答案是白卷。因为这一切的起因也都是因为自己主动招惹了顾雨，如果自己安安静静的在沪城待上那么几年再回来，那就不会有现在的烦心事了。 不对！这一切都是季雨的锅。要不是她糊里糊涂的和莫雅臣交往，这些事情压根就不会发生，自己也就从一开始就不会跑去沪城。 想到这里，唐礼的心情就好了点，直接对着季雨甩了一个傲娇的眼色，并没有回答这个有些令他心烦的问题。 季妈挽着两个女儿对唐家人表达了一点感谢后，目送那车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后才缓缓转身回到那个小窝。 寒假的事情并不多，即使是季渝这样的高管也非常罕见的没什么工作电话打来。不过硬要说的话，可能也就是收拾收拾家里的卫生啊，做做季雨的思想工作啊之类的。 在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食物之后，母女二人就开始当着季雨的面细数唐礼的好。 相比起前段时间对唐礼的口诛笔伐，此刻她们的全方位赞美就显得非常突兀，以及奇怪，甚至有些夸赞的词都还能让季雨那小脸都变得绯红。 才短短几天时间，对唐礼的印象就变得那么好了？明明那段时间一直在占自己便宜？ 至少季雨在一旁听起来，她们就像是在挑选女婿一样的认真和思考。 什么二极管，不是极坏就是极好？ “不过说到底，唐礼现在确实还是有个女朋友的。咱们季雨也不能去当个小三是吧？” 季渝在夸赞完之后，伸手拍了拍季雨的后背，呵呵笑了两声———— “我感觉唐姨倒是很喜欢季雨的样子，不过现在她给的那些保证嘛……妈，你觉得呢？” “说到底这年轻小伙子谈恋爱终究还是得看他们自己，虽然唐礼这男生对季雨挺好的，但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对现在的女朋友也那么好啊。所以啊，姑且当个好话听听就可以了。” 这些，季雨其实不太关心。唐礼家人对自己的看法也好，老妈老姐对唐礼的看到也好，她都不是很在意。因为她知道在这里议论别人的态度和做事风格起不到任何一点的实际作用，反而会因为想得太多就把自己看的太美好或者太低贱。 母女二人说了老半天，但是这当事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一样的低头吃面。虽然此刻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大家都很饿，但是季雨此刻很明显的是想要拒绝或者逃避这个话题。 “季雨，你就不说两句吗？” 季妈妈停下筷子，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后，用着一副有些期待的样子注视着季雨。 期待？ 对于这种已经错过的美好，期待就藏在自己心里就好。因为如果说出来的话，就会给人的潜意识会烙上一种即将发生，或者迟早会成真的错觉。 有期待就会有失望，期待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季雨最后也是抬起了头，迎着两束目光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 “随缘。” “………？你难不成真的打算等唐礼等一辈子啊？你现在还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完全可以再找个优质男朋友的啊，为啥不打算再谈恋爱了？这辈子不打算结婚了？” 这个女孩抱着一杯果汁，眼睛顺着里面的果粒的下沉而渐渐失焦：“老姐你不也是没想着结婚吗？你不结我也不结呗。” “什么？季渝，你不想结婚？！” 高达八十分贝左右的声音突然在小小的客厅炸响，吓得季雨手中的杯子都差点掉了。 “你都多大了，不仅现在一个男朋友都没有，你居然还不想结婚？你想干什么，啊？！” 季雨看到话题成功转移到老姐身上了，也就安安心心的听着老妈苦口婆心的大声唠叨，独自美丽的吃着面，偶尔听到有意思的地方就悄悄地笑一声。而季渝则是一脸生无可恋的躺在沙发上任由母亲推搡唠叨…… 花园里的喷泉，再次扬起水雾。远处的风经过严冬，轻轻拂过那些在冬日里沉睡已久的生命，将它们重新焕回生机。 今天很温暖，不是吗？ 那夕阳虽然已经沉入了地平线了，但是这个城市的人们都能感受到吧…… “冬天，马上结束了。” 唐妈的脸色有些不开心。但她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唐礼在衣帽间里收拾衣服。可是很快，唐礼就察觉到母亲异样的神情，不由得咳嗽了一声，站了起来，朝着唐妈走过去。 “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今年暑假不管学校有没有业务安排我都回来玩一个月可以吧？” 唐礼自然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怎样的人，会因为怎样的事情而露出怎样的表情。而现在的这个表情对于唐礼来说就代表着不舍。 “我这不是还有几天才走嘛，这么大了是不是还要哭鼻子啊？要哭去爸那里哭，别在我这丢人现眼。” 唐礼嘻嘻哈哈的驱散掉这有些压抑的氛围，逗得唐妈咯咯笑：“沪城那边不比渝都，衣服带多点。那边靠海，春天的时候雨多。” “好好好，我又不是不会在那边自己买衣服穿。”唐礼想了想后，点头。接着，他看了一眼在客厅里戴着眼镜一直瞄着母子二人的唐爸，提高了嗓门说道： “顾雨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妥当的。” “嗯？” 唐妈也随着唐礼特意探头，瞅了一眼在客厅里那个看着纪录片装做什么都不在意的中年男性后，不由得抿嘴一笑，说了句：“好哦，不过也不要分得太难看了啊，这样对谁都不好，和平分手吧。” 唐礼没有回答，依旧只是看着他的父亲，看着那电视里被定格的特写镜头…… 第九十二颗音符 不再悸动 再回到沪城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三月。尚且余存的冬日微凉在几个小时的旅程之后就换成了温热的海风。 反差并不算很大，这里比起渝都更显得温暖。而对于源源不断涌入这座城市的人们来说，今年的新生活也就即将开始了。 男生宿舍内，唐礼将所有的衣服整理挂挂进衣柜里。他的舍友们收下了唐礼带的礼物之后，几乎承包了唐礼的所有清理工作。看着放在桌上的那明显有些仿古的相机，他们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叹口气在心底羡慕一下他的女朋友，然后干净利落的帮唐礼收拾床铺。 “对了唐礼，这个盒子是什么？你还要留着吗？” “嗯？” 抬起头，仔细盯着盒子看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是当初准备送给季雨的项链，也不知道当初为啥就忘了带走。 “这个肯定还要咯，毕竟还没送出去。” “人缘这么好？整天整天的送东西啊。不过嘛，还没送出去……送给谁的？” 唐礼没有回答，只是见他把那个小盒子放到了里衣口袋，微微笑着。他没有兴趣去说明这个盒子的由来和去处，因为他现在还只是一个有女朋友但始终惦记着另一个女生的人渣。而舍友们在看到唐礼不打算解释说明的表情后，也收起了那无关紧要的好奇心。 一趟春节之旅，见到了那几位许久未见的亲人，也得到了被当成小王子一样的生活享受。唐礼自然是已经神游回那个小镇了。不过最令他开心的，应该还属是季雨背着自己偷偷的表白，并且还提到了无论多久都等他。 “多远都要在一起……吗？” 笑颜自然挂满了他的脸庞，而这个笑容在外人看来，则完全是一副发春了的样子。因为正常人都不会平白无故咧着嘴傻笑，难不成他还是对着自己的舍友傻笑？ 结果还是唐礼发现内心的喜悦已经浮在了脸上，压根就控制不住了。他故作严肃的咳嗽两声，好在他的舍友们也完全没有在意唐礼的自嗨，继续帮着这位富哥整理他的蚊帐。 嗒——嗒嗒———— 脚步，沉重。 唐礼并没有运动过，也没有穿着让他感到难受的衣服，更没有欣赏着沪城的繁华风景。但是他现在每走一步都显得很辛苦。 沉重的脚步落下，再抬起。充满心事的他即使是单纯的行走都变得像是慢动作一样。即使是此刻的满树清风也无法让他感到一点放松。 他带着那台相机缓缓进入顾雨的大学，望着几乎能比肩清沪的教学大楼和图书馆，唐礼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吐出。 春天，无论是哪个学校都会是一样的熙熙攘攘，一样的绿盈满园。天气温和，再配上一缕缕清凉的风，这一切恰到好处。 ——顾雨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妥当的—— 那个时候，唐礼是这么说的。 可是当自己真的出现在这座校园里，真的马上要去见到那个女孩的时候，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却又临时变得混乱，才发现远远没有自己说的那么简单。 空气，突然凝固。 他看到顾雨，走在人群的中间，正有说有笑的朝着自己走来。 深深的呼吸，带着冷静，让那双眼睛…… 聚焦。 “顾雨！” 黑色的眼瞳注视着那个穿着镂空披肩和卡其色长裙的女生。而后者在听到这一声呼唤之后，循着声音望去瞬间便笑开了花，几步就跑出人群跳在唐礼面前。 “好久不见了啊唐礼，新学期快乐呀！” 顾雨拉着自己的裙摆，一副害羞但又很开心的样子。虽然只是一个多月没见，但她还是抬头望着背着光的唐礼，眼中的思念无需言表。但还是考虑到她身后正在起哄的朋友们，并没有很亲昵的抱住唐礼。而对此，唐礼也是变得稍微安心了些。 “你是小学生吗？哪有祝别人新学期快乐的？” “嘻嘻。” “来，送你的礼物。” 唐礼双手伸直递出口袋，示意顾雨打开来看看。可是，就在这里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装着礼物的袋子时，有人注意到唐礼他后退了一步吗？ 顾雨不说话，也没有立刻接过唐礼的礼物。她只顾着低下头摆弄自己的裙摆，脸上也印出了一片娇红。 “要送礼物……我们私底下再说嘛”说到私底下这三个字之后，那声音就已经轻得连她自己都不见了。“……这里人这么多，挺害羞的……” 唐礼无奈的一笑，伸出的手又在顾雨面前提了提，笑道：“打开看看呗，说不定没你想的那么浪漫。” “好吧，我看看你还能给我送什么新玩意？……诶，相机……？” 取出礼物的顾雨在确认了相机的牌子后瞬间变得目瞪口呆，手指轻轻的将它的轮廓摸了个遍仿佛才相信这是唐礼送给自己的数码相机。 抬起头，这个女生的眼睛已经泛起了水雾，她看着唐礼喜极而泣道：“唐礼……你怎么知道要送相机的啊……这太贵重了我受不起啊……” “一个相机而已，不值多少钱的……怎么还哭了？” 抱着相机，顾雨的神经似乎还未冷静下来。满心的欢喜终于战胜了克制的理性，她一把将唐礼抱住，垂着头靠在唐礼的胸前不断磨蹭，那眼泪也无法克制一般的流出。 温软入怀，又是喜极而泣，唐礼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但还是克制住了本能的拥抱。他就张着双手任由顾雨在胸前诉说她的感激。 不过，显然唐礼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投其所好的买了一台最新的相机送给她竟然会引发如此强烈的反应。眼看着顾雨似乎完全没有休止的样子，唐礼考虑再三后，终究还是拍了拍她的脑袋。 “好了，不嫌丢脸啊？你朋友还在后边呢。”唐礼掰开黏在身上的顾雨，对着她的朋友客气的笑笑后就拉着她离开了。 林荫小径，徘徊的不只是鸟鸣声，还有微风带走的呜咽声。 “不至于吧？这相机虽然是挺贵的但也不应该会哭啊？” 唐礼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应该是安慰？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背，安安静静的听她慢慢止息的抽泣。 顾雨依然抱着唐礼，脸上依然充满了幸福的色彩。她过了许久才松开手，用那呜咽的嗓音，回应道：“送相机……不像是你这呆子会想出来的……” 说道这里，顾雨又抱住唐礼的胳膊继续道：“谢谢你……送我这个礼物。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了……要不，要不我给你拍几张照片吧！保证给你拍的漂漂亮亮的！” 拍照？ 唐礼的脑海里瞬间就想起了季雨所说的那些话。 明明喜欢的人就在面前，为什么非得用照片记录呢？明明相处的时间本就不久，就老是想着留下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吗？ 不过，唐礼依然是点了点头。是同意顾雨给自己拍照的想法，也是同意季雨隐晦着表达的，人聚在一起就应该珍惜当下的时光。 随后，他看着顾雨逆着光，面朝着自己闭上一只眼，然后镜头对准了自己，温声细语的让唐礼摆好姿势，调整角度。 因为季雨偷偷的告白了……所以现在自己竟然和顾雨在一起竟然连心动的感觉都没有了？ 目光依然顺从着顾雨得身影，等到她终于调整好了位置后，便迎着那镜头看向顾雨的右手…… 心动……不会长存？ 第九十三颗音符 心理大师 闪光灯曝光，唐礼扬起笑容。 很有热情，不是吗？ 顾雨很开心，开心的似乎就要跳起来了似的。她很快就熟悉了这台相机，将刚刚拍出来的照片调好，然后坐在唐礼身边一起欣赏。 “唐礼，你看这张照片多好看啊？不过你应该要高冷一点，这样才帅。” 整片小树林，都变得热闹了起来。 顾雨一直粘着唐礼，靠在他的肩上一直看着树叶摇晃，闪光灯也时不时的亮起，将时间永远暂停在那某一瞬间。 “顾雨，你喜欢这个礼物吗？” 唐礼轻轻的问了一句，虽然很轻，但是顾雨对唐礼的声音可是非常敏感。她连忙转过身来用力的点头，把相机放在自己的腿上安分的等待着唐礼继续说话。 唐礼按着顾雨的肩膀，稍微站了起来。他仔细的看着周围的环境，然后又问了一声：“你觉得我应该站在哪里比较好？” “只要你在我眼里，怎么样都好看！” 顾雨的这句情话并没有让唐礼有多开心。他转过身去听着风舞，原本温热的风此刻吹在脸上，却显示出少有的冰凉。 纵使已然是春意盎然的环境了，但终究还残留着些许冬日余韵。 走出树林在人来人往的小路上漫步。众人很识趣的没有和唐礼擦肩，也没有出现在任何那个镜头能收纳的角落。 顾雨忽而挽着唐礼的手介绍着这片校区，忽而又小跑两步在他身边拍照。 “你知道吗？我今年回家，我爷爷竟然都在追着让我带个男朋友回去了。” “嗯？！那你怎么说的？” 唐礼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自然还是惊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回问道。不久前刚刚接收到了季雨的心意，他一心都是想着安静和平的和顾雨分手，所以他才掏空了自己钱包买下来这台“不知多少钱”的相机。 手中，是唐礼温热的手掌。 顾雨看着唐礼像是装高冷一般的躲开她的目光，不由得捂嘴一笑。 “你笑什么？” 身边的顾雨一直锁着自己的手，唐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此时，顾雨才抬起头锁定了他的目光，显得有些紧张和担忧———— “那个……那个…………我对他们说我还有男朋友。对不起，我不是不想那个什么……只是我们相处的时间带回去见我爷爷奶奶还是去有点太快了……” “……………………不，没事。这样挺好的。” 说着，唐礼才趁着顾雨愣神的时候往左边挪了一步抽回手臂。 “不行。” 可是突然，那个女孩却是突然叫了起来。他看着唐礼，显得一脸的坚决，随后，她不停的挥舞着双手，用十分坚定，却又掺杂着些许慌乱的语气说道——— “我……过段时间等我爸回来了我就…………我就带他来见你！我保证！那个时候我保证说你是我男朋友！” 唐礼被这个女孩突如其来的承诺给吓到了一下。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吐槽道：“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了。还有一般不都是小辈去见晚辈吗，怎么到你这就乱了习惯？” “哎……我还以为你会生气的？” 收拾好心情，顾雨上前两步稍微弯着身子凑到唐礼的面前，两只眼睛圆圆的睁着，也在鼻腔里哼哼着，很是可爱。 “这有什么好生气，刚刚好啊。无论是什么角度来说，都是……” “刚。刚。好。” 至此，唐礼干脆直接意有所图的指名了。但是可能因为顾雨才刚刚收下了他的礼物吧，并没有听出来这句话的深意，整个人依然还是那样幸福又可爱。很快就忘了唐礼这句话，拉着他跑去奶茶店喝水。 “嘿嘿，你不生气就好。” 对于唐礼今天的高冷无视，顾雨也是自己找了个理由接受了。虽然这个相机不是很出名的牌子，但是还是值四五千的，如果再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一个w。他还是一个大学生，送了自己这么贵重的礼物，自然还是在心里划了几条口子的。 唐礼摸着后脑勺，看着这个女生一副眼睛都闪着光的样子。随后，他又瞥了瞥放在面前的两杯奶茶，此刻，他想应该不能再拖延下去了。略微想了想后，唐礼终于主动拾起话题，开口道。 “顾……” “哟！唐礼！你个清沪的小子怎么老是来我们学校？” 许久不曾再见的虞洹再次出现在唐礼的面前，那头银色的短发依然是那样显眼，且讨厌。不过唐礼愣了愣之后，还是叹口气，抱起奶茶深深的吸了一口。 他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能和女性打成一片的被动技能，不仅能和奶茶店的小姐姐聊上几分钟，还能和顾雨在兴趣爱好上攀谈几句。 在三人偶尔的聊天中，唐礼终于得以在心底缓缓自己的紧张情绪。在放松之余，他也了解到了顾雨似乎要去参加地方电视台举办的摄影比赛。 看样子，是真的想朝着她当初说的职业规划前进啊。 “唐礼你今天没课吗？都马上大三的人了，不应该一天还能这么闲的来我们学校和女朋友私会吧？” 虞洹终于把目光转到唐礼身上。 他很敏感，对于什么人有什么心事，几乎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即使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始终还是能看出来的。更何况，现在的情况还很好猜…… “我们就几门必修课和选修项目，真不好意思，虞洹老弟。打扰到贵校的正常运转了。” 唐礼从怀里掏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中指向前递去，脸上的笑容很明显能看出他并没有恶意。但是虞洹还是一把子揪住唐礼的衣领，拉到外面去。 “你个小子居然还敢对我竖中指？看哥哥今天揍不揍你就完事了！” 虞洹的语气里也听不出一丝恶意。随着他的移动，顾雨也没有在意，就远远的看着他们靠在树下动手动脚的。 尽管，两个男生都是很清爽的发型，即使隔的远远的也能看到他们的表情和神色，但此刻的顾雨终究还是心大，完全没有注意他们两人的表情都渐渐的收起来嬉皮笑脸的状态。 被揪出去挨打的唐礼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了虞洹这是有话对自己说，而且是顾雨不能听的那种。在被揍之前，他再次瞥了一眼那个女孩，看到她重新低头去玩相机的画面。之后，他回头…… “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突然，虞洹抛出了问题。 “你…………怎么知道？” 唐礼的瞳孔突然张大，稍微停顿了一会后说道。 “嘿嘿，我是谁？我可是心理大师，谁心里有事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当初季雨有事的时候我也是一眼就看出来给她点破了。” “…………” “老实跟你说吧，本来就挺明显的。顾雨提着的口袋和脖子上的相机就够显眼的了。刚开始我还以为你就是来送礼物的，还送挺贵的相机。嗯，当初对季雨也没这么好过。” “可是嘛，我又看到你这副表情，一副欲言又止优柔寡断的模样。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顾雨的事么，以至于送那么贵地东西讨她欢喜？………把哪家的黄花大闺女给睡了！？” 唐礼以为，自己的面子功夫还算合格，可没想到竟然被虞洹一一看破，除了最后一个点有些夸张了，其他部分都还是正确的。 “哎……你能给我想个招吗？” “那你得说啊，你做了什么事儿，又想怎样讨顾雨欢心。这两件事可必须得说，不然我不好帮你圆谎。” 说完，虞洹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就开始摩擦了，落在唐礼的眼里，他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 第九十四颗音符 不是爱情 虞洹依然等着唐礼开口，但是唐礼依然在那里沉默着，和季雨一样磨磨唧唧又安安静静的。 “今年回去过年……季雨给我表白了。” 唐礼，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嗯…………嗯？” 虞洹原本是秉着吃瓜寻乐的心思来的，可在听到唐礼这句话之后，这个当哥的（自认）瞬间张大了嘴，双目发呆的盯着唐礼。 “……反正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我知道季雨的心思了。” 尽管虞洹对这个答案感到非常非常震惊，可是在唐礼简单而精确的描述之后，他还是理解并肯定了唐礼的选择。不过，由于这件事或者说这即将发生的事只会伤害顾雨一个人。即使是虞洹，身为一个局外人，这种事情压根就插不了手。 在稍微思考了一下后，只能是嘱咐让唐礼干净利索的分手，而自己也最好早些离开。 热闹的校区商业街内，凉爽的风微微吹拂。 唐礼就这样站在奶茶店门口，看着那个满脸笑容的马尾女孩。而这个女孩在看到唐礼一个人站在外边看着自己的时候，她也是安安静静的微笑，等着唐礼回来。 “好啦，走吧。” 唐礼走上去，付清了奶茶钱。他偏了偏脑袋，两个人默契的离开了这里。 春天的天空，很蓝，很清澈。就像喷泉一样，美丽而飘渺。 校内的道路上到处都飘着淡淡的花香，每处绿植都开出来小小的花，显得清新且青春。尽管没有太多的色彩装饰，却也不显得有任何孤独感。 顾雨一直跟在唐礼的身后，而唐礼也很干脆的听从顾雨的号令，一路走一路拍。渐渐的，只要是脚步所至之地，好看的，有意义的景点都被收纳进这台厚重的相机里。 今天，天气依旧很好。顾雨翻开相册记录，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些色泽曝光都恰到好处的相片，白日当空很是添了几分生气。 而且…… 相片的中央都是那一个男生，笑容很多样，精气神看着也很精神。她就像是吃了蜜饯一样，抿着嘴窃笑。 这样的情况随着脚步的移动已经接二连三的发生了。眼看着时间步入傍晚，唐礼却对这个女生的欢愉时间没有任何的抵触，一时间，仿佛他像是放弃了那件事一般。 橘红色的天际与城市下，唐礼躺在花圃上，望着天空那干净的飞机云。 今天，要结束了。 但是，自己依然不知道应该怎样对顾雨开口，反而这一整天倒可能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了。 唐礼叹了一口，仔细想想之后，他突然反应过来，无论是怎样美妙的开始，或是怎样浪漫的过程，最后的结果也一定是悲剧的。所以自己压根就没有必要在意会不会伤害到顾雨，不是吗？ 断不就是要断的彻底吗？ 徒留几分眷恋和回忆反倒对谁都不好。 ——你不会像季雨一样吧？明明说好了要拒绝，但到最后还是勉强着自己，答应对方？—— ——优柔寡断，这种性格真的很烂。你看看我，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是渣男，结果哥们依然还是生活的好好的。—— ——都是第一次做人，谁也不要满脑子都想着为了谁，好歹给自己留一地真实的空白。—— ……………… 正当唐礼回忆着那个人渣略有深意，浅携真理的话时，那个注定悲剧的女生，却是蹦蹦跳跳的走过来了。她的手里提着一袋飘着热气的蛋挞，看到唐礼有些没精神的样子后，还是随手整理了一下刘海，坐到唐礼身边。 唐礼别过头，瞥了这个女孩一眼。 而刚好，这个女孩也瞬间锁定了唐礼的目光。四目相交之下，顾雨连忙转过头，不再看着对方。 相对无言，只有这徐徐微风在他们两人之间这让人揣摩的沉默中徘徊。 唐礼抬起手，轻轻按住自己的胸口……他听着自己这脆弱心脏的跳动，也感受着心里淌过的刺痛感…… 顾雨红着脸，虽然有些羞涩，但还是轻轻的往唐礼的身边挪了挪。 突然间，她感觉碰到了唐礼的手，她一愣，再次转头看着对方。 眼睛与眼睛的交流，再一次在这个热闹的足球场边汇聚。顾雨抬起头，望着面前这个英俊的黑发男生，看着他略显温柔的眼神，看着他薄薄的嘴唇。而唐礼也是抬起眼睛，凝视着…… “我……” “你……” 突然间，两人同时开口。然后在短暂的沉默后，顾雨打开袋子，香味瞬间盈满了这片花圃，说道———— “你……你想说什么啊……” 唐礼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如果我对你提一些要求，你愿意接受我吗？” “那……那得看你提的是什么要求了……如果……如果是太过h的要求的话……我………” 下巴点在胸口上，顾雨整个人几乎已经羞得要埋入土里了，但还是小声的回答着。 “那……” 顾雨紧张着，同样也期待着，小小的身子在这还算温暖的春日傍晚显示出轻微的颤抖。然后…… “那个沪城电视台的摄影比赛，你进个前三名可以吗？” 一句话，犹如一阵凉风吹散了顾雨酝酿的美好。她愣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个傻瓜。身为唐礼女友的自己，怎么能整天都想着羞羞的事儿？ 她晃了晃脑袋，说道：“其实我原本没什么信心的，但如果是你的命令的话，我会加油的！” “命令………虽然这个词有些奇怪，但是我还是挺希望你能在里面拿个不错的名次的。毕竟热爱无极限嘛。” 顾雨猛的哼了一声，取出一块蛋挞三口吃掉，笑道：“那肯定，我对摄影的热爱可不输给那些专业的。你看好了！我到时候保证拿个前三名给你看看！” 可就在她意气风发的发表取胜宣言的时候，唐礼却好歹不歹的张开口，推开放在身边的蛋挞。 “你是真的很爱摄影呢。” 突然被赞美，顾雨连忙转头。看到唐礼这略有深意的笑容后，她心里更是欢喜，说道：“那是当然，热爱程度就相当于你们男生对游戏的热爱程度吧。即使是在一个地方纠结光平衡我也会非常非常快乐。” “……是吗？” 说完这句话，唐礼放下了手，缓缓看向天空。 夕阳已经沉入尽头的天空，此刻已经变得灰蒙蒙的了。春夜细雨，滋润了一夜万物后，才会在第二天迎来全新的温暖阳光。 漆黑的眼里已经有些若有所思了…… “顾雨，我们……分手吧。” 唐礼伸出手，在袋子里取出一个蛋挞，直接塞进嘴里品尝。 “诶？” 顾雨的表情在此刻抽搐了一下。“你在说什么啊唐礼？我知道了，陪我走了一天你累了对吗？” “我说，我们分手吧。” “你在说什么啊？” 到这里，顾雨连忙捂着自己的耳朵，大大的眼睛里的全是惊恐，说道———— “我………今天……你……先回去休息吧……？” 对于面前这个表情和瞳孔都冷淡的麻木了的男生，顾雨的大脑已经开始混乱了。见到唐礼张又开了嘴，这个女孩便更用力的压住耳朵，急促的呼吸频繁摇头。 “我……是因为这个相机吗？我……我不要了，不要了！我也不拍照了，不去玩相机了可以吗？唐礼，我这样………” 还不等顾雨哽咽着说完，唐礼就已经拉开她的手，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 “我不喜欢你，我们两个之间的……” “不是爱情。” 第九十五颗音符 保重 唐礼这句话，很轻，轻得甚至无法在空气中发出振动。不仅仅是为了能够在分手的时候也能儒雅洒脱，也是这段本就不该开始的感情在此刻的他心里的分类…… 轻，像风一样。 听着这句话，顾雨脸上原本的惊讶和惶恐，终于慢慢化去了。 是的。 被伤心和眼泪…… 化去了。 她一下站直身子，手中的拳头也缓缓攥紧，眼里氤氲的水雾也变得灰蒙蒙的。 “你不要再闹了好不好啊？我……我们是………” “你说的没错，我以前的确喜欢过你。我喜欢的是那个在超市里嚷嚷的你，喜欢的是有她的影子的你……哪怕是我们有多一段不算长的美妙时光，但是……我不爱你。” 唐礼提起袋子，重新塞回顾雨的手里。他笑了笑，说道：“这一切，原罪都是我。是我不该招惹你。也许你会伤心，也许分手应该由你提出来，但是……如果不说的话，也许你我的未来都会后悔现在的。” 顾雨低着头，没有说话。对于面前这个说一不二的男生，她不知道应该怎样挽留，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止住眼泪。只能听着他的声音，看着模糊的他一步一步的后退。 其实现在想想，今天的唐礼对自己所有的好，无论是年后初见的第一份礼物，还是这一整天来的服从配合，其实都是为了现在的这句话铺垫的，不是吗？ 恋爱期的女生都会变成傻子，原来是真的。毕竟那么明显的事情，自己都没发现，甚至还以为唐礼是想对自己做满脑子黄色废料的事情…… “我想……你也已经猜到了吧？我这才回沪城来就和你提出分手的原因。” 干净而低沉的声音，从唐礼的嘴里问了出来。 顾雨则抬头，脸上没有泪痕。但是却在望着唐礼连问这个问题都并没有看向自己之后，她立刻转过头去，发疯了似的眨眼。 一声“嗯”，便铸就了这场堪称完美的分手…… 恋爱，本来就并不是一场必须要走到换成双人床，互相信仰与戒指的一段幸福时光。而是在彼此互相心动的时间里，是怎样怎样制造幸福的过程。 可是他们这一段恋爱，不是完美的，甚至是残破的。 是一个没有阻碍同时也没有经营的初恋…… 少女的眼里含着心碎的泪水。球场上的人们看着球依然没有进网而摇头。外圈跑道上的人们撑着膝盖，看着继续在奔跑的男生而喘息着…… 除了他…… 在那处于情绪低落的世界旁边，只有他，安安静静的。 不过，这也是早就注定了的结局，不是吗？ 他不属于她，她也绝对不会因为自己所谓的执念与亏欠而挽留住。 这份恋爱，本就不该存在，但它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她转过头，望着那个距离她三步之遥的男生，眼眶，终究破堤，泄出一淌泪水…… 幽幽的，模糊的世界里他的背影逐渐消失而变得破碎。 是心痛吗？ 为什么……这一刻，自己的心脏会跳的这么痛？ 为什么…… 这眼泪会止不住的落下？ 不过没关系了。 只是因为体面，尊重这场笑话一样的恋爱故事的结尾。 无论原因……无论过程…… 一切的一切都没关系了。 沉重的相机缓缓扶起，食指颤抖着的放下。摁下了快门，将这份心动锁定在没有聚焦的模糊相片上。 她放下相机，看着遥遥而去的背影，那些眼泪从眼角滚落…… 水晶之泪…… 因为恋爱，也因为心碎而落下的水晶之泪…… 这一刻，落入了尘土…… —————————————————————— “唐礼，事情解决了？” 不过刚走出校门，虞洹便撑着伞从校内朝着自己跑来，唐礼也是不由得点了点头。 但就在虞洹把伞递给唐礼，两个薛定谔的兄弟准备打算喝一杯的时候，这场大雨里的第三把伞从这场朦胧中走来。 顾雨，和她的闺蜜撑着蓝色的伞走来。现在的顾雨头发很干爽，虽然脸在一片雨幕里看不细样貌了，但是依稀还是能看得出她在笑。 她看到虞洹给唐礼送来伞之后，左手往后收了收。不过她看着雨中的唐礼甚至没有再敢看她一眼后，她的眼中闪过一抹玩味，点了点头。 “唐礼，看这个样子是虞洹哥准备送你了吗？” 沉默了片刻后，唐礼点了点头，对着顾雨说道：“我以后不会再来这所学校了，所以……” 啪。 一把响亮的巴掌，重重的扇在唐礼的右脸上。 也许这个大嘴巴子对于唐礼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在虞洹和她闺蜜看来，不由得一愣，眼里尽是困惑和惊讶。 “不来了啊？和这里道别了？那我再送你一个礼物吧！” 话音刚落，顾雨再次抬手，给唐礼又赏了一个巴掌。 抽完这两巴掌之后，顾雨甩甩手退回伞下，歪着脑袋吹了声口哨。然后当着唐礼的面将相机钱退回，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说道： “虽然你要走了，但是这个学校还是很欢迎你来玩的哦。” 唐礼有些惊讶顾雨的反应，但更是惊讶于她退回相机钱的这个行为，所以，这个脸上露出微红的男生好奇的问道——— “顾雨，你不生气吗？还有那个相机，是我送……” “生气？生什么气？” 顾雨打断唐礼的发言，脸上的表情是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生气的元素。 “就因为你把我甩了？所以我就生气？” 她无聊地踏着地板的水泽，挽着闺蜜的手仿佛是在说一件对她来说无关紧要的事情—— “其实，我应该感谢你。毕竟你让我懂了一件事。”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外表看起来道貌岸然的样子，其实都对你别有用心。就比如你，给我当成季雨的替身。” “凡事呢，都需要对自己留一个心眼。不仅是恋爱中，在为人处世中也应该留个心眼，要关注眼前的事能给自己带来的利益得失。” “初恋嘛，都是用来擦屁股的。不经历一个人生污点，怎么才能长大嘛。” 顾雨笑了笑，然后双手捧着那台相机，大声道：“一台相机而已，不需要你送给我，或者给我留什么念想的，我买得起。” 语气中没有任何留念之情，朝着唐礼道别后，她直接挽着闺蜜朝着宿舍走去。 “呵呵，很有意思的姑娘。原本还以为是软糯的小甜心，结果是一点亏都吃不得的小辣椒。” 虞洹一脸坏笑着看着唐礼那发红的双颊说道。那双眼睛似乎也在说这纯是活该。 唐礼点点头，瞥了一眼虞洹那张一辈子都在笑的臭脸。想了想后，他暴力的掐着虞洹的手往校园走。 虞洹不是那种会控制表情的人，自然也不会控制声音，被唐礼掐疼了自然也会嗷嗷的叫。 即使在这雨里，那声音也足以让人感同身受。 顾雨听着那道呼痛声，嘴角也轻轻的扬起…… “………………不后悔吗？” 闺蜜在身边带着慰抚轻问。 顾雨转过头，望着知晓她所有心情的闺蜜。之后，她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单纯的微笑。 “也许……不后悔吧。也许我胡搅蛮缠着还能再当他一阵子女朋友，但是他暗恋的人也朝着他伸手了，不是吗？” “看来，你还是放不下。” “是啊，不过还好是体面的收场。毕竟你总不能让半个小时前刚失恋的小姑娘这么快就重新恢复到三口一头猪的地步吧？” 顾雨转过身子，望向那道背影彻底消失在这片朦胧梦幻的世界里。至此，顾雨终于合上眼，再次呼出一口白烟，随着这场大雨逐渐消散…… “那么………保重。” 第九十六颗音符 燕归巢 “嗯……保重了。虽然今后可能不会再这样相处了。但是，如果遇到什么困难还是可以找我帮忙的。” 他是在回答吗？ 唐礼把身后的虞洹拖到自己身边一起遮雨，让他老老实实的打伞。 这一刻，他是轻松的。 虽然有些遗憾，或者有些平凡，但对于已经和顾雨和平分手的唐礼来说，也许也就是轻松。 伴随着头上春雨击打雨伞的淅沥声响，原本还尚且是灰色的天空再次加深，变成了如墨般的漆黑，万里长空不见一丝光亮。 唐礼抬起头，一边听着那雨水与脚步的合奏声，一边朝着他们的目的地走去。但，就在这时…… “嗯？………顾雨还在看你哦，要不要回头打个招呼？或者再和她道歉？实在不行现在让她再扇你几耳光然后再复合还来得及哦～～～～” 一道欠揍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这道声音唐礼感觉实在是太过阴阳怪气了，甚至唐礼都有些想让他去淋淋雨。不过…… 唐礼一愣，转过头。可映入他眼帘里的，却………… 顾雨和她的闺蜜，不见了。 他的面前，却只有一片漆黑的雨，落在地上绽开完美的圆圈。 脸上的疼痛，依然在提醒着他刚刚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 唐礼看着这片入春以来最黑暗的一场大雨，微微笑着。当唐礼的手拍在虞洹的背上，而那位持伞的侍者接受到这与他刚刚粗暴的行动完全不同的拍抚之后，也挺直了腰板，勾住唐礼的脖子走向雨幕的深处…… “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办？” 亲切的问候从虞洹的喉咙里散发出来。 他目光侧移，但此刻唐礼那麻木的表情和眼神已经让虞洹无法再推测他到底在想什么了。 没有哭，没有笑。眼神里也并没有和顾雨分手后那解脱似的放松，也没有对未来和季雨美好未来的期盼。不过目光在这一片黑暗中依然聚着一道乌亮的光泽，可看起来就好像世界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如果你那么喜欢季雨的话，我猜你应该会很快的就在清沪办理退学吧。” 唐礼沉默着转头，望着校外那些没有任何人陪在身侧的男女们，悠悠地呼出一口气。 这一次，唐礼心里知道，虞洹又猜对了。 但，猜对了又怎样呢？ “你不说话那就当我猜对了嗷。如果啊，你刚刚分完手就想着早些办退学手续回渝阳，你想想这样的行为会有什么不妥？” 听着耳畔虞洹的一本正经的劝说，也听着那玲珑雨音，唐礼蹙着眉思考了片刻，说道：“大概也只有是损失渝阳的名誉吧，不过渝阳完全可以找个新的交换生来替代我啊。” “错！你必须要待完整个1+3，或者你可以早些完成交流任务提前回去。不过这样会很累的。” 虞洹很利索的否定了唐礼简单的猜想。等到他抿着嘴不再说话之后，虞洹才又开口：“首先这影响到你的诚信问题；其次你应该在这里提升你的身价，至少回去之后要配得上季雨才行。人家姑娘现在可是在竞选学生会主席了。” 唐礼，停住脚步。 “怎么听你说得学生会主席这个位置好像是什么大官一样？” “自然不是什么大官，一个给学生打工的包工头罢了。但是这好歹也是证明了一点，人家季雨现在确确实实的在提升自己，你呢？” “就打算刚和顾雨分手就急着回去抱妹妹？你既然知道季雨的心意，你就应该和她一样好好的提升自己，等到任务结束后再和她去好好吃顿饭，唱首歌。” 猛烈的春雨随着虞洹淡淡的语气也逐渐收回它残酷的一面。 在结束了不过半年时间的恋爱后，在这雨雾烟煴的世界里以及安静的脚步声中…… 唐礼，走向了雾的彼端……… ———————— 时间，在国际会议的和平谈判与普通人民的柴米油盐中缓缓推进。 此刻，正是冬末。 苍茫的天空被白色的冰雪覆盖，散发着摄人心魄的美丽从那天空落下，带着久违的期待，驱使着人们互相拥抱来规避这场寒冷。 指针，一秒一秒……… 在每一块映着激动和期盼的钟表里跳动。 不知为何，渝都今年的冬天似乎非常非常的冷。 就连毛衣围巾羽绒服的冬日三件套也都无法驱散那股附之入骨的寒意…… 是不是连这座喧闹美丽的城市也都在期待呢？ 期待着与这远方冰雪一同而来的某个存在…… 期待着那个存在……在最寒冷的时候回到它的怀里，温暖这个冬日…… 也许，那个存在的确会回来。 而且距离回来的时间也是越来越近了。 但…… 在今天，这个城市，还是很冷的。 “啾——啾啾——啾啾————” 一只落单的燕子停留在这个国家最南边的某座森林里的树上，稍作休息。面对这个城市逐渐升温的气候，它知道了，现在已经到了归巢的时候。 它似乎是一只雏鸟，但是它和同伴失散了。失散的结果，可能是孤独，也可能是带着归巢的暖意一览旅途美景。 扑腾了两下，小燕子再次扬起翅膀，从脚下的树枝上起飞。 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只有你努力了，你的生命才会由你自己掌握。 这只小燕子一路飞啊飞啊，它的羽翼也在每一次的展翅中变得丰满，离开了那座已经变得很热的城市。 往北……再往北……去那个承载了它童年的城市。 掠过森林，高山与瀑布，不知道已经飞行了多少个日夜。 就在它即将精疲力尽，从空中摔下去的时候，那座城市终于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脚下的晨风拂绿了森林，尚且清新的空气也告诉了它寒梅也才刚刚落尽，冬日也已经了了。 这个小小的家伙欢快的叫了两声，重新振作起精神用力的扑打了两下翅膀。面对熟悉的温暖空气，它那迎着寒风而僵硬的翅膀也似乎被家乡的温柔给融化了，重新充满了力量。 它还记得自己的巢在哪里，而已经苏醒的城市里，却是充满了它更欢喜的热闹。温暖的空气托着它的翅膀，热闹的人声更是温柔地呵护着它，让它可以无须费力的就能在这碧蓝的天空翱翔。 小燕子很快乐的叫了起来，它庆幸着自己的幸运，也感激着人们的热情。因为这些因素，才能让他现在飞得更快，更高，更轻松。 这是它一生中第一次旅行，原本因为落单而寂寞的孤独感，此刻也被人类的友好举动给冲散。它变得更加喜欢人类了。 它很快乐，很轻松。与之前的万里遨游完全不同，它甚至在空中翻起了跟斗。 然后，它继续欢快的飞着，在这个城市上方盘旋。随着那点模糊的记忆，它最终还是找到了自己的巢，朝着那边飞去。 它看到了熟悉的居民楼，也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蓝色眼睛的女孩依然勤勤恳恳的在阳台上给盆栽松土浇水。 “啾啾——啾啾啾啾————” “诶？妈，姐！你看燕子回来了诶~~” 公寓内，季雨听见了那动听的鸟鸣声，指着徘徊在她们窗前的小燕子，欢快的跑回厨房抓出一点小米返回阳台。 “冬天去哪了啊小家伙？飞这么久一定很累了吧，来吃点东西休息休息吧。” 季雨笑着，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甜。 也许是因为这个笑容吧，小燕子没有拒绝季雨的好意。降落在她纤细而柔弱的中指上，一点一点的吃了起来…… 第九十七颗音符 风带来的春天 又一年向阳之春，渝阳大学内，却是难得的宁静。 而这股宁静也是同样毫不吝啬的，给了最需要安静的办公室里。让那里的人，可以安安心心的处理校园事务，用忙碌充实自己的生活…… 整整一年，季雨没有收到过任何一条来自唐礼的消息和电话。 甚至是她自己带着期待，忍着心跳主动打电话，也只是得到唐礼敷衍一样的回应。 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生活，在自己的生活规则都没完全搞明白的时候，与其为了心里的某些期待而操心别人的生活状态，不如先让当下的自己感到轻松。 所以，尽管唐礼还在沪城和他的小女朋友过着她无法猜想的生活，可是这里，季雨却难得的没有在意过…… 季雨戴着平光眼镜，在办公室里疲劳地处理着大大小小的事情。虽然有莫雅臣的协助，貌似她也不用像以前那样的整天整天的操劳学校的事情。 但是，她知道…… 虽然不用一直在教导处和社团楼里跑，而她的决定和规划都确定了这所学校里的某个事件的关键进程。脑力差距这也就是决策层和执行层的差距了。 两个带着一叠文件的学弟敲了敲门进入办公室，在等到季雨的首肯后，才讲事情说了出来。季雨点了点头，微笑着道了句晚安。随后，她想了想，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事情，打算回家去了。 “运动会啊……怎么才一开学就要准备这个大活动……头发不够用了呜……” 季雨抓了抓头发，将门关好。 “噔噔噔噔——” 夜色下，急促的脚步声在依然热闹欢愉的渝都中蔓延。 一个男生拖着行李箱来到路边等着专车来接他，看着这个城市里久违的霓虹色，慢慢的阖上了双眼。 周围的人也在互相拥抱寒暄，更有甚至因为久别重逢而在这路边激情拥吻。 而他，也在为原本以为还需要很长时间才会见到的那个女孩，而扬起了笑容…… 很快，一辆略显豪华的车停在了他的面前。车上的男女却也不客气的只打开了后备箱，没有打算帮他拎行李。 好在这个男生也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只是咧着嘴埋怨了几句就上了车。 沿着那夜间稍微空旷的环城路一路行驶，车辆最终停在了那所学校正门边上。这个男孩甚至来不及打开车门，就迫不及待的点亮了手机准备给女孩打电话。 可是…… “诶这么巧啊，她出来了。” 男孩慢慢收回手指，毕竟自己回到渝都也没有给她打电话提前通知，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当他看到那个女孩抱着一些书在对着门卫大爷礼貌点头的时候，他的心脏几乎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下车，就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季雨啊，今晚又这么晚回去？路上要小心哦。” “现在也才八点啊黎叔，放心好啦，现在这个世道了难不成还有流氓啊？” “咳，我是说你应该找个男朋友了，天天这么晚回家你爸妈就不担心你吗？” “爸妈吗………” 季雨思考着，思绪也回到了半年前。那个男人出狱之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消息很快就摸到了季雨家。 但是唐礼的母亲几乎也是同时的到了季雨家，用强硬的法律手段几乎是彻底的赶走了他。 至于唐妈妈为什么会出手，季雨也只能猜到一个原因了———— 唐礼。 所以这唐礼忙碌的时间里，季雨总以为自己的期待得到了唐礼青睐，不然为何唐妈妈会那么巧的出现在她的家里呢？ 想到这里，季雨不由得也笑了笑。尽管保安大爷也看出了这抹笑容里苦涩大于开心，但她还是回应道——— “哪有男生喜欢一个笨蛋的啊？走了啊黎叔。” 季雨裹紧了自己的衣服，但似乎还是觉得这春天还没到来似的，她打了个哆嗦迈着脚步回家了。 “现在，季雨是渝阳大学的学生会主席了。”捏着方向盘的唐爸爸透过车窗一直盯着那个孤单女孩的背影，看不出任何表情。“现在接她回去？” “不用。” “诶你小子不就是为了季雨这姑娘才提前回来的？说好的暑假回来玩玩，结果连年都没回来过，现在怎么还不打算和未来女朋友亲热亲热？” 以往，唐礼这人会为了他所追求的事物而犯倔。哪怕是寒暑假让他休息一阵子再写作业，他也是会很迅速的在假期第一周内给作业全部解决再休息的。 可是现在……现在，这个孩子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打算现在给她一个惊喜？ “唐礼，你在策划什么？” 父母二人自然知道唐礼肯定是有什么计划的。因为要是换做以往，他肯定一把子拉开车门跑过去给那个女孩抱起来转圈圈。可是现在，他就这么安静的坐在车内，再看看他的眼睛，温柔的都快滴出水来了。 “我说，我谈恋爱你们俩能不能不要插手啊？” 一个与那温柔眼神完全不相符的清冷声音从他嘴里发出来。这一句话可给前排两人气的够呛。 “我是你妈，你找女朋友不就是给我找儿媳妇？怎么我还不能关心关心了？” “哎呀，我心里有数的……” 说完，唐礼只是微微瞥了他们一眼，继续依靠在座椅上，没有再理会父母的牢骚。 闭上眼，享受着夜风吹在脸上的感觉，这种感觉…… 春天，已经到了啊…… 水花飞溅，哗啦哗啦的声响在半空中拉起一道彩虹。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薄暮，照射进渝阳大学的时候，这个学院的正门口，迎来了一个久违的笑容。 阳光透着昨晚安排好的雾气，柔柔的洒在身上，有种春日独有的慵懒感觉。 昨天以前，唐礼还在遥远的沪城，徘徊在思念和未来的边缘，过着每个夜里都会有季雨的梦。可是今天醒来，就能够在这里买着一袋早餐偷偷的看着那个女生戴上眼镜对着早餐店的和蔼婆婆甜甜的笑着。 这是不是就叫……幸福？ “安婆婆那我走啦！” 在唐礼凝望着出神的时候，那边买早餐的季雨也提着一袋小笼包朝着公交站台走去。许久未见的她变得越来越冷清了，但无论是面对谁也都是和和气气的。不过…… “近视了吗，怎么老是戴个眼镜啊？………不过挺知性的，好看。” 唐礼戴上鸭舌帽，然后再扣上卫衣帽，戴上墨镜远远的跟在季雨身后。 白色的日光照在季雨的脸上，衬托着她那张因为风凉，想哆嗦却又差点感觉的表情。唐礼看着她，淡淡的呼出口气。随后，他伸出右手将衣服脱掉，缓缓走向季雨…… “季雨，早啊！” “莫雅臣你今天竟然这么晚？以往这个时间你不是都已经在图书馆了？” 随着一句平淡的问候，唐礼的喉咙好像被什么哽住了一样。明明季雨说好了会一直等着自己，即使是和前男友聊聊天应该也没什么吧？ “季雨，你过来一下。” 不，应该有关系…… 唐礼看着季雨靠近这辆车，侧着耳朵听着莫雅臣在后座说些什么悄悄话。唐礼的呼吸瞬间变得很重，虽然季雨曾经说过无论怎样都会等他，可是现在呢，她在干什么？ “……季……！” 这个偶尔梦里会窜到嘴边的名字还没讲完，同时间季雨在莫雅臣的轻声细语中，转过了头…… 第九十八颗音符 少女时代的娇羞 季雨一边听着莫雅臣带来的消息，一边呆呆的站着。她一时间甚至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那双如同天空般纯净的瞳孔从唐礼的身子缓缓聚焦到他的脸上。 莫雅臣说完，同时季雨也很快的消化掉唐礼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的因果关系后…… 春天，第一缕温热的风抚起少女的长发。 她冲了上来…… 一些水花随着她向唐礼的冲刺而从她的脸颊滑落。 她的衣裙在空气中发出轻轻的颤动，而当她丢下手中的书本和早餐，不顾一切的张开双手扑在那个男生的胸口之时…… 嗒—— 她，紧紧地抱着了这个强壮而熟悉的身体近乎无法控制自己似的，在他的胸口处大哭了起来。 上一次，是唐礼和顾雨的成荫节约会；而这一次，是期待与思念的如约而至。 哭声并不响。 道路两旁赶着上学工作的人们只不过偶尔回过头看一眼，用一半等待着看好戏，一半满怀祝福的目光看着这场拥抱。随后，所有人就乘上了已经到站的公交车准备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没有什么很震撼人心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值得欢呼的事情，这一切，就像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季雨哭了一会儿，之后，她似乎终于想到了什么，诚惶诚恐的松开唐礼的身体，退后几步。 她怯生生地抬起头，看着那张有些惊讶和温柔的脸。至少在确认唐礼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生气的时候，这个女孩反而更开心的笑了。 擦干净眼泪，期待已久的恋情再次让这一头漂亮的长发在三月的晨风中飞散。 不过她还是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即使穿着裙子的她，双腿因为激动而乱颤，也让那短短的裙子也和她一起颤抖。 她需要一个找个地方好好的哭一下，然后再好好的笑一下。 心中的喜悦和激动已经让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现在…… 唐礼伸出手，将打算慢慢退开的季雨拥在怀里。 久违的恋情，脸上带着泪痕。 他双手搂着季雨纤弱的身子，目光却第一时间看向了坐在后排里苦笑的莫雅臣。 ‘对她好点。’ 唐礼看懂了他的口型，也看懂了慢慢摇起的车窗意味着什么。 泪，原以为会在美妙的未来中消失不见。 可是在这一刻，原本以为只会代表悲伤的泪水，却是再一次流淌下来。 湛蓝色的瞳孔，此刻早已经被泪水堆积得闪亮。 事到如今，唐礼才感觉到怀中少女的身子竟然在这春日里是如此冰冷。那在他离开的这两年里，谁能去想象季雨是怎样熬过那一场又一场冰冷的大雨的？ 看着这个黑瞳的傻大个，蓝眸少女似乎已经无语凝噎了。 明明有太多太多的话积攒在心里，明明有太多太多的感情想要倾诉，但在这一刻，却是连他的名字都说不出来。 甚至，一个字都淌不出来。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现在的季雨也不再顾及周围人的目光，直接踮起脚，贴在他的唇前抽泣道：“因为渝都没有暖宝宝，所以你一定会回来的。” “我……一直都是这么期待着，相信着…………” 本应该用漫长时光去为自己年少时的幼稚抵债的她，笑着。 人群骚动起来，为这对久别情侣的重逢而喝彩，但更多的人则是微微笑着，然后踩着阳光走向自己的生活。 如约而至。 多么美好的一个词啊，无论你等的多苦，都从不辜负所有的梦想和期待。 冷吗？ 是…… 毕竟是初春，还残留着一点冬雪的眷念。 但，在那之后，就会是带着些许炎热，却又能温暖人心的暖阳，带来许许多多美好的春天了。 四月，阳光终于用耀眼的光明落在了这片大地上。 在这个温暖的日子里，整个渝都依旧像往年一样，和平而悠哉，没有任何的争端和奇奇怪怪的新闻。 这是件好事，什么事情都没有真的是一件让人心驰神往的事情。尽管有很多人认为这样重复再重复的每一天真的很无聊，但是，对于经历了太多磨难的人来说，没事，就是最棒的故事情节。 但是嘛…… 那些被谱写成篇的故事，往往都会有一个出乎意料的开头，然后引出接下来无数错综复杂的情节才对。 而且历史也曾无数次的告诉后人，这个世界往往也不会那么轻松的就让人过得那么美好。 当然，这篇故事里，也有人不甘寂寞，又或是难以为情的，愿意成为这全新的故事的楔子。 暂且不论是不是有心的或是无意的，这一切，终究还是开始了。 渝阳大学学生会办公室。 因为这所美丽的校园即将迎来它这一年的运动会了，所以这个看似和活动没什么关系的屋子里却挤满了人。 “季学姐，体育部今天已经在进行最后一天的方队训练了，可是体育部的负责人现在好像还没把参赛选手的资料提交上来………” 办公桌上，季雨正在查看各个专业部门的报名项目参赛人数。在听到有人提出那个令她头疼的问题后，季雨立刻伸手捏了捏眉心，让他们坐下。 “啊，负责人那边我……再去催一催吧。” 季雨的脸堆满了笑容，似乎有一种能让对方强制信任她的魔力一样，无比真诚。 “那好的，季学姐我们就下去忙了。” 季雨没有立刻回应，她的目光明显的有些偏移，似乎有点愧对他们的信任。而那两位学弟也是很体谅的离开了办公室。 “诶你说唐学长对季学姐不是挺好的吗，怎么感觉学姐好像不太感冒的样子？” “你懂什么，我听说他们是热恋冷淡期。” “啥玩意？热恋还有冷淡期？你谈没谈过恋爱啊？” “……反……反正他们肯定是闹别扭了。” 空旷而寂静的走廊将声音传得沸沸扬扬，季雨自然也是听到了这段八卦，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一阵。 “………嗒” “热恋冷淡期吗……呜！！” “嗒…………” 季雨突然捂着脸，回忆着那一天自己竟然鬼使神差的亲上去了？明明自己还没有向对方表白就敢做出这种事，真是不知廉耻！ 唐礼看着捂着脸用力跺脚的季雨，他那娇俏的脸庞被双手捂着。他只是这么看着，但，也许是因为他的呼吸打乱了季雨原本安静的呼吸节奏，季雨，渐渐的放开双手，看着前方。 “…………………………” 乍一看来，季雨猛地看见唐礼就站在自己面前，开心的笑着。她很明显的吃了一惊，但在惊讶后，她瞬间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的红晕像是被点燃了一样迅速升起。 这个堂堂学生会主席竟然急急忙忙的抄起桌上的文件挡在脸前，像个小女孩一样脚步也悄悄地往后面缩着。看的出来，这双灵动的蓝色眼睛里的羞涩大过气恼，不过这一整个动作看起来更像是在期待什么？ “你你你别误会，我这是…是是是看书看久了眼睛疼！还有！还有就是我我…我坐久了腿麻了！我没…没没有那什么！”季雨开口，想着辩解刚才的行为，不过她很快发现，自己越是辩解，就越是语无伦次结结巴巴。 慌慌张张的说了两句之后，季雨就垂下眸，只顾着捏紧手中的档案遮住自己已经散着蒸汽的小脸。 唐礼看着眼前害羞至极的季雨，不由得玩心大起。其实仔细想想，当时的亲吻对他来说算什么呢？再来一次又怎样呢？ “季雨。” 唐礼张开口，缓缓的，喊出了自己未来伴侣的名字。 “啊……啊？！”季雨有些紧张，虽然已经处于这样的状态一个月了，但是每次和唐礼独处，她心中就有些欢喜和犹豫。 “我是来提交这次运动会参选选手们的资料。” 他走上前，十分认真而严肃的对季雨说到：“季主席，是公事找您。” 第九十九颗音符 四月盛春 “啊………！” “有要紧事的，季主席。” 唐礼盯着眼角都羞红了的季雨，嘴角也忍俊不禁的溢出两个笑。 “咳咳嗯……好吧，文件发给我吧，我好联系各个学院的院长。” 季雨心中那一点害羞在看到唐礼的笑之后立刻化为了一分气恼。她伸出手指狠狠地指了指门口，大声说道：“还有事吗？没事的啊请出去，我要做事了！” 唐礼瞥了一眼大开的防盗门，只见那门外有很明显的头发摆动的运动痕迹，也就是有些人在偷看。 “诶，我以为我们一年多没见了，你会和我好好说说话呢……好吧，那我走啦。” “诶诶，你先……等等……”季雨听唐礼那近乎是委屈的嘟囔声，还是把他挽留下来了。即使知道唐礼是装的，她还是希望唐礼能待在她身边。 “嗯？我已经没事了啊，我不打扰，走了哈。” “等会！那个………………我有点事。” “哦，那你有什么事呢？” “……………你别走就是了嘛！” 季雨气的简直想掀桌！明明以前他是对自己那么体贴照顾的，可是现在一直在捉弄她！明明自己已经表现得够明显了，但是唐礼的行为就好像……就好像就是在逼自己主动出击一样？ 欲擒故纵？ 真是个坏男人！ 季雨气呼呼的瞪了唐礼一眼，但她不知道，她不管怎么费力的生气发火，在唐礼眼里也都像是一个犯了倔的小猫。除了可爱，甚至还加剧了他的挑逗欲望。 毕竟面前是唐礼嘛，季雨也并没有老是生气发火的。在换个角度自我安慰了一下后，季雨就进行了一个深呼吸，将心里所有的不安分都压了下去。毕竟现在确实是有工作的。 等到心底完全恢复了平静之后，她重新睁开眼，打开了唐礼发来的文件。 “诶……表格，你全部都弄好了吗？” “是啊，这个工程量确实有点大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份文件在我这儿压了这么久？” “可是，这不是应该由我们来做吗？” 唐礼拖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季雨的对面，双手撑着脑袋含情脉脉的盯着她：“你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怎么还舍得给你累着？” 翠鸟，在窗外长鸣…… 刚刚对话的一点热闹氛围在鸟鸣中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房间内，那些被季雨装饰得漂漂亮亮的亮片珠帘不由自主的转动，每一颗珠子就像一只萤火虫一样，反射着最温暖的光线。 安静极了…… 一旦安静下来之后，季雨才发现自己的心跳竟然成为了这个安静的小屋子里最吵闹的存在了。 没有人会来打搅这里，在窗外那喧闹的渝阳大学里，这里就像是一片净土，被鸟鸣与清凉所包围…… ………………………好舒服。 风，吹过珠帘，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后再拍到肩上。那种感觉并不是炎热，也不是冰冷，而是恰到好处的……心动。 而在这场心动的温暖世界里，那个自己曾经暗恋了那么久的男生，就坐在自己的对面，说着那样的话……… “呜……” 季雨不由自主的低下头，而她的脸再次泛起了比刚才更为羞涩的红晕。 “那个………之前那件事…………” 唐礼依然是歪着脑袋笑着没有回答。他很喜欢这样，因为光是看着季雨，她就会羞涩的无地自容。而季雨因为偏着头没有看向唐礼，见他没有接话茬之后，季雨的声音就变得大了些：“就……就之前你才回来跟踪我的那天，我不是那个……情绪失控了就亲……亲了你一下嘛……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季雨的声音很强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她说的话越来越慢，后面的声音也就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乎也只有自己能听见了。 唐礼看着始终偏着脑袋，耳垂已经红润得想要咬一口的季雨，再仔细品品她说的那句话。他想了想后，说道———— “我为什么不生气？虽然我跟踪你是我不对，但是你就能对我那样？朋友就是这样的？那可是我的初吻诶。” “诶？！” 季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立刻转过头，脸上的红晕依然还没有消散。可如果她不回头，恐怕一辈子也看不到唐礼那第一次对着自己露出的坏坏的笑。 “你不是和顾雨都半年了………难道你们没有？？！！” “喂喂喂，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我还是个单纯干净的小伙子，不要开动你的脑细胞瞎想，我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处男哟。” 由于内心还是有一点点尊严作怪，唐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还是不由自主的浮了点红：“反正我是清白的，被你侮辱了。所以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季雨在听完唐礼这些叙述之后，低头沉默半晌，然后…… “以………以身相许？” 不同于之前的调戏和捉弄，被暖阳融化的话语却在瞬间失声。一时间，唐礼的表情僵化…… “你…………………” 凉风习习，房间内似乎多了层夏日的清凉感。唐礼楞楞的看着季雨，而她的表情也从害羞渐渐变成了疑惑，又从疑惑转为了震惊，最后又重新回到害羞，陷入了一个很安静的死循环。面对此刻已经大脑宕机的唐礼，季雨一跺脚，直接趴在桌子上逃避唐礼的目光。 ‘我在说什么呀？啊啊啊啊啊！季雨你在干什么？！呜呜呜………好不容易才积累气的好感现在又要………呜哇~~~~~~~’ 季雨的行为实在是太好懂了，至少在唐礼面前，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有着一种矜持以及……傲娇？ 至少，季雨这句话算是告白吧？ 季雨的娇羞在唐礼看来也已经很明了了。所以，在思考片刻后，唐礼唯有轻声笑笑。这个诱拐兔子进狼窝的戏码，可以提前结束了。 翠鸟继续点鸣，男生的笑容也在鸟鸣中绽开。季雨暗恋得够明显了，而自己也刚好喜欢她…… 毕竟，越深的眷念越经不起拖延。 唐礼走到季雨身边狠狠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罚你这周六和我约会怎样？” 这一刻，阳光撒在他的身上，洒满他的衣裳…… 季雨抬起头看着唐礼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有些出神，在她的脑海里，面前的令她无比心动的男生和那个天天去自己家里蹭饭的家伙的身影互相重叠，既有些相像，又有些不同。 她低下头，嘟囔了一声。 这一次唐礼确实没有听见，但是这并不重要，因为唐礼知道，她一定会准时赴约的。 万事俱备，什么都不缺了。 ………吗？ 回到家里，季雨也没有再做饭了，心上像是被挠了似的窝在沙发上打滚。直到滚的精疲力尽了才想起拨通季渝的电话…… 四月，没有什么是情侣们值得特别庆祝的节日。 但毕竟它是春天百花齐放时最美的季节，所以光是这个季节的到来，就已经值得庆祝了。 春天在大自然里几乎代表了所有的美好，但似乎也和爱情脱不了干系。所以四月，对于很多男性来说是一个不用消费太高就能求婚的好时机。而对于许许多多的女性来说，这个时间更是用来表白的最好时机。 至于学校的运动会？ 自然是由门外的偷听派为首的莫雅臣全权负责了。 因为……… 现在是四月啊。 第一首曲子 约会?可没那么简单 晴朗的天空，芬芳的花香。 季雨穿着一套露肩的粉嫩色连衣裙。可是，也许是因为约会吧，她在还未过膝的裙摆下并没有任何服饰来用搭配，只有一双匀称修长，没有任何一丝赘肉的小腿，来显示自己的清纯与少女的美好。 左肩上扛着一个小小的白色挎包，这似乎是个和衣服有过考究搭配的包，上面缀着几团棠梨花。 这个女孩倚靠在广场中心伟人雕像下的花圃中，踢着脚尖，等待着。 今天是个很普通的周末，但季雨还是在三个姐姐手里经过了好一番的打扮。尽管季雨素颜就已经很好看了但还是抹了口红，戴了一对长线的雪花耳饰。为这春日少女又描了几层娇俏。 怎么办？唐礼居然真的和自己约会了？虽然自己是有点大脑死机说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但……但他居然真的主动约了自己？ 季雨捂着脑袋，有些不知所措了。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再矜持一点。又好像开始期待，期待唐礼今天会有什么安排。 毕竟，是他提出的约会。 这么说来，他应该对自己没有以前的那种疏远感了吧？或者说………他也是喜欢……喜欢………！ 对唐礼来说，我应该不是以前那个和他插科打诨的男生了吧？现在应该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生了吧？也就是说……他以后也是可能会娶我吧……… 所以，今天这个日子用来和自己约会，一定是有跨界的意义的！那今天，一定要让他心动！ 既然是女生，那一定要优雅矜持对吧？对吧！ 嗯……双手叠加放在胸前，然后就维持这个方式走路……真的会可爱吗？秦笑姐会不会在骗人啊？ “哎……………………” 先不提走姿这一点。 今天……穿的到底好不好看啊？ 季雨转过头，看了看自己的裙摆后。虽然服装是自家亲姐挑了两天才选出来的斩男神器（？）。但是说实在的，唐礼究竟喜不喜欢这种清纯系女孩都还是个未知数。 而且这个裙子也太短了，双手还一直放在胸前会不会导致裙摆上摇而走光啊？ 季雨再次心神不宁的看了看身后，越是这么想，季雨就越是不安，不知不觉间，她就在原地转了个圈…… 也许季雨自己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也不会察觉到什么。但她转身的一刻开始，身上那套裙子也随之飘起，在这空中绽开一朵独属于少女的粉色花朵。 “喂……雕像下面那个美女是哪个美女明星吗？” 早在几分钟前，就有许许多多的路人注意到了站在花圃里发呆的美少女。这位穿着异常漂亮，神秘而清纯的少女突然间出现在这个不冷不热，天下太平的周六里。这怎么能让人不惊讶？ 可是在这一刻，那些目光都曾注意到少女的男生们突然看到呆呆的她突然心神不宁的转了一圈，那扬起的裙摆，刹那间便夺走了许多人的心扉~~~ “咳嗯………这位小姐姐，请问您是偶像吗？” 一个长相帅气的男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走到季雨面前笑了一下。当他看到季雨回过神来后那清纯又性感的妆容后，笑得更欢了。 “………这不是挺会的嘛？明明还在等人就已经勾搭上一个小男生了。昨天还一直嚷嚷着不会，那么害羞。” 不远处的花丛长椅中…… 三个因为种种原因而结识的年上系姐妹每个人都举着一个望远镜偷偷看着那边雕像下的“小狐狸精”勾搭男生。 “不行，我明天也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站在这里勾搭小男生。” “秦姐你可别这么想，您这性格就不要去祸害人家小男生。”莫薰涵笑着拍了拍秦笑的后背幸灾乐祸的说道，连一点掩饰的感觉都没有。而坐在最前面的季渝并没有加入她们插科打诨的意思，一直看着花圃那边的季雨。 “不过这丫头提前一个多小时等唐礼，那小子竟然现在都还没来？！要是今天唐礼敢对季雨做什么坏事，我保证扒了他的皮！” “……………” “…………………” “诶，那个男生跑掉了！” “表情看起来好像是受了内伤？” “这小狐狸不会骂人了吧？” 无论过程是怎样的，总之季雨还是婉言劝退了那个搭讪的男生。过了好一会后，时间早就已经跳过了他们约定好的九点整，而且唐礼已经迟到了超过了五分钟。 尾随而至的年上三姐妹看着季雨在那里焦急的等待，自然也是心急如焚的。她们不停的念叨着唐礼这小子的名字。 “季雨。” 一声平淡的招呼，赶走了站在季雨头上的鸽子，也揭开了这场最普通的约会序幕。虽然时间已经过了九点整，但是如果她们有心计算的话，那么应该就会得出唐礼出现在季雨面前打招呼的时间，刚好是五分二十秒。 季雨转过头，看着面前这个穿着白色风衣，右手抱着一个小纸袋，脖颈上戴着黑色方片项链，喉结微微的颤动发出低沉声音的男生。等到对方走近，季雨才迎着阳光看清了唐礼那张始终带着笑的脸。 “这么巧啊？我才刚到呢！” 此乃谎言。 唐礼早在一个半小时前就提前在这个广场里了，当然也知道季雨在这个花圃里已经站了一个多小时。只不过这一次的约会，他需要帮手。 至于迟到…………？ ———“约会必胜法第一式：迟到。”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虞洹？” 一个小时前，唐礼看到季雨迈着优雅的脚步走在雕像下。他自然也打算出去和季雨碰面。但是很巧的，之前打给虞洹的未接来电，此刻却打过来了。 唐礼稍微解释了一下后，自然少不了他的阴阳怪气。不过在哪之后就是…… “不过你还是要比我早一点啊，哈哈。那时间还这么早，天气也还不错，我们先去吃个早餐？” 唐礼举止儒雅，谈吐温和。这种温和而得体，与在那之前对季雨的挑逗不同，让季雨的感觉稍微舒适了一些。对于迟到这件事，季雨也仅仅只是有些着急罢了。 或者说……还有点希望他能再晚点，直到自己做好准备了再来。 简单的交流后，唐礼和季雨便沿着广场外围漫步，一边欣赏花坛里盛开的花蕊，一边指着满树的桃花有说有笑的前往目的地。 而年上三姐妹也是保持着望远镜不会被遮挡的距离，紧紧地跟在后面，希望能够看到下面的情况。 季雨虽然不在意唐礼迟到了吧，但终究心里还是有些不满的。就算是唐礼一直挑逗自己的那段时间里，只要是自己有意愿的事情，他都会立刻迅速的完成。而这一次的迟到，她决定报复回去！ 所以，季雨打算加快脚步，把唐礼甩在身后，就让他一直看自己的背影，然后跪倒在自己的裙下。 季雨虽然比起唐礼矮了快二十公分，但毕竟身材是最完美的三七分，所以腿长走的自然也是很快。 但是…… 走了好一段路了之后，季雨突然发现，不管自己怎样加快速度，唐礼始终都是会保持在自己前面一个身位的距离，不多也不少。而且如果自己趁着他加速往前走的时候突然停下，唐礼他也会跟着停下脚步给自己指着那些他都不认识的花一顿欣赏。 最关键的是！ 唐礼这一路上就知道说风景好看！一点也不看自己的！ 第二首曲子 约会，就是利用战术去搏得主动权的战争 难道……唐礼真的不喜欢清纯系女生吗？ 就知道看花看花，花有什么好看的？！ 渐渐的，季雨就紧盯着唐礼的背影，不断地加快脚步，想要超越这个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坏男人，想让他一路都看着自己的背影。 是的，奇怪的胜负欲。 不过，季雨尝试着走了一会后，最终还是意识到了这场约会的主动权并不在自己的手里。看着唐礼的背影轻轻咬了咬嘴唇，放缓了脚步，不再追他了。 而唐礼在听到身后一声干脆的“哼”之后，嘴角也是不期然的扬了起来。 ————“你先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电话里传来虞洹略显浮夸的腔调，但唐礼终究还是停住了脚步，暂且听这个渣男一言。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准时，甚至提前去那里？” “为什么……？这不是常识吗？也是最基本的礼仪啊。不让对方久等，会极大的增加对方对你的好感。” “错！” 声音铿锵有力，而这个回答也是直接打碎了唐礼心里的正常观念，他也就张着嘴一时间显得异常呆滞。 “对方都同意和你约会了，你还需要再提高你在对方心里的好感？你这不是蠢是什么？” “我告诉你，约会，就是一场心理博弈。” “首先，你应该做的就是利用你在季雨心里的好感去假设一个子博弈。正常来说约会你迟到了，对方也是会再等待一会的。假设季雨今天很想见到你的好感数据为十点，那如果你迟到了她就会因为你没有准时到那里而感到心急。” “这个时候，她想见到你的好感数据就会提升至十一点，十二点甚至更多。” “但是！不能迟到太久，极限是五分钟，不然无论是谁，对方对你的感觉就会变差。” 唐礼笑了，因为按照虞洹这一套说辞，季雨看起来并没有生气，而且一路上都在试图主动引起他的注意。这明显是个很好的征兆。 —————“接着，你就带着对方去吃早点。然后在去餐厅的路上，一定要慢慢的走，不过前提是要走在对方的前面。” “嗯，我懂了。在这段路上我就和季雨聊聊今天约会的流程啊，讲讲情话这里的对吧？” “错！你是不是……算了。” 虞洹的语气很显然的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像是在替唐礼感到不争气似的。 “你可以站在对方的视角来看这件事。对方都已经迟到了，还给你讲今天要怎样怎样的充实今天的约会。你会是什么感觉？” “…………很正常啊……有什么不妥吗？” “呵呵………对方真那么用心准备了，还会迟到？” 一声冷笑，再次击碎唐礼的人生观：“那……虞师傅，正确的做法是什么？” “约会必胜法第二式：不 说 话。” “……………啊？怎么可能不说话啊？！虽然季雨是不太爱说话啦，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她还挺话痨的……” “收声！听我说完ok？” “好……” 唐礼终究还是老老实实的住嘴了，毕竟虞洹这个人渣的约会方法绝对是有实战经历的，值得借鉴。 “首先就是因为你迟到了，无论你在季雨的心里好感度有多高，都在所难免的会在心底埋怨你一下，无论善意还是恶意。” “所以，你才需要在迟到之后重新塑造你在对方眼里的形象。这点虽然不用多么的刻意，但这是必须的。” “而重塑形象的第一步，就是这个阶段的时候不要说话也不要夸对方好看。你可以聊周边的环境啊，人啊之类的，反正不要提及这场约会相关的任何事物。同时给对方一点自由的空间，以及给季雨一点压迫感。” “压迫感？” “对。因为前面你迟到了，然后这一路上你又不和季雨聊今天的约会，也没有夸她今天多好看。所以，季雨在这路上绝对会对你很不满的。” “女生嘛，虚荣心很要强的，但同时又很矜持，心里如果有不满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她打扮了就得要男生们夸她，约会的时候就要让男生们宠着她。这很正常对吧？正常人都会这么做，因为她们是对这男方，对场约会抱有期待的，所以她们会穿非常好看的衣服，化很漂亮的妆，甚至于都做好了在晚上把自己送给你的打算。” “而男生们自然都清楚这些事情，同时也都折服于对方精心打扮出来的最漂亮的一面，就会在约会这一天里对女方言听计从。但是如果男方真的这样做了，那这场约会的主动权就完全掌握在女方手里了。” “所以为了避免你被季雨玩弄于股掌之间呢，你就得隐约的给她一点压迫感。” 唐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那边的季雨拿起手机糊里糊涂地打理自己的头发。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 “可是，如果季雨这时候主动开口问了呢？又或者季雨这时候对我已经是又气又恼的话………该怎么办？”