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你,太欺负人了》 第1章 国破 南陈国国都,项城。 身穿银色铠甲的敌军像天边的云一般,一眼望不到尽头,他们整齐肃杀,以势不可挡之势,朝城楼奔涌而来。 随着这支银色军队的推进,震耳欲聋的打杀声,马蹄踏地声,刀剑相击刺耳的声响,攻击城门轰轰的撞击声,哭喊惨嚎声再也没有停止,惊得大地都在颤抖。 数不清的将士倒下,独留身下一片死亡的赤红,染红了这片土地。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项城空气中。 令人望而生畏,胆寒心惊。 一队满身血污,精锐强干的将士,跄跄踉踉的跑上了城楼。 他们恐惧绝望的跪倒在,扶着城墙的灰砖,往城楼下张望的南陈帝脚下:“陛下,二皇子三皇子刚刚......皆殉了国。” “我军最多再守一个时辰,项城便会被敌军攻陷。” “赵将军让我等前来,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护送陛下出城。” “请陛下随末将们先行。” 闻言,南陈帝握着砖瓦的双手颤抖了起来。 他炯炯有神的双眼闭上,有晶莹的泪水掉落,消失在灰色的石砖上。 领头将士催促:“陛下,时间紧迫,请您立即跟随末将们离开。” 南陈帝颤抖的手抬起,在空中轻轻的摆了摆:“朕不走。” 他深深的眺望了一眼自己的河山,颤抖的手又落在城墙的灰砖上,用力的捏着:“南陈在,朕在!” “南陈亡,朕绝不苟活!”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白色绣金龙的龙衮从城墙边轻轻划过,留下简单一言:“还请众将军尽力守护。” “摆驾,回宫。” * 皇宫,人心惶恐,已大乱。 只有皇后所居的凤鸾宫静悄悄的。 宫人脚步轻盈无声,各司其职,一切如从前。 凤鸾宫正殿,以皇后带头,男女老幼几百人席地坐在宽阔明亮的大殿中。 他们每一个人面前,皆摆放了一个精美酒壶,一个酒杯。 众人心知肚明,这壶里装的什么。 却面色不改,丝毫没有慌张之色。 直到一个婀娜少女恸哭的闯进殿内,哭倒在皇后怀中,众人脸上才稍显出些悲戚之色。 “母后,我要和您一起死,我不要苟活。”少女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望向雍容的皇后,满眼是对未知未来的恐惧。 “母后,我自己好怕,我不要离开您和父皇,我要永远的和你们在一起!” “你们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我不要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活着!” 皇后喉咙滚动,芊芊素手抬起,轻拂着少女柔软的长发,唇瓣抖颤着开口:“嘉柔,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两个年幼的小表弟。” “你们三个一定要努力的活下去,替我们都活下去!” 陈嘉柔摇头,晶莹的眼泪在明艳绝伦的脸儿上甩开:“不,我不要!” “怀洲,怀溯也不要!” “我们要一起死,让我们随你们一起死!” 皇后眼眶发红,泪流满面:“嘉柔,母后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你听母后的话,带着两个弟弟,好好的活着!” “不惜一切代价的活着!” “只要你们活着,我们九泉之下,也有些安慰!” 陈嘉柔扑向她怀里,摇头,哽咽着:“不要,我不要,母后,我不要......” 皇后抬起手,手指在她单薄的背脊上眷恋的抚摸着,做最后的交代:“朝代更迭,是历史使然,是天命,是宿命!是我南陈气数尽了!” “我们走以后,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不用想着为我们报仇!” “大燕不会杀我们,反而会善待我们这些亡国皇室,是我们不愿看着自己国家被吞没,不愿苟延残喘的活着,做亡国奴,坚决赴死。” “你们三个年纪最小,母后不愿意你们小小年纪跟我们一起死,这才让你们藏起来。” “嘉柔,答应母后,带着弟弟们好好的活下去,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你们三个最贪玩,母后再也不管你们了,你们愿意去看青山绿水,就去南边看,想去大漠,就往西边走。” “只要开开心心的,就什么都好!” 陈嘉柔垂泪摇头。 这时,有宫人跌跌撞撞进来,扑倒在光洁的金砖上:“娘娘,陛下仪仗朝凤鸾宫过来了。” 皇后听罢,深吸了下鼻子,手指揉了下陈嘉柔赢瘦的肩膀,解她缠在自己腰上的双手,沉声道:“去,去躲好!” “你父皇若是知道我想要你们活,一定第一个勒死你们,免你们受辱让祖宗蒙羞。” 陈嘉柔紧紧的抱着皇后的腰身不撒手:“就让父皇把我勒死吧,我不想活着。” 皇后紧捏着她发紧的双手,加重语气:“嘉柔,母后之前和你说的那么多,你就一点都不记得了?” “有什么比活着还重要!” “怀洲,怀溯还那么小,你带着他们,他们就还有活的机会,为什么一定要去死!” “我们族人死的还不够多吗?” “你起身看看,看看身后你的亲人们!” “你一定要我们这些人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是吗?” 陈嘉柔摇头,哭声凄凄。 又有宫人奔进殿里:“娘娘,陛下仪仗快到宫门口了。” 皇后用力将陈嘉柔推倒在地,手摸到云鬓上的金钗。 金钗尖锐的尾端抵在她细腻的脖颈上,微微一用力,腻白的皮肤上很快有朱红的颜色溢出:“快走,要不母后就死在你面前!” 陈嘉柔红肿的眼睛,眼泪簌簌往下落:“母后,不要......” “记住母后的话,带着两个弟弟好好的活着,开开心心的活着!”皇后深看她一眼,朝身边得力的宫人看去。 两个壮力的嬷嬷上前,将瘫在地上泣不成声的陈嘉柔架起,快速往殿外走去。 陈嘉柔又被送回了自己所居的浮碧阁,和褚怀洲,褚怀溯两兄弟躲在衣柜的暗格里。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 周围越来越静,一点声音都没有,静的吓人。 一股烧焦的味道从起初的几不可闻,到完全充斥在鼻翼间。 浓浓的,好像烧焦的皮肉,带着腥味儿焦味的味道刺激着鼻子,让人作呕。 八岁的褚怀洲抱着六岁的褚怀溯,往陈嘉柔身边靠:“姐姐,这是什么味道?” 抱着双膝低泣的陈嘉柔闻言,深嗅了一下。 长时间的哭泣使她的鼻子堵滞,几乎失灵,她什么都没闻出来。 陈嘉柔松开自己,修长的胳膊伸向两人,将他们紧紧的抱在怀里:“怀洲是不是害怕了。” 褚怀洲轻轻点点头:“恩。” “我想母亲,我想祖母,想大哥哥,大姐姐他们。” 提到自己的亲人,陈嘉柔唇瓣抖颤。 好不容易才收住的泪水又夺眶而出,她无声的哭泣着。 良久后,才平复了些情绪,安抚哄诱着他们:“怀洲,怀溯不怕,有姐姐在,姐姐会保护你们的。” “恩。”两个人听话的点点头,紧紧的揪扯着她衣服,抱住她。 忽然,外面传来哭喊惨叫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好像在耳边。 陈嘉柔下意识的用双手捂住褚怀洲,褚怀溯的嘴巴。 大眼睛紧紧地贴在一个不起眼,用雕花作掩饰的孔往外看,两耳朵竖着不放过任何动静。 孔的视野有限,她的眼前除了明亮的日光,一件挂的歪七扭八的衣衫外再也没有其他。 陈嘉柔眨眼之际,忽然,眼前的衣衫被揪开。 她吓得打了个大激灵,下意识张嘴要叫。 但是还不等她叫出口,嘴上多了一个冰凉柔软的小掌。 陈嘉柔瞠目,余光慢慢朝身边撇去。 就见褚怀洲一张稚嫩的小脸严肃,手指竖在唇边,无声的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陈嘉柔唇瓣立即抿紧,噤若寒蝉的又看向外面。 有道男声说:“小宫女说,南陈小公主就躲在她宫里,整个浮碧阁都翻遍了,哪里有人啊!” 一人接话:“会不会有密室,好好找找。” 随后,重物倒地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挪东西,与地面发出的刺耳的摩擦声。 敲敲打打声一直在继续。 暗格里的那点微弱的光渐渐暗了下去,最后一点光亮都没有。 视线一片漆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三个养尊处优的人哪里经过这个,吓得紧紧蜷缩在一起,抱团取暖。 外面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没有了。 但静,同样让人害怕。 三人瘦弱的小身子抖成了筛糠,正牙关打架时,忽然,暗格的门被打开。 一抹高大的黑影压在头顶,吓得人大气都不敢喘。 陈嘉柔下意识将两个小表弟挡在身后,脸颊软肉因为恐惧一直在抖颤。 但她还是抬头,朝人望了过去。 第2章 我保下了 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 两道漆眉下是一双深邃有神的眼睛,相貌堂堂,一身银色铠甲穿在他高大挺拔却不粗狂的身躯上,威风凛凛,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陈嘉柔凝目仔细瞧了会儿,很快认出了他。 叶钧,大燕名将叶靖的孙子,叶家军的少将军,战功赫赫。 前年她和二哥哥偷跑出宫,去燕国国都绍阳游玩,在郊区的一条长河上乘筏子,撞上了他的游船,从此结缘,女扮男装的跟他同吃同玩了大半个月,后来还有通书信,再后来,得知大燕要吞噬他们南陈,她就不再和他来往了。 陈嘉柔好不容易才忍住的泪水,在看到熟人后,又从眼眶决堤而出。 她抬手拽住了男人冷硬铠甲下的衣摆:“叶钧,你能不能救救我,我不想死。” 叶钧俯身,将陈嘉柔从柜子里扶了出来,粗糙的手指轻拭她两腮的泪珠:“我就是来救你的。” “嘉柔,别怕,我带你走。” 他伸手,身后将士将一件黑色绣暗纹的斗篷交到了他手上。 叶钧抖开,将陈嘉柔从头遮到尾。 陈嘉柔回身,扶出褚怀洲褚怀溯两兄弟:“还有我两个弟弟。” 不等叶钧开口,他身后一将士上前低声说:“将军,这个公主您救了也就救了,南陈皇室已经全部自缢,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死无对证。” “对外就说您看上了个小宫女,传出去最多说您少年风流,被色所迷......” 陈嘉柔捂紧嘴巴,泪珠子源源不断的往外掉,无声的哭泣着。 父皇,母后,他们族人......全部烧死了。 她正耸着肩膀抽泣的肝肠寸断时,将士充满杀意的话落进了她耳朵:“可是男孩救不得。” “陛下本来就对我们叶家有所忌惮,您救两个前朝子孙,图谋不轨,意图造反的罪名扣下来,叶家危矣!” “还有......”将士杀气腾腾的眼扫向两个男孩:“这个年纪也不小了,该懂得都懂了,咱们灭了南陈,逼死了他们家人,他们心里怎么能不恨我们!” “将军,不可留后患在身边啊。” 陈嘉柔听完神色变了又变,连哭都忘了。 她将褚怀洲褚怀溯两兄弟挡在身后,盛满泪水的双眼切切看向叶钧:“他们不是皇室宗亲,只是我母后娘家那边的两个孩子,够不上任何威胁。” “我母后说过你们大燕仁慈,不会对我们南陈皇室斩草除根。” “我族人赴死,是不想做亡国奴,怕无颜面对祖先,自缢身亡,和你们大燕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不会恨你们。” “叶钧,我保证他们二人不会恨你们,求你放我们三个一条生路。” 叶钧百战杀气的眼扫向两个男孩。 褚怀洲,褚怀溯两人在陈嘉柔身后错出点眼睛,也看向叶钧。 当对上他黑沉肃杀的眼时,身子一抖,退回到了陈嘉柔身后。 陈嘉柔手摸到头顶,将发髻上的金钗扯下。 学着她母后威胁她时的样子,也威胁叶钧,抵在了自己脆弱的颈部。 叶钧心里对她是有几分好感的,她可以利用这几分好感,为他们三个争取一条生路。 “叶钧,若他们两个人死,我绝不独活。” 她通红缀泪的双眼战战兢兢,像受惊吓的小兔子一样忐忑不安。 可叶钧还是能从这双没有多少威慑力的眼眸里看出决绝。 陈嘉柔她做的到。 “不必多言,他们三个,我保下了。”叶钧声音凌冽,威慑力十足,惊得身后将士不敢再游说。 搂住陈嘉柔赢瘦的肩膀,叶钧紧抱着人往外走去。 * 叶钧将陈嘉柔三人安置在远离南陈皇宫一所二进院子,留下十名亲兵守护,就走了。 哄睡了褚怀洲褚怀溯两兄弟后,陈嘉柔缩在床角,抱住双膝抽泣起来。 她是一个亡国公主! 从今以后,她再也没有父皇母后,没有亲人,没有家,没有国了。 整整哭了一晚上。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哭累的陈嘉柔倒在两兄弟身旁睡了过去。 忽然,外面传来金属碰撞出的尖锐刺耳的声音。 陈嘉柔刚经历过战事,对这种声音很是敏感,一个激灵就被吓醒了。 她从床里爬出,顾不上穿鞋,光着脚蹑手蹑脚靠近声源。 手指沾上唾液,点开窗户上的油纸,陈嘉柔往外望去,就见不大的小院站满了清一色银色铠甲的将士。 一队十余人的将士,拿着大刀挡在她这所屋子前面,和对面乌压压几十人对峙。 对方领头将士气势汹汹:“我等奉老将军之命,前来邀请南陈公主及两位小公子进帐,尔等速速让开,否则按违抗军令处置!” 守护宅院的将士客气道:“末将是叶小将军部下,只听命于叶小将军,小将军让末将誓死守护这里的人,任何人不得靠近,末将不敢不从!” “还请大人体谅末将难处,不要为难末将。” 对方领头一听气道:“整个叶家军是老将军统摄,叶小将军也得听命于老将军。” “老将军的军令,谁敢不从!” 将士将头垂低,声音坚定有力:“没有叶小将军军命,末将不能将人交出。” 对方领头的刀,指向拦路的将士:“你敢违抗军令?” 将士后退一步,手中的大刀也指向了他:“还请大人不要为难末将,否则末将就要得罪了!” 两方谁也不肯退让,下一瞬间就打了起来。 锐利的金属相互砍在一起,激起了阵阵火花。 陈嘉柔双手捂紧嘴巴,身子顺着墙面滑了下去。 她抱着双膝,将脸埋在膝盖又低低的哭了起来。 外面对峙持续了很久,直到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响起,传来高喊声:“叶小将军到。” 兵器碰撞的声音才渐渐收起。 叶钧龙行虎步走进院落,围在一起的将士,很自觉给他让出了一个道儿来。 他行至门前,扭过身子面向叶老将军派来的人,声音慷慨:“你们去回老将军,这里没有南陈公主,只有我叶钧的女人!” “他若想把人带走,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小将军,昨夜您前脚将南陈公主和两位小公子一带走,老将军后脚就知道了。”领头人说:“这事儿瞒不下去的!” “老将军会知道,咱们国君也会知道!” “还请您以大局为重,将南陈公主和两个小公子交出!” “老将军说了,会派亲卫将他们护送回绍阳,并向国君上书,善待南陈后人!” 叶钧不为所动,嗜血的眼睛瞪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说:“本将说了,这里没有什么南陈公主,只有我叶钧的女人!” 领头人身边一将士上前一步,欲说什么,被他抬手止住! 他深看了叶钧一眼:“您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跨着大步离开。 他们一走后,叶钧的人朝他拱了拱手,也纷纷往外去。 各司其职,守护在这所不大的院落四周。 趴在窗户边往外张望的陈嘉柔,看着叶钧挺拔宽厚的背影,缀泪的双眼中滑过一丝奇异的光。 第3章 孽障 叶钧脱下兜鍪交于一旁亲兵,上台阶,抬手在木门上轻扣了两下。 门栓下落的声音响起,木门从中间打开一条缝,刚好露出陈嘉柔惨白的脸色。 她蹙着两弯细眉,泪眼汪汪的注视着叶钧。 叶钧也凝视着她。 四目相对良久。 叶钧唇动了下,身侧的手缓缓抬起,落在门上微微用了点力道。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陈嘉柔侧过身,叶钧抬步跨过门槛进屋,转身,将门重新合上。 俩人身影笼罩在暗色里,站在门口,保持一人侧身站立动作,一人双手撑在门板动作。 很长时间,谁也没动。 最终,还是叶钧打破僵持。 他转身面向陈嘉柔,语气自然放轻:“你暂时先住这里,婢仆,吃穿用度我已经派人去置办了。” “待风声过去,我会寻个更大更舒服的宅子给你,让你住的更舒适一些。” 陈嘉柔被浓睫遮掩的双眼由地面缓缓抬起,对上叶钧的视线:“若把我们送到绍阳,会如何?” 叶钧双目一眨不眨:“不如婢仆。” 陈嘉柔眼睫颤了颤,喉咙滚咽一番:“我母后说,你大燕会善待我们前朝后人。” 叶钧眉头紧锁:“人都有劣性,一个无根无萍,金尊玉贵的亡国公主,大有人想狠狠磋磨一番,好满足一己私欲。” “不要对人性,抱有幻想。” 陈嘉柔眼眶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泪珠子滑落砸在地上。 她好像有些理解,父皇母后,她的族人为何坚决赴死了! 嗓子又涩又疼,陈嘉柔艰难的吞咽后,泪眼再次看向叶钧:“你为什么,知道我躲在那个暗格里?” 叶钧低头,从袖口掏出一块白色绢布递向她。 陈嘉柔接过,打开,立即认出是她母后字迹。 她逐字看去,是她母后用她和叶钧往日交情,向他求助护她周全,附有她藏身之处。 陈嘉柔闭眼,泪水再次横流:“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将我亲人尸首收殓安葬,让他们入土为安。” “你放心,昨晚我已吩咐人安置在了郊外。” “等风声过去,我带你去看看。”叶钧用力攥紧拳头,强忍住要揽她入怀安慰的冲动。 陈嘉柔无声哭泣很久,才深吸了一下鼻子,嘶哑着嗓子对叶钧道了声谢。 叶钧看着她脸上挂的泪水,终于没忍住。 在胸口,腰上,手腕处摸了又摸,最后抬步走到她面前,抬起胳膊,用衣袖笨拙的,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水迹。 陈嘉柔浮肿的双眼,直视着叶钧肃穆的脸:“你祖父要把我们交出去,你这样公然违抗军令,会连累你的。” 叶钧低头摸了下手臂上的湿痕,与她对视:“我再不济,也不会被人践踏。” “一旦你这朵娇花入了绍阳,便会被碾成泥。” 陈嘉柔唇瓣微微翕动,一滴泪又落了下来,她垂目,哽咽道:“这是我的命。” “嘉柔。”叶钧再也顾不上礼教礼法,将她揽入怀里紧紧抱住:“有我叶钧在一天,便会护你周全,必不让你玉碎香残。” 陈嘉柔在他坚硬冰凉的铠甲上闭上泪眼。 * 叶钧稍停留一会儿,便被一队十余人卫兵‘请’走了。 叶家军攻破项城后,留一部分将士驻守城内,打扫清算战场外,其余大军驻扎在城外。 此时,叶钧便被祖父叶靖亲卫带进扎在城外的营帐。 甫一进主帅营帐,一本书册就朝叶钧面门飞来。 叶钧目不斜视,任那本厚实的书册砸在自己脑门,鲜血纵横。 他走到营帐中央屈膝跪地,直挺挺的面向案后胡子花白,精神矍铄,一身银色铠甲的老将军。 叶靖怒不可揭,手指着叶钧骂道:“黄口小儿,为一女子,你可知我叶家将面对怎样的风雨?” “叶家几代人浴血奋战攒下来的战功,将毁于你一人手里!” 叶钧冷峻的脸,面色不改:“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拖累叶家!” “一会儿我就写折子,请圣上降罪!” “你天真愚蠢!”叶靖牛眼瞪圆:“我叶家手握重兵,已经让圣上颇为忌惮,你现在私藏一个南陈皇室后人,你知道这有多严重吗!扣你一定打着南陈旗子意图谋反的帽子给你,你当有多难!” “叶钧,本将命你,现在把那三人送进营帐。” “本将顾念你的情面,手书一封,保他们三人无虞!” “否则,你别怪本将不念情分,现在就将人抓来,直接送入绍阳!” 叶钧黑沉沉的眼泛出红色血丝:“将军之令,恕难从命!” “您要夺人,就请从末将尸首上踏过去!” “你!”叶靖脸上肌肉抖动,怒瞪他半晌,高喊一声:“来人!” “是。”门外亲卫应后很快进营帐。 叶靖胸膛起伏:“去,将南陈后人全部抓来,送入绍阳!” 叶钧凤眸骤缩,从地上迅速起身,往外闯去。 “拦住他!”叶靖指道。 叶钧身形一闪,轻松夺走一亲卫手上大刀,大刀在他手上玩出花样,很快围着他的层层亲卫被他逼出账外。 但有叶靖命令在,亲卫一声令下,叶钧被数不清的将士提刀围在中央。 叶钧高喊一声:“我将听令,助我杀出重围!” 他一声下去,很快有更多将士围过来,和包围叶钧的将士缠打在一起。 叶钧手提大刀也卷土重来,一个空中翻越随便落地,便倒下四五人,手中的刀干净利索长眼一样,全都砍在将士提刀的右臂同一位置,致他们手中大刀掉落,无力缠他。 “反了!”叶靖抽出放在桌上的宝剑,从案前走出,朝外奔去。 他人刚踏出营帐,骁勇的叶钧已经冲出他人的包围。 口中一声哨响,他的坐骑,一匹白色的汗血宝马飞驰而来。 叶钧踩着数人肩膀飞身上马,越过营帐关卡消失在滚滚黄土中。 “孽障!”叶靖怒吼一声! 第4章 婚礼 叶钧点了更多亲兵,护在了院落周围。 各类吃穿用度流水一样的抬进了院子,正屋所有用具全换一新,并有四名女婢,两名仆妇进门服侍。 随后,院子里开始张灯结彩。 大红绸,红灯笼挂了起来,窗上被贴上了红色的喜字,正屋摆放了红烛瓜果,卧室换上鲜红的喜帐,鸳鸯锦被,院子摆上了十几桌酒席。 陈嘉柔被仆妇带去沐浴,沐浴后,又带进卧室绞干头发梳妆,穿上了龙凤呈祥的嫁衣,随云髻上插艳丽华贵钗钿。 天色暗下,叶钧才露面。 一身婚服,头戴金冠,五官分明,气宇轩昂。 他脚步略急,衣袂随大步流星翩翩,少了几分往常的稳重。 “只有成为我叶钧的妻,我才能护住你。” 他行至拔步床前,朝端坐的陈嘉柔伸手,声线紧绷:“你可愿意和我一起拜天地,嫁给我为妻?” 陈嘉柔仰视着他额头上肿高的伤口,鼻子一酸,两滴清泪沿着精致的粉面落下:“叶钧,两年前那短短的情分,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么多。” “值!”叶钧坚定不移:“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和我在屋顶喝酒,指点星辰,醉靠我肩,在河里捕鱼,在密林捕流萤的陈维则。” 她的名字出自《诗经》,“仲山甫之德,柔嘉维则”。 前年私自出宫,化名陈维则,女扮男装,郊区长河上和二哥哥乘筏子嬉戏,撞上叶钧游玩的大船,以此结缘,和他称兄道弟,同行大半个月。 谁成想他早看穿她女儿身,等她回了南陈,来往书信,他和盘说出,连同那隐秘的少年心事。 她也是有过欢喜的。 可是,那年夏刚过,他率领的叶家军连破她国十座城池,要吞噬南陈,她就绝了所有心思,此生不复相见! 兜兜转转,他们又相遇。 他念着往昔情分,拼尽自己护她,她很动容。 但灭国之仇,家族覆灭之仇摆在那里。 母后遗言虽然让他们不报仇,可是,她一个南陈公主,怎么能委身于,这个灭她国,逼死她族人的仇人。 陈嘉柔泪水打湿羽睫,一颗心在叶钧的情分,和国仇家恨上来回撕扯。 叶钧俯身,将她挽在身前冷白的手指拉起。 陈嘉柔如牵线木偶一样起身,随他慢慢走出卧室,走进院子。 陈嘉柔的目光定在主位桌上褚怀洲,褚怀溯两兄弟身上。 母后临终遗言,让她护好他们。 陈嘉柔闭眼,两行清泪又滑落在白璧无瑕的脸上。 她要护好两个小表弟,让他们长大成人。 院子的十几桌早已坐满了将士,见叶钧和陈嘉柔并肩出来,整齐有序的站了起来。 褚怀洲似懂非懂的看着姐姐,又看看叶钧。 见众人起身,拉着弟弟也跟着下了凳子,肃穆看着二人。 叶钧将与陈嘉柔交握一起的手指举高,朗朗开口:“你们是跟随我多年,几经生死的兄弟,今晚,我叶钧娶陈嘉柔为妻,请众位兄弟做个见证!” 众将拱手致意:“恭贺将军新婚大喜。” 陈嘉柔看向叶钧。 叶钧也看向她:“你我拜了天地,即算礼成!” 说完,他率先朝东南方向屈膝跪了下来。 陈嘉柔出神片刻,泪眼不再闪烁,好似下了决心一样。 她轻提裙摆,也面向东南方向缓缓跪了下来。 叶钧磕头,陈嘉柔也跟随磕头。 三叩首后,叶钧起身,将陈嘉柔扶了起来,温柔的笑:“我送夫人回房。” 他牵着陈嘉柔的手往屋里走去,将人安置在拔步床后,合上门,出去和众将士饮酒庆贺了。 身在营帐的叶靖,听闻这处庄子张灯结彩,饮酒庆贺少将军新婚一事,连骂几十声‘混账’。 却还是吩咐下去,严防消息外泄。 * 夜深,院内欢闹散去。 叶钧推开了贴着喜字的房门,将陪侍陈嘉柔的婢仆赶出屋子,将房门拴住了。 陈嘉柔听到动静,放在腿上的双手猛的绞紧,垂目紧咬了牙关。 珠帘轻晃,清脆的声音叮叮作响,听得人心慌。 陈嘉柔一阵心悸,忽然,头顶罩上了一团晃动的黑影,眼前一片猩红。 她规矩放在腿上,绞的变形的手指,在下一瞬间,被一双灼热的手执了起来。 就听到一道缠绵悱恻的嗓音:“夫人。” 叶钧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眼睛紧锁着陈嘉柔的面容,用眼神儿一寸一寸描绘她的五官,要将她深刻进骨子里。 陈嘉柔被他灼热的眼神儿盯得心慌气短,几次呼吸不畅,却不敢抬上视线迎上他的眼神儿。 国仇家恨她是不报,可也忘不了。 他们注定当不了寻常夫妻。 叶钧,我们这辈子,注定缘浅! 叶钧不知道她所想,沉浸在终将她娶为妻的喜悦中。 松开那双冷白的柔荑,叶钧从胸口拿出一把锐利的匕首。 他将头上金冠卸下,高梳的黑发垂在肩膀前,叶钧抓了一缕,在陈嘉柔惊诧的眼神儿中割了下来。 他抬手,卸了陈嘉柔头上的金簪,如瀑的黑发散落在腰际,披在红色的嫁衣上,美的惊心动魄。 叶钧指节从她乌发中穿过,捋出一缕青丝。 陈嘉柔下意识扫了眼他的眼神儿,微微对视后,又连忙垂下。 叶钧目光在她发红的脸颊上落下,唇角勾起,指节慢慢缠绕青丝,轻轻割下。 两捋头发用一根五彩丝绳缠绕在一起,叶钧从胸口拿出一只锦鲤嬉戏绸缎荷包,将两人发丝放了进去,严严实实封好。 那只荷包...... 陈嘉柔余光看见了他手指中捏的那个青草绿的荷包:“这个荷包......” 当时逛集市,被偷了,怎么会在他手里。 叶钧手指抚摸着色彩鲜艳的锦鲤花纹:“你的贴身之物,我怎么可能,让它落在别的男人手里。” 陈嘉柔有些透不过气。 她想要和他说,别这样,不要对她好,他们之间没结果的。 可是,话到嘴边,就只有他的名字‘叶钧’。 再多的话,她说不出口。 “是夫君。”叶钧纠正,两眼温柔:“或许,你叫我退之。” ‘退之’,是他的字。 他祖父,叶靖将军怕他过犹不及,所以取‘退之’用以劝勉。 在‘夫君’,和‘退之’两个里做选择。 陈嘉柔几乎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呢喃了一句:“退之。” 叶钧脸上笑意深了几许,温柔软语:“夫人要说什么?” 夫人? 陈嘉柔心里苦涩。 从他带领叶家军挥师到南陈的国土,他们,再也没有可能。 陈嘉柔收敛情绪:“退之,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叶钧眸中倒映着她的身影:“嘉柔,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应你。” 陈嘉柔终于看他,眼底是无尽的哀伤:“怀洲怀溯是我表弟,是我看着长大的。” “我希望,不论什么时候,你都能护着他们,像护我一样。” “当然。”叶钧挂着笑,紧握住她放在腿上的手指,承诺道:“你是我夫人,他们是你表弟,就是我表弟,我会护着你们三人的。” 其实,还有一句。 即使她不在了,也要护住他们。 陈嘉柔唇抿紧,挣扎后,放弃了这一句。 大喜的日子,还是不拿这种话堵他的心了。 俩人间一时无语。 屋内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忽然,梳妆台上小臂粗的红烛,‘噼啪’一声爆出灯花。 也将两个失神的人给惊醒了。 叶钧身子往陈嘉柔贴了贴,嗓音低哑:“嘉柔,夜深了,我们该安置了。” 从决定和他拜天地时,陈嘉柔心里已经做好了俩人要亲密的准备。 但真正要来时,她还是一阵战栗。 陈嘉柔推开叶钧的手,猛地起身:“我,我脸上还有浓妆,没有梳洗。” 叶钧也跟着起身:“我服侍夫人梳洗。” “不用。”陈嘉柔躲了下:“我自己来。” 叶钧便止住脚步。 陈嘉柔走到黄花梨的面盆架前,将手放进了温水里。 她身上穿着嫁衣,袖口宽大,手一放进水盆里,袖子也跟着落进了水里。 陈嘉柔从水里捞出湿透的袖子,拧了把水。 叶钧走到她身后,双手落在了她盈盈一握的细腰上:“不脱了怎么洗?” 陈嘉柔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住不动了。 叶钧手指落在她腰带上,解开,脱下她身上的嫁衣,转身搭在了衣架上。 只着红色中衣的陈嘉柔浑身不自在,见叶钧还往自己跟前凑,又躲了一步:“我自己来。” 叶钧轻笑:“好,我不动了。” 陈嘉柔缓口气,将手又放进了水盆里,慢慢的清洗自己的面颊。 叶钧笑看了她一眼,转头灭了两盏灯,脱起了自己衣裳。 陈嘉柔一直在磨蹭,就是不肯往床前靠。 靠在床头等她半天的叶钧见状,看出了她的羞涩。 龙行虎步下床,一个弯身,就将陈嘉柔抱了起来往拔步床走去。 “夫人,良宵苦短,莫要辜负。” 第5章 有喜 衣裳褪尽,叶钧入了进来。 陈嘉柔心里一直反复提醒自己,麻痹自己,忽视叶钧。 国仇家恨,她不报,却不能贪恋他的温柔。 她是南陈公主,从小锦衣玉食的生活,身份尊荣,都是南陈给她的。 她不能对不起南陈,不能把心给这个灭她国,逼死她族人的‘仇人’。 但水乳交融中,陈嘉柔心尖儿都颤了起来,忍不住抱住了叶钧,沉陷在他的柔情蜜意里。 事后,陈嘉柔哭的不能自已。 悔恨,鄙视,唾弃背叛南陈的她。 叶钧以为自己失控弄疼了她,待她更是温柔疼惜。 甚至从成亲这天后,都鲜少出去办公了,偶尔去地方巡视一下,但很快就会回来。 不过,倒是常有副手进门找他。 二进的小院并不大,军人又声音洪亮,即使是叶钧和副手闭着门在西耳房交谈,坐在北屋窗边榻上的陈嘉柔,都能将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从他们的交谈中,陈嘉柔得知,从拿下南陈几十座城池,占领南陈国都项城后,叶靖上了折子将战况告知了朝庭,大燕皇上龙心大悦,重重封赏了叶家还有将士,又下旨意叶靖接管南陈所有军务,推行大燕政令法令,早日实现大燕对南陈几十城有效管理和控制。 陈嘉柔每天都在听他们怎样革除南陈旧法,推行大燕制度,将南陈,永远抹灭在历史的长河中。 每每这个时候,她的心跟有刀子在生生绞着似的,疼的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更唾弃自己,真想一死了之,不受叶钧恩惠,全了自己的忠义! 可是,怀洲,怀溯....... 陈嘉柔眼睛放在教怀洲,怀溯读书写字的叶钧身上。 澎湃的心情一点点平复,她再等等! 等叶钧什么时候对自己心重到,即使没有她,也会护着两个小表弟时,她再以死谢罪,向父皇母后,她的族人认错! 一晃几个月过去,从春日薄衫,换上了厚厚的棉袄。 也不知道是不是冬日,外面天气太冷的缘故。 陈嘉柔越发贪恋棉被中的温度,一整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熟睡。 外面飞着鹅毛大雪,冻得人骨头缝都发寒。 叶钧踏着飞雪归来,在门口跺皂靴上的积雪,将身上的貂裘脱下交给了婢女:“夫人呢?” 婢女名叫春雨,接过貂裘,忙打开厚重的棉布帘:“夫人在卧房,眼下还未醒。” 叶钧抬步跨门槛的动作滞了下,扫了春雨一眼:“夫人最近似乎病恹恹的,精神不济。” “你去找王校尉,让他去军营将李天华找来。” “是。”春雨应下。 叶钧进屋在内厅熏炉烤火,将身上手上烘的热烘烘后,进了卧房。 雪青色帐幔未遮,床上人儿乖巧的模样进入叶钧视线。 他的小公主,笔直的躺着,双手交握,规矩的放在腹部,锦被整整齐齐的压在肩膀下一点。 就是最放松的睡眠,小公主的仪态也是优雅的。 当年相识,就是她这刻在骨子里的仪态,一眼让他看穿,眼前清秀的‘少年’并非是‘少年’,而是一个娇娇女。 想起俩人相识的点点滴滴,叶钧眉目更柔,放轻脚步,阔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叶钧手指轻轻抚摸上陈嘉柔嫩滑的霜白脸颊:“柔柔,夫君回来了。” “柔柔......” 他晃了好几下,陈嘉柔紧合的双眸才缓缓睁开。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清明。 陈嘉柔从被子里爬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起猛了,脑袋一阵发晕,摇摇欲坠。 “柔柔,可是不舒服?” 叶钧将陈嘉柔抱在怀里,低眉凝视着她没有血色的唇:“我让人去请军医了,马上就来。” 靠在叶钧怀里的陈嘉柔,直拧眉头:“你身上......” 他身上有一股很重的烟火味儿,很令人上头。 陈嘉柔闻着脑袋越发的沉,只觉得恶心。 刚琢磨了一下这感觉,忽然胃里翻腾,往喉咙涌来。 她连忙推开叶钧,俯在床边呕了起来。 看着脚踏上的秽物,叶钧楞了一瞬。 但很快陈嘉柔呕的肝肠寸断的声音,把他神志召了回来。 叶钧急忙轻拍上她单薄的背脊,同时扬声喊道:“来人,来人。” 婢女夏荷进来,叶钧眼风扫了眼:“倒杯水过来。” “是。”夏荷应声,走到圆桌前,倒了杯温热的水端了过去。 叶钧接下,夏荷拿了一个痰盂过来,陈嘉柔抱着痰盂再不撒手。 夏荷将地上踏上的秽物收拾完,看着叶钧衣摆上皂靴上的秽物,提醒道:“将军,您衣物沾染上秽物了,夫人这里奴婢陪着,您先换衣裳吧。” “无碍。”叶钧眉头都不动一下,继续轻拍着陈嘉柔背脊。 吐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陈嘉柔才渐渐平静下来。 叶钧将热水递上,陈嘉柔漱嘴后,靠在了床头,用一双噙泪的双眸软软的看着他。 “很难受?”叶钧满眼心疼,恨不得替她受。 陈嘉柔轻轻点头,这时,一股恶心又涌了上来。 叶钧眼疾手快的从地上拿起了痰盂捧到了她面前,陈嘉柔又吐了些酸水。 夏荷在一旁瞧半天后,出声:“夫人,是不是有身孕了?” 叶钧,陈嘉柔双双看向夏荷。 夏荷被两个尊贵的人盯得双腿发软,吞咽后,大着胆子说:“奴婢家有两个哥哥,都娶了嫂子,奴婢嫂子成亲几个月后,就是像夫人这样吐的,奴婢的娘很高兴,请了郎中过来,郎中把脉后说嫂子有身孕了。” “所以奴婢才说.......才说夫人有身孕了。” 叶钧微颦的眉眼瞬间飞扬,黑眸发亮:“夫人一定是有身孕了。” 他双目紧锁着陈嘉柔身影,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柔柔,我们有孩子了。” “你肚子有我骨肉了,柔柔,我们有孩子了。” 陈嘉柔手掌落在自己腹部,心里五味杂陈。 一会儿,军医上门,隔着丝帕手指落在了陈嘉柔细腕上。 静默的摸了下脉搏后,李天华又问了下陈嘉柔的身体状况。 陈嘉柔犹豫后,还是据实相告。 叶钧屏息看着李天华。 李天华抬着眼皮看了眼他脸色:“脉跳流利而不涩滞,脉率似数非数之动象,按之感觉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应指圆滑,往来之间有一种回旋前进的感觉。” “夫人无病而见滑脉,月信两月未来,奢睡,恶心,胃口不佳,呕吐,都是害喜之症。” “将军,夫人有孕了。” 叶钧瞬间松了口气:“好好好,太好了。” 李天华深瞧了他一眼,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声,低头,沉默的收拾着药箱。 李天华告辞,提着药箱往外走。 叶钧跟上:“我夫人她吐的似乎太严重了,本来就没二两肉,吃的还没吐得多。” “军医,你给写个方子,让我夫人少受点苦。” “还有补品,只要是对她有益,无论什么都要,你写下来,我找人去采办......” 叶钧的大嗓门,即使是走到了外面,屋内依旧听得见。 陈嘉柔手指轻抚摸着腹部,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荷看了她没有一点喜色的脸,倒了杯热水端了过去:“夫人想吃什么,奴婢吩咐厨房去做。” 陈嘉柔接过茶杯,朝她摇了摇头:“我没有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夏荷坐在脚踏上托腮望她,小声说:“奴婢瞧着,将军对夫人很是疼爱,金银玉器流水一样捧到夫人面前,对夫人也极尽温柔,真是把夫人放在心尖儿上疼着的。” “夫人有个这么好的夫君,为什么还闷闷不乐呢,面上总是含着愁容,眉眼总是皱着。” 陈嘉柔端着茶杯的手晃了晃,没有血色的唇抿的更紧。 “夫人若是有不开心的,不要总闷在心里,这样是会把人闷坏的。” “您要是不愿意和将军说,奴婢和春雨可以陪您解闷。” 陈嘉柔深看了她一眼:“我很羡慕你们。” 夏荷扑哧一下笑了:“夫人,您羡慕奴婢什么?” “您才是让我们羡慕的人儿呢,长得漂亮,家世又好,又有才气,还有这么好的夫君。” “这种福分,我们这些人修八辈子都修不来。” 夫君? 灭她国,逼死她族人,到底是仇人,还是夫君。 陈嘉柔唇扯出一抹苦笑。 夏荷看她又不高兴了,忙换了话题:“也不知道夫人肚子里是位公子还是小姐。” “夫人,您喜欢小公子还是小姐啊?” 陈嘉柔抚摸上自己肚皮,沉吟后,说:“公子吧。” 若是一个公子,叶钧一定会放在心上的。 就是她去了,他定能看在儿子的面儿上,善待怀洲怀溯。 叶钧进门,就听到陈嘉柔和夏荷讨论她肚子里是男是女。 当下,那颗摇摇晃晃大半年的心,算是稳稳当当落了下来。 她只要是期待孩子的,总有一天能从南陈覆灭的伤痛中走出来,忘记不愉快,对他敞开心扉,他们能过上开开心心的日子。 叶钧心中顿时充满希望,神清气爽极了! 第6章 妙招 李天华回了军营,被叶靖召进了账中。 他没有任何隐瞒,将陈嘉柔怀孕三月,脉象上是女孩面大的话,全都告诉了叶靖。 听罢,叶靖无力的直揉太阳穴。 军师张怀民走近说道:“将军不必头疼。” “在下以为,少将军和南陈公主的这段风流韵事,倒不见得是件坏事。” 叶靖微微一怔,手慢慢放下,看向张怀民:“军师这话怎么说?” 张怀民望着他神色,道:“我们都知道,皇上是忌惮叶家的。那将军以为,皇上为何忌惮叶家?” 叶靖不假思索:“叶家手握大燕绝大部分兵力,威胁到了皇权,皇上才如此忌惮。” 叶靖的二弟,叶峥将军和两个儿子,和叶靖的大儿叶承麒,手握三十万大军远驻南部边境,三弟叶霆及三个儿子,和叶靖二子叶承麟,手握三十万大军远驻中部北部边境,还有叶靖手上的十多万兵力,叶钧手上十多万兵力。 算下来,八十多万大军全在叶家手里,是大燕半数还多的兵力,这些兵力足够翻天覆地。 国君对叶家没有防备是不可能的。 这几十年,明面上有监军进营帐监视。 暗地里呢,数不清的桩子,紧盯着叶家的一举一动。 叶家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些绝不会让国君打消猜忌。 他们每一天都过得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生怕有哪里会惹得国君不快,扣一个不臣之心的帽子,带来倾覆之祸。 想到这些,叶靖有种无力感。 他们叶家在外浴血奋战,为大燕开疆拓土,守护边境安宁,一腔热血,却换不来帝王的放心。 叶靖忍不住叹气。 张怀民听了他的叹息,微微一笑:“兵权总是要给出去的,皇上不给叶家,也是要给李家王家,总不能一直在他手中捂着。” “叶家手握大燕大量兵权,在军中声望高于皇上,这些都不是皇上猜忌叶家的重点!” “重点在于,叶家手握兵权,皇上仰叶家鼻息生存,没有任何有效的钳制之术。” “一旦叶家有了二心,他完全被动,只能为鱼肉,受叶家宰割。” 叶靖定定望着张怀民:“本将洗耳恭听军师之言。” 张怀民手慢慢抚摸着垂在胸前的黑亮胡子:“帝王控制拥有兵权的将军,一般在这两点。” “一,是控制其近亲家眷,让其留在身边生活,一旦举兵谋反,近亲家眷遭殃。” “此点最为有效,为了族人安全,很少有人举兵谋反。” “二,是控制粮草,向来是前线需要多少,朝庭送来多少,以此拿捏。” “粮草是军心所在,一旦有了谋反之意,朝庭断了粮草,将士吃不饱肚子,军心自然就散了,什么事儿都做不到。” 叶靖沉默。 张怀民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也是想到了这两个最有效的把柄,叶家都没给皇上捏在手里。 张怀民挑破说道:“叶家是从龙之功,为大燕的建立和国土的扩建立下汗马功劳,燕高祖感念其功劳,特允许家眷随行。” “叶家所有亲眷全随各将军远在边境,一旦叶家举兵造反,完全没有后顾之忧,这是皇上不能安枕之一。” “再说粮草,随着各将军在驻地扎根,声望越来越大,管辖之地居民安居乐业,粮草可以自给自足,可以不依靠朝庭供给,这条钳制也跟着断了。” “人,粮草,能钳制住叶家命脉的,皇上全都没握在手里,如何不忌惮。” 叶靖心沉:“伴君如伴虎,本将绝不会为打消皇上顾虑,将亲眷送进绍阳,让他拿捏。” 张怀民说:“自然不能送。” “这头一旦开启,没完没了,叶家便完全受制于人。” “一旦皇上起了杀意,叶家便真有倾覆之祸。” “在下要说的,不是将各将军亲眷送入国都。” “在下要说的,是利用少将军和南陈公主的这点风流韵事,让皇上抓住把柄,从而拿捏住叶家。” “我们为鱼肉,他是刀俎,便能成功取得圣心。” 叶靖有些不解:“一个女人,有这么大的用处?” 张怀民点头:“自然。” “南陈公主可不是一般女人,她是南陈后裔,少将军私藏前朝后裔,这是个多大把柄啊,皇上有的是发挥余地,完全可以让叶家失去军心。没有军心,叶家对皇上没有任何威胁。” “再说,少将军私藏一个女人在西城,为这个女人公然违抗将军之命,还在军营大大出手,众将士皆知,对这女人喜爱程度尤其可见。” “皇上只要拿捏住这个女人,就是拿捏住了少将军命门。” “少将军是麒将军的嫡子独子,深受麒将军和将军您的疼爱,圣上把少将军握在手里,就是把整个叶家握在手里。” “那叶家,不就是重新掌握在圣上手中了吗!” 叶靖黑眸烁烁:“不让我叶家伤筋动骨,就能消除帝王猜忌,是个妙招。” 张怀民抚摸着浓密的胡子:“自古风流韵事是最被人津津乐道的,尤其是王侯将相,这些一般人难以触及的人,他们更喜欢窥探其私密。” “将军把少将军和南陈公主的风流韵事传播出去,一定可以轰动,再找一个写话本子的书生,写一个英雄救美的本子,不管是民间,还是深宫,全都可渗透进去。” “就算皇上高坐在金銮殿上,也会有所耳风的,只要派人一查探,我们这事儿就成了。” “若宫里派人来追责,将军要为少将军求情,越是求情,表现出对少将军心重,少将军便越重要,皇上便会越放心。” 叶靖神情激动,连连点头:“本将这就派人去做。” “事成以后,记军师头功。” “多谢将军。”张怀民作揖致谢。 第7章 丧命 陈嘉柔肚子里的孩子很乖,吐了几日,她便没了反应,能吃能睡了起来。 叶钧看她胃口好,找了好几个厨子伺候,各类吃食流水一样的往陈嘉柔面前端。 自己也常陪在她身边,陪她下棋听戏,逗趣解闷。 陈嘉柔刚开始还痛苦自责。 在国仇家恨,和叶钧温柔的泥潭里挣扎着,无法自拔。 忽然有一天,她想通了。 心想,反正她也活不长远,等生下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能够牵绊住叶钧,保两个小表弟一辈子无虞,她就死,向父皇母后请罪。 那在死之前,这短短的几个月,享受一点又如何。 她已嫁给叶钧,心里也有他。 作为一个女人,享受夫君的疼爱,孕育子女的快乐,她短短的一生,才是无憾。 陈嘉柔释然了,明艳张扬的笑容又挂在了脸上,和从前那个调皮可爱的陈维则没有两样。 叶钧别提有多开心了,和陈嘉柔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蜜里调油一样。 * 因为陈嘉柔怀有身孕,叶靖有意控制风言风语的传播速度。 冬去秋来。 转眼间,陈嘉柔的肚子已经圆滚滚,跟扣了一口大锅在肚皮上似的。 她随时都有生产的可能,叶钧哪里也不再去,就陪在她身边照顾。 一日午时,陈嘉柔侧躺在拔步床上准备午睡。 叶钧上床,将她头抬起躺在自己肩窝处,环住她腰身,闭上眼陪她一起休息。 陈嘉柔闭了一会儿眼,没睡着,随后睁开了,用眼睛描绘着叶钧深刻分明的五官。 他总在外面风吹日晒,皮肤并不多白皙,是健康的小麦色。 但五官长得好,剑眉入鬓,锐利有神的凤眼,高挺的鼻梁,肖薄的唇,英气十足,意气奋发。 她见过那么多王孙贵族,世家公子,比叶钧俊美的有很多,但没有人有他的精气神,就是不及他半分。 “夫君。”陈嘉柔手指摸到叶钧刀刻斧凿的脸庞上。 叶钧紧合的双眸,下一瞬间就睁开了。 陈嘉柔浓密的眼睫颤了颤,手指想收回。 但下一刻,叶钧握住了她的手。 这还是第一次,她唤他夫君。 叶钧很欢喜:“柔柔,刚才你叫我什么?” 陈嘉柔有些脸红,眼睛闪躲开:“我有件事情想说。” “再唤一声,刚刚我没听清楚。”叶钧揉搓着她放在自己脸颊上的小手。 陈嘉柔唇扯了扯,手从他手掌中扯开:“军医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孩儿。” “我很快就要生了,你想过给她起什么名字没有?” 叶钧头从枕头上起来,悬空压在陈嘉柔五官上方:“刚刚我确实没听清楚你唤我什么,再唤一次嘛?” 陈嘉柔有些气短:“我在和你说......孩子的名字......” 叶钧捕捉她唇,深吻着,直到气喘吁吁才松开。 “轻舟,叶轻舟。” “当初我们,就是因你撑着筏子撞上我的船结缘。” “我们的女儿,就叫叶轻舟。” “叶轻舟.......”陈嘉柔呢喃着这个名字,唇边溢开笑意:“好,就叫叶轻舟。” “那你该说,你刚刚叫我什么了吧......”叶钧在陈嘉柔耳边低语:“柔柔,你还是第一次唤我夫君,再唤两声好不好......” ...... 九月二十日,陈嘉柔产下一女。 她和叶钧的流言在她出了月子后,也开始飞涨,隐隐不可控。 再有话本子的风行,不过三个月,俩人情事便传遍整个大燕国土。 连三岁小儿都知道,叶家少将军痴恋南陈公主的事迹,救美于南陈旧宫,不惜为美人和祖父叶靖动手,护人在西城的别院,娶人为妻,生子。 活脱脱一个痴心汉形象。 自然,稳坐国都绍阳的大燕皇帝也有所耳闻,派自己亲卫前往项城查探。 西城小院,几百个叶家军日夜守卫做不了假,叶钧出出进进也做不得假,院内有婴儿哭声也做不得假。 亲卫回绍阳复命,燕帝连下两道圣旨召叶钧进京。 叶钧自然不敢违抗皇命,走之前,又调了一千亲卫,里三层外三层守护着宅院。 午时,奶娘周氏抱着婴儿在榻上逗玩。 陈嘉柔在一旁坐着,手指在绣架上灵活的穿梭,不多时,彩色的蝴蝶像活了一样,在粉色的绸缎上展翅。 周氏扫了眼她手边的箱笼,里面已经放了近二十件小衣,足够孩子穿到好几岁的。 周氏只当她第一次做母亲,太喜爱孩子才准备这么多,遂劝道:“夫人歇歇眼睛吧。” “小姐人还小,不需要准备这么多。” “什么时候穿,什么时候做都来的及。” 别的母亲来得及,她来不及。 外面一层又一层的兵力,告诉陈嘉柔,她的时限也快到了。 她又能解脱,又能不连累叶钧,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活着。 陈嘉柔放下手中的针线,眷恋的眼睛落在,瞪的圆溜溜,黑葡萄一样眼睛的女儿身上:“奶娘,舟舟就托付给你了,你多费点心照顾她。” “不必太拘着她性子,只要无伤大雅,就由着她来。” 陈嘉柔轻摸着女儿软绒绒的小脑袋:“我只要她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过这一辈子。” 周氏听她的话,感觉很奇怪,不禁深看了下陈嘉柔的眉眼。 但见她满眼温柔的逗着女儿,便感觉自己多想了。 也许夫人,只是这么随口一说而已。 压下心头的怪异,周氏点点头:“夫人放心,奴婢会好好照顾小姐的。” 陈嘉柔点点头,将榻上的女儿抱起,放在自己腿上仔细的瞧着她。 舟舟,母亲对不起你,不能陪你长大了。 母亲会在天上看着你,守护着你。 希望我的女儿平安幸福,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 * 叶钧这一走,一个多月音讯全无。 忽然有一天,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一伙身穿鱼鳞铁甲的禁军,替换了银色铠甲的叶家军。 陈嘉柔知道,叶钧被他们的皇上控制住了。 心里要说不担心是假的,但她想,叶钧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毕竟,叶家还在。 只要她死了,叶钧应该就没事了。 这几天,陈嘉柔一直在收拾东西。 将自己给女儿绣的,可以穿到二十岁的小衣,还有她亲手编的坠着玉坠,坠着金坠的几条平安手链,一些贵重的首饰,连同新婚夜,叶钧给她的家传的玉佩,一起收到了箱笼里,送到了周氏住的屋子。 陈嘉柔反复嘱咐周氏好好照顾三个孩子。 又叫了褚怀洲褚怀溯过来,教他们读了会书,叮嘱他们一定好好读书,照顾自己,也叮嘱他们陪伴教导叶轻舟,让她开开心心的,又交给他们两封信便让他们回去了。 独留下陈嘉柔时,她仔细的看着这所,她和叶钧生活一年多的屋子,要将它深刻在脑子里。 “叶钧,能嫁给你,生下我们的女儿,我这辈子都无憾了。” “这一世,我们缘浅......” “但愿有来生,我们可以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 当天夜里,众人熟睡之时,陈嘉柔打翻了熏炉,将书册在热炭上引燃,又拿起油灯,点燃了棉布帘帐幔棉被,安安心心的趴在了圆桌上闭上了双眼。 干燥的冬季,有些火星子就着,更何况是这种蓄意点的火。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熊熊大火就将整个不大的正房包围住了。 禁军早就发现了这所院子着火,但没有一个人动。 周氏是除他们外,最早发现异常的。 今晚小轻舟也不知道怎么了,哭闹了很久,她好不容易哄睡,人精疲力尽,睡得沉了一些。 睡梦中忽然闻到了很刺鼻的味道,挣扎了很久后,周氏醒了,一睁眼,就看见外面冲天的火光,把漆黑的夜都照亮了,连她和春雨夏荷住的东厢房都被熏热了。 周氏大叫一声不好,利索的从榻上起来,胡乱的穿了下衣服,也给小轻舟穿衣服,裹了个小被,同时喊春雨夏荷。 两个一向伶俐的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喊半天也没动。 周氏抱着小轻舟走到桌前,拿了一壶水浇在了两个丫头脸上,两个人才从睡梦中惊醒。 “奶娘......”春雨夏荷很懵。 周氏声音都变了声:“起火了,快起来。” 俩人一听起火了,连忙从被子里爬出来,裹了棉衣踩了鞋就跟周氏往外跑。 几人一出自己屋,就看到了正房已经身在一片火海中,熊熊大火随着北风乱窜,肆无忌惮的吞噬着一切。 “夫人.......”周氏抱着孩子站在院子里,望着冲天大火,都吓傻了。 夏荷先反应过来,拔腿就往垂花门外跑:“着火了,着火了,快来救火,着火了,我家夫人还在屋里........” 她跑至外院,打开门上木栓,但门没有被打开,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 夏荷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门是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她顿后,使劲拍门:“着火了,快来救火,我们是叶钧将军家眷,这里有叶钧将军夫人,还有女儿,她们若是出事了,你们怎么交代,救火啊,你们救火啊.......” 住在外院的褚怀洲,褚怀溯被吵醒了,俩人裹着衣服睡眼朦胧的从屋里出来,就看到瘫在门口的夏荷。 “夏荷姐姐.......” 夏荷抖着唇,指着身后:“公子,着火了,夫人在屋里,他们不开门.......” 褚怀洲和褚怀溯转身,这才看到正院的火光。 “柔姐姐......” 俩人也是一傻,随后褚怀溯朝院里跑去,哭着直叫‘柔姐姐’。 褚怀洲则和夏荷一起拍打着门,喊他们救人。 外面的禁军到底是忌惮叶家,在他们绝望时,打开了大门。 一桶桶水,浇向只剩下架子的正屋。 一直忙活到天大亮,火才被泼灭,只剩下一片焦黑。 真是满目疮痍,惨不忍睹。 周氏抱着小轻舟跪在地上,哭的嗓子都发不出声音了。 春雨夏荷还在小声低泣,嗓音也是嘶哑。 褚怀洲,褚怀溯两兄弟握着拳头僵在前方,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卧房的方向。 禁军没有留下一句话,鱼贯出去,又锁住了大门。 第8章 奔丧 项城的事儿,快马加鞭递到燕帝面前,已是五日以后。 听罢,燕帝叹了几声,拿着密信去了关押叶钧的天牢。 叶钧正握着青草绿色的荷包恍惚时,忽然听到燕帝驾临的仪仗。 他连忙将荷包塞入胸口,改成下跪姿势,待燕帝至他面前,行礼道:“罪臣叶钧,拜见吾皇万岁。” 燕帝轻叹,从袖口拿出密信递给了他:“你看看吧。” 叶钧这几日心神不宁,一颗心慌的很,感觉特别不好。 此时,燕帝拿了封信给他,他直觉上是出事了。 肯定不是叶家。 若是叶家,燕帝不会给他看什么信,会直言,也不会用这副怜惜的表情看着他。 只可能是...... 叶钧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双眸紧盯着信件,却始终不敢伸手去接。 燕帝扫了眼身边随侍的宦官。 宦官连忙从他手里将信件接下,塞到了叶钧的手上,紧握了下他的手,提醒道:“叶将军,皇上还等着呢。” 叶钧的手颤抖如筛糠,手中的信件捏皱到变形。 挣扎后,叶钧一咬牙,将信封里的信纸抽出,一目十行扫了下去。 就见那双漆黑的凤眼瞬间通红,泪水很快糊满眼睛,大颗的泪珠子砸向地上。 叶钧挺得笔直的腰背,再也撑不住弯了下去,双手攥拳撑在地面无声的恸哭起来。 燕帝看着他额头上跳动的青筋,隐忍到变形的脸,大颗掉落的泪珠,不由得想到十五岁时的他。 那时,他刚听闻叶靖有一孙子,十分骁勇善战。 叶靖常在人前夸这孙子,是天生的大将之材,为此,他便有意试他。 那一年秋猎,他便下旨召叶钧入绍阳伴君打猎。 他让侍卫放了只成年的白虎在猎场,白虎朝他们扑来,叶钧从马背上跃下,挡在了他们身前。 白虎一张嘴,血盆大口都能把一个幼儿整个吞下,嘶吼一声,脚下的土地都在震颤,那只大爪子拍在树上,粗壮的树干都能从中折断。 装备精良,人数众多的禁军吓得面如土色。 只有叶钧,年仅十五岁的少年,手握着长剑,面色不改的顶在人前。 他和白虎扭打,手臂上的抓痕都能见骨,身上没一处好地方,却哼都没哼一声,只抱拳向他见礼,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白虎已死,皇上受惊了’。 少年被猛虎伤到身上没一块好肉,眉头都不动一下,如今,却为一个女人哭的肝肠寸断。 真是令人感慨万千啊! 燕帝终是心疼了,叹息后,拿了一块金牌递了出去:“有这块金牌,禁军不会拦你。” “朕准你回项城见她最后一面,丧事办完,快点回来,朕再和你算账。” “你的人你的马在外面,走吧。” 泪眼婆娑的叶钧看了燕帝一眼,大掌抹了下脸上的泪,接过他手里的金牌,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 叶钧走以后,宦官走到负手站立,仰视着牢房上小窗的燕帝身后,轻声开口:“陛下怎么把叶将军放回去了?” “这样轻拿轻放,就怕叶家恃宠而骄,以后还会做出隐瞒不报的事情来。” 燕帝闻言勾唇:“话到嘴边留半句,事到临头让三分。” “叶钧是真的喜欢这位南陈公主,人都死了,朕要是逼人太甚,连最后一面都不让他见,岂不是让良将,对朕心存怨愤。” “追责,朕有的是时间。” “只是现在,不是好时候。” 宦官弯腰,恭维道:“陛下深谋远虑,奴才见识短浅,让您见笑了。” 燕帝手挡了挡小窗上透过的阳光,轻笑一声:“还好给朕留了个女儿。” “否则,折腾了这么久,朕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话毕,他转身,明黄色绣着日月山河的龙袍从宦官眼里划过。 宦官还没琢磨过味儿来,燕帝人已经快出了牢房的门。 他不敢多想,连忙追了出去。 * 叶钧带着亲卫日夜奔波两天两夜,终于,在第三日清晨,赶到了家里。 这么多天过去了,空气中那股燃烧过的味道,还是依稀可闻。 叶钧站在大门口,心脏像是被锐利的钢刀在搅动,疼的他根本就站不稳,捂着胸口往地上栽去。 身边的两名亲卫见状,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倒落的身体,没让他跌倒在地上:“少将军,还请节哀。” 叶钧一手捂着抽痛的心脏,一手从胸口拿出金牌递了出去:“让他们开门。” 亲卫应声,接过金牌拿给禁军看,禁军随后就打开了大门。 叶钧被亲卫扶着进了门,越过垂花门的影壁,就看到了焦黑的正房。 残垣断壁,满眼疮痍,悲凉凄惨。 “柔柔,我回来了。” 叶钧推开亲卫的胳膊,踉踉跄跄往里奔去。 春雨抹着眼睛从西厢房出来,正看到扑倒在地上的叶钧,仿佛一下子找到主心骨似的,混沌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她朝叶钧跑去,跪在了他身边:“将军,将军您可算回来了,夫人她......” 叶钧俯在地面上,哭的泣不成声。 春雨想说的话就堵在了嗓子里。 西厢房里的人听到春雨的声音,从里面跑出。 褚怀洲望着叶钧佝偻的身影,指了下厢房:“姐夫,柔姐姐在厢房里,您看一眼吧。” 叶钧闻言,哭声停止,从地上爬起,朝西厢房奔去。 榻上躺了一人,身上蒙着白布,从头遮到尾,只有一点衣服的布料留在外面。 叶钧认了出来,那是陈嘉柔生前最喜欢的衣服。 他朝榻上扑去,将人紧紧的抱住,泣不成声:“柔柔,我回来了.......” 跪在榻前烧纸的夏荷,听到叶钧的哭声,又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第9章 轻舟 叶钧最终掀开了遮布,看到烧的焦黑,分辨不出面貌的人,不能接受,一下子就撅了过去。 夏荷赶忙喊叶钧的亲卫,几个人合力将叶钧抬去了前院。 等他清醒,天都黑了。 叶钧从床上爬起,看到了抱着小轻舟的周氏,还有褚怀洲。 周氏将叶钧的玉佩递给他,褚怀洲将两封信也递给了他。 “这是夫人去世前给奴婢和公子的。” 叶钧神色恍惚,接过了玉佩和信。 “那晚的火,不是意外,是夫人自己放的。”周氏将陈嘉柔在他去邵阳后,所有反常的行为全告诉了叶钧,并说问过了,当晚春雨夏荷和褚怀洲褚怀溯睡的那么死,可能喝了厨房给陈嘉柔熬的安神汤。 叶钧打开信细看,这才发现,他全想错了。 他一直都知道陈嘉柔不开怀。 南陈覆灭,她心里是难过的。 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在这里面扮演着什么角色。 从来没有站在她的立场考虑过,他这个灭她国,毁灭她家的人,成为他的丈夫,她要受到什么煎熬。 如果当时,他放她走就好了。 她也许,就不会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走。 是他的自私,害死了她。 叶钧闭眼,眼泪纵横。 周氏一行人被赶走了,叶钧去了西厢房,坐到了天明。 第二天天一亮,一口厚重的棺材抬进了西厢房,叶钧将人放进棺材,犹豫后,还是将自己的玉佩拿走了。 因为他,她才这么饱受折磨,死后,就别再为她添堵了。 叶钧亲自将人护送到郊区,南陈族人的坟群,将陈嘉柔也安置在了其中。 找了几十个工匠,白天黑夜的干了八日后,原先烧的黢黑,只剩下一片残迹的正房,又恢复了正常。 叶钧嘱咐周氏几人好好的照顾小轻舟,将自己玉佩留给她,带着亲卫走了。 又过了十日,外面的禁军突然有动静。 几个人寻着门缝看去,就见外面人在和了灰浆,一点点封住了门,并加高了院墙。 最后一块砖加在墙头上时,一粗犷男子的声音隔着高墙传进院内:“皇上旨意,所有人无诏不得出入!违者,格杀勿论!” “奶娘。”几个年纪小的惶恐不安的,看向抱着小轻舟的周氏。 周氏也害怕,但满院子的人也只有她年长,她只得强装镇静:“夫人和将军,都让我们照顾好小姐。” “有小姐在一天,我们就都有活路。” “别多想了,都回去吧。” “奶娘,我要抱抱小舟舟。”褚怀溯走向周氏,伸出手轻摸着婴儿胖乎乎的小手。 周氏轻笑,将孩子慢慢放入他怀里。 就听褚怀洲说:“舟舟不怕,你还有大舅舅和二舅舅,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爱你的。” 周氏听后,拿手指抹起眼泪来。 * 十六年后的初夏。 清早,天刚亮。 正房的门‘吱呀’一声,错开了一个小缝,一个梳着流苏髻的十五六岁的少女,从门缝里探出头来。 如瀑的黑发随着她探身的动作滑落在身前,丝滑的视感,让人忍不住想抚摸下它的触感。 比她头发长得还好的,是她的长相。 一张白净无瑕的鹅蛋小脸儿,狭长的丹凤眼,眉骨鼻骨都很高,眉毛纤细浓密,睫毛根根分明,气质很轻盈温婉。 但那双眼睛又黑又亮,像两颗水珠似的,一下子让她的气质添了几分灵动可爱。 少女往院子里张望了一会儿,见没人,慢慢推大门缝,纤细的身影从门缝里挤出。 她回身,轻轻将门合上。 随后提着淡青色长裙,弯着腰,蹑手蹑脚的跑了。 叶轻舟穿过垂花门,一溜烟跑到了后院,手脚麻利的踩着被刻意敲出的凹槽爬到了墙上,骑在了墙头。 门口站着两个身穿禁军服侍的中年男子,听到动静,皆叹了一声,颇为无奈。 “徐叔,周叔,是我是我,轻舟。”叶轻舟朝俩人招手。 被她称为徐叔徐乐,周叔周治,是十六年前被燕帝派来监视圈禁她的禁军。 原本俩人恪尽职守,冷漠严肃,但谁能抵得住,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天天骑在墙头‘叔叔’‘叔叔’的叫你,你不应,能喊你一天。 这样长年累月下来,再坚硬的心都被她给捂化了。 徐乐周治甘愿为她跑腿,买这个买那个,这一晃,不知不觉,竟十多年过去了。 听到她声音,徐乐抬起眼看她:“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么大胆,敢无视皇上的旨意,天天骑墙头上这么喊人的。” 叶轻舟嘻嘻一笑:“是徐叔周叔照顾。” “停,别这么说。”徐乐指她:“让别人听到了,参我们俩一本,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这小丫头会害死我们俩的。” 叶轻舟不以为然:“要有人参你们,早就参你们了,现在我们还能这么好好说话?” “我觉得吧......” “这里的一切,是逃不过皇上他老人家眼睛的,你们没事我也没事,那就是他老人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我们这样。” “嘻嘻。” “徐叔周叔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害了你们的。” “这丫头.......”徐乐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周治抱着大刀笑道:“这小丫头伶牙俐齿的,咱们俩个大老粗哪里说的过她,不过是浪费口舌罢了。” 叶轻舟龇着洁白整齐的牙齿朝俩人乐。 周治一脸慈爱的看着她:“你这小丫头无事不起早,今天这个时辰就起来了,又嘴馋了吧。” “说吧,今天又想吃什么?” 叶轻舟摆摆手:“不是不是,今天不买吃的。” 说着,她从头上扯出一根金簪,卷上一张纸条扔向周治:“我怀洲舅舅要过生辰,我想送他一件礼物。” “哪位叔叔有空帮我去玉石店刻枚印章,刻字就写‘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这是我怀洲舅舅最喜欢的诗句,我送给他这个,他一定喜欢。” 周治将纸条从金簪上抽下,塞入胸口,把玩着金簪:“小丫头,你娘留给你的首饰,当的都差不多了吧。” “你这孩子,真是心大,就不知道多留下来一些做个念想?” 叶轻舟抬起手来,手腕上系着两根红色的手绳,一条上面坠着几枚金坠,一条坠着玉坠。 她弯唇:“这才是我娘亲留给我做念想的,那些首饰她根本就没戴过,我想娘亲特意留给我,就是让我花的。” “败家孩子。”徐乐笑着摇头。 叶轻舟朝他乐了乐。 周治问:“你什么时候要?” 叶轻舟沉吟后说:“尽快吧,怀洲舅舅还有八天过生辰,只要在他生辰前就可以。” 周治点头:“好,我记住了。” 叶轻舟嘴甜道:“谢谢周叔了。” “那我走了。”说完,她提着裙摆就准备往下爬。 “不需要吃点什么吗?”徐乐笑道。 叶轻舟停在墙头上,沉吟后说:“那要不来只裕祥楼的卤鸡。” “就知道你馋。”徐乐笑道:“中饭前来拿。” “好嘞。”叶轻舟应下,扒着砖缝下去了。 第10章 宋晏 叶轻舟提着裙摆,刚走过垂花门影壁,就看到了坐在正房门口绣花的周氏。 她暗叫不好,心里反复嘀咕‘没看见我,没看见我’,缩着身子转头便往回走。 只是,刚走了两步,就被周氏叫住了。 “姑娘去哪儿呀?” 叶轻舟立即停住脚步,腰板慢慢挺直。 她回身,一脸乖巧的看着周氏,细声细语说:“我是要去找舅舅。” “昨天舅舅教我读《楚辞》,真的好难啊。” “我一个字都没听懂,我去找他再教我一遍。” 周氏没抬头看她,手指依旧在绣品上忙碌:“老奴眼睛还没花到,看不出姑娘这是要出门,还是刚从外面回来!” “......” 叶轻舟扣扣手指,绞尽脑汁后,说:“我是准备去找舅舅,刚走到半路突然想起来,没拿自己常用的毛笔,这是折回来取笔的。” 周氏放下手中的绣品,双眼严肃的看着她:“老奴会和公子说,您先别读什么《楚辞》了。” “从今天开始,只读《女论语》《女诫》《女训》,一天抄二十遍,学习怎么做个大家闺秀。” “二十遍!!”叶轻舟眼球都要掉出来了:“奶娘,这一天不吃不喝我也抄不了二十遍呢!” 周氏不为所动:“老奴相信您抄的了。” “......” 叶轻舟五官都拧巴在了一起,心想我才不抄呢。 周氏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从现在开始,老奴不再吃一口饭,喝一滴水。” “姑娘什么时候抄完,老奴什么时候进食。” 说完,她弯身端起放在地上的绣筐下了正房的台阶,往东厢房去了。 “.......” 就总是拿绝食来威胁她! 二十遍呢,她手一定废了! 叶轻舟心里一顿抓狂,对着东厢房的门一阵乱挠后,耷拉着脑袋往正房走去,认命的抄书去了。 ...... 绍阳,皇宫,明德殿。 一身华丽拽地罗裙,发髻插龙凤钗,满头珠翠的中年美妇缓缓而至。 宦官总管蒋福见状,连忙上前:“娘娘快进去吧,陛下可等急了。” 宋婉瑜点头,侧眸看了眼身边的大宫女。 大宫女会意,将手里的册子递给她。 宋婉瑜拿在手里,抬起裙摆,跨进了殿里。 紫檀大书桌后,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燕帝在伏案疾笔。 宋婉瑜缓步到书房中央,屈膝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燕帝头也不抬:“起来。” “谢皇上。”宋婉瑜起身。 “朕让你找的世家公子名册,找到没?”燕帝问道。 宋婉瑜点点头,轻声漫语说:“臣妾拿过来了。” 燕帝放下手中的朱笔,朝她招了招手。 宋婉瑜连忙上前,将手中花名册双手放在了他手心,随后安静的立在一旁。 燕帝一页一页仔细的看着,翻完后,长叹了一声:“真是愁啊!” 宋婉瑜这才开口:“皇上睿智,臣妾相信,就算再棘手的事情,也不会难倒您,您一定很快能想到解决办法。” 燕帝又轻叹了一声,从桌案拿了一本奏疏递给了她:“皇后看看。” 宋婉瑜接过奏疏,目光在‘镇西将军叶钧’的名字上落了下后,打开了奏疏。 仔细阅读后,宋婉瑜合上奏疏,又将它放在了燕帝的案前:“原来陛下,问臣妾要世家公子的名册,是想给叶将军女儿指婚。” “陛下刚刚说,愁.......” “要臣妾,臣妾也愁。” “咱们大燕的儿郎,才貌双全,要从这些惊艳绝伦的公子中选出一个,真的太难了。” “真是难为陛下了。” 宋婉瑜看着燕帝的脸色,体贴说:“陛下不必忧虑,慢慢选就是了。” “叶家镇西将军的女儿,那可是轻不得,重不得,宁可慢慢选,也不能选错。” 她这句话才是说到了点子上。 叶钧的这位爱女,婚事轻不得,重不得。 叶钧手握重兵,叶家掌握大燕绝大部分兵力,谁娶了叶钧的这位爱女,就是获得了叶家的支持。 绝对不能选错。 “朕心里,其实最属意太子。”燕帝目光注视着宋婉瑜端庄大气的五官,道。 宋婉瑜大脑立刻敲响了警钟,要说的话,很快在脑子里过了后,温笑道:“臣妾替太子多谢陛下抬爱。” “只是,太子已娶正妃,如何能娶叶将军女儿。” “陛下要再费费心了,别耽误了佳人婚事。” “也是,叶钧的女儿,怎的也要是正室,就算是太子的侧妃,朕也拿不出手。”燕帝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沉吟后,宋婉瑜说:“臣妾记得辅国公嫡次子玉成,勇毅侯嫡孙齐灏文,今年的新科状元罗逸盛,都是一表人才。” “这几位公子家世显赫,人也精炼能干,关键都未娶妻,陛下您从前还说要为他们指婚呢。” “将叶将军女儿,随意指给其中一位,想来都是一段良缘。” 辅国公是淑妃娘家,勇毅侯和宁妃有姻亲,罗逸盛是德妃外祖家旁支的一个小辈。 这些人,哪个和妃嫔皇子没关系? 燕帝随手又翻了下花名册,这些世家公子,背后关系错综复杂,指不定暗中,已经投奔了哪个皇子了。 真是稍有不察,便会增大一位皇子势力,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储君位置一旦动摇,势必会掀起血雨腥风,引得朝堂动荡。 为了维护太子地位,朝堂安稳。 叶钧的女儿,只能嫁给太子这一脉上的。 燕帝脑海中浮现出一人来,便刻意在书册上翻找。 来来回回翻了一圈也没看到想看的人,不禁有些诧异。 “朕记得宋晏今年二十有二了吧,前年临成亲前的两月,刑部尚书的小女儿突然一疾而终,便再也没说亲。” “既然他没娶妻,怎么不见他名册?” 提到宋晏,宋婉瑜脸上的从容很快褪去了,多了几分担忧。 “这本名册,是为方便皇上,为各家贵女赐婚准备的。” “宋晏命不好,不敢出现在名册上,给陛下惹麻烦。” 燕帝听闻,浓眉一挑:“皇后是在说宋晏克妻孤寡的命格?” 宋婉瑜唇抿紧,慢慢点了点头:“宋晏一共定了三个媳妇儿,全都没熬过成亲走了,有道士断言,他是罕见的克妻命格。” 燕帝嗤笑:“宋晏俊朗疏阔,风度翩翩,朕看他极有福气。” “皇后切不可信江湖术士的疯话,自找不痛快!” 即便是安慰,宋婉瑜听着也高兴:“臣妾多谢陛下宽慰。” 燕帝拿出一本空白圣旨,从笔架上拿下一根狼毫,沾了墨汁,微微沉吟后,在圣旨上疾书。 宋婉瑜垂眸看去,心都快跳出来了。 她是想过叶钧的女儿,会指给她和太子这边的人。 毕竟,皇上是满意太子,也满意她这个皇后的。 但是,真的没敢想,他会将人指给宋晏。 宋晏虽然是她最小的弟弟,她疼爱的紧,看哪里哪里好。 但该说不说,他确实克妻。 短短二十二岁,定过三个媳妇儿,头一个是指腹为婚,那姑娘不到八岁就夭折了,第二个十七岁定的亲,未婚妻在订婚半年后也突然生病暴毙,第三个就是刑部尚书的小女儿,成亲前两个月突然生病,然后死了。 这要一次是巧,一连死了三个,总不能是巧吧! 克妻这个名号便烙在了他身上,扯都扯不下来。 所以,尽管宋晏有她这个做皇后的大姐,有承国公府的门楣,自己年纪轻轻的坐上了户部尚书,也不好娶妻。 门楣太低的吧,埋没他。 家世好一点的吧,人家有太多选择,干嘛让自家女儿冒这个风险。 说实话,他们承国公府都不抱这个希望了。 但是现在,皇上居然把叶钧的女儿,指给他。 这也太...... 宋婉瑜已经不再考虑她和太子,多了叶钧这个强有力的靠山,而是单纯的为自己弟弟开心。 她的弟弟终于有媳妇了。 宋婉瑜一时间喜极而泣。 燕帝听到她的抽泣声,一时有些无语:“怎的还哭了,莫非皇后觉得,叶钧的女儿配不上宋晏?” “不是不是。”宋婉瑜连忙摆手,用丝帕抹着眼泪:“臣妾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宋晏娶妻了。” “没想到皇上竟然给他赐了门婚事,臣妾真的.......真的太激动了。” 燕帝唇勾了勾:“朕还不信了,朕的金口还比不过那些术士。” “朕说宋晏不是克妻之命,他就不是。” 宋婉瑜连忙附和:“自然。” “陛下是天下之主,九五之尊,是天选之子,您的金口玉言,就是天意。” “宋晏他和叶将军之女的婚事绝对能成!” 宋婉瑜行大礼,喜色掩饰不住:“臣妾替宋晏多谢陛下赐婚。” 燕帝很吃这一套,心情很好。 写完后,盖上国玺,喊了蒋福进来,让他去传旨。 第11章 供着 蒋福带着圣旨去了户部。 彼时,宋晏正和同僚谈论税收一事,忽听有圣旨,连忙整理官服,和众位同僚一起前去接旨。 一行十几人,宋晏并未走在人前。 蒋福却一眼就注意到他,一身紫色朝服,头戴黑色纱帽,面如朗月,身如青松,鹤立在人群中,耀眼夺目。 不愧是皇后的亲弟弟,长相,气质,仪态真绝。 只是可惜了。 别人不了解,他是跟在皇上身边几十年的老人,当时皇上是怎么处置镇西将军的,怎么圈禁他唯一女儿的,这几十年来对那里照顾有多少,没人比他更了解。 这位郡主,独自居住在项城,身边除了一个奶妈,就只有两个丫头,十几年没人教导,说不好听点,野丫头一个。 如何配的上皇后亲弟,风光霁月的户部尚书大人呢! 蒋福心里为他可惜,倒希望他的克妻命格是真的。 除了家世外,其他方面都不匹配的两个人硬凑在一起,指不定过成仇人。 如此,还不如一个人过的自在! 蒋福悲悯的笑看着宋晏:“宋大人,皇上有旨意给大人,大人接旨吧。” 宋晏跪迎听旨。 蒋福打开圣旨,清了清嗓子,念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西将军叶钧之女叶轻舟,品行端正,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封叶轻舟为永乐郡主,指婚户部尚书宋晏为妻。一切礼仪,由礼部与承国公府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宋晏很少有恍惚的时候,今日突闻皇上将镇西将军的女儿赐给了他,当真有些反应不过来。 下意识反应,皇上是不是没听过他克妻的传言。 他怎么敢把镇西将军的女儿赐给他。 “恭喜宋大人了。”蒋福走近宋晏,将圣旨递出:“宋大人,还不赶紧接旨谢恩?” 宋晏神志回归,连忙接过圣旨,叩谢:“臣宋晏,谢主隆恩。” 他起身让随从去送蒋福,身后同僚对宋晏一通恭贺,宋晏应付后,从衙门出来,赶紧递牌子进宫谢恩去了。 * 出了明德门,宋婉瑜身影出现在宋晏视线里。 他见状,疾走上前,行礼:“微臣宋晏给皇后娘娘请安。” 宋婉瑜眉眼慈爱的看着他:“没有外人,这些虚礼就免了。” 宋晏慢慢收回动作,没有多说什么。 宋婉瑜说:“宴之,长姐找你,是有关你婚事,有几句话想嘱咐你。” 宋晏温声道:“长姐尽管吩咐。” 宋婉瑜缓缓道:“想必你也听说过,镇西将军叶钧和南陈公主的事情,这事不是假的。” “南陈公主确实是叶钧最爱的女人,即使她死了十几年,叶钧依然不忘,孑然一身到现在。” “叶轻舟是叶钧最爱女人为他生的孩子,他自然很爱。” “虽然这十六年她被皇上圈禁在项城,叶钧从来没去看过她。” “但叶钧没有一天忘过她的,经常写奏疏给皇上,请皇上照顾她。此次赐婚,也是叶钧以战功换来的。” “宴之,你明白长姐的意思吗?” 宋晏语气淡淡,没有喜怒:“长姐放心,臣弟会好好供着她的,只要她有命活着。” 供着! 有命活! 宋婉瑜雍容端庄的脸,险些破功,浮出黑线。 “她爹叶钧百战沙场,手中沾满鲜血,这样的一个人,鬼神都怕,叶轻舟有他血液,命也一定极硬,你克不了她。” 宋晏轻嘲的弯了下唇。 这时,就听宋婉瑜叹声,声音更软,多了几分劝慰:“虽然叶轻舟没有人教导,可能会有些粗俗,不那么优雅。” “但长姐是见过叶钧的,长相很出众,想来他喜欢的南陈公主样貌也不差,俩人生的孩子,叶轻舟,样貌上绝对配的上你。” “一个女人,貌美就足够了。” “能好好过日子,就好好过日子,早日生个孩子承欢膝下,也好过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宋晏依旧神色淡淡,看似恭敬:“是,臣弟记住了。” 都说承国公府的小公子,户部尚书宋晏,人温润如玉,从来不与人红脸。 但作为他一母同胞的长姐,看着他长大的宋婉瑜,才是最了解他的。 什么温润如玉,不与人红脸。 那是因为,什么都入不了他的心,没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而已! 他懒得与人计较,与人争辩。 宋晏之是冷漠冷血的。 “皇上召了礼部尚书,定的是下月初六,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 “公事尽快交接,安心的准备你的婚事。” “是。”宋晏点头。 该说的话都说尽了,宋婉瑜也不想招他烦。 将话题转到家事上,简单的关心了两句就让他回去了。 去项城传旨的太监,在路上行了快小半个月才到项城。 叶轻舟正在前院,褚怀洲,褚怀溯房间,挥洒笔墨,在折扇上画山水时,就听见咚的一声巨响。 “什么声音?” 褚怀洲褚怀溯虽然也吃惊,但并没有动。 只有叶轻舟按捺不住跑出了屋子,紧接着外面传来了她兴奋的叫声:“舅舅舅舅,倒了倒了,砖倒了。” “我们可以出去了。” 两个二十多岁,沉稳内敛的少年听闻,立刻扔下手中的毛笔,神色慌张的跑了出去。 就见一向紧锁的大门此刻被灰砖压在地上,门洞大开,往外看去,可以看到别人家的墙。 几个年轻人正按捺不住欢喜时,一个身着宦官服侍,面白无须,有些年纪的公公,翘着兰花指,捂着口鼻,踩着碎砖走进了院子。 他的身后跟了一个和他相同服侍的宦官,和六个禁军。 叶轻舟兴奋说:“你们是放我们出去的吗?” “皇上饶了我们了,不圈禁我们了,要放我们出去了?” 宦官并未回答她的话,从身边宦官手里接过圣旨,展开,清了清嗓子,看叶轻舟:“叶轻舟接旨。” 接旨? 叶轻舟从出生起就困在这里,从来没人教过她这些,她也没见过,一时很不明白。 褚怀洲褚怀溯是南陈贵族,从小长在皇宫,对这些很熟悉。 当下,就拉着懵懂的叶轻舟跪了下来:“叶轻舟接旨。” 宦官这才满意,再次清了清嗓子,读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西将军叶钧之女叶轻舟,品行端正,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封叶轻舟为永乐郡主,指婚户部尚书宋晏为妻。一切礼仪,由礼部与承国公府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恭喜永乐郡主了。” “婚期定在下个月初六,没两天了。” “您收拾收拾,快随奴才们去邵阳吧,承国公府已经准备好,就等您入府成亲。” 叶轻舟水灵灵的眼睛眨巴眨巴再眨巴,她怎么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啊! 褚怀洲摁着叶轻舟一起叩谢:“叶轻舟叩谢皇上隆恩。” 他将懵懂的叶轻舟拉起,将身上挂的玉佩解下,拉过宦官背着人时,将玉佩塞入他手里,低声说:“多谢公公,天热,请公公吃杯凉茶。” 宦官抚摸着玉质极好的玉佩,面色和蔼了很多:“多谢公子了。” “您客气。”褚怀洲笑道。 顿后,他打听问道:“大人,在下想向您打听下这位户部尚书宋大人,他品貌如何?” “我家轻舟皮惯了,我们真担心,她和这位宋大人脾气不合。” 做到户部尚书,年纪岂不是和轻舟父亲,叶将军一般年纪。 这大燕的皇帝,怎么会突然把轻舟,赐给一个年纪大到能做她父亲的人为妻。 看来要嘱咐轻舟几句,出去后想办法找她父亲叶将军,把她救走。 宦官轻笑:“公子放心吧,户部尚书宋晏宋大人,是当今皇后娘娘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今年二十有二,长得一表人才,温润柔和,是世家中最优秀的公子。” “郡主能嫁给宋大人,且享福吧!” 褚怀洲更吃惊,这么好的婚事,皇上怎么会赐给轻舟。 太邪门了吧! 叶轻舟不明白这些,她只关心他们是不是能出去。 “哎老伯老伯,是不是我和舅舅们都能出去了,皇上再也不关我们了?” “老伯。”宦官翘着兰花指掩着唇咯咯的笑:“奴才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呢,真新鲜。” 叶轻舟心想,你废话真多。 宦官笑后,清了清嗓子说:“您被封了郡主,又赐婚给了宋大人,自然不会再关在这里了。” 叶轻舟仔细品了他的话后,拉了褚怀洲的胳膊:“我怀洲舅舅,还有我怀溯舅舅呢?” 宦官:“皇上没有旨意,只让奴才请您去邵阳完婚。” 褚怀洲,褚怀溯面面相觑,俩人并没有任何期待,所以,也没有任何的失望。 叶轻舟脸上的喜色褪尽:“我从出生起,就和两个舅舅住在一起,从来没分开过。他们不去,我也不去。” “舟舟,你先别说话。”褚怀溯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宦官:“大人,是即刻就走吗?” “圣旨来的太突然了,轻舟的衣服用品什么都没收拾,可能容一天,明日再走。” “明日肯定不可以,路上要走很久的,若是误了婚期,我等可承受不起。”宦官说:“就给郡主一个时辰,您快去收拾,我们等您。” 褚怀洲听后,深握住了拳:“轻舟有一个奶娘,还有两个从小伺候她的婢子,可否让她带着一起去邵阳?” 宦官摇头:“皇上旨意,只要郡主进邵阳,其他人一个字都没提。” “奴才不敢私自做主。” 褚怀洲温润的脸满是愁容,双眼担心的看着叶轻舟。 第12章 为难 三人面色忧愁的进了垂花门,便被春雨夏荷周氏围住了. 周氏紧紧的抓着叶轻舟的手,眼泪簌簌的往下落:“姑娘......” 叶轻舟也跟着抹眼泪。 褚怀溯怕她们三个一直在叶轻舟面前哭,更让她舍不得,心里更难受。 遂打断,对周氏说:“奶娘,麻烦您和春姨夏姨,去将舟舟衣物用品收收。” “他们人等在外面。” 周氏抽泣着点头,深看了叶轻舟一眼,朝春雨夏荷招手进正房了。 “怀洲舅舅,我不要自己去什么邵阳。” “要走我们一起走,反正我不一个人去。”叶轻舟抓住褚怀洲胳膊,红着眼说。 “你听舅舅说。”褚怀洲双手紧捂住叶轻舟的手,柔声安抚她:“只有你出去了,我和你怀溯舅舅才有希望出去。” “舟舟,你是我们的希望,你懂吗!” “你是叶钧将军的女儿,你出去以后可以去找他,求他想办法把我们救出去。” “我和你怀溯舅舅,这不就有希望出去了嘛。” “如果你不走,我们先不说你抗旨,皇上会不会留你命。” “就说你留在这里,困在这里,怎么去找你爹,怎么求他救我们出去。” 叶轻舟好像有些明白了,停止了抽泣。 褚怀洲抬起手指轻拭着她眼角的泪水,微笑看着她:“分离是短暂的,我们终有一天会在外面再见。” “到时候怀洲舅舅,还有怀溯舅舅带你一起去玩,我们去江南,看小桥流水,或者去胡地,你叶家军所在的地方,我们看长河落日,看大漠孤烟。” “从此以后潇洒快意,游戏人间,你说好不好?” 叶轻舟点头如捣蒜:“好,我们游戏人间。” 褚怀洲轻抚摸了下她的头顶:“出去以后,可不能像在这里那么无状了。” “要谨言慎行,多听少说,也不要与人为恶,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 两行清泪从叶轻舟凤眼溢出,她用手指快速的抹了下,点头:“舟舟都记住了。” “哥,你也不必吓她。”褚怀溯揉了揉她的肩膀:“舟舟,外面很精彩的。” “大燕民风开放,对女子并没有那么严苛的要求,无聊的话随时可以出门走走。” “你可以去逛街,听戏,还可以游历,反正怎么开心怎么来。” “你能少拿这些话勾她吗?”褚怀洲瞪褚怀溯,后者悻悻的摸着鼻子。 她这次出门是嫁人去了,不是游山玩水的。 要真在夫家待不住,天天往外跑,那不得招人厌恶! 那日子得多难过! 褚怀洲怕她真被褚怀溯的话蛊惑,不放心再次叮嘱道:“舟舟,别听你二舅舅的。” “外面很乱的,什么人都有,你涉世不深,不懂得人心,千万别一个人出去,免得被人骗了。” “哦。”叶轻舟对褚怀洲点头,随后看向褚怀溯。 见他对自己眨了眨眼,唇角翘了起来。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一个时辰不知不觉到了。 宦官带着人进来催,周氏春雨夏荷正好把叶轻舟的行礼收拾好了,刚拿到院子里,就被禁军全部拿走了。 “郡主,请吧。”宦官朝外伸手引到。 “姑娘。”周氏,春雨夏荷朝叶轻舟扑过来。 叶轻舟哽着嗓子一个个抱她们:“奶娘,春姨,夏姨你们好好照顾自己,你们等等我,我一定会带你们离开这里的。” 三个人抱着她泣不成声。 宦官待她们哭了一会儿后,没了耐性,再次催促:“郡主若是再不走,那奴才就失礼了,让人请您走。” “舟舟,走吧。”褚怀溯将叶轻舟从人群中拉出,将她推向宦官。 “记住舅舅的话,好好照顾自己。” 叶轻舟点头,在宦官的催促下,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门外早有一辆马车等候,叶轻舟抹着眼泪上了车。 她一上车,马车就动了起来。 叶轻舟掀开窗帘,透过门洞往院里看去,只看到一些熟悉的衣角。 离别的痛苦,一瞬间袭击的叶轻舟体无完肤,她伏在膝头,放声痛哭起来。 * 叶轻舟是喜欢自由的,可是坐上马车,真正告别了那个她住了十六年的小院,她没有一丝的高兴,外面的景致没偷看一眼,整日靠在车壁上恍惚。 马车白天奔驰,赶黑停在驿站。 这样走走停停,一连有十多日之久。 终于,叶轻舟听车外的禁军说,今天赶城门下钥前能到邵阳,这才恢复了一些灵动,掀开车窗帘朝外看去。 外面阳光耀眼,微风习习,天高云淡。 远眺出去,绵绵的青山,绿色的密林,鸟鸣声蝉声不绝于耳。 这样鲜活的景色和声音,对于叶轻舟来说是奢侈的,新鲜的,她看的眼珠都不眨一下。 但这样的好景色,随着几支羽箭射向了轿里,险些扎上叶轻舟的脸而被破坏。 “有刺客。”禁军腰上的刀拔了出来,挡在了马车周围。 “郡主,放下窗帘,小心一点。” 叶轻舟很上道,听话的扔下车帘,拿着自己的一个包袱挡在了身前。 就听一阵凌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飞奔而来,紧接着传来一阵嬉笑声,男声女声都有。 禁军很快认出了其中的两位,一位是皇后膝下的昌平公主,一位是淑妃膝下的康泰公主。 其他的虽然他们也不认识,但能陪着两位公主玩耍,身份自然非富即贵。 禁军喊了一声:“把刀放下,是昌平公主,和康泰公主。” 随后,禁军首领向她们俩行礼,众人也跟着行礼。 宦官从后面马车下来,捏着细嗓子也向她们行礼。 一位内穿玫红色罗裙,金线银线绣牡丹祥云纹,外披真红色绣花罗衫,近香髻上插一根凤钗,年纪十五六岁,长相十分大气明艳的少女,从人群中驾马行至人前。 她扬着修长雪白的颈子,四处打量着马车:“你这马车里坐的是谁?” “见本公主在此,为何不下车行礼?” 宦官一听,这才往身后看去,才发现叶轻舟没下车。 当下一个激灵,赶紧解释:“昌平公主莫恼,马车上坐的是陛下新封的永乐郡主。” “她从出生起就被陛下圈禁在项城,无人教导,礼仪规矩什么的全不明白,这才怠慢了两位公主。” “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奴才这就把人叫下来给您行礼。” 宦官说完,赶紧去请叶轻舟了。 昌平公主文敬听后,和身边同龄,身穿青色罗裙,裙上用银线绣缠枝纹,近香髻上插花型金簪,长相偏娇媚的康泰公主文馨对视了一眼。 只见俩人眼神儿交换的时候,后者轻点了下头。 宦官掀开马车帘,探头对叶轻舟说:“郡主,昌平公主和康泰公主在外面,您快下车向两位公主行礼问安吧。” 外面人说的话叶轻舟都听见了,闻言,对宦官说:“我不会行礼问安。” 宦官着急:“您下马车就是了。” “快下马车吧小祖宗,莫让两位公主等急了。” 叶轻舟拧了拧眉头,犹豫后,提着裙摆下了马车。 她刚一跳下马车,周围就传来一阵哄笑声。 一位身穿碧绿色衣裙,满头珠翠,长相却不出色,叫王玉瑶的少女,直接用手指着叶轻舟笑道:“你们瞧她,身上穿的衣服料子,还没我丫鬟的好,头上一根簪子都没有,真是寒酸死了。” 她充满讥讽的补了一句:“果然是亡国公主的女儿,嗞嗞,一脸穷酸晦气相。” 就是这一句,直接戳在了叶轻舟的肺管子上。 叶轻舟抬脚,一步步朝她走去。 她停在王玉瑶马前,仰面和马背上趾高气昂的她对视,唇慢慢弯起:“你刚说什么?” 王玉瑶一点也不怕她,低头朝她递声,讥讽十足:“我说,你是亡国公主的女儿,一脸的晦气!” 叶轻舟唇上弧度扯大,伶牙俐齿回道:“我看你是一脸的倒霉相,要有血光之灾!” 王玉瑶眼睛刚瞪上她,就见叶轻舟轮开了胳膊,使出吃奶力气,一拳头砸在了她坐骑的脸上。 马儿受惊嘶叫起来,四蹄乱蹬,猛地把前蹄立了起来,马脖子使劲的往后仰。 “啊.......”马背上的王玉瑶险些被翻下马背,惊恐的大叫了起来。 她这几嗓子下去,座下的马儿更受惊,嘶鸣着朝一条小路狂奔而去。 “你们还等什么,快去救王小姐。”文敬见状,连忙让自己的侍卫去救人。 两名侍卫领命驾马追去。 第13章 下狱 三人身影消失成点后。 文敬和身边的文馨,两人四双眼睛,定在正对着手掌吹气的叶轻舟身上。 文敬面色极其的难看:“永乐郡主,王小姐是刑部侍郎王大人掌上明珠。” “若是王小姐出了什么事情,王大人一定追你责,你想过你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吗?” 叶轻舟放下被震痛的手掌,凝视文敬片刻,开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那等王小姐出了事情,我再想办法看怎么解决。” 文敬气死了,端庄的脸都有些变形,咬牙切齿的说:“你能有什么办法解决。” “你马上就要嫁给我小舅舅了,这事儿还不是要我小舅舅去解决。” “你真是一个惹事的麻烦精。” “还没进我小舅舅家的门,就已经给他惹上麻烦了。” 叶轻舟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你这是什么态度!”文敬没错过她朝自己翻的白眼,冷声斥道。 一旁的文馨充当和事老,对文敬笑道:“昌平姐姐,永乐郡主初来乍到,不太懂我们这里规矩,我看就这样算了吧。” “咱们这些人骑了好一会儿马了,天热的很,要不咱们回去喝点凉茶?” 她朝叶轻舟笑道:“郡主也去吧,坐了那么久的马车身子一定很乏,喝杯凉茶歇歇脚再赶路。” 叶轻舟棱唇扯了下:“那就不用了。” “皇上旨意要我赶紧进邵阳,我急着赶路。” 文馨唇边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后又笑开:“哦,对,是我忘了,郡主是奉旨成婚来的,可不敢耽搁。” “昌平姐姐,那我们就不留郡主了,让郡主赶紧进邵阳复命去吧。” 文敬没吭声,双眼紧盯着叶轻舟。 叶轻舟扫了两人一眼,转身,欲回马车。 她刚走一步,文敬又开口:“永乐郡主,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叶轻舟脚步停住,回头,笑看着她:“我记性不太好,还真想不起来忘了什么。” 文敬:“......”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这个叶轻舟要不是真傻,要不就是装傻。 这样的人,怎么能配的上她谪仙一样的小舅舅啊。 父皇真是老了,怎么能把这么粗鲁蠢笨的女人指给小舅舅。 小舅舅好可怜。 文敬心里为宋晏抱不平,看着叶轻舟的眼神儿更不善:“本宫是皇后之女,大燕嫡公主,你一个郡主,头一次见本宫,要行大礼。” “这是规矩。” “若是本宫没记错,长乐郡主,你还没向本宫行礼呢。” 她话一落,周围一片嬉笑声,全是看笑话的。 宦官在叶轻舟身边提醒:“就是行跪礼,五体投地,口呼参见昌平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即可。” 什么规矩,就是想整她,侮辱她而已。 叶轻舟腰背挺得更直,凤眼炯炯的看着文敬。 文敬脸上表情颇为得意。 叶轻舟轻嗤了一声,随后伸出手指,指向宦官:“他刚刚说了,我从出生起就被皇上圈禁在项城,无人教导,野丫头一个,不懂礼仪规矩。” “什么大礼,跪礼,我真不明白。” “还请昌平公主见谅,别和我这样的野丫头一般见识。” “你......”文敬表情瞬间僵住,被她的话堵得,根本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应对。 没一会儿,雪白的脸儿都憋红了。 文馨掏出丝帕,轻擦着脸颊,以文敬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让公公做一遍,她跟着做一遍就是了。” 文敬听后,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双眼瞬间一亮,手中的长弓就指向了宦官:“你来示范。” “永乐郡主,你不是不明白怎么行礼嘛,跟着他做就是了。” 叶轻舟攥紧了手心,牙关咬紧。 宦官担忧的看了一眼叶轻舟,随后双膝一弯,跪在地上,用额头点地:“奴才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文敬神色舒服的看着叶轻舟:“永乐郡主,请吧。” 叶轻舟小脸儿一转看向一旁,下巴扬起:“不好意思,我人笨,看不懂。” 文敬真的被气道了,理智渐失:“你是故意的。” “叶轻舟,本宫是大燕嫡公主,身份尊贵,你见本宫不行礼,还出言不逊,本宫现在就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来人。” 公主侍卫上前,恭敬的等她吩咐:“公主。” 文敬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叶轻舟,字字清晰道:“长乐郡主叶轻舟,见本宫不行礼,出言不逊顶撞本宫,将她拿下,关进刑部大牢,听候处置。” “是。”侍卫跳下马背,上前,将叶轻舟双手反剪在背后。 叶轻舟挣扎了两下,颦着细眉看向文敬:“昌平公主,你别忘了,我是奉旨进邵阳的,你把我关进大牢,皇上一定责问你。” “皇上是本宫的父皇,自然更向着本宫,不忍心本宫受委屈。” 文敬嗤笑:“你拿本宫的父皇威胁本宫,真是蠢。” “废话少说,将她送进刑部大牢。”文敬鄙夷的瞪了叶轻舟一眼,对自己侍卫说。 “是。”侍卫应声,剪着叶轻舟将她扔上马背,扬长而去。 宦官看叶轻舟被带走,顿时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跪在地上对文敬猛磕头:“公主娘娘消气,永乐郡主她,您还是快把她放了吧。” “后天就是初六,她就要嫁给宋大人了,您把她投进大牢算怎么回事啊。”、 “奴才怎么交差。” “这样的女人,根本配不上本宫的小舅舅。”文敬不以为然:“这次,说不定父皇就会醒悟,把赐婚取消了,给小舅舅另指一位大家闺秀呢。” 说完,文敬再不理他,驾着自己的马走了。 她走以后,很多公子小姐都走了。 只有文馨停着没动,唇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对宦官说:“公公还不赶紧进宫,将永乐郡主被昌平公主投入刑部大牢一事禀告父皇。” 她一提醒,宦官反应过来,连忙往马车跑:“快快快,我们快走,进宫。” 禁军驾车,一行人也很快消失在眼前。 文馨心情很好的摸着马儿的鬃毛。 第14章 接人 宦官不敢耽误,用比往常快一倍的速度,在午后进了皇宫,并将此事报给了总管蒋福。 蒋福连忙禀告燕帝,燕帝听闻,大发雷霆,派人去找文敬,并传了宋婉瑜进书房。 宋婉瑜在路上被宦官提点了一下,当听到文敬把叶轻舟扔进了刑部大牢,一刹那脑子一阵发麻,差点栽倒在地上。 她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有一点脑子的女儿啊,真是.......蠢死她了! 她怎么敢去为难叶轻舟,还把她投入刑部大牢! 宋婉瑜在这一刻,想宰了文敬的心都有了。 她连忙吩咐自己的心腹去承国公府找宋晏,让他去刑部牢房亲自接叶轻舟出来。 并想方设法安抚她,一定不能让她哭闹,免得传到皇上耳朵,文敬处罚更重。 又吩咐一个心腹去找文敬,一定在皇上找到前找到她。 心腹领了她吩咐走了。 宋婉瑜拆掉头上的一些珠钗,抹去唇上的口脂,面色略显憔悴的往明德殿走去。 一进殿内,不等燕帝说话,宋婉瑜双膝立刻跪在地上请罪:“臣妾向陛下请罪,臣妾没教导好昌平,致她如此娇纵蛮横,竟为难永乐郡主,还把郡主投入大牢。” “臣妾惭愧,请陛下降罪惩戒。” 燕帝手中的奏疏,‘啪’的一声摔在桌案上。 宋婉瑜跪地的身子猛地缩紧,心中惶恐极了。 这还是头一次,皇上这么动怒。 看来文敬这次活罪难逃了。 “我们大燕的嫡公主,居然不明事理,分不清楚事情的轻重,行事冒昧无脑,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皇后,是你教导无方。” “是,臣妾知罪。”宋婉瑜颤声应道。 燕帝长出一口气,喊了蒋福进来:“传朕旨意,将昌平送入福禄寺为国祈福,每日念经打坐,誊抄《金刚经》《妙法莲花经》十遍,由寺院主持监督。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回宫!” 宋婉瑜身子软在地上。 燕帝并未消气,冷眼俯视着宋婉瑜:“想来,是皇后事务繁杂,这才疏于对昌平的教导。” “蒋福,传朕旨意,让淑妃辅助皇后一起管理后宫,帮皇后分担些事务。” 宋婉瑜半截身子都凉了,但还是强忍着惶恐和不甘对燕帝道谢:“臣妾叩谢陛下隆恩。” 燕帝黑目凝视着她:“安抚叶轻舟,总不用朕来教皇后吧?” “臣妾明白。”宋婉瑜恭敬回道。 “下去。”燕帝抽出奏疏,垂目看了起来。 “臣妾告退。”宋婉瑜再次行礼,从地上起来,狼狈的出去了。 宋婉瑜咬着牙关回了自己的凤仪宫,才发作。 打了文敬宫里的掌事宦官和宫女,才知道,从几天前文馨就总去找她,俩人在殿里一说大半天,有次宫女进殿去送茶点,听到过叶轻舟的名字。 宋婉瑜这才不奇怪,为何她一向和善的女儿,要为难叶轻舟。 原来,这里面有文馨,淑妃的功劳在。 宋婉瑜将文敬宫里伺候的所有宫侍全部赶去了浣衣局,一个不留,从自己宫里选了一批宫侍,又指了两个信得过的嬷嬷教导她。 安排好一切后,她稳下心来再次派自己心腹出去,这次,是去请叶轻舟入宫。 * 宋婉瑜派去的人很快找到了宋晏,宋晏听后,立刻驾马去了刑部。 宋晏谢绝刑部尚书的陪同,独自去了关押叶轻舟的牢房。 牢房里很脏,地上污垢很厚,又腥又臊又臭,恶心的令人作呕。 叶轻舟适应了很久,才勉强止住胃里的翻滚。 她自然没地方坐,所以一直站在牢房门口。 过了很久很久,她两条腿都酸了。 忽然,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叶轻舟不由的朝声源张望过去。 是一个身穿浅蓝色锦衣,身姿修长挺拔,面容俊朗,气质清淡高雅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在她看过去的时候,也朝她看来。 俩人视线在空中相撞。 叶轻舟目光,在男人平静无波的眉眼间微微停留后,很快收回,垂下了眼睫。 乌发,冷白的鹅蛋脸,水灵灵的眼睛,秀气的鼻梁,红艳艳的唇瓣。 脸蛋儿长得倒还行,看着不反感。 宋晏视线从叶轻舟娇俏秀气的五官上下移,扫了眼她清瘦的身材。 打量后,唇瓣抿了下,有些意兴阑珊。 他胡思乱想之时,人已经走到了叶轻舟面前。 俩人隔着牢房的铁栏杆面面相望。 叶轻舟是惊诧的,凝视着宋晏漆黑明亮的乌眼,不确定的问道:“你找我?” 性格,似乎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这要是换成别家的小姐,被人投在这里,早就哭天喊地,要死要活了。 她很平静。 宋晏眼睛紧锁着叶轻舟沾满尘土,像个小花猫儿一样的小脸儿,启口:“我是宋晏。” “宋晏。”叶轻舟垂下眼睫沉吟了片刻,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抬起头来看宋晏,点点头:“哦,我知道你。” 等了半天也没别的话。 宋晏:“......” 完了? 就这? 不应该是...... 宋晏唇扯了下,不禁轻轻一嗤。 叶轻舟不知道他所想,双眼希冀的望着他:“你是来放我出去的吗?” “我不想关在这里,这里好脏好臭啊,都没有地方坐。” “我两条腿都站木了。” 说着,她动了动发麻的双腿,又双眼殷切的看着他。 宋晏不动声色的眼神,从她下半身落了落后,点了点头:“恩,是接你出去的。” “那太好了,终于可以出去了。” 叶轻舟很高兴,对着宋晏一笑,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灵动瞬间溢了出来。 宋晏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宋晏打开牢房的门,叶轻舟从里走了出来。 就听她长出了一口气,随后手指抬起,指了下他刚来的路,问道:“从这里出去吧?” 宋晏微应了一声:“恩。” 叶轻舟嘻嘻笑了一下,提着裙摆,逃一样的跑了。 宋晏遥望着那抹粉紫的纤瘦身影,薄唇淡勾了下。 第15章 怜悯 出了刑部的大牢,宋晏将牢房钥匙还给了衙差,走向了立在路边的叶轻舟。 叶轻舟收回东张西望的动作,侧头看宋晏,小脸焦急:“接我的公公好像还在郊外。” “你知道我怎么能找到他吗?” “我所有东西都在马车上呢。” 宋晏微微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带着些敷衍:“你放心,你的东西,接你的公公,会一件不落的送到馆舍。” “哦。”叶轻舟听后,总算是放下了心。 沉吟后,她和宋晏的眼睛对视上:“那我也是住在馆舍吗?” 宋晏:“这两天你是住在馆舍,后天就不是了。” “成亲后,会和我,一起住在承国公府。” 他故意咬中的‘成亲’二字,根本没在叶轻舟的心里掀起任何波澜。 她没有任何羞涩,随意应了一声:“哦。” 宋晏凝视了她片刻,勾着唇移开了眼睛。 还真是‘特别’。 叶轻舟又往四周张望了一会儿,忽然,眼睛发亮,看向身边的男人:“你有银子吗?” 宋晏:“......” 叶轻舟朝他伸出双手:“你能借我一点银子吗?” “我身上没装钗子,等我拿到包袱换了银子还你。” “你不是说后天我们就会住在一起吗?” “那后天见面后我就还你。” 宋晏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攥紧,看向伸在自己面前,那双纤细的手指。 顿后,抬起眼皮审视她:“你要银子干什么?” 叶轻舟狭长浓密的眼睫眨了眨,透着一股灵动单纯:“我要去馆舍,但我不知道路。” “有银子我可以找个轿夫,让他送我过去。” 宋晏沉声:“我来接你,自然不会把你单独撇下。” “会将你送回馆舍。” 其实,倒不必。 不如借我银子。 叶轻舟悻悻收回双手,朝他扯了下唇:“谢谢你哦!” 这语气,听着可不像是感谢的意思。 宋晏轻轻嗤了下,没让她的话困扰自己,顿后,说:“我去牵马。” 说完,他抬脚往自己的马走去。 叶轻舟轻提着裙摆跟了过去。 * 宋晏牵着马走在前面。 叶轻舟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位置,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滴溜溜的向四周望,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宋晏故意慢下脚步,原先走在他身后的小姑娘,很快蹦到了他前面。 宋晏不加掩饰的打量着人,看她提着裙摆,泥鳅一样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一会儿出现在看杂耍的人群里,往外吐了一口浊气。 强忍着不耐,宋晏跟了过去。 是一个民间杂技表演。 一个大汉下腰,一把长剑被他举在嘴的上方,就见那柄长剑一点点被他塞入嘴里,最后只剩下剑柄在外面。 叶轻舟张着一张震惊嘴,使劲的鼓着手掌。 后面又有胸口碎大石,吃火吐火的节目,都精彩极了。 见识极少的叶轻舟简直看迷了,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下,她才回过神儿来。 叶轻舟回头,正对上宋晏隐忍着,十分不耐烦的眼睛。 宋晏寒声说:“走了,不早了。” 叶轻舟没忽视他的眼神儿,最后看了眼杂技表演,跟他离开。 这次,她倒安静了很多。 俩人是并肩走在一起的。 宋晏余光里,就见叶轻舟一直用右手,摸着她左手的手腕。 看清楚是红绳编织的手链后,宋晏便收回了目光。 他目视着前方,淡淡开口:“今天的事儿,我代昌平向你道歉,她被惯坏了,有些骄纵,请你别和她计较。” 叶轻舟垂下眼看着指缝的玉葫芦坠,用极轻的声音问道:“你是她小舅舅?” 乌鸦的长睫,在她眼底留下一排暗色的阴影,雪白的小脸脏兮兮的,两片嫣红的唇瓣紧抿,头发松散,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很干净。 叶轻舟看上去,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猫儿,落寞又可怜。 宋晏垂在身侧的手不由的又攥紧,顷刻间,淡应了一声:“恩。” 果然做舅舅的,都会关心自己外甥女。 她也好想舅舅们啊。 这杂技真好看,外面真好,真自由。 什么时候,她的舅舅们,也可以出来。 叶轻舟唇抖了抖,眼眶一酸,两滴清泪顺着腮帮子滑了下去。 宋晏就见她提起脏兮兮的手背,很快的抹了下眼睛。 那张原本就花的小脸儿,现在更不能看了。 宋晏突然觉得她好可怜。 叶轻舟垂着眼,没看到他怜悯的目光,微哑着嗓音说:“我不和她计较。” “若是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也要嫁给我舅舅,我大概也会去捉弄她。” “我怀洲舅舅怀溯舅舅,是这世间长得最好,学问最好的男儿,他们应该配最好的姑娘。” “昌平公主应该和我想法一样,觉得你该配最好的姑娘。” “我理解她。” “所以,这件事情,我不会和她计较。” “你放心吧。” “......” 宋晏怜悯的神色一点点从眼中褪去,最后嗤笑了一声。 她那两个什么舅舅,什么就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儿了。 真是被那巴掌大的院子被困傻了,鼠目寸光。 心里吐槽后,宋晏对叶轻舟倒是高看了两眼。 倒是个明事理的! 也决定,婚后对她怜惜两分。 算是,她不追究昌平的答谢。 * 随后一路无语的走到了馆舍。 馆舍门口,早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 一个宫女在四处张望,当看到宋晏和叶轻舟,朝他们跑来。 “宋大人。”朝露朝宋晏行礼,目光随后落在叶轻舟身上,语气恭敬:“这位姑娘便是永乐郡主吧?” “恩,我是。”叶轻舟对她轻点了下头。 朝露说:“皇后娘娘请郡主入宫一趟,郡主快随奴婢走吧。” 不等叶轻舟说话,宋晏开口,扫了眼叶轻舟的脸:“她脏的和小花猫似的,去馆舍洗个澡换身衣裳再进宫才妥。” “你去伺候着。” 朝露打量了下叶轻舟。 她这个样子确实不适合进宫,还以为被昌平公主怎么欺辱了呢。 被别人瞧了去,在皇上面前嚼点舌根,昌平公主罪过更大。 朝露连忙点头:“是。” “郡主,请随奴婢走。” 叶轻舟看宋晏:“你会和我一起进宫吗?” 宋晏微微笑着,游刃有余的回着:“没有皇上的旨意,我是不能进宫的。” 叶轻舟秀眉拧了拧,扫了宋晏一眼,转身对朝露说:“你带路吧。” 朝露指了下路:“郡主这边走。” 叶轻舟点点头,随着她走了。 不等她进馆舍,宋晏踩着马镫,潇洒的上了马。 叶轻舟寻着马蹄声望去,和马背上英姿飒爽的宋晏,目光撞在了一起。 宋晏轻扯唇角,对她温润的笑着。 他的态度很友好和气,让人有种错觉,在他心里,对方应该也是有几分重量的。 但叶轻舟心里明镜一样,这是他游刃有余的应付。 怀洲舅舅说的果然没错,这个世间的人都是带着面具的。 对你笑的人,不一定就真的待见你。 他的笑,就只是面上的一种表情,和内心无关。 多听少说,察言观色,不要与人交心。 叶轻舟很快移开落在宋晏身上的眼神儿,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些金言玉语,跟朝露进了馆舍。 宋晏也驾马离开。 * 文敬和一帮人在郊区的营帐饮酒作乐,忽然有婢女禀告说,皇后宣她立即回宫。 文敬不敢耽搁,带着自己的人马快速的回到宫里,去了皇后的凤仪宫。 她人刚踏进内厅,一盏茶杯就朝她飞来,落在文敬脚边摔得粉碎。 文敬惶恐不安的停在原地,朝软榻上气的冒火的宋婉瑜看去:“母后,孩儿做错了什么?” 宋婉瑜派来的侍卫,并未和文敬透漏半个字。 是以,她并不知道将叶轻舟下狱,惹得燕帝大怒的事儿。 宋婉瑜被气笑:“做错什么?” “你居然问本宫你做错什么!” “文敬,本宫就没见过,比你还没有脑子的东西。” “但凡你长了二两脑子,今日就不会被文馨的鬼话哄骗,去为难叶轻舟,将她投入刑部大牢!” “你知道叶轻舟是谁吗?” “连你父皇都忌惮叶家几分,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公主,居然敢把她下刑部大牢。” “本宫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长脑子的东西!” 是因为叶轻舟。 文敬并不明白,她一个被父皇圈禁十多年的,南陈亡国公主的女儿,有这么重要? 若真有这么重要,为什么父皇还要把她囚禁在项城。 一定是母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骂她的。 文敬连忙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宋婉瑜:“母后,是叶轻舟先无礼在先的。” “她打了王玉瑶的马,致王玉瑶的马受惊将她摔在了地上,牙齿都松动了。” “她还无视儿臣,不对儿臣行礼......” 宋婉瑜忍无可忍,捞起手边的茶壶,再次朝她掷去。 恨不得把她脑壳砸开,看里面装得是不是浆糊。 文敬被吓到,怔怔的看着脚下的碎片。 “你父皇下旨,将你送入福禄寺为国祈福,没有旨意不得回京。” 宋婉瑜字从牙缝里蹦出:“还有本宫也受你牵连,你父皇让淑妃,与本宫一起处理后宫事宜。” “现在就差把本宫的后位给她,把你太子哥哥的身份地位给她的儿子!” “你这个蠢货,现在还不明白本宫说的是什么意思!” “叶轻舟是你惹不得的人!文馨是你要远离防备的人!” 文敬懵。 第16章 巴掌 宋婉瑜看着她一头雾水的傻样,气不打一处来,厉声斥责:“本宫警告你多少遍,让你不要和文馨来往。” “淑妃文馨文谕母子三人,一直对咱们凤仪宫虎视眈眈,一直想取代母后和你太子哥哥的位置。” “偏偏你不长脑子,不信你母后的话,被文馨的花言巧语哄得团团转!” “本宫现在就告诉你,为什么文馨哄你和叶轻舟作对。” “因为你和叶轻舟水火不容,便会得罪叶家。” “叶家是谁啊,手握百万大军,掌握大燕命脉。” “本来嫁给你小舅舅,等于咱们凤仪宫都靠上了叶家这座大山,你太子哥哥的地位将会变得坚不可摧。” “但你一旦得罪叶轻舟,和她反目成仇,这座大山我们便可能靠不上了。” “文谕便有机会和你太子哥哥争上一争。” “你这个蠢货以为,若是文谕将来继承大统,我们母子三人还有命活?” “咱们所有人,包括你外祖家,所有和咱们交好的人,死无全尸!” “你这个蠢货若是不信,尽管听文馨的撺掇。” “今日是被你父皇送入福禄寺,你看将来,是不是被文谕五马分尸!” 文敬双腿发软,瘫在地上:“母后,孩儿不知道.......” 不知道叶轻舟这么重要。 文馨说她被父皇囚禁十多年,没人教导,野丫头一个,粗俗不堪,配不上她小舅舅。 小舅舅那么风光霁月的人儿,怎么能娶一个野丫头呢,她为小舅舅抱不平。 文馨还说,她只管拿出嫡公主之尊给她下马威就是了,教训她,便是教导她。 一直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小舅舅便会好过。 她没想那么多。 宋婉瑜缓了一口气:“之前不知道,现在可明白了?” 文敬深吸了一下鼻子,点头如捣蒜:“孩儿明白了。” “孩儿以后再也不和文馨一块玩了,孩儿都听母后的。” 宋婉瑜从软榻上起身,朝文敬走去,将宽大的袖口往胳膊上提了提:“你得去明德殿向你父皇请罪谢恩。” 文敬眸光闪烁,忐忑不安。 宋婉瑜发了这么大的火,她现在是真怕了。 宋婉瑜走到文敬面前,凝视着她的脸颊:“不用怕,你父皇已经惩罚了你,不会再对你发脾气了。” 文敬听后,慌乱的心镇定了不少。 但她刚松口气,宋婉瑜抡起手臂,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她脸侧上。 文敬半边脸又疼又麻,好像都没知觉了。 她抬手,手指缓缓落在自己脸颊上,刚碰了一下,便立刻移开,疼的不敢再碰一下。 文敬不敢置信的看着宋婉瑜。 宋婉瑜也心疼,但有什么办法。 “母后是为你好,你被母后处罚的越重,越是凄惨,便能激起你父皇的慈爱之心,如此,你才不会失去他的欢心。” “你到明德殿后,不要狡辩叶轻舟怎么怎么无礼你,她是不是打了王玉瑶的马,你只管跪在地上认错。” “不许哭出声来,也不许狡辩。” “你父皇最讨厌呱躁,也不喜欢人狡辩,你不吭声,他便不会反感你。” 文敬眼中噙泪,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 宋婉瑜抬手卸了她头顶上的凤钗,道:“去吧。” 文敬委屈的看了她一眼,抹着眼泪走了。 文敬到明德殿,蒋福进去通报后,她便被召进了殿里。 入殿后,文敬便跪在了燕帝的书桌前,先行礼后,便直言自己做错了事儿,是来请罪的。 燕帝放下手中的狼毫,抬起头,刚想教训她。 一看文敬半边脸又红又紫,眼眶噙泪,惨不忍睹的模样,冷硬的心软了下来。 “你母后教育你了?” 文敬不敢哭出声,抖着嗓音战战兢兢地回答:“是,母后教育的是,孩儿知错了,孩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孩儿会向永乐郡主道歉,请求她的原谅。” 燕帝叹了一声:“好好在福禄寺抄经念佛,去去身上的浮躁和戾气。” “表现的好,乞巧节朕准许你回来。” 文敬听后喜不自胜,强忍着欢喜叩头:“孩儿多谢父皇。” 燕帝:“今日天晚了,明日再去福禄寺。” “回去吧,传太医看看脸。” “是。”文敬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抬起眼皮偷瞄了眼燕帝:“孩儿告退。” 燕帝点头,文敬退后几步,才转身慢慢的走了。 她一出明德殿的门,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母后太神了,父皇真的没生她的气。 文敬摸摸痛麻的脸颊,赶紧往自己宫殿跑了。 * 馆舍。 叶轻舟暂住的房间,堆满了大大小小贴着喜字的红檀木箱子。 朝露向叶轻舟指认哪些是皇上赏赐的陪嫁,哪些是承国公府送的聘礼。 还说另一个房间也摆满了珍宝首饰,布料华服,这些全是她的陪嫁。 皇上和承国公府多看重她,待她多好多好,宋晏人多好多好,她将多幸福云云的话。 叶轻舟对她说的话,一点都不感兴趣。 只对那白花花的银子,金灿灿的金子,和华贵的珠宝有感。 有了这些,将来舅舅们出来,他们就可以吃好喝好玩好了。 一想到以后自由自在的好日子,叶轻舟龇着编贝,乐的合不拢嘴。 朝露见她开心,以为她被自己说动,跟着松了口气。 沐浴后,叶轻舟被朝露从浴桶中扶了出来。 一身欺霜赛雪的雪肌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像是晨间沾着露珠的娇花,是一种水灵灵的美。 朝露的目光又落在叶轻舟清淡素雅,却有着惊人艳丽的容颜上,忍不住赞美道:“郡主长得真美。” “奴婢在宫里伺候了好几年了,见过不少宫妃,论姿色,还是郡主长得好。” 朝露的心里不禁期待起来,他们的宋大人,是否能像他说的那样,只把人当菩萨一样供着。 毕竟,永乐郡主这副娇躯,这张脸蛋儿,她同为女子,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更何况他一个男人呢! 叶轻舟只当她是恭维,淡定的对她道了声谢。 馆舍没有胭脂水粉,绞干头发的叶轻舟穿了一身华丽的淡蓝色绣荷叶的罗裙,梳了常梳的流苏髻,簪上华贵的金饰,算是打扮完了。 她容貌出众,即使没用胭脂水粉,人也娇艳夺目,压得住身上的装扮。 收拾好后,叶轻舟被朝露扶上了华丽的马车。 一路上,朝露都在给叶轻舟讲规矩。 因为昌平公主的原因,叶轻舟听得格外的认真。 下马车,入了皇宫,进凤仪宫,走到宋婉瑜面前,她已经可以有模有样的行礼了。 宋婉瑜在她行完礼后,将叶轻舟亲自扶了起来,紧攥着她手,笑的一团和蔼可亲:“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你就随宴之唤本宫声长姐,千万别见外。” 叶轻舟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睫:“臣女不是和皇后娘娘见外,这是该有的礼节,臣女不能失了礼数,还请娘娘别和臣女客气。” 果然是名门之后! 虽然无人教导,礼仪做起来不那么行云流水。 但骨子里的贵族气质还是存在的,举手投足大气,不粗鄙难看,没有上不得台面的那股小家子气。 不埋没宋晏。 宋婉瑜嘴角勾着,轻拍了下叶轻舟的手:“你愿意怎么叫怎么叫,本宫不要求你,随你来。” “谢娘娘。”叶轻舟莞尔一笑。 宋婉瑜眼波在叶轻舟鹅蛋脸儿上流转。 尽管她早就想到叶轻舟容貌必定不差,但当真人儿站在她面前时,见惯了各式各样美人儿的她,还是被惊艳了一把。 柳叶儿眉,杏核眼,琼鼻朱唇,杨柳细腰,亭亭玉立。 比起她如描似画的五官和身段,更让人移不开眼的,是叶轻舟眼角眉梢的那股灵气。 是鲜活,是生动,是有生命力的。 她就像是春天从泥土里拱出头的一株嫩芽,蓬勃朝气,蓄满力量。 宋婉瑜惊诧叶轻舟身上居然有这种灵气。 她被圈禁在项城那方巴掌大的小院,身边总共就那两三个人,缺衣少食,无人教养,比他们这种虽然长在深宅,好歹精养的世家贵族还不如。 连他们这种被关的久的金丝雀,都满身倦怠,麻木不仁,她却还是这般灵动鲜活,真是匪夷所思。 宋婉瑜一脸兴致的看着叶轻舟:“轻舟都有哪些爱好?平常都做些什么?” 叶轻舟脑海中立刻蹦出爬墙爬树,看蚂蚁打架,捕蝴蝶逮蜻蜓,玩弹弓,和泥玩等等这些平常做的,也是爱玩的事情。 当然,她还没傻到将最真实的自己,展露在他们这些外人前。 叶轻舟柔声回道:“看书写字作画。” 宋婉瑜惊讶:“哦?轻舟还读过书,学过字,还会画画?” 据她所知,那所宅院只有两个孩童,几个婢仆,燕帝并未派人去教导她。 就算当年叶钧置办了些书籍在那里,但孩子最是贪玩,没人约束,有几个会主动看书的。 宋婉瑜连忙吩咐人伺候笔墨纸砚,她倒想看看,这个叶轻舟是随口这样一说,还是真有点东西。 宋婉瑜拉着叶轻舟在书桌前停下:“轻舟随意写点什么,让本宫瞧瞧你习得什么字体。” 叶轻舟也不扭捏,扶着衣袖,拿起毛笔,沾了墨汁,在白纸上动起笔。 宋婉瑜看着她一手规规矩矩,气宇轩昂的楷书,写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诗句,震惊不已。 这个孩子,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竟然一点都不输他们精心培养的贵族子女。 她和宋晏的这门亲事,到底是宋家捡到宝了。 第17章 皇后 叶轻舟在别的上面都能商量,唯独是对食物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精致诱人的宫廷菜一上桌,她一双眼睛就转不动了,睁的圆滚滚的。 一向擅长察言观色的宋婉瑜,自然不会错过她这么明晃晃的眼神儿。 她给叶轻舟盛了碗清炖的肥鸭汤,扯了壮硕的鸭腿放在了她碗里:“鸭汤趁热喝最好喝,鲜甜的很,你尝尝。” “是。”叶轻舟垂眸看着碗里肥嫩嫩的鸭腿,双手在膝盖的布料上揪扯着,矜持着点着头。 宋婉瑜又给她夹鱼肉,夹水晶肘片,夹鹿筋,夹鲍片,一直把那描金的白瓷盘摆满。 “够了够了,谢娘娘。”叶轻舟心想你快吃啊,你不吃我怎么吃。 但宋婉瑜就只是给她夹菜,她自己不动筷子,她只能强忍着不下手。 “吃啊,别客气。”宋婉瑜朝叶轻舟笑。 “恩。”叶轻舟也朝她笑,手始终没往桌上放。 宋婉瑜见她不动筷,十分奇怪。 和叶轻舟眼睛对上,宋婉瑜慢慢福至心灵,反应了过来。 她连忙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拿着瓷勺喝了一口。 又换上银箸,夹菜送入了口中。 果然,这次叶轻舟的手放在了饭桌上,拿起瓷勺品尝了鸭汤。 宋婉瑜心里不禁感叹了一句,这大概就是龙生龙凤生凤的意思! 叶轻舟身上有南陈皇室的血脉,修养和气度,是根植于骨子里存在的。 有人教导呢,于她来说,是锦上添花,无人教导,她自身也不会差。 叶轻舟自然不知道宋婉瑜这么多感慨,她一心就扑在这些难得一见的宫廷菜上。 这肥鸭汤真是太好喝了,清甜可口,汤特别鲜。 她从前吃的那些和这些菜一比,简直是......没有可比性。 叶轻舟心里满足的喟叹了一声,一勺接一勺喝了起来。 眼看着她碗里的汤见了底,宋婉瑜握紧汤勺刚想给她再盛一碗。 叶轻舟已经徒手捏住了鸭腿,塞入了口中。 宋婉瑜坐过的宴席,数都数不清楚,真是第一次见贵女徒手拿着鸭腿啃的。 她一直认为这种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动作,在男子身上是豪爽,在女子身上就不美观,比较粗鲁了。 但是,现在...... 宋婉瑜的眼睛定在叶轻舟嘴上,就见她用一口洁白整齐的贝齿,一口一口的撕咬着鸭肉,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粗鲁? 还真不粗鲁! 不仅不粗鲁,反而,还有些赏心悦目,让人垂涎三尺! 感觉这鸭肉好香啊。 一向不注重口腹之欲的宋婉瑜,嗓子不禁的吞了吞,突然馋上了。 宋婉瑜双目紧盯着叶轻舟手里的鸭腿:“这鸭腿好吃?” 叶轻舟撕咬的动作停住,鼓着腮帮子看她,慢慢点点头。 “那本宫也......”宋婉瑜放下手中的银筷,手指也捏住了鸭腿,将它撕了下来:“本宫也尝一尝。” 她向来是只喝汤,不吃肉的。 但见叶轻舟吃的这么香,真的想尝尝。 宋婉瑜先用鼻子轻嗅了下鸭腿的香气,慢慢将它塞入了口中,小口的咬了一下,细细品尝着。 “恩,好吃。”宋婉瑜咽下后,点头,又吃了第二口。 叶轻舟不觉得宋婉瑜的动作有什么不妥,她身边伺候的两个大宫女,震惊的瞳孔缩了缩,连忙低下头。 这一顿饭,是宋婉瑜吃的最多的一次,足足用了一碗饭。 她让宫女端来消食的汤,和叶轻舟一起喝了一碗汤。 吃饱喝足,稍坐了一会儿,叶轻舟起身,向她告辞。 宋婉瑜拉着她的手说有几句话想说,便提到了文敬的事情:“这次宣你入宫,除了作为长姐想见见弟妹,还有一件事儿长姐想和你说。” 叶轻舟仔细的听着,就听宋婉瑜说:“昌平是本宫的女儿,她找你茬儿,还将你送入刑部,是本宫教育无方。” “让你受委屈了,本宫带她向你赔不是。” 叶轻舟客气道:“娘娘严重了。” “臣女和昌平公主之间没多大事儿,您不用放在心上。” 宋婉瑜拍拍她的手:“你不用替昌平说话,她的性子本宫知道。” “你放心,本宫和皇上是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昌平已经被她父皇送入寺庙抄经念佛,短时间不会再回来,本宫也重重打了她一巴掌,教训了她一顿。” 叶轻舟心里一瞬间很解气,心想打的好,送的好。 宋婉瑜等了一会儿,见她对此没有任何的话,褪下了自己腕间的一支玉镯塞进了她手腕当作赔罪。 叶轻舟婉拒不过,心安理得的收了下来。 宋婉瑜又送了她一些华丽的布料和首饰,一些精致的吃食,让贴身大宫女亲自送她回了馆舍。 房门一关,叶轻舟紧绷了一天的心彻底松弛了下来。 脱掉身上宽大华丽的罩衣,卸掉发髻上的金簪。 一身轻松的叶轻舟,将自己成大字状扔在了床上,舒服的长长喟叹了一声。 盯着头顶的青色帐顶发了一会儿呆,叶轻舟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迅速从床上爬起,打开了装着金银的陪嫁箱子。 叶轻舟双眼冒星,拿起金闪闪的黄金在嘴上亲了又亲:“哇哇哇,发财了发财了。” “以后再也不用拿首饰换钱了,这些钱花都花不完。” 摸着摸着,叶轻舟的眼睛又亮了一个度:“应该买一个很大很大的宅子,有漂亮的园林景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再为他们置办喜欢的墨宝,绝版书籍,这样等舅舅们出来了就可以享福了。” “还要买地,徐叔周叔以前说过,钱是越花越少,但地是可以生钱的,粮食可以自己吃,也可以卖。” 叶轻舟越想越激动,在屋里又蹦又跳,一会儿跑到窗边看起了天色,想即可出去看宅子看地。 同一时间,承国公府,宋晏的书房灯火通明。 小厮瑞文端着一红木雕花盒子,抬手扣响了书房的门。 “进。” 男主人没有起伏的嗓音传出。 瑞文推开了书房的门,走到书房正中央停住,看向坐在书桌后看书,一身白色绣暗纹常服,眉眼平静无波的男人:“大人,宫里皇后娘娘送来的,让您亲启。” 宋晏头也不抬一下,淡声说:“放下吧。” “是。”瑞文将东西放在了书桌上,宋晏的手边。 不过没立即下去。 宋晏翻了一页书:“还有事儿?” 瑞文偷看他脸色:“老夫人说郡主一人住在馆舍很不像话,看大人是您从自己院里拨两个丫头过去,还是老夫人从身边拨两个丫头过去。” “从我们院子里拨。”宋晏沉吟片刻后说:“让月素,月雅去伺候。” 这两个姑娘明明是老夫人留着给他当姨娘的,这若是伺候了未来夫人,再往回收,可怎么往回收啊。 瑞文震惊:“月素,月雅两个姑娘是......” 宋晏手中的书卷‘啪’的在桌面上扣了下,冷目锐利的看向瑞文:“我用你来提醒?” 瑞文身子抖了一下,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用。” 宋晏斜了他一眼,收回目光重新看自己手里的书,寒声说:“去办吧。” “是。”瑞文这次不敢再多话,夹着尾巴就退下了。 他走以后,宋晏手中的书卷没多久再次落在了桌面上。 宋晏双手揉上太阳穴,烦躁极了。 过了一会儿,心绪平复了一些后,宋晏捞过红木盒子打开了。 有一卷裱好的轴卷,还有一封信。 宋晏先打开了轴卷,上面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诗句。 他凝视着画卷上清秀整齐的字体,沉吟片刻,将画卷扔在了桌上,拿过信纸打开了。 是宋婉瑜写给他的一封信,说叶轻舟她已经观察过了,并非是他们之前猜测的那样,粗俗不堪,空有其表。 她读过书,习过字,而且很懂事很有教养,和他很般配。 希望他能对人用点心,好好过日子。 宋晏揭开熏香炉的盖子,将信扔了进去,拿过轴卷毫不留恋的从中一撕两半,也一并投进了炉里,看它一点点被火吞噬,烧成了灰烬。 瑞文领了宋晏的话告知了主事的婆子,将话递进了后院告知了月素,月雅,让她们明日一早就去馆舍伺候未来夫人。 俩人不同于一般的丫鬟,有单独的房间住。 房门一关,月雅人就扑在了床上哭的惊天动地。 文静的月素安安静静走到床边坐下,轻拍着她的背脊安抚。 月雅哭了很久,直到再也哭不动,才从床上起来。 她用红肿的双眼看月素:“我们就要给未来夫人做丫头了,再也不能伺候大人了,你怎么都不伤心的?” 月素瞟了眼床单上的湿痕,下床,走到箱子旁,从里拿了一件干净的床单出来,推了月雅起来,换起了床单。 “伺候大人是丫头,伺候夫人也是丫头,都是丫头,有什么不一样可伤心的。” 月雅推月素腰身:“你装是不是,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伺候不是那个伺候。” “是姨娘,大人的房中人。” “如果我们做了夫人的丫头,往后大人还怎么把我们收房,你听过哪个世族大家的男子,把自家夫人身边丫头收房的。” “呜呜,我还以为等新夫人进门,我过不了多久,就要苦尽甘来做姨娘享福了。” “谁知道美梦破灭了!” “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呜呜......” 月雅抖出帕子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月素拧了拧眉头:“做姨娘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哭。” 第18章 逛集 月雅擦了擦眼泪,狐疑的看着月素:“你是和我说真的?” “你真不想做大人的姨娘?” “咱们大人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妥妥的皇亲国戚,自己也精明能干,年纪轻轻的就做到了户部尚书。” “长得也好,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这若不是因为克妻,大人这样的,怎么会轮得到咱们俩!” 月素似乎不为所动,半点欢喜憧憬的表情都没。 听罢,她问道:“你还记得,二房三老爷的宠妾艳娘吗?” 艳娘?不早死了吗? 听到她提一个死人,月雅心里顿时慎叨叨的,犹豫了一下,道:“艳娘不是死了吗?” 月素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是,艳娘是死了。” “那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月雅被她的眼神儿盯得后背发凉,再次犹豫后,将三房曾经给的说法复述了出来:“说是去阁楼乘凉,走路没看清台阶,一脚踩空滚下来......摔死的。” “不,她不是。”月素很快否认。 她突然,好像是陷入到了某种回忆中似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我们十四岁那年,还没送到大人身边,在老夫人的松麓苑伺候。那时候你负责老夫人日常起居,我负责养老夫人那条黑色长毛叫元宝的小狗。” “艳娘死的那天,是夏日午时,正午休的时候,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元宝突然从屋里跑出去了,我一路跟过去,正好跑到那个阁楼,亲眼看到艳娘是怎么被摔死的。” “她根本就不是出的意外,不是自己踩空摔下去的,而是被人扔下去的。” “啊?”月雅双手捂住了嘴,惊恐的看着月素。 “是三夫人。”月素凑到她面前,小声说:“艳娘本来就颇得三老爷宠爱,又有了身孕,地位更是一路水涨船高。那段时间咱们府里不都在传,只要艳娘生下儿子,就会被抬为贵妾吗!是真的!三夫人亲口和艳娘说的,她不该肖想这些。” “三夫人怕她生下孩子威胁到自己地位,便指使她身边的两个婆子将艳娘从阁楼上扔了下去,一尸两命。” 月雅听得惊恐,手紧紧的揪着胸口的褶皱。 月素继续说:“艳娘倒在血泊里,三夫人还用脚狠狠的踩在她肚子上,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配和她的儿子称兄道弟。” “艳娘还是富商家的嫡女呢,都这个下场。” “咱俩呢,家里全靠咱俩月例银子过活,一点依靠都没有。主母捏死咱们,不和捏死只蚂蚁一样容易?” “从看到艳娘的惨死后,我再也不想做妾了。” “老夫人让咱俩去伺候大人,还透话将来大人娶妻后,将咱们俩收房。” “我真是每日都过的战战兢兢的,就怕艳娘的下场就是咱俩的下场。” 月素缓了口气:“今日,大人让咱们去伺候未来夫人,我才算是松了口气。” “咱们好好的伺候夫人,以后在夫人面前得了脸,以咱们俩的姿色,那些管事一定踏破咱们家门槛,那还不是由着咱们挑?” “你别小看咱们府里的这些管事,富着呢。” “不说别人,就说咱们大人身边的瑞文,他爹是咱们府里两个铺子的掌柜,他娘你也认识,是伺候老夫人的田嬷嬷,在老夫人面前很有脸的,连大人都给几分脸面。家里早早就置办了一处大宅子,买了一个铺面,还有十多亩地呢。” “这要是嫁给瑞文,不也比那随时可能没命的姨娘强多了?” 月素伸手去抓月雅的手,将她的手紧紧的攥在手里:“咱俩一同进府,又一直在一起伺候主子们,情同姐妹,我是真希望你好,才和你说这些话的。” “月雅,你好好想想。” 月雅看着月素。 月素拍了拍她的手:“很晚了,我困了,睡了。” 月雅只好从她床上起来,磨磨蹭蹭的往自己床走去。 * 叶轻舟一晚上没睡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泛出蓝色。 天刚亮,她就从床上骨碌了下来。 在包袱里翻出旧衣服穿上,舀了水洗漱后,叶轻舟往荷包里塞了些金子银子,塞入袖口,就出了房门。 馆舍还没开门,叶轻舟进门房叫醒了值夜的衙役,打开馆舍的大门。 谁知道大门刚一打开,一粉色一淡绿色身影就往俩人脚边倒来。 衙役往后退了一步:“谁啊,这是?” “怎么在这里躺着?” 月雅月素这么一摔,人也清醒了,从地上爬了起来:“是奴婢,宋大人府上的。” “宋大人让奴婢二人前来伺候郡主。” “伺候我的?”叶轻舟惊讶的眼神儿,由下到上打量上二人。 就见俩人穿着极其的讲究,一人身着淡粉色长裙,一人着淡绿色长裙,发髻上插着精致艳丽的绢花,面容清丽,身段风流。 这长相,这身材,这穿着打扮,怎么看,都和丫鬟相差甚远。 叶轻舟歪头,难道是她见识少? 天子脚下,这些世族大家家里的丫鬟,就是这样讲究的? 月素,月雅在台阶上跪地,朝叶轻舟行礼。 “奴婢月素。” “奴婢月雅。” “拜见郡主,郡主安好。” 叶轻舟手摸着脖子,有些尴尬,朝俩人抬了抬手:“起来吧,起来吧。” 月素月雅俩人从地上麻利的起身,抬起眼皮儿偷偷地打量了下叶轻舟。 叶轻舟人长得漂亮,但是没有任何的攻击性,是以给人一种很亲和的感觉。 当下两个忐忑的人悬着的心算暂时着地了。 “我要出门。”叶轻舟朝俩人笑:“你们俩人在馆舍等我。” “大哥,帮我照顾两个婢女。” 叶轻舟朝衙役喊完,提着裙摆跳过门槛就冲出去了。 月雅月素:“.......” 俩人齐齐朝叶轻舟看去,就见那抹天蓝色的背影逃一样的跑了,背后就跟有东西在撵似的。 月雅拉月素:“走啊,我们快跟过去。” “怎么能让郡主一个人出去呢,这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们怎么和大人交代。” 月素没动:“郡主明显不想要我们跟过去。” “咱们别去了,招人嫌。” 月雅看她:“可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咱俩怎么担待的起?” 月素沉吟后,说:“我回府里送个信,听大人怎么说。” “大人说让我们去找,我们就去,若是不说让我们去找,出了事儿也和我们没关系。” “哦。”月雅点头:“那你去吧。” 月素点点头,走了。 跑了一大段路程后,叶轻舟回头,确定没人追,才慢下脚步。 自由自在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兴奋,叶轻舟张开双臂,深呼吸着清晨微凉的空气。 “想什么时候出来就出来,想怎么逛就怎么逛,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好舒服。” 嘚瑟了一会儿,突然,肚子传来了一声咕噜声。 叶轻舟立刻放下双臂,紧紧的捂住肚子:“好饿啊,吃点什么?” “该去集市上看看,应该有很多好吃的!” 叶轻舟一蹦三尺高,提着裙摆朝昨天走过的路跑去。 走了没多久,路上挑担子推车的人就多了起来。 绿油油的菜,咕咕叫的活鸡,嘎嘎乱叫的活鸭,还有狗吠声,烟火气真的特别浓厚。 叶轻舟跟着人群跑,上了桥,就融进了桥下的集市里。 这里仿佛是另一方天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各种声音不绝于耳,和她刚走过的那三条街简直不是一个天地。 反正她是太喜欢了。 叶轻舟挤过人群,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看见有卖包子的,立刻跑过去问老板要了两个包子。 但是当她拿出一锭银子出来时,老板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儿看她。 “两个包子,两个铜板,姑娘您拿一锭银子来,我拿什么找您呢?” 叶轻舟看着自己手上的银锭子:“我没有铜板,只有这个。” 老板打量她,看她面容秀丽,气质独特,心想肯定是哪家千金从家里偷跑出来玩的,遂指了一个方向说:“从这里往桥方向走,桥下是一条极宽的大路,往你的左手边走,经过一个路口继续直走,走没多久你的右手边有一个恒通钱庄,你去那里,将银子换成铜板再来买吧。” “还要走一条街啊?”叶轻舟摸着发瘪的肚皮,小脸儿痛苦。 老板好心提醒她:“咱们这些人做的都是小本买卖,用的都是铜板,别说将它找开了,有很多人甚至这辈子都没见过银锭子。” “为了方便,我劝姑娘还是换成铜板,实用,也安全。” “谢谢你哦老板。”叶轻舟扫了老板一眼,捏着自己银锭子走了。 按照老板指向,叶轻舟果然走到了这个恒通钱庄。 她拿出一锭银子来,掌柜的在称上称了称后,换给了她一串铜钱。 叶轻舟将铜钱分散装在身上,握了十几个铜板在手里又往集市走去。 她又去了包子铺,递给了老板两个铜板,老板用油纸给她包了两个包子。 叶轻舟欢喜的接过,边吃边去了下一家。 第19章 公子人怪好 买了一包绿豆糕,两张烤的金黄的薄饼,叶轻舟去了一馄饨摊,要了一碗馄饨。 她甫一坐在摊位的桌椅上,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绿豆糕的油纸,捻了一块糕点塞入了嘴里。 绿豆糕入口即化,香甜可口,口感非常的清香爽滑。 叶轻舟满意的直点头。 尝了绿豆糕后,她又打开了薄饼的油纸,试图撕下一块来吃。 薄饼被烤的很脆,一撕饼渣直往下掉。 叶轻舟放弃了这种吃法,随后捻起一整个,手挡在饼的下方,将它塞入了嘴里。 入口酥脆,满口生香。 好吃的直让叶轻舟跳脚。 一张饼吃完,她正准备拿起第二个来吃时,身边的椅子被人拉走了,一道靛色身影坐了下来。 叶轻舟咀嚼的动作停止,朝人看去。 是一个面色白皙,天生一双含情目,鼻梁挺直,嘴唇像海棠花瓣一样粉红,俊美清秀的少年。 少年见她望来,也朝她看去,手中摇着的老山檀香扇啪的一下合上了:“拼个桌,姑娘不介意吧?” 叶轻舟往四周看了眼,见桌都坐满了,也只剩下自己这里有空位,缓了口气。 她收回目光,视线在少年阴柔的五官上落了落,唇扯了下:“请便。” 说完,她便垂下了头。 又从油纸里拿出剩下的薄饼,塞入了嘴里吃了起来。 薄饼吃完,她又捻起绿豆糕往嘴里塞。 少年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嫣红的唇越勾越高。 叶轻舟点的馄饨上桌了,她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抓起瓷勺,舀了颗晶莹剔透的馄饨,嘟着嘴轻吹着凉气。 一会儿,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她视线里,朝她的脸探去。 叶轻舟在它将触到自己时,将汤勺放入了碗里,身子往后退去,拉开距离。 随后拧紧眉心,一脸警惕的看着身旁的少年。 “你干嘛?” 少年的手停在她碗旁。 闻言,慢慢收回,指了下自己的右嘴角:“你这里有饼渣。” 叶轻舟打量了他一番,又低下头,拿起瓷勺继续吹馄饨。 她始终没去触碰粘着糕屑的嘴角。 少年弯唇:“姑娘,我并非是登徒子,想占你便宜。” “刚刚只是一时没想那么多。” 叶轻舟试探了下馄饨的温度,感觉可以接受便塞入了口中。 馄饨一咬开,里面是烫的,她差点将它吐出来:“呃,好烫。” 少年:“......” 他握紧手中的折扇,微微低头去寻叶轻舟眼睛:“姑娘,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叶轻舟轻嚼着嘴里的食物,朝他望去。 少年眼底簇出笑意,柔声说:“刚刚是我唐突了,向你道歉。” 说着,他从袖口掏出一方锦帕递向她:“擦一下吧。” 叶轻舟看都没看他的帕子一眼,只嘴边扬笑看着他,伶牙俐齿说:“我嘴上粘没粘饼屑,和你有什么关系?” “刚开始想要上手,现在又拿帕子给我擦。” “你干嘛,这么执着于我嘴上的饼屑?” “我嘴角的饼屑,到底是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少年手指捏紧帕子。 不应该是......羞涩的看着他? 感谢他的提醒? 然后...... 小鹿乱撞,少女怀春,对他产生好感吗? 怎么她一副‘你管的真宽’的表情看他! 和他预测的,一点都不一样! 少年嘴角僵了僵,须臾,笑容再次深刻:“姑娘真会说笑,你嘴角的饼屑,能碍到我什么事儿。” “我提醒姑娘,就只是......只是它不太美观。” “影响姑娘的气质了。” 叶轻舟嗤笑了一声:“公子人还怪好的!” 少年:“......” 他怎么听着这话,不像是夸奖的话。 缓了一口气,少年还想再说什么。 当看到叶轻舟嘴角依旧挂着那抹饼渣,又吹起馄饨,他想说的话就止在了嘴边。 她根本就没听进去他的话。 再说下去,只怕会让她更反感。 还是循循渐进为好! 再次缓了一口气,少年暂时放弃了自己的计划,停止了和叶轻舟套近乎。 一碗热乎乎的馄饨下肚,叶轻舟直接吃了满头大汗。 她用手背抹了下脸颊上的汗水,掏出两个铜板放在了桌上,告诉了老板一声,起身,走了。 少年搅动馄饨的动作,在她离开后也停止。 他颇为嫌弃的瞟了一眼没动过的吃食,扔下了手中粗糙的勺子,掏出帕子一根一根的擦着手指。 这时,坐在其他桌上,两个精瘦的男子起身,坐在了少年的旁边。 少年拂了下衣袖,拿起折扇起身:“计划取消,我们回府。” 两个男子也连忙跟上,一男子说:“主子,那我们还跟着她吗?” 少年想也不想,道:“跟着。” 叶轻舟,根本就不是他常见的那类闺阁女子,满心的风花雪月。 男子的一句示好,一个眼神儿就能让她想入非非。 她好像是顽石,冥顽不灵。 在她眼里,他甚至都比不过一碗粗糙不堪的馄饨! 这样的女子,不能逼得太紧。 要慢慢来。 文谕想起她好像饿死鬼一样吃东西的画面,嫣红的唇邪气的勾起。 * 月素回承国公府传过话后,小厮传宋晏的话让她回馆舍了,一句多余的交代都没有。 明日便是宋晏大婚,承国公府虽然已经准备了近一个月,到临近,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人人都像个陀螺一样,忙的团团转。 除了准新郎倌宋晏,外面忙的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三个人用,他关着书房门,闲情逸致的看着书消遣。 但,这股平静,在月素递话进来后,被打破了。 外面瑞文指挥挂红绸的声音大了些,就听到了他主子的呵斥声:“闭上你嘴,安静点!” 瑞文连忙捂住了嘴,半天后,才回了一声‘是’。 谁知道,他这句刚说完,书房的门被一阵粗暴的力量拉开了。 就见他主子,宋大人一脸便秘表情的出现在门口。 瑞文连忙上前:“大人,有何吩咐?” 宋晏目光扫视了眼,垂在门口两边,中间大红花挂在牌匾中央的喜庆红绸:“典礼过后立刻摘点,难看死了。” 瑞文嘴角抽了抽,却还是点头:“是,奴才记得了。” 宋晏斜了他一眼,抬脚下了台阶。 瑞文连忙跟上:“大人去哪里,用不用奴才备轿。” “不用。”宋晏头也不回:“你也不用跟着。” 瑞文脚,随后定在了原地。 逛累了后,叶轻舟在桥下一个茶摊歇脚。 趁小二上茶点的时候,她顺便问了两句,买宅子去哪里买,小二告知她路后,她安安心心的喝上了茶,打算歇好脚后去看看。 叶轻舟正磕着瓜子,悠闲的喝着茶水呢。 不经意的抬头往桥上瞟了一眼,突然对上了一道熟悉的,乌沉沉的眼。 她怔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连忙低下了头,拿茶壶挡在了自己脸前。 叶轻舟嘴上小声的哀嚎:“应该没看见我吧,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这么巧。” “真是见鬼了,他怎么来这里了。” 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什么异常的动静。 叶轻舟慢慢抬起了头,谁知道刚还在桥上的男人。 现在,此刻,就坐在她对面。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宋晏直勾勾看着她的黑眼,吓了叶轻舟一大跳。 “唷!”叶轻舟屁股在椅子上震了下,双手抱胸看着宋晏:“你吓死人了,你怎么坐这里了!” 真是运气不好!怎么被他看到了。 叶轻舟抿紧唇瓣。 宋晏缓了一口气,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么心虚!” “看来,你也知道明日要成亲了,准新娘不应该乱跑!” 叶轻舟朝他灿然一笑,端的是一个单纯无辜:“我不知道啊。” “我从小生活在项城的一个宅子,那个宅子墙是加高的,一眼望不到顶,门是从外面砌住的,推都推不开。” “我出不去,外人也进不来,准新娘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没人和我说过这些,我也没听说过,所以,我怎么会知道!” “......” 宋晏将她上下一打量,不自觉深呼吸了一口气。 “逛够了吧。” “现在回去,我派个嬷嬷给你。” “好好教教你,准新娘子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叶轻舟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屑。 她捡起盘子里的瓜子塞入了口中,咬的嘎吱嘎吱响,含糊说:“我不回去。” “我还有事儿!” 宋晏强忍着心里的烦躁:“叶轻舟,你别惹我生气。” “否则,我才不管你爹是镇西大将军,还是镇东大将军,我一定拿出夫君的威仪,好好镇镇你!” 叶轻舟嘴里轻嗤了一声。 心里说,你当本小姐是吓大的啊! 能镇的住本姑娘的人全在项城,你宋晏算老几!我才不怕你呢! 看她一脸的不服气,宋晏轻嗤:“你从小被困在那一方小天地,可能不了解人间烟火!” “夫君是你的天,你的所有话语权,全都来自于我对你的宠爱程度!” 宋晏威胁她:“叶轻舟,你不回去试试,我会让你在宋家过的比在项城还艰难!” 第20章 离我远点 叶轻舟将手中的瓜子扔在了桌上,歪头看宋晏,唇越勾越深:“我的天?” 她笑开:“我的天啊!” “你真是吓死我了!” 她讥讽道:“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吧!” “你的宠爱,我叶轻舟一点都不稀罕,不想要!” “你爱宠爱谁宠爱谁去!” “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罢,她冷眼瞪了宋晏一眼,从袖口摸出三个铜板,‘啪’的拍在了桌面上。 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 一个乳臭未干,眼界比针鼻还小的野丫头! 不能和她一般见识! 宋晏紧咬下颌,深呼吸一口气,咽下浮躁的心情,起身,追了出去。 叶轻舟刚走了两步,就被一个大力扯住了胳膊往回拉去。 随后鼻梁便撞在了一个坚硬的地方,疼的她眼泪瞬间就飚了出来。 叶轻舟心里口吐芬芳,问候了宋晏祖宗十八代! 宋晏低头看着埋在自己胸口乌黑黑的小脑袋,心不由得微微震动。 他还未来得及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一个不妨,人已经被叶轻舟推开了。 叶轻舟一脸阴骛的瞪着宋晏:“我不想和你纠缠,还请你让开。”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宋晏,说出这么不客气的话! 还是出自,即将成为他夫人的,女人之口! 宋晏胸口当下翻腾出惊涛骇浪来,他一家之主之尊,受到了严重的践踏! 宋晏眯眼看着叶轻舟,想捏死她的心都有了,嘴上毫不留情的讥讽:“若不是怕你丢宋家的人!” “你当我愿意和你纠缠?” 叶轻舟攥紧拳头,回怼他:“比起我这张没人识的脸,你这张脸更招摇吧!” “你只要不和我凑在一起,没人知道我和你有关系!” “你宋家人的脸就保住了!” “所以,为了不丢你宋家人的脸,请你,离我远点!” 宋晏:“.......” 他收回之前看她可怜,怜悯她,想成亲后对她好一些的话! 可怜之人,真的有可恨之处! 叶轻舟,简直太可气,太可恨了! 叶轻舟无视他要杀人的眼神儿,大白眼嫌弃的瞪了这个极其讨厌的男人一眼,冷嗤了一声,再次转头走了。 宋晏大步流星跟过去,在跟上叶轻舟脚步时,大手桎梏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叶轻舟怎么可能甘心被钳住,用力甩他,甩不开就另一只手也上,使劲掰他手指。 但男女力量悬殊真的大,尽管叶轻舟在一众女子中属于力气大的。 但面对宋晏的手劲,她还是挣扎不开! 宋晏眼神儿将她上下淡扫,语气轻蔑:“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 叶轻舟挣脱不开他,嘴上骂骂咧咧:“你松开!谁让你碰我的!”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你怎么那么多管闲事!” “我爱去哪里去哪里,关你什么事儿!” “你当你是皇上啊,你以为你也能圈禁我,真是笑话......” 宋晏被她气的,心里怒极。 但不想和她有过多的口舌上的争执,免得失了身份,便忍着没开口。 他将所有的怒气,全发泄在叶轻舟的手腕上,一言不发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扯着她走。 宋晏步子大,又急,叶轻舟跟的踉踉跄跄,几次险些扑倒在地上。 “你放开我!” “放开......” 叶轻舟气的紧盯着宋晏的背,真想给他一脚踹到桥下去。 忍了又忍后,叶轻舟缓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试图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们这样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 “宋晏,你松开我,我自己走!” 宋晏侧眸,拿眼尾看她,嘴里轻嗤了一声:“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就你叶轻舟,呵......” “......”呵?什么意思? 不过,肯定不是好意思! 叶轻舟咬牙切齿! 拿眼睛瞪宋晏宽阔的后背,眼神儿像刀子,恨不得给他戳出几个大洞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晏斜看了她一眼:“我早就和你说过了,让你回馆舍,好好待着等着做你的新娘子!” 叶轻舟望天翻白眼:“我也和你说过,我今天有事儿。” “不回去!” 她气死人不偿命的说:“让我老老实实在馆舍待着,除非你拿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我!” “否则,哼!” 她冷笑了两声! 宋晏眯着眼回眸。 叶轻舟迎着他眼睛和他对视,脸儿上表情极为不服气。 宋晏轻嗤:“那我倒要看看,你跑不跑的了!” 说完,他脚下步子更快。 叶轻舟:“......” “你慢点慢点,我跟不上了,要摔倒了,你这人怎么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啊......” 疾步走了一大段路后,宋晏带她来到了栓马的地方。 他解开绳索拉住了马,叶轻舟一个不妨,被他握住了腰。 叶轻舟低头扫了眼腰上的大手,开口刚想骂人。 刚张开嘴,人突然腾空坐在了马背上,随后后背多了一道温热的肉墙。 宋晏坐的笔直,除了胳膊圈着叶轻舟,肩膀处有点触碰外,大腿碰了她一点,其余一点没挨。 但尽管是这样,叶轻舟还是很不安的,浑身别扭的很,汗毛炸立。 她紧拧着秀眉往后扭头,寻上宋晏漆黑如潭,直视着正前方的眼。 “宋晏,你不觉得这样很难看吗!” “哪有男子和女子同乘一匹马的!” “真的很丢人呢!好多人在看!” “你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宋晏低笑。 虽然俩人身子没挨在一起,但叶轻舟还是感觉到了,来自他胸腔的震颤! 叶轻舟恼羞成怒,胳膊肘往他胸口撞:“你笑什么?” “宋晏,我警告你,你快把我放下来!” “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宋晏微微垂眸,居高临下的扫了眼叶轻舟线条优渥的侧脸,似威胁似提醒:“你还是老实点吧!” “这要是从马背上跌下来,摔个四仰八叉,难看是小,要是摔出个好歹来......” “你可就是绍阳独一份,一瘸一拐,拜堂成亲的新娘了!” 叶轻舟:“......” 她扭动的身子,还是慢慢的停了下来。 宋晏扫了她一眼,双腿拍打了下马肚,马儿走了起来。 叶轻舟正恍惚时,就听到他又低笑,笑中带着几分的嘲讽:“真是笑话!你叶轻舟居然也会觉得丢人!” “你满绍阳打听打听去,看哪家的姑娘,在成婚前一天大摇大摆出门的!” “现在居然还和我谈丢人,怕人看!真是天大的笑话!” “......” 叶轻舟胸口急促起伏,气的都快喘不上气了! 她真的很想很想,将这个讨厌的人给推下马背,最好马蹄子再把他那张讨厌的脸给踩扁了! 让他,成为全绍阳第一份,一瘸一拐成亲的丑男人! * 因为天色还早,路上行人不是很多。 宋晏马驾的飞快,到馆驿不过两盏茶的功夫。 他勒住缰绳,潇洒的下了马,随后朝马背上的小姑娘伸手:“下来!” 叶轻舟将他的手拍开,丝毫的不领情:“不用你帮,我自己能!” 宋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劝你老老实实的,别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我这人命格很奇特!克妻!” “懂克妻的意思吗?就是谁嫁给我,成为我夫人,谁就会死!” “之前,我订婚了三个未婚妻,都没熬过成亲就死了!” “你猜,你会不会是第四个?” “你猜,你会活多久?” 叶轻舟:“......” 就说啊,当朝皇后的亲弟弟,年纪轻轻,俊朗潇洒,精明能干的户部尚书宋大人,燕帝怎么会把她,赐给他做妻子,原来,原因在这里呢! 克妻!这是没想让她活啊! 宋晏见她脸色有了戚戚被吓到的颜色,心情突然变好:“老老实实在馆驿待着,做你的新嫁娘!别四处乱窜,保护好自己!” 叶轻舟很不喜欢他得意的嘴脸,唇扯开:“我命也不好!” “咱俩看看谁克谁!” “......” 真是油盐不进呢! 宋晏笑了一下,眼神儿很是凌厉:“你听过,听人劝,吃饱饭吗?” 叶轻舟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一字一句说:“没听过!” 说完,她手撑在马背上,抬腿改骑坐为侧身坐,一个利索的下跳,人站在了地上。 宋晏看的一愣。 叶轻舟无视他,扭头,往馆驿走去。 宋晏回过神儿来,抬脚也跟了进去。 叶轻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下,转头瞪紧跟着她的男人:“你跟着我干嘛?” 宋晏面不改色:“看着你!” “看着我?””叶轻舟细眉在眉心拱成小山,颇为嫌弃说:“我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宋晏:“咱俩头一次意见相同,我也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但是没办法!谁让你这个野丫头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成婚前一日还在外面瞎转悠,你丢的起这个人,宋家丢不起!” “我只能勉为其难的看着你!” 叶轻舟头垂下,深吸了一口气,忍了! 她转身,往房间走去。 第21章 你当我什么 月素,月雅坐在房间门口的台阶上守门。 忽然,看见叶轻舟和宋晏的身影,连忙站了起来。 “大人,郡主。”两人恭敬行礼。 宋晏淡淡瞟了她们一眼,目光停在叶轻舟天蓝色背影上:“回府将王嬷嬷,李嬷嬷找来,一同伺候郡主。” “让两位嬷嬷,给郡主好好的讲讲,宋家的规矩,怡馨苑的规矩,新媳妇儿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是。”月素月雅应后,抬起眼皮偷偷看叶轻舟脸色。 叶轻舟被气的不轻,不好看的脸色更难看了,回过头气呼呼的瞪宋晏:“你是把我当犯人对待呢?” 宋晏嘴角噙上一抹逗弄的笑意:“成亲前的一日三餐,你们去府里取,告诉厨房,说是我的意思,给郡主照过节的标准准备。” 叶轻舟嘴角抿紧一瞬,怒意有些克制不住:“你把我当什么了,叫花子?” “给我两顿饭吃,我就对你感恩戴德了?” 不是把你当叫花子,而是,小馋猫! 宋晏笑了一下,自顾自说:“有水晶虾饺,葱烧海参,佛跳墙,红烧狮子头,炙羊肉......” 他足足说了二十多样,光听菜名,叶轻舟都口中生津了,很不争气的咽了咽嗓子。 宋晏没错过那段白腻腻的颈子间的滚动,笑意蔓延进了眸里:“宋家的吃食,比那集上的可精美的多,可口的多!” “叫花子有这待遇吗?” 叶轻舟嘴硬的哼了一声。 宋晏又给她下了一剂猛药:“明日就是婚礼,一会儿礼部的人要来,宋家也有人要来,或许宫里也有人来,还有好些事要和你交代。” “要是他们摸不着人,岂不是要乱套?” “就安安心心的待上这一天。” “等成亲后,一切步上正轨,你要是想出来,带上丫头一起出来。” “那时,我不再拦你!” 叶轻舟一愣,盈盈水眸和宋晏漆黑的眼对上,眸底的怀疑明晃晃的:“你是说真的?” 宋晏慵懒的笑了下:“当然!” “我还能诓你一个小姑娘?” 叶轻舟审视了他一会儿,忽然,嘴角牵起一抹颇有深意的笑意:“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宋大人是正人君子,自然不会哄骗我。” 她明夸暗威胁,其中小心思,宋晏怎么会听不出来。 宋晏淡然一笑,没打算再和她这个小丫头计较,淡淡扫了月雅月素一眼:“去办事吧。” “是。”月雅月素点头。 月雅退了出去,走了,只留下月素。 宋晏看了月素一眼:“好好照顾郡主。” “是。”月素恭敬应道。 吩咐完后,宋晏看了叶轻舟一眼,转身,阔步走了。 叶轻舟目送着那一身浅灰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 宋晏指派的王嬷嬷和李嬷嬷很快来了馆舍。 俩人被月素带到了叶轻舟面前,给她行礼。 叶轻舟打量着俩人膀大腰圆,山一样岿然不动的身躯,蒲扇一样大的手。 都怀疑宋晏派她们俩人过来,不是教她什么规矩的。 倒像是武力镇压她的。 叶轻舟扶住发胀的太阳穴,有气无力道:“起来吧。” 王嬷嬷走上前,将手里一叠书册放在了叶轻舟面前的桌面上:“大人让奴婢二人前来教导郡主规矩,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郡主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不学,她才不要学什么鬼规矩呢! 叶轻舟大脑飞快运转,手掌落在嫣红的唇瓣上,轻轻拍着,打了几个秀气的哈欠:“今日我起的实在是太早了,眼下感觉好困啊。” 她盈盈水眸充满歉意的看着两人:“两位嬷嬷,等我睡醒了再学吧。” 说完,她不顾她们难看的脸色,径直往床铺走去。 叶轻舟甩掉绣鞋上床,面朝里躺了下去。 王嬷嬷和李嬷嬷面面相觑,一脸的为难。 王嬷嬷说:“这么多规矩要学,就是现在学都不一定能学的完,郡主还要睡一觉。” “咱们教不完,可怎么和大人交代啊!” 李嬷嬷说:“我去叫醒郡主吧。” 月素见状,为叶轻舟说话:“两位嬷嬷,不如就让郡主睡一会儿。” “您二位想啊,郡主现在犯困,脑子一定不清晰,您教什么她都记不住,白教一样。” “大人要是查问起,她一样不会,还以为您二老懈怠没好好教郡主呢。” “等郡主休息好了,她自然能够记得住,就算是没学完,前面记得好也算呢,总比什么都不会好吧。” “要是大人问,就说时间紧,来不及,想来大人也不会为难两位嬷嬷的。” 王嬷嬷李嬷嬷一听,觉得有理,交换了下眼神儿,点了下头。 月素见状,朝外引了下:“我们去外等候吧。” 两位嬷嬷点头,跟她出去了。 听到关门的响声,叶轻舟松了一口气,对月素也多了几分好感。 这个月素长得美,脑子也好使,人还挺不错的。 * 原本,叶轻舟是故意躲学什么规矩,装的困。 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她的眼睛越来越迷离,最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就在她睡得不知道今夕是何夕时,有一道儿轻柔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叶轻舟烦躁极了,眼皮挣扎了两下,睁开了沉重的眼睛。 月素花容月貌的脸映入她视线:“郡主终于醒了。” “康泰公主,辅国公家的小姐,咱们大房的思音小姐,二房的思苒,思娴小姐,三房的思琳小姐,伯公府家的两位小姐,还有大公主府上的舒宁郡主,五公主府上的荣慧郡主,还有一些奴婢也忘了,二十多位小姐全在大厅等您呢,您快收拾收拾去见她们吧。” 她一连串人名听得叶轻舟云里雾里。 叶轻舟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她们这么多人干嘛来呀?” “为您添妆。”月素扶着她胳膊往床下带:“月雅去醉仙楼置办酒席了,午时您也要宴请这些小姐。” “郡主不明白没关系,大人派了两个管事婆子过来,您只要陪那些小姐聊聊天就可以,其他的奴婢们来办。” “您先换身衣服。”月素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衣裳放在了床上,伸手往叶轻舟腰带上摸去。 叶轻舟躲了一下:“我自己来就可以。” 月素楞了一下,点点头:“那好。” 叶轻舟动作很利索,一会儿就将身上的衣服脱了,只剩下中衣,随后她拿起床上的衣服一层一层穿了起来。 都穿上后,月素简单的为她整理了下衣服,将她带到椅子上,拿起梳子为她梳了下头。 发髻上簪上金饰簪花,耳垂上戴了一对简单的金流苏耳坠就装扮好了。 “奴婢找了很久都没看到胭脂水粉在哪里,郡主您放哪里了?”月素整理了下她袖口。 “以前我是用不上胭脂水粉的,就用一些润肤的脂膏。来这里后还没买。”叶轻舟实话实话道。 月素点点头:“奴婢让人去采买。” 叶轻舟没说什么,月素提醒她往外走见客了。 还没走到馆舍招待人的大厅,叶轻舟就听到了一片欢声笑语。 可能是她从小身边就那么几个人,清静惯了,真的很不喜欢这种场面,叽叽喳喳的,听得好烦。 叶轻舟深吸一口气,表情颇为悲壮的重新迈起了步子。 她刚一跨进门槛,原本喧闹的声音跟突然被消声了似的,立刻止住了,百十只眼睛齐齐朝她望来。 只见一身着淡粉色长裙,腰系粉紫色绸带,肤白貌美的少女,不急不缓的走了进来。 她面色平静,不见丝毫紧张与忐忑,就这样走进大厅,脚步止在了厅中央,任由百十只眼睛肆意打量着她。 不都说,镇西将军叶钧之女叶轻舟,从出生起就被皇上圈禁在项城,身边就两三个伺候的下人,是一个名副其实,有爹生没娘养,无人教导的野丫头嘛! 她们还以为会看到一个,即便锦衣华服,也掩盖不了一身穷酸气质,唯唯诺诺,丑相百出,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呢! 明捧暗讽都准备好了,就等好好羞辱她消遣呢! 现在,居然...... 众位小姐悻悻的收回心思,面儿上挂起虚伪的笑,十分友善的看着叶轻舟。 文馨从椅子上起来,朝叶轻舟走去,亲亲热热的拉住了她的手:“郡主还记得我吗?” 叶轻舟试图将自己的手指从她手中抢出,但这姑娘看着文弱,手上的劲儿倒是大,她挣脱了两下没挣脱开。 叶轻舟不想弄得难看,忍了下来,她牵了下唇线,回道:“自然记得,康泰公主风姿,臣女怎么会忘呢。” 文馨听她记得自己很高兴,小脸上笑意藏也藏不住,关心道:“一直都想问郡主,那天,你没在刑部关很久,受委屈吧?” “昌平姐姐走后,我让接你的宦官赶紧入宫禀告父皇了,让他救你。” “本来想遣人来问候下你的,但听说皇后娘娘宣你进宫了,我也就没再问。” “原来是公主搭救的,臣女多谢公主搭救之恩。”叶轻舟深看了她一眼,说。 文馨听后眼中放出光芒,却还是一片的谦虚:“什么搭救之恩,郡主严重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我从第一次见到郡主,就很喜欢郡主,精致漂亮的像从仕女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似的,真的极想亲近。” “郡主若不嫌弃,我们交个朋友吧。” “私下里约着一起玩玩。” 第22章 小婶婶 “臣女蒲柳之姿,能入公主眼,是臣女之幸!”叶轻舟唇上挽着淡笑,语气间颇为恭敬。 文馨亲昵的抚摸着她双手,十分的平易近人:“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郡主就别公主长公主短的唤我了,怪生分的。” “我叫文馨,你就叫我馨儿,我唤你轻舟。” “轻舟觉得这样可好?” 叶轻舟瞥了文馨一眼,轻轻摇头:“尊卑有别,臣女不敢直呼公主闺名。” 文馨好似天真烂漫的孩童一般,真挚情真:“私下里喊喊没关系的,我可不是昌平姐姐那样尊贵的身份,咱们是一样的。” 叶轻舟若有若无的提了下唇角:“若是公主不嫌弃,称呼臣女轻舟。” “臣女实在不敢称呼公主闺名,还请公主体谅。” 文馨含笑的眼睛,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了叶轻舟,脸上笑容不变:“一个称呼罢了,没必要为难你。” “你若真不想唤我名字,那你喜欢怎么唤就怎么唤吧。” “多谢公主体谅!”叶轻舟轻抬眼皮,又扫了她一眼,唇边弧度加深。 文馨笑容亲和,朝一旁招了招手:“轻舟,我和你介绍一下,她们是我最好的玩伴。” 五个穿红着绿的妙龄女子起身,将她们团团围住,脂粉香气遂即扑面而来。 叶轻舟被她们身上浓郁的香气笼罩着,有些上头。 她不动声色的揉了下鼻子,随后强打着精神应付几人。 “这位姑娘叫玉妍,辅国公五小姐,也是我表姐,这位姑娘叫玉颖,辅国公七小姐,是我表妹......” 叶轻舟嘴角挽着笑,不卑不亢的朝人点头。 几人送上礼物,叶轻舟对她们深谢。 文馨和她的几个朋友很善言辞,她先起了个头谈论胭脂水粉,时兴的衣裳首饰,听叶轻舟说不懂,便很快换了话题,聊到了吃食,拐她聊了两句,见她能说上两句,便揪着这一话题,拉着叶轻舟一直交谈。 尽管叶轻舟一直在敷衍,她们依然很巧妙的把她话拾了起来。 文馨的宫女是拿着食盒过来的,整整十几样精致的点心。 叶轻舟自认为是一个很爱吃的人,尤其是面对那些精致的美食,更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文馨的东西,她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 将文馨塞入手中的一块糕点勉强的吃下肚后,叶轻舟眼睛频频的往外瞟,看立在门口的王嬷嬷。 叶轻舟无声的向她呐喊,赶紧喊她回屋学规矩。 她要回屋里学规矩,宁愿学规矩,也不想和她们待在一起! 救命啊,救命啊,救救她..... 她正耷拉着脑袋,恨不得把脸扎进茶盏里时,头顶罩了团黑影,紧接着一道温柔清隽的女声响起。 “郡主。” 叶轻舟抬头望去,就见一个身穿碧色长裙,长相温婉清秀的少女,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她身边围了十几个同年岁的少女,阵仗特别大。 叶轻舟连忙从椅子上起身,环视了叫她的少女一眼,朝文馨望去:“公主,我和她们说两句话。” 文馨闪烁的目光,落向她对面的少女面上,脸儿上笑容增大,点点头,很好说话的样子。 “去吧。” 叶轻舟朝她点头,看向对面的少女,朝她笑了下,指了远处的窗子:“我们去那边。” 少女笑笑,轻点了点头。 叶轻舟松了口气,逃一样的向窗边走去,十几个少女跟着她一起走去。 扫了眼隔得很远的文馨一行人,叶轻舟才算舒了口气。 少女视线上下打量着叶轻舟,清亮的眸光定在,她仿佛劫后余生的脸儿上:“还没向郡主介绍一下我们自己呢。” 少女拉了三个姑娘出来:“我们都是承国公府上的,我叫思音,这是二房的思苒,思娴,这是三房的思琳。” “宋晏是我们小叔叔。” 叶轻舟朝几人点头:“你们好。” 宋思音又拉了两个少女出来:“这是荣慧郡主韩紫茵,这是周太傅家的蔓韫小姐。” 叶轻舟目光在两人脸上停落,朝她们牵唇打招呼。 宋思音朝自己的丫头看了眼,一会儿六个丫鬟捧着锦盒,各自站在了自己主子身后。 她打开繁复花纹的红木首饰盒子,里面躺着一副镶着红宝石的金项圈:“小婶婶,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祝你和小叔叔百年好合,琴瑟和鸣。” 叶轻舟向她道谢,宋家的三姐妹,韩紫茵,周蔓韫,其他的好几位小姐,也皆说了些恭贺的话,送上了礼物。 礼一送完,简单的应付了几句,小姐们就自动分了好几拨,都找自己要好的说上了话。 宋思音几人在聊胭脂水粉,问了叶轻舟两回。 叶轻舟还是像之前那样,回她们说不懂。 几个姑娘不像文馨那一拨人故意迎合她,会主动换话题,遣了自己丫头出去,一会儿,手上都抱了瓶瓶罐罐进来。 叶轻舟还没反应过来她们要干什么,人已经被六个姑娘团团围住了。 她们往她手里塞了把精巧的铜镜,揭开润肤的脂膏盖子,就开始在她脸上涂抹。 “小婶婶,你喜欢这个味道吗?”宋思音柔软的手指,在叶轻舟面颊上打转。 脂膏不是那种浓郁的味道,有着若有似无的清香。 叶轻舟使劲的嗅了嗅,才闻出了味道,茫然的点了点头:“恩,喜欢,味道很清淡,很好闻。” “这是馥香阁的白玉膏,有滋润,美白的功效,可好使了。” “我不仅往脸上用,全身都涂抹,身上的皮肉和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又嫩又滑。”宋思音笑说:“小婶婶你也用用,绝对的好用。” “明日吧,明日我去新房陪你时给你带上两罐,你先试试。” “那怎么好意思呢,你自己留着用吧。”叶轻舟说:“我要用自己买就可以。” “没关系的。”宋思音将脂膏给她抹匀,朝她挑了挑柳叶细眉:“小叔叔很疼我,总送我好看的首饰,我这便是还他了。” 叶轻舟笑了下。 脂膏涂完,宋思音又给她上了胭脂水粉,描了眉。 “嗞!这应该是我画的最好的妆容了。”宋思音赞叹一声,移开了身子。 遮挡在身后的少女,显露在了人前。 只见叶轻舟粉腮微微泛红,娥眉淡扫,樱唇添了口脂,更饱满莹润,本就明艳夺目的人儿,略施薄粉后,更添了几分勾魂摄魄,妩媚含情。 “小婶婶好美啊!”宋家的其他三姐妹也一同赞叹。 韩紫茵也是一副看痴的表情:“思音,不是你画的好,是你小婶婶底子好。” “人家本来长得就跟从天而降的仙女儿似的,你添的那两笔,只是锦上添花。” 宋思音很兴奋,扑到叶轻舟面前,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小婶婶,明日你的新娘妆你让我给你画好不好!” “我一定给你画的像天仙儿似的,迷死小叔叔。” 叶轻舟扯了扯唇:“你要喜欢画那就给你画,我无所谓的。” 和宋晏更没关系。 她干嘛要迷死他啊,他们只是夫妻而已。 “真的啊,太好了太好了,我一定比那些丫头们画的好。”宋思音脸上是满足的愉悦。 周蔓韫轻叹:“我劝你还是交给丫头们吧,她们画惯了,更擅长。” “你要是给你小婶婶妆画坏了,当心你小叔叔记恨你一辈子。” “恩。”韩紫茵也点头同意:“还有啊,明日新婚,今儿半夜,新娘子就要起来沐浴更衣化妆了,你确定你起的来?” “我起的来。”宋思音信誓旦旦的点头。 她双眸晶亮的看叶轻舟:“小婶婶,今晚我不走了,我和你睡好不好?” “今儿半夜我们一起起来。” 叶轻舟的目光,在宋思音书卷气浓厚的脸颊上停留。 她不讨厌这姑娘。 随后,叶轻舟弯唇点头:“好。” “太好了。”宋思音毫无形象的蹦了起来。 她朝自己丫头勾了勾手,吩咐她回家里送个信。 丫头退下后,宋思音拉着叶轻舟的手再也不放。 远处的文馨,看叶轻舟和宋思音几人打成一片,手中的锦帕都快被她扯烂了。 她费了这么多心思讨好叶轻舟,这女人始终对她不敞开心扉,敷衍的很。 反而是宋思音几个人,她们三言两语,好似就成了密友一样,谈笑风生了起来。 叶轻舟这女人,果然很有心计! 故意讨好宋思音,好融入宋家,讨宋晏好感! 她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文馨攥拳,从椅子上起身,携着笑意朝几人走近。 “轻舟,思音,你们几人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宋思音瞟了文馨一眼,松开了叶轻舟的手,静静的收拾着瓶瓶罐罐。 韩紫茵看了身边几人一眼,见没人搭理文馨,将话头接了过去:“是思音给郡主画了个妆,思音觉得自己手艺见长,正高兴呢。” 文馨听后,朝叶轻舟的脸看去。 当下,那双带笑的眼就定住了,一抹不甘心从她眸中一闪而过。 “轻舟本就长得国色天香,这样淡妆一扫,更添娇媚,真撩人心弦。”文馨攥紧手中的锦帕,笑道:“宋大人算是苦尽甘来了,得了轻舟这样一位绝色佳人!” “真是好福气!” 叶轻舟对此笑笑,没说什么。 第23章 你紧不紧张 宋思音轻嗤,眼神儿若有似无的往文馨身上瞟:“可不是好福气嘛!” “天下有几个,长成我小婶婶这样的!” “不过我小叔叔也长得好,风姿特秀,爽朗清举!” “也就我小婶婶这样的美人儿,能与之相配,一点都不会逊色!” 文馨更揪紧锦帕,勉强笑笑:“思音说的是,轻舟是绝色,全大燕没几个,宋大人濯濯如春月柳,也是凤毛麟角!” “俩人配的很!” 宋思音语调高昂了起来:“你要这么说,那我就不反驳你了!” “你说的对!” 这还是第一次,宋思音和她文馨意见一致! 一向讨好宋思音的文馨,却没有一点欢喜。 反而喉咙间,像是卡了异物似的,堵的她十分难受。 文馨攥紧锦帕,僵硬的唇牵了牵:“我和几位姐妹,打算去院子里走一走。” “几位小姐若是有空,一起走走?” 宋思音翘着兰花指,手指在脸颊上抚摸了两下,眼风朝文馨脸上跑去:“我可不要去外面,晒死了,会把我这张娇养的脸蛋儿晒黑的。” “一脸的黄皮,可要丑死了。” 她这话落,几人目光都朝文馨跑去。 叶轻舟不明所以,也跟着几人视线看去。 当看到文馨的肤色时,她突然明白了宋思音这话的意思。 故意气文馨的。 文馨五官长得很好,尖尖的脸蛋儿,双眉修长,一双桃花眼,眸如点漆,波光潋滟,十分娇媚。 但唯一有一个缺点,就是肤色,没那么白皙! 其实,文馨并没有那么黑,只是寻常人的肤色。 但和这几位面色白皙的小姐一比较,差别就明显了。 想来,这也是她自卑的地方! 果然,文馨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气呼呼的哼了一声,一甩衣袖走了。 她人走远,韩紫茵扯了下宋思音的衣袖:“你说你怎么回事,今天跟吃了炮仗一样,把她呛成这样!” “淑妃人本来就小气,文馨要是告诉了她,你当心她吃了你!” 宋思音脸上很是气愤:“淑妃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妃子,我姑姑可是皇后!” “她有本事就吃了我!” “皇后娘娘在宫里不容易,你别给她招惹麻烦!” 周蔓韫的祖父是太子太傅,和东宫关系极为亲近,故忍不住为皇后说话,劝导宋思音:“你不喜欢她,离她远些就是了,别扯破脸,让皇后娘娘难做!” 宋思音深吸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会儿,语气软了下来:“我知道了,下次不这样了。” “我是一看到她,就想起我敬表姐遭她算计,被皇上赶去福禄寺的事儿。” “一时怒火攻心,没忍住!” 几人又朝叶轻舟看去。 叶轻舟扯了扯唇线,没说什么。 宋思音也察觉到,自己似乎提了不该提的那壶。 抿紧了一会儿唇瓣,宋思音一双黑眼朝叶轻舟看去,语气很弱:“小婶婶,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敬表姐啊?” 叶轻舟对文敬没什么好感。 但她还没傻到当着她亲人的面,说讨厌她的话。 可是,要让她装大度,违心的说不讨厌她,她也说不出来! 叶轻舟最后扯了扯唇,什么都没说。 这几个小人精儿怎么会不懂她沉默的意思。 宋思音一脸歉意的看着叶轻舟:“小婶婶,你误会敬表姐了,她人其实很好的,很善良,从不为难人。” “你被她关入刑部大牢,是文馨挑拨的。” “文馨就是看不得你同我们亲近,所以才故意挑拨敬表姐和你对立,你千万别上她当!” “小婶婶,等表姐回来,我们一块玩。” “你和她多接触接触就知道了,她人真的很好很好的。” 叶轻舟红唇勾了勾,敷衍的应了一声:“好啊!” 宋思音没听出她的敷衍,表现的很高兴,上手抓住了叶轻舟的双手紧紧的握着:“小婶婶人真好!” 叶轻舟又扯了扯唇,没说什么。 托几个人的福,时间打发的很快。 不过眨眼就到了午时。 几个嬷嬷抬了四张桌面进了大厅,不一会儿就摆好了宴席。 “感谢贵人们百忙之中过来,为永乐郡主添妆!”一个很体面的嬷嬷招呼众人:“郡主略备酒席招待诸位,请贵人们移步上桌吧。” 月雅月素上前,招待人上桌。 宋思音朝身边的丫头们递了个眼神儿,她的丫头们也过去帮忙。 “我们也过去吧。”宋思音拉着叶轻舟的手,招呼了身后的几个姐妹一声。 都坐上后,嬷嬷说了几句场面的话,宴席就开始了。 酒刚满上,外面一道尖细的嗓子唱了一声:“皇后娘娘,为永乐郡主添妆宴加菜。” 话音儿刚落,四个穿着宫装的宫女提着食盒进来。 宋思音拉着叶轻舟从椅子上起身,同其他贵女一样跪在地上谢恩。 起身后,就见八道精致大气的菜肴放在了席面儿上。 宋思音遣了自己丫头去送宦官,这才拉着叶轻舟又坐回桌子。 “姑姑果然很喜欢小婶婶,连小婶婶的添妆宴都赐菜了。” “你看她们,都好羡慕啊!” “小婶婶你高不高兴?” 叶轻舟敷衍的在一旁点头,说着皇后娘娘厚爱,她铭记于心的场面话。 * 宴席后,稍稍休息了一会儿,众人放下茶盏起身要告辞了。 叶轻舟在宋思音的陪同下,送走了这些小姐们,回了自己的屋。 此时,她的房间门口已经挂好了喜庆的红绸,窗子上贴着窗花,床上的帷幔也换成了喜庆的大红色。 宋思音看什么都稀奇,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根本停不下来。 叶轻舟有点后悔,答应她给自己化妆了。 要不,她现在自己在屋里,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哪里像现在这样,端坐着继续装大家闺秀。 “小婶婶。”宋思音放下红玉珠帘,疾步走到圆桌前,坐在了叶轻舟旁边。 “恩?”叶轻舟望着她,等她说话。 宋思音眼波在她面颊上流转:“小婶婶,你紧不紧张?” 紧张? 叶轻舟如实的摇了摇头:“不紧张啊?” “你怎么会不紧张呢?”宋思音有些不理解:“女子出嫁前哪儿有不紧张的。” 这也有标准? 叶轻舟干笑了一声:“是吗?” “是的呀!”宋思音说:“这可是我们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了。” “你想呀,我们要离开家,离开自己的亲人。” “还要和一个陌生的男人,陌生的家族一起生活,还要生儿育女,多可怕啊!” 她从前居住的地方不能称为家,是牢笼,困了他们十几年的牢笼。 她真的做梦都想离开那里,所以,离开那里一点都没有不舍得。 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那里的人,大舅舅小舅舅,还有奶娘,春姨夏姨他们。 叶轻舟手指抚摸着手腕上的平安手链。 她的大事另有其他,绝对不是什么成婚,生儿育女。 宋思音见她眼神儿发直,还以为被自己的话吓到了。 轻拍了下叶轻舟胳膊,将她神志拉了回来,宋思音问道:“小婶婶,你是不是害怕了?” 叶轻舟摇了摇头:“没有。” 宋思音自有自己一套认知,只当她是不好意思,在自己这个宋家人面前说。 遂安抚她道:“小婶婶,你不用怕的,咱们大房人都很好的。” “尤其是小叔叔,人真的很好很好。” “我长这么大,小叔叔从来就没对我板过脸,我月钱不够花时,就去找小叔叔要,他会给我好多好多钱。” 宋思音掰着手指头数:“还送我首饰,给我带好吃的糕点,送我很稀罕很好玩的小玩意,比我爹爹对我都好。” “小叔叔很疼人的,小婶婶你嫁给我小叔叔,小叔叔一定也很疼你的。” “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怕!” 叶轻舟觉得有些好笑:“你小叔叔疼你,是因为你是她亲人。” “我又不是他亲人,他干嘛要疼我啊!” 宋思音急了:“小婶婶嫁给小叔叔,自然也是小叔叔亲人,小叔叔只会更疼你,绝对不会比我们少。” “我娘说过,夫妻才是最亲的关系。” 叶轻舟扶住了额头,她不这么认为。 “小婶婶,你怎么不说话?”宋思音凑到叶轻舟面前:“难道你还是不同意我说的?” 叶轻舟连忙摆了下手:“呃,不是。”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宋思音:“......” 她怎么感觉小婶婶在敷衍她! 还不等宋思音再问,王嬷嬷和李嬷嬷人进来了:“郡主,可否能学规矩了?” “能学能学。”叶轻舟立刻站了起来,有些迫不及待:“我们去榻上,那里光线亮。” 宋思音都看傻了。 天哪,这个世间,居然有高兴学规矩的!太太太不可思议了! 小婶婶的爱好还真是独特。 王嬷嬷拿了一本《宋氏族谱家训》,摊开放在叶轻舟面前:“承国公府讲究门风,注重家教,家训家规更多的是做人处事的智慧,起到励志、劝勤、勉学、诲戒......” 叶轻舟低头一边寻着字看,一边听王嬷嬷讲。 宋思音看叶轻舟眼神儿慢慢发生了变化,像看怪物一样,眼神儿中透着不可置信和不理解。 第24章 我小叔叔真的特好 一本《宋氏族谱家训》学完,天都黑了。 叶轻舟伸展了下酸痛的胳膊:“王嬷嬷,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好累啊!” 王嬷嬷看了眼李嬷嬷,俩人表情都有些欲言又止。 犹豫后,王嬷嬷扫了眼宋思音,拿了一个锦盒出来,放在了叶轻舟面前,轻轻叮嘱说:“郡主,这本书您入睡前看。” “老夫人特地交代的。” “睡觉前还要看书?”这宋家真不是人待的,睡觉都不让人好好睡,还要看什么书! 她又不是要考状元,这么用功干嘛! 叶轻舟眼中闪过烦躁之色,颇为嫌弃的扫了眼锦盒。 怎么到哪里都躲不开读书的命运啊! 烦死了! 她才不会看呢! 王嬷嬷和李嬷嬷重重点头,异口同声说:“对,您一定要看。” 就在叶轻舟阳奉阴违的想,她才不会看时。 趴在圆桌上昏昏欲睡的宋思音,一个激灵醒了。 她朝叶轻舟这边张望,见她桌上的书已经收了,迫不及待地跑到了她面前:“小婶婶,你总算是学完了。” “我真的好无聊啊!”说完,她打了个哈欠。 “没学完呢,还有一本。”叶轻舟朝锦盒上递了一眼。 宋思音伸手去摸:“还要读什么啊?” “奇怪,这本书怎么放在盒子里,干嘛不拿出来啊?” 见她要碰,王嬷嬷眼疾手快的将锦盒抢了过来:“小姐不能看。” “小婶婶能看的书,为什么我不能看。”宋思音好奇心彻底被激了起来:“我就要看。” “王嬷嬷,你给我瞅一眼。” 王嬷嬷抱着锦盒的手抖了抖:“小姐就是不能看,只有郡主能看。” “我就要看。”她这么说,宋思音更是好奇,朝王嬷嬷走去,就要抢她手里的锦盒。 李嬷嬷拦着她,王嬷嬷躲后抱着锦盒逃出去了。 宋思音气呼呼的跺了跺脚:“从来没听过家训还有不能看的。” 她朝窗外喊道:“王嬷嬷,你就自己留着好好学吧。” “小婶婶咱们不学。” 李嬷嬷脸上的肉狠狠的抖了抖。 看着宋思音为她鸣不平,气呼呼的小脸儿。 叶轻舟突然发现她还挺可爱的,很对她脾气。 叶轻舟拉过她的手,笑问:“你饿不饿?” 宋思音空着的手摸了下肚子,朝她点了点头:“饿了。” 叶轻舟看向李嬷嬷:“有饭吃吗?” 李嬷嬷点头:“月雅姑娘从府里提过来了,奴婢这就让她端来。” “恩。”叶轻舟点头,拉着宋思音的手走向了餐桌。 宋思音一脸暧昧的看着叶轻舟:“我就说我小叔叔人很好吧!” “我都听说了,小叔叔亲口吩咐的,让厨房照过节的标准,给小婶婶你准备饭菜。” “这不是疼你是什么。” “小叔叔也太宠小婶婶了吧!” “啊,看的我好羡慕啊!” 宋思音双手托住两腮,一脸的憧憬:“希望我以后的夫君,也是像小叔叔这样的,人长得好不说,还会疼人,嘻嘻,想想就好幸福。” 叶轻舟手指挠了下额头,轻叹了一口气,无话可说。 月雅和月素很快进屋,两人手中都提着一只食盒,看俩人费劲的样子,饭菜应该不少。 俩人将食盒放在桌上,一道道菜拿出来,把整张圆桌都摆满了。 有鲍汁松茸鹅掌,虾鱼笋蕨兜,樱桃肉,东安子鸡,水母脍,蟹粉狮子头,芋煨白菜,有荤有素足足十八道菜,让人眼花缭乱。 宋思音眼睛都瞪圆了:“小叔叔也太偏心了,让厨房给小婶婶你做这么多好吃的。” 她数了数,更是深受打击的样子:“十八道菜呢,小婶婶好幸福啊。” “我平常吃的就只有六道菜,四道热菜两荤两素,两道凉菜,也都是寻常的那些吃食。” “和这些比,简直是惨不忍睹。” “这里面好多道,只有重要的家宴才会有的。” “哎哎哎小婶婶,往后我都去找你吃饭好不好?你的菜都好好吃,我想吃你的。” 叶轻舟也惊讶宋晏会为她准备这么多,完全就吃不完嘛! 她听宋思音说以后要和她一起吃,没做多想便点头:“好啊好啊,反正我平常一个人吃饭也会很无聊,你陪我,还能解闷,求之不得。” “小婶婶真是太好了,有口福了。”宋思音一脸感激的看了叶轻舟一眼。 月素在一旁欲言又止。 犹豫了好久,她还是抿紧了嘴,什么都没说。 “小婶婶吃这个,这个最好吃了。”宋思音夹了鹅掌,放在了叶轻舟碗里:“这道菜是最好吃的,一般只有家宴才有。” “咱们宋家规矩老多了,吃饭不能有声,筷子不能碰到碗碟,更不能徒手去抓食物。” “你说这鸭掌滑唧唧糯叽叽的,不用手抓怎么吃啊。” “所以每次家宴这道菜就只能看看,我娘都不让我吃的。” “不说了,说多了都是一把辛酸泪!” “那就不说了。”叶轻舟也给她夹了个鹅掌:“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嘛,快吃。” 宋思音点头,手刚伸到鹅掌上,又看叶轻舟:“小婶婶,你不要笑话我,我仪态不好。” 叶轻舟一笑:“就跟谁仪态好似的。” 说完,她不等宋思音动手,伸手抓起鹅掌放进了嘴里嗦了起来。 宋思音见状,乐的都能看见牙花子了。 饭吃完,喝了点凉茶刮了刮油,俩人相携走向了馆舍的花园。 进了六月,天儿越来越热,早晚还是凉快一些的,很舒服。 馆舍的小花园虽然不是很大,却很雅致,密密的灌木丛,几棵高大的梧桐树,有凉亭,有小湖,沿着小石头铺的蜿蜒的小径走,步步可闻到花草香,很惬意。 宋思音挽着叶轻舟的胳膊,走了一段路程后,突然说:“小婶婶,你知道我小叔叔之前,订婚过三个未婚妻吗?” 叶轻舟不是很关心,淡‘恩’了一声敷衍了一下。 宋思音收回远眺的目光,双眸含忧地看着她:“就简单的‘恩’一下就完了?” “小婶婶,我提示这么明显,你没听出来吗?” 叶轻舟不解:“听明白什么?” 宋思音着急:“他三个未婚妻全死了,你说我在说什么?” 叶轻舟:“......” 宋思音对她的迟钝很不满,急道:“克妻啊,我小叔叔他克妻啊,这么明显啊!” 叶轻舟:“......” 真不容易,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她宋思音嘴里听到她小叔叔不好的话! 叶轻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宋思音握紧她的手:“小婶婶,你哪天有空和我说声,我禀告母亲和祖母,咱们去金山寺一趟,找慈云大师化解化解。” “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不想要你死。” “你死了就没人和我玩了。” “思苒思娴思琳她们太拘谨,特别无趣,我觉得小婶婶人最好了,我喜欢和你玩。” “反正我不想要你死!你一定要去金山寺化解,慈云大师很灵的,一定会保住你命的!” 叶轻舟真的想说谢谢她,居然会担心她被她小叔叔克死。 “小婶婶,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事关生死,宋思音真的很着急! “在听在听。”叶轻舟随意的扯了下唇线,心里一点都不在意。 她是真不信这个。 顿后,叶轻舟说:“你小叔叔克妻,应该他去化解吧?” “我化解什么!” 宋思音脑袋一团迷云,自己也不太清楚:“是吗?” 本着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理论,她当下拍胸脯说:“那我和祖母说,让小叔叔一起去,你们一同化解。” “反正,我不能看小婶婶你被克死!” 真的很谢谢她,认识短短不到一天,居然能为她考虑这么多。 “我小叔叔哪里都好,就只有这一点是一个槽点。”宋思音很惆怅:“我真的特别心疼他。” “我三哥还比小叔小四岁呢,我小侄子今年都会走了,小叔叔就一直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小婶婶,你说我小叔叔是不是特别可怜?” 面对宋思音水灵灵充满期盼的大眼睛,叶轻舟只好不由衷的点了点头,违心的说了一句:“可怜。” 可是,她真的听够宋思音说宋晏了。 宋思音这人真的是,三句话不离她小叔叔。 她耳朵都要听出老茧了,真的够够的,不想再听了。 叶轻舟抓住了宋思音手掌,朝她笑了笑:“思音,有件事我想向你打听打听。” 宋思音一听,瞬间把她小叔叔抛在了脑后,很有兴致问道:“小婶婶想打听什么?” 叶轻舟深看了宋思音一眼,微微犹豫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我从小是大舅舅小舅舅养大的,感情特别深厚,这次离开他们这么久,想来他们特别牵挂。” “我想问问你,我怎么能给他们送封信呢,告诉他们我一切都好,让他们别担心。” “这很简单,咱们宋家就有信使,到时候你把信给他,告诉他地址交给谁就成了,一准给你送到。” “真的呀!”叶轻舟立刻眉开眼笑。 说实话,这个问题困扰她真的很久很久了,但因为人生地不熟,她舅舅们又是特殊状况,所以一直不敢轻易开口。 刚刚她就是有这念头,想试试,没想到对于宋家来说竟然这么简单。 真是意外之喜。 “真的真的,一封信而已。”宋思音拍拍胸脯:“小婶婶,你什么时候写完给我,你刚进宋家不认得人,我先帮你送,等你以后熟了再自己送。” “哦哦,好的呀。”叶轻舟喜不自胜,感激的看着宋思音:“思音,谢谢你,你可是帮我大忙了。” “这多大的事儿啊。” “真没什么的。” 宋思音朝叶轻舟笑了笑。 第25章 我要和小婶婶睡 宋思音说帮她送信,叶轻舟心里不自觉又和她亲近了几分。 就连她没多一会儿又念上她小叔叔多好多好,叶轻舟都不觉得那么腻心了。 但是没逛多一会儿,王嬷嬷和李嬷嬷就过来寻人了。 名曰,明日大婚要早起,让她们早点睡,免得起不来。 随后李嬷嬷拉着宋思音走,王嬷嬷扯着叶轻舟走。 小径的一头是个分叉路,两人被扯着各走一边。 宋思音一看不对劲,死活不跟李嬷嬷走,叫喊的不成声:“李嬷嬷你扯我去干嘛?” “这是往哪里走啊?” “我都说了今晚和小婶婶一起睡,你扯我去哪里,我不去。” “你放开我,我哪儿也不去,我就要和小婶婶睡。” “李嬷嬷,我警告你放开我,要不回家我告诉我母亲,告诉老祖宗,告诉小叔叔,我就说你欺负我。” “你到底要扯我去哪里?” “我不去我不去,我就不去,你快放开我......” 李嬷嬷艰难的抱着扭动的宋思音,语带祈求:“我的小祖宗,老奴求您了,您就别添乱了,奴才们还有事儿要和郡主嘱咐呢。” “等郡主成婚后,老奴向您赔罪好不。” “今晚您就乖乖的自个睡,客房都给您预备好了,香汤也准备好了,您舒舒服服的洗个澡,早点睡,等明一早郡主梳妆,老奴招呼您。” “我不要不要就不要。”宋思音使劲的掰扯着她的手:“我就要和小婶婶一起睡。” “你们要嘱咐什么,尽管嘱咐,我保证不打扰你们。” 李嬷嬷:“......” 那些话,哪里是她一个未婚的小姑娘能听得! 李嬷嬷郁闷极了。 这活祖宗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跑过来了,夫人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同意她过来和郡主睡! 这可怎么办! 那边,叶轻舟一听李嬷嬷说还有话要嘱咐她,警铃大响,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她原先还不想和宋思音一起睡。 这么一听,感觉和她睡才最踏实。 叶轻舟也挣扎:“王嬷嬷,我晚上和思音睡,我们俩都讲好了。” “你们就让我们一起睡吧。” 王嬷嬷紧紧的攥着她手腕,哄她:“小姐睡姿不好,会影响郡主睡眠的。” “郡主还是自己睡好,您就听老奴的,老奴绝对不会害您。” 宋思音一听王嬷嬷说她睡姿不好,不干了,扯着嗓子喊道:“王嬷嬷,你说谁睡姿不好呢!” “我怎么就睡姿不好了?” “你是我房里人吗?我睡觉是什么样子的,你怎么会知道!” 王嬷嬷:“......” 这小祖宗可真是...... 王嬷嬷急的跳脚时。 叶轻舟手探到了她胳肢窝,抓她痒。 王嬷嬷身子一缩,下意识松开了她的手。 叶轻舟泥鳅一样从她身侧钻过,跑到了宋思音身边。 “思音,你抓李嬷嬷胳肢窝。”叶轻舟朝李嬷嬷跑去,边给宋思音出主意。 宋思音一听,急忙去抓李嬷嬷胳肢窝,李嬷嬷躲着她,叶轻舟也朝她扑了上去。 俩人在她身上一阵乱挠,李嬷嬷就松开了她。 叶轻舟抓着宋思音就跑。 李嬷嬷和王嬷嬷块头大,身体笨重,哪里有她俩个灵活,不一会儿就被俩人甩在了身后。 宋思音朝俩人做鬼脸,叶轻舟朝她们喊道:“晚上我们俩睡,身边有月素月雅伺候,还有思音的婢女,没两位嬷嬷什么事情了,两位嬷嬷辛苦了,早点睡。” “走。”说完,叶轻舟拉着宋思音就跑了。 俩人跑到屋里,叶轻舟将门从里栓住,还挡了两把椅子,这才安心。 “小婶婶你好厉害。”宋思音迷妹一样的看着叶轻舟:“王嬷嬷和李嬷嬷壮的和座大山似的,小婶婶你居然有办法从她们手里逃脱,太厉害太厉害了。” “我太佩服你了。” 叶轻舟摆了摆手,丝毫不在意:“歪打正着而已。” “反正小婶婶在我心里是很厉害的人,我认定了。”宋思音眼睛追着她。 叶轻舟轻笑了下,没说什么。 屋里有水,俩人洗漱后,躺在了床上。 宋思音侧身,睁着眼睛笑盈盈的看着叶轻舟:“小婶婶,还有不到四个时辰,你就要成为人妇了,你紧不紧张?” 叶轻舟目光从帐顶上收回,侧头和宋思音对视:“你为什么总关心我紧不紧张啊?” “是因为,你和我平常见得那些新娘子不一样。”宋思音凝视着她。 叶轻舟笑笑:“哪里不一样?” 宋思音伸出手指,叶轻舟看着她伸到自己脸颊上,手指头在她腮上戳了戳。 “这里不一样!” 叶轻舟不解时,听她又说:“我见到的那些新娘子都是含羞带怯,欲语还羞,脸蛋儿像傍晚的彩霞似的,红彤彤的。” “小婶婶,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特别镇定特别镇定的新娘子。” “我真的特别好奇,你真的不紧张吗?” 叶轻舟翻了个身,重新看向青色的帐顶。 宋思音等了半天,才见她轻轻摇了摇头:“我是真没有她们那种感觉。” 她细细的想了想,继续开腔:“可能我太想自由了,太想离开那座牢笼一样的院子了。” “只有我离开,我舅舅他们才有希望离开,所以,比起牵挂,我更多的是欢喜,是憧憬,没有紧张。” 宋思音眼睛眨了眨,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还在想哪里不对时,叶轻舟打了个哈欠:“哎呀,我困了。” “思音,睡觉吧,睡了啊。” 说完,她侧过身,背对她闭上了眼睛。 宋思音琢磨了半天,才发觉是哪里不对。 她说的紧张,是害羞的意思了。 “小婶婶,我说的紧张,不是你说的那个紧张。”宋思音拉了下叶轻舟放在腰身上的手,但那手落掉在了她床上。 宋思音抬起身朝叶轻舟的脸看去,就见她双目紧闭,呼吸均匀,显然应该睡着了。 宋思音躺了下来,看着她背影,自言自语说:“我的意思,是害羞,你怎么都不害羞的。” “别的新娘子都是羞羞答答的,你一点羞意都没有。” “我小叔叔还不能让你有羞意吗?” ...... * 叶轻舟感觉自己刚睡,就被人推醒了。 “郡主,时辰到了。”月素温柔的脸出现在叶轻舟的视线里。 叶轻舟双眼简单的睁开,用手指揉了再揉:“什么时辰啊?” 她看了眼大开的窗子,外面天还是黑的,当下,她又想往床上躺:“外面天还黑,有什么事儿等天亮后再说,让我再睡一会儿。” 月素拦住她下倒的身体:“不能等天亮,您要成亲了,要沐浴,更衣,化妆,晚了来不及的。” “郡主,不能再睡了,您要成亲了。” “大人马上要来接亲了。” 回答她的,只有叶轻舟均匀的呼吸声。 月素无奈,只好出去找人,宋思音的两个丫头,加上她和月雅,王嬷嬷李嬷嬷,好几个人可算将叶轻舟和宋思音从床上拉下来了。 “郡主先去沐浴吧,热水都准备好了,您洗完澡就清醒了。”月素说。 叶轻舟懵懵的点点头,被两个嬷嬷搀着去了净房。 宋思音的两个丫头在她面前说了句要给新娘子上妆了,宋思音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人就精神了。 浴桶里滴了香露,铺满了鲜艳的花瓣,叶轻舟被四个人八只手,一起摁在水桶里使劲的搓,连脚指头缝都不放过。 直到她整个人被洗的香扑扑,软绵绵的,才被她们从水桶里捞出来,擦干后,月雅拿了一件红色绣鸳鸯的小衣就要给叶轻舟穿上。 叶轻舟紧攥着身上的沐巾,对她们摇头:“其他我都能应你们,就是小衣,还有手腕上的手链,我要用自己的。” 月雅看向月素,用眼神儿征求她的意见。 月素直接问道:“郡主小衣放在哪里,奴婢去取。” 叶轻舟眼睛弯起,充满感激:“在衣柜里,有一个蓝色的包袱,你愿意拿那件就拿那件吧。” 她朝月素道谢:“月素,谢谢你。” 月素惊讶一瞬:“您谢奴婢什么啊。” 说完,她含笑着就出去了。 叶轻舟松了一口气。 月素很快回来,拿了一件浅粉色绣石榴花的小衣出来往叶轻舟身上穿着。 “小衣上的石榴花绣的真好看。”月素抬眉看了眼叶轻舟的脸色:“郡主绣工真好。” “不是我绣的。”叶轻舟拢了下湿发:“是我娘给我准备的。” 月素再次抬眉看她,眼神儿里多了几分的诧异。 叶轻舟抬眸,对上她的眼,唇瓣浅浅的勾起。 月素立刻反应过来,连忙给她整理衣裳。 叶轻舟穿上大红单衣从净房走了出来,几个丫头捧着嫁衣,一层层为她穿上。 绛红色凤穿牡丹绣罗裙刚穿好,屋外就开始热闹起来,一会儿好几个喜庆的妇人进了屋。 她们向叶轻舟见礼,叶轻舟也向她们问候。 一会儿,安远侯夫人拿着梳子,笑意盈盈的站在了她身后。 叶轻舟从周围人细碎的话中听出,说是诸事美满的夫人为新娘子梳头,寓意把她的好运气传给新娘子。 叶轻舟睁着好奇的眼儿紧盯着铜镜。 就见安远侯夫人拿着梳子放在了她额头前,慢慢的梳在了发尾,嘴里还不断的念着吉祥的话:“一梳梳到尾,二梳举案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相逢贵人,五梳翁妯和顺,六梳相敬如宾,七梳七姐下凡,八梳八仙贺寿,九梳九子样样有,十梳夫妻到白头。” 第26章 迎亲 梳头礼后,安远侯夫人将她的头发高梳成了妇人的发髻。 稍稍没停留一会儿,又有一个很有福气的夫人走到了她身边,说是成亲王妃,要给她开脸。 叶轻舟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成亲王妃手指上缠绕的棉线。 还没理解她嘴里的‘有点疼,让她忍一下’的意思,她手中的棉线伴随着她的吉祥话,就上了她脸。 叶轻舟疼的瞬间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了,忍不住‘嘶’了两声。 她忍不住去躲,但成亲王妃手中的棉线跟长了眼似的,跟着她走,来回的在她脸上拉扯。 被‘酷刑’折磨后的叶轻舟,双眼含着两包泪,泪眼汪汪的看着镜子里自己。 真是长见识了,原来成亲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容易,是会疼的。 开完脸后,宋思音拿了一堆的瓶瓶罐罐走到了叶轻舟面前:“小婶婶,我为你上妆。” “恩。”叶轻舟朝她点头,回头扫了眼身后,见那些贵妇们被请去了吃茶,没人注意她们这里,她才露出了几分委屈。 “思音,你轻点,我脸好疼。”叶轻舟用手指触了触脸颊。 宋思音抬高她脸蛋儿细看了看,轻声说:“是有点红,不过面色光洁如玉,小婶婶这样更美了。” “我听她们说过这个,说姑娘家身娇体弱,一般是受不住开脸疼的,难免会疼的热泪盈眶。” “小婶婶忍一下。” 说着,宋思音手伸到袖口,拿出一个油纸包悄悄递给了叶轻舟。 “府里送来的早饭,我拿了两个肉包子给你。” “成亲很辛苦的,一上妆后就再也不能吃东西,一直到洞房前。” “一大天呢,你快垫一垫肚子。” “谢谢你思音。”叶轻舟很感激她。 “往后小婶婶多疼疼侄女咯。”宋思音调皮一笑,转头打开一个瓷罐,从里剜了一大块脂膏出来覆盖在她面颊上轻轻推开。 “你吃吧,我帮你看着。” “恩。”叶轻舟点头,借着宋思音的遮掩,将包子塞入了嘴里吃了起来。 等她吃饱喝足后,宋思音才加快了动作,利索的给她画了一个桃花妆。 往发髻上戴上凤冠珠钗,明艳靓丽,娇俏可人的新娘子就打扮好了。 叶轻舟在一片恭贺和赞美中,由丫鬟扶着坐在了喜庆的床上。 宋思音坐在叶轻舟身旁,紧紧的攥着她手:“小婶婶,再等一会儿我小叔叔就过来迎娶你了。” “你不要紧张,不要害怕,我小叔叔很疼人的,一定会很照顾你。” “我没紧张,也不害怕。”叶轻舟眨巴着水润润的眼睛看她。 宋思音一噎:“不是,小婶婶,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关心你,照顾你的机会啊。” “你这样,我感觉自己一点用处都没有。” “我还想着明日等你们敬茶的时候,和小叔叔邀功呢。” “我说我一直陪着他媳妇儿,在你身边安慰你,让他感激我,给我包个大封红,送我一套头面呢。” 叶轻舟红艳艳的唇瓣浮出一丝笑来:“你照顾我关心我,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很感激你,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结束了,我找好看的首饰送你。”她现在可是有好多好多好东西的。 叶轻舟发亮的眼睛,往那些贴着‘囍’字的红木箱子上瞟去。 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说她的成亲大事,是乱七八糟的事情? 宋思音的嘴巴,惊讶的都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眼睛震惊的眨巴了再眨巴。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些! 好一会儿,宋思音才回过神来,一副深受打击的表情,一脸震惊的看着叶轻舟。 “小婶婶,你明白,你就要嫁给我小叔叔的意思呗?” 叶轻舟点了点头:“明白啊,怎么了?” “我看你是不明白!” “要不你怎么会说照顾你,关心你,和我小叔叔有什么关系这种话。” “还说成亲是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们是夫妻啊,夫妻就是......” 宋思音突然发现这个问题,真的好难解释,支吾了半天后,她说:“就是很有关系,不同寻常的关系。” “小婶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叶轻舟描绘精致的眉蹙了蹙,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恩,明白。” 宋思音看着她迷蒙的小眼神儿,就知道她根本不明白。 她倾身,手挡在叶轻舟耳边轻声说:“睡在一个被窝的意思。” “这个世间,就只有你和小叔叔关系是这么亲近的,再没有人了。” 才不是呢! 宋晏才不是她亲近的人呢! 她还有大舅舅小舅舅,还有春姨夏姨奶娘。 他们是一把屎一把尿把她养大的人。 宋晏那人,怎么可能,会比这些亲人和她关系亲近呢! 真好笑。 还要睡一个被窝? 谁要和他睡一个被窝呢! 叶轻舟的细眉,这时团成了一个疙瘩! 她才不会和宋晏那人睡一个被窝呢! 那个人好讨厌! 不让她在外面玩,还拉着她差点把她扯倒,还把她扔到马上。 总之总之,就是讨厌。 和他睡一张床上,她一定会做噩梦的。 宋思音满面通红的轻碰她胳膊:“小婶婶,我说的这么明白,你可明白了?” 叶轻舟随意的扯了下唇,敷衍道:“明白了。” 宋思音:“......” 她怎么看她,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宋思音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这种事情不是能解释的清楚的。 一成亲,一洞完房,不用解释她就明白了什么是夫妻,什么是睡一被窝了。 她明日,若还是这副坦坦荡荡,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她宋思音跟她姓! * 时间过得飞快,不过眨眼间,外面就传出一阵吹吹打打,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叶轻舟就听到外面唱了一句:“新郎来迎接新娘了。” 一身喜气的妇人拿了一个盖头上前,在叶轻舟懵懂的眼神儿中,将龙凤呈祥的红盖头遮在了她头上。 她眼前瞬间一片红色。 “郡主不怕。”喜娘扶住了叶轻舟的胳膊,将她从床上扶了起来,在她身边悄声说:“您就听喜娘我的指令,我让您做什么您就做什么,什么岔子都不会出的。” “哦。”叶轻舟应了声。 喜娘手中的红色绢帕一甩:“郡主出阁了。” 随后,房门被打开,两个喜娘扶着娉娉婷婷的叶轻舟走出了门。 一身大红喜服,朗朗如日月入怀,俊朗照人的宋晏早已等在门口,见人出来,朝叶轻舟伸手。 喜娘一脸喜气的恭贺宋晏,并将叶轻舟的素手放入了他手掌。 宋晏的手劲很大,紧紧的攥着叶轻舟的手,令她十分不舒服。 叶轻舟不由得挣扎了一下,谁知,随后就被男人警告了一句:“安分一点。” 叶轻舟:“......” 她哪里 不安分了。 是他把她手握疼了。 叶轻舟气愤,压低嗓音说:“你大可不必把我手攥的这么紧,我又不会跑。” 宋晏没出声,手上也没松力。 叶轻舟扣了下他手掌心,不满道:“疼,你把我攥疼了。” “娇气!”男人略有些不耐烦的嗓音传进了她耳朵。 不过这次,他倒是松了一些。 叶轻舟手掌在他手心微微的动了下,适应了一番。 因为叶轻舟的父母家人都不在这里,也没亲人,所以省了好多礼节。 宋晏只需要牵着人走出馆舍,安置在花轿中即可。 一进花轿,叶轻舟手里就被塞了一根玉如意,喜娘嘱咐她好好的拿着。 叶轻舟前脚应后,后脚轿帘一关,她就将玉如意放在了腿上,自己将盖头扯了下来。 外面吹吹打打,鞭炮响个不停,孩童跟着花轿跑讨要喜钱,十分热闹。 叶轻舟好奇心大起,悄悄的掀开了一些轿帘,这才发现外面围满了人,一个个都兴致勃勃的谈论着这场婚事。 大都和她身世有关,围绕着她母亲南陈公主,和父亲叶钧展开,扯到了十多年前那场流言。 叶轻舟还听到宋晏的名字,说他订婚了三个老婆,全都没成亲就死了。 说他命硬,极为克妻,说她这个新婚的小妻子估计也会活不长,还有说她最多活不过半年的。 有人还心疼她挺可怜的,母亲死了,父亲远在边境,从小被囚禁着,好不容易出来了,赐婚的还是一个克妻之人,小命都要交代了,真是极惨极惨。 叶轻舟心里一点都不认同他们的话,她并不觉得自己惨。 虽然母亲死了,但她对她的爱一直留在她身边,她的小衣,她的手链,她都能感受到她的爱意,心里真的极其的幸福和满足。 还有父亲,虽然在她很小就离开了她,但舅舅说过,父亲是极其爱她的,他们能安安稳稳的在项城过日子,是他一直在保护他们的。 更别提舅舅们,春姨夏姨她们。 这么多人爱她,她哪里惨了。 她更不会是个命薄的人! 叶轻舟不想听这些无稽之言,便放下了轿帘,百无聊赖的玩上了自己腰间挂的配饰。 婚嫁车队在绍阳的主要街道走了一圈后,往承国公府走去。 快到国公府大门,鞭炮声,捶打声更是激烈,叶轻舟隐约的听到外面说了一声有舞狮的,忍不住又往外望去,当看到憨态可掬的狮子头时,整个眼睛都移不开了。 真好看,真有意思! 第27章 拜堂成亲 迎亲队伍在承国公府大门前停下。 宋晏在马背上回头,扫了眼身后跟上来的花轿,拉住了缰绳。 随后,不紧不慢的翻身下了马背。 他头戴镶嵌着红宝石的金冠,身着金线银线绣云纹的大红色吉服,腰封挂着一枚上好的玉佩。 行动间,衣袂飘然,玉佩轻晃,无不透着一股潇洒矜贵之势,引的人半天挪不开眼。 宋晏无视周围人的眼光,径直走到红色喜庆的大花轿前。 喜娘将轿帘掀开,宋晏走近,站在了花轿口。 叶轻舟刚察觉到花轿不走动了,正四处张望时。 忽然,轿帘被人从外掀开了。 她下意识看去,正对上宋晏望向她的眼。 只见那双黑黢黢的眼,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很快,就又恢复如常。 随后眼神儿在她脸上游走,变得晦暗莫测。 叶轻舟心里莫名的一阵心虚,下意识的扔下了窗帘,将手规矩的放在了膝盖上。 她紧抿着唇垂下头,不敢再和宋晏对视一眼。 宋晏没想到会在轿里,看到叶轻舟的面容,下意识将她打量了一番。 只见那张娇颜面如桃花,眉若墨画,星眸灵动,唇若点樱,说不出的轻灵可人,千娇百媚。 宋晏眼神一动,眸中当即划过一丝惊艳。 但很快,这抹情绪就被他压制了下去。 由蹙起的眼眉代替,就听他轻嗤了一声:“看热闹都看到自己婚礼上了?” “要不要现在下去,和他们一起热闹热闹?” 叶轻舟抬起眼皮,不悦的瞪着他,伶牙俐齿的回道:“那自然好。” “那我就先谢谢宋大人了!” “......”宋晏真想把她这颗小脑袋打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怎么就这么出格! 深深的无奈,加无语后,宋晏叹气:“快把盖头盖上,下轿了。” 叶轻舟唇角平了平,有些气呼呼的,她捞起一旁的红盖头,随意的遮在了脑袋上。 宋晏不禁揉了下隐隐发胀的太阳穴。 放下手指,他身子往轿里探了探,将叶轻舟头顶上罩的红盖头一点一点整理好。 宋晏在她额头轻弹了下:“盖的这么歪七扭八的,出去还不被人笑死!” 盖头下的叶轻舟,用手指揉了下被他弹过的地方,两边香腮瞬间就鼓了起来,隔着面前罩的盖头,狠狠的瞪了宋晏一眼。 宋晏自然看不到她这副不服气的表情。 他朝叶轻舟的手伸去,手指轻触了下她指尖:“走了,下轿了。” 叶轻舟不情不愿的握住了他手指,站起身欲跟他走。 但她刚起来,腹部的玉如意就往下掉去。 宋晏反应极快,手跟了过去,将掉落的玉如意在叶轻舟大腿处接住。 “......”叶轻舟长睫狠狠的颤了颤。 嫁衣虽然穿了三层,但夏衫到底没有多厚。 男人的手指在她腿上这样一碰,一股陌生的酥麻感,不可控的涌上了叶轻舟的心头。 叶轻舟顿时心慌气短,有些喘不上气,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宋晏也有些尴尬,察觉到她动作,连忙起身。 他将玉如意,随意的塞入了叶轻舟左手中,提醒了一句:“拿好。” 随后,拉上她右手往外牵去。 叶轻舟脑袋有些不清醒,随着他牵引出了轿子。 很快,那只紧攥着她手指的手掌松开了,取而代之的是被塞入了一段布料。 喜娘扶住了她胳膊,在她耳边轻声提醒她拿好。 叶轻舟下意识将手里的布料攥紧。 她由着喜娘扶着走,听她在一旁提醒说要跨火盆了。 叶轻舟深吸一口气,打起了精神。 喜娘唱起了吉祥话:“新娘过门跨火烟,明年添财又添丁;孝敬公婆人不恼,家庭和睦万事兴。” “新娘举步跨火盆,行为端庄人温存;夫唱妇随同心腹,同辈相惜老辈尊。” 叶轻舟垂着眼,寻着盖头下的缝隙看去,轻轻松松的跨过了火盆。 紧接着,喜娘又在一旁提醒说要过马鞍了。 在她的吉祥话:“玉马鞍前迎新娘,富贵安康又吉祥。新娘跨马鞍啰,一生相伴平平安安。” 叶轻舟再次轻松的跨过了马鞍。 踩着高阶,跨过门槛,叶轻舟进了承国公府的大门。 她以为进了宋家的门,这场婚礼差不多要结束了。 谁知道,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她被喜娘扶着,被宋晏牵着,在承国公府的庭院游走。 每到一个门洞,略停一下,有人唱个吉祥话,再换下一个。 叶轻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个地方,走了有多长时间。 她只知道自己浑身冒汗,双腿酸软,口渴的要命。 “喜娘,还要走多久啊,我走不动了。”叶轻舟脚下慢了下来。 喜娘也累,忍着酸痛说:“承国公府院子大,还得一会儿,郡主再稍稍忍耐下。” 叶轻舟小脸立刻跨了下来,心里很烦,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她真的不明白,成个亲怎么就这么多事儿! 为什么要这么累! 绸带的另一头有点牵不动,宋晏不禁回头,就见叶轻舟脚下磨磨蹭蹭的。 他此时也被繁冗的礼节折磨的耐心全无,见她这么磨蹭,心中更是烦躁异常。 宋晏忍不住道:“走快点,你这样磨磨蹭蹭的,绕到天黑都绕不完。” 叶轻舟一口气从鼻子里喷出,气呼呼道:“走了这么久,我真的走不动了,双腿酸软的很。” “而且天儿真的好热,我好渴啊。” 宋晏调整了一下呼吸,回她:“这道儿门过后就结束了,忍一下。” 叶轻舟听他这么一说,终于松了一口气,语气变得轻快:“总算结束了。” 宋晏身边的瑞文,拧了拧眉头,提醒道:“大人,按照规矩,财房,游廊,还有好几个阁楼,新人都要走一圈......” 宋晏眉宇微蹙,截断了他话:“我说走过这道儿门就不走了,你有意见?” “......”瑞文看着他脸色,很快摇头:“没,奴才没有。” 宋晏嗤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出了这道儿门,他引着人直接去了拜堂的大堂。 一阵欢声笑语中,叶轻舟被喜娘提醒要拜堂了,随后人就被摁的跪在了蒲团上。 在礼生高唱:“一拜天地,天长地久两相守。”,叶轻舟的头轻轻触在了地上。 她头刚从地上抬起来,紧接着又被摁了下去:“二拜高堂,金玉满堂四季康。” 拜完高堂后,叶轻舟被扶了起来转了下身。 礼生高唱:“夫妻对拜,恩恩爱爱。” 喜娘在叶轻舟身边提醒她鞠躬,叶轻舟照做后,就听到了一声‘礼成’。 随后一声“送入洞房”,她被喜娘搀着离开了。 又走过一段极其长的路后,叶轻舟上了台阶,走进一间满屋子充斥着,仿佛冬日雪水味道清冽香气的房间,人被安置在了柔软的床上。 这下应该是完事了。 叶轻舟心里这样想,刚鼓起嘴准备松口气时。 忽然,眼前一亮,遮在头顶的红盖头,就被一杆喜称挑了起来。 她不禁抬起下巴望去,正对上宋晏亮若星辰的双眸。 宋晏凝视着她鼓起的小嘴,剑眉微扬,唇角也提了起来。 顿后,他将叶轻舟头上的红盖头全部拿了下来,放在了身边丫头手上的托盘中。 随后,人就坐在了绣床沿,叶轻舟身边。 喜娘上前,示意一个丫头托盘端到二人面前,提醒两位新人吃盘中食物。 吃过后,喜娘又提醒他们执起酒杯喝起了交杯酒。 叶轻舟忍着别扭,和宋晏胳膊缠绕,执起酒杯将酒水灌进了口中。 辛辣的酒水入口,叶轻舟的五官都拧巴成了一团。 宋晏将她脸上小表情收在眼底,唇边笑意加深了几许。 喜娘取了两人头上的一捋头发绑在一起,收在锦盒后,礼数也走完了。 丫鬟喜娘再次恭贺他们新婚之喜后,便鱼贯走了。 屋内一瞬间只剩下宋晏和叶轻舟。 叶轻舟有些胸闷,有些喘不上气。 她朝窗子看去,见窗子紧闭,起身,就想去打开窗子。 但刚跨了一步,手掌就被扯住了。 叶轻舟回头,和宋晏黑黢黢的眼正对上。 她有些不解的看了眼,紧攥着自己手掌的那只大手:“你扯我干什么?” 宋晏目光流转在她灵秀雅致的鹅蛋脸儿上,低问:“你干什么去?” 叶轻舟看了一眼窗子:“屋内太闷了,我把窗子打开。” 宋晏也扫了眼窗子,一双清凌凌的眼又落在她芙蓉面上,唇弯了下:“今晚不开窗子。” “不开多热啊!”叶轻舟蹙着眉:“你看这屋里一点凉风都没有,真是热死了。” “你们宋家都是什么规矩啊。” “一个窗子还不能随意的开!”真是有毛病! 宋晏目光在叶轻舟喋喋不休的樱唇上停留,低声道:“我让人去取些冰来,一会儿就凉快了。” 叶轻舟听罢,脸儿上的不高兴这才褪去,放弃了去开窗。 她准备在屋子里参观一下,刚走一步,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宋晏掌心,随后扯了下从他掌心挣脱开,一脸好奇的打量起了屋子。 宋晏的目光跟随着叶轻舟身影走,目光在她被腰带束的纤纤一握的细腰上停留住。 第28章 洞房花烛 雕镂的紫檀木隔断,将卧房,分出内里内外。 不过,不管是卧房里还是卧房外,都十分宽阔宽敞,让人心里敞亮。 卧房里是床榻,精致的拔步床上,悬挂着绣蝶恋花喜庆的红色纱帐。 拔步床一侧是博古架和书架,古玩器具,花瓶瓷器,笔墨纸砚书籍,应有尽有。 它们放在不同形状的格子里,美观又精致。 拔步床的另一侧是长几,长几的墙上挂着名家字画,桌面上摆放着盆栽花木,花团锦簇,错落有致。 卧房中央摆放着一精巧的圆桌,瓜果点心茶水应有尽有,两根手臂一样粗的花烛燃烧着,烛光照亮卧房内外。 外里也是左一个博古架,又一个书架,真是无一不精致,无一不豪华。 叶轻舟站在外里的博古架前,拿起了一个玉雕的大白菜,正暗叹精致有趣时。 忽然,头顶上方罩了一团黑雾。 叶轻舟不由的攥紧了手里的玉雕,往边上错了一步。 回头,闪烁着一双眼,看着身后一脸淡笑的男人。 宋晏一阵轻笑:“你的好奇心未免太重了吧,看什么都这么新奇。” 叶轻舟红唇抿了下,将手里的玉雕,重新放回了格子里,错过他往卧房里走去:“我见识少嘛。” 宋晏的眸光微晃,顿后,便也转身跟进了卧房里。 对上叶轻舟明净清澈的水眸,宋晏的眼微微一滞后,落在了圆桌上。 他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水,端着走向叶轻舟,递到了她面前:“不是渴了吗,喝吧。” 叶轻舟这才想起自己口渴的事情,接过他递来的茶盏凑近唇边,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被水浸润过的唇瓣莹莹润润的,宋晏盯了那张唇瓣半天,才堪堪移开目光。 叶轻舟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眼神儿,只觉得心里发毛。 她暗缓了一口气,拿着茶盏起身,将它又重新放回了桌面上。 “所有礼节都完事了?” 叶轻舟没忘宋思音说,夫妻要睡一个被窝的事情。 心里盘算后,打算和宋晏提出来,他们不用像其他夫妻那样。 宋晏对她的敷衍和不耐,她也是能感觉到的。 想来,他也不愿意和自己挤在一个被窝。 与其由他先提,不如自己主动提及,也免得自己没脸。 宋晏又朝她窈窕身姿上看,轻笑了一声,没说话。 这时,门外传来瑞文的声音:“大人,宴席要开始了。” 叶轻舟转过身,和宋晏黑亮的眸光对上,问道:“你也要去宴席?” 宋晏走近她,高大的身躯,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阴影下,唇角斜勾:“不想要我去?” “不是啊。”叶轻舟坦然看他。 微微迟疑后,她又说:“那你还会回来吗?” 若是说不会回来,那她也不用提那事儿了。 宋晏只当她是怕自己不回来,笑了下:“你放心,洞房花烛夜,我不会丢你一个人独守空房。” 叶轻舟羽睫轻眨:“倒也没事儿,你有事儿就忙你的,不用管我。” 这么善解人意! 洞房花烛夜他这个新郎倌不陪她也行! 宋晏听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流转在叶轻舟脸上的目光少了些温度。 他缓了一口气,瞪了叶轻舟一眼,手负在身后,阔步离开了。 他走以后,叶轻舟彻底放松了,端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两杯茶水。 随后捏起糕点吃了起来,但她刚咬了两口,外面传来一片莺声笑语。 叶轻舟赶紧将糕点全都塞入了嘴里,走到床边坐好。 宋思音和二房三房三个姐妹说说笑笑的进了门,身后跟了一票的丫鬟。 让丫鬟们留在外间,几个人进了卧房:“小婶婶,我们来了。” 叶轻舟一听是宋思音的声音,嘴里咀嚼的动作才慢了下来,她起身,迎了出去。 宋思音见她鼓着的腮帮子,捏着绣帕笑了起来:“小婶婶,我小叔叔刚刚在房里,你该不是,在他面前就是这副模样吧。” “那他有没有拿之乎者也教训你,什么毋抟饭,毋放饭,毋流歠,毋咤食之类的。” 叶轻舟将嘴里点心嚼完,咽下,方回答她的话:“我没在他面前吃。” “他走以后我才开始吃的。” 宋思音笑:“小婶婶吃成这样,饿了吧。” “我们给你带来了好多好吃的。” 说着,她扬脖高喊了一声:“云儿,进来吧。” “是。” 云儿和一个丫头拎着食盒进来,一会儿将圆桌摆满了。 叶轻舟眼睛弯了起来:“思音你真是个活菩萨,我肚子刚开始叫,你就给我拿了这么多好吃的。” “谢谢啦。” 宋思音暧昧的挑了挑细眉:“可不是我让的,是小叔叔吩咐的。” “云儿一早拎着食盒站在门口了。” 叶轻舟随意的‘哦’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顿后,她说:“你们吃了没,我们一起吃点吧。” “我们不吃,一会儿有宴席呢。”宋思音将她摁在椅子上,笑道:“小婶婶吃,吃的饱饱的。” 叶轻舟见没外人也不和她客气了,盛了一碗排骨莲藕汤就喝了起来。 宋思音撑着下巴,笑看着叶轻舟:“刚刚和我小叔叔独自在屋里,你们干什么了?” 她一说完,坐在绣墩上的三个姑娘,用手帕捂着唇咯咯笑了起来。 叶轻舟坦然的看了她一眼,舀了勺汤放入了口中,咽下后,说:“说了两句话啊。” 宋思音打量着她:“就说了两句话?” “小婶婶这么漂亮,小叔叔就没有......” 叶轻舟露出茫然之色:“就没有什么?” 宋思音和其他三个姐妹眼神儿交换,几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 宋思苒笑说:“思音,我们和小叔叔告状,说你欺负小婶婶。” “你就等着被小叔叔骂吧。” 宋思音脸上憋笑:“小婶婶,你说,我欺负你没?” 叶轻舟摇了摇头:“没有啊。” 宋思音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听见了没有,连小婶婶都说我没欺负她,你们就乱告状吧。” “到时候我找小婶婶给我作证。” 三个姐妹又一通花枝乱颤的笑:“你就欺负小婶婶不懂吧。” 不懂,她不懂什么? 叶轻舟诧异着一双眼睛打量着几人。 宋思音看她一脸懵懂的表情,俯在桌面上,笑的停不下来。 * 吃饱喝足,丫鬟们撤下残羹剩饭,几人坐在桌旁吃起了茶点。 宋思音欺负叶轻舟没和男子接触过,不懂得情情爱爱,故意打趣她,和几个姐妹笑作一团。 夜悄悄变深,月光如流水倾泻一般,给室内增添了一层朦胧。 宋思娴收回往窗外探望的动作,扯了其他姐妹起来,又叫了宋思音:“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小婶婶该梳洗了。” 宋思音脸上笑意更浓,拍了下叶轻舟的胳膊:“小婶婶,记住我们和你说的,你不是很想念你舅舅们吗,你就把我小叔叔当你舅舅,和他亲近,他什么都会应你的,一定比你舅舅们疼你。” 叶轻舟面儿上敷衍的点头,心里却不这么想。 她再想念舅舅们,也不会蠢到把宋晏当自己舅舅。 况且宋晏哪有那么傻,她就是和他亲近,人家也不会傻到真把她当外甥女和她亲近。 见她应了,宋思音几人捂着嘴巴出去了。 她们一走,月素月雅李嬷嬷王嬷嬷一同进了屋。 月素月雅为叶轻舟脱掉喜服,在中衣外披了一件淡粉色的薄衫,拆掉首饰,伺候她梳洗,王嬷嬷李嬷嬷赶紧收拾床褥。 李嬷嬷王嬷嬷收拾好后,先让月素月雅出去了,俩人一左一右的站在了叶轻舟身边。 “郡主,洞房的好多事情,老奴都没来得及和您细讲,眼下大人也快回来了,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您就在床上躺好,闭上眼睛,其他事情交给大人就好。” “疼就忍一下,很快就过去了。” 叶轻舟细眉拢成了疙瘩,手指轻拂着面颊,想起了开脸的酸爽:“还要疼啊?” 她好怕疼的。 这成亲不该叫成亲,改成受罪好了。 动不动就是让人疼! 真是活受罪! 李嬷嬷,王嬷嬷都有点脑袋大,张目结舌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 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月雅月素的声音紧跟着传进屋来:“大人。” 李嬷嬷王嬷嬷身子一抖,赶紧将叶轻舟安置在床上。 再次嘱咐她一句‘忍一下就好了’,说完,俩人赶紧出去了。 叶轻舟被她们嘴里的疼弄得心烦意乱,忍不住捶床。 宋晏要给她做类似‘开脸’那样疼的事情,说什么她都不会再忍的。 她来这里,可不是受苦的。 反正不忍。 宋晏进门后,就将房门合上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阔步朝卧房走去。 宋晏在卧房门口顿下脚步,和坐在床沿的叶轻舟隔空相望。 她脱了一身嫁衣,穿着单薄的红色里衣,一头乌发柔顺的披在身前,洗净的鹅蛋儿脸儿肌肤如雪,两颊晕红,一双黑漆漆灵动的明眸,粉嫩的樱唇,甚是清秀绝丽。 宋晏心思微动,不自觉又深吸了一口气,抬步朝人儿走去,不过几步,站在了叶轻舟面前。 叶轻舟只觉得一股酒香扑面而来,熏得人发晕。 她暗缓了一口气,扬着小脸儿,抬眸看向面前伟岸挺拔的男人,思忖后,开腔:“天色晚了,是不是该休息了?” 宋晏听闻,点漆的黑眸染了些笑意,低低一笑:“等不及了?” 叶轻舟芙蓉秀脸下意识皱了皱,神情茫然的点了点头:“还好。” 还好? 这么大胆,居然敢回他还好。 宋晏又一笑:“等一下,我去洗一下。” “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笑看了叶轻舟一眼,起身走了。 叶轻舟看着他挺拔清隽的背影,拧了拧眉。 就在叶轻舟一脑袋混乱的时候,宋晏回来了。 穿着一身单薄的红色里衣,如玉的脸上挂着一抹淡笑,唇若有若无的勾着,丰神俊朗,气质斐然。 叶轻舟扫了眼,赶紧移开了目光,低下了头,手指把玩着袖口的布料。 宋晏走到床边坐在了叶轻舟身旁,手心攥紧一瞬,随后朝叶轻舟伸去。 他手刚探到叶轻舟手边。 叶轻舟蹭的下就站了起来,退了一步,和宋晏远隔半步远位置对望。 宋晏笑,将叶轻舟上下打量,低问:“怎么了?” 叶轻舟轻舔了下发干的唇瓣,缓了一口气,说:“我不习惯和人贴的这么近。” 宋晏眯了眯眼,嗤了一声:“什么意思?” 叶轻舟轻抬眼皮扫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说:“就是我们,我们不用非要像别的夫妻那样,非睡一张床,挺不方便的。” “我没和人在一张床上睡过,相信你也没有,肯定很别扭。” “我看外面这有一张榻,你睡里面这张床,我睡外面这张榻,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宋晏脸上的笑已经全部褪尽,泛着冷意,十分吓人。 叶轻舟扫了眼他的脸色,咬着下唇,又悄悄往后挪了一小步。 宋晏再次嗤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叶轻舟颔首:“知道啊。” 宋晏胸腔鼓了一股气,闷的他有些喘不上气,他的手攥成了拳,砸在了床上。 ‘咚’的一声,吓了叶轻舟一大跳。 叶轻舟目光流转在宋晏黑成锅底灰的脸色上,心里有些纳闷,他怎么这么生气。 不睡一个被窝,他不应该乐疯了嘛! 这个表情,难道想和她睡一个被窝啊! 真奇怪! 宋晏从床上起来,又对叶轻舟冷笑了两声:“我宋晏从不强人所迫,更何况是一个女人。”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照你说的做。”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也不用睡外面榻了。”他指了下拔步床:“睡这里。” “你安安心心在这里住着,我以后不会过来的。” 说完,他冷眼瞪了她一眼,跨大步离开。 叶轻舟在他走后,松了一口气。 闷死她了,和这人在一起真难受。 她缓了一口气,朝拔步床走去,脱掉鞋以后躺下,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宋晏随意穿了一件衣服,打开房门就走了出去。 房门口的月雅月素,李嬷嬷王嬷嬷,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集体石化。 直到他身影完全消失在院门前,才反应过来。 几人连忙朝屋里跑去。 第29章 达成共识 几人跑进卧房,就见叶轻舟正翘高双腿,晃着白嫩的脚丫子,趴在床上看书。 那副悠闲自得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是新婚夜被夫君抛下的新娘子。 几人懵懵上前,心中诸多猜测。 难道不是她们想的那样? 俩人并没有闹掰? 大人并没有生气? 一会儿还会回来? 叶轻舟抬眼,扫了站在床边的几人一眼:“我这里不需要伺候,你们休息去吧。” 月素看她脸色,小心翼翼问道:“夫人,大人还会回来吗?” 叶轻舟不紧不慢的翻着手里的书页,语气松弛,透着不在意:“应该是不回来了。” “他说以后这里我住,他不会再来了。” 四人听后,仿若一个惊天大雷劈到了她们身上。 雷的她们外焦里嫩,脑袋都木了。 还是月素先反应过来,急急追问:“大人进门的时候,还是笑盈盈的,怎么突然这么生气?” “夫人和大人吵架了?” 叶轻舟微微思索后,轻轻摇头:“没有啊。” 只不过是,达成共识而已! “没有那是......”月素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出口便想问他们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这话刚提出两个字,就见叶轻舟的秀眉狠狠的皱了下。 月素发昏的大脑,立刻清醒了过来,止住了后面想问的话。 她真是急傻了,和新夫人就认识这么两天,哪有什么主仆情分! 她怎么可能事事都向自己说明。 只怕会招她厌恶罢了。 沉吟后,月素改拿好话劝她:“既然夫人和大人没吵架,夫人还是去把大人请回来吧。” “新婚夜,夫妇二人不住一起,传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最重要的是,对夫人不好。” “若是今晚大人没和您洞房,您在宋家的地位和处境,将会特别尴尬和难堪。” “这高门大户的女人,全是仰仗自己的夫君生活。” “大人能对您尊重怜惜几分,您的日子才好过。” “好夫人,您就听奴婢的话,屈尊,去请大人回来吧。” “大人很好说话的,您说两句软话,大人不会不给您面子的......” 叶轻舟翻着手里的书,仿若未闻。 月素说的口干舌燥,当事人一点反应都不给,真让她很抓狂。 天奶奶啊,这俩人,到底是有什么样的血海深仇!居然能在洞房花烛夜,闹成这样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他们都不要面子了嘛? 都想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李嬷嬷王嬷嬷月雅也一并上去劝。 “夫人有天大的气,也别在今晚发作,咱们忍一忍。” “今晚是您新婚夜,是您的好日子,咱们就当是为了讨个好意头,和大人和和美美的过了这一夜。” “您若觉得磨不开面子,拉不下脸去请大人,奴婢们去请,您到时候就说两句软话哄哄大人。” “夫妻俩人哪里有隔夜仇的,床头打架床尾和。” “况且夫人这么美,大人怎么忍心给夫人您气受,咱们大人一定不会为难夫人的。” 叶轻舟合上了手里的书,清澈透亮的眼,在几人脸上流转。 明明她长着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儿,极为的赏心悦目。 可几人,还是感受到了压力。 她们一个两个,看着她脸色,前前后后全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叶轻舟深吸了一口气,冷冷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喜欢别人置喙!” 几人当下便听明白了。 她们多管闲事呗! 人家都不怕日子难过,她们这些仆人还怕什么。 反正她们也是宋家的家生子,她和大人再不合,还能少了她们一口吃的嘛。 月素垂目行礼:“奴婢告退。” 月雅,李嬷嬷王嬷嬷也跟着一起行礼。 几人手脚麻利的退了出去。 她们走以后,脑袋极满,却没有任何头绪的叶轻舟,趴在了交叠的胳膊上,眼睛定定的看着燃烧的红烛。 * 叶轻舟分床而睡的话,将宋晏气的不轻! 想他宋晏,虽然被克妻的命格困扰,婚姻不顺,但也不是说就找不到女人。 凭他的相貌,身份,地位,他若想要,一样大把的女人投怀送抱! 叶轻舟这个女人,凭什么,凭什么敢践踏他,轻视他! 她真当自己是一个香饽饽,他宋晏非她不可!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宋晏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最后怒不可遏,大袖一挥,将桌面上的笔墨纸砚书籍,一股脑儿的全扫在了地上。 瑞文看着地上,一大滩黑漆漆的墨迹,缩着脖子,恨不得钻到地砖缝里。 免得他这条池鱼,也被殃及。 忍了许久许久,宋晏胸腔内燃烧的那团熊熊火焰,才慢慢的被压制下来。 往外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 宋晏冷着一双眼,看向瑞文:“传我的话,怡馨苑的事情,不准往外泄漏一个字。” “若是让我听见一点风言风语,谁在背后乱嚼舌根,就把谁舌头拔了,发卖出去。” 悠悠众口,怎么可能封的上! 瑞文心里忍不住哀嚎。 他弱弱开口:“大人若是在怡馨苑住,怎么都好说。” “毕竟,您和夫人圆没圆房,只有您和夫人自己清楚!” “可是现在您住在书房,明日一早,只要您从书房走出去,全府都会知道您没和夫人住在一起,这些嘴根本堵不住。” “堵不住就硬堵!”宋晏脸都气铁青了,直勾勾的看着他:“就是知道也全都憋在肚子里,谁敢说出一个字,拔了谁舌头。” “听明白了吗?” “我要是听到有一点风声,我拿你是问!” 瑞文咬牙,硬着头皮点了下头:“是。” 宋晏闭上眼睛,手指扶住发胀的额头:“出去吧。” 瑞文看着他,犹豫后,大着胆子开口:“大人,这女人啊,都是要哄的。” “您好好哄哄夫人先洞了房,把这面子功夫做足了......” 宋晏撑在额头上的手,锤在了桌面上。 ‘咚’的一声截断了他的话,吓得瑞文差点咬了舌尖。 瑞文话都说不流利了:“大大人,奴奴才说错了什么......” 宋晏眼里的火又冒了出来,阴沉沉的看着他:“瑞文,你是越发出息了,都能为我出谋划策了!” “跟在我身边,做个小厮委屈你了。” “这样,我写个推荐信,推荐你去做官。” “六部你随便选,想去哪里去哪里!” 瑞文头几乎塞进了衣领,缩头缩脑说:“奴才不敢。” “不敢就滚出去!” “别再烦我!” 宋晏恶不可遏,喝道。 瑞文不敢再留,脚踩风火轮一样,快速遛了。 宋晏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火苗,经过瑞文的这两句话,又生出了火星子。 让他用热脸去贴叶轻舟冷屁股,把脸送上去,让她放在脚下践踏! 除非时间逆转,河水倒流,人死复生! 否则,他就是打一辈子光棍,孤独终老,也不会去哄她! 绝对不可能! * 整个怡馨苑,只有叶轻舟睡得最安稳。 清晨,天刚蒙蒙亮,月素月雅进卧室推醒了叶轻舟。 月素伺候叶轻舟梳洗,月雅准备她要穿的衣服。 主仆三人无话,卧室一时间,除了簌簌的洗漱声,再没有其他。 梳妆后,丫鬟端来了早餐,一笼晶莹剔透的虾饺,两碟清淡的小菜,一罐煮的米香四溢的小米粥。 叶轻舟极好胃口的将所有东西吃下了肚。 在月素月雅的诧异目光中,坦荡的拿帕子擦了擦嘴。 月素见她吃完,开口:“夫人若是吃饱了,那我们就出门吧,您和大人要进宫给皇上皇后行礼。” “从宫里回来后,要去祭拜宋家祠堂,还要拜见老夫人。” “挺多事情的。” 叶轻舟点头,站了起来:“那走吧。” 月素月雅跟在了她身后。 踏出了房门,叶轻舟才发现,住的这所院子真的极宽敞极美。 院内曲径通幽,长廊环绕,花草树木繁茂有序,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湖水栩栩如生,整个一副精美细腻的画卷,让人心旷神怡。 叶轻舟忍不住叹道:“这里真的好美。” 月素月雅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出了她住的这所院子后,远远的,叶轻舟就望见了一道身影。 一身紫色官服,头戴黑色纱帽,他背对着,虽然看不到面貌,但那挺拔如松的身躯,通身的气派,足以让人移不开眼。 叶轻舟脚下的步子滞了一瞬,才恢复如常。 她朝宋晏走近,走到距他有五步远左右的距离时,一直停着没动的男人,背后好像长了眼睛似的,知道她过来了,而后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叶轻舟脚步瞬间停了下来,眼睛紧盯着宋晏的背影。 月素见宋晏走远,忍不住催叶轻舟:“夫人快走吧,别让大人等急了。” 叶轻舟攥了攥拳头,这才重新迈开步子。 走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出承国公府大门,此时,早有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停在门口。 叶轻舟在门前张望了一会儿,见没看到宋晏,转头问月素:“宋大人人呢,他不和我一起进宫?” 月素和马车旁的淮文眼睛对上,轻声说:“大人应该进马车了,夫人也快上车吧。” 上车了? 叶轻舟打量了一下马车,提着裙摆下了台阶朝马车走去。 月素打开马车的车帘,端坐在车内面无表情的男人跃进了叶轻舟视线。 宋晏目不斜视,看都没看叶轻舟一眼,只淡淡说了两个字:“上车。” 叶轻舟目光在宋晏五官上转了转,踩着脚凳利索的上了马车,坐在了他身边。 她刚一坐下,男人没有起伏的嗓音再次响起:“走。” 叶轻舟瞟了眼宋晏阴不阴阳不阳的脸,移开了眼。 承国公府到皇宫的路程并不远,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马车停在一宫门前,宋晏起身,先下了马车。 叶轻舟见他下了车,提着裙摆也钻出了车厢,在月素月雅的搀扶下,站在了宋晏的身后。 “皇宫奴婢们不能进。”月素看了眼宋晏的背影:“夫人就好好的跟随着大人,听大人话。” 叶轻舟点点头,看向宋晏。 宋晏没扫她一眼,迈开步子,又往前走去。 叶轻舟见状,也连忙跟上。 俩人谁也没说话,保持着一前一后的步子前行,一直走到明德门。 宋晏在门口停下脚步,等身后的女人。 但叶轻舟在他停下脚步后,也停止了脚步,俩人之间保持着三步远的位置。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叶轻舟上前。 宋晏回头,和她目光相对:“一会儿见了皇上,跟着我一起行礼,不许直视皇上,皇上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许抢答不许反驳,不能称我,要自称臣妇。” 叶轻舟唇瓣抿紧,看着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宋晏眼朝他身边递了下:“跟紧我。” 叶轻舟再次点了点头。 俩人大眼瞪小眼。 好一会儿,宋晏再次开口:“你在等什么?需要我过去请你?” 这就...... 叶轻舟反应过来,皱了下眉头:“你先走嘛,我会跟上的。” 宋晏不愿意和她多言,收回目光,转身跨过了门槛。 叶轻舟快跑两步,跟在了宋晏身后,距他半步远。 宋晏微微侧头,余光扫了眼身后收回。 俩人经过通传进了明德殿内,燕帝和宋婉瑜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喝茶,见俩人进来,双双放下茶盏打量着他们。 宋晏英俊潇洒,叶轻舟娇艳秀眉,俩人走在一起,一对璧人一样,十分的赏心悦目。 燕帝满意极了,一向严肃的脸都挂上了笑:“皇后,你看朕做的这个媒好不好,俩人多般配。” 宋婉瑜真心的欢喜:“是啊,般配的很。” “臣妾多谢皇上给宋晏指了这门好姻缘。” 燕帝勾唇。 宋晏和叶轻舟走到俩人面前,宋晏行跪拜礼,叶轻舟也跟着他行礼跪在了地上。 ”微臣。” “臣妇。”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燕帝点点头:“起来吧。” “谢皇上。”宋晏和叶轻舟起身。 燕帝指了座,俩人坐在了椅子上。 燕帝眼睛毫不遮掩的放在叶轻舟身上,打量着她:“和你父亲长得真像啊。” “叶钧也是这双眼睛,机灵的很。” 叶轻舟抬起眼皮微微扫了眼燕帝,揪紧膝盖上的布料。 燕帝微微一笑:“这些年在项城过的还好吗?有没有嫉恨朕,关你这么多年?” 叶轻舟再次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这次正对上燕帝的眼,她心脏一颤,赶紧移开。 燕帝见状,笑出了声:“性格可不像,这要是换成叶钧,他可不会偷偷地打量朕,一定光明正大的看。” 第30章 要做表面功夫 想说的话,在脑袋中反复的过了几遍后。 叶轻舟攥紧手心,再次抬眼,勇敢的迎上了燕帝的视线:“父亲离开的时候,臣妇只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儿,臣妇的眼睛长的像不像他,父亲是什么性子,臣妇不知道。” 她的话一落,宋婉瑜肉眼可见的紧张了很多,一双眼睛直瞧燕帝脸色。 就是宋晏,也不由得屏住气,握紧了拳。 燕帝放松的身体坐直,黑眸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叶轻舟,压迫十足:“你是在怪朕,让你们父女分离?” 这可是个大坑呀! 一个回答不好,是会激怒陛下的。 宋晏扫了和燕帝对视的叶轻舟一眼,抱拳,温声道:“陛下,内子浅见薄识,不善言辞,言语不当之处,还请您多多海涵,别和她计较。” 叶轻舟敢说这话,自然想到燕帝必有这样的猜想。 是以,她并不慌张。 整理了一下思路,叶轻舟口齿清晰的答道:“陛下是一国之君,不管是做什么,必是以江山社稷为重的。臣妇虽然愚钝浅薄,却也能够明白这一点。” “所以,臣妇的心里,从来没有怪过陛下,更没有嫉恨过陛下。当然,也不敢。” 燕帝挑了挑眉,坐直的身子又放松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叶轻舟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他是放下戒备了。 抿唇后,她继续说,语气放轻,柔柔软软的:“但是,臣妇也不想欺瞒陛下,作为一个女儿,臣妇心里对父亲是有思念的。” “别的姑娘都有爹爹疼爱,被呵护在掌心当作明珠一般对待,臣妇的记忆里,父亲长什么样子都没有。” “臣妇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心里也很渴望父亲的疼爱。” 她迎视燕帝的水眸,轻颤后垂了下来,柔软脆弱,惹人怜惜。 宋晏从那抖颤的长睫上移开眼,手中拳头攥紧。 叶轻舟从椅子上起来,跪在了地上:“臣妇只是听陛下提及父亲,一时有感而发,若是惹陛下不高兴了,陛下别和臣妇这种黄毛丫头计较。” 燕帝哼笑,笑看了宋婉瑜一眼:“宋晏还说他媳妇儿不善言辞,朕看呢,这张小嘴极为伶俐,把朕都说动了。” 叶轻舟心里蓦的一喜,抬起眼皮朝燕帝看去,一脸希冀的看着他。 燕帝也再次看向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许。 他又看了宋晏一眼,意味深长的说:“和你夫君好好过日子。” 叶轻舟眼睛楞了愣,心头弥漫上浓浓的失望。 她还以为,燕帝会说这丫头真可怜,从小就没有爹的疼爱,那就让他们父女见一面吧! 却没想到,是她单纯了,他铁石心肠的很,根本不为所动。 “起来吧。”燕帝让叶轻舟起来。 叶轻舟失魂落魄的坐回了椅子上。 燕帝揭过这页,又问了宋晏衙门的一些事儿,赏了些金饰玉器,俩人从明德殿出来了。 走出了明德门一段距离,宋晏停住脚步,回身,一脸不悦的看着叶轻舟。 叶轻舟还在想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注意到宋晏。 直到从他身边走过,被他扯住胳膊,强硬的扯到他面前对视,才回过神儿来。 叶轻舟一脸诧异的仰视着脸色难看的男人:“你干嘛?” 宋晏嘲讽的看着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皇上听不出来你的意图,会顺着你的话往下说,让你达到目的?” 叶轻舟从他掌心挣扎自己的胳膊,矢口否认:“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宋晏盯着她,冷声说:“如果你还想留着你这张小嘴吃这个吃那个,就把你嘴好好闭上,往后别人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多一个字也别说,别妄想耍小聪明给别人挖坑。” “否则,最后掉到坑里的,一定是你。” 叶轻舟抿紧嘴巴一瞬,气呼呼的瞪着他:“我谢谢你的金玉良言!” 她挣扎自己的胳膊,咬牙切齿说:“现在可以把你爪子松开了吧。” 宋晏脸色又沉了几分,紧握了下她胳膊,随后松开,拂袖负手先走了。 叶轻舟对着他背影翻了个大白眼,才慢蹭蹭的抬步跟去。 明德门侧边的一游廊,站着两个身穿宫装的少女。 一个穿着华丽,一个宫女打扮,两个人遥遥望着俩人离开的背影。 直至那两道身影消失成一个点以后,宫女才收回目光看向自己主子。 她的主子,还执着的看着路的尽头,尽管那条路上什么都没了,她还是看着,一直看着。 宫女看着自家主子黯然恍惚的脸色,低声说:“奴婢一会儿出宫去安排,不出一个月,永乐郡主,会像前面那几位一样,出意外暴毙。” “公主别伤心,宋大人不会属于任何人,只会是公主的。” 文馨卷翘的双睫颤动,垂头,拿着帕子轻拭着眼睛:“叶轻舟那么美,秋翠你说,宋大人......是不是很喜欢她。” “昨晚洞房花烛夜,宋大人一定很怜惜她,他们一定很恩爱吧。” 秋翠注视着文馨,说:“奴婢可没觉得宋大人喜欢她。” “公主,您刚注意到没有,宋大人是甩开她先走的,俩人一前一后,中间隔着很远的距离,这可不像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样子。” “成亲的第二天就这样,可见俩人感情并不好。” “宋大人一定不喜欢她。” 文馨暗淡的眼神儿‘唰’的就亮了,目光灼灼看秋翠:“真是这样吗?” “肯定是。”秋翠重重的点了点头。 “公主要是不信,奴婢一会儿去承国公府打听一下。” “好,你打听打听。”文馨点点头,肉眼可见的心情好了起来,脸上又重新染上了笑意。 刚刚问的事情她也没回,秋翠再次问道:“那奴婢一会儿出去,安排一下?” 文馨听后,摇了摇头:“叶轻舟不同于其他几人,她背后有叶家军,轻易动不得。” “而且,我听母妃说,哥哥另有其他安排,他要用叶轻舟。” “叶轻舟,不能杀!” 这也是她整整一夜不敢合眼的原因,真怕一闭上眼,就是宋晏和叶轻舟如胶似漆,伉俪情深的模样。 因为,她不能像杀死宋晏前几个未婚妻那样,杀死叶轻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她面前恩爱。 但是现在,她放心了。 确实,刚刚宋晏和叶轻舟离了八丈子远,那样子,可不像是感情好的样子。 只要他不喜欢她就好。 文馨松口气:“我累了,我们回宫。” “是。”秋翠扶着她胳膊离开。 * 李嬷嬷王嬷嬷收了床上的元帕去了松麓苑,承国公老夫人,宋晏母亲宋老夫人的住处。 王嬷嬷打开精致的锦盒,宋老夫人扫了一眼后,温和含笑的脸色骤变,当即屏退了身边所有伺候的丫鬟,朝两人发问怎么回事。 李嬷嬷王嬷嬷连忙将昨晚宋晏拂袖而去,没在怡馨苑过夜的事情交代了。 宋老夫人听罢脸色铁青:“二十好几的人,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这混小子,真是越活越回去!” “真是气死我了!” “老夫人。”李嬷嬷开口:“可能,不是大人的问题。” “昨晚大人回房时,奴婢们看的清清楚楚,是笑盈盈的,那时候,大人应该也是想洞房的,过了一盏茶功夫以后,才脸色难看的从房里出来了。” “奴婢进卧房问郡主,郡主没事儿人一样,丝毫不见伤心难过。” “就可能,是郡主不想和大人洞房,把大人赶走的。” “哦?”宋老夫人疑惑:“宴之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整个绍阳数一数二的人物,这个永乐郡主,没有理由看不上他啊!” “到底是为什么,她会把他赶出去,不和他洞房呢!” 忽然,宋老夫人瞳孔缩了下:“会不会是这位郡主有意中人,这才没看上我们宴之?” 李嬷嬷王嬷嬷一起摇头。 王嬷嬷说:“奴婢们也和郡主接触了两日,她很不喑世事,应该没有意中人。” 宋老夫人沉思,不是有意中人,那还能因为什么,她能拒绝了宴之,不和他亲近。 “老夫人不如叫大人过来问一下。”李嬷嬷说。 宋老夫人点头:“只能这样了。” 她看向二人:“你们院里伺候的人嘱咐好了,不许乱嚼舌根,若是传出去坏了宴之和郡主的名声,我不会饶了你们。” 李嬷嬷说:“淮文领了大人的命令,嘱咐过一遍了,奴婢们再领老夫人命令,再嘱咐一遍。” 宋老夫人点头后,让她们下去了。 * 宋晏和叶轻舟回了承国公府,直接去了祠堂。 路上。 宋晏脚下步子迈小了一些,侧身朝身后看去,和叶轻舟眼睛对视上:“一会儿到了祠堂,跟着我做,别出差错。” “哦。”叶轻舟随口应了一声。 宋晏眼波在她脸上流转,再次开口:“你我分房住的事情,只有你,我,和怡馨苑的下人知道,消息我都封锁了,其他人应该不知。” “你别说漏了嘴。” 叶轻舟撅了下唇,再次应了一声:“哦。” 宋晏:“还有......” 叶轻舟唇瓣抿紧,横了他一眼,心想你有完没完。 宋晏无视她情绪,又开口:“表面功夫做了,我不想家里人为我们俩的事情操心。” “哦。”叶轻舟还是拿这话回他。 宋晏走了两步,停了下来,直勾勾的看着叶轻舟。 叶轻舟也停下了脚步,直勾勾的看着他。 俩人保持着三步远的位置。 宋晏深呼吸了一口气,甚是无语:“我刚说什么了?” 叶轻舟拧拧眉头:“你刚说了什么,我怎么知道?” 宋晏轻嗤:“和着,我刚是在对牛弹琴?” 叶轻舟:“......” “你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骂我!” 宋晏再次轻嗤:“我还真以为,你傻的听不出来。” 叶轻舟:“......” 宋晏耐着性子对她招了招手。 意思是让她站在自己身边。 叶轻舟也看懂了他的意思,但她没动,问道:“你干嘛?” 宋晏蹙眉,一字一句说:“我刚不是和你说过,要做表面功夫,不让家人为我们操心吗?” 叶轻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表面功夫?” 宋晏没好气说:“新婚第二天,咱们俩人一前一后距离八丈子远,你以为这样会瞒过谁?” “三岁的孩童都能看出来我们面和心不和吧!” “哦。”叶轻舟垂头扣扣手指,挪着脚步慢蹭蹭走到宋晏身后,站在离他半步远的位置。 宋晏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拽着叶轻舟的胳膊,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在怡馨苑咱们俩怎么闹都可以,出了怡馨苑的门,面和心和的面具戴好了。” “别让家人担心,别惹外人笑话。” 叶轻舟抬眸看他,又‘哦’了一声。 宋晏对她这个回答十分的不满,冷眼看着她,恨不得给她吊起来揍一顿。 闭了闭眼,他忍了。 宋晏拉着叶轻舟一起走。 他步子大,叶轻舟根本跟不上,只得小步跑了起来。 叶轻舟的一双眼睛,定在宋晏紧握着自己胳膊的大手上,拧眉:“你能松开我吗,你这么扯着我,我真的好不舒服。” 宋晏的手顺着她胳膊往下滑,直到触到叶轻舟手指,将她小掌包裹在自己掌心方停止。 叶轻舟:“......” 他的掌心很热,热的叶轻舟当即就上了脸,脸颊上也跟着热气腾腾起来。 大脑也有一瞬间的空白,呼吸也有些不畅。 总之,十分的不舒服。 清醒后,叶轻舟抗议的挣扎了一下:“一定要这样吗?” “我不喜欢,感觉不是很舒服。” 宋晏扭头,目光定在她拧巴的小脸儿上,语气浮躁:“若不是怕找麻烦,你当我愿意碰你?” “一个姑娘家,手指不是那种软绵绵,柔若无骨的触感,硬的跟根木头似的。” 叶轻舟:“......” 她的手跟木头一样? 她手哪和木头一样啦,明明是纤细。 哼! 叶轻舟气呼呼的拿大拇指狠狠的抠了下他的手掌。 宋晏吃痛,俯首蹙着眉看她。 叶轻舟扬着脸回瞪他:“反正我是不怕别人知道我们合不合,你要再说我,我就不配合你了。” 宋晏轻嗤:“别忘了,我们俩是御赐婚姻,我们要是不和,就是说我们对皇上的赐婚不满。” “你想惹怒皇上吗?还想见你父亲吗?” “......” 他这一句话就拿捏住了叶轻舟。 叶轻舟空着的手也攥住了宋晏胳膊:“如果我们和了,我就可以见到我爹了?” 宋晏笑了笑,一字一句回叶轻舟:“不能。” 叶轻舟的脸色当即变得难看:“你骗我?” 宋晏翻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没理她。 第31章 你最好别后悔 “宋大人......”叶轻舟小跑跟着宋晏脚步,轻摇着他胳膊,一脸讨好:“宋大人......” “你告诉我,我真的可以见我爹吗?” “我怎么能见到我爹。” “你只要让我见到我爹,我什么都听你的。” “宋大人,宋大人,求求你告诉我吧,求求你了。” “我想我爹,我想见我爹,你就告诉我怎么能见到他好不好,宋大人......” “谢谢你了宋大人,你就告诉我吧......” 宋晏刹住脚步,深吸一口气,转头看身边喋喋不休的小姑娘。 叶轻舟讨好的朝他笑:“宋大人,只要你能让我见到我爹,我什么都听你的。” “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不是配合你嘛,我一定好好配合。”说着,她更攥紧了他胳膊。 宋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白生生,俏生生,挂着讨好笑意的脸儿。 就见这张娇颜上晶亮的眼睛弯着,伶俐的小嘴上翘着,别有一番动人的韵味。 宋晏怔了一瞬,堪堪移开目光。 薄唇抿紧后,说:“我没办法。” 叶轻舟黑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干净清透的侧脸,恭维说:“宋大人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位高权重,您一定有办法的。” “宋大人,您就为我指点指点,真的谢谢您了。” 宋晏不为所动。 叶轻舟车轱辘话说了一路,一直到祠堂门前,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宋晏停下脚步。 叶轻舟扬着讨好的笑仰视着他:“宋大人。” 宋晏盯着她看了片刻,说:“对着人的时候,不要叫宋大人,叫......” “......叫大人。” “还有,不许再说要见你父亲的话了。” “我已经告诉了你,我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你就是说破了大天来,我也是没办法!” 叶轻舟唇抿紧,秀眉紧拧着,有些气呼呼又有些可怜。 宋晏堪堪移开眼睛,往祠堂里望去。 叶轻舟默默松开他胳膊:“你不帮我算了,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我一定能够想出办法见到我爹。” 宋晏侧眸又扫了她一眼:“你爹是镇西大将军,远在西边边境,无诏,他是不能回京的。” “而皇上,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宣一个镇守边境的大将军回来的。” “所以,你今日在皇上面前说那些话是犯傻了。” “没任何用,只会惹皇上反感,让他以为你对他心存怨愤。” 叶轻舟失落的鼓起了嘴。 宋晏轻叹,语气没那么咄咄逼人了:“要想见他,除非你自己去。” “好,我们抛开其他的不谈,就说我同意你去。” “你知道到边境要多久吗?路上有多险恶吗?” “有豺狼有虎豹,还有比豺狼虎豹还要险恶的人。” “就你。”宋晏目光从她身上逡巡,忠告说:“到时候连个尸首都不知道埋在了哪里。” “可我想我爹。”叶轻舟垂下头,吸上了鼻子:“我好不容易出来了,我想见我爹。” 还有怀洲舅舅,怀溯舅舅,也等着他来救呢。 见不到爹,他们怎么出来。 宋晏喉咙滚咽,握紧了她的手:“想也没办法,见不到。” “时辰不早了,大家都等着呢。” 说完,他拉着她的手跨过门槛,往里走去。 叶轻舟机械的跟着他走,小脸儿上一副失意。 祠堂的院子有两道门,外院院落就是山山水水,但不同于怡馨苑的是,这里的景致都比较规整大气,道路宽宽直直,树木灌木浓密繁茂,扑面而来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叶轻舟收回四处望的眼睛,和宋晏一起抬腿跨过另一道门槛。 祠堂门口早有族人等候,见俩人过来,便燃起了炮仗。 噼里啪啦的,震耳欲聋。 叶轻舟身子震了一下,握紧宋晏的手,身子直往他肩膀靠,头抵在了他肩头。 宋晏侧眸扫了眼抵在肩膀乌黑的小脑袋,停下了脚步。 直到一串炮仗放完,他才重新迈开步子,拉着叶轻舟走去。 在祠堂门口,宋晏松开了叶轻舟的手,向族里的长辈见礼,叶轻舟做福礼,简单的寒暄后,俩人进了祠堂里面。 叶轻舟抬眼扫了眼密密麻麻的牌位,和宋晏一起跪在了蒲团上,婆子递给他们纸钱,宋晏将纸钱点燃放在了盆里,叶轻舟也添了一把。 宋晏腰背挺直,抱拳目视牌位:“二十九代孙宋晏,携妻叶氏,拜见列祖列宗。” 宋晏磕头,叶轻舟余光看着他动作,跟他一起头触在地上,一连磕了三个,宋晏停止,握住叶轻舟的手一起站起了身。 宋晏点燃蜡烛,又点燃香,拿了三根给了叶轻舟,他将香插进香炉,叶轻舟也将香插进了香炉。 做好这些后,宋晏又拉着叶轻舟的手退出了祠堂。 和族人简单的寒暄后,俩人拜别族人,走了。 俩人现在去宋晏母亲宋老夫人的松麓苑。 宋晏紧握着叶轻舟的手,提醒道:“我们现在要去给母亲敬茶,家里人都在,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说话,垂着眼,勾着笑,装作娇羞的样子就行。” “娇羞?”叶轻舟对这个词很陌生,抬着脸儿仰视着他问道:“怎么装娇羞?” 宋晏:“......” “你是个女人吗?” 他好像又在骂她。 叶轻舟气从鼻子里出,嗤了一声:“思音还说你人特别好,我看呢,都是装的。” 实际上是一个人面兽心,没有人性,无情又虚伪的人。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时的情形,看了他一眼,心里再次重复了一遍‘虚伪’。 宋晏没错过她颇具深意的眼神儿,微微眯了眯眼。 缓了半晌,宋晏瞟了眼她黑漆漆的眼,说:“不要和人对视就可以。” “说话不是要看着一个人眼睛吗?”叶轻舟不解:“我舅舅说的。” “这样会礼貌,让人感觉你有认真在听,尊重别人。” 宋晏轻嗤了一声。 语气带着他都不知道的怨气:“也是你舅舅教你的,要和夫君分房而睡?” 叶轻舟愣后,摇了摇头:“那倒不是。” “是我一个人睡习惯了,我不喜欢和人一个被窝。” 还是和一个臭男人! 还是和一个相看两厌的臭男人! 叶轻舟深看了身边臭男人一眼,心里忍不住嗤了他一句臭男人。 不小心提到了不愉快,宋晏的心情很快受了影响。 宋晏咬着后槽牙说:“叶轻舟,你最好别后悔。” “我可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你就一辈子自己睡吧!” 叶轻舟满心的不在意。 她当然自己睡了,难不成还想要和他睡一起啊! 她才不会呢。 走了一段距离,宋晏勉强压制住了心底的愤怒,又转到刚才的话题上,说:“你就按我说的做就可以。” “嘴巴闭上,弯着唇笑,眼睛不要和人对视。” “哦。”叶轻舟撇了撇嘴。 宋晏又给她简单的普及了一下敬茶的流程。 * 祠堂离松麓苑没多远,不多久,俩人就进了挂着‘松麓苑’牌匾的院子。 院子里的丫头婆子皆是一脸喜气,朝俩人见礼‘三爷,三夫人。’ 叶轻舟可做不来宋晏的目不斜视,她回每一个见礼的人一个笑脸。 在脸笑僵前,她终于进了松麓苑的会客大厅。 承国公府果然是一个大家族,叶轻舟大眼扫过去,乌泱泱的全是人,数都数不清楚。 乍然见这么多人,叶轻舟略微有些不自在,不觉得将宋晏的手攥紧。 她都手湿漉漉的,把他的手攥的很紧。 宋晏侧眸看了叶轻舟一眼,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儿。 宋老夫人看着俩人旁若无人的眼神儿交流,攥在一起的手,心上罩了一层疑团。 宋晏和叶轻舟走到宋老夫人面前,婆子往俩人脚下放了两个蒲团。 宋晏下跪,叶轻舟也跟着下跪:“儿子携妻叶氏,给母亲请安。” “起来起来。”宋老夫人笑盈盈的让人将俩人扶了起来。 宋晏退到一旁,一个端着茶具的婆子走到了叶轻舟身边,让她泡茶敬茶。 叶轻舟下意识的看宋晏。 宋晏点头,叶轻舟便扶上宽大的袖口拿起了夹子。 夹了茶叶放在茶碗里,提起茶壶将茶叶冲开,最后盖上了碗盖。 叶轻舟跪在蒲团上,双手将茶碗举到了宋老夫人面前,脆生生说:“母亲请用茶。” 宋老夫人对叶轻舟很满意,目光慈祥的看着她,点点头,接过了她递来的茶碗。 浅抿一口后,宋老夫人将茶碗放在了桌上,身边的婆子托着托盘到她面前。 宋老夫人拿起一个不小的锦盒递向了叶轻舟:“这是母亲的一点心意。” “谢母亲。”叶轻舟弯着眼睛道谢。 起来后,叶轻舟将手里的礼物递给了身后的月素。 她又给宋晏的一母同胞的大哥大嫂,现在的承国公和承国公夫人,宋思音的爹娘敬茶,还有一母同胞的二哥二嫂敬茶。 给二房三房,宋晏爹老承国公侧室的子女,也就是宋晏的庶兄庶兄嫂,庶弟庶弟妹添水。 受了小辈的礼数。 一圈下来,都快中午了,宋老夫人传宴,最后他们坐在了饭桌上。 第32章 你媳妇有话要和你说 家宴是男女分桌坐的。 一共六桌席面,男三桌,女三桌。 大房,二房,三房各房坐各的。 一般宋老夫人身边,是宋晏大嫂二嫂分两边坐。 但叶轻舟新婚,宋老夫人想和她说话,便指了她坐身边,国公夫人张氏往一旁错了一个位置。 宋思音想和叶轻舟坐,便挤走了她母亲,坐在了叶轻舟身边。 “小婶婶。”宋思音迫不及待的扯了叶轻舟说话:“一会儿我带你在家里走走,咱们家的院子可大可漂亮了。” 叶轻舟刚要点头,宋思音母亲张氏笑道:“从筹备婚礼到昨日大婚,你小婶婶足足忙了一个月,很累的,你容你小婶婶歇几天再和你玩。” 宋思音这才反应过来,暧昧的笑了下:“哦对对对,小婶婶很累的,是思音不懂事了。” “嘿嘿,那过几天。” “等小婶婶你休息好了,我再找你玩。” 叶轻舟心里惦记着给舅舅们写信,赶紧出声:“我不累不累,一点都不累。” “大嫂,我想和您借下思音,吃过饭后,让她去趟怡馨苑吧,我有话想和她说。” 张氏端着温婉和曛的笑:“你小婶婶既然都这么说了,思音那你去吧。” “就是记住了,不能打扰小叔叔和小婶婶。” 宋思音听出了自家母亲话里的弦外之音,赶紧对她点了点头。 “谢谢嫂子。”叶轻舟弯眼对她笑。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什么谢不谢的,弟妹太见外了。”张氏莞尔一笑。 叶轻舟和宋思音相视,挑了挑眉。 一直默默打量着叶轻舟的宋老夫人,眉也跟着挑了挑,有种醍醐灌顶的清明。 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这一对男才女貌新婚小夫妻,不圆房的原因。 在这一刻,她是猜到了。 就连思音这个未出阁的姑娘,都能听明白张氏的言外之意。 宋晏的这个新婚小妻子还傻乎乎的说不累,她不就是,不懂男女情爱嘛! 想来是因为做姑娘做惯了,又不懂情爱,这才在新婚夜拒绝和宋晏亲近。 宋晏多骄傲的一个人! 姑娘拒绝他,他自然不会强人所难,这才有了铁青着脸,拂袖而去的一幕。 宋老夫人拼命的憋着笑,往身后扭头。 伺候的贴身老嬷嬷田嬷嬷,连忙弯腰将耳朵贴在她面前:“老夫人有何吩咐?” 宋老夫人用手挡住唇,轻声说:“你这样......” 田嬷嬷愣后,看了一眼叶轻舟,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说完,田嬷嬷下去了。 宋老夫人笑盈盈的看叶轻舟。 叶轻舟察觉到她视线,移目过去,芙蓉脸笑容扩大,甜甜的,让人不自觉也跟着弯唇。 宋老夫人笑道:“在怡馨苑住的还习惯吗?” “缺什么少什么,千万别磨不开面子说,委屈了自己。” 叶轻舟摇头:“什么都不缺,怡馨苑很好,什么都有。” 宋老夫人点头,顿后,笑道:“宴之对你好吗?” “你们新婚小夫妻,刚处在一起,各有各的脾气,难免会有说不对的时候。” “若是他欺负了你,你尽管来告诉母亲,母亲罚他跪祠堂替你出气。” 有,他老是指桑骂槐的骂她。 还不帮她见爹。 叶轻舟唇抿紧后,言不由衷说:“没有没有,大人对我很好。” “大人?”宋老夫人笑了一声:“都成亲了,这样称呼是不是太见外了?” 叶轻舟目光愣了一下:“大人,说让我喊他大人的。” “不叫大人,那我叫什么啊?” 一桌的人都笑了起来,宋老夫人也笑出了声:“你们是皇上赐婚,你是宴之明媒正娶的妻子,又不是府里的下人,他的手下,官场同僚。” 宋老夫人摇头:“叫什么大人,不合适不合适。” “你应该叫郎君,夫君,或是称呼他字‘宴之’。” “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称呼他大人。” 郎君? 夫君? 宴之? 叶轻舟每想一个称呼,心都狠狠的震一下。 拧了拧眉头,她没吭声,回了宋老夫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宋老夫人怎么可能就这样轻轻揭过,忍心道:“轻舟,来,你唤宴之一个,母亲听听。” 唤他? 她还要唤他? 要用刚才那几个称呼里的一个? 叶轻舟神色极其的复杂。 其他人憋笑,宋思音一个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得不说,祖母,厉害了! 宋老夫人面带微笑,鼓励期待的看着叶轻舟:“轻舟,唤一声嘛,怎么了,非要唤给你夫君听啊,我们这些人听不得?” 要是换其他人这么打趣叶轻舟,总有人会站出来替她解围的。 但宋老夫人亲自上场,这一桌人真的不敢。 而且,她们总觉得她这么做,不是故意给叶轻舟难堪,是有深意在的。 所以,一桌人心安理得看热闹。 没人替叶轻舟解围,她只得硬着头皮自己来。 不就是唤声什么夫君,郎君吗,两个字而已,有什么难得。 不难不难! 叶轻舟心里安抚自己后,心一横,手心一攥,张嘴,刚准备喊。 宋老夫人抬手止住了她:“轻舟,你等一下再喊。” “......” 叶轻舟心跳快了,有种不详的感觉。 宋老夫人看了一眼一旁伺候的丫鬟:“将三爷喊来。” 叶轻舟:“......” 这又是在搞什么。 其他人,拿着帕子死死的摁着唇角,生怕一个控制不住,就笑出了声。 丫鬟走至宋晏身后,告诉他老夫人有请。 宋晏第一反应是叶轻舟做错事,惹自己母亲不快了,急急起身走向女桌。 他刚一过来,所有人都是一副憋笑的表情。 就只有叶轻舟是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叶轻舟眼巴巴的看着宋晏。 宋晏唇抿紧一瞬,笑盈盈看宋老夫人:“新媳妇儿头一次见母亲,可是她哪里做的不妥帖,惹母亲您生气了?” 宋老夫人:“轻舟很懂事,怎么会惹我生气呢!” 宋晏下意识松了口气。 宋老夫人笑吟吟的看着叶轻舟:“是你媳妇儿有话要和你说。” 宋晏扫了眼在座的一圈人,目光落在叶轻舟抖颤的长睫上,温声问道:“要和我说什么?” 她真的没有任何话想和他说。 是他娘,是他娘在逼她。 真的好想遁地啊。 叶轻舟的头往下垂了下。 她不说,宋老夫人也不催,就等着。 中间,丫鬟鱼贯进厅上菜,二十多道儿菜在桌上摆的整整齐齐的。 叶轻舟轻抬眼皮扫了眼面前的红烧蹄髈,咽了下嗓子。 喊完后就能开席了。 为了吃饭,拼了拼了。 叶轻舟闭上眼,一咬牙,视死如归的喊道:“夫君。” 宋晏整个人瞬间怔住,目光怔怔的盯在叶轻舟强撑的面色上。 宋老夫人挑眉,目光在两个面色发红的年轻人脸上逡巡:“对嘛,就应该叫夫君。” “哪有成亲了还喊自己夫君大人的,听着多生分,多影响感情。” “我知道你们年纪轻,刚成亲,面子薄,但总要跨过这一坎的,喊着喊着就习惯了!” 宋老夫人看宋晏,解释说:“刚刚你媳妇儿在我面前称呼你为大人。”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 “你们是新婚,又不是上下级关系,叫什么大人呢。” “你们别看‘夫君’‘夫人’,这样一个小小的称呼,好像微小不足道,可就是这小小的称呼,表明了你们的关系,还能拉近你们的感情。” “咱们宋家是很重视夫妻感情的,夫妇和而后家道成!” 宋晏定了定神,片刻,看向宋老夫人:“儿子谨记母亲教诲!” 宋老夫人扫了眼叶轻舟的脸色,见她并没有愤恼之色,语气多了几分严肃:“以后别让我听到你们,称呼什么大人这类生分的话。” “是。”宋晏再次应道。 宋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席了,你回去吧。” 宋晏点头,扫了眼叶轻舟脸色,抬步离开。 宋老夫人面上溢上笑,抬手,拉过叶轻舟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轻舟,母亲不是针对你,不满意你。” “只是希望你和宴之好好过日子。” “你明白母亲的用心吗?” 叶轻舟唇边扯出笑容,点点头:“明白。” 宋老夫人点头,随后松开她手,扫视着众人:“开席,动筷吧。” 她身后的婆子拿起筷子为她夹了菜,放入了她面前的碟子里,宋老夫人拿起筷子吃婆子夹的菜。 她这里吃后,其他夫人身后的丫鬟也相继拿起了筷子,为自己主子夹菜。 月雅也为叶轻舟夹菜。 叶轻舟看着满桌子精致可口的菜肴,心里失望。 这么好吃的菜,这么吃,真是不尽兴,真可惜可惜。 她轻叹,也拿起了筷子,吃月雅为她夹的菜。 叶轻舟正吃的浑身难受时,田嬷嬷回来了,她身后的丫鬟手里的端着晶莹剔透,光彩夺目的琉璃杯,另一个丫鬟手里端着酒坛。 宋老夫人让田嬷嬷倒酒,转眸看着众人笑道:“咱们宋家添了一口子人,这天大的喜事儿,我们怎么能不喝酒庆祝庆祝呢。” “这是皇后娘娘赏的果酒,甜中带香,清冽爽口,大家都尝尝。” “特别好喝,你多喝点。”宋老夫人拍了拍叶轻舟的腿。 吃喝叶轻舟最喜欢了,当即露着小贝齿重重的点了点头。 宋老夫人脸上笑容加深,眉头挑了下。 第33章 果酒虽好,不要贪杯 丫鬟倒了一杯果酒,放在了叶轻舟的手边。 宋思音看看自己手边的半杯酒,再看看叶轻舟手边那几乎满杯的酒水,皱着眉回头看丫鬟。 丫鬟没敢和她对视,避着她视线,退到了宋老夫人身后。 宋老夫人迎视上宋思音的目光,眼微微的眯了下。 原本想说什么的宋思音,立即抿紧了唇,低下了头。 宋老夫人环视一圈,看人人手边都有酒后,端起了琉璃杯:“今天是轻舟嫁入我们家来的第一次家宴,我们举起酒杯,一起庆贺一下。” “来,轻舟。”宋老夫人端起酒杯到她面前:“母亲盼望你和宴之琴瑟和鸣,早点为宋家开枝散叶。” 叶轻舟笑笑,拿起酒杯迎上了她的酒杯。 宋老夫人轻碰了下她琉璃杯,又和身边的二夫人碰了下,和张氏碰了下杯。 众人端起酒杯纷纷和叶轻舟碰杯,嘴上说着恭贺她新婚的吉祥话。 见众人喝上了,叶轻舟也端起酒杯凑在了唇边。 她先用鼻子轻嗅了下酒水,果香味浓郁,还有股甜丝丝的味道。 闻着味道不赖,便启口,喝了一口。 酒水入嘴,叶轻舟的眼睛唰的就亮了。 甜丝丝的,香香的,有果香,有花香。 她好喜欢。 叶轻舟喝第二口时。 宋思音身子往她旁边靠了靠,轻声提醒:“果酒虽好。” “可不要贪杯哦。” 叶轻舟下咽的动作慢了很多,吞咽后,问道:“怎么了?” 宋思音张嘴,刚想解释。 宋老夫人轻咳了一声,略带警告的声音止住了她的嘴:“思音。” 宋思音朝宋老夫人看去,就见宋老夫人又对她眯了眯眼,警告十足。 祖母这是要干什么? 就感觉,好像有点居心不良,好像在算计小婶婶似的? 可祖母干嘛要算计小婶婶啊? 宋思音对宋老夫人勉强扯了扯唇,满含心事的移开了眼睛。 叶轻舟总觉得宋思音话里有话。 尽管宋老夫人很面善,承国公府众人也很和善,她还是生出了份警惕的心。 叶轻舟将手中的琉璃杯放在了桌面上,拿起了筷子,小口的吃起了菜。 宋老夫人见状,真想狠狠的敲宋思音脑袋瓜子。 坏她好事。 顿后,宋老夫人唇边露出笑容,慈爱的叫了宋思音:“思音。” 宋思音身子一震,放下手中的筷子朝她看去:“祖母。” 宋老夫人注视着她:“你得好好陪陪你小婶婶啊,难得你们这么对脾气。” 话落,她端起琉璃杯喝了一口。 宋思音眼睫眨了眨,瞬间明白过来,点了点头:“是,祖母。” 宋老夫人对她勾了勾唇,优雅的吃起了菜。 叶轻舟转向宋思音,悄声问:“怎么了?” 宋思音笑了下:“祖母觉得我怠慢了小婶婶,在恼我呢。” 她端起琉璃杯:“小婶婶,我好好陪陪你。” 叶轻舟没拿酒杯:“你刚刚不是说,不能贪杯吗?” 宋思音笑开:“这果酒是冰过的,我怕小婶婶喝多了肚子疼。” “刚小婶婶就抿了一口,没喝多少,我们少喝点没关系的。” 叶轻舟审视她,宋思音在她酒杯上碰了下,仰头,将果酒一饮而尽。 身后丫鬟为她添酒,宋思音端起琉璃盏朝叶轻舟挑了挑眉。 一个酒坛子里倒出来的酒,况且思音都喝了,能有什么问题。 叶轻舟不再猜疑,端起了酒杯和宋思音碰了下,一口喝了大半杯。 宋老夫人看着喝的劲劲的两人,满意的笑了。 宋晏那桌,丫鬟端了一盅补品放在了他手边。 “三爷,这是老夫人特意吩咐给您准备的,让您一定要喝。” 宋晏剑眉纠结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丫鬟退后,他揭开了白瓷盖子,一股药香扑面而来。 宋晏垂睫看去,有三小段肉,有人参,有枸杞,还有一些不认识的药材。 想来,是他母亲觉得昨晚洞房‘累’到了他,特意煲了补品给他补身子。 母亲真是多虑了! 宋晏无奈的摇了摇头,但还是拿起瓷勺舀了清汤喝了起来。 * 酒过三巡,家宴也接近了尾声。 桌上除了叶轻舟,其他人都很清醒。 宋老夫人看着挂在宋思音肩膀上的人儿,乐的只见牙不见眼:“不早了不早了,散了散了。” 众人起身,向宋老夫人告别。 宋思音没动,无助的看着宋老夫人。 “祖母。” “我不知道小婶婶酒量这么浅,也就喝了两杯,人就这样了。” “小叔叔该不会恼我吧。” 新婚第二天,她就把人给灌醉了,呜呜,她对不起小叔叔。 宋老夫人让月素月雅接过叶轻舟,对宋思音赞许说:“思音做的不错,田嬷嬷,将我新得的那颗夜明珠拿给五姑娘。” “?”什么情况。 宋思音眼神儿懵懵。 宋老夫人又说:“思音,祖母记得你喜欢看话本子,那种落魄书生和世家小姐的爱恨情仇。” “你多找几本给你小婶婶送去,让她一起看看。” “?”宋思音更震惊。 他们不都不同意她看这些话本子嘛,说是把人都教坏了。 怎么现在要她拿给小婶婶看。 “孙女不明白祖母的意思。” 宋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笑:“你不用明白,听祖母的就行了。” 说着,她摆了摆手:“走吧走吧,回自己院子歇着吧。” 张氏拉宋思音:“祖母让你做什么你做就是了,走,母亲和你一起去找话本子。” “哦。”宋思音楞楞的点了点头。 她们这桌散了后,宋老夫人扫了眼男人桌,让丫头去请宋晏。 宋晏从席面上抽身,走到女桌,就看到了被丫鬟架着的叶轻舟。 当即,脸色就变了。 怎么能在家宴上喝的这么醉。 宋晏看宋老夫人脸色,见她面儿上没有不悦,悬空的心暂时落回了肚里。 宋晏向宋老夫人作揖:“轻舟从小父母亲就不在身边,无人教导,有些规矩礼仪不懂,失状之处,还请母亲念在她身世可怜的面儿上,别和她计较。” 宋老夫人摆了摆手:“母亲的为人,宴之你还不了解。” “什么时候为难过小辈儿。” “更何况还是你好不容易才有的媳妇儿。” 这倒是。 宋晏收回手势,站直了身体。 宋老夫人目光在他面色上逡巡,见他白玉一样的脸,微微有些发红,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媳妇儿喝醉了,赶紧带回去吧。” “是。”宋晏点头。 说着,他看向架着叶轻舟的两个丫头:“带夫人回房,慢点。” 宋老夫人抬手止住了:“月素月雅两个丫头留下,你哥嫂他们送给轻舟的礼物,这两个丫头整理整理拿你们院里。” 宋晏看向宋老夫人身后伺候的人:“那从母亲这里借两个人将轻舟送回去。” 宋老夫人笑道:“咱们家刚办完你们婚事,家里好多要收拾呢,我已经指了她们去做事了。” “你自己将你媳妇儿带回去。” 说着,她指指月素月雅:“将你们夫人给你们爷,让他自己带回去。” 宋晏:“......” “是。”月素月雅扶着叶轻舟,将人推给宋晏:“大人。” 宋晏凝着眉,面色犹豫。 月素月雅俩人同时松手,喝醉的叶轻舟面条一样下滑。 宋晏眼疾手快的握住了叶轻舟的肩膀,叶轻舟顺势倒在了他怀里,脑袋靠在了他肩窝。 宋老夫人极满意,忍着笑。 正了正脸色后,她摆摆手:“你媳妇儿醉成这样,赶紧回去吧。” 宋晏喉咙滑动,抱住叶轻舟腰身将她箍在自己怀里,朝宋老夫人点了下头:“儿子告退。” 宋老夫人点头,宋晏扶着人不紧不慢的走了。 俩人身影消失在门口后,宋老夫人满意的喟叹了一声:“希望今天俩人能成事。” “老夫人放心,一个醉美人,咱们爷又喝了那么一大罐鹿鞭,浑身燥热的,怎么可能不成事。”田嬷嬷在宋老夫人面前轻声说:“您就等着抱咱三爷的孩子吧。” 宋老夫人心里悬的那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我最心疼的就是老三,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看着我的心啊,疼死了。” “总算啊,总算是成婚了。” “老太太,这叫好饭不怕晚,咱们三爷福气大着呢。”田嬷嬷笑道。 宋老夫人笑睨了她一眼,赞同的点了点头。 宋晏扶着叶轻舟走出了松麓苑的门,再多走两步,怀里的人就不配合了,人直往地上歪。 没办法,宋晏弯身,将人拦腰抱了起来,大步往怡馨苑去。 正午,烈日当头,阳光强烈刺眼,像是将人烤熟一般。 强光刺激的叶轻舟极其不舒服,长睫动了下,睁开了眼皮。 但更强烈的刺激遂即而来,叶轻舟不满的嘤咛了一声,偏头,将头埋入了唯一能依靠的地方:“好刺眼。” “好热啊!” 宋晏低头,看着压在胸口的小脑袋,缓了一口气。 “我好热啊。”叶轻舟闭着眼抱怨,垂在半空的手臂抬起,扯着自己的领口。 不一会儿,整齐的领口被她扯得凌乱,露出精致有型的锁骨。 宋晏扫了眼,赶紧移开,目不斜视的紧盯着前方。 第34章 你和我装是不是 叶轻舟一直在叫热。 宋晏只得舍弃近路选了远道,抱着她上了曲折蜿蜒的游廊。 甫一上游廊后,宋晏就停下了脚步。 他弯身,将叶轻舟的双脚放在了地上,解她缠在自己脖颈上的双手,想让她自己走回去。 这么热的天,他抱着叶轻舟,和她紧紧的贴在一起,感觉抱了一火炉似的。 他也觉得极热,心燥的很。 但叶轻舟不松手,双手紧紧的环着他脖颈。 宋晏没扯开她手臂,抬手在她胳膊上拍了拍,示意她放手:“看你也醒了,能自己走了。” “下来自己走回去。” “不要不要。”叶轻舟一听说让她自己走回去,踩在地上的双脚迅速抬起,爬树一样的姿势,紧抱着宋晏的脖子,双腿缠住他双腿往他身上爬。 一会儿,双腿紧紧的缠住了他的腰,整个人成大字一样挂在了他身上。 “......”宋晏被她这样的动作,震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清醒后,宋晏只觉得浑身着了火一样的难受。 “叶轻舟,下来。” 宋晏有些生无可恋,手抬起想将她人扯下来,却不小心碰到了她臀瓣。 他瞳孔震颤,手烫一样的收了回去。 他到底是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哪有这样的! 宋晏闭了闭眼,忍耐说:“这么热的天,这么抱着真的很热。” “你快下来。” “还有,让别人看到,成什么体统!” 叶轻舟更搂紧他,脸紧贴着他脖颈轻摇着,含糊说:“不要自己走。” “走不动!” 她的脸颊,鼻梁在宋晏裸露的脖颈上蹭来蹭去。 温热的气息,独属于女儿家的那种柔软的肤感,清甜的香气,皆加重了宋晏的烦躁。 宋晏面色难看,紧蹙着眉心,语气严厉带着些警告:“听话!” 叶轻舟抬起上半身仰视他面容,再次摇头:“唔,不听话,不走嘛。” “......” 宋晏唇瓣抿紧,眸光在她吹弹可破的粉颊上流转。 缓缓上移时,和叶轻舟迷离的眼对上。 宋晏眸光滞了一下,喉结滑动。 对视一瞬后,他率先移开了眼。 宋晏暗自调整了下呼吸,忍耐后,说:“你腿从我腰上松开,我抱你走。” 叶轻舟没动。 宋晏手落在她紧缠着自己双腿的小腿上,用了些力道:“快移开,我答应你抱着你走。” “要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你看我做不做的出来?” 叶轻舟犹豫了片刻,最终松开了双腿。 宋晏履行承诺,又重新将她拦腰抱起,抱着她往前走去。 被他抱在怀里的叶轻舟,轻轻晃动了下自己的胳膊,唤他:“宋大人。” 宋晏脸色绷的极紧,听到,也没应她。 叶轻舟仰视着他脸色,继续说:“宋大人,我想我爹,我想见他。”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爹爹。” “我真的真的好想他。” 宋晏皱眉,还是没说话。 “宋大人。”叶轻舟将头贴在了宋晏肩膀,呢喃着:“你说我还能见到爹爹吗?” 宋晏深吸了一口气,依旧是目不斜视。 但这次,他开口了,语气平缓,听不出情绪:“你想见你爹,你和我说什么。” “我可帮不上你。” 叶轻舟目光定在他侧脸沁出的密汗上,腮颊鼓了瞬后,软声说:“你是宋大人啊,我觉得你好厉害的,肯定能为我出主意。” “你肯定有办法能让我见到我爹。” 醉成这样还知道拍马屁。 但他不吃这一套! 宋晏轻嗤了一声,没接她话。 “宋大人......”叶轻舟语气拉长,像是撒娇。 在宋晏肩膀蹭了蹭,叶轻舟又将他脖颈搂紧了几分。 宋晏下意识看了眼,悬挂在高空的炙热火球,剑眉皱了皱。 这破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 宋晏站住脚步,弯身,又想将她放在地上:“都能说出这话了,想来你也没醉。” “下来自己走。” “不要。”叶轻舟耍赖,紧搂着他脖子就是不下来。 她的曲线紧贴在宋晏身上,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宋晏后背湿透,一片黏腻,汗珠也从脸颊往下滑落。 叶轻舟看了半晌,手指攥着衣袖的布料,抬手,落在他线条优渥的脸颊上,轻轻的替他拭脸颊上的汗珠。 “......” 宋晏忍不住屏息,但她衣袖上的香气还是朝他铺天盖地的席卷。 忍了一会儿,宋晏抬手,推开了叶轻舟为他拭汗的手。 “你要真体谅我,就别让我抱你。” “这种天气下,自己走都热的难受,更何况我们两个人贴在一起。” “叶轻舟,你下来,自己走。” 他越说,叶轻舟抱他越紧,就是不松开。 宋晏内心一片烦躁,恨不得立即把她给扔在地上。 叶轻舟靠在宋晏颈窝摇头,说话时打了个酒嗝:“头好晕啊。” “你和我装是不是?”宋晏不信她。 要真醉了,能和他说想见她父亲的话?还说的那么条理清晰? “唔~”叶轻舟嘤咛了一声没回答他。 要疯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姑娘! 宋晏气得牙根痒痒。 但不论他怎么瞪叶轻舟,这姑娘一点都不怕,就是不下来。 宋晏忍了忍,只得抱着她再次迈开了步子。 但那飞一样的脚步,还是泄露了此时他的一些情绪。 顶着丫鬟们诧异的目光,宋晏将人抱去了怡馨苑,将叶轻舟不算温柔的扔在了拔步床上。 叶轻舟被摔疼,抱怨了两声。 她在床上翻滚,手指摸到自己领口扯了起来。 一眼不见,把腰间的玉带扯了下来,掀开了衣襟,露出了里面浅紫色的小衣和大片腻白的肌肤。 宋晏扫了一眼后,赶紧错开了眼,将纱幔放了下来。 吩咐丫鬟去取冰,又让人进屋去照顾叶轻舟,宋宴头也不回的走了。 躲在暗处的婆子跟着宋晏,见他进了书房,不一会儿,小厮拎着水捅进厢房后,跑回松麓苑去禀告了。 宋老夫人听罢,直骂自己儿子不争气。 难不成,还真让她把他们夫妻二人,扒光了扔在一张床上,只有这样,他们夫妻二人才会行夫妻之礼? 真是气死了。 宋老夫人抢过田嬷嬷手中的扇子,使劲的摇着。 田嬷嬷看她这么烦躁,在她面前开导说:“咱们三爷是郎朗君子,端方持重,就不是那种趁姑娘喝醉,占姑娘便宜的放浪子。” “老夫人您教育有方,应该高兴才是。” “话是这样想,但他一直这么君子下去,老妇我什么时候才能抱到孙子。” 宋老夫人手中的扇子抡的更快了,字从牙齿缝挤出:“我就怕等我死的那天,都没看到他们孩子出世。” “待外人君子就君子了,怎么对待自己媳妇儿也这么君子。” “夫妻之间要都这么君子,家族不用发扬光大,不用开枝散叶了。” 田嬷嬷叹气,心里也十分无奈。 过了一会儿后,田嬷嬷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凑到宋老夫人面前,小声说:“要不,用些非常手段?” 宋老夫人手中摇扇的动作慢了下来,看田嬷嬷:“非常手段?” 难道是...... 宋老夫人眉拧紧。 田嬷嬷手挡在唇边,在她耳边轻声说:“老夫人还记得前几年,二房的二爷,三房的大爷,收的那几个不安分的妾室吗......” “那几个妾室为争宠,偷偷给二爷,大爷下了和合散,听说一天一夜,两位爷都没离开过她们屋子。” “那种药一旦吃了,靠自己忍是忍不下去的,只有行房。” “咱们三爷这么端方,您指望他自己开窍,估计有的等。” “不如我们也用点和合散,让三爷三夫人先把房圆了。” “这男人一旦吃过了荤,就体会出其中的美妙了,再吃素,他可就不吃了。” “您老抱孙子,这不就快了。” “不成!”宋老夫人打心底里嫌弃,摇手说:“那种腌臜的东西,怎么能出现在咱们大房,还用在宴之身上,不成不成。” 传出去大房的脸往哪里搁。 宴之的脸往哪里搁。 还有,她这里一旦开了头,一定会有那不安分的有样学样,她的亲子亲孙一定会受到伤害,大房会被搞得乌烟瘴气。 她可以晚几年再抱孙子,但一定不接受自己子孙受害,大房风气变的不正! 田嬷嬷叹气,没再说话。 宋老夫人沉默良久后,说:“我让思音给老三媳妇儿送些话本子看。” “那些话本子全是在讲男欢女爱的,轻舟这小姑娘看多了怎么可能不怀春。” “宴之虽然有克妻之命,却也是绍阳有名的翩翩公子,多少闺阁女子的梦中佳婿,模样,才名那都是数一数二的,我还真不信他媳妇儿不对他动心!” “只要他媳妇儿动了心,肯主动亲近宴之,以宴之的为人,也一定不会让自己媳妇儿难堪的。” “他肯定会好好待自己媳妇儿。” “我早看出来了,问题,就出在他媳妇儿身上,只要他媳妇儿开窍,能主动亲近宴之,这事儿就成了。”宋老夫人安慰自己说:“我再耐心等等。” 田嬷嬷连忙附和:“还是老夫人您考虑的周全。” “老奴冒进了。” 宋老夫人叹息一声,感叹说:“二房三房我不管,大房绝对不能有这样腌臜的事情存在。” “污了我亲儿孙们的眼睛。” “是。”田嬷嬷心内惶恐。 第35章 像智力不全的小傻子 天刚亮,月素月雅端着洗漱物品进了卧室,推醒了叶轻舟。 叶轻舟微掀眼皮扫了两人一眼,又合上了眼睛,起床气明显:“我还没睡醒呢。” “婚也成了,茶也敬了,不没什么事情了吗。” “为什么还要这么早起来。” “你们不要吵我,我要睡觉,饭也不用叫我,等我睡醒了找你们要......” 月素硬着头皮解释:“夫人,要给老夫人请安。” “宋家的规矩,不论嫡庶,不管男女老幼,不论什么天气,早晚都要向长者请安,这是规矩。” “大人已经在外厅等您了。” “您快醒来吧,莫让大人等急了。” 这便是所谓的‘晨昏定省’吧! 原本在书上看过,没想到宋家还真有! 叶轻舟心内一阵抓狂,真觉得宋家事儿多! 连觉都不让人睡好! 她抱着绸面的鸳鸯枕,压在脑袋上翻了个身,面朝床里继续睡。 月素月雅面面相觑,无声的叹了口气。 顿后,俩人坐在了床边,一头一尾的,轻摇着叶轻舟的身子:“夫人,您醒醒吧,等请完安回来再睡。” “大人已经坐在外面等了,让大人等久了不好.......” 好吵好吵。 叶轻舟抱着枕头又往床里移了移,充耳不闻。 宋晏坐在大厅喝茶静等,起先还有些耐心,但两盏茶水都下肚了,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他耐心渐失。 皱着眉远眺了下内厅,宋晏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起身,往屋里走去。 宋晏站在外卧房门口没往里进,只拿手指挑开了几条珠帘,拔高了一些声调问道:“夫人起了没?” 叶轻舟紧闭的双眼,在听到宋晏清淡的嗓音时,瞬间便睁开了。 她急忙开口,代替月素月雅回道:“起了起了,我很快就出来。” “你别进来。” 说完,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抓着鸳鸯枕挡在了只穿着小衣的胸口前,一脸警惕的看着门口。 还是大人的话好使。 月素月雅深看了一眼女主子,有些想笑。 听到脚步声远去后,叶轻舟松了口气,看向两个丫头:“给我拿衣服吧。” “是。”月雅点头,从一旁桌上拿起事先挑好的,一身桃红色绣连理枝的喜庆衣裙递了出去。 叶轻舟抓起衣服披在了身上,这才下了床。 这次,宋晏没等多久。 一阵珠帘碰撞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后,一道弱质芊芊的身影,出现在他余光里。 宋晏移目看去,就见一玉立婷婷的少女。 她身着嫩绿色绣嫩叶纹窄袖丝质长裙,腰间系同色丝带,将腰身束的盈盈一握。 高梳的发髻上插一根花形的金钗,耳垂挂着简单的流苏耳坠,鹅蛋脸儿没有脂粉的痕迹,吹弹可破的雪肌,黑漆漆灵动的眼,红润透亮的唇,通身的干净清爽。 宋晏突然想到,书房里,那盆他极喜欢的兰花。 今早开花了。 黄绿色的小花,开在绿色的枝条上,聘聘婷婷的,花色淡雅,清而不浊,芳香四溢。 眼下,他好像又闻到了那阵沁人心脾的幽香了。 见宋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转,叶轻舟揪着衣裙布料解释:“月雅选了一身桃红色的大袖长裙,说我刚成婚穿艳丽的喜庆。我嫌它热,就换了这身窄袖的。” “请个安而已,我觉得没必要穿的那么隆重。” “宋大人觉得呢,我这样也不算失礼吧?” 宋晏扫了她一眼,没说话,起身,捻着手指阔步往外走了。 思音还说她小叔叔极好,极好个鬼啊! 人家说话,连应都不应她一声,这叫好? 叶轻舟抬手对着那道挺拔清隽的背影张牙舞爪了几下,提着裙摆,快跑跟了出去。 宋晏在前面走,叶轻舟离他八丈远在后面晃,这看看那看看,很是惬意。 忽然,她看到侧前方不远处,一大片开着鲜明夺目大红色花儿的花圃,忍不住提裙跑了过去。 没听到后面脚步声,宋晏停了下来,侧身,看向身后。 但身后,哪里还有那抹嫩绿色的身影。 宋晏愣了一会儿,往回走,四下张望,唤叶轻舟的名字。 他准备叫第二声的时候,视线晃到了一道身影。 就见他要找的人,手指上捏着一只花儿,又在掐枝头上盛开的另一只花儿。 宋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歪头,视线紧盯着躬身猫腰的人儿,拔高了些嗓子喊道:“叶轻舟!” 叶轻舟身子一震,直起腰寻着声音望去,就见宋晏脸色紧绷。 叶轻舟嘻嘻的笑了一声,把枝头的花朵掐下,赶紧提着裙摆出了花丛。 她手里捏了两朵大红色的牡丹花,走到了宋晏眼前,见他望过去,急忙往身后藏。 还藏,早看到了。 宋晏定在女孩儿闪动的眼睛上,没什么好气:“你本来起的就晚,现在还半路去玩,到松麓苑什么时辰了,长点心行不行?” 叶轻舟腮帮子鼓了鼓,不服气说:“你教训我更耽误时间。” 宋晏被气的倒吸了一口气。 叶轻舟朝他龇牙一笑,将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 两朵开的极其艳丽的,大红色牡丹花出现在俩人视线中。 叶轻舟低头嗅了下牡丹花的香气,叹了一声‘这花儿好漂亮啊’,说完,便往自己发髻上别,还不忘问宋晏意见:“宋大人,你看我戴这花儿好看吗?” “我看那边儿花儿上扑了好多蝴蝶,我戴着这花儿是不是也会招好多蝴蝶。” 插在发髻上后,叶轻舟扬着笑脸在宋晏面前晃,眼睛发亮满是希冀的看着他:“宋大人,你看好看吗?” 牡丹花盛开时好大一朵,花色鲜艳艳丽,十分娇艳,压在女孩儿乌黑黑的发髻上,花儿是花儿,发髻是发髻...... 宋晏的目光从叶轻舟的发髻上下移,带上她的脸整体打量着,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好看没看出来,傻气倒是很明显。 宋晏紧抿上唇瓣,清了清嗓子,移开目光,不敢再看她一眼。 往常宋晏脸上也是常挂着笑意,但从来都是唇角弯起,眼睛是冷着的。 人看着温润是温润,但叶轻舟能看出,他是敷衍的。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真心实意的笑。 眉眼间弥漫着满满的灿烂,瞳仁晶亮,眼睛微眯弯起,洁白整齐的牙齿,在红唇中若隐若现,明亮又温柔,有种异常的颜色。 叶轻舟注视了宋晏的笑脸许久,深吸了一口气,移开了眼。 手在发髻上摩挲了后,她将牡丹花摘下,捏在了手里。 宋晏垂眸追着叶轻舟脸儿看,见她紧咬着下唇,在蹂躏那张娇嫩的唇瓣,喉咙下意识的滚咽了下。 深吸了一口气后,宋晏说:“花儿挺好看的,人......人也很娇艳。” 叶轻舟抬头看宋晏,和他目光对视上。 就见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很明显的弯了下,他略带戏谑的嗓音,随之传进她耳朵:“就是别放在一起。” “好像南城天桥下那智力不全的小傻子。” 叶轻舟:“......” 宋晏再次轻笑了一声,迈步往前走,嗓音带着笑意:“好了,快走了,什么时辰了。” 叶轻舟反应过来,朝他追去,腮帮子像充了气一样。 叶轻舟越想心里越气,冷哼说:“母亲说你要欺负我,我可以告诉他,她会罚你跪祠堂。” “哼,一会儿我就向母亲告状,就说你欺负我,说我像天桥下的小傻子。” 宋晏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叶轻舟拿花砸他:“你还笑,你人怎么那么坏。” “不好看就不好看吧,你说我像傻子,哼。” 宋晏接住落在胸口的花朵,骨节分明的手指揪扯着嫣红的花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气鼓鼓的脸颊:“不信你可以照照镜子,看像不像。” “你还说。”叶轻舟抬手捶他。 宋晏肩膀上挨了一拳。 叶轻舟再捶他第二拳时,宋晏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拉一扯间,俩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半步。 叶轻舟的目光,流转在男人清淡俊逸的面容上,心不由的一紧,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宋晏也捕捉到了她的眸光。 俩人四目相对。 有很长时间,谁的眼睛都没动。 直到宋晏手指,毫无意识的捻了捻叶轻舟腕子上的红绳。 叶轻舟才从怔忪中回过神儿来。 手腕甩了下,宋晏也顺势松开。 俩人各自收回了目光。 宋晏手负在身后,指尖无意识的捻着。 良久后,他开口:“牡丹花儿太大,你脑袋小,身量纤细,簪在你发髻上,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你今日也没用脂粉,颜色淡雅,不适合簪那么鲜红的颜色,压不住,这才不好看。” “你可以试试海棠花,茉莉花,千叶桃花。” “我书房有几盆兰花,你要想簪,等一会儿回去,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兰花你簪着也好看。” 叶轻舟把玩着手里比碗口还大的牡丹花儿:“不用了,我不簪了。” 宋晏侧眸朝身边看去,叶轻舟感觉到他目光,抬眸迎视上他视线。 第36章 你能唤的出来 四目相对。 静静的对视了一瞬后,宋晏先收回了目光。 叶轻舟没着急移开眼,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浅青色绣竹叶的锦衣,青丝用镂雕的白玉发箍高束起,衬得面色十分英逸俊美,腰系玉带,挂着一枚雕刻繁复花纹的碧绿玉佩,通身有一股不染尘埃的脱俗感。 宋晏这个人呢,该说不说,皮相还是怪好的! 看着很赏心悦目! 叶轻舟的心里,不吝啬的对他赞赏了一句。 心思微转后,叶轻舟也移开了眼,目视上前方。 这个时辰,天边刚泛出蓝色,烈日未升起,暑气没上来,风是带着凉意的,吹在人的身上很舒服。 放眼望去,满眼葱绿,耳边,还有清脆悦耳的鸟鸣声。 叶轻舟的唇角止不住的翘了起来。 正当她沉浸在清晨的美好时。 忽然,男人微低的嗓音,打破了这份静谧。 “昨日母亲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乍听到宋晏的问话,叶轻舟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 缓了一下后,她回过了神儿,努力的回想宋老夫人和她说过的话。 那些话中,大部分都是寒暄的场面话。 唯独一件事情,印象十分深刻。 叶轻舟勾起的唇角很快放平。 她没装傻充愣,直接问道:“是让我们改称呼的话吗?” 她的直率引得宋晏侧目。 宋晏转过脑袋朝她看去。 叶轻舟目光坦然的也朝他看了过去。 没听到他回复,叶轻舟又问道:“难道不是改称呼的话?” “我猜错了?” 昨天宋老夫人还有说更重要的话吗? 叶轻舟绞尽脑汁的思考时,宋晏出声,止住了她的思维。 “你猜的没错,我指的,是母亲让我们改称呼的话。” 他深看着她:“我想提醒你,在人前,不要再唤我大人,我也不会再连名带姓的唤你。” 叶轻舟嫣红莹润的唇瓣很快抿了下,淡应了一句:“哦”。 不能唤他大人,那是要唤他‘夫君’。 ‘夫君’...... 叶轻舟平静无波的心,在想到‘夫君’这两个字时,忽然一阵羞耻,心里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她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宋晏凝视着她解释:“母亲一向注重夫妻关系,认为夫妻和睦,家宅安宁,这才有了那样的要求。” “为避免她老人家生气,也为避免我们有麻烦,就照她意思来。” “在人前,你......称呼我为夫君,我或许会唤你夫人。” “或许,会称呼你的名字,轻舟。” “我们在人前和睦一些,恩爱一些,好让她老人家放心。” “这样她眼睛也不会盯在我们身上,我们的生活才会自在一些。” 叶轻舟轻轻的点了下头:“好,我记住了。” 静静的走了一段路程后。 宋晏指尖捏的牡丹花转快了,在频频看了身边的人几次后,开了口:“让你唤我夫君,你能唤的出来吗?” 这话问的...... 叶轻舟转眸看向宋晏,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 宋晏手中的牡丹花又不转了,脚步也停了下来。 叶轻舟不自觉也跟着停了下来。 宋晏与她对望着:“多唤几声就熟悉了。” 叶轻舟在他的话里愣了楞。 思考后,凝视着他点了点头:“是,时间久了,也就熟悉了。” 宋晏缓缓开口:“我的意思,不是时间久,熟悉的意思。” “是说,你现在多唤我几声,这样也就熟了,能自然的唤出口了。” 他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听明白,但是,组合在一起,她怎么有点听不懂呢! 叶轻舟眼睫眨巴眨巴,再眨巴。 宋晏看她一脸茫然,再次解释:“现在唤我夫君,我听听你唤的如何!” 叶轻舟心下一紧,嗓子滚动了两下。 目光在宋晏清淡的脸上游移,叶轻舟拿眼睛审视着他。 等了一会儿,她什么表示都没有。 宋晏说:“你现在唤不出来,到母亲面前就唤的出来了?” “所以现在需要练一练啊!” “......”什么就需要练一练! 她才不要练呢! 叶轻舟转过身,迈开步子就往前方走去。 没理宋晏的话。 宋晏看了眼她的背影,抬脚三两步就跟了上去,和她并肩走在了一起。 顿了顿后,他看叶轻舟一眼,说:“今明两天我要宴请同僚,等后日,我得空了陪你出门。” “你不是喜欢热闹吗,我带你去听戏,万花楼是绍阳有名的戏班子,《花木兰》《穆桂英挂帅》都唱的极好,还有好多别的曲目,你喜欢什么就点什么。” 叶轻舟眼神儿落在身边男人身上。 宋晏唇线弯起:“算是你配合我的回报。” 叶轻舟听罢,并没有心动:“我要是想听戏,可以自己去,为什么非要让你带着去呢!” 宋晏:“......” 叶轻舟唇抿了下,又开口:“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你带我出去玩,我就什么都听你的了?” 宋晏:“......” 她细软的小嗓子随之轻哼了一下:“你也不要太小瞧我,虽然我这人贪吃又贪玩,但也不是你拿点好吃的好玩的哄我,我就什么都应你的。” “你把我当什么了!” 宋晏听了只想笑:“那你想好了,反正你也是要叫我夫君的,你现在叫我了,我还能应你点什么,其他时候叫,可就是白叫了。” “......”她才不会,在只有他们俩人的时候叫他夫君呢! 奇怪的很! 等一会儿到了宋老夫人面前,她会借机行事,说不定还不用唤呢,要实在躲不过她就唤他一下。 反正,比这样私底下,面对面,只有他们俩人在,叫的自在。 叶轻舟心里打定了主意。 宋晏看叶轻舟:“真不喊啊?” 叶轻舟嘴上哼了一声,意思明显。 宋晏缓了一口气,抬手,将牡丹花瓣一片片揪扯下来,在指尖轻捻着:“我们衙门正在准备补给,要送往各边境。” 他微微顿了下,侧眸看身边,就见身边小姑娘的耳朵,果然竖了起来。 宋晏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虽然我不能把人送到边境,但是,带两封信还是可以的。” 叶轻舟抓住了宋晏的胳膊,水灵灵的眼睛放光的看着他:“宋大人,你是说真的?” 宋晏挑眉看她:“真的假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宋大人......”叶轻舟轻轻摇晃着宋晏胳膊,讨好的看着他:“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 宋晏被她摇的身子晃了两下,心情很好的故意逗她说:“刚刚有人可说了,说她不是三岁的孩子,不是我哄哄她,她就什么都应了。” “我是三岁,不用哄我都听你的。”现在别说让她承认三岁,只要能联系上她爹,叫他爹都行。 叶轻舟吞吞口水,清了下嗓子,仰视着宋晏微弯的眉眼,心一横,喊道:“夫君,夫君,夫君。” 宋晏的心蓦的发紧,深深的凝视着叶轻舟的小脸儿。 叶轻舟满脸讨好笑意的看着他:“你看我说的很顺吧。” “我答应你的一定好好做。” “在母亲面前我也会好好表现的,一定不让她老人家再说你。” “宋大人,你刚才说的往边境运补给,真的能帮我稍封信吗?” “不过我不知道我爹在哪个边境,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我要给他写信,他是不是真的能收到?” 宋晏拂开她挽在胳膊上的手,往前走去。 叶轻舟见他躲开了自己,以为他是不应,提着裙摆朝他跑去,揪扯着宋晏衣袖轻晃着:“宋大人,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是嫌我叫你夫君叫的少吗?” “那我再叫.......” “夫君,夫君,夫君,夫君.......” “你看我说的是不是很溜。” 宋晏深呼吸了一口气,目光在紧扯着自己衣袖的小姑娘,细细嫩嫩的面颊上打转:“给你爹写两封信,你又能怎么样,他回不来,你也去不了,有什么用!”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联系她爹。 她爹叶将军可在极远的西边边境,就算是边境和绍阳通消息的朝庭快马,一来一回都需要半年之久,粮草要押过去,少则七八个月。 这么长时间,什么消息都过时了。 叶轻舟神色僵了僵,随后和他解释:“虽然见不到,有个只言片语也是好的,心里有份寄托。” 她扯着宋晏衣袖,目带怀疑:“宋大人,你是不是不想帮我递信啊?” “你刚刚说的,什么朝庭要往边境送补给,是不是不存在,你故意哄我的?” 宋晏瞟了她一眼:“我还不至于拿这个哄你个小丫头。” 叶轻舟一听,眼睛又亮了:“那我刚才唤的你满意吗?” “你要不满意我再唤你,唤多少声都可以。” 宋晏目光在叶轻舟面色上流转,顿了顿说:“抓紧时间写,写完了拿给我。” 叶轻舟明净的眼睛高兴的弯了起来,重重的点了下头:“好,我一定快点写。” “谢谢你宋大人,你人真好!”她终于体会到一点,思音说她小叔叔的好了。 能帮她给她爹送信,真好! 宋晏深看了她一眼,扯了下唇。 第37章 你心里没点数 松麓苑。 宋晏和叶轻舟手牵手进了内厅。 宋老夫人和宋思音在下棋,看见俩人进门,放下了棋子。 宋思音一脸欢喜的,朝叶轻舟摇着手。 叶轻舟弯了弯唇回应,随后正色,和宋晏一起向宋老夫人行礼。 “母亲安康。” 宋老夫人让俩人起来,笑道:“别走了,早饭就在母亲这里吃,还有思音。” “是。”宋晏点头。 叶轻舟也扯了唇笑应了一句,但心里是哀嚎的,要委屈她的五脏庙了。 “小婶婶。”宋思音从软榻上下来,拉着叶轻舟的手,坐在了厅中央的圆桌上。 她将桌上放的书籍尽数推到叶轻舟面前,献宝说:“这全是我的宝贝,珍藏的,一般人我都不借给他们看,现在全是小婶婶你的了。” 叶轻舟随手拿起了一本:“《胭脂泪》,什么东西?” 宋思音为她解释:“这是讲贫寒书生曲春江和没落贵族女子赵元娘,历经磨难喜结连理,又被他无情抛弃的故事。” “曲春江这个负心人,虽然让人恨的牙根痒痒,我真想爬进书里给他宰了,但是,这本书里他的画像实在太好看了,我特别特别喜欢,隔几天就要看一次,所以我把它当作宝贝一样。” 宋思音翻了几页,找到画像指给叶轻舟看:“小婶婶你看,是不是玉树临风一少年。” 说着,她将书捂在了胸口:“我好喜欢。” 叶轻舟瞅了一眼画像,咂了咂嘴,不敢苟同:“还没你小叔叔好看呢!” “你看他,还不如多看看你小叔叔。” 宋思音笑了下:“我小叔叔是我小叔叔,我们是血亲,他长得再好,我也带入不进来啊。” “这张虽然是画像,但是我可以随便想象。” 宋思音朝叶轻舟挑了挑眉。 叶轻舟扯了扯嘴角。 “小婶婶,你看话本子的时候可以带入我小叔叔。”宋思音轻撞了下叶轻舟胳膊,对她挤眉弄眼:“男主对女主做了什么,你把他想象成我小叔叔,把你想象是那位小姐,这不就有感觉了。” 叶轻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那你小叔叔可就危险了,我可能也想把他宰了。” 宋思音:“......” 默了一会儿,她前仰后合的笑了起来。 叶轻舟也龇着贝齿乐了起来。 “这本《胭脂泪》你别带入小叔叔了。”宋思音翻了一下,又拿出一本:“这本《桃之妖妖》,你拿这个带入,写一个豪门士族子弟飞蛾扑火恋上小狐仙的故事,男主周益真是我看过这么多话本子里,最痴情最坚韧的一个。” 叶轻舟轻笑着摇了摇头:“思音,你自己留着吧。” “我真的没有任何兴趣。我也不喜欢看书,脑瓜子疼。” “那怎么行。”宋思音眼睛朝宋老夫人方向指了下,小声说:“这可是祖母特意吩咐我为你找的。” “你若不读,岂不是忤逆她老人家嘛!” 叶轻舟眼睛跟过去。 宋晏也正巧往她这里看来,俩人视线在空中相交。 叶轻舟唇鼓了下,垂了下来,语气十分无语:“从来没听说,还有让人强读话本子的。” “你们宋家还真是与众不同!” 宋思音抿唇笑着:“那还不是因为小婶婶什么都不懂。” “?”叶轻舟看她。 宋思音又笑了下:“小婶婶不用这么愁眉不展,你没看过话本子,才觉得看这些书好麻烦。” “其实不是的,很有意思。” “你信我,你读读就知道了,特别有意思,比看戏有意思多了。” 叶轻舟随手翻了下书页,看着密密麻麻的字脑袋大。 宋晏坐在了软榻上,远眺着愁眉不展的姑娘:“母亲还是让思音把那些话本子拿走吧。” “她本来就活分,不服管束,您再让她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岂不是让她更胡思乱想,更不好约束!” 宋老夫人拍他,小声说:“就是一些话本子而已,看你说的,好像能把你媳妇儿带坏了似的。” 宋晏皱着眉:“若是这些话本子是好的,为什么您老不让思音看。” ”我对轻舟,和您对思音的心是一样的,我不想让她跑偏。” 宋老夫人哼了一声:“我不让思音看,是怕她胡思乱想,只想着情情爱爱。” “咱们这种出身的,情爱是最要不得的东西,要以大局为重。” “我为什么要让你媳妇儿看呢,你自己心里就没有点数?” “为了骗我,天天牵着手过来。” “你当我老糊涂啊,不知道你们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而实际上呢,成婚两天了,愣是连卧房都进不去,还没和自己媳妇儿睡过一张床,自己单独住在书房里。” 宋老夫人气都想打他:“你都这个年纪了,堂堂一部尚书,连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都搞不定!” “你看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不!” “我若是再不帮你,等我人躺进棺材里了,你孩子的影儿我都看不见。” 宋晏面色上多了一些尴尬,掀起眼皮看了自己母亲一眼:“您都知道了?” “你那点东西能瞒过谁!”宋老夫人板着脸色瞪他:“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宋晏唇抿紧默着。 宋老夫人忍不住手指向了他,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真是越活越回去!” 宋晏看了她一眼,自知理亏,没有说话。 缓了一会儿后,宋老夫人幽幽开口:“轻舟这丫头从小被圈禁在项城,身边就那几个人,和张白纸差不多,不懂得情情爱爱。” “我让她看话本子,是要把她的春心给激出来。” “少女怀春,只有对你动心了,她才会让你近身。” “你们的日子啊,才会变得正常!” 是这样? 宋晏不禁猜想! 宋老夫人叹气:“你也做不来强人所迫的事情。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希望轻舟真能如我所愿对你开窍。” “也不枉费我豁了脸皮让自己孙女让出那些书来。” 宋晏很是惭愧:“累母亲操心了。” 宋老夫人嗤了一声。 * 早饭上桌,几人坐了下来。 还是由丫鬟布菜。 叶轻舟屏住气息盯着盘子里,比头发丝还细的几根鸡丝,都怕自己一出气,给这几根鸡丝吹走了。 就说宋家是世家大族吧,食物要不要做的这么精致。 都不够塞牙缝的! 好饿啊!昨晚就没吃饭,今早还不能好好吃饭。 叶轻舟满心的惆怅。 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个圆圆的,和碗口一样大的油盐烧饼,放在了她盘子里。 当即,叶轻舟的眼睛就亮了。 她侧头,往身边瞧去。 宋晏弯了下唇角,用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吃吧。” 叶轻舟眼睛弯了起来,黑漆漆的眼璀璨夺目,对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宋晏深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又拿起一个火烧放入嘴里吃了起来。 叶轻舟嘴角噙笑,放在桌下的手伸出,也捏住了烧饼的一角放入了嘴里。 宋老夫人和宋思音在一旁,一脸痴笑的看着俩人。 这顿早饭因为有宋晏的存在,叶轻舟吃了个饱。 放下碗筷后,宋老夫人问了宋晏两句他宴请同僚的事情,就放他们走了。 出了松麓苑,宋晏和叶轻舟并肩走在一起。 宋晏看了眼身边摸着肚子的小姑娘,轻笑了一声:“吃饱了没?” 叶轻舟弯着眼睛点了点头:“饱了饱了。” “多谢宋大人给我夹了那么多菜。” 宋晏笑了下:“都说了,不再叫宋大人,改为夫君。” “这样才会慢慢习惯,将来也不会出错。” 叶轻舟的腮帮子鼓了鼓,抬起眼皮深看了他一眼。 宋晏笑:“不想要我带信给你爹了?” 叶轻舟抬头又看他,默了很久后,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皮笑肉不笑唤了他一句‘夫君。’ 宋晏笑看了她一眼:“这才乖!” 叶轻舟:“......” “我一会儿出去。”宋晏说:“一大整天。” “应该很晚才会回来。” “晚上请安,让月素月雅陪着你去。” “母亲待人和善,不会为难你的,你放心。” 叶轻舟点了点头。 宋晏侧眸看她:“无聊的话可以看看话本子,思音送你的那些。” “若是看累了就在家里逛逛,咱们怡馨苑有一八角亭,出正院左拐,一直往前走就能看见,在湖中央。” “湖里有好多荷花,我还养了好多的鲤鱼,坐在亭子里,你可以赏荷,也可以喂鱼。” 叶轻舟随意的点了点头。 她今日应该没有赏荷,喂鱼的闲情逸致。 她有好多信要写,已经很迫不及待了。 宋晏眼睛在叶轻舟轻灵秀美的面颊上流转,凝视了她一会儿后,他转开了眼:“等这两日忙完了,我陪你去外面走走。” “还有三日假期,应该能带你将绍阳转个遍。” 叶轻舟笑了下:“你不用特意陪我,我可以自己玩的。” “再不济我也可以找思音。” “总之你忙你的就是了。” 宋晏的眉头皱了皱。 敛了一口气后,他又开口:“这假期本来就是因为我们成婚有的,自然应该用在你身上。” “等我忙完陪你。” 叶轻舟唇动了下,没再说什么。 第38章 趁热最好吃 宋晏的目光,总有意无意的在叶轻舟身上落,这让她极其不适。 心思转了转后,叶轻舟刻意放慢了步调,不过一会儿,便落下宋晏五步远。 宋晏见身边人没跟上,停下脚步转头,静静的等着她。 余光扫看了眼前方那抹浅青色的身影,叶轻舟悄悄的呼吸了一口气,转目看着身侧的花木,当没看到他。 宋晏的刻意等候,俩人没多久又并肩站在了一起。 身侧,叶轻舟的手跟着步子不急不慢的轻晃着。 晃多了,便走进了宋晏的眼睛。 宋晏瞧了眼,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了拳,移到了身后。 那股胸闷喘息不上来的感觉又上来了。 叶轻舟禁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美目流盼,落在身旁那张如诗似画的眉眼上。 宋晏唇翘起,眼睛皱出了笑容,眼角露出的细纹都透着笑意。 他用不急不缓,清朗温暖的声音问叶轻舟:“想说什么?” 叶轻舟乌黑的眼睛看着他,唇上扯出一抹笑:“宋大人不是要宴客吗?” “您不用照顾我,我会自己回去的。” “莫耽误了您的时间。” 她一句‘宋大人’,一句‘您’,无形的将俩人关系拉开。 宋晏眼中的笑意很快敛去,也懒得再纠正她,轻笑了一句:“还早,不着急出门。” “哦。”叶轻舟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唇毫无感情的扯了下,叶轻舟丧着头垂下了眼,脚底踢了下平整的青石板路面。 静默了大段路程回了怡馨苑。 宋晏去了离正房不太远的书房,叶轻舟回了房间。 月素月雅两个丫头要给她铺床,让她再睡一会儿。 叶轻舟一点睡意都没有,让她们把所有支摘窗支起,将笔墨纸砚铺在了靠窗的小几上。 脱了绣鞋上了软榻。 叶轻舟手握纯净洁白的白玉毛笔,沾了墨汁,在宣旨上下笔。 写下‘怀洲,怀溯舅舅’,‘别来无恙,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这几个字颇为流利的写完,叶轻舟的思绪断开了。 笔尖在宣纸上方悬浮着,她迟迟下不去笔。 脑袋很满,有很多东西,叶轻舟清楚的知道,她有很多话想和舅舅们说。 但不知道为什么,万般思绪在心头,她竟不知道要写什么。 手中的白玉毛笔抖了抖,一滴墨汁从笔尖滑落,在宣纸上晕开。 她刚写的几个字,好几个消失在墨黑的痕迹里。 深看了眼宣纸上的墨痕,叶轻舟将白玉笔放了笔架上。 手捏着写废的宣旨,一点点将它团成团,她额头抵在小几上,闭上眼养起了神。 正在她昏昏欲睡时,月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夫人,松麓苑送了一些书籍过来。” “说老夫人吩咐的,让您三天读完一本,届时,要讲给老夫人听。” 叶轻舟的眼睛狠狠的挤了下,从桌上抬起了头。 小几的一角已经摞了高高一沓书籍,她一抬眼就看见了。 叶轻舟扫了一眼,额头猛地触在了小几上,发出‘咚’的不小的响声。 月素吓坏了:“夫人有没有磕伤,您抬头奴婢看看。” 叶轻舟轻摇着头,声音闷闷的传来:“我没事儿。” “月素,你下去吧,我想静静。” 好想死啊,为什么要她读这么多的话本子。 读就读吧,还要她三天看一本,还要讲给宋老夫人听。 真是无语! 好烦啊! 月素面色紧张的看着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她行礼:“奴婢告退。” “恩。”叶轻舟哼应了一声,动也没动,继续趴在桌面上装尸体。 叶轻舟心里很烦,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直到宋思音过来。 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叶轻舟雾蒙蒙的眼,落在正一脸痴笑的,凝视着她的宋思音身上。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叶轻舟揉了下眼睛。 宋思音抿了下唇,脸颊红扑扑的,十分娇羞:“我小叔叔温润如玉,向来波澜不惊,没想到竟然也有莽撞失控的时候,将小婶婶累成这样。” “也是,小婶婶俏丽的如枝头上含苞待放的花苞似的,粉嘟嘟,嫩嘟嘟的,小叔叔这样怜花惜玉的人,怎么能不爱。” “......”她在说什么? 叶轻舟抠了抠鬓角,勉强的笑了一下。 宋思音手抵在唇边,痴痴的笑了起来。 叶轻舟也不明白她在笑什么,配合她笑了两声。 暧昧的看了叶轻舟一会儿后,宋思音清了清嗓子:“刚刚来小婶婶这里,刚好碰到小叔叔要出门,小叔叔说他要去醉仙楼,还说要给我们带回来海棠酥。” “醉仙楼的海棠酥最好吃,天不亮各府的丫鬟小厮就在排队,能从这里排到小叔叔的书房,可难买了。” “小叔叔人虽然对我有求必应,但这种排队的事情他不可能做出来的,之前我求他,他没一次给我买的。” “他今日居然说要给我们带海棠酥,看来,是想给小婶婶尝尝,这才一改脾气,让小厮去买。” 刚刚他们一起回来的,宋晏虽然和她说要出去,可没和她说要去什么醉仙楼,更没说什么海棠酥,没和她提过,和宋思音提过,显然是特意买给宋思音的。 和她有半分铜板的关系啊! 叶轻舟心内叹了一声,十分无语。 不明白宋思音,为什么总若有似无的向她说,宋晏对她好这种话。 她又不傻,真将她放在心上,还是他游刃有余的应付,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而且,她也不在乎宋晏是应付她,还是真对她好。 宋家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暂居地,宋晏就只是她夫君,只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 往后得了机会,能救出两位舅舅,还有奶娘他们,他们要一起走,去找她爹。 他们才是她亲人,真正疼爱她的人,她踏实快乐的所在。 想到自己的亲人,叶轻舟脸上控制不住的流露出了笑意。 她拿起白玉的毛笔,在砚台上沾了沾。 宋思音看到她脸颊上的笑容,一副‘我懂了’的表情,掩着唇又痴痴的笑了起来。 * 宋晏不在家,宋思音心安理得的留在了怡馨苑。 叶轻舟本来是想写信的,但她没思路,就停了下来。 宋思音非要她读话本子,她便和她一起读了起来。 读话本子,吃午饭,午睡,继续读话本子,去给宋老夫人请安,又吃晚饭。 一直到天黑透,宋思音才依依不舍的告别了叶轻舟走了。 这一天,叶轻舟倒是有了些思路,又铺了纸,沾了墨汁,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宋晏一踏进院子,就看到了支摘窗里的姑娘。 清瘦的背脊挺的笔直,头是低着的,那截本就像笔勾勒一样的颈子,更是好看的不像是现实中存在的。 狭长的眼睫在霜白的脸儿上落下阴影,为她又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高挺的鼻梁和嫣红的唇是透的,愈发的让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干净婉莹。 灯下的叶轻舟,好像是一件重见天日的珍宝,整个人是闪闪发光的。 夜,真的太静了。 宋晏好像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神色恍惚的进了门,宋晏掀开珠帘进了内厅。 叶轻舟听到珠帘叮叮当当的响声,抬起眼望向门口。 正对上宋晏一眨不眨,紧凝着她的黑眸。 眼睛楞了楞后,叶轻舟轻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唇瓣开口,嗓音绵软:“宋大人。” 宋晏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比桌上的墨汁还浓黑。 叶轻舟很不适应他的眼神儿,感觉他眼睛是带着刺的,让她浑身不舒服。 咽了下嗓子后,叶轻舟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手在唇上轻拍了两下:“好困啊。” “宋大人,天不早了,我要去睡了。” “宋大人也早点休息。” “晚安。”说着,她就要从软榻上下来。 宋晏定定的看着叶轻舟,阔步走到了软榻前,手中的油纸包放在了桌上。 伴随着他身上醇香的酒气,还有一股很明显的糕点的甜香。 叶轻舟下榻的动作顿住,目光落在了油纸包上。 思音说的海棠酥? 她正猜想时,宋晏打开了油纸包上的绳子,好像盛开的鲜花一样的糕点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宋晏的唇弯起,目光又定在她晶莹剔透的唇瓣上:“刚出锅的,现在吃最好吃。” 宋晏青松一样,身姿挺拔高挑,离叶轻舟又很近,半跪在软榻上的叶轻舟看他要扬高脖子。 这个姿势不舒服不说,还很奇怪。 叶轻舟扫了他清隽沉静的面色一眼,很快移开。 微微思考了下后,叶轻舟又从榻上往下爬:“我让月素月雅去休息了,我现在去找她们,让她们给思音送去。” 宋晏浓黑的剑眉皱了皱:“思音的那份我已经派人送过去了,这是给你的。” 给她的。 叶轻舟心想沾了思音的光了。 她的脚已经触到了地上,够了够绣鞋,叶轻舟将白嫩的脚丫子塞入了鞋里跛着。 隐约中,宋晏好像见到那截霜白的脚腕上缠着红绳,绳上有一小坠晃来晃去。 他喉结滚咽,眼睛又抬起,落在身旁女子姣好的面容上。 叶轻舟向宋晏道谢:“谢谢宋大人的糕点。” 宋晏唇动了下,不过什么都没说。 第39章 夫君宋宴之 宋晏的目光,定在叶轻舟身上,就只是看着她,什么话都没有。 他没话和她说,叶轻舟也没话和他说。 俩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 室内一时,只有窗外传来的虫鸣声。 但叶轻舟没有宋晏的淡定从容,在他意味不明的眸光中,很快败下阵来。 别别扭扭,如芒在背。 手指无措的,狠狠的揉捻了下衣摆后,叶轻舟主动扯开了唇角:“宋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如果没什么吩咐,我想睡了。” “我困了。” 为了增加可信度,叶轻舟故意打了个哈欠。 一瞬间,她的眼睛中漾起了水光,水光潋滟,颇惹人怜爱。 宋晏眼中当即添了一抹暗色。 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吐出来后,宋晏如墨的黑眸,从叶轻舟脸上移开,落在小几上。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随手翻了下摞在一起的话本子,又落在她平铺在桌面的宣纸上。 宋晏捏着宣纸的一角,将叶轻舟的信从桌面上拿起,放在了眼前默读。 洋洋洒洒的半页纸,除了简单的报了个平安,都在写外面的热闹。 宋晏只看一眼,就知道她后面要写什么。 竟然没有...... 薄唇抿了一瞬,宋晏将手中的宣纸,又放回了桌面上,目光看面前的人儿。 “比起你写的外面的趣闻,你舅舅更关心你的状况。” “你应该多写写自己,和......夫家相处的如何,适不适应,交了哪些朋友,有什么愉快的,不愉快的。” “他们对你的生活了解的越多,会越放心。” 叶轻舟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 “我不是很会写信。” 她不觉得他说的那些,有什么可写的。 宋晏仿佛没有听出她的应付之言,扶着袖口拿了一张新的宣纸,盖在了她写的信上。 又拿起白玉毛笔递向她:“过来,我教你写。” “......”他这话一出,叶轻舟楞了一下。 顿了一下,叶轻舟下意识拒绝:“不用了。” 她觉得自己写的很好,不想照他的方式写。 瞥了眼外面的天色,叶轻舟下逐客令:“太晚了,我也累了,想休息了。” 宋晏的目光,细细的看着面前吹弹可破的粉脸儿,嗓音极其柔和:“你舅舅们居在项城,缺东少西的,后日,我闲下来,陪你去外面走走,买些东西一起送过去。” 叶轻舟:“......” 宋晏嗓音带了几分笑意:“你这信,是想让思音派人帮你送去项城吧。” “府里的小厮,跑个近处稍个口信还行,像这样跋山涉水的,他们不成!” “脚程慢,应变能力也不行,要是让他们去送,一个多月估计都送不到。” “远远没有侍卫办事能力高。” “等你写完信,连同买的东西一起,我派侍卫送到项城去,让他们也不急的回来,等你舅舅回了信一并拿回来。” “你可以常和那边通信,绍阳到项城也不远,派人过去,快马加鞭十日左右便能送到。” 叶轻舟听的心动,眼眸中再也没有抗拒之色,充满希冀的看着宋晏:“宋大人说的是真的?” “我真的可以写信,还能送些东西过去?” “也可以和舅舅们常联系?” “恩。”宋晏嗓音轻轻哼了一声,手中的笔又往她面前递了递:“过来坐,我教你写。” 叶轻舟弯起的眼睛,在宋晏温和的眉眼间流转,重重的点了下头。 接过他递来的笔,她迫不及待地甩掉绣鞋坐在了软榻上。 宋晏低头看了眼,东倒西歪躺在地上的浅蓝色绣鞋,弯腰,将两只鞋捡在一起在脚踏上摆好。 叶轻舟也瞧见了他的动作,一时之间脸皮儿突然很热。 她眼神儿躲了下,当作没看见,注意力放在了宣纸上。 叶轻舟沾了墨汁,重新在宣纸上下笔:‘怀洲,怀溯舅舅’。 写到这里,叶轻舟手中的笔停住了,扬高了脸儿看宋晏:“宋大人,你说的那些,我不知道怎么写。” 宋晏是负手挺直了脊背立在叶轻舟身侧的,见她问他,背脊弯了些,俯首在她头顶侧上方,将她半包围在自己怀里,看着她的字迹。 微顿后,宋晏低声说:“你先写,自此那一日之别,你们已经分开很长时间了,心里对舅舅们真是万分想念,问他们过的好吗。” “再写你过得怎么样,什么时间到达绍阳的,成婚的细节,夫家有谁,相处的如何,自己适不适应这些。” 叶轻舟歪头,拿笔杆轻敲着额头,组织着他给的思路。 教完叶轻舟,宋晏没直回身子,头依旧压在她头顶侧上方,将她半包围在自己怀中。 虽然他们身子没有贴在一起,但不过两三拳的距离。 近的宋晏一侧头,就能看到叶轻舟脸颊上细弱的绒毛,还有耳朵后那浅浅的小痣。 她身上那股甜甜的味道,铺天盖地的朝宋晏袭来,好像长了腿一样直往他心脏爬。 宋晏的心又跳快了,咚咚的极响。 他吓了一跳,身子猛的移开,生怕身前的人听到。 宋晏手在胸口揉着,唇上轻轻的嗤笑了一声。 他真的到年纪了,也开始渴望女人了。 叶轻舟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没注意到宋晏的反常。 沉思了很久以后,叶轻舟眼睛一亮,终于有了思路。 毛笔在砚台中蘸了蘸后,叶轻舟下笔:‘自此那一日之别,舟舟与怀洲,怀溯舅舅分开已二十多日,舟舟每一天都在想念怀洲,怀溯舅舅。怀洲,怀溯两位舅舅,近来过得可好?” ‘舟舟于六月初四抵达的绍阳,路上一切平安。在馆舍修整一日,于次日(初六)在承国公府......” 看她写到这里,宋晏俯身,又重新将她包围在自己怀里,侧眸凝视着叶轻舟轮廓柔和的侧脸:“这里要把你夫君写上,夫君待你极好,你们相处的很愉快,你很喜欢他,如此,你舅舅才会放心。” 这样写,感觉好奇怪啊。 叶轻舟手中的笔捏紧了一瞬,从宣纸上收回,侧头,想和宋晏讨论一下。 但她一扭头,脸颊险些撞上他的脸。 叶轻舟这才发现俩人贴的极近极近,近到,她都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气息,还有他身上那笼淡淡的冰雪一样清冽的味道。 目光在男人线条分明的五官上游移后,叶轻舟的心滞了一下,呼吸又开始不畅,有些喘不上来气。 她屏息,神色不自然的移开了自己。 将她和宋晏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些。 宋晏凝视着那对抖颤的眼睫,一点点移开自己,背脊也挺直了。 屋内又开始只有虫鸣的叫声。 宋晏居高临下的望了会儿那正襟危坐的身影,嗓子里轻轻的叹了一声,开口:“我帮你写吧。” “等我写完后你看着改,誊写一遍就是了。” “......” 叶轻舟又抬高脸颊看他,小脸儿上表情懵懵呆呆的,有些可爱。 “照你这个样子写下去,这一晚上别睡了。”宋晏唇翘起,说话的嗓音软软的,带着两人都没意识到的宠溺。 叶轻舟唇边的软肉鼓了鼓,拿水盈盈的大眼睛瞪了他一眼。 宋晏轻笑,姿态优雅的掀着衣摆坐在了小几的另一边,和叶轻舟相对而坐。 他扶着宽阔的袖口拿走她面前的宣纸,手心朝上又朝她勾了勾手指:“笔给我。” 叶轻舟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中的毛笔递给了宋晏。 宋晏看她,语气轻柔:“砚台拿过来。” 叶轻舟茫然了一会儿,清醒后,还是将砚台推到了他手边。 宋晏没再吭声,笔尖在砚台里轻蘸了下,扶着袖口,在宣纸上,叶轻舟写过的字迹后落笔。 宋晏的笔在纸上游走的极快,一点都没停顿。 叶轻舟静静的瞧了一会儿,忍不住起身,爬到了他的近身处瞧着。 这一瞧,眼睛就转不动了。 叶轻舟自认为自己的字写的极好,当年她父亲叶钧真是搜罗了很多名家字帖在两位舅舅处。 她从三岁开始,就由怀洲舅舅指导着临摹,一笔一划都是仿着书法大家临出来的,字极其端正,整齐,她对自己的这一手字极其有信心。 但今日见到宋晏的字,一对比,她发现她的字有点不能瞧了。 比起他的,她的就显得力道不足,起收不利索,不流畅,有些僵硬不自然。 叶轻舟不禁深看了宋晏几许。 都说字如其人,现在,她真的体会到了。 宋晏的字,真的和他的人一样周正。 宋晏看了眼悬空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唇扬了扬。 连喝杯茶的功夫都不到,满满一篇家信,宋晏就写完了。 叶轻舟将宣纸从他面前拿走,仔细的默读着。 目光在信的结尾,‘舟舟与夫君宴之,初八亥时于怡馨苑书’上打结。 读完后,叶轻舟将信纸放在了桌面上,久久反应不过来。 她怎么感觉,这信的通篇都在讲,夫君宋宴之很喜欢她,待她极好,他们很幸福。 虽然宋晏帮她写信,还要帮她送信,还为舅舅们送东西,还说要帮她给爹爹送信,是待她不错。 但是,总感觉怪怪的,一股说不上来的奇怪。 “我是觉得......”叶轻舟看向宋晏:“我之前写的那篇就不错。” “我舅舅们被困在项城,没见过外面有趣的东西,我描述给他们,他们会觉得有意思。” 总比通篇写,她和夫君过得幸福要好。 叶轻舟又不禁多看了两眼宋晏,她怎么感觉他有写话本子的潜质,和今日看的这本《桃之妖妖》极像,那个男主做梦和小狐狸成婚了,他梦里和小狐狸,他们...... 第40章 宋大人,谢谢你 “你才是他们最关心的。”宋晏又拿了一张宣纸出来,铺到了叶轻舟面前,好整以暇的凝视着她。 “只有知道你和夫君相处的好,受夫君疼爱,你也颇喜欢你的夫君,和夫家相处的好,你的舅舅们才能彻底放心。” “他们才不会总担心你受没受委屈,吃没吃亏,有没有危险。” “懂不懂?” 叶轻舟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恩,懂。” “懂就照着抄吧。”宋晏眼神儿朝笔上递了一下:“你写的那些趣事,等下次再传给他们。” 叶轻舟没立即拿笔,转着眼珠想来想去。 宋晏没催她,扶着袖口拿起了一块海棠酥,微微犹豫后,放入了嘴里,小小的咬了一口。 海棠酥很酥,一咬就掉渣,油大,很甜。 宋晏是一个极其干净的人,不喜欢这种掉渣的吃食,而且它又甜腻,油也大,只浅浅的品尝后,他便皱着眉头,将糕点放了回去。 叶轻舟细细的想了想宋晏的话,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便拿起了笔,蘸了墨汁誊抄了起来。 不过一会儿,便抄好了。 叶轻舟吹了吹纸上的墨痕,微等了一会儿,待字迹干了,小心翼翼的折上了。 宋晏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一会儿,那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抬起直视上他。 宋晏笑问:“怎么了?” “我没有信封。”叶轻舟说。 “书房有。”宋晏说:“我去给你拿。” 叶轻舟扭过身子,往外看了眼天色:“我随你一起去吧,大人别跑来跑去了。” 宋晏看着她一会儿,笑了下:“好。” “大人稍等我一下,我去穿件衣服。” 因为天也晚了,没什么事情,叶轻舟为了舒服,便把外衫,锦袜都脱了,此时的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脚丫子是光的。 要出门,即使是去离怡馨苑不远的书房,她这样子肯定不行。 叶轻舟从榻上爬起,往榻下下,准备回卧房穿衣服。 但她脚丫子刚挪到榻的边缘,面前已经多了一双绣鞋。 叶轻舟看着捏着自己鞋的,干净修长的手指,脸皮腾的一下就热了,火烧了一样。 她不敢去看面前的男人,伸出双手急忙去接宋晏手里的鞋:“我我我自己来就好......” 宋晏顺势一松,居高临下的看着手脚略有些慌乱的小姑娘。 将鞋往脚上胡乱的一挂,叶轻舟快速的跳下了床,跛着鞋,逃一样的跑了。 宋晏满脑子,还停留在刚才的惊鸿一瞥上。 小姑娘嫩生生,白生生的小脚丫,比他手掌还小,十根脚指头嫩芽儿一样,又娇嫩又秀气的,十分玲珑可爱,看的人心痒痒,真的想亲近一番。 也不知道握在手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宋晏的心又跳乱了...... 同样心绪不宁的还有叶轻舟,一颗心在胸腔里乱跳,好像要跃出嗓子眼似的。 紧张,不安,气短,呼吸不畅,还有一些她也形容不上来的感觉。 不由自已,滋味极其不好受。 叶轻舟走到圆桌前,拿起茶壶往嘴里猛灌水。 直到再也喝不下,才放下了水壶。 抹了把嘴角的湿痕,她闭上了眼。 深吸气后,再慢慢吐气,多做了几回,她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叶轻舟不禁沉思。 宋晏人长得书卷气极浓,温润又好看,虽然对人没几分真诚,但也不是穷神恶煞之人,她怎么突然就这么怕他呢。 已经有好几次,在他面前喘不上气,紧张不安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叶轻舟拍了几下脸颊,强打起了精神,不想了。 走到床边,将扔在床上的衣服捡起穿在了身上,整理好后,她又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走出卧房的门。 对上宋晏漆黑黑,看不出来任何情绪的眼眸,叶轻舟不由得又吸了一口气。 忽闪的一双眼,走到宋晏面前,叶轻舟勉强的牵起唇角:“宋大人带路吧。” 宋晏的目光,在她脸蛋儿上逡巡一番,轻点了下头,抬脚,率先往外走去。 叶轻舟看着他挺阔板正的身影,暗暗吸了一口气,抬脚跟了上去。 * 叶轻舟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也有两个弱点。 一是怕很大的响声,像炮竹的声音,打雷的声音。 另一个就是怕黑,她自己住的时候,晚上睡觉总是要留盏灯,就怕自己半夜一睁眼,一片漆黑,她一定会吓死的。 正屋的院子,是有石灯的,五步左右一个,将周围的一切照的清清楚楚的。 一开始叶轻舟并没觉的有什么。 但是出了正屋所在的院子,就不一样了。 没有一盏灯,放眼望去,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她的心,也开始一点点敲起了鼓。 她不禁后悔,刚才和宋晏说,要跟他去书房取信封的话了。 她总不好,再让他将自己送回来啊。可是要让她在这么乌漆嘛黑的夜里走回来,打死她也不敢。 这信总归今晚也送不出去,她干嘛,一定要今晚去他那里取信封呢! 明天去也不迟啊。 笨蛋,她真是笨蛋。 她脑袋是进水了吗,怎么能说出那么无脑的话。 叶轻舟现在,想敲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心里狠狠的骂了自己一通后,叶轻舟目光落在面前不甚清晰的背影上,开始绞尽脑汁的组织语言。 “那个......”叶轻舟揉搓着衣摆,轻声开口:“宋大人。” 宋晏几乎在听到她声音的时候,就转过了身看她。 夜很黑,她的面容不是很清晰,但那双眼睛极亮,明闪闪的。 宋晏唇勾起,温声问道:“怎么了?” 叶轻舟回道:“我突然想到也不着急送出去,等明日我找大人您来拿也不迟。” “现在天这么晚了,我看就算了,大人回去休息吧,我也回去了。” “都走到这里了,马上就到了。”宋晏说:“还是拿上吧。” “......”这可怎么办呢! 她还能说什么能挽回。 叶轻舟绞尽脑汁的去想说辞。 宋晏退了一步走到她面前,手准确无误的握住了她的手:“天黑,你不熟悉家里的路,免得摔倒,我牵着你走。” 叶轻舟只感觉自己的手,落入了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中,心头上的那点害怕瞬间就没了,又开始快速的乱跳,她又开始呼吸困难。 宋晏牵着她慢慢的走,走到书房的院子,坐在书房门口的淮文听到脚步声,一个激灵就醒了,连忙爬起朝人跑去。 当他看到自己的爷牵着名义上的女主子时,眼睛瞠大了。 话从嘴里脱口而出:“奴才这就去备水。” 叶轻舟愣了下,没明白他的意思。 宋晏瞪了他一眼:“不用。” “你下去歇着吧。” 淮文目光在自家主子爷脸上转转,又在叶轻舟脸上转转,一时摸不着头脑。 宋晏语气冷了下来:“还不下去。” 淮文一个激灵醒了:“是是是,奴才这就下去。” 主子一定嫌他碍事了。 淮文面儿上露出笑来,深看了自己主子一眼,跑了。 宋晏叹了一声,拉着叶轻舟往书房里走:“这小子缺心眼,别理他。” 叶轻舟扯了下唇没说什么。 推开书房门,俩人走了进去。 宋晏的书房很舒适,一应俱全,书籍,古玩字画,该有的家具应有尽有。 叶轻舟扫了眼窗边的软榻,跟着宋晏站在了宽阔的大书桌前。 “你等一下。”宋晏在桌椅后转身,面向后面书架,打开抽屉,拿出几个信封,走到了叶轻舟面前递给了她:“不够了再问我要。” 叶轻舟接过,对他弯唇:“谢谢宋大人。” 宋晏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清秀娇嫩的鹅蛋脸儿:“你说我都纠正过你几次了,让你叫夫君,你怎么就记不住?” 叶轻舟喘不上气的感觉更明显了,喉咙滚咽,她慌忙的从宋晏的眉眼间移开视线。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 宋晏目光追随着她逃一样的身影,薄唇扯了下。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抬步跟了上去。 “宋大人你不用送我,我可以自己......”话到这里,叶轻舟生生的打住了,眼巴巴的看着宋晏。 宋晏轻笑了一下:“怎么不往后说了,你可以什么?” 叶轻舟眼睛闪烁。 她不能自己回去,她怕黑,她不敢。 但是,她要讲出来这个,好害羞啊。 她刚刚已经在拒绝他了,这出尔反尔,还要不要脸面了。 宋晏又笑了一下,垂眸,目光落在她垂在身侧的手上,将自己的手移过去,又握住了她的手。 “外面那段路没有点灯,黑的很,不是熟悉的人根本摸不准路。” “我可不放心你自己回去。” 说着,他轻轻扯了下她的手:“为了你的安全,不许拒绝我,我非要送你回去。” 叶轻舟目光落在他弯起的眼睛上,心动了动。 宋晏这个人,其实,也没那么讨厌,他还是有一些可取之处的。 叶轻舟又被宋晏送了回去。 在门口,宋晏没进去,站在台阶上望着她:“进屋吧,把门关上。” 叶轻舟唇勾了勾:“宋大人,谢谢你。” 宋晏轻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叶轻舟深看了他一眼,走进屋里,将门慢慢的合上了。 第41章 宋大人是不是不舒服 宋晏下了台阶,没立即走,站在窗前的阴影里,眺望着支摘窗里的身影。 叶轻舟将写好的信,小心翼翼的放入了信封,放在了桌面上。 目光收回时,落在了油纸包里的糕点上。 她看着长得像花儿一样精致好看的糕点,咬了咬唇,忍不住拿起一块,放入了嘴里吃了起来。 当下,那双漆黑清澈的眼就弯了起来。 就是站在窗外的宋晏,都看见了她眸中的光芒,一时之间很难移开眼睛。 海棠酥很酥软,一咬碎渣多多少少会沾在唇瓣上。 叶轻舟拿手指蹭了蹭唇角,又下意识拿舌尖去勾。 而这一幕,没逃过宋晏的眼睛。 宋晏目视着那灵活的舌尖,在柔软饱满的唇瓣上来回的舔舐。 口干舌燥,身上也开始紧绷了,一股无名火在身体里上蹿下跳。 他咽了咽喉咙,挣扎后,抬脚准备离开。 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脚步立即滞住了...... 刚刚,他好像尝过一块糕点,因为不喜欢那股甜腻的味道,又将它重新放了回去。 叶轻舟拿糕点吃的时候,并没有挑拣,从最上一块拿的。 那块,应该是他咬过的那一块。 她吃的,是沾了他口水的糕点...... 宋晏眯着眼睛又往窗里瞧,就见小姑娘扬高了脖颈咬的不亦乐乎。 宋晏的手紧攥成了拳,喉咙来回的滚咽。 他在窗外站了很久,久到屋里的人吃饱喝足后,吹了灯摸着肚子进卧室了。 又往了卧室好一会儿,宋晏方抬步离开。 回了书房,宋晏坐在书桌前默写《金刚经》。 直到心里的浮躁,欲望皆退尽,他方熄了灯,往睡觉的软榻走去。 脱了衣服,只着里衣躺在软榻上,尽管没有一点睡意,宋晏还是强迫自己闭上了眼。 折腾了大半夜,一直到天快亮,宋晏才睡了过去。 朦胧中,他又回了正房。 掀开珠帘进了内厅,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软榻上吃海棠酥的小姑娘。 看见他进来,小姑娘两颗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立刻弯了起来,比小几上的烛火还要璀璨。 她用软软的,带着撒娇语气的嗓音,甜甜的叫了他一声‘夫君’。 宋晏走过去,将人抱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搂着,手指轻拭着她唇瓣上沾染的碎屑。 嗓音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宠溺,他问:“好吃吗?” “恩,好吃。”小姑娘弯着眼睛点了点头,一笑,灵气就全跑了出来,勾人射魄。 宋晏喉咙滚咽,手掌紧紧的掐着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夫君尝尝。” 小姑娘毫不吝啬的,将手中的糕点,递到了他的唇边。 宋晏一眼也没瞧,视线紧凝着那张饱满莹润的唇瓣上。 虽然他没尝过,但他一看就知道这张小嘴极甜,一定特别好吃。 宋晏不再犹豫,大掌托在了小姑娘的脖颈上将她压向自己,一点点凑唇过去,将她娇嫩的唇瓣,含在了自己的嘴里。 辗转,啃舐,纠缠,缠住了那条扰乱他气息的软舌。 它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软,还要滑,还要甜。 一向学富五车的他,突然词穷,都不知道该拿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它。 宋晏怎么吃都觉得吃不够。 身上也是着了火似的难受,他手指伸进了小姑娘单薄的里衣内,极其粗鲁的,大力一撕,将她身上的衣服撕的粉碎,解开了她身上的小衣。 他的手他的唇,在小姑娘娇软的身躯上肆意横行,留下自己的痕迹。 也终于,将那两只嫩生生的小脚丫,握在了滚烫的掌心,揉搓着她脚踝上的红绳。 酣畅淋漓时,他忍不住叫了她名字:“舟舟,舟舟......” 宋晏猛的睁开了眼睛。 下意识往胸口看去,但,哪里有人。 眼睛直了直后,宋晏终于意识到了,刚才只是一个梦。 现实中,他没将她抱在腿上亲密的搂过,更没亲过她,更更没将她压在身下,做过那么亲密的事情。 虽然他们是夫妻,但没有任何之实。 现实中的小人儿,根本不喜欢他触碰,也没打算和他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至今,他们分居两处。 宋晏闭上眼,狠狠的抹了把脸。 身上出了一层密汗,湿哒哒的,宋晏感觉很不舒服。 他坐起身来,准备去清洗一下。 却发现了异样。 扯着衣服看了眼,宋晏清淡的眉眼拧紧了。 * 天一亮,叶轻舟又被婢女摇醒了。 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自己交由婢女打扮,装扮好后,哈欠连天的出了卧室的门。 今天,宋晏也早早的等候在了客厅。 叶轻舟一出来,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但他好像有些魂不守舍,手指捏在茶杯盖上半天不动,眼睛发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轻舟见状,走到他面前,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宋大人。” 宋晏的目光,一瞬间就定在了她的脸蛋儿上,望着她眼睫抖了抖,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叶轻舟目光在他眼底的暗色上落了落:“宋大人是不是没睡好?” 宋晏刻意去遗忘的片断,在看到她后,全都涌进了大脑,帧帧清晰。 他目光在她脸颊上逡巡,不自觉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这张小嘴不仅吃起来妙不可言,喘气声呻吟声也能酥化人的骨头,令人心神俱颤。 叶轻舟不知道他所想,见他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也没个别的反应,关心道:“宋大人是不是不舒服啊?” “要不今早的请安你别去了,我去松麓苑的时候告诉母亲一声。” “我让丫头去叫你的小厮。” 说着,她转身,就准备喊月素月雅,想让她们去找他的小厮将他挪回去。 但还没出口,宋晏炙热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没事,我们去吧。” 叶轻舟纳闷,不过还是跟他走了出去。 宋晏一直攥着叶轻舟的手腕走,手指在她手腕上摩挲。 叶轻舟被他的动作弄得相当不舒服,身上汗毛炸立,心惶惶的,她忍不住挣扎了几下。 但宋晏不仅没放开她,还将她攥的更紧了。 叶轻舟也不知道说什么,尽管感觉不是很舒服,还是由着他去了。 一路上,宋晏也没话,叶轻舟也没有。 俩人静默的走进了松麓苑,站在了宋老夫人面前。 请完安后,宋老夫人又留了两人吃饭,当然,还有宋思音。 饭桌上,宋老夫人问叶轻舟书看的怎么样,写的好不好。 叶轻舟敷衍的点了点头,只回答好。 宋老夫人往细里问,问她故事情节都有什么,男主的性格,女主的性格,她喜不喜欢男主这样的人。 叶轻舟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刮尽脑汁的想着,最后勉强的说了两句。 她忍不住问宋老夫人,是不是觉得她没读过什么书,所以才一定要她看书的。 她说比起话本子,她更喜欢看什么《女诫》《女则》,她可以抄那些给她看。 但宋老夫人拒绝了,说就要她读话本子。 叶轻舟真是感觉到无语,但宋老夫人面慈,也没苛待过她,她真的做不来忤逆她的话。 叶轻舟忍了,决定继续看什么话本子。 她高兴就好。 在宋晏的照顾下,叶轻舟又吃了个饱。 吃饱喝足后,宋思音说要带她熟悉家里,一直没吭声的宋晏说话了,说他来带叶轻舟绕。 还不等叶轻舟出声,宋老夫人已经留下宋思音,让宋晏陪她了。 叶轻舟在她的催促下,只得跟宋晏一起出了门,跟他一起绕起了院子。 “宋大人今日不也忙吗?”叶轻舟忍不住说:“您要忙您尽管去,我自己随便绕绕就可以。” 宋晏神色不明的看着她:“说好了陪你走,就一定陪你走,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话到这里,他又想起新婚夜,他和她说的那番话。 他说他不会再踏进房内,他以后不会过来了。 当时气火攻心,说了那一番话,现在想想真是有些后悔,不应该那么冲动的。 一个不懂得情情爱爱的小姑娘,他年长她好几岁,应该哄哄她,引到她,而不是和她置气,说那一番负气的话。 他心里责怪自己,向来情绪稳定,怎么偏偏在她身上就暴躁的不像自己了呢。 也不知道他现在往回找补,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出尔反尔的小人。 宋晏都这么说了,叶轻舟也只好由他去了。 他在前面带路,她便在他身后半步远的位置亦步亦趋的跟着。 宋家的风景好,一段一小景,过一大段,必能看见特别引人入胜的风景。 叶轻舟忍不住跑进了一片怪石嶙峋的假山里,扑面而来的凉气,舒服的,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里真的好凉快啊。” “也不知道正午,太阳最高的时候,这里会不会凉快。” “要是一直都这么舒服就好了。” 宋晏笑了一下:“会热一点,但比别的地方还是凉快,小时候,夏季天热,我总躲在这里睡觉,很舒服。” 叶轻舟一听眼睛更亮了:“那我中午也过来试试,睡一会儿。” 宋晏的眼睛动了一下:“你要过来睡,让月素月雅在外面守着,免得有别人过来打扰。” “恩。”叶轻舟含笑的点了点头。 第42章 我不会强迫你 在假山山洞里转了两圈后,宋晏忽然记起一个地方,心思一动,走到了叶轻舟面前,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你会喜欢。” “什么地方啊?”叶轻舟好奇。 宋晏一脸神秘,微微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走了。” 叶轻舟微微想了下,随他走出了假山。 沿着曲径拐来拐去,上了一石桥,下了石桥又拐了两道弯,俩人上了一湖上的游廊,沿着游廊上了台阶,站在了一座二重高的楼门前。 楼上的牌匾‘凝翠楼’。 叶轻舟目光从烫金的牌匾上收回,落在挂着锁的门上,刚想说什么。 宋晏抓起了锁头,两只手往外一使力,锁被打开了。 “这锁是个坏的。”宋晏将锁合上又挂在门上,凝着叶轻舟笑:“我不爱让人跟着,也不喜欢在身上装钥匙,索性就让下人弄了把坏锁挂上糊弄糊弄。” “很多年了。” “宋大人真是好心思。”叶轻舟敷衍的笑了笑。 宋晏温声说:“咱们进去瞧瞧。” 叶轻舟深看了他一眼。 宋晏眼睛弯了弯,提醒她门槛,自己率先走进了楼里。 叶轻舟看着他清隽的背影,抬步跨过门槛跟了进去。 走进室内后,叶轻舟举目在屋内四处望着。 一侧靠窗摆了一张极大的红木书桌,桌上有一笔架,悬挂了一排的毛笔,文房四宝,盆景假山,香炉都出现在了桌面上,两侧是书架博古架,摆放着古玩字画书籍,一侧靠窗的位置是茶台,一靠窗放置可供休息的软榻,另一靠窗的位置摆放了一架古琴。 这一层像是一个书房。 宋晏待叶轻舟环顾的目光收回,指了指头顶:“上面才是重点。” 说着,他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走到了木质的台阶前。 宋晏嘱咐叶轻舟仔细台阶,拉着她踏上台阶一阶一阶的走了上去。 初上楼上,叶轻舟就感觉到了一股凉爽,心里琢磨着,可能是这楼建立在湖上的缘故。 而宋晏走向了窗边,推开了一扇雕花的窗户。 一繁茂的枝丫随后挤进了窗里,在窗口密密茂茂的,看的人心里欢喜。 叶轻舟忍不住走了过去,手指掐上了树的嫩叶。 宋晏又推开了另一扇窗,朝她招了招手,话从嘴里脱口而出:“舟舟,你站这里瞧。” 叶轻舟的眼睫抖了抖。 舟舟? 只有最亲密的人,她的两个舅舅,奶娘,还有从小照顾她的春姨夏姨,才会这么叫她。 他怎么这么唤她。 让人听不惯。 叶轻舟黑漆漆的眼,带着探究的看向宋晏。 宋晏被她水凌凌的眼睛一盯,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口误。 暗探究了一番她的脸色后,宋晏轻笑了一下:“一定是昨晚帮你写信写的,印在了脑子里,这才脱口而出。” 叶轻舟想想他说的很有道理,点点头:“昨晚,谢谢宋大人了。” 宋晏轻笑:“你我是夫妻,夫妇一体,你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言谢过于见外。” 叶轻舟只当他是客气,并未放在心上。 宋晏又说了一句让她过去,叶轻舟走了过去。 窗外绿荫浓密,葱葱翠翠,叠石成山,幽雅清旷。 真是极美。 宋晏站在叶轻舟身后半步远不到的位置,眼睛定在她细嫩嫩的脖颈上:“凝翠楼四面不是树便是水,还背阴,极其凉爽。” “等过几日天更热,像熏炉一样,怡馨苑即使用冰也不好呆,你就住到这里来,会很舒服的。” “一会儿我让人过来打扫,将你的用品一点点往这里搬。” 环境是挺清幽的,但是,太阴了。 叶轻舟已经能想象的到到了夜里,烛光一亮,树枝的影子投到窗子上,这该是怎么的骇人。 叶轻舟果断的摇了摇头:“我怕黑,这里树木太多,杯弓蛇影的,我会胡思乱想,然后就会睡不着。” 宋晏眸底潮流涌动,盯着她白皙细腻的耳根看了一会儿,又走向窗子,将窗子一扇扇推开了。 室内四周的窗子全部被打开,形成对流风,风更凉爽,真的舒服极了。 叶轻舟又走了一步,俯视着楼下清澈见底的湖水,她还看见一堆红的白的鲤鱼,当即脚下就蹦了起来:“这里好多鱼啊,啊,好大好大啊......” 宋晏走到她身边,扶住了窗框,侧眸看着她:“我也一起住过来。”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叶轻舟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变成了哑然,微张着嘴,目光凝结在男人俊逸温润的脸上。 宋晏的面色很是温和:“再过两日,天会很热很热,怡馨苑不能住人,我现在住的书房也不能住人,往年我也都住在这里,今年也不想例外。”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总不能看你受署热的苦,所以我们住在这凝翠楼。” 叶轻舟的心又乱了,砰砰的。 她紧抓着窗框,沉思一会儿后,摇了摇头:“宋大人好意我心领了,以前在项城,夏日我也是这么过来的,那里还没有冰呢,和那里比,怡馨苑就太舒服了。” “我习惯了,所以不会觉得热。” “这里您住就好。” 宋晏的手握紧窗框,手背上青筋要爆出来一样,他面色温润不改:“我还记得你和我说过的话,说你不习惯和人睡在一张床上。” “你放心,我不会碰你的。” 他深吸一口气,侧身,手指了一下山水画的屏风,又指了一靠窗的软榻:“你睡那边的床,我睡这边的榻。” “再不行,我睡在楼下。” “总之,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 叶轻舟神色微微有些异样,扫了宋晏一眼,又摇了摇头。 夏日夏衫单薄,她睡觉常常脱得很光,上身只着一件小衣,下身是一件薄裤,她若是和他住在一间屋子里,可就太...... 她还是知道羞耻的。 宋晏凝视着叶轻舟许久,收回了目光,远眺着外面葱翠的景色:“过几天你就知道了,项城和绍阳的热是不同的,这里的闷热,一般人难以忍受。” “你不必现在拒绝我,等过几日,天热了我们再说。” 叶轻舟松了一口气。 第43章 你肚子里的孩子? 在楼上待了一会儿后,宋晏带着叶轻舟下了楼。 在书桌上拿了鱼食,俩人出了门,走到一阴凉的树下,坐在了石砌的湖边。 他们俩一来,鱼争先恐后的全都游了过来。 叶轻舟很是惊喜,询问宋晏:“不是都说鱼害怕人吗,它们怎么全都游过来了,好像一点都不怕人。” “我三天两头来这里给它们喂一回食,看见我过来,它们知道吃的来了。”宋晏打开瓷罐,将鱼食递到叶轻舟面前:“你也来喂,喂不了几回,你过来的时候,它们也会游过来。” “这些鱼都好聪明啊,都能认得人。”叶轻舟听他这话,便伸出手指,从罐子里抓了一把鱼食出来,捏了好大一把撒进了水里。 宋晏看着挣食的鱼群,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叶轻舟喂鱼喂的不亦乐乎,垂在池边的双腿都是欢快的,晃来晃去。 宋晏今日还要宴客,但看她这么快乐,便没出声。 直拖到日头挂的老高,再不去便说不过去了,方起身。 他一起来,叶轻舟也要起来。 宋晏的手摁在了她肩膀上:“我今日还需宴客,不能在家里久留。” “你在这里多坐一会儿。” “我一会儿让丫头给你端些茶水点心过来,你玩的尽兴。” 叶轻舟仰视着他,双目闪闪:“不了,我也有好多事情要做,我奶娘,春姨夏姨的信还没写。” “我是她们一手养大的,她们对我的感情不比我舅舅们的少,我定要给她们写封信,告诉她们我一切都好,让她们别担心。” “不着急。”宋晏说:“我今日最晚晚饭前也能回来,等我回来,陪你一起写。” “不用了。”叶轻舟说:“怎么好总麻烦宋大人。” 宋晏手指攥紧了些她肩膀,垂着眼眸问她:“舟舟,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你知道什么是夫妻吗?” 叶轻舟微怔。 夫妻,夫妻就是......住在一个屋檐下,思音还说过,要睡在一个被窝里。 宋晏知道她不知道,他也没想,她会回答出他一个所以然。 他不过是想告诉她而已。 宋晏抬起手指,轻摸了下她垂在耳边的流苏:“夫妻,是相互依赖的两个人,是共度余生的两个人,是结为一体,孕育骨血的两个人。” 叶轻舟能听懂他说的,‘依赖’,‘共度余生’的话。 但她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她只想和舅舅们在一起,和奶娘她们在一起,然后一起去找父亲,骨肉团聚。 至于孕育骨血,她也是知道的,两个人成了亲,做了夫妻,就会有孩子。 她可以接受,有了她会问孩子要跟谁,若是跟他,她以后也会过来看她的。 叶轻舟垂眸摸了下自己的肚子,总不会让她的孩子像她一样,那么的想念自己的爹爹。 叶轻舟抬起巴掌大的粉脸,目光切切看宋晏:“宋大人,我不能和你一直生活在一起。” “我只想和舅舅们一起去找我爹爹。” “宋大人以后再娶一个妻子,共度一生吧。” 她的话,仿若把人至于寒冬,又兜头给人浇了一盆凉水,冷的人脑袋都发木了。 宋晏不可置信的看着叶轻舟,和她相处了几日,他早知道她,十分想见她父亲。 但他从来没想过,为了见她父亲,她把他给抛弃了。 竟然要让他再娶一个媳妇儿共度一生。 宋晏脸色一沉,心里嗤了一声。 她这个想法,只能是痴心妄想了。 叶轻舟看出了他脸色不好看,但还是继续说了出来。 她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说:“至于我肚子里的孩子,等孩子长大,我会问她是要跟我,还是跟大人您,她若跟您,我必不会拦住,以后我会想法过来看她的。” “若是跟我,我也会让她过来看大人您的。” “必不让大人您骨肉分离,难以见面。” “......” 宋晏难看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古怪,压着眼睫看她肚子:“你肚子里的孩子?” “你肚子里有孩子了?” “我的?” 叶轻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尽管诧异,还是回道:“我也不知道现在有了没,但肯定会有的。” “我们不是成亲了吗,成亲就会有孩子。” “我也没和别人成过亲。” “我要是有孩子了,当然是大人的。” 宋晏活了二十多年了,情绪向来稳定,起伏不大。 但是今天,他真忍不住了。 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好笑最好笑的事情,没有之一。 宋晏笑了,停不下来,向来笔直的背脊都笑弯了下来,就差捧腹了。 叶轻舟看着面前笑的癫狂的男人,脸皮有些热。 她搜刮脑汁,仔细的回想着自己说过的话,反复几次,就是找不出来哪里好笑。 宋晏笑的停不下来。 叶轻舟恼了,肩膀一动,躲他的手,手撑在池边就要起来,准备离开。 宋晏终于注意到了她愠怒的脸色,双手紧握着她的双臂,将人轻轻松松的拉了起来。 但他没有松开,笑眼弯弯的看着她:“你果然是一张白纸,单纯的让人又怜又恨又忍俊不禁。” 叶轻舟脸皮莫名的热,肩膀动了动,躲着他眼神儿说:“我还有事儿,先回去了。” 宋晏扯着她胳膊,将人几乎扯在了自己怀里。 他身上那股雪水味道的清冽香味,瞬间笼罩了叶轻舟,让她十分不适。 叶轻舟的双手,几乎不犹豫的抵在了俩人之间,将他们身体分离了一些。 但这并没有任何用,叶轻舟还是极不舒服,有些难以呼吸。 头往侧边偏,叶轻舟垂着头挣扎:“我真的极不喜欢和人亲近,宋大人,你快放开我。” “我真的很不舒服。” 宋晏没松开她,只是稍稍退后了一点,将俩人之间距离拉开了些。 他歪头,寻着她染着胭脂一样的脸面儿看,语气轻快:“基于你很多事情都不懂,我有必要,和你说清楚我们俩的婚事。” “若我们是一般婚娶,你我倒是能和离,你可以离开宋家去找你爹。” “我也可以再婚娶,和别人共度一生。” “但,我们不是一般婚娶。” “你我是皇上指婚。” “指婚的意思是,我们俩,这辈子都要拴在一起。” “你,叶轻舟,这辈子,只能是我宋晏的妻,只能和我共度一生。” “若要像你说的那样分开,便是违抗圣旨,不死,也要刮层皮下来。” “你是叶将军的女儿,身后有整个叶家军,我身后有承国公,还有其他的亲友,我们任性,会连累我们的族人。” “你明白皇权有多大吗,皇上的一句话,你便被囚禁在项城十几年。” “同样,皇上的一句话,整个叶家军,承国公府便会血流成河。” 叶轻舟怔怔看他。 第44章 我的话很可笑 “我真不是危言耸听,故意吓你。”宋晏继续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整个天下,都是君王的,你我荣华富贵,身份地位,性命,全是皇上恩赐。” “他能给我们,亦能收走。” “若只是我们一人性命,丢也就丢了。” “但龙庭之怒,向来不是一个人能担得住的,族人亦会受牵连。” “你忍心,整个叶家受你牵连?” 叶轻舟心情跌入了低谷:“所以,我这辈子都不能见到我爹了,我舅舅们一辈子要被困死在项城了。” 宋晏叹了一口气,手指抬起,轻抚摸着她后脑勺安抚:“只要活着,总有一天能见到的。” “就像你,这不,也从那里走出来了吗?” “人的一生是充满变数的,它不会让人永远生活在困境中。你要坚信,你们终将会迎来相见的一天。” 叶轻舟发堵的喉咙顺畅了,抬着眼睫看宋晏,重重的点了点头。 宋晏轻笑:“那以后,别再说让我再娶一个妻子,你要和你舅舅离开,去找你爹的话了。” 叶轻舟咬唇,又点了点头。 宋晏的眼睛慢慢向下,落在她肚子上,眼睛弯了起来,嗓音里是止不住的笑意:“还有,谁和你说,成亲后就一定会有孩子的?” 叶轻舟浓密的眼睫眨了眨,清澈又无辜:“成亲后肯定就会有孩子啊,我们,不都是爹娘成亲后生下来的嘛。” 她头一点点低了下去,眼睛定在宋晏胸口锦衣的花纹上,又咕哝了一句:“书上也有写,成亲后,过不了几个月就会怀上孩子,再过几个月,孩子就会落地。” 宋晏别过头,笑的根本停不下来。 “......” 叶轻舟不明所以,抬着眼睛拧着眉头看他:“你到底在笑什么?” “我的话很可笑?” 当然可笑。 宋晏摆了摆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止住笑,停了下来。 宋晏笑眼看她,清了清嗓子开口:“成婚前,我让王嬷嬷李嬷嬷去教导你规矩,她们应该会给你一本书,让你在没人的时候看。” “是没有给你?” “还是给了你,你没有看?” 叶轻舟愣住,不由得去回想。 过了一会儿,她记起了这回事儿。 “成婚前的一夜,两位嬷嬷是给了一个锦盒,嘱咐我睡觉前看,那时思音正好在,她想看,两位嬷嬷说什么也不让她看,然后她们就抢走了,我便没看成。” 宋晏:“......” 所以,他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思音,是他派人和大嫂说,让她留宿在馆舍陪她的。 他当时想,两个女孩儿对脾气,谈得来,晚上由思音陪她说说话,她也不会那么寂寞。 谁成想,最关键的事情给耽误了,她根本没看到那些嫁妆画。 本来就人事不知的,对男女情爱一窍不通,嫁妆画还没看到。 可不什么都不懂,才说出这番极其好笑的话来。 宋晏和叶轻舟简单的解释:“成亲,不一定就会有孩子。” “孩子是要……” 对上叶轻舟明亮清澈的眼睛,宋晏:“孩子不是那么容易有的,要做很多事。” “像我们,就我们分开住这种,一辈子,也怀不上孩子。” 要做很多事? 叶轻舟不禁有些好奇,问道:“要做很多什么事?” “……”可真是会问呢。 一句话问到了点上。 宋晏深看着她,意味深长:“我慢慢的告诉你。” 神神秘秘的,还不说。 叶轻舟两颊鼓了鼓,垂下头。 宋晏目光在她秀雅的脸上流转,温声问:“你想要孩子?” 叶轻舟听闻又抬起了头,和宋晏目光对上,她沉思一息,随后摇了摇头。 “我还以为成亲后,一定会有孩子呢。” “宋大人你刚才说,要做很多事情才能有,那就算了。” 宋晏:“……” 叶轻舟嫌弃说:“想来也不会是多好的事情,何必费那个劲。” 宋晏:“……” 他嘴角抽了抽:“其实,也不费劲。” “你不用费劲,没怀上前,是我比较费力气。” “等怀上后你会辛苦一些,生的时候会痛一些。” “但有我们两个人的骨血,一切都还是值得的。” 叶轻舟一听他说,辛苦,痛,很坚决的摇了头:“那我更不要生了,我最怕疼了。” 宋晏:“……” 叶轻舟扭动胳膊:“宋大人不是有事情吗,耽误很久了。” “我们走吧。” 宋晏放开落在她胳膊上的手,低头,揉了揉眉心。 他该拿她怎么办。 将叶轻舟送回怡馨苑,宋晏便走了。 路上他对淮文说,让他派人去看看凝翠阁的鱼。 那姑娘,可是喂了他一池鱼大半罐子鱼食,那可是小半个月的量。 这么喂下去,估计要撑死很多。 淮文点头。 宋晏又嘱咐道:“悄声去看,不管死多少,直接捞出来扔了,另让人出去采买补上,别传出去,弄的人尽皆知。” 淮文好奇:“那些鱼都养了很多年了,轻易不会死的。是不是生病了,要不奴才把养鱼的请进府给看看?” 宋晏侧眸瞪他:“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哪那么多废话。” 淮文垂头,老老实实的答了个是。 宋晏的马停在了玉香楼,在小二的引导下,他上了三楼的大包房。 此时,包房里已经坐满了锦衣华服的公子。 宋晏进包厢,和众人寒暄,好半天才坐了下来。 他身边是一穿着白色锦衣身上绣云纹,手拿折扇,轮廓柔和,气质偏阴柔的少年。 少年目视着他入坐,细声细语开口:“宋大人一向守时,这还是第一次见大人赴宴迟来,想来,必是家中娇妻温柔可人,这才羁绊了大人的脚步。” 宋晏唇边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七皇子不愧是花丛中的老手,一眼就把微臣给看穿了。” “确实,陪了一会儿内子,这才来迟了。” 要不是早打听到,新婚夜他和叶轻舟根本没住在一起,房都没圆,文谕一定会相信他这套说辞的。 只是可惜了,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他也知道了。 文谕嘴上勾起玩弄的弧度。 第45章 还没祝大人新婚 文谕手慢慢摇着折扇,注视着宋晏,轻笑:“大人新婚燕尔,别操劳过度,要保重身体啊。” 宋晏面色上笑容不变,语气温和的说:“微臣还好,家里只有这一位妻子,再累能累到哪里去。” “倒是七皇子您,更要注意身体,可千万别累着。” 文谕这人除了对大位有兴趣,最大的兴趣便是女色。 从有了单独的皇子府后,他更是没了约束,让地方官员进献,过段时间还要自己跑出去找女人,他睡过的女人加起来,连他自己都没有数,比皇宫后花园里的花儿还要多。 宋晏这是明晃晃的在讽刺他。 文谕手中的折扇‘啪’的合上了,皮笑肉不笑的说:“多谢宋大人关心!” 宋晏轻笑:“微臣也谢七皇子您关心。” 文谕哼笑一声,转着手中的折扇,眼底一片阴骛。 * 外面原本是艳阳高照,但午后突然变了天,狂风大作,一会儿泼水一样的雨水从天而降,砸在地上,溅起了一道道带着雾气的水墙。 此时也已酒过三巡,午宴接近了尾声。 公子们见雨势大,一个个也生出了懈怠的心思,提议去怡红院玩。 宋晏一向不爱好那些脂粉堆,叫了轿子送他们去怡红院,自己则站在玉香楼门口等雨停再走。 白蒙蒙的雨雾中,一辆低调的马车,由远及近飞奔而来,雨水被车轮激的水花四溅,路过行人瞬间半身都被溅湿了,他们敢怒不敢言的,狠狠瞪了扬长而去的马车一眼,快步离开。 马车在快到达玉香楼时慢了下来,和缓的行走,车轮卷着雨水只留下浅浅的波纹,一点点停至在了玉香楼的门口。 马车门被人从里推开,先是一把描绘着荷花荷叶的油纸伞在外撑开,紧接着,一身着淡粉色衣裙,梳着丫鬟髻的丫鬟,钻出了马车。 宋晏望了一眼,见是女眷,很快移开眼。 同时抬脚往台阶边缘走去,让出门口,又重新远眺上远方。 丫鬟踩着脚踏在地上站好,手中的油纸伞举高在车厢顶,手伸进车厢里,扶出一身着淡黄色宫装,面容秀丽的少女。 少女在伞下微微抬头,目光定在,身姿直若青松,侧着脸,都能看到那高挺的鼻梁,还有狭长的眼睫,面容俊美,气质温润如玉的翩翩男子身上。 少女的双眸,瞬间像是被外面的雨水浸润过似的,水盈盈的,十分温柔多情,描绘精致的唇禁不住弯起。 她不再犹豫,扶着婢女的手踩着脚踏款款下来,又一步步踩上台阶,站在了宋晏身边。 “宋大人。”文馨嘴角挽着笑意,柔柔软软的唤了宋晏一声。 宋晏退了一步,将俩人距离拉开,朝她抱拳,声音慷锵有力:“微臣见过康泰公主。” “这是在外面,不必讲究这些礼数。”文馨目光在宋晏身上打转,十分的善解人意:“宋大人不用拘礼。” “是。”宋晏应声,收回动作,眼睫下垂,直看着地面。 文馨水波潋滟的眼眸还直流转在宋晏身上,轻轻笑开:“宋大人怎么站在门口,大人今日不是宴请好友吗?” 宋晏回道:“是宴请好友。现在席面散了。” “刚刚送走了客人,微臣也正打算离开。” 文馨惊讶了一声:“呀,客人都走了啊,那我哥哥呢,也走了吗?” 宋晏回道:“是,七皇子也走了。” 文馨柔媚的小脸儿上立即变得十分懊恼,语气小女儿娇娇的姿态极足:“我看外面的雨太大,想着哥哥是骑马来的,这么回去肯定会淋雨生病,便过来接他。” “没想到还是晚来了一步,没接到人。” 宋晏只听着,没吭声。 文馨自顾自的说完,也没听到宋晏的话,便止住了嘴,看他脸色。 犹豫一会儿,文馨故作大方的说:“宋大人也是骑马来的吧,这雨是突然才下的,想必大人也没带避雨的工具。” “大人若是不嫌弃,坐我的马车,我将大人送回家去。” 宋晏想也不想的便拒绝了:“不敢劳烦公主大驾。” “微臣等雨势小些,会自己回去。” 文馨转动脚步,望向外面阴沉沉的天空,豆大的雨点下的又急又密,连接在一起,好像是一张笼罩在天地间的大网。 她描绘成艳丽之色的唇瓣翘起:“瞧这雨势,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难道大人还能在这里等一晚上吗?” “馨儿也是一片好意,不忍大人被困在风雨中。若是着了风寒,贵体该多难受。” “而且大人身居要职,若是生病,衙门的事情必然要耽误,这可是整个大燕臣民的损失。” 宋晏游刃有余的应付着文馨,清清淡淡说:“若是微臣长时间没回府,家里人看外面雨势这么大,必然知道微臣被困住了,一定会派人来接的。” “所以,不劳烦公主了。” “微臣只稍稍等会儿,若是雨势没小,家里下人也会过来,微臣总能回去。” 还以为借着今日的雨势,她能将宋晏送回家,和他亲近几分。 谁成想,还有这个遗漏在。 文馨当下呼吸就不畅了,掩在宽大袖口中的手指紧紧的互掐着。 缓了好一会儿,文馨才重新笑对宋晏:“倒是馨儿多虑了。” 她深看着宋晏,唇边笑容越来越灿烂,透着几分不怀好意:“还没祝贺大人新婚。” “馨儿在此,祝福大人和夫人恩恩爱爱,早生贵子。” 宋晏面色平静,简单回道:“多谢。” 文馨没有那么好心,祝福他和别的女人幸福一辈子。 实际上是,她知道宋晏和叶轻舟,从新婚夜就开始闹上了矛盾,宋晏拂袖而去,根本没洞房,至今俩人还分居在两个地方。 她是故意提他痛点,刺痛他。 谁让她关心他,他这么不领情。 可是看着宋晏清隽温和的俊脸,文馨的心还是一阵阵的揪疼。 堂堂户部尚书,皇后的亲弟弟,风光霁月的宋大人,他怎么能被叶轻舟那个女人这么对待新婚夜不让他沾身,还将他赶去书房。 这若是换成她,她,她...... 文馨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再多想。 第46章 舟舟,别下来 写完两封信后,叶轻舟将信收好,躺在拔步床上睡了下来。 她正睡得酣畅淋漓之时,忽然,屋内刮进了一阵大风,紧接着就听到了凌乱的脚步声,一会儿风停止,只剩下噼里啪啦的声音。 叶轻舟翻了个身,面朝里又沉沉睡去。 正睡得不知今夕何夕时,耳边多了两道轻柔的声音,她被人推醒了。 叶轻舟揉着眼睛面向来人,月素月雅一前一后坐在床沿,看见她醒来,皆露出了笑意。 “夫人,松麓苑的田嬷嬷来了,在内厅等着您呢。” 叶轻舟伸了个懒腰:“田嬷嬷来干什么?” “田嬷嬷没和奴婢们说。” 月雅捡了脚踏上的绣鞋给叶轻舟穿,月素则整理她的衣衫,拧了一张帕子让她擦脸。 叶轻舟眼睛清澈的出去了。 田嬷嬷放下手中的茶盏,朝叶轻舟行礼:“奴婢给三夫人请安。” “嬷嬷请起。”叶轻舟清了清嗓子:“嬷嬷过来,可是母亲有什么吩咐?” 田嬷嬷恭敬回道:“今日雨大,老夫人免了晚上的请安,三夫人您不用过去了。” “哦。”叶轻舟点点头。 田嬷嬷说着看了眼外面的雨幕:“三爷在玉香楼宴请好友,这个时辰,宴席也该散了。” 叶轻舟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就听田嬷嬷笑道:“三爷出门时艳阳高照,没有一点下雨的趋势,所以不曾带雨具。” “眼下一定被困在了玉香楼,老夫人的意思,麻烦三夫人出门一趟,将三爷接回来,别淋病了。” 叶轻舟瞠目结舌的看着田嬷嬷。 田嬷嬷没和她对视,侧眸看月素月雅:“马车已经准备好,就停在大门口。” “月素月雅两个丫头,带三夫人走游廊,别让夫人淋了雨,你们两个送完三夫人立即回来,煮碗姜汤,等三爷三夫人回来喝。” 在大人和夫人成亲后的第二天,家宴时,老夫人单独叫了她们俩说话,只要大人和夫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们不能跟着。 遂月素月雅一点都没意外的点头:“是,嬷嬷。” 田嬷嬷又对她们说:“帮夫人找件披风,别被雨扑到。” “是。”月素月雅俩人进了卧室。 这是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了。 叶轻舟笑了下。 田嬷嬷看向面前袅娜纤巧的人儿:“松麓苑还有好些事务,奴婢就先回去了。” “三夫人路上注意安全。” “奴婢告退。” 叶轻舟弯唇笑着:“嬷嬷慢走。” “嗳。”田嬷嬷一点点退出了内厅。 她走后不久,月素月雅拿了一件披风过来,给叶轻舟系好,指引她往外走。 玉香楼离承国公府并不远,也不过拐了三条街。 叶轻舟托着腮正神游时,听到车夫说:“夫人,看见大人了,大人正在玉香楼的门口。” 叶轻舟听罢,微微打开了些窗帘往外望去,什么都没看到后,她又放了下来。 宋晏也注意到了自家的马车,朝立在一旁的文馨抱拳:“家人来接微臣了,微臣告退。” 还真让他等到了。 文馨勉强的朝宋晏笑笑:“宋大人慢走。” 宋晏点点头,等自家马车停在了台阶下。 车夫没下车送伞,宋晏剑眉拧紧,谁知道下一瞬,车厢门被打开了,先是一把水墨画的油纸伞,伞下是一张白里透红的瓜子脸。 宋晏的眼眸楞了楞,急忙出声:“舟舟,别下来,在马车上待着。” 叶轻舟的身子就顿在车厢门口,眨巴着一张无辜的眼眸朝宋晏看来。 宋晏解释说:“地上都是水,踩湿了鞋袜暖着该生病了。” “你在里面待着,我过去。” 叶轻舟懵懵的点了点头,又退回了车厢里坐好。 宋晏见她不冒头了,朝玉香楼走去,一会儿拿了把油纸伞出来,上了马车。 立在台阶上的文馨,被宋晏突如其来的一声‘舟舟’,震惊的大脑一片空白。 宋思音几人不过是叫她‘轻舟’,宋晏嘴里已经喊上‘舟舟’了。 这是多亲密的关系! 她的情报,不是说新婚夜,宋晏铁青着一张脸拂袖而去,俩人没圆房,私下已经水火不容了。 这样子,哪里像什么水火不容。 立在台阶远处的秋翠上前:“公主,咱们回宫吧。” 文馨望着雨中慢走的马车,轻轻哼笑:“秋翠,你说,若是叶轻舟死了,是不是能挑起叶家和承国公府的矛盾,叶家也不会站在承国公府这边,哥哥也能和太子争上一争。” 这事超过了秋翠的认知,她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 “奴婢只知道,公主万事不能私自做主,要和七皇子和淑妃娘娘商量。” 文馨眼神儿坚定的紧锁着被水雾笼罩的马车,冷笑了两声。 * 马车上,宋晏和叶轻舟并肩坐在一起。 沉默了一会儿,宋晏眼睛在叶轻舟身上打转,先开了口:“这么大的风雨,身上湿了没,若湿了可赶紧脱下来,穿在身上是会生病的。” 叶轻舟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没湿没湿,我在家走的是游廊,出门就上了马车了,一点都没沾上水。” 宋晏稍稍放心了一些,凝视着她娇软的小脸儿:“你怎么过来接我了?” 叶轻舟看他,虽没说话,但一切尽在眼神儿中。 宋晏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总归不是她关心他,要过来接他的。 肯定是母亲的要求。 宋晏看了叶轻舟一眼:“以后这种风雨的天气,或是风雪的天气,你别出来接我。” “母亲那里,我会和她说明的。” 这样最好,正合她意。 叶轻舟毫不犹豫的点了下头。 宋晏又看她:“中午我让淮文给你送去的八宝鸭,三鲜笋,你觉得好吃吗?” 叶轻舟想也不想就点头:“好吃好吃。” 宋晏轻笑:“这两道都是玉香楼的招牌,它还有好几道菜也挺好吃的。” “明日,我们出去买东西,午饭就在玉香楼吃,你说怎么样?” 有好吃的,叶轻舟根本就不会拒绝,点点头:“好。” 说着,她托腮沉思了起来:“信我都写好了,但是礼物我不知道买什么。” “奶娘,春姨夏姨的还好说,送些布料,衣裳首饰,再送些线团,但我舅舅的要送给他们什么,我一点思路都没有。” “古玩字画,文房四宝都可以。”宋晏说:“家里有个藏宝阁,等天好了,我带你过去选选。” 叶轻舟楞后,摇头:“我怎么能拿宋大人您的东西呢,不行不行,我自己买就好了。” 宋晏轻笑:“没关系的,那些东西在藏宝阁也是积灰,若是你舅舅们喜欢,能让他们开怀一些,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叶轻舟托腮看他。 第47章 一把伞太挤 思忖一会儿后,叶轻舟还是摇了头:“藏宝阁的东西是宋家的,不是大人您的,我从里面拿东西,就是拿大家的东西,虽然大家表面上不说,心里肯定不痛快。” “还是算了。” “我出嫁时,宋家给了我好些聘礼,皇上也给了我两箱银子,一小箱金子,我真的有好多好多的钱。” “我可以自己买。” 叶轻舟说完这些,就听见宋晏轻笑了一下。 随后听到他说:“说你明白吧,有些事情真不明白,说你不明白吧,有些事情还挺明白的。” 叶轻舟被他的话绕的转不过圈:“宋大人都把我绕糊涂了,什么明白,不明白的。” 宋晏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沉默一会儿后,宋晏看向手支在下颌,眼睛虚空放在马车门上的小姑娘,温声道:“好的东西在市面上是买不到的,早就被藏家收藏了。” “我的意思是,送你舅舅两件孤品,他们困在项城,心里本来就很苦闷,有几件好东西赏玩,心里也有些寄托。” 叶轻舟听的心动了,确实一些孤品,能让人以静心之予养于灵魂。 默了一瞬,宋晏说:“大房是大哥,二哥,和我,就我们三家。如果没有任何意外,是不会分家的。” “你刚刚说我拿东西,大家会不痛快,只有兄弟不睦,存了分家的心思,就怕你拿走他少分一件,这才会不痛快。” “咱们大房目前来说没有要分家的意思,我们几个兄弟的俸禄都是充公的,东西除了祖上积攒了一些外,几家也有在一起积攒,月月领月例银子,吃住在一起,一直都没分过彼此。” “以我从小生长在宋家,对宋家的每个人的了解来说,任何人都不会有意见。” “所以,我才提议说,我们去藏宝阁找一找。” 叶轻舟撑在下颌的手放下,手指紧攥着膝盖的衣料:“那......等去藏宝阁找完东西后,多少钱,我折算银子给您。” “当我买了。” 她这话一出,宋晏怔了一下,好半天回过神儿来,轻轻笑道:“你要给我钱?” 叶轻舟抬着水凌凌的眼睛看他:“我从小就知道,不管什么东西,只要不是自己的,就要拿银子去换。” “只有拿银子换来的东西,用的才安心。” “只有给大人您钱,我从您这里拿的东西用的才安心。” “可我们是夫妻,我的,也是你的。”宋晏说:“我之前和你说的你都忘了?” 叶轻舟摇摇头:“我没忘。” “我再也不说离开宋家,和舅舅一起去找爹的话了。” 敢情就记住这一点,相互依偎,夫妇一体的话她压根没记住。 宋晏叹气,真有种不知道拿她怎么办的感觉。 抬手摁了摁发胀的太阳穴,宋晏说:“这样,你要选什么,我们俩先记笔账,以后再还。” 要按她这个算法,那他们夫妻间的房事,生孩子这些要怎么算,谁更吃亏,谁更占便宜,谁要给谁银子呢。 宋晏轻笑着摇了摇头。 夫妻之间,要都这样事事算的清楚,那便什么都不用干了,光算账得了。 叶轻舟一听这可行,松了口气,点了好几下头。 真是个傻丫头。 他就喜欢她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点头的样子,感觉很好骗,说什么都信。 宋晏凝视着叶轻舟吹弹可破的小脸儿,又轻笑了一下。 俩人闲聊着叶轻舟在家做了些什么,给春姨夏姨的信是怎么写的,马车就到了承国公府大门前。 宋晏先拿着油纸伞下的马车,将叶轻舟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俩人手上只有一把山水画的油纸伞,伞身是照着普通的油纸伞要大一些,但也仅仅是大一些而已,不足以将他们二人全都遮掩住。 不得已,宋晏和叶轻舟紧紧的靠在了一起。 但即使这样,俩人不过是上了几阶台阶,短短的一小段路程,肩膀上还是沾了不少的雨水,叶轻舟身上的披风下半截飘在风雨里,几乎是湿透了。 宋晏心里是真的服气他母亲的操作了,就算是为了撮合他和叶轻舟,这么大的雨,两把油纸伞他俩还能远到哪里去。 嘴上叹息了几息后,宋晏侧眸看向门房:“游廊在二道门,从大门口走到那里还有一段距离。” “一把伞太挤,不足以放我们俩人,没走到那里,我们俩人都会湿透。” “你等会儿,我去门房要把伞。” 说完,宋晏留下叶轻舟往门房走去。 门房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看见宋晏进门,连忙行礼。 宋晏摆摆手,将来意表明,老头也摆手,说伞被出门办事的人都拿走了,现在一把都没有。 宋晏直愣愣的看了老头几秒,出了门。 叶轻舟见他空手而归,也知道他没拿到伞,提议道:“我们跑快一点嘛,跑快一点,就不会淋到太多。” “跑快淋不淋到我不知道,但我们一定会被溅湿,鞋里会灌上水。” “主要是不安全,雨天路滑,万一摔了怎么办。”宋晏从她手里将伞接过,转了转伞,将伞上的雨水抖下。 随后人靠近叶轻舟,肩膀和她肩膀重叠一些,搂住了她一侧肩膀。 叶轻舟垂眸,直愣愣的看着落在自己肩头的大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宋晏偏头,下颌微压在叶轻舟头顶。 叶轻舟仿佛觉得,那清润爽朗的声音,好像是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似的:“我搂着你,我们两人当作一个人,才不会被浇到。” 她听得下意识咽了咽嗓子,微长着嘴点了点头:“恩。” “那我们走了。” 等她意识清醒时,人已经被宋晏抱在胸口,冲在了风雨里。 叶轻舟抬目往天上望去,豆大的雨水接连不断的落下,形成连贯的珠帘,在接近地面时,珠帘好像又坏了,一颗颗往地上砸去,形成一颗颗的小水珠。 宋晏也注意到了叶轻舟的动作,顺着她目光往天上看了一眼:“你喜欢下雨吗?” 叶轻舟听到他嗓音,回过神儿来,顿后,轻声开口:“喜欢。” “因为下雨的时候,奶娘不方便出门,不会总盯着我,我自己在屋里,想睡觉就睡觉,想玩就玩,她都管不到我了。” 宋晏刚想笑,就听到一阵吸鼻子的声音:“我从前总想,要是奶娘不管我就好了,我不用再被她罚着抄书,愿意怎么玩就怎么玩,那该多开心。” “可是现在,我也不用被罚抄书,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但感觉还是以前开心。” “有他们在我身边我才开心,我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有什么意思。” 第48章 我要你手腕上的手链 宋晏听得心里也不好受。 确实,她从小和那些人生活在一起,朝夕相处,情分极深。突然十多年后离开他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心里有多仿徨害怕,他们这些常人不能感同身受。 宋晏不知道怎么安慰叶轻舟,本能的轻拍着她的肩膀作安抚:“国公府也是你家,我们会像你的那些亲人一样怜惜你,疼爱你,必不让你在陌生的环境里孤苦无依。” 叶轻舟停下脚步,在宋晏怀中转了一点,微微侧身仰视着他,勾了唇角:“谢谢你宋大人,你真的帮了我很多,之前我想往项城送封信,都摸不着门路,现在不仅能送信了,还能送些东西过去,连我不敢想的爹,都很快能联系上了。” “我的心里,对你真是万分的感激。” “以后但凡能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定拼尽全力,尽所能的帮你。” 宋晏低头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唇边弯起温柔的弧度:“我只有一个地方用的到你......” “就是好好的过日子。” “我年纪也不小了,除去意外,我们俩应该是要过一辈子的。” “别人我也不能再找,你要不给我生个孩子,我这枝大抵就是断了。” 叶轻舟不知道怎么的,脸皮儿突然很热,她紧抿着唇瓣低下了头:“生......生......孩子,就.......” 这件事情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沉思了一会儿,叶轻舟说:“我给你绣个荷包吧。” “你不要看我这个人好吃懒做的,但我的绣工还是不差的,奶娘她们几个没事就在那里绣绣绣,也总抓我去绣,所以,我的绣品还是有模有样的。” 宋晏现在都有点同情自己了,二十多年定了三回亲,一个都没娶成。 好不容易娶回家一个吧,还要和他井水不犯河水。 到现在,他都要哄着娶回家的小祖宗给他生孩子。 唉......一言难尽...... 真是,没有谁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再完美的人生,也会横出几个坑来,生拉拉的让你的人生变得有缺陷。 宋晏叹息了一声,黑亮的眼睛在她身上一打转,落在她右手上,平静的眼眸多了几分深意。 “荷包就不用了,我平常不喜欢挂那些沥沥拉拉的东西。” “我瞧着你手腕上的手链不错,若是你肯割爱,送我一条手链吧。” 他一说完,叶轻舟下意识就用左手紧握住了自己的右手手腕,明亮清澈的眼眸中,有明显的挣扎:“这是我娘在临死前为我编制的,希望我平平安安长大,它对我来说,意义非常。” 叶轻舟希望宋晏能打消这个念头。 但宋晏怎么会呢,他就是知道手链对她很重要才要的。 一个荷包就让他把生孩子的念头打发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当然是要均等交换,要个有分量的东西,他才能心理平衡啊。 “你若实在为难,那便算了。”宋晏叹息一声,以退为进。 果然,叶轻舟脸色上挣扎更甚。 宋晏也不吭声,就静静的等着。 俩人在雨地里就这样站着,豆大的雨珠将油纸伞敲得噼里啪啦响,宋晏的手换了一下,伸手去接外面的雨水,大掌中的雨水还没盛满。 刚还挣扎的小姑娘眼神儿坚定了许多,一脸肃穆的仰视着宋晏。 宋晏弯唇,等她开口。 就听小姑娘宛如黄鹂出谷,清脆富有音韵的嗓音在面前响起:“宋大人,我可以送你一条,但我要你保证,无论如何你都要保护好它。” “这每一条里面,都有我娘对我的爱,我不容许它被糟蹋被轻贱。” “你如果不喜欢,尽管拿回来还我,就是不允许把它弄丢或弄残。” 宋晏低头笑了一下:“你一送给我,我便像你一样也系在手腕上,不会弄坏的。” 叶轻舟眼珠在他脸上流转许久,好似在判断他的人品。 好半天,点了点头:“我包袱里还有好几条,都是我没戴过的,等我回屋里找一条给大人你戴上。” 宋晏笑着摇摇头:“我不要你包袱的,我就要你手腕上拆下来的。” “你戴的久了,有人气了,会更灵。” 叶轻舟:“......” 半天,她肩膀松懈了下来,罢了罢了,他愿意要哪个要哪个吧。 叶轻舟点了点头:“那回去我拆下来给大人你戴上。” “恩。”宋晏低头睨视着她挺翘的琼鼻,好心情的哼了一声。 宋晏又揽上了叶轻舟的肩膀,这一次抱得她很紧。 叶轻舟有些紧张,莫名的紧张,悄声的换了好几回气。 等上了游廊,她才着实的松了一大口气,身子一转,赶紧和宋晏拉开了距离。 宋晏和伞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面不改色的甩了甩手中的油纸伞,等甩好后,指引她往前走。 叶轻舟在他面前走着,一直没吭声。 宋晏几次歪头看她侧脸,见那张小脸好似出现了懊恼的情绪,心想大概是答应送他手链后悔了,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 缓了口气,宋晏开口:“你舅舅们的信礼物都有去处了,你爹的信和礼物有没有什么想法。” “往边境送东西,和往项城送东西不一样,不易有过大的包袱出现。” 叶轻舟神思回笼,回过身看着宋晏慢慢的往前走着:“宋大人有什么好想法没有?” 宋晏轻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信嘛,我还是可以帮你写,给你父亲写信,就不能用你舅舅那种手法了,我们要好好的想想。” “至于礼物,我心里倒是有一点想法。” 叶轻舟眼睛明显的亮了起来:“宋大人快说。” 宋晏黑黢黢的眼睛深看着她,待她小脸儿上明显是等急的表情后,才慢悠悠的启口:“你可以给你父亲送一幅画。” 送画? 叶轻舟有一瞬间的懵,没理解他的意思。 宋晏眼神儿不加掩饰的将她上下扫视了两遍。 就在叶轻舟被他肆无忌惮的眼睛打量的浑身不自在的时候,就听宋晏漫不经心的说:“一晃十七年过去了,你父亲对你的印象,大概还停留在你孩童时期,他应该也是想念你的。” “你给他的最好的礼物,就是送一张你的画像。” “让他看看,他的女儿,如今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即使是将来见面,也不至于认不得人。” 第49章 就那根玉葫芦吧 叶轻舟听得热血沸腾。 这确实是一件极好的礼物。 可是...... 她虽然会画画,画画花草,山水还成,要是画人物....... 她要是送她父亲一张自己的自画像,估计她爹都不想认她了。 谁会想认一个,长得像李逵一样的女儿啊。 叶轻舟脸上的激动又褪去,惆怅的叹了一声。 宋晏瞧她样子,一眼就猜出了,她必是想送她父亲画像的,但画工不佳,所以表情由喜变成了忧。 等着吧,她还是要求到自己面前的。 像她这样的小姑娘,霸上硬上弓,只会将人越推越远。 要顺着她来,她想要什么,他就全送到她面前,这样来来回回的下去,别说她一个不经人事,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就是一个老手,也会沉迷在自己温柔的攻势下的。 总有一天,她会敞开心扉的接受自己,请他回去住,心甘情愿的为他生儿育女。 他不完美的人生,慢慢的会变成完美。 宋晏得意的深勾了一下唇线。 叶轻舟想了想,决定等回去以后拿笔练练再做决定。 一路上,她满脑子都在想画像的事情,更没功夫搭理宋晏了,宋晏简单的扯了两句闲话,她兴致极淡的敷衍后,他也没再开口。 俩人默默无声的走回了怡馨苑。 宋晏跟着叶轻舟进了内厅。 月素月雅见俩人衣衫沾了雨水,这里原先是宋晏的住处,是有他好些衣裳的,遂提议俩人一起进卧室换衣裳。 叶轻舟还心不在焉在东想西想,根本没明白两个丫头的意思。 宋晏知道要循循渐进的来,遂让她们先将叶轻舟扶进去换衣裳,自己则坐在软榻上,倒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水来喝。 一碗红糖姜水慢条斯理的喝完,叶轻舟也换好了衣裳,宋晏便抬脚进了卧室。 宋晏是不用丫鬟伺候穿衣的,很快月素月雅出来,给叶轻舟倒了碗红糖姜水,示意她喝。 叶轻舟什么东西都能吃,只有这姜,她是闻着就恶心。 嫌弃的将碗推离了自己,叶轻舟拧着秀眉摇头:“我吃不了姜,不喝不喝,你们快收了吧,我闻着就恶心。” 月素月雅劝道:“外面风雨大,夫人在外面走了这么长时间,身上肯定招了寒气,若是不喝姜水把寒气逼出去,该生病了。” “风寒这种病,看着不大,但是最煎熬人,沥沥拉拉的大半个月都不见好,可受罪了。” “您到时候还要喝汤药,更是苦难喝。” “您就捏着鼻子往里灌,奴婢拿了糕点和蜜饯,您喝完赶紧吃一颗,绝对什么味道都没有。” 月雅将点心递到了她面前。 她们俩的三寸不烂之舌,叶轻舟真是无法拒绝。 犹豫后,叶轻舟目光重新定在,那碗被她推离的汤碗上,一咬牙,将它重新拿了回来,捏着鼻子,仰头就开始往嘴里灌。 甜甜的味道,带了点辛辣。 叶轻舟屏息没敢闻味道,一喝完,赶紧往点心盘子上伸手,随便咬了两口,咽了下去,才敢喘口气。 嘴里已经全是糕点香味了,没闻到姜味,叶轻舟才松了口气,将剩下的半块糕点全送到了嘴里。 她接过月雅手里的糕点,睁着大眼睛看俩人,含糊不清的说:“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你们下去休息吧。” 月素月雅点头,收拾桌上的碗罐,朝叶轻舟行礼:“奴婢告退。” 叶轻舟轻点了点头。 她们俩一出去,宋晏出来了,叶轻舟回身,对他露出一张两颊鼓的老高的脸儿。 宋晏眼睛当下弯了起来,揉碎了星辰一般耀眼闪烁。 他阔步过去,走到叶轻舟对面坐下。 叶轻舟一边咀嚼着,一边从盘子里拿出一块糕点朝宋晏递过去。 宋晏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去,咬了一口。 眼睫抖了抖,他又吃了第二口,直到把一块糕点吃完。 宋晏给自己倒了杯水,直到嘴里那股甜腻的味道全下去,方舒了口气。 他抬眼望去,见叶轻舟一张小嘴就闲不下来,一块接着一块吃,一会儿,大半盘糕点都下了肚。 “你这么吃,晚饭还要不要吃了?” 叶轻舟咀嚼的动作顿住,深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睫尽快的嚼着嘴里的食物。 宋晏支着下颌直视着她:“看你手上没二两肉,胳膊也纤细,你吃的那么多东西都到哪里去了,怎么还这么瘦?” 叶轻舟咀嚼完,喝了口茶水顺了顺嗓子才回宋晏的话:“我舅舅说我现在正在长身体,所以吃的多,还不见长肉。” 长身体?十七岁了还在长身体? 宋晏轻笑的摇了摇头。 叶轻舟又喝了一口茶水,吃饱喝足后,她拿起一旁的手帕在嘴上囫囵的擦了擦,下意识的舔了添唇片。 宋晏瞧了一眼,赶紧垂下头,深吸了一口气。 看着端坐在面前的男人,叶轻舟也想起来刚才答应他的事情,眼睛落在自己手腕上,手指轻揉了两下。 顿了顿后,她挽起袖口,将手臂露出大半放在了小几上。 宋晏抬眼看去,就见露出的手臂又细又长,肌肤霜白如雪,温柔细腻,经络明显。 宋晏的胸腔有一瞬间的发闷,有些喘息不上来,他盯着那截玉臂一会儿,抬起眼对上叶轻舟眼睛,用眼神儿询问她的意思。 叶轻舟左手手指,在右手手腕扒拉了两下,将两根平安手链分开:“我手腕上戴了两根,一根金饰是福字的,一根是玉的,是葫芦的。” “宋大人你想要哪个?” 宋晏眼睛定在两根手链上,随口道:“就那根玉葫芦的吧。” 叶轻舟点点头,答了声‘好’。 随后,她低头就开始解手腕上的手链。 一只手怎么解得开死扣呢。 叶轻舟忙活了半天,鼻尖都急出汗了,死扣是一点都没被撼动。 他就知道是这样。 宋晏想笑,但还是忍了下来,清了清嗓子,温声说:“我帮你吧。” 叶轻舟听后,抬起眼眸愣愣看他。 宋晏笑了一下:“一只手要是能将它解下来的话,那它也不结实,从前没掉,早晚都会掉。” 叶轻舟腮帮子鼓了鼓,还是点了点头。 宋晏身子往小几上靠近,俯身,手指捏着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面前拉:“坐近点。” 叶轻舟身子也往小几边挪,直接将手臂伸到了他面前。 第50章 宋大人眼神儿真好 宋晏的几根修长分明的手指,抵在叶轻舟的手腕上轻捏着红绳。 柔软的指腹,有意无意的轻擦着她裸露的肌肤。 所过之处,留给叶轻舟一阵阵酥麻的感觉。 一直蔓延至她的心脏,致使她的心跳变得极为不正常,时而变快,时而又慢,快快慢慢的折磨着人,让她整颗心慌的不行。 叶轻舟不禁提了口气,又悄悄往外呼出,如此反复几次,才抚平了难受的情绪。 她眉头拧紧,水波潋滟的眸子,禁不住往对面的男人身上瞟去。 心中疑窦丛生…… 宋晏绝对不是第一个,碰过她手腕的男人。 怀洲,怀溯舅舅都拉过她,握过她的手,手把手教她习字的时候也常有,甚至抱过她,背过她。 但是,她从来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宋晏是第一个,让她十分不适的男人。 他触碰的地方开始,往四肢百骸扩散,能让她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僵直。 还有汗毛炸立,冒虚汗,心头又慌又乱,呼吸不畅。 还有还有一些描绘不出来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独独他,让她这么不适。 和他在一起,很多次,她都是这种感觉。 叶轻舟一双明亮的眼睛,审视着对面的男人。 想看穿他,到底为什么让人这么的难受。 宋晏垂着眼帘,狭长的睫毛压在细长漆黑的眼线上,挺拔的山根,紧抿的唇线,还有唇边不明显的青色胡渣痕迹。 叶轻舟看着,心头更是怪异。 宋晏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眼睫慢慢抬起,正对上叶轻舟来不及收回去的视线。 四目相对,那双水盈盈的眼睛明显的躲了他一下,垂下了头,不再看他了。 宋晏薄唇勾起,笑盈盈的看着明显羞怯的小姑娘:“想看就看呢!” “我是你夫君,你怎么看我,都是名正言顺的。” 叶轻舟头几乎垂到了衣领里,被他说的耳根子烫的很:“我是想看就看了。” “现在不想看了。” 宋晏笑开。 看来,这么朝夕相处还是有些用处的。 虽然,她还是不懂的情爱,但是明显的,在他面前也有羞怯的表情了。 那至少,她对自己不是无动于衷的。 再等等,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彻底征服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你还没解下来吗?”叶轻舟拳头攥紧,抗拒的往回缩了下胳膊:“太慢了。” 宋晏手指捏紧她脉搏,微微侧头,眼睛寻着她垂下的脸儿看,落在线条柔和的下半张脸儿上,嗓音带笑:“系的太死了,不好解。” 叶轻舟听罢,撅了下嘴,无声的抗议了一下。 宋晏看着她翘起的红润润的唇,心情出奇的好。 宋晏不是解不开,是......故意不快点解。 解那么快干什么,解开了,好让她快点下逐客令将自己赶走? 他才不会做那么傻的事情呢! 耗,就一直耗。 宋晏翘着唇角,漫不经心的在红绳上这扯扯,那拉拉,死扣不动分毫。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转眼间,快一个时辰过去了。 下雨的原因,屋内的光线变得昏昏暗暗的。 叶轻舟被耗的耐心全无,脑袋在桌角轻磕了几下后。 终于忍无可忍,将无声的抗议转到了明面上,左手伸出,压在了宋晏还在动的手指上。 “屋内真的太暗了,所以宋大人才看不清楚,解不开绳子。” “这样,我去叫月素月雅过来,让她们试试。” 宋晏笑了下:“我都没着急呢,你急什么?” 叶轻舟:“......” 她不应该比他急吗? 深叹息了一声,叶轻舟语气无奈的说:“我没有大人您的耐性,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去叫月素月雅过来。” 宋晏手指在她手掌下动了两下,红绳一点点从她手掌下抽离。 宋晏将平安手链捏在半空,在叶轻舟眼前晃了晃,眉眼间得意十足:“你看解开了吧。” 叶轻舟:“......” 她深吸了一口气,阴阳怪气的说:“宋大人眼神儿真好!” 宋晏望着她轻笑。 随后,将手链塞入了她手掌,卷高了自己袖口,伸到了她面前:“绑吧。” 叶轻舟握紧掌心,收到自己身边,低头凝视着摊在面前,明显比她粗好几圈的胳膊。 片刻后,她将手链松开一点绳子,抬高宋晏手掌,将红绳从他手腕下穿过,系在一起打了两个死结。 宋晏抚摸手腕上的红绳,抬眼朝对面看去。 就见叶轻舟正眼巴巴的看着他的手腕。 “不舍得啊?” 叶轻舟咂了咂嘴,哼唧了一声:“有什么舍不得的,我还有很多。” “一会儿,我就多拿几个戴上。” “你还要戴啊?”宋晏勾了下唇角:“那拿过来,我帮你都系上。” 叶轻舟急忙从软榻上下去:“不麻烦宋大人了,我一会儿找月素月雅给我戴。” 她往外看了眼昏暗的天色:“天很晚了,又下着大雨,宋大人早点回去吧,路上不好走。” 说什么来着,这绳子一戴完,肯定赶他走。 宋晏没动,稳坐在榻上:“天是很晚了,到饭点了。” “下着雨路上挺不好走的,就别让丫头们跑来跑去的了,让她们把晚饭都送到这里来,我们一起吃。” 叶轻舟:“......” 谁要和他一起吃啊。 她要自己吃。 “宋大人,我觉得......” 宋晏打断她的话:“舟舟,你去点灯。” “我去叫两个丫头去厨房把饭菜端来,今天天不好,早吃完,早休息。” 说完,宋晏腿脚利索的下了榻,一溜烟儿消失在内厅。 只剩下叶轻舟在昏昏暗暗的屋子里凌乱。 舟舟? 这都多久了,还印在脑子里吗,这么叫她,她真的有些不适。 零零乱乱的感觉。 叶轻舟拿双手搓了下手臂,缩着脖子进卧室了。 拿火折子,将卧室的蜡烛点燃,罩上灯罩。 叶轻舟又点了两盏灯,一盏放在了内厅的小几上,一盏放在了外厅。 刚放好,宋晏回来了。 他的五官笼罩在烛火中,增添了几分的温暖,比平常那淡勾着唇线,满眼敷衍虚伪的表情,多了几分真诚。 叶轻舟眼尾扫了他一眼,没理会他,抬步往内厅走去。 宋晏轻笑一声,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在她入坐在软榻上,从一旁的博古架的格子中拿了一副棋走到了另一边坐了下来。 叶轻舟撑在下巴的手放下,头压在胳膊上,脸朝外看着,摆明了不想理人的样子。 宋晏将灯果盘之类全挪到窗台上,将紫檀棋盘在小几中间摆好,将白子放在了小姑娘乌黑发亮的小脑袋边,黑字放在了自己手边。 宋晏伸手,手指在那头松散的发髻上轻扯了一下。 叶轻舟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立刻从桌上弹了起来。 气鼓鼓着两腮,蹙着两弯细眉怒瞪着扯她头发的罪魁祸首:“你干什么?” 她的生气不仅没有威慑力,还挺招人稀罕的。 像......鼓着两只圆眼睛,鼓着嘴巴的胖金鱼。 憨憨的。 宋晏嘴角弧度加深:“我看你睡着没有。” 什么睡着,她刚趴下了,就能睡着。 他明明就是故意扯她头发。 叶轻舟心里更气了,狠瞪了宋晏一眼,腿往地上伸,欲离开,躲他远远的。 宋晏看出了她的意图,眼疾手快的拽住了她的胳膊。 他的动作又快,力气又大,叶轻舟一点准备都没有,被他扯得直接往他身上扑去。 叶轻舟反应过来时,人是趴在宋晏肩膀的,他身上醇香的酒气,还有那股清冽的雪水一样的味道,她闻得清清楚楚。 脑袋发昏了一阵,叶轻舟仿佛被刺到了一样,甩开宋晏的手,推开他的肩膀,快速的离开了他。 眼神儿四处乱瞟,她闪烁的眼,对上了宋晏看不出情绪的黑眼。 叶轻舟胸闷的更厉害,喘了一声,才结结巴巴的解释了一句:“我.......我刚刚.......没站稳。” 说完,她不等宋晏开口,提着裙摆,一溜烟儿的跑进卧室了。 宋晏的掌心,紧紧的攥着几枚棋子,但他感觉不到一点的疼痛。 他的鼻翼,充斥着姑娘家身上清甜的体香,腿上,是她坐上来时,那弹性十足的感觉,肩膀,是她抱住时...... 宋晏闭上了眼睛,胸膛起伏愈发的明显...... 叶轻舟跑进了卧室,将自己扔在了拔步床上,闭着眼睛紧揪着头发,纠结又挣扎。 等舅舅的信送完,给爹的信送完。 她要离他远远的,再这么和他相处下去,她一定会喘息不上来闷死的,心慌死的。 这个男人,太可怕,太可怕。 她吃不消。 * 月素月雅提来了饭菜进了内厅。 俩人先朝宋晏行礼:“大人。” 宋晏垂着眸子紧盯着棋盘,对她们二人的问候没有任何反应。 两个丫头偷偷的抬眼扫了眼没有一颗棋子的棋盘,交换了下眼色,遂后自作主张的起身,去桌上摆饭菜了。 手脚麻利的摆好后,月素进了卧室,让月雅招呼宋晏。 月雅缩手缩脚的走到宋晏身边,恭敬道:“大人,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用饭了。” 宋晏还是没有动静。 月雅微微侧眸瞧着他脸色,见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棋盘,也往棋盘上看了一眼。 月雅深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抬手,在宋晏胳膊上推了一把。 宋晏回过神儿来,朝月雅看去。 月雅诚惶诚恐:“奴婢叫大人好几声,您都没应,这才越距推了您一下。” “还请大人赎罪。” 宋晏下意识往卧室看去:“夫人呢?” 月雅回道:“月素去请了。” 宋晏点点头:“你下去吧。” “是。”月雅没敢停留,拎着食盒一溜烟儿跑了。 卧室。 月素坐在床边,诱哄着枕头压在头上,闹着不吃饭的女主子:“夫人,今晚的饭菜特别丰富,有您最喜欢的鱼,还有水晶羊肉,熏鸭,麻将芝麻饼,好多好多,奴婢保证都是您爱吃的。” “饭菜趁热吃最好吃,凉了就失了滋味了。” “夫人,您快起来吧。” “唔~”叶轻舟摇头:“我不吃。” “月素,你出去吧,我不舒服,什么都吃不下。” 月素一听,立刻道:“那奴婢去请大夫,给夫人您瞧瞧。” “是不是淋着雨,着了风寒了啊。” “奴婢现在就去和大人说。” 叶轻舟一听她要和宋晏说,急忙将枕头扔下,叫住了她:“你别和他说。” “我不是着了风寒。” 她是,她是......纯属不想和宋晏一起吃饭。 她在他面前很不自在,很难受。 叶轻舟从床上爬起,双手抱住双膝,将下巴压在膝盖上:“等宋大人走了,我再出去吃。” 月素眼睛转了一圈,很快明白了过来。 感情是她的女主子,不想和男主子在一起用饭,这才不想出去吃的。 月素又在床边坐下,好言相劝着叶轻舟:“以奴婢对大人的了解,可能,一会儿,大人就要亲自过来请夫人去用饭了。” “您是想自己过去,还是等大人过来,请您过去呢?” 宋大人特意告诉她们,他们两口子要一起用饭。 怎么可能轻易的由着她不吃,自己独自用饭呢! 根本没这种可能。 叶轻舟眼睫颤了颤,伸手扯住了月素的手:“月素,你别走,一直留在这里陪着我。” 月素轻笑:“夫人害怕大人?” 害怕,紧张,心里不舒服。 叶轻舟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没回答她的话。 月素笑着安抚她:“你们是夫妻,大人是夫人的夫君,是最疼您的人,您不用怕他的。” “而且,大人也没那么可怕,整天都笑盈盈的,多平易近人呢。” “夫人,您就是和大人接触的少,这才有些惶恐,接触的多就不会这样了。” “来,下来,奴婢陪您去厅里,咱们和大人一起吃个饭熟悉熟悉。” “一回生两回就熟了。” 叶轻舟压在膝盖上的脑袋又摇了摇:“我还是不想去。” 她这话刚落,卧室外传来脚步声。 月素回眸望了一眼,低声说:“大人亲自来请您了。” 叶轻舟:“......” 第51章 不能逼人太紧 月素提醒后,叶轻舟动作比脑子反应快,极其迅速的从床上下来,蹬上绣鞋就站在了地上。 惊得月素的眼睛当下就睁大了。 正巧这时,宋晏掀开珠帘微微探了些头进来,往卧房里瞧着,和站在床边的叶轻舟闪烁的眼睛对上:“快出来吃饭,干嘛呢?” “这就来。”叶轻舟手指揉捏着衣裳布料,矜持的应了一声。 “恩,我等你。”宋晏朝她弯唇一笑,退出了卧房门口。 叶轻舟大松了一口气。 月素憋着笑,上前为叶轻舟整理衣裳。 刚刚闹了一出不吃饭的戏码,现在宋晏一过来找她,她立即就滚下来了。 这么反复,叶轻舟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垂着头,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月素。 整理好后,月素提醒道:“夫人,好了,可以出去了。” 叶轻舟听罢,眼神儿期待地看着她,语气带着祈求:“月素,等一下你在旁边伺候着好吗,别走。” 只有她和宋晏两个人的时候,气氛怪怪的。 多个人在身边,应该可以自在一些。 月素怔了一下,笑笑:“奴婢听主子的吩咐。” 叶轻舟以为她是同意了,舒了一口气,抬步往外走去。 月素在她身后轻叹着摇了摇头。 走到内厅,叶轻舟坐了圆桌旁,宋晏的对面。 月素刚在叶轻舟身边站住脚步,宋晏的声音传来:“这里没你事儿了,下去吧。” 叶轻舟:“......” 她回眸,朝身后的月素看去,拼命的朝她摇着头。 月素看了她一眼,规矩周全的行礼:“奴婢告退。” 说完,她转身,一点都不迟疑的走了。 叶轻舟:“......” 不是说好了听主子吩咐吗? 她让她留下,她怎么走了。 难道只有宋晏是她主子,她就不是。 叶轻舟气的恨不得捶桌子。 宋晏拿起筷子,夹了清蒸的鱼肉,放在了愤愤不平的小姑娘碗里,眼神儿带着询问:“和月素怎么了?” 她没和月素怎么样,是....... 叶轻舟深看了宋晏一眼,立刻收敛自己,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宋晏严肃认真:“要是有下人欺负你,你不会管教,告诉我,我替你管束她们。” “没有,没人欺负我。”叶轻舟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宋晏点点头:“没有就好,来,吃饭。” “恩。”叶轻舟瞟了宋晏一眼,拿起了筷子,吃他夹给的鱼肉。 宋晏又给她夹熏鸭,夹水晶羊肉,菜心...... 叶轻舟咽下食物后,看了他一眼:“宋大人你不用管我,你自己吃吧。” 吃完了早点离开。 宋晏笑了一下,继续给她夹菜。 见他没理会,叶轻舟咬紧唇瓣一瞬,头埋入碗里,认真的扒拉着饭。 “你慢点吃。”宋晏看着一口接着一口,往嘴里送饭菜的小姑娘,有些目瞪口呆。 叶轻舟摇摇头,口齿不太清晰:“唔,我没事的,我困了,想吃完早点睡觉。” 宋晏:“......”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碗饭,叶轻舟已经吃尽了肚子里。 而宋晏只吃了两口。 叶轻舟喝了碗汤顺了顺,拿起锦帕擦了擦嘴。 放下后,看了眼对面的男人,站起了身:“宋大人慢慢吃,我吃好了,先进卧室了。” 宋晏出声:“我还没吃完,你就先走了?” “是不是,很不合适?” 叶轻舟面色勉强。 她也知道不合适,只是...... “坐下,陪我吃饭。”宋晏仰视着面前花容月貌的脸儿,声音不高,磁性十足,听得人心头发紧。 叶轻舟唇瓣抿紧,手指紧揉着衣裳的布料,犹豫一瞬后,还是坐了下来。 宋晏这才满意,手中的筷子夹起几颗米粒,送进了嘴里。 叶轻舟看着他吃进去的几颗米粒,替他着急。 宋晏慢条斯理的吃着,一碗饭,吃了一炷香的时间。 叶轻舟已经被他磨得心如死灰,在他吃完饭后都没多大反应。 宋晏拿锦帕擦了擦嘴,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生无可恋的小姑娘:“刚吃完饭,下盘棋消消食。” 叶轻舟混沌的脑袋瞬间清醒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了宋大人,我不会下棋。” 说完,她起身,就准备走。 宋晏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手腕。 叶轻舟:“.......” 她回头,垂眼看着箍在手腕上的手掌,明亮有神的眼睛抬起,对上宋晏漆黑的眼。 叶轻舟咽咽嗓子:“宋大人?” 宋晏仰视着她,笑了笑:“刚吃完饭,别这么早睡。” “.......”叶轻舟紧张的咽嗓子,大脑已经告诉转动,想拒绝的话。 但,宋晏只是一句...... “我走了。” 叶轻舟一听他说要走,紧张的心立刻放松了。 她还以为,他要说,教她下棋呢。 宋晏没忽视她脸上情绪的转换,他有点逼人太紧了。 还是慢一点,免得把人吓跑。 宋晏松开手掌,笑着起身:“我走了。” 叶轻舟点点头:“宋大人慢走。” 宋晏点点头,深看她一眼,不紧不慢地抬脚离开。 他一走,叶轻舟彻底放松了,用手紧拍了几下小心脏。 叶轻舟走到窗边,坐在了软榻上,抓了一把白色的棋子,眼睛不经意的往外瞟去。 外面的石灯被点燃了,将院子照的清晰可见,就见斜斜密织的雨幕中,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笔直的往外走着,他头顶上顶了一把油纸伞,伞的边缘滴着雨点,在他身后形成一道水帘。 整个,像......一副画。 叶轻舟不知道自己盯着窗外的身影很久,久到那道身影消失在雨中,她还怔怔的看着外面,都没收回目光。 宋晏回了书房,淮文早就准备好了热水。 沐浴更衣后,他坐在了书桌前,桌上铺了作画用的生宣纸,面前摆了好几种常用的颜料。 宋晏微微沉思,拿出了一根较细的紫毫笔,在纸上认认真真的勾勒了起来。 两个时辰后,年轻高大的男子抱着袅袅婷婷的少女,手执山水画油纸伞,在雨中漫步的唯美一幕跃在了宣纸上。 宋晏凝视着画面很久,拿起笔加上时间,名字,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第52章 手,她的手 被雨水洗涤了一晚上,一睁眼,所有的东西都是崭新的。 天空更蓝,树木更绿,空气也清新的,让人忍不住多吸了两口。 天刚蒙蒙亮,叶轻舟就从床上爬起来了,在月素月雅没进门时,已经穿戴整齐了。 她打开窗子,闻着清爽的空气,拧巴了一晚上的心通畅了,明快了不少。 两个丫头端着洗漱用品进内厅,见坐在窗边,正拿剪子剪花枝儿的女主子,都略有些惊讶。 “夫人今儿怎么起的这样早?” 她才不会告诉她们,宋晏这个男人困扰了她一晚上,她根本没睡好,这才早早醒了。 叶轻舟抬起眼皮瞄了她们一眼,找借口说:“昨天睡得多,没那么困,醒早了。” 月素月雅点点头,没有任何多疑。 两人将用品放进卧室,招呼叶轻舟过来梳洗。 今日她穿了一身烟青色缠枝窄袖束腰衣裙,简单清爽。 月素月雅觉得她的身着过于简单,拿了好几个贵重的翡翠发饰往她头上戴。 叶轻舟摇头拒绝:“今日和大人出门,不要戴那么多好东西,万一被人顺走怎么办。” 月素月雅笑:“您和大人出门怕什么,没人能在大人眼皮子底下偷走东西的,还是夫人您的。” “您别看咱们大人温文尔雅,一副读书人的样子,承国公府对少爷们要求很严苛的,少爷们五岁就开始扎马步,锻炼身体,骑射格斗大人样样精通,一般人都不是大人的对手。” “您就放心吧,没人能从您发髻上将首饰偷走。” 叶轻舟还是摇头:“我不想戴这么多嘛。” 她手指了窗户边长几上的茉莉花:“月雅,你帮我摘几朵茉莉花吧,我喜欢那个。” 月雅点头,朝窗边走去:“出门戴花也行,清清爽爽的,还有情趣。” “奴婢这就给您摘来。” 一会儿,月雅摘了好几朵娇嫩的茉莉花过来,簪在了叶轻舟发髻上。 周身透着青春活泼气息的美人儿就装扮好了,叶轻舟扶着发髻在铜镜里左看看右看看,征求两个丫头意见:“你们看我这样好看吗?” 月雅说:“显得夫人年纪就更小了。” 月素也点点头:“和大人在一起,不太像大人的夫人,倒像是小妹妹。” 宋晏进内厅,刚好听到这句话,当下,脚步就滞了下来。 卧室内的三人也听到了脚步声,纷纷抿紧嘴巴,手脚利索的收拾东西。 一会儿,二人簇拥着叶轻舟出来。 秀气的瓜子脸,两颗水灵灵的眼睛,鼻子和嘴唇纤秀精致,乌黑柔亮的发丝高梳在头顶,发髻上簪着几朵黄色的茉莉花,一身简单素雅的长裙,干净无暇。 身上无一累赘,人又弱质纤纤,可不就显得人单薄,年纪小。 宋晏一瞬间,也有种娶了个不足岁小姑娘的罪恶感。 “好了没,好了我们就去松麓苑请安,早点请完安,我们吃完早饭,就出门。” 叶轻舟突然想到什么,留给他一句:“大人等一下。” 就急匆匆的跑进了卧室。 叶轻舟从自己包袱里拿了一个荷包出来,装了两块金子,用银子将荷包塞得满满的,又往腰间塞了好些铜板,才出来。 宋晏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腰间挂的荷包,摇了摇头。 俩人出了门。 宋晏往叶轻舟头上看了好几眼,但都没吭声。 叶轻舟也注意到了他眼神儿,还有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抬手摸了下发髻上散发着香气的小花,唇无声的鼓了好几下。 他看不上看不上呗,反正月素月雅觉得她戴着好看,她也觉得好看。 至于宋晏这个人喜不喜欢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叶轻舟深吸了一口气,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的路。 “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不说话?”忽然,男人漫不经心的嗓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叶轻舟咬了咬唇,摇了摇头:“没什么话说。” 宋晏:“......” 好吧。 过了片刻,宋晏说:“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有心事,没睡好?” 叶轻舟想也不想的摇头:“没有没有,昨天睡得多了,没那么多觉,所以就早早醒了。” 宋晏侧眸往身边看,叶轻舟余光瞟了他一眼,头侧到一旁,躲了他视线。 宋晏轻笑:“从昨天开始,你好像有点怕我。” “好像,在躲着我。” 叶轻舟大脑空白了一息,神思回笼后,赶紧摇头:“怎么会,我怕大人干嘛。” “谁知道。”宋晏笑了笑。 叶轻舟:“......”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几乎默默了一路,一直走入松麓苑,站在了宋老夫人面前。 叶轻舟今日穿的是烟青色的罗裙,宋晏穿的一身月白色绘水墨画的锦衣,两人衣裳颜色相似,双双往宋老夫人面前一站,宋老夫人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瞧瞧这小两口,生怕人不知道他们恩爱,故意穿成一样的给我们看。” “就是惹我们眼红的。” 叶轻舟心喊冤枉,她可真不是故意的。 只不过是夏日炎热,她喜欢青色绿色这些清爽的颜色,夏日的衣裳大多是这个颜色而已。 宋晏的嘛,他好像也大多数是清爽的颜色,这才撞色的。 和什么恩爱一点都没关联。 叶轻舟头垂下,将两只耳朵闭上,她们怎么说怎么是吧。 “你们今日要出门?”宋老夫人问道。 宋晏点头:“舟舟从小不在绍阳生活,对这里不熟悉,我正好还有两日的休沐,带她四处走走,熟悉下。” 宋老夫人看向叶轻舟,点点头:“绍阳也是轻舟的家了,她是该对这里有所了解。” “母亲只有一句话,将人照顾好。” “是。”宋晏点头。 宋老夫人笑看着他们:“那我今日就不留你们用饭了。” “你们愿意去哪里吃去哪里吃。” “是。”宋晏点头。 随后,他拉住叶轻舟的手:“儿子和媳妇儿告退。” 叶轻舟赶紧行礼:“儿媳告退。” 宋老夫人点头,宋晏握紧叶轻舟的手退出了正房。 宋晏手指动了下,强行的穿插在小姑娘指缝中,和叶轻舟十指紧握:“走,我带你去福盛斋,他家的肉饼,羊肉汤特别的好吃。” 叶轻舟:“......” 手,她的手。 第53章 不安分的小姑娘 把松麓苑甩在身后老远后,叶轻舟抗议了,浑身抗拒的挣扎:“宋大人,你别这样攥着我,我觉得不舒服。” 宋晏停下脚步,扫了眼俩人交缠在一起的手指,抬起眸子朝人看去。 就见那张如诗如画的眉眼,紧紧的拧巴着。 看的出来,她真的很不喜欢。 宋晏将手中的纤指攥紧一瞬,还是慢慢松开了。 随后僵着一张脸,手负在身后,形单影只的往前走去。 叶轻舟一瞬间如释重负,手指狠狠的在衣服上擦了又擦。 看了眼宋晏逐渐远去的背影,她提着裙摆连忙追去。 承国公府大门口,淮文早就等在马车旁,见俩人出来,殷勤的行礼。 叶轻舟朝他笑了笑,淮文的嘴刚咧开,要回她一个笑容,余光瞟见自家大人的脸色,又赶紧垂下了头。 “看脚下。”宋晏扶上叶轻舟的胳膊和腰提醒道。 叶轻舟踩着脚踏弓着身子钻进了马车,宋晏随后跟上。 俩人在车上一坐好,宋晏说了一声走,马车便走了起来。 叶轻舟整个人都很兴奋,像小孩子一样坐不住,跪在座椅上,人挂在车窗边,往外张望着。 宋晏扫了她一眼,身子往她所在的方向挪了挪,作样子整理衣服:“咱们要去的是东城,是绍阳最繁华富足的地方,吃的玩的用的都在那里。” “哦,好。”叶轻舟听闻,随意的点了两下头。 宋晏直了直身子,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坐好。” “车动车停,你人都站不稳,当心给你甩出去。” 叶轻舟又点头,但没动。 宋晏忍着脾气等着她,好半天叶轻舟才松开窗帘,一屁股歪在他身边的空位上。 她一坐下后,就和宋晏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叶轻舟眼睛转了转后,低头往俩人身上瞧去,意识到了不对劲。 宋晏老神定定,清了清嗓子,开腔将她注意力引走:“以后要玩,也只能在东城,和咱们所在的西城玩,不准往南北城跑。” 叶轻舟看向他:“为什么?” 宋晏解释:“咱们住的西城,皇宫,官员府邸都在这里,治安相当好,晚上不闭门都没关系,东城富裕,大的商铺娱乐的都在那里,是富贵云集的地方,治安也不错,南城北是贫困百姓生活的地方,鱼龙混杂,乱的很。” “所以,为了安全,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不要往那里去。” 叶轻舟乌黑的眼睛滚了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宋晏侧眸看她,再次叮嘱道:“绝对不能不打一声招呼,就从家里跑出去玩,像成亲前,你从馆舍跑出来那种事儿,往后不能再做了。” “咱们承国公府,是一个很讲究规矩的地方......” “不,应该说稍微富裕一点的家庭,都是讲究一定的规矩的。” “女子,不能随意的出门,更不能不打招呼一声不吭的出门。” 叶轻舟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宋晏凝视着她水润润的眼睛,语气柔和了很多:“我七天就会有一次休沐,过年过节也都有。” “想出门,我带你去,但你记住了,真的不能自己跑出去。” “对你,我,承国公府都不好。” “那你不带我出去,我岂不是闷坏了。”她还说写完信离他远远的,要只有他才能带她出门,她还怎么离他远远的。 宋晏轻笑:“也不会闷的。” “这几日天太热,各世家没张罗,等天凉快了,你就等着吧,那个家里办个赏花宴,这个家里办个赏月宴,大大小小的宴席多的是,你也没时间在家里待。” 叶轻舟一听,眼睛亮了,紧抓住宋晏的胳膊:“宋大人说真的?” 宋晏笑着点点头:“是,是真的。” “私自出门不行,府里的一众女眷一起出去就没事。” “呀,太好了。”叶轻舟乐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宋晏伸手,在她细腻饱满的脸颊上掐了下:“你那点小心思全写脸上了。” “贪玩!” “嘻嘻。”叶轻舟不否认,抱着他胳膊摇了摇。 宋晏看她紧挨在自己胳膊上的身子,唇深深的勾起。 福盛斋就在西城和东城的交汇的街上。 天还早,所以一向人满为患的福盛斋,此时没那么多人。 宋晏带着叶轻舟上了二楼的小包房,包房的窗子是大开着的,站在窗边,周围的建筑物尽收眼底。 宋晏点好了吃食,人也走到窗户边,叶轻舟身边站了下来。 “今天天早,人少,一个时辰后,福盛斋便会人满为患,堪比集市,很多官员早晨都爱在这里吃羊肉,喝羊肉汤。” 叶轻舟侧眸看着宋晏笑:“宋大人也是其中一员吗?” 宋晏摇摇头:“我宁愿饿肚子也不会来的。” “我怕吵,乌泱泱的人,看的我头疼。” “真没情趣。”叶轻舟红唇翘着:“我就喜欢这里,人多多的,多有烟火气啊。” “我就喜欢人多的地方。” 宋晏俯视着她霜白的小脸儿,眉毛一扬:“你是我见过最不安分的小姑娘。” 叶轻舟嘻嘻的一笑,没放在心上。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啊,全是羊肉的膻味。” “这美好的一天。” “......” 宋晏一个绷不住笑了,手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弹了一下:“皮丫头。” 叶轻舟被他弹的一懵,忽闪着眼睛看了宋晏一眼,揉着额头垂下了头。 俩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变得怪异。 叶轻舟胸闷的感觉又上来了,咬着唇离开了宋晏,坐在了椅子上。 宋晏瞟了眼她的身影,紧握着窗框没动。 小二过来送餐,打破了这份微妙的气氛。 一盘手切羊肉,两碗羊肉汤,两个肉饼一个油盐的烧饼。 宋晏剜了一勺韭菁放入了羊肉汤里,加了一勺胡椒粉,一勺羊油,搅开后慢慢的放入了叶轻舟面前。 “这么吃好吃,你尝尝。” 叶轻舟拿着瓷勺剜了一勺,吹凉后送入了嘴里。 “怎么样,吃的惯吗?”宋晏问。 叶轻舟点头如捣蒜:“好喝好喝,怎么那么好喝。” 喝了第二口后,叶轻舟眼睛发亮的看着桌上的几个小碗:“宋大人这都是什么啊?” 宋晏指着解释:“这是韭菁。” “这是胡椒。” “这是羊肉,肥肉秏出来的油。” “加上这些,才好吃。” 第54章 心神摇曳 叶轻舟点头,舀了羊肉来吃。 宋晏拿着勺子在自己碗里搅了搅,将碗里的肉添到了叶轻舟的碗里。 叶轻舟摇头:“大人我够了,你不用给我。” “没事,吃吧。”宋晏继续为她夹了几勺肉汤里的肉。 又夹了手切的羊肉蘸了韭菁,递到她嘴边:“舟舟,张嘴。” 叶轻舟被他一喊,下意识的张嘴,宋晏趁机将肉塞入了她的嘴里。 叶轻舟被塞了肉,才意识到宋晏喂她了,瞠圆了眼睛看他。 “眼睛瞪这么圆干什么?”宋晏明知故问,俊脸上的表情春意荡漾。 叶轻舟看着他手上的筷子,脸皮发热:“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喂。” 宋晏面带微笑:“你不是小孩子,但是,是我媳妇儿。” “夫君喂喂自己媳妇儿怎么了。” “......”叶轻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索性把脸往碗里埋了埋,装聋作哑。 一顿早饭,在宋晏的‘格外’照顾中吃完。 在包厢里稍稍休息下后,宋晏拉着叶轻舟往外走,下了台阶。 俩人谁也没看到,二楼的栏杆旁倚着一个,身穿暗红色用金线绣繁复花纹的锦衣公子。 文谕似笑非笑的眼睛,紧凝在那抹烟青色的婀娜身影上。 待宋晏和叶轻舟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后,文谕手中的折扇招了招。 一身着劲装的强壮男子上前,文谕折扇挡在唇边吩咐几句,强壮的男子点头,很快下了楼。 宋家的马车停在一条繁华的商业街。 宋晏带叶轻舟先去了一家卖文房四宝的铺子。 一入店,叶轻舟就被架子上琳琅满目的砚台吸引住了,松开宋晏的手走到一架子前,拿起了一方碧绿色的砚台,仔细的抚摸着。 店内掌柜的上前招呼,见是宋晏连忙行礼:“宋大人。” 宋晏点点头,问道:“有好的货吗?” “我要送人。” 掌柜热情道:“大人来的可巧了,有几方砚台是刚雕刻好的,前日刚送过来,大人要送人再合适不过。” 宋晏眉挑了挑,掌柜的往里引了下:“大人喝杯茶稍坐,小的给您拿来。” 宋晏点点头,走到叶轻舟身边拉住了她的手:“我们去看看老板新到的货。” 叶轻舟点头,跟他一起进了包间。 两人刚喝了两口茶,掌柜身后几个小二双手捧着精致的盒子进来,依次放在了长桌上打开。 掌柜的拿近为他们一一介绍。 宋晏在叶轻舟耳边轻声说好的砚台鉴定标准,‘质之坚润,琢之圆滑,色之光彩,声之清玲,体之厚重,藏之光整。’ 叶轻舟这个不懂砚的人,依据他提供的仔细的辨认砚台,发现掌柜的这几台全符合好砚的标准。 她暗中选出一方,上面的纹饰是山水楼台的,一方是古柏青松的,一共两方砚台出来。 “夫人,你看如何?有喜欢的吗?”宋晏觉得不错几个都不错,但还是征求叶轻舟的意见。 叶轻舟指了选中的两方说:“那方山水楼台的怀溯舅舅肯定喜欢,他那人最随行。” “古柏青松的那台,怀洲舅舅会喜欢,他最喜欢青松坚韧不拔的气节。” “那就要这两个。”宋晏看向掌柜的。 掌柜让人装上,宋晏又让老板拿上好的笔墨纸过来,都定下来后,宋晏带着叶轻舟出了店门。 “刚刚那砚台多少钱啊?”叶轻舟贴在宋晏身边问:“怎么都没说价格。” “那些东西送到府里,是府里给钱吗?” 宋晏轻笑:“恩,府里的管家会和店家结账的。” 叶轻舟一听不妥,连忙解下腰上挂的荷包,塞到了宋晏的怀里:“我还是觉得我付钱比较好。” “要不我拿着不安心。” “宋大人看看这些够吗,要是不够,我回去再给你。” 宋晏手捏着硬邦邦的荷包看着她笑:“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一会儿挑件礼物,也送我一件好了。” 他将荷包又塞入她手里:“到时候你付钱。” 叶轻舟:“......” 她怎么感觉还是不对劲。 “宋大人帮我送信送东西,我是要感谢大人的,我肯定会送你礼物的。” “但是,你刚替我付那些东西,我就是送你礼物,也是你吃亏......” 宋晏抬手忍不住捏了下她鼻子,发泄她和他分来分去的不满。 叶轻舟被他捏的当下滞在了原地,张着嘴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宋晏漆黑如墨的眼在她五官上打转,意有所指的说:“你不用觉得占我便宜了,以后我都会向你讨回来,加倍。” 叶轻舟不理解:“宋大人.......” 宋晏邪气一笑,紧攥着懵懂的人进了一家叫‘馥香阁’的脂粉店。 一进店,屋内的脂粉香气就把叶轻舟给搞晕了:“大人,我舅舅们不用脂粉的,我们不用来这里。” 宋晏笑了下:“不是给你舅舅买的,是给你。” “你梳妆台上太寒酸了。” 宋晏将叶轻舟轻轻推给,一旁随侍的馥香阁的婆子:“为我夫人选整套的,我们都需要。” 叶轻舟还来不及开口,已经被馥香阁的婆子搀住往里带去...... 逛了一上午,俩人买了很多东西,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玉香楼。 宋晏还是定的包间,叫了招牌,吃饱喝足后,他带着叶轻舟上了城中河的游船。 赏景,听戏,喝茶吃河中的特色河虾,赶在华灯初上,俩人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叶轻舟一开始,还在宋晏的耳边絮絮叨叨说,唱戏的那个小伶长得好看,下一瞬间就没声了。 宋晏再看过去,就见趴在他胳膊上的人儿,已经双眼紧闭,呼吸变得均匀。 他目光凝滞在叶轻舟香娇玉嫩的脸颊上许久,回过神儿后,将她抱住的胳膊,从她手掌中轻轻拽出来。 长臂一伸,环住了叶轻舟的腰身,将她移到自己胸前靠着,脑袋靠在了他的肩窝处。 睡着的小姑娘更显秀气,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半开半合的小嘴儿,像盛开的,娇艳欲滴的鲜花,一副勾人采撷的模样....... 宋晏的目光,定在那张红润润的唇瓣上,心神摇曳。 他抬起眼睛先看了眼叶轻舟的眼睛,见她没有苏醒的迹象。 犹豫后,手指轻挑上她的下巴,低头,一点点靠近了那张诱人的唇瓣。 他和她离的很近,近到她的呼吸都喷在了他的脸上,他闻到了她脸颊上的清香。 宋晏心脏酥麻了一瞬,不再犹豫,唇移近紧贴在了那张诱人的唇瓣上,双唇微启,将叶轻舟的唇瓣含住...... 第55章 大人晚上不留宿吗 宋晏做贼心虚,没敢深碰叶轻舟,仅仅简单的含了含她的唇瓣,便移开了自己。 但心里的触动是惊涛骇浪的。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姑娘家的唇竟然那么香,那么软。 就简单的亲了一下,就让人体会到了其中的美妙,让人忍不住想要,想要...... 宋晏的双眸,烫了一样,从肩头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上移开,紧紧合上,平复自己...... 车轮吱呀一声,停在承国公府门前。 淮文的声音传入车厢:“大人,到家了。” 宋晏微微低头,凝视着睡颜恬静的小姑娘。 他手指抬起,顿在她脸颊旁。 宋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敢把手摸到叶轻舟的脸皮上,沿着她脸庞的线条隔空描了几下,轻声开腔:“围着府绕两圈。” 已经跳下马车的淮文:“......” 这是什么情趣? 为什么不回家,要绕两圈。 车夫看淮文,征求他的意见。 淮文能说啥,主子说绕两圈就绕两圈呗。 叹了一声,淮文又跳上马车。 一马车,四个人围着承国公府转了起来。 一炷香后,马车又停在承国公府的门前。 淮文犹豫很久,才出声:“大人,还需要绕两圈吗?” “恩。”半天,车厢里又传出他主子的声音:“车驾的慢点。” 淮文朝车夫摆了摆手,示意他听吩咐做事。 足足又绕了半个多时辰,马车再次停在了承国公府门前。 外面天已经黑透,马车里的光线暗蒙蒙的,已经影响到了视物。 宋晏掀开车窗帘看了眼外面,最终还是决定叫醒叶轻舟。 他抬手,手掌托在叶轻舟脸颊上轻轻的晃了晃:“舟舟,到家了,舟舟,醒醒了......” 在宋晏的摇晃中,叶轻舟渐渐睁开了沉重的眼。 男人朦胧的轮廓,挤进她的视线里。 叶轻舟愣愣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神思才渐渐回笼,随后人清醒了过来。 也意识到了,自己正靠在宋晏的怀里。 叶轻舟心空白了一瞬,从他怀中弹开,抚摸着额头往车厢的角落缩了缩,莫名的难为情:“宋大人,我睡着了......” 宋晏身上一空,心里也空了一块,怅然若失的点了点头:“恩,睡着了。” 对话没继续,车厢内安静的让人心慌。 过了一会儿,宋晏理了下衣裳躬身往车厢外走:“到家了,下车吧。” 他打开车门,先下了车。 叶轻舟缓了一小息,弓着身子也钻出了车厢。 宋晏立在一旁,手里拿了一盏宫灯,见她出来,朝她伸出了手。 叶轻舟深看了眼那只骨节分明,很有力量的大掌,犹豫后,选择无视,快速的踩着脚踏下了马车。 宋晏将手掌收回,背在身后,俊脸在摇晃的烛光下忽明忽暗,只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扫了叶轻舟一眼,落在承国公府的大门。 “进去了。” 叶轻舟拘谨的点点头,见他没动,似乎在等她,停顿片刻,迈开了步子往国公府走去。 宋晏紧随其后。 走过垂花门,进了后院,宋晏才开口:“我们现在,需要去松麓苑向母亲说一声,让她知道我们回来了。” 叶轻舟乖巧的点点头。 说完这话,两人又没话了。 宋晏微微偏头,只暗中看着叶轻舟。 叶轻舟目视前方,目不斜视。 就这样,俩人保持静默的状态,一直走到松麓苑。 宋老夫人已经梳洗完了,俩人进内厅,她正坐在软榻上闭着眼转佛珠。 宋晏和叶轻舟见礼后,宋老夫人请他们坐,问了他们都在外玩了什么,宋晏代替叶轻舟回答了她的问题。 宋老夫人的眼睛又落在一旁只勾着唇,半句话没有的小姑娘身上。 “轻舟,这两日忙完,记得拿书过来,给我讲讲你都看了什么故事哦。” 那些话本子,她看的连一半都没到,而且很囫囵,写的什么她也...... 叶轻舟苦着脸,硬着头皮点头应好。 宋老夫人的目光,在眼波交流的儿子儿媳身上流转,觉察出了微妙的气氛。 看来,她承国公府添丁的日子不远了。 回怡馨苑的路上。 宋晏看了叶轻舟一眼:“刚刚母亲提到你看的话本子,我看你当时脸色变得很难看......” “怎么,不爱看?” 叶轻舟鼓着腮帮子,重重的点了点头,语气带着怨气:“我宁愿抄经书,也不想读什么话本子。” “那些东西我真的看不下去。” 说到这个,叶轻舟心里更烦,猛地刹住脚步,烦躁的在地上直跺脚。 宋晏看她耍小脾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叶轻舟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他身上,小嘴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抱怨个不停:“你还笑,还不是因为你,都是因为嫁给你,我才要读什么话本子的。” “哼,我第一次听说,新媳妇儿要读话本子的。” “听过新媳妇儿要读《女则》《女训》,这个经那个经,就是没听过要读话本子的。” “你们承国公府真是与众不同。” 宋晏止住笑意:“母亲让你读话本子,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是我的问题,说到底是因为我。” “舟舟,你别生她的气,有什么不满的都记在我头上,我让你捶,让你发泄。” 叶轻舟:“......” 他让她捶?让她发泄? 叶轻舟心头更怪异,扫了宋晏一眼,转身,又往前走去。 宋晏大长腿一迈,没两步就追上了叶轻舟的脚步。 侧头,凝视着她线条柔和的轮廓,温柔的开口:“你不爱读话本子,我陪你读。” “我读你听着。” 叶轻舟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停住了脚步,错愕的看着比她高一头多的男人。 宋晏面上带着淡淡的笑,语带蛊惑:“舟舟,需不需要我?” “......”叶轻舟看着宋晏,大脑是空白的。 她,她,也不知道。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叶轻舟的话。 宋晏俯身,将俊脸往她面前送了送,轻声说:“没说话,那就是不反对,不反对,那就是同意了。” “走,现在回怡馨苑,我给你读话本子。” 说完,宋晏拉着僵直的叶轻舟往前走去。 那一脸的笑,就是昏暗的夜色,都遮掩不住。 * 怡馨苑。 宋晏拉着叶轻舟进了内厅,将她摁在了软榻上,自己坦然的坐在了小几的另一边,随手捞了一本扔在榻上的话本子。 “你看了哪一本了?” 叶轻舟还没恢复神志,眼神儿直愣愣的看着他,半天,才说了一句:“《桃之妖妖》。” 宋晏一听,放下手里的书,俯身在散落的书堆里找,一会儿拿了一本书放在了小几上,翻了两页。 “你看到哪页了?” 叶轻舟隔着烛火看他,想了想,朝他伸手:“我翻给你。” “恩。”宋晏将手里的书递了出去。 叶轻舟接过,低头,一页一页的翻着,一会儿,卷了几页又递给了宋晏。 她抿唇,脸色上有些尴尬:“刚开始看,没看两页。” 宋晏低头看了眼,笑了笑:“那我给你读了,你听好了。” 叶轻舟心莫名的滞了滞,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宋晏眼神儿柔软的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字迹上,清了清嗓子,逐字读了起来。 候在院子里的月素月雅,远眺着坐在窗边的两位主子。 一会儿,月雅撞了下月素的胳膊,小声说:“看这样子,大人是要留宿啊。” “热水都准备好了,我们要不要进去提醒,让夫人先洗个澡。” 月素摇头:“我们先别进去,先等等看看。” “大人们要是需要什么,会招呼我们的。” 月雅一向没什么主意,听她这么说,点了点头。 宋晏读东西,他的语调咬字像他的人一样,没有任何慷慨激昂的情绪,波澜不兴的,但是,有种娓娓道来的感觉,再加上他声音清朗,让人感觉很舒服。 叶轻舟由开始微微的抗拒,变得投入,双臂交叉放在小几上,人趴在了胳膊上,眨巴着眼睛听得格外的认真。 不知不觉,已经后半夜,叶轻舟没有睡觉的意思,宋晏只好一直往后读。 待在院子的月素月雅有点待不住了,两人看了眼天色,俩人你推我,我推你进了门。 进了内厅后,月素月雅行礼。 月素鼓着勇气看了眼,拿神色不明的眼神儿紧瞪着她的宋晏,犹豫后,说:“天色不早了,夫人,大人,是不是该安置了。” “夫人,水准备好了,奴婢们伺候您沐浴吧。” 叶轻舟下意识的看了宋晏一眼,见他俊脸有一瞬间的僵硬,看向两个丫头:“是啊,天儿不早了。” “那个......宋大人,今晚就到这里吧,改天再读吧。” 宋晏听出来了,叶轻舟下了逐客令,在赶他走。 月素月雅这两个丫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房里。 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宋晏深吸了一口气。 手中的书慢慢合上,宋晏将书往小几上一放,从榻上下来。 还不等他开口,月素说:“大人晚上不留宿吗?” 她看向叶轻舟,朝她使眼色,意思明显,让她将人留下。 叶轻舟:“.....” 不是,什么意思,她们是想宋晏留在房里,他们住一起,睡一被窝? 这怎么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 叶轻舟摇头:“大人自然不住在这里。” “月素,你去将灯笼拿来,送大人出门。” 宋晏:“......” 真的毫不留情啊! 哄她这么久,她真是一点心都没动。 第56章 我等宋大人 月素没动,还指望叶轻舟改变心意。 宋晏出去住,是叶轻舟巴不得的,她怎么可能会想让他再住回来。 微微侧身,叶轻舟无声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宋晏心里虽然失望,但叶轻舟的态度是他意料之中的,他也是接受的。 无声的叹息了一声,宋晏对叶轻舟说:“不用月素送我,我自己走。” “你也早点睡。” 叶轻舟扭头看他,宋晏朝她勾了勾唇,阔步往外走去。 他一走,叶轻舟明显的松了口气。 月素在一旁替她着急:“夫人和大人成亲这么多天了,房没圆,夫人,您要为自己想想啊。” “大人脾气是好,但是是金尊玉贵养的,骨子里矜贵的很,眼下大人愿意哄着您,但日子久了,您一直这么冷冰冰的拒绝他,就怕把他的兴致给消磨没了,夫人您......您的情况会变得很糟糕的。” “您就听奴婢的话,咱下次把大人留下,早点和大人过上正常的日子。” 叶轻舟手抚摸上发髻,将上面的茉莉花一颗颗摘掉,放在鼻间轻嗅着。 “我还挺喜欢这茉莉花香的,月素,还有茉莉花吗,我想洗茉莉花澡。” 月素:“......” 叶轻舟手指握着花瓣伸了个懒腰:“哎呀,好累啊,跑一天,腿都要废了。” “洗澡是吧,我先过去了。” 说完,她活动着肩膀往净房走去。 月雅走到月素身边,扯了下她胳膊:“你别提了,夫人自己不用心,你自己说再多都白瞎,还惹夫人厌恶。” 月素有些泄气:“我是希望夫人受宠,在承国公府有自己一席地位。” “夫人有话语权,我们这些做贴身丫头的,也跟着水涨船高不是。”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嘛。” 月雅叹叹气:“可夫人根本就......” 月素也跟着长叹了一声:“唉,算了算了,不说了。” “夫人进去洗澡了,我们快过去伺候,别让夫人等急了。” 她叹着气往净房走去,月雅也连忙跟了过去。 * 翌日,天一亮,淮文端着洗漱用品走入了书房的院子。 宋晏身着单衣正在打拳,淮文没像往常一样进书房,而是站在一旁说话:“爷,早晨衙门来人了,说是征粮出现了问题,要您今日务必去衙门一趟。” 宋晏拳脚动作凝滞,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收住了动作。 他拿过放在石桌上的巾帕,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转头,往屋里走去。 淮文连忙跟进去伺候着。 叶轻舟被月素月雅摇醒了,说是宋晏已经在外等候,她习以为常的穿上衣服,洗漱后走入了内厅。 一向常服的男子突然穿着官服,看的叶轻舟一愣。 宋晏从来没有这么反感过自己的官职,强忍着不快,勉强的对叶轻舟扯出一抹笑来:“衙门来人,说是公事上有些问题,让我今日回去。” “等和你一起去松麓苑向母亲请完安,我就去衙门了。” “原本说陪你好好玩玩,买些东西给你舅舅,我要食言了。” “舟舟,你别生气。” “等我闲下来,我再好好陪陪你。” 叶轻舟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宋大人,公事要紧嘛。” 她可以自己...... 但又想到宋晏说的她不能自己出门,叶轻舟的弯弯的娥眉,在眉心挤成疙瘩。 宋晏看她一脸的纠结,能猜出她心中所想。 朝她招了招手:“走,我们边走边说。” 叶轻舟凝视他片刻,点点头,朝宋晏走去。 俩人出了门。 宋晏的眼神儿,流转在心事全写在脸上的小姑娘身上,直接问道:“今日可是还想出门?” 叶轻舟点点头:“我还是想去外面看看。” 宋晏心里盘算后,看着她道:“一会儿我和思音说,让她告诉母亲,她想出门买东西,你和她一起出门。” “带上丫鬟,带上小厮,大大方方出门去。” 叶轻舟一听,小脸儿转愁为喜,黑漆漆的眼睛瞬间缀上了光芒,直点着头:“好。” 小姑娘脸上的情绪转换的太快,快的宋晏的心情极其的郁闷。 什么时候,她一听他不能陪她,脸色陡然一转就好了。 宋晏嘴上轻嘲了一声,轻摇着头往前方走去。 叶轻舟对宋晏真的很感激,提着裙摆追上他脚步:“宋大人喜欢什么,今日我和思音逛街的时候,给宋大人你买回来,算是答谢你对我的照顾。” 宋晏侧眸看了她一眼:“你要送我礼物,不应该你自己好好琢磨吗,让我告诉你,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叶轻舟挠挠额头,十分为难:“我不是很了解宋大人,怕自己琢磨的不合你心意。” “你直接告诉我吧,我也免得走弯路。” 宋晏叹了一声,这是摆明了不想用心。 看来他的礼物,还得他用心的琢磨。 “你等我想一下。”宋晏说。 叶轻舟点点头,没催他。 快走到松麓苑,宋晏才有了想法:“就你说的荷包,你绣一个给我吧。” 他目光落在她发髻上戴的茉莉花上:“再晒点茉莉花,到时候我装进荷包里,挂在身上,满身的茉莉香,挺有情趣的。” “宋大人又不是姑娘家,要满身的茉莉香干什么?”叶轻舟莞尔,一笑眼睛晶晶亮。 宋晏没回答她的话,眼神儿绞在她秀美的五官上:“我看你喜欢茉莉,一会儿让花房多给你往屋里送几盆,你闲暇的时候观赏。” 叶轻舟和他对视着,但很快脸皮儿一热,匆匆垂了头。 宋晏将她的羞涩看在眼里,微微勾了唇线。 * 请完安后,宋晏将今日回衙门办公的事儿告诉了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听了连叹了几声,赶紧让人摆了饭,让宋晏吃完饭再出去。 正吃饭时,国公夫人张氏带着宋思音过来请安了。 宋晏朝宋思音使了个眼色。 宋思音挪着小碎步,一点点挪到了他身边:“小叔叔,你有话要和我说啊?” 宋晏扫了宋老夫人一眼,见张氏和她在说话,没注意他们,头偏向宋思音轻声说:“一会儿你和你祖母说要出门买东西,把你小婶婶带上,赶在午饭前回来。” 宋思音挑眉:“小叔叔自己陪不了小婶婶,这是让我代替你啊。” 宋晏瞪了她一眼,嘱咐她:“在外面注意安全。” 宋思音笑了他两声:“小叔叔若是不放心,就一起来啊。” 宋晏:“......” 宋思音得意的掩着嘴笑了起来。 请完安后,宋思音看准时机就将这事儿提了出来。 不等宋老夫人发话,国公夫人先反对:“你需要什么列单子交给丫头们出去买,一个姑娘家在外面抛头露面成什么体统。” 宋思音据理力争:“丫头们什么眼光啊,她们根本分不清楚那些口脂好不好,什么颜色的胭脂好看。” “母亲,这些东西我非要自己去选才合心意。” “您要实在不放心,我让小婶婶陪我,我们买完东西就立刻回来,绝对不多待。” 国公夫人看了眼,一旁喝茶的宋晏和叶轻舟:“你自己贪玩,就别把你小婶婶带坏了。” 宋晏放下茶杯:“嫂子,思音想出去就让她出去吧,她这个年纪,还有几天这么无忧无虑玩的时候,不必太拘着她。” 说着,他看向叶轻舟:“舟舟,你是长辈,出门以后要好好照顾思音。” 叶轻舟乖巧的点头:“我记住了。” 国公夫人还有什么可说的,看向宋思音:“你小叔叔小婶婶都开口了,我就不管了,你自己和你祖母说。” 宋思音朝宋老夫人扑去,坐在她身边,趴在她身上:“祖母,你就让我出去吧。” “您老人家最喜欢天香楼的桂花糕,等孙女回来给您买些。” 宋老夫人被她摇的招架不住:“你母亲不反对,我也不反对,出去出去,尽管出去。” “多谢祖母。”宋思音起身,叭叭的在宋老夫人面颊上印了两口。 宋老夫人笑着打她。 叶轻舟看到宋思音的动作,眼神儿滞了滞,心头有一抹奇怪的感觉。 宋晏的一双眼睛直往自己媳妇儿身上瞟,脑海中,浮现昨日在马车上他偷亲的一幕来。 光想想,宋晏就坐不住了,屁股在椅子上挪来挪去,跟有刺似的。 忍了一会儿,宋晏还是没忍住,起身,告别众人要去衙门。 宋思音推叶轻舟出去送他。 叶轻舟反抗不过,跟在宋晏身后出了门。 宋晏慢下脚步等了叶轻舟,俩人一会儿并肩在一起,宋晏笑看着叶轻舟:“今日出门,可以少带些银子,但是,不要带太多,不安全。” “那些贵重的东西,让老板直接送到家里,家里管家会和他们结账的。” 叶轻舟点点头:“我知道了。” 宋晏抬手,在她头顶轻摸了摸:“晚上,我会早点回来的。” “等我回来,我还给你读话本子。” 叶轻舟被他的动作摸得心脏发慌,不敢和他对视。 半天,才慢慢的点了点头:“好,我等宋大人。” 宋晏很喜欢她说的这一句,总算,说了一句他爱听的。 要是,她能再像思音对待母亲那样,叭叭的在他脸颊上来两口就更好了。 第57章 很美妙的 叶轻舟跟宋思音出门,和跟宋晏出门不同,丫鬟婆子带了满满一辆马车。 宋思音从上车后,人就紧紧的贴上了叶轻舟,抱着她胳膊不撒手,头也靠在了她肩膀上。 亲密的,叶轻舟十分不自在。 叶轻舟动了动身子,一脸无奈的看着靠在她肩头一脸美的宋思音:“思音,你热不热?” 宋思音摇了摇头:“不热啊。” “小婶婶你热啊?” 当然热了,她这么贴着她。 叶轻舟重重的点点头:“恩,热。” 宋思音从她肩头起来,将放在马车中央的冰盆挪近她们,又捡起一旁的扇子轻扇着冰盆:“小婶婶,我这样扇着,等一下就不热了。” 她只要不偎在她身上,她就不会热。 叶轻舟暗自舒了口气。 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干,一会儿叶轻舟也捡起折扇,扇起了冰盆。 看着厚重的冰冒着轻缈的白烟,叶轻舟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宋思音无聊,又忍不住打趣上叶轻舟:“小婶婶在家里住的习惯吗?” “和我小叔叔,相处的还愉快吗?” 叶轻舟点点头:“恩,习惯。” “你小叔叔人很好,对我很照顾,我们相处的很不错。” 宋思音眼神儿打量着她,定在她肚子上。 抬起手,轻轻的摸了下她平坦的小腹:“那是不是,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有,小弟弟小妹妹可以抱了。” 一个小婴儿是她弟弟妹妹,这让宋思音感觉很新鲜:“弟弟妹妹,小婶婶你和小叔叔生的孩子,要管我叫姐姐呀。” “这感觉太奇怪了,嘿嘿。” 叶轻舟没忘记宋晏和她说的,不是成婚就会有小宝宝的。 是要做,很多事情很多事情才会有的。 反正是她不会做的事情。 那她和宋晏,就不会有孩子。 叶轻舟打断她的幻想:“我和你小叔叔不会有孩子。” “我们没做过那种事情,生不出来。” 宋思音:“......” 反应了很久,宋思音才明白过来叶轻舟在说什么。 当下,震惊的眼睛都圆了。 她紧捂着嘴巴,眼睛睁的圆溜溜的,惊诧的看着叶轻舟:“小婶婶,你是说,你是说......” “你和小叔叔,你们,你们没有......” 没有做那些生孩子的事情是吧。 叶轻舟点了点头,无谓的回了她一声没有。 宋思音:“......” 她感觉眼前发黑,身子跟着摇晃了几下。 神仙呢!这一对...... 额的神呐。 孤男寡女天天睡一张床上,什么事情都不发生。 是小婶婶女人味儿不足,还是小叔叔......不行。 宋思音意味深长的眼神儿,扫视着叶轻舟。 叶轻舟被她的眼神儿盯得浑身不自在,手中的扇子扇向了自己,快速的摇着:“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看...... 宋思音扑倒在了叶轻舟身上,轻声问:“小婶婶,你和小叔叔都做过什么了?” 她描绘精致的唇嘟起,吧唧了两下:“亲总亲过了吧?” 叶轻舟看着她的嘴,半天才理解她的话。 脸皮儿陡然变红,赶紧摇头:“没,没有。” 她干嘛要和宋晏那样啊! 那样多恶心啊。 她才不会和他做那些。 没,没有? 亲都没亲过!! 宋思音大脑又空白了一会儿,扶住了额头:“小婶婶,你们是夫妻,夫妻就应该.......如胶似漆,你侬我侬,亲亲抱抱再.......” “你们,你们俩玩啥呢!” “你们俩是要告诉我们所有人,你是一位贞洁烈女,我小叔叔是坐怀不乱柳下惠啊?” “......”叶轻舟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透着懵懂无知。 成亲,就要亲吗? 宋思音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要是祖母知道,非得气死!” “从皇上指婚后,祖母没一天不在想抱小叔叔孩子的。” “这下,可有的等咯。” “......”叶轻舟尴尬的直揉脖子。 宋思音忽然猛的又抱住了她:“小婶婶,你不喜欢我小叔叔吗?” “我小叔叔长得丰神俊朗,风度翩翩,要貌有貌,要人有人,你就没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动心?” 叶轻舟缩着脖子,回她:“思音,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我们不谈论这些了好吗?” “你早饭没吃,一会儿我们去吃什么?” 宋思音哪有心思吃饭,她现在只想让他们俩人圆房,让她答应亲近她小叔叔。 “小婶婶,你得好好想想啊?” “成亲好几天了,你们不圆房,这这......” 宋思音都词穷了,她着急的抓着叶轻舟的胳膊使劲的晃着她:“你得清醒啊,早点圆房,早点生个孩子,把三夫人这位置坐的稳稳当当的。” “小婶婶,我知道你不喑世事,我说的这些你可能不太明白。” “但你能不能相信我,听我的,和小叔叔赶紧圆房,越早越好。” “趁祖母还不知道,趁府里人都不知道,早点把三夫人做的名正言顺。” “你不知道流言有多可怕,没有孩子多可怕。” “你现在看着祖母是好,府里的每一个人是好的,但是日子久了就不是这样了,你生不出孩子,祖母也是会有怨言的,更何况那些不明白的外人,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人淹死。” “而且,男人都是有三妻四妾的,等我小叔叔房里有了别的女人,你如果有孩子了,不怕的,那些人再怎么受宠也越不过你,但你没孩子就不一样了,很惨很惨的。” “而这些,就是娘家在都没法管,更何况小婶婶你的娘家不在这里。” “你说到时候你可怎么办呢。” 宋思音真为她发愁:“我也没办法一直帮你,我今年也十六岁了,我母亲已经在帮我相看人家了,过不了多久,我估计我也会定亲。” “你说我要是出嫁了,你自己在这个家里,你怎么办呢!” 叶轻舟听得心更茫然,眼神儿直愣愣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思音愁了一会儿,眼睛突然发亮,哄她:“小婶婶,我告诉你哦,夫妻之间的那种事情很美妙的。” “比那些好吃的可有滋味多了。” “不信,你找我小叔叔试试,看是不是比可口的食物更美妙。” 叶轻舟怔了怔,这个话术,她怎么感觉听过。 宋思音趴在叶轻舟胳膊上,悄声说:“你要不会不怕的,扑到小叔叔怀里,勾着他脖子嘴巴贴到他嘴巴上,其他的,就不用你管了。” “要是不美妙,等第二日你过来捶我出气。” 叶轻舟:“......” 她扑到宋晏怀里? 勾着他脖子? 嘴巴贴到他嘴巴上? 光想想就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了。 叶轻舟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不要,我不要。” 宋思音头耷拉了下去,心头有股无力感。 * 接下来,宋思音向叶轻舟展示了她的无精打采。 马车停在了一家古玩字画的店。 叶轻舟跳下马车半天,宋思音才从马车里晃出来。 霜打茄子一样,耷拉着眼睛耷拉着肩膀,一脸忧郁的看着叶轻舟。 叶轻舟有些不好意思:“你要不爱逛,你在马车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出来。” “没事,我能逛。”宋思音挎上她胳膊,有气无力说:“走吧,我们进去吧。” 叶轻舟点点头,在月素月雅,宋思音的丫鬟霜儿雪儿的簇拥下进了古玩店。 古玩店里物品极多,墙上挂满了字画,架子上堆得满满当当的,什么瓷器玉器,铜像佛像首饰饰品应有尽有。 叶轻舟先扫了眼墙上的挂画,目光落在架子的瓷器上。 掌柜的上前招呼她们,被丫鬟们挡了回去,说有需要叫他,掌柜的见她们都是女眷便避了回去,由她们去看。 宋思音看了眼,拿着一青色瓷瓶欣赏的不亦乐乎的叶轻舟,嘱咐月素月雅看顾好主子,自己带着丫鬟走进店的里面一点,在供客人休息的桌椅上坐了下来。 看了好些瓷瓶,叶轻舟的目光落在一些小物件上,什么戒指扳指,玉佩挂饰。 她的眼睛定在一条有着长长链子的怀表上,禁不住拿了起来。 怀表是金的,链子也是金的,打开雕刻繁复花纹的盖子,里面一长一短两根针,表盘四周是她不认得的数字。 叶轻舟一眼就相中了这块怀表,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她握着怀表,又看向架子上摆放的扳指,拿了起来。 宋晏大拇指上戴了一个碧绿色的翡翠扳指,特别好看,衬得手指更修长好看了。 舅舅们戴上也一定好看。 叶轻舟毫不犹豫的挑了两件玉扳指,又挑了好几个样式奇特的簪子送给奶娘她们。 在古玩店耗了好一会儿,挑了不少东西,叶轻舟去结账了,一满满荷包的钱,她就剩了一个银元宝,还有几百个铜板。 看来,这些钱也不够再逛什么了。 叶轻舟走到宋思音身边,说:“思音,我买好了,我们走吗?” 宋思音点头,扯着她胳膊站了起来。 叶轻舟和她说话:“我东西都买全了,没什么要逛得了,你想买什么,我陪你逛。” 宋思音沉吟后说:“去馥香阁吧,我看她们有新的货没。” 叶轻舟原本想说什么,但顿了顿,停住了,只简单的点了点头。 俩人挎着胳膊出古玩店,丫鬟们捧着东西在她们身后走。 两拨人马一同往马车走,但还没走到时,一劲瘦的男子突然冲向了手捧东西的丫鬟,抢了月素月雅手上捧的盒子就跑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其他人根本没反应过来。 还是宋思音先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抢东西啊,抢东西了......” 她话一落,承国公府的两个马夫,和跟着的两个小厮反应了过来,跳下车追了出去。 叶轻舟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傻了一会儿也反应过来,急的跳脚:“我的东西,我刚买的......” 花好多好多钱买的。 一想到她花的那些钱,叶轻舟待不住了,提着裙摆也追了出去。 宋思音:“.......” 不是,小婶婶怎么还…… 宋思音更急了,在她背后喊道:“小婶婶,你回来,回来啊,危险……” 第58章 我们,是不是见过 “把我东西放下,喂,你听见没有,把我东西还我......” 回答她的,就只有被扔回来的,几个空荡荡的首饰盒子。 叶轻舟急的跳脚,使出吃奶劲儿,紧追着抢她东西的贼人。 她不是一般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五体不勤的闺阁女子,早年爬高爬低的生活,也可能还有她骨子里将门骁勇的骨血,叶轻舟的身手很敏捷矫健。 不过一会儿,她和贼人之间的距离就缩近了,眼看着就要将人追上。 贼人回身,看着对自己穷追不舍的女子,三白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脚步一转,他转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巷子,在一个有岔口方便逃跑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将身子紧靠在墙面上,手摸到腰间,拔出了别在腰间的锋利匕首,随后双眼紧盯着斜前方空无一人的巷道。 叶轻舟在这贼人转到岔道时,脚下的步子便慢了下来,扫了眼地上的影子,双眼警惕的看着他所在的地方。 她没贸然的进去,回身看了眼,正往这里跑来的马夫和小厮,先喘了口气。 恢复了一点力气后,叶轻舟拔高声音,对着躲起来的人喊道:“我劝你把东西还我。” “我家里,在这绍阳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你抢走我的东西,就是掘地三尺,也会把你挖出来。” “为了这点东西,你丢了性命,不值得吧。” 她话落了好一会儿,也没什么回应。 就在叶轻舟以为那男人不会回她,她再打算威胁他的时候。 贼人冷嘲热讽,带着威胁的声音传了出来:“你说你家里这么有钱,为这点东西,你至于这么对我穷追不舍吗!” “我劝你,识相点,赶紧逃命。” “否则,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叶轻舟再次看了眼马夫和小厮,见他们越来越近,心里底气更足。 她轻笑了一声,又转向男人所在的方向,这次嗓音凌厉了很多:“我可不是你以为的那些柔柔弱弱的小姐,我们家世代都是武将,我也有一身的功夫。” “否则,我一个女人怎么敢这么冲过来追你,也怎么可能追的上你。” “真动起手来,你根本不是我对手。” “你还是把东西还我吧,东西还我,我答应你,绝对不追究你。” “否则,今日你不是被我打伤打残,就是被我家里人下大狱,到时候你生不如死。” 下大狱,他的主子,可是七皇子。 就是他被判了死刑,他主子都能把他完完好好弄出来。 男人又嘲讽的嗤了一声。 叶轻舟见这人软硬不吃,只得寄希望在赶来的马夫和小厮身上,希望他们能把这人抓住。 就在叶轻舟心急如焚的,等着下人赶来时,她所在的巷子前方走出一个手摇折扇,身穿白色锦衣唇红齿白的少年来。 少年也扫了她一眼,便手摇折扇,淡淡的转开了眼。 叶轻舟盯着少年一小会儿,认出了人,这人她是见过的。 但也就仅仅一息,她就移开了目光,又紧盯着巷口,贼人所在的地方。 而这时,宋家的马夫和小厮也靠的近了。 叶轻舟朝他们指了下地上的影子,两个马夫,两个小厮点头,将手里的棍棒攥紧,在叶轻舟往后退的时候,他们慢慢靠近。 但他们也就挪了两步,一直没冒头的贼人,突然手持匕首冲了出来,朝马夫和小厮刺去。 这贼人明显的练过的,出手是有招式的,且招式很有锋芒,又快又狠。 马夫和小厮手脚虽然麻利,但对付这种练家子还是应对吃力。 贼人拿着匕首虚晃了他们几下,他们便手脚慌乱,措手不及。 随后,这贼人便隔空跳了起来,踢在了他们几人心口,几人被踢翻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贼人解决了叶轻舟的帮手,便手持着匕首,恶狠狠的盯上了她。 叶轻舟捡起地上掉落的棍子挡在了身前,咽着嗓子紧盯着男人。 男人嘴角勾出凉飕飕阴测测的笑意,握着匕首的手抬起,朝她刺来。 叶轻舟举着棍子朝他铺天盖地的打,男人没得逞,停顿了一会儿,又握着匕首朝她而来。 这时,身穿白色锦衣的少年,慢慢的靠近了攻击她的贼人。 只见少年助跑了一下从地上腾空而起,抬高的一只腿,带风一样踢在了贼人后背上。 贼人被他踢的往前扑去,扑倒在前方。 叶轻舟见状,手中的棍子高高举起,毫不犹豫的又快又狠的,打在了贼人的后背上。 贼人当下吐了一口血,从怀里掏出东西扔向叶轻舟,挣扎的从地上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巷子的深处跑了,一会儿消失在转角的地方。 叶轻舟捡起地上的怀表,几根簪子,被摔得碎了好几块的扳指碎,心疼坏了。 “你没事吧?”手拿折扇的少年走到她身边,垂着眼看着叶轻舟问道。 叶轻舟听闻,从地上起来,抬眸看着男子。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郑重的道谢:“刚刚多亏了公子相助,谢谢。” 文谕嘴角噙笑,端的是一个仗义潇洒,风度翩翩:“姑娘客气了。”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他紧盯着叶轻舟看,一会儿,笑起:“我看姑娘似乎有些面熟,我们,是不是见过?” 叶轻舟没接他的话头,多打量了他两眼。 而后,移开了眼睛。 垂眸微微思忖后,叶轻舟客气疏离的说道:“等我回家禀告家里人,一定重谢公子相助之恩。” “......”这么周全的礼数,她一个没人教导的野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文谕面上的淡定险些破功,手中的折扇打开,快速的摇了起来:“姑娘真是客气了,我不需要姑娘家里人酬谢。” “公子需不需要,我们都需要感谢,这是礼数。”叶轻舟朝他笑了一下,不再看他。 她走向宋家的下人,用眼睛判断了一下他们的伤情:“你们还好吧,能起来吗?” 两个车夫,小厮重重的咳了几声,从地上爬了起来,垂头丧气的立在叶轻舟面前:“夫人,是小的们不中用,险些让夫人受伤。” 叶轻舟随意的摆了摆手:“无妨。” 她微微侧身,扫了身后轻摇折扇的男人一眼:“刚刚这位公子帮了我们大忙,你们去问公子家住哪里,回去禀告大人,带礼物去公子府上道谢。” 两个小厮点头:“是。” 叶轻舟对文谕说:“这个地方不适宜我多留,公子见谅,我先走了。” “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我家仆人提,我们一定尽量满足公子的要求。” 说完,她跨步离开。 “......”文谕目视着叶轻舟窈窕的身姿快速走远,手中的折扇愈摇愈快,牙关不禁咬紧。 一定是这里闲杂人等太多,她才不能多看自己两眼,不能和他多说两句话。 看来,下次还需好好安排,不能让这些闲杂人等存在。 文谕秀气的脸上布满了阴霾,深看了一眼叶轻舟的身影,转身,又往回走。 宋家的小厮赶紧跑上前,追上了文谕:“这位爷,我们奉我家主子之令问您府上是哪里,我们主人好准备礼物登门答谢。” 文谕停下脚步,阴测测的瞪了小厮一眼,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冰冷的字:“滚。” 宋家小厮吓得不敢再追问。 文谕深呼吸一口气,手摇着折扇离开。 * 宋思音没敢追过去,带着丫鬟婆子在巷子口焦急的等着。 直到叶轻舟出现,才从惊恐中回过神儿来,紧紧的抱住了她:“小婶婶,你吓死我了。” “你要是出什么事情,我怎么和小叔叔交代啊,呜呜呜。” “以后你可不能这样了,追小毛贼多危险啊,若是他......