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你去展现你的男性魅力了啊！” “啊？” “我问你，男人要从哪个方向看过去才会给人感觉是最帅，最有力量，最有安全感的？” “侧面！” 这个问题唐礼还是很清楚的，甚至不需要思考就回答上来。 “嗯，侧面是最帅的。但是具体一点就是从背侧面的45度角看过去的侧脸。因为只露出小半张脸，却能看到整个肩膀，这对女孩子的杀伤力才是最大的。” “肩膀是否宽厚是否挺拔这一点，能够直影响到女孩子对于这个男生是否可以依靠的感觉。而从后侧看过去的男生的脸就会产生1+1＞3的感觉。强壮，帅气，值得依靠，至少这三个点可以安安稳稳的进入女孩子的心底。” “再然后因为你是走在季雨前面的，而且你一直不和季雨说话，她的心里一定会有一种挫败感，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但是她走在你的身后，在这个自由的空间里，季雨自然会看着你这个体育生健壮的肩膀和帅气的侧脸，于是乎从心理上就有了一定程度的安全感和爱意。” “有了以上种种buff的加持，你认为她还会去问你为什么会迟到了的问题吗？你这个纯情处男真的应该少去打你的破篮球多来学点心理学。你早点学了季雨也就用不着和莫雅臣凑合那一阵子了。” 唐礼听着季雨的撒娇一样的声音后，对于之前虞洹这一连串的分析佩服得是五体投地。这都是什么等级的渣男，居然能给女孩子的心理剖析得如此透彻，而且还把恋爱约会做成那么有理有据的理论化提供给自己实践。最关键的是季雨的每一次反应都被虞洹给猜中了。 接下来，给季雨的所有注意力都溜到自己身上之后，唐礼也放缓了脚步。他四下看了看，指着那间开在五棵桃树下面的咖啡厅，说道：“我们去那里休息一下吧，顺便吃个早餐。” 季雨抬起头，看了看那间咖啡厅。能在这个广场周边开这种高档商铺的，装饰条件和服务环境自然不会差，也不允许差。而那开在被桃树所包围的典雅咖啡厅自然更是这片广场最舒服最贵的一家了。 季雨确实是有些累了，而且在这样一座漂亮的咖啡厅里休息，季雨也非常的乐意。但是当他们走到那间咖啡厅门前的时候，季雨愣住了。 没什么原因，单纯因为店家放在树下的招牌上，那些店内商品的价格就是不是季雨这个家庭能负担得起的。 第三首曲子 约会，就是虞洹的轻描淡写和唐礼的叹为观止 季雨的价值观看到这个招牌上的那些数字，直接连脚都迈不动了。她一把拉着唐礼用力的摇头，耳垂上的雪片也随之拖出一条闪耀的轨迹。 但唐礼甚至是连招牌都不看一眼一把拉住季雨的手，直接走了进去。 —————“约会必胜法第三式：秀财力。” 说到这一点，虞洹好像显得很有精神———— “不是所有人都拜金。而季雨更不是拜金的女孩，如果她拜金的话就压根本不会和莫雅臣分手。但是你必须要在你的经济承受压力和今天的消费预算以内请她去最贵的店里吃早餐，让季雨知道，你身为一个男人请她吃顿昂贵的早餐也并不是什么问题。” 这点很正常，也符合唐礼的价值观。 “这一点你应该和你的正常认知一样吧？但是，你还缺了点什么。” 虞洹哼了一声，然后继续朝着唐礼灌输他的人渣约会大计。 “季雨，我先去趟洗手间。” 唐礼将怀里的小纸袋子放在桌上，起身朝着季雨说道—— “你先点单吧，价格不是问题的。如果可以的话，帮我的也点了吧。我想要一杯冰榛卡布奇诺，熏肉猕蛋沙拉，和一份奶酪烤火腿片。你可以随意，如果不知道点什么的话，和我点一样的早餐也是可以的。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唐礼就丢下了季雨一个人在咖啡厅里发呆，温和的询问了一下侍者后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季雨则是撅起小嘴，只是看了一眼唐礼的背影就没再理会了，而是将目光挪到自己手中的菜单上。调整了一会呼吸，她比对着价格，点了几份适合女士当早餐的清淡食物后，把菜单交给侍者小哥。然后就坐在原地咬着嘴唇思考今天怪怪的唐礼。 明明是一场约会，怎么感觉一点气氛都没有？ 手指放在锁骨上，季雨歪着脑袋怎么想都想不通唐礼今天为啥会变成这样，然后想着想着又气恼着哼了一声。 —————“带去早餐点的时候，你可以找借口先离开。因为刚开始你首先是迟到，再然后是一路上对季雨的不管不顾的两次压制。按照我的认知和实战经验来说，对方心里对你绝对很不满，这是一种来自好意报复欲望。” “然后现在距离你约会还有多久？” “额……还有半个多小时，怎么了？” “你身上有带什么东西吗？礼物之类的？” “礼物肯定有啊，打算等今天约会结束了再给她。” “那你身上那些礼物还没有发票，没有的话可以去附近的小礼品店去买点有了购买记录的东西，去要一下之前的小票。” “发票吗？我倒是有，今天一大早我就提前去买了游乐园的门票，也要了发票。” “………几点？” “七点………” “………………不愧是您。” 唐礼歪着脑袋沉默了好一阵子，也没想通这么做的意义在哪，说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让季雨的报复欲得到实现，同时掉入我们开局布置的陷阱里。” “………？” 唐礼，他躲在咖啡厅里一个季雨绝对看不到的位置偷偷看着。季雨无聊的在座位上看着侍者小哥递来的时装杂志，看起来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桌上那还算厚的黄皮纸袋。 可是，再又过了几分钟之后，唐礼始终还是没有从洗手间回来。她有些腻了的放下杂志，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当然，也看了一眼桌上的纸袋子。 仅仅，只有一眼。 哼，约会还提个袋子，怎么也不见帮我提一下包啊？ 这是就这么一眼后，小心眼的季雨，她的行动就完全停不下来了…… 还没来……还没来！哪有约会一直玩消失的啊？！再不来我就给你这破纸袋子拆了！………我真的拆了！！ 经过了又一分钟的犹豫后，季雨精神紧绷的又朝着四周望了一眼，再确认唐礼依然在洗手间里奋战之后，她迅速拉过纸袋子拆开……… —————“我记得你家是家族企业的对吧？你现在去找个人少的复印店去打一份文件。如果你还没接触到你家的业务的话，那我可以发给你一份，你自己快去复印。” “你这…………可是季雨她不是那种会主动去翻看别人东西的人啊？” “是，基本上好女孩们都不会去擅自翻别人的东西。可是，如果季雨有一点点的报复欲，以及你那个袋子使用的是线圈装订呢？” “呵呵，简单且便于归位的文件袋，这个包装的存在可以让季雨感觉到她可以在你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迅速原封不动的放回去。” “而这样的行为，就完完全全地落入了这场名为迟到的陷阱。” 唐礼看着原本斯斯文文的季雨真的偷偷在翻看虞洹给他准备的那个乱七八糟又不明觉厉的文件合同，脸上的表情又是不期然的哭笑不得，但同时也多了一份期待。 然后，她看到季雨猛的深吸一口气，本就挺拔的胸部此刻更加显眼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季雨脸上的表情已经从不忿变成了惊讶。 原因……？ 季雨翻看这些文件的时候，从中间某一页的夹层里掉落了那一张游乐园门票的发票。而且季雨看到这张发票的票根上印的时间，是今天早晨七点，是现金支付购买的实体门票。 —————“所以，当她偷看你的东西时，发现了那张发票，你猜她会是什么反应？” “那张发票，在无形之间就替你解释了你为什么在约会这个重要的日子里还会迟到的原因。即使因为时间尚早，你完全可以坐轻轨赶来约会地点，但是季雨会主动且感性的排除掉这个问题。” “最后的必杀技：后面再温柔的和季雨度过这一个浪漫的约会。” “因为之前你的种种不对劲行为，季雨对你的不满可能都快写在脸上了，而她看到了那份明显是公司业务的文件，就会从心理给你定位成一个已经在接触社会的成熟男性了。而且又有这一张发票，就彻底的能让她从气愤变成自责。” “这个时候的你对季雨来说，是一个处事温驯儒雅，有过社会工作经验，家境不菲，长相帅气且能给她十足的安全感的青梅竹马。而接下来你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份自责提取成爱意。至此，这场约会甚至这次恋爱的节奏都掌握在你手上了。” 从虞洹的口气看来，这一切好像就是那么的理所应当，轻而易举的。 但对于暗恋了两年时间的季雨，却没有和她有过一次约会经历的唐礼看来，这场约会的前半个小时就像是神迹似的。 设计博弈，挑逗秩序，掌握心理，分析行为，暗示，最后再清除季雨心里对自己产生误会的固有认知，将整个恋爱变得流程化……不对，这甚至不能称之为恋爱，就像是虞洹所说的，这就是个陷阱！ 但是……唐礼不得不这么承认，这个陷阱真的非常非常有效。因为，他站在角落看着季雨慌慌张张的把文件和发票按照原样的塞回文件袋。而且她也不再玩手机或者看杂志了，而是抬起头在四周不断地望向厕所，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而且季雨还站起身子，仪态优雅的捂住自己臀部下方的裙子，将其拉直，然后再缓缓坐下。等到坐下之后，她再用手去抚平裙边的褶皱，同时保持着自己的身子只坐在椅子的前半部分，腰板挺直，也没有靠近桌子一毫米的距离。 她，翘首以盼的等待着。 第四首曲子 春日大梦 唐礼整理好衣服重新回到餐桌前，在季雨的面前装模作样的搅动着红茶，一边开口说话。 “不好意思久等了，昨晚想到今天是我们俩第一次约会，高兴的我都没睡着呢。所以今天才迟到了，抱歉喏。” 他缓缓的呼吸，慢慢的为自己的“迟到”做辩解。而已经自己脑补了一切的季雨，自然是不会去怪罪唐礼了呀。 “没事呀，我那会也才刚到的。” 她，脸一红，立刻拿起叉子将自己餐盘里的樱桃递到唐礼的面前。 “来……这个很好吃的，酸酸的，甜甜的……” 季雨手中的樱桃，很小一颗，和她的唇一样小。她把脸埋在了臂弯里，遮住了自己涨红的脸。 对此，唐礼感觉很奇怪，难道她和莫雅臣之前就没做过这类事情吗？怎么会这么害羞？ 不过唐礼也并没有让季雨久等。他捏住季雨的手腕，然后将樱桃送进嘴里，即使已经嚼碎咽肚了，他也依然没有松手。那双黑色的瞳孔像是会说话一样地注视着季雨的眼睛。 “确实，又酸又甜的，但还是没有我的好吃。”说完，唐礼也叉起一块小小的奶酪送到季雨唇前：“尝尝这个，甜而不腻的小奶酪。” 笑脸，在这阳光下显得温暖且美好。季雨虽然胆小害羞，但还是明白唐礼这是属于调情互动。 在公共场合这么调情，丢人吗？ 挺丢人。 但是有唐礼在啊！还好他在啊！ 只要有他在身边，自己为什么还要在意周围这陌生而优雅的环境呢？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温和而宁静的环境吧，唐礼成了她唯一会去信赖和依靠的人。 投食y罢了，你们就看着羡慕吧。毕竟…… 今天的身份是他的（约会）对象啊！ 季雨红着眼眶轻轻咬了一口，但是还不等季雨彻底咬下来咀嚼，唐礼一把收回奶酪，品尝着季雨亲吻过的味道。 两个人是相对而坐的，而唐礼这一出直接打散了季雨的心思，脸上的红晕彻底的燃了起来。唐礼这时也便挪过椅子坐在了季雨的身边，和她并排坐。 他离得很近，就像中学时期的同桌一样，两个人的手臂无论怎么放都会碰在一起。而单纯的季雨自然就往回缩了缩，直到手肘都碰到桌角了…… 退无可退。 “怎么了啊？难道不好吃吗？” “好…好吃啊……你……你不要靠的这么近啦……” 听罢，唐礼适宜的后退，拉开了一点距离。虽然不远，但至少正常用餐不会再碰到手了。 —————“约会的时候啊，你得强势一点，主动一点，当然那个度你得自己估量估量。而且季雨肯定会矜持的让你松开啊，站远一点啊之类的。” “一旦这类的话她说出口了，你就听话的挪开一点距离。当然你也不能一直都听她话。恋爱期，至少是在约会期间的女孩都是口是心非的。比如这次你听他话让开了，下次你想触碰她的时候就加大力度的给她逼到墙角。这样子会极大的增加暧昧感。” 胳膊的触感消失了，那一瞬间矜持的季雨心里又产生了些许悔意。 “你今天穿的好好看啊，我都想给你锁在屋子里了。以后不要穿这么好看的衣服出来了好嘛？给别人看去了我会吃醋的~~！” 他右手伸过来，又一把揽住季雨的腰肢靠在自己怀里然后双手抱住她。 “以后不许穿这么好看出门了，听到了没有？” 唐礼的声音和眼神，以及一直动手动脚的状态，似乎都快给季雨给融化掉了。随后趁着季雨大脑停止工作而没想明白是什么情况的时候，他左右各伸出一根指头，轻轻的点在季雨的脸蛋上。然后顺势的就捏着她的脸做出各种表情。 脸蛋滑滑的，几乎都没有粉底的痕迹。唐礼一时间竟然玩上瘾了，可是季雨的脸颊本来就很红了，又经过这么一遭，那双湛蓝的眼睛也变得很委屈的看着他，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她的脸蛋。 “可以啊这俩小年轻，这这个公共场合撒狗粮，真不怕被赶出去啊？渝儿，来分享分享你看到唐礼揉你家宝贝公主脸蛋后的心情。” “…………” 回答秦笑的，是一片沉默。两人回过头去，只看见了一张欣慰的笑脸，便也没有再追问什么了。 一顿由心跳和荷尔蒙组成的早餐，终于还是结束了，季雨现在完全没有想和唐礼再亲密接触的想法了。 毕竟她光是听到其他客人对他们的吐槽就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而且那些窃笑和议论声就像是启动了唐礼的什么奇怪的开关，吃个饭的功夫就光想着肌肤相触，甚至…甚至他的手还………… 生气，但在唐礼结账后，踏出店门的第一步，凉爽的风就吹散了绯红的脸庞。 慢慢走…… 恼羞也随着花海变成了满眼爱意。 在路上，唐礼和季雨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话要聊。一个是消化刚刚那么久的肌肤之亲，另一个则是让自己冷静下来，避免犯罪什么什么的。 他们只是变成了肩并肩，手中拿着唐礼从咖啡厅里白嫖来的，偶尔的吃一口。 两个人这里走走，那里逛逛，渐渐的，来到了广场边的小桃林，慢慢的，走了进去。 这是一座栽种了数十棵桃树的小公园。放眼望去，周围都是一片粉红色的花卉，而地面花坛上也是姹紫嫣红的各类花朵铺满了整条公园小径。这里简直就是像是一个芬芳扑鼻的花房，每团花都氤氲着阳光的温度，让这里似乎有了种盛夏的感觉。 这里……好热呢…… 唐礼拉了拉领口，有些不太舒服。毕竟，这件白风衣虽然非常好看显气质，但是它的捂热能力也不是盖的。 他瞥了一眼穿着清凉可爱的季雨，不由便心猿意马的笑了笑，又悄悄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提醒这并不是梦。 梦吗……… 如沐春风将着满园桃花轻抚在脸上，心心念念的美丽少女安静的伴在身旁，陪着自己一睹这暖春风光……这真的不是梦吗？ 季雨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唐礼的身后，双手就搭在唐礼的肩上。因为唐礼很高，而身高仅164的季雨这个动作看起来就像是想要爬在唐礼的背上一样。 他一时间甚至都准备好托着季雨的屁股了，可当季雨帮自己剥掉衣领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季雨是在帮他脱掉这层外套。 她也一直都在关注着自己，不是吗？ “这里很热吧？”季雨很快的折叠好了唐礼的衣服挂在肘间，斜过脑袋对着唐礼笑道：“明明今天也不怎么冷，你干嘛穿这么厚呀？” 唐礼看着季雨熟练贤惠的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后，眼底的笑更深了。他双手插兜，故意做出一脸痞像的说道：“就等着太太给我收拾衣服呢！” 手指，轻轻敲了敲放在裤兜里的小盒子。 “太太………？！” 季雨对着唐礼，喊出了这两个至少目前她从未设想过也从未带入过的词语。 虽然恋人之前互相称呼老公和老婆的案例很多，放在现在好像已经很自然了。但是太太这个称呼……比起老婆其实更有溺爱感也更有尊重。 虽然他们就差临门一脚的告白了，但他们目前始终还算不上男女朋友。而厚脸皮的男生唤身边的矜持少女为太太…… “呜唔……………” 季雨红着脸转过身子，想装作生气的模样，可偏偏又在跺脚。 天高气爽，不算多热的天气总是伴随着清凉的风，这才是春天。那风循在少女的裙摆下侧，隐隐约约有种想要掀起的模样，裙下双腿似是生气又似是恼羞的原地踏步…… 这不是梦，是两个人彼此之间的秘密。 第五首曲子 白骑士与小公主 “干嘛这么害羞啊？只是个称呼而已，那你也可以叫我先生啊？” “我不要！” 季雨小脸通红，抱着衣服死死捂住耳朵，生怕自己再听到唐礼的挑逗后真的忍不住叫他先生。 “诶，好好，不叫就不叫嘛。” 唐礼上前拍了拍季雨的脑袋，领着她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靠近广场后面的商业街前，唐礼发现了一个秋千，就拉着一路上捂着耳朵的季雨，让她坐了上去。 季雨坐上去，随着秋千轻轻的摇晃。她抬起头，看着唐礼又恢复成那种温柔可靠的模样了。视线逐渐拉长，越过唐礼的肩头，看着那些粉嫩的桃花，不知不觉间她就靠在了唐礼的身上，脸上的笑容，又渐渐露了出来。 “唐礼，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啊？一会油嘴滑舌的，一会又那么可靠，一会又喜欢动手动脚的…那么好色………你不会是在沪城和谁学坏了吧？不过………” 唐礼静静地看着季雨，没有说话。她的手轻轻搭着秋千，慢慢的摇动，让秋千一点一点的摇晃。在这河岸桃林边，享受着空气中荡漾的温柔时光…… 耳环轻响，桃花清香。 昨天，季雨才真的是非常的兴奋。兴奋到都没有任何困意，只是靠着约会的心情强迫着自己睡了两个小时。此刻，早晨和煦的阳光带着唐礼的温度，让她的双眼缓缓闭上，一种极度舒适的感觉，在她心中蔓延…… “只要是你……无论你变成怎样了……我都不讨厌……” 季雨闭着眼，轻声说道。又莞尔一笑，继续用连风都带不走的声音对着唐礼轻轻呻吟———— “我从虞洹那里知道了一些你以前的事情……我好像……错过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但，现在好像又有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了……” “也许……是我太任性了吧………好不容易才回到以前的相处状态了，我又只想着享受……” “……………不。” 相较于季雨在秋千上慵倦的自言自语，唐礼，却是轻轻吐出了这一个字，打断了季雨的话。 “不，一点也不任性。不如说你能享受被照顾，宠爱的感觉这才是我想要给你的。” 唐礼的目光随着秋千上少女摇摆的发丝而变得深情，他的声音，低沉安静且充满磁性。 “以前有个人给我说过，有的人注定是要付出的，而有的人注定是要被保护的。就像父母养育儿女一样，不求回报，也不贪图任何东西，只是单纯的因为爱。” 闭着眼睛的季雨微微一笑，说道：“是啊，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的好都不需要理由，因为有爱就够了啊~~~不过话说回来，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吧。你说这样的话是给我当成小孩了？” “对啊，所以你永远都是我的大姑娘。以后还要给你培养成我太太呢。” “谁要你培养成你的太太啊？” 渐渐地，季雨的声音轻了下去，即使唐礼又在捉弄她了，也依然是渐渐的偏过头靠在唐礼的胸膛前。 “嘛~~就知道说些羞人的话，也不嫌害臊………” 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唐礼也不在身后摇晃秋千了，安安静静的当她的靠枕。最后，在那疲倦和安心的感觉之下…… 季雨，在这花香四溢的桃花源里，睡着了…… “不是……季雨这丫头睡着了？！” 突然，桃林深处里传来一道轻轻的呼声。唐礼的双眼合上，看着季雨安心的睡颜略微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过头去。只见季渝大刺刺的靠在树边，对着自己和季雨的地点无奈的摇头。 “不好意思啊，唐礼。这丫头居然约会睡着了我是真的没想到。” 唐礼无奈的点了点头，无论是季雨的约会睡大觉还是季渝的尾随跟踪，都已经无所谓了。他俯下身子将季雨抱在怀里，往四周看了看后，选择一片较为阴凉的小花坛，将季雨的头放在自己大腿上让她安安心心的睡一会。 “季姐今天不用上班的吗？” 唐礼低头看着季雨那一张一合粉唇，食指便不受控制似的在人中那里轻轻点触。“季姐，你不都已经是你们公司在渝都的执行总监了吗，还有时间来监督我和你家大姑娘的约会哦？” “嗯，不是知道你已经和沪城那位分手了吗，我就是担心你会拿我家季雨出气。不过……”季渝的目光随着唐礼那件风衣的展开而停顿，最后落在了季雨那双被遮盖住，不再无暇的双腿上，笑了一下：“我好像确实是多虑了。” “好了，等我给这丫头摇醒了你们继续约会吧，我们也就该撤了。” 说完季渝就伸出手准备给季雨一个脑瓜崩。可是这句话在咬文嚼字的唐礼听来，就是另一番意义了。 “我们也就该撤了……季姐你这是得多不放心我啊……” 笑容苦涩，但毕竟对方是季雨的亲姐，唐礼还是很礼貌的挡住她的手吐槽道。 季渝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耳朵，撑着膝盖站起来俯视着唐礼，说道———— “不好意思啦，我那几姐妹也就只有季雨这意一位小公主，当然得亲自来把把关啊。以前有个坏王子给小公主骗了，现在可不能再被骑士给骗咯~~~” 唐礼无语，现在他最想的是空出一个安静的地方等着膝盖上的小公主醒过来。季渝当然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完全是多余的，再满怀歉意的嘱咐了两句之后，立刻拖着秦笑和莫薰涵两人离开了。 他没有理会那三个偷窥的女人究竟是不是真的离开了，而是把目光集中在身姿蜷缩，枕着自己大腿轻声出鼾的季雨脸上。 是深度睡眠，毕竟哪有人真会那么几分钟就睡着的。也因为是深度睡眠，无论唐礼怎么蹂躏季雨的脸，她都无法察觉。 少女那安详的睡容没有丝毫的打扰，而那过长的风衣在草地上就像是她的裙摆一样，呈着一股慵懒的凌乱感。这个少女也许是闻到唐礼身上所散发的清香了吧，摆了摆脑袋睡得更舒服了。 两人就这样，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就像连在一起的两块风景石雕一样。直到某一片被风吹落的花瓣落在季雨的鼻子上，提醒着她今天是约会，而不是睡大觉的日子。 也就是这么一片粉色的花瓣，花粉涌入鼻腔让季雨厉害地打了个喷嚏而醒来。她略微揉了揉眼睛，对四周的景色表现得稍显迷茫。不过当她对上了唐礼那双映着秋波的瞳孔，这个少女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两团红云，急忙从唐礼的膝枕上离开。 “睡得舒服吗？” 唐礼的声音依然是低沉的，但此刻的语气在季雨听来则是有了一副责怪的意味。她转头一看，唐礼笑着，笑容显得无比温柔和宽容。 “嗯………那个我知道你为了今天准备得很充分。但是我……我可能有点准备不足。你不会怪我吧？啊当然，我没有不重视这次约会的意思。” 季雨有心遮掩着自己睡觉的丑态，不管怎么说，和心仪的人一起约会，哪怕只是单纯的玩耍却在途中睡着了，这都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即使唐礼不介意，季雨自己也还是会很在意这个事情的。 唐礼微微一笑，同时伸手捏了捏季雨的拇指：“那不行，哪有人和男朋友约会就睡觉的？难道说……你在暗示？！” 第六首曲子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不需要过多思考和解释，光是睡觉这个行为和唐礼那张坏坏的笑脸就已经让季雨猜到唐礼所说的那个暗示了。她的脸上立刻羞愧的布满红晕，她偷偷张开眼，转过头，只见唐礼的表情也不再是那种调笑，她这才松了口气，站起身子轻轻撸掉裙子上的杂草。 是的，唐礼没有继续用语言去勾搭季雨了，相反的还变得很紧张惊讶。他紧张的原因就在于自己只不过是逗逗她，没想到这个才睡醒的季雨便并没有开口反驳，反而会露出这么羞涩的一面。 但…… “你不会真的想和我睡觉吧？！” 他还是很没脑子的开口询问道。不管怎么说，他确实是猜不透季雨的心思，但至少还是知道季雨也深深地喜欢着他。而那种事情在彼此互相爱恋的人们之间，并不是什么忌讳……… 可是不知道，季雨也许并不忌讳这件事，但是她是一个非常注重形式的女生。明明还不是男女朋友就说出这种话，那结果…… “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呢——！！！” 她一脚，重重的踢在了唐礼的屁股上。 ………… 头顶桃花树的枝叶，轻轻摇晃，驱散被花粉唤醒而残存的一点倦意和一丝尴尬的气氛，给树下两人带来了一阵凉爽的微风…… 她捏着裙边，脑袋难为情的垂下盯着被自己压扁的嫩草，而后又撇着眼睛偷偷瞄向那边一脸坏主意的唐礼，思绪也慢慢变得暧昧…… 说来说去……果然还是他的不好！ 没错！谁让他一直都装成那个性情的样子来调戏自己？而且，而且还对自己说那种话？虽然自己是喜欢他，但他竟然一来就想和自己睡觉？不管是谁听到这种话，都会认为他是想轻薄别人的吧？嗯，没错！ 所以，我没错！错的………错的都是他！一直都那样挑逗自己，是他的错！自己之所以踢了他一脚，还是他的错！嗯……嗯………对对对！这一切都是怪他这么快就想和自己睡觉的错，我可是完全没错的！ 给自己找好理由后，季雨终于松了口气。可尽管理由在她心里已经足够充分了，但她看到唐礼那双略带抱怨的眼神后，难免还是不由得底气不足。 桃树下，静悄悄的。除了唐礼偶尔会因为屁股疼而呼一声痛之外，其他时间就都很安静。对于这种安静，唐礼自己倒是无所谓，还能给自己的屁股止止痛。而季雨却忍不了了，毕竟自己确实干了一件不体面的事儿…… “喂！唐礼！” 唐礼抬起头，依然带有埋怨的双眼狠狠的盯着她。季雨原本来酝酿好的声音在和这双眼睛对视了一秒之后再次变得失声，脸又红了起来。 “对不起嘛……大不了我给你揉揉屁股嘛。” 唐礼默然，继续安静的看着她。 季雨干脆的捂着裙子跪坐在他的身边，继续去为那全力的一脚弥补过错：“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哦，我给你揉揉就好了。”说完，季雨的手就伸向了唐礼的后庭…… “噗嗤………哪有女生去摸男生屁股的啊哈哈哈哈。” 季雨的手伸在半空停滞了，如雪片般白皙的胳膊也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绯红。 “那………那个………不是……” “好啦好啦，哪有那么疼的，骗你玩的。看把你给急的。” 唐礼温柔的牵起季雨的手，然后沿着河畔一路漫步。当然，唐礼是不可能放过这次逗季雨的机会的。 “不过嘛，你如果真的想揉我的屁股呢，我也不介意，不过得去开个房间对吧？不然被别人看去了不好。” “谁………谁没事想给你揉屁股啊，脏死了。” “你看过？” “我……” “也是，我们现在都不算男女朋友，你看我屁股这也不太好。要不我俩先处个男女朋友再看？” 季雨转过头，让河畔的清风安慰好自己的心情和久居不散的红霞。 “………好……好啊。” “哦噢噢噢哦哦！我终于钓到鱼了！兄弟！鱼！我钓的！” 河畔楼梯下游，一位钓到鱼的钓友发疯了似的和身边的兄弟们拥抱。而唐礼自然也被那有趣的一幕抢走了原本应该属于季雨的目光。 “人类早期第一次用钓具钓到鱼的实况录像哈哈哈………诶，对了，季雨你刚刚说啥了？” “……………” 季雨哼了一声走在前面，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等他的意思。唐礼见她生气了，也跑过去不知深浅的安慰着，和以前一样，一样在湖水边，一样是唐礼在叽叽喳喳的吵闹。 只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饮料和薄荷糖可以整蛊唐礼。 “喂，接下来去哪？” “好啊，还不说话是吧？那就按照我的约会路线咯？” 也许是察觉到季雨真的生气了，唐礼才终于转移话题。 “怎么，你的约会路线就是现在去酒店开房吗？” 其实仔细想想，自己压根就没想过约会路线之类的，而且之前也没有去询问过唐礼。所以这场约会从两人约定开始就一直是以唐礼为主的。既然自己没想过，那就干脆躺平享受咯。 想到这里，季雨回过头去恶狠狠的瞪了唐礼一眼。 享受？要不是自己经历过更厉害的事情，怕是现在都气晕了。 唐礼看着季雨的背影，再看看她突然转过头来瞪自己一眼。一时间，他忍不住偷笑了一下，反正自己随便逗逗她就能治得她服服帖帖的，还管她生不生气呢？ “嘿嘿……也就是说，你心底始终是想和我待在一起咯？” 走上国道，唐礼几大步走在季雨的面前，回过身，甩动着他那修身风衣的衣摆，酷酷的笑着。 “………嗯。” 唐礼上前一把揽住季雨露出来的肩头，像是害怕被别人看去了一样，紧紧地捂着，说道：“也就是说，你想霸占我，想独吞我，不想让我和其他人接触？” 季雨猛地抬起头，湛蓝的目光再次变得凶恶。虽然她是想和唐礼待在一起，但并不代表她就想控制唐礼了啊。尽管她确实不希望唐礼再和其他女生接触，但还是腼腆的不会张口。 季雨再次哼了一声，挣脱开他的勾肩赶前走几步。对于唐礼的引诱式对白似乎在意料之中。春日的微风拂过，几片随风落下的新叶掠过女孩的裙摆，她笑着，转了身，朝着唐礼或嘲讽，或挑衅，或诱惑的勾了勾手指。 “那你呢？你想不想整天和我待在一起呀？你想不想看我被其他男生围着转呀？刚刚不是还说想给我锁在屋子里吗？嘻嘻~~~” 在男女的约会期间逼对方说‘我想一直占有你’这样的话很正常吗？ 也许……不正常吧？ 但是对于现在一个因为矜持羞涩而不会主动告白的女生，和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告白的男生的这样一个场景，也许就很正常。 不，不仅是正常，甚至应该说是至关重要。 因为这个问题，决定了以后究竟是妻管严还是夫管严的生活。 谁先回答，谁就是输家。 唐礼仔细观察着季雨，希望能从她现在的表情里看出一点害羞的颜色。但遗憾的是，现在的季雨可不是那个捏一下尾巴就会跳的小兔子了。 现在，两个人是对手。 第七首曲子 归属问题 那么，现在怎么办？ 季雨甚至就站在自己面前不动了，就非得等自己的回答。 转移话题，还是反问季雨？ ………………“所以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他。” ……罢了。 就当做自己输了吧，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嘴硬，让季雨自己乐一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季雨非得和自己嘴硬这么一阵子。但如果自己回答了能让这次约会变得更美好，应该……应该也不算自己输吧？ “对啊，我是想整天都和你待在一起。以后你也不要和别的男生走太近了啊，不然我早晚有一天给你拴住。” 听到唐礼这段话，季雨知道，自己终于让他服软了。这让她心里高兴的啊~~~~~！要知道，还在几个月前这个自己不仅见不到他，而且他身边还有另一个女生，但是现在居然站在自己的面前说要想和自己一直待在一起！好！为了稳住这个关系，让他彻彻底底的折服在自己的裙……不是，拜服在爱情的阳光之下，有必要对他进行季式约束。 “很~~~好~~~~~！那么现在，你就是我的人了！为此，有我在的时候你必须跟在我后边照顾我，在你一个人的时候也不许和其他女生有越界行为，牵牵手也不行！你记住，现在你是我的人了，你必须服从我，不可以有任何的反对意见。” 很有意思的小公主，可能都忘了刚才被摸一下就脸红的事情了吧？要不现在再勇一点上去抱抱她？ 唐礼心里这么想着，但是面子上还是满脸答应。 “好好好，在下听您的就是了。不过我也有自己的交际圈哦，难免会和女生有必要的接触，那该怎么办？” 季雨当然知道唐礼这是在没事找茬，所以她也是扬起嘴角哼唧了一声，抱着双手说道———— “你和女生接触一次，我就和男生接触一次。反正学生会的学弟们都挺帅的，揩油他们我也不吃亏哈。” “这么叛逆？看来我真得给你拴在我家地下室里了！” 随着唐礼装模作样的气急败坏，季雨终于成为了这场“战争”的胜利者。她哼着小曲，上前一把拉住唐礼的手就往站台上走。不过唐礼又突然玩心大起，就呆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季雨这小胳膊小腿的怎么拉得动？无奈之下，她只好又朝着唐礼的屁股来了一脚，这才给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尾随在自己身后，慢慢挪步了。 不过在那之后很快…… “你那个袋子呢？” “肯定是家里有人来取走了啊。” “…………什么时候取走的啊？” “在你窝在我大腿上，边流口水边睡觉的时候，我堂哥来拿走的。” “哪……哪有流口水？！！！” “你没流口水，那我裤子怎么湿了？” “你自己弄湿的！绝对是！好啊你！趁我睡觉你的时候居然还有生理反应了，太龌龊了你！” “……………………？？？” 约会，是什么？ 当神气的季雨唯唯诺诺的问接下来去哪的时候，唐礼才知道了这所谓的约会。 公交车上，唐礼把季雨安顿在靠窗的位置上，自己坐在身边贴着她的香肩。一路上也不说话，就一直在她大腿上用指甲挠她的痒痒。 欢乐城。 这个坐落在渝都最繁华商业区的游乐园，几乎已经成为渝都的一个招牌了。 也许是因为现在是开学季之后，天气最美丽最舒适的四月吧，所以在售票口和大门前的人流很大。放眼望去，那么多人都在排队买票，季雨甚至还以为这是什么春运车站。 季雨整理了一下裙摆，又酝酿了一下嗓音，尽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是那么的感叹和无奈。不管怎么说，在她的视角里，唐礼并不知晓自己已经知道他买有实体门票了的这件事。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伪装成自己看到这么多人在买票，而自己也得慢悠悠的排队的那种沮丧感。 “这么多人啊，我不想排队……唐礼~~~！” 季雨双手牵着唐礼的指头摇晃着，声音也是尽可能的往撒娇那边靠，渴求着唐礼出手。 而唐礼已经嘴角抽搐了好一会。 装什么呢？明明都已经偷看过了现在还装？ 不过，季雨难得撒娇，唐礼也乐得继续陪她演下去。 也许是有季雨带头向男伴撒娇吧，周围的情侣们也都纷纷效仿季雨一样，给着售票处的气氛都变了个味。唐礼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一点不对劲…… “嗯……算了，我去排队喏。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季雨的目光从前到后依次扫了一遍，看起来她好像真的准备去排队一样。而就是这一眼，让唐礼明白了季雨这脑袋瓜子里想的是啥了。 “门票啊，我早就买好了，只是一直没说给你个惊喜罢了。” 说罢，唐礼从怀里摸出两张实体门票在季雨面前挥了挥。紧接着，不出唐礼所料的，季雨扑了过来，在自己的胸前蹭着脑袋，一副乖巧无比的模样。 “咳……走吧，美好的约会怎么能被排队这种事情浪费时间呢？” 惊异的事情发生了。唐礼用力的挽着季雨的腰肢，紧紧贴在自己身上后，才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游乐园。而身后，是一片羡慕与嫉妒的眼神，无论是因为季雨的容貌身段，唐礼的温驯儒雅还是那两张象征着伟大的门票…… “怎么以前没看出来啊，你这古灵精怪的鬼点子这么多？” 继续走进了游乐园，唐礼也不曾松手。一边贪婪着搂着季雨，嘴里还宠溺地发出哄小孩一样的声音。 “明明安安静静的等我拿门票就好了，你还非得演一场戏，这下舒服了吧？全游乐园的人都知道你有这么体贴的男伴了。” “……我哪知道你已经买好票了啊……” “是吗？你真的不知道吗？” “你刚刚的演技有点差哦，真的不是提前知道我有票了？” 季雨低着头，不太敢和咄咄逼问的唐礼对视。没办法，看到那些比自己穿的还要清凉的女生们，季雨心里就是有点不舒服，所以才灵机一动的演了这么一场漏洞百出的戏。 虽然结果来说，确确实实的是在众人面前宣布了一下唐礼的归属问题，但终究还是被唐礼看出来了一点问题。 “奇了怪了，我还以为你真知道我一早就买门票了叻。” 在反复扫了几眼这个有些熟悉的地方后，季雨才抬起头，望着面前转移话题而嘿嘿傻笑着的唐礼。在他的带领下，季雨不得不的捂着裙子一路小跑…… 脚步，停顿。 “我记得高中毕业的时候你不是在这里做过兼职嘛，咱今天就来这好好的玩一天！” 唐礼转过身子，牵着季雨改为一路漫步。在这一路上，唐礼指着那些游戏设施一直指指点点的说着笑，告诉她，自己今天一定非得要玩过这个不可，而这个设施是有多么多么好玩。 而季雨也是满脸笑容，看着那些欢笑的人们，思绪也逐渐散开。 春天的假日里，游乐园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辉色的光芒。而此刻正当午后，路上的游客们虽然心里涌这激情与欢喜，但却是迈着懒洋洋的步子，互相谈着笑，交流着下一个去玩什么。 而就在这样的宁静里，唐礼拿着游玩手册，一只手遮着太阳，在前面热情的在人群间到处穿梭，寻找着地点。而在他的身后，季雨则是默默相随…… 温馨且普通。 不是吗？ 第八首曲子 你要告白? 也许，此刻世界上的某个地方正在发生冲突，但这丝毫无法让这座安居乐业的城市感受到一丝紧张的紧迫。这就是温馨与和平，是季雨最喜欢，也最憧憬的时光…… 走着，走着……季雨突然发现走在前面的唐礼脚步有些快了，让她一时间无法追上。她有些埋怨的轻呢一声，不经意的伸出手拽向他的衣角…… 唐礼的脚步，在这春天的芳香中略微停下。他看了看周围逆流的人群，再看看身后那个明显前进的有些困难的少女。季雨一开始也没察觉到唐礼在等她，直到她顺利的抓到唐礼的衣服时，才抬起头。 但是在这极为普通的四目相对时，季雨的脸略微一红。她认为，刚刚唐礼那么热情的带着自己走往海盗船那里走，但是自己却居然被人群给堵住了，所以他有些担忧吧？他不动……一定是在等自己松开手之后，再朝着海盗船那里走……去排队，是吗？ 而且，他应该也知道自己私自翻那个文件袋了吧？ 四目相对，极短的一瞬间。季雨的眼里闪过一点担忧，抓着唐礼的衣摆，慢慢的松开…… “啊……” 轻轻的碰撞，擦过了季雨的肩膀。那个行人也许是无心之举吧，听到声音后迅速回过头，看见季雨那张脸时愣了一下，然后察觉到唐礼有些冷淡的眼神后道了声歉。 可是季雨在这一次碰撞之下，不经意的贴在了唐礼的身上。原本是抓着衣角在这一刻也变成肌肤相亲…… “……我，其实……” 忽然，从遥远的天空刮过一阵清风，一扫这正午弥漫的炎热。远处，那海盗船又满载了新的乘客。目光冷淡的男孩再静静的凝视了贴在胸膛的少女之后…… 突然抓住季雨的手，走入那拥挤的人群，去排队抢夺新船员的帽子了。 “啊……” 人流，在身边倒退…… 被结实冰凉的手掌紧紧握住的感觉，通过手指，传入胸口…… 季雨勉强迈着和唐礼一样的步子，捂着自己的裙子，望向前面那个拉着自己在人群里穿梭的男孩…… 不讲礼貌（季雨解析唐礼名字时的回答）……是吗？ 可是现在，心跳好快…… 不讲礼貌，似乎也可以翻译成霸道…… 不是吗？ “到了。” 一手拉着季雨，取出夹在腋下的游玩手册。唐礼里站在队伍的后面，抬头仰望。 季雨喘着气，虽然不是穿着高跟鞋，但是刚刚那一小会的即时奔跑让她有些吃不消。就在她以为目的地到了的时候，唐礼拉着自己的手也立刻被他松开。 这个少女一楞，抬头。她看了看正在抱着手册仔细阅读着游玩说明的唐礼，再看看自己依然还算是冰凉的左手…… “哼！” 一声冷哼，从唐礼身后呼来。正在思考应该让季雨坐在哪里才最安全的唐礼别过头，只见季雨脸蛋红扑扑的转向一边，脸上的表情很明显的似乎是为什么事情而生气的模样。 “怎么了？干嘛老是盯着人家男朋友看，难不成你喜欢那种款式？” “哼…我喜欢哪个款式要你管？” “呵呵，你难道不是喜欢我这个型号的男朋友吗？唐…太…太……？” “………你管…唔……你管谁叫太太呢？我都还不是你女朋友！” 女孩的心思向来难猜，而季雨的心思更是看不透。唐礼也不再逗她了，挥着手册给季雨祛热。 一点温柔，季雨的表情又恢复了。连忙给脑袋伸得长长的，堵满唐礼小扇的整个风向面。可是唐礼却是一把拉住了她，轻轻的摇头。 “干嘛？” 季雨瞥了唐礼一眼。 唐礼紧盯着季雨脖颈上的汗液流入了胸口沟壑里，轻轻的说道：“才跑了这么会你就受不了了？还有大热天的不要靠这么近，小心着凉。” 季雨的眉头皱了一下，也许是刚才因为唐礼松手的一点气恼吧，她一把抢过唐礼手中的手册，朝着暴露在外的肩头和胸口大力的扇风：“要你管，我就要扇。谁叫你跑那么快的，我着凉了你就要给我买药做饭！” 说完，季雨别过头，继续摇着小本子。 唐礼沉默了。老实讲，他即使再不了解女生，也知道季雨这种大开大合，收放自如的情绪一定隐含着某种很极端的情绪。约会对他来说，本来就是一路说说笑笑玩玩，可是如果旁边的季雨这样时不时的闹一下可爱的脾气，那他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告白了。 一直没等来唐礼霸道的把自己拉回他的怀里，季雨瞥了唐礼一眼却发现他的一直看着自己，那眼神里貌似盈满了低沉和冷淡（其实是思考）。于是她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他们两个就在队伍中间大眼瞪小眼，一旁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路人们也是互相看了看后，开始了猜测。 “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了还让她生气，这个男的真的是……” “这男的是不是强迫女生坐海盗船啊？也是，有几个女生喜欢坐这个玩意啊，这男的情商真低。” “对啊，要是我，我保证给那个女生宠成小公主，她玩什么我就玩什么。” 虽然…… 周围是这样的声音。 但是季雨终究还是知道自己确实是在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好……好了！” 季雨略微垂下头，气势弱了下了，她大着声音，红着脸推着唐礼往前挪几步：“我听话就是了……” 这下子，唐礼郁闷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而生气的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服软的也是她。而周围人群所说的话又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他。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不喜欢玩这个啊？” 季雨抬头将那双呈着担忧和歉意的黑瞳映入眼底，又看向那在半空中发出惊声尖叫的摇摆大船，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坐在上面时应该会是怎样的表情和心理，而在那结束之后唐礼又会看到自己怎样的丑态。幻想结束了之后，她很坚决的得出了一个结论———— 点头。 好吧，即使这个队伍他们已经排了好一阵子，反正季雨不喜欢，那也就不用在这里干等着了。接下来就只去季雨可能会喜欢玩的设施，约会嘛，又不是非得要那些刺激肾上腺素的游戏来组成约会拼图。 季雨见唐礼重新拉起自己的手，朝着周围的人礼貌致歉后，立刻指着缓缓转动的摩天轮说道：“我们去坐坐那个好不好？” “………诶？” “诶？” 这一刻，双方对视着…… 唐礼干笑着疑惑。 而季雨则是疑惑着干笑。 渐渐的，她的笑容变得无比灿烂。 这抹笑容从唐礼有些僵硬的表情里看出了别样的风光。同时也慢慢的随着嘴角的轻弧，而将这座游乐园引来了最绚烂的春色…… “我说……你不会把摩天轮当做最后一项来玩吧？到晚上闭园之前坐着摩天轮来到最后的位置后，在借着月光对我说些什么悄悄话？然后把我感动的稀里哗啦的结束这一天的约会？” 季雨笑着。对此，唐礼真的第一次觉得面前的少女还是傻傻的才可爱，提前给自己的打算吐露了个干净，那自己还怎么给她惊喜？ “没有！摩天轮告白什么的也太俗了，你觉得我像那种俗人吗？告白……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告白的吗？” “那就是说……你今天是打算对我告白的咯？” 春风轻抚，愉声微降。季雨拉着唐礼的手指而羞涩的摆动，裙下的双腿也因为开心而胡乱的踱着什么： “对吧？对的吧？” 第九首曲子 寓意为何 园内的行人，依然匆匆。 道路两边的树荫，继续在暖阳微风的照拂下落下纷飞的树叶，划出一片绿茵。 笑过了，那答案呢？ 两个举止亲昵，不是情侣却胜似爱人，在一场卿卿我我的约会中，那一句话真的有必要说出口吗？ 继续欢笑吧，约会还没结束呢。 唐礼没有回答，他只是拍了拍季雨的脑袋，带着她去了旋转木马那个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设施里，打算先温和一下她的心情之时…… “嗯？” 唐礼的手，却反被季雨扣住。 “你说，你现在告白我会不会接受？” 空气中的风，也变得甜蜜了起来。 “会不会接受啊？”唐礼愣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向那还在旋转的机械，音乐很缓慢，木马上的人们很开心，似乎一切的美好都聚集在这里了似的。 他想了想，转为十指紧扣的握住季雨的手，说道：“我觉得你会～～～～！只要是我的告白，无论何时何地我想你应该都会接受的对不对？走啦，马上该轮到我们去策马奔腾了。” 这下子，季雨那张白皙的脸庞立刻被红晕所填满。唐礼呵呵笑了一声，立刻拔腿就跑，拉着季雨走了进去。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告白啊？” 季雨红着脸，暗暗询问了一声。唐礼则是将季雨送上马匹之后，自己便离开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季雨有些不理解的一直望着他，直到他从裤兜里取出那一个盒子…… 三分钟后—— 当季雨离开那片典雅的马车亭，重新站在唐礼面前的时候，那串项链出现在了季雨的面前。 不去管周围人的眼神，唐礼伸出手指放在季雨的唇前，不让她说话。而后又挽起季雨的头发，将原本那串带着季雨体温与柠檬香的项链取下，重新戴上自己那便宜的项链。 “还记得沪城成荫节那次吗？我给你虞洹和你都买了礼物，不过那天你直接被虞洹带走了。” 唐礼放下那满头青丝，略显歉意的冲着季雨笑了起来。“这是项链，是离心脏最近的首饰。” 原本唐礼还打算解释一下送给顾雨的是什么东西，但他还是略微思考了一下，作罢了。转身带着季雨去另一个地方玩玩。 “我还以为是什么豪华的礼物呢，结果就是一串地摊项链啊……” 季雨故作嫌弃的姿态，眉眼含笑的数落着唐礼：“盒子挺好看的，应该比项链值钱吧？” “你个小财迷，掉钱眼里了？” “不过嘛…………现在给你送的是地摊项链，那过几次就给你送地摊戒指，你要不要啊？” “……看我心情” 季雨哼了一声，蹦蹦跳跳的摇着唐礼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些还没有玩过的地方，去体验体验。 “话说你刚刚为什么不坐旋转木马啊？挺好玩的啊。” “寓意不好。” “为什么？你还信那种迷信啊？” “情侣坐旋转木马呢，一辈子的都会是那点距离的。即使近在咫尺，也依然无法再靠近一步了。” “是吗…………” 斜阳渐西，季雨却没有再追问过什么了。她只是听从唐礼的各种安排，再任由唐礼一直揽着自己也没有丝毫介意，温润的蓝色瞳孔也投去那矗在半空中的彩虹。然后……… 此刻，刚从摩天轮走下来的唐礼正搀扶着双腿颤抖的季雨，两个人闹得正欢。而季雨看到有路人抱以奇怪的目光看过来，俏脸连忙转向唐礼，故作矜持的深深呼吸。 “怎么你有恐高症也不和我说一声啊，瞧你在上面给吓的……噗嗤，那包厢哪有那么容易坏啊。” “恐高症就是怕高啊，就算是金刚石做的包厢我也怕……” 季雨双手紧紧的抱住唐礼的胳膊，整个人都像是挂在他身上的一样。原因嘛……刚刚在包厢上唐礼可是一直都在推搡不让季雨靠近，而正是这一个行为，让季雨体会到了被抛弃半个小时的孤独与害怕了。 天色逐渐变晚，唐礼拖着树懒宝宝季雨离开欢乐城后立刻找了家餐厅包间用餐，用以恢复恢复玩了一天而失去的精力。 季雨喝下一杯热牛奶，擦了擦嘴。她呼出一口气，靠在椅子上，抬头透过天窗仰望天空。看着那逐渐入墨的天空，她眼中的蓝色也慢慢变得浓厚，变得沉静。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好像对我的一直以来的变化都完全不惊讶的？是因为你看透了我的性格了吗？” 季雨推开杯子，双手交叉，撑着自己的下巴，笑眯眯的望着面前的唐礼。 对于这个问题，唐礼也陷入了一会沉默的状态，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在季雨也不在意，她早就习惯了唐礼时而沉默的回应，所以也没有追问什么。只是用手轻轻拨弄着杯子地杯沿，自顾自的说道—— “先不说别人，就连我自己……都不太认得清自己。” “明明以前是男生……又顺利且习惯的过三年的女生生活了。我有些害怕，害怕万一哪一天我又变回去了怎么办，我生怕万一自己哪天又重新变了回去，自己应该怎么办……” 唐礼拍掉季雨来探咖啡的手，继续听着。而季雨也毫不在意的继续抱着自己的杯子，抬头望着唐礼，湛蓝的眸子也随夜色变得深沉………… “今天玩得很开心，也正是这种开心，我才害怕………” “唐礼……” “万一………我向你表白了之后，在某一天里我又重新变了回去……你会怎样处理这种事情呢？” 季雨的目光诚恳而期盼，很明显，她想要知道以前的自己在唐礼的眼里究竟是否还存在，是怎样的存在。 这一路上季雨对自己的喜欢都已经随着独属于她的柠檬香而深入灵魂了，但是她好像一直都在忌惮着什么……现在看来，一切都明了了。 而唐礼对于她的这个问题…… “季雨。” 突然唐礼走过去将季雨整个抱住！这样的动作让季雨明显一震，心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在抱住之后，唐礼随之而来的行动并不是什么情意绵绵的情话，也不是什么很理性客观的安抚。而是直接把她重重的压在面前这张还算空荡的桌子上，低下头，大口的喘着粗气。 季雨从未见过唐礼对自己有过如此的激动。现在上演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幕更是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该反抗吗？还是说顺其自然？虽然……虽然自己并不很讨厌这个大呆子啦，可是他真的要在这里……在这个地方做的话………！ “不……！不要！你这个笨蛋！不要靠近我！” 季雨本能的抬起手，挡在唐礼的胸前。凭她的力气怎么可能阻止得了唐礼？但是出乎意料的，唐礼的动作停止了，竟然真的停止了。 “…………………抱歉，我好像有些激动了。” 唐礼直起身子，把季雨从桌上拉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像刚刚真的陷入了做那种事前的紧张情绪之中。 “我先去趟洗手间冷静冷静，然后再回来……” 说罢，唐礼还不等季雨反应，立刻就推开门走了出去。这一刻，也让季雨完全愣住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问题太过严肃和悲观了，唐礼一时间也不知道安慰可否有用，只好用行为去暂时堵住季雨的小脑袋，好争取一点时间去想想应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餐厅之外，车水马龙，可在这间餐厅里，却充满了安静。 唐礼咬文嚼字一般的思考了一会后，重新缓缓推开包厢门，站在季雨的身边。季雨看着唐礼，嘴角露出一个宽心的笑容，转过头，看向窗外的夜。 “我知道……你是想让我享受当下嘛。” 第十首曲子 心跳的钟声 “尽管变回去的事情可能会发生，但是……今天我过得很开心。” “我想……我不应该在现在这个幸福的时间里去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影响心情的事儿。” “应该就一直和你打打闹闹，一路吃，一路玩，开开心心的度过这一天。” “我不想去这么假设，但是……今天实在是太难得了，我怕第二天醒来后，发现这只是一场梦……如果，如果明天就变回来了呢……重新变回去……” 月光和星辰，缓缓挪开云朵，落在了季雨的身上。即使沐浴着星光，唐礼还是觉得这个女孩的身上还是无法被星云点亮。 “你……还害怕吗？” 季雨指尖绕起一卷发梢，看着遥远天际的荧荧天火，轻轻闭上眼睛。 “也许怕，但总感觉似乎也不是很害怕，好像只要………” “只要……？” 季雨看了唐礼一眼，迅速转过头，后面那句话她始终是都没能说出口。只要在唐礼身旁，只要有他这个无论是和谁都能好好相处的“中央空调”在，自己，也许就不会感到害怕了。可是这句话，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季雨噘着嘴，越过唐礼的肩头坐在椅子上。她也许害怕唐礼从自己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吧，所以她一直低着头。不过有了这算不得什么有效自我安慰后，她那纠缠在心中的结已经松懈了不少。尤其是在这个美丽的月夜之下，更是显得洒脱了些。 “好啦，我们吃完饭就各回各家吧！明天还要回学校打工呢。” 唐礼张着嘴，一副惊讶的样子。倒是季雨已经在畅快的享用桌上的美食了，歪着脑袋，朝着唐礼笑了一声，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椅子，朝着唐礼伸出了手…… 街道，再一次被月光染上皎洁的银色。 是因为今天是难得的周末吗？现在午夜十一点，这条街上却依然有着路人游玩。 在一段登山道上，嫩绿的树叶和泛黄的枯枝铺满了整条街道。 稀疏的行人们在上面走着，银色的大地发出“沙~~~沙~~~~”的声音。 没有风…… 没有接触…… 更没有甜言蜜语…… 只有暖和的空气和明亮的白月笼罩在这条上坡路上，将两个上坡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季雨，迈着艰难的步子。 这条登山道，饶是以前的季雨也不会去轻易尝试，但是现在却在唐礼的身边，想着试试逞英雄。 她撑着膝盖，每走一步都有些费力。 今天陪着唐礼跑了很久，是疲倦，也是身体上的虚弱。 这种感觉虽然不太好受，但是她还是要努力。 面前的路已经不远了，为了能让自己进入到别人看起来最放松，最活跃的状态。即便每走一步都是疼痛，她也能够忍受。 “哈……………” 在三千石阶的路上，季雨终究还是停步蹲着休息了。看到这一幕，身后的唐礼立刻走上来。可就在准备伸出手搀扶季雨的时候，他却犹豫了一下。 季雨再次强撑起膝盖，喘息着。 明明只是爬楼梯，却已经累的像千米长跑似的。 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更长，那些浮在她额头上的水珠也反衬着月辉，略微散出光泽，宛如一颗颗晶莹的钻石。 唐礼站在原地，看着在那里喘息着迈步的季雨。也看着她……在经历过一番不深不浅的喘息之后，重新迈出脚步……踩着那银色的地毯，迎着月光，朝上走着。 这一刻，唐礼看着那条裙子下若隐若现的安全裤，看着，看着……他，笑了。 “其实可以休息一下的。” 唐礼走上前，和季雨并肩而行。他那双黑色的眼睛看着这条寥寥数人而十分祥和的石阶路上，说道。 季雨没有理会唐礼的劝慰，继续撑着双腿努力地一步一步。 “在我认识你觉得时候，我就觉得你这个人虽然看着很安静，腼腆。但依然还是那种会犯倔的人。” 唐礼转过头，俊朗的脸庞注视着身旁没有回应，只是一心想要爬到顶峰的季雨。而看着这么专注的季雨，唐礼耸耸肩，再次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 “啊……其实呢，仔细想想……我们好像认识的时间也不算长吧？不过嘛，爱情这个东西，时间很关键。认识的太早和太晚，都不行。对于你刚好在最美好的年纪出现在我身边这件事情呢，我也很感谢你。” 春天的风，吹过坡道。卷起落叶，吹散了初生的花瓣，也吹起了季雨那头黑色的长发，将她身上那股沁人心脾的柠檬清香散到空中，融入那尚在半空飞舞的花团。 是因为感受到风的清凉了吗？还是因为感受到了心口处即将喷薄而出的悸动？唐礼加快脚步跑到这三千石阶的上方，而季雨也是迎着风，让那头长发在风中自由飞舞。缓缓闭上眼睛，尽情的享受着这清风来带的快感，体验……自由的感觉。 “也许因为在恰好的时间遇到了你吧，我从那以后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你。” 季雨依然再往上爬，唐礼看着月亮，深深地呼吸。他脸上的微笑里，看是掺杂着一些情感。或感伤，或眷恋…… 然后他转过身，看着那双一直都注视着他的蓝色瞳孔，说道———— “我喜欢你，季雨。” 那双饮饱了月光的黑色瞳孔里……已经蕴含着一些闪光，在那堆闪光的中心，是漫天落花与季雨。 “做我女朋友好吗？” 声音不大，但是借着这场从银月卷来的大风，这句宛如呢喃一样的告白，就像海浪一样，拍在了季雨的耳朵里。 “哎？” 季雨抱着自己飞散的头发，看着眼前这位被那温柔月光所笼罩的未来的先生。 夕阳下季雨仿佛又看见他在对自己笑，像从前一样。 抬起头，大风吹的两旁古树沙沙作响，卷起枝叶和花朵，布满了整片天空…… 月影斑驳，满城花落。 这片花的世界里，回荡着唐礼的告白。 季雨悄悄抹了一把眼泪，快步登上顶峰，走到唐礼的跟前扑在他的怀里。 “谢谢你……” 轻轻的道谢声，从季雨的嘴里吐出，混合着泪水的模糊不清…… “是我谢谢你才对。” “以前我没能理解我的心意……错过了……我很想重新找回来……” 唐先生低下头，鼻尖轻触，声音略微有些哽咽，双手将季雨彻底拥入自己的怀抱…… “谢谢你，重新给了我这一个机会……让我告诉你这一件事……” 彼此的呼吸拍打在对方的脸上…泛起两团红晕…… “我……真的……” 嘴唇，缓缓靠近…… “喜…………” “欢…………” “你…………” 唇，合上。 这一刻，时钟的指针也终于落在了十二点。伴随着耳畔传来的轻轻钟鸣，舌头也终于得到了贝齿的许可，在温热里互相纠缠…… 这场约会，到这里正式结束了。 季雨闭着眼，感受着唐礼霸道的吻，渐渐地瘫软在他的怀里。急促的呼吸声中，唐礼摸了摸少女的头发。随着钟声的结束，他又欲求不满似的堵住季雨准备说些什么的嘴…… 天空的明月似乎也害羞的缩回了云朵，将无边的黑暗与璀璨的银河，重新还给了这个世界。 季雨流着泪，享受着被唐礼溺爱的感觉，也许因为没有了月光的照耀下，唐礼更用力的抱紧了季雨的身子。 夜晚的渝都，霓虹美景自然不俗。美丽的夜景衬托着渝都城的安宁与快乐，让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都沉浸在这芬芳四月的春夜之中…… “三千多个石阶，我走到了终点。那三千多个名字，我必须排第一个~~~听到没有啊？哎呀不许亲了！唐礼！！” “对了对了！你都没送我定情信物呢？不会，不会就是这个项链吧？” “不行不行，我要换一个换一个！换一个嘛，好不好嘛，唐先生~~~” 在这样吵闹的声音里，那温沁全城的春风缓缓送着两只蝴蝶，落在那把木吉他上，静静的…… 躺在阳台上…… 第十一首曲子 有人照顾了 黎明。 太阳，依旧躲在地平线尽头的山峦之后。 等到空气稍微变得温和了，人们也就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劳作。 叩叩叩…… 清晨的天空，太阳的温度显得是那么薄弱。房内沉默了半晌后才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和里面开门的人一样，那扇门也是悠悠的打开…… 季雨愣住了。 门外，是泛着甜蜜的空气，空气中飘着独属于清晨的清爽，而在这一抹清爽当中，是唐礼。 窗台打下来的晨曦落在他的身上，泛起的点点金色颗粒将他衬托的更为高洁帅气。 他额头上有一层薄汗，嘴角在看到这扇门打开之后，露出一个勾心的微笑。 “早啊，唐太太。” “诶……？唐礼！” 昨晚唐礼送季雨回到家里已经凌晨是两点了，而他死活不愿意在季雨家凑合一宿。虽然季姐和季妈都在家，但总是感觉不太好意思。 可是现在不过才清晨六点，虽然天色大亮，但是要知道昨晚唐礼可是比自己睡得更晚。 季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揉了揉朦胧睡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但是门外笑着的男生，真的是他。 “你怎么来了？还这么早……？” “这不是晨跑嘛，顺路就跑到这里了，所以也就给你买份早餐咯。季姐和阿姨在吗？” “她们还在睡呢……小声一点进来。” 季雨拉着唐礼走了进来这样说着，声音也压得很低很低。领着唐礼进屋子的一路上，两个人也时不时的偷看对方，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欣喜。 季雨是开心唐礼几乎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到自己；而唐礼则是看着季雨这套短袖短裤的……睡衣，而视线又从那略显宽松的胸口看下去，笑容又多了层意味。 “嘻嘻~~~你早餐买少了哦，再过半个小时我姐和我妈就醒了，到时候她们看到你就给我买了早餐你猜她们心里会怎么想？” 季雨在桌上摆好了早餐，这样回头调侃道。两个人隔得很近，他晨跑过后的有些沉重的呼吸抚在她的脸上，身上散发着的一些干净的汗味。季雨故意挥手扇了扇，浅浅的闻着空气里的味道，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 而后又注意到唐礼的目光，很明显的落在了自己的胸口处，于是小脸羞红，从沙发上抱起一个枕头挡在身前，遮住胸口的春色，同时又光着脚丫踢了唐礼一脚。 “看什么呢，看什么呢？” “看什么啊？我在看唐太太还没睡醒的样子很可爱。” 唐礼说着便指了指季雨裸露的腹部，眼神有些担忧的问道：“季姐和我说……你不是经常会痛经吗？以后睡觉也穿多点，你睡相本来就不好，给肚子露出来受凉，难怪你一直不舒服。” “………她怎么什么事情都给你说啊？！” 季雨捂着肚子，有些嗔怒的说道。不过她又很快的转移了宣泄对象，甩掉拖鞋一脚踢在唐礼的腰上———— “你才睡相不好呢！我睡相好的很，你又没看过我睡觉。” “对啊，我睡相真的不好。昨天在宾馆里睡觉都在流口水呢。” “诶？” “是真的，昨晚梦到我们一起睡觉，然后你一脚给我踹下床了。” “………以后不许做这种梦了。” 听着这话，季雨的头又低了下来，坐在地上抱着一杯早餐粥呼呼的喝。 “以后………” “以后你可以………” “你放心，结婚以后我保证睡觉不流口水了，这点我可以发誓！” 季雨看着唐礼这幅样子，噗嗤的一下笑了出来。心里某种期待又失落的感觉，被填的满满的。 而唐礼看着她笑得那么开心，也跟着笑了。 为什么会笑呢？ 因为对方就在自己的面前吧。 “去死啦你~~~” “哪有人一直咒男朋友死的，是不是小嘴不干净了，想要先生亲亲？” “懒得理你。” “……你笑什么？” “我？我看到你笑了，我就笑了。” “无聊……快点吃啊，不然她们醒了要骂我吃独食了。” 不需要聊什么重要的话题，也不需要主动去找一个能让对方开心的话题。彼此只要看看对方的脸，听听对方的声音，就已经很幸福了。 “为了给你培养成健健康康的唐夫人，现在你的一日三餐都必须要经过我的同意哦。来，这个银耳木瓜粥就是特意给你买的。美容养颜还丰胸……虽然你好像也不太需要了。” “怎么就不需要了？” 季雨别着头，哼了一声。 “你这不是挺大的，不需要补了吧？” 听到这话，季雨有些气不过的两条腿都踹在唐礼的身上。不过事不过三，唐礼早有预料，一把捏住季雨无暇的小腿，感受着少女无暇的温度。 “你少气我一下会死啊！？” “那你也可以欺负回来啊？我气你一下，你亲我一下这不就好了？” “你……你这是占我便宜！” “你看你看，我下嘴唇都被你昨天咬坏了，还占便宜呢？” 对于唐礼来说，每天逗逗季雨，看她被自己一些没啥营养的闲话给挑拨的脸红耳赤，这就是他最幸福的时候了。 “谁……谁叫你昨天抱那么紧………我连呼吸都犯难了……” 季雨看了唐礼一眼，伸手将一个包子狠狠地塞进他的嘴里。 她看着唐礼那明显破皮了的嘴唇，心里的愧疚感一会就上来了。 “我来喂你吧！” 听着季雨竟然如此主动，唐礼反倒是突然变得窘迫了，连忙说道：“不用了吧……那什么，这粥也不是用勺子的。” “你怕什么，难道我还会捉弄你？” “………”（点头） “哼！好心好意喂你吃东西居然还拒绝，知不知道你现在是我的人啊？” 唐礼瞪大着眼睛，频繁的在桌上的粥和厨房里季雨的背影挪转。漆黑的瞳孔里也塞满了疑惑和不信任…… 伸手摸了一下，并不烫，即使一口气喝掉也不会伤到嘴的程度。这时，唐礼才悠悠的叹了口气。 季雨将杯里的粥倒进碗里，汤匙在里面搅拌了几下，然后端着碗，像母亲喂儿子一样的吹了两口。 “张嘴，啊——” “你哄小孩吗……？” “快点啦，早点吃完我好换衣服。不然等会我姐那个大嘴巴又醒了。张嘴，啊——” 唐礼无奈，毕竟季雨这也算一份好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喂自己喝粥，但是没有办法，只好张着嘴凑到季雨面前…… “哟，大嘴巴已经醒了呢。这么一大早的就在投食啊，小年轻挺会玩的啊。” 季渝一身职业装，靠在房门边一脸冷淡的看着季雨和唐礼那亲昵的举动。又看着季雨身上那套清凉的着装，摇了摇头。 手里捏着勺子的季雨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边眼神笑容都略有深意的老姐，内心翻涌。 而唐礼也是顺势一口咬住汤匙慢慢的将粥抿掉…… 季渝：“你害羞了？” 季雨：“没……没有。” 季渝：“背后说人家坏话也不害羞的？” “………唔……对不起。不过你也确实太大嘴巴了，什么事情都和唐礼说。” 唐礼转过头，朝着季渝打了声招呼后，继续捏着季雨的手腕，一勺一勺的投食…… “不给他说那你会说吗？这里害羞，那种私事你敢对唐礼说吗？我是不想哪天又回家看到你蹲在地板上捂着肚子哭了。” “有这小子在，痛经的时候就有人照顾了啊。” 听着听着，唐礼的手就不动了。 带着温软和芳香，他将季雨抱在自己怀里，紧紧地搂着她，蹭着她…… 第十二首曲子 娶你回家 也许唐礼只是听到老姐说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太健康而感到担心吧，季雨也顺势着抱住了唐礼。 可是…… 季雨现在的穿着略显清凉，而且也没有对唐礼的拥抱有过一丝反感，甚至还主动抱住了唐礼的腰。男孩的身子也是少不免的起了反应…… 季雨感应到唐礼的身体变化之后，也没有说什么。将身后的枕头一把塞给唐礼，红着脸埋头吃饭。 “一大早的，你们小情侣不要秀狗粮了好吗？阿姨我还没吃早饭呢。” 随着季妈也拉开房间门，厨房里的季渝这才端着两杯萦着烟雾的咖啡回到客厅。可是不过一眼就看到唐礼少女式的抱着枕头，嘴角的笑声也逐渐失控。 “姐，来。这是你妹夫给您带的早餐。”说完，唐礼的视线又转向卫生间，说道：“当然妈的早餐也买了！” “哟哟哟，这就开始贿赂起姐姐我了？”季渝也不客气的挑了一个包子，轻轻咬了一口后，看着脸红红的季雨，也不再说话了。 “那是，毕竟季姐是我太太的亲姐嘛，那也就是我的亲姐了。” 听到这话，季雨气的瞪了两眼唐礼：“你太太你太太，以前怎么没见你脸皮这么厚呢？” 季雨拧了他一把，又望向那本就不多的早餐，也是迷茫的看向季渝。 “你看我干嘛？你老公带的早餐姐姐还吃不得了？” 作为姐姐，自然是看到自己的妹妹过得幸福开心就是最大的满足。可是如果季雨过得好了，仗着有人撑腰就开始对家里人指指点点的…… 季渝也不介意给她的脑袋赏几个爆栗。 “可是你买的不多啊，四个人不够的吧？” “这些早餐够你们三位女士享用了吧？” “你呢？” “我？我不吃啊。” 唐礼一脸无所谓，虽然来的时候喝了一杯粥，但确实没什么胃口…… 或者说被昨天的吻给喂饱了。 听罢，季雨也是点点头，然后又抱着那粥。 “啊——” ……………… “好了，走吧。到学校了请你吃好吃的。” 随着清脆的声音宛如乐曲一般的响起，挡在唐礼面前的那扇房门被一双纤纤素手拉开，晨曦的阳光也瞧见了这一条缝隙后，立刻照耀在那条缝隙里的少女身上…… 一头齐腰的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黑珍珠一样的光芒。充满朝气与生命力的二十一岁女孩，脸上泛出天使般的微笑。健康，而散发着动人魅力的身材随着她的一颦一笑而格外显眼。 浅蓝色连衣裙下露出一双修长而白皙的双腿。明明还是四月，是个女孩就已经穿上了凉鞋。透着健康的粉红色指甲也把那几根脚趾渲染的格外可爱。 “哼，那你可得做好被我大宰一顿的准备了。”唐礼的目光放在季雨身上后就再也挪不动了。 季雨微微笑了一声，在他的小腿上踢了一脚，对着唐礼做了个鬼脸，道：“行行行，就当是我养了个小白脸呗。” 唐礼哼了一声，说道：“养小白脸是吧？我还就那个软饭硬吃。” “是是是，唐先生吃软饭的技术可高明了呢，毕竟早餐都得要妈妈喂呢。” 嗒…… 阳光，沿着那张眉眼分明的轮廓，而绽开一抹笑容。伴随着渐渐热烈的鸟鸣，似乎是在为这热闹的氛围添油加醋。 唐礼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慢慢幻想着美好。他长吁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看着正在收拾书本对表的季雨。 “妈妈……？” 笑声，从那忽上忽下的喉结里吐出。 “你倒是以后可以当我儿子的妈妈。” 季渝有些感叹的摇了摇头。而季妈妈则是唯恐季雨嫁不出去似的在旁边取笑着季雨。 她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后，朝着唐礼用力地哼了一声。 午后的阳光挥洒在渝阳之内，替这个世界染上了一层慵懒。 今年份的太阳，到目前为止还是很温柔的没有降下阳炎。所以感觉并不是很热，路上的学生们，都穿着短衣短袖，为了漂亮和清凉而暴露着独属于这个年纪的美好，在校园里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季雨拉着唐礼，两个人，四条腿，慢慢的在这校园的街道上行走着。呼吸着略带炎热的空气，感受着这阵阵宁静…… 不知不觉间，她们迎着身边学弟学妹们的心碎和祝福，来到主楼的大厅的电子公告栏前。也许由于近些年的学历都越来越卷了吧，所以公告栏上的文艺活动很少，以往在这个时间会宣传的青年节晚会，也没有打出来。 但是现在…… 唐礼和季雨望公告栏望去，只见那里有很多同年级的男男女女们聚集着，对着公告栏在聊些什么。 一些人笑着摇了摇头，也有一些人互相嬉戏着做好了约定。 对于这所学校里的事情，季雨基本都会多多少少的参与一下。因为她是学生会成员，而现在更是学生会主席，学校的活动，她必须参加，也乐意参加。 可是，这块公告牌只有一封信息…… “考研啊……我是应该会考的吧，毕竟现在大学学历出去了也不好找工作啊？” “可是上一届毕业的学长们不也顺利创业了吗？” “拜托，那是创业耶，哪有你上你也行的说法啊？你要考吗？反正我是决定要考了。” “考吧……没事，高考都撑过来了，还怕这不成？” 两个熟悉的男声在人群间喧闹。当他们互相攀谈着备考事项时，也在人群中瞄到了唐礼，和他牵着的季雨。 “哟嚯？！唐老板终于给季主席拿下了啊？恭喜恭喜，什么时候请哥们喝喜酒？” “要我说，你们俩也太拖拖拉拉的，大一那会我和张俊就觉得你们挺配的，还非得等到大三了才拍拖。美好的大学时光都被折腾没了。” 陈浩霆和张俊互相攀着肩，看着一身清纯的季雨，心里满是羡慕。 转过头，只见季雨正垂着脑袋，一脸无措的盯着自己的脚趾，然后发现很安静之后 抬起头，发现三个人都在看着自己，便又缩回脑袋了。 在四周都吵吵闹闹的和考研有关的话题，唐礼的眼里，确是闪着另样的光芒。 突然，他用力甩了甩右手，连同着季雨的胳膊也甩了一下，说道：“你们大学这三年就没谈过一个女朋友？” “咱有自知之明。没有青梅竹马，也没有万贯家财，现在谈恋爱注定没结果会分手。哪像你啊，青梅竹马这么漂亮，还是个小少爷。” “咦惹，别说了，张俊你快点变成女生来和我拍拖！” “你脑子有病啊？我女装爆你的菊行不行啊？” 听到这话……唐礼和季雨的嘴角也是不由得一阵抽搐，无论是那粗鲁的行为，还是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议论声，还在继续。 面前的两人依然用着各种奇怪的词语进行着向对方的侮辱。尽管季雨觉得他们吵的很厉害，但是看他们好像也挺乐在其中的样子…… “对了，唐礼季雨，你们俩呢，要不要考研？来陪陪我俩难兄难弟？” 季雨，陷入了沉默…… “考研啊……” 唐礼若有所思的念叨着这个逐渐常态化的词语，又撇着眼睛偷偷看了下季雨的表情…… “我应该是不会考研了。” 这块本就安静的空间，听到这句话之后，那几道呼吸骤然停止。湛蓝眸色的女孩惊讶的抬起头，看着那张侧颜，惊异的问道：“为什么？” “毕业后，娶你回家，比什么都重要。” 第十三首曲子 这世界那么多人 季雨愣住了。她看起来有些迷茫，在大脑里迅速的理清了思路之后，她才又抬起头，看向唐礼的脸。 “诶？……诶诶……？！！！” 唐礼的脸，只是微微笑着。没有理会季雨的惊讶，也没有除了喜悦以外的其他颜色。 就好像，这一切的计划都在他的计划部署之内似的。 “我……我昨天才答应你，你就想和我结……结婚了？！！” 张俊也愣住了，不过他很快就理解了唐礼所说的娶她回家是怎么个意思。 “唐礼啊，虽然大学生毕业就领证是没什么问题了，但是这也不影响考研啊。反正也就是多待几年，挣点毕业文凭的含金量呗。” “考研再修研的确是很无聊啦，不过反正你有金腰带，再陪季雨在学校享受几年悠闲时光不是挺好的。” 张俊摸了摸后脑勺，皱起眉头道—— “只是……我有些……不太明白……” 在渝阳大学里，体育系是考研方向可谓是最冷门的存在了。但是季雨所属的播音系虽然算不得热门，但基本该系的学生们大多都会尝试考研，用以在学业全部结束之后能在社会里过得好受一点。 身为学生会主席的季雨，无论是学生们的舆论还是各学院的部长都会对她抱有着期待。毕竟上一个莫雅臣已经早就在美术界享有名气了，完全不需要再镀那么一层金。 只是不明白，体育系这么个冷门的项目，唐礼如果报名的话，理应来说是板上钉钉的会上岸。那为什么他会拒绝？而且，显然就也是有过深思熟虑的……无论是季雨，还是其他方面。 “不明白就算了。” 唐礼呼出一口气，看着季雨再次缓缓地说道———— “反正我就待在这里了，哪也不去。” 唐礼的目光中有着疼爱，同时也盈满着一种向往。此刻他看着季雨有些疑惑的脸，轻轻伸手去摸了一下： “毕竟家族企业，我迟早得回去接手啊。” “我是要考研的。毕竟现在头上有顶帽子呢，而且也为了自己的未来吧。” “啥啊，夫人你完全不用工作的，我养你啊。” “切，你想的够远的哈，我可没说要嫁给你……还有婚后我可不当全职太太。” 换做平常人，有个如此溺爱自己的青梅竹马，想必可能会随着对方的意愿而放弃那艰难的考研路线。试想，一个结婚后无忧无虑的未来，和一个挤满人群的日落大道，又有多少人能坚持的选择后者呢？ 