呜呜呜......” “那些东西丢了就丢了,不重要的,小婶婶,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你不能这样了。” “真的吓死人了。” 叶轻舟轻拍着她后背安慰:“没事没事,不会有事的。” “反正你以后不能这样了,若是出事怎么办呢。”宋思音吓得半条命都没了,颤着嗓子哭了起来:“走走走,我们赶紧走,赶紧回家。” “你不是要去馥香阁看脂粉?”叶轻舟问道。 “还看什么脂粉啊。”宋思音抽泣着:“我腿肚子都是软的。” “我们快走。” 说完,她拉着她往自家马车走去。 回去的路上,宋思音还没从惊吓中走出来,紧紧的抱着叶轻舟不撒手。 叶轻舟琢磨后,对宋思音说:“我觉得今天的事情,不能被家里人知道。” “若是你母亲,祖母知道了,下次该不能让我们出来了。” 宋思音一想到刚才的事情就心有余悸:“我也不想出来了,太危险了。” 可她想出来。 叶轻舟说:“今日的事情就是个意外。” “思音,你一会儿告诉马夫和小厮说,让他们别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好吧,被家里知道了不好。” “而且我还出去追人了,总归是不妥的。” “我感觉,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宋思音凝眉沉思片刻,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点了点头:“我一会儿告诉他们,别把事情传出去。” “总归刚才那条街上人不多,也没几个人认识小婶婶的,倒不怕有人乱说什么。” 叶轻舟点了点头。 宋思音说:“但小叔叔总要知道的,一是这事儿不小,总要让家里人知道的,是查一查这小毛贼,还是将他抓起来,小叔叔比我们两个人想的周全。” “二是,我们需要小叔叔兜底。若是有一天传出去,祖母和母亲知道,有小叔叔帮我们兜着,我们俩也好全身而退。” 叶轻舟想了想,点了点头:“好,那我回去告诉你小叔叔。” “当然是小婶婶说了。”宋思音缩了缩脖子:“我可怕挨打。” 叶轻舟:“......” 第59章 宋晏挨了一巴掌 安溪县衙差昨日在征粮的时候,因百姓上交的粮食中掺有砂砾,和百姓争执了起来,后来县老爷看控制不住,调来了帮闲,加上衙差一共几千人,对百姓进行了武力镇压,造成了百姓中两人死,几十人受重伤,轻伤者不计其数的局面。 现在安溪县县衙被百姓砸的稀巴烂,县老爷家里被百姓围困。 宋晏一早去了户部,简单的了解了事件的原委,带着两个侍郎,百余侍卫当即赶去了安溪县。 宋晏赶到安溪县,才发现事情比安溪县向上汇报的情况,还要糟糕的多。 因安溪县衙差办差事暴力执法,百姓怨气冲天,将被打死的百姓,横在了县老爷家门口讨要说法,还火烧了安溪县储存粮食的仓库,造成一大半征粮被毁。 这几年天灾不断,北方大旱,南方洪涝,百姓生活的本就不容易,朝廷征个粮更是困难重重。 在这样的情况下,安溪县的一大半征粮还被毁,征又不能再征,但是不征,又该从哪里找这么多粮食,来补这个空缺! 宋晏这个户部尚书,当下,一个头直接变成了两个大。 和两个侍郎,用一整天的时间安抚百姓情绪,在天黑前,说服闹事的百姓,将横在县老爷家门口两个惨死的百姓尸首拉去安葬,许诺他们一定会追查这件事情,让杀人者偿命给他们说法,他们才遣散了围堵的人,控制了这场风波继续蔓延。 但宋晏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平静,他需要把答应的全部做到,才能真正的抚平这场风波。 还有征粮这里,缺少的粮食空缺他需要想办法补上,这个差事办不好,皇上那里他也没办法交代。 宋晏拖着疲累的身体,心事重重的返回了绍阳,在亥正时才回到家里。 刚一进承国公府,幕僚李斯将叶轻舟宋思音出门买东西,被贼人抢劫,叶轻舟紧追贼人,被一年轻公子救了一事,详详细细的全告诉了宋晏。 宋晏听得大惊,都顾不上去松麓苑,向一直等着他归家的宋老夫人亲自报平安,直接急匆匆的去了怡馨苑。 宋晏早晨出门前说,回来后会给叶轻舟读话本子,叶轻舟晚上等了很久很久。 直到等到夜色很深,感觉他不会再过来了,才洗漱,脱了衣服上了床。 她一时也睡不着,便拿着《桃之妖妖》的话本子趴在拔步床上读。 叶轻舟看着看着,神色开始恍惚,脑海里不由的浮现了,宋思音白日里和她说的那些话。 她说夫妻间的那种事情是很美妙的,比好吃的还可口,还有滋味。 叶轻舟这时真是有些好奇了,夫妻间的事情,到底是怎样的事情啊,竟然比好吃的还要有滋味。 就在她怎么想,大脑里还是什么概念都没有的时候。 外面的房门,被一道大力给推开了,紧接着又被合上,有很大的声音,先后的传进了叶轻舟的耳朵里。 叶轻舟从书中抬起头,趴在床沿往卧房门口张望,一会儿,抬高了一些声音问道:“月雅,是你吗?是你进来了?” 她晚上是不需要月素月雅伺候的,但两个丫头说什么,也不肯回自己房间睡,坚持一人换一天候在外面门口值守。 今晚正是月雅当值,叶轻舟听到动静,直接猜是她。 但她话落,并没有人回她。 只是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急匆匆的,带风一样。 听这声音,好像不太像是月雅的脚步声。 叶轻舟明慧的眼睛动了动,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双腿往床下挪,想穿上鞋,去衣架上拿上衣服披上出去看看。 但还不等叶轻舟够上绣鞋,卧房的珠帘,被人从外挑开了。 一阵叮叮当当后,一个高大挺拔的紫色身影直接闯了进来。 叶轻舟看去,见是身着官服的宋晏,他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当下,她大大的眼睛就瞪大了,呆愣在了原地。 宋晏看坐在床边的身影,直接冲了过去,坐在了床边。 他双手紧握住了叶轻舟裸露的双臂,一双眼睛焦急的在她身上上下的看,声音急切中,又带着能听出来的生气:“我刚刚听说,你和思音从古玩店出来,被毛贼打劫了,你还追着人一路跑进了巷子里 ,和人打了起来?” 叶轻舟愣后,反应了过来,随后,一脸心虚的点了点头,支支吾吾的说:“我本来打算和你说的,没想到你都知道了。” “我和思音刚一出古玩店的门,一个男人突然冲了出来抢走了月素月雅手上的东西,我当时脑子一空就追了出去......” 她话还没说完,双臂被宋晏猛地握的更紧了。 “宋大人,你把我握疼了。”叶轻舟被他大手掐的很疼,拧着眉往胳膊上看去。 当看到自己光洁的胳膊,被宋晏的大手紧紧的捏在手里时。 叶轻舟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当下,瞳孔就瞠大了,眼球恨不得从眼眶里凸出来。 她愣愣的看着自己,没有一点丝质物的胳膊一会儿,一点点低头,落在自己只着浅紫色小衣的身上。 她胸口的曲线明显,领口很低,整个后背只系着几根细细带子,大半雪白的肌肤是露在外面的。 “......”叶轻舟心中一阵紧张羞涩,脸皮热气腾腾起来,禁不住缩上了脖子,频频的咽着口水。 她这样,好像有点...... 叶轻舟低着头,往床上寻去,想找个薄被给自己罩上。 但床上没有被子,只有一枚软枕,用这枚枕头挡在胸前,似乎也能遮住。 叶轻舟被宋晏禁锢在手里的双手挣扎了几下,但被他攥的更紧。 宋晏将叶轻从头到下打量了一番,看到她衣着清凉,也没往别处上想。 他现在整个人,满脑子都在叶轻舟独自追歹人,这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上,心中不由得一阵的后怕。 如果万一,那歹人见色起意,要对她图谋不轨,她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能应对的了吗! 宋晏不敢去细想,身上硬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一整天,和安溪县的百姓唇舌争辩,安抚人心,宋晏一身的疲累,心里也是烦躁异常。 到家里又听说,叶轻舟追贼人到了巷子里,在他的躁动上又加了一笔,他现在都要像爆竹一样原地炸开了。 宋晏控制不住脾气,厉声的训斥她道:“你真是被圈禁的太久了,没有一点眼界,没有一点脑子,没有一点点的自知之明,浑身的小家子气!” “一些破东西被抢了也就抢了,你还朝人追出去!真是一个愚不可及,蠢不可及的女人!” “你看看世家女子中,哪个像你一样护东西护成你这样的!” “你的清白,你的性命,哪一样不比那些东西值钱!” “是谁给你的胆子和自信,让你敢一个人,独自跑进巷子里追一个拿着利器的男人!” “你知道你追一个男人到巷子里,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这几天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让你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 叶轻舟被宋晏一声一声骂的,羞涩的心一点点冷了下来,脸皮发热,心里变得又气又急。 她想回嘴,但唇瓣翕动半天,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只是干瞪着他,表示自己的抗拒和不满。 宋晏看叶轻舟这副无知无畏,满脸不服气的样子,气的有些失去理智了。 他一手拿掉自己头上的乌沙,随手扔在了地上,一把将人甩在了床上。 叶轻舟根本反应不过来,只听到了他一声咬牙切齿呵斥的话:“我看你下次,还敢这么随便冲动去追一个男人吗?” 人随后就被他强壮的身子紧紧的压住了,瞬间动弹不得。 她的双手被他举高在头顶,紧握着手腕压在丝质的床单上,双腿被他沉重的双腿紧紧的压着。 被宋晏禁锢的动弹不得,像个案板上待人宰割的鱼肉一样,这让叶轻舟大脑中警铃大响,意识到了危险。 她仰视着俯在她头顶的男人意味不明的眸子,四肢奋力的挣扎:“宋晏,你干什么......” 宋晏沉着一双眼紧盯着身下的人片刻,随后头朝她压去。 他的唇撷住了叶轻舟的唇瓣,将她的唇瓣卷进他的口中啃咬着,力道不轻。 “.......”叶轻舟的心砰砰的跳快了,也跳乱了,整个人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定在了床上,半天都没动静。 最后还是被宋晏咬疼了,神志才渐渐回笼,她禁不住张开了嘴,哼唧着抗议自己的不满。 宋晏的舌头,趁叶轻舟张嘴的空档,伸进了她的檀口中,勾缠住了她的舌头卷进了他的口腔中,紧紧的纠缠着。 “......”叶轻舟瞳孔震大,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紧蹙着眉的男人。 宋晏啃咬着她的唇瓣,纠缠着她的舌头,在她的檀口中肆意妄为。 唇一点点移开她的唇,往叶轻舟的脖颈上贴去,在她的脖子上又啃又咬,而后又含上了她的耳垂咬在了他的唇齿间。 叶轻舟灵魂都颤抖了,一股热流涌动,浑身上下像是有小蚂蚁在爬似的,酥酥麻麻的,禁不住战栗。 她大脑空白了好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奋力的挣扎了起来,又羞又恼:“宋晏,你干什么,放开我,宋晏,你滚开,你别碰我,宋晏,我讨厌你......” 但下一秒,她喋喋不休的唇瓣,再次被宋晏用唇给封住了,只剩下一声又一声‘唔唔’的声音。 宋晏咬着她的唇瓣,呼吸越来越粗重,一手松开了叶轻舟的手,往她身上探去。 叶轻舟身上穿的单薄,他的手很轻松的伸进了她小衣里,沿着她腰间的曲线一路摸到了她的胸,揉揉捏捏。 “.......”叶轻舟躲他的唇不及,张开嘴含住了他的唇瓣,下一息,毫不迟疑的重重的咬了上去。 宋晏吃痛,闷哼一声,唇也厉害了她的唇瓣。 下一息,叶轻舟没被禁锢的手抬起,重重的扇在了宋晏白皙如玉的脸颊上。 “啪!”的一声巨响,宋晏被打的呆若木鸡,紧合的眼睛睁开了,手中的动作也停止了。 叶轻舟趁机用出吃奶的劲儿,狠狠的推了他一把,宋晏一个不妨被她推开。 叶轻舟双手抱胸,快速的爬到了床里,捞过枕头挡在胸前,双眼警惕又惧怕的紧瞪着宋晏。 宋晏被她这一巴掌打的,人也清醒了过来。 他幽黑闪烁的眼睛直勾勾的看了叶轻舟一会儿,人从床上起来,站在了地上。 宋晏站在地上默了一瞬,俯身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乌沙。 又过了一会儿,回眸看了缩在床角,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小姑娘一眼,抬步准备离开。 宋晏刚走了两步,又站在了原地,没回头。 宋晏缓了一口气,沉吟后,张嘴,语气起伏不大,听不出情绪:“以后别再一个人追一个男人了,男人对你做的事情,远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能承受的!” 说完,他抬步离开。 珠帘晃动,发出清脆叮当的声音,一会儿又传来房门被打开,又被合上的声音。 叶轻舟听到房门被合上,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她的大脑也开始回放,宋晏刚刚对她做的事情,还有他劈头盖脸骂她的那些话。 叶轻舟手指轻轻抚摸着有些疼又有些麻的唇瓣,将身上被扯的乱七八糟的小衣又紧了紧,心里极其的委屈。 鼻子一酸,她的眼眶湿润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睛中掉落了下来,砸在正红色的丝质床单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其实,今日发生的事情,她回来后仔细的想过,也反思了,自己确实冲动了,做法很欠缺。 她真的经历的事情太少,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事情,追出去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原本是想和宋晏好好的说明,指望他能教她一二,他若以后不让她出门她心里都接受了。 可他根本没听完她的话...... 叶轻舟抱紧膝盖,闭上了泪眼...... 第60章 都摸过了 叶轻舟一晚上没睡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宋晏训斥她的话,还有他压在她的身上,对她做的那些亲密的事情。 一遍一遍在她脑海中回放,让她既羞耻,又有被他贬的一文不值的晦涩难受。 各种滋味在心头,折磨的叶轻舟根本闭不上眼睛。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宋晏,坐在书房里,他冷静了下来,脑子里也是刚才的画面。 小姑娘真的又香又软,身上的肌肤绸子一样的丝滑细腻。 他记得她身上穿着,浅紫色绣兰花的单薄的小衣,这个颜色她穿的极其的好看。 衬得那身霜白的肌肤粉嫩嫩,白嫩嫩的,又清纯又很魅惑,勾人的很。 还有她的身段,原以为她清瘦,身材干巴巴的没什么可看。 但她脱了衣服后的身材,是极其风流的。 腰窝深陷,腰肢杨柳一样,盈盈一握,胸前的那两团圆滑虽然不那么大,但挺翘翘的,将那单薄的小衣撑得高高的,摸上去软绵绵的又极有韧性,手感极好,让人血脉喷张,爱不释手。 宋晏胳膊肘抵在书桌上,手掌撑住了额头闭上了眼,将被咬伤的唇瓣抿进了嘴里。 叶轻舟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缩在床角,双眼警惕又恐惧的盯着他的一幕,也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看来,她是怕上他了。 宋晏一向平静无波的心,这次纷乱如麻。 也不知道是后悔更多一些,还是和她做了那些亲密的事情,更多的是欢喜,惊喜,激动。 在书房待了一会儿,宋晏去了藏宝阁,挑了整整一箱的东西,让人抬入了他的书房。 翌日,天不亮,一晚没睡的他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让淮文准备热水,沐浴更衣后,宋晏穿着官服,直接去了宋老夫人那里请安。 请完安后,他叫了李斯,让他找宋思音问叶轻舟要她写的信和东西,连同他书房的那一箱东西一同送往项城,安排好这些后,他驾马离开去了户部。 叶轻舟晚上睡不着,干脆早早的起了身,坐在了铜镜前收拾自己。 她内心十分的挣扎,不知道一会儿怎么面对宋晏。 叶轻舟胳膊在梳妆台上一放,趴在了胳膊上,愁的直拿脑袋磕胳膊。 月素月雅进屋,将洗漱用品放好,伺候叶轻舟洗漱。 月雅看了几次叶轻舟发肿的唇瓣,垂下了头。 收拾好后,叶轻舟在卧房门口犹豫不出去。 月雅抬起眼皮看了一脸挣扎的叶轻舟一眼,小声的说:“大人没来。” 叶轻舟:“......” 一时之间,她的心里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滋味。 叶轻舟在月素月雅的陪同下去了松麓苑,宋思音早早请完了安,就在那里等着她。 宋老夫人原想留叶轻舟给她讲话本子的,被宋思音找借口拉了出去。 宋思音紧拽着叶轻舟:“小婶婶,小叔叔早晨让人来找我,让我问你要,你写给你舅舅的信,还有东西,他吩咐人送给你舅舅。” 叶轻舟唇瓣抿紧,胸口闷闷的。 “咦。”宋思音突然觉察出了不对劲:“小叔叔怎么不直接和小婶婶说啊,那么大费周章的找上我?” 这点,叶轻舟心里倒是有些数。 宋晏大概不想看见她了,在他的心里,她又蠢又笨,眼界不高,浑身的小家子气。 他应该觉得厌恶极了。 缓了一口气,叶轻舟客气疏离的对宋思音说:“我回去取,一会儿送你院子里。” 宋思音没看出她的疏远,忙摇手:“不用,我随小婶婶一起去怡馨苑,让身边的婆子送去给李斯就好了。” 小叔叔不在家,她今日要赖在怡馨苑,就和小婶婶耍,打发时间。 “那就麻烦你了。”叶轻舟再次客气道。 她现在脑子一团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国公府的人相处了。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都像宋晏那样,表面上对她和蔼可亲,但实际上,在他们心里都看不上她,觉得她没见过世面,愚蠢的很,就只是哄着她玩而已。 叶轻舟垂眸,心里有些羞愧与自责,她真的忘了那些不能与人交心的金玉良言了。 宋晏对她和颜悦色,帮了她,她就觉得他人挺好的,在他面前有些飘飘然了。 她真是傻! “小婶婶干嘛这么客气,我们是一家人嘛。”宋思音没觉察出来什么,又抱住了叶轻舟的肩膀。 宋思音看着叶轻舟,看着看着,手往她唇上伸去,触了触她的唇瓣:“小婶婶,你是不是上火了,我看你的嘴巴有点肿,好像比平常看着丰润了不少。” 叶轻舟心里顿时一虚,下意识捂住了嘴巴,不安的看了她一眼:“绍阳比项城干燥,我有点不适应,是有些上火。” “哦。”宋思音没怀疑,看了月素月雅一眼:“你们去厨房让他们熬些绿豆汤,给你们夫人端来。” 月雅点头,应了一声是就走了。 宋思音靠在叶轻舟肩膀上,笑嘻嘻的说:“夏天天热,小婶婶你让丫头去厨房给你熬碗绿豆汤,什么莲子汤,每天喝一碗就好了。” “恩。”叶轻舟敷衍的应了一声。 宋思音紧贴着她说话:“说到莲子,小婶婶,怡馨苑前面那条湖上种了好多荷花,我们一会儿去采莲玩。” “刚刚母亲问了我话本子,我一本都没看完呢,我想看看话本子,免得母亲再问起,我一问三不知,她老人家生气。”叶轻舟说。 宋思音:“没事的,采完莲我们再看也不迟啊。” “一会儿就热了,我们不出门,留在屋里看书。” 叶轻舟没吭声。 宋思音见她没反对,笑嘻嘻的抱着她往怡馨苑走。 * 宋晏又是在深夜才回来,去松麓苑请过安后,他回了书房,李斯早已等候在里面。 宋晏摘掉头上的乌沙,身子慵懒的靠在圈椅上闭目养神:“东西送出去了吗?” 李斯恭敬回道:“赵衡辰时出发的,现在应该到了澄县。” “恩。”宋晏淡应了一声,沉吟了片刻又问道:“府里今日发生什么事情没有?” 李斯回道:“没有。” 宋晏没再出声了。 过了很久,就听他叹了一声:“没事了,你回去歇着吧。” 李斯抱拳:“属下告退。” “恩。”宋晏淡应了一声,很快关门声响起。 李斯走以后,一会儿,屋内传来轻嗤声:“我是想问她!” ...... 宋晏早晨不再找叶轻舟一起去松麓苑请安,叶轻舟从宋老夫人嘴里听说,他早早请完安后就出门办公了,他最近一段时间很忙很忙,晚上回来的也很晚,宋老夫人话里透漏出的意思,宋晏不是故意冷落她的,让她体谅几分,要是晚上睡得晚给他送碗汤更好。 叶轻舟耳朵只听了听,没有任何想法。 就这样,小半个月过去了。 叶轻舟再也没见过宋晏,她也恢复了从前的心态,心像水面一样平静,不再波澜起伏。 天真的是太热了,怡馨苑果然用冰也不好使,屋内又闷又热,像个蒸笼似的。 叶轻舟去净房冲了凉,穿上薄衫直接拿着折扇去了院子,院子里要比屋里凉快一些,这些日子她总在外面待着,恨不得拿着凉席铺到院子里来睡。 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叶轻舟看到树根下一群蚂蚁正在搬一只死了的蝉,便觉得有趣,蹲在了树根旁,拿枝条逗玩着蚂蚁玩。 宋晏一进怡馨苑的院子,敏锐的注意到了蹲在树下的身影。 随后眼睛就转不动了,紧盯着那身薄荷绿的身影,不舍得眨眼。 月素出来给叶轻舟送凉茶,一眼就看到了半个月之久没见过的男主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宋晏手指抵在唇间,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摆了摆手示意她走了。 月素提着茶壶赶紧跑了。 她一走,宋晏抬步,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叶轻舟身后。 双手撑在膝盖上,宋晏俯身压在叶轻舟上方看她逗弄虫子。 叶轻舟玩着玩着,忽然感觉到了一些异样,抬着眼皮仰头往上看去,当对上宋晏也看向她来的笑眼时,瞳孔骤缩,扔下手中的树枝,连滚带爬的从他身下爬了出来。 叶轻舟站在离宋晏至少三步远的地方,抬着眼先看了他一眼,很快就低下了头,而后再不抬眼看他了。 宋晏的心里叹了一声,看来,上次真的把她吓到了,躲他那么远,还不敢看他。 顿了下后,宋晏从袖口掏出两封信,一把折扇举了出去:“你舅舅回信了,我给你带了过来。” 叶轻舟听后,猛地抬头朝宋晏看去,目光定在他手中的信和折扇上。 挣扎后,叶轻舟抬步慢慢的走到了宋晏面前,捏住了信封和折扇。 但宋晏没松,直勾勾的看着她。 叶轻舟没将信和折扇拽出来,眉心蹙了蹙,终于再次抬眼又看了宋晏一眼。 不过也就只是一眼,很快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睛又垂了下去,握着信和折扇的双手也垂了下去。 就见她紧紧的揪扯着身上的衣裙,似乎很是不安。 宋晏的心攸地疼了一下,凝视着她垂着的眼睛,温声问道:“一句话都不打算和我说了?” 叶轻舟唇抿紧一息,没回答他的话,只是问道:“宋大人能把信和折扇给我吗?” “我拿过来自然是给你的。”宋晏看着她说:“不过,一会儿才能给你。” “现在,先把我们俩的事情给解决了。” 他们俩的事情? 他们俩有什么事情需要解决的。 叶轻舟的脑袋很空,没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宋晏朝她跨了一步,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 叶轻舟见状,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往后挪了一步,又将距离拉长。 宋晏手臂一伸,握住了叶轻舟垂在身侧揪扯着衣裙的手,在手里揉着。 “......”叶轻舟低头看了眼,扯着自己手掌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下意识的挣扎,眉心越蹙越紧。 宋晏握紧她的手,往屋的方向走:“我们在屋里说。” 叶轻舟:“......” “宋大人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吧。”叶轻舟扯着他的手,死活不跟他进屋。 宋晏回身,看了她一眼,一步跨到了叶轻舟跟前。 俩人之间距离不过拳拳,近的,宋晏都闻到了她刚沐浴后的香味。 很快,他的心口又热了,凝视着叶轻舟的视线也变得灼热。 他握紧掌心中的手指,又往自己身上扯了扯,将人扯入他的怀中后,抱住了。 “......”叶轻舟的眼睛瞠大,难以置信后,便又是抗拒。 “舟舟,我们进屋,上次的事情我有话要和你说。”宋晏大手托在她后脑勺,轻轻的抚摸着。 上次的事情? 叶轻舟沉思后,很快明白了过来。 “宋大人,那事过去就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要找补两句。 不过又是哄人玩的话,虚情假意的,有什么可听得。 叶轻舟在宋晏怀里扭动了两下:“那件事情我不记得了,宋大人也忘了吧。” “真的好热,宋大人快放开我。” 宋晏闭眼一瞬,再睁开眼,将人从地上拦腰抱了起来。 “......”叶轻舟被他腾空抱起,手下意识攀在了他肩膀上。 宋晏对她的动作很满意,愉悦的笑了一下:“小气鬼,一下子就给我判了个死刑,连个请罪的机会都不给我。” 说完,他抱着人大步往房中走去。 正房的门没闭,宋晏抱着叶轻舟进门后,用脚把门给关上了。 门合上发出的声响,叶轻舟不由得想到了半个月前的那天晚上,那些刻意遗忘的片断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叶轻舟眼眶发涩,忍了很久,才没让自己在宋晏面前落泪。 要不,他一定会看出她的脆弱,更会欺负她。 她不能在他面前哭,绝对不能。 宋晏抱着叶轻舟,一路走进了卧房,将她放在了卧房中间的圆桌上。 他人没离开,手撑在桌面上,她的身体两侧,脸和她的脸一个水平,贴的很近,直勾勾的看着她:“这半个月我真的很忙,不是故意躲着你的。我最近一直往安溪县跑,起来的很早,所以就没过来叫你一起去请安,等我回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我想,你也不方便见我。” 说着,他眼睛往下落了落。 叶轻舟察觉到他的眼神儿,禁不住抱住了自己的胸。 宋晏轻笑,黑黢黢的眼睛里像是揉了细碎的光,十分璀璨:“别躲了,都摸过了。” 叶轻舟:“......” 第61章 我们试一试 当下,叶轻舟被宋晏不正经的话,挑逗的满脸通红。 但她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拿什么话回他,才能扳回一局。 最后只是本能的,拿着一双大大的,水润润的眼睛瞪了他一眼,算是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一张灿若朝霞的芙蓉脸,一双湿润润欲语还羞的杏眼。 宋晏可没看出来叶轻舟这是不满,是在瞪他,她软软的看了他一眼,他就被下钩子一样,心跳加快,心痒难耐,想和她亲近。 宋晏也这么做了,俊朗的脸贴近叶轻舟的五官,和她呼吸交缠。 他们间的距离实在太近,近的似乎只要俩人动一动嘴皮子,唇就会碰到一起。 叶轻舟心也跳乱了,长睫抖颤,一双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她往后躲,意图躲开些,男人在她挪了后也跟着挪,距离还是那么近。 “......”她要怎么办。 “舟舟,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 宋晏的话,暂时拉走了叶轻舟的注意力。 “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 宋晏目光不自觉移到她粉嫩的樱唇上,喉咙滑动。 深呼吸一口气,宋晏连忙将注意力专注在道歉上:“我是关心你,担心你,太怕那贼人对你见色起意,对你图谋不轨,怕你有危险,怕你受伤,气你不会保护自己,这才忍不住脾气对你发了火。” “是我的错,我应该把话好好说,对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该把话说的那么难听,还......强迫你,把你吓到了。” “舟舟,你别生气了,我向你道歉,以后我绝对不这样了。” 话说完,宋晏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没做。 他站直身子,低头在袖口摸了摸,一会儿,掏出一枚花型是莲花,颜色是淡淡的蓝绿色的翡翠簪子,递到了叶轻舟面前。 “送你一件小礼物,当作我的赔罪!” “......”她又不是小孩子,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就忘了之前他说的那些了。 叶轻舟扫了一眼,唇不自觉撅起,偏了些头,当没看见。 宋晏目光落在她没有一点饰品的发髻上,倾身朝她靠近,扶住她的头顶,将簪子小心翼翼的插在了她的乌发间。 还不吝啬的赞赏了一句:“好看。” 簪子在叶轻舟头上稍稍停留了一会儿,她抬手,抓住了簪子往下拔,语气中带着赌气:“我不要你的东西。” 叶轻舟将簪子扯了下来,又递给宋晏。 宋晏自然不会接:“我就是要给你。” 接了簪子就说明她原谅他了。 她才不原谅他。 就不接! 叶轻舟目光在宋晏胸口落了下,手指捏住他的领口微微扯了一下,将簪子塞入了他的胸口。 宋晏:“......” 叶轻舟又看了他一眼,双手抬起,抵在他结实的胸口上往外推着:“走开,我要下去。” 宋晏自然不会让开,反而,在她话落,还往前走了一步,挺拔笔直的身子直接挤进了她的双腿间。 “......”叶轻舟的腿夹住也不是,敞着也不是,僵硬的紧贴着宋晏的腿。 男人身上的热气,当下透过单薄的布料传到了她的身上。 叶轻舟如坠蒸笼,头发丝都要往外冒热气了,出口的声音在颤抖:“宋晏,你躲开,我要下去。” 宋晏自顾自的开口:“这几天,我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一遍,我得承认之前都想错了,不该循序渐进的来。” 一点点的引诱,要引诱到哪个年月去。 她要一年两年,甚至三年五年不开窍,他还要一直等下去不成! 一年孩子不出来,外面该传他宋晏中看不中用了! 本来一连定了好几个媳妇儿,一个都没娶成,外面他克妻的流言已经满天飞了。 这好不容易娶回家一个,一年半载媳妇儿肚子里没动静,外面肯定又会传他生不出来。 克妻,再加生不出来孩子! 这绝对不是流言! 是他宋晏的脸面! 宋晏的一只手抬起,毫不犹豫的落在了叶轻舟柳枝细腰上,沿着她单薄的背脊往上抚摸,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秀气的下巴,轻轻的摸着,意图明显。 幽暗的眼神儿紧盯上叶轻舟的樱唇,宋晏缓缓的启口:“这世间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盲婚哑嫁来的。” “两个人甚至面都没见过,一开始,哪有那么多的感情。” “不都是,从洞房开始,肌肤相亲,交颈缠绵........” “......睡着,睡着,感情就出来了。” “舟舟,我们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也该如此。” “身体愉悦了,契合了,感情也就有了。” 宋晏大胆的言辞,偏偏用轻声细语的声音说出,带着万般宠溺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他的言辞让人脸红心跳,还是他的语气更勾人摄魄。 叶轻舟的身子,跟着他的声音一点点缩紧,往后躲。 奈何撑在腰上的大手极有力量,她没缩成,反被他束缚着紧紧的贴在了他的身上,落入他的怀抱。 “宋......” 叶轻舟刚张开嘴,想装傻充愣的回他一句听不懂。 但,下一息,她的下巴被捏紧了,又被一抬,刚吐了一个字的话,淹没在了宋晏的口中。 他柔软的唇,撷裹着她的唇瓣研磨,吮吸,湿滑的软舌滑入她的檀口中,追逐着她的嫩舌纠缠不休。 在这唇齿间的游戏中,叶轻舟的心脏,有很明显的悸动与震颤的感觉。 一双眼睛瞬间瞪大,呼吸都不会了,只感觉胸腔里的气越来越不足,喘息不上来。 小姑娘急促的呼吸声极其的勾人,宋晏心痒难耐,不再满足于温软的唇瓣,他细细密密的吻从她唇上移开,落在叶轻舟的下巴上,一点点移到了她的脖颈间。 叶轻舟瞪大的眼睛,发直了一会儿,长睫轻颤后,紧紧的合上了。 既然躲不了,那就接受吧。 叶轻舟僵硬的身子软下来,靠在了宋晏的胸膛前,手指紧紧的纠缠住了他的衣襟。 “舟舟,我们试一试,你要怕,我们就停。” 宋晏虽然想一次就把生米煮成熟饭,但这小姑娘实在是单纯的很,他怕吓到她,心里是接受她中途喊停的。 经过上次宋晏的‘调教’,叶轻舟对夫妻间的事情有了些了解,但也只是浅显的,至于最后是什么样的,她根本就没有概念。 宋晏这么问,她也就听听,并没有多想。 见她没抵抗,宋晏手托在女孩儿柔软的臀瓣下,将人从桌上抱了起来,往拔步床走去。 叶轻舟被宋晏轻轻的放置在了床上,身子撑在她的一侧,覆在她身上却没把重量压给她。 宋晏的手指流连在她细嫩的脸颊上,轻轻的抚摸着,唇也再次封住了她的唇瓣纠缠。 他没心急的扯她的衣服进行下一步,他觉得像叶轻舟这样,感情上近似白纸的人,越是慢慢来,效果可能会意想不到。 没准儿,今晚他们就能把房圆了呢。 就算,不能圆上,慢慢来,也比猴急的上得到的多。 猴急的上,万一她不愿意,肯定会立马就叫停了。 慢慢的来,就算没到下一步,小嘴也亲好久了,该摸的也摸了,该咬的也咬了。 反正怎么算怎么划算。 宋晏心里的小算盘扒拉了一遍后,动作更是温柔缱绻。 叶轻舟的一张小嘴,他,进进出出,很长时间都不松开。 直到他自己身上火烧一样,再也受不了,手才不老实,摸到了她腰间的细带。 细带被扯开时,叶轻舟的一双眼睛也睁开了,眼睛像是放在水里泡着一般,晶莹剔透的,惹人怜爱。 宋晏的唇移到叶轻舟的额头上亲吻了下,吻着她的眼皮,眼尾,温柔的让人迷离。 “舟舟,我们试一试。” “你别怕,我会很轻的。” “如果最后还是怕,我就停下来。” 叶轻舟睁开的双眼又合上了,攥紧了宋晏胳膊上的布料。 宋晏看身下小姑娘紧闭上双眸,一脸的柔顺,有一瞬间的怔愣。 她不不愿意吗,怎么一点都没反抗。 宋晏带着些疑惑,又亲上叶轻舟的唇,手指打开了她的衣襟,露出了贴身穿的青绿色绣如意纹的小衣。 雪白的肌肤,窈窕诱人的曲线暴漏在宋晏面前,他的呼吸更沉重了。 宋晏俯身,湿润的唇落在叶轻舟精致的锁骨上,一点点向下,细细密密的吻移到她的胸口,隔着单薄的小衣布料,宋晏的唇贴在了叶轻舟的柔软上。 而这时,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叶轻舟,轻轻的推了宋晏的头一下,声如蚊讷:“宋大人,你起来,我把小衣解开。” 这是她母亲给她绣的,不能被整脏。 宋晏迷离的眼瞬间清醒,头从叶轻舟胸口移开,落在她的脸前,柔软的手指抚摸上了她娇媚的脸颊:“舟舟,你还叫我宋大人?” 叶轻舟的唇抿紧了一瞬,沉思一瞬后,启口:“是叫夫君吧。” “夫君。”她立刻改口,柔顺的叫了一声。 宋晏听在心里并没有多少柔情蜜意,抚摸着她脸颊的手指,也跟着僵滞住了。 “今日,你话倒是少,似乎,没和我说几句。” “舟舟,你是不是还没原谅我?” 叶轻舟眨巴着眼睛看着宋晏,没说话。 宋晏认识的叶轻舟,绝对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她从小受的约束少,有一定的脾气,性格也是天真烂漫的,哪里像现在这样一句话都不说,他说什么是什么,对她做什么都行。 她就是没对他敞开心扉,或是说还在生气。 宋晏的手指,从叶轻舟的脸颊上移开,落在她光洁的肩头,紧紧的攥住了:“上次,是我话重了,我是担心你,气你不会保护自己,怕你受到伤害,一时失控,口不择言的。” “那些话都不是真的,你在我心里是一个极有灵气的小姑娘,天真烂漫,美貌过人,我喜欢的很。” “舟舟,你心里有气别在心里憋着,对我发发。” 叶轻舟深看着宋晏,唇角翕动,但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宋晏自然也看到了她唇角的动作,温柔的蛊惑着:“想说什么尽管说,在夫君面前,没什么不能说的。” 叶轻舟还是摇了摇头。 宋晏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 随后扯着叶轻舟的手腕,也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将她散开的衣襟掩好,腰带绑好,宋晏坐在床边和叶轻舟面对面:“反正也一直没圆房,也不急在这几天,过几天再说吧。” 叶轻舟的头垂下,揪扯着衣服,没说什么。 宋晏深看了她一会儿,想起什么,手指伸到胸口,将刚才叶轻舟塞在里面的簪子又拿了出来,再次插在了她发髻上。 “不喜欢的话就收起来,不戴就是了。” 该解释的他都解释了,她不接受,他也...... 宋晏缓了一口气。 他只好多费些心思把这些找补回来,让她忘了那段不愉快。 释然后,宋晏又从袖口拿出信和折扇来,眼底浮现清浅的笑意:“喏,现在把你舅舅的信给你了。” 叶轻舟接过信和折扇,紧紧的握在手里。 宋晏看她一息,从床上起来:“明日你搬到凝翠阁去住,这里太热,住的太不舒服。” 叶轻舟想了想后,点了点头:“好。” 宋晏笑了笑:“我手上有件棘手的差事,没忙完,早出晚归要持续一段时间。” “明日,我不过来找你一起去请安,我走的太早,会影响你休息。不过,晚上我会早点回来陪你的。” 叶轻舟刚准备点头,表示了解。 宋晏俯身,双手撑在了床边,和她面对面,眼神儿别具深意:“明日有空,去书房帮我收拾两件衣服,一起送到凝翠阁。” “从明日起,我们住一起,过正经的夫妻生活。” 他一提凝翠阁,叶轻舟就想到了这点,果然,她猜的没错。 住就住吧,大不了,多穿点。 其实,穿不穿的,好像都无所谓了,毕竟,他也碰过了。 叶轻舟下意识的缩了下身,编贝一样的牙齿咬住了红唇。 宋晏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挺下,流的,小姑娘的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他就心里痒痒,想一亲芳泽。 “舟舟。”宋晏紧凝着那张朱唇贝齿。 “恩?”叶轻舟抬着眼看他。 宋晏快速的凑近那张唇瓣,‘吧唧’亲了一口:“时辰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叶轻舟:“......” 她眼睛跟过去,哪里还有那身紫色的身影。 第62章 用武之地 宋晏走以后,叶轻舟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折扇,没有一点意外,是她被赐婚那日,和舅舅们一起画的那副。 叶轻舟手指触摸着,她送给舅舅们的印章拓的印迹,顿时热泪盈眶。 合上折扇,她拿起了信,一封是褚怀洲的笔迹,一封是奶娘周氏的笔迹。 她先打开了褚怀洲笔迹的信封,这一信封里装了两张信纸,还有一张是褚怀溯写的。 叶轻舟打开了褚怀洲的信。 除了和她报平安,告诉她,他们一切都好,让她勿念,大多是嘱咐她谨言慎行,保护自己,好好和夫君过日子的话。 信的结尾他一再提到,让她别再送那么多东西过来,会惹人非议,婆家可能会不满,对她不利。 “怀洲舅舅永远这么爱说教。”叶轻舟擦了擦湿润的眼睛,将看完的信小心翼翼折了起来,又装进信封。 她又打开了褚怀溯的信。 小舅舅的信就比较轻松了,说收到她的消息很惊喜,送信的人还说他们随时都可以给她写信,只要交给徐乐周治就可以,看她和夫君恩爱,在宋家生活的不错,他们每个人都替她高兴。 他也调侃了几句,说她真是女生外向,张嘴闭嘴全是夫君,真是羞死人了,让他们没眼看。 信得结尾,褚怀溯一改轻松的风格,语气也多了几分严肃,说她送的东西真的太多了,整整一大箱子,他也觉得他哥说的没错,那些字画中好多都是孤品,很是贵重,拿这么多贵重的东西送给他们,婆家真的会有微词,嘱咐她想他们就写信,真的不要送贵重的东西过来了。 叶轻舟看完信,知道那些贵重的字画是宋晏送的,怕她舅舅们在那别院困着烦闷,让他们赏玩的。 宋晏...... 叶轻舟的唇微扬,噙着笑意将信折了起来,塞入了信封中。 她又拿起了周氏给她的信,周氏的信更像是一个母亲对一个女儿的叮嘱。 嘱咐她现在嫁了人就不能撒娇任性了,要孝顺公婆,侍奉丈夫。 她从前让她抄的那些书,什么《周礼》《女则》《女诫》没事的时候看看,避免礼仪哪里有不到位的,让婆家夫君不满。 还嘱咐她,一定要和夫君好好相处,男人都喜欢温柔敦厚的女子,伸手不打笑脸人,敬着他,别轻慢了他,和夫君相敬如宾的生活。 信的结尾,周氏一再的强调子嗣,让她趁着新婚夫君的心在她身上,早点怀上孩子,只有生下儿子,她才算是没有后顾之忧,在夫家站稳脚。 “月素月雅说过让我生孩子,思音也说,现在奶娘也说。” 叶轻舟将信折好放入信封中,将自己放倒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头顶上的红帐子一会儿。 突然想到什么,手指摸到发髻上,将上面插的莲花翡翠簪摘下,放在眼前把玩着:“孩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 翌日清晨。 叶轻舟去松麓苑请安,宋老夫人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她还没往下蹲,就被她亲自扶了起来:“我听宴之说,你们两口子要搬到凝翠楼去住?” “恩。”叶轻舟点点头。 宋老夫人拍着她手直说好:“宴之吃了那么多日补品了,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叶轻舟:“......” 宋老夫人笑盈盈的扯着她手坐在软榻上:“轻舟,这天儿太热,从明日开始,你就别过来请安了,多睡一会儿。” 叶轻舟连忙摆手:“那怎么可以,晨昏定省是儿媳应尽的孝道。” “儿媳不困,清早是可以起来的。” “嗳。”宋老夫人笑道:“你们小两口和和美美,早日为宋家开枝散叶才是你的孝道。” “那些虚礼,不重要不重要。” “母亲说你不用来你就不用来。” 叶轻舟没回她这话,乖巧的笑了笑。 决定等宋晏回来和他提上一提,看他怎么说。 宋老夫人将叶轻舟留下来吃早饭,饭后,田嬷嬷端来一锦盒,放在了叶轻舟面前。 “里面有本书,没人的时候好好看,书下的白帕,入睡前放在身下。”宋老夫人在叶轻舟耳边轻声说:“母亲等你们好消息。” 书?白帕?好消息? 这三样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把叶轻舟弄懵了,直到她抱着锦盒离开松麓苑,都没明白什么意思。 宋老夫人站在窗前,看着叶轻舟离开的窈窕背影,轻叹了一声:“看她这样,还是不太明白。” “从成婚后这半个多月,俩人都是分房睡得,现在好不容易住在了一起,可千万别还不把房圆了!” 田嬷嬷在一旁宽慰她:“三夫人不明白,咱们三爷是明白的。” “那种事儿,爷们儿会就能成事。” “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睡在一张床上,干柴烈火,有几个把持的住的。” “老夫人,您放宽心,绝对没问题的,您就等着三爷的好消息吧。” 宋老夫人叹了一声:“赶紧圆房吧,只有真正成了宋家人,为宋家生下一儿半女,这心才能向着宋家。” 她的心偏着宋家,就是叶家偏着宋家,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地位才会坚不可摧! “给三夫人准备的药膳,在她受孕前绝对不能断,每日都得吃着。” 田嬷嬷连连点头:“老夫人您放心,药膳是奴婢每日看着煎的,三夫人天天吃着呢。” “恩。”宋老夫人看着外头明亮的天,心急的,恨不得现在就让它暗下来。 叶轻舟先去了宋晏住的书房,她原以为自己要脑袋大,毕竟收拾男人的衣服,她一点经验都没有。 但是到了书房,她看着放在软榻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还有书桌上那几摞子书,她知道自己根本就是多虑了。 有人已经收拾好了。 叶轻舟只向李嬷嬷王嬷嬷下了个命令,她们就把宋晏的东西抱去了凝翠阁。 至于她自己的衣物,一直都是月素月雅收拾的,根本不需要她说。 叶轻舟让李嬷嬷王嬷嬷去怡馨苑帮月素月雅,自己留在了凝翠阁。 凝翠阁里早就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到处可闻茉莉花香。 叶轻舟扫了眼楼下到处可见的茉莉花,提着裙摆上了二楼。 二楼和她上次看的略有些不同,帐子换成了青绿色,多了兰花和茉莉花,窗边还多了一把摇椅,摇椅的旁边摆了一个小几,小几上除了几本书,还有茶水点心,还有一冰盆,上面放置着好几样新鲜的水果。 叶轻舟走到摇椅旁,躺了下来,摇摇晃晃着,又从冰盆中摸了一颗葡萄放入了嘴里,眼睛瞬间弯起。 真甜! 第63章 你心里有他 安溪县大半粮食被毁,这几年大燕各地,不是大旱,就是水涝,粮食收成不好,百姓也大多生活的很拮据,征粮一次,对于百姓来说,就已经是狠狠的扒层皮了,不可能再找他们补这个空缺。 当然,也不可能用国库的钱买粮食。 因为,这件事情一出来,朝廷炸了锅一样,尤其是其他皇子身后的那些人,弹劾他这个户部尚书办事不利,能力不配位的折子满天飞,他们等了这么多年才在他身上找到错处,就想折了他这个太子的翅膀,他要敢用国库的银子买粮,这个户部尚书也做不长了。 百姓那里不能征,国库银子不能动,只能另辟蹊径。 宋晏的蹊径就是攻打山寨,抄匪窝,将土匪的家底占为朝廷用。 他年纪轻轻,在人才济济的大燕脱颖而出,做到户部尚书,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姐姐是皇后,他有承国公府的门楣,也不是他的学问有多好。 最关键的是,他深知户部尚书的职责是什么,是为皇上充盈国库,能省钱,能赚钱,也能搞到钱。 当年他就是拿着一张大燕的地图,用笔圈出一个个有匪患的山头,说这些人都是在为皇上攒家底,才一跃成为户部尚书的。 现在缺钱缺粮食,攻打一个养了这么多年的山头下来,钱不就有了吗。 那些等着拉他下马的,不仅等不到,他还会得到褒奖,更得皇上器重! 宋晏远眺着树木茂密,连条上山的路都看不出来在哪里的麻口山,将捂了很多年的麻口山的地图交给了驻军首领。 驻军首领拿着地图,带着两万身穿铠甲的士兵包围了麻口山,在一处极其茂密的灌木面前停下,士兵拿着大刀砍了半个时辰的草木,一条蜿蜒的上山路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随后他们潮水般的向蜿蜒的山上挺进...... * 叶轻舟的心随着天色越来越深,越来越不安。 她一想到要和宋晏住在一起,睡在一张床上就心慌的很。 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景色平复了一会儿,叶轻舟转身回到圆桌上坐着,将宋老夫人今日给她的盒子拿到了自己面前。 打开金属扣,里面还有一个红色的漆盒,叶轻舟将里面的漆盒拿了出来,先拿出了漆盒底下压得折页。 叶轻舟定睛朝折页看去,待看清楚上面的图画,她尖叫了一声,手中的折页就扔在了桌面上。 候在楼下的月素月雅听闻她的叫声,连忙推开门跑了进去。 叶轻舟听到她们的脚步声,赶紧捡起折画趴在桌上遮住,同时拔高声音说道:“你们不用上来,我没事。” “月素月雅,天不早了,你们去休息吧。” 月素月雅的脚步停在楼梯上,月素说:“夫人真没事儿吗?” 叶轻舟通红的脸儿在胳膊上蹭了蹭,咬唇后,高声回道:“没,没事儿。” 停了一会儿,月素的声音再次传来:“夫人有事儿叫奴婢,奴婢就在门外。” “好。”叶轻舟回了一句。 待两人脚步声远去,叶轻舟的脸才一点点挪了出来,小脸儿通红。 原来,那样才叫圆房,她还以为...... 我的天,她以前是有多傻。 叶轻舟又将脸埋入了臂弯。 冷静了许久,叶轻舟将折页和那几个盒子拿起搬到了床上,放下幔帐,她脱了鞋躲在床里,又一次翻开了折画。 咬着指头看完折画后,叶轻舟打开了另一个盒子,这个盒子里放了六个拳头大小,水果模样的瓷器,打开瓷器的盖子,尽管叶轻舟心里有了准备,还是被吓得差点扔了瓷器。 因为那瓷器雕的是男女的塑像,比折画更.......冲击。 忍着要钻入地缝的羞意,将所有的塑像看完后,叶轻舟抽出白帕,毫不迟疑的将盒子收了起来,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后,踩着凳子,放在了一个书架的最上方,放了好几本书遮挡的严严实实,她才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 好嘛,看完这些东西后,叶轻舟更煎熬了,楼下有一点点小动静,都能让她惊起。 但,直到天亮,宋晏都没回来。 叶轻舟看外面的天边泛起了青色,解了身上的衣服,从衣柜里拿了一身衣裳换上,走下了楼。 月素靠在门口还未苏醒,叶轻舟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叫醒了她,让她端洗漱用品过来。 梳洗后,叶轻舟疾步去了宋老夫人那里。 宋老夫人一晚上也没睡好,叶轻舟看着她一脸的倦色,猜想,她可能也不知道宋晏为什么没回来。 果然,宋老夫人提了起来:“宴之昨日说去安溪县办差,晚上会回来的晚些,没说不回来,也不知道他被什么事情羁绊住了。” “这孩子,也不知道往家里送个信,让我们这么担心。” 叶轻舟默后开口:“许是昨晚夫君办差太晚了,不方便送信回来,这才没派人回来。” “夫君人稳重,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母亲别担心。” 宋老夫人手揉着太阳穴,胳膊撑在了桌面上:“田嬷嬷,告诉各房,今日别过来请安了,我担心宴之,没心情应付。” 田嬷嬷应了一声,出去吩咐丫头们传信去了。 叶轻舟从绣凳上站了起来:“母亲一晚上没休息好,让田嬷嬷端碗安神的汤喝了再睡一会儿吧。” “夫君回来,要是看到母亲这么疲累,该心疼自责了。” 宋老夫人抬眸,敏锐的目光落在叶轻舟的眼底:“轻舟一晚上也没睡吧,眼睛都浮肿了。” 她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容:“你心里是有宴之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担心。” 叶轻舟脸皮儿攸地变红:“夫君说晚上让我等他,我总觉得他下一刻就会回来,等着等着,天就亮了。” “没等到他,就赶紧跑我这里来要消息了。”宋老夫人笑看着她:“宴之这一晚上没回来,倒是值了,把你心意试出来了。” 叶轻舟:“......” 宋老夫人嘴角扬着:“你也回去补会儿觉吧,宴之要是派人回来,我立刻让人去给你送信。” 叶轻舟咬着唇瓣点了点头:“儿媳告退。” 宋老夫人点点头。 叶轻舟提着裙摆,逃一样的走了。 田嬷嬷进门,回身看着外面:“三夫人怎么了,小脸儿红成那样,还跑的那么快。” “害羞的。”宋老夫人笑道:“我就说嘛,我们宴之长相俊朗,人温润有礼,要什么有什么,哪有姑娘不喜欢他的。” “这不,轻舟这人事不知的小姑娘,心里有他,巴巴等了一晚上。” 田嬷嬷也高兴了起来:“两人郎有情妾有意,咱们三爷身边总算是有了个知冷知热的人了。” 宋老夫人也跟着宽慰的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第64章 和感情无关 宋老夫人让大儿子承国公派人去外面打听,看宋晏到底领了什么差事,怎么一晚都没回来。 不等承国公的人打听回来,李斯求见了她,告诉她宋晏出绍阳办公了,让家里别担心,他办完差事就回来。 宋老夫人多问他几句,李斯回答他也不知,只是按主子要求这么说的,宋老夫人见问不出来便让李斯走了,派丫头去凝翠阁也这么告诉了叶轻舟。 叶轻舟暂时放下了心。 他们这一等,就又是三天。 这几天,承国公派出去打听消息都打听不到,宋老夫人送信进了宫里,皇后也派人去打听,就差问到燕帝面前了,但就是没人知道宋晏去了哪里。 在第四天的傍晚,小厮先一步递消息进来,说宋晏回来了。 宋老夫人喜极而泣,抹着眼泪往外急奔,嘴上直骂宋晏是混小子,出去办公一点消息都不给家里。 但当她看到宋晏苍白着一张脸,右肩膀缠着白色绢帛,绢帛上有明显的血迹,右手挂在胸前,吓傻了。 “宴之,你这是......” 他们在麻口山和匪患打了两天两夜,终于占领了匪患山寨,山寨头领见大势已去,和心腹一起逃下了山,他在带人追捕的过程中,被匪患的暗箭所伤,一箭插在了肩膀上。 宋晏捂着肩膀,慢慢挪步到宋老夫人面前:“母亲,进屋吧,儿子和您细说。” “你一个户部尚书,怎的会伤的这么重。”宋老夫人手扶着他胳膊肘,心疼的直掉眼泪:“你这是在哪里瞧的大夫啊。” 说着,她看向田嬷嬷:“拿名帖,去请太医院程院使过府来给三爷瞧病。” 宋晏摆了摆手:“不用请程院使了,儿子刚从宫里回来,这伤就是程院使看的。” 宋老夫人忙追问:“程院使怎么说?” 宋晏:“没什么事,只是皮外伤,吃一两个月药就好了。” “要吃一两个月的药才好,这还没什么事儿?”宋老夫人抹眼泪,心疼的忍不住骂他:“你一个文官,怎的伤的这么重?你是替皇上打仗去了?” 他还真替皇上打仗去了。 宋晏轻笑了一下:“母亲说笑了,皇上有那么多武将,打仗也轮不到儿子。” 宋老夫人瞪他,又追问:“那你怎么伤成这样?” 忽然她想到什么,脸当下白了:“是有人刺杀你?” “不是。”宋晏捂着肩膀,面露痛苦之色:“这么站着说话,伤口真的很疼。” “母亲要真心疼儿子,少问儿子两句。” 宋老夫人叹了一声:“罢了罢了,我先不问了。” “走,进屋里歇着,慢慢说。” 宋晏点点头,由她扶着进了屋。 坐下后,宋晏将去麻口山剿匪不小心中了暗箭简单的和她说了一下。 宋老夫人追问他,剿匪也不该他们户部管,怎的派他去,宋晏说匪患劫了他们户部征得粮食,所以他掺了进去。 听宋老夫人哭了一会儿,宋晏借口伤口疼,想休息,起身准备走。 宋老夫人连忙拦住了他:“我让身边的朱颜,朱翠去伺候你,这两个丫头伶俐,你也少受点罪。” 宋晏轻笑了一下:“不用了,舟舟会照顾我。” 宋老夫人听闻,细长的黑眉紧紧的蹙起:“轻舟那丫头懵懵懂懂,我看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能照顾的了你这个伤患。” “还是让朱颜朱翠,和月素月雅一起照顾你。” “她照顾的了。”宋晏眉眼温柔,又抬眼看自己母亲一眼:“母亲是知道的,我真的很不喜欢丫头贴身伺候。” 宋老夫人脸色微僵,用敏锐的眼睛直勾勾的审视着他,想从他沉静的表情里探究些什么:“宴之,母亲是乐意看你和轻舟夫妻和睦,相敬如宾的。” “你尊她,敬她,这是你一个丈夫应该做的。” “但是,不允许你动情,沉迷于感情。” “一旦动情,便会把时间和精力耗费在感情里,影响你的志向和追求,性子也会受到影响,变得优柔寡断,多愁善感。” “坚强,理智,有判断力,才能让你大杀四方,光耀门楣!” “这才是我们宋家男儿追求的!” 宋晏唇边笑意不变:“母亲放心,儿子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 “我照顾她,待她好,只是因为她是我的妻子,和感情无关。” “今日换成别人,我也会这么待她的。” “儿子时刻谨记家训,夫妇和而后家道成。” 宋老夫人对他点头:“你能这么清醒,母亲很欣慰。” “你回去吧。” “你媳妇儿也很惦记你,你没回来这几天,她可没怎么好好睡。” 宋老夫人挑眉看他,轻笑:“你看,只有弱者才容易动情。” 宋晏没接她这话,恭敬的说:“儿子走了。” 宋老夫人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他一走以后,宋老夫人又是一阵唉声叹气:“我还以为俩人能圆房呢,宴之这又伤着了。” “这孩子怎么总这么不顺呢。” 田嬷嬷走到宋老夫人身边:“奴婢看,还是三爷的婚事不顺。” “俩人好不容易住在了一起,要过正经日子了,三爷这立马伤了,又不成了。” “这不是老天爷,就不想要三爷夫妻圆满吗。” 她一提这个,宋老夫人的心就提了起来,对啊,这不就是应了宴之孤寡的命格吗。 这次是他受伤,下次不保证是不是轻舟。 “这可如何是好。” “轻舟那丫头可不能被克死啊。”她若死了,皇后和太子可不仅仅是靠不上了,是会被叶家记恨上的。 田嬷嬷说:“老夫人,您看,要不要去庙里烧烧香拜拜佛,给三爷化解一下?” “这些年也不是没化解过,也没见有什么用。”宋老夫人扶住额头:“人还是都死了。” “咱们这些年都是给三爷化解的。”田嬷嬷说:“这次换给三夫人化解,说不定就能成呢!” “能有用吗?”宋老夫人迟疑。 “有没有用总的试试,死马当活马医。”田嬷嬷说:“让三夫人算算命,看命格如何,要是不好,找大师化解一下。” 宋老夫人沉思后点了点头:“那就让轻舟明日去金山寺上个香,你陪着一起,找慈云大师给看看。” “是,老夫人。”田嬷嬷点头。 第65章 那你有想我吗 叶轻舟脸上盖了一本话本子,躺在躺椅上摇摇晃晃着,在恍惚。 月素月雅候在凝翠阁门口,远远的瞧见了两个强壮的小厮抬着肩舆往他们这里而来。 两人垫着脚尖张望了一会儿,看清楚了肩舆上宋晏的脸,同时惊喜的叫出了声:“是大人。” “我去楼上告诉夫人。”月雅说。 月素点头,月雅推门跑进了屋,噔噔噔上楼后,一脸欢喜的告诉了叶轻舟宋晏回来了。 叶轻舟听后,手中的话本子掉在了地上。 月雅将她从摇椅上扶起,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田嬷嬷之前交代过奴婢和月素,一定提醒夫人把白帕放在身下,大人在屋内奴婢们不好开口,现在告诉夫人,您别忘了枕头下的白帕。” 叶轻舟霜白通透的脸皮儿瞬间爆红,支支吾吾的嗯了一声。 月雅见她终于开窍,顿时眉飞色舞,扶上她手臂往楼下带:“奴婢扶您下去。” 叶轻舟点点头,红着脸跟她下楼。 她站在凝翠阁的门口等了没一会儿,抬着宋晏的肩舆就到了门口。 小厮将宋晏放下后,头也不敢抬急匆匆的走了。 宋晏看着立在台阶上,目光直勾勾看着自己肩膀,他第一眼看见她时还一脸红晕,再看已经褪的干净的小姑娘,嘴角露出笑来:“受了点伤。” 叶轻舟目光从绢帕的血迹上移开,和宋晏对视上。 沉默一会儿,轻轻开口:“疼吗?” 宋晏表情很放松,笑着说:“不疼。” 叶轻舟的肢体先空白的脑子行动,往门边挪了下:“外面挺热的,大人进屋里吧。” “受伤的人应该好好休息,养伤。” 宋晏勾了勾唇角,抬步,慢条斯理上了台阶。 在和叶轻舟站在同一阶时,没有受伤的左手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掌,拉着她一起进了屋。 “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宋晏这话是留给,还没从他受伤的事实中回过神儿来的月素月雅的。 两个丫头听到他吩咐,激灵一下就醒了,连忙应了一声,提上裙摆就跑了。 宋晏拉着叶轻舟踩着台阶,一步步走到了二楼。 叶轻舟刚跟着宋晏的脚步离开台阶,人被一个大力推靠在楼梯口的墙面上,右手被宋晏的左手压在脑袋的一侧,他挺拔的身体随后紧贴上了她的身体。 叶轻舟恍惚的神情一瞬间回笼。 男人的体热,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还有自己的心跳,瞬间在她感官中放大。 宋晏低头朝叶轻舟贴近,静静的凝视着她白皙的脸皮,秀雅的五官,目光停在她水润的樱唇上:“我听母亲说,我这几日没回来,你没睡好?” “很想我?” 他确实占据了她的大脑,害的她这两日觉很少很少,有的时候好不容易合上了眼,又过不了从睡梦中惊醒,下意识在四周找他的身影。 她应该是想念他的。 从,他临走的那天晚上来找她,说,他们应该和芸芸众生一样,肌肤相亲,交颈缠绵,睡出感情,她躲不了,说服自己接受后,他好像在她心里扎了根,长出了嫩芽,她开始不自觉总想起了他。 但,叶轻舟不想承认,她觉得说想他很羞耻。 叶轻舟没接他这话,看了眼他斑斑血迹的肩膀:“你肩膀上有伤,躺下了好好休息吧,我扶你过去。” 俩人挨得几乎严丝合缝,叶轻舟没被抓的手想挤入他们之间,推下宋晏,但实在没空隙。 她下意识的落在了他腰间,捏着他腰推了他一把。 宋晏自动忽略她的推搡,只有她手落在他腰上的感觉,像是捏住了他的心脏,呼吸瞬间乱了。 他低头,情不自禁地吻上了她的唇。 她的呼吸是香的,唇是甜的,软的,宋晏一沾上去就动了情,只觉得温柔可人,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的骨血。 他纠缠着她的唇瓣,软舌,不厌其烦,不遗余力。 没一会儿,叶轻舟喘息上了,细软的小嗓子极其的动听,勾人。 宋晏的身体很轻易的被刺激到了,想把身上所有的力气用在她身上。 他将摁在墙上的手松开,落在叶轻舟的腰身上,手掌不由自己的在她后背移动,落在她腰上,一阵摸索后,扯开了她的腰带。 叶轻舟腰上一松,紧合的双睫颤动的更厉害,下意识推了他一下。 宋晏的唇落在她脖颈间,细细密密的吻着,轻易的将她所有的意识拿走,任他为所欲为。 淡紫色的丝质衣衫刚被推高在肩头,就滑在了地上。 宋晏温热的大手,紧捏了小姑娘丝滑的肩膀一息,沿着她修长的胳膊向下,落在紧实的腰上。 又一点点滑到细腻的后背上上下下的摸索着,落在系在脖颈的带子上,轻轻一拉,小衣从叶轻舟胸口落下,宋晏用唇和手掌代替了她小衣的位置。 “舟舟,想没想我?” 宋晏修长的手指将软肉捏的变形,唇移到小姑娘紧咬着唇瓣上再次打开了她的牙关。 叶轻舟听见了,但,她还是选择没听见,只是拿柔软的手臂抱住了他的脖颈。 宋晏唇齿间溢出笑意来,错开了她的唇,在她耳畔低语:“你这小丫头,嘴是真硬。” 叶轻舟抬起了眼皮,水光潋滟的水眸,寻了宋晏漆黑明亮的眼睛看。 “那你有想我吗?” 宋晏眼睛弯起,看着她春意盎然的脸色,点头:“不忙的时候想了。” 叶轻舟品味了一下他的话,莞尔:“那我也是。” 就不能说个‘想’。 宋晏手指抚摸着她细腻的脸颊,再次拿唇封住了她的唇,这次,力道重了很多。 听到楼下脚步声的时候,正是俩人喘息的空隙。 叶轻舟推了宋晏,告诉他月素月雅回来了,他便放开了她,她赶紧捡起地上的衣服,急忙往屏风后躲。 宋晏嘴角噙笑的看着慌慌张张躲的小姑娘。 叶轻舟在闪到屏风后前,回眸扫了眼靠在墙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的宋晏。 目光在他微微凌乱的领口上落了落,躲在屏风后时,她将衣服紧摁在了胸前,贝齿将唇瓣咬紧了。 原来,只有她是最狼狈的! 第66章 也不知道在为难谁 整理好衣服,叶轻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宋晏也已经整理好了衣裳,身上纹丝不乱,翘着唇角看着她。 虽然他的右手手臂吊着,肩膀绑着厚厚的绢帛,但丝毫不影响他的雅致帅气。 他风光霁月的,让人脸热心跳。 叶轻舟看了宋晏两眼,逃一样的别开了眼。 捻着衣衫布料垂着眼睫,叶轻舟慢吞吞的挪到了他面前。 “我要沐浴,舟舟你要帮我脱衣服洗澡。”宋晏垂眸寻叶轻舟视线,嘴角勾着一抹坏笑,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模样。 “......”叶轻舟垂下的眼立刻抬了起来,凝固着表情和他对视。 “脱,脱衣服?” “洗澡?” 还要她帮? “恩。”一个简单的字,从男人喉咙深处发出。 有一股调笑的味道,在人的心头,产生很微妙的感觉。 宋晏指了指自己的手臂,理所应当的说:“它伤着,我自己肯定没法动手。” “只有请你帮忙了!” “你刚刚......”叶轻舟手指捏的更紧,说了两个字后刹住了嘴,将话咽回了嗓子。 刚刚,脱她衣服不挺顺当的吗,也没看见脱不下来啊! “我刚刚什么?”宋晏声音带了笑意,故意逗她。 叶轻舟抿紧唇瓣,轻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沉默一刻,她支支吾吾开口:“让月素,月雅伺候你吧,我,我做不来。” 宋晏微楞,左手伸到她细腰上捏紧了,一点点将人勾入自己怀里,额头抵着她额头:“你是真心的,想让别人的女人伺候我?” 叶轻舟屏住呼吸,轻点了点头。 宋晏眸中的笑意淡了很多:“让别的女人看你夫君的身子,就好比你最喜欢最喜欢吃的东西,要你拱手让给别人来吃。” “你能忍受的了,把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让给她们吃?” 叶轻舟的眉心瞬间蹙紧。 那肯定不行呗,她才不会把自己喜欢的东西让给别人。 宋晏在她唇上印了一口:“我就是你最喜欢吃的东西,你得护着,别让别人染指。” “所以那两个丫头不能伺候我,只有你能。” “......”叶轻舟呼吸滞了一下,眼神儿凝结在他的薄唇上。 宋晏没给她机会多想,手揽过她的腰往楼下带:“走了,我这几天都没洗澡,身上臭死了。” “舟舟,你一会儿帮我好好搓搓。” “......”可是洗澡是要脱光的。 那她,那他..... “我还是觉得,由丫头们伺候你洗比较好,能洗干净。” “我没伺候过人,给你洗不干净。” 宋晏阴测测的看了她一眼:“我又不是要上桌,需要洗多干净?” “......”这...... 叶轻舟被他一句话堵的哑口无言。 * 月素月雅候在厅内,见宋晏紧揽着叶轻舟腰身下楼,扫了一眼,赶紧垂下了头。 男主子淡漠的声音,传进了两人耳朵:“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你们歇着去吧。” 两人偷偷扫了眼他缠着绢帛的胳膊,又看了眼他怀里抱得女主子,一脸担忧的出去了。 进了净房,宋晏就将叶轻舟放开了,而后展着胳膊,双眼促笑的看着她。 满脸,就两个字,‘来吧’! 叶轻舟看着他,大脑就四个大字,‘太不正经“! 和他平常温文尔雅的画风,差个十万八千里。 这人怎么突然...... 叶轻舟干咽了几下嗓子,捏紧了裙子布料:“我去找你的小厮,让他来伺候你。” 说完,她错过身就准备跑。 宋晏动作迅速的抱住了她纤细的小腰枝,手指在她腰上轻一下重一下的揉捏着,暧昧十足:“让一个大男人在我身上摸来摸去,你不觉得很恶心?” 叶轻舟被他手指揉的,心里猫抓了一样难受,掰着他手指想跑:“我不觉得恶心。” “我替你叫淮文过来。” “我觉得恶心。”宋晏箍紧她的腰身,在她面前低语:“我身上只能让你摸,其他人不行。” “.......”她不想摸。 叶轻舟窘迫的想遁地。 宋晏目光落在她樱唇上,轻啄了一口。 用可怜的语气和表情,故意卖惨博她心软:“我真的浑身难受。” “外面的天很热很热,我出去这几天,身上的衣服就没干过,天天被汗浸的湿哒哒的,昨日还受了伤,一条胳膊全是血,汗和血混杂在一起,臭的我自己都嫌弃自己。” “你闻闻我还能要吗?” 说着,宋晏将脖颈递给她,意思让她闻。 叶轻舟还真嗅了两下,实话实说道:“没觉得腥和丑啊,挺清爽的。” 宋晏:“......” “今日回来进宫复职,我怕太臭,熏着皇上,刚换了衣裳。” “就外表整洁,里面真的臭死了。” 他拿声音哄着:“帮我洗洗,恩?” 叶轻舟:“......” 可她,可她,怎么面对他裸露的身子,想想都羞死了。 叶轻舟咬住了唇里的软肉,脸上表情凄凄。 宋晏目光落在她紧攥着他胳膊上的小手。 小姑娘白的,手掌的关节,指甲盖都泛着莹莹粉色。 这一双小手,要是在他身上来来回回的抚摸揉捏,那滋味得多销魂。 这是他光棍这么多年,应该得的。 宋晏锋利的喉结滚动:“我刚把你脱光了你不怕,脱我的倒怕了?” “舟舟,这是什么道理?” 他刚脱她的时候,她根本就没太多能力思考,完全被他牵着走。 现在是让她脱他,这就...... 叶轻舟紧闭上了眼睛。 她就是,就是害怕,就是羞耻。 虽然已经看过了那些嫁妆画,对男人的身体有了些了解,但那不一样的好嘛! 真让她面对一个真实的身体,她真的会...... 宋晏看着她颤巍巍的双睫,突然拉长了嗓音:“哦,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叶轻舟不知道他的意思,带着些疑惑睁开了眼睫。 宋晏的唇十分精准的捕捉上了她的唇瓣,长舌直入,打开了她的牙关。 他的手紧攥着叶轻舟的手,让她在自己身上抚摸,从交领的领口一点点伸进了衣服里去。 一会儿,他扯开了腰带,打开了衣领,将小姑娘柔软的手指摁在了自己胸口。 叶轻舟的手指摸到了硬实的肌肉,激烈跳动的心脏,手指都颤抖了起来,忍不住要将自己的手从他身上拿走。 宋晏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将她的手掌死死的摁在自己胸口。 深吻了一会儿。 宋晏抽身,额头抵着叶轻舟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在她挺翘的鼻梁上轻轻的蹭着,喘着气息,诱哄她:“舟舟,把我衣服脱下来好不好,我这胳膊真没法抬起来。” “伤的这条胳膊,从袖口这里撕了就行。” “真的难受。” 叶轻舟也不知道是被他软软的嗓音蛊惑了,还是已经被他亲的晕头转向了。 听话的,握住了他伤的那只手的袖口,按着他说的,去撕扯他的袖口。 但那布料哪有那么容易被扯开的,叶轻舟用手指扯了好几下没扯开,又咬紧牙关,用尽吃奶力气撕扯,还是没扯开。 宋晏看她憋得满脸通红,抬起手指刚想提醒她。 叶轻舟的手摸到了发髻上,扯下了上面的金簪,捏着他袖口用锋利的尖,刺破了布料。 下一瞬间,他身上的布料‘撕拉’一声被撕开了,上身没了一点遮蔽。 宋晏勾着唇角,在小姑娘柔软的头顶轻拍了拍:“这小丫头,怎么这么机灵。” 叶轻舟目光定在他殷红了一大片血迹的绢帛上,手指想触又不敢触:“渗出了好多血。” 宋晏嘴里‘嘶’了一声:“怪不得那么疼,肯定是刚才碰到了。” 叶轻舟抬起眼皮和他目光对上,秀气的眉拧的很紧:“你老实一点嘛,别总......” 宋晏捏着她脸颊的软肉笑了一下:“是你挣扎的,你配合我一些,就不会这样了。” 叶轻舟:“......” 宋晏抓着她的手落在紧实的腰间肉上,又往下拉了拉,碰到了他的裤子:“脱了啊。” “......”叶轻舟的手抗拒的又往回收。 宋晏闭着眼,痛苦的‘嘶’了一声:“你又把我扯疼了。” 叶轻舟的手瞬间定住,不敢动了。 “脱啊,就差裤子了。”宋晏控制着唇角,不让弧度过于张扬:“早点洗完,我们早点休息。” “这几天,我真的好累啊。” 叶轻舟:“......” 可是...... 但是...... 算了。 眼一闭,心一横,叶轻舟手攥紧了他裤子上的衣料,往下扯着,慢慢蹲在了地上。 “......”看着蹲在自己面前乌黑的小脑袋,宋晏咬紧了牙关。 也不知道,到底是为难谁。 将布料扯到地面后,叶轻舟急忙站了起来,背过了身。 宋晏没再为难她,甩掉裤子,长腿一伸跨进了浴桶,修长的手臂搭在浴桶边缘,闭上了眼睛。 叶轻舟背着身面对宋晏一直没动。 宋晏静心了一会儿,拿起一旁的巾帕递了出去:“舟舟,帮我洗洗。” 叶轻舟身子僵了一会儿,垂着头移到了浴桶旁,接过了他手里的巾帕,放在了宋晏结实的肩膀上。 第67章 你应该静养 叶轻舟将自己的眼睛定在浴桶的木纹上,多一点都不去看,手中攥着巾帕机械的擦着男人健硕的肩膀。 忽然,几丝水朝她弹来。 一滴水珠挂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一滴留在了狭长的睫毛,一滴顺着她脸颊淌了下去。 叶轻舟抬起眼,朝对她‘动手’的男人看去。 男人白皙光洁的脸被热水熏染,挂了一层细密的水珠,沾湿的眼睫下是一双湿润明亮的眼睛,整个人就很放荡不羁,斯文败类,让人沉沦,迷离。 叶轻舟恍惚时,男人带笑的嗓音传进了她的耳朵:“这么羞,是不是因为没圆房,所以放不开?” “......”叶轻舟七荤八素的心神瞬间归位,手中的帕子因为惊吓滑落进了水里。 宋晏目光随着帕子进了水,又抬起凝视着那张过分娇艳的小脸儿:“那晚上......” “......咱们把新婚夜,该做的事情做了。” 叶轻舟:“......” 她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嫁妆画的画面,目光落在宋晏沁出血迹的胳膊上,想也不想的就说:“你胳膊不行。” 宋晏笑了,一字一字说:“我可以。” “只要能洞房,疼死了都行。” 叶轻舟面上火烧一样,羞臊的头都抬不起来了:“你别胡闹了。” 宋晏的手紧攥住了她落在浴桶边缘的手,凝视着她绯红的脸皮:“我是说真的。” “你足以让我忘了所有的疼痛。”在楼上亲她的第一口,其实她的身子已经碰到了他的伤口。 但是,他真感觉不到疼,浑身酥麻麻的,就想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 他真是,空虚的太久了,身体太渴望女人了。 圆房以后,尝了女人的滋味,这点心思应该就会放下。 “.......”叶轻舟心跳加快,有些喘不上气。 “你.......你别胡闹,你伤的这么重,应该静养。” “若是我们......若是我们圆了房,母亲知道了,一定会怪罪的。” “她老人家一定会觉得我引诱了你,对我产生成见。” 宋晏理智回笼,一点点松开了她的手。 她说的,确实有道理。 是他,被色冲昏了头脑。 叶轻舟手腕上一松,揪紧的心也跟着一松,吸了一口气,无声的吐了出去。 知道人动不得,宋晏便没再逗她,安安静静的让她给自己清洗。 叶轻舟给宋晏擦了胳膊,背脊和胸膛,便被他放过了,就连他身上的水珠都是他拿着巾帕自己擦的。 还以为就这样完事了。 谁知道在给他穿裤子的时候,出了点纰漏。 叶轻舟提着他裤腰一路向上,谁知道一抬头,和他的,他的......相对。 那东西在她眼前一瞬间涨大,尺寸惊人。 “......”叶轻舟都吓傻了,呆愣愣直愣愣的看着。 宋晏好不容易才压制住的欲火,被她一双眼睛这么一盯,燎原一样不可控制起来。 叶轻舟在愣怔中,被男人攥着手掌拉出了净房,良仓的踩着台阶上了二楼。 帷幔被放下的同时,叶轻舟也被推在了床上...... 第68章 宋大人身残志不残 宋晏左手撑在叶轻舟身侧,身子一点点沉下,压在了她头顶的上方。 仰视着男人翩翩俊美的五官,叶轻舟的心脏猛地缩紧,口干舌又燥。 她呼吸凝滞时,宋晏扯开了腰间的细带。 一松开,丝滑的面料拂在了叶轻舟面颊上,一股清冽的香气萦绕在她鼻尖,更让她心慌意乱。 宋晏抓上叶轻舟的手,让她攀在自己结实的肩膀上。 叶轻舟目光自然落在他身上,停在他吊在胸前包的鼓囊囊的手臂上,忽然一个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宋大人真是身残志不残!” “您都这样了,还想着风花雪月呢!” 小姑娘笑眼弯弯如月牙一般,眼波流转间透着古灵精怪,真是又甜又美又灵动。 宋晏眸色深若幽潭,一向弯着的唇一点笑意都没了,侵略十足的凝视着她。 叶轻舟没察觉出危险,一直吃吃的笑着。 宋晏这时忽然从她身上起来,挪在了床头,拿起一旁的软枕就要往腰后塞。 软枕下压的白帕,就这样被抖出在了两人面前。 “......”叶轻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在宋晏伸手够白帕的时候,她眼疾手快的抢过了帕子,迅速将它塞入了自己腰间。 随后懊恼的直想捶自己,她怎么把这一茬儿给忘了。 但愿宋晏没看出来! 作为定过三回亲的男人,宋晏只扫了一眼就瞧出了是什么。 一想到这小姑娘将这东西塞在枕头底下,宋晏的嘴角,再也控制不住的扬了起来:“藏了几日了?” “从住到凝翠阁,你就把它压在枕头下了吧?” “你也是想要和我圆房的吧?” 她才没有。 叶轻舟紧咬着唇瓣往床里挪:“怎么可能,要是可以选择,我才不会和你圆房呢......” “反正,不是我想要的。” 宋晏笑哼了一声。 叶轻舟特别难为情,如芒在背。 悄悄平缓了下情绪,她从床上爬起,想下床躲他远远的。 她抬着腿,刚跨到宋晏小腿上,想从他身上跨过去,手臂上忽然一紧,被他一把给扯住了。 叶轻舟一个不稳,跌在了他身上。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叶轻舟眼皮下垂,在趴的位置上落了落。 喉咙吞咽,双手撑在床上,想爬起遁走。 宋晏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在她刚起来的时候,扯着她胳膊往他面前来。 “你别扯我,我过去过去。”叶轻舟怕伤到他胳膊,配合的爬到了他面前。 “你想干什么嘛?” 宋晏神色不明的,凝视着她千娇百媚的脸儿,捏在她胳膊上的手松开,落在她腰上来来回回抚摸,暗示性明显。 叶轻舟想也不想的摇头,瓮声瓮气的说:“你还伤着呢,肯定不行的。” 宋晏在她面前低声:“不是圆房。” “我手臂伤着,根本使不上力气,我可不想在这种状况下和你圆房,那太暴殄天物了。” 叶轻舟:“......” 宋晏胸腔起伏明显起来,抬起头唇凑到了她耳边,轻声耳语几句。 “......”叶轻舟愣愣了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他的意思。 当下她的脑袋就摇成了拨浪鼓,惊讶的嗓音都变尖利了:“不,我不干。” “舟舟,好娘子.......”宋晏寻她唇亲,嗓音低哑:“你应下我,你的事情我都帮你想好不好,给边关准备的粮草马上就齐了,你的画像我帮你话,给你爹的信我也帮你一起写。” “只要你应下来。” 叶轻舟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不想照他说的那样帮他,但,心里又抵挡不住他说的那些。 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可我不会......” “夫君教你。”宋晏的喘息声在叶轻舟的耳边萦绕。 滚烫的呼吸,要将人化了一样。 叶轻舟心里还在撕扯时,宋晏撷住了她的唇,撬开了她的牙关....... 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回旋在整个凝翠阁,羞的月亮都藏进了云层里。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后...... 无尽的黑夜泛出了些灰色,有光微微显露了出来,屋内的疾风骤雨才渐渐平息。 叶轻舟的胳膊,已经酸的抬都抬不起来。 她心里气宋晏,直接滚在床里背对着他,拿枕头压在脑袋上不理人。 宋晏一口一个‘小祖宗’‘卿卿’‘舟舟’‘娘子’的哄着,叶轻舟就是没把枕头移开。 闹着闹着,忽然,压在她头上的软枕滚了下去。 宋晏从叶轻舟身后靠了过去,寻着她脸儿看去,就见小姑娘双眼紧闭,微肿的樱唇微启,呼吸均匀,已然熟睡了过去。 “困成这样?”宋晏的眼睛柔的都能掐出水儿来。 他伸手,手臂小心翼翼的从她肩膀穿过,将人搂入了自己怀里抱着,枕在他肩窝处。 宋晏眼睛像画笔一样,沿着小姑娘令人心旷神怡的五官一寸寸的描绘。 薄唇越勾越深,一会儿,心满意足的叹了一声,也闭上了眼。 闭目养神了一小会儿,宋晏睁开了眼。 他将叶轻舟的头从肩窝处拿开,轻轻放在了枕头上,在她微启的唇瓣上轻啄了一口,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从衣柜中翻出自己的衣裳,费了半天劲穿好后,宋晏下了楼。 月素月雅端着洗漱用品远远的候在院子里,门从里面打开,直到宋晏出声让二人进,俩人才敢端着东西低着眼睛进门。 “夫人在休息,你们不要去吵她。”宋晏抖了抖袖口,将手伸入了水中。 两个丫头站在远远的地方候着,连个毛巾都不用递。 宋晏洗漱完后,就出去了。 他去了书房,由淮文伺候着换了绢帛,喝了汤药,才去松麓苑请安。 宋老夫人听到外面丫头的通报声,从屋里起身迎了出去,扶着宋晏进了屋:“你伤成这样怎么还过来了,在凝翠阁好好养伤啊。” “你自己身子要紧。” “昨日药没配齐,淮文今早去程院使家里将内用外敷的药取回来的,我去书房换药喝药,正好顺道来看看母亲。”宋晏不紧不慢地说。 宋老夫人点点头,又往他身后看去:“怎么没看见轻舟,她没陪着你照顾你?” 宋晏笑了笑:“儿子受了伤,尤其到夜里,伤口钻心裂肺的疼,根本就睡不好。” “昨晚折腾到天快亮了,我才勉强的睡了一会儿。” “舟舟在一旁一直照顾我,她也跟着熬到了那时辰,也在天亮的时候才睡上。” “我看她一脸倦容,便没叫醒她。” “母亲,我看我这胳膊还有些日子疼,估计晚上都睡不好,有的熬。” “歇的这两个月,免了舟舟清晨的问安吧,让她补补觉,别再给她熬坏了。” 宋老夫人听后,点点头:“自然自然。” “你回去告诉她早晚都不用来了,好好照顾你才是正经。” 宋晏背脊微弯,道谢:“多谢母亲体谅。” 宋老夫人仰视着他缠着厚重绢帛的胳膊,眼中泪光盈盈:“寻常在外磕一下,破个小口子疼的都受不了,你这硬生生的挨了一箭,这得多疼啊!” “母亲这心里,真是心疼。” “程院使开的汤药里有缓解疼痛的,药一日三顿的喝下去,过几天应该能缓解一些。”宋晏唇边笑意清浅,安慰她说:“母亲宽宽心,别上火了。” 宋老夫人直拍着发堵的心口。 缓了一会儿后,她擦了擦眼泪说:“你哥嫂还有二房三房的,听闻你受了重伤要去看望你,我怕影响你休息就把他们挡了回去。” “家里人还好说,怎么都不会挑。” “外面的那些登门要看望你的人呢,还得小心的应付。” “母亲想了想,到时候我叫上你媳妇儿一起过来,和我一起招待一下他们。” 宋晏否定:“不,不招待任何人,也不受任何礼品。” “让门房登记一下名字,待我好了以后,邀他们吃顿饭感谢一下就成。” 宋老夫人想了想,问道:“如此,会不会很失礼?” 宋晏:“征粮从我手中丢失,被匪患抢走,本就是我办差不利,我在修补自己过错中受伤,不是什么好事情,不适宜张扬,应该越低调越好。” 宋老夫人听后点了点头:“好,那母亲告诉你大嫂。” 宋晏点头。 这事儿过后,宋老夫人又提到让叶轻舟去慈云寺算命的事情。 宋晏直接拒绝,说他伤口这十天半个月是最疼的时候,身边一点离不开人,不让叶轻舟去,等他好一点,陪她一起去。 宋老夫人见他坚持,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嘱咐他好了以后一定带叶轻舟去慈云寺。 宋晏应下后,又待了一会儿,便起身告退了。 * 叶轻舟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午饭时。 不,准确的说,是被饭菜的香味儿勾醒的。 她一睁眼,宋晏撑在手掌上温润含笑的俊美五官,就跑进了她的眼睛。 叶轻舟的大脑,当下只有一个词‘赏心悦目’。 她恍惚时,鼻梁被挂了一下:“想什么呢,都愣住了。” 叶轻舟神志立刻回笼,摇了摇头:“没想什么。” 宋晏轻笑,手指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一下:“小懒猪,你可真能睡啊,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不。” “都要吃午饭了。” 叶轻舟愣愣了两秒,反应了过来,一张小脸瞬间垮了下来,从床上挣扎的起来,准备往床下爬:“怎么这个时候了呀,哎呀,完了完了,我没给母亲请安。” “月素月雅这两个丫头,怎么不知道叫醒我呢。” 宋晏扯了下她胳膊。 叶轻舟被他扯的又倒回了床上。 宋晏伸出手指,在她心口刮了刮:“没穿小衣,就这样出去啊?” 叶轻舟:“......” 她低头往身上看去,单薄的白色里衣,胸口有明显的凸起。 当下,叶轻舟的脸就红了,急忙抱住自己的胸口。 昨晚的一幕也全在她脑海中回放,叶轻舟一瞬间从头红到了脚。 宋晏看着她脸皮儿上的春色,心情好的不得了。 “想到什么了?羞的耳朵都红了。”他伸手捏了捏她通红的耳垂。 叶轻舟下意识缩紧了脖子:“你别碰我,烦死了。” “我烦?”宋晏手指不老实,又在她绯红的脸皮儿上抚摸了一把,低笑:“昨晚我刚亲了不过一会儿,有人的小嘴就哼唧上了。” “那好像不是烦,是......喜欢吧!” 叶轻舟抬起头瞪他:“不是喜欢不是喜欢,就不是喜欢。” “反正我不喜欢。” 宋晏轻笑:“你就是死鸭子嘴硬。” “哼。”叶轻舟俏脸一别,不承认。 顿了一会儿,她又想起请安的事情来,赶紧又推他:“你快走开嘛,我得去趟松麓苑。” 宋晏笑盈盈的:“不用去了。” “一早我去母亲那里和她说了,说你被我折腾到天亮才睡的,让你多睡一会儿。” 叶轻舟:“......” 当下,她额头上就多了几道黑线,想掐死宋晏的心都有了。 “宋宴之,你有病吧,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唉,我真的被你害惨了。” 叶轻舟气的推他:“走开走开,你走开。” “你讨厌死了,我要被你害惨了,以后在你母亲面前怎么抬起头。” 宋晏手掌滑到她腰身上上下下的抚摸着:“我也没说错啊。” “你确实被我折腾到,天都要亮了才睡的。” 叶轻舟:“.......” “你真的好烦呢,烦死了。” 她气呼呼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表情十分不满。 宋晏见逗到了她,就此打住了:“好了好了,刚刚逗你玩的。” “我说的折腾,是我伤口疼的,你晚上需要照顾我,害你也没睡着这种折腾。” “不是那种羞羞的折腾。” “母亲体谅,我在家养伤的这段时间,你晨昏定省都省了,好好照顾我。” “......”叶轻舟微楞。 宋晏朝她俯身,轻啄了下她的樱唇:“夫君是不是很好,很体谅你?” “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感谢我?” “......” 叶轻舟嘴里嘁了一声:“我还感谢你呢。” “本来就是你的原因,你要不折腾我,我用的着母亲给我免晨昏定省嘛。” “哼,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宋晏:“......” 这小丫头,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哄哄自己夫君。 第69章 我上你当了 宋晏又扯着叶轻舟的胳膊往自己怀里拉。 经过昨晚一事,叶轻舟对他多了很多防备,坚决反抗到底。 直到‘咕噜’一声传来,宋晏的手才老实,目光落在了她肚子上。 叶轻舟脸皮儿瞬间红透,窘迫的想钻进地缝。 她推了宋晏一把,抱怨道:“你真的烦死了。” “你自己在这里住吧,我回怡馨苑住。” 宋晏连忙讨饶:“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 “我们下去吃饭,把你五脏庙安抚好了。” “我让厨房多做了很多好吃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他松开叶轻舟,从床尾捡起了她的小衣。 小衣还没递出去,就被叶轻舟抢了过去。 她将小衣摁在胸口,急匆匆的跑下了床,连鞋都没顾得上穿。 宋晏看着她仓皇的身影,眼底笑意加深,从床上下来,拎上她的绣鞋,往屏风后走去。 “鞋没穿。”宋晏将绣鞋放在叶轻舟脚下,目光在她粉莹莹的脚面上落了落后,直起了身子。 叶轻舟慌忙的将脚丫子塞入了绣鞋里,瞪了面色带笑的男人一眼:“你走开嘛。” “我要.......换衣服。” 说完便垂眸,抿紧了唇角。 宋晏目光垂了一下,将她从头扫到脚,压着声音轻声说:“你身上,还有哪里我没摸过没看过,还用羞吗?” “......”叶轻舟唇瓣抿的更紧,微微别过了一点身子,抗拒意思明显。 宋晏看她生气的小表情,立马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说了,我走我走。” 说完,他叹了一声,又看了她一眼,才慢吞吞的往外移去。 听到他脚步声远去,叶轻舟才松了口气,手摸到里衣上,开始脱衣服。 衣服解下,胸上深一道浅一道的痕迹,看的叶轻舟心中泛出百般的滋味。 她神色略有些沮丧的拿小衣穿了上去,将里衣披在身上,从头检查到脚,确定没什么问题,叶轻舟才慢蹭蹭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宋晏手支着侧脸一直盯着屏风,从她出来后,那双眼睛就放在了她身上,紧黏着。 叶轻舟拘谨的走向衣柜,从里拿出一身嫩黄色衣裙套在了身上。 宋晏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穿好衣裳后,叶轻舟一回头就看到了他弯起的眼。 那双眼见她穿好,浓眉扬了扬:“磨磨蹭蹭的,不是饿了吗,快过来吃啊。” 叶轻舟紧抿着唇,走到宋晏身边坐了下来。 宋晏盛了满满一碗米饭放在了叶轻舟面前,又给她盛了一碗火腿丝香菇丝一起熬的鸡汤放在了她面前。 叶轻舟很饿,毫不客气的拿过筷子就吃了起来。 直到一碗饭吃完,喝了两碗汤才停下来,她这时也发现了,宋晏根本就没有动筷子。 叶轻舟拿绢帕擦了擦嘴,目光在宋晏一点没动的饭上停留:“宋大人怎么不吃啊,不和胃口?” 宋晏斜勾着唇角,拿完好的左手指了指他受伤的右手:“我应该挺明显的吧?” 叶轻舟这才反应过来,挪着凳子移到了他面前,端起了他的碗,拿起了他的筷子,夹上菜递到了宋晏的唇边。 宋晏嘴几乎咧到了耳朵根,张开嘴含住了筷子。 “您可真是少爷的命。”叶轻舟夹了一筷子米饭塞入了他嘴里,语气幽怨:“受伤都格外优待您,伤的右手,饭都得人喂。” 宋晏吃下米饭,才开口:“你是不是也想要我喂啊?” “等我伤好了喂你。” 叶轻舟横了他一眼,满脸嫌弃:“我没宋大人您那么好命,消受不起。” 宋晏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在她又喂了一筷子菜时,张嘴接过,细嚼慢咽。 喂着喂着,叶轻舟突然想到了什么,夹在筷子上的鱼肉掉进了碗里:“你右手用不了,你怎么为我画像啊?” “我上你当了!”她昨晚,她...... 叶轻舟又羞又恼,碗往桌上重重一搁,气呼呼的抱住了胸:“你根本就是骗人的。” 宋晏:“......” 当时光想着哄她伺候自己,把这茬儿忘了。 宋晏笑开,拿手指戳她气鼓鼓的脸颊:“这就生气了?” 叶轻舟小嘴抿紧,越想心里越酸,眼泪说来就来,啪啪的往下掉。 宋晏心脏骤然一缩,抱住了她肩膀,柔声哄道:“怎么还哭上了,我答应你的事情肯定会做到的。” “我不能画,可以让别人画啊。” “宫廷画师,以前给皇上皇后娘娘画像的,比我画的好多了,一定把你画的和天仙一样。” “我请过来,一会儿我就叫李斯去请人,保证这两天就给你画上,我肯定把你的画像送你爹手里。” “别哭了,恩?”宋晏拿指腹擦她眼眶:“多大点事儿啊,至于哭成这样。” 不光是这个。 她就觉得...... 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舒服,就是难受。 叶轻舟用手推开他的手,哽咽了两下,沙哑着嗓子说:“我就是觉得你欺负人。” 宋晏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珠:“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我也不舍得欺负你啊。” 叶轻舟抬起泛红的泪眼看他:“你怎么不舍得,你就是故意哄人的。” “天底下就你最坏了。” 说着,她扭动肩膀从他手掌中挣脱开,从桌前离开,摸着眼泪往床走去,趴在了床上无声的哭着。 宋晏几乎想也不想的就跟了过去,坐在床边轻抚着她单薄的背脊:“是昨晚我哄你做的那些,让你不舒服了?” 叶轻舟不应声,攥着袖口抹着眼泪。 宋晏叹气一声:“我们是夫妻,那都是正常的夫妻生活。” “我们绝对没有一点过分的地方。” “这种事情也没法打听,这样,我回头找两本书让你看看,你自己比较一下,看我们过分不。” 叶轻舟用衣袖将脸捂上,只掉眼泪,依旧不作声。 哄女人绝对比什么公事都难,没有之一。 宋晏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说话好不好,你说我哪里惹到你了,你说出来,我都给你解释好不好?” 第70章 我们好好的过日子 好半天,叶轻舟才有些动静,深吸了两下鼻子,鼻音极重的开口:“宋大人,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待会儿,一会儿就好。” “等我好了,我再喂你吃饭。” 她在他面前这么一哭,他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吃饭! 宋晏听她这么说,心更是烦躁。 深吸了一口气后,他耐着性子,再次好言好语的哄她:“我哪里惹到你了,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说出来,你闷在心里,我猜不到。” 叶轻舟的头轻轻摇了摇:“我没办法告诉你,因为我也不知道。” “我就是想哭而已。” “宋大人,你走吧,我真的自己待一会儿就好。” “.....”越说越可怜,让人听得心里更是不舒服。 宋晏没走,也没再说话,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轻拍着叶轻舟的背脊无声的安抚。 最少半柱香的时间,叶轻舟的脸才从衣袖中慢慢的移了出来。 又磨蹭了好一会儿,她才从床上爬起。 叶轻舟也有点不好意思,垂着眼睛没敢看宋晏,从床下一点点蹭着,脚挨在地上提上裙摆便想跑路。 宋晏拉住她胳膊,慢慢将人扯入了自己怀里,将叶轻舟摁在了腿上坐着,手圈在了她细腰上。 “这眼睛肿的和核桃似的,这么委屈?” 虽然他们都坦诚相待了,但坐在宋晏大腿上,还是让叶轻舟略感不适应。 她不安的动了动,手指不由得揪紧了他腰间灰色绣暗纹的布料。 沉默一息后,叶轻舟垂目说:“没那么委屈,是我自己太矫情了。” 宋晏闻言温声问道:“你觉得自己哪里矫情了?” 她...... 叶轻舟抬起眼皮,触到他清淡的眼睛眸光微滞,唇又抿紧,慢慢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宋大人,你别问了,像你说的,我人很愚蠢的,我什么都不懂,连哭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这样的人,你根本就没必要理我。” 宋晏好似知道了症结所在:“是因为我上次骂你的那些话?” 叶轻舟愣后,摇了摇头。 宋晏又仔细的琢磨了一下,确定了下来,就是因为上次他闯到怡馨苑骂她的那些,今日不知道怎么戳到了她痛点,想了起来,这才伤心了。 “你嫁给我还不到一个月,其中大半个月我们一直没见面,满打满算也就接触了那么几天,咱们之间总共就那么一两件事儿,除了上次我对你发了一通脾气,不欢而散,哪里还有事情啊!” 叶轻舟红肿的眼睛眨巴了两下。 好吧,这件事情,她确实比较在意。 但她不想在宋晏面前承认是这事儿,遂低下了头准备当缩头乌龟。 她坐在宋晏身上,这么一低头,脑袋像靠在他肩头似的。 叶轻舟楞了一会儿,察觉到了不对劲,脑袋就要移开。 宋晏眼疾手快,将她的头摁在了他肩膀上,将她双手也搭在了自己的腰上抱着。 “舟舟,我骂你的那些都不是真的,我当时太生气了,气你不知道保护自己,害怕你受到伤害,一时气火攻心,所以就怎么难听怎么说的。” “你在我心里真的是一个很聪明,很有灵气的姑娘。” “你从出生起就被困在那小院子里,身边就那几个人,没有人教没有人引导,你这么聪慧开朗,真的极其难得了。” “换成我们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人,我们肯定比不上你。” “若是换成我,心都是黑的,我要是从那里出来,肯定生了杀人报复的心,把这天地搅得天翻地覆,大家一起不好过。” “你看你多好啊,多灵秀的一小姑娘。” “我喜欢你的开朗,你的灵气,还有你的不喑世事,我真的很喜欢。” “能得到你这么一个聪慧美丽又可爱的小妻子,我这才觉得前二十年的那些孤单寂寞都是值得的。” 叶轻舟慢慢的抬起了头,在宋晏肩头仰视着他柔和的侧脸。 宋晏握紧她的腰身,在她樱唇上用力的吮吸了一口,移开嘴后,对她笑道:“你也不想想,你要是真有我说的那么不堪,我怎么会想碰你。” “我对你的感情,经过昨晚,你还不了解吗?” “......”叶轻舟睫毛抖颤,头往他肩窝处移了移。 宋晏手指轻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那天的不愉快都忘了好不好?” “我保证,以后会加倍对你好的。” “舟舟,我们好好的过日子,生儿育女,相敬如宾,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辈子。” 叶轻舟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宋晏唇角深勾。 这才是他所追寻的生活,有媳妇儿,有孩子,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 承国公府外,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了大门口。 一个宫女打扮的丫头打开马车的车帘,从车里下来,踩上了承国公府的台阶,站在了大门口。 她将手里的令牌举在了人前:“我家淑妃娘娘,听闻贵府宋尚书受伤,特派康泰公主过府探望,还请通传你家主人一声。” 承国公府的小厮听闻,连忙上前行礼:“姑娘稍等,奴才这便去通传主人。” 秋翠点头,在小厮走后,下了台阶,上了马车。 她见文馨还在掉眼泪,连忙从车座的暗格下拿了脂粉出来:“公主可不能再哭了,您红肿着一双眼睛进了承国公府,让他们若是瞧出了什么,往后您想打着娘娘的名义见宋大人可就难了。” 文馨听闻,拿帕子赶忙擦了擦眼睛:“我就是太担心了。” “只听闻宋大人受了重伤,其他的怎么也打听不出来,我心里急的很。” “一时控制不住才......” 说着,文馨又掉了一串泪珠子。 秋翠:“公主,我们马上就可以见到宋大人了,您别担心了。” “奴婢为您补补妆,我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见宋大人,让宋大人眼前一亮。” “可不能哭了,妆会花的,就不漂亮了。” 文馨擦了擦眼睛:“恩,我知道,我马上就能见到他了,我不哭了。” 秋翠点点头,为她补妆。 心里忍不住轻叹,这个‘情’字可真是有力量啊,就连她主子这种心狠手辣,极其能忍的人,在陷入感情时,也会变得这么莽撞无措,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就为了看一眼心上人。 唉,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第71章 陪你一起招待公主? 文馨奉淑妃命令,过府探望宋晏伤情的消息,被递入了松麓苑。 彼时国公夫人张氏,正在松麓苑和宋老夫人说话。 听到下人的禀告,张氏鼻间嗤出笑来:“淑妃这人也是奇怪,但凡咱家有个什么事情,她跑的比谁都快。” “不清楚的,还以为咱们承国公府,和她华清宫交情有多深似的。” 宋老夫人捏着茶杯盖,不紧不慢地拂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垂着的眼眸是毫不掩饰的冷意:“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不过是想沽名钓誉,显示她的八面玲珑罢了。” “顺便再幸灾乐祸,想看看宴之伤的有多重,有没有性命之忧!要是躺在床上人事不知了,她华清宫估计要摆宴庆贺了!” “田嬷嬷。”手中的茶杯盖一松,掉在茶碗上发出‘咣当’的响声。 宋老夫人面色不好看说:“你去迎接下康泰公主,陪着她去凝翠阁,不必往我这里领了。” “是。”田嬷嬷应下吩咐走了。 宋老夫人理了下袖口,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又看向张氏:“其实,我心里是不赞成思音嫁入咱们这种勋贵世家的,咱们承国公府兄友弟恭,宅子里干干净净的一团和气,外面那些人家可没咱们家这么清静,整天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睡觉都得睁只眼睛,腌臜事儿太多了,活的太累。” “不说别人,就说淑妃的娘家辅国公府,她家的那五个兄弟,为了承国公的爵位都闹成什么样了,她二弟为了爵位把家世不显的发妻都逼死了,娶了礼亲王府的静乐郡主,发妻的一双儿女,据说为了给静乐郡主的孩子腾位置,隆冬腊月被人推进了荷花池,儿子当场淹死,女儿活下来了,走一步能咳嗽好几声,终日和汤药为伴,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那小姑娘十二三岁的时候我还见过,叫玉笙,文文静静的,长得温婉聪明,我喜欢的很,当时特别可惜是辅国公家的女儿,但凡和淑妃没关系,我一定给宴之定下。” “人心隔肚皮,枕边人都信不过啊。” “其实,还是和心性,和家族有关。” “这些大家族中的哪一个不是在权势中摸打滚爬出来的,早就练就了一身的权谋之术,一颗铁石心肠,还是平民更简单,更清白,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咱们思音,找个人品好,性格好,长相好,家世简单清白的人家即可,有咱们承国公府在一天,没人敢给她气受。” “这不比嫁入那些,和咱们家世相当的人家得意的多,受了委屈,咱们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孩子只能打破了牙齿混血吞。” 宋老夫人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张氏:“我也是给你个建议,思音毕竟是你的女儿,她的婚事,还是要你钟意才行。” 张氏沉吟后,说:“儿媳明白母亲是疼思音,都为她好。” “这样,儿媳也不拘着家世了,在寒门中也找找。” 一说到寒门,宋老夫人想起了什么:“前年的榜眼好像出身寒门,听说生的玉树临风的,说话不急不慢,脾气极好,叫沈什么。” “宴之成婚时大公主过来贺喜,席间提到了舒宁郡主的婚事,说驸马爷相中了这个沈榜眼,要给舒宁郡主定下,舒宁郡主觉得这榜眼家里太穷,老家好像就一间破房子,有一个病重的寡母,要死要活的不愿意这门婚事。” “你去打听打听,人在哪里任职,性格,长相,家里,要真的挺好的,给咱思音相相。” 张氏一听,秀眉立刻就拢了起来:“一间破房子,一个病重的寡母,这条件是不是......” 宋老夫人一听就不乐意了:“破房子就破房子呗,他老家的房子就是再好,你能让你女儿去住似的。” “咱们承国公府有的是庄子和钱,思音出嫁你能少的了她的?你爱怎么给她置办就怎么给她置办,她不会受苦的。” “再说他那病重的老母,既然病重肯定不能挪,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到时候思音嫁过去,派两个心腹去照顾着,把人伺候走了,她夫君对她感恩戴德,更加敬重。” “满院子就她自己做主,哪个女人有她活的滋润。” 张氏的眉还是舒展不开。 宋老夫人瞥了眼她脸色,知道她还是看不上这沈榜眼的家世,叹道:“寒门中出来的一甲二名,这份坚韧,心性,他就不是池中之物。出人头地,不过是时间问题。” 宋老夫人叹道:“我言尽于此,你多想想吧。” 张氏一脸忧愁的点了点头。 * 田嬷嬷接了文馨入府,告诉她宋老夫人因为宋晏受伤伤心太过,身体微恙,不能招待她,文馨也懒得和除了宋晏之外的,承国公府的任何一个人应酬,心中正求之不得,便假意关心了宋老夫人两句,跟着田嬷嬷直接往凝翠阁走去。 早有丫鬟先把文馨奉淑妃令,要过来探望宋晏的消息传进了凝翠阁。 当时宋晏和叶轻舟准备了鱼饵,拿了鱼竿和桶,正准备去离怡馨苑不远处的湖钓鱼,听后,只得先放弃了。 叶轻舟一脸的失意:“只能改天再钓了,可惜了这些虫子,白死了。” 宋晏听得发笑:“不白死,我帮你把它们都喂了鱼。” 叶轻舟气呼呼的瞪了他一声:“我钓不成鱼,你也不许钓。” “哼,反正我玩不上你也不许玩。” “你......”宋晏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一脑瓜崩:“......小坏蛋!” 叶轻舟抱住宋晏的左胳膊:“走嘛,我们回去。” 宋晏轻笑了一声:“我回去干什么,陪你一起招待公主啊?” “对啊。”叶轻舟点点头。 宋晏笑着摇头:“舟舟,夫君告诉你,什么时候,都不要让你夫君见别的女人,即使你也在场,和我有血缘的除外。” 叶轻舟也笑了:“你就臭美吧你。” “就你这样有克妻之名在外的,除了我这种被皇上赐婚的,不得不嫁给你,谁想要嫁给你啊!” “你当自己是香饽饽啊,谁都会喜欢你。” 宋晏当下惊喜的挑了挑眉:“你听明白了啊?” 叶轻舟骄傲的扬起了下巴:“我也看过三本话本子了好吗!那些事情,还是能明白几分的。” “你不就是说,我要防止你和别的女人看对眼吗!” 宋晏俯身,在她唇瓣上亲了一下:“那你明白对我的感情了吗?” 叶轻舟脸皮儿瞬间红透,慢慢松开了他的胳膊:“什么感情啊!” “我们是夫妻,我知道我们要一辈子生活在一起就好了。” “其他的,不重要。” 第72章 比主人还像主人 “怎么就不重要了。”宋晏扯着叶轻舟的胳膊,将她拉入自己怀里抱着,唇贴在她脸侧低语:“你不悦我,我们怎么能过得幸福。” 叶轻舟被他动作撩的,从头热到脚,不安的往四周看了看:“会被别人看到的,你躲开了。” “看就看到呗,我们小夫妻打情骂俏的怎么了。”宋晏笑嘻嘻的说完,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叶轻舟老脸又是一热。 “宋大人,你是不是被邪祟附身了啊?” “怎么和之前那么南辕北辙!” 在那晚他生气将她压在床上乱亲之前,他从来不对她动手动脚的,一本正经极了,现在,满脸写着‘不是正经人’。 这个差别,真的大,太大了,真是让人吃不消。 他不过就是不想委屈自己了而已。 有媳妇儿了,他为什么还要做素和尚! 宋晏叹自己从前傻,硬生生的委屈了自己那么多天。 随后,他面不改色和她调笑:“我要是被邪祟附身了,那你就是那个邪祟。” “是你把我的心性改变了,和从前不同了。” 叶轻舟‘嘁’了一声,推他:“不和你扯皮了,我是说真的,我钓不成鱼,你也不许去嘛。” “还有,你放心我和那个公主待在一起吗?” “你不怕我得罪了她,给你惹麻烦?” “你就在楼上嘛,我在楼下招待她。” “她来探望你,应该也待不长,把她打发了,我们还去钓鱼。” 宋晏笑:“你得不得罪她,都不重要。” “她母妃是淑妃,和姐姐皇后娘娘本来就水火不容,这仇早就结下了,多一笔少一笔无所谓。” 叶轻舟了解的‘哦’了一声。 宋晏笑的得意洋洋:“不过呢,你有进步了,想到让我在二楼待着,没让我和你一起露面招待女客。” “我就当你......”他手指抬起,在她胸口捏了一把:“心里也是有我的,想把我据为己有。” “......” 叶轻舟攥着拳头朝宋晏胸口捶去:“宋宴之,你就是一个大色胚!” 宋晏笑着躲她拳头,俩人玩玩闹闹的进了屋,一起上了二楼。 上了二楼的私人空间后,叶轻舟又被宋晏抱住了,他凑唇就往她唇上贴。 叶轻舟连忙拿手挡住,脸红心跳说:“一会儿该有客来了。” “且走一会儿呢。”宋晏呼吸眼见着急促了:“我们能亲一会儿。” 叶轻舟喉咙滚咽,松开了挡在唇上的手,胸口起伏明显的闭上了眼。 宋晏的唇急急的朝她落了下来...... 直到月素月雅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说田嬷嬷带人来了,宋晏才松开叶轻舟。 小姑娘面色潮红,眼含春水,唇红彤彤的格外的饱满,衣服凌乱,一看就是...... 宋晏给叶轻舟端了碗凉茶示意她喝,又给她整理了一下衣裳,指了一下脖子。 因为昨晚脖子上就有很多痕迹,早起她拿脂粉遮过,宋晏一提醒,叶轻舟就明白了过来,赶紧跑到铜镜前又拿脂粉遮,等宋晏点头后,才缓了口气,不紧不慢地下了楼。 宋晏目送她人离开,走到摇椅前躺下,闭目养神起来。 * 叶轻舟从二楼下来,在会客的花厅并没看见文馨的身影,只有月雅在花厅和内厅的连接的隔断口候着。 月雅见叶轻舟,抬起手指对她指了指内厅。 叶轻舟点头,转脚走进内厅,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红檀木书桌前翻书的少女。 当下,她的心里就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但她面儿上没有显露出来,脚步微滞后,淡定的走近了文馨。 月素见自己主子进屋,连忙行礼。 文馨头也不抬,出声打断:“你们都出去吧,我和你们夫人说些话。” 到底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叶轻舟和月素,都有文馨反客为主的感觉。 但文馨是公主,月素一个小丫头怎么敢和公主对抗。 迟疑了片刻,月素行礼,道一声‘奴婢告退’便退了下去。 她走以后,叶轻舟看向文馨,主动开口:“夫君并没有大碍,皮肉伤,歇短时间就好了。” “劳淑妃娘娘百忙之中,还记挂着夫君的伤情,公主您还亲自过府探望,臣妇和夫君心中十分感激,谢谢你们。” 话毕,她行了个万福礼。 文馨没理会她这话。 翻了两页书后,将手中的书页合上,手指眷恋的轻拂着翻旧的书皮,看着叶轻舟,唇深勾起:“这本《穆天子传》我很喜欢,不知道夫人能不能把它赠予我?” 叶轻舟楞了一下,心里也确定下来,这文馨确实不是真心来探病的。 更像是宣示什么来的,从她坐在主人家才能坐的桌椅上,先她这个主人对月素下逐客令,现在又要宋晏的书。 叶轻舟沉思了片刻,小脸挂满歉意的应付道:“公主若是喜欢,我让丫头去外面采买一本送于公主吧。” “这本是夫君的书籍,若是送给了公主,万一传了出去,说什么私相授受,连累了公主的名声,臣妇可承担不起。” “还请公主见谅。” 文馨直勾勾看她,好一会儿,才笑了一下:“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叶轻舟看了她一眼,配合的笑了一下,没说话。 文馨低下头,端起了月素端给她的凉茶,浅饮了起来。 叶轻舟看着坐在主人书桌上喝茶的文馨,无语的扯了下唇线。 心想她该不会想做这凝翠阁的主人吧,主人的派头摆的这么足,比她这个主人还像主人。 喝了几口茶后,文馨笑盈盈的看向叶轻舟:“怎的没见宋大人?” 叶轻舟觉得她这话很好笑,连她这个被囚了这么多年没人教的都知道,男女是不能私下见面的,尤其是一个未婚的,一个有妇之夫,这于礼不合。 文馨一个公主,不比她懂规矩知礼,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叶轻舟拿眼睛打量文馨:“夫君知道公主过来,避了出去,怕连累公主名声。” 文馨唇边的笑容僵了一些:“宋大人这便见外了。” 见外? 难不成还要和她‘见内’不成! 第73章 你可别再傻了 叶轻舟没应文馨这话,只当她是随口诌了一句。 但她嘴角向上提了一下,看着文馨的眼神儿一时十分微妙。 擅长察言观色的文馨,很快察觉到了她的神色,当下便心虚了。 她是认为叶轻舟蠢,所以刚才那么肆无忌惮的,在她面前耍了通主人威风。 现在得不到宋晏,过一把这凝翠阁主人的干瘾,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安慰。 但她的心事儿,到底见不得人,摆不到明面儿上来,叶轻舟稍稍露出点不同寻常的神色,她便真怕她会看出什么,遂连忙收敛了自己的心思。 文馨无比遗憾且眷恋的,放下了宋晏曾翻过的书,从他曾坐过的桌椅前走了出来。 她走到了叶轻舟面前,抓过了她挽在身前的双手,好似闺中密友一样,和她亲昵交谈:“轻舟,这还是你成婚后,我们第一次见面。”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和宋大人婚后生活的还幸福吗?他有没有委屈你?” 这个文馨,还真是......自来熟! 她们关系有这么亲近吗? 居然问她幸不幸福,委不委屈! 以她们的关系,她幸不幸福,委不委屈会和她说? 叶轻舟的心里,暗暗吐槽她莫名其妙。 又忽然想到,她母妃淑妃和皇后娘娘积怨已久,心想,她该不会是想打听她和宋晏的事情,要挑拨离间吧! 若是这样,她要失望了。 她再傻,也明白自己已经嫁给了宋晏,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宋晏好,承国公府好,皇后好,她才能好! 她怎么可能受她挑拨,和宋晏,承国公府怎么样! 叶轻舟轻轻笑了一下,疏离客气的应付着:“自然。” “夫君待我极好。” 文馨刚想点头捧她几句,忽然,眼睛定到她若隐若现的锁骨上。 她立刻从袖口掏出帕子落在叶轻舟的锁骨上:“这是什么?” 叶轻舟手还没碰到自己锁骨,文馨已经拿帕子擦了起来。 就两下,叶轻舟锁骨上的脂粉被擦去了,明显的红痕,出现在了文馨的眼睛中。 她妩媚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眼底浮现出凌厉之色,寒意升起。 叶轻舟很快反应过来了是什么,赶紧拉住领口将痕迹掩盖上,退了两步远离了文馨,脸皮儿在这一瞬间,也是一片绯红。 “蚊子咬的,凝翠阁树多水多,蚊虫比较多。” 蚊子咬的! 文馨不用看叶轻舟脸色,单看她锁骨上的痕迹,都能看出是哪只‘蚊子’。 那只‘蚊子’身形高大挺拔,二十多岁,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她和宋晏...... 宋晏他...... 那么端方持重的男人,在受了重伤的情况下,他居然还会和叶轻舟胡闹,将她身上弄成那样,他对她就那么急不可耐! 恨意,嫉妒,潮水般朝文馨涌来,将她吞没。 文馨呼吸困难到五官都变了形状,手中的帕子猛地攥紧,随后,她转身,疾步朝书桌前走去。 再对着叶轻舟的那张脸,她怕她嫉妒到,控制不住想拿刀刻花了它! 待哥哥登上大位,叶轻舟这张脸蛋儿,她一定拿刀亲自一刀一刀给她划花,宋晏碰过的地方全都给她割下来。 宋晏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她不允许他有别的女人! 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文馨抓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凉茶,不由分说的往嘴里灌去。 不过片刻,一碗茶水便被她喝的一滴不剩。 “公主,你还好吧?”叶轻舟若有所思的,紧盯着文馨俯在桌面的背影。 暗中缓了好几口气,文馨方摇了摇头,出声:“我没事。” 她抬手轻拍了下闷得喘不上气的胸口,语气中也尽是难受:“老毛病了,胸口总是发闷,喘不上气!” “我喝口茶,缓一缓就好了。” 叶轻舟一听,秀眉便扬了起来:“臣妇让人去请大夫,公主可别出了什么事情。” 文馨的手抬了起来在空中轻轻摆动,想说不要。 但叶轻舟已经高声唤了人来:“来人。” 月素听到主子的召唤,立刻进了内厅:“夫人有何吩咐?” 叶轻舟吩咐道:“公主身体不适,你快去和田嬷嬷说,请个大夫给公主瞧瞧。” 月素微抬起眼皮,扫了文馨的背影一眼,应了一声‘是’便退下去了。 文馨懊恼的闭了下眼睛,心里狠狠的咒骂了叶轻舟一番。 在田嬷嬷没来的空挡,文馨抓紧时间开口,语气神神秘秘:“轻舟,你知道,你身边的这两个年轻貌美的美婢,是什么情况吗?” “......”叶轻舟心中泛出狐疑,不禁猜测,文馨,这是想干什么! 文馨的话紧接着又传进了她的耳朵:“这两位,是宋老夫人精心挑选亲自教导的人,是为宋大人准备的妾室。” “待你有孕,便收入宋大人房中,代替你侍奉你的夫君。” 我不好过!自然也不会让你好过! 叶轻舟,你就和那两个丫头狗咬狗吧! 闹得大一点,宋晏脾气虽然好,但男人嘛,总不会喜欢吃飞醋的女人,他一定会厌恶你,再也不会疼你! 文馨眼底阴骛转瞬即逝,又换上一副贴心关切的闺中密友模样。 “......”叶轻舟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木然。 文馨抬步朝她走来,一副关心她的表情:“轻舟,你身边这两个丫头的情况,思音也没和说过吧!” “你看你和她那么要好,这么重要的事情她都没告诉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你,傻乎乎的被蒙在鼓里!” “你说到时候你有孕,宋大人突然把你身边的丫头,你的心腹收入房中,你得多无助啊!” “这算是被枕边人,被自己的心腹双双背叛吧!” “我一想都为你委屈,觉得你可怜。” 文馨眼中挤出两滴泪来,拿帕子迅速的擦了下,又言真意切的说:“轻舟,我是真喜欢你,真当你是朋友是姐妹,不忍心看你受伤,心疼你,还是忍不住想提醒你。” “你身边的这两个漂亮的丫头,你得防着她们,别傻乎乎的把人当心腹。” “说不定她们二人,早背着你,和宋大人......” “你可别再傻了......” 文馨停住了嘴,但留下的半截话,很耐人寻味。 就连不喑世事的叶轻舟都听懂了。 第74章 我给你解释 叶轻舟的心里一片的茫然。 文馨将她的失魂落魄看在眼里,心里泛出得意的冷笑。 和她斗,凭她们也配! 得意后,文馨不怀好意的撺掇道:“总归那两个丫头,还没正式的被宋大人收进房里,轻舟,你是宋大人明媒正娶的夫人,是主子,收拾两个丫头那还不名正言顺,手到擒来?” “给她们安个罪名,什么手脚不干净,伺候不尽心,和小厮不清不楚,打她们一顿,再找牙婆一发卖,这人就解决了。” “也可以慢慢的折磨她们,时不时找个由头,打一顿。” “总归,拿捏她们,跟捏着一只蚂蚁差不多。” 叶轻舟听她挑唆自己收拾月雅月素,七零八落的神志立即回归。 她定睛细看着文馨娇媚的五官,心里奇怪,虽然她不是那么聪明吧,但也不至于那么傻吧,文馨怎么把她想的那么愚蠢,以为在背后撺掇两句,她就听她唆使。 比起和她的交情,月素月雅白天黑夜的伺候着她,她们之间的交情,要远比和她文馨的好。 她若是不信月素月雅的话,更不会信她。 更况且,她是淑妃的女儿,和皇后的娘家承国公府是对立关系,都恨不得弄死对方。 她肯定是见不到宋家好的呀! 她叶轻舟蠢到什么样子,会信她为她好的鬼话! 叶轻舟细想了一下文馨到凝翠阁后,所说的话,做的事情。 心里有一个念头。 文馨可能是想教唆她和宋晏闹,把承国公府搞得乌烟瘴气,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里,叶轻舟浮躁的心沉淀了下来。 她对文馨浅浅的笑道:“公主的意思,臣妇都听明白了。” “臣妇多谢公主提点告知。” 文馨眼睛切切的握了下她的手,低头,从头上拿下一根金簪下来,塞入了她手中:“轻舟,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有什么不开心的尽管来找我,我可以随时来看你。” “这根金簪你留着,你若有事派人去应华门,任何一个侍卫都会禀告给我的,我一收到你的信儿立马来承国公府找你。” “我盼着和你成为闺中密友,无话不说。” “......”和她成为闺中密友?无话不说? 她叶轻舟在她心里就那么傻? 她要是和淑妃的女儿成为闺中密友,这承国公府就没有容身之地了! 叶轻舟将金簪塞入了文馨手中,脸上的假笑都快维持不住了:“公主好意,臣妇心领了。” “只是,我估计不能派人去找你,我来绍阳,一个自己人都没带,嫁入宋家后,身边都是宋家的家生子,哪个能为我驱使。” 文馨脑海中刚转出,往她身边塞自己人的念头,被她赶在外面候着的田嬷嬷进来了。 田嬷嬷行礼后,说:“老奴听丫头说公主身体不适,老奴叫了肩舆过来,抬公主去松麓苑,家里有现成的大夫,为公主好好诊治一番。” 文馨眼神儿殷殷看向叶轻舟,指望她开口能留下自己。 叶轻舟又不喜欢她,怎么可能留她,巴不得她赶紧走呢。 随后,叶轻舟说:“公主身体不适,赶紧去母亲那里让大夫瞧一下吧,免得耽误了病情。” 当着田嬷嬷的面,文馨也不好死皮赖脸的赖在凝翠阁,尽管不甘心,还是点了点头。 她对叶轻舟说:“听闻宋大人受伤,母妃十分挂念,让我带了些药材给宋大人,盼宋大人早日康健。” 说着,她叫了一声‘秋翠’,一个大宫女带着四个宫女进门,将手中的东西举到了面前。 叶轻舟只得道了声谢,替宋晏收下了东西。 文馨走之前,悄悄深看了一眼凝翠阁,才眼底含着不甘,带着自己的丫头出去了。 目视着文馨一行人的身影走远,叶轻舟才算松了一口气。 她看向月素月雅:“将书桌椅好好的擦一下,点燃熏香,这么浓的脂粉味熏死人了。” 说完,叶轻舟提着裙摆往二楼走去。 叶轻舟上了二楼,看到了在摇椅上摇摇晃晃一派清贵的男人,他双眼紧闭,神色松弛,在她走过去后都没有睁开眼睛。 “睡着了?”叶轻舟在宋晏身边蹲了下来,手指抬起准备去碰碰他挺拔的山根。 但她还没触到,男人的薄唇便勾了起来:“想摸我哪里啊?” 叶轻舟:“......” 她抬手,在他结实的胸口轻拍了下:“你没睡着怎么不睁开眼睛,哼,装神弄鬼!” 宋晏闻言,轻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他睁开了眼,仰视着叶轻舟略有些不满的脸色:“在楼下,都和康泰公主聊了什么?” 提到文馨,叶轻舟的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且眼神儿也变得晦暗不明,直直的打量着宋晏。 宋晏拿过小几上,叶轻舟的山水画的折扇打开,轻轻的摇着,神态坦然:“她所说的一切,你都不要信!” “都不是真的!” “你有什么疑惑的,不解的,生气的地方都可以告诉我,我给你解释。” “就是不要听她的,自己胡思乱想。” “......”叶轻舟抱住胸,抬着眼皮看房顶。 唇抿了下,哼唧道:“文馨公主说,月素月雅是母亲为你精心挑选的通房,待我有孕,你要收房,伺候你。” 这个挑拨离间的女人! 宋晏手中的折扇不摇了,合上后,挑了下叶轻舟秀气的下巴:“你信了吗?” “当然信啊。”叶轻舟拍开他手中的折扇,拿眼睛瞪着他,语气酸溜溜的:“月素月雅的身段,长相在那里摆着呢,而且她们不是和普通的丫头一样住大通铺,两个人住在一间,衣着穿戴也有别于别的丫头,这个年纪也该定亲成亲了,但她们都没有,只可能是像文馨说的,是给你准备的。” “两个丫头一个长得温婉乖巧,一个长得明艳妩媚,宋大人真是艳福不浅啊!” 宋晏唇角深勾,拿折扇又挑了挑叶轻舟的下巴:“是哪里的陈年老醋打翻了,好酸呢!” 叶轻舟哼的一声推开了他的手:“一会儿我就像文馨教的那样,找个由头揍两个丫头一顿!” 第75章 宋大人不爱惜身体啊 宋晏手中的折扇‘啪’的一下打开,不紧不慢地摇着,看着叶轻舟的双眼弯着一个弧度。 叶轻舟咬着牙齿,抬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恼羞成怒:“你笑笑笑,笑什么!” 宋晏愉悦的笑出了声,折扇往身上一放,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唇上‘吧唧’亲了一口。 “.......”这人...... 叶轻舟反应过来,挣脱自己的手,手指在男人灰色的锦衣上狠狠的擦了擦,嫌弃的哼唧:“脏死了。” 宋晏清润的脸上笑容不减:“揍人的时候,别拿自己的手打,找个鸡毛掸子。” 他伸手又去摸叶轻舟的手,被叶轻舟拍开。 宋晏抖了下衣袖,继续笑说:“这一双嫩嫩的小手要是打疼了,夫君该心疼了。” “......”大尾巴狼,装模作样。 叶轻舟瞥了他一眼,从地上起来,准备走开。 宋晏见她要走开,动作利落潇洒的也从摇椅上起来。 长腿一跨,一步就挡在了叶轻舟面前,他低头,在叶轻舟面前轻吐气息:“这醋吃的,我很欢喜。” “......”叶轻舟心里莫名的难为情。 宋晏低头寻她眼睛,神色认真:“她说的没错,月素月雅确实是母亲为我准备的通房,你没嫁给我之前,一直在怡馨苑伺候我。” “......”叶轻舟的唇抿紧,胸口闷闷的,有些呼吸不畅。 “不过......”宋晏语气一转:“我很少在怡馨苑住,一直住在书房,即便是在怡馨苑住,也都是淮文伺候,没用那两个丫头。” 叶轻舟抬眼看他。 宋晏眼睛里是星星点点的温柔笑意:“我都这个年纪了,在你之前定过三回亲,家里是乐见我把她们收房的,若我真对她们有心思,她们早就是我的人了。” “那么多年我都没将她们收房,你有孕后,我就会把她们收房?” 他笑着摇头:“我不会。” “我让她们伺候你,就是这个意思。”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咱们大燕的世家大族,是不会把自家夫人身边的贴身大丫头收房的,夫妇二人都没面子,会让人笑死的。” 说完,他抬手勾了下叶轻舟的鼻子:“还吃醋吗?” “......” 叶轻舟缩了下肩膀,语气没什么底气:“我才没吃醋。” 宋晏抬手掐了掐她清透白皙的脸皮儿,笑道:“都写脸上了,小眼神儿幽幽怨怨的,一副我对不起你的小表情。” “......”她哪里有,她就是觉得......脏! 用碰过别人的手,嘴,甚至......再碰她,真是脏死了! 叶轻舟的眉蹙成了疙瘩。 宋晏看她小表情,唇线扬起:“你私下找李嬷嬷王嬷嬷,让她们给这两个丫头说个婆家,免得两个貌美的丫头在我们身边晃,你不放心。” “......”两个人年纪都到了,确实该说婆家了。 但是,她应该先问问月素月雅的意思,两个丫头同意才行,直接让李嬷嬷王嬷嬷去给她们找,这有点太无视她们了。 叶轻舟说:“我先问问月素月雅的意思,给她们找婆家应该她们两个愿意才行。” “说不定,她们有心上人呢。” 叶轻舟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颇有深意的瞟宋晏。 宋晏笑着摇了摇头:“就算心上人是我,我也爱莫能助。” “我家这小醋坛子,还不给自己酸死了?” 他手指又挑叶轻舟下巴。 叶轻舟再次给他拍开,宋晏直接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儿,垂头欲亲她。 叶轻舟躲了他的唇,手指抬起,轻揉着他好看的唇瓣,神色认真:“你的手若是抱过别人了,这张嘴亲了别人,就不允许再亲我了。” “我会嫌脏!” “你觉得我没教养也好,愚蠢无知也好,我都认。” “我就是接受不了。” 宋晏朗声笑了起来,搂紧她腰,唇往她唇瓣上贴,轻啄了她几下,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缠着我呀,让我把力气都用在你身上,我哪儿还有精力找别人。” “......”反应了一会儿,叶轻舟一张白皙的脸皮儿红透了。 她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他一句不正经。 “我在和你说正经事情,你能不能别这样。”叶轻舟蹙眉说。 宋晏唇在她耳朵上轻蹭着:“我也是在说正经话。” “一个人心力是有限的,你把我耗完了,我哪有精力再用在别人身上。” 叶轻舟:“......” 宋晏张嘴含住了她白嫩嫩的耳垂,气息在她耳边变重,他‘舟舟’‘舟舟’的叫个不停。 叶轻舟身体一阵酥麻,不禁被蛊惑,闭上了眼睛。 * 肩舆停在松麓苑。 秋翠将文馨从上扶了下来,田嬷嬷给她指路:“公主这边请。” 文馨点点头,往正屋走去。 宋老夫人坐在会客厅,见文馨来了,只笑盈盈的看着她,并没有动。 文馨在厅中央站定,对宋老夫人行了个福礼,客客气气问了声平安。 宋老夫人让她入座,丫鬟上了茶,宋老夫人问起了她身体状况,还让大夫进门给她把了下脉。 大夫说她是情绪突然激动导致的,放松心情,避免过于激动,就能得到缓解。 宋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看着文馨,老三媳妇儿也看不出是个多厉害的人呢,怎么就给她气成这样。 真是小瞧那孩子了! 文馨将脸埋在茶杯里,不敢轻易的抬头,害怕眼聪目明的宋老夫人会看出她的心思。 宋老夫人看了她一会儿,下逐客令:“既然公主身体不适,早点回宫歇着吧。” 文馨手中的茶杯轻微的晃了晃,她攥紧后,慢慢将它放在了桌面上。 对上宋老夫人敷衍的笑容,文馨慢慢的也扬起了唇。 其实,不管她怎么小心谨慎,曲意讨好,在承国公府的人眼里,她始终是不怀好意的。 谁让她是华清宫的人。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装的,好掩饰的。 注视着宋老夫人眼神儿,文馨笑了:“老夫人您也知道,我是奉母妃之令来看望宋大人的。” “我们华清宫,希望宋大人的身体能早点康复。” “毕竟,户部不能无主。” 宋老夫人身子动了动,目光炯炯看着文馨。 文馨唇边笑意深刻:“但是宋大人,似乎不怎么爱惜自己的身体啊,伤成那样,还和夫人......” “夫人的脖子战况可真是惨烈,没想到宋大人文质彬彬的,私下居然那么狂野。” “哦,也对,夫人身姿窈窕,面若桃花,容貌一等一的好,宋大人到底是男人,怎么抵得了这种诱惑。” 说到这里,文馨就见宋老夫人脸色变了。 她当然会不高兴了,没有哪个母亲能容许女人勾引自己的儿子,媳妇儿也不能。 还是在他受伤的情况下。 叶轻舟,你就等着吧,你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 第76章 寸步不离照顾 文馨话完,行礼后,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宋老夫人知道文馨不怀好意,是在故意挑拨她和叶轻舟之间关系的,她当然不会如她的意,傻的去为难叶轻舟。 但是,她也不会什么都不做,看宋晏不顾自己的身体胡闹。 儿子是她生的,没有人比她更心疼! 她叫田嬷嬷去打听,若是文馨说的是真的,她肯定要去干预一下。 田嬷嬷来到凝翠阁向月素月雅打听了两句,确定后回了松麓苑向宋老夫人禀告,告诉她确实,叶轻舟的脖子痕迹明显,用脂粉遮过。 宋老夫人听后嗤笑了一声:“宴之口口声声说,是他胳膊疼的,大半个夜都睡不好,连累他媳妇儿也跟着熬夜。” “什么胳膊疼的,原来是他胡闹瞎折腾的。” “他竟然拿这些话来哄骗我。” “这个孩子,我真的看错他了!” “原以为他和别的男人不同,他胸中有丘壑,腹内有乾坤,是个雄心壮志的男人,女人对于他来说只是传宗接代,他不会和那些庸俗的男人一样沉溺于女色,为色所迷,他分得清孰轻孰重!” 宋老夫人扶着发胀的额头,失望的叹气:“现在居然为了男欢女爱,不顾自己的病体!” 田嬷嬷安抚她说:“也不见得就是沉迷女色,为色所迷。” “三爷一直都没有女人,这身体也是有欲望的,成了亲,和夫人腻歪一些,奴婢觉得说的过去。” “过几个月,新鲜劲过去了,就好了。” 宋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一脸的凝重:“我不是气他和自己媳妇儿腻歪!” “我是气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让赵嬷嬷和陈嬷嬷过来。” 田嬷嬷愣后应了一声,让丫头去外面传人了。 一会儿,一个面黑,一个面白,身材皆壮硕的嬷嬷进了门,行礼后,两个人规规矩矩的听吩咐。 宋老夫人说:“我派你们二人去凝翠阁照顾三爷三夫人,不管什么时候必有一人寸步不离跟着。” “就是就寝,也要伺候在床边,直到三爷伤好。” 这个府里,谁不知道三爷是最不喜欢丫鬟婆子贴身伺候的,就连他的小厮在他就寝时都不能待在屋内,更别说她们这种婆子了。 赵嬷嬷陈嬷嬷十分为难的看了眼宋老夫人:“三爷怕是不喜,奴婢们......” 宋老夫人面色绷的很紧:“你们是听我吩咐行事,他若是有意见,让他过来找我。” “......”找她可能不会,但是对她们就没好脸色了。 赵嬷嬷陈嬷嬷这差事领的,心跟上坟一样沉重。 * 叶轻舟和宋晏不知道文馨这眼药上的起了作用,俩人在楼上闹了一会儿,还是让丫头拎着桶拿着鱼竿鱼食带了吃的喝的去钓鱼了。 在一棵邻水的大柳树下铺开水绿色锦布,将瓜果点心茶水摆好,遣走丫头,叶轻舟和宋晏在小马扎上坐了下来。 挂好鱼食,俩人同时下杆。 宋晏侧头凝视着叶轻舟水盈盈的眼眸,轻笑:“我们比一比,看谁先钓到第一条。” “赢得可以对输得提一个要求,输的必须答应去做。” “怎么样,敢不敢比?” 叶轻舟斜他一眼:“那我要是赢了,我说要见我爹,你也能做到?” “这个不能。”宋晏想也不想:“你要提我能做到的事情。” 叶轻舟叹了一句:“那我不感兴趣,毕竟,我没有什么想要你做的了。” 宋晏:“......” 沉默了一息,宋晏说:“玩一下嘛,有个东西做彩头,才有意思。” 叶轻舟又横了他一眼:“我从来没钓过鱼,你嘞,一看就是常玩,我和你比,我肯定输。” “要是你能答应帮我见到我爹,就算希望再渺茫,我也尽力一试。” “要不是,算了,我明知道输,我干嘛要做啊,白白让你占个便宜!” “......” 他不是不能哄她,说能帮她见到她爹,反正钓鱼她赢不了他,他也不用履行。 但是,这种他本来就无能为力的事情,他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私欲,就说谎话哄骗她。 宋晏叹叹气,算了,不玩就不玩吧。 随后,他沉下心来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的鱼竿。 果然,第一条鱼是宋晏钓上来的,他扯上来的时候,叶轻舟比他还激动,追着他夸好厉害,还问他钓鱼的技巧。 宋晏耐心的指导了她,还说钓上来的鱼,一会儿他们带几条回凝翠阁,在外面架上火烤着吃,烤鱼特别好吃,外焦里嫩的,比红烧的可美味多了。 叶轻舟听得直吞口水,恨不得现在就回去架火。 接下来钓鱼她更认真了,但就是没有鱼来咬钩,叶轻舟也没了耐心,鱼竿往脚下一扔不干了,坐在锦布上喝茶吃了起来。 宋晏让她喂了几次,叶轻舟便也会照顾他,自己吃 什么也会喂他几口。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俩人才收了竿往回走。 宋晏钓的不少,留了四条不大不小的准备烤了吃,其他的全都放了。 在半道将水桶交给路过的丫头后,两人说说笑笑的回到了凝翠阁。 凝翠阁的门口除了月素月雅,还有两个叶轻舟面生的嬷嬷,俩人见她和宋晏回来,连忙过来见礼。 叶轻舟不认识,宋晏可是知道她们是宋老夫人面前的人,他等两人开口传达宋老夫人的意思。 但俩人垂着头,一副紧张害怕的样子,半天都不吭声。 宋晏耐心没了,温润的脸绷了起来:“既然忘了要说什么,那回松麓苑问清楚了再过来告诉我们。” 说完,他抱住叶轻舟的肩膀就准备离开。 面白的赵嬷嬷见他要走,连忙开口:“奴婢二人奉老夫人命令,前来照顾三爷和三夫人。” 宋晏回眸,冷肃着一双眼盯着二人:“什么意思?” 赵嬷嬷老脸上的肉都吓得跟着颤了颤,吞咽了半天,才回道:“老夫人让奴婢二人寸步不离的照顾三爷和三夫人,直到三爷伤口痊愈。” 宋晏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好嘛,这个文馨,不仅在叶轻舟面前挑唆,连她母亲那里也挑唆了一通。 而且,她还成功了! 真是小瞧她了! 第77章 大人都生气了 寸步不离的照顾! 难不成他们夫妻睡觉时,这俩个老妇也瞪着眼珠子在一旁紧盯着! 宋晏嘴上嗤了一声,摇了摇头。 顿了一息,他冷漠的扫了两人一眼,幽幽开口:“你们回去,一会儿我找老夫人去说。” “还请三爷体谅,没有老夫人命令,老奴二人不能回去。”赵嬷嬷陈嬷嬷缩着脖子,尽管腿肚子打颤,还是定在地上没动。 “......”宋晏幽深冷艳的眼睛定在两人身上。 他气质属于淡雅闲静的,平时,表面上总是挂着笑,给人平易近人的感觉。 但出身富贵的人,又身居高位,王侯将相的贵气气度是融在骨子里的,又岂是常人能够承受的住的。 虽然没愤怒,但眸光一敛,骨子里那股傲然意气便散发了出来。 赵嬷嬷陈嬷嬷没抬头,都感觉到了来自宋晏气息的压迫感,不禁双腿柔软无力,跪在了地上。 “爷,这是老夫人吩咐的,老奴只是听命令行事。” “母亲是担心你,才让两个嬷嬷过来一起照顾的。” “人都来了,就留下嘛,没关系的。” 叶轻舟想的简单,并不懂这个‘寸步不离’的意思,还以为宋晏不喜欢那么多人伺候,不想留下这两个嬷嬷,便开口劝他算了,毕竟,宋老夫人的命令不好违抗。 小傻子,哪是简单的照顾啊! 分明就是...... 算了,不和她说了,一会儿,他去找他母亲说。 宋晏缓了一口气,搂紧叶轻舟肩膀,幽深深邃的眼神儿,扫了一旁战战兢兢的月素月雅一眼:“去拿些瓜果点心放入凉亭。” 月素月雅听闻,连忙点头,应了一声‘是’,便手脚利索的跑了。 宋晏搂着叶轻舟往凉亭走。 俩人走了六七步远,一直站着没动的赵嬷嬷陈嬷嬷也抬步跟了起来。 宋晏站住脚步,两人在身后也猛地刹住脚步。 “......” 叶轻舟在宋晏怀里回头朝身后看去,不禁勾起了唇:“这两位嬷嬷还挺有意思的!” 宋晏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压抑着脾气,说:“一会儿你会发现更有意思!” “噢?”叶轻舟又回头看了两人一眼。 “走,我们去凉亭里坐。”宋晏再抬脚时,脚下的步子生风一样,带着叶轻舟疾步走入凉亭。 俩人坐在凉亭的石凳上,赵嬷嬷陈嬷嬷就杵在凉亭的门口候着,跟门神似的。 叶轻舟看着宋晏拿眼睛怒瞪着两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一个忍不住笑了出来。 宋晏收回目光,看向身边幸灾乐祸的小姑娘,手指抬起,在她脖颈上轻蹭了下。 看着红艳艳的痕迹,宋晏的唇冷冷的勾起。 华清宫,看来是日子太好过了! 得意忘形的,都把手伸进了他承国公府。 那就看他们,承受得起吗! 几个丫头很快拿了宋晏要的东西,还有处理好腌制了一会儿的鱼过来。 支好架子,点燃炭燃了一会儿,宋晏将穿在柴火棍子上的鱼架在了火堆上,刷上了油。 没多久,就听到了鱼被烤的‘嗞嗞’作响的声音,空气中弥漫了一股诱人的肉香。 叶轻舟深吸了一口气,不禁叹道:“好香啊。” 宋晏笑眼看了她一眼:“这样烤着好吃,拿一个石板在上面煎着那样也好吃。” “下次我给你整。” “嗯嗯。”叶轻舟眼睛发亮的点了点头。 宋晏空余指了指石桌:“渴了。” 叶轻舟一听,连忙从马扎上起来,颠颠的跑过去端了杯茶水过来递到了宋晏的唇边。 伺候他喝了水后,叶轻舟又拿了一串葡萄过来吃,还好心肠的往宋晏嘴里塞了几颗。 待她一串葡萄吃完,宋晏手里的鱼也烤的表面金黄,特别特别的香。 “是不是好了?”叶轻舟眼巴巴的盯着他手里的鱼。 “等一下,放点佐料。”宋晏捏了花椒粉,胡椒粉,盐和少许的辣椒粉撒在了鱼的两面,又烤了一小会儿,将鱼从架子上拿了下来递给了叶轻舟。 “啊,能吃了。”叶轻舟接过烤鱼深嗅了一下香气,迫不及待的张嘴就要咬。 “烫,你吃的时候小心一点。”宋晏在一旁提醒。 叶轻舟的牙刚碰到鱼上就被烫的缩了回去,她连忙鼓起嘴吹了起来。 宋晏看她贪吃的小模样,摇头轻笑了起来:“和个小孩子似的。” “我感觉这个烤鱼得趁热吃才好吃。”叶轻舟紧朝鱼吹了几口仙气,一点点试探的下嘴,总算是吃到了嘴里。 刚烤的鱼又酥又脆,一口咬下去满口生香,特别好吃。 叶轻舟的眼睛发亮:“这也太好吃了吧。” “夫君,你手艺真好。” 宋晏:“......” 这还是第一次,在没有他任何引诱的情况下,她叫了他夫君。 托这条鲫鱼的福了。 宋晏摇头轻笑。 “你也尝一口。”叶轻舟将没咬过的一边递到了宋晏唇边:“真的特别好吃。” 宋晏低着眼睫看了眼,眼神儿落在她吃过的那边:“我喜欢吃鱼腹。” 叶轻舟指了没动过的那边,不吝啬和他分享:“这边才好吃呢,特别酥脆,味特别足。” “鱼腹这个位置肉太厚了,都是白肉,一点滋味都没有。” “我绝对不骗你,你听我的没错。” 他要吃的又不是鱼! 宋晏勾了勾唇角:“既然你喜欢吃边边,拿都给你吃,鱼腹留给我。” “......”叶轻舟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了一眼宋晏,遗憾他会做不会吃。 但她还是将鱼换了位置,将自己啃过的地方放在了宋晏的唇边。 宋晏张嘴咬了一大口,边嚼边点头,咽下后扬了扬眉:“恩,味道是不错。” “边边比鱼腹更好吃。”叶轻舟又强调了一遍。 宋晏翻着手里的鱼:“子非鱼,不知鱼之乐!” 叶轻舟:“......” 好吧,好吧,确实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口味,强求不来! 心里叹后,叶轻舟啃起了宋晏不喜欢吃的,烤的焦酥的烤鱼的边缘。 烤好的第二条第三条鱼叶轻舟拿去给月素月雅,陈嬷嬷赵嬷嬷吃,但四个人说什么都不要,叶轻舟只好自己又啃了一条,又吃了点瓜果点心。 待宋晏全烤好,她已经吃饱了。 叶轻舟胳膊肘撑在石桌上,看着宋晏慢条斯理的吃烤鱼:“吃这个喝点酒就好了,多好的下酒菜啊!” “可惜你胳膊上有伤不能喝。” 宋晏炯炯有神的丹凤眼扫她一眼:“你说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以后你不免的要出门应酬,在外面的时候不要喝酒,谁劝都不喝,你酒量实在是太浅了,醉醺醺的不安全。” 叶轻舟点了点头:“恩,我知道。” “我从前没喝过,一点量都没有,你不说我也不会喝的。” 宋晏看她:“在我面前可以少喝一点,家里有果酒,甜丝丝的,我想你会很喜欢的。” “等我胳膊上的伤好了,我陪你喝两杯。” 说到果酒,叶轻舟就想到了新婚第二天家宴醉酒的那次,就是喝了两杯果酒,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她当时缠着他耍酒疯,现在想起,叶轻舟脸上还有些火辣辣的。 “还是不喝了,我喝酒太闹,太麻烦了。” 宋晏笑了下:“没事儿,我受得住!” 叶轻舟:“......” 吃完后,俩人又仰头看上了头顶的星空。 宋晏手伸到了叶轻舟肩膀上,想将人搂在自己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看。 但叶轻舟扭捏了起来,指了指身后,小声说:“会被看到的,羞死人了。” 宋晏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了,眼睛像冰锥子似的,恨不得将两个没有眼色的老妇身上,戳出两个大洞来。 深吸了一口气,宋晏拉着叶轻舟站了起来:“走,我们回房间。” 叶轻舟猜出他是想腻歪,红着脸跟他走出了凉亭。 赵嬷嬷陈嬷嬷在他们俩走的稍远一些时,惴惴不安的抬脚跟上了。 更大的风雨就要来了,希望她们俩能全身而退。 月素月雅俩人候在凝翠阁的门口,见俩人进门连忙说热水准备好了。 宋晏让叶轻舟先洗,自己去了内厅的书桌前看起了书。 叶轻舟在月素月雅的伺候下很快洗完澡,穿着里衣进了内厅叫宋晏洗澡。 宋晏和叶轻舟一起进了净房,赵嬷嬷陈嬷嬷原本站的远,见俩人进了后,便抬步要靠近。 月素月雅两人连忙拦住了两人:“大人不喜欢人靠的太近,两位嬷嬷这样会惹大人生气的。” 赵嬷嬷陈嬷嬷又怎么会不知道,但她们也没法儿啊! “我们是奉了老夫人命令看顾三爷的,让他在养病期间修身养性,不能贪恋女色伤了自己,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月素月雅从田嬷嬷问话后就猜到了。 可是,陈嬷嬷赵嬷嬷这样,肯定不行,大人肯定会发火的。 但俩人又不敢说,让她们睁只眼睛闭只眼睛糊弄老夫人。 说不定,这两位嬷嬷会觉得她们不好好办差,总糊弄老夫人呢,谁知道哪天会不会给她们上眼药。 月素月雅俩人一时没有任何应对之策。 这时,净房传来一阵女人的轻吟声。 两个老嬷嬷,还有当通房培养的月素月雅只听一声就明白了过来里面发生了什么。 月素月雅两人的脸皮儿当下就红了,惴惴不安的往远处退去。 还不忘提醒陈嬷嬷赵嬷嬷:“两位嬷嬷快远些吧,让大人听到可不得了。” 陈嬷嬷和赵嬷嬷脸皱巴的,沟壑能夹死苍蝇。 俩人你捅咕我的胳膊,我扯你的衣袖,都催对方出声。 陈嬷嬷无奈,眼睛一闭,提着嗓子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被宋晏压靠在浴桶上的叶轻舟听到外面的咳嗽声,恍惚的神志回笼,双手并上推在她身上不知节制索取的男人:“别闹了,外面都听见了。” 宋晏停止啃咬叶轻舟心口的动作,脸埋在她胸前深吸了一口气。 他真是忍不了了。 “滚出去!” “别让我说第二遍!” 男人带着怒气的咆哮声从净房传来,震耳欲聋的,震得地面似乎都跟着颤动了。 陈嬷嬷赵嬷嬷的心里,虽然早就预料到了宋晏会发脾气,但没想到他会生这么大的气,一改温润儒雅的模样,大声的呵斥上了她们。 两人被他这一嗓子喊的直接跪在了地上,陈嬷嬷颤声解释:“老夫人也是为三爷好,三爷身子还有伤,实在不宜有激烈的动作,扯到伤口就糟糕了.......” 她话还没说完,一件重物砸在了净房的门上,‘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陈嬷嬷赵嬷嬷还没从瓷器坠地的刺耳响声中回过神儿来,男人的低吼声,又传入了她们耳朵:“滚不滚?” 月素月雅见自家主子发了火,不顾害怕,连忙上前去扯陈嬷嬷赵嬷嬷:“两位嬷嬷咱就快出去吧,大人都生气了。” “有什么事儿我们出去说。” “可是......”陈嬷嬷和赵嬷嬷为难,最后一拍腿,哭丧道:“这什么差事啊,就我们两个倒霉。” “咱们爷是心里有数的,肯定不会扯着伤口,两位嬷嬷不用这么较真,您二位这样是能在老夫人面前交差,咱们爷不就得罪了嘛......”月素月雅好说歹说将俩人先劝出了屋子。 叶轻舟在宋晏发火后,就紧抱住了他的腰身。 原本她还不明白两个嬷嬷为什么这样,但刚刚听几个人在外面嘚嘚咕咕,也渐渐的明白了过来。 原来,宋老夫人派两个嬷嬷过来,说什么寸步不离,是怕他们......一直胡闹,再扯着宋晏的伤口。 叶轻舟脸皮儿滚烫,真是丢人都丢到松麓苑了。 她仰视着宋晏铁青的脸色,声若蚊呐:“母亲也是担心你,你就由着她去嘛。” “等你伤好了我们再......” “这么闹下去,若是传出去,真是丢死人了,说我在你受伤时还勾引你,往后我还怎么在你家露面啊!” “你就当为我好,好不好嘛?” “这事儿我是不会妥协的!”宋晏态度坚决。 第78章 我可以忍受 叶轻舟从他怀中退出,面色多了些窘迫:“你想怎么不妥协?” 宋晏的眼睛瞬间眯起,变得凌厉锋锐,薄唇紧抿后,开口,语气似乎有些阴阳怪气:“这两个老妇若是自己走,我便不计较了,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若是,她们不肯走,那我便不客气了,我让人请她们走,送回松麓苑!” 宋晏没动,浑身上下也没什么动作,甚至说话的时候,声调也没什么大的起伏变化。 但一个眼神儿,微抿了下唇,那股清冷凛然的高位姿态,便怎么也藏不住了。 耀眼夺目,令人移不开眼。 叶轻舟被宋晏身上的这股气息所吸引,暗暗将他的每一个神态收在眼里。 随后心跳加快,面红耳赤。 宋晏太生气,没注意到叶轻舟的眼神儿,剑眉又蹙了下,他低头解身上的腰带。 心里暗暗决定,洗完澡,他就将这两个老货丢回松麓苑! 他倒要看看,他母亲能耐他何! 想到这里后,宋晏看了眼身边的小姑娘:“舟舟,过来帮帮我。” 他这么一唤,叶轻舟游离的意识才渐渐回笼。 见男人手指扯着衣裳,她连忙靠过去,垂着头帮他解着。 叶轻舟的脑子,也在这时快速的转了起来,想刚才他说的那些话:“你把人送回去,母亲肯定生气,这便闹大了。” “这种事情闹得满府皆知,有点太......” 秀气的娥眉微颦,叶轻舟眼神儿委屈的瞟了宋晏一眼,潋滟的唇瓣也撅了起来:“没人说你的,但我的日子就难过了,母亲那里肯定气我,怪我不懂事,府里的人也会在背后议论我,你说那时候我要怎么办嘛!” 宋晏眉心皱了起来。 叶轻舟仰视着男人清新俊雅的五官,手指握着他健硕的腰身轻轻的晃了晃,语气带着撒娇:“两位嬷嬷别送回去了。” “母亲不就怕我们胡闹,影响到你康复嘛,我们分开住就没这事儿了。” “想来我们分开住,她老人家就放心了!” “......”他好不容易才和她住在一起的,刚待两天,这一下子又要被支走了! 然后又是好几个月不能住一起! 他冤大头啊! 娶个媳妇儿别说圆房了,住都住不到一起! 宋晏几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行,分开住肯定不行。” “你听我说嘛!”叶轻舟轻晃着他腰身,娇声开口:“你早点养好伤,我们......早点住在一起。” “至于这两位嬷嬷,你不是不喜欢她们伺候嘛,就留在我跟前伺候我,让淮文伺候你,这样你就不烦了。” 宋晏:“......” 这样他会更烦! “凝翠阁凉快,适合你养病,我带月素月雅还有两位嬷嬷回怡馨苑住。”叶轻舟体贴说:“我会时不时过来看看你的,这样还是和我们住在一起没什么差别。” “......”差别大了好吗! 她好不容易才肯接受他,这次分开住上一两个月,又一朝回到从前了。 说不定到时候又和他说,你住你的,我住我的,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那样,他宋晏猴年马月才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啊! 宋晏气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闭上眼,调整了一下呼吸,他方抓到些头绪:“我可以忍受。” “不就是那两个老货在我们眼前晃,紧盯着我们吗,让她们盯!” 只要不分开住,别说让那两个老货紧盯着。 就是坐在床边,瞪着一对眼珠子看着他们夫妻,他都能忍! 对,他能忍! 他绝对可以忍! “......”叶轻舟有点不敢相信。 “舟舟......”宋晏长臂一挥,将人拉在自己怀里紧抱着,唇往她滑腻的脖颈上亲:“我心里好烦,你安慰安慰我。” 叶轻舟:“......” “我还是带她们回怡馨苑住吧,一两个月很好打发的,等你伤养好了......唔唔......” 叶轻舟还没说完,唇被堵住了。 宋晏强势的将舌头深入了她的口腔,夺走了她的呼吸...... * 陈嬷嬷赵嬷嬷在外面越等越心焦,忍不住嘀咕:“三爷洗个澡时间也太长了,两个人在里面干什么呢!” 月素月雅纷纷侧目瞥了两人一眼,心里皆叹了一声。 怪不得老夫人不派别人来,派她们两个人来。就没见过比她们还死心眼的,连点迂回都不懂,大人都发火了,还不知道收敛,还非往上撞! 也不知道这样能得到什么好处! 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关闭的门终于有动静了。 就见男主子拉着女主子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陈嬷嬷和赵嬷嬷扬着脖子看着俩人身影,在俩人踏上楼梯后,抬脚也往里走。 月素月雅:“.......” 不是,她们想干什么啊,难不成也想上二楼。 俩人愣愣了一会儿,陈嬷嬷赵嬷嬷已经快走到楼梯口了,俩人不敢再多想,抬脚就朝俩人跑去,在俩人登上了好几阶台阶时扯住了两人的衣摆。 “两位嬷嬷干什么去?”月素心都跳到了嗓子口,眼睛频频往楼上看,就怕惊动主子。 陈嬷嬷压低声音说:“老夫人说让我们寸步不离的跟着,就是爷和夫人休息,也得陪在床边。” “陪在床边!”月素眼珠子都要掉了,张目结舌的看着二人。 月雅用语气说话:“别说陪在床边了,您二位上二楼,大人都受不了。” “两位嬷嬷,咱快下来吧。陪在床边肯定不行的。” “您二老就听我们的下来吧,和我们一起在门口伺候就行,大人有事儿会招呼我们的。” 要不然,这一晚,整个凝翠阁都不安宁了。 “是老夫人的意思。”赵嬷嬷说:“老夫人是怕......” “我们也不能违抗老夫人的命令啊!” 月素也不怕她们会怎么想她和月雅了,直言说:“您二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以啊,老夫人又没看到,您回话的时候就捡着老夫人爱听的说就行,三爷这里也不用得罪。” “我们实话告诉您二位,这台阶您要是上去,三爷把您从楼上的窗户扔下来都有可能。” “三爷是很少发脾气,但不是没有脾气。” “您二位就听我们两个丫头的劝,咱们出去吧。” “可老夫人那里......”陈嬷嬷说:“我们候在门外,老夫人一眼就知道我们没好好办差,这......” 第79章 就在这里看着 “让她们上来!”男人隐忍阴冷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月素月雅吓得立刻就停住了声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陈嬷嬷赵嬷嬷更是噤若寒蝉,腿肚子都在打颤了,频频的看月素月雅。 月素朝她们使眼色,示意她们快走。 但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没打消念头,双脚就跟生了根似的不动。 “是要我下楼,亲自请你们上来吗?”这一句比上一句还要让人胆战心惊。 赵嬷嬷陈嬷嬷面面相觑,上吧,实在怕宋晏,不上吧,又怕和宋老夫人交不了差。 犹犹豫豫间,一串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月素月雅扯陈嬷嬷赵嬷嬷,用气音让她们赶紧下来。 赵嬷嬷陈嬷嬷慌慌张张的六神无主,正抬起脚,宋晏人已经一阶一阶走了下来。 月素月雅见状,连忙从上退了下来。 宋晏走到了赵嬷嬷陈嬷嬷身前,就隔两阶台阶。 “既然两位嬷嬷这么恪尽职守,那我,奉陪到底。” “走,我们下去,我让两位嬷嬷好好的守着,一定让二老在母亲那里交差!” 陈嬷嬷赵嬷嬷:“......” 她们两人没动,宋晏抬步往下继续走。 两人怎么敢挡他的路,在他踏下一阶台阶时,连忙往下走。 宋晏径自走向内厅,坐在了书桌上,随手拿了一本书在手里翻着。 陈嬷嬷赵嬷嬷见状,蹑手蹑脚的往外走,被宋晏出声叫住:“过来!” 两人松弛的脸皮子一抖,抬起眼皮儿偷偷的看了眼灯下眉清目秀的脸孔,犹豫再三,还是慢慢挪了过去。 宋晏修长的手指翻过一张书页,眼神儿定在字上:“就在这里看着我,我不走,你们也不准走,听到了吗!” 陈嬷嬷赵嬷嬷连忙点头:“听到了。” 两人皆松了一口气,她们总算是完成老夫人交代的了。 “月素月雅回去休息吧。”宋晏清冷的声音传来。 月素月雅皆应了一声,目光担忧的看了眼陈嬷嬷赵嬷嬷的身影,心里叹着气走了。 夜一点点的变深,除了偶尔的几下翻书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陈嬷嬷赵嬷嬷起初还极有精神,余光一直瞟着宋晏的身影。 但随着夜色加深,眼皮子越来越重,恍惚中一个良仓,险些栽倒在地上。 俩人机灵一下脑袋清醒了一大半,下意识朝书桌看去,正对上宋晏阴沉沉看向她们的眼。 大半夜一扭头,对上一双直勾勾盯着她们的眼,陈嬷嬷赵嬷嬷当下被吓得面如土色。 “好好当差,别偷懒!”宋晏双眼划过一抹厌恶。 陈嬷嬷赵嬷嬷连忙点头:“是是是,奴婢再也不敢了。” 他倒要看看,谁熬得过谁! 宋晏嗤了一声,又抽出一本书来看。 俩人这一站,一直站到了天亮。 外面清冷的晨光,透过敞开的窗子照进了室内。 肩膀倾斜靠在圈椅上的男人,修长的手指摁着书,双眸炯炯有神的盯着书页,他整个人身上散发的寒气,比透过窗子的光还要清冷。 陈嬷嬷赵嬷嬷一晚上几乎没怎么合眼,脑袋发沉又昏又胀,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双腿也是麻木的很,跟不是自己的似的。 两人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抬着眼皮偷偷看宋晏。 真是流年不利,摊上这么一件要命的差事。 等回去以后,她们一定烧烧香拜拜佛去去身上的霉味儿。 不过还好天都亮了,酷刑很快就结束了。 俩人咬着牙忍着。 一会儿,月素月雅端着洗漱用品进了门,看到还杵在原地没动的陈嬷嬷赵嬷嬷,轻摇了摇头。 就知道是这样。 等着吧,俩人有的受。 “别去叫夫人。”宋晏没抬头:“什么时候睡醒什么时候算。” 月素月雅伶俐的应了一声,将洗漱用品放在了楼下的架子上:“爷,您先洗漱吧。” “恩。”宋晏点头,缓缓的合上了手里的书,抬步往外走。 陈嬷嬷赵嬷嬷余光见他走了,皆松了一口气。 谁知,下一刻,他的嗓音又传了过来:“你们俩别动,就在那里站着!” 陈嬷嬷赵嬷嬷:“......” 洗完漱后,宋晏又坐回了书桌前看书。 月素月雅将他早饭端了过去,宋晏旁若无人的吃着。 陈嬷嬷赵嬷嬷眼睛垂着可以不看,但是鼻子管不住,本来就饥肠辘辘,被饭菜的香味这么一勾,更是饥饿难耐。 从昨晚到今早,她们可是没吃过一口东西,喝过一滴水,真的好饿好渴啊。 大人什么时候放她们走。 吃完饭后,淮文端着药进了门,看着杵在一旁僵成石像的两个老嬷嬷,楞了一会儿。 宋晏拧着眉一口一口的喝着汤药,药喝完后用茶水冲了冲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李斯那里有消息没有,姚画师定在什么时候?” “还没有。”淮文回道。 宋晏点点头,对他招了招手,淮文附耳,宋晏低声吩咐了他几句。 淮文谨慎的点了点头,随后又端起了绢帛。 宋晏起身往外走去,淮文抬步跟了出去。 一会儿,宋晏换了一身衣裳回来,又坐回了书桌前。 没有一丝松口,让陈嬷嬷赵嬷嬷去吃饭休息的意思。 两人实在忍受不住,赵嬷嬷开了口:“三爷,奴婢们熬了一晚上没吃没喝的,可容奴婢们用过饭再过来伺候?” 宋晏懒懒的抬起眼皮扫了眼两人,语气不容置喙:“不许。” “不是要寸步不离的伺候吗,我容许你们。” “我待到什么时候,你们俩也待到什么时候,一步都不能动。” “二位这么恪尽职守,我总要满足你们。” “母亲面前,我到时候定好好的夸你们两句!” “......”陈嬷嬷赵嬷嬷这才发现宋晏是故意整她们的。 两人双膝一弯,跪了下来:“还请大人饶命,奴婢二人年纪大了,可扛不住这种不吃不喝不睡的,熬不了几日,奴婢二人就不成了。” 宋晏薄唇微微扯了一下:“不用向我叫苦!” “我不是没给过你们机会,几次让你们走,你们都不走!” “既然这么不识好歹,那就在这里瞪着眼睛给我看够了!” 第80章 自己睡没意思 陈嬷嬷赵嬷嬷听明白了,宋晏是不打算放过她们。 原以为他受不了自会去找老夫人,这样就不关她们什么事情了,她们在老夫人面前还是办事得力的人。 没想到他自己不去找老夫人,存着心的为难她们,要让她们知难而退,这不两边都讨不了好嘛! 这差事当的...... 陈嬷嬷赵嬷嬷眼色交换,心里虽然不甘,眼下还是保住小命要紧吧。 三爷再让她们这么不吃不喝的站一天,等不到明日,她们就被抬着出去了。 两人这次识时务了,不断的磕着头:“三爷......” “老奴知错了,还请三爷饶命,三爷饶命,老奴真的知错了,老奴再也不这么死心眼了,以后三爷说什么是什么,老奴再也不在三爷面前碍眼了......” 宋晏移着眼睛,淡淡的瞟了两人一眼,继续看手里的书,不予理会。 陈嬷嬷赵嬷嬷嘴皮子都磨破了,宋晏没事儿人似的,静静的看着书,仿若二人不存在。 直到,一抹水绿色的窈窕身影缓缓走入内厅。 宋晏立刻放下手里的书,从书桌前走了出来:“睡醒了?” 叶轻舟疑惑的瞥了跪在地上的两人一眼,抬眼对宋晏点点头:“恩,睡醒了。” “饿了吧,我让月素月雅去厨房给你拿饭?”宋晏拉过叶轻舟的手,温声问道。 “恩。”叶轻舟再次点点头。 宋晏提高声音,告诉了候在外面的月素月雅一声,两人应后就去准备饭菜了。 叶轻舟的目光,再次落在地上,殷殷看着她的两个嬷嬷身上:“她们做错什么事儿了,怎么跪着啊?” 宋晏淡淡的睨了两人一眼:“是她们说要寸步不离的看着我,我不过是按她们说的,让她们看着而已!” 哪有不让吃不让喝不让睡觉的啊! 他明明就是...... 陈嬷嬷赵嬷嬷对叶轻舟磕头:“夫人救命,老奴二人熬了一宿没睡,这大半天也是一口东西没吃,一口水没喝,眼下头昏眼花,两腿战战。” “再这么熬下去,老奴们就不成了。” “您帮老奴和三爷求求情,老奴们再也不再三爷三夫人面前碍眼了,求您和三爷求求情。” 叶轻舟听后看向宋晏。 宋晏对她眨了眨眼,薄唇微微一勾,邪气十足。 还真是被他一晚就给治住了! 能干! 叶轻舟抿唇笑了笑。 一瞬后,她清了清嗓子,轻轻摇着宋晏的胳膊,作求情状:“两位嬷嬷年纪大了,这样下去真会熬坏的。” “夫君,你就饶过她们吧。” “让她们下去吃点饭,睡个觉,别真把人熬死了。” “夫君......” 好半天,宋晏才一副不忍心拒绝叶轻舟的模样松了口:“好好好,听你的饶过她们。” 他冷目,随后淡扫着跪在地上的陈嬷嬷赵嬷嬷:“既然夫人为你们求情了,这次就算了。” “下次,若你们再那么冥顽不灵,我便成全了你们的忠心!” “熬死了,我给你们家里发一大笔抚恤金。” 陈嬷嬷赵嬷嬷身子晃动,战战兢兢:“是,奴婢知道了。” “老夫人那里,不用我多说吧!”宋晏语气不紧不慢,却警告十足。 “谁要是挑拨我们母子关系,别怪我不顾念情分,驱逐出宋家。” “是。”陈嬷嬷赵嬷嬷异口同声:“奴婢不会乱说话的。” 宋晏这才满意:“两位嬷嬷也辛苦了,今日就不用伺候了,休息去吧。” “多谢三爷。”赵嬷嬷陈嬷嬷一同磕头:“谢谢三夫人。” 说完,俩人从地上爬起,逃一样的跑了。 她们一走,宋晏清隽的脸上立刻露出倦意,将叶轻舟抱住,下巴贴在她头顶上方:“我也好累,陪她们熬了一晚上。” 叶轻舟体贴说:“那你快去楼上补觉吧。” 宋晏轻摇了摇头,语气又低又沉:“等你吃完饭,你陪我一起去睡。” “我刚睡醒,没有觉。”叶轻舟眨了眨眼:“睡不着的。” “你陪我躺着。”宋晏鼓囊了一声:“我自己睡没意思。” “......”睡觉还需要怎么有意思! 叶轻舟感觉有些好笑。 顿后,她说:“我睡不着更没意思,我干嘛啊?” “看着你,数你睫毛玩吗?” 宋晏轻笑了一声:“那也可以,我真不知道我长了多少根睫毛,这下可知道了。” 叶轻舟:“......” 无语! 宋晏笑着,将他的脸颊往她细腻的脖颈上探去,蹭了蹭:“你要实在睡不着,就在一旁看看书。” 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人陪着。 叶轻舟对他的这一个要求真的相当的无语,算了算了,不和他费那么多话了,等他睡着了她再走不就行了。 这么一想后,叶轻舟点点头:“呃,那好吧,我陪你睡。” 宋晏胸腔震颤,愉悦的叹了一声。 月素月雅很快端了一碟晶莹剔透的虾饺,两碟开胃的小菜,一盅藕粥过来。 叶轻舟坐在了饭桌上,宋晏也跟着坐在了一旁。 叶轻舟根本没有扭捏之态,夹起虾饺咬了起来,一个虾饺吃完后,又舀着粥喝,塞了口小菜,胃口极好。 宋晏看她大快朵颐,也觉得饿了。 直到叶轻舟吃饱后,盛粥的瓷盅里还剩了点粥,剩了几口的菜,一个虾饺,宋晏将她的碗挪到了自己面前,拿起勺子喝了起来。 看他吃残食,叶轻舟十分诧异:“你没吃呢?” 宋晏指了指笼屉里的虾饺:“舟舟,你喂给我。” “......”叶轻舟惊讶中还是照做了,将虾饺夹到了他嘴边。 虾饺吃完后,宋晏才开口:“对着那两个老妇,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匆匆吃了一点。” “现在突然感觉饿了。” 叶轻舟微楞后,说:“那我让月素月雅再端点东西过来,这是我剩的,也没多少......” “不用那么麻烦,这些也够了。”宋晏指了指小菜:“夹口这个。” 叶轻舟只好又给他夹了口菜。 一会儿,桌上的残羹剩菜就被宋晏打扫干净了。 拿帕子擦了擦嘴,他起身拉了叶轻舟的胳膊:“走啊,我们回楼上睡觉。” “好困啊。” 叶轻舟扫了眼吃光的盘子,眨了眨眼睛,起身,遂他往楼上走去。 第81章 不喜欢总这样 按照宋大爷的要求,叶轻舟又开始给他脱衣裳。 宋晏左手展着,嘴角噙着笑意,歪着头懒懒散散的看着她忙碌。 一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少爷模样! 而她,好像那苦命的丫头。 叶轻舟心里这个气啊,忍不住在宋晏的胸膛上拍了一掌:“你是不是故意整我的,故意让我伺候你?” “我不想再伺候你了,好像丫头啊!”这辈子她头一次这么伺候一个人。 宋晏眉清目秀的脸儿上挂着笑:“我整你干嘛?” “你是我夫人,我才让你伺候的,我可不是什么人都让碰的。” “......” 叶轻舟没好气:“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咯。” 宋晏嬉笑:“那倒不用。” “夫妻之间,用不着这么见外。” 他眸光在她婀娜的身段上流转,颇有深意的笑着:“要不是我胳膊受伤,我可以这么伺候你的。” “我不觉得像仆人。” “你心里不是觉得不平衡吗,那等我好了,我给你脱衣裳,让你找补回来。” 叶轻舟:“......” “那倒不用了!”她又不傻。 这人有动手动脚的毛病,别说脱衣裳了,不脱的时候,她还被他..... 叶轻舟紧抿上嘴,默不作声的脱他身上的锦衣,一直脱的只剩下他受伤的那条胳膊。 小心翼翼的解了挂在宋晏脖颈上的绢帛,将衣裳脱下来后,叶轻舟又将他的伤胳膊挂在了脖颈上。 “宋大爷,好了。” 宋晏剑眉挑了挑:“你陪我睡,你也脱了,这样会很舒服。” 叶轻舟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抗拒说:“我就不脱了,万一有谁来了,我好出去。” “青天白日的,我们俩人都衣衫不整的,让人知道笑死了。” “母亲那里我打过招呼了,一般人不会过来的,挡回去了。”宋晏手落在她腰带上,哄道:“脱了嘛,腰肢儿束的这么紧,我都替你喘不上气。” “我喘的上气。”叶轻舟躲他的手:“你别扯我衣裳。” 宋晏扯着她腰带不放:“舟舟,快脱了嘛,我好困啊,脱了我们就去睡觉。\\\" 叶轻舟:“......” 她怎么感觉不对劲呢。 恍惚的功夫,宋晏已经扯下了她的腰带,束的好好的衣裳一下子就松了。 叶轻舟投降:“好了好了,我自己来。” 宋晏得逞的笑了笑。 衣服脱下挂在衣架上后,叶轻舟回到了床边。 帷幔已经放了下来,她掀开,就见宋晏已经在床里躺好了,支着下颌侧躺着看着她。 那模样,叶轻舟的脑海中,当下有两个字,‘妖娆’。 宋晏指了指床角的书:“书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要是睡不着,就看一会儿书。” “......”还真是齐全。 叶轻舟瞥了他一眼,上了床。 她人刚在床上坐好,宋晏靠在了床头,使了大力将她扯到了他怀里,左手用力的圈着她的腰身。 “舟舟......”宋晏呼吸渐重,额头和她的额头蹭了蹭,寻了她的唇就要亲。 叶轻舟快速的捂住了他的唇,没让他沾上:“你不是困了吗?你不是哄我呢吧?” “我真一晚没睡。”宋晏的声音,在她掌心中有些含糊不清。 “既然这样就快睡嘛。”叶轻舟的语气有些不满:“还瞎折腾什么?” “这样会睡得更香。”宋晏张嘴,啃她的手心。 叶轻舟下意识的躲,手从他唇上移开了。 宋晏趁机撷住了她的唇,含着她的唇瓣啃咬。 “唔~”叶轻舟挣扎时,手摸到了他受伤的胳膊上。 就感觉手下的肉颤了颤,紧接着听到了宋晏压抑的‘嘶’了一声:“疼。” “......”叶轻舟瞬间就不敢动了。 宋晏自始至终就没松开嘴,她不挣扎后,他长驱直入,舌头伸进了她的口中搅动风云。 怎么又是这样! 叶轻舟眉头拧紧,被迫的承受着他的索取。 唇瓣被蹂躏了一会儿,宋晏的唇含上了叶轻舟的耳垂。 叶轻舟的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股酥麻贯串全身。 她忍不住将脸埋入了宋晏的肩窝,气息杂乱无章。 喘息了几口后,叶轻舟忍不住开腔:“宋大人......” 宋晏听到她的声音,唇从她耳朵上移开,重重的咬了几下她柔嫩的唇瓣,当作惩罚。 直到身下人疼的叫了起来,宋晏才轻轻的在那张红肿的唇瓣上吻了吻:“怎么又叫宋大人了?” “我们什么关系,我当不得你的夫君?” 叶轻舟没回答他这问题,抬着波光盈盈的眼看他:“就是,我们每次都要这样吗?” 宋晏迷离的眼瞬间恢复清明,停止了亲吻的动作,浮在她面颊上方和她相对:“怎么会这么问?” 叶轻舟咬了下唇瓣,顿后,喃声说:“我不喜欢......总这样。” 偶尔一两次还好,像他们现在,好像每一天都在亲亲亲。 他的手总在她身上这里揉揉那里捏捏,就感觉有些......放荡了。 她的心里总是空荡荡的,怅然若失,反正不是很喜欢。 宋晏深吸了一口气,眉目间的温情褪去,多了几丝的不高兴:“夫妻之间都是这样的,夫君疼你,才这么对你的!” 疼她! 叶轻舟眉颦了颦。 舅舅们的疼,奶娘,春姨夏姨的疼她都能感觉的到,很温暖。 唯独他宋晏的疼,她没什么感觉。 从前没有,现在就感觉,他很喜欢她的身体,每一次都...... 叶轻舟缩了下身体。 “我们不是说好,好好过日子嘛。”宋晏有些烦躁,语气不自觉冷了下来:“肌肤相亲,感情升温的才快。” “难道,你不想要我喜欢你吗?” “......”叶轻舟怔了怔。 喉咙好像卡了什么东西似的,有点堵。 叶轻舟下意识咽了下嗓子:“其实,不喜欢也没关系的......” “也不是非要喜欢。” “就像我,也不讨厌宋大人,其实,只要不讨厌就好,我们也可以凑合下去。” 叶轻舟又挣扎,推了下他胸膛:“宋大人,等你好了我们再......我们再行房吧。” “现在,你身体也不方便......还是身体重要。” 第82章 也算如意郎君吧 叶轻舟说的,恰好也是宋晏的想法,他也是这么想的。 不讨厌,凑合过。 呃......其实,不是讨厌不讨厌的问题。 喜好,对于他们这样的勋贵世家来说,是最要不得的东西。 就即使,他很讨厌她,他也必须对她好,哄着她把这日子好好的过下去。 谁让,他们是皇上赐婚呢! 谁让,她是叶钧的女儿呢。 他姐姐和太子殿下的前程,还有他们承国公府的荣辱,都只能,也必须让他对她好,把她当小祖宗一样供着。 他必须把这日子给过下去。 明明,这也是他的想法,他接受的。 可是,话从叶轻舟嘴里说出来,他怎么就觉得那么刺耳,那么难以接受。 宋晏的心情别提有多郁闷了。 一瞬间,什么好兴致都没有了。 不仅如此,他还很生气,莫名的生气!无处发火的那种,只能自己忍着。 宋晏咬了下后槽牙,从叶轻舟身上移开,仰面躺在了床上,暗自消化着火气。 叶轻舟被他松开后,一点点挪回了另一个枕头上,理了下衣裳,面朝外躺了下来。 两人都没说话,一时间,屋内只有窗外的蝉鸣声。 叶轻舟神志游离时。 一直没什么动静的男人,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宋晏缓了一口气,侧眸看向身边躺的拘谨的小姑娘。 抬手,在她臀瓣上轻拍了一下。 叶轻舟身子瞬间僵住,顿了一会儿,放松了下来。 她装作坦然的从床上爬了起来,面向宋晏问道:“怎么了?” 宋晏唇浅浅勾起,却未达眼底,皮笑肉不笑说:“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儿,去下书房。” 叶轻舟愣后,点点头。 “我要下去。”宋晏眼睛往她的腿上落了落。 叶轻舟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挡路了,连忙掀开帐幔从床上爬了下去,趿了上绣鞋。 沉吟片刻,她往衣架走去,取了宋晏衣服过来。 宋晏伸展着胳膊,微微垂目看叶轻舟在他身上忙碌。 想他宋晏长得也是清秀俊美,让人过目不忘,对她也算温柔体贴,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不为所动,现在居然说出只是不讨厌他,和他凑合过下去的话。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有这么差吗! 他怎么也算是一个如意郎君吧! 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不想得到他的心,不想得到他的疼爱! 宋晏心里一阵抓狂。 忍了半天,才克制住将她推倒在床上,狠狠惩罚她的想法! 叶轻舟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低着眼刻意忽视身上灼灼的目光,手中的动作加快,想赶紧给他穿好,他赶紧走。 她此刻一点都不想看到他。 有没有搞错,他居然问她‘难道不想让他喜欢她’的话,她还以为他是有些喜欢她的,所以老亲她,对她动手动脚的。 但他问出那话,明明就没有。 他不喜欢她,还和她那么亲密。 他是怎么做到的。 叶轻舟的腮帮子鼓了鼓,给他一系好腰带就松开了手,微微往一旁侧了侧,是一种抗拒的姿态。 宋晏的手垂下,掩在宽阔的广袖中,随后攥紧。 他目光在叶轻舟清瘦的背影上停留,一瞬后,转身,抬步走了。 一句话没有。 听到他脚步声远去,叶轻舟哼了一声。 她转身也去衣架找自己衣裳,穿戴整齐后,下了楼,找丫头要鱼食,跑去凉亭喂鱼去了。 * 淮文和两个小厮彼时没事儿干,坐在书房门口的游廊地上掷筛子玩,正玩的高兴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淮文脑袋中警铃大震,立刻将筛子摁在手心,拢在衣袖中,朝两个小厮递了个眼神儿,三人从地上利索的起来站好。 宋晏的脸出现在书房的院门口:“淮文,跟我出去。” 淮文抬头看了一眼,立刻回了一声,将手中的筛子塞入了一个小厮的手里,朝外跑去。 没几步,他就追上了自家主子的脚步:“主子,咱们这是去哪儿呀?” “皇上不是让您在家养伤吗?” “只有户部有重要事情才会派人过来找您,难道,户部又出大事儿了?” “闭嘴。”宋晏忍无可忍的声音,喝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淮文立即抿住了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出了门,上了马,淮文就跟着自家主子走。 直到,他主子的马被一谄媚的小二拉住,随后,一群穿着鲜艳且暴露的女人,从敞开的大门里夸张的扭着腰肢蜂拥而出,将他气质高洁,洁身自好的主子团团围住了。 淮文惊讶的眼睛都瞪圆了,抬着手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朝前方看去。 他确实没看错,他的主子,宋大人,确实主动下了马,随着一群莺莺燕燕进了这家叫‘百花楼’的......青楼!! 他从小就伺候宋晏,太了解他了,他是一个很挑剔的人,东西摆放有要求的,自己的衣物都要专门的人清洗,其他人都不能沾染的,他嫌脏。 这样一个人,他现在居然会来百花楼,还和青楼女子亲亲我我,简直不要太匪夷所思了。 他主子这是受什么刺激了,还是被鬼怪附体了! 淮文震惊的倒吸了一口气,差点从马背上跌下来。 回过神儿后,他连滚带爬的下了马,将缰绳扔给了一旁的小二,三步并两步的跑进了青楼里。 宋晏已经踏上了去往楼上包厢的台阶。 主子该不是要和青楼女子,春风一度吧! 这种情况,他没成亲前都没有,这咋成完亲,反而要来这种地方啊! 淮文的内心,已经不能简单的用震惊来形容了,简直是五雷轰顶,轰的他外焦里嫩。 楞了好半天,宋晏都踏上了三楼,身影往左边拐去,他才反应过来,快步朝台阶跑去。 一口气跑上了三楼,淮文在一间门敞着的包房门口停下了脚步,里头琵琶声伴随着嘤嘤啼啼的唱声明显。 淮文伸着脖子往包房里探去,一眼就看到了他的主子,还有他身边一左一右两个衣着清凉,妩媚勾人的女人。 两个女人身子没有骨头一样,一直往他家大人身上贴。 他家宋大人没什么反应,手执着酒杯往嘴里灌了一杯酒水。 “爷。”身着玫红色,酥胸半露的女子拿起酒壶给他倒满:“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啊,奴家陪您喝交杯酒好不好?” 第83章 我又不是你丫鬟 宋晏冷冷的目光睨了这女子一眼,唇瓣斜勾,隐隐含着几分轻蔑。 他手抬起落在唇边,仰头,又将酒盅的酒水喝尽了。 身着玫红色衣裳的女子叫霓裳,见他如此眼神儿,也不敢轻易的和他调笑,手执着酒壶规规矩矩的又为他满上了酒水。 她眼睛止不住的往宋晏身上瞟,带着浓浓的可惜。 这样俊美气质的男人不多见,落在自己手里,她原以为可以和他亲近几分,就算今晚不挣钱,她都心甘情愿。 没想到,人家就只是来喝闷酒的,连看都不看她们一眼。 也是,这样风光霁月的翩翩公子,怎么可能看上她们这些不干净的庸脂俗粉。 唉! 痴心妄想了! 霓裳也执起酒杯递到了唇边,仰头将酒水喝尽。 淮文一直候在门口等,扒着门板,直勾勾的盯着屋里,一眼不错的。 他心中小人打架了许久。 心想若是他家主子兽性大发,和这两个青楼女子拉拉扯扯,做点什么事情,他到底是冲上去将他拉走?还是把房门关上,为他看门? 但这样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没发生,他的主子,就只是坐在那里一个人喝酒,除了手中杯起杯落,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他身边的那两个女人,起先还朝他贴,后来都规规矩矩的坐好了。 三个人,你喝你的,我喝我的,谁也不和谁说话,谁也不理谁。 像是拼在一起喝酒的。 淮文看着这诡异的画面一个多时辰。 忽然,他主子手里的酒杯滚在了地上,发出‘碰’的一声,把他惊醒了。 淮文回过神儿来,就见他家爷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宋晏似乎是喝醉了,脚下一个趔趄。 霓裳见他如此,连忙伸胳膊去扶:“爷,您小心点。” “您喝醉了吧,奴家扶您去休息。” 宋晏推开了她的手,没让她碰到自己。 “淮文。”宋晏朝门口招了招手,醉眼朦胧的看着自己小厮:“送爷回家。” 淮文听到自家主子召唤,立刻冲进屋里,推开了一旁的霓裳,扶住了宋晏的胳膊。 宋晏顺势倒在他身上,淮文抱着他往外走:“爷,奴才送您回去。” 宋晏点点头,因为喝醉,口齿含含糊糊的:“恩,回家。” 淮文扶着他小心翼翼的下了楼,给完钱,出了门,让一旁的小二叫了顶轿子,给轿夫说送到承国公府后,他人牵着两匹马跟在一旁一起往家里走去。 到家后,让小厮找了肩舆过来,几人将宋晏扶上了肩舆往院里抬去。 淮文看向歪倒在肩舆上的主子,犹豫后,还是出声问道:“主子,您是去书房住?还是去凝翠阁?” 宋晏一听让他住书房,内心一阵反感,眼皮子抖了抖后,他睁开了眼。 “不住书房,我不住书房,成亲了,我就和媳妇儿住在一起,我才不去住书房。” 淮文:“......”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说的,就让她自己住,孤独终老,他才不会去哄人呢。 他们宋大人,嘴就是硬。 暗自笑笑后,淮文告诉轿夫一声,抬着宋晏去了凝翠阁。 叶轻舟还趴在凉亭的扶手上喂鱼,正撒了一把鱼食,看鲤鱼挣食正起劲时,听到了好几声脚步声,她抬眸看去。 肩舆旁边跟着淮文,叶轻舟知道是宋晏,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喂食。 但她鼓起的唇,显示了此刻,她心里还是有气的。 淮文并没有看见叶轻舟,来到了屋门口,月素月雅候在那里,俩人看到肩舆上的主子,立刻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大人是怎么了?” 淮文和两个小厮将宋晏扶了下来:“爷喝醉了。” “爷人高马大,身子沉,你们小姑娘扶不住他,我们几个把人送屋里去。” 月素月雅点头,连忙为他们带路:“放二楼吧。” 几个人一起上了二楼,一会儿,都走了出来。 淮文说:“主子不喜欢你们贴身伺候,就由夫人自己来吧。” “刚刚怎么没看见夫人?” 月素月雅指了下凉亭:“夫人在那里,一会儿我们去告诉她。” 淮文看了眼凉亭里的身影,又看向月素月雅:“你们告诉夫人后,就赶紧走开,这里不需要你们照顾了,由夫人自己照顾大人就行。” 月素月雅点头:“我们明白。” “恩。”淮文点头,叫了其他人一起走了。 待他们走远后,月素月雅赶紧跑向亭子,告诉叶轻舟宋晏喝醉了,要她去照顾人。 叶轻舟听后,心情无比郁闷。 她感觉宋晏完全是整她的,什么臭毛病,不习惯丫头婆子们伺候。 现在可好了,但凡有个事情就找上她。 她都快成丫头了。 “他不是喝醉了吗?那肯定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就去伺候吧。”叶轻舟将下巴压在栏杆上,不想去。 “大人醉是醉了,但认人,奴婢二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月素祈求说:“夫人就辛苦辛苦,伺候一下大人吧?” “我不想辛苦嘛!”叶轻舟捏了点鱼食扔入了水里,面上气呼呼的。 月雅看她脸色,故意说道:“大人胳膊还伤着,现在喝醉了,身边没有人,若是一个不小心再摔着,怕伤口会更重。” 叶轻舟眼睛直了直,默然了片刻,将手中的瓷盅放在了美人靠上。 缓了一口气后,叶轻舟起身,走出了游廊。 月素靠近月雅:“真有你的,一句话就把夫人劝过去照顾大人了。” 月雅看向她,挑了挑眉:“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一旦有了肌肤之亲,就放不下了。” “大人是这样,夫人也是这样。” 月素笑了一下:“好像是的。” 叶轻舟虽然决定进屋去照顾宋晏,但是,是不情不愿的,心里憋了一股气,是气呼呼的。 她把气都发泄在脚下,跺着步子重重的踏上了台阶。 刚上二楼,男人含糊的声音就传入了耳朵里:“舟舟,舟舟,我口渴......” 叶轻舟一听,心里更气。 她鼓着腮帮子走到桌前,倒了杯水端到了床边坐了下来,抬手,在宋晏白皙秀气的面颊上使劲的掐了掐:“宋宴之,我又不是你丫鬟,你有事没事老使唤我干什么!” “真是让人生气。” “起来,喝水了。”她说着,拿手指戳了戳他唇边。 第84章 你疯了吗 宋晏睫毛轻扇,眼皮微动,眼睛缓缓睁开。 那双一向清冷睿智的眼睛,此刻被酒水浸染的,很是迷离朦胧。 此刻的宋晏,看上去懵懂单纯的,好像是给块糕点就能骗回家的人。 但叶轻舟知道,只有这臭男人骗人的份儿,哪有人能骗到他的。 亲她那么多次,给她全身上下都摸过了,两人单独在一起,他也总要对她动手动脚,她还以为都这样了,这人至少,也是有一点点喜欢她的。 可他呢,居然一点都不喜欢她。 还要让她继续给他亲,给他揉,才可能会喜欢上她。 叶轻舟越想越气,手里的茶杯在他唇上使劲的压了下,没好气:“不是渴了吗,喝水。” 宋晏张了张嘴,对,他就只是张了张嘴。 喝水都要人送到嘴里! 怎么有这么可恶的男人! 叶轻舟牙都咬碎了,抬起茶杯往他嘴里灌水。 呛死一个算一个! 还少一个祸害! 她灌的太猛,宋晏真的被呛到了,推开了她的手,俯在床边咳嗽个不停,白皙如玉的脸都变红了。 叶轻舟见状,慌了一息后,赶紧给他拍背。 一会儿,宋晏停止了咳嗽,靠在床头看着叶轻舟,眼眸中的迷离已经褪去,眸底恢复了清明。 而他眼中的变化,叶轻舟一点都没看出来。 “你还喝水吗?”刚把他呛到,叶轻舟心里有愧,体贴了一些。 宋晏懒懒的眨动了下眼睫,鼻腔里发出一声‘恩’的声音。 叶轻舟小婢女上线,从床上起来,利索的跑到桌前倒了杯水回来,又递到了宋晏的嘴边。 这次,宋晏低下了头,左手也抬了起来,抓着她的手慢条斯理的将水喝完了。 叶轻舟将茶杯放回了桌子上,但这次,没再回床边。 她移了一个凳子过来,刚准备在桌前坐下。 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舟舟......” 叶轻舟的屁股还没碰到凳子上呢,又抬了起来。 她朝床上张望,忍着脾气问道:“怎么了吗?” “过来。”宋晏看着她的身影。 叶轻舟不想过去,哼了一声:“你有事儿说事儿。” “我难受。”宋晏还将酒醉装到底,扶了下额,语气带着些醉酒的含糊:“你过来,照顾一下我。” 醉酒的宋晏,和酒醒的宋晏,不是一个人,即使是干了什么,说了什么,和他无关。 宋晏的唇,深深的勾了下。 今天说什么,他都不放过她。 他就不信了,和她行了周公之礼,她心里还没他! 一天不行,两天,长年累月的缠绵下去,他就不信搞不定她一个小丫头片子。 不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死去活来,他就不叫宋晏。 叶轻舟很想翻白眼,她没好气,抬步往楼梯的方向走:“你等着,我把月素月雅给你叫来。” “我又不是你的丫头,你一天到晚的使唤我,一会儿受伤,一会儿醉酒,人吃五谷,还有生病的时候呢,到时候又得我伺候。” “越想越气。” “你自己习惯习惯吧!反正我不伺候!” 宋晏从床上下来,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上,险险的站稳了。 叶轻舟怕他真伤着,连忙提着裙摆跑回去,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你喝醉了就不要乱动了。” “你胳膊上还有伤呢,摔在地上可不得了的。” 宋晏顺势将她腰肢搂住,下巴往她肩膀上靠:“舟舟,你也是关心我的,对吗?” 他身上除了酒味儿,好像还有别的味道...... 叶轻舟的鼻子动了动,主动往他身上靠去,在他胸口闻了闻,揪住了他胳膊上的布料送入了鼻子上。 当下,眉头就紧皱了起来,语气带着质问:“你身上怎么有女人用的脂粉香味啊?” 她抬头仰视着宋晏故意耷拉下来的眼睛:“你这酒不是在书房喝的,你在哪儿喝的?” “你刚刚去哪儿了?” 吃醋了! “不小心染上的,我没碰别的女人,绝对没有。” “我也不会碰别人的,不能对不起夫人......”宋晏松开她的腰肢,左手伸到脖子上,将挂在脖子上的绢帛慢慢拿了出来:“这清白之身,我得给夫人你......” “......”谁要听这个啊。 叶轻舟目光定在他动作上,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你在干什么?” “你胳膊还有伤呢,这个绢帛不能拿下,扯到伤口多疼啊。” 宋晏不理她,自顾自的将绢帛解下。 受伤的胳膊抬起,他拧着眉头,将受伤的那条手臂圈在了她腰上,抱紧了她腰肢:“舟舟,你说我没那么差,你也是喜欢我的,说你也喜欢我。” “......”叶轻舟眼睛睁的滚圆。 她怔愣时,宋晏的左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张嘴含住了她的唇瓣,辗转着亲。 叶轻舟这才清醒过来,呜咽的抗拒着推他的身子。 “疼,疼......”宋晏连呼了好几声疼:“好疼,好疼......” 叶轻舟不敢动了:“你疯了吗?” “你怎么把绢帛解开了,你不疼谁疼啊。” 宋晏手中更用力搂她,一边搂她,一边叫疼。 叶轻舟:“......” 谁能把这个醉鬼收走! 宋晏嘴里呼着疼,唇又朝她欺去。 叶轻舟轻微的躲了几下,还是被他再次撷住了她的唇瓣。 叶轻舟怕伤到他,也不敢乱动,由他吻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宋晏喝了酒的缘故,嘴里还残留着酒的残液,和他唇舌交缠时,她把那点残液吞下了肚,酒量浅的她,没一会儿,身子就开始软了,脑袋也开始像沾了酒一样飘飘然。 “舟舟,我就那么不好?”宋晏的唇移到了她的脖颈上,又嗦又啃:“我亲你,抱你,你就那么不喜欢?” 叶轻舟的意识不是很清醒,下意识点点头。 宋晏嘴上的动作滞了一瞬,眼睛眯了下,掐着她腰身往床上推,放开了床两侧的帷幔。 叶轻舟只觉得身子一个悬空,人就倒在了床上。 混沌的脑子,也在这一瞬间,清醒了一大半。 她双手撑在床上,想要爬起。 宋晏沉身压在她身上,那只受伤的手臂缠的绢帛已经渗出了血迹。 “宋晏,你干什么?”叶轻舟看了眼他的胳膊,目光落在头顶男人的脸上:“你胳膊上还有伤,你不要命了?” “死不了人。”就是疼了点。 不过没事,他忍得住。 牡丹花下死, 做鬼也风流 宋晏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么一句,顿了一息后,抬手扯她腰带。 叶轻舟反应过来时,衣襟已经被打开了,露出里面白色绣竹叶的小衣。 男人的手也在她衣襟大开时,从腰际往上滑去,一寸寸摸着她的肌肤,直接摸上了她的心口,不紧不慢的揉着。 叶轻舟:“......” “我是你夫君,你必须得喜欢我。”宋晏俯身,复而含住她的唇瓣,狠狠的含了一口,在她耳边呼吸沉重:“舟舟,你说,你喜欢我,说你喜欢我。” 叶轻舟双腿蹬了几下,想挣脱,但没成功。 她喘气如牛:“宋晏,你别和我耍酒疯。” “你信不信我......”她目光定在他渗出血迹的胳膊上,咬牙切齿的威胁:“你信不信我摸你伤口,疼死你算了。” 宋晏当没听见,他根本不信她这么狠心。 “说你喜欢我,快说你喜欢我,我想听,舟舟,我从来没这么挫败过......” 寻上叶轻舟的软唇,堵住了,宋晏纠缠着她的唇舌。 叶轻舟呜咽的抗拒着。 不,她才不说呢。 他都不喜欢她,她干嘛要喜欢他。 叶轻舟越是嘴硬不满足他,宋晏心里就越理直气壮。 手越发的放肆,解开她腰后的细带,推高了她身上的小衣到锁骨上,在她的柔软上,啃咬出独属于他的痕迹。 这个胸口简直就是叶轻舟的命门,他一碰到她的柔软,她的身体就不由自己支配了,脑袋昏昏然,下意识往他身上贴。 叶轻舟的意识越来越不清晰,手指下意识抓紧了宋晏身上的衣裳。 宋晏的唇舌流连在她的唇齿间,手指沿着她身上的曲线移动。 他手扯住了自己腰间的玉带,忍着疼抬起受伤的右手,将外衣脱了,又扯住里衣,将它也撕扯了下来。 叶轻舟细喘着,仰视着男人一点点又贴在了她身上。 宋晏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额头,额间青筋明显的跳动,隐忍的都沁出了密汗,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你对我,就只是不讨厌?” “没有别的了?” 叶轻舟红唇微启,凝视着他细细的喘了两口气。 随后,头往一旁偏去,拒绝回答。 好,嘴够硬。 宋晏咬牙,手从她额头往下滑,落在她的腿上 叶轻舟眼睫眨动了两下,下意识挣扎。 宋晏紧握着她膝盖没让她动。 叶轻舟这次不淡定了,双手推着宋晏光洁的腰腹:“宋晏,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他什么时候把自己脱得这么光的。 叶轻舟目光从男人紧实有型的肌肉上移开,睫毛颤了颤,咽了嗓子后说:“你胳膊还有伤,现在不能。” “等你伤好的我们再行周公之礼,现在不能,你快放开我,宋晏。” 伤,算什么。 今天他就是死了,也在所不惜! 宋晏手扯着身上的遮蔽,一会儿将裤子踢下了床。 叶轻舟:“......” 宋晏的手落在了她身上单薄的裤子上,往下拽。 “......”叶轻舟愣后,手赶紧从他腰腹上移开,想抢自己的裤子。 但是,男人连命都不要了,裤子又岂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抢回去的。 叶轻舟被脱得光溜溜的,她觉得很羞赧,下意识往他身下钻,想将自己隐藏起来。 “舟舟。”宋晏箍住她的脑袋,脸沉在她脸颊上方,炙热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细嫩的面颊上:“我胳膊上有伤,你疼了,挣扎的时候注意点我的胳膊。” 叶轻舟:“......” 宋晏不给她太多时间思考,再次撷裹住了她的唇瓣。 他纠缠着她的唇舌,含着她耳垂舔舐,直到她喉咙中控制不住的溢出一串声音,再下移啃咬她精致的锁骨...... 叶轻舟恍惚迷离之际,眼睛瞬间睁圆了。 她白皙细腻的脸颊上一瞬间布满密汗,呼吸也滞了一下,下意识退缩。 随后她手抓在了宋晏的胳膊,指甲嵌入了他的皮肉:“我不喜欢这样,你走开,我好难受,宋宴之,你讨厌......呜呜,你放开我,好难受,我好难受......” 宋晏手反被动为主动,握住了她的手,和她十指紧扣压在了床单上:“好,我讨厌,我是讨厌鬼,别哭了,一会儿就不难受了。” “舟舟,我会待你好的,我保证,一辈子都待你好。” 宋晏俯身,亲吻她的泪眼,她的额头,含住她耳垂,在她耳边轻语:“夫君以后好好疼你,爱你,不让你一个人再孤苦无依了。” 她才不是孤苦无依的,她有爹有舅舅,还有那么多喜欢她的人。 叶轻舟哽咽出了声:“你是挺疼我的,让我这么疼。” “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宋晏堵上她的唇,任由她在自己身下怎么呜咽都没松开…… 叶轻舟渐渐适应了过来。 宋晏一直留意她的神色,几乎在她刚适应后,就不为难自己了。 这还不算,他又揪着刚才她没回答的问题问了出来。 不是问她喜不喜欢他,就是问她真讨厌他的亲密吗,还让她唤他夫君,唤他宴之,唤他郎君,还有哥哥,反正屁话多的很。 叶轻舟自然还是装傻,就是紧咬着唇瓣不回答他。 但他……他威胁她,逼迫她…… 叶轻舟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无助过,俎上鱼肉,靠毅力完全抵挡不了,最后实在受不了,咬着指头含糊的回应了他。 但他根本没如他许诺的那样了事,将她从床上提了起来趴在了床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想来已经很晚了,帐子里的光线都暗了下来。 宋晏才放过她,此时,叶轻舟浑身跟被车轮子碾过似的难受,她浑身黏腻,原想清洗,但实在是太难受了,便放过了自己。 “舟舟......”吃饱喝足的男人将脸压在她肩窝,声音柔的相当刻意,好像被门夹过一样。 “刚刚我好快活,你也很快活吧?” 快活你个大头鬼! 叶轻舟不想理他,气呼呼的捡起枕头压在了自己脑袋上,嗓子里冷哼一声,拒绝他的一切。 第85章 你把我当什么了 宋晏看她孩子气的一面,嗓音里发出一连串的笑,炙热的大掌落在了她饱满的臀瓣上,他还没开始揉捏。 “你好烦。”叶轻舟身子一颤,不满的鼓囊了一句,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窜了起来。 她的腰狠狠的撞了下宋晏的伤胳膊,当下,给他疼的冒出了冷汗。 叶轻舟也察觉到了撞上了他,定眼往他胳膊上看去,就见白色的绢帛肉眼可见的红了一大片。 “你......” 叶轻舟看着宋晏沁着水珠的额头,叹了一声。 不想说了。 宋晏看她气呼呼的小脸,强忍着疼痛又搂她的腰:“没事儿没事儿,就是吓人了点,一点都不疼。” “没你疼。”他目光往她身下瞟,眼底幽暗一片,喉咙明显的滚动了一下。 叶轻舟双腿夹紧,膝盖抬高将自己挡上,绯红的脸皮又红了几个度。 “我不想和你说话了,我要穿衣服。” 她手往床角的衣服上伸。 宋晏将她搂的更紧,往他胸膛上强摁。 叶轻舟忍不住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别闹了,都这样了,你能不能老实一点。” “快下去,找淮文包一下。” “不防事。”宋晏攥紧她手腕,唇又往她脸上贴。 叶轻舟怕又怼到他伤口,不敢挣扎太过,但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他啃住了脖子。 身上又开始酥酥麻麻起来,叶轻舟一阵恍惚,又突然想起什么,赶紧睁开眼睛警告对她动手动脚的男人:“你不准再碰我了,我.......我很难受。” “我知道。”宋晏用牙齿研磨她细腻肉皮儿的空档,喘息说:“就亲一亲,摸一摸。” 话说着,他又去亲她的唇:“舟舟,你好香好软呢。” 叶轻舟唇角抽了抽,轻喘着说:“你是忘了,你曾经说我的手指,硬的和木头一样。” “好的赖的都让你说了,我信你才怪。” 宋晏:“......” “我有这么说过你吗?”他干咳了一下。 叶轻舟嘁了一声,抬手捏了下他的腰:“我是说真的,你不要再闹了,你胳膊真的在流血,先去包一下。” “我不疼。”宋晏往她怀里拱,身上又有了变化,他将重量压在叶轻舟身上,又将她压在了床上,沉重的双腿紧紧的压制着她纤细的腿儿。 叶轻舟被他这么一压,差点没被他压断气,推着他腰身,警惕的问:“你又干什么?” “舟舟,我还想......”他气息在她耳边变重,埋在了她胸前啃咬:“没有尽兴。” 叶轻舟哭丧着脸抱怨:“你刚刚说你知道的,就亲一亲,摸一摸。” “你又变卦。” 宋晏拿牙齿研磨她雪白的软肉:“最后一次,再不变卦了。” “等完事后,我去找程院使拿药,我和他有些私交,宫里的秘药是能拿出来的,你抹上后就不会疼了。” 叶轻舟:“......” 宋晏抓着她小手在身上抚摸,没脸没皮的说:“舟舟,我真想,就最后一次,真不会再来了......” 叶轻舟生气,张嘴咬在了他肩膀上。 宋晏唇贴向她颈窝,手在她身上游走,又一次将她扯入欲望的深渊...... 他这一磨,天直接黑透了。 叶轻舟感觉自己被分成了好几块,每一块都不属于自己了。 再她又一次催了宋晏一声后,宋晏终于满足的叹息了一声。 叶轻舟直接像烂泥一样滑在了床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宋晏在她汗湿的面颊上亲了一下,拿起里衣穿着:“我让人准备热水,洗一下会舒服很多。” 叶轻舟摇头:“我爬不下楼梯了。” 宋晏在她滑嫩的面颊上掐了下:“我抱你去。” 你抱我。 那你胳膊得废了。 叶轻舟闭上了眼,不想再和他说话。 宋晏穿好衣服走向窗户边,看了眼候在门口的月素月雅,嘱咐她们备热水还有饭菜。 两个丫头应后,他走向桌前倒了杯茶水过来端到了叶轻舟面前:“出了那么多汗,喝口水。” 叶轻舟从床上抬起头,就着他手将杯里的水喝尽了。 宋晏又拿出一身里衣出来,坐在床边给叶轻舟穿。 叶轻舟扯着衣袖正往身上套时,脚丫子被人握住了。 她抬眼看去,就见自己的脚被宋晏捏在手掌把玩。 “......”不,这什么癖好啊。 叶轻舟下意识就踢他:“你干什么?” 宋晏觉得好笑:“你身上的每一寸都烙上我印记了,这小脚丫还护着干嘛?” “......”这是护不护的问题吗,这明明就是他禽兽不禽兽的问题。 “你松开我,不许再碰我了。”叶轻舟汗毛乍立,收自己的脚。 宋晏抓的很紧,手指轻轻揉着她细嫩的脚面:“你这么草木皆兵干什么,我摸两下你脚丫子,还不至于兴致就起来了。” “你把我当什么了!” “......”她发誓,她真的一点都不冤枉他。 宋晏这个人,绝对是披了一副淡雅闲静的皮囊,里面住着一副禽兽的躯体。 俗话,衣冠禽兽。 真怀疑他没成亲前,是怎么忍住他这副禽兽的行径的。 叶轻舟看着他的眼神儿都带着明显的歧视了。 宋晏也察觉到了她的眼神儿,将她的脚松开了,清了清嗓子,规规矩矩的坐好。 “你穿吧,我不碰你了。” 叶轻舟赶紧将脚压在自己腿下,匆匆穿上了衣服。 热水倒了以后,叶轻舟往床下挪。 她知道自己不舒服,没想到会这么不舒服,好像要把自己从中间劈成了两半似的。 撕扯的疼,那感觉,太酸爽了。 她龇牙咧嘴时,宋晏抓住了她胳膊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叶轻舟想起他说要抱她去清洗的话,连忙阻止:“你的胳膊真用不了这样的力气,你不要抱我,我自己可以的。” “我没那么傻,我还是知道疼的。”宋晏矮身,左手抱住了她大腿。 叶轻舟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她扛在了肩膀上,轻轻松松扛着她走了。 叶轻舟:“......” 儒雅,闲静,淡雅,贵气,文质彬彬,温润如玉.....的......宋晏? 第86章 好脾气宋大人 宋晏扛着叶轻舟下楼一起去了浴房,和她挤进一个浴桶,一只毛手在她身上揉揉捏捏,美名其曰帮她清洗。 叶轻舟躲了他半天,才没在桶里被他给强迫了。 清洗后,他又将她扛上了楼。 床上已经收拾整齐了,宋晏将叶轻舟轻轻放在床上,去衣柜翻衣服准备出门。 叶轻舟看着他清明的眼,嘴里嗤了一声:“你不是喝醉了吗?” “但我看你这样,也不像是喝醉了啊?” 宋晏穿衣服的动作顿了下,面不改色道:“我确实是喝醉了,不过我这人酒醒的也快,现在好了。” 叶轻舟:“......” 信他的大头鬼! 他应该是有三分的醉意,但是,装的醉了十分罢了。 满嘴就没几句实话。 叶轻舟看着他就没好气,人往床上一趟,拿起床角的书盖在了脸上。 主打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宋晏笑了笑,继续穿衣裳。 穿戴整齐,又成雍容华贵,气质翩翩的宋大人。 宋晏走到床边,拿开盖在叶轻舟面颊上的书。 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又在她唇瓣上压了一个吻,轻揉着她面颊说:“我晚些回来,你若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叶轻舟被他亲的面颊红红,听闻哼了一声:“谁要等你啊。” “困了我就睡了。” 宋晏用了些力气掐了下她面颊,但不会疼:“不亏是叶家后人,嘴够硬。” “你不做宋三夫人,去你爹营帐里做个探子也成,就这张小嘴,要是被敌军抓到了,死都不会坦白的,多放心。” 叶轻舟:“......” 宋晏一笑,掐了下她脸颊:“休息吧,我出门了。” 说完,他又对她一笑,转身走了。 一会儿,月素月雅端着饭菜上了楼。 叶轻舟刚从床上起来,两人就急忙朝她走来:“奴婢扶着夫人。” 她朝俩人看去,俩人面颊通红,一双眼睛抬都不抬。 床是她俩收拾的,那个床...... 叶轻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尴尬了。 “我我没事,不用扶。”她虽然有些不舒服吧,但也不是瓷瓶,不至于这样。 叶轻舟红着脸,支吾说。 “奴婢们扶着吧。”俩人坚决搀着她,将她小心翼翼放在了凳子上。 叶轻舟接过月素递过来的汤,将脸埋入了碗里。 吃了几口后,叶轻舟看向杵在身边的两个丫头:“我和大人......行了周公之礼的事情,你们......先别告诉母亲。” 毕竟,宋晏还在受伤,这要是让他母亲知道了,她不仅没脸,还遭埋怨,指不定以为她多勾引她儿子呢,连他受伤都不放过。 月素月雅点头,低声说:“大人吩咐过了,奴婢们不会乱说的。” 叶轻舟一听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 宋晏带着淮文还去了太医院程院使的家里,取了些药回来。 又驾马赶去了南城,一家叫朋来客栈的客栈,上了二楼。 淮文在最里排的一间门上轻扣了两下,门从里被打开。 宋晏往身后看了眼,进了门,淮文留在门口看护。 屋内有一胡子拉碴的高猛汉子,见着宋晏连忙行礼:“属下郑钰拜见主子。” “起来。”宋晏亲自将郑钰扶了起来:“我们坐下说话。” 郑钰指着备着茶点的桌椅:“主子请坐。” 宋晏点头,走到桌前,一甩衣袖,潇洒的坐了下来,也指了一旁空位让他坐。 郑钰坐了下来,宋晏开口:“当日在麻口山,人多眼杂,我不便和你多说什么。” “今日特意过来见你,和你说声,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郑钰抱拳:“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多谢大人一直惦念属下。” 宋晏含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顿后,说:“朝庭一举捣毁麻口山匪窝,你功不可没。” “我已禀明了圣上,申请为你嘉奖,皇上的封赏还有我的那一份,不日后会一并送入你的家里。” 郑钰是宋晏安排打入麻口山土匪窝的人,他在匪窝一共八年,做到麻口山三当家的,这八年来他以此便利身份,一直源源不断给他提供情报,是以他才能这么清晰的掌握这伙土匪的财产状况,匪患人数,老窝地点,还有山上的地图等。 没有他,他根本就不可能拿下这山头。 郑钰谦虚的低头:“捣毁麻口山,是大人布置有方,属下只是听命大人吩咐,属下不敢居功。” 宋晏又拍了拍他肩膀:“是你应得的。” 郑钰连忙跪地感谢:“多谢大人提携。” 宋晏摆了摆手,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少倾,他又开口:“我原本是让你带着逃脱的匪患即可前往木龙寨,打入木龙寨内部,现在计划有变,你暂缓前往木龙寨。” 郑钰看他,听他吩咐。 宋晏说:“去青城。” 他从袖口掏出一张信纸:“地点在这上面,我让你找的是这个叫玉娘的人。” “她是一位农家之女,前年七皇子在青城游玩,在街上遇见了摆摊的她,见人长得貌美,跟着她闯入她的家中,想将人强了,她老父正好回来,打这个登徒子时,被七皇子用匕首刺死了。” “这个玉娘,也被他抢走关在了这个地方。” 郑钰气愤:“七皇子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和土匪一样,没有人性。” 他看向宋晏:“大人的意思,属下把这女子救出来?” 他又不是活菩萨,平白无故的救一个女子干什么。 没有利可图的事情,他才不会做! 宋晏唇角斜勾:“差不多。” “我让你隐藏身份,将此女子救出来,她老父的尸首让你的人看护好,带她来绍阳,去敲登闻鼓。” “登闻鼓院的沈自清出自寒门,一向以民为本,人刚正不阿,他绝对会给这个玉娘一个公道。” 七皇子,呵,不给他好好的喝一壶,他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 华清宫的这帮蠢材,他表面温润儒雅,他们还真把他宋晏当好脾气,软柿子,随便捏啊! 手都敢伸到了他们承国公府了,在他家人面前挑唆。 哼!那就让他们看看他多好脾气! 第87章 宋宴之不要脸 宋晏回来时,叶轻舟还没睡,捧着之前的话本子看。 “没睡,在等我?”宋晏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摸住了她翘在半空的玉足。 叶轻舟被他碰到脚,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书,从床上翻过身,将脚躲在身边,靠在床头警惕的看着他。 宋晏低头将藏在袖口的两本书籍,和一个瓷瓶拿了出来放在了腿上。 带着暗色的眼眸,在她饱满精致的面颊上逡巡:“你这副模样看着我,好像我是调戏良家妇女纨绔。” “你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叶轻舟的语气,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宋晏笑了一下,修长干净的手轻点着腿上的书籍。 叶轻舟这才发现了他手里的书:“你这是什么书?” 宋晏将手里的书放在身后,拿起了瓷瓶:“那里还疼吗?” 叶轻舟几乎秒懂,面颊立刻变红变热,下意识夹紧腿,含糊了一句:“还好,还好。” “脱了,我看看。”宋晏解自己腰上的玉带。 他正好伤在肩头,程院使为了让他好受点,往他脖子上挂了一个绢帛固着,防止他走路或者干什么的时候摆动会疼。但这样显然对宋晏没用,该用这胳膊的时候他还得用,干脆就让程院使撤了,在里面包扎了好几圈。 此时的他,除了肩膀上厚实一点,和常人看上去无异。 只要他忍得住疼,这条胳膊的作用也和平常人无异。 “......” 叶轻舟水洗一样的眼睛懵懂地看着他:“看什么?” 宋晏唇角携了一些笑意,深看她一眼,解下腰带,解身上的衣裳,全脱下来后,走到一旁的衣架上挂好,又坐回了床沿。 他眼睛往下指了下,再次说那两个字:“脱了。” 叶轻舟:“......” 有一个认识突然在脑袋中升起,她下意识死死的抓紧了自己的裤子。 “不能,不能给看。”面颊绯红,火烧火燎一样。 宋晏凝视她贝齿咬樱唇的娇态,下腹生出了火。 喉咙干咽了一下后,宋晏哑声开口:“你那里不是疼吗,我拿了药膏过来,抹上后就不疼了。” “乖,快脱了。” “......”他该不会是想给她那里抹药膏吧! 叶轻舟双腿夹的更紧,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不疼了不疼了,我一点都不疼,不需要抹。” “哦?”宋晏笑了一下:“真不疼了?” 叶轻舟:“......” 怎么听他的语气,有点不对劲。 她还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身边的男人又笑了一下:“既然不疼了,那我定要好好疼疼夫人。” 说着,他就上床,手摸上了叶轻舟的腿。 叶轻舟:“......” 宋晏抱着她的腰又将她放在床上,唇在她面颊上亲了亲,又往她唇上落,一双手极其不老实 叶轻舟又觉得伤口撕裂一样的疼,水盈盈的眼睛立刻包了两汪泪:“你不能再来了,我......疼......” “那还不赶紧脱了,早点擦上少受点疼。”宋晏打开了瓷瓶的盖子。 叶轻舟抽泣了一下,伸手抢他手里药瓶:“我自己来吧,不用你帮。” 宋晏快躲了下,没让她摸到:“我来给你抹,你看不见。” 叶轻舟:“......” “即使看不见,我也抹的上。”叶轻舟羞于启齿,声音弱的几乎听不见。 宋晏知道她是害羞,在她耳边咬耳朵道:“你不给我看,我就用非常方法了,把你揉捏的意乱情迷,让你任由我摆动。” “我刚尝到你的滋味,定力可不怎么样。你可想好了,要是那样的话,我可能忍不住,可能会不顾你的身子,再......” 叶轻舟张了张嘴。 “我们都有夫妻之实了,还有什么可害羞的,它长什么样子已经印在我脑子里了,我多看一眼少看一眼又有什么差别......”宋晏俯身在她身上,手指扯她衣服。“......在夫君面前不用羞,我们是夫妻,就该是这样。” “这药据说很管用的,一抹就见效,立刻就不疼了,你说你何苦为难自己。” “而且这药用过以后,我肯定不能再碰你那里了,你这样不更放心?” ...... 在宋晏的半哄半诱下,叶轻舟靠在床头打开了腿。 但不管他怎么说,心底的羞怯是怎么也克服不了的。 叶轻舟没有勇气面对宋晏那张人畜无害,斯文恬淡的俊脸,拿软枕压在面颊上,以此逃避。 宋晏盯着那漂亮的地方失神了很久,才用指腹挑出药膏给她涂。 叶轻舟身子颤了一下,脸儿往软枕上埋的更深。 不过该说不说,这药抹上去确实很有用,一上身,那股折磨她好一会儿的火辣辣的感觉没了,凉凉的,舒服极了。 叶轻舟刚在软枕里睁开眼睛,双腿被扯住了,人被扯着往下滑去,紧接着被一双强劲有力的腿压制住了。 “......”不是说不碰她嘛! 骗子。 叶轻舟抓起软枕往宋晏怀里塞,语气不满:“你又骗人。” “不碰那里。”宋晏将枕头扔在一旁,寻她唇亲,和她唇舌交缠。 骗子,大骗子...... 叶轻舟身上的衣裳被扯没了,男人燥热的大掌在她身上这里揉揉,那里捏捏,连她的脚丫子都不放过。 一会儿,他又伸出手指往她嘴里探。 叶轻舟张嘴狠咬了下他的虎口,气的抽泣了起来:“你刚摸过我脚,你往我嘴里塞。” “......”宋晏吻她的眼泪,一会儿捞了一旁的两本书过来:“我拿了两个好东西给你看。” “托人找了很久。” “不想看。”叶轻舟脸颊在床上翻着,躲着他的手,不抬眼。 “看看嘛,免得你总说我欺负你。”宋晏翻开了书页,强行的放在了她面前。 叶轻舟撇着眼睛看去,只扫了一眼,连忙把脸又埋入了床单。 “宋宴之,这种东西你托人找,你要不要脸了。” 那画上,一个妇人跪在男子腿间,他们,她...... 宋晏这个衣冠禽兽,居然拿这种东西给她看,他什么居心。 第88章 我可以帮你筹谋 宋晏面色寻常,丝毫没有羞赧之色,随手又翻了两页:“阴阳和合是万物之道,生命之道,有什么好藏匿,好规避的。” “这些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以启齿。” 他靠向床头,顺手将叶轻舟捞在腿上抱着,下巴垫在她肩头,书在她面前打开:“《易经》里面说‘天地不交而万物不行’,‘男女媾精,万物化生’,这些都是房,中,术。” “你看老祖宗都没有避讳,我们这些后人,倒谈夫妻之事色变,这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们不能比前人还不如。” “所以我们要正视房,中,术,好好研究。” “......”研究房,中,术?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就是想...... 色胚! 说的再冠冕堂皇,也掩饰不住他色胚的本质! 叶轻舟拿手掌推他的脸,脸红心热:“我不和你研究,我困了,要睡觉。” “走开走开。” “不行不行,什么时候看完了,我才会放你去睡觉。”宋晏手臂跟钳子似的,紧抱着她腰身不放:“舟舟,乖嘛,一起看。” 叶轻舟胸膛起伏不定:“我不想看嘛。” 她拿胳膊肘撞他胸口,嘴巴撅的能挂一把油壶,嗔怒道:“你真的好讨厌啊。” 宋晏‘嘶’了一声:“你谋杀亲夫啊。” “我胳膊上还有伤呢,夫人别乱动了,要命的。” “......”之前还说死不了人,现在又要他命了。 满嘴没一句能听的。 叶轻舟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三夫人,我要你学习的是夫妻之术,又不是要你的命,说的这么凄惨做什么。” 宋晏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在她脖颈上吐着热气,诱惑她:“明日清早画师过来给你画像,过不了几日,送补给的官兵就上路了,再用不了几个月,你父亲就能收到你画像了。” “舟舟,把夫君服侍好了,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她想要的就只有舅舅们从项城出来,见到她爹,一续父女之情这两件事情。 难道宋晏的意思是—— 他是在暗示她,能帮她救出舅舅,帮她见到爹! 叶轻舟心头忽然涌出一股热流,在宋晏怀里回身,激动看他:“你是说......” 宋晏神情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叶轻舟又想起从前他说的那些话,激动褪去,不敢轻易信他:“你一定是哄骗我的。” “你之前说,我根本见不到我爹,现在又这么说,你哪句是真的?” “你这人向来多变,前面说那个,话还在耳朵里了,一会儿又换了。” “我不相信,你一定是骗我的。” 宋晏翻了页手里的书,唇角轻轻勾起:“我哪句说帮你见你爹了?” “我只是说,你想要的,你好好服侍我,把我哄高兴了,我都会给你。” “你自己想岔了。” 叶轻舟心凉了下来,兴致缺缺:“我想要的你是知道的,除此之外没别的。” 不放就不放吧,反正她也不会去和他学什么房中术。 叶轻舟手圈上他的脖颈,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一副打算睡觉的样子。 宋晏:“......” 这小妮子。 难道他只能为他筹谋救她舅舅,帮她见爹,才能得到她的心甘情愿。 宋晏手里的书合上,扔向一旁,揉上了额头,大脑高速的运作了起来。 “你爹那里,不好办,镇守一方的将军,不是说回来就回来的。” “边疆路途迢迢,危险丛生,你也难往那里去。” “但是你舅舅那里,我倒是可以筹谋筹谋。” 叶轻舟:“......” 下一瞬间,她的眼睛睁开了。 宋晏眸底暗流涌动。 他曾经分析过燕帝,为何将叶轻舟圈禁在项城。 叶钧,叶家,不可否认,在大燕是有举足轻重位置的,他们的权势地位,说朝中没有人觊觎,绝不可能。 大有人看不惯叶家如此鼎盛。 叶轻舟是叶钧唯一的女儿,又是他和最爱的女人生的,爱人又死了,她在叶钧心里的位置可见一斑。 若是她在燕帝的手里出了意外,叶钧会如何? 他能吃了这亏?当什么都没发生? 他不会! 叶家和燕帝绝对会产生隔阂。 这就让他们有可乘之机了。 所以,他们绝对会不遗余力的杀叶轻舟。 燕帝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必须保证叶轻舟没有任何意外。 所以,就有了将叶轻舟圈禁在项城这一事。 名义上是圈禁,皇上对叶钧不满,警告叶家。 实际上是保护,保证叶轻舟万无一失。 至于为什么皇上不把叶轻舟放在绍阳,天子脚下,毕竟放在他眼下更方便看顾。 因为这样一来,对于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来说,也是便利的。 他看一个小女娃娃打十二分精神,都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项城呢,相对于盘根错节的绍阳来说,关系就太简单了,离的又远,谁要是想干点什么,路上都能看出来道道,它绝对比绍阳来说更方便护人。 从始至终,叶轻舟才是最重要的一个人! 不是她的舅舅,更不是她的奶娘婢女。 现在这个最重要的人都来绍阳了,皇上还浪费那么多兵力钱财,圈着她舅舅们干什么。 劳民伤财! 他是户部尚书,精打细算,为皇上省钱是他的本职。 可搞,绝对可搞! 待他寻个由头,人,他绝对能搞回来! 宋晏面上表情相当自信,手指在她肤如凝脂的脸颊上抚摸着:“我答应你,帮你救你舅舅出项城,来绍阳和你团圆。” “你确定,你还拿现在这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对我吗?” “你......你是说真的?”叶轻舟拿眼睛探寻他的表情,试图在他脸上找出一点说谎的迹象。 宋晏垂眸盯着她:“你说的我言行不一致,总变来变去,就只是在我们房中事儿上。” “大事上,我宋晏,绝对言必信,行必果。” “夫君。”下一秒,叶轻舟就搂住了他脖子,俯在他肩头,亲亲腻腻的叫了他一声:“你想怎么来,我都依你。” “绝对心甘情愿,满心欢喜。” 宋晏:“......” 这么好使! 第89章 我做的来 许久之后,宋晏将她从肩膀上扯了下来,睫毛轻扇,眸底暗如深渊:“那就先看看你诚意吧。” 叶轻舟眨巴着眼睛看他:“你想怎么看诚意?” 要是他想行周公之礼也没事,刚抹过药了,不疼了。 宋晏手落向一旁的书,手指在书页上划过,发出‘呲呲’的响声:“我刚给你看的那页,照那个来一个。” “取悦我。” “.......”是,一个妇人,跪在男子身前,含...... 叶轻舟脑海中立刻浮现之前看到过的画面,脸上的羞涩褪去,手指一下子攥紧,呼吸瞬间急促了。 她绝对不是害羞的,是臊的,难以接受的。 她还以为,他最多要和她行周公之礼。 没想到是要她...... 那也太...... 要是那样做,她感觉自己......自己好像......是个低贱的玩物。 “我我还没准备好,那有点太太......”叶轻舟嗓子抖的不成调:“那天......那样的行吗,等以后,以后我再......” 宋晏眉头轻挑:“你做不来。” “你可知道,救你舅舅,无异于与虎谋皮,我都豁出性命了,你取悦一下我,你都要推三阻四嘛!” “算了算了,我还是不费那个心了。” “夫妻生活平淡点就平淡点吧,脑袋在肩膀上扛得牢固啊。” 叶轻舟一听他说不帮了,瞬间就急了。 她虽然被皇上册封为郡主,但也就只有一个名,没有权,没有势,别说救舅舅了,见一回皇上都难。 靠她自己,舅舅们只有被困死在那里。 他们还那么年轻,意气奋发的年纪,怎么能困死在那里。 她得救他们。 不就是用嘴吗,她可以,比起她舅舅们的自由,她那点自尊算什么。 叶轻舟连忙向宋晏低头:“我做的来,我做的来。” 宋晏兴致极浓的看着她。 那眼神儿,就是在看一个玩物。 叶轻舟在他的眼神儿下,紧闭了下眼,说服了自己一下,人慢慢朝床尾挪去。 在宋晏看不见的地上,叶轻舟轻拭了下眼睛,缓缓跪坐在了男人的脚边。 宋晏腿支了起来,微微笑的看着面目通红的小姑娘,嗓音也挂着笑意,翻开书页,递了出去:“你会吗?” “先看看,可别咬我一口。” 叶轻舟下意识的咬了下唇瓣。 由于在恍惚,一不注意咬狠了,一股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伤口火辣辣的直钻她脑皮子。 她在这种状况下也清醒了过来,看了男人手中的书一眼,接过,放在了眼下默读。 宋晏躺了下来,狭长有神的凤眼阖上了。 叶轻舟温热柔软的嘴碰到他的那一刻,他感觉这辈子都值了。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宋晏尝到了甜头,怎么肯轻易放过叶轻舟,什么过分来什么。 叶轻舟虽然难堪的要死,心里堵的不行,但想想舅舅们的自由,还是觉得值的,终还是都忍了下来。 一直到天快亮了,宋晏才大发善心放过她。 抱着她没一会儿,他呼吸就均匀了。 叶轻舟将宋晏的胳膊从腰上拿开,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 她没睡着,听到楼下月素月雅的动静就从床上起来了,软着胳膊和腿脚慢慢走下楼。 若是放在从前,她还觉得有几分羞涩,就是在她们面前,脖颈上的痕迹总要遮一遮才肯下楼。 但经过昨晚,被宋晏百般花样的玩耍一通后,自尊这个东西,她都不知道是什么了。 反正洗澡时还会洗掉的,就不想再做这个无用功了。 洗完澡,吃完早饭,在院子里的凉亭趴着看了会儿的鱼。 辰时,一个丫鬟带着一个花甲老人和一书童进了凝翠阁。 说是胡画师来给叶轻舟画像的。 昨晚宋晏已经告诉她了,叶轻舟没一点意外,见着这画师,也才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来。 画师让叶轻舟坐在院子里一棵结满果实的石榴树下,铺了作画工具就开始了作画。 他这一画,直接到了午时,宋晏也醒了。 叶轻舟正在和画师一起欣赏她的画像。 宋晏提着嘴角走来,站在了叶轻舟身边,和胡画师拱手寒暄。 宋晏备了酒菜要留胡画师,胡画师以他有伤为由谢绝了,又说了一小会儿的话,胡画师提出了告辞,宋晏让月素去送人。 待人都走后,他看向画卷。 画卷上的女子,一身淡蓝色银线绣海棠花的束腰长裙,高梳的发髻上插着流苏步摇,长长的流苏耳坠,显得整个人修长柔美。 饱满紧致的鹅蛋脸,精致的五官,笑弯的月牙眼,翘起的樱唇,整个人给人很舒服的感觉,甜的很。 宋晏手指从她高挺的鼻梁上刮过,抚摸下她肤如凝脂的脸颊,不吝啬赞美叶轻舟美貌:“夫人细皮嫩肉的,长得真好看。” 叶轻舟唇弯了弯:“夫君喜欢就好。” “喜欢,很喜欢。”月素送画师,月雅去厨房拿饭去了,身边没人,宋晏大胆的在院子亲了亲叶轻舟。 叶轻舟任他抱着吻,丝毫的抗拒都没有。 待宋晏亲够,带着画卷和她一起进了屋。 放好画卷后,他又将叶轻舟抱住了:“你昨晚没怎么睡,胡画师来的又早,等一会儿用完午饭后,去楼上睡一会儿。” 叶轻舟勾着唇笑着说:“饿我倒是不饿,就是困,想睡觉。” “饭我不吃了,我去楼上睡一会儿。” 宋晏指腹抚摸着她眼底的青色,温声柔语:“吃了饭再睡吧,肚子空空的,多不好受。” 叶轻舟摇了摇头,紧抿了下唇:“我不饿。” 宋晏由她的动作,注意到她的唇瓣肿了,用指腹抚摸着:“破皮了,怎么回事?” “我咬的?” 叶轻舟拿手碰了碰,摇了摇头:“不是,是我一不小心咬的。” 宋晏掐了下她面颊:“傻不傻,自己把自己咬成这样。” “疼不疼?” 叶轻舟垂着头摇了摇:“不疼。” 她提了口气,看了宋晏一眼:“我困了,能去睡了吗?” “真这么困,饭都不吃了?” “恩,不吃了。”吃不下。 “那行吧,那你就先睡,睡醒了再吃。”宋晏拉上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握:“我送你上楼。” “恩。” 第90章 不用想着骗我 叶轻舟这一睡,直到天黑透都没醒。 宋晏将手中的书册放在一旁的矮几上,从摇椅上下来,走到床边掀开了帐幔,坐在了床沿。 小姑娘躺在鸳鸯戏水的大红色软枕上,柔顺的乌发散在枕上,明眸紧闭,樱唇微翘,甚是娇俏可人。 宋晏凝视着这一张恬静水嫩的睡颜良久。 随后抬手,手指从她丝缎般的青丝中穿过,捡起一缕放在鼻尖下深嗅,狭长的眼慢慢阖上了。 好一会儿,他才放开她的青丝,抬着手指在女孩儿莹润细腻的面颊抚摸:“还困啊?睡很久了?” 他的手几乎一落在叶轻舟的面颊上,她肩膀就缩了一下,下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宋晏微笑的脸出现在叶轻舟视线,她很明显的怔了怔。 看她晕晕乎乎的小模样,宋晏眸中更是温柔:“饭点了,起来吃饭了。” 叶轻舟盯着他,眉头拧了一下,随后侧身,手掌撑在床上准备爬起来。 宋晏手拉了她一把。 叶轻舟眉头颦紧,唇瓣抿的更紧。 宋晏看在眼里,只当她是没睡明白,没放在心上。 但是一连两天,她都是这样眉头微拧,问一句才答一句,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宋晏终于发觉了不对劲。 夜里草草了事后,宋晏将叶轻舟摁在自己光洁的胸膛上抱着,手指缠绕着她柔软的青丝,闲聊一样的问了起来:“你这两天话很少。” 叶轻舟出了一会儿神,才轻轻开口:“我性子就是这样的。” 宋晏听后笑了一下,手指捏着她下巴,让她抬脸面向他:“你说你内敛?” “你当我不认识你啊,你这张小嘴有多能说,性子有多跳脱我不是没见过。” “不用想着骗我!” “说吧,到底怎么了,怎么这几天都闷闷不乐的?” 叶轻舟的嘴角慢慢扯出笑意:“我能怎么了嘛。” “我一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吃就是睡,谁有我的日子舒服,我能有什么不高兴的。” “夫君,是你多想了。” 她扯着唇角,努力的让笑容更灿烂一些。 “不说啊?”宋晏用指腹揉搓着她嫩唇,眼神儿往下瞟去,落在她还没来的及穿衣物的光溜溜的胸口。 “非让我逼着你说?” 她说什么,说她不喜欢那样取悦他? 说他那样伤了她自尊,她很羞耻,感觉自己很低贱? 他话都撂在那里了,他帮她救舅舅,她就得那么取悦他,否则就不帮。 既然是这样的,说出来有什么意义,不过就是自讨没趣而已。 叶轻舟低下眼睫,猜测他说这番话的意思。 应该是看她话少,忽视了他,不高兴了,或是影响他兴致了,他今晚明显的没往日那么兴致勃勃,入了她很快就完事了,还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应该就是不尽兴,影响他兴致了。 这么一想后,叶轻舟打起了精神,从宋晏怀里扭过身,跪坐在了他面前。 她努力的咧着唇笑,柔软带着馨香的手臂抬起,主动绕到男人脖颈上搂着,将玲珑的身体贴在他光洁的胸膛,唇也压在了他双唇上,张嘴,用舌尖舔着他的唇瓣。 宋晏眼睛睁大了一圈,落在她腰肢上的手下意识掐紧。 恍惚时,那温软的唇又落在了他耳朵上,含住了他的耳廓,柔软湿滑的舌尖在他耳廓上来来回回的描绘。 宋晏如痴如醉,四肢百骸酥麻麻的,他呼吸瞬间就重了,手掌沿着女孩儿丝滑的背脊游走,将她抱得更紧。 叶轻舟仔仔细细的亲吻着他,从唇,耳朵,到脖颈,锁骨,又一路向下...... 宋晏急促的喘息着,再也受不住,反被动为主动,将撩拨他的人压在了床上...... 这一折腾,就是后半夜,他一完事,叶轻舟就倒在了床上,在他穿好衣服准备带她去楼下清洗的时候,呼吸都均匀了。 将她汗湿的发压在耳后,宋晏望着她的睡颜,忍不住用了些力道掐了她一把,咬牙切齿的低语:“臭丫头,你是不是故意转移我注意力的?” “别以为这样就能把我糊弄了,等明天我还问。” “我倒想看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他下楼洗了个澡,端了水上来,给叶轻舟仔仔细细的清洗后,上了床,抱着她沉入了梦里。 一夜太短,来不及做梦。 清早,叶轻舟就被宋晏堵着嘴憋醒了。 她如濒临渴死的鱼似的,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宋晏胳膊肘撑在枕头上,手指撑着棱角分明的侧脸,笑盈盈的看她:“醒了?” 叶轻舟立刻扬起笑脸来,乖巧的点了点头:“恩,醒了。” “醒了那就起来吧。”宋晏率先从床上起来,同时拍了拍她的臀肉:“一会儿,我们出门。” “出门?”叶轻舟惊讶:“去哪里?” “给你卖了。”宋晏下了床,俯身,握住了她的手掌。 叶轻舟在他的力道下坐了起来:“夫君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宋晏走到衣柜前拿衣裳穿:“去了你就知道了。” “快去洗澡,路途远,吃完饭我们就出发。” 见他不松口,叶轻舟也不再问了,踩上鞋下了地,下楼洗澡去了。 吃完饭,月素月雅陈嬷嬷赵嬷嬷拿着收拾好的包袱,跟在主子身后往外走。 半道儿,宋思音扶着宋老夫人迎面走来。 宋晏叶轻舟朝她见礼。 宋老夫人让他们起来后,对宋晏说:“我想了想觉得不妥,玲珑山庄太远了,要走一大天呢,这么热的天又走这么久,你的胳膊怎么受的了。” “宴之,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吧。” “你若觉得凝翠阁热,再多放点冰就是了,咱家有的是,没必要跑那么远避暑去。” 原来要去山庄避暑去。 叶轻舟垂着眼安静的站着,不参与母子的对话。 宋晏笑了笑:“这么多年,儿子一直公事繁忙,很少有清闲走出去的时候。这次正好受伤了,皇上准许我多歇两天,难得的时间,母亲就别再劝我了,就让我去吧。” “错过这次,下次还说不定是几年后。” 宋老夫人眉头皱着,表情很担心:“母亲真的担心你的伤。” “没什么好担心的。”宋晏笑道:“儿子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不至于照顾不好自己。” “我还带了大夫一起跟随,绝对万无一失。” “母亲放心吧。” 说着,他看向宋思音:“思音,带祖母回去,天热,别让祖母晒到。” 宋思音望着宋老夫人:“祖母,你就让小叔叔去吧,玲珑山庄的葡萄最甜最好吃了,我还等着小叔叔回来给我带葡萄吃呢。” 宋老夫人嗔了她一眼:“你个没心没肺的,就知道吃。” 宋思音活泼的笑了笑,宋老夫人这才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打定主意要去,我拦也拦不住,你爱去就去吧。” 说着,她目光看叶轻舟:“轻舟,宴之胳膊上有伤,你好好照顾他,别让他碰着扯着。” “是。”叶轻舟点头。 宋老夫人张了张嘴,还想嘱咐什么,被宋晏一笑打断:“您回去吧。我们也要走了,路上不能行太快,太晚出门,我怕天黑到不了。” 宋老夫人止住了所有的话,点了点头:“那你们快走吧,母亲看着你们走。” 宋晏点了点头,拉了叶轻舟带着奴仆走了。 第91章 只要长得好 视线里再也没有宋晏叶轻舟身影,宋老夫人由宋思音扶着往回走。 宋思音晃了晃宋老夫人胳膊,撒娇意味明显:“祖母,您能不能管管母亲,我不想见她相中的那些男人,一个个长得太丑了,画像都长那样,那本人还不得吓死个人呢!” “要是让我嫁给那些人,我宁愿剪了头发做姑子,老死一生。” “哎。”宋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淡去,眉头皱了皱,警告她一句:“不喜欢那些公子,说不喜欢就是了,什么剪头发做姑子,你要再口无遮拦的,我现在就把你关到祠堂里,你好好的给我学习学习家法。” 宋思音立刻求饶,头靠在宋老夫人肩膀蹭着:“祖母别气嘛,孙女一时心急说错话了,孙女可舍不得祖母去伴青灯古佛,孙女还要承欢在祖母膝下,逗祖母开心呢。” 宋老夫人板着脸儿,冷哼了两声。 宋思音跟个黏人的猫儿似的在她肩膀上蹭来蹭去。 宋老夫人再也绷不住,推了她脑袋一把,转气为笑。 温和说道:“你母亲给你选的那些人家,肯定有他们的可取之处,你见见也行,说不定就有看对眼的。” “可取之处?”宋思音一听,五官都变形了:“丑的鬼神都怕,确实算可取之处,能辟邪镇宅!” 宋老夫人:“......” “没你说的这样。” “你母亲眼光我还是信得过的,她选的人,不说有多英俊,绝对也能入眼。” “祖母......”宋思音摇着她胳膊:“我绝对没有夸大,您可以去外面打听打听,那个辅国将军的第五子,还有国子监长孙大人的嫡长子长什么模样,一个大肚便便,一个和我长得一样高。” “我不说要找个长得多好看的,总的和我爹我叔叔们差不太多吧。” “那两位那样的,十足的倒胃口。” “要真是和他们中的一位成亲,我半夜起来一定会被吓死。” 宋老夫人脚步慢了一下,看了她一眼,语带警告:“不要连名带姓的提人家,这些话传出去了,这两位人家你就全得罪了。” 宋思音脸上小表情微动,心里虽然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是,祖母教训的是,孙女记住了。” “还说不想找个好看的。”宋老夫人嘴角翘起:“你爹你叔叔们什么长相,整个绍阳都是有名的,有几个人比的过。” “你母亲给你挑的这几户人家,长相可能不出众,人应该是老实的,她要保你一辈子安安稳稳。” “有可能不是他们老实,是没人瞧的上,除了那些贪慕虚荣的。”宋思音嘀咕了一声。 宋老夫人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宋思音心里哼了一声。 宋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我之前和你母亲说过你的婚事,你小叔叔成亲那天大公主来了,席间提到舒宁郡主的婚事,驸马爷相中了前年的榜眼,姓沈,据说长得风度翩翩,人好,脾气也好。” “本来要给舒宁郡主定的,郡主不喜欢就没定成。” “我让你母亲去打听打听,若是极好,让你看看。” 宋思音一听,眼睛唰的就亮了:“祖母,这个沈榜眼真的长得极好?” “那母亲怎么没和我说啊?” 就关心长得好不好看! 之前全白教了。 宋老夫人眼底略有些不满,深深看她一眼:“人应该是不错,要不然驸马爷不可能相中。” 宋思音兴奋了:“那我见见。” 宋老夫人低低叹了一声:“我还没说完呢,你别这么早下结论。” “也许你听完就不想见了。” 怎么可能! 人长得好,什么都好说。 宋思音暗自兴奋,嘴一直咧着,根本合不上。 宋老夫人暗自摇头。 就这个性子,进了他们这种豪门勋贵的家族,肯定被啃的渣都不剩。 奈何她母亲看不清楚啊,光想着门楣,以为有国公府的家世,从门当户对的人家里找个老实的人,她这辈子就安安稳稳的了。 怎么可能,人多是非就多!怎么可能安稳度日! 还是像沈榜眼这样家里简单的人家才最清净,最靠谱。 现在,就看思音有没有这个见识了。 “这个沈榜眼呢,其他的都不错,就是有一点拿不出手。” 宋思音疑惑看自家祖母,就听她叹道:“家里不好。” “上无片瓦遮身,还有个病重的寡母。” “若是你嫁给他,将来可能还要住咱们家的庄子。” “一个男人住到妻子家,和入赘一样,他抬不起头,你这个妻子,在外也会抬不起头。” “这样,你还要见他吗?” “只要他长得好,你就愿意吗?” 宋思音眼睛眨巴着:“我很喜欢李白的诗句,我记得他有这样一首诗——”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他的出身是不显,但人有才上进啊,榜眼啊,那可是咱们大燕第二,好厉害的,咱们这些勋贵世家受祖上蒙阴出来的,有几个能比的过的!” “我觉得这个沈榜眼,出人头地是早晚的事情。” “我们不能那么肤浅,只看到他的贫穷,而忽视他这个人。” 宋老夫人一听,细长的眉就扬了起来:“这么说,你愿意?” 宋思音讨好的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可以见见的。” “至于其他的,等见了人再说。” 只要人长得好,她就愿意。 宋思音咽下自己的小心思。 宋老夫人笑了一下:“你母亲是国公夫人,我要给面子的,她相不中沈榜眼,我也不好说她。” ”这事儿我不好再开口。“ “我母亲有什么相不中的。”宋思音眉拧的死死的:“我现在还怕人家不乐意呢。” “咱家的门第在那里摆着呢,门第低的要娶了我,外面那些人谁不说句攀龙附凤,想走捷径一步登天,脊梁骨都挺不直,哪个男人能受的了。” “也许这个沈榜眼也这么想的,人家又不是娶不上媳妇儿,何必受这种辱骂。” “也是。”宋老夫人沉思后,说:“我应该找长公主问问,沈榜眼是怎么同意她家的。” “打听打听再说别的,别我们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不想和我们这样的人家结亲。” 宋思音眼珠子一转,有了什么想法,脸皮儿瞬间变得绯红,她怕宋老夫人看出来,赶紧低下了头。 第92章 是屈辱啊 上了马车,宋晏先坐了下来。 叶轻舟弯腰朝他身边走去,准备入坐,被宋晏扯住了胳膊。 宋晏拍了拍双腿,笑着说:“坐我身上。” “......”叶轻舟本就不小的眼睛瞬间大了一圈。 