不过，唐礼也知道季雨一定会是后者。他相信，这个倔强的女孩也不甘心未来一直徘徊于先生和孩子之间的未来。 所以，对于唐礼提出的“包养”，季雨也只是笑笑。也许是自家老妈和老姐灌输的婚姻观念作祟吧，她对婚内地位这个事情非常非常的在乎。尽管和唐礼在恋爱期也会无条件的满足他的需求，但她就是不妥协。 一个失败的婚姻，首先就是婚姻地位不平等，一主一奴的生活，怎么会有激情呢？ 经历过一次糊涂的恋爱以及母亲这么多年亲自教学的失败婚姻，让季雨深刻的了解到，只有提升自己，才是对未来最有效的保障。 毕竟门当户对这个词语从古时流传至今，一定是有它的道理的。 “得，你们就腻歪吧。才交往多久？有二十四小时吗？就已经聊到结婚上面去了，是不是明天就给崽儿的名字想好了？” 唐礼看着陈浩霆，有些犹豫。他朝着季雨瞥了一眼，见她没有什么害羞生气的意思之后，才悠悠的说了一句——— “确实应该想想了。” 不过，季雨依然是没有什么动静。 她挽着唐礼的手，视线一直朝着那块公告栏。冷淡，漠然。似乎已经免疫了唐礼的骚扰，就像一个木头一样，完全没必要去在意。 但是…… 那只没有牵着唐礼的手……握的越来越紧了。 今日课程和比赛结束之后，唐礼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季雨要去她家做饭吃。 唐礼从袋子里悠悠然的取肉解冻，让季雨给自己围上围裙后，赶着季雨回客厅玩自己的吉他去。 “你还真的做饭啊，不是开玩笑的？” “啧，你等着瞧吧，保证给你的胃锁的死死地。” 季雨轻皱眉头，明显不相信这个一米八的大个子能下得厨房。不过嘛，竟然唐礼诚心诚意的想要当个手艺人，那自己也乐的享受不用做饭的下午天。 难得乐得清闲，季雨便重造旧业的抱起了吉他，轻轻的拨弦调音。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多幸运，我有个我们……” 指节，扣着节拍，和弦伴随着案板的回响而逐渐热闹了这个小屋。也许是阳台的盆栽盛开了几朵白花，引来了几只小鸟，扑腾着翅膀让这个屋子迎来第一阵晚风。 “这悠长命运中的晨昏～～～常让我，望远方出神……” 唐礼切着菜，做当吉他的和声，应声接下句。 季雨矜着笑，拨片放下，改用手指缓缓的抚弦。夕阳透过窗户洒在季雨身上，点亮了她清秀的容颜。暖黄色的地面伴随着肌肤上泛起的光点，有一种旧照片的质感。 “晚风中闪～过几帧从前啊，飞驰中旋转已不见了吗。” “远光中走～来你一身晴朗，身旁那么多人，可世界不声不响……” 合着鸟鸣与花香的春日之风，将夕阳在女孩身边落下的余晖照得耀眼，栩栩如生。 粉墨红白鸳鸯诗，你方唱罢我登场。 幸福也许就是就是这样一唱一和的享受落日吧…… “啊——！！！” 不愧是春天，居然还能听到夕阳的声音。 “怎么了？” 季雨甚至连吉他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跑到厨房里查看唐礼为什么突然大叫。 “呃……嗯，没事。” 季雨哪里会信他说没事啊，她走过去拉着唐礼的胳膊，喉咙颤抖着问道：“让我看看，哪里受伤了吗？” “没有，就是破了层皮，没什么大事。” 听到这，季雨就看着唐礼捂着手指，溢出点点红色。看到血季雨就立刻生气了：“都流血了还小事？！你等会，我去找找创口贴。” 说完，季雨便转头去翻箱倒柜的找药，嘴里一直念叨着“怎么还能给你手切到啊”“不要太瞧得起自己的身体啊”之类的话。 她不想唐礼受伤了就这样放着不管，让他的免疫力自行修复那些伤口，也不想他再受伤了。 “你看我做饭手都做到负伤了，你今天这饭一定得吃三大碗啊。” 季雨转头盯着他此刻也依然嬉皮笑脸的眉眼，自然也是知道他不想让自己担心。 可是这样处理恰恰更会引得自己注意。 “好了，坐过来。” 季雨好不容易才从老妈的房间里找到一个家用医疗盒，走出房间，唐礼又已经跑到厨房里忙活了，似乎今天非得让季雨吃上他的饭不可。 “唐——礼———” 听到自己的名字不耐烦的拉的很长，他低声笑了一下，转过头去哭丧着脸道：“给你做顿饭我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媳妇，你得为我负责。” 季雨愣了两秒，然后反应过来，踢了他一脚—— “明明是你自己切到手了，我可不负责。你个老赖，是不是一条狗路过了都要被你薅走几根毛啊？” 看得出来，唐礼对这顿饭的执着，季雨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脑袋，略微弯唇道： “还有，我可不是你媳妇，不要乱叫。” “好的，唐太太。” 第十四首曲子 怎么能这样 药膏均匀的涂抹在创口边缘，可毕竟伤口太小，季雨难免会擦到血肉里。刚刚还一直觉得没事的唐礼，此刻也不由自主的哼了一声。 “弄……弄疼你了吗？” 季雨捏着棉签的手也在微微的颤抖，仿佛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唐礼本来也想承认说是有点疼的，但终究还是发现了季雨那小心翼翼的手指，心里痒痒的，也不想再让她这么在意自己的伤口而担心自己了。 他展开手臂靠在沙发上，一脸无所谓地呼喝道：“没有，我一男的怕什么疼？” 季雨抬起头，看了一眼唐礼此刻那毫不在意的表情，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东西。于是手上的动作变得更慢了，一边涂，一边朝着伤口轻轻吹暖风，好像这样就能帮他缓解一点疼痛。 夕阳，变得血红。最后的阳光落在这间屋子里，将二人的举动雕刻在地面上。世界也宛如在此刻定格了一般，由季雨浅浅的吐息和唐礼痒痒的心跳，一帧一帧的跳动…… 季雨的脸因为吐气而变得微微鼓起，唐礼觉得很可爱。虽然早就感觉季雨很可爱了，但是此刻就好像心脏被挠了一下。被最后一抹红日点亮的黑眸看着季雨那吐露香风的嘴唇，也伸出了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 季雨抬起头，手里的棉签也停滞在唐礼的手指上，不再滚动。 两蓝两黑四只眼睛又一次对视，呼吸也变得安静了。 脸上的手指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依然缓缓的滑过她的肌肤。 对视了一分钟后，季雨似乎终于想起自己还在给他上药，便错开视线说道：“好……好了，再给你裹一层创口贴就好了。” 随后，唐礼看着季雨糊里糊涂的收拾盒子，一把按住她的手，弯着唇轻轻问道——— “一般男朋友受伤了，女朋友都是会给手指含在嘴里的。怎么你不含啊？” 季雨随即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再理会什么。 “好嘛，反正我是铁人，受伤了你也不关心。就知道给我擦药，一点暧昧都不懂。” 唐礼逐渐靠近季雨，而季雨在尝试抽回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按在了沙发上动弹不得。 “比起暧昧你还是少受点伤吧，麻烦死了……” 季雨哼了一声，又尝试着推了推抓着自己的那只爪子。因为他靠得越来越近，她的心脏也渐渐的放大了…… “哎呀，你松……松开啦。还想不想吃饭了……” 唐礼也许是个儒雅的人，但是，每次和季雨待在一起的时候，他其实更像一个流氓。比如现在，他就抓住季雨的另一只手撑在两侧，就好像把她圈在了自己的身下一样，说道： “其实比起吃饭呢，我更想吃另一个东西。” 温热的气息在季雨的脸上流淌，一股淡淡的古龙水香味让季雨的大脑有些上头了…… “你……你想吃什么啊？” “我想………” 伴随着沉默的，是唐礼滚烫的气息。 唐礼温热的唇贴住季雨，从鼻间喘出的呼吸让季雨瞬间失去抵抗力。 “唔呜………”三秒钟后季雨才勉强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出于本能反应的想要挣扎。 似乎是害怕季雨这样挣扎会伤到她一样，唐礼松开了手，但是也彻底将季雨压在了沙发上，感受季雨的温软。 右手扶住季雨的脑袋，这样的姿态更容易让唐礼入侵她的领域。 季雨被压在沙发上，感受着唐礼逐渐滚烫的体温和唇上触及灵魂的触感……最后，她的防线被彻底攻破，也在主动的迎接着那舌头的无限纠缠。 亲吻，在入夜以前。 她喜欢唐礼，对于他适量的霸道更是会心动不已。也主动着承受与回应他的入侵，糊里糊涂的大脑里唯一在思考的也只是如何让这样的时间变得更长……更长……… 可是，因为顾及到季雨的体力，最终还是唐礼主动停止了亲吻。而季雨也确实在那之后呼吸变重了不少。 明明是四月，为什么窗外是如此安静？安静得……仿佛这个逐渐漆黑的世界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在无限的蔓延？ 季雨喘着气，脸上的红霞仿佛是那落日余晖的重现，身体也随之发烫。 而唐礼看着身下季雨如此诱人的一面，伸出拇指擦掉了季雨那尚在嘴角的晶莹，然后彼此再次触碰鼻尖。 季雨推着他的胸口，触摸着他的肌肉，脸上的红晕也慢慢的朝着脖子扩散，轻喃道：“你怎么……这么熟练了啊……？明明昨天都………都还不会的。” 听着这宛如翠鸟幽吟一般呢喃，唐礼用力的攥紧自己的手，控制住了那股为时尚早的欲望，回应道：“因为我昨天做了很久的梦，梦的内容就是亲你。” 他低笑一声，看着那双没有聚焦且荡漾着春水的眼睛，轻轻哀求道：“太太，我还没吃饱~~” 季雨抬眼看向唐礼，看着他那充满情欲的黑瞳，她心口一紧，赶忙捂着自己的裙子———— “那……那种事还不可以—！！！我妈我姐也要回来了—！！” 唐礼只是笑笑，然后重新贴上季雨的唇。伴随着这次更加强硬的吻，还有一句…… “我想要你。” ———————— 季雨略微呼出一口气。在热水的包围里，她才有机会把手放在胸口处慢慢的回忆刚刚过去的半个小时。 她略一沉吟，想起唐礼的手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时候也蹭了上来，不由得也变得恼羞了。 不过，那种霸道的强吻，咬得自己的嘴唇现在留有余痛。那么久的亲吻中，自己好几次都差点缺氧了，而每次都是他在自己受不了的时候才咬着唇送入一点气息喂进季雨的嘴里。 就像溺水者抓住那根浅绳一样，季雨也因呼吸困难而软软的承受着，也因那一点空气的珍贵而热烈的回应着。 浴室里的蒸汽变得越来越多了，季雨却依然在回忆着那个令她心跳不已的吻，就连沐浴露都还没有擦。 “媳妇儿，该出来了。”唐礼走到浴室门前礼节性的敲了两下。季雨看着磨砂窗户外那个高大的身影，才回过神来嚷嚷道： “你走开啊，你还想进来不成！？” 季雨觉得有些羞耻。这是她第一次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去愉悦别人和满足自己。 “你害羞了？” 门外传来轻笑，季雨便手里抓着浴巾，生怕唐礼突然闯进来。而唐礼似乎早就预料到季雨会怎么做了…… “你放心，上次你洗澡的时候，浑身上下我都看了个遍了。嘿嘿……我以后真有福气。” “你…你！！！你你你！！！！” “好啦，快点洗完澡出来吃饭了。这次的饭菜我绝对有保证。” 季雨看着那身影逐渐离开后，心里不知道是安心多，还是遗憾多。不过很快，她就又重新回忆那个吻，回忆自己因为肺活量不够而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吻…… 不不不…… 虽然自己是很幸福啦，但是自己好几次都没带呼吸了，这一定是什么恶趣味吧？！他怎么能这样！！？ 越想越气，季雨利索的擦干身子和头发打开浴室门准备出去和唐礼理论。 拉开门，唐礼一直都在门边靠着墙等待着。看着浑身上下就裹了一条浴袍的季雨，唐礼就合上眼笑了笑，一脸得意。 第十五首曲子 能做到哪种程度 季雨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随即就伸着腿给他的小腿来了一脚。 唐礼自然察觉到季雨有些不高兴了，他很自然的环住季雨的腰，靠在墙上。因为唐礼右手抚着背，即使贴在墙上季雨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冰凉。 想了很多的季雨此刻不太想理他，她抬手推他，发现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后，才侧着头唤了一声： “唐礼。” 唐礼贴着季雨的额头，低沉的嗯了一声，安静的等待着她的发言。 安静片刻之后，季雨才剧烈地扭着身子离开他的怀里，一脸不忿的坐在沙发上狠狠地瞪着唐礼。 这让唐礼感觉更奇怪了，怎么突然就这样又生气了？ 不过好在有厚脸皮的加持，他小跑到季雨身边再次给她揽住，然后认错—— “对不起嘛，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再也不进厨房了，以后我就天天吃你做的菜。” 唐礼埋着头在季雨的胸口反复蹭着，鼻间呼出的热气拍在胸口的肌肤上，让她的双腿不自主的卸了力，站不起身来，只能软软的被唐礼抱着。 但是很快，季雨就感受到了脖子传来的温热触感。 唐礼在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语言中带着一丝委屈和调戏，说道：“以后我们也是妻管严家庭了。” 听到妻管严，这可把季雨气的发笑了。她用了狠力一手刀拍在唐礼的脖子上。虽然此刻浑身软糯的她根本就没什么力气，不过还是让唐礼停止了对季雨身子的探索。 “明明你都给我亲……亲的都喘不过气了！现在还说妻管严呢？！还有，我不是你媳妇！” “那你的意思是夫管严？” “呃……？” 季雨大脑突然失衡。明明自己在和她讲道理论事实，怎么他总是能找到新的角度来堵上自己的嘴啊？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最终季雨一口咬在了唐礼的脸上，丝毫没有留情。 “你怎么还咬人呢？！” 声音很大，但是唐礼也没有抵抗，反倒是卷起了笑容，方便季雨咬的更轻松。 “你刚刚还不是咬我了？” 季雨哼了一声，看着他脸上的牙印后，窃笑着转过了头。 “嘶~~~~好疼啊。。” “活该！” 这句无情的话，在唐礼听来自然就是挑衅了。他看着季雨姣好的身材和浴巾领口两团软糯的，用力的塞给她一个枕头，然后重重的把她压在沙发上吻上她的唇…… “嘿嘿，小美人，从了大爷我吧~~~~” 时间，伴随着沙发上两条黑影的挪动而泛起星辰，月亮在这阳台上，看起来变得很圆，很大。仿佛散发着冰寒的气息，让地下的人们感受着独属于夜的冰凉。 两人又亲亲抱抱的腻歪了好一阵子，直到楼下的小公园里又播起了小小的广场舞音乐时，唐礼才知道收手，放过了这个满脸红潮的女孩。 而时间早已入夜了，那些尚在厨房里的菜也都变得冰冷了。看着季雨一副还在沉溺的样子，唐礼只好将那些汤菜重新回锅烧一遍。 回锅的香味，比起新鲜菜更甚。季雨抱着枕头在沙发上呆滞了许久，直到唐礼在她的额头落下疼爱的吻后，季雨才算是清醒了一点。 “还不快去换衣服？不要勾引我再吃一顿哦。” “………哼！” 季雨原本是想穿件保守到脖子的大衣服，可是奈何家里的衣柜几乎都是塞满了老姐那些时刻彰显女性之美的衣服。也正是因此，季雨无论怎么穿，唐礼都始终会粘着她。 季雨坐哪他坐哪，吃个饭还一直捏着她的指头，吃得开心了就擦擦嘴靠在她肩上蹭几下，然后再亲一口。 这一顿饭，吃得比想象中要艰难很多。没有甜蜜，只有逐渐握紧的拳头。 “你再这样以后都不许来我家了！” 忍无可忍，季雨只有这样说道，才让唐礼变得老实了。 不过，也只是从肌肤接触变成了唐礼单方面的玩她的头发。 好吧，总之不要是揪着头发，那自己吃饭总是没问题了吧？不过为什么恋爱后他变得这么粘人啊…………真烦人。 饭后，唐礼自然也主动承包了洗碗的事务，当然是为了弥补自己在季雨心里逐渐离谱的印象。 坐在客厅里的季雨歪着脑袋盯着手机里的谱子。现在网上的很多资料都是要收费的，自然吉他谱也是要收费的，也正因此唐礼也替买了一份，供给季雨学习学习。 “你看，我又是为你花钱，又是负伤给你做饭洗碗的。我现在要个亲亲不过分吧？” 声音从耳后传来，季雨温润的瞳孔也在这一刹也翻成了全白。不过她还是转过头去露出一个笑容，温柔的询问道：“要不咱们先收敛着点？” 虽然是这么说的，季雨还是想着早点满足他，好不让他继续这样粘着自己，而轻轻吻了他的侧颜。 不过唐礼却是在那嘴唇还没离开脸庞的时候就一把拉了过来，裹在自己的衣服里，紧紧按着：“是你自己主动的哦。” 深吻不过十秒时间，唐礼便松开了。在分开之前还在季雨的下唇扯了几下。 “你是狗吗一直咬人？下次再咬人你就别想再亲了！” 这次季雨是真的生气了，重重的一拳砸在他的胸口，同时也发出了“咚”的一声。 唐礼捂着胸口轻笑的看着季雨，看她转过身去后又屁颠屁颠的挪过来拉着季雨的衣角，委屈巴巴的嘟囔着——— “这不是情到深处，身不由己嘛…下次一定注意。” “哼！” 听着身后那委屈得似乎马上就要流泪的声音，季雨在垂眸扫了一眼环在自己腰间的那双古铜色却又骨节分明的手…… 好，很好！自己终究还是进了狼窝里了，是不是？ 季雨十分不满的回过头瞪了他一眼，继续看着谱子一点一点的揉。可是过了片刻之后，她突然发现原本缠在腰间的手，在一点一点的往上挪…… “你的手……干嘛呢？” “你……你不许再往上摸了……啊——！” 唐礼微笑，在他的笑容里那双手已经轻轻的放在了上腹处，手背也托住了那。 其实，这很正常。唐礼是谁？而她又做了什么？因为是男友的身份，以及季雨一次又一次的默许，所以他的欲望和胃口越来越大，自然是可以预见的。 对于唐礼来说，吃掉季雨这种事情是迟早的，也是必须的。所以他现在也就是在试探……试探现在的他能对季雨做到什么地步。 可是，季雨因为以前是内向的，因为这个心理因素，导致了季雨的敏感肌几乎遍布了全身。而唐礼这一次触碰，因为生理敏感，也因为心理羞愤，而停下了揉弦的手指。 “唔………” “你不许再摸了……不然……不然我就赶你回去……！” 软软的抽泣，伴随着逞强的口吻。在身后温热的呼吸下，眼神也逐渐迷离………… 嗡嗡嗡———— 背后传来的震动声拯救了即将沉溺的季雨，清醒过来的她转身就是一脚，给唐礼踹到沙发另一侧去了。 看着面前那个捂着肚子，一脸悲痛的唐礼，季雨用力的哼了一声，拿起身边的枕头看也不看地就丢向了唐礼。 季雨啊季雨……你怎么会这么不矜持啊………差点……差点就让他得逞了…… 垂着脑袋想着想着，季雨的脸又被台灯染成了象征着成熟的红色。 ……干嘛酝酿那么久啊………… 这一个想法不知道为何就突然出现在季雨的脑海里。而季雨一愣，大脑突然宕机，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 唐礼瞥了一眼季雨变化莫测的表情，笑了两声后，接通了那依然在兜里震动的视频通话。 “喂……哎哟！” 第十六首曲子 致爱情 明明抱枕也没几个，可仿佛现在全都在季雨身边围绕着。 季雨想象着如果这通电话没有打来，唐礼会对自己做的那些事……就这么想一下，枕头也就跟着丢了过去。 “别闹，咱妈电话呢。妈，怎么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你小子朋友圈里发的什么？季雨那姑娘真的同意了你们交往了？” 毫无疑问，今天对季雨来说一定不算个好日子。满腔欣喜被唐礼玩弄，好不容易酝酿了气氛还被打扰，而且还是唐礼的母亲……事到如今，也不好意思去挂掉电话继续刚才那件羞死人的事吧？ “对啊，我现在就在媳妇家里呢。来媳妇给婆婆打声招呼。” “你才是媳妇呢……死一边去！” 季雨把头伸过去，瞅了一眼唐姨，轻轻的打声招呼后就立刻缩回脑袋。 “谁先告白的？” 意料之外的，手机对面的女性并没有很开心或是很不满。但这样的询问，似乎更让季雨感到害怕。 季雨和唐礼互相对视一笑，似乎是获得了同一个答案———— “是她。” “是他！” 季雨的声音明显要更大，更尖锐，这自然也是暴露了这场缘分的主动关系。 不过，按道理来说他们两个人之间好像没有谁追谁的过程，只是各自产生一段缘之后，就互相喜欢上了。 屏幕里的女人先是安静了一会，然后就传来了一段幽幽的笑声。 “两情相悦，挺好的嘛。什么时候给季雨带回家来吃顿饭？顺便给你爸那个老古董瞧瞧，看看我生的儿子眼光有多好。” “…………”季雨不太敢说话。或许唐姨现在阴阳怪气的骂季雨一顿，她还会感觉更好受一些。 “挺好的，季雨这姑娘我见过，是个可以娶回家的好姑娘。你小子可不许欺负她给她吓跑了，要是以后我儿媳妇不是季雨，你就给我等着瞧。” 这回轮到唐礼沉默了。提眸，只见季雨在面前捂着嘴偷笑。这样想来，刚刚的事似乎季雨并没有生气。 季雨自然也看到了朝着唐礼脸上安心的笑容，又想到自己应该是生气的，便又嘟着嘴装作很生气的样子。 笑容，落在唐姨的眼里，也印入季雨的眼里。 欺负她？唐礼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喜欢欺负她。换成其他人自己都是会相敬如宾的对待，只有现在的季雨不行…… “好好好，你们这对新人就继续甜吧，老年人就不打扰你们了。” 唐姨很迅速的挂断了电话。手机也恢复成季雨在广场上转圈那一帧的主界面，然后渐渐息屏…… 化作了唐礼潇洒的满脸笑意。 ……………… 周一，运动会依然如火如荼的展开。但是对于大三的学生们来说，运动会就是图书馆里爆满的位置和睡不完的觉。 好在唐礼早早的就在图书馆给季雨占了一个位置。 舒缓的民谣伴随着书页翻动的沙沙声，竟也吵闹的烦躁。 唐礼频繁的给季雨发送信息和共享定位，脑袋也一直瞄着那门口，等待着那个能让他的梦境都变成碧海蓝天的女孩。 唐礼回忆着昨天季雨那最少女的模样，唇角也不由得弯起了一段弧度。而坐在他身边的一些文艺系学妹们瞧见了，也是怦然心动，便腼腆的贴过去搭讪。 也就如同他的性格一样，除非必要，他也不会对谁用太重太狠的语气。而这种烂桃花……长这幅模样也就不能怪罪于那些心动的女生了啊。 唐礼客客气气的应付着那些人，即便强调再三已经有女朋友了，那些女生依然在保持着宁静氛围的前提下纠缠着唐礼。 “春天了嘛，桃花也是该这么旺盛了，对吧，唐礼？” 声音，来自身后。他转过身去，便看见莫雅臣拿着一本《资治通鉴》撇着眸子冷漠的看着他：“只是如果季雨瞧见了，你觉得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唐礼无言。即使内心对莫雅臣这个角色存有一丝抵触和厌恶，他也无法反驳这段话。 “烂桃花会在所难免的存在，而你要做的就是怎样让那些桃花不会近你的身。要是季雨也像你这样对着我客客气气，有说有笑的，你心里好受吗？” 至此，莫雅臣也不再多说什么，若是继续揪着唐礼不放，倒是显得自己控制不住心里头的嫉妒了。 他只是垂着头，目光也变得温柔与珍惜。 毕竟，有右手这一串浸染了柠檬般清香的念珠一直伴着自己，那就够了。 目送着莫雅臣萎靡的离去之后，唐礼思考一会后变得冷漠了几分。赶走了身边的女生后，就迫不及待的给季雨打了个电话。 “我一进来就看到你给小姑娘们赶走了。嗯，做的不错哟。” 季雨拉开椅子，将震动的手机关闭。也没有和唐礼客气什么，抚好裙子仪态端庄的坐在他身边。但是…… 图书馆需要那么有仪式感吗？ 怎么看都像是在宣示主权吧？ 唐礼倒也没怎么在意季雨这故意为之的有心之举，满脑子都是想贴在季雨的身边，抱着她的手。 虽然季雨有着宣示主权的心思，但终究还是在意周围的目光，稍微挣扎了一下后轻声招呼道：“这里是公共场合，你注意着点。” 唐礼只是“哦”了一声，抱着她的手依然没有松开，然后踹了一脚趴在他面前睡觉的两个男生。 张俊感受到一点痛觉，揉着眼睛打了声哈欠。在清醒后，第一眼便看到此刻的季雨笑靥如花。有些害羞的挠了挠头，顺便拍醒了身边的陈浩霆。 “好兄弟，给我们的位置占一下哈，等我和我太太给书选好了你们就可以回去继续睡大觉了。” “不是，你一大早的给我哥俩叫醒就是给你们俩找书占座的？” 唐礼嘱咐了一声后没有理会他们的抱怨，捏着季雨的手指慢悠悠的走在图书回廊里看着那刺眼的阳光落在书架上。 季雨并没有停下脚步欣赏这如同定格动画一样的景色，挣脱唐礼的手后，她的脚步在多如繁星的书架上横扫目光。刚开始，书架上的典籍很精致，摆放也十分的考究新意与美观。 可是越往后面走，那些书籍也就只能保证着没有灰尘。泛黄的书页也证明它们的价值和时间阅历。 唐礼安安静静的跟在身后，看着季雨背着手，散步似的在这书架里游走，忍不住地想在这里抱抱她。直到……… 她，站在一个变成棕黑色的松木书架前。 这本来是个现代化的图书馆，这种传统的书架在这个氛围闲得的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她伸出手，取出了一本已经脱了线的书籍。 呼……… 唐礼得到了今天份的第一次拥抱，贴着季雨的脸将封面上的灰吹掉，随后用力的扇着风，极力制造一个没有灰尘的环境。 灰尘很厚，看来即便是有管理员打理卫生，但总是有一些地方无法逃脱岁月的沉淀。 翻开书籍，扉页便歪歪曲曲地书写了一串汉字——— 【擅飞若鸟犹有失坠之时，暖如四月飘雪也未可知————致爱情。】 仅这一句话，季雨便将这本书纳入怀里。 挑好书本后，两人亦结着伴回去。 可能是因为人多，也可能是因为唐礼也要正儿八经的学一会了，并没有对季雨做出什么有些腻歪的行为。 等到张俊和陈浩霆也选好了书回来之后，唐礼才恍然想起似的歪着脑袋望向季雨，问道： “你怎么没发朋友圈啊？” “啊？”季雨一愣，可能她自己甚至都忘了朋友圈是什么了吧。 “我们交往那天我就发朋友圈了，你怎么不发呀。不想给我个名分？” “呃………” “难不成……你想和我发展成地下恋情，然后背着我偷吃？” 唐礼咧着嘴浮夸的笑了笑，季雨确实沉默着点了点头———— “我这个人很闲的，生活里也没什么值得纪念的事，也没有几个人会特意关注我的朋友圈吧。” “重要的人，我有事会直接和他说明。不需要昭告天下，心里有你就够了。” 第十七首曲子 柳已成荫 唐礼这才回忆了一下，季雨貌似真的在任何社交平台都没有发过有关自己生活的记录，甚至就连签名也没有。 这个心里不知道是难受多还是沉默更甚的男生挠着季雨的手心，渐渐斜过脑袋靠在她的肩上——— “嗯，心里有我就够了。” 季雨是生怕唐礼在这场合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所以她的眼睛也一直都瞄着唐礼，预防着他突然发神经的时候自己能第一时间打断。 可是两个人各忙各的却又在互相对视，这副场景在其他人眼里可就不一样…… “靠，这里是图书馆诶。大哥大姐，调情也看点场合好不好？” 陈浩霆首先开口，赢得了一些赞同。而被曲解的季雨也懒得解释，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禁忌。 不过嘛，因为唐礼昨晚的事情对季雨来说太过刺激了，所以即便是被调侃劝阻过了好几次，季雨依然是一直盯着唐礼，直到中午才算作罢。 食堂里，唐礼很大气的点了好几份的家常菜，看样子这顿饭又是他请客的样子。季雨也夫唱妇随的跑去最近的奶茶店请了几杯果汁。 他们悠悠的看着季雨的背影融入了人群之中，脸上的笑容，也从唐礼请客的喜悦变成了另一个说不明道不清的邪笑。他们看看季雨那一摇一摆的秀发，又看看唐礼合不拢的唇角……… 掩嘴，互相猜测着两人的私事。 “你们在聊什么呢？” 唐礼自然很快就发现这俩大男人像个小女生一样叽叽喳喳的聊着什么别人听不得的秘密，不由得插了一嘴。 “哦，我们在问你和季雨的关系到哪一步了？” 张俊捋了捋头发，偏斜着眉眼猥琐淫笑着问道：“亲了？摸了？还是………” “说起来……前天你好像就没回寝室呢。该不会是………” “睡了？！” 很快，他们的欣喜和八卦都变成了唐礼皱紧的眉心。也为了堵着这俩二货的嘴，唐礼也毫不吝啬的赏了他们一人一个大栗子。 “你们的思绪能不能不要那么龌龊，我是那种人吗？” 虽然是这么回应着。但是经过他们这一提及，唐礼也还是循着回忆在脑海里重播了昨晚在沙发上的片段，渐渐的，思绪散开，分了神。 “你看，我就说吧。就他这个胆子哪敢和人家睡觉啊。” “废话，你才和别人交往，就急着和别人睡觉？” 唐礼没有理会他们，或者说在思考那个时候如果更主动一点是不是就能吃饱了。 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两点。唐礼看着季雨提着两袋果汁一路小跑，那样子就像一只找到了同伴的小羊羔，可爱极了。 “哎哟，这可真是破费了。吃个午饭还得你们夫妻二人给咱们备的这么丰盛，我都有些害羞了。” “你害羞啊？那咱们仨，a了？” “季雨不算是吧？” “我媳妇的份我出呗。” “别啊唐哥……嫂子，你说说他。” 张俊见唐礼有些认真了，便将话头丢给了季雨。 窗外的天空变得更加晴朗，夏天的味道已经很浓郁了。随着这渝州大地上的人们那逐渐高涨的情绪，炎热也提前造访了这个世界。再也不见任何一片雪白的云朵，整个天幕由热烈的金阳与湛蓝的天空组成了这最舒服的四月天。 食堂外，柳树上的小鸟们呆呆的站在枝上，盼着来一阵风驱散身上的暑气。 呼呼的空调下，是季雨腼腆的笑容和身边唐礼的欢愉。一声嫂子，同时讨好了两个人，这顿饭也就变得轻松了很多。 “我说，你们俩交往，你们家里人知道吗？” 饭间，张俊这样问道。 “呵呵……我妈啊，昨天都直接宣布季雨是她儿媳妇了。”说完，唐礼一把攀住季雨的肩。情绪高涨的他飞快的在季雨脸上留了个吻，引得季雨又一阵脸红心跳。 “还说啊，如果未来我媳妇不是季雨，那就有我好果子吃的。” 一脸得意的表情，落在他们两人的眼里就只能换来无止境的摇头。不过唐礼也不在意，闭上眼睛略微幻想了一下未来的美好，他就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我妈还给我转了一笔钱，叫我别亏待你呢！” 这句话是对着季雨说的。 唐礼望着季雨，可季雨早已经低着头，饿急了似的一直吃菜。她别着脸，好像完全不在意唐礼所说的那些话。唐礼也知道她这是在干什么，无非就是不想把自己变成那种拜金女孩。 物质，是恋爱的基础。 这个道理季雨自然懂，但一旦涉及到金钱观，季雨就会显得有些自卑。不过为了照顾她，也为了改变她的价值观，唐礼还是温水煮青蛙一样的紧紧抱着她。 暖气在耳边低沉的徘徊，随之而来的便是唐礼那声仿佛有着磁性声音———— “我妈让我养你呢，媳妇儿。你听到没有啊？” 啾啾啾————— 清风徐来，扬起柳絮万千。翠鸟们久违的清凉唤醒了它们清脆的口吻，也无私的送以这座美丽的校园最为青春的声音。 “你……你管谁叫媳妇呢？不要脸！” 少女的脸颊已经红的像苹果一样。但那个采撷的农夫似乎还嫌不够甜似的，伸手挽起，秀发轻轻摩挲季雨的后脖颈，声音也随着宛若天籁的轻吟变得更加低沉。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老婆，太太，还是……” “亲爱的？” “………………嗯。” 风声鹤唳，比起刚刚的浅鸣，此刻显得更为凌乱。但是如果仔细听挺，在这晴朗世界里，是否比起自然的声音，那两颗心脏的跳动…… 才更加热烈呢？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啊，亲爱的？” 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子贴近了唐礼，刚捻起的菜又被他放回去。垂眸一看，季雨主动扣住了唐礼的手，半个身子都靠在了他的臂弯里，洗发水的香味也随着呼吸一次又一次的流入唐礼的鼻腔。可是季雨却是脸红红的吃着凉拌蒜蓉黄瓜，好像自己什么都没做一样，吃得很自然。 唐礼眯着眼睛，望向季雨的视线从侧脸一直聚焦到那张染了一些红色的粉唇上。上面除了些许辣椒在，还有一些反衬着光泽的油渍，将那翘唇映照的更为诱人。 季雨吃了一会后，发现唐礼貌似并没有对自己做出更亲昵的行为，略微有些遗憾的缓缓松开了左手…… 就在彻底松开手的那一刹那，唐礼的右手却用力的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抱紧在自己的怀里……… “嗯？！” 季雨猛的抬起头，看向那双一直都温柔的黑瞳，湛蓝的眸子里填满了惊异与欢喜！这一刻，她再次轻轻呻吟了一声，主动顺着唐礼的用力方向靠去，将身子完全缩在他的怀里！ 季雨回过头，没有再顾及身后两人以及周围环境的视线。她的脸上绽开了一朵最纯洁的栀子花，却在唐礼的脸上落下了不算干净的亲吻。 唐礼沉溺在季雨突然的亲吻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擦了擦脸…… 感受着身子感受到了微颤，看着季雨的笑颜，再看看掌心的油污，他也随着门外的鸟鸣一起笑了，一起被伴着清风与柳絮飘向远方。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毕竟没有哪种美好是来自刻意的。 第十八首曲子 正名，以及认可 新的学年，从温柔与喜悦开始，然后在温馨和夏末里结束，秋天的气氛也紧紧抓着夏天的尾巴随之扑面而来。渝都城里的树叶再次由翠绿变成金黄，乡下的农田里，那些成熟了的稻谷在秋风的吹拂下，卷起一层又一层的波浪。 略带凉意的风扑在脸上，能让人们暂时忘记刚刚过去的盛夏，消去那还残留在感官里的酷暑。不过，这个暑假的到来，对于那些在学校里着急忙慌找工作的学子们，却不是什么太好的消息。 当然，从各个角度来说，都是让人打心底着急和无奈的事情…… 渝都，或者说渝阳是这样的。大三的时候，你就已经可以去尝试在社会里去谋一份自己的工作了。虽然这个条例是放在这里的，但是一天拿不到毕业文凭，基本上也是进不了任何公司的。因为没有公司会用半年的时间去养一个不稳定的大学生。可学校也不理会，既然学生们在外面找不到工作，那只能参加招聘会了呗。 可是招聘会啊，数以万计的学子去抢那寥寥数几的职位，难度可不比在外头面试来的容易。甚至有些人因为这场竞争的激烈，而临时也产生了考研的想法，而已经备考的学生们更是会全身心的投入。 “劳逸结合！劳逸结合你知不知道？都暑假了还天天家里图书馆两头跑，你都不累的吗？” “哎呀，你别嚷嚷了，我这不是跟着来了吗。” “是啊，你都跟着来了。你来都来了能不能别看书了啊，坐车这点时间你也看书，就不能欣赏欣赏风景吗？………妈，你也来说说你儿媳妇。” 一辆尊雅黑的雷克萨斯慢悠悠的行驶在山间被群山包围的沥青路上。车上后排的年轻男生已经吵了一路了，或许是空调开的恰到好处的凉爽，他一点也不嫌累的打扰身旁女孩的安静。 “呵呵，是啊季雨，做什么事情都要劳逸结合。反正时间不是还早嘛，现在休息休息没事的，不影响进度。” 副驾驶的唐妈妈转过头来看着那张有些呆滞的蓝色眼珠，心里的喜悦早已经爬满了脸颊。 “阿姨，考研压力很大的啊……我倒是也想休息休息的，可是就怕考不上啊。” 季雨心力交瘁的回应着这俩人。在季雨家属的同意后，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她已经忘了这是第多少次劝她不学了。 “考不上啊？那可太好了，考不上我养你。” “臭小子又在说怪话，是不是皮又痒了？小雨你不要在意这小子的话，等会到镇子了我保证抽他。” 唐叔叔这个人平常是不苟言笑的。也许因为是涉政商人吧，表情功夫是真的很到位。有好几次季雨都认为他不喜欢自己，结果相反的和唐姨一样对自己比对唐礼还要好。 “呜~~~” 季雨害羞的低着头，不过从唐礼的视角看来……季雨那分明是在恃宠而骄的挑衅自己。 “你少说两句，小雨还在呢。一天天的老是叫唤着打唐礼，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这时，唐礼在座位下悄悄踢了季雨一脚。眼角一直撇着前面开车的那对夫妻，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季雨也很识趣的轻声唤了一声，打断了叔叔阿姨的日常拌嘴。 “叔叔阿姨，不要吵架了啦。唐礼以后自然是有人来收拾他的。” 身边正拿着那本英语书准备偷偷藏起来的唐礼听到这话顿时就乐了，他伸手轻轻捏住季雨的下唇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以后是谁来收拾我呢？” 季雨脸一红，娇嗔着瞪了他一眼后，挣脱掉他冰凉的手指后，撒娇一样的牵着唐妈妈的手，说道：“我和叔叔阿姨一起收拾你~~~！” 在三人略微的惊讶后，这洋溢着笑声与欢乐的汽车在这条路上留下了最适合这金秋的笑声。伴随着山野里丰收儿喜悦的笑声，逐渐组成了一支山歌，飘荡在这层峦叠嶂的山林小镇里。 也许因为小镇绿化得非常好吧，下车之后，刚刚还在路上因为找不到书而被迫欣赏沿途风景的季雨，此刻也不再赞叹这驱散夏日燥热的秋天了。反而主动靠在唐礼身边蹭着他的身子保暖。 其实不算冷，只是这个镇子里的风来的很频。幽谷里的风，带着道不清的香味与最自然的清风。而季雨本就体柔怕寒，这可给了唐礼光明正大抱她的理由了。 “有点冷啊，明明温度还有十几度的。” 季雨牵着唐礼的手，一如秋日般柔软的眼睛望向那些金黄的山林。身后是一群凑个热闹和新鲜的小孩们在叽叽喳喳的聊着什么。唐礼很喜欢这种带着季雨被围观的感觉，是炫耀，也是为她正名。 下车后两个年轻人就牵着手，唐爸爸一脸冷漠的走过来递给唐礼两个盒子，让他就这样一只手提着。 “不是，季雨也可以提啊，你为啥非得让我一次性提两个？” “你舍得让小雨提，那你就让她提。这是到你爷爷家了，你又不提东西，又不领着季雨先进屋子。就杵在这发呆，我是看着就烦。” “还有小雨不是说冷了吗，还不进屋去添件衣服？” 唐爸爸一脸埋汰的说了一大通，那张一路上都保持帅气潇洒的脸也变得抽搐了起来。季雨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看他们父子俩吵架。但是嘛…… “唐叔叔，好了啦，不要伤了你们父子两的和气。” “你看看，要是你有小雨一般听话，我心里就舒服多了。”然后他转向季雨，虽然脸还是那样板着的，但是语气却温柔了许多：“没事，骂他两句而已。你觉得这小子敢和我发火吗？” 季雨窃笑两声，拿过唐礼手里的包装盒，手牵着手走进那间古香古色的院子里。 “爷爷，你孙孙和孙媳妇来看你啦—！！！” 走进里屋，唐爷爷正备着零食忙活着摆盘。 “唐礼，回来了啊？” 老人转过身，耄耋之年已经满头白发的他，此刻依然是脸色红润，脚步健朗。看这精神劲儿，分明也才六十出头的样子。 季雨轻轻咳嗽两声，手中的盒子安稳的放在桌边。她瞥了唐礼一眼后，很有礼貌的对着唐爷爷打了声招呼。 “唐爷爷，您还记得我吗？” “我记得，呵呵呵，季雨丫头。去年过年的时候，唐礼还特意给我打电话说要带着你们母女三人来一起过年呢……怎么，你妈妈和姐姐没来吗？” 季雨笑着，微微摇头，说道：“妈妈和姐姐都在忙着工作，不像我和唐礼还有假期那么贵回来玩一阵子。” 老人脸上带着笑，他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他上去轻轻拉着季雨和唐礼的手，笑道：“你们两个还没结婚吧？现在的年轻人啊是真的不怕结婚当回事了，你们可不能这样，结婚了可一定不许隐瞒，最好是像我们那会一样明媒正娶的，不要偷偷领证了再给双方家长说。还有婚礼啊，彩礼啊等等的那些礼节也一定要准备妥当。” 季雨听着老人严肃又认真的嘱咐，频频点着头，又撇着眼睛望向唐礼那一脸认真的表情。 脸……映着窗外枫叶，渐渐变地红润。 “我们……我们都还没毕业呢，唐爷爷……” “没事，反正也快了哈哈哈哈…” 唐礼牵着季雨的手，在老人面前秀着恩爱，引得他一阵阵的发笑，然后咳嗽…… 第十九首曲子 每一个未来 热热闹闹的唠了会家常，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季雨，这一家子这才算是正式认可了季雨。 唐礼自然是知道季雨在这种环境里还是挺压抑的，见他们聊的话题也从自己和季雨身上挪开之后，唐礼便迫不及待的发言，希望带着季雨去放松放松。 虽说是个小镇，但是发展还是蛮不错的。在群山环抱的安逸中，坐落着这片区县的第一中学。有着大量人口流动的小镇，自然也是少不了学生们喜欢的周边环境。 唐礼牵着季雨沿着小路边走边聊，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唐礼突然抱住季雨，紧紧地不松手。 “你……突然干嘛啊……松开啦，这里人多。” 众所周知的，季雨的这种态度不是很强硬的要求，唐礼是绝对不会服从的。他抱着季雨娃娃，同手同脚的走到那个巨大的路灯前，他便把下巴靠在季雨的头上轻轻地蹭…… “媳妇儿……”唐礼的语气有些感慨，他望着那忽明忽暗的红绿灯，不受控制的张嘴叼着季雨的耳垂，说道：“如果那一天，你没有答应和我们一起过年……你说我们还有今天吗？” 这个问题，刹那间就让季雨冷静了下来。 她的思绪也随着红灯的倒计时，回到了那年那个冬天。如果那个时候，自己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她突然有些后悔去思考这个可能性，因为她现在估计已经离不开唐礼了。 这样想着，这样逃避着，季雨的眸色也渐渐变得深沉。感受着身后危险的，令她安心的气味，季雨温热的手，缓缓覆在了自己腰间的手背上———— “也许没有吧。” “不。”唐礼看着车辆逐渐停止，人流踩着斑马线熙熙攘攘的离开，也就拉着季雨缓缓开口：“我们依然会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每一个未来，都会有人在等着你呢。而我们很有缘，所以你的每个未来都是我。” “是挺有缘的啊，不然有哪个女生能受得了你这家伙啊？” “你在pua我？”唐礼垂眸一笑，略微俯身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道：“毕竟有个傻姑娘无论如何都要等我啊，可不是有缘嘛？” “……诶？” 季雨转过身去，眼里的光芒随着那被挖掘出的秘密而变成急速的心跳：“你……你那天听到了吗……？” 说到偷听，季雨又垂下头，显得十分害羞。在阳光的照耀下，她的肌肤呈现出一种被灼烧的红晕，和唐礼那冰凉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好啦，我们去看会电影吧。这个小镇子里还是有影院的。” 唐礼连忙岔开话题，不然季雨又满脑子都是想那些有的没的。季雨取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不早了，便准备开口拒绝。 “没事，反正只要和你待在一起，无论多晚回去他们都不会骂我的。” 她张了张嘴，终究还是被唐礼拽着跑了。 天气一如往常的凉爽，暖阳伴着微风，让这个镇子里的人变得非常温柔。即便是面对季雨和唐礼这样许久不曾回来过的“外人”，也是一样的友善。 问了几位当地居民后，唐礼终于找到了这间只有三个影厅的影院。他站在宣传海报和前犹豫了好久，便决定了看一部宣发很低调的文艺片。 因为毕竟是唐礼自己拖着来的，而季雨也不挑食，有什么看什么，也就没管他选的什么电影。 很快，电影开场。唐礼领着季雨顺着人流进入漆黑的影厅。 “唐礼，你选的什么位置啊？” 毕竟这也算是一次小小的约会吧，所以票啊，爆米花啊，可乐啊什么的都是由唐礼一个人拿着的。所以季雨当然不知道唐礼选的什么位置。 唐礼没有回应，有的只是他猴急猴急的拉着季雨往后排走……直到最后一排的墙角。 季雨坐在最里面，接过他手里的可乐之后，发现这里并不是imax影院，坐的远了他可能有些看不清。 “你怎么买这个位置啊？我怕等会看都看不清楚。” 季雨收起可乐，责备的瞪了他一眼。而唐礼则是抿着唇贴在季雨的面前，捏了捏季雨的手指缓缓吐息道———— “因为我等会想亲你，怕你被人看到会害羞，所以才特意选的这个位置。” 听到这话，季雨红着脸抬手打了他一下，嗔道：“你不知道影院里都是有摄像头的吗？” “我知道，所以到时候我们偷偷的。或者我给你挡住也行。” “谁要和你偷偷的啊……”季雨的脸越来越红了。在这个场合偷偷地，怎么感觉好像是…… “你等会别想碰我啊，丢人。” “别啊媳妇儿~~~” 在唐礼一直闹着的时候，电影也缓缓的开场了，内容是文艺片特有的拍摄方式，凸景，以及记忆线交错叙事。 季雨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好习惯的习惯。她在特殊的环境里，会全身心的投入在那个环境里正在发生的事物里。 比如现在。即使唐礼一直都在把玩季雨的素手，时不时地朝着她的耳朵吹气，搞得季雨面露红潮了也没有离开过那荧布。 唐礼见挑逗季雨没用，心底叹了口气后，也就变得安静了。牵着季雨的手时不时地问一下剧情的发展，以及视听语言的表达。 直到电影结束，季雨矜着泪靠在唐礼的怀里，这时唐礼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是想干什么的。 不过也许是电影男主角时隔十二年再回故土解开了自己那些不堪的心结了吧，唐礼也是看的满心感慨，这个时候竟然也没打算对季雨动手动脚的。 离开影院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天空那衬映得橘红晚霞在山林间居然出奇的美丽。在这个天气下，就连吸入肺里的空气都散发着一股香甜的味道。 季雨拿出手机背着晚霞和唐礼来了一张没什么艺术造诣的自拍，然后迅速的发送过去。 发送的对象不多，季雨也没有多选，而是一个一个的点开聊天记录，发送这张照片。 唐礼无聊，也就一直盯着季雨。看她不厌其烦的分享此刻的喜悦，直到她将照片发送给莫雅臣和虞洹的时候，唐礼才发现这个姑娘好像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慢悠悠的回到唐家老宅后，季雨刚后脚踏进门，就被唐礼一把拉在怀里，给她软软的胸脯子也撞得生疼。 “……哎你又干嘛………” 下一刻，唐礼冰凉的手牢牢将季雨固定在自己怀里，然后滚烫的气息便扑在季雨的脸上。 凝脂柔腰不过只手可绕，但也正是因为季雨如此柔弱，唐礼才想给她拴起来。 他的右手扶着季雨的脖子，自己俯下身子咬住她的下唇。季雨再次呼痛，而下一瞬间唐礼的舌头便带着霸道的欲望，入侵了季雨的贝齿之间。 唐礼看着季雨的眼睛从惊讶，生气再逐渐沦为迷离，眼里的占有欲才缓缓的变得淡了。 即便吻得很熟练了，季雨的肺活量依然是那么微弱。所以她也依然是贪婪的抢夺着唐礼赐予自己的一点呼吸，双手也撑在那胳膊上。 正式交往了已有半年，季雨依然没有任何的抵抗力。无论是悬殊的体力差距，还是唐礼越来越霸道的占有欲。 良久，四位长辈察觉到外面有些许动静，全部走出来看到拥吻的两人后，唐礼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季雨。 她深深地喘着气，脸也因为缺氧和害羞被撇的通红，嘴唇也变得有了些红肿。 唐礼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的四人，反而与季雨碰着额头，闪着光泽的黑瞳盯着她那因为红肿而更加诱人的粉唇，粗重的呼吸不规则的喷在季雨的脸上…… “……你知道错了吗？” 第二十首曲子 吃醋?嫉妒? “送……松开啦………” 季雨喘了几下，恢复了呼吸机能之后，便想挣脱开唐礼的拥抱。 “先说，你错了没有。” “我做什么了啊……？” 季雨有些委屈的嘟囔道，眼睑下的深红却在唐礼的眼里，加剧了对季雨欺负欲。 “你刚刚的照片怎么不第一个发给我？而且为什么还要发送给莫雅臣呢？” 听到这儿，季雨才明白这个突然霸道的让她有些害怕的吻究竟是为何而来的。 唐礼吃醋了。 季雨白了他一眼，捂着自己还有些疼的胸口小声的问道：“你这是吃醋了？” 听到这个问题，唐礼急了。涉及到季雨与莫雅臣的问题，唐礼就有些语无伦次的，只好用更霸道的行为让季雨牢牢的待在自己身边。 他又低下头咬住季雨的唇，揽着季雨的手也第一次伸进了她的衣服里…… 下一秒，季雨用力推开了他，她面红耳赤，手舞足蹈的大声宣判唐礼做自己的所作所为——— “又咬！又咬！你以后不许再亲我了！！” 说完，季雨就越过唐礼跑到唐妈妈身边去嚼舌根子了。唐礼有些低沉和尴尬的目光也随着季雨飞舞的秀发转身，便看到了四束冰冷的目光…… 唐礼的脸抽搐了一下。他甚至还来不及害羞，便被自己的父亲狠狠地瞪了一眼。他轻轻的拍了拍季雨的肩，唤着她先回屋休息。而这位父亲呢，也是该好好的教育一下自己这个整天欺负小姑娘的儿子了。 季雨看着唐礼讪笑着挠头，有些不忍地扯了扯唐姨的袖子，希望她能帮唐礼减轻一点罪责。但是目睹了小姑娘被自己儿子欺负后的可怜模样，这位女士也只会把季雨此刻的小动作归结于……… 希望自己也能去骂唐礼两句，给小姑娘出气。 被搀扶的手拍了拍季雨的背，等她眨着碧蓝的眼瞳表示疑惑的时候，这一家四口也都走到了唐礼的面前，轮流进行了一遍口头教育。 季雨先是有些担心他们会打人，但不过听的久了她还是发现唐礼依然是那样满口答应一肚子坏水的模样后，也不为他担心了。 “好啊……你看到我爸他们来了也不告诉我，搞得我好害羞。” 坐在远离客厅的沙发上，唐礼很强势的就是要躺在季雨的大腿上，说是约会那天对自己睡着了的惩罚。 “是我更害羞好吧，那些都是你的家人……” “什么你的家人，他们以后也是你的家人。来，先叫我一声老公听听。” “去死啦你！” 女孩垂着头和唐礼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这样的场景自然也是落在了唐家人的眼里。 一头柔顺青丝在卤素灯下熠熠生辉。头发的主人也报以微笑，轻轻的和枕在腿上的帅气男孩聊着天。男孩伸出手，将女孩从肩上落下的发丝捻住，然后放在自己的鼻尖轻嗅。接着…… 露出笑容。 “我说，我想睡一觉可不可以啊？” “……可是，要吃饭了诶？”季雨有些无奈。面对时而霸道时而软糯的唐礼，季雨只要双手抱着他的头，想要给他挪起来。 “别啊，这是你欠我的，这里风景挺好的，又大又安逸。我就睡一下，和你睡一下！” 季雨深吸一口气，拳头举在唐礼的面前缓缓握紧，眯着眼睛小声道：“你能不能要点脸啊。” 看着季雨因为深呼吸而更挺拔的胸脯，唐礼的表情笑得更欢了，他的声音也变得更加放荡：“哎呀就睡一下嘛，吃饭的时候你喊我起来就好了。” “大不了……”唐礼顿了一下，眼珠子也贼溜溜的转了几圈后，继续说着那个妥协条件： “大不了，我让你默默我的腹肌吧。” “谁要摸你的腹肌啊？难看死了，而且还脏。” “那我摸摸你的腹肌？”说着，唐礼就拉着季雨的手按在自己的腹部。 面对唐礼一次比一次更轻佻的调戏，季雨完全招架不住了，声音也带着些羞愤：“你要睡就睡，不许拉我的手了！” 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季雨的手指已经按在他的腹部上了。而且她还慢慢掀起了唐礼的衣服，期待着和腹肌亲密接触。 隔着衣服，只能感受到坚硬，掀开衣服，便是美景。 唐礼憋着笑，看着季雨口是心非的表情越看越有意思。然后主动帮她掀起了衣服，让那只柔夷素手与坚硬如铁的腹肌亲密接触。 “这下你舒服了吧？” 唐礼笑道，看着躲藏在与刘海之中的那双眼睛，流露出了惊讶和一点情欲后，张嘴咬着垂在他面前的头发…… “这是付费内容，你可不许白嫖啊。” 听到这话了，季雨才收回了手，指尖不断捻摩着。她干咳两声，也不看着唐礼，说道——— “服务费收到了，你可以继续睡了。” “真的？！” “嗯，你睡吧。吃饭了我叫你。” “不对不对不对，我说是和你睡一次哦，可不是膝枕，你答应了哦！” 季雨愣住，没想到唐礼居然还会玩文字游戏。唐礼趁着季雨一恍，便立刻起身把头埋在季雨的小腹上，感受她的身体伸出流淌的清香…… 季雨拍了一下唐礼的腹肌，满脸埋怨道：“你别嘴贫，你不饿，我还饿了呢。” “那我来喂喂你！” 下一刻，唐礼立刻起身，将她横抱起来压在了沙发上。 季雨一惊，立刻用力的拍打他的肩膀：“你不许再亲了！” “这次保证不要你了。”语落，唐礼的唇再次合在季雨的唇上，随着激烈的温度交织而来的，还有一句只有季雨能听见的呢喃。 “这是你给莫雅臣发照片的惩罚。” 再次提及莫雅臣，唐礼的吻就像突如其来的大风一样，吹落了许许多多原本还能在树上苟延残喘的金色树叶，然后落在地上被人踩碎，发出清脆的粉碎声。 唇齿交缠，季雨也主动怀抱起唐礼的脖子，缓缓的闭上眼睛，伸出舌头回应着他。 刚刚还在因为被强吻，咬唇而生气。而现在却是主动的迎接，这样情深的举动，立刻点燃了唐礼那脆弱的神经，让他吻的越来越深，直到季雨喘不过气。 因为嫉妒，又因为吃醋，唐礼不再用吻去欺负季雨了。也正是因为挂在脖子上的那双手依然没有想要松开的样子，他的亲吻也从季雨的唇上，渐渐蔓延至她的脸颊，脖颈，锁骨…… 手也不像以前一样老老实实的在衣服外抚摸，这一次的他也将手伸进了季雨的衣服里，不断的向上摸索。 “……啊嗯………” 滚烫的掌心与灵活莫测的手指，让季雨忍不住的呻吟了。 立刻，季雨捂住了自己觉得嘴和喉咙。此刻她内心已经是乱成一团了，她甚至都不敢睁开眼。因为这样的声音在季雨的心里……是最羞耻的，最让她难堪的。特别是在唐礼的面前唤出这一声……这比让她社死都还要难受。 “…唐……唐礼………” 终究，季雨还是张开睁开一条缝，颤抖的身子轻轻吐着心上人的名字，声音也为之糜漫。 唐礼抬起头，温润的眸子里此刻也是被情欲充斥着。 听着季雨的呻吟，唐礼差一点就暴走了。不过他还是强忍着欲望，望着那无人的客厅深深地鼻息三回，忍耐住了自己的情欲。 随后，他拉着季雨的手，再度贴在季雨的唇上。而唇上的震动，让季雨情迷的大脑听到了那几个字…… “别怕，我今天，不会吃你的。” …………… 第二十一首曲子 不胜酒力 等到唐礼吃饱喝足了，他才抱着季雨回到特意给她准备的暖色调房间休息。 季雨的心跳随着唐礼的离开后，反而变得更加剧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交往之后，唐礼就那么喜欢和自己接吻。一天只要没事了就要粘着自己。 虽然季雨也完全不反感不讨厌唐礼的亲近，只是觉得唐礼偶尔的霸道和露骨的调戏让她有些受不了。 季雨蜷着身子，手指紧紧的抓着被子。想着现在这样美好的时光，她红红的脸蛋上重新恢复了笑容。 “呜……” 季雨回忆着刚刚唐礼的触摸，脑子又有些糊涂了。为了避免自己越来越不对劲，季雨终究还是下床去找了那本在图书馆里借的爱情小说。 “我说你小子能不能要点脸？我们还在客厅呢。你脸皮厚也得考虑一下人家季雨害不害羞啊。” “情到深处……嘿嘿，情到深处。再说了，我早点给她拿下，然后生个大胖小子给您们四位玩玩不是挺好的？” “你看看！”唐爸爸哭笑不得的拍着扶手，朝着他的妻子调侃道：“你看看你宠的儿子，现在是什么话都敢说了。” “…………这不是挺好的嘛，反正小雨也没抵抗，没拒绝。” “确实，季雨也喜欢这样。” 唐礼咧着嘴，主动帮奶奶盛盘炒菜。一家子在厨房里边说边笑的，好不热闹。 不过话题依然还是围绕着唐礼和那个在床上看着小说抹眼泪的季雨身上。 “对了，你们私底下玩的时候，一定要做好保护措施。人家的母亲和姐姐既然放心把季雨交给我们，你小子可别哪天整个大的回去吓她们。” “…………………爸……” 唐礼的嘴角剧烈的抽搐，而后发现就连爷爷奶奶也是同样的眼神盯着他的时候，唐礼轻笑了一声——— “我可没那么大的胆子。到现在为止我可还没动过季雨呢。倒是爸，你的思想比我还要开放嚯。” “不该啊……我还不知道你脑子里想的是啥啊。” 中年老男人的不认可，反倒是一种类似于傲娇性质的认可。唐礼也没嘴硬的纠结这个问题，继续熟练的帮奶奶切菜，十分舒服的听着油粒飞溅的声音……… 回乡第一天的晚上，老人们拿出来珍藏已久的腊肉和窖藏多年的白酒出来庆祝这一个平凡而特殊的日子。 虽然桌上的人对季雨好得几乎比自己的母亲和姐姐都更为溺爱，但这里毕竟是唐礼家。即便面子上和私底下都对自己疼爱有加，但如果难免的发生了什么大事的话，他们可就不见得对自己还能这么友善了。所以比起是真情实感，礼貌与客气才应该是第一位的。 季雨就坐在唐礼身边，很矜持吃着菜。对于未来公婆的问题也是很得体的回答着。 然而在座的人除了唐礼，谁还不是个老江湖了？自然也能看出了季雨那言传身教般的客气与礼貌。要不是事先知道季雨的家室，恐怕还以为是个什么大小姐。 “别啊，季雨能喝的。”唐礼已经喝的有些糊涂了，捏着季雨那已经喝光了的饮料杯，哐哐哐的给她盛满了白酒：“媳妇儿，来喝点。” “那个……”季雨看了看那边喝了几杯酒依然脸不红心不跳的唐叔叔和唐爷爷，又嫌弃得瞅了一眼靠在自己颈窝上已经开始说胡话的唐礼，小声道：“我确实能喝点。” “你一个女孩子喝什么酒啊，你又不像那些需要去应酬的女孩子，能不喝酒就不要喝酒了。” 唐姨一把夺过季雨那已经被酒味冲散了果汁清香的杯子，举着筷子就往唐礼脸上敲，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的宽慰道——— “虽然咱唐家算不得什么名门望族，但至少不让女孩子出去应酬这种事情还是能做到的，听话啊，不要喝酒了。” 也许，唐家人对此刻的季雨来说终究是外人。 也许，不让晚辈喝酒是一种礼节与喜爱的表达。但是同样作为关心自己的长辈，自己的家人同面前的他们一样，都是无微不至的关照着自己。季雨的心里就像是被灌了蜜一样，甜甜的。 季雨稍微退后了一点身位，而没有肩膀依靠的唐礼也重重的倒在了季雨的大腿上。即便是那一刹那的离心力所赋予的危险直感也没能让他能够清醒一下的。 “阿姨……唐礼他是不是不能喝酒啊？” 沉默了片刻后，唐礼重新撑起身子举杯之后，季雨才偏着脑袋轻轻询问唐姨。她见状，连忙把季雨的椅子给拉了过来，然后握着她的手聊着一些唐礼少年时期的糗事和女孩子家的私房话。 秋夜的晚风，依然在悠悠的荡着。屋子里四个酒杯的碰撞和电视机里热闹的相声，仿佛让时间回溯到了上一次的除夕夜一样，季雨的脸绽开了由心的微笑。她那张精致的脸也慢慢变红，露出了些许害羞的表情，碧眸也随着唐姨的嘴唇轻合而撇向了那个躺在沙发上一脸茫然的唐礼。 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阿姨，叔叔。我先带着唐礼去休息了吧，他现在应该是很想睡觉了。” 季雨扛着唐礼那醉酒了也依然坚硬的身子，一步一步的朝着他的房间挪去。好不容易给他扔到床上完之后，准备离开了，季雨却又多心的看了他一眼……… 脸都已经喝酒喝成红黑色了。 这样的脸季雨可没见过，不过想想应该也只是喝多了，也就没太着急，迈着小步子去拿醒酒药…… “醒酒药？家里没有吧？我和你奶奶喝酒也都喝不醉的，谁知道唐礼喝不了白酒啊。要不现在去药店买点？” 季雨有些无奈，但是拿出手机一看，已经十点了。在这乡下小镇里，十点的时候几乎也就只有夜宵摊还开着店了。 罢了……反正只是喝酒而已，大不了今晚受点苦，照顾照顾他就好了。 回到房间，季雨便忍着酒臭味伸手帮他脱掉衣服。这可是件很麻烦很麻烦的事，不仅费时费力，还容易出现意外…… 比如为了脱掉唐礼最后一件衬衫时，他的手臂已经不知不觉的揽住了季雨的，然后凭着本能反应的给她压倒在床上。 灼热的呼吸带着酒精的弥漫呼在季雨的颈窝上，她原本温柔的眼睛瞬间就沉入了海底，失去了聚焦…… 以往双方的心跳声总是会见证这唐礼一次又一次的冷静。但是这次唐礼即便已经临近擦枪走火了也不见得有一丝温柔与克制。 因为酒精，是个好东西。 秋红的枫叶几近坠落，忽而扬起一阵晚风将它吹落，上升，与明月星辰起舞……最后缓缓坠地，发出一声轻响。 “季雨……我想要你…………” 季雨蒙了，她是真的懵了。以至于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唐礼的手已经在胡乱的解开她的外套了。 “唐…唐礼……你在说什么啊……你在开玩笑对不对？我知道你没醉……这个玩笑不太好笑呢……”季雨使劲的拉扯盘在自己腰上的那双手臂，心里十分的慌乱。 “季雨……今晚……我要让你变成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唐礼的声音从从头上传来，虽然带着糊里糊涂的酒气，但是语气却是非常的认真！他的唇用力的在季雨的脸上，脖子上亲吻，而那搂着季雨腰肢的手臂，也越来越紧了。 就像一头捕获到兔子的恶狼，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绝对不会松开。 恐怕季雨一辈子都没想到过，自己的第一次竟然会被几杯白酒给带走。虽然他很喜欢这个男生，喜欢他的温柔，喜欢他的霸道，喜欢他吃醋之后对自己更用力的疼爱。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么突然！ 第二十二首曲子 不会反悔 “喂！叔叔阿姨们都还在呢！你快松手啊！快点…快点放开我……！” 可是无论季雨怎么拉扯，唐礼坚硬的胸膛和牢靠的手臂就是纹丝不动。反倒是季雨触摸着身上这没有丝毫赘肉的古铜色肌肤，闻着唐礼吐出来的酒气，双腿也渐渐的发软了。 “唐礼—！！！” 终究还是因为害羞，季雨也只能在心中呐喊这个名字。她此刻也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几乎都快被他给脱光了，而抬头也发现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也燃起了以往不曾拥有的情欲，目光一直在自己的胸部和大腿上来回扫视。她立刻收回推搡的手，捂在自己关键的部位上，怯生生的问道：“我……我现在去给你买解酒药好吗…？你喝醉了……唐礼…你现在需要冷静一下，要不…要不我给你打盆冷水？我现在去给你冲一杯蜂蜜水喝好吗？然后……嗯啊！” “不…我就要你……”说完，唐礼张嘴就咬在季雨的脖子上。很轻，就好像不能用力欺负季雨这个事情已经刻入他的骨子里了一样。不过，嘴上很安分，他腾出的手却已经拉开了季雨的层层阻拦，只余她那一件黑色的蕾丝内衣暴露在空气里。 看来这个家伙真的疯了？！以往的克制难道真的要在今晚失控了吗？ 季雨的手被他压制在头顶，这种无法反抗的感觉和此刻唐礼愈发粗暴的行为，大声抗议道：“唐礼！叔叔阿姨们都还在外面！你…你就算要……”说到这儿，季雨的脸忽然飘起一团红云，声音也不知不觉的染上了哭腔，“你就算真的想要和我做……做这件事的话……也不能在这里………” 彻底疯狂的唐礼听到季雨的哭诉了吗？也许没听到；也许听到了，但是依然一意孤行。他低头用力的压着季雨深吻，转到她背后的手也在一片混乱里解开了内衣带子。“地点………在哪有做什么关系吗？反正我是觉得……嗝………一切都刚刚好~~” 贞操面临危机的季雨无助的蜷着腿，软软的踢着唐礼，而这样的动作在此刻的唐礼感知里，则是一出不痛不痒的情趣。 显然，劝说与反抗对唐礼来说都没有任何作用了。季雨此刻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一个字——逃！ 她突然像是唤醒了沉睡已久的力量，一脚将整片床单踹掉，脑袋用力的撞向唐礼宽厚的胸膛！想趁着唐礼略微出神的这一刻逃走！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唐礼重新抓住手腕，而且有了这一次的经验之后，唐礼就整个身子压在了季雨身上，牢牢的控制住这头发抖的小兔子。 委屈的泪水，终于到达了那个阈值，顺着季雨的双颊流下，滚落……然后沾湿枕头。她的表情是悲伤的，就像两年前得知唐礼不再属于自己的时候一样，委屈，不甘。嘴唇也由于对即将发生的未来而不安的颤抖。 原本，能和心爱的男人乘着同一条船共渡爱河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可是季雨为何会如此悲伤？靛蓝的眼睛里，为何已经模糊得看不清面前爱人的样子了？ 因为，她爱的人不在这里。 那个温柔，强壮，体贴，随时随地都尊重她的唐礼已经随着那几杯白酒消失了……而现在压在自己身上的，是一头禽兽！他此刻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因为心中爱意的溢出，而是单纯的发泄着本能欲望的禽兽！想必现在只要在他面前有一个女生，无论是任何一个女生，他都会做出同一件事！ 季雨转过头去，不再望着那双已经消散不见以往温柔的瞳孔。随着眼角的滚滚落泪，沙哑且悲伤的声音从她的喉间缓缓吐出：“来…来吧。你想做…就做吧……反正……反正今天之后我不会原谅你了！” 说完，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胸口上凌乱无序的抚摸，咬紧嘴唇，宁死不屈的不肯发出让自己丢脸，让唐礼尽兴的娇喘。默默地等待着那最疼痛的一刻到来…… 动静…… 没有？ 季雨抬眼一看，唐礼确确实实是把自己按在床上的，但他的脑袋已经靠在自己的肩头上，非常缓慢的吐着盈满酒气的呼吸…… 她试着挣脱两下，发现抱着自己的手依然很坚固，无法逃出他的怀抱。但是耳边的呼吸声却又是那么明显？ 难道，他就像那种老套到可以糊墙上的剧本一样？在酒精上头的最后一刻突然陷入昏睡？ 季雨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如果唐礼真的趁着酒精糊脑强行吃了自己，那她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唐礼了。而他现在如果也是真的昏睡过去了，那自己也可以当做他发酒疯了，刚刚发生的一切，自己都可以既往不咎！ 这样想着，季雨就一点一点的抠开唐礼的手，最后打算推开唐礼慢慢的离开这个房间之时，一双温柔的眸子映入了她的视线里…… 祥和的笑容，温柔而平静的眼睛，以及缓和却依然朝着脖子呼出热气的呼吸……现在还抱着自己的，已经不是刚刚那个禽兽了，难道说…… “唐…唐礼……” 接触到唐礼此刻的目光与笑容，季雨感觉自己的心跳忽然变得剧烈，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一样！一个和刚才的妥协愤恨完全不同的紧张感笼罩着她。原本因为迷茫而消散的红晕再次悄悄地爬上她的脸颊，散发出刚出电影院时，那绝美的晚霞一样美丽的色彩……… “季雨……我早该这么做了。我想要你……很久很久之前就想要你了……可是，我却没有……今天，我终于认识到了……我认识到了自己应该做什么才能给你留住……我要把你变成真真正正的女人！这样子，你就不会给莫雅臣发信息了……对吧……？” 唐礼何时说过这个话？即便他现在的话听起来依然是含糊不清的，但是季雨愿意相信他此刻是清醒的！那温柔的目光此刻闪耀着璀璨的星辉，显示出的是坚定不移的决心。 胸口的生机随着唐礼唇间成熟的酒香而无法抑制的生长，季雨脸上的红晕也变得更浓，眼睛里也散发着一种迷离的光泽。此刻的她，就像一只被驯服的小猫咪一样，娇柔的身子由于激动和幸福而微微颤抖，一丝清爽的柠檬清香逐渐融入了那股醉人心脾的酒香，飘散在这张床的上空…… “唐…唐礼………” 季雨不敢再望向唐礼的目光了，她偏过视线，心里却与刚才的妥协完全不同。“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结婚了……我想让我妈和我姐姐也住在附近………还有……还有就是新家…新家的装修也让我来布置……可以吗？” 恋爱中的女孩，总是希望能从爱人的嘴里确认到更多的保障，才算是对自己的安心。这是机智，也是妥协，更是对彼此未来的期盼与向往。 “既然我要了你，那我以后也都依你，永远也不会后悔………” 温柔，低沉且充满磁性的雄厚男声，带着一个满分的答案飘进季雨的心扉。就凭着这一句话，她紧紧捂在胸前和大腿上的手臂也终于彻底松懈了。她自然是无条件的相信唐礼说的话，既然他愿意，那她也绝对不会反悔…… 所以……今晚……她也愿意……… 第二十三首曲子 八月清晨 也许是看到季雨的神情不再紧张，唐礼的手也慢慢地从季雨的胳膊上抽离，转向她的腰部伸去。感觉至此，季雨又再次紧张了起来。 她轻轻推开唐礼，慢慢地退在床脚起身坐着，看着唐礼浑身古铜色的皮肤和那如同健身教版一样的身材，她咽了口唾沫，声音也变得凌乱了很多———— “唐…唐礼……我…我没想到…今…今天会这样的。所以……那个…我没…没…没做准备……还有就是！……今天是我…是我的那个……很危险！” 说到这句，季雨的脸已经红的快燃起来了。微亮的星眸此刻也带着一丝茫然，看了看床头那个撑着脑袋露出整个上半身的唐礼，又很少女式的收回目光：“你…你看，我们都还是大学生呢……你还是做…做点准备吧……我现在…现在还…不想怀…怀……怀………” 怀？ 怀什么？ 吚吚呜呜的声音，谁能听清啊？怕是最后吐出的那个字，就连季雨自己都没听清楚。 那么对于床头那个拥有古希腊雕塑一般完美身材和容貌的男生呢？他听清最后那一个字了吗？ 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费力的撑着身子把季雨拉到自己怀里，双手胡乱的在季雨背后抚摸，阵阵酒气直往她脸上扑，直到季雨最后一层屏障也被拽掉之后，就精确的贴住季雨的唇。 一触即发的时间没有因为季雨那句“危险”而停顿，不过季雨此刻有埋怨，也有因为马上要共渡爱河而激动，脸上的红霞已经熟热到让她大脑缺氧了。 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任何问题了，或者说任何的后遗症都被她找到了合情合理的借口了。 万一这一次刚好中招，怀小宝宝了怎么办？ 没事，避孕药会出手。 万一控制不住声音了该怎么办？ 那就……那就咬唐礼的肩膀！ 对于初次的紧张和激动，季雨早已经闭上了眼，就一直默默地期待着唐礼的触碰与他的霸道…… 可是等着，等着……… 十分钟过去了，他依然只是紧紧抱着季雨，即使两人浑身都已经燥热的不行了，他也只是抱着。 放在季雨腰上的手也很本分的没有触碰其他的皮肤。这让她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绝对不是因为自己的吸引力不够，按道理来说十分钟的时间……自己恐怕连呼吸都已经很困难了，但是现在……自己都已经用最真实的姿态待在他身边了，他竟然连一个吻都没有给？！ 举眸一瞧，伴随着头旋上平缓的一呼一吸间，唐礼的眼睛早已经合上了。眼睑也恢复到了最柔软的状态…… 稳定的呼吸，伴随着季雨的胸口所感受到的那颗平稳的心脏。 拳头，慢慢握紧。 用力的轰在唐礼的心口！ 可即便是这样，唐礼的呼吸和心跳也依然没有加速过一次。而磨蹭着双腿，显得不安又羞愤的季雨呢？ 她看着熟睡的唐礼，看着他嘴角逐渐流出的口水，羞涩的捂着嘴笑了…… 夜已经深了，就连风也不打算在这万籁寂静的世界里游荡了。季雨听着唐礼恰到好处的鼾声，又伴随着那浓浓酒意，与早已疲倦的精神……她的神智已经模糊了。 她看着这个呆子健壮的身体，发泄似的在他的肩膀和脖子上咬了又咬，手也绕在他身后用力挠了几下。 想给他弄醒，和她一起玩一晚上；但是又有些害怕，害怕那个事情会因为唐礼的粗暴，而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美妙。 最后，她醉倒了。即便她一直都没喝酒，但是她还是醉了。醉倒在这个胸膛里，醉倒在这双有着绝对安全感的臂弯里，醉倒在这均匀协调的呼吸里……所以，她也蜷缩在唐礼的怀里，理所应当的…… 醉了……… 秋天。即便是夜里也有淡淡的香味从远处飘来，这很正常不是吗？伴着这股芳香而美美的睡到自然醒当然也是理所应当的。 清风拂过的清晨，唐礼依然还在安睡。也许是宿醉之后的第一晚吧，睡得都很沉，但是以往喝酒后都是头疼，为什么今次不仅头不疼，而且还很舒服？ 潜意识里想了想去的，可能是因为有个抱枕吧。一个软软的，轻轻的，非常适应自己的等身抱枕，而还有一股非常清新的柠檬香味…… 诶…？我这不是在爷爷家吗？什么时候有等身抱枕了？细细想一下，自己也完全不是那种会买抱枕的人啊，而且自己的身材轮廓线条都很粗，那种棉花制品怎么可能和自己有那么好的相贴性？ 那么……这个抱枕是从哪里来的？ 唐礼怀着疑惑和一丝不太妙的感觉缓缓张开眼睛，季雨那张安静的，脸上不满红晕，眼角边依稀还能看到泪痕的睡眼，就出现在唐礼的面前，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是季雨啊……还以为是谁呢。 唐礼深呼吸一下，然后放在她身后的手从脊背畅通无阻的抚摸到屁股上…… 嗯，这并不是幻觉，是有温度和体感的。 体感……？ 唐礼昏沉的精神瞬间清醒了。他低头一看，发现此刻躺在自己怀里的季雨，压根就没穿任何衣服！而且……而且！脖子和背上为什么会有点痛？ 冷静一点，唐礼捏着眉心用力的思考，回忆，终于得出了昨晚的事实…… “我记得是…我喝醉了……然后季雨扶着我回来……然后…然后就强暴了季雨吗？” “哈哈…哈哈哈…好好笑啊……哈哈……” 得出结论后的唐礼，他立刻坐起身子，看着季雨肌肤上浅浅的淤青，再看了看散落一地的内衣物……看着这些象征着昨晚激烈的“证物”，唐礼的瞳孔陷入极度恐慌的恐惧当中，那双能让季雨无法动弹的手臂此刻也柔弱的开始颤抖了。 唐礼的捂着嘴，看着因为委屈而流了一晚上泪的季雨（其实是还没睡醒的睡眼），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心里对季雨的愧疚感，导致他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叫醒她。 “唐礼，小雨是不是在你这儿？喊季雨一起出来吃早餐了。” 就非常巧妙的，唐姨见季雨不在她的房间里，也就很自然的认为她来唐礼房间玩了。然后也是理所应当的催两个孩子早些来吃饭，毕竟现在时间也不算早了： “都几点了啊真是的，你们这些孩子就知道睡睡睡，早睡早起身体好不知道吗？” 推开门，第一时间进入她眼里的光景……不是自己儿子那健硕的身材，而是七零八落的散在这小小房间的衣物，黑色的贴身内衣，以及一位躺在自己儿子身下的，没穿衣服的季雨……… “唐——礼————！！！！！！！” 半个小时后，在客厅里，季雨抱着一杯热牛奶，一边听着身边唐姨对自己有些激动的安慰。随即又转头看向那个跪在大堂正中心的唐礼，心里有点愧疚。 此次，唐家的所有人都站季雨这边，而季雨因为被唐礼欺负了这一客观事实摆在眼前的，所以现在的她一直都保持着沉默，就像一位刚新婚的妻子一样，举止得体，静若处子。 这位被唐礼醉酒强暴的女孩呢，此刻双手缓缓的将牛奶杯搁在粉唇前，轻轻吮了一口，为那唇上染上一层温热的泡泡……接着她看着唐叔叔不知道从那里取来了一把鸡毛掸子，她刚想开口为唐礼辩解呢，不知道为何两团彩霞就已经悄悄的映在她似雪的肌肤上，把她那稍微开启的朱唇，又给并拢了起来。 “儿子，你行啊！” 第二十四首曲子 订婚 不知道唐姨这是带有讽刺意味的还是夸赞唐礼的，总之唐礼还是那样老老实实的跪着承受审判。 季雨只是不好意思现在说话去打扰他们的热情，并不是默认。但是在他们看来，季雨不说话，那就是默认！ 他承受着四个人的教诲以及阴阳怪气的夸赞，肩膀的疼痛让他不自觉的抬起头，看到季雨红着脸别过视线的姿态，再次重重的低下头。 不过，他还是仔细思考了一会，弱弱的嘟囔道：“不对啊，昨天我都没什么感觉……说到底我究竟做没做啊……” “什么叫你没做过啊？！难不成季雨会主动睡你怀里？而且为什么季雨的衣服都没了？男人就要敢做敢当，证据确凿的事情你还想狡辩？真以为可以用酒后乱性来解释啊？” 看着唐礼被一群人围着骂，其实季雨心里也不好受。毕竟自己只是和他睡了一晚……不对，是抱了一晚…也不是，躺了一晚……总之就是自己并没有和他发生关系，什么都没做过啊！ 可是，每当她想要去解释的时候，话都已经流到嘴边了也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缩回去。就好像她的内心深处总有一个东西在阻止她说出真相一样。 被孤立的犯罪者呆呆的看着季雨，看着她一副红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不会吧……难不成我真的昨天真的酒后对季雨施暴了？而且……而且季雨同意了吗？不对……现在的问题不是季雨同不同意的问题，而是应该怎么办？” 这个大脑被愧疚和负罪感填满了的男生一下子扑到缓缓喝着热牛奶的季雨面前，单膝跪地牵着她的手，请求她的原谅：“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啊季雨！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昨天我喝醉了，不然我真的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我……我没想那么做的！” 看着以往都是很强硬霸道的唐礼，此刻俯在自己面前声泪俱下的道歉，她的心里也不免得产生了一丝怜悯，打算让这件事翻篇了———— “唐礼，你以为…你喝醉了就不用负责了啊？” 话一出口，季雨自己都震惊了一下。怎么自己能说出这种话？说这种话了……那岂不是就像是昨晚真的和这个呆子发生过什么了一样？！她连忙继续解释道———— “昨晚你都……都对我做那样的事了……现在一句喝醉了，就想我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吗？” 完了，季雨的嘴和脑袋彻底分家。明明她不是这么想的，她只是想要解释清楚昨晚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只不过重点好像放在了她想要报复昨晚欺负她的事儿！ 听到这句话，唐礼整个人直接傻掉，他双手虔诚的牵着季雨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亲吻她的手背，说道：“那那那……那怎么办？昨晚也没什么保护措施吧，万一……万一有小孩了怎么办？！！” 看着唐礼这副犯了大错的模样，唐姨急忙给他搀扶起来，取出湿巾擦掉他的眼泪。忍着心中的雀跃，开始劝解道：“你还是个男人呢，万一有小孩了你还能怎么办？！你就这么不负责吗？不管怎么说……你做了就是做了，那你就得像个男人一样负起责任啊！” 听到这仿佛是解决方法一般的答案，唐礼抬起头看着面色娇红的季雨，连声说道：“没错没错，既然我已经做，那我就得负起责任。逃避问题没有任何作用……” 唐姨长吁一声，朝着身边的老公束了个大拇指，然后附在他的耳边悄悄说道：“这个小姑娘还是第一次呢，根本没什么经验，昨晚他们也什么事都没做过。”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从自言自语再到胡言乱语的模样，嘴角有些僵硬的解释道：“毕竟如果真的做了的话，床上根本就不可能那么干净。而且按照季雨这个害羞的性子，这个事情最起码也不会让我们知道的。” “这个倒是有可能。” 唐父看着季雨抚慰着唐礼，在解释着什么。而唐礼因为可能因为“已为人父”的慌张而慌慌张张的频繁打断季雨的话之后，双手一拍。 “臭小子！你睡都睡了现在还哭什么？！人家季雨都没哭，你现在想想，要是季雨现在肚子里有个孩子了你该怎么办？” 唐父怒骂一通后，唐礼的内心才算是稳定了一些。他犹豫了好一阵子才抬起眼睛，那是一种趋近于绝对认真和不容拒绝的眼神。而在这样的眼神下，季雨却地低下了头，或许是因为愧疚，她只好尴尬的玩弄裙边。 “季雨……我们订婚吧。既然我已经犯了错，那我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你们娘俩以后就让我来养。” “诶……啊………？！！” 事情的发展已经严重超出了季雨的预期。订婚？！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小事，而且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连第一次这种事情都是非常非常重要和隐秘的。 结婚，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季雨的心里。 不过她还是觉得自己的玩笑有些过火了。彼此也都还是大学生，都还有很长远的未来，不应该现在因为自己一时私欲的恶趣味就封锁了他的未来，于是她缓缓推开唐礼的拥抱，用最小最小的声音解释了这出玩笑———— “叔叔阿姨，其实昨晚我和唐礼…并没有……那个…那个做……我只是和他单纯的睡睡睡……睡了一晚……” 现在解释还有用吗？骗得一家人怒火朝天的，现在才说是谎言，这不是完全不给人家当回事嘛？ 唐礼愣了愣，看着季雨此刻满怀歉意的小脑袋，再回头看了看自家爸妈都竖起来大拇指，正座上的两位老人也是和和气气的笑着……唐礼突然明白这是在干什么了。 将计就计，逼着自己说出订婚这个词呢。 不过唐礼现在还是需要确认，确认自己究竟有没有欺负季雨。随即他捏着季雨的下巴，满心担忧的问道：“昨晚我真的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季雨嗯了一声，不太敢直视他们现在的眼神，甚至连他们的表情都不敢看。 唐礼坦然一笑，转身朝着他的家人欢呼雀跃道：“看到没，我是真的没做！” “哦。” 热烈的欢呼得到的却是冷漠的眼神，唐礼自然知道对面这几双眼睛里代表着什么。他重新调整了一下笑容后，半跪在玩弄着手指的季雨面前，轻轻的牵起她的右手，在无名指上亲吻了一下——— “那季雨……如果我真的和你做那个事儿了，你会答应我的订婚吗？” 季雨抬起头，表情有些疑惑的问道：“那个……你们不生气吗？我一大清早的骗了你们………？” “没事，我们怎么能不知道女孩子初次会是怎样的，也就唐礼这傻小子能给你唬住。” 唐姨重新坐回茶桌边，一脸慈爱的看着表情有些淡漠的季雨，抿了抿唇。“小雨，你还没回答呢？” “啊？………啊！” 季雨环视一圈，只见五束同样的目光都带着同一种情绪望着自己，她害羞得再次垂下头眸…… 与唐礼那双满眼爱意的瞳孔对视，她的心跳也逐渐加快。 “我愿意……” “那……如果现在我向你订婚呢，你也愿意吗？” “嗯………诶？现在？！” 第二十五首曲子 愿不愿意? 季雨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她成长至今见过了很多很多不幸福的情侣与不幸福的夫妻。她并不觉得自己能够经营起一份美好的婚姻。所以她比起婚姻，更希望就和唐礼保持长期以往的恋爱，让心动的感觉不会因为婚姻的琐事而减去半分，直到缘分至深后再结为一家人。 所以，如果自己真的怀孕了，那结婚对双方来说都是没办法的办法。可是现在……… “可…可是我……我现在并没有怀孕啊？也要订婚吗？” 唐礼觉得这样老是纠结一个问题的季雨很可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宠溺的说道：“是啊，只有和你订婚了我才有安全感啊。”然后他停顿了一下，思考片刻后，笑容变得更坏了。 “如果只有你怀孕了才接受我订婚的话，那我们今晚就来真的吧？我保证不喝酒！” 季雨听到这无异于性骚扰的话后，瞬间脖子一红，羞耻的用力踢了他一脚。 “咳嗯。那现在……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很长，但是季雨女士，您愿意嫁给唐礼先生吗？” 季雨有些猝不及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慌张的转动眼珠，目光瞄到了那几位未来的家人也是吟着笑，很欣慰的看着他们。 ——…我很久很久就想要你了…—— 唐礼的话徘徊在耳边，她再次望向唐礼。他此刻的笑容就和昨晚上的笑容一样，一样让她心动，一样让她愿意放弃那些保守已久的贞洁与操守。所以，在这样深情的眸子下…… “我愿意！” 她，没有犹豫的拖延，反而是响亮的回应。 同样得到满意的满分答案后，唐礼一把将自己的未婚妻拥在怀里。因为一成报复欲和九成的喜悦，他拉着季雨往房间里跑，把她按在床上用力的亲，想要把她吃掉一样。 “现在，你应该叫我什么了？” 玫红的唇印遍布了季雨的脖子和颈窝。然后他停止了对季雨的探索，转为问她一个问题。“视你的回答，我会选择给予你怎样的奖励哦~~” “老………老公……？” 沉重的呼吸，从喉间缓缓喊出这个称呼。 唐礼一愣，然后突然起身笑了。他的身子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颤抖：“原本是想要听听未婚夫这个名字呢，没想到媳妇儿竟然这么急啊？都直接叫老公了？” “不过，我更喜欢了。” 这一次，唐礼也不再季雨的身上亲吻了，重重地吻在她的唇上，满足她的口舌之欲。 唇舌缠绕，用情至深。季雨再一次沦陷至温柔乡。唐礼也干净利索的脱掉上衣，拉着季雨的手在胸肌上不断地抚摸，发出一阵又一阵满足与渴求的声音…… 至于客厅里的四人？ 他们也只是相视一笑，从盘子里挑出两人份的饭菜后，其乐融融的吃着早餐。 最后，近半个时辰的亲热以季雨的肚子发出强烈的抗议而结束。 唐礼整理好衣服后，头也没回的就跑去卧室，独留衣衫不整的季雨在床上，眼神迷离的看着天花板。 过了半晌，呼吸，从剧烈的喘息慢慢恢复成了鼻息。她背过手，伸进衣服里，把已经垂落在腰上的内衣重新扶回去，再慢吞吞的扣好内衣。 等到唐礼洗完澡之后，拉开门又看到季雨，便又搂着她的腰亲了一下。 时隔了半个小时的肌肤接触，季雨感受到了一股冰凉的气息，她连忙握着唐礼的胳膊，随后她睁大了眼睛问到：“你干嘛用冷水洗澡啊？现在是秋天了，很容易感冒的！” 唐礼笑了笑，右手伸进季雨的头发里闲趣地抓了几回，眼里的情欲依然和半个小时前一样浓烈——— “不用冷水洗，那你今天怕是要有点危险了哟，想要怀男宝宝还是女宝宝？” 理解了唐礼的意思后，季雨红着脸在他腰上轻轻拧了一把，道：“没个正经的。” “那就得未婚妻来管教管教我了啊。” 唐礼继续收紧了臂弯，俯身含住季雨的下唇，冰凉的空气一团又一团的窜入季雨的嘴里——— “可是我真的好想要你啊……老婆能不能快点做好准备啊？” 声音低沉暗哑，季雨当然知道唐礼已经忍耐很久很久了。可是，今早出了那么一个大乌龙，她还是需要做足心理准备…… “………嗯。不会让你久等的。” 说完，她就挣脱开唐礼的怀抱，打开了卫生间。 “你的热水我已经放好了哦，70度的水温，不高不低。” 一个小小的提醒，便让此刻的季雨泪盈满眶。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让她想立刻冲出去再次抱住那个胸膛，然后尽情地撒娇。 “嗯，谢谢老公~~~” 咔嚓——！ 浴室门关闭……唐礼呆呆的站在原地，扬起的眉眼与嘴角，正细细咀嚼着着季雨那句“老公”。 “结婚了有你好受的……” 因为折腾了一上午，季雨的肚子已经饿的有些受不了了。 本来特意腾出来分两人份饭菜呢，也被季雨斯斯文文的一个人吃掉了。 唐礼没有调侃，也没有故意暴露她吃得很多的事实。他就是只看着季雨的唇染上油色，然后再擦掉，重现那漂亮的粉润，如此反复。 “你看什么啊，你要吃就吃啊？” 唐礼低头看了看几乎已经空盘了的菜，那张有些许尴尬的脸再次抬起，望向那个完全没察觉自己已经吃得很多了的女孩——— “以前有个成语，叫秀色可餐。嗯……我现在懂了。” 季雨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给了他一块肉，问道：“今天又要去哪里玩啊？这个镇子我没啥印象。” “嗯………去温泉旅店玩玩吧？正好也是秋天了，泡泡温泉也是挺不错的。” 筷子，放下。 季雨的目光里带着一份审视和一份娇羞，透过缥缈的阳光，望向唐礼神秘的黑眸。 今天的天气很棒，有太阳，也有很多的云。所以……今天应该会很凉爽吧？季雨看着唐礼的脸，不知道脑子又在想些什么慢慢的又诞出了红潮…… “怎么……不想去吗？” 唐礼自然是看到了季雨又莫名其妙的低下头，于是便疑惑的问道。可是他也立刻反应过来了，昨晚和早上才出那种事儿，现在又提出去泡温泉，那简直是…… 唐礼之心，路人皆知。 “额……那个，季雨。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个…今天………去不去啊？” 唐礼本想来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是季雨想的那个样子的。可是，他又转念一想，对方都同意和自己订婚了……干嘛还这么青涩啊？ “你放心，只要你没做好准备，我不会不顾你的感受的。今天只是真的想去那里玩玩而已。” 听到这句保证之后，季雨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习惯性的推脱道：“我还要备考呢，就不去了吧……啊啊？！” 相处这么久了，他还不懂季雨想的是啥？口嫌体正直，一副清纯傲娇样。既然季雨不好意思，唐礼就只好像莽夫一样的a上去了——— “你就不馋我身子？万一我一个人去了，然后被一群小姑娘看光了怎么办？” 唐礼拉着季雨的手，贴在他的胸上，感受着那健康的心跳。 季雨抽回手又抽不动，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所以她干脆歪着脑袋，任由唐礼捏着她的手任意把玩。 “好啦，我去就是了，用美人计什么的……真过分。” 她摩擦着自己的手，仿佛那只右手在唐礼身上都已经摸出汗来了似的。 云朵散去，正午的阳光洒落在院内枯叶上。唐奶奶的扫帚一次又一次的扬起，金黄秋叶的嚓嚓声也变得愈发的热烈，唐礼的笑容也是愈发的坏了。 “哦，自己摸的舒服了，提着裤子就不认人？” 第二十六首曲子 马不停蹄的旅行 听着唐礼这样的坏笑，季雨红着脸跑回房间了。 季雨确实是摸得满足了。肌肉分明却又不是那种铁块一样的僵硬，指尖戳一下还能戳动的，就像那种小果冻一样的，解压又上瘾。 可是，凭什么自己只是摸了他一下，他就说自己提着裤子不认人了？他都对自己那样那样了，自己也没说过他啊？ 季雨捂着脸，感受着这手掌残余的温热，慢慢的恢复神智…… 不行，我也要骂回来。 想到就做！季雨迅速换好一套简朴的白色连衣裙急急忙忙的推开唐礼的房门，大声的嚷嚷道：“你才提着裤子不认人呢！” “……啊？……” 裤头，挂在腰上。 唐礼恐怕这一辈子都没想过季雨会用这样的方式闯进自己的房间。他张着嘴，不敢相信那个安静素雅的季雨竟然趁自己换衣服的时候来偷袭。 “……诶？……” 少女害羞且飘忽的眼神在这一刻凝聚。原本只是想骂唐礼两句解解气，她压根就不知道唐礼居然还要换衣服。四目相视，看着唐礼裸露的上半身和还没来得及合上拉链的裤头，她那张本就带着些许红润的俏脸突然像是被引爆了一样，迅速发烫。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季雨又激动又害羞。毕竟哪有女孩闯到男生房间里看别人穿衣服啊？就算不换性别这也是耍流氓啊。 “不是要去玩吗？换个衣服……很正常吧？” 唐礼哭笑不得的看着门口捂着眼睛辩解罪行的季雨，问道：“你想看啊？你想看就直说啊，我又不是那种含蓄的人。要不我今晚去你房间，让你一次性看个够？” “你变态！谁稀罕你这一身腱子肉啊？又呆又傻的，一整个举铁大笨猪！” “不是，你怎么骂人啊。偷看我换衣服了，结果错的还是我？明知道我在换衣服还闯进来，你才是变态吧？” “呜唔……” “还有你说那个什么……提起裤子不认人？我现在裤子确实还没提起来，不过我也认识你啊？” “不是！我说你在我面前不穿衣服了那就是耍流氓！你就是耍流氓！就是变态！” “那昨晚你不也是没穿衣服吗，那你也在对我耍流氓？那你也是个变态，还是个女的。” “你你你………那是意外！”季雨捂着胸口说道：“我这么纯洁无瑕的人，会对你这个举铁人感兴趣？” “别捂了，今天早上摸都摸过了。”唐礼停顿一下，给裤链拉上之后耸了耸肩。“喏，现在拉上来，我也还认识你啊？” “你好烦！你这是在犯罪！” “嗯，我就是在犯罪。可是夫人你不就是喜欢流氓吗？” 渐渐的，这个房间里的争吵就渐渐的变了味。这套房子里的人无一例外的都皱着眉头走了过来，朝房间里望上一眼，看着里面的男生和女生吵架。男的声音低沉，一脸无所谓，女孩子手舞足蹈，面红耳赤的，吵得不亦乐乎。 虽说是吵着，但是话题还算是比较私密，至少让外人听去了季雨会害羞的那种。所以在唐礼的爸妈探着头望里面看去的时候，唐礼也适时的收了声，一把给季雨扯到怀里贴着。而季雨看到他这样，也是一惊，然后不再说话了。 “和我未婚妻讨论家庭地位呢，不要来凑热闹哦，去去去。” “切，这小子真的是皮子又痒了。” “……小雨我告诉你，唐礼不听话了你就拧他耳朵，保证好使。” 季雨转过头，像个没听懂话的孩子一样呆呆的点头。 和季雨又拉扯了一会后，唐礼才算是收拾妥当了。带上手机，季雨的包和……一本旧的脱线了的书，领着季雨先去最近的政府公园租一辆共享单车。 因为以前的某些事情，季雨没有时间去学自行车，而且在她的心里，两个轮子的车永远都是最危险的载具。 季雨嘴角有些抽搐，她以为是要坐什么班车去那还算远的温泉店，结果唐礼推着车过来的时候，季雨打心底的后悔了自己今天的决定。 “……你该不会是也怕自行车吧？” 唐礼也读懂了此刻季雨的眼神。他先是略带调戏意味的吹了声口哨，然后说道：“没事，我开车很稳的。你怕两轮车就是以为那些事故见得多了才怕的，我又不像是那些不要命的人。” “我不信……你们开车的都喜欢听女孩子在后面害怕的叫声……我们还是走过去吧？” “这么怂？” 季雨点头。 对于这种隐隐约约的能感受到生命威胁的事情，季雨从来不含糊。也正是因为现在的认真和服软，唐礼更是下决心让她克服这个可以改变的观点。 “没事的，上来吧。那你还不相信我吗？我都还没把你吃了呢，怎么会飙车送命呢？” 听到这里，季雨心里的恐惧印象才算是消去了一些。她踮着脚捏住唐礼的耳朵，羞红着脸骂道：“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你是下半身思考的嘛，能不能有些正经。” “谈恋爱的哪有人不馋对方身子啊？就算是骗钱的谈恋爱都馋对方身子。那你呢，你就……”他掀开衣服，露出那六块让季雨眼花的肌肉，问道———— “你就不馋你老公的身子？” “死一边去，姐姐我对猪肉不感兴趣。”季雨绕着发丝，掩饰自己的尴尬。捂着裙子乖巧的坐在后座抱着他的腰。 “走吧，老公。” 车轮，飒飒的滚动。路过喧闹的菜市场，与汽车比肩而行，最后驶入一条罕有汽车的小径。 “哇~~~~~是草原诶？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自己亲眼见到草原呢！” “要现在这里玩玩吗？” “可以吗？！” 横穿乡野，这类的声音伴随着车轮的停停走走而终于抵达那间开在山间的温泉旅店。 正当季雨跳下车，拍拍裙子伸懒腰的时候，一辆直达这里的班车带着鸣笛停在了院子中央。 季雨缓缓的回头，眼神里尽是埋怨。不过她倒是也没说什么，毕竟这一路上的景与乐也都不是这辆班车能给予给他们的。 “走吧，都怪你一路上老是要停车玩，现在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房间了。” 季雨吐了吐舌头，也不反驳唐礼的吐槽。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去前台开房间。 “还好，房间还有几个。你好，我想要一间双人房可以吗？” “双人房吗？刚好还有一间呢，请把身份证给我扫描一下吧。” “诶，双人房？” 季雨一愣，看向唐礼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呆滞。随后她取下帽子，有些尴尬的问道：“今晚不回去了吗？” “………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了？” 因为乡下的气色一般都在六点左右的时间就会迅速的被夜取代，所以不到傍晚时间，基本无法看天气猜时间的。 打开手机，时间已经再往四点半的程度跳转了。 “那个……路上玩嗨了，就忘了时间……不好意思啊。” “没事，反正也是双人房，而且我也很期待呢。” 说完，唐礼就迎着前台里所有人羡慕的目光，拉着季雨离开前台。房间钥匙在他手上以一个非常愉快的节奏转着圈圈。 “诶……？” 打开门，一场大床就出现在她的眼前。再环视一圈，黑色的蚊帐……琉璃雨壶的装饰灯，以及唐礼满是情欲的黑瞳。 “你今晚……不许碰我！” 第二十七首曲子 大狗狗 “呜哇——————！！！” 唐礼突然靠近她的脸，吓得季雨猛然后退了几步，凭借本能反应的抱着身子大声道：“现在天还没黑！你………不许过来！” 唐礼疑惑的看了看季雨一眼，接着他转过头，拉开了阳台的落地窗。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也什么都没做。你脑子里想的都是啥啊？难道你比我还好色？！” “天还没黑………哦，那意思就是天黑就行了？” 季雨嘟了一声，脸涨得鼓鼓的，用力推开唐礼，踩着地毯坐在床上。随后，她扭着头，用那双最纯洁的蓝色眼睛望着唐礼，一脸幽怨。 唐礼见她又莫名其妙的使性子，也不再碰瓷这个小火炉了。他看着阳台外的天色一点一点的西沉，略微思考了一下后，随即去卫生间去试浴袍了。 起初季雨还担心唐礼，担心他真的饥不择食的在大白天里就对自己下手。毕竟进了房间后，他也没说具体怎么安排时间，什么时候去泡温泉，什么时候吃饭之类的。反而是直接去了卫生间…… 一男一女独处一室，男方从一开始就跑去卫生间，这还能干嘛？ 季雨脱掉鞋子，又羞又喜的靠在床头，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可是，过了许久那扇门始终没有打开，而且就连水声都没有时，这个女孩还是有些担心的走上前敲了敲门—— “喂，唐礼？你在里面干嘛呢，便秘了吗？” “噗————” 卫生间里传来唐礼的咳嗽声，然后缓缓传来笑声。 “喂，我问你呢？你在里面干什么？” “拉粑粑。” 季雨一愣，脸上的表情瞬间化作嫌弃。可当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季雨连后退都来不及，房门就已经被打开了。 季雨闭着眼睛，感觉到自己被拽进卫生间之后，她小脸涨得通红，心里自然是羞愤且恼怒。 “你有病啊！快放我出去！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的人，我看错了你了！” 季雨大叫着，充分的表达着心中的不满的同时，唐礼顺势拉着她的手逼在墙角。 “哪有男人在上厕所还来敲门的女朋友啊？万一我真的在做什么坏事呢，你不就遭殃了？” 一句话，再次给季雨气红了脸。她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那让她眼晕的胴体，可想到刚才他设计好的今晚两人共寝，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虽然身为播音系的学生，在语言上她占不了什么便宜，可这个女孩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就善罢甘休的，她伸着没被抓住的右手，不断地的拍打在他的肩头——— “你个白痴！你……你你你……你这个猪头肌肉怪！我这是担心你！如果不是你在卫生间里待了这么久，谁…谁没事会来担心你啊？” 季雨总是会莫名其妙的主动吃瘪，唐礼都已经在怀疑这个姑娘是不是故意的了。不过，如果是故意的那就更好了…… “哦，你担心我什么？担心我便秘？” 季雨没有理会他，又重新眯着眼睛偷偷看着唐礼，挪着左手嘟囔道：“松……松开啦。” 这样轻喃的回答自然不会让唐礼有一丝怜悯。他歪着脑袋，鼻尖贴在她的脸上，像上个世纪的地痞流氓一样用力的吸了一口。肥皂与洗发水的香味瞬间沁入心脾。 “你是不是担心我便秘啊？” 幽谷微风吹来，将阳台外的金黄的树叶吹响，声响蔓延进那无人的房间。秋天的阳光某些时刻比夏日更为毒辣，所以这秋风也显得弥足珍贵。更何况，还有那摇摆的树叶…… 安抚那躁动的心跳，足够了。 唐礼依然把季雨锁在角落，既不亲，又不让她走。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而且还换着花样的问季雨是不是担心他便秘。 听着唐礼几乎无止境的骚扰，季雨的心情也从那个害羞的状态逐渐变得暴躁了。 四周…… 好吵啊。 季雨坐在阳台看书，唐礼也乖乖的坐在身后抱着她的腰陪她一起看书，却又偶尔的搓一下她的头发，时不时又像吸果冻一样的含住季雨的脖子上的皮肤。她很烦，但又不好意思说，不然唐礼又要拿便秘来说事了。 风开始变大，太阳透过树叶后那斑驳的光线也变得杂乱了。树叶被吹动，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在这片风吹过的世界里，似乎只有她和身边的唐礼。 季雨浑身一颤。当然不是因为思绪的触动，而是唐礼的手又伸进了季雨的衣服里。 她回过头，细节一口咬在唐礼的鼻尖上，只见他发出好一阵“哎哟”之后才悻悻的松口。 “我没同意之前，你不许乱摸！” 唐礼看着她，也不说话。她看到唐礼在的眼睛里并没有生气的颜色之后，心里闪过了一丝安心。但很快，她又很高傲的抬起头：“什么时候去泡温泉啊？” 季雨的询问，没有得到答案。唐礼就直勾勾的盯着季雨，那双漆黑的瞳孔此刻看起来竟然让她心里有些发毛。她吞了吞口水，转而把视线转到那在半山腰还没来得及收割的稻田…… 八月金秋，稻荷扶风。 傍晚之前，依偎在梧桐树下静沐暖阳，浅浅的嗅到不同于花香的味道，季雨偏过头，揉了揉眼睛，软软的躺在唐礼身上。 “再晚点。” 听到声音，季雨抬起眼来。只见唐礼从衣服里抽出手，一脸宠溺的捏着她的脸。 听到这个回答，季雨不是很满意。于是嘟着脸，面露凶相的继续问道：“为啥啊，你害羞那我就先去泡呗？” “嗯哼，你想一个人先去啊？” “也不是不行，不过这里是混浴温泉哦。你只要不怕被野男人看光就去吧。” 唐礼的手指沿着锁骨慢慢的往上游走，又沿着季雨的轮廓划了一圈后，落在她的鼻尖，轻轻点了两下。 “明明你的身子我都没怎么看过，你就这么急着想给别人看？” 季雨愣了一会。树上的喧嚣依然在继续。渐渐的，风停了，那一轮没了毒辣热量的太阳再出落在树叶上，斑驳的点亮树下两人的肌肤。在这阳光洒满的群山环绕的避暑港内，季雨听着这没什么温度的话语，抬起眼睛又瞧见了唐礼那有些愠怒的眼睛，她缓缓伸出手抱住了唐礼的脖子，让他弯腰，再弯腰…… 淡淡的，两唇互触。 “哼！没看出来啊，我家老公还是个小大醋坛子？” 唐礼的形象在季雨的心里又过了一番调整，变成了一条总是喜欢装作很厉害很凶的大狗狗。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裙子，然后改为正坐的姿态，坐在唐礼的身上。拍了拍只有季雨才能看见的两只狗狗耳朵，露出了粉唇后那几颗似珠玉般亮洁的牙齿，甜甜的笑着。 “好咯好咯，我不去就是了，不然醋坛子要翻咯~~~” 唐礼自然不知道自己在季雨的眼里已经变成了凶萌可爱的阿拉斯加大狗狗。但是他能感受到季雨浑身的柔软都紧紧贴在自己身上的。那比桂花还有甜美的芳香也瞬间点燃他的荷尔蒙……… 呼………… 吸………… 不能因为小妖精的勾引而破了戒。 唐礼这么想着，也就闭上了眼睛猛的咽下几口唾沫。可是这年轻气盛的身子，怎么受得了温香入怀？ 不过季雨可不管唐礼控制得有多艰难，现在的她可喜欢看唐礼一副忍耐的样子了。看着他那古铜色肌肤上，那诱人的喉结不断地上吞下咽，也鬼使神差的张开嘴吮在那喉结之上。 因为是唐礼，因为唐礼的美貌，因为他的体贴与呵护，现在更是因为他诱人的喉结，季雨也逐渐亲得上瘾了，丝毫没有察觉她的行为比起挑逗来……… 更危险。 第二十八首曲子 隐藏的人格是非你不可 舒服…… 季雨这恐怕是第一次感受到玩弄别人的快乐。看着唐礼急促的呼吸，上下跳动不断避开自己嘴唇的喉结，以及想张开又会害羞的闭上的眼睛，不就是和被唐礼玩弄的自己一样吗？ 她上瘾了，两只手也攀上了唐礼的脖子，拿捏他的敏感肌，捏掐揉拍，什么方式都用过了也都不腻。 季渝突然发现，她好像比起唐礼的身材来说，更喜欢他这高耸的脖子和显眼的喉结。 就在这时，季雨终于感受到大腿内侧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诞生。起初它没在意，随着秋日森林的清凉袭来，季雨也终于理解了那个触感是什么了…… “那个……唐礼………” 季雨举眸，面色羞红的望着唐礼和他那青筋暴起的额头，一时间也不再说话。 但是那张脸在听到季雨羞涩的呼唤之后，也是缓缓的绽开藏在那渺长睫毛之后的的满眼情欲，说道：“吃舒服了，小妖精？” 季雨起身，准备离开这里去卫生间洗把脸冷静冷静。可是，唐礼紧紧按着她的大腿，不让她离开这里。 胳膊有史以来第一次拧过了大腿，随着那触感越来越真实，季雨的身子也越来越软。渐渐的，季雨也就任由他摆布，身子瘫软在唐礼身上，脑袋也靠在他的肩上。只不过现在的季雨只觉得牙龈酸软，别说咬他了，就连张开嘴都有些难受，他只能感受背后那只手掌轻轻抚着。 “我不做什么，就抱抱，不要再乱动了好吗？” 季雨吞了吞口水，安安静静的躺在肩头。即使那触感在她的裙下一蹦一蹦的，屡次挑拨她的神经。在此时季雨的感觉里，却像是刺激到了什么一样。 她的左手不知不觉的放在唐礼身上，就像晚上睡觉一样的，用最轻松最舒服的姿势躺着。可是，她的呼吸很喘。唐礼侧目望向季雨，望向那迷离得如同秋水波澜一样荡漾着温润光泽的眸子，心里就像被一只波斯猫抓了一样，又痒又痛…… 荷尔蒙，在这张躺椅上与秋香融合发酵。明明只是躺着，两人却像是跑了三千米一样，分泌出了满身的大汗。唐礼过了许久，搂着怀里的温软渐渐恢复了贤者模式。他把浑身都在发烫的小火炉放在床上，看了看此刻远处山间的植被飘动着，便敞开了阳台，独自去卫生间泄火了。 彩霞，逐渐金黄，随后很快便化作黯淡。随着季雨裹好了浴袍站在唐礼面前的时候…… 月光，挥洒在山林间。 也许是因为乡下没有那么闪耀炫酷的霓虹灯的原因吧，那些暗幕上的星星便代替了它们，闪着令人心动的微光。 抬起头，那小小的蓝色天空此刻也包容着漫天的繁星。季雨挽着唐礼的胳膊，从头顶的的天空，一路指向那被远处高山所偷走的天空另一边。 光与暗，双生双灭。 黑暗，衬托着星光的典雅；繁星，展现着夜幕的包容。再配上那一轮被繁星点缀的一轮皎月，便组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画卷。 秋知落叶，也知清月绝美。 季雨赞美着，仰望天空。因为乡下的月光很大，就连花草丛生的虫鸟们也在为这样的秋月而演奏着最朴素的和鸣。 微风不燥，伴起枫叶轻响，为这银色树海，再添一遭清脆。 连绵大山在这个晚上仿佛也收起了蚊虫，这它唯一的闹剧，开始用最原始的美丽展现在季雨面前。 季雨的胳膊缓缓下挪，走向那不远处的温泉。季雨转过视线，银色的月芒将唐礼的侧颜照的圣洁高雅。 “我们认识多久了？” 长发轻轻拍在唐礼的手臂上，转过头来，季雨正笑着：“我们认识了四年了吧？” “嗯……可不止四年哦。” “诶？” “从你小学…好像是五年级的时候吧，给了我一块巧克力的时候，你就是我朋友了。” “小学……？我读过的小学可多了，你既然小学认识我……那就是在这个镇子里？！” 季雨十分惊讶的说着，少女惊讶的呼声甚至让虫鸟都暂住了鸣声，唯有晚风吹奏树叶的沙沙声依然持续着。 “对，我们在这里相知相识，然后今天早上我们订婚了。” “虽然你可能忘了我，但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当初的你好像是用掉了一周的零花钱，给我分了一块板状巧克力，我都还记得当时你那张哭脸呢哈哈。” 季雨看了他一眼，尴尬的挠了挠头。 “我的童年很糟糕，所以……嗯，我对童年并没有什么好的印象，所以我可能真的想不起来。” 虽然唐礼说的很开心，但是季雨并不太感冒童年回忆。无意间揭开了伤疤后，他轻轻在季雨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那我用我的未来，去弥补你残缺的童年吧，我的小（女）朋友？” 小朋友…… 季雨不自觉的停下脚步。唐礼见左手突然一顿，转头望着季雨闪着星光的瞳孔，他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 他，一直都是在宠着自己。 在这喧闹而冰冷的世界里，为了能给自己一个归属，一个可以随时撒娇耍脾气的拥抱，而宠着自己…… 她抬起头，望着天空。这个世界，沐浴在璀璨星光之下。那些星辰，一闪一闪的，好像已经落下来了…… “你未来也会一如既往的对我好吗？” 情侣温泉池里，唐礼绅士的伸出手，迎着季雨入水。 水云缥缈，一路上都清晰可见的唐礼，此刻也在温热水花里逐渐变得朦胧。仰着脑袋，便才发现一条璀璨的银河横穿了整片天际。 点点星光，也在烟雾中逐渐变得斑驳。月色清朗，安静的撒在那温泉上。倒映的镜花水月，将季雨也拥在中心…… 四周依然在沉默着。 他的沉默，在季雨的心里算什么？ 他嘴角的笑容，是在笑什么？ 虫鸣声早已经停止，就连那些小小的生灵也都屏住了呼吸，安抚住自己的小心脏，在这沉默中持续着。 原来，被一个人寄托了未来……是这么重的事情。 他的嘴角依旧挂着笑容。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随着慢慢腾起的水雾，他双眼里的色彩，也是渐渐从无脑的喜悦，转变成落入了星尘的深邃。 现在的他…… 渐渐地不再笑了。 会继续宠着她吗？ 当然会！可是，这个问题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嬉皮笑脸的回答了。 所以，缓缓抬起手，拨开云雾的他，踩着温柔的水花走到她的面前，表情显得无比安详。静静地，看着那个女孩仰着头，数着那一辈子数不尽的星星…… “现在的我……很重视你，会视你为我生命中的第一位……但是，以后我们可能会冷战………可能会吵架……可能会因为很多琐事可能让我们争论到很多次的分分合合……” “可是在那之后……我依然会宠着你。” “我会宠着你……哪怕那时的你根本不喜欢我。” “我会照顾你……哪怕那时的你根本就不在乎。” “啊……好像说了很多没意义的话了……不过………未来陪我吵架的人……我希望一直都是你。” 抬起的手指，将季雨险些脱落的头发捧住。 季雨的眼睛，在这一刻迅速扩大，她望着唐礼那代表着责任与承担的深邃瞳孔。轻轻的拉住他的手，让他能够抚摸自己的脸庞…… 是的……未来……… 都是她。 第二十九首曲子 那你还在等什么呢? 唐礼也知道自己很喜欢他，可是这次的回答竟然认真的有些过分…… 他喜欢自己…… 从以前到现在，自己从来没有过现在的这种切身感受。原来被一个人如此喜欢，竟然是这么一件让人感到如此幸福……如此激动的事情……… 仔细想想这几年来，从高中毕业的相知开始。自己不就一直蒙受着他的恩惠吗？而自己自从变成女生之后，不也是一直守着他的宠爱吗？ 而且自己还擅自把他对自己的好，定义为理所应当的。这个傻子也都一声不吭的看着自己慢慢走远…… 自己喜欢唐礼吗…… 喜欢他。 因为他无条件的好，体贴至极的宠，让她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世界对自己的爱。让她也能够去体验一下别人才有美好。 自己不也是说过了吗？恋爱是相互给予，互相扶持。而不是一味的享受对方赐予的爱与温度，而现在……… 不是又回到以前的那个，理所应当的局面了吗？ 丝毫没有考虑过他在自己这里得到了多少的快乐，多少的幸福；又承受了多大的委屈，多难堪的心酸…… “他喜欢你吗？”季雨问。 “我喜欢她。”唐礼答。 “那么……他喜欢你……为什么这个情人间的小问题，他要回答得这么严肃？” “她说过，她会嫁给我，所以我想给她保证。” “他说过一定会让我幸福，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时的甜言蜜语，但是这就已经让我感到我很幸福了。” “我曾经对她说过，一定会让她幸福。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能够说出这句话，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都已经把他所拥有的一切幸福都分给了我……家庭，时间，希望……都给了我。” “她都已经把青春和未来都交给了我……我想我应该认真的对她负起责任了。” “那你还在等什么呢？” “那你还在等什么呢？” 季雨闭上眼，想了很久很久让胸口的悸动，随着温泉的缥缈与凉风吹空她的犹豫与徘徊之后。她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望着面前的唐礼…… “泡温泉啊……你们女孩子的头发一定不要泡在水里。还有不要把身子露的这么多，感冒了我会担心……” 最后的一个“你”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因为在这一刻，他所担心的那名少女的唇，却是已经贴在他的唇上了。 在他略微惊异的刹那，已经双眼饱含泪水的少女抬起头，微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说出了那句让他等待已久的话——— “我愿意。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但是……我愿意，愿意和你用未来去看看下半生的风景。” 旖旎皎月，高挂夜幕。 原本笼罩在这片只有两人的情侣温泉里的那一层水雾，此刻仿佛是渐渐的聚拢。 唐礼望着眼前季雨的浴袍从身上掉落，也听到了季雨那发自肺腑的呼喊。不只是他，还有花鸟树丛，那彼方的星辰与明月，都听到了季雨的证明。 就连风……此刻也停住了鼓动。直到…… “哗哗哗哗————” 她踮起脚尖，搂住唐礼的脖子。 这片世界才回过神来。 月光，为温泉里的少女披上了圣洁的婚纱，林间的虫鸣也响起了潮水一般的祝福，送给了这对饱经磨难的人。为今晚的盛大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点。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今晚……温柔一点……可以吗？” 季雨羞红了脸。 她紧张的根本就不敢再看唐礼一眼。 而唐礼，则是凝视着揽着自己脖子的含羞少女，一动不动。并没有初窥秘密的羞红，也没有得到回应后的狂喜，他只是将季雨抱住，不让她的身子被风吹着…… “季雨……你真的愿意吗？我不太希望你是听到了我说的甜言蜜语后，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 季雨摇了摇头，连着裹住头发的毛巾也甩掉了。她抬起头，看到唐礼依然是那副庄重的样子后，连忙缩了回去。可一想到自己已经将下半生都托付给他了，她不由得脸一红，颤颤巍巍的说道—— “我都……我都已经…………” 她，红着脸。 不，与其说是红着脸，不如说是满脸都充满了绯红。 她的眼睛微微闭着，神色迷离。那张小小的嘴唇半开半合，不断地吐着呼吸。汗液更是已经从她的额头滚落，看起来，就像是再忍耐什么似的。 滴落…… “在这里吗？” 唐礼看看四周。嗯……月很凉，风很暖，换句话说……夜袭? “在这里，你会着凉的，我先抱你回房间吧。” 唐礼自然不太愿意，而且也很害羞第一次在这温泉里。他害怕被人看见，害怕季雨会着凉，害怕自己不能让季雨感到满足…… “不……” 可是，季雨却是言词拒绝。 这个女孩的身体颤抖着，紧紧的贴在唐礼的身上，显得孤独又无助。她颤抖地伸出小指，有些固执的道：“唐……唐礼………” 唐礼看着这根小小的手指……咳，他叹了口气，也是伸出了自己的小指，和她互相勾了勾。 指头得到回应，季雨抬起头，那双蓝色的瞳孔里充斥着水花，倒映着满天的星辰。 “……我要” 虫鸣，逐渐热烈。在这不会有第三个人出现的情侣温泉里，唐礼捧着季雨的脸，缓缓地献上一吻。 她的身体散发出一股甜甜的清香，闻着这股芳香，唐礼只觉得自己的神智也如同那沾湿了热水的浴袍一样，渐渐的沉入泉底。 温暖的蒸汽模糊了两人的距离，也将这气氛推向了暧昧的极限。 这小小的海面上，大雨摇晃，帆船倾荡，不过那船上游客却也甘得沉溺。 遥遥望去，这晚间深山倒也多了些许心跳与轻荧。转过身去，满眼水晶被珍爱似的捧起，怜月似滢，通透了那明亮的水晶，就像她的心一样。 波光粼粼的水面，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荡着柔软与帆船，也让那映在水中的月。 就像个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一般，爱不释手，直到他的理智临近崩溃之时…… “万一怀小宝宝了怎么办？” 季雨那沉醉的眼神却已经无法再替她回答了…… “坏家伙…明天………你去买药………” 青山有幸君共饮，浓茶淡盏总相宜。 落枫红叶，带着隔世经年的梦，浮在那水中白月上，粉饰着那段斑驳的回忆。 仰起头，森林上空的黑幕，星辰依然闪耀着，点缀着，一颗一颗。那条灿烂星河之上，亦也滑过几颗流星，带着收获的喜悦与来年的祈愿，流过夜空。 星星……看起来好低。好像就要坠落在这片深山的一脚一样。没有了地平线的小镇子，此刻显示了难得的温柔，静静的衬托着那些华丽却不失优雅的星辰，化作那一缕缕清风，奏响着枫叶清铃，掩盖那少女的处子羞吟。 她的眼角含着眼泪，落下的泪水，混合着唐礼粗鲁的吻，渐渐的，融入胧月…… 第三十首曲子 好喜欢你知不知道 夜幕深沉，那朽山深处的声响渐渐的轻了下来。看起来，那场战斗也算是结束了。不过谁输谁赢，这都不是这片星空所需要关心的事儿。 踩着月光，从温泉里回到旅店。穿过漫长的虫鸣小径，看着那门前聚着篝火的烧烤夜宵。唐礼抱着已经累的睁不开眼的女孩，静静的绕过那喧嚣的众人，回到房间帮她清理身子。 季雨已经没有心思去害羞了，脑子也是在温泉里泡得晕乎乎的，就像一条冬眠的蛇一样瘫软在他身上，任由热水冲刷她闪着红润高光的皮肤。 洗完澡后，季雨已经是昏昏沉沉的了，精神与身体的双重疲劳让她感觉连手都抬不起了。 唐礼抱着季雨躺在被窝里，帮她穿好睡衣之后，心疼的亲了亲她的额头：“……亲爱的。” “什么……？” 季雨，疲倦的张开双眼，看着面前这个温柔梦乡的主人。 “你真的不后悔吗？” 季雨想了想后，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不后悔，再说了……哪有人先是要了人家再问后不后悔的啊？” 听到这句话之后，唐礼却是脱掉睡衣，从床脚拉起被子盖上，然后自己也躺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季雨显得有些惊讶，心里有些后怕，她赶忙鼓起脸喊道———— “噗噗噗！你都……那么多次了……现在不许再要了……” 唐礼的表情，依然是那么温柔。他伸出手，揉了揉季雨嘟起的小脸：“亲爱的，有这么可怕吗？你看起来好可怜哦。” “还不都是你害得！” 季雨软绵绵的钻进他的怀里，放松了精神，看着那张帅气的脸。 唐礼垂着头，轻轻抚平了漏风的角落，儒雅的笑着：“我？我怎么了？” “我不是说你让你温柔点嘛？你还……你还让我做那样的动作……我明天怎么回去嘛？” 从床头拿起一把木梳，他安安静静的让挪着季雨的身体，舒缓的帮她梳理头发。听到季雨这害羞的缓顿后，他笑得失了仪态：“好吧，这一次我确实是有些粗暴了。” 他低下头，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本就低沉的声音随着身子的颤动而变得愈发悠长：“季雨，我喜欢你。” 季雨也抱着她的腰，还没散去红润喜色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那强劲的心跳逐渐露出笑容：“嗯，我也好喜欢你的。” 她揩油的手也慢慢的落下，随着那仅剩一条缝的蓝色光芒也逐渐被遮盖，季雨也渐渐的睡去了，可是——— “明天别忘了给我买药啊，我现在还不想怀……小宝宝………” 困成这副样子了也还惦记着这个事儿，唐礼笑了笑，吻了吻她的眼睑，说道——— “可是……我好想让你怀上孩子，怎么办？” 这怀着笑的询问，缓缓的，从唐礼的口中说出。伴随着那皎洁的月光，在这静逸的清风厢房里，缓缓飘荡…… 季雨，已经睡着了。嘴角的笑容，带着青空的清亮，躺在身边。 “晚安……” 唧—————— 天空中，炽热的烈阳高高悬挂。 在它背后的那片湛蓝天空中，没有一片云彩能够为这片美丽的山林带来清凉，就连从幽谷清泉里吹来的风也不再清爽。 吱吱~~~~~~ 阳台边，一串珠帘隔绝了窗外的阳炎，可无法阻止那自由欢愉的风悦花鸟。田间，耕农们摔打着稻谷，游客们拍摄着一片金黄的热烈，让这个避暑山庄变得名副其实。 季雨睡眼朦胧，即使精神和身体依然疲倦，但是那生物钟已经是考虑过了许多，而延后了四个小时。 八月的早晨，十一点。 因为那生物钟的提醒，季雨稍微扭了扭身子，便是一阵刺骨的剧痛。 “……哼嗯！………” 她蜷缩在被窝里颤抖了一会。 转过头，自己的枕边，那个男人已经消失了。她伸出手指摸了摸身边，昨晚唐礼躺着的地方…… 指尖，温热。 这是自己的体温，而床单却是冰冷的。 身子好痛，比起以前偶尔韧带被撕开的感觉还要痛上几十倍。 可是，没有人安慰她。昨晚那个抱着她，说要许诺终生的人，连共枕的床榻也都变得冰冷了。 委屈…… 除了身体的疼痛外，更多的是心里。 她捂了捂自己的头，艰难地晃了晃。 身体很重，很痛。头也很疼，大概与宿醉的感觉类型，挪手一摸……自己似乎发烧了。 阳台上的风铃随着又一阵暖风而叮叮作响。而那珠帘上，几粒脆弱的珠子也哒哒哒的互相碰撞。 心里的委屈和那几乎无法自拔的疼痛，却让她的眼角挂上了泪珠…… “季雨……醒了吗？” 房门打开，唐礼的声音很安静，也很干净，完全不会干扰到这片宁静。 手里提着一袋药和两份清淡营养的早餐放在床头柜上。 垂下头，他望着把头埋入被子里的季雨，疼爱的轻轻拉起被子，想再看一看她的睡颜，可是…… “呜呜………” 拉起被子，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安静优雅的睡美人，而是半眯着眼，流着泪水的小姑娘。 “季雨…季雨？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你去哪了？！” 重新感受到光明后，女孩抬起头，看到了那个已经“消失”了的男人。心里的怨与气，以及脆弱的精神也在他的面前垮掉…… 唐礼不知道季雨这是突然怎么了，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结结巴巴的回答自己的去向：“额…今天一早我就去买药了，然后给你买了点礼物，现在才回来的……怎么了吗？” 听到这个回答，季雨才抓着床单缓缓挪到他身边。她的指甲抓着唐礼的裤腿，身体也才渐渐的颤抖起来……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不要……” 一闭上眼，她就想到了刚刚睡醒时，身旁没有熟悉的拥抱和那张始终温柔的脸。那种被孤独重新包围的感觉…… 她很害怕…… 她不仅是害怕那时的自己完全照顾不了自己，更是害怕唐礼会这样悄悄的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见过太阳的人，也就不会再对夜晚抱有期待。 见过十二月的眉间雪，也就不会再期待三月的梁上燕。 所以，她希望有个温暖的太阳陪着…… 一个能够让她信任的，让她觉得即使自己真的脆弱到情绪随时会崩溃，也觉得无所谓的人陪着…… 一个只要能够陪在她身边，就能让她安心的，让她再一次像个孩子一样蜷缩着安然睡去的人…… 陪在身边。 “……好了，我不是一直都在吗？我以后还要娶你呢，没事的没事的。” 唐礼听到这些话之后，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疑惑。他笑了笑后，轻轻拍着季雨的后背，简单的安慰着她。 “我再也不想和你做这个事了……” 良久之后，原本以为会就这样沉入寂寥的房间，被季雨略带责怪的声音打破。 “啊？怎么了？” “好痛……” 食指抬起季雨的下巴，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哪里痛？” “我不是说了让你温柔点吗……” 望着季雨这俨然一副小妻子模样，唐礼俯身吻了一下她的脸，轻笑一声：“下次，下次保证不会了。” 季雨凶萌凶萌的瞪了他一眼，又扯了扯身上的被子，似乎有些害怕。 “不要！昨晚你不是差点给我命都要了？像个讨债的一样……” 唐礼的眼睛依然温暖如常，那双黑色的瞳孔扫在季雨那隐约暴露的肩头与锁骨上，看着那上面的唇印，坏笑道———— “要不，我们………” 第三十一首曲子 立秋时 季雨一震，抓着唐礼衣角的手也赫然间便松开了。她，也是忍着身体的疼痛退缩了好一段距离，手指捏着被单，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的。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片沉寂…… 只冒出被子的眼睛，正恼羞的瞪着床边坏笑的男人。见季雨这副可爱模样，唐礼玩心大起，伸出手，伸向她的脑袋。可是，还不等那只手靠近，那个小脑袋就缩进了被窝里，大声惊呼了起来。 “你不要过来！我现在都还在疼呢……”随后她探着小手在枕头边摸索了好一阵子，直到唐礼从床头柜把手机放在那只挂了几条痕迹的手臂边，季雨才收回去。 “已经十二点了啊……我饿了，唐礼。” 季雨小声嘟囔着，这让唐礼的心头是又痒又燥的。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呃，早餐？再看看蒙在被子里的一团，终于他连着被子一起把季雨抱在怀里…… “诶诶诶……？” 季雨急忙伸出脑袋，生怕唐礼又对自己做些什么事。不过还好，现在他的手里拿着一杯粥，放在季雨的唇前。季雨有些不适应这种裹在襁褓里的感觉，她轻轻扭着身子挣扎，但是那柔腰轻轻一动，刺骨的疼痛便在她的眼里积攒一滴珍珠。 很快她就不再挣扎了，安安心心的躺在这个熟悉的怀抱里，像个小仓鼠一样抱着那杯还余下些许温热的甜粥，安安静静的喝着。 唐礼抱着她，脸埋入她的颈窝深深地吸一口淡淡清香，心疼的问道——— “真的很疼吗？” “只顾着你自己舒服了是吧，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你知不知道女孩子有多痛的？” 看着她若隐若现的泪珠，唐礼心里有点难堪。他小心翼翼的抱着季雨，看着她把那满满的一杯都喝下去之后，轻轻的扶起在床头靠着。 “现在还是很疼吗？要不要我再去给你买点药，帮你涂一下？” 季雨听到这话后，小脸瞬间红了。 什么叫帮我涂一下，我需要你帮吗？真不要脸啊。 “没事，应该再休息一会就好了。” “是吗……不过我还是去买一点吧，有备无患嘛。” “………？” “什么叫有备无患啊，你还想来？” “嘿嘿……总不能以后都不让吃了吧？” “我说了，我以后都不和你做这个事儿了！” “不要啊，下次，我下次保证让你也舒服。” 唐礼嘿嘿笑着，从袋子里掏出一个苹果，一边转移开话题聊着些有的没的，一边拿着小刀生疏的给季雨削苹果吃。 那僵硬的手法，已经剃掉了太多的果肉，看的原本俏脸羞红的季雨也是时不时的轻笑几声。 那个装得像模像样的男人，自然也是听到怀里的娇俏轻笑，有些不服气似的一点一点的削皮。尽管果皮都断成一片一片的了，但是效果确实是好了很多。 过了许久，又或许不过几分钟时间，苹果终于变成了最可口的白色，唐礼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然后放在手上，小刀一闪一闪的将它切成四瓣。 “哇~~~~唐礼好厉害~~~~~” 季雨鼓起掌，称赞着。而得到夸奖后，唐礼的鼻子也翘了起来，即使他也知道季雨这份夸赞多少带点违心主义。他取出一片苹果，递到了季雨的嘴前。 “来，尝尝老公的手艺。” 季雨也理所应当的张开嘴，感受着背后那冰凉的呼吸，两只手指抵在唇上，幸福的笑了笑。 “对了，那个药呢？” 她转头望着唐礼，突然变得有些焦急，就连嘴里还没嚼碎的苹果都差点掉了下来。 “什么药啊？” 唐礼摸着脑袋装糊涂，但还是看季雨这副担心且后怕的样子，还是有些担心她又生气什么什么的，也就不逗她了。 “哦哦，买了。怎么了啊……就这么不想要我的孩子？” 唐礼诞出一抹贱贱的微笑，可是当那双无辜的清眸望着他之后，唐礼愧疚地低下了头——— “医生说是一次性吃两片，但是这个副作用还是蛮大的……” “你也知道副作用大，还不怜惜怜惜我？”说到这儿，季雨仍不解气，她用力掐着唐礼的胳膊嚷嚷道：“为什么这种事情都是女生受害啊？又痛，又反抗不了，而且怀孕了更难受，说不定还会毁了未来。” 唐礼听着听着，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什么叫怀孕了就毁了，怀孕了就老老实实回自己家做太太了！ 不过他现在可不敢这么说，也只是顺着她的意思自己扇自己两巴掌。可是渐渐的，他发现季雨好像上瘾了似的，一直精确的指着自己的缺点一通埋怨。 就好像昨晚他的欲望满足了，今天她就要狠狠地骂回本。终于———— “你还吃不吃药了？小嘴这么能说是不是要老公喂你吃药啊？” “好烦啊你。” 季雨捏着药片一口吞下，然后再唐礼执着的强硬态度下，张着小嘴，让他缓缓的给自己喂水。 “吃了药再睡一会吧，晚饭的时候我会叫醒你的。” 喂完水之后，他从柜子里翻出季雨的内衣塞进被窝里。掀开珠帘坐在那躺椅上悠哉悠哉的晒太阳，玩游戏。不过……… “放心，我不走，我一直都在你身边的。” 季雨无力的躺着，过了好久，她才等到这句保证，嘴角一笑，大大的“嗯”了一声，扯着被子缓缓合上双眼。 经过那一夜，以及这一出的小插曲，季雨的内心已经被唐礼塞得满满的了。即使是在睡梦里，她的嘴角也是卷着一个笑容，漫游在这幸福的一分一秒里。 秋日的森林依然热闹而绚烂。那秋日的风，也让这片森林渐渐丰满了那春日许下的渺茫心愿。 可不管是多么热烈的美好，也终有消失的一刻。 足足暧昧了两天的温泉旅店也恢复了一些宁静。毕竟，时间一直都在推着天空走。心与心的距离已经贴紧了，那么另一些事情也该步入正轨了。 嗯，该启程了。 季雨推开唐礼的手，脚步虚浮，虽然小腿看起来站的很稳健，但是在那裙底下的大腿用了几成力，只有她知道。 唐礼始终站在一旁搀扶着她，避免季雨摔倒。在金色的朝阳下，这个男生默默地扶着腿脚行动不太灵活的季雨，帮助她正常的行走。 他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做的太过疯狂了，还是季雨的体质比其他女生都要来得差。毕竟她可不是从小培养到大的正常女生，体质这块……或许是有点问题吧？ 力气？ 力气是有的。 季雨能感觉到，自己的上半身力气还是存在的。要是现在可以打唐礼一拳，季雨保证给他打的老老实实的。 可是，身子很疼啊，没想到第一次“重伤”，居然是做这个事造成的。至少……季雨是觉得挺丢脸的。 在唐礼的搀扶下，季雨坐在了靠窗的座位。自行车在昨天便被唐礼骑回去归还了，而且现在有季雨这位“病人”，再骑那个让她害怕的两轮车，说不定真会出什么事故。 唐礼从季雨的包里取出一盒高钙牛奶递给她，傻乎乎地说着给她补补。在确认了季雨的精神状态是健康的之后，他才厚着脸皮给母亲发微信，询问这个痛应该怎么治疗。 阳光撒在肌肤…… 哦，因为季雨满身的吻痕，她说这压根就没法出门后，唐礼连夜给她找了一条镂空的白色披肩。保证了季雨不会因为穿着打扮太过反季节引人注目，以及保持清凉。 不过，这温暖落在那侧颜之上，倒是变得惬意了几分…… 第三十二首曲子 赖的就是你 一路上，树荫满天。 那些光点透过轻扬摇曳的树叶落下来，斑斑点点的倒映在逐渐发烫的沥青路上。无论后退的景色如何，至少从窗外望去，这路，这山，这世界在此刻都充斥着绚烂的颜色。嗅着稻香的味道，充分地演绎着山野清秋的气息。 看着目光所至的一切景与光，季雨轻轻的偏着头靠在了唐礼的肩上。 感受着那和风完全不一样的冰凉气息，季雨合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这样，应该算是幸福了，哪怕脚下的颤抖依然会震到她的腰，但有这份清凉，已经足够了。 “路，就分头走，步履蹒跚，没有尽头~~” 唐礼哼着歌，手指也悄悄地从季雨腰后绕了过来，抱住。这很正常，恋人之间的拥抱触碰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这只手扶在腰上后，为什么就不痛了？ “舒服些了吗？” 唐礼偏过头，冰凉的呼吸落在季雨鼻尖，又撩起一串涟漪。 “一般。” 季雨转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迅速越过树海植林，来到了一片在秋天才会开放的花海边。 她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唐礼明白，也扶着她的腰渐渐靠近窗台，让她能轻松的就能撑在车窗上欣赏这一绝美臻景。 一路闻着桂花蜜香，腰也不怎么疼了的季雨，摇着脑袋和唐礼哼着同一首曲子，摇摇晃晃的便唱到了站里。 午后的阳光之下，那头柔漾的青丝随意的披在身后。耳畔的发丝也频繁的疏落，不过这也并不麻烦，反而让那被搀扶着，露着笑容一直伸手束发的季雨多了一份清新的感觉。 走着走着，也许是觉得小镇里的人太多了吧，也或许是觉得这样一步一步的挪，对季雨来说很痛苦。所以唐礼也不在意什么目光和评价了，强行背着季雨回家。 背上的女生只是惊呼一声，也就理解了唐礼的行为。没有因此而变得调皮，只是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然后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轻轻的问道———— “你觉得我重不重啊？” 一声轻响，悄然绽放于唐礼耳边。季雨带着她绝美的笑颜，在自己的背上安安静静的开心，轻轻巧巧的发问。在她发问之后，头顶的桂花树忽然掉了一朵，缀在她的发上。 唐礼往上提了提，双手重新感受着季雨那浑圆的质感，引得她一阵害羞。 似乎为了报复唐礼这一举动，原本抱紧脖子的双手也缓缓松开，转而用那宛若荷尖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挠痒痒。 “快说，我重不重？” 这片小镇被浅浅稻香环抱，而此刻唐礼也被一阵香甜的风环绕着。 他没有回答，故意让季雨等得心燥。 “好啊，你不说，那就是在默认我胖了是吗？” “算了，胖了就胖了吧，反正你也不敢嫌弃我嚯。” “唔……好饿啊，好想吃奶奶做的饭。” 季雨无聊的摸着唐礼的脸，那耳畔垂下的发丝也在唐礼的脸上一蹭一蹭的，弄得他有些难受。 “你是有点胖哦，只不过嘛……是集中在某些部位上了。” “哎？” 季雨愣了，因为她都还没来得及生气，唐礼便又油嘴滑舌的开始了性骚扰。 “所以，我不要你为了保持身材而放弃体验世间的美好。无论多胖多瘦，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说完，唐礼歪起嘴角，朝着季雨贱贱的吹了口气。而背上的季雨看着唐礼的侧脸，控制不主心理涌出的爱意，轻轻的吻在他的嘴角。直到她感觉到唐礼停住脚步了，才渐渐的松开。 （好喜欢你。） （这辈子嫁定你了。） （下辈子……我也要赖着你。） “你停什么啊，我还疼着呢，快点回家~~。” 最后一个“家”字，季雨拖了好一会的长音。而落在唐礼臂弯上的小腿也不知为何，忍着疼痛也要欢愉的摇晃。 唐礼笑了笑，他自然知道季雨为何。感受着背后可爱的小动静，他的心里也变得痒痒的。 顺着街道，路过了一家超市，季雨挣扎着要下来，很显然的是要去买些什么东西。但是，也许是在车上的安逸与背上的欢愉，让她误以为自己的伤已经好了吧。她现在仅仅是双腿一蹦，竟然就差点疼的摔倒。 唐礼赶紧搂住她的腰，抱着这个负伤了还古灵精怪的女孩，一步一步的走进超市大门。但是从季雨的表情来看，似乎完全不在意这道痛觉了。 “好久没吃酸奶了，我打算来买点，然后再一箱水果回去。” 季雨收回手，指挥着唐礼取个购物篮，似乎要好好的shopping一下。唐礼想了想后，点点头。不过虽然行动老老实实的执行着，可是唐礼不说两句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酸奶啊，虽然我也挺久没吃了。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在这里找找有没有红花油，好好的治一下你的跌打损伤。” 季雨转眸一瞪，唐礼悻悻一笑打着哈哈。 乡镇的超市不大，就算是现在这个状态的季雨，也就三分钟便能逛个干净。临近结账时，季雨一把从唐礼肩上扯过自己的小包，说道———— “我来买吧，早点养成习惯。” “嗯？什么习惯？” “工资卡交给我保管啊。” “啊……可是我以后可能是资本家诶？” “…………” 季雨一时语塞。毕竟她对唐礼的家世的印象，也就是个小资家庭。居然敢自称资本家，胆子可真是够大的。 “姐姐，这箱苹果和这一篮酸奶一共多少钱啊？” “嗯好……一共是一百七十三元，收你一百七吧小妹妹。” 老板娘笑呵呵的把那些酸奶放进袋子里，递到季雨的怀里。季雨有些不好意思的嘟囔着：“诶~谢谢姐姐，不过姐姐您猜错了……我可不小是什么小妹妹……” 老板娘看了看在他身后伸出手提住袋子的唐礼，笑道：“哦哦，不好意思了啊，太太。先生，您的新婚妻子很般配呢~~~！以后还请您和太太多来光临小店啊。” 唐礼露着最帅气的笑容，朝季雨抛了个媚眼后，腼腆的朝老板娘点了点头：“谢谢老板娘的夸奖，我们以后一定会多来的。” 唐礼很开心，但是季雨却已经脸红到了脖子根。她拼命的解释，可是明明学了很多词汇，在这一刻解释的时候却像个结巴一样，过了好一阵子，她才害羞的朝老板娘鞠躬踏着脚步离开了超市。 “你怎么也不解释解释的啊？” 季雨跟在唐礼的身后，咬着牙费力的迈着步伐。不过看她的眼神，更像是用力的踩唐礼的影子，好像只要这团影子受到的罪，主人家也都迟早收到报应…… “解释什么啊？笑死了，你难道不是我老婆？” “呜………你！” 那一声“呜”可能是害羞，但后面季雨伸出的手指可能就是在指名道姓的批判他这仿佛有些神气的姿态。 “怎么，不想嫁给我了？” “……没有。” “那就好。别忘了以后去那家超市多去买点东西，你付钱我提东西，很合理对吧。唐~太~太~~？” 季雨羞红着脸，气急败坏的踢了他一脚，结果自己反倒是疼的蹲了下来。但是看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们这对俊男靓女时，她不得不的把那抹娇羞吞下，露出甜甜的笑容挽着唐礼的走，一步一步的走回家里。 第三十三首曲子 恶魔的低鸣 回到家后，季雨动用自己的“特权”，乖乖的侧坐在椅子上。因为家里四个人都在，所以季雨一边内心咆哮，一边抱着唐礼泡好的红糖水一点一点的喝着。而被那幽怨的湛蓝目光盯久了，心里有些发毛的唐礼则是给季雨的书摆在了她的面前，试图让她转移注意力。 “你看我干嘛啊，看书啊。过不了多久就又要开学了，你不是要考研嘛？看我你就能考上啊？嗯……难道你是在暗示我，你不想考研了，想让我养你？那你完全可以直说，小爷的工资卡都放在你那。” 季雨习惯性沉默。因为她知道，唐礼就是想看自己发飙，所以她也不想着搭腔。 唐礼讲了好大一堆乱七八糟的，终于察觉那双眼睛完全没有被自己的话题带偏。于是他坐在季雨身边，伸手去揉她的腰。 …………………干脆把一切都和唐阿姨说明了，让唐姨也骂他一顿，好好的抽几掸子，看他还敢不敢对自己那么坏。 嗯……不行不行，毕竟是私事，而且说到底唐姨是唐礼的母亲，说出去了说不定她还会偷偷高兴……两天前就是。可如果告诉老妈和老姐了，她们又那么喜欢唐礼这个女婿（妹夫），反而急急忙忙的把我嫁出去了！如果嫁出去了……如果唐礼他们也商量好了送出聘礼的话……… 想到这里，季雨真的沉默了…… 可在眉心皱起三十秒左右后，她猛的点了点头。她放下已经喝掉一半的甜水，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用力拍了一下桌面大声说道———— “结婚就结婚！谁怕谁啊！看结婚了我怎么收拾你就完事了！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最好打你一辈子！” 唐礼抬起头，看了一眼季雨。随后又低下头摇着脑袋笑了一会，寻找她还有些酸痛的位置轻轻的揉压，没有理会这个女生突然发作的病症。 突然的大吼，整得唐姨吓得玩消消乐的手指都吓顿了。不过她望向季雨后笑了笑，转头又和唐叔叔嚼耳朵去了。 就是，见一次打一次，以后天天打，打到他服为止。到时候，我要叫他做这做那的，让永远也不敢反抗我！哈哈哈哈哈哈！ 唐礼再次抬起头，望向抱着双手放声大笑的季雨，他好像是想起了开心的事情，用力的按了一下她的柔腰。 “哎哟！你轻点啊笨蛋！” 季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小手也撒娇似的拍在唐礼的胳膊上，然后就着刚刚剧疼的位置仔仔细细的揉抚。 一位无事献殷勤，一位怒羞掩三朝。 甚至都不需要思考，就能知道这两位是偷吃了那甜蜜果实。 “你笑什么呢？跟个男生一样。” 唐礼抱着她的腰，一把放在自己腿上，温暖的双手在季雨的大腿上轻轻拍着，引得季雨一阵瞪视。 可前者完全不在意环境因素，他只是觉得季雨越凶，自己就越想弄她。 “诶诶，你差不多得了啊，别像个一辈子没碰过女生一样的。” 见父亲发言，唐礼终究还是老老实实的放下了季雨，转而拿着酸奶一勺一勺的喂给她。 星辰在天空闪烁，不知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让人眷念。 自从唐礼第一次吃了肉，便每晚都会和季雨躺在一起。即使季雨严词责令的要求唐礼滚回自己的房间，他也总是会夜袭。久而久之的，季雨也就不做评价了。甚至在夜里还会期待着唐礼，期待她今天又会用什么新花样新借口来找自己玩。 因为季雨的身体原因，每次迎着摇曳烛火或者是踏暗夜袭的唐礼，也都是玩到自己受不了了才离开季雨的房间。 这一周的周末，是她和他的渝阳大学游，第四年开学日。 虽然一直都在和唐礼玩，但是每天的学习时间和修养时间都还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唐礼最多还能在那学校里待三个月。而那段时间可能是他们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亲热期了。而为了给唐礼锁在锁在自己身上，不让她被外面的坏女人骗走，有必要让他对自己有足够羁绊和眷念。 “呼………………” 一口长长的呼吸，从嘴中呼出。已经带着深秋凉意的风，吹散了这一口热气。 季雨牵着唐礼的手，有些不舍的向爷爷奶奶道别。看着两位老人家站在原地目送着自己渐渐驶离，久久不愿离去，直到十字路口转角之后才彻底消失了身影。她心里的某根弦突然断了。 借着摇晃的车厢，季雨顺势躺在唐礼的怀里，抱着他的手指轻轻放在嘴里咬了两下。 他并不在意季雨突然的奇怪行为。右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而后下巴便靠了上去，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一片一片的闪过…… “大不了以后我们每年都来呗。爷爷奶奶也都很喜欢你哦，看你每天不定时发疯打我，他们也很开心。” “去你的，打是亲骂是爱，我这是在亲你呢。” “没想到你这么想亲我啊？”唐礼瞥了一眼前座的两人，发现他们好像并没有很在意后面两个孩子的事情后。他偷偷亲了亲季雨的脸，撒娇道：“那我可以骂骂你吗？” 季雨侧眸，抬手捏住了他的嘴，轻轻的说：“流氓，我不和你做那个事了。昨天才养好的伤你今天就提了，什么小泰迪啊~~” 扯着他的嘴左右摇晃，季雨玩的不亦乐乎。而唐礼见她迟迟不松手，也伸着手捏着她的脸蛋玩。 “都说回乡下爷爷奶奶家，孩子都会胖一圈，怎么你来玩这一周多反而还瘦了？” 唐礼的手放在季雨的肚子上，好像是真的在感觉什么似的别着脑袋。然后在季雨含着笑的目光中，他说道：“确实瘦了，我摸起来都没什么手感了，啧……” 说完，唐礼还一副嫌弃的模样，给季雨重新抱回去，自己还往后面挪了两个身位。 这个可把季雨气得，她立刻扭着屁股坐到唐礼身边呵斥道：“你……！！我………！你那天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听到这段指责，唐礼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那等待已久的坏笑。他按住季雨乱动的双手缚在身后，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直到季雨重新安静了下来之后，唐礼才松开她的手，改为紧紧的搂着。撇了一眼副驾驶上掩嘴偷笑的母亲后，他便贴着季雨的耳朵一字一顿的吐出来———— “那你说说，那天晚上我说了什么呀？” 季雨瞬间燥红了脸，想挣扎，但是背后那只手已经伸进衣服里去弹文胸带子了…… 如果自己不说，他可能就要解开带子了。虽然他自己看不到，但是自己估计得羞死！可是……可是让季雨复述那天晚上在温泉里，他说了什么…… 结果不还是一样的嘛？！ 唐礼也不急不躁，明白季雨会因为死要面子而不敢做出太大的动静，否则就会吸引老爹和老妈的注意力。所以那伸在身后的手掌也愈发的得意，指尖弹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而每一次弹动都可以让季雨脸上的红晕加深一层。 这在唐礼看来，真的很有意思。 季雨的头越来越低了，可是唐礼只用一根指头便抬起了她的头，轻轻的吻了上去。随着这一吻后，恶魔的低语又淌入了季雨的耳中…… “我说了……我很喜欢，对不对？” 这短短的一句话，立刻唤醒了季雨一直在想办法深埋的回忆。 那天晚上，她躺在温泉里，身上盖着浴巾。而唐礼的手也触碰着她，一边还俯在她的胸前低鸣道———— “好像又变大了一些呢……” “不过，我很喜欢。” 第三十四首曲子 校庆 季雨当时的眼泪已经积满了两湾清眸了，对唐礼露骨的情话是又羞又爱。 现在想来真是不值。当初还没得到自然的时候是多么珍视的？现在到手了就天天想着逗人取乐？ 想到这点，季雨直接改变了心态，用力的推开了他：“就会让我丢人是吧？那你以后也别抱我了。那种事你更是想都别想了。” 唐礼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拽着季雨的手，撒娇似的往她的颈窝里钻：“不行~~我就要抱。” 这嗲嗲的声音自然是引得了开车的老父亲的注意力。他瞥了一眼后，视线马上转回去，但是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是伸出了一只，然后重重的拍在唐礼的脑袋上———— “能不能要点脸啊？！” 欺负小姑娘被逮到了，唐礼才终于老实了一路。转过来季雨这边呢，看到大恶魔被神父狠狠地压制了，然后趁虚而入，毫无章法的在车上揍了唐礼一顿。 看着身旁的女孩打够了后，那笑得腰肢乱颤的样子，原本就温柔的眼神显得更为宠溺……然后缓缓前倾，依偎在季雨的肩上，亲吻着她的嘴角。 那双似雪梅般冰凉柔嫩的手指也渐渐的恢复了些许温度。 而被唐礼抚摸的那无名指上…… 痒痒的。 ———————— 九月初，渝阳大学开学。 迎来新的一学年的学校，好歹也算是让这个城市变得热闹了不少。这里有着国家所给予的优越氛围，住在这里的学生们目前还不必为生活与现实而担忧。 学期开始后，学生们心情显然是很不错的。无论是那些刚刚踏入渝阳大门的新孩子们，还是那些历经两个月未曾回来的学子们，无一不是扬着笑容，互相打着招呼，在这座如诗画般美丽的校园里游逛。 在这之中，有一个身影，十分顺当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出现在了学校大门之后的花园广场里。 一头在太阳下熠熠生辉的及腰长发上，缀着一颗缝有棠梨的发饰垂在右耳上。 一双修长的双腿被黑色的丝袜所隐藏着，可是似乎这条黑袜却没有达成它的任务。随着她每迈出一步，空气中便散播着一缕柠檬般的清香。可嗅在鼻间却又能看到那双腿的主人亦也散着性感的味道。 过膝丝袜上露出一片空白，与那短裙之间狭小的真空地带内显示着那被隐藏的白皙肌肤。而那丝袜所勒起的一点肉，更是衬托的那双腿的神秘与美丽。 那“绝对领域”时而被被短裙遮盖，时而因为因为脚步迈动而露出其青涩真容，实在是让人看了目不暇接，待在原地放弃了思考他们原本应该思考的内容。 胸部也非常圆润完美，清凉的展现着属于女人的自信与美丽。那精致的五官，不施三昧粉黛便足以魅心，宛如上天造物一般难能可贵，一颦一笑便能是千丝绕缕。 俏丽若三春之桃，大概便是如此了。 她碰上了熟人之后，便伸着那翡玉素指轻声招呼。那点粉红的朱唇和清澈的宛如青空的蓝色眼睛，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只是一不小心，而误入了这尘间，成为了这里所以人的关注对象。 播音系四年级的季雨…… 这个女孩自然是受到了所有人的重视，虽然这次的她已经没有了学生会主席的头衔，但是那成熟的韵味和举手投足之间的知性，也成了这渝阳大学里必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一群充满朝气的男生们互相诉说着这座大学的美好与未来，闻到这缕香水也造不出的清香之时，转过身去。在看到季雨抱着一摞装订好的文件经过他们的身边的一刹那，他们也都一齐愣住。视线，也顺着季雨那白色披肩上摇晃的黑发，噗通……噗通……… “好……好漂亮……她是谁啊？” “应该是……是学姐吧？” “是上届学生会主席，好像是叫季雨来着。” “不是吧？我怎么完全不知道啊？咱们学校还有这么好看的学姐？” “一直都有，只是你一直都想着玩你的游戏，所以你一个都不认识。” “我去……季学姐好漂亮……我不管了，这次的渝阳周年晚会，我要向她表白！” 这位学弟一张口，便立刻惹得其他人开怀大笑。不过笑归笑，又有谁不是这么想的呢？ 那么漂亮的女孩，相信任何一个青春期的少年都会为之心动一阵。只是想归想，那个学姐一定也是很优秀的，所以也没有一个人敢只是一面之缘便上前搭讪。 在他人的注目中，季雨从饮料机里买了两瓶苏打水，走进了教务大楼里。此时，恰好莫雅臣也刚下楼走过来。季雨先是一愣，随后将水放左手上，轻声打了个招呼。随后，脸上再露出笑容。 莫雅臣看到季雨后，回忆起当初那个唯唯诺诺，也曾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女孩现在也变得这么成熟知性了，也是不由得诞出一阵酸楚。不过，他还是很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同给季雨也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了季雨，最近过得怎么样？” “啊……好久不见了莫学长。” 季雨点点头，脸上再次露出笑容。见此，莫雅臣的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一抹温馨，以及自己才能体会到的遗憾的笑容。 “莫学长您不是已经毕业了吗，为什么现在还在渝阳呢？而且看起来应该是才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 “嗯，因为毕业了嘛，第一份工作就是给渝阳这个校庆。。。晚会做一个美术监制。那你呢，你已经不是学生会主席了吧，怎么现在来吧这里啊？” 季雨摇了摇手上的文件，有些无奈的感叹道：“建校一百年庆啊，校长还是不太放心交给宋学弟，你又刚好毕业了嘛，所以这个任务就拜托在我手上了。” “喏，这就是晚会要的第一版脚本。感觉好麻烦，希望帮忙策划这一出了能给我保研嘿嘿……” 莫雅臣点点头，看了一下手表后，便挥了挥手说道：“你快去吧，校庆这个事情还是挺着急的。” “嗯。” 镜头转换，离开教导大楼，绕过两条小路，来到那热热闹闹的渝阳教学区内。 不管是哪一个年级的学生，在一刻都是洋溢着笑容的。毕竟渝阳的建校百年庆可是非常难得的。身为渝州的最高等学府，而且还是一百周年的庆典，当然要搞得隆重一点，争取让所有人都能够尽兴。 “季学姐，这个招贴画再往左边一点吧，这个位置看起来不太对称。” 渝阳大学文艺展览礼堂内，到处都洋溢着文艺的气息。不管是雕刻，组装，还是各种各样的剪纸，绘画，甚至于精心分区布置的座位安排，无一不凸显着这座院校内学生的修养与儒雅。相比起商业编排，全权由学生会与热情学子们自由搭配的周年庆，确实是诚意了许多。 