她真是发觉自己说他衣冠禽兽没错。 这个人真的,衣冠楚楚的外表下,一颗充满色欲的心。 八百年没有碰过女人似的,花样多不说,什么地点都不看了,随时发情。 叶轻舟不想去,但也不敢明面上拒绝他,娇娇开口:“马车一动起来会不稳,会摔倒的,我还是坐旁边比较好。” 宋晏敛了笑意:“你胳膊圈着我脖颈搂紧,不会摔倒的。” “呃......”叶轻舟绞尽脑汁:“其实,我是怕热。” “这么热的天,马车里本来就和熏笼一样,我们两个人还皮肉挨着皮肉,真的很难受。” 宋晏目光沉沉看她,面无表情的,却让人压力十足,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叶轻舟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在他眼神儿的逼视下败下阵来,不情不愿的往他身上挪。 她侧身,臀肉刚碰上他的大腿,宋晏的手落在她小屁股上抬了抬:“双腿跨坐在我腿上,面对我。” “......”这男人真的是...... 叶轻舟拿眼睛瞪他,有不满有警告,希望他打消这个念头,不要再搞出格的事情。 可宋晏太清楚,她舅舅就是她的死穴,她现在完全就在自己手掌之中,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机会可来之不易,等将她两个舅舅救出来,这小丫头肯定不会再受他控制,任他为所欲为。 所以,他要趁现在能掌握她,多谋点好处,怎么好玩怎么玩。 宋晏心安理得的威胁她:“不想坐啊?不想坐的话,那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叶轻舟截断了:“没有。” “我坐,我坐。” 叶轻舟突然庆幸,宋晏对自己这么恶劣。 在这之前,他温文尔雅,帮她,待她温柔,她都有点喜欢他了。 那一晚他突然变了态度,让她清醒的认识到了,自己在他心里什么地位,曾经飘飘然的心立刻如死灰,以后再也不胡思乱想了。 叶轻舟呼了一口气,双腿跨坐在他支起来的长腿上,手臂绕在他脖颈上,俯视着他笑。 宋晏的手揉捏着她小屁股,脸压在她柔软的胸脯上深嗅着。 叶轻舟心头一阵怪异,她觉得宋晏这人有病,病的不轻。 就在她深思恍惚时,宋晏那张如水墨一样清淡典雅的俊脸,一点点从她胸口抬了起来,眸底晦暗看她:“舟舟,衣服脱了。” “?”叶轻舟再次狠狠震惊。 她回过神儿来,看向车窗,压低着声音说:“这是在外面。” “马车外还有淮文和马夫,会被他们知道的。” 她语气带了些祈求:“等到地方好不好,到山庄后,我一定服侍夫君。” 宋晏的手落在她柔软的胸口上揉捏着:“不真做,我就和你简单的亲热亲热。” “你别叫的太大声,就不会被他们知道的。” 叶轻舟心里烦躁,还有一股想动手的冲动,她真想拿自己的手,好好的‘抚摸’下他的脸皮,看到底有多厚。 “不这样可以吗?”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眼神儿是受伤的。 宋晏轻轻的笑了一下,淡淡的一声:“怎么了?” “不愿意?” 叶轻舟眼睛有点酸,垂目,也笑了一下,觉得悲哀。 “我就问问。” 说着,她手从他肩膀落下,低头,静静的解开自己的腰带,将腰带扔在脚下。 叶轻舟褪下了外衫,手绕到后背,扯开了小衣的带子,上半身光溜溜的出现在宋晏面前。 宋晏的目光,从她美丽诱人的躯体上一点点上移。 看她白白净净的脸,莹润水亮的眼睛,弯起的樱唇。 他受伤的手臂抬起,摁着叶轻舟的后脑勺将她压到自己脸前,张嘴含住她的嘴唇吮吸辗转,舌头伸进她的嘴里勾缠她的舌尖,和她津液交换。 叶轻舟身体轻颤,紧攥着他腰间的布料支撑自己。 宋晏揽过她的腰肢,唇落在她又白又嫩的耳朵上啃咬舔舐,沿着她精致的脖颈一路亲下去,流连忘返在绵绵的雪山上...... 车厢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叶轻舟也有些意乱情迷。 就在她软的一塌糊涂的时候,宋晏托着她的臀肉,将她放在了他的双腿间。 叶轻舟的神志立刻回笼。 她抬头看男人那张欲求不满的脸,嘲弄的笑了笑。 宋晏,你这么欺负我,等舅舅们一被救出来,你别怪我忘恩负义了,我不会再忍你,让你这么践踏我。 * 七皇子府。 一黑衣劲装的男子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将缰绳扔给侍卫,一步上好几阶往大门里跑去,由侍卫告知,直奔文谕所在的院子。 此时,文谕正在卧房寻欢作乐,刚被两个小妾撩拨的欲火焚身,抓着两个人推倒在床上,正欲翻云覆雨一番,忽听到了外面通传说有急事禀告,便扔下两个美人儿,捡起地上的衣裳胡乱的套了一下,冲出了房间。 书房内,跟踪叶轻舟的侍卫汇报说,一早宋晏带着叶轻舟和几个奴仆出城了,他远远的跟过去,他们去的是玲珑山庄。 “玲珑山庄。”文谕上半身的里衣没系,白花花的胸膛暴露着,嫣红的薄唇斜斜一勾,吊儿郎当:“我就说宋晏这个老狐狸,怎么可能放弃叶家这个靠山,哼,他也在讨好叶轻舟。” 侍卫:“主子,那我们还按之前的行事?” “给户部制造点动乱,将宋晏调开,您再出现博那个叶轻舟好感?” 文谕摆了摆手:“我之前那么做,是他们俩没感情,多制造些机会,赌她或许会爱上我,我若得了她的心,叶家是有机会挣过来的。” “但是现在,宋晏向那女人示好了,宋晏这个老狐狸一定做的面面俱到,我就是对叶轻舟使出个大天来,也很难越过宋晏,得她好感。” “这个方法不能用了。” 侍卫:“那怎么办?” 文谕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离心。” “宋晏此人占有欲极强,人也迂腐的很,他的女人,他怎么可能受的了被人染指。” “哎呀,你说叶轻舟被被人碰了,他会如何?” “他还能装的下去吗!” 侍卫眼睛发亮:“殿下有何妙招?” 文谕朝他招了招手指,侍卫弯身过去,附耳听他细言...... 第93章 你这么说,我忍不了 一阵颤栗,宋晏心满意足的喟叹了一声。 整理了一下身上凌乱的衣裳,他将瘫软在地上的小姑娘,提了起来抱在了腿上。 捡起地上的衣服,宋晏细细的给叶轻舟穿着,替她整理发髻。 叶轻舟一个眼神儿都没和他对上,垂着眼睫,布偶一样由他摆楞。 收拾好,宋晏将叶轻舟的胳膊放在自己脖颈上搂着,压低她后脑勺,仰头迎过去,在她樱唇上深吸了两口。 “一句话都不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怎么了,是累了?” 看着她脸,宋晏抬手在她脸颊软肉上掐了掐,唇越翘越高。 叶轻舟终于给了他一个反应,微微点了点头。 “酸了?”宋晏用掌心轻轻揉着她面颊,替她舒缓。 “……” 叶轻舟的心狠狠一跳,抓住了他乱动的手:“我还好,你不用帮我揉。” 她努力挤出笑来:“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宋晏打量着她,一会儿,拍了拍身边:“你坐这里,躺我腿上,我抱着你。” 叶轻舟也知道自己反抗不得,也不和他废话,直接按他要求坐在一旁,侧身,躺在了他腿上。 宋晏的手指落在她细软的发丝上轻轻的抚摸着:“这几天看你一直都不高兴,能和夫君说说是为什么吗?” 叶轻舟闭上了眼睛:“我没有。” “面对着我,我要看见你的脸。”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诱哄。 真无语。 服侍他还不行,连她想什么都不放过。 难不成还让她兴高采烈地去跪舔他。 她有那么贱吗! 叶轻舟深呼吸了一口气,带着怒气的在他腿上翻了个身,面向了他。 “如果我说了,宋大人能体谅我?”她说的又急又快,每个字都咬的清清楚楚。 宋晏从这几个字里听出了生气的味道,盯着她的脸儿,笑了一下:“说啊,我自然是体谅夫人的。” 叶轻舟扬着脸,审视着他的态度。 他脸上笑意温柔,看上去心情不错。 叶轻舟心思转了一下,或许她说出来,他真能少磋磨她一些,总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我们每一天都那个,我觉很不舒服,也很累。”她软着态度说:“夫君能不能体谅一下我,别总那样,让我休息休息。” 宋晏听的脸色都变了,手指沿着她腰身往下滑,在她腰肢上掐着:“不舒服?” “你说我伺候的不舒服?”他的声音咬牙切齿。 他承认这几天是有些不节制,索取的狠了,让她受累了,她说累他很体谅。 可是,说不舒服他可受不了。 完全伤害了他大男人的尊严。 他有那么差劲吗,居然没让她舒服了。 到底是谁伺候谁啊! 还有,本来就不是很舒服,火辣辣的,她去方便都不方便了。 叶轻舟心里委屈极了,瞪了他一眼,眼睫垂下,定在他身上的花纹上:“如果你不愿意,当我没说。” “......”瞧瞧,这小语气委屈的。 宋晏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游移到她脖颈上捏紧,威胁十足:“我每天在你身上累死累活的,你告诉我不舒服?” “你这么说,我可忍不了。” “你这话,你得收回去,我听不了。” 不想和他再讨论这个,她现在觉得开这口就是错的。 他根本不可能体谅她。 叶轻舟阴阳怪气的说:“好好好,我收回去,舒服舒服,我很舒服。” “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天亮才放过我的,现在我好困,我想睡了。”当着他面,她把眼睛闭上了。 宋晏:“......” 这么说,还不如不说。 黑着脸瞪着腿上小姑娘玉软花娇的脸儿,宋晏的脸越来越黑,唇越抿越紧。 他独自生闷气,而叶轻舟眼睛闭上一会儿,就被困意缠绕,陷入了梦乡。 宋晏的气在她呼吸均匀后,就没了。 “这么快就睡着了。”他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细嫩的脸颊,脸上浮现笑意,声音温柔和缓。 “看来真把你累坏了,怪不得这两天这么不高兴。” 他又揉捏着她白嫩的耳垂,笑了一下:“来这里就是让你开心的,你觉得累不愿意,那夫君就不强迫你了。” * 叶轻舟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山庄。 被宋晏摇醒后,她懵懵懂懂的由他牵着下了马车。 外面早已有几十号人等候,见俩人出来齐刷刷行礼问安。 宋晏温润含笑,让他们起来,说了两句辛苦,让他们都下去了。 看管庄子的管事,和一个手提一盏红灯笼,穿着粉艳艳衣裙的年轻女子迎了上来。 管事毕恭毕敬的说:“三爷,您和夫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酒菜已经准备好了,两位主子请进。” 宋晏对管事点了点头:“辛苦了。” 说着,他温柔的目光落在叶轻舟身上:“我们进去。” “恩。”叶轻舟点点头。 看她心不在焉的,宋晏手落在她腰上掐住:“还没睡醒啊?” 叶轻舟抬眼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宋晏轻笑了一声:“这么困不至于吧。” 说着,他抱着她往门的方向走。 俩人刚一走动,一直待在管事旁边,身穿粉色衣服的女子提着红灯笼,跑到了宋晏身边。 她抬高手里的灯笼,仰着脸,笑盈盈的看着宋晏:“三爷,路上黑,您小心脚下。” 叶轻舟在宋晏肩头抬起眼睛,朝说话的姑娘看去,正看到这姑娘仰视着宋晏的目光。 叶轻舟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抬着眼帘又看了紧抱着她的男人一眼。 宋晏只淡淡的点了点头,没其他反应。 路上,宋晏给叶轻舟介绍山庄,说山庄里有果园,外面有河,有山,这几天带她好好玩。 气他归气他,叶轻舟还不至于为了气他,拒绝所有好的东西。 当下心里就期待了起来:“那有船吗?我们能自己划船吗?” 听她语气都欢快了,宋晏就知道这次来对了。 “有,我明天陪你划船。” “还能踩水,叉鱼,还能游水。”他唇贴在叶轻舟耳边,气息缠绕着她:“这个时候热,下水玩最舒服了,你会游水吗?” “我没玩过。”叶轻舟老实说。 “那我教你。”宋晏语气带着明显的笑意,极其温柔宠溺。 叶轻舟朝他另一胳膊看去:“你胳膊还有伤。” “没事,伤在肩膀上,那河不深,到不了我肩膀。”宋晏眼睛往下递了下,在她耳边轻声说:“最多到.......大腿。” 叶轻舟很确定,他拉长的那一部分,绝对不是说什么大腿。 色痞。 第94章 给夫君绣个荷包 从入门后开始,每走一段路便有石灯,整座庄子笼罩在昏黄的灯光里,影影绰绰的,极其美。 过了两道门后,空气中弥漫了一股香气,丝丝缕缕的清淡极了,沁人心脾。 叶轻舟深嗅了几下,感觉有点像荷花香。 走了一小段青石路后,有一道桥横在眼前,上了桥,叶轻舟脚步停留在桥中心。 她低头往桥下望去,通过石桥上燃烧的烛火,看见了铺的茂茂密密的荷,根本望不到尽头。 叶轻舟心里默叹,真的好美。 宋晏顺着她眼神儿望去,笑着说:“我喜欢荷花,所以将河水引进来后,就让人种了这满河的荷花。” 叶轻舟瞄了他一眼,不禁说道:“我看你衣物上的花纹多是松,竹,还以为你就喜欢松,竹这种挺拔修长,四季常青的花木。” 宋晏笑了笑:“衣服上的花纹是松,竹,是因为我是男子,只有穿这样的才有男子气概,但不是我喜欢的。” “我喜欢娇艳的花木,比如荷花,海棠。” “......”堂堂的一个大男人,居然喜欢花。 怪不得这么有病。 叶轻舟心里对他吐槽。 宋晏在这时却想到了别的,他握紧了叶轻舟的手:“舟舟,这样的衣服我穿不了,但是有个小配饰,像荷包,香包,就无伤大雅。” “你之前答应给我绣个荷包的,往里装茉莉花,你什么时候给我做啊。” “这两日得空就做好不好,就绣个荷花花纹的荷包。” 叶轻舟的目光转在荷塘上,嘴里嘟囔了一句:“你每天缠着我,我哪里有空绣什么荷包。” 宋晏把她手紧了紧,俯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耳语:“你每次闭上眼睛,一会儿准睡着,夫君看出来你是真的累了,夫君真的很心疼。” “我决定了,让你歇两天,不碰你了。” “这两天空闲的时候,你就给夫君绣个荷包。” 还说心疼她累,让他休息两天。 绣荷包还休息个鬼啊! 叶轻舟侧过脸看他,心里大大的无语。 宋晏额头抵在她额头上晃了晃,轻轻一笑,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叶轻舟心头怪异,赶紧推了他的胸膛一下,转开脸,嗔道:“有人在呢。” 宋晏笑了一声,还是收敛住了。 俩人身后没两步远,跟着的那位身穿粉色衣服的姑娘。 她一双眼睛在俩人身上转,听到俩人咬耳朵的话,手中的灯笼拿不稳一样晃了又晃。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走进了一个屋内亮着灯的院子。 守在屋子门口的四个婆子,见俩人进来连忙行礼,。 晏让她们去休息,说不需要她们伺候,四个人又行过礼后走了。 宋晏也看向粉衣服姑娘:“莲碧,这里也不需要你伺候,你也去休息吧。” 叫莲碧的姑娘一听,手里的灯笼又晃了两下。 她抬眼先看了宋晏叶轻舟一眼,眼睛一转,侧过身,看向身后跟的月素月雅陈嬷嬷赵嬷嬷四人。 “月素月雅两位姐姐,和两位嬷嬷,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车,想必很累,伺候起两位主子恐怕有心无力,照顾不周......” “......”月素月雅,陈嬷嬷赵嬷嬷垂着的眼皮一瞬间都抬起,看了眼说话的姑娘。 四人心里皆是大无语,你想在主子面前露脸就明说,说她们什么有心无力,照顾不周,拉踩她们干什么。 莲碧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得罪了四个人,自以为聪明的继续说:“今晚就让奴婢伺候吧,让两位姐姐和嬷嬷休息,别委屈了两位主子。” 宋晏看出来了她是想表现,但他一向不喜欢这样的人,尤其还是女人。 当下,他温润和蔼的脸色就变了,语气极冷,毫不留情:“不必要。” 为了绝她所有心思,宋晏又加了一句:“两个丫头两个嬷嬷是我用惯了的人,我不喜欢生人动我的东西,所以这里不需要你。” “你回去歇着吧。” 莲碧脸色骤变:“爷,奴婢也是好心......” 宋晏懒得听她说话,拉过了叶轻舟的手走向台阶,扶着她进了门。 莲碧目送两道身影消失在门口,咬着唇抽泣了起来。 拿着大包小包的月素走到她面前,温柔安抚她:“莲碧妹妹别伤心,你不在承国公府伺候,不了解咱们三爷,咱们三爷就是这样的性子,东西要专人去保管收拾,其他人都是不能碰的,也不喜欢人在跟前伺候,就是我们几个,收拾完屋子也得出来,多待一会儿都不成。” “所以,他不是针对你,只是就这个样子,你别多想。” 莲碧泪光盈盈的看着月素:“我好羡慕姐姐们。” 月素笑了一下:“我们还要羡慕你们呢,你们的月例虽然比我们拿的少一点,可事情少太多了。我们这些人就是表面看着光鲜,可是在主子面前伺候的,哪有那么容易的,没你想的那么好。” “真真的不如你们。” “好了,莲碧妹妹,你快回去休息吧,我们也要进屋收拾了,就不和你聊了。” 莲碧点了点头。 月素越过她往前走去,月雅三人也跟上,一会儿几人的身影出现在卧房的窗子上。 莲碧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宋晏叶轻舟在月素月雅的伺候下,洗了手就坐在了饭桌上。 宋晏拿起汤勺给叶轻舟盛汤:“这里的大厨手艺挺好的,和承国公府的不同,多了些滋味,你尝尝看。” 他将汤碗放下,又扯了个鸡腿放在了碗里。 “时辰还早,你又刚睡醒,我们吃完饭在院子里散散步,就当消食。” 叶轻舟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第95章 三爷不喜欢婢仆环绕 宋晏说让叶轻舟歇两天,当晚,他果然没再对她毛手毛脚。 这是俩人行过周公之礼以来,叶轻舟唯一睡过的一个完整的夜。 真是通体舒畅。 天边泛出清冷的光,透过薄薄的藕粉色纱帐洒进帐里,凉风拂面,睡足的叶轻舟睁开了眼睛。 她是侧身躺着面向床外的,这一睁眼,隔着朦胧的纱帐,就看见了坐在圆桌前腰细腿长的男子。 他整个人沐浴在晨光中,眼角,眉梢,嘴角,都是温柔如水的气息,雅致的,有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不知不觉,叶轻舟的注视长了。 直到坐在桌前的男子忽然起身,朝她走来,她方回过神儿来。 叶轻舟慌忙将眼睛放在别处,悄悄的缓了一口气,抑制了下鼓跳如雷的心口。 “睡醒了?”宋晏揭开纱帐,用钩子挂好,坐在了床边,望着她微笑。 叶轻舟不敢和他对视,嗓子里淡‘恩’了声作回应,手掌撑在床上慢慢起了身。 她人刚坐好,手指被宋晏执了起来。 就见宋晏拿出一条,串着茉莉花的浅绿色丝带搭在了她手腕上。 “好看吗?”宋晏捏着丝带的两端不紧不慢地系着,抬眼看了下她的脸色。 叶轻舟看着手腕上白色的小花,唇扬了起来:“恩,好看。” “你刚坐那半天就是弄这个啊。” “恩。”系好后,宋晏收了手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睡不着,借它打发下时间。” 叶轻舟晃了晃手腕上的花串,又放在鼻子下深嗅了几下。 宋晏就见她那双水盈盈的眼睛更亮了。 手指在她披散的头发上揉了揉后,宋晏低头,将叶轻舟的绣鞋捡了起来,掌心抓住了她嫩白的脚丫:“下来吧,吃完饭我们出门。” “恩。”一早起来就闻到茉莉花的清香,叶轻舟的心情好到爆,顺着宋晏的力道把鞋穿了上去,下了床。 用了一碗软糯香甜的甜粥,吃了一块用野菜烙的饼,几口小菜。 叶轻舟和宋晏出了门。 莲碧目视着消失在圆形拱门外的两道身影,拧巴的眼睛,看向还站在门口当门童的月素月雅:“三爷要出去,两位姐姐不跟着伺候吗?” 月素笑了下:“三爷不喜欢婢仆环绕。” 莲碧挽在身前的手扣紧。 顿了好一会儿,碧莲再次冲月素月雅笑道:“主子们出去了,两位姐姐,我帮你们收拾屋子吧。” 月素又笑了一下:“屋子里我们姐妹收拾就成。” “这庄子我们不是很熟悉,莲碧妹妹,要不你帮个忙,帮我们把饭菜端过来?” 莲碧愣后,点点头:“恩,好啊。” “劳烦妹妹了。”月素朝她笑了一下。 莲碧扯了扯唇,深看了月素一眼。 * 无边无际的旷野,有一队二十几人的队伍骑着高头大马奔腾而过。 马儿跑的极快,像疾风中的利箭一样,划破天际,留下雷鸣般的声音。 但这支队伍为首的男子,似乎还不满足于它的奔跑速度,手中的鞭子抽在了马儿的臀部。 马儿昂首嘶鸣一声,更奋力往前奔去..... ...... 宋晏骑马带着叶轻舟去了河边,河边早有一艘很干净的小船在等候。 撑船的白胡子老头看见俩人过来,连忙下船行礼。 宋晏让人起来,和老头说绕着河先绕一圈,两人都上了船。 船儿摇摇晃晃离开了河边,往河里走去。 河的两岸是青山,一眼望去,绵绵不绝,除了浆划过水发出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几声鸟鸣声,别是一番风情。 叶轻舟欣赏了一会儿河两岸的风光,就闲不住了,看上了撑船老头手里的船桨。 她双手抓住宋晏的胳膊,轻轻的摇了摇,因为是祈求,她嗓音不自觉带了撒娇的意味:“夫君,我也想划船,你让我玩一会儿。” “那你小心一点。”宋晏享受她的示弱。 叶轻舟唇当下就咧了起来:“恩,没问题。” 得到他的同意,叶轻舟就小心翼翼的走向划船的老头:“老爷爷,我也想玩一下。” 划桨的老头听她称呼自己为老爷爷,很诚惶诚恐:“夫人折煞老奴了,老奴姓丁,夫人称呼老奴为老丁头就可以。” “我们不看尊卑,就看长幼。”叶轻舟好脾气一笑,轻轻巧巧揭过,抓住了他递来的浆子。 她看老丁头划的很简单,也试着像他那样在水里划拉了两下,但船并没有动。 老丁头告诉她划船要素,叶轻舟好学生一样静静的听着...... 宋晏支着腿,手撑在腿上手指撑着下巴满眼笑意的看着她。 小船绕了一圈下来都快晌午了,此时太阳高悬在天际,河水被晒得热乎乎的。 叶轻舟忍不住脱了鞋袜踩进了水里,温乎乎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宋晏紧盯着她的脚:“小心脚下的乱石,有的极其锋利,当心把你脚丫子刮伤了。” 叶轻舟弯身双手捧了一捧水起来,面向宋晏,毫不留情的朝他泼了上去。 宋晏身上的浅灰色长衫当即就显出了水渍。 叶轻舟见状,哈哈大笑,抬着腿朝他踢水,见没给他弄湿,就又捧了一捧水朝他兜脸泼去。 当下就见那张如勾似画的俊脸挂上了水珠。 宋晏抬手抹了一把挂在眼睫上的水珠,满眼宠溺的看着笑容明媚的小姑娘笑,没有任何生气的表情。 在叶轻舟的帮助下,宋晏拿着匕首削了一根尖利的树枝,将树枝给她先让她去叉鱼后,宋晏找了柴火过来,生起了火。 他火都升起来了,小姑娘还猫着腰死死的盯着水底,嘴里嘟囔有声:“我就不信了,一条鱼都叉不到,哼,等一会儿让我逮到就把你们开膛破肚......” 宋晏扶着侧脸笑了笑,头垂下,将鞋袜脱了,卷高了裤管朝她走去。 “我来吧,等你叉到鱼,咱俩得饿死了。”宋晏掐了掐她细嫩的脸皮儿,修长的手伸向她手里的树枝:“去休息一会儿。” “那些鱼都太狡猾了,不好叉到。”叶轻舟有点没脸,找了个借口。 “那夫君会会它们。”宋晏轻笑了一下。 叶轻舟抿紧了唇,扫了他一眼,往河边走去。 第96章 莲碧手段 莲碧从厨房取来月素月雅的饭菜,停在一处茂密的树下。 四处看了看,见没人后,她将食盒放在了地上,揭开了最下一层,打开了鸡蛋汤的瓷盅。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纸包,打开,抖了些白粉进汤里,端着瓷盅晃了晃,便盖上了盖子,盖上了食盒。 匆匆将纸包塞入怀里,莲碧拎着食盒出来,神色无疑的朝锦澜苑走去。 月素月雅守在正屋的门口,见莲碧端了饭菜过来,月素急忙下了台阶迎了过去:“劳烦莲碧妹妹了。” “小事一桩。”莲碧笑容满面的将食盒递到了月素手里:“天热,大家胃口都不好,厨房给咱们做的饭菜一般口特别重,特别辣,为了让咱们多吃几口饭,上工的时候不至于没有力气。” “姐姐们是娇养的,想必受不了这辣,若是真吃不了辣就少吃一点,免得刺激到了闹肚子。” “前院有个小厮就吃不了辣,有一次吃的上吐下泻,难受了好几天。” 一听辣的饭菜,月素秀眉就颦了起来:“我和月雅都是不能吃辣的。” “那两位姐姐别勉强,少吃一点。”莲碧笑道:“一会儿,我就和厨房的管事说,让他们特意做两道清淡的饭菜给两位姐姐。” 月素抬眼看了她一眼:“那就麻烦莲碧妹妹了。” 说着,她从怀里拿了一些铜钱出来:“这些请管事喝个茶。” “哎。”莲碧点头,将铜钱收了起来。 她看了眼候在门口的月雅:“姐姐快去吃饭吧,我去厨房告诉他们一声。” “恩。”月素点头。 莲碧朝她笑了下就走了,月素也转身回了偏房。 从午后开始,月素月雅的肚子就开始翻山倒海起来,俩人刚开始还能一人替一会儿上个茅房,但没过多久就撑不住了,双双去了茅厕,半天出不来。 刚从茅厕出来的俩人,浑身虚脱的歪坐在晒得热乎乎的台阶上。 月雅抬头看了眼天色,看向满头虚汗的月素:“主子们快回来了,咱们俩这样子肯定不能伺候了,让陈嬷嬷赵嬷嬷来伺候吧。” 月素摇了摇头:“两位嬷嬷都是粗使嬷嬷,做不来主子们房中的这些细事。” “那怎么办,我们俩这样......”月雅愁眉不展。 “从庄子里选两个手脚伶俐的丫头过来伺候吧。”月素说着就准备起来:“我去找陈嬷嬷,让她去找管事的要丫头。” 俩人正说着这话,莲碧拎着食盒过来了,看见虚脱在台阶上的月素月雅,连忙跑过去:“我刚刚听说了,说两位姐姐身子不舒服。” “怎么样,好点没有?” 月素说:“肚子绞着疼,应该是吃那些饭菜吃的。” 那些饭菜虽然辣,但是真的极其下饭,不知不觉俩人就把一碗米饭和菜都吃干净了。 她们不应该这么贪嘴的,现在好了,都站不起来了。 莲碧将手里的食盒打开,是一盅熬得金黄的粥:“我听说两位姐姐肚子难受,就熬了点粥过来,这热乎乎的粥下肚,应该会舒服一些。” “两位姐姐喝点吧。” “多谢你了。”月素说。 月雅打量着莲碧,开口:“莲碧妹妹,我们俩身体不行,晚上可能不能伺候三爷三夫人了,你看你能过来替我们俩一下吗?” 莲碧握着食盒的手指攥紧:“我没在三爷三夫人面前伺候过,怕是伺候不好。” “没什么好不好的,三爷三夫人最好伺候了。”月素掐着肚子,咬着牙说:“一会儿,你先把洗澡的水准备好,主子们玩了一天了,回来肯定会洗个澡,趁这个功夫,你就去厨房端饭菜,摆在内厅的圆桌上,摆好饭菜直接出去就可以,主子们不需要人在旁边伺候。” “「一会儿主子们吃完饭,你进去收拾桌子就行。” “其他没什么事情了。” “三爷在的时候,晚上是不需要丫头守夜的,你只管回你屋休息就行。” 莲碧细细的听着,心头弥漫起浓浓的失望,居然不需要贴身伺候。 * 宋晏和叶轻舟是傍晚回锦澜苑的,甫一进院子,就见月雅站在院门口候着。 她一见他俩赶紧行礼,也将她是月素吃坏肚子的事情告诉了宋晏,说晚上不能伺候他们了,让莲碧暂代着伺候。 宋晏点点头,让她们好好的休息,抱着叶轻舟的腰肢上了台阶。 就那两双碗筷摆了好一会儿的莲碧听到脚步声,立刻收回手,退到了一旁。 她见两人进来,连忙行礼。 宋晏淡哼了一声作回应。 莲碧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回道:“三爷三夫人,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 “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宋晏留下一言,搂着叶轻舟往净房走去。 莲碧目视着俩人重叠的身影,攥紧了手心。 俩人正吃着饭呢,莲碧端了一盘洗好的葡萄进了内厅,将葡萄放在了靠窗的软榻上,细声细语的说:“这是庄子里长得葡萄,请两位主子尝尝。” 叶轻舟是面对莲碧坐着的,她听到‘葡萄’两个字的时候,抬起眼看了眼莲碧,就见这小姑娘眼珠不转的盯着某一方向。 叶轻舟眼珠转了转,在宋晏清隽的面庞上落了落,咬住了筷子。 翌日清早,在俩人起床后,莲碧端着梳洗用品进了内厅,叶轻舟先去梳洗的,她洗好进了卧房,宋晏坐在靠窗的位置拿着本书看,莲碧跪爬在床上好似在扫平褶皱。 叶轻舟看莲碧翘起的臀部,想着月素月雅怎么收拾床的。 好像只是弯腰收拾,从来没撅着屁股这么不雅的爬在床上过。 她唇抿了一息,坐在了梳妆台上,拿起脂膏细细的涂抹着娇嫩的面颊,一双眼睛透过铜镜看向趴在枕头上,好像在扣什么东西的莲碧。 她唇弯了弯,她好像知道怎么解自己困境了。 男人嘛,若是有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女人蓄意勾引,有几个能抵挡的住的。 更何况是宋晏这种爱玩的,看莲碧这小姿势摆的,想必也是一个放的开的,他们两个人天造地设正好玩在一起。 若是宋晏被莲碧勾引,她到时候抓着这一点和他闹两回,想必他便会厌恶自己,贪恋起莲碧这样温柔小意的女子来。 那她就彻底解脱了。 第97章 我喜欢莲碧 收拾好,吃完早饭后,叶轻舟提出去摘葡萄,宋晏欣然同意。 是在西南角的花园里,还没走近,叶轻舟远远的就看见了一木质的长廊,枝繁叶茂的葡萄藤捱捱挤挤的爬满了整个长廊,在那密密匝匝的绿叶下,一嘟噜一嘟噜的葡萄挂满了架,看的人心生欢喜。 叶轻舟挎着编织的小篮子,迫不及待地跑向葡萄长廊。 宋晏看她欢欢跳跳的背影,薄唇扬起。 葡萄架离地面很远,叶轻舟身量也不算低,但即使她跳起,都碰不到挂的最低的那一串。 宋晏看她弹跳探手够果子的动作,笑了出来:“你对你的身量,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听到身后的风凉话,叶轻舟暗暗磨了磨牙。 她停止蹦起的动作,转身看向说话的男人:“宋大人身高腿长,那你来吧。” 宋晏笑了一下,转身往外走去,一会儿,手里拿了一个梯子过来。 叶轻舟一看他手里的梯子,眼睛就亮了:“有梯子你怎么不早说。” “害我蹦了半天。” “我觉得看你想够偏偏够不到的样子,还挺好玩的,故意多看一会儿。”宋晏将梯子在她面前支开,看叶轻舟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在她鼓起的面颊上轻掐了一下。 “上梯子你怕不怕,要是怕了我帮你摘。”葡萄架虽然高,但像叶轻舟说的他身高腿长胳膊也长,只需要把手伸起就能轻轻松松够到。 “不怕不怕。”上房爬墙她都可以,区区爬梯子算什么。 叶轻舟挎着小篮子单手抓着梯子一阶一阶踩了上去。 “慢点。”宋晏替她抓着梯子,稳固着,忍不住嘱咐了一句。 叶轻舟没理会他这句话,轻松的够着葡萄后,先拧了一颗下来,在衣袖上擦了擦塞入了嘴里:“果然还是自己摘的最好吃了。” 说着,她又拧了一颗,在梯子上低头,没擦直接将果实塞入了宋晏的嘴里。 “......”自己吃还知道擦一擦,给他的擦都不擦直接塞他嘴里了。 真是疼自己夫君。 宋晏心里大无语后,勉强将果子咬碎咽下:“你想吃的话回去洗洗我们再吃,不能这么吃了,全是灰尘,当心肚子疼。” “大丈夫就应该不拘小节,区区尘土算什么。”叶轻舟扬着头,拿剪子小心翼翼的剪葡萄藤,吐槽了他一句:“你一个大男人,比我一个女人养的还娇,你羞不羞啊。” 宋晏:“......” “我是在关心你,我是说你别这么吃,免得不干净肚子疼。” “那就是说,你可以这么吃了。”叶轻舟又拧下一颗葡萄,俯身又塞入了宋晏的嘴里。 多塞他点,拉死他。 谁让他总欺负她。 “.......”宋晏无奈的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叶轻舟足足摘了一框子的葡萄才从梯子上下来。 宋晏将沉甸甸的篮子接在手里。 叶轻舟背着手在长廊里来来回回的走:“这要是把摇椅搬到这里来,喝个茶看看书,多惬意啊。” 宋晏望她背影,轻笑一声:“等回去以后,我让人把凝翠阁园里的那一排冬青铲了,给你搭着廊子,种上葡萄。” 叶轻舟扭过头看他,干净明亮的眼睛亮晶晶的:“你是说真的?” “恩,再在那棵邻水的大榕树上给你搭个秋千架。”宋晏的声音有淡淡的笑意。 叶轻舟的表情更兴奋了:“好啊好啊。” “走了。”宋晏朝她招了招手:“我带你去爬山。” 叶轻舟蹦蹦跳跳朝他跑去。 宋晏将她抱个满怀,手搂着她肩膀笑盈盈的走了。 * 月素月雅吃了两天的汤药,人就缓了过来。 翌日清早,是由她俩伺候的。 叶轻舟透过铜镜看月素认真替她挽发的眉眼,说起了莲碧:“月素,那个莲碧,我很喜欢。” 月素手中的动作停下,哑然看她。 叶轻舟朝她莞尔:“你一会儿将她带过来,让她和你们一样在屋里伺候着。” “莲碧是挺好的,就怕三爷那里......”月素为难说:“三爷不喜欢生人在屋里伺候。” “前两天你和月雅闹肚子,莲碧在身边伺候的,我见他也没什么话说。”叶轻舟说。 她想了想后,说:“这事儿我和三爷提。” 主子喜欢,月素能说什么,当即点了点头。 饭桌上,叶轻舟向宋晏提出来要让莲碧做她贴身侍女一事。 宋晏听得一愣:“月素月雅伺候的不好吗?” 叶轻舟摇头:“不是,只不过是我很喜欢莲碧,就想她能在身边伺候着。” 莲碧。 宋晏沉默,打心底里反感这个婢子。 可叶轻舟这里,却喜欢她。 两方较量后,他还是点了点头:“既然你喜欢,那就将人留下吧,让月素月雅好好教教。” “恩。”见他同意,叶轻舟很高兴。 宋晏见她高兴,自己也高兴。 这一日俩人没出门,坐在靠窗的软榻上各忙各的。 宋晏手里捧了一本书看,叶轻舟拿着绣框在给他绣荷包。 原本宋晏是看书的,但看着看着,眼睛不自觉落在对面忙碌的人身上。 两根白生生的手指,捏着绣花针在绣架上忙碌,宋晏从她手指上抬起眼,就见是一张雪白白的脸,卷而翘的长睫盖在眼睛上,粉嫩嫩的唇紧抿着,说不出来的好看。 宋晏心动,放下手里的书下了榻,凑到了叶轻舟身后,胸膛紧贴着她身子,揽住了她的细腰。 叶轻舟松开手中的绣花针,试图掰他圈着自己腰的手:“我在给你绣荷包,你这样我根本没办法绣。” 宋晏侧脸亲亲她的脖颈,在她耳畔低语:“舟舟,你歇了好几天了,是不是够了?” 叶轻舟听懂了他意思,气息当下不稳了。 宋晏高挺的鼻梁,在她细腻的脖颈间这拱拱那嗅嗅:“好香啊。” 叶轻舟被他的气息惹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缩了下脖子,推了下他脑袋:“你先别闹了,我赶紧给你绣荷包。” “那你应下我,我们晚上同房我就放开你。”宋晏哑着嗓子说。 “好好好。”叶轻舟嘴上应好,心里不断的冷哼,要是她不愿意他就不碰她了!装模作样。 第98章 祝莲碧心想事成 宋晏从来没这么期盼过天黑,太阳刚下去,他就打发丫头们去端饭菜了。 叶轻舟坐在软榻上,看着摆放碗筷的莲碧,神色平常的说:“莲碧,你留下服侍我和三爷用饭。” 宋晏俊脸上的春风褪去,一瞬间严肃,拧着眉看向身边的人。 叶轻舟故意忽视他的视线,吩咐完后,低下头继续摆楞手里的针线,仿佛刚才的事情不过寻常。 上天真是待她不薄,原以为从月素月雅手里偷的那两日,就是她和三爷最亲近的时候了。 没想到三夫人突然看上了她,将她收在房里做贴身侍女,现在还越过月素月雅单独留她在房里伺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莲碧心中又欢喜又激动,抬起眼睛,偷偷的看了眼宋晏的身影,咬着唇娇羞的低下了头。 一会儿饭菜摆好,月雅提醒了一句可以用饭了,扫了一旁绞着手指低着头的莲碧一眼,行礼默默的退了下去。 叶轻舟放下手中的针线,叹了一句:“可以吃饭了,好饿啊。” 便从软榻上下来,她见宋晏坐在榻上没动,走过去扯住了他手指,娇憨说:“夫君,我们去吃饭。” 宋晏看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起身,随她一起走向了饭桌。 说是伺候,但实际上,根本不需要莲碧做什么。 叶轻舟也没让莲碧动什么,实际上她知道宋晏这男人精明的很,她怕自己做的太明显被他看出来什么,再惹他抵触反感。 所以想着循循渐进的来,将莲碧留在身边,让他适应了她的存在,再给两人创造机会。 叶轻舟想的太美好,不自觉乐出了声。 宋晏喝汤的动作停下,沉静的眉眼看眉开眼笑的小姑娘:“想什么好事儿呢,这么高兴。” 叶轻舟脸上的笑意立刻僵住了,闪烁的眼神儿扫了宋晏一眼,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宋晏看她白生生的小脸,眸子幽暗:“快吃,我也饿了。” 从他受伤后,除了汤是他自己喝的,饭菜一直都是叶轻舟喂的,每次等她吃饱后,再喂他吃饭。 叶轻舟心底对身后的莲碧呐喊:莲碧,你要使出浑身解数来拿下这男人,我看好你。 * 将自己喂饱,又将宋晏喂饱,莲碧撤下残羹剩饭后,宋晏迫不及待地搂着叶轻舟去了净房。 在净房里被宋晏抱着啃,揩了油后,叶轻舟最后还是被宋晏放倒在了床上。 不同于前些日子那些变态的玩弄,今晚的宋晏多了些人性,动作温柔不说,很循规蹈矩,这让叶轻舟心里紧绷的那根弦逐渐放松了下来。 她头一次从这种事情中体会出了几分美妙,下意识攥紧了他强有力的手指。 宋晏在她汗湿的额头上亲了又亲,和她额头抵着额头,在她面前粗喘着:“娘子,你说你舒服吗?” 浓黑的长睫微颤后,那双明亮美丽的眸子始终没打开。 叶轻舟头一歪,选择没听见装死。 从那日她在马车上说过不舒服后,它就成了宋晏心中的刺,他在意的很,就想找机会当面和她问个清楚。 眼下,没得到答案,他怎么会放过她。 寻着那张柔软的嫩唇又覆了上去,他燥热的手掌在她身上这摸摸那掐掐,腰上的动作更是时凶时慢折磨着人。 叶轻舟怎么受的住。 在他又一次逼问的时候,含着泪点了点头:“舒服,舒服,我很舒服。” 宋晏和她十指交握,将她手指紧紧压在身侧,黑眸紧锁着她潮红的脸颊,哑声问:“真心话?” “真心的。”叶轻舟一声哭开,双腿无助的蹬了蹬:“你好了没有?” 宋晏笑了一下,俯在她耳边低语两句。 叶轻舟听后,吭吭的哭了两声。 心里再次祝愿莲碧能够心想事成。 她祝他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快点将这个男人收了..... ...... 她的心愿莲碧自然没有听到,但是,她听到了屋内的动静。 即使她站在院子的拱门后,离正屋有好一段距离,屋内时不时传来的两道抽泣的声音,还有男人粗喘的声音她都听到了。 怪这深夜太安静。 莲碧捂着发烫的脸颊,身子紧紧的靠在拱门的墙面上,咬着唇仰视着头顶的黑夜,一颗心砰砰的乱跳。 三爷看着文质彬彬,温文尔雅,没想到竟然这么的......强壮有力。 若是这样的一副躯体覆在她身上...... 也不是不可以,这不就快了...... 从前,他少来,来的时候身边也跟着小厮,她也只能远远的注视着。 现在她被三夫人要到她房里伺候了,三爷对她来说再也不是镜中花,水中月了,她时时能看到。 月素月雅有的,她也会有。 莲碧被黑暗掩藏的眼眸露出贪婪之色,她又用这双眼睛,往卧房紧闭的窗子上瞧了眼,猫着腰蹑手蹑脚的跑了。 ...... 心腹打听到这个沈榜眼后,宋思音按捺不住,向她母亲随口找了个借口,说去找小姐妹玩,一早便带着两个心腹大丫头和两个嬷嬷,去了沈榜眼早晨常光临的,离登闻鼓院不远处的浆面条摊,守株待兔。 为避免被这个沈榜眼察觉出来她是刻意来看人的,到了这摊贩后,宋思音带着婢女就先下了车,找了个板凳坐了下来。 粗布麻衣的摊贩看婢仆环绕,身着贵气,长相也尊贵大气的宋思音,不确定的问:“小姐,您是来吃早饭的?” 宋思音眼睛眨了眨:“当然,当然,我不是吃饭的,坐你这里干嘛。” 老板指了指他旁边架起的大锅:“小的这里只有浆水面和玉米饼,两个铜板,一碗面一个饼。” 两个铜板? 她好像没有铜板,反正长这么大,她是没见过。 她身子往后靠了靠,问贴身的丫头:“咱们有铜板吗?” 丫头凝着眉摇了摇头:“奴婢身上最小的是一两银子。” “有钱就行。”宋思音朝婢女招了招手:“银子给我。” 婢女低头将腰间存放的银子拿出递给了她,宋思音放在了桌上:“老板,就来一碗浆水面和一块饼。” 小贩看着她放在桌上的银子:“小姐,您这银子我找不开。” “不用你找。”宋思音朝他笑着:“这都是你的。” 第99章 出手阔绰的小姐 一碗浆水面和一块粗糙的玉米饼卖一两银子? 老实巴交的小贩很惶恐:“这这这太多了。” “您要实在没铜板,那这碗我就请您的。” 冲他这句话,宋思音都觉得值。 她摆了摆手:“我不用你请。” 微微沉思后,宋思音说:“这样,我这银子放在你这里,我会常来你这里吃的,你就算算够我吃几次吧。” 小贩:“......” 一顿饭两个铜板,一两银子是1000枚铜钱,这是多少顿?? 他的脑袋瞬间全是铜钱,哗啦啦的一大堆朝他砸来,砸的他眼冒金星。 宋思音看他掰着手指头,凝眉细算的模样,拿帕子掩着唇忍不住笑:“老板,你可算好了哈,你别吃亏了,做个小营生不容易。” 说着,她叫了一下身边的贴身嬷嬷:“孙嬷嬷,银子给老板。” “是。”孙嬷嬷应了一声,捡起桌上的银子塞入了老板手中:“碰到我们主子你撞大运了。” “拿着吧。” 小贩手捧着银子恍若做梦,孙嬷嬷笑了一下:“别愣着了,快上面吧。” 她说话的时候,扫了眼那一锅熬的东西,心里发麻,和他们承国公府的泔水桶似的,看的人倒胃口。 小贩回身,赶紧收了银子去盛面。 一会儿,利索的将黏稠的面和烙的金黄的饼子放在了宋思音面前:“小姐您慢吃,不够了锅里还有,您有事招呼小的一声。” “恩,行行行。”宋思音好脾气的朝他笑了笑。 小贩说完就去忙了。 宋思音这才将眼睛放在碗中,当下,杏核眼就睁圆了。 她拿起筷子挑了挑汤里好像是烂掉了一样颜色的菜,艰难的咽了下口水。 不是吧,她得把它吃了? 看这卖相也不能够多好吃啊! 宋思音果断的放下了筷子,朝身后招了招手:“霜儿。” 霜儿附耳:“小姐,有何吩咐?” “你坐下,把面吃了,不能浪费。”宋思音吩咐。 霜儿:“......” 她瞧了下碗,摇头:“主子,奴婢早晨吃过早饭了,现在肚子很饱,再也吃不下了。” 宋思音一听,歪头看另一个丫头:“雪儿?” 雪儿连忙说:“奴婢也吃过饭了。” “你们......”宋思音气氛:“我来这里不吃饭,一会儿让沈榜眼看见了,他不一眼看穿了。” “让你们给主子试试饭而已,这又不是穿肠的毒药,一个个的推三阻四,一点都不贴心。” “平常都是白疼你们了。” 霜儿,雪儿:“......” 这和穿肠的毒药也差不多。 霜儿雪儿面面相觑,踌躇片刻,慢慢挪动步子:“小姐,奴婢们愿意尝尝。” “这才是好丫头。”宋思音转气为笑,拍拍方桌两边的长凳:“坐坐坐。” “老板,再加副碗筷。” “哎。” 两个丫头坐了下来,老板放下碗筷后,宋思音为她们分,两碗均匀的放在了霜儿雪儿面前。 她手支着下颌看她们,笑眯眯的说:“霜儿,你记下,你们俩谁吃完了,从账上领二两银子。” 说着,她又看向孙嬷嬷吴嬷嬷,一视同仁,小声的问:“两位嬷嬷,一人半碗,二两银子,试试不?” 谁会嫌钱烫手,孙嬷嬷吴嬷嬷当下就点了头,宋思音高兴的让老板再加一碗面,多拿个空碗。 主仆五人就这样坐在一张桌子上品尝了起来。 霜儿拿着筷子挑了面条,在宋思音的催促下,眼睛一闭心一横就塞入了嘴里。 宋思音探到她面前,紧盯着她脸色追问:“怎么样怎么样,味道怎么样?” 她实在想不通就这玩意,那个沈榜眼怎么会天天早晨来吃,她倒要看看有什么吸引力。 霜儿闭着眼嚼了嚼,一会儿睁开了眼看自己主子:“酸酸的,有点辣,没想象的那么难吃。” “哦,那还行,那就多吃点。”宋思音松了一口气。 几人听她这么一说,松了口大气,也不那么视死如归了。 一个个都拿起筷子挑了起来。 宋思音支着下巴看着她们吃,她很纳闷:“这也没多好吃啊,怎么那个沈榜眼能吃这么久?” 雪儿看了眼自己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子,低声说:“您不都说了吗,沈榜眼家里不富裕,夫人才看不上的。” “他不是因为这面和饼多好吃才吃的,是因为它便宜。” 宋思音秀眉皱了起来:“这么可怜......”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胳膊被霜儿扯了下:“小姐别说了,好像来了。” 她话刚落,就听到小贩热情洋溢的声音:“沈大人。” 沈自清笑着对老板点头,他看老板合不拢嘴的样子,笑着打趣:“老板笑的和花儿一样,看来今日生意极好啊。” 他这一说,小贩眼睛往宋思音身上看:“来了一位出手阔绰的小姐。” 沈自清顺着他眼神儿看去。 宋思音正愁着没由头看一眼这沈榜眼呢,正巧老板就递来了‘枕头’,她借机扭头过去。 正巧和沈自清的眼睛对上。 宋思音眼神儿微滞,沈自清微扫了她一下,很快移开了眼,脚步略快坐在了她们旁边的另一桌上。 小贩端着面和饼放在了沈自清面前,闲聊一样说起了话:“沈大人,我们邻居家的小孙子都满月了,现在还没有一个名字。我去他家吃满月席时和他提到,常常照顾我生意的沈大人是榜眼,第二名,很厉害的。他托我问问大人,能不能给他小孙子起个名字,沾沾大人的喜气,将来也让小孙子读书,也考个榜眼,做大官。” 沈自清爽朗的笑了:“承蒙老板还有您邻居看的起沈某,沈某感激不尽。” “您把孩子的生辰八字和姓氏告诉我,等我取好了告诉您。” “哟,这我还真是不知道,回去我就去问。”小贩很高兴,深鞠躬:“多谢沈大人了。” “无妨,举手之劳。”沈自清好脾气说,丝毫没有傲气。 “这碗面我请您,算是答谢您帮我取名字了。”小贩说。 沈自清笑道:“不用不用,您不用客气。” 小贩又笑看了一眼宋思音:“今日生意好,沈大人就不要和我客气了。” 沈自清笑着拒绝:“真不用。” “您要这样,下次我可不来了。” 小贩立刻哑声,赶紧跑去忙了。 老板走后,沈自清拿起了筷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第100章 我看你欠收拾 沈自清吃饭很快,宋思音感觉他刚坐下,就起身走了。 她目光追过去,只看见一抹颀长的背影。 心中一阵浓浓的失望。 身边的霜儿雪儿看她一脸失望的表情,看了眼两位嬷嬷示意她们快吃,几人吃完饭扶了宋思音走了。 上了自家马车,霜儿雪儿才问宋思音:“小姐觉得这个沈榜眼如何?” 宋思音咬唇一瞬,红着脸说:“长的清清瘦瘦,白白净净的,眉眼弯弯,眼睛亮且坚定,面相看着极其舒服,和小商贩说话,还应下帮他邻居小孙子起名,不傲气,不盛气凌人,没有架子,脾气很好,人品不错,有爱心。” “是一个不错的人。” 霜儿捂嘴笑:“奴婢没您这么会看,奴婢啊,只看到一点,这个沈榜眼,没有拿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您看,看上去是一个正派的人。” 宋思音双颊热气腾腾,一脸娇羞:“我回去探探母亲的口风。” 说着她看霜儿:“告诉车夫,我们回府。” “不能回府。”霜儿说:“您和夫人说了去找小姐妹玩,这么快就回去了,夫人该察觉的。” “要是知道您私自相看沈榜眼,肯定生气,许就没商量了。” 宋思音咬唇,微微想了想,说:“那去找紫茵吧,前两日她给我来信说养了只狮猫,我瞧瞧去。” “哎。”霜儿应下,提高声音告诉了车夫一声。 ...... 从来到玲珑山庄,宋晏伤口上的绢帛,在每次沐浴后由叶轻舟换。 东西是收在淮文那里的,净房正好没了,洗完澡后从净房出来,叶轻舟便喊了莲碧去找淮文拿。 卧室中,叶轻舟正收着荷包尾活儿的时候,莲碧回来了,将东西放在了她面前。 叶轻舟放下手中的针线,拿着绢帛和膏药走向,坐在屋中央圆桌前的宋晏。 莲碧看了他们一眼,行礼,准备退下。 叶轻舟回身看了她一下,仿佛只是吩咐她做事一样的语气:“莲碧你去净房把剪子拿来。” 莲碧忙顿住脚步应了一声。 她走以后,叶轻舟将东西放在了圆桌上,人站在他受伤的胳膊前,笑盈盈了一句:“夫君,该换药了。” 宋晏放下手中的书,转了一个方向,让叶轻舟站在了他双腿间。 叶轻舟冲他笑了一下,双手伸去他臂弯下,准备解他衣襟上的带子。 但她刚触到,就被宋晏强有力的胳膊环住了腰,将她的手摁在他的胸腹上。 “等莲碧送剪子走以后再解啊,你现在解开了,我在丫头面前敞胸露怀的,像什么样子。”他仰视着叶轻舟卷而翘的长睫,神色怪异,似笑非笑的说。 这么快他就把她小心思给扼杀了! 叶轻舟楞了一息,睁大眼睛,无辜又单纯地说:“夫君是男子,露点肉被人看两眼没什么的。” “别那么拘束嘛!” 宋晏抬手,手指在她红红的嘴唇上抹了一下,掐了下她嘴角:“我是她们的主子,用不着在她们面前拘束,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根本不会顾及她们的感受。” “但是,在她们面前敞胸露肉就是不行。” “......”你既然这么知礼守礼,为什么不对我以礼相待。 要那么对我。 叶轻舟喉咙滚咽,咽下一口酸涩,僵硬的牵起唇角。 看她嘴角笑容僵硬,宋晏又揉了揉她脸颊的软肉:“怎么了,看着不高兴?” 叶轻舟摇了摇头,淡淡回道:“怎么会。” 宋晏张开嘴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轻快到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侧眸往外望去,开口,字字句句掷地有声:“东西放外面桌上,你出去,将门带上。” 刚走进内厅的莲碧当下就定在了原地,她向卧房看去,眸底充满着不甘和失望。 半晌之后,她缓缓挪动脚步,走向一旁圆桌,将剪子放了上去,又挪着脚步走出房门,将门合上了。 听到房门被合上以后,宋晏拍了拍她臀肉:“等着,我去拿。” 说完,他从椅子上往后退了一步,走了。 而叶轻舟眸中是惊涛骇浪的翻腾,她一点都没听到莲碧的脚步声,而宋晏和她说着话的时候,还能听到,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特别特别敏锐。 而且,他连她表情在一瞬间的变化都注意到了。 这个男人,洞察力太惊人了。 她还是要小心为好。 若是让他发现,她想将莲碧塞他床上,他要是没那心思,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叶轻舟缓了口气。 宋晏拿着剪子回来了,又坐回了椅子上。 叶轻舟低着眉眼一丝不苟的解他衣带,抬他胳膊的时候,不经意扫上了他的眉眼。 见他噙着笑意直勾勾的盯着她。 心里猛地一缩,叶轻舟躲开了视线,将头垂的更低了。 将旧的绢帛解开,往伤口上抹上膏药,缠上新的绢帛,系好,替宋晏再穿好里衣,叶轻舟的工作完事了。 她刚收了手,腰肢又被宋晏抱住了,他强搂着她坐在了他结实的大腿上。 “这漫漫长夜,我们玩点什么?”他看着她,目光幽暗有光,带着笑意。 叶轻舟听在耳里,只觉的他嘴里的两个字‘什么’,是‘你’。 心猛的跳快,叶轻舟松了下他脖子,本能的离他远了点。 宋晏眸光下移,没忽视她的小动作,心里嗤了一声。 小白眼狼,他这么疼她,她却这么躲他。 “下棋吧,夫君不是说教我下棋吗?”叶轻舟笑的比哭还难看:“我想学下棋。” 其实她会下棋。 被困十几年,若不找点事情自娱自乐,打发漫漫光阴,他们得把自己闷死憋死。 琴棋书画是他们的消遣。 不说多精,会,肯定会。 但她不能说自己会,因为上次他拿着棋子说下棋,她说不会的,所以她只能‘不会’。 宋晏盯着叶轻舟,说:“其实,我更想生孩子,毕竟,我年纪不小了,再过几年别人都当祖父了,我才刚当爹,我觉得很丢人。” 叶轻舟的心突突的跳。 果然,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生孩子是讲究缘分的,命里没有就是没有......”叶轻舟脱口而出。 宋晏皮笑肉不笑:“你说我命里没有孩子?” 叶轻舟眉心狠狠的跳了跳,连忙抬手拍了拍自己嘴巴:“你瞧我......” ......净说心里话。 她嘿嘿一笑:“......不会说话......” “我夫君肯定妻妾成群,儿孙满堂,生前富贵,死后......” “啊~”她还没说完,人一个失重被扛了起来。 宋晏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她臀肉上:“下什么棋。” “我看你是欠收拾,我现在就教你怎么好好说话。” 叶轻舟被狠狠的扔在了床上,她感觉刚吃饱的饭都要被砸出来了,刚想起身,男人的沉重身体压在了她的身上,随后唇就被封住了:“唔~” 她不就嘴一快说他没有孩子嘛,都改了还这么对她。 小肚鸡肠的男人! 第101章 你跟我走吗 青城,暮鼓敲响后,各条街道已经一个人影都没了。 西城一处居民区纵横交错的深巷,到处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忽然出现一鬼魅般的身影,紧贴着墙面游走。 这黑影在急走了两条巷子后,在一十字路口顿下,拐入右侧,脚步停了下来。 他往这条巷子里张望,尽头一户十分明显,门前挂着两盏红灯笼,昏暗的光线将门前照亮,就见两个穿着绫罗绸缎高大强壮的家丁,抱胸坐靠在门口两侧打盹。 男子眼睛眯起,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那两个家丁,见他们睡得极熟,须着胡须的唇往上一挑,身影一晃疾步无声的靠近,停在这户院子墙边。 他抬头仰望了下头顶的高墙,快速退到墙的对面,一个加速的跳起,斜踩着平整的墙壁跃上了墙头,利索的翻入了院内。 郑钰在这座二进的院子如过无人之地,轻松顺利的摸进了正房的院子,正房门口候着两个打盹的婆子。 他瞧了眼,人在地上翻了几圈,滚在了卧房的窗前。 天热,窗子是打开的。 郑钰扒在窗台往卧房里探去,屋内家具饰品无一点鲜艳欢快,空气中有供香的味道,完全不是养在外面的人该有的用度。 看来,这个玉娘,在为自己老父守孝。 她心里一定记恨着七皇子。 也是,有几个狼心狗肺的,能甘心的委身于杀父仇人,必时时刻刻想手刃他。 郑钰目光定在,靠在实木床旁席地坐着熟睡的丫鬟身上,手摸到怀里拿出一折着的帕子。 他跳入室内,无声的快跑到床前,手中的帕子摁在了丫鬟的口鼻上,丫鬟身子一软,歪倒在一旁。 郑钰从腰间摸出匕首,轻手打开了灰色的帐幔,将匕首抵在了熟睡的姑娘的脖颈间。 脖颈上骤然一片冰冷,睡梦中的人眼皮子抖了抖,挣扎了几下睁开了双眼。 玉娘刚睁开眼,一个络腮胡子的高猛大汉出现在她眼前,吓得她本能的想叫。 郑钰眼疾手快的拿手掌堵住了她的嘴,没让她发出一个字,手中的匕首也更贴近了她:“别叫,否则,你的小命就没了。” 玉娘吓得眼球都要从眼眶中爆出来了,镇定了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郑钰没立即放开捂着她嘴的手掌,问道:“你是叫玉娘?” 玉娘听闻,慢慢的点了点头。 郑钰继续说:“我能替你报杀父之仇。” 说完,他放下了手掌,也收回了抵在她脖颈的匕首。 玉娘仿佛劫后余生一样,躺在枕头上粗喘着气。 郑钰静静的等着她冷静下来。 好一会儿,玉娘冷静了下来。 她从床上爬起,盘腿坐着,扯着被挡在自己身上,靠在床头,警惕的打量着眼前的粗莽汉子。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懂?”难道,是那个男人来试探她的? 玉娘眼珠一转后,樱桃小口冷冷的哼了一声。 郑钰没忽视她嘴角的冷意,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能帮你报杀父之仇!” 玉娘听后笑了一下,嘴角梨涡深陷:“你是什么人?” “土匪。”郑钰慷锵说道。 “土匪?”这下,玉娘倒是看不懂了,怀疑的目光又在郑钰脸上滚了两圈:“你们土匪是怎么找到我的?又为什么帮我?” 郑钰没回答她这话,冷笑了两下:“你若不信算了,就当刚才那话我没说过。” 他拱了下手:“告辞。” 说完,郑钰转身,抬脚就走,毫不留恋。 玉娘这下急了,轻声叫他:“你别走。” 郑钰脚步停下,没回头:“我来你这里是帮你的,不是让你当犯人审问的。” “你若是不信我,就当我从来没来过。” 玉娘紧咬下唇,心里挣扎,还在犹豫该不该信他。 等了一会儿,她也没话,郑钰毫不留恋抬脚就走。 玉娘又急了,这才下了决定:“我信你,信你。” 豁出去了,就算是那男人过来套她的,她也认了。 大不了一死,反正这窝囊日子她是过够了,不如到地下和父母团圆。 郑钰这才转过头看她。 玉娘从床上下来,连鞋都没顾的穿走到他面前,双目亮晶晶的:“好汉,你打算怎么帮我?” “你可能不知道,我的这位杀父仇人来历特别大,是......是当朝皇上的第七子,当今的七皇子。” “人杀不得,告也告不得。” “我感觉就是一个死局,根本走不动,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到这里,她委屈的嘤嘤的哭了起来:“他杀了我爹,还把我关在这里由他取乐,我真是痛不欲生。” “但我又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因为害我家破人亡的恶人还没死,我不甘心,不甘心!” 郑钰淡淡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他是皇子,杀人也得偿命!这天下,总有能说理的地方!” “我会帮你找这样的地方!” 玉娘怔怔。 郑钰说:“既然给你找说理的地方,自然不能在这里待了,你跟我走吗?” “走?能走?”玉娘唇嗫喏的望向房门的方向:“门口守着两个强壮的婆子,大门也有两个强壮的家丁,你身手再好,带一个我,就怕走不出去。” “只要你愿意走就行。”郑钰目光在她单薄的里衣上一扫,背过了点身不再看她,沉声说:“你穿件衣服,带上贵重的东西,我带你走。” 这个地方,她自然没有任何留恋! 玉娘凝视着郑钰高大强壮的身影,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随后赶紧去衣柜找衣裳,穿好后,收拾了两件常穿的衣裳,将那男人送她的首饰银票利索的打了个包袱。 “好汉,我收拾好了。”玉娘站在郑钰身边,轻声说。 郑钰侧眸看了眼她胳膊上挎的小包袱点了点头,指了指窗子:“我们从那里出去。” “记得小点声。” 玉娘郑重的点了点头。 郑钰紧抓着她胳膊往窗口拉,到窗口后,他先探身在窗外看了眼,率先利索的跳出了窗子。 玉娘小心翼翼的爬上长几,在长几上慢慢转身。 郑钰看她动作缓慢的样子,没她这个耐性,凑脸到她面前低语:“你别出声,我抱你下去。” 玉娘楞了一瞬,点了点头。 郑钰一手伸到她后背,另一只手伸到她腿下,将她从窗里抱了出来,放在了地上,轻声说:“轻点,别将她们惊醒。” 玉娘神色忐忑的点了点头。 郑钰俯身,在地上几个翻滚,无声的站在了正院门口。 他扫了眼靠在房门口睡得香扑扑的两个婆子,对玉娘招了招手。 玉娘深呼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提着裙摆,放轻脚步朝他跑去。 待她走到门口,郑钰抓住她的手,迅速将她拉靠在了院门口的墙面上。 “只有大门口的那面高墙了。”郑钰对喘息不止的玉娘说:“只能我抱你上去。” 玉娘楞了一息后,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无事。”郑钰说着,俯身,手伸到玉娘身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玉娘下意识双手环住他脖颈。 浓黑的夜色下,男人身影似箭的穿行,跃起,踩上墙面上了墙头,沿着墙头疾走,不过一会儿消失在浓黑的夜色里...... 第102章 我只是随口说说 宋晏折磨起人来,真的让人痛不欲生。 在被他磨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冷热来回交替,好像患病一样。 在呻吟声都不由自己的时候,叶轻舟低泣着求了他。 这男人倒还有些良心,没再为难她。 一场异常酣畅淋漓的风月后。 叶轻舟被宋晏强硬的拉在了他裸露结实的胸膛上趴着。 此刻,她浑身酸软的,好像抬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叶轻舟干脆也不睁眼,闭着眼睛酝酿着情绪睡觉。 但刚有点睡意。 忽然,她的臀肉上被一只大掌,使劲的拍打了好几下,瞌睡虫一下子全都被赶跑了。 叶轻舟心里这个气啊,刚想睁开眼睛,骂搅她好事儿的男人两句。 但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先一步传入了她耳朵:“你说,你刚刚说错话了没?” 说实话,听到这小丫头片子祝福他‘妻妾成群’这一番话,宋晏真的气坏了,莫名的生气,不由自已。 他感觉自己被背叛了,被这女人背叛了,整死她的心都有。 今儿,她要不改口认错,他就把她整死了。 叶轻舟听他这么问,怕他再兽性大发折磨自己,敛神抬起精神应付道:“错了错了,我说错了。” 宋晏没那么好打发,继续威胁:“错哪儿了?” 叶轻舟慢慢睁开眼睛,一双水润润的眼软的和麋鹿一样,巴巴的看着男人。 宋晏手指抚摸着她的眉眼,声音不高,威胁却明显:“不知道?” 肯定是刚才说他命里没有孩子惹他生气的。 沉吟后,叶轻舟讨好的说:“我刚刚真是胡乱一说的。” “夫君怎么会没有孩子呢,您会生好多好多,子孙满堂。” 宋晏手指滑落,捏住她脸颊,将那张玉软花娇的脸蛋儿,直接捏的拧巴在一起,像个小包子似的。 “再想,错了!” 错了?不是这个? 叶轻舟皱眉:“我总共就说了那么两句,全是好话......” 忽然,她眼睛亮了下。 难道是‘生前富贵’,和她后面想说却没说出口的那句。 像他们这种家族的,一向口上有忌讳,生死不能在嘴上说。 都怪她,呈一时口舌之快,惹到了他。 叶轻舟又赶紧认错:“我错了错了,以后再也不说什么生死了,夫君不要生气,我保证以后绝对不说。” 宋晏气的都要冒烟了,手中力道加重:“不对,再想!” “不对?”这下可把叶轻舟难住了。 她说的就这么两句,哪儿还有别的。 凝眉沉思了好一会儿,叶轻舟求饶:“夫君,我真的想不到了,你提醒我两句吧?” “真想不到?”她求饶,宋晏心里更压抑了,这就说明她根本没觉得那是错的。 “恩。”叶轻舟乖巧的点着头。 宋晏紧掐上她下颌:“你说祝我妻妾成群,是认真的?” 这还叫错? 叶轻舟侧目,试探性的问道:“夫君不喜欢妻妾成群?” “你之前说我碰了别人,不能再碰你了。”宋晏一双明锐的眼睛探究着她:“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把我推给别人,不让我碰你了呗。” 哎呦,这一下子就把她给猜到了。 叶轻舟小心脏都不跳了,怕他真多想,软着声音认错:“我就是一时口误,没有任何意思的。” “夫君别和我计较了。” 宋晏轻轻摇头:“不,我从来不信什么随口说说。” 他目光眯起,探究着她。 叶轻舟被他眼睛盯得心砰砰的乱跳。 宋晏低着眼睛,手指从她脸颊上移开,落在她心口上揉捏:“跳这么快,虚成这样!” “我没有。”叶轻舟否认。 “我真的只是随口说说。” 宋晏又盯了她一会儿,而后,随意的开口:“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从此以后,这话,不要再说了。” “我这辈子,没有纳妾的想法。”他二十二岁,定了三回亲,三个未婚妻全都死了,心早就荒芜,对娶妻生子这事儿早没任何兴趣了。 若不是皇上赐婚,他打算一个人了却残生。 叶轻舟的心狠狠的跳了下,这就是说,她要被他玩弄一辈子。 上天呐,她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嫁给他,受他非人一样的摆楞。 叶轻舟很想坐下来大哭一场,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纳妾,我觉得还是要纳的,要开枝散叶嘛。”她还是不甘心,小心翼翼的提道:“就是你大哥,二哥,也都有两房妾室,我觉得你也不能避免。” “母亲,总要为你张罗的。” 宋晏瞧叶轻舟的眼神儿,又变了一些,就在叶轻舟心里忐忑时,就听他说:“反正我告诉你了,我是不要妾的。” “若是母亲要为我张罗,你想办法推了。” “你是我夫人,要为夫君我分忧。” 叶轻舟:“......” 说完,宋晏身子往下滑了下,闭上了眼睛:“太累了,睡了。” 让她推,她才不干这种傻事呢。 有妾室后她就会轻松了,不会像现在这样每天累的跟狗似的。 还有,她要真替他推了,宋老夫人肯定会认为她嫉妒,容不下人才这样的。 国公夫人张氏,和他二嫂程氏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就能做的到? 哼,她才不做这种里外不是人的事情呢。 叶轻舟心里这样想着,推着宋晏的胸膛,想从他身上滚下来自己睡,但他没放开。 她又挣扎了几下,他还是不放。 心里对他张牙舞爪了几下,她气呼呼的闭上了眼睛。 第103章 送你个东西 即便宋晏说不纳妾,叶轻舟也没打消,将莲碧送到他床上的念头。 她依然在他们独处的时候,有事没事的留下莲碧。 宋晏很显然有微词,面色不佳,但叶轻舟当看不见,依然我行我素。 就这样,一晃五日过去了。 今日一早起来,吃过早饭后,宋晏带她去自家的田地看。 叶轻舟这才知道,这里全是承国公府的地,足足有上百亩。 他家不仅在这里有,全国各地都有,宋晏说他没具体算过,十万亩总有了。 十万亩!!! 叶轻舟:“.......” 俩人沿着田埂往回走,宋晏一会儿跑进田里拽点狗尾巴草,然后低下头在手里编着东西,编好后便塞入了袖口。 叶轻舟很好奇他在干什么,伸着脖子看了好几眼。 但这臭男人居然防着她,别过了身不让她看。 “......”小气鬼! 叶轻舟暗暗磨牙,不给看就不看呗,有什么了不起的,请她看她都不看。 在宋晏身边狠狠的哼了一声,又送了他一个大白眼,叶轻舟提着裙摆往前方跑去。 一会儿就把他甩在了一里开外。 就在他又提着裙摆往前跑时,被甩在身后的宋晏追上了她,拉住了她的胳膊:“舟舟,送你个东西。” 叶轻舟下巴一抬,看都没看他一眼:“不要,你自己留着吧。” 刚刚她想看不给她看,现在送给她,她不要了! “我刚刚不给你看,是要给你惊喜,让你看过了还有什么意思。”宋晏解释后,将用狗尾草编的各种小动物拿了出去,放在她眼前晃了晃:“喏。” 叶轻舟余光扫了一眼,见有十几个编织的小动物,每一个都形态各异,精致可爱。 她瞬间就喜欢上了,眼睛发光的接了过去:“你怎么编的啊,这也太像了吧。” “这个是小狗吧。” 宋晏面露淡淡笑意:“右手伸出来。” 叶轻舟目光从手上移开,微微转头仰视上他。 宋晏眸光落在她手上,又示意了一句:“拿出来啊。” 顿了一息后,叶轻舟将右手的东西换到左手,手心朝上递给他。 宋晏背着的手缓缓移了出来,一会儿拿着一个小兔头出来,推入了她的中指间。 是一个兔头戒指。 叶轻舟看着手指上用狗尾草编织的戒指,爱不释手:“好精致啊。” “太可爱了。” “夫君忍着胳膊痛给你编的,你就没有什么表示?”宋晏眸光落在叶轻舟面上,笑说。 叶轻舟心情很好,扫了他一眼问:“你想要什么表示嘛?” 宋晏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面颊。 叶轻舟看到笑了一下:“就亲你一下就行了?” 宋晏剑眉跳了跳:“我听这意思可以商量,那不亲面颊了,亲下嘴吧。” 叶轻舟抿着唇笑。 她转过身,双手抓住宋晏的胳膊,抬脚,在他唇上深深的印了一口。 宋晏唇轻舔了下唇瓣,黑眸晶晶亮的,像布满了星辰。 “我摘一把狗尾草,回去后你教我,我也要学。”叶轻舟说。 “行。”宋晏好心情说:“夫君绝对不藏私,把全身技艺全传给夫人你。” “恩。”叶轻舟高兴的挎上他胳膊,一双眼睛直盯着手里的东西看。 两人刚走到庄子,两个小厮扯了一只小羊在门口拉扯。 见到宋晏叶轻舟,小厮连忙行礼。 宋晏扫了他们一眼:“这是干什么呢?” 小厮回道:“奴才们从圈里抓了只小羊出来,准备给三爷三夫人烤个羊排。” “这小羊好像知道要宰它,死活不进去,奴才们正拽它去厨房呢。” 叶轻舟望向白色的小羊,小羊嘴里咪咪的叫着,声音很是凄厉,看的人心生不忍。 “夫君。”叶轻舟晃晃宋晏胳膊:“我不想吃什么烤羊排。” “这小羊还这么小就要被杀了,好可怜啊,我们别吃它了。” 宋晏将她手攥紧:“不吃不吃,放心吧。” 说完,他对小厮说:“以后这种小的,不许再上桌了。” “把它送回圈养着吧。” 小厮听后,点头:“是,奴才知道了。” 宋晏对他们摆了摆手。 两人往圈的方向拉,这次,小羊不抗拒了,跟着他们走了。 叶轻舟头靠在宋晏胳膊上蹭了蹭,仰视着他不解的问:“这么小的羊,也没多少肉啊,他们怎么把这么小的羊拉过来烤肉啊?” “小羊看着小,也够我们好几个人吃了。”宋晏说:“他们拉小羊过来烤肉,主要是羊小,肉嫩。” “你要是吃过就知道了,这小羊的滋味比大羊好吃。” 叶轻舟抿着嘴摇了摇头:“它们滋味再好,我也不要吃,太可怜了。” 宋晏笑了一下:“好好好,不吃不吃。” “我们进门吧。” “恩。”叶轻舟点了下头,由他抱着进了门。 进了锦澜苑。 月素月雅在门口朝两人行了礼。 叶轻舟看了俩人一眼:“莲碧做的甘豆汤十分好喝,你让她再做点过来,记得用井水好好镇镇。” 月素月雅楞了下,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吩咐。” “恩。”叶轻舟朝她们笑了下,跟宋晏一起进了屋内。 他们一进门,月素月雅往外走去。 待没人的时候,月雅忍不住对月素泛起了嘀咕:“夫人也忒喜欢莲碧了吧,不该她当值,还总把她叫到跟前伺候着。” 月素也不知道说什么,随口应了一句:“可能吧!” 月雅细眉紧拧着,挎着她胳膊低声说:“你说再这么下去,我们俩是不是要失宠了?” “我真是眼拙,看不出这个莲碧有什么好的。” “那丫头可没有咱们尽心,心思多着呢,也不知道夫人什么眼光,怎么会喜欢她。” “哎......”月素看了她一眼:“说莲碧就说莲碧,别说夫人怎么样。” 月雅抿紧唇点了点头,顿了一会儿后,她声音放的更低了:“我就是太担心了,再这么下去,夫人面前就没有我们俩人位置了。” “你不知道,现在那个莲碧尾巴都要翘上天了,你当值的时候,她半夜口渴居然把我叫醒为她倒水,把我气坏了。” “她算老几啊,使唤我伺候她。” “她要比我们受宠,我们俩一定会被她欺负的。” “不至于。”月素说:“她若真欺负我们,我们也不让她。” 第104章 三爷夸你呢 “我们是老夫人教养出来的,她再受宠,也比不过我们。” “她若再指使你,你只管不理她,也别和她争执,闹起来不好看。”月素在一旁提点说。 月雅点点头。 “好了,别这么苦大仇深的。”月素拍了拍她的手:“你去厨房传饭,我去叫莲碧。” “恩。”月雅点头。 在一个三岔路口俩人分开了走。 莲碧今日不当值,去后院洗衣裳了。 月素走到浣溪衣服的院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小凳子翘着腿嗑瓜子的莲碧。 院内的婆子丫头见月素进来,纷纷朝她问候。 月素挽着笑对她们点头。 莲碧打断几人的问候,边吐瓜子壳边问道:“月素姐姐怎么来了?” 她得意的笑道:“该不会是夫人让你过来找我的吧?” 月素目光从别人身上移开,看向莲碧:“是,是夫人让我过来的。” “夫人想吃你做的甘豆汤,你去做吧,记得用井水多冰冰,夫人喜欢凉的。” 莲碧没动,脸上的表情得意极了:“夫人真是,一天都离不开人。” “我现在不当值的时候和当值一样,不是干这个就干那个,根本歇不了。” “还是莲碧姑娘能干,所以夫人才离不开你。” “是啊,夫人多喜欢你啊,总招你到身边伺候,我听说从前三爷三夫人独处时,都不让丫头伺候的,莲碧你可是独一份啊,真是厉害。” “这以后的前程大着呢。” ...... 月素听这些人对莲碧的恭维,笑了一下,抬脚离开。 直到这些人狠狠的恭维了一番莲碧,莲碧才从椅子上起来,和她们道别,去准备主子吩咐的东西了。 ...... 锦澜苑。 宋晏在教叶轻舟拿狗尾草编小兔子。 叶轻舟支着下颌认真的学着,等宋晏教了一遍后,捡起草编了起来。 一个像模像样的小兔子还没编好,莲碧端着冰好的甘豆汤过来了。 叶轻舟连忙放下手中的草,接过了莲碧递过来的碗。 莲碧端着另一碗双手捧到了宋晏面前:“三爷,给您的。” 宋晏看也没看一眼,眼睛和手只放在狗尾草上:“我不用,都给夫人。” 叶轻舟抿了下汤勺,滴溜溜的眼睛在宋晏身上看看,在莲碧身上看看。 随后笑了一下:“莲碧,三爷不喜欢甜食,你放这里吧,我喝。” “哦。”莲碧轻应了一声,将碗放在了叶轻舟手边,一点点挪到了她身边站住了。 叶轻舟搅着碗里的黑豆,盛了一勺递出去:“夫君。” 宋晏抬头笑看了她一眼,张开嘴,将勺子里的糖水儿吃下。 叶轻舟弯眉笑着:“好吃吗?” 宋晏点点头:“好吃。” 叶轻舟眉扬起,侧身看莲碧:“听到没,三爷夸你做的好吃。” 莲碧欣喜若望。 “.......”宋晏有些大无语,他哪里是在夸她啊,是...... 他轻轻摇了摇头。 叶轻舟边吃着糖水,边和莲碧说话:“莲碧,你还会做什么好吃的?” 莲碧抬眉看了她一眼:“奴婢除了会做绿豆糖水,红豆糖水,莲子百合汤,还会做枣泥糕。” “会的真不少,手真巧。”叶轻舟夸奖道。 宋晏听的暗暗摇了摇头,就这手艺在承国公府,任何一个三等的丫头都吊打。 他抬眼瞟了一眼一旁的莲碧一眼。 真看不出这个丫头有什么招人喜欢的,夫人怎么总把她叫在身边伺候,看的他腻心的很。 叶轻舟吃了两口糖水后,突然想到什么,又看向莲碧:“莲碧,你会做鞋子吗?” 莲碧愣后,点头:“奴婢会。” “奴婢脚上穿的鞋子就是自己做的。” 叶轻舟一听眼睛就亮了:“你掀起裙子我看看。” 莲碧看了一眼宋晏,面色发红。 叶轻舟笑了一下:“夫君也不是外人,没事的。” “......”宋晏的剑眉狠狠的拧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他夫人这话很是奇怪。 莲碧咬唇,还是掀起了裙子。 绣着花纹的粉色绣鞋出现在叶轻舟眼睛里,叶轻舟再次赞扬了一句:“手真巧。” 她继续说:“我打算给三爷做一双鞋,但是我从来没做过鞋,不会。” “莲碧,你帮我一起做吧。” 这次,不等莲碧开口。 宋晏开口了:“鞋子什么的不需要,这些东西府里有专门的人给我做。” “你想送我东西换别的,你自己擅长的,能单独完成的。” 他的意思是不能别人插手。 叶轻舟听明白了。 莲碧也听明白了。 俩人神色都有些异常。 宋晏拿了本书出来:“莲碧,你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莲碧咬唇,轻应了一声‘是’,便退下了。 她走以后,宋晏手里的书拍到了叶轻舟脑袋上:“我是真看不懂,这个丫头有什么好的,你总留她在身边伺候。” “和月素月雅两个丫头比,差远了。” 叶轻舟眼神儿忽闪,心里虚的一批:“莲碧哪里不好啊,我看着挺好的。” 宋晏手里的书落在她下巴上挑了挑。 叶轻舟瞪了他一眼,将他的书推开。 宋晏抿唇一笑:“你啊,太单纯,看人都不会看。” “今儿,夫君就叫你怎么分辨莲碧是好丫头,还是不好。” 叶轻舟握紧手里的瓷勺,心里直呼坏了。 他早看出莲碧不好了,心里反感她,那还怎么喜欢她,把她收房啊。 宋晏手里的书又挑了下她下巴,侧目:“你想什么呢,有没有听我说话?” 叶轻舟神色回笼,定睛看向他,点点头:“恩,有,有在听。” 宋晏这才满意的点头:“莲碧啊,你仔细看看她,她的眼神儿是闪烁的,一进屋总滴溜溜的四处看,这样的人,不安分,心思不单纯。” 叶轻舟拧眉:“我也是这样的,去哪里都喜欢打量一番,这也算不安分?心思不单纯?” 宋晏哼笑:“你和她不一样,你的眼睛是干净的,灵动的,你打量是纯属的欣赏好奇,没带任何欲望,她眼里欲望太强。” 叶轻舟:“......” “还有......”宋晏说:“她的穿衣打扮过于花哨轻挑。” 第105章 文谕被斥责 “举手投足间暗示性极足。” 宋晏嗤了一声:“好像是在勾谁。” 还怎么玩下去。 手里的甘豆汤更喝不下去了,叶轻舟将碗放在了桌子上。 天知道,为了抬举莲碧,为了能让宋晏发现她的好,她努力的去发现莲碧身上的闪光点。 就这不知道放了多少蜂蜜,甜的直齁嗓子的甘豆汤,她违心的夸奖好喝,为难自己喝下去。 “你啊,别人把你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宋晏面上一直带的笑容褪去,语重心长劝她:“听夫君一句劝,莲碧,别让她在你身边伺候了。” “你如果觉得月素月雅伺候的不好,等回了家,我告诉管家,让他找牙婆来再买点丫头,你自己看着挑。” 叶轻舟面露惭愧和难堪,低着头,回了他一句:“我就喜欢她。” 人傻好糊弄的二傻子形象跑不了了。 唉,这个莲碧可是毁了她一世英名。 宋晏见她不听劝,叹着气摇着头,心里太无奈了。 叶轻舟瞥了他一眼,换了话题:“夫君,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游水吗,我们什么时候去?” “你想玩啊?”宋晏面上又露出笑意。 “恩,想玩。”叶轻舟点头如捣蒜。 宋晏侧眸往外看天色:“吃完午饭吧,这个时候水都晒热了,不凉。” “恩。”叶轻舟眼睛发亮的点头。 ...... 吃完午饭,微歇了一会儿,叶轻舟就迫不及待地拉宋晏出门了。 俩人这次来的是一个长满草长满树的河边,隐秘性极好。 宋晏将手里带的装里衣和巾帕的小包袱,放在河边的大石头上,对趴在河岸捧水的小姑娘说:“我们就在这里玩,脱衣服吧。” 叶轻舟从地上起来,往四周看了看:“会不会有人来?” “不会。”宋晏手摸到腰带上,慢条斯理的解着:“我已经告诉管家了,他会吩咐下去不让人过来的。” “哦。”叶轻舟深吸了一口大气,才低头解身上的衣裳。 一会儿,脱得只剩个里衣。 她脱完,走到宋晏身边,替他脱。 宋晏身上也只剩下里衣时,他抬手,在她交领的领口挑了下:“这件也脱了,穿个小衣就可以。” 叶轻舟赶紧抱住胸:“不用脱得这么光吧。” “衣裳一沾水就会变重,很碍手的。”说着,宋晏扯开了身上的里衣带子,一点点脱了里衣,露出坚硬结实的上半身。 叶轻舟瞟了他一眼,别了下身子,不敢再看他。 宋晏看出了她的羞涩,故意往她身前挤。 俯身,手指抚摸着叶轻舟绯红的脸面儿,忍不住笑:“这副身子和你亲近多少回了,还羞啊?” 叶轻舟双手捂住发烫的面颊,躲着他气息:“羞不羞的和那个有什么关系。” “我不和你胡扯了,我要下水。” 说完,她蹲身,就要脱鞋下水。 宋晏也蹲身,止住了她脱鞋的动作:“水下有树枝,有乱石,你光着脚丫子会被刮破的,穿着鞋下去。” “有道理。”叶轻舟听后又赶紧把脱了一点的鞋子穿上。 “最该脱的是你上面这个。”宋晏笑着,又用手指挑了下她单薄的里衣。 叶轻舟捂紧自己胸口:“我不脱,我觉得这样就挺好。” 宋晏笑:“下去你就知道了,很碍事。” 叶轻舟不理会他,坐在河边,将双腿放入了河里。 温热的水包围着腿,很舒服,叶轻舟欢喜的迫不及待地进了水里。 宋晏见她下了水,赶紧也下了水。 刚下水,水只到叶轻舟膝盖处,宋晏拉着她往里走,水渐渐没到了腰际。 “真好玩。”叶轻舟矮下身子,只留一颗小脑袋在水面上。 宋晏看着她笑:“你先玩一会儿,一会儿夫君教你游水。” “恩,知道了。”叶轻舟双臂在水里扑棱着,玩得不亦乐乎。 “夫君,真的很好玩,你也钻水里啊。” “我胳膊上有伤,你忘了?” “哦,对,忘了忘了。” “真的太好玩了。” “夫君,我明天还来。” “好,明天再陪你过来。” “嘻嘻,太好了。” ...... 玉娘偷跑的消息,在第二日被快马加鞭送入了七皇子府。 文谕听罢,气的火冒三丈,立刻点了十几个侍卫去了青城。 他去了青城府衙,让官府画像,在城中全城通缉她。 但一连三天,什么消息都没有。 就在文谕气的要挖玉娘老父的坟出气时,留在绍阳的人急跑到青城找他,说有女子敲了登闻鼓,状告他杀人抢占民女,登闻鼓院已经受理了此事。 文谕当即就猜出了是玉娘,憋着气驾马回了绍阳。 他的人一直跟着玉娘,文谕到了绍阳直接返回皇子府,派人去玉娘所住的客栈将她绑来。 十几个手拿大刀一身劲装的男人,就这样气势汹汹的,冲进了这家来福客栈。 来福客栈此时正是人来迎往热闹的时候,突然闯入了十几个拿着大刀的男人,一下子全乱了,叫喊声哭声不绝于耳,乱七八糟的。 “没你们事情,都滚。”为首的男子低吼道。 客栈里的人一听,连滚带爬的走了。 不过一会儿,里面一个人都没了。 “蒋玉娘在哪里?”男子手里的刀落在了柜台上,掌柜的不停的作揖:“她她她,二楼左手边第一间。” 这些男人一听,手提着刀往楼梯上跑去。 单薄的房门被踹开,男人们挤进不大的房间呢,他们柜子里找找,床底下翻翻,仔细的找了一圈,一个人影都没发现。 “窗子是开着的。”一个男人突然喊了一声。 他话一落,男人们全聚在了窗口,他们往下看着。 就见玉娘被一个男人扶了起来,两个人望了眼窗子,跑了。 “快追。”为首的男人一声令下。 他们又蜂窝冲出房间下了楼,往街上追去。 郑钰和玉娘在街上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喊:“救命,七皇子要杀人灭口了,救命啊,七皇子要杀人灭口了......” 俩人跑一路喊一路,一直跑进了登闻鼓院。 这些人一看他们躲进了登闻鼓院,止住了脚步,留下几个人守在这里,其余的人回了七皇子府回话了。 ...... 弹奏文谕的折子,当天就递到了燕帝案上。 燕帝看完奏疏,当即下令文谕进宫。 文谕正教训自己手下办事不利呢,宫里来了旨意,说皇上传他入宫。 他暗叫不好,心知自己免不了要受苛责。 文谕让自己的人去玉华宫请母妃淑妃,忐忑的去了燕帝所在的明德殿。 由蒋福通传以后,文谕整理衣裳进了大殿。 他低着头,正准备行礼,一本奏疏照着他脑袋飞来,准确无误的砸在了他皮肤细嫩的脑门上。 文谕当下就被砸的眼冒金星,疼的忍不住扶额叫了一声。 燕帝听他叫出声,心里更气,指着他斥责道:“你还有脸叫疼,我整个大燕皇室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堂堂一个皇子,强抢民女,杀人老父,人上绍阳来敲登闻鼓告状,你居然派人一路追杀,你这是什么,是土匪行径。” “朕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又无耻又毒辣的儿子。” “来人,来人。”燕帝气的直拍案桌:“把七皇子给朕拉到东华门,打五十大板。” “是。”门外的侍卫听到,应了一声就进了大殿。 文谕磕头认错:“父皇饶命,父皇饶命,儿子做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请父皇饶儿子这一次......” “你小小年纪又贪色又霸道暴虐,真是可恶至极。”燕帝摆摆手:“打,给朕使劲的打。” “谁若是手下留情,朕一定追责。” “是。”侍卫领命,上前将跪在地上的文谕架起,往外拖去。 文谕还在求饶:“父皇,儿子真的再也不敢了,还请父皇饶恕儿子这一次,儿子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做人。” 燕帝双手捂住太阳穴,大喘着气闭上了双眼。 玉华宫,淑妃听了下人的禀告,当下吓得打碎了手里最喜欢的翡翠镯子,连妆都来不及补,带着人急匆匆的赶去了明德殿。 不等蒋福进来通传,燕帝带着怒气的吼声传到了外面:“让淑妃滚进来。” 淑妃心又狠狠的跳了下,擦了下脸颊上的密汗,头发松散妆容发花的进了大殿,跪在了殿中央。 燕帝看她这副德容不整的样子更是生气,抬手就指责了起来:“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花容失色,分寸大乱,还有一宫主位应有的尊贵和体面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薨了呢,把你急成这样。” “皇上恕罪,臣妾是听说谕儿被您拉去了东华门,要打五十大板,臣妾一时心急担心,才这样无状的。” “都是臣妾的错,臣妾知错,陛下要怎么罚臣妾,臣妾没有任何怨言。”淑妃哭泣,额头磕在地上:“但是谕儿不能那么打,还请陛下饶恕谕儿,谕儿从小身子骨弱,可经不起这五十大板啊,会要他命的。”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别打他了,求您收回成命,别打了,求求您了,呜呜呜......” 燕帝指着她骂道:“他是你儿子,你知道心疼他。” “那个民女也是有爹生有娘养的,他做什么了。” “为了强占她,捅了她老父十多刀,让人活生生流干了血死的。” “就这样,还不知悔改,民女上绍阳来状告他,他怕事情败露,派人追杀她。” “朕就没见过如此嚣张跋扈,不知悔改的人!” 燕帝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气的拿手使劲拍桌子:“他要不是朕的儿子,朕现在就下旨,拖到菜市口一刀砍了,以儆效尤!” “朕倒是想看看,看谁以后还胆敢这么嚣张!” “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陛下......”淑妃姣好精致的脸上泪水纵横:“是臣妾教育无方,是臣妾没教导好谕儿,是臣妾错了,一切都是臣妾的错。” “您心里有气,您罚臣妾好不好,臣妾带谕儿受罚,只求您能放过他。” “您是知道的,他是早产,生下来和只小幼猫儿似的,人又孱弱又瘦小,人也一直病歪歪的,臣妾好不容易才将谕儿养大的。” “谕儿真的受不住这五十大板呐,真的受不住,陛下,臣妾求您,求您饶了他,臣妾求您了......” 燕帝不会所动:“二十几岁的男人,几十个板子都受不住,那也是没用,打死了正好。” “文谕如今这么不成器,焉知不是你慈母败儿的结果。” “淑妃,你真的太让朕失望了。” “陛下......”淑妃跪爬至燕帝书桌后,双手扯着他龙袍哀求:“臣妾请您饶恕谕儿,求您别打他,臣妾求您了,您这是要臣妾的命啊,臣妾求您了......” 燕帝鼻子里往外喷了一口气,抬高声音含蒋福:“蒋福.....” “奴才在。”蒋福推门而入行礼。 “传朕旨意,撤去淑妃协助管理后宫资格,七皇子草菅人命,强取豪夺,罔顾礼法,亦是淑妃教导无方,罚淑妃一年俸禄,禁足三个月,每日抄写佛教,洗涤心灵。” 燕帝摆了摆手:“将她带下去,朕不想看见她。” “皇上,求您放过谕儿。”淑妃紧紧抱着燕帝的大腿,哭的肝肠寸断:“谕儿不能被打板子,不能打。” “蒋福。”燕帝被她缠的烦死了,捏着眉心喊蒋福。 蒋福连忙叫人。 这时,一直跪在燕帝脚下的淑妃爬了起来,直接往外冲去:“谕儿,我的谕儿......” 燕帝指向蒋福:“拦住她。” 蒋福愣后,叫了侍卫。 淑妃还没冲出大殿,人已经被侍卫桎梏住了。 燕帝气的眼睛都喷火一样:“淑妃,你真的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无视朕的命令,往外私闯。” “看来,是朕惯着你了,才让你这般有恃无恐。” 他浓眉一颦,冷目扫向侍卫:“传朕旨意,七皇子再加十个板子。” “带淑妃前去观刑,朕看她以后还敢这样放肆吗!” “是。”侍卫桎梏住淑妃往外带去。 “皇上,您就这么不讲情面吗,谕儿是您的亲生儿子,他是您的骨肉,您就不能心疼心疼他,不要打他了,皇上,求求您了皇上,皇上......” 燕帝甩开衣袖,将案上的东西全扫在了地上。 第106章 不认命 文谕被架到了东华门的正中央,那里早就有一长条凳子在等候。 御前侍卫将他放置在凳子上,七手八手下,他的双腿双手被绑在了凳子上动弹不得。 “父皇,父皇饶命,父皇......” “母妃,母妃救我......” 两个侍卫拿起两个长五六尺左右,宽两寸的木板子上前。 一个侍卫宣告道:“皇上旨意,七皇子罔顾法度,草菅人命,罪大恶极,现打六十大板,以儆效尤!” “执行!” 话落,侍卫手里的板子噼里啪啦的打在了文谕的身上。 皇上有旨意不能轻饶,要重重的打,但文谕是皇子,要真打出什么好歹来,也不是他们承担的起的。 侍卫打人很有一套,手中的板子控制着只让他皮开肉绽,不伤筋动骨。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文谕这样养尊处优的受不住的。 一板子下去,文谕疼的浑身冒汗,青筋暴出,倒吸了一口气,吱哇乱叫起来。 五板子下去,他不染尘埃的月白色衣裳就渗出了血迹。 当下,出气多进气少了。 淑妃被架到宫门口,看到的就是文谕满脸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漉漉,身上染血的一幕,脑袋木了一瞬,瘫倒在了地上:“谕儿,我的谕儿,你们别打他,不许打他......” “母妃,救我.....”文谕嘶喊着。 淑妃嘤嘤的啼哭着,不是她不想救,实在是皇上根本不放过,她怎么求都没用。 “谕儿,是母妃没用,是母妃没用,母妃对不起你......” 文谕双手攥拳,咬着牙闭上了眼。 “谕儿.....”淑妃看着文谕挨板子,几次爬起来想替他受,被身边的宫女死死的抱住了。 一直到五十板子打完,侍卫将他从长凳上解了下来。 文谕已经皮开肉绽,瘫在地上,月白衣服上的鲜血把地面都给染红了,看着怵目惊心。 淑妃双腿又是发软,双脚踩棉花一样,扑倒在了已经晕过去的文谕身边:“谕儿你怎么样啊,谕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母妃,谕儿,我的谕儿.......” “娘娘,快传太医吧。”身边的大宫女提醒。 淑妃这才反应过来:“来人,快将七皇子扶进玉华宫。” 没有皇上的旨意,皇子是不能随意在后宫留宿的,大宫女在淑妃面前低语提醒了一句。 淑妃才不管这些呢,她儿子被打的昏迷不醒,浑身是血,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她怎么可能将他送回皇子府。 况且皇子府里侍妾是不少,但一个靠谱的人都没有,哪里能照顾好儿子,只有留在她身边才能放心。 淑妃根本想也不想,指着侍卫喊道:“去传担架,将七皇子送入玉华宫。” “有什么事情,本宫担着,你们快去。” 侍卫们没一个动的。 淑妃看着这些死人,气的五官都变形了,她对着这些人破口大骂:“本宫是淑妃,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本宫现在命你们把七皇子抬入玉华宫......” 但不管她怎么叫嚷,这些人就是不动。 “娘娘,七皇子的伤耽误不得。”宫女在一旁提醒。 淑妃心焦如焚,她气的扑到侍卫身边,抽出了宝剑指着他们抬人。 “淑妃,不得放肆。”就在一团乱的时候,宋婉瑜驾临。 东华门所有守卫跪下来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宋婉瑜扫了眼众人,端庄大方的说:“免礼,平身。” 淑妃双目赤红的瞪向宋婉瑜,这个女人,一定是来摆威风,看她笑话的。 宋婉瑜无视淑妃杀人一样的眼光,看向侍卫:“将七皇子抬入玉华宫,派太医过来医治。” “是。”侍卫应下,去找担架了。 宋婉瑜一句话就让侍卫言听计从,淑妃想想自己磨破了嘴皮子都没喊动这些人。 心里不甘、嫉妒,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她手里的丝帕都被绞烂了。 宋婉瑜无视她杀人一样的眼睛:“皇上心疼七皇子,特派本宫过来瞧一瞧。” “淑妃,既然七皇子身上有伤,那就抬入玉华宫细细医治吧,待他身上的伤病好一点,再送回皇子府修养。” 淑妃脸上皮肉扯着,露出一抹勉强的笑:“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宋婉瑜只当没听出她的咬牙切齿,挽着淡笑看了她一眼,微点了下头:”本宫也要去给陛下复命,就不多待了。” 淑妃不情不愿的行礼。 宋婉瑜在一片恭送中走了。 淑妃看着被簇拥的背影,一向勾人的凤眼淬了毒液一样。 ...... 侍卫将担架抬来,将文谕架在了担架上,往玉华宫而去。 太医一番医治,配了膏药和汤药出来。 淑妃亲自拿着膏药给文谕涂伤口,尽管文谕还在昏迷,淑妃涂伤口的时候他疼的还直嚷嚷,听的淑妃眼泪一直掉。 等抹完药后,淑妃又哭成了泪人。 文馨进玉华宫,看到的就是淑妃哭的肝肠寸断的一幕。 她疾跑过去,抱住了淑妃:“母妃。” 淑妃见着自己女儿,更是悲伤,又放声大哭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淑妃嗓子都哭哑了,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才停了下来。 文馨端着凉茶给她润喉,淑妃在她的伺候下喝了茶,恹恹的扶着额闭上了眼睛养神儿。 “母妃,哥哥受了那么重的伤,身边需要人照顾,您切勿再大哭了,这若是哭坏了身子,哥哥怎么办呢。” 淑妃哀叹了两声。 文馨端坐在她身边的绣凳上:“母妃,父皇将哥哥拖到宫门口行刑,这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哥哥留,看来哥哥往后是翻不了身了。” “大位,是不用想了。” 淑妃睁开了哭肿的眼睛,眼睛眯了又眯:“就是没有今日一事,大位也是我们不能肖想的。” “皇上册立文曜为太子,请名师指导教养为君之道,让他进朝参与政事,当储君培养。” “你哥哥呢,连个像样的差事都没有!” “就因为,宋婉瑜是皇后,她的儿子一出生就是嫡子,即便文曜那个书呆子傻愣愣,没有你哥哥半分的机灵聪慧,他也是太子。” “本宫一开始就知道大位不是我们能想的。” “但本宫就是想,都是皇上的儿子,凭什么宋婉瑜那个蠢儿子能做太子,我的儿子不能。” “本宫不甘心!也不认命!” 第107章 诛九族的大事 文馨手里使劲的扯着手帕,双目切切看淑妃:“母妃有这样的心智,女儿为母妃骄傲。” “女儿也从来不信命,相信事在人为!” 淑妃看向文馨,神色稍缓,伸手抓住了文馨的手:“馨儿,你的性子和母妃最像,聪明,隐忍,有手段。” “你若是一个男儿就好了,母妃全力辅助你,你绝对比你哥哥能成事!” “你哥哥是有些聪明,但是欲念太深,母妃和他说过多少次,不要贪恋女色,不要贪恋女色,待他登上九五之尊宝座,整个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想要什么样的有什么样子的,想要多少有多少!” “现在要收敛自己,赢得你父皇好感,满朝文武赞许才是重点,但他就是不听。” “现在好了,折在一个村姑身上!” 淑妃恨得牙根痒痒,唉声叹气:“不争气啊,不争气!” 文馨双目一眨不眨盯着她看,黑亮的眼睛蒙上一层阴骛:“我们筹谋的事情,如果中规中矩的来,是不可能如我们所愿的。” “今日,父皇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若是太子做了错事,父皇会将他拉到宫门口打吗,他不会,他无论如何都会护住太子的脸面。” “这么待哥哥,是他从来就没将哥哥放在心上,像我们从前,意图哥哥做出功绩让父皇好感,和太子争上一争。就算哥哥贤德有能力,他也不会考虑哥哥的。” “母妃,我们从前都是在浪费时机。” 淑妃眼神儿发滞了一瞬,定下神儿来,将文馨的手指握的更紧:“那依馨儿你之言,我们该如何?” 文馨微微眯了眯眼,凝视着淑妃,一字一句说:“逼宫,让父皇废了太子,改立哥哥继承大位!” 淑妃听后,扔开了文馨的手,满脸惊恐:“这怎么可能!” “逼宫不可能,负责皇宫和绍阳安全的禁卫军首领,是你父皇的心腹,不等我们逼宫,这些禁军就把我们都杀了。” “好,就说我们把皇上劫持了,你父皇又不是老糊涂,他不会受我们摆布的,以母妃对他的了解,就是死也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改立你哥哥继承大统!” “我们要是弑君,就算登上大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人人得而诛之。” “大燕就全乱了!” “他不是老糊涂,让他变成老糊涂不就行了。”文馨双眸熠熠望着她,里面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淑妃凝着眉头看她。 文馨从绣凳上起来,走到淑妃面前,手挡在她耳边低语。 淑妃侧目看她:“你的药,真的有这么神。” “是。”文馨慢慢抬眸望着她:“母妃还记得女儿宫里一个叫秋婵的宫女吗?” 淑妃想了想,点头:“不是疯了吗,由母妃做主,将她关进了冷宫。” 文馨描绘精致的唇瓣勾起邪气的笑:“她就是吃了女儿的药,才神智失常,疯的。” 宋晏的后两个未婚妻,就是吃了她下的药死的,那些庸医根本查不出来。 淑妃攥紧帕子。 “母妃,一旦太子登上皇位,您,我,哥哥,我们三个也不会有好下场,皇后也不会饶了我们。”文馨两只手放在她肩膀上握紧:“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把,说不定,我们就走出这步死局,柳暗花明了!” 淑妃咬牙:“这是诛九族的大事,不得草率从事,需好好计划。” “还有我们的人,能用的太少了。” “要是有个像叶家这样,手握重兵的亲家就好了。” “叶家是手握重兵,但大燕也不只是叶家一家拥有兵权,绍阳的将军可不少,就比如永昌侯府,当年的侯爷也是咱们大燕第一名将,为大燕的建立立下赫赫战功,和叶家不相上下。” “只不过是永昌侯府没有叶家那么有气运,子孙没有叶家多,又多不争气,是纨绔,这才渐渐没落。” “永昌侯府。”淑妃攥着锦帕的手不动了,两只眼睛放虚了。 文馨见到她母妃神色,心事重重的样子,唇角边隐隐的含了一丝得意的笑意。 她也是去别人家赴宴知道的,当年母妃没进宫前,和永昌侯府现在的侯爷胡令贤交换过庚帖。 要不是外祖父贪恋皇家权贵,私自回了胡家,将女儿送入宫里,现在她母妃早就是侯夫人了。 而现在绍阳的治安,一半也在永昌侯府手里。 她要是母妃,就利用这段旧情,将一半绍阳攥在自己手里。 有兵,再拿药物控制了父皇,让父皇神志不清传位给哥哥,这天下,不就是他们玉华宫的了! 宋晏就是她的了! 她痴恋多年,终于,得以如愿以偿了! 文馨心里涌出一阵澎湃,恨不得现在就将药喂给父皇,将永昌侯府的兵权拿在手里,逼宫,改朝换代! “馨儿,你先回去吧,有些事儿,母妃需要想想。”文馨提到永昌侯府,挑起了淑妃的年少往事,她没心思再和自己女儿说话。 文馨走了出来,对淑妃行礼:“母妃,女儿改日再来看哥哥,先告退了!” “恩。”淑妃随意的摆了两下手。 文馨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淑妃在她走以后,想起了什么,从软榻上起来,疾步走进卧房,在梳妆台上一阵翻找,找出一串光泽极好极其漂亮的菩提手串出来。 淑妃仔细的把玩了一下手串,将它放在鼻子间深嗅。 “你说过,不论我有什么事情,只要我需要你,你就会帮我。” “二十年过去了,不知道你这话还作不作数。” ...... 在玲珑庄园不知不觉住了大半个,宋晏提出回绍阳。 叶轻舟也玩够了,遂点了头。 本来下午决定,明日一早动身回府的,但当晚,叶轻舟腹痛不止,一动身子,身下一片黏腻,她来月事了,也就推迟了,等她身子舒爽再回去。 叶轻舟满脸冒冷汗,手脚冰凉,双手捧着腹部很是痛苦。 宋晏坐在床边,看她这样,心焦如焚,反复催了月素好几次让她去看看大夫什么时候到。 直到月素一声大夫来了,宋晏才松了口气。 第108章 突然想抱你 将帐幔遮掩,将小姑娘纤细白皙的腕子拿出帐外露一点,大夫也进门了。 简单的寒暄后,大夫在叶轻舟手腕下垫上脉忱,手腕上搭上丝巾,便把起脉来。 短短的一盏茶功夫,宋晏却仿佛过了有半天之久,脸上的肉都僵硬了。 等大夫收了手,他便迫不及待地追问:“我夫人怎么样?” 大夫对他笑了一下:“大人放心,夫人身体康健,没有大碍。” 宋晏下意识松了一口气,顿了顿,又凝眉看向大夫:“可她肚子怎么那么疼?” 大夫解释:“夫人腹痛,是贪凉饮冷,阳气虚损,导致下部胞宫寒冷所致,往后注意保暖,避免着凉,少吃刺激性的东西,调理一段时间就好了。” 宋晏想到了游水,眉目间瞬间凝重了起来。 他真是出了一个馊主意。 怔后,他又望向大夫追问:“那现在怎么办?有药吃了能立即止痛的吗?” “立即止痛没有。”大夫道:“只能缓解。” “老夫给开个方子,在这之前,夫人多喝点热水,不要喝茶,让丫头给按按腹部,暖暖腹部也能缓解。” “按腹部?”宋晏目光微动:“我能按吗,我手劲大。” 大夫面露微笑:“不是手劲大小的问题。” “不过大人按更好,男子阳气重,手掌热,效果会更好。” 宋晏点头,又追问:“按的时候有什么说头没有?随便按?” “这样......”大夫手掌顺时针转了几下:“照这个方向按。” 宋晏看的很仔细,点了点头。 大夫收拾东西,告辞了。 吩咐丫头去烧热水,宋晏掀开了帷帐挂好,拿起一旁的棉帕子,擦拭叶轻舟汗湿的面颊:“我帮你揉揉肚子好不好?大夫说这样可以缓解疼痛。” “嗯。”叶轻舟气若游丝的应了一声。 “我要解开你衣裳,手掌直接贴在你肚皮上按。”宋晏手伸到她腰带上,看了眼她脸色。 叶轻舟点点头。 得到她的准许,宋晏便开始解起了她腰带的带子,开口,语气自责:“你这么疼,赖我。” “我只想着让你玩的开心,没考虑到你这样的小姑娘体质阴寒,碰不了凉,还故意招惹你玩水。” “我也是真够缺心眼的!让你受这么大的苦。” “嗯,怪你。”叶轻舟眼神儿极软,看着人的时候让人心都化了:“我从前从来没疼过,嫁给你后就疼成这样。” “我觉得不只是凉的,还是累的,你总折腾我。” 宋晏眼睛眨巴了眨巴。 有这说法吗?大夫没说累的这回事啊。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叶轻舟双手又捧紧了腹部,哀嚎了一声:“肚子好疼。” 宋晏不敢再恍惚,快速的解开了她的腰带,脱掉外衫,掀开她的里衣。 他搓了搓手,将温热的手掌,放在她的肚皮上不轻不重的划着圈:“怎么样,舒服一点了吗?” 男人的手掌温热有力,一放在冰凉的肚皮上,叶轻舟立即就感觉到了一股热气自肚脐往四肢百骸扩散,疼痛瞬间舒缓了许多,舒服极了。 她暗呼神奇,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嗯,舒服了很多。” “那就好。”宋晏总算松了一口气,手中的动作更卖力。 ...... 一个静静的按着,一个静静的看着。 宋晏目光落在叶轻舟看向他的目光上:“无聊吗?我拿本书给你读?” “唔~”叶轻舟摇了摇头,在枕头上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眯上了眼睛。 宋晏:“困了吧,昨晚疼的没睡好。” “你睡吧。” 叶轻舟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男人的眼神儿不自知带上了宠溺,轻声细语哄着:“我就在这里给你揉肚子,睡吧。” “嗯。”眼皮子抖了好几下,叶轻舟闭上了眼睛。 宋晏看着她恬静的小脸儿,眉眼间神色宁静。 叶轻舟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午后,醒来后一睁眼,就看见宋晏还在给她揉肚子。 眉眼温柔,对着她轻轻一笑,如春风拂过湖面,秋雨浸润万物,有种直击心灵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生病过于脆弱,还是宋晏浅淡轻笑的眉眼太过温柔体贴,叶轻舟心里一阵暖流回流,半支起身子,下意识投入了他怀里,搂紧了他的脖颈。 宋晏抿了抿唇,手托在她后脑勺上轻轻的抚摸着:“肚子还是很痛?” 叶轻舟在他颈窝摇了摇头。 宋晏若有所思,又问:“做噩梦了?” 叶轻舟再次摇了摇头,深嗅了一下他身上独特的清冽香味:“就突然想抱一下你,所以我就抱了。” “那就先抱一会儿。”宋晏轻笑,将她搂紧,在她耳边蹭了蹭。 好一会儿后,他说:“饭菜端过来了,吃点饭,吃了药,我躺床上让你好好抱好不好?” “没有胃口。”叶轻舟的嗓音嗡嗡的:“也不想吃药,太苦了,我会吐。” “饭必须吃,药也要吃。”宋晏唇在她温热下来的脸颊上贴,口气没得商量:“要不下次还受这苦。” “而且寒症不是小问题,事关子嗣。” “早点调好,早点为我孕育个孩子。” “我夫人长得这么好看,我都想象不出来,我们俩的孩子会有多漂亮。” “可我还是怕药苦。”叶轻舟喃喃的说了一句。 “里面放了贻糖,不苦的。”宋晏揉她长发:“我抱你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尝尝,你看苦不苦。” 叶轻舟哼唧了两声,在他肩窝蹭了蹭,依赖十足。 “听话。”宋晏哄她:“等回去以后,我带你去慈云寺,那里的素斋可好吃了,山上的风景也好,我们玩一天。” “你怎么总这样哄我。”叶轻舟在他肩头抬起脸:“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总拿这样那样的事情诱惑我。” 宋晏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别人我不知道,你嘛,这样说你肯定心动。” “你敢说你没心动?” 叶轻舟眼睛在眼眶中骨碌骨碌转了两圈。 她这样,宋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知道这样。 他起身,将她的手臂绕在自己脖颈上,双手托起她的臀将人从床上抱了起来。 叶轻舟四肢挂在宋晏身上,宋晏笑盈盈看她:“我特意让人去买了黑鱼,熬成牛乳一样嫩白的汤,又藓又滋补。” “多喝两碗,把流掉的血都补回来。” 叶轻舟脸红的要滴血一样,连耳朵都红透了,将脸又埋入他颈窝。 “吃饭咯。”宋晏挑眉,轻松抱着人下了床,坐在了卧房中央的圆桌上。 第109章 你赞同门当户对吗 在宋晏日夜按揉肚子,精心照顾下,叶轻舟只疼了二天,第三日就不疼了。 她身上没干净,宋晏也没让她下床,天天在床上躺着,在第五日身上干净后,才让她下去走走。 又休息了一日,在次日一早坐上马车回了绍阳。 傍晚,到达了承国公府。 俩人去了松麓苑,结结实实的向宋老夫人行了个礼。 宋老夫人看着俩人气色都好,脸上总算有了笑脸,问了宋晏的伤口。 宋晏说已经结痂,都不疼了,她高兴的让下人去准备饭菜,让各房一起过来吃个团圆饭。 母子俩说话的时候,宋思音神色恹恹的走到了叶轻舟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婶婶,我们出去说说话。” 叶轻舟看着她点了点头,随她出去了。 宋思音带她走到离正房极远的廊上停了下来,回身抓住了叶轻舟的手,说话声音带了哭腔:“小婶婶。” 叶轻舟惊讶:“怎么了思音,受委屈了?” 宋思音唇越撅越高,忽然一撇,哭了起来:“小婶婶,我娘给我找了几个人家,人都长的很丑,我不喜欢,我相中了一个,我娘嫌他太穷,说死了也不同意这门婚事。” “你说我怎么办啊,呜呜呜......” 叶轻舟:“......” 她看着宋思音脸颊上不断的泪珠子串,定了定神儿,连忙掏出帕子替她擦泪。 抓住其中的重点问道:“你自己相中了一个?你从哪里相中的啊?” “你和别人私定终生了?” 若是和她私定终生,她感觉这样的男子不可靠,可能看上承国公府的门楣了。 宋思音抬着泪眼看她:“我没有,我就只是见过而已,连句话都没说过。” 叶轻舟一听,着实的松了一口气。 只听她又说:“祖母之前和我提过舒宁郡主的婚事,说是长公主驸马相中前年的榜眼,人长得很好,脾气也好,我母亲给我介绍的都是歪瓜裂枣,我不愿意,就偷偷的去看了这个沈榜眼。” “他真的长的极好,人品,性格也好。” “我回来后就和母亲提了,让她托关系去问问这个沈榜眼。” “但我母亲说她不同意我嫁这样的人。” “我知道她是嫌沈自清穷,但他是榜眼,人聪明的很,在登闻鼓院任职,出人头地是早晚的事情。” “我母亲就是不同意,说像他这样的穷书生,没发达之前在丈人家里装孙子,等发达后,就趾高气扬了,他会把曾经受过的所有屈辱报复回来,我过不好的。” “小婶婶,你说我怎么办啊!” 叶轻舟叹了一下,眉眼认真:“思音,不是我不想给你出主意,你也知道我从小被囚着,人情世故我都不是很懂,我怕出错了主意害了你。” “你要心烦,说给我听这可以,拿主意我真不在行。” 这点宋思音想到了,她也不是真要她拿主意,想和她倾诉的成分更多:“小婶婶,你赞同门当户对吗?” 叶轻舟仔细的想了想:“我说实话,你别生气。” 宋思音眉头微微蹙了蹙:“......不会。” 沉吟片刻,叶轻舟道:“我是赞同门当户对的。” “就比如你,出生承国公府,从小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你已经习惯了这种富贵奢靡的生活,一根钗子花好几百两,甚至几千两眼睛都不眨一下,你说的这个沈榜眼,他家里穷,几百两银子他可能见都没见过,刚开始风花雪月的,可能感觉不出来,时间久了,他嫌你花钱太大太多,你觉得不以为然,你们谁也不理解谁,肯定会委屈和痛苦的。” “这只是一方面,还有你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男人都是有很强的自尊心的,他面对你这个国公之女,他放的开吗,不自行惭愧吗,在国公府这样的权势面前能抬起头吗,还有眼界,见识,好多好多都不一样。一桩桩一件件累积起来,我觉得想过的幸福,不容易。” “不说别人,就说我,我从小被圈禁着,眼见见识都跟不上,你小叔叔他就.....” “他心里......” 如果宋晏娶的是那些世家贵女,她相信,他一定不会像折辱她那样折辱那些贵女。 她们是家族娇养的,像娇嫩的花儿一样,他也会用心呵护。 哪像她,父亲远在边境,母亲死了,疼爱她的两个舅舅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她无根无萍,谁会尊重她。 不过就是哄一哄,逗一逗,取个乐罢了。 叶轻舟叹了一口气:“......你们身份的差距太大了,你是世家贵女,他只是一个小官,你身边都是雄鹰,他只是一只麻雀,你刚开始觉得麻雀不错,可是久了,和雄鹰为伍的人真的会喜欢麻雀吗,我觉得会看不起,会轻视的。” “所以,我觉得,不要和自己不一样的人成亲。” “也可能有例外,但,谁又能说的好呢。” 宋思音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叶轻舟看着宋思音皱在一起的眉眼,小心翼翼的安抚道:“我知道你喜欢长的好看的,你就实话告诉嫂子,说你喜欢长的好看的,大燕这么大,这么多勋贵豪门,绍阳没有,往外找,肯定能找到长的好看的,还有权有势的,总归能找到让你们娘俩都满意的。” 宋思音走到美人靠上坐下,将脸埋入了帕子里,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叶轻舟走到她身边坐下,手握住她肩膀:“要不我和你小叔叔提提?” “他在外做官,也许认识这个沈榜眼,如果人真的特别好,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 宋思音一听,哭声止住了:“恩,那就麻烦小婶婶了,这种事情我不好和小叔叔张嘴的,小婶婶说再合适不过了。” 叶轻舟笑着点着头,拿着手里的帕子擦她通红的眼睛:“别再哭了。” “若是让嫂子看见了,更生气,还以为你和这个沈榜眼有私情呢,对他印象更不好了。” “恩,我不哭了。”宋思音深吸了一下鼻子,赶忙拿帕子擦眼睛。 第110章 能过一个团圆节 这次的家宴,除了宋思音这个心事重重的不高兴,和叶轻舟这个消息不灵通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承国公府的每一位主子,都面露笑意,心情很好。 饭桌上,推杯换盏,笑声不断。 叶轻舟在这个家里没人问,只有宋思音是她消息来源,趁着大家喝酒畅谈的时候,她悄悄的问了宋思音。 宋思音没瞒她,将七皇子强占民女,杀了人,被皇上拖到东华门打了板子,淑妃撤去管理后宫事务的资格,被禁足的事情告诉了她。 这对于国公府来说,确实是一个可喜可贺的事情。 叶轻舟了解的点了点头,也跟着弯着唇线。 酒过三巡后,宴席也接近了尾声。 宋晏过来叫叶轻舟走。 宋思音在桌下紧握了下她的手,满眼全是祈求。 叶轻舟对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尽力的,便随宋晏走了。 上了游廊,宋晏晃了叶轻舟的手,询问:“在和思音打什么哑谜?” 叶轻舟回身看了下四周,见没人,才开口将张氏给思音相了几户人家,思音觉得人长得丑不愿意,自己相中一个榜眼,张氏嫌榜眼家里穷不同意,连带着思音想让他帮着打听下这个榜眼人如何,全告诉了宋晏。 宋晏听后,直接点出了人名:“是沈自清。” 叶轻舟听宋思音说过这个名字,点头:“是这个人。” 沈自清,他是接触过的,人长得周正,人品,性格,确实都不错。 只是....... 宋晏薄唇扯出一抹冷笑来:“婚姻结的是两姓之好,要考虑到方方面面,以家族利益为重,唯独不能考虑感情。” “现在看来,白教了!思音是一点都没记住!” 唯独不能考虑感情! 叶轻舟侧目看了宋晏一眼,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宋晏根本没察觉到她的神色变化,还在想宋思音的事情:“一个美和丑,都能让她这么闹,将来夫家要纳妾,她这么感情用事,还不闹翻了天。” “勋贵世家,确实不适合她这样的性子......” “......这么看,沈自清,不错......” 就他的这两句,叶轻舟听出宋思音所求的事情是有转圜的。 收敛了思绪,叶轻舟缓缓道:“那你能帮思音打听打听吗?” “她好像挺相中这个沈自清的。” 宋晏缓了一口气,注视着她道:“舟舟,思音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她若问起,你就说和我说过了,我没回你。” “她的婚事有大哥大嫂,还有母亲做主,我们做叔叔婶婶的干预不好。” “若是她将来过不好,我们落一身埋怨。” 叶轻舟迟疑着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若这个沈自清人真的不错,你能帮思音一把,就帮她一把。” “她那么活泼开朗的人,都哭死了,让人心生不忍。” “这个孩子,真是太胆大包天了,居然瞒着家里,自己跑去外面相看男子。”宋晏目光深邃,握着她的手渐渐用力。 叶轻舟怕他生气,给宋思音招惹麻烦,轻摇着他的手掌,讨好十足:“不过就是看了一眼,话没说,思音还是很有分寸的。” “你别生气嘛。” 宋晏收住要将侄女叫过来训一顿的想法,深吸了一口气忍了下来:“这件事情我放在心上了,等我仔细想想的。” “你就不用管了,思音问起,打发她就是了。” “恩。”叶轻舟点了点头。 ...... 宋思音的事情一出来,宋晏的那一句‘以家族利益为重,唯独不能考虑感情’让她心生惶恐。 现在宋晏对她的身子是有几分贪恋的,她不能赌他会迷恋多久。 要在他还愿意哄着她的时候,把舅舅们救出来,要不然,之前受的屈辱就白受了。 迟疑了一会儿后,叶轻舟望着宋晏的脸色问了出来:“我舅舅的事情,夫君是怎么筹划的?” 宋晏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着急了?” 废话,她怎么能不急,那是她从小相依为命的亲人。 叶轻舟压下嘴里不好的话,乖顺的点了点头:“是,着急了。” 宋晏收敛情绪,松开她的手该将人搂住:“我心里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只是时机还没到。” “你别心急,说帮你将人捞出来,我肯定会帮你把人捞出来。” 稍沉吟,叶轻舟问道:“你能和我细说一下吗?” “我心里没有谱,心始终吊在半空惴惴不安。” 宋晏目光落在她脸上,见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到底心软。 想了下,和她透话道:“我们大燕国库每一年会有两次对账,分上半栽,下半栽,一是为了防止账目混乱,二是让皇上对国库开支有一定的了解。” “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对上半栽的收支进行清理,对账,结算,呈到皇上面前,项城那些不必要的开销就可以省了,浪费国库银子,我会和皇上提的。” “以我对皇上的了解,他绝对会同意。” 叶轻舟心底热流涌动,眸中泪光闪烁:“还有一个多月......” 宋晏停下脚步,和她相对站着,手指抚摸着她眼睛的湿痕:“今年的中秋节,你和你舅舅们能过一个团圆节了。” “我们吃完家宴就出门,和他们过节去。” 叶轻舟激动不已,反手握住宋晏的手:“夫君,我舅舅们出来以后没有住的地方,我想给他们置办个家。” “你能帮我参谋参谋吗,看哪里有好的宅子。” “我对绍阳实在是不了解。” “住的地方好说,我有几个私宅,东西很齐全,一直有人在收拾,随时都能过去住。”宋晏手指温柔的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有两处离国公府也不远,改日我带你去看看。” 叶轻舟望着宋晏摇了摇头,手松开了他,她往前走了两步,抓住游廊的柱子,眺着国公府精致的园景:“我还是想买个给他们,这样才住的安心。” 宋晏大抵能理解她的想法,无非就是寄人篱下。 他也不和她争论,走到叶轻舟身后,宋晏双手扶住她的腰身:“好,你说买就买。” “不过呢,在他们没出来之前,不要去买。” “没有人会喜欢被人算计的,更何况是皇上。” “若他知道我们早置办好了宅子,就会怀疑是我早打算好的,就是想救你舅舅,而不是为给他省银子,他一生气,你舅舅可能会出不来了。” 叶轻舟惊诧万分,扭头看宋晏:“那便不买了,等我舅舅出来再慢慢添置。” “对,房子不着急。”宋晏在她耳边低声说。 叶轻舟点点头,心满意足的靠在了他胸口。 第111章 姜滇 一队身材皆壮硕的二十几人队伍,从西北边远之地,一路披星戴月赶了两个多月的路,终于在清早城门大开之时抵达了绍阳。 但他们没都进城,一男一女从人群中驾马出来,目视了一圈这些壮硕的男人以后,朝他们使了个眼色,这些男人转身很快驾马离开。 年轻的男子和女子驾马转了个身,齐齐抬头看着城墙上方悬挂的字体。 凝视了一会儿后,很默契的用双腿同时敲打马儿的肚子,进了城。 他们去了全绍阳最繁华的酒楼,醉仙楼。 醉仙楼早晨并不营业,是以,店门是关着的。 俩人当没看见一样,走上了醉仙楼的台阶,女子一双眼睛在四周打量,像是把风一样,男人也是机警的四处看了看,抬起手指扣响了醉仙楼的大门。 好半天以后,才有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大早晨的是谁啊,要吃饭的眼睛睁大点看清楚了,门上有牌子,没有早点。” 男子锋利的剑眉拧了拧,手中扣门的动作不减反更用力,结结实实的木门被他拍打的摇摇晃晃,要散了一样。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有门栓被打开的声音传来。 门从里被打开,露出一个中年男子不耐烦的脸色来,看见门口年轻英俊的男子,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耐烦:“你谁啊?” “大早晨的,催什么命!” 年轻的男子右手抬起,袖口中露出一块金腰牌来。 中年男子定睛一看,瞳孔骤缩了起来,手比脑子快,快速的打开了门,恭敬说:“将军请进。” 年轻的男子扫了他一眼,抿着唇走进屋内,门口的女子扫了中年男子一眼,也跟着进了门。 “将军这边请。”中年男子往后院领:“早知道将军要来,院子早就收拾好了。” “潘老板也住在这里,随时听命,就在后面这道院。” “二位稍等,我这就去请人。” 年轻的男子和女子点头,跟着中年男子一路走入了后院宽阔的厅,中年男子叫了小二去上茶,自己又进了一道院请人。 不过一会儿,一个精神烁烁,一看就精明能干的精瘦中年人走入了厅。 年轻的男子和女子放下手中的茶盏,冲这位潘老板抱拳。 “姜滇。” “任唯。” “见过潘先生。” 潘先生明面上是一个富甲一方的商人,实际上是叶钧的管家。 十七年前,叶钧前往西北边境前,让潘先生扎根绍阳,一是收集消息,二是随时等着叶轻舟来到绍阳,为其提供便利。 潘老板也朝两人抱拳:“小将军,任大夫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坐请坐。” 说着,他看了眼掌柜的:“去准备饭菜,为两位接风洗尘。” 掌柜的应后,退下,厅内只剩下三人。 姜滇从胸口拿出一封信双手递给潘先生:“这是将军的加密信件,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将军让我们想方设法联系上小姐,询问她的意见,是跟我们回西北,还是留在绍阳。” “若是留在绍阳,醉仙楼,玉香楼,馥香阁这十几间铺子就全是小姐私产,潘先生核算财产交于小姐,听小姐吩咐。” “若小姐跟我们走,你们继续隐瞒身份,以备不时之需。” 潘先生打开拓着‘叶’字的火漆印,仔细的阅读信以后,从袖口掏出火折子,点燃信,看它烧成灰烬后放入了茶杯里。 “我倒是远远的看见过两次小姐,一次是在这里,小姐的夫君宋大人带她来这里吃饭,一次是在馥香阁,宋大人带小姐来买脂粉,俩人看着感情不错。” 潘先生和任唯的眼睛,都落在姜滇身上。 姜滇双目炯炯,神情纹丝不动:“不管是走,还是不走,我只听小姐亲口说。” “她若不走,要留在承国公府过日子,我会回西北,向将军复命!” 潘先生严肃的表情,一点点褪去,咧开了嘴笑:“女子的婚姻生活,没有几个幸福的,尤其是这些勋贵世家,上有刁钻公婆,下有难处的妯娌,其中酸甜苦辣,个中滋味,过着过着就知道了。” “就是小姐现在不走,总有一天也想离开这里的。” 潘先生看向任唯:“你师傅的药没问题吧,别吃了后,给小姐吃坏了,到时候,我们几个人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任唯面色肃穆:“潘先生放心,师傅的药试过上百次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就好。”潘先生点头,环视着二人:“那我们就想法设法见小姐一面,让她知道,将军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她,从离开的那一天,就在为她谋划铺路。” “我们这些人,盘踞这里十几年,就在等这一天!” 姜滇,任唯郑重点头。 ...... 清晨天刚蒙蒙亮宋晏去了趟户部,处理了些公务,在巳时回了家里,带上叶轻舟和月素月雅前往慈云寺上香。 路上,宋晏从马车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食盒在腿上打开,捏了一块白玉糕递给了叶轻舟:“一早让淮文去买的,夫人赏个脸尝尝看好不好吃。” 叶轻舟接过做工精致的糕点,在鼻子间闻了闻:“辛苦淮文了,等回头我给他封个大红包。” 宋晏侧目:“就淮文辛苦,我就没有功劳?” “不给我点奖赏?” 叶轻舟手挡在糕点下,咬了一口,含糊说:“人家淮文跑腿了呀,你就动动嘴皮子,哪儿有他辛苦。” “下次你亲自给我买,我给你点奖励。” “......”小没良心的! 宋晏气的哼哼,手伸向她的手,将她手里咬了两口的糕点夺走了,全塞入了自己口中。 “.......” 叶轻舟看着腮帮子鼓起的某人,磨牙:“你要吃自己重新拿一块嘛,抢我手里的干什么!” 宋晏被这一口糕点塞得噎的慌,咽了半天没咽下,倒了杯茶水灌进了嘴里,才舒服很多。 他缓了口气,抬手掐她精致漂亮的下巴:“你说说你,是不是故意气我的,明明我惦记给你买糕点,你就只想着给淮文封红包,我就什么都没有?” 叶轻舟在他手掌上眨巴着眼睛:“那我也给你封个。” “我给淮文一两银子,给你十两怎么样!” “你比他多九两呢,这下开心了吧!” 宋晏:“......” 第112章 你也为我求了 “银子我不要。”宋晏手托在叶轻舟脖颈后,俯身,在她耳畔一字一句低语。 叶轻舟也不是第一次伺候他那事,心里虽然膈应,但舅舅们能否出来全靠他谋划,不想在这之前惹他不快,虽然没开口直接应下来,但对他柔顺的笑了笑,意思也是不言而喻。 她这么乖顺,宋晏心满意足。 额头抵着她额头眷恋的贴了贴,宋晏又打开点心盒子,拿出一块糕点递给了她:“再吃一块?” “恩。”叶轻舟朝他笑了笑,接过他递来的枣泥糕放入了口中。 只是这一块没有刚吃的那块糕点香甜,舌尖始终有一股苦涩的味道。 她全程拧着眉将它吃完。 喝了口宋晏递过来的茶清了清口腔,叶轻舟拿帕子仔仔细细的擦着手指头。 宋晏将手中的糕点又放回了座位下的暗格,提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就吃了一块多,看来这家你不喜欢。” “等回去的时候,我们拐到醉仙楼,他家的海棠酥我看你很喜欢,我们买点回去。” 叶轻舟兴致不高,在他胸前闭眼,淡应了一声:“恩。” “又困了啊?”听她语气嗡嗡的,宋晏寻她眼睛看:“我最近也没碰你,亥时你就睡了,一觉到天亮,睡的挺足的啊,怎么还这么困?” 因为不想理你。 叶轻舟在他肩膀上动了动:“不知道啊,就是很想睡觉。” “我好困啊,不和你说了,到了你叫我。” 宋晏迟疑了一下,轻‘恩’了一声。 没过一会儿,怀里的人呼吸声就均匀了。 宋晏凝视了她片刻,从一旁捞出一本书来,用手指捻开了。 ...... 慈云寺就在绍阳的郊外,不远,马车过去,也不过就一个多时辰。 车停在山脚处的树荫下,宋晏手捏住了怀里人的鼻子。 不过一息,叶轻舟就窒息的睁开了眼。 男人笑盈盈的俊脸占据了她的一双眼睛,黑眸明亮,薄唇勾起,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深情又宠溺。 叶轻舟不自觉看的出神了片刻。 “愣愣的,还没醒。”男人带着清香的手,落在她挺翘的鼻梁上捏了捏。 叶轻舟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眼睛一合上,嗅觉更灵敏,只觉得这男人说不出来的好闻,她忍不住深嗅了一下。 “要不是你小日子刚过,我都以为你是有身孕了呢!”宋晏笑了一下。 叶轻舟的心微微一跳,稠密而纤长的睫毛跟着眼帘眨动,缓缓的睁开了眼,两颗又黑又亮的眼珠水浸润了一样,说不出的楚楚怜人。 宋晏心底情绪翻腾,俯身,忍不住在她唇上深深一吻:“一会儿我要给月老深拜一个,感谢他赐我这么一个耐人的小妻子。” 叶轻舟眼眸在他面色上流转,她忍不住想猜测他,到底有几分真心有几分假意。 恍惚了一会儿,她攸地一笑。 她真是没事闲的,竟想这些不着四六的东西。 ...... 慈云寺是绍阳内外有名的佛寺,位于半山腰上,是一座黄砖红瓦,气势恢宏的庙宇。 下了马车,叶轻舟就被通往庙宇大门,蜿蜒而上的石阶所吸引,好像直通天际一样。 宋晏仰视着寺庙大门正中央悬挂的匾额:“这块匾是当今圣上亲笔所写。” “慈云寺内外有名,和它大有关系。” 叶轻舟听闻望去,这才注意到严谨大气的字迹,果然在匾额的尾端看到过曾经见到过的印章。 她微微歪头:“那来这里拜佛一定很灵咯。” “不禁有佛气还有龙气。” “......”宋晏忍不住笑,将她的手攥紧往庙宇走:“是,有佛气还有龙气,极灵。” “我们拜送子观音去,保佑我们生十个八个孩子。” 叶轻舟脸上表情变得嫌弃。 她一定和观音娘娘说清楚,是他许的十个八个孩子,和她无关。 ...... 叶轻舟其实不信佛,但她牵挂的人和事儿实在太多了,自己又大多无能为力,便不由得将所有念想寄托在佛祖身上,给自己一点希望。 她手拿三炷香,神色庄重的跪在长生殿的佛像前,三叩首,默念自己的愿望后,将香郑重的插在了香炉里。 从香案前退出来,叶轻舟举目去找宋晏的身影。 他身形挺拔清瘦,宛如修竹一样,面貌俊秀清朗,虽然一身不起眼的墨色长衫,在人群中依然鹤立鸡群。 不过淡扫了一眼,叶轻舟的眼睛就定在了他身上,抬步朝他走去。 宋晏迎了几步,抓住她的手,将她从人群中拉出来,走出了长生殿:“看你那么虔诚的跪拜,许的什么愿望?” 叶轻舟眨了眨眼睛,理直气壮的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宋晏带她下台阶,目光在她面上巡了一圈:“你不和我说,我也能猜到。” 叶轻舟望了身边的男子一眼:“那你说,我许的什么愿望?” 宋晏又扫了她一眼:“猜对了有什么好处?” “......”静默后,叶轻舟低声说:“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再没什么能给你的了。” 宋晏双目含笑的望着她,慢慢点头:“也是,你所有的都是我的,已经没有什么能给我了。” 叶轻舟眸光闪动。 宋晏想也没想:“你求的是你舅舅们被救出来,见到你爹。” “对不对?” 前面都对,再加上一条,希望他妻妾成群,放过她。 叶轻舟看了宋晏一眼,点点头:“对,夫君猜的都对。” 宋晏眸底划过一丝冷意,扫了她一眼,长叹一声:“我就知道,不会有关于我的。” 叶轻舟微笑道:“怎么会,我也为夫君祈求了。” 宋晏张了张嘴,表情有些不敢相信:“真的,你也为我求了?” “求的什么?” 叶轻舟捡好听的说:“求佛祖保佑夫君官运亨通,健康长寿,幸福顺遂,心想事成!” “......”什么为他求的,一听就知道是敷衍的。 宋晏忍不住扶了下额。 就在他手挡住眼的一瞬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叶轻舟身边闪过,宽大的衣袖擦过她的衣袖。 叶轻舟张目结舌,下意识将手里的东西攥紧。 她楞了一瞬,往身后看去,身后人影攒动,而刚刚一闪而过的身影,她根本没多注意,根本分辨不出是哪一个。 第113章 没有一天不想他们 长生殿殿门一侧的一茂密粗壮的古木后,一男一女两个人躲在树干后,远眺着路中央频频回头的年轻貌美的女子。 “你说,小姐会跟我们走吗?”许久,任唯的声音打破了两人间的寂静。 姜滇双目发直的看着亲密互动的两个身影,一言不发。 没听到声音,任唯看了身边男人一眼,见他恍若未闻,瞳孔里只有前方的两个人,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声。 她抬手,在姜滇宽厚的肩膀上拍了拍,将他注意力拉回后,开口:“只有小姐离开绍阳,离开这位宋大人,你这个被将军承认的女婿,才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若小姐不走,你只是姜滇,只是将军的信使,替将军来关心小姐的,不能流露出任何的感情,伤害小姐名声。” 姜滇的眼神儿稳定且坚定:“任唯,我永远不会做伤害将军,和伤害小姐的事情。” 任唯唇抿紧,眼睛再次定到前方的那对男女身上,只见男人的手绕到了女人盈盈一握的细腰上,亲昵的往前方走去。 姜滇脚步也跟着动,任唯挡在了他身前:“不要跟了,我们回去,等小姐主动来联系我们。” “这个宋大人一眼看上去就很精明,我们跟的太近,很快就被他察觉到的。” “我们暴露不要紧,就怕被人发现我们是将军的人,给将军惹上大麻烦。” 姜滇什么都可以不考虑,唯独和叶家相关的,就算是细枝末节的事情,他也必须放在心上。 任唯说的不错,这个宋大人很精明,不能被他发现他们,给将军惹麻烦。 姜滇的脚步后退了,绕在树干后,从前方看,根本不可能发现他的身影。 “等一会儿,等他们走远了,我们再走。” 任唯点点头。 ...... 叶轻舟手里是一块玉佩,一个纸条,她下意识想将它们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到。 但宋晏这个人总对她动手动脚,又搂又抱的,她感觉身上的每一处都不是安全的,不小心就会被他看到。 脑筋转了转后,叶轻舟扯着宋晏的胳膊进了一处神殿,在门口她停下脚步看远远跟着的月素月雅。 两个丫头见状,赶紧快跑到她的面前,将篮子递到了她面前。 宋晏只得松开她的手。 叶轻舟手伸向篮子,从里拿出三炷香,对宋晏笑道:“你在这里等下我,我很快就出来。” 宋晏点点头。 叶轻舟挽着笑转身往神殿门里走去。 在别人拜完后,叶轻舟点燃了香,跪在了蒲团上。 她将手里的香放在地上,悄悄的将紧攥在手里的东西拿到了眼前。 看到玉佩的那一瞬间,她心都要跳出了嗓子,在手里翻了又翻,她确定和自己包袱里的那一块一模一样后,忍着激动将它塞入了领口。 又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醉香楼’。 叶轻舟的眼睛一瞬间就湿润了,手捂住了嘴,小声的呢喃了一句:“爹。” 神色恍惚了一瞬,她捡起地上的香,从地上爬起,将香和纸条一起扔入香炉里就往殿外奔。 她一刻都等不了了,她要去醉香楼见她爹,她要告诉他,她很想他很想他,从懂事后知道有爹有娘后开始,她没有一天不想他们的。 叶轻舟急匆匆的身影从殿内一跑出来,宋晏就发现了。 他也没错过她用手指擦眼睛的动作。 心里蓦的一紧后,宋晏提步快走了过去,抱住了叶轻舟冲出来的身影:“你是哭了吗?” “我怎么看你在摸眼泪。” 叶轻舟紧握着宋晏胸口的衣服,清瘦的身影在他怀里颤抖。 宋晏将她搂紧,俯首看她脸色:“怎么了,和夫君说说,是在殿里被人欺负了?” 说到这里,他黑黢黢的眼睛抬起往神殿望去,微微眯起,眉宇间杀气十足。 “是被人欺负了?” “告诉夫君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放心,有夫君在,夫君一定会护着你。” 叶轻舟仰视着他,张了张嘴,最后摇了摇头。 宋晏心乱如麻的时候,就听怀里的人大喘了口气:“不舒服,我身上有点不舒服,夫君,我难受,头疼的很,想回去了。” 她脸色有种亢奋的红,又有些受惊吓的僵。 宋晏手掌落在她额头上抚摸了一会儿:“不是被人欺负了?” “舟舟,若是被人欺负了,不要怕,我宋晏不说有多本事,护着自己妻儿的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不怪他这样想,实在是她刚刚还好好的,不过就是进了神殿一下,一出来就这样了,除了被人在殿里冒犯吓到了,他想不出来还能因为什么。 “我真是不舒服。”叶轻舟双手抱紧宋晏的脖颈:“夫君,我不想逛寺庙了,我只想回去。” 宋晏目光在她脸色上掠过,慢慢点了点头:“好,我们这就回去。” “我抱你。”他不等叶轻舟说话,俯身,手臂落在她肩膀处和大腿上,轻轻松松将人从地上抱起,不顾来来往往异样的眼光,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叶轻舟没有他这脸面,下意识将脸埋入他胸口不见人。 俩人走远,姜滇和任唯走出了人群。 “这个宋大人,对小姐蛮不错的。”他的手就没怎么松开过他们小姐,不是拉着就是搂着。 要说俩人没感情,任唯是不信的。 其实,不考虑姜滇,若宋大人和他们小姐真的两情相悦,宋大人这么疼爱他们小姐,那小姐留在绍阳过日子也挺不错的。 女人嘛,这一辈子追求的不外乎就是一个疼爱包容自己的夫君,聪明懂事的孩子,应有的身份地位和权势。 这些都有,已经是很得意的了。 幸福能简单一些,为什么要弄复杂呢。 姜滇也有这个感觉,这个宋大人,对他们小姐不错! 看来,他们很快要回西北复命了。 以后若是有来往,他也只是将军麾下得力的部下,身份上再没有其他。 她就只是他少年时的坚持所在,他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 第114章 她只会这么保护自己 神殿在半山腰上,光走到这里,就需要个把个时辰。 爬到这里时,腰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宋晏抱着叶轻舟眉头都不皱一下,踩着台阶一阶一阶稳步往下走。 高悬在天空的太阳依旧刺眼炽热,一团燃烧的火焰般,炙烤着人。 宋晏白皙如玉的面庞上布满了汗水,在刺眼的阳光下,折射出斑斓的颜色,晶莹剔透,耀眼夺目。 叶轻舟凝视他线条优渥的五官,眼睫微动,身子在他怀中微微挣扎:“你把我放下来吧,路这么远,我这么沉,你胳膊还没好。” 宋晏低头看她一眼,明亮有神的眼睛又放在脚下的台阶上:“你不沉,我抱得动。” “我胳膊上的伤只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吃了这一个多月的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不用担心。” 说着,他又俯首对上她望着他的双眸,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倒是你,好端端的,身子怎么突然不舒服。” “得让程院使好好的给你把把脉。” 叶轻舟咬了咬唇,眸光闪烁:“......可能,刚刚在神殿被香熏的,一时有些头昏脑涨,眩晕无力,现在出来了,感觉好多了,头不晕了。” “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的。” 宋晏抱在她腰间的手收的更紧:“别逞强了,若是一时头晕眼花,再从高阶上一脑袋栽下来,到时候断手断脚是小事,就怕磕坏了脑袋,那不就是小傻子了嘛。”说到后面,语气已经带了笑音。 叶轻舟:“......” 算了,他喜欢抱就抱吧,有人抱着下山,不用自己受累,这是多爽的事情,她傻了才和他争。 叶轻舟双手将宋晏的脖颈圈紧,小脑袋在他温热的颈窝蹭了蹭,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 上山他们走了一个多时辰,下山宋晏抱着她也就半个时辰。 淮文以为他家主子这一游玩不到太阳下山是不能下来的,所以和马夫在树下铺了块布,摆上酒菜已经吃了起来。 正喝的起劲时,远远的看见了自家主子的身影。 他一口酒呛得险些背过气,楞了片刻,淮文扔下手中的酒杯,赶紧收拾酒菜:“快快快,收拾,主子下来了。” “啊?”马夫楞看了他一息,被淮文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放清醒下来,他赶紧将手里的肉全塞入嘴里,和他一起收拾了起来。 宋晏抱着叶轻舟走到马车旁时,淮文抹了把嘴巴掀开了车帘:“主子不是要在山上吃斋菜吗,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虽然淮文站在马车的那一侧,宋晏鼻子灵,一下子就闻到了酒味,他眼神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淮文尴尬且讨好的冲他笑了笑。 宋晏抱着叶轻舟上了马车,深看他一眼:“进了城,去程院使家里,将人请到家里来给夫人瞧下。” 淮文点头如捣蒜:“是,奴才记得了。” 宋晏点点头,他放下了车帘。 马车晃动一下,沿着蜿蜒的路往回走。 ...... 他们马车一走,姜滇和任唯也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目视着马车小成一个点。 “小姐的这一位夫君,确实不错。”不在乎外人的眼光,也没有世家公子的骄傲自大,这么长的路程,将自己妻子抱下山,这世间,有几个男子能这么精心呵护自己的妻子。 任唯是很看好宋晏的。 姜滇提了一口气缓了出来:“在没有和小姐接触,没完全了解到宋晏这个人之前,不要被你眼睛看到的,左右你的判断力,妄下结论。” “如果你眼睛看到的,就是这个人全部,那这世上就没几个坏人了。” 任唯唇抿紧扯出笑来,抱拳微微弯身,语带调侃:“小姜将军说的是,小女子受教了。” 姜滇又深望了眼马车消失的地方,回眸,波澜不兴的黑眸望着任唯:“我们也要走了,小姐在等我们。” 任唯扬起下巴,仰视比她高一头的伟岸男子:“宋大人看小姐这么紧,小姐能去醉香楼?” “能!”姜滇扫她一眼,兀自走向栓马的树前,将缰绳解了下来,一个利索的上马动作,人就跨坐在了壮硕高大的战马上。 他双腿拍打了下马肚,马儿便跑了起来。 任唯不再多想,走向自己的马儿,解下缰绳,也利索的上了马追了出去。 ..... 叶轻舟频频掀车帘的动作,引起了宋晏的注意。 “一直往外瞧什么呢?” 叶轻舟攥着窗框的手收紧,又黑又亮水汪汪的眼睛在道路两旁的树干上掠过:“......我饿了,看什么时候进城,我想吃好吃的。” 宋晏唇刚弯起。 叶轻舟扔下手中的车帘,扑到了他怀里,抱住了他看似纤细,实际很是健壮有力的腰身:“醉香楼的坛子肉可好吃了,肥而不腻。” “夫君,我们进城先去醉香楼吃饭好不好,我馋了。” “你头不疼了?”宋晏抬起手指抚摸着她额头,满目关心神情。 “不疼了。”叶轻舟扬着的小脸轻摇了摇:“就是香熏的,神殿里的香火太旺了,燃烧冒起的白烟,对面的人恨不得都看不清楚。我受不了那味,一时上了头,这才难受。” “恩。”宋晏神色松弛了很多,含笑的点头:“不疼了就好。” “不过呢,还是让大夫瞧一下,确定身子无碍才行。” “恩,好。”叶轻舟乖巧的点头,脑袋靠在他胳膊上蹭了又蹭:“你还没说可以去醉香楼吃饭吗?” “我想去嘛,想去嘛。” “夫君......” “去去去。”宋晏语气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但他脸上的笑容柔和如水,弯起的眼睛中含着无尽的宠爱,仿佛对人有着深情厚谊。 叶轻舟在他臂弯上垂下头,不敢在他春风般温柔的笑意中停留。 她不是一个心如硬石,冷漠无情的人。 别人照顾她,对她好,处的时间久了,她会不自觉喜欢他,用同样的感情回报他。 但宋晏身上,她不敢这样投入感情,不敢信任他。 从那天他把那样的书在她面前打开,让她照着取悦他的时候开始,他对她再温柔,再哄着她,她却始终觉得他只把自己当玩物。 说她无知也好,不懂事也罢,都可以。 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手段,她只会这么保护自己。 难怕,它是错的。 ...... 第115章 不需要三思 马车到醉香楼时,已经未时,过了中饭点,除了包厢里有几桌客人,大堂里来往的客人不多。 宋晏扶叶轻舟下了马车,手牵手走入了酒楼里。 叶轻舟的眼睛有目的的在酒楼的大堂环视。 醉香楼做的是有钱人的生意,绍阳的勋贵世家,财主富豪他们如数家珍。 宋晏一出现在酒楼,掌柜的立刻就认出了他,迎了出来,拱手作揖:“宋大人,您来了。” 宋晏点点头:“临街视野好的包厢有吗?” 掌柜的含笑的点头:“有,有,三楼有,视野最好,能看到半个绍阳。” 他扫了眼还在环顾的叶轻舟,伸手为他们指路,热情道:“宋大人这边请。” 宋晏点头,由掌柜的指引上了楼,进了三楼最里面的一间包厢。 掌柜的打开几扇窗子,让外面清新的空气进入室内,转头为两人倒茶水:“宋大人,夫人,您二位看看吃点什么?” 宋晏将手里制作精美的菜单放在叶轻舟面前,替她翻开:“舟舟,你看看,想吃什么?” 叶轻舟手撑着下巴,垂着眼睫看菜单上的名字:“八宝饭,红烧肉,素什锦,炙鸡。” 点完这些,她将菜单推给宋晏:“我就想吃这些,你看看再加点什么?” 宋晏没看菜单,将它合上看向掌柜的:“再加一个清炖甲鱼。” “好嘞。”掌柜的朝两人笑着点头,退出了包厢。 叶轻舟端起茶杯,嘟着嘴轻轻的吹着杯里漂浮的茶叶。 浅饮了两口,她放下茶杯,将目光投在身边男人玉一样柔和美好的脸上:“夫君,街对面的那小贩子卖的是冰沙吧,我想吃。” 宋晏微微蹙眉,想也不想的否定说:“冰沙你吃不得,太凉了。” “你忘了前几日你小日子来的时候,疼的死去活来的惨样了。” 叶轻舟撅着嘴摇头,身子一转扑到宋晏胳膊上,双手搂住了他的腰身,满眼祈求仰视着他:“我就吃两口尝尝味道,不多吃,不碍事的。” “夫君,我想吃冰沙嘛,要桂花卤口味的,还要加上蜜豆,我想吃嘛。” “我保证就吃两口,绝对不多吃,你帮我买个尝尝好不好?” “我真的好想吃,真的想嘛~” “......” 宋晏不让她吃冰沙的心坚硬无比...... 但...... 小姑娘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他,红艳艳的小嘴微撅着,一脸委屈与无辜。 一息以后...... 宋晏:“......” 不就是一碗冰沙嘛,吃,吃两口又能怎么样。 肚子疼的时候,大不了他....... 他伸出胳膊将人搂住,搂紧,在叶轻舟光洁的额头上吻了又吻,手指抚摸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睛:“一碗冰沙而已,瞧瞧你这含泪欲滴的小模样,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我去给你买,咱尝两口,别委屈了。” 叶轻舟眼睫眨了眨,弯着唇对他点点头。 “小吃货。”宋晏在她肉肉的脸肉上掐了掐,唇角勾了起来:“真拿你没办法。” 他轻拍着她后背,宠溺的笑道:“放开我了,我出去给你买冰沙。” “恩。”叶轻舟双眸晶亮的看着他,松开了他的腰身。 宋晏起身,对她嘱咐:“在包厢里待着,别出去,淮文他们在下面,有事叫他们。” “恩,我知道。”叶轻舟乖巧的点点头,勾了勾唇:“辛苦夫君了。” 宋晏笑着又掐了把她面颊的滑肉,松开手,不紧不慢地往外走去。 叶轻舟目送着他人消失在合上的门外,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瞬间后,她从圆凳上站起了身,提着裙摆疾步往外走。 她应该四处找找,或者找小二问一下这里有没有人姓叶。 但她刚靠近门口,旁边挂着字画的墙被打开了,走出一个身形高大强壮,长相硬朗刚毅,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和一个个子高挑,长相大气艳丽的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 叶轻舟凝视着二人,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 打量着二人,叶轻舟沉声问了出来:“你们是谁?” 姜滇,任唯走到叶轻舟身前站住。 就在叶轻舟拿眼睛审视着二人时,俩人一甩衣袍,双双单膝跪在地上。 “姜滇。” “任唯。” “见过小姐。” 叶轻舟眼睛瞬间睁的滚圆:“你们是......” 姜滇从袖口掏出一块金腰牌递给她,仰视着她精致妍丽的五官,朗声开口:“我们是叶将军手下,奉将军之命来看望小姐。” 叶轻舟接过金腰牌,看着令牌上的‘叶’字,一瞬间,眼泪模糊了眼眶。 她手指一寸寸抚摸着令牌上深刻的字迹,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是爹爹来找我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 她深吸了一下鼻子,弯身,将俩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带着哭音说:“你们和我说说我爹爹怎么样,他好吗?” 姜滇张嘴,刚想说话,被任唯打断:“宋大人一会儿就回来了,我们说不了太多,不能让他发现我们来接触小姐了。” 她双眸炯炯看叶轻舟:“小姐,我先捡最重要的话说了。” “将军实际上派我们过来,是要小姐做个选择,是要留在绍阳,和夫君好好过日子,还是随我们回西北,和将军团聚。” 叶轻舟面上表情怔住,下意识将俩人手攥紧。 姜滇垂眸望了眼她紧握着自己手掌的小手,手指在她柔软的手掌中蜷起:“我们说的太突然,小姐可以好好想想,这个不急......” “不.......”叶轻舟回过神儿来,含着泪的好看眼睛在俩人脸上环顾:“我不用想。” 姜滇的心脏都停跳了:“这是大事,事关小姐你的一生,不要轻易的下结论。” 任唯也在一旁点头:“是啊小姐,要三思。” “我想的很清楚,我一直都很明白......”叶轻舟的手攥紧,嫣红的唇抖了抖,稳住心神后,说:“我跟你们回西北。” “我要和爹爹生活在一起。” 绍阳没有什么她留恋的,她不待在这里。 她眼睛闭紧,两行清泪顺着雪白的面颊滑下:“不需要三思,能走,我绝不会留在这里!” 第116章 不是逃走 姜滇,任唯跟了叶轻舟小半天,亲眼看到她和自己夫君是怎样恩爱的。 说实话,他们两个人,看到他们夫妻那样亲密,谁也没抱任何希望,她能放弃温柔体贴的夫君,和他们回西北! 尽管是,和将军,这个血浓于水的亲爹团圆! 血缘再亲厚,但毕竟没有在一起生活过,情分上,是远远比不过宋大人,这个朝夕相处,温柔相待的夫君的。 他们提出让她选择是走是留,不过短短的一瞬,她几乎没有任何思考要给他们答案,他们都以为,她是要拒绝和他们走! 谁知道,她斩钉截铁的和他们说,要和他们回西北!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姜滇欣喜若狂时,又觉得不对劲。 按理不该是这样的,她的夫君待她那样好,处处体贴,换成任何人,都会在夫君和亲爹的选择里两难。 但她想也不想,就选择了自己的爹。 除非是...... 他们看到的,夫妻恩爱是假象,那个宋大人的温柔体贴,是假象! 实际上她...... 姜滇暗喜的脸色瞬间骤变,像在战场厮杀一样,肃穆中带着杀气:“你夫君他,待你不好?” 他这话一说出,任唯在一旁撞了下他的胳膊:“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她将姜滇粗糙布满茧子的大手从叶轻舟手里抢出,扔在一旁:“将军给小姐的书信呢,你快拿出来让小姐看下。” 叶轻舟愣愣的神情变的欣喜:“爹爹还给我写了信?” 她看向姜滇:“信呢,快给我看看。” 姜滇无奈,只得将信从胸口掏出,双手呈上递给了叶轻舟。 叶轻舟接过封着叶家火漆印的信纸,激动的将它打开。 实际上,叶钧写了两封信,这两封信完全不同,若是叶轻舟跟姜滇任唯回西北,就给她这封,让她完全信任他们,听他们俩的话,他都向他们俩交代好了怎么带她回来。 若是她不回来,留在绍阳过日子,就是那封交代叶家在绍阳产业的信,一笔极其丰厚的财产,保她一生富贵平安。 叶轻舟看着父亲的字迹,心里有一种重石放下了的轻松。 她郑重的点了点头:“好,我会完全听你们的。” “今日时间仓促,宋大人随时都会回来。”任唯说:“小姐还需要找个机会出来,我们再详谈。” “醉香楼,馥香阁,玉香楼都是小姐的产业,这几家也是小姐好找借口能够过来的。” “什么时候您方便出来,让丫头们提前过来订个包厢,我和姜滇过去恭候小姐,我们商量下离开的计划。” “恩。”叶轻舟的眼睛因为兴奋,异常的亮。 她眼睛在姜滇脸上看看,在任唯脸上看看,忽然皱起了眉:“我可以离开吗?” 叶钧并未在信上写怎么带她走,只说让她信任他们,听他们的话。 是以,叶轻舟有所顾虑:“我和宋晏是皇上赐婚,若是我逃走了,父亲,叶家不会被追责吗?” 姜滇凝视着叶轻舟,一字一字,缓缓说:“不是逃走。” “是假死。” “世上再无叶轻舟!皇上追不了责,只会愧对将军,和将军无法交代。” 假死。 叶轻舟眼睫抖颤。 “小姐不用怕。”任唯紧握着她手安抚道:“假死药我师傅研制了十几年,经过上百次验证,没有一点问题,绝对不会给小姐带来任何不适,和睡一觉差不多,等睡醒了,我们就回到西北了。” “哦。”叶轻舟恍惚的点了点头。 停了停,任唯看姜滇:“今日就说这些吧,宋大人快回来了,不能被他发现了,否则,我们所有计划都会泡汤。” “小姐,切勿让你夫君知道我们的存在。” 叶轻舟再次郑重的点了点头。 姜滇脸色还是刚才那样的沉重,语气霸道说:“若是那个人欺负你,你不必忍他。” “你是叶钧将军的女儿,身后百万叶家军都是你的仪仗,一个小小的国公府而已,在我们叶家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哎。”任唯咳嗽了一声,提醒他说:“不能这么说,咱们叶家的根基不在这里,若是得罪了这些权贵,叶家会惹上麻烦的。”又不是要反,到处树敌可不好。 姜滇真是关心则乱啊,这么有分寸的人,居然会说出这么霸道的话。 任唯朝叶轻舟微笑道:“咱们就忍他这一刻,总归不会忍太久的。” “等小姐假死后脱身,回了西北,全是好日子。” “你们误会了。”叶轻舟两道清亮的眼睛,在他们二人脸上逡巡:“宋晏待我很好,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没有欺负我。” 姜滇,任唯双双拿诧异的眼神儿打量着她。 叶轻舟懂他们眼神儿的意思,为什么她夫君待她好,她还要走。 对此,叶轻舟不想说明,她也没办法和他们说清楚。 她找了一个理由:“是我的性子问题,我从小被圈禁在项城,和这里格格不入,我很惶恐,所以才会想离开的。” “和任何人无关。” 深吸了一口气,她朝两人笑着:“他快回来了,你们俩先走吧,我到时候找机会出门,我们再细谈。” 任唯点了点头:“小姐保重自己。” 叶轻舟弯唇点了点头。 姜滇没动,任唯扯了下他胳膊,他方抱拳:“小姐保重。” 叶轻舟点头。 两人沿着来时的暗门回去。 叶轻舟一直目视着俩人的脸在她面前被门遮住,凝视了一会儿,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到方桌前坐好。 过了一会儿,宋晏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个竹筒,竹筒里是粉碎的冰,上面浇着软糯的红豆和清香的桂花卤。 真是满屋的桂花香气。 宋晏走到叶轻舟身后抱住她,将竹筒放在了她面前,温热的脸紧贴着她细腻的脸皮肌肤:“就尝尝味道,绝对不能多吃。” 叶轻舟笑了一下:“恩,我知道。” 她伸手,拿起竹筒里的木勺剜了一口塞入了嘴里。 冰冰凉凉,又甜丝丝的,桂花的甜香明显。 叶轻舟的唇角扬了起来,剜了一勺递向一边:“要尝一口吗?” 第117章 夫人不担心吗 “好吃吗?”宋晏低头,张嘴接过了她递过来的吃食。 冰沙入嘴就化了,只有糯香的红豆,他品了品:“还可以。” 叶轻舟笑了一下,剜了一勺塞入了自己嘴里。 吃第三口的时候,竹筒被宋晏一个快手抢走了:“好了,就吃这几口,不能再吃了,吃多了肚子疼。” 宋晏坐了下来,将竹筒放在离叶轻舟远的地方,防止她够。 叶轻舟唇撅了撅,放下木勺,手支着下颌看向另一侧,不理他。 宋晏手捅咕她的腰:“小没良心的,我是怕你肚子疼才不让你多吃的。” “还和我生气!” “你好意思生气嘛!” 叶轻舟腰上有痒痒肉,他挠两下就受不了了,扭着身子笑道:“我发誓我真没和你生气,真的,你别挠我。” “你扭那边不理我,还说不是和我生气。”宋晏又挠了她一把,笑道:“那你把脸转过来我才相信。” 叶轻舟心里无奈,还是转过了脸:“这下相信了吧。” 宋晏手圈住了她腰,笑的一脸荡漾:“恩,相信了。” 他眼睛定在她娇美的面颊上,出神的看了好一会儿。 叶轻舟被他瞧的神色极其不自在,她佯装镇定的对他扯了扯唇角。 下一刻,脸颊软肉被他的指尖又掐住了:“再歇两日我就得去衙门了。” “我看你在家挺无聊的,跟着大嫂二嫂学习管家吧,找点事情做。” 叶轻舟眼睫动了动,抬着眼皮扫了他一眼,和他黑眸对视一眼后很快移开:“我不无聊。” “我很懒的,不想学习什么管家。” “也不需要你干什么,你就在一旁看着就行,主要是和她们说说话增进增进感情,打发打发日子,会有意思一点。” 叶轻舟手指扣着茶杯上的花纹,还是摇了摇头:“还是不了,我习惯一个人待着,不擅长和人交谈。” 宋晏叹叹气:“不想去算了。” “回头我和思音说,让她常来找你玩。” “恩。”叶轻舟对他弯了弯唇。 宋晏抚摸着她细腻的脸皮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她越来越沉默,失去了从前活泼好动的劲儿。 就在他拿着眼睛探究叶轻舟时,掌柜的带着小二端着饭菜进来了:“让宋大人和夫人久等了。” 他将一盘摆了四五样精致的点心放在了叶轻舟面前:“夫人,这是小店几样特色点心,您尝尝看合口味吗?” “恩。”从知道这是自家产业后,叶轻舟看这里更觉得亲切,对掌柜的甜甜一笑。 “宋大人,夫人,您二位慢用,有需要招呼我们。”掌柜的笑看了叶轻舟一眼,又对宋晏点头,利索的退了下去。 叶轻舟拿起做工精致的糕点放入了口中,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喜欢吃,一会儿回去我们打包点。”宋晏说。 叶轻舟朝他笑了下,点了点头。 ...... 回到家里,宋晏将叶轻舟送入凝翠阁,说有点公事要处理,就先去书房了。 他走以后没多久,淮文带着程院使过来给叶轻舟把上了脉,淡淡的说了一嘴她有点虚。 人都是吃五谷的,多多少少都有点小毛病,叶轻舟没放在心上。 程院使也没和她多说,把完脉后,就随着淮文走了。 淮文将他带到了宋晏的书房,宋晏正在处理公务,听到程院使过来,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了出去。 简单的寒暄后,程院使直言叶轻舟有些虚劳。 宋晏听了神色一紧。 程院使告诉他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房事过于频繁,体力消耗的大了,损伤了阴精。 宋晏听的老脸发热。 程院使拿新婚小夫妻说事儿开了他两句玩笑,随后正色道,说燕窝,阿胶这类的补品吃起来就行了。 送走了程院使,宋晏摇头笑自己,居然这么沉迷于肉体的欢愉,把人折腾的都有些虚劳了。 看来,往后要多看点圣贤书,少往房里跑了。 稍晚一点,他让淮文往凝翠阁送了个信,说有公事要处理,晚上就不回去住了,让她先睡。 叶轻舟巴不得呢,嘱咐淮文伺候好他,安安心心的回楼上睡觉了。 宋晏这一不回来住,就是好几天。 除了在早晚给宋老夫人请安的时候看见他过,白日的时间,倒是不常见他了。 叶轻舟乐的轻松,自己在凝翠阁看看话本子,喂喂鱼,在院子里乘乘凉坐一坐,好不清闲。 倒是莲碧有些待不住了,躲着月素月雅,一脸担忧的坐在了她身边。 叶轻舟放下手中的鱼食,从托盘上拿过她端来的牛乳燕窝往嘴里递了一勺:“这么愁眉不展的,怎么了?” 莲碧咬唇后,说:“大人好几天没来凝翠阁了,夫人一点都不担心吗?” 叶轻舟弯唇看着她:“担心什么?” 莲碧都要气死了,心想她果然是傻,大人好几日不过来看她,她居然一点都不担心失宠,还傻乎乎的乐乐呵呵的。 可恨她不去把大人叫回来,她也跟着见不到,这样下去,什么时候她才能入了大人的眼。 莲碧深吸一口气,佯装担心提醒说:“担心大人忘了您啊。” “大人和夫人新婚,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哪有人像大人和夫人这样的,好几天都不见一面的。” “现在都这样,将来大人房里有了新人,夫人的情况岂不是更糟糕。” “夫人应该把大人请回来啊,见面才会有情分。” 叶轻舟垂着眼搅动着手里的燕窝:“大人这几日忙,我就不添乱了。” 莲碧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见过蠢得,没见过这么蠢得。 “这怎么能是添乱呢,再忙也要歇着不是,书房离凝翠阁也没多远,走两步就到了,况且大人回房里休息,夫人在一旁伺候着,也能解解疲惫。” 叶轻舟抬眼看莲碧,笑道:“你说的对。” 她沉吟一会儿说:“这样莲碧,每晚你去给大人送碗汤,说我关心他,让他多注意身体。” 莲碧一听眼睛就亮了,脸上的笑意几乎掩饰不住。 这样简直太好了,没有她在,她和大人能单独接触,说不定...... 叶轻舟抬着眼皮看着她笑了一下,又低头搅动着手里的燕窝。 “对了,莲碧,你去二楼帮我拿本话本子。” “就那个《胭脂泪》,我正看到相爷家的千金脱了衣裳勾引曲春江呢,这个曲春江太无耻了,女人一脱衣裳就受不了,就这样轻易的背叛了赵元娘,真是好不要脸。” 莲碧听到她的话,眸光隐隐闪动了起来。 “是,奴婢给夫人找来。”她攥紧托盘,咬着唇瓣急匆匆的走了。 叶轻舟目视着莲碧的背影,手中的燕窝搅动了一下,被她放在了美人靠上,她叹着气趴在了栏杆上,无精打采的看着池塘里欢快挣食的鱼...... 第118章 宋晏的郁闷 叶轻舟的话像是在莲碧的心上,投入了一颗石子,激的她心神荡漾,根本平静不下来。 她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了下来,看着自己又白又嫩的丰满,挺翘饱满的臀部,原来有的那些踌躇,一点点消失了,自信了下来。 她是没有叶轻舟美,但她比叶轻舟那瘦巴巴的身材有看头。 男人嘛,哪个不好色,她这样风流的身段脱光了站在男人的面前,有几个忍得住的。 大人,一定把持不住。 莲碧的唇扬了起来,抬起腿一点点走入浴桶:“夫人,你果然是我的贵人,教会了我怎样勾引你的夫君。” “等我成为大人的妾室,我一定不忘你的提携之恩,会让大人多看看你的。” “你就好好的端着吧,我会把大人对你的宠爱全都夺过来。” 她得意一笑,将自己埋入了浴桶中...... 莲碧将自己洗的香香的,精心装扮后,穿上叶轻舟赏赐的一身桃红色衣裙,去厨房让大厨熬了一身补身的汤,端去了宋晏所在的书房。 她刚走入书房的院子,两个小厮就挡住了她的去路,随后淮文走来:“莲碧姑娘来此有何贵干?” 莲碧将手里的托盘举高:“我是奉夫人的命令来给大人送汤的,夫人很关心大人。” 淮文看了眼她手里的汤,伸手:“你把它给我,我给大人端进去。” 莲碧躲了下身子,不给他:“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亲手端给大人,看着大人喝下去,这样她才放心。” 叶轻舟这蠢女人,真是她的贵人,每每在她无路可走的时候,都会为她铺路。 要不是她,现在她还在庄子里,只能够做梦和大人亲近呢。 想到自己的幸运,莲碧脸上的笑容就更美了。 淮文拿指尖抹了下鼻子,笑道:“你还没资格看着大人喝下去。” 莲碧:“......” “这碗汤,要不你给我,要不你从哪里端来的,再端到哪里去。”淮文丝毫不给她面子。 莲碧脸上的喜色褪尽,咬了下后槽牙:“是夫人的意思。” “淮文,夫人让给大人送的汤,你也敢拦吗?” 淮文呵呵一笑:“我没拦啊,我让你把汤给我,我给大人端过去。” “你......”莲碧脸色都青了。 她万万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坎。 淮文这个看门狗居然不让她进书房。 莲碧狠狠瞪了淮文一眼,将手里的托盘重重的递了出去:“那就劳烦你了。” “好说。”淮文嗤了一声,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莲碧就见他敲了敲书房门,随后走了进去,一会儿空着手站在书房门口挑衅的看着她。 狠狠的咬了咬牙,莲碧扭着水蛇腰走了。 ...... 书房内。 宋晏看着面前的汤,牙根都气的痒痒了。 这丫头,是终于想起他了。 程院使和他说叶轻舟身体有亏损,让他减少房事,不能把人累到。 前三日,他是故意不回去的,他对自己的忍耐力没什么信心,怕忍不住碰了她。 可是,这三天,她一句话都没有,甚至问都没问一句。 他渐渐的回味过来了,这个丫头,太冷漠,他对她那么好,她居然都不过来问问他,请他回去住。 从第四天开始,以后的每一天,他都在憋着气! 他倒要看看,这个小丫头片子,是不是真这么冷血无情,一点都不想他。 事实证明,千万不要去试探人心,你得到的,绝对能把你气死! 宋晏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托盘移到一旁,捞过一旁的书又看了起来。 不好好哄他几天,他绝对不回去! 绝对不! ...... 莲碧一脸不高兴的回了凝翠阁。 叶轻舟坐在实木书桌前,看着窗外,正在思考找什么借口出门去见姜滇任唯他们。 宋晏这几日去衙门公干了,正是她的机会,她肯定不能错过。 所以莲碧回来时,她一点都不想理她,只想考虑自己的事情。 但是莲碧不这么想,她和宋晏不好,她才有机会。 不搅和俩人一下,她咽不下这口气。 莲碧苦着脸走到叶轻舟身边:“夫人,往后什么汤,您别让奴婢送了。” “奴婢根本进不了书房,奴婢都告诉淮文,这是您让奴婢端给大人的,他就是不让奴婢进去。” “他根本不将夫人您放在心上。” “淮文是大人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不敬重您,肯定是知道大人的心思不在夫人您的身上,所以才敢这么轻视您。” “夫人,您亲自去给大人送汤吧,好好伺候大人,把大人的心收在身上,这些狗奴才才不敢这么目中无人。” 叶轻舟扶住了发胀的额头:“莲碧,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你退下吧,我想静一静。” 莲碧听她说这话,以为是挑拨成功了,心中暗喜。 她知道适可而止,便点头:“是,奴婢这就退下。” 说完,她行礼退了出去。 她走以后,叶轻舟深叹了口气。 这个莲碧,她真是高看她了,给了她那么多机会,她连宋晏的一丝好感都博不来,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敲了敲额头后,她又考虑上了自己的事情。 反复的想后,觉得要出门,还是要找思音,她们两个人做着伴出去,宋老夫人那里才不会有什么微词。 决定就这样后,叶轻舟从实木圈椅上起身,出了内厅,转弯,往楼上走去。 ...... 翌日天边刚泛出些白,宋晏便起身走出了书房,他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洗漱后,穿戴好官服,去了凝翠阁。 叶轻舟刚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瞪瞪的穿好衣服下楼后,就看到了坐在外厅喝茶的男人。 当下,她不甚清明的脑袋就恢复了正常,柔柔的对他笑了笑:“夫君来了。” 宋晏手指摩挲着杯身,意有所指道:“书房的衣裳少了,一会儿你帮我收拾两件放在那里,我好穿。” “还有天也凉下来了,被子有点薄,你去怡馨苑再帮我拿条厚点的被子。” 叶轻舟点点头:“恩,好。” 宋晏:“......” 丝毫不挽留他! 所以这么久的交颈缠绵,肌肤之亲都是假的? 她对他竟没有一点点的依赖? 宋晏的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第119章 找思音出门 洗完漱,穿戴整齐后,叶轻舟就随宋晏出了门,往松麓苑走去。 宋晏收拾好心情,伸手,拉过了叶轻舟挽在身前的手,朝她笑道:“前段时间伤了胳膊,一个多月没去衙门,衙门里丢下了好多公务要处理,这些日子我光忙公务了,没顾得上你。” “舟舟,你别气夫君冷落你。” “等这两日忙完,我好好陪陪你。” “呃,不会。”叶轻舟朝他笑着,体贴道:“男人都是要做正事的,我很理解。夫君公事为重,不用考虑我。” “......”再忙他能忙到哪里,不至于回家睡觉的时间也没有。 他不去和她住,居然一点都不放心上。 宋晏心里憋闷异常,咬着后槽牙笑了。 是不是自己身边就她一个女人,她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是不是他该...... 宋晏手指捻动,动起了心思。 俩人各怀心思的去了松麓苑。 请过安后,宋老夫人留下他们两口子吃早饭。 两人默不作声的吃完后,将宋晏送出松麓苑的门,叶轻舟去了宋思音的院子。 宋思音还因为没说动自己母亲为她相沈自清,正憋着气呢。 见叶轻舟来,仿佛看到了救星,整个人朝她扑了过去。 “小婶婶,你来陪我说话太好了。” “我最近简直是糟糕透了,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谁都不想理。” “小婶婶,我就和你能说两句话。” 叶轻舟抱住她紧拍了几下:“你怎么没来找我啊,我也没什么事做。” “我母亲不让,怕我打扰小婶婶。”宋思音在她肩膀蹭了蹭,委屈说:“她现在总管着我,什么都管着,不让我去找你玩,也不让我出门,就天天把我困在家里,我都要烦死了。” 叶轻舟抱着她肩膀,将她拉在软榻上坐下。 丫鬟来上茶点,叶轻舟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思音,你找点事情做嘛,不胡思乱想就不会烦了。” 宋思音有气无力的趴在实木的小几桌面上:“我没事情可以做,也不想做什么。” 叶轻舟轻轻的摇了摇头,顿了一顿,她捏着茶杯盖说:“我打算去馥香阁转一圈,买点涂面的脂膏。”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权当散心了。” 宋思音抬着眼皮看了她一眼,眸光一点点暗了下去:“我娘不让我出门。” “是不让你单独出门,我们两个人作伴,大嫂应该不反对。”叶轻舟放下茶盏说。 宋思音从桌上抬起身,双目恢复了点光亮:“小婶婶你去和我娘说,我要去说,她肯定觉得是我贪玩想出去,就是让我出去,回来也要骂我一顿。” “恩,好。”她和张氏关系并不亲厚,想来,她是不会驳她面子的。 叶轻舟从软榻上起来,看宋思音笑:“你要不要去收拾一下?” “脸色不是很好。” 宋思音一听摸了摸脸:“那是要的。” “小婶婶,你等我一下,我回卧房收拾一下,马上就好。” “恩。”叶轻舟点头,又坐了下来。 ...... 宋思音收拾好后,两人一起去了正房。 张氏正在扒拉算盘,听到外面通传叶轻舟过来,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叶轻舟向她见礼,被张氏亲亲热热的拉进屋里坐了下来。 她吩咐人去拿茶点,被叶轻舟止住了:“嫂子不要忙,我过来是想求您件事儿的,不多待。” 张氏扫了眼紧黏着她的思音,心里有了些数,扬唇笑了笑:“弟妹说笑了,咱们之间说什么求不求的,你只管说就是了。” 叶轻舟挽住宋思音的手,微笑道:“我的脂粉用完了,想去馥香阁买,想找思音作陪。” “请嫂子允许,让思音陪我出去一趟吧,我保证我们绝对不乱跑。” 张氏低眉笑了笑:“不是多大的事儿,弟妹想要思音陪着一起去,那就去吧。” “多带点丫鬟婆子。” 叶轻舟从软榻上起身,朝张氏弯身:“多谢嫂子。” 张氏连忙起来:“弟妹别这么客气。” 叶轻舟和宋思音相视一笑。 征得张氏的同意后,叶轻舟拉着宋思音的手便向张氏告辞了,带了她身边的两个贴身的大丫鬟两个婆子,和月素月雅出了门。 坐上马车后,叶轻舟告诉月素说想吃醉香楼的枣泥糕,让她买些去馥香阁找她们。 月素点头先走了。 叶轻舟如释重负的和宋思音扯起了闲话。 宋思音说:“再过几日就是乞巧节了,那天我们都能被允许出去玩,外面很多好玩的,可以放河灯,还有一些绣品比品。小婶婶,我们一起出门好不好?” “恩,好啊。”叶轻舟点点头。 宋思音靠在她肩头:“小婶婶,我看小叔叔腰上挂了一个香包,很精致很漂亮,小叔叔说是你做的,我绣工不太好,你能教我做个香包吗?” 叶轻舟笑道:“你居然觉得我绣的很好,其实我感觉自己绣的一般般。” “那个刺绣,是我奶娘逼着我学的,她每次都以绝食逼我,特别烦人,我被她烦的实在没办法才绣了一段时间。” “我实在不觉得自己绣的好,你小叔叔就在家戴戴玩,出门他也不戴的,我感觉戴不出去。” “你敢让我教你啊?” “不会啊,我觉得绣的很好,很漂亮的,比我绣的好看多了。”宋思音叹了口气:“我的刺绣是跟宫里最有名的绣品女官学的,但我没学好,绣什么不像什么,我娘都气死了,指着我骂了好几次,说我将来肯定要被婆家挑剔。”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沈自清:“小婶婶,你说沈自清多好啊,就一个老母亲了,家里也没别人,这我要嫁过去多舒服啊,起码不用担心针线不好被婆家人挑剔。” “我娘就是想不通,非觉得家族人多好,高门大户好,有什么好的,乌泱泱的一群人,勾心斗角的烦死了。” “像沈自清这样的多好,就他一个人,这样心就全放在我身上和咱们家身上,不比那些向着家族的豪门贵子强!” 第120章 怎么个假死 “我以前从来没发现我娘势力,我觉得她是天底下最优雅最慈善的人。” “经过我的亲事,这次是全看清楚了......” “你说她怎么这么势力,就只考虑男的有没有钱有没有权,就不看看人好不好。不应该人品,有上进才是最重要的嘛,什么时候家世放在第一位了。” “沈自清可是榜眼,人聪明死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她就只看到眼前这点富贵荣华,完全不想以后,那些世家子弟全靠祖上蒙阴,肚中有几分真才实学......” 这个小唠叨,要是真喜欢一个人就真的一直在说他的好,真的一直在说。 和从前在她面前说宋晏多好多好一样一样的,大气都不带喘一个。 叶轻舟有点受不了宋思音一直在她面前叽叽个不停,脑袋都满死了,她出声打断了她:“思音,我觉得你不能光磨嫂子。” “你首先最重要的事儿是要问清楚了,这个沈自清有没有要娶世家贵女的心思。” “男人嘛,家世不显的,在权贵面前多多少少都有点自卑,你这样的贵女,他感觉招架不住,可能不想结识。” “你先问清楚了人家怎么想,别到时候嫂子同意了,人家不想,你不白忙活嘛!” 宋思音一听,脸上表情就更愁了:“我不能派我的人去问,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国公府的脸面就没了,我娘得活剥了我。” “这种事情只有家里的长辈问最合适。” “祖母不想拂我娘面子,她不会拂我娘的面子去替我打听沈自清的。” “我娘更别提了。” 叶轻舟唇瓣抿紧,这么一说,转来转去又转到他们身上了。 果然,她胳膊就被宋思音晃上了:“小婶婶,要说去问,只有小叔叔最合适。” “这事儿,要不你帮我求求小叔叔。” 叶轻舟将脸埋在膝盖上。 “小婶婶,我没别人可以求,只有你......”宋思音祈求的嗓音在耳边一直在说:“你帮帮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叶轻舟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她:“你小叔叔上次和我,让我不要管......” 宋思音脸垮了下来,圆滑的鼻头翕动,一副要哭的架势。 “傍晚他回家,我再试试。”叶轻舟说。 “小婶婶,你真好。”宋思音破涕为笑,又抱住了叶轻舟胳膊。 叶轻舟抬手,轻拍着她。 不过一会儿,马车在馥香阁停下。 宋思音很喜欢这些脂粉,一到馥香阁就忘记了不愉快,找掌柜的要新品。 掌柜的说他们上了一款新的脂膏,敷上一个时辰,脸皮儿娇嫩的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宋思音一听来了兴致,由自己贴身的丫鬟婆子陪着上了二楼的包厢。 店里,一时只剩下叶轻舟和月雅。 掌柜的过来邀请叶轻舟一起试下,叶轻舟欣然同意,随她一起往店的最深处一间不对外的包厢走去。 掌柜的打开门,叶轻舟先跨入房间,月雅紧跟其后。 但月雅刚走跨进屋内,眼睛立刻合上了,身子面条一样软了下来往下滑。 叶轻舟感觉到身后异样,回身,就见月雅歪倒在任唯的身前,她的脑袋上插了一根头发丝一样细的银针。 任唯对叶轻舟笑:“小姐勿担心,您这婢女只是昏睡一会儿,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叶轻舟点点头,她扫了眼任唯身后的姜滇:“你们来的挺快的。” “一收到小姐的消息,我们立刻赶来了。”姜滇走入室内,将房门关上。 任唯双手扶着昏睡的月雅走到靠墙的桌椅前停下,将她安置在圈椅上放好。 “我们里面说。”任唯向里指引了一下。 叶轻舟点点头,往里走去。 三个人坐上圆桌,任唯为他们三个人倒上茶水。 姜滇一双眼睛凝视着叶轻舟:“很多天都没有小姐的消息,我们还以为......” “以为我变卦了。”叶轻舟笑道。 任唯浅饮了一口茶水:“小姐一日不跟我们离开绍阳,小姜将军一天不得踏实。” 姜滇眼睛终于从叶轻舟身上离开,落在任唯身上,警告的看着她。 任唯当没看见,又喝了两口茶。 叶轻舟目光在他们俩人身上转了一圈:“我没急着联系你们,是不着急走。” “......”姜滇放在桌上的立刻攥紧,手背上青色的血管爆的明显。 任唯手里的茶喝不下去了,放下后,一脸严肃的看着叶轻舟:“小姐是有别的打算?” “您想待多久。” “我们身份特殊,不能在绍阳久待,若是让人发现了我们的踪迹,那就麻烦了,可能小姐想走,我们也走不了了。” 叶轻舟环视两人,解释道:“也不会太久。” “总的过了八月节。” “宋晏答应把我怀洲,怀溯舅舅救出来,我得看见我舅舅们出来了才能走。” “否则,他们很有可能被圈禁在项城一辈子。” “哦。”姜滇和任唯同时松了一口气。 八月节,那没多长时间,不碍事的。 见他们没什么意见,叶轻舟也轻松了起来,聊起了正事:“上次时间太短,很多话我们都没说。” “假死,我要怎么个假死,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宋晏很精明的,他不好骗,而且他和宫里的程院使交好,这个程院使医术很是高超,若他过来为我诊治,我死的成吗?” 任唯低头,从腰间拿出两个瓷瓶,放在了桌面上。 她指着其中一瓶说:“这瓶吃了以后,人会迅速虚弱,不到一个月便会起不来床,两个月便会出现假死身亡。脉象上是气滞血瘀,气血困阻,邪气内郁,阳气被遏、衰微,不管是谁都只会诊出这个,除了我们的解药,没人救的活。” 她又指了另一瓶说:“这瓶便是解药。” “等我们将小姐带到安全的地方,吃上十天半个月便会恢复正常。” 姜滇说:“这个宋大人有克妻之名,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让我们的计划变的十分完美。” “谁也不会怀疑!” 第121章 谁说只有嫁人一条路 叶轻舟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攥紧,神色有些怔愣。 脑袋乱了一会儿,她直视上俩人眼睛:“我若死了,应该是埋入承国公府家的祖坟,你们怎么带我走啊?” “难不成刨坟啊?” ‘刨坟’两个字一出来,任唯就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 就连姜滇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也有一些破功,隐隐的含了些笑意。 “小姐,咱又不是土匪,刨坟,我们怎么刨坟。”任唯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再说,我们要敢动承国公府的祖坟,还把您偷出来,应该会被承国公府追杀,全国通缉吧!” 叶轻舟也觉得这不可能,可她实在想不到,他们怎么带她这个‘死人’走。 姜滇眼底含着丝丝的笑意:“你若身染重病,承国公府和皇上总要给将军说明一下,将军接到消息就向皇上递折子,请求皇上把你尸首还给将军 。” “人都死了,皇上总不会让你们父女一面都见不上吧,他一定会卖将军这个面子。” “所以,我们是正大光明的走。” 叶轻舟点了点头。 这样,倒是可行,没什么纰漏。 她这样想时,脑子里突然又闪过很多想法。 理了理思路后,叶轻舟又迎上两人视线,神色有了些紧张:“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太冒险了。” “就算我隐姓埋名,但我毕竟是活着呢,万一呢,万一有一天被人认出来呢,那父亲岂不是欺君之罪?” 她摇头:“这计划不是万无一失的,是有纰漏在的。” “不可行不可行。” “这一点我们也是考虑过的,但我们一致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姜滇看着她眼睛,认真说:“西北那个地方,将军驻扎了十多年,基本上都是自己人,不一定就那么运气背,被外人发现。” “我们不能前怕狼后怕虎,一会儿担心这个被戳穿,一会儿又担心那个有漏洞,险中有夷,危中有利,我们还是应该冒一些风险,这样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 “可欺君之罪不是小事。”叶轻舟不同意这个做法:“不能因为我,把爹爹置于危险的风口。” 姜滇和任唯面面相觑,神色凝重。 叶轻舟双手扶住额头,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大脑运转:“我们一定会有一个更好的方法,即便我被人认出来了,也不会被人抓住把柄,给爹爹扣上一个欺君的大罪。” 沉默一会儿后,任唯对姜滇说:“要不,咱们找潘先生再商量商量?” “潘先生比我们年长,又常年经商和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江湖智慧肯定比我们多,我们向他取取经?” 姜滇定定的看了苦思冥想的叶轻舟一会儿,点了点头:“一会儿回去,我去找潘先生。” 任唯点头。 叶轻舟没接他们这话,手指头揉着太阳穴,一言不发。 姜滇任唯看着她,最终没开口,给她留下独立思考的空间。 三个人谁也没再说话,室内静的像是没有人气一样。 任唯无聊,眼睛飙到靠在圈椅上熟睡的月雅打发时间,就在她突然发现这小丫头有点好看时。 叶轻舟念头突然一动,想到了什么,‘呀’的一声呼了出来。 姜滇,任唯反应了一会儿后,扭身看向她,就见她一双本就十分明亮的眼睛,此刻更是亮的惊人。 “我有想法了。”叶轻舟仿佛藏了星星一样的眼睛,在他们俩人脸上转:“不让爹爹给皇上递折子。” “由我来,我来求宋晏,求他放我走。” 姜滇剑眉拢紧。 任唯倒是颇感兴趣:“我不是很明白,请小姐细说。” 叶轻舟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和他们和盘托出:“在我只有一口气时,我和宋晏说我很想爹爹,求他放我去西北和爹爹团圆。” “以我对他的了解,我一个将死之人的这点心愿,他肯定会满足我,放我走的。” “只要他肯放我走,他肯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的,必然是取得了皇上的同意。” “我呢,是有一口气出绍阳的,路上遇到个神医,把我这口气吊着一直吊到西北,这是我的机遇,也是合情合理的。” “到了西北我的身子恢复一点,但还是极弱,经受不住长途跋涉的辛苦,绍阳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也是在情理之中。” “这样,我不就名正言顺的留在爹爹身边了嘛!” “最重要的是,谁都算不了我欺君,我若是病重,太医肯定要为我医治的,他们会在皇上面前为我证明我确实活不久了,至于半道上遇到的神医,完全细论不起来,我命不该绝呗。我也没死,只不过是体弱不能回来,我也不瞒你,到时候爹爹给皇上传个折子,据实以报。” “完全没有任何欺君的地方。” 任唯摩挲着下巴,细细的想她这套说辞。 姜滇也在认真的思考着。 一会儿,任唯饶有兴致的看着姜滇:“要是按照这个计划,小姐就还是宋大人的夫人,承国公府的媳妇儿,改嫁不了了。” 姜滇的一颗心猛地缩紧,有绞痛的感觉。 叶轻舟红润的面颊瞬间苍白起来,眸底划过一丝难以言说的感情。 顿了顿后,她声音空灵的开口:“谁说女人这辈子,就必须要依附男人才能活下去。” “没有男人我照样能活的有滋有味。” “我不和宋晏过,我也不和别的男人过。” “叶轻舟一个人也能活的潇潇洒洒。” 任唯很喜欢她这些话。 女人不是依附男人才能活,没有男人照样能活的潇洒。 她双眸充满欣赏的看着叶轻舟,双手抬起,轻轻的拍着鼓掌:“我赞同小姐这番话。” “我们女人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可走。” “一个人也能活的精彩!” 叶轻舟看向她,弯唇一笑。 任唯笑着和她对视一会儿,脑袋一转,看向脸色不好的姜滇:“小姜将军觉得小姐的这个计划如何?” “我觉得比咱们的原计划好,咱们能全身而退,没有任何的危险!” 姜滇两眼直直的看着叶轻舟。 从将军将他带在身边细细教养时,他就知道,他这辈子,就一个重大的使命,就是呵护一个叫叶轻舟的姑娘,将军说她若回来,就是他的妻子,尽管将军也没把握她会不会回来。 但,在他的心里,早就认定叶轻舟为自己的妻子。 可是,现在…… 他还有希望吗? 第122章 爹爹真的极好 叶轻舟两眼定在姜滇身上,温声细语说:“小姜将军若是有什么意见,尽管说就是。” 姜滇的眼皮动了动,从她顾盼生辉的水眸上移开,落寞的垂了下去:“......我没意见。” “就按小姐说的这么做。” 任唯看着姜滇,微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声,拿起手边的茶若有所思地喝了起来。 俩人都低着头喝茶,默不作声的。 叶轻舟等了一会儿,见俩人还没有开口的意思,手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两位......” 姜滇和任唯这才双双抬起头来看她。 叶轻舟朝俩人笑道:“两位,没什么要说的了?” 任唯楞了一下,略微沉吟,道:“小姐想问将军好不好?” 叶轻舟目光在俩人身上转着:“我们的这个计划,还是要告诉父亲让他知晓,免的现在改的和你们之前商量的不同,就怕出了岔劈。” “可是......”她迟疑了下:“......绍阳距爹爹那里太远了,我听宋晏说,朝庭的快马,一来一回最少也要小半年的时间才能走到。” “我们的消息这样一来一去的递,就怕......” “两位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快点把消息递过去?” 姜滇抬眼,和叶轻舟眼睛对上,楞了一下,才恢复如常。 想了想,姜滇道:“我们叶家的快马不需要这么久,最多两个月。” “我派人回西北告诉将军一声。” “也不需要他们回来,告诉爹爹一声我们的计划就行,别让他上折子问皇上要人。”叶轻舟想了想:“两个月,来的及。” “恩。”姜滇点头。 顿了顿后,他站起身,对叶轻舟道:“我这就去吩咐人回去送信。” “恩。”叶轻舟朝他点头。 姜滇脸上的严肃褪去,多了丝笑意,看了她片刻,说了一句:“我走了。”抬步,往外走去。 门被他合上,叶轻舟收回视线。 任唯撑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她。 叶轻舟对上她的目光,笑了一下:“姐姐怎么这么看着我?” “姐姐?”任唯笑开:“我们家世代在叶家军营里做军医,是服侍叶家,服侍将军的,我是下人,不敢和小姐称呼姐妹。” “姐姐别这样说。”叶轻舟伸手握住任唯的手,言真意切的说:“有你们,我的亲人才这么健健康康的。” “就连我,也能脱身去找我爹了。” 她紧握着任唯的手:“以后你们别小姐小姐的叫我了,我叫叶轻舟,你们唤我舟舟就可以。” “我看任唯姐姐和小姜将军都比我大,我便唤你姐姐,唤小姜将军叫姜大哥。” 任唯手挡在鼻翼间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一会儿,才清了清嗓子说话:“我确实比小姐大好几岁,我这个人怎么说呢,男人堆里长大的......” 她朝叶轻舟挑了挑眉:“你懂的。” 叶轻舟能明白,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 她点头,就听任唯爽朗的笑道:“哈哈哈,那我便不和小姐客气了,应下小姐这声姐姐。” “但是姜滇,他可能......” “......你别叫他大哥。” 任唯笑的更大声了:“.....他比你还小几个月呢,是弟弟。” “啊?”姜滇看上去可不像十七岁,和宋晏差不多大的感觉。 宋晏那个人吧,身居高位,身上有久居官场的威严和压迫感,他二十二岁,但他给人的感觉要大于这个年纪,特别成熟。 姜滇,给她也是这个感觉,她还以为他最少二十二岁起底。 “不像是吧?“任唯笑:“他人长得高大,又从小在校场操练,十四岁就跟将军上了战场,军人嘛,风吹日晒的,又粗糙又黑,看上去要显年纪。” “姜滇不错了,是将军那里最好看的,你到军营就知道了,没几个能看的。” 叶轻舟也跟着她笑,笑着笑着,神色便凝重了起来:“姐姐,你能和我说说我爹嘛?” “我还是个小婴儿,我爹爹就离开了,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我统统不知道。” “姐姐说在沙场的人都会很嫌年纪,我爹爹是不是可老了?” 任唯正色道:“将军不老,是少有久经沙场还俊美如斯的人,身躯高大,走路带风,威风凛凛,整个西北数一数二的人物。” “有一年有个部落来骚扰我们的管辖城镇,将军一路追去把那个首领打回他的老巢,他的夫人带兵来救他,一眼就相中了将军,当即就把她男人杀了拿头来归顺我们,只有一个要求,只求能服侍将军。” “我这么说,舟舟你知道你爹爹多俊美了吧! 叶轻舟:“......” “其实......“任唯的目光在她如美玉荧光般秀眉的容貌上流转,定在她的眼睛上看着:“你和将军长得很像,尤其这双眼睛,明亮有神,很有神韵。” “你长得这么漂亮,就知道将军长得也一定好看,女儿像爹嘛!” “那我就放心了。”叶轻舟笑道:“我生怕错过他长得好看的样子。” “不会。”任唯笑了一下。 沉吟后,叶轻舟又问道:“我爹爹这么多年,一直没娶?身边......没有别的女人?” 任唯摇头:“没有。” “将军是个长情的人,从夫人,也就是你娘死后,一直都是一个人。” “不管家里怎么施压,他始终没动摇过,直到今日为止。” 叶轻舟感动的同时,又有说不出的心疼。 “我娘的尸骨埋在项城,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去祭拜过,这么多年,我娘的香火一直都是断的。” “我应该去看看母亲。”从前她被圈禁着,出不去不敢想。 现如今她出来了,应该去看看的。 回家求求宋晏吧,不管什么代价都可以。 任唯轻拍着她的手:“我们的人早在将军走的时候就分布在了各地,一是保护小姐,二就是让夫人享受供奉,不断香火。” “绍阳离项城不近,你这样的身份不适宜出这么远的门。” “夫人那里有我们呢,你别牵挂了。” 叶轻舟听得双目酸涩,忍不住落了泪。 “爹爹他真的真的......极好!” 第123章 我的幸福全靠你了 任唯和她讲了不少西北的事情,和她爹叶钧的事情,不知不觉时间也到了,俩人结束了聊天,走到了月雅面前。 叶轻舟有点担心:“她一进门就晕倒下了,会不会乱想,察觉到什么?” 任唯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不会,这个致昏穴位会让人浑身乏力,还会做梦,她会觉得自己太累睡着了。” 叶轻舟点点头。 “那我便走了。”任唯看着她,说了一声。 “恩。”叶轻舟点点头。 任唯收回目光,手指抬起迅速拔掉月雅头顶上的银针,脚步轻移极快的移动到门口,开门,她身影闪到外面不见了,一个婆子随后进了屋内,将门合上了,垂手立在一旁。 月雅在悠悠转醒,身子晃动了两下。 叶轻舟见状,俯身,推了推她的身子,笑吟吟的瞅着她:“月雅,醒醒,我们该回去了。” 月雅眼皮子抖动了两下,慢慢的睁开了眼。 叶轻舟舒眉一笑,如明珠生晕,没有任何刺眼惊怕的感觉,让人心头不由得一松。 “夫人,奴婢好像睡着了。”月雅扫了眼她温柔的眉眼,双手揉着眼睛。 “恩。你刚睡着了。”叶轻舟将她从椅子上扶起来:“最近太累了吧。” “这样,回去以后你和月素歇着,让莲碧伺候着,你们俩明天再上值就行。” 不说莲碧还好,一说莲碧,月雅心突突的跳。 她迷迷糊糊的神志立刻回笼,连忙摇手:“夫人不常需要奴婢们在身边伺候,奴婢一点都不累,真的不累,奴婢不用歇着。” 她长留莲碧在身边伺候,甚至和大人在一起的时候都需要她伺候再一旁,这可是她和月素没有的待遇。 反正莲碧太受宠了,月雅觉得有危机。 她双手扶上叶轻舟的胳膊,目光落在她面颊上,赶紧结束了这个话题:“馥香阁新出的这款玉容膏是不错,夫人肤光胜雪,脸皮儿看着确实更细致了。” “是吗?”叶轻舟手指抚摸上自己的面颊,牵着唇角看着她笑。 她都没用,哪来的细致。 哈哈哈,这个丫头,睁眼说瞎话。 “是呢是呢,牛乳一样的白嫩。”月雅嘴甜道。 “那就要这款玉容膏。”叶轻舟笑着看了月雅一眼,和立在一旁的婆子说。 婆子立刻应道。 “咱们走吧,看思音好了没。” “恩。” * 婆子打开房门,俩人出去,走进了店里,一会儿宋思音由丫鬟婆子护着从楼上浩浩荡荡下来了。 “小婶婶,我定了好多东西。”宋思音下了台阶就朝叶轻舟奔去。 馥香阁的婆子将她要的东西端来,宋思音拿出一盒口脂出来打开,满溢清香。 “小婶婶,新上的这几盒口脂都超好,可香了。”宋思音将口脂递到叶轻舟鼻翼间:“你闻闻。” 叶轻舟低头,嗅了一下,点头:“真的好香,好像鲜花的香气。” “是吧。”宋思音手挡在唇边,在她耳边轻声说:“说是衣服上印上一点唇痕,一整天都会清香袭人。” “小婶婶,你也该来几盒,你想想唇香清漾,小叔叔该多喜欢啊。”她挤眉弄眼,暗示性十足。 叶轻舟的雪白的脸皮儿唰的就红了,羞恼的瞪了她一眼:“宋思音,你......我告诉你小叔叔,你小小年纪净说些乱七八糟的。” 宋思音掩唇嘻嘻一笑,清了清嗓子对店里的婆子说:“我要的这几样口脂再另要一份,给我们三夫人装上。” 婆子笑着点头退下。 叶轻舟唇瓣抿紧一息:“我不要,你不用去拿。” 婆子立刻停下脚步。 “不用听她的,去拿去拿。”宋思音对婆子摆了摆手,婆子扫了叶轻舟一眼,赶紧溜了。 宋思音用手抹了点口脂,点上叶轻舟的唇:“也不一定是取悦男人啊,咱们打扮的好看,自己看着也高兴。” 细细的在她唇上抹匀后,宋思音的手伸向身后的丫鬟。 霜儿将一枚做工精巧的复古小铜镜递到她手里,宋思音举到叶轻舟面前。 就见铜镜里发髻高梳的女子,凝脂般的雪肤上,是一张檀粉色又温柔又暧昧的慵懒的唇,夹杂了橘色,粉色,棕色,给人一种纯净而又有欲望的感觉。 叶轻舟眼睫眨了眨,拿着帕子就开始擦:“我觉得我常用的绛色就很好。” “哎哎哎。”宋思音挡住她的手:“你自己看着好看有什么用,我们觉得好看才是好看,这颜色绝对比你的绛色好看。” “就这样这样。” 她又从口脂盒子里沾了点,替她补了下颜色,低语道:“小婶婶,我的幸福就全靠你了,一定让小叔叔帮我问清楚他的意思。” “我若是能得偿所愿,到时候把小婶婶当座上宾,好好的给小婶婶磕一个。” “......”她意思,是让她......色诱宋晏呗! 叶轻舟大无语。 他们自家人互帮互助下,还需要她一个外人献身,哪有这样的道理。 补好颜色后,宋思音看向自己丫头:“这些全记在我的账上,霜儿,一会儿把钱付了。” 霜儿点头应下。 叶轻舟:“......” * 东西买完后,俩人上了马车。 霜儿在车夫面前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马车才走了起来。 宋思音偎在叶轻舟胳膊上:“小婶婶,眼看就午时了,我们吃饭去好吧,我请你吃面。” 叶轻舟看了她一眼:“吃面?” “我们不回府啊?” “不回去,中饭我们在外面吃。”宋思音看着她,眼神儿闪烁个不停:“我带你去一家特别好吃的面馆,那面馆虽然不起眼,很平民,但味道真的特别好。” “里面的肉特别大块。”她用手比了下:“这么大一块,炖的特别入味,老香老香了。” “凉菜也不错,很可口。” “咱们府里的那些饭菜翻来覆去的就那几样,今日我们就换换口味。” 不管是府里的饭菜,还是外面的,对于叶轻舟来说,她都觉得很好,一点都不挑:“好啊。” 见她应下来,宋思音悄悄的呼了一口气。 太好了,能看见他了。 第124章 一头热,可不行 马车在喧哗热闹的街市穿梭,穿过几条街,缓缓的停在了一家不起眼,铺面一眼可见就不大的面馆前。 霜儿在车外提醒了一句:“小姐,到了。” “恩。”宋思音应了她一声,又道:“霜儿,你去悦心茶楼订个位置,雪儿,你去买两碗面端到茶楼里来。” “是。”两个丫头同时应声,各领吩咐做事去了。 叶轻舟掀开车窗帘往外瞧了眼,在茶楼的招牌上落了落,又扫了眼立在一旁,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个行人。 “这家面馆很小,没有包间,我们进不得。”宋思音又道:“小婶婶,我让丫头们把面端到茶楼里,我们去楼上慢慢吃。” 听到她的嗓音,叶轻舟放下了车窗帘,扭头看她,停了一息,笑应了一句:“好啊。” “茶楼里有说书的。” “我知道小婶婶喜欢热闹,一会儿我叫人来说一段给小婶婶解闷。”宋思音神采奕奕,眼睛带着光。 叶轻舟用微妙的眼神儿看着她:“我们就别听说书了,我都和嫂子说了,很快就回来,听个书要很久的。” “回去的晚了嫂子该埋怨我了。” “不会,我娘怎么会埋怨小婶婶呢。”宋思音神情微动:“也不会很久,不过就半个时辰。” “现在才午时,早着呢。” 她正说着话的时候,霜儿回来:“小姐,位置定好了。” “哦,知道了。”宋思音应了一声,随后起身,率先弓着腰往马车外走:“小婶婶,我们下去吧。” 叶轻舟看着她的背影,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真的动心了啊! 顿了顿,她起身,也下了马车。 二人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进了茶楼,一路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包厢。 这间包厢是临街的,通过敞开的窗子,能看到对面面馆简单的木质招牌。 宋思音热情的招呼着叶轻舟坐,殷勤的为她添上茶水,又让霜儿去唤人来说书。 叶轻舟拿起她递到面前的茶杯,俯视着楼下的街景,一口一口抿起了茶水。 “怎么样,这里的风景还不错吧?”宋思音手撑着下颌,心满意足的看着楼下。 叶轻舟翘上唇角:“你这是园林奇景、亭台楼阁看多了,开始喜欢这些质朴简单的市井生活了?” 宋思音小心脏一跳,回身慢慢看向她,挤出一抹笑来:“小婶婶这是什么意思?” 叶轻舟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眼神儿在她闪烁的眼睛上停留了一会儿,才说话:“茶楼下有两个男人在交谈,说什么有个民间女子敲登闻鼓状告七皇子,七皇子被皇上打了板子,皇上往外张贴了布告,说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他一定不会偏袒自己的儿子,给百姓一个交代,他们在谈论......七皇子会不会杀人偿命。” 宋思音楞了片刻,僵笑:“我喜欢的这家面馆,恰好离登闻鼓院不远,我不是偷看他的。” 叶轻舟的目光扫过她的五官:“我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话,说你在偷看谁。” 宋思音:“......” 好像有点不打自招了。 她咬紧了唇瓣,白皙的脸皮儿肉眼可见的涨红,随后默默的低下了头。 叶轻舟:“第几回了?” 宋思音缓缓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 沉默后,她抬起手来,比了个‘三’。 叶轻舟深吸了一口气:“若是被你娘知道,你吃不了兜着走。” 宋思音下意识说:“不会的,我都是绕来绕去的,从来没有直接出现在他身边过,除了我身边亲近的人,不会有人看明白的。” “我不就看明白了吗?”叶轻舟淡淡说。 宋思音脸上的表情凝固。 “连我都一眼能看出来。”叶轻舟端起茶杯送入口中,浅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楼下正往面馆走的马夫和小厮身上:“嫂子只要问下马夫或小厮,问你去了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思音眼睛瞪圆了。 “思音,以后别来了,私下这样接触肯定不行。”叶轻舟说:“你若真有这个心,嫂子那里不好讲,去磨你祖母。” “我记得你说是你祖母和你提的这个人,你祖母还挺中意,不过你母亲不乐意,她不想拂你母亲面子才不插手的。” “既然她老人家喜欢他,你去磨她,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整个承国公府,能左右你母亲的,只有你祖母。” 宋思音眼睛灼热起来:“会有用吗?” 叶轻舟朝她投去视线:“不知道呗。” “但现在不没有别的办法嘛,死马当活马医了。” “还有......”她叹了口气,再次嘱咐道:“你先别和你祖母提,等我信儿,我先让你小叔叔去打听一下,人家有没有这个意思,若是没有,你就不用磨你祖母了。” “一头热,可不行啊。” 宋思音看向楼下面馆的招牌,出了神儿。 ...... 雪儿提着食盒回来。 两个釉里红缠枝莲海碗放在宋思音和叶轻舟面前,一碟凉拌豆腐,一碟青绿的菜。 叶轻舟垂目往碗里看去,就见细细的面上撒了些葱丝和芫荽碎,一块三岁孩童拳头大的卤肉,汤底浓白,香味浓郁,令人食欲大增。 “卖相不错。”没想到这个小店能做出这种品相的面来。 立在宋思音身后伺候的雪儿笑了一下:“三夫人,是咱们家的碗衬托了面的鲜美。” “面馆里同样的面就很平平无奇了。” 叶轻舟笑了一下:“面也要靠衣装的哦。” “是呢。”雪儿点头。 这时,包厢门被敲响,婆子放一个老汉和十四五岁面容清秀的女孩儿进来,俩人跪在地上向她们行礼。 叶轻舟赶紧让人起来,老汉和女孩儿走到屏风后的圆桌前摆放东西,一会儿醒木响起,说的是《三打白骨精》,十分热闹。 叶轻舟拿起筷子挑起了面条,一边吃,一边竖着耳朵听。 宋思音思绪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半天才拿起筷子,在碗里挑了根细面,还没往嘴里放,眼神儿又瞟到楼下。 第125章 爱莫能助 午时下了值,登闻鼓院的门口一时熙熙攘攘起来。 同僚们相互道别,有的骑马,有的坐马车,有的走路,不消一会儿,四处分散走远了。 沈自清孤家寡人一个,住在朝庭为异地仕官和无房仕官提供的官舍里,除了晚上回去休息,基本不回去,早中二顿在登闻鼓院附近解决,晚饭回官舍,在官舍附近解决。 他人对吃的不挑,只要填饱肚子就行,吃饭的地方固定。 午饭,大多数在鼓院不远的徐记面馆解决。 今日,他也照常去那里。 沈自清闲庭散步往面馆走,刚走到路口,腰后抵了一个东西,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的围住了他。 他脚步立刻止住了,眼风朝腰上看去,就见上面抵了一把泛着寒光的锋利匕首。 手拿匕首的男人又将匕首往他腰上抵了抵,压着声音威胁他:“请沈大人,跟我们走。” “带路吧。”沈自清漫不经心的说。 一个男人往前方走去,另一个男人拿着匕首抵着他走。 三个人走近悦心茶馆,一路上了二楼,站在了一间包厢门前,男人打开房门,往里指引了一下,沈自清抬步走入了室内。 有个锦衣华服,身量高大的中年男人站在窗前,听到门响,缓缓的转过了身。 沈自清眼珠微动,不动声色的将人从头打量个尾,随后微微弯身,抱拳行礼:“不知玉二爷找下官来所谓何事?” 玉坤听了他这话,眉头挑了起来,脸上带了笑意:“都说沈大人聪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看来玉某是找对人了。” “沈大人,这个世上是不乏聪明人的,聪明人虽多,但不是所有的聪明人,都能做出一番作为,需要......借助天时,方能施展。” 沈自清缓缓站直身子,脸上的表情一如进门时的样子,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垂着眼皮,默默地看着地面。 玉坤眼神儿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继续笑着说:“玉某相信沈大人,在天时降临,是懂得权衡取舍,在适当时选择最正确的路来走,扶摇直上,一鸣惊人。” 沈自清只直直的站着不发一言,像个乖巧听训的学生一样。 玉坤话落下去很久,沈自清都没说一句,他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抬步,脚步略急的走到圆桌前停下。 桌上放着一个红木的箱子,玉坤打开锁扣,将箱子打开,再次看向沈自清。 但他还是垂着头,眼睛抬都不抬一下。 玉坤嘴角的胡子抽搐两下,呵呵一笑:“沈大人,地面有什么好看的,哪里有这金灿灿的黄色之物,耀眼诱人。” “玉某知沈大人现在还住在官舍,未在绍阳购置田产,这些,足够大人买上好几处上好的宅院,婢仆成群,享尽荣华富贵。” “玉某听说沈大人还未娶妻,玉某膝下有位嫡女,容貌秀丽之及,性子极其温婉和顺,愿意侍候沈大人。” “只要沈大人高抬贵手,改改卷宗,在皇上召见时,替七皇子美言几句......” “......玉某向沈大人承诺,金银财宝,如花美眷,还有权势地位,即可双手奉送到沈大人手上,辅国公府全府上下,连同宫里的淑妃娘娘,将尽全力提携沈大人。” 沈自清笑了一下,再次抱拳,不卑不亢开口:“承蒙玉二爷错爱了。” “下官只是一个六品小官,平常在主事大人身侧记录些文字,做些无关紧要的差事,主办不了重要的案子。” “七皇子的事情,下官真的爱莫能助。” “我们主事常大人,深受皇上信任,倒是能帮上玉二爷,玉二爷不妨找常大人试试?” 常博!他是......皇上心腹! 他找常博改卷宗,还不如直接找皇上改卷宗来的省事。 玉坤双手捏住箱子里的金子,金子碰撞的声音滋啦滋啦的,听得人心头难受。 沈自清几不可闻的拧了拧眉,忍住掏耳朵的动作。 “看来沈大人,是不打算帮忙咯。”玉坤表情骤变,眼睛眯上,一脸戾气的打量他一圈。 沈自清身子又微微弯了一些:“不是下官不愿意帮,下官真的爱莫能助。” 玉坤手中的金子扔回箱子,‘啪’的将箱子盖子合上。 “良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 “见机不早,悔之晚矣!” 沈自清抱拳深鞠躬:“下官多谢玉二爷教诲!下官一定铭记于心!” “你......”玉坤被他这话气的胸口堵塞,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眼睛睁大了恶狠狠的瞪着他。 沈自清依旧面不改色,保持着敬重的姿态! “沈大人......”情绪被控制住,看着眼前油盐不进的六品小官,玉坤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你一个寒门之子,无根基无钱财,就算你是一甲二名,颇有才能,你也要认清楚了,这世道,不是你有能力有才华,就能闯的出来,扶摇直上的。” “玉某一开始就说了,聪明人,要懂得见机行事,抓住时机往上爬。” “而不是像沈大人这样,还未闯出一片天地,就得罪了辅国公府。” 沈自清深鞠躬:“真是玉二爷错爱了,下官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官,做的是可有可无的差事,根本担不起玉二爷如此的看重。” “下官只是混口饭吃而已,还请玉二爷高抬贵手,不要和下官计较,下官感激不尽。” 他这些推拒的话听得玉坤更气,他重重呼吸一口气:“沈自清,我再问你一句......” “你帮,还是不帮?” 沈自清再次深鞠躬:“下官真的爱莫能助!” “好,好,好!”玉坤手指着他,冷笑了一声:“那玉某,就在此祝沈大人官运亨通,平步青云了!” “哼!”他一甩衣袖,手附身后,迈着大步重重的往外走去。 门被他‘唰’的一下拉开,玉坤跨出屋子,门外的侍卫进屋,将放在桌上的金子抱走。 一时屋内,只剩下沈自清一人。 他呼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笑了一下。 第126章 不介意按自己方式来 宋思音眼神儿时不时往楼下瞟,挑着面条有一搭没一搭吃的时候,门外的婆子突然叩门一声而入。 “抱歉三夫人,打扰了。”婆子向叶轻舟行了个礼,急匆匆走到宋思音面前,俯身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几句。 宋思音手里的筷子下一刻便落在了桌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她几乎同时站了起来,一脸的激动:“真的?” 婆子点了点头,又在她面前低声了一句:“就在最里面的包厢。” 宋思音手挽在身前疾步走出了桌前。 她忽然想起什么,回身,朝身后看去。 叶轻舟紧紧盯着她。 “小婶婶,我去去便回来。”她不等她说话,提着裙摆快步往外跑了。 叶轻舟扶额,深叹了一口气。 宋思音跑出门外就追问婆子:“他出来了没有?” 婆子摇头,回道:“还没有。” 宋思音连忙整理头饰:“看我脸上的妆花了没有?” “口脂口脂。” 婆子将随身携带的口脂拿出来,打开,细细的给宋思音涂抹。 宋思音涂好后,往里面包厢看了眼,眼睛四处看去。 最后定在楼梯口。 她抬步往楼梯口走去,对婆子们说:“你们先进包厢,别出来。” 婆子点头,打开门进去了。 宋思音手拿着丝帕站在楼梯口的栏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等了很久,就在心焦如焚,怀疑人走了,提步准备去包厢找婆子去打听一下。 刚一转身,最里面的包厢走出了一抹清瘦挺拔的身影。 宋思音扫了一眼,手忙脚乱的赶紧转身握住了栏杆,深吸了一口气。 沈自清稍稍抬眼扫见了前方一抹天蓝色的裙角,他将眼眸垂下,阔步往前走去。 经过楼梯口,他脚步加快了很多,双眼只定在楼梯上,目不斜视的往下走。 等了半天,他眼睛都没瞟她一眼。 宋思音脑袋空白一下,手里的丝帕从指尖溜下去了。 薄薄的淡蓝色绣浅黄色花纹的布料由高处往下掉落,飘飘扬扬的。 “......哎......”宋思音手探到栏杆外,作了伸手够的动作。 但她的目光,始终落在楼梯上一步步向下走的男人身上。 沈自清眼皮抬起,眼珠随着偏偏飞舞着的丝帕移动,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 宋思音见他脚步停了,眼睫眨动,赶紧从他身上移开,看向自己的丝帕。 “糟了......”她似懊恼似叹息的轻呼了一句。 沈自清微微扭头,往楼上瞧了一眼,只见是一个急的都险些跺脚的姑娘。 停滞了短短片刻,他步子又迈了起来,抬步不急不缓的往楼下走去。 宋思音急的搓手,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提着裙摆,扶着栏杆疾步往下跑去。 “糟了,我的帕子......” 沈自清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自觉的往栏杆上靠,想让开位置。 宋思音脚步在他身后停下。 沈自清微微侧身扫了一下,脚步往旁边挪。 宋思音见他拦在面前,暗喜的同时,不敢放肆,扫了他的身影一眼,脚步一转想错过他下楼。 谁知道他也刚好挪步,两人走到了一起。 宋思音白皙清秀的脸儿‘唰’的一下就红了,微抬眼皮朝他看去。 沈自清眸光流转,正对上一双秀秀气气的清澈明眸。 眸色微微一滞后,他连忙又移开,将身子紧紧的贴在了木质的栏杆上:“小姐先请。” “......多谢公子......”宋思音如水般清澈的眼,抬起,又望了他一眼。 微微一停留后,她手提裙摆脚步转向墙,紧贴着墙壁缓缓的走了下去。 沈自清眼睛跟去,看了她的背影两眼,最后收回,移步下楼。 捡起丝帕后,宋思音款款走向楼梯。 沈自清正好下来,微垂的眼,眸光微动,但并没有抬眼,侧身快步往门口走去。 他就这样,从她身侧错身走了。 宋思音心里猫抓了一样,抓心挠肺。 咽了咽口水,呼了一口气,她紧闭上了眼。 一个情绪稳定,温文尔雅,尊重人,有爱心,有责任的人,他会有多坏? 她不信,这样的人,会伤她,欺负她! 就算有,他爬的再快,权势再大,还能大的过他们承国公府。 若是她不幸真的深受其苦,凭她的家世,想脱身,太容易! 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宋思音咬紧唇瓣,书卷气浓厚的眉宇,隐隐含上一股从来不曾有过的执拗和算计。 如果母亲始终不同意,她不介意按自己的方式来。 * 宋思音回了包厢,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叶轻舟对着她叹了一声,抬着衣袖,将糕点递到她面前:“这是月素买的糕点,你吃两块吧,垫垫肚子。” 宋思音思绪回笼,眼睛落在她脸上,和她对视两眼,一脸心虚的垂下了头,接过了她递来的糕点,放入了嘴里。 “没什么想逛的了吧?”叶轻舟捏起一块糕点送入了嘴里,细嚼慢咽后,说:“若是没有,一会儿我们回去。” 宋思音心里虚的很,不敢再多待,她将嘴里的糕点抿尽后,开口:“小婶婶,你答应教我针线的,我们回去就开始吧。” 叶轻舟往嘴里递糕点的动作滞住。 放在今天之前,她确实没多想,不觉得她学绣荷包有什么不对。 但是这次,看她近乎疯狂追逐沈自清的状态,她觉得她要学绣荷包,是要...... 这个姑娘看着秀气乖巧,没心没肺的,没想到这么大胆,居然敢偷跑出府追着男人瞧,还想绣荷包送人。 简直就是......让人大跌眼球,不可思议。 “......恩,可以。”叶轻舟嘴角牵了一下,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又叹息了一声,她将糕点送入嘴里,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后,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俩人上了马车。 宋思音抱住叶轻舟的胳膊靠在了她肩膀上:“小婶婶,你说,怎么能让一个男人对你有好感,喜欢上你啊?” “......” 第127章 冷心冷情到如此 宋思音这个问题,给叶轻舟逗笑了。 “我敢说,你敢信吗?”居然问她这种问题,她要知道......她...... “我信啊。”宋思音在她肩头扭头看她,点头:“我小叔叔虽然对谁都好,但是我可以看出来,小叔叔对小婶婶你是不同的。” “就他上个未婚妻,刑部尚书的小女儿雨珊小姐,那是元宵节吧,小叔叔和她去看花灯,被我撞见了,小叔叔和她在一起,和小婶婶在一起很不同,怎么说呢......” 叶轻舟眸光微动,低头看着她。 宋思音沉思后,说:“......太客气了,像对待客人一样。” “小叔叔和小婶婶在一起就不一样,很自然,举止动作对小婶婶你很是亲昵。” “小婶婶能够俘获小叔叔的心,相信用你的经验,对付一个沈自清,也一定能拿下。” 叶轻舟深吸了一口气:“思音,我觉得你说错了。” “你小叔叔待上个未婚妻客气,是他们没成亲,要注意分寸,等成了亲,自然就亲昵了,和俘获不俘获的无关。” “你小叔叔这样的人,雄心壮志的,有太多事情要做,喜欢不喜欢的,我觉得过于儿女情长,不是他这样身份地位应该有的。” “他待我好,是出于责任,是因为我是他的妻子,不是出于什么喜欢。” “我没有俘获过他的心,所以,也并没有任何经验传授给你。” 宋思音神色里隐然上一抹失望。 “思音,我想提醒你。”叶轻舟意有所指的嘱咐她道:“你若真想和他怎么样,千万不要想着私下去见他,产生感情。” “太主动的姑娘家,会被人轻视的。” “你也不想,给沈自清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宋思音眸光闪烁,抿紧了唇瓣。 叶轻舟握住她发凉的手指:“等你小叔叔回来,我就让他打听打听去,若沈自清不排斥和你这样身份的世家贵族结亲,你就去磨你祖母,看她能说服你母亲给你定下不,若实在不成我们再想办法。” 宋思音看了她一眼,缓缓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恩。”叶轻舟笑着点了点头。 ...... 马车不快不慢的行到了承国公府,叶轻舟和宋思音下了马车。 宋思音让霜儿回去给她母亲送个信,说她回来了,去凝翠阁和小婶婶学绣花,晚点回去。 便和叶轻舟手拉手的去了凝翠阁。 从他们从庄子回来后,宋思音还是第一次来,看到高大的梧桐树上悬挂的秋千,便撇下叶轻舟玩去了。 叶轻舟让月素摆上茶点,手撑着下颌,笑盈盈的看着,在秋千架上玩的不亦乐乎的宋思音。 玩够以后,俩人进了屋,在纸上画了几个花样,挑出自己喜欢的花样,将彩线穿在针上,绣了起来。 傍晚,到了请安时候,俩人手里的香包也收了尾。 坠上流苏,穿上珠子,塞了些晒干的茉莉花,宋思音拿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和叶轻舟一起说说笑笑去了松麓苑。 俩人进屋时,各房的人都是全的,乌泱泱的站了一屋子。 宋思音和叶轻舟一起请的安,叶轻舟退到了人后,宋思音一屁股歪在了宋老夫人身边坐了下来,将自己新做的香包拿了出去。 各种好话说了一箩筐,直哄得宋老夫人眉开眼笑。 笑声停顿的片刻,宋晏朝宋老夫人先告了辞,说太累了,先回去休息。 宋老夫人自然应允。 宋晏走到叶轻舟身边,对她说了一声:“走啊。” 叶轻舟也朝宋老夫人行了个礼,跟他一起出了门。 刚跨出门,叶轻舟的手就被宋晏温热的大手握住了。 她抬眸朝他看去,正对上他淡淡的笑脸。 看了他一息,叶轻舟突然想起了什么:“哦,我突然想起来了,忘了给夫君收拾衣裳和被子。” “夫君,等一下我给你送到书房里。” “......”宋晏脸上的笑意当下就褪尽了,往外呼了一口气。 随后,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好啊。” 他脸上表情的变化,叶轻舟也看到了,还以为是因为把他交代的事情忘掉惹他不快的。 她心里有点忐忑,这个时机也不知道适不适合提宋思音的事情。 思忖了好一会儿,她还是决定试试,抬起头看着男人棱线分明的侧脸:“夫君,你是不是还没用晚饭啊,我让厨房做了些好吃的,我们一起吃吧。” 被他冷落好几天,急了这是,主动问他一起吃饭了,那接下来就是...... 宋晏的唇角控制不住的牵起,清淡的眼在她身上打转,应了一句:“恩。” 见他同意,叶轻舟扭头看向身后的月雅:“月雅,你将饭菜端到书房。” “......”宋晏唇角的笑意瞬间落了下去。 去书房吃,不是在凝翠阁,她不是想让他留宿。 宋晏剑眉微蹙,目光落在已经走在他们前方,要去厨房的月雅身上,叫住了她。 “不要把饭菜往书房端,一股味道,难闻死了。” 叶轻舟听后,连忙补充:“那就在凝翠阁吃,吃饱了去书房,夫君就当消消食了。” “......”真的没有任何想他留宿的意思。 这么多天了,一点都不想他。 宋晏空着的那只手攥紧,心上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闷的他有点喘不上气。 见他没吭声,叶轻舟默认他是同意了,对月雅微微摆了摆手:“去吧。” 月雅扫了眼宋晏的脸色,这回转身慢了点,走路也慢了点。 但这次,没人再叫她。 默默走了一段路后,宋晏扭头看跟在身边安静的小妻子:“你怕黑,凝翠阁的树高大,印在窗户上影影绰绰的,一会儿我早点从书房出来,回来陪你。” 一瞬间,叶轻舟不甚清明的神志回笼了:“我习惯了,倒不怕了。” “夫君有事你忙就好,不用管我。” “我若实在是害怕,叫丫头们陪我睡。” “总之,没事的。” 把他往外赶! 一股酸涩的味道从口腔里滑过,宋晏嗤笑了一下。 所以,那些水乳交融的缠绵都是假的?动情也是假的? 她心里,实质上对他没有任何的想念和留恋! 一个小姑娘,居然冷心冷情到如此! 第128章 绝情的让人绝望 一时间,宋晏太阳穴突突的跳。 心烦意乱之际,他后槽牙咬紧一息,沉着眼眸睨了身边紧跟着他的小姑娘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同僚庞大人,送了我一个貌美的侍妾,推不得,等明日人到了,你给安置一下。” “......”叶轻舟脚下的步子,立刻滞在了原地。 她眼睛眨啊眨,木讷的抬起,正对上男人幽深又凉薄的眸子。 就是他这双眼睛,让叶轻舟清晰的意识到,宋晏并不是在和她开玩笑,是真的。 他有了貌美的侍妾,想来,一时是顾不上自己了。 这原本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可是真到这一刻,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豁达。 心,绞的疼的难受。 红个眼睛,你的眼睛只要氤氲出一点湿意,这件事情就到此作罢。 他再也不试探了。 宋晏不自觉攥紧了手心,心停跳一样等着她宣判。 但他的眼睛里,叶轻舟只是唇抿紧了一息,再多的神情再没有。 她错开了他的视线,但是,他听到了她似乎挂着笑的绵软嗓音:“有点突然......” “不过,是应该的......” “那我......让人把......怡馨苑的偏房收拾一下,让那姑娘住在那里。” 她竟然就这样接受了! 别说哭闹了,甚至一句不满的情绪都没流露,就一句‘有点突然’。 他们不过成亲两个多月,就要纳妾室入门,换成任何一个正妻,这都是无法容忍的,家里早闹翻天了。 他从前真以为她对自己动过心的,但冷落她,让妾室进门,这两件事一出来—— 她绝情的,真的让人绝望! 宋晏心里有点恨自己,好好的日子不过,当时为什么一定要憋着那股气,一定要看她来不来找自己,什么时候能想起他...... 现在好了,试出来了她的冷漠无情。 她心里没他这件事情,他根本容忍不了。 就仿佛手指上扎了根刺一样,看不到伤口,也不见得有多疼,但就是难受,抓心挠肺的难受。 以至于到现在,他都控制不住自己,他得好好的出口气。 心里没他是吧,那就换个方式在她心上烙下痕迹。 他还就不信了,她是石头做的,真能无动于衷。 宋晏眼睛闭上了,喉咙间滚咽一番,淡漠着声音说:“就算妾室进门,你也是正妻,我自然以你为重。” “有时间,我还是会来陪你的。”他需要给自己留下点找补的地方,要不他不来找她,她真不来找他啊。 他可没她这么绝情。 她这张小脸儿,他还是很想念的。 叶轻舟听后,眼皮抬起,又看向他。 她想说大可不必这样。 他忘了吗,她说过的,她觉得脏,碰了别人不许碰她。 ......不过,现在还不着急说。 他妾室入门,想来,他也没功夫理她。 叶轻舟咽了下嗓子,红唇撅了下很快抿平。 宋晏瞟她脸色,心有不忍,放柔了声音:“一个妾室而已,怡馨苑是我们的婚房,她没资格住在那里。” 话说完又有点后悔,这样一来,还有什么效果。 他懊恼了片刻,又加了一句:“......我书房有空余的屋子,人安置在那里,你让人把屋子收拾一下,派一个丫头过去伺候就好,她自己有一个丫头伺候。” 她自己有一个丫头,这他也知道。 是,早就有首尾了吗。 怪不得,从山庄回来后,再也没和她有过亲热的举动。 让她住在书房,看的这样重,每天不见都不行。 叶轻舟的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难受的感觉。 她又有点庆幸。 还好在她刚对他产生点萌芽,有点动心的时候,她就克制住了自己的心,以至于现在没那么可笑。 叶轻舟胸口起伏着,细细弱弱的喘息着:“好,我知道了。” 恍惚了好一会儿,叶轻舟突然想到思音的事情。 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对她有点愧疚的。 也许她的提议,胜算更大。 叶轻舟停止了脚步,侧身看着身边的男人,嘴角抖了一下,微微启开,声音不大,唤了他一声:“夫君。” 刺激到了。 宋晏眼睛亮了,挑了下眉:“恩,想说什么?” 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叶轻舟掩在衣袖下的手颤抖了两下,攸地被她攥紧。 嘴里的唇肉被狠咬了下,叶轻舟的唇角扬起:“......夫君,我想......” 她脑子有点乱,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 宋晏扯着她手,将人拉在怀里,手臂环上了她纤细的腰肢:“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着急,我等你。” “......”叶轻舟吸了下鼻子。 头垂下,整理了一下思绪,再次抬头:“......思音,挺喜欢那个沈自清的,但嫂子不愿意,这孩子挺难受的,我不忍心,我觉得还是帮她一把比较好,你看你能不能派人去问问这个沈自清,看他有没有和你们这样世家结亲的意愿......” ......思音....... 这个时候,她还在想别人的事情。 宋晏嗓子眼被糊住了。 刚有点温情小意的眼眸瞬间就变了,乌云密布,像暴雨来临时,那黑沉沉压顶的天色。 冷冷的瞪着面前侃侃而说的女人,宋晏气火攻心,瞬间失去了理智。 他手攥紧她的手指,扯着她大步往前走。 “......”叶轻舟根本没反应过来,人被他这么一拉,良仓的往前扑去。 宋晏扶住她的腰身,弯身,一手放在她腿上,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不用跟着。” 他们身后的月素立刻停住了脚步。 叶轻舟在他臂弯动了动双腿:“夫君,你要抱我去哪里啊?” “我可以自己走。” “你现在闭嘴!”宋晏咬牙切齿的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多恶劣的事情。 叶轻舟忙咬住了唇瓣,一双眼睛在他铁青的脸色上闪烁。 不同意思音和沈自清的事儿?生气了? 第129章 我可以配合你 宋晏抱着她,一路回了凝翠阁。 莲碧见到他的身影,立刻迎了过来,她扬着笑刚弯身行礼,被宋晏低喝了一句:“滚远点。” “......”莲碧被当头一喝,心里委屈极了。 她咬着唇瓣回头,就见那一向温文尔雅的男人一脚把房门踹开了,一身紫色的官服很快消失在门口。 宋晏抱着叶轻舟大步流星走入室内,踩着楼梯‘当’‘当’的往上走。 叶轻舟意识到什么,在他怀里挣扎:“夫君累了一天了,先吃点饭吧,月雅很快就回来了。” 宋晏没理她。 她赶紧又说:“......不想吃饭也行,要不先沐浴吧,我让丫头去准备热水。” 宋晏依旧没理她。 叶轻舟心扑通扑通的跳:“你要不想沐浴也行,你想干什么,我都陪你......” 宋晏三步并两步踏着台阶,上了二楼,直接将人往床里一抛,扯下了床上的幔帐。 他手摸到腰带上,沉着眼看着在床上挣扎爬起,试图下床的小女人。 腰带随意的往地上一扔,他抱住了叶轻舟,将人往床上压去,撅着唇寻她的唇亲。 叶轻舟只感觉到一阵恶心。 明日就要和别人欢好了,不,也许早就和别人欢好过。 他现在居然来碰她。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在他怀里挣扎,脸躲来躲去,没让他碰上。 她冷声说:“夫君,明日你的妾室就要进门了,你还是留着力气用在新人身上吧。” 听到这话,宋晏的心火被拱的更高。 他沉重的身子压上她的身,双腿紧压着她乱踢的双腿,将她两只手抬起举在头顶,一手压制住,另只空着的手在她身上游走,摸到了她腰带上,扯了起来。 叶轻舟有点绝望,嗓音带了哭腔:“你若不喜欢我管思音的事情,我不管就是了。” “你别这样对我好吗!” “和思音无关。”宋晏喘息着朝她唇寻去,狠吸了下她的唇瓣:“你是正妻,应该比妾室早怀上孩子!” “我现在就把孩子给你。” 叶轻舟:“......” 不,她不要! 叶轻舟摇头,躲着他的动作:“宋晏,你忘了你答应我的,若是碰了别人,不能再碰我的。” “男人说话要算数,你这么反复算什么。” “你走开,从我这里滚开,我永远都不想看到你。” 宋晏寻她唇的动作停住,手从她腰上离开,捏住了她的下巴。 叶轻舟的脸在他手心里挣扎。 宋晏紧捏着她面颊,让她看着自己:“就你一个,我还没碰别人,算什么反复。” “等你什么时候怀上身子,我再和别的女人亲近,到时候不碰你了。” “不想看到我是吗,那就争点气,早点怀上。” “......”他怎么可以这样!谁要怀他孩子。 叶轻舟使出吃奶劲挣扎,心里恨自己力量小,不能将他一脚踹开。 宋晏死死的压着她乱动的身子,手松开她的下巴,落在她身上打开了她的衣襟,将外衣脱了,里衣脱了,只剩下一件小衣。 他的手伸到她小腹上,轻轻抚摸着,再次寻她的唇去亲。 温软香甜的唇舌一碰上,宋晏的心里十分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真的好久没碰她了,真的想的很。 叶轻舟不死心的挣扎,但直到力气都用尽了,都没撼动这男人分毫。 她绝望了,不挣扎了。 扬着脸,心死的看着头顶的青色帐子。 宋晏不满足她这样的表情,就好像他是十恶不赦的恶人。 他不是恶人,是她先惹他生气的,他不过是在惩罚她而已。 将衣裳剥了,宋晏抚摸着那一身丝滑的肌肤,不断的亲吻着她,但身下的身子越来越僵。 不满下,宋晏狠咬了下她一口。 痛感传来,叶轻舟眼睫抖了抖,落在脸前男人紧合的狭长的眼眸上。 下一刻,她被迫承受的唇合上吮吸了下男人的唇瓣,勾缠了下他的舌尖。 宋晏的所有动作滞住,紧合的眼眸一点点睁开,有些意外。 叶轻舟松开他的唇,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如果你能做到,先不碰你的妾室,我可以配合你,怀上你的孩子。” “但还有条件,快点把我舅舅们救出来。” “还有思音,你帮她去打听打听沈自清,排斥不排斥和你们这样的世家结亲。” “这些你都应下,我便高高兴兴的服侍你,直到我怀上孩子。” 她根本反抗不了他。 与其白被他占便宜,还不如哄着他达到自己的目的。 舅舅们早点从项城出来,她就将那些药吃上,就脱身了。 “好。”妾室本来就是他故意找来气她的。 只要她在他面前露出一点吃味儿的表现,他就将一切都告诉她。 她受的那些委屈,他会好好的补偿她,哄哄她的。 叶轻舟见他应了,被他大手钳制的双手动了动:“你把我手松开,这样我很不舒服。” 宋晏没立即松开:“你也说了,会高高兴兴服侍我的。” “你要再这副死鱼的样子,你说的那些,我可就不管了。” 叶轻舟胸口起伏:“好,我不再这样,我高高兴兴的......” 宋晏慢慢松开了她的手。 叶轻舟动了动被他箍痛的手腕,光滑的手臂抬起挂在了他脖子上,人朝他胸膛靠去,将他压在身下。 宋晏锋利的喉结滚动。 叶轻舟柔软的手指抚摸上他的面颊,在他冒了一点头的胡渣上寸寸抚摸,唇扬了起来:“你之前定了三个未婚妻,都死了,你心里有没有一点伤心?” 宋晏头微偏,张嘴,狠咬了一口她的手掌:“你说这个干什么?” 叶轻舟手指揉搓着他的唇,笑开:“我就想知道你有没有为她们伤心!” “不说别人了,前两位太遥远了,你可能都忘了。” “就说刑部尚书家的小女儿,雨珊小姐,和你看过花灯,你们应该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午夜梦回的时候,你有没有心痛过?” 宋晏黑眸眯了眯:“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轻舟手指落在他宽厚的耳朵上,轻轻的拨动着:“我就是想知道,我若是死了,你会不会也心痛。” “叶轻舟!”宋晏一把将她推开,气的脸都白了。 叶轻舟倒在枕头上,仰面看着他笑。 她笑着从枕头上爬起,扑到他怀里,又环上了他脖颈,唇在他脸颊上胡乱亲了两口:“夫君生气了,那便没那么绝情,还是记得的她们的。” “那我好歹和你有肌肤之亲的,你也是能想起我一点点的吧。”只要有一点点就好,能让他痛一点,难受一点,她便觉得爽了。 第130章 从没想过霸占你 “叶轻舟,这就是你说的,高高兴兴的伺候我?”宋晏的眼球发红充血,有种嗜血的感觉,布满的红血丝,惊悚骇人。 叶轻舟眼神儿在他双眼间流转,看他这么气,被他堵的那些郁气散了一些,干净无暇的小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她笑嘻嘻的晃着自己的胳膊,拿着撒娇的腔调说话,娇软可人:“夫君别生气了,我不说了。” “我好好的伺候你。” 让你好好的感受下这副身子的好处,等我奄奄一息,要死的时候,你能因它的消失,而可惜,而心痛。 就算只会痛短短的一小段时间,也算是小小惩戒,我也不会这么意难平。 叶轻舟手指抚摸上宋晏的胸膛,手解开了他身上的衣带,将他外衣扔在地上,里衣脱掉也扔在地上。 叶轻舟的手掌紧贴在他坚硬结实的胸膛,轻一下重一下的抚摸着。 一双乌亮的大眼直勾勾的看着她笑,手掌攀上他肩膀,将自己的唇送到他嘴上。 宋晏的胸口有一团气在乱翻,肺几乎要气炸了。 这个臭丫头,嘴上一点忌讳都没有,居然拿自己的生死来说事儿。 她也不怕...... 眼皮抖动了两下,被他狠狠的闭上。 再睁开眼时,他大手狠狠的掐着身上人紧实的腰身,将人压在了床上。 他咬她柔软的唇肉,咬她的耳垂,她的脖颈,将她雪白的肩膀咬出一圈圈牙印。 叶轻舟身子颤抖着,不满的控诉着疼。 宋晏不理她,牙齿毫不怜香惜玉的落在她心口,接着又是重重的一口。 “疼......”叶轻舟被他咬的,双眼立即飚出了眼泪,凄凄惨惨的呼着疼。 她双手往他身上拍,一不小心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力气还不小,发出‘啪’的一声巨响,手都给震麻了。 宋晏慢慢地抬起了头,一双比兔子还红的眼睛带着压制人的气场。 叶轻舟先紧揉了几下心口,那抹疼痛缓解了一些,才含着几丝小心的开口:“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吗?” “你先把我咬疼的,我挣扎的时候不小心打到你脸上的。” 宋晏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顿了顿,叶轻舟推了下他的肩膀:“我看你心情不是很好,生孩子的事情我们放一放吧,等哪天你心情好了再说。” “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不会耍赖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反悔。” “甩我一耳光......”宋晏俊美秀逸的面庞,多了一些恨恨的表情:“你还想要我放过你,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吗?” “你想干嘛?”叶轻舟大脑中警铃大响,眼睛睁的滚圆:“你不会要打我吧。” “宋晏,我爹可是叶钧,你要是......” 她还没说完,唇就被他温热的唇给封上了。 宋晏的呼吸粗重,啃咬着她的唇瓣,纠缠着她的舌尖,手指捏住了她的臀肉。 入进那片温软时,他这几天憋在心口的那股郁气,还有她提到生死时,激起的那股焦躁不安都消散了。 “舟舟,你要为我生好多好多孩子,陪我一起老去,不准死在我的前面。”宋晏额头上青筋乍起,咬着牙,说着强势逼人的话。 男人真是个贪心的东西,要这个女人为他生孩子,那个女人为他生孩子,谁都要为他生孩子,陪着他,取悦他。 他把她们都当什么了。 叶轻舟眼睛紧闭,牙关咬紧。 心里狠狠的想,做你的大头梦去吧。 她才不会为他生孩子。 更不会死在他前面。 “说话啊......”没听到她附和,宋晏的心很不安,腰狠狠的挺了下。 叶轻舟喉咙间控制不住的溢出一声娇吟。 宋晏的心热了起来,手指落在她头上,将她头顶的金簪拽下,让那一头乌发散开,白皙分明的指节穿插在柔顺的发丝中。 “舟舟,说你会为我生好多孩子,说你会陪我白头。” “说你悦我。” 叶轻舟咬紧唇瓣,对他的废话置之不理。 “说话啊。”他动作越发的急。 叶轻舟看出他不会轻易的放过她,很识时务的顺从了他:“恩,好,我生,我陪你,我悦你。” “没走心。”宋晏俯身,捧住她的脸亲她。 “我听出你在敷衍我。” “为我生孩子不愿意吗?” “有我的骨肉不愿意吗?” 叶轻舟有点忍无可忍了,双手捧着他脸将他推离自己:“我不是要故意惹你生气的,而是我真的忍不了,你话这么反复了。” “我怕你刚答应我的所有事情,都只是说说而已,而是在骗我。” “宋晏,你还记得你刚说的,我怀上孩子,你才会和你的妾室亲近,再也不碰我了吗?” “你碰了你的妾室后,不许再碰我了,我怎么为你生很多孩子。” “你这话让我对你的人品产生怀疑。” “我告诉你宋晏,你别和我阳奉阴违,明日你的妾室入门,你要是真骗我,碰了她再碰我,我就死给你看。” “你看我做不做的出来!” “我们是赐婚,我要是自杀了,你和皇上不好交代吧,和我爹不好交代吧!” “因为我一个人,把你们承国公府的前程赌上,不值得!” “所以,别骗我!” “若你实在忍受不住妾室的温香软玉,你告诉我,我成全你们。” “宋大人,我真的从没想过霸占你,我只是单纯觉得恶心。” “其实,我更希望大人你能放过我,我们相敬如宾不好吗。” “我这个人挺无趣的,哪有别的女人小意温柔,大人放了我一个人,想要什么女人没有,这多舒服。” 宋晏紧紧的望着她,脑海中回荡的是她刚说的字字句句。 当真是一把利刃,刀刀往他最柔软的心上扎。 这一番话,除了冷漠无情,真的一点情意都没有。 “相敬如宾,呵......”从前他有多喜欢这个词,现如今就有多讨厌。 “你的心,必须放在我身上,悦我!”他就不信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他拿不下。 叶轻舟冷笑连连:“我真的很不明白,为什么你可以不对我有情意,偏偏要我对你有情意。” “你难道就想要看我满心满肺都是你,为你疯狂,为你痛不欲生,你的骄傲才得到满足?” “什么时候一个男人的骄傲,要在一个女人身上找了!” 第131章 你感觉不到吗 “谁说我对你没有情意!”