季雨滑下梯子，拍了拍手，对着面前那个指挥自己贴画的学弟，淡淡的笑了笑。那学弟看着季雨对自己笑了，一颗心立刻踩下了油门，跳的飞快。直到他的女朋友黑着脸过来揪他的耳朵，才悻悻然的离开。 “季学姐，这次校庆给领导们喝的茶选什么牌子的啊？” “学姐！您来看看，这首诗歌朗诵的词还有什么地方要改进一下的吗？我个人感觉这个措辞有些太拘谨了。” “季雨！我们音乐系的合唱团争个主唱都要吵起来了，要不你来当主唱吧？我知道你唱歌很好听！” 许许多多的人围着季雨，其中有男有女。对于这些同学，季雨也不管自己多有累多忙，始终都是尽可能的带着灵动的笑容去面对他们，同时按照自己的想法为他们的问题出谋划策。 不管任何时候，季雨始终都是为着别人着想。一个乐于帮助别人的人，又怎么能引起别人的厌恶呢？ 第三十五首曲子 秋日恋曲 可是，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不太喜欢她的行为，至少有一个。 “播音系四年级的季雨，你的姐姐来找你了。” 突然起来的，一名教师在门口拿着喇叭扔下这么句话后，挥了挥手，示意往这里出来。而原本满面微笑的季雨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上的笑容，却僵硬了……… 校园外，季雨垂着双手，捏着自己的裙子，默默地跟在前面那个气质冷峻的女人身后。 她的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放松，更没有了笑容。唯一有的，大概只够那凝固在一起的担忧…… 回到家……季雨把门合上之后，走上前牵着姐姐的手指，轻轻摇了摇。随后，季渝长叹一口气，捏着季雨的鼻子，怒其不争的说道———— “说说吧，那盒药怎么回事？” “就……就是像妈说的那样子。” 有些让季雨眼酸的疼痛让季雨闭上眼咬着下唇，但却没有吭声。季渝发现自己用的力气有些大了之后，渐渐松开了手，轻轻点着季雨的鼻子，但是口气依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就吃了两片，那个事做了有一周了？对方是唐礼吧？” “………嗯。” 季雨低着头，不敢看，也不敢多说什么。 “把你披肩拉下来看看，我倒想看看那小子是怎么对你的。你们才交往多久啊，有半年了吗？就急着做这个事儿了？女孩子要自爱你知不知道啊季雨。你不要看外面快餐式的爱情太多，就觉得半年时间已经够长了。越容易得到的东西，对方也就越不会珍惜，所以你有必要给自己留一些秘密，这样才能够长久的吸引对方，你知道吗？” “………姐，你好懂哦。” 说罢，季渝一巴掌就拍在妹妹的头上。似乎这一掌开启了她的什么机关的，她突然就又多打了几下，仿佛不是在打季雨的脑袋，而是在敲打这个孩子体内那不争气的灵魂。 也许现在的季雨，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不会害怕任何的事情了。但是唯有两个人，让她最为敬重，也是最为敬畏的人…… 她的母亲与姐姐。 对于她面前的姐姐，季雨当然知道为了养育自己，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所以，她应该听姐姐的话。 至少，不要当面去反驳…… “好~~~那我以后稍微和唐礼拉开点距离嘛，也不和他做那个事了。” 看到妹妹的态度突然这么极端，季渝也不好说什么。这不是一看就知道她左耳进右耳出了？ 不过还好对方是唐礼，饶是季渝这类心思多的人也能放心的男生。不然换成自家妹妹和其他野男人睡了，指不定得提着刀上门。想到这儿，季渝拉着妹妹坐下，和颜悦色的说道：“我哪又是不让你和唐礼接触了啊？我只是想让你记住，你现在是个姑娘家，永远要把矜持和斯文记在心里。” “不过说起来，你们也才开始交往不久，就可以做那个事了。嗯……在我的印象里，那都还得是订婚之后才能做的，你们现在的小年轻真够开放的啊。” 订婚？ 季雨猛的抬起头，粉红色的小嘴略有惊讶的张开，然后瞬间联想到那天唐礼的表白……脸上的笑容逐渐让她合不上嘴了。 等到季雨的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后，季渝才皱着眉头，问道——— “你笑什么呢？还在回忆你那春宵一刻吗？” “不是不是！老姐你瞎猜什么呢？我可真的就是你说的那种哦，那天唐礼可是向我表白订婚了。” 说罢，季雨就笑了。 似乎，她梦见了不远之后的将来，自己挽着唐礼的手，一步一步的踩着红毯回应祝福与誓词。 她开始笑……像个花痴一样的笑。 笑看婚后唐礼对自己俯首帖耳的模样，笑唐礼在外边叱刹风云，而回家后就像个大狗狗一样粘着自己。 要将这些梦实现有多简单？ 只需要唐礼说服他的家人，做出有诚意有信心的婚礼。让这两家人，分裂后组成新的一家人。 这一切，就将成为现实。 “什么？结婚！！” 当唐礼从他的父母嘴里听到这个词的瞬间，他皱着眉头往沙发里缩了缩，然后又猛的站起来。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夸张和搞笑。 可是他的父母却完全没有被他夸张的举动和表情给逗笑。他们依然非常严肃的看着唐礼，认真的说道：“就是结婚。你看你现在都已经23岁了，又给人家小雨要了，那天还单方面订了婚。你觉得你不该结婚了吗？” 说到季雨，又谈及结婚，唐礼的脑子里立刻闪过一位似乎一年四季都过着漾漾四月的女孩。但是这个念头仅仅只是一闪，就被他摇摇头，提出疑惑。 “我才23岁哦？就要逼着人家结婚了啊？再说了人家季雨还要考研呢，哪有心思结婚。” “我又没说让你现在就结婚，至少先去下聘礼，然后给订婚宴好好安排一下，别让季家人感觉我们对她们小女儿不好。再说了，我和你妈不就是二十四五岁就给你生出来了？” 坐在旁边的唐夫人听到自己的丈夫提到自己了，立刻浮出笑容，伸手打理丈夫那略微凌乱的衣领，轻轻拍去肩上的灰尘。那样子，看起来是要多恩爱有多恩爱。 唐礼看着面前动作自然，态度亲昵的夫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他还是觉得都新时代了，怎么还老是想着早早的结婚，而且他也有个还算是站得住脚的原因。思考再三之后，唐礼觉得这个问题应该可以拖延主他们催婚的要求，于是便试探性的问道———— “可是，我和季雨才交往不到一年……不到一年就结婚，这不好吧？” 是的，他们正式交往的时间也确实是不到一年。这种程度的恋爱呢……如果结婚也确实算得上是闪婚的程度，而闪婚一般婚后的生活都不会太幸福。所以这个理由应该可以………… “呵呵，是——吗~~~~？” 站得住脚吗？ 很明显，在两人那种模棱两可的眼神下，唐礼自己也不信。而且，他们这最日常的温馨小动作也始终能让他自己幻视成自己和季雨…… “咕哝……” 唐礼吞了吞口水，一个大男生此刻竟然也害羞了起来。但是他还是考虑了好一会后，才说道：“那么……也得问问季雨啊，毕竟这个年纪的女生恐怕不是很喜欢被婚姻锁住吧？” 他已经下定决心了，既然父母都非常赞成自己娶季雨回家，那只要季雨点头，那结婚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他们负责。 他的父母看到唐礼这一副模样，不期然的笑了笑。见此，这位父亲立刻高兴地说道：“那好啊，你找个时间把季雨和她的家人请来家里吃个饭，我和你妈帮你问问。” “好耶！那我立刻联系季雨！” 随着一声欢呼，唐礼单腿跳着，胡乱系好鞋带后从家里跑了出来，手里拿着手机急呼呼的给季雨拨了一个电话。 秋天，真是一个延续了夏日热情的季节呢。 天空的颜色依然是那么清蓝，那朵朵着的云朵也依然是那么白，就像一样漂浮在空中。 此时此刻，季雨按着g弦的手指缓缓停顿…… 唐礼抱着一束玫瑰走在通往季雨家的路上…… 这两个魂不守舍的小家伙不自觉的抬起了头，望向那蔚蓝的天空…… 结婚。 这个词，听起来似乎离自己还很遥远的感觉呢。 但是，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 却是如此的近…… “很有趣，不是吗？” 许久未曾露面的虞洹，依然保留着那一头晃眼的银发，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眺望着这座许久不见的城市高楼。 而在那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带着迷茫与欢喜而仰望天空的时候。这个男生却也是若有其事的露出微笑，拿出了手机，给他的母亲打了一个电话…… 第三十六首曲子 这合理吗? 炎热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而唐礼一家三口也在唐礼焦急的催促中开着车来到了季雨家的小区小区楼下。也许是因为唐礼的热情和季雨的包容吧，双方家长见面的速度就像友人见面一样，有空便是聚。 季雨家留了门，唐礼也礼节性的敲了两下门后，便唤着季雨的名字走了进来。 映入眼帘的便是季雨穿着一套粉红色的短袖与短裤，张罗着这次两家人见面的饭菜。此刻的她，也许是被烫着了，双手正捏着耳垂朝着厨房走着。 “哇~~~哇~~~~~媳妇又在给我弄好吃的。” 唐礼很自来熟的跑到餐桌边上，看着这满桌鸡鸭鱼肉。可是听到唐礼声音的她，这才摘下耳机转过头，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们三人———— “叔叔阿姨，你们来这么早啊？我妈和我姐都还没下班呢………” “没事，早点来对谁都好嘛。不介意我们看看吧？” 季雨有些尴尬，毕竟这个家确实是很小的，估计一次性装六个人都能随时碰到肩膀。不过总不能让客人就呆呆看着自己做饭吧？ 季雨笑了笑，同意了这点。但是早就看惯了这个家的唐礼，现在只对那位沾满了烟火气的粉色女孩感兴趣。 唐礼悄悄来到季雨背后，抱着她的露出腹部的柔腰，对着那扎成马尾下的玉颈献出亲吻。尽管季雨也想和唐礼粘着，可毕竟她现在在做饭，而且唐礼的爸妈也在。在这个情况下叶做这么暧昧的事，季雨可一点也不惯着，立刻抬起脚，对唐礼的腿就是一发精准礼仪。 唐礼也不在意，反正季雨所谓的发火与用力对唐礼来说，也都是所谓情趣。那嘴唇可完全没有停下来，直到季雨的脸色已经挂上了阴霾后，他才停下了咸猪手。 刚好，这个时间，季渝和季夫人也刚好回家。与客厅里的两位对上眼之后，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热忱。 在家长们有说有笑，带着礼仪和一点浮夸吹嘘自己的事业时，唐礼和季雨便端着一碗清淡的汤菜上桌。之后很快，唐礼就捏着季雨的手用力的吹起，驱散手指上残留的滚烫温度。 孩子们之间的恩爱的小动作自然落在了大人们的眼里。当然在这个情况下，也都是把目光放在了对方的孩子身上。 唐礼温柔体贴，高大帅气，就连季雨被烫着一点小问题都放在心上的。反观季雨，一副邋遢样，虽然面容精致，但是这套衣服成何体统？不说穿正装礼服，至少也得是能出门上街的衣服啊。 “季雨。” 思前想后，季妈妈还是决定在这个场合给季雨立一点规矩。在一声呼唤之后，这边看似被唐礼精心照顾，实则是偷偷看自己胸脯子的季雨转过头，应了一声。 “以后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有人来啊，你就要穿的正常一点。” 季雨听罢，有些迷茫的往下看了看自己的着装，这才发出一声惊呼。 “我去换套衣服！” 季雨丢下一句，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出这句话里的害羞。在家里穿着随意清凉这肯定是没问题的，只不过现在的场合穿这样的衣服确实挺失礼的。 唐礼看着季雨短裤下两条洁白圆润的大腿，随着急促的步伐而拉扯出一道又一道健康的筋痕，也随着季雨进到她的房间里。 唐父看到这一幕，瞬间皱起了眉头。可还没等他张嘴，那扇门就已经合上了。门都已经关上了，他总不能再大吼大叫的给唐礼骂出来吧？ 于是饭桌上，三女一男对视着，气氛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季雨的房间里，镜子并没有直接对应着房门，所以她并不知道唐礼也跟着进来了。可是当她双手撩起衣服撩到胸部的时候，她感受到了这个房间里还有另一个冰凉的呼吸。 “你出………！” 原本，唐礼只是想逗逗她，然后再被她骂出来。这样子他觉得很有趣，即使被骂了也很有趣。可是谁知道这个姑娘一进房间就要脱衣服？ 而且现在被发现了，她再大喊大叫的给外面的人吸引进来，那这场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预习订婚宴可就彻底泡汤了。所以唐礼只好上前堵着她的嘴了。 即时性的激吻之后，季雨躺在床上，缓住了呼吸，将内衣重新扣上。然后看着那边打开衣柜挑选衣服的男人，轻声骂道——— “唐礼！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啊？你忍耐一下不可以嘛！真是的，我吃避孕药的事情才被我妈我姐发现，你现在还跑进来你觉得她们会怎么看你啊？！” 季雨非常生气。对于即将成为自己未婚夫的男人，她非常在意唐礼的一举一动落在家人的眼里会是怎样的结果。 但是，她的脸也很红。毕竟双方的家长都在外边，他们这样子不就像是偷……那啥吗？ “额……我…那怎么办？” 唐礼拿起一条裙子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床上那千娇百媚的诱人小狐狸精。可是那语气却是木楞的…… “来，我来选套正式的衣服，你给我编个头发。这样他们看起来就是你进屋帮我打扮的样子。” 得到解决方案，唐礼立刻动手，拖着季雨来到全身镜前帮她脱衣服编头发。 不过，唐礼是不正经的。在全神贯注的给女朋友编了一个公主头，以及在额头两侧做了两条流苏辫后，他又开始了疑惑。所以开口问道———— “你说，你为啥还给那避孕药带着呢？以备不时之需吗？” 这个问题很简单，虽然也有点贱。 回答也应该很简单，而且应该也要带点情绪。 所以季雨理所应当的皱起眉头。转过头来，在一点羞与一点怒的调和中，两片红云也随着夕阳飘在了她的面颊上。配合她那小小的脸蛋与两侧的流苏辫，显得煞为诱人。 在季雨犹豫着应该用怎样的声音去怼唐礼的时候，他却看着镜子上反射着暖黄色光泽的女孩，渐渐的低下了头。 “今天过后……你就真的是我的未婚妻了呢……” 唐礼的声音是那么的好听，冷峻而低沉。而又是恰到好处的强势，季雨也没有抵抗的心思，在略显嘈杂的呼吸下点了点头。 她能感受到才换上衣服，那裙摆被一只手按住了。而那只手在犹豫一下之后，迅速抓住了自己的衣领，解开一颗扣子，那慢慢逼近的冷唇也贴了上来。 门外的四人似乎也猜到了屋子里的两人在做什么，便轻轻敲着盘子开始用餐，聊天的声音也隐隐约约的弥漫在着狭小的空间里。 唐礼的手在解开第三颗扣子的时候停了下来。仅仅三颗扣子，季雨胸口的白皙就已经暴露无遗的。只剩下那肩上的两条白线与蕾丝所制的衣服连接，作为那最重要的部位的遮羞布。 此时此刻，季雨已经不敢看唐礼眼神了。唇分之后，她歪着脑袋偏在肩上，目光下垂。双手捂着那剩下的纽扣与那已经一览无余的沟壑，蓝色的温润瞳孔中弥漫着一层薄雾和朦胧。 在不断颤抖的抚摸与滚烫的温度中，季雨的手才继续落下，去解开那剩下的纽扣。而那条遮盖住那双白皙的裙子，也在一点一点的拉了起来…… “唐礼………叔叔阿姨……还有我妈我姐……都在外面等着我们………吃饭呢………” 说着说着，季雨的眼睛里渐渐地流下泪来。她重新抬起头来，带着甜甜的笑容和最细微的声音，说道——— “只许一次……不然我就咬你………！” 第三十七首曲子 门不当 户不对 最后这句话，可以听得出来，季雨几乎是鼓足了勇气才能够说出口。 可是，女孩鼓足了勇气，得到的却是…… “你想啥呢？我还不至于饥渴到当着他们的面吃你呢。好了，给眼泪擦一下，还得出去吃饭呢。” 唐礼拍了拍这个索吻的女孩的脑袋，面上的表情虽然是笑着，但那双瞳孔的中心映入的图像是那张粉唇。 替季雨重新扣好扣子，自然而然的牵起手拉着出门。可是季雨没有动，那双眼睛就大大的瞪着唐礼，那里面带着什么情绪自然不用多说。 好在季雨也懂事，在唐礼腰上狠狠地拧了一把后，就调整好笑容走出了房门。 唐礼真的有些无法招架了。对于一直都注意着环境和氛围而理性处事的季雨，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就会变得特别没脑子。他就是在这个理性的基础上再逗逗她，没想到就能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总之现在还是先跟着出去，处理好当下的订婚宴吧。 “嗯，两位新人终于出来了？” 几双瞳孔，透过那完全阻挡不了任何视线的流苏辫，投在了季雨的眼中。 桌上几人已经开始了用餐，而且看起来洽谈正欢呢。而看到季雨出来之后，唐夫人一把牵着季雨的手安排在两位母亲中间，一人一句调侃着她和唐礼这无视环境与要事的亲密。 季雨很羞。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的说自己和唐礼有多不懂事，但是就这结果还是挺让人满意的。 毕竟两家人都在拿这个事调侃，最起码证明大家都没有在意过。 一顿还算和和美美的晚餐，伴随着发自内心的笑声而进行着。关于终身大事，毕竟两个孩子是两情相悦的，而且都在之前有过一段糊里糊涂的……磨难，所以两人的感情应该是不必担忧的。故，订婚这个事情很快就定下来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已经大四的唐礼，完全不需要再到学校去了，唯一的要求就是只需要给论文做好便能够顺利毕业。所以对于他来说，接下来的时候就是去慢慢熟悉父亲的工作方式和处事态度，以及每天和季雨玩。 毕竟，可能整天都无所事事的他，也就只有女朋友这么一个能和他玩的。 “哈~~啊~~~” 夜晚，季雨打着哈欠，乘着晚风漫步在楼下花园里。路灯一亮，在斑驳的金黄之下，身上洒满暖色光斑的男生从后面牵起了她的手。帅气的脸上那笑容似乎永远定格了。 “哟～～～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才下楼呢你就累了，那等会万一要去给你买点首饰，你也走不动了?” 唐礼亲昵的点了点季雨的鼻子。季雨也是微微翘起嘴唇笑了一下，停住脚步让唐礼走在前面，然后轻轻挽住他的胳膊，在这闪烁的灯光下，显得恩爱了许多。 季雨没有说话，而是就这样挽着唐礼，点了点头。唐礼则是听着周围热闹的虫鸣，看着广场上跃动的老年舞蹈团，带着季雨一路走走停停，期间也没有说什么话。 哒哒…… 哒哒……… 哒哒………… 时间，就在这默契合拍的脚步声中过去。 身后看着这俩小情侣的人们，虽然感觉有一些奇怪，但是也没有理会，继续吹着凉风谈论着他们长辈之间的事。 头顶的树叶轻轻摇动，路灯也仿佛移动了一样，洒在身上的斑驳也变得愈发多彩。 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也回到了他们的小窝里，点亮了那一盏盏陆上星火。还留有些许白天温度的地面，也让那双凉鞋的主人感受到了一丝闷热而红润了那肌肤…… 笑着。 如星空般纯净的蓝色瞳孔，充满微笑的望着唐礼所看向的地方。 这样安静的氛围，就像几年前一样。 依然是她和他。 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尽管自己已经完全不像以前那样内向了，但是此刻不想说话的人，才是真正的她。就这样陪在彼此身边，看看路边已经看腻了无数次的景色，听听那些那些吵得耳生疼的蝉歌。然后…… 去感受，身边这个男生的呼吸。 “我说你啊，都现在了，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的?” 唐礼歪了歪脑袋，盖住了季雨脸上斑驳的光线。此刻嘴角的笑容在季雨看来有些低沉。 季雨不解，稍微愣了一下。随后很快便理解了唐礼的笑容，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轻轻笑道——— “还是因为时间的问题吗？才三年时间你就等不了了啊，亲爱的?” 季雨抬起头，露出一丝媚笑，但声音却有些颤抖。 “因为我想变得更优秀一些。在我看来，我姐这个年纪就升到了地区总监这个位置，虽然只是个年入堪堪破亿的小作坊，但是我已经觉得非常厉害了。” “可是，饭桌上你也看见了吧。面对你爸妈的时候，无论叔叔阿姨表现得多么热情和随意，我妈妈总是感觉……有些卑微。” “可能因为是害怕我嫁过去了会受苦，也可能是因为我们两家并不是那么门当户对吧。妈妈从小拉扯我和我姐长大，肯定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卑微的一面……” 季雨停顿了一下，心情有些低落。即使唐礼也是一脸茫然的听季雨说话，但还是注意到了季雨现在的状态……很差。 风吹散了落叶。无论再怎么飘扬，最终还是被地心引力拉到地上，成为那万千黄叶的一片。唐礼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季雨的头发。 “你已经够好了，丫头。” 很柔温……就像入夜前的夕阳一样，慰藉那些难以忍受的黑夜。 感受到这股温柔，季雨抬起头。接触到那几乎可能融化世间一切冰冷的眼神后，不自觉的，一股难以忍受的酸楚，涌上了她的鼻子…… “明明是嫁女儿出去，可妈妈还是那么一副下级对上级的态度……明明大家都已经很努力了，她也应该大方一点的。” “所以我想要更好，更配得上你。就算是我们之间存在得有一个社会阶级的隔阂，但是我愿意为了你，变得更好。” “也为了，让妈妈能够放心，能够硬着胆子，对叔叔阿姨提出对等的条件。” 季雨抬头，再次看向了眼神充满了惊讶于怜惜的唐礼。终于，她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抱紧了那只胳膊，恢复了正常的语气——— “虽然考研也并不是什么能够造成阶级跨越的手段，但是……至少我觉得等我到那个程度了，才算是配得上你。” 笑。 清亮的眼眸下，扬起一抹最为简单直接的笑容。那是一种无奈的笑容。 无奈那刻之入骨的脾性，无奈那阶层分明的社会制度，无奈那流传千百年来的“门当户对”。 这样的笑容，看在唐礼的眼里，实在是难受。 为什么，都已经订婚了，反而感觉这个女孩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心，有点疼。 有关对方自尊心，而自己无力去给予任何帮助的……心疼。 “我会等你的，几年时间而已。” “还记得你和莫雅臣交往吗？那段时间我一直都很不甘心，也很害怕。不甘心你成为了他的女朋友，也害怕你会和他一直走下去。抱着这样的心态，我都等了下去。那未来的那几年，我也等你。” 对于心思一直都很细腻的季雨，唐礼唯一能做的大概就只有……祝福了吧？ 第三十八首曲子 以前的事 “还记得当初你变成女生之后，我好像很快就喜欢上你了。” 唐礼拉着季雨的手摇啊摇。他仰着脑袋，思考着那段友情和爱情模糊不清的记忆，而又蓦然的发出笑声。 “应该是见色起意吧？黑长直，有胸有屁股，又是蓝色眼睛。都戳在我的审美点上了。” “可是，那会你还是对我没什么距离感。还是以友情的姿态来和我相处的。所以，我也理所应当的用朋友的身份陪着你。” “哪怕有好几次，我的心跳都已经超过正常转速了，但我还是不敢贸然对你提出交往要求。我怕，你认为我喜欢以前的你……害怕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 唐礼眯着眼睛，望着面色惊讶的季雨，轻轻捏了一把她的脸，继续说道——— “后来你很快就有对象了，对方不是我。” “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应该替你高兴？还是为自己感到伤心，遗憾？” “再后面的事情呢，大概也就是我忍着悲伤负重前行了吧哈哈哈……” “所以，那段时间我都熬过去了，现在你做的所有决定，我都支持。直到你愿意心甘情愿的嫁给我的时候，我的戒指……” 话音至此，唐礼便不再说话了。松开季雨的手后，他伸手在怀里取出一个戒指盒。淡蓝色的包装，带着一颗水蓝色的蝴蝶小缎带…… 嗒—— “就会立刻为你戴上。” 季雨不知道。 她不知道原来唐礼也曾经那么小心翼翼的喜欢过自己。 “我无条件的等待你，期待着你破茧。最后……” 手中的对戒，塞到季雨的手中，随后又从怀里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唐礼微笑着——— “为我戴上戒指。” 含着些许泪水，季雨伸出手，解开了梳的好好的头发，晃了晃脑袋。那一头如瀑布般的黑色头发在这几下晃动后完全的散开，垂在她的身后。接着，她踮起脚尖，轻轻吻在唐礼的脸颊上…… “你没见过女孩子是吗？动不动就见色起意，还真是性情中人呢。” 季雨就像个羞涩的少女一样，在这落叶飘洒的时间，轻轻的靠在唐礼身上，慢慢的融入他的怀里。然后闭上眼…… “那时候……干嘛不告白？害得我们白白多等了这么多年。” 说完，季雨的脸色重新恢复了红润，那张俏丽的脸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得意表情，等待着唐礼接下来的话……… “因为经历过那么多事，现在我很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钟。” 当季雨整个身子都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唐礼眼中的温柔，也如同夜幕星河一样，带着最美丽的包容将季雨笼罩在那月光之下。 “有点油，但是我还挺喜欢听的。” 季雨突然安静松开怀抱，蹦蹦跳跳的后退。可唐礼却不许她离开了，拉住她的手重新拽回自己的怀里，双手捧着她的脸，缓缓地压了下去。 毕竟是在公园里，这样的贸然接吻自然是没有持续多久。唇分后，季雨就好像一只受惊了的小猫一样，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捏着裙边，面色绯红。 “啊，我好饿啊……下午一直听他们聊结婚的事情，我啥都没吃呢。” 唐礼捂着肚子，完全没有再次欺负季雨之后的负罪感，反而是牵着她的手，踩着清脆的树叶地毯，一步一步的游逛着。 两个一路走走停停，也不知何时就甩开了身后的四人。期间唐礼一直缠着季雨问她的未来目标是什么，她觉得无聊，便没有回答。 但是唐礼似乎就热衷的等季雨说出那几个字，于是不厌其烦的问。就连在超市里买东西也一直缠着问。 “烦死了，未来目标就是和你结婚，行了吧？” 唐礼嘿嘿笑了一下，把篮子递给季雨后也没有做什么事。季雨松了口气，面对唐礼的一直提问，一般来说都是会有后续动作的，但这次还好他收了手。 心绪安定下来之后，季雨也突然感觉到饿了。便很迅速的挑了几样东西跑去结账，唐礼全程就看着她果断，熟练的买东西，互相对比，纠结性价比。完全就是家庭主妇的模样。 大事男方出钱很正常，但这种最基础的生活消费，自然季雨是不允许唐礼来承担的。所以在她第一次的强势要求下，唐礼乖乖的站在她身后，帮季雨准备好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取出来。 结账之后，唐礼却带着季雨回到了他的家，并且熟练的帮季雨把东西提到厨房。这边的季雨却是红着脸，低下头，俨然一副非常害羞的样子。 因为在路上，唐礼说了一句去看看我们的家，季雨便带着好奇心与一丝悸动跟着他来到这里。但是她很快就意识到了，晚上跟着一个男生到一个屋子里，这意味着什么…… 踩着落入屋内的月光，季雨紧张地捏了捏有些起皱了的裙边，端坐在沙发上。 随后，那个男生抱着两杯泡好的面走到季雨身边。季雨看到他这样子，气得笑了出来，问道：“我不是买了速冻饺子了吗？干嘛吃面啊？” 随后，这个男生转过身，菱角分明的轮廓上，挂着坏坏的眼神。嘴角的笑容依然是那么平和温柔，但是季雨能听到，他的鼻息明显比喘了一些。 “我饿了，但是为了节省体力，所以之后吃面咯。” “节省体力……你想干嘛？” 季雨手指轻轻按了一下自己拿粉红色的小嘴唇，歪着脑袋装糊涂…… “好久没吃面了嘛，偶尔尝尝也不错。快吃吧，时间不早了，吃完我送你回去。” 这话一出，季雨直接不会了。她就算再神经大条也不至于不知道跟着男生回家意味着什么，可是这个男生竟然直男到真的带自己回来，然后…… 吃一碗面？ 季雨被气的头疼。可就在她怨怼的思考中，唐礼已经掰开了叉子，准备吃夜宵——— “嗒—！” 一个黑色的身影将他的手按住，猛的将那一卷的汤面夺走，塞进了嘴里。他抬起头，发现季雨脸色阴沉，在身边看着他。 “怎么……” 唐礼，刚刚张口。 可季雨却是扑了过来，在他张嘴的那一瞬间，凑了上来…… 那一瞬间，嘴唇与嘴唇的接触，顺滑的面条沿着那张小嘴落入唐礼的喉咙。 漆黑色的瞳孔迅速扩张。 他本能反应的想要扭头，但季雨却是十分适时的抬起手，抱住了他的头。 季雨站着，唐礼坐着。 唐礼许久不曾吃过而久违的面，从一张嘴里滑进另一张嘴里。 片刻之后，季雨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姿势还是不太顺畅，所以她弯起右腿，跪坐在唐礼两腿之间的沙发上，更加靠近唐礼，闭着眼，将嘴里那满满当当的一卷面全部缓缓的“喂”进了唐礼的嘴里。 这一刻………月光清冷。 季雨那头长长的黑发轻轻拂着唐礼的脸庞。 鼻子里闻到的，是季雨身上的那种沁人心脾的柠檬清香。 依然有些惊讶的黑色的瞳孔面前，则是那双已经朦胧，失真，娇羞得眯成一条的缝的蓝色瞳孔。 现在，唐礼理解了这个行为。 以往安静温柔，性子软糯得让心痒的女孩子，此刻却很强硬的抱着自己，紧贴着自己的唇。 任凭那些带着她独特体香的汤面，慢慢的滑进自己的嘴里…… 第三十九首曲子 顶替演员 一口喂完，季雨仰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的脸变得更红了，在这清冷的月光下，一条晶莹的唾液沿着她那张沾了些许油亮的小嘴缓缓流下。 她重新转过头，再次拾起唐礼的叉子，卷起汤面吃了一口。 有了刚才的生涩与害羞，这一次她明显熟练了很多。等唐礼还在品味嘴里的食物时，她就这样抱着唐礼的脑袋，半个身子依靠在他的身上，再次这样嘴对嘴的，把面给唐礼喂了进去。 唇上，贴的是柔软。 那眼里显露出来的，是真挚的爱意。 既然季雨也馋自己的身子，那自己也只好任由季雨玩弄了。不过，对于他们之间的主次关系，季雨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在惹火。 所以，在第二口面喂完之后，季雨打算起身的那一刻…… 唐礼扣住了季雨的后脑勺，往自己的唇上压，随后轻轻的咬了一下她的下唇。 季雨感受到这唐礼习惯性的动作，反过头重重的咬了他的下唇。在他吃痛而略微张开嘴的时候，季雨的舌头也开始了月光下的纠缠。 这一刻，唐礼懂了。 这个丫头是想翻身做主人了。可是，家庭“弟”位这个事儿，他可不能当。 明白了这一点后，唐礼用力的按着她的脑袋，也更深沉的回敬了季雨的心意。 最后，在考虑到时间的问题之后，唐礼才亲自给季雨送她回去。 即使唐礼很有私心的，想让季雨在自己家过一夜，但是还是为了尊重她的意愿，打着车送她回家。 只是，唐礼不知道。在这一路上，季雨却是多次的偷偷瞄了他一眼。 同时，这个女孩也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唇，再捏着自己的领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露出些许…… 安心又失望的表情。 日子，是一天一天的过。 天气，却是一天比一天凉爽。 原本在开学季的时候，因为军训这一项目，这个时候的太阳会是这一年里最毒辣的一阵子。可是，这一年却出奇的凉爽？ 也许，是因为要举办百年校庆吧。渝阳大学宣布延后了军训这一活动，让学子们得以度过一个凉爽的九月天。 可是，这样的九月是有要求的。随着百年校庆晚会的日子越来越近，校园内的布置也渐渐的步入了佳境。 如果有人事隔一个星期来一次渝阳，可能会被这里全新而美丽的装潢所愉悦。 如果时隔半个月的，那恐怕会惊叹与这座学院里学生们的盛大创意，然后沉醉于这如同梦境一样的校园中。 如果是隔了三周的话，那进来的人们，首先会问的一句话，就会是“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这里是哪方仙境？” 仙境？ 对于这片数万学子共同努力而耗时三周所组成的校园来说，这个词简直就是侮辱了学生们的智慧。 在渝阳内的每一条道路上，那些有些枯萎掉的花朵都重新盛开了最鲜艳的花朵。这些花朵当然不是真的，是由服装设计专业的学生们亲自挑选的素材，然后一针一线的将它们缝合成花，形成了布满这座校园里每条道路的花之海洋。 每一座教学楼都“穿”上了特别的服装，这些大楼是校委们特意请了工程师傅在每一栋教学楼上都挂上了彩带，贴纸。在三周之后的现在，即使是最严肃的教学楼，此刻也充满了一些欢庆的样子。 除了这些费时费力而达成美丽装饰，每一个学院，每一个专业，每一个社团，甚至是每一个班级都在准备各自的节目。每个人都在思考怎样才能让自己的节目更加精彩，更加吸引人的注意。 这不止是庆祝渝阳大学成立一百周年，更是一场狂欢。 尤其是当校长决定将所有节目的经费都由学校来支出，并且给所有参加了活动的学生们给予一定程度的奖励之后，这场狂欢就更是名副其实了。 不过在这热闹的几乎疯狂的世界里，有一个人却并不是很开心。 唐礼。 因为有家族企业，所以他也根本不需要偶尔去学校上课，只需要在工作的闲暇之余慢慢的写好论文交给导师就好。但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季雨却是这场狂欢的指导者之一。 这很好，说明她已经优秀到可以指挥这么厉害的活动了，唐礼也是由衷的为她开心。即使她忙的一天只有晚上才能和自己聊天，然后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但，同样身为指导者的，还有那个莫雅臣。不得不说，有莫雅臣作为美术指导，渝阳的装潢是值得肯定的。可是也正是因此，季雨几乎每天都和莫雅臣待在一起。 所以，唐礼醋坛子翻了。他开始吩咐张俊和陈浩霆去盯梢，防止姓莫的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去偷家。 可是，这样的盯梢注定是没什么用的。此刻两个事业脑待在一起，只会为节目单的顺序和时间戳而争吵。 “哎~~~~” 距离周年晚会还有三天时间，身为学生会代理指导的季雨，自然是为了保证节目的正常运转而和那些不太熟悉的后辈们才一起吃饭。今天，和文学院的学弟学妹们一起吃午餐的时候，便听到了这样的叹息声。 “怎么了吗，林妙妙学妹？” 季雨当然能听出这声叹息所代表的含义，而且因为她所处的位置，听到一些动静或者一些口气便能猜到某些事情的走向。 季雨其实还好，可看到自己一发问之后，这参加文学院表演的众人都看着自己，她却又偏偏羞涩了起来，在桌底下纠结得玩着手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垂着脑袋想了一会的林妙妙看到季雨的这副模样，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急忙拉起季雨的手，如释重负的解释道———— “季学姐，我们这个节目很有可能上不了了……” 话音刚落，季雨立刻皱起了眉头。并没有因为心里的惊讶而在脸上表达出来，反而是冷静的询问原因，以及思考该如何补救这个节目。 看到季雨这样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林妙妙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但是她面上依然还是很焦急的说道：“因为我们学院的节目是准备了一个舞台剧类型的小品，因为是爱情类型的小品，所以男女主角也早就定好了一对我们系里很优秀的一对青梅竹马。” “可是，就这两天，他们家里的老人走了，所以他们也非常遗憾很抱歉这次得活动他们无法参加，必须赶着回去再看看老人家。所以，事情很突然，我们系现在也根本就没办法。” 季雨很快就消化了这些信息，也得出了最简单的消息和解决方法。男女主不演了，需要重新挑新的主演。 可是，距离周年晚会只有三天了。先是需要表演系的人才不说，光是剧本的台词容量来说，就已经能难倒一大堆人了。而且还要重新排练很多次，至少要达到在晚会上不会有任何失误得程度才够。 可是，这一切需要在三天里完成。很明显，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脑海里捋清楚了这起事件的起承之因与转合之果后，季雨的表情也已经变成了肉眼可见的呆滞了。 “要不……我去试试找专业的演员来顶替？” 第四十首曲子 演员征集 “专业的演员更没戏了啊，时间本来就没几天了，他们哪有心思来给一群大学生排练啊。再说了专业演员们的档期也排不开。” 季雨靠在椅子上，有些泄气似的摇了摇头。而后，季雨也知道大脑一片空白的躺平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只好重新让脑子动起来寻找方法。 “这个问题你们院长知道吗？” “还不知道。院长部长他们都去请市委的大官们了，我们也没电话去直接联系他们。而且估计打电话过去了还得被骂一顿……” 林妙妙这样回答着，同时她也和季雨一样垂头丧气的。看到这一些，季雨却是叹了口气，立着左手撑在桌上，双眼无神的望向窗外的蓝天。 现在的她，可是真被困在这个问题里了。而且，她想不出任何一点办法去解决这个离谱的问题。 “对了，要不季学姐你来当我们这个节目的女主角？” “……啊？”季雨一愣，一时间有些不懂林妙妙的意思。 “季学姐你看，我们这个女主角第一点就必须是长得好看。而学姐您的外貌条件自然不用多说了啊！而且现在学生会的人都在传您现在正处于热恋期，而我们的节目剧本也正好是恋爱题材的，您和您的男朋友刚好合适啊！” 季雨抿嘴一笑，略微思考了一秒后，说道——— “出卖色相吗？这可是百年庆哦，还有市长他们都会来看，玩擦边球这一套可是有损渝阳形象的。” “再说了，我可没有表演的天赋。你说要我在后台给同步配配音倒是还行，而且唐礼现在可没时间来当男主角啊。” 林妙妙瞬间又变得难堪了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即使用文学部部长的头衔逼着她想办法，也真的没辙了。她一叹气，众人便又跟着叹气。 也许是士气低落的连温度都降低了吧，季雨不自主的打了个冷颤。看着他们一副要上行刑台的模样，季雨有些不舍，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可以试试当女主角，但是唐礼他没时间来当男主角，所以三天速成的男主，你们今天必须要找好。不然………” “即使是我也救不了这个节目了。” 季雨的这番“救世宣言”，点燃了整个文学系的热情。林妙妙想了想后，摘下眼镜握紧拳头，大声道—— “好！我就不信有季学姐当女主角，咱们这个节目还弄不来一个男人！女孩子天生就对男孩子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可以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都不敢说一个“不”字！更别说是季学姐这样的美人了！” 林妙妙咆哮着。食堂里路过的学生和老师们却是诧异着。季雨看到那些人围观过来的眼神之后，识趣的挪开了一点距离，任由这个可爱的姑娘在那里自我鼓气，被人围观了。 等到她也发现了周围那模棱两可的眼神之后，季雨才挪过椅子。她有些难堪的红着脸，略带责怪意味的眼神看着林妙妙。而她也知道自己的言行好像不太对劲，摸着头发嘿嘿的笑了起来。 “既然季学姐已经决定了，那我们也要立刻开始行动！学姐，这顿饭我来请，你一定要慢慢吃，在你吃完之前，我一定找到男主角过来给你瞧瞧！” 林妙妙的声音掷地有声，就连季雨也忍不住的点了点头，轻轻掰开筷子，问道—— “那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呢？” “嘻嘻，这个嘛~~~”她拍了拍季雨，说道：“只要有学姐在，还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好嘛，说到底还是得从零开始。 季雨耸了耸肩，稍微皱起了眉头。她看着林妙妙还不动身，就拍了拍了她的手。 “你怎么还不去啊？时间就是生命啊，再不找个男主角，等你们院长回来了不得给你们扒层皮？” “哦，哦哦！！！那好，季学姐你先吃着，我先把剧本给你吧。” 还不等文档传输完成，林妙妙就带着文学系的人离开了，独留季雨和她面前的丰盛午餐。 季雨无奈的笑了笑。毕竟这个晚会的总指挥可是在自己的手上的，出了这种问题，自然是得想方设法的补救。至于自己演得如何……… 算了，还是先看看剧本吧。 打开文档，密密麻麻的文字便出现在季雨的眼前。 但是赫然矗立在最顶端的文字，让季雨心生担忧…… 《梁山伯与祝英台》渝阳文学系，改。 一个流传千古的悲剧爱情故事，真的适合在这个欢庆的晚会上出现吗？ 故事不算复杂，而且很多人都完全知晓这篇故事的剧情。不过因为自己马上成为这个故事里的女主角，季雨还是有必要仔细看一下这个剧情。 结果……… “女主角是季雨？” 花园里，捏着猫条安安静静喂猫的莫雅臣发出这样的疑问。 “啊……估计是看你们实在没辙了，她自己就上了吧。季雨一直都是这样，为了让别人放心，总是宁愿自己背负所有的责任。” 林妙妙羞愧的捏着手指，回忆着季雨当时的笑容，然后更羞愧的低下了头。 “好吧。既然总指挥季雨都上场了，而唐礼也没时间来演。那我也为你们出一份力吧，男主角我来演。” 得到最让她开心的回复后，林妙妙甚至激动的向莫雅臣鞠躬了三回。 “莫学长，那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季学姐！” 看起来，男主角的人选似乎已经确定了。 毕竟没有人会在最后这三天里去抗下这么重的担子吧？ 可是…… 季雨捂着嘴，轻轻的在这个文档最下边找到脚本编写署名——— 虞洹。 文学系的众人重新回到了食堂，而季雨也很热心的将饭菜重新加热了一次，让他们能够吃上热乎的。 对于他们带来的莫雅臣，其实季雨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她能感觉到莫雅臣对自己似乎始终有一种愧疚感，所以大概率为了和自己分这一口锅而选择当这出戏的男主角。 不过，季雨却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莫雅臣，让他也看看这出由虞洹撰写的文学系脚本作品…… 沉默，热闹的食堂里，沉默是这么德微弱。 但是当莫雅臣抬起眼睛，对上了季雨那双含着笑的眸子后……他也笑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男女主角怎么临时跑路了啊？” 虞洹，带着他焦急的口气也来到了食堂。很明显身为作者，他的担心程度完全不比季莫两人的担心来的少。 “你好啊，虞洹。怎么回渝阳了也不和我说一声的？” 季雨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在看到虞洹之后，彻底敞开了笑声。而莫雅臣则是推了推眼睛，犀利的黑眸直勾勾的瞪着他。 “哟，妹妹和……小画家。你们怎么也在我们文学系的聚会里待着啊？哦，我懂了，你们是来骗吃骗喝的是吧？！” 虞洹依然是浮夸的叫嚷着。虽然很浮夸，但是这个感觉季雨和莫雅臣都很熟悉，也就淡化了他们之间几年没见的距离感。 他想了一会后，决定还是坐在莫雅臣的身边。要了一双碗筷之后，听着学妹们争先恐后的解释，也明白了为什么季雨和莫雅臣此刻能在这里慢悠悠吃饭的原因。 最后…… “莫雅臣当男主，唐礼知道吗？” 第四十一首曲子 意想不到的角色分配 “唐礼……那也没办法啊，他现在在实习呢。总不能让他翘班来排练，来演戏吧？” 季雨摊着双手，一脸无谓的样子。随后她立刻话锋一转，再次把手机里的文档调出来，指着虞洹问道：“你这个剧本怎么没有结局啊？” 季雨非常在意这一点，没有结局的故事，那这要演员们在台上怎么表演？即兴发挥吗？ 做事，就是要冲着结果去。那么写一段故事，也就应该要朝着结尾去发展。可是如果压根就没设计好结局，那这个故事还发展？ 走一步看一步？ 直到演员们在台上憋不出任何一句话来，然后再被校长和各院校部长一顿骂？ 季雨焦急的等待着。莫雅臣也是摘下来眼镜，一脸淡漠的看着虞洹，同时也是在焦急的等待他的回复。 “结局啊……呵呵呵，残念ながら。” 虞洹仰着下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两人，说道：“记住，对于故事，它或许必须要一个结局。但是作为故事的编织者，我永远只能编制出一个特殊的背景，构建一个框架。但我不会去尝试影响这个故事在这个框架里的发展。同样的，我也就理所应当的不知道结局。” “这怎么可能？你个讲故事的不知道结局？” 季雨疑惑着问道。 “大概，他只是懒吧？”莫雅臣冷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又转头：“话说你们文学系的节目脚步一直都是虞洹这小子这版的吗？” “嗯，这个倒是……因为虞学长说的很有道理，就连我们院长也都很赞同他的说法。”林妙妙看着虞洹的笑脸，脸上的红晕也越来越浓……而后又看到莫雅臣冷淡的脸色后恢复了过来，继续说道——— “不过，我们这个节目单上报给学生会的时候，剧情是有结局的。虽然但是……结局是两位主演共同撰写的。” “我想的是……既然虞学长的理念能够得到我们院长的支持，既然以前的两位主演都退出了这个节目，那新的结局就应该让季学姐和莫学长两人来写…………” 季雨沉默了。这种流氓概念究竟是怎样被那位文学系院长看中的，她不清楚。但是她知道，虞洹这一出绝对有懒的原因…… “呵呵，如果每一个故事我都能够知道结局，那未免也太过无趣了吧？毕竟，看一出由我安排的，并且不知道结局的戏，这才是我这个编故事的人唯一感兴趣的方式了。” 说完，虞洹把目光挪到了莫雅臣与季雨的身上来回徘徊——— “无论是老莫，还是唐礼。” “这样不知道结局的故事，才是真的有意思。你说对吗，妹妹？” 季雨自然听出来了虞洹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 气氛，有些沉默。 显然，现在文学系的学生会成员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莫雅臣和季雨以前的关系。不然，让一对前男女朋友来演一场梁祝…… 有够好笑的。 事不宜迟，众人已经出现在礼堂里进行紧张的排练。 至于剧本？ 现在可没时间去打磨剧本了，只能在排练里选定这个该死的空白剧本。校庆里优秀的节目还有很多很多，季雨只需要保障这个节目不会暴死就好。 那么，即使大礼堂里堆满了人。但是基于季雨和莫雅臣的身份，还是要了一件很干净的排练室。 “好了各位，我是负责本次演出的团长。虞洹。因为我们的男女主角临时家里有事，不得不遗憾的离开我们的节目，所以我们只好迅速的找好了新的男女主角。我知道大家的心里都很不安，但我希望大家能够和和气气，平平安安的完成这一次演出。” 虞洹拍拍手，让参演的大家都暂时停下手头的工作。他招呼着‘梁山伯’与‘祝英台’来到身边。 “我们这次的舞台很大，以前只需要十个人登场，但是因为男女主角换成了季雨和莫雅臣两位实力派……嗯，活人。所以，我们这次可能需要三十个人左右同时上台去为新主演的表演功底不足而撑场子。而为了避免新主演承受的负担压力过重，我已经在脑子里更改了剧本，极力的削弱了主角们的戏份。可是这样，梁祝里所有叫的上名号的角色，戏份都很重要，需要承受的压力也不小。” 虞洹一拍不知道何时找来的剧本册子，视线扫过房间里的所有人，说道：“经过我的编排，配角的台词方面可能会变多。无论是夫子，管家，单夫人和祝员外等等。那么现在，已经安排好了这些角色的人，如果承受不住压力，现在可以提出来更换角色。” “虞学长，虞学长。” 在人群中，林妙妙猛的举起手来。虞洹看到是这个可爱的学妹后，脸上的表情立刻充满了调戏趣味，说道：“怎么？咱们的文学系系花也想要当主角吗？” “啊？不是不是，我可不想当主角，太害怕了………我只是想问，一定得让莫学长来当主角吗？啊——我不是说莫学长不好，只是我听说季学姐和莫学长好像……不是很适合这场戏？” 莫雅臣呵呵笑了笑，并没有打算反驳这番话，但同时也没有打算将男主角的位置让出去。 “梁山伯，这个位置现在只有我来。” 随着话音扬起，所有人都看着抱着双臂神情有些凉薄的莫雅臣。 “不如说，正是因为有这个机会，我才更需要是个角色。无论是角色的形象，气质，痴情一生的气节，以及其他的品质。我认为我都能够胜任。” 这话一说出口，季雨礼貌而不失优雅的笑了笑。 很明显，莫雅臣还喜欢着自己。尽管他很克制了，但是依然在惦记着自己。 身为导演了季莫，季唐两出戏码的虞老师，自然也是听出来了莫雅臣这番告白。他看了一眼季雨，神色正常，随后用力拍了拍手，说道———— “好了好了！既然莫雅臣觉得这个位置非他莫属，那我们也只有相信他的不是吗？那么现在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开始排练吧！” “我们就先排练祝英台被接回家，即将嫁给马文才的那一场吧。” 听到这里，季雨便在这个房间里寻找可以遮羞的地方。但虞洹却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摇了摇头。 “好了，莫雅臣，你先去换衣服吧。” “嗯？我换什么衣服？” “试你的戏呢，你不换衣服干嘛？” “………貌似原着里，梁山伯并没有这段的戏份。” “梁山伯是没有，但你是祝英台啊？” 安静……安静极了。 整个排练室全都安静到了极点，简直可以说是天花板上的灰尘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见。 这一刻，不管是季雨，还是林妙妙，也不管身为当事人的莫雅臣，还是几乎站满了整个房间的文学系群演们。每一个，都耷拉着眼睛，紧盯着那个染着一头银毛的男人。 “啊……季学姐，虽然我睡过午觉了，但我似乎现在好像在有些陷入幻觉了。您能够打我一下吗？” 身边的一个男生，瞠目结舌的望着面前那两个沉默的男人，喃喃道。 啪。 季雨一巴掌拍在男生的脸上，他哇的一下跳了起来，捂着还残留些许香味的脸颊，大声嚷嚷道——— “好舒服……不是，好疼。原来我没听错啊？！” 第四十二首曲子 表演吧，以梁山伯之名 这时，莫雅臣终于绷不住了。这个面色阴沉得不像样子的男生踏上一步走到虞洹的面前，摘下眼镜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有没有搞错，我一个男的演祝英台？现在本来就没时间了，你现在不要再捣乱了ok？” 虞洹则是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皱着眉头注视着面前紧盯着自己的莫雅臣，没有说话。然后他抬起手指指向了季雨，沉声道——— “季雨演梁山伯，你演祝英台，有什么不妥吗？” “喂你是不是去沪城待了几年脑子瓦特了吗？还有什么不妥？我是男的，名副其实的男性，你让我去演祝英台？这算什么事？” 莫雅臣忍不住的大叫了起来，毕竟他瞄了季雨一眼，这个女孩完全是吃瓜的模样。想和她换角色……还不如和虞洹讲讲道理。 但是在莫雅臣极力用世俗理论争辩角色所有权的时候，一个学生已经带着一件锦绣华服来到了虞洹的身边。而他也是自然的接过裙子，在莫雅臣身上比对比对。 “喂，你压根就没听我说话是吧？其他人呢？你们呢？你们怎么能够这么淡定啊？你们都不想管一下的吗？这可是悲剧啊？不要变成喜剧啊喂？！” 莫雅臣有些慌了，短短几分钟里，他也想过退出这个节目。可是……季雨那希冀的眼神让他压根无法将自己置之度外。他也就只好把希望寄托于参加这个节目的所有人…… “故事里，祝英台女扮男装，那莫学长你男扮女装也没什么吧………” 人群间，不知道是谁发出了这样一句话，让本就尴尬的气氛，变得更加安静了。 这合理吗？ 什么叫故事里她女扮男装了，现在自己男扮女装就没事了啊？ 这狗屁不通的逻辑让莫雅臣有些恼火了。当下，他狠狠地瞥了一下这个一脸怀笑，唯恐天下不乱的团长。 “你………看我干嘛？你在质疑团长的决定？” 虞洹很有底气的回瞪莫雅臣，过了一会后就连季雨都看不下去了，打算过去和莫雅臣换换角色的时候……… “老莫，你说梁祝里戏份最长的剧情是哪段？” “女扮男装的戏吧？” “对喽，你也知道女扮男装的戏是最长的，所以你才更应该演祝英台。” “………………………？” “你看看季雨，你看看。人家36d，你让她女扮男装？那么大的胸脯子，你觉得谁看不出来她的女的？” 此话一出，把排练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季雨的胸上。而当事人面色一红，双手捂着揉自己的胸口，有些警惕的后退两步。 那蹙着眉，有些娇羞的香艳模样，让大家的心思摇摆不定，还是更希望季雨来饰演女主角。 “你看，季雨很明显非常适合女主角。这个模样我看了都想哭。” “拉倒吧你，咱们节目的占时很长，你让季雨裹胸裹半个小时，你看她难不难受死就完了。” 莫雅臣无言。 确实演个戏是得注意一下对方的身体状况，36d裹久了估计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可就在他马上接受这个莫名其妙的但还算有点道理的原因时，莫雅臣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可季雨演梁山伯不也得束胸？” 虞洹：………… 季雨：……………… 看着莫雅臣理清了这个歪理后，虞洹也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圆下去了。林妙妙见事情的发展慢慢步入正轨了，也举着手掺和了进来——— “这样吧，与其在这里争莫学长到底该演什么角色，不如我们先任意选一个片段来彩排一下吧？如果季学姐演得好男主角，那莫学长就老老实实的当女主角好吗？” 至此，虞洹打了个响指，那张邪魅的笑容又贴回他的脸上了，说道：“没错，只要季雨演得好男主角，你就听话得当女主角好吗？” 对于虞洹的轻佻，莫雅臣先是看了一下季雨的脸色。发现她的目光似乎有些发亮，便也点了点头，赞成了这个提议。 两人都同意之后，整个排练室便分成了两拨人给这场戏得主人公化妆。但是很奇妙的，男生给季雨化妆，女生给莫雅臣化妆。 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不让他们故意演的差，从而达成他们互换角色的结果。 十几分钟画了个简妆，穿好了衣服，也各自挑选了最有表现力的片段，并且布置好了简易的场景后，表演才算是真正的开始了。 排练室里的窗帘被全部拉上，原本明亮的白色灯光也被变得非常暗淡，就像昏暗的烛光一样。在这黯淡微光的小小世界里，一张书桌赫然出现在这里。 在这堆满了书卷的桌前，跪坐着一位披头散发的……男性。 “他”的脸上化着画着乱妆，一头青丝也是胡乱的搭着。那宽大的袍子下几乎无法看出身材，而且也让“他”看起来更是有了书生才有的孱弱气质。那娇弱的体质则更加凸显了“他”此刻的虚弱与不堪。仅凭借着那淡淡的黄色灯光的笼罩，就能让在场的所有观众纠起心结。 “第一个是季雨吗？这选的是执笔诀别信的片段吧？” 站在边上的观众堆里，虞洹看着季雨强忍着不落泪的委屈而悲愤的表情，在心底暗暗的赞叹。 “只不过是让她想一下唐礼和顾雨修成正果的幻想，就能演成这个样子，真行啊。” 在饰演单夫人的学生，哽咽着向季雨说出了那番“只能怪你们生的世代不好，爱情并不能超脱世俗”的苦话之后，季雨颤抖着撩起那身长袍袖，跪坐在书桌前，极力的忍耐着眼眶里那委屈与不甘的泪水。 季雨这看似不起眼的垂头无声哭泣，却立刻将“梁山伯”此刻面对时代世家的无能为力，与所爱之人永远不会再见的悲痛，演绎的淋漓尽致。看的围观的演员们一个个都按着自己的胸口。如果这会已经表演结束的话，想必会有不少的人上前去抚慰季雨的内心。 季雨并不是演戏的天才，只是脑子里装的假设性未来太多了。幻想着那些最可怕的未来，再将自己带入进去，而后再发挥出来的的应该就不算演技了，全是真诚的感情。 良久，在“他”颤抖的手腕已经捏不住笔的时候，赫然的从“他”的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这一则空白的诀别书。 直到这一幕戏结束之后，灯光重新回复到最明亮的白色，窗帘也尽数拉开。四周的观众忍不住燃起来如柴薪一般热烈的掌声。就连那位一直想着当男主角的莫雅臣，也都不由自主的鼓起了掌，对季雨精湛的演技表以无比的赞叹。 表演结束，季雨在林妙妙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用情至深的她，此刻竟然也是浑身都在颤抖。她伸手擦了擦还挂在睫毛上的泪珠，朝着莫雅臣开心的笑了笑，对于这个男主角的位置，季雨当定了。 可不是吗？她将男主角这近乎生离死别的感情拿捏的很有分寸。既没有爆发如哭街一样的不甘之情，也没有如女孩子一样的啜泣去哭诉这一切。而是如雨润地一样，不声不响。只用了肩上的颤动与捏笔时手背的白筋，这类平平淡淡的细节去表演了有关时代，有关阶级的悲恋之情。 莫雅臣点了点头，默认了自己只能饰演女主角的事实后，他也向前迈了一步…… 第四十三首曲子 影帝 此时，窗帘再次遮住了所有的窗户，而头顶的灯光也从明亮的白色，化作了最黯淡…… 虽然但是，一些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就连季雨也掩着嘴在林妙妙的搀扶下偷笑着。 一个一米八的男生要去扮演一个为爱而痴心殉情的小女生？这怎么可能？ 感情戏啥的先不说，就单说那身高就完全不对劲啊。 您能够想象吗？一个比梁山伯还要强壮，高大的祝英台？ 哈哈哈简直要被笑死了。 “好，梁祝最后一幕，殉情。” 因为代替季雨那表演道具的位置，是一块牌位。这很明显用来代替梁山伯墓碑的道具了，自然也就是殉情的桥段了，虞洹能看出来完全不奇怪。 惨白的灯光打开，顷刻之间，季雨脸上的表情就被凝固了。 几乎是随着那灯光亮起的同一时间，不知道从哪借来的大风扇，吹起了“她”身上的绫袍，也吹散了“她”的头发。一些女生拿出了喷雾，丝毫不嫌浪费的朝着祝英台喷去，就像故事里的那场雨一样，落满了“她”的脸，洗去了她的红妆。 祝英台跪在碑前，仰着脑袋，屹立于这茫茫的白烟与水雾之间。那随风摆动的长绫，在这宛如定格的画卷中轻轻飘舞，让这一幕凄美的场景增添了些许温柔色彩。 “这些女生可真会营造气氛，居然还用物理外挂，真不太行。” 虞洹笑着吐槽，不过他也确实是对莫雅臣现在的pose感到惊讶。 不过，“她”动了起来，小手轻轻一舞，驱散了那些萦绕在“她”身旁的朦胧。也正是此时，周围的观众看清了在那白色所包围的碑前。一位穿着白色丧服裙，有着一头黑色长发的“女性”，面色苍白的跪躺在那块小小的牌位边。脸上的表情略带着伤心欲绝一般的笑容。 “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季雨看着排练室中央的祝英台，不由的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赞叹。因为莫雅臣……他穿了一件非常非常长的丧裙？ 因为梁祝的最后一幕，祝英台是会与梁山伯共眠一墓的，所以这一幕完全不需要祝英台走动的。退而求其次，莫雅臣直接选择了跪躺在牌位边，这样既显得与已经逝去的梁山伯非常亲昵，又不会让别人看出他的身高并不符合。而且因为选的很长很长的裙子，给人的第一印象并不是他走路会不会被绊倒，而是主观的会感觉他的腿很长，进一步从心理上得出一个他是美人这样一个结论。 而他选的这一头假发，再配上小迷妹们的风扇援助，那飘散的长发亦给予了他年轻的感觉。另外因为是最后一幕了，经历了许许多多的曲折与磨难了，再露出他那张白净而成熟的脸，也非常适合这一幕的场景。 很明显，莫雅臣的女装艺术不仅有，而且还很有天赋！ 逐渐飘散的水雾之下，林妙妙有些呆呆的看着躺在中心的这个“女生”。 尽管，事先已经知道了莫雅臣和季雨发生过一段不太友好的感情。但看着“她”此刻这幅憔悴，消瘦的模样……那眉眼间无法抹去的悲伤，以及那非常反常的，心平气和的哭丧……… 《梁山伯与祝英台》是一出非常着名的爱情悲剧。正因为是悲剧，所以这个小女生才会特别有感触。 梁山伯上门提亲之时，已是九品县令，是堂堂正正的大人。而大人的悲伤，即使伤痛大过天了，也是会像季雨那样，不吭不闹，压在心里慢慢的消化。直到某一天让时间冲淡了悲伤才算愈合。 与季雨的饰演完美契合的祝英台，也选择了最为安详的表演方式。 “她”穿着那惨白的丧服，靠在碑前轻声呢喃，似是与生前的梁山伯说悄悄话一样。 这个祝英台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死去的爱人面前闲聊着书院里的青涩时光，展望着没有未来的未来？尽管“她”的表演功力不如季雨，剧情至此了也没有眼泪淌下。但是“她”这少女式的唯美希冀，与残酷冰冷的风交织在一起，依然能看得众人一阵揪心的疼。 “梁山伯”看向那跪在碑前的“祝英台”，缓缓的靠近了“她”，代替那块碑，躺下了“她”的面前。 不知怎么的，祝英台看着闭上眼睛，面色深沉的梁山伯，她就不由得悲极生笑。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她的笑容里也噙上了一些眼泪。这不单单只是表演，而是一种从内心扬起的悲伤感觉。 趁着这种感觉，祝英台伸手，轻轻抚过梁山伯的脸颊，眼泪……不由得落了下来。 ………………………跪直，缓缓落在梁山伯所躺的墓地里。 明明只是演戏，而且只是什么准备都不充分，为了争男女主角人选的临时表演。可周围那些被带动的观众都忍不住的一阵颤抖。一些信奉罗曼蒂克的女生更是互相牵着手，不舍的咬着下唇。 随着莫雅臣躺在季雨身边，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最凄凉的笑容，随后，慢慢的闭上眼睛。 “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虞洹悠悠的叹出这句词。是惋惜，更是叹息。 表演，结束了。 配上纳兰性德这句字字泣血的蝶恋花，虞洹周围的许多人也忍不住感叹的摇了摇头。这种表演水平极佳，台词考究细腻，悲伤气息浓厚以及最后一句宛若点题一般的词。看着那双双躺在墓里的悲恋爱人，即使只是彩排，周围的人也全都纷纷用力的鼓起了掌声。 当虞洹悄悄的连上这间排练室的蓝牙，播放那一曲足以流传千古的《梁祝》之后，众人再也忍不住了，互相靠在自己朋友身边痛哭起来。 “太棒了！实在是太棒了！！简直，简直是比我们原版的男女主都要棒！！！” 一旁的林妙妙已经止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了。她不断地鼓着掌，眼泪和鼻涕全都落了下来。随着窗帘与灯光重新恢复到最初的亮堂后，她立刻小跑到季雨身边，拉起她的手，大声道——— “好感动呜呜呜实在是太凄美了！虽然梁祝的故事我都看过无数次了，但是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动过呜呜呜………太棒了！” 季雨看着这个小姑娘，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此时，虞洹也走过来，伸手拉起了身着超长裙的莫雅臣，冲着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和解了吗？” 莫雅臣沉默了半晌，转头看了一下抱着哭的满脸都是林妙妙，温柔安慰的季雨，嗯了一声。 “是吗………那女主角的人选？” “难道还有别的人选吗？” 莫雅臣叉着腰，朝着虞洹露出释怀的轻笑。 既然角色已经定好，而两位主演的能力都有目共睹的高，那么现在为了表现戏剧张力，则是需要去为男女主角准备适宜的服饰。 “喂，杨管家，杨管家去哪了？” 虞洹说到做到，于是扫了一眼这拥挤的排练室，仰着头呼唤着一个名字。而随着这一呼唤，立刻走来了三个穿着黑西装的男性。 “少爷。” “情况你们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少爷情愿选男人也不选女人。” “嘶…啧？我是让你记住这个事了？” 虞洹立刻松开还牵着莫雅臣的手，眉头一皱：“按照我兄弟和我妹妹的身材尺寸，在我妈的库房里挑两件配得上这个主题的衣服。” “呃……可是，少爷，梁祝这种悲剧真的适合这个百年庆晚会吗？” 虞洹转头捏着下巴，这下，可真是难到他了。 第四十四首曲子 晚会 九月下旬，属于金秋暖风的时节。 暖黄色的阳光撒在穿着清凉的男女身上也不见得有一丝灼热感，而那独属于秋天才有桂花香早已飘散在空气之中。每走一步，迎面便会扑来浓郁的桂香，让这个城市里的人们沉浸在这温暖的金桂海洋之中。 已经热闹了太久的渝阳大学也在这一天亮迎来了它所久违的那一天。也许，比不上已经接纳无数游客的渝州景区以及繁华的商业区。但在这所学院中，却汇聚着最年轻，最澎湃的欢乐。 那些悬挂在道路中央的横幅以及楼顶上那些美丽的装饰彩旗无一不在大肆宣扬此刻的节日氛围。 那些在校外来来回回走动的学生们，也是往路过这座学校的路人们宣发手里的海报传单，宣扬学校的活动或是自己的学院部门的活动。 人们的脸上挂着比喜悦更热烈的笑容，走进了这座着名的大学里到处闲逛。在每一个社团摊位前驻足，观看每一个社团的表演。那边象征着活力与酷帅的街舞社吸引了许多的注意力，这边的桌游社更是在路人里拉了几个新面孔，组团开了新的一桌三国杀。 在空中偶尔炸响的环保礼花，虞洹轻松的背着双手，缓步走向那已经轻松却又充满焦急的礼堂后台。 上楼，推开属于文学系的那间休息室，看着这已经火急火燎的在补妆，换衣服，背台词的后台，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走到季雨身边，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莫雅臣呢？” 季雨站起身子来，报复性的拍了虞洹的头一掌，而后说道：“女主角啊，在那角落里化妆呢。现在的化妆术啊，真的是可以给一个男生化成一个妙龄少女。太厉害了哈哈哈。” 虞洹笑笑，让季雨继续去化男妆，直接走那角落，去看看这出戏的女主角。 可是，在虞洹越过人群，走到莫雅臣身边的时候……… “什么————？！！” 惊讶声，从莫雅臣的嘴里传出。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如此破相的说话。 虞洹很好奇，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可还不等虞洹欠揍式的发问，莫雅臣便转过头来，一脸的茫然和无措。 “怎么了？” 他看了一眼莫雅臣此刻的表情，立刻神情紧张的发问。 “我爸我妈也要来看这次的庆典表演。” “额……这不是好事吗？” “好事？让他们来看我的女装表演，以及和前女友演悲剧？” 莫雅臣转过头，用眼角看了一眼在那边被簇拥着补妆的季雨，说道：“咱现在也算是个人物，要是被发现女装了，估计得社死。哎………” “他们现在到哪了？” “和市长们一起，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入场了。” 莫雅臣低下头，虞洹也在不停的思考。毕竟在自己的父母面前女装……这确实有点尴尬。虽然还有点时间，但是这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两个人互换身份能记住台词吗？ 就在他们不断的思考中，季雨也来到了他们的身边，一脸疑惑的看着两个人沉默的样子…… “怎么了？” 敏感的季雨自然嗅到这股沉默里的深层意义。不过，他们并没有回答季雨，依然在思考既能让莫雅臣保留住自己的……尊严？又能让这个节目能完整无缺的完成表演。 “………季雨，你给我化个浓妆吧，给我画成完全看不出我原本模样的脸妆。” 季雨愣了一下，自然不理解莫雅臣为什么突然又发病了。 “因为，我爸我妈也回来看我表演，所以我不想让他们认出我来。” “……………………真有这么巧？” “是的，真有这么巧。” 沉默半晌，季雨也终于拿出卸妆水亲自给莫雅臣化妆。虽然她也想过角色互换，但是很无奈的，他们两个人所写的剧本结局已经定好了，完全不可能在这最后一个多小时里大改，重新写台词。 虞洹笑了笑，只要莫雅臣不罢演，这则表演至少能顺利的演下去吧？ 见两位主演都严阵以待的准备着，虞洹也放松了起来。放松了便自然在边缘随意找了张空椅子坐下，玩起了手机。 演员们都背着台词，化着妆，故事结局也是由主角写的。所以，现在的他确实是没事做的。 唯一需要他操心或者担心的，也就是这场节目表演的时候，会出现什么乱子。否则按他们如此之久的排练表演，想来也不会太糟糕，不是吗？ 低下头，打开了游戏，准备暂时放空一下精神。可正在虞洹热情三消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唐礼。 看到来电署名，虞洹的脸色在这刹那间从无聊变成严肃，再变成冷静。 “这下……………糟糕了。” 是的，糟糕了。 当你知道你的女朋友在和她的前男友一起演梁祝，你会怎么办？更别说唐礼还是个醋坛子了。 什么，瞒？ 瞒得住谁？ 文艺系这么多人，随便找个人问一下就能知道主演是谁了。 而如果想要安抚好这个不安定因素，就要让这个节目尽快的结束。 虽然唐礼现在的位置离渝阳还很远，可是现在，距离上场表演还有一个多小时……这场表演应该怎样才能成功？ …………… 庆典已经开始了。诺大的礼堂早就坐满了学生，也安排了市领导以及能邀请的所有名人入座。 主席台下，两边的学院领导也笑呵呵的落了座。对他们来说，这已经不是一场简简单单的学院周年庆晚会，而是一场关乎学校声誉，名望以及影响力的大型会议。安排这样的庆典，当然也是有为了表现一下学院的教育力。 后台里，许许多多的表演人员正在准备。这些孩子里，自然也是收到了各院校部长的督促与警告，今天的表演绝对不允许出错，绝对要用最满意最完美的表现。 原本活泼欢乐的氛围，此刻在后台里却变成了压抑和紧张。 许许多多曾经抱着轻松愉快心情来参加这次表演的人们，也在这临场之际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生怕自己的某一句话会让别人克制到极限的紧张而松懈。 后台走道上，到处都是呼唤的声音和跑动的身影。而在这些人群里，学生会的成员正一件一件的拉开各个节目的休息室，确保节目的进行不会受到什么限制。 虞洹看着此刻依然在进行排练的季雨和莫雅臣，依然没有对他们透露这个节目估计要爆的事情。 四周，很吵。 脚底也随着礼堂上正在表演的歌曲而震颤着。 季雨咬住吸管深深地喝了口水，保持喉咙的润滑。因为这个节目的占时很长，文本量也很大，她需要保持自己的体力和水分。 热闹了一整天的渝阳，现在也不过刚刚傍晚时分，这次的活动自然还没有结束。 不如说，晚上的渝阳，才是这场庆典的开始。人们看着天上偶尔绽放的环保烟花，吃着社团摊贩里买来的各类特色食物，玩着他们自制的桌游，看着舞池里越来越整齐的爵士舞，听着那愈发热烈的音乐…… 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而在这场热闹的欢庆盛典之中，作为渝阳大学里仅次于图书馆的豪华大礼堂，则是今晚绝对的主角。 装修的无比豪华的顶棚，入口处有三十多位女学生穿着简约而优雅的晚礼服，扮演者礼仪小姐，迎接着那些热情的人们。 不管是否为同校同学，还是外来宾客，都得到了她们最好的邀请，最美的笑容，自然也是心情舒爽的走进了这座大礼堂内，站着观看今晚的表演。 第四十五首曲子 意外，是很正常的 坐在位置最中间的，自然是渝都的市长。他习惯性的抱着茶杯，向周围的其他领导或名人聊着一些客套的礼仪。 “想不到啊，居然还能在我执政的时候遇上贵校百年庆典啊。希望贵校的发展越来越好啊哈哈哈，今天的节目就好好享受一下吧。” 其中一位男性轻笑了两声之后，便说道：“渝阳大学可是培育了我的儿子四年之久。虽然以前我一直都没怎么来看过，不过今次来啊，发现渝阳的氛围还有学生素质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听到这些好话，即便是客套的，落入校领导的耳里依然是很开心。校长笑了笑，也客气的回应道：“莫董事长您过奖了，我们学校只是负责培养学生，而他们的修养和气质可不是我们当老师的就能给他们提升，全都是学生们自己的发展。” “也许您与我校的联系略有单薄，但不代表您与我校没有了联系。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领导都知道汇聚于此的目的，既然如此，这场晚会，想不热闹都难呐。” 此刻台上依然演唱着歌曲，众领导抚掌大笑，而市长则笑得更开心。在畅聊过后，校长便点了点头，耳畔听过了通报之后便转过头，向着众人笑道：“各位领导，十分感谢你们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参加这次晚会，接下来就是我们渝阳的文学院的舞台剧表演，请好好欣赏吧。” “哦，舞台剧吗？这还真有点意思了。不是专业的舞台剧演员，而是文学院的学生？” 市长笑了一声，拧开茶杯轻轻吹了两下，喝了一口。 “自然，文学院是我们渝阳最着名的院校之一，为了迎合国际化，所以这一次便安排了舞台剧形式的表演。名字叫《梁山伯与祝英台》。” 坐在莫董事长边上的那位女性眼睛一亮，手中的小铅笔轻轻放下，说道：“没想到竟然会选择用这个着名的悲剧故事。既然是文学院的节目作品，应该会有一定程度上的文本改编吧？” 众人点头，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礼堂的灯光也逐渐熄灭，而下面观众席那热烈的掌声也随着飘荡，逐渐止息，恢复了带着期待的宁静。 等到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之时，所有人都沉默在宁静的黑夜里……… “无言到面前，与君分杯水~~~~情中有浓意，流出心底醉~~~~” 悠扬而空灵的声音，从音响里缓缓流出。 几句词便彰显了这场戏的氛围。是悲伤的，有关爱情的。 这令人心旷神怡的歌曲听得在场的所有人心中的颤抖了一下，立刻陶醉在这轻柔而哀愠的诗句之中。 提前录好了开场音乐的季雨，在这一刻为校长挣足了面子。伴随着歌声继续飘扬，那舞台上依然没有打光，他就注意到周边的领导们都已经心旷神怡的闭上了眼睛，去聆听这全新演绎的歌曲。 这，是今晚目前为止最棒的开场，所以这个节目也一定会完美的演绎那悲情恋歌吧？ 灯光慢慢打开，那淡黄色的光线展现在女主角在马车上被送去书院的那一幕。万众瞩目的舞台上，无数的女孩们上台嬉戏，跳舞。用她们的台词，表演去吸引观众的注意力，去铺垫接下来的剧情。 所以…… “梁山伯啊梁山伯，你这琴声之中空有琴音，却没有神绪啊~~！” “夫子，何为神绪？” “五脏俱在便为神韵，可你单单缺了情。” 歌声停止，随之而起的便是一阵对话。与此同时，台上的舞者便散去，独留几位白衣少年盘坐在台上抚着古琴。为首的“少年”站起身来，满头青丝一泄如注，在众人的注视下恍惚地点了点头。 “哦~~？是女孩子扮演的梁山伯？” 莫董事长呵呵的笑了笑，说道：“该不会是想玩反串的吧？希望不会变成闹剧哦。” 校长浮出个笑容，继续安静的看着这场演出。