宋晏俯视着她,声音嘶哑:“没有情意,我会哄着你,迁就你,我帮你给你舅舅送信,给你爹送信,甚至要救你舅舅!” “你当这是什么!” “我宋晏活菩萨,要普度众生,什么我都会帮,谁我都帮?我有这么不知轻重?这么好心?这么闲?” “但凡换一个人,你看我理她吗!” “......”叶轻舟嘴角翕动,仰视着他通红的眼眸。 四目相对。 宋晏嫣红的唇启了启,额间一瞬间布满了密汗。 他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结实的腰腹上。 手指穿插在她柔软的发丝中,眷恋的抚摸着她的头,俯身,汗湿的额头抵在她的额间,细细喘息低语:“还是那句话,若是我想要女人,早就有了,不会等到现在。” “舟舟,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这府里你搅得天翻地覆,我才高兴,才满意。” 他要的不过就是被她珍视,被重视而已,只要这个就足够了,得到这个就足够了...... “等我过了心里的那道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想要女人,早就有了,不会等到现在...... .......他的意思是,他的这个所谓的妾室,是假的。 让她搅得天翻地覆?他才高兴,才满意? 是让她,为他争风吃醋,大哭大闹,满足了他的虚荣! 叶轻舟眼睫扇动,黑漆漆的眼珠子,在他英俊的面庞上流转。 别说她本来就打算离开,他真收妾室,还是假收,和她无关。 就算是不离开,她也不会和他一起疯,为了他个人的满足感,而大哭大闹。 她不是一个布偶,为了讨他欢心,被他掌控,配合他所有。 宋晏,你要失望了。 宋晏不知道她所想,寻她的唇纠缠,吻细细密密的落在她脸颊上。 心里是很期待的! 他把题露成这样,应该会得到满意的答案了吧。 叶轻舟闭上双眼,任他为所欲为...... 宋晏捧着她娇美的脸儿,用眼睛细细描绘,唇越勾越深。 这小模样真是长到了人的心里,怎么瞧都瞧不够。 他更是动情。 攻城掠地,将一方天地搅得个天翻地覆...... 叶轻舟神志恍恍惚惚,不甚清明。 喉咙再一次控制不住的娇喘口申吟起来...... ...... 一个时辰后,狂风骤雨停止。 累极的叶轻舟,躺在宋晏怀里闭眼休息。 他温热的手掌落在她腹部轻轻的抚摸着,砰砰鼓跳的心脏好像是催眠曲,舒服的她有些昏昏欲睡。 “我让厨房给你炖的补药都吃着呢吧?”他将脸埋入她脖颈,在她细嫩的皮肤上吮吸了两口。 “痒痒。”叶轻舟一下子就醒了,笑着缩着脖子:“你唇边有好多冒头的胡渣,好扎的。” “有吗?”宋晏又在她脖颈拱了拱,声音又温柔,又宠溺。 “恩。”叶轻舟抱住了他的脑袋,不让他乱动:“有,很痒痒。” “你别蹭我了。” “不,我就要蹭。”宋晏一手托着她的后背,一手托着她后脑勺,在她脖颈又啃咬起来。 叶轻舟的腰间被石更物抵上,紧合的双眼攸地睁开,她下意识推他:“我累了,不能来了。” “好几天没碰你,我想的很。”宋晏握着她手往腰上摸,唇在她脖颈上流转到耳蜗上,在她耳边低语一句。 叶轻舟眸底划过一丝嫌弃,在他怀里挣扎:“我不要。” “你的妾明天不到了吗,你留着力气给她,让她这么伺候......啊......” “你咬我......” “我那些话白说了?”宋晏不满意的又在她肩头咬了一口,不轻不重,但对于细皮嫩肉的她来说,是有些疼的。 叶轻舟哽噎了起来:“反正我不要,我就不要。” “不要不要吧。”宋晏用唇吻过她脸颊上的湿意,堵上了她哽咽的唇...... ....... 翌日,天一亮,叶轻舟就被月素给推醒了。 反应了一会儿,叶轻舟下意识往身边看。 而身边空无一人。 “大人早走了。”月素深看了她一眼,去拿衣服,一脸心事的回到了床边。 她将叶轻舟从床上扶起,犹豫后,还是提醒了一句:“大人,让月雅和莲碧去收拾书房内的西厢房,说是.......给柳姨娘住。” 叶轻舟整理里衣的动作滞住,顿了一会儿,她嗓子应了一声:“恩,昨晚大人说过了。” 原来是说过的,她还以为。 月素安慰她:“夫人别伤心,就算是有妾室,您身份,家世在这里摆着呢,妾室也越不过您去。” “只是一个玩物而已,大人新鲜两天就过去了。” “您是正妻,不必把她放在心上,那是给她长脸,凭她也配。” 叶轻舟仰头看月素,黑漆漆的眼睛半天没动。 月素被她盯得发慌:“夫人,奴婢说错了什么?” 叶轻舟唇角溢开笑容:“月素,你和月雅年纪到了,我知道你们是老夫人留给大人的,你们还想伺候大人吗?” 月素愣后,双膝一弯跪在地上磕头:“奴婢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还请夫人明察。” 叶轻舟弯身,将她从地上拉起:“我不是在责怪你们。” “我是要为你们做主。” “如果你和月雅也想做姨娘,今日我就为你们做主,将你们收房,住在怡馨苑的厢房。” “若是,你们不想做大人的姨娘,我让李嬷嬷王嬷嬷为你们找找合适的人家,别蹉跎了你们的好年纪。” “......夫人。”这么长时间,她一直留莲碧在身边伺候,她和月雅还以为她喜欢莲碧,不喜欢她们。 没想到她竟为她们考虑上了。 叶轻舟笑着看她:“你们不用着急回我,先想想。” “月雅不在,等你看见她,问问她。” “至于莲碧......” 她缓了一口气:“你告诉莲碧,让她留下伺候柳姨娘。” 既然宋晏自己收了妾室,莲碧对她来说没用了,她让她一起留在书房。 能不能入宋晏的眼,全看她自己了。 月素微想后,红着脸说道:“奴婢不想做大人的姨娘,还请李嬷嬷王嬷嬷为奴婢找找吧。” 叶轻舟拉过她手轻拍着:“等你和月雅定了人家,我给你们两个封个大礼。” “多谢夫人。”月素惊喜的对她行礼。 “穿衣服吧。”叶轻舟笑看了她一眼。 “是夫人。” ...... 第132章 并没有对她动心 月素拿的是一身正红色,用金线绣繁复花纹的华丽衣裙。 叶轻舟知道她的意思,是想要给妾室下马威,让她认清楚自己的位置。 她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那身粉紫色的吧,我喜欢这个颜色。” “今日妾室进门,夫人若太素气了,她当您不得宠,敢轻视您。”月素将手里的衣裙展开:“好夫人,咱就穿这身,又精美又华丽,让她知道大人这里,是谁说了算。” 叶轻舟还是摇头:“月素,你听我的,就我说的那身。” 她一个要走的人,和她争什么。 其实,抛开有些方面她受不了宋晏,但该说不说,他对她还是温柔体贴的,也帮她不少。 她心里对他是感激的,真心的希望他,身边有贴心的人相伴,儿孙满堂。 “夫人......”月素急的跺脚。 她没动,叶轻舟走到柜子前,拿出了衣裳,往身上穿着:“你和月雅是我房里的人,咱们就在这凝翠阁好好的生活,书房那边的事情,不关咱们的事情,我们不听也不说。” “那这府里,还有夫人的一席之地吗?”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直立起来,而要躲在这凝翠阁。 论身份,她是叶将军的女儿,皇上亲封的郡主,别说一个妾不用怕她,整个绍阳,她也不用怕谁。 叶轻舟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月素见她不爱说,尽管心里念她不争气,还是走到她身边为她整理衣裳。 洗漱后,月素拿着脂粉为她上妆,特意用了昨日宋思音送的那些脂粉口脂,化了个艳丽的浓妆。 细长的弯眉,漆黑清澈的大眼睛,吹弹可破的雪脸上透着一层胭脂色,一张柔软饱满的大红唇,甚是娇艳姿媚。 月素嗅了下自己夫人身上散发的香气,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又拿起金灿灿的步摇往她头上戴,选了一对嵌着红宝石的金流苏耳饰。 没那么庄重,却也隐隐的透着身份。 一个小妾,看她敢轻视主母不。 “夫人,好了。”月素看着凝视着铜镜的主人,忍着喜色提醒了一句。 叶轻舟恍惚的神色回笼,扫了铜镜一眼,起身:“哦,那走吧,别去晚了。” “恩。”月素赶忙扶住了她。 ...... 主仆俩人进了松麓苑。 这个时,辰一向热闹的松麓苑半点人气都没有,没有请安的人,连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没有。 “夫人,怎么没人?”月素看了叶轻舟一眼。 叶轻舟摇头:“我也不知道。” “难道母亲出去了。” “都走到这里了,进去看一眼。” “恩。”月素握紧了她的胳膊。 俩人上了正房的台阶,刚走了两阶,忽然,屋内传来一声瓷器落地破碎的声音。 ‘咣当’一声,吓了两人一大跳。 月素的手将叶轻舟的胳膊都攥疼了,叶轻舟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出声。” 月素点头。 就在这时,房门传来宋老夫人带着怒气的声音—— “宋宴之,你真是出息了,成亲刚两个月就要往家里领人!” “你这是打皇上的脸,告诉他,你对轻舟不满,对他的赐婚不满!” “你是嫌我们宋家过于太平安逸,要给我们大家都找点事儿做是吗?” 月素终于知道为什么松麓苑没人了,原来母子俩人说这事呢,她下意识拉叶轻舟的胳膊走。 叶轻舟摇头。 月素闭眼祈祷,大人可别说出什么寒人心的话啊! 但宋晏没听到她的祈祷,淡漠又凉薄的声音传出来—— “母亲不是怕我对叶轻舟动心,沉迷于感情,儿女情长吗。” “我领个女人回来,您该高兴的。” “我并没有对她动心。” “以后您也不用担心,有的是人,会和她分宠。” 叶轻舟的心狠狠的痉挛,眼睛闭上,她就知道是这样。 “你要纳妾我不反对。”宋老夫人语气强硬:“但是现在不行。” “最少半年以后,那个时候,轻舟的肚子有没有动静,我都会替你张罗上。” “你现在往院里领个人算什么,你是赐婚,赐婚......” “轻舟又是叶钧的女儿,皇上亲封的郡主,你要顾忌她的脸面,要照顾到皇上的脸面。” “你一向做事有章程,如今是怎么了,居然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来。” ...... “我们走。”叶轻舟轻声说了一句,拉上月素的手,转身下了台阶。 月素扶着她胳膊,看着她脸色。 主仆二人走出了松麓苑,走上了一处去往花园的游廊。 月素有心为宋晏说两句好听的。 但他那一句‘对她并没有动心’,她有心圆,也不知道该怎么圆。 成亲两个多月了,除了一开始的一个月左右有点小别扭。 从大人受伤后,俩人感情日益加深。 朝夕相伴,同塌而眠,大人对夫人关怀备至,几乎捧在手心上一样,夫人脖子上欢爱的痕迹做不了假。 她和月雅这两个贴身伺候的,真的觉得他是喜欢夫人的,特别喜欢。 但现在,居然是一句,对夫人没有动心。 真的太令人心寒了,心拔凉拔凉的。 她真的很同情,很心疼夫人,连她都这么心凉,夫人她又该是怎么难受呢。 “夫人......”月素用悲悯的神色看着她。 叶轻舟垂着的眼,是带泪的。 以前是自己猜想的,但现在是亲耳听到的。 还是不同的! 她一直知道不该这么轻易的动心,也时时的告诫过自己,不可以轻易的动心,宋晏不见得有几分真心。 她以为自己只稍稍对他动了一点心,没有多少感情。 但是现在,听到他说的这一番话,像是有人拿刀在刮她的心一样的疼。 她终究不是石头,不是木头! 交颈缠绵,依依相偎,他的时而温柔,时而体贴,还是钻进了她的心,占据了她的心。 她对他,比她以为的要重的多。 她现在,也难受的很! 叶轻舟攥紧了胸口的布料,清瘦雪白的手血管突出,看着更是可怜。 月素环住了她的背脊:“夫人若是伤心,哭出来吧,奴婢帮您看着。” 叶轻舟手环上月素的脖颈,偎在她肩部闭眼,一瞬间,眼泪纵横。 第133章 谁都不要说 叶轻舟的眼泪是无声无息的,口中一点声音都没有传出来。 但月素领口的湿润,肩膀上,她抖得像筛糠一样的清瘦身子,比任何嚎啕大哭都让人觉得悲凉,为她心痛。 月素身子一转,将她身子环住,紧紧的抱着。 一瞬间,也红了眼睛。 叶家是从龙之功,开国之功,说是大燕第一将军家族都不为过! 如今也不是家道中落,现在的叶家依旧鼎盛,镇守各方边境,撑着大燕的脊梁! 这样的家世,叶钧将军的唯一女儿,却在这里受这样的委屈。 月素深吸了一下鼻子。 一定是叶家在绍阳没有根基的缘故。 但凡,叶家在绍阳留了一脉..... 大人也不敢,在成亲两个多月,就要纳妾。 夫人的命,真的辛苦...... 从小被圈禁,好不容易走出牢笼,嫁给一个待她温柔体贴的男人,还以为苦尽甘来,余生全是好日子。 原来,一切都是假象。 不曾有过动心,可不全是虚情假意! 亏她以前还觉得大人是最体贴,最好相处的男人,曾经因为别人说他克妻,还为他抱不平过! 现在只觉得他该! 夫人这样好的家世,性子也善良俏皮,长得也清秀绝俗,容色照人。 这样的姑娘你都不动心,什么样的天仙佳人能入眼? 你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妾吗! 眼真是白长了! 月素紧拍着自家夫人的后背,吸着鼻子安抚她:“夫人是最好的夫人,瞧不上您,是大人眼瞎。咱别和他生气,不值得。” “夫人心里若是觉得不畅快,咱们出府,去听戏,游湖,甜水巷那里很热闹,常有卖艺人玩杂耍,我们出去走一走,散散心。” 叶轻舟紧攥着她领口,好半天才有点动静,吸了一下鼻子,从她肩膀上起来。 她没抬头,拽着袖口捂在了脸上擦着。 月素连忙将袖口的帕子拿出,低着头为她擦拭:“夫人这样擦,会像个小花猫的。” “奴婢为您简单擦一下,咱回凝翠阁,奴婢为您补下妆,咱们出门去。” 叶轻舟抬起湿润的眼睛,朝她点了下头。 月素看她通红的眼睛,像个孱弱的猫儿似的,心里又犯酸:“是那眼瞎心盲的人没有福气!” “他这样的人,身边女人再多又如何,除了皮肉上有点着落,没有一个能和他共情,他会孤独终老的!” 她扶着叶轻舟走,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又唾了几声宋晏没人性,他不爱人,也祝他一辈子没人爱! 真是冷心冷情的男人! ...... 回了凝翠阁,月素为叶轻舟重新上了妆,整理了一下衣裳,往自己身上装上银子,就出门了。 她们没走大门,没叫马车,走了一处月素认识的人守着的小门。 “奴婢给您叫顶轿子吧,路还挺远的。”月素提道。 叶轻舟摇了摇头:“我想自己走走。” 月素看着她脸色,没说话。 俩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 叶轻舟举目眺望着干净整齐的街道,声音虽然沙哑,但每个字都咬的特别清楚:“月素,我们在松麓苑听到的,我哭的事情,谁都不要和谁说好吗?” “我不想,在别人眼里,是个笑话!” 月素从小伺候在高门里,懂她的意思! 像她这样的身份,脸面尊严高于一切,哪怕身上已经是千疮百孔了,也要维护着最后的光鲜! 她神色专注的看着她,郑重的点了点头:“夫人放心,奴婢就是死,半个字都不会说的。” “谁都不说!” “谢谢你!”叶轻舟笑了一下。 月素咬紧唇瓣,冷静下来后,她还是想劝一劝主子的。 骂归骂,恨归恨,这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这个心结不打开,这往后的几十年可怎么过! 月素盯着叶轻舟如霜如雪的鹅蛋脸。 半晌过去,她道:“许是,大人和夫人成亲的时日短,才两个多月而已,而且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并没有生活在一起,感情还没到那里呢。” “夫人别气馁,谁的心都是肉长的。” “夫人这么美,性子这么好,大人总会看到夫人的好,倾心于夫人的。” 叶轻舟含着心酸的笑摇了摇头:“月素,别提他了。” “我哭过以后,这事儿就过去了。” “往后再也不提。” “今日的话,我也当没听到。” 月素听她这么说,以为她已经揭了这一页,提心吊胆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夫人能这么想就对了。” “日子总要过下去的,总揪着这事儿怎么过也不痛快!” 她眼睛一转,扶紧叶轻舟胳膊:“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夫人要赶紧有孕。” “有了大人的嫡子长子,这情分就不一样了。” “老夫人是为您配着补药的,您和大人圆房都一个月了,怎么肚子还没有动静。”夫人没怀上,那妾室肯定要喝汤药不能让怀的,可就怕时间久了。 月素心里祈祷,老天爷可要保佑夫人赶紧怀上。 叶轻舟心酸的笑了笑。 她和宋晏可能不会有孩子了,大夫说过她宫凉,需要好好调养才会好,她很快就要走了,来不及的。 又恍惚了一会儿,叶轻舟打起了精神:“我们去你说的甜水巷,我想看杂耍。” “恩。”月素点点头。 ...... 伤好回了户部后,宋晏就已经为叶轻舟被关押的两个舅舅忙上了。 他将户部的命令下达给了地方,上半栽一结束,各地方尽快来绍阳汇报财政收支审核账目。 各地方整理自己财政的时候,宋晏和同僚们也开始整理绍阳的财政收支。 绍阳这个地方,天子脚下,各类收支更是繁琐,户部每个人都忙的脚不离地,算盘子都拨的冒烟了。 每年核算清算的时候,也是宋晏最脑瓜子疼的时候。 但今年不同,他看密密麻麻的字迹,竟然有几分可爱之处,恨不得马上把账目理完,将叶轻舟舅舅们救出来。 那小妮子一定对自己感恩戴德,外加崇拜讨好,像个讨主人欢心的小狗腿子似的。 一想到这些,宋晏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哦,对了,今日还有一件高兴的事情。 柳霜瑜傍晚会过去,她会去凝翠阁向叶轻舟请安。 那妮子会生气吧,会耍闹吧。 他和她透过题的,她应该表现的更卖力! 他得赶紧把这两本账目算完,早点回家,可不能错过她生气吃味的模样。 第134章 让你受委屈了 叶轻舟和月素俩人,走了好半天才走到甜水巷。 不过,累是值得的,各式各样玩杂耍的,和过年一样热闹。 俩人逮了一个叠罗汉的杂技看上了瘾,一堆八九岁的小姑娘叠了老高,看的人心揪的很。 表演结束后,叶轻舟让月素打赏了一两银子,匆匆离开了人群。 又去了一处表演口技的地方看了起来....... 看杂技,吃好吃的,俩人玩了个痛快,一直到未时,才依依不舍的叫了顶轿子打道回府。 俩人从来的小门进了府里。 此时的叶轻舟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眉眼挂着笑,看不出之前的失控。 “我妆花吗?”叶轻舟站在月素面前,手扶到高束的发髻上:“先去松麓苑请安。” 月素身上装着脂粉,从袖口拿出一盒香蜜打开,为她补了补妆,又替她扶了扶发髻上插的步摇:“好了。” 叶轻舟点了点头。 月素扶着她胳膊,看着她脸色:“想必这个时候,妾室已经入门了,必会来给夫人请安。” “夫人说两句场面话,打赏一下,打发她走就是。” “恩,我明白。”叶轻舟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我都知道,我们走吧。” 月素心里叹了一声,跟着她脚步往松麓苑走去。 晚上的松麓苑,还是没多少人影。 不过,叶轻舟刚出现在院门口,就被嬷嬷叫住了:“三夫人您来了,老夫人在等您。” “恩。”叶轻舟朝她笑了一下。 主仆俩人走到正房门口,月素被拦在门外,叶轻舟一人跨过门槛进了屋。 宋老夫人坐在软榻上,扶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样子。 田嬷嬷瞧了眼叶轻舟,在她面前低声通传了一声。 宋老夫人放下胳膊,面上撑出笑意,笑看着叶轻舟:“轻舟来了。” 叶轻舟快走两步,在她面前行礼:“儿媳给母亲请安。” “快起来。”宋老夫人朝叶轻舟伸手。 叶轻舟起身,走到她面前,被她握住了手。 田嬷嬷拿了把绣凳过来,叶轻舟坐了上去。 宋老夫人握着她的手叹息了好几声:“宴之要纳个妾,想必你是知道了。” 叶轻舟笑着点了点头:“恩,夫君昨晚和我说了。” “好孩子。”宋老夫人轻拍着她的手:“让你受委屈了。” “母亲替你狠骂了他一顿,你放心,不管他有多少女人,谁也越不过你去,这个家里,你才是唯一的主子。” “那些女人,不过是男人用来消磨的,不过比丫头身份上高那么一点点,不值得一提。” “你看咱们家里,妾连给母亲请安的资格都没有,家宴她们也不能出席,最多就是在她们院里走走。咱们大房,一向主是主,妾是妾,身份分明!” “你别将她们放在心上,那才是给她们脸!自降身份!” “儿媳都明白。”叶轻舟笑着点头。 宋老夫人紧握着她的手:“咱们女人呐,都有这个时候,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儿女成群的,刚开始难受两天,慢慢就想开了。” “他尊你敬你才是最重要的!” “轻舟,宴之若是给你气受,母亲说别忍他,来找母亲,母亲为你做主!” “儿媳多谢母亲。”叶轻舟再次笑着点头。 宋老夫人见她这么平静,脸上挂着笑容,没有任何不悦,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这小祖宗可得罪不起! 宋老夫人看向田嬷嬷。 田嬷嬷点头,走向里间,一会儿拿了一紫檀木首饰盒出来,在叶轻舟面前打开。 “这是母亲做姑娘时最喜欢的首饰,跟了我几十年了。”宋老夫人从首饰盒中,拿出一白玉玉镯塞入了她手腕上:“母亲都送给你。” 叶轻舟抚摸着质地细腻滋润的玉镯,嘴角含着笑意,嘴甜道:“儿媳多谢母亲。” 她没推辞,否则,他们谁都不安心。 “好孩子。”宋老夫人很欣慰的看着她:“是个好孩子。” 这孩子,虽然没被好好教过,还是懂事的,有容人的量。 是宋家之福!宴之之福! ...... 叶轻舟抱了一箱沉甸甸的首饰出来了。 月素一点都不意外,受了委屈,给颗甜枣,这是高门大户里常用的。 “夫人给奴婢。”她连忙接住。 叶轻舟将箱子递到她手里,提着裙角慢慢走下台阶。 月素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俩人默默的回了凝翠阁。 月雅候在门口,看见她们俩,连忙迎了过去,一双眼睛也是不断的看着叶轻舟的脸色:“夫人。” 月素对她摇了摇头。 月雅见状,连忙闭紧了嘴。 “累一天了,我上楼去歇一下,有事儿你们喊我。”叶轻舟。 月素月雅点头:“是。” 叶轻舟笑了下,手挽在身前,挺胸抬头,不紧不慢的先走了。 直到她身影走进屋内,月雅才看向月素:“你和夫人不在的时候,柳姨娘就来找过一次夫人了,说是来请安的,我不知道你们去了哪里,就说夫人去思音小姐那里玩去了。” “不是什么事情,主母总不能在家里等着她吧。”月素看了她一眼:“这个柳姨娘你见到了吧......” “长得怎么样?” “比不过夫人吧?” 月雅叹了一声:“模样呢,自然是比不过夫人,和咱俩这样差不多。” “但是,人很媚,和夫人完全不同。” “那小腰扭的。”月雅凑到月素耳边说:“一看那活计就好。” “怪不得咱们大人要纳她入门。” 月素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要不你以为她有什么过人之处,会被大人纳入府,肯定是狐媚子之术了得啊!” “这种女人上不了什么台面。” “等年老色衰的时候,也就不足为惧了。” 月雅扯了扯唇。 月素又看她:“大人回来没有?” “没呢。”月雅回道。 “今晚,大人是要留宿在柳姨娘那里的。”月素看着月雅:“你先去伺候夫人吧,我去找点好玩的给夫人,今晚这夜不好熬啊。” 月雅点了点头。 月素咬牙,心里恨恨不平:“大人真被猪油蒙了心了,居然把那么个玩意留在书房住。” “要我是夫人,我就一辈子不理他,和那狐媚子过去吧。” 说完,她气呼呼的扭头,走了。 月雅在她身后摇了摇头。 第135章 好像捅娄子了 莲碧被叶轻舟指到书房来伺候柳姨娘,她心里和捡到金子一样高兴。 大人长宿在书房,很少去凝翠阁,留在这里,便能时时见到他..... 近水楼台的...... 柳姨娘,可以一跃成为大人的妾室,她长得也不比她差多远! 谁知道这好日子,不会落在她身上! 莲碧得意了起来。 这时,柳姨娘走入了院子。 莲碧连忙收敛情绪,笑容满面的迎了过去,乖巧的在她面前行礼:“奴婢莲碧给姨娘请安。” 身穿粉红色长裙,头戴喜庆绢花,画着粉粉嫩嫩桃花妆,打扮甚是妩媚的柳霜瑜,扫都没扫她一眼。 她眼皮懒懒的眨了下,越过她,便朝贴着简单喜字的西厢房走去。 莲碧脸上的笑容僵住。 她该不会,不知道她是谁吧! 她可是主母派过来服侍她的,不说待她有多热情,也一定要客气的,她居然这么无视她! 莲碧深呼吸了一口气,快走几步,又卷土重来:“奴婢是夫人派来服侍您的。” 她要敢再无视她,她便和夫人说去,好好的教训教训她。 一个妾而已! 但随后,她就被柳姨娘的贴身丫头推开了,险些把她推到。 主仆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厢房。 “......”莲碧稳住脚步追去,刚走到厢房门口,门‘砰’的一下子在她面前关上了,她结结实实的吃了个闭门羹。 她从庄子里跟着叶轻舟来了国公府,一直被她捧着,身份上隐隐地压过月素月雅,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莲碧一瞬间肺都要气炸了。 激愤之下,她拔高了嗓音,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一个妾罢了!不过就比我们丫头好一点点,有什么好拽的!” 紧合的房门,‘刷’的一下子又在她面前打开。 莲碧:“......” 柳姨娘和她人高马大的丫鬟出现在她面前。 丫鬟斜着眼盛气凌人的瞪着她,语气凌厉不让:“你刚刚说了什么?” 莲碧心里顿时发虚,垂下头,咬着下唇不敢说话了。 她到底是个丫鬟,这个柳姨娘又是新进门的,大人自然是向着她的。 惹到了她,她可吃不了兜着走。 还是算了,认个错,识时务为俊杰嘛! 这样一想,莲碧赶紧又行礼认错:“是奴婢口误,还请姨娘责罚。” “口误?“丫鬟继续代替她主子说话,不善说:“你这也能称为口误?”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你轻视我们姨娘。” “你就算是夫人身边的贴身丫头,深受她的喜爱,那也不过是一个低贱的丫鬟,是下人,什么叫我们姨娘只比你们丫头好一点点......” “姨娘就是姨娘,丫头就是丫头,凭你也能和姨娘相提并论,凭你也配轻视姨娘,你算什么东西!” “你这个以下犯上的贱丫头,你们夫人是怎么教你的?” “说不定,是夫人......指使她这么骂我的。”一直没说话的柳霜瑜开口,天生含情的桃花眼滚动,将莲碧上下打量。 她的嗓子是轻柔的,婉转的,带着点娃娃音,尾音慢慢拖长,说话的时候,好像是在和你撒娇。 我的天爷,和女人说话都这般妖媚,那和男人说起话来,还不直接把人骨子都酥了! 莲碧抬起眼皮,不禁又偷偷看了她一眼。 果然啊,娶妾娶的都是色。 就连一向洁身自好的大人都不能免俗。 柳霜瑜对上她打量的眼睛,描绘精致的粉唇慢慢弯起:“你从前是夫人的贴身丫鬟,自然以她马首是瞻。” “是夫人指使你,故意给我难堪的吧!” “她和大人成亲两个多月,我就进门了,她生气,嫉妒我,所以就指使你来骂我。” “她认为我刚进门,人生地不熟,脸皮又薄,会吃下她这暗亏。” 莲碧心突突的跳快了,咬紧了下唇。 她好像捅娄子了。 她刚刚不过就是一时气愤,随口骂她一声出出气,想她初来乍到,也不敢声张,只能独自吞下这暗亏。 哪里知道这柳姨娘是个厉害的,会这样咄咄逼人! 现在还居然认为是夫人指使她骂的,还和夫人较上了真。 怎么办! 她要真不依饶,和夫人干起来可就不得了了,那她可就惨了。 莲碧立刻被吓得六神无主。 左右权衡后,她双膝一弯跪了下来:“这不关夫人的事儿,不是夫人指使的。” “奴婢从前是伺候夫人的,大人纳了姨娘,奴婢心疼夫人,一时为夫人抱不平,这才出言不逊。” “全是奴婢自己的心思,真和夫人无关,还请姨娘责罚奴婢。” “哼......”柳霜瑜看着她不太好看的脸色,又冷哼了几声:“若没有她在背后指使,你一个丫头能当着我面,这么没有尊卑的辱骂我?” 莲碧:“.......” 柳霜瑜面色一瞬间变得期期艾艾,娇柔的嗓音带了哭腔:“她是将军之女,皇上亲封的郡主,三爷明媒正娶的夫人,我柳霜瑜是没她身份尊贵,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但我人再卑贱,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受她这么欺辱!” “今日我若咽下这口气,明日还指不定她怎么作践我呢!” “我再卑贱也是人!” 说完,她的身子撞过跪在地上的莲碧,越过她气冲冲的走了。 “等着吧你!”她的丫鬟见状,狠狠瞪了莲碧一眼也赶紧追了过去:“姨娘......” 莲碧扭身看向气呼呼冲出去的两道身影,一时间急的直捶地。 这个女人,真是恃宠而骄,仗着大人刚纳她,对她有几分新鲜,居然敢跑过去找夫人对峙。 怎么办,怎么办。 叶轻舟那里倒不怕什么! 和她处了这短短时间,莲碧早把她看透了,就是一个没有任何脾气的纸老虎,傻不拉几的,你就是给她一把刀,她能扎她自己都不敢扎别人。 但是,这个柳姨娘一看就不是一个善茬儿,她都不敢想她会怎么样。 她和夫人闹起来,大人马上回来了,这可是一个眼不揉沙的主,肯定会被他知道是由她引起的。 一个是身份高贵的夫人,一个是刚纳入府里的侍妾。 她可就惨了。 莲碧赶忙从地上爬起也追了过去。 第136章 人不欺我,我不欺人 月素抱了一只纯白色,长相乖巧玲珑,体型不大的狗狗回来给叶轻舟取乐。 看见这狗狗的第一眼,叶轻舟就喜欢上了。 从月素怀里接过后,抱着便不撒手,嘴里不断的说着好可爱。 叶轻舟抚摸着狗狗柔顺的毛发,笑看了月素一眼:“月素,这狗狗你是从哪里找的?” 月素也摸了一把狗狗:“奴婢从前在松麓苑伺候,就是替老夫人养狗的。” “后来被指派过来伺候大人,这活计就交给了一位老嬷嬷,我们有几分交情,说是为夫人要的,她便给了一只最好的最可爱的。” “恩。”叶轻舟喜笑颜开:“它真的好可爱。” 月素见她将狗狗抱在怀里,又摸又亲的,提道:“夫人,我们给它洗洗澡吧。” “您总这么抱着,还是要给它好好洗洗才行。” “恩好啊好啊。”叶轻舟点头。 “奴婢去拿盆子和热水。”月雅说。 “恩。” 月雅出去,很快和一个丫鬟一起过来,俩人合力往木盆里放上了水。 月素拿了一块皂角和巾帕过来,三个人围着木盆蹲了下来。 叶轻舟试了试水温,将狗狗放入了木盆里。 狗狗刚开始还有些怕,一直在挣扎,她用手指撩一点水一点点将它毛发浸湿。 在她轻柔的安抚下,狗狗渐渐适应了下来,由她摆楞。 “真的好可爱。”叶轻舟的嘴角根本放不下来:“月素,它有名字没有?” 月素摇头:“奴婢忘问了。” “那便是没有名字。”叶轻舟给狗狗抹上皂角,轻柔的揉搓着:“既然给我了,就是我的了,我给它新起一个。” 月素见她这么高兴,嘴上悄悄的呼了一口气。 有这狗陪着,大人来不来无所谓了。 ...... 给狗狗洗完澡,主仆三人围在了软榻上逗它玩。 叶轻舟一边逗弄一边苦思冥想它的名字:“光想名字呢,还不知道这狗狗是公的还是母的?” “公的呢,就给它起个霸气一点的,母的就起个柔弱一点的。” “月素,这狗狗怎么看公的还是母的?” 月素将狗狗从叶轻舟手里抱起来,指到:“夫人看这里,这是公的。” 叶轻舟顺着她指向看过去,愣后,明白了过来。 雪白的脸皮儿当下一片绯红,赶紧将狗狗抱进了怀里:“公的啊,那就叫旺财吧,财运旺,发大财,挺吉利的。” “......恩......好听,好听。”月素月雅都笑着点头。 “是吧,我也觉得好听。”叶轻舟低头和狗狗着头。 柳霜瑜闯进屋子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愣了一会儿。 月素月雅连忙从叶轻舟身边起身,俩人正襟候在了一旁,顺道提醒了自己主子一句:“夫人,柳姨娘来了。” 叶轻舟神色微微一怔,眼睛从旺财身上移开,落在柳霜瑜身上,遂即微微笑着。 柳霜瑜目视着她,抬脚,扭着腰肢颇为风情地走到她面前,粉唇勾起,行礼:“妾,柳霜瑜,给夫人请安。” 叶轻舟笑了一下:“姨娘免礼。” 柳霜瑜随后便站直了身体,妩媚的桃花眼抬起,直勾勾的盯着叶轻舟打量。 叶轻舟迎视着她视线,微笑着说:“姨娘去过厢房了吧。” “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让莲碧过来找月素月雅,她们会为你准备。” “多谢夫人关心。”柳霜瑜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她一下:“妾刚进去看了一眼,添置的东西不少,应该是不缺的。” “若是缺的话,妾会和大人说的,就不劳烦夫人了。” “妾听说,大人长宿在书房,如此,妾......和大人离的更近,也更方便!” 叶轻舟眼睫闪了闪,垂下,轻轻的抚摸着旺财的毛发:“也是。” “那以后姨娘有什么事情,直接和大人说即可,不用和我提了。” “......”柳霜瑜愣了一下。 叶轻舟抬起眼睛:“今日是姨娘的好日子,大人也快回来了,姨娘若是没什么事情,就回去吧,留下精力好好伺候大人。” “月素,将我给姨娘的见面礼拿过来。” “是。”月素点头,走向里面书桌,一会儿拿来一锦盒过来,走向柳霜瑜面前,递给了她。 柳霜瑜无声的笑了一下,接过了月素给的东西,在手里转了两圈,打开,看了眼,又合上。 抬眸看向叶轻舟:“夫人,妾过来不只是给夫人请安的。” 她话落,又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她的丫鬟跑进屋里,站在了柳霜瑜身侧,上来就是一句大跌眼球的话:“姨娘,她有没有欺负你?” “放肆。”叶轻舟语气不高,却掷地有声,带着威严:“你这丫头好不讲规矩,未经准许就这样跑进了我的屋子。” “你当我的屋子是什么,你要进就进,要出就出的?” “现在居然还在我的面前,说这样的胡话。” “我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自降身份,去为难一个妾室?” 叶轻舟瞟了眼柳霜瑜:“看来,姨娘的丫头规矩可不大懂,应该好好的学学。” “否则,丢的是大人的脸。” 她看了眼身边的月素:“月素。” 月素很少见她疾言厉色,怔愣了好一会儿,被她一叫才反应过来:“是,夫人。” 叶轻舟语气淡淡说:“让王嬷嬷过去教教她们规矩,不能再这样莽撞无知了。” 月素嘴角笑容加深,脆生生的应了一声:“是。” 丫鬟和柳霜瑜双双看向叶轻舟。 叶轻舟低头看着怀里的狗狗,手指抚摸着它:“姨娘刚才说,不只是向我请安的。” “那......姨娘还有何贵干?” 柳霜瑜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她刚才都说了她为什么要降低身份去为难她。 那她,说出来,能占到便宜吗? 怎么和大人说的不一样! 柳霜瑜整理思路后,说:“夫人真是威严,妾都不敢说了。” “姨娘怕什么。”叶轻舟无辜的大眼睛笑看了她一眼,眼波盈盈,说不出的灵动可人。 “我向来是人不欺我,我不欺人。” “人若欺我,我必还之。” “姨娘又没欺负我,我自然也不会和姨娘为难!” “夫人。”莲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叶轻舟笑了一下:“进来。” 莲碧弯着身走进了屋内。 柳霜瑜,她的丫头,莲碧三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第137章 给妾一个交代 叶轻舟的目光,在她们三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后,又落在怀里的狗狗身上,把玩着它的小爪子,没理会这三人。 柳霜瑜移目看向叶轻舟,下巴扬了起来,隐隐有些盛气凌人:“夫人,妾来找您,是有件事情想请夫人做主。” 叶轻舟听罢,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客客气气说话:“姨娘请说。” 柳霜瑜刚张开嘴,还没吐出一个字,她身边的莲碧‘噌’的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夫人,是奴婢的错,还请夫人责罚。” 看来是这两个人闹起来了。 叶轻舟扫了两人一眼:“若是莲碧做错了事儿,姨娘自己看着处理就可以。” “她是我派过去伺候你的,便是你的人了。” “你是主子,她是丫头,丫头犯错,主子该怎么罚便怎么罚,无须找到我这里来。” 莲碧:“.......” 居然问都不问一句,还说让柳姨娘处罚她。 她不是该保下她嘛! 好歹她从前也是她的人,柳姨娘若是处罚了她,这不是被一个妾室打她脸吗,她脸上能有光吗! 莲碧心里骂她蠢! 早晚有一天被这个妾欺负的一点地位都没有。 柳霜瑜目光微闪:“夫人,都不问问是什么事情吗?” 叶轻舟笑了一下:“你们主仆的事情无须和我说。” “也不只是我们主仆的事情。”柳姨娘面色露出得意之色:“和夫人也有关系,夫人,还是听听吧。” 叶轻舟目光在柳姨娘娇媚的脸色上流转,抚摸着旺财的毛发没有说话。 柳姨娘抽出丝帕,压在了眼睛上,哽了一嗓子,放声大哭了起来。 叶轻舟两弯柳叶眉微颦。 柳姨娘哭着,手指向莲碧:“这个贱婢,居然骂妾不过就是一个妾,不过比她这个丫鬟稍稍好一点而已。” “妾知道自己身份卑贱,在夫人面前甚至连您的丫鬟都比不上。” “但妾好歹是大人收房的,是伺候大人的人,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她怎么能如此侮辱妾!” “今日若妾忍气吞声忍了下去,往后这府里便没有妾的容身之地了。” “哪个丫鬟都能上来踩妾两脚,践踏妾。” “夫人,这个丫头是从前伺候您的,听说您很宠她。” “她刚过来伺候妾,便说这样的话,夫人,难道不应该给妾一个交代吗?” 莲碧看了叶轻舟一眼,也不反驳,头触在地上:“夫人,是奴婢以下犯上,说错话了,奴婢请夫人责罚。” 赶紧罚她吧,罚她吧。 叶轻舟仁慈,罚也罚不重,关键是大人呐,大人随时有回来的可能。 要是被他撞到就惨了。 “你自然是要受罚的!”柳姨娘厌恶的瞪了她一眼,两汪水眸慢慢转到叶轻舟身上:“但也不能有的人把错都推你身上,只罚了你就完事了!” 叶轻舟笑了一下:“柳姨娘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莲碧是我的心腹,她为我办事,是我教她骂你的吗?” 柳霜瑜看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妾可没这个意思。” “夫人可别冤枉了妾。” 叶轻舟不理会她话里的阴阳,两道水凌凌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顺着她话下去:“既然姨娘没这个意思,那我便只处罚莲碧了。” 柳霜瑜眼睛转了转。 叶轻舟凝视着她说:“我看姨娘很介意莲碧是我的人,或许会觉得我有私心,偏袒她,处罚不公.....” “莲碧我把她派去伺候你,她现在是你的人,由你处罚其实更妥。你关上门来是打是骂,随你高兴。” “姨娘不考虑一下,把她带回去自己收拾?” 柳霜瑜笑了一下:“莲碧从前伺候过夫人,妾可不敢动手,让人知道,还以为妾对夫人不满,拿她出气呢!” “还是夫人来惩治这贱婢吧。” “妾相信夫人绝对不会偏袒她,绝对会给妾一个满意的交代。” 还以为莲碧过去只是会去勾引宋晏,现在看来,她再留下去,只会让自己变得很麻烦。 她可不想再处理她和柳姨娘之间的官司了。 叶轻舟看向月素:“你派人将莲碧送回玲珑山庄,不再留用。” 她话一落,一屋子的人都惊上了。 柳霜瑜愣后,反应过来,唇边多了些意味深长的笑意。 “夫人饶命,奴婢知错了,您别赶奴婢走。”莲碧惊醒后,跪爬到叶轻舟脚下,拽着她衣摆苦苦哀求:“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别赶奴婢走。” 她回山庄还有什么机会,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莲碧为自己无望的未来痛哭流涕:“您要怎么惩罚奴婢,怎么打奴婢,奴婢都接受,就是不要把奴婢送回山庄,夫人,求您了,求求您了,看在奴婢照顾您一个月的份儿上,您别把奴婢赶走。” 叶轻舟紧紧的抱着怀里的狗,求救的目光看向月素:“连夜将莲碧送走,你去安排马车。” “是。”月素点头,拉了月雅一下。 月雅反应过来,和她一起一左一右架莲碧。 莲碧紧紧的抱着叶轻舟的腿就是不撒手:“夫人,看在奴婢照顾您的情分上,您别赶我走。” “奴婢也是一时为夫人鸣不平,忍不住骂了柳姨娘一句,奴婢只是心疼夫人,这才做了错事。” “夫人,求您别赶奴婢走......” 月素月雅两个贴身的丫头,做过最重的活就是拎水桶,莲碧紧抱着她腿不撒开,两个丫头根本拽不开她。 “去叫李嬷嬷王嬷嬷过来。”叶轻舟看了月雅一眼。 月雅应后松开莲碧就准备走。 “真没用!”柳霜瑜身边的丫鬟,看着混乱的场面嗤笑一声,上前,双手握住了莲碧的胳膊。 没一刻,莲碧就发出了惨叫声,随后松开了:“疼疼疼......” 这个丫鬟顶着几人的视线,弯身,将莲碧像扛麻袋一样扛了起来,问月素:“你带路,给她丢哪儿去。” 月素愣后,起身:“哦哦。” “你随我来。”月素看了叶轻舟一眼,往外走,丫鬟也跟她走了。 屋内,柳霜瑜扶了扶额,对上叶轻舟探究的视线,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她一个笑脸。 第138章 你说你累不累啊 宋晏走到半路就碰到了月素一行人。 看着小六肩膀上扛着一个人,他脑瓜子瞬间就涨大了。 这个小六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哪家丫鬟能随随便便扛起一个人的。 这不一眼就能让人看出破绽了。 他摇头叹息着,快步朝几人走去。 很快,站在了几人面前。 月素见状,连忙朝他行礼:“奴婢给大人请安。” 小六眼神儿闪烁,跟着低下了头:“奴婢给大人请安。” 宋晏看着她肩膀上的人,神色冷凝:“怎么回事?” 小六肩膀上的莲碧身子哆嗦了起来,脸往她身上埋。 月素和小六也都缩起了脖子。 “你说。”宋晏目光定在月素身上:“为什么扛着她?” 月素被点到后身子一震,下意识抬头瞟他脸色,正对上宋晏漆黑黑冷凝的眼。 她心一慌,赶忙错开,垂了下去:“......是.....是莲碧冲撞了柳姨娘,夫人为了给柳姨娘交代,将莲碧遣送回了玲珑山庄,不再留用。” 莲碧是她喜欢的丫头,柳霜瑜将莲碧赶走,她心里一定不好受! 宋晏神色沉重:“夫人伤心了没?” 夫人? 莲碧冲撞了柳姨娘,大人不问柳姨娘,居然问夫人伤不伤心。 看来,他对夫人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还是在乎夫人的。 月素心里激动极了,手忙脚乱后,说道:“夫人清净惯了,头一次遇到这种混乱的场面,奴婢看夫人有些不安。” “大人若是得空,安慰安慰夫人。” 她暗扫他脸色,小声的为自家主子抱怨了一句:“别有了新人,忘了旧人,伤了夫人的心。” “夫人因为柳姨娘进门,伤心了?”宋晏心里蓦喜,一双明锐的眼睛,打量着月素的脸色。 月素抿紧了唇,挽在身前的手紧紧的攥紧,犹豫后,说:“奴婢不知道夫人伤不伤心。” “夫人坚强,即使心里难过,也不会当着,我们这些丫头的面,流露出脆弱的。” “但奴婢想,没有女人,是能从自己夫君纳妾,这种事情中笑出来的。” “哪个女人不想要夫君独一份的疼爱,尤其是夫人这种心思单纯的,对感情要求的比我们平常人更纯粹。” 她笑不出来,不是心悦他,不是想独自占有他。 不是嫉妒,不是吃醋。 只是,怕他碰了别人,变脏了,再碰她,她会觉得恶心。 宋晏一阵的心烦意乱。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他随意的摆了摆手:“赶紧将人送走。” 说完,缓了一口气,抬步,大步离开。 月素回头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忍不住的叹了一声。 真的无情吗! 若是无情,为什么还是关心她的。 可若是有情,为什么又说出那一番冷人心的话。 再次叹了一声,月素扫了眼身边的小六:“我们走吧。” 小六笑了一下:“你倒是忠心为主。” 月素对柳姨娘的一切没什么好感,连同她的婢女,一概不想理。 她将唇抿紧,重新迈起了步子往前走。 小六跟着她走:“你要真为你们夫人好,就好好劝劝你们夫人,男人,都喜欢一颗心都放在他身上的女人。” 月素猛地刹住脚步,侧目瞪她,语气尖锐:“你什么意思?” “你是说我们夫人有二心,对大人不忠?” 她面露愠怒:“我好言提醒你一句,你和你的主子,少往我们夫人身上泼脏水。” “你们可能不知道吧,我们夫人是叶钧将军的女儿,叶家的后人,她和大人的亲事是皇上亲自赐婚的,真要是将夫人和大人的婚事搅合了,你主子吃不了兜着走。” “不信你们试试看!” 小六扯了扯唇角,哼笑了一声。 ...... 凝翠阁。 叶轻舟为柳霜瑜解决完了事儿,她并没有告辞,还杵在她面前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实在受不了了,叶轻舟下了逐客令:“柳姨娘该回去好好收拾了,大人马上就回来了,你们头一晚,良宵苦短,别耽搁了。” “哦。”叶轻舟突然想起什么,看了眼月雅:“告诉厨房,拿些好酒好菜送去厢房。” 月雅点了点头,应了声是,就出去吩咐了。 柳霜瑜轻笑了一下。 叶轻舟看向意味不明笑的女人,直言提醒道:“姨娘还不回去吗?” 柳霜瑜娇媚动人的脸儿上露出讥讽之色,鼻子中哼了一声:“夫人,现在这屋里也没别人,你不用再装温婉大方,善待妾室的贤惠模样了。” “现在,也没人看的见你的贤明,你装模作样的,给谁看啊。” “你说你累不累啊,啊哈哈......” 叶轻舟蹙着眉,看着对自己毫无敬重的妾室。 这样,还不生气? 柳霜瑜看着她只微微变化了一点的脸色,脸上的冷笑顿了一下后,继续挑衅她:“你们这样出身尊贵的人啊,就是会装模作样,明明心里嫉妒的要死,气的要死,偏偏还要口是心非,摆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真是虚伪死了。” “夫人,您说,大人在你们还是新婚的时候,就纳了妾入门,是不是......也看出了您的虚伪,厌恶了,毕竟,像您这样的女人,实在让人倒胃口。” “柳姨娘......”叶轻舟皱眉道:“你对我出言不逊,和莲碧对你以下犯上没有任何区别,我能惩治她,同样,也可以惩治你。” “您罚妾啊。”柳霜瑜嘴角翘了又翘:“这屋里又没有别人,谁知道妾对您出言不逊了。” “您但凡惩罚了妾,这承国公府满府上下,都会认为,是您记恨妾的。” “那您伪善的面具不就被人戳破了吗!” 叶轻舟的手也不抚摸旺财的毛发了,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柳姨娘,你可能不了解我,我可不是绍阳这些循规蹈矩,在乎名声的贵女们,会被这所谓的名声所累。” “我说过,你若不犯我,我便不会找你麻烦。” “你要是故意招惹我,挑衅我,不管是苛待妾室之名,还是容不得人的善妒之名,我也是不在乎的。” 第139章 肯定被气到了 柳霜瑜扭着盈盈一握的腰肢,风情万种的走到了叶轻舟面前。 她一手扶着宽大的袖口,一只手抬起,伸向叶轻舟秀美的下颌上,将她清丽白腻的瓜子脸扬高,面向她。 “哟,小兔子急了,要开始咬人了?” 她娇娇的笑着,手指在她下巴上滑动:“妾很好奇,夫人......要怎么找妾麻烦?” 叶轻舟眼睫轻扇,一把将她在自己下颌上乱动的手指推开:“柳姨娘,你放肆了!” “夫人被囚禁那么多年,那个鬼地方缺东少西的,怎么还把夫人这肌肤,养得这么细腻,真丝滑!”柳霜瑜抚摸过她肌肤的手指捻着,似在回味,勾着嘴笑道。 叶轻舟嘴角抽了抽:“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准备了。” 柳霜瑜唇撅了撅,语气多了些委屈:“夫人怎么总往外赶妾啊?” “妾陪夫人说说话不好吗?” 叶轻舟深吸了一口气:“我不需要你陪,大人才需要你陪。” “你若还不走,我便请人把你送走了。” 柳霜瑜哼笑了一声,俯身,在叶轻舟面前吐气如兰:“今晚,妾服侍夫人的夫君,夫人当真不嫉妒?” “是真心实意,希望......妾.......伺候您夫君的?” 叶轻舟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夫人,您知道大人,为什么纳妾入府伺候吗?”她笑着说。 “妾第一次见您,就把您看透了,什么都不懂,稚嫩到令人乏味.....” 她手指又伸向叶轻舟细腻的脸皮儿,被她一把推开。 柳霜瑜笑出了声:“即使这张脸蛋儿长得还不错,但是,时间一长,还是没意思,哪个男人愿意对着一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柳姨娘,我好言再和你说一句,你出去。”叶轻舟有些忍无可忍,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今晚,妾伺候了大人,往后大人便再也想不起夫人了。”柳霜瑜毫不收敛:“可惜了,夫人这么美貌动人,只能像枝头的花儿一样,慢慢枯萎。” “夫人......”她在叶轻舟面前不怀好意的笑:“要不,妾教您怎么服侍男人吧?” “保管把男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她话刚落,‘啪’的一声响起。 柳霜瑜眼睫不可置信的眨了眨,手指慢慢抚摸上了自己面颊。 看着没二两肉,瘦的和人干似的,手劲这么大,打的她好疼啊! 她嘴里忍不住‘嘶’了一声。 叶轻舟抱着旺财从软榻上起来,胸口激烈起伏。 她焦躁的走了两圈,回身,气呼呼的瞪着柳霜瑜还弯着的身影:“你如果再在我面前说这些污言秽语,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你看我能饶过你!” 柳霜瑜直起身子,捂着面颊看向她:“妾要告诉大人,夫人不满大人纳妾入府,打了妾!” “你去去去,随便去!”叶轻舟气的脸都涨红了,指向门口。 “你滚,从我这里滚出去。” “妾不过就说了那么一句,夫人怎么气成这样。”柳霜瑜嘻嘻的笑着:“也不是人事不知的小姑娘,都成亲一两个月了。” 叶轻舟脸色严肃,冷冷的道:“你走不走?” 柳霜瑜眼睫眨了眨:“走,妾这便走。” 说完,她微微弯身,对叶轻舟行了个礼:“希望夫人一夜好眠。” 说完,她扶了扶鬓发,便理衣裳便往外走了,临出门前,还对叶轻舟眨了眨眼。 “.......”这是她还要忍受好几个月的日子吗。 她一刻都忍不了。 叶轻舟抱紧怀里的旺财,双眼瞬间猩红。 ...... 柳霜瑜刚走出凝翠阁没多远,就碰到了宋晏。 她懒散褪去,扬上妩媚的笑,勾人射魄的桃花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睛,扭着腰臀柔弱妖娆的走向他。 柳霜瑜在宋晏面前一步远地方停下,对他行礼:“大人。” 宋晏只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眼睛往亮着烛火的凝翠阁瞟:“和你说过,莲碧那个丫头,慢慢赶走,你这一下子就逼着夫人将人赶走了,她受不了。” 柳霜瑜笑了一下:“属下的本意就是刺激刺激夫人,让她将那个碍大人事的丫头打一顿,好为大人出口气嘛!” “谁知道夫人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人赶走了。” “属下也甚是惊讶。” 宋晏眼珠转在她脸上:“伤心了吗?” “伤心不伤心,不知道。” “但肯定是被气到了,胸口激烈的鼓动.....”柳霜瑜暧昧的眨了眨眼:“夫人虽然瘦,该有的地方也是有的,真圆滑,连属下都......” 宋晏目露凶光,凛然警告她:“眼睛放规矩点,不该你看的地方,别乱看。” 柳霜瑜咂了咂舌。 宋晏冷目扫了她一眼,抬步往凝翠阁走。 柳霜瑜快跑几步,拦在了他面前:“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啊?” 宋晏不满的看着拦自己路的女人,语气凉薄:“你说呢?” “今晚大人不能去找夫人。”柳霜瑜说:“要不属下还有什么威胁性啊。” “今天属下第一天入门,大人若不和属下折腾点动静出来,多叫几回水。” “夫人怎么会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威胁,又怎么会对大人热情呢!” “那这一趟,我们不就白折腾了嘛!” 宋晏睨着她,一字一字说:“我若和你折腾出动静来,她便再也不让我近身了。” “她一旦误会了,我就要守活寡了。” “还不好哄的那种。” 被一个女人拿捏成这样。 柳霜瑜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一下。 宋晏懒得再和她废话,越过她又准备走。 见他又要走,柳霜瑜赶紧又拦住他:“大人要在书房待上十天半个月,不理夫人,做出和属下亲亲我我的样子,才能刺激到夫人啊?” “这样,她才会感觉到您的心不再她身上了,她才会着急,反击。” “你都要刺激她了,就要狠狠的刺激啊,您这么不痛不痒的没有任何收获的!” 真的离了大谱,独宠她才是最有效的刺激,靠她耍嘴皮子能刺激到什么! 夫人那个样子,也不像是个傻的。 能信才见鬼! 宋晏冷淡的扫了她一眼:“我只是要刺激她,不是要和她决裂!” “你听命令就是了。” “没人比我更了解她!” 说完,他再次抬步离开。 只留下柳霜瑜在昏暗的夜色中凌乱。 第140章 看不懂你在想什么 宋晏到了凝翠阁,直接冲进了屋子,并没有发现树下秋千上的叶轻舟。 叶轻舟遥望着他身影,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腿上的旺财,也没出声提醒他。 楼上楼下找了一大圈,宋晏没找到人,走出屋子在院子里找,才隐隐察觉到了秋千上有人。 他疾步走过去,才发现是要找的小人。 “我叫你好半天,你怎么不应我?”宋晏走过去,扶住了微微摇晃的秋千,将叶轻舟圈在自己身前,慢慢蹲下,仰视着她。 叶轻舟情绪很是平静。 没有宋晏预料中的生气,伤心。 就只是拿着一双漂亮的,让人心悸的大眼睛凝视着他。 “怎么了?”宋晏手离开秋千,想握她的手。 这才发现她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狗。 “月素给你找的?”他手落在狗狗身上揉了两把,眉眼温柔的又望向她。 叶轻舟没应他这话。 开口,声音在这安静昏黄的夜色里有些清冷:“今日是柳姨娘头一日入门,夫君该去陪着她。” 宋晏的心里,像是被人用榔头猛敲了一下似的,闷着疼:“你让我去陪别的女人?” “不该吗?”叶轻舟看着他,语气没有任何的起伏,平静的好似无波的水面:“他是你主动纳入府的姨娘,你自然要善待她。” “舟舟......”宋晏握住她放在狗狗身上的手,蹙着眉看着她:“我和你说过的,我要有别的女人早就有了,不会等......” “从前你是没有,没纳人。”叶轻舟打断他的话,眉眼清醒:“现在你有了!” “是你将人纳入府的,不管你之前的本意是什么,她现在就是你的女人。” “你该去陪她的。” 宋晏怔怔地仰视着她。 叶轻舟收回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扯了下被他攥着的手,抗拒十足:“我让人准备好了酒菜送入了西厢房。” “今日是夫君的好日子,祝夫君......” 她还没说完,立在她面前的男人,‘蹭’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就在叶轻舟以为,宋晏要拂袖而去的时候。 他弯身,将她从秋千架上抱了下来。 叶轻舟:“......” “祝我什么?”宋晏起先眉眼平静。 一会儿,胸膛起伏起来,眼见着后槽牙咬紧了。 叶轻舟被他搂住的臀部,紧接着传来一阵痛感,被他力道不小的掐了下。 “祝我金屋藏娇,红袖添香?”他咬字极重:“你要敢说出来,你看我能饶过你吗?” 叶轻舟不满的在他怀里挣扎。 宋晏手又在她腰上狠掐了一下:“留着点力气,一会儿动。” “......”叶轻舟的眉头拧了拧。 “我这一天满脑子都是你,想过你会生气,会发脾气,恨不得自己长八对手八个脑袋,赶紧把手里的账给核对完。” 宋晏将她往上面又提了提,抱着她跨着大步走:“我想早点回来陪你,不忍心你自己胡思乱想,生闷气。” “可是你呢,小没良心的,你把我往别的女人身上推,你就这么对我?” 叶轻舟的眼睛,在宋晏眉眼间逡巡。 他的这番话,字字句句,是有情意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对自己有多情深呢。 要没听到他和宋老夫人那番话,她也会心动的。 很可惜啊,他的清醒,他的不走心,她都听到了。 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她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他要总诱惑自己。 他是想让她沉沦在他的柔情蜜意里,为他喜,为他悲,完全被他掌控。 这个柳姨娘,刺激她,也是起这个作用的。 这个男人,就是想完完全全的控制她。 至于,为什么要控制她....... 不是图她的感情,她的人。 只是因为...... 她是叶轻舟,她的父亲是叶钧,她是叶家人。 大概是想掌控她,父亲也会受她影响吧! 他是真的......很有谋算! 叶轻舟闭了闭眼。 宋晏不知道她所想,抱着她从暗处走了出来。 月雅提着食盒也走过来了。 见到俩人,她连忙行礼。 宋晏看了眼她手中的食盒:“东西放屋里,赶紧过来把夫人手里的狗抱走。” 叶轻舟听后,下意识将怀里的狗狗抱紧。 月雅扫了一眼叶轻舟,见她没出声,点了点头:“是。” 说完,她提着食盒赶紧进屋了。 没一会儿,月雅出来,在房门口接过了叶轻舟怀里的狗狗,低着头赶紧退下了。 叶轻舟被宋晏抱进厅,轻放在了圆凳上。 宋晏洗了一个巾帕过来,蹲在她面前,细细的,温柔的擦着她的每一根手指。 “抱了狗啊猫啊,一定要洗手,要不然会生病的。” 叶轻舟低眉,看他盖在眼帘上浓黑狭长的眼睫:“夫君没用饭呢吧,我这里没准备夫君的,夫君去柳姨娘那里用吧。” “她今日头一天进门,夫君就算不留宿,和她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宋晏擦拭的动作顿住,脸缓缓抬起,和她黑亮的眼睛对上:“可以不提她吗?” 叶轻舟默默看他:“夫君......不是要刺激我,看我吃醋,将这府里搅个天翻地覆.......” “你不去和柳姨娘亲亲热热,反过来陪我,怎么刺激到我啊?” 宋晏冰凉的手指,将她手握紧,说道:“我总看不懂你在想什么?” 我也看不懂,你在想什么。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同床异梦吧! 叶轻舟垂眸,安静的勾了下唇角。 她的异乎寻常的平静,让宋晏心生不安。 他又猛然的发现,她的性子和从前很不相同,从前还带着几分俏皮,现在更多的是沉默。 宋晏蹭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手里的巾帕扔在了饭桌上。 叶轻舟眼睛慢慢抬起,刚对上他的眼睛。 宋晏一个俯身,又将她抱了起来。 叶轻舟下意识搂紧他脖颈。 宋晏盯着叶轻舟,抬步,离开内厅,踏上楼梯,上了二楼。 叶轻舟躺在床上,还有些微怔。 她为什么被放在了床上。 宋晏已经在脱自己衣裳了...... 第141章 你须陪着我过 在这某个时刻,宋晏的心里,莫名的一阵不安。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消逝。 他惶恐,他不安,他下意识想将身边的人揉入自己的骨血里...... 唯有这样,他才感觉到心安。 身上的衣服扯掉扔在地上后,宋晏迫不及待地压在了叶轻舟的身上。 呼吸陡然变重,张嘴紧紧的含住了她的唇珠吮吸,辗转啃咬了她的唇瓣后,含上她绵软滑嫩的香舌纠缠。 叶轻舟身子控制不住的战栗,身子扭了扭,下意识推他。 宋晏抓着她两只纤细的腕子压在锦被上,骨节分明的大手一寸寸抚平她的手掌,将十指穿插在她十指中,和她手指交握。 他的胸腔跳动激烈,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破阻碍跃出来似的。 心脏一阵阵收缩,四肢百骸突然麻了一下。 叶轻舟双睫颤动,手指握紧了他的手指。 “舟舟陪着我,一直陪着我......” 宋晏湿润滚烫的唇落在叶轻舟宽厚的耳珠上,舌尖挤进了她耳朵的沟壑里横扫。 叶轻舟不禁扬高了下巴,颈子一下子被绷紧成诱人的弧度。 她咬着下唇,控制着喉咙往外发出声音。 宋晏扯开了她的腰带,打开了她的衣襟。 唇舌手指沿着曲线流转...... 叶轻舟浑身的毛孔都被打开了,四肢百骸麻了又麻,娇吟的哼唧出了声。 驰骋中,宋晏的手指又穿插入了她的十指,在她耳边轻言:“执手相牵,我和你约下白首......” “这不长不短的一生,你须陪着我过......” ....... 子时,没有月光的夜,天空黑的纯粹。 一抹被浓黑的夜掩饰到几不可见的身影,从醉香楼的后院跃上了屋顶。 他脚步在屋顶上疾行,行步如飞,如履平地,且无声无息。 不消片刻,再辩不出去了哪里。 一炷香的时辰后,那抹身影踩在了承国公府的屋顶上。 身轻如燕的从这间屋顶飞到那间屋顶,他最终停留在凝翠阁,跃上了那棵茂盛参天的大树。 树叶骤然沙沙响了响,又归于平静。 姜滇从茂盛的枝叶中冒出头,先观察了一下,确定没有人,才踩着小臂粗的枝条脚步轻盈的贴近了窗子。 “恩......好困啊......你好了没.......”屋内传来一声颤抖的娇音。 姜滇认出了声音,脸上蓦喜,刚想着她果然还没睡,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眸光闪烁的将耳朵贴向敞着的窗子上,又听到了一声粗喘的男声,还有滋滋作响的吮吸声,随后是一阵女人嘤嘤的娇啼声。 姜滇脸色骤变,胸腔一瞬间连绵起伏不绝。 他攥紧手心,眸光往窗子内扫了眼,下一刻,手脚在墙面上撑了一下,跃上了房顶,沿着来时的路又返了回去。 姜滇晃着两条无力的胳膊,深叹一声,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一开门,正看见坐在自己屋内悠哉悠哉喝茶水的任唯。 任唯轻呷了一口茶水,英气墨黑的眉挑了挑:“回来的有点早了,我盘算着,怎么也到天快亮了。” 姜滇冷眉冷目的扫了她一眼,唇抿紧,跨进了门槛。 走进屋内,他坐在了任唯对面的圆凳上,随后就是一阵失神恍惚。 任唯的脸从茶杯旁错开,落在他发直的眼眸上。 “你不刚过去嘛,这个时间回来,应该没说两句才是,怎么这副样子?” 她眼睫眨了眨:“是不是没说上话啊,这个时辰很晚了,小姐是不是睡了?” 姜滇一动不动,仿佛还沉浸在他的世界里。 任唯放下手中的茶杯,手拍了下他搭在桌面的胳膊:“说话啊,木头。” 姜滇深吸了一口气,扫了她一眼。 但任唯还是没等到他的回答,她不禁伸腿,在桌下踢了他一脚,朝他嗞了一声警告。 姜滇高大挺拔的身形晃了晃,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双手手指撑在了太阳穴上,闭上了眼目。 “她.......夫君在......”他的语气有气无力,有些茫然,有些无助。 任唯消化了下他的这句话,还有他的神情。 当即明白了过来,脸上表情瞬间变得意味深长。 她打量着姜滇的神色:“妾室刚入门,不和妾室欢好,陪着小姐......” “看来,并不像我们猜测的那样,这个宋大人对小姐,还是有些情意的。” 姜滇有些窒息,微微启唇,缓了口气。 “也许只是看在我们叶家的份儿上,才和小姐曲意逢迎的。” “他若真的这么好,为什么要纳妾。” “若真这么好,小姐为什么想也不想跟我们走。” 这点,任唯也无话可说。 两人默默了良久。 任唯朝姜滇伸手:“既然小姐没有伤心,我们还是按原计划,等两位公子被宋大人救出来,我们再行事。” “你把簪子给我。” 姜滇低头,从胸口摸出一把做工精致繁复的金簪递向了她。 任唯接过,从身上拿出药瓶放在桌上,手指在金簪上拨动,金簪的花型被打开,她将藏在金簪里的药丸一颗颗倒在手心,数了数,放入了药瓶。 姜滇看着她手里的金簪:“我们还是和小姐商量一下,由我们派人将两位公子从项城救出来,和我们回西北。” “不可。”任唯听后,否认了他。 “我们只能暗抢。” “两位公子突然被劫走,没过多久小姐也病重要回西北,这任谁都会有疑心的。” “只有两位公子留下,小姐才不会被怀疑,才安全。” 姜滇手在桌上紧攥成拳,那两声欢好的声音,像是魔音一样在他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放,蚕食着他的理智。 他真的是......控制不住了! “姜滇,你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不是吗?”任唯声音异常的冷静。 “将军一直打算利用小姐的婚事,让她脱离困境,她成过亲,便不可能守着一具清白的身子嫁给你。” “你既然接受了将军的安排,就该坦然的接受她和别人的欢爱。” “我接受。”姜滇闭了闭目:“可是没有听过,和听过,是不一样的!” 第142章 别什么都当个宝 任唯听了姜滇的话,楞了一下,随后尴尬的扯了下唇。 造孽啊,居然让他碰了个正着。 唉~ 不是,这个时辰了,很晚了,怎么还在...... 难道他们一直......到现在。 这个宋大人看着文质彬彬的,没想到啊,这么野,这么壮,居然能这么久。 厉害了。 任唯心里暗暗惊叹。 良久,她才感觉到自己思绪跑的太偏了。 任唯瞧了眼姜滇的脸色,嘴上溢出一声轻叹,随后起身。 “我房里有安神的药丸,只要一粒,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保你烦恼全忘,一觉到天明。” “我去给你拿。” “不用了。”姜滇出声止住了任唯的脚步。 任唯侧身看他。 他好似有些出神,就在任唯转身想细看他脸色时。 姜滇又加了一句:“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任唯停顿了片刻,才点点头:“那你也早点休息。” 她走时路过姜滇身边,抬手,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 屋内的烛火晃动了几下,刺激了姜滇发直的眼睛,他眼睫抖了抖,从自己情绪中走了出来。 起身,出屋,走入前堂拿了两坛酒进屋,合上了门。 抱臂靠在门框的任唯,目视着这一切,轻轻叹息了一下,才转身回房。 ...... 翌日。 叶轻舟还睡得朦朦胧胧时,有个人在她耳边,仿佛说了一句走了之类的话。 她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又沉沉的睡去。 直到又被人推了好多下,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月素将帷幔挂起来,提醒道:“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请夫人进宫赏花。” 叶轻舟揉揉还睁不开的眼睛,连打了好几个秀气的哈欠。 月素瞧了眼她脖颈上的痕迹,低下头扶住她胳膊:“奴婢扶您下床。” “月素,一会儿给我准备一杯浓茶。”叶轻舟又打了一个哈欠:“我真的好困啊。” “是,奴婢记住了。”月素点头。 下了床,月素先伺候叶轻舟梳洗,洗漱后穿好了事先准备好的华贵衣裳,坐在了梳妆台前。 月素拿着脂粉替叶轻舟遮脖颈,瞧了眼她的脸色:“大人心里......还是有夫人的,昨晚晾着那个妾,给足了夫人面子。” “奴婢听说,那个女人从昨晚就在西厢房发疯,砸了夫人赐的饭菜,都气死了。” “原本今早是要在咱们这里闹的,被淮文拦着了,说是大人的命令,不许她惊扰了夫人。” 叶轻舟的一双浮肿的眼,紧盯着铜镜里面色不好的女人,没有应声。 月素扫了眼她脸色:“大人,没他说的那么绝情。” “夫人千万别和大人生分了,让别人捡了漏。” 叶轻舟只盯着铜镜里的女人,还是什么话都没有。 月素知道自己说的再多也不管用,不是一时就能解开她心结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大人待她好,她才会慢慢开怀。 月素心里轻叹了一声,止住了话。 化完妆,戴上华贵的钗钿,一个千娇百媚的华贵美人儿就装扮好了。 月素替叶轻舟整理了下衣裳,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恩,好了,夫人,我们进宫吧。” 叶轻舟木头人一样由她扶着走。 月素在一旁又看了眼她无动于衷的脸色,心里又忍不住骂自家大人辣手摧花。 ...... 下了楼,叶轻舟在月素月雅的伺候下用了点饭菜。 简单的吃了两口后,叶轻舟喝了一大杯浓茶,便说吃饱了,可以进宫了。 月素看她没用多少饭菜,让月雅多装点糕点,俩人双双陪她出了门。 走出凝翠阁,刚转上一条蜿蜒的青石路,柳霜瑜带着丫鬟拦在了叶轻舟面前。 叶轻舟扫了她们一眼:“不必理会她们。” 月素月雅扶着她错过俩人走。 柳霜瑜和丫鬟又挡住了俩人的去路。 叶轻舟和两个丫鬟站住了脚步。 叶轻舟冷着眉眼看在自己面前扭头摆尾,搔首弄姿的女人:“柳姨娘,我着急出门,没工夫搭理你,你识相点让开。” 柳霜瑜纤纤玉手抬高,手腕上金灿灿的镯子显露在人前:“夫人再急,也要喝了妾这一杯茶啊。” 妾室入门的第二日,要给主母敬茶,表示她们的顺从和忠诚,主母喝了这口茶,才是承认了她们的身份。 这么急哄哄的过来,就是要夫人承认她的身份啊。 月素鄙夷了她一眼,代替叶轻舟回答:“我家夫人奉皇后娘娘之命进宫,柳姨娘以为,为了您的这点小事,可以让皇后娘娘候等?” “夫人,您就是这样教导身边的丫头吗?”柳霜瑜不满的瞪了一眼月素:“妾和您说话,一个丫头也敢随意的插嘴。” 叶轻舟半启朱唇:“那日,莲碧的话粗,礼却不粗,妾,身份上的确比丫鬟高那么一点点。” “你又算多尊贵,我的贴身大丫鬟为什么不敢呵责你的不懂规矩!” “......”这话,莲碧,月素,月雅说出来,可能就是有点藐视她了。 身份上高一点点它也是高。 但叶轻舟这个主母说出来,是让人无法反驳的。 因为妾的地位确实不高,真的比丫鬟好那么一点点,甚至,可能比主母身边得宠的大丫鬟都不如。 柳霜瑜心里嗞嗞了两声。 小兔子支棱起来了呀,够伶牙俐齿的。 见震慑住了她,叶轻舟也不愿和她多话,抬步离开。 柳霜瑜顿了下,又跑到她面前拦住了她,手扶着头侧不高的发髻:“大人真的疼爱妾,送了妾一箱子珠宝首饰。” “夫人看,好看吗?” 叶轻舟的视线,只停留在柳霜瑜妩媚的脸上,看都没看她发髻上的饰品。 口中只微微的叹息了一声。 “我劝柳姨娘,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书,丰富下自己。” “夫君是承国公府家的公子,自己又位极人臣,眼界见识非同一般,你虽然是妾室,他也不需要和你说多重要的事情。” “可就算是谈论首饰,你也要知道,你手里的这一堆,还没到入人眼的地步。” “别什么都当个宝,多看看点好东西,别让他一眼看穿你的浅陋,再失了欢心。” 说完,她错过她,又走了。 柳霜瑜淡定不下来:“我的重点难道不是,大人送我礼物这件事情上吗?” “送我这么多东西,刺激的她该吃醋的。” “她反而说我东西太廉价,入不了眼!还让我长见识!” 摘下头上的钗子,柳霜瑜往外吐了一口浊气:“又输了。” 这就是他家大人说的,性子绵软?柔软好欺? 一欺负一个准? 交战两次,两次她都没占到什么便宜好吗? 她就说耍嘴皮子是不成的吧! 哼! 气死了! 这一对夫妻都气死人了!耍她玩呢! 第143章 因为她姓叶 宫里来传旨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朝露,等在松麓苑陪宋老夫人说着话。 叶轻舟进屋后,俩人停止了说话。 朝露从绣凳上起身,对叶轻舟行礼。 叶轻舟朝她点头:“姑娘免礼。” 朝露起身,规矩的退在一旁,给叶轻舟让出位置。 叶轻舟走到宋老夫人面前给她行礼:“儿媳给母亲请安,还请母亲责罚,儿媳来晚了。” 宋老夫人朝她伸手,叶轻舟让她将自己手掌握住。 她保养极好的脸皮儿上笑出了纹:“不妨事,宴之早晨请安时都和我说了。” “要不是皇后娘娘派人请你入宫,我都不让人打扰你。” “咱家也没什么要紧事儿,累了,好好歇着就是。” 叶轻舟做出羞涩的表情,抿着唇,垂下了头。 宋老夫人拍拍她的手掌:“你从宫里回来以后,不必到母亲这里请安了,回来后就回你院好好的歇着。” “多谢母亲。”叶轻舟答。 宋老夫人点点头:“母亲便不多留你说话了。” “皇后娘娘请你入宫,那你即可便随朝露进宫吧。” “别让娘娘等急了。” “恩。”叶轻舟乖顺的点了点头。 宋老夫人又笑拍了她的手掌,慈声说:“去吧。” “是。”她松开手后,叶轻舟将手挽在身前,对她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她们一走。 宋老夫人默然片刻,叹息道:“宴之这个孩子,一天天的整的这叫什么事情啊。” “皇后娘娘那么多宫务,还要应付皇上和各宫的妃嫔,本就劳心费神,现在还要操心他的事情。” “这孩子,真的,气死人了,做事越来越没章法!” “一家人跟着他操心,不得安宁。” “老夫人别气。”田嬷嬷替她顺背:“这事儿啊也怪不得咱们三爷,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妻妾成群的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只能说啊,您和皇后娘娘仁慈,太宠三夫人了,用心哄着她。” “这要是换成别的家,别说一家人哄着照顾她情绪了,爷们儿纳妾,应该正妻主动张罗,笑盈盈的将人纳进门。” “老夫人您和皇后娘娘就是菩萨心肠!三夫人嫁到咱们家有福了,遇到您这样的好婆婆!” 这若是换成别人,她们也无须这样做,像田嬷嬷说的,爷们儿纳妾天经地义,走哪儿都站的住理! 关键她是叶轻舟! 人,必须哄好了,即便她不高兴,也不能闹出情绪来! 要是这小祖宗闹出点动静出来,惊动了叶钧,惊动了皇上。 那才是麻烦呢! 宋老夫人看向田嬷嬷:“让李嬷嬷王嬷嬷看好了,一旦这妾侍寝,必须服用避子汤,不能越过轻舟先生下孩子。” “奴婢都吩咐过了,老夫人放心。”田嬷嬷点头。 “还有轻舟的饮食,除了药膳,饭菜也需吃些助孕的,她得早点怀上孩子啊。”宋老夫人说:“你亲自去找府医,让他开些助孕的菜单,拿过来给我看眼,让厨房准备上。” “是。”田嬷嬷应下。 “你去吧。”宋老夫人说。 “是。”田嬷嬷点头,退了下去。 早点生下孩子就好了。 早点生下孩子,精力便会放在孩子身上,会为他们的前程筹谋! 她啊,才会有更多的顾忌,会收敛自己,心更向着宋家。 ...... 下了马车,月素月雅留在车上等,叶轻舟跟朝露进了宫。 朝露扶着叶轻舟的胳膊,边走边和她说着话:“从上次您未成亲前,娘娘和您见了一面后,总惦记着夫人,总和我们说夫人有趣。” “和您一起吃饭啊,胃口都变好了,上次娘娘可吃了一碗米饭,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娘娘说啊,那是她吃的最舒服的一次,尤其这几个月天热,胃口不好,更想起夫人的好来,总想着请您入宫一起用个膳。” “这一段时间,淑妃被禁足,所有宫务全落在娘娘身上,娘娘从早忙到晚,一直不得空,这才耽搁到了今日。” “今日一有空,娘娘就吩咐奴婢请您入宫,半刻都等不得,这是太子殿下和昌平公主都没有的待遇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想念亲女呢。” “娘娘吩咐了下去,为夫人进宫多准备了好几道精美的菜品,夫人午膳好好陪陪娘娘。” 任朝露再捧她,再夸她,叶轻舟的心都毫无波澜。 她太清楚了,这些人哄着她,捧着她,从来不是因为她这个人。 只是因为,她是叶轻舟,姓叶,是叶家人。 老夫人是,皇后娘娘是,宋晏也是。 都只是因为她姓叶。 这带有欺骗性的感情啊,她真的是......厌恶了...... 缓了一口气,叶轻舟强打起精神应付了一下朝露。 “承蒙娘娘厚爱了。” “臣妇一定好好服侍娘娘,不辜负娘娘的厚爱!” 朝露一笑,恭维道:“夫人可别和娘娘这么客气,您是娘娘的亲弟媳,没有比这更亲近的关系了,娘娘又最疼爱三爷,真真把您放在心里疼着爱着。” “要不是娘娘身居高位,有太多事情要忙,娘娘恨不得天天招夫人进宫作陪。” ...... 走了好半天,才走到凤仪宫。 昨晚被宋晏纠缠了大半夜,双腿本来就软,又走了这么半天,叶轻舟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一直靠硬抗,才勉强的维持住仪态,不至于失礼。 朝露进正殿通传后,叶轻舟被她扶着跨进了门槛。 宋婉瑜身穿一身乳白色身上用金线绣云纹的华丽宫装,头戴凤钗,秀美大气,又清雅的不可方物。 叶轻舟微微抬起眼皮扫了眼她,没敢细看,款款走到她面前,行礼:“臣妇叶氏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金安。” 宋婉瑜从软榻上下来,亲自将她扶了起来,眉眼笑意盈盈:“都是自家人,无须多礼。” “是娘娘。”叶轻舟缓缓站直身子,含笑的应了一句。 “这段时间本宫太忙,一直不得空招你进宫。”宋婉瑜亲昵的拉着她的手,俏皮的在她面前低问:“成婚了感觉如何?” “宴之待你好吗?可体贴温柔?” “是。”叶轻舟挽着笑意点头:“夫君待臣妇极好,温柔体贴,臣妇很幸福。” 第144章 虚伪至极 宋婉瑜明慧的眼眸,深深看了叶轻舟一眼,徐徐点了点头:“恩,那就好。” “咱们承国公府的家训,就是善待正妻,尊重正妻,他如此待你,这才没违背祖宗的训诫。” “轻舟,若是宴之欺负你,你尽管和母亲开口,或者和本宫开口,本宫一定拿家法教训他。” 又是因为宋晏纳妾一事来安抚她的。 叶轻舟低眉笑了笑。 在宋婉瑜看来,她这是没生气。 “看到你们小两口和和美美的,是本宫最欣慰的。” 叶轻舟适时娇羞的笑了笑。 宋婉瑜松口气,指了宫女赶紧上茶:“说了这么半天话了,坐下来喝口水。” 她亲昵的拉着叶轻舟的手,将她摁在软榻上坐着,笑道:“歇上一会儿,本宫带你去御花园走走。” “御花园的奇花异木很多,外面难见,还养了些孔鸟,也是十分有趣。” “往常啊,本宫没有这个闲情逸致,今日由你陪着本宫,想来这一趟极其有趣。” 叶轻舟没说话,只一副欢喜的模样,笑着点头。 在凤仪宫喝了两盏茶,吃了两块点心后,叶轻舟扶着宋婉瑜,带着宫女浩浩荡荡的出了宫殿,往御花园走去。 虽然现在还身着夏装,但夏已尽头,已经初秋。 凉爽的风打在人的身上,让人更觉得舒适,痛快。 天空澄净,碧空如洗一样。 叶轻舟不禁抬头看了眼蓝天,紧抿的唇缓缓的勾起,心中的郁结稍舒。 这个季节真好! 晴空万里,暑去凉来,不冷不热。 还是一个瓜果飘香收获的季节。 他们的希望,都是从这个季节开始的。 “过不了多久,昌平要回来了。”宋婉瑜转目,定在叶轻舟仰视天空的眼眸上。 叶轻舟听到她说话,连忙低下头仔细听。 宋婉瑜继续说:“上次你们有些误会,这次她回来,本宫让她好好的给你这个小舅妈赔个不是。” “你尽管拿出舅妈的威仪来震慑她。” “这孩子啊,心性单纯,被人挑拨了两句,就分不清楚亲疏远近了,居然找自己亲舅妈麻烦,她是皮痒,该打。” 叶轻舟自然不会把宋婉瑜这话当真,附和的笑了下:“公主年纪还小,小孩心性,和臣妇玩闹一下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娘娘勿要再提这一桩陈年老事了,好像臣妇是那小肚鸡肠的人,现在还挂在心上,嘻嘻......” 她的一串笑声清脆又欢快,让人也忍不住跟着弯唇。 宋婉瑜笑眼看着她:“是,我们轻舟最爽朗大方了,是长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往后不提了不提了。” “恩。”叶轻舟对她莞尔,心里随后松了一口气。 ...... 俩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御花园。 皇家的御花园,亭台楼阁,怪石堆叠,古树参天,奇花异草,景观丰富,精美,又气势不凡。 叶轻舟随着宋婉瑜在御花园各处走了一圈,欣赏了一下花园的美景,便随她走上了一段用石子铺画的的小道。 她远眺前方,便见路的尽头有一处用翠竹围成的院落。 走过去,打开竹制的门,俩人进了院落。 叶轻舟才看到这处围起的院落不小,里面跑了好多孔鸟,有几只甚至还在开屏。 有一只白色托着长长尾巴,头顶仿佛戴了一顶王冠的孔鸟从叶轻舟脚边走去。 当下,她眼睛就发直了,紧盯着孔鸟长长的羽毛:“哇,好漂亮,它好高贵。” 而宋婉瑜没接她这话,一双眼睛落在远处几人身上,细长的弯眉当下就拧了起来。 那边的人很显然也看到了皇后的仪仗,往她们这边也瞧了瞧,随后,抬步朝她们这边走来。 听到脚步声,叶轻舟才抬头。 只一眼,她眼睛就定在坐在肩舆,面白长相阴柔的男人身上。 文谕深深的看了叶轻舟一眼,对她眼中的一闪而过的惊讶仿若不见。 肩舆停下,文谕在宦官的搀扶下下轿,对宋婉瑜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金安。” 文馨也和他一同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金安。” “免礼!”宋婉瑜目光在兄妹俩人身上扫视了一眼,定在文谕身上。 “七皇子,还没出宫?” 文谕沉吟了下:“儿臣身上的伤还有些严重,母妃怕府里的妾室照顾不周,便让儿臣多留宫里几日。” “这几日身上的伤反复流脓,甚是煎熬,忘了告知母后一声了。” “是儿臣疏忽,还请母后责罚。” 宋婉瑜锐利有神的眼注视着他:“责罚便不必了,毕竟七皇子身上还有伤。” “只是这后宫,实在不便七皇子一个男子久留。” “毕竟,这里乃是后宫女眷的住所,后妃们多有不便!” “若是淑妃不放心,本宫请示你父皇,让你父皇派人去皇子府照顾七皇子。” “七皇子意下如何?” 文谕舌尖微微抵了下下齿,鼻间几不可闻的嗤了一下,却还是恭敬的低头:“一会儿回宫,儿臣和母妃说一声便出宫。” “如此甚好!”宋婉瑜注视着他道。 文谕笑了一下,没说话。 一旁的文馨扫了眼宋婉瑜,目光落在叶轻舟身上,岔开了话题:“好久没见夫人了,夫人是越来越秀美了。 叶轻舟对他们行礼:“臣妇叶氏给七皇子请安,给公主请安。” “夫人?”文谕好似不认识她一眼:“这位是哪家夫人?” 文馨扫了眼他,笑着为他介绍:“这位是宋尚书新过门的妻子,永乐郡主,叶轻舟。” “哦,原来是三夫人,久仰久仰。”文谕有礼的对叶轻舟点了下头。 看见文谕的第一眼开始,叶轻舟已经在头脑风暴了。 她在馄饨摊碰到他一次,他三番两次要接近她。 又在追逐抢她东西的坏人时,和他又碰上,被他帮忙。 她不信这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 如果,她猜的没错,这个七皇子,对她,也是蓄意的接近。 因为......她姓叶! 叶轻舟突然很想笑,为他们一个个这么不择手段,虚伪至极! 第145章 皇后教诲 “既然认识了,就这样了。” 宋婉瑜可见不得文谕和自己家人,尤其是女眷多说话,出声打断了他。 “七皇子身上还有伤,应该好好静养休息。” “你早点回玉华宫收拾收拾,告别淑妃,回皇子府歇着。” 宋婉瑜直接下命令:“朝露,替本宫送七皇子和公主出去。” 文谕和文馨心里再不满,表面上还是很恭敬的。 顿了顿,双双行礼:“儿臣告退。” “恩。”宋婉瑜点点头, 文馨和文谕双双退下。 临走时,文谕嘴角噙笑,又多看了叶轻舟一眼。 叶轻舟目不斜视,好似没看到一样。 里面只剩下宋婉瑜后,她才舒了一口气:“好好的心情,被这俩给破坏了。” 叶轻舟没接她这话。 宋婉瑜朝身后伸出手来,宫人拿了两盅谷物递到了她手里。 她递了叶轻舟一盅:“它们爱吃这个,你拿这个逗逗。” “是。”叶轻舟莞尔,接到了手里。 “走,我们去那里,那里的好看。”宋婉瑜牵着叶轻舟的手往里走去。 ...... 出了孔鸟园很远。 文谕转头往身后望去,停顿一瞬后,又回身坐好。 他手臂支着下颌撑在肩舆的椅手上,嘴角斜勾的弧度,显示了他此刻兴致浓厚。 文馨抬眸看了他一眼,唇也跟着弯起:“哥哥不都放弃她了吗?” “怎么,刚才见一面,又勾出兴致了?” 文谕手指摩挲着下颌,双目中闪烁出捕食的幽光:“可能前两次我没怎么细看她,没发现这女人的韵味。今日一见,才发现她长得甚是娇软可人。” “感觉又香又软,让人想搂在怀里狠狠的欺负她,把她弄哭了。” “我倒不是觉得哥哥才发现她长得美,想欺负她,而是你素的太久了,现在只要是个女人都想欺负。”文馨笑了一下。 片刻,她叹了一声:“不管是宋晏,还是叶轻舟,都只是我们兄妹的痴心妄想。” “那个位置,离我们越来越远。” “得不到那个位置,我们想得到的人,就只是痴心妄想!” “只要那个位置没人坐,我们就有机会,不要说这么丧气的话。”文谕侧眸扫了她一眼,沉声说。 文馨深叹了一口气。 “我交代人下去办了一事儿。”文谕撑在太阳穴看文馨:“你有没有兴趣?” 文馨兴致不高:“最近咱们玉华宫不太平,哥哥还是不要招惹是非,老实养伤吧!” “你确定,你不想听?”文谕笑着又回眸看了眼身后。 文馨福至心灵,心一下子就跳快了:“哥哥你是说......” 文谕身俯在靠近她的一侧,朝她伸了伸手指:“你靠近点,我说给你听.....” 文馨将耳朵贴过去,文谕在她耳边低声说着话。 就见她的眼越来越亮,最后嫣红的唇弯了起来。 文谕说完后,文馨脸上笑意控制不住:“这绝对可以,她太好算计了。” 她得不到宋晏,叶轻舟也休想得到。 如此,她心里才平衡。 文谕哼笑了一声:“有好戏看咯!” ...... 在御花园待了许久,一直到午饭时,宋婉瑜才带叶轻舟回凤仪宫。 净手,用了膳,又说了一会儿话,叶轻舟感觉时辰不早了,便向宋婉瑜提出了告辞。 宋婉瑜让宫女拿出她准备的华贵礼物,抓住了叶轻舟的手,奔入了主题。 “今日招轻舟入宫,其实还有一事。” 来了。 叶轻舟早就知道是这样的,心里没有任何意外,却还是装作不知的请她说。 宋婉瑜说:“本宫听说,宴之纳妾了。” 她说完打量着叶轻舟的脸色。 叶轻舟点点头:“这是应该的,夫君也不能独守臣妇一人,还是要为宋家子嗣着想。” “轻舟你能这样想,本宫很是欣慰。”宋婉瑜说着,神色惆怅了起来:“本宫今日招你入宫,其实,就是劝你想开一些。” “本宫也是女人,太了解夫君纳妾,对于我们女人来说,是怎样的灭顶之灾。” “当年,本宫,就是人前笑,背后哭,生生硬撑过来的。” “你不知道皇上的这几位妃嫔都是什么身份,几乎和咱们承国公府一样的门楣,就算低,也低不了哪里去。” “她们一个个入宫,本宫成宿成宿睡不着,就怕一闭上眼睛,再睁眼,谁就爬到了本宫头上。” “本宫每日都在如履薄冰。” 宋婉瑜摇摇头,苦笑了一声:“说多了都是泪啊。” 她叹了一声后,紧攥住了叶轻舟的手:“咱们这样的人家,就是这样,你享受了身份带来的尊荣,就要忍受一般人忍受不了的痛苦。” “但这样的忍耐也不是无用的,你瞧本宫,如今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耐的住,才能享受得了长远!” 叶轻舟点点头:“臣妇谨记娘娘教诲!” “其实,你真的不用忧心。”宋婉瑜说:“咱们虽然是勋贵人家,但是妾,到底低贱,但凡有一点出路的人家,都不会把女儿嫁给人做妾。” “哪怕是做穷人妻,也不会做富人妾。” “宴之的妾室,身份高不了,凭她再得宠,也威胁不到你的地位。” “不过就是男人消遣的,不必放在心上折磨自己。” “本宫给你指一个明道儿,可能要对不起本宫的弟弟了。”宋婉瑜笑了一下。 叶轻舟楞了一下。 就听宋婉瑜说:“你要把心交给男人,这辈子可就有的哭了。” “最好的夫妻状态,本宫觉得就是相敬如宾。” “你尊我敬我,这就足够,其他的我不奢望,也不需要。” “咱们也不一定要围着男人转,我们可以教导子女了,可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为什么一定要天天想他心里有没有你,今天宿在哪个侍妾那里,他是不是只喜欢那个女人了。” “天天和她们斗智斗法,这样消耗的,是你自己。” “你会变得越来越暴躁,越来越疑心,你会否定自己,质疑自己,最后变成......怨妇!” “明白吗,轻舟。”宋婉瑜攥紧她的手:“不要以男人喜为自己喜,以他悲为自己悲,不要让他牵动你的情绪。” “你要做你自己。” 这些话,她倒是真心的。 叶轻舟也回了她一个真心的笑:“是,臣妇铭记娘娘教诲!” 第146章 文馨安抚 叶轻舟走了。 宋婉瑜站在宫门口,凝视了那道模糊的倩影一会儿,对身边的宫女道:“我们回去。” 宫女搀扶着她的胳膊跨入门槛,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脸色:“娘娘那么说,三夫人和三爷会不会离心?” 宋婉瑜:“你是说,本宫告诉她,不要把心交给男人的那一番话?” 宫女点点头。 她旋即笑笑:“本宫这么和她说,实际上,是在帮我们宋大人。” “本宫太了解他了。” “我们宋大人这个人,没心没肺,冷心冷肺。” “平常看上去温温润润的,待人也算温柔体贴,但他绝对不会走心,没准儿啊,心里烦透了。” “他不喜欢女人的纠缠。” “所以,本宫教她,自己找点事情做,别把心放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是放过她自己,也是放过宋晏。” 宫女回想叶轻舟两回来凤仪宫,心想,她看上去可不像是一个会是纠缠的人。 宋婉瑜随后又感慨说:“感情,是最脆弱的东西,夫妻之间若是靠它来维系,随时都有土崩瓦解的可能。” “唯有利益共同,才更不可能轻易的翻脸!” “本宫告诉她,别把心放在男人身上,除了不想让她耍闹,纠缠宴之,替宴之解困外。” “也是在教她人情,教她世故,教她不要感情用事,要懂得利益为重。” “只有她懂得利益是最重要的,她才会和我们站在同一条船上。” “我们好,她才好,这样才最牢固!” “一条绳上的蚂蚱,更可能会同心协力。” 宫女赶紧附和一句,恭维道:“娘娘深谋远虑。“ 一般这种情况下,宋婉瑜总要笑看她一眼。 宫女抬起头看她 ,用崇拜的眼神儿候着,准备回应主子一下。 但宋婉瑜直着一双眼睛怔怔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宫女眼神儿在她脸色上流转,准备移开,却听到自家主子喃喃自语的话:“不过才成亲两个多月,她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再也没有初见的活泼灵动。” “虽然在笑,笑容勉强,多数是安安静静的。” “我们这些世家豪门啊,真是一张血盆大口,把人的纯真,善良,灵动全都一口吞灭了,一个个都变得麻木不仁。” “那么灵气逼人的姑娘都没放过,真是可怜。” 宫女应不了她这话,扶着她踩上台阶,走入了正殿...... ...... 走了两道宫门,叶轻舟看到了文馨。 文馨对朝露说:“我和三夫人说两句话。” 朝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挎上了叶轻舟的胳膊,走在了她之前。 而她,被文馨贴身的大宫女拦住了路。 叶轻舟侧头看和自己亲密相挽的文馨。 文馨微微侧头,含笑看她,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三夫人,我们说说话。” 叶轻舟都不用脑子想,用脚指头猜,都能猜到她会说些什么。 无非就是宋晏纳妾,心疼她,若是需要她帮忙,她一定会尽力帮助云云的话。 承国公府的人拼命的劝说让她想开,她会拼命的拆他们的台,扇动她和承国公府的人对立。 叶轻舟兀自笑了一下,倒有点期待文馨的话。 看能和自己猜想的对上吗? 文馨不知道她所想,只看到她笑了一下,笑着问了一句:“轻舟在笑什么?” 叶轻舟瞥了她一眼,又笑了一下,胡诌道:“刚才看到七皇子,发觉,公主和七皇子长得不太相像。” 文谕长得十分白净,发光一样,文馨却是普通肤色,即便是涂着厚厚的脂粉,都能一眼看出来的黄。 文馨下意识认为她这话,是在暗指她没有文谕肤白,在嘲笑她。 若是其他的事情,她都可以忍。 唯独肤色不白皙,是她最难以忍受的事情。 当下,她的脸色就僵硬了,咬着后槽牙说了两个字:“是吗?” 叶轻舟本来就是有意的岔开话题,胡说了一句而已。 实际上,她的印象里,除了文谕肤白,五官颇为秀气外,没有其他深刻的印象,见面能识别出,但要说他具体长什么样子,她真没什么印象。 不过,看着文馨难看的脸色,叶轻舟后知后觉的发觉,她好像无意中,戳到她的痛点了。 他们兄妹俩,最明显的不同,是肤色。 她刚刚那一番话,好像暗指她没有文谕长得白净。 叶轻舟腮帮子鼓了鼓,错开目光,紧抿上了嘴。 她这个样子,更像是说她长得黑。 文馨双眸圆瞪,都气炸了,胸口激烈的浮动。 忍了好半天,她才忍下心中滔天的恨意。 文馨的眉眼温柔了下来,又是从前平易近人的模样。 盯着叶轻舟看,语气饱含对她的怜惜:“我都听说了。” 叶轻舟压下想笑的冲动,眸中适时的流露出暗淡之色:“公主是说我夫君纳妾的事情?” “恩。”文馨点点头。 “宋大人前脚让人入了承国公府,后脚,这消息就在各世家传遍了。” 文馨紧握住了她的手指:“宋大人洁身自好,这么多年,从来没传出什么风流韵事。” “我还以为他和别的男人不同,没想到,轻舟你们刚成亲两个多月,他就纳了妾,一点都不顾念你的面子。” “真是看错他了。” 她解语花一样,柔声的安慰她:“男人都这副臭德行,得到了就不懂得珍惜,喜新厌旧,你要想开一点,别难过。” “咱们女人,可不能生气,很伤身!” 四目相对,叶轻舟和她对视一眼,眼睫垂了下来。 刚好将黯然神伤演了出来。 文馨心里痛快极了,在叶轻舟看不见的地方,无声的笑了一下。 收敛情绪后,她抬手轻抚了下她光洁秀美的额头:“没有娘家在身边罩着,就是这样,随意的被人欺负。” “今日若是你叶家族人在绍阳,你看宋大人敢纳妾吗。” “他就是欺负你无依无靠。” 叶轻舟紧咬了一会儿下唇,缓缓启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是正妻,要有容人的肚量。” “臣妇很感激公主的打抱不平,可是,您还是别说了,让人听到,还以为臣妇对夫君不满呢。” 第147章 我带你去 “听到又如何,你还怕他们不成!” 文馨义愤填膺后,诱哄着她:“你是将门之后,你叶家手握重兵,在大燕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你有纵情恣意的资本。” “你看我父皇的态度就知道了。” “昌平姐姐长这么大,父皇可从来没对她红过脸,可一对上你,父皇就将她发送到寺庙念经了,一点情分都没留。” “你有父皇撑腰,你怕什么。” “何必委屈自己。” 叶轻舟神色复杂的看了文馨片刻,随后还是慢慢的摇了摇头:“臣妇一个孤女,孤掌难鸣,能做什么。” “就算是能做什么,还不等臣妇做出来,就被扼杀了,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话音一落,文馨嫌弃的瞟了她一眼。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半刻以后,文馨紧抓住了她的手,柔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也是,你在承国公府的屋檐下,身边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就算是不满,也传不出来,父皇是不会知道的,怎么为你做主。” “还得想想办法。”她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 叶轻舟神情肃穆的看了她一眼。 心里却冷笑了一声,她倒想看看,她想怎样。 过了好一会儿,文馨好像是突然想出了主意,眼睛发亮的对上叶轻舟意味不明的眸子。 “轻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哦?”叶轻舟的好奇不作假,她真的很想知道。 文馨扫了眼被自己丫头紧挡着的朝露,身子朝叶轻舟倾斜。 她手挡在唇边,在她面前轻言:“父皇在明德殿处理政务,你去见他一面很容易。” “公主的意思是......”她一说完,叶轻舟就懂她的意思了! 在御前告状诉苦! 不得不说,她这个主意真的很好! 一箭好几雕。 只要她去找皇上哭诉,在皇上眼里,她就是一个恃宠而骄的人,男人纳个妾而已,她都能闹到御前,这是有多分不清楚轻重。 到时候就算皇上为她出气,在皇上的心里,一定会对她反感极了。 在承国公府众人眼里,她更是讨不了好。 这可是在为承国公府上眼药啊,将他们全族得罪了个遍,他们都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皇后,宋老夫人,宋晏...... 得罪了这么一家子,她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但对文馨他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她这样一闹,她和承国公府之间便有隔阂,对于叶家和宋家来说,也可能会产生隔阂,淑妃他们要的就是他们离心。 还有,这样一来,皇上不管是替她出气,或是不替她出气,承国公府在他心中的印象会有折损,连带着皇后也一并不讨喜,这算是打压了承国公府,打压了皇后,淑妃算是板回了一局。 只可惜啊,她不是文敬,会乖巧的听她摆布。 叶轻舟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臣妇不敢。” “而且就算皇上知道了又如何,夫君纳妾是天经地义,他老人家也不能阻止人家家族开枝散叶啊。” “谁都帮不了臣妇的。” “皇后娘娘说的对,我们女人都有这个时候,想开了就好了。” “皇后这么和你说,她就是怕你闹啊,怕你闹开,父皇呵责她弟弟,她可不是为你好,她是为他们承国公府。”文馨一听她这话,心里连骂了她好几句怂包。 连在御前闹都不敢,白瞎了是将门后人。 叶轻舟怔怔看她,将迷茫发挥的淋漓尽致。 文馨继续说:“你这事儿要换成昌平姐姐,她的驸马要纳妾,你觉得皇后会这么劝,昌平姐姐息事宁人吗?” “她一定第一个求皇上做主,惩治驸马了。” “我们公主的夫婿,也就是驸马,是不允许纳妾的。” “你们叶家为我们大燕的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公主的待遇你也享的!” “若皇后真为你好,她该出面将宋大人呵责一遍,将那妾室送走。” “而不是告诉你,我们女人都有这个时候,让你想开。” 文馨一副为她不平的模样:“轻舟,你就是太傻了。” “你怎么能相信皇后的话啊,承国公府是她的娘家,她劝你这个劝你那个,说白了就是欺负你,你是一个外人,他们都向着自家人呢。” 叶轻舟咬着唇瓣,面色上很是难过。 “你还犹豫什么?”文馨晃着她胳膊:“求父皇为你做主啊。” “这亏你这次吃了,他们就知道你软弱好欺了,下次还让你吃亏。” “难道你真想和很多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我......”叶轻舟挣扎着。 半天后,她回身看了一眼急急往这里看的朝露:“朝露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她是不会带我去见皇上的。” “我带你去。”文馨想也不想的说:“送佛送到西!” “那怎么好麻烦公主呢。”叶轻舟目露感激。 “不麻烦。”文馨亲昵的拉着她的手:“我从见你第一眼就很喜欢你,早把你当朋友了。” “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我不能看你这么受委屈。” 叶轻舟吸了一下鼻子,好似感动一样。 真是蠢! 和文敬一样蠢,没脑子。 文馨心里痛快死了,拉着她的手迫不及待地往前走去。 朝露见文馨把叶轻舟拉走了,真的急死了。 她犹豫后,脚步一转,往回跑去。 文馨太不安好心了,她拉着叶轻舟走,保不齐憋着什么坏心思呢! 这事儿得告诉皇后娘娘。 ...... 文馨带叶轻舟往明德殿去。 越靠近明德殿,叶轻舟就越打退堂鼓:“公主,我想了想还是算了,我不敢,我还是回去了。” “就差这两步路到了。”文馨不放她走,使劲的攥着她胳膊往前拽。 “轻舟,你不用害怕的,父皇肯定会站在你这边为你做主的,你爹是大将军,你叶家手握重兵,父皇怎么会不给他们面子。” “你想想昌平姐姐就知道了。” “你真的没任何好怕的。” 叶轻舟一瞬间眼泪簌簌,身子往后,抗拒的挣扎她的手:“我不想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就对父皇哭就行了,肝肠寸断的哭。”文馨扯着她胳膊走,眼睛瞟到候在明德殿门口的蒋福:“你看见大殿门口的那个宦官没?” “不用你说,这个宦官会告诉父皇原因的。” “到时候父皇一定为你做主,将那个妾送走,再警告宋大人再也不允许纳妾。” 第148章 小瞧你了 “会这样吗?”叶轻舟的眼睛噙着泪珠,小嘴微张,怔怔的看向明德殿门口候着的蒋福。 “会的。”文馨回眸安抚她一句。 又将她手握紧几分,脚下的步子也增大了:“你信我的没错。” 出神片刻,叶轻舟的眼睛,从蒋福身上收回。 落在急吼吼扯着她,生怕她反悔,不去皇上面前闹的文馨身上。 水雾缭绕的眼眸,划过一丝冷意。 是你先招惹我,先算计我的。 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文馨扯着叶轻舟上了台阶,走到了明德殿门前。 蒋福迎上了她们。 叶轻舟通红流泪的眼抬起,怯怯的看了蒋福一眼,和他对视后,又匆匆垂下。 蒋福看她大受委屈的模样心里大惊,心里一瞬间有诸多猜测。 文馨代替叶轻舟说话:“公公,父皇可在殿内?” “在,在。”蒋福诧异的目光,从叶轻舟身上移开,落在文馨身上。 “公主和夫人这是......” 叶轻舟一路上很抗拒,文馨用力扯她扯惯了。 此刻,也没改,将身后的叶轻舟往前粗鲁的一扯,拉在人前。 蒋福看文馨的眼神儿便变了,心里有了些计较。 不等文馨说话,叶轻舟哽咽的出口:“公主,我们还是自己解决吧,别麻烦皇上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临阵脱逃。 这个女人,真是一滩烂泥,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是个棒槌! 文馨拧眉看她,更握紧了她的手。 蒋福面前,她不敢乱说话,免得让他察觉是她撺掇的,自己会惹一身腥。 而她这副样子,在蒋福的眼里,意味就变了。 是盛气凌人。 是在欺负人。 是在警告三夫人。 “公公,麻烦你帮我们通传一声,我们求见父皇。”文馨看向蒋福。 蒋福的目光在俩人身上扫了扫,点点头:“公主稍等,奴才进去通传一声。” 文馨点点头。 叶轻舟抬着通红的眼,又怯怯的看了他一眼。 蒋福目光在她身上多留一下,抬步离开,走进了殿里。 一会儿,蒋福和一个身形笔挺高大的男人,从殿里走了出来:“沈大人在外稍等。” “一通小官司,用不了太久。” 被称为沈大人的男人,含笑的点了点头,垂着眼睛走向一旁。 从头到尾没抬头,往女眷这里看一眼。 叶轻舟的目光,在他身上的官服上停留,落在他的脸上。 她正打量着人的时候。 蒋福对她和文馨说:“公主,三夫人,请进吧。” 叶轻舟忙打起精神。 文馨朝她递了个眼色,示意她进去。 叶轻舟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公主先请。” 都到御前了,她想缩也晚了。 文馨也不怕她跑。 她的眉眼露出得意的表情,瞟了她一眼,率先提着裙摆踏入了门槛。 叶轻舟缓了口气,跟着她脚步一起,进了正殿。 燕帝坐在书桌后喝茶,见两人进门,锐利有神的眼睛,透过缥缥缈缈的热气看向她们。 叶轻舟只扫了一眼,就垂下了眼,紧跟着文馨的脚步走到案前。 文馨跪下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福金安。” 叶轻舟双手合十,右手搭在左手上方,低头下跪,规规矩矩的一起行礼:“臣妇叶氏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燕帝手中的茶杯放在了书桌上,发出一声‘啪’的响声。 叶轻舟唇咬紧。 好半天,才有一道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传来:“抬起头来。” 叶轻舟顿了顿,慢慢抬起了脸。 她通红,氤氲着水汽的眼眸往前扫了眼,对上一双不辩喜怒的眼。 叶轻舟的心抖了抖,赶忙又垂下。 “说吧,怎么回事?”燕帝没看文馨,目光定在叶轻舟身上,显然是在问她。 文馨也不打算说话。 以她父皇的明慧睿智,她一开口就会露馅,她才不会为自己惹麻烦呢! 而且也不关她的事情,她只管好好看戏就成。 叶轻舟察觉到了燕帝的视线。 咬了几息唇瓣后,通红的眼中又蓄满了泪水,不断线的珠子一样夺眶而下。 她哽咽道:“是臣妇出言无状,冲撞到了公主,请皇上降罪。” “......”出言无状?冲撞?公主? 文馨愣住了,她怎么感觉不对劲呢! “细说。”燕帝锐利的眼,扫了一旁紧蹙着眉心的文馨一眼。 泪珠又落了两串,叶轻舟深吸了一下鼻子,才缓缓开口:“臣妇奉皇后娘娘旨意进宫赏花,在孔鸟园遇到了七皇子和公主,臣妇便细瞧了两位一眼。” “......”这和他们兄妹二人有什么关系。 文馨大脑都干烧了,想不通叶轻舟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她微微侧身看向她,微眯的眼睛警告十足,让她提重点,别胡扯。 叶轻舟迎上她视线,对上她的眼神儿,清瘦的身子又颤了颤:“临出宫前,公主等在前方要和臣妇说话。” “说话的时候,臣妇一时不察,说七皇子和公主,长得有点不大相象......” 文馨:“......” 她眼睫抖了抖,大脑一个灵光,突然明白过来,她想干什么了。 文馨开口,截断了叶轻舟的话,为自己辩驳道:“父皇,不是这样的......” 但不等她多说,燕帝喝住了她。 “你闭嘴!”他声音虽然不高,却压力十足,让人不敢造次。 文馨当下就不敢再说话了。 她上当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蔓延至全身,文馨全身冰凉,如坠冰窖。 这个女人,扮猪吃老虎,居然反算计了她。 真是大意了。 “你继续说。”燕帝对叶轻舟,语气柔和了很多。 “不用怕,文馨虽然是朕的女儿,她欺负了人,朕也不会偏袒她,让你受委屈的。” “朕会为你做主。” 听闻她这话,文馨的身子抖了抖,下意识攥紧手心。 叶轻舟抬着泪眼,感激的看了一眼燕帝,继续说道:“......公主便突然生起气来,说臣妇故意说她肌肤黑,是在侮辱她。” “臣妇发誓,臣妇真的没有这个意思,臣妇真的只是一时口快,丝毫没有侮辱公主的意思。” “臣妇向公主道歉了,公主还是很生气,扯着臣妇来明德殿,说让您责罚臣妇。” “臣妇知道错了,请皇上饶恕。” 一个不明事理的帽子,就这样扣在了文馨的头上。 文馨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长这么大,只有她算计人的份儿,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反算计了一回。 叶轻舟,你真的好样的。 倒是小瞧你了。 第149章 你想要什么补偿 “真是好样的,你们一个个,都是好样的。”前有文敬,后有文谕文馨。 他的儿女们仗着皇家的身份,一个个恃势凌人,为非作歹,欺压别人。 燕帝心里,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若再轻拿轻放,便是纵容他们压迫弱小,助长他们气焰。 燕帝当下决定,狠狠处置这几个不成器的子女。 文馨一听他这句话,就知道惹恼了他,连忙示弱。 她仰视着燕帝,眼眶中也蓄满了泪水,将落未落,楚楚可怜:“父皇,儿臣没有,儿臣真的没有。” “是叶轻舟在说谎,儿臣并没有和她起争执,反而是她有求于儿臣的。” “宋大人纳妾了,她心里委屈,求儿臣带她来见父皇。” “她是想求父皇替她撑腰,惩戒宋大人,并非她说的侮辱儿臣,儿臣生气扯她来求父皇做主。” “还请父皇明察!” 叶轻舟唇瓣翕动,泪眼婆娑的看了眼燕帝:“夫君纳妾本就天经地义,臣妇就算心里不痛快,也不会逢人就诉苦,惹人在背后嘲笑臣妇小家子气,蠢到坏自己名声。” “还说什么惩戒我夫君,更是荒唐。” “夫妇一体,夫君受了惩戒,于臣妇来说有什么好处!” “臣妇脑子就是被水泡了,都不可能这么做。” “臣妇那一句真的是无心之失,得罪公主的地方,公主尽管请皇上做主就是。” “是打是骂,臣妇悉听尊便,没有任何怨言。” “就是不要再说那些话来往臣妇身上推了,让人听了笑话。” 她真是小看她了,以为她和文敬一样又蠢又笨,没想到居然这么伶牙俐齿,说的头头是道,把她堵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文馨心中悔恨自己轻敌了,她就该...... 手心猛地攥紧后,文馨还是将希望放在自己父皇身上,嘶哑着嗓音祈求:“父皇,儿臣真的没有,真的没有......” 可惜,燕帝已经听了蒋福的禀报。 说是文馨强拉着叶轻舟过来,叶轻舟在她身后一直掉眼泪,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皇后和淑妃本就不对付,这是满朝都皆知的事情,叶轻舟再愚蠢,也不可能和文馨亲近。 所以,叶轻舟请求文馨为她出头,根本说不过去。 燕帝,是相信叶轻舟的话的。 “蒋福。”他不怒自威的声音传到外面。 蒋福手拿拂尘而入。 燕帝指着文馨,厉声道:“康泰公主文馨,倚势凌人,欺人太甚,现在,即可搬出沁芳殿,去往公主府居住!” “无诏,不得入宫。” 文馨泪眼瞪圆,不可置信。 公主只有出嫁后,才搬往公主府居住,她还没议亲,就搬出去了,不过一个时辰,整个世家贵族都会知道,她被父皇厌弃了。 往后,她还怎么在世家贵女面前抬起头,还有什么好婚事。 文敬本来就自持嫡出身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她这样一来,矮她更是一大截,再也抬不起头了。 “父皇,父皇......”文馨跪爬至书桌后,攥住了燕帝的胳膊:“儿臣知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求父皇开恩,饶儿臣这次,儿臣真的不敢了,求父皇开恩......” 燕帝不为所动:“你和文谕,让朕太失望了。” “你母妃把你们兄妹俩教成这样,朕对她很失望。” “往后,没有朕的旨意,你们兄妹俩,不得见淑妃。” “......”文馨攥着他胳膊的手指僵住。 “你下去。”燕帝微垂眼皮,居高临下的扫了一眼,跪在自己腿边的文馨:“朕不想看见你。” “蒋福,让人去沁芳殿收拾,将康泰即可送出宫。” “是。”蒋福点头应下,隔空对文馨说了一声:“公主请吧。” 文馨咬紧下唇,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流,满眼祈求的巴巴望着燕帝。 但燕帝没再看她一眼,面色上已有不耐显露。 文馨怕再招惹他发火,识时务的放弃了。 决定以后找个时机再求情。 文馨身子往后挪了挪,身子挺的笔直,双手合十,右手搭在左手上方,弯身磕头:“儿臣叩谢父皇隆恩。” “父皇保重龙体,儿臣走了。” 话完后,文馨从地上起身,慢慢退了下去。 蒋福吩咐给下面人办事,又回了殿内。 燕帝端着茶杯慢悠悠的喝着茶水,面色沉静,意味不明。 蒋福扫了眼还跪在案前的叶轻舟,低头立在一旁听吩咐。 燕帝这一盏茶,直到喝完才放下。 这期间,他虽然没抬头,但余光,将叶轻舟的一举一动,全看在眼里。 这个姑娘比他想象的,要沉的住气。 过去十几年,他不派人过去教导她,除了衣食这类必需品以外,没让人往项城送过其他东西,就是想让她愚昧无知,头脑空空,不知不识,好控制。 没想到在这种条件下,居然还能养的这么伶牙俐齿,沉稳大气。 早知道如此,他就应该派心腹过去仔细‘教导’。 燕帝抿成直线的唇角提了起来:“今日委屈你了,你想要什么补偿,朕都满足你。” 叶轻舟闻言,红唇微张,抬起眼帘望了眼燕帝。 她这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甚是娇憨。 燕帝的唇深弯起:“怎么,不相信朕?” 叶轻舟回过神儿来,赶忙摇头:“不是,臣妇不敢。” 燕帝笑了一下:“既然不敢,那便说吧,想要什么?” 叶轻舟又摇了摇头,郑重开口:“皇上不用补偿臣妇,毕竟是臣妇口误在先,先惹恼了公主。” “皇上不罚臣妇,臣妇已经感激不尽了,不敢再奢望您的赏赐。” 那一方小院,到底蕴藏着什么人物,能把她教成这样! 反观他细心教养的儿女们,一个个的不争气! 燕帝很是心塞,靠在圈椅上,往外呼了一口气:“朕刚听文馨说,你夫君纳妾了?” 叶轻舟微楞了一下,慢慢的点了点头:“是。” 燕帝笑了一下:“那朕就处置了那个妾室,警告一番宋晏,算是补偿你了。” 第150章 皇上的肯定 叶轻舟如雷劈一样僵在原地。 这旨意一下,承国公府所有人,都会认为,她在向皇上告状。 不懂事,善妒,容不下人等等,各种帽子便会扣在她头上。 倒不是说,她多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她,她一个要离开的人,真没那么在意。 但有一点,她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一旦他们都这么认为,必定会对自己不满。 那她在承国公府的生活,便可能会步履维艰。 若影响到将来的逃走计划,就太得不偿失了。 所以,这旨意不能下! 燕帝看向一旁的蒋福,好似要下旨一样。 叶轻舟不敢再多想,收拾思路,连忙出声:“皇上维护臣妇之心,臣妇感激不尽。” “但是,臣妇不希望皇上这么做。” 燕帝慢条斯理看向她,如深潭一样幽深不见底的眼睛中兴趣浓厚。 叶轻舟打量了一番他脸色,见他没有怒气,用柔弱的语气开口。 “臣妇的夫君,您是了解他的,不是一个声色犬马的人,没成亲前,他身边一个侍妾都没有。” “所以,他纳妾,不是自己贪图享乐。” “他是为了家族人丁兴旺,延续香火,延续家族才这么做的。” “臣妇一个妇人,久居内宅,目光短浅,于夫君仕途无益,唯一能做的,便是体谅夫君,理解夫君。” “还请皇上成全臣妇的拳拳之心,不要将夫君的妾室送走,或是惩治夫君。” “臣妇心里,感激不尽。”叶轻舟双手合十,右手置于左手上方,低头,以额头触地,恭敬且虔诚的对燕帝磕了个头。 燕帝放在实木桌面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俯视着她的眼暗含精光。 “你倒是让朕有些意外!” 各方面,都很意外! 叶轻舟没答他这话,老老实实的匍匐在地上,听他对自己的‘审判’。 她没走的这几个月,在承国公府的生活,是还和之前一样,还是遭人厌弃,一落千丈,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叶轻舟抚盖在地面金砖上的手指逐渐攥紧,像是犯人,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蒋福。”过了很久很久,燕帝清清冷冷的声音,才在安静的室内坠地。 要来了。 叶轻舟的心瞬间缩紧,呼吸都放轻了,小心翼翼的,生怕会影响他对自己的审判。 蒋福身子更弯了一些,听后他的吩咐。 燕帝的手指在桌面上‘哒哒’的又敲了几声,方继续说:“户部尚书宋晏之妻叶氏,聪慧敏捷,性行温良,授二品诰命夫人,赐册赐服,垂记章典。” “叶氏,朕希望你和宋晏同心同德,别辜负朕对你们的期望。” 叶轻舟的脑袋空白了,下意识从地上抬起头。 蒋福在一旁提醒:“宋夫人,诰命可是极其难得的。只有政绩特别突出,对朝廷做出极大贡献的二品以上大员,家里的母亲妻子才可能得到这份殊荣,享受丰厚的奖赏和俸禄,荣耀祖先,身份是极其高贵和体面的。” “这可是皇上对您的肯定和认可。” “您快领旨谢恩吧!” 迟疑了一瞬,叶轻舟又将头触在了地上:“臣妇叶氏,叩谢陛下封赏。” “起来吧。”燕帝直视叶轻舟:“你先回去,圣旨,金册服侍随后就到。” “蒋福,你将宋夫人好生送出宫。” “是。”叶轻舟应答,从地上慢慢的站起了身。 “臣妇告退。”她再行了一礼,慢慢的退了下去。 燕帝又吩咐了蒋福一句:“出去的时候将沈自清叫进来。” 外面那个男人,果然是沈自清。 他刚从大殿出来,蒋福叫了他一声沈大人,叶轻舟再看他身上六品的官服,当时隐隐约约感觉他就是沈自清。 没想到她猜对了。 叶轻舟脚下的步子顿了一息,低垂的眼闪了闪后,面色无常的走了出去。 “是。”蒋福脚步顿了顿,应了燕帝一声,跟她一起走出了大殿。 “夫人,您稍等。“蒋福和叶轻舟说。 “好。”叶轻舟笑盈盈的答了一声,眼睛打量上立在门口,身形笔直挺阔的男人。 男人一身青绿色官服,头戴纱帽,外罩一件纱衣,面容俊秀,五官端正,儒雅如斯,气质很正,自有一番风度。 宋思音本来就是一个看脸的,沈自清这模样这气质,难怪她要死要活的要和他相。 蒋福走向沈自清,和他说着话:“沈大人,皇上传您进殿。” “有劳公公。”沈自清朝蒋福颔首,目不斜视的走向大殿,跨进了门槛。 一个六品的小官,居然能被皇上反复单独召见,可见深得帝心。 这个沈自清,绝不是池中之物,荣升指日可待。 前途一片光明,要是人品也好,那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夫婿选择。 叶轻舟觉得有必要和宋晏提两句,算是还宋思音的真诚相待之情了。 “夫人,我们可能要稍等一下。”蒋福转头看向左侧。 叶轻舟顺着他目光看去,见是宋婉瑜的仪仗。 顿了顿后,她看向蒋福:“公公您忙吧,皇后娘娘的人会将我送出宫的。” 蒋福因为圣言微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也好。” “那奴才就先去准备夫人诰命的金册服饰了,尽快给您送到府。” “麻烦公公了。”叶轻舟客气道。 “您客气。”蒋福朝她弯身,恭敬十足:“奴才告退。” 叶轻舟对他颔首,目送他离开。 随后,方抬起脚往宋婉瑜仪仗而去。 宋婉瑜听到朝露的话都急疯了。 她真怕文馨这个坏心眼的使坏,不管是伤害了她,还是撺掇了她,对于他们承国公府来说,都是一个灾难。 她这一路几乎是跑过来的。 常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将她的身子养得十分娇弱,这么一跑,一颗心砰砰的乱跳,几乎要从嗓子眼中跳出来似的。 叶轻舟对宋婉瑜行礼:“皇后娘娘。” 宋婉瑜紧握着她的手,深唤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说出一句囫囵话:“文文......馨,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你怎么到明德殿来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第151章 善待叶轻舟 叶轻舟缓缓起身。 停顿,稍稍思考了片刻,她将糊弄皇上的那套说辞,说给了宋婉瑜听。 宋婉瑜听闻,她就说了一句文谕和文馨长得不像,便被她拉来求皇上做主惩罚叶轻舟,心里直骂文馨失心疯了,什么屎盆子都往他们承国公府头上扣。 叶轻舟只和她复述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没和她说皇上册封她二品诰命夫人,是以她还不知道。 宋婉瑜见眼睛红肿,泪眼汪汪的,以为皇上,必定将她和文馨一同呵责了一顿,她委屈才这样的。 遂轻拍着她的手安抚道:“皇上国事繁忙,最讨厌这些稀碎的事情,闹到他面前,他脾气必定不好,呵斥你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你回去以后别想那么多,好好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叶轻舟眨动着浓睫:“皇上没有呵斥臣妇,只呵斥了康泰公主。” 她是叶家人,皇上到底要给几分面子的,文馨明显的在无理取闹,不惯着她,呵斥她也是正常。 “那就好那就好。”宋婉瑜更放心了,点了点头:“你没受委屈就好。” 默了片刻,叶轻舟又加了一句:“皇上命令康泰公主即刻搬出宫,去往公主府居住,没有皇上的旨意不得入宫。” “七皇子和公主没有皇上的圣旨,不得见淑妃娘娘。” 宋婉瑜瞳孔震惊:“你是说真的?” “是真的。”叶轻舟在她震惊的眼神儿中点了点头。 罚的这样重! 她下意识感觉不至于啊! 不过又细细的想了想,文谕强抢民女的案子还在审理中,皇上本来就极其生气,文馨又一头扎进来,搞了这么无理取闹的一出,这才惹恼了他,惩罚的狠了。 这样一想,宋婉瑜瞬间觉得合情合理了。 她这里刚接受了下来,叶轻舟再给她添了一笔:“皇上册封臣妇为二品诰命夫人,赐册赐服。” 这一次,宋婉瑜的眼睛比什么时候睁的都大。 无比震惊的看着叶轻舟,不可置信。 要说是她受了委屈安抚她的,赏些金银珠宝便是! 直接封了个诰命,这个封赏着实有点大了。 “臣妇也很震惊。”叶轻舟目视着宋婉瑜,一字一句的说:“刚刚臣妇想了想,许是夫君政绩突出,赏无可赏,这才封荫了臣妇。” 宋婉瑜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应该不止这些。 “你和皇上就没说别的?” “皇上是直接对你进行的封赏?” 顿了顿后,叶轻舟在宋婉瑜探究的眼神儿下说:“皇上要对臣妇封赏,问臣妇想要什么,臣妇回答说没什么想要的。” “皇上从公主口中听说了夫君纳妾,皇上便对臣妇说,那便将夫君的妾室处置了,警告夫君一下算是对臣妇的封赏。” “夫君纳妾不是贪色享受,是为家族血脉延续才纳的妾,臣妇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夫君的妾室被处置了,便求皇上收回旨意。” “皇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后,便赐了臣妇二品诰命。” 皇上直接要处置妾室,警告宴之,看来,是不满宴之刚成亲就纳妾。 毕竟,叶轻舟是叶钧的女儿,皇上要照顾叶家人的情绪。 还有,他们的婚事是赐婚,刚成亲两个多月,宴之的身边就添了新人,皇上面子上也跟着无光,厚封了叶轻舟,也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 宋婉瑜想明白后,紧握着她的手拍了拍:“轻舟,你这么懂事,这么维护宴之,本宫代替宋家多谢你。” “你放心,咱们宋家,一定会记住你这个恩情的。” “娘娘,咱们是一家人,不讲究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叶轻舟一笑:“夫君也是臣妇的夫婿,他好,臣妇才好,维护夫君,就是维护臣妇自己。” 这句话深的宋婉瑜的心。 她要的,就是这一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是,咱们是一家人,不讲究这些虚礼。”宋婉瑜看她目光更是欢喜,颇为亲昵的,替她整理着头上的金步摇。 顿了顿后,她说:“这样,今日你也累一天了,赶紧回去休息。” “等改日,长姐请你入宫,我们再好好的说说话。” 叶轻舟心里虽然反感,不想来,面儿上还是做出欢喜的表情,对着宋婉瑜莞尔:“是,娘娘。” 宋婉瑜道:“本宫让朝露送你回府。” 随后,她看向朝露:“好生将夫人送回府。” “是。”朝露点头。 叶轻舟深看了一下,宋婉瑜温柔含笑的眉眼,低头,弯腰行礼:“臣妇告退。” 宋婉瑜面色含笑的点了点头:“恩,路上小心。” 朝露上前,扶住了叶轻舟的胳膊:“夫人,奴婢扶您走。” “您这边请。” 叶轻舟再次朝宋婉瑜颔首后,和朝露一起离开。 宋婉瑜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模糊后,叫了身边的心腹宦官过来,吩咐道:“去找三爷,必须亲口向他传达本宫的意思。” “皇上从文馨的口中,知道了他纳妾的事情,并且十分不满。” “他若不想惹麻烦,就按本宫说的做。” 什么为了家族的血脉延续而纳妾的。 这么冠冕堂皇的鬼话,三岁的小孩儿都不会相信! 他要不是厌烦了叶轻舟,故意找女人躲出去的。 要不然,就是成亲后,尝到了那股蚀骨滋味的妙处,贪恋美色,贪图肉欲享受了。 宋婉瑜口气强硬了很多:“本宫要他务必善待叶轻舟,将人哄高兴了,少和妾室勾勾搭搭,惹人不快。” “就这些,你速去!” “是。”宦官应下后,离开。 ...... 户部离皇宫不远,宦官去了户部,见到了宋晏。 他便将宋婉瑜的意思,一字不落的转达给了他,宋晏听得只想笑。 他有那么昏庸?宠爱妾室,冷落正妻? 挥手打发了宦官后,宋晏也没了别的心思,扔下手中的差事,回家去了。 他到家时,家门口也停了一辆马车,朝露正好从车厢里钻出来。 宋晏知道叶轻舟回来了,将手里的缰绳扔给了淮文,大步走向马车。 朝露见到他,连忙对他行礼。 宋晏随意的摆了摆手,弯身打开了车帘。 叶轻舟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弱声唤了他一声:“夫君。” 看她这般疲累的模样,宋晏心疼极了,柔声说:“过来,我抱你下来。” 叶轻舟起身,矮身钻出了车厢,下一刻,被一强壮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 “去松麓苑,就说我们不过去请安了。”宋晏对月素月雅留下一话,抱着叶轻舟往大门走去。 第152章 少叫我夫人入宫 叶轻舟在宋晏臂弯,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眼睛蒙了一层水汽,迷迷茫茫的仰视了他一眼。 “一会儿宫里要来人......宣圣旨,还不能回去。” “我们去松麓苑等着。” “宣圣旨?”宋晏低头看她,目光在她涣散的瞳孔上停留,眼神儿更软了,柔声低问:“宣什么圣旨?” “圣旨......”说来话好长好长...... 叶轻舟又打了个哈欠,长而卷的睫毛轻扇,眼皮耷拉了下来。 眼睛眯了一瞬后,又被她撑起,双腿在宋晏手臂上晃了晃:“你把我放下啦,被你这么抱着走,摇摇晃晃的,我更想睡了。” “昨晚,我好像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今日一天全靠硬撑着。” “陪皇后娘娘用膳的时候,眼睛险些都睁不开了......” 含含糊糊的声音越来越低,在她把头靠在他颈窝后,彻底没了声音。 宋晏眼睛中的柔和瞬间褪去,脚下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他冷眉冷目的看向守门的护卫:“去将门口的朝露叫进来。” 护卫一听,连忙应声出去叫人了。 一会儿,朝露快步进来,对宋晏行礼。 宋晏打断她的动作,直言问道:“夫人说的圣旨,什么圣旨?” 朝露扫了眼,靠在他肩膀熟睡的美人儿,垂眼回道:“皇上封赏夫人为二品诰命,一会儿宫里来人宣旨。” 诰命? 宋晏目光沉沉看她:“无缘无故的,皇上为何会封赏她?” 朝露瞥了他一眼,忐忑的低下头。 宋晏没多少耐性看她温吞,在一旁吐了一口气。 朝露知道他这是不耐烦了,咬唇后,还是回道:“奴婢也是听夫人和皇后娘娘说的。” “夫人出宫时,碰到了康泰公主,公主和夫人在一起说话,夫人说了一句七皇子和康泰公主长得不大像,惹恼了公主,公主便扯着她去明德殿要皇上做主。” “夫人应该是受委屈了,所以皇上惩治了公主,让她即刻搬出宫,去公主府居住,封赏了夫人。” 宋晏一听说叶轻舟受委屈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拧着眉细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 他这才发现她眼睛滂的很。 刚才还以为,她是困得眼睛浮肿了,现在仔细一看,定是哭肿的。 宋晏的心里窝出了一团火,呼吸都重了,他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宋婉瑜叫叶轻舟入宫,宋晏知道她什么意思。 是因为,他那个所谓的‘妾’,怕他和叶轻舟,因为妾闹出别扭,得罪叶轻舟,得罪了叶家。 真是搞笑,宫里的那一堆烂事还管的不痛快,手又伸进了他院里,管上了他们夫妻的事情。 宋晏语气嘲讽:“你回去告诉皇后娘娘,我自己的事情,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就不劳烦皇后娘娘费心了!” 这次是文馨欺负她,下次还不知道是谁。 她心思单纯,哪里应付得了宫里那些人面兽心的人。 人人都想进宫伴驾,认为在皇上皇妃面前伺候便是恩宠。可在他眼里,那个地方就是一个龙潭虎穴。 一个个看着和菩萨似的,笑容满面,要多和善有多和善。 实际上,就是一群笑面虎,背后心思极多,你的一个表情,一个简单的字,都有可能被她们抓到把柄,引来灾祸。 就像今天这样,一句兄妹两人长得不大像,便被文馨借题发挥。 玉华宫!! 真是好样的! 越想心口越憋得慌,宋晏往外又吐了一口闷气,瞟着朝露,一字一句道:“还有,告诉皇后娘娘,往后少叫我夫人入宫。” 朝露:“......” 入宫伴驾可是上上荣宠,多少世家贵族烧香都求不来的。 居然被他们三爷这么嫌弃! 这话,也就他敢说! 但凡换个人,你看看会不会被扣个大不敬。 这话,朝露可不敢带回去,连忙替自家主子圆话:“皇后娘娘也是喜欢夫人,所以才招夫人作陪的,夫人......” 余光中的紫色官服布料突然消失,朝露小心翼翼抬起头来,只看到了宋晏抱着叶轻舟离开的背影。 凝视着俩人的身影越走越远,她长叹了一口气。 ...... 宋晏的书房离松麓苑较近,他直接抱人进了自己住的书房,吩咐了李斯去府门口盯着,若是宫里来传圣旨,赶紧过来告诉他们一声。 李斯刚走,柳霜瑜走了进来。 倚着隔断,双手抱胸看着,坐在软榻上凝视着美人儿的宋晏。 “属下看大人这里,也没什么属下能帮的上忙的,要不属下还是撤吧。” “属下觉得,属下更擅长收集情报。” 宋晏斜着眉眼看她:“你想收集便收集啊!就在我承国公府来!” “我偌大的承国公府,还没有几件阴私的事情吗?” 柳霜瑜倚靠着隔断的身子慢慢站直,老老实实答话:“大人说笑了,属下怎敢窥探大人府里。” “没什么敢不敢的!”宋晏回眸,目光落在叶轻舟完美无瑕的脸颊上,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细腻的脸皮儿:“连自己府里都摸不透,何谈去摸别人的家底。” 柳霜瑜心里直嗞嗞。 “哦,对了,小六呢?”宋晏抬起眼瞄了她一眼。 “出去挖那几家商铺的老底了啊!”柳霜瑜撇嘴:“是您说的那几家铺子背景要多做调查,一个普通的富商不可能在绍阳混的风生水起,看他背后是不是哪个达官显贵。” 是,这是他吩咐的。 不过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文馨! 宋晏眼睛眯了眯,眼底划过一抹狠厉:“让小六先停下对哪几家铺子的暗查,去查——文馨!” 柳霜瑜双手放了下来:“大人,您是说......康泰公主?” “恩。”宋晏嗓音里淡哼了一句:“一次两次在我面前叫嚣,上次,七皇子的事情还没长记性,现在,居然还来欺负我的人。” 他手指轻抚摸着叶轻舟浮肿的眼皮:“连我欺负都要前后的想半天,她倒是不客气,让人哭成这样。” “我要是不回敬回去,岂不是连媳妇儿都保不住的怂包!” 第153章 就是这么荒唐 柳霜瑜心里暗暗为文馨点灯。 这个女人真是没脑子,就不想想,年纪轻轻稳坐户部尚书的人,能是什么善茬儿,居然敢欺负他们大人的夫人! 身体凉透了,最后都不知道谁给她整死的! 清了清嗓子,柳霜瑜点头:“是,属下会告诉小六的。” 宋晏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柳霜瑜站着没动,双手手掌揉搓着,一脸的讨好:“大人,属下有个不情之请。” 宋晏抬着眉眼扫了她一眼:“缺银子去找李斯要,不用和我说。” “不是银子。”柳霜瑜含着讨好的笑,殷切的看着他:“属下在这一方小院待得都快长毛了,想和主子讨个恩典,出去潇洒几天。” “您放心,属下绝对不是出去玩的,属下和小六一起搞搞情报,多一个人办事收益便会大嘛。” “我们早点有线索,早点收拾了文馨,为夫人出气!” “您说是不是啊,大人,嘿嘿嘿......” “你要记住你的身份!”宋晏的俊脸上没有表情:“你现在是我的侍妾,你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去,我成什么了?” “属下入府的时候,您也没和属下说......”柳霜瑜下意识反驳。 宋晏抬着眼皮,面无表情地,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他只要不提上嘴角露出笑意,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便藏不住了。 柳霜瑜心里发憷,硬生生的将后面的话吞回了肚子。 交叠在身前的双手,紧张的手指头都拧成了麻花。 有一瞬间,她真的很想遁走。 可是,她知道自己只要一离开,真的不好出这一方小院了。 这两日可把她给憋坏了,她可不想长时间困在这后宅之中,憋死人了! “大人,您看夫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您不得好好的陪陪夫人吗?”柳霜瑜试图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您知道属下不是您侍妾,属下自己也知道,可夫人不知道啊。” “属下每日的留在您的书房,和您朝夕相伴......” 宋晏对她嘴里的朝夕相伴很不满意,斜着眼瞟她,打断她的话:“朝夕相伴?” “你想多了,从打算让你以侍妾身份入府以后,我就打算住在凝翠阁,绝对不和你在同一个地方待一夜。” “否则,我浑身张嘴都说不清楚!” 柳霜瑜:“......” 她真想给他竖大拇指了。 就这,还想让夫人吃醋,她就是老死在这里,夫人都不可能有一点醋意。 因为伤害值是无! 完全没有任何威胁啊! 暗暗调整了一下呼吸后,柳霜瑜又讨好的笑道:“是是是,我们不朝夕相伴。” “可属下是存在的,在夫人的眼里,属下是和她分享夫婿的女人。夫人嘴上不说,心里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这可是鸿沟啊,横在您和夫人面前的鸿沟!” “您也不想看夫人被人欺负了,需要您安慰时,心里和您还有一道鸿沟,无法真正的依赖您吧!” “她会在意吗?”宋晏的目光落在叶轻舟安静的睡颜上。 “会的会的。”柳霜瑜见他神色软了下来:“属下和夫人交过两回手,夫人就是表面看着柔软好欺,但其实很要强,很有锋芒,属下给过她难堪,但每次都被她反击回来,像个小刺猬一样,绝对不示弱让人看笑话。” “这样的人吃软不吃硬。” “所以,大人,您为夫人做的越多,夫人心里便会感受到您的爱意,对您爱的死去活来,死心塌地,至死不渝......” “你能不总说死吗?”宋晏很反感这个字。 柳霜瑜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在上面轻拍了两下:“属下口误口误。” 她见宋晏没反对,继续说:“......就是把您的妾,也就是属下,赶回娘家去,美其名曰心疼夫人。” “夫人这不得感动死了。” 宋晏眼沉沉的瞪向她。 柳霜瑜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他忌讳,连忙又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属下不会说话,大人见谅。” 宋晏眼睛从她身上移开,落在叶轻舟漂亮的小脸儿上:“你要这么说,我倒是有别的注意了。” “你说,我要是特别嫌弃你,有事没事的骂你两句,使劲的疼着她,非她不可,这样一比较,她是不是会特别感动?” 柳霜瑜:“......” 所以,她的身份在这一瞬间由受宠小妾,又变成了他博美人欢心的受气包了? 柳霜瑜可受不了有事没事被他骂两句,毕竟他板着脸的时候真的很吓人。 她不想做噩梦! “大人,属下觉得您还是要清醒一点。” “您有事没事骂属下两句,那夫人还不以为您脾气不好?” “女人啊!尤其是夫人这样娇滴滴的女人,喜欢温柔体贴的夫君。” “您这样搞不好赢不来芳心,反而会彻底失去芳心。” 宋晏听到她说的失去芳心,又心情不爽:“你真不会说话。” 柳霜瑜:“......” 无语了,她怎么老说错话。 “属下错了,下次一定改,一定改。” 宋晏倒觉得柳霜瑜这番话,说的有几分道理,确实不能总骂她,但嫌弃她可以做。 嫌弃别的女人,只一门心思的疼自己夫人,这份独宠,舟舟一定会感动的。 如此,早晚心思都会放在他身上,心系他。 宋晏唇勾了勾,看柳霜瑜也顺眼了很多:“那就准许你出去五日,五日后回来,我们按后面这个方法来。” 这样也皆大欢喜了,家里,宫里,再也不会担心舟舟会不高兴,总想着安抚她,他们两口子也能清净了。 柳霜瑜听后,心里只有一个字‘惨’。 她可惨了,受虐要开始了。 这什么破差事! 吐了一口气,柳霜瑜抱拳,无精打采说:“属下告退。” “走吧走吧。”宋晏十分的好心情,嗓音都带了笑。 柳霜瑜心里个大无语。 她总算知道什么叫色令智昏,烽火戏诸侯可能不只是故事。 他们主子这类没有人性的人,为了博美人欢心,都能做出戏弄手下的事儿,其他男人怎么做不出来! 呵,男人,就是这么荒唐! 柳霜瑜心里狠狠的吐槽了一番自家主子,扭动着腰身走了! 第154章 喜欢你这样看着我 门被柳霜瑜从外合上,傍晚的最后一点余晖也被阻隔在了门外,书房内昏暗一片。 很好睡的光线,也几乎只睡了两个时辰的宋晏,也有了困意。 他脱下鞋,上了榻,在叶轻舟身边侧躺下来,手搭在她腰臀上,下巴压在她额头,闭上了眼睛。 宋晏睡眠浅,外面的叩门声刚敲一下的时候,他便睁开了眼睛。 “大人,宫里传旨的公公来了。”李斯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恩,知道了。”宋晏应了一声。 李斯的脚步声远去,宋晏的唇在叶轻舟的额头上亲了亲,手指捏着她肩膀晃着:“舟舟醒醒,宫里来人了。” “舟舟......” 叶轻舟嘤咛了一声,并没有睁开眼睛。 宋晏又晃了她几下,都没将人叫醒。 他下榻,将室内的烛火点燃,又回了榻前,坐在了她脚后。 宋晏将叶轻舟脚上的绸缎锦袜脱下,温热的手掌,握住了她细嫩白净,像嫩藕芽儿一样的脚丫。 他刚揉捏了几下,前一刻还没动静的小人儿,下一刻身子就抖了一下,下意识踢他。 宋晏清爽的嗓音挂着明显的笑意:“醒了没?” 一睁眼,对面就是一排的名家字画,整个室内散发着一股墨香。 叶轻舟意识到什么,脚丫子抗拒的又蹬了两下,从榻上爬了起来。 宋晏把握着她的脚掌,眼睛弯着笑意,静静地望着她在烛火下格外亮晶晶的眼睛。 和他对视一会儿,叶轻舟的眼睛又在四周转了一圈。 抿唇,皱眉,神色凝重。 “你怎么带我来这里了?” “不是去松麓苑吗?” “这儿怎么了?离松麓苑也很近呢!”宋晏手指捻了捻她纤细的脚趾,眸底浮现丝坏笑。 这儿,她不想来....... 叶轻舟咬了下唇瓣,双脚在他手掌中挣扎:“圣旨来了吧,我们快走吧。” 宋晏手指紧攥着她的脚面没松开,深黑的双眼在她眉眼间流转。 叶轻舟又挣扎了两下。 下一秒,她的双足被抬了起来,宋晏低头,唇紧紧的贴在了她的脚背上。 叶轻舟:“......” 她脸皮儿一瞬间爆热。 做了早就想做的事情后,宋晏心情大好,拿过一旁她的锦袜细细的给她穿好,又捡起地上的绣鞋穿了上来。 他从榻上下去,将叶轻舟从上面扶了下来。 站在地上,叶轻舟还有些恍惚。 “往后,我不磨你这么久了,让你早点睡。”宋晏用手指压她有些毛糙的发丝,替她将发髻上的珠钗又整理了一遍。 “恩,好了。可以走了。” 宋晏搂着她腰往外走。 出了书房门,叶轻舟的眼睛下意识往西厢房看。 但那里一片漆黑,好像没有人一样。 她睫毛眨了眨,又收回来,当没看过那里一样。 “今日入宫,都和皇后说什么了?”宋晏在她腰上揉了揉。 沉默了一会儿,叶轻舟清脆的声音才响起:“衣服首饰,还有些吃食。” 宋晏眼神儿在她放在路面上的眼睛上停留:“还有呢?” “还有......”她都能猜出皇后招她入宫是什么事情,宋晏更会猜到。 她真没有必要遮掩。 叶轻舟简单回道:“......还有,就是皇后娘娘劝我想开一些,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 她没将宋婉瑜说的,那些别把心交给他的话和他说出。 宋晏这人骄矜的很,纵然他心里没她,她也知道他是有占有欲的,他不会爱听那些话。 一旦说了,倒有挑拨他们姐弟关系的意味儿,搞不好,他们都会埋怨她。 他和皇后,她都不能得罪! 宋晏:“......” 他一门心思让身边的小人儿吃醋,这些人倒好,一个个的劝她想开些,接受了。 真的就是...... 宋晏心里这个气啊! “你别听他们胡说,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什么状况。”宋晏垂头,在她脸侧耳语:“我和你透漏过的,你只管听从你自己的心意就行。” 叶轻舟弯着唇角点了点头:“恩,我都知道。”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话有多敷衍。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想,不想做,就等舅舅们被救出,跑路去找爹爹了。 他愿意再找谁玩,尽管找,反正她不喜欢,也不奉陪。 宋晏侧眸看她:“过两日就是七夕节了,我那天不上值,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外面有庙会,极热闹。” 叶轻舟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昏暗的路,点点头:“恩,好啊。” 说到七夕节,她是知道这个节日的,是为数不多,男女不受约束出门的日子,还能说两句话。 在这一天,可以引着思音和沈自清见一面,认识一下。 沈自清见过思音这个人了,再问他有没有意愿结亲,这样更能成。 叶轻舟越想越靠谱,不禁星星眼切切的看向身边的男人。 这事儿,只有他办最合适。 她明眸灿如星河,在烛火的照射下,尤其的美丽动人。 宋晏的唇忍不住勾了起来。 他真的极爱她这种殷殷切切,满眼是他的眼神儿,根本抗拒不了。 “想干嘛?”宋晏停下脚步,掐着叶轻舟的腰将她摁在怀里,和她身上曲线紧贴着。 小人儿香香软软的,宋晏的身体老房子着了火,一瞬间势起。 叶轻舟感觉到了腹部的异样,五官瞬间就皱了起来:“你......” 宋晏手指挑起了她精巧的下巴,凝视着她雪白白的脸皮儿:“我喜欢你这么看着我。” 叶轻舟:“......” 她怎么看他了。 宋晏喉间滚动,慢慢垂头,唇从叶轻舟鼻尖上擦过,眼看着要落在她唇瓣上。 叶轻舟回过神儿来,动作迅速的捂住了他的嘴巴:“这是在院子里,丫鬟婆子随时会从这里过,被她们瞧见不好。” 宋晏浓黑的双睫眨巴了两下。 叶轻舟仰视着他清隽的眉眼:“我有话想和你说,你能静静的听我说两句话吗?” 宋晏轻轻的点了点头,嗓音里发出‘恩’的一声。 叶轻舟见状,开口:“今日在明德殿,我碰见沈自清了。” “我和康泰公主进殿时,他被皇上请在殿门口等,等我们出来后,他又被请进了殿内。” “看样子,皇上很重视他,否则,不会只招他一人,还两次让他进殿。” “沈自清不是池中之鱼,飞黄腾达是早晚的事情。” “我觉得,与其给思音相个靠家族蒙阴过生活的,不如沈自清这样自己闯出来的。” 第154章 夫人说什么我都同意 “毕竟,沈自清这样深受皇上器重的朝庭‘新人’,远胜,靠情分谋个一官半职的‘旧人’。” “还有,盆根错节的家族,就是表面上看着风光。这点,夫君你比我要更了解,人多,事情多,规矩多。” “思音性子单纯,敢爱敢恨,她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格,我觉得还是更简单的生活更合适。” “沈自清家里人口简单,又是她喜欢的。” “我觉得于公于私,你都应该考虑考虑沈自清。” 宋晏抓住她手腕,将她的手从自己嘴上拿了下来:“我可以说两句话了吗?” 他的脸色,在暗青色的天色里显得极其清冷,脸上也没有笑意,整个人有种不近人情的距离感。 叶轻舟一看他这副样子,下意识觉得他不同意,心瞬间弥漫上了一股浓浓的失望。 眼睛垂下,手腕转动,她抗拒的躲了他两下,语气萎靡:“你想说什么?” 但下一刻,她身子一个腾空,被竖着抱了起来。 叶轻舟下意识攥紧了宋晏肩膀上的布料,俯视着男人仰视着她的明朗笑脸。 凝视着他的眉眼,怔愣了一会儿,叶轻舟问道:“你干什么?” “以为我不同意,失望了?”宋晏扬着嘴角,轻笑出声。 听他这语气,好像是...... “你是说......”叶轻舟美目瞬间瞠圆,透着不敢相信。 但她是期待他帮忙的,嗓音中暗含了激动:“你......会帮忙?” 宋晏黑白分明的眼笑意藏不住:“夫人一再让我帮忙,我要再推辞,岂不是不给夫人面子。” “思音那小丫头片子,该小瞧她小婶婶了,连这点忙都帮不上。” 叶轻舟目光在他眉眼间流转,一瞬间眉开眼笑,激动道:“我替思音谢谢你。” “她是我亲侄女,你替她谢我什么?”宋晏忍不住笑出声来。 眼睛眨了眨,微思考后,叶轻舟点了点头:“哦,也对。” “不过......”宋晏话音一转,小眼神儿全是小算盘:“也是你求我,我才会帮她的,你得承了这份情。” “对我心怀感激,亲我一下感谢感谢总是要有的。” 叶轻舟:“......” 她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指攥紧。 “回去再亲好不好?” “这是在外面。”她声如蚊蝇,仔细听,是带着羞赧的。 宋晏扭头,环顾四周,回过头仰视着被他举得,比他高半头的小姑娘,沙着嗓子说:“我帮你看过了,四面都没人。” 叶轻舟:“......” 哪儿有这样的。 她的唇抿的嘟了起来。 “快点,我等着呢。”宋晏伸长了脖子,薄唇也微微嘟起,候在的模样。 “......” 叶轻舟看着他嘟起的唇角,心热的火烧了起来,她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手从宋晏的肩膀上离开,叶轻舟捧住了他隽秀下颌。 垂头,一点点靠近他,贴上他唇角时,快速的轻啄了下很快离开。 “好了。”她赶紧松开了他的脸。 这亲的个快,他都没好好的品味一下就没了。 宋晏有些意兴阑珊,哼了一下:“你就敷衍我。” “不能再闹了。”叶轻舟为自己找借口:“得去接旨,很晚了。” 她拍了拍他肩膀:“你快放我下来。” 她话刚说完,人突然被横了过来,叶轻舟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啊......” “宋晏,你干什么?” “快放我下来。” 宋晏漆黑的眼睛笑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怕晚吗?” “我抱你过去,会很快的。” 说着,他抱着人大步往前走去,还将她往上抛去,颠了两下 被他稳接在手里后,叶轻舟赶紧搂住了宋晏的脖子:“我不怕晚了,你放我下来,被别人看到要笑死了。” “晚了。”宋晏笑道:“你从马车上下来,眼睛就睁不开了,是我一路抱你回书房的,全府都看见了。” “你现在遮,真的太晚太晚了。” 叶轻舟:“......” “好轻啊。”宋晏:“就你这样的,我一个手都能举起来。” 叶轻舟还没多想他这话,人忽然又被竖了起来,紧接着被他扶着举着跨坐在了他肩膀上。 “.......” 还好叶轻舟从小踩高爬低惯了,并没有吓到,双手紧抱着他脖颈:“你不是拿我练杂耍呢吧?” “你不是很爱看吗?让你也参与参与,感受一把。”宋晏笑问:“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好像小孩子。 叶轻舟哼笑了两声:“好玩好玩。” “哎,我玩够了,你快放我下来吧,这么黑的天,你再把我给摔了。” “我会摔了你。”他把自己摔死了,都不可能摔了她。 宋晏笑道:“你多虑了。” “不是嫌慢吗?” “我扛着你走,绝对比那些奴才走的快。” 叶轻舟:“其实,我走的挺快的。” “不用你扛着走。” 宋晏不理她这话,自顾自的扛着人大步往前走去。 ...... 直到快到松麓苑,下人明显的多了起来,宋晏才将叶轻舟放了下来。 叶轻舟整理了一下头上的珠钗:“思音那事儿,我觉得七夕节开始很合适。” 宋晏抚摸了下她耳朵上的流苏耳坠:“让沈自清和思音在外面见一面?” “恩。”叶轻舟点头:“你将沈自清约出来,和思音面对面的认识一下,他认识了思音,再暗中问问他有意和国公府结亲吗,这样会更靠谱。” “等这两人,郎有情妾有意,再想办法说服大嫂。” “我夫人,有做媒婆的潜质啊。”宋晏抬起手指轻刮了下她鼻子。 “你同不同意吗?”叶轻舟软着嗓音问道。 “同意,同意。”宋晏点头:“夫人说什么我都同意。” 叶轻舟激动的跳了起来:“我得赶紧告诉思音去,她一定乐疯了。” 说完,她提着裙摆往前跑去。 “你慢慢走,别跑。”宋晏看她欢跳的背影,喊了一声。 叶轻舟边跑边回头,笑着对他喊道:“思音一定会特别特别感谢她小叔叔的。” “等你老了,你侄女好好的孝敬你!” 宋晏笑着摇摇头,柔软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跳跃的身影...... 第155章 我给你戴上 叶轻舟到松麓苑时,不管嫡庶老幼,所有的人都到了,皆是一脸喜气。 她看到了宋老夫人身边的朝露,所以,一点都不意外。 “轻舟。”宋老夫人喜气洋洋的对她招了招手。 叶轻舟挽上笑意规矩的走上前行礼:“儿媳给母亲请安。” “快。”宋老夫人指身边的田嬷嬷,田嬷嬷上前将叶轻舟扶了起来。 “来,快和母亲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朝露这丫头没在跟前,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叶轻舟含笑的点头,走到她身边,将早就说过一遍的说辞,又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一遍。 宋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在交流。 叶轻舟目光定在宋思音身上,对她招了招手。 “母亲,我和思音说两句话。” 宋老夫人百忙中抽出空应了她一声,叶轻舟指了指外面,往外走去。 宋思音紧跟其后。 俩人走到一处离正房较远的游廊,叶轻舟坐在了美人靠上。 宋思音也跟着坐了下来:“小婶婶,恭喜恭喜了,你现在是二品诰命了。” “你以后就有俸禄了,过年过节还有赏赐,往后宫里所有宫宴你都能参加,还有好多夫人小姐向你行礼,好威风好威风。” 叶轻舟手轻扣了下光洁的额头,她应该是享受不了了。 “思音,我叫你过来,不是说这个的。”她朝她勾了勾手。 宋思音见状,朝她凑去,耳朵递给她。 叶轻舟手挡在唇边,在她耳朵轻语:“你小叔叔决定帮你见沈自清了。” 宋思音一听这话,瞬间激动了,险些从地上跳起来,紧攥着叶轻舟衣袖:“小婶婶你说真的。” “恩。”叶轻舟安抚她:“你先别激动嘛,听我仔细和你说。” “恩恩。”宋思音点头如捣蒜,又将耳朵递给她。 叶轻舟道:“七夕节,我们一同出去,你小叔叔请他过来让你们认识一下,等过后再问他有没有意向和国公府定亲。” “其他事情,等你们见过面以后再说。” 宋思音乐不可支,扑到叶轻舟怀里紧抱着她不撒手:“小婶婶,若是我和沈自清能成,等我们成婚后,我带他给你和小叔叔结结实实的磕两个。” 叶轻舟噗嗤一笑:“我受你俩这头干嘛,我能成仙啊?” “不......”宋思音也有些忍俊不禁,笑了两声后,清了清嗓子道:“我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和小叔叔了嘛。”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高的感谢方式了!” 叶轻舟笑了一下:“真不用。” “那我送小婶婶礼物吧,金银珠宝我特别特别多。” “小婶婶一会儿我带你去我院,你随便挑,什么都可以。”宋思音大方道。 “我自己的都戴不过来,要你的干嘛。”叶轻舟笑道:“而且,我也不是很有兴趣。” “你真不用这样。” “这事儿呢,说到底是你小叔叔出的力,你要不问他要什么吧!”说着,叶轻舟抬目望院门口看去。 宋晏的身影刚出现在那里。 他显然也看到了她们,朝她们走来。 宋思音连忙从美人靠上起身,站了起来,一脸讨好的看着宋晏。 宋晏看她一脸喜气,就知道叶轻舟已经说完了,随后对她挥了挥手:“高兴了吧,高兴了就走开,把你小婶婶还给我。” 宋思音眼神儿暧昧的在俩人身上打转,点点头:“好好好,我走。” 说完,她捂着嘴笑嘻嘻的走了。 见她走后,宋晏一屁股坐在美人靠上,将叶轻舟随意放在腿上的手抓在了自己手里:“屋里人多,我陪你在这里等。” “你不先去和母亲请安吗?”叶轻舟问道。 “没事。”宋晏答。 叶轻舟想起宋思音的话,觉得很有意思,便说给他听:“思音说,她若和沈自清成了,带上他一起给我们俩个好好的磕一个。” “那还是别了。”宋晏笑笑:“要让大嫂知道是我出的力,我可怕大嫂恼我。” “回头你还是要和她说,不许说我们帮的忙。” 叶轻舟从宋思音嘴里听过她母亲很重视家世,即便最后妥协同意他们在一起,想来心里也不痛快,而后郑重的点了点头:“恩,我知道了。” 宋晏笑笑,低头,从胸口拿出一精致的小首饰盒来,打开,递到了叶轻舟面前。 是一对壮硕男子大拇指盖那么大的白色珍珠耳坠,在这样昏暗的光线里,依然熠熠生辉,散发着光芒。 “好看吗?”宋晏看着叶轻舟神色。 叶轻舟从首饰盒中将耳坠拿了出来,仔细的看着,点了点头:“恩,好看,好闪啊。”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颗的珍珠。” 宋晏见她真喜欢,总算是舒了口气。 “我给你戴上?” 叶轻舟提了提嘴角:“回家再带吧。” “这么晚了,等接完圣旨吃完饭就要睡了,戴它干什么?” “戴这个正好接圣旨啊,给家里看看我夫人多光彩照人。”宋晏起身,走到她身侧站住,手捏住她宽厚的耳垂,将上面的流苏耳坠拿下。 “递给我。”宋晏朝叶轻舟伸手。 耳坠都被卸下了,还能怎样。 叶轻舟将手里的珍珠耳坠递给他:“你看的见吗?别把我戳痛了。” “我眼神儿很好的。”宋晏捏着耳针小心翼翼的往她耳洞里插。 不过一会儿就被他戴上了。 “怎么样,可以吧!”宋晏得意说。 叶轻周一抬起手摸了摸,点了点头:“恩。” 他正拿另一个耳坠插的时候,外面响起明显的脚步声。 “来了吧?”叶轻舟下意识朝院门口看。 “你别动。”宋晏紧抓着她耳朵:“马上好。” 叶轻舟只得沉下心等他弄好。 宦官和侍卫进了院子,站在院子中央高喊:“永乐郡主叶轻舟接旨。” 宋老夫人被大夫人二夫人扶着走出,身后跟着男女老幼。 “好了。”宋晏也收了手。 叶轻舟连忙从美人靠上起来,提着裙摆莲步轻移的出了游廊。 跟着人群一起跪了下来:“臣妇叶轻舟接旨。” 宦官看了她一眼,打开了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户部尚书宋晏之妻叶轻舟,聪慧敏捷,性行温良,授二品诰命夫人,赐册赐服,垂记章典,钦此。” 叶轻舟叩首:“臣妇叶轻舟叩谢皇上隆恩。” 宦官将手里的圣旨连同金册服饰递向叶轻舟,宫里的赏赐被宋家下人接了过去:“宋大人,宋夫人恭喜恭喜,宋老夫人恭喜恭喜......” 叶轻舟接过托盘,被宋晏扶了起来接了过去,递给一旁候着的淮文。 宋晏和宦官寒暄了两句,待宦官要走时,连忙让李斯去送。 第156章 您也是后悔过的吧 承国公府喜气洋洋,摆宴庆祝上了。 玉华宫,宫门紧闭,门前冷清。 大门上悬挂的两只雕花的宫灯,在微风的抚摸下微微摇晃,灯光忽明忽暗的,显得更是凄凉阴冷。 文馨环视着冷落的门庭,心中恨意滋长,她甩开两个宫婢的搀扶,气呼呼的走到了宫门前站住。 “开门。” 两个禁军先收到了皇上放人的命令,见到文馨,将紧合的宫门打开了。 文馨一甩衣袖,大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宫婢推开紧合的正殿房门,文馨疾步走了进去,看到了坐在窗边软榻上绣花的淑妃。 淑妃见是文馨,扔下了手中的针线:“馨儿,这个时辰你怎么来了?” “母妃......”文馨哽了一下嗓子,随后哭出了声。 她提着裙摆跑向淑妃,扑入了她怀里痛哭了起来。 淑妃轻抚摸着她的背脊:“馨儿,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母妃。” “母妃只是被禁足,还没死呢,谁敢欺负本宫的女儿!” 文馨心里十分委屈,在外面强装的坚强,在淑妃面前再也维持不住,哭的根本停不下来。 淑妃紧拍着她的后背。 过了许久许久,文馨将心里的委屈哭够了,才停了下来。 她拿着锦帕擦了擦眼睛:“母妃,女儿往后不能再过来看您了。” 淑妃面上震惊:“这话怎么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瞬间,文馨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扑到淑妃怀里哽咽说:“是父皇,父皇下令女儿搬出沁芳殿,居于外面的公主府,无诏,不得入宫。” “父皇还下令,哥哥和女儿从此再也不得私自见母妃。” 淑妃听了这话,瞪圆了眼睛:“为何......为何会这样?” “你做错了什么事儿,你父皇为何这么惩治你。” 文馨抽泣着:“不是女儿做错了事,是被人陷害的。” 淑妃定睛看她,就听她缓缓说道:“今日皇后招了叶轻舟入宫陪伴,临出宫前,女儿碰到了她,说话的时候,她和女儿诉苦,说她夫君纳妾,她心里委屈,要去御前请父皇做主。” “女儿心想她若是闹了,承国公府,皇后,必定会被父皇厌恶,便没多想,和她一起去了明德殿求见父皇。” “谁知道见到父皇,她忽然倒打一耙,说是女儿闹到御前的,她说女儿是因为她说女儿长得黑,生气扯她到父皇面前请父皇来惩治她的。” “父皇便认为女儿不知轻重,仗势欺人,便下令女儿迁出沁芳殿,去外面的公主府居住,没有他的旨意不能入宫,也不能见母妃,呜呜......” “母妃......” “他真是老糊涂了,居然不相信自己的女儿,相信一个外人。”淑妃心疼极了:“馨儿,你现在外面住一段时间,等母妃禁足完的,母妃去找你父皇,让他同意你回宫居住。” “母妃,重要的不是这个。”豆大的泪珠子从文馨眼眶落了下来:“重要的是父皇偏心。” “他很偏心很偏心,您没发现吗?” “文敬,将叶轻舟下了大狱,父皇只是让她去寺庙抄写经书,还准许她乞巧节回宫。” “女儿呢,是叶轻舟冤枉的女儿,女儿还没做那事,父皇不分青红皂白就相信了叶轻舟,将女儿赶出宫。” “他根本不疼爱女儿。连文敬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母妃,您告诉女儿为什么,为什么父皇这么对待我们,难道就因为您不是皇后,不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妻,哥哥和女儿是庶出吗?” “母妃,您为什么要入宫为妃,凭您的家世样貌才情,什么王侯将相嫁不得,尊贵的贵妇人不好吗,为什么要在这深宫里,看别人脸色行事。” 这句话戳到了淑妃的痛点。 这哪儿是她想要的,当年他们可是交换了庚帖,择好了日子他就要来府里下聘了,是她的父亲...... 淑妃闭眼,一瞬间泪流满面。 文馨望着淑妃的泪眼:“母妃,您也是后悔过的吧?” 淑妃拿过一旁的锦帕擦了擦泪眼,沙着嗓子说:“馨儿,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母妃是宫妃,你是公主,我们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母妃,您已经听之任之,被安排一次了,还想再被安排一次?” “那下一次呢?” “等太子登基,哥哥和女儿,我们一起被皇后赐死吗?” 淑妃不由得一愣:“不会的,你父皇他会将我们安置好的。” “父皇?等太子登基,父皇尸骨早就封在皇陵了,他能护我们什么?”文馨冷笑:“更何况,现在都不护我们,死了就能护我们了?” “就算他留有旨意,让太子饶我们一命,母妃,太子他就会饶过我们吗?” “若是哥哥登基,就算父皇有旨意,女儿和哥哥,一定不饶太子,凤鸾宫,承国公府的任何一个人。” “我们都这样想,凤鸾宫的人也会这么想!” “谁输了,就只有一个死字!” 淑妃被她嘴里的这个‘死’,给吓得面如土色:“馨儿,不得胡言乱语,若是被人听到,我们......” 文馨扬高着下巴,冷笑:“女儿如今什么都不怕!” 她眸光闪亮的望着淑妃:“如今这种趋势,母妃还不下定决心吗?” “真等父皇将我们一网打尽,母妃才悔悟?” “像当年,母妃不想入宫,可是不敢反抗外祖父,和青梅竹马分离,听从他的话入宫服侍父皇?” “午夜梦回的时候,母妃后悔过吗?想念过曾经的那份刻骨铭心的感情吗?” “......” 淑妃眼中泪光闪烁。 “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可怕的,我们拼不拼,早晚都是一死。”文馨紧握住淑妃的手:“可是母妃,至少,你和他再续了一回前缘,这便是值了。” 淑妃拿锦帕擦拭着眼睛,颤着嗓音,问道:“你想怎么做?” 文馨朱红色的唇深勾起,唇贴向淑妃的耳边,轻轻耳语...... 第157章 有福好好享 文馨带着一个宫婢从正殿走了出来,候在门口的两个宫婢,其中一人走入了殿内。 三人下了台阶往外走去。 在院子中央,文馨回过头,目光定在窗户的剪影上,唇角深勾起一瞬,头也不回的走了。 ...... 出了宫,一个宫婢扶着文馨一同上了马车。 门帘被关上,文馨紧握住了宫婢的手,小声唤了声‘母妃’。 宫婢抬起头来,是淑妃妩媚多情的脸。 她掀开一点车窗帘往外看去,一瞬间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真是恍若隔世! 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 “母妃别再哭了,眼睛哭肿了不好看。”文馨扑到淑妃肩膀上,拿帕子给她擦着眼泪。 淑妃深吸了一口气,接过帕子轻轻的擦着眼睛:“母妃已经一把年纪,人老珠黄的,他娇妻美妾成群,就算是见到,又能怎样。” “不过是幻想破灭罢了。” “美人儿是不败岁月的!”文馨安慰她说:“您从前本来就是绍阳数一数二的水灵美人儿,如今虽然上了年纪,但岁月并没有在您的脸上身姿上留下太过痕迹,还是一样的窈窕动人,您有豆蔻年华少女的美貌,又有久居宫闱的气质和风韵,这可是外面那些女人没有的。” “更何况,当年青梅竹马的情分还在。” “他怎么可能拒绝得了母妃!” 淑妃用手指轻轻抚摸着脸颊:“馨儿,迈出这一步来,我们只有两条路——” “生,或者死!” “不迈出这一步,我们也只有这两条路可走。”文馨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十分的坚定。 “弱者,就是被强者践踏的,我们不是践踏别人,就是别人践踏我们!” “我们从来没有,第三个选择!” 淑妃拿帕子擦了擦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窝囊的日子本宫也过够了,要不万人之上,要不轰轰烈烈的死,本宫绝不苟延残喘的活着。” “是,就是这样的母妃。”文馨抱住淑妃的身子:“我们不能向命运低头,我们要为自己挣一挣,即便最后失败了,也在所不惜。” “恩。”淑妃点点头。 母女俩人相互依偎着。 过了半晌,淑妃低头看偎在她胸口的文馨的眉眼,轻声问:“宫外的可都安排好了,若是被人知晓,不等我们的大事开始,我们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母妃放心吧,都是跟随女儿多年的人,人绝对可靠!” “那便好!”淑妃点头应了一声。 顿后,又说:“其实,你在宫外的公主府住挺好,比宫里自由,做什么事情也都方便。” “是,女儿也这么觉着的。”文馨目光一凛,话题转开:“可是,其他人不这样想。” “他们都会觉得,是父皇把女儿赶出了皇宫,女儿失去了宠爱。” “他们只会嘲笑女儿,轻视女儿。” “不用管他们怎么想。”淑妃手臂绕到她后背,轻轻拍着她安抚:“自己觉得痛快那便是痛快!” “活在别人的眼里,是最累的。” 文馨深吸了下鼻子,嘴角斜勾起一抹邪气的弧度:“就让他们先嘲笑我,以后,我都加倍的讨回来。” 淑妃紧拍了拍她的背脊。 ...... 马车在黑夜中疾行半个时辰,在太常街一处威风凛凛的门头前停下。 “公主,到了。”宫婢将车帘打开。 文馨先钻出了车厢,下了马车。 淑妃装扮的小宫女也跟着其后。 文馨机警的在道路上环顾着。 这条道路两侧是几家富裕人家,门前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家丁守门,门前偶尔有一两个人进出。 定睛看了看,文馨转身往挂着自己封号的公主府而去。 几人进了门,公主府的大门就被紧紧的合上了。 公主府对面一户人家的石狮子后探出两个人头,俩人看了眼紧合的大门,相互试个眼色离开。 路上,小六去酒楼买了酒菜,在路上七拐八拐拐入了一户小院。 门合上,小六和柳霜瑜神色松弛了下来。 俩人默契的,一个进厨房找碗筷,一个来到桂树下的石桌石凳上将酒菜铺开。 将酒菜装碗碟后,俩人坐了下来。 小六给柳霜瑜倒上酒,俩人端起碗默默无言的干了两碗。 拿起筷子吃了两筷子菜,小六方说话:“你明日回主子那边吧,我会找个机会混入公主府,你跟着我不方便。” “谁跟着你了,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柳霜瑜也往嘴里塞了两口菜。 小六拿起酒坛给她倒了碗酒水:“你就在外面待这么几天,能查出什么来。” “还是早点回主子身边吧。” 忽然,他笑了:“哎,做主子侍妾有什么不好,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不比当桩子好?” “这样的好事可不是总有的!” “有福啊,咱就好好的享!” 柳霜瑜拿起碗一饮而尽:“福?” “呵呵呵,哈哈哈......” 她笑着笑着,打起了隔:“咱们大人有多难伺候,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以为他招我入府,是蹂躏小美人儿的,谁知道也不配合我,就只让我自己打嘴炮,这不允许那不允许,还福气呢.......” “憋死我了。” 她说着,眼神儿拐到小六身上:“你比我长得还柔媚,为什么主子不让你扮他侍妾。” “让你扮多好,我就可以出来干活了。” 小六笑了起来:“我扮侍妾?” “那大人睡觉都会睁只眼睛,一不小心一只红杏出墙了。” “哈哈哈。”柳霜瑜笑着拍了他一巴掌。 小六嘴角噙着笑,又往嘴里塞了口菜,嚼了两口,他想起什么,从胸口掏出几张纸来递给柳霜瑜。 “这是大人让重新查的那几家铺子。” “喏,这几天你没事,就拿它打发打发吧。” 柳霜瑜接过纸在眼前看了看:“醉香楼......” “都是好地啊。” “恩。”小六喝了口酒:“你那花不出去的钱,正好有用武之地了。” “这次办完事,和大人求个恩典,找找自己的根,别跟个幽魂似的,无依无靠的。” 柳霜瑜摇了摇头:“我就是孤儿,家人都死了,没什么根。” 第158章 我一直在忍你 “起码死了,有个地方埋,别生前是个幽魂,死了也是个孤魂野鬼,下辈子不好投胎!”小六嗤了她一声。 柳霜瑜也跟着嗤了一声:“就算是寻到了根,我也埋不进家里的祖坟。” “你看哪个女人让埋在自己娘家了。” “不都是随着夫家埋的吗!” “所以,与其寻什么根,我不如找个好夫君,这才是正经。” 小六笑了笑:“你总有你的理,我说不过你。” “来来来,喝酒喝酒。”他端起碗,柳霜瑜也跟着端起,俩人也碰了一杯。 柳霜瑜道:“咱们这样的人,想过安稳的日子不容易。” “指不定哪一天被仇家寻仇了。” “还是一个人清净啊,了无牵挂的。” “有大人在,大人会护着我们家人的。”小六笑笑:“别担心那么多。” “真有想要嫁人的想法,就和大人说,大人都给你安排了。” 柳霜瑜笑着摇了摇头,端起碗,将酒水一饮而尽...... ...... 家里又出了一个诰命,是一件极其喜庆值得高兴的事情。 席间,宋老夫人先端起酒杯祝贺叶轻舟。 叶轻舟和她碰了一个,将酒水一饮而尽。 随后便是大夫人二夫人,还有她们的儿媳妇儿。 大房这一桌喝下来,尽管是果酒,叶轻舟也大脑发晕,脚上发软飘飘然了。 又有人过来对她贺喜,叶轻舟摇了摇头:“不行,我喝不了了,头晕。” “没事儿喝吧喝吧,也不是常喝。”宋老夫人很高兴,端起叶轻舟的酒杯塞入了她的手里:“来来来,和你环嫂子喝一杯。” 叶轻舟只得握紧了酒杯,和二房的环嫂子碰了一杯。 环嫂子口若悬河说了一大堆恭贺的话。 叶轻舟紧盯着她的嘴巴,仔细的辨认她的话,就只见她嘴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 一会儿她扬脖饮尽了杯中的酒水,叶轻舟见状也跟着一饮而尽。 她这一杯刚喝完,二房的人将她团团围住了。 叶轻舟环视着四周的笑脸,眼前模糊一片,身子一歪,倒了下来...... ...... “我们去哪儿啊?” “我不要坐马车,好晕啊......”叶轻舟半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男人的侧脸。 宋晏瞥了瞥她迷离的双眼,叹着气摇了摇头。 天气转凉,凝翠阁树木高大,遮天蔽日,阳光不易照进屋内,导致屋内极其阴凉。 所以,宋晏吩咐了月素月雅收拾怡馨苑,他们今晚就住过去。 他抱着叶轻舟入怡馨苑时,院内的石灯全被点燃,正房的屋子也是灯火明亮,温暖的光线,看的宋晏心头软和。 “舟舟,我们回新房住了。”他眼神儿明亮的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儿,又抬头远眺着门上悬挂的大婚时的灯笼,还有窗子上的喜字剪纸,唇深弯起来。 “以前我总觉得红色的俗气,难看的要死。” “今晚看去,竟觉得十分喜庆温暖。” “舟舟,你看呢。” 他怀里的小人儿眼睛眨巴了眨巴,使劲的摇着头:“不好看,不好看,难看死了......” 宋晏:“......” 算了,和一个醉鬼有什么好计较的。 叹叹气,宋晏抱着人大步上了台阶。 月素打着帘子,见他们进了屋,正准备跟上伺候,被宋晏止住了脚步。 “醒酒汤喝热水都准备好了是吧。” “是。”月素应道。 “恩。”宋晏说:“那你们都回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月素看了眼歪在他肩膀上的半张脸,应了一声,而后拉住房门,合上后,和月雅两个嬷嬷一同下去了。 宋晏抱着叶轻舟去了净房,将她放在浴池的台阶上,拆她头上的珠钗。 一切都还很顺当,但当他手落在她腰上,扯她腰带时。 叶轻舟双手拨他的手,抢自己的腰带,叫嚷了起来:“你别扯我衣服,讨厌,别扯我衣服,我讨厌你,宋晏,我讨厌你,你不许扯我衣服......” 宋晏浓黑的剑眉皱巴了起来。 虽然明知道她喝醉了,脑袋不清晰,一个醉鬼说的话定是胡话,当不了真的。 但他的脑袋还是一阵的发闷,跟有人拿着根木棍,对着他当头来了一棍似的。 “舟舟,你说什么?”宋晏的手从她腰带上移开,捏住了她肩膀,神色认真。 叶轻舟迷离的眼抬起扫了眼他的五官,手抬起,在他胸口推了一把,眸底一片嫌弃和委屈:“我讨厌你。” “你离我远点,我讨厌你,你离我远点,我不想看见你,不想看见你......” 宋晏半蹲的身子被她推得坐在了地上,他仿若未闻,只是怔怔愣愣的看着,嘴里絮絮叨叨说着讨厌他的小女人。 他自以为对她不错,真的是放在心尖儿上疼爱的。 不说百依百顺吧,可也差不了太多。 甚至因为她,他还一改原则的公办私事,只为让她高兴。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居然只有‘讨厌’二字? 不说钟意他,喜欢他,他已经觉得难以接受了,还不止这些,居然是‘讨厌’。 讨厌他,讨厌...... 天知道,此刻宋晏的心里有多生气,有多委屈。 他的一腔真心,真的是错付了...... 错付了! 即使现在她喝醉了,是个醉鬼,嘴里的话是胡话,他依然觉得自己的一片真心付错了人。 叶轻舟,你知不知道你这番话伤我了? 心里建设了许久,宋晏方调整好了心态,说服自己不和她一般计较见识。 “你喝醉了。” “我帮你解开身上的衣服,你洗个澡。” “这样睡会很舒服。” “不要!”叶轻舟双脚在地上蹬着,像个耍赖的小孩子:“你走,你走远点,我不想看见你,你不要碰我,我不喜欢你触碰。” “宋晏,你走开,不许碰我,你不许!” 宋晏这次真的有些忍受不了了,从地上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坐在池边的女人:“叶轻舟,我一直在忍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你喝醉了,嘴里的话是胡话,当不得真的,所以我一直都在忍你!” “但即便是胡话,也是会让人不高兴的!” “我很不喜欢,你不许再说了!” 第159章 不懂事的醉鬼 “你不喜欢,我还不喜欢呢.......”喝醉的叶轻舟,抓住了他语中的敏感词,语气委屈说:“你这个讨厌鬼,你以为只有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有好多好多人喜欢我呢,我舅舅......我奶娘他们都很喜欢我......” “你喜不喜欢我......我才不在乎呢.......讨厌鬼,我不在乎,我不在乎......” “你走,走开,我不想看见你。” “你喜欢谁就去找谁,总来找我干什么,我讨厌应付你......” “.....我讨厌应付你们,你们所有人,我讨厌应付你们,讨厌死了,我不喜欢,我不想看见你们,不想看见你.....” 叶轻舟拿脚踢宋晏的腿,哽起了嗓子:“你走,你走嘛,我不想看见你,再也不想看见你......” “你竟会欺负我,我不喜欢你,不想看见你,你走嘛,走开......” 宋晏闭了闭眼睛, 不自觉深呼吸了一口气。 顿了良久,他又重新蹲了下来,抓住了她乱动的腿,好言好语的安抚着:“舟舟,你这么说,我是会当真的。” “你先洗澡,清醒一点,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说话。” “我很清醒,清醒的很。”叶轻舟双腿在他手掌中挣扎:“我讨厌你,特别特别讨厌,讨厌死了......” 一瞬间,她想到了什么,咧着嘴望着宋晏忽然笑了:“哦对,我会死的,我会离开你的......” “我们再也不会见面,我死了,就再也不会见到你了......” “死了真好,死了和你再也不见了,还能见到爹爹,真好........” “只有爹爹记得我,疼我,你们都欺负我,我不喜欢你们,不喜欢......” 笑着笑着,叶轻舟又吸溜着鼻子哭了起来。 嘴巴一撇,她收回双腿,抱住双膝哭了起来。 ‘死’这个字一出来,直接戳到了宋晏的肺管子上。 一瞬间,他心里的火被点燃,烧了起来,以不可遏制的程度迅速扩散着。 他的脸色阴沉的仿佛酝酿着一场暴雨,额角上的青筋,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剧烈的跳动着。 宋晏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姑娘,咬着牙关一字一句问:“我不够疼你吗?” “我是怎么虐待你了,你.......”居然说死了好,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他就这么的令她厌恶! 宋晏被这些话都气疯了。 他胸口鼓动,想口若悬河说出一箩筐的话,来斥责她的不识好歹。 但看着缩着身子,抱着双膝哭的停不下来的小姑娘,他又不忍心了。 他年长她几岁,她又喝的酩酊大醉,他又何必和她计较! 一个不懂事的醉鬼罢了! 罢了罢了! 他微启口,往外大口吐了一口郁气,手又伸到了她腰带上。 “你松开松开我......”叶轻舟依旧奋力挣扎,抬手照着宋晏面无表情的脸又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把宋晏打的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呆在原地。 他.......又被她打了一耳光...... 天知道他这个人前风光无限,矜贵无双的户部尚书大人,被眼前这个女人已经当面甩了好几个耳光了。 简直就是,有损他的尊严! 宋晏额角的青筋跳的更明显了,眼睛锋利,刀子一样定在叶轻舟驼红的面颊上。 这个醉鬼真的是....... “叶轻舟,你再打我一下试试......” 叶轻舟听闻,扑向他。 宋晏是垫脚半蹲着的,被这个醉鬼一扑,脚下不稳,身子后仰,直接倒在净房光洁的地面上。 而这个罪魁祸首,爬上他身子,坐在他腰腹上,双手扯着他的嘴角,嘴里咕囔着:“我就打你了,就打你了,你能怎么地。” “我爹是叶钧,我是叶家人,你们敢对我动手吗?” “你根本就不敢,你是一个极其虚伪的小人,小人,虚伪,你们心里就只有权势,你们当面哄着我,背地里又嘲笑我,我算是看透你们了,看透你们了.....” 以后谁再让她喝酒,他和谁拼命,没开玩笑,真的,他真拼命! 宋晏没理会她扯着自己脸皮的手,手又落在她的腰带上。 叶轻舟反应的时间,宋晏已经手快的解开了她的腰带。 “你不要老解我衣服......”叶轻舟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不安,手下意识掰扯对她动手动脚的手。 宋晏的力气,又岂是她能抗衡的了的。 不一会儿,她身上的外衣就被他扯开扔远了,随后是里衣。 叶轻舟终于感觉到了恐慌,屁股一抬,就要从他身上爬开。 宋晏握住了她的腰,并且迅速从地上起身。 他将叶轻舟紧紧的摁在自己身上,解了自己的腰带。 衣领刚一打开,他抱着人就踏入了浴池中。 宋晏入水的姿势很不温柔。 叶轻舟被他箍着进水池,脑袋整个都进了水里,虽然宋晏提溜她很及时,但她还是呛了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宋晏拧着眉头,手掌报复性的拍打着她光洁没有一物的背脊,‘啪啪’的声音,听得就疼。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谁让这臭丫头片子说这些凉薄的话来气他。 他没有脾气吗,他不生气吗! 不狠狠的揍她一顿,她岂不是要上天了。 “等你酒醒了,你看我能饶你!” “你怎么说出来的,再一个字一个字给我咽回去!” 咳嗽了一会儿,叶轻舟缓了过来,在水面上浮浮沉沉,脚下也够不到底,无着无落的让她极度没有安全感。 几乎是本能的,她紧紧的攀住了身边的人。 宋晏的脖子被她紧紧的搂着,腰被她的双腿紧紧的缠上。 她的一颗小脑袋在他胸膛上蹭来蹭去,直往他脖子上贴。 他身上的戾气瞬间全没了,手托在了她的臀瓣,和她挂满水珠的眼睛对视上。 第160章 是你听错了 宋晏伸手,将她脸颊上挂的水珠擦拭掉,手指轻拂着她眼角:“谁说我心里只有权势啊,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心里有什么没有什么,你这么清楚吗?” “不要轻易的给别人下定论。” “你所有的想法,都只是你以为的,不是我的!” 叶轻舟用迷离的眼睛注视着他。 “别把我想的太坏!”宋晏的手指落在她头顶,在上面轻轻的揉了揉。 净房的温度很高,烟雾缭绕。 叶轻舟渐渐感觉到了困倦,眼睛懒懒的眨动了两下,往他身子靠去,紧抱着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 宋晏:“......” “讨厌我,还往我身上贴。” “睡得这么心安理得。” 深呼吸了一口气,宋晏在她馨香的发顶亲了亲,将人紧紧的搂在怀里...... ...... 清晨第一缕光透过窗子洒入内室时,宋晏就睁开了眼。 他没忙着起身,抬起上半身,手撑着侧脸,凝视着身边熟睡的人。 紧盯了一会儿,他抬手,捏住了她优秀的鼻梁。 就见处在睡梦中的人,粉唇立刻就启开了,他手稍稍的压了下她的软唇,下一刻,紧闭双眸的人儿,眼睛就睁开了。 宋晏收了手,看着大口喘气的人儿:“醒了?” 叶轻舟缓过气后,侧头看身边的男人:“你是不是捏我鼻子了?” 宋晏肃然的眉眼紧凝着她,没说话。 叶轻舟也知道是他捏的,不满的鼓了鼓腮帮子:“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死人的,我会被你憋死的。” 听到‘死’字,宋晏的鼻腔中长出了一口气:“死了不正好?” “死了,不正好合你心意?” 他咬字极重,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叶轻舟:“......” 她侧眸深看他。 宋晏嘴角勾起,又冷笑了一声:“怎么用这种表情看我?” “这是你原话啊!” “你真的很想死,死了就不用看见我了,不用应付我了,我们都是讨厌的人,虚伪的人,你真的厌恶极了。” “......” 叶轻舟的秀眉狠狠的皱起,她说这些话了? 当着他面说这些话了? 天哪天哪,她是犯了什么大病,居然在他面前说这些话了...... 啊啊啊,她还说了什么? 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吧? 爹爹? 姜滇?任唯? 假死药? 叶轻舟再也淡定不了了,手忙脚乱的从床上爬起,双眼紧张的看着面前脸色难看的男人。 “我.......我都说什么了我?” 宋晏冷冽的眼睛紧盯着她。 叶轻舟不自觉咽了两下口水,试探性问道:“除了......我想死,讨厌你,有没有说别的?” 宋晏脸色变得更难看,比翻书还快:“你还想说什么?” 听到这里,叶轻舟彻底松了一大口气。 看来,老天还是很眷顾她的,醉酒的时候没把所有的都交代了。 否则...... 真的是死路一条! 顿后,她为自己开脱他说的那些生啊死的话:“你说的什么我想死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我说的。” “我活的好好的,怎么会想死。” “你听错了,绝对听错了。” 叶轻舟突然想起什么,讨好的对宋晏笑着:“昨晚家里摆宴为我们庆祝,我记得母亲让人拿来好多的酒,我喝了好多。” 她眉眼小心的觑着宋晏的神色,试探说:“我喝醉了,你也喝多了吧。” “你绝对听错了,我不可能说那些话的,没有道理嘛,活的好好的,谁会想死啊。” “绝对绝对的,是你听错了!” 宋晏嘴角挂着一丝冷意:“要不要出去问问,咱们俩谁喝多了?” 叶轻舟:“.......” 她咬了咬唇,瞟他的脸,小声的解释:“如果我喝醉了,我说的那些话便是醉话,一个醉鬼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有句话说,叫酒后吐真语!”宋晏阴阳怪气的说:“我倒觉得,你说的,都是心里话!” “......” 这男人,真不好打发。 叶轻舟一点点挪到床头躺好,揪着被从脖子处将自己全身遮住。 “那些死的话可能是假的.......”宋晏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一遍,语气一转:“但,讨厌我,不想应付我,不想见我,觉得我虚伪,诸如此类的话,是真的!” “.......” 叶轻舟手指紧攥了锦被,一对水滴一样透亮的眼珠在眼眶中转来转去。 一眼可见的心虚! 宋晏的眼睛眯起,紧盯着她闪烁的眼眸:“你没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我......”叶轻舟喉咙滚咽了一下:“......我觉得你多想了,我真的没有。” “我对你不好吗?”宋晏瞥着她神色,语气认真的问道。 叶轻舟眸色一僵,愣愣看他,好半天,点了点头:“恩,好。” “那你还......”宋晏的呼吸瞬间急促了很多。 叶轻舟下意识缩了下脖子:“我真的喝醉了,那些话,你别当真,都不是真的。” “不是吗?”宋晏的眼底有着挣扎和迟疑。 “当然不是的,醉鬼的话怎么能当真呢。”叶轻舟打哈哈道。 “可我当真了......” 叶轻舟:“......” “真当真了!”越想心就越凉。 宋晏第一次,感觉到了无能为力,还是拿一个女人。 叶轻舟怕他真的多想,会生气,而后又反悔不帮她救舅舅,就差一点点了,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他,真的是太不明智了。 左思右想后,她决定示弱。 和宋晏相处也有几个月了,他,她还是了解一点的,喜欢人捧着他,喜欢听软话。 这么一想,叶轻舟掀开身上的薄被,姿势放的极低跪坐在他面前,低着眉眼软声说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相信,但那些话真的不是出自我本意,我喝多了,一点意识都没有。” “若是惹你不高兴了,你别和我一般见识。” “我向你道歉,真的对不起。” 宋晏眉眼间冷意更明显,抬着眼皮眸色不明的打量着她。 “或是,你觉得怎么能消气,我......” 第161章 根本不了解她 几句讨厌他的醉话而已,就算是真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又一直在软声讨好他,字字句句,小心翼翼的照顾着他的情绪。 宋晏不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人,事情到这里后,该过去了。 他也告诉自己该过去了,别搞得像个小气鬼。 但他的心里,还是有很明显的不舒服的感觉,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闷的有些喘息不上来。 深呼吸了一口气,宋晏起身,下了床,语气淡漠的说:“起来吧,一会儿还要进宫向皇上皇后谢恩呢!” 他默不作声的挂着红色的幔帐,立在床边整理着身上的里衣。 男人的一张脸,冷漠的一点表情都没有,薄唇几乎抿成了直线。 叶轻舟想装瞎,看不出他在生气都难! 因为实在是太明显了。 她有求于人嘛,心里忐忑不安,怕他一气之下再不帮她了。 思来想后,还是觉得不能放任他独自生气,还是要哄哄他,把他炸毛理顺了。 叶轻舟从床上爬起,下了床,朝宋晏走去。 宋晏暗中扫了她一眼,抬步朝衣柜走去。 但他刚走了两步,腰身便被圈住了,紧接着一张温热的脸,贴在了他背脊上。 他脚步当即定在了原地。 隔着单薄的里衣,叶轻舟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他肌肉收紧了。 她下意识将脸颊贴的更紧,还在他温热的后背上蹭了蹭:“是有酒后吐真言这话,但也不是所有人喝醉了,吐的都是真话。” “像那些平常爱吹嘘的人,他们喝醉的话就不能当作真话的,对吧?” “由此看来,还是要分人的。” 讲完这些,宋晏什么动静都没回应她。 叶轻舟眼睫眨动,咬唇思忖一会儿,从他后背上起来。 身上的温香软玉一离开,宋晏的心立刻感觉空了一块,浓黑的剑眉紧紧的颦起。 谁料,下一刻,那张姣好的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宋晏的心又一瞬间被填满了。 叶轻舟伸出双臂又缠住他的腰身,下巴垫在他胸口仰视着他,饱满的粉唇嘟起,说着最娇憨的话:“我都向你解释了这么半天,你都听不进去我的话,我真的没办法了。” “那你说吧,你怎么才能消气。” “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我都照做!” “只要您老能消气!” 叶轻舟生的白净,骨相极其分明,浓眉大眼高鼻梁粉唇的浓颜小美人儿,漂亮的人,总是很容易激起人的怜惜和保护欲。 她又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刻意的撒娇示弱讨好。 纵然宋晏的心跟石头一样冷硬,在这一刻,也不禁软了心肠,再也气不起来了。 他垂在身侧的手抬起,一手掐住了她纤瘦的腰肢,一手落在她柔软丝滑、披散的长发上,轻轻的抚摸着,将人摁在了自己怀里抱紧了。 “昨晚你喝醉了,我说的话,你可能不记得了。” “那我和你再说一遍!” 叶轻舟在他肩头眨巴着眼睛,准备用耳朵细听。 宋晏将她推开错离一点,浓黑的眼睛和她对视,一字一句说:“别把我想的太坏!” “......”呃?没头没尾的,什么意思? 叶轻舟的眼睛,在他隽秀的五官上逡巡。 对视不过一会儿,宋晏的心便热了起来,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角。 这一吻,他好像被藤蔓缠绕住了一般,拔都拔不出来,只想深陷其中。 他濡湿的吻,沿着小姑娘脸部的线条,一路含上了她柔软的耳垂,用舌尖细细的勾画...... 叶轻舟咽了咽发干的嗓子,哑声开口:“不是要进宫谢恩吗?” 宋晏的唇离开她的耳朵,又落在她唇角上辗转的吻着,空余的时候哑着嗓子说:“今日醒的早,还有点时间。” “我快点,来得及。” 叶轻舟:“......” 她下意识攥紧了,他身上单薄的里衣。 ...... 欢爱中,宋晏固执的让她和他面面相对。 一双黝黑的眼,紧盯着她的眼睛,还不允许她闭上。 男人布满汗水潮红的脸,时而迷离时而清醒的眼,还有那一重又一重,搅得人心烦意乱的喘息声,对于叶轻舟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折磨。 从前她觉得趴在枕头上难为情,现在觉得这样更难为情。 她想,现在要是让她在这两个中选一个的话,她还是选趴着那个。 起码不用和他对视,不用看着他令人脸红心跳的神态和动作。 眼神儿在他涣散的眼睛上转了转后,叶轻舟悄悄偏头,想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但她刚一动,脸颊上便贴上了一只大手,又将她推过去面对上他。 “舟舟,舟舟,看着我。”他语气中带了些祈求的意味儿。 叶轻舟脸皮儿热的都能煎熟鸡蛋了,眸光闪躲,不敢迎视上他的目光:“看看着你,能怎么样?” “是我想看着你。”准确的说,他想看她迷离,为他动情。 从前他只顾着自己享受,从来没有认真分析过她的情绪。 昨晚被她那么一通的抱怨,才知道她心里存了那么多的情绪,他一直都没发觉。 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他似乎也是忽视她的,就像他们做的最多的床帏之事,他都不知道她在上面有什么喜好。 他自诩在用心的呵护她,疼她,但实际上,他根本就不了解她。 叶轻舟唇瓣咬紧一瞬,对上他灼热的视线:“你还是快点吧,天快亮了,我们还要进宫谢恩呢!” 宋晏俯身贴上她玲珑的身子,唇在她唇瓣上辗转了两下:“若是晚了,我向皇上请罪。” 叶轻舟:“......” 因为床笫之欢,延误了向皇上皇后谢恩,这也可以? “舟舟,从宫里回来,我们一起去趟衙门。” “我交代完事情就出来,带你四处走一走。”宋晏高挺的鼻梁压在她细腻的脖颈上,轻轻蹭了蹭说。 叶轻舟水润润的眼睛动了动:“不用了。” “我今日,不是很想走动,想在家好好的歇一歇。”她腿现在都是软的,可懒得走来走去。 “去吧。”宋晏的语气带了些讨好:“这个时候的蟹,是最肥美的时候,你尝尝绝对不亏。” 微微考虑了一下,叶轻舟点了点头:“恩,那好吧。” 宋晏松了一口气,唇舌舔舐着她修长的脖颈,轻轻咬住了她圆滑的肩头...... 第162章 有我 一场风月后,天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 叶轻舟从床上下来,准备去净房简单的清洗一下。 宋晏止住了她,让她先躺一会儿,他去端水。 也不等叶轻舟说话,套上里裤,光着膀子就跑了。 叶轻舟瞟了眼他腻白的后背,轻摇了摇头,又趴回了床上趁机浅浅的歇了一会儿。 宋晏端来了水,叶轻舟背着他清洗了一下,换了身干净的里衣。 他动作迅速的穿好衣裳后,出去叫月素月雅了。 两个丫头很快进门,动作麻利的将朝服给叶轻舟穿了上去,上妆梳头发后,戴上了珠冠。 “原以为你长相稚嫩,穿这一身会像小孩儿偷穿大人衣裳一样,会撑不起来。”宋晏抬着眉梢,满眼欣赏的说:“没想到倒挺合适的,极有气质,好看极了。” “是夫人长得好看的缘故。”月雅在一旁笑道:“美人儿啊,穿着粗布麻衣都好看。” “更何况是这样富贵华丽的朝服,那更是和天宫的仙娥似的。” 宋晏一笑:“是,是夫人长得好看。” 这俩人,今日这嘴跟抹了蜜一样。 叶轻舟也跟着笑了一下,手指慢慢抚摸上头顶沉甸甸的珠冠:“这个冠子好重啊,上次戴这么重的珠冠时,还是在大婚的时候。” “等谢了恩,出宫后就全将它卸了。”宋晏吩咐道:“帮夫人收拾一身常服一起拿上。” 月素应下,赶紧去找衣服了。 “还有点时间,吃口饭。”宋晏走到叶轻舟身边,拉住了她的手往卧房外走。 先将燕窝吃下肚后,叶轻舟接过了宋晏递过来的菜粥。 吃了两口后,她就放下了,拿帕子小心翼翼的擦了擦唇角:“你有没有发现,现在这饭菜里,药味儿特别重啊。” “我平生最讨厌吃药了。” “我喝不下了,你喝吧。” 是有药材,助孕的,还能保证一举得男。 他们国公府惯用的手段,从他们成亲后,这些东西就加在了他们两口子的饮食里。 只不过是之前剂量不大,味道不明显,现在明显能吃出来,是他母亲着急了。 宋晏面不改色的将粥送入了口中,咀嚼咽下后,说:“回头我和厨房说,让他们注意一下。” 叶轻舟端起牛乳喝了两口,口中的药味才被冲淡下去,她的秀眉舒展了下来。 “月素,我想吃醉香楼的糕点了,等我们进宫以后,你去买一下。” “恩。”月素点头。 “把桌上那些糕点先装上。”宋晏也看了她一眼:“夫人没吃东西,路上万一饿了能垫下肚子。” “恩。”月素应了一声,又赶紧去装糕点了。 宋晏用完一碗粥便完事了。 因为时间较紧,他便没去松麓苑请安,打发了李嬷嬷去松麓苑告诉了宋老夫人一声,牵着叶轻舟的手,带着两个丫头便直接出门了。 承国公府离皇宫不远,宋晏让车夫赶车也快,所以到皇宫并没有耽搁多少。 下了马车,走到宫门口,俩人由宦官引着前往明德殿。 “不是第一次面见皇上了,不害怕了吧?”宋晏将叶轻舟的手紧紧的攥住。 叶轻舟侧眸,和他对视一眼:“皇上威严,不管见多少次,我心里还是会怕的。” 宋晏笑了下:“你面见圣颜的时候,别抬头和他对视,他问你什么,你应‘是’或‘不是’就可以了,不会出任何错,便不会害怕了。” “可有的问题,不是回答‘是’或‘不是’就可以的。”叶轻舟道。 “一般情况下,你是不会单独见皇上的,要见,也是和我一起。”宋晏手指轻挠了下她手心,用温柔的声音说:“其他的有我,我帮你圆。” 叶轻舟目光和他对视上。 不过,微微一瞬后,她便离开了,眼睛定在冗长的道路上。 ...... 燕帝清晨大部分都在见朝臣,俩人刚到明德殿,就见殿外候了好些人。 在殿外等候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朝臣才渐渐散去,蒋福进去通报了一声,俩人进殿谢恩。 谢过恩后,燕帝和宋晏谈起了公事,说工部要修河道,正在核算,要户部准备好银子以备他们随时取用。 宋晏说这两年天灾不断,税收有影响收不来什么钱,还要拿钱赈灾,各处花钱的地方也多,又刚给边疆准备过粮草,国库现在很拮据,工部要的多的话,他真的拿不出来。 燕帝眸色深沉,连念叨了两句,得开源节流,国库方能充盈。 宋晏没多说。 燕帝沉默了一会儿,让他尽快将上半载的账目对完拿给他看。 宋晏应道,燕帝便让他们退下了。 俩人出了明德殿,又由宦官引着去凤鸾宫谢恩。 路上,叶轻舟满脑子都在想,燕帝和宋晏说的国库缺钱的事情,这应该是宋晏说的机会吧。 等一会儿出了宫,她要仔细的问问他。 若真是,那舅舅们很快就能出来了。 叶轻舟一瞬间激动了起来,恨不得现在就飞奔到凤鸾宫,给皇后磕完头赶紧出宫。 “自己偷偷的傻乐什么呢?”宋晏一直注视着她的脸色,见她小脸上笑容掩饰不住,也跟着乐了起来。 叶轻舟眉开眼笑的仰视着他,语气难得的俏皮:“等出宫后,我和你说。” 宋晏唇角提起,手指又在她手心挠了挠:“好,我等你说。” 叶轻舟盯着他含笑的眉眼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移开视线。 ...... 进了凤鸾宫,宋晏和叶轻舟刚要行礼,就被宋婉瑜扶住了他们的手。 看的出来,宋婉瑜是真心的疼爱宋晏,一双眼睛几乎不动的凝在他身上。 宋晏眉眼淡淡,付应的和她聊了两句家常,就提出要走。 宋婉瑜看他这副冷心冷肺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她这时倒希望叶轻舟不那么乖巧听话,就应该趁机和他闹上一闹,她倒想看看她这雷打不动的好弟弟,是不是还这副死样子。 他是她一手养大的啊,说是半个母亲都不为过。 这死小子居然连个眼皮都不抬起看看她,真的是气人! 太气人了! 宋婉瑜紧握住叶轻舟的手,咬牙切齿的说:“宴之若是欺负了你,你别忍他,该闹就闹,本宫替你做主。” 宋晏:“......” 叶轻舟:“......” 宋婉瑜心里冷嗤,最好闹得你鸡飞狗跳,挠你满脸花,看你还这副死样子嘛! 第163章 翻脸比翻书快 叶轻舟能说什么,只有笑着哈哈哈。 他们面圣前在外候了好一会儿了,宋婉瑜认为他们一定饥肠辘辘,一定要他们坐下来吃点酒菜。 根本不用叶轻舟开口,宋晏第一时间就开口拒绝了她,随后拉着叶轻舟起身,强行行礼告退。 宋婉瑜顶着五彩缤纷的脸色,跟在他们身后出了殿门,嘴里还是絮絮叨叨挽留:“一年来本宫这里都是有数的,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应该多坐一会儿,这么急着干什么,再坐一会儿吧......” 宋晏突然回身,对宋婉瑜再次行了一个礼,止住了她的话:“娘娘别送了。” “快回去吧。” 宋婉瑜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色看了一会儿,低低的轻嗤了一声:“走吧走吧。” 没良心的狼崽子,亏她那么疼他,记挂他,他倒觉得她烦,一点都不愿多待,狼心狗肺,没心没肺...... 宋晏再次颔首,拉着叶轻舟毫不留恋的扬长而去。 目视着俩人背影渐行渐远后,宋婉瑜深呼吸了一口气,语气抱怨:“还是小时候玉雪可爱,越大越没有人性。” 她也突然明白,叶轻舟为什么这么快,就失了那些灵气活泼了。 天天对着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再活泼的人都活泼不起来。 真的想看他表情崩塌的时候。 到时候她一定点爆竹好好的庆贺一番。 嘴里冷哼了一声,宋婉瑜宽大的衣袖使劲的一甩,气呼呼的回宫了。 ...... 出宫的路上,叶轻舟的心像是放在油锅里煎似的,十分煎熬。 她看着宫里的甬道,觉得它长的惹人心烦,恨不得长一对翅膀赶快飞出去。 心里念叨着念叨着,终于出了宫门。 叶轻舟反被动为主动,扯着宋晏的手疾步往马车走。 宋晏轻笑:“我们晚点回家也成,肯定让你玩够了,玩尽兴了才回去。” 她不是说玩的事情。 叶轻舟紧攥着他手掌:“你走快点,我有话想和你说。” 宋晏唇角提起:“是什么话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说的,非要关起门来说啊。” 叶轻舟:“......” 他今日怎么这般的话多。 到马车前,月素月雅扶着叶轻舟上马车,宋晏紧跟着上去了。 他人刚坐下来,叶轻舟扑到了他怀里,满脸希冀的仰视着他。 宋晏:“......” 今儿这么热情,他还真有点不适应。 “我有话想和你说。”叶轻舟眨巴着璀璨的眼睛。 宋晏的手先落在她头顶,拆掉上面戴的珠冠,扔在一旁后,顺势环住了她的腰身:“恩,你想说什么?” “刚刚在明德殿,我听你和皇上在谈国库没银子了,工部要的多的话拿不出来,皇上说了好几句开源节流。” 叶轻舟白生生的小脸笑意盎然:“那这是不是你说的机会,我舅舅他们能趁机出来了?” 工部要修河道,确实是和他有关。 打着利国利民的幌子,办了他的私事,只为讨这小姑娘开怀一笑。 宋晏手落在她臀肉上揉了揉,并不打算这么轻易的告诉她。 顿后,他敛着眉眼说:“我说的机会,还真不是这次。” “你没看到皇上很发愁吗,工部要银子,户部真拿不出来,我吃不了兜着走,这么严肃的大事上,我怎么敢存私心。” “舟舟,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肯定会给你办妥的,你安心的等一等,别急。” 听他这么一说,叶轻舟高昂的兴致立刻泄了下来,霜打的茄子一样,立刻就蔫了。 她从宋晏身上起来,蔫巴巴的靠在了车厢壁上。 变脸之快啊,宋晏都看傻眼了,怔怔的看着空着的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心里深叹这小丫头片子,太过无情。 有用了就贴着你,眼睛里直冒星星,没用了,理都不理你一下。 比他们这些官场混的都无情无义。 宋晏双手抱住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失魂落魄的小姑娘:“你好歹也照顾照顾下我的情绪。” “你这前后对我的态度,反差也太大了。” “我很失落的。” 叶轻舟的心大起大落了一下,身上的力气好像被人抽干了一样,浑身没劲:“我有点累了。” 意思是,不照顾他,让他自行消化呗! 宋晏嘴里嗤了一声。 小没良心的。 深缓了一口气,宋晏将头靠在车壁上,好半晌,才语气幽幽开口:“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 “朝庭内外要用银子的地方太多,这两年国库又不丰盈,我这个户部尚书,自然要为皇上精打细算,避免些不必要的开支。” 叶轻舟:“......” 她无神的眼睛慢慢睁大,从车厢壁上猛地起来,流光溢彩的眼睛随后又凑到了宋晏的跟前。 宋晏心里又深叹了一下。 好歹遮掩一下啊,这让他情何以堪。 叶轻舟扑到宋晏怀里,紧抱着他腰身晃:“你是说真的?你真的会趁机把我舅舅救出来?” 宋晏生无可恋的脸,勉强的扯出了抹笑意:“恩,真的。” “啊,太好了。”叶轻舟激动中,捧着他脸,在他唇角上深吻了一口。 而后头塞入他怀里往里使劲的拱着:“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能见到舅舅了。” “我真的好想他们。” 宋晏的心里是更郁闷了。 所以,满足她,哄她高兴了,他就有刚才的待遇。 要是不合她心意了,就是刚才那副要死不活的,不搭理他的模样。 小丫头片子,翻脸比翻书还快。 手指在唇上揉了揉,宋晏抬手在她臀肉上轻拍了两下,手劲不小,有些重,是他惩罚她的。 “你这态度换的也太快了吧。” “我好像是枚棋子,有用了,你就对我笑呵呵的,没用了,就把我毫不留情的弃了,我很不高兴。” 叶轻舟埋在他怀里的眼睛眨巴了两下。 少倾,她起身,双臂缠在了他脖颈上,讨好的笑着:“谢谢你啦。” 说完,她主动送上自己的唇瓣,含住了他的软唇。 宋晏眼睛发直了一瞬,反应了过来。 他大掌箍在她后脑勺上,将她紧紧的压在自己身上,反被动为主动,含住了她的唇角吮吸。 这个感谢方式,他喜欢...... 第164章 庆幸 马车在户部停下。 宋晏在叶轻舟额心吻了吻,说让她稍稍等他一会儿,便下马车了。 他走远后,月素上了马车,手里拎了三个油纸包:“醉香楼的掌柜的塞给奴婢的,说是感激大人常常光临他们店,往后咱们府要吃点心,只要和小二报上府的名号就成,不用去外面等。” 叶轻舟笑了一下。 月素边拆油纸包,边看着她小声道:“刚刚去醉香楼买点心,奴婢在店外看到了柳姨娘。”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出府的,是大人允许她出去的吗。” “她一个妾室,本来就不允许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出府了还不知道过来告诉夫人一声,当国公府是什么地方啊,她自己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还有,她这个人,真是没规矩,大庭广众之下就和男子说说笑笑,一点妇人的矜持都没有,真是丢国公府的面子。” “真应该让大人好好的看看,他纳的什么好妾室。” 叶轻舟面儿上一点波动都没有,就只是安静的听着。 说了半天,月素见她什么话都没有,以为她没听明白。 油纸包也不解了,认真的暗示道:“她一看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主。” “夫人,大人是一个极其干净的人,绝对忍受不了私有物被人染指。” “只有有心,处理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叶轻舟对于她的暗示仿若未闻。 这两日是没看到柳霜瑜。 宋晏没和她提过柳霜瑜,她也不想去问,所以,她并不知道柳霜瑜不在府里。 她居然出府了。 在醉香楼附近...... 是偶然,还是...... 虽然她不知道她和宋晏到底什么关系,但听宋晏的语气,她至少是听他命令的。 若她是奉宋晏的命令去的醉香楼...... 那醉香楼...... 叶轻舟眉宇微蹙。 顿后,她低头,解着油纸包上缠的棉绳,从里拿出一块龙须酥小口的咬了起来。 咽下食物后,叶轻舟意有所指的对月素说:“明日你再去醉香楼买点糕点,看柳姨娘还在吗?” “不过要注意,千万别让她察觉你是来看她的。” 一次是巧合,两次总不能还是巧合了吧。 “恩,奴婢听明白了。”月素当叶轻舟想抓柳霜瑜把柄,把她从大人身边挤走,所以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叶轻舟拿了一包糕点塞入了她手里:“这包你和月雅留着吃。” “谢谢夫人。”月素道。 “没事。”叶轻舟将糕点塞入嘴里吃了起来。 ...... 宋晏在衙门没待多久,交代了下公事,换了身常服就出来了。 上了马车,叶轻舟正拿着糕点吃的不亦乐乎,看的他唇线深扬了起来。 “这一包都是你吃的?”宋晏将座椅上空的油纸包拿开,从袖中拿出帕子擦了擦座椅后,坐了下来,自然的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叶轻舟点了点头,待吞咽后,说:“他家的糕点实在是太好吃了,根本停不下来。” 她唇瓣上沾了些碎屑,宋晏捏住她下颌让她面向自己:“唇瓣上有糕点碎屑,我给你擦掉。” “不用了,我还要吃呢,还会沾上。”叶轻舟说着,粉嫩的舌尖探出口腔,在唇瓣上舔了舔。 宋晏眸色一瞬间就变了,喉咙不由得滚咽。 他也不想随处的发情,但,忍耐了半天,还是燥热难耐。 宋晏将叶轻舟的肩膀往他怀里扣,捏住了她的下颌,高挺的鼻梁和她鼻尖抵在一起,呼吸灼热:“我也不想这样的,是你勾引的我。” “......” 叶轻舟手中的糕点掉在了地上,眨巴的大眼睛里全是迷惑。 她好好的吃她的糕点,什么时候勾引他了。 宋晏的手掌在她细致的脸颊上游走,将她的五官细细的瞧了一遍又一遍。 叶轻舟不由得屏住呼吸,大气都不太敢喘,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眼睫抖颤,始终不敢和他目光触上。 宋晏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半天后,终于慢慢垂下,落在了她唇瓣上。 他先轻啄了几下她的唇瓣,而后张嘴将她整张小嘴含上,舌尖探入了她的口腔,深深吮吸上了她的软舌...... 这个吻持续了一路,叶轻舟脸颊上的每一寸,耳朵,脖颈....... 只要是露在外面的,没有一处逃过宋晏的嘴。 宋晏的呼吸很重,欲望毫不加掩饰。 叶轻舟还担心他会在车上乱来,心一直是忐忑的,到直到马车停下,月素在车外说了一声到了,他都没让她做以前那些过分的事情,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宋晏的唇在她唇上辗转了最后一下后,离开,将她搂在怀里平复。 叶轻舟大脑有些空白,正神色恍惚时,忽然,听到一道缥缈的声音:“和你做成夫妻后,我想的最多的,就是庆幸。” “你可能听着,觉得我太冷血,没有人性,但确实是真的。” “我庆幸前几个未婚妻香消玉殒,最终和你结成连理,你成了我的枕边人。” “我的身体,被束缚的灵魂,都得到了释放。” “我再也不是麻木的行尸走肉,因为你变得生动,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叶轻舟思绪飘飞,不知道存了什么心,轻声道:“你怎么能确定,你之前的几个未婚妻,不会带给你现在的感觉?” 宋晏低头,目光从她头顶落下,定在她五官的线条上:“因为我和她们,都是相同教条养的,骨子里是一样的人,我们是因利益结合的,只会是最好的盟友。” “而你不一样,从见你第一眼起,我就有了情绪,会烦躁,会暴躁,会动怒。” “除了第一个未婚妻年纪小,我没怎么和她接触过。” “后两个未婚妻,从两家有意向结亲后,私下里是见过不少面的,我不是拿好听的话哄你,直到人去世后,我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大牢里,一张比小花猫还花的小脸儿,直挺挺的立在牢房的门口,小嘴抿的紧紧的,要多倔强有多倔强。” “不瞒你说,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想了很多......”宋晏低头笑了一下:“二十多年了,第一次,有那种感觉。” 第165章 你懂了吗 “我一直以为,我想要的,是一种相敬如宾的生活。” “妻子端庄大方,事事周全,家里什么都不用我操心,女主内,男主外,我只要在外好好的争功夺利便好。” “我们会生儿育女,永远的在一起,但不会有感情上的交缠,清醒且理智的过完一生。” 宋晏的手指落在叶轻舟的下巴上,将她扳过面对他。 叶轻舟被迫和他面面相对,眼睛闪烁了几下,还是抬起,定住,和他四目相对。 男人漆黑的眼睛,好像一滩无底的深渊,很轻易的便将人吸住,拽着人往深处跌。 “从我哄着你和我亲近,因为你一再的打破自己的原则开始,我不找你你便不会找我,我生气失控,我故意让柳霜瑜进府来试探你开始,却一再的狠不下心来气你,我想要的相敬如宾就不存在了。” “我给你的,想要的,一直比我意识中的,要多的多。” “舟舟,你懂了吗?” 他不知道她身上有什么吸引他的,但确实,从第一眼起,他心里拐了好几道弯都能想到她。 现在想想,她对他来说,便是鸟投林,不可避免。 红唇紧抿一瞬后,叶轻舟又将它紧紧的抿紧,选择沉默不语。 他庆幸和她成亲又怎样! 在他心里,她比那几个未婚妻分量重又怎么样! 他对她的感觉不一样,又怎么样! 就算心里有她,或是说她之前听到的都是假的,他也是喜欢她的...... 又能怎么样! ...... 又不能怎么样! “没听明白吗?”没得到她的回应,宋晏心里要说不失望是假的。 “不是看过那些话本子了,还是不懂吗?” 叶轻舟紧攥着他衣襟的手松开,抬起,落在他手上,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指。 宋晏看着她,死寂的眼眸突然布满了星光。 但随后他落在她脸颊上的手指,就被她扯了下来,身上也是一空。 叶轻舟坐直身体,偏头看他:“月素说到了,我们赶紧下去吧。” 宋晏的眼睛愣住。 叶轻舟避开他的眼睛,从座椅下的隔断里,拿出了一扇精巧的铜镜。 照了照自己的妆容后,她拿出一盒口脂打开。 用手指点了些,点在了自己的唇上,她又整理了一下发髻和衣襟。 待她将自己收拾妥帖后,微微歪头看身边的男人。 宋晏好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除了眼睛偶尔眨动一下,一动不动。 “夫君。”叶轻舟细白的手指落在他胳膊上,轻轻的摇了摇他。 宋晏回过神儿来,目光定在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上。 缓缓道:“柳霜瑜,是我的手下,她会武功,以后,你想出门就出门,不必经过任何人同意,我会告诉门房一声的。” “只有一点,带上她出门,她会保护好你的。” 柳霜瑜的侍妾身份,没有必要存在了,因为,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至于她,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相守。 来日方长,他真心对她,她总会感受的到,会懂的。 他相信她,总会回应他相同的情愫。 叶轻舟没有感动他的心意,而是为他将柳霜瑜放在她身边,而感到不安。 是他的手下,还会武功,那岂不是很敏锐。 往后她想见姜滇,任唯可怎么办! 他们计划的事情,会不会被她给发现了。 叶轻舟的手心一瞬间生出了冷汗:“柳姨娘,这么有本事,跟着我太浪费了。” “我身边有月素月雅,她们挺尽心的,有她们在就可以,柳姨娘没必要跟着我。” “夫君留在身边用吧,你的事情都是大事。” “你现在不出门应酬,感觉不到危险。”宋晏在她额发上抚摸了一下:“这个乞巧节过了以后,各家的宴会便会开始了。” “妇人多的地方,比朝堂都险恶,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有很多的危险。” “你涉世不深,心思单纯,若是有人存心对你设局,就怕你应付不来,身边必须有个身手好的人,护着你的安全。” “......”叶轻舟的心里,就一个词—— 完犊子。 别人对她设不设局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先设了局。 柳霜瑜到她身边,没准她先发现的,不是别人对她设的局,而是她先设的逃跑局。 “我是觉得吧......柳姨娘入府的时候,全府的人都知道她是你的侍妾,你再让她伺候我,是不是有点......”叶轻舟不死心,还为自己争取。 “柳霜瑜的妆是特意画的,她会画各式各样的妆,一妆一个人,声音也是刻意的。” “你放心吧,她是一个暗桩,让人分辨不出来,是她的必备技能。” “一会儿,我就告诉淮文,让他在家中散步消息,就说柳霜瑜被我送走了。” “不会有人怀疑你身边的丫头是她。” 叶轻舟:“.......” “行了,不说这个了,我们下车吧。”宋晏拉上她的手起身,示意她往外走。 叶轻舟愣后,轻叹一声,还是起了身。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 他们来的这处,是一处水网纵横,缠绕着各式各样桥,河道的边缘住满了人家,类似于江南水乡的地方。 宋晏将她抱下马车,为她介绍:“这是南城,南城河道多,大部分百姓都沿河建造房屋居住。” “整个绍阳,东南西北城,属这里出事最多,失踪的人多,死人最多。” 叶轻舟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宋晏紧握了下她的手:“除了和我一起来这里,千万千万,不能和任何人来这里。” “还有,不要和任何人去水边。” “那我们来这里干嘛?”叶轻舟蓦的抬头问他。 “河多啊。”宋晏眼里簇出星星点点的笑意:“蟹多,特别肥美。” “就算危险,许多人也趋之若鹜。” 说着,他看向淮文。 淮文立刻往桥上走去定画舫去了。 叶轻舟眼珠动了动,幽幽道:“你说这里失踪的人多,死人多,这里的蟹肥......” “该不会是吃死人的肉,才养得那么肥的吧?” “蟹是不是吃腐肉啊?” 宋晏:“......” 第166章 我是说人好看 宋晏拿手指挠了下眉心,神色十分无奈:“你这么一说,都没胃口了。” “按理说,都会往这方面想啊?”叶轻舟很无辜:“你没想过吗?” 宋晏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笑了一下,晃了晃俩人交握的手指:“不说这个了,我们往里走一走转一转。” 叶轻舟随他步伐一起走动,不由得环顾四周。 “这里叫南家角,河流比较多,纵横交错的,将这个地方划分为八个小片,这八个小片又由十几座大大小小的桥连接在一起,组成了这个南家角。” 宋晏清爽的声音,在身边不轻不重的响起。 叶轻舟闻声朝他看去。 四目相对,宋晏笑了一下:“这里的建筑风格有江南水乡的韵味,和咱们东西两城的高门霆院风格极为不同,像这样偶尔看看,还是很新鲜的。” “你说呢?” 叶轻舟透过他看河里摇摇晃晃的船只,点了点头:“恩,挺新鲜的。” “走吧,我们上桥。”宋晏指了指斑驳的石桥。 叶轻舟顺着他的指向看去,和他一同踏到了桥上。 南家角是以街为市的,下了石桥,街道上随处可见摊位,挑货沿街叫卖的小贩,比富裕的东西两城可热闹多了。 叶轻舟眼睛转不过来的四处看着,最终被一摆满布偶的摊位吸引。 那红身子黑眼珠、脑门中间绣着‘王’字的小布偶,十分的憨态可掬,一下子就吸引了叶轻舟的眼睛。 “这个好看。”叶轻舟拉着宋晏的手站在了摊位前,拿起了布偶,左瞧瞧右看看。 “这个也好看。”宋晏拿起一兔子布偶,递到了叶轻舟面前:“你觉得呢。” 叶轻舟接过他递来的布偶,和自己挑的摆在一处比较着,眉眼间欢喜根本藏不住:“恩,好看好看,都好看。” 宋晏自然的将胳膊搭在她肩膀上,和她一起对布偶评头论足。 小贩是一中年妇人,见小两口衣着华丽,气质不凡,热情的招揽着:“这些布偶颜色鲜艳,模样可爱,孩子们是最喜欢的了。” “所用的布料,棉花,都是小妇人细细挑选的,绝对的结实,干净。” “公子和夫人买回家给小公子小小姐玩,您一点都不用担心,绝对不会招毛病。” 宋晏听后嘴角翘了起来:“还没孩子,不是给孩子的。” “公子和夫人一看就是新婚。”中年妇人反应倒快,很快接话:“小夫妻新婚燕尔的,孩子很快就会有了。” “夫人脸皮儿白中透粉,气色极好,一看身体就极好,好生养。” “这些东西啊,很快就能用上了。” 叶轻舟笑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又拿起一只小马的布偶。 宋晏解下腰间的荷包,从里拿了一小块碎银子出来,放在了摊位上:“这些我都要了。” “不用找。” “哎,谢谢公子了,谢谢夫人。”中年妇人喜不自胜:“祝您二位早生贵子。” 叶轻舟唇抿紧一息,抬眸看身边的男人:“这么多,足足有二十多个呢,放哪里啊?” “卧房里有一放书的博古架,回去后让丫头把里面的书挪走,把这些放进去。”宋晏又将手臂搭在了她肩膀上。 叶轻舟扯了扯小马的耳朵,点了点头。 月素月雅是远远的跟着俩人的,宋晏朝她们指了指,俩人皆点了点头。 “走,我们去里面看看去。” “恩。” 俩人转身,刚走了一步。 卖布偶旁边是一个卖花的小姑娘,七八岁的年纪。 见俩人这么大方,拎起面前的一筐花,跑过来挡在了俩人面前,脆生生道:“公子公子,给夫人买束花吧。” “祝您和夫人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叶轻舟:“......” 宋晏低眉笑了笑,这花儿不买也不行啊。 他抬起修长的手指,在框里拿出两支白色的栀子花,递给了叶轻舟,又从荷包里拿出五个铜板,递给了卖花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停的鞠着躬感谢。 宋晏拉着叶轻舟的手往前走去。 叶轻舟用手指触了触,他腰上绣着荷花的荷包:“我还以为,你会给卖花的小姑娘一块碎银子呢。” “你居然有铜板。” “你怎么会有铜板啊?” 宋晏笑着为她一一解释,顺带教她:“这些铜板啊,碎银子,是我常备的,去什么地方就拿什么钱,用着方便。” “像南北城这两个地方,不富裕,东西不会贵,铜板完全够应付,我在衙门换的衣服,所以就装了一些放在身上。” “像刚刚卖花的小姑娘,拿了她两支栀子花,一个铜板足足的够。” “我给了她五个铜板,是看在她说的吉祥话上,讨个吉利罢了。” “她的东西根本不值一块碎银子,我不可能给她这么多,身上要是没装铜板的话,不会买。” “咱们是不差钱,但咱们也不是人傻钱多,钱轻易的就散出去了,给钱要看东西的价值,不值这个价的,宁愿不买,绝对不能多给太多。” “是因为,若是遇上心术不正之人,会滋养他们的贪念,也会给咱们带来麻烦。” 叶轻舟转了转手里的花枝儿,点了点头。 宋晏手指伸到花枝儿上,掐了一朵花儿出来,拉了下她的手:“你等一下,我给你插到发髻上。” 叶轻舟停下脚步,仰头看着他。 宋晏低头,将白色的小花儿小心翼翼的插在了她发丝上。 将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了一番后,又笑着从花枝儿上掐了一朵出来:“一朵太孤单了,还是成双成对的好,好看,寓意也好。” 说着,他又给她戴上了一朵,看着并在一起的两朵娇艳的小花点了点头:“好看。” 听了这话,叶轻舟笑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 宋晏深看着她脸色,磁声说:“我是说人好看。” 叶轻舟抬眸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往前走去:“走了。” 宋晏快走一步,拉住了她的手。 俩人沿着磨得发亮的青石道往街道深处走去...... 第167章 百般滋味 沿着蜿蜒的青石街道走走停停,买了许多手工做的小玩意,俩人走到了一处庙宇门前。 门口一棵枝繁叶茂的菩提树极其醒目,上面挂了许多红色的布条,喜气极了。 叶轻舟抬头,看着庙门头上方,悬挂的‘月老祠’的牌匾,目光微顿,移到了身边的男人身上:“我们去那边吧。” 她指了不远处的一座石桥。 宋晏的眼睛固执的仰视着月老祠:“别看这个庙宇不起眼,据说这里特别灵验的,许多人都慕名而来,你看这棵树上的红布条就能看出来了。” “我们不求签了,求个红布挂上,沾沾喜气。” 说着,他拉着叶轻舟的手,往敞着的大门走去。 叶轻舟一顿:“我们都成亲了,没必要再求月老吧。” 宋晏露出了今日来的第一个冷眼,眼神儿凛然:“月老庙前,不可乱语。” 她不想跪拜月老,只想跪在观世音菩萨脚下。 求菩萨保佑舅舅们顺利出项城,结束十多年没有自由的生活,求她能够脱身,和姜滇他们去西北,顺顺利利见到爹爹。 她从小到大,所愿所求的东西不多,唯有这些,也只是这些,再无其他。 胡思乱想间,她被宋晏牵着手进了月老祠的正殿。 月老的佛像在殿的中央,两边分别摆了一张桌椅。 左边是求签问卦处,右边是布施的地方。 月老像的案前摆放着香桌,桌下是蒲团,有两个信女正跪在蒲团上潜心默祷。 宋晏内心坚硬且强大,即使他死了三个未婚妻,外面满是他克妻的谣言,他依然没有怀疑过自己。 不信佛,不信命,不信因果。 对于他来说,进庙来求根红布条已是极限,图个喜庆。 绝对不会像众生一样,双膝跪在佛像前祈祷。 他走到右边,拿出一银锭子放在了桌上。 道士递给他毛笔,宋晏接过沾了墨汁,在名册上添上了宋晏叶轻舟的名字。 叶轻舟看着名册上笔锋有力的字迹,心微微波动。 “我们去那边。”宋晏揽着叶轻舟的肩膀,指了下左侧。 俩人刚站在桌前,道士将签筒递了过来,告诉他们摇一摇,从中任意抽取一根,他会为他们解签的。 宋晏摇了摇首,指了下红布条,说只要这个。 道士拿了两根红布条出来递给了俩人,将毛笔递给了宋晏。 宋晏沾上墨汁,提笔在上面书写下,‘鸳鸯比翼,并蒂同心’,八个大字。 写完字后,他在落款处微有停顿。 薄唇微提,眼睛中渐渐升起了一些情愫。 他提笔,在落款处写下他的名字和叶轻舟的名字。 写完后,宋晏就将手里的毛笔递到叶轻舟面前,满眼期待的看着她。 叶轻舟接过毛笔,没和他对视,抬笔就写。 宋晏的眼睛急忙定在布条上。 当看到上面,‘月老庇佑,平安顺遂,早觅良缘。”几个大字,落款,褚怀洲,眼神儿发直。 写完这根布条,叶轻舟又向道士要了一根红布条,提笔再写。 宋晏愣愣的扫了一眼,不出意外,落款是褚怀溯。 上面所求,‘岁岁平安,早结良缘。’ 一根小小的布条而已,只是图个吉利罢了,写不写的,和过的好不好的没任何关系。 没人真的会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这上面。 宋晏更不会。 但是,他们夫妻二人一同来了月老祠,她写了祝福她两个舅舅平安早日娶妻的话,唯独不写他们的。 他心里就感觉,她一点都不注重他们的感情。 是,可能她现在对他,是真没有什么感情。 但好歹意思一下啊,他在一旁看着,也高兴不是。 现在就只写两个亲人的,与他的是一点不提,这也太寒碜他了。 宋晏的心里,真的是百般滋味。 他脸上不自觉带上了委屈的情绪,紧抿的双唇微微启开,想开口哄她,再写上一根红绸。 像他写的这样,只写他们俩的。 但不等他说出字来,叶轻舟又朝道士要了一根红布条。 他立刻闭上了嘴,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她手里的红布条。 叶轻舟微想后,在红布条上落笔—— ‘一生平安,一生幸福’,宋晏,叶轻舟。 宋晏心里的那点委屈,随她字落成,就全没了,通身舒畅。 叶轻舟将三根布条从桌上全拿起来,对宋晏指了指外面:“这庙不远处有个小摊,我看有卖小葫芦的。” “我们往布条上系个小葫芦,压得重,免得刮大风下大雨把我们的布条刮走,还有福禄的寓意,是不是一举双得?” 宋晏唇角斜勾着,抬手,在她后脑勺轻轻的抚摸了两下:“夫人这注意真的极好。” “那我们快过去买吧。”叶轻舟提着裙摆,一脸笑意的往外走去。 宋晏眼睛追随着她清瘦的背影,脚步也跟了上去。 ...... 卖葫芦的小摊贩就在月老祠的旁边,没走两步,就到了。 叶轻舟和宋晏站在了摊位前,将手里的红布条全塞入了他的手里。 自己拿起了葫芦看,葫芦上一面刻着‘福’‘寿’字,一面刻着‘平’‘安’,字迹是红色,嘴上打着平安结,底部缀着红色的流苏,极其喜庆。 叶轻舟拿了四个出来,问了老板多少钱,宋晏递了八个铜板后,俩人又返回了月老祠下的菩提树下。 叶轻舟将写了字的红布条挂在葫芦上,交给宋晏挂在菩提树的纸条上。 他个子高,胳膊长,选了一根没有人挂的树枝出来,将叶轻舟为褚怀洲褚怀溯求的先挂在了树枝上。 最后剩下他们俩的,他全塞到了叶轻舟的手里:“舟舟,这两个你来挂。” “我够不着。”叶轻舟不自觉跳起。 她伸长了胳膊手指,连片树叶都没碰到。 宋晏笑眼看她。 顿了顿,他双手落在了小姑娘芊芊一握的腰肢儿上:“我抱你挂。” 叶轻舟想想也行,她正等他抱她时。 他已经轻轻巧巧的将她举了起来,越举越高,将她举到了他肩膀上,抓住了她的双腿。 叶轻舟就这样骑在了宋晏的脖子上....... 第168章 深陷 四个小葫芦系着红布条分散不远的,挂在了粗壮结实的树枝儿上。 微风轻拂过,它们在枝条儿绿叶间,和微风一起旋转摇晃,甚是好看。 叶轻舟坐在宋晏肩膀上,仰视小葫芦们很久,才让宋晏放她下来。 站在树下,她又盯着它们看了许久许久。 “它们会在这里,挂许久许久的吧?”这些也许,就是她留在绍阳唯一的东西了。 她假病脱身远走西北后,宋晏也许会怀念她一阵子。 但他,绝对不会记她太久。 三个多月的同床共枕,肌肤之亲,加上她病重一两个月,他们满打满算,也就半年多的缘分。 半年多,会被一年,两年抹平? 还是会再多上一阵子....... 以他的骄矜,她应该会很快被时间抹平吧。 像他之前的,那几个未婚妻一样。 毕竟对于他来说,她只会是一段更难以启齿的克妻佐证,一段更不愿提及的过往而已。 所以,到头来,只有这几个小葫芦在记录着,她也是在这里出现过的。 叶轻舟释然的笑了笑:“我们走吧。” 宋晏寻着她目光,看着头顶上摇摇晃晃的四个小葫芦,将她肩膀搂紧:“以后每年这个时候,我们都过来这里看看它们。” 她倒是希望他能忘记它们。 别哪天越想越气,觉得她让他名声更坏了,摘掉这几颗小葫芦出气。 那她在这个地方的最后一点气息都没有了。 只有被遗忘的东西,才能留的更长久! 叶轻舟没接他这话:“我们是不是该上画舫了,逛了这么久,我有点饿了。” “饿了啊,那我们就先上画舫吃点东西。”宋晏打消了要去梨园听会戏的想法。 宋晏指了左手边的青石道:“往这边走。” “恩。”叶轻舟点点头。 被他搂着走入人群中,沿着蜿蜒的青石路走了一段,左拐右拐,拐来拐去上了桥,又走了几条道,上桥下桥后,走到了一游廊。 游廊的尽头停着几个精致的画舫,淮文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和人在聊什么,笑声很大。 他是背对着他们的,并没有看到他们,只是听到了他们踩着木质廊道的脚步声。 一转头,看见宋晏,连忙从长凳上站了起来,老老实实的垂首候着。 宋晏揽着叶轻舟一起走到了他们身边。 淮文和画舫的老板长工,一起稳着画舫船请他们上船。 待他们都上了后,他也跟了上去。 宋晏和叶轻舟一直走到了画舫的最深处。 这里也是最华丽,最私密的,像个会客的小花厅似的,博古架上摆放着不贵重,但做工精致的工艺品,书籍,盆栽,花瓶,八仙桌椅,茶具棋具应有尽有。 叶轻舟环顾四周,走到敞开的窗子前,欣赏着两岸风景。 青砖黛瓦,绿树红灯笼,水中的摇橹船,质朴的百姓,烟火气十足的吆喝声。 这里就像一幅泼墨画卷,虽然只有黑白两色,单调了一些,但它的淡雅静谧,别有一番滋味。 宋晏的双臂撑在叶轻舟的身体两侧,从她头顶上远眺出去,和她欣赏着一样的风景。 叶轻舟看着撑在自己手掌两侧的,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心里叹了叹气。 宋家黏人是祖传的吗? 大的有叔叔宋晏,小的有侄女宋思音。 怎么都喜欢贴着别人。 她适应了适应,才又将注意力放在了两岸的风景上。 画舫船晃晃悠悠的在水中行了起来,往一座石桥下走。 叶轻舟眉宇间的欢喜藏都藏不住,眼睛晶晶亮,还忍不住跳了起来。 宋晏看在自己怀里蹦蹦跳跳的小姑娘,眉开眼笑。 他真是不敢想,他们有孩子了以后,会是怎样的热闹。 一家人去外面玩,孩子蹦蹦跳跳,娘亲也是蹦蹦跳跳,合着他带的全是孩子。 宋晏唇几乎咧到了耳朵根,笑着摇了摇头。 ....... 画舫行了一会儿后,响起了敲门声。 宋晏应了一声让进来。 就见淮文手里拎了两个食盒走了进来:“主子,奴才把饭菜拿过来了。” “蟹还需要等会儿,不知道主子和夫人什么时候过来,怕腥气,便没提前做。” “恩。”宋晏点了点头,走到一旁的长几旁坐了起来,拿起几上的火折子,点起了炉火,准备烹茶。 淮文将饭菜在桌上摆好,矮身退了出去,将门又合上了。 宋晏倒了杯茶水出来,看叶轻舟:“舟舟,过来喝杯茶水。” “恩。”叶轻舟应了一声。 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端起了茶水浅浅的喝了起来。 “蟹还需要等一会儿。”宋晏凝视着她清清亮亮的眼睛:“等它好了一起吃,还是先吃点垫垫肚子。” “等它好了一起吃吧。”叶轻舟抬起眼皮望了他一眼。 “恩。”宋晏点了点头。 见她茶杯空了,他拎起茶壶又给她倒了一杯。 等了一会儿,淮文再次敲门而入。 他先摆了两套吃蟹工具,锤、刀、钳等等。 出去以后,端来一盘拌好的生蟹肉,一盘里面放两只腌好的蟹。 一会儿,拿了一屉热气腾腾的包子进来。 最后端来一大蒸屉,冒着袅袅热气壳如碟大的蟹放在了桌上。 淮文退下关上门后,宋晏指了生蟹肉和腌制的蟹说:“这两样生蟹一口也不能吃,不是什么好的,蟹本身就寒凉,又是生的,你吃了绝对会肚子疼。” “就吃蟹黄包和这个蒸的热蟹。” 说着,他夹起一蟹黄包放在了她碗中:“你先吃这个,我帮你剥。” 徒手拿了一只蟹放在自己碟中后,宋晏揭开了蟹壳,拿着小勺将蟹壳里面的蟹黄剜到小碗里,又剜起了腹部的黄。 叶轻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细看着他的动作,一会儿,拿起了桌上的工具在手里把玩了一下。 “我觉得自己吃更有意思,你帮我剥出来,我吃现成的,就少了那种感觉了。” “我想自己试试。” “很腥的。”宋晏听后,放下手中的工具,将手指举到了她鼻翼下:“你闻闻,是不是有味儿?” 叶轻舟嗅了嗅:“是有味儿。” “不过,是可以洗掉味道的。”她嘻嘻一笑,从蒸笼里拿出一只蟹出来:“我是没吃过,不过呢,我在书上看到过。” “吃完蟹后,用藻豆一洗就好了。” 第169章 我没那么馋 叶轻舟学着宋晏的手法揭开了蟹壳,拿出小勺,剜着黄酥一样的蟹膏,拨进了自己嘴里。 她嚼完咽下后点了点头:“恩,好吃,特别香。” “真不用我剥肉给你吃?”宋晏看着她问道。 “不用。”叶轻舟轻轻摇头。 揭开半圆形的蟹脐,将蟹掰成了两半,低着头,用小勺认真的挑着蟹肉:“这种东西就得自己拆,自己吃才有感觉。” “你都替我弄好了,弄那么一碟蟹肉给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吃蟹肉。” 她将扒出的蟹肉送到了嘴里,看着手里的半只蟹,果断的放下了小勺,张嘴咬着蟹啃着吃。 她性格一点都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宋晏便由她去了。 一只蟹吃完,叶轻舟又从蒸屉中拿出了一只来吃。 宋晏看了她一眼:“这是最后一个,不许再吃了。” “这个东西寒凉,你身子受不了。” “没有酒吗?”叶轻舟环顾四周:“煮点热酒来喝,就能杀掉蟹的寒凉,就没事了。” 宋晏一听酒,大脑中迅速冒出些不好的回忆。 “酒,不能喝酒。” “这边到处都是河,你酒量又不好,万一喝多了栽进去怎么办。” “我怎么会栽进河里。”叶轻舟觉得好笑:“还有你呢,你又总拉着我,总抱着我,怎么会让我掉里面。” 宋晏手中的小勺子顿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总之,不能喝酒。” “这个蟹挺好吃的。”叶轻舟眼巴巴的看着他:“两个我绝对吃不够。” “我想多吃几个嘛。” “我吃了,喝点酒,就不怕肚子疼了。” 宋晏没得商量:“你忘了你上次月事来时是什么样子了,肚子痛的你都恨不得在床上打滚,一晚上都没睡好。” “不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我们乖乖的就吃两个,过段时间,我再带你过来吃。” 过段时间! 过段时间她都‘病重’了,吃不上了。 叶轻舟的腮帮子鼓了鼓,收回目光,低头慢慢的打开了蟹壳。 宋晏告诉自己不能心软。 让她逞一时口舌之快,到时候就是死去活来了。 宋晏手心握紧一瞬,忽然起身。 叶轻舟仰视着身边挺拔伟岸的男人:“你干嘛?” 宋晏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桌上的那一屉蟹上,将蒸屉端了起来:“我把东西端出去,免得这么摆在你面前,你看着馋。” 叶轻舟:“......” 眼睫眨了眨:“你不吃了?” “我没那么馋。”宋晏的话没过脑子,直接说了出来。 说出来后,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这么说是有歧义的。 好像是带点嫌弃的意思,暗指她馋。 宋晏看向叶轻舟。 果然,小姑娘的眉眼皱了起来:“夫君的意思,我很馋呗。” “舟舟,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的眼睛明显变得紧张了:“我的意思是,我不吃也可以。” 香腮鼓了鼓,叶轻舟又低下头剥着手里的蟹肉。 宋晏端着蒸屉赶紧走出去,将它交给了候在门口的淮文,让他端远。 赶紧又回到了叶轻舟身边坐了下来。 他打量着她脸色:“生气了?” 叶轻舟边啃着蟹,边摇了摇头。 宋晏手落在了她腰上,将人抱着,在她耳边轻语哄着:“我们这次就尝尝味道,主要是你的身体确实不好,我们再养段日子。” “等过段时间,八月节,那时候应该差不多了,我让你多吃点。” “你舅舅们那时候也过来了,头一年一起团圆嘛,我们整个蟹宴,吃蟹,喝酒,赏月,你说呢?” 