过不了片刻，就在“祝英台”欢快的从边上路过之时…… “不论冤或悔，莫说蝴蝶梦~~还你此生此世，今世前世~~双双飞过，万世千生去~~~~” 轻盈的歌声，从女主角所在的角落里传来。虽然不如开场曲那么让人从心底里感到悲戚与温柔，但也算个很好听的声音了。 而当这位祝英台上场之时，所有的人都震惊了。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打扮惊艳漂亮的“女生”裙袍很长，迈上舞台之后步伐身姿尽显优雅与端庄，宛如一道风景。 “厉害啊，这些孩子们的演出水准真是不错，光是亮相就能感觉到角色的心性与修养。” 市长欢笑着拍着手中的茶杯，心情有些激动。对此，校长自然也很开心，他淡淡地笑了笑，放松了精神靠在椅子上，准备用最轻松的状态去享受着场舞台剧。 “可是……这女主角我感觉有点眼熟啊？” 莫董事长和他的夫人对视了一眼后，心神有些迷乱了。 接下来的剧情很正常，这对注定悲剧的恋人在书房里闹了一出误会，便产生了羁绊。明明只有三天的配戏时间，但两人却像是有过很长搭档时间的演员组合一样，表演非常的融洽。 你一言我一句，甚至连彼此的呼吸都很配合。偶尔的一些青涩的微表情也在身后的led大屏上显示的清清楚楚，简直就像是真的恋人一样，实在难以想象这两个人达到这样的配合只用了三天时间。 后台的虞洹看着转播的屏幕，手心里捏了一把汗。看到剧情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他喘了几口气，看着在幕后给莫雅臣同步配音的林妙妙，竖起来一个大拇指。 然后，他拍了拍身后盯着屏幕一脸冷漠的唐礼，轻声道：“演戏而已，我又没有安排什么吻戏啊，亲密戏之类的。再说了季雨自己也说过不想打扰你实习，你现在过来操什么心啊？” 唐礼眉头皱了一下，翻阅着手中那为数不多的剧本，说道：“我也是渝阳的学生，怎么还不能看这百年庆晚会了？倒是你，不是已经转去沪城了，怎么还能回渝阳的？” 眼见舞台上的表演越来越精彩，虞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了。而且看着现在唐礼这幅无所谓的表情，他急得都快跳脚了———— “你来看就看啊，干嘛抢我们角色的衣服啊？！！” “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还回渝阳了？” “我也是交换过去的。搞快点，把衣服还给我，女装啊…你真的穿不了的……你把握不住！！” 见这个角色登场的时间越来越近，虞洹的口气也越来越急，最后他便直接动手抢了。 可是，一件布料如何能扛得住两位成年男性的拉扯？ 嘶拉———— 虞洹看着手上的破布，已经说不出任何的话了。这个角色将会直接关系到故事的走向，可是如果现在连衣服都破了，角色没法上场，那故事还怎么发展？ 虞洹彻底傻掉了，呆呆的看着面色依然淡定的唐礼，在心里酝酿着全新的脏话……… “你看，你说你抢什么呢？这衣服破了你还怎么演？还好~~~”说着，唐礼就从自己带来的袋子里取出一套和手中撕毁的女装一模一样的衣服，而且型号更大……… “要不是啊我刚好有同样的衣服，不然你这节目不就完蛋了？” 唐礼笑着，在后台众人迷茫的目光下换上了这套女装，然后推开休息室的房门，一步一步的朝舞台走去…………… 第四十六首曲子 妖女与凤凰 早些时间，大概在唐礼换衣服的时候…… 此刻，舞台上的剧情正好来到了祝英台收到家书准备离开书院但是遇上梁山伯送别时后的剧情。 背后的led屏也在学生的操作下化作了一场雨，在雨下的年轻男女勾着小指头，私定了终身。 这一幕，祝英台的泪腔与梁山伯的不舍再一次打动了观众的内心。望着台上的拥抱在一起的情侣，台下的市长笑了一下，再次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确实有很大的剧情改动，但是主旨还是没变的。看了这么高质量的演出，我对单夫人的剧情也很期待了呢。说起来各位，如果是你们的孩子在同样的情况下却喜欢上了别的孩子，你们会怎么做呢？” 在他旁边的书记笑了两声，说道：“如果是我女儿的话……呵呵呵，我应该也是会和单夫人一样去拆散他们吧。毕竟为人父母的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女儿突然间就抛弃了自己，和自己完全不认识的男人跑了吧？” “嗯……不过我倒可能不会主动去拆散他们，至少给他们一段相处的时间。”莫夫人看着台上祝英台恍惚远去的模样，眉头皱的越来越深了…… 时间，跳转。 背景是红花大轿，剧情也来到了梁山伯提亲的时候了。 黑暗的舞台上，梁山伯下了轿，在这舞台上仅有的灯光也只是照亮了梁山伯。慢慢的，随着他的步伐，世界开始变得明亮，背景也变成了一座后花园，舞台的简约河亭布景里，是祝英台端庄的等待着。 一番叙旧商讨之后，季雨猛然听到身后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台下的欢呼声也随着脚步声的到来而愈发热烈。季雨不理解，便转头去看个究竟。 “…………………？！！！” “……………………！！？” “梁山伯”与“祝英台”都被那位提前登场的单夫人吓到了。季雨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样大，表情也是第一次失控，甚至差点喊出来唐礼的名字来…… 莫雅臣也很懵，不过他的大脑动的很快。看到自己的“母亲”后，“祝英台”很快的便松开了“梁山伯”的手，扭扭捏捏的走向“母亲”身边，不再和季雨卿卿我我。 可就在“她”刚刚低下头，说了一句：“母亲………” 的这一瞬间。 嗤—— 单夫人，已经掐住了“梁山伯”的脖子。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收缩装饰剑，也是从“梁山伯”的身后捅了进去，直至没柄………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舞台上的所有演员都惊了。也理所应当的，刚刚因为这个高大母亲的登场而欢呼的观众们，现在也是万分惊讶。 转镜的同学甚至忘了将特写从“梁山伯”身上挪开，负责背后led布景的同学也忘了继续变换色彩。 所有人……… 整个礼堂一千五百名观众和工作人员以及特邀而来的嘉宾们，全都看着台上，那个直接用剑捅死梁山伯的单夫人………… 季雨转过头，一时间还没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感受着背后的触感，立刻明白了，捂住自己的胸口，做出一副生命垂危的样子。可是对此，手持宝剑的单夫人却是异常冷淡，冷漠的说了一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和我的女儿拐走，然后带到一个深山老林里生孩子吧？我告诉你，任何胆敢碰我女儿的人，杀 无 赦！” 一边的莫雅臣张大了嘴，看着面前这个声音低沉但明显听得出是男声的母亲，彻底呆住了。他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唐礼已经上前牵起他的“女儿”的手，把“她”抱在怀里，一挥剑，剑锋指着躺在地上面色惨白的“梁山伯”，说道——— “我的女儿啊，你不要被外面那些野男人给骗了。那些男人看上你的目的不是利用你达成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入你的身子。母亲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也见识过太多太多拔吊无情的男人了。别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你应该要做的事用你的美貌去让男人给你带来财富，地位以及荣誉。” 已经死去的季雨眼睛睁得越来越大。 校长的嘴也越张越大。 这位校长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唐礼在台上说的话，自然是全部落入他的耳朵里了。但是由于剧情反转得太快，落差太大，现在他的脑子里是一片混乱。 “啊………高校长。我记得梁山伯与祝英台是一个悲剧爱情故事啊？怎么………你的学生好像是想给它改成这个……呃……猎奇写实剧？” “啊………………………” “不过嘛……这个一上场就给男主角干掉的情节………确实很独特。” 对于这些疑问，他还能解释些什么呢？不过还好，市长显然没有刁难校长的意思，话题一转，略带调侃地问他身边的书记——— “李书记，如果有人动了你的女儿，你不会也和台上的单夫人一样吧？” “那肯定不会啊哈哈哈，戏剧效果可不能现实混为一谈。” 校长已经是无话可说了。可是，现场无法可说的人又何止是他一个？后台里，看着转播屏幕的虞洹和给莫雅臣配音的林妙妙此刻也是张大着嘴，原本准备好的台词竟然被卡在喉咙里，无法吐出。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焯！我就知道这小子要拆台，现在怎么办啊？！” 现在的情况已经比单夫人无法上场的结果更加严重了，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男主角死了应该怎样才能圆回去？？ 就在后台的虞洹和林妙妙精神紧张，疯狂的在脑海里思索处理方式的时候，舞台上死去的季雨却是脑子一动，眼珠飞快的转了一圈。这个女孩突然抬起双手，用自己的本音模拟了一声很长的凤鸣。 调整布景的同学立刻理解此刻季雨的意思，迅速的找了一块玄幻的图片打在上面。片刻，一双红色的翅膀从季雨的背后张开，缓缓拍打，落满整块led屏的羽毛震慑了全场。 “妖女啊！今天就是你末日！今天被你杀死的梁山伯将就在这里迎来他的涅盘，带领凤凰的力量，来歼灭你那一手遮天的魔教！” 后台的林妙妙一愣，略微想了想后，狠狠地咬了咬牙丢下手中的剧本，转身准备去找类似的玄幻书籍。 “来，这本《神葬》应该会很适合现在的场景。” 虞洹的反应非常迅速，已经找好了与季雨说述类似的作品，并翻到了对话的页面。 见莫雅臣的声音依然没有出现，季雨便张开手对着唐礼。心领神会的led哥立刻在她的手上投射了两颗火球。之后，这个女孩凝视着那边正在抱在一起的两个帅哥，嘴角有些忍不住扬起，很想笑。 “你这个妖女，千百年来我族一直被你欺压，也许你今天依然能够夺取胜利，但是我凰族终有一天会夺走你的性命！” 女声，在这沉默的空间传开。虽然季雨已经羞得面红耳赤了，但是这个场景，她依然要绷住表情。 “梁山伯，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愠怒。之后，他看着那边竖着发髻满脸通红的季雨，不知怎么的，他的眼神也慢慢的变得戏谑。 “不要！母亲大人不要！即使您再不喜欢他这个人，再反感他的所作所为，但是他始终都是我的哥哥啊！” 哥哥？ 听到这个称呼，台上的唐礼一愣，“说”出这句话的莫雅臣也是一愣，而喜提新身份的季雨更是差点摔倒。后台的虞洹察觉到林妙妙配错了，连忙推了推她。而林妙妙也迅速察觉到自己这里的错误，连忙去翻看这个小说里的人设关系…… 第四十七首曲子 仙人斗法 可恶啊为什么这个篇章的男女主角是兄妹关系啊？这是彻头彻尾的兄妹情啊我去！如果是兄妹的话，之前那铺垫那么久的感情戏和私定终身到底算什么？！ 可是现在怎么办？怎么圆谎啊？兄妹恋爱怎么才能合理的圆过去啊？ 在所有观众的嘴角都在抽搐的时候，舞台上的演员们也几乎说不出话的时候，后台的虞洹狠狠地一咬牙，干脆豁出去了，抢过林妙妙的麦为台上已经陷入沉默的季雨配上了音——— “妹妹，我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在这个世界上是一种禁忌，但我依然喜欢你！我会帮你挣脱妖女的魔爪，然后我们就浪迹天涯，去找一个没有人会打扰的地方生活，直到永远……永远。” 好吧，既然后台的虞洹都已经想开了，那“说”出这句话的季雨也豁出去了。她闭上眼睛长吁一口气后，便含情脉脉的望着那边被唐礼抱着的莫雅臣，同时连忙使眼色。而莫雅臣自然有着比季雨更强的适应力，他也立刻张嘴——— “哥哥，您快逃吧！终有一天等到你变强了，再来救我！到时候，我愿意为您生儿育女，与您共度那漫长而甜蜜的时光~~！” 即使林妙妙并没有出现在舞台上，但是此刻捏着麦的她也是臊得小脸通红。 舞台下，一位领导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吐槽之心。他转过头来看着校长，说道：“啊…那什么……我也不是批判哈，好像你的学生并不是很反感兄妹恋……好像是还能光明正大来公布的事？” “啊……呃…这个……这个事………” 事已至此，就算是知名的主持人来也无法来回答这些问题了吧？ 不过他回答不了没关系，台上的唐礼已经替他回答了。这位“母亲”看着面前的季雨朝着自己举起双手，而背景的火球也越来越大。理所当然的，他也把手中的剑这么一扔，与季雨一样的抬起手，背景也聚起了一团紫色的球体。右手将莫雅臣往后一拖，背景组也超常发挥的在他的背后施加了一层牢笼。看起来就像是莫雅臣被囚禁了一样。 “我管你们是兄妹也好，是情侣也好。” 唐礼就这么背着一只手，冷冷地盯着季雨，缓缓说道——— “梁山伯啊，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救走祝英台的。英台是我最宝贵的女儿，我即使是将她囚禁起来，也不会让你动她一根手指头。我都已经能想象你们这群孽畜想对我的女儿做出什么污秽的行为了。” “而你………梁山伯，我对英台已经洗过脑了，她现在只会是我的女儿，绝对不会和你这个兄长回去，搞那些有伤风化的事情！” 被“牢笼”困住的莫雅臣略微迟疑了一阵子，但还是开口回应道——— “母亲大人，请您快杀掉那只凤凰吧。我祝英台这一生只会听从母亲大人的安排，快让梁山伯去死吧。” 虽然从悲剧恋爱故事变成了玄幻恋爱故事，但为什么女主角甚至还让配角杀掉男主角啊，这是在闹什么啊？ “可恶，英台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提升自己的仙法再来救你的！你这个妖女，你给我等着！” 季雨说完这句台词后，头也不回的冲出了舞台。而四周的群众演员也是一个个的都目瞪口呆，身体不受使唤的让开了一条通道。片刻之后，场上就只剩下那个强壮的母亲和被囚禁的女儿，两个人了……… 季雨的即兴反应已经到达了极限，再不下场她真的要绷不住了。所以当她一跑进后台，立刻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吓得所有人一激灵。 “这到底是什么神展开啊？为什么梁山伯和祝英台是亲兄妹啊？为什么单夫人会带剑上场一剑捅死男主角啊？为什么会是唐礼来演单夫人啊？我演不下去了！” 短暂的离场幕间，身为男主角的季雨甚至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在幕后造成这个结果的虞洹和林妙妙，看着季雨这幅如此为难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有些愧疚，走上前拍了拍季雨的肩膀。 “没办法了，事到如今我们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总之按照这个发展，我们先集火去打唐礼吧。我已经和调背景的哥们说过了，接下来的戏就是斗法。” 音乐再次响起，还不等季雨的脑子反应过来，处理虞洹这段话的意思，她就已经被虞洹推了上去。季雨咬咬牙，张开手掌对准那个在台上肆无忌惮的“妖女”。 “好了，这下变成少女歌剧的渝阳分剧了。” 后台的林妙妙生无可恋的瘫在椅子上，很想就这样死去，不愿再面对眼前这一出离谱至极的戏码。 可是没有办法，歌剧再开，莫雅臣还需要林妙妙来配音呢。台上的季雨怒斥着唐礼，而林妙妙所饰演的被“洗脑”后的女儿也理所应当的开口维护唐礼，莫雅臣也没办法，只能做出一副护主的样子，和那配音互相配合。 不过，现在所表演的所有东西，已经和那个着名的恋爱悲剧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了。瞧那背景，多美的仙境，多漂亮的翅膀啊？ 但是对于这舞台上发生的一切，最尴尬的还得是坐在台下嘴角不断抽搐的校长了。他望着这一切，心里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那些市里的领导倒是看着这出乎意料的离谱剧情看的津津有味，说道：“呵呵，高校长，我以前还从没想过梁祝这个故事竟然还能演得如此喜感？贵校确实有一些很优秀很有趣的孩子呢。” 这是在夸奖吗？ 至少对于校长来说，这段话绝对不算是夸奖，相反的还有很浓的一股讽刺意味，听着让他感觉有些坐立不安，说不出的难受。 然后……… “冉院长。” 校长趁着那几位领导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招呼着文学院的院长，阴沉着脸，说道：“快去让你的学生立刻改一下剧本，不管这个剧情走向是不是他们刻意安排的，但是现在必须给我换成爱情剧。如果恢复不了，明天让他们全部来我办公室里喝茶。” 院长点了点头，趁着黑悄悄离开了座位，看着场上的两位仙人斗法，皱着眉头跑进了后台。 舞台上，季雨拿到了那把杀掉自己的绝世宝剑，摆着御敌的架势站在唐礼的对面。此刻，舞台左边是紫黑色的天空，右边是金红色的火焰，压抑而热血的的气氛传遍了整个礼堂。 伴随着女声季雨的一段咒语，她手中的剑一挥，打倒了最后一名挡在唐礼面前的最后一位即兴演员，不是，魔教喽啰，站在了唐礼的面前。 “单夫人，不……妖女，你的末日到了。今天我梁山伯就要终结你对这片大陆的恐怖统治，为这个世界的人们带来自由与和平！” 黑暗之中，升起的舞台上，背着双手的唐礼缓缓转过来身。随着他的手抬起，背景的紫色开始变得混沌，变得压抑。而音响也逐渐响起了雷电的滋滋声。倒下的旁观者们甚至都快不能呼吸了，都不太敢看下面所要发生的故事。 “梁山伯啊梁山伯，你的执着与正义竟然能让你坚持到了现在。但是，你依然无法战胜我，无法解救祝英台。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现在速速离去，我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如果你坚持要与我一战的话，那么这里将会是你的坟墓。明年的今天，就会是你的忌日！” 第四十八首曲子 必须恋爱收尾 象征着神秘与邪恶的紫色火焰仙法在空中燃烧，划出一条足以吞噬掉整个舞台的火焰。刹那间，音乐也转为了教堂管风琴一样的挽歌奏曲，‘梁山伯’高高举起那把剑，脸上带着大义凛然的表情，冲向了那位囚禁了他所爱之人的妖女。 可是，在此时的后台里——— “什么？！必须要改为恋爱剧本？” 林妙妙看着院长，心里充满了不解和惭愧，以及一点点不满。 “可是………院长您看，我们这个节目马上就要结束了……终于可以结束的时候…现在还改？” 院长摇摇头，说道：“必须改。我也不管你们会怎么改，反正现在马上，立刻改变剧情走向。不然，去校长办公室喝茶的后果，我也不清楚。” 说罢，这位院长也知道现在这件事情压根就要撑不下去，随时就会暴死。他立刻转过头，防止自己被这挤满休息室的文学院学子的怨念给淹没。 虞洹手里抱着一摞叉着书签的玄幻小说。如果按照刚刚的要求，那些所有带着书签的他都要交给林妙妙让她去配音，让她临场发挥去摘选部分说出来。 可是，眼看着外面的剧情马上就进行到最终的决战了，好不容易撑到了要结束的尾声，这个时候要改恋爱剧本？怎么改？ 唯一的答案就是修改莫雅臣的台词，让季雨和唐礼能够理解故事的发展必须要一个恋爱的结局！ 林妙妙扔掉手中的热血爽文小说，朝着虞洹摊手。虞洹则是一慌，连忙将手中的书本扔下，跌跌撞撞的冲到那装满一小推车的书堆上，胡乱的扫了一眼封面挑选了一本应该内容和恋爱是关系的剧本，便果断抽了出来。 “嗯？《侵袭绝恋》？看看简介…………讲人与妖恋爱的故事吗？那刚好！” 就在虞洹迫不及待翻开剧本的那一刻，旁边的林妙妙立刻冲了过来，讲书一把抢到手上，说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你看剧情的时间？反正现在当编剧的不也是我抄你就是你抄我的，写故事的也一样，有什么好挑的？” 火急火燎的林妙妙拿到书之后，自然知晓最浪漫的情节都是放在后面的的定律。她直接将这本书翻到最后一页。 一旁的虞洹松了口气，但是他还是多虑的看了一眼林妙妙手中的剧本，看到了这本书赫然有着与其他书非常不同的标准，但是谁都没看到……… “等一下妙妙！” “一边去！现在没时间了！” 虞洹伸出手，与此同时林妙妙也按住了麦张开嘴，几乎是同一时间抵达了麦克风上！可是，声音还是………… 舞台上，季雨扮演的梁山伯正捏着着剑，死死凝视着前方。她的脚下一片残骸，在激烈的管风琴的演奏下，与那位不可一世的魔教之主展开了这最后一场战斗。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最后肯定是梁山伯战胜了妖女，但是在这个舞台上，结局依然牵动着所有人的心跳。 “喝啊………！” 终于，在仙法汇聚完毕之后的这一瞬间，被赐予了凤凰祝福的梁山伯将剑高高的举起。顷刻间整个舞台被金色的火焰给点亮，而后缓缓收缩，笼罩在那把圣剑身上。 带着爱与和平的希冀，承担着世界的期望，梁山伯高举手中的烈焰之剑，直接冲向了面前的魔王！ 转圈，蓄力，然后重重的刺入唐礼的心脏。与此同时，所有人的耳返听到了一个声响，纷纷闭上嘴，看着莫雅臣张嘴，装起了嘴型————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瞬间，剑，停下……… 停下来的不仅仅是剑，还有季雨的身体，演奏的音乐，炫酷的打光，以及台下所有的观众们那原本就绷紧的脸……以及心脏。 低沉的男性声音从音响里蔓延而出，季雨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完全不知道现在耳返给的提示竟然会是给自己的。不过，她还是很快的理解了事情的发展，止住了手，将剑扔在地上。 “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即使我们如此敌对，我依然不依不饶的找到你……你还是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你知道吗？在我和祝英台私定终生的时候，我的心………到底有多么的伤心？多么的痛？” 作为“母亲”的唐礼也是愣住了。然后一顿一顿的转过头，瞥了一眼后面已经面如死灰的女主角背景板，沉默…… 后面完全控制住麦克风的虞洹也闭着眼睛，完全不打算去理会外面冷场的所有人了。他的声音真的很用情，即使是这个情况下的这种台词，在他的嘴里也比能拥有堪比季雨的清晰吐词与优美断叙。 “我……多希望，那个时候我是多么的希望………” 伴随着虞洹的声音，季雨也彻底没有了台词。她思考了一下，扯下了自己的发髻，让那头顺滑的长发淌露在灯光之下。那倾斜而下，如夜幕一般美丽的黑发一时间给了所有观众一种异样的震撼。 “希望……和我约定厮守终生的不是你的女儿，而是你……” 季雨隐藏在发丝下的表情，在特写的镜头下很明显的抽搐了一下。但是在抽搐之后，她还是抬起头，用那双水汪汪的湛蓝浊眸看着面前的唐礼。配合着随之而来的虞洹的声音，轻诉着。 “我是多么希望，希望在我最美好的时间遇到的人，不是你那顽皮的女儿，而是你……你难道就完全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此刻，控制室里负责音乐的也终于回过神来了。迅速找到了一首浪漫而悠扬的曲子。既然他们反应过来了，那么同样在控制室里负责布景特效的人也理解了。也不管这个故事究竟是怎样的起承转合，照亮整个了整个舞台的火焰全部散去，慢慢化作了平静的海面。 舒服的颜色，配合着涟漪浮荡，似乎安抚了演员们的心绪。季雨缓步朝前走着，很快，她走到了唐礼的面前，整个人也软软地趴在他的胸口。低下头，脸颊上也浮起了些许的绯红。 “你可以，你愿意……要我吗？” 她伸出一根指头，在唐礼的胸口上不断地划弄。礼堂两边的副屏也很懂事的给了季雨一段特写，即使耳畔的发丝遮住了少许的脸颊，但是那依然能看清的红晕，便足以让人们联想到此刻这位男主角的娇俏模样了。 那纤细的手指一勾，台下许多男孩的心，也仿佛被带走了一般颤抖。 “对于我们这类的存在……时间与年龄并不是什么阻隔，你的丈夫也已经因为灾祸去世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现在……我现在就愿意………！” 声音高吭，但也是戛然而止。 很明显，后面的词语或者句落是很重要的。但是后台配音的虞洹已经卡壳了。 看着下面的内容，那台词……他虽然对这种句落没太大的感觉，但是现在这个公众场合说这种话……即使是在台后，虞洹也觉得难以接受。 但是，剧情已经都到这里了，总不能继续卡在这里折磨所有人吧？如果自己卡住了，指不定台上的几个人又会整什么新活来让自己大吃一惊。就这样虞洹一狠心，继续怀着感情念道——— “我愿意奉你为天后，我会让我族与你达成和解，我愿意让你成为我的女王，只希望……我能够完全的占有你，好不好？” 顷刻间，这个礼堂变得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都在下面呆呆的望着……看着……… 第四十九首曲子 仅仅，只是合作 其实不管怎么说呢，这位一头素丝的“梁山伯”的美貌已经让很多人都着了迷，无论单纯因为美貌还是因为身份与性别的反差萌……现在，突然间又来了这么一个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但却又有些让人鄙夷或着是怦然心动的情节……… 后台里，虞洹已经收起来那本大女主视角的小奶狗书籍，想着那款转播着舞台实况的屏幕疯狂的在桌上磕头，嘴里不断地请求着原谅。 “季雨姐姐啊季雨姐姐，不是我故意要搞事的，真不是我故意的！实在是……实在是校长下了死命令要恋爱结尾啊……小洹子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再和女主续上剧情了才想的这一招，拜托你就社死一次吧，拜托了！拜托了！！” 舞台上，季雨惊讶地连肢体都无法动弹了。但是看着台下那些炙热的、审视的、害羞的目光，她的眼角，不由得落下了几滴清泪来。 在后面一直沦为背景板的莫雅臣看着同为主演，但现在落到这个处境的季雨，心里不由得有点悻悻然和难受。 然后…… “\\u0027cause nothing is more precious than love。” 从幕间传来一阵优美动听的钢琴曲与歌声，季雨噘着眼角的泪，缓缓的抬起手。掀开垂在胸前的发丝，抓住自己的褶缝，缓缓拉开…… 哗——— 一张白袍，从身边扬起。 还不等季雨真的脱下身上的衣服，这件白袍便将季雨整个遮住，同时抱住了她。 季雨一抬头，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那个制造了一切混乱，又保护了自己的唐礼还会是谁？此时此刻，这件白袍就像一堵最安全的防护墙，替她挡去了台下所有人的视线…… “呜…………” 蓝色眸子的少女抽泣起来，而唐礼也早早的按住了夹在衣领上的麦，不让季雨此刻的软弱暴露出去。 而在台下那些只能看到季雨香肩的观众视角里，看着那张完全看不透的白布，脑子里依然在脑补她缓缓除去肩上的衣服，一点一点地褪下。 一想到那位乱入的第三位主角（？）能够享受如此美人的诱色酮体，几乎所有的男性观众都饥渴的瞪大了眼睛。 “哦呀？这个女孩子的表演也太厉害了吧？明明只是把衣服褪到了肩膀以下，这对女孩子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暴露。但是这个女孩子做出来的委屈眼神和令人心生怜爱的脸蛋再加上一点点的肩上颤抖，竟然能给人一种她真的还在脱衣服的感觉？高校长，这个女孩子是谁啊？如果她有意向当演员的话，我可以把她推荐给我女儿。” 高校长似乎从虞洹的第一句台词的时候就已经说不出话了。面对台上的一切，他不知道应该是责罚，还是夸奖。他确实是要求必须改回言情剧本，但不是要那么的突然，让演员们即刻上演。而且还是……小男生和大女主的剧情走向？ 对于莫夫人的调侃与询问，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有尴尬的陪着笑。 莫夫人听到这两道笑声后，笑眯眯的转过头去看着校长，说道：“高校长，我在清沪的指导合同在年底就到期了。我答应你，从明年开始，我会一直对渝阳的进行我力所能及的美术指导。虽然有些自夸的嫌疑，但是凭借我在美术界的名声，渝阳的影响力还是会有一个阶段的提升吧，呵呵。更何况，我家先生也说不定会与贵校合作呢。” 校长压根就没想到，还没能到自己与市政府，教育局进行沟通协商，反而是这位用诚心与高价都请不来当代着名画家，竟然爽快的主动提出了他心心念念的事情。不由得喜由颜表——— “这……这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莫夫人竟然会答应的如此之快？” “呵呵呵，答应的快，我和我家先生自然是有足够的原因的。” 莫夫人抬起手，指着台上那逐渐热闹的人群，说道——— “我喜欢孩子。比起儿时天性浪漫可爱的孩子，我更喜欢成熟懂事的幼稚大孩子，在明事理辨是非的同时也有着最幼稚的一面，我觉得很难得。而这个喜好，几乎就是我收学生的唯一要求了。” “莫夫人也是性情中人啊。” “过奖了高校长。” 莫夫人显然高兴了许多。对于绘画的人来说，因为太多名人都严肃孤独，所以路人的刻板印象也都是这样的。与其赞美其成品的画，不如称赞其行事性情有趣。 莫夫人拾起铅笔，在手上转了两圈继续说道：“如果人的前半生被称作青春，那么经历了信息轰炸的年纪后已经能带着童趣去面对接下来人生的孩子，我都很喜欢。” “而这些孩子，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剧本究竟是经历过怎样程度的打磨，又是添入了怎样的脑洞。但是就结果来说，这其实是很有意思的。” “对小孩子来说太幼稚，太没逻辑。但是对大孩子来说很有童趣，很无厘头。而就是这种童趣，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我相信，这座学院里，充满了童趣的孩子依然还有很多。” 说完，她转头继续看向台上，听着身边校长的诚挚感谢，看着那颂着歌曲的女孩们逐渐包围了季雨与唐礼…… “noble …faithful…， she\\u0027s as pure as the driven snow， oh, dear heart… so sweet。” 随着莫夫人的小小演讲，在座的领导们都带着别样的目光，看着台上那在音乐中缓缓落幕的剧目，合眼。 校长与美术学院的院在心里都笑开了花，对于他们来说，能够用一出反转与惊讶不断的舞台剧就赢得了美术上的支持，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加简单的事情了吗？ 仅仅，只是一场东拼西凑的恋爱舞台剧…… 眼睛，睁开。 熟悉的花香，熟悉的夜空…… 还有自己。 不是在舞台上的……熟悉的自己。 “醒了吗？” 夜风吹着，银色的月光从夜幕撒下，照亮了一个坐在花坛边，正在削着苹果的男生…… 他的身上散着柔和的光晕，嘴角的那抹浅笑，让季雨在霎那间以为自己看到了最圣洁的谪仙…… “才一表演结束你就昏倒了，而且连衣服都还没换，所以我就先带你出来透透气。精神绷紧太久了，一放松后很快就会睡着，这是很正常的。” 唐礼走了过来，拿着削成一条的苹果皮和一个酸奶盖当盘子的苹果，在长椅上，季雨的大腿边挤出一个位置，坐下。 他的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缥缈。 季雨看着唐礼，片刻后绕过他，看向他身后的星辰。 “原来我们无所不能的季学姐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啊~~~~” 唐礼笑笑，用手捏起一块苹果，递了过来。 季雨没有张嘴，而是重新回过眼瞪着他。唐礼疑惑着笑了笑，干脆左手撑着脑袋，支着身子看着她。同时，右手的苹果依然在她的唇边滚动。 “我来搅戏，你生气了吗？” 月光下，逐渐俯身靠近的唐礼有些委屈似的发问。 终于，季雨还是张开了嘴，咬了一口那片苹果。但是随着她吃苹果的行为，唐礼迅速贴上去咬住后面的半边苹果。听着彼此嘴里的沙沙声，品尝着自己嘴里那甜美的滋味，咽下然后…… 伸手放在季雨的脑后，两张粉唇缓缓合上，品味这彼此嘴里的苹果清甜。 月光下，两人交织的身影逐渐朦胧…… 第五十首曲子 停心湖畔 唇分，唐礼继续拿起盘中的苹果，一片一片的喂给季雨。直到所有的苹果都塞进季雨的嘴里之后，他才拽着让季雨的手，让季雨坐起来。 “你……” “嘘。” 季雨的话不过也才刚刚吐出一个字，唐礼的手指就已经很快的抵在季雨的嘴唇上，把季雨准备说的话全部堵住了。 两人相视，目光之间唯有无言与沉默。 面对季雨那清亮的蓝色瞳孔，唐礼的黑眸显得纯粹又深邃。抵住了季雨的话之后，他的手指慢慢抬起来，轻轻的摇了摇。眼中蕴含着的笑意是安心的。他收拾好衣服，坐在季雨身边，在她的注视下仰着头望向那深不可测的夜空。 “你想做什么当然可以做，我没有那么强的控制欲。每个人都有他们的处事自由，但是，我们是情侣吧，我想给你规划一个底线……以后不要和莫雅臣接触了，好吗？” 说完，唐礼用力的揽住季雨的肩。泛白的指节，季雨也感觉到了一点疼痛。季雨抬起头，笑容也绽放了，带着一点欢喜和调笑，开口——— “你很在意我和莫雅臣一起工作？” ………嘴里，还是那股酸甜的清香与舒爽。 唐礼低头，落在季雨的头发上留下浅浅一吻，闻着她的洗发水的香味。唐礼闭上眼睛，沉浸在独属于他的黑夜里，开口——— “对啊，莫雅臣不是你前男友吗？我看着你和他在一起我就没安全感。” “他一直都还喜欢你，我当然知道。以他的出色程度，几乎能够符合所有女性的择偶标准。而且，就连我也很羡慕他的天赋和能力。” “我说……我害怕你又会回去，你会笑话我吗？” 季雨抬起头，感受着头顶微颤的呼吸，她那满心的埋怨也变成了甜蜜。落在肩上的发丝也变得凌乱了不少，不过她也没时间去打理，看见身边那个望着天空吃着醋的男生，她立刻抱着唐礼的手，随着晚风袭来才吐出一句话——— “小唐礼又吃醋了？” 季雨的小动作自然就将唐礼的目光聚集过来。在看到季雨那翘起的嘴角后，他立刻捏着她的脸轻轻的揉弄。 精神恢复了一些的季雨也伸手捏着唐礼的脸，张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这边捏捏，那边拍拍。尤其是看到他那有些猜不透的黑色眼睛，和他说的那些话，更是怜惜的抱起唐礼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 之后，好像是感觉抚摸脸颊也并不会让唐礼感到安心一样，季雨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食指，然后轻轻咬住。 “噜噜噜……唔………嘿嘿。” 舌尖的舔舐让指头实在痒得唐礼有些上火。对于季雨这个主动示好的暧昧举动，唐礼默默地抽了出来，黏湿的手指点在季雨的鼻子上。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喽？醋坛子！嘻嘻嘻。” 唐礼依然好面子，回答得也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季雨抱着他的手，将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中间。两个人就这样停顿了下来，谁都不再说话。 那完美的下弦月，指尖的晶莹散着淡清月光。季雨抬起头，看着那冷清的美丽，一下子，又想起了几个小时前的舞台上…… 他是主角……乱入的混沌系主角。 因为他的加入，而品尝到最煎熬的瞩目以及最安全的保护。 台上那煎熬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永远的刻入了她的脑海里。 她知道唐礼为什么会大闹这场悲剧，也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许比她自己猜测的还要高。 尽管……尽管他的手段有些奇怪，但本质也是一种重视自己的表现。对不对？ 季雨转动眼球，望着这个好面子的男生，望着他那如同夜色一样漂亮的瞳孔，默默地，做了一个决定…… 决定了。 只要……只要能成功上岸修研，只要唐礼还这么一直想今天这样的在意自己，那我也……我也一定……… “唐礼。” 季雨拍了拍膝盖上的那双手。忽然间那轮皎月下掠过一朵乌云，两人的周围进入了混沌的黑暗。只有远处的透过树叶的路灯还亮着，传递过来几点光芒，还能照亮季雨的脸庞。 她的体香在清凉的空气里散播。她靠自己是那么近，仿佛只要她在身边，自己就能感受到那个温热的气息。 “等下个月放长假了，我们先去拍婚纱照吧？” 淡淡的声音，随着风飘散。 唐礼曾以为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就是那时在温泉里，季雨喉间流出来的羞吟。在那个夜晚，也正是那一声声的羞吟让季雨下乡的整整一周几乎都在养伤。 可是现在，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在季雨那似如鹃啼的声音里，他竟然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忽然，他抱着季雨坐在自己的腿上，左手牢牢的搂着她的腰，用力的吻住了她。她的眉眼是那么的好看，唐礼贪婪的想要全都吞下…… 和季雨在一起这么久了，他自然是会接吻的。但是现在的他不会给季雨太舒服的感觉，想要给她一点教训，告诉她自己很想念她。 季雨只是一愣，身体便被某种力气带走了。在唇上感受到痛处之后，季雨就微微眯眼，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紧紧地，紧紧地贴向唐礼。 仅仅几天不见，季雨竟然感觉到一种感觉。一种非常非常需要唐礼的拥抱和温度的感觉。尤其是在经历了这一场堪称磨难的舞台剧之后，季雨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唐礼无声的思念。 直到月光再次落下，她才被唐礼推开了身子。 今天一天的劳累，也许身体还好，但是在这个百周年晚会上闹了这么一出，唐礼可确实没什么心思和季雨卿卿我我的了。 “去看完晚会吗，还是现在回家睡觉？话说你不怪我乱入你们安排好的剧本吗？虽然我是挺生气的，居然背着我偷偷和莫雅臣拍这种恋爱悲剧，至少也得和我拍啊。不过嘛，我闹这一会效果感觉还是蛮不错的哈。” 说罢，唐礼也不给季雨回答的机会，而季雨也懒得现在去翻旧账拧他的耳朵。 牵起季雨的手，将那个充当果盘的酸奶盖扔进垃圾桶，迈着脚步，踏着银纱，静静的，去那个承载了社死经历的大礼堂，去参加马上落幕的晚会……… 熙熙攘攘的校园里，似乎只有唐礼和季雨的身边是安静的。 他揽着她，避免被来来往往的人群碰到，并且尽量让她对着风吹来的方向。 时间是越来越短了。他已经不知道下次还能这样和季雨在校园里漫步，谁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热闹世界的机会会在什么时候。但相信，现在这样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多的。 当再过个七八年，他们再来到这个学校进行参观的时候……恐怕已经有第三双小脚丫了吧……？ 沐浴着月光，嗅着校工湖的味道，一步一步的接近礼堂。 季雨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睡一觉的功夫，唐礼居然给自己背到南校门来了。也许是看自己睡着了急着送自己回家？ 关于唐礼转移话题的事儿？ 尚是朋友的两人就已经有了某种默契，更何况已经几乎快进到步入教堂或是高堂的他们。 下弦月，何时有过如此明朗的时刻？满天的星辰闪耀，倒映在湖水之中，整个湖面就像是填满了各式各样的珠光玉宝，而住在湖边的小鸭小鹅们蹼掌一划，荡的的涟漪便让这些明亮变得更生动了些。 湖心亭。 这个美丽的人工湖，被渝阳的学生们取了这么一个简约里带着一丝浪漫的名字。 看着这一汪明亮，季雨停下了脚步。 或许现在，她懂了。 第五十一首曲子 庆典之后 一个无趣的问题在她心中迅速产生，然后得到了一个有趣的答案。也许是因为有感而发，又或许单纯是自己过度解读了？所以才不知所谓的思考这片湖的意义？ 不管怎么说，季雨都知道，以现在的时间和速度，再赶去那大礼堂……几乎都不太现实。而刚好这里的凉风舒爽，坐在石碑片的小石凳子上，望着面前这片寂静无暇的湖水，何尝不是一种享受。 “很漂亮的湖。虽然比起白天多了些水中花月，但是总感觉缺了些热闹。” 唐礼解开自己的衣服，盖在季雨的肩上。而季雨也不客气，抓着衣角用力裹了裹。 “人都在看那晚会和校门广场摆摊呢，都很有默契的不想来打扰这里的安宁。你倒好，还嫌弃这里太安静了。” 季雨看着湖月轻晃，微微骂道。 “因为我怕这里太安静了，你的声音会很大。” 听完，季雨的右脸便多了一道湿润的触感。转过眼睛，便发现唐礼坏笑着退到了扶手边。 后知后觉的，季雨理解了这句话的潜台词。但那扑面而来的凉爽湖风甚至让那脸的红霞都还没诞生就吹散了。 失去了脸红权力的季雨，一时间也在心里憋着什么怪话。她睁着眼睛，默默看着眼前闪着微亮的世界。恰好此时，一束烟花升上天空，伴随着季雨的轻喃顺势绽响…… 说完，她上前一步握紧了扶手。在唐礼还在惊讶着季雨的那句话时。 “咚————” 渝阳立校第一百周年后的第一分钟，也随着东门的红砖钟楼的钟声一起流淌…… 落叶，也已经默默地在地上铺了一层物哀般的地毯。 “………走吧，晚会也落幕了。” 关于那场事故频发的舞台剧的后续，季雨没有任何再提起的兴趣，而唐礼却是因为愧疚以及季雨的只字不提而收集了很多消息。听说在那一晚，一幕幕宛若视觉盛宴的精彩表演里，唯独那一场堪称破败惨烈的舞台剧反而让那些领导们记忆犹新。甚至连市长都想亲眼去见见那个写出这个剧本的神人。 大家都很满意，周年庆进行的非常的顺利，而渝阳也在不久之后便在国家教育局的审核下晋升到了金字塔顶尖的那一梯队。校长与各院校院长自然非常开心，而策划了这个超大型活动的总指挥季雨，几乎在所有领导默许的情况下保了研。 可由于平时莫雅臣已经属于是毕业生了，校长只好以报酬的名义付了他一笔不小的工资，以及那出舞台剧的角色台本永久封存的答复。 参加了这次节目的所有人也都是大大小小的获得了几个学分。而这些学分是如此轻而易举的得到了，接下来新生们的军训，也就没有多少学长愿意陪着小孩们暴晒了。 这仅仅是在那十一长假之后的一周内发生的事情。 除此之外，今晚，貌似还有两件事。 假如现在还有人徘徊在湖心亭边吹着夜风，或许还能听到这清凉夜风中带着的那一句…… ‘等我们都毕业了，就结婚吧？’ 约定，好像总是能轻易地提出。 可是……… 当人们重新回忆百年庆晚会那一夜的时候，才会想起，那天晚上的那阵晚风。 竟然成就了今年，渝都里最后的一阵温热。 时间慢慢推移。 一个月…… 两个月…… 三个月…… 慢慢的，山城的时钟也终于走到了冬天。细雨迷离了视线，大风也咆哮着拍打树叶，宣告着没有了白雪的冬天，现在的它才是主宰。 虽然天气从十月开始就一直在降温，天气也阴沉沉的。如果去刻意统计的话，大概会惊叹为何有太阳的天气会和满月一样稀少。 尽管今年的冬天没有了白雪，也一直都在很诡异的降温。但是现在已经进入新的一年的倒数计时，街上到处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氛。气象学家们早早的就通知了未来几天的天气情况，几乎突然有狂风大雨来袭，这个城市里的人们依然是载歌载舞，欢声笑语。 或许偶尔还能在漆黑的雨里看见几颗彩色的气球飞向空中；活蹦乱跳的孩子们在雨中玩着角色扮演的游戏；咖啡厅里的情侣们吃着甜品，与恋人相视一笑然后转过头去，看着那窗外的乌云。 当然，气温不会一直那么低下去。有时这气温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的突然升高，甚至高到让人难以接受的样子。不同太阳直射的燥热，而是暴雨即将来临前的…… 闷热。 一台富有年代感的圆叶风扇放在她的边上，吹起的发丝与睡衣领口的起伏让她看起来显得有些活泼，即使这个女孩完全不修边幅，睫毛上还沾着一些粘稠的眼泪。 唐礼抱着一束花，打开季雨家门后远远的就看着她在阳台上打着哈欠，露出那一皖如玉般纤细柔腰的慵懒模样，完全无法和以前那几乎随时都抱着考研题学习的人联系起来。 这样无所事事，穿着随意，却举手投足都带着可爱气息的季雨，瞬间变让某种喜悦填满了唐礼的身心。他的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似乎随时都能够笑出声音来的样子。恐怕也只有他才知道，自己究竟在乐些什么吧…… “你怎么天天都往我家跑，都不用上班的吗？” 听到开门声和熟悉的沉稳脚步，季雨不用回头便知道来者何人。 虽然是略带嫌弃似的调侃，但唐礼的到来让这间小小的屋子也多了几分清凉。季雨的笑容也变得生动了一些。 “我这不是怕你抑郁吗？”唐礼把花放在桌上，轻轻搂住季雨，掀开她那乱糟糟的刘海亲吻了一下额头：“保研了就课也不怎么去上，又不找人逛街去玩，整天就待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弹吉他看电影。你就不闷啊？” 明明外边是那么的闷热难耐，但是唐礼的身上却似乎有什么魔法一样，身上一直有股亚丁的香味和一种恰到好处的凉爽。季雨转过身去，脑袋埋在他的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唐礼能量”。随后死死的给他抱住，就像吸猫一样的在唐礼脸上磨蹭。 在舒舒服服的吸了一会唐礼后，季雨面色潮红的任由唐礼抱着自己。食指一直挑拨着唐礼那刚刚咬的自己生疼的冷唇，一边感受着风扇带来的阵阵清凉——— “我寂寞寂寞就好了，反正我的世界里也不需要太多的人。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怎么和人有过交往，只要有两三个人那就足够热闹了。” 接着，季雨就重新靠在唐礼脖子上，切身感受着他说话时的颤动。 季雨说这些话代表着什么？也许是解释她为什么比起人际交往更喜欢一个人待着。但是对于唐礼来说，这便是推心置腹的认可。 他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犹豫了一下后，他手掌果断下滑，拍了拍季雨那圆润的大腿，问道： “我说，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啊，今天是我的休息日哦，亲爱的。我……” 还不等季雨嘟着嘴撒娇，唐礼就一把捏住她的手腕，稍微有些用力。体育本就是吊车尾的季雨怎么可能和唐礼比拼掰手腕呢？更别说刚刚的她才吸完独属于她的猫薄荷，现在全身上下都是软软的。而唐礼这轻轻一捏就能让她疼的叫起来。 “啊啊………好痛！” 季雨吃痛，连忙张着那软弱无力的手掌拍他的胸口。唐礼嫌烦，便将她的双手都捏住，牢牢的放在自己的身上——— “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那我今天能请你出去玩玩吗？” 感觉到唐礼好像确实有些小情绪了，季雨连忙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轻轻扭了几下身子挣脱开了他的束缚。 “干嘛去啊，我还没摸够呢？” “换衣服啊，那你要我穿睡衣和你出去约会吗？” 第五十二首曲子 没什么计划 十二月二十五日下午，阴雨深沉。 冬天的感觉已经潜移默化的进入了人们的感官里。尽管天上并没有飘雪跌落，但冰冷的空气，早已经让人们穿上了象征着喜庆与温暖的羽绒衣了。 自从被校领导保研后，季雨也彻彻底底地放松了，就像是高考结束了一样，总是会报复性的玩一阵子。而季雨现在正是那样的心态，目标达成了就没必要一直铺桥，让自己的日常生活变得更愉悦才是王道。 空气中的冰冷气息让季雨忍不住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不再大口呼吸。她站在唐礼身边，看着的与往常一样热闹的商业街，听着电子媒体地叫卖声，发着呆。 圣诞节……应该给唐礼买什么生日礼物呢……… 其实说实在的，季雨完全不知道唐礼想要什么东西。因为她自打从认识唐礼开始，每次都是他在照顾自己，而且他好像什么都不缺。物质嘛，他家里的情况可比自己家好上太多了，而且唐礼本人好像也是偏向简约的人，从没有在自己面前暴露过想要什么。亲情友情之类的，也都是他一直在帮着自己扩展交际圈。 这么一想…怎么感觉自己好像万里挑一的幸运儿一样了？ 唐礼……他究竟是喜欢自己哪一点呢？ 不知道。 连季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哪点是能够值得别人喜欢的。如果一定要说一点的话，大概还是她那总是操心别人事的……管事婆一样的心。 季雨上前抓住唐礼的手，空出来的左手绕着自己的头发。根据她从母亲和姐姐那里学到的一些经验，这种外表看上去好像什么都不在乎，那很可能是他内心一直都在隐藏着什么诉求。 唐礼感受到手掌覆盖上了一层温热，歪过脑袋，冲着季雨笑。季雨看到这个有点憨憨的大家伙，也是暂时忘却了心里的那些小烦恼。她两只手抱住唐礼的胳膊，亲昵的靠在他身边走进了服装店。 两个人虽然在街上有说有笑的，但是进了店里还是很安静的在女装区挑衣服。 “怎么天天都想着给我买衣服啊，今天圣诞节了你也不想想做点浪漫的事儿？” 季雨摇晃着唐礼的胳膊，颇有一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而唐礼看到她这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也知道她肚子里揣着什么坏水，强行拖着和自己购物。 不是说女生天生喜欢购物吗，为什么这姑娘好像完全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做什么浪漫的事啊？每天看看家里那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花瓶就够浪漫的了。” “你说谁花瓶呢？咱可是被校长提名保研的天才，你小子属于是高攀了知不知道。” 季雨昂着脑袋，而后又撅起嘴角，缓缓说道——— “今天不是你生日嘛，你想要什么东西不咯？虽然我录了一个挺长的列表，不过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所以啊，我看你现在不是跟在你爸身边工作了嘛，给你买了块表……喏。” 说完，季雨从包里取出一个盒子，解开了缎带亲自放在了他的手里，说到；“这可是我大学这几年攒的奖学金给你买的礼物，不许嫌弃！” 唐礼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后放进了怀里。还特意强调了奖学金一词，看来她是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心意被任何一丝的外来因素给玷污。 “诶诶，你别不说话啊，取出来戴上看看呗？……不喜欢我的生日礼物吗？………哑巴了吗……那我给你换！…………哼，不说话算了，今天不理你了。” 即使是季雨有些生气了，唐礼也依然没有发表自己对这个礼物的看法。他只是看着展柜和人偶模特上的制服，偶尔思考一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季雨已经变得天天都喜欢这样子生一会气了。 有时候约会见面，自己少说了两句问候季雨也会故意的装走神，没听清。有时自己一天忙的没有时间给她打电话联系联系，她也会反过来和自己“冷战”。虽然结果也都是自己是证据确凿的忙，而她也会主动过来认错。 说实话，有点可爱。也许是因为唐礼的心性原因？他只是觉得季雨这样满脑子的乱七八糟的脑补，偶尔撒娇一样的生气，很像被逗弄小孩一样，不讲道理，但又舍不得动真气。 此刻，季雨正是这样一个状态。背着双手任由唐礼给自己取出一件又一件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也不给任何评价，好看的难看的，她都是瞥一眼就转回去看自己的了。 销售小姐姐当然也看懂了这对情侣似乎闹了些矛盾，尴尬的笑了笑后便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怎么了，今天我生日你也生气？” “没有。” 几乎是唐礼的问题刚刚提出的一瞬间，季雨便迅速的回答了。 “你在看什么呢？” “哦，在看那边的几个小哥哥，好像都挺帅挺年轻的，比你年轻。还都是单身，好耶。” 唐礼抬起头顺着季雨的视线看去，而后轻轻低笑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季雨这样自己生会闷气，他的心跳居然还会更快。可是，这样当着男朋友的面去看别的男生，这个举动触及到了唐礼和季雨的约法三章里，其中的一条底线了。 唐礼的左手拉住季雨的手腕一下拉到自己身上，对于季雨此刻幽怨的目光没有做出进一步的动作。直到季雨反应过来这是公共场合，准备开口让他松手的时候——— “这个手表，我很希望。但是我心底最想要的生日礼物并不是这个。” “嗯？……你看都没看就说喜欢？算了，说说吧，那你想要什么礼物？” 空旷而相对寂静的女装区，唐礼发出笑容。他瞥了两眼周围，确认了并没有人在附近之后，他才俯下身子靠在季雨的眼前，一步一步的按着季雨的手腕后退。从喉结那里产生的低沉厚重的声音，也让季雨的一时间有些腿软…… “我想要的生日礼物……是你。” 在这服装店里，唐礼将季雨逼到墙角，双手分别拉着她的手和腰，目光冷静的看着面前这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女孩，轻轻的，说出这句话。 季雨无缘无故的被推倒，又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唐礼的脸，她不由得脸红了起来。这个女孩连忙转过头，声音有些轻，说道：“让…让开啦……别压我身上，这里人多……被别人看到了多不好……” 唐礼原本是准备松手的，但是转念一想后，他抓着季雨手腕的手却是更紧了。同一时刻，他越更压低身子，嘴里吐出来的空气将季雨的耳坠都吹得摇晃———— “我说，我想要的生日礼物是你，你愿意给我吗？还有，你不是说十月份我们去拍婚纱照吗，现在都十二月了也不去拍，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听到唐礼这样的话，季雨的脸更红了。她轻轻推唐礼的胸口，双腿也缓缓夹紧，挡住唐礼伸在季雨双腿之间的大腿，不让他再进一步。 “那不是……因为从十月初开始就大降温了吗…而且你又很忙，我就没去安排联系婚纱店……还有你快松开…弄疼我了。” “是吗？可是和你拍婚纱照的时间我还是能抽出假期来的。既然这样………那未来一段时间你来帮我吧，这样我就有时间和你拍照了。” 唐礼的眼神非常的冷静和认真，对于季雨的小小抵抗他没有做出任何的妥协。可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季雨自然也明白了…… “所以……你想要的生日礼物就是想拍结婚照吗？” 对于唐礼，季雨知道，他从来不缺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因为就季雨所看到的，这个男生几乎是他们家里的掌心宝，物质方面是要什么就有什么。所以他才会感情，念想这一类看不见的东西有着奇怪的执着。 果然，唐礼的下巴落在季雨肩上，轻轻的蹭了蹭她的脖子。而后听到了有脚步声靠近才缓缓松开了手，离开墙面。 “那么，下周一，和我一起上班，可以吧？” 第五十三首曲子 愿望 既然唐礼的愿望是这个，那自己就去呗。反正一整天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找点事情做，还能看看唐礼在职场里被骂，这可比自己窝在家里好玩多了。 见季雨答应，唐礼这才带着她继续挑衣服。而季雨走了好一会才发现，这里全是职场女性向的ol制服装。季雨松开了唐礼的手，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的侧脸。 “……你看我干嘛？” 感觉到季雨松手了，唐礼转过头来笑呵呵的问道。 “你一开始就想着让我和你去上班是吧？还一直给我挑衣服，图穷匕见了吧。说，你还有什么目的是瞒着我的？” “……我不能说。” 唐礼很坚定的点了点头。 “好哇，果然还有其他目的，你过个生日怎么这么贪啊？” “可是…我真的很忙啊，你老公马上就要忙死了，你都不心疼的吗？” “………会给我发工资的吧，唐老板？” 唐礼的脚步也随之停住，重新回过头。季雨此刻也是怀着一抹坏笑，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绝不会做任何一个会让自己吃大亏的事情。连唐礼都说忙，那自己都不知道得累成啥样。 可是，唐礼笑容比起季雨的更甚，笑颜也更加灿烂——— “当我秘书，给你开三倍工资。” “你……你！？” 唐礼诚恳的望着季雨，眼神里是无比的霸道和认真。但是季雨可不管他此刻是怎样的心情，狠狠地抬起了脚。 …………… “我说……没必要这么用力吧？我在街上偷偷揉屁股都已经被笑了好几次了。” 唐礼推着小推车，跟在季雨屁股后面发着闹骚，当然也在偷偷的揉屁股。 “看起来你还挺在意你在不认识的美女眼里的第一印象啊？要不要我去帮你要个微信啊？” 季雨拿起一把白菜，仔仔细细的扒掉了外面那一层已经被磨烂的菜叶，轻轻的放进袋子里说道： “拍结婚照嘛，今天是没机会了，作为补偿我给你做顿饭就好了吧？” “怎么我天天吃的东西还能当礼物送出来的？”唐礼摇着头吐槽道。 “那你要我怎么办嘛？” 季雨将选好的菜放入小车里，双手一摊。她撅起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情。 唐礼也没有做出任何举动，那宛如深渊一样的眸子沉沉的盯着季雨，没有说话。 不管怎么说，今天好歹是他的生日。想了一会后，季雨踮着脚尖，凑到唐礼的耳边，轻轻地说——— “我去给叔叔请一天假，今天我妈和我姐出差去了。” 说完，季雨便推着小推车往零食区那边溜了。 对于季雨的话，唐礼看起来有点像个笨蛋一样。他的表情中露着困惑，似乎不太懂季雨说的什么。不过他很快就理解了这两件事情所代表的含义，捏着脸笑了两下，抬起脚步回到季雨的身边。 季雨将车里的菜缓缓的的交给阿姨，然后双手一袋又一袋的托住，放回小推车。仿佛这些几乎随处可见的菜是个什么宝贝一样。 唐礼看着她对这些迟早被做成菜的食材都这么敬重，一边笑，一边抢先一步提走那最后一袋辣椒。 “你刚刚说的啊……” 辣椒被随意的丢进去，伸手搂住了季雨的肩，从鼻腔呼出一口带着笑的空气后，说道“我感觉有必要确认一下，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今晚可以住在你家里，以及可以得意忘形的玩了？” 季雨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噘着嘴点了点头。可就在季雨准备把小推车交给唐礼的时候，他又贱贱的问了一句——— “是我可以准备小气球的那种玩吗？” 季雨抬起头，目光惊讶。因为自小深受儒学影响，对于这类事情她可谓是避之又避，但是她完全没想到唐礼竟然脸皮已经厚道能够在超市这个人流涌动的地方，不加修辞的说出这句话。 她再次红了脸，用力拍了一下他的手，羞愤地说：“不可以，绝对不会是你想的那样。” “啊？亲爱的，我到现在就才吃了一次肉，你不要让猎人吃素啊，坏女人。” “你啊什么呀，还给我当成猎物了？” 季雨转过身去，抬起手指当做手枪一样对着唐礼点了几下，喉咙里也模拟了枪击一样的声音。 而唐礼也很识趣的捂着心脏，装作一副中弹了即将寄了的表情。而后突然“复活”过来吐槽道：“只打心脏不打头是吧，没想到你个坏女人还是个卧底。” 季雨掩嘴一笑，娇俏地踢了他一脚。“幼不幼稚啊你，还玩无间道的梗，万一我接不上你尬不尬？” 不过唐礼对此并不在意，他的笑容依然俊朗温柔，但是语气却很郑重的说道：“女孩子家的不要乱踢腿，小心被看到小裤裤。” “去你的！你个直男就不要操心女孩子的事了。去去去，去买点饮料，我家的冰箱里已经没有喝的了。” “行吧，那我选点容易下饭的饮料。你别乱跑啊，小心被人贩子拐了。” 唐礼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走到季雨手指的方向，买了一些饮料。但是重新回到季雨身边的时候，却是拿着几盒酸奶。 “诶，让你买饮料，你怎么买了几盒酸奶？” “好久没吃了。” 唐礼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但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些恍然，就好像是重新找回了丢失已久的东西一样。 “干嘛一直执着于吃酸奶，以前也没见你喜欢吃这玩意啊？” 季雨哪里知道唐礼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只是看唐礼的神情好像有些呆滞了，就伸手盖在他的额头上。末了，她又用充满怜爱温馨的笑容，轻声说了一句——— “想起什么让你感到难受的事了吗？” 唐礼感受着额头上有些冰凉的手，抬手将那只冰凉捂在手心里。那只手的主人也不安分，在唐礼的掌心挠着痒痒。 “你这手这么冰，还想给我量体温呢？” 手掌不断地摩挲，温度也传递到了季雨的手上，渐渐的反倒有些难受了。 “好啦，最后再买点东西就回去做饭了。” 季雨捏着唐礼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直到盖在上面的右手被掰开后才抬起头，嘴角带上宛如春风一样温柔的笑容。 “难得一年生日，不和叔叔阿姨们一起过，那现在就快点回去，给你做点好吃的。” 季雨这样说着，小推车的轮子也变得嘈杂了不少。 看着那人小鬼大的背影和随着步伐而蹦起的裙边，唐礼已经心里已经痒得按耐不住了。所以趁着季雨在收银台已经结好了账，留着袋子离开后，他迅速的在货架上取了两盒口香糖结账，塞进那个装满了食材的口袋里，然后牵着季雨离开。 回到家时，唐礼早早地拿出了钥匙开门，而这一举动也是引得了季雨好一阵的调侃。什么真把这儿当成你家了，是不是整天都想着找理由打开这个这扇门啊之类的话。 唐礼也不害臊，季雨说什么他也不在意说的是啥，就只管点头。 进屋后，唐礼帮季雨的围巾解开，然后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的迈出步伐，同一时间走到厨房。为此，两人也是心有灵犀似的相视一笑。 很有默契的情侣，对吧。 可是就是这么默契的一对情侣，却在食材袋的处理问题上出了点差错。 季雨一打开袋子，就会立刻被唐礼盖上。季雨还以为唐礼又在和她玩什么幼稚小游戏，没有理会。可她再打开时，又被唐礼按住了。 “我来做饭，你先去客厅玩会吉他吧。” “今天你是寿星……难道还要亲自做饭的吗？” 第五十四首曲子 酸奶与家常菜 “给你露两手啊，不是都说勾引女人都先得勾住女人的胃吗？” 唐礼说的很认真，但是在季雨听来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不过唐礼也并不在意。这么一说后，他就推着季雨离开厨房，再次重重的嗅了一下她发丝间的清香，笑着道：“虽然做的没你那么好吃，但总归还算是能入得了你这樱桃小嘴里的嘛。。” 天色已经不算早了，更何况是冬天。只不过下午五点的时间，天空也步入了黑夜。而伴随着冬夜的到来，也自然会有雨水作伴。 唐礼温和的笑容却在窗上雨水的拍击声中暴露了什么似的。季雨点了点头后，眼神露出了些许怀疑，然后趁着他不注意立刻钻进厨房拉开了袋子。 自然，除了食材和酸奶以及一些小零食，剩下的自然是那两盒方方正正的“口香糖”了。 季雨拿着那个口香糖，目光有些呆滞。但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扔到唐礼的身上，张大了嘴，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有没有付钱啊？！” 唐礼也是觉得有些好笑，手里拿着盒子轻轻的摇了两下。 “你的重点居然是在我没有付钱上面，那么说你就是接受这个玩意咯？” 季雨蹙着眉，不太明白唐礼为什么总是能混淆视听，抓住语言上的漏洞然后反将一军。他明明知道自己说的重点完全不是有没有给钱的问题。 “你不是都说了今天会帮我请假的吗？” “那我也说了没到你想的那一步啊。” “那……那我留着可以吧，未雨绸缪嘛。万一你哪天色心大开，把持不住我的美色了怎么办，总不能又让你吃药吧？” 季雨深呼吸两口，平复一下有些波动的情绪。然后…… “什么叫我把持不住啊？明明每次都是你先动手动脚的！” “嗯……是我的错。”唐礼笑着点了点头，说完又想伸手去抱抱季雨。 “死一边去。” 季雨现在完全不想理他，回到客厅翘着二郎腿，甚至有一种把他赶出家门的冲动。 唐礼自顾自的笑了两声，给口香糖放回怀里，然后给所有的食材取出来分类，烧水。随后，他提着仅剩了酸奶的袋子回到客厅，看着季雨的脸有些红，也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 放在桌上，他直接坐在季雨身边，但效果却像是同一磁极的磁铁一样，他一坐下来季雨就往边上挪了一点位置。 唐礼有些沮丧，但还是拿出一盒酸奶孤单的撕开递了过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吃酸奶吗？” 唐礼有些好笑的看着季雨，看着她别过脑袋又撇着眼睛往自己这儿看。 “你们播音系应该接触文学比较多的吧，那你知道一个词吗？一个文学作品里经常会用到的一个术语，叫物哀。” “就好像是宫园薰留给有马公生的那封信一样。在有过一段悲伤的经历后，再看到对方曾经路过自己生命里，留下的某个东西，就会立刻想起这个东西所给予你的快乐回忆。是一个见证了两人悲剧感情的物证。” “酸奶，就算是独属于我的物哀吧。” 说着说着，唐礼的笑容就有些不自然了。这是回忆起了自己的物哀记忆了吗？还是说因为季雨此刻的生气而感觉沮丧？ 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只有是个男生掰开勺子在盒子里轻轻舀了一点，放在嘴里细细的品尝，回味。 “那……为什么会是酸奶？” 感觉到唐礼心情不佳，季雨也不再使性子。她斜过脑袋两眼放光的盯着他，靛蓝色的眼睛也在灯光的照耀下变得更加美丽。但是非常不幸，唐礼正在品尝自己的回忆，根本无暇去顾及此刻季雨有些可爱的行为。 良久，直到那厨房烧的热水已经烧开了之后，唐礼才回过神来。当然也同样看清面前面前重新鼓着个脸，有些生气的季雨。 “啊，你刚刚说什么？” “……哼……我说，为什么会是酸奶？” 唐礼重新在盒子里舀起一瓢喂到季雨面前，而季雨也不嫌弃，张开嘴就一口抿了个干干净净。 “还记得大一的第二学期吗？那我会去清沪，你来送别的时候，你不是给我买了一袋子的零食吗？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光是酸奶就买了三盒。” “……………………就这？” 季雨疑惑着睁大了眼睛，不太相信就这么一个小事就能给唐礼的心给留住。唐礼没有说话，但还是白了她一眼，转身准备去厨房做菜。 “你又想拿莫雅臣说事是吧？哎呀……你整天担心这个干嘛啊？好汉还不提当年勇呢，你怎么老是纠结这个事情……初恋情节？！” 季雨抱着枕头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自顾自的脑补这唐礼的吃醋大戏。然后想着想着，不期然的就笑了…… 唐礼停下脚步，头，缓缓的转向在后面痴笑的季雨。 “你看什么看？做饭去，去去去。” 黑眸，重新闪起了笑意。唐礼也悠哉悠哉的进了厨房，捣鼓着研究了许久的家常饭菜。 ——假如你有喜欢你的女生了，那你再秀一秀你的厨艺，那一定是加分项。—— 唐礼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刚上大学时，记忆曾经对自己说的这句话。 想到这一点，唐礼便脱掉了羽绒服，撩起了袖子打开油烟机……… 伴着客厅的吉他声和清幽的女声，这顿饭也在雨水的侵略中完成了。 很快，唐礼便将饭菜端上来桌，季雨自然也抢着给两人盛饭。他在身后看见了季雨偷偷的在一个碗里压了又压，想来一定是给自己的。 转过头，唐礼笑着。他此刻的笑容……至少季雨是无法分辨真假，正因为看不出真假，她也猜到唐礼应该是看到了自己去给他狠狠地加饭行为，从而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 “没事！” 唐礼主动接过那碗看起来与实际分量远远不同的饭，有些好气的说道：“吃饱了，待会才有力气~~~对吧，亲爱的？” 最后几个字，是靠在季雨耳边说的。而后者也立刻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潜台词，立刻瞪了回去：“你能不能住嘴啊。” 饭后，季雨满头的热汗，而唐礼也是双臂的指甲印。 吃饭，古时候是叫食不言寝不语。但是在唐礼的眼里，通通都是放屁。 一顿饭，和季雨抢菜吃，看她气的满脸通红再给她一块肉，有一种驯服小狗的感觉，这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为了避免季雨真的生气，唐礼也主动承担了洗碗的职责。而季雨也闲得无聊，便打开电视，花费了好些功夫找到了一部上了些年头的喜剧电影。 直到被唐礼偷袭后，那股沾染这柠檬洗洁精的味道笼罩了季雨一身。 “又做饭又洗碗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今天是你的生日呢。”唐礼给脑袋埋在她的锁骨和颈窝里，温热的喘息一遍又一遍的打在她身上。 “切，叫你喜欢惹我，生日又怎样，既然进我季家的门了，你的生日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一切都要以服务我为基础。”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季雨还是抱住了他的腰。 唐礼依然窝在季雨身上，她能感受到这具身体也在慢慢的升温。闻着那浓郁的柠檬香后，他突然说道： “我知道为什么你身上总是有种酸甜酸甜的气味了，你是洗碗洗多了吧？嗯……不行，结婚了以后你得天天洗碗，不然我以后没有香味闻了。” 季雨的情绪值都提上来了，可他这会又说出这种不解风情的话……她立刻冷着脸推开唐礼，抱着枕头一脸冷漠的看着电视里的影像。 第五十五首曲子 趁人其危 唐礼靠近季雨，见她此刻抱着枕头生闷气，也不去挑她的霉头。转过头去看那个频频冒出歌舞的电影，笑得不亦乐乎。 “这叫什么电影，怎么全程都在搞怪哈哈哈?” 季雨不言。 “这些人好像都挺眼熟的，是谁啊?” 季雨不语。 “…………你说点话啊？” “你不接茬我会感觉很尴尬诶。” “好怪的剧情……怎么你也不笑的?” 渐渐的，唐礼也学着季雨抱着枕头咬着唇。明明一个正值青春的大男孩，现在看起来竟然也有些小女生般的委屈。 季雨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板着脸看电影。可就在她决定让唐礼自己好好反思一下的时候，她突然听到自己身边貌似比起雨声来，还多了一点装模作样的抽泣声?转头看，只见唐礼凑到自己的身边，哭唧着脸望着自己。 “你又怎么了嘛？” 在这阴雨连绵的夜里，唐礼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他看到面前的季雨终于看向自己了，连忙把身体贴了过来，脸也凑近，盯着季雨那双写满了嫌弃的眼睛。 “这是什么电影啊，这么好笑的片子你都不笑的，我哪里又惹你生气了吗？” 季雨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来。对于连自己错在哪都不知道的人，她有些由衷的想给唐礼的脑子来两记重锤。 “算了…………” 听到声音，唐礼也重新露出笑颜抱着她。可是季雨的毒舌也不太会让他失望——— “人怎么能和猪生气呢？” “你骂我是猪啊?那你有见过白菜拱猪的吗？ 季雨愣了半晌，而后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这好像是极限一换一来着。可还不等他做出反应的时候，唐礼就直接贴了上来。 即使季雨心里有气，但是唐礼已经将她压在沙发上了，她心里更多地是紧张与期待的享受。那充满侵略性的温度让她的脑子里一时间无法处理太多的信息，反而是这具敏感至极的身子，仅仅被触摸一下，就像是被点燃了一样，浑身都在发烫。 好吵…… 为什么电视机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吵到已经完全听不到唐礼的喘息了。小腹上，随着轻抚而泛起一阵又一阵轻微的起伏，让这个始终悠哉悠哉的女孩再一次的感受到了人性的险恶。 雨开始变大，落在窗台上的水流倒映着房间内的旖旎。季雨闭着眼，用最主观的体感去体会这触摸所带来的难耐。也更像是无法自拔一样的主动勾住唐礼的脖子，抚摸着喉结，开始了这次久违了的亲吻。 唐礼睁开眼，望着身下醉生梦死一般的季雨，眼里的沉恋也呼之欲出。伸出衣服内的右手，也不在以打趣为目的地在小腹上抚摸，而左手也插入了她脑后的发丝，捧着她的脑袋，加深了这象征着美好夜晚的第一次亲吻。 电影直至尾声，客厅里的衣服也散落了一地。季雨眯着眼睛，刚刚还很嘈杂的电视声也渐渐的变得安静了许多。除了耳边传来的缓缓的喘气声，整个世界，似乎都陷入了以空间为分界的复乐园。 仅一窗之隔，冬天的寒冷气息还是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进来。而在这窗内却是满眼的粉红暧昧，被唐礼吃得干净的季雨却也是满身的粘腻。 此刻的季雨仅剩下一条水蓝色的裤裤坚持着她最后的保守，但与之相反，唐礼身上却依然还是完整的。脖子上的项链落在季雨的胸上，却又感觉到一丝冰凉。 “起来了……好热。”季雨摸了摸埋在胸前的唐礼的脸，喘着气说道：“我要去洗个澡，快起来啦。” 唐礼抬眼看了看季雨的脸色，彼此互相看了好一会，唐礼便沉默抱着她去到了浴室，将季雨放在椅子上确认她还能站起来之后，他也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季雨这边红着脸，大脑似乎还是被那暧昧的气息给萦绕得上头了，一时也忘了唐礼还没离开。 打开浴霸，准备好好的放松一下，可是回头就看到唐礼正在脱衣服，季雨瞪着眼睛，看着头顶的暖灯将他的肌肉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粒，有点眼晕。但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凭借着女性本能，她立刻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你干嘛？！” “洗澡啊。”