褚怀洲,褚怀溯是叶轻舟的命门,一说他们,她没任何话说。 叶轻舟点了点头。 “高兴点嘛?小脸儿说变就变了。”宋晏抬手,抚摸着她的后脑勺。 叶轻舟唇扯了扯:“我脸色哪里有变嘛。”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宋晏笑了一下:“笑容都没了,还说没变脸。” 叶轻舟唇角提起,对他嗞了下牙:“这样可以了吗?” 宋晏抬了抬眉梢,又在她后脑勺抚摸了两下:“坐船玩一圈后,我带你去梨园,我们听会戏。” “恩。” ...... 吃饱喝足,俩人坐在窗前悠闲的欣赏着南家角的风光,绕河游一圈后,宋晏带她下了画舫船,去了梨园,听了小半天的戏。 在傍晚,才出了南家角,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叶轻舟是着实的累了,宋晏抱她,她顺势就躺在了他怀里。 在车轮吱吱呀呀的响声中,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马车已经停在了承国公府的大门口。 缓了一会儿后,叶轻舟跟宋晏一起下了马车进了府里,往松麓苑而去。 请完安,宋晏没多留,带着叶轻舟准备回去休息。 刚走出松麓苑,俩人被宋思音截住了。 宋思音一脸讨好的看着宋晏:“小叔叔,我想请小婶婶去我院里喝杯茶。” “改天再喝。”宋晏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小叔叔。”宋思音满脸祈求的看着他:“就一会儿,我保证一会儿就将人给您送过去。” “我们太累了,要回去休息。”宋晏不理会宋思音,揽着叶轻舟的腰越过她走。 宋思音:“......” “娶了媳妇儿忘了侄女,您可还记得,您从前可是对我这个侄女有求必应的。” “您不疼爱侄女了吗?” 宋思音又挡在了俩人面前。 她见自家小叔叔不通人情,将希冀的目光落在叶轻舟身上:“小婶婶,你去我院里坐会儿好不?” 叶轻舟揉了揉发胀的眼睛。 宋思音的手在胸前做祈求状,她只好转向宋晏:“夫君,你先回去吧,我去思音屋里坐会儿。” 宋晏面色肃然的看着宋思音。 宋思音脚下挪动,转到了叶轻舟身边,抱住了她胳膊。 叶轻舟就拂宋晏的手:“我和思音去去就来,你先回去吧。” 说完,她拉住宋思音的手走了。 宋晏:“......” “就这么把我小叔叔扔在那里,他肯定会生气的。”宋思音贴在叶轻舟身上说:“小婶婶,你要保证他不会迁怒到我的身上,别不帮我和沈自清了。” “他都答应了,不会的。”叶轻舟一点都不担心。 顿后,她看向宋思音:“你非要我去你院里干什么?” “你想和我说什么?” 宋思音支支吾吾:“你到了就知道了。” 第170章 准备礼物 叶轻舟还以为宋思音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原来是要绣荷包。 她接过她递来的宝蓝色的绸缎,看着上面的花样,笑了一下:“你第一次见人家,就要送给人家香包啊,这心思,是不是太明显了?” 宋思音脸皮儿通红,垂着头绞着手里的锦帕:“过节嘛,送点小东西讨个应景。” “我不会给他看出来的,我准备了好多。” “刚开始,总要人引荐的,都给了,再给他,就不会被发现了。” 为了给他,送所有人香包。 叶轻舟心里轻叹,思音,你就这么倾慕这个人嘛。 宋思音羞了一会儿,从软榻上起来,挤到了叶轻舟身边:“小婶婶,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你快帮我想想,我该绣什么花纹。” “竹了,松,梅都太寻常了,一点都不特别。” “我想给他绣个不一样的,让他体会到我灵巧的心思,一下子对我刮目相看。” “不一样的。”叶轻舟一笑:“不一样的,你确定你会绣吗?” 宋思音:“......” 她语气不流利了:“还要......不太难的。” “小婶婶,你给小叔叔准备的什么礼物啊?” “我参谋参谋。” 叶轻舟眼神儿闪烁:“我没准备啊,我们夫妻之间还送什么。” “夫妻怎么了,夫妻也要时常送送礼物,表达下爱意的,这样才能恩爱长久。”宋思音轻撞了下她的胳膊:“小婶婶,你可不能不准备啊。” “你看我娘,她和我爹都老夫老妻,孙子孙女都多大了,我娘还给我爹绣了一身寝衣呢。” “还是并蒂莲,嗞嗞。” “我娘真的把我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两房妾室,我爹一两个月才过去一回。” 宋思音暗示道:“小婶婶,你得和我娘好好的学学。” 叶轻舟抬起细白的手指挠了挠额头,尴尬的笑了笑。 好一会儿,她都没说话。 宋思音摇了摇她的身子:“小婶婶,你怎么不说话了?” 叶轻舟缓缓道:“我在想,你绣什么好。” “那你想到了吗?”宋思音眼睛晶亮看她。 沉思一会儿后,叶轻舟和她眼睛对上,缓缓说:“沈自清是个读书人,读书人都喜欢那些气质高洁的东西。” “你要觉得松竹梅过于普通,要不你就绣些祝福的字。” “心思灵巧,还很有寓意。” “一定会让沈自清对你刮目相看的。” 宋思音只一听眼睛就亮了,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 她欢喜的抱住了叶轻舟:“小婶婶,你这个想法太好了。” “你是怎么想的啊,太会了吧。” “我这个常送别人礼物的,都没有你这种巧心思。” 叶轻舟道:“我以前常为我舅舅们准备小礼物,他们和沈自清差不多,所以我想这样的,他可能会喜欢。” “啊,对对对,听小婶婶说过。”宋思音欢喜的说:“往后我有这样的问题再问你。” 叶轻舟笑了笑:“好啊。” 她帮她这么大的忙,宋思音殷勤极了,将茶水往她手边推了推:“小婶婶,你喝茶。” “恩。”叶轻舟端起了茶杯。 宋思音从软榻上起来,一会儿跑到卧房,拿了文房四宝出来,放在了小几上,铺上了纸张,研起了磨。 “小婶婶,你再帮我想想,什么祝福的话好。” “我们集思广益,挑出最好的。” 叶轻舟喝茶的动作顿住:“我还要想啊?” “恩。”宋思音点头如捣蒜:“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有我们两个人智慧的,一定是最好的。” 叶轻舟听得只觉得发愁,脑袋大。 她不想动脑子。 宋思音突然有了个词,沾了墨汁,在纸上落笔。 叶轻舟抬着眼皮瞄了眼她的字迹,沉吟后,说:“要不,写个应景的诗句吧。” 总不能就往荷包上绣前程似锦,平安喜乐吧,这也太简单了。 “诗句?”宋思音看她。 叶轻舟点点头。 略略一想后,她说:“比如,‘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晴空一鹤排云上,直引诗情到碧霄’,祝他前程未来可期,或是说一种昂扬向上,积极乐观的。” “要不就绣你喜欢的诗句,你要是能知道他喜欢什么更好。” “这样更有心。” “我觉得诗句,要比简单的什么平安顺遂,心想事成要好一点。” 宋思音认真的听着,点了点头。 忽然,她想起什么,从软榻上起身,蹬蹬的又往外跑去:“小婶婶,你在屋里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叶轻舟转身,目送着她离开。 一会儿,宋思音又回来了,手里拿了几本书,放在了小几上。 叶轻舟看着书的封面‘诗集’两个大字,呵呵的笑了一下。 这要是翻书,得翻到什么时候啊。 宋思音拿了一本诗集递到了叶轻舟面前:“小婶婶,你也帮我找找。” 她抽出一张纸过来放到了叶轻舟面前,又递了一根毛笔:“有觉得好的帮我记下来。” 叶轻舟:“......” “小婶婶的大恩大德,侄女铭记于心,日后定当重谢。”宋思音双手合十,拜托道。 叶轻舟:“......” ...... 宋晏去藏宝阁,找了一方上好的,没有被雕琢的玉石出来。 回了怡馨苑,他铺了纸张来画图。 勾勾画画中,天色越来越深。 宋晏放下手中的毛笔,转眸看着窗外。 顿了顿后,他起身,往外走去。 宋晏去了宋思音院子,看着窗子上的剪影,他笑了下。 思音找她过来是看书的,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哦,不对,也有可能。 是......新得的话本子吧! 他抬腿朝正房走去。 还没等他上台阶,宋思音和叶轻舟从屋里走了出来。 宋思音先抬头看了眼头顶漆黑的天色,一脸小心的唤了宋晏一声,随后解释说:“我们刚刚在看诗集,一时没注意,天色就这么晚了。” 宋晏见叶轻舟下台阶,迎了上去,扶住了她。 头也没抬,没看宋思音:“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我们走了,你进屋吧。” 叶轻舟朝宋思音摆了摆手:“思音,你回去吧。” “小叔叔,小婶婶慢走。”宋思音也朝她摆了摆手,一双眼睛看着宋晏的脸色。 见他只是有点不耐烦,但是没有明显的生气,松了口气。 第171章 现在去怀一个 暮色像一张黑色的大网,笼罩着整个庭院。 道路上每隔几步亮着的石灯,冲破浓墨的黑,将花草树木照的朦朦胧胧的,在地上留下斑驳的阴影,仲秋清凉的风吹过,树叶摇曳,地上的阴影变化着各种姿态,有几分眼花缭乱的感觉。 叶轻舟正盯着脚下福纹地砖上,变化莫测的影子看的出神时。 她腰上的软肉,被一只大手不轻不重的捏了捏:“思音找你做什么?怎么这么久?” 叶轻舟的眼睛抬了起来,往声源看去,和男人正看着她的黑亮眼睛对上。 反应了一下,她避重就轻的答:“她想绣香包,问我绣什么花样子好,这才耽搁了一会儿。” 绣香包? 若是一般玩的,不会特意的等在松麓苑外,这么火急火燎的找她过去。 所以只能是...... 默了一会儿,宋晏的大掌,在她腰间上下缓缓动了动:“你给她说的绣什么花样子?” 他怎么还好奇上了。 叶轻舟望着他道:“我说绣些字。” “倒是巧心思。”宋晏的嘴角带了丝笑意。 叶轻舟粉嫩的唇抿紧,没说话,眼睛又收回,落在地上斑驳的影子上。 就在叶轻舟以为这事儿过去了时,男人不轻不重,却异常清晰的字传进她耳朵。 “我也很期待我的礼物,想必也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 叶轻舟呼吸一滞,脚步不禁顿住,水中浸泡过一样的眼抬着看着他。 宋晏轻轻一笑,问了一句:“怎么了?” 她没打算送他礼物的。 不想费这个心。 叶轻舟的唇动了下,慢慢勾起,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算了,一个礼物而已,就当是感谢他救舅舅们了。 ...... 一连去了宋思音院里两日,她拿着一堆东西又来怡馨苑找了她两回,香包是终于绣好了。 随后便是挑选衣服首饰。 一身一身试着换,又折腾了两日,终于在乞巧节的前一日,放过了叶轻舟。 叶轻舟就拿这一日为宋晏准备礼物。 她去了厢房,打开了所有的箱笼一件件的翻着,忙活了小半天,才找出几件别致的小礼物。 发簪,玉佩,指环,扳指,砚台。 叶轻舟拿回内厅,放在小几上一件件的再琢磨。 一会儿,全都推开,否定了。 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承国公送给她的聘礼,她再送给宋晏,好像是没什么诚意。 他说了那么一句话,拿这些东西打发他,万一他生气了怎么办。 叶轻舟揉着太阳穴绞尽脑汁的想...... 要不打个同心结?或是也绣个香包? 想了想后,她又否定了同心结,她和他同哪门子心。 香包? 太复杂了,要忙一大天的,累死了。 琢磨来琢磨去,叶轻舟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赶紧从软榻上起来,往厢房跑去。 一会儿,拿了些布过来,她拿起针线框穿起了针线...... 东西绣的很快,绣好后,叶轻舟将它叠整齐找了一个锦盒放好,放在了卧房的梳妆台上。 随后,轻轻松松欢欢喜喜叫了月素抱旺财进屋玩。 在屋子里玩了一会儿后,她又带旺财去了院子耍...... 傍晚,宋晏回到怡馨苑。 刚进院子,就听到了一串银铃一样的笑声。 他寻着声音追去,在假山上,看到了拿着布偶逗狗子的叶轻舟。 她将布偶丢远,旺财飞奔过去将布偶叼回来送到她的手里。 每次这个时候,叶轻舟都大力的拍着手掌,直夸狗子好厉害。 宋晏看狗子吐着舌头,蹲在小姑娘面前,好像邀功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 看了一会儿后,他抬步朝假山走去。 不过一会儿,站在了叶轻舟身边。 叶轻舟起身,仰视着男人:“你回来了。” “恩。”宋晏又朝她走了两步,双臂抱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儿,眼睛紧盯着她漂亮的小脸儿。 叶轻舟的心像是被人攥住一样,有些窒息。 她眼睛在他沉静的脸上转了转后,错开:“我们回屋吧。” 宋晏没动。 叶轻舟的腰肢儿在他掌心中动了动,被他攸地攥紧,她抿唇的一瞬。 下巴被捏着抬起,男人清爽的气息随后霸道的挤进她的鼻翼,她的唇被裹住了。 叶轻舟的胳膊下意识抬起放在男人结实的胸膛,被男人用手拂开,将她搂的更紧。 狭长浓密的眼睫颤了颤,缓缓合上。 旺财蹲在俩人脚边,吐着舌头哈赤哈赤的喘着大气,扬着狗脑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亲的难舍难分的两个人。 它眼睛在男主人身上转转,再看看女主人,转来转去,都看不过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见俩人还挤在一起,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 听到狗吠声,叶轻舟紧合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蒙了水雾一样的眸子,就这样闯进了宋晏浓墨的眸色里,他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坚硬滚烫。 叶轻舟察觉到以后,肩膀下意识缩紧。 下一瞬,她的唇被松开,身子却陡然被抱起。 她下意识环住了男人的脖颈。 宋晏垂眸望着她,黑眸像是一滩化不开的浓墨,喉咙发紧,他咽了下嗓子说:“我想看你这样逗弄我们的孩子。” 叶轻舟楞了一瞬,反应了过来,有些无语:“只有狗狗能这么玩。” “孩子怎么能这么来逗弄呢。” 宋晏眉梢扬起:“我没养过孩子,不知道怎么来养。” “我们现在去怀一个,养着养着就知道了。” “......” 叶轻舟。 他抱着她大步离开了假山。 旺财见他们俩走了,也不管它,旺旺的叫了起来。 叶轻舟从宋晏肩头看去:“旺财还在里面。” “这四周都是水,万一它跌进去就不好了。” “狗是会游水的,淹不死。”宋晏觉得自己现在才是最需要关心的那一个,而不是狗。 “它还小。”叶轻舟有些担心:“不知道会不会水。” “你把我放下来,我把它抱给月素。” 宋晏深呼吸了一口气,停下脚步,不高不低的喊道:“旺财,过来,跟上。” 叶轻舟:“......” 它能听得懂人话才怪。 而这时,假山的洞口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蹿了出来。 宋晏见旺财跟了出来,抬步抱着叶轻舟继续的走了。 第172章 也算是喜欢 旺财跟着他们一起进了正院。 月素月雅候在正房门口,见男主子抱着自家女主子,扫了一眼连忙垂下眼睛,不敢再乱看。 宋晏脸不红心不跳,大大方方抱着人踩上台阶:“将旺财抱走。” “晚膳晚一些再用,你们都下去吧。” 两个丫头红着脸应了一声退下,抱着旺财离开了。 宋晏将叶轻舟一路抱进了卧房,他没将人放在床上,而是压在了一旁的博古架上。 叶轻舟的双手被他抬起,压在头顶。 宋晏没有猴急的亲她,脱她衣裳,一双深黑的眼睛压在她的脸颊上方,一寸一寸的在她五官上游走。 叶轻舟被他的眼神儿盯得心慌气短,胸口高低起伏着。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宋晏的眼神儿在她五官上上上下下的移动了一番,定在她头上。 他松了她一只手,将她头上固定发髻的簪子一根根摘下。 被挽起的长发没了禁锢,一瞬间散落,垂在了胸前,肩膀上。 叶轻舟那张雪白的小脸儿更是晶莹剔透,好像镀了一圈光晕似的,发着光一样。 宋晏俯首,唇在她头顶亲了亲。 叶轻舟眼睫抖动,随后立刻将眼睛闭紧。 这个时候,男人温热的唇瓣又落在了她的眉心,沿着她鼻梁落在了她的鼻尖,又左右移动,落在了她的左右眼睛上,好半天,才夺走她的呼吸,和她唇舌纠缠。 这种慢刀子最是煎熬人。 叶轻舟的心像是被放在油锅上煎似的,很是无助,焦虑,只得靠紧攥着他的衣襟来支撑自己。 衣服一件件被脱下,博古架的暗格,咯的叶轻舟娇嫩的肌肤很难受,还有些疼。 她被男人慢条斯理,温柔到极致催出来的绮丽,也在这种折磨中全都褪尽了。 虽然很难受,叶轻舟也没说出来。 这个地方格格很多,不平整,一眼可见的不舒服。 在她看来,宋晏的心里若真的有她,心疼她,他自然会体谅她的,一定不会在这里行事。 现在在这里行事,就是不在意她的感受。 说了又怎么样。 还不如这样,这样会让她更清醒。 叶轻舟在心里祈祷,赶紧结束,赶紧结束...... 一个时辰后,风平浪静了。 叶轻舟双腿发软,顺着博古架滑的坐在了地上,俯在地上细细的喘着气。 宋晏也深缓了一口气,弯下身子,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地上凉。” “我抱你去清洗。” 叶轻舟一句话没说,将头歪在他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净房的浴池里,宋晏帮叶轻舟清洗头发时,终于发现了她雪白背脊上,轻一道重一道的痕迹。 他漆黑的眼立刻凝了起来,手指抚摸上她的背脊:“疼不疼?” 叶轻舟的手指在汉白玉的池壁上动了动,趴在岸上的头,轻轻的摇了摇。 宋晏很是后悔,眸中满是心疼:“刚才我没想在那里的,只是想亲亲你,但盯着你的小脸儿,一时间什么都忘了。” “以后这种时候,你不要由着我,不舒服了告诉我。” 叶轻舟觉得自己要应一声,否则,他一定会以为自己生气了。 罗里吧嗦的说一堆,她根本不想听,没有任何意义。 这么一想,叶轻舟低声道了一声‘恩’。 宋晏的手指在她背脊上又抚摸了两下,从池中站起了身,往上走:“你再泡一会儿,我会找点药,拿来给你抹。” “恩。”叶轻舟又低低的应了一声。 宋晏拿着巾帕胡乱的擦了擦身子,穿上衣服就出去了。 听到净房的门被合上,叶轻舟才往外吐了一口憋在心口的浊气。 那天听他说的那一番话,她还以为,他真的是有一点喜欢她的。 喜欢她? 恩,是喜欢。 这也算是一种喜欢吧。 只不过是,像是看见漂亮的东西,感兴趣的东西的那种喜欢。 像旺财那样,觉得可爱,逗一逗,玩一玩。 喜欢也是喜欢,但终究是不把人当人看,没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来对待。 叶轻舟蜷缩在池边的手抬起,落在她眼睛上揉了揉。 ...... 宋晏很快回来,手里拿了一个瓷药瓶。 他将叶轻舟从池中捞了出来,拿宽大的巾帕将她裹住擦了擦,打开药瓶,手指挑着脂膏擦着她背脊上的红色痕迹。 擦完后,还贴心的给她吹了吹。 叶轻舟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用帮我吹。” 说完,她将身上的巾帕裹紧,走向一旁拿起干净的衣裳往身上穿着。 宋晏走到她身边,拿了另一条巾帕将她湿漉漉的发丝裹住:“你在我眼里,和小孩子差不多。” “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 叶轻舟笑了一下,没将他这话放在耳朵里。 俩人从净房出来,回了卧房,宋晏眼睛极尖,一眼就注意到了梳妆台上的盒子。 他径直走过去,将盒子从上面拿了下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看着靠在床头把玩着布偶的小姑娘。 “这是送我的礼物?” 叶轻舟点了点头:“恩。” 宋晏眉目间很惊喜,手指拨动暗扣,将盒子缓缓打开。 里面放着一方叠的整整齐齐的布料。 宋晏看着布料上绿叶捱捱挤挤的红色小果子的花纹,抬着眼睛看眼前的小姑娘:“这是什么图案?” “我真的是一时没有看出来。” “是椒聊。”叶轻舟嘴角噙着一抹笑:“椒蓼之实,繁衍盈升。” “希望夫君后代昌盛,多子多孙。” 说‘椒聊’宋晏就知道了,原来这就是‘椒聊’。 他收到了她亲手送的‘椒聊’。 宋晏的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的欢喜。 要说为什么他这么欢喜,‘椒聊’果实丰满茂盛,有共结连理,繁衍后嗣的寓意,一般都是女子表达爱意,送给心上人的定情信物。 她送给他这个,便是说,她对他是有意的,他是她心上人。 宋晏嘴角的弧度根本压不住,将帕子拿起紧紧的攥在手里,像握着最珍贵的东西似的。 他双眸定在叶轻舟柔媚的小脸儿上,眼中的惊喜爱意根本掩饰不住。 第173章 此生不二色 宋晏扶住叶轻舟的腰,俯身,在她唇上深亲了一口。 亲完后微微移开点身子,和她四目相对,眸中星光灿烂:“这件礼物我很喜欢。” “我一定会好好收着它的。” 叶轻舟拿一双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眸凝视着他。 宋晏揉揉她乌发柔顺的长发:“你等下我,我也有礼物送你。” 说着,他提着唇角走向一旁的隔断,在格子里拿出两个锦盒,颠颠的又坐回了床上。 宋晏将其中一个盒子递给了叶轻舟。 叶轻舟在他期待的眼神儿中接过盒子。 盒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她猜想,可能是个极有分量的镯子。 “打开。”宋晏催促她:“看看喜不喜欢。” 叶轻舟看了他一眼,将盒子放在腹部缓缓打开。 红色的锦缎上,两方雕纹为鸳鸯的精致印章出现在她眼里。 宋晏看着她清澈透亮的眼,忽然想起什么,让她等一下。 他又从床上起来大步走向博古架,在上面翻来翻去,找了印泥和纸张出来。 “你拿着这个。”他将红底白字的印章递给叶轻舟,自己拿起了一方白底红字的印章。 叶轻舟看了眼印章上的刻字,没瞧出来是什么。 宋晏将章放在了印泥上沾了沾,将章摁在了纸张上。 原本看不出来的刻字,清清楚楚的印在了纸张上,是—— ‘此生不二色!’ 叶轻舟眸光微滞。 宋晏没忽视她眼神儿的发直,以为她是觉得太惊喜,没反应过来,笑着晃了晃她的手。 将印泥递到她手边:“别傻愣着了,看看你的。” 叶轻舟反应过来,将手里的印章缓缓的放进印泥,摁了摁后,将章也摁在了纸张上。 是——‘宴独钟情舟!’ 她下意识咬紧唇中软肉。 “这是夫妻印,往后我们来往书信,或是一同写字作画,就用这两方章。”宋晏将手里的章,和她手里的印章并在一起,双眼的浓情蜜意溢于言表。 叶轻舟默然的看着沾了红色印泥的刻字,心里苦笑。 “怎么了?”宋晏手掌在她柔软的发丝上揉了揉:“眼神儿这么呆滞。” “是还没缓过神儿来?” “还是......太累了?” 他不断的打量着她的神色,没看到惊喜的情绪。 和他想象中的模样出入有点大。 宋晏高昂的情绪,立刻低落起来。 叶轻舟不想让他多想,抬起了头,扯着唇对他笑了笑:“恩,有点意外。” 宋晏目光在她眉眼间流转,又揉了揉她的发顶:“往后我常送你就不意外了。” 顿了顿,他说:“还有一件。” 他将她手里的印章拿走,又放回了盒子,放在了床头。 一边拿出第二个盒子,一边说:“舟舟,你劳累,再绣两个香包,我们都把它挂在身上,日日不离。” 叶轻舟深吸了一口气,笑着点了点头:“恩。” 宋晏一笑,第二个锦盒也在她面前打开。 是三串鲜艳发亮的手串,每个上面都缀着一个刻着‘福’字的金葫芦吊坠,一个刻着‘平安喜乐’的金吊坠。 “这是红豆串的手串。”宋晏拿出一个,将她藏在被子中的玉足拿出,爱怜的在手心揉了揉,和她母亲送的手链系在了一起。 又拿出一串,执起她细白的腕子,将它和她母亲送的挂在了一起。 挂完她的后,宋晏将盒子里最后一串手串拿起,递给叶轻舟:“舟舟,你帮我系上。” 叶轻舟缓缓接过他手里嫣红如血的红豆手串,系在了他挂着平安手链的左手手腕上。 宋晏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两串手链,唇止不住的扬了起来。 若是放在从前,他想都不敢想自己会挂这种东西。 现在,一条居然是他从她那里骗来的,一条是他特意准备的。 真是人生无常啊! 心里笑了自己一生后。 他眼睛放在叶轻舟手腕上,手指摩挲着她手腕上的红豆粒。 一双期待的眼眸紧盯着那一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眼眸,轻声说:“此物最相思!” “我的心意都在里面。” 叶轻舟眼睛滞在那一双泛着光的黑亮眸子上,朱唇慢慢启开,轻声说:“......我饿了。” 宋晏坐在床边,凝望着半掩在帐子中那张半明半暗的小脸儿。 小姑娘还是那张,娇嫩的仿佛用手指轻轻一掐,就能掐出一汪水来的嫩颜,眼睛也是通透明亮,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话变得少了,眼睛也开始沉静了。 再也不复初见时那副天真烂漫,随性自由的模样。 宋晏的心突然突突的跳了起来,是惶恐,是不安。 他一把将叶轻舟从床头拽起,拉扯到他怀里,紧紧的抱住。 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是因为他吗,才这么不开心,不快乐了? 宋晏绞尽脑汁儿,也没有一点头绪,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让她变得这么忧郁。 惶恐之余,他问她:“舟舟,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什么都可以。” 他从来不会向任何人承诺,怕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 但他心甘情愿的为她破例,只要她能开怀的笑一笑。 叶轻舟眼睫眨了眨:“我没什么想要的了。” 是真心的。 此生能和舅舅们一起走出那座牢笼,能见爹爹,她再无其他心愿。 宋晏的双臂收紧:“我看你似乎不开心。” “能和夫君说说吗?” 叶轻舟在他肩头深吸了一口气。 她觉得没有任何的意义。 静默了一会儿,叶轻舟冷静的开口:“夫君真是多想了,我哪里有不开心的。” 宋晏蹙起眉头。 许久之后,他才释然。 算了算了,不问了,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他真心待她宠她,总能还她笑颜如花。 日子还长,慢慢来。 过了一会儿,宋晏松开了叶轻舟:“你在这里等下,我去外面吩咐丫头们去端饭菜。” 叶轻舟点点头。 宋晏在她发顶揉了揉,起身,边整理身上的衣服边往外走去。 他出去后,叶轻舟抬高了自己的手腕。 手指揉搓着腕子上的红豆手串。 我马上就要走了,你开始送我这些东西,和我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 第174章 我就是这样的人 第二日,乞巧节如约而至。 从清早,去松麓苑给宋老夫人请安开始,叶轻舟已经感觉到了,今日的气氛和往日十分的不同。 上到家里的主子,下到丫鬟,个个眼波流转,左顾右盼。 宋老夫人发话,今日家里没有门禁,各房主子们谁想出门,尽管出去,不用和她说,也没再多留他们,让他们都回去了。 叶轻舟跟着人群往外走。 宋思音快步走到她身边,挽上了她的胳膊,一张白皙的小脸儿红扑扑的,像一个红彤彤的小苹果。 走出了松麓苑很远,宋思音才开口:“小婶婶,小叔叔没说我们什么时候出门?” 叶轻舟摇了摇头:“不过,我想应该不会太早,傍晚的面儿大一些。” 宋思音抬眸看了看头顶刚亮起的天色,书卷气的小脸儿拧巴成了菊花:“一天天的,过的也太慢了。” 叶轻舟摇头失笑。 “小婶婶。”宋思音抱紧叶轻舟的胳膊:“我能去你院里和你玩会不,我自己待着,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行,走,去我那里。”叶轻舟笑道。 宋思音这才转成笑脸,高高兴兴的抱着她胳膊往她院子的方向走。 “小婶婶,乞巧节,我小叔叔送你什么东西?”宋思音小眼睛放着光,一脸的暧昧。 叶轻舟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隐瞒说:“送了一方印章,一串手串。” “印章?手串?”宋思音激动的说:“小叔叔送的,一定不是普通的印章,不是普通的手串。” “小婶婶你快给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印章,什么手串。” 叶轻舟被她晃得心烦,顿后,将手腕露了出来:“红豆的。” “印章没带,在卧房,等过去我给你看。” 宋思音手指摸上她手腕上的手串:“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嗞嗞,不亏是我小叔叔,这东西送的真好,小叔叔真的喜欢惨了小婶婶。” “小婶婶,我好羡慕你啊,嫁的夫君这么疼你。” 叶轻舟提着唇角笑了一下,没接她这话。 宋思音看她神色:“小婶婶,你怎么看着不高兴啊?” “夫君送给自己这么有心意的东西,不该是乐疯了嘛。” “你的笑容怎么这么牵强,是不喜欢吗?” 叶轻舟嘴角深弯起:“没有,思音,你不要乱想。” 宋思音并没有打消她这个念头,一双眼睛还是直打量着她。 “小婶婶,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小叔叔啊,所以收到他的礼物,并不高兴?” “......” 叶轻舟摇头:“真没有,你不要乱想。” “我哪儿有乱想,明明就是。”宋思音说:“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想起你成亲前的那一晚了,和现在一模一样,完全没有羞涩欢喜期待的神情。” “只有不喜欢,才会是那样的。” “......”叶轻舟的唇瓣抿紧。 她不是不喜欢,她是......不敢。 有心意的礼物又能表示什么,动听的话又能代表什么,谁能保证这些就是真的。 她没有那个本事,可分辨不出来这些是真的假的!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后,叶轻舟轻轻的摇了摇头,甩掉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不重要了不重要了,她只想回到自己父亲身边,他是喜欢她,还是她喜欢他,都不重要。 人生中,有很多事情要比男女之情要重要。 “小婶婶,我小叔叔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要不是克妻,是很多闺阁女子的梦中夫婿人选。” “长相出众,身姿出众,气质出众,年纪轻轻坐上户部尚书。” “你说你连他都不喜欢,你还会喜欢谁啊?” “小婶婶,我真的特别好奇,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叶轻舟不禁扶住了额头,头疼的很。 她有点后悔思音和她回去了。 若她猜的不错,她这话会一直说一直说。 她听得真的脑袋大。 “小婶婶......”宋思音摇着叶轻舟的胳膊,非要她给一套说法:“你快说说嘛,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我都嫁给你小叔叔了,你还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叶轻舟失笑:“我告诉你喜欢能怎么样,你能帮我离开你小叔叔,嫁给我喜欢的男子?” 宋思音:“......”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瞠目结舌。 叶轻舟笑了一下:“我们还是不聊这些了,没有任何意义。” 宋思音张了张嘴。 “行了行了,不说了。”叶轻舟扯她的手,快步走:“我们逗旺财去。” “它可聪明了,你和它说什么它都明白,现在还会把爪爪递给我。” 宋思音不想逗什么狗狗,她现在觉得自家小叔叔好可怜。 自己掏心掏肺对待的小妻子,心里一点都没他。 “小婶婶,我觉得我小叔叔好可怜,孤独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娶了小婶婶,小婶婶你还不喜欢他。” “小婶婶,我真的搞不清楚,你为什么不喜欢小叔叔。” “我小叔叔长得不好看吗?人不温柔吗?待小婶婶你不好吗?” 叶轻舟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婶婶,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告诉我,我帮你和小叔叔说。”宋思音晃着她的身子。 叶轻舟嘴上叹了一声:“思音,我真的没有。” “我觉得你多想了。” “不会的。”宋思音打量着她的神色:“我不会看错的。” “小婶婶,你眼里没有任何幸福的神色,脸上也没有欢喜,没有期待。” “静的像水一样。” “你就告诉我吧。”宋思音磨她:“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和我说,我一定认真的听,并给你出主意。” “是不是我小叔叔欺负你了,我们不知道?” “小婶婶,没关系的,你什么的可以和我说。” “我帮不上的,可以请祖母帮忙,或是姑母,总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叶轻舟扫了她一眼:“可能,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是一个不懂得感情的人,你说的这些倾慕啊,喜欢啊,我不懂。” “......”宋思音。 第175章 狗也不行 叶轻舟的一句话给宋思音堵死了。 她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半晌过去,宋思音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新买了好几本话本子,我让雪儿拿过来给小婶婶。” 说着,她转身看向雪儿。 叶轻舟笑着摇头拒绝了她:“不用了。” 感情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不是看几本话本子就能学会的。 更何况,她不是真不懂感情。 “思音,你不用管我和你小叔叔是不是真的喜欢!” “喜欢不喜欢,对于我们两个来说,没那么重要。” “他待我温柔体贴,我也真的把他当做我夫君来敬重,我们会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日子平静舒适,这样就够了。” “可是你们之间没有那些浓烈的爱意,彼此对彼此脸不红,心不动,日子过的像白水一样,你们不觉得这样的日子太煎熬了吗?”宋思音不理解。 叶轻舟的嘴角噙着笑意:“煎熬?” “我们之间虽然没有那些浓烈的爱意,没有怦然心动,也没有到两看生厌,以至于要互相忍受的地步。” “煎熬这个词,真的谈不上。” “不是......”宋思音微沉思:“我的意思是......” 叶轻舟打断她的话:“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思音,我还是那句话,你说的男女情爱,对于我们来说,真的没那么重要。” “它可能对于你来说很重要,你没有它就觉得生活乏味难忍,过不下去。但对于我和你小叔叔来说,它不重要。” “你小叔叔承担着家族兴衰之责,上要报效朝廷社稷,下要为百姓黎民谋求生存,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他的心足够丰富,足够强大,小情小爱,一点都不重要。” “至于我,我心中也有比情爱更重要的事情。”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宋思音被她说的怔住。 “这个话题,我和你小叔叔之间的事情,我们就此打住吧!”叶轻舟语气透着不容置喙,结束了这个话题。 她看着宋思音深受打击的小脸儿,问道:“你还要去我那里吗?” “我看你脸色不好,要不就回你屋好好休息一下吧。” 宋思音收拾了自己的心情,深呼吸了一口气,对她摇了摇头:“我就是觉得小叔叔哪儿哪儿都好,小婶婶你也哪儿哪儿都好,你们和该有份热烈炙热的感情,活成一段佳话,让我们都狠狠的羡慕。” “而不是这样一潭死水,瞧着都怪可怜的。” “不过......”她提起了嘴角:“小婶婶你说的对,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不是你们,怎么知道你们的快乐呢。” “你们自己满意你们的生活就好。” “我一个外人,不懂就不多加置喙了。” 宋思音紧抱住叶轻舟的胳膊,拉着她往前走:“不说那些了,走走走,我们快去小婶婶你的屋里,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印章。” “我要好好的学学,学以致用。”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今生唯一的心愿,就是嫁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幸福甜蜜的过一辈子。” 叶轻舟嘴角噙了一丝真诚的笑意:“我相信你会的。” 宋思音也跟着笑道:“谢谢小婶婶的祝福。” ...... 回到怡馨苑,叶轻舟去卧房从镜奁中拿出装着印章的锦盒,走进内厅,将它交给了坐在软榻上的宋思音。 宋思音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她拿在手里把玩了一番,蘸了印泥,将两方印章一前一后的摁在了纸张上。 “‘此生不二色’,‘宴独钟情舟’!” “印为石质,坚如盘石,表心心相印,坚不可摧!” 只看一眼,宋思音的心里就狠狠的羡慕了。 她心里在这一时,可真佩服自家小婶婶,就这都能无动于衷。 要换成别的女子,换成是她,自家夫君送她这样的礼物,早感动的一塌糊涂,找不到东西南北了。 小婶婶是真的厉害,心够坚定! 叶轻舟只低头抚摸着怀里的旺财,对于她的话罔若未闻...... 多亏了思音的陪伴,她这一日打发的特别快。 快到申时时,宋思音也坐不住了。 看了好几次天色后,终于忍不住起来,向叶轻舟提出了回去换衣服梳妆。 叶轻舟也不留她,将人送出了怡馨苑。 送走她以后,她在院子里遛起了旺财。 也不过遛了两三圈旺财,宋晏回来了。 最先发现他的,还是旺财,从她脚边蹿出去,像个被扔出去的小绒球似的。 “旺财,你干什么去?”叶轻舟眼睛惊讶的跟着它,在它奔跑的方向看见了宋晏。 抬眸对视间,男人那双沉静的眼,明显的直了下。 旺财奔到他脚边,围着他转了两圈,立在他脚边,尾巴使劲的摇晃着,扬着狗脑袋旺旺的叫着,特别狗腿子。 叶轻舟有些无语。 她几乎天天喂它,常常给它洗澡,还带它散步,宋晏见它的次数都是有数的,一次也没喂过它,怎么它一看见他,就给她抛下了。 没想到这个人还挺有狗缘的。 宋晏对于旺财的热情视而不见,眼睛直勾勾定在姿容秀丽的小姑娘身上,抬步,朝她走去。 旺财见宋晏不理它,跟着他叫。 叶轻舟见状,朝一人一狗走去。 宋晏展开双臂刚准备抱人,他眼里的小姑娘在他面前蹲了下去。 他垂下眼眸跟去,就见她将旺财抱在了怀里。 似乎是不满,抬起手掌在它的小脑袋上轻轻的拍了一下:“我真是白养你了,你居然抛下我投入别人怀里,真是气死人了。” “......”别人。 他是别人吗? 宋晏心里颇不是滋味:“舟舟。” 叶轻舟听到他的声音,连忙抱着狗从站了起来:“你回来了。” “恩。”宋晏点点头,目光不自觉落在她双手抱着的狗身上。 下一刻,他浓黑的剑眉就颦了起来,下意识朝她伸手:“把狗给我,我来抱它。” “我抱吧。”叶轻舟身子歪了一下,躲了他:“你身上穿着官服,万一给你弄脏了就不好了。” “没事。”宋晏幽幽说,双手强势的将旺财的两只狗爪子,从她鼓囊囊的地方扒了下来,摁在了自己怀里。 堵在胸口的那股气,这才舒缓了很多。 狗也不行。 第176章 不喜欢 宋晏抱着狗,叶轻舟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俩人一前一后走入了内院。 月素月雅正坐在正房门口的廊庑上绣花,敏锐的看见了俩人,连忙从绣凳上站起,迎了出去。 宋晏毫不犹豫的将手里的狗扔给了月素,手法不是很温柔。 叶轻舟也注意到了,秀气的眉拧了拧。 不高兴吗? 她揉了揉手指,打起了精神。 在宋晏进屋后,也连忙跟上。 刚跨进门槛,叶轻舟的手就被宋晏拉住了,径直带向净房。 他将她的手摁在水盆里,两只手不断的揉搓着她的手指,打了两遍皂角,好像她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洗了好一会儿,他才算满意,将她的手从铜盆中拿了出来,拿巾帕细细的擦干净,才带她离开净房,走进了卧房。 “换好衣裳,我们就出门。”宋晏将乌沙摘下,挂在红檀木的衣架上。 叶轻舟听后,走向衣柜,从中拿出一身月白色的锦衣放在了床边。 一转身,宋晏已经站在了她面前,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叶轻舟目光在他紧抿的薄唇上停留:“夫君是不是累了。” “若是累了,我们便不出门了。” “我叫月素月雅去厨房拿饭,我们吃完饭早些休息。” 宋晏的双手掐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是有些累了,你帮我换下衣服吧。” 叶轻舟唇勾了勾,嗓子里发出一声轻柔的应声:“恩。” 宋晏展开双臂。 叶轻舟低眉,目光落在他的腰封上,先将上面挂的玉佩摘下,放在床上,打开腰封,解了下来。 又抬起手指解他的衣带。 叶轻舟不低,在普通的女子中属于个子高的,但宋晏比一般男子要高,身姿挺拔颀长,青松一样,所以,俩人还是差出来几乎一个头。 她微微垂着小脑袋,身上阵阵清香从那微弯的脖颈往他鼻翼钻,柔软的小手在他胸口摸一摸,腰上摸一摸。 他身上的某一处就抬起了头。 刚成婚,没和她行敦伦之礼时,他做过和她那样的梦,怀疑自己没沾过女人,才特别想的,觉得做过后,应该能歇了些心思。 现在想想,自己真的好笑,还有个词叫食髓知味呢! 沾过荤腥后,哪儿还吃的了素啊,只会更惦记。 就像现在,她往他身上贴一贴,靠一靠,他就老房子着了火一样,一发不可收拾了。 “舟舟......”宋晏揽住了叶轻舟的细腰,唇往她脸颊上贴。 叶轻舟被他紧扣在怀里,立刻感觉到了他的兴奋,喉咙发堵,胳膊在他胸膛上推了推:“等回来后吧,思音都巴巴的等一天了。” “我们出去的太晚,她怕是会着急。” “路上我碰到她了,告诉她要晚一些,沈自清被皇上召进了宫里没那么快出来。”宋晏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随后,唇往她唇瓣上压:“你不想要我吗?” 叶轻舟:“......” 不想。 她打心底里不喜欢这种事情。 叶轻舟没说话,她知道宋晏也不会听她的。 果然,她唇刚被他啄了两下,一阵天旋地转,她人已经躺在了床上。 腰间的锦带很快被抽走,衣襟被打开,温热略有些粗糙的手掌上了她的身,掐住了小珍珠。 叶轻舟手指攥紧了床上光滑的布料,将眼睛狠狠的闭上...... ...... 酉时,俩人才从屋里走出来。 虽然休息了一会儿,叶轻舟的双腿还是酸软的厉害,几乎是拖着自己腿走的。 她余光扫了眼身边意气风发的男人,将唇里的软肉咬紧,以至于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都恍然未闻。 宋晏不知道身边小姑娘的心思,吃饱喝足后,他心情特别好,一直不断的和叶轻舟说着他们要去的中富街,那里搭了香桥,和乞巧楼,还有几家大的铺子在外面搭了台子,要比针线的,今晚一定热闹极了,他们可以放河灯,他包了一间临街茶馆的包厢,累了就上去喝茶斜一会儿。 叶轻舟在他看过来时回了个笑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神情恹恹,强打精神。 就这样,俩人走到了垂花门,宋思音带着丫鬟婆子早等候在那里,看见俩人,嘴巴都咧到了耳根。 “小叔叔,小婶婶。”宋思音提着裙摆到俩人面前,行了个礼。 宋晏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肃着脸嘱咐:“只一点,记住你是国公府的小姐,不可做越距的事情,否则,我保证你和沈自清这辈子都无缘。” 宋思音明显被吓到:“小叔叔放心,侄女绝对会守规矩的,绝不越距。” “你们几个看护好小姐。”宋晏上位者压迫感十足的眼神儿,扫向她身后的两个丫头两个婆子。 “是。”四个贴身婢仆诚惶诚恐的垂首应道。 宋晏这才拉着叶轻舟的手往外走去。 宋思音看着那抹月白色皎皎如月的清隽背影,深吸了一口气。 ...... 车轮轧轧,从西城宽阔整齐的街道驶出,在大街小巷中穿梭,不紧不慢的停在了喧闹的街口空地上。 “爷,只能停在这里了,里面人太多,走不动。”车窗外传来淮文的声音。 “恩。”宋晏应了一声。 随后,他矮身,率先钻出了车厢,朝里伸手。 叶轻舟也矮身出来,将手交在他手心,由他扶着下了马车。 另一辆马车,宋思音早下来了,站在他们马车边,一脸兴奋的看着他们。 “你好好跟着我们,别走丢了。”宋晏说:“丢了我可不找你,也不会再帮你找第二回机会。” “我一定好好跟着小叔叔。”宋思音保证道。 顿后,她问道:“小叔叔,你们约的是什么时辰?” 宋晏瞟她一眼:“你跟着就是了,该让你见得时候,你自然会看见。” 宋思音悻悻的摸了下鼻头,老实的点了点头。 宋晏看向淮文:“带四个小厮护好小姐。” “是。”淮文应下。 宋晏握紧叶轻舟的手带着她往人群里走,眉眼温柔的和她说话:“饿不饿?” 叶轻舟摇了摇头。 第177章 杀了她 而他们停马车的不远处,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早已盯上了他们。 宋晏叶轻舟一行人走出承国公府,由哪一条路线来的这里,现如今走到了哪里,已经经过层层传递,汇入到了秋翠的耳朵里。 秋翠放下车窗帘,手挡在唇边,凑到自家主子耳边耳语汇报。 文馨闭目养神的桃花眼,缓缓地睁开。 阴森森的眸底,翻滚着明显的杀气和嫉妒之色。 叶轻舟,若不是因为你姓叶,我早就送你去阴曹地府,和宋大人的前几位未婚妻团圆了,根本不会留你做这么久的三夫人? 你从来不是命大福大,只是因为你是叶家人,姓叶而已。 这种情况下,你夹着尾巴,好好的做你的三夫人多好,偏偏你没有自知之明,不知死活,居然敢算计我! 那我今晚便让你尝尝,宋大人的克妻之言,送你去和那几位姐妹团圆去。 你们都曾和一个男人有过婚约,想必,会有很多话可说。 那便去地下,好好的唠唠吧! 文馨眯起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秋翠,告诉他们,谁杀了她,我给他一千两银子,许他一辈子荣华富贵!” 秋翠抬眸睨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是,奴婢这便去传话。” 秋翠下了马车,许久以后才回来。 “公主,已经将话传下去了。” 文馨从喉咙深处哼了一声‘恩’,顿了顿,又说:“我们下去,去万和楼。” “是。” 秋翠下了马车,将文馨扶了下来。 侍卫护着文馨,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能将整个中富街,尽收眼底的万和楼而去。 他们进了万和楼以后,几道身影在门口停驻许久。 小六,柳霜瑜还有三个分别叫小七,小八,小九的男子,仰视了一会儿万和楼,几人同时低下头,互相使了个眼色。 柳霜瑜和小七小八小九点点头,环顾了一圈四周,身影一闪融入人群消失不见了。 而小六围着万和楼转了一圈,趁守后门的两个小厮不注意,翻身入了后院,一路摸爬,直到发现文馨和她贴身婢女的身影..... ...... 还未走到中富街最繁华的地段,人们已经在摩肩接踵了。 宋晏原本是拉着叶轻舟手的,但见各式各样的人在她身边蹭来蹭去,神色一冷,胳膊就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将人完全的护在了自己羽翼下。 他放眼望去,乌压压的一片全是脑袋,耳边一声高过一声,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 向来喜静的他,是真的是无法忍受这种嘈乱的环境。 但一低头,怀里的小人儿,双眼放光的望着头顶造型各异的花灯,雪白白的鹅蛋小脸儿灼如芙蕖,心里的浮躁无声无息的被抚平了。 他手指在小姑娘清瘦的肩头搓了搓。 叶轻舟察觉到宋晏的动作,以为他是有事儿要和自己说,抬眸看向俯在头顶的俊脸。 两人一低头,一仰视,眼睛在人声鼎沸的人群中对视上了。 男人眼角的笑,一张线条分明俊美无俦的脸,看的叶轻舟的心不争气的跳快了。 微凉的秋风,吹动叶轻舟两边鬓角的碎发。 宋晏见状,抬起手指,将吹在她脸皮儿上的碎发,挽在了她耳后。 叶轻舟胸口起起伏伏,目光在男人认真又温柔的眉眼上游移一番,慌乱的收回,又看向前方。 宋晏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儿,心也在胸口砰砰的跳跃着。 ...... 文馨安排的,一群普通百姓打扮、体格壮硕的男人,眼睛一错不错的紧盯着,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 他们看两人这个样子,应该是不会松开了,便一起推动百姓打算冲散二人,寻求机会下手。 人潮像波浪一样拥挤涌动,宋晏很快察觉到了。 他将怀里的人护的更紧,同时回身看向淮文,想嘱咐他将宋思音护紧了。 一回眸,一双寒光如炬的眼睛,跃进了他的眼睛。 对视间,那人眼珠一转,缓缓看向别人,好似是不经意间对上的。 宋晏却没那么天真,不动声色的将人暗暗打量了一番,余光也打量上了周围,很快发现有几道视线一直注视着他们。 他手指收紧,将怀里的人又往自己身前移了移。 随后看向淮文。 淮文注意到他的眼神儿,宋晏眼神儿扫了一下四周,示意他注意安全。 淮文点点头,宋晏才回身,脸上的笑意已经全被严肃替代。 他怕扫叶轻舟兴致,也没告诉她,只仔细的将她护在自己身前。 叶轻舟对身边的危险恍若未闻,目光越过人群,看向不远处的一处戏台子。 小脑袋往男人胸口贴,微微侧了点身,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直瞧着他。 宋晏知道她是有话说,自然的俯身将耳朵贴在了她唇边。 “那边有个戏台子,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周围人声嘈杂,叶轻舟怕宋晏听不见,唇靠他极近,几乎是贴在他耳朵上的。 她说话时,双唇一张一合的摩擦着宋晏敏感的耳朵,温热的气息在侧脸浮动,身上的香气直往人鼻翼间钻。 宋晏心若擂鼓,眼睛是越睁越大。 鬼迷心窍的,他偏了脸,朝小姑娘转去。 毫无疑问的,和她柔软的唇撞在了一起。 “......”叶轻舟楞了楞,被烫了一样,赶紧撤开。 她狭长的双睫颤颤,如展翅欲飞的蝴蝶。 宋晏仿佛看出了她内心所想,在她耳边轻声说:“刚刚我没注意,这才不小心撞在了一起。” “你放心吧,没人看到刚才的一幕,他们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 叶轻舟下意识往身边看,周围的人要不扬着头看头顶的花灯,要不和同伴说说笑笑,要不就是被四周不远处各式各样的摊位吸引,总之,不像是对别人感兴趣的。 她这才松了口气。 “你想去那边,那我们就去那边看看。”男人温柔体贴的耳语又在她耳畔响起。 叶轻舟回过神儿来,点了点头。 宋晏推着前方的人,圈着叶轻舟往戏台子走去。 他们身后的尾巴,也紧跟着他们而去...... 第178章 该不灵了 文馨和她的杀手千算万算,没算到宋晏将人护的那么紧。 高大挺拔的身姿在后面将人挡的严严实实的,就是想在她背后插一把暗刀,都找不到地方插。 戏台子倒是去了,可凭他们在后面怎么推,他们根本就不往前凑,俩人站的离他们布置好的地方还有好一段距离。 而且,宋晏的一双眼睛直在四周转,让人无从下手。 几人凑在一起,相觑咬着牙。 “放火吧,趁乱才有机会。” “再等等。” “香桥和乞巧楼还有安排,我不信,我们找不到任何的机会。” “若实在是没有,再放火搅乱不迟。” 沉不住气的几人,只好暂时按捺住了。 戏台子上玩的是杂耍,叶轻舟正看的入神时,肚子咕噜了两下。 她立刻将肚子捂住了。 同时在想宋晏应该是没听到,毕竟,周围这么嘈杂。 她刚缓了一口气时,一张温热的脸儿压在了她的肩头,鼻息萦绕在她耳畔:“饿了?” 这都可以听到? 怎么会! 叶轻舟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宋晏歪头看着她瞪圆的眼睛,轻笑:“怎么了?” 叶轻舟回过头来,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听到的,耳朵也忒好使了吧?” “听到就听到吧,这也要纠结啊?”宋晏笑道。 她需要防着啊。 他真的精明的让人害怕。 “你说不说嘛?”叶轻舟哼了一声。 她这副小语气,宋晏哪儿受的住,立刻投降。 他胸膛在她背脊蹭了蹭:“这么贴着,感觉到了。” “......”叶轻舟立刻往前挪到了点脚步,和他拉开些距离。 宋晏笑了下,抱着人转身:“好了,走了,我带你去吃饭。” “再往前一点,有一家叫福盛源的饭庄,做的是蜀味,他家的辣子鸡和豆腐做的都不错,。” “你怎么哪里都门门清的?”叶轻舟就奇怪了,也没见他爱吃,但哪家饭庄有什么特色菜他全都知道。 因为,吃喝玩乐是官场中人的处事礼俗。 宋晏的手在她肩膀上捏了捏:“小傻子,你慢慢就知道了。” “走了走了,我也饿了,我们快些过去。” 他们一走离戏台子,淮文就带着宋思音一行人紧跟在了其后。 去往福盛源的路上,人就没那么挤,没那么多了。 宋思音这才找了机会靠近宋晏,脸上是明显的焦急:“小叔叔,你到底怎么和人约的啊,我怎么还没看到人。” 宋晏一听她这么说,隽秀的脸一点笑意也没了,冷声说:“你急什么,让你见得时候,你自然就能见到了。” “......”她怎么能不急嘛。 这里人这么多,她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刚沐浴过的身子都挤出汗来了,新做的衣裙也皱了,脸上的妆也花了,这若是不经意的和沈自清碰了个正着,她这副样子...... 宋思音光想想都受不了了。 但自家小叔叔一脸的不耐烦,她也不敢造次。 虽然他脸上时常挂着笑意,温文如玉的,也挺疼她的,她心里还是敬畏的很。 宋思音一脸求救的,看向被自家小叔叔圈的严严实实的小婶婶。 叶轻舟心里叹了一声,抬手握了下男人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指,轻轻的摇了摇:“我们是吃完饭见吗?” “约的是哪里?” 宋晏点了点头:“约的戌时二刻,在香桥。” 宋思音在一旁听得,心里直冷嗤。 她问他,冷着脸不耐烦的就将她打发了。 小婶婶问呢,眉眼温柔,语气温柔,要多装有多装。 两相对比,宋思音真想问问自家小叔叔,见色忘侄女,你不会脸红吗? 哼,男人都一个臭德行! 叶轻舟看向宋思音:“那还有一会儿呢。” “思音,你小叔叔说我们去福盛源吃饭,一起去吧。” 宋思音看了眼自家小叔叔又放平的嘴角:“小叔叔和小婶婶夫妻恩爱,我这个大夜明珠就不去你们身边凑热闹了。” “小叔叔小婶婶慢慢吃,好好吃。” “我往里走走。” “戌时二刻,我们再香桥见。” “你不用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宋晏拿洞察一切的眼睛看着她。 宋思音脸上堆着笑,举出两根手指发誓:“小叔叔,我发誓,我绝对的发自内心。” 宋晏嗤了一声。 “前面的福光寺据说很灵,侄女去里面为小叔叔小婶婶祈福,祈祷您和小婶婶生生世世,来生来世都做一对恩恩爱爱的夫妻。” 叶轻舟:“......” “那个,思音......”她忍不住道:“你只管为你自己祈福就行,我和你小叔叔一会儿过去,我们自己去祈祷。” “咱们这么多人祷告一件事情,该不灵了。” 还来生来世! 合着她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全吊死在他一人身上了,就不能让她换个人新鲜新鲜。 “恩。”宋思音点头,又看向自家小叔叔的脸色:“小叔叔,那我便去了?” 宋晏想起了那几条尾巴。 他们人也不多,若是一部分被思音分走,一部分跟着他们,那他生擒住人便会容易很多,,说不定能找到幕后主使呢。 这样一想,宋晏点了点头,对淮文招了招手。 淮文贴向他,宋晏将他们身边出现了可疑人告诉了他,并郑重嘱咐他道,一定要将思音看好。 淮文听后,神色明显的紧张了许多,下意识想往四周看。 宋晏止住了他的动作,让他放松点,别打草惊蛇。 淮文深呼吸一口气,领命簇拥着宋思音走了。 他们走以后,宋晏抱着叶轻舟往福盛源而去。 而他们身后的人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追随着他们而去。 他们进了福盛源后,几人在福盛源门口停住了脚步。 “看来是要在这里用饭。” “在这里,我们就容易很多了。”一人摸向自己的腰间。 众人知道,他说的是下毒。 “我们见机行事吧,不管用什么,只要能完成主子交代就行。” 几人一商量,整理了下衣衫,神色正常的走入了福盛源。 第179章 拿你是问 正值乞巧节,福盛源早早便人满为患了。 宋晏是提前订的位置,报了自己的名号,拉着叶轻舟的手跟小二往二楼包间走去。 这几个杀手刚一进门,便被福盛源的小二给拦住了去路。 小二问他们订的位置,几人一脸懵的说没订,随便给他们安排一个桌就行。 小二指了下人满为患的店,说没有位置,若是没有提前订桌,今日是不招待的,还请他们去别家。 别说他们要找的人在这里,就是今日纯来这里吃饭的,这几个人也不能被人这么赶出去,多没面子啊! 几个男人被激怒了,和小二在门口推搡了起来。 正往二楼走的宋晏,微垂眼睛居高临下的睨着这几个人,嘴角噙上了一抹轻蔑的笑。 绍阳的这些有名的酒楼,背后都有一棵参天大树依靠,耍横也行,除非你的背景比他们背景要高,否则,不会有人惯着你! 他们本来行的就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不会自报家门。 正门进不来,只可能翻墙入院。 他会让他们有来无回的! 宋晏几不可闻的笑了一下,握紧掌心的柔荑,不紧不慢的上了二楼。 几人如宋晏所料,最终还是被福盛源的打手给推出去了。 骂骂咧咧后,他们寻着福盛源转了一圈,寻到了后院。 五人留在外面等,两人翻身进了后院。 这两人刚跳入后院,便一人被一把锋利的匕首给架在了脖子上,很快便被捂住了口鼻。 柳霜瑜和小九朝宋晏行礼。 宋晏将叶轻舟送入包厢后,来后门堵这些人的,没想到会遇到自己的人。 他抬了抬手,看向被小七小八钳制住的两个人,问道:“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人吗?” “你们打算怎么动手?” 两个男人鼻中一嗤,扬着下巴傲慢的望天。 “还挺有骨气!”宋晏情绪极稳,眉眼间神色淡淡。 他的视线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落在小八钳制的男人身上:“就他吧。” 两个男人还以为他想耍什么花招,用轻蔑的眼神儿看着他。 宋晏红润润的薄唇不紧不慢的说:“看着不顺眼......” “杀了!” 被他云淡风轻,定下生死的男人瞳孔皱缩。 小八手里的匕首要往他脖子上抹,刚擦出一条血痕。 那男人抖着嗓子开口:“别杀我,别杀我,我说我说,别杀我......” 宋晏抬抬手指,小八手里的匕首便收了回去。 男人抖着眼睛恐惧的看着宋晏,咽着嗓子说:“摆放香桥的戏台子,乞巧楼,还有其他几处大的戏台子都有安排,事先工匠做了机关,一动便会坍塌,香桥也是做过手脚的,只要一点,火光便会冲天,不好控制。” “我们身上还带了毒药,匕首,还有火折子,不限何种方式,只要把人弄死。” “若是有意外,人没杀死,便再制造混乱,趁乱杀人。” “我知道的就这些,我都告诉你们了,一点都没有隐瞒的,我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我只知道我们几个的。” 宋晏看向小七。 面目冷峻的小七,眼睛都不眨一下,手中的匕首,在他钳制的人脖子上一抹,那人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倒了下去。 他的血喷了出来,小七躲了下,还是溅到了身上一些,也溅了他旁边的那杀手一脸。 那人眼神呆滞,双腿发软,往地上栽去,被小八扯住。 宋晏看向小七小八:“将人带回去审,我晚一些过去。” 小七小八应了声是,俩人带着瘫软的男人翻墙离开。 宋晏转眸,目光定在柳霜瑜和小九身上:“谁的人?” 柳霜瑜答:“文馨。” “文馨!”宋晏挑了下眉,冷笑:“玉华宫这次长本事了,居然敢对我下手了。” 柳霜瑜开口:“不是对主子。” 宋晏表情骤变,眼睛眯起看着她:“她是要对......” 柳霜瑜郑重的点了点头:“小六探听到的,文馨和她的丫鬟密谋,要在乞巧节杀了夫人,造成意外身亡的假象。” “但她们主仆每次密谋声音都极小,具体什么布局,我们不清楚。”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便没有干预,只是在暗中保护两位主子。” 宋晏垂在身侧的手指捏紧了,骨节嘎吱嘎吱的响,在这样的夜格外的清晰。 许久,他出声,声音像是从古井深处传来似的,透着些诡异,听得人背脊发凉:“这事儿我知道了。” 他将腰间的玉佩解下递了出去:“小九,你拿着我的玉佩去找禁军,告诉他们戏台子,香桥,乞巧楼被人动了手脚,中富街可能还有其他的安全隐患,让他们快点。” 小九应了一声是,双手接过了他的玉佩,迅速走了。 宋晏又看向柳霜瑜,语气凌厉:“你去外面探探,看他们还有什么安排。” “还有,今晚是你最后一次在外任务,明日一早来怡馨苑!” “从今往后,你便是夫人的贴身侍婢,夫人去哪儿你跟到哪里,半步不准离开。” “夫人若是受伤,我拿你是问!” “是。”柳霜瑜抱拳,郑重应道。 “去吧。”宋晏说。 “是。”柳霜瑜抱拳,利索的跳出了院墙。 宋晏扫了眼地上的血迹,沉着眉眼转身离开。 ...... 吃饱喝足后,宋晏搂着叶轻舟离开了福盛源,前往摆放香桥的戏台子。 俩人没靠近,只远远的站着,因为此时那里正在举行祭祀牛郎星织女星的大典,乌泱泱的全是人,根本走不近。 “这么多人,怎么找他们呢?”叶轻舟垫着脚四处张望着。 宋晏笑了笑:“不用往里看了,他们俩是不可能挤在人群里的。” 叶轻舟听罢收回目光看他。 宋晏提着嘴角往几处人少的地方示意了一下。 叶轻舟寻着他目光看去,零零散散的几堆人,她终于看到了宋思音的身影。 “在那里。”叶轻舟兴奋的朝一角落指去。 宋晏顺着她的指向看去,果然看到了正往一个方向张望的侄女。 他顺着宋思音的眼神儿看去,看到了正和同伴说话的沈自清。 “两个都找到了。” “我们走。”宋晏抱着叶轻舟的肩膀走向和同伴说话的沈自清。 第180章 照顾好夫人 沈自清和同伴周天辰所站的地方偏僻,宋晏和叶轻舟朝他们走去,俩人就发现了他们,并很快认出了宋晏。 沈自清和周天辰连忙抬步迎过去,在距宋晏一步远的距离对他行礼:“下官拜见宋大人。” “两位大人不必多礼。”宋晏温润的开口。 随后他指了二人,为叶轻舟介绍:“夫人,这位是登闻鼓院的沈自清沈大人,这位是翰林院的周天辰,周大人。” 他指了叶轻舟为二人介绍:“这是我夫人。” 沈自清和周天辰对她行礼:“夫人安好。” 叶轻舟微微颔首:“沈大人,周大人客气。” 宋晏见双方都打了招呼,和沈自清周天辰随意的聊了起来。 都是很轻松的话题,问了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的,都去哪儿绕了。 聊着聊着,沈自清和周天辰提到了,刚才这里发生的趣事。 说刚才这里来了好多的禁军,告诉老百姓祭祀可以,但是不能烧香桥。这是传统的习俗,不让烧香桥百姓肯定不能同意,两方便言语相向了起来,最后禁军抓了几个挑事的人,这事儿才算告终。 他们问宋晏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宋晏摇头,三人就种种可能发生的事情,热火朝天的聊了好半天。 聊得差不多了,周天辰提出了一起沿河走走。 周天辰便是今日的中间人,他的父亲是太子太傅,和宋晏关系自是不用说。 至于和沈自清的关系呢,他和沈自清是同年。 周天辰家世好,和寒门的沈自清,身份上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周天辰为人谦虚,身上丝毫没有世家子弟的傲气和目中无人,待人极其真诚,让人很容易亲近。 当年科考时,和沈自清极其的对脾气,俩人关系从那时便极好,一直到现在两人都做了官也从来没有变过,时不时总要出来吃个饭喝两杯的。 所以,周天辰一和沈自清说,户部的宋大人想要和他认识,沈自清什么话都没问,便来应约了。 他提出走一走,沈自清自当没有二话,陪同到底。 谦让一番后,几人抬步往河边的方向走。 宋晏走了两步止住了脚步,看向宋思音的方向:“今日不只是和夫人一起出来的,还带了我侄女。” “我让侄女一起跟上吧,免得把人给弄丢了,我哥嫂该怪我照顾不周了。” 周天辰和沈自清含笑的点头:“自然是。” 宋晏点头,牵着叶轻舟的手,带着他们一起走向宋思音。 宋思音看着迎上来的人,深呼吸了一口气,扬上笑脸温婉的看着几人。 “思音。”宋晏在宋思音身前站定。 为双方介绍:“这位是我侄女,宋思音。” “这位是登闻鼓院的沈自清沈大人,这位你应该知道,你的闺中好友蔓韫小姐的哥哥。” 宋思音点点头,笑看着周天辰:“周大哥。” 周天辰笑道:“你可好久没去我们家了,蔓韫在家都念叨了好几次,有时间,你们约着玩一玩。” “恩。”宋思音笑着点了点头。 顿后,她目光落在一旁垂着眼睫,只淡笑的沈自清身上:“思音见过沈大人。” 沈自清眼睫微微抬了下,但没多看她,抱拳微颔首:“宋小姐好。” 宋思音看他下垂的目光,咬唇,神色略微沮丧。 宋晏在一旁说:“我和两位大人有些话想说,你跟着我们,一会儿说完话,我们一起回去。” “是,小叔叔。”宋思音点头。 宋晏朝前引了一下:“沈大人,周大人,请。” 沈自清和周天辰先行了一步。 三个男人说话,宋晏自然不能再拉着叶轻舟,所以他放开了。 宋晏一双严肃的眼睛,直看着跟在宋思音身后的淮文:“淮文。” 淮文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连忙抬起头来看他。 就见自家主子双眼沉沉,脸色严肃,他意有所指的说:“照顾好夫人。” 淮文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连点了好几下头,应了一声是。 宋晏见交代好了,便抬步朝沈自清和周天辰走去。 他刻意放慢脚步,好让他们和叶轻舟之间不那么远。 万一,文馨还有别的安排,他也好第一时间护着人。 宋思音看着前面有段距离的三个男人,神色更是沮丧。 她贴近叶轻舟,紧紧抱住了她的胳膊。 “小婶婶,这就是小叔叔说的见面啊,我以为会让我们私下说说话的,却拢共也没说上两句话,他看都没看我一眼。” 叶轻舟轻拍着,她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指:“头一次见面,不能做的太明显,让人察觉到你心意的。” “万一人家没有一点这个意思,那你多难堪呢,你小叔叔这是在保护你。” “我知道,我知道小叔叔是在保护我。”宋思音眉头皱紧:“可没说上话,我心里头也好失望。” “好饭不怕晚。”叶轻舟安慰她道:“你别心急嘛!” “哎,没说上话没关系,你这不还为他准备了香包嘛。” “等临走时,把香包送给他,我觉得这也会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的。” “谁不喜欢你这样性格好,家世好,还心灵手巧的姑娘啊。” 叶轻舟凑近宋思音耳朵:“他肯定会对你有印象的,等你小叔叔让人去打听,我觉得他肯定是会同意的。” 宋思音眼睫眨了眨:“真的会吗?” “会,会的。”叶轻舟点头,手掌在她肚子上轻拍了一下:“把心放肚子里吧。” “哎,你不能再靠在我身上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这么近,他什么都可以看清楚的。” “你想啊,万一他一转身,看见你歪在我身上怎么办,那便影响了你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形象了。” “腰身要挺直,脸上要含上笑意,什么时候,都保持着仪态,这样才不会糊锅。” 宋思音一听,连忙从她身上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裙,又理了下头发:“小婶婶,你看这样呢。” “很好很好。”叶轻舟不吝啬赞美:“漂亮。” “恩。”宋思音一听,喜笑颜开。 第181章 只是图个吉利 叶轻舟和宋思音在后面咬耳朵,两人都没注意,三个男人停下了脚步。 再多一会儿,叶轻舟面前多了一盏小兔子的花灯。 烛火照亮了她的眼睛,衬得那张本就白生生的小脸儿更是晶莹剔透。 宋晏眼神儿一晃,大手握紧了叶轻舟的手掌,将她从宋思音手里抢了过来:“我们去放河灯。” “思音,跟上。” 宋思音听罢,赶紧提着裙摆跟在他们身后。 宋晏拉着叶轻舟的手走到了周天辰和沈自清身边站定,回眸用眼神儿指了下身后的宋思音:“两位大人帮我照顾下侄女,我带夫人去放下河灯。” “当然当然。”周天辰笑应。 沈自清在一旁但笑不语。 宋思音咬着唇往边上挪了挪,站在了沈自清身边。 安顿好后,宋晏眼睛彻底黏在了叶轻舟身上,拉着她走向卖河灯的小贩。 一会儿,夫妻二人一人拿了两盏河灯下了河岸的台阶。 几人眼睛跟着伉俪情深的夫妻二人,目视着一向以清冷寡淡着称的宋大人对身边的夫人扬唇浅笑,体贴入微。 “真是羡煞旁人。”周天辰侧眸,含笑的眼落在沈自清身上。 沈自清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天辰兄若是羡慕,回家也给嫂子带两盏河灯,回家你们一起放了。” 周天辰笑出了声:“我真有这个打算。” 说着,他看向宋思音:“思音,借你的人马一用,帮我拿几盏河灯。” 被点名的宋思音微微愣后,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周大哥稍等,我让婢女去买河灯。” “我送给自家夫人的,怎么能让你花钱呢。” “你们等会儿啊,我去买几盏河灯。”周天辰笑看了他们一眼,随后抬步往卖河灯的摊位走去。 周天辰一走,岸边只剩下沈自清和宋思音。 宋思音眼神儿在四周闪了闪,目光最终停留在沈自清五官分明的俊脸上。 嗓子无声的咽了下后,宋思音紧攥着手心开口:“沈大人。” 沈自清听到一道绵软的嗓音。 停顿了片刻,还是偏头,朝他不曾扭过的方向转去,定在宋思音柔和秀气的五官上:“宋小姐。” 宋思音紧咬了下唇瓣,克制着心底的欢愉,温婉的开口:“沈大人有没有觉得我很面熟?” “我们见过,您还记得吗?” 沈自清平淡的眉眼,在她五官上不动声色的逡巡了一番,点了点头:“恩,是见过。” 在浆水面摊遇到过。 在茶馆遇到过。 他还记得她。 宋思音丝毫没因为他轻描淡写的语气而伤感,反而因为他的记得而激动,她脸上的笑意已经克制不住了。 “我们还是很有缘分的。” 沈自清抿紧唇,没接她这话。 “霜儿。”宋思音注视着男人平淡分明的眉眼,叫了下自己的丫头。 霜儿将东西从袖口中拿了出来,双手递给自己主子。 宋思音削葱段一样的手指,在宝蓝色的香包上抚摸了一下,抬步,款款朝沈自清移近了一步。 俩人之间还有半步的距离,但女儿家身上那股清甜的脂粉香却没有距离,瞬间包围了沈自清,将他团团围住。 向来疏离克制的男人,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 宋思音没看出他的僵硬,将做工精致的香包递到了他身前:“今日是乞巧节,这个香包送给沈大人......” “......祝福沈大人顺遂无虞,皆得所愿!”她满脸赤红的轻轻言说。 沈自清虽然没和姑娘家接触过,对男女情爱不擅长,但一个姑娘家送香包,他还是明白什么意思的。 一瞬间,他想到了周天辰,想到了宋晏。 当时还以为宋晏是想通过周天辰拉拢自己,要他站在东宫阵营。 他和周天辰交好,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的,所以周天辰说宋晏想见他,他二话没说便来应约了。 现在想想,这个节日,相继找借口走开的宋晏和周天辰,还有眼前给他送香包的姑娘...... 拉拢也是拉拢的,但更多的意思是...... 从他中举,踏入官场后,明里暗里,有不少人给他说过亲,不乏一些勋贵世家。 他不想和任何一家勋贵结亲!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虽然有才能,长相也周正,可在世家豪门面前,从来不乏有才干长得好的年轻人,他们找他,绝对不是单纯的欣赏,不过看他家世单薄,好拿捏罢了,和入赘意思差不多。 前途他自己会挣,不会为了走捷径,而屈服讨好那些趾高气扬的大小姐,和岳父一家虚以逶迤,委屈自己。 沈自清心里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原则,垂在身侧的手掌攥紧。 宋思音的香包递出去半天,男人也没伸手去接,她的心像是被坠上了一颗大石头似的,一下子便沉到了谷底。 手颤了颤,她收回,无力的垂在了身侧。 宋思音垂着眼,没敢抬起来,她怕自己一对上沈自清的眉眼,便会忍不住委屈落泪。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香包。” 她绣了好久的,还被绣花针扎了好几下。 “里面装的是檀香,有宁神安神、辟邪驱蚊的功效。” “送给沈大人,只是希望大人平安顺遂,图个吉利罢了。” 沈自清胸口起伏,犹豫了一下,道:“宋小姐还是将它送给合适的人吧,沈某身无长物,这样的好东西,沈某拿着它可惜了。” 宋思音低垂的眼睫抖了抖,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有所指。 他是猜出她的心意了。 拒绝她,是因为他身无长物。 可她从来没有因为他的家世而看轻他。 在她的心里,他的前途不可限量,不会永远吃浆水面,不会永远穿旧衣,迟早有一天会飞黄腾达的。 宋思音觉得自己要告诉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她对沈自清说了。 “沈大人在思音的心里,是一颗破土而出的嫩芽,遇风遇雨便会枝繁叶茂,长成参天大树指日可待!” 沈自清微垂的眼睛再次抬起,落在宋思音睁大仰视着他的眼睛上。 身后,她的婢女手里提着的灯笼,柔和的光线照亮了她的姿容,一眼可见她是精心打扮过的,描绘精致的眉眼红唇,头上戴着镶着红宝石的花型金簪,一身桃红色金线绣繁复花纹的大袖衣裙,她的头饰到她的衣裳都在往外散发着华光,像个高不可攀的神女。 这样的神女,岂是他这样穷小子能够匹配的? 沈自清在端详了宋思音后,又垂了下来。 第182章 什么东西 宋思音也察觉到了他的眼神儿,他垂下后,她呼吸不可控制的一滞。 他的态度,她也是能揣摩出一二的。 宋思音知道,这还是拒绝。 但她不能放任着他拒绝什么都不做,她机会并不多,往后再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她不想回去后,让小叔叔去打探,得到的是他拒绝的消息,而她身处宅院,什么也做不了。 宋思音捏紧手里的香包,咬唇后,迈出了两步。 一股馨香骤然在鼻翼间浓郁,沈自清刚想抬头,一张温热绵软的小手将他的手抬了起来,随后,他的手里被塞了一件丝滑鼓囊的东西,手指被人紧紧的握了握,示意他拿好手里东西的意思。 那只小手紧握了他一下后,很快离开。 鼻翼间浓郁的香味儿也紧跟着散去了一些。 沈自清一向清明的大脑此刻空白一片,心跳莫名的剧烈,眼睛下意识跟上了姑娘清丽不俗的面庞上。 宋思音微微侧身,只留一个侧脸给他,天知道,此刻她羞的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她居然对他做出了强买强卖的事情。 索性都已经做了,也不差别的了。 宋思音这样想,咽了咽嗓子,故作镇静的说:“沈大人若是不喜欢便扔了吧。” “还有两件事儿,思音觉得有必要告诉沈大人一声。” “我们之前见过,并不是偶然,是我蓄意的,还有今日的碰面,也是我求了小叔叔,小叔叔特意帮我的。” ‘倾慕’两个字在她口腔中绕了一圈后,她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宋思音继续道:“就是像沈大人想的那样。” “我小叔叔应该还会托人来找沈大人,沈大人若是因为身份地位,这些空无须有的东西拒绝思音,思音也无话可说。” “只是,思音想告诉沈大人一声,沈大人上进,身份地位早晚都会有,但思音只有一个,思音的心里,也是真的不在意那些东西,在意的只是人。” “若是因为这些身外之物错过了,思音觉得还是挺遗憾的。” “思音真心的希望沈大人,能够仔细的考虑一下。” 说完,宋思音再无脸和他待在一处,提着裙摆下了河岸,她一走,她身边的婢女婆子也都跟了过去。 一会儿,他身边除了那残留的香气,再无其他。 沈自清垂眸,手抬了起来,掌心中的宝蓝色、挂着玉坠平安结的香包,出现在他视线里。 香包上不是传统的花鸟鱼兽花纹,而是一个个的字。 他摩挲了几下,将它拿到自己眼前辨认—— 是,‘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沈自清反复的摸着一针一线的字迹,紧抿的唇终于勾起,笑了笑。 ...... 宋思音提着裙摆风风火火的下了台阶,朝叶轻舟冲去。 听到脚步声,叶轻舟紧闭许愿的双眸睁开,和宋晏一起回头。 “小婶婶,你放完河灯了没有?” 叶轻舟点点头,回眸看了一眼已经飘远的河灯:“放完了。” 宋思音走到叶轻舟空着的那一边,一屁股坐在了石砌的岸上:“我也想放两盏。” “没你的灯了。”宋晏瞟了她一眼,毫不留情说:“想放灯,下来的时候买两盏呢,谁会给你留着。” 宋思音:“......” 这还是那个对她有求必应的小叔叔吗? 怎么这么吝啬,刻薄。 “小婶婶。”宋思音不理宋晏,抓住叶轻舟的胳膊摇了摇:“我想放河灯,你让小叔叔帮我买两盏。” 她早就看出来了,自然有人能治住他。 宋晏:“......” 叶轻舟扬唇一笑:“不用劳动你小叔叔,我还想再放两盏河灯呢,我们一起去吧。” 宋晏手掌摁住了叶轻舟的肩膀:“你们在这里,我去买。” 他起身的功夫,瞪了自家侄女一眼。 宋思音‘噗嗤’笑了一下,将脑袋枕在了叶轻舟的胳膊上。 宋晏看向台阶上的一众奴仆:“好好的看顾好夫人和小姐,别让任何人靠近。” 一行人垂首应了一声是。 宋晏这才放心踩着台阶离开。 她一走,叶轻舟就迫不及待追问宋思音和沈自清聊的怎么样。 宋思音紧咬着唇角,波光潋滟的眼紧看了她一眼后,又靠在了她肩膀上。 犹豫很久,她才缓缓开口:“我最开始给他香包,他没要,后来我一冲动下,将香包塞到了他的手里,还说,还说......” 她支吾半天也不说后续,叶轻舟都等得心急了,追问道:“还说什么?” 宋思音咬唇后,在她肩头抬起头来仰视着她说:“我说我不在意什么身份地位,只在乎人,希望他好好的考虑一下。” 叶轻舟:“......” 真够大胆的,居然敢和男子表明心意。 “小婶婶,你说,他会不会觉得我不矜持......” 宋思音话还没有说话,突然,被打断了。 一个东西从她脑袋上蹿了出去,‘啪’的一下钻进了水里,溅起的水花浇了她和叶轻舟一脸。 “什么东西。”宋思音和叶轻舟连忙站起了身。 比起叶轻舟淡定的拿帕子擦着脸上的水痕,宋思音抖着衣服,手指在脸颊上想触又不敢触,急的像个热锅上的蚂蚁。 “我的脸,我的衣服,都湿了......” 她喜欢的人还在外面,一会儿还要见面呢,被人铺天盖脸的溅了一脸的水,她当然平静不下来了。 这时,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儿冲过淮文四个小厮的的遮挡,哭着从台阶上奔了下来:“我的球,呜呜,我的球。” 丫鬟婆子,还有淮文他们见是一个小女孩儿,警惕放了下来。 他们放松的功夫,小姑娘已经跑向了叶轻舟,站在了她身后:“我的球,我的球,呜呜,我要我的球。” 淮文对霜儿说:“赶紧将人哄走。” 霜儿听后,下了台阶:“小妹妹,你的球别捡了,姐姐给你银子,你再去买一个。” “不要不要,我就要我的球。”小姑娘抹了一下眼泪,抓住了叶轻舟的腰身:“姐姐姐姐,你帮我捡下我的球吧,它不远,姐姐胳膊长能够到的。” 第183章 遇刺了 叶轻舟下意识看向漂在河面,用皮革缝制的蹴鞠。 而在这时,小姑娘衣袖中藏得匕首滑落到了掌心,她捏紧匕首咬牙切齿的朝叶轻舟狠狠扎去。 只关注自己衣裙的宋思音,被她手中匕首泛的金属光泽闪到了眼睛,几乎在她拿着匕首朝叶轻舟扎去的时候便叫出了声:“小心。” 同时,她挥起手毫不犹豫的推了下她拿匕首的手。 小姑娘反手就给了她一匕首,狠狠将她推开。 锋利的匕首划破了宋思音的衣袖,她胳膊上骤然一阵剧痛,又在被推倒在台阶上撞到了这条被划伤的胳膊,疼的几乎昏过去。 解决掉宋思音,小姑娘手握着匕首又朝叶轻舟刺去,叶轻舟猛地攥住了她的手,和她争起了匕首。 别看这小姑娘人不大,手中极有力道,叶轻舟使了身上的全力,也紧紧是挡住她朝自己身上扎,根本抢不过来。 小姑娘见刺不到她,当机立断,抓着叶轻舟的手腕迅速往河里推。 ‘哗’的一声巨响,俩人一通坠入了河里,溅起几朵巨大的浪花。 叶轻舟被小姑娘推进了河里,冰凉的河水铺天盖地的淹没了她,她当下冻得牙关都打起了颤,双手双腿在水面上奋力的扑腾着,下意识往上钻。 但肩膀被人使劲的往下按着,不论她怎么挣扎根本挣不上去。 所有事情仅发生在一瞬间,所有人都反应不急。 宋思音被她们的落水又溅了一身的水,最先反应过来,捂着湿黏黏的胳膊从台阶上爬了起来,再次大声的尖叫了起来:“来人来人,有刺客,来人,快来人......” 淮文和护卫这才反应过来,心里暗叫一声糟糕。 淮文指两个护卫下水去抓那个小姑娘,自己带一个护卫往岸上跑去,顺着河流的方向去抓人。 这时,宋思音的丫鬟婆子也反应了过来,全都尖叫了起来:“有刺客,小姐夫人遇刺了.......” 远在岸上的宋晏沈自清周天辰也听到了声音,拔腿就往这边跑来。 会水的孙嬷嬷跑下台阶,跳入了水里。 小姑娘见他们都反应了过来,一咬牙,又使劲的往下压了下叶轻舟,随后钻入水底,往远处游去,一会儿,消失在波光粼粼的河水中。 宋晏是先奔下的台阶,一眼望去,就见孙嬷嬷拖着昏迷的叶轻舟正往河岸上托,当下心都停跳了。 他瞠大眼睛,手颤颤巍巍的解着身上的罩衣,踉踉跄跄的下了台阶。 “快起来。”宋思音见自家小叔叔过来了,俯身,扯了下自己的丫鬟婆子。 几人连忙给他让位置。 宋晏趴在河岸,握住了叶轻舟的胳膊,在孙嬷嬷的托起下,将叶轻舟顺利的从河中捞了出来。 宋思音紧捂着流血的胳膊,在一旁解释:“刚刚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把球投入了河里,我们见她是一个小姑娘,根本没想到她会杀我们,一时掉以轻心,这才害小婶婶被她推入了水里。” “淮文他们去追人了。” 宋晏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眼中只有昏迷不醒的叶轻舟。 他将叶轻舟从水里抱出来后,连忙用自己的衣裳将叶轻舟从头到尾遮住,将她平放在了地上,松开了她束的很紧的腰带,抬着她的头往后仰,把耳朵靠近她嘴巴感觉了一下。 随后捏住了她的鼻翼,托住了她的下颚,深吸一口气后,嘴唇包裹住她的口唇对她吹气。 宋思音一边脱自己身上宽大的罩衣,一边看向自己的丫头:“霜儿去叫车夫往这里赶车,雪儿去买衣服,什么都行,只要能御寒便行,快去。” 两个丫头听后,纷纷领命跑了。 宋思音抱着自己的衣服在一旁看自家小叔叔救小婶婶。 一会儿,昏迷不醒的叶轻舟终于往外吐起了水。 “舟舟,吓坏了吧,没事了......”宋晏提在半空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扯过宋思音手中的衣服将叶轻舟不断打颤的身子紧紧的裹住,将她粘在脸上的发丝拂开,把人抱了起来:“我带你回家。” 他抱着人大步流星的踩着台阶走了。 周天辰沈自清目送宋晏两人离开,才踩着台阶走了下来。 借着微弱的灯笼光,俩人看到了宋思音血淋淋的胳膊,和她布满密汗的脸。 沈自清雷打不动平整的眉瞬间拧成了麻花,但礼教使然,他没有将关心说出口。 顿了顿后,弯身在自己衣摆上撕了一块布条出来,递给了一旁的吴嬷嬷:“给你家小姐绑一下伤口,先把血止住。” “在这不远处有家医馆,宋小姐需要去看下大夫。” 吴嬷嬷连忙接下布条,去给宋思音绑胳膊。 伤口一被碰到,就是钻心的疼。 “好疼好疼,嬷嬷你轻点......”宋思音鼓着腮帮子给自己的胳膊吹气,忽然想到沈自清还在身边,连忙咬住唇强忍住。 沈自清的唇角若有似无的勾了下。 伤口包扎后,沈自清带着他们去了医馆。 宋思音伤的是胳膊,吴嬷嬷扶着她随医女进内堂检查包扎。 周天辰和沈自清站在外面,俩人面面相觑。 周天辰说:“宋大人今日想必没空搭理我们。” “等明日我派人去府里问一下,告诉你一声。” 沈自清点了点头:“也好。” 这时,内堂传出宋思音的嘶嘶声:“这是什么药膏啊,好疼啊,和火烧一样。” “这个药膏是刺激,不过效果极好,小姐忍一下。” “我忍不了,好疼好疼......”宋思音吸起了鼻子:“怎么会这么疼,没涂这个药膏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么疼,涂了反而更疼了,哎呀,好疼......” 沈自清不自觉深吸了一口气。 好一会儿,内堂的呼疼声才停了下来。 “大夫,这伤口这么深,会不会留疤啊?”姑娘明显焦急的声音又响起:“这么长的一道子,还不得把人吓死,谁会喜欢我。” “小祖宗,这话可不能在外面说,若是让人听到就坏了。”吴嬷嬷止住了她的话:“您别急,回去我们再想办法。” “要是留疤我就一辈子不嫁了,我可不想受人白眼。” “小祖宗,什么嫁不嫁的,在外面可不许这么说。” “快把衣裳穿好,沈大人周大人还等在外面呢。” ...... 周天辰摸了摸鼻子,看向沈自清。 沈自清扫了他一眼,抿唇垂下了眼睫。 第184章 带我走 好在今日是乞巧节,有好多卖布料的。 雪儿没看到卖成衣的,见有布料便让老板扯了一些,抱着往自家马车奔去。 她走到自家马车时,宋晏正好抱着叶轻舟也走到了马车。 “三爷,没看到卖成衣的,奴婢买了些布料。” “放车上。”宋晏抱着叶轻舟上了马车,让车夫赶紧往家里赶。 在车上,宋晏将叶轻舟身上罩的几层衣裳打开,解她身上的湿衣裳。 脱了湿衣裳后,从自己身上又脱了一件衣衫给她穿上,在外罩上了宋思音的衣裳,又拿过雪儿买的布,将叶轻舟罩的严严实实的,紧搂在了自己怀中。 怀中的小人颤颤巍巍的,宋晏将手探入布料里,用温热的手掌,紧搓着她起了满身鸡皮疙瘩的肌肤,脸颊紧贴上了她冰凉的的脸颊。 “舟舟,今日的事情我不会忘记的!” “我绝对不会放过她,一定替你报仇!”宋晏闭眼,侧脸摩挲着她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的脸颊。 “冷,好冷......”叶轻舟牙关咬的嘎吱嘎吱响,直往唯一的热源上贴。 宋晏见状,打开裹在她身上的布,让他们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 将叶轻舟冰凉的手,塞进了自己衣襟里,用自己所有的温度替她暖着。 “快点赶。”宋晏不忘催促车夫。 “是。”车夫应声,手中的鞭子甩的更急了。 “马上就到家了,再撑一会儿。”宋晏揉搓着叶轻舟的肩膀:“到家洗个热水澡就舒服了,你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 绝对不会有事的! 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他会护着她,拿出他的一切护着她。 宋晏将叶轻舟纤细纤瘦的身体紧紧的抱紧。 天知道,在看到她在水中挣扎的那一瞬间,他脑袋都空白了,整个身体都在发颤。 在那一瞬间,他真的不敢往下想,什么都不敢想。 他木着脑袋,将他的耳朵贴在她的唇边,感觉到她的气息时,那一刻,他是多么的如释重负,他停跳的心脏一下子就活了过来。 宋晏的唇,在叶轻舟冰凉的脑门儿上亲了又亲,将她紧紧的搂着:“舟舟,永远别离开我!” “这样的感觉,我不想再感觉第二回了。” “你好好的活着,为了我,好好的好着。” ...... 马车在青石板的路面上疾行,马蹄子踏在地面发出的哒哒的敲击声,在夜色中格外的响亮,听得人只觉得一阵心慌。 在宋晏的多次催促下,车轮轧轧声音终止,终于停在门前明亮的承国公府大门前。 宋晏将裹得严实的叶轻舟抱下了马车,大步流星的跨上了承国公府的台阶。 留给门口护卫一句,拿着他的请帖去请程院使,人飞奔一样消失不见了。 往常要走半柱香的路程,今日一盏茶的功夫,他就走到了怡馨苑。 “去熬姜汤,要浓一些,把卧房生上热炉,床上放两个汤婆子。”宋晏留给月素月雅话,抱着叶轻舟进了净房。 两个丫头微楞了一下,赶紧按吩咐做事。 月雅端着熬好的姜汤进卧房时,整个卧房像是一间蒸笼,一进去,她就冒汗了。 她不敢多想什么,赶紧将汤碗递到自家主子面前。 “大人,姜汤熬好了。” 宋晏手指从叶轻舟乌黑潮湿的黑发中离开,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拿起了碗中的汤勺舀了一勺,吹了吹后,将它小心翼翼的递到了叶轻舟的唇边:“舟舟,喝点姜汤。” 叶轻舟下意识抿了一口,当下皱着小脸儿便躲开了。 月素在一旁看了眼自家大人的脸色,小声说:“大人,夫人不喜欢吃姜。” “你们下去吧,等程院使到了直接将人带进来。”宋晏将叶轻舟慢慢的放在了枕头上,端走了月雅托在托盘上的汤碗。 月素月雅虽然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们还没蠢到在去问宋晏。 强忍着心里的好奇,两人躬身退了下去。 “舟舟,姜汤必须要喝,你泡了凉水,喝了它好发汗。”宋晏俯身,在叶轻舟面前温柔诱哄着:“不喝的话会生病的。” 叶轻舟大脑昏沉,嗓子有种被灌了一壶辣椒水的灼烧感。 她给宋晏的反应便是颦着娥眉。 宋晏见她这副难受的模样,也不再说什么,端起姜汤含了一大口,扳过叶轻舟的下巴,将口中的汤水,慢慢地渡入了她的口中。 辛辣的味道一进叶轻舟的口腔,她便抗拒的呕了一下。 “别吐。”宋晏揉搓了两下她已经开始发红的小脸儿,捏住了她的鼻子。 鼻子被堵上,叶轻舟下意识将口中的汤水咽了下去。 见这种方式有用,宋晏继续给她喂,直到一碗姜汤全进了她的肚子。 喂完姜水后,他手探入被子里摸了摸,将被子给她压好。 宋晏手握着她还是冰凉的手指,坐在床边凝视着她潮红的小脸儿,心里是越想越难以忍受。 他一定,绝对不会放过文馨,不会放过玉华宫的每一个人! 绝对不放过! “爹爹,爹爹......”就在宋晏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候,小姑娘的呢喃声拉回了他的理智。 “我想走,带我走,别留我一个人,爹爹,别留我一个人,带我走......” 带你走可不行。 你是我的。 尽管知道她是无意识的,宋晏的心里也狠狠的吃味儿了。 他就奇怪了,她和她爹分开了十七年,一面都没见过,怎么感情能这么深,能这么的记挂着他。 在她任何意识不清楚的时候,她好似总在唤她爹爹,只有爹爹是亲的,他这个夫君就不是亲的! 宋晏吃味的想,什么时候,能唤上他的名字。 “舟舟,我是宋晏,你的夫君,夫君陪着你,有夫君在什么都不怕,我会保护好你的,永远保护你。” 叶轻舟听到他的名字,眉心狠狠的皱起:“不要夫君,不要夫君,要爹爹,爹爹带我走,爹爹带我走,不要夫君,爹爹带我走,快带我走......” 宋晏:“......” 夫君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不要夫君,只跟爹爹走! 过了许久许久,宋晏终于从这种情绪中拔出了一些自己。 够了宋晏,人家迷迷糊糊的说两句想爹爹都不行吗? 见不到已经够可怜了,想都不行吗? 你别太过分了! 第185章 功亏一篑 “爹爹,带我走,爹爹,带我走......”叶轻舟的呢喃还在继续。 宋晏将她冰凉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爹爹在,爹爹带你走,等你醒了就带你走。” “好好睡吧。” “睡一觉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两句话说到了她的心上,一直喃喃自语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宋晏的目光停留在眼前潮红的小脸儿上,仔仔细细的看着她。 ...... 万和楼,绍阳第一高楼,全部用檀木所筑,高数十丈,楼内富丽堂皇,梁上柱上绘制彩画,所用到的金属,小到一根钉,都用金打制,极尽奢华。前朝皇帝笃信佛法,特建此高楼用以礼佛。后被大燕吞并,燕祖将其官卖,被一富商买走,现如今是一家有名的酒楼茶楼。 文馨立在万和楼的顶楼天字一号房窗前,将整条中富街收进眼底。 可是,她等了许久许久,都没看到预期中的暴乱。 文馨沉不住气了,绣着富丽花纹的海棠红广袖从窗牖甩离。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秋翠:“去查,怎么回事?” “是。”秋翠躬身应了一声,慢慢退了出去,将话交代给了门外候着的护卫,又返回了房内。 文馨看着她,脸上慢慢浮现出惶惶不安的神色:“该不会是.......被他识破了吧?” “他看破我的布置了?” 他,指的是谁,秋翠很清楚,她略略低下了下头:“咱们的人从来没有失手过,应该不会。” “这么久了.......”文馨心里的预感突然不好,皱了皱眉:“我们从前对付的都是一些闺阁女子,心思再玲珑,在咱们精心培养的杀手面前都是不够瞧的。” “可现在是宋晏,他那么精明能干,咱们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行事,不好说。” “若是被他识破了布局,可就糟了。” “今日的局就算被宋大人识破也没关系,咱们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人杀不成,却也不会被抓到,查不到我们头上。”秋翠说。 文馨的心坠到谷底,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又走向窗牖,手指紧攥着檀木窗框,俯视着游人如织的中富街。 跳入河流的小姑娘,在一人烟稀少的河边爬了上来,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衣物假发,一身光鲜的站在了人群中。 她故意往刺杀叶轻舟的地方走,在那里听了一会儿百姓的议论,去了万和楼,向自家主子汇报。 文馨听到街上禁军极多,好像已经发现了他们,叶轻舟也没淹死,一屁股坐在了圆凳上:“真被他发现了!” “他会不会发现是我做的!” “布置了这么久,人没杀死,功亏一篑!” “还打草惊蛇了,往后再杀她,更是艰难!” “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夫妻恩爱,生儿育女!” 秋翠说:“咱们的人忠诚度极高,即使被抓绝对不会背叛公主,宋大人不会知道是我们干的。” “叶轻舟是承国公府的正经夫人,皇上亲封的二品诰命,什么品诗会,品茶会,赏花会,这家成亲宴,那家生子宴各种宴席多到数不过来,她总不能永远待在承国公府不出来应酬吧。” “她防的了一天两天,一年两年,没听过防的了一辈子的。” “我们总有机会!” “七皇子不也安排了吗,过几日的斗花宴,也会给她好看。” “这一次,是宋大人护着她,若是她失了宋大人的欢心,怕是宋大人第一个想要她死,往后必不再护她。” “公主别担心,我们有的是机会,总会心想事成的!” 文馨心慌得厉害,手指紧攥着胸口的衣褶,一对狭长的眼睫颤来颤去。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公主不要自己吓自己。”秋翠说:“之前我们还杀了刑部尚书的小女儿呢,连擅长查案的刑部尚书都没查出来,更何况是宋大人。” “不会的,您放心!” 文馨心里的惶恐只多不减,扶着额头撑在了桌面上。 盯着实木的桌面好一会儿,她缓缓的抬起头来:“我的好姐姐回来了,将参与今日刺杀的全杀了,回去拿一件她的东西放在这些人手里,嫁祸到她头上。” “毕竟,整个绍阳都知道,她最讨厌叶轻舟!” “说她要杀叶轻舟,肯定会有人信的!” “都杀了?”秋翠一怔:“若把这些人都杀了,就怕对公主您不利,往后谁还替我们卖命!” “只要我给的银子够,替我卖命的有的是。”文馨抬眼看她:“就让刚才的三娘来。” “我看她机灵的很。” “公主要不要再考虑一下?”秋翠低声开口:“奴婢怕若是失手,万一有人反水供出公主,得不偿失。” “成大事者,必当机立断!若是怕这个怕那个,什么都做不成!”文馨眼里含了一抹狠厉的笑意:“你只管去做便好,出了事儿,我们再想办法!” 秋翠知道她心意已决,躬身说:“是。奴婢这便去吩咐。” 文馨点了点头,手指摁压着太阳穴。 ...... 包扎好后,周天辰,沈自清,宋思音和她身边的吴嬷嬷从医馆走了出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看这里也不安全。”周天辰的目光,在沈自清和宋思音二人身上打转:“我看思音就别在这里逗留了,早点回府才好。” 宋思音也有这个打算。 她身上的罩衣给了自家小叔叔,身上的外衣虽然也属精美的,但她从来没只穿着外衣在外面这么晃过,总觉得跟没穿衣服似的别扭,胳膊上又被划了一道,衣袖破烂,还被鲜艳的血浸染,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现在的她只想遁地,赶紧消失在沈自清面前。 “周大哥所言极是!”宋思音垂着头嗡嗡的说道:“那思音就先告辞了。” 说完,她越过沈自清便准备走。 但是又被周天辰叫住了脚步:“思音等一下。” 宋思音脚下立刻停住,缓缓抬起头看他,她只敢看他,余光都不敢往沈自清瞟。 “周大哥?” 周天辰瞟了身边的好友一眼,微笑道:“你身边就一个嬷嬷。” “若是那伙刺客没走,再冲出来伤你怎么办!” 宋思音瞪圆了眼睛。 果然,周天辰如她所想的说道:“我们得把你送回去。” “其实......”宋思音摆手。 周天辰不等宋思音说话,转头对沈自清一笑:“你说呢?” 宋思音的心隐隐发颤:“周大哥,不用了.....” 不等她说完,沈自清点了点头:“确实是!” 若是放在没受伤之前,她巴不得和他多接触。可是现在。 宋思音抱了下自己受伤的胳膊,她真的不想让他看自己这副鬼样子。 “走了。”周天辰笑了笑,先下台阶,行了一步。 沈自清寻了她的眼睛和她对视,柔声说了一句‘走了’,也下了台阶。 宋思音转身看向吴嬷嬷,手指摸着自己的面颊:“嬷嬷,你看我脸上的妆花不花,衣裳,看哪里褶子多,你快帮我抚一下。” 吴嬷嬷帮她整理了一下头上的步摇,轻扫了下肩膀:“这样就极好。” 周天辰回眸看了一眼整理妆容的宋思音,笑着看沈自清:“其实,很可爱的是吗?” 沈自清提眉看他:“我没想到天辰兄,也开始为人拉煤牵线了。” “我可不是什么人都帮的。”周天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道:“普天之下,就你一个。” 沈自清看着他,唇提了起来。 两人相视一笑。 第186章 难受 宋思音回了家里,连衣裳都来不及换,急匆匆的去了怡馨苑。 刚一走入正房,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 宋思音问跟着她的月雅:“你家夫人如何了?” “夫人眼下正在发高热昏迷不醒,程院使瞧过了,说受了风寒,给开了药,大人服侍夫人喝下了,但眼下还未见效。”月雅回道。 这个时候,河水冰凉刺骨,泡了那么久,又颠簸一路回来,不染上风寒才怪! 宋思音深呼吸了一口气:“晚上你们两个别睡死了,好好的照顾小婶婶。” 月雅面色有些艰难。 她们两个婢子倒是想出力,但,自家爷似乎是不这么想。 顿了顿后,她还是咬着唇应了一声‘是’。 宋思音进了卧室。 宋晏听到脚步声,解叶轻舟衣裳的手就停住了,拉过被子,将她盖了个严实。 拿过巾帕起身,走向一旁盛着热水的铜盆前,细细的洗着。 “小叔叔,我过来看看小婶婶。”宋思音走向床边,俯身,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儿。 就见是一张通红通红的脸颊,脸蛋儿虽红,但是一颗汗珠都没有,嘴唇也是红艳艳的,像沾了血似的。 宋思音不是大夫,但是只瞧一眼就知道,这高热一时半会儿是下不去了。 叹了一声,宋思音直起身,看还在洗帕子的小叔叔:“小叔叔,还是让月素月雅照顾小婶婶吧,两个丫头从前是在祖母身边伺候的,照顾人很有经验,一定会将小婶婶照顾好的。” “您明日还要上值,还是早点去书房歇息吧。” 宋晏拧好帕子,走到床边又坐了下来,看了眼她的伤胳膊:“明日一早程院使还会来,让他给你看一眼好放心。” 宋思音微楞,还是点了点头:“恩。” “天色不晚了,你回去吧。”宋晏下了逐客令:“月雅,将小姐送出去。” 宋思音:“......” 就知道是这样。 月雅抬眸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主子一眼,对宋思音道:“小姐,奴婢送您出去。” 宋思音朝自家小叔叔看去,就看他拿着帕子在轻轻擦拭自家小婶婶的额头和脸颊,想说的话,她到底没再说出口。 顿后,她道:“那小叔叔,我先走了。” “您也别累着,让两个丫头和您换一换。” 宋晏喉咙中淡应了一声,手中的动作没停。 宋思音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去。 一直走出正房,她才停住脚步:“你们两个时不时进去看一下,小叔叔他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会照顾小婶婶呢。” “我也不是心疼他,我是心疼小婶婶,他都是需要小厮照顾的,能照顾好病人才怪!” “我都怕他把人照顾的......” 宋思音将后面不好的话咽下去,瞟了月雅一眼:“总之,借着送东西时不时进去看一眼。” 月雅忍住想笑的冲动,点了点头:“是,奴婢都记住了。” “恩。”宋思音点点头。 “哎,发高热应该多喝水啊,小婶婶嘴唇都干的崩起来了,小叔叔守那么半天,也不知道给人喂口水。” “不会照顾,还霸占着地方,真是让人操心。” “哎呀,我走了走了,要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冲进去和他说。” “月雅,你们要记得提醒小叔叔给小婶婶喂水。” 月雅点着头:“奴婢记得了,奴婢一会儿进去提醒下大人。” “恩。”宋思音点点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 宋思音一走,宋晏继续脱叶轻舟的衣裳,将她的里衣全都拿开,只留一件小衣。 随后,他拿着湿帕子从她的脖颈开始擦拭,咯吱窝,胳膊,手指,全都细细的擦了一遍,又投了一遍水,又擦她的双腿和脚丫子。 全身擦了一遍后,宋晏又投水,又给她擦了一遍身。 在第二遍,擦到她脚心时,一直昏迷不醒的人儿又发出声音了:“水,水,渴......” 宋晏竖着耳朵听了两声,连忙扔下手中的巾帕,走到圆桌前倒了满满一杯水拎着茶壶过来,放在床边的圆凳上,将叶轻舟抱了起来靠在自己肩膀上。 “舟舟,水来了,喝吧。” 叶轻舟张嘴吞咽,喝了一口后,她的眉狠狠的拧了起来:“苦,好苦。” “苦?”这是白水,一点茶叶末都没放,怎么会苦呢。 宋晏端起茶杯送入自己的口中,喝了一大口没觉得苦,又将茶杯凑到了叶轻舟嘴边:“不苦,你再尝尝看。” 叶轻舟迷迷糊糊中又喝了一口,这次直接呕了起来。 宋晏刚给她拍起背脊,随后胸口就是一片温热。 一股直冲脑子的馊味,充斥在了鼻翼间。 宋晏整个人顿时僵在了原地。 叶轻舟不知道自己吐了极爱干净的男人一身,她的身体极不舒服,头昏恶心,觉得有东西正在往上翻腾。 她干呕,又开始咳嗽。 宋晏听到她极其难受的声音,从怔忪中回过神儿来,让她趴在自己腿上面朝床下,紧拍着她的背脊。 拍了没两下,‘呕’的一声,叶轻舟又吐了出来,随后不断的往外吐着。 刚开始她还能吐出点东西,随后便只是水儿。 “月雅进来。”宋晏见她差不多了,高声叫了一声。 月雅听到声音,连忙进屋,刚进卧房,就闻到一股极难闻的味道。 她皱眉往里走,只见一地的狼藉。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是,自家大人胸前还挂了一些。 月雅震惊的眼睛都圆了,连忙上前准备抱叶轻舟。 宋晏止住了她:“拿痰盂,倒热水。” 月雅听罢,连忙将藏在床榻后的痰盂找了出来,又倒了热水过来。 宋晏接过热水,一只手还紧拍着叶轻舟的背脊:“好一些了没?” 吐完以后,叶轻舟虽然还是难受的要死,但终于有了些意识,不再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她浑身没有力气,软软的趴在他腿上:“难受,我好难受。” “先漱漱口。”宋晏将她从自己腿上拉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膀。 叶轻舟就着他的手含了水漱着口,将水吐在了月雅递来的痰盂里。 一连漱了好几杯水,宋晏让月雅重新拧了帕子出来,将叶轻舟的面颊擦拭干净,将她放在了床上,他才起身,去净房整理自己了。 第187章 将她扔下去 月雅以为自家夫人这么一吐,她们宋大人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没想到她刚收拾好,宋大人头发湿漉换了身衣裳又返了回来。 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把她赶了出去。 叶轻舟这一烧便是两天两夜,在第二日深夜才慢慢睁开了眼。 一睁开眼,是男人一张清隽的面庞,一双温柔多情的凤眼。 “醒了。”见她睁开眼,男人浓眉如画的凤眼弯了起来。 叶轻舟鸭羽般的睫毛眨了眨,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恩。” 她声音刚落,一张温热的大掌落在了她的额头,清冽干净的香味儿萦绕在了鼻翼。 叶轻舟下意识将眼睛闭上。 “可算是退烧了。”宋晏呼了一口气:“你知道你烧了多久吗?” 叶轻舟又缓缓睁开眼睛,就听他温声道:“整整两天两夜。” “我可怕你烧成了小傻子,一睁眼谁都不认识了。” 叶轻舟抬着眼仰视着他温润好看的五官,抿了抿唇。 宋晏瞧着叶轻舟的脸色,柔声说:“你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肚子饿了吧,桌上有汤羹,我喂你吃点行吗?” 叶轻舟往被子里缩了缩自己,摇了摇首,嘶哑着声音开口:“嗓子疼,嘴里苦,我不想吃。” 宋晏手指在她明显瘦了的脸颊上抚摸着:“知道你嘴里苦,没胃口,所以我让厨房炖的雪梨银耳羹,放了好多糖霜,甜的。” “你尝尝看。” “若还是吃不下,我们再换。” 叶轻舟下意识摸了下发扁的肚子,添了添干燥的唇瓣。 宋晏手指从她湿润的唇片上划过,俯身,将她从被子里抱出,腰后塞了个软枕。 起身,从圆桌上端了雪梨银耳羹过来,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到了叶轻舟的唇边。 叶轻舟的眼睛从他布满红血丝的瞳孔上移开,落在眼前的汤勺上,小口抿了一口。 随后,眉头狠狠的颦了起来。 “怎么了?”宋晏看她紧蹙的眉心,急道:“还是苦?” 叶轻舟含在嘴里的汤水缓缓往下咽,还未全咽下,一股恶心涌上了喉头,她赶紧用双手抿住了嘴,干呕了起来。 宋晏见状,连忙起身去拿痰盂。 刚递到她面前,她俯在痰盂上便猛吐了起来。 宋晏拍着她的背脊:“我叫程院使过来给你瞧瞧。” 叶轻舟吐得浑身颤抖,好一会儿才停住,接过他端来的水漱了好一会儿,才神情倦怠的靠在了软枕上。 “不用了,我就是这样的。” “一发热头晕恶心,吃什么吐什么。” “非得全好了,才吃的下东西。” “我好难受,不和你说了,我想睡了。” 宋晏一听,连忙托着她,将她又放在枕头上,压好被子。 “你睡吧。” 叶轻舟没有力气回应他,闭上了眼,很快,呼吸便均匀了。 宋晏见她睡熟,从床边起来,压好帐幔,走出了正房。 他让月素月雅进屋去照顾叶轻舟,自己连夜出了府,去了南城,七拐八拐拐入了一条深巷,停在了一户不起眼的院落前。 他拿着门的铜环扣了两声,便有人过来。 “是我。”宋晏出声,很快便有人给他开门。 “大人。”是一身劲装的小六。 宋晏点头,阔步走入了门里:“审的如何了?” “没有任何能证明文馨的证据。”小六严肃说。 宋晏的双手搓了搓:“不用审了,你,还有小七小八跟我出去一趟。” “这些人全都杀了全都吊在文馨的公主府,明日一早,我要在她的大门口看到这些尸体。” “是。”小六点头。 “去叫人。”宋晏背手停在院落门口的影壁前没往里走,和小六说。 小六应后,转身快速跑了。 不一会儿,三人全都站在了他的身边。 “去太常街上的公主府。”宋晏沉声说完,转身,走了。 小六小七小八三人连忙跟上。 ....... 文馨还在为失踪的杀手而心烦。 她绞尽脑汁儿的想,就是想不通,这些人到底被什么人救走了。 是宋晏吗? 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哪里能把那些武艺高强的杀手都给救走。 她打探他的消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来没见过他和官场外的人有过多的接触,他所去的地方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不可能是他。 到底是谁? 文馨紧抓着自己的头发。 忽然,房门发出一声‘砰’的巨大的响声。 好像是被人从外踹开了。 文馨立刻从梳妆台前起来,往外走去:“秋翠。” 她刚走出卧房,三个遮面的黑衣劲装的男人挡在了她面前。 “你们是谁?”文馨将手中锋利的金簪握紧。 “要你命的人!”三个男人中,一个男人说。 文馨瞳孔震惊:“这里是公主府,我是大燕的康泰公主,你们杀我,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诛九族的!” “哼。”其中一个男人冷哼一声。 身形一闪,闪电一样人已经闪现在文馨的身边。 文馨手中的簪子抬了起来,但还不等她自保,簪子‘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随后她嘴里便被喂了一个什么东西,双臂随后被反剪在了身后。 文馨张嘴,想叫,但口中唔唔的就是连不成字,她眼睛逐渐瞪的几乎要掉了出来,是真正的恐惧。 三个人带她出了正屋,出了院子,走了一段小路,一条湖横在了文馨的眼前。 高空一轮明亮的圆月,姣白的月光流泻在湖面上,整个湖的四周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芒。 隔着朦胧的光晕,隐约看到湖边伫立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负手背对。 本是隽秀而静谧的背影,却让文馨从脚底就开始生寒,一直蔓延至她全身。 她僵硬的跟着钳制着他的男人走。 一直走到背着他的男人两步远的身后。 “唔唔......”文馨的嘴巴一张一合,拼命的说着,但是,传出来的就有像哑巴一样的呜呜声。 男人没回身,只有冷漠的两个字:“将她扔下去。” “......”文馨双腿就是一软。 宋晏,我是公主,你居然这么对我! 第188章 欺人太甚 没人能听到文馨的心声! 不,即使她的嘴现在能说话,她此时的境况,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宋晏不是一个惹事的人,却也不是一个怕事的人,人不犯他,他不犯人! 即使是政治立场不同!要拼个你死我活! 但只要没在背后用些下毒,暗杀这些龌龊的手段,官场上正正当当的比试,哪怕是输了,被排除在朝堂外,他也绝对不会在背地里下这样的黑手! 文馨,完全触了他的逆鳞! 那他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否则,岂不是随便谁都能拿捏的软柿子! 钳制着文馨的小六,像是扛沙包似的,将文馨举了起来。 文馨嘴巴‘唔唔’的反抗,下一秒,身体一个失重,被抛了出去。 她还没反应过来,人一头扎入了冰凉的河水中。 冰凉刺骨的湖水四面八方的朝她涌来,灌进了她的耳朵里,鼻子里,口腔里。 文馨的双腿双手在水面上扑棱着。 她庆幸自己会游水,否则,这么一落进水里,早就被淹死了。 文馨拂了一把脸上的河水,嘴角邪气的勾起,挑衅的看向岸上的几人。 没想到吧!她没被淹死! 小六小七小八看着她得意的嘴脸,脸上浮现嘲弄的神色! 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将她淹死! 而是,折磨她! 小六一跃而起,朝她飞起。 文馨看着从天而降的身影,双腿双手在水面上划动,想逃走。 但下一刻,头上一重,被人一脚摁进了水里。 ‘咕噜噜’的水泡声在湖面上接连起伏。 文馨虽然会游水,但被人往水下压,却也是难受的。 她奋力的挣扎着。 许久许久,将要精疲力尽时,终于被她浮出了水面。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但仅喘息了两口,岸上的另一个男人又从天而降,朝她飞来。 文馨瞠大着眼睛望着,下一刻,又被这个男人摁进了水里。 她被摁进水里将要窒息时,又被他拎了起来,随后脖子上便是一紧。 文馨手摸去,是一段极粗的绳子。 她一个公主,居然像个狗似的被人拿绳子套在脖子上。 文馨顿觉的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但更被羞辱的在后面的呢,男人拉着绳子将她往岸边拽。 她才不要被人这么拽着走,文馨抵抗。 但套在脖子上的绳子越收越紧,很快勒的她要喘不过气来。 本能使然,她只能随着绳子的拉力走。 文馨见湖边就在眼前,眼睛瞬间充满希冀的光,她要爬上去爬上去。 但还不等她到岸边,一柄泛着寒光的冷剑,便指在了她面前。 文馨不敢再挪动一步,慢慢抬起头,抬起往下淌着水的脸儿,仰视着遮着面的男人。 就听男人带着嘲笑的语气说:“你敢往上爬,我就把你的脸划的乱七八糟,在你身上戳几个血洞!” 文馨双手崩溃的拍打着水面,转头,发红的眼睛瞪向被温柔的月光笼罩的男人,呜呜的叫着。 宋晏,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就算你不当我是一个姑娘家! 我还是一个公主! 你居然这么羞辱我! 小七可不给她这个机会,扯着绳子沿着湖边遛文馨,像遛狗似的。 文馨再不情愿,再觉得羞辱也无可奈何,她不走,绳子便会勒的她喘不上气,若是敢往岸上爬,男人手中的冷剑就指了过去! 她一边被人扯着走,一边呜呜的哭着! 她恨!恨宋晏!恨叶轻舟! 她真不该心慈手软,真不该顾忌那么多,就应该让人直接把她杀了,什么都不想,只要把她杀了就成! 那样,怎么轮得宋晏来羞辱她!他自己就够喝上一壶了! 文馨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在这时,也发誓,若是今晚她不死! 她一定不会对叶轻舟心慈手软!今日受的屈辱,她会加倍的还到她身上! ...... 直到后半夜! 文馨感觉自己要死在这片湖里了。 脖子上的绳子忽然朝水里扔来,在她耳边堪堪擦过,落在水里。 文馨一边咳嗽,一边寻着脚步声望去。 和湖边那姣白如月的男人黑沉如墨的眼眸对上。 男人宛如谪仙一样微垂眼皮睨视着她,像俯视脚下蝼蚁一般。 薄唇轻启,声音不大,却声声清晰的传入了她的耳朵里:“我夫人往后若再伤了一点,我便把账全记在你头上,会让你比今晚更痛苦!” “不信你便试试看!” 公主,我是公主!大燕的公主! 你居然敢欺辱我! 我要告诉父皇,诛你九族,将承国公府杀的一个不剩! 一个也不剩! 宋晏,你欺人太甚! 文馨气若游丝的瞪着他。 宋晏冷冷的瞥她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三个蒙面的男人,也跟着他一起离开! 从头到尾,他没有一丝的顾忌! 他居然胆大至此! 文馨使出残存的力气往湖边游去,双手双脚并用,吃力的趴在了岸上。 她浑身冻得已经没了知觉,眼皮抖了抖后,彻底闭上。 直到第二日天蒙蒙亮时,才被公主府的侍卫发现。 而此刻,文馨已经浑身滚烫,像个火球一样! 同时,大门口悬挂了七个男人,已经死了多时,模样恐怖,弄得整个绍阳人心惶惶。 刑部将这些尸体全部收走。 清早,一堆折子递到了燕帝案上,燕帝下令刑部彻查此事,并传召文馨入宫要问问她怎么回事,御前的人到公主府请她,见到了还发热昏迷不醒的人,只得回去禀告了。 燕帝当即召了几个肱股之臣入明德殿。 说到今早的事儿,燕帝极其生气,认为是在挑衅皇权! 朝臣却有不同的看法,刑部尚书说,那几人他先查看一番了,手臂双腿粗壮有力,掌面有厚茧,是习武之人! 这几个人被人杀死吊在康泰公主府,不是为了挑战皇权的,更像是康泰公主的人,目的是警告她! 所以,他认为,一定是康泰公主,指使这几个人做了对别人不利的事,被人杀死,来警告她的! 几个大臣纷纷附和,又七嘴八舌的说起了七皇子的事情,认为七皇子是一个滥杀无辜之人,他一母同胞的康泰公主很可能也是这样,为了自己利益,什么都干的出来。 燕帝听后,对玉华宫的不满到了极点。 提到今日便将文谕给判下来。 按理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没什么可为难的! 但文谕是皇子,把他杀了为一个老百姓抵命,燕帝肯定是不同意,要不然这个案子,也不会拖到现在也定不下来。 大臣也深知虎毒不食子,燕帝不会杀文谕,所以,纷纷迎合帝心,说圈禁一段时间,还有说分个封地,直接送往封地,永不让回绍阳。 但燕帝又觉得这样的审判太轻了,就怕老百姓心里不平,认为刑罚不公! 宋晏在燕帝默不作声,明显不同意朝臣的想法时站了出来,说起了曹操出兵讨伐张绣的故事,曹操在军队前割发代首以严明军纪。 提到这里,燕帝紧绷的面色明显的缓了下来:“七皇子滥杀无辜强抢民女,本该斩首示众,辅国公府以国公爵位为七皇子求情,言辞意切,朕感念辅国公府上为大燕所做的功绩,准许辅国公府请求,爵位由世袭罔替改为降等世袭,换取七皇子一命,让其割发替罪!” “众卿以为如何!” 殿内所有大臣皆跪了下来,直呼圣上英明! 宋晏薄唇斜勾,和朝臣一起跪地呼圣上英明! 第189章 你敢走试试 议完几件大事,燕帝便让朝臣都回去了。 宋晏没走,留在了明德殿。 待所有人都退走后,将用精巧的铜锁锁着的檀木箱子,捧到了燕帝面前。 箱子里有两本账簿,一本是大燕上半栽的财政支出,一本是上半栽的财政收入。 燕帝打开了檀木箱子,拿出了最上面的一本账簿翻开。 朝廷的财政支出,主要用在皇室宗亲的生活,和大燕正常运转两个方面,支出项有十几项之多,如皇室、宗室的日常用度,赏赐,官吏俸禄,兵饷,驿站,河塘维护,赈灾等等。 细细看了几笔花销,燕帝直接去看了总支出,眉头顿时紧锁,注视着宋晏:“二千三百多万两!” ·“上半栽天灾不断,年初,南方好几处地动,没过两月,又发生了水患,黄河两次决堤,随后便是瘟疫,北方大旱,赈灾用银一百八十万两,堵塞黄河决口用银四百一十万两,沿海一带海防用银二百万两,抢修几条河道用银二百五十万两!” “今年上半栽支出多,多数花在天灾上。”宋晏解释道。 燕帝听得心绪不宁,手中的账本‘啪’的一下,被他拍在了桌面上,气的吹胡子瞪眼睛:“这个河道是年年修,年年决堤!朝廷每年支出这么多银子,就这么轻易的给冲跑了!” “工部这些饭桶一天天的都在干什么,朕花这么多银子养着他们......” 宋晏垂下眼睫,静静的听燕帝发火。 待他将工部尚书,两个侍郎狠狠的骂了一通,让蒋福去将这三人速速宣来才算结束。 燕帝又翻起了财政收入的账本,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是赋税,其中大头便是田赋。 天灾这么多,有银子才怪! 燕帝心里尽管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但是看到赋税总额,还是一阵眩晕! “宴之,你还需想想办法!” 宋晏能在短短几年得到燕帝的信任和依赖,让他赏识自己,绝对不是按部就班的完成他应该完成的差事,他要想在燕帝之前,在他忧虑时便能提出有效解决办法,替他分忧。 像今日的账簿一呈在他面前,燕帝必然会觉得支出的多,收入的少,你等他吩咐你想办法时,他可能已经恼火了! 反正这事儿还得是你做,不如在他有问题时,便立刻帮他解决了! 这样会让他有种喜出望外的感觉,觉得你这个人是有东西的,能担当大任! 宋晏不紧不慢的说:“改变目前的处境,只有开源节流,多多增项,提高税收收入,另外精打细算,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支出。” “里面一本账簿,是微臣整理的,认为完全是不必要支出的款项,把这些剔除,我们每年可以节省二百多万两银子,还有一些地方,各方面都过剩,把这些地方缩减下来,每年也可以节省不少的银子。” “另一本,是微臣整理的提高税收收入的一些方面,在田赋方面,清丈田亩、整理地籍户籍,无主荒地分配农户,开垦荒地,授田于十八岁以上至二十二岁男子,规定授田男子应缴纳的田租......” 宋晏从明德殿出来,天色已经大黑。 走出明德殿没多远,他便看到了朝他款款而至的宋婉瑜仪仗。 宋晏见状,快走几步迎了过去。 在宋婉瑜面前就要行礼,被她拦住:“不必多礼了!” “谢皇后娘娘!”宋晏缓缓直起了身子,微微垂着头一副恭敬模样。 宋婉瑜将他从头到脚打量着:“本宫一早听说,文馨的公主府大门口吊了好几个人,死状甚是凄惨,似是得罪了谁!” “还有本宫听说,乞巧节那日,中富街上有人遇刺了。” “没想到天子脚下也竟然会这样的乱。” “宴之,你回去以后要叮嘱家里,要注意防患,多请些护院,加强巡视,别哪一天这些杀人越货的,闯入我们府里......” 将那些死人吊在文馨府门口,是他吩咐人做的! 中富街遇刺的人,是他的夫人和侄女! 宋晏唇抿紧一瞬,抬头看了宋婉瑜一眼,打断了她的话:“娘娘意思,微臣明白!” “微臣这便回去加强家里的警备!” “微臣告退!” “......”她刚说了两句话便被他打断了!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他这是不耐烦了,在拿这些话来搪塞她的,他这是打算溜之大吉! 宋婉瑜无语的扯了下嘴角! 现在嫌她烦了,也不知道谁小时候天天黏在她身上,一天‘姐姐’‘姐姐’的追着她屁股后面跑的。 小时候多可爱喜庆的孩子啊,长大了怎么这副死德行! 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宋婉瑜看着宋晏转身准备离去的身影,声音冷了许多:“你给本宫站住!” “你敢走试试!” 宋晏停住脚步,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转身,再次抱拳:“皇后娘娘还有何吩咐?” “你这么着急走干什么?”宋婉瑜拧着眉瞪着他:“你这是烦本宫呢,还是身边又纳了新人呢!” “小妖精把你的魂给勾走了,让你和长姐说两句话都待不住!” “......”宋晏听得心里只想笑! 自家的夫人对他纳妾一事,倒是没多少意见,反观他的亲人,一个个的比他夫人着急,全都跳出来又是开解又是哄她的。 真是该急的不急,不该急的瞎凑热闹! “院子的侍妾打发了,娘娘的心结可以放下了。” 宋婉瑜一时没反应过来,许久,才又开口:“打发了?” “什么时候打发的?” “本宫怎么不知道,家里怎么也没告诉本宫一声!” “家里也不知道!”宋晏漫不经心的说:“不过就是打发了一个妾,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必要特意在家里特意的说出来!” “更没有必要告诉娘娘!” 瞧瞧,天下再也没有比他更凉薄的人了! 一点情分都不讲! 这么凉薄的人,怎么是她从小带大的亲弟弟啊! 想想都心寒! 第190章 你的恩情 不管怎么说,人打发了就好! 宋婉瑜还是不放心,忍不住叮嘱他说:“你想要纳妾,家里,和本宫不会反对的!” “只是有一点,你必须要顾及轻舟的脸面,叶家的脸面!” “像你这回刚成亲两三个月纳妾,便十分不妥,你让别人怎么看轻舟,叶家若是知道了,不觉得你在欺负人家的女儿?” “再急你也该忍着的!” “往后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了,你纳妾等过个两年再说!” 宋晏心里十分不耐:“娘娘特意等在此处,可是有要紧事儿要吩咐?” “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儿,微臣想先告退了!” “微臣还有好多事儿要做!” 今日他把账簿递到了御前,想来这两天便有消息,他想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叶轻舟,想必她会很高兴,说不定能多吃点,好好的喝药,病很快就能好了! 哪儿有那个功夫,听她在这里絮叨这些没用的! 宋晏脸上多了些不耐烦! “.......” 宋婉瑜怒瞪着他:“宋宴之,本宫的一片好心,真是被你当成驴肝肺!” “你往后别有什么事情求本宫的!” “到时候本宫也这么打发你!” “走走走,快走!烦死了!”宋婉瑜一甩衣袖,转过身去,气的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宋晏扫了她一眼,抱拳:“娘娘保重凤体,微臣告退!” 说完,他退后一步,头也不回的走了。 宋婉瑜:“......” 顿后,她扭头看去,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大步往前方走去,离她越来越远! 宋婉瑜当下气的使劲的跺了跺脚:“真是仗着本宫疼他,有恃无恐!” 身后宫人大气都不敢喘! ...... 敷衍了几句自家母亲,宋晏便离开松麓苑,回了自己院子。 一进卧房,便看到手端着碗,病恹恹靠在床头的叶轻舟,娥眉紧颦着,腮帮子鼓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怎么了,这么不开心?”宋晏将乌沙递给月雅,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目光落在她手里盛着黑乎乎汤药的碗上,了然的笑了笑。 “你们下去吧,一会儿再摆饭!”他接过月素手里的蜜饯,对她和月雅说。 “是。”两个丫头躬身,退下。 卧室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后,宋晏捻起一颗蜜饯出来:“一口气喝了,我给你说件高兴的事情。” 高兴的事情? 叶轻舟拿充满病气娇弱易碎的眼睛看他:“抓到刺杀我和思音的人了?” 不是刺杀她和思音,是刺杀她! 原来他上个未婚妻,还有她,都是文馨在背后搞得鬼! 宋晏心思到这里止住,摇了摇头:“不是这件事儿!” “是......你一直想的事情。” 病重的叶轻舟大脑昏昏,十分迟钝:“我想的事情......” 略微呆滞的眼神儿直了好一会儿,突然,好像注入了光似的,瞬间就亮了。 “我想的事情就只有......我舅舅.......” 她激动的扑向宋晏。 宋晏眼疾手快的挡了下她手中的汤碗:“哎,撒了撒了。” 叶轻舟连忙稳住了手中的汤碗,但还是有黑乎乎的汤药洒了出来,沾到了她身上盖的被面上。 但这都不重要! 叶轻舟只扫了一眼,屁股在床上挪,移向宋晏,没拿汤碗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是我舅舅的事情吗?” “夫君你快说快说。” 宋晏忍着笑:“先把药喝了,我就告诉你。” 药。 叶轻舟一听,端起碗扬着脖一饮而尽。 这个快! “呕.....”她干呕了一下,皱着眉抱怨:“好苦好苦。” 宋晏接过她手里的药碗,赶紧将手里的蜜饯塞到了她的嘴里,又从盘子里捡了一颗喂给她吃。 “好些了吗?”他紧看着她的小脸。 “好些了好些了。”叶轻舟嚼着蜜饯,口齿含糊的点头,双手紧攥着宋晏的衣袖:“你快和我说说嘛,到底是不是我舅舅的事情。” 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 宋晏不紧不慢的将药碗放在床边摆放的圆凳上,面对叶轻舟,点了点头:“恩,是。” “今日我把账簿递给了皇上,今年天灾不断,花销特别大,朝廷也缺银子,皇上要缩减开支,你舅舅那里十几号人,他们的俸禄,衣食住行,再加上你舅舅他们的衣食开销,这长此以往的,可是不少钱呢,他绝对会将那些人给撤走,将你舅舅们放了。” “啊啊啊.......”叶轻舟激动的叫了起来:“我舅舅们要出来了。” “可是可是......”她又想起什么,忽然一脸紧张的攥紧了宋晏的衣袖:“夫君夫君,你再帮我猜猜,我舅舅他们是就那么放了,皇上再也不管他们了,还是会把他们押回绍阳再囚禁起来。” “不会再囚禁。”宋晏肯定说:“若是押回来再囚禁,还是要用人看着,衣食还是要管着,这笔花销还是没省下。” “你放心,肯定直接放了。” 有她叶轻舟在眼皮子底下做人质,还需要囚她舅舅们干什么。 他们一起生活将近二十年,又是有血缘的,他们肯定会来绍阳找她,到时候便是在这里生活。 皇上不费一个子,人质还多了几个,更划算了。 叶轻舟点头如捣蒜:“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她笑着笑着,太过欢喜忍不住热泪盈眶,捂着口鼻低头哽咽的哭了起来:“我们等这一天真的太久太久了,我们终于全都自由了,自由了。”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宋晏大掌托在她后背,将她揽在怀里,另一只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她披散的乌发:“往后都是好日子了,我保证我会好好的照顾你们的。” 叶轻舟将额头抵靠在他胸口,紧攥着他胸口的衣襟抽泣了起来。 痛哭了一会儿后,叶轻舟神清气爽。 她用手指抹了下湿润的眼睛,从宋晏胸口起来,睁着红彤彤的泪眼仰视着他:“宋大人,我真的特别特别的感激你。” “如果没有你,我舅舅他们可能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你的恩情,我会记在心里的。” “傻瓜,我们是夫妻,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宋晏拿指腹轻抚摸着她湿润的眼睛:“你的亲人便是我的亲人,我也是在救自己的亲人。” 叶轻舟的唇抿紧一瞬,眸光闪烁,在他俊逸的五官上移动:“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或是想要的,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送给你。” 第191章 儿媳想出府一趟 叶轻舟不喜欢欠人人情,心里总觉得很过意不去。 宋晏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想尽自己可能有的给他,算是报答。 宋晏深邃的眼眸,染了些许的笑意:“我真的想要什么你都给我?” 叶轻舟浓密的睫毛轻轻的眨了眨,也不是那么傻,怎么会轻易的陷入别人口舌陷阱里:“只要是我有的,我一定尽力给你。” 尽力! 她这番话听着很动听,却没多少的诚意。 宋晏笑了笑:“两口子之间,不讲究这个。” “你好好养病,赶紧好了,皇上只要点头,便会立刻下旨放人。” “朝廷快马,绍阳到项城会走五天左右,你舅舅他们来我们这里,脚程会慢一些,十天左右也都到了。” “你说你病恹恹的见他们,他们岂不是要心疼死了。” 不过半个月左右她就能见到自己亲人了 叶轻舟的心猛烈的跳动着,一下子就精神了,眼睛往外散发着奇异的光。 “我应该很快便会好了,我现在感觉脑袋也不昏了,也不恶心了。” 宋晏抬起手指在她柔软的发丝上揉了揉:“还没吃东西吧,起来吃点东西,多吃点会好的快点。” “恩。”人逢喜事精神爽,刚还软绵绵的叶轻舟,现在浑身充满了力气。 她掀开薄被,从床上往床沿蹭。 宋晏将脚踏上的绣鞋拿起,帮她穿好,揽着叶轻舟的腰往内厅走去。 ...... 又吃了两日的药,叶轻舟彻底的活了过来。 从松麓苑请完安回到怡馨苑,她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吃着月素端来的燕窝。 一碗燕窝刚进肚,月素躬身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低眉顺目的姑娘。 穿着鹅黄色的衣裙,头上戴的和月素月雅一样的绢花。 叶轻舟打量着来人,忽然想起什么,心中有了计较。 是柳霜瑜。 宋晏说过,往后她便是她的贴身侍婢,不论去哪里都带着。 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她,还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真送她身边了。 叶轻舟胳膊肘撑在了小几上,手指摁压着太阳穴。 往后,她不自由了。 月素行礼后,扫了眼身边的柳霜瑜,说:“夫人,这是淮文刚才送来的月霜姑娘。” “说是大人为您添的婢女,往后和奴婢们一起在您身边伺候着。” 月霜。 叶轻舟转动眼睛,打量着柳霜瑜。 之前的柳霜瑜是妖娆妩媚的,风情万种,明艳张扬,一副姨娘的样。 现在的她,一张脸儿虽然也是清丽的,但没有之前勾人的韵味儿,不会让人多注意。 柳姨娘本来在府里就不长,多数待在书房,偶尔在她面前晃两眼。 就算有人和她打过照面,也只记得她张扬的模样,谁会想到现在的月霜是她。 果然,宋晏是不担心,有人认出柳霜瑜和月霜是一人。 柳霜瑜跟着月素行礼,动作蹩脚:“奴婢月霜给夫人请安。” “起来吧。”叶轻舟眉目温和。 月霜站直了身体:“夫人,大人有消息让奴婢带给您。” 叶轻舟心思一动,看向月素:“月素,你先下去吧。” 月素行礼后,躬身退下。 听到脚步声远去,月霜才道:“大人说,皇上一早同意了大人的提议,眼下朝廷的快马已经出了城门,朝项城而去。” 叶轻舟捂住了嘴巴,一瞬间眼眶蓄满了眼泪,有种要哭的冲动。 但一想到月霜还在身边,她吸了一下鼻子忍住了。 叶轻舟点了点头,看向她:“我知道了。” “我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你先下去吧。” “是。”月霜应下。 想了想刚才月素行礼的模样,照猫画虎的福了下身,躬身退了出去。 往窗外瞧着,直到瞧见月霜的身影,叶轻舟才趴在小几上喜极而泣了起来。 ...... 稳当的在怡馨苑待了两日后,叶轻舟再也抑制不住澎湃的心情,想出府见一下姜滇和任唯。 舅舅们也出来了,她也该安排上自己的行程,为离开绍阳做些准备。 清早去松麓苑请完安后,叶轻舟留了下来没走。 在张氏又在宋老夫人面前,为宋思音伤了胳膊一事狠哭了一通,被宋老夫人劝走后。 叶轻舟才款款的站在了她面前:“母亲,儿媳想出府一趟。” 宋老夫人抬着慈爱的眉眼看她:“外面不太太平,你若缺什么少什么,让丫头出去买,或是请铺子的掌柜的过来,拿着东西让你挑选。” 叶轻舟笑了一下,不疾不徐地说:“这几日夫君早出晚归,儿媳看他甚是疲倦,想去衙门给夫君送些他爱吃的饭菜。” 若是她想出门买东西,宋老夫人心里是真不乐意。 但叶轻舟是要给宋晏送饭菜,这可是连络感情的。 宋老夫人极乐见他们小两口和和美美,不论是公是私,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沉默了半晌,宋老夫人笑了一下:“那你便多带些丫鬟婆子出门。” “可不能再出现你们上次的事情了,你昏昏沉沉的病了那么些日子。” “思音呢,胳膊划了那么长一道口子,大夫说便是好了,也会有痕迹,这便是有残了,往后说亲都不好说了。” “唉。”不怪张氏哭,她也只可惜的想掉眼泪。 这么倒霉的事情,怎么摊在了他们家! 宋老夫人想着,一会儿要再念念佛,去去家里的霉气! 乞巧节的事情,是她病好后听宋晏说的。 说那天还死了好几个人,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他就和家里人说,是有人刺杀那几个人,她和思音是被他们连累的。 承国公府的主子们,虽然觉得倒霉,好在她和宋思音,没像那几个人丢了性命,便觉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这事儿也就这样被粉饰了。 “是。”听到宋老夫人松了口,叶轻舟心里着实的松了一口气。 今日她一定要拿到那些药,即便往后宋老夫人管得严,不容易出门。 最起码药在手里,她随时可以吃。 从松麓苑出来,叶轻舟吩咐月素,让厨房做几道宋晏爱吃的饭菜。 等了一个时辰左右,月素端着食盒过来了。 月霜紧挤在了月素月雅身边,生怕不带她似的。 叶轻舟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带着她们几人出门了。 第192章 我陪你去 叶轻舟先去了户部。 马车停在户部大门口的侧边,承国公府的小厮去户部门口说两句,便被带了进去。 一会儿一道儿身着紫色官服,头戴乌沙,面若朗月,身姿修长挺拔的男子从门里走了出来,腰上环佩翩跹,潇洒不羁。 马车往下一沉,片刻绸缎帘子被人从外掀开,露出宋晏一张如诗如画的眉眼。 他眼角带着笑意,直接定在了端坐在座位的叶轻舟脸上:“你怎么过来了?” 叶轻舟轻拍了下身边的食盒:“我瞧夫君这几日甚是疲累,所以让厨房准备了几道你爱吃的饭菜,给你补一补。” 都会对他好了。 宋晏面上难掩欢喜,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将人搂在怀里,捏着她的下巴便压下了自己的唇。 轻咬吮吸,在他呼吸明显急促粗重时,宋晏才将她放开。 下巴深埋在叶轻舟馨香的脖颈,深吸了两口香气:“身上好些了没?” 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什么意思,叶轻舟怎么会不明白。 她环在他腰后的手指下意识收紧了。 低低沉沉的笑声,遂即在她耳边响起:“晚上我早点回来。” 叶轻舟的手在他腰上推了一下:“你在衙门忙了小半天了,肚子一定饿了,快去用饭吧。” 宋晏松开了她一些,和她相对:“你吃了没有?” 犹豫了一下,叶轻舟轻声说:“还没。” “那我们一起用。”宋晏绕过她,将食盒拿在了手里,随后便被叶轻舟摁住了。 “我不想吃饭菜。”叶轻舟睁着眼睛望着他:“我想吃醉香楼的海棠酥。” “糕点也不能当饭吃。” “吃点饭,再吃糕点。”宋晏俯身从座椅下拿出一个七巧桌。 打开,放在了俩人的面前,打开食盒,将里面饭菜端出放在了桌上。 “我只准备了一碗饭,一双银箸。”叶轻舟庆幸自己提前吩咐过了。 宋晏根本不把这当作个事儿,拿起银箸夹了菜递到了她唇边:“我喂你吃。” 叶轻舟的唇抿紧一瞬,香腮鼓了起来,任性的十分娇憨:“我就想糕点嘛,不想吃饭菜。” “没什么胃口。” “是不是还不舒服?”宋晏将银箸上的菜放在了饭上,将它放在筷枕上,抬手,手指在她额头上抚摸了一下。 “就还是没什么胃口。”叶轻舟狭长的眼睫在他手指上扇了扇。 宋晏收回了手,转身,掀开了窗上的布幔:“我让淮文去醉香楼买。” “不要。”叶轻舟扑向他,抱住了他的腰,下巴垫在他胳膊上:“一会儿回去我自己去买,不用淮文。” “醉香楼还挺远的,你身子刚渐好,折腾这个做什么。”宋晏放下布幔,面对她说。 “不远不远。”叶轻舟赶忙说:“我就当散心了,在家躺了好几日了,骨头都懒了。” 宋晏眼睛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带了些审视。 叶轻舟心虚下,起身,双臂绕到他脖颈上圈住了他,同时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双腿上:“我就想去嘛。” 宋晏有些受宠若惊,这还是头一次她主动这样和他亲昵。 当然,他很喜欢。 他真的极喜欢她的每一次主动。 但这姑娘,比他想象中的要保守的多。 她人看上去是活泼的,可爱的,长得也甜糊糊的,他真的认为她是那种喜欢撒娇讨巧的小姑娘,可接触下来才知道,她比一般的姑娘还要安静很多。 要总是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宋晏环住了她的腰:“那我陪你去。” 叶轻舟:“......” 一个柳霜瑜她还不知道怎么打发呢,他再跟着去。 姜滇任唯她怕是见不到了。 “不用你陪着我。”叶轻舟摇晃着他的脖子,将语气拉长,娇声说:“你衙门这么多事,你忙你的吧。” “就是买包糕点而已,我真的可以自己去。” “我知道你可以自己去。”宋晏的高兴真的一点都做不了假,眼角都弯出了细纹:“我就是想陪着你。” 叶轻舟:“......” 她不想。 “夫君~”叶轻舟头一点点靠近他,鼻尖轻触着宋晏高挺的鼻翼,眼睛在他勾起的唇角上落了落后,主动压上了他的唇,浅啄了一口后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买个糕点还能迷路啊。” “我真的可以自己去。” 宋晏锋利的喉咙明显的滑动,长睫睁着仰视她漆黑清澈的大眼睛:“还要。” “还要什么?”叶轻舟一时没反应过来。 宋晏双唇鼓了下。 叶轻舟:“......” 下一瞬间,她吹弹可破的脸颊绯红一片。 “男人没有不喜欢自己的女人主动亲近的。”宋晏暗示她说。 她怎么能那么青涩,他真的欲求不满。 叶轻舟胸口起伏,神色有些不自在:“我......” 宋晏轻轻的笑了下:“慢慢来。” “不过......”他话音一转,眼神儿从上往下又往上,定在她眼睛上:“你动静搞这么大,就只是和我贴一下?” “我兴致都被你挑起来了,你就给我这个?” “......”叶轻舟咽了下嗓子。 “饭菜......” “还是我来吧。”话音儿刚落,叶轻舟后脑勺就是一重,被一只大掌狠狠的压在他的脸前。 随后她的唇瓣就被擒住了。 贝齿被撬开,男人柔软的唇舌攻城略地...... ...... 这顿饭,吃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渐渐收尾。 直到男人下了马车,叶轻舟才缓了一口气,总算是走了。 “去醉香楼。”她告诉车夫。 “是。”车夫应道,随后扬起鞭子熟练的驾着马车往醉香楼走去。 下了马车,月素月雅柳霜瑜三人跟在了叶轻舟的身后。 叶轻舟紧攥着裙摆的布料,绞尽脑汁了一番后,抬起了下巴,姿态优雅的登上了醉香楼的台阶。 她刚进店,柜台后的掌柜的看见了她,立刻从里走去,迎了过来:“原来是承国公府的三夫人,失礼失礼,有失远迎。” 叶轻舟含笑的对他点了点头,眼睛紧锁着他:“我想吃刚出锅的海棠酥,掌柜的,有刚出锅的吗?” “三夫人来的真巧,有一锅刚炸上了,再等一会儿便好。” “我们楼上有包间,小的给您上壶花茶,您上去稍等片刻?” “这样啊。”略略沉吟后,叶轻舟点了点头。 “您这边请。”掌柜的引着她往楼梯上走。 上了二楼,跟掌柜的进了长廊里最里面的一间包厢。 小二上了茶点,包间内便只剩下叶轻舟和三个丫头。 端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两口后,叶轻舟看向柳霜瑜:“月霜,我之前在馥香阁定了些脂粉,你去取一下。” 柳霜瑜眸中闪过挣扎之色。 犹豫后,还是点了点头:“是,奴婢这便去。” 她能怎样,说她是保护她安危的,这种跑腿的事儿交给月素月雅去做? 夫人对她本来就有意见,这么一说,意见更大了。 指不定认为她不尊重她。 肯定不能拒绝! 醉香楼,应该是安全的,走一会儿,没关系。 环视了一圈她们所在的包厢,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柳霜瑜行礼,躬身走了。 打发了柳霜瑜,叶轻舟心里着实松了一口大气。 剩下就是月素月雅两个丫头了。 这两个丫头好说。 第192章 待时机成熟 “哎,这附近还有什么好吃的?”叶轻舟起身走向窗边,透过窗牖,瞧向外面的街道。 月雅一听,也走向窗子,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前面那条街有个林记卤味,他家卤味不错。” “这两条街有好多饭庄铺子,很多小吃都特别出名,就卤味他家不远,一个不起眼的小店,是卖冰糖葫芦的,它家的冰糖葫芦特别好吃,酸甜酸甜的。” “啊,是吗?”叶轻舟心思一转,欢悦的说:“月素,你去林记卤味买几样回来。” “还有那个冰糖葫芦,再看看其他的,也都买几样回来。” 月素想了想,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恩。”叶轻舟回身,看了她一眼,目送她离开了包房。 她走后没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叶轻舟收回往窗外远眺的目光,扫了一眼同样往门口看的月雅一眼,清了清嗓子,说:“进来吧。” 任唯端着托盘跨进了门里,也看了一眼站在窗子的月雅,随后对叶轻舟笑道:“夫人,给您送些糕点。” 叶轻舟看着她,点点头:“好,放这里吧。” 任唯点头应是,端着托盘步履轻盈而入。 她立在月雅身边,慢慢悠悠的在方桌上摆放着茶点。 趁月雅眼睛又往外扫,一根银针被她捏在了指尖,极快的插在了月雅耳后静脉中。 月雅的身子顿时软了下来,任唯抱住了她,将她安放在了桌椅上趴好。 叶轻舟快速的关上了窗,面向任唯:“任唯姐姐,我们的计划应该很快能安排上了,你先把药给我。” “稍等一下,我让姜滇一起进来。”任唯说完,走向门口往外探了下头。 一会儿,姜滇进来,将门合上后,三人站在了一起。 “我舅舅他们再过十天半个月就会到绍阳,他们一来,我就喝药,按照我们的计划去西北。”叶轻舟看着二人说。 姜滇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一番:“我们听说你生病了,现在怎么样,身子好些了吗?” “好了,好了。”叶轻舟笑道:“你们看我的面色,我这样子像生病的吗?” “前两天就好了,现在能吃能睡。” 姜滇点头:“那就好。” 叶轻舟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任唯身上:“任唯姐姐,药呢,我随身装在身上。” “最近家里管的严,想出门特别不容易。” “等我觉得时机合适了,我随时吃上药。” 任唯点点头,拉过叶轻舟的手走向里面的圆桌,俩人坐了下来。 姜滇也跟了过去,坐了下来。 任唯从头上拔下一支做工精致的金簪,放在叶轻舟眼前:“药在里面。” “这根金簪是特别打制的,这里的花型是可以转动的,打开后,把药倒出来。” 药倒在了任唯的掌心,任唯指着小小的药丸说:“这个褐色的便是假死药,头一次吃后,会眩晕,中间隔三日吃第二粒,吃后隔两个时辰,便会晕倒,再隔三日吃第三粒,这三粒吃完,身体肉眼可见的消瘦,脸上没有血色,会咳嗽不止,走一步喘好几喘,有窒息的感觉,这个过程极不好受,是要受些罪的。” “没事,我受的了。”假死药吗,自然是有病症的,否则怎么让人信服。 叶轻舟一点都不怕。 “恩。”任唯点点头,继续说:“下一次吃是隔七日,注意,这次开始便要一次吃两粒了,吃了这两粒后,会咳血,偶尔会昏死过去,隔九日,吃第二次,这次便是下不来床了,清醒的时候会很少很少,昏迷一个月后,再次吃两粒,大罗神仙来了,你也是时日无多。” “我们的计划是不假死,吃最后两粒后,便到这里为止。” “再这之后,你便可以凄凄惨惨的和你夫君说,你从小就没见过将军,临死的心愿便是看看爹,陪伴在将军身边,求他放你和将军团聚。” “时间上拉的有点久,小姐最好是把这些时间暗中记下来,千万别忘记了。” “恩。”叶轻舟重重的点了点头。 任唯将药重新装在了簪子里,将金簪装好,递给了她:“你试下,看可以打开吗?” 叶轻舟接过金簪,按照刚才任唯的操作转动。 一会儿,用金子打造的花便被她拆了下来,拆下后,她又装了回去。 “恩。”任唯将金簪从她手里拿过,细细的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你夫君宋大人不是他表面上温文尔雅的文人,这人有的是手段和能力,若被他发现,我们就完了。” “恩,我知道。”叶轻舟抚摸了一下头顶上的发簪。 “我要为你把下脉,确保你身子是健康的。”任唯说:“你别看这只是一粒小小的药丸,但是药性十分的霸道,你身子弱会承受不起。” “恩。”叶轻舟点头,将右手放在了桌上递到了她面前。 任唯从袖口掏出一枚脉枕,放好,将她皓白的手腕放了上去,手指抚摸着她手腕上三条手链:“戴这么多。” “这两条,是你娘亲送你的吧。” “将军手腕上也有一条,和你的一模一样。”她捏了下两条平安手链。 “这一条,一定是你夫君送你的。”是那条红豆串的手链。 叶轻舟怔了怔,展颜一笑,点点头。 “舍得吗?”任唯的手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上,抬头看着她问道。 脉枕上的手指攥紧,叶轻舟咽了下嗓子:“我更渴望和爹爹生活在一起。” 任唯轻笑了一下。 静静的摸了会儿她的脉搏后,任唯放开了她的手腕:“身体恢复的挺好,吃药没问题。” 叶轻舟笑了下。 顿后,她看向她和姜滇:“我怀洲舅舅,怀溯舅舅就要回来了,我会把假死去找我爹的事情和他们说,免得他们担心。” 姜滇想了想后,说:“你别和他们说了,我找机会和他们说。” “有些话,我也要叮嘱两位公子。” “恩。”姜滇,叶轻舟还是很信任的。 顿了顿后,叶轻舟又说:“你们交代一下咱们在绍阳的产业,好好的照顾我舅舅他们。” “找个不引人注意的铺子,将铺子交给两个舅舅打理,这样也好给他们钱财,生活上过得如意一些。” “你放心吧,我都会交代下去的。”姜滇说。 “恩。”叶轻舟松了口气。 第193章 月霜不用守夜了 姜滇和任唯一走,月雅揉着眼睛醒了,打了个哈欠后,推了下同样趴在桌子上的叶轻舟。 叶轻舟悠悠转醒,也打了个哈欠:“睡着了。” “恩。”月雅的眉头皱了起来:“奴婢怎么总会睡着。” “我也一样,可能就是......累的。”叶轻舟伸了个懒腰,看了她一眼。 月雅挠挠头,没说什么。 叶轻舟一点都不担心她会多想。 她就是长相精明,实际上大大咧咧,一点心眼都没有,你说什么是什么。 月素闷不声的,才真的是心细如发,不好糊弄。 所以,像和姜滇任唯见面,她必须留粗心的月雅在身边才安全。 果然,月雅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打开窗子瞧了下外面的天色:“这都多久了,糕点还没好吗?” “夫人,您在这里稍等,奴婢去看看。” “恩。你去。”叶轻舟说。 月雅这便出去了。 一会儿回来,手里拿了两包糕点,身后还有拎着大包小包的月素。 “夫人,咱们回去吧。”月雅说。 “月霜还没回来。”叶轻舟站起身说。 月素答:“奴婢看见她身影了,朝这边来了,我们上马车,稍等她一会儿就行。” 叶轻舟点点头。 ...... 回了承国公府,叶轻舟去了松麓苑请安。 宋老夫人询问她怎么这么久,叶轻舟脸颊红透,支支吾吾的说,和宋晏多待了一会儿。 看着她潮红的面颊,宋老夫人了然的点了点头。 随后,将小几上的几个请帖推开,从中拿出了一本,递给了她。 “这几家不爱去可以不去。” “不过长公主这里,是必须要去的。” 叶轻舟打开看了一眼,目露迷茫:“探花宴?” “为探花郎准备的宴席?” “不是为探花郎准备的。”宋老夫人失笑:“是指定寻花的人,去指定的几家人家的花园里,寻一朵自以为最大最漂亮的花,回来后比一比谁的花最大最漂亮,胜出者会有彩头。” “这便叫探花。” 还真是挺会玩的。 叶轻舟了然的笑了笑:“儿媳明白了。” “你不用担心,咱家里,你大嫂,二嫂,还有几个侄媳妇儿,思音都一起去。” “有什么不会的,不懂得,她们会提点你。”宋老夫人说。 “是。”叶轻舟点头。 “衣服首饰都缺吗?”宋老夫人说:“缺什么少什么告诉母亲,母亲给你添置。” “儿媳什么都不缺。”叶轻舟嘴甜道:“多谢母亲。” 宋老夫人点点头。 ...... 回了怡馨苑,叶轻舟让三个丫头出去,将簪子仔细的收在了盒子里。 月素那小丫头管着她这些首饰钱财,东西记得这个细,可不能让她看出来这不是她的东西。 收好东西后,她趴在梳妆台上发起了呆。 一不小心睡了过去,直到被人摇醒。 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室内的日光已经换成了摇曳的灼光。 “怎么在这里睡了?” “凉到了没?” “往后我不在家,让丫头们进来伺候,这样好照顾你。”宋晏弯身抱着叶轻舟的肩膀,温声细语的关心。 叶轻舟打了个哈欠:“从前我都是一个人,有丫头们在身边晃,我会很不自在。” 宋晏轻叹了一声,将她从梳妆台上扶了起来:“要习惯习惯的。” “你说你喜欢清静,往后我们有孩子怎么办,孩子更闹,那不管他们了?” 初见她时,她给人的感觉便是一个很活泼很可爱的小姑娘! 原来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她竟然是这样的安静,喜欢安静的。 叶轻舟扯了扯唇。 “帮我脱下官服。”宋晏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带上:“吃过晚膳后,我们一起去遛遛旺财。” “恩。”叶轻舟垂首解着他官服的腰带。 ...... 探花宴是在三日后。 当日清早,叶轻舟颇为仔细的装扮了一番。 弯弯的眉,两腮晕红,娇艳欲滴的唇瓣,一身桃红色用金线绣吉祥如意纹的华贵衣裙。 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艳而不俗,媚儿不妖,妩媚动人。 宋晏凝视了她许久许久,还是身边的丫头咳了几声提醒了一番,才将他惊醒。 三个丫头在一旁掩着唇偷笑。 宋晏也有些难为情,面颊微红的看了叶轻舟一眼:“傍晚我早些回来。” 说完,跨着大步出去了。 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儿。 “还以为大人是个清冷寡欲的人,可刚才瞧他的眼睛,都直了。”月雅嘴快说:“一副没见过女人的模样。” 柳霜瑜冷哼了一声:“清冷寡欲?别逗了。” “我才来这里伺候几天,每晚我都能听到......” “月霜!”叶轻舟从脖子一直红到耳根:“你乱说什么。” “不是我,是奴婢。”月素提醒她说:“好几天了,这点规矩还没记住。” 柳霜瑜嘿嘿的笑了两声:“是奴婢,奴婢。” 叶轻舟咬着唇瓣,难为情的背着几个人:“往后月霜不用守夜了。” “月素月雅你们两个换着来。” 柳霜瑜是个有武功的人,比起月素月雅要耳聪目明的多,她可不想被她都听在耳朵里,真是羞死了。 柳霜瑜:“......” 按理说不守夜是好事儿,能睡个好觉。 但她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月素月雅心里明镜一样,忍住了想笑的冲动。 ....... 收拾好后,主仆三人出了门,去往松麓苑。 宋老夫人看着打扮庄重的叶轻舟满意的点了点头,嘱咐大嫂二嫂照顾好叶轻舟,便让她们走了。 大门口已经有五辆华贵的马车等候着,众人两个凑在一起上了马车。 叶轻舟被宋思音拉着上了一辆车。 一上车后,宋思音一脸娇羞的靠在了叶轻舟的胳膊上:“小婶婶,我和你说个秘密哈。” 叶轻舟点了点头,认真的听她说。 宋思音道:“前段时间,我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疤心烦,便一魔怔让丫头找沈自清,告诉他,我歇了对他所有的心思,让他忘了之前我说过的话。” “他追问我的丫头问我怎么了,我丫头和她说,我因为这疤自行惭愧,觉得配不上他,没想到他和我丫头说,只要我不嫌弃他身无长物就好。” “过几日,他会过来府里拜见我爹娘,和我爹娘提亲。” 叶轻舟看着她一脸的喜气,笑了笑:“看来大嫂松口了。” “恩。”宋思音点头。 “是因祸得福。”她说着,卷起自己的袖口,一条明显的疤痕展露在了叶轻舟面前:“我胳膊上这条疤的缘故。” “男子谁不喜欢光洁如玉的女人啊,尤其这些世家豪门的贵公子们,有了这条疤,就相当于美玉有了瑕疵,看着再好,它也是残缺的。” “我母亲也深知这一点,怕我会被人阳奉阴违,便放弃了这些豪门大户,盘算上了前途无量的寒门学子。” “我又极喜欢沈自清,她便说只要她满意他这个人,他也愿意和我们结亲,就同意这门亲事。” “沈自清那个长相,那个气质,我母亲怎么会不喜欢。” “她肯定能相得上他。” “我觉得我和沈自清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真的啊。”叶轻舟真心为她高兴:“恭喜你啊,思音。” “嘻嘻。”宋思音白皙的脸皮儿通红。 第194章 探花宴 马车到达长公主的公主府时,长公主府门前的长街两边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驾。 不过,身份不高的都自觉往远处排,是以公主府的大门口还是有空位的。 承国公府的马车直接驶到了公主府的大门前。 “到了。”宋思音放下布幔,率先矮着身子钻出了车厢。 “小婶婶,你慢点。”她跳下马车后,替叶轻舟掀车帘。 叶轻舟走出车厢后,握着她的手下了马车。 宋思音瞟了眼自家母亲和二婶婶,见她们和别的女眷寒暄上了,便凑到叶轻舟面前,和她咬耳朵。 “小婶婶,你了解这探花宴吗?” 叶轻舟也不过来绍阳三个多月,大多数的时间又都在承国公府,这还是第一次出门参加宴席。 她知道的探花宴,就是宋老夫人说的那些,想了想,便对宋思音摇了摇头。 宋思音就知道是这样,抓紧时间为她介绍:“长公主每年都会举办几场这探花宴,会选十家姑娘夫人去别人府上探花,就是找一朵你认为最大最漂亮的花朵,摘下来拿回来。” “其实也蛮有趣的。”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所谓的探花,实际上是相姑娘。” 这宋老夫人还真没和她说过,叶轻舟竖着耳朵仔细听。 宋思音继续说:“有适龄男子的府上都提前找了长公主,有指定的,便指那个姑娘去他府上,让他家看上一眼,没有指定的,长公主会选个门当户对的去。” “整个绍阳世家贵族心知肚明的事情。” “那为什么还选夫人呢?”叶轻舟看了她一眼。 “小婶婶你傻啊!”宋思音眼睛睁圆看她:“心知肚明归心知肚明,总要遮掩一下的,那选中的一两位夫人,便是起这用处。” “总要照顾下姑娘们的脸面,不好太过明显。” 叶轻舟这下可懂了,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宋思音低笑一下:“小婶婶别点头的太早。” “这一两位夫人,其中一位非你莫属。” “......”叶轻舟有点头皮发麻。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会有我?” “这也是心照不宣的。”宋思音攥紧她的手,轻声说:“将刚成亲的小媳妇儿拉到人前,给大家认识一下啊。” “.......”呃,还有这种事情。 “小婶婶不要这么视死如归,这探花宴上选中的夫人是会被人高看一眼的,非得是家世显赫的夫人才行,特别风光。”宋思音兴奋说。 “往后整个绍阳都认识小婶婶你这张脸了,你说风光不风光。” 叶轻舟可没这么觉得,心里只叹了一声。 “弟妹。” 正在这个时候,大嫂二嫂一人握着两个珠光宝气的妇人过来,身后跟了好几个水葱似的姑娘。 叶轻舟笑开:“大嫂,二嫂。” 她拉着宋思音一同迎了过去。 “母亲要带小婶婶你认识人。”宋思音在一旁提醒了她一句。 叶轻舟笑了一下。 ...... 一路和人寒暄着进了长公主的宴客花厅,随后又是寒暄。 众人相互寒暄了一会儿后,长公主走到人群面前,开口将所有的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走了。 她慈爱的目光在众人中一扫,好似是随机挑选姑娘参加似的。 指了八位小姐出来,一位夫人分别去指定的人家后,最后长公主的眼睛落在了端坐在人前,拿着茶杯浅浅喝茶的叶轻舟身上。 “宋三夫人。” 叶轻舟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笑盈盈的对她福身行礼。 长公主朝她慈爱一笑:“宋三夫人就留在府里寻花可好?” 不用出府坐马车颠簸,避免了很多的意外,又参加了游戏,出现在了人前,这已经很照顾她了。 “是,长公主。”叶轻舟朝她一笑。 长公主指了一个稳重的丫头出来带她去后花园。 叶轻舟由月素和柳霜瑜陪着,跟着公主府的丫头一起去了后花园。 可能是总办探花宴的缘故,公主府的后花园真的有超级超级多的鲜花,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似雪,五颜六色的,像一副绚丽多彩的画卷。 “三夫人,就是这里,您随意挑选。” 叶轻舟笑着点了点头:“有劳了。” 随后,她便和月素柳霜瑜一起沿着石子路仔细观赏着。 “真的只要选出,自己认为的又大又漂亮的那朵就行?”叶轻舟看月素。 月素点头:“是这样的。” “有一年,咱们府里就是指定的探花地点,有个贵女就是这样在众多的花朵中选出最大最漂亮的那朵。” “恩。”叶轻舟放眼望去,眼睛落在远处的芍药上:“那就不看这些小朵的花儿了,找那些大的。” “那边是芍药,我们去看芍药。” 月素柳霜瑜跟她一起过去。 真是乱花迷人眼啊,叶轻舟看看这朵,觉得这朵挺大挺好的,再看看那朵,又觉得那朵更好,挑了好半天,都没选下来一朵。 公主府的丫头在一旁提醒:“三夫人累了吧,前面的亭子准备了茶点,您可以去休息一下。” “选花不着急的。” “其他的夫人小姐眼下说不定都还在路上呢,我们只要在她们回来时,选好就行。” 她这游戏参与的,倒像来人家花园躲清静的。 不过,叶轻舟很喜欢。 和那些贵妇小姐们应酬寒暄真的好累好累,嘴巴都笑僵了,而且十分提心吊胆,生怕说错哪句让人笑话。 还是这个好。 “走,我们去歇一会儿。”叶轻舟对月素柳霜瑜挑了下秀眉。 两个丫头随她一起,跟着公主府的丫头一起去了凉亭。 公主府的丫头很有眼色,将叶轻舟带到后,为了让她能自在一起,找了个借口退下了。 凉亭只剩下叶轻舟,月素柳霜瑜。 叶轻舟从碟子里拿出两块糕点递给了月素柳霜瑜:“这宴席指不定什么时候才散,你们不像我还有席面可吃,多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她常会把吃的给她们这些丫头分下去吃。 所以月素柳霜瑜也不和她客气,接过糕点后就低头吃了起来。 叶轻舟给她们一人倒了杯茶水,自己也拿起了糕点。 第195章 别耍花招 而与此同时,朝廷为异地仕官,及无房仕官提供的馆舍后门口,一辆不起眼的灰色马车等候多时了。 在车夫焦急的等待中,终于有脚步声传来,他警惕的看着门口。 待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抬了一个麻袋出来后,他眼睛瞬间一亮:“你们可算是出来了,等的我都担心死了。” “担心什么,一个手无缚鸡的弱书生,我们两个都搞不定?” “开什么玩笑!” 男人们嗤笑一声,将鼓囊囊的麻袋快速的塞入了车厢里。 待他们都跳上车后,车夫扬起鞭子,马车很快扬长而去。 ...... 月素柳霜瑜一块糕点都没吃完,身子像面条一样滑倒在了地上。 叶轻舟看着倒地的二人,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将手里的糕点扔了,倒吸了一口凉气:“月素,月霜.....” 但现在已经为时已晚。 叶轻舟脑袋瞬间发昏,眼前天旋地转。 她强撑着,但最终扛不过药力,倒在了石桌上。 在这时,一个满头珠翠,身穿粉色长裙的少女,带着三个婆子大步走进了凉亭。 少女看着趴在石桌面上人事不知的叶轻舟,平平无奇的面容上浮现出了深刻的嘲笑:“叶轻舟,今日,我就让你身败名裂,再也不敢出来见人。” 她冷淡的眼风扫向身后的婆子:“愣着干什么,给她们整起来。” “是。”几个婆子低声应了一句,上前,将叶轻舟三人分别架了起来。 少女在前方打头阵,一双眼睛四周滴溜溜的转,绕到了一条几乎很少人走的小路,去了花园里供宾客休息的‘花满阁’。 她们没看到,在一处极为繁茂隐密的灌木丛后,有两道视线一直目送着几人进了房间。 其中身姿颇为赢瘦,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少女,沉默一会儿后,说:“盼儿,去外面找承国公府的下人,就说宋三夫人危险,速去找他们大人。” 叫盼儿的婢女不懂:“承国公府和咱们辅国公府向来不对付,小姐又何必帮承国公府的人。” “咱们只管看热闹好了。” “咱们辅国公府?”少女听了直冷笑:“辅国公府从来不是我家,是我的仇人。” “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他们是怎么逼死我母亲的,我弟弟是怎么样被他们推下荷花池淹死的。” “我想看的,一直只有辅国公府的热闹!” 玉笙向来柔软温和的眼眸,在这一瞬间翻滚出滔天的恨意。 一时怒火攻心,她赢瘦的身子承受不住,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玉笙连忙拿出帕子捂住了口鼻,一声接着一声咳嗽着。 盼儿连忙给她抚背。 玉笙推了下她的手,拼命的忍着咳嗽,艰难的说出了两个字:“快去。” 盼儿没动。 “去啊。”玉笙又推了她一把。 盼儿这才拔腿跑了。 ...... 叶轻舟被摆放在了窗边的软榻上,月素柳霜瑜被她们扔在了隔壁的厢房。 婆子掏出些香料点燃,扔入了八仙桌上摆放的香炉里。 一会儿袅袅的烟就冒了出来,满室充斥着一股浓郁的香味。 王玉瑶从袖口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药,塞入了叶轻舟的嘴里:“就让整个绍阳的贵族见识下你的放荡。” “一个亡国公主的女儿,你就该和你那早死的娘一起下地府。” 嗤笑一声,王玉瑶对自己的人摆了摆手:“我们走。” 几人鬼鬼祟祟的走出了屋子。 玉笙目送着几人身影消失。 她长在辅国公府的后院,母亲和弟弟被人一个个的害死,她在家里被同父异母的弟妹欺负,继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可谓是见识过太多后院的腌臜。 这几个人将叶轻舟放在这里,她能轻易的猜出她们是想干什么。 四处看了看,见没人,玉笙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 她提着裙摆快速往屋子跑去,推开了门,跨入了门槛。 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喘,一把匕首已经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玉笙身子紧贴在门板上,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生怕那不长眼的匕首割了她的脖子。 她眼睫微垂,扫了眼泛着寒光的匕首,转动眼珠看向她的主人。 “你还敢回来!”柳霜瑜目露狠厉,握着匕首的手青筋爆出:“那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不是我。”玉笙心下一紧,连忙说:“是王玉瑶要暗算你们。” “我是想帮忙的。” 柳霜瑜眉目不动,一副没相信她的模样。 玉笙继续说:“我叫我的婢女去给你家下人送信了,让他们速去找你们大人,说你家夫人危险。” “我们可以先离开这里,去别处等,若我说的是谎话,你再报复我不迟。” “这里实在不易多待,香炉里燃烧的香,香味甜腻浓郁,若是我猜的不错,应该是催情的。” “她们将你家夫人带到这里来,点燃了这种香,后面要干什么,你应该能想到吧。” “我们不能多待,让他们堵住就麻烦了。” 柳霜瑜的手抬了起来,手指间捏着一个小药粒。 她手速极快的捏住了玉笙尖尖的下巴,将药粒塞到了她的嘴里,手指在她锁骨处一点,药粒已经进了她肚子。 “你喂我吃的什么?”玉笙捏着自己的脖子,表情慌乱害怕。 “毒药。”柳霜瑜收回匕首:“普天之下只有我有解药,你若是敢耍什么花招,就等着死吧!” 她救个人,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玉笙秀气的眉颦紧。 柳霜瑜不理她,去软榻上将叶轻舟扶了起来,又将靠在墙角的月素扶了起来。 “这花园哪里还有房间,你在前面带路。” 玉笙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她在前方探路,带着人去了离花满阁不远的水榭。 将叶轻舟安顿好后,柳霜瑜立在窗边,眼睛如鹰隼一样注意着外面。 竖着的耳朵还听着一旁玉笙的动静,只要她敢耍花样,第一个把她解决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抬着一麻袋往花满阁而去。 “来了。”玉笙柔软的声音响起。 柳霜瑜心里盘算后,走向月素,捏起了她的手。 她摘下头上的银簪,将比平常簪子尖锐的尖扎在了月素的指尖。 刚刚还昏迷的月素,脑袋晃了晃后,被疼醒。 “月霜?” “你刚才中迷药了,有人要对我们夫人不利。”柳霜瑜简单解释一句,移开位置,让她看见玉笙:“其他的事情我们回去再细说。” “现在,你看好她。” “我去去就来。” 月素愣后反应过来,立刻从椅子上起来,点头:“好。” 柳霜瑜深看着玉笙:“我刚喂你吃过毒药,你别耍花招。” 说完,她推开水榭的门离开。 玉笙拿出帕子,掩着唇角轻咳了起来。 第196章 媚药 两个男人一路鬼鬼祟祟的,将麻袋带入了花满阁。 其中一个男人在屋内四处转了一圈,表情略有些迟疑:“怎么没人?” “人还没带过来呗!”另一个男人丝毫不在意。 他招呼同伴:“别管了别管了,她们做她们的,我们只要把我们的差事做好就行,我们反正把人带到了。” “你快别看了,快将他解开放在榻上。” 四处环顾的男人,眼神儿又在室内流转了一圈后,还是点了点头:“恩。” 两个人合力将麻袋解开,露出一张五官分明的脸。 “真是便宜死他了。” “承国公府的三夫人,听说长得很漂亮,这个呆子挣扎一辈子都够不着的人物,我们算是帮他了。” “嘿嘿,那是,要感谢咱们爷这位活菩萨。” “来来来,搭把手。” 两个男人一人抬头,一人抬腿,将昏迷的沈自清,放在了室内唯一的软榻上。 “这里面点了香了,我们得赶紧走,别我们两个中招了。” “中招也不错,我们也尝尝这世家贵族女人的滋味儿。” “我可不想尝,要用命抵的,留着我这条贱命,八大胡同什么女人尝不到。”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哼~”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应该是她们来了。” “我们赶紧走。” 俩人还没走到门口,和迎面而来的柳霜瑜撞了个正着。 两人沉着眼打量着柳霜瑜,见她长相娇弱,身上衣物头饰是丫鬟的打扮,便放下了戒心。 “我们人已经带到了,你们也把人弄到了吧。” “恩,我先过来看一眼,她们在后面。”柳霜瑜一边点头,一边走向两人。 “哦。”两个男人不疑:“那我们就先走了。” 柳霜瑜这回没应声。 两个男人错过她要往外走时,脖子上忽然一痛,俩人瞬间倒地。 柳霜瑜收回手掌,走向软榻。 看着榻上的沈自清,她心思微动后,将他扶了下来,将倒地的两个男人扔到了榻上。 随后,她将沈自清搀走了,带入了水榭,放在了门口的墙上靠着。 玉笙看了眼多出来的男人,捂紧了掩着口鼻的帕子。 柳霜瑜眯着眼审视着玉笙:“你说是王玉瑶算计的我们夫人?” “她为什么要算计我们夫人?” 玉笙抬起眼皮看她:“你们夫人刚到邵阳时,和王玉瑶有过冲突,致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你既然没有昏迷,想必你也是看到过她长相的。” “你可以去找找,看我说的是不是她。” 她自然会去找。 “姑娘叫什么?”柳霜瑜问道。 玉笙以为她是不相信她,大方的报上自己名号:“我叫玉笙,你可以告诉你们大人,你一说玉笙,他便知道我是谁。” 玉笙。 柳霜瑜一双锐利的眼睛,又上上下下在她身上打量。 她自然知道她是谁。 这时,对玉笙的戒心也放下了:“姑娘的这份好心,我一定会禀命我家主子的。” 玉笙没说什么。 柳霜瑜嘱咐月素好好的看着这里,再次出门了。 ...... 探花宴开始后,喜欢听戏的,便跟着长公主去畅心苑听戏了,不喜欢听戏的,便都留在花厅说话。 王玉瑶没去听戏,也没在花厅和那些贵女们说话。 她可沉不下心来和人应付,满脑子都是叶轻舟和男人翻滚的画面,一人兴奋的出了花厅,在院子里转悠,频频的看头顶的天色。 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等他们神志不清滚得忘情时,她就带人冲过去,抓他们一个现行。 就在她兴奋的忘乎所以时,脖子上一痛,人就昏了。 柳霜瑜揽着她按踩好的路线走,顺利的将她带入了花满阁。 顺手她将王玉瑶身上的衣服扒了,仅留给她一件小衣,一件里裤。 拿出银簪刺醒三人后,柳霜瑜走出了花满阁,扬长而去。 她前脚刚走,被喂了药的三人抱作了一团。 ...... 盼儿出了公主府的大门,很容易找到了承国公府的马车。 月雅正在和车夫小厮玩笑,就见一个丫头打扮的姑娘直直朝她而来,当下,她便收敛了。 “你们是宋三夫人的人吗?”盼儿问。 月雅点点头:“是,是我家主子。” “姐姐,我和你说两句话,好吗?”盼儿殷殷看她。 月雅微楞,还是朝她走去,俩人去了马车后。 盼儿四处张望了一下,在月雅耳边轻声说:“你家夫人有危险,快去户部找你家大人。” 月雅愣后,反应过来,留给盼儿一声‘多谢你’,便朝小厮走去,拽了一人出来。 盼儿见俩人嘀咕了两声,那小厮牵马出来,赶紧走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小厮就到了户部,并很快将消息递给了自家主子。 宋晏扔下手中的差事,火急火燎的出了户部,翻身上马,一溜烟奔的不见了踪影。 柳霜瑜早就等在公主府的大门口,宋晏一到门口,她就迎了过去。 “什么情况?”宋晏漆黑的凤眸中暗流涌动,跨着大步往公主府走,一步都不敢耽搁。 柳霜瑜紧跟着他,低声说:“王玉瑶给夫人下了媚药,并将沈自清整了过来,和夫人关在了一起。” 宋晏脚下的步子猛地滞住。 “属下将夫人和沈自清带离了那间房,暂时将他们安置在水榭,月素和辅国公府的玉笙小姐都在。” “玉笙小姐以为小姐中了招,跑入房里想救走小姐,被属下一并安置在了水榭。” “王玉瑶!”宋晏重新踏起了步子,上了台阶:“刑部侍郎的女儿,舟舟初次来绍阳,昌平带他们一起去堵舟舟,和她发生过冲突。” 柳霜瑜点头:“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这次应该是乘机报复。” 长公主府门口的侍卫见宋晏,连忙迎了过来。 “打发他。”宋晏越过要和他说话的侍卫,阔步先走了。 柳霜瑜挡在了侍卫面前:“我家夫人忽然有些不适,我家大人过来接夫人回家,你不用管了,我们会向长公主殿下说明的。” 侍卫听后应了一声。 打发了人,柳霜瑜赶紧追上了自家主子。 第197章 现在感觉如何 俩人到水榭时,叶轻舟已经满脸潮红,隐隐有醒的趋势。 宋晏见状,脱下身上官服的罩衣,将她的脸罩了个严实,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往外走。 临出门前,他看了一眼杵在门旁的玉笙:“姑娘日后若是有宋某帮忙的地方,让人来传句话,宋某不遗余力。” 说完,他抱着叶轻舟快步离开。 玉笙的心砰砰的跳,帕子压在心口,极力的掩饰着激动的心情。 她之所以要帮叶轻舟,不是大发好心,主要是冲着她夫君宋晏去的。 宋晏为人,她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他一定会记着这份恩情的。 能得到他的帮助,这对于她来说,简直是救命仙丹。 她全都想的好好的,甚至盘算上了要他帮自己做什么。 可万万没想到,人家的婢女很能干,自己将主子救了。 玉笙真的认为,她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却没想到,宋晏还是把这份承诺给了她。 玉笙欣喜若狂后,便是觉得受之有愧。 想了想后,她对柳霜瑜说:“三夫人是此次探花宴游戏的参与人,我便替三夫人摘朵花交给长公主,说是三夫人身子不适前让我转交的。” 柳霜瑜不以为然:“随便吧。” 她看向月素:“你去告诉大夫人二夫人一声,说夫人不舒服,先被三爷带回去了。” 月素点头,准备离开。 “我也跟你去。”玉笙赶紧跟上了月素的脚步。 俩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水榭的门。 柳霜瑜蹲在门口,拔出银簪扎在了沈自清的指尖。 昏迷的沈自清幽幽的转醒,柳霜瑜的脸出现在他视线里,他凝视着她没动。 “沈大人。”柳霜瑜笑了一下,不紧不慢的站起了身,将手上的银簪插在了发髻上。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沈自清从地上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常服,转动着眼睛环顾着四周,不答反问:“你是谁?” “我是宋晏宋大人的丫头。”柳霜瑜勾着唇角,说:“沈大人,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哦。” “要不是我,你现在会颜面扫地,遗臭万年了。” 沈自清眉头紧锁,看着她没说话。 柳霜瑜指着屋子说:“你现在在长公主府,这是长公主府的后花园。” “有人将你迷晕带了过来,将你和我们宋大人的夫人安排在了一个屋子里,那个屋子里燃着催情的香。” “若不是我把沈大人带出来,沈大人觉得会如何?” 沈自清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想应该是在睡梦中就被人迷晕了,趁着清晨大家去衙门上值,将他从馆舍带了过来,送到了这里。 “姑娘之恩,沈某铭记在心。”沈自清拱手,对柳霜瑜深鞠躬。 柳霜瑜摆了摆手,江湖气十足:“好说好说。” 沈自清直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姑娘可知是谁算计的你家夫人和我?” 柳霜瑜抬着眉眼看他:“目前看是王玉瑶。” “刑部侍郎的女儿。” 沈自清皱着眉:“我和她都不认识,她为何会选中我?” “这里面怕是还有别人。” 柳霜瑜点头,随后说:“这事儿沈大人就不用管了,我家主子一定会查清楚的,毕竟设计到我家夫人。” “沈大人若是感兴趣,到时候可以去问我家主子。” 沈自清拿乌黑的眸子沉默的看着她。 柳霜瑜笑了笑:“今日长公主探花宴,请的是各家夫人小姐,沈大人不在邀请之列。” “沈大人,还是我先把你送出去吧。” “让人瞧见,该说不清楚了。” 沈自清点点头:“那就有劳姑娘了。” “一家人,好说好说。”柳霜瑜笑看了他一眼,率先出了门。 沈自清眸光微动,暗暗缓了一口气,抬步,跟上了她。 ...... 宋晏抱着叶轻舟大步在公主府的花园里穿梭,有一段路程,有不少人都看见了。 但他面不改色,直接带着人出了公主府。 月雅早就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了公主府的门口,看见自家主子出来,连忙打开了帘子。 宋晏踩着脚踏上车,坐好后,冷声对车夫说赶快点。 承国公府的马车,在宽阔整齐的青石路上狂奔了起来,转眼间便消失在路口。 此时的叶轻舟,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睁开了眼。 头顶,是宋晏那张矜贵清隽的五官,他一双浓黑的剑眉紧紧的拧着,神色凝重。 见她醒了,微凉的手指抬起,轻轻的抚摸着她烧红的面颊,焦急的问道:“现在感觉如何,难受的很吗?” 夫君,夫君...... 叶轻舟仿佛置身在滚烫的热水中似的,每个毛发都感觉到了热,这一重又一重的热,熏蒸着她的大脑混混沌沌的,根本不能正常的用,只勉强的认出眼前的人是宋晏。 她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衣襟,脸颊在他手掌上蹭来蹭去。 他的手指凉凉的,摸在她的脸颊上,好像是往她身体里注入了一汪清泉,舒服极了。 但蹭了一会儿,她身体开始不满起来,又酥又麻的,让她想要的更多。 喉咙滚咽,叶轻舟红唇微启,大口的咽了下嗓子。 她拽着男人胸前的衣襟起身,身子柔弱无骨的挤在了他的身前,双手抬起圈在他脖颈上紧紧的搂着,将喷火的唇瓣压在了他修长的脖颈上。 宋晏的眼睛一瞬间便睁大了,紧望着那双含着水光,媚眼如丝的双眸。 叶轻舟张开灼热的小嘴,舌尖流转在男人脖颈的青筋上,啃咬吮吸后,舔舐上了他棱角分明的喉结。 宋晏硬生生的打了个哆嗦,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挣扎了许久,他的理智才回笼了一些。 大手紧握着怀中人儿纤细的腰肢,宋晏勉强的将紧贴着自己的躯体推离一点,垂着头紧盯着小姑娘潮红的面颊,哑声说:“乖乖,再忍一会儿,马上到家了。” 叶轻舟无力分辨他在说什么。 宋晏身上凉飕飕的,贴着他很舒服。 她只想紧贴着他,和他无任何遮挡的贴着。 叶轻舟圈在宋晏脖颈上的手指,顺着他的领口滑了进去,手掌在他背脊上来来回回的抚摸着,不一会儿,就将他整齐的衣领扯乱了,白皙的肩头和锁骨若隐若现。 宋晏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中喷火一样。 他紧凝着怀中人染着情欲的脸色一瞬,手掌托在她臀瓣上将她压向自己。 叶轻舟的臀瓣在他结实的大腿上扭动了一下,紧朝他凑去。 宋晏本就蓄势待发的身体更是忍到了极致,他低头,吻落在了她通红的脸上。 仿佛甘霖降临干涸的土地,叶轻舟舒服的一阵娇吟。 下一刻,她细碎的呻吟声,全被男人的唇舌堵回了她的口腔内。 她的甜美,只有他一人能够独享。 外人岂能窥听到一二。 马车粼粼,行人听到声响纷纷避让,眼睛再跟过去,只有车尾上摇曳的两盏宫灯。 第198章 求我 戏曲这个东西,年轻的小姑娘小媳妇儿没几个爱听的。 跟长公主一起去畅心苑听戏的,基本都是她这个年纪的,生育过的人,有几个腰不疼腿不酸的,坐了有一会儿后,肉眼可见的都乏了。 长公主在这时提议去后花园走一走,喝茶品茗,解解乏。 众人哪儿有不应的,很快起身,说说笑笑的往后花园走去。 到了后花园,趁着大家都观赏花时,长公主吩咐身边的人将旁边的花满阁打开,和这边的凉亭,都摆上瓜果点心。 身边的侍女退去,按吩咐做事去了。 正在众位夫人,夸赞长公主的花儿养得好时。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女人尖利的喊叫声:“啊~” 众人拧着眉头寻着声源望去。 下人在宾客面前如此大声喊叫,这让长公主极其没面子。 她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凌厉的眼风扫向身边贴身的婆子,语气中带着呵斥:“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是。”婆子应下。 她刚转身,一道儿风一样的身影刮来,扑倒在了长公主脚下。 是刚才被长公主要求去开花满阁的侍女,侍女一张脸面色惨白,好似受了很大的惊吓似的:“殿下不好了,花满阁那里......那里......” 长公主努力的维持着脸面上的笑意,实际上手心都攥紧了:“慌什么!难不成出了人命不成!” 后花园她让给了叶轻舟,承国公府夫人早就过来告诉了她,叶轻舟身体不适,被宋晏带回去了。 不是宋家人,其他的贵女们应该都在花厅,毕竟没有人,会随随便便闯入别人家,没有明确表示招待人的后花园。 那便只有她公主府的一众婢女了,哪怕是出了人命,有什么要紧的。 比出人命还严重。 侍女唇瓣抖颤,不知道该怎么启口禀告。 身后的贵妇们议论纷纷。 长公主能怎么办,只能带大家一起去瞧瞧咯。 否则,今日她们回了家,等不到明日,满绍阳全是她后花园的故事了。 消除流言蜚语的最好的方式,便是让大家一起看清楚。 “各位夫人,我们一起去看看吧。”长公主并不觉得会发生什么大事,顶天了死个婢女,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心里怪这侍女小题大做,就算是死了人了,找管事先处理了就行,在人前这么大呼小叫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这次宴会以后,她须的好好的管管这些下人了。 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背脊,迈开步子往花满阁走去。 众位夫人跟在她身后一起过去。 花满阁门口,已经有几个婢女在门外指指点点。 婢女们看到长公主一行人,连忙跪地行礼。 长公主迈着大步目不斜视走过去,上了台阶。 屋内原本是有声音一直往外输出的,这时好像是知道有人来了似的,竟然没了声响。 长公主和一行夫人们,毫无准备的推开了花满阁镂空的雕花木门。 地上翻滚的三个白花花的身影,就这样跃入了众人的视线。 饶是长公主和众位夫人,也是见过风浪的,遇到这种情况,也不避免的惊呼出了声。 有的夫人反应过来,逃一样的先避出去了。 长公主看着地上还在颠鸾倒凤的三个人,一瞬间血冲到了脑子里,脸色都铁青了。 居然在长公主府做出这种淫秽的事情,简直是...... “齐嬷嬷,何嬷嬷,将,将.......他们分开,带去披香阁。”长公主甩袖,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她一走,其他夫人们鱼贯跟了出去。 有两个喜欢看热闹的夫人,趁机探着头往里瞧了眼。 其中一人看清楚了淫乱女子的脸,当即尖叫了起来:“玉瑶,是玉瑶吗?” “我的儿......你怎么.......哎哟我的老天爷啊......”她说着,就往里冲,被她身边的丫鬟紧紧的拉住,劝她由她们来,让她先避一避。 长公主额头上的青筋狠狠的跳起。 她原本还想私下处理这件事情,对外就说是小厮和婢女不检点,趁着宴席大家忙,在这里寻欢作乐。 虽然会连累到公主府的名声,但都是下人,大家玩笑玩笑也就好了,也不会掀起太大的风浪。 谁知道王夫人这个蠢货,就这样认出了她的女儿,还叫喊的众人皆知。 这是多光彩的事情吗,祖宗的脸都丢尽了,这种情况下即便是认出来了,不该好好的闭上嘴吗! 这下好了,都知道是她女儿了。 她有心遮掩也遮掩不成! 一个官家女子和人在公主府里和人寻欢作乐,可跟婢女不同。 往后,谁还来她家举办的宴席。 她还有什么脸面来举办宴席! 她精心经营几十年的名声,就这样毁于一旦了。 长公主脸色铁青,瞥了一眼身边的婆子,咬牙切齿的说:“将王夫人哄出来。” “是。”婆子躬身应道,停下脚步,目送自家主子离开,转身,又走向屋内。 ...... 宋晏直接让车夫将马车驾入了怡馨苑正房门口,让王嬷嬷李嬷嬷遣走了所有婢女,守在怡馨苑的大门口,不见任何人。 这才抱着叶轻舟下了马车,在众人都没瞧清楚的时候大步流星的踏上了台阶,进了屋,合上了房门。 房门被合上以后,男人隐忍的眉眼算是彻底的不忍耐了,跨入内厅后,他就将怀里的女人放在了厅中央的圆桌上。 叶轻舟像藤蔓一样往他身上缠,双腿紧紧的缠着他的腰身。 宋晏喘息声粗重,手指在小姑娘单薄的背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随后握住了她的腰身,将她往外推。 叶轻舟嘴里发出不满的呜咽声,扭动着身子往他怀里靠,双手颤抖着在他胸口摸索,想扯开他身上的衣服。 但她现在意识不清,哪里能解开系着的衣带,扯来扯去,人都急眼了。 宋晏就暗着眼神儿看着她欲求不满,直到那双湿漉漉染着明显情欲的眼睛抬起,一脸渴求的仰视着他,他才暗哑着声音开口。 “求我。” 第199章 她认得他 叶轻舟一脑袋混沌,迷茫的看着他。 就好似懵懂的孩子,在分辨他在说什么。 宋晏一手环着她的腰肢,一手从她身后收回,从身前摩擦着往上移动,揉捏上饱满的丰盈。 一股强烈的刺激,从身体深处蔓延至四肢百骸。 叶轻舟喘息声更急了,抬着脸,唇直往他脸颊上贴。 宋晏愉悦的胸腔震动,头微微躲了下,俯身,在她耳边引诱说:“舟舟,你求我,求我便满足你。” “求你,我求你,求求你......”这样的话,她曾经好似说过很多遍似的,即便现在神智不清,也一点都不卡壳。 她急切且卑微的,不断的请求着宋宴。 宋晏俯首,似笑非笑的唇瓣,在她唇上浅浅的贴了下,在她耳边轻声的蛊惑:“想要吗?” 叶轻舟都要疯了,攀附在他胸膛的手指剧烈的颤抖着,似懂非懂的不断的点了点头:“......想,想......” “我是谁?”虽然她被喂了药,意识被药物吞噬了,即使认不出他,想不起他,也是情有可原的,他无处生气! 但宋晏的心底,就是偏执的难以接受。 他根本接受不了,在他们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叶轻舟完全认不出来,和她欢爱的人是他。 那岂不是说,谁都可以! 今日换成是谁,她都是这幅模样的! 这怎么可以! 宋晏额头上的青筋,狠狠的跳动了起来。 舟舟,你可千万认不出我! “夫君,夫君......” 现在的叶轻舟,仿佛是一条被搁浅在河滩上的鱼,他于她来说,就像是甘霖,可以滋润她将要被烤成干的身体。 “好难受,好难受,我好热,好热......”叶轻舟摇头摆尾,拿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唇瓣。 她认得他! 悬空的心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的落地了,宋宴这一刻心满意足极了! 他张嘴,拿牙齿轻轻啃咬着她的下巴,唇舌慢慢流转到她的唇瓣上亲吻着,舔舐着她的耳蜗,双手也不闲着,撕扯着她身上碍事的华衣。 不过一会儿,叶轻舟身上碍事的丝质,被扯了个干净,露出腻白泛着粉的皮肉。 宋晏将头深深埋在她的丰盈中,虔诚且贪恋的膜拜着。 男人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强壮有力的力量,在一段时间内,让叶轻舟十分的满足。 但他只是揉揉捏捏,啃咬亲吻,治标不治本,很快,这样轻描淡写的触碰,不再让叶轻舟满足。 她攀在男人肩头的手,从他领口滑了进去。 男人身上虽然也是热的,但这样的热度却让她欲罢不能,她越发往里伸。 宋晏腾开双手,解着身上的衣裳,很快也将自己脱了个干净,露出肌肉分明的身体。 而叶轻舟显然是更喜欢他不着丝缕,在他裸露后更激动了,姿势极其妖娆大胆。 宋晏被她的触碰,缠的有些崩溃,将人从从圆桌上抱了下来,箍在了实木桌面上。 手臂舒展在冰凉的桌面上,叶轻舟将火烧一样的脸颊也贴了上去,及其舒服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 割发代首的旨意下了后,文谕便被宫里的禁军带走了,在宗正寺圈禁了一晚上,在第二日午时,被禁军押送到了菜市口。 监刑官拿着一纸判书,言语慷慨的念了一大串他的罪行,又宣读了一遍皇上的旨意,割发代首,禁足抄书半年。 文谕恍惚中,头上的金冠被人摘了下来,头发没了束缚,在对流风的吹拂下四处飘散,他正想用手拂开时,有一只蒲扇一样又粗又大的手,将他头发抓住了。 脖子上一凉,一阵凉风灌进了脖颈。 这时,围观的百姓一阵的欢呼。 他抬眼茫然的看过去,是一张张激动兴奋的笑脸。 看着这一张张幸灾乐祸的脸,文谕的心里突然变得极恨。 他恨这群看他笑话的人! 直到被送回了皇子府,这种恨意不降反增。 头一个,便是宋晏。 削发代首的旨意,是他建议给的父皇,他都能想到,想这种主意的时候,宋晏的心里是有多么的痛快! 这个老狐狸,一直在和他作对! 文谕咬牙切齿的想,你让我颜面扫地,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他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 他的头发被割了,诚然丢尽了脸面,但你变成了乌龟王八蛋,又会比我多好! 咱们就看看,谁更丢人,谁更难受! 从那天后,他便越发的期待长公主府的探花宴。 探花宴的头一晚,文谕直接兴奋的没有睡意。 恨不得现在就天亮,所有的事情按照他的计划发展,恨不得亲自去长公主府的大门口守着。 他可想第一眼看到,宋晏那张气急败坏的脸,一定十分精彩,大快人心。 他都想好了,等叶轻舟和沈自清生米煮成熟饭后,他花点钱请人去各地到处传播,让他名震天下。 想想可真是痛快! 文谕越想越激动,兴致高昂的一直持续到午后。 在这之后便有点笑不出来了。 他的人天不亮就出去了,一直到现在,居然还没回来,一个都没回来。 事情没办成?出事了? 文谕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内转来转去。 “来人,来人。”他失控的朝外叫嚷着。 宋晏那个老狐狸,该不会被他识破了吧! 若是被他识破可如何是好,他杀人的事情刚了结,这再出了算计叶轻舟和沈自清的事情。 他全完了! 宋晏不会放过他,叶家不会放过他,父皇更不会放过他。 “来人!”文谕越想心里越毛。 侍卫应声而入。 “去查,去查长公主府有什么大事发生没有!” “再去户部,看宋晏可在,他若不在去查他干什么了,去看承国公府有没有什么事情!” “是。”侍卫抱拳应道。 文谕眼睛闪烁,紧紧的锁着他:“悄无声息的,别让人看到。” “是。”侍卫应道,快步走了。 侍卫走以后没多久,他派出去的三个人中,赶车的那人回来了。 文谕冲到他面前,急问:“快说,到底怎么样了?” 他往门外看去:“其他那俩呢?” 男人惶恐不安:“小的也不知道。” “我们从馆舍将沈自清,顺利的弄了出来,拉着他去了长公主府,长公主府的后门,殿下找的那人接应了我们,王武陈旭抬着人便跟他走了。” “但是一直一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后来,小的在公主府的门口找人打听了一下,说是宋大人很早来过一趟,但没待多久,走的时候,是抱着他夫人走的。” “小的想再问其他的,便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宋晏去过了! 还把人带走了! 文谕本能的嗅到了失败的气息。 这个老狐狸,是有通天的本事,居然在他如此严谨的计划中,都能全身而退! 老天,真的太优待他了! 他真是处处不顺! 文谕心如死灰:“去承国公府打探,看宋晏回去后,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一有消息,速来回禀!” “是。”男人看了他一眼,提着心走了。 第200章 不认 中药的王武,陈旭,和王玉瑶,三人就像是几头发疯的野兽似的,兽性暴露,力大无穷,根本不好控制。 齐嬷嬷,贺嬷嬷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将他们扯开,没办法便又招呼了三个嬷嬷,才勉强将三人分开。 众人正喘口气擦汗时,王武,陈旭忽然转头,对扳着他们的嬷嬷动起了手脚。 两人像捕食的野兽一样,撕扯上了嬷嬷的衣裳。 其他的嬷嬷吓得面如土色,愣愣的看着混乱的场面,最后也不知道谁喊了赶紧帮忙,她们才回过神儿来加了进去。 几个嬷嬷,和身无丝缕的两个男人扭缠在了一起。 场面是一阵的混乱,热闹。 禁锢着王玉瑶的嬷嬷光看热闹了,一个不注意被她一把推开,跌坐在了地上。 她揉着摔了好几瓣的臀哀嚎时,而那没着丝缕的女人,忽然夺门而出,很快便没了踪影。 嬷嬷这下也顾不上疼了,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追了出去:“我的天,真是要死了,快回来......” 王玉瑶好像失心疯的痴儿一样,傻笑着,蹦蹦跳跳的走着路。 路过的丫鬟婆子都惊呆了,捂着嘴睁大眼睛紧跟着她。 “快去披香阁告诉长公主,这位小姐失心疯了,快请个大夫来。”嬷嬷扯了一个侍女说。 侍女听后,点着头跑了。 嬷嬷再转头看王玉瑶时,花园里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人去哪儿了?”嬷嬷急的直跺脚。 丫鬟给她指了方位,她边咒骂,边追了过去。 ...... 长公主本以为花满阁里的淫乱,已经是今日最大的槽点了! 她明里暗里多次的嘱咐着,看到这场闹剧的贵妇人守口如瓶,不要往外传。 等她审问出了事情的原委,会给她们一个交代的。 众位夫人都点头,她才敢回到披香阁里,准备处理那两个男人,和王玉瑶。 好好的审问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想出办法,将长公主府的声誉损失降到最低。 等人的功夫,她捏着眉心稍稍休息一会儿。 可才闭眼瞬间,一个侍女急吼吼的跑入了厅内。 又是那句,让她一听就脑仁子疼的话:“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出事儿了!” “出事了,出事了,又是出事了!”积压了好长时间的怒气在这时爆发,长公主气的一巴掌拍在了实木桌面上:“我公主府今日是犯太岁吗,前脚刚出完事儿,还没等处理好呢,现在又出事儿了!” “你们到底都是怎么办差的!” “花满阁中跑进两个男人都不知道,居然还在里面发生那样的事情!” “是不是本公主太仁慈了,让你们一个两个都偷懒,门都看不好!” 侍女被她喝的,头几乎埋入了胸口。 待长公主喊的嗓子发干,端起茶润嗓子时,侍女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花满阁的那个姑娘光不溜的跑入了花园里,姜嬷嬷让奴婢来告诉殿下一声,那姑娘好像失心疯了,殿下要不给她请个大夫瞧瞧吧。” “什么?”长公主手里的青花瓷茶杯掉落在了地上,在红底牡丹纹的地毯上打了一个转。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长公主府的名声,是彻底的保不住了! 她今年是怎么了!居然衰成这样!苦心经营的名声不仅全没了,还臭不可闻! 震惊后,长公主从实木的圈椅上起身,跨着大步往外走去。 她吩咐侍女去请府医,去看后来接受不了事实昏迷的王夫人,若是醒了便让她去后花园找她,又让人去刑部请王侍郎。 ...... 长公主去了后花园,到底是没看到疯癫的人。 追王玉瑶的嬷嬷倒是回来了,张口便说人跑出了府,她根本撵不上。 长公主扶着额头只呼作孽,便带着侍女婆子去了前厅的厅等候王侍郎。 一个时辰后王侍郎姗姗来迟。 长公主将发生的事情,和王侍郎说了一遍。 王侍郎默了许久,随后对长公主说,他的女儿前几日得了很严重的风寒,并未痊愈,今日吹了风,旧疾复发,性命垂危了。 和长公主预料的一样,所以,她并没有任何的吃惊! 这样的女儿,活着,也是家族的耻辱,会连累整个家族的人都跟着抬不起头,家里的女儿们儿子们娶不上媳妇儿,嫁不了人,也会连带着影响族中男人的官运。 因为圣上才不管你是不是无辜的,对于他来说,这便是丑闻,一个被丑闻缠绕的官员,会连累整个大燕的名声,他怎么会留你! 要她,她也不认! 亲生女儿再不舍,再重要,和他们的乌沙比起来,整个家族的利益比起来,她根本就不够瞧的! 事情得到解决后,王侍郎直接提出要带她夫人走,他们要回家准备给女儿办丧事。 同时,他提出,要带走那两个男人。 长公主正觉得这两个人放在手上棘手呢,交给王侍郎正好,便欣然答应了。 王侍郎和手下跟随长公主一起去了花满阁,手下利索的将俩人敲晕,扔上了长公主派来的马车走了。 全都处理清楚后,长公主收拾好了心情,再次去了安置各位夫人休息的长秋阁。 她向众人解释,刚才的那女人并不是王侍郎家的千金,他家千金前几日得了很严重的风寒,身子并未痊愈,那会儿吹了风忽然旧疾复发病倒了,和宋三夫人前后脚离开的府。 她母亲王夫人并不知道,那女人和王小姐长得有几分相像,人又脱得精光,一时没看清这才认错了人,这会儿她家里来告诉她王小姐生病了,赶紧回家照顾女儿了。 香满阁的那女人,和那两个男人,不是本府的人,是外面的人。 府里今日办宴席,采办了不少的东西,好多都是小商小贩往里送的,府里的人一个没看住,让他们遛入了后花园,几人为了寻求刺激,这才在花满阁做出了那等子现眼的事情。 她现在已经将他们全都送入刑部大牢了。 众位夫人听了,附和的说了几句这些人也太不要脸,居然在别人家里做出这种事情云云的话,又宽慰了长公主几句,别上火。 长公主适时的叫了几句苦,便岔开了话题。 众人又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仿佛那些事情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 叶轻舟完全的清醒,是在二日后的清晨。 一睁开眼,男人如温玉一样的睡颜,便跑入了她的视线里。 他侧身躺着,脸朝她这边,长睫覆盖在眼睑上,鼻梁挺拔,薄唇合拢,有一种莫名的安宁。 但叶轻舟丝毫没有欣赏他皮相的冲动,此刻的她,大脑中,正在遭受着一场风暴。 各种香艳的片段,一段一段的在她脑海中浮现。 她不知餍足的攀附纠缠,妖娆而放浪的姿势,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男人说累了要休息一下,她的挑逗,那一遍又一遍的哀求...... 叶轻舟的脸色,在这一瞬间褪的,几乎一点血色都没有了,脆弱的心极其的崩溃。 她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头,使劲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叶轻舟这样一动,圈在她腰身上的男人察觉到了她的动作。 眼皮抖动了一下,缓缓的睁开了眼。 怀中抖动的小身子,小姑娘紧抱着脑袋的动作,让宋晏的意识一瞬间回笼。 他一下子就紧张了,从软枕上抬起头覆盖在她头顶上方,拿手拉她抱着脑袋的手,焦急道:“舟舟,舟舟,是不是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我让人去请大夫。”说着,他人就从床上坐起,盖在身上的被滑落到了腰际,露出结实紧实的肌肉。 叶轻舟怕他真去请大夫,连忙放开了手:“我没事,没什么事儿......” 宋晏长得白净,身上也白的很,细的很,说是细皮嫩肉也不为过,所以一有什么痕迹,在他身上特别的明显。 那深一道浅一道的齿痕就是,根本无处遁形,明明显显的闯入了叶轻舟的视线。 连同这一段的细节...... 是一段欢爱刚结束,男人躺下了休息,她不知足,捧着他的脸在他脸上毫无章法的亲了一通后,见男人无动于衷,便用唇舌描绘他的肌肉...... 叶轻舟的心更崩溃了。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有很多的缺点,但她对自己挺满意的,但这一刻,她真的打心底里鄙视自己。 宋晏也顺着她的目光定在自己的胸口,他眉眼微动,看着她时而苍白,时而红透的面颊,心里有了些猜测。 他慢慢沉下自己的身体,只是沉在她身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并没有和她对视。 他手掌,覆盖在她细腻的面颊上轻轻的揉着,柔声细语的问:“你确定身上没有不舒服?” 叶轻舟深吸了一口气,将眼睛闭上。 顿了下后,还是点了点头。 “.......那,昨晚的事情,还记得吗?”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中没有任何嘲笑和幸灾乐祸的意味儿,只有刚睡醒的慵懒及温柔,有种让人想依赖的感觉。 叶轻舟听着,只觉得十分的委屈,她一头扎进男人的怀中,紧抱住了他。 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打湿宋晏的胸口。 宋晏将她的腰身搂紧,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安抚:“夫妻敦伦,不只是为了繁衍子嗣这一需求,也是要我们体验快乐,感受到灵肉契合美妙的。” “这种事情私密,以至于无法宣之于口。” “有的时候,我们会误以为,和礼教规矩,礼义廉耻有关。以致于我们在欢爱的时候,极力的克制着,严守规矩,不敢发出声音,觉得羞愧,不矜持,放浪了。” “或是一场情事没够,心里十分渴望再来一场,可是不敢说出来,否定自己,鄙夷自己,认为自己是一个色欲虚心的小人。” “它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如果世俗礼法,真的觉得男女欢爱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是不容于世的,那应该明令的禁止成婚。” “可却没有,不止没有,还十分热络!谁家的姑娘公子到了年纪,没有成亲,家里一个比一个急。” “所以,只要是正常的欢爱,不要带入任何的礼法,妄自菲薄,让自己背一座大山,折磨着自己。” “只要是在自家的床上,碰的是明媒正娶的人,就是道德的!” “除此之外其他的,没有其他的,无须多想。” 他句句不提昨晚的事情,可句句都在映射着昨晚的事情。 叶轻舟克制的情绪,一瞬间崩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宋晏将她搂紧,手轻拍着她的背脊,语气一瞬间威严:“夫君知道你委屈,被人下了那种肮脏的东西。” “这笔账,我都记在心里,会替你讨回来的。” 提到这个,他眉眼间再不见刚才的温柔平静,凌气外露,冷凌凌的一双寒眼。 这是第二回了。 乞巧节的事情刚过,紧接着又给她下那种东西。 若不是他提前将柳霜瑜安排在她身边,那她...... 宋晏不敢想象。 欺人太甚! 他下意识将人搂紧,唇眷恋的压在怀中人柔软的发顶上。 ...... 叶轻舟这一哽咽,足足哭了半个时辰,才渐渐的收了尾声。 一双眼睛被泪水都泡的浮肿了,又红又肿的,鼓鼓的,说不出的滑稽。 宋晏看的是又心疼,又觉得好笑。 心里叹了一声后,他从床上坐起来,欲抱她一起去清洗。 从昨日将她带回来开始,俩人缠交了几乎一天一夜,直到翌日的清晨,她身上的药劲儿才过去,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当时他也是累极了,便没去清洗,直接睡了。 现在一醒,浑身黏腻,很不舒服,只想好好的洗个澡。 虽然宋晏好言劝了她好一会儿,说的好些话,叶轻舟也是觉得有道理的。 但是,心头还是羞愧,不敢抬头和他对视。 听他说要抱她去洗澡,连忙拒绝了:“我自己去洗,不要你抱。” 她垂着头,像个鹌鹑一样,恨不得直接钻进地缝里才好。 宋晏凝视着她,将被靠在了床头:“那你先去吧。” “恩。”叶轻舟轻点着头,掀开了身上的薄被。 第201章 不要妄自菲薄 她身上没着丝缕,一揭开被,凉飕飕的显示在人前。 叶轻舟低头看着痕迹明显的胸口,连忙将被子又扯在自己身上。 俩人盖的是一条被,宋晏这下光在了她面前。 叶轻舟被白花花的皮肉差点闪瞎了眼睛,呆愣了一会儿后,将被子全扔给了他,直接将她的脸蒙住了。 她抱着胸,快速的下了床。 地上扔了几条巾帕,叶轻舟直接被施了定身咒,呆在原地。 怔愣了一会儿,她逃一样的跑了。 被被子蒙住脸的宋晏,听着逃跑的脚步声远去,才慢悠悠的移开了盖在脸上的被子,隽秀的眉眼很是无奈。 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从床上起来,将皱巴巴的床单扯了下来,从柜子中找出干净的换上。 ...... 从这一次以后,叶轻舟是更安静了,一张小脸常常带着一丝愁意,眉眼不展。 宋晏明里暗里的劝过,效果不大。 他心里想着应该带她出门走走,散散心可能会有些效果,但从他上次递给燕帝一系列充盈国库的建议,燕帝采纳后,他便开始布置实施了,一时间也是有很多很多的差事要忙,根本抽不出身来。 只得先放弃了。 他将希望放在时间上,日子久了,心里的别扭会被抚平的。 这一转眼,一晃好几天过去了,中秋节快到了。 在中秋节的前两日,他派到项城暗中保护叶轻舟舅舅的赵衡回来了,说再过一日,褚怀洲一行人便会到达绍阳。 宋晏让他回去继续护着人,百忙中还是抽出身来回家了一趟,将这喜事告诉了叶轻舟。 她愁云惨淡了好几天的脸色,终于云散月明,唇角提着,双眼亮晶晶的,喜气掩饰不住。 宋晏跟着郁闷的心情,在这一刻也是彻底的舒展了。 “少华路上的宅子,虽然我让人早早的预备上了,但是,一直没去看过,也不知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让柳霜瑜陪你去看看,你看布置的如何,合不合你舅舅们的心意,缺什么少什么,让月素月雅回家来取。” 给她找点事情做,总比待在家里强。 宋晏这样想着。 叶轻舟很轻易的就动心了,一双小眼睛灿晶晶的,满是期待。 “恩。”宋晏将她从软榻上拉起来:“去卧室拿件披风,这个时候,一早一晚很凉了,出门要多穿点,别冻着。” 拿了一件月白色的披风,宋晏给叶轻舟系好,整理了一下,抱着她肩膀出门了。 直接叫了三个丫头全部跟上,去了少华路上一处极其雅致的三进的宅子。 心情好了,时间打发的特别快。 这一天很快过去。 但晚上,叶轻舟就觉得时间过得慢了,躺在床上她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烙饼一样翻了几次身后,她干脆下床,坐在了窗边的圈椅上。 宋晏知道她是兴奋的,没说什么,从衣柜中拿出一件自己冬天穿的大氅,盖在她身上。 便转身回了床上躺了下来。 翌日天刚泛出鱼肚白,一股温热香甜的气息在他面颊上轻拂。 宋晏没睁眼,勾着唇,伸手,将身边人的腰身揽住了。 叶轻舟一晚上没睡,但精神头极好,双眼锃亮锃亮的。 她双手落在男人的肩头,轻轻的摇晃着宋晏的肩膀:“夫君快起床快起床,我们去城门迎接舅舅,晚了他们该进城了,他们不知道去哪里。” 从赵衡传回来话后,他便告诉了淮文,让小厮候在城门口,万一他们提前进城,也不至于没有人接。 只是最近事情一多,他忘了告诉了她。 宋晏眼皮动了动,睁开了双眼:“别担心,我让小厮提前等着了,不管他们什么时候过来,都会有人接的。” “最近事情太多,忘了告诉你了。” 这种事情应该是她先想到的,她要做的,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他差事那么多,还将事情安排的妥妥帖帖的。 叶轻舟一时间很羞愧。 “谢谢你,安排了人等在城门口,我都没想到。” 宋晏笑了下:“你老和我这么客气,让我很不安呢!” “......”叶轻舟握紧了他的肩头,一双漆黑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宋晏不过就是一句玩笑,根本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他从床上起来,顺便也将叶轻舟从床上扶了起来。 笑盈盈的眼,将已经梳妆打扮好的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你说你舅舅们回来了,往后,你该不会有了舅舅,就忘了夫君吧!” 这句话绝对不会是玩笑。 他可没有那个底气,和她的亲人们争一席地位。 尽管他们睡一张床上,肌肤相亲,关系要更亲密。 叶轻舟视线在他五官上转动。 宋晏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是自找烦恼。 深吸了一口气,他手掌在她肩头上拍了拍,往床下走,从衣架上拿下衣裳往身上穿。 “早饭咱们不在家里吃了,咱们去福顺轩,我们接了你舅舅,在那里一同用个早饭。” 叶轻舟从床上起来,走到宋晏身边,接过了他手里的活,替他整理着衣裳。 宋晏便停手,由她穿着。 ..... 收拾好后,俩人去松麓苑请安。 宋晏告诉宋老夫人,今日叶轻舟的小舅舅,褚怀洲,褚怀溯两兄弟到邵阳了。 宋老夫人也为叶轻舟高兴,让她请俩人来家里认认门,一起吃个饭。 不等叶轻舟回道,宋晏接过了话题,说俩人刚到邵阳,一定十分疲累。 不如等他们安顿好,中秋节过后,来家里一起吃个饭。 宋老夫人想想也是,告诉叶轻舟带家里向他们问好,说明情况,别让他们误会,是他们怠慢。 叶轻舟笑着直应是。 宋晏又提到,两兄弟到绍阳,他该为俩人接风洗尘的,今晚就和他们喝点,晚上他们夫妻不回来了。 宋老夫人应下,夫妻两人辞别了她,走了。 上了马车,叶轻舟的兴奋就有些抑制不住:“我晚上真的可以住在天华街?” “不是你,是我们。”宋晏笑着搂紧她的腰身:“往后也是,你想和你舅舅们住,我不会反对的,告诉我一声,我们一起住在那里。” 他们虽然是她亲人,在世人眼里到底算不上是娘家。 单独住在那里,会有闲言碎语的,母亲那里肯定会有意见。 所以,只能他也一起在那里留宿。 没什么往后,只有这一两回。 叶轻舟眼睛滞了滞,还是在他胸口乖巧的点了点头:“恩。” 第202章 舅舅到 项城到绍阳,必经过北城门。 马车到北城门时,天色已经大亮,城门口推车的,牵马的,赶车的,走路的,络绎不绝,十分热闹。 他们的马车一停下来,承国公府的小厮们便注意到了,赶紧过来行礼回话。 宋晏听完他们的回禀,先让他们回府了。 他将手里的布幔撩高了,手指往前方指去:“这里有个静心茶馆,他们这边的窗子直对着城门口。要不要下来,我们去楼上边喝茶边等着。” 叶轻舟俯身,趴在他身上往外瞧着,果然见有直对着城门的窗子,便点了点头。 俩人下了马车,进了茶楼。 点了上好的茶水,一碟瓜子,俩人边喝茶边等了起来。 一直到日头升的老高,眼看着午时了,一辆车板着坐着车夫和一位年轻公子的马车,才慢慢的驶入了城门。 叶轻舟眼睛直了直,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就往外头跑:“我怀溯舅舅。” 宋晏连人都来不及看,赶紧起身追她去了:“你慢些,别摔倒了。” 叶轻舟提着裙摆,踩着楼梯铛铛的就下了楼梯,轻快的身影一溜烟儿跑出了门。 她直奔着褚怀溯而去,尽管他们之间还有段距离呢,四处张望的褚怀溯也看到了她。 “哥,舟舟来了。”他说了一声,率先跳下了马车。 车帘随后被掀开,露出褚怀洲的五官来,向来稳重的年轻人钻出车厢,也跳下了马车。 驾车的车夫赶紧将马车往路边驾去,后面一起的马车见状,也往一旁赶去。 看着两张熟悉的脸,叶轻舟脚下的步子就滞在了路上,一瞬间热泪盈眶,就这样隔着路过的行人看着他们。 褚怀洲,褚怀溯脚下也是顿了顿后,向她走去。 一会儿,三个人站在半步远的位置相望。 叶轻舟哽咽着:“怀洲舅舅,怀溯舅舅。” “几天没见,你这个小丫头怎么变得这样多愁善感,高兴的事情,哭什么。”褚怀溯笑道。 随后,展开了双臂:“来,舅舅抱一下。” 叶轻舟抽泣的要投入他的怀抱。 褚怀洲推开了褚怀溯,没让俩人抱上,板着脸训他:“便是亲兄妹也不能搂搂抱抱,还是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让周围的人瞧见了,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 “不都和你说了,收敛一些,这不是在项城的院子里,有些规矩礼仪要好好的守着,不能让人觉得我们没有教养。” 褚怀溯一脸无奈的看着叶轻舟:“你怀洲舅舅就是一张老妈子嘴,比奶娘的嘴都碎。” 叶轻舟破涕为笑。 褚怀洲瞪了褚怀溯一眼。 随后,眼睛迫不及待的落在了叶轻舟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见她面色红润,比之前多了些肉,严肃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也不过三个多月没见,我们舟舟真的长大了,看着稳重了不少。” “没地方让她爬墙爬树,自然是稳重了不少,气质都不一样了。”褚怀溯笑道:“从前就是一个小疯丫头,现在看着,倒有几分世家夫人端庄大气的样子。” “你可不知道,从你走后,你怀洲舅舅好几晚都没睡好,就怕你什么都不懂,会吃亏,直到收到你信才好一些。” “你也别说我,就跟你比我多好似的。”褚怀溯说:“也不知道谁在我面前,一天到晚嘴不闲着说,说舟舟万一忍不住爬了墙,爬了树,会不会被人笑,她不懂得绍阳最时兴的首饰,最时兴的衣裳,和那些贵妇人来往时,能不能应付的过来。” “每逢初一十五的时候,把桌子偷偷支在外面,摆上贡品,点着香对着月亮祈祷。” “这都是你怀溯舅舅干的,蠢死了。” 叶轻舟眼眶又蓄满了泪水。 褚怀溯被褚怀洲揭了老底,一时间脸都红透了。 眼睛闪烁时,见一个年轻的男子一直紧盯着他们,直觉是叶轻舟的夫婿,那个叫宴之的男人。 便打岔,将他们的目光转移在了宋晏身上:“舟舟,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吧?那是不是你夫婿?” 叶轻舟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点了点头:“恩。” “你和夫婿一起来的,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褚怀洲也跟着看过去。 她看见他们太高兴了,忘了。 宋晏本想让他们好好的叙叙旧,再过去的,免得几人会不自在。 见几人都看向他,便抬步朝他们走去。 宋晏抱拳朝两人见礼:“我是舟舟的夫君,宋晏,宋晏见过两位小舅舅。” 他嘴里的这一句‘小舅舅’,给褚怀洲,褚怀溯整不会了。 愣愣了一会儿后,褚怀洲抱拳还了一礼:“我是褚怀洲。” 褚怀溯也跟着还礼:“褚怀溯。” 相比于俩人的拘谨,宋晏要淡定从容的太多,面目含笑的问道:“路上还顺利吗?” “恩,顺利。”褚怀洲点头。 随后,感谢道:“还要多谢你派人来接我们。” “应该的。”宋晏客气后,又问道:“路上还顺利吗?” “恩,顺利。”褚怀洲点头。 “那便好。”宋晏点头后,说:“赶了大半天的路,两位舅舅想必也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吃完饭以后,我们去宅子里看一看,舟舟按照你们的喜好布置的,两位看看还满意吗。” “这丫头布置的。”褚怀溯笑道:“不用看也知道,必定花里胡哨,浮夸的很。” 叶轻舟不高兴了:“我给你布置,你还这么多说法。” “你若瞧不上我布置的,就去睡大街。” “大街不花里胡哨,左边一处高墙,右面一处高墙,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很符合你的气质。” “我什么气质啊。”褚怀溯笑道:“乞丐气质吗!” 叶轻舟哼了一声:“算你有自知之明!” “行了。”褚怀洲止住了俩人拌嘴:“好的时候和一个人似的,一个鼻孔中出气,说不了两句就呛呛上。” “你俩都多大了。” “是怀溯舅舅先惹我的。”叶轻舟告状。 褚怀溯嗤道:“你都多大了,还告状。” “总是这样。” 第203章 不是一个人 “再大也没你大。”叶轻舟又顶了他一句。 褚怀溯轻嗤:“哎,你这个伶牙俐齿,人家说一句你有十句八句等着,步步不让,会有人喜欢你吗?” “大刺头一个!” “你的婚事要不是皇上赐的,轻易和离不了,否则啊,早就被人家给休了!” 叶轻舟:“......” 她歇了气! “怀溯,拌嘴归拌嘴,什么话都能拿来说?” 尽管知道褚怀溯心里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故意气叶轻舟的,褚怀洲也不喜欢听。 他严肃斥道:“什么和离不和离的,有你这么说舟舟的吗!” “快和舟舟道歉!” 褚怀溯也察觉到了,他这话好像特别不中听。 顿了顿,他伸手扯住了叶轻舟胳膊的衣褶,软着嗓音歉意说:“哎,别生气啊,我真没那意思。” “舅舅真的希望,你各方面都美满,过的幸幸福福的。” 这世上有很多人可能不盼她好,但她的亲人们,绝对不会! 叶轻舟怎么可能会把这种事情当真,但,她也不想这么放过褚怀溯。 总的讨要点好处吧! 叶轻舟憋着笑,故意板着小脸:“让我原谅你,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 “只是什么?”褚怀溯的眉又颦了起来:“哎,你别过分啊!” 叶轻舟冷哼了一声:“你一点诚意都没有。” 褚怀溯靠到她身边,拽着她扯到了一旁:“你过来你过来......” “干什么干什么,别扯我......”叶轻舟推他。 俩人拉拉扯扯中,也不知道谁先动了手,另一个也不让,又你一下我一下回了起来。 “怀洲舅舅,你看怀溯舅舅,他都把我打疼了。” “怀溯,你就不能让让舟舟。” “哥,你别听她瞎说,我哪儿把她打疼了,真的一点劲儿都没用。” 这时,另外一辆马车上,三个中年女人笑出了声。 叶轻舟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 但看到周氏,春雨,夏荷时,她一下子就哭了,朝她们的马车跑去:“奶娘。” “春姨......” “夏姨.......” “姑娘。”三人也是热泪盈眶。 ...... 被排除在外的宋晏,咬肌咬紧一瞬,神色晦暗不明。 他的心,此刻像是被笼罩了一层阴霾似的,乌沉沉的,十分压得慌。 他倒不是看不得,叶轻舟与他们的关系,比和他的好! 毕竟一起成长,养大的情分在里面,这不是他这几个月能比的。 他只是...... 只是觉得...... 在他们面前的叶轻舟,和在他面前的叶轻舟,完全就不是一个人。 他们面前的人儿,爬树,爬墙,斗嘴,会撒娇,会撒泼,笑容张扬,双眼带光......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 而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小姑娘,笑容含蓄,多数沉默不语,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像个牵线木偶一样。 想到这里,宋晏的大脑闪过一些片段...... ......刚成亲不久,他们没圆房前,她还是很淘气的,爱跑爱跳,常常会和他顶嘴。 常常把他气的暴跳如雷,和她疾言厉色,有的时候,又被她幼稚的言语行为,逗得忍俊不禁。 但这样的情况,好像没持续多久,好像,在圆房以后没多久,就没有了,她的性格就开始大变了。 是一夕之间从小姑娘变成女人,成长了? 还是...... 还是她不想做他的女人,不喜欢和他亲密,还是夫妻的生活把她吓到了。 她不喜欢,恐惧,所以,才变得这样沉默寡言。 他还记得,她曾经说过,不喜欢他触碰,会觉得不舒服。 所以,真的可能,是因为她不喜欢他的触碰,才变了性子。 褚怀洲劝开俩人后,终于注意到了被他们忽视的宋晏。 见他面色严肃,垂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心一瞬间提了起来。 怎么把他给忘了。 “宋大人。”褚怀洲赶紧抱拳:“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许久没见,一时有些激动,得意忘形了,忽视了大人,还请大人别往心里去。” 宋晏回过神儿来,很快将心情收拾好,将他拱起的手摁下,笑道:“不会,不会。” “舟舟是你们一手带大的,说是女儿也不为过。” “你们这么久没看见她,难免要亲近一些,我能理解你们之间的感情。” 褚怀洲对宋晏印象很好。 面相文雅俊秀,身姿挺拔,人也彬彬有礼,待人极其的客气。 舟舟能嫁给他,他心里真的挺放心的。 “我看时辰也不早了,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宋晏在褚怀洲打量的眼神儿中开口。 “恩,听宋大人的安排。”褚怀洲和气的笑道。 “恩。”宋晏笑了下,目光看向和另一车的女人抱作一团的叶轻舟:“舟舟。” 听到他的声音。 几人松开了叶轻舟的胳膊,想看又不敢看宋晏。 叶轻舟脸上绽开的笑容收敛了。 她一瞬间的变脸,宋晏全看在眼睛里,唇边的笑意停了停后,更深刻了:“你舅舅们长途跋涉过来,这个时辰饿了,我们去吃饭,边吃边叙旧。” “恩。”叶轻舟手挽在身前,乖巧的点了点头。 她随后聘聘婷婷的走向宋晏。 明明是端庄大方的模样,是褚怀洲,褚怀溯一直期盼的,但俩人同时将手心攥紧。 叶轻舟是他们养大的,她脸上一点细微的表情,他们都能看出来她是真的高兴,还是装的高兴。 和他夫君在一起,她不高兴。 可怎么会! 宋晏宋大人,一表人才,风度翩翩,连同为男子的他们都好感倍增,小姑娘怎么会不喜欢呢! 是因为许久没见他们,更想他们,所以才有的这副表情? 他们宁愿是这样。 否则,可就太难办了! 这可是御赐的婚事,除非改朝换代,否则不可能更改。 她要是生活的不快乐,可怎么办! 宋晏搂住了叶轻舟的肩膀,对一旁的车夫说:“你们跟着我们马车走。” 车夫应后。 宋晏看向褚怀洲褚怀溯:“那我们走吧。” “好。”俩人同时点头。 被宋晏抱在怀里的叶轻舟,对他们摇了摇手,和宋晏并肩抬脚离开。 第204章 他要她的天真 目送着叶轻舟和宋晏上了马车,马车行走以后。 褚怀洲和褚怀溯也走向马车,跳了上去,俩人一同钻进了车厢。 “哥,你有没有发现,舟舟和他夫君在一起,笑的特别勉强。”褚怀溯说:“好像不是很高兴啊。” 褚怀洲竖起手指抵在唇边,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而后,指了指车头的方向。 车夫是承国公府的人,他们说任何话,承国公府都知道。 褚怀溯一瞬间明白,点了点头,紧抿住唇角,压下了心头翻腾的情绪。 还是只有他们时,问一问吧。 ...... 马车上。 叶轻舟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双手放在膝盖上,揪扯着衣裙上的布料玩。 眉目宁静,小嘴紧抿,看上去恬静美好。 要是没见过,她和她舅舅们相处的样子。 没见过,刚成亲时她的模样。 宋晏会认为,她是一个性子和顺乖巧的人。 只是,现在他看的多了,再也不相信这副样子就是她。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空壳。 只有和他在一起,才有的空壳。 她的灵魂,他根本触及不到。 她从来没有,和他心意相通过,从来没有信任过他,依赖过他。。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发现这一点。 但凡没有发觉,他也不会这么失望,不会这么失落。 他还能一直欺骗自己,一直过着自己以为幸福的生活。 现在的他,怎么装傻充愣,还怎么回到从前! 宋晏的胳膊肘撑在大腿上,不断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不装傻充愣又能怎么样,和她摊牌说开吗? 怕是将人推得更远。 宋晏一瞬间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不摊牌,装,装着不知道,哄着她。 她不是不喜欢和他亲密,不喜欢和他欢爱吗,那就什么都不做了,晚上躺在一个被窝里,就盖着被子纯睡觉。 只要她以后能接受他,能够彻彻底底的信任他,依赖他。 能和他撒娇,耍赖。 他要她的天真,她的烂漫。 代价,哪怕是委屈自己,或是没有子嗣。 想明白后,宋晏放下了手,脑袋转到叶轻舟身上,温润的开口:“你舅舅们初来绍阳,应该各处走走,好好认认的。” “只几日我衙门事儿比较忙,不能总陪他们。” “这样,你陪他们各处走走。” “至于母亲那里,你不用管,我会安排好的,你只管将你舅舅们带好就行。” 他还不信了,投其所好,她会不心动? “真的吗?”叶轻舟的眼睛噌的一下亮了:“我真的可以带他们到处走走?” “可以。”宋晏笑道:“你是承国公府的正经夫人,家里许久不见的亲人过来,带亲人到处走走,转一转,这是应该的。” “不过,乞巧节有人推你入河,又随后下了那种的药,有人已经盯上了你。” “你出门归出门,身边必须跟着柳霜瑜,她要护着你。” 探花宴上,多亏了柳霜瑜,否则,她现在就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要脸了,叶家,承国公府,所有的人都会受她连累。 叶轻舟很知道轻重缓急的点了点头。 顿了顿后,叶轻舟问道:“到底是谁要害我啊?” “我没觉得我得罪过谁啊?” 她真的很少出门的,探花宴算是第一次在各世家夫人面前露脸。 宋晏朝她伸手,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包裹住:“叶家世代手握重兵,我承国公府,和太子殿下密不可分,挡了很多人的利益。” 哦,原来是这样。 叶轻舟小脸凝重的点了点头。 “你想去哪里,放心的去就行。” “别多想,我会护好你的,不会让人伤你一丝一毫。”除了柳霜瑜,他还安排了小九暗地里护着。 一明一暗,对方有再大的本事,也休想伤她一毫。 “也不会去哪里。”叶轻舟提前解释说:“就在绍阳有名的酒楼吃吃饭,在戏楼听听戏,听听评书,其他的,让他们自己熟悉好了。” “恩。”宋晏也点了点头。 他凝视着她含蓄的小脸儿:“我刚刚听你舅舅说,你会爬树,爬墙?” 叶轻舟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后支支吾吾:“就是,就是......从前在项城,不能出去,我想看看外面长什么样子,所以,所以就往高的上,就.....” “但是你放心,来你家以后,我绝对没有爬过墙爬过树。” “别害怕,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宋晏轻轻一笑:“我只是没想到而已。” 没想到,这样一个随心随性的你,被他给养成这样。 他的承国公府比起项城是自由的,可感觉对于她来说,比那个地方更像是一个牢笼,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快乐。 原来,竟因为他,是他把她给吓到了。 见他真的没责怪,叶轻舟牵了牵唇角。 被他包裹在手掌下的手指蜷了蜷后,叶轻舟又仰视着他,眉眼间很是感激:“宋大人,我知道‘感谢’这两个字真的太轻了,不足以表达你把我舅舅们救出来的恩情,但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 “我还是想和你说感谢,真的特别特别感谢你。” 宋晏心里叹息了一声,面上笑了一下:“好,我收着。” 只要你能安心。 叶轻舟眉眼含笑的看了他一眼,眼睛一动,从他五官上离开,又垂下了头。 宋晏想起了他们成亲后,第一次一起出门,她双手紧抱着他的胳膊,一张小嘴叭叭的个不停,出门看到过的所有东西又给他复述了一遍,说累了,自己睡着了。 原来,那个才是她。 他心窒息了一下,往外缓了一口气,宋晏的胳膊从她手掌上拿开,展开,搭在她肩膀上,将人搂在怀里。 他一定会把她宠成以前模样的,让她变成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她。 “刚才那辆马车上的三个妇人,是你的奶娘,和从前照顾你的奴婢吧?” 叶轻舟瞬间警惕了起来,抬起眼睛看向他,审视着他的眉眼:“恩,是。” 宋晏笑了一下:“从小就照顾你的,那一定很和你心意,不如让她们进府,还照顾你。” 叶轻舟一听,心里就否定了。 没两天她就跑了,奶娘她们进府干什么。 想了想后,叶轻舟道:“月素月雅伺候的很好,而且她们是承国公府的人,更懂规矩。” “我奶娘她们没经过调教,很多规矩不懂,怕是应付不来承国公府的你来我往,她们更适合留在我怀洲怀溯舅舅身边照顾他们。” 第205章 你的好意心领了 “让她们跟在你身边,明面上是照顾你,实际上也不用她们动手,还是让月素月雅她们来做。” “至于你舅舅那里,我让管家找人牙子来,多挑些人伺候他们。” “你放心吧,总让他们都得到最好的照顾。” 有她们在身边时刻陪伴照顾,她展目四望,也不再是孤苦一个人了,这样,心里也有些依托。 “.......”叶轻舟很坚决的摇头。 “我舅舅他们很随性的,身边也没多少事情,奶娘她们照顾的来,也不累。” 她怕宋晏会多想,连忙又加了几句:“奶娘她们也跟着被困了将近二十年,早就不懂得如何在深宅大院里生活了,跟在我身边,难免会恐慌,留在我舅舅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我舅舅他们也一样,也习惯她们。” “你的好意我心里都明白。” “我心领了。” “只是不需要这样做。” 宋晏凝视着她仰视的小脸儿:“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照你说的来。” “这里离他们住的地方也不远,很方便,想他们了随时过去看看。” “恩。”叶轻舟牵着唇角点了点头。 宋晏勾着她的下颌,手指抚摸着她细腻的脸皮儿:“舟舟,在你心里,我可怕吗?” “你害怕我吗?” 叶轻舟想也不想便摇了摇头:“不可怕啊。” “我也不怕你。” “你为什么这样问?” 宋晏眼神儿里多了些审视,仔细的分辨着她小脸儿上的表情。 但除了真诚,什么都没有。 这显然不是假话,不是哄他的。 既然她不怕他。 那她为什么不对他敞开心扉! 不依赖他,不接受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了? ......一个小姑娘的心思,怎么就那么难猜。 宋晏的心郁闷极了。 顿了顿,他为自己找了个借口:“哦,是有人说我太严肃了,所以我问问你的想法。” “哦,我不觉得你严肃。” “别人说你,可能你对他严肃了,那下次,你对他再和气一些就好了。”叶轻舟随口一说。 “恩。”宋晏点了点头。 叶轻舟没有多想,仰视的小脸儿从他五官上移开,在他肩窝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一晚上没睡着,眼下,她有些困了。 “舟舟。” 一会儿,男人的声音又在头顶响了起来。 叶轻舟脑袋有些沉,恍恍惚惚中,淡应了一声:“恩?” “你喜欢,我亲你吗?” “......恩。” “......喜欢我......碰你吗?” “.......” 宋晏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的回答。 心里正难受的要死时,靠在他肩窝的小脑袋往下滑了下,随后,怀中的人又起来,再次靠在了他的肩窝。 宋晏低头看她的脸,见她双眼紧闭,呼吸均匀,显然是睡着了。 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问出来的,唉....... 算了...... ....... 他们去的是玉香楼。 到达玉香楼时,叶轻舟并没有醒,若是放在往常,宋晏总是要由着她睡得。 但今日为她舅舅们接风洗尘,他便叫醒了她。 叶轻舟强撑着眼皮儿跟他下了马车。 一看到她舅舅们,猛地全醒了,和他们高高兴兴的进了玉香楼的包厢。 承国公府的规矩,别说下人,便是妾室,也不可能和主子同桌用膳,只有站在身后布置饭菜的份儿。 但宋晏为了讨叶轻舟欢心,也为了博她身边亲近人的好感,主动放下身段,邀请叫周氏春雨夏荷坐下来一起吃。 周氏她们怎么敢,忙推辞。 叶轻舟在一旁好一通的软磨硬泡,几人才勉强的坐了下来。 宋晏见叶轻舟极为的高兴,就知道这一步,他是走对了。 随后叫了酒,为他们接风洗尘。 褚怀洲褚怀溯并没有喝过,但久别重逢嘛,高兴的事情,他们便也没拒绝,和宋晏高高兴兴的喝了起来。 一壶酒都没喝完,俩人面色红的跟滴血一样,眉眼间醉意十足,显然醉了。 这几个人果然是亲戚,有血缘的,瞧瞧,一样的酒量浅。 宋晏心里觉得好笑。 吃了饭后,几人坐马车,回了少华路上的宅子。 小厮将喝的烂醉的俩人,分别扶入了他们的房里。 叶轻舟扫了眼哥俩儿红彤彤的脸,心里轻叹了一声。 原想和他们说说话呢,唉,全打水漂了。 出了房门后,宋晏主动说他先回院里,让她留着陪周氏她们一起说说话。 叶轻舟正有此意的,颇为感激的对他道了谢。 宋晏轻声细语的说,他晚些过来接她。 叶轻舟应下后,他便走了。 目送着他身影消失不见,待院里只剩下,叶轻舟,春雨,夏荷,周氏时。 几人才敢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姑娘,可想死我们了。” “原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没想到竟有这样的福气,我们还能再见。” “奶娘,春姨,夏姨,我也好想你们,呜呜......” ...... 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几人心里真的极其的舒爽。 来到院子古树的木桌椅上坐下,几人拉着手一起说话。 周氏拿指腹抹开叶轻舟眼底悬挂的泪:“今日见到姑爷,我们才算是放心了。” “姑爷长相俊秀,人瞧着温温润润的,脾气不错,对姑娘也好,这门亲事,极好极好。” “夫人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提到陈嘉柔,周氏几人又拿帕子抹上了眼睛。 叶轻舟也又吸起了鼻子。 周氏拧完鼻子后,又问道:“老奴听说,姑爷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弟弟,承国公府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身份极高?” “恩。”叶轻舟点点头。 周氏一脸的担心:“姑娘是聪慧,可是一直困在项城,长这么大,没见过几个人,心单纯的很。” “那些人跟莲藕似的,浑身都是心眼,姑娘应付的可吃力?” “老奴瞧着姑娘稳重了不少,说好听点是稳重了,往深处想想,还不是吃亏吃多了,被迫长大的。” “现在看看,倒不如我们项城的那一方小院。” “虽然出不去,可安安稳稳的,哪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 第206章 分开,是必然的 虽然叶轻舟一心想离开承国公府,但并不是因为承国公府不好。 只是,她太渴望见父亲,和他一起生活了。 也是因为,和这里格格不入。 她只是有个贵女的名头在,但没有贵女的命。 虽然她被囚的时候,也是不愁吃穿的,但不是金银堆里长大的,没有被锦衣玉食娇养过,眼界见识跟不上。 也没有经过严格规矩的熏陶,做不来他们这样行云流水的应对。 也太感情用事了! 高门大院讲究的是门当户对,结的两姓之好,不得儿女情长,她做不来。 她投入感情的同时,也希望别人,也付出与她相同的感情。 若是没有,便会伤心,会失望! 可他们,怎么会付出感情! 他们一直是清醒的,想要的,只是一个姓氏!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她叶家在,他们无论如何都会哄着她。 若有一天,叶家没有现在的身份地位了,宋晏还会对她好吗! 她不会是被选择的那个。 世家教养出来的女儿清楚人情世故,可能会接受,但她,绝对不接受。 他们注定不是一条道儿上的,分开,是必然的。 当然,她心里有诸多失意,不满,是她自己的问题。 该说不说,承国公府和其他世家相比,太安逸了。 叶轻舟不想要周氏她们,一直为她提心吊胆。 遂解释说:“承国公府门第虽高,但家宅很是简单,嫡出庶出很早就分开住了,虽然还在一个宅子里,但住的极远,平常也就晨昏定省,还有家宴的时候能看到,人都本分,没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 “嫡出的三兄弟感情更好,大哥继承了承国公府的爵位,二哥是礼部尚书,宋晏是老三,任户部尚书,三兄弟各有各的本事,是互辅互成的,所以极其和睦,嫂子们也和善。” “至于宋老夫人,人慈爱和善,从来不拿媳妇儿们做规矩,是个极好的婆婆。” “我在承国公府生活的极其惬意。” “没你们想的提心吊胆,如履薄冰!” “至于,现在我的性子和之前不一样了,怎么会不一样的,我还是我。” “奶娘,你看我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在你们面前撒娇。”说着,她扑到了周氏的怀里,头在她胸口蹭着。 “只是,在承国公府这样的宅院中生活,要我还是那样疯疯癫癫的,怕早就被人给打出去了。” “自然要收敛一些,不能像在你们面前这么随性。” 周氏抬手抚摸着她插着精致金簪的发髻:“嫁人了,真的不一样了,长大了,知道为大局考虑了。” “我们也放心了。” 叶轻舟笑了下。 顿后,周氏又说:“姑娘和姑爷成亲好几个月了,肚子怎么不见有动静?” “按理说,新婚小夫妻,如胶似漆的,很快便会怀上。” “姑娘怎么一点信儿都没有?” “看过没有?” 叶轻舟尴尬的笑了下:“孩子嘛,要靠缘分的,急不得。” “什么事情都能靠缘分,就这事儿不行。”周氏说:“大家族最重要的便是子嗣,有孩子你的地位才会稳固。” “听奶娘的,咱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你是不是没看过大夫呢。” “这样,你在夫家磨不开面子,奶娘来。” “等过两日我便去外面打听打听,就说我身子不舒服,将人拎到这里来,姑娘让大夫好好瞧瞧,咱把身子瞧好了,早点怀上身子,生个大胖小子。” 叶轻舟嘿嘿的笑了两下,为了防止周氏她们一直拿这事儿说事,便实话实说。 “看过大夫了。” “之前,我来月事,肚子特别疼,便看了大夫,大夫说我阳气虚损,胞宫寒凉,我吃过一段汤药了,现在每日都吃燕窝阿胶补着,饭菜中也都是药膳。” “总之,你们放心吧,我一直都在养着。” “姑娘怎么会肚子疼呢。”周氏惊讶:“从前从来没有过。” “可能,可能是.....”叶轻舟绞尽脑汁,说:“水土不服。” “哟,这可不是小事儿。”周氏一脸的担忧:“胞宫寒凉不容易怀身子,要不说姑娘这么久都没身孕呢。” “你一定要好好的吃,咱们早点把身子养好了。” “我知道,知道。”叶轻舟嘴上答应的可痛快了。 周氏张嘴还想再说。 叶轻舟怕她还说这事儿,连忙岔开话题,说到了褚怀洲,褚怀溯身上:“我二位舅舅年纪都不小了,从前我们被困着,也没办法给他们找媳妇儿,现在我们都在外面了,是不是该给他们打算上了。” 说到两位公子,周氏春雨,夏荷三人更是唉声叹气。 “两位公子,是该娶妻生子了,可是,该找什么样子的,实在是让人为难。” “公子名门之后,又生的丰神俊朗,温文尔雅,不说娶世家小姐为妻,总要是官家小姐才行,如此才不埋没他们。” “可是,公子们没有了家族,没人认的,便是芝麻官家的小姐都不肯嫁吧。” “若是,找一寻常百姓,我们又为咱们公子可惜。” “有什么可可惜的。”叶轻舟可不这么想,她从周氏怀中起身,正视她:“普通百姓中也有好的女子,也不比官家小姐差多少。” “家世真的不重要,咱们想着挑人家的家世,人家也在挑咱们的,偏偏现在我们也没有拿不出手的,若再端着,只会把舅舅们给耽误了。” “普通百姓就普通百姓,咱又不指望着依靠人家,只要是过日子的人,本本分分的,和舅舅们能说到一处来,俩人情投意合,就可以。” “不要在意那些虚的名头,没任何的意思。” “这事儿听我的。”叶轻舟拍板说:“奶娘,还有春姨夏姨,你们回头去找个媒婆,给舅舅们介绍介绍,互相看一看,说不定就有合适的呢。” 周氏一听,觉得有道理:“那行,等明日老奴就去外面打听,看哪家媒婆好,一定为咱们公子找户好姑娘。” “说不定啊,老奴还能带动咱们小小公子。” “恩。叶轻舟笑着点了点头。 第207章 不是你想的那样 叶轻舟觉得,她要离开绍阳,去西北找她爹的事情,应该和周氏她们说一声。 免得她们不知道内情,真以为自己病了,哭坏了身子。 但话几次在嘴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扯了好一会儿无关紧要的事情,眼看着周氏几人脸上有了倦色。 叶轻舟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了,拉了几人的手,将她们凑在了一起,轻声提起了这事儿:“奶娘,春姨,夏姨,有一件事情,我觉得,我有必要先告诉你们一声。” “姑娘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周氏,春雨,夏荷打着精神看着她。 叶轻舟咬了一会儿唇瓣,目光流转在三人脸色上,缓缓开口:“爹爹派人来接我了,过不了多久,我便会去西北,和他团聚。” “往后,你们和舅舅们在绍阳好好的生活,不要记挂我担心我。” “......”周氏,春雨,夏荷三人有些糊涂。 “姑娘随将军生活,那你夫君呢?他能同意?”春雨问道。 叶轻舟低声说:“这便是我要说的重点。” “爹爹研制了假死药,我吃过后便会生病,到最后大夫都束手无策,说我时日无多,我会求宋晏,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放我离开。” “奶娘,春姨,夏姨,你们听明白了没,我不是正常离开的,是用假死药脱身的。” “我现在告诉你们这些,就是怕有一天,你们听到我生病的消息会担心,怕你们以为我真的要死了,过于伤心。” “你们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些折腾,所以我先告诉你们实情,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在外人面前咱们该伤心伤心,但千万别上火,别真往心里去,伤了身子。” 周氏看着叶轻舟坚定的小脸儿,百般思索后,说:“老奴知道姑娘一直想念将军,可是是不是有别的法子,也不一定非要装病装死啊!” “您以这样的方式一走,和姑爷的情分怎么办,难不成一辈子不回来了,不和他过了?” “您也说他对您很好,承国公府也很好,咱们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想要个真心体贴的夫婿,几个聪明懂事的孩子。这夫家多好,可不敢这样折腾。” 周氏紧攥着叶轻舟的手:“姑娘想将军,咱再想别的法子,别把咱的后路都堵死了。” “奶娘,不是这样的。”叶轻舟一瞬间眼睛都红了,紧握着她的手,唇瓣嗫喏,却说不出来半个字。 “难不成......”周氏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嘴唇一点点颤抖了起来:“......难不成刚刚你说的,你夫家人很好的话,是诓我们的。” “他们欺负你?” 叶轻舟摇头,垂着眼睫直吸鼻子。 “哎哟,我的小祖宗,到底怎么了,你是想把奶娘给急死是吗?”周氏惊呼道。 叶轻舟红着眼睛看她:“是我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 “宋大人家世显赫,身居高位,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野丫头.......不配!” 周氏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唇瓣抖颤:“我亲手养大的,那么活泼可爱,爽朗大方的姑娘,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今天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抬手抹着眼泪:“叶家几代征战沙场,为大燕守护各方边境,开疆扩土,没有叶家,他们这些所谓的世家贵族如何锦衣玉食,一代一代往下传承。” “论家世,他们这些世家都应该靠边站,论功劳,他们谁比得上我们叶家。” “把我们囚在那个地方将近二十年,只给我们能够生存的吃食和衣物,一本书都没给我们送进来过,现在还嫌我们是野丫头。” “他们都是怎么说出口的。” “就是看我们叶家都在边疆,身边没人,这才欺负我们姑娘。” 叶轻舟从袖口中抽出帕子,给她擦着眼睛:“奶娘,不是你想的这样的。” “没人欺负我,真的,真没有。” “你不用替他们圆了,老奴早看出来了。”周氏抢过她手里的帕子拧着鼻子:“你是老奴一手带大的,你高兴不高兴,你真当老奴看不出来?” “老奴只是被你后面那一番话给骗了。” “也被宋大人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给骗了,以为他长得温文尔雅的,是个好的,没想到欺负我们姑娘。” “欺负女人的算什么男人!”周氏拿帕子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姑娘受了委屈,不用瞒着我们。”春雨抬手擦着她眼睛上悬挂的泪儿:“连我们都不能说,往后还能和谁说啊。” “春姨,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叶轻舟急的直跺脚:“他没你们想的那么坏。” “他真的帮了我很多,你们都能从项城走出来,全靠他帮忙。” “奶娘,我是说真的,他没你们说的那么坏。” “我们真的只是脾气,爱好,不合适而已。” 周氏擦了擦眼睛,红着眼睛说:“既然将军都为姑娘打算好了,姑娘就走吧。” “两位公子,我们会照顾好的,我们也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牵挂我们。” “姑娘跟着将军一起生活,一定会被捧成掌上明珠,往后,谁也欺负不了姑娘。” “奶娘。”叶轻舟抱住了周氏。 周氏是边疆人,当年家乡被蛮夷侵略,她被掳走了,还怀了身孕,后来叶钧率领的叶家军赶走了蛮夷,救了她,让她留在了军营,给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席安身之处。 孩子五个月时,发了很严重的高热,没救回来,在她正为失子之痛难熬时,被叶钧指到陈嘉柔身边,做了孩子的奶娘,让她心里有了寄托,从丧子之痛中走了出来。 所以,叶钧,叶轻舟,对周氏来说,情分不一样。 她把叶钧当恩人,把叶轻舟当作自己的孩子。 叶轻舟受委屈,周氏真的比谁都难受。 周氏是想通了,外人再好,怎么会有自己的亲爹好。 跟着爹走吧,爹会给撑腰,有爹的孩子,才没有人敢欺负! , 第208章 奶娘是怎么了 将周氏,春姨,夏姨说通后,叶轻舟这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周氏说等公子们醒了,她们把这事儿悄悄和公子们说了。 叶轻舟说不用,父亲派的人会见他们一面说清楚的,这事儿就不用她们管了。 又聊了一会儿,叶轻舟心疼她们舟车劳顿,便结束了话题,依依不舍的告别她们离开了,去了院子北侧的青岑居。 宋晏以为她们会聊的很晚,没着急去接人,没想到她自己回来了。 原本他还想拉着叶轻舟说两句话的,但见她神色倦怠,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让月素月雅端来洗漱的用物,俩人梳洗后,一同上了床。 叶轻舟一沾枕头就着,宋晏目视着她恬静的小脸儿,许久之后,才闭上眼睛。 ...... 叶轻舟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日的午膳时。 一睁眼,眼前围了一圈的脑袋,可把她的瞌睡虫全吓跑了。 叶轻舟抱着枕头滚了一圈,压在脑袋上,面朝床里,没睁眼哼着话:“奶娘,你们干嘛?” “这样会吓死人的。” “小祖宗,赶紧起来吧!”周氏双眼宠溺的看着她:“两位公子巴巴的在外面等了一清早,说等姑娘你,带他们在院子里好好的绕绕,熟悉下院子呢。” “可好了,您这一觉闷到了午膳点。” “院子有什么好看的。”叶轻舟语气嗡嗡说:“以后,都住在这里,什么时候绕都行。” “我们不绕院子,去绕街。” “我知道有一条街可热闹了,外面卖什么的都有,还有杂耍的,我带你们看看去。” “光说啊,你倒是起来啊。”周氏笑道。 叶轻舟说:“昨天知道你们要到了,我高兴的一晚上都没睡着,今日有些后反劲儿了,困死我了。” “我缓一下,马上起来,我起来后,咱们就去绕街,吃好吃的。” 周氏笑着摇了摇头。 但叶轻舟说话算话,真的过了一会儿就起来了。 洗完漱,化了个淡妆,穿着窄袖粉紫色的简单的长裙,叶轻舟走出了卧房的门,去了院子。 褚怀洲,褚怀溯坐在树下下棋。 叶轻舟过去以后,将棋给他们毁坏了:“下棋有什么好玩的。” “走,我带你们去集市上绕,外面可好玩了,有各式各样的杂耍,还有唱戏的,说书的,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你们看看就知道了,真的特别热闹,去一次离不开的那种。” “你还好意思说。”褚怀溯手中的折扇一合,打在了她的脑袋上:“我们等你多久你知道吗,两个多时辰呢。” “谁不知道外面好玩,还不是一直在等你这个大懒虫!” “真够能睡得,一觉到该吃午饭了。” “你们宋大人真的能受到了你,要是我,呵呵......” 周氏忍不住接了句话:“姑娘昨晚没睡好,今早才多睡了一会儿。” “平常在承国公府,要晨昏定省,也没睡过懒觉,宋大人有什么好说头的。” “我们姑娘是没学过规矩,可不代表我们什么都不懂。” “嘿。”褚怀溯看向周氏说:“奶娘你今儿是咋的了,怎么这么替这个小丫头说话。” “我还以为你会说她不懂规矩,让她多抄几遍经书呢。” 周氏皱眉,顿了顿后,道:“老奴从前认为姑娘家就应该多学些规矩,文文静静,端庄持重才会得到人的尊重和喜欢。” “现在看来,都是错的。” “老奴就应该教我们姑娘蛮横不讲理,管别人怎么看呢,自己不吃亏就成!” “......”褚怀洲,褚怀溯双双看她。 叶轻舟垂在身侧的手,抓着她衣襟晃动了两下。 周氏看了眼褚怀洲,又看了褚怀溯一眼,面色不佳说:“老奴年纪大了,走不动,姑娘和公子们去逛吧,老奴就不去了。” 说完,周氏走了。 “奶娘是怎么了?”褚怀溯诧异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昨晚还好好的。” “没事没事。”叶轻舟手落在他后背,推着他背脊:“时辰不早了,我们快走,先去外面吃饭,然后去街上看杂技。” “晚上早些回来,今日是中秋节,宋大人准备了蟹,我们要在院子里摆桌,一起赏月吃蟹。” “蟹啊,蟹我最喜欢吃了,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吃,嘴里惦记那个味好多年了。”褚怀溯笑道:“我都迫不及待地想天黑了,赶紧吃到蟹。” “你可真够馋的。”叶轻舟笑的拍了下他肩膀。 “咱俩是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褚怀溯笑道。 叶轻舟笑了笑,确实是这样。 ...... 几个人在面馆,点了小菜,点了面,解决了午饭,便在最热闹的街上逛了起来。 今日中秋节,街上更是热闹,民间手艺人更多,各式各样的杂耍看的人眼花缭乱。 几人在第一家就被吸引住了,兴致勃勃的看了起来。 这一瞧,直接瞧到了天黑,华灯初上,才急匆匆的往回赶。 回到青岑居,香案供桌已经摆在院里。 宋晏独自一个人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看书,听到几个人的脚步声,才放下手中的书,走了出去。 叶轻舟蹦蹦跳跳的进了院子,身后跟着褚怀洲,褚怀溯,春雨,夏荷,月素月雅,和柳霜瑜,几人手中都或多或少的拿了一些东西。 “买的什么?”宋晏笑盈盈的走到叶轻舟身边,将她的手抬了起来。 叶轻舟将手里的假面盖在脸上,在他面前晃了晃:“假面,你看好玩不?” 宋晏看着她脸上红彤彤,龇牙咧嘴的假面,笑道:“好玩是好玩,就是啊,可别放在卧室,当心你半夜起来,给你吓到。” “怎么会,一个假面罢了,我怎么会被吓到,我哪儿有那么胆小。”叶轻舟摘下假面,在手里把玩着,鼓了鼓腮帮子。 春雨,夏荷在一旁直笑:“姑娘你还是别把这假面带回房了,你胆子确实不大,还真有可能被吓到。” “谁说的,我胆子可大了。”叶轻舟反驳。 夏荷说:“也不知道谁怕黑,怕炮竹,有的时候啊,墙上有个树影子,都能吓到。” “这样的,还能说胆子大?” “我......”叶轻舟哑口无言。 宋晏笑着将她搂在怀里:“想拿就拿着,害怕了再给它扔出去。” “哎,时辰不早了,我让人把蟹蒸上,我们先祭月?” “恩。”叶轻舟垫着脚往桌子上探头:“你都准备好了?” “准备的什么?” “就瓜果点心。”宋晏说:“这个时候的安石榴又大又红,又甜,我让人多买了些,一会儿剥给你吃。” “安石榴是什么,我还没吃过呢。”叶轻舟好奇。 “我带你看看。”宋晏说。 “恩。”叶轻舟随他走去了香桌。 第209章 可以吗 招呼众人入坐,宋晏带叶轻舟去了香案旁。 桌上摆放着好几种精致的点心,各式各样的水果,干果,案子中央是一个大的香炉,香炉里插着两根粗壮的红烛,桌上还有一些香。 宋晏指着一盘最大最红的几个果子说:“这便是番石榴。” “我记得你有件衣裳上就有番石榴,这个果子一打开全是籽,有多子多福的意思,所以,新媳妇儿的衣裳,或是被面上常绣这种花纹。” “有吗,我没注意。”叶轻舟紧盯着那比一般果子要大的果子。 “你那件衣裳艳丽,你不爱穿,在衣柜里挂着呢,我找衣裳时看到的。”宋晏说。 “哦。”她说呢,怎么没见过。 ....... 过了一会儿,丫鬟婆子端着蒸好的蟹,和一些酒菜过来了,一会儿将香案摆满了。 宋晏拿起香,将香点燃,分了下去,众人站在香案前,手执着香虔诚的祭拜头顶的圆月,许下美好的心愿。 祭拜仪式以后,丫鬟婆子将椅子围着桌摆好。 褚怀洲,褚怀溯,宋晏,叶轻舟一起坐了下来。 旁边也有一张桌子,摆放着相同的食物,月素,月雅,柳霜瑜,春雨,夏荷坐了下来。 让人去请周氏,丫鬟回话说周氏休息了,便作罢。 宴席开了后,叶轻舟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吃番石榴了。 宋晏拿了一个果子,拿水果刀将果皮破开,一掰两半,摘出一粒喂到了叶轻舟的嘴里。 叶轻舟含入嘴里,用牙齿轻轻一咬,果子爆汁,甜丝丝的。 就是...... 果汁也太少了,这么小小的一粒,太不尽兴了。 叶轻舟咂咂舌,心里略有些不满。 “好吃吗?”宋晏俯视着她小脸儿问道。 叶轻舟点了点头,伸着脖子摘他手里的果粒,随后往嘴里放:“就是太小了,还没怎么着就没了。” “等我给你剥到碗里,一抓一把往嘴里放,这样吃会尽兴。”宋晏低头,认真的剥着果粒。 “你说这么小小的一粒,怎么还有那么大的籽,光吐籽了。”叶轻舟从小碗里捡着粒往嘴里塞,边吃边吐槽。 “你若嫌麻烦,也可以不吐,这籽吃了没关系的。”宋晏笑说。 “是吗?”叶轻舟试着将籽一起嚼了,随后细眉拧了起来:“这样感觉怪怪的......” ...... 褚怀溯拿了一个蟹放在了褚怀溯的碗里,眼睛往叶轻舟和宋晏身上指了下。 褚怀洲眉眼间尽是欣慰的笑意。 ...... 众人吃到半夜,才渐渐散去。 今夜特别高兴,叶轻舟也凑热闹,和他们喝了一杯果酒,现在酒劲儿有些上头,走路摇摇晃晃的。 宋晏见状,将她抱起进了房。 将她身上的衣裳脱了,拿温帕子擦干净面颊,将人塞入了床里。 叶轻舟还拿着那个假面玩。 宋晏支着下巴侧身躺着笑看着她:“别看了,当心做噩梦啊。” “它很可爱啊,怎么会做噩梦。”叶轻舟手指抚摸着假面上的獠牙,眼睛晶亮亮的,爱不释手。 宋晏是真不懂这么可爱漂亮的小姑娘,怎么会喜欢那红面獠牙的假面。 一会儿,叶轻舟从枕头上起来,抬着身子压在了宋晏的身上。 宋晏一下子攥紧了拳头,身子僵住,一动也不敢动,任由她将假面罩在了他如玉的脸上。 “我给你系上,你戴着我看好不好看?”小姑娘的声音酥软酥软的,在这样的深夜听起来十分的动听。 宋晏的心跳快了,跳乱了,口干舌燥。 系好以后,叶轻舟手抓着宋晏的脖子,这看看那看看:“还是戴着看更好看,和拿在手里的感觉特别不一样。” “要不你晚上就系着它睡吧,太好玩了。” 宋晏随口说了一句:“那我不被闷死了啊。” “有洞的,鼻子这里好像有洞。”叶轻舟更贴近他,身子和她紧贴着,呼吸的细小微动他都能感觉的到。 她捧着他的脖子看:“是有洞的,不闷。” 过了一会儿,她又嘀咕了一声:“不过,应该会很不舒服。” 小姑娘身上的香气直往他鼻子里窜,柔软的身体紧贴在他面前,峰峦起伏,让人心里痒痒。 宋晏的眼睛,透过假面看着面前神采飞扬的脸儿,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从她中药那一次后,这么多天了,他一直没碰过她。 起初,是她心情不好,没从那事儿中缓过来,他没那心思。 最近,她舅舅们过来了,她心情倒是好了,但是,他看到了她在自己面前这么拘谨,这么闷闷不乐,和在她亲人面前完全不同。 反思后,他觉得她是不喜欢这种事情,这才这么不快乐的! 以至于现在,他心里再想再想,可他一想到她的情绪,便克制着自己忍耐。 是,她不喜欢,他不能碰。 宋晏棱角分明的喉结滚动,移开了落在她面若桃李的脸颊上的眼睛,头往枕头上放,下意识就要闭眼睛:“好,我戴着它。” 他的侧脸刚压在枕头上,面前一亮,遮在脸颊上的假面没了。 叶轻舟的五官在他脸前放大,龇着一口小白牙,在他面前吐气如兰:“还是不戴了,睡觉太难受了。” 宋晏墨黑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紧盯着她晶亮的眼睛。 叶轻舟眼睛转了几次后,和他对视上。 身子一点点的压在了他的身上,手中的假面松开,握紧了他的手掌,手指挤进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缠握。 “舟舟......”宋晏看着她贴近的脸颊,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叶轻舟红润润的唇动了动,移近脸,在他唇角上轻啄了一口。 随后,眼睛闭上,张开了嘴擒住了他的唇瓣。 宋晏仿佛做梦一样,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但他没有向从前那样反被动为主动,而是一直被动着。 小姑娘在他唇瓣上舔舐了一番,唇含上了他的耳垂,听着她细细的喘息声,他才确定她是想要的。 才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 “舟舟,可以吗?”宋晏隐忍着自己。 但凡她有一丝为难,他绝对不碰。 叶轻舟伸手,圈住了他的脖颈,抱着他脖子起身,将唇又压在了他的唇瓣上...... ......若是从前,宋晏总要纠缠至天快亮的。 小姑娘甜美的容貌,白腻的酥胸,盈盈一握的素腰,匀称的腿儿,就连那脚丫,长得也跟嫩藕芽儿似的,又嫩又软,身上那一缕缕妙不可言的甜香,销魂荡魄的小嗓子...... 她身上的每一处都对他散发着诱惑,牵动着他的神经,就像一只肥羊,送到了一只被饿了许久的饿狼的嘴边...... 他只恨春宵苦短。 但这一次,她眉眼间露出倦意,昏昏欲睡。 他尽管只吃了一点开胃小菜,腹中仍是空空,也不敢再抓着人不放了。 “累了吧?”宋晏将叶轻舟凌乱的发丝掩在耳后,拉过锦被盖住她裸露的肩头和手臂,俯在她头顶温声软语。 “恩。” “但还不能睡,没有洗,不舒服。”眼皮儿挣扎了一番,她还是没睁开眼。 说话间语气慵懒沙哑,带着小女儿家独有的娇气,让人心生怜爱。 “我帮你洗,你先睡吧。“说话间,宋晏起身,捡起床尾凌乱的里衣就往身上套。 “唔~”叶轻舟趴在枕头上的小脑袋,轻轻的摇了摇:“那里,不能让你看。” 宋晏穿衣裳的动作停止,目光落在她白生生的小脸儿上。 顿后,俯身,在她耳边轻言:“我不看,我闭着眼睛给你擦。” 说完,在她晕红的面颊上印了一吻,继续穿着衣裳。 闭着眼睛,闭着眼睛...... 叶轻舟拿混沌的脑袋,反复的思考了他这句话,觉得可行,便淡淡的‘恩’ 一声,安心的睡了过去。 让月雅打了水,宋晏关上房门,端着水盆进了卧房。 将柔软的巾帕,放在热水中投了投,宋晏掀开幔帐,坐在了床边,掀开了床尾的薄被。 小姑娘是侧身躺着,两条秀腿交叠,腰窝深陷,小腹紧实,臀瓣饱满,妖娆诱人。 尽管宋晏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美景’,晃得眼睛一呆。 他静静的看着,连手里热乎乎的帕子,什么时候凉的都不知道。 还是小姑娘双腿缩了缩,不满的呼了声冷,他这才惊醒。 宋晏赶忙将眼睛,从那一片春色上移开。 深呼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抓住了她滑腻的腿,将帕子覆盖了上去...... 给自己简单的清洗后,宋晏快速的爬上了床。 他一点睡意也没有,也不想闭眼,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枕在自己胳膊上,睡在自己胸口的小姑娘。 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子,她的嘴上,又环视至她的眉,她的眼...... 周而复始,一遍一遍又一遍...... ...... 翌日清早。 宋晏将叶轻舟摇醒了:“舟舟,该起床了。” 叶轻舟揉了两下发胀的眼睛,抬着眼皮看了他一眼,又钻入他怀中,手抱住了他的腰:“还困嘛。” “我们在外面住了两日了,今日十六,必须要回家住了。”宋晏手掌揉着她的腰,温声说:“一会儿我要去衙门,我先把你送回家。” “我昨晚已经告诉了小舅舅,今日辰时他们来家里拜访,你在家里洗个澡换身衣裳便去母亲那里等着。” “恩。”叶轻舟从嗓子里哼了一声,但还没睁开眼睛。 宋晏看她贪睡的小模样,身子一点点沉在了她的身上,被子中的两具身躯隔着单薄的里衣紧贴在一起。 “轻轻,再不起来,我就......” 叶轻舟一个激灵惊醒,瞬间睁开了眼。 明明意料之中的,宋晏的胸口还是有些憋闷。 对于她来说,他的疼爱,居然是一种吓人的手段了。 宋晏深呼吸一口气,将身子远离她,坐了起来:“在这里住了两日了,再住下去特别不像话,母亲会有意见的。” “今日我们先回去,等改日我再寻机会带你来这里住。” 叶轻舟从被子中爬了出来,看着宋晏宽阔的背,心中微动,伸手环住了他的后背,将脸颊贴在了他的背脊上。 宋晏被她这么一抱,胸口的闷气散去了一多半。 他回身,反抱住了她,唇紧贴着她头顶:“真的这么困啊。” “那你睡吧,我给你穿衣服,把你抱上马车。” 叶轻舟在他胸口摇了摇头:“我想吃醉香楼的点心了。” “哦,那简单,我让丫头去买。”宋晏当什么事情呢,满口答应。 叶轻舟在他胸口又摇了摇头:“别让月素月雅去了,让我舅舅们去。” “一会儿,我和他们说。” 一点小事,宋晏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点了点头。 叶轻舟抱了他一会儿,缓缓的抬起了头,目光紧凝着他温笑的俊脸:“昨晚,你开心吗?” 宋晏:“......” 他觉得她这么问有点奇怪,这不太像是她会关心的,也不像是她能问出来的。 心里过了两遍后,宋晏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恩,开心。” 叶轻舟勾了勾唇角,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缓了一口气。 开心就成。 那这便是最后一次了。 ...... 穿好衣服,洗漱装扮后,叶轻舟和宋晏一同出了屋子。 这个时辰还早,为了怕褚怀洲褚怀溯没醒,宋晏提前让月素告知了。 来到褚怀洲住的禅运阁,两兄弟已经坐在树下喝上了茶,见俩人过来,纷纷起身。 “过来喝杯茶吧。”褚怀洲招呼着二人过来。 宋晏和叶轻舟点头,走到木质长椅上坐好,端起了褚怀洲点好的茶水,浅饮了一口。 放下茶盏后,叶轻舟目光在褚怀洲,褚怀溯身上流转:“舅舅,我想吃醉香楼的海棠酥,你们来承国公府的时候,拐到那里帮我买包海棠酥。” “要刚做好的,你对掌柜的提下承国公府的三夫人买的,掌柜的便会先给你。” “夫君常去那里宴客,是那里的熟客,掌柜的特别照顾承国公府的人,免于和其他人在外面排着等了。” 褚怀洲放在茶杯上的手指弹了弹,缓缓的点了点头:“恩,我记住了。” 叶轻舟点了点头,又端起茶盏浅饮了起来。 第210章 是最后一次 宋晏道:“你们若是缺什么,只管吩咐丫鬟们去买,买不到的,让丫头回承国公府问管家要,只要是这世间有的东西,家里几乎都有。” “咱们一家人,不用客气,只管开口。” “恩,我们都记住了。”褚怀洲没多说什么,只是温和的道了谢。 “家里有些规矩,舟舟在府里,不能总出门,等过几日,我再寻机会带她出来看你们。”宋晏继续说:“你们若是有什么事情,可去户部找我。” 褚怀洲先对宋晏点了点头,而后笑看着叶轻舟:“你啊,别一天总想着出门来看我们,我们能有什么事情,需要你一直看呢。” “你自己的日子才是最要紧的,孝顺长辈,体贴夫婿,把你和宋大人的日子照顾好,才是最重要的,我们也能彻底的放心,知道吗!” 叶轻舟点点头:“舅舅,我知道了。” “恩。”褚怀洲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在宋晏身上:“宋大人一早要去衙门,快去吧,别耽搁了。” 宋晏站起身来,褚怀洲,褚怀溯也跟着站了起来。 叶轻舟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们:“舅舅,我先走了。” “你们帮我和奶娘,春姨,夏姨也说一声。” “知道了。”褚怀洲点点头,往外引着他们:“走,我们送你们出门。” 将二人送至门口,看着他们的马车远去后。 褚怀洲,褚怀溯才转身往回走。 走进庭院里,褚怀溯回身在四周望了望,看向褚怀洲:“哥,舟舟在搞什么,她为什么要我们去醉香楼?” 褚怀洲整理着袖口:“我怎么知道在搞什么,去了不就知道了。” 要说俩人之所以会怀疑,是因为,他们太了解叶轻舟了。 叶轻舟绝对一个小吃货,自己要吃的东西,除非是被困着没办法出去买,否则,绝对不会托于他人手。 她若真想吃什么海棠酥,会遣自己身边的人去买,因为这样更方便,更快能吃到嘴,绝对不会让他们哥俩儿,在拜访承国公府时,顺道跑什么醉香楼买海棠酥,这样太费事了,以她的急口,她等不了。 所以,她指明让他们去醉香楼,一定有什么事情。 到底会是什么。 “别想了。”沉思一下后,褚怀洲说:“收拾下东西,我们去醉香楼。” “这么早?”褚怀溯抬头看看头顶,刚泛出点青色的天空。 “你若睡得着,你自己回去睡吧。”说完,褚怀洲往屋里走去。 一会儿,拿了一个荷包出来。 褚怀溯连忙跟他一起出去了。 ...... 俩人走出家门,一路打听着去了醉香楼。 此时,已经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刚刚还灰蒙蒙不视物的天色,此时天边已经泛白,周围清晰可见。 醉香楼正门关着,离它正门不远处做糕点的小窗开着迎客,窗口外有十几个人。 “我们去那边?”褚怀溯指了下有人的窗口。 褚怀洲扫了眼窗口,目光定在醉香楼的招牌上:“走,去敲门。” “会不会被打啊!”褚怀溯说着,还是和褚怀洲一起上了台阶。 俩人在醉香楼的漆红的大门前站定,褚怀洲抓住门上的铜扣在门上叩了叩。 一声,两声,三声......没有人。 顿了顿后,他又扣响了铜扣,这次敲了四五下后,屋内传来了一道呵斥声:“要买糕点去旁边买,这里不卖糕点。” 褚怀洲清了清嗓子:“劳驾,开下门说话,我是承国公府三夫人的人。” 他这声落下后,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褚怀洲褚怀溯交换颜色时,漆红的木门被人从里打开了,露出一张精明的中年男人脸来。 俩人伸着脖子将褚怀洲,褚怀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将门敞大了些:“两位公子是?” 褚怀洲抱拳:“在下姓褚,承国公府三夫人想吃贵店的糕点,让我们过来买一包。” 掌柜的听到‘褚’字,连忙将他们往里迎:“两位公子请进。” 褚怀洲褚怀溯抬脚跨入了台阶。 掌柜的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将门又重新栓上,走了。 褚怀洲,褚怀溯被带至了后院花厅,掌柜的倒了茶水让他们先坐一会儿,便走了。 一会儿,一年轻男子和一年轻女子过来。 褚怀洲,褚怀溯站起身来,俩人已经对他们拱手。 “在下姜滇。” “任唯。” “拜见两位公子。” 褚怀洲,褚怀溯打量着二人:“你们是?” 姜滇站直身子,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佩,走到俩人身边,递给了褚怀洲。 褚怀洲抚摸着玉佩,递给褚怀溯:“怀溯,你看这样的玉佩,你认识吗?” 褚怀溯也拿过看了看,手指定在玉佩的刻纹上:“这是叶家军才有的刻纹。” “当年,我见将军手下的副将,腰上悬挂的就是这样刻纹的玉佩。” “你们是......” “我们正是叶家军。”姜滇说:“此次,是奉将军之令来绍阳的。” “奉将军之命来绍阳的?”褚怀溯说:“你们是为了舟舟?” 姜滇点头:“没错,是为了小姐。” “将军派我们来绍阳,是给小姐两个选择。” “一,跟我们回西北,和将军生活在一起,享受父女天伦。” “二,留在绍阳,做承国公府宗妇。” 褚怀洲和褚怀溯面面相觑,五官都有些僵硬,一起看向姜滇。 褚怀洲问道:“舟舟,什么时候跟你们走?” “用什么方式离开?” 姜滇道:“小姐一直没走,就是等两位公子平安来绍阳,现在公子们到了,小姐应该很快会安排上了。” “会借假死药离开。” “那药吃了后,会晕倒,吐血,昏迷,除了我们的解药,谁也救不了。” “小姐病重,她会求她的夫君宋大人,让她完成这唯一的心愿,去西北和将军团聚。” “原本我们打算今日去找两位公子说明的,没想到公子先找到这里来了。” 褚怀洲低头自语:“我以为,这一次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我们会守着她。” “没想到......相聚,即是分离。” 第211章 有缘无分 “可是,怎么会......”褚怀溯却有些不敢相信。 “虽然舟舟很想念将军,可是她和她夫婿宋大人关系也很好。” “她舍得离开她夫君?” “她真的同意用这种方式,和你们回西北找将军了?” “这样一做,她往后还怎么回来?” 面对褚怀溯的问题,姜滇一一说道:“是,小姐是同意的,愿意跟我们走。” “往后不会再回来绍阳了。” “原本,我们是打算小姐吃了这药,叶轻舟在这世上便永远消失了,会以一个新的身份出现。” “但小姐怕被人拆穿,会有后患,对将军不利,便决定吊着一口气。” “等回到西北,将军会上书给皇上,说小姐只有一口气,这便永远的留在了西北,再也不会回绍阳了。” “至于,和她现在的夫婿宋大人,是有缘无分,此生,不会再见了。” 褚怀溯看向褚怀洲:“我看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可好呢,她竟然忍心离开她夫婿,这丫头难不成是装的?” “这装的也忒好了吧!” 褚怀洲审视着姜滇:“舟舟,真的是心甘情愿,要跟你们离开的?” 姜滇目光坦然:“我们绝对没有拿任何东西胁迫,或是诱惑过小姐,确实,是她要跟我们离开。” “这事儿,我们会再问问舟舟的。”褚怀洲说。 姜滇说:“两位公子,若是听闻小姐生病的消息,面上还是要做做伤心的样子,但是别真伤了心,不是真的。” “另外,醉香楼,玉香楼,绍阳大部分的酒楼都是叶家的产业。” “两位公子,往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来醉香楼找掌柜的,东家是潘老板,是将军的管家,跟随将军几十年,绝对可靠。” “另外,我们奉小姐的命令,到时候会给两位公子准备些铺面,两位公子拿他们消磨消磨。” “不用了。”褚怀洲说:“你们做你们的,不用给我们。” 他再次看了一眼姜滇,任唯:“我们先走了。” 姜滇和任唯同时抱拳弯身,恭送俩人离开。 到了醉香楼的前厅,掌柜的早点捧了一包点心在门口等候,见俩人过来,将东西交到了褚怀洲的手上。 褚怀洲接过,对他客气的颔了下手,便离开。 ...... 禅运阁。 褚怀洲和褚怀溯又坐在了树下的长凳上。 褚怀溯将泡好的热茶放在了褚怀洲的面前:“哥。” 褚怀洲这才从怔忪中回过神儿来。 兄弟俩目光抬起,对视。 沉默良久,褚怀洲出声,问道:“舟舟要离开这里,去西北找将军,你怎么看?” 褚怀溯眼睫盖在茶碗上,不慌不忙的吹着烫嘴的茶水,浅浅饮了几口,方再抬眸看他:“我没什么看法!” “只要她高兴,她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没有任何想法和意见。” 褚怀洲眉眼间担忧十足:“舟舟一直都很想念将军,也渴望将军,我担心她冲动下做的这个决定。” “按照他们这个做法,舟舟只要一走,往后可不好回来了。” “她和宋大人之间.......我怕她会后悔。” “她若是想见将军,和她夫君明言不可吗?” “一定要如此?” 褚怀溯手指在杯壁上轻轻的弹着:“宋大人不是说过,家里有些规矩,舟舟不能总出门。” “世家规矩森严,便是上街,姑娘家也不能总出去,又怎么去西北。” “她这样做,总有她的道理。” “至于其他的,等往后走一步瞧一步呗。” 褚怀洲沉默。 ...... 俩人去拜见宋老夫人,宋晏提前送了一些礼品过来。 褚怀洲又让周氏,找出一尊玉观音坐像一起带过去。 马车停在承国公府大门前,兄弟俩人下马车。 宋老夫人身边的田嬷嬷瞧见两道颀长的身影,连忙从高阶上下去,迎了过去。 田嬷嬷躬身对褚怀洲褚怀溯行福礼:“老奴拜见两位公子。” “嬷嬷免礼。”褚怀洲温声道。 田嬷嬷起身,目光从他脚下一直落在他脸上。 当看到那张过分清秀柔和的五官时,心中一片慈爱。 再看褚怀溯亦是。 两人身姿颀长,但没有太多男子那种强壮高大的骨骼感,浑身上下都透着清秀,当然不是娘们气,真的是清爽干净,各方面都乖极了,让人对其根本狠不下心肠来。 田嬷嬷一向中气十足,此刻声音都不自觉夹起:“绍阳比项城要冷一些,两位公子要多穿些衣裳,仔细冻着了。” “多谢嬷嬷关心,我们会的。”褚怀洲点头致谢。 “这里不是项城的别院,既然皇上已经将两位公子放出来了,两位公子便随性些,不必太拘着自己。”田嬷嬷说:“咱们承国公府的老夫人是最慈爱的,心肠和菩萨一样,两位公子若是没事,可时常过来给老夫人请个安,咱们老夫人一定欢喜。” “是,我们一定常来叨扰。”褚怀洲笑着应道。 “光说话了,两位公子里面请。” 田嬷嬷为俩人带路,边走边笑看着二人:“老夫人听说两位公子要来,可高兴呢,特意让丫头,去外面买了些你们项城那里的茶点,还问三夫人你们爱吃什么,让厨房去做......” 松麓苑。 宋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叶轻舟在说话。 听到外面丫头的通报声,几人皆放下手中的茶点,看向落地花罩。 一会儿,两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 紧接着一道身着灰色衣衫,和一道蓝色衣衫的两个年轻的公子走入了内厅。 除了叶轻舟外,其余三人眼睛皆是看直了。 “怀洲。” “怀溯。” “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万福吉祥。” 褚怀洲,褚怀溯行拜礼。 宋老夫人打量着二人,清秀的面容,柔和的五官,唇红齿白,好看的杏核眼神采奕奕,整个人是一种俊朗帅气,风流倜傥的气质。 饶是看惯了俊朗帅气的儿孙们,宋老夫人看着褚怀洲,褚怀溯两兄弟,一眼还是被惊艳到了。 “快起来快起来。”宋老夫人笑盈盈的注视着俩人:“这两个孩子长得真好。” “一看就出身富贵,极有福气。” “谢老夫人夸赞。”褚怀洲再次鞠躬。 “都是自家人,无须这样多礼。”宋老夫人慈爱的笑着,指了身旁的大夫人二夫人为他们介绍。 褚怀洲,褚怀溯一起一一见礼。 第212章 什么时候走 褚怀洲,褚怀溯两兄弟长得粉粉嫩嫩,说话斯斯文文,上到宋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下到屋内的婆子丫鬟,无不怜惜他们的。 宋老夫人拉着俩人说了好些话,知道褚怀洲今年都二十六岁,比宋晏还要大几岁,褚怀溯也比宋晏大一岁,俩人这个年纪,身边一个可心的人都没有,心疼不已,再三说要包了两人的婚事,为他们找个可心的媳妇儿,又从府里拨了四个丫头四个婆子,去他们那里伺候。 一番亲亲热热的话后,宋老夫人目光落在叶轻舟身上,让她带两人去前厅花园走走,一会儿回来用午膳。 叶轻舟笑着应是,起身,行礼,和行完礼的褚怀洲褚怀溯,一起退出了内厅,出了门。 路上,丫鬟婆子时不时从身边经过。 褚怀洲,褚怀溯俩人目光交换,什么话都没说。 就这样,一直忍到了花园,坐在了摆放着茶果点心的凉亭中。 “怎么样,我说承国公府的人都比较和蔼吧。”叶轻舟为俩人倒上茶水,自己拿了一块点心放入了嘴里,一边吃,一边看着俩人笑说。 “既然承国公府的人很好,你夫君也疼爱你,你为什么要吃什么假死药,这样毫无留恋的去西北?”褚怀洲眉眼间的情绪沉重了很多。 就只是因为想将军吗? 可若只是因为,要和将军生活在一起,需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不给自己,不给他们夫妻的将来,留一点后路? 让他们俩去醉香楼买点心,叶轻舟本意就是要让姜滇见到他们,把事情都和他们说了。 因为,她已经打算,在这一两天就吃药了。 叶轻舟拿点心的手滞住,咽了下嗓子里的糕点屑,气虚说:“姜滇都和你们说了?” “肯定啊,这不是你授意的吗?”褚怀洲轻轻拧着眉。 褚怀溯倒没有褚怀洲的别扭,温声道:“你真的可以抛弃国公府的一切,你们夫妻二人的情分,就这样跟他们去西北?” “你可要想清楚,若是你这样做了,往后,你只是宋大人的挂名夫人,和他,再无瓜葛。” “他身边一定会再有别人的。” “也许,没多久,他连你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楚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 “其实,我们都觉得,如果你实在想去见你爹,你和你夫君说,再想想办法,没必要做的这么决绝。” “我们看宋大人对你极好,怕你错过一个对你好的男人。” 叶轻舟低头,将手里的糕点放入碟子中,拿出锦帕细细的擦着手指:“怀溯舅舅你也说了,我一走,用不了多久,便会被别人取代。” “对于宋大人来说,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会被任何人取代的女人。” “而我爹爹,惦念我这么多年,为我步步筹谋,我留在这里过日子,几十间铺子为我傍身,我走,他有让人研制了十几年的假死药,助我脱身。” “谁真的对我好,两位舅舅看不出来吗?” “而我需要留恋一个只是因为婚姻之名,而对我照顾的夫君吗?” 褚怀洲,褚怀溯长相相似的眼睛睁大,紧凝视着她。 叶轻舟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喝了两口,垂首看着漂浮在水面的茶叶,声音空灵:“我和宋大人,成亲不过三个多月,宋大人身居高位,见多识广,什么样子的姑娘没见过,我长得又不是什么天仙佳人儿,也不是才华出众的才女,宋大人对我,谈得上喜欢吗?” “不过是皇上赐婚,没有办法,只得接受,好好的过日子呗。” “所以,你们看到的,夫妻恩爱,体贴,和睦,和感情无关。 “纯粹是拎得清,教养的问题,是以大局为重。” “总不能他对我横眉冷目,闹得鸡飞狗跳,家宅不安,让皇上以为他对赐婚不满,连累到承国公府吧?” 褚怀洲,褚怀溯张目结舌,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反驳她。 叶轻舟端起茶盏来,在俩人面前的茶杯上各轻碰了一下:“我对他,没有任何留恋的。” “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两个舅舅,还有奶娘,春姨,夏姨。” “但我们不能一起走,这样便太明显了,皇上一定会察觉里面有猫腻,这可是欺君之罪。” “怀洲舅舅,怀溯舅舅,你们要好好的保重自己。” “也不要过于担心我,我身边都是爹爹的人,他们会保护好我的,到了西北,爹爹的地盘,更没人会欺负我,爹爹会护着我的。” 褚怀洲沉默着,半晌,伸手,握住了她放在桌面上的手:“就留一口气,那药吃了一定会很难受吧!” 叶轻舟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不会难受的,大多数就是昏迷。” “昏迷能有多难受,就是睡了一觉而已。” “爹爹疼爱我,怎么忍心会让我受苦,药是他找人反复研制多年的,所有的伤害都是最低最低。” 褚怀洲握紧她的手,又问道:“什么时候走?” 叶轻舟也反握住他的手指:“那药吃下去,头一个月是病重,第二个月便会被大夫诊治出活不了多久,最早也要三个月吧。” 三个月。 褚怀洲,褚怀溯都深吸了一口气。 唇紧紧的抿了好一会儿后,褚怀溯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怀溯舅舅没什么要说的,只是西北路途遥远,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怀溯舅舅也是。”叶轻舟眼眶泛出泪来:“我告诉奶娘了,让她找媒人给舅舅们说个媳妇儿,我盼望两位舅舅这一生平安顺遂,幸福美满。” “你不要操心我们的事儿了。”褚怀溯说:“照顾好自己才是重点。” 叶轻舟轻点着头。 她低头,拿起帕子摁在眼睛上,沉默了一会儿后,又说:“绍阳好多产业都是爹爹的,我告诉了姜滇,让他让这些人照应舅舅,另外找两个不扎眼的铺子给舅舅们,银钱咱们不缺,怀洲舅舅,怀溯舅舅,喜欢什么尽管去买,别为难自己。” “你这个小丫头......”褚怀洲将发红的眼睛从她身上移开,平复自己的情绪。 ...... 三个人互相安慰了一番,看天色不早,便起身,往松麓苑走。 快到松麓苑时,三人身后一阵脚步声,他们转头看过去,见是宋晏。 褚怀洲,褚怀溯收敛表情,远远的朝宋晏拱手。 宋晏亦还礼,待走近后,几人客气的寒暄了一番。 “夫君怎么回来了?”叶轻舟自然的问道。 宋晏笑了笑,伸手握了下她挽在身前的手指:“自然是回来陪舅舅们的。” “头一次登家门,我理应陪着。” 褚怀洲,褚怀溯错过眼,看了一眼叶轻舟,目光又落在宋晏身上。 褚怀洲抿唇笑:“大人身居要职,公事繁忙,还特意回家一趟陪我们兄弟,我们兄弟真的受宠若惊!” “多谢大人如此看重。” “一家人,无须这样客气。”宋晏含笑着为俩人指路:“两位舅舅先请。” “大人请。”褚怀洲,褚怀溯退让。 宋晏手握着叶轻舟的手指,先于俩人半步走,两兄弟紧跟其后。 承国公府为褚怀洲,褚怀溯准备的席面很丰盛,陪坐的也都是嫡亲的子孙,将二人隆重的介绍给了他们,给了俩人足够的尊重。 褚怀洲褚怀溯表示了感激,心事重重的吃了这顿饭。 酒过三巡后,两兄弟起身告辞,宋晏和叶轻舟一起出门送二人。 待二人走远,宋晏却没准备回衙门,而是牵着叶轻舟的手往回走。 进了大门,上了去往怡馨苑的游廊。 叶轻舟睫毛扇动,望了眼身边的男人:“夫君不用特意送我,在自己家里,又有这么多丫头陪着,夫君公事要紧,还是快去衙门吧。” 宋晏波澜不惊的眼,扫视过她的五官,盯视着她清水一样的眼:“公事交代下去了,午后便不去衙门了。” “最近有些累,想休息一下。” “恩,还是身体要紧。”叶轻舟抬眼,望了下他带着疲倦的眉眼。 宋晏握着她手指的手晃了晃:“舟舟,陪我休息一会儿好不?” 还这么问她,好像她说了‘不行’就不用陪似的。 叶轻舟笑着点了一下头:“好。” 宋晏也笑了下,半天后,目光才从她身上收回,扫向外头的天色。 现在不过申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灰蒙蒙的,好像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雨快来了。”宋晏说这话的时候,眉眼沉重,将手里柔软的手指攥的很紧。 他没和叶轻舟说,他最近总是心神不宁。 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可是朝堂上一片祥和,就连总弹劾官员的都察院御史,最近也安静的很。 不管是朝庭,还是家里,都是一片祥和,又让他看不出来哪里会有问题。 是不是,上次叶轻舟中药,他心里还是有些后怕的,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只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他的胡思乱想。 宋晏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叶轻舟感觉到了他低落的情绪。 视线,在他远眺的眼睛上,微微停留了一下。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移开了,也跟着看向外面闷着风雨的天色。 带着丝丝凉意的风,轻一下重一下的卷着枝叶,将它打的四处乱晃,看的人一阵的揪心,总感觉这天地都要被颠覆了一样。 以前,她总怕这样的天气,总觉得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似的,现在看着,倒没这种感觉了。 “晚上我们吃羊肉锅子。”宋晏收回目光,手落在了叶轻舟的腰上,轻抚着她的腰身。 说话间眉眼挂笑,温柔的能把人的心给融化了。 “这样的天气里,吃着热烘烘的锅子最是舒服。” “再来些刚出锅的饼子,酥脆的,一咬就掉渣,满口生香,你说好不好?” “恩。”叶轻舟笑了下,点了点头。 宋晏凝眉打量着身边的小姑娘。 虽然她就在他身边,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看上去也是开心的,可他心里却清晰的知道,她真的离他很远很远。 他此刻,真的有那股子的冲动,想质问她,想要什么! 他要怎么做,她才能高兴,她才能不敷衍他。 他有那么不好,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在他身边,真的就那样难受吗? 可是...... 他要真的这么做了,只会将人推得更远。 现在还能附和他说几个字,发了脾气后,怕是一个字都得不到了。 宋晏垂下眼睛,摇着头笑了笑。 他宋晏自诩要人有人,要才有才,身份地位他都有,只要他想要,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了他的魅力,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单纯的小姑娘,他好似走不进她的心,怎么都走不进。 一物降一物啊,如今,他是彻底的栽了。 ...... 回到房里,宋晏将晚膳吩咐下去,就将伺候的月素月雅赶了出去。 他去了净房,叶轻舟一盏茶刚喝完,他人就出来了。 清洗后的人浑身笼罩着水雾,连鬓角都挂着水珠,身上的官服除了,穿着一身柔软舒适的白色里衣,整个人说不出的柔和。 叶轻舟扫了眼他晦暗不明的眸子,提着心准备往床上走。 男人快她一步,来到她的面前,一手钳制着她的腰身,一手摸到了她的身上。 叶轻舟没说话,垂着眼睛避着他刻意垂下看她的视线,攥紧了胸口的布料。 但他好似没懂她的抗拒。 最后,她还是松了手,任由他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留下了单薄的里衣。 宋晏脱掉她身上的衣服后,没有别的动作,松开了箍在她腰身上的手。 叶轻舟瞟了眼他的眼睛,转身往床走去,脱掉绣鞋,挪进了床里躺下。 她人刚躺在枕头上,帐幔内的光线便是一暗。 宋晏放好帐幔后,也躺进了床里,展开手臂,将身边的小姑娘捞起,枕在了他手臂上。 叶轻舟下意识将眼睛紧闭上。 希望他就此打住,像之前说好的,只是单纯的累了,抱着她睡一会儿。 但相信男人的话,还不如相信这世上有鬼靠谱。 不过一会儿,她的胸前就横了一条手臂,侧脸就被一只大手捏住了。 第213章 你会,我也会 男人微凉的手指在她脸上游移,落在她唇瓣上轻蹭着。 叶轻舟下意识的缩了下身子。 她头下枕的手臂往外抽了抽,人便被罩进了阴影里。 叶轻舟眼睫抖颤时,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了她的脸皮儿上,带着阵阵的酒香。 宋晏的唇落在了她的额头上,轻轻的印下一吻,又一点点滑到了她的耳朵,滚烫的唇瓣含住了她的耳垂。 叶轻舟下意识攥紧了他的手臂。 但下一刻,她耳朵上的温热散去,被含过的地方凉飕飕的。 “舟舟,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周到,你都可以说。” “我做错的,我都改,只要你能开心。”宋晏俯视着她小巧精致的五官,低声说道:“我盼望你能依赖我,信任我,和我之间没有任何隔阂,我们彼此坦诚且依赖的过这一辈子。” 叶轻舟抬起眼皮来,男人饱含情绪的眼落入她的眼中。 “舟舟。”宋晏低声唤她,语气中不自觉带着一些祈求:“别躲着我,什么都不告诉我。” “你心里有什么不满的,或是想要什么,怎么能开心,都可以告诉我,我都可以为你做。” “只要,你在我身边,能和在你舅舅身边那样,发自内心的开心。” 这就是他们这些强者的通病吗! 对什么都有很强的占有欲,所有的事情,要全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不能出现任何不可控制的一面! 像感情上,他们不会付出任何的感情,却希望她们弱者全心全意的对待他们。 心里苦涩的笑了笑后,叶轻舟收敛自己抵触的情绪。 一双会说话的秋水剪瞳直勾勾的看着他,龇着雪白的贝齿明艳的仰视着他笑,拿出手指头在他心口画着圈。 叶轻舟从枕头上抬起自己的上半身,两条柔软的手臂圈在他脖颈上,贴在他耳畔娇声道:“......想要......你......”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会,她也会。 宋晏凤眸中卷起风起云涌,一瞬间比外面的天色还要暗沉。 眼前的小丫头,明亮有神的眼睛中,倒映着他的身影,满眼中,只有他一个人。 宋晏冰凉的心又热了起来,只要她勾勾手指头,他就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 果然,家规常教导的,不让他们动心动情是对的。 人真的,一旦动了心动了情,这一颗心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以前他的精力,全都用在仕途上,睡觉的时候都在想,要怎么往上爬。 现在满心满肺的想,怎么讨好这个小姑娘。 甚至,动了要去西北的心思...... 人也变得没有自信,会怀疑自己,会患得患失,变得愚蠢又可笑。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 会折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手里。 他甚至感觉,她要自己的命,他都能给她。 “夫君。”叶轻舟用一把银铃嗓子,欲语还羞的唤了他一声后,眼睛盯在他紧抿的唇角上,倾身而上,将自己奉上。 宋晏想也不想的张嘴回应了她,将人压在了光滑的床面上。 一只大手毛毛躁躁的往她身上探去,流转在腻滑的肌肤上,唇齿交缠,发出‘嗞嗞’的响声,小姑娘嘴里哼哼唧唧的娇哼一声,宋晏便受不了了,一股热意从脚底往四肢百骸上窜,他的理智直接化为灰烬。 天知道,他说的累,真的只是累,只是想抱她好好的睡一觉而已。 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 天边的乌云越来越多,黑压压的一片,闷着一场声势浩大的风雨。 路上的行人一个个疾步往家跑,门户紧闭,不过一会儿,往常热闹的街道,此时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人。 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满脸污秽看不出面容,只依稀能分辨出性别的女人,在街上像个幽魂一样的游荡。 她几次挡了行人的路,次次被人毫不留情的一把推开,重重的倒在地上,随后而来的是一口唾沫,外加一句‘不长眼的臭叫花子’。 女人艰难的从地上爬起,左拐右拐后,摸进了一条人少的巷子。 走了一段路后,蜷缩在了别人的屋檐下。 外面的雷声,风声极大,女人正瑟瑟发抖时,忽然面前多了一条人影。 她愣愣的抬头望去,先看到的是男人手里不断拉扯的麻绳。 别看她傻,危险来临时,她还是能预感到的。 顿了一瞬后,她迅速从地上爬起,直接往外冲去。 男人眉头都不动一下,脚步微动,挡住了她逃跑的路,手随便一伸,像拎小鸡仔子似的,扯住了她污浊的领口。 “唔唔......”女人在男人的手掌中挣扎,四肢乱踢乱挥,但没一拳打在男人身上。 “堂堂的刑部侍郎的千金,如今,居然成了这副鬼样子。”男人满脸讥笑:“游荡在外面,叫花子都懒得碰你,真的不如死了算了。” “来,乖乖的把它套在脖子上,大爷送你去见阎王,到了阎王殿,你就不会这么疯疯癫癫了,什么都能想起来了。” “我不死,我不死。”王玉瑶惶恐的喊着:“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但男人一点同情心也没有,恶狠狠的将她扯到自己面前,压在地上,将麻绳毫不留情的套在了她脖子上。 在他刚准备收紧时,侧颈上一痛,人便倒在了地上,他的身后,也多了两道身影。 王玉瑶见杀她的人倒了,赶紧将脖子上的绳子往外解。 一会儿,解开,又往外冲去,这次被两个男人拦住了去路。 “想跑,你问过我们没有。”其中一个男人道:“你真当我们行侠仗义,特意来救你的?” 王玉瑶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这两个男人和地上的男人一样,眼神儿杀气十足,不是善类,她虽然傻了,危险还是能意识到的,下意识的蜷缩着身子。 “别杀我,别杀我。” “我们不会杀你,还指望你做事情呢。”男人冷笑了一下,随后一记手刀也砍在了她的侧颈。 王玉瑶死鱼一样的滑倒在了地上。 这时,一辆普通的马车驶向这里,两个人被扔在马车上,一瞬间大雨从天空倾盆而下,两个男人急忙跳上马车,扬长而去。 第214章 吃药 昨晚外面电闪雷鸣,惊天动地的炸了大半个长夜。 尽管有宋晏的安抚和陪伴,叶轻舟还是担惊受怕的硬挨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才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翌日,天并没有放晴,依然是雨雾连天,时不时还会滚出几个闷雷来。 这样的天气,衙门没什么事情,宋晏心安理得的留在家里,陪伴自己怕雷声的小妻子。 屋内点燃着烛火,尽管隔着几层帐幔,依然有昏黄的光透入帐里。 小姑娘的眉眼,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娇柔。 宋晏眉眼温柔的看着躺在自己臂弯的女人,看她细白的手指紧紧的揪扯着自己的衣襟,心都要化了。 叶轻舟睡了多久,宋晏就盯着她看了多久。 至完全的清醒,已经是午饭后了。 “饿了吧?”她一睁眼,男人缠绵的嗓音便传入了她的耳朵。 叶轻舟下意识抬着眼帘望他,正对上宋晏投过来,含着宠溺的目光。 凝思片刻,叶轻舟缓缓的点了点头:“恩,饿了。” “那起身吧。”宋晏说话的时候,语气不自觉带了些讨好之意:“厨房做了什锦素包子和五味粥,都是你爱吃的。” 叶轻舟细嫩的手指在他腰上握紧了一刻后,松开。 宋晏尽量的忽视那一只小手带给他的震颤,将人从床上扶了起来,理了下她微乱的秀发:“还是困,吃完早膳后我们还回来躺着。” “这样的天,也没什么事情,安安心心的窝在床上。” “恩。”叶轻舟简单的应了一声。 “那我们下去。”宋晏拍了拍她清瘦的肩膀,待她的手从他身上移开,才下了床。 宋晏从衣柜中拿了一件厚实的披风出来:“遮一下就好了,一会儿还得脱。” 叶轻舟下了床,由他将厚披风系在自己身上。 接下来的宋晏,完全承担了丫头的伙计,又是给她拧帕子,又是为她拢头发。 叶轻舟很不适应他这样的体贴,抢他手里的黑檀木梳子:“夫君,我自己来就好。” 宋晏躲了下:“一个简单的发髻我还是会的。” “我不是怀疑你不会,我是觉得......”叶轻舟凝视着铜镜中,垂着眼睫,拿着梳子一丝不苟为她梳发的男人。 “不习惯是吧。”宋晏手指穿插在她秀丽的长发中,拿着梳子的手从她发顶轻轻的梳到发尾,动作十分轻柔:“我也是第一次为一个姑娘梳发,也不习惯。” “往后,我得空了就帮你梳,梳不了几次,你便会习惯了。” 非得要这样引诱人嘛! 叶轻舟的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指攥住了似的,闷得她喘不上气,还有些疼痛。 她不能再耽搁了。 再耽搁下去,他今日帮她梳头,明日帮她描眉,做不了几样,她的心又控制不住了。 她可以骗过舅舅们,可以骗过奶娘,春姨夏姨。 甚至,连宋晏都可以骗过。 让他们都只当她这个人冷冷淡淡,不懂得感情,也没有多少的感情。 可一个风流倜傥,温润如玉的男人,天天对她嘘寒问暖,和她做着最亲密最亲密的事情,纵然他床笫之间有些贪婪,她不喜欢,有的时候难以招架,但多数的时候,他待她真的是极好。 虚情假意的好它也是好,对于她来说,她根本分辨不出来。 她又不是木头,怎么可能一直那么清醒的和他周旋。 她只能靠一次又一次的回想着,他和宋老夫人说的那些话,说他不会对她动心,才能说服自己不要去相信他,这只是一场强者,引诱猎物的游戏而已。 宋晏不知道,他的这一举动,促使了叶轻舟将计划放在了今日。 他兴致极浓的为她梳理着头发,像挽自己的头发似的,一直将她长及腰际的秀发,挽在头顶成一个发髻,拿一根金簪箍上。 “怎么样,还可以吧?”宋晏手握着小姑娘羸弱的肩膀,和她一起瞧着铜镜里的人儿。 “恩。”叶轻舟扫了眼头顶简单的发髻后,轻启唇角:“夫君,我饿了,我们快些用饭吧。” “恩。”宋晏将人从绣凳上扶了起来,一起去了内厅。 用完饭,漱了口,叶轻舟又回了床上。 宋晏拿了一本话本子过来,靠在床头将人捞在自己腹部趴着,娓娓给她读着故事。 昏昏欲睡时,门外响起了淮文的声音:“大人,奴才有要事禀告。” 宋晏瞧了眼偎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没应声,而是小心翼翼的将人儿放在了枕头上躺好:“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回来。” 叶轻舟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不用丫头进来伺候,我睡一会儿。” “恩。”宋晏俯身,在她细嫩的脸颊上轻吻了一口。 叶轻舟乖顺的闭上了眼睛。 宋晏下了床,找出衣服穿上,系了一个披风,脚步无声的走了。 一会儿房门闭合的声音响起,还有男人清朗的嗓音:“夫人在休息,你们不用进去伺候,就在外面听吩咐。” “是。”月素月雅恭敬的应了一声。 又等了一会儿,叶轻舟从床上起来,掀开帐幔下了床,走到窗边往外眺望了片刻,坐在了妆奁前。 她拉开了摆放首饰的香匣,从中拿出了那枚特制的金簪。 来回的抚摸了几下金簪,叶轻舟俯在桌面仔细的打开了金簪,倒了一颗药丸在手心。 她攥紧药丸,将金簪又装了回去,放回去藏好。 走到圆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叶轻舟毫不犹豫的将药丸塞入了嘴里,灌了口茶水,扬着脖子咽了下去。 吃完后,她径直走向床,又躺了下来。 沾上枕头没多久,叶轻舟的眼睛就紧合上了。 她这一觉根本没有头。 处理完公事后,宋晏冒着风雨回了怡馨苑,月素月雅正在摆放晚膳。 宋晏没看到人,径直走入了卧房。 床幔还遮着,宋晏解下披风悬挂在衣架上,走到床边,将帐幔挂好,坐在了床边。 小姑娘长得白生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圈在项城缺衣少食的缘故,人格外的清瘦,平常睁着眼睛还好,灵气十足,但现在,这样紧闭双目躺在床上,过于白,过于瘦,让宋晏生出一分错觉。 就好像...... 他温柔挂笑的眼一瞬间冷了下来,随意搭在腿上的手攥紧一瞬,抬起手指往小姑娘鼻息下探去。 第215章 没有不舒服 鼻息不快不慢,不深不浅,小人儿真的只是睡着了。 宋晏收回手指,放下心来,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微顿了一会儿,他才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心里不禁嘲笑了自己一番,他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念头。 小姑娘瘦是瘦,但能吃能睡,健康的很。 项城和绍阳冷热差别如此的大,生活习惯各方面都不同,她连头疼脑热的时候都没有,就这小身板子,怎么可能轻易的生病,更不会有他想的那样。 她会陪着他一起变老,他们会永远的生活在一起。 宋晏凝视着叶轻舟巴掌大的柔美小脸儿,眉头舒展,嘴角噙上笑意。 他将她散落在脸侧的头发别在耳后,手指托着她侧脸轻轻的晃了晃:“舟舟,舟舟,舟舟......” 被摇晃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宋晏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褪尽,变得有些烦躁,还夹杂了一股他意识不到的恐惧。 他一遍遍的抚摸着叶轻舟的小脸儿。 按理这样,她该有反应了,但躺着的人儿愣是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要不是她鼻息正常,他真的会认为...... 宋晏提着心捏上了叶轻舟的鼻子,眼睛定在她小脸儿上观察她的反应。 很长一段时间,那张光洁莹润的脸儿上任何反应都没有,就在他慌乱的要叫人的时候,手下的胳膊动了动。 “夫君。” 是一道孱弱如同新生的猫儿似的声音。 宋晏浓眉紧锁,俯身,将人从床上抱了起来,手掌在她额头脖颈上来回的探:“哪儿有人会睡得这么沉,我叫了你好一会儿都没把你叫醒?” “你身上可有哪里不舒服?” 叶轻舟脑袋发晕发沉,头重脚轻,嗓子特别干,她这样不舒服,应该是吃了那药所致。 刚吃了药,要是瞧了大夫,万一诊出来怎么办。 叶轻舟强打着精神对宋晏摇了摇头:“没有不舒服。” “可能是困得,太困了,才没有听到夫君叫我。” 宋晏目光在她脸颊上流转,指头紧紧的扣着她的肩膀。 他要让周太医过府来给她瞧瞧,只有得到周太医的准信儿,他才能放心。 “晚膳摆好了,起来用些。” 叶轻舟身上有些不舒服,什么胃口都没有,但为了让宋晏放心,还是顺应他点了点头。 “下了一天一夜的雨,屋里凉透了。”宋晏拍拍她的肩膀:“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找衣服,多穿点,别凉到了。” 叶轻舟点点头。 宋晏放开她,走向衣柜找出新做的秋装过来,坐在床边,像伺候幼儿似的,从头给她穿到脚。 叶轻舟挪步踩在了脚踏上,刚一用力,人便往下倒去。 宋晏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她的腰身,将人从脚踏上拦腰抱起,又放在了床上。 此刻,他什么都顾不得了,连柳霜瑜已经改名的事情都忘记了,提声喊道:“柳霜瑜。” 一般伺候是没柳霜瑜什么事儿的,她虽然被月素教了好多天的规矩,但毕竟做的少,人毛毛糙糙的,伺候的很不周到,叶轻舟便不用她,只有出门的时候才带她,多数的时候她便自己找点事情做。 此刻,柳霜瑜躺在厢房的床上,正盘算着和自家大人说出去一趟,月素的声音却传了进来:“月霜,大人找你,很急,你快些。” 柳霜瑜一听,利索的滚下了床,三步并两步出了房门,俩人的交谈声也传入了她的耳朵。 女主子娇滴滴的,听得她一个女人耳朵都酥软了:“夫君,我真的没事,刚刚发晕,就是睡得多了,起的猛了所致,真的不用请大夫。” “今天的天儿也不好,又这么晚了,外面路又湿又滑,周太医年纪大了,何必让他老人家折腾这么一趟。” “我真的没事嘛,真的没事儿。” “我肚子饿了,我们就这样去用晚膳好不好,不用大夫瞧了。” 宋大人的声音虽然温柔,但是,语气不可商量:“你刚刚睡得就很沉,我觉得不是正常的,舟舟别任性,听夫君的,我们让大夫瞧一眼。” “有没有毛病,让太医瞧一下才放心。” “至于天黑路滑,这不是我们该担心的事情,他们做的就是这种差事,别说刮风下雨,就是天上在下刀子,病人生死一线,该去的也得去。” 柳霜瑜听了这么两耳朵,心里有数了,原来是夫人身上不舒服,大人找她去请太医。 她轻扣房门,里面人应后,轻手轻脚的进门了。 进了卧房,女主子靠在床头,宋大人坐在床边,俩人的手紧紧的交缠着。 柳霜瑜瞧了一眼,屈膝行礼。 宋晏抽回手,将腰间挂的玉佩解下递了出去。 柳霜瑜双手接过。 就听男人语气凌冽严肃的吩咐道:“速去请周太医。” “是。”柳霜瑜将玉佩握紧,行礼,快速退下。 叶轻舟攥紧了光滑的被面,一颗心担心不已。 刚吃了假死药,该不会被诊出来吧。 若是诊出来,她各种对症药吃下去,那她吃的假死药药性会不会被削弱。 她真该注意一些的。 “你刚刚不是喊饿吗?”宋晏将人从床上捞了起来:“大夫来还有一会儿呢,我们先吃饭。” 叶轻舟随他起身,下了床。 行至内厅,在宋晏周到的服侍下,叶轻舟把肚子填的饱饱的。 撂下筷子后,宋晏让月素将旺财抱过来给叶轻舟取乐。 打量着小姑娘逗弄旺财时那眉开眼笑的神态,宋晏心中在想,他们面前的若是他们的孩子该有多好。 她心善,爱玩,人看着毛躁,实际上有她的细心在,他都能想象的到,她耐心的陪孩子玩的场面,整个怡馨苑一定是他们银铃一样的笑声。 看着看着,宋晏的心里不免的又生出遗憾来。 家里的药膳他们俩人一直吃着,房事也频繁的很,这么长时间,她的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若是他们两个有孩子,他们的情分肯定不一样了,而且,有孩子在中间维系着,俩人感情也会更亲密。 他现在真的蛮期待的。 宋晏透过旺财,目光定在小姑娘的腹部。 一会儿,他要好好的问问周太医,想想办法,早点怀上。 ...... 连着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此刻雨丝还洋洋洒洒的往外泼洒着,青石板铺成的街道湿滑滑的,过往的不管是行人,还是车辆速度都不快。 只有一辆马车离弦的箭似的,‘嗖’的一下就从街道上穿过,溅起一人高的水柱,一会儿消失在茫茫的雨雾中。 “姑娘,慢点,老朽的骨头都要被颠散了。”车厢里,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被甩的东倒西歪,刚扒着座椅坐好,又在马车一拐时甩在了车板上。 被这样来回的甩来甩去,周太医感觉刚吃过的晚膳都要吐出来了。 宋大人这是派人请他来瞧病的,还是派人来拿他命的。 派过来的小姑娘,看着瘦瘦弱弱,他刚提了药箱出了书房的门,小姑娘连人带着他的药箱,就将他架出了家门,直接送上了门口的马车上,那是他从书房到大门口,走过最短的时间,一眨眼。 还以为这已经很让人瞠目结舌了,没想到,这姑娘驾马车的技术也是风风火火。 真是要人命啊。 “太医大人,您就再忍忍,我们很快就到了。”柳霜瑜手中的鞭子,不停点的往马屁股上挥。 抽空又回了他一句:“到了国公府,您给我们夫人瞧完病,我啊,郑重的向您请罪,再好好的给您送回府。” 一听说她还要给他送回府,周太医连连摆手:“不敢劳烦姑娘大驾了,等瞧完病,让府里的马夫送老夫回府就好。” 他这把老骨头再被这样颠两下,真的要散了。 “太医大人,您放心,我车技很好的,特别稳当,不会摔着你的。”柳霜瑜笑道。 “老夫相信姑娘的车技。”车技不好的人,也不会这么驾马车啊。 满绍阳,她这种技术的绝对的独一份儿。 也不知道宋大人,是从哪里找到的这种妙人儿,当个丫头可惜了,应该放在衙门里,绝对一个能干的女捕头。 就在周太医为自己这想法兀自发笑时,外面传来柳霜瑜宛如黄鹂一样清脆悦耳的声音。 “太医大人,我们到了,您抓好。” 周太医还正在反应,马车突然刹了下来,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这样被抛了出去趴在了车门口的车板上。 要不是柳霜瑜坐在车板上挡着,他相信他人一定会像个沙袋一样被抛出去。 “哟,太医大人,您没事吧。”柳霜瑜赶紧跳下马车,将趴在车板上的周太医扶了起来。 周太医哀嚎着:“你家夫人,老夫我诊过两回,除了身子有些寒凉外,没任何的毛病。” “姑娘何必这样火急火燎的,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这样风风火火的,她家夫人没事,他老命要先交代了! “我家大人说了速去请您,我是听命令行事。”柳霜瑜将脚凳放在积着雨水的青石板上:“您还能走吗?” “我背您吧。” 周太医一听连忙摆手:“这使不得使不得,老朽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背着呢。” “您别把我当一般的小姑娘......”柳霜瑜还想多说什么,话到嘴边打住,笑道:“我不是一般的小姑娘,我特别有力气,您不用和我客气。” 周太医连连摆手,在柳霜瑜的搀扶下,他下了马车,转身去拎马车上的药箱。 柳霜瑜眼疾手快的将药箱拿在手里,搀住了周太医的胳膊:“我扶您走。” “你们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周太医跟着她走:“咱们不用这么急。” “是是是。”柳霜瑜一边点头,一边扶着周太医的手暗自用了些力道。 一会儿,周太医就又被提了起来,脚步慌忙的跟着柳霜瑜的步子走。 待走到怡馨苑,人都要累瘫了。 周太医还来不及喘口气,门外候着的两个丫头已经往里递声说他来了。 他便又被柳霜瑜架进了屋里。 “周太医。”宋晏对周太医抱拳,眉眼间略有些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这个下雨天还把您大老远接过来,真是失礼了。” “还请周太医海涵。” 周太医脚步发软,勉强站直朝宋晏还礼:“宋大人言重了,应该的应该的。” 他缓了两口气,问道:“大人,夫人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宋晏将他朝卧房带,边走边说:“午后的觉有点多,一直睡到傍晚,我回来叫她怎么也叫不醒,好不容易叫醒了,下床的时候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周太医连连点头。 进了卧房后,宋晏坐在床边,将叶轻舟的手拿了出来放在了脉枕上。 周太医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叶轻舟的脸色,随后手指放在她手腕上摸起来脉。 宋晏紧看着周太医,叶轻舟也紧看着。 夫妻俩人是一个赛一个的紧张。 好半天以后,周太医才放开叶轻舟的手。 宋晏将叶轻舟的手腕放入锦被中,眼睛紧盯着周太医:“太医如何,可有大碍?” 周太医看着叶轻舟,问她:“夫人都有哪些不舒服?” “头晕头痛?精神疲乏?胃口不好?” “有没有胸口闷痛,喘息不上来的感觉?” 叶轻舟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宋晏,摇了摇头:“没有啊,头不痛不晕,呼吸也很顺畅,胃口也很好,晚些还用了整整一碗粥,吃了一大张糖饼。” 宋晏紧蹙的眉头慢慢松开。 头晕头痛?精神疲乏?胃口不好?这若不是...... 他手指攸地攥紧,双眼希冀的看向周太医:“周太医,我夫人她......她该不会......是有身子了吧?” 周太医又缓了一口气,顿后,对宋晏摇了摇头:“目前老朽没诊出来夫人有孕。” 宋晏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背脊一瞬间弯了许多。 叶轻舟从来没想过她会有孩子,所以,在这上面并没有任何的感觉。 她现在只关心,周太医给她诊出来了什么,可千万不要诊出来,她是因为吃药成这样的。 第216章 没什么事 以宋晏的精明,周太医一旦说了她是药物所致,他一定会查到姜滇和任唯身上的,她都不敢想那样会怎样。 “太医,你说的那些,我都没有。” “我没什么毛病吧?” 周太医沉吟片刻后,又问:“夫人来月事时,肚子还痛不痛?” 就在庄子犯过一回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回来好好的调养了一个月,次月月事时再也没有了。 踌躇片刻,叶轻舟几不可微的点了下头:“是,还有些痛。” 周太医沉吟后,说:“夫人的病症是气机瘀滞导致血气瘀阻,一般是由于情志不舒,或是外邪侵袭,引起的肝气久郁不解所致。” “平常不要胡思乱想,避免情绪过于激动,保持平和的心态,饮食清淡,避免辛辣、刺激、油腻的吃食,适当的走一走,动一动,会缓解病症的。” 叶轻舟心里敲得鼓终于停了下来,悄悄的松了口气。 “太医,我夫人她真的没事?”宋晏已经从她没有身孕的失望中走了出来,仍是一脸紧张的看着周太医。 “也不能说没事。”周太医回他道:“这种病症不用过于紧张,可是,也不能忽视。” “气血长期运行不畅,会导致中气不足,无力行血,胸部闷痛、呼吸不畅,肝脾受损,女人家经脉失去通畅,气血无法运行到全身各处,会出现痛经,闭经......” 周太医说了一大堆病症可把宋晏吓到了,手心硬生生出了一层的薄汗。 周太医给开了散寒除湿、活血化瘀、通络止痛的药,安慰了他一番,他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 宋晏让月素月雅进来服侍,亲自送周太医出去。 月素去煎药了,月雅在叶轻舟身边忙碌。 叶轻舟眼睛跟她转了两圈后,扶着发胀发晕的额头,打着精神说:“月雅,今儿是十三,你隔三日,也就是十六,十九,这样的日子,提醒我一下,若是我熟睡了,也叫醒我告诉我一声。” 若是把这些日子记下来,她怕被宋晏发现。 月雅性子单纯,和她说什么她都不会多想,这样的事情交给她来,最合适不过。 “在家里一天不是吃就是睡,过的是什么时候都不太记得。” 果然,月雅丝毫也没多想,擦灰的动作不减,爽朗的应了一声:“是,夫人放心吧,奴婢一定记得提醒您。” 叶轻舟点点头,这事儿,算是放下了。 一会儿,月雅从檀木博古架上,捧了一精巧的鎏金九连环过来:“夫人无聊,玩玩这个九连环吧,这个可有意思了,打发日子最好不过了。” “恩。”叶轻舟接过拿在手里解了起来。 月雅继续打扫边边角角,忽然想起什么,正常的和叶轻舟拉着话:“刚才周太医说夫人的那些病症,可把大人给吓到了,奴婢看大人脸色都白了。” “奴婢六岁进府,一直在老夫人身边教养着,从刚进府就见过大人,大人从小就是一副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眉眼,这都十多年了,奴婢从来没在他的脸上,看到过其他的情绪。” “今儿还是第一次,奴婢见大人的脸上,流露出那种害怕的表情。” “可见,夫人在大人心里非常不同,大人是真心的疼爱夫人,一点都看不得夫人病痛。” 叶轻舟解着九连环的动作滞住,唇抿紧一瞬后,看着她背影问道:“月雅,我没进门前,老夫人就没给大人张罗伺候的侍妾?” 月雅手中的动作滞住,捏紧帕子,小心翼翼的回道:“张罗是张罗过,可大人从来没有应过。” “夫人,大人真的从来没有应过。” “大人洁身自好的很,生活上面很是干净,从来不和我们奴婢说笑,更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每日不是去衙门就是在书房,简单的很,您千万别多想。” 叶轻舟听出了她声音中的紧张,将语气放的更柔:“你不要怕,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就是觉得......”她就是觉得,她或许,应该给宋晏张罗上两房妾室。 女子本来就应该大度,作为主母要有主母的风范,贤惠,大度,要主动给夫君纳妾,在不方便侍奉夫君的时候,好有人能够伺候。 以她的‘病体’,往后也没好的时候,更应该替他张罗上,总不能看着他形单影只的吧。 她真的是真心的,真心的盼着宋晏好,真心的希望他子孙绕膝,儿孙满堂。 她给不了的,应该别人来给。 或许,她应该试着给宋晏提提。 叶轻舟心里叹了一声,又开始解着手中的九连环。 解着一会儿,叶轻舟又问起来月素月雅她们两个的亲事,月雅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李嬷嬷给她介绍了淮文,现在就等田嬷嬷有空了,和她爹娘见一见,若是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合八字了。 叶轻舟为她高兴,直言她定下来给她封个大红包。 主仆二人笑盈盈的。 一会儿月素端了药回来,叶轻舟忍着要吐的冲动喝了两口,随后往床里一躺,任她们说什么都不再喝那药了。 渐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药性上来的缘故,叶轻舟的脑袋越来越沉,直接闭紧眼睡了过去。 宋晏回来,看到的就是两个丫头,盯着床,束手无策的一幕。 月素月雅朝他行礼。 宋晏随意的摆了摆手,往床边走去,坐了下来:“怎么了?” “夫人怎么也不肯喝药。”月素将手里的药碗递给他看:“就喝了两口。” 宋晏瞧了眼药碗,侧身朝床里探着,握住了小姑娘搭在腰上的手,轻轻的摇了摇:“舟舟,听话,起来把药喝了。” 回答他的,只有从腰间滑落在被面上的手。 软软的,是那样无力。 “舟舟......”宋晏心口紧锁着,手指颤抖的摸上她的脉搏。 当感觉到她的跳动,才大松了一口气。 是睡着了,她是睡着了。 宋晏俯身,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和脸颊,手指还是控制不住的,摸了下她的鼻息。 感觉到那清浅的呼吸,微微闭眼又缓了口气。 随后,他心里又是自嘲一声。 他现在怎么总会有这样的想法。 真的不吉利不吉利,往后可不能这样了。 宋晏安慰自己一番后,摆了摆手让月素月雅出去了。 她们走以后,他脱掉衣裳在床上躺好,侧身将人紧搂在怀里,唇在她馨香的发丝上吻了吻,手摸在了她的肚子上放好,闭上了眼睛。 第217章 霸道的药效 太常街上的康泰公主府。 公主府最气派,最宽敞叫芙蓉轩的院子,游廊萦绕,花木繁茂,是文馨在公主府居住的院子。 从上次被宋晏带人,摁在冰冷的湖水中泡了大半个夜后,文馨当时便高烧不退,整整烧了三天三夜,命直接赔进去了半条,后来尽管高烧退了,整日还是咳嗽个不停,头昏脑涨,身上酸困无力,发冷,嗓子像吞了生刀片似的涩疼的厉害,一直到今日还在床上躺着,根本出不了门。 文馨靠在床头,闭着眼睛听外面雨滴敲打窗子,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但她的心,并没有被这种舒缓的声音抚平,反而越发的焦躁,愤恨。 急火攻心,文馨的病体一时承受不住,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 她这一咳嗽便停不下来,直咳嗽的直不起身来,整个身体都在疼痛。 身边伺候的宫女又是抚背,又是抚胸口,端茶递水的,忙的一通手忙脚乱。 秋翠带着一身湿潮进了卧房,在床边屈膝行礼:“殿下。” 文馨手中的帕子从唇上移开,在半空挥了挥,一向娇媚的嗓音,此刻像是锉刀在铁器上磋磨一般,沙哑沙哑的。 仔细辨认才能让人分辨出是两个字:“......出去。” 四个宫女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屈膝行礼,利索的退了下去。 文馨又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许久之后才好受一点,迫不及待地看向秋翠:“如何?” “没什么大碍,只是气血郁结,不是什么大病,好好调养一下便会好了。”秋翠回道。 文馨又激动起来,又是一阵连绵不断的咳嗽声。 秋翠连忙端着茶水递到了她的嘴边,劝道:“殿下可不能再生气了,您的风寒还未痊愈,肺气仍然虚弱,会加重咳嗽的。” 文馨强忍着咳嗽,就着她的手喝了一盏热茶水,嗓子这才好受了一些。 缓了一会儿后,文馨稍有精神,和秋翠说起话来:“宋大人的克妻之名,别人不明白怎么回事,我还不明白嘛。” “是我糊涂了,竟然真的当这克妻之事存在,她稍稍不适,传了周太医入府,我便以为她是要死了,真的可笑。” “殿下真想她死,她哪儿能活。“秋翠抓着她胳膊安抚。 室内各处放着几盏烛火,将每个角落照的灯火通明,文馨斜靠在床柱上,她的半边面容落在挂起的帐幔的阴影下,暗潮翻涌的眼眸垂着,她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感。 弯身在她面前的秋翠,不自觉将身子沉了下来,跪在了床边的脚踏上。 “我的好姐姐,最近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文馨晦暗不明的眉眼渐渐的抬起,看向脚下的秋翠,凉凉开口:“旁人轻易出入不了承国公府,可那是我文敬姐姐的外祖家,她来往名正言顺。” “回来这么长时间了,她应该去趟外祖家尽尽孝心的。” “上回,她和叶轻舟起了冲突,按理说,应该请罪示好,修复关系的。” “让人去姐姐宫里拿根钗子,让她好送给自己舅母。” 秋翠仰视着文馨挂满怨恨的脸,郑重的点头:“殿下的意思,奴婢明白。” “奴婢这便去安排。” 说完,她行完一礼,疾步退下。 吩咐完这些,文馨身上的力气仿佛全都用完了,靠在床柱子上粗喘着气。 她的脸抬起,眼睛虚放在月白色的帐顶上,起初面无表情,后痴痴的笑了起来。 “宋晏,你当真以为我会怕吗?” “我连你都敢喜欢了,一个我们天生要站在对立面,当敌人的人,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威胁不到我的,我就是要杀了叶轻舟,用我所有一切,去杀她,哪怕赔上一切,我也在所不惜!”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她嘴里笑着叹道:“对于我来说,能被你亲手杀死,也许,也算是成全我。” “我这一辈子,一心要将你们宋家打成手下败将,将你囚在我的身边,要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掌握着你的生死。” “若是做不到这些,得不到你,我宁愿死在你的手上。” “宋晏,我是真的,宁愿死在你的手上。” “我等着你来找我报仇,呵呵......” “我们就看看,是我杀了叶轻舟,我更痛快,还是你杀了我,你更痛苦,我们比一比,好好的比一比。” 文馨越想越兴奋,越兴奋,嗓子就痒痒的难受,她俯在床上,一声接着一声不停的咳嗽了起来。 整个芙蓉轩,彻夜是她的咳嗽声...... ...... 雨又连绵了三日,终于在午后放晴。 被风雨毫不留情的拍打了好几日的花木,枝条歪七扭八的横着,花叶也掉了满地,满地狼藉。 婆子丫鬟在雨停后,赶紧收拾起了霆院。 躺了好几日的叶轻舟,被月素月雅从床上架了下来,在柳霜瑜的搀扶下沿着游廊走动。 叶轻舟没忘月雅和她说的日子,今日要用第二颗药了。 也不知道这第二颗药下去,她会如何,应该会比现在更糟糕吧。 她垂目朝下,望了下自己的双腿。 那么小小的一粒药,她吃了一颗,药效竟然这么霸道。 这三日下雨,天天在床上躺着不觉得有什么,还以为只是头昏眼花,嗜睡,这一下了床才知道,腿上的感觉也不一样了。 她的腿现在的感觉,好像不是自己的似的,有些控制不了了。 好像每一条腿上面,都系着负重似的,抬腿极为的艰难。 叶轻舟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个快要入土的老人似的,佝偻着身子,脚步艰难,随时有倒下的可能。 她抹了下额角间的密汗,停下了脚步,决定不为难自己了。 “我走不动了。”叶轻舟指了下身边的美人靠:“歇一会儿,真的走不动了。” 月雅连忙拿帕子将漆红的美人靠上的水渍擦干净,将手里捧着的软垫放在了座椅上,柳霜瑜将叶轻舟小心翼翼的放下坐好。 月素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家主子,目光定在她额头晶莹剔透的汗水上,秀气的眉头蹙紧。 第218章 吃第二颗药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月素总感觉,自家夫人如今这样,是不正常的。 虽然周太医诊治她是什么气血瘀滞,但那病症还没到严重的程度,不至于从屋里到游廊这两步就喘成这样。 月素走到叶轻舟身边,拿出锦帕细细的给她擦着脸颊的汗,问道:“夫人走路是不是极其的吃力啊?” “奴婢听到您的脚步声比往常沉重不少,还出了这么多的汗,是腿没劲吗?” 叶轻舟抬着眼睛,目视着她认真的眉眼:“可能是在床上躺的久了,骤然出来走动,腿上没有力气。” 她抓住月素的手,放在手心拍了拍:“不碍事的,月素,你别担心,我歇一歇就好了。” “奴婢觉得,还是让大夫过来瞧一瞧比较放心。”月素柔声道:“您在这里稍坐,奴婢去请府医。” “哎,不用了。”叶轻舟紧紧的抓着她的手:“我真没什么不舒服的。” “我这三天两头的请大夫过来瞧,府里说什么的都有,田嬷嬷一早晨来问了两回,还以为我......” “别找事了,弄得大家都跟着紧张。” “可是......”月素还想说什么。 叶轻舟笑着摇晃着她的手:“真没事的,没事的,我自己舒不舒服我自己清楚,真难受了你不说我也会让你请大夫的。” 月素蹙了蹙眉,最后还是叹了声:“那您要是不舒服了,可千万别硬撑着,一定要告诉奴婢们呢。” “恩。”叶轻舟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顿后,她牵着她手晃了晃:“嘴里有点苦,我想吃甜的,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糖水喝没有。” “奴婢午时去厨房端午膳时,见厨房的王嬷嬷在卤梅子,奴婢给您端碗梅子汁。”月素说。 叶轻舟点了点头:“恩。” 月素行礼以后便退了下去。 看月素离开后,叶轻舟看向一旁的柳霜瑜:“月霜,你跟着大人多久了?” 从上一次叶轻舟生病,宋晏急下叫过柳霜瑜的名字后,月素月雅就知道了月霜就是柳霜瑜。 私下,柳霜瑜也向她们解释了一下,说她和大人只是上下级的关系,之前做大人的姨娘,只是大人和夫人之间在闹脾气,借她气夫人的,现在是大人将她派过来保护夫人。 再加上柳霜瑜上次在公主府护主有功,月素月雅对她是月霜,还是柳霜瑜没有了任何说法。 叶轻舟这样一问,月雅也跟着眼巴巴的看着柳霜瑜:“对啊,你是从哪里跟着大人的,怎么都没听说过啊。” 柳霜瑜瞪了月雅一眼:“大人的事情少打听。” 月雅对她翻了个白眼。 柳霜瑜朝叶轻舟笑着:“奴婢是孤儿,几个月就被亲生父母抛弃了,随后被大人收养了,一直跟着大人手下的柳大人学武艺,要说多久了,那十七年了。” “那你没来国公府之前,你都做些什么?”叶轻舟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柳霜瑜笑了笑:“夫人,您要想知道什么,要不您问大人吧。” “奴婢是有规定的,除了能告诉您的,奴婢都告诉您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能说。” “还有你。”柳霜瑜指向月雅,威胁她说:“把你嘴闭紧了,我只是大人从外面买的会武功的丫头,什么都不是,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是大人培养的,否则......” 她把自己手指的关节压得嘎吱嘎吱响。 月雅缩了下脖子,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巴。 柳霜瑜满意的笑了。 叶轻舟将胳膊搭在美人靠的栏杆上,将下巴枕在了上去,眺望着霆院的景色。 ...... 在游廊上坐了好一会儿,吃了碗卤梅汁,叶轻舟便回了屋里。 她在桌上铺了宣纸,摆放着几种颜料,拿着毛笔在纸上勾勒了起来,以作画为由,将月素月雅柳霜瑜全打发出去了。 听着三个丫头在外面聊了起来,叶轻舟将毛笔放在了笔架上,腿挪到脚踏上,踩上绣鞋往卧房走去。 叶轻舟坐在了妆奁前,拿出了那枚特制的金簪,打开后,往手心倒了一枚药丸。 她将金簪复原,放回了香匣里,收拾好桌面后,走到圆桌前倒了杯茶水,将药丸塞入嘴里,就着茶水吞了下去,拿起桌上的一颗梨肉干塞入了嘴里。 叶轻舟又回了内厅的软榻上坐了下来,拿起了画笔。 一副山水画还没画完,叶轻舟就感觉宣纸上的图案模糊了。 她扶着额头甩了甩头,抬起头往四周望去,看什么什么是颠倒的,变了形状的。 叶轻舟再仔细看去,眼前突然一片黑,天旋地转间,她倒在了小几上,桌上的颜料被胳膊打翻,浸染了她身上雪青色的罗裙。 这几日叶轻舟不舒服,宋晏去衙门一口气都不敢歇,紧忙着自己手里的活,就为了早些回来,能陪陪她。 申时一刻,宋晏驾马回了家,先去给宋老夫人请过安,简单的说了两句,他便回了怡馨苑。 三个丫头坐在门口说话做针线。 柳霜瑜耳聪目明,宋晏刚跨进内院的门,她便听到了脚步声:“大人回来了。” 月素月雅赶紧扔下手中的针线,从绣凳上起来,站好。 在看见宋晏时,一起行礼:“奴婢给大人请安。” 宋晏大步流星走上了台阶,扫了一眼三人:“夫人今日怎么样?” 月素忙回道:“夫人胃口不错,午膳用了一碗饭,一碗汤,天晴后还在游廊上走了走,坐了一会儿,从外面回来后,想作画了,现在在屋里画画呢。” “恩。”宋晏点了点头:“那传晚膳吧。” “是。”月素点头。 月雅打了绢帘,宋晏阔步走了进去。 走到内厅门口,他便看到了趴在小几上的小姑娘。 宋晏的唇角刚提了起来,余光扫到了黑檀木小几的桌面上。 他定睛看去,上面一片狼藉,好几个白瓷碟打翻着,各式各样的颜料混合在一起,桌角还挂着一串鲜艳的痕迹。 宋晏看着那抹鲜艳的红色,心狠狠的抽痛,他恍恍惚惚的朝叶轻舟走去:“舟舟......” 第219章 我是晕倒了吗 宋晏立在榻边,抓着叶轻舟的肩膀,将她从小几上扶了起来。 小姑娘像个皮影人似的,脖签没牵动,头无力的垂着,如霜似雪的脸颊上沾着各种颜料,花的像个小花猫。 若是放在她清醒的时候,她这副模样,宋晏肯定会笑话她。 可是现在...... “舟舟,舟舟......”他的声音颤抖而弱,像梦呓。 简单的一声呼唤,他脑中闪过很多念头。 每一个,都怵目惊心,让他害怕。 宋晏手指撑着她的下颌,身子一点点弯到和她眉眼齐平。 他睁大着眼睛望着叶轻舟,眼睛一动也不敢动:“你怎么了舟舟,到底怎么了?” “舟舟,舟舟,说说话,和我说说话......” 他手指在她略有些凉的面颊上揉搓了两下,去探她鼻息,察觉到那温热的气息,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泄了去。 宋晏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定了定神,随后,手绕在她肩膀上,另一手绕在她膝下,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柳霜瑜,去请周太医。” “月雅,去请府医。” “速去。” 门外的两个人听后,立刻提着裙摆跑了。 吩咐完这些,宋晏抱着人大步的走入了卧房,将人放在了床上。 他没坐在床沿,身子顺着床箱滑了下来,膝盖抵着地,将叶轻舟的手捞起摁在自己胸口,另一只手流连在她的面颊上。 “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能有任何的事儿,舟舟,你绝对不能有任何的事儿。” 否则,否则...... 宋晏怔怔的望着,安静躺在绸面软枕上的小姑娘。 她双眸紧闭,一向红润有光泽的樱唇,此刻没有一点血色,要不是胸口还在起伏,真的会让人错意,错意她是..... 他不过就出去了几个时辰。 就这几个时辰没见,清早还在他怀中嘤咛的小姑娘,现在怎么像个没有生命的布偶似的。 有什么东西,好像在悄悄的消逝,宋晏下意识将手中的东西攥紧。 他将紧摁在胸口的手,放在唇边眷恋的贴着...... ...... 不过一刻钟,府医便提着药箱来了。 宋晏让出位置,绷着神经紧看着府医。 把完脉后,府医对宋晏说:“夫人肝肾亏虚,气血亏虚,气滞血瘀,体内气血运行不足,导致了脑痹,这才晕厥。” 这套说辞,宋晏从周太医身上听了许多,他不关心这些,他只关心这病严不严重,能不能好,会有什么危险吗。 他不想再看到这样的场面了,他不知道下一次,他还承受得住吗! “府医,夫人这样危险吗,影响......性命吗?” 府医沉思后说:“脑痹若只是头昏眼花,四肢无力,倒还不算严重,一旦晕厥,就不大好了,有暴毙的可能。” ‘暴毙’两个字一出来,仿若晴天霹雳,把宋晏打的定在原地,半天都没动一下。 从和叶轻舟成亲以后,他从来没想过她会死,会死在他的前面。 她是那么的生动,那么的有活力,一个身体康健的人,怎么会死,她怎么可能死,没有其他的可能,他从来没想过。 就是这几天,哪怕这几个字在他脑子里不断的盘桓,他也没把它捕捉住想过有这种可能。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死,会暴毙。 宋晏身子僵硬,捏着手指的关节泛白,他呼吸急促,许久许久,抿平的薄唇微动,才说出几个字:“怎么可能!” “夫人她......怎么会有暴毙的可能!” 他眼睫微动,紧蹙的眉眼划过,定在府医的身上,哑着嗓子带着呵斥的语气道:“你在危言耸听!” 府医心里叹了一声,理解他此刻的感受。 他俯下身,打开脚边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套针灸囊,放在床边:“在下先给夫人针灸,把夫人促醒。” 宋晏目光呆滞下意识跟着府医,看他将一根根细长的针,扎在了叶轻舟的脑袋上。 这一刻,他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血液逆流的感觉。 胸口像是压了一座大山,闷得他几乎喘息不上来。 府医的针扎在叶轻舟的身上好一会儿,长时间没有生气的人儿躺在锦被上的手指,微微的动了动。 宋晏一直没什么存在力的心脏,终于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他良仓的走到床边,蹲了下来,将叶轻舟的手指捡起攥在自己手心。 他又听到了她喉咙深处传来的咳嗽声,小姑娘眼皮动了几下,缓缓的睁开了。 “夫君......”她启唇唤她。 “舟舟......”宋晏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来:“舟舟,你感觉怎么样,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府医在,你哪里不舒服,可以告诉府医。” 叶轻舟垂着眼皮,看着他强硬的笑脸:“就是头有点晕乎乎的,其他的,其他的还好。” “我是晕倒了吗?” “恩。”宋晏喉咙深处应了一声,顿了顿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下值回来后,看见你倒在小几上。” 叶轻舟看到他的唇,几乎抿成了直线,眼底是明显的担忧,还有一些害怕。 她的心有些动容,被他攥着的手指,下意识将他的手也攥紧。 府医余光扫了眼俩人,默默将叶轻舟身上的针收走。 位置空出来后,宋晏坐在了床沿上,抬着手轻轻抚摸着她微乱的发丝:“你不要担心,不是什么大的毛病,就是气血不足,导致的脑痹,吃着药好好的调养调养就好了。” 脑痹。 叶轻舟眸光闪烁,看来,还是没查出来她是药物所致。 应该就像任唯说的,不论是哪个大夫,太医,都不会诊出来别的,她只是气血瘀滞所致。 叶轻舟悄悄的松了口气。 “舟舟,你再仔细想想,除了眩晕,还有别的不舒服吗?”宋晏打量着她脸色。 叶轻舟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没别的了。” 宋晏听后,看向府医。 府医说:“夫人的病症主要还是靠饮食,和吃药进行治疗,身边多跟着些人,一旦晕厥,身边有人也少些危险。” 第220章 他什么都不敢想 “这个毛病,能治好吗?”宋晏问府医。 府医说:“好好吃药,再配合着针灸,推拿,针刺这类方式,多数是能达到根治效果的。” 宋晏这才稍稍放下了些心,看了一眼府医:“你尽管用最贵重的药材,补品来医治夫人,缺什么少什么直接来告诉我,还有什么针灸,推拿,什么方法最有效用什么。” 他望着软枕上,那张没有血色的小脸儿,将手中的柔夷握紧:“我只要夫人快些好。” 府医连连应是,说会安排医女来给夫人推拿的。 府医走以后,宋晏俯身虚压在叶轻舟柔软馨香的身子上,手臂穿插在她身下,紧紧的抱着她的腰身:“舟舟,你刚才真的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你......” 他又将胳膊收紧,闭上了含着紧张且忧虑的眉眼。 “好好吃药,好好的配合府医针灸推拿,再也不要生任何的病了。” 叶轻舟下巴在他肩头上动了动,大眼睛眨了眨:“我不过是晕倒了,府医都说了,吃药就能治好的。” “夫君,你不要太担心。” “我没事的。” 宋晏又收缩了下自己的胳膊,恨不得将她的身子揉进他的血肉,脸颊眷恋的在她侧脸蹭着。 他怎么能不担心,在府医说出她有可能‘暴毙’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感觉天都要塌了,脑袋中是空白的。 他心里真的怕的要死,不敢想,什么都不敢想。 “舟舟,舟舟......” 明明就是普通的两个字,但是用他带着担忧着急的嗓音这么一喊,叶轻舟竟然从里听出了情意缠绵的意味儿。 人非草木,即便他薄情清醒,冷静自持,可日夜都住在一处,肌肤相亲,即便因为家族和利益才对她温柔小意,可说的多了,做的多了,假戏也可能真做,总会有那么一点点真心的吧。 这一刻,他是真心实意的吧。 叶轻舟放在身侧的手抬起,抱住了他的腰身,贪恋着他这一刻的情意。 月素听到月雅说夫人晕倒了,大人又叫了府医和周太医,连忙提着食盒进屋。 放下后,站在卧房门口开口:“大人,夫人没事儿吧,需不需要奴婢进来伺候?” 叶轻舟赶紧收拾了自己的情绪,推了推还紧抱着自己的身子:“夫君,快起来了。” “我看我身上的衣服染了颜色,让月素进屋替我换身衣裳吧。” 一刻钟后,身上的力道才松了下来。 宋晏垂着眼从她身上离开。 叶轻舟眼睛一直跟在他的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男人的眼眶好像是红的。 她还想细看,那身紫色的官服从眼前远去,走到了雕花的黑檀木面盆架前,拿过巾帕拧起了帕子。 “进来。”宋晏的声音,如从前那般沉稳内敛,没有多余的情绪。 月素应声进门,走到床边先看了眼叶轻舟。 当看到她花的一批的小脸儿,眼睛瞠了瞠。 叶轻舟也察觉到了她眼神儿的变化,不明所以:“怎么了?” 月素勉强笑道:“夫人脸颊上沾了些颜料。” 叶轻舟一听,赶紧用手指来蹭,拿到眼前一看,指尖一片深蓝。 她默了默,没当一回事:“应该是晕倒的时候,不小心碰散了那些颜料,我擦擦就好了。” 这话刚说完,宋晏拿着洗好的巾帕过来,坐在了床沿。 “去给夫人找身里衣来,把被褥换下。” “是。”月素应下,便走开,去衣柜找东西去了。 叶轻舟仰视着面前的男人,眼睛细瞧刚才没看清楚的眉目。 只见那双清淡的凤眼,眼尾还是肉眼可见的红。 刚才,她没看错,他的眼眶,是红的。 是......急的? 叶轻舟的唇瓣稍稍用力抿紧。 宋晏不知道她所想,手中的帕子落在她沾着污渍的脸颊上,认真且轻柔的擦拭着她细嫩的脸皮儿。 巾帕脏了,他收回,又走到铜盆边,拿它在水里投了投。 月素找好了里衣和被褥过来。 宋晏将手中的巾帕在面盆架上挂好,走到床边,将人从床上抱了起来。 叶轻舟自然的将胳膊圈在他脖颈上,微微抬眼,目光落在他瞳孔上。 宋晏也垂眸望着她。 两两相望。 小姑娘眼眸可人,柔软似水,宋晏便再难板着自己的脸了。 尽管,他是因为担心才落在脸上,笑不出来的。 他望着她,漆黑的凤眼点缀上星光,弯起,一瞬间如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叶轻舟也跟着忍不住牵起了唇角,挂在他脖子上的一只手松开,戳了戳他坚毅的下巴:“你板着脸的样子真吓人。” 他也想笑,他笑的出来吗! 宋晏心里叹了一声,肃容敛眉,板了一瞬的脸让自己的话更有威严些:“如果我不在家,让月素月雅在身边伺候着,一刻都不许离开人。” “我也会叮嘱她们的。” 叶轻舟咬着下唇看他,好看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宋晏差点溺毙在她眼波中,但看到她苍白的唇色,声音又提了起来:“听话!” 月素快速的收拾好了床褥,在这时插了一嘴打破了两人眼神儿的交战。 “大人,夫人,床褥整理好了。” 宋晏两三步将人抱在了床上,对月素说:“里衣给我。” “给夫人熬碗桂圆银耳羹,多放些红枣。” “是。”月素应后,行礼退下了。 她走以后,宋晏手落在叶轻舟的衣带上,手指轻轻一拉,那紧合的衣襟便松开了。 虽然这衣襟被他打开过很多次。 叶轻舟还是做不到心平气和的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脱她的衣服。 她红着耳朵,素白的小手推了下他落在自己胸口的手:“我自己来吧。” 宋晏眼皮掀了掀,在她眉目上停留一瞬,没如她所说的让开,继续脱她身上的衣服。 “胳膊抬起来。” 叶轻舟咬着樱唇,慢慢的抬起了胳膊。 宋晏俯身,身子压在她面前,将衣裳从她身后往下褪,又抬起她臀瓣,她的腿,将染着颜料的衣裳抽出,团成团扔在地上的一角。 罗裙单薄,染料透过印染了她的里衣。 霜白的里衣也是一团污渍。 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指又伸到了叶轻舟的胸口。 “夫君......” 她口中缠绵悱恻的两个字刚落,后脑勺多了一只大手,一只强有力的手箍着她的腰,将她压靠在木质的床头。 那股清冽好闻的味道在鼻翼浓烈,一张温热的唇撬开了她的牙关...... 第221章 并不是哄你的 叶轻舟仰头,手臂被男人抬起放在他脖颈上,靠在雕花的床板上承受着他的吻。 她想躲,但腰后的手,和后脑勺后的手掌都不允许,托着她往他身上送。 男人的身子一点点挪近她,结实坚硬的肌肉挤压着她的柔软,他的吻有些急躁,有些霸道,深深的吮着她的唇肉,卷着她的软舌,大有一股要将她吃拆入腹的感觉。 叶轻舟的头本来就晕,空气被他这么一夺,眼前又是一阵的黑。 渐渐的,男人紧闭的眉目,在她视线中越来越模糊,脑袋忽然一阵发麻发木,她便又人事不知了。 女人柔软纤细的手臂,从脖颈滑落,没有生命似的垂在身侧,宋晏的理智才回笼,他才松开叶轻舟柔软含着苦涩药味儿的唇舌。 他的手掌撑在她脸颊旁,焦急的揉了揉,探了探她的气息:“舟舟,醒醒,舟舟,别吓我。” 他刚才只是...... 只是一时激动,从她晕倒后,到她清醒,这个过程中,他一直都很紧张,他只想把人拥在自己怀里,感受她的气息......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明明知道你的身子这么弱,我还亲你,舟舟,是我的错,我不该控制不住自己,我真的是......” 宋晏心里深深的自责着。 六神无主了一瞬,他将人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上,边脱叶轻舟身上沾了颜料的里衣,又提声叫月雅,让她去叫府医...... 柳霜瑜叫的周太医也跟着一起来到了,两位大夫一起就叶轻舟的病情探讨了一番,写了一张极好的药方,让人去熬药。 又给叶轻舟针灸了一番,半个时辰后,她才转醒。 宋晏这下老实了,老老实实的侍奉汤药,夜深,小心翼翼的躺在了叶轻舟的身边。 叶轻舟睁大眼睛,仰视着他俊逸舒朗的脸:“夫君,那种事情,你是不是特别的想?” 很长时间,宋晏才明白她说的那种事情,是什么事情。 乍听她的语气,他真的以为叶轻舟是在说,他想,她便会服侍他。 他不过是亲了一下,她都晕了,要是真做,她还有命在吗! 就是刚才,他也不过是太害怕,只是想亲一亲她,简单的感受下她的气息而已。 他怎么可能有那心思,现在更不会有。 他手指轻拍了拍她的细腰:“我还没禽兽到在这个时候占有你,别胡思乱想了,睡吧。” 她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自己伺候他,是...... 叶轻舟顿了顿,缓缓开口,将话挑开:“我感觉,我这病,可能好不了了。” “......”宋晏听她说这话,脸色立刻变了,眉目紧紧的蹙了起来。 他张嘴,刚想说什么,就听小姑娘绵绵的嗓音,又继续在耳边萦绕。 “夫君体魄康健,血气方刚,正是最需要人的时候,且夫君也一直想要孩子,我的身子不管是伺候夫君,还是生养,可能都有些吃力了。” “不如,我禀告了母亲,给夫君纳两房妾室,伺候在夫君床帏?” 明明是很温柔,很动听的嗓音,说出来的话,怎么像浸过寒冬腊月的冰水似的,寒的都刺进了人的骨头缝。 宋晏现在是看不懂了。 看不懂,眼前的小姑娘,是真的有嫡妻的气度和风范,有容人之量,还是说,她就是对自己没有一丝丝的感情,不想和他好好的过下去,他对她来说无所谓。所以,可以这样轻易的,将他拱手让给别的女人。 宋晏的胸腔憋着满满的气,闷得他喘息不上来。 可他没有办法发出来,小姑娘的身子太弱了,他不能和她拌嘴发泄。 宋晏闭眼,喉咙里酸涩明显,他反复吞咽,独自消化。 “我知道夫君不是一个重色重欲之人,可是,再不重色重欲,年轻强壮的身体,也是有需要的,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夫君难受。” 叶轻舟真的是真心实意的为他打算,言词十分恳切:“最最重要的是,还是子嗣,为了夫君这一脉得以延续,宋家开枝散叶,都应该纳妾的。”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该我这个正妻来做,只要夫君点点头,明日我就去和母亲说,趁着我还有力气的时候,把喜事给夫君办了。” 宋晏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涩然,抬手不断的捏着眉心。 叶轻舟看不懂他的笑容:“夫君?” 宋晏的手慢慢的放了下来,双手伸到叶轻舟的脸上,捧着她的脸不让她动。 他的眼睛对上她漂亮的眼睛。 久久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宋晏紧抿的薄唇才启开:“我记得,我和你说过,若不是因为皇上赐婚,这辈子,我都准备一个人过了。” “我心早已荒芜,不管是男欢女爱,还是子嗣,我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话,我并不是拿来哄你的,是真的。” “其实,是从第二个未婚妻过世我看透了一切,拒绝了母亲所有的安排,还把母亲气病了,她拿死来威胁我,我和她约定下,和第三位未婚妻定亲是最后一次,若是,这一位,也娶不成,我往后娶不娶妻,生不生子,她便不能再管!” 叶轻舟的眼珠,在宋晏眉眼间流转一圈,就见他笑了一下。 但脸上不见任何高兴的表情,是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除了第一位未婚妻,去世的时候年纪小,那时候是真不懂的情爱,第二位第三位未婚妻,我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她们,我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心里头没一点想法。” “我拿我的官运发誓,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若不信,你也可以去打听,府里的老人都知道,不只是府里,整个官场的人都知道,当年,母亲被我气病闹得很大,朝堂上有很多参我的折子。” “舟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宋晏挪动身子,俯身在她脸颊上方,手指拨动着她柔软的耳垂。 “我的情动,欲望,只有你才能挑起来。” “我只想要你,想和你做那种事情,想和你生孩子,我想看看我们的孩子长什么样子。” “若那个人不是你,我便没了欲望,和从前一样,没有身体上的需求,更不想要孩子。” “宋家的子嗣不少,少我这一枝,也少不了什么,至于我,有没有后,我完全不在乎。” “宋晏......”叶轻舟仰视着他深情的眉眼。 她的心很乱,不知道说什么。 第222章 希望她懂世故 宋晏抓起她白嫩的手指,放在唇上亲了下。 叶轻舟垂下眼皮,狭长的眼睫遮掩住眸底的情绪,主打一个装聋作哑。 宋晏看她躲避的态度,嘴角挂着无奈的笑。 能怎么办,发脾气也不敢发,闹也不敢闹,只能忍着,受着呗。 就当上辈子欠她的好了,这辈子是来还债的。 叹了一声,宋晏握着她的手,用十足的耐心和真心哄着她:“舟舟,不许再说你好不了的话了,你会好的,就连大夫都说你会好的,你会长命百岁,我们一起还要白头到老。” “至于其他的,房事,孩子,若你的身子真的不允许,这些对于我来说,便不重要了。” “只有你是重要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你若不信我,那就用这一辈子来证明。” “我会用这一辈子向你证明,在我的心里,你是最重要的!” 她不需要他证明! 不管他说什么! 说的再天花乱坠!再柔情蜜意! 她要走的心,坚若磐石,绝不会动摇! 她不会留下来,和他过日子。 她从小渴望的,只有见一见父亲,现在有机会能和父亲生活在一起。 不管是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在所不惜! 叶轻舟干脆闭上眼睛,继续充耳不闻。 她浑不在意的表情,宋晏怎么会发现不了,怎么可能不在意。 当即,他的心跟灌了一坛子老陈醋似的,心酸死了! 但他拿她,真的是丝毫办法都没有。 这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她没有这个心,他只能主动一些,诱着哄着人把这日子好好的过下去。 宋晏抚摸着她玉软花娇的脸蛋儿:“病好了以后,你就和大嫂二嫂一起学着管家,不要一听管家就害怕,不怕的,有大嫂二嫂在上面扛着,不需要你冲锋陷阵,你就跟在她们身边听听,打个下手而已。” “让你学着管家呢,是你初来乍到,对家里不熟悉,外面各家不熟悉,趁这个机会多认识些人,也好过你自己关上门过日子,不仅枯燥,也把自己给困死了,人会变得敏感多疑,胡思乱想,一点都不活泼可爱了。” “咱就当是出去结交人的,找人说话的。” “我......”叶轻舟刚张开嘴,嘴巴就被一根手指摁住了。 “舟舟,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宋晏的语气不容商量:“明早我就去和母亲说,等你好了,让你跟着大嫂二嫂学着管家。” 他是想让她知人情,懂世故。 行走在家里,和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出门和各家诰命,夫人小姐之间来往结交,除了增加见识,结交人脉,最重要的是,会改变人的心性,人会变得世故,圆滑。 她从小被囚禁着,没和外人来往过,还活在自己的认知里,做事做人全凭自己的喜好。 有可能,是他的长相不符合她的品味,或是言行举止她有哪里看不惯,又或者是哪里得罪了她,让她不喜欢他这个人,所以才这个态度对他。 一个知世故的女人,不会这样耍小性子的,会以大局为重,自己利益为重,家族利益为重! 知道自己要什么,什么最重要,会很注重夫妻关系的,毕竟得到夫君的尊重和疼爱,是一个女人的立身之本。 他是盼着她知些世故,懂得自己的好来,和他好好的过日子。 不管宋晏想的再多,再好,他注定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因为只有叶轻舟知道,她这病,是好不了的。 抿了抿唇角,她朝宋晏挤出一抹笑来:“好了,我知道了。” “天色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你能想明白真好。”和她说这些的时候,宋晏其实是很忐忑的,就怕她不同意,生气。 没想到她竟这么痛快的答应了。 宋晏很高兴,将俊脸浮在她面颊上空,在她唇瓣上啄了一下:“赞扬你的。” 叶轻舟笑了一下,推了下他悬空在自己上方的身子:“睡了睡了。” 宋晏将身子收回,侧躺在她身侧,眼睛紧凝着她的眉眼,手搭在她的腰上。 叶轻舟动了动身,平躺在软枕上闭上了双眼。 宋晏看着她平淡的眉眼,心里又跟着叹了一声。 ...... 叶轻舟这一睡,直接是第二日辰时了。 一睁眼,床边围了好些人,宋老夫人,大嫂张氏,二嫂程氏,宋思音,还有二房三房的几位嫂子。 “轻舟醒了。” 叶轻舟环视了一圈人,牵着唇笑道:“母亲,嫂子,你们都来了。” “恩。过来看看你。”坐在床沿的宋老夫人道。 叶轻舟赶紧起身。 月素见状,上前将人从床上扶了起来,往她身后加了两个软垫。 叶轻舟拿手指将散在脸侧的发丝压在耳后,在宋老夫人面前颔首低眉:“这几日儿媳没去给母亲请安,还请母亲不要责怪儿媳怠慢。” “傻孩子,说什么话呢,你的身子重要。”宋老夫人将她的手捞在手里紧握着:“母亲这里,什么说头都没有,外人也没有,你什么都不用想,好好的吃药,好好的把自己的身子调养好。” “缺什么少什么,让身边人直接去库房要,母亲都吩咐下去了,但凡你要的东西全拿过来,还有药材,补品,咱们都用最好的。” “轻舟,你一定要快点好。” 从知道叶轻舟开始昏迷起,宋老夫人的心比谁都急。 宋晏克妻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来回徘徊,挥之不去。 她就怕人是被他克的。 她都不敢想叶轻舟真有个三长两短,宋晏会怎样。 “多谢母亲。”叶轻舟笑着道谢。 “轻舟,你觉得身子怎么样?沉不沉?”宋老夫人关心道。 “不沉,好多了。”叶轻舟强打着精神说。 宋老夫人打量着她苍白的脸色,心里忧心忡忡:“府医禀告我来说,你的身子推拿比较好,让会推拿的医女住进了府。” “眼下你醒了,让医女准备一下过来。” “恩。”叶轻舟乖顺的点点头。 宋老夫人看了眼自己身边的丫头,丫头弯身退了下去。 第222章 该不会被治好吧 月素盛了一碗软烂的山药羹出来,放在桌上晾着。 宋老夫人瞧见了,连忙让开床沿,坐在了一旁陈氏让开的绣凳上,月雅又拿了一张给陈氏坐。 宋老夫人道:“你们夫人还未用膳吧,月素,别往那放了,过来喂你们夫人吃了。” “不用顾及我们,你们夫人的身子要紧。” “是。”月素便坐向床边喂叶轻舟吃粥。 叶轻舟的胃口并不好,吃了几勺便吃不动了。 宋老夫人和几个嫂子在一旁一直劝她吃,她勉强用了小半碗。 漱口后,叶轻舟满脸是汗,蔫巴巴的靠在床柱上。 宋老夫人瞧着她虚弱的样子,一瞬间什么念头都有,忍不住拿着帕子抹起了眼泪。 还是她身边的张氏程氏先看见的,连忙起身安慰。 “弟妹年轻,从前一个头疼脑热都没有,身子很康健的,人吃五谷,哪有一点小毛病都没有的,有个小病小痛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周太医府医都说,弟妹的病症不是什么大毛病,好好调养一番就能根治,母亲别多思多虑,急坏了身子。” “弟妹现在还病着呢,看见您如此,也跟着难受......” 半天后宋老夫人才被她们劝了下来。 擦了擦眼睛后,她看向张氏程氏:“明日,你们去慈云寺上个香,多添点香油钱,为轻舟积福祈福。” “是。”张氏程氏点头。 “你也一起去。”宋老夫人看向宋思音。 宋思音郑重的点点头:“一会儿孙女就回去抄《地藏菩萨本愿经》,明日拿到寺里供奉上,为小婶婶祈福。” 宋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叶轻舟连忙摆手:“母亲,用不着为我上香祈福,真不用。” “别让大嫂,二嫂跑一趟了,慈云寺挺远的,来来回回要小一天的时间,上山的路陡峭又长,十分难走,累着大嫂二嫂了,便是我的过错。” “家里事情都是由大嫂二嫂操持,我一点都帮不上忙,现在还为两位嫂子添乱,我真是觉得过意不去。” “你身子不舒服,我们做嫂子的,去寺庙里帮你上个香祁个福,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你啊,这点心意都不让我们尽,我们是白白的得了你这好几个月的‘嫂子’了。”张氏将话头接了过去,一说话,大家都捂着嘴乐了起来。 张氏停了笑,又开口:“咱们都是一家人,什么帮不上忙,添乱,咱们一家人不说这种话。” “弟妹若真觉得过意不去,好好的把身子养好了,等你病好了,过来帮帮我和你二嫂,咱们妯娌一起打理国公府。” 程氏挽着笑意在一旁点头。 宋老夫人笑道:“我让她们去慈云寺,她们巴不得呢,天天圈在府里一点意思都没有,出去啊还是散心呢。” 叶轻舟水洗过的眼睛看着几人,客套道:“那轻舟便再次多谢大嫂二嫂了。” “嗳。”张氏和程氏都笑瞪了她一眼。 说了一会儿话,吃了一盏茶,众人见叶轻舟精神不济,也没多留,在宋老夫人的带头下纷纷起身。 叶轻舟起身要送她们,被宋老夫人按在了床上,要她好好的休息,她便遣了月素月雅去送她们。 “小婶婶,我改天再来看你。”宋思音拉着叶轻舟的手,满眼怜惜。 “恩。”叶轻舟对她笑着点点头。 宋思音对她摇了摇手,不情不愿的走向张氏,跟她走了。 听到窗外的说话声远去,叶轻舟再也撑不住,身子滑入被子,又闭上了眼睛。 “夫人,药还没吃呢。”屋内只剩下柳霜瑜,她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坐在了床沿:“奴婢服侍您吃药。” 叶轻舟秀丽的眉头狠狠的颦了颦,她掀起薄被盖在了自己的头上:“我头好晕,要晕了,等我醒了再吃。” 柳霜瑜:“......” “一日要喝三次,您放放再喝,这算什么时候的呢。” “而且,药这种东西,是越放越难喝的,趁现在刚刚好,您还是一口作气给喝了吧,少受点苦嘛。” 她不管她不管,她不喝。 她本来就没打算好,干嘛还要受二茬苦呢。 叶轻舟想了想,决定等晚上宋晏下了值以后和他提,把周氏给接过来。 他怕她晕厥出事,让月素月雅柳霜瑜轮流守着她,她被看的死死的。 若是照这个情况下去,也不利于往后吃假死药,万一被月素和柳霜瑜发现就惨了。 奶娘是知情人,她在,可以把那三个碍事的丫头替下去,她便方便多了。 还有现在这治病的药。 不仅和她‘想死’的本意相悖,关键是苦! 这两天喝药,喝的她的口水都是苦的了,一咽嗓子苦的她都险些吐出来,反正是遭了老鼻子的罪了。 奶娘在,也可以帮她遮掩,她可以少喝点这玩意。 她真是笨呢,怎么不一早把奶娘给叫到身边,也不至于现在喝成了药罐子。 “月霜,等我醒了再喝,我现在.......晕了......”说着,叶轻舟闭上了眼。 柳霜瑜:“......” 她将汤勺放在汤碗里,伸手去掀她头顶上的被,就见被子里将被子扯紧了。 没晕就好。 柳霜瑜牵了牵唇,手指放在了她的腰上,挠了挠:“夫人,生病了要吃药,吃药了才能好,您不吃药,身上的病怎么好啊。” “乖乖啊,快起来吃药。” 不听不听...... “夫人,您就别为难奴婢了,您不吃药,大人回来该吃我们了。” “您行行好,咱们把药吃了吧......” 没听到。 柳霜瑜这药,最终还是没喂到叶轻舟的嘴里,说睡,她真的便睡了过去。 直到医女过来给她推拿,一下手给她疼醒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医女推拿手段了得,做完后,叶轻舟的头感觉轻松了不少,不似前两日那么昏沉了。 她真的一点都没有病情减轻的高兴,反而担心,这样每天推拿下去,她该不会被治好了吧! 唉! 愁人! 第223章 他不会妥协的 张氏和程氏,和宋老夫人一起去了松麓苑。 屏退了身边的人,宋老夫人只留下了田嬷嬷。 她一个眼神儿,田嬷嬷从手里拿出一张纸条交给了张氏。 张氏打开,是生辰八字。 她看了一眼,递给程氏。 程氏看了眼,俩人面面相对,一起看向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斜倚在一个方方正正的真丝倚枕上,拿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拂着茶水上飘荡的茶叶末,精明的眼耷拉着,有些无精打采。 等了一会儿,没人开口,张氏先出声:“母亲,这是三弟妹的?” 宋老夫人这才抬起眼皮看了她们一眼,几不可察的点了下头:“若说之前,我对宴之的命格还心存侥幸,刚刚看到轻舟病恹恹的样子,我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刚进咱家门,多活泼乱跳的孩子,现在吃几口饭,虚的一脑门子汗,整日汤药不离口。” 她将茶盏塞给一旁的田嬷嬷,手指揉捏着太阳穴:“我们宴之好好的孩子,这到底是怎么了,老天爷为什么这么对他,不能给他个幸福美满!” “老天爷真是不公啊,不公!” 张氏和程氏在一旁也跟着叹息。 顿了顿后,程氏出言安慰宋老夫人:“母亲,弟妹只是一点小毛病,连大夫都说是可以根治的。” “没您想的那么严重,您别自个吓唬自个。” 张氏也跟着宽慰她:“是啊,弟妹一看就不是个短命的人,脸颊饱满有肉,双眼明亮有神,天生一张笑脸,哪个短命的那种模样。” “母亲的心就放在肚子里,弟妹的病好了,过不了多久,就给您添几个孙子,让您抱到手软。” 宋老夫人手撑着额头,轻摇着头:“这事儿不能掉以轻心。”若不是发生在宋晏身上,她也不会这样草木皆兵。 主要是他,一连死了三个未婚妻,她哪里还能这样淡定从容。 她都不敢想,若是叶轻舟也出了事儿,宋晏会怎样! 她已经拿死威胁过他一回了,把他官运都堵上,才换回和第三个未婚妻定亲,还能威胁他第二回,再娶个继室? 但让她,看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过这一辈子,她死都不瞑目的! 宋老夫人苦着脸说:“明日你们去慈云寺,去找空文师太,让她给轻舟看看,看这孩子......是不是个长寿的命。” “若是不好,一定求大师想法化解。”她身后还有叶家呢。 这叶钧若是知道宴之把她唯一的女儿给克死了,岂会对宴之不怨恨。 连带着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还有他们承国公府。 唉—— 全是事儿! 宋老夫人是越想心里越愁。 “母亲放心吧,我们会办好的。”张氏和程氏点头。 “您也别太担心,还是身子要紧.....” ...... 申时,宋晏下值回来了,脚步在庭院里微顿。 举目四望,他环视着屋里院里的明火,暖色光晕,温暖了他孤寂淡漠的心。 宋晏将手里的油纸包握紧,不再耽搁,抬步往屋里走去。 门口打帘的丫鬟请安声传入了卧房,月素月雅柳霜瑜纷纷从绣凳上起身,将凳子搬走,收走了针线筐和绣架。 月素和柳霜瑜走了出去,在宋晏面前行礼。 宋晏看二人,照常询问叶轻舟状况:“夫人今日状态怎样?有没有晕厥?胃口可好?药可是按顿都吃的?有没有去外面走一走?” 月素如实回道:“晕厥倒是没有昏厥,但是精神恹恹,没出门一直在床上躺着,睡的比较久,胃口不好,巳时二刻醒来的,就只吃了几口粥,午膳也用的极少,吃了两口汤面,再也没吃别的,往常喜欢的糕点瓜果也一口没动。” “药......药,不管奴婢们怎么哄,夫人都......” “是奴婢们办事不利,还请大人降罪!” 宋晏眉头紧锁,微眯的眼睛看向挂着珠帘的卧房,提高声调:“连碗药都哄着夫人吃不了,夫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把你们一个个发卖出去!” “你们三个,一人罚两月月例,若有下次,直接让人牙子领走!” “是。”月素的声线都抖动了起来。 靠在床柱上的叶轻舟听闻,急了起来:“夫君。” 宋晏扫了月素和柳霜瑜一眼,二人行礼退下。 他这才抬步,掀开珠帘,步入卧房。 一个眼神儿扫了月雅一眼,她行礼也出去了。 宋晏坐在床沿,一张温润的俊脸沉着,不等叶轻舟开口,先冷着声音指责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小性子,你当你的病症是什么,可以自愈的?药不吃,你还想要你这条命吗?” 叶轻舟看着他没有笑脸的脸:“是我自己怕苦不吃的,不管月素她们的事情,她们很尽心的,一直在哄着我,你别牵累她们了。” “月素月雅她们家里不富裕,你罚她们两个月工钱,她们家里吃什么喝什么。” “你现在还有心思管别人!”宋晏隐忍着火气,憋得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你想过不吃药,你自己的身子会怎么样吗?” “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怎么样!” 他真的都要气死了! 要不是她的身子不好,他真的很想把人拖起来暴揍一顿! 真的很气人!太气人了! 叶轻舟的目光,在男人气的几乎要喷火的脸上流转,伸出手指,捏着他胳膊上的紫色官服布料轻轻的扯了扯:“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别气了!” “我错了,真的错了。” 宋晏深缓了一口气,压抑着身体里翻腾的怒火:“既然你知道自己错了!” “那这药,能不能好好的吃?” 叶轻舟没说话,眨巴着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宋晏咬牙,胳膊挥了挥,将自己的衣服褶子从她白嫩的手指中移出去,沉着脸刚想再拿发落月素她们威胁她。 叶轻舟朝他扑来,抱住了他整条胳膊,下巴压在他胳膊上,仰脸望着他。 宋晏深吸一口气,将脊背坐的更直,错开眼睛。 事关她的生死,便是她现在脱光了引诱他,他也不会妥协的! 第224章 继续,再试试 宋晏喉咙滚了滚,沉默一息后,他冷着声音说:“你省点力气,我再昏庸,也不会昏庸到如此,你向我撒撒娇,我便同意你连药都不吃了。” 叶轻舟唇抿出笑意:“是吗?” “那我试试,看你能不能坚守的住。” “......”这个臭丫头,可真是...... 宋晏忍着要往她臀部挥两巴掌的冲动,声音拔高喝她:“舟舟,我没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和你开玩笑啊。”叶轻舟笑着掀开身上的薄被,爬起,跨坐在了他的腿上,两条柔软的手臂搭在了他的脖颈上。 宋晏朗润的眼睁大了许多,手下意识的扶到了她的腰上,这一放,手更舍不得放开了,不断的捏着她的腰肢。 他一下子就感觉到了掌心中的细腰更瘦了,没有一点肉。 宋晏混沌的脑袋瞬间清明了:“别闹了,快下来。” 叶轻舟将身子靠向他,靠着两条胳膊的力量,将自己蕴着病态的脸蛋儿凑到他面前:“夫君,我身上没有力气,身子发软,你抱着我,抱紧我。” “没有力气就别闹了,躺下来歇着。”男人的嗓音已经哑了下来。 叶轻舟唇边的笑意压不住,细声细语的说:“我就想躺在你怀里。” 她将头靠在他颈窝,轻轻的蹭了蹭,又扬着纯净的脸儿凝视他。 “.......”宋晏额头上的青筋跳动的更明显。 他们两口子相处,不管是在哪一方面,都是他主动,她虽然乖顺,但鲜少到几乎没有,对他有这样倚姣作媚的时候。 天知道,宋晏真的受不了她这样的娇嗔。 尽管,她的撒娇很蹩脚,并不勾媚,但对于他,足够。 他提声,虚张声势说:“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由你胡来的,吃药的事情没商量。” “你若是想在这上面和我打商量,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我绝对不会同意!” “人家没说不吃药。”叶轻舟双腿跪起,慢慢直起身子,和他眉眼齐平,收紧了胳膊。 宋晏的头往后仰,躲着她的气息,听她说这话,总算发软了些嗓音:“你能乖乖的听话吃药就好,其他的咱们都可以商量。” “你也别怪我和你生气,别的我都可以由着你,就这点不行。” “你说你不吃药,怎么会好,我若由着你,不是害你吗!” 叶轻舟看着他别着的脸,笑了笑:“是是是,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可那药,真的很苦,你都不知道有多苦。” 宋晏刚舒展一些的浓眉又蹙紧:“你还想变卦?” 叶轻舟嘴角勾出狡黠的笑。 她可记得某人说的那番昏庸不昏庸的话。 她歪头,将唇压在他抿紧的唇上,拿软舌撬他紧咬的牙关。 宋晏没让她得逞,捧着她的小脑袋将她推离自己。 没成功! 叶轻舟气死了,小嘴里哼哼声不断。 “不给亲就不给亲吧。”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等明日那颗药吃了,她半条命没了,你想亲都没了。 “舟舟,咱别任性了可以吗?”宋晏箍着她的小脸,正色说。 叶轻舟白了他一眼,推他结实的胸膛:“头晕,放我下来。” “舟舟,我认真的求你了。”宋晏这一辈子,出生富贵,顺风顺水,只要他想要,没有求而不得的东西。 这是他第一次放下自己的一切,在一个人面前露出脆弱的表情。 他捧着叶轻舟的小脸儿,脸上一片哀求:“我知道你心里没我,说让你为了我,我没有这个分量。” “舟舟,只要你好好的吃药,你爹那里,我想办法,定让你们父女见上一面。” 这若是放在从前,她一定动心。 只是现在...... 但叶轻舟的心,还是很动容的。 父亲是镇守边疆的将军,轻易他回不来,而路途迢迢,她也很难过去。 为了哄她吃药,他居然能为她费这个心力。 她心里,真的很感激,很感激。 唇抿了下,叶轻舟的手臂又搭在了男人的肩膀上,将头也靠了上去:“药真的很苦。” 宋晏的手臂也圈紧,下巴压在她的头顶:“我知道,我......” “不,你不知道。”叶轻舟快嘴打住他的话:“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宋晏深呼吸了一口气,半天,喉咙深处应了一声:“好,我听你说。” 叶轻舟的头在他肩膀蹭了蹭,徐徐开口:“月素月雅柳霜瑜她们惧怕我,根本镇不住我,我说不喝药,她们也不敢深管,只能由着我来。” “要是由她们看着我喝药,我即便答应你,也控制不住我自己,肯定还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我这辈子,唯一妥协的人,只有我的奶娘,她会拿绝食威胁我,我最怕她。” “若是把她放在我身边,由她看着我,这药,我肯定赖不掉的。” 原来她是想...... 宋晏焦躁的心一下子就被抚平了,他欣喜问道:“舟舟,你是说真的?” 周氏在她身边,好处可不止这一点,对他们的关系也很有好处。 老人家,谁不希望夫妻和睦,她定会好好的劝她和自己好好过日子的,这比他苦口婆心的说几车的话都好使。 “恩。”叶轻舟的手抚摸着他的脖颈,心里有些愧疚。 对不起宋晏,我欺骗了你。 宋晏扬唇笑着:“那我这就让人去请奶娘入府。” 说着,他就准备喊柳霜瑜去跑腿。 “哎。”叶轻舟在他胸口捶了一下:“怎么说风就是雨的。” “都这个时候了,急什么。” “明日再派人去请也不迟。” “今日也不晚。”他是怕她变卦。 “还是明日吧。”顿了顿,叶轻舟笑道:“你是不是怕我反悔?” 宋晏没吭声。 叶轻舟又痴痴的笑了两声:“你放心了,我是不会反悔的。” “真的?”宋晏还是有些担心。 “是,是真的。”叶轻舟举出两根细白的手指:“我要是反悔,我就是小狗,这下行了吧。” 宋晏板着的脸这才有了笑意:“恩。” 这话题过了后,他又重提了刚才那件事情。 “哎,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叶轻舟不是装傻,是真没明白。 “说......要试试我......”宋晏手捧着她侧脸,将她抬高面向自己,俯首在她唇上狠狠的啄了一口,嗞嗞声特别响。 “继续,再试试......” 第225章 一举两得 鸡鸣时分,天华路上的宅子大门便被人敲响了。 柳霜瑜将周氏接到怡馨苑,天色才泛出一点光亮。 她将人带到宋晏面前,宋晏亲自仔细的交代了周氏一番,让她一定将叶轻舟的汤药看好了,得到她的保证,这才放心的去上朝了。 叶轻舟这回醒的更晚,午时才幽幽的转醒。 一睁眼,就看到了周氏含着泪水的双眸。 “奶娘。”叶轻舟挣扎了一下,想起身,被周氏握住肩膀扶了起来,腰后塞入了一个缎面的软枕。 周氏抚摸着她光洁却瘦了一圈的脸蛋儿:“不过几日不见,姑娘竟瘦成了这样。” 虽然知道是她自己要生病的,周氏的心里还是心疼不已,刚止住的眼泪又从眼眶挤了出去,一串一串的往下流。 叶轻舟扫了眼旁边的月素和柳霜瑜,牵了下唇角:“我生病了,胃口不好,这才瘦的。” “奶娘,我不要紧的,病好了肉就全长回来了。” “你别哭了,当心哭坏了身子。” 周氏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儿,克制住情绪,拿帕子擦着眼睛。 缓了一下后,她情绪稳了下来,开口说:“老奴进府以后见到了大人,大人说姑娘生病了,却因为怕苦,不好好吃药,嘱咐老奴要看好姑娘用药,别让姑娘任性。” “姑娘真是越发的会耍小性子了,怕苦药都不吃,真是不像话。” “您这样,身子怎么会好。” 叶轻舟双手合成拜托手势:“奶娘,求别念叨。” “您不让老奴念叨也可以,乖乖的喝药。” “老奴可不是您身边这三位姑娘的好性子,由着您乱来。” 周氏说着看向月素,慈声说:“好姑娘,梳洗用物呢,麻烦端来,伺候夫人梳洗。” “梳洗后,吃粥,吃药。” “哎。”月素笑着去拿东西,先伺候叶轻舟清理口腔,拧帕子给她擦脸擦手,整理头发。 梳洗后,月素将桌上一直热的粥,盛了一碗出来,端给了周氏。 周氏拿着汤勺搅动了几下热粥,剜了一勺出来,放在面前吹到凉,递到了叶轻舟的嘴边。 叶轻舟眉头在眉心蹙成疙瘩,没张嘴。 周氏也不往回收手,就一直在她嘴边举着。 叶轻舟轻叹了一声,勉强的张开嘴,将瓷勺上的粥抿入自己的嘴中,嚼嚼咽下。 一连吃了小半碗,再周氏又喂她一口时,叶轻舟推开了她的手:“奶娘,我真的吃不下了。” “吃的我直犯恶心,想吐。” 周氏搅动了两下碗里的残粥,递给了月素:“就这样吧。” 她拿着帕子给叶轻舟擦嘴:“停两刻再喝药。” 叶轻舟勉强的点了点头。 周氏给叶轻舟压被脚。 叶轻舟抬起眼皮看月素和柳霜瑜:“你们两个去忙别的事儿吧,这里有奶娘伺候着。” 月素,柳霜瑜纷纷看了眼周氏,她们之间虽然不是亲母女,可也差不多,有周氏在,她们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过一瞬,俩人便行礼:“奴婢告退。” “恩。”叶轻舟点点头,俩人退下时,她想起什么,叫住了月素说道:“月素,你拿十五两银子出来,你们三个被大人罚了两个月的月钱,我补给你们一人五两。” 月素和柳霜瑜连忙致谢,俩人恭敬的退了下去。 等了一会儿,叶轻舟才看向周氏。 周氏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眼泪簌簌往下落:“那药真的不伤身?我怎么瞧着你是真病了,瞧瞧这小脸,比前几日小了两圈,就剩下一双大眼睛了,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还有这手,这身上,别真赔进自己的性命。” 叶轻舟软软的看了她一眼,笑道:“生病嘛,若我面色红润,珠圆玉润的,谁会信,自然是有些病态的。” 周氏拿帕子抹着眼睛,哭的泣不成声。 “奶娘。”叶轻舟将她的手捞在手里攥着:“我叫您过来,是想让您帮我打掩护。” “上次晕倒,夫君警惕了许多,让丫头寸步不离的照顾我,汤药也不离口,爹爹给的药找不到机会吃,还有大夫开的那些药,我怕给自己吃好了。” “您在我身边,帮我记着日子,也帮我把那些汤药处理了。” 周氏点头如捣蒜:“恩,奶娘都记住了。” 叶轻舟对她笑了一下:“别哭了,我这都不是真的,您真再哭坏了身子病倒了,便没有人可帮我了。” 周氏深吸了两下鼻子:“什么不是真的,你这能是装的?” “病了就是病了。” “我亲手养大的孩子,如今是这副模样,我瞧着心疼。” “奶娘......”叶轻舟将声音拖长,扑到她怀里抱住了她。 周氏抚摸着她柔顺的秀发:“等你走的时候,天就很冷了,奶娘趁着这个时候多给你做几身厚实的冬衣,你路上好穿。” “若是有机会,能给我们来封信,就给我们写封信,让我们好放心。” “恩,恩,我会的。”叶轻舟点头。 周氏将她搂紧,连叹了几声气。 ...... 月素不放心自家主子有没有按时吃药,二刻左右,借着往屋里送东西,进了一趟屋。 周氏已经端上了药碗,一勺一勺的在喂。 叶轻舟拧着眉推了几下她的手,被周氏严厉的呵斥了一句,她便乖乖的张开了嘴。 月素这下才放心,放下东西出去了。 她走以后,叶轻舟拿帕子擦了下嘴,指了一旁的盆栽:“倒里面就行。” “你当你家大人吃干饭的,这么重的药味闻不出来?” “更何况,也不是喝这一回两回,这几盆金贵的盆栽还不给泡死了。”周氏瞪她一眼,说着,端起药碗一仰头喝了干净。 叶轻舟急了:“奶娘,是药三分毒,您没病吃它会伤身的。” 周氏淡然的拿衣袖擦了擦嘴巴,平静的说:“不会的,你这病是气血淤堵,气血亏虚,在体内周转不灵,这病啊,我们这些老人家也都有,我喝了正好治治我身上的毛病。” “一举两得!” 叶轻舟蹙着眉看她。 “别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周氏笑道:“真的没事,你这又不是毒药,是治病的良药,我怎么可能喝出问题。” “我倒怕把自己喝的面色红润有光泽,到时候你那精明的夫君一看,你一天天的病重,我倒是容光焕发,再疑心了。” 叶轻舟被她这话逗的绷不住了,扑哧一下子笑了出来。 第226章 严重 叶轻舟让周氏去妆奁中找出金钗,卸下雕花,从中倒出一颗药丸出来。 随后细细的将吃这些药的时间,数量,和会有的症状告诉了她。 周氏端了杯茶水过来。 叶轻舟将药丸塞入了嘴里,就着茶水顺了下去,躺在床上,静静的等着药效发作。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她就感觉到了不舒服,脖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似的,非常窒息和压抑。 叶轻舟轻捶着胸口,张开嘴大口呼吸。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非常难受。 “姑娘......”周氏一直坐在床沿,眼看着她汗水淋淋,呼吸声越来越粗重,同时还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声。 “姑娘,你还好吧,你怎么样,你别吓唬奶娘.......我给你叫大夫,我告诉她们,让她们给你请大夫.......” 叶轻舟用最后一份力气拉住周氏的手,极力的控制着气息,让她听起来不是那么难受:“再等一等奶娘,药刚吃完,再等一等,我可以忍受的住,可以的......” 她喘息着,话几乎不成调:“......奶娘......不管我怎样......您都不要太过担心......这只是我们计划之中的......我没事的......您不要担心......” “姑娘你不要再说话了。”周氏拿帕子擦着她流淌的汗珠,哀声说:“省点力气,咱们不要再说话了,别说了。” “快躺好,侧躺着,我给你拍着背脊......” 叶轻舟咬着牙翻身,但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她挣扎了半天,除了脸颊上的汗水淌的更凶了,什么效果都没有。 周氏肝肠寸断的抱起她,帮她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我的心肝啊......” 叶轻舟轻拍着肩膀上的手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奶娘,别哭,我没事的。” “我现在感觉好累......” “......我先睡一会儿,您先别叫大夫,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 她粗重的喘息声,没有因为她声音低下,甚至没音儿而消失,反而变成了喉鸣的声音,像厨房所用的风匣风箱发出的呼嗒呼嗒的声音,听得人心根本静不下来。 周氏勉强的坐了下来,空握着拳头砸在她背脊上敲打着,反复几次后,手伸进她里衣里,顺着那根脊柱又捏了起来。 但不论她怎么使力,床上的人儿难受并没有减轻。 喉鸣变成了低咳,一声连着一声,绵绵不止,低咳的声音一会儿又变高,整个身子颤动不已,好像那心肝肺都要被咳出来了似的。 周氏再也坐不住了,从床上下来冲了出去,告诉了门口候的丫头。 柳霜瑜听罢,拔腿就跑了。 月素月雅跟着周氏一起进门伺候。 府医来了替叶轻舟诊治了一番,这一把脉,可把他吓了一大跳,不过一晚,她的肾气衰弱的这么严重,肺也严重受损,这可难治了。 府医为叶轻舟施了针,加了药,心事重重的走了。 待宋晏回来,直接禀告给了他。 宋晏听闻,让柳霜瑜快去请周院使,他也快步回了怡馨苑。 刚走到房门口,就听到了那一声又一声嘶哑的咳嗽声,听得他的心都揪疼了。 宋晏不等丫头打帘子,掀开帘子快步就冲了进去。 周氏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从床边起身,立在一旁行礼。 宋晏奔到床边坐了下来,满脸心疼又惊恐的,看着靠在床头咳嗽的撕心裂肺的小姑娘:“我清晨出门的时候你还好好的,不过半天不见,怎的病的这么重了?” 叶轻舟拿拳头砸着胸口,不断的咳嗽让她的嗓子疼,胸口疼,腰腹也疼,身上没一处不疼的。 她想回答他的问题,但她停不下来,开不了口。 “水水水......”一向稳重不乱的男人,声线都颤抖了起来,六神无主。 他凑上前将人揽在自己怀里,为她顺背,接过了月雅递来的热水,小心翼翼的送到小姑娘没有一点血色的唇边,柔着声线哄道:“舟舟,喝口水压一压,润润嗓子。” 没用的,一点用都没有。 叶轻舟摇了摇头,推他的手,她越喝嗓子越疼,她不要喝。 “听话,喝两口,润润嗓子。”男人的脸上沉重与痛楚交杂:“你看你嗓子都哑成什么样子了,多疼啊,就喝两口,听话......” 这个病为什么不加在他身上,偏偏要折磨这样的弱女子。 他哀求道:“乖啊,听话......” 叶轻舟一边咳嗽,一边张开了嘴。 宋晏将茶盏提高,小心翼翼的往她唇里送,看她喉咙有吞咽的动作,才算缓了一口气。 宋晏打量着更孱弱的小姑娘,眼睛看向周氏:“奶娘,舟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周氏的脸哭的已经浮肿,眼睛也肿的通红,此刻眼泪还不断的往外流。 宋晏鼻翼翕动,下巴压在了小姑娘的头顶,闭眼深嗅着她清甜的香气,抚摸着她后脑勺的手,不自觉已经握成了拳。 周氏抬起眼睛扫视了一眼他沉重的脸色,沉默片刻,回话道:“姑娘午时醒来的,刚醒来,精神头确实是不错的,用了小半碗的粥,停了二刻后,吃了药。” “吃完药躺了一会儿,就成了这副样子。”说到这里,周氏已经泣不成声:“.......府医刚刚过来了一趟,说是肾气衰弱,肺气严重受损......” “他是摇着头走的,我们姑娘她怕是......” “她不会有事的!”男人拔高声音打断了她的话,沉着声线,一字一句说:“她绝对不会有事的!” “便是倾其所有,我也会将她治好的!” 宋晏抚摸着她赢瘦的背脊:“舟舟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天下这么多大夫,你得的又不是什么大病,我不信治不好。” 趴在他臂弯的叶轻舟咳嗽加剧,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第227章 危及性命 叶轻舟咳的死去活来,几次像条搁浅在滩的鱼,张着嘴捏着喉咙,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让人跟着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宋晏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心像是被人撕绞着似的,疼的要死。 可除了端茶倒水,在一旁干着急,他什么忙都帮不上。 一瞬间,关于曾经有道士断言过的他克妻,会给妻子带来灾难甚至丧命的命格涌入脑海,他无比厌恶痛恨自己。 舟舟,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周氏投了一条热巾帕出来,递给了他,示意他覆盖在叶轻舟的喉咙上,可以减轻痛苦。 他照做,将热帕子贴在了小姑娘修长优美的脖颈上。 热帕子凉了下来,周氏示意他拿出去,又递给他一条热帕子,宋晏将它又贴在了叶轻舟的脖子上。 反复几次以后,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终于弱了一些。 叶轻舟气若游丝的靠在他臂弯里,缀着泪意的眼,凝在男人颦紧的眉眼上:“宋晏......” 那把清亮甜润的嗓音此刻异常的嘶哑,像是将要断开的琴弦。 宋晏听得心痛如刀绞:“我在,舟舟我在......” “我听着呢,认真听着呢,你想说什么?” 一阵咳意又涌了上来,叶轻舟拿着帕子压在嘴角上,一声接一声的咳嗽。 宋晏将她抖动的身体抱紧,轻扣着她后背,好一会儿,怀中的人儿才缓了下来。 大口的吸了一口气,叶轻舟抬眼看他眉眼,断断续续说:“我这个样子,还有的折腾呢......你留在这里,只会跟着难受,休息不好......你还要上值......” “去书房住吧,让月雅替你收拾下衣裳。” “我这里有奶娘,还有几个丫头,有她们在呢,你放心......” “......你下了值......来看看我就好......” 他怎么能抛下生病的妻子,去书房躲清静。 更何况,他在书房,真的能静的下来吗! 怕是比在这里还要抓心挠肺。 宋晏揉了揉她清瘦的肩头,勉强牵起唇角:“别胡思乱想,我没事的。” “反而是你,要好好的养病,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叶轻舟凝视着他。 不过很快又错开了眼,垂下头拿帕子压在了唇角上又不断的咳嗽着。 一会儿,一股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叶轻舟拿开手中的绢帕,水绿色的绢帕上滩着一片朱红的痕迹。 叶轻舟将手中的帕子捏紧,抬起眼看抱着她的男人。 宋晏还沉浸在那抹刺红中,怔怔的出着神。 还是周氏压抑的哭声刺激了他,让他神志回归。 “哭什么,舟舟不会有事的!”若是平常,宋晏是要给周氏面子的。 但现在,他什么都忘了,他无比厌恶哭声,疾言厉色的呵斥了她。 周氏吓得脖子一缩,哭声立刻哽在喉咙。 但为叶轻舟担心的心无法控制,周氏双手紧紧的捂着嘴,不让自己露出声音。 宋晏歪头,打量着面前巴掌大的小脸儿,手指移向那张腻白的脸蛋儿,轻轻抹去她唇角上的血迹。 “舟舟,你先躺下休息一会儿,我出去办点事情,一会儿回来。“ 叶轻舟点了点头。 宋晏将人小心翼翼的放在软枕上,俯身,在她发干的唇角上印了一吻,缓缓起身,深看叶轻舟一眼后,紧攥着手心大步的离开。 叶轻舟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捂住嘴又咳嗽了起来。 周氏将她手中的绢帕拿走,又递给她一条新的,拧了一条巾帕出来,又放在了叶轻舟的脖颈上。 ...... 一口气走出怡馨苑的院门,宋晏的脚步定了下来。 他仰头,目视着头顶苍茫的暮色,紧抿的唇忽然扬起一抹轻嘲的笑。 “我不信命!也不认命!” “我倒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把好端端的人,从我手里夺走!” 他轻嗤一声,跨着大步离开,走出国公府的大门,夺过小厮手中的缰绳翻身上了马背。 风在耳边呼呼而过,宋晏扬着马鞭子疾驰在青石道上,七拐八拐后,他在一处小院门口停下,敲响了木质的门。 片刻,门从里打开,露出小七的脸。 小七连忙将门敞开,错开身子让他进。 宋晏疾步跨进,走到议事的厅内坐在了主位上,乌云密布的眸看向小七:“传我的命令,所有的人停下手中的差事,寻找擅长治疗气血淤堵,肾气肺气亏损的大夫,能治好我夫人的,我赏他万金。” 小七瞳孔骤然变大:“大人给这么多的酬金,夫人病的很严重?” 宋晏顿了下,望向他的目光淬了毒似的狠戾。 小七倒吸了一口气,手慢慢抬起,抱拳:“是,属下这边去送信。” “让他们一有消息,立刻带人回来。”宋晏捏着掌心说。 “是。”小七停了一刻,见他没再说话,知道他没别的吩咐,快步离开。 宋晏紧攥放在实木方桌上的拳头抬起,又狠狠的砸在了上面。 结实的实木桌发出清脆的声音,一角斜了下来。 闭上眼睛深缓了一口气,宋晏从椅子上起身,大步离开。 ...... 宋晏又回到了怡馨苑,此时程院使已经到了,正在给叶轻舟诊治。 看到他进来后,轻叹着气收回了手,从绣凳上起来,先抱拳朝宋晏行礼,随后往外指了下:“大人,我们外面说话。” 宋晏瞧了眼床上,尽管在睡梦中都是一脸的痛苦神色的人儿,紧蹙着眉头往外走去,周太医跟着他身后走。 俩人停在了霆院里。 冰凉的晚风渗透衣衫,让人从外到里凉了个透,宋晏混胀的脑子也清醒了一些。 他看向一脸沉重的周太医,反复的攥了几下手心,方才敢出声:“太医,我夫人她......怎么样了?” 周院使的眼睛中布满遗憾:“夫人她......气血瘀滞,血行脉外,上气见血,气上不下,下闻病音,气少胸闷,乏力,易汗,舌质淡且暗,此为咳血气虚血瘀症。” “气虚血瘀原本可以治好,不致命,但老夫诊治了一下,发现夫人瘀血在肺,肺络出现明显的损伤,此会致心力衰竭,再严重便会危及性命。” 一句危及性命,仿佛一把尖刀扎进了宋晏的心脏。 第228章 只要你醒过来 宋晏错愕且难以接受的失神着。 周院使轻拍着他的肩膀,叹息一声:“老夫会尽力为夫人医治的。” “但是,大人也要做好这方面的准备。” 周院使进了屋,为叶轻舟针灸,过后,从屋里出来,对还立在院子中的男人行礼辞别,跟着柳霜瑜走了。 宋晏对这一切都恍然未闻,直着一双眼睛,空着脑袋还直挺挺的立着。 直到一滴一滴雨水滴了下来,男人狭长的眼睫微微颤动,头抬起来仰视着头顶上方。 千万个雨点像羽箭一样朝他齐射,不过片刻,一身清爽的男人从外到里湿了个全透。 秋雨冰凉,染着夜晚的寒,是一种透心凉的感觉。 但宋晏没有感觉,他仰视着连串的雨珠,心里有一种渴望。 就让这场雨,也把他给淋病了吧。 风寒,伤了他的心肺,她若要走,让他和她生一样的病,一起走。 他不怕死,却做不出自杀,跟她一起走的行为。 他是承国公府的嫡子,户部尚书,皇后的亲弟,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的责任,他这个人,不是他自己的,在人前,不能有半分损害名声的行为。 但是,天灾人祸,他阻挡不了。 舟舟,若你最后走了,我期望渴望盼望,我们一起走。 这个人间,他待够了! 雨水打进眼眶,涩的他眼睛发胀,他深呼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立在门口的周氏望着雨中萧瑟的背影,轻叹一声,转身,往卧房走去。 ...... 宋晏没生病,雨地里站了大半宿,没洗热水澡,没喝一口热水,只换了一身衣裳,又守了叶轻舟一夜,依然精神烁烁。 衙门有一堆的差事要忙,尽管是雨天,宋晏也不能留在家里陪生病的妻子,换了官服,带着淮文出门了。 府医过来,为叶轻舟针灸,但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清醒。 意料之中的,他让周氏她们正常喂药,万不能耽搁。 送走了府医,月素端着药碗递给了周氏。 她坐在了床头,将叶轻舟抱起枕在自己腿上,周氏端着碗,一勺一勺往昏睡的人嘴里送药。 叶轻舟尽管在昏睡,但身体对药的本能抵抗还是存在的,她根本就不往下吞咽,喂进去了多少,便吐出来了多少。 月素月雅在一旁着急。 周氏也跟着唉声叹气。 顿顿是这样,傍晚宋晏回来,月素将此事禀告给了宋晏。 宋晏端上药碗,将人都赶了出去,仰头含了药,以嘴将汤药渡到了叶轻舟的嘴里。 汤药喝完,宋晏坐在床沿没走,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双眼紧闭的人儿。 他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叶轻舟又苍白了一些,还黯淡无光的脸色。 “舟舟,想想你爹叶钧将军,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活下来。” “等你好了,我便请辞,带你去西北,去见你爹。” “我说到做到,舟舟,只要你能够好,这一切,我都抛下了。” “我陪你去西北,带你见你爹,即便你想留在那里,我也陪着你一起留下。” “只要你可以活下来。” “我什么都应你。” 躺在床上的人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宋晏看着她没有生气的小脸儿,眸中的黯然和伤痛无处遁形:“你若没有做好,陪我走一辈子的准备,为什么要过来招惹我?” “舟舟,你可真坏,拿走了我的心,不给我你的心也就罢了,连你的人都不留给我。” “你若出了事,舟舟,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做出些什么。” “舟舟,你可怜可怜我好吗,活下来,留下来,陪着我一起过这一辈子。” ...... 针灸,推拿,汤药顿顿伺候着,叶轻舟在第三日醒了过来,人是醒过来了,但是咳嗽不断,有几次带血,让人揪心不已。 她一苏醒,早被嘱咐过的柳霜瑜骑马去了户部,将她醒过来的事情禀告了自家主子。 宋晏放下手中的差事回了家,叶轻舟正歪在床柱上看周氏找的几个花样子,冷不丁一个人影蹿了进来,倒惊得她们了一跳。 “是大人。”周氏看着喘息不止的男人,对叶轻舟说:“姑娘这几日昏迷不醒,大人一直守在您身边,您瞧大人眼底都泛黑了,大人很担心您的。” “您和大人好好的说说话。” 周氏朝月素递了个眼色,率先走了出去,月素也赶紧行礼退了出去。 叶轻舟歪头看紧盯着她的宋晏,肺腑一阵难受,她忍不住又轻咳了起来。 宋晏这才回过神儿来,走到圆桌前倒了杯热水,走到床沿坐了下来,递到了叶轻舟的唇边。 叶轻舟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加了蜂蜜的热水,随后离开了唇。 宋晏将茶盏放回圆桌上,又坐在了床沿,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人。 手忍不住抚摸上她的头,修长分明的手指拨动着她柔软顺滑的发丝:“今日感觉怎么样?” 叶轻舟轻点了下头:“好......些了。” 宋晏的手慢慢滑到她的后脑勺,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身子挪到前面,将人压在了自己胸口,另一只手圈住她的腰。 “舟舟,你知不知道,你这几日没醒,我有多害怕。” 叶轻舟放在锦被上的手移到他身上,攥住了他腰上的布料,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宋晏将手圈紧:“若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快快好起来。” “别再让我过这些提心吊胆,惴惴不安的日子。” 浓密的睫毛微微扇动,叶轻舟心里叹息了一下。 他是骤然还不适应她生病的事实,应该慢慢的就会放下了。 “舟舟,你一定要好起来。”宋晏在她肩头说:“你爹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若出了事情,你爹要多伤心,你忍心看他难过吗,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为了你爹,你要好好的活下来!” “你不是一直想见爹嘛,等你身子好了,我带你去西北找他,你想在那里住多久都可以。” “便是一辈子,我也陪你在那里住,只要你愿意,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去。” 这话...... 男人真的是,什么话都张口就来。 第229章 看走眼了 叶轻舟闭着眼,点点头,干涩的嗓子里挤出一个字:“好。” 她并没有将他的这些话放在心上,心里也并未有多感动。 他从前死了三个未婚妻的经历,让他对死早就痛恨,甚至连这个字都听不得,他伤心难受,她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是舍不得她这个人。 说为自己的命格,或孤独难过更准确一些,毕竟前三个未婚妻,已经让他看淡一切。 她再一出事,只会让他更忌讳。 她最终,会像他从前的那些未婚妻一样,也会变成一段不能被人提起的禁忌,变成一段存在他记忆里的模糊身影而已。 让他抱了一会儿,叶轻舟松开了他的腰身,推他,俩人错开后,看向他的脸。 宋晏的脸从前是有肉的,白白净净,一看就是锦绣堆里富贵养出来的,贵气十足。 现在的脸也瘦了一圈,线条越发的明显,眼底也有明显的黑眼圈,很明显的倦色。 叶轻舟的心里有些愧疚,忍着嗓子的嘶痛开口劝他:“我听奶娘说,你这几天一直陪着我,几乎没怎么闭眼休息,胃口也不怎么好,你别这样嘛,别把自己的身子熬坏了。” 宋晏的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手掌托起她的脸颊轻轻抚摸:“心疼我了?” 是......有些愧疚。 凝思片刻,叶轻舟轻轻的点了点头:“恩。” 宋晏眸中温柔一片,又展臂将她拥入怀里,嗓音中的欢喜藏不住:“我很开心你能这么说。” 叶轻舟紧攥着他官服的衣料,拿话哄他:“夫君对我的心意我都知道,我心里很感激,很感动。” “夫君做到这里就够了。” “你还有差事,晚上陪着我,白日里还要去衙门,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别把自己熬坏了。” “我身边有月素月雅,柳霜瑜和奶娘一起伺候,院外还有一堆的丫鬟婆子,不会亏待我的。” “夫君没必要亲力亲为。” “你就放手把我交到她们手里吧,让人把书房收拾收拾,你住到那里,也可以好好的休息。” 宋晏听到她是在担心自己,心里很暖。 可是,他不会去的! 只有守在她身边,他才能安心。 “舟舟,我知道你心疼我,我没事的,我身体很好,扛得住。” “你别想那么多,别担心我,自己身子要紧。” “可是......”叶轻舟揪扯着他身上的衣料,隽秀的眉颦着。 宋晏打断她喋喋不休的话,轻笑:“哪里有那么多可是的。” “别胡思乱想了。” 他笑着松开她,俯身,在她唇瓣上印下一吻:“吃了多少东西?现在还能吃下吗?” “我有点饿了,陪我用一些?” 在他清瘦的脸上转了一圈后,叶轻舟点了点头:“好,我陪你用一些。” “那你等着,我去叫她们拿点吃的。” 宋晏将她还安置在床柱上靠着,揉揉她的肩膀出去吩咐了。 叶轻舟目送着那抹挺拔的背影离开,嘴上轻叹了一声。 ...... 一连好几日,叶轻舟虽然醒的晚,还伴随着阵阵咳嗽,可是,没再昏厥。 宋晏每天下值回来,看她靠在床头笑盈盈的看着他,心里就无比的满足。 他几乎以为,她会慢慢的好起来的。 但,他的安心并没有持续多久,距上次用药七日后,叶轻舟一连吃了两颗,吃药后不到半个时辰,便昏死了过去,又是三日以后醒的,但清醒,刚洗漱完,一口血直接喷了出去,又昏死了过去。 周太医府医一同诊治了一番,一致认为她肺络损伤严重,情况不好。 宋晏刚放下的心,又被悬吊在了半空,甚至比上次还更难受,他的恐惧又加深了。 他成宿成宿的睡不着,就静静的看着,像枯萎的花儿一样的叶轻舟。 承国公府的每一个人,都不止一次的劝过他,没有任何的用。 甚至,宋婉瑜也请过他入宫,他直接就不去。 谁的话都不听。 叶轻舟醒来时,丫头告诉了宋老夫人,宋老夫人特意过来看望了她一番,让她也劝劝宋晏,叶轻舟也劝了,希望他别担心她,好好的照顾他自己,也一点用都没有。 就这样,九天过去了,这也是叶轻舟吃药的时间。 周氏趁白日里宋晏去衙门的空档,从金钗里倒出两颗药丸,塞入了昏迷的叶轻舟的嘴里,这一次,她再也没醒。 周太医,府医,什么办法都用尽了,小姑娘的一双眼睛再也没打开,每日就靠一些汤汤水水续命。 宋晏向燕帝递了帖子,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被宣进了明德殿。 请完安后,宋晏将袖口的辞呈递给了蒋福。 燕帝翻开只看了一眼,起身,走到一旁的青铜龙纹环耳香炉前,将辞呈塞了进去。 燕帝抱臂,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跪在地上,身形瘦了好几圈,一身疲惫遮掩不住的宋晏:“为了一个女人,前程也不要了?” 程院使第一次为叶轻舟诊治,燕帝便有耳闻,在为他请平安脉的时候问过了。 到现在,叶轻舟的病情,他知道的,不比宋家的任何一个人少。 宋晏眉头紧锁,背脊弯下,头触在地上请罪:“微臣有负陛下厚望,还请陛下降罪!” 燕帝围着他转了一圈:“宴之,朕是万万没想到,你会受困于儿女情长。” “朕一直以为,谁都可能感情用事,你宋宴之绝对不会!” “没想到,朕看走眼了!” 他这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他盘算的是,叶轻舟对他动情,用情至深,他控制住叶轻舟便是控制住了叶钧。 却没想到叶轻舟要死了,他一手提拔的心腹,现在要为了她放弃前程,不干了。 那他的户部要交给谁! 他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又是什么! 他当初选宋晏,是因为他最清醒,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 却没想到,最不近女色的人,沦陷的最是彻底,才几个月,输的什么都没了! 现在居然还不做官了! 不做官你做什么? 抱着她的尸首浑浑噩噩的过这一辈子? ...... 俯在地上的宋晏没有过多的解释,言简意赅的说了几个字:“微臣有些累了。” “还请陛下准许微臣卸官。” 燕帝直笑:“卸官?” “卸官后你准备做什么?” “去为叶轻舟守灵?” “要在你宋家祖坟,浑浑噩噩的过上一辈子?” “一个女人而已,你的人生,你宋家的荣光全都抛下通通不要了?” “宋晏,你宋家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他厉声说:“你信不信,朕连个尸身都不留给你!” “她不会死的!”宋晏从地上直起身来,炯炯的目光抬起看向燕帝,一字一字说:“她不会死的。” 他在指责他说的,‘守灵’,‘祖坟’,‘尸身’用词不当,在咒叶轻舟死! 燕帝眼睛瞪大,他御极天下几十年,别说说错了两个字,便是判错了一族人的性命,朝臣都不敢轻易置喙。 宋晏他居然敢指他用词不当! 真是反了他了! “你别仗着朕宠爱你,便无法无天,你信不信朕......治你个大不敬,将你押入天牢!” 宋晏不怕坐牢,只是这个时候,他不能坐。 他得守着叶轻舟。 宋晏低头,强硬的语气软化了许多:“微臣没有那个意思,还请陛下宽恕。” 燕帝斜了他一眼,一甩衣袖,转身,回到龙椅上坐了下来,目视着跪在地上垂着眼,一脸肃穆的臣子。 打量了他一会儿,燕帝唇角挂上一抹讥笑:“让朕批你辞呈可以,你总的告诉朕,你要干什么去,为什么不做官了吧?” 宋晏心如沉水:“微臣想去各处游历一番。” 虽然他心里不想承认,但是,他知道叶轻舟时日无多。 他想在她最后的这段时间,好好的陪陪她。 她若走了,他可能什么心思都没有了,他打算,将足迹放在名川大山上,云游四海,就这样,了此残生。 “游历!”燕帝瞧着他的眉目,心里冷哼一声。 什么游历,是逃避吧。 没想到他精心培养的臣子,居然被一个圈了十几年,什么都不懂的女人给拿下了。 也怪他,什么都考虑到了,不给她教导,圈着她,让她缺衣少食,就想养成她见识不足,上不得台面,易掌控的样子,指给各方面都极好的宋晏,让她死心塌地,死去活来,万万没算到她没长歪,凭借着美貌,将冷心冷情的宋晏给拿下了。 那可是宋晏呢......居然也会为色所迷...... 真是让人窝火! 手指在实木桌面上轻扣着,心里很快盘算了一遍后,燕帝慢慢说道:“这样,你的辞呈先压在朕这里,你是要休息,还是要游历,朕都随你。” “你的差事,先由两个侍郎顶替。”他不信一个胸有志向的男人,会为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身份地位,家族前程。 应该是骤然接受不了,想要静一静。 这样也好,叶钧看到他没了差事,心里的怨气也能少点。 当然了,这么能干的臣子,他也不会真让他走的,要不他的户部怎么办,谁帮他解决财政问题。 先由着他休息一段时间,等他平静下来再回来就是了。 “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朕派人去找你,你将事情给朕处理了,你觉得如何?” 这个结果,算是好的了。 宋晏郑重的扣在地上:“微臣,谢主隆恩。” 燕帝望着他,深沉的眼充满打量:“叶轻舟病重一事,还需让叶钧知晓。” “你写一封家书,朕派快马送给叶钧。” “叶钧倘若对你有迁怒,朕就昭告天下,停了你的职安抚叶钧。” 宋晏慢慢抬眼,明暗交错的眸子注视着燕帝,道:“微臣想,想亲自去趟西北,向镇西将军请罪。” 将叶轻舟许给他,燕帝自然是希望叶钧和宋家交好的,只要他站在宋家这一边,便是钳制。 现在钳制不成,还有可能交恶...... 去趟西北,亲自请罪,这份诚心,想必可以化解一些叶钧心里的怨恨。 燕帝稍稍盘算后,点点头:“可以。” “不过,你要把富商大贾进贡朝见,和罢免一些爵位,这两件事情给朕办妥了,朕才准你自由。” 这两件事情,都是宋晏制定的,见效最快的见到钱的方式。 士农工商,等级森严,富商大贾有钱却没有地位,他们也需要有一些身份来标榜自己,所以,他向燕帝提议,给这些人一个朝见天颜的机会,当然,天子也不是你随便就能见到,得有个门槛。 一条特质的腰带,四十万两白银,进宫见天颜的资格。 皇帝再赐个宴,靠近帝王的座位价高者得。 你来拜见皇帝,不能空着手吧,总的带些珍宝。 所以,这项收入还是很可观的。 至于罢免一些爵位,完全是节流。 进项大,出项越来越少,国库怎么会不充盈。 事关江山社稷,宋晏还没那么不负责任,真做一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是,微臣一定会将事情办妥才出去。”宋晏垂头道。 就知道他是个识大体的,燕帝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两口,燕帝又看了宋晏一眼:“明日,朕让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去你家里,给你夫人诊治一番,众人拾柴火焰高,多一个人多一条生路。” 是想看看,人是不是真的活不成了吧! 宋晏皱了下眉头,还是谢恩:“微臣多谢陛下关心。” 燕帝抬了抬手:“行了,起来吧。” “你夫人病重,早点回家陪陪她。” 宋晏再次谢恩,随后起身,告辞了。 明德殿外,有一个长相妩媚,身穿粉紫色宫装的年轻女子候着。 宋晏出来时,年轻女子看了他一眼,接过宫女手里的托盘,跨入了门槛。 蒋福将漆红的大门合上。 宋晏扫了眼蒋福:“这位是哪位娘娘,好像没见过。” “宋大人您记性真好。”蒋福一脸暧昧的笑着:“这位是永昌侯府送给皇上的薇美人,入宫才一个多月,颇得陛下宠爱。” 宋晏唇牵了牵,朝蒋福点了点头:“本官还有事儿,先走了。” “您走好。”蒋福朝他颔首。 宋晏微微一笑,阔步离开了明德殿。 第230章 卸官 他人刚走出明德殿,就碰到了宋婉瑜的仪仗,身边还跟着文敬。 文敬看见宋晏,眼睛骤然发亮,随后很快四处闪烁,人往宋婉瑜身后缩去。 宋婉瑜微微侧头,斜了眼身后不争气的女儿,直视着走向她的,瘦了一大圈的弟弟。 “微臣......”宋晏刚要行礼,被宋婉瑜搀住了。 “不必行礼。” 宋婉瑜一脸担心的打量着他,手伸出,甚至想摸摸他消瘦的脸颊。 宋晏退后了一步,没让她的手碰到。 宋婉瑜这才清醒,未说话先连叹了两声:“你也要注意身子。” “别把自己熬坏了。” 宋晏肃穆立着,没有一句话。 宋婉瑜朝身后伸了下手。 身边的大宫女端着一精致的食盒过来。 打开,里面是一描金的瓷盅,盖子打开,正往外冒着热气。 宫女往瓷盅里放了一把勺子,拿出来,递到了宋婉瑜手里。 宋婉瑜双手捧到宋晏面前,沉着脸语气强势说:“这是长姐亲手给你熬的参汤,你给它喝了。” 宋晏抬眼看宋婉瑜,没有伸手。 身后的文敬看着俩人僵持的模样,心里着急,站了出来:“小舅舅,母后一直都很担心你,听说你进宫了,放下手中所有差事熬的这碗参汤,一紧张,手腕还被烫了一大块。” “你就喝了吧,别让母后的一片心血打了水漂。” 宋晏眼睛下垂,看面前染着丹寇的纤纤玉手,果然在腕子上看到有一块红痕。 见他还是关心自己,宋婉瑜强忍着没落泪:“长姐知道,你还在因为上次,和刑部尚书小女儿定亲那事记恨长姐。” “是,是本宫给母亲出的主意,惹你不快了,可本宫是为你好。” “你还这么年轻,你让本宫怎么眼睁睁的看着,你就这么一个人过。” “是,皇后娘娘是为臣弟好,臣弟十分感激。”宋晏布满红血丝的乌眼,对上她缀着泪水的凤眼。 他一双漆黑的眼睛纹丝不动,直勾勾的盯着你,盯得人心发慌。 宋婉瑜的心莫名的有些紧张,攥紧手中的瓷盅。 注视了她一刻,宋晏双手抬起,接过了她手中捧着的瓷盅。 他没用瓷勺,直接端着瓷盅扬着脖子就喝了起来。 “宴之......”宋婉瑜眼睛睁的滚圆:“......烫。” 宋晏仿佛没听见似的,一口气将一盅热气腾腾的参汤全都灌进了嘴里。 喝完后,将瓷盅放入了小宫女手里拎的食盒里。 宋晏抱拳:“微臣多谢娘娘赏赐的参汤。” “微臣还有事儿,容微臣先告退了。” 说完,他转身,就准备走。 宋婉瑜眼睛紧跟着他背影,叫住了他:“等一下。” 宋晏站住脚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回身,朝宋婉瑜拱手:“皇后娘娘,还有何吩咐?” 宋婉瑜一向镇定的脸色,此刻破功,神情激动:“本宫就做了这么一件错事,你便要记恨本宫一辈子吗!” “本宫这个姐姐,你就要一直这么冷着吗?” 宋晏深吸了一口气,轻叹:“皇后娘娘,臣弟,真的没有心思说这种事情。” “臣弟有事,想先回家了。” 宋婉瑜的气瞬间全堵在了嗓子眼,眼眶再也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啪嗒啪嗒往下掉。 宋晏看她掉眼泪,心情更沉重了几分。 最终还是于心不忍,软化了语气:“那件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臣弟的心里早就放下了,姐姐别多想了,回宫吧。” “臣弟也要回去了。” 他嘴里那一声久违的‘姐姐’,让宋婉瑜攥着胸口哭了起来,快走一步,抱住了比她高一头的男人,拳头砸在了他的胸口:“你说你多混,和我憋着这一口气,好几年了,一声姐姐都不肯叫我,你根本就是要我的命。” 宋晏木头桩似的让她抱了片刻,顿后,朝一旁的宫女看了一眼。 宫女收到他的眼色,过来搀住了宋婉瑜。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搂搂抱抱的不成体统,姐姐贵为皇后,还要注意规矩。” 宋婉瑜拿过宫女手中的帕子擦着眼睛,整理好心情后,抬起潮湿的眼睛看向他:“现在够有能耐的,都教训起姐姐了。” 宋晏唇抿紧,垂下了眼睛。 宋婉瑜打量着他消瘦的脸,满眼心疼:“长姐听家里说,说从轻舟病重后,你整宿整宿的不好好休息,也不好好用膳,你的身子也是肉做的,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折腾。” “听姐姐一句劝,每天一定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这个参汤呢,姐姐每天让人给你送一碗,咱们把身子养一养。” “你说轻舟若是醒了,看见你这副模样,该多心疼。” 宋晏抬起眼睛望宋婉瑜:“参汤呢,不必遣人给臣弟送了,家里会做。” “姐姐的心意,臣弟都心领了,再次深谢姐姐关心。” “时辰真的不早了,臣弟要回去了。” “就此拜别姐姐。” “臣弟告辞。” 说完,宋晏再次行礼,不等宋婉瑜应下,再次抽身而去。 宋婉瑜看着他萧瑟孤傲的背影,捂着帕子又哭了起来:“他心里根本没原谅本宫,还在记恨本宫。” “母后。”文敬上前扶住了宋婉瑜胳膊:“母后多虑了,小舅舅是母后养大的,说是半个母亲都不为过,这样的关系怎么会记恨母后呢。” “最多就是耍耍小脾气。” “您不是说小舅舅和您关系最亲吗,只有真正亲近的人才会这样,这是恃宠而骄,小舅舅就是仗着您疼爱他,才跟您耍脾气呢。” “一般人哪有这待遇。” “您看看女儿,上次女儿对叶轻舟做了那事,您刚才看到小舅舅眼神儿了吗,狠狠的瞪了女儿一眼,理都没理女儿。” “以前,小舅舅对女儿都是笑盈盈的,总要询问几句的。”文敬回想了一下,刚才和宋晏对视的一幕,缩了下肩膀:“这才是记恨的样子。根本不拿正眼看。” 宋婉瑜擦了擦眼睛:“是吗?” “恩。”文敬点头如捣蒜。 第231章 是夫君不好 宋婉瑜的唇这才牵了起来:“母后不怕他和母后耍脾气,就怕他心里记恨母后。” “不会的不会的。”文敬说:“气归气,不至于记恨。” 被文敬的一番话说的心情好了很多后,宋婉瑜想起什么,抬起发红的眼睛看向她:“母后让你去瞧瞧你小舅母,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你当真让你小舅舅一直气你是不是?” 文敬脸上的表情衰了许多:“女儿......女儿再过两天再去......” 她可不想独自面对小舅舅。 “再过两天......”听母亲说人都昏迷了快一个月了,再过两天,万一人...... 她去还有什么用处。 “今日你小舅舅在家,你一会儿收拾收拾就去。”宋婉瑜口吻严厉许多。 “母后......”文敬跺着脚耍赖。 宋婉瑜无视她的为难:“你若不去,别再来见本宫,本宫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说完,宋婉瑜身上百鸟朝凤的凤袍一甩,人大步离开了。 文敬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气的直跺脚:“就知道哄小舅舅高兴,到底小舅舅是您生的,还是我是您生的,一点都不照顾我的情绪。” ...... 宋晏驾马回了国公府,先去向宋老夫人请安。 说他已经向皇上提交了辞呈,这段时间先不去衙门了,等办完手里的两件差事便会彻底不去。 宋老夫人攥紧桌角,想说什么,被田嬷嬷拉住了。 等他跪安走了以后,宋老夫人手中的茶盏砸在了地上:“你拦着我做什么,我倒想问问我这好儿子什么意思,是要为一个女人,什么都不要了是吗!” 田嬷嬷劝道:“三爷如今心情不好,他说什么做什么,您都让让他,别和他计较。” “若是说了那些话,便是母子离心,您和三爷的关系才有所缓和,这一朝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了。” “老夫人,还请慎重。” 宋老夫人扶住发胀的额头:“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容忍,卸官呢,我怎么忍。” “当时他和轻舟关系还不好时,我就不应该那么撮合他们俩,这个时候她病重了,他也不会因为她而自暴自弃。” “我真是悔不当初。” 田嬷嬷嘴上叹了一声:“也可能不是因为三夫人。” 宋老夫人眸光微动:“什么意思?” 田嬷嬷看她:“您忘了三爷和刑部尚书小女儿相看的事情了,当时是第二个未婚妻过世后,三爷就已经很厌恶了定亲,成婚,您让他和刑部尚书小女儿相看,他死活不同意,和您说他不想成婚了,让您别管了,后来皇后娘娘给您出了一主意,让您装病威胁三爷,闹了好一段时间,三爷这才妥协。” “三爷不想定亲,不想成亲,是因为死了两个未婚妻,别人都说他克妻,三爷那么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受的了。” “三夫人现在病成这样,说不好听的......这克妻的命格不再次应验了吗,三爷这是逃避流言蜚语呢。” 这个解释,宋老夫人是接受的,心里也心疼上了自己的儿子。 “这个傻孩子,平常一副坦荡大方的样子,内心怎么这么脆弱,连那点闲言碎语都忍受不了,难不成为了逃避那些话,真的连自己的前程不要了。” 田嬷嬷轻拍着她背脊劝慰她:“三爷也就是一时接受不了。” “男子汉大丈夫,哪真能自暴自弃,不要前程了呢。” “休息一些日子就好了,慢慢的会走出这个牛角尖的。” “老夫人不要担心,咱们三爷是什么样子的人,您还不清楚吗,心气儿高着呢,怎么可能会庸庸碌碌的过日子,咱们先由着他,耐心的等一等,等他自己想通了。” 宋老夫人紧紧的攥着手心:“他只要不是因为轻舟,不是因为儿女情长,而自暴自弃的,我便能接受。” “若真像你说的这样,等他一段时间想通倒是无妨。” “肯定是这样的。”田嬷嬷笑说。 宋老夫人深缓了一口气。 ...... 怡馨苑,宋晏步入了卧房。 周氏,月雅柳霜瑜候在床边,床沿还多了一位医女。 昏迷的叶轻舟趴在软枕上,身上的衣服除了,脊背朝上,皮肤上挂满了精油,医女正在细细的推拿。 几人对他行礼,宋晏摆了摆手让她们继续。 他坐在不远处的绣凳上,静静的看着,目光停留在那瘦骨嶙峋的脊背上,心像是被人撕裂一样的疼。 是他没有把人照顾她,让她受这么大的罪,成了这副模样。 他真是该死。 宋晏心里深深的自责着。 医女推拿后,将衣裳又给叶轻舟穿了回去,几人准备将叶轻舟翻过去放好时,宋晏摆了摆手,让她们都出去了。 待人都走后,宋晏将人抱起,侧放在了里面,自己在外面趟了下来,和昏迷的叶轻舟面面相对。 宋晏的手抚摸着叶轻舟依旧柔顺的发丝,目光中又是依恋又是心疼:“舟舟,我和皇上提了卸官。” “往后,我都在家陪着你,哪里也不去了。” “我也和他提了,你若真的不幸走了,我便去趟西北,向你父亲请罪,皇上他同意了,我替你去看看岳父。” “对不起,是夫君不好,夫君没有让你见到岳父,夫君向你赔罪。” “往后,每年,我都会去看看岳父大人的,替你尽尽孝道。” 没有人回答他。 宋晏凝视着叶轻舟没有一点血色的小脸儿,本就发红的眼睛,一下子更红了。 一阵酸楚袭来,宋晏抬起身子,从枕头上离开,欺身紧紧的抱住了昏迷的人,头压在了她赢瘦的肩膀上。 忍了许久的眼泪一颗颗砸了下来,宋晏将泪眼埋在了叶轻舟的肩膀上:“舟舟,这么久了,你昏迷了这么久了,就不能醒过来看我一眼吗?” “你知不知道,眼前的这一切,你的一切,我现在都不敢相信,感觉是做梦一样,你好端端的,怎么会病成这样,我每一天都不敢闭眼,我生怕......” “醒来看我一眼吧,就当是可怜我好吗,舟舟,你还要睡多久,看一看我好不好?求求你睁开眼睛看一看我吧舟舟......” 第232章 您帮她圆了吧 文敬来承国公府,先去松麓苑向宋老夫人请安,说了一会儿的话,便由田嬷嬷陪同,带着自己的宫女一起去了怡馨苑。 三个丫头在外面候着,见着来人的阵仗,连忙迎了过去请安。 田嬷嬷直言来意,说是昌平公主过来瞧三夫人,三人赶紧将人迎进了屋。 给文敬奉上茶水,月素站在卧房门口唤宋晏,但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应声,她掀开珠帘往里瞧了一眼,轻手轻脚的走了。 月素走到文敬身边躬身回话:“回公主殿下,三爷似乎睡着了,奴婢给您把爷叫醒?” 文敬一听,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本宫听说小舅舅很久都没好好休息过了,这好不容易睡着了,让他好好的休息,别打扰他。” 说着,她看向自己的宫女:“仙儿,东西拿过来。” 叫仙儿的宫女捧着一精致紫檀首饰盒出来。 文敬接过盒子打开,是一串刻着梵文的紫檀木佛串:“这是本宫去慈云寺找空文师太求的佛串,已经加持过了,说是十分有灵性,有驱邪去病的功效,生病的人佩戴这样的珠串保健康,运程会转好的。” “本宫希望小舅母早日康复。” “回头,你将它挂在你们夫人手上。” “还有这些药材,能用什么给你们夫人都用上。” 月素连忙双手接过首饰盒:“奴婢替夫人多谢公主殿下。” 文敬牵了牵唇角。 微坐了一会儿后,她起身:“行了,本宫就不打扰小舅舅了,本宫走了。” “等小舅舅醒了,你告诉他一声,说本宫来过。” “是。”月素躬身直点头,和月雅柳霜瑜一起送文敬出门。 文敬只让她们送到房门口,再次嘱咐她们好好的伺候着,和田嬷嬷一起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 宋晏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到第二日辰时。 还是宫里的太医来了,月雅给他叫醒的。 匆匆洗漱,换了身衣裳,宋晏让月雅请太医进来,十几个太医轮番诊治了一番,让宋晏做好准备,准备后事。 尽管心里早有了准备,宋晏还是被五雷轰顶一样,大脑一片空白,半天都回不过神儿来。 一旁月素月雅在哭,周氏也在哭,宋晏听得这些声音极其的刺耳,将人全都赶了出去。 卧室清静后,宋晏仿佛被掏空一样,无力的坐在了床沿上,双眸沉沉,如一滩死水一般放在床上双眼紧闭的人儿身上。 天亮了,又变暗,屋内屋外一片漆黑。 月素擦干眼睛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将烛火点燃。 端着灯盏进了卧房,她先扫了坐在床上,像个石像一样纹丝不动的男人一眼,将盏灯轻轻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随后走向妆奁,找出紫檀木首饰盒,走向床边,站在了宋晏身边。 月素将首饰盒打开,用新帕子将佛串拿了出来:“大人,奴婢一直没和您说呢。” “昨日昌平公主过来瞧夫人了,您当时睡着,就没打扰您。” “公主拿了一些药材过来,还有这串紫檀木佛珠,说是亲自去慈云寺找空文师太请来的,有除病免灾的功效,特别灵验。” “奴婢......给夫人戴上?” 宋晏没说话。 月素瞧了他一眼,靠近床边,避过他紧握的那只手,将放在里面的那只素手拿起,将佛串挂在了叶轻舟的手腕上。 做好以后,月素赶紧离开,规矩的站在了一旁:“大人,晚膳准备好了,您用一些。” “夫人这里奴婢守着。” 宋晏眼睛动都不动一下。 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月素抬眼看了他一眼,心里轻叹一声,默默的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月雅取了汤药和养生汤过来,周氏自然的接在了手里,给了月素月雅两个丫头一个安抚的眼神儿,端着进了卧房。 她倒在碗里,端着走到了床边:“大人,姑娘该吃点东西了。” 一直没动的男人,眼睫动了动,木讷的转过头看向周氏,骨节分明的手伸出:“给我,我来喂。” “哎。”周氏将碗递给了他。 她搓了搓手,双眼紧盯着往叶轻舟脖颈上压帕子的男人,紧看了他一会儿后,周氏咽了下嗓子,开了口:“大人。” “奶娘有话就说。”宋晏动作不停,压好帕子后,舀了一勺汤水放在唇下轻轻的吹着,小心翼翼的挪到叶轻舟唇边,喂到她嘴里。 周氏心里很是紧张,挽在身前的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 她看了一眼宋晏的脸色,目光随着他的动作,缓缓移到瘦的都快不成人形的叶轻舟身上。 终于再次鼓起了勇气:“大人,有一件事情,奴婢在心里反复的想了许久了,事情十分荒谬,可是,我们姑娘如今都是要走的人了......奴婢,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我们姑娘能够......瞑目,即便被您厌恶不懂事,奴婢也不怕的。“ 宋晏听到她嘴里的‘瞑目’两个字,两道漆眉深深拱起,手中的汤勺放入碗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沉静如潭的眼转向她:“奶娘想说什么?” 周氏听到他没有一点起伏的嗓音,一股凉意爬满了全身,双臂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想到床上没有多少人气的叶轻舟,再这么耗下去,她养大的孩子,小命真的可能交代到这里了,慌乱的神定了下来。 周氏吸溜了两下鼻子,掏出袖口的帕子,掩着唇嘤嘤的哭了起来:“大人您也是知道的,我们姑娘从小可怜,襁褓中时,亲生母亲就走了,唯一有血缘的爹没几天也走了,在项城一圈就是十七年。” “这十七年里,她朝思暮想的就一件事情,就是见一见自己的亲爹。” “奴婢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和大人您说过,但是不止一次的和奴婢说过,她很想念将军,想见一见爹。” 宋晏听明白她的意思了,乌沉的眼睛闪烁,胸口剧烈的起伏了起来。 果然,周氏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 周氏跪在了地上,哭的肝肠寸断:“奴婢和您说这么多的意思,是想求您放我们姑娘去找将军。” “她现在还有一口气,虽然睁不开眼睛,但是我们说什么她都是能够听明白的,让她去找爹,她会高兴的。” “大人,奴婢求求您了,我们姑娘的这一点心愿,您帮她圆了吧。” 宋晏两只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的定在周氏身上,面无表情,压迫十足。 周氏吓得身上出了一层的冷汗,掩在袖子中的双手都是颤抖的,但为了叶轻舟,她是豁出去了。 “奴婢虽然在您身边伺候的短,但是能看的出来,大人您是真心的疼爱我们姑娘的。” “我们姑娘命不好,这辈子吃的全是苦,没想过什么福,大人您心疼心疼她,疼她最后这一回,满足她最后这一个心愿,放她去找自己的爹吧。” “姑娘便是去了九泉之下,如此也能瞑目了。” “大人,奴婢求您了,求您疼疼我们姑娘,满足她唯一的心愿吧,您的大恩大德,奴婢当牛做马都会报答您的......” 屋内因为叶轻舟生病,早早用起了地龙,温暖如春。 可宋晏,仿佛置身在冰窖中似的,从外到里,透心的凉。 他感觉,自己快支撑不住了。 他明明知道,周氏的想法像她自己说的,极其的荒谬。 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承国公府的宗妇,怎么可能送去别处。 他有很多借口来堵她的嘴。 比如,绍阳到西北路程极远,跋山涉水,他不可能让自己的妻子如此的折腾,不管是死是活。 再比如,宋家是士族大家,有脸面和体面要维持,是不可能让宗妇的尸首流落在外,一定要入祖坟的。 还有,叶轻舟身份特殊,皇上亲封的郡主,二品诰命,没有皇上的首肯,是不允许去找她父亲的。 这么多借口,他随便拿一个都能打发了她。 但是,他说不出来......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周氏说的,都是真的! 叶轻舟从嫁给他后,放在嘴上最多的,就是救她舅舅和找爹这两件事情。 这是她的心愿,她最最期盼的事情。 他做不来装聋作哑....... 他心里......不忍心拒绝......让她留着遗憾走。 可是,要让他放她走...... 她走了,他......怎么办...... 他活着的时候,想她了,不能随时去看她,陪她,诉说衷肠....... 等他走了,他们也很有可能没有办法同穴,这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他怎么能够忍受得了,和她分埋遥远的两地,九泉之下,他们不能见面...... 宋晏的脸色煞白,手中的瓷碗越握越紧,忽然‘啪’的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响起。 周氏被吓了一大跳,硬着头皮,微微抬起了点眼睛朝他看去。 就见那只描着洋红色寿桃的瓷碗,碎在了他的掌心。 周氏双手紧紧的掐着自己的腿肉,心里眼里惊恐不已。 给他惹恼了,他不同意,这可怎么办呢! 姑娘根本没像她之前说的那样醒来,她现在还有什么办法,来救救她。 怎么办,怎么办...... 周氏六神无主。 ‘滴滴答答’,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滴落。 周氏下意识寻着声音看去,就见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指缝殷红一片,有液体在往下低落。 是血。 周氏反应了一会儿,从地上爬起,惶惶无措:“大人,您的手......受伤了......” 她伸出双手去接他手中的碎瓷片:“您把这些瓷片给奴婢,您的手需要处理一下,奴婢去外面喊月素。” 宋晏将手中的瓷片握的更紧,血液连成线往下流。 周氏哪经过这些,心虚中带着惊恐。 宋晏看了她一眼,忽然从床沿起身。 他身上的气场太强,浑身上下像是罩着一团黑雾似的,要将人一口吞噬。 周氏不禁往后退了两步,正垂着头战战兢兢时,男人幽冷的声音传入了耳朵:“再盛一碗汤,喂给夫人。” 周氏抬起头看他,只看到了他愈加愈快像是逃离一样的背影。 他走以后,周氏双腿发软,扶着床沿,缓缓坐了下来。 她定了好一会儿的神,方面对叶轻舟,将她放置在被面的手攥在了手心,忍不住小声的哭了起来:“姑娘,你昏迷了这么久,怎么没有醒过来,是不是真伤到身子了,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让老奴怎么办呢,姑娘......” “我和大人提了,他不同意,我该怎么办才能救你,姑娘,我的好姑娘......” ...... 宋晏去了书房,进了书房关上门后,他所有的伪装全都卸了下去,一张清瘦的脸痛苦又挣扎。 他无力的在圈椅上坐了下来,身子慢慢沉在靠背上,布满红血丝的眼仰起,怔怔的望着房顶。 他的心是空的,仿佛被人掏空了一样,但是又有很明显钝痛的感觉,好像要把他撕裂了好几块似的,再也拼凑不出完整的他。 坐了许久许久,一直安安静静的男人,一点点笑了起来,无声无息,却眼睛通红,里面晶莹闪烁。 心,他得不到。 人,他也即将会失去。 到头来,只是一场空,一场空...... ...... 翌日天刚蒙蒙亮,宋晏正盯着面前素白的小脸儿恍惚时,突然感觉腰身上放着的手动了动。 他一瞬间清醒了过来,抬起身往腰上看去。 紧盯了一会儿,就在自认为刚才只是错觉的时候,那只小手又动了一下。 宋晏立刻亢奋了起来,目光炯炯的盯着叶轻舟的眼睛,将腰上的手紧紧的攥在手里,手指滑过她手腕上的紫檀木佛串。 “舟舟,舟舟......” 他几声唤下去,一直紧闭的双眸,眼皮微微的动了一下。 宋晏面上浮现惊喜的笑意来:“舟舟,你是醒了吗?是醒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睁开眼睛吧,舟舟......” “舟舟......” 在他一声声呼唤中,无声无息了许久的人忽然轻咳了几声。 宋晏骨碌从床上爬起,将人从软枕上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肩膀,用手掌不断的轻拍着她的背脊:“舟舟,你是不是不舒服,我给你拍拍,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叶轻舟咳得根本停不下来,浑身震颤着。 一会儿,一股热流涌入喉咙,她紧合的双眼忽然睁开了。 宋晏刚准备高兴,一口血从她口中喷了出来,落在身上盖的湖水绿,绣着柿柿如意的锦被上。 第233章 就陪你到这里了 “舟舟......”宋晏神色绷的很紧,目光心疼又痛苦,拿指腹不断的,擦她唇边悬挂的血滴。 叶轻舟枯瘦的手,缓缓抬起,握住了他的手。 无力的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宋晏......” 宋晏的薄唇抖颤,一瞬间,两串泪沿着脸颊落了下来,留下清晰的痕迹,悬在消瘦的下巴上:“舟舟,你终于醒了。” 他还以为,她不会再醒来! 永远不会再醒了。 叶轻舟喘息了两口,手抬起,落在他下巴上,擦去了那碍眼的泪珠。 宋晏将她的手握紧,放在自己唇上,喉咙滚咽,闭上了眼睛。 “宋......宋晏......”叶轻舟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他虽然还是一如以前那般高大明朗,但是面容上积压的倦意遮掩不住,眼睛通红浮肿,下方有一圈青色的痕迹,让人心疼不忍。 “恩,我在。”宋晏薄唇紧抿一瞬,闪着泪光的眼抬起,和她的眸子对上:“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叶轻舟仓促的,和他对视了一眼。 低头,避开了他破碎的眼神儿:“......我看见我娘来接我了。” “宋晏.......我知道,我时日不多了.......” “别这样说,舟舟,求你别这样说......”宋晏紧紧的咬着牙关,试图压抑住心头往上涌的眼泪。 但眼角的泪水,还是不可控制的,一滴一滴的滚落了下来。 他展臂,圈住她的肩膀,将人紧紧的搂在怀里,嘴里哑声央求道:“我不要你走,别离开我。” “舟舟,活下去,陪我一起走下去。” “求求你了,努力的活下去,别放弃......” 叶轻舟看到了,他滑落在衣襟的泪,心里极其不忍,疼的仿佛有人在撕扯一样。 挣扎了好一会儿,她的心神才渐渐回笼,告诉自己不能心软。 他的痛苦只是短暂的,时间会抹平,她存在的痕迹,会有一个人,取代她的位置。 他的生活,会恢复成从前那般安逸。 而她不走,是要在这里困一辈子的! 她再也见不到爹,而爹也见不到她。 叶轻舟仿徨的心,坚定了下来。 深缓了一口气,她攥紧了他衣襟开口:“我身上真的好累,撑不住了。” “宋晏,这辈子,我们缘分太浅,我就陪你到这里了。” “希望我走以后,你能从我留给你的阴影中,早日走出来,再娶门当户对贵女,幸幸福福过日子,子孙绕膝,享受天伦。” “宋晏,我是真心的......祝福你前途似锦,幸福美满,平安喜乐。” 宋晏眼睛中的泪水,如波涛般往外汹涌。 很快打湿了叶轻舟肩头的衣料。 但她没听到他的声音,只感觉到了,抱着自己的那副身躯在抖颤。 叶轻舟是个心软的人,最见不得人伤心难过。 现在还是一个男人,她唯一一次动过心的男人,在她面前为她伤心欲绝。 而她,是始作俑者。 她的心,仿佛被压了一颗大石头一样,又闷又疼。 心绷的太紧,好像损坏的琴弦似的,忽然断了。 一股骤痛,从心口蔓延开来。 叶轻舟瞳孔瞠大,艰难的唤宋晏的名字:“......宋......宋晏.......” 宋晏察觉到了她的难受,悲伤尽数强制收敛,错开身子,抓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舟舟,哪里不舒服,我让人叫大夫。” 说着,他提声高喊:“柳霜瑜......” “不......应该没用了......”叶轻舟仰视着他痛楚的眼眸。 嘴张了几次,终于有了些音儿:“......我想我爹......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放我去找我爹......” “......我生前......没有见过他,死了......死了.......我想见一见他,陪着他,也有爹的疼爱......” “宋晏,你的恩情......我铭记于心.......” “......来生......来生还你.......” 恩情,他们之间,只有恩情吗! 一点都不留恋他。 一点念想,都不给他留。 宋晏听到了,心破碎的声音。 他的心口骤缩着,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不想应她,夫妻情分太短,只有短短的几个月。 短的,他满心的遗憾。 他还没来的及,得到她的心,而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化作了浮影,随她消失了。 他唯一的念想,是和她同穴,再续夫妻之缘。 可现在,她想见爹,要陪着他...... 他被抛弃了! 宋晏闭上含着泪意的眼,心沉重的无法呼吸。 他不愿意,不愿意......自己生前孤孤单单,死后,还是孤孤单单....... 可是......他更不忍心她失望,遗憾...... 挣扎中,宋晏还是点了头,艰难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我送你.......送你去找爹......” “我送你去.......一定送你去......” 叶轻舟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在了地上。 “......谢谢......谢谢你......” 说完感谢的话,叶轻舟身上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了。 软软的,倒在了宋晏的怀里。 “舟舟.......”宋晏将人搂紧,一张俊朗的脸,压抑的变了形状。 ...... 宋晏换了官服,将叶轻舟交给周氏几人,吩咐她们一句,收拾叶轻舟的衣物,出去了。 他先去了松麓苑,平静的吩咐了宋老夫人,库房存放的金丝楠木抓紧打造一副棺椁出来。 宋老夫人震惊的捂着嘴。 宋晏没多说什么,抽身离去。 驾马去了皇宫,递上了求见的折子。 他在明德殿候了一会儿,被燕帝召到了书房。 宋晏郑重的行着大礼,将来意表明,请求将叶轻舟送往西北,叶钧身边。 燕帝听闻,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觉得宋晏疯了。 宋晏绝望又沉痛的眼眸,不带一丝退缩,坚定的望着燕帝。 没解释一句,只求他放人。 第234章 逼迫燕帝 燕帝不难猜出,这样的要求,一定是叶轻舟这个枕头风,在他耳边吹的。 本来,这样的主导权应该在他手里,由他来控制叶轻舟。 现在倒好,自己精心培养的心腹,就这么轻易的被人拿捏住了,完全被猎物玩弄在鼓掌之中。 他花了那么长时间,那么多钱,到头来不仅人财两空,鸡飞蛋打,还赔进去一个户部尚书。 燕帝脑袋胀痛,闭上眼睛,手臂支在桌面,双手揉捏着太阳穴,寒声说:“朕,不想看见你,出去。” 宋晏什么话都没说,谢恩退了出去。 他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 燕帝心里完全不信。 宋晏这个人,面容非凡明朗,芝兰玉树,一副从画上走出来的,温和文雅的翩翩君子。 实际上这人有野心,有胆识,只要他看上的,肯定咬着不会松口,高低吃下肉来。 燕帝看向明净的窗外:“蒋福,进来。” 候在殿门口耳聪目明的蒋福,身形一震,弓着腰脚步轻轻进了殿内:“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 “宋晏呢?”燕帝目光掠过他,冷声问道。 蒋福有些诧异,但还是回道:“宋大人从殿内出来就走了。” “陛下还是要传召宋大人,奴才这便去将人追回。” “走了?”燕帝不信:“他可能这样轻易的走?” 顿了顿后,他往外指去,吩咐他说:“你快去,远远跟着他,看他真的出宫了?” “有什么事情,快点回来禀告。” 蒋福连连点头:“哎哎哎,奴才这就去看。” “陛下您别急,奴才这便去。” 说完,他躬身快速退了出去,走出殿外,脚步匆匆的追人去了。 狭长的宫道,男人高大清瘦的身姿,以不紧不慢的步调远去着,一如从前那般沉稳内敛。 蒋福心中疑云窦生,小心翼翼的远远的跟着。 直到他跟出宫门口,蒋福松了口气,准备目送着他离开。 谁知道,一直脚步不停的男人,忽然停住了脚步。 一抖衣摆,跪了下来,一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抬起,正正的对着‘承顺门’的金字牌匾。 蒋福心底翻出惊涛骇浪来,抱紧手中的拂尘,转身往宫里跑去。 他禀告给了燕帝,燕帝气的一把拂开了案上的奏折:“他居然敢逼朕!” “就让他跪着,跪死了算。” 蒋福不敢询问燕帝出了什么事情,收拾好桌案后,派了一个小太监去告诉宋婉瑜,让她帮着劝劝。 宋婉瑜听后大惊,身上的常服都顾不上换,带着自己的宫人匆匆去了承顺门。 刚走出承顺门的门,她就看到了跪在路正中央的宋晏。 宋婉瑜扶扶发胀的脑袋,深呼吸一口气,不紧不慢地朝他走去。 宋晏的余光中瞧见了她的身影,但是他没动。 眼睛还是一错不错的,仰视着‘承顺门’的金字招牌。 宋婉瑜在他身前站定,挡住他的视线,让他不得不看自己:“做错事儿了,惹恼了陛下,被罚了?” 宋晏抬头打量着宋婉瑜的面容,紧抿的薄唇启开:“不是。” “姐姐回宫吧,臣弟自己的事情,臣弟会自己解决。” 宋婉瑜挽在身前的手,扭扯着手中的帕子。 她隐忍的清了清嗓子,慢声细语的道:“姐姐贵为后宫之主,说话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你把事情和姐姐交代清楚,姐姐帮你一起求陛下。” 宋晏并没有心动,一双深沉的眼波澜不动:“不需要姐姐费心,臣弟能够自己处理。” 就是那死鸭子,浑身上下,就嘴最硬! 把来龙去脉和她讲清楚,就这么难! 宋婉瑜被他气的,脑仁儿突突的疼。 闭了下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再次开口:“你存心让姐姐,跟着你担心是不是?” “出了什么事情,和姐姐讲清楚不可以吗?” “臣弟不想要姐姐左右为难。”晦暗不明的猩红眼睛扫了她一眼,宋晏添了一句:“姐姐还是不知道的好。” “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姐姐放心。” “您回宫吧,该起来的时候,臣弟会起来的。” 人跪在这里,她怎么放心的回去! 蒋福派人来通知她,他人跪在这里,却没说什么事情。 想来,他人候在外面,是不知道他和皇上发生了什么。 这个河蚌一样的嘴不说,她只能去找皇上了。 宋婉瑜卷了一会儿手中的帕子,转身离去。 宋晏望着她的背影,欲启唇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深吸一口气,继续正视着牌匾。 宋婉瑜在路上吩咐宫女去宫里拿糕点,自己直奔明德殿。 她刚走到明德殿的门口,拿糕点的宫女也过来了。 宋婉瑜走到殿门口,让蒋福进去通报,端着糕点候在门口。 一会儿,蒋福出来,将宋婉瑜迎了进去。 宋婉瑜端着糕点对燕帝行礼。 燕帝一脸的不高兴,不耐烦的让她起身。 看来,宋晏真的惹恼了他。 宋婉瑜将糕点放到案上,轻声细语的开口:“这是臣妾亲手做的栗子糕,陛下尝尝看如何?” 她捻了一块糕点递了过去。 燕帝手臂一挥,将她手上的糕点拂在地上。 宋婉瑜惶恐的跪在地上:“臣妾惹恼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龙体要紧。” “你为何前来,朕心里一清二楚。”燕帝冷笑一声,声音又高高的扬起:“你有事说事,别整这些没用的。” 宋婉瑜惶恐道:“臣妾确实因为宋晏一事,想求求陛下开恩,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他一般见识。” “可是糕点,也是臣妾特意给陛下您做的,您是臣妾夫君,臣妾也是真的关心陛下。” 燕帝垂下眼睛,瞥着跪在地上的宋婉瑜:“开恩?” “行,朕开恩,只要你把宋晏劝走,朕就开恩,不和他计较。” 劝走? 是宋晏自己要跪在那里的! 宋婉瑜嘴角的笑滞了一下后,又扬起:“轻舟病重,宋晏现在一团糟,火大气旺,偏执的很。” “陛下可怜他遭此一劫,别真和他动气。” “他哪里做的不对,您和臣妾说,臣妾去劝他。” 第235章 相信她有信念 宋婉瑜拿出叶轻舟病重,宋晏面临着丧妻,遭遇可怜服软说事,一时激起了燕帝的怜惜之情。 他亲手培养的心腹,亲事也是他给指的,他怎么可能完全的无动于衷。 燕帝心里攒着的那团火气,慢慢的下去了。 静默了片刻,他的态度彻底的软化了下来。 燕帝起身,从地上扶起了宋婉瑜,叹着气说:“不是朕不心疼他,实在是他太气人了!” “你知道他和朕求什么吗,他要朕将叶轻舟送去西北,去找叶钧。” “疯了吧他!” 宋婉瑜想破脑袋,都没猜出宋晏求的是这样的事情,心里着实的大吃了一惊。 错愕后,她很快回过神儿来,轻声细语的开口:“轻舟这孩子,从小没有父亲母亲陪在身边,可怜孩子一个。” “宴之是她枕边人,估计是知道了这是她的心愿。” “人要走了,怜惜她没和爹亲近过,这才求到陛下面前,给那孩子一个圆满。” “不想让一个将死的人,带着遗憾离开。” “陛下念在宴之是为一个将死之人达心愿的,别和他生气。” 燕帝越过她,沉着一双黢黑的眼,在书房踱起步来。 许久,叹息了一声:“是啊,也是一个可怜人。” 可是他,不能放叶轻舟离开。 人活着的时候,都没让她和叶钧见过,死了把她送过去,这叫什么事情。 还有,绍阳到金平的路这么远,路上也不太平,把叶轻舟的尸首送过去,万一有什么事情,他和叶钧怎么交代。 再有,就算平安送到,对于叶钧来说,白发送黑发人,伤心归伤心,但远没有亲眼看到亲生女儿的尸首,摆在眼前来的震撼。 叶钧对叶轻舟的心思又重,长途跋涉把她的尸身送过去,对她的尸首肯定有折损的,一个面目全非的尸体...... 别说叶钧了,换成任何一家,疼爱孩子的父母都受不了。 他可不想在叶钧心里竖根倒刺,搞不好哪天给他戳个头破血流。 ......反正全是事儿! 叶轻舟的尸首留在绍阳,是更好的。 燕帝的口中虽然有迟疑,但作为几十年的夫妻,宋婉瑜清楚的知道,他同意的可能,几乎微乎其微。 因为,送叶轻舟去西北,完全是无利可图,还吃力不讨好! 这可怎么办呢,他不会同意,宋晏那里呢,都跪在那里了,态度也很明显,不会放弃,在逼他同意。 他们谁也不会让的。 宋婉瑜一个头,涨的两个大,心里连连的叹了好几声。 静默了一会儿,她的眼睛跟上了团团转的燕帝。 心思转了两圈后,宋婉瑜缓缓开口:“镇西将军对唯一的这位爱女,心思极重,虽然这么长时间,父女二人没见过,但是,每回镇西将军来奏疏,都要问爱女安的。” “轻舟出了这样的事情,将军的心里,怎么可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轻轻的揭过,必定痛彻心扉。” “女人嘛,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于情于理,是我承国公府的人,埋入承国公府的祖坟。” “若是,陛下在我承国公府和将军这里,偏向将军,把人还给将军安葬,想来,将军的心里一定感念陛下的偏爱,会感激陛下的。” 燕帝面沉如水,扫了她一眼:“你只说了其中的一点好处,可凡事都是有两面性的,有好的一面,就有坏的一面。” “绍阳到叶钧那里若近,朕会做个顺水人情,将人送给他。” “可是实际上呢,绍阳到金平,朝庭的快马都要四个月。” “带个尸首,顺利的情况下,最少要走个一年半载,冬日还好说,经个春夏,尸首什么样子了。” “叶轻舟在项城十七年都好端端的,这刚到邵阳才几个月,人就不行了,朕本来和叶钧就不好交代。” “再把一副乱七八糟的尸首送给他,你们是想他恨死朕是吗!” 原来,这才是他不同意的原因。 不过,燕帝的这套说辞,是说服了宋婉瑜的。 确实,路途太远了,尸首和食物差不多,哪能长时间放下去啊,过不了多久就坏了。 这事儿,还是宋晏意气用事了。 宋婉瑜恭敬且崇拜的看着燕帝:“是臣妾目光短浅了,没有陛下的深谋远虑,还请陛下降罪。” 燕帝随意的摆了摆手:“你若真这么想,帮朕劝劝宋晏。” “让他赶紧回去。” “是,臣妾一定会劝宴之的。”宋婉瑜恭敬的说。 静默了片刻,她又缓缓开口:“陛下,臣妾向您讨个恩典吧,有您的恩典,臣妾劝宴之,也有些底气。” 燕帝转过头来打量着她,好半天,才开口:“你想要什么恩典?” 宋婉瑜眼神儿在他脸色上流转,不慌不忙的再次开口:“镇西将军和女儿,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没有见过,将军也一直惦念女儿,轻舟不能送到西北,皇上不如召将军回趟绍阳,见女儿最后一面,也算是成全将军的拳拳之心。” “想来,将军也会明白陛下的用心,更加忠诚感激陛下。” “这也算是成全轻舟了,宋晏那里,想来也是会同意的。” 让叶钧回来一趟,现在,不是一个好时候。 秋日,可是一个多事之秋,对于他们大燕来说是一个丰收季节,边疆周围的那些匈奴部落,可是马上要过冬了,他们会趁机来骚扰近处城池,抢夺粮食的。 叶钧一旦离开,他们会更有恃无恐,他不能拿边境来冒这个风险。 燕帝负在身后的手,来来回回的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就在宋婉瑜认定他一定会同意的时候,燕帝明显的摇了摇头,沉着嗓音,用不可商量的语气说:“叶钧绝对不能离开。” “西北边境的塔哈部落这些年壮大的极快,一直对我们边境的几座城池虎视眈眈,多次骚扰。” “叶钧若是离开,他们一定会趁机来犯,朕不能拿我朝国土来赌。” 宋婉瑜心中焦急一片,这都不行,那真没有办法了。 只得耗着了,要不陛下生气,要不......陛下......生气! ...... 从明德殿出来后,宋婉瑜又走去了承顺门。 这事儿陛下这里完全行不通,她只得对宋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望他退步。 出了承顺门,宋婉瑜一步一步走向宋晏。 宋晏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目光很快收回,依旧面不改色的,紧盯着城楼上的金字牌匾。 宋婉瑜瞧他这副模样,知道他也是不会轻易改变想法的。 所以,她第一次过来问他,他说她不知道的好,不想让她为难,原来,是这个意思。 可是啊,她的好弟弟,她亲手把他养大,看的比亲儿子还亲,她怎么视而不见。 宋婉瑜挡住了宋晏面前的光,还是在他面前站定,让他不得不看自己。 与他对视上,宋婉瑜叹息了一声:“姐姐刚才去问过陛下了,他不同意轻舟去西北,完全是为轻舟好。” “绍阳到金平极远,朝庭的快马过去,都要四五个月,更何况轻舟这样的,走个一年半载也不稀奇。” “一年半载呢,我的好弟弟,轻舟到那里都成什么样子了。” “姐姐知道你怜惜轻舟,可你若真怜惜她,应该让她入土为安,而不是把她折腾的没有一点样子。” “咱们不折腾了好不,咱们让轻舟风风光光,舒舒服服的走。” “宴之,听姐姐一句劝,咱们落实一点,别为难别人,也别为难轻舟。” 宋晏眉眼间情绪不改:“舟舟没有过身。” 宋婉瑜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用诧异的眼神儿俯视着他。 宋晏胸口绵绵起伏,垂下狭长的眼睫,抿了好几次唇后,才又抬起眼睛仰视着宋婉瑜。 他的声音很空灵:“舟舟的心愿,是见到她父亲,我想着......这或许是条生路。” “她现在虽然是昏迷的,但是是有意识的,我们说什么她是能听到的,我告诉她,带她去找父亲,她一定欢喜,一定极其想见到她父亲,这口气,说不定就留下了。” “也可能,她不会死了。” 宋婉瑜现在有点同意燕帝的话了,宋晏是疯了。 哪有一个将死之人的气,有那么长,能让她从绍阳,长途跋涉,坚持到金平。 “宴之......”宋婉瑜低头好言劝他:“......你要知道轻舟就算有这口气,她的身体也是极其弱的,经受不住舟车劳顿,也可能她根本出不了邵阳。” 宋晏摇了摇头:“姐姐说的有道理,舟舟或许会出不了邵阳。” “可是,我现在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这样试一试。” “我相信人都是有信念的,信念是强大的,可以战胜一切。” “叶钧就是舟舟的信念,为了能够见他一面,舟舟或许会坚持下来。” 疯魔了! 真的疯魔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亲弟弟沉稳内敛,脑筋清晰,没几个人比的上。 现在才发现,他竟然天真的可怕! 居然会相信什么信念,要是信念有用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了! 跟谁不想活似的! 宋婉瑜闭上眼睛,深缓了一口气。 静了好一会儿,宋婉瑜垂眼望着他:“宴之,你觉得陛下,会信你这套信念说辞吗?” “轻舟这事儿,不只是我们的家事,还涉及到朝政,陛下很看重和叶钧,叶家军的关系。” “长途跋涉中,轻舟绝对会受损,你说叶钧能受的了,自己亲生的女儿变的面目全非吗,这种风险,陛下是不可能冒的。” “宴之,听姐姐一句话,咱们别执拗了。” “你快点回家去陪轻舟吧,她现在需要你。” 宋晏不为所动,抬眼看了她一眼,语气慷锵:“只要陛下肯放人,出了任何事情,我一力承担!” “我也担的起这份责任!” “此事,我心意已决,姐姐别费心了,您走吧。” “......”他这是着了什么疯魔,非要这样。 宋婉瑜伏下身子,瞪大眼睛,一字一句说:“宴之,你这是在逼迫陛下。” “陛下御极天下几十年,向来都是人捧着哄着,你何时见他对人妥协,更何况你完全不占理,他有他的良苦用心,你为什么听不进去人说话,此事,也是为你,为轻舟好啊!” “你这样下去,只有一个结果,他厌极了你,认为你恃宠而骄。” “宴之,大燕不是你一个男儿,有的是人才,你不是独一无二的,是会被取代的,你逼他,会失去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你也不想让你多年的苦心经营,付之东流吧!” 宋晏直视着她,唇边牵起了一抹凄惨的笑,刚还乌寒的双眸,此刻泛出了晶莹的泪花。 除了两岁之前,饿了渴了,摔倒了,小时候不懂事时,宋婉瑜见过他哭外。 直到她出嫁前,从来没见过他掉过一滴眼泪。 包括他们的父亲离世,如此悲伤的情况下,他都没掉下一滴泪。 她觉得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掉下一滴泪。 而现在,他眼眶中居然蓄满了泪水。 宋婉瑜眼底盛满了错愕,错愕又慢慢变了,满目的心疼。 “姐姐觉得我还有以后吗,我没有以后了。”宋晏唇角的笑容苦涩:“她若去了,我也会跟着没有的。” “......”难不成他是想...... ......为一个女人,他还想殉情? 宋婉瑜觉得此刻在听天方夜谭。 他们出身显贵,注定此生要和王侯将相联姻。 所以,冷心冷情,不感情用事,凡事大局为重,家族利益,自己利益为重—— 是他们承国公府,每一个嫡子嫡女最基本的素养。 只有断情绝欲,才会无惧无畏,谁也控制不了。 她小时候上的第一课,就是断情绝欲。 她当时养了一只猫,是身边最亲近的嬷嬷送给她的,一养养了三年。 突然有一天,这位嬷嬷将猫抓住,在她面前将它溺毙。 然后轻飘飘的告诉她,她不可以喜欢任何东西,不能让自己有把柄,不能被任何人任何事物支配时...... 她的天真就全死了...... 第236章 可又怎么样 她不再喜欢任何东西了,因为只要喜欢的东西,全都留不住。 慢慢的,她果然看淡了很多东西。 别看着她嘴上总说着,对燕帝有多看重,多爱慕崇拜。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利益至上的。 是为了维护燕帝,为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才表现的像个正常的妻子那样,对燕帝充满崇拜和爱慕。 实际上,她除了看重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利益,不会对任何人动心动情。 她一个女子,都是这样教导的。 身为男丁的宋晏,他的教导可想而知,只会比她更严格。 却没想到,精心培养的他,有一天,居然和她说,他会跟一个女人去...... 今日要是母亲在,听到他的这番话,一定会被气晕过去的。 宋婉瑜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宴之,你这番话在姐姐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不要在母亲面前说,千万不能。” 宋晏垂下了眼睫,浑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泪目,只是人的错觉。 皇帝那里深劝不了,宋晏这里也是半分不让。 宋婉瑜走入夹道了,进退两难。 她蹙着眉看着宋晏,希望他可以看到自己的为难,就此打住。 但是宋晏,一个眼神儿都没给她。 宋婉瑜起身,深深的缓了口气,轻点着头:“好,你愿意在这里跪着,就跪着吧。” “也让姐姐看看,到底是你有耐性,还是皇上有耐性。” 她冷哼一声,带着自己的人扬长而去。 宋晏在她走了以后,缓了一口气,松弛下来的背脊又挺直,继续直视着‘承顺门’的金字牌匾。 ...... 这个世间,过的最快又最慢的就是时间。 从承顺门回来后,宋婉瑜什么都做不下去,就只是盯着沙漏看。 真是度日如年。 宫人几次回来禀告,说宋晏人还跪着,一动也不动。 皇帝那里也没有任何的动静,照常见大臣,批阅奏疏。 两边她都劝不住,宋婉瑜扶着抽痛的太阳穴,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撑了下去。 至宫门落锁前的一个时辰,她再也坐不住了,让宫人备好参汤和御寒的大氅,再次去了承顺门。 秋意深浓,萦绕在周遭的风,撷裹着透彻骨髓的寒气。 宋晏身上的衣裳,肉眼可见的单薄。 在这样的季节,在这样四面透风的冷风口,他身上的衣裳可谓是螳臂挡车,一点作用都不起。 别说亲手养大的情分,仅凭一个肚子爬出来的这一点,都足以让她心疼。 宋婉瑜的心里,忍不住埋怨他不会照顾自己,都打算这么逼君了,就不知道穿厚点过来。 她端庄持重的脸,又生气又心疼,一瞬间五颜六色的。 抢过宫女手中柔软厚实的黑色狐皮大氅,宋婉瑜快步的走到了宋晏身旁,欲将大氅披在他身上。 宋晏身子躲了几下,没让她穿上:“姐姐别费心了,我是不会穿的。” 他这样做又不是作秀的。 宋婉瑜当即白了脸色,几乎气绝:“宴之,你何苦这样?” “你这样,到底是要把谁给逼死?” “是我,还是母亲。” “难不成让我和母亲一起跪在这里求你,你才肯收手吗?” “你为轻舟跪在这里,你以为能瞒的过家里,兴许现在家里都闹翻天了。” “宴之,你这是要把母亲逼死吗?” 宋晏目视着烛火点点的城楼:“我在明德殿求的事情,只有陛下,姐姐和我三人知道。” “前几年的那件事情,我已经放下了,这次,姐姐若是再和母亲联手,便是不要我们姐弟间的情分了。” 他居然拿情分威胁她。 宋婉瑜沉着脸,眼眸如冰,盯视着宋晏。 一会儿,她再也忍受不了,扑到宋晏身上,拳头如雨滴一样砸在他肩头后背,震怒道:“你这个混小子,真是太可气了,你居然威胁你姐,我打死你算了,免得被你气死。” “真是冤家,你就是要我命的,我就是欠你的,混死了。” 宋晏稳如座山,不晃不动,任由她打。 直到宋婉瑜打累了,再也折腾不动了,才收手。 “我养儿子都没这么费过心,偏偏你......”宋婉瑜双目泛泪,话在喉咙哽住,咬着唇别过了脸。 “夜深风大,姐姐回宫吧。”宋晏的声音缥缈,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样。 宋婉瑜没有立刻回他。 缓了一会儿,情绪稳住后,才又看向他:“姐姐真的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情种,宴之,你真的好样的,家里的教导全都喂到狗肚子里了。” 宋晏不解释不辩驳。 “呵......”一会儿,宋婉瑜又冷笑出了声:“要去西北,是轻舟自己的意思吧。” 宋晏垂在身侧的手攸的攥紧。 宋婉瑜的话在他耳边继续:“我召见轻舟几回,这姑娘,我比你看的明白。” “她对你,可没有多少的感情,要不,上回你闹出纳妾那事儿,她不会那么平静的。” “若是她对你有感情,再贤惠的女人,她都忍受不了,和别的女人共享丈夫。” “若是她对你有感情,她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去找什么爹,人家摆明了不想再看到你,不想和你同穴。” “宴之,没看出来,你还是单相思,还挺痴情的嘛,人家心里没你,你都肯为她做成这样。” 她也不想在自己弟弟心上捅刀子,不忍心他伤心。 可是,这样逼迫皇帝,风险太大了,搞不好惹恼了他,会被厌弃或是遭到猜忌。 在他伤心,和会被皇帝恼怒两个选择里,她选择后者。 宋婉瑜没有别的路走,只得出此下策,挑拨叶轻舟和他之间的关系,以他的骄矜,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她猜的都对,叶轻舟对他没有多少的感情。 被宋婉瑜这样直白的刨开,宋晏的伤口被狠狠的撒了一把盐,心疼的痉挛。 “没错,舟舟的心里没我多少位置,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可这又怎样?” “这个时候,难道我还要和她计较吗?” “......”没救了。 宋婉瑜扶住额头:“想来这参汤你也不会喝的。” “那我拿回去喂狗,不能浪费了。” 宋婉瑜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后,她又站住,深吸了一口气,退回到了宋晏身边,咬牙切齿说:“我再过来看你,我就不叫宋婉瑜。” “我们走。”说完,她跨着大步脚步重重的离开。 ...... 三辆简朴的灰色马车,依次紧跟着入了北城门,进入了喧闹繁华的绍阳城,七拐八拐后,驶入宽阔齐整的西城。 最后的那辆马车,布幔被从里挑开,露出一双水润明亮的眼睛,他的眼睛在对面高墙深宅上略过后,轻缓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布幔。 车轮轧轧,行了半个多时辰后,停了下来。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小六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站在承国公府的侧门前,环视着马车扬声道:“各位大夫,下车了,我们到了。” 马车的车门被从里推开,车内的人依次下了马车,五名大夫,加上药僮一共十人。 小六扫了一下人群:“各位这边请。” 说着,小六走到门前,拿出了揣在胸口的腰牌,守门的护院拿在手里辨认了一番,往里请人:“赵嬷嬷,带这位爷去怡馨苑。” “哎。”一会儿嬷嬷走了出来,往里引人:“各位这边请。” 一行人跟着嬷嬷进了宅子。 走在人群最后的,是一位面白美须的清瘦中年男子,和其他人一样,他也抬着眼睫,暗暗打量着庭院。 但他和别人,还是略有些不同,别人眼中是一种跨阶层,探究的目瞪口呆的惊羡之色,而他,不带任何情绪,只是淡淡的划过。 跟随着引进门的嬷嬷穿过好几个花园,路过一条湖,又走了好一段的青石板路,几人终于看到了怡馨苑的牌匾。 中年男子深看了一眼牌匾,跟随着众人一起踏入了怡馨苑。 月雅候在正房的门口,引路的嬷嬷将人带到她面前,说:“姑娘,这位大人带了大夫过来给三夫人瞧病。” 月雅目光扫了下众人,目光落在为首的小六身上:“医女正在给夫人推拿,你们稍等一下。” 小六点头,看向他身后的大夫:“那我们就稍等一下。” “各位大夫可以在院子里走走。” 众人神色轻松了一些,纷纷往两边靠去,将路闪开。 略等了一会儿,见屋内没有任何的动静,越走越远,一会儿,门口就只剩下月雅,小六,和这位中年男子。 小六扫了立在离他稍远一些的中年男子一眼,和月雅说起了话:“我前个过来时,碰到你们府的管家,带着几个工匠进门,说是做棺木的,这是......” “大人不是要送夫人离开吗,还准备棺木干什么,拉着棺木一起送走?” “这阵仗是不是有点太......” 月雅斜了他表情丰富的脸一眼,淡声说:“你是替大人办事的,和大人的关系比我们亲近,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 小六眼睛眨了眨:“我只是跑腿的,大人只会吩咐我做事,不会和我说什么要紧的事情,哪比的上月雅姑娘,这样近身伺候的亲信。” “大人夫人有什么事情,月雅姑娘不知道,还有谁能知道。” “大家都是替大人做事的,一家人,随便聊一聊也无妨的。” 月雅翻了翻眼睛,干笑了两声:“不好意思,我还真是不清楚。” “大人不是和婢子说太多的人,所以,我知道的,不比你知道的多。“ 小六悻悻的抹了下鼻头,嘴皮子微微的动了动:“不说就不说吧,过不了几天就知道了。” 月雅瞪了他一眼,目光移开时,落在他身后的中年男子身上,不自觉的打量了他一眼。 不过很快就收回。 等了好一会儿,屋内传来了脚步声。 月素送了医女出来。 小六连忙召回了人。 月素扫视了一圈人,对小六说:“咱们进去吧。” 小六点头,招呼着众人进屋。 原本站在最后的中年男子,一改刚才的斯文,挤过众人走在了人前,亦步亦趋的紧跟着小六进了门。 一入屋,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中年男子眉头瞬间颦紧,手心也攥紧,指甲深嵌进皮肉,但他仿若未闻,眼睛只有卧房的那道门。 