唐礼笑着脱下最后一件内衬后缓缓靠了过来。 “我们分开洗！你你你……你先出去！” 季雨当然不好意思，可是后者唐礼却不为所动，勾起嘴角安静的看着她。而季雨见他压根没想动，抱着胸的双手也缓缓的落下了，看起来整个人不免得有些气恼——— “那你先洗吧，我等会再洗。” 现在，季雨当然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所以还没做好准备的她即便再生气也不敢对唐礼撒气。可是她仅仅是越过唐礼身后一步，便被他一把拉了回来抱住。 亚丁香与柠檬香在这个不通风的浴室里交织，强硬的手牢牢的锁住了季雨，原本明亮的暖气灯也被他隔绝，唯一还能感受的落在肌肤上的亲吻……… “你……你放开我！放开我！刚刚还没吃够吗？” “抱着你，是怕你摔倒。” 唐礼也不愿意让季雨感受到墙壁的冰凉，便抱着她自己靠在背后的墙上，吻技深沉。 “我说过了，我最想要的生日礼物就是你啊。我们到现在了也才做过一次……所以这一次可以让我如愿以偿吗，亲爱的？” 唐礼的声音消失了……他打开了浴霸，淋在身上的热水温度刚好。在这温雨中，没有人不会想多淋一会，感受这难得的温暖。 两个小时后，被娇生惯养的季雨已经被唐礼玩弄得奄奄一息。如果不是唐礼抱着她，相比季雨绝对是走不了路的。 她埋在唐礼的胸口，完全不在意她现在身上没有任何一件衣服用来遮羞。 唐礼抱着她回到闺房里，看着季雨这满脸的红潮，他就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拉上被子盖上后，他也钻进被窝：“这下满意吗？亲爱的。” 季雨迷迷糊糊中，看到了唐礼有些浪荡的笑，虽然没有太听清楚他说的什么但是其也完全能猜到，她用力地抬起手，然后使劲地……抚摸他，没有说话。 “还撒娇呢？我都吃饱了你还不够吗，小馋猫？” 唐礼握着她那软绵绵的手，疼爱至极的吻了一下。而后转过视线来，发现季雨从离开浴室后压根就没看过自己一眼，他也猜到了一些事情。 “看来我这次的服务，季小姐应该是很满意的。” 唐礼这样说着，低下头，随即便对上了季雨那双填满了羞愤也依然清纯的瞳孔，笑道———— “下次我会做得更好的。” 她有些忍不了唐礼这么厚颜无耻的样子，猛的开口骂道：“你闭嘴！绝对没有下次了！！” 唐礼笑笑，对于事后季雨对自己的抵触，他完全不在乎。毕竟在浴室里他就看透了季雨的内心是怎样的。 上一次虽然是在温泉里，但是缭绕的烟雾，以及清丽微弱的月光也让那次的氛围其实更偏向于朦胧与黑暗。 但是这次，狭小的房间以及明亮的灯光，都让季雨非常的敏感。也许是害怕隔音效果不好甚至还捂着嘴不让她自己发出声来。 可是在恍惚间，季雨也愉悦的向唐礼奉献着。比起上次的虚弱，这次季雨除了有些累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症状。 比起必不可少的疼痛的感觉，在那之后细腻而温柔的愉悦，让季雨不止一次的瘫软在唐礼的怀里，满眼情丝。 明晃晃的镜子上沾满了水汽，似乎是想要粉饰着什么，可是在那水汽上的两只掌印，却在这个地方记录了他们最疯狂的一次。 是趁人之危，却也是至善至美。 第五十六首曲子 亲密爱人或是缥缈婚约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随着雨水越来越大，雨水的淅沥声渐渐化作了这个世界的独奏曲。房间里，在那张嬉闹的床上，即使是唐礼再怎么想玩，季雨也守不住那困意，不再和他玩什么欲拒还迎的游戏了，感受着贴身的温暖，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当夜，雨水如同以前的任何一个夜晚一样，将所有的美丽趁着黑夜倾泻而下。 雨下的人间，渝都。也是和以往一样，依然是显得如此宁静，以及安详…… 自由无拘的风，穿梭在寂静的街头，然后扬起窗帘，抚在季雨的脸上。原本应该冰冷刺骨的风，此刻飞上高楼，却显示出少有的温暖。 季雨缓缓睁开眼睛，望向身边…… 窗户外，是一片晴朗，如果再来一些翠啼或许就能当做是春天了吧？ 身体的疲劳带给季雨的还有五感的不适应。她睡得很沉，睁开眼睛这一行为也显得困难了许多。但是她除了看到窗外的晴朗外，还能看到床角那个身影朝着自己走来。 而季雨，蜷在被窝里，生物钟已经再一次的唤醒她的大脑，但是她完全不想起床。 “哎呀，这么累的吗？” 唐礼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伴随着这个声音，还有他坐在自己身边，以及伸进被窝里那只略带冰凉的手。 “快点起床，不然挠你痒痒了。” 在模模糊糊中，季雨被唐礼连着被子一起抱住，她感觉到脸上的触感变的愈发清晰，湿湿的，很舒服。 蠕动了一会后，季雨的精神终于恢复到了清醒的状态。她闭上眼睛，再次睁开，而这一次她也看清了唐礼这一身的西装。 “你穿的这么正式，要干嘛去啊？” 季雨在唐礼的帮衬下穿好了衣服。她试探性的摇了摇胳膊，发现并没有肌肉酸痛的感觉，而后又转过头来看着唐礼。 唐礼轻轻顺了顺季雨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笑道：“我还要上班的啊，不然以后谁来养你？” 季雨转头，看着外边天色正好，是适合休息的日子。 “可今天不是周日吗，周日你还要去上班啊？” 唐礼扶起季雨，陪她在房间里走了两步，确保了她并没有因为昨晚的疯狂而伤着了身子后，才缓缓说道：“我又不是公务员，哪有那些上班的死规矩，只要有事的话那可就是全年无休啊。” 松开了手的季雨拉开窗户，看了看窗台上的盆栽，貌似土壤被谁翻过了一样。唐礼笑了笑，按住了季雨准备去翻土的手，说道：“身子应该无碍吧？昨天我可是好好的照顾到你了哦，感觉你好像比正常女生还要虚弱的感觉。” 季雨的目光，热忱。 她直接转过头，上下打量着此刻身着西装的唐礼。而唐礼也很理解的后退两步，缓缓转了一圈。 季雨抿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后，一路小跑到自己房间取出一副蓝光镜给唐礼戴上。 “你不会一直都这么忙吧，昨天晚上你也累了吧，今天还去上班撑得住吗？” 唐礼扶了扶眼睛，在镜片的遮挡下，他看着此刻季雨有些担忧的脸又多了一层朦胧感。 “放心吧，咱也是坐办公室的，一天要做的事情也就是看看文件以及应酬。唔……反正陪你的时间我还是有的。” 说着唐礼就自顾自的笑了，而季雨看着唐礼流露些许情欲的目光和笑声，也懂得了他所说的陪，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不过季雨也懒得说，毕竟要是说她说就管用的话，自己也就不会落到他这个狼窝里了。 “切，谁要你陪啊，我一个人过得好好的。倒是你，出去应酬能不喝酒就不要喝酒。” “老婆担心了？” “……没有。” “没事，我就喜欢有人替我操心。” 气温，很舒服。比起前阵子的阴冷，今天的绵阳显得弥足珍贵。 下过雨之后的天空显得很清亮。一望无际天空和温暖的空气给人一种心情宁静的感觉。在这样的暖风下，季雨的心跳也快了几下。 唐礼笑了一下，走过来摸了摸季雨的头，说道：“考虑考虑嫁给我呗，亲爱的。” 手腕上，是昨天送的银色的雪铁纳。季雨看着唐礼右手袖口若隐若现的表后，心里也像是被被一条暖流灌溉了一样。 “不是还有一阵子吗……” “那我可以理解为你你愿意嫁给我了？” 季雨怔了怔，随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现在还在上学呢，过完年可能就要去导师那报道了。” “那我预定一下呗。” “预定？” 季雨看着唐礼一脸正经的样子后，摇了摇头。“我是什么待售物品吗，你还预定？” 此时，唐礼也拉过季雨抱在怀里，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对，你是我的私人物品。” 季雨被唐礼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但她还是缓缓的伸出了手，稍稍的整理了一下他的领带。 “好好好，你的私人物品。但是现在时间不早了哦，你上班的事情还不急吗？” 唐礼摸着季雨的脸，看着金色灿阳斜照在她的侧脸上，头发也微微的发亮。他一时间看的有些出神…… “季雨……我们明天去领证吧？” “……诶？” 突然冒出的这个问题，让季雨瞪大了眼睛。但是她眼睛里，却是闪耀着无尽的光泽。 见季雨一脸惊讶的模样，唐礼也知道现在说这话有些早了。但是他有不得已而这样做的问题，而且现在穿着睡衣的季雨，和她为自己系领带的小动作，也让他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了。 他不甘心于和季雨只是亲密爱人的关系。他希望是每一天，季雨都会这样娴熟的为自己系上领带，然后招呼自己回家吃饭。 “可是…我……我…………” 季雨的眼神有些低沉了，也许她目前现在还没有想的那么多吧。虽然彼此互相恋爱，但是步入结婚殿堂喜结连理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理所应当。 唐礼见季雨隐隐的有种不情愿的样子，也联想到了季雨的前半生，联想到她也曾一时冲动过。但他那温柔的瞳孔不仅没有低沉，反而变得更加浓郁。 婚姻在大多数人的观念里，代表着稳定。也许是那些夫妻与恋人分手的案例看的太多太多了，导致于爱情在这喧闹都市里也变得有些缥缈。 至于未来会走向何处，或许季雨现在也是迷茫的。但是唐礼不会，他始终会站在季雨的身后，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出去。也相信她会再转过身，朝着自己飞奔而来。 在季雨支支吾吾的犹豫时，唐礼捧着她的脸，用最健康的笑容让那个季雨看着自己。 “傻姑娘，现在不愿意可以说出来的哦。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反正我有咱们家的钥匙，你跑不掉的。” 俯身，清凉的气息笼罩下来…… “我这辈子就吃定你了。” 季雨半睁着眼，嘴唇也微张着。不知道该怎样去回应唐礼的感情，只好去主动制造这早安亲吻，用以减轻自己心底里的某种负罪感。 “………早点回家。” 唇分后，穿上皮鞋准备离开的唐礼听到身后传来这样一句最简单不过的话……… 泪水，迅速的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他在想什么？ 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就只有他的求婚得到回应，而做出回应的那个女生，也交出了一份满分答卷了吧…… “那我走了。” 第五十七首曲子 约定 又是一年年底。 每一年，这座城市都会发生很多很多的事情。但是每一年的跨年夜，也都是能在最和平安定的情况下，热热闹闹的举办。 现在是十二月三十一日，距离步入新的一年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平安无事的人们早已经将所准备的重头戏都放在了这一天里，各大商场都在最底层开启了演唱会，公园里的情侣们也牵着彼此的手走在街头，组成了这一次跨年的热闹夜景之一。 这个节日虽然算不得有多重要，其热闹程度似乎还比不上前几日刚过去的圣诞节。但是今年渝都的那些大楼，都抛出了这一夜的主题，以及与来年的期望——— 约定。 入夜时分，这一天最热闹的时候。 房间里，挂起了彩灯。 这些小小的，没有任何潜在危害的玻璃灯就贴在天花板上，将整个房间点缀得有了些浪漫的气息。 来到这个城市的中心已经快四年的时间了，这还是季雨第一次为房间里装饰这么些漂亮的彩灯。唐礼踩着椅子硬是要让这个彩灯铺满整个天花板，任由季雨怎么劝导都不顾，手中的彩带也穿插在各种灯饰里，看起来像是来到了什么梦境。 季母和季姐也早已经打来了携着祝福的电话，因为工作需要，再加上跨年并不算什么重要的节日，也就没有放假这一说法。 这里，当然也还是只有季雨和唐礼两人。 所以，只有两个人还装饰这些彩灯，对于季雨来说未免还是有些过于浪费了。 “我说，你现在贴了这么多小灯，到时候再拆了不是挺麻烦的吗？” “啊？那就别拆了呗。反正我也没想过要给它们再弄下来。” 唐礼贴完手里的最后一串后，才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呵呵笑着。 季雨鼓起脸，拉着他的衣袖摇晃了几下，说道：“你就是故意来光污染我的是吗？” 可是唐礼却没有任何的变化，他强行拉着季雨坐在他的腿上，双手也伸进了她的丝袜里取暖。任凭季雨在那里反抗挣扎，唐礼也没有丝毫想要松手的意思。 今晚……是跨年夜。 夜色慢慢的低垂，小区里升起的烟花，也开始绽放了出来。 那些五颜六色的花朵，带着与它相符的“沙沙”声一朵又一朵的诞生于天际，装点着这块纯黑的夜空。那原本应该属于安静与深沉的天空，此刻也被喜悦和活跃的生命力所感染，映透了那藏在云层之后的明月。 季雨转过头，透过窗台与唐礼的侧脸看着那些恰好绽放在她们这一层高度的礼花，那淡蓝色的瞳孔，反衬着那些光辉，似乎，有些出了神…… 好美……… 这一朵朵的礼花……在夜幕里好美…… 要是每一天都能看到这样的烟火，那该多好？ 耳边，是礼花绚烂的声音。远处那些商业中心和旅游景点也一定是挤满了人，然后开始狂欢。每个人都有最亲近的人在身边，传递着彼此的温暖…… 想到最亲近的人，季雨挪过身子来双手勾住唐礼的脖子，就和他这样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做什么。 “呵呵……我还以为你要主动亲我呢。”兴许是装那些彩灯有些疲倦了，唐礼眨眼的频率有些快。 季雨有些心疼，伸手揉了揉他的眼睑，也轻轻的吹着他的脸。 “你这么吹我只会更难受哦，亲爱的。” 唐礼闭上眼，感受着季雨这来自爱意的呼吸，手掌也慢慢的攀升，抚摸着她的后背。 “你没穿内衣？” “？？？？” 唐礼哑口矢笑，还不等季雨开口骂人就立刻俯着身子堵住了她的嘴。 感受到季雨的回应，他睁开眼，映入眼眸的便是缓缓合眼的季雨。 “今天咱不吵架好吗？” 唐礼笑眯眯的抱着季雨，说道：“虽然说是吵架，但一直都是你在骂我，我都不还嘴的，你说我是不是好男人？” “切，你不还嘴，还不是要用别的方法讨回来？” 季雨起身，离他离得有四五步远之后，才整理了一下衣服。 “季雨，我有件事想给你说，你不许生气啊。” 唐礼伸手，从沙发上拉了一个抱枕下来抱着，整个人看起来要多不协调就有都不协调。 同时，季雨也是目光略显冰冷，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唐礼，等待着他说出那件事。 “就是我爸给我申请了个商学院的班。在兰利合众国，可能要去读个两三年。”唐礼说的很扭捏，但是这种事情在季雨的眼里看来，不是应该很自豪的说出来嘛？ 季雨“哦”了一声，从厨房里取出一瓶果汁给唐礼倒满之后，看着他有些犹豫的表情后，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不是好事吗，干嘛皱着眉头。接叔叔的班嘛，是得去学一点商业知识。那你多久去啊？” “明天……” “……诶？” 礼花，在半空闪耀。 也许，那漂亮的爆炸声能够让季雨感到心动。 也许，那阵烟花闪过之后的黑夜会更加孤独。 但是现在，季雨依旧是给自己倒着饮料，手很稳。看起来似乎唐礼出国留学的事情并没有她现在安稳的倒满一杯果汁来的重要。 “哦……这么快啊？那你干嘛不早点说。” 对于季雨来说，聚散分离是很正常的事，没必要太过在意，能见到的人终究会再见。 可是，这样突然说要离开自己好几年时间……这种感觉，就好像心里突然缺了一块东西。 “我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嘛……” 破天荒的，唐礼低着头第一次露出有些难堪的表情。虽然他也不想离开季雨这么久时间，但这件事或许直接关系到他和他们的未来，也就应了下来。 “所以，你这段时间天天来我家就是想告诉我这个事，然后就一直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一直拖啊拖啊，就拖到现在了才给我说？是不是你再考虑一阵子就不和我说，直接走了？” “………抱歉。” “这种事情你提前说啊，我又不会拦着你不让你去。你东西收拾好了没有啊？现在收拾东西还来得及吗？…………” 季雨转头就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但是她现在心里很乱，乱到认为唐礼每天都会回到这家里，就真的当成了是她和唐礼的小窝，甚至还想帮他收拾行李。 唐礼自然也看出了季雨这有些慌乱的行为。虽然她的脸上还是那样的安稳，瞳孔也还是那么明亮，声音也很和气平静，但是他还是几大步走到季雨身后，伸手抱住她。 “东西我妈都给我收拾好了，他们就是特意给我时间让我给你道别的。” “……难怪，你那天才急着想和我领证呢，原来还有这么个原因啊。”季雨不急不躁的说道。随即转过身去，抱住了唐礼坚硬的腰……语气里也终于带了些不舍，脑袋也用力的在唐礼的胸口蹭了好几回。 “我们……我们明天领证了你再去吧，好吗？” 唐礼怜爱的揉着她的头发，脸上的笑容也随着季雨的表白而变得更加灿烂。 星夜的礼花，依旧在绽放。此时此刻的唐礼，再次恢复了以往的纨绔笑容。 “怎么，害怕我被外面的女人勾引走了，想用结婚证给我锁住？”唐礼抬起她的下巴，右手触摸着她的后颈，哑着声音调侃道。 若是往常，季雨肯定是要嘴硬的拍掉他的手，然后张嘴骂上几句才算罢休。可是现在，季雨丝毫没有抵抗的打算。她只是眯着眼睛很安静看着唐礼，享受着他的抚摸，感受着她的怜爱，直到……… “今天早点睡吧，明天你还得回去拿行李，坐飞机呢，到兰利了还要倒时差之类的。” 季雨站着，湛蓝的眸子注视着站在一片斑斓下的唐礼，抬起了头，眼睛里装着不舍。 第五十八首曲子 需要学会等待 “你不送送我？” 唐礼垂着眸，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嗯，我明天就不送你了。”季雨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缓缓的说了出来。 听到这话，唐礼眉眼一抬，表示不太能理解。而季雨见他不说话，赶忙继续补充那句话还没说完的话——— “我怕我去送你了，会想跟着你一起去那边，或者我可能会想在半路就给你绑回来。” “那我还是想你来送我一下。”唐礼也停顿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喉结后，轻柔地说道：“被美少女绑架的感觉，我也想试试。” “…………别贫了，早点睡觉。” 季雨看了看时间，发现时间也不算早了，随即便拉着他回房。不过在她关上客厅的灯后，特意回头看了他一眼。 “明天领了证再去。” 黑暗里，唐礼看不清任何东西，却只有她自体内散发的最甜美的留香和那句话，在这屋子里摇晃，然后深深地钻入唐礼的心底，结上了茧…… “哎呀——！” 所以在季雨推开她的房门时，唐礼立刻抱着她，迅速的将她压在床上，引得季雨一阵惊吟。 察觉到自己和唐礼的上下级关系后，她张开了嘴，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便被一对唇夺走了说话的权力。 “你觉得……我今晚还睡得着觉？” 温热的呼吸吞吐入腹。季雨不过瞬间就理解了唐礼的意思，此刻她也伸手勾住了唐礼的脖子，用力的将他的身子压着自己。 季雨早就习惯了他的强吻行为，唐礼知道。只不过，这一次这个女孩并不是去接受他的亲吻，反而是用力的迎合着他的爱意，依然最轻柔的呻吟去谱写这曲笙歌。 “……好喜欢你……———” 窗外，新年第一天的冰雨，拍打在窗台的盆栽上，落下…… 良久之后，唐礼看着已经疲倦累得不行的季雨，便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入睡。等到她发出阵阵轻鼾后，唐礼下床，借着手机的微光找到外套，从那里面取出一条项链为她戴上。 身下的女孩呼吸缓缓，全然没有感知到他的祝福。 最后他轻轻躺在季雨身边，侧着眸，静静听着她的呼吸，然后…… 嗒。 唐礼穿好衣服，轻轻的关门。 走到小区东门，他三步一回首的望着那间被孤独的黑暗所笼罩的阳台，嘴角扬起一段孤寂的笑容。有些希望那里会突然亮起灯，有个人站在阳台里看着自己离开，但又感觉这样就好。 随后，这个男生用力的转过头，朝着面前的冰冷与黑暗，迈出了坚定的脚步。 没有道别……因为这不是再见。 身为土生土长的渝都人，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回来娶那个女孩回家。 当自己修读完那短暂的学业之后，一定会…… 一定会用更完美的姿态，回来！ …… 正午十二点，季雨才悠悠的从床上清醒。 习惯性的赖了一会床后，她伸手往旁边一拍……是整洁且冰冷的床单。 唐礼已经走了，连体温都不曾留下。 大脑重新读档之后，她撑着身子看着地面。那昨晚还散落一地的热烈也被打扫地干干净净。后知后觉的，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摸着垂在脖子上有些碍事的项链，连忙在床头柜上寻找手机。 打开…… ‘早。’ ‘我走了哈，记得多给我打电话，你一天不骂我我就有点难受。’ ………… ‘我到机场了。’ 砰的一声，季雨撞开大门，穿着唐礼昨晚给她换上的淡色连衣裙冲了出来。 新年第一天的雨水拍打在她的身上，吞噬着她本就冰冷的体温。但似乎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冲出房门之后，连跑带跳的来到底楼，这个女孩再也忍受不住心里的酸楚，紧紧地抓着手机，寻找着最近的出租车。 至少……至少最后再送送他……… 失去了唐礼的季雨，胸口的灼热感也在慢慢的消失。小雨淅沥，那噼噼啪啪的声音，也渐渐的湿透了她的鞋子，将那刺骨的冰冷，传了进来。 雨，在季雨的头上和肩上可能是微微的细雨。 那些丝线落在季雨略显凌乱的头发上，然后组成一颗又一颗最清澈的珍珠，温柔的点缀着她。 但，在这个城市的另一边呢？ 在那个几乎每一天都人潮汹涌的机场里，唐礼坐在窗边，听着乘务员的乘机安全守则，迅速的点亮手机，打出了一串文字…… 季雨上了车，疯了一样的催促师傅往机场赶去。 “叮咚。” 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季雨低头一看，是唐礼发来的——— “等我回来就娶你回家。” 看完这简简单单几个字，季雨眼角一酸，连忙振作起来，打字回应他： “等你回来我就嫁给你！” 对方没有回复，更没有正在打字输入的提示……兴许此刻他已经迎着小雨在天空遨游了吧。 几分钟后，季雨回到小区门口，朝着司机师傅不断诚恳的道谢后，在门口买了一杯热饮缓缓进入了小区。 听着熙熙攘攘的浮世喧嚣，季雨不喜这样的吵闹便抬起了头，又托起这串蓝宝石项链放在唇前轻轻一吻……… 呜……好冷……… 果然……这个冬天还是………太冷了呢…… 好冷…… 冷的眼泪都掉出来了……… 哈哈……实在是……… 太冷了………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 天空飘着细雪，似乎去年几乎没有下雪的冬天，在这个年初像是要补回去一样，大学已经下了好久。 步行街的街道上，积雪形成了一条条白色的地毯。而在那些车流拥挤的路上则是被压成了一滩灰水，若是被车溅起水花而粘在衣服上，可能会失去那一整天的好心情。 此刻，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小区里几乎没有了什么行人。偶尔出入的车辆也都是按着喇叭慢慢的驾驶。 “干嘛呢，大晚上的还在外边玩啊？小心人贩子给你卖了。” 季雨穿着白茸长靴在雪地里漫步，而屏幕里的唐礼看着那边一身雪白的女孩，笑容也如同他背景里的太阳一样，温暖且幸福。 “被绑了你来救我呗，唐哥哥。” 少女的笑声在雪地里飘遥，望着唐礼的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唐礼扯唇一笑，目光低垂着，不在动弹。 季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便也安静的看着他，看着他这在兰利国变得冷漠了几分的脸。可过了几十秒后唐礼依然是那样的姿势，她也就不免有些怀疑是不是网络信号不太稳定。 “喂喂喂，听得到吗？” “嗯？我听得到啊，怎么了。” “听得到那你为啥不说话啊？” “哦哦，…我在找东西呢。” 季雨看着他的表情一会温柔一会冷漠的，看着很有喜剧效果，便拾起唇呵呵笑了一声。 “找什么东西啊，找这么认真。还有你干嘛一直变表情啊，玩川剧变脸吗？” “我在找最近一趟回渝都的航班。” 季雨沉默了，但心脏还是不免的开始了仓促的跳动。她扭捏的将侧发捎在耳畔，露出那光洁诱人的后颈，说道：“你还是就待在兰利吧，几年时间我还是等得起的。” “对了，我听说外国女性都挺开放的，你不许去勾搭她们。” 唐礼别过脑袋轻轻笑了，表情在季雨的眼里突然又变得冷漠了。 “你不是问我是不是在玩川剧变脸吗？我在兰利这边就是维持这样的表情，装作高冷范才没有女生来接近我，懂不懂？” 季雨会没有说话，她只是在雪地里笑，笑得花枝乱颤，连握着手机的整条胳膊都笑得轻摇。 “你好幼稚啊，你才是要小心被人贩子拐卖了，到时候被哪个老妖婆抓去当鸭子我可不来救你。” “我啊，还真的可能会被拐卖哦。” “诶？” “季老妖婆，把我当鸭子用的时候记得轻点。” 第五十九首曲子 回忆是随着时代逐渐变得模糊的照片 季雨也早就习惯了他的黄腔，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视情况而定。” 唐礼有些愣，此刻反倒是他跟不上季雨的车速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要回去睡大觉了，你呢？” “大姐，我们之间还隔着一天呢，我这里才早上十点。” 说着，唐礼的视线又看向了前方……估计应该是在赶着去下一个教室吧。季雨也收拾了一下衣服往回走去，和唐礼一样低头笑着聊着天然后又抬起头赶路。 “好了，我是赶着睡觉，你可是有正事呢，你先去忙你的吧。” 摇晃的男生停下，他低头看着季雨，看着季雨那双同样低着头注视着摄像头的蓝色眼睛。 在凝视了片刻之后，他才暖暖的笑了。 “好吧，晚安亲爱的。” “嗯……我是不是应该说早安啊嘿嘿？” “随你开心。”唐礼稳稳的坐下了，而手机也不再摇晃。 短暂的网络延迟后，季雨走出电梯重新朝着摄像头挥了挥手。 “你都去那么久了，知道大概要多久才能回来吗？” 唐礼还是第一次看到季雨这么明显的想念自己，他歪着脑袋仔细斟酌了一下后，说道：“你天天想我就好了啊，一直抠着手指算日子算什么个事？” “我也会在兰利这边想你的。我要上课了，晚安。” 说完，还不等季雨反应过来，唐礼便挂断了电话。 季雨沉默良久，回到家后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着夜宵的两个人，喵的一声就扎了进去。 不过在此之前，正在听课的唐礼，手机上收到了一条微信。 “我们之间一直隔着十二个小时，所以我也一直都多想你十二个小时。记得回来了要加倍的还给我。” 唐礼没有答复，关上手机继续听着老师的演讲。 等炽热的阳光渐渐散去，黑暗开始笼罩着兰利大地，那股异国的爱情所带来的愁苦，更是涌上心头。 他能做的，只有在微暗的月光下不熟练的抽着苦闷的香烟，听着最深情的薛之谦。可即便爱情蹉跎，也绝对耽误不了唐礼对未来的期盼。 时间一晃，已经在渝阳待了五年之久的季雨终于还是选择了未来的方向——影视艺术学。 很热门的一个专业，而季雨因为之前有过较为丰富的任职履历，也常常被导师赋予重任。也因此，她比起正常的开学时间还要早早地提前了几个月。 季雨也有想过去兰利找唐礼玩，但是毕竟差了十二个小时，她忙的时候唐礼休息，而唐礼忙的时候她又在休息。 但联系不会因此而断了，他们依然会每天互相视频，可是常常会聊着聊着就有一边睡着了。 又是一年二月，季雨在导师的要求下进入了一个剧组，当起了导演助理，甚至是群众演员。 越来越忙的工作让季雨的生活变得更加的充实，可也让季雨和唐礼之间的联系变得越来越少了。 许多时候，比起强撑着精神去看看对方的困眠，季雨觉得不如在深深的睡眠里，去做一场如觅甘霖一般的美梦。 兴许，唐礼也是这么认为的。也正是这样的工作精神状态，他们已经两个月没有过视频电话的联系了。 “季雨，你觉得这个中景镜头我们需要聚焦抓拍角色的脸吗？” “最好不要吧，既然不是由演员说台词的话尽量不要抓拍。既然是仰拍中景的话，我觉得可以稍微给角色的脸上加入一点失真效果，镜头摇起来看不清脸，这样可以更好的衬托角色现在的不稳定性和危险感。” “好，我听你的！” 同样是读研被安排出来实习的摄影师和季雨畅聊了好一阵子后，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季雨松了口气，感叹着自己又用超纲的知识去点评别人的专业了。 “我也不太懂啦，只是提个建议而已。”季雨礼貌的朝着那个男生点点头，随后朝着导演的房产车走去。 “怎么样，电影拍摄的还算不错？” 房车里，年轻的导演翘着二郎腿一把揽过才刚刚拉开车门走进来的季雨，双手也畏畏缩缩的瞄准了她的胸部。 “啊…哎呀…！” 季雨瘫在导演的怀里，面色羞红。而这个效果也正是她想看到的。 “薰涵姐，你才是导演你问我拍摄的怎么样啊？” “嘿，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刚刚那个男生挺帅的啊，有没有心思？” 只是这么一说，季雨就生气了。她呼出一口气，转过身，瞪着年轻漂亮但骨子里其实是老大叔灵魂的莫薰涵。而莫薰涵也只是笑笑，简单的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将面前的饭菜推给了她一份。 “我知道，你有男朋友了。但是名字也不给我说，照片也不给我看，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虚构了一个二次元老公啊？” 莫薰涵很端正的坐在座位上，对于盒子里的香喷喷的食物，她没有表示太多关心，反而凝视着季雨。 “………莫姐姐，你可少看点二次元吧。” 季雨捏着手中的筷子，斯斯文文的吃了几口后，问道：“主演好像档期出问题了？” “是有点问题，剧组大概得停拍五天。啧，现在的明星真的是没得说。” 季雨拍了拍莫导的肩膀表示安慰。但是安慰之后便是条件——— “那我请五天的假呗，可以不姐姐？” 莫导捏着下巴，有些慵懒的倚靠在座位上，看着季雨良久，也不说话。 “剪片子我又不会，虽然你给我开小灶但我毕竟也不是导演专业的啊。” 在莫导沉默的时间里，季雨好话坏话一起使，才让她勉勉强强的松了口。 “去干嘛？有必要请五天吗？” “陪男朋友。” 说道这三个字，季雨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的笑容。 “他在兰利合众国留学，所以我才一直薰涵姐你才一直都见不到他。我这次去想给他一点惊喜。” “有照片吗？让我看看。必须让我看了才给你批假。” 季雨无奈，只好拿出手机，点开相册交给了她。 打开手机，相册里照片不多，但几乎只有两个人的合照，或者是偷拍一个男生。她饶有兴致的将手机放在两人中间，点开照片一张一张的往下翻。 这么招摇的放着，季雨自然也随着看。里面的照片也让她停下了正在吃饭的手。照片里是几年前的自己，那么年轻，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远在他国的唐礼也在无法联系的忙碌中望着手机里的照片发呆。照片里的璀璨笑容从未改变，一直在飘落的树叶从未改变，怀揣着梦想与青春的两个人从未改变。改变的，是他们经历了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后，选择了两个人连接在一起。 手指翻阅，一个短短的视频映入眼帘。是唐礼所拍的，他们两人在那温泉小镇里的草原上嘻嘻玩闹的画面。 听着镜头前后的笑声，季雨的脑海里也不自觉的浮现起以前两人无间亲密的点点滴滴。那是段懵懂无知却又朝气蓬勃的日子，当初的两个人为了梦想与恋情而聚在一起。如今那两个人，却是因为梦想与爱情而分开。 “嗯，挺好的男生。出国几年了？” 季雨收回手机，满脸的蜜意化作了粉红色的回忆。她露出甜甜的笑容，看着那桌上已经冷却了的饭菜，说道：“已经两年了，大概还有半年左右回来吧？” “哦？那我猜下一步就是……回来了就结婚？” 说到结婚，季雨便习惯性的扶起了脖子上项链，眼神迷离却又故作不屑姿态——— “看我心情。” 第六十首曲子 我想你了 “看你心情啊~~~” 莫薰涵望着那抱着手机满脸幸福满足的季雨，低笑着摇了摇头。 “结婚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一声哦，我给我家那死小孩也带上。” “好耶，可以多收一份份子钱了！” “你个贪钱小财迷，吃完了没有，吃好了赶紧去给我开机，别想着在车上赖着。” 莫薰涵别着眼瞪了就一眼，左手捏着筷子用力的在盒子里刨了几口，一点没有淑女形象。季雨则是点点头，在餐盒里调了几道最爱吃的菜简单的吃了两口后，便打了声招呼下车去了。 戴上口罩和小围巾，季雨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即便她发现在片场里她学的书面知识派不上用场，也压根入不了论文素材，但是她还是会一直被人缠着问东问西。尽管有一部分的人只是想找个话题接近她，但似乎对人热情这种事情已经成为她无法摘下的面具了。 下班，已经是下午的时候了。得到了五天假期的季雨也扬起了笑容，在回酒店的路上也低头看着手机，搜索着最近到兰利的往返机票。 正值十二节气的雨水时节，二月的渝都也就混杂着冬天和春天，江畔的树枝也全部都开出了嫩绿的新芽，但空气中却还吹着那驱散不开的冷风。 微风拉过水平面，扫出一条条波纹。荡漾着在水面上嬉戏追逐的飞鸟，摇晃了那水下的鱼儿。 真的是……非常和平繁荣的景象。 不知不觉间，季雨停住了脚步。 透过那副只是装饰作用的蓝光眼镜，她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她慢慢摸着胸口的项链，感受着不同于体温的别样温暖。而那眼镜之后闪烁出来的碧蓝色目光，现在也是尽显温柔的下垂着。 季雨没有提前去通知唐礼，因为她知道唐礼很忙，忙得连过年时开视频聊天都是架着一副黑眼圈，也就不打算这段时间让他分心。而且，自己也已经在唐叔叔那里得知了唐礼在哪座学院里修读，这一次去给他一个意外惊喜，应该能让他放松放松吧。 黎明前的薄雾之下，机场中。 季雨拖着一个小箱子，时不时的望向那机场的飞机，又频繁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时间。看着距离登机的时间越来越近，季雨也慢慢的抬起了头，望着天上那璀璨的星河，沉默。 真的……好期待。 机场，既是起点，也预示着终点。从有唐礼在的渝都来，再到现在唐礼所在的兰利。虽然她已经很有先见之明的穿上了保暖的黑色裤袜，但是兰利这边的气温很明显要比渝都更低。仅仅还在机场里季雨便冷得有些哆嗦。 虽然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英语练习，国内的水平也已经达到了六级的水准。虽然有过与外国人交流的经验，但毕竟这是在异国他乡，不在自己主场的季雨，那发音也就听起来有些青涩，或者说害羞。不过她还是很顺利的坐上了出租车，第一时间前往那座商学院。 不会给唐礼添麻烦吧…？ 完了！我好像没订酒店！今晚在哪里休息啊？ 唔……本来还想给他一个惊喜的，感觉好像还成负担了呜。 季雨抿着唇思考着，但是健谈的司机师傅也适宜的止住了话题。默默地将车内的暖气再开大了一度。 到了学校后，季雨客气的含着笑，一路打听着海外留学生的宿舍楼。有过司机师傅的简单开导后，季雨也恢复了以往的温柔谈吐，这个在春天里怀着笑的东方女孩，也不知牵动了多少男孩的心脏。 二月下旬，万物迎春生长的时节。这座学院也是人潮汹涌。季雨即便是打听到了具体的位置也很难逆着人流到那个宿舍楼楼下。不过还好，现在的兰利时间也是近中午了，太阳很暖和。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方，那也不急着这几分钟。 休息了一会，但似乎是水土不服？季雨的身子依然没有被太阳光照暖，依然会时不时的哆嗦。 先给附近的酒店订好吧…… 季雨并不知道货币的汇率是多少，只是看着卡里的余额心里有些担忧，害怕自己的小金库连几天的房钱都付不起。 这么想着，季雨也长吁一声抬起了头。果然莽莽撞撞的来外国，还是太想当然了。 而就在抬头的那一瞬间，她的余光瞄到了一个非常非常熟悉的身影。而那个身影的旁边，是两个抱着书的女生。 这下，季雨完全呆住了。她脸上的忧愁瞬间凝固，转过脑袋，狠狠的盯着那边装作一副生人勿近气质，却又双手插兜耍酷的唐礼，那双似乎被温柔软化了的眼睛竟然也在此刻变成了线性瞳孔一般的凶恶。 随后她又简单的观察了几秒，发现唐礼确实是除了在聊天以外，并没有对那两个金发的女孩进行任何其他的互动后，季雨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季雨尾随在后，尽情的用第三方视角去看那个气质冷峻的身影，被气温抚得雪白的脸色也从呆板变成了红润。过了一会后季雨拿出手机，迅速的拨通了唐礼的电话。 “唐礼，想我了没？” 声音很轻，因为害怕前面的唐礼能提前听到后边的中文。 “……嗯，想你了。” 声音很温柔，与目光所聚焦的那个背影完全不符。但就是这样的反差，让季雨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你现在在哪啊？过年了也没时间回来玩几天的，这么忙吗？” “嗯，还在学校里哦，说起来我一年都没怎么出去玩过，全都在忙着学业，大概明年就回来了。” 季雨看着那个依然冷峻的背影，很难想象他是怎么保持这样的态度却说话这么温柔的。看他身边的女生们的表情，很明显也是学过一点中文的，完全听得懂唐礼说的是什么。 “那你猜猜我在哪？” 说完这句话后，季雨的左手便用力的捂住了胸口，仿佛这句话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啊，我爸说你好像最近去了个剧组。怎么了，想转型去当演员了吗？” “不是，你看看你后边。”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然后举眸望着前面那个突然停滞不动的身影，然后缓缓转身。 依然是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睛和挺拔的唇线，只不过变得却是那张脸的表情。 季雨抬起手，将手机贴在胸口，露着甜甜的笑容朝他挥了挥手…… “唐礼。” 即将迎春的大学，依旧很喧闹，但也很安静。 那些情侣们的窃窃私语很安静，即使是在时代广场上，彼此的眼里也只有安静。 唐礼迈着脚步，不快，也不慢。 他揉了揉眼睛，仿佛是困乏了，又像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十几米的距离，唐礼走了十几步，季雨有些不喜唐礼这样的态度。明明是为了给他一惊喜，但是他这个状态哪有惊喜的模样？ 可就在彼此的距离只剩下一米的时候，唐礼却突然用力的抱住了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即使是痛的季雨乱叫了也不会放开，就像是想要把季雨融进自己的灵魂一样的紧紧抱着，不会放手。 首先是疼痛，季雨自然是感受到了。可她也感受到了这具温暖的身子也在颤抖，出伸双手抱着他的腰简单的安抚。 “你怎么突然就来了啊？也不和我说说，我也没有把学校告诉你啊。” 唐礼轻轻咬着季雨的脖子，说话的声音也有一点生气，但是更多的却是和季雨一样的思念。 “我想你了……” 第六十一首曲子 一直很安静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便足以跨越山河大海来到恋人的身边。而此刻季雨有些委屈的低吟更是深深地拨动了唐礼的心脏，把她抱得更紧了。 季雨张开嘴，似乎想说话，但她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这样拥抱过了，这股久违的温暖也不知不觉的湿润了她的眼眶。 良久之后，唐礼依然没有想要松开的准备，季雨才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说道：“好啦，先松开啦，你抱的我好疼啊。” 季雨说了这话，唐礼才勉为其难的松开了她，但他的右手依然环着季雨的腰，似乎无论发生了什么情况都无法让他再离开季雨身边。 即便是恋人，这样的举动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里也算是很暧昧了。可是唐礼还嫌不够，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脸，眼里的爱意几乎都化作了春水一样流进了她的心里。 “让我好好看看你，不许反抗哦。” 季雨笑了笑，反过来捏住了他的脸，问道：“不是一直都有在视频联系吗？” “视频怎么够啊？” “也是，那等会再抱吧，我都快十五个钟头没吃饭了，快点带我去吃饭。” 唐礼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有些宠溺的回应了一声后，带着她去到最近的一家中餐厅吃饭。 路上，季雨无论怎么扭，都绕不开那缠在腰上的手，久而久之的她也就无所谓的靠在他身上了。不过…… “你身上好香啊，香的有些恶心了。你没感觉到吗？” “………小丫头一年多没见了结果一见面就骂我恶心？” 唐礼又好气又好笑的捏着季雨的耳朵，一边解释——— “尾随我那么久，你也看到了吧。你唐哥哥的桃花运很好，但是那也不是我想的，虽然桃花有点多，但我还是只会在你这棵桃花下结果的。” 季雨侧着脑袋，一脸痴迷的看着唐礼说话，至于她听没听进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总不能让那些女人浓得想吐的香水粘在我身上吧？比起这样我还不如直接用比她们更浓的古龙水喷在身上，这样至少回去了你只会骂变成香水王子了，不会骂我在外边偷吃。” 这话说的，季雨白了一眼有些不想搭理他。 随后，熟悉的中餐上桌了，唐礼也就殷勤的给她盛饭添菜。不过因为刚刚路上季雨所说的话，他离季雨也有点距离，至少不太能嗅得到那香水味。 “你不是在拍戏吗，怎么突然来兰利了？” “主演档期排满了，我们这个戏暂时动不了。” 唐礼撑着脑袋，望着对面季雨一副大快朵颐的样子，不由得抿嘴一笑，说了句：“多吃点，这样填可是会长胖的，然后全部长在胸上。” 季雨抬眼瞪了他一下，然后也还是放缓了进食的速度。 中餐厅的人并不多，也因此环境非常非常的安静。即便是正午时分，也只有稀稀疏疏的一些人来这里用餐。 这顿饭上，两人互相陪伴着对方用餐，时不时也聊聊天。当然，这其中唐礼的开口频率要比季雨多，但更多的时间都是唐礼一个人讲着这边所发生的趣事，以及他是如何如何的想念季雨。感觉起来，他很需要一个听众，一个让他愿意敞开心扉的听众。 “你吃好了？” 季雨轻轻的点擦下唇，随后点了点头。 “真的吃好了？” “吃好了，再吃就要撑着了。” 唐礼露出胳膊看了看时间，季雨发现那块表还是像一年前送给他的时候一样新，心里的暖意变得更浓了。 “时间也不早了，你打算玩几天啊？” 唐礼主动牵着季雨的手，一边揉捏一边轻问。 这个问题，季雨有些不想回答。虽然知道唐礼是出于好心的不希望自己乱了时间观念而迟到。但是自己现在正牵着他的手，这种温暖过去的一年里从未有过，自己只想和他黏在一起。 所以季雨摇了摇头。 “…是吗，那我猜你肯定也没有订房间吧？走，我们先去给你这几天的房间订好再去玩玩。” 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拉着季雨，唐礼连走路都轻快了不少。 在唐礼开房间的时候，季雨突然间有了一种什么都没关系了的感觉。果然，让唐礼来安排这些事情才是最优解啊，用什么外来人口证明啊，护照之类的开房未免还是有些麻烦了。有他陪着，有任何问题都没关系~~~ 当然，也有些偷懒的情绪在里面，遇到事情丢给万能的唐礼先生就行了~~~ 得知了唐礼来解决这几天睡觉的问题，季雨也就放空了思绪，转头打量着这间酒店的装潢。直到唐礼拿着房卡拍了拍季雨的小脑袋。 大眼瞪小眼，然后相视一笑。 “走吧，房间开好了。” 踏入电梯，四条腿和四个轮子都陷入了夜一般的宁静。他们认真的望着电梯里的led广告，直到屏幕息屏了之后，季雨的目光才悄悄的瞄向唐礼。 叮———— 唐礼拉着行李箱走在前面，这一次并没有主动牵着季雨，因为这个酒店的房间很多，他需要好好的找一找他们的房间在哪。 房间在转角的尽头，打开房门便是一片的漆黑，连窗帘都被合得严严实实的。 季雨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黑暗，打算开口让唐礼将房卡插好的时候，一阵熟悉的温暖便落在她身边，将她抱了起来远离地面，压在了门上。 一年之久没有再见了，季雨也忘了唐礼的手段，所以第一时间依然也是惊…… 呼？ 唐礼可不会给她找个机会，在季雨双脚离地的同一瞬间，唐礼的脑袋便早就凑了过来堵上了季雨的嘴。 虽然俗话说久别胜新婚，但是他们还没结婚呢，这样急躁粗暴的方式还是让季雨的心中有了些许怨怼，不停的用手去敲打唐礼的胸膛。 这样无力的动作可不就是调情？ 唐礼的动作也越发的粗暴，呼吸也越来越灼热。季雨也很块适应了这样的节奏，心跳加速，主动勾住了唐礼的脖子，同样的用力收紧压在自己的胸前。 季雨实在是对这个感觉太敏感了，可一但放松了精神便化作了最本能的享受。她仰着头，任由唐礼用他的行动来证明对自己的思念。可自己却顺应不了唐礼索取的节奏而快速的喘息着。 不过…… 温度散开，唐礼的额头抵住季雨的额头，彼此在黑暗中望着对方那微弱的眼睛，也倾听着彼此沉重的呼吸。 “我好想你………” “……每天每夜都在想你。” 季雨的两条腿化作了两条蛇一样缠着他的腰，因为体力不如唐礼而气喘吁吁的，声音也在这朦胧的黑暗里变得似有若无，却又像是狐妖的低语魅惑。 已经彻底融入了黑暗的双眼，也望着那双动了情的碧眸，缓缓的贴在她的面前：“我好想要早点回去了，这样就可以不用每一天都想你了……” 急促的呼吸，刹那间停止。 季雨没有说话。因为，太过强烈的思念已经让她不甘心于用说话去表达。唐礼对她的爱意，刚刚因为自己的偷袭行为的冲击力就像是羽毛一般的被吹走了。现在，她反而湿了眼眶，呆呆的笑着。 没有再用过多的语言去互相倾诉，这一刻，再动人的话语也都已经丧失了意义。季雨主动贴上了唐礼的唇，红着眼睛挣脱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刚刚抱的太久，季雨的脚步有些踩不稳当打了个踉跄。好不容易才推着唐礼到床边，一把，推倒了他。 原本经历了时光磨砺的她，此刻却是轻微的颤抖着。唐礼也是默然不语，一件一件的剥开季雨的衣服…… “这一次，我要在上边。” 第六十二首曲子 源远流长 唐礼看着季雨，看着她此刻浑身软糯的粘着自己，又想想几个小时前她是那么的要强，漆黑的瞳孔里流露出一丝玩味。 “等到什么时候，你才愿意为我生孩子呢？等你哪天大着肚子天天待在家里的时候，我，可是非常期待呢。” 说完，唐礼便小小的捏住她的鼻子。那深邃的眼睛也不自觉的弯起了眉毛。而熟睡的季雨也察觉到了有一点呼吸困难，张着小嘴轻轻的呼吸，小手也很柔软的拍在唐礼胳膊上，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闭上眼，享受雨落在身边的清凉感。那感觉…… 春天，来了啊…… “还不快点醒来啊？小心你今天的课程迟到结束了哦。” 唐礼睁开眼，不知何时天已经亮了。窗帘大开，他又立刻合上眼，直到适应了这道晨光后，他也就转眼去看着那个站在他身边的女孩。 水蓝色的丝带在清晨的微风吹拂下缓缓舞动，蛋糕色的一字肩连衣短裙下，露出的是一双穿着奶白色裤袜的长腿。一股淡淡的肥皂清香顺着风，飘入鼻中…… 季雨已经是一位24岁的女生了，虽然还在大学里混着日子，但无论是气质还是身材走向都更加适合这类知性风的打扮。她背着双手夹着几本影映杂志，黑色的发丝顺着窗帘的摆动而飘舞，知性的成熟韵味又携伴着淡淡的清纯，美得让唐礼心醉。 “我今天没课，真的。” 唐礼看了一眼，随口补了一句，然后再次闭上眼睛，眯着一条缝。 季雨点点头，扭过腰坐在侧卧着的唐礼的身边，一脸温和的盯着他。唐礼看着她居然这么大方的露着肩，那连接着锁骨的雪白一时间看的唐礼有些晕眩。 对于这一字肩的裙子，季雨也是第一次穿。虽然对身材方面她很自信能够撑起门面来，但总的来说还是个新的尝试，很想要得到唐礼的夸奖。 而季雨自然也是发现了唐礼故作睡眠，实则偷看自己的那条微微张开的眼缝。她的眼珠一转，笑道：“唐礼，你饿不饿呀？。” 唐礼点了点头，头依然是放在季雨的的面前偷偷看着她。季雨左右看了一下，有些调皮的从床头柜上的蜂蜜水里倒了一点在手心，然后紧紧地攥紧手心抵在装睡的唐礼面前——— “大郎，喝甜水啦。” 明明时间比起渝都要慢上十二个小时，但是兰利这里已经是春天了。而这春天的阳光，真的温暖。 唐礼呼出一口气，大大的张开了眼睛，伸出舌头几点就将手心舔了个干净，说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季雨笑呵呵的捂着嘴，那双眼睛弯的像月亮一样亮晶晶的。 “想看就大胆看呗，本来就是穿来给男朋友看的，结果男朋友还想装睡，真的是不懂风情。” 食指绕着发梢，季雨的的笑容比起调笑来，似乎还有一种得意的喜悦感。 “你看你今天，太阳都晒屁股了也不起床，以前不是很能的吗？看着我在床上躺的动弹不得你不就是喜欢在我面前跳嘛？起来玩玩啊笨蛋。” 久违的，甚至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季雨这么膨胀的样子，唐礼当然很想立刻下床给这个丫头按在床上狠狠地打屁股。但是他转念一想，难得看到她这么一副膨胀的样子，就让她自己嘚瑟嘚瑟。 不过昨晚自己确实是做了很久很久，按道理来说第二天困得下不来床的应该是季雨才对，为什么……… 看着季雨那仅仅只是饮饱了晨曦便魅力四射的肌肤，心里也大概的理解了一些。 “媳妇儿！我真的饿了，看在昨天晚上我做的那么努力，把你伺候得那么舒服的份上，能不能给我弄点吃的来啊？” 即便是两人私密相处，但是碍于季雨的性子，听到这么露骨传情的话，她还是习惯性地位脸一红，娇俏的瞪着他。 “吃什么？我去餐厅给你挑点补腰的吧，不然你这样可不行啊。” 依然是不甘示弱的挑着唐礼此刻的痛点。生物成绩不是很好的她，是不是认为唐礼攒的份在昨天就已经交完了？ 也许是，不然这个体魄和精神意识都堪称至臻的男人不应该这个时候了还不起床。 但是，人类这种存在，是没有极限的———— “补腰子的啊，那就………” 被窝下的手缓缓伸向季雨的手腕……然后。 “只有是你了！” 蛮牛一样的手劲，将季雨重新拉回这张凌乱不堪的战场，就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发生，沉重的喘息便取代了原本的安逸宁静。 已经忘了是第几个回合，但是这次战争的意义并不是思念，而是证明自己的家庭地位……至少是划船时的地位。 此刻，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清晨时还算衰弱的阳光也终于是驱散了浓雾与云层，悬在天空之上露出了温暖的光芒。风也停了，雨也停了……一切都停了。 商学院内———— 唐礼领着季雨在学院里四处游逛。 对于基本没怎么出去旅游过的季雨，唐礼介绍起那些他看得有些腻的景色也介绍的非常卖力，毫无怨言。 由于这次季雨主要是来看人的，对于这边的景色还真是没怎么注意，几乎一路上都在看着唐礼，看着他的嘴跟溜快板似的张张合合。其中，他也发现了季雨似乎没什么精神，又像是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这对于已经口干舌燥了大半天的唐礼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太乐意。 “喂，你别老是盯着我看啊，千里迢迢的来一趟，总不是只有来睡我这一个目的吧？” 唐礼转过头，用力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可即便是唐礼掰着季雨的脸，让她看看这些国外的特色建筑与人文景观，却丝毫不能阻止季雨偏斜的目光。唐礼眼见无效，干咳一声后松开手，和季雨肩并肩的走了起来。 这并不是什么散步，一路上两个人也并没有了太多的交流，只是诉说最近这段时间自己的生活过得怎么样。他们只是走着，如果不是步伐保持着一致的话，说不定别人还以为这两个并不熟悉。 两个大人，在异国的春花校径里走啊，玩啊，看啊。望着那几乎全世界统一的充满欢声笑语的大学校园，微笑着。从下午一直到晚上，从太阳高挂到漫天星辰。他们已经不知道路过了多少的人，又倾听了多少情侣们的嬉戏声。 没有太多的浪漫，也没有什么仪式感。只是和以前一样，保持着冷静与一点距离，去看看这里的烟火气，然后与他们一起开心开心。 “没必要一整天都看着我吧？” 唐礼终于还是顶不住季雨那道不明所以的视线，败下阵来：“怎么才第一天就这样了啊，到时候我送你回去你不得哭死在飞机上？” 季雨一愣，问道：“什么啊，还有一年时间而已我又不是等不起。我是想问你走的时候我不是说了领了证再去吗，哪天你怎么趁我睡着直接就走了？” 唐礼沉默了。看他此刻有些呆滞的眼睛，说实话连他自己可能都忘了季雨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此刻他的反应还是很不错的———— “我不是说了吗，等我回来了就结婚，你急什么？难道……你就这么想嫁给我？一点矜持都没有。” “你你你……你才急了！” 季雨心里一紧，一急，她就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只能这样无力的叫。 唐礼见这个关系好的都老夫老妻了的女生此刻居然还会脸红，立刻叉着腰，右手搭在她的肩上———— “是啊，我急了，我好急啊。要不等你过几天回去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回去吧，我也不想………” 不用解释，因为季雨已经并着手指堵住了唐礼的嘴。 “别，都已经待了一年多了。现在回去叔叔怕是要给的腿给打断。反正也没多久了，等待是最忠贞的期盼嘛。” 唐礼笑笑，点头。牵着季雨的手，望着和渝都一样明亮的月亮，一步一步的离开…… 第六十三首曲子 金色的午后 树林间，鸟鸣花香。 夏天的气息已经彻底的蔓延开来。 现在已经是次年的六月了，小区里的许多的树木也再次变得茂盛，花鸟蝉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焕然一新。 “一年又一年，无论外面怎么变化，这片小花园里，似乎都没有任何变化。” 季母坐在花园里，望着头顶的绿荫，看着这一圈已经生长的很大的树，看着那些树向外延伸，列出一条被翠绿与繁花所包围的步行小路。 “有的时候，只要站在这下面到处看看，就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似乎只要在这里，咱们的世界就永远不会发生变化。这里永远都是那么安静。” 季雨放下手里的冰果汁，慢慢地呼出一口气。她抬起头，双眼里的湛蓝也没有了往昔的疲倦和迷茫，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放松和安逸。 季母一笑，轻轻摸了摸这个待嫁闺中的小女儿，眼里也有些不舍，笑道：“你看起来比以前轻松多了，现在的你给人一种很放松的感觉嘛，比起读研的时候好多了。” 伸手放在头上，放在那只不再光滑反而略显干枯的手背上。季雨轻轻侧靠在母亲的侧肩轻轻的摇晃脑袋，像小时候一样的撒娇引得季母一阵宠溺的抚摸。 她再次拿起果汁，悠闲地喝着。也许是喝到了只剩下和着冰块的果汁了吧，她又突然捏着自己的眉心，轻轻的揉着，等到直冲大脑的冰凉被驱散之后，她才慢慢的吸掉杯中那最后一点水分。 季母望着小女儿这副样子呵呵一笑，也偏着脑袋靠在季雨的头上相互依偎着。她抬起头，看着头顶上上那丰饶交错的树枝，也看着从那些摇晃树叶新穿插落下的斑驳光点，说道——— “你是轻松咯~~~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是没任何的负担了。咱们家的房贷也已经还清了，你也马上就要嫁人了，现在想想，这一切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从男孩子变成女孩子，医院检查也没什么负面影响，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还是这么健健康康的。养了个小儿子居然还能嫁人，妈妈我可是要伤心死了。” “妈，你这话说的，万一我本来就是命格为女呢？” 此刻季雨立刻打断了母亲这有些难受的气氛。她拿出手机随便找了一个角度，将两人容纳进镜头，然后在手指按下拍摄键的一瞬间做出鬼脸，逗得母亲掩嘴轻笑。 “再说了，我又不是嫁到其他地方去，一直就在渝都里。而且唐礼还答应过我，说到新家里也要给您捎上呢！” 母亲愣了愣，随后，她晃了晃脑袋，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说道：“哪有小年轻新婚还要带个老婆婆的？知道你心疼我，但是你得要考虑考虑吧人家唐礼是怎么想的啊。” 叹了口气，季母便梳着季雨的头发沉默。片刻之后，她才拍了一下季雨的脑袋，说道———— “人都没回来，你们两个就商量婚期了，眼睛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大人了啊？” “诶疼疼疼，妈~~这不还只是商量嘛，日子不是你们两边的家长早就协商定好了嘛？” 季雨伸出手，拉住母亲的胳膊摇了摇。这个女孩也大大咧咧的继续说道： “现在都六月份了，唐礼还没回来。妈……你是觉得结婚太快了吗？” 季母淡淡的看着被风吹过的树叶，看着那树叶落在花丛上，不做声，也不动。季雨推了推之后，也久久不见动静，觉得有些没趣，不由得耸了耸肩，拍拍裙子靠在另一边，看着这一片晴朗发呆。 “我是觉得他就已经很好了。毕竟他对我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了，而且也不嫌弃我。身为朋友兼女朋友，刚开始我觉得他能喜欢我就是奢侈了。慢慢的交往之后，他好像也改变了很多，认识都快六年了，他也没和其他的女生有过什么接触。所以他提出结婚的时候，我只觉得很幸运。” 说罢，季雨伸着腿，就朝着这片小树林的门口望去。不过，并没有熟悉的人从那扇门进来。季雨闭上眼睛，往靠椅上一躺，发现并不会感到难受，这才放心的伸个懒腰，整个身子都软软的靠在这长椅上。 夏天的阳光，实在是非常的温暖。 偶尔吹来的风夹杂着这片小树林内花朵的芬芳，鸟儿合着蝉鸣时不时的扬起，让人的心情无比的宁静。 季雨呼出一口气，晒着太阳吹着风，闻着身边传来的阵阵冰凉的气味，再听着附近完全听不清楚的聊天声。这股恬静慢慢的吹散了她本就安逸慵懒的精神，让她慢慢地，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了多久? 也许，不过三四个钟头吧。季雨再次醒来之时，太阳已经西斜，晚霞彻底映红了那边的天空，橘红色的天体从地平线的尽头延伸出来，带来一种不自然的美。 醒来之后季雨的心里突然闪过一点孤单，随后才察觉到自己的肩头有点重。 转过头，一缕温和的黑发被照的暖黄映入眼帘。再仔细看看，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男生，此刻代替了母亲的位置，坐在自己身边。收住欣喜，视线往下望去，他的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小布偶猫，一人一猫都闭着眼睛，打着安静的呼噜。唐礼的头依靠在季雨的肩膀上，粉红色的嘴唇随着他的呼吸而慢慢的一开一合，吐出淡淡的冰凉。 人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季雨看着身旁这对安静睡眠的一人一猫，自然是有着满肚子的怨怼，但是那双靛蓝的瞳孔里流露出的却是一片宁静。她看着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和那只勾引人的猫猫，原本打算给他们叫醒的冲动也随之淡去，可也许是因为她的肩膀有些难受稍微移动了吧，身旁的唐礼脑袋一动，醒了。 “啊…哈～～～下午好啊，季雨。” 唐礼用掌腕揉着眉心，似乎睡眼惺忪的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而后直起身子，安静的呼吸缓缓扰乱两人之间的安静的空气。 季雨点了点头，同样表示着下午好。唐礼笑笑，看着面前那双明显不悦的眼睛，也不去主动说什么，反而是轻轻的哄着怀里的小猫。 “好啦小瞌睡虫，该起来咯，再不醒来，就没有零食吃咯～～～” “喵呜……呜……喵…………” 小猫咪挠着脑袋，慢慢的直起身子。它伸直了身子，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看得出来，这个小家伙还想睡觉，可是它在看到了季雨的时候，也朝着她喵喵叫的伸出两只爪爪。 季雨摸了摸它的脑袋，抱了过来。唐礼也是任由季雨抢走他的小暖宝宝，笑而不语。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月前。” “回来一个月了都不来找我？而且还不让我去接你?” “……这不是想着给你一个惊喜嘛。” 唐礼看着季雨，双手抱在胸前，右手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前，浅浅的笑了一下。 季雨看着唐礼的笑容，不语。 “这个小家伙我养了快一个月，名字都没取呢，你看它现在和你多亲？” “……就这？” 唐礼笑了笑，挪着屁股过来勾住季雨的手臂，说道：“哎呀，我有那么肤浅吗，给你惊喜就送只猫猫?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对我回来这件事情不太感兴趣?” “嗯，不感兴趣，你快点回去吧，我看着烦。” 季雨板着个脸，甩开唐礼的手。然后轻轻的，温柔的帮怀里的小猫顺毛，看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生气。 “这么生气啊？那陪我去个地方，顺便吃个饭可以吧？” 唐礼重新抱住季雨的胳膊，再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已经开始晃动她的手臂了。 “来嘛，来嘛。就当作是我赔礼道歉还不嘛？” 第六十四首曲子 山水佳苑 季雨看着唐礼，经过再三的思考之后，她终于点了点头，抱着小猫站起身来。得到她的同意，唐礼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片猫条来撕开，放在小猫头上逗它玩。 怀里的小布偶眨巴着和季雨一样的蓝色的小眼睛，盯着那个零食，发出最简单可爱的喵喵声，引得季雨也不自觉的露出来一脸姨母笑。 一路走一路逗，若是从身后来看他们这一对男女，恐怕还以为是什么小夫妻在逗孩子呢。 过了片刻，季雨才想着打算给母亲打个电话，报告自己的去向。不过唐礼既然能在季雨睡着的时候取代身边的位置，那必然是得到了季母的允恩。唐礼简单的解释之后，季雨也就作罢，毕竟怀里还有一只小可爱，可不能让唐礼抢去了。 离开小区，走在洒满夕阳的街道上。一行两人一猫缓缓走出了小区外围的步行公园，来到外面的街上。 整个过程，唐礼的脸上一直都挂着幸福的微笑。他的手始终攀着季雨的肩，另一只手也是依然举着小零食，一边走还一边哼着歌。小布偶也是随着唐礼随性的歌声而喵喵的掺入伴奏，不吵也不闹，走在这傍晚的街上竟然有了几分甜美。 追求幸福的歌声悠扬自在，憧憬未来的灵魂，也自不受约束限制。在恋人身边唱一首红豆，让怀中的小猫释放它的萌力魔法。这就是唐礼想要的下一秒。 也许，是季雨怀里的小猫太可爱了吧，而抱着它的这一情侣太对情侣也很随性亲密了吧。一路之上，路过的行人们纷纷驻足看着一队，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唐礼没有在意，或者说怀里的小布偶在意的只有“爸爸”手里的零食，就这样在路人的围观中一点一点的吃下去，然后打了辆车。 “进来吧。” 尽管是出租车，唐礼也还是很自然的用手掌挡住车框，让季雨先进去，然后自己再坐进去。司机师傅看到这次的客人带了一只小猫，原本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是带上了一丝笑容。 “哟，这只小布偶猫是小哥送给小姑娘的礼物吗？” “诶师傅，不能这么说，这也是一只小生命啊。它啊（揉揉小猫脑袋）是我的儿子。哦对了，我们去山水佳苑。” 唐礼微笑着点了点头，回应了师傅的闲聊。而季雨却在听到唐礼所说的地名之后，愣了一下。 “为什么去那个地方，不是去吃饭吗？干嘛去那里啊。” “带你去看看房子啊，可不就得到那里去。” 唐礼笑着竖着食指，轻点小布偶的脑袋。 “我提前回来就是为了忙这个事的，要不然我会一个月不和你联系？” “………房子？叔叔给你买的么。还是说…是我想象的那个房子？” 季雨捂着嘴，双眼有些失态的张得很大很大。 “婚…婚房吗？” 对于季雨的惊讶，唐礼早已经预料之中了。他轻轻点了点头，嘴角依然挂着轻松的微笑。 “小伙子，小姑娘，我看你们还这么年轻，就结婚了啊？” 唐礼依然点头微笑，等到季雨自己皱着眉，不知道去思考什么的时候，唐礼才回应师傅道：“我和我……未婚妻都已经二十四岁了，这个年龄结婚其实不算太早吧？不过我可能是我母亲太想抱孙子了吧哈哈哈。而且我看师傅你也很年轻啊。” 师傅的笑声很大，真的很大。不知道是因为心情很好，还是因为唐礼说他母亲想着抱孙子这件事情太过着急了。他立刻点头，说道：“早就不年轻咯，只是家庭的琐事很少，没有太多的操劳而已。你们年轻人早点结婚也有早点结婚的好处，我支持你们。” 季雨垂头红着脸，没有吱声。也许是她这样一脸通红的样子太过有趣了吧，怀里的小布偶也抬着脑袋看着她。 “你……你看什么看？” 一大一小两双蓝色的眼睛对视着，虽然它只是一只猫，但是满脑子都是食物的它此刻会盯着自己看，那一定也是它感觉现在的自己比起食物来更有趣了。季雨脸上的通红又增添了一层不同的意义。 唐礼望着这两个小家伙的小互动，眯起眼睛，笑成了月牙。再次与师傅寒暄了几句后，车子便到了山水佳苑的规划地了。 下车后，天空彻底失去了白日的光辉。 热闹了一天的街道，投入了夜的怀抱后变得更热闹了。 季雨站在唐礼身边，望着那虽然规划在市中心，但占地面积绝对不小的那些别墅小区般的建筑群，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不过唐礼可不管季雨心里想的什么事。他只是想让季雨去看看还没有任何设计感的房子雏形。因为当初季雨说了希望自己来布置他们的家，所以唐礼自然也是并没有请专业的室内设计师来帮忙设计他们的两口之家。 两口之家………？ 很快就不是了吧。 “走吧，去看看我们的家。” 唐礼夺走小猫，这个小公猫实在是太黏季雨了，这让他感觉到有些不爽。而怀里没有什么那可爱的小玩意，季雨也将就着清空了思绪，跟在唐礼的身后去看看这套价值绝对不菲的房子…… “你现在都还没工作，叔叔就给你买了这套房子么？资本家可真的是………” “什么叔叔，叫咱爸。” 打开门，唐礼将小布偶放在地上，而小猫也是轻车熟路的跑到客厅角落里窝着了。很明显，唐礼之前就是在这个房子里养的猫。 季雨看着唐礼，嘴开开合合的，可唯独“咱爸”，那两个字也不知道为啥就是说不出来。 唐礼也只是以为她又想到了她亲生父亲的事情了，也许对“父亲”这个词语有什么情绪抵触也说不定，便没有强迫她必须这么叫。 牵着手，一间一间地为季雨介绍着他所设想的房间安排，也和她欢声笑语的探讨这室内设计这一天赋文学。 在总算探讨完全部房间的草稿级设计之后，季雨带着毛孩子准备回去了。 窗外，已经是星辰闪烁。 小区里，静悄悄的。 也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季雨和唐礼的脚步都只是在这片小区里闲逛。 两人肩并着肩，跟着前边的迈着优雅猫步的小布偶身后，慢慢的，慢慢的走着。 不知不觉，小布偶在中央湖泊边了脚步，坐下，然后打理着被风吹乱的毛发。在路灯的辉映下，两人也随着小布偶的驻足而坐在临湖的长椅上，看着湖水中两个人的倒影。 月光明亮，没有波纹荡漾的湖面看起来就像一面镜子。平静地让人觉得仿佛可以站在上面一样。 平静地吹着湖风，欣赏着漫天的星辰。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这两个人了……… “喵呜……” 哦，还有一只顽皮的小布偶猫。 季雨斜过眼，望着在草地上打滚的小猫，会心的笑了。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季雨转过头，望着唐礼。 “………什么？” “我说，结婚啊。” 季雨伸直胳膊，拉了个懒腰，笑道：“虽然挺久以前一直都嚷嚷着领证啊，结婚啊之类的，但是一旦日期都被长辈们定好了，我才感觉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唐礼点了点头，不可否置。 “即使感觉像是做梦，但我还是这一点也不特殊……不被架在火上烤，就一点也感受不到事情的重要性。” 季雨别过脸，黑色的她在银色的月光下散发着别样的光彩。 “婚礼那天……会很隆重吗？” 第六十五首曲子 结婚之初 唐礼点点头，对于季雨的提问，他也是沉默了一小会后才回答。 “不一定隆重，但会有必要的排场，毕竟咱爸是商人，会有很多人来的。” 他望着季雨那看着湖面的眼睛，思考着季雨此刻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季雨再一次伸了伸懒腰，轻握拳头敲了敲肩膀，说道：“咳，今天下午你睡了多久，我这肩膀这会又酸又痛的。为了补偿我给你当枕头用，你来帮我按按呗。” 唐礼承应，季雨也就顺势转过身子背朝着他。伸手按住了这双在月下显得滑嫩洁白的肩膀，即使隔着衣服他也能感觉到季雨着肩膀的僵硬，也就轻轻的揉着，揉着…… 耳畔，是夏夜蝉歌在回荡。 掌心之下的坚硬这是在他的按摩中渐渐的放松了。 她在紧张什么？她又在担心什么？ 从带季雨看房子的时候，她流露出来的表情除了震惊后的欢喜，还有一种浅浅的担忧。唐礼就一直有这么两个不会说出口的问题。 按照他所获得的信息来说，她毕业的第一份工作，她所辅佐的那部电影也已经顺利上映了。原本应该是畅意的休息时间，为什么她甚至还会在白天的时候，靠在小区公园里的椅子上睡着？ 啪——— 就在唐礼垂着脑袋思考的时候，他身前的季雨却是渐渐的，身子向后一靠，直接倒在了唐礼的怀里。 她的眼帘闭起，轻轻的呼吸再一次从她的小嘴里呼出，混着湖风，泛起淡淡的花香。 她，实在是太疲倦了。即使是白天已经睡了一阵子，此刻依然还是进入了小憩。当然，除了她身体的疲倦，更多的还是她那小脑瓜子整天都在东想西想的吧。 湖面如镜。皓月当空。 唐礼轻轻搂着季雨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能够睡得更舒服一些。等到她从小憩恢复到熟睡之后，唐礼才将她横抱而起。 好轻…… 也许，才四十五公斤左右吧。 这点重量躺在唐礼的怀里，实在算不得什么，感觉就像是棉花一样轻盈。唐礼低下头，看着这个把头靠在自己胸前，呼呼入睡的脸蛋，也看着那张小巧的淡粉色的嘴唇，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变得有些瘦了…… “小家伙过来，我们送妈妈回家哦。” 他抱着季雨，又看了一眼和蜻蜓玩的不亦乐乎的小布偶，招呼了一声。小家伙也很懂事的看了一眼怀里熟睡的女孩，忽忽的跑向唐礼，窝在了已经熟睡了的季雨的怀里。 唐礼凝视着季雨，良久之后，他才叹了一口气，目光便转向熟练的躺在季雨怀里的小猫。 它……只是一只猫。 自己正抱着一个小家伙，而小家伙此刻也抱着一个更小的家伙，在自己怀里睡觉。 这一刻，唐礼重新露出笑容。朝着已经调整好睡姿，不吵也不闹的小猫头顶吹了口气，引得它抬头和那双漆黑的眼睛对视。 清冷的月光穿过万里无云的天空，轻轻洒下。唐礼抱着怀中这个轻盈的身体，缓缓地，踩在路灯的照耀的道路上，回去…… 阳光，温柔的照着。 初夏的风也吹拂而过，不带起丝毫的尘土。 唐礼坐在原地，伸手打理着熟睡的小猫的毛发。他的对面，唐母笑着，端坐着。她的发丝在微风里轻轻摆动，但却无法让她的表情产生一丝动容。 “小新郎官怎么有空来找我了啊，不去陪陪你的未婚妻？过几天就办婚礼了哦。” 唐母笑着，问道。 “额……妈。我有个问题哈，你和爸准备的彩礼是多少？” 唐母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后，再次说道：“嗯………八十八万八千，数字吉利。” “哦……” 唐礼眉头也随之皱了一下。他算是搞明白了为什么季雨看起来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就连他偷偷提前回国的事情，也都不怎么生气。 “唐礼，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事？” “您有没有觉得……您和爸把这个彩礼提的有点高了？” “……？” 唐礼这句话直接给唐母整得有点晕。 “彩礼的数量就等同于男方家庭对女孩子的尊重和期待啊。也是对女方家庭的重视，以及你和季雨结婚后的承诺。” “我和你爸都觉得这个数字挺合适的。” “可是……季雨她心思挺脆弱的。一般男方家庭表示心意，那女方家庭也需要陪嫁妆不是嘛。” 并没有直接点明，但唐母也已经大概的知晓了一些事情。她无语，轻轻抚着杯沿，思考。 “季雨家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既然打算给彩礼了也该想到对方一定会陪嫁的吧？你们这给八十八万彩礼……让她们很难办啊。” 唐母低下头，仔细思考了一下。但可惜的事，彩礼已经打过去了，现在正躺在季雨的户头里呢，总不能再要回来吧？而毕竟是以彩礼的形式送出去的，季雨一家子也只有收下了啊…… “咳……你们了结婚之后，你再给她解释解释吧。这件事确实是我和你爸考虑得不周到了。” 尽管后知后觉的有些无奈，但毕竟事情已经这样了，只需要简单解释解释，然后再用时间去证明，他们并没有故意为难季雨就好了吧？ 对于母亲的“认罪”，唐礼也是夸张的拍了拍她的肩，笑道：“哎呀没事，反正也不是什么夸张的大事。只是季雨她心思有些敏感而已，过阵子就好了。” 唐母尴尬的笑笑。都年过半百的人了还会犯这种小事，也确实有些让她们良心上有些过意不去。再和唐礼好生交代了一番夫妻生活之间的事情后，便急匆匆的打电话约季母出去喝茶了。 很难得看到母亲吃瘪，不过唐礼可没时间笑。婚期将至，尽管季雨同样是新人之一，但是她只需要负责到场就行，而新郎可是要去操持全场的。 时间过得很快，几乎一转眼的功夫，婚礼的时间就如约而至。 在此之前，季雨也曾被拥簇着去试过婚纱。不过这个女孩似乎是对婚纱有种奇怪的执念，硬是说着只穿结婚当天的那一次，就连试婚纱都不干，也仅仅是用着礼服类型的花嫁稍微了一下。 对于姑且在渝都还算是有些地位的唐家来说，也许办不成那种千里红场的大婚礼。但尽管是这样，仍然能看出唐家对于这场婚事的重视程度。 天色逐渐晴朗，当天空那轮金色的光辉抵达最高处时，被包场了的维也纳酒店也正式的张开了打开。几位穿着华丽服饰的年轻人于双方新人的家属开始站在礼堂门口迎客。看着那些源源不断从门口酒店大堂里走来的人们，以及附近完全找不到停车位的车辆们，谁还能说这样的婚礼不够排场？ “怎样，我现在看起来如何，应该还算是全场最帅的男人了吧？” 维纳斯酒店礼堂后，最大的房间的隔壁一间房。房间门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亲友准备室。而唐礼，则是十分紧张的站在虞洹张俊这些大学里熟悉的伴郎面前，有些慌乱的说道。 今天的唐礼一改以前风度第一，简约第二的装饰。现在的他身上穿着一套笔挺的白色燕尾服，领口上打着最正式的蝴蝶领。右胸前的口袋内塞着一团工整的手帕，他的双脚也踩着一双白色的皮鞋，从上到下倒是一身白色，显得十分精神。 虞洹身上穿着一套灰色的西装，虽然看起来还是显得那么渣，但总归还算是有了些许人样。他左看右看，点了点头。 “很帅啊！唐礼学长今天绝对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了！” 唐礼转头，看着站在虞洹身后穿着露肩裙，显得有些妩媚的林妙妙，嘴角不由的浮起一段微笑。 人逢喜事精神爽，而又正逢结婚这种绝对会用最完美的姿态去迎接的事情，唐礼看起来比往常更加的帅气，更加的让小女生痴迷。 第六十六首曲子 婚礼的乐章 莫雅臣看着这样不说话，但气息平和的唐礼，片刻之后缓缓说道：“今天，祝贺你结婚。我有些礼物送给你。” 这么说着，莫雅臣从身后取出一个小盒子，递到唐礼的面前。 “是什么？” 唐礼有些欢喜的接过，毕竟莫雅臣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送礼物，这实在是太难得了。他们以前的关系还算不错，但是因为中间一个季雨存在，所以这次能够得到他送的礼物，自然是惊喜的。 莫雅臣没有说话，但唐礼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那个装饰着亮片的盒子。下一刻，热闹的人群却出乎意料的安静了下来。 “这……这是？” 盒子里没有什么太多的东西，只是一个手环吊坠，上面一块小小的牌子，依稀写着什么字迹。但是由于时间太久了，上面的字迹也已经被磨得非常模糊了。 “那个时候，季雨送给我的礼物。嗯……现在这个时候，我送还这个东西，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莫雅臣笑笑，看着唐礼有些意外的表情，继续说道：“我还是挺感谢你的。虽然我们之间存在着一点不愉快，但是你还是把我邀请来当伴郎了。” “你很大度。而季雨跟着你好像过得很自然，很开心。我想…我的这份念想也是时候断了。” 莫雅臣钻过人群，拍了拍唐礼的肩，重新将盖子盖上，问道：“这份礼物，愿不愿意收呢，新郎官？” 在众人的注视下和莫雅臣闪动的瞳孔下，唐礼深吸一口气，盖在莫雅臣的手背上。朝他洒脱的笑了笑——— “谢谢你的礼物，也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那……希望你能够找到属于你的另一半吧。” 莫雅臣沉默，放在唐礼肩上的手也像是突然脱了力一样的，缓缓落下。眼里的怅然也变成了由衷的祝愿。 “还有我的，我也准备的有礼物！” 莫雅臣打了个头之后，在场的亲友团们便也起哄似的争着送礼物，吵得唐礼眼皮子疼。不过还好，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将吵闹的众人打断。 同样穿着缎面驳头礼服，打着小领结的堂哥露着微笑，双眼看着人群中央的唐礼，浅浅的说道： “堂弟，出于礼仪，你现在应该在外面迎客了哦。” 唐礼知道，尽管这是他的婚礼，但毕竟唐家的关系圈在这里，在所难免的会有一部分变成商业圈的洽谈。他连忙将头转向众人，说道：“那个，希望大家能玩得开心。那个你们也准备一下演讲稿吧，我和季雨说过了会请伴娘伴郎团里的人来上台说话。希望到时候说话能幽默一点，不要搞冷场了。稿子我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那个抽屉里，到时候记住就好了。” “唐礼，还没好吗，大伯在叫你了。” “哦……我马上就来。记住了哈，只请两个人上台说话哦，机会你们抢吧。记得说话的语调有趣一点，那我去了。” 说罢，唐礼轻轻拉直衣角，整理了身上肉眼可见的褶皱后，在堂哥的带领下走去大厅里迎客了。而在经过另一间准备室的时候，嘴角不由得浮出一抹微笑，然后挺着胸膛，打开了通往大厅的门。 “我们家这小的马上就要离家了哟~~” 季渝牵着新娘那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左手，一边看着她那双因为幸福而盈满泪水的眼睛，声音也有些哽咽。 “姐，我感觉好像跟做梦一样的哦。嘿嘿你看，这么漂亮的裙子诶。” 季雨故作浮夸，那呆萌又滑稽的样子也冲散了季渝心底的一丝不舍。但终究还是自己的妹妹，她还是转到季雨身后，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确认了没有任何的瑕疵之后才缓缓的伸手摸了摸季雨的头发。 “姐，笑笑姐，薰涵姐。今天我结婚了，以后可就不能给你们当伴娘了哟。” “切，你过好你自己就婚后日子就行，咱们咱三姐妹可能一辈子都不结婚呐~~~” 秦笑攀着两位妹妹的肩膀，这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让就不由的真的会担心秦笑会一辈子光下去。 季雨低下头，刚刚梳好的公主头又被几位姐姐摸乱了。可是，在那明亮的灯光下，受到几位伴娘亲昵友爱的她，也是闭上了双眼，任由她们这不婚三巨头玩弄。 “季学姐！季学姐！” 推门而入的，是才从伴郎团里厮混回来的林妙妙。 “哇~~~！季学姐好漂亮啊！呜呜…好羡慕唐学长。要不…季学姐和我私奔吧？” “好啊，那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也带你私奔。” 季雨转头，看着玩的疯疯癫癫的林妙妙，掩着面笑了。而后又走了几步，在桌上重新拿起一朵花放在林妙妙手中。 “唐礼那边什么情况了？” 这个在伴娘团里最不成熟的丫头腼腆的笑了笑，说道：“唐学长已经在和唐叔叔去招待贵客了。时间也快到了，估计等到时间了唐学长就直接去花园了吧。” 听罢，季雨转过身来到窗边。她略微拉开一点那始终遮住得严严实实的窗帘，看了一眼外面的明亮与温暖，也看到了在那碧蓝天空之下，整个维纳斯酒店的整片花园欢歌笑语的场景。 “繁华的美丽之下，是艰难而漫长的生长。而正是因为有那迷惘的经历，所以现在才会如此美丽吧？” 季雨放回窗帘后，坐下，双手重叠放在胸口，缓缓的呼吸。 等到时间慢慢的过去之后，她才举起手打断了伴娘们的欢笑，从休息椅上站了起来。 “时间到了吗，新娘子？” 秦笑也站了起来，拍了拍裙子，扬起比太阳还要热烈的笑容。 “嗯，马上到了。姐，妈现在在哪呢？” “笨！妈现在还没来肯定是在花园里落座了呀。所以，这唯一一次，是我来牵着你走啊。” 季雨一愣，可时间不太允许她继续这样傻傻的了。季渝赶快从花架上抱起一束捧花塞到季雨的手上，然后推开门，牵着新娘子的手，一步一步的在秘密通道走去。 阳光和音乐，喷泉与白鸽，让这个盛夏的正午不再那么炎热。不断流动的酒水和让人垂涎欲滴的美食为这里的所有人提供了数不尽的欢乐。 花圃，小猫，还有偶尔从云层里吹来的微风，更是让这片花园沾染了浓厚的浪漫气息。若是仰头望去，兴许还能看得见几朵粉色的气球慢慢的飘向天空…… 喷水高撒，天高气爽。 四周的谈论声也与逐渐响起的音乐声组成了另类的宴会协奏曲。 这里，充满了欢乐。 世上所有表示赞美的词语却都无法用来形容此刻的氛围。 时间已经到了。 大厅里的客人已经全部都去到了后花园里。唐父也带着唐礼走在人群的最后边，一步一步地送他到那个神圣的草坪上。 喷泉休止，音乐声停。漫天飞舞的白鸽也乖乖的的落在喷泉上，等候着什么。 圣洁的白色地毯上，唐父带着新郎官走到平台上，底下的谈论声也随时暂停。唐礼挺着脑袋，大方接受着下面一双双盯着他看的眼睛，笔挺的燕尾装和那只是微微扬起的嘴角，看起来很自信，从头到尾也都有一种禁欲的诱惑。 在他的旁边，则是一位有着绅装制服的白发老者，满怀笑意的看着这位新郎。 而这位牧师，也正是这场宴会的主持人。他对着麦克轻轻咳嗽一声，算是提醒众人，婚礼马上正式开始了。 “在今天这个欢庆的日子里，我很开心，能够主持并见证这对新人的婚礼。” “两个孩子能够从相知一路走到相爱，然后再到今天的此时此刻举办婚礼，这实在是一份难能可贵的缘分。” “真挚而诚恳的爱情能够超越一切桎梏。我相信，在今天之后，这对新人将会永永远远的在一起，无论生老病死，沧海桑田。这是一份真正达到天荒地老的爱情，也是一份如梧桐一般坚贞，而至死不渝的爱情！” 第六十七首曲子 见证 话音落下，下面掌声雷动。 借着掌声，落座的季母往后面看了看……望着那挤满了整片花园的人，她的心里既紧张又激动。 牧师说完，将麦克递给旁边的唐礼。而他干脆利落的接过话筒，向前迈出了一步，望着场上所有盯着自己的人。可是又收回视线，看着台下盯着自己的家人，岳母，却也还是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说真的，虽然我自诩还算优秀，人也长得挺帅啥的。但是现在能够站在这里，我还是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唐礼伸出手，朝着伴郎团摊了摊手，说道——— “我和季雨，其实也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说实在的，也只是这样的关系为止。互生情愫的机遇其实也多亏了我的那些朋友们。特别是那一位有点渣的朋友。” “那个时候我连怎么追女孩子都不懂，还是他帮我出谋划策，帮我顺利追到季雨小姐的。” “啊……我的意思不是说我和季雨之间的感情全都是依靠他的设计，而是他给了我很多的提示和一次机会。” 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唐礼也很腼腆的笑了。等到笑声差不多结束了之后，唐礼再次说道——— “我真心的感谢所有帮助过我的朋友。同时，也感谢所有帮助过我的人。我以前也曾经被女生说过是中央空调啊，暖男啊什么的。虽然人缘可能很好，但是对于谈一个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还是很艰难的。” “我曾经也沮丧过，逃避过。为了证明我的世界可以不需要太过复杂的情感，也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直到遇见了季雨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的世界里一定要有如同恋爱一样复杂的情感。” “恋爱，可以让人生这块涂版增添几块与众不同的色彩。和季雨……我的未婚妻相遇之后，在我那沙漠世界里也终于诞生了一处绿洲。” “这种感觉…很温暖……总算有除了父母亲人以外的人，会处处关心我。这样被人惦记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好……” 说到这里，唐礼的笑容也变得深沉了。他低下头，略微沉吟了片刻后，继续说道——— “我发誓，我会把各位对我的帮助全部用在疼爱我的妻子，我的家人，以及我未来的孩子上。” “也许现在说起来有些肉麻，但是……” 唐礼张开手，朝着这婚礼草坪的正前方，那个铺满了白色地毯的神秘的大门，满脸笑意的说道——— “感谢你，让我给你一个照顾你一辈子的机会。我的妻子，我的挚爱。” 话落，掌声雷动。 唐礼的话里并没有什么独特，或许在小部分人的眼里还有一些刻意的做作。 但是，他的真诚绝没有任何的虚假。此刻他脸上的笑容是纯粹的，幸福的笑容。而面对台下那无数的掌声，唐礼也不禁有些激动的湿了眼眶。他缓缓的闭上眼睛，然后睁开！用欢笑去面对此刻依然在祝福自己的所有人。 在轰鸣的掌声中，等待已久的乐队也适时地演奏起了婚礼进行曲。 伴随着这阵音乐，所有坐在椅子上的，站在花园里端着香槟的，都纷纷将目光投向那条连接着草坪的白色门扉。 仿佛像是那位门后的少女美得让这片天空都只敢捂着云层偷看吧。那门后照射出来的光线竟然会如此亮眼？ 俏丽的人影，在背光中摇曳。 两位花童撒着鲜花，一点一点的铺满这条白色圣路。 细细的纯纱和那千层褶皱叠出来的波浪滚，迎着微风轻轻摆动。 季雨…… 这位新娘，此刻正以他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在季渝的陪伴下缓缓走来。她的头上带着一层细细的薄纱，勾勒出完美身材的长裙婚纱让她看起来比在场的任何女性都要来的动人，端庄。 周围的人屏着呼吸，静静地看着这位新娘款步走来。 看着两位花童将篮中花瓣轻轻抛洒，在季渝的陪伴下走到礼台前。 花瓣，填满整片白毯。 季雨低着头，捧着一束捧花，在花童的牵引下，逐走到牧师的身边。 当新郎与新娘交汇于牧师身边时，婚礼进行曲款款休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把小提琴的独奏，演奏出庄严而优美的旋律。 唐礼看着面前的季雨，脸上的激动之色自然不以言表。他的右手放在裤腿边磨蹭，动作也显得有些僵硬，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才好了。 相比之下，季雨大大方方的看着唐礼，嫣然一笑。掩藏在白纱之下的碧眸也在这一笑中，弯了眉。而这一笑也让唐礼有些不知所措，只顾着盯着季雨笑了。 清风吹拂的蓝天之下，小提琴的独奏也渐入佳境，所有的宾客都没有说话，而是端着酒杯，望着眼前的平台，静静等待接下来的时刻。 台上—— 唐礼有些激动过头了。还没等牧师说话，他便试探性的伸出手，握住季雨那双戴着白纱手套的手。季雨对着他微微一笑，这一笑，也让他此时变得更加感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借以真爱之名，再此见证。我的所见所闻，都将传递到所有人的耳目之中。” 牧师，捧着手中那已经翻开了的圣书，此刻书页也正好停留在祝福婚礼的那几页，而这位衷心的牧师也缓缓地，庄重的合着眼读了出来。 “愿生命永存，愿幸福永存，愿真爱永存。愿世上所有的苦难与悲痛都是为了下一刻的喜悦与欢愉。” “这是为平等的世界，无论高低贵贱，生老病死。在这歌颂生命之美的乐章中，婚礼，将被授予为最崇高的礼赞，无论世界万物，都让我们前来见证此刻的到来。” “愿，世界祝福。” 前言祷词宣读完毕，这偌大的花园也恢复到了最安稳的平静。在台上朗读完这一切之后的牧师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肃穆与神圣，略微咳嗽了一声后，抬起头，望向了眼前的唐礼与季雨。 “唐礼。” “啊……啊是的，在。” 唐礼依然还沉溺在季雨的人间绝色上，甚至有可能他完全没有听见牧师的祷告，听到互换后才答应了一声。 “季雨。” 旁边的季雨点了点头，她瞥了一眼还在盯着自己看的唐礼，有些不好意思的吞了吞口水。 “今天，现在，将由我来担当你们的婚礼见证者。你们的婚礼将受到我的见证与祝福，你们是否愿意接受我的主持？” 礼仪性的询问之后，得到了新人的首肯。老者牧师便再一次翻开手中的书记，面向唐礼。 “唐礼先生。您愿意承认接纳季雨小姐为您的妻子吗？您会以温柔耐心来照顾您的妻子，敬爱她，唯独与她共居。尊重她的家庭如同你的家庭一般，尽你丈夫的本分直至终身。不再和其他人发生情感，并且对她保持贞洁与忠诚。你也许贫穷，富裕，疾病亦或是健康，你都愿意和她在一起，直到这一生结束之刻。你愿意在众人面前这样许诺吗？” 唐礼听着这些誓词，缓缓的转过头，看了一眼面前纤弱的捧花少女，安静而低沉的说道： “我愿意。唐礼愿意承认季雨做我的妻子，和她生活在一起。无论在怎样的环境里，都愿意终生的爱惜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不和其他人发生感情。直到这一生结束之时。” 第六十八首曲子 六月的雨 牧师点点头，转过头，微笑的面向旁边的季雨，朗读起手中的婚礼誓词。 “季雨小姐。您愿意承认唐礼先生为您的丈夫吗？您愿意到了合适的时候嫁给他，用您的温柔端庄，来顺服这个人，敬爱他，帮助他，唯独与他共居。尊重他的家庭如同你的家庭一般，尽力孝顺，尽你做妻子的本分直到终身，并且对他保持贞洁。你也许贫穷、富裕、疾病亦或是健康，你都愿意和他在一起，直到这一生结束之时。你愿意在众人面前这样许诺吗？” 季雨，抬起头看着唐礼。 唐礼也在看着她，看着在那一句话之后，即将成为他妻子的这个女人。 现场的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无论是所邀请来的宾客，还是双方家庭的成员，每一个人都关注着这位新娘接下来理所应当的说出那句话。 愿意吗？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变得非常非常的缓慢。 在这慢慢流逝的时间里，季雨转头，看了一眼牧师。然后，重新转回来看着面前只需要一句话，就会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 结婚？ 季雨问自己。 自己真的可以去组建另一个家吗？和唐礼，和自己喜欢的人？ 其实彼此都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自然的女孩。但事到如今，她也早已经认了命，既然已经是女孩了，也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结婚。 可是……这就是结婚吗？ 和唐礼结婚？ 在这一刻，季雨突然发现，原来所谓婚姻的誓言竟然是那么的庄重，以至于容不得一丝玩笑。 曾经的她对于婚姻的梦想，也充满了各种的期待。可是现在……这就是结婚吗？ 责任…… 原来婚姻，并不只是对方一味的宠爱自己，照顾自己。自己还要永远的和唐礼生活在一起，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能离开他，除了死去？ 是啊，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 不能再喜欢别人？除了唐礼之外，自己不能再被允许喜欢其他的任何人？ 这样的话…… 他喜欢自己。 从以前到现在，自己和他相遇开始，自己曾经被他照顾了多久？而自己又多少次的体贴过他呢？ 有时候是自己做错了事，但是还故意使小性子。这个傻蛋还真的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还一本正经的发誓，把责任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自己有多喜欢他？ 好像……只要还有他在，这世界无论多么差劲，好像都还能坚持一下。 沉默，让气氛逐渐降温。 唐礼看着眼前的女孩，看着她的脸颊时不时地扬起微笑，嗅着那捧花的清香，他也笑了。 笑得更加深沉，与宠溺。 季雨闭上眼睛，小提琴的独奏也已经停止了。一切的一切都汇集到新娘那款白纱之下…… 晴朗的烈阳，高挂天空。 原本站在喷泉上休憩的白鸽也感受到了什么，一齐飞向天空。扑腾扑腾的声响，留下一片又一片最纯洁的白羽在这片花园的上空飞舞，然后…… 落下。 “我愿意。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我愿意，我愿意成为你的妻子。我想要和你一起渡过今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春夏秋冬……” 唐礼的笑容，也在这满天飞羽中略微动摇地绽开。还不等牧师宣告最后的祷言，季雨就已经踮着脚，印在了他的唇上。 人们望着眼前的场景，所有人也都听到了这位少女在沉默之后的誓言。 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沉默的时间太长，以至于人们认为这场婚礼会出什么事故而发呆。直到…… “我借以真爱之名，见证你们的婚姻。现在我宣布，你们正式成为合法夫妻。愿你们白头到老，幸福美满。” 在平台之后的牧师，缓缓念出最后几句祷词。看着两人自顾自的交换戒指，感慨的摇了摇头后，缓缓的离开。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双方的家庭成员率先鼓起双手，人们回过神来，纷纷鼓起掌，将那如同潮水一般的祝福，送给这对美满幸福的新人。为今日的婚礼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喷泉，随着乐队重新奏响的音乐而开启。虽然并没有和新娘的宣誓相契合，但喜悦的乐章还是让人们高兴起来。 或许，今天的婚礼并不算完美，并不算隆重。 但是，很多人也都知道，这场婚礼在不完美的同时，这也是非常完美的。你看？这六月的白雨，不正是缥缈而美丽的完美吗？ ……… 一日的欢腾之后，唐礼恍惚的回到新房。季雨侧坐在床畔，身上依然是那最美丽的婚纱。 脸红红的，虽然可能是害羞导致的，但是看那茶几上还有几杯氤氲着茶气的水杯，想来应该也是被一些长辈传授了点伺候丈夫的好知识。 “老婆，今天开始我们就真的在一起了。” 唐礼揽着她的腰，轻轻拨开头上的白纱，疼爱至极的留下一吻。 “现在你满意了吧？” 靠在唐礼身上的季雨轻轻解开他脖子上的领结，将内衬的扣子也解开了几颗。 “喝了多少酒……啊？！你干嘛呀？” 满身的酒气，季雨解开他的衣服自然是想着让他放松放松，可是唐礼早已经上下其手了。 “今天是洞房花烛夜嘛~~还有你该换个称呼叫我了。” “嗯…现在时间还……哼……还早。你急什么啊？浑身上下臭死了，去洗个澡啦！” 唐礼没有听从她的指示，看着这个已经彻底嫁给自己的女孩，不由得哼了一声，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就像曾经无数次一样，咬着她的唇，逐渐变得深沉……… “……唐礼。”季雨嗅着他一身的鸡尾酒味道，大脑不由得有些恍惚，刚刚还嫌弃的想要推开唐礼的手，也勾住了他的脖子。 而唐礼也是脱掉燕尾服，捧着她的脑袋加剧了这个吻。 “唐礼，你也知道我以前是个男孩子，你的心里难道真的就没有一点膈应的感觉吗？” “…没有。”唇分后，黑色的瞳孔深深地将季雨此刻端庄而凌乱的样子映入眼底，然后埋入她的颈窝继续索取着。 “今天才刚结婚你就质疑我。我罚你……给我唐家生两个孩子！” 季雨伸手触摸着唐礼的喉结，感受着那低沉嗓音的震动，也渐渐的轻分开了裙带。随后，略微笑了一下。 “哼，那就生两个男孩，以后我如果你欺负我，我就让小子们揍你。你也不会因为小女儿的诞生而转移对我的注意力了。” 唐礼将季雨整个压在身下，柔软的席梦思上，褪去婚纱的季雨只余一身轻纱白色包围。望着唐礼裸露的身子，随后她笑了一下。 “唐礼，要加油哦。虽然说………” “要从亲爱的改口，叫老公……” “可能有些不习惯。但我还是有爸妈的疼爱的哟~！如果老公你对我，还有对我们的孩子………，不够好的话………” 手指，揪住了床单。唐礼的视线也从季雨的脸转移到了窗外的明月小雨上。当偶尔的一片乌云遮住了那明月之时，季雨眯着眼说道： “我……” “可不会……” “放过你的哦……” 季雨，娇吟一声。她，略微的张开嘴，吻住了近在咫尺的唐礼的唇…… “老公……” “我……” “想要你…………” 唐礼抬起头起头，紧捏着季雨的手掌。她能感受到掌心中手掌的温度越来越热。而怀里的这个女孩也是渐渐的变得沉重了起来。季雨，笑着。 就像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一样，嘴角总是浮现着那一层善良而委婉的笑容。 唐礼紧紧地抱着季雨，如同两人的第一次一样，深情且疯狂。 在无所顾忌的旖旎一夜后，唐礼将熟睡的季雨穿上睡衣放回床上。借着昏黄灯光轻点季雨粉唇。 “哗哗哗~~~” 风很静，却吹开了一页被珍藏已久的老书。 他转过身去，发现了一本放在床头的《许愿树》。自然也想起来，这是她花钱从渝阳的图书馆里淘来的那一本写满凄美爱情的小说。他便也带着笑容翻开…… 在恍若隔世般跳跃的时光里。无名指的戒指与古老书籍的文字，制造着一些后知后觉的感动与思考。 而当这本《许愿树》终于被第三个人阅读完之后。那个男孩立刻扑在女人的身上，撒娇着说想要上学的时候。书籍的封底才被那双蓝色瞳孔的主人翻开，发现那些文字…… 几句，最简单的话……… ——我最喜欢唐礼了，唐礼，你喜欢季雨吗？ ——嗯，傻蛋唐礼，永远喜欢六月夏季的那一场雨！ （本篇完） 番外一 怀孕了 似漫长却又短暂的蜜月期结束，而重新回到渝都之后，有一段时间季雨总是处在一种很犹豫疑惑的心情之中。而这种心情一直从旅游回来一直持续到了唐礼正式接手工作，都让她一筹莫展。 这种困惑不是来自于唐礼，唐礼这小子的工作非常的顺利，每天也都是早早的就回家了，而且每天回家要和季雨聊聊公司里的闲料。看起来精神也很好，明明是自家的企业，还硬是弄成个事业单位一样，过个周末还有双休，带着季雨去家居城里一挑一天的玩。 困扰也不是来自于家人们。虽然结婚后也回过门，还年轻的公公婆婆也经常会来家里看她。不过他们并没有对季雨有过任何的要求和嘱咐，只是来喝杯茶，逗逗那只越来越胖的小布偶猫。最日常的生活也过得非常轻松。 让她感到疑惑的不是来自外部因素，而是内部。准确地来说，是来自自己提供了所有要求的安排，并没有参与实际装修装潢的家里。 “可能是我的嗅觉失灵了？我真没闻到油漆味啊。” 唐礼抱着季雨的身子，用力的仰着头嗅着空气里那几乎不存在的油漆味，有些无奈的回应道。不过季雨倒是非常相信自己的嗅觉，系好唐礼的领带后让他和自己朝着一个地方闻。 油漆这个东西的味道非常重，尽管再是无苯环保，却始终都会有种味道。而这个味道混入空气流进季雨的鼻腔里自然就是一种生理上的不适。 这种生理上的不适在唐礼还在家里的时候还好，有他身上的香味就足以安神，并且排除那股淡淡的臭味。可是一旦他去上班了，几乎每隔两个小时就会有一次的恶心，来自胃，来自胸口，来自喉咙。 这个味道……真的很恶心吗？ 季雨有时候会这么想。可是当妈妈和姐姐以及公公婆婆都来看自己的时候，也不见他们有过一丝的难受。反而倒是自己作为主人家时不时的难受，那才是真的怪。 “唔……嗄。咳嗯嗯………” 季雨轻拍胸口，驱散那股萦绕在体内的怪味。不过这一次的生理抵触倒是显得更加严重，往常这样干呕两声就差不多了，可这次的硬是让季雨抱着热水喝下才算是缓和了。 唐礼……又上班去了。 季雨看着这间宽敞而明亮的客厅，看着那些由自己和唐礼亲自挑选的家具，还有自己独到的摆放设计。她越看越满意，一时间不由得感叹自己也许还真的有室内设计的天赋。 “……可是怎么就是感觉有种奇怪的感觉呢？” 季雨光着脚，在电视机旁的小窝里把崽崽抱出来放在怀里，一边顺着它的毛一边思考担忧着。毕竟这可是新家啊，这种装修问题是真的让季雨感受不到最完美的幸福感。 吸了一会崽崽后，季雨决定了，去医院看看。在她的印象里，是有一种因为嗅觉而引起的生理病症。事到如今，所有人都说没有味道，那就肯定是自己的问题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季雨不在抚摸它了，原本还昏昏欲睡的小布偶猫在看到季雨换好一套清凉保守的连衣裙后，抖了抖身子跑了过来。 “喵喵~~~~~呜，喵！” 季雨停住脚步，因为崽崽已经躺在她的脚边露出小肚子扭头挠尾的，看起来就像是在色诱季雨。它喵喵的叫着，季雨也不知道它怎么突然这么粘人，反正也很难得，便也蹲下身去惩罚这个只会色诱的小猫咪。一时间也忘了自己想要去干嘛。 又玩了好一阵子，季雨看着崽崽，想了一会后又回房背着一个猫包出来，准备带着崽崽一起出去玩。 出门，放眼望去就是一望无际的蓝色天空。季雨背着猫包，崽崽也伸出脑袋看着外边鲜艳而美丽的世界，喵喵的叫着。 即将入秋的季节，阳光也不再像盛夏一样让人难以忍受，道路两边的树上，那些枝叶也绽放着最舒服的澄绿。过不了多久，走出小区后便是繁华的市区。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将这个城市的活力表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相比起以往，却又更多的人选择徒步而行。不为别的，就因为今天这个天气实在是太适合散步了。 季雨还是挥手打了辆车，询问了一下是否可以带猫乘车后才安安稳稳的坐在后排，奔着医院前去。 市中心医院。因为唐家的关系链，季雨也可以直接利用“特权”直接和内科主任见面。 季雨将猫包反背，轻轻点了一下崽崽的头，而小布偶也很懂事的缩回脑袋不再叫了。 在走到内科大楼，探头看一下内科主任依然还在忙之后，转头看看天色还只是早上十一点左右。季雨也就静静地等待着主任忙完现在手上的工作，抱着崽崽，捏着几块冻干悄悄地喂它。 “好了唐夫人，请进吧。” 不算太大的办公室，一男一女两个医生和几个护士笑着面对季雨，尽管放在桌上的纸已经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文字，但是他们看起来还是很精神。 “唐夫人，您是患病了吗？” 季雨有些羞涩的揉了揉耳垂，说道：“宋老师，你叫我季雨就好了……” 在小猫安静的睡眠中，季雨报上了自己的种种情况。之后，那个年轻的男医生立刻走到门外，然后将门关上。宋医生也就顺势的拿出听诊器，从上面塞进季雨的衣服里，听她的心跳。对于这个冰凉的小物件接触到肌肤，季雨还是不免得打了个激灵。 “宋老师，我倒是没有其他的感受，但就是感觉有些恶心，还有就是有些疲劳。时不时地就会感觉恶心，想要呕吐却也只是干呕。你看，我这是什么疑难杂症吗？” 宋医生给季雨完整的诊断一次后，抬起头，看向季雨，和蔼的笑容挂在脸上不曾有过任何变化。之后，轻轻的问了一句： “唐…季雨女士，您最近和唐先生的性生活怎么样呢？” 听到这句话，季雨霎时脸就红了。在她看来，这个问题应该是隐私到只有对唐礼才能为之诉说。可是这个问题在已经办过半百的宋医生眼里，已经不算什么隐私了。 望着宋医生没有任何听八卦之类的表情和眼神后，季雨才扭扭捏捏的开口———— “性……性生活其实还好啦。他几乎每…每……每天都要一次。但是也没有做的那么严重……第二天我都…都还是能早就起床准备早餐的………” 季雨低着头，因为害羞而变得滚烫的耳朵也被她歪着头而落入了宋医生的眼里。也不免的引得这位医生开心的笑笑。 “宋医生，我这个病到底严不严重啊？果然还是因为环境因素？还是说只是因为我的心理原因？两个月时间能不能治好啊？” 说完后，季雨有些担心，继续开口追问。 “两个月时间？” 宋医生看着这样焦急的季雨，看着她语气和神情都变得有些惶恐了。她才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已经怀孕两个月了，还想两个月就治好？” 季雨叹了一口气，说道：“哦哦，原来是这样的啊……我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宋医生：“………………” 房间里的护士：“…………………” 站在门外的男医生：“…………………” 季雨：“……………………………” “诶？” 季雨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宋医生和她身后抿着嘴的小护士。 “诶？诶？………宋医生你说？” “对，恭喜您唐夫人，您已经怀孕了。” 宋医生大声的祝贺，而那几位护士也随着这一声鼓起了掌。听着这样的祝愿，季雨的脸上立刻被幸福的光彩盈满。 她双手放在小腹上，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尽管第一时间还是非常的难以置信，不敢信自己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小生命，但是她还是放松了精神。去想唐礼，去想他们的未来，以及去感受自己身体里的小动静。 “唐夫人，既然您已经怀孕了，那我就帮你开一些安胎的药吧。还有我会帮你讲解一些孕期避免去做的事，希望您一定要记住。” 季雨重新回过神来，听到宋医生打算好好的传授孕期知识后，立刻拉开包，想找笔和纸记录下来。可因为一时的幸福和兴奋，她直接拉开了猫包，将窝在里面呼呼大睡的小布偶猫暴露了出来。 “………唐夫人，首先第一点，就是孕期不要和小动物们又太过亲近的接触。” 宋医生的语气比起刚才的话，明显的有了些许的低沉。季雨满怀歉意的低下头，而宋医生又说道： “医院是不可以带宠物的。而您现在连看病都带着小猫，所以我很郑重的告诫一声，孕期是一定要和小猫保持好距离。” 说完，宋医生和护士们也都缓缓地伸出了手，摸了一把熟睡的小崽崽。嘴角浮起温馨的微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早已经过了夏至，至于现在，白天越来越短，而夜晚越来越长。季雨将崽崽放在地上和自己一起同步走，她纤细的胳膊上挂着一堆孕期用品。泛黄的路灯落在她的脚边，落在崽崽的头上，散出淡淡的幸福。 那是一种温暖却而诱人的色彩。 渝都的天空也渐渐的变成了黑幕，星辰也慢慢的闪烁其中。她赤着脚踩在镶嵌在草地里的青石板上，吹着小区里清恋湖上吹来的风，伴随着崽崽软萌的喵喵声，仰着头。 天空的云层散开，露出那一轮散发着银白色光芒的斜月，照亮了她那白皙的肌肤和傲人的曲线。 明月与星辰高挂天空，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季雨轻巧的迈着脚步，一块一步，一步一块，悠悠的漫步着。 听到熟悉而缓慢的鞋跟轻敲地面的声音，季雨回过头，看着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的先生，丈夫。刚刚眼里的欢喜和期待，也都化作了幸福，化作了满眼的唐礼。 “老公！” 番外二 性命攸关的事情 因为季雨有意给唐礼一个惊喜，她所买的那些孕期用品都是用了其他的包装盒，所以唐礼帮着她提东西回到家里也没有发现有任何的不对劲。 如果要说的话，那可能就是为什么季雨突然就想买东西了，而且还买这么多。 崽崽一直趴在季雨身边，撒着娇想要抱抱，可是现在她的身份不一样了，只有拿着小猫棒去和它玩。在季雨逗着猫，抚摸着肚子的时候，唐礼也端着两碗面走来，虽然表情是幸福的笑容，但还是少不免的吐槽道———— “老公在外面忙了一天，回家了想吃口饭都没有，都还得自己做。我好苦啊~~~” 季雨看着他的脸，也看着他那双始终不看自己的眼睛，便也知道他又在使小性子。拌着碗中红艳的面，却也不吃，方才眼中的幸福也化作了唐礼的嗦面声和站在碗边也要吃一点的崽崽。 “我今天去了趟医院。” 说着，季雨推开了那碗色香味俱全的面。确实是因为没胃口，当然也有其他的原因。 “去医院了？去医院干嘛？” 唐礼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嘴里还咀嚼着面条也不忘给蹲在他碗边的小猫脑袋拍一下。 “不会是你………？！” 一般来说，普通人去医院了不是什么很荣幸的事情，所以也不太会跟别人说。可如果突然有人对自己说她去过医院，那一般都代表着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唐礼急忙坐在季雨身边，拉着她的手，额头也贴着季雨的额头，俨然一副很重视的模样。虽然他关于医学方面确实是一窍不通，但是这套熟练却没用的动作还是让季雨心里甜甜的。 “是什么后遗症吗？医生怎么说的，严不严重？” 松开手后，唐礼将季雨从头到脚看了个遍，要是眼神有温度，估计季雨都已经整个融化掉了。季雨牵起他的手，捏着食指指尖，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下，洒脱般的笑了。 “确实是后遗症。医生说很严重，事关性命。而且有可能的话，这辈子还会有很多很多次这样的情况。” 虽然季雨说的很温柔，每句话的咬字也都是那样飘飘然的。可是落在唐礼耳朵里却是另一番味道。他表情直接皱起，任凭季雨咬着自己的手指，感受着她此刻珍重的温度。 他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季雨也在等待着他说话，安静的，咬着手指，低头盯着小猫。 而突然的死寂，让崽崽也揉着脑袋抬起小脑袋看着他们。看着一张笑脸和一张明显沉重的苦脸。 “对不起……” 唐礼拉过季雨用力的抱着，银色的月光也透着阳台那落地窗的折射照在了季雨的脸上，衬托出她那张后知后觉，好气又好笑的脸。季雨挣脱开他的怀抱后，用力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说道———— “你个小脑袋一天都在想些啥呢？” “这不是在意你吗？” 随着这一句语重心长的回应，季雨终于敞开心扉的笑了。受到这抹笑容的感染，唐礼也呆呆的笑容。虽然看眉眼还是看不出任何的放松与喜悦，但他终究还是在笑。 “最近我不是一直在问你，有没有闻到怪味吗？” “嗯…难道是因为装修的……” “不是~~听我说完呐。总之我就是最近老老是想干呕，这段时间你一去上班我就会这样，很难受的。” “而且，小日子也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说着，季雨捧着唐礼的脸，贴上去浅浅的亲了一下，然后拉着他的手放在小腹上，幸福的抿着唇，笑道———— “我怀孕了，马上三个月。” 窗外的夜色更浓郁了，那厚厚的云朵也在黑暗的浸染中变成了黑色，笼罩了整片天空。而在这片黑暗之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涌入了黑暗之中。 而在这夜幕之下，在那孤寂的黑暗之中，闪耀着的霓虹与灯光，才会显得愈发的璀璨夺目。而当黑暗渐渐涌过来的时候，这些自夜里闪耀的光芒，始终证明着夜，不过是另一种光明的形式。 喵~~~~喵~~~~~！ 崽崽，扒拉着季雨的衣角，几十分钟没吃东西的它，现在又饿了……… 唐礼张开的嘴缓缓合上，怜惜的眼神也从季雨的脸上缓缓挪到她的小腹上，喉结快速的上下移动，掩饰自己那极度喜悦的心情。 “真……真的？” 右手正摸着季雨小腹的唐礼轻轻的发问，似乎这个事情让他的大脑过载了一样，除了右手的动作越来越轻柔外，再也做不出任何的行为了。 “嗯。”季雨一边从沙发上拉过来一个口袋，干净利落的拉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唐礼。 唐礼接过后，目光一直停留在季雨的脸上。直到双手熟练的打开文件袋，取出躺在层层保险后的那张孕检证明。 “以后你又多了个称呼了哟，孩儿他爸~~~？” 唐礼看着手中的文件，看着上面的文字和右下角的印章，已经找不到任何方法来掩饰自己的笑容了。 他抿着唇，发现表情管理已经失控了后立刻偏着脑袋，最后才捂着自己的脸，回头望着季雨，说道： “所以……之前你难受的原因就是怀孕了？” “嗯！” “事关性命就是因为……有小孩了？” “这辈子还有很多次这样的情况也是因为怀孕？” “嗯！” 敞开的阳台，夜风也在天空呼呼的吹着。那些风，吹到这个宽敞而温暖的房间里，驱散屋子里的夏日余热，然后抚起这位女主人的头发，落下。 “喵喵~~~~~” 季雨笑着，躺在她膝盖上的小猫仿佛替她讲内心的喜悦说了出来。 唐礼站了起来，捏着崽崽的后颈放在地上，然后抱着季雨走到阳台的沙发上。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夜间繁星与清月，畅聊着未来的美好。 “季雨………” 唐礼的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继续说道：“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吗？” 季雨摇摇头，往唐礼的身上蹭了一会。趁着他倒吸一口凉气的时候，挽着他的脖子。 “这才两个多月呢，你就想着名字了？猴急什么呢？” 唐礼大概也是觉得自己过于急躁了吧，他抱着季雨的手也变得松了，一脸生怕又给她捏疼了似的。而季雨始终维持着那抹笑容看着他，约莫对视了十秒左右之后，季雨似乎揣摩到唐礼的心思了，脸上的表情突然变成了羞涩和担忧，双手也按住了唐礼的脸。 “从现在开始你不准碰我了哦，我现在可是有孕在身。要不然对孩子不好。” 末了，季雨还在自己肚子上摸了两下。 “……嗯？嘿嘿，那如果我硬要碰你呢？” 找茬完毕，唐礼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也拉着她的身子拥在怀里，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那未出世的孩子的存在。 “那……那等儿子以后长大了，我就向他告状，说你以前一直欺负我，让他帮我欺负回来。” “你怎么知道是男孩？” “这才两三个月就折腾得我这么难受了，肯定是个调皮的小伙子。” 唐礼的指尖一直拨弄着她的唇，弄得她痒痒的。 “爸妈知道了吗？还有你妈妈和姐姐呢？” 撵开唇边的手指后，季雨还没来得及开口，唐礼便又勾起手指弹了起来。弄得久了，季雨也懒得管，直接咬着他的手指说道———— “这个事情，肯定你必须是第一个知道的啊。除了我和你还有给我检查的宋医生和她的护士们，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这个回答，唐礼很满意。他抽出手指后，连指尖的唾液都没拉断，便低着头凑在她的唇上。 夜，属于星辰。 安静，则属于黑夜之下。 夜也已经深了，这个小区边上即便再喧闹也少不免的安静了几分。唐礼将喘的气喘吁吁的季雨放在沙发上躺下，轻轻擦了擦她的嘴角。 明亮的月光带着夏末的风吹来，唐礼迎着风站在阳台边，撑着脑袋看着外面的世界。 “原来你是在宋阿姨那里检查的啊……” 季雨卷起手指轻轻敲了几下地板，将崽崽吸引了过来，然后熟练的将它抱起来放在脑袋边，和抱枕一起充当她此刻的枕头。 “宋…阿姨？关系这么好吗？” “嗯，我妈的铁闺蜜。” “啊……既然是闺蜜的话…………” 季雨还没说完，她的手机便响起了舒缓但急促的铃声。不用猜，两人都知道是谁…… “……妈？” “季雨，你怀孕了吗？？？” ……………… 唐礼就这样承着月光望着应付着家人们的热情而有些精疲力尽似的季雨。 “挺好的，明天我一早就定个酒店吧，我们一起来庆祝庆祝。” 微微一捋头发，在月光下竟然有些飘逸而自然。在那背着月光而略显黑暗的脸庞更是令他有一种捉摸不透的神秘感。季雨望着这个男人的眼睛，张开双手———— “老公，我困了。快点背我回房啦。” 唐礼笑笑，原本十几米宽的阳台硬是让他走了十几步。 “现在我可抱不动你了。” 季雨一听这话，顿时不开心了。眼一瞪，说道———— “以前我不要你抱你都非得给我抱着跑，现在怎么抱不动了？” “以前把你放在怀里嘛，现在把你放在心里。” “为什么？” “心里的重量更重嘛，所以就抱不动了。” “你比以前更重要了，所以现在的我可真的抱不动了。” 季雨歪着脑袋，心里像灌了蜜似的甜。想了一会后又像是很生气的伸出一条腿，脚趾夹着他的裤腿轻轻的扯。 “拐着弯骂我胖是吧？以后等孩子出生了我一定告诉他，以前爸爸嫌弃过他。” 唐礼叉着腰任由季雨这样撒娇，直到她因为困乏而打了个哈欠后，才拉着她的手走回房。 不曾关上的阳台门，月光照亮了整间屋子。也洒满了因为幸福而缓步回房的两人的背影…… “我突然发现你有点小心眼。” “嗯？！” “不过没我心眼小。” “……你今天怎么了？” “以前放的下很多。现在心眼小了，所以只能放你一个。” 也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季雨歪着脑袋，同手同脚的走在他的身边，撒娇似的拍着唐礼的胳膊。 “你今天怎么这么会说话啊？” “因为……”唐礼张开手，揽着季雨的腰逐渐靠近她的脸…… “我想要你啊。” 月光下，是两条交织在一起的黑影。它们似在亲吻，又似在秘语。思绪在晚风中渐渐飘散，月光与黑暗，共同构建了如此优雅。 如今，季雨终于知道，为何这个世界，会如此美好。 番外三 夏天的最后一个夜晚 (正式完结) 按照概率学来说的话，一个人的一生不应该会只有苦难，对吧。 很多时候，命运这个东西还真的挺玄乎的。似乎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就走到了上坡路，然后苦难便拦在面前。 曾经经历过的苦难能够摧毁人的信心，也能够打破曾经的信仰。但是与之相对应，那追寻已久的，或是无心插柳一般的美好，也会毫无征兆的降临到身边来。 虽然说吃亏是福，这句话是骂人的话。但是总归还是吃点。 在有预兆或是无意间遇到的苦难中，并不需要做什么惊心动魄、感天动地的大事。只需要咬着牙，像个笨蛋一样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不计回报，然后熬到半死不活的扛着。只要挺过最艰难的阶段，所有的美好也都如约而至了。 季雨咬着毛巾，原本纯净的碧眸里几乎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头顶的灯在她的视野里恍惚的变成了一堆光圈，然后逐渐朦胧……… 术房外的走廊，一群人踌躇不定的看着时间，看着守在门外的护士，张了张嘴后还是闭上了。 满脸内疚担忧的唐礼实在难耐，他刚想开口无用的催促，那门上的绿灯便熄灭了，随之而来的便是缓缓打开的房门和元气满满的哭泣声。 “恭喜你啊唐礼，母子平安，是个小伙子。你们先去病房看看季雨吧，孩子我们先去清洗一下，等会给你们送过来。” 打过招呼后，妇科主任摘下口罩，朝着在外面焦急等待的众人露出笑容，然后快步离去。在这洒满了初夏余韵的午夜，众人抱着喜悦回到季雨的房间，只有唐礼一人似乎在害怕什么一样大步跑回了房间。 屏住呼吸，唐礼咽了咽口水，看着躺在床上合眼浅眠的季雨，也看着她那张惨白得让人心疼的脸庞。相比起方才初为人父的喜悦，现在的他更关心的是季雨是否还健康。 他没敢叫出声，直到所有人都围在这张床前，季雨也始终闭着眼睛。他们的脚步自然放的很静，但是房间里突然多了这么多条呼吸，应该也是有所察觉的。 “呼………” 淡淡的呼吸从季雨唇间呼出。她疲惫的眯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唐礼那张因为焦急而有些苍白的脸。 “………老公？” “我在我在，亲爱的，我一直都在。” 唐礼急忙牵起季雨的手，在那虚弱无力的手背深深地吻了两下后，便尽自己所能的照顾她。 滚烫的手，在季雨疲倦而冰凉的视线里逐渐恢复。唐礼想了想后，示意让岳母先来握着季雨的手。因为比起照顾季雨，先给孩子抱来让季雨看看应该会更好。 风轻轻的拂动，带来一阵清香。 唐礼跟在一位护士身后，看着那怀里的婴儿咧着嘴笑着。 昨天以前，他们都还算是两口之家，过着甜蜜且温馨的生活。可是今天之后，就能够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这种感觉…… 是不是就叫至福？ 在唐礼呆呆看着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房间，听到了季雨咯咯的笑声。有了至亲之人的陪伴，她的精神好了许多。那双宝蓝色的眼睛转过来，望着唐礼也望着那团襁褓里的小生命。 宝宝还在闹腾。适应了环境与空气的他，现在的他比起刚刚还是安分了许多。而周围温暖的襁褓和适宜的人声，则充当了最美好的催眠术。 季雨伸手，护士便缓缓的将孩子放在季雨的怀里。直到季雨彻底明白了怎样抱小孩才会舒服后那位护士才缓缓的离开。 她抱着蜷缩在一起的小宝宝后，笑了。 原本因为虚弱而飘忽不定的眼神也在这一刻凝聚。原本觉得生孩子这个事情是一种无私的爱，但是当怀里感受着自己十月怀胎后诞出这么一只小生命，这种成就感让季雨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胸膛。 唐礼靠了过来，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再看看小家伙软乎乎的吹着泡泡。他很奇怪，为什么这刚出生的小孩在母亲的怀里时，总是会变得很听话。 他不知道，但是他也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他抱着季雨，感受着她轻晃身子。季雨当然不会晃得剧烈，像是悠哉悠哉的在散步后的休憩一样。 抱了一会，终究还是因为身体原因放下了孩子，让季渝抱去玩了。 季雨重新躺下，唐礼也靠在身边捏着季雨的手指，喃喃道： “现在想好给咱家小王子取什么名字了吗？” 听着飘荡整间屋子的笑声，季雨缓缓的闭上了眼，笑着。唐礼也偏过头去，看着家里的长辈们围着孩子唱童谣，那双毫无芥蒂的眼睛也露出了一丝无奈的欢颜。 童谣一段一段的唱着，微微敞开的窗户吹进一股带着淡淡的属于夏夜的温暖气息。季雨想了一会后，重新睁开眼，说道———— “就叫他，唐郁吧？” 医院外，天空依然是那样的清澈。 只要在这每一天都是这样清澈天空之下，所有的所有……都会慢慢变好的吧？ 夕阳西下，深邃的海面上再次洒满了星辰的碎片。此时的游客们都已经回到了海滨酒店里享用丰盛的晚宴了。 海滩上……寂静。 无名指上的戒指在季雨白皙的肌肤上一闪一闪，同这月光与海风共舞。 沐浴着皎洁的月光，抱着在怀里眼睑微合的小郁，季雨感觉自己的身心都被洗涤了。 悠悠长夜，风清月明，伴随着海浪翻滚，此刻的自在幸福仿佛便是满足。 光秃秃的沙滩边，似乎只有季雨和她怀里的小郁。 她裹起毛毯，将小郁紧紧的包裹在自己的胸前，并且调整好抱着他的方式。 这个小子越来越大了……虽然季雨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抱着他，给他一个最安逸舒适的睡眠时间还能有多久，但是相信，这个时间已经不远了。 两岁的小郁，就已经开始背唐诗了写诗句了，行事做派也是活脱脱的一个小大人模样。当再过个四五年，到他六七岁的时候，到那个时候，恐怕自己即使是想要抱着他……他也不会在自己的怀里睡得这么踏实了吧…… 抬起头，眼中的月光并非倾泻，而是像雪花一样洒洒洋洋的飘落，化作这一片银色的沙海。 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拍在她的腿上，湛蓝的清眸通明而透亮，在尽情欣赏了一下这海上夜景后，她转过身，看着从不远处走来的几个人影。 “季雨，现在都九点了你怎么还带着小郁吹海风啊，有没有点当妈的样子？” 沐浴着月光，季渝提着一罐奶粉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在她身边的，是穿着花衣衬衣的唐礼走过来为她披上一层毛巾。 “姐，你能不能自己去结婚生一个啊，天天都来找我家小郁玩，现在他都不和我亲了。” 季雨露出那种丢失了什么重要东西的笑容，用那双略显无奈的眼神望着怀里的小郁，笑着。 “我又不笨，冷不着小郁的。只是酒店里太吵了，偶尔带着小郁来海边走走也不错。” 笑着，然后像几年前一样摇着身子哄小郁入睡。尽管这种摇篮对于有了一些思维能力的小郁来说已经达不到哄睡的效果，但她还是这样摇着。唐礼想了想后，还是伸手轻轻的抱起小郁，放到了季渝的怀里。 “你看看，连你老公都觉得你不适合带孩子嘿嘿……” 这个故意挑拨关系的话自然影响不了季雨的内心。不过她还是垮着一张脸，摆摆手赶走了老姐。不过看着牵着她手的小郁，频频回头，揉着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季雨还是会温柔的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回去。 这片大海上，波光淋漓。 酒店背后的天空也偶尔的绽放出烟花，静悄悄的天空也在这个时候染上了一些喧闹。 小郁蹒跚着脚步，在烟花的爆炸声中松开了季渝姨姨的手，一步一步的走，逐渐的便超越了她。 “小郁好厉害，姨姨都追不上小郁了！” 他揉着还略带惺忪的眼睛，拖着疲倦的身子，在短暂的呆滞之后，扑到了季渝的身上。 海面上，倒映着天空中盛放的礼花。 隔着整片沙滩，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烟花的影子中若隐若现。隔着老远，那个小机灵鬼睡着了吗？可是透着这远远的距离，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宁静……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成长。 平静的呼吸，回应着潮汐的到来，忽暗忽明的烟花下，享受着斜坠的月光，这就是属于他们，属于当下的青春。 直到那两颗影子融入了那黑夜之中，天空中的礼花也终于停止，将黑色与星空，重新还给了这个世界。 空旷的沙滩上，再也没有第三个人。唯一的照明，就只有那银色的月光。在月光的照耀下，季雨笑着，夏日燥热的风拂过面颊，看着海面中灿烂的星辰，轻轻的唱着歌，即便没有伴奏与歌词，她也依然哼着调子。 恋爱，是什么？ 季雨以前不知道，到现在了，似乎也不太能够理解。 她无法给这份感觉用一个理性而冷静的词语去解释。似乎这种感情，就算是用尽千言万语也无法表述。 不过，季雨偏过头，听着唐礼的嘴里也哼着自己正在哼唱的曲调，纤细的手指抱着胸前，低下头。 干净的沙滩上，季雨的身影被唐礼裹住，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将那无声夜色下的歌声推送到整片天空。渐渐的，声音也倦了，累了，飘散着……将这曲子最后一缕的歌声留在这片海洋…… “~~这是给，你的花…花的名字叫忘忧草~~” “~~它说时光汹涌，如水上烟波…别走远了一起回家~~” 当季雨重新抬起头，缓缓伸出右手的时候…… 笑容，在月光的衬托下，缓缓绽放…… “我们不要谈恋爱了吧……” 手指划在唐礼的胸口，如同交往时一样，甜腻却又洒脱。唐礼缓抬起手，温暖的手掌握住了那只冰凉的手腕。 “为什么呢？” 季雨缓缓挣脱开他的掌心，随后再贴上他的掌心，十指紧扣。她的视线望着面前的唐礼，嘴角的笑和海面的月，相互辉映。 “因为我不想和你谈恋爱了呗，我嫌弃你啦！” 唐礼摸着她的后颈，轻嗅着柠檬清香的海风。古铜色的肌肉反衬着星光，闪闪发亮。 他是个笨蛋，一个初见便动了心的笨蛋。对于季雨的“分手宣言”，他也听不懂。他只能呆呆的笑着，然后看着她撒娇似的钻在自己的怀里，湛蓝的眼睛，闪烁着幸福的颜色…… “我们现在呢，应该算是恩爱。” “……有什么区别吗？” “唔……大概就是爱到深处变成了恩，你予我一份，我再还你一份，你来我往，相濡以沫一辈子。” 海面荡漾，海浪推着水中月向岸边扑来。唐礼低下头，凑到季雨的面前，问道：“这么喜欢玩文字游戏啊？” “对啊，我就是喜欢玩文字游戏。还有喜欢你。” 被严重撩拨的唐礼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季雨便拉着了他的衣领，粉润的唇贴在那张冰冷的唇上，看着那双宛在星辰之中的双瞳，阖上翠眸。 一切，都静悄悄的。 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仿佛就连那月色，都不忍打搅此刻的安宁。 反衬着月亮的大海，也收起了晚潮，和漫天星辰融为一体。唐礼望着这片重新归于平静的湖面，看着璀璨的星光…… “~~忘忧草，开着花~~你在月光下不说话~~~” “~~一件遗憾的事，就喝一杯茶~~庭院深深秋叶飘落~~~” 伴随着微风吹过，唐礼捧着季雨的脸，回应了这场“分手吻别”。 “嗯……我们不要再谈恋爱了……” 后记:扑街三世的小笔记本 非常感谢大家能看完这本书，也非常感谢大家这几个月（写了几个月来着？我忘了x）的陪伴。这个不成熟的，满是逻辑漏洞和人物瑕疵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之前也有提到过这本书是有三世本人的一些真实经历的，为了不卖惨就不说是哪段了哈。 总之故事逻辑方面不成熟这方面我是承认了。可能是我想的太多，然后我的文笔不太好，反而限制我的思想输出吧，导致某一段故事的发展有些莫名其妙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现实不需要逻辑，所以在女主和男二的那段感情戏上，我也用了一些不太合理的处理方式。 一个自闭症（暴论）被一个外人用自己的方式去打开自闭情结这个举动，放在现实里是真的会令当事人动心的。毕竟现实里还有那种陪别人聊了会天就喜欢上对面了的案例，所以严格来说这也是符合逻辑的。 最终的锅还是扣在了文笔不够上。 可能是我对自己的写作要求有点高了吧，对谈型的小说我写着自己也会难受……可能也是和三世本人的性格有关。 我不算是那种喜欢主动和别人说话的人。更多的时间都是喜欢一个人或者叫上好朋友在路上默契的保持少言，体验生活比起把自己放在中心要轻松的多。所以我的能力也不太能够在对话里写出一点有意思的文章。 当然我也知道很多人都在女主和男二那里看的心里窝火，不过我客观的来评论一句…… 真不是为虐而虐的。 其实原本我并没有打算在后面写甜文的……但是好像很多人都在前面的剧情看的非常难受，然后我就在后面补上了一些。 可是！！我惊讶的发现，甜文居然挺好写的？！接着就不知不觉的写了接近全文1\/2长度的甜文。 捂眼笑哭.jpg 关于变嫁这个tag的问题，说实话我在筹备写下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的心里并没有很明确的目标。只是划了一个大纲和故事梗概，然后就放着没怎么管了。直到那段时间突然发现了变嫁这个分类的存在，于是就被这个脑洞给吸引住了。 但是没有写主角性别转换前后的心理描写，这个点也是直接暴露了三世的写作水平。（扑街水平） 还有就是文中的错别字可能有点多，还请见谅。 这本书是在三世工作日期间的休息时间一点一点补写的。因为是社畜，有正式的工作，所以一天保持两章就已经很累了，实在是没啥心力去重新复盘一下文章的错别字了…… 最后再简单的补充一句……但凡是出现在这篇故事里的歌词，在当时的情景都是有这它的作用的。是心情的具现化，也会是后文的铺垫。 三世是许嵩歌迷，所以剧情上面有很多许嵩的模样（见识浅薄的自以为）。 最后，写完这本书吸取了很多宝贵的验，如何有机会写下一本书的话，三世一定会好好梳理打磨剧情之后再动笔的。 至此，非常感谢。 ——锈河三世 if 如果当时 “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包括他的过去，你不爱我了？” “这话谁说的？” “一个朋友......普希金。” “那按照他的话说，我也要爱你那个表妹了？” “那倒不用，我爱就行了。” “...再说我打死你！” ———————————— 窗外好像是在下雨，渝都这个地方每当在入秋之后就格外的喜欢下雨。 自从军训结束之后，几乎每一天都在下雨。季雨不太喜欢下雨，因为每次下雨，她的心情也像这片天空一样，垢着层层云团，始终不见背后的一丝光明。 上午的课过了许久，也总算是结束了。她安安静静地收拾书本和笔记，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脖子和肩膀，依然坐在原地不曾动弹。直到教室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之后，她才浅浅吐出一口气，离开了。 走廊里，学子们三两成群，却也心在四方。那脚步声绝不整齐，但也配合着午间休铃，倒也还算是悦耳。 尽管是下雨，也总是有热闹的时候嘛。 季雨想了一会，从兜里取出耳机挂上，点开手机播放音乐。声音不算大，但至少能规避掉周围那带着热情与期盼的闲聊。就像以前一直不曾有人主动接纳她一样，只有为潺潺入耳的旋律而动心，才能给予一些无忧无虑。 歌曲播完，雨水却也不见任何休止的迹象。走廊里的人也越来越少，唯有一些脚步声，陪着自己落出一步又一步的芳华。 季雨没有带伞，幸好以前买的衣服是卫衣居多。而且抱着这么多书，她也懒得打伞。她拉起帽子盖在头上，埋头走进了雨里，也是如同自己所想，雨并不大，就像自己。 没多大的事情，却也自怜自艾的想用一种方式，去认可自己的悲惨。 呵呵……说笑的。都已经变成这样了，还怨天尤人就有些矫情了。世界上有那么多女生，多自己一个又不是什么禁忌。 幸好，阴天还能用雨水来表达心情，还总是有一些宁静落在水面上。不像她，就算是想要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也偶尔会出现一把伞，站在自己的身边。 哒哒哒……… 抬起头，不出所料，是唐礼。 “今天又不拿伞？我都给你说了今天要下雨的。” 唐礼笑着，一如既往的温暖。 “我知道，这不是也没多大嘛。反正下午也没课了，大不了淋湿了回去洗澡睡觉。” 季雨不知不觉的，似乎有些习惯了唐礼的照顾？嗯……姑且算是照顾吧。至少下雨这阵子，他们这些新生当然都是要往教学楼跑的。 所以顺带着季雨一起避雨，应该只是好心。嗯，好心。 “这才几点？你这小……鸭头崽子，大学就是要和同学交际的啊，天天下课了就往家里跑，班上的关系弄好了吗？” “别说了……我完全找不到女生们会聊的话题，而且你觉得我像那种会主动和别人聊天的人吗？” 是的，改变不了。大学也并不是了不起的场所。所谓社交和爱好，也只是为这个已经失去了任何价值的文凭学历院校进行修饰的词语罢了。 该孤独的人，无论人声鼎沸，依然是安静的一个人行走。 “怎么？我又不是让你去交什么闺蜜，交往男朋友。只是你现在适应了这种生活方式了吗？” 唐礼的笑容很暖，那张脸明明只是勾着嘴角笑，就好看的像太阳。季雨看了下，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他也早就习惯了季雨这种不想说的话就用沉默来代替的行为，叹了口气。 “吃饭去？我请你。” 彼时的季雨依然困于清贫，对于吃饭这种事情，能白嫖当然是非常乐呵地参加。不过为了自己那一点几乎是玩耍的心态和朋友之间挑逗的意思，按照流程，季雨还得是嘴硬一次。 “天天请我吃饭，你小子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季雨侧着脑袋笑，笑的很含蓄，就像一朵百合花，明明很美，却始终惧怕着什么，不愿展开花瓣。 “……倒也不是不行？” 映在那双蓝色眼睛里的，是唐礼那张显得有些无语的脸。 自从听过了季雨的故事，他就已经划分好了自己的位置。也是从那以后，友便是友。 “怎么，好兄弟。这入学一个月时间，交了几个女朋友？” 季雨笑话他。 彼时，唐礼在校里交了一帮新朋友。 其中有个大二的学姐可能是最抢眼的。长头发，似乎一年四季都是穿着裙子，小跟圆头鞋，看起来像是出逃公主一样风格的女孩，和唐礼的关系比较好。 他在他的交际圈里的，一直都是小太阳。所以他的圈子里，也都是云啊，风啊之类的好存在。 季雨也很好奇，为什么两个性格相差这么远的人，居然能成为好朋友？ 她喜欢安静，喜欢阴凉。 抬起头，坐在对面的男生，明明只是抱着菜单点菜，也能挑来挑去的。等他的嘴终于将要吃的饭菜选好之后，唐礼才抬起眼睛，和面前的女孩对视，嘴上依然没有闲着，嘴角一抬直截了当的问： “哟，偷窥啊？” 季雨毫不客气地送了一个白眼：“我是在看你怎么看个菜单也能有这么多的话。” 因为是想要一个可以听他尽情的说，也不觉得烦闷的存在吧？ 可这个看起来似乎是因为太过热情而感觉有些孤单的男生，也像个呆子一样，盯着季雨不放。看了一会点了点头，又不知道为啥感叹着摇头。 季雨撑着脸看他，看他那有些好笑的花式变脸，说道：“你哥们知道你还会这个传统艺能吗？” 在好朋友面前还哪里还有执着形象这一说法？唐礼瘪着嘴依然是看着季雨摇摇头，俨然一副浪子模样，随后伸手弹了一下季雨的脑门：“你不就是我哥们儿？怎么，这才几天就开除哥们友籍了？” 虽然关系一直都在，不过‘哥们’这个词对于季雨来说，终究是多了些许不安分的感觉。随即她拍掉一直放在额前的手指，有气无力地纠正道： “现在是姐妹了，唐老妹。” 唐礼伸手就在她头顶就是毫不见外的一掌，讪笑着吐槽道：“那你什么时候给咱一个答复啊，发展一堆姐妹来和我认识。说不定我大学脱单就指望着你了。老妹儿~~~” “咦惹......算了，咱还是叫回兄弟吧。” “啧，和你说正事呢，不就是换了个身份嘛，总得尝试着去融合融合。要不然，我以后整天就叫你老妹儿了啊。” “一边去，我就没有你这姐妹。” 这个不清不楚的身份，承载不了她那脆弱易碎的梦想。她的心里依然不想承认现在的真实情况，也不想把前面十几年的时间都当做是一场不那么香甜的梦，总觉得的自己可以回去，回到她所满意的状态。 窗外的午间冰雨，也似乎在挽留着什么。而两人都是下午没有课的状态，也乐得边吃饭边赏雨。直到季雨那边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唐礼才一改常态的往嘴里塞菜，原本俊朗的面容，也像个塞满了瓜子的仓鼠，又可爱又滑稽。 季雨看着照顾自己饮食习惯而特意减缓进食速度的唐礼，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起身，沏了一杯温水递给唐礼，笑了一声：“妈妈的好大儿，饿很久了吧？慢点吃，吃不够这里还有。” “噗........” 等到结了饭钱之后，季雨的头发也湿润了一些。唐礼则是打着哈哈，尽管季雨已经没有看他了，但他依然靠在季雨身边聊着他的校园新生活。 伞并没有很大，如果只是中午刚刚下课那一会倒是无所谓，但是现在这样的大雨天，两个人打伞注定是要淋着雨的。 廊间雨下，唐礼走到季雨身边打开雨伞，歪着脸笑道：“不介意老哥吃你点豆腐吧？” 这样的性骚扰显然奏效，不过季雨这边却是忍着笑，俨然一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拍了拍他的......胳膊。 “说话别......别这个恶心哈哈哈哈，我要受不了了。” 她主动站到唐礼的面前，右手插着腰，笑道：“好大儿，来给妈妈打伞。” 说完，季雨一挑眉，神气的眼神落入唐礼的眼底。 骚扰没成功，反倒还被占了一波便宜，唐礼觉得头有点大。不过也没怎么在意，毕竟有些人，一辈子也只敢在自己面前耍横呢。 “现在回家？还是说你打算去图书馆里待一会？” “回家。” 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唐礼也实属有些无奈。不过，别人的生活自有他们自己的过法，操再多的心也没有任何用。至少唐礼是这样的，每天在季雨的课结束之后，总是会去找找她。如果她身边有人在呢，那就不打扰她，转头去买杯咖啡回宿舍。 不过嘛......结果基本都是季雨会一个人故意晚走。等到整栋楼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在晃晃悠悠的回去。 按照季雨给自己安排的人生剧本呢，至少在这义务教育的十几年里，至少得交两三个知心好友吧，然后呢，对于其他的时候就当个没人在意的小透明。 因为家庭原因嘛，无论自己上课的时候带着怎样的糖果，诉说着怎样的漫画情节，还是怎样给别人传递答案，也没有交到什么便宜。直到那个小小的脑袋瓜子里已经可以装下现实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一个人上学下课吃饭上厕所，似乎也并不是什么被禁止的事情。 在阴郁的高三最后一年里结识唐礼，可以说是季雨这辈子最大的意外了。 不过就算是意外，那也只是单纯的意外，并不是什么自以为的“命运的安排”。即使两个人的世界因此而开始产生交集，但也仅仅只是这样。 如果站在童年瞻望未来，看着那被灰尘掩盖的路，自己或许会说是前途无量。但是如果站在现在的时光去转过头看看，那除去灰尘的路，已经变成了一条轨迹，一条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命定之路。 正是因为不知道命运是什么，所以才知道什么是命运。 也正是因此，唐礼才会始终和季雨保持习惯性的隔着一段距离。隔着故事与现实，也隔着梦想与追求。 虽然他借着机会主动靠近了一步，可是他依然觉得有些悲伤。可是当晚季雨的故事，几乎已经写明了‘生人勿进’，这是他即便翻山越岭也过不去的坎。 要算起来，他没有权力，也更没有资格去干涉季雨选择现在她更加需要的生活方式。他能做的，只有站在身边，七嘴八舌地聊着天，手足无措的撑着伞，嘴边重复念叨着love\\u0026peace。 “啥时候给我找个姐妹啊？” “啊？你想找男朋友？” “咳咳咳...我是在说你啊，准备啥时候找个小女朋友。” 季雨看着伞沿滴落的水已经打湿了唐礼的半个肩头，便继续贴近唐礼，笑道：“你不是跟个老妈子一样的嘛，老喜欢管东管西的，管的比我妈还多。所以不如你先找个女朋友来，让我练练手。”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唐礼瞥了一眼，随后也把顺着季雨将伞往回挪了一点，险险地将已经淋湿的肩头遮住。“倒也不是不行，这是你说的哈，要是咱找了个女朋友，你也得给我介绍几个女性朋友。” “你先找了再说。” 唐礼一掌盖在季雨的脑袋上，略显安静地说道：“阿姨和你姐一个又在甲板吧？反正今天下午也没课，不如去我家里吃晚饭？” “嘶......你这不是才吃过吗？现在又想着吃？” “少废话，去不去就完了。” “去去去，真的是，我还能省点做饭的时间呢。” 唐礼粗中有细，看着季雨有些低落的模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从怀里拿出手机，或许是在通知他的父母要回来吃饭吧？ “阿姨做的饭，应该很丰盛吧？” 随手将眼前的碎发挽在耳后，过了许久之后才轻轻地说了一句。 唐礼没有在意，也或许没听见？他只是看着这雨幕之后逐渐放晴的天空，乐呵呵地说道：“那当然，我妈的手艺那可不用得了。水煮方便面在家两个卤蛋蒜肠，整栋楼的小屁孩都得馋哭。” “......我谢谢您一家子。” 现在属于是秋天。而秋天这个季节的完美假期，似乎已经从现在就开始了。 雨水堆聚成潭，倒映着一辆又一辆满怀心事的汽车，朝着城市的另一方驶去。仿佛下午出现的太阳都自带这一种刺挠的感觉，不过好在这场雨后的微风总是能在第一时间轻吻人们的脸庞，拂去雨后的暑闷，在阳光下翻涌。 抵达唐礼家之后，季雨依然是有些习惯性的拘谨。不过好在月下时节，清凉的晚风总能让人忘掉一些不自在。更何况唐阿姨的拿手绝活也已经登场了，这两活宝一个也终于放开了性子，而另一个更是加大了力度，嚷嚷着要和季雨比吃面。无奈之下只好同意。 不过季雨身为家政max的角色，这种刚出锅的面自然知道怎么吃才是最不伤嘴，也吃的最快的。可眼见自己要输，唐礼也深知自己没有补充比赛设定，也不带丝毫犹豫地拿起小米椒和辣椒酱就往季雨的碗里倒。 这边季雨被呛得满脸通红，那鲜红的汤汁也顺着季雨的咳嗽喷的满桌都是。不过还没等唐礼笑话，他的后脑勺就已经被某位存在赏了一个巴掌。 唐礼迷茫地转过头，他的母亲则是揪着耳朵一顿劈头盖脸的教训。 季雨有些幽怨的瞅着唐礼，不过她还是很少见，几乎从来就都没有见过唐礼的这副模样，也有些高兴地煽风点火：“阿姨，另一只耳朵也不要忘了。” “诶诶诶？！哪有你这样的？” 唐阿姨见季雨似乎并没有很生气的样子，也被这两个小孩逗笑了，随后松开手站在季雨的身边，语气暖暖地说道：“小雨啊，以后有时间了就多找唐礼玩啊。现在不是周末了嘛，就带着唐礼让他好好请你吃喝玩乐，不要客气。” “尊敬的女士，请问谁才是你的亲儿子啊？” 唐礼有些苦闷的垮着脸，看向母亲的眼神里也充满了自怜。 “等会我要去机场接你爸，时间可能会挺晚。你小子记得给人小雨送回家去。送了就赶紧回来，不然我直接给腿都打断。” 唐礼妈妈从季雨身上一挪开瞬间就变得凶神恶煞的了。不过，这样的怒骂也只能让唐礼嘿嘿地傻笑：“某些人啊某些人，满脑子都是不正经的事情哈。我不说是谁~~~” 听着这对母子之间的争吵，季雨缓缓抱起了碗，浅浅地喝了一口被辣椒铸就的鲜辣高汤，眼底里也盈满了羡慕。 难怪整天话这么多，合着都是从阿姨这里学的。 一场只有唐礼受罪的辩论赛结束，取得完胜的唐妈妈也揣着满满地精气神出了门。这个时候，唐礼才转过头问了一下现在依然呛得小脸红红的季雨：“明后两天怎么过啊，我妈说是让我带你到处玩玩，你去不？” 既然家里已经没有外人了，那季雨也就收起了那乖巧小生的性格，开始了言辞犀利，张牙舞爪的小老虎形态：“啧啧啧，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妈宝男呢？阿姨说带我去，你就真带我去？” 一听这话，妈宝男？这谁能忍？ 唐礼双手一拍桌，吓得季雨一激灵，随即抬头看着那个已经翘着腿装大爷的唐礼。 “什么妈宝男，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 季雨轻笑着摇了摇头，习惯性地开始收拾了这顿“丰盛晚餐”的残羹。身为主人家的唐礼见季雨在收拾碗筷，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跑过去帮衬。不过和唐礼独处的季雨可不会这么轻易的饶过他，在瓷器叮叮咚咚的碰撞声中，季雨抿着笑，瞥着唐礼的侧脸说道： “你这样的性格，估计也是个妻管严。” 唐礼一时语塞，但也许是想到了什么，也就一直没有理会季雨的毒舌。甚至在这个时候，唐礼都已经开始觉得季雨的话叽叽喳喳的好像有点太多了。 收拾好碗筷，季雨并没有在这里多留。只是简单的在客厅和阳台里消消食，随后便打算回家，而妻管严唐礼早就打好了车，亲自送季雨回去。 等两人到地方了，时间也还尚早，不过晚上八点半的时间。 星辰漫天。两人在秋后略显寂静的树林下散步，即使无话，也怡然自得。 “你这周周末时间这么安排的啊？有时间的话就一起去玩玩呗，上次去玩我都快忘了是啥时候了。我记得你应该是有空的吧，反正周末也没什么课，学生会也没什么事，那我明天早上来接你哈。反正我妈都说了让你狠狠地压榨我，说不定她心情一好，直接收你当干女儿了呢？” 季雨听着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不过她也没当回事，摆了摆手打断唐礼这老妈子一样的唠叨：“你都自个儿决定了还问我作甚。还有啊，如果我是你妈，那我就更希望你带个女朋友回来，而不是认什么干女儿。” “不过嘛......”季雨停住脚步，眼神轻佻地在唐礼的身上打转，然后插着腰，一本正经地说道：“像你这么啰嗦的男生，说实话找女朋友是有一点难度，但不多。” “切，你信不信我分分钟就谈个恋爱给你看？” “所以我才说有困难但不多啊。你看等你开始拍拖了，你女朋友会不会被你烦死就知道了。” 唐礼懒得和她吵，直接伸手按住了她的脑袋，乐呵呵的笑着。 送季雨回到家后，唐礼也没进去休息休息，只是说还想保住自己这双狗腿就离开了。 目送着唐礼的背影，直到走廊的尽头之后，季雨才轻轻地叫住了他：“唐礼啊，我等你明天来接我哈。” 房间里投来暖色灯光落在季雨的脸上，唐礼站定脚步转过头，看着那个探出身子的女孩，世界仿佛都慢了下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