终于站进了卧房。 中年男子还没来的及往床上看一眼,眼睛凝在坐在床沿,侍候汤药的周氏身上,瞳孔骤缩一瞬,她反应了过来,赶紧低下了头。 周氏端着汤碗起身,将浅青色的纱帐压好,让开了床边:“各位大夫诊治吧。” 中年男子微微抬起了些头,和面面相觑的几位大夫视线对上。 其中一个年纪略大的大夫说:“我们谁先来。” 又一位男子开口:“长者先,幼者后。”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一位头花花白,胡子花白的大夫身上:“您先请吧。” 年纪大的大夫拱手向众人致谢,走到床边坐在了绣凳上。 月素将脉枕放好,又往她手腕上搭了一条丝帕。 大夫见一切准备妥当,手指搭在了那只只见骨不见肉,青筋明显的雪白细腕子上。 一会儿,大夫起身,神色凝重的立在了一旁。 接着第二个大夫上前诊脉,第三个...... 中年男子最后上前,垂着头坐在了绣凳上。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那双水润的眼睛瞬间溢满了忧伤和沉重。 他紧盯着眼前细瘦的手腕,在她手腕上那两串平安手链上凝滞,嘴角抿的发白。 “大夫?”周氏看这男子久久不诊脉,唤了他一声。 中年男子很快回过神儿来,但还是没将手指放在面前的手腕上。 停顿了片刻,他压着嗓子开口:“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观气色和听声息,询问症状以及摸脉象,方可判断出病情。” “单凭一只手,是无法准确的判断出疾病的轻重缓急。” 他这话一落,其余四个大夫脸色都有赧色。 周氏扫了眼众位大夫,对月素点了下头。 月素撩起纱帐,将它在挂钩上挂好。 中年男子掩在衣袖下的手扣紧,缓缓的站起了身。 第237章 燕帝妥协 宋婉瑜虽然说不管,但还是再次嘱咐了一遍身边亲近的宫人,让其去通知承国公,让他找个借口为宋晏圆下不在家里的话,并且严防消息传到宋老夫人的耳朵里。 宫人回来告诉她说,承国公一听说宋晏跪在宫门口后,就和张氏一起吩咐了家里,任何人不得乱嚼舌根,没有让他们母亲知道。 宋婉瑜这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行,现在问题就是宋晏这里了。 就让他跪,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她还就不信了,一个养尊处优的人,他真能撑得住饥寒受冻。 咬牙后,宋婉瑜让人摆膳,吃了两口后,赶走了宫人上了床。 ...... 明德殿。 宫人端着餐食鱼贯进来,一会儿将桌面摆了个满实。 燕帝坐在餐桌前,手缓缓放在桌上,拿起了筷枕上的银箸,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宋晏呢?” 蒋福将菜小心翼翼的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看了他一眼:“宋大人还跪在承顺门前。” 燕帝蹙了蹙眉头,手中的银箸下一刻扔在了桌面上:“真是好大的胆子。” “居然敢威胁朕。” “传轿。” 蒋福一听,连忙应了一声,快步出去吩咐了,回来后,又赶紧给燕帝披大氅,护着他上了轿子。 走到承顺门,燕帝没让侍卫开宫门,而是登上了承顺门的楼门。 承顺门灯火通明,外面却是一片漆黑。 站在城楼上,燕帝俯视着楼下模糊的身影,紧握着墙砖的手握成了拳:“承国公府的老夫人,还不知道他为了一个女人,跪在这里吧。” “若是知道,早就闹翻天了。” 站在他身后的蒋福,神色有些不安。 燕帝额头上的青筋跳动,沉着脸,冷笑吩咐道:“去将这事儿透漏给宋老夫人。” 蒋福怔了怔,挤出个笑来:“宋大人看着和蔼,脾气不错,实际上很是执拗,前几年他定亲那事儿,和宋老夫人就闹过,闹得满城风雨,宋老夫人以死相逼,就留一口气,宋大人这才妥协的。” “这次若再这样,这宋老夫人若真有个好歹来,就怕是......” “他还能给自己亲娘气死了?”燕帝一拍城楼的墙砖,咬牙切齿的说:“这是恶人自有人磨。” “和朕犯浑,朕倒要看看他犯的过吗!” 蒋福心里叹气。 这事儿是闹大了。 燕帝提了些声:“今日太晚了,让老夫人睡个安生觉,明日你将这事儿给朕办妥了。” “朕不管你是明说,还是找人偷偷透露,随你,朕只看结果。” 明说,宋老夫人现在都不知道,可见是承国公府严防死守的结果,他把这事儿给捅进去,宋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人找不到皇上这里,他可是跑不了。 这不是让他得罪宋大人,得罪皇后娘娘和承国公府吗。 蒋福望着眼前绣着日月星辰的红色龙袍,勉强扬起笑来:“是,奴才记住了。” 燕帝俯视着道路中央的人影,又拍了两下墙上的红砖:“他如果能坚持上两天,大后日这个时辰如果还在这里,朕就应了他。” “他都不怕自己的女人颠沛流离,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朕怕什么!” “哼。”冷笑一声,燕帝转身离开了城楼。 烛火下,燕帝的各种表情,没逃过宋晏的眼睛。 他能想到他往这里一跪,会发生什么,燕帝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他会面临什么..... 但他,不在乎。 宋晏眼睫冷冷一动,面不改色继续仰视着城楼上的金字招牌。 ...... 今晚不用蒋福上值,将燕帝安置后,蒋福安排了好几个宫人,拐了好几道弯,将燕帝吩咐的事儿,偷偷的告诉了宋婉瑜。 宋婉瑜听后立刻安排了宫人,连夜出了宫,去了承国公府,找了承国公夫妇,严防生人靠近宋老夫人,一定不能传到她耳朵里。 承国公和张氏又紧嘱咐了一遍松麓苑伺候的人,派了自己身边得力的丫鬟婆子,严守在松麓苑外头,这头一天,才平安度过。 宋老夫人没来闹,处理完公事后,燕帝找了蒋福过来问。 蒋福回答说派了人了,想来承国公府早就有所防范,他派去的人才没成功。 “难不成,真让叶轻舟去西北?”燕帝叹息了一声。 蒋福将腰弯的更低。 “那朕也不能轻易的饶了他!”燕帝恨的牙根痒痒:“居然敢威胁朕!” “朕这回要是由了他去,将来怎么治理朝堂,人人都学着他往城门口一跪,对朕予取予求了!” 他整不死他,也要狠狠的扒他一层皮! 燕帝往外吐了一口浊气。 默了片刻,他又问道:“皇后那里没再劝劝?” 蒋福忙回道:“奴才派出去的人说,就头一天,皇后娘娘劝了一天,便没再去了。” “想来,是劝不动宋大人的缘故。” 燕帝听闻,面容更为肃穆,眉头深锁...... ...... 宋晏这一跪,已经跪了三日。 宋婉瑜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嘴角都起了燎泡。 每日什么都干不下去,就是让宫人去承顺门门口守着,每听一回宋晏的身子摇摇欲坠,斜倒在地,她的心就被揪紧一次。 今日宫人回禀说宋晏开始咳嗽,宋婉瑜再也坐不下去了,带着宫人直接去了明德殿。 燕帝正在和朝臣议事,宋婉瑜没立即宣进殿内,站在门口等候。 一个时辰后,殿内的朝臣才开门走出。 宋婉瑜对每个行礼的人还以微笑。 等人走完,还以为蒋福会为她通报,却没想到蒋福直接将殿门合上,让她再稍等一下,说蔺将军还在殿内。 宋婉瑜只得耐下性子再等着。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紧合的殿门才又重新被打开,从中走出一位身姿魁梧的男人。 男子对宋婉瑜行礼:“末将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将军免礼。”宋婉瑜微笑着颔首:“将军在郊外操练士兵,城外风大,将军还要注意身体。” “末将会的,多谢娘娘关怀。”蔺将军道谢。 顿后,他朗朗道:“娘娘是来求见陛下的,想来是有要事,末将便不叨扰娘娘了,就此告辞。” 宋婉瑜点头:“将军慢走。” “末将告退。”蔺将军再次抱拳行礼,随后,阔步走下了台阶。 宋婉瑜望着他挺阔的背影,眼睛中多了一丝探究。 蒋福通报后,请她进殿,宋婉瑜忙收拾好情绪跨进了殿里。 燕帝将手中的奏疏一合,端起了手边的茶盏浅饮了起来。 宋婉瑜规规整整的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 燕帝慢条斯理的咽下茶水:“劝不动宋晏,又过来劝朕了!” 宋婉瑜没被免礼,便还是呈半蹲礼面对燕帝,她脑筋转了转后,缓缓开口:“臣妾不是来劝陛下的,臣妾是来替宴之来向陛下请罪的,臣妾这两日被他气的口舌生疮,怕陛下也生他的气,再损伤了龙体。” “臣妾吩咐了身边的人熬了莲子汤,一会儿给陛下您送来。” 燕帝从袅袅茶水烟雾中抬起眼睛来打量她,唇角缓缓勾起,轻笑了一下。 宋婉瑜这个人呢,真是沉得住气。 行,很好。 燕帝点点头:“皇后的心意,朕知晓了。” “皇后若是没什么事情,就先回去吧,朕还有很多公事要处理。” “是。”宋婉瑜应道:“陛下龙体要紧,也要注意身体。” “臣妾告退。” 真来关心他的,而不是为宋晏求情的。 燕帝深看着她。 宋婉瑜朝他笑了一下,缓缓起身,转身就走。 走出明德殿的门,宋婉瑜提在嗓子处的心,慢慢往肚子里回落。 蔺将军是护送军士补给的首领,今年给各处军事要地的补给,早已全都安排了出去。 一般他都是在郊区操练将士的,不会轻易的入宫面圣,他在这个时候入宫来见陛下,应该不是补给一事,可能是...... 宋婉瑜心神一震,神情激动了起来。 她不自觉往下猜着圣意。 若陛下真有成全宴之的心思,现在还不松口,只能是...... ......教训宴之的。 宴之这样当众逼迫他,他怎能甘心的咽下这口气,肯定要找补些回来,圆圆自己的脸面。 让他吃几天苦头,已经算是轻的了。 真没想到皇帝能够同意。 宋婉瑜高兴事情有了解决后,又不免的有些惆怅。 这个傻子,明明知道人家心里没有他,还不惜折损自己,只为成全别人。 他成全了别人,那他呢,谁又来成全他。 宋婉瑜心疼极了,连骂了他好几句为他人做嫁衣,让人担心的话。 燕帝存心惩治宋晏,尽管心疼,宋婉瑜也没有再去管。 宋晏在宫门口一跪,直接雷打不动的跪了五日,直到人倒下,递到燕帝面前,燕帝方放过了他,将人送入了一处宫殿里,派太医过来给他诊治。 人灌了药,燕帝便指了轿子送他回承国公府。 在书房昏睡了两天一夜,在第二日晚上,一直昏迷的宋晏才幽幽的转醒。 第238章 他恨 宋晏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先是问叶轻舟情况如何。 淮文据实说人还是昏迷着,大夫每日照常过来医治,但是,她没有任何的起色。 默了一会儿后,宋晏又问到了燕帝,对他有没有旨意,淮文赶紧将随他一起送回来的圣旨,拿了出来递给了他。 一目十行的读完圣旨后,宋晏的心里喜忧参半。 喜得是,皇帝同意了他的请求,准许叶轻舟去西北和叶钧团圆。 忧得是,他不允许,他将叶轻舟护送到西北。 燕帝的旨意,只给他十天的时间去送人,第十一天那天,他要在朝堂上见到他。 并且,收回他之前请求的卸官一事。 若是他同意,这份圣旨就生效,他随时可送叶轻舟离开,掌管护送补给的蔺将军亲自护送。 他若不同意,还是像他们之前谈的那样,允许他卸官,但是,叶轻舟不准离开绍阳。 燕帝看似给了他选择,实际上,宋晏根本没有选择。 十天一个来回,他能将人送到什么地方。 又不准许他卸官。 这几乎是永别。 宋晏双手抱住了头,手指紧紧的抓着头发,内心挣扎又痛苦。 ...... 独自消化了一个多时辰,宋晏去了怡馨苑。 他走之前,交代月素她们收拾叶轻舟的衣物,他不在的这几天,几人打包妥当了,角落里随处可见扎眼的箱子和包袱。 宋晏看着那些箱子和包袱,悲凉和伤感再次涌上了心头。 ......又夹杂了一股浓烈的恨意和厌恶。 是的,恨和厌恶。 他恨老天爷对他的不公,明明将人送到了他身边,给了他们夫妻的缘分,却还是将人从他身边夺走,以这种折磨人的方式,将人生生的从他身边夺走了....... 他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宋晏的眼眶,逐渐变得猩红,嗜血。 他用力的攥着拳头,方克制住了要发疯的冲动。 走到床边,深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儿后,宋晏瞟了眼,身边候着的月素和周氏。 “夫人这里,你们伺候着。” “我有事儿,出去一趟。” 说完,他踩着大步离开。 出了府,宋晏接过小厮递来的缰绳,翻身上了马,驾马快速离开,直奔西城门。 此时已是深夜,城门早就关了,城门口只有一队又一队的巡逻士兵,让人轻易的不敢靠前。 宋晏无视身上几十道锋利的视线,快速驾马到城门口。 停下,拿出腰牌举到守城的士兵面前,为首的士兵见状,立刻高喊让打开城门,将他放了出去。 出了城门,他完全没有了顾忌,借着头顶的那一轮弯月,将马驾的飞快,极速飞奔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所过之处,黄土漫天,模糊了他的背影。 半个时辰后,马儿脖子上的缰绳被猛然扯住,呼吸受到阻碍,马儿的前蹄高高抬了起来,不舒服的嘶鸣了一声。 宋晏仿佛未闻,一双黢黑闪动着锋利光芒的眼睛远眺着,直勾勾的盯着,台阶尽头的那块,看不清楚字迹的牌匾。 许久之后,他才翻身下了马。 将马在一旁的树上拴好,宋晏直视着模糊不清楚的牌匾,丝质的皂靴踩上了台阶,一步步的往上走去。 第239章 你也一起跟着去 一道身影踩着平整的砖墙腾空而上,轻盈的越过高耸的墙头,在半空中留下个优美弧度,又飞速往下落,稳稳的站在了寺内的青石板路面上。 宋晏在寺内疾步如飞的行走,穿过一道道漆门,走入一道院落,脚步微微停滞。 他宽阔的大袖中,忽然寒光闪闪,露出锋利的刀刃。 宋晏的眼睛眯起,眼神儿冷冽而凌厉。 他紧握着袖中的刀柄,抬起步子一步步跨上大雄宝殿的台阶,一把推开了宝殿的雕花木门。 宝殿的中央坐落着佛像,佛像前摆放着香桌,香桌上是贡品,香炉,烛台。 上面燃烧的烛台,将宝殿照亮的一览无余。 烛火晃动中,男人挺拔的身影缓缓步入殿内。 宋晏围着佛像踱步,一双眼睛却半分不移,紧锁着佛像俯瞰众生悲慈的眼。 一会儿,他朗朗的嗓音,在寂静的殿内响起,语气中是遮掩不住的,咬牙切齿的恨意:“都说,佛,是最无私伟大的,有一颗无限悲慈的心......” “会倾听众生的苦难,帮助众生摆脱困境,将其从苦难中拯救出来。” 宋晏的脚步停在佛像前,和佛像面面相对。 他抬头仰视着金光闪闪的佛身,薄唇慢慢牵出冷笑:“你若真心的想解救众生,真有一颗悲悯的心......” “那案上的这些香火是什么!你身上的这金身又是什么!” “你根本就是玩弄众生,制造苦难,再给众生一点甜头,沽名钓誉,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宋晏手中的匕首缓缓抬起,刀刃上闪动着的寒光,照亮了他冷凝的眉目。 他握紧刀柄,一个助步一跃而起,落在佛像身上站住,手中的匕首直朝低眉浅笑的佛门面而去...... 大雄宝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摇晃了大半个夜,男人挺拔俊朗的身影,才从殿中缓缓而出。 而他的身后,那扇没合的雕花门后,殿内一片狼藉。 那坐在佛龛上的佛像,倾倒在地,四周,有明显的火光冒起。 烧了好一会儿,火光冲天燃烧了起来,整座大雄宝殿葬身在火海之中...... ...... 宋晏再回怡馨苑,已是后半夜。 月素柳霜瑜一床前一床尾,靠在床壁上打盹。 男人的脚步踏入屋内。 一向机警的柳霜瑜,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保持警惕,即便宋晏的脚步轻盈,她也察觉到了。 她一个激灵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见是自家主子,身上的警惕瞬间消失,揉了揉发胀的眼睛。 宋晏幽深的眼微微垂下,看向她。 柳霜瑜察觉到他视线,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弯身,恭敬的请了个安。 宋晏没有言语,只是拿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柳霜瑜被他看的浑身发毛,不自在的缩了下脖子。 不是她胡思乱想,她总觉得,大人看她的眼神儿......似乎是不太友善。 早知道今晚就和月雅换班了。 撞这刀尖上,真是流年不利啊。 但愿他有点人性,就算心情不好,也别找她的事儿,把情绪发泄在她的身上。 柳霜瑜眼眸动了动,忽然想到什么,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知道怎么躲危险了。 顿后,柳霜瑜连忙出声:“大人这几日没在,小六送了几个大夫过来为夫人诊治,有一个韩大夫在为夫人诊治时,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说着,她走到妆奁,从上面拿出一个盒子过来,打开后,双手递到了宋晏面前。 “韩大夫先是看出,这个佛串颜色不对的。” “说应该是深红色或是黑红色,纹理顺滑,木纹清晰。” “这串颜色浅了,颜色浮于表面,纹理不够顺滑,不该是夫人这个身份该佩戴的。” “月素将佛串拿给韩大夫查看,大夫查闻过后,说真正的紫檀,应该有木质的清香气,而这串珠串味道刺鼻,是浸过药的。” “会让人心跳过缓,又骤然过快,快快慢慢的交替,人受不了,危及性命。” “大人,夫人病重,会不会是有人下毒?” 听到‘下毒’这两个字,宋晏沉沉的眼眸中地动山摇起来。 他抬手,将锦盒中的佛串拿出,放在眼前盯视着,眸中是不寒而栗的阴冷。 宋晏将手中的佛串攥紧:“霜瑜。” “恩,是,属下在。”柳霜瑜紧看着他手里捏着的珠串,忍不住提醒道:“大人,这珠串是有毒,您这么捏着,会中毒的。” 宋晏丝毫不在意,依旧紧紧的捏着佛串。 沉默了有一会儿,他的眼睛转到了柳霜瑜身上,盯着她:“等我和蔺将军,商量好了启程的日子,便会送舟舟去西北。” “舟舟的身边不能没有人,我要你也一起跟着去,她在哪里你在哪里,将人替我护好了。” “舟舟的一切事宜,你要想办法将消息传给我。” 柳霜瑜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一颗小心脏狠狠的震惊着,他居然,真的放叶轻舟离开了。 她在他们夫妻身边,日子虽然不长,但是,大人对夫人的情意,她是看在眼里的。 西北那么远,要真把人送到那里,这辈子几乎都见不到了! 他怎么舍得的啊! 没听到她的应声,宋晏的脸色变了,阴云密布的。 “怎么,你不愿意?” 柳霜瑜浑身一震,连忙摇头:“属下孑然一身,去哪儿都一样,西北也一样。” “大人交代的事情,属下都记住了,属下一定会照顾好夫人,并将消息传来给大人,安大人的心。” 宋晏缓了一口气,目光落在还靠着床壁熟睡的月素:“你私下去问问月素月雅,看她们是否,愿意跟随夫人一起走。” “若是愿意,她们在绍阳的家人,我是不会亏待的。” 柳霜瑜用手指挠了挠太阳穴:“月素,属下可以问问,月雅就算了,她和您身边的淮文马上就要定亲了,想来,是不会离开绍阳去西北的。” “恩。”宋晏淡应了一声:“那便问问月素。” 顿了顿后,他又淡声说:“这里无事了,你带月素去休息。” “是。”柳霜瑜应道,随后将月素扶起,慢慢退出了卧房。 第240章 大夫 柳霜瑜月素退下后,宋晏拿着佛串看了一会儿,压下胸腔内翻腾的惊涛骇浪,将佛串又放回了首饰盒中,放在了妆奁上。 他去了净房,洗了澡擦身后,带着一身湿气又回到了卧房,躺在了床上。 宋晏手指不断的抚摸着叶轻舟清瘦的脸儿,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轻声启口:“舟舟,明日我便去找蔺将军去商量,这一两日就送你去西北找你爹爹。” “你听到了吗,我说我送你去西北找爹,找叶钧将军。”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要见到爹嘛,只要坚持住,只要你能坚持住,你就可以见到你爹了。” “舟舟......”他紧握住她的手指,给她力量,也给自己信念:“好好活着,为能见到你爹好好的活着。” “让我听到你平安到西北的消息。” “舟舟,你一定要平安到西北,一定要活下去。” 宋晏起身,将头压在叶轻舟的肩头,闭上眼,深嗅着她身上苦涩的药味儿:“只要你能活着,这一切,都值得。” ...... 翌日一早,宋晏便出城去了郊区蔺将军的营帐。 蔺将军正在校场操练士兵,身边副将提醒,他移目过去,看到了那抹高大俊朗气度不凡的身影。 交代给副将后,蔺将军昂行阔步出了校场。 “宋大人。” “蔺将军。” 两方互相见礼,宋晏直明来意:“今日来叨扰蔺将军,是因内子一事。” “想来,陛下已经和蔺将军交代了,那便麻烦了。” 蔺将军往营帐的方向指了下:“宋大人这边请,我们边走边说。” “好。”宋晏点点头,跟随着蔺将军的脚步往营帐走去。 路上,蔺将军将燕帝交代的随行士兵的规制和宋晏说明了一下,对此,宋晏没有任何意见。 “除了一百人的随行士兵......”蔺将军的目光,在男人直视前方的深沉威严的眼眸上定了定:“夫人病重,还应该有大夫一路随行,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能够及时医治。” “末将安排了一位医女,宋大人要不要过下眼?” 宋晏听闻,回眸看了眼蔺将军,含笑的点了点头:“有劳将军了。” “不会。”蔺将军朝他笑了下。 进营帐后,蔺将军吩咐人去请医女,和宋晏品着茶,聊了两句闲话。 一会儿,一抹天青色利索衣衫的少女从帐外缓缓步入,站在营帐中央,对蔺将军和宋晏行礼:“医女任唯,见过将军,见过宋大人。” 宋晏的眼睛在任唯身上打量了一番,再次端起手边的茶水饮了起来。 蔺将军扫了眼他绷的紧的脸色,似笑非笑的开口:“宋大人可觉得医女年纪轻,怕医术不精?” 宋晏神色未动,垂着眼睛自顾自的喝着茶。 好一会儿,茶盏才放了下来,又注视着任唯。 任唯垂首束手,恭敬的立在他锐利的视线中,神情不见慌乱。 半晌,男人清冷的声音才响起,淡淡的一句:“那就有劳任大夫了。” 蔺将军绷紧的背脊放松了下来,笑道:“宋大人不用担心,你别看医女年纪不大,家里杏林世家,祖上几代都是随军的军医,五六岁就跟随在父亲身边学医,十五岁得了他父亲的肯定,有独自行医的能力,并且独自行医已经有十年,医术是不错,这点,您放心。” “蔺将军认可的人,自然不会错。”宋晏和他对望。 蔺将军笑了下,没再多说什么,对任唯挥了挥手,任唯行礼退下。 停了一下,蔺将军主动问起了他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宋晏沉沉的目光中,终于有了些破功,流露出悲伤的情绪,眼睛低了好半天,他才开口:“两日后,这两日,我会把一些东西提前送到将军这里,大后日卯时,我会带夫人准时过来。” 蔺将军微想了下,点了点头:“好。” 事情都说好了,宋晏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又喝了口茶水后,起身,要告辞:“家里还有好一些事情要处理,宋某就不多待了。” “蔺将军,宋某就此告辞。” “宋大人,我们喝两杯吧,一直想结交宋大人,但蔺某一年到头大多数时间都不在绍阳,没有机会,这次机会难得,宋大人可别推辞。”蔺将军赶忙起身:“末将这边吩咐下去,酒菜一会儿就准备好。” 宋晏轻摇了下手:“夫人马上就要动身,有好多事要安排。” “这样,等将军从西北回来,宋某做东,为将军接风洗尘。” 蔺将军理解的点了点头:“那蔺某就不多留大人了。” 宋晏朝他笑了下。 将人送到营帐口,又寒暄了几句,蔺将军看着人上了马背,黄土飞扬,那抹挺拔伟岸的背影模糊成个点后,才返回,走向了营帐。 任唯和姜滇早已等候在账内,蔺将军指了下座椅,示意俩人坐。 入坐后,蔺将军肃穆的看着二人:“看来,这位宋大人不信任任唯。” “不过,也无妨,陛下只给他十日的时间,他待不了多久。” “任唯,他在的这段时间,你少去他面前,别让他瞧出破绽,等他走以后,你再去医治小姐。” “这么长时间我们都等下来了,就只有这几天了而已,我们都得沉住气。” 任唯点了点头。 “姜滇。”蔺将军的眼睛越到他身上:“尤其是你,一定要把自己藏好,不能让宋大人瞧见了。” “像他这样久居官场的人,十分的敏锐,或许你们都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儿,一个身影,他都能嗅出不同寻常来。” “要是他盯上你,我们的计划,就会被他看穿。” “那我们,小姐,将军,都有麻烦了。” “是,姜滇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绝对不会莽撞行事的。”姜滇郑重道。 “恩。”蔺将军打量着二人:“那你们也准备一下,大后日,我们启程。” “是。”姜滇任唯沉声说。 ...... 宋晏驾马回了怡馨苑,先去了书房。 他此刻,在为一件事情头疼。 绍阳到西北路太长,一旦去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回来了。 不管是宫里的太医,还是家里的府医,医女,都是有家有口的,便是他拿重金来诱惑,都不可能舍去亲人去那里。 可是,叶轻舟身边没有自己的人,又绝对的不行。 这可怎么办! 他此时,倒是十分的后悔,当年收养那些无家可归的孩童时,就应该安排一些人去学医,也不至于到现在没有可用的人。 宋晏握着拳头使劲的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门外,忽然响起淮文的话:“大人,前两日留在家里的韩大夫想要求见您。” 大夫。 听到大夫这两个字,宋晏埋在臂弯的头立刻挺了起来。 扬声吩咐道:“将人带过来。” “是。”淮文应后,下了台阶请儒雅的中年男子进屋:“韩大夫,我们大人请您进去。” 韩大夫朝他笑了笑,姿态端正的上了台阶,跨进了淮文推开的门里。 一入书房的门,韩大夫就看到了坐在书桌后,满脸愁容,神色疲惫又悲戚的男人。 第241章 韩云舟 为生病的妻子,到处寻找大夫为其医治。 这两日,住在府里,打听了一下,说每晚这位宋大人都宿在病妻的房中,房中也不需要丫头伺候,全都由他亲自动手。 府里的动静也不小,都在为这位三夫人的离开做准备,满绍阳风言风语,说他不吃不喝跪在宫门口五日,是晕厥被送回来的,种种迹象表明,这位三夫人离开,是他求来的。 他对自己的夫人,真的是情深义重。 只是可怜那三夫人,原以为苦尽甘来,谁知道福没好好的享两天,年纪轻轻就...... 韩大夫喉咙滚咽,艰难的吞下嗓子中的堵塞,抬着复杂的眼寻着书桌后的男人看去。 似是不想让人察觉到他的情绪,这位户部尚书大人的神色一瞬间变化,内敛莫测,仿佛刚才的悲伤只是人的错觉。 宋晏一双锐利有神的眼目,先将款款而至的儒雅男人从头到脚一打量。 随后,从书桌后起身出来,走到韩大夫面前先抱拳:“宋某听家里婢子说了,内子手腕上的佛串有毒,还是您发现的。” “还好韩大夫及时发觉,否则,内子戴的久了,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乱子。” “韩大夫对于宋某来说,和救命恩人无异,宋某已让人准备了诊金,是宋某的一些心意,晚些送到韩大夫房中,还请韩大夫笑纳。” 韩大夫眼帘低低的压着,抱拳恭敬说:“为病人检查出异常病理,是医者本分,在下不敢居功。” “韩大夫不要和宋某客气了。”宋晏不紧不慢的说:“否则,宋某心里不安。” 他指了下一旁的实木茶桌:“韩大夫这边请坐,喝盏茶水。” 韩大夫抱在一起的双手攥紧一息,转念间,头又低了一些:“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宋晏扫了他一眼,姿态从容的坐在茶桌的主位上,洗壶,冲泡..... 韩大夫掀起眼帘扫了眼气势恢宏的男人一眼,脚步轻盈的走向茶桌,在男人对面优雅的轻提衣摆坐了下来。 一盏冒着热气的茶盏放在了韩大夫的手边,韩大夫纷乱的思绪方回笼。 宋晏端起茶盏的空余,抬眸扫了眼比他矮上一头的温文尔雅的男子,收回视线轻轻吹着热气腾腾的茶水,浅抿了两口,放下茶盏,才注视着面前的中年男子开口。 “韩大夫全名是?” 韩大夫放在桌面的手指,摸到了滚烫的茶盏上,手指下意识蜷起:“在下韩云舟。” “旷然方寸地,霁海浮云舟!”宋晏恍惚后,微微笑了下:“倒和内子的名字,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处。” 他这话一出,韩云舟的头垂的更低了,一双水润的眼眸闪烁起来。 宋晏并不在一个人的名字上多想,再次打量着眼前的人:“宋某想多留韩大夫几日,韩大夫是哪里人,宋某派人给您家里送个书信,好让家人放心。” 韩云舟摸上了滚烫的茶水,端起茶托举了起来,慢慢移向自己:“在下是白城人士,妻子多年前已经病逝,只有一个女儿,女儿早年嫁去了江南,我知女儿女婿夫妻恩爱,生活的安逸,便什么后顾之忧都没有了,随后离开家乡在各地到处行医,算是为子孙积福。” “这些年一直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和女儿联系不多,此时,也不必要给她送信。” “大人若是有需要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 没有家人羁绊,了无牵挂,用重金诱之,很可能应下来去西北。 宋晏心里虽然急找这样一个大夫,但并没有急着表现出来。 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是万万不能轻易安排在叶轻舟身边的,需要好好的查一查。 查一个人的户籍,对于他这个户部尚书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今日他将事情吩咐下去,很快就会有结果。 “宋某一定不客气。”宋晏笑言了一句。 韩云舟也对他牵了牵唇角,眼皮垂下,轻轻吹着茶水饮了起来...... ...... 一盏茶喝完,韩云舟便很识时务的起身告辞了。 站在明净的窗前,看着那抹飘逸的身影离开后,宋晏叫了淮文进来,吩咐他去户部让侍郎王润之查白城韩云舟,一有消息立刻回来回禀。 傍晚,户部来人了,宋晏看着手中的户籍,再次请了韩云舟。 相互见了礼后,宋晏直接将意思表明:“宋某请韩大夫过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国公府的动静不小,在为叶轻舟离开做准备,韩云舟猜想,他是想要把妻子送往别处养病,需要有一个大夫来照顾她的身体,而他,误打误撞发现了那有毒的佛串,得到了他的信任,成了那个大夫的人选。 垂在衣袖中的手微微轻颤,韩云舟猛的攥紧手心,压下心里往上涌的激动:“大人尽管吩咐。” “是这样的.......”宋晏看着他道:“我夫人娘家远在西北,内子清醒时,告诉我说十分想见家中亲人,要我一定送她去。” “内子这个身体,必须有大夫在一旁看顾,而绍阳到西北路途遥遥,这样能远走跟随的大夫实在是难找,而韩大夫......恰好符合。” “所以,宋某请求韩大夫应允。” “韩大夫只要能够答应,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宋某全都应允。” 对于别人来说,宋晏的许诺,太诱人了,直接凤凰腾达。 但韩云舟对这点丝毫不为所动,他的心狠狠的震惊的,却不是因为利益,而是...... 他居然是想把人送去西北,是去...... 韩云舟打结的眼睛,好半天才眨动起来:“宋大人,夫人的身子极弱,病重的人是需要静养的,西北过于遥远,且这个季节,过不了多久便会天寒地冻,尤其越往西走,更会严酷,夫人的病体怎么受得了。” “宋大人,在下希望您可以再考虑一下。” 宋晏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 可是,他还能怎么样,这是她的心愿,他不忍心她失望。 更何况,他的心底也有一份希冀,她想要见父亲的心愿太强烈了,也许这份信念能支撑着她活下去。 第242章 我现在就带你去 书房寂静了一瞬,宋晏一双沉静的眼,静静的看着韩云舟:“此事,宋某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不需要再考虑。” “韩大夫。”他直看着他,眸中的锐利审视被祈求所代替,宋晏抱拳,深弯身:“还请韩大夫应下宋某的这一请求,日后韩大夫若有需要的地方,宋某赴汤蹈火,绝不推辞!” 韩云舟微微移动步伐,避让了他的礼数,虚扶他的胳膊:“宋大人一部尚书,二品大员,国公府的门楣,身份尊贵,在下只是白身,担不得宋大人如此大礼。” “宋大人快快起身,不要折煞在下。” 宋晏不为所动的立着,眼底划过一抹哀婉的神色:“这里没有尚书大人,也没有什么尊贵的身份,只有一个要满足妻子心愿的丈夫而已。” “宋某恳求韩大夫能够应允,照顾我病重的妻子。” 韩云舟在听到宋晏要让他陪着叶轻舟去西北,头皮是发麻的,正犹豫间,又被他一句‘病重的妻子’劈的整个心颤抖。 也许等不到西北,那孩子就...... 韩云舟拧眉胡思乱想着,犹豫很久,忽然抬起了眼和男人疲惫的眼对上,沉声说:“好,在下答应宋大人的要求,随夫人去西北。” 宋晏紧绷的神情松弛了一些,将姿态放的很低:“多谢韩大夫成全。” “宋大人快快起身吧。”韩云舟又抬了下他的胳膊。 宋晏这才不紧不慢的直起身来,看着韩云舟,慢慢道:“宋某去取纸笔过来,韩大夫将家中女儿的住址写下来,宋某即可派人去照拂。” 韩云舟心头顿时一紧,默了一会儿,心里有了应对的话:“他们生活过得去,吃穿不愁,骤然给他们过多,会让他们迷失的,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宋大人的心意,在下先咱存在您这里,等以后有需要,定会向大人开口讨要。” 这位韩大夫,是怕他拿他女儿来威胁。 不管他告诉不告诉,他的手里都有他女儿的住址。 宋晏唇瓣噙笑,应了一声:“好。” ...... 前几日,宋晏交代给宋老夫人抓紧时间做的金丝楠木棺木,天未亮,就被家丁护送着运去了蔺将军的营帐。 看着面前华丽的金丝楠木棺木,姜滇,任唯和蔺将军三人虽然知道他是好心,但脸还是不由得一黑。 姜滇咬牙切齿的说:“这位宋大人,还真是心思巧妙。” 带着棺木同行的事情,居然都能想的出来。 任唯扶了扶额头,安抚他情绪:“咱们都知道小姐不会有事,但他不知道,小姐的病情又很重,他是怕人万一在路上......也是为了维护小姐的体面。” “虽然我们看起来,这件事情有些......不吉利,但不得不说,这位宋大人对小姐的这份用心,还是很重的,这样的男人真的很难得。” 姜滇嘴角的肌肉抽了抽。 蔺将军说:“我们不要被这口棺材影响心情,等他人一离开,我们就把它就地掩埋,连同他的人一起。” 姜滇和任唯看向他点了点头。 ...... 柳霜瑜和月素提后,月素考虑了小半天,回复了她,她愿意去,柳霜瑜让她回家和家人道别去了。 家里紧锣密鼓的收拾了两日后,大后日的丑时,众人还在睡梦中,怡馨苑已经灯火辉煌,一包一包东西往院里的马车上搬,等所有的东西收拾妥当后,一直坐在床边的宋晏起身,走出了房门,上了一辆最为宽敞舒适的马车上查看。 这辆马车华丽的像是一间缩小版的卧房,只要是卧房应有的东西,在这辆马车上都能看得到。 宋晏拿手指抚摸着宽阔的榻,上面铺着厚厚的被褥,摸上去软绵绵的,他有摸了摸车壁,四处仔细的看了看,方下车,回了卧房。 双眸紧闭的女子尽管昏迷很久,浑身上下除了瘦了许多外,容颜苍白有病容外,颜色是没有折损的,五官依旧姣好,赢赢瘦瘦的,自有一股惹人怜惜的姿态。 宋晏挣扎了许久,才接过月素手中的白色狐皮大氅,坐在床沿,将人扶了起来,将那厚实的大氅给她在脖颈上系好。 那光滑柔顺的白色皮毛衬得她雪白的小脸儿更是楚楚可怜,宋晏眼眶发酸,一把将人搂入了自己的怀里,双眸紧闭间,有泪水从眼眶中滑落,砸在那蓬松雪白的皮毛中。 月雅靠在周氏肩膀,咬着拳头无声的哭着。 周氏也抹了一把眼泪,赶紧将眼睛别开一旁不忍再看。 过了许久,宋晏才压下身体里汹涌的情绪,紧握了下怀中人手腕上那红豆串手链,慢慢直起了身子。 他猩红的眼眶,紧盯着那紧闭的细长的眼睛,哑着嗓子开口:“舟舟,你要出发去找你爹了,你爹叶钧将军所在的地方叫金平,没那么远的,这是你梦寐以求的心愿是不是,你只要坚持住,坚持下去就可以见到爹了。” “我现在就带你去。” 说着,他起身,弯腰将厚实的氅帽扣在她披散的秀发上,将人拦腰抱了起来,挺胸阔步一步一步走出了屋子,来到马车前,踩着脚踏,抱着人一起上去。 月素柳霜瑜和月雅抱了一下,对周氏说了句保重,头也不回的跟着出去,上了另一辆马车。 没多久,宋晏所坐的马车先行了起来,出了怡馨苑的门,其他的几辆马车紧跟其后,也一起出去了。 宋晏选在这个时辰,就是不想惊动家里人,宋老夫人现在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陛下下旨将叶轻舟送去西北。 但宋晏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嫡系的一众子孙早就等在了马车出入的府门口。 马车行到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宋晏早听到了淮文的禀告,他打开窗子往外看去:“哥哥嫂子们回去吧,我们也要快点出发,蔺将军还等着呢。” “小叔叔,我想再看一眼小婶婶。”宋思音双眸噙泪的从人中挤出来,扒在了窗户口。 第243章 出发 宋晏看了她一眼:“回去吧。” “我们也要走了。”说完,他合上了窗子,叫了一声淮文。 马车又动了起来,驶出门,朝左拐去,其他马车也鱼贯跟上,不一会儿,除了马车轧轧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了。 宋思音捏着帕子追了出去,只看到了车尾上悬挂的两盏灯笼。 ...... 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到达了蔺将军的营帐。 此时,营帐内早燃起了火把,一支百余人的将士已经清点完毕。 蔺将军看到缓缓而至的马车,和身边的任唯交换了一个眼神儿。 顿后,俩人前后脚的走了上去。 马车停下,宋晏打开雕花的车门走了下去,朝蔺将军抱拳问礼。 蔺将军亦抱拳问礼:“宋大人,我们这里都准备妥当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宋晏回眸看了眼马车,神情略有些恍惚,好半天才看向蔺将军,点点头:“我们也没问题,随时能走。” 蔺将军扫了眼那辆低调的马车,眼睛移到面前的男人身上:“宋大人,让任唯为夫人把个脉,让她心里也有些数。” 宋晏看了一眼他身旁的任唯,微微点了下头:“可以。” 蔺将军看了眼任唯。 任唯颔首,束手不紧不慢地走向马车,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以后,任唯就看到了躺在榻上的人儿,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没有一点血色,闭着双目躺在那里,要不是胸口有微弱的起伏,还以为人已经...... 任唯蹲了下来,赶紧将她的手拿了起来,指尖放在了她的脉搏上。 静静的摸了一会儿后,任唯的眉微微拧了起来,她低头,从腰间拿出一颗药丸,塞入了叶轻舟的口中,看她吞下,才轻缓了一口气。 下车后,任唯看向蔺将军:“夫人的身体过于羸弱,将军不要急着赶路,慢一些为好。” 蔺将军点头:“本将心里有数。” 说着,他看向宋晏:“那宋大人,我们现在出发。” 宋晏紧攥住手心,逼迫自己点了点头:“好,现在出发。” 目视着他上了马车,蔺将军看向任唯:“怎么样?” 任唯看了他一眼,心里十分复杂:“师傅的这个药研制了十多年,我一直跟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摸那些服药人的脉象,可以说是很通了,按理说吃了这些药的脉象应该是细软无力杂乱无章的,但是,小姐的脉象中有股平缓,柔和的势力,像圆珠在指下滚动。” 蔺将军表情不解的看着她。 任唯轻轻叹气:“若是我摸的没错,小姐应该是有身孕了,两个多月。” “咱们的药会打乱脉象,除非我这种摸的多的,能发现不同,一般大夫是发现不了的。”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大夫把了那么多脉,没发现这点。” 蔺将军头皮都麻了,扫了眼四周,小声说:“这可是承国公府的血脉,万一......这位宋大人知道了,还不把我们往死里整。” “事已至此,我们还有什么退路。”任唯眉头蹙了蹙:“所以不能让他知道。” “宋大人安排的那些人,等他走了以后,赶紧处理了,绝对不能有任何风声传出去,金平到邵阳这么远,没有人特意传消息,不会有事的。” 蔺将军转了转束紧的袖口:“我已经安排妥当,等宋大人一走,就地将人和棺木一起掩埋。” 任唯点了点头,看了眼缓缓行走的马车:“将军压着步子,行慢一点,小姐怀了身子,病的这些时日又没怎么吃喝,身子极弱,不适宜太折腾。” 蔺将军微点头:“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任唯道:“我去和宋大人带来的大夫一起坐,将军,一切小心。” 蔺将军又点点头。 任唯朝马车缓缓走去,一会儿上了车,蔺将军见她上了马车翻身上了马背上,指挥将士出发。 一队人马离开了营帐,浩浩荡荡往官道走去。 ....... 任唯和韩云舟坐在一辆马车。 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韩云舟从座位底下的暗格里拿出了茶壶,倒了两杯茶水出来,一杯递给了任唯。 任唯的目光,在面前捏着茶盏的雪白细腻的手指上停落,目光又落在手指的顶端,那指甲盖莹润有光泽,泛着淡淡的粉。 她两条细眉微微的挑了挑,伸出双手接过了那杯茶水。 任唯抬高了手里的茶盏,道谢:“多谢韩大夫。” 韩云舟浅笑了一下,端着自己那杯放在了唇边。 任唯望着他,微微侧头看他的耳朵,以她们这个距离,可以看到那丰厚的耳垂上,是有两个浅浅的耳洞痕迹,眼睛一转又往他脖颈上瞧,那滑动的喉咙,并没有男子该有的喉结。 他明明是位女子,为什么要装扮成男子? 难道,只是为了在江湖行走方便。 还是,这位宋大人故意找来的医女,方便照顾自己夫人。 压下种种疑虑,任唯低头,轻嗅了几下茶水,方置于唇边,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马车行了两个多时辰,午时,停了下来修整。 月素和柳霜瑜在一旁架了火在熬参汤,任唯透过帷幔瞧见后,对韩云舟说下去一起看看,韩云舟摇了摇头,说他有点晕车,想休息,任唯笑了下,自己下去了。 走到月素柳霜瑜身边,任唯蹲了下来,揭开砂锅的盖子往里看了眼,随后挑了挑眉:“可以啊,还带了鸡。” “这个季节虽然凉爽了一些,但还不足以保存这些鸡啊鱼之类的,你们怎么保存的。” 月素指了眼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那辆车上装了一车冻得结结实实的寒冰,我们就是通过它保存的。” “哦。”任唯笑了起来:“你们宋大人不愧是户部尚书,心思是真细腻,什么都想到了。” “我们大人号称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比女人的心都细,所有的想法都是走在人前的。”柳霜瑜往火堆里添柴,笑了一下。 她手掌上粗粝的茧子吸引了任唯的注意,任唯的眉蹙了蹙。 看来,她还需要和蔺将军商量一下,宋大人安排的人虽然不多,但一个丫头都有武功,可想那几个人,一定也武功高强。 他们可能没那么容易,将他们控制住,若打草惊蛇了,可能坏事。 任唯心里盘算后,稳了下来。 参汤熬好后,月素倒了一碗出来。 任唯看向她:“夫人昏迷着,这些参汤可以喝下吗?” 月素叹气:“喝不了多少的,一勺下去,几乎一勺都流了出来,但没办法,哪怕沾巴两口也是好的,总不能人喝不下去,就一点不喂了。” 任唯朝她伸手:“我来吧,我知道几个穴位,能让人咽下去。” 月素注视着她,柳霜瑜捅了下她的胳膊:“月素你就将参汤给任大夫吧,人家是大夫,肯定比我们强。” 月素赶紧将汤碗递了出去:“那就有劳任大夫了。” “都是为了夫人好。”任唯笑了一下。 她接过后,双手捧着碗往叶轻舟所在的马车走。 淮文通报后,宋晏将车门推开了,邀请任唯上马车。 任唯知道他是不放心她,也不多话,端着药碗踩着脚凳上车钻进了车厢,坐在了宋晏的对面。 将来意表明:“民女看到月素她们在为夫人熬汤,听她们说,夫人昏迷着喝不下多少,多数是流走了,民女知道有几个穴位,能帮助昏迷的人吞咽,特意将事情揽了过来。” 宋晏审视了她一会儿,朝她伸出手掌。 任唯反应了一刻,将手心捧着的汤碗递给了他。 就见那面沉似水的男子,搅动了两下,舀了一勺汤水放入了嘴中。 任唯眉梢一抬,笑了笑:“宋大人不信民女,怕民女下毒吗?” 宋晏神情不改,丝毫没有在人前质疑人的愧疚:“还请任大夫海涵,内子的身体孱弱,再也遭受不了任何的折腾。” 他从一旁拿出一个绢帕过来,压在了叶轻舟的脖颈处。 对任唯道:“任大夫可以施针了。” 任唯心里笑了笑,随后从腰间掏出皮质的针灸包。 打开后,从几十只针中捏出几根出来,打开车壁上悬挂的烛火罩子,将银针放在火焰上烧,随后插在了叶轻舟的脖颈上。 一连插了三针后,任唯看向直勾勾盯着榻上人儿的男人:“宋大人,民女来板开夫人的嘴,您给夫人喂汤水。” 宋晏依照她的要求,舀了汤水出来放在唇上吹凉,将汤勺贴在了叶轻舟的唇上,小心翼翼的喂了下去。 就见那截修长的脖颈有吞咽的痕迹,看的宋晏一阵欢喜。 “夫人身子太弱了,若是不进食更会糟糕。”任唯看了宋晏一眼:“宋大人想喂夫人些汤水,不妨叫上民女一起,民女会助夫人吞咽的。” “好。”宋晏想也不想的说。 他怀疑过任唯的医术,可想过蔺将军应该没那么愚蠢,什么人都往他们身边送,毕竟他也是要担责任的。 他更相信人不可貌相,可能是有些天赋异禀之人,年纪轻轻医术已经很了得了,现在任唯又在宋晏面前露了这么一手,宋晏心里已经相信了他属于人不可貌相的那种。 ...... 一碗人参汤,几乎没怎么浪费全都给叶轻舟喂了下去,随后,任唯收插在她脖颈上的银针。 宋晏的两只眼睛隐含着希冀的光:“任大夫之前替我夫人把过脉,任大夫觉得我夫人如何,还有好的可能?” 任唯手中的动作停止一番,含笑的脸儿忽然严肃了下来:“夫人的肺络受损太严重,阴阳离散,神失所依,而致五脏六腑功能虚衰,性命垂危。” “现在不过是一口气在吊着。” 宋晏的目中已是一片压抑的痛楚和悲凉:“内子这个病,可是药物所致,被人下毒所致?” 任唯瞳孔微微一缩。 师傅的药研制了十多年,他们军营那么多大夫都诊不出来是药物所致,他找的那些大夫诊出来了? 心跳骤然加速,任唯靠攥紧手心来稳定心神,目光审视着他的脸色,才回道:“可能是民女医术不精,并未看出夫人被人下了毒。” “此病,也可能是先天的不足之症。” “先天的不足之症?任大夫是说娘胎里带来的?”男人语气幽幽的说。 任唯眼睛闪了闪,定定的看着紧握着叶轻舟手的男人。 就听他又说:“她父叶钧将军身强力壮,叶家除非战死在沙场里的人,皆是高寿,她母亲柔嘉公主,据说也是身体康健,常在民间游玩,南陈皇室亦是高寿。” “两个身体康健的人,怎么会给她带来这要命的病症?” 任唯差点被他这一问险些腿软,要不此刻是跪坐在榻前的话,她一定会因为惊吓而跌坐在车板上。 “宋大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宋晏回过头来看她,身上此刻笼罩了一层戾气,眼底是明晃晃的杀意,字咬的极重:“待我回了绍阳,我一定将此事查清楚。” 他真的发现他们的痕迹了。 明明她们的行动很小心。 任唯心神俱颤。 而那始作俑者满含阴骛的男人,此刻又眼神儿炙热,静静的凝望起榻上的女子。 仿佛刚才那一番杀气腾腾的话,就只是她的错觉。 任唯将他放在一旁小几上的空碗拿走,颔首道:“民女先不打扰了,告退。” 宋晏头也不抬,微微点了下头:“恩。” 任唯又看了他一眼,起身,弯身出了车厢。 一下马车,月素双眼灿灿的看着她:“任大夫,我们夫人把参汤都喝了?” “恩。”任唯敷衍的对她一笑。 月素明显的很高兴,走进车厢,恭敬的将手里盛着肥鸡腿的参汤递到车厢里:“大人,您该用膳了。” “放进来吧。”好半天,里边才传出男人听不出喜怒的声音。 月素踩着脚凳上马车,将参汤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又利索的退了出去,合上了车门。 任唯又折返到了柳霜瑜旁边,见月素也往这里走,没着急开口,待她也过来,才开口:“我刚听你们大人提及,你们夫人是被人下毒害成这样的?” “你们夫人有什么仇家吗?为什么会被人下毒?” 第244章 果然是有问题的 月素咬了一口饼子,含糊的说:“大人还没查,我们也不知道。” “不过,我们夫人的手腕上是有一串沾了毒的手串。” 所以他认为有那么一串沾了毒的手串,小姐身上的病也有可能是被人害了所致。 任唯将他们在绍阳的所有行迹想了一遍,他们一直都很小心,若非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才会出门,身后也没有尾巴,想来,这位宋大人查,也查不到他们身上去。 她不安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柳霜瑜将一张饼子递给任唯:“任大夫吃了没,用一点,我们这里有酱黄瓜。” “谢谢。”任唯接过了她递来的饼子,撕了一块放入了口中。 眼睛转了转后,任唯紧嚼了下口中的食物,看向月素和柳霜瑜,说:“我看宋大人对你们夫人可好了,夫人病成这样了,按理说你们大人是不会让你们夫人离开的,他怎么会......” 柳霜瑜耸了下肩膀,表示她不清楚。 月素垂着眼撕着手上的饼子:“应该是夫人要求的吧。” 她嘴里讥讽味很浓:“你别看我们大人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又会知道。” 任唯被月素的这一番话勾出了兴致,再联想刚和自家小姐提到将军要接她离开,她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想来,他们夫妻之间,并没有他们看到的那般岁月静好。 不等她再往下问,柳霜瑜更好奇。 她移着马扎子到月素身边,手臂绕在了她脖子上,一脸兴致的问道:“月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说说啊,快说说看,我最喜欢听这些了。” 月素拿白眼瞪了她一眼,看到她,更没好气了。 还不都是她那一档子事,大人那一番令人心寒的话,深深的扎进了夫人的心里。 从那以后,夫人眼里的光更暗淡了,多数都闷闷不乐的。 “不知道。”她垂下眼,将手里撕下的饼子塞入了嘴里,一副拒绝回答的态度。 “你可真不够意思。”柳霜瑜不满的扯了下她挂着米粒大珍珠的耳垂:“亏我觉得你比月雅那丫头长得漂亮。” 一会儿,她挤眉弄眼,一脸的暧昧:“哎,叶大将军身边都是人高马大的汉子,有的是力气,比绍阳城那些肩不能扛的弱鸡强多了,到他那里找一个兵蛋子,好享享福。” 月素反应了一瞬,才明白她在说什么,脸皮儿瞬间爆红,下一刻拳头就砸在了她的肩膀上:“柳霜瑜,你找死是不是。” “你信不信我把你的那些破事全抖搂出去。” 柳霜瑜对身上的毛毛雨不为所动,秀眉一拱:“哎,我有什么破事啊,你话要讲清楚的好吧,这么说会损害我清誉的。” 任唯垂着眼睛啃咬着饼子,两只耳朵竖起,听俩人的争执声。 月素瞟了她一眼,凑到柳霜瑜面前,和她咬耳朵:“你一定要我讲清楚是不,那我就说明白,你做大人的侍妾的事情忘了,怎么为难夫人的事情忘了?” 柳霜瑜眼睛眨了眨,压低声音说:“我是奉命行事。” “我和大人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的,我发誓。” 月素哼了一声,小声说:“伤害了就是伤害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柳霜瑜。 “我没看到夫人有伤心的地方啊。”大人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若是有效果,不该那么闷闷不乐。 “伤不伤心的,能让你看见,让人笑话?”月素推了她一把:“走开走开,我现在看见你就想挠你。” “你要想要你这副清丽可人的小脸蛋儿,立刻马上离我远远的。” 柳霜瑜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模样,嗞嗞了两声:“哟,我还以为你是只温顺的小猫儿呢,没想到是只成年的猫,还是只野猫,够厉害的啊。” 月素伸出了两只手,在她面前抓了抓。 “我还要靠我这张脸蛋儿,找个身强力壮的兵蛋子享福呢,不能给你抓花了。”柳霜瑜搬着自己的马扎子悻悻的走了。 尽管俩人之前的话是压低的,耳聪目明的任唯,还是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看来,小姐和她的夫君确实有问题,所以才会义无返顾的跟他们走。 还是感谢宋大人的,要不,他们的所有计划都会泡汤。 一会儿,柳霜瑜扫了眼二人,高调的说:“我要去解手,你们有去的没,一起啊。” “粗鲁。”月素没什么好气,翻楞了她一眼。 任唯也摇了摇头。 柳霜瑜摸了摸鼻子走了。 目送着她离开,任唯心情很好的又咬了口饼子,目光放在架在火堆的砂锅上:“还有参汤没?” 月素点了点头:“刚刚我又加了些水,满满一锅呢,任大夫要喝吗?” “恩,喝。”任唯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帮我多盛一碗,我车上的韩大夫什么都没吃呢。” “恩。”月素点头:“任大夫等一下,我去拿碗。” “好。”任唯点点头。 月素朝马车走去。 ...... 他们所在的官道,四周是树林。 柳霜瑜扫了眼兵多的那边,往他们对面的那处树林走去。 走进树林后,她才发现这里也坐了几个人,匆匆扫了一眼,她往更深处走去。 姜滇又小声的交代了几人小心行事,密切注意驾车的那几个身强力壮的车夫,他会找机会试探下那几人是否有武功的,几人慎重的点了点头。 对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几人起身,一前一后纷纷离开。 姜滇随后也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尘土,跨步准备离开。 柳霜瑜解决完后出来,正好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高大挺拔的背影,一身普通士兵的装扮,但是那宽肩,窄腰,却是那普通的兵服掩饰不住了,她心里悄悄的吹了个口哨。 就看到这好身材,脸蛋儿长什么样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她都能想到到西北以后的快乐了,一定全是这种身材的。 柳霜瑜兴奋的搓了搓手掌。 姜滇听到身后的动静,慢慢回眸,正对上柳霜瑜毫不掩饰的兴奋的脸色。 第245章 你一定要等着我 姜滇脸上的那两道锋利的剑眉,随后深深的拧了一下。 柳霜瑜没想到人会转身,不过呢,她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窘迫。 害羞什么的,是大家闺秀所有的,她这种江湖儿女有这种表情,是矫情。 她的心里只有兴奋,兴致浓厚的欣赏着面前的男人。 小麦色的肌肤,和绍阳城那些细皮嫩肉的男人不同,看着就是一种健康有力量的肤色,五官长得好,脸庞线条分明,眼睛不大不小,有点内双,挺拔的山根,紧抿的唇,怎么看怎么有胃口。 柳霜瑜嘴角是一抹动人的风情,腰肢扭动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姜滇,摇曳生姿的朝他走去。 姜滇看了她一眼,就回过了头,再次跨大步离开。 柳霜瑜见状,腮帮子鼓了鼓,提着裙摆朝他跑去,在路过姜滇时,胳膊撞了下他的腰。 姜滇脸上的表情更臭了,铁青着一张脸,眼神儿刀子一样朝距他两步远的女人看去。 柳霜瑜回过身来,背着手倒着走,勾着唇瓣弯着眼睛看着他,夹着嗓子说:“不好意思啊,没看见。” 她的鬼话,姜滇怎么可能相信。 姜滇没什么好脸色,寒着眼扫了她一眼,跨着大步越过她离开。 柳霜瑜脸上的笑意僵住,撇了下嘴,啐了一口:“不解风情的兵蛋子。” 翻了个白眼,她甩着胳膊,迈着大步偏开姜滇的方向走开。 ...... 临启程前,韩云舟上车,为叶轻舟又把了下脉,没发现异常,车队才又行了起来。 他们行驶的速度并不快,行了一天,也没到达前方的驿站,半夜,便停在了半道上休息,翌日天还没亮又出发赶路。 就这样慢慢悠悠的行了六日的路程后,宋晏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任唯坐不住了,找了蔺将军:“宋大人不是只有十日的时间,这都六日过去了,他怎么还没回京复命?” 蔺将军望着宋晏所在的马车,饮了一口热酒:“咱们走的慢,对于他来说,日夜兼程,一日一夜就能赶回去,所以他才不急。” “再等两日吧,最晚两日他准回去。” 任唯深吸了一口气,捏紧了手心:“我听月素那小丫头说,他对小姐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情深义重,装的这么久,不累吗。” 蔺将军笑了一声:“像他们这样的人,最会逢场作戏了。” “小姐什么身份,将军的爱女,将军和叶家军动一动,整个边疆都要震上一震,他敢明面上欺负人吗,必定要装的捧在手心上。” “这不,我们这些不了解的人看着,可不就觉得他对自己夫人极好,都快感动的流泪了。” 任唯厌恶的嗤了一声‘虚伪’,后想起一事,和蔺将军提了起来:“小姐身边跟着的丫头,柳霜瑜,不是一个简单的丫头,手掌上茧子很厚,我仔细的打量了下,腰间缠的是软剑,头上的簪子也是利器,脚上穿的不是绣花鞋,而是皂靴,应该也有利器,这丫头武功应该不低,看着没心没肺,但不能轻视。” “还有赶车的那几个车夫,身姿挺直,眼神儿锐利,绝对不是简单的车夫。” “咱们对他们动手,不一定能占到便宜,若是逼急了,他们中有一人逃脱,我们就危险了。” “我的意思是,到我们的地盘再控制他们。” “姜滇也和我说过了。”蔺将军目光平静的看着远方:“等宋大人一离开,我找个由头试试那几个车夫。” “恩。”任唯点了点头。 马车上,宋晏正在给叶轻舟擦拭脸颊,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擦来擦去,擦来擦去,还在擦。 可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张小脸儿,还是怎么也看不够。 最后看的满目悲伤,满眼痛苦,眼眶愈来愈红,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舟舟,我马上就要离开了,你不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吗?” “你真的很久没有睁开眼看过我了。” “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了,最后这两眼你都不看看我吗?” “我真的好舍不得你,不想离开你,我都不知道回到家里,怎么面对那满是你气息的怡馨苑。” “舟舟,如果早知道这一天,从第一日新婚夜开始,我就不会和你赌气,也不会把柳霜瑜搞过来气你,我们只有短短的那么两个月,还整日别别扭扭,我现在想想,真的后悔死了。” “我真的后悔死了,做梦都在后悔。” “我就应该好好的疼你,带你做你喜欢的事情,把你养的开开心心的。” “舟舟,我真的很后悔。” ...... “舟舟......” “.......你等我,我一定会来看你的,不会太久,等着我,我一定会来看你的。” 八日的时光,转眼就到。 在手下的再三催促下,宋晏才从车厢里缓缓出来。 眼底下青了一圈,下巴上冒着胡渣,和从前那光风霁月的尚书大人判若两人。 “大人,都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淮文手执着披风上前。 宋晏疲惫不堪的眼看向他身后的几个男人:“小七,小八,小九,小十,你们四个过来一下。” 他走离马车,被点到的四个男人跟上他。 几个人停在小树林的边缘,正好将车队尽收眼底。 宋晏一张脸是面无表情的,木然的望着自己的几个手下,好半天,才开口:“今日,我就要返程回绍阳了,夫人,就全交给你们了,近身,有霜瑜保护,你们几个听她命令,一旦霜瑜有什么消息,无论如何,一定要传给我。” “还有时刻保持警惕,不要轻易相信人,那个韩大夫,任大夫,不可信任,便是蔺将军的人,也不能信任,你们能相信的,就是你们几个。” “是。”小七小八小九小十抱拳应道。 宋晏看着自己的几个手下,点了点头:“一切小心。” “大人放心吧。” “大人也一路保重。” 宋晏深看了几个人一眼,跨着步子离开。 他又返回了马车上,将自己亲手雕刻的一支桃花花形的桃木簪插在了叶轻舟的乌发上,在她没有血色的唇上深吻了一口,紧攥着她的手恋恋不舍道:“舟舟,等着我,我很快就会来看你的。” “你要等着我,一定要等我。” 在那只经络分明的手背吻了吻,宋晏强迫着自己丢下了她的手掌,转身,脚步匆匆的下了马车。 第246章 太可疑了 蔺将军任唯立于不远处,见他下车牵了马走向他们,赶紧抬步跟了上去。 蔺将军拱手执礼:“宋大人。” 宋晏手握缰绳亦还礼:“内子就全权交于将军照顾了,有劳将军了。” “等将军回绍阳,本官一定登门好好的感谢将军。” “宋大人言重了,这是末将分内之事。”蔺将军客套道:“末将一定尽心尽力,请您放心。” “分内之事归分内之事,也分私情。”宋晏薄唇淡勾,疲惫却依然隐隐着锋芒的眼,瞟了眼身侧的淮文。 淮文上前,从胸口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出来,递到他身前。 宋晏去接他手里的银票,并松开缰绳,迈了一步到蔺将军身前,执起他的手将厚厚的银票,塞入了他的手中,握紧他手指使其攥紧:“大燕的任何一家钱庄都可兑换,这是本官的一点心意。” “等将军回到绍阳,本官再带厚礼深谢。” “本官不在内子身边照顾,就拜托将军用心照拂了。” “将军的大恩,本官铭记于心,日后需要本官的地方,本官一定尽力。” 蔺将军将手里的银票攥紧,慢慢勾起一个笑容:“末将还是那句话,请宋大人放心,末将一定将夫人全须全尾的送到叶将军手里。” “有将军的这句话,本官就放心了。”宋晏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来。 看了他片刻道:“时辰不早了,就不耽误将军上路了。” “将军请吧。” 蔺将军再次抱拳:“宋大人也一路平安。” “将军亦是!”宋晏也拱手道。 “那末将告辞,先行一步了。”蔺将军注视着他的脸色,道。 沉吟片刻,宋晏点了点头:“好。” 蔺将军朝他点了点头,任唯也行了一礼,俩人一个越过他走向自己的战马,一个上了马车。 蔺将军指挥着人上路,车轮吱呀一声动了,缓缓的行了起来。 宋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第二辆马车,紧紧的攥着手心,方克制着自己抬步跟上去。 不一会儿,那第二辆马车只能看到一些边角,再过一会儿,边角都瞧不清楚了,只剩下那一排车队的形状。 “大人,我们该动身了。”暗卫许炎在一旁提醒。 宋晏眉眼不动的紧凝着远方的那一队人马,反应了一会儿,喉结缓缓滑动:“许炎,你有没有觉得,蔺将军的那一番话有问题?” 许炎面目严肃,低眉深思,最后摇了摇头:“属下没听出有什么不对劲。” 宋晏举目远眺着车队,杂乱无章的脑子渐渐清明下来:“我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希望舟舟凭着对自己父亲的这点念想,活到西北。” “而实际上,她能活多久,能不能坚持到金平,我心里丝毫的把握都没有。” “而他,蔺将军,却回我一个全须全尾。” “舟舟的身子,按理,他该怕人在半路出事,言语间该诚惶诚恐的向我暗示这一点,别迁怒他才对。” “太可疑了。” 宋晏目视车队的眼收回,下巴微微扬起,越发清瘦的脸颊线条更是冷厉分明,孤傲深沉,威严十足。 “回绍阳,查蔺将军,事无巨细,我全要知晓。” “是。”许炎抱拳应道。 宋晏的手抬起,淮文将缰绳交到他手里:“回绍阳。” 他翻身利索上马,双腿拍打马肚,马儿奔跑了起来,四个暗卫和淮文也一起上马,追他而去。 一东一西,两处人马,越行越远。 ...... 姜滇在回望了几次后,终于忍不住驾马追上了叶轻舟所在的马车。 招呼了自己的几个亲卫护在马车四周,姜滇也心安理得的护在马车周围。 “夫人,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他对着车道。 车厢里的柳霜瑜听到动静,挤开月素打开 窗子,扒在了窗子口:“哟,这不是那不解风情的兵蛋子吗?” 姜滇线条深刻的脸脸色一变,剑眉随后蹙了起来。 柳霜瑜撇了撇嘴:“你说你这人怎么和个乌眼鸡似的,回回看到你都是立着个毛,好像一言不合就啄人似的。” 姜滇深吸了一口气,缓了下情绪,拉着缰绳掉头走了。 “锯了嘴的葫芦。”柳霜瑜望着他背影,嗤了一声:“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能收敛你那拈花惹草的心思吗?”月素侧着眼睛看她,语气丝毫的不客气:“你跟百顺胡同那些椅门招客的姐儿似的,见着男人都要搭两句,你不怕别人轻视你,笑话你轻浮,也要顾及下夫人的名声不是,我们是夫人的人,别人会认为有其仆必有其主!” “你这样会让别人认为,夫人也和你一样轻浮放荡的!” “我求求你了柳霜瑜,求你安分一点!” 柳霜瑜扯着嘴角笑,抬手点着月素的小脑袋:“小丫头,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张小嘴怎么那么毒呢。” “嗞嗞,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长得这么秀秀气气的,这张小嘴跟长了毒牙似的,一开口,就往外喷毒液。” 月素推开她的手,没有丝毫的愧疚,伶牙俐齿反驳道:“你若安安分分的,我也不愿用这些不好听的话说你。” “咱们跟随夫人一起去西北,举目望去,就咱们几个人,我们几个人不相互依附,起内讧,这不是自绝死路嘛。” “我要不是忍无可忍的,你当我愿意和你撕破脸说这些?” “唷唷唷。”柳霜瑜随意的笑笑:“还撕破脸,你这也叫撕破脸?” 月素又瞟了眼她,目光定在她细腻的小脸儿上。 明明长得一副人模狗样的样子,脸皮子怎么比城墙的拐角都厚。 怎么一点都没有女孩子的矜持和秀气,跟个该溜子似的。 嗤。 月素心里嗤了一声。 “哎,行了行了,我收敛收敛,以后绝对不和那兵蛋子一般见识了。”柳霜瑜的胳膊绕到了月素的脖子上:“别气了别气了。” “这么美的小脸儿,鼻子都要气歪了,丑死了。” 月素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第247章 找机会 姜滇驾马到任唯所在的马车旁,看着车窗扬声喊了一句:“任大夫。” 任唯听到声音,掀开帷幔往外探去点头。 姜滇透过缝隙往里扫了眼。 任唯扫了眼倒在座椅上睡过去的韩云舟,唇边溢开笑意:“韩大夫晕车,眼下精神不济,睡着了。” 姜滇听后,就知道她把这位韩大夫搞定了,扫了眼四周,见都是自己人,说话便没了顾忌。 遂以俩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宋大人已经走了,是不是该给小姐吃药了,拖下去,也伤身。” “小姐现在的身子,确实是......耽搁不得。”任唯的面上一时复杂起来:“可是她身边的那个柳霜瑜,还有那个心细如尘的丫头月素,我不敢轻易的动。” “那药一旦吃了,就会醒过来,随后要不断的用药,人会一天比一天好,那两个人精似的丫头怎么会看不出来端倪,宋大人留下的那几个人都会知道。” “他们一定会怀疑小姐这病的蹊跷。” “这么大的事情,他们绝对不会一直揣着,乖乖的跟我们回西北,会嗅到危险,一定会回绍阳告诉他们宋大人。” “宋大人那种有七窍玲珑心的人,不用去查,光猜就能猜到我们的计划。” “他猜到以后,能放过我们?不会记恨将军?” “咱们走的可不快,他们这样的人,两三天就能到邵阳了。” “我们就是那天上的风筝,宋大人一扯线,我们就全飞到他手里了,任他宰割。” 姜滇听得心都梗了起来,缓了一口气,抬目往前方的马车看去:“我带人将那几个人扣住,控制住他们,你便给小姐喂药。” “那个宋大人能留下这几个人护着小姐,绝对的有势力,不能小觑。”任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一般咱们遇到这种情况,定会拼尽全力缠住对手,护一个人逃出去给主子通风报信,他们也一样会。” “别看咱们有一百号的人,若真给这几个人逼急了,这几个人若是高手中的高手,护一个人逃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那样,咱们就完了。” “所以,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默了片刻,任唯又说:“还是先去试试他们的武功,看看这几个人到底如何,咱们心里要有一个底。” “若都是好手,绝对不能这么上去硬碰硬。” “这个韩大夫现在不足为惧了,我用点药,小药量的下在他们的干粮里,不让他们发现的药量,药效是慢一点,但这样会稳当一些。” “他们的干粮都在前方的那辆马车,每次都是吃多少拿多少,有一个护卫守着,你能找到机会下药吗?”姜滇望着她,目光隐含着担忧。 任唯定定的想了片刻:“我会找到机会的。” “不用担心。” “有什么事情,随时告诉我。”姜滇对她说。 任唯点了点头。 ...... 眼见着到了午时,姜滇驾马到领头的蔺将军面前,知会了他一声,让休息一下。 蔺将军点点头,拉住缰绳,手抬了起来:“所有人,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身后的大部队便依次停了下来。 柳霜瑜在车厢里蜷缩一上午了,身上蜷的难受,马车一停下,她就迫不及待的跳下了马车,站在车厢旁伸展四肢。 一会儿,她敲了敲车厢,月素打开窗子,没什么好气:“干嘛?” “我要去解手,你去不去?” “你解手就去解手啊,老叫我做什么?”月素看怪物一样的眼神儿看着她。 “哎哎哎,你什么眼神儿啊,我能对你咋样啊。”柳霜瑜丰润的小嘴叭叭的往外输出:“你有的地方,我也有好吗。真是奇怪了。” 月素深吸了一口气,张嘴刚想说什么。 柳霜瑜拧着柳叶细眉快她一步,堵住了她的嘴:“我找你去,什么意思都没有好吗?” “你睁着你那两颗水盈盈的大眼珠子往四周看看,除了你,我,任大夫是女的,还有女人吗?” “放眼望去,全是大老爷们,我叫你一起去解手,我让你帮我望风啊,免得被人占便宜。” “想什么呢你。” 月素嘴里嗤了一声:“占便宜,这不你一直希望的吗!” “现在又装什么假正经呢!” 柳霜瑜双手扶住太阳穴,深吸了一口气:“好,我没你嘴皮子厉害,说不过你。” “我自己去,我自己去。” 说完,她摇着脑袋走了。 月素撇了下嘴,关上了窗子,随后打开了车门,对驾车的小七说:“小七,你去取点吃的,你们先吃东西,你们吃完了,我再给夫人煮东西吃。” “行。”小七爽朗的应了一声,跳下车往后走去。 任唯对路过的小七笑着点了点头,走向他们的马车,爬上马车后,钻进了车厢。 “我来给夫人把下脉。” 月素指了下:“任大夫您请。” 任唯拉过叶轻舟的手,摸上了她的脉搏,屏气凝神的把了一会儿,将她的手又放回了软榻上。 “夫人的身体,还是太弱,需要好东西补一补。” “你们带的那些吃食,我能去看一眼吗,我挑些出来,一会儿我们煮一下,给夫人喂下去。” 月素想了想,点了点头:“可以的,正好小七去拿吃的了,你就和他说,我让任大夫拿的,没事的,他让你拿。” “恩。”任唯朝她笑了笑:“那我这就去了。” “去吧任大夫。”月素笑道。 任唯含笑的点了点头,弯身出了车厢,小心翼翼的爬下了马车。 走离这辆车后,她的唇角深勾了一下。 走到那辆装满食物的马车旁,小七拦住了她的路:“任大夫是想吃什么吗?” “您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您拿,我们东西还是蛮全的,你能说到的,应该都有。” 任唯温柔和婉的笑着:“不是我。” “是夫人身体太弱了,我需要给她找点补品,我想看下你们都有什么,好决定给她炖什么。” “我和月素说了,月素说,让我和你说一声就行。” 第248章 布局 小七敛眉沉思了下,轻轻点了点头:“好,您请。” 他上前,手中出现一把钥匙,抓起门上的铜锁,轻轻转了下,铜锁打开。 小七将门敞开,立在一旁没走,指了下车厢:“任大夫请。” 任唯笑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多谢了。” 随后,她不紧不慢的走向马车,慢慢的爬了上去,身子挡在车厢口,抬着眼打量着车厢里囤的满满当当的食物。 “这么长时间了,这些冰居然都没化,食物一点异味都没有,真是太稀奇了。”任唯眼眸中流转出惊讶:“东西摆放的真好,收拾的好干净好整洁,一眼都能看出来是什么。” 小七没搭话,眼睛透过她肩头的缝隙,扫了眼她的动作。 这女子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寻常的去找东西。 任唯这摸摸,那翻翻,一会儿还闻一闻。 小七看了好一会儿,眼睛从她身上收回,瞟向远方。 任唯微微侧了下身子,去拿另一处食物,余光不经意的往外瞟了眼。 见小七没再注意自己,身子又微微侧回,用整个后背和宽大的衣摆做掩护,她手中多了根尖锐的利器,毫不犹豫的扎进了那装着饼子的麻袋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扎了一下。 任唯手收回,细长尖锐的利器也一并收回了衣袖里。 她又悄悄抬起那酱菜缸子,手指微微往里伸了伸,抠了下指尖盖,将盖子盖好。 任唯拿了些东西退出了车厢。 小七看着她手里的东西,笑道:“任大夫给夫人做什么补品?” 任唯眉梢挑起,将手中的食物露出一点:“雪蚕煲肥鸭,补虚劳,滋五脏,利血。” “真不错。”小七笑了笑。 任唯扬了扬手里的食物:“不和你聊了,需要煲挺久的,我去整了。” “任大夫您忙。” 小七目送她离开。 任唯走了以后,小七往车厢探头扫视了一圈,将木质的车门合上,又上了锁。 ...... 东西清洗干净,全都进了砂锅。 任唯拿着柴火有一下没一下往里添。 解完手的柳霜瑜回来,从小七手里拿了几个饼子过来,一张递给了任唯:“任大夫来一块。” 任唯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胃口,不想吃这噎人的东西了,一会儿夫人这汤煲好了,我蹭一口。” 柳霜瑜一脸坏笑的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自顾自的咬着饼子来吃。 啃了一会儿,她长叹一声:“哎呀,这样太没劲了,整天不是在马车上,就是在马车上。” “哎。”一会儿,她撞了撞任唯的胳膊:“你帮我问问蔺将军,还有马呗,我想骑马。” “我天天钻在那车厢里,身上的骨头架子都要被颠散了。” 任唯低眉扒拉着火堆,笑了笑:“一人一匹,还真没有多余的。” “你再忍一忍,我听蔺将军说,咱们傍晚能到驿站,你若真想骑马,我和蔺将军说,在驿站给你弄一匹。” “哎呀,真的啊。”柳霜瑜两只微微上挑的眼睛里流光溢彩,看着任唯跟看见亲人似的高兴:“任唯,真的太谢谢你了。” “不用。”任唯豪爽的应了一声,话完后依旧看着她。 顿了顿,继续说:“我听蔺将军说,傍晚咱们到驿站后,他让驿站给咱们弄些酒菜,松散松散筋骨。” 柳霜瑜高兴的直抚掌,晃了晃手中干巴巴硬巴巴的粗面饼子:“天天吃这玩意,我早就吃的不耐烦了,终于有酒吃有肉吃了,太好了太好了!” “蔺将军可真仁义。” 任唯笑容满面的,手挡在唇边,笑道:“什么仁义不仁义的,他应该也是吃干粮吃的受不了了,慰劳慰劳他的肚子而已。” “宋大人在的时候,他不敢,宋大人一走,就张罗上了。” 柳霜瑜嘻嘻的笑着直点头。 雪蚕煲肥鸭熬好后,任唯盛出了一碗交给了月素,让她先去车上凉凉,等她一会儿一起喂给叶轻舟吃。 又盛出一碗交给了柳霜瑜,撕了个肥鸭腿出来,让她去送给蔺将军。 两人都走后,她拿出水囊出来,沾了药粉的指甲盖,在倒水的时候弹进了砂锅。 做好后,任唯拿着勺子慢悠悠的搅了搅锅。 柳霜瑜送完东西就回来了,任唯将锅交给她看着,自己上了马车。 施了针,将汤喂给叶轻舟。 月素将车门关上,让小七看着,和任唯一起回到了砂锅前坐了下来。 “汤好了,可以喝了。”柳霜瑜揭开砂锅盖,一手拿着汤勺,一手从一旁拿出一个碗出来,盛出一碗出来递给了月素:“喝吧喝吧。” 月素接过以后坐了下来。 柳霜瑜给任唯盛了一碗,任唯让她给韩云舟留一碗。 她们几个的都舀好后,柳霜瑜又盛了一些,拆了些肉给自己的人送去了。 任唯边吹着汤水,边看着端着汤喝的几个车夫,似笑非笑了下。 ....... 傍晚,马车在龙口驿站停了下来,驿丞听到动静,带着自己的一帮手下出来迎接。 亲自牵过蔺将军的马,让手下带这些士兵的坐骑去喂。 驿丞笑容满面的扶着蔺将军下马:“您要经过的消息早就送到我们驿站,小的在这里等得望眼欲穿,今儿才等到您。” 蔺将军下了马,指了下身后的马车:“车上的这位宋夫人,哦,也就是镇西将军的女儿,现在病重,路上要慢慢走,这才走的慢了一些。” 驿丞往后看了眼。 “哎,休息的屋子都准备好了吗?”蔺将军问。 驿丞点点头:“蔺将军放心吧,早就收拾好了,小的接到通知,隔三差五就让人再收拾一遍,屋内特别干净,生了火了,肯定不会把贵人冻到的。” “恩。”蔺将军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对自己身边的副手说让她们先送宋夫人进驿站休息。 副手走后,蔺将军又问起了酒菜:“本将让人提前通知你,让你准备的肥羊,你准备好了吧?” “好了好了。好酒好菜,全都准备好了。”驿丞说:“随时可以准备开烤。” “那现在就开始。”蔺将军说:“我们啃了好几天的干粮了,五脏庙早就空空,一刻都等不及了。” “马上马上。”驿丞对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随后,他笑意盈盈的将人往里请:“您先请进,咱们先喝口茶水。” 蔺将军笑看了一眼,跟他往驿站走去。 第249章 比武 柳霜瑜抱着包的严实的叶轻舟一路进了驿站,上了二楼的房间。 月素手中拿着细软,直接进卧房收拾了起来。 “哎,这里还真不错,挺大挺敞亮的。”柳霜瑜抱着叶轻舟在屋里到处的看。 月素轻摇了摇头,没理会她这回事。 等床上收拾好后,柳霜瑜将叶轻舟放在了床上。 她空了手出来,打开了远一些的窗子,看见楼下的空地上已经架上了羊,兴奋的直拍手:“晚上有好吃的了,太好了。” “别光想着吃了。”月素坐在方桌上整理着包袱:“去问驿丞要热水,要给夫人洗澡了。” “行嘞,这就去。”柳霜瑜最喜欢跑腿了,听后,连跳带跑的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小七小八抬了一个浴桶过来,柳霜瑜和任唯各拎着热水进来,倒进了浴桶里。 俩人又来了一次,浴桶被灌满了。 月素帮叶轻舟脱衣裳,脱光后,遮上了衣服,柳霜瑜将人抱进浴桶放开,俩人一起帮着清洗。 “你们忙着哈,我去给夫人煎些药来。”任唯对俩人道。 “嗯,任大夫忙去吧!”月素看了她一眼。 任唯笑看了俩人一眼,抬步绕过屏风,将门合上走了。 端着熬好的汤药进了门,任唯坐在了床边。 “你来了啊,那我出去了。”外面烤肉的香味一阵一阵往上飘,柳霜瑜早就忍不住了,此时见任唯过来了,脚底抹油一样遛了出去。 月素望着那门口晃动的人影,无语的摇了摇头:“除了外表是个女人,勾搭男人的时候是个女人,其他的时候,一点女人的样子都没有。” 任唯手中的银针,在叶轻舟身上的穴位上扎好后,笑看了她一眼:“江湖儿女嘛,没有被伦理纲常约束过,大大咧咧了一些,是正常的。” “霜瑜这样很可爱。” 月素搅了搅手里的汤药,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着,眼睛闪了闪,低头闻碗里的汤药:“任大夫,夫人的汤药是换了吗,和之前吃的味道有些不一样。” 小丫头,鼻子可真尖啊,她不过就是加了些安胎的药进去,这就闻出来了。 任唯唇边抿出些笑意:“没换,只是加了几味药进去,是补元气的。” “药方,我一会儿写给你。” “恩。”月素点了点头,随后又专注的搅动着银质的汤勺,舀起一勺放在眼下轻轻的吹着。 过了一会儿,喂入了叶轻舟的口中。 ...... 院子里烤了七只肥羊,快熟的时候,那香味漫天盖地,香的让人只咽口水。 柳霜瑜望眼欲穿的盯着不远处的烤羊,终于见人拿着硕大的托盘过来,拿着刀从羊身上片上了肉。 柳霜瑜目光贪婪,摩了摩手掌:“这羊就应该一边烤着一边片着吃,这么整下来,吃的时候就有点凉了,影响滋味。” “嗞嗞,始终差点意思。” 蔺将军和驿丞喝着酒,眼睛在四周扫了一圈,笑道:“这么干吃也没什么意思哈。” 驿丞一副懂了得表情,俯身在蔺将军耳边轻言了两句:“小的已经给将军您准备好了,都是清清白白的姑娘。” “嗳!”蔺将军摆了摆手:“这里不只是有本将的人,还有宋大人的人,本将这......” 他摇了摇头:“别整那些啊,传出去,本将公办途中玩女人纵乐,一个玩忽职守的罪责逃不了。” “怎么会,谁敢啊。”驿丞赔笑道:“将军言重了。” 蔺将军摇了摇头,他敛眉沉思了一会儿,说:“大家走了这么长时间了,也需要放松放松,这样,来个比武,不仅能够助助兴,还能让大家也放松放松。” “将军真的是......正派。”驿丞拱着手恭维道:“小的打心底里佩服您。” 蔺将军笑看了他一眼,随后,抚着掌起身,将比武一事和士兵说了出来,赢得一阵喝彩。 蔺将军大手一挥,又拿出了五百两的银票拍在了酒桌上,规定谁在此次比武中拔的了头筹,这五百两就归谁了。 这话一出,整个人群都沸腾了。 蔺将军将人群安抚了下来,先端起大碗的酒来敬他们。 一口气和众人一起喝了三碗的酒,他才放下了碗。 随后朝姜滇使了个眼色。 姜滇接到他的眼色后,蔺将军便暂退了出去,和驿丞应付了起来。 姜滇的人吃了两口的肉,灌了一碗的酒,几个几个站了出来,叫嚷着上场比试,他们上场的同时,蔺将军的人中也有不少的人出列要参加比武。 大半子的人都上场了,只有柳霜瑜一行人,对此事一点想法都没有。 烤羊肉一上桌,几个人就大快朵颐,推杯换盏了起来。 姜滇朝自己人使了个眼色,一会儿,有人来到小七小八小九小十面前,叫他们一起去比试:“哎,几个兄弟,一起来比试比试啊,让我们也见识见识你们的伸手。” 小十摇手,一脸的真诚:“我们没什么身手,就是普通的车夫,赶车子还行,武功真不行。” “你们比试吧,我们就看看热闹,为你们助威。” “哎,你们别谦虚了。”男人抱住小十的肩膀,又朝自己的人招了招手,高扬一句:“哥几个,他们说他们不会武功,你们信吗?” “不信呗。”人群七嘴八舌的起哄了起来,人也围了过来,将几个人连拉带扯的往外拽去。 “上去咱们一起比划比划吧,你们几个人一直都是独来独往,从不和我们大伙一起玩,太生分了!” “咱们不打不相识,今儿打这一场,以后就是兄弟了,一起一起......” 几个人哪受的了一群人招呼啊,被人带上了场,一会儿凑在一起商量了起来。 一会儿四人分成一组,一组中得胜者一起再一起打,直到场上只剩下强者。 柳霜瑜边往嘴里塞着烤的滋滋冒油的羊肉,边看着场上。 和小七几个人眼神儿对上,对他们点了点头。 几个人打起精神应付起这一群人来。 隔了一桌的姜滇将几人眼神儿的交换看在眼里,端着碗往嘴里猛的灌酒。 第250章 你想也别想 把自己喝的看上去醉的不轻后,姜滇放下了手中的酒碗,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路过柳霜瑜所在的长桌,他的身子随后一歪,整个人往柳霜瑜倒去,头枕在了她的胳膊上。 柳霜瑜一早就注意到了男人摇晃的身影,看他在自己身边倾倒,但她没动,在姜滇倒在自己身上后,嘴巴都咧在了耳根子。 手臂一抬,她的手臂绕到姜滇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肩膀,玩世不恭的笑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看上我了,现在主动投怀送抱呢!” 姜滇装作喝的很高的样子,摇了摇发晕的脑袋,醉眼朦胧的瞧了柳霜瑜一眼,肩膀随后抖动她的手臂,吼了一声:“滚开。” 听到这两个字,柳霜瑜脸颊上的笑意褪去了很多,双眼炯炯的紧盯着他没什么焦距的眼:“是你倒在了我的身上,我扶住了你,避免你摔在了地上。” “你让我滚开,咱俩到底谁应该滚开。” “哎,你讲不讲理的!” 姜滇不理会她的说辞,从长条凳上挣扎了几下欲坐起,手上用力,使劲的推了柳霜瑜一把:“我让你滚开,滚开。” 柳霜瑜一个不察,被他从长条凳上推了下来,结结实实的跌坐在了地上。 这次,柳霜瑜再也笑不出来了,一双漂亮妩媚的眼,杀气腾腾的瞪着姜滇。 姜滇轻蔑的笑了她一下。 扶着桌子要站起,准备走。 柳霜瑜被他嘴角的那抹嘲笑彻底激怒,人并没有站起,只踢在长条凳上。 长条凳从姜滇身下蹿出去,撞在另一桌长条凳上,两个凳子一起倒地。 姜滇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得逞的勾了勾唇线。 下一刻,胸口的布料被人扯住扯起。 柳霜瑜拎着姜滇,穿过人群大步流星的往驿站外走去。 姜滇脚步良仓的跟着她走,手时不时的抗拒两下,让她放开,让自己的行为看上去没有一点目的,纯纯的意外。 出了驿站,四周全是荒地,空旷的很。 走离门口稍偏一点,柳霜瑜将姜滇用力的往地上一甩。 要不是姜滇本身武功不弱,一定扑倒在地,摔个狗吃屎。 但他还是良仓了两步,才稳了下来。 这女子,不容小觑。 姜滇暗中审视她时,柳霜瑜垂在身侧的手捏的嘎吱嘎吱响,咬牙切齿的开了口:“小子,我忍你很久了。” “向来只有本姑娘欺负人的份儿,还没有人敢这么和本姑娘说话。” “今儿不给你点厉害瞧一瞧,你小子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还当本姑娘是面团捏的,好欺负!” 说完,柳霜瑜一跃而起,双脚带风直接朝姜滇胸口踢来。 姜滇紧凝着她的动作,快速的往后撤退,没让她踢上。 柳霜瑜见没踢上,丝毫不气馁,身子在空中翻滚了一圈,稳稳的立在了地上。 她动作不停,紧握着拳头再次朝他面门挥去。 她的拳头很凶猛,带着呼呼的风,从姜滇耳边划过。 姜滇见她攻势很猛,手上也运了力,胳膊一展,和柳霜瑜挥过来的拳头撞击在了一起...... 清冷的月光下,一黑色身影和一青色身影交织纠缠在一起。 纤细婀娜的身影,整个身子柔软灵动的好像一条蛇,不管是抬手抬腿还是急转,动作都是自然而流畅的,像流水一样无处不在的,缠绕在身强体壮的男子身边,使其不得不使出八分力量应付。 不分伯仲的打了一个多时辰后,柳霜瑜被姜滇一脚踢倒在了地上。 她手指紧抠在坚硬的泥土上,准备起身。 一转头,脖子上多了一只粗糙灼热且很有力量的手指。 柳霜瑜觉得胸腔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呼吸急促了很多,脖颈上那双强有力的手,还在不断的收紧,似要捏断她的脖子一样。 柳霜瑜喉咙艰难的滑动了两下,小脸儿抬起,挂着血迹的唇角深深的扬起,人弱势不弱,讥笑一声:“怎么,你是想要杀了我吗?” 姜滇黑亮的眼神儿中,真的闪过一抹杀意,直勾勾的盯着面前挑衅十足的脸。 他真的很想杀了她,杀了那个宋大人留下的所有的人,如此,他们什么后顾之忧都没有了。 但姜滇并没有那么冲动,这种念头,也只是在他脑子里过了一下而已。 姜滇语气淡淡:“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 “杀人可是犯法的,我可不想吃官司。” 姜滇慢慢的松开了桎梏着她脖子的手,半跪在地上的身子往后退去,准备起身。 柳霜瑜红唇斜勾了一下,一抹狡黠从眼底一闪而过,人从地上弹起,猛虎扑人似的,一跃跃到了姜滇的身上。 姜滇就这样被她骑在了身上,压在了地上。 头触地的那一刻,姜滇眼睛中有明显的震惊。 柳霜瑜用腿部的力量,紧紧的压着姜滇的腿,胳膊也禁锢着他的胳膊,上半个身子紧压在他的身上,和他脸贴脸。 她钳制人的手法很有技巧,让人轻易挣扎不开。 姜滇眼眸闪了闪,四肢扭动。 但这姑娘,人看着没二两的肉,身上的力气倒大,他没挣扎开。 姜滇咬了咬牙关,心里又酝酿起了动手。 柳霜瑜挑着秀眉,邪气一笑,娇滴滴的说:“臭小子,下手这么重,你把我身上都打疼了。“ “你得......赔我。” “行,我赔你。”姜滇手中用力,推她:“从我身上下来,快点。” “你有什么要求,我一定满足你。” 柳霜瑜眼睛在他分明的五官上流转,娇俏的笑了起来:“从你身上下去,下去我还有什么机会。” “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才有谈判的资格。”她眼波流转。 “你想怎么样?”姜滇眼神儿冷凝了下来,审视着她。 柳霜瑜手指勾了勾他的衣领,眼神儿慢慢往下瞟,在他唇畔上流转,暧昧十足。 姜滇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浓黑的剑眉颦紧:“你想也别想。” 柳霜瑜呵呵的笑了起来:“我想什么了就别想。” 姜滇忍无可忍了,手掌攥紧,暗中蓄力,准备反击。 第251章 你胜之不武 柳霜瑜看出了他要反击,手中蓄起力量,先一步动手,一巴掌扇在了他灰尘扑扑的脸颊上。 姜滇的半边脸都被震麻了,头歪在一旁,半天缓不过神来。 柳霜瑜快速从他身上下来,站立在一旁,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拍了拍自己的手掌。 随后,好整以暇的俯视着,躺在地上身形高大的男人:“呵,你和我说想都不要想!” “你该不会以为,我想亲你吧!” 柳霜瑜嫣红的小嘴里,发出一连串的讥笑声:“你怎么会会想这种东西呢,哈哈哈,真的太好笑了,你真的要笑死我了。” “这话,我该还给你才是,你才是那个想都不要想的人!” “你用你那个木鱼脑瓜子想想,我亲你,是我吃亏好不!” “我.......为什么要让自己吃亏啊。” 她嘴角的笑意慢慢滞住,冷着嗓子说:“我除了......想朝你这张欠揍的脸上挥两巴掌,我对你,什么想法都没有。” “我是调戏了你几次,可你别胡思乱想,我对你什么想法都没有,纯属自娱自乐,就喜欢这种调调而已。” “本姑娘人在江湖过,片叶不沾身,绝对不会因为一棵大树,而放弃整片树林子的。” “西北别的东西可能没有,就是两条腿的汉子有的是,嘿嘿.......” 小嘴兀自叭叭了一会儿,柳霜瑜话音儿突然顿住,胳膊随后一挥,懊恼了一句:“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嗞嗞,吃饱了撑得。” “跑偏了。” 姜滇的眸光,在她月光下极其冷白的面色上停留。 就听见她在沉默了一刻后,又补充了一句:“总之,我没有想亲你的意思,一丁点都没有,千万别误会了。” “还有......”柳霜瑜手指在太阳穴上挠了挠,为自己输掉比武找补了两句:“今日要不是喝上了头,手上没有力气,双腿发软,本姑娘不一定输给你。” “你胜之不武!” “就这样!” “再见了您嘞!” 说完,她甩开大步和双腿,大步流星的走了。 姜滇看着前方那抹连蹦带跳的身影,陷入沉思。 别人说这话,姜滇会觉得他是在说大话。 他的身手,他还是有几分自信的,没有几个能胜过他。 但是刚刚和柳霜瑜较量了一番,他没这么乐观了。 虽然他只用了八分的功力,也胜了她。 可是,这场比试里,他们没在一条起始线上,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比试。 任唯已经开始对他们下药了,那些药会使他们身上的力气锐减,虽然现在药性还不多,但是多多少少有些影响。 还有就是男女力量,和身形的差距,这才胜了她。 若没有那些药力,她再做困兽之斗,他也不一定,能从她手中讨到多少的便宜。 另外那四个,身手也一定不比她弱。 这个女人,换成其他四个人和自己打,都是这个身手...... 情况真是不容乐观。 将几个人生绑是行不通了,只能按照任唯的想法,对他们几个悄悄的下药,把人药倒了。 姜滇灰溜溜的从地上爬起,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整理自己衣裳,也往驿站走去。 ...... 而比武场上虽然还在热热闹闹的进行,但都是他们自己的人。 姜滇目光在场子上停留了片刻,扫向柳霜瑜一行人,剑眉蹙了一刻。 这时,他的人也过来和他回禀。 说这几个人根本就不出手,尽管他们处处谦让,但他们就是不动手,没办法,只得将他们打了下去,否则,便会被他们识破。 他们出不出手,他对他们的身手也有了了解。 姜滇点了点头表示了解,让手下先走了。 自己神色如常的回了自己座椅,也吃喝起来。 这场筵席至夜深才停下,一个个晃晃悠悠的走了。 烛火熄了后,驿站安静了下来。 任唯刻意等到人熟睡才离开房间,去了姜滇的屋子。 他正裸着上半身,往肩头上上药。 听到关门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合上了衣襟。 尽管都被遮住了,任唯也扫见了他身上的黑紫,又见他转过头来,险些没笑出来。 那一张刚毅坚定的小麦色的脸上,左脸有一明显的巴掌印,嘴角肿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小姜将军,要不是我从柳霜瑜身上,也闻到了跌打损伤的药味儿,还有她的嘴角也是肿着的,我都怀疑你怜香惜玉,放水了呢!” “你被一个女人打成这样,你这是.......学艺不精,还是.......学艺不精。”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姜滇脸色有些难堪,但还是实话实说:“放水我倒是没放,我一心试她身手,恨不得把自己全力都使出去,让她也毫无保留的和我打。” “这个女人确实武功了得,不容小觑。” “便是我,也只是浅浅的胜了她而已。” 任唯抿着唇笑,走到圆桌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姜滇也坐了下来:“另外那四个车夫,没有上我们的套,根本就不动手。” “不过,我想,他们的武功最差也应该和柳霜瑜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五个人,真的和我们拼起来,跑出去一个,完全有可能。” 任唯喝了两口水,方放下茶盏:“那就下药,削弱他们的能力,等他们完全倒下,我们再处置他们。” “小姐那里......”姜滇还是担心叶轻舟的身子,她真的昏迷太久了,需要吃解药。 任唯看向他:“月素那个丫头很机敏,柳霜瑜倒是看上去没那么多的心眼儿,把月素那个丫头从小姐身边整走,一个柳霜瑜,再有小姐的配合,我们也能瞒天过海。” “你想怎么做?”姜滇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你,此事,我做最趁手。” 任唯缩了下肩膀,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叹了一句:“天真的越来越凉了。” 姜滇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翌日天大亮,蔺将军方指挥人出发。 柳霜瑜将叶轻舟从楼上抱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已经烘热的马车上,随后人往车壁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第252章 没有千日防贼的 月素跨着包袱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任唯正好扶着韩云舟从她面前经过。 “这个韩大夫......”月素打量着精神不济的韩云舟:“他要坐不了马车,要不就把他留在此处吧。” “给驿丞多留点钱,让他们回城里办事的时候,给他捎上,也好过和我们一起折腾,丢了半条命。” 任唯含笑的看着月素:“若韩大夫是个男子,留在此处,倒也没什么不妥。” “但是,他不是。” “最稳妥的,是跟我们一起走。” 月素瞳孔有明显的震惊,仔细的打量着歪在任唯肩膀上的人:“任大夫,你是说......” “他怎么会......”居然把大人都给骗了。 “千真万确。”任唯静静的看着她:“可能,韩大夫为了行医方便,这才女扮男装。” “外面很多女子为了方便在外行走,都会女扮男装。” 月素敛眉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若韩大夫是女子,确实是......不适合留在此处。” “月素你放心吧,我会看护韩大夫身体的,不会让她出事。”任唯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 月素又看了韩云舟一眼,点了点头。 ....... 夜色深沉,天空,空荡荡的,黑荡荡的,没有闪烁的星光,也没有皎洁的月光,漆黑漆黑的,无边无际。 一阵彻响天际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行来,几条疾驰的身影由荒地驶入前方的密林,速度慢慢的慢了下来。 “这种地方,大家提高些警惕。”宋晏没回头,对身后的几个人说。 “是。”几个人应了一声。 原本跟在宋晏身后的两个暗卫,拍打了一下马腹,跑到了他的面前。 几人奔驰了数里以后,忽然,跑在最前方的许炎,许周身下的马儿向前倾去,马儿四肢曲起,向下栽,掉入了脚下的深坑。 “主子,有埋伏。”许炎,许周高喊了一声,人踩着马背跃出了坑,腰间缠着的软剑也拔了出来,机敏的环顾着四周。 而早就发现异常的宋晏,及时的拉住了缰绳,拔出了身上锋利的长剑,一双鹰隼般锐利坚硬的眼睛环顾四周,也往高处看去。 但是,他们的耳边除了呼呼刮过的风声,树叶摩挲的声音,真的再也没有其他的声息。 时间就这样一刻一刻的过去,周围还是一点异动都没有。 许炎,许周小心翼翼的缓了一口气,眼睛转动,瞟坐在马背上的他们的主子:“主子,是不是.......” 宋晏没有任何松懈,依旧机警的注意着四周。 这时,一根泛着寒光的冷箭,冲破黑暗平静的夜直直的朝他射来。 宋晏在冷箭距自己还有一小段距离时,手中的长剑挥动,将箭打了下来。 这下,几人全都不敢再分神,靠在一起,机警的凝视着四周。 那根冷箭落下去没多久,忽然一阵呼啸声传来,数根泛着寒光的箭头朝他们插来,几人手中的长剑瞬间在半空挥成了花,出剑如风的挡住了这些攻势。 放了大半天的箭后,背后的人见伤不了他们,手执锋利的长刀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将几人团团的围在中间,足足有五六十人之多。 几人丝毫不畏惧他们人多势众,手执长剑,一人一个方向,目光如炬的主动迎了过去。 宋晏也加入了战斗,凌厉犀利的剑,很容易的将围困着他的杀手,打的招架不住。 他趁机一掌拍打在,慌乱无神的淮文所骑的马背上,他的马儿从人群中飞驰冲了出去,往远方奔去。 宋晏这时从马背上飞身下来,手中的利刃毫不拖泥带水,干净利索的劈在蒙面的黑衣人手中的大刀上。 火花四溅间,他一脚踹在黑衣人的胸口,在他倒地的同时,将锋利的刀刃直直的插入了他的胸口。 “留两个活口。”宋晏将剑上扎的尸体,毫不留情一脚踢了出去滚了老远。 戾气横生的眼眸,扫了眼混打在一起的人,沉着声音充满嘲弄:“我倒想看看,是谁活得不耐烦了!” “是。”许炎几人应道,手中的攻势更是凶猛,很快,乌压压的一群人一个个倒了下去,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人。 宋晏利索的上了马,拉着缰绳俯视着被许炎几人吊打的几个黑衣人。 没过多久后,只剩下三个人,被许炎几人用刀架在脖子上,跪在了宋晏的马前。 “说吧,你们是谁的人?”宋晏瞅着三人,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其中一个黑衣人看他一眼,一咬牙,袖口中藏着的药滑落到了掌心,他抬手就要往嘴里送。 许周一掌打在他的手上,那药丸滚在黑漆漆的地上一眼不见了。 许炎许周几人俯身,执起几人的手,一阵扯拽,只见三人痛苦的抱着手臂,不断的哀嚎。 “落在我手里,生死由我。”宋晏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 随后看向许炎几人:“将他们绑了,好好的伺候着。” 几人应道,将掉在陷阱中的马儿拖了出来,拿出绳子将几个人双手双脚绑紧,绑在了马上。 驾马又飞奔了起来,身后伴随着一阵皮肉和粗粝的路面摩擦声和哀嚎声。 但几个坚硬如铁的人恍若未闻,依旧将马儿驾的飞快。 ...... 月素鼻子一阵发痒,连忙拿过帕子堵住口鼻,避开叶轻舟在一旁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又咳嗽了几声。 “你受凉了?”柳霜瑜抱着胸看着泪光盈盈的人。 月素用帕子拧着鼻子,深吸了一下,手扶着额头,摇晃了两下发晕的脑袋:“好像是有点。” “鼻子有点堵,嗓子发干发疼,头也痛。” “马车上很暖和,可是外面,天气越来越冷,这样一冷一热的,我就有点受不了了。” 柳霜瑜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说:“若是风寒,就早早熬点药吃上,别严重了。” “还有夫人这里,我来照顾着吧,风寒会传染的,夫人身子本来就弱,你若传给她,就糟糕了。” “恩,我醒的。”月素从袖口又掏出一方帕子出来,系在脑后,遮住了自己面颊。 “等午时,休息时,我下车。” 柳霜瑜点了点头。 月素看向她:“你一定要把夫人照顾好了,夫人这个身体,必须需要仔细。” “等你下去后,我就要任大夫和我一起在夫人这辆车上,有她在,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柳霜瑜放下手臂,拿起一旁茶壶过来,倒了杯热茶递给了月素。 月素接过,用手指描绘着青花瓷的杯身。 沉吟片刻,她定睛看向柳霜瑜,压低声音说:“大人临走时,再三的嘱咐过我们,除了我们几个人互相信任外,谁也不能相信。” “任大夫看着是不错,你也不可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她,还是要注意的。” 柳霜瑜无声的笑了笑:“蔺将军,任大夫,都是奉皇帝之命,送夫人去西北的。” “夫人在路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难辞其咎,大人也一定不会饶过他们的。” “你觉得,他们敢耍什么花样嘛?” 话是这样,可是,月素就感觉有点奇怪。 反正怪怪的,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但想来想去,月素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端着茶盏凑到唇边喝了两口,再次抬起眼睛看柳霜瑜:“防人之心不可无,反正,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柳霜瑜抿嘴笑了笑,点着头:“好好好,防人之心不可无,我都听我们月素姑娘的。” 月素斜了她一眼。 ...... 午时,马车就地停了下来。 月素率先钻出了车厢,从后面紧跟着的马车里拿出砂锅,拿过水,在马车稍远处架起了火堆。 任唯也下了马车,照常先去叶轻舟所在的马车,替她把脉。 发现人一切都好后,任唯神色轻松的下了马车,走向月素,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看着她脸前遮的纱巾,任唯装作毫不知情,关心道:“月素,你怎么了?” “为什么用纱巾遮面。” 月素低头咳嗽了两声,缓了下后,一脸可怜的看着任唯:“任大夫,我染上了风寒。” “我怕传染给夫人,所以暂时用纱巾蒙了面。” 任唯了解的点了点头,顿了顿,说:“那用我给你开点汤药吗?” “蔺将军也带了很多的药材,东西还挺齐全的。” 月素将手中的柴火放入了火堆,伸出了自己的腕子:“任大夫帮我把下脉吧。” “药的话,暂时先不用,我们夫人生病,像这种东西,带的太多了,我吃我们马车上的就好。” 任唯笑了下,握住了她的手腕:“那行,那我就只替你把下脉。” 说完,她屏气凝神,摸住了她的脉搏。 察看脉象后,任唯又察看了下她的舌苔,询问了下她,确定她是感染了风寒。 嘱咐月素多休息,喝水,吃药后,任唯没再多说什么。 煮好汤水,给叶轻舟喂下去,任唯留在了车上。 趁柳霜瑜下去吃东西的时候,她将早准备好的药丸塞入了叶轻舟的嘴里。 隔七日,塞第二颗以后,又过了两日,一直双眸紧闭的人眼睫抖动了起来。 任唯最先察觉,扫了眼闭目养神的柳霜瑜,在作势端茶的时候,手中的银针插在了叶轻舟的乌发中。 一直到午时,马车停下,柳霜瑜下去,她才将银针拔出去了。 而那双眼睛紧闭了许久的人,在她针拔出后,也睁开了眼。 叶轻舟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身边的任唯,面上一阵欢喜。 任唯手指压在唇边,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俯身,唇贴在她耳边轻声说:“外面赶车的车夫是你夫君的人,武功高强,会听见我们说话。” “小姐不要说话,听我说。” 叶轻舟楞了楞后,点了点头。 任唯用二人听到的耳语说:“你夫君宋大人派了月素,柳霜瑜,还有小七小八小九小十四个护卫。” “这几个人除了月素,都是武功高强,我们没有十分的把握将他们控制住,所以,就没轻举妄动,现在他们还在我们身边,所以,小姐身子渐好的事情,还需要瞒着他们。” “等他们身上的药剂发作了,将他们都控制住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天下,小姐再不用装昏迷了。” 叶轻舟听后,点了点头,随后,头一偏,手挡在唇边对任唯轻声说:“别伤害他们性命。” “那几个人我不了解,月素和柳霜瑜却对我半分坏心都没有,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我,我不忍心他们受到伤害。” 任唯浅浅的叹了一声:“小姐要知,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若不杀了他们,柳霜瑜和那四个护卫,若是察觉到反常,对我们很是不利。” 叶轻舟瞳孔缩了缩,沉吟后,说:“等他们身上的药剂发作了,将他们控制住,这一路,你们费点心好好看顾着。” “等到了父亲那里,遣他们回去,说我身边不需要他们照顾了。” “总之,将他们送走,这样应该可以了。” “就怕,没那么容易送走。”这几个人,可不只是简简单单的照顾她的,还是向他们主子传递消息的。 说她身边不需要他们照顾,这法子是没什么毛病。 就是,他们肯定不会轻易的走的。 叶轻舟微微怔住:“试一试吧。” 任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我们暂时先留着他们性命,走一步,看一步吧。” 叶轻舟欢喜的笑了笑。 任唯小心翼翼的将她从软榻上扶了起来:“柳霜瑜去给你煮汤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躺的时间很长了,虽然每天都给你按着身子,还是自己动一动好。” “恩。”叶轻舟勾唇,伸了个懒腰:“我也觉得身上累的很。” 任唯朝她扯唇的时候,目光落在她肚子上。 她这一醒,身上害喜的反应也很快就会有了。 这事儿,她知道最好,也好一起瞒过柳霜瑜。 微微沉思后,任唯在叶轻舟耳边说:“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我应该告诉小姐。” 叶轻舟慢慢收回手臂,眼睛眨巴的看着她:“什么事情?” 第253章 害喜 任唯抬眼望着叶轻舟:“你有身孕了,三个月。” 叶轻舟瞳孔一点点变得诧异,手下意识往自己肚子上放。 她......居然有孩子了。 这也太...... 任唯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顿了顿,说:“你一醒,害喜症状也会很快跟着来的。” “告诉你这些,是让你有个心里准备,不要怕。” “柳霜瑜那里,我会打马虎眼瞒过她的,好在这个月份儿,那些害喜反应也不会持续太久,很快就过去了。” “你就该吃吃,该睡还是睡,其他的有我们。” “等你身子稳下来了,我会告诉蔺将军,咱们走快一点,争取在你生产前到金平。” 叶轻舟眼睫眨动了几下,才慢慢点了点头:“好。” 柳霜瑜端着参汤上车前,叶轻舟又在软榻上躺好了。 任唯将汤碗端在手里,吹凉后,递到了她的唇边。 汤水刚进她的嘴,她喉咙中发出了干呕的声音。 叶轻舟心里暗叫糟糕,死死的咬着牙关。 柳霜瑜眼睛都睁圆了:“任大夫,夫人这是怎么了?” 任唯不慌不忙的放下手中的汤碗,将人从软榻上抱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没事儿的,正常的生病症状。” 她重新又舀了汤水出来,吹凉递到了叶轻舟的唇边。 汤水中的油烟味儿,药材味和肉的味道,几种混合在一起,叶轻舟一闻就上了头,胃中又是一阵的翻滚。 “霜瑜,痰盂。”任唯忙对柳霜瑜说。 柳霜瑜连忙将痰盂交给她,和她一起扶着人,一双妩媚的眼睛紧巴巴的盯着人瞧。 任唯空握着拳,细细地给叶轻舟拍后背。 叶轻舟也没想到她的害喜症状来的这样快,也不过是刚知道自己怀了身子,这么快就起了反应。 胃里一股热流直往上涌,她拼命的克制着,但还是没克制住,‘哇’的一下子吐了出来。 叶轻舟扶着痰盂一阵一阵的吐了起来,但她这些日子全在喝汤水,呕了好半天,也不过是些酸水。 柳霜瑜看着眉头皱紧,不过,从前在家里,她也这般呕过,是以,她并未多想,为她担心更多一些。 等了好一会儿,叶轻舟的呕吐症状才稍稍有些缓解。 任唯再次舀了汤水,递到了她的唇边。 叶轻舟拧了拧眉,暗中推了下她的手,任唯没收回去,固执着放在她的唇边。 无奈下,她才微微启唇,含入了嘴里,直到喝了一小碗参汤。 ...... 宋晏快马加鞭,两天两夜,在一清早回到了绍阳。 他直接扯着两个杀手进了宫,在经过传唤后,将人扭到了燕帝面前。 燕帝看着跪在地上满脸污秽,身上褴褛不堪的两人,一抹晦暗从眸中转瞬即逝,他看向饱经风霜的男人。 “这是,什么意思?” 宋晏跪在地上,八风不动的回话:“微臣返程途中,在涞县的密林遭遇了暗杀,五十几人,刀光箭雨,若不是微臣命大,就交代在那里了。” “微臣和护卫拼死杀出重围,抓了两人回来,还请陛下,为微臣主持公道!” “暗杀!”这两个字,听得燕帝只觉得可笑,连笑了好几声。 宋晏懒懒的眨动了两下眼睫。 他知道,燕帝在意什么。 挑战他权威的,他绝对不可能轻轻的揭过。 果然,随后在几阵冷笑后,他又听到了牙关咬紧的声音:“真是好大的胆子,朝中重臣都敢暗杀。” “干脆朕这皇帝也给他坐好了。” 燕帝身上宽大绣龙纹的衣袍狠狠一甩,走到书桌后坐了下来,高喊禁军。 禁军首领进殿,燕帝直接指了地上的两人:“最晚午时,朕要知道他们受谁的主使。” “还有,去涞县,将那些人全都给朕收了,画像悬赏让百姓辨认,全给朕辨认出来,直系血亲全部关押,等朕腾出手来收拾。” “朕倒想看看,往后,谁还敢做这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禁军领命,揪着地上的二人就出去了。 燕帝喝了一盏茶冷静了片刻,又看向跪在地上的人:“这几日你辛苦了,回去歇一天,后日直接来书房,朕有事和你商量。” 宋晏拱手,应了一声是。 燕帝点点头,让他回去了。 ...... 出了明德门,宋晏并没有走,而是遣了一个内侍,去请文敬。 他还没等到文敬,等到了急匆匆赶来的宋婉瑜。 宋晏眉头几不可见的拧巴了两下,强打着精神应付她:“臣弟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金安。” 宋婉瑜听罢,眉头也狠狠的皱起:“前几日还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着,出门一趟是怎么了,又被打回无情无义的原形了?” 宋晏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声,收回手势,垂着眼睛不发一言。 宋婉瑜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见他满身风尘,眼底乌青,脸瘦的只见骨不见肉,身板子也瘦了一圈,心疼的眼睛都红了。 拿着帕子不断的擦着眼睛:“你刚回来,陛下准你歇息了吧,好好休息休息,把自己养好。” 宋晏点了点头,淡应了一声嗯。 宋婉瑜看他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样子,想起母亲和她说的,要找个人服侍他的话。 虽然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但是,看他这副冷漠的样子,咬了咬牙,最终没说出来。 宋婉瑜一双眼睛不断的看着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尽管宋晏没抬头看她,还是察觉到了,但是,他没理,心安理得的无视着。 他不说话,宋婉瑜除了反复说几句关心的话,再也没其他了,而宋晏很显然是一副听烦了的样子。 收了嘴后,她终于发现一直杵在这里没走的男人似乎是有什么事儿的。 “宴之,你是在等谁?”宋婉瑜望着他脸色问道。 宋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淡应了一声:“恩。” “.......” 宋婉瑜等了半天,也没得到他的后话,就在她刚想问的时候,远处,文敬带着宫人姗姗来迟,她这才知道他是等文敬的。 “宴之,你刚回来,找敬儿做什么?”宋婉瑜可不觉得他是想自己外甥女了,来找她叙旧的。 第254章 是你自己想送的 宋晏抬眸看她一眼,眼底乌沉沉一片,让人没来由的一阵脊背发凉。 宋婉瑜这才发现,他的气质变了。 从前的宋晏,是淡漠的,可能有些目中无人,身上有种冷漠无情的高傲,但精气神儿俱在,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的。 但现在的他,浑身上下都泛着阴森,一双眼睛古井深潭一样,望一眼就让人心头发毛。 宋婉瑜下意识攥紧手中的帕子,描绘成朱红色的唇,僵硬的扯了起来:“怎么了?” 宋晏的眼眸暗淡的,即便白日午时最夺目的光都照不亮,遮了一层乌云一般。 他深看了她一许,将贴身装的佛串拿了出来,打开了上面的衬布。 宋婉瑜伸手想去接。 宋晏手一收,垂着眼睛,慢条斯理的又将它卷好,轻描淡写了两个字:“有毒。” “......” 宋婉瑜眼中已经变得骇然。 “......有毒的东西,怎么在你手里?”忽然,她想起什么,瞠着眼睛骤然望向文敬那里。 怎么可能! 她的女儿,怎么会......怎么会去做伤害她最疼爱的弟弟的事情。 宋晏垂在身侧的手攥了又攥,薄唇微动:“皇后娘娘,该收收心思放在自己女儿身上了,别以后,真的闯出什么不可挽救的大祸出来。” 宋婉瑜仿佛置身冰窖,从头凉到脚底。 文敬带着自己宫人而至,刚站住,准备对宋婉瑜行礼。 宋婉瑜一巴掌毫不留情的就挥在了她的脸颊上。 “......”她做错了什么。 文敬慢慢捂住痛的发麻的半边脸,蓄满泪水的眼一点点抬起,诧异的看向宋婉瑜:“母后?” “别叫本宫母后,本宫没有你这个......愚蠢的女儿!”宋婉瑜字从牙缝里挤出。 文敬哽了两下嗓子,敢怒不敢言。 宋婉瑜深吸一口气,看向宋晏,朝他再次伸手:“东西给长姐,长姐把这事儿给你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宋晏将手中包好的佛串放在了她的手心。 宋婉瑜将东西收入袖口,朝自己身边的贴身宫女使了个眼色。 宫女扫了眼身后跟着的一众宫侍,几人上前,将文敬身边的人全都带走了,只留下诚惶诚恐的文敬。 宋婉瑜狠狠的瞪了文敬一眼,又看向宋晏:“你回去好好休息,别多想。” 宋晏淡淡的点了点头,拱手告辞,说完,毫不留情的走了。 他一走,宋婉瑜扯过文敬的胳膊,大步流星往自己的宫走去。 宫门一关,宋婉瑜将手里的佛串拍在了小几上:“这个东西是你送给你小舅舅的?” 跪在地上的文敬看着小几上的佛串,半边红肿的脸更是拧巴:“这是儿臣送给舅母的。” “女儿特意拿到慈云寺加持过的,有去病去邪......” 送给叶轻舟的,难道是...... 宋婉瑜瞳孔狠狠震惊,心惊肉跳的,这一刻,亲手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她根本听不完文敬说话,手掌重重的拍打在了小几上:“你什么时候送的,你舅母的病,和你有关?” 文敬被她这话吓得一激灵,双手摇了起来:“不不不,怎么可能,我送过去的时候,小舅母已经昏迷很久了。” 宋婉瑜听到这些,悬在半空的心又落回了肚子。 她还以为和文敬有关,若是如此,宋晏一定会不原谅她,他们姐弟的关系,这辈子,估计都修复不了了。 说完这些话,文敬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左思右想后,突然道:“母后这话是什么意思,您的意思是,儿臣送的佛串有问题?” 这个蠢货,终于想到这里了。 宋婉瑜不理她,直接问道:“这个东西,是你自己想要送的?” “还是有人给你出主意,要你送这个的?” 文敬眼睫扑扇了两下,全都秃噜了出来:“您不是一直催着儿臣去看望小舅母,修复修复关系嘛,一开始,儿臣就想着送些金银首饰,是身边的一个叫桃儿的宫女,说送给生病的人佛串最有心意,女儿就让人去库房找了一串紫檀手串出来,送到慈云寺加持......” 宋婉瑜听到关键人物,问道:“你今日带的人里面,有这个桃儿吗?” 文敬点了点头:“......有。” 宋婉瑜看向身边的大宫女,大宫女点点头就下去了。 随后,她看向文敬:“你知不知道,你险些闯出大祸来。” 文敬左思右想,手捂向被扇过一耳光的脸颊,委屈的叫冤:“母后,儿臣冤枉,儿臣怎么会下毒毒害小舅舅或是小舅母。” “不,不是他们,儿臣也不会做下毒害人的事情。” 第255章 必须是叶家 “你自然不会做!”她这个女儿有几斤几两她还是清楚的,虽然骄纵一些,无脑一些,不过,没任何害人的心思。 宋婉瑜扶着额头,闭上眼睛:“是你再一次被人利用了,有人假借你的手,要害死你小舅舅小舅母。” 文敬惶恐无措。 “本宫以为,把你身边的人都换了,别人的手就插不进来了,没想到.....防不胜防!”宋婉瑜的声音异常的冷静。 看来,她不能再息事宁人了,她再不出手,她这傻女儿,真的会被人算计出祸端来。 到那时,为时已晚。 “那现在......现在怎么办?”文敬觉得浑身发冷,慌着神儿。 宋婉瑜没说话,脑子在迅速的转动。 绍阳这样的地方,看似花团锦簇,安逸舒适,实则,平静的水面下是涌动的暗潮,你便是不害人,人也会想法设法的拉你下水,将你拖进漩涡,文敬又是有勇无谋,心思单纯的那一挂,几次上了文馨的当。 有他们这些人在的地方,不适合她。 宋婉瑜一双明亮锐利的丹凤眼缓缓睁开,双眸打量在跪在地上的文敬:“母后说什么你都听?” 文敬睁大盛满泪水的眼,慢慢的点了点头:“儿臣只相信母后。” 这孩子唯有一点可取之处,就是听话! 宋婉瑜还是欣慰的,对地上的人招了招手:“敬儿,你起来,来母后身边来。” 文敬听罢,双手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挪步到她身边。 宋婉瑜抬手整理着她身上,滚着金边的玫红色绣富丽海棠纹的华丽宫装:“你今年也十六岁了,不小了,该议亲了,母后给你定门亲事吧。” 文敬没想到她会说这个,白皙的脸皮儿当下红透,羞臊的低下了头:“儿臣,儿臣年纪还小,想多陪陪母后,还不想嫁人。” “十六岁可不小了。”宋婉瑜抬头,将她头上的金步摇扶正,抓住她胳膊,凝视着她:“母后和你说真的,母后给你定门亲事。” 文敬抬着眼瞧她眉眼,见她是认真的,咬着唇瓣点了点头:“女儿都听母后的。” 宋婉瑜目光在她脸颊上的巴掌印上停留:“母后想把你嫁出去,不在绍阳的勋贵中挑选。” 文敬怔怔的看着她。 宋婉瑜心底叹了一声:“你心思单纯,绍阳的这些勋贵,那心都是属莲藕的,全是心眼,不适合你。” “母后想了想,觉得正直豪爽的将军更适合你。” “将军?”文敬嘴唇嗫动。 宋婉瑜注视着她,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她姣好的脸颊:“对,将军。” “你小婶婶的娘家,叶家,族中有的是男儿,还骁勇善战,长相嘛,你小婶婶的父亲叶钧将军,便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他的族亲,相貌也绝对不差,外貌上肯定配的上你。” “最重要的是,叶家人都为人正派,没绍阳这些人的弯弯绕绕,和单纯的你绝配,母后觉得,你嫁入这样的人家最合适不过了。” “就是离母后远了点,不过,这也不妨事,只要你好好的,母后,就欣慰了。” 叶轻舟嫁入承国公府不过几个月便身缠重病,叶钧的心里对皇室多多少少会不满,陛下,想必正在头疼怎么安抚他呢。 这个时候,她提出把文敬嫁过去,不仅能够解决陛下的燃眉之急,让他对自己心存好感,也算是成全了文敬。 “可是......”文敬的唇抿了又抿,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母后:“......可是叶家都在边境,真的太远了,女儿若是嫁过去,几乎就是和母后诀别,这辈子估计都见不到面了。” “绍阳不是也有将军嘛,女儿可以嫁给这里的将军,不一定......非要是叶家吧。” “不,必须是叶家。”宋婉瑜攥紧她的手:“绍阳的这些将军,和外面领兵打仗的还是不一样的,你信母后的,母后绝对不会害你。” “可是,可是......女儿害怕,太远了......”边境,那么远呢,她的父皇母后,太子哥哥,还有外祖一家,所有所有的亲人都在绍阳,她若是在那里受了委屈,谁会替她做主啊。 文敬怎么想,怎么觉得嫁到边境的叶家不是一个好婚事。 “若你嫁到叶家,母后会把你出嫁的一切事宜全都给你安排好,随行的宫婢,嬷嬷,侍卫,绝对会好好照顾你的,不会让你受委屈。”宋婉瑜安抚她:“便是到了边境,去了叶家的地盘,你也不用怕,你是君,是大燕的嫡公主,是本宫的女儿,你哥哥是太子,外祖家的所有亲人在朝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没人会给你委屈受的,叶家再手握重兵,也不会。” 文敬犹豫不定,不敢去想她要嫁去边境。 “此事,就这样定了,你听母后的。”宋婉瑜不给她这个机会,这串佛珠,让她下决定要把她送出去了。 她还不信了,她嫁出去,谁还能把手伸那么长,跟着她到婆家。 “......”文敬。 宋婉瑜松开她的手,起身走向对面壮阔的书柜面前,从一隔中掏出一个名册来,又走到软榻上坐了下来。 文敬伸着脖子看去,见她手中拿的是一本名册,她当下就鼓起了腮帮子。 这时,大宫女竹青回来了,行礼后,在宋婉瑜耳边小声的说:“那个叫桃儿的宫女,一见奴婢过去,就撞了柱子,不过,没撞死,晕了一会儿,就醒了。” “奴婢对她用了点刑,她全招了,说是公主的佛串,她拿走偷偷给了康泰公主身边的秋翠。” “果然是她搞得鬼!”对于这个结果,宋婉瑜一点都不意外。 整个皇宫,不安分的除了那娘三个,还有谁! “认罪书写了吗?”宋婉瑜问竹青。 竹青点点头,从袖口掏出一张折着的纸张出来,双手递了出去。 宋婉瑜接过,打开后一目十行的浏览了一遍,随后将纸张折好,收在袖口,连同那佛串。 虽然,她起身,整理了下头上的珠钗,看了一眼文敬:“敬儿,你的婚事,母后已经决定了,你在这里等着,母后这就和你父皇说去。” 说完,她气势汹汹的走了。 文敬拧紧秀眉,走到小几面前,拿起了自家母后刚翻过的册子,目光在上面扫视了一圈后,定在叶绍元的名字上...... 第256章 家规森严的夫家 燕帝手中正拿着暗杀宋晏的杀手的供词,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他们是受七皇子文谕指使。 文谕。 看到他的名字,燕帝身上的血全冲到了脑子里,差点暴血而亡。 他想过很多人,唯独没想过是他这个儿子! 主要上次割发代首一事,刚刚过去没多久,而且他人还被囚禁在皇子府,如此情况下,他居然还能派人去追杀宋晏! 他这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儿子真是一点都不了解。 平常给他请安,从来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十分乖巧老实,没想到,他万万没想到,背着他,他居然如此横行霸道,心狠手辣!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此次,他若再对他不加管制,谁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更胆大妄为的事端来! 燕帝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扬声传蒋福,让他去传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宋婉瑜匆匆过来时,蒋福正好准备去传旨,先帮她通传了一声。 进入殿内,行礼后,宋婉瑜将袖口被锦布包的严实的佛串拿了出来,放在了燕帝面前。 “这是什么?”燕帝扫了她一眼。 宋婉瑜不慌不忙的说:“宋晏从陛下这里出来,传人找了敬儿,正好被臣妾碰到,他和臣妾说,此串珠子上有毒,是敬儿送于叶轻舟的,在她手腕上挂了好几日。” 燕帝听到这里,放在桌面的手掌收紧,攥了起来。 宋婉瑜小心翼翼的觑着他的脸色,继续说:“臣妾听后,立即将此事揽了下来,查清楚给宋晏一个交代,也给敬儿一个交代。” “敬儿是不可能下毒毒害她小舅母的,从前俩人有些不愉快,但都是误会,敬儿去寺庙修行了一段时间回来,一直对小舅母心存愧疚,她绝对不可能再做伤害她的事情。” “而且,臣妾自己养的女儿,臣妾敢打包票,绝对不会做下毒害人这种事情!” 燕帝的手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你可查清楚了?” 宋婉瑜低低的应了一声:“查清楚了。” 她将桃儿的认罪书拿出,展在燕帝面前:“是一个叫桃儿的宫女,拿走了敬儿准备的檀木珠串,给了康泰公主身边的秋翠,加持过后回到敬儿手里,敬儿送给了轻舟。” 文馨。 文谕。 这俩兄妹真是好样的,淑妃养的这一对儿女,真的是好样的!都足够的心狠手辣! 燕帝一目十行的扫完,抬手重拍在了纸张上,一双炯炯有神儿的眼睛簇着火焰。 宋婉瑜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他的脸色:“这串佛串,是在轻舟病重后才被戴上的,也戴了没几日,轻舟的病,肯定不是这串佛串弄的。” “臣妾想,是不是该查一查轻舟的病,那孩子,之前可是面色红润,活蹦乱跳的,嫁给宴之这才几日,就病的药石无医。” “陛下,您信宴之克妻吗,反正,臣妾是不信的。” “这串佛串让臣妾觉得,轻舟的病,或许是人为之,有人下毒害她。” 查,还用查! 文馨,文谕,两兄妹,一个派杀手去追杀宋晏,一个送了叶轻舟这带毒的佛串,司马昭之心而已! “此事,皇后不用管了,朕一并处理了。”燕帝心里已经认定,叶轻舟病重一事,也和文馨有关。 就凭这一点,足够让他掐死文馨的心都有了。 她居然敢动叶轻舟。 他花那么多银子,那么多精力囚着她,她对他十分有用处! 现在不仅鸡飞蛋打,甚至,叶钧那里,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抚。 真是气死他了! 宋婉瑜点点头:“是。” “不过......”她话音儿一转:“康泰公主毕竟是陛下的女儿,又是女子,囚也不能总囚着,放也不好就这样放了,不好处置。” “可是放任下去,就怕把这样害人的心思养大。”宋婉瑜眸底划过一丝光芒:“臣妾有个主意。” 燕帝抬起头看她,淡声说:“哦,皇后有何高见?” 宋婉瑜唇抿了一瞬,不紧不慢的说:“康泰公主年纪也不小了,和敬儿一个年纪,这个年纪可以议亲了。” “不如,嫁个家规森严的夫家,好好的约束约束。” “想来,这些恶毒的心思,慢慢的,会被根治掉的。” 燕帝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她:“皇后说的,家规森严的夫家是......” 宋婉瑜沉吟后,说:“陛下您的姑姑,端肃大长公主。” 端肃大长公主。 燕帝终于记起了他这个姑姑,他们这些皇子公主小时候最怕这个姑姑了,从他记事起,这个姑姑就一直都是板着脸的,从来没笑过,为人极其刻板严肃,见到她能绕多远就绕多远,生怕看到她晚上做噩梦。 听说现在比之之前更吓人了,性格更是乖张,她不喜欢出门应酬,便关了府里的门,除了有差事的,没差事的通通不允许出门应酬,家里的所有子孙每日还要在家里站规矩,一家老小,不论刮风下雨每日都在院子里跪着静心。 端肃大公主府的子孙都慑于她的威仪,跟个小鸡仔似的,见到外人恨不得打哆嗦。 宋婉瑜见燕帝在思考,继续说:“大长公主有个孙儿叫苏通,今年都十九了,还没娶妻,和康泰公主年纪刚好配。” “若是康泰公主嫁入大长公主府,由大长公主约束管教,想来,此等骇人的行径,再也不会有了。” 若是文馨是个乖巧温顺的,这门亲事,燕帝绝对不会同意。 因为,他太知道这位大姑姑了,真的能把人逼疯了,他不舍得把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到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里。 但是她屡次三番,犯了他的大忌,小小年纪如此狠毒,他怎么能够再睁只眼闭只眼。 燕帝只微微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宋婉瑜的建议。 “一会儿,朕就下旨,将文馨赐给这个苏通。” 宋婉瑜心里得意极了。 淑妃,你算计那么久,到头来,自己女儿嫁入这样一户人家,不知道你知道了有何感想。 心中暗暗得意一瞬后,宋婉瑜朝燕帝一笑,和风细雨说:“那麻烦陛下多写道赐婚,给敬儿也赐门婚事?” 第257章 想和他亲近 燕帝眼底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你也要把敬儿嫁出去?” 宋婉瑜郑重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 燕帝炯黑的眼,在她身上打转了一圈,手指在桌面轻弹了起来:“你相中了哪一家?” 默了片刻,宋婉瑜给出一个人名:“叶钧堂兄弟,叶勉将军之子——叶绍元!” 燕帝静静的望了她好一会儿,才哼笑一声:“你可知道叶绍元在什么地方?” 宋婉瑜朱红的唇抿紧一息,再次郑重的点了点头:“臣妾知道。” “若朕,真的把敬儿下嫁叶绍元,皇后,这辈子,你可能都见不到她了。”燕帝凝视着她,问道:“你确定,想清楚了?” 宋婉瑜狭长的眼睫轻轻的一颤,一向淡定从容的脸,流露出几分脆弱的情绪来。 不过很快,她又坚定了下来,再次郑重的点了点头:“臣妾敢在您面前提这门婚事,心里已经有了这个准备。” “臣妾想的很清楚!” “臣妾请陛下,把敬儿下嫁给叶绍元,重修叶家和皇室之好。” 燕帝拉过她的手,在她手掌上轻轻的拍了拍:“皇后的心意,朕都知道。” “你放心吧,朕绝对不会亏待敬儿的,朕会和礼部交代下去,会为敬儿准备丰厚的嫁妆,一定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臣妾替敬儿多谢陛下恩典。”宋婉瑜准备跪下谢恩,被燕帝拉着,没跪下去。 “朕有许久没和皇后一起用膳了,晚膳去你宫里陪你用。”燕帝拉着她手亲昵的说。 宋婉瑜欢喜的点头:“是,臣妾准备几道陛下爱吃的,恭迎陛下大驾。” 燕帝唇扯了扯,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 ...... 文馨从病好后,一直没出府。 她懂什么叫低调做人。 虽然没出门,但是,她一点都没闲着,每日都会派人出去探听宋晏和叶轻舟的消息,这几乎是她的所有快乐所在。 从叶轻舟留着一口气,带着棺木被宋晏送往边境后,每一日的消息,都是好消息。 这不,秋翠又禀告她说,宋晏回来了。 文馨心情很好的对着铜镜描绘妆容,一会儿,闲聊一样的和身边的秋翠说话:“秋翠,你说,宋大人还会再成婚吗?” 秋翠捣花泥的动作不停,闻言,笑看了眼铜镜里的人:“奴婢觉得,应该不会了。” “加上叶轻舟,这都四个了,宋大人本来就很抗拒成婚,这又死了一个,他更反感了。” “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想了。” 文馨描眉的动作停住,娥眉轻蹙:“可他连个子嗣都没有,宋老夫人会不再为他张罗妻妾?” 秋翠想也不想说:“宋老夫人做不得宋大人的主吧。” “从前那一回,她已经拿死要挟了,她还能用这招吗?” “奴婢觉得,她管不住宋大人。” “宋大人十有八九是不会再娶妻纳妾了。” 文馨打量着铜镜中自己姣好的面容,眼睛中一点点闪烁起光来:“虽然,他对我,真的很坏很坏,欺负了我,侮辱了我,让我恨透了他。” “但是,我的心里,还是......很想很想......和他亲近一二。” “咱们的宏图大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实现......”文馨翘着兰花指,抚摸着自己细腻的脸皮儿:“......我真的是有些等不及了,若是,能和他亲近一二,怀上他的子嗣就好了。” 秋翠愣后,反应过来,面儿上浮现出惊慌失措的情绪来,放下手中的碾子,扶住了她的肩膀:“我的公主,这话可不敢乱说的。” 文馨不以为然:“怕什么,比这更大胆的我又不是没说过。” “比起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这些又算的了什么!” 秋翠神色慌张:“那些事情上,公主尚且有些理智。” “宋大人这件事情上,公主理智就不多了。” “奴婢怕您说的多了,想的多了,真动了这种心思,那可真是......” “宋大人为人精明,咱们怎么可能算计上他,奴婢真怕他抓咱们个现行,那一切都完了。” 文馨又勾勒起眉来:“猛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宋晏再精明,他也是人,我就不信他,他的眼睛会一直睁着,没有打盹的时候。” 他即便是有,也不会让他们看到。 秋翠神色担忧的看了她一眼。 主仆二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守门的侍卫匆匆进院,在院外禀告:“公主,宫里来了圣旨,要您前去接旨。” 圣旨! 文馨一听这两个字,扔下手中的眉黛,从绣凳上起身,扶住了秋翠的胳膊:“是不是父皇准许我回宫住了?” 秋翠也很高兴:“就算不是这件事情,也一定会是好事。” “公主,我们赶紧去接旨吧。” “恩,快走,我们赶紧去接旨。”文馨握着她的胳膊,急匆匆的出了卧房。 俩人来到前院,见院内站的不止有传旨的公公,还有两个嬷嬷和六个宫婢。 文馨忍着狐疑,双膝跪在了地上:“康泰公主文馨接旨。” 传旨公公展开明黄色的圣旨,尖着嗓子读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康泰公主文馨,碧玉年华,适婚嫁之时,闻端肃大长公主之孙苏通,聪慧灵敏,仪表堂堂,且未有家室,与汝婚配天造地设,朕心甚悦。为成佳人之美,兹将康泰公主下降苏通。成婚后,康泰公主入住端肃大长公主府,以端肃大长公主为尊。一切礼仪由礼部与端肃大长公主府商议操办,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苏通,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东西! 文馨整个五官都在颤抖,放在地上的双手紧紧的抠着地上的石板。 读完圣旨的公公将圣旨合上,走到跪在地上的文馨面前:“康泰公主,接旨吧。” 秋翠跪行到文馨面前,摇了下她的胳膊,神色紧张道:“公主,该接圣旨了。” 文馨没动,还保持着头触地的动作。 “公主,奴婢求求您了,您快接圣旨啊,公主......”秋翠简直要疯了,在她耳边小声的说:“抗旨不尊可是视同谋逆。” “康泰公主,您是要抗旨吗?”公公微微侧身,看了眼身后的禁军。 第258章 你帮父亲跑一趟 抗旨! 不,她才不会那么愚蠢。 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在这种事情上丢了性命! 她还要做大事呢。 等她的大事成了,今日受的屈辱,全都加倍的讨回来。 文馨从地上直起身来,睁着两只通红的眼,缓缓的伸出了手,接过了公公手里捧得圣旨。 她将圣旨紧紧的攥在手心,咬着牙一字一句说:“儿臣,谢父皇隆恩。” 叩头谢恩后,她从地上站了起来,腰背比以往挺得笔直。 公公扫视了她一眼,手招了招,两个嬷嬷和六个宫婢走近了一些:“这是皇上赐给您的宫人,以后由她们来服侍您。” 文馨扬着下巴直直的转过头,拿一双阴骛的眼打量着几人。 而这时,公公又朝禁军招了招手。 几个禁军出列,走到文馨身后,将她身边跟着的秋翠和两个大宫女的手反剪住了。 秋翠从愕然中反应过来,面如土色的唤文馨:“公主......” 文馨高傲的神情这才有些破功,黑沉的眼盯着传旨的公公,厉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公公哼笑了一声:“这是皇上的意思。” 说完,他不再理她,转身就走:“将人带走,我们回宫复命。” 禁军押着秋翠和两个大宫女往外走去。 秋翠扭头,眼睛紧追着不比她脸色好多少的文馨转,朝她求救:“公主救奴婢,公主您想想办法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奴婢不想死,公主救命,公主救奴婢......” 文馨心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秋翠从小跟着她伺候她,她自然对她是有些情分的。 但更重要的事儿,她是她的心腹,知道她太多事情了。 若她父皇抓她,对她严刑拷打,她完了,她一定会完的。 文馨绞着手指,朝秋翠喊道:“你先跟他们去,我会想办法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秋翠颦着眉看她,好半天才点了点头:“奴婢相信公主,奴婢等您......” 这群人来来去去后,公主府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文馨忽然想到什么,忽然回过神儿来,提着裙摆就朝外跑去。 她没去别处,去了自己的外祖家辅国公府,见了自己的二舅,玉坤。 书房内。 玉坤亲自给文馨端了茶水,放在了她的手边。 文馨心里虽然急切,面上还是十分的不动声色,静静的喝了两口茶,才望着玉坤开口:“今日前来拜访舅舅,是有一事儿要求舅舅做。” 求。 玉坤听到她嘴里的这个字,眸子闪了闪:“殿下也知道,我一无爵位,二无官身,手里能用的人也不多。” “殿下的忙,多数我是帮不上的。” 文馨手中的茶盏‘啪’的一下放在了桌几上,嫣红的唇斜勾:“舅舅放心,不需要劳动您多少。” 玉坤低眉敛目,只专注于手中的茶盏。 文馨微微转脸看他脸色,微微顿后,自己把话说开:“我身边的秋翠,被父皇的人带走了。” 玉坤从杯盏中抬起眼来,瞳孔缩了缩:“殿下......是想要我替你杀了秋翠。” 他没用疑问句,而是很肯定的语气。 文馨缓了一口气,定定的看着他。 玉坤眸光微动:“秋翠是被皇上带走的,我去杀秋翠,这不是公然挑衅皇上?” “这事儿,我帮不了你。” 文馨看了他一眼:“秋翠知道我很多事情,她不死,便是我死。” “舅舅觉得,我要死了,您能够独善其身吗?” “您可别忘了,我身边养得那些人,全都是经过舅舅您的手,我杀过的人,也都得算上您一份。” 玉坤攥紧手心:“可是杀秋翠,我动手真不合适。” “应该殿下您亲自动手。” “您再怎么也是陛下的女儿,是公主,就像七皇子,捅了再大的篓子,皇上生气归生气,却不会要你们的命,总要为其找补,留下一条命的。” “我就不同了,真的惹恼了圣上,圣上说摘我脑袋就摘走了,连个磕巴都不会打。” 文馨缓了下气,板着脸说:“如今父皇对我颇多微词,无缘无故之下,将我下嫁端肃大长公主之孙,一个叫什么苏通的,还不准许我住在公主府,住在大长公主府。” “这种情势下,我再把秋翠给杀了,他对我岂不是更不满?” 玉坤看了她一眼:“可我,也真的不能动手。” 文馨差点气绝:“那舅舅说如何的办?” 她威胁玉坤道:“反正,我是公主,像舅舅说的,父皇再怎么样都不会要我的命。” “可是舅舅就不一样了。” “就算您装作什么都不知,但是,您送我的那些人,帮我一起制杀人的毒药,我用那些药,杀了宋晏三个未婚妻,这些桩桩件件,您觉得父皇会信您是干净的吗?” “还有死的那三位小姐,他们的父兄族人可都在朝中为官呢,秋翠一旦捅出去,他们也不会放过您吧。” 文馨一甩衣袖起身,捋了下绣着暗纹的宽大袖口:“舅舅,我言尽于此,您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她抬步打开门离开。 玉坤看着敞开的门,一拳砸在了桌面上。 ...... 玉坤派人去外面打听了一圈,得知秋翠几人被禁军关在了刑部大牢里。 听到这里,他让下人准备了些衣物,让厨房准备了一些饭菜。 翻看着几件衣物和饭菜,他让下人叫了玉笙过来。 玉笙在玉坤面前行礼问安。 还未请完安,玉坤就打断了她:“叫你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吩咐你。” 玉笙抬着眼看了他一眼,乖顺的说话:“父亲尽管吩咐。” 玉坤拎着食盒到她面前:“你表妹,就是康泰公主,她的侍女秋翠被皇上关押在了刑部大牢,公主放心不下,托我照顾。” “马车在府门口等着呢,你帮父亲跑一趟,给这个秋翠送点吃食和衣物。” “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他错过身,眼神儿指了下书桌上的包袱,同时,将手里的食盒递到了她的眼前。 玉笙挽在身前的手攥紧。 “怎么,你不愿意?”玉坤锐利的眼,打量着她。 玉笙静默一刻,伸出了手:“没有。” “女儿这就去。” “恩。”玉坤点点头,又走到书桌前,将包袱拎起,也一并递给了她。 玉笙接在手里,刚准备行礼准备告退,玉坤已经摆了手:“时辰不早了,你速去速回。” 玉笙动作顿住,看了她一眼,带着东西走了。 第259章 书斋 座椅上的食盒被玉笙盯了一路,她尽管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父亲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什么都不能做。 马车到了刑部,在跟着的小厮再三的催促下,玉笙还是拎着食盒,拿着包袱一步一咳嗽下了马车。 小厮对她半点恭敬都没有,嘴上不断的嘟囔着一直在催促她脚步快些。 待到了刑部的大牢门口,小厮拉过守门的衙差,背着人塞了些银票,衙差将银票握住,让同伴打开门放了行。 玉笙低头轻咳了几声,攥紧手里的食盒和包袱,跟着衙差进了大牢。 一进大牢,走了没两步,一股潮湿,腐朽,骚臭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糅杂成的令人作呕的味道霸道的挤进了人的感官。 玉笙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下意识屏息,不去闻这种味道。 小厮紧跟着玉笙的脚步,瞧了眼前方的衙差,低声提醒道:“东西放下,大小姐就离开,不要多说一个字。” “否则,主人是会生气的。” 玉笙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食盒,樱桃似的口儿抿的更紧。 穿过大半个牢房,终于走到了秋翠所在的牢监,她正抱膝坐在杂草堆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们几个人走到她的牢监外,她都没什么动静。 衙差手里的一圈钥匙在铁栏杆上重重的磕了几下,发出一阵叮叮当当刺耳的金属碰撞的声音,也惊得秋翠一颤,抬眼往他们这里望来。 她瞧见了玉笙,眉头明显的皱起。 玉笙将身侧的食盒和包袱往前放了放,眼珠转动,瞟了眼身后的动作,咳嗽了几声,稳下后,轻声说话:“公主殿下托父亲照顾你,这是父亲,让我送给你的。” 衙差打开了牢监的门,从玉笙手里接过食盒和包袱,放了进去,随后,又将门给锁上了。 玉笙和秋翠对视着,眼睛慢慢下瞟,看着食盒的方向。 秋翠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儿。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玉笙身后响起:“大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玉笙低下头,从袖口中捏住帕子捂着口鼻一阵咳嗽,慢慢转过身,走了。 他们走以后,秋翠半天,才从杂草堆中起身,慢慢的走向食盒,蹲下身子,打开了食盒。 每一层,都放着一道精致可口的饭菜。 秋翠手摸到发髻上,从中摸出一根银簪子出来,插入了饭菜里,微顿一会儿,她将银簪子拿出,放在眼前看着。 眉头微微蹙了又蹙,她又将银簪子插入了饭菜里,每一道菜都反复的查验许多次后,银簪子还是一点痕迹都没有。 她深缓了一口气。 ...... 出了刑部大牢的门,玉笙手捂着心口一阵的猛咳。 缓下心头的那股劲儿后,她瞟了眼身后紧跟着的小厮,语气孱弱的和只猫儿似的:“事情,我都照父亲的吩咐办完了,我想自己走走,你们自己回去复命吧。” 虽然有嫡小姐,大小姐之名,但在整个辅国公府,玉笙这个人,比下人都不如。 谁会在意她。 小厮听后,直接越过她走了,刑部大牢门侧停的马车,也跟着他离开。 玉笙出了大牢的门,目光在长街的一左一右分别看了一眼,脚下转了个弯,往左走去。 她走了很久,走的柔弱的身子有些受不住,不得已停在路边稍稍作休息。 不经意的一抬头,她看见了身边的书屋。 玉笙盯着书屋的木质招牌看了一会儿,脚又重新抬起,踏上了书屋的台阶,进了门。 书屋布置的很清幽,中间是一排排的书架,书架上密密麻麻的码着书。 玉笙从一层层的书籍上收回目光,落在靠窗的位置上。 窗边摆放着几张桌子,每张桌边都摆放着几把方凳,日光透过明净的菱格,在深木色的桌上留下斑驳的痕迹,桌中央放着的绿意盎然的盆栽,看的人眼前也是一亮。 玉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书斋,从窗前移开目光,下意识在书斋内寻人,眼睛被另一旁竖着的屏风遮住了视线。 是怎样的老板,竟然把书斋经营成这个样子。 玉笙微微歪头,意图视线绕过屏风,探寻老板一二。 但她张望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看见。 玉笙缓了一口气,暂时收回了心思。 她抬步,脚步无声的往书架后走去,沿着一排排书架往里走,玉笙的脚步最后停住,目光定在踩着木质的梯子,手里捧了一摞书,身着一身月青色的颀长身影上。 褚怀洲从一摞书上拿了一本书出来,看了眼书名,修长的手指在书架的书籍上轻轻一划,定在一本书上,他把书插入书缝中。 又拿起手中的另一本,身子一转,这时,余光中,忽然瞟见一抹身影。 褚怀洲移目看去,正对上玉笙仰视着他的微微发亮的眼。 他没想到会有人进来,明润的眼有一刹那的惊诧。 褚怀洲五官清贵,眉眼一片柔和,本来就是如玉公子,踩在高梯上,柔和的日光将他整张脸照的散发着光晕,那狭长的眼睫在如玉的面孔上留下一排阴影,满身飘逸的气息。 玉笙胸腔中的空气更稀薄了,手中的帕子抬起,死死的压在嘴角上,低下头,捂着心口,一阵又一阵的咳嗽了起来。 褚怀洲从她的咳嗽中回过神儿来,抱着书籍踩着梯子往下下。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玉笙那一声又一声断了气的咳嗽声惊扰,还是什么,脚下一阵慌乱,急匆匆的下了几阶后,一脚踩空,手中的书籍高高一扬,往上抛去,他人也往一旁倒去。 不过,好在身后的木梯比较结实,褚怀洲反手握住了梯子的框架,避免了自己在一个女子面前,摔倒在地的窘境。 玉笙也看到了他这边的状况,紧攥着心口,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一股痛意从褚怀洲手腕传来,他手指颤了颤,连忙在地上站稳脚步,同时一抖宽大的衣袖,遮住了自己的手,轻摇了摇头:“无事。” 玉笙目光在他五官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又一点点下移,落在地上散乱的书籍上。 她压下那一阵阵的咳意,抬步,一点点朝褚怀洲走去。 第260章 就不招待姑娘了 随着她的靠近,褚怀洲往后退了几步。 玉笙深看了他一眼,身子一点点下沉,蹲下身来,捡起了地上散乱的书籍。 褚怀洲俯视着地上的身影,到底看不得一个姑娘忙碌,自己袖手旁观。 顿了一息后,也跟着沉下身来,一起捡地上的书籍。 “刚刚真的对不起,是我吓到您了,致您摔了一跤。”玉笙见褚怀洲也跟着一起捡书,动作慢了下来。 “不关姑娘的事儿,是在下自己没踩好梯子。”褚怀洲垂着眼,目光只专注在地上散乱的书上,多一眼也不乱看。 他不看是不看,却管不住玉笙。 玉笙的一双眼睛在他白皙的面容上转,在那双分外干净好看的眸子上流连。 褚怀洲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儿,手中捡书的动作顿住,寻着她的视线迎了上去。 和他眼睛撞上,玉笙的眼睛抖了抖,赶紧低下了头去拾书,白皙的脸儿发烫发热:“我我我是......看公子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褚怀洲攥紧手里的书籍,和缓的笑了笑:“也许是吧。” 玉笙低头又捡书时,看到了他月青色袖口上沾染的殷红。 她动作比脑子转的快,膝盖往前送了送,抓住了他的手。 “您是不是受伤了?” “刚刚从梯子上滑下来的时候,伤到了吧?”她低着头卷起了他的袖口,握住了他的虎口。 褚怀洲下意识往身后藏。 玉笙已经掀开了他的衣袖,看到了青筋盘虬的手背根部有一根蜿蜒狰狞的血痕,一直延伸到手腕处。 “那个梯子......”她睁着眼睛看褚怀洲,脑子里已经在回想刚才的画面。 “姑娘是想看书吗,您自便吧,地上的书不用捡了,一会儿在下会捡的。”褚怀洲拂开她的手,快速从地上起来,从另一边拐了出来。 玉笙楞了片刻,从地上爬起,走着褚怀洲的路线,一路转到了屏风后。 而褚怀洲已经拿了药和绢布出来,看到跟过来的玉笙,目光有些打结。 玉笙和他目光对视一瞬,眼睛一抖,垂下,袖口掩在唇上低低的咳嗽了几声。 止住咳嗽后,她泪光盈盈的又朝褚怀洲看去,一脸自责说:“若不是我,公子也不会从梯子上摔下来,手也不会受伤。” “公子的手,我来给您上药吧。” 褚怀洲拿着药的手往身后一背:“姑娘无须自责,和您无关,是在下自己不小心。” “伤口在下会自己处理的。” “您伤的是右手。”玉笙紧跟了一句:“一只左手怎么能上好药。” 她话落,褚怀洲并没有说话。 书斋静悄悄的。 “您不让我帮您上药,我会很自责的。”玉笙又低低的咳嗽了起来。 褚怀洲再次想拒绝的话,在她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声中慢慢消失了。 他没说话,玉笙当他默认了,止下咳意后,收起帕子,抬起步子来慢慢走向他。 她抢过了他手中的药和绢布,走到了红木书桌前坐了下来。 褚怀洲悄声的缓了一口气,也走向书桌,在玉笙的对面坐了下来。 玉笙打开面前的药罐,扫了眼书桌后那抹天青色的面料,蚊声说了一句:“手。” 褚怀洲手心攥紧一息,放在桌下的手抬了起来,微微提了些衣袖,将受伤的手掌放在了桌面上。 玉笙拿宝镊撕了些棉花絮出来,沾了些药水,轻轻的点在褚怀洲的伤口上。 一沾上药水,伤口被针扎了一样钻心的疼,褚怀洲皱着眉下意识往后躲。 “别动。”玉笙柔软的嗓音,难得的多了几分的严肃。 褚怀洲一听,果然停住了动作。 玉笙见他不再动,手中又动了起来:“听公子的口音,您好像不是绍阳人士。” “......在下是项城人士。”褚怀洲让自己的眼只专注在伤口上,可不避免的还是看到了捏在宝镊上粉润的指甲盖。 项城人士。 这个地方太特殊了。 玉笙只知道一个人从小生活在项城,而且,前段时间,她的舅舅是被宋家接回来了。 抹药的动作顿住,玉笙抬着眼又打量上了褚怀洲的眉眼。 她刚才说的看他面熟,真的不是被他抓包后,故意拿话为自己找补的。 眼前的人,某些神态,是和叶轻舟有些像,难怪她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见她又直愣愣的看着自己,饶褚怀洲是一个男子,难免也有些......不好意思。 就在他浑身如芒在背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 褚怀洲寻着声音看去,正对上宋晏在他和背对着他而坐的玉笙身上游走的眼神儿。 褚怀洲没想到他会来,手下意识往回收。 玉笙手中的宝镊尖尖在他伤口上划过,褚怀洲疼的倒吸了一口气,但还是将手背在了身后,人从椅子上站起了身。 “宋大人。” 玉笙听到这句话,从椅子上转过头去,对上了宋晏探究的眼。 下一刻,她从椅子上站起了身,乖顺的站在一旁,对他行了一礼:“玉笙见过大人。” “玉姑娘免礼。”宋晏探究的眼从她身上收回,又落在褚怀洲身上:“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那我等一会儿,再过来寻舅舅吧。”说完,他转身,抬脚就走。 “宋大人。”褚怀洲叫住了他,见他停住脚步,又看向玉笙:“姑娘可自行去外面看书。” “在下还有些事情,就不招待姑娘了。” 玉笙知道身后,宋晏正在看着她,她只看着褚怀洲:“你的手,记得处理一下。” 褚怀洲下意识看宋晏,见他神色上若有所思,明明他和这姑娘没什么,却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最后,他还是对玉笙点了点头。 玉笙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看了宋晏一眼,行了个礼,绕出了屏风。 她没再留在书斋里,而是径直出了门。 听到她的脚步声远去,宋晏慢慢走向书桌,在玉笙刚坐过的地方坐了下来,捞过了一旁的煮茶的套具,拿起火折子,将里面的炭火点燃。 褚怀洲坐了下来,宋晏慢条斯理的拨动着炭火,瞟了眼他的衣袖:“舅舅还是先处理下手上的伤口吧。” 第261章 没有忘不掉的人 他一提,褚怀洲忽略的伤口开始疼了:“恩,是要处理。” 他的手从桌下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拿起宝镊新扯了一块棉絮出来,沾了药水,往伤口上抹。 宋晏扫了眼他的动作:“需要我帮忙吗?” 一个男人握着他的手...... 光想想这个画面,褚怀洲已经汗毛炸立了,连忙出声:“不用了,我已经抹好了。” 他咬着牙,快速的给伤口上了药,将宝镊放在桌面,扯过绢帕随意的卷了几下系上了。 手处理好后,褚怀洲看向宋晏,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晏垂着眼把玩着手里的茶夹,头也没抬,淡淡的回了他两个字:“今早。” 他一脸的疲惫,满眼都是落寞,褚怀洲这个知道内情的人,一时有些于心不忍。 他借着拿起一旁的宝镊,来转移自己的心思。 俩人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坐到水都煮开了,都没说一句话。 宋晏拎起热壶,冲淋着茶具。 “舟舟......”褚怀洲捏紧手里的宝镊,眼睛落在对面人面无表情的面上,静默了片刻,温声劝道:“......她已经走了,留下的人,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大人是承国公府的公子,老夫人年事已高,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老夫人和承国公府想想,难受一场,过去的就过去吧。” 一盏冒着热气的茶盏,在这时放在了褚怀洲的手边,还有两个辫不出情绪的字:“喝茶。” 一缕缕热气氤氲而上,如烟似雾的热气,模糊了男人半垂着的眉眼。 他的手指,在绘着竹叶的茶盏上来回的摩挲,眼睛发直,很明显的在望着手里的茶汤发呆。 “忘记一个人,最好的良药,除了晷运推移,让我们的记忆去淡化一些人和事儿,还有一个方法,十分有效......” 宋晏沉默的坐着,眼睛动都没动,还是盯视着手中的茶汤。 褚怀洲手执起茶盏,吹了吹里面金黄色的茶汤,饮了两口后,继续说:“......是新人。” “只要新人足够好,没有走不出的伤,忘不掉的人。” 一直沉默不语的人,在听了这番话后,笑着摇了摇头:“......晚上,有事吗?” 褚怀洲怔了怔,还是摇了摇头:“我倒是无事。” 他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宋晏手指在杯口摩挲了一会儿,饮了一口浓郁的茶汤:“晚些,我过去找你们。” 褚怀洲再次怔了怔,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啊。” 又沉默了一会儿,宋晏抬眸看褚怀洲:“刚刚那位姑娘,姓玉,叫玉笙,辅国公府二房的嫡长女,她的母亲,出身不高,辅国公府的老国公还在,但年事已高,几房为了争这个爵位闹得很凶,这位玉姑娘的父亲,玉二爷,为了爵位,逼死了她的母亲,另娶了一房家世显赫的继室,据说,她的幼弟也死在新继母的手中。” “她虽然有显赫的门楣,但在辅国公府,活的比下人都不如。” “舅舅若是喜欢她,我可以从中帮忙,正好她从前帮过舟舟,也算是把她从虎穴中解救出来,还她这个人情。” 褚怀洲张了好一会儿的嘴巴,神色十分的诧异,但还是不想要他误会,也免得耽误人家姑娘:“您误会了,我和这位玉姑娘,真的什么都没有。” 宋晏认真说:“我这话,一直都算数。” “什么时候舅舅有这个想法,随时可以告诉我。” 褚怀洲挤出一个笑来,端起了茶水饮了起来。 “舅舅来绍阳,也有一段时间了,有没有想要做官的想法?”宋晏真心实意的说:“我可以在六部为两位舅舅,找个闲差,先熟悉下官场,往后,我们再细细的做打算。” 褚怀洲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谢谢您了,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但是,真的不用了。” “尽管有您帮我们周旋,但我和怀溯的身份尴尬,是怎么粉饰也粉饰不了的,就怕有人会借机对您不利。” “我们已经为您添了很多麻烦了,不能再麻烦您。” 宋晏凝视着十分见外的褚怀洲。 他好像,知道叶轻舟对他的那份客气,是从哪里来了,应该,多多少少,是受了他们兄弟俩的影响。 他们和叶轻舟的这个关系,若是换在别人家,兄弟俩人应该是和他十分亲近的,但他们,还是一口一个宋大人,一口一个您,和他客气又疏离的相处,他拼命的想亲近,就是挤不进他们的心里。 叶轻舟也是一样,心上笼罩了一层屏障,他和她有着最亲密最亲密的关系,却越不过那道屏障,握不住她的心。 宋晏心里有些悲凉,嘴角牵出苦涩的弧度:“别和我见外,你们是舟舟最亲的亲人,便是我最亲的亲人。” “我们是一家人,互惠互助,是应当的。” “舅舅们只要有这想法,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我来做。” “你们也放心,不会有人会中伤到我的。” 褚怀洲感激的看着他:“真的谢谢您。” “不过,真的不需要,我们也和这些人际交往脱节的太久了,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会很不适应。” “有这家小店,和一些看书的书生聊上两句,对于我们来说,已经足够。” 宋晏点点头,不再勉强。 一盏茶喝完,宋晏起身,告辞了。 他没骑马,慢着脚步走在街巷,眼睛里是从前忽视的市井生活。 他看见叫卖的商贩,林立的店铺,路过的行人,奔跑的孩童.......看见什么,什么里面都有一抹熟悉的眉眼,在脑海中清晰且深刻。 褚怀洲说晷运推移,记忆会帮着淡忘一些人和事儿,新欢也能代替旧爱,帮着一起将人遗忘。 也许,会是这样的吧。 但他不想这样,也不会这样,他不会让她,在他的记忆里,被时间抹掉,更不会让她被另一个女人取代。 他准许她,在他的记忆里生根发芽。 第262章 冤孽 走了好半天,宋晏才走回了宋家。 他先去松麓苑,和宋老夫人请安。 宋老夫人看着憔悴的儿子,心疼的只抹眼泪,赶紧让田嬷嬷端了参汤过来,要宋晏喝下。 宋晏想清静,没多说什么,端着参汤一饮而尽。 喝完后,他起身就要告辞。 宋老夫人从窗前的榻上起身,拦住了他的去路:“怡馨苑如今只有月雅一个大丫头伺候,这丫头不日后,也要嫁人,你身边一个中用的人都没有,这怎么行呢,母亲可不放心。” 说着,她看向田嬷嬷:“丫头还是细心一些,也更贴心。” 田嬷嬷点点头,出去了,一会儿,领了两个水葱一样清丽的姑娘过来。 “这是我身边伺候的朱颜朱翠,两个丫头,我从小调教,很懂规矩的,今日你领走,回怡馨苑,和月雅一起伺候你。” 说着,她示意朱颜朱翠。 两个丫头面颊绯红,柔柔弱弱的对宋晏行礼:“奴婢朱颜,朱翠,给三爷请安,三爷吉祥。” 她打的什么主意,宋晏根本不需要多想,就知道。 他淡漠无情的瞳孔里,闪过一抹深刻的厌恶,看也不看两个丫头一眼,只盯着宋老夫人。 一字一句,威胁性十足的说:“母亲若还想见到我这个儿子,您就不要再插手我的生活了。” “我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我的身边需要谁伺候,我想要什么东西,我自己都知道。” “就这样。” 说完,他不再看宋老夫人,越过她快步走了。 “你,他......”宋老夫人急火攻心,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往地上栽去。 “老夫人......” “快去请府医,老夫人晕倒了。”田嬷嬷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才不至于让她栽倒在地上。 她和身边的丫头一起,将宋老夫人扶进了卧房,府医很快过来,给她针了两针,宋老夫人才幽幽的转醒。 睁开眼后,宋老夫人想起刚才的事情,气的又急喘了起来:“桂芬,刚刚他说的那番话,你也听见了吧。” “你瞧瞧他说的是人话吗,我是他娘,他就这般和我说话。” “这个浑小子简直是大逆不道,不孝,我一心一意为他,他就这么气我的。” 田嬷嬷手在她胸口为她顺着气,劝道:“老夫人别生气,三爷他,如今心情不好,您看在他婚事不顺,孤苦伶仃的份儿上, 对他宽容几分,别和他计较。” “朱颜朱翠的事情,我们放下慢慢劝三爷接受。” “三爷本来就不热衷于女色,又在三夫人这样事儿的档口,他抵触,反感是正常的 。他这样的人,咱们就应该和他好好的说,哄着说,不能来硬的,否则你硬他更硬,只会碰到头破血流。” “咱们一定不能着急,慢慢来慢慢来。” 宋老夫人大口的喘着气:“慢慢来,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跟锅里烧着的水似的,慢慢来,只会越煮越沸,越来越管不上。” “趁着他身上的那股执拗的劲儿还没上来,将人安排在他身边这样才行。” “我这身子,晕倒的真不是时候,若是在他面前晕倒,一定会逼着他同意的。” 宋老夫人捶打自己的脑袋,十分的懊恼。 她越想越气,又忍不住骂道:“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是气我的,我这辈子,属给他操心最多。” “偏偏他呢,不像他大哥大姐那么服管,性子撅的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真是冤孽!孽债!” “我就应该让他滚,谁想见他,当我愿意见他......” 田嬷嬷抚着她胸口,继续安抚...... 宋晏寒着脸,一路脚步急促回了怡馨苑。 月雅正坐在台阶上发呆,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张望,见是自家主子,赶紧从台阶上站起了身,退在一旁行礼。 宋晏面无表情地越过她,不等她打帘子,自己掀开锦缎的帘子跨进了门口。 一进门里,尽管屋内染着熏香,空气中那一抹苦到舌根的药味儿,还是可以闻得出来的。 宋晏脚步滞住,一双眼睛在室内流转,走过雕花的隔断,进了内室,手指在圆桌上细细的抚摸一圈,走向窗前,坐在了这间屋子的主人,常坐的软榻上。 小几上还摆放着几本话本子,宋晏捞过一本话本子,打开了书页,打开的那一页,页脚折着,上面绘着一只手印。 宋晏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了手印上,压了一会儿,身子弯下,将脸压在了上面,闭上了眼睛...... ...... 叶轻舟的孕吐,越来越严重,装晕,根本就不能再装下去了。 任唯几个人一商量,决定一个个的解决柳霜瑜五个人。 午时,柳霜瑜下车,藏藏躱躱的去解手,任唯也跟了过去,趁她不备的时候,一根银针扎在了她的后脑勺。 柳霜瑜晕过去后,任唯眼疾手快的,往她嘴里塞了两颗,会致人筋骨酸软的药丸,扶着她,将她送上了月素所待的马车。 赶车的小八看着昏迷的柳霜瑜,一脸警惕的看着任唯:“霜瑜怎么了?” 任唯双眸冷静的看着他,挽着笑意说:“她这几日总喊累,应该是累的。” “让她好好的歇两日就好了。” 小八幽静的眼睛审视着她,一会儿,转眸,环视了一圈周边的人。 他攥紧手里的马鞭,什么话都没说。 任唯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她一走,小八又靠近了车门,伸手握住了柳霜瑜的手。 一直耷拉的手,忽然紧握了一下他的手。 小八松了一口气,退出了车厢外,将车厢门又给合上了。 任唯走去叶轻舟所在的车时,路过姜滇,朝他点了下头。 姜滇将手里的缰绳交给了一旁的手下,跟上任唯的脚步,停留在叶轻舟所在的马车前,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小七。 小七正坐在车头,玩着手里的马鞭子,见任唯回来,朝她笑了一下,当作打招呼。 任唯回了他一个笑容,踩着脚踏上马车,身子在踩在车板上时,歪了下,朝小七倒去。 “任大夫,小心一点。”小七下意识扶了她一把。 任唯张口说谢谢的同时,藏在指尖的银针扎在了小七的脖颈。 小七身子往下滑,任唯先扶住了他。 姜滇不着痕迹的扫了其他的三个人一眼,走向马车,扶住了小七。 任唯赶紧将药丸塞入了小七的嘴里。 第263章 别杀他们 姜滇和任唯怕打草惊蛇,不敢有大的动作,暂时,先将小七塞入了叶轻舟所在的马车。 叶轻舟害喜害得很严重,抱着痰盂,吐得根本停不下来。 姜滇失魂落魄的紧盯着羸弱的人,眼睛黯淡无神,呆滞而又空洞,眼神儿里的那抹哀伤和绝望,让人动容。 任唯望着姜滇,心里叹了一声,抬手,扯了下他的衣袖:“别傻愣着了,赶紧想想办法,那三个人怎么解决。” “我们已经控制了柳霜瑜和小七,这步迈出去了,其他的几个人一定要现在解决,否则,车一动,我们的秘密一定会被他们发现的。” 他们现在之所以左右为难,就在于叶轻舟不想要柳霜瑜这些人死,所以,束手束脚了很多。 若是杀了他们,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还有...... 这些人若是死了,她和那个宋大人之间......便可能,会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姜滇沉默的面容上,闪过一抹戾气,眸色凌厉的凝视着叶轻舟白如纸的小脸儿:“那个柳霜瑜和这个小七一倒下,剩下的那三个,我带人围住他们,一定可以将他们全部拿下。”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就把自己的目的暴露了,这些人便再也留不得,必死无疑。”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叶轻舟一听他说要杀人,难受都顾不上了,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正襟严肃认真的看着俩人:“别杀他们,留他们一条命。” “若是我的自由,是建立在无辜人的尸骨上获得的,我宁愿不要。” 是心善不想杀人? 还是因为,他们是那个宋大人的人。 她心里,对这位夫君还有感情,还心存幻想,所以......不愿意杀他们。 姜滇的心思,不可控制的发散起来,搭在膝盖上的手攥紧成了拳。 任唯心里虽然同意姜滇的意见,但也可以理解叶轻舟的想法。 她毕竟不是他们这些长在战场上,心坚硬如铁的人,杀人,对于她来说太遥远,柳霜瑜这些人,又一心护着她,为她好,她怎么忍心杀了他们,人之常情。 静默片刻,任唯转着眼睛看着二人:“这样吧,还是我去。” 她目光停落在姜滇身上:“你一会儿让蔺将军多停一会儿,你在一侧望风,我伺机行动。” “三个人呢,挨在一起,又是那样的警惕,你怎么可能用同样的招数接近他们?”这个主意太冒险了。 “这些日子,我和他们也混的脸熟了,他们对我,没那么警觉,我动作快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任唯说:“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几个人,中途停下都不解手的,除了这样冒险动手,我不知道还能怎么搞定他们。” 姜滇看向叶轻舟,试探道:“若是任唯失手,我可能会杀了他们。” 叶轻舟帕子捂着口鼻,只留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和姜滇对视。 姜滇被她这样清澈透亮的一双眼睛盯着,心里一阵发虚,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若是动手,我会留他们一条命。” 说完,他从座椅上起身,弯身出了车厢。 任唯抬手,在叶轻舟的肩膀上轻拍了下:“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伤他们性命。” “唯姐姐,谢谢你。”叶轻舟感激的看着任唯。 任唯大方的笑了笑:“谢什么,你是主子,你的命令我们必须要遵从,否则,就是违抗命令。” “你不用在意姜滇的话,他不敢违背你的心意。” 叶轻舟放心的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任唯揉了揉她一把骨头的肩膀:“我一会儿再为你炖些汤,放些安胎药,你要能忍着点不吐,尽量忍着点,咱们把身子养壮了,就可以加快赶路了。” “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趟,这荒郊野地的,要什么没什么,对于你来说太危险,咱们要赶紧到金平。”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已经派人先去禀告将军了,将军会很快收到消息的,一定会派人来接小姐,必是事事稳妥,不让小姐有危险受委屈。” “恩。”叶轻舟弯唇点了点头。 “行,那我先下去了。”任唯说。 叶轻舟点点头,目送任唯离开。 她一走,叶轻舟的手放在了自己扁平的肚子上。 要不是吐得死去活来的,她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肚子里有娃娃。 她有的时候在想,会不会是任唯搞错了,她只是吃了那些药的后遗症,不是什么有孕。 在小腹上反复的摸了许久后,叶轻舟放弃了,垮下肩膀,放空了自己。 ...... 任唯下了马车,瞧了眼朝这边走来的姜滇,慢慢悠悠的晃到了装食材的马车前。 小九手里拿了一块风干的肉干在撕,见任唯过来,从车板上蹦了下来:“任大夫。” 任唯朝他笑了一下:“我来给夫人煮点汤,看看,有什么食材。” 小九将肉干塞入了嘴里叼着,从胸口摸出钥匙出来,含糊的说道:“您稍等一下,我给您开下车门。” 任唯笑的温良:“恩。” 小九走向车门,人贴在了门口。 任唯手指间将银针捏紧,也跟着靠近了车门。 但小九在马车的另一边站着,和她距离相距甚远,犹豫后,任唯暂时放弃了。 车门打开,任唯爬上了车板,小九用牙齿撕咬着肉干,立在一旁看着她。 任唯随手翻出一个食材在手上翻看着,瞟了一眼紧盯着她的小九,看了眼他手里的肉干笑了笑:“吃这个不塞牙啊?” 小九憨憨的一笑:“有一点,不过还好。” “不过,这比起干巴巴的饼子强多了,好歹是肉。” “那饼子吃的我啊,最近手脚一直发软,赶车我都觉得吃力了。” 任唯的心原本还是有些忐忑的,听到他这话,热了起来。 她眉毛挑了下,打量了一下他的面色,笑道:“咱们走的虽然慢,但到底是赶路。” “你们几个不常这样长途跋涉,劳累是难免的。” “累了就停下来歇一歇,这么多人呢,都可以替你们赶车,没必要非要自己赶的。” 小九脸上堆满了笑,点了点头:“任大夫说的有道理。” 任唯笑了下,目光从他身上转走,落在车厢的食材上。 挑了好多的东西出来,任唯全将它们放在了车板上。 跳下车后,任唯捡了东西抱在怀里,但车板上还是剩下不少。 她看向小九,眼神儿指了下剩余的东西:“麻烦你帮我拿一下?” 小九扫了眼车板上不少的东西,点了点头:“行。” 说着,他又将肉干叼在了嘴里,含糊说:“任大夫您稍等下,我把车门锁下。” “好。”任唯笑笑。 锁好车门后,小九捡起剩余的食材抱在怀里,跟着她的脚步走了。 第264章 控制住了 任唯一路将小九带了很远的位置,完全远离了小八和小十。 小九弯腰放下东西的时候,任唯手快的将银针扎在了他的后脑勺。 他一倒下,便被姜滇控制住了。 往他嘴里也塞了药丸,小九被手下带了下去。 姜滇帮任唯支火:“还剩一个小八和小十,你刚才当着他们的面带走了小九,再过去,怕他们起疑。” 任唯捏紧手里的乌鸡腿,抬眸远眺了一下俩人所在的位置,淡淡的开口:“直接动手吧。” “刚才小九说,他最近手脚有些无力,想来是那些药起了些作用。” “现在只有一个小八小十,对付两个人,我们应该可以将他们控制住。” “拿下他们,我给他们所有人喂上致幻的药,让他们神志不清,产生幻觉,无力分辨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滇点点头:“我这就去点兵。” 任唯看向他,郑重的嘱咐道:“一定要小心。” 姜滇点点头:“我会的。” 说完,他朝几个方向勾了勾手,他们从西北带来的二十几个人四处张望,走向他。 任唯就见姜滇这一等人凑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随后,几人摸了摸腰间,袖口,沉着脸往小八小十所在的地方走去。 姜滇的人上演了一出打架的戏码,骂骂咧咧的一直追到了小八小十的地方。 俩人只远远的瞧着,并不下马车参与,但姜滇的人本来就是要拉他们下水的,推搡来推搡去,撞上了小十,五六个人缠着他一起混打了起来。 小八听到了小十的声音,拔出了袖口藏得匕首。 可就在这时,他身后的车厢,忽然有两声轻扣的声音,小十深缓了一口气,又将手里的匕首塞入了袖口,同时,他跳下了马车,装作寻常一样凑近了人群里。 而小十,已经被姜滇带来的人控制住了,两个人反剪着他的双手,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他的脖颈上,他的嘴也被人狠狠的捂着。 小十瞳孔睁大,手里的马鞭子举了起来:“你们想干什么?” 姜滇不理会他的话,沉着脸走向他,威胁道:“不想要你同伴死,就乖乖投降,我留你们一条命。” 小七一双锐利的眼睛,在他们二十多号人身上打转:“我们主子可是当朝户部尚书宋晏宋大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和我们主子作对?” 姜滇才不会回答他任何的话,手中锋利的长剑拿到身前,疾若闪电的朝他刺去。 小七也不甘示弱,手中的马鞭像长了眼似的,朝剑刃缠去。 两道灵活的身影缠打了很久,最终以小七手中的马鞭被姜滇锋利的剑刃斩断,他人 被他从半空中踹下掉落在地上,被他的手下拿剑横在喉咙结束。 任唯见他们这里打完了,上前,一根银针扎在了小七的后脑勺,轻松的将药丸塞入了他的嘴里,也同样塞给了小十两颗。 看着被手下拖走的两道身影,姜滇和任唯同时松了一口气。 “从这刻开始,我们便不用再提心吊胆了。”任唯是着实的松了一口气。 姜滇对她真诚的说了一句辛苦了。 任唯笑了下,看了一眼蔺将军的方向:“你和蔺将军说,我们要加快脚步了。” 姜滇有些担心:“小姐的身子受的住?” “无事的。”任唯说:“马车很舒适,在里面完全感觉不到颠簸,咱们走的又是官道,很好走,小姐的身子无事。” 姜滇点了点头:“好,我和蔺将军说。” 任唯说:“那就这样,我去熬汤,吃完了我们赶紧上路。” “行。”姜滇说完,就阔步走了。 任唯将锅煮上后,回了叶轻舟所在的马车,告诉她人都控制住了,并且没有伤他们性命。 叶轻舟听后着实的松了一口气,问了她可以先下马车走走不。 任唯点头后,叶轻舟压下喉咙间上涌的翻滚,在她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站在坚硬的地面上,她感觉整个人还在晃动,晕乎乎的:“真的太久没有踩在地上了,感觉特别不真实,还和在坐马车一样,眼前都是一颠一颠的。” 任唯扶着她往煮汤的地方走:“这里都是我们的人,什么都不怕了。” “往后我们每回休息,你都下来走一走,过不了多久就好了。” “恩。”叶轻舟含笑的对她点了点头。 任唯丝毫不加掩饰的打量着她:“你真的是太瘦了,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的吃东西。” “吐不要紧,吐完了我们再吃。” “我们是一定要把你养的珠圆玉润的,到时候将军见了,一定欣慰。” 叶轻舟点着头,笑道:“好,我一定吃的白白胖胖的。” 任唯也跟着笑。 走到煮汤的地方俩人坐了下来,任唯掀开了砂锅的盖子,拿过一旁的勺子搅动了几下:“多亏了你夫君给你准备的这些吃食,否则啊,你肚子里的孩子,要受委屈了。” 叶轻舟抽出袖口的帕子掩着口鼻,但闻着烟火味,还是止不住的呕了几下。 任唯连忙将砂锅盖子盖好:“我们去车上,我为你针灸一下吧,缓解下孕吐。” 叶轻舟抬手摇了摇,呕了几下后,停了下来大口的喘着气:“一会儿吧,现在可以忍受。” 任唯凝视着她点了点头:“再挺上十天个月,这股劲儿就过去了。” “恩。”叶轻舟轻拍着心口。 任唯盯着她苍白的小脸儿:“我还是让姜滇去给你弄些爽口的瓜果来吃。” 叶轻舟环视着荒凉的四周:“瓜果?”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会有瓜果。” “还是不要麻烦了。” “没事。”任唯说着张望姜滇:“他们骑马很快的,用不了多久。” 她在人群里找了没一会儿,就对上了姜滇的眼睛。 任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朝他招了招手。 姜滇下一刻迈着大步过来,走到俩人面前,先看叶轻舟,最后才落在任唯的身上:“你找我?” 任唯笑着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一旁的叶轻舟身上:“小姐孕吐有些严重,想吃些爽口的瓜果,你去前方的镇子看看有没有。” 姜滇端肃的脸上显露出笑意:“我这就,很快回来。” 叶轻舟有些不好意思,嘱咐道:“多带些人,注意安全。” “恩。”姜滇朝她一笑,跨着大步,龙行虎步走了。 叶轻舟的目光跟着他,见他翻身上了一匹高头大马,带了两个手下扬长而去。 第265章 没什么可想的 任唯噙着笑望着目送姜滇的叶轻舟:“姜滇是将军特意为你找的‘护卫’,从小就跟在将军身边,由将军亲自教导。” “等到了金平,他便不会再去营帐了,就护着你。” “保护你,是姜滇这辈子,唯一的使命。” 叶轻舟收回目光,眼底带着一些诧异的望着她。 “很惊讶吗?”任唯笑:“你是将军唯一的血脉,在他心里位置极重,要是天上的星星月亮能摘下来,将军也一定会为你摘下来的。” “为了能让你离开那个牢笼,从他远走西北那一刻起,就在筹划,将身边的亲信散在大燕的许多地方。” “你留下,无数的金银财宝,会以各种名义送到你手上。” “你若想走,我们所有的人,不计任何后果护着你离开。” “到了金平你就知道了,有一处山头上有泉眼,将军就把那处山头给拿了下来,开路,拔了所有的数,种了满山的红花楹树,建庄园,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为你建了一座‘轻苑’。” 叶轻舟听得更是目瞪口呆。 “一个区区的姜滇,真的不算什么!” 任唯握拳在唇边,愉悦的笑了起来。 若是,告诉她,姜滇的身份不止是‘护卫’这么简单,也是她将军爹爹为她准备的私有物,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任唯越想越觉得好笑,掩着唇笑的根本停不下来。 叶轻舟满脸动容,绞着自己的手指:“爹爹这么爱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根本不能知道,你若是都知道了,宫里的那位也就知道了。”任唯说:“他可一直想控制叶家人呢,好不容易抓住你一个,怎么可能轻易的放你离开。” “若不是将军早早的布局,你根本没这么容易出来。” 叶轻舟双手支着下颌,听任唯道来。 “大燕的疆土是叶家打下来的,也是叶家护着的,先祖感念叶家功绩,特许叶家的所有亲眷随将军们同行。” “打江山的时候,没那么多的龌龊,天下大定,就觉得功高盖主了,生怕叶家起二心。” “但先祖的旨意又在那里竖着,皇帝无法违背祖制召回叶家家眷,家眷不在他手里握着,一旦叶家有不臣之心,他只得任叶家宰割,所以一直对叶家颇为忌惮。” “叶家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一直小心翼翼不出错,这多少代,也就出了将军这一档子事儿,燕帝顺势抓住了将军的错处,让他戴罪立功去镇守西北,而把你圈禁了起来。” “你是将军唯一的血脉,将军又疼爱你至极,控制住你,便是控制住将军,燕帝不可能轻易放你的。” “若不是你‘病重’,这辈子,几乎和将军是生离。” 叶轻舟神色凝重。 任唯看她表情,笑了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不提了不提了。” 说着,她注意力又放在了砂锅上,揭开盖子,拿着汤勺搅动了几下。 “我去拿碗,你坐一会儿。” 叶轻舟从怔忪中回过神儿来,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她下巴撑在放在膝盖的手臂上,发起了呆...... ...... 汤炖煮了半个时辰后,任唯揭开砂锅盖子,盛了两个鸡腿和一大碗汤水出来,递给了叶轻舟。 她又往里加了水,等着再煮一会儿,给昏迷的人一道分一分。 叶轻舟将碗里的一个鸡腿拿出来,递向了任唯:“我吃不了两个,你帮我分一个。” 任唯没接,推辞道:“你都吃了吧,昏迷了那么久,一直没好好的进食,如今还有了身子,你很需要它们。” “我真的吃不下.......”叶轻舟对她摇了摇头,想说什么,胃里又一阵翻滚,她连忙偏到一旁呕了起来。 任唯赶紧将她手里的东西拿走了,手掌轻扣在她脊背上,为她抚背。 好一会儿,叶轻舟才止住了呕吐,泪光盈盈的看着她:“就这一个腿,这么多的汤,我能喝下去就不错了。” “你也一起吃了嘛。” “千万别和我客气。” 任唯沉默一息后,还是点了点头。 她拿了一些酱菜过来,俩人就着,慢悠悠的喝完了汤。 而这时,添了水的汤也煮好了。 任唯盛出来了六碗出来,四碗交给了士兵让他们去喂小七他们四人,两碗她要去喂柳霜瑜和韩云舟。 叶轻舟也没什么事情,便帮她端了一碗,一起去了她们所在的马车。 上了马车,看着一身男子装扮的韩云舟和柳霜瑜躺在一起,叶轻舟有些诧异。 任唯知道她在想什么,指了韩云舟细腻的脖颈和耳朵:“她叫韩云舟,是你们宋大人为你找的大夫,她是个女人。” “你看她的脖颈,她是没有结喉的,再仔细的看耳朵,是有耳洞痕迹的。” 叶轻舟睁着一双大眼睛,一脸好奇的打量着韩云舟。 任唯先扶起了柳霜瑜,先喂的她。 喂完柳霜瑜,最后扶起了韩云舟,让她靠在座椅上,开始喂她了。 她戏笑了起来:“我听柳霜瑜的意思,你家的那个宋大人,好像不知道她是女人。” “精明如宋大人,居然没看出这位韩云舟是女人,呵呵呵,有点好笑。” 叶轻舟拿出帕子遮挡住口鼻。 “哎......”任唯手中喂韩云舟的动作慢了下来,瞟了她一眼,笑道:“你想过,有一天,你家的这位宋大人,知道你有他孩子的事情吗?” “我感觉,瞒不住他,他迟早会知道的。” 叶轻舟抬眼瞥了她一眼,捂紧手中的帕子,轻轻摇了摇头:“没想过,也没什么可想的。” 任唯笑了一下:“怎么叫没什么可想的。” “这可太有可想的了,我都能想象的到,他若是知道你没病,还生下了他的孩子,他得多......抓狂。” “应该会很生气吧。” “到时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叶轻舟眼睛滞了一下,垂下了眼睫:“宋大人这个人呢,是很清醒很精明的,无利不起早,他绝对不会做无用功的。” “他和我成亲,是因为赐婚,对我好呢,是因为,我是父亲的女儿。” “若是将来知道了,许他想要的利益,想来,他不会有什么说法的。” 第266章 押入大牢 任唯充满兴趣的看着她:“你对他,真的一点信任都没有。” “哎,我真的很好奇,这位宋大人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他在你心里这么糟糕。” 叶轻舟蹙了蹙眉,胃里一阵翻腾,又忍不住呕了起来。 任唯赶紧放下手中的碗,替她抚着背。 好一会儿,叶轻舟才稳了下来,因为剧烈干呕,那张苍白的小脸儿,倒是红润了许多,瞧着多了些生气。 “我马上就喂完了。”任唯赶紧端起饭碗舀了汤喂给韩云舟:“等一会儿回车上,我为你针灸,缓解一下。” 叶轻舟咽了几下嗓子,点了点头。 喂完汤以后,俩人下了马车,关上车门走了。 躺在车板上的柳霜瑜听到脚步声远去,睁开了双眼。 她的眼中全是震惊。 为听到天大的秘密而震惊。 她一直觉得蔺将军的这个队伍不对劲,他们对叶轻舟太好了,过于耐心,过于照顾她。 起初,她想过是自家主子的打点,他们才这么尽心的。 但越想越不对劲。 人都是有惰性的,更何况是这些人,他们绝对不该是这样敬业的状态,不符合常理。 还有,对他们几个人的敌意太明显了。 尤其那个姜滇,时常窥探他们,看着她的目光,是带着杀意的。 还有身边的这个韩云舟,刚出行,人就倒下了,若她真的坐不了马车,根本不会答应主子和他们一起去金平,只能说明,她是被人弄成这样的。 而弄她的人,一点都不难猜。 所以,她对任唯一直保持着警惕,也想知道他们的秘密。 没想到,任唯真的会对她下手。 他们的秘密,她也听到了,叶轻舟没病,她猜想,她的病,也是他们计划的,目的,就是离开绍阳去金平。 她该怎么把叶轻舟没病,还有她有孕之事,传递给自家主子呢。 柳霜瑜双臂压在后脑勺,望着车顶陷入沉思中。 ...... 秋翠是在三日后死的,她一死,刑部便将此事递到了燕帝面前。 燕帝很震怒,下令刑部彻查,刑部尚书当日便查了出来,她身上穿的衣物沾了剧毒,是玉笙送过来的,此事禀到御前,燕帝令刑部拿下玉笙,关入大牢,仔细审理。 玉笙正坐在自己偏僻冷清的房里恍惚,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她身边的盼儿走出去了,看到衙差震惊不已:“这是我们姑娘的闺房,你们怎么能够闯来,府里的人呢,还有没有规矩了。” “嚷嚷什么。”领头的衙差走近破落的院子里,手中的令签拿出来晃了一下,趾高气昂的说:“把你们小姐叫出来,皇上有旨,押入大牢。” 盼儿震惊:“我们小姐犯了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要抓她。” “到了刑部大牢,她就知道了。”衙差懒得和她废话,手摆了摆,立刻有两个衙差冲了出去,上了台阶,要闯进屋里。 而紧闭的房门,下一刻打开。 一身朴素衣裙,头上戴着绢花的玉笙从里走了出来,捏着手帕遮掩着唇,望着院子里站的衙差不断的咳嗽。 “玉小姐。”衙差又晃了下手里的令签:“皇上下令,将你押入大牢查办。” “请吧。” 玉笙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抓她。 是因为秋翠死了。 从她的父亲让她去牢房看她时,她就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 他的心里,从来没有他这个女儿,甚至,还想除之而后快。 秋翠是文馨的心腹,知道她所有的秘密,这样一个人被皇上抓住关在大牢里,文馨怎么可能不慌,她肯定想方设法的要杀了她。 她又不傻,肯定不会自己主动送人头,和秋翠的死有明面上的牵连,所以,就找上了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呢,也不傻,也不会沾上这事儿,惹上腥。 所以,最后这锅就甩到了身份足够,能承受得住雷霆之怒,但是势弱的她身上。 玉笙视线在这间破落的院子转了一圈,冷笑了两声。 衙差看她这种阴阳怪气的模样,十分不耐烦,催促道:“大人还在衙门等你呢,别磨叽,快点走。” 玉笙沉着眼扫了他一眼,抬着步子下了台阶。 “小姐。”盼儿紧跑向她,惶惶无措的说:“奴婢陪您一起去坐牢。” 玉笙嘴角噙笑,对她摇了摇头,轻声说:“不,你留在外面,这样......兴许能帮上我。” 盼儿眨着一双泛着泪光的眼睛看她:“奴婢怎么帮您。” 玉笙意有所指,小声说:“他欠我一个人情,若我有事,去找他,他一定会帮忙的。” 盼儿立刻明白了她在说什么,连连点头:“是,奴婢明白了。” 玉笙朝她笑了笑,边咳嗽边走了。 她一走,几个衙差也跟着走了,破落的小院又恢复了以往的灰败和清冷。 ...... 衙差押着玉笙...... 不,玉笙就算在辅国公府受尽刁难,在外人的眼里,她还是辅国公府二房的嫡长女。 衙差也不敢像押其他犯人那样押着她走,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一点,往刑部走去。 路上这样走了一圈,风言风语就四起了。 玉笙一点都不在乎。 她是有辅国公府的门楣,但是,在那宅院里,没人把她当人看,连她的亲生父亲都恨不得她去死,外面各家也都知道她的状况,但是,谁会为一个她来对抗辅国公府呢。 若不是想看那些人不得好死,她早和弟弟一起去找母亲了。 她这辈子,只是在苟延残喘,是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了...... 男人清澈明朗的眉眼,在这时出现在了玉笙的脑海中。 玉笙眼睫颤动,掩在唇角的手落在心口,紧紧的压着要跳出喉咙的心脏。 若是能赖上他,便是攀上了宋晏,宋晏爱屋及乌下,肯定会帮她摆脱辅国公府的牢笼,她便还有以后...... 玉笙寒凉的心骤然热了起来。 这次若是化险为夷,她一定去接近他,为自己争一线生机。 第267章 玉笙下狱 玉笙被衙差带到了刑部大堂。 大堂两边是手持棍棒,面目严肃的衙差列队。 刑部尚书身着官服,端坐在明镜高悬的正堂位上,身上紫色官袍威武严肃。 玉笙咽了下嗓子,走到堂中央,对着刑部尚书行礼:“民女玉笙拜见尚书大人。” 薛尚书手中的惊堂木在桌面上一拍,两边衙差口中高喊着‘威武’,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威严肃穆的大堂上环绕。 玉笙抖了一个激灵,双手紧紧的攥着心口,心惊肉跳的立着。 衙差的声音停下后,薛尚书洪亮肃穆的声音又响起:“民女玉笙,你可知道,本官让人押你到这里来,所谓何事?” 玉笙拿着帕子咳嗽了几声,睁着无辜清澈的眼睛看着薛尚书:“民女实在不知,还请大人明示。” 薛尚书沉声道:“三日前,你进大牢看望犯人秋翠,带给她一些吃食和衣物,可有这回事?” 玉笙痛快的认了:“是有这回事。” “东西是我爹玉坤交给我的,让我带过来给秋翠。” “大人,这些东西,可有不妥?” 薛尚书锐利的眼睛紧凝视着她:“你可有证据,证明是你爹把东西交给你的。” “玉笙,你可要好好的想想,因为,那些衣物上浸着剧毒,秋翠死了。” “秋翠是皇上下令关在大牢的,她无缘无故的死了,皇上很震怒,让本官彻查此事。” “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 她还以为那些饭菜有毒,所以提醒秋翠注意那些饭菜,却没想到,那些毒在衣服上。 他的爹,真的好阴险。 “是在我爹的书房,他的小厮送进书房,把东西交给我的,若说证据,只能说我爹的小厮都清楚。” “府里的下人也都清楚。” “但是,他们一定不会为我证明的。” 玉笙攥紧手中的帕子,满眼祈求的看着薛尚书:“大人,秋翠是康泰公主的心腹,民女卑微,和康泰公主连话都没说过,干嘛要害她的心腹呢,民女没有杀秋翠的动机。” “而且,想必大人也听说过民女的事情,民女在辅国公府如履薄冰,那些吃食,衣物,民女都吃不上,用不上,还有那些毒药,民女去哪里弄呢。” “还望大人明察。” “你说的这些,都要讲证据。”薛尚书道。 玉笙眼含热泪的摇了摇头:“民女没有证据。” 辅国公府二房的玉坤,逼死发妻,任由继室残害发妻一双儿女之事,在他们官场不是一件秘密。 薛尚书看着玉笙柔柔弱弱的样子,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小女儿,一时有些不忍。 “王韧。”他点了衙差出来:“拿着那些衣裳,去布行,成衣铺子查,看是哪家买走的。” 叫王韧的衙差领命走了。 薛尚书又看向玉笙:“玉小姐,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本官不能放你,委屈你在这里住几天了。” 玉笙想起那乌漆嘛黑,夹杂着各种味道,脏的下不去脚的牢监,纤细的手指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薛尚书看了眼衙差,指了下玉笙:“去找间干净的单间,拿套新的被褥,给玉小姐住。” “好了,退堂。” 惊堂木再次响起,伴随着又一声的‘威武’,玉笙被衙差请了下去。 ...... 盼儿跑出了府,直奔户部。 在户部门口,她被衙差拦在了大门外,盼儿表明自己是辅国公府的人,磨破了嘴皮子,说要求见宋晏,衙差就是不帮她通禀,并将她从大门口赶走了。 没办法,盼儿就得在一旁等着。 但是直到天色沉了下来,户部散了值,她望着鱼贯而出的大人,也没等到宋晏。 没办法,她只得去了承国公府。 盼儿自报家门说是辅国公府的人,说奉她们家小姐之令有要事要求见宋晏,请求小厮通传一声。 小厮倒很好说话,只问她要她家小姐拜帖。 玉笙是突然被带走的,哪有功夫准备什么拜帖,盼儿怎么可能有,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小厮一看她这样子,说了声抱歉,不能去帮她通传,让她找她们小姐要拜帖。 盼儿又磨了小厮一会儿,见小厮不为所动,只得离开了。 她回了辅国公府。 玉笙被刑部带走一事,除了在下人间掀起了一些波澜,对此嘲讽,幸灾乐祸的声音更多了些,没有一个主子传盼儿,问上一句。 就好像玉笙这个人,不是这个家的人。 盼儿回了偏僻破烂的院子,躲在房里放声痛哭,为自家小姐委屈。 翌日天刚蒙蒙亮,没睡好的盼儿早早的起身出门了,直接去了承国公府,就等在大门口。 果然这次,她瞧见了宋晏的身影。 盼儿看到那抹紫色身影,头戴乌沙的男人,欣喜的奔了过去:“宋大人,奴婢主子是玉笙,奴婢奉我家小姐之命来求见宋大人。” 但还没靠近宋晏,便被许炎许周两个护卫给拦住了。 宋晏耳力很好,听到她的话,对两个护卫摆了摆手。 许炎许周放行,盼儿提着裙摆跑到了宋晏身边,匆匆行完礼后,当他救命稻草一样看着他:“宋大人,我家小姐被刑部的人抓走了,一直没回来。” “求大人救命。” 宋晏昨天一天都在明德殿,和燕帝及几个朝臣确定税法,和商量富商朝拜等等公事,后又在户部待到后半夜才回家,是以,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斯凑到他身边,将玉笙的事儿简单的和他说了一通。 宋晏面无表情的看着盼儿:“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说完,他阔步走向马车。 他是帮还是不帮? 盼儿并不明白他的意思,见他走了,赶紧去追:“大人,您说您要帮我们小姐的。” “现在没人能够救我们小姐了,只有您能救,求您救救我们小姐......” 许炎许周快速的拦住了她,没让她惊扰到自家主子。 宋晏脚步不停,头也不回踩着脚踏上了马车,矮身进车厢坐定后,马车也行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走了。 盼儿想追,但两个护卫挡着她,不给她任何机会。 直到那辆车尾挂着‘宋’字宫灯的低调的马车消失在长街上,许炎许周才放开盼儿。 俩人骑着马也走了,只剩下盼儿一人。 盼儿身子无力的滑了下来,坐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第268章 以害人为乐 到了户部,宋晏叫了许炎进了自己办公的堂房,吩咐他去南城,将文馨手下的那几个杀手送到刑部,他在刑部等他。 还有王玉瑶,让她做好准备,一会儿,她的父亲会去瞧她。 许炎令了命令走了。 宋晏给自己泡了杯茶,慢条斯理的喝完了一盏茶,才拿上乌沙出了门,直奔刑部。 他被薛尚书请进了堂房。 面对着差点成为自己女婿的宋晏,薛尚书满心满肺的惋惜,痛惜。 为宋晏,为自己那没有福气早逝的小女儿。 薛尚书情绪萎靡的泡着茶水,怔忪了好几次后,才将泡好的茶水,倒了一盏出来,放在了宋晏的手边。 宋晏端起茶水,浅饮了一口后,放下了茶盏,正视着薛尚书:“今日来找大人,是有一件要事,我觉得,大人应该知晓。” 薛尚书疑惑的看着脸色凝重的宋晏:“什么事情?” “令爱......”宋晏沉思后一会儿,还是没想起他的小女儿叫什么。 顿了顿,神色正常的继续道:“......令爱并不是得了急症去的,是有人下毒暗害了她。” 他的话仿佛一道霹雳从头顶劈下,震得薛尚书脑袋发麻,一脸怔,望着他久久的反应不过来。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乞巧节那日,中富街上刺杀落水一事。”宋晏望着他,继续说道:“我夫人叶氏遭到了刺杀,我侄女为救我夫人,落了水。” “当时,我便把杀手给抓住了。” “严刑拷打下,我得知了一些秘密,其中,有令爱之死。” “是谁!是谁害死了我的女儿?”薛尚书反应了过来,因为震怒,整张脸涨的通红。 “康泰公主,文馨。”这个名字,被宋晏咬着齿说了出来。 “她的婢女秋翠,是她的心腹,就是因为知道她太多事情,所以,她暗下杀手,杀了秋翠。” “若是秋翠不死,她也能证明,令爱,是死于文馨之手。” “不过,我手上,文馨的人不少,即便是秋翠死了,她做过什么,也有人帮她记着。” “康泰公主!”薛尚书握紧拳头砸在实木的茶桌上,紧咬的下颌,铁青的脸色,显示了他的愤怒。 愤怒后,薛尚书又想起什么,一脸凝重的又看着宋晏:“我女儿性子柔软,在外面从不与人交恶,我从来没听她和家里人说过,她和康泰公主之间有什么龌龊。” “她为何要害死我的女儿!” 那些杀手确实不知道,但是,一直暗查文馨的小六,听到过她和秋翠的交流。 她是...... 宋晏稳坐如山,沉静的俊脸上的表情,一丝变化都没有。 他慢慢道:“恶人就是恶人,以害人为乐。” “我夫人还不知道哪里招惹上她了,她也是几次三番的对她下杀手。” “简直就是.......蛇蝎心肠!”薛尚书怒不可遏。 “她的那几个杀手,我已经派人去带了,一会儿全交给您,您可自行审问。”宋晏也不和他兜圈子,说起了玉笙的事情。 “玉笙,她是无辜的,她在辅国公府受尽欺负,这次,也是玉坤为了摘清他和文馨,将她推出去挡事儿的,真正的凶手是玉坤和文馨。” “还望大人明察,还无辜人一个公道,同时,也别让真正的坏人逍遥法外。” 文馨杀了他的女儿,他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否则,他那可怜的女儿,在酒泉下如何能瞑目。 薛尚书虽然还没见到那几个杀手,但已经对他女儿死于文馨之手,深信不疑! 宋晏是什么人,含糊不清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将人送到他面前,和他这样说。 他说他的女儿死于文馨之手,他的女儿,就一定是被她暗算的。 亏他掌管刑部,审理天下所有疑案杂案,他的女儿被人暗害,他都不知道。 他真的是不称职的父亲,他对不起自己的女儿,让他的女儿喊冤了这么久...... 薛尚书伤心自责不已,很久很久,才稳下自己的情绪。 缓了一会儿后,他又觉得不对,也有了别的想法。 乞巧节宋晏就抓到了那几个杀手,现在才过来和他说,他又提到了玉笙是无辜的,言语间让他放过这位姑娘,这些迹象说明,他是为玉笙来的。 他这么大费周章的救这个玉笙,难道,他和这个姑娘......有什么! 那他的夫人,那个病重的叶氏...... 真的好可怜...... 薛尚书眼神儿复杂的看着,眼前气色不是很好的男人:“宋大人是为玉姑娘而来,你和这位玉姑娘是......” 他这么一说,宋晏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低低的笑了笑,坦然道:“大人误会了,我和玉姑娘什么都没有。” “她帮过我夫人,我是还她一个人情,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薛尚书愣了一愣,一双精明锐利的眼在他身上逡巡,微微想后,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宋晏勾唇皮笑肉不笑了一下,端起了手边的杯盏。 一盏茶刚喝完,外面传来了衙差的声音:“大人,宋大人的人到了。” “来了。”宋晏从容的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服。 薛尚书猛的从实木扶椅上起身,实木椅子在青砖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宋晏低眉笑了笑,眼睛跟着气势汹汹的薛尚书,一起出了堂房。 许炎和小六将四个绑着手,嘴里堵着布的男人,从马车上揪扯了下来。 薛尚书直接让衙差押着他们进刑房。 小六将一个小匣子拿出,递给了薛尚书。 薛尚书接过,打开小匣子看了一眼,是一些罪状。 他看向宋晏。 宋晏说:“文馨制那些害人毒药的老巢,我并没有给她端了,只派人盯着,她还在用。” “匣子里除了他们交代的一些罪状,最重要的是这个制毒药的地方,大人只要去这个地方,将那些人拿下,秋翠的死,令爱的死,您就全清楚了。” 薛尚书深缓了一口气,从匣子里找了两下,拿出一张写着地点的纸张来,他立刻喊来衙差,调出了二十多人,将手中的纸张递给了为首的衙差。 衙差领命走了。 宋晏看向小六和许炎:“你们跟着一起去看看,一定别让人跑了。” 两人领命,也走了。 宋晏对薛尚书拱手:“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薛尚书也拱手还礼:“那我便不留宋大人了,慢走。” 宋晏微微一笑,走向自己的马车。 他一走,薛尚书沉着一张脸大步跨上台阶:“去刑房。” 衙差大步跟上他的步子,一起上了台阶。 第269章 不如死了算了 北城,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 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了门口,马车里下来一个身着便服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的眼睛在街上四处转了转,走入了客栈里,上了二楼。 他停在最里面的一间房前,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还是抬手在门板上叩了叩。 一会儿,房内有脚步声传来,房门被打开了。 一个一身朴素衣裙的年轻女子出现在门口,她看见门口的中年男人,眼泪瞬间落了下来:“爹。” 王侍郎看了她一眼,越过她往屋里走去。 王玉瑶紧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将房门关上了。 王侍郎环视了一下房间,在桌前坐了下来,才不紧不慢地看向王玉瑶:“来人没说清楚,你怎么在这里?” 王玉瑶攥紧手中的帕子,拘谨的站在他的目光里,咬牙后,说:“是宋大人,宋大人救的女儿。” “其实,他也不是为了救女儿,是想知道谁在害他的夫人。” “女儿被药物伤了脑子,神志不清,有一天,被人追杀,千钧一发之际,宋大人的人救了女儿,还派人医治。” “现在,女儿已经好了。” 好了...... 王侍郎儒雅的脸一瞬间黑的很难看,放在桌面上的手紧攥成了拳头。 和两个男人......在长公主府苟且。 众目睽睽之下,还光着身子跑出去,又在外流浪那么多天,被那些流浪汉欺负...... 真不如死了算了。 反正,他家已经办了丧事,世人皆知,他的女儿王玉瑶已经死了。 见他沉着一张脸,王玉瑶心里很是害怕,神情间很是畏惧,颤着嗓音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爹......” 听到这个称呼,王侍郎黑沉的脸终于有几分动静,看着她的眼神儿乌沉沉的。 王玉瑶心底更是不安,正心神不定之时,听到了他爹幽幽的声音:“你出了那档子事,再也不是王玉瑶,回不了王家了。” “王家一族男女老幼几十口子人,还有其他姻亲,都需要脸面儿,才能在绍阳立足,我不能因为你是我的女儿,致这些人的生死不顾。 “玉瑶,你要体谅爹的难处。” 王玉瑶怎么会不明白这一点,尽管心里早就知道自己已经被父亲母亲,全族抛弃了,但是,听到自己父亲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很难受。 血缘,养育她十几年,就这样把她轻易的给抛弃了。 王玉瑶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王侍郎烦躁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听着她的哭声,在屋内踱步了许久。 待王玉瑶的哭声小了很多后,王侍郎背对着她又开口:“我会托人给你开张户籍,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送你去一个民风淳朴的地方生活,多准备些银票给你傍身,另外再买个丫头婆子跟着你伺候你,保证你这辈子衣食无忧。” “你别恨你爹和娘,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 王玉瑶哽咽的点着头:“女儿都明白。” “谢谢爹。” 王侍郎摆了摆手:“以后,要收敛性子安生的过日子了,且不可再和人争执,更不可害人。” “是。”王玉瑶抬着缀泪的眼看着他背影,点着头。 王侍郎轻叹一声,一会儿,慢慢转身,瞟了她一眼:“我还有差事,先走了。” “户籍和那些东西准备好,我会派人给你送过来的。” “爹。”王玉瑶抬步朝他而去。 王侍郎面上还是刚才的乌沉,没什么其他的反应。 王玉瑶看着他的脸色,止步在他一步远的位置。 默了片刻,她从袖口掏出一个瓷瓶出来,递到了王侍郎面前:“是七皇子,教唆我这么陷害叶轻舟和登闻鼓院那个小官吏的,什么事情都是他安排的。” “这是,他给我的药。” 王侍郎看了她一眼,将她掌心的药瓶拿走了,紧紧的捏在手心。 他什么都没说,只淡淡道:“你待着吧,我走了。” 说完,抬步走向门口,打开房门,合上后,脚步声远去了。 王玉瑶扑到在床上,放声痛哭...... ...... 薛尚书在刑房里一天一夜,将文馨的人折磨的只剩一口气,吐了好些事情。 拿着案卷,薛尚书仔细的看着,除了一个宫女,终于发现了死的这几人,还有他的女儿,之间有什么联系。 他们都和宋晏定过亲。 看来,宋晏身上所谓的克妻命格,是拜她所赐。 薛尚书并未往其他处想,华清宫的淑妃和凤仪宫的皇后面和心不和,满朝皆知,宋晏是皇后的亲弟弟,文馨对宋晏下手,害他名声,太正常了。 他最遗憾后悔的,就是和承国公府结亲,若没结亲,文馨的手也不会伸到他女儿身上。 他可怜的女儿...... 薛尚书自责,后悔极了。 翌日,他入宫面见了燕帝,将案卷呈到了燕帝的面前,声泪俱下的要燕帝为他做主,还他女儿一个公道。 人证,物证,俱全。 燕帝将案卷‘啪’的摔在了桌面上,抬着手压着自己的眉心,心里是气极,怒极,也发愁。 他气文馨居然也这么胆大妄为,居然养着人制毒,杀了这么多人,还几乎都是官家女子,不杀她呢,这些官员势必不满,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可是,杀了她呢,她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还真下不去手...... 燕帝往外吐了一口气,手从自己眉心移开,倚靠在雕着龙纹的椅背上,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身影道:“你先回去,朕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薛尚书抬起些头,扫了眼书桌后的身影:“镇西将军的女儿,宋大人的夫人永乐郡主,康泰公主也对她多次下过毒手。” “虽然暂时还没有证据证明,永乐郡主的病是康泰公主所为,但十有八九是她动的手。” “康泰公主一直都残害宋大人的未婚妻,怎可能放过她。” 叶轻舟! 燕帝面色冷了下来,一派肃杀之气。 文馨的这一手,将他这么多年的经营全毁了,让他失去了钳制叶钧的机会。 薛尚书斟酌后,又开口:“康泰公主如此针对宋大人,设计的他无妻无子,落一个克妻孤寡的命格,在绍阳传的人尽皆知,宋大人的名声严重受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淑妃娘娘的缘故。” “外面早有传闻,淑妃娘娘一直不服皇后娘娘,明里暗里,总找皇后娘娘麻烦......” “宋大人是皇后娘娘的胞弟,被皇后娘娘亲手养大,情分深厚,宋大人有点什么事情,对于皇后娘娘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怕是康泰公主,淑妃娘娘,做的都是这个打算。” 淑妃。 燕帝两道浓黑的眉狠狠的皱着,眼底情绪翻涌:“七皇子,康泰是淑妃亲自教导,俩人都如此阴毒,可见,是受淑妃影响,被她给教坏了。” 他沉着脸,从桌案上拿出一张圣旨,拿了毛笔沾了墨汁,奋笔疾书了起来:“爱卿,你先回去。” “微臣告退。”薛尚书知道多说无益,见好就收,头磕在地上,行礼起身,准备退下。 走了两步后,他又站住脚步,回身,抱拳:“陛下,康泰公主的婢女之死,和辅国公府的玉笙小姐无关,那微臣,就给她放了?” “这点小事,你看着办!”燕帝头也不抬,朝他摆了摆手。 “是。”薛尚书躬身应道:“微臣告退。” 燕帝又挥了挥手,薛尚书退出了明德殿。 蒋福目送薛尚书离开之时,忽然听到了燕帝的召唤,他连忙应了一声,快步走向大殿。 他刚躬身踏入殿内,一个东西朝他砸来,蒋福吓得跪在了地上。 圣旨在他面前落了下去,蒋福看清楚后,连忙将圣旨从地上捡了起来。 燕帝暴怒的声音遂即传来:“传朕口谕,淑妃教导无方,降为婕妤,收回宝册宝印冠服,迁出华清宫,找一处偏远的宫殿给她住,朕不想再看见她。” “还有玉坤,传旨,玉坤助纣为虐,和康泰公主狼狈为奸,打三十大板,送去看守辅国公府祖坟,每日早中晚,各跪一个时辰,无诏不得回京!” “是。”蒋福双手抱紧圣旨,从地上爬起。 “将薇美人叫来。”一早这么多烦心事,燕帝什么心情都没了,将桌上摊开的奏疏合上,扔在了一旁。 “是。”蒋福点头哈腰的迎着,抱着圣旨出了大殿,让自己徒弟去传薇美人,自己先去华清宫传旨了。 紧闭的宫门,被看守的侍卫打开。 蒋福走入了华清宫的宫门,进入内院后,在院中间站定:“皇上口谕。” 坐在窗前把玩着饰品的淑妃听到了蒋福的声音,神情慵懒,慢慢的从软榻上起身,不紧不慢的出了正殿,下了台阶,跪了下来。 “臣妾接旨。” “皇上口谕,淑妃教导无方,降为婕妤,收回宝册宝印冠服,迁出华清宫,居凝雪阁,钦此。” 淑妃瞳孔震惊:“教导无方?” “是谕儿还是馨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被禁足,外头的什么消息都不知道,是以,淑妃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蒋福淡淡一笑:“婕妤恕罪,奴才也不知道。” “奴才还等着回去复命,宝册宝印和冠服,您先给奴才。” 淑妃一双莹润多情的眼怒目圆瞪。 什么宝册宝印,她才不稀罕呢。 淑妃看向身侧的侍女,侍女瞧了她一眼,弯身退下进了大殿。 一会儿,捧着宝册宝印和妃位的冠服出来。 蒋福摆摆手,立刻有内侍,将侍女手上捧着的东西拿走了。 “您抓紧时间收拾,别到时候陛下问起来,您还没从华清宫离开,雷霆之怒,我们谁也承受不起。” 淑妃盛满怒意的眼斜了他一下,嗓子里发出一声冷嗤,狠狠的甩着衣袖转身走了。 蒋福望着她的背影,勾着唇角冷笑了一声,也转身走了。 走入了宫殿后,淑妃的大宫女遣人去收拾衣物,自己则立在淑妃面前安慰她:“娘娘勿要心急,您为陛下生下一位皇子一位公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现在可能正在气头上,这才夺了您的位份,等他气消了,娘娘去陛下面前服个软求个情,看在皇子和公主的面儿上,陛下会把位份和尊荣给您。” 淑妃坐在榻上,垂着头面无表情的摆楞着精致华美的首饰。 是她青梅竹马,现在的永昌候胡令贤送给她的。 淑妃肃容,下垂的双眸微微抬起,目光悠远的定在半空中,描绘樱粉色的唇边是不屑一顾的轻视。 她才不会去求他呢。 被关的这些日子,她是琢磨出来了。 从前她以为的那些宠爱,是有多可笑。 不过就是一个虚的位份,偶尔给她一个协助皇后管理后宫的一点点小甜头,还有一些珠宝首饰,她迷失,误以为这便是看重。 什么宠爱,看重,他若真的是宠爱她,就应该重用她的儿子,给她的儿子一些实权,让她有所依靠。 而不是轻易的将她的儿子拖到宫门口打的半死不活,又把她的谕儿囚禁在皇子府,还有她的女儿,也被他赶出宫居住,不让他们骨肉相见,他们里子面子都没有了。 宠爱,宠爱个鬼。 可笑的是,她现在才看透。 凝雪阁是嘛,那才是个好地方。 偏僻,山高皇帝远的,她和胡令贤正好过恩爱的日子。 他已经为她,把自己人送入了宫里伺候老皇帝,待把他伺候走了,这整个大燕就是她的了。 服软,求情,下辈子吧。 淑妃拿过一旁精致的铜镜,手中的首饰比在发髻上,将精美华丽的步摇插了上去...... ...... 蒋福带着旨意去了辅国公府。 将圣旨传达后,身后带着家伙什的禁军,将长条凳铺在了地上。 两个禁军将玉坤架起,一头一尾的摁在长条凳上。 另一个手持板子的禁军,扬着板子重重的打在了玉坤的身上。 一板子下去,玉坤和二房的其他主子们已经一起鬼哭狼嚎了起来。 贴身丫鬟取来银票,身着华服,长相精明的静乐郡主,拿着厚厚的银票走到蒋福面前:“公公,这是孝敬您的。” “我们老爷这个年纪,三十板子下来,他哪还有命活啊。” “您帮帮忙。” 第270章 玉笙被赶 蒋福低着眼睛看,着她塞到自己手里的银票,一脸为难的说:“不是奴才不帮忙,您也知道,这是陛下的旨意,奴才哪有那个胆子阳奉阴违啊。” “您也体谅体谅奴才的难处,别为难奴才。” “没说让您做别的。”静乐郡主骨骼明显的长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您只要让这些禁军下手轻点。” “我知道你们有一种打板子的方式,外面看着很骇人,实际上不会伤筋动骨。” “您帮帮忙,让他们轻点。” “郡主娘娘,这可是禁军呢。”蒋福推了下她的手:“他们只听命于陛下,和陛下直接禀告,奴才哪有那个本事,使唤他们啊。” 静乐郡主心里都骂死蒋福了,但谁让他是皇帝的心腹,她再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 面上笑的越发的讨好,恭维道:“您谦虚,谁不知道您才是陛下的心腹,陛下都得给您几分脸面。” “唷。”蒋福手摆动了起来:“哪有的事儿,奴才只是一个奴才,陛下给奴才什么脸面,奴才也没有啊。” “公公。”静乐郡主褪下手腕带着的一对老玉手镯,将指头上戴的红宝石戒指一起拿了下来,往蒋福手里塞。 “留我们爷一条命。” “您的大恩,我静乐都记下了。” 蒋福犹豫很久,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银票和手镯戒指,将它们塞入了胸口。 随后,看向手拿板子的禁军:“大人手下留些情,玉二爷这个年纪了,别给玉二爷打坏了。” 禁军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 虽然,禁军手下留情,但是三十板子下去,也不是玉坤这种养尊处优的富贵人能承受的住的,他依然晕了过去。 静乐郡主见状,连忙让一旁的小厮去扶玉坤,叫嚷着让下人去传府医。 却被蒋福给拦住了:“郡主,陛下的圣旨,要将二爷送往您家的祖坟,现在,得出发了。” “可是我们老爷刚挨完板子,就这样送过去,那不是要他的命吗,总得医治医治啊。”静乐郡主尖着嗓子说。 “陛下的旨意,您是要抗旨不尊吗?”蒋福沉着脸说。 “......”静乐郡主傻眼看着他。 蒋福朝禁军招了招手,两个禁军上前,抢过小厮手中的玉坤就往外拖。 “公公,您帮个忙,让府医和丫鬟婆子一起跟着去。”静乐郡主退而求其次说。 蒋福瞟了她一眼,手抬起来摆了摆。 静乐郡主欣喜的看向身边的心腹:“去请府医,阿春阿玉,还有张嬷嬷林嬷嬷,你们跟着一起去照顾老爷。” 被点到名的几人应了一声是,跟着禁军走了。 院子很快清静了下来。 静乐郡主的两个儿子玉筠玉荀,女儿玉颖凑到她面前,皆红着眼:“娘,您要想办法救救爹啊,爹被陛下斥责,还被发配到祖坟跪着,您说这样下去,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人前,肯定要被人笑死了。” “被人笑死了?” “你们几个现在只想着自己脸面?” “他是你们爹,你们就不关心关心他的伤势?”静乐郡主寒声嗤了几人一声:“白眼狼!” 几人敢怒不敢言的缩了缩脖子。 看他们几人这副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满面怒色的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厉声喝道:“都回自己院子去,别来烦我!” 三个人哭丧着脸看她,见她面色不善,不敢再放肆,带着自己的人灰溜溜的走了。 他们走以后,静乐郡主闭上眼睛深缓着气。 她的奶娘钱氏扶住了她的胳膊,安慰道:“现在陛下正在气头上,等过几日,我们托人去陛下面前求一求,陛下不会真不让老爷回来的。” 静乐郡主狭长的丹凤眼半眯着,咬牙切齿的说:“一定是因为那小蹄子。” “老爷让她去刑部给秋翠送东西,秋翠死了,她先被抓走关了起来,今日,皇上突然大怒,打了二爷。” “一定是那小蹄子供出,是老爷害死的秋翠,才惹皇上生气的。” 钱氏闻言诧异:“小蹄子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她是没有!”静乐郡主细长的眉蹙紧,缓缓道:“可你别忘了,刑部尚书薛大人差点和承国公府结成儿女亲家,承国公府和咱们辅国公府一向又不对付,薛大人自然帮着承国公府,打压咱们辅国公府。” 钱氏这才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郡主......”这时,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静乐郡主望去,见是门房的一个婆子。 婆子疾步跑到她面前,行礼:“大姑娘回来了。” “她还敢回来。”静乐郡主横眉怒目:“把人给我打出去。” 钱氏晃了晃她的胳膊:“郡主,这样不好吧,她毕竟是上头那位的女儿,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把人打出去,就怕外面传起来对您名声不好。” “我们关上门来,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不比这样好很多嘛!” “哼。”静乐郡主居高临下的睨了她一眼:“关上门来,死了,不更和我脱不了关系!” “天天在我眼前晃,我早就厌恶了。” “就不让她进门。” “让她在外面晃荡两天,过两天,你遣小厮去外面大张旗鼓的找。” “让她活着,还不如死了!” 钱氏听过就觉得可行,就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门房婆子:“郡主说的你可听明白了?” 门房婆子忙不迭的点头:“明白明白,郡主放心,奴一定不会让她进门了。” 静乐郡主懒懒的看她一眼,往自己院子走去。 门房婆子一脸讨好的目送她离开,随后也离开。 她一路是跑到偏门的,将玉笙堵在离偏门不远处,扯着她的胳膊往外走:“谁不知道我们大小姐被刑部的官爷带走了,你是哪里冒出来的,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什么人都敢冒充。” “出去出去,你若再闯我们府的门,我可就大棒子把你打走了。” 门房回来突然是这个态度,玉笙知道,必然是受到她那个人面蛇心的继母的指使。 看来,她是故意不让她进府的。 至于,她打的什么主意,她心里也有数。 玉笙心里一点都不怕,推婆子箍在她胳膊上的手掌:“你松开我,我自己走。” 第271章 不需要你还 辅国公府上到主子,下到下人,没有一个人把玉笙当主子,任何一个人都敢像这个婆子这样对她动手动脚。 玉笙势单力薄,多数只有承受的份儿。 但是,她也是有自己脾气的,骨头可以断,风骨不能断,受再大委屈,她也不会在任何人面前露出怯弱的表情,不会和他们争执,让人看笑话。 她是不会自降身份,和一个下人扯皮,挣得面红赤耳的。 这个家,不让她回,她便不回。 若是可以,她真的想一辈子不回这里! 婆子趁机拧了她胳膊一把,松开她时,狠狠的推了她一下,恶狠狠的说:“你快点离开。” 她们这些粗使婆子,手劲极大。 玉笙的胳膊被她转着圈的一拧,针扎了一样的痛。 后被她猛推了一下,脚下踉跄倒退了几步,还是倒在了地上。 婆子看她这副鬼样子,嘴上忍不住溢出一串笑声:“看你这个怂样子,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吊死了好,免得丢人现眼。” 玉笙秀雅的眉头蹙了蹙,双手撑在冰凉的石板路上慢慢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不算干净的衣服,抿紧唇昂首挺胸的走了。 婆子看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在她身后大声的嘲笑:“还真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玉笙双耳不闻,脚步不停,一直出了辅国公府的偏门。 ...... 走在路上,玉笙身上的所有力气好像被掀开盖的蒸笼,气全都跑了,她松着肩膀,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走。 路上的行人很多,但他们都有家,有个栖身的地方。 只有她,没有立锥之地。 她紧抿着唇,微微抬头仰视着前方的天空。 望了许久许久,她万念俱灰的眼,忽然生动了起来。 长而卷的眼睫颤动,玉笙的眼从天空落了下来,视线落在眼前的路上。 脚下的步子转动,她毫不迟疑的朝一个方向而去。 停在一间,挂着‘字里行间’做名字的招牌的店门前。 招牌上的字迹清澈,精致,细腻,就是这样美好的字迹,让她当时,鬼使神差的进了这家店。 看到店里面男子的一瞬间,她明白了,什么叫字如人。 真是如他的人一样,静谧而温润,让人看一眼,就能融化在那墨迹里。 玉笙凝视了那招牌许久,双手规矩的挽在身前,抬着步子一步步的上了台阶。 店门前装了布帘子,玉笙掀开布帘子的一瞬间,悬挂在门头上的风铃被带动,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玉笙抬着头,仰视着门头上方多出来的风铃。 是一挂金属风铃,莲花型的形状下悬挂着几根长短不一的细细的长管,长管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的响声,十分悦耳动听。 玉笙紧绷的唇角勾了起来。 褚怀洲正坐在书桌前喝茶看书,忽然听到风铃响动,朗声开口:“店内所有书籍皆可取下阅读,客人可以将书带回家,也可留在店内读,随您方便。” 听到这道清润的声音,玉笙手中的帘子放了下来,抬步往屏风处走去。 她脸出现在屏风后的一瞬,褚怀洲手里捏着的书页合上了。 玉笙的唇死死抿紧了一会儿,眼眶愈来愈红,睁着一双无辜柔弱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褚怀洲:“老板给读书人方便,不知道,能否给小女子行个方便。” “前几日,刑部将我抓了去,说我杀了人,关在大牢里好几日,今日突然将我放了,我走回家,可是......” 她眼眶一瞬间蓄满了泪水,泪光闪烁,玉笙咽了咽嗓子,继续道:“......可是守门的婆子.....不让我进家门。” “应该是我继母的意思。” “我真的无家可归了。” 宋晏之前将她的身世告诉了他,所以,褚怀洲对于玉笙嘴里的这些话,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不怀疑归不怀疑,他好像...... 褚怀洲看着紧咬着唇,满眼泪花的姑娘,怔怔愣愣了很久。 很久以后,才忽然回过神儿来。 褚怀洲立刻从椅子上起了身,有些手足无措,想了一会儿,在袖口摸了起来,没摸到东西,又在胸口摸。 他没有装银子的习惯。 所以,什么都没摸到。 玉笙透过眼泪,视线朦胧模糊的看着面前的人影,低下头,唇角嗫喏。 “......我有......”褚怀洲将腰间悬挂的一块色泽不错的玉佩解了下来,双手朝玉笙的方向捧着:“......可以换银子。” “我先帮你找个客栈住下。” “你想住多久都可以,我家里有钱,我会取些钱过来,给你续上的。” 玉笙沾满泪水的脸抬起,朝他扯起唇角,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她的五官妍丽秀美,白净的小脸有晶莹的泪光闪烁,眼睛通红,鼻尖通红,像一只易破碎的瓷瓶,让人也跟着难过。 玉笙的嘴张了张,气息很弱:“......我还不了你,我没有钱。” “也许,这辈子都还不了你。” “不需要你还。”褚怀洲想也不想的说:“这些送给你的。” “......权当,你帮过舟舟的回报。” 回报。 她是想帮忙的,可是,根本没帮上。 实际上,是她侍女救的她。 玉笙沾着泪的双睫艰难的眨动着。 褚怀洲看她一脸的眼泪,心情很沉重,想了想,拿起了桌面上的绢帕。 抬着步子朝玉笙走去,在她一步远的位置站住,将手里的绢帕递向她,温润的嗓音带着安抚人的魔力:“别哭了,擦一擦。” 还是头一次,有个人在她哭的时候,给她递绢帕,告诉她别哭了。 玉笙眼中的泪水更汹涌了,抬着模糊的眼寻着男人的脸看去。 她挽在腹部的手缓缓的抬起,眼见着要触上那方折的整整齐齐,帕角绣着个‘洲’字的蓝色的帕子,眼前忽然一黑,手臂滑了下去,人也软了下来,往地上倒去。 褚怀洲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她下滑的身子,眉眼间焦急明显:“玉姑娘......” 玉笙没想过自己会晕倒,她虽然想攀上褚怀洲,能和他亲近,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但是,她此刻真的不想。 因为,她在刑部的大牢里待了好几天,真的一点都没有梳洗过,她真的好臭,好脏。 眼睛闭上之前,她脑袋中只有一个念头,死了算了...... 第272章 带回家 离书斋不远处的一条街上是有家医馆,但,褚怀洲也不敢大庭广众之下抱着玉笙前去。 他将人抱入里间自己休息用的软榻,给她盖上被子,匆匆锁了书斋的门,自己前去医馆去请大夫。 好在这个时辰,医馆的病人不是很多,有个坐堂大夫正好空闲了下来。 褚怀洲说自己妹妹突然晕倒了,请他去看看。 他将头上的白玉簪拿了下来,递给了坐堂的大夫,表明出门匆忙没带银子,用这根白玉簪抵诊金和药钱。 坐堂大夫也是见多识广的,一眼就看出白玉簪是个好东西,说诊金和药钱一般是用不了这么多的,暂时帮他保管,他随时过来拿回去,让药僮拎了药箱出来和他一起去了书斋。 玉笙还未苏醒。 大夫察看了她的神态,舌象,将脉枕放在了她的手腕下,把起了脉。 一会儿,收了东西,和褚怀洲说起了玉笙的病情:“令妹脸色苍白,手冰凉,体内阴气过旺,寒气极重,血与气两不流利,月事往来,月水乍多乍少......” 褚怀洲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白皙如玉的脸当下红透。 他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攥着手心,认真的听了下去。 直到大夫说了玉笙心悸脉速,出冷汗,长期进食不足是饥饱痨,脸上的红晕褪去,沉重的看着软榻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姑娘。 大夫开了药方,说回去给他抓药,煎好药后给他送过来。 褚怀洲谢了大夫,又返回了里间。 他立在榻前半步远的位置,面色复杂的看着还在昏迷的人。 这一立就是好半天,直到药僮送了药回来。 褚怀洲端着药碗,坐在了榻上,玉笙的身边,舀了汤药出来,在唇边吹凉,小心翼翼的喂到她的嘴里。 昏迷的人嘴不张,嗓子不咽,一碗汤药,他真的喂了很久。 这一折腾,天色暗了下来。 褚怀洲立在窗边,看着外面越来越浓重的天色,一时有些犯难。 他不知道玉笙会什么时候醒,留她这个昏迷的人在这里,肯定是不妥的,万一有什么事情怎么办。 但是,他要留下来照顾她,也是不妥帖的。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被人知道,她的清誉就全毁了。 她已经这么艰难了,若是再被人抓住这个把柄,就怕是...... 褚怀洲心中祈祷家里人能过来找找他,最好是春姨,夏姨,周氏,到时候把玉笙送到客栈,留下她们照顾她,一举两得。 他的祈祷还真是管用。 饭做好的几人在家里左等右等,等不到他回来,都坐不住了,因为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褚怀溯起身就要出去找自家大哥,被春雨给摁住了,她说她去,正好想出去走走。 不等褚怀溯说什么,春雨起身就走了。 春雨出现在书斋的那一刻,褚怀洲看她像看到菩萨一样:“春姨,你总算来了。” “公子您怎么还不回去,我们都做好饭了,就等您回去吃饭呢。”春雨笑道。 褚怀洲面上有些为难:“有点事情。” “事情?什么事情?”春雨诧异。 褚怀洲眼睛复杂的看向里间的方向。 春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更是疑惑。 “就是......”他往里间指了一下,语气有些支支吾吾:“你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春雨怀着疑惑走向里间,看到榻上躺着的姑娘,眼睛一瞬间就瞠大了。 眼睛睁的圆溜溜的,看向紧跟着她的褚怀洲。 褚怀洲看她的样子,连忙解释说:“你别误会,我和这位姑娘什么都没有。” 她也......没说什么。 春雨眼睛眨动了两下,唇微微扯开:“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有姑娘,躺在您这里?” 躺......在他这里。 褚怀洲对她嘴里的这句话,有些不适应。 僵了片刻,他艰难开口:“她晕倒了......” “......我不好把她一个人,单独留在这里,可是,也不能带着她到处走,所以,就一直等在这里。” 春雨歪着头,仔细的打量着躺在床上的姑娘,见人长得颇惹人怜爱,心花怒放,瞥了眼身边的公子:“人家一个姑娘家,咱们不好留着人家,人家家里不能干的。” “最好还是把人送回去。” “公子,您知道这位姑娘家住在哪里吗?” 说起她的家,褚怀洲神色一瞬间凝重了起来:“她的亲生母亲病逝了,父亲娶了继室,继室对她不好,她是被赶出来的,回不了家。” “哟,这姑娘这么惨呢。”春雨听得紧皱起了眉:“若是被赶出来的,那是不好回家了。” 褚怀洲看着玉笙秀气的五官,沉默一瞬后,说:“春姨,你身上带银子没,我想给她在客栈订个房,让她有个住的地方。” 春雨在身上摸了摸,朝他摇了摇头:“我没带银子。” 顿了一瞬后,她突然想到什么,眼睛发亮的看向褚怀洲:“要不带回咱们家吧,咱们家有的是地方住,收留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姑娘,没问题的。” 带回家?? 褚怀洲攥着两只手心,神情有些呆滞:“......不好吧。” 总觉得有些...... 春雨笑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不好的。” “公子都知道她家里情况,想来是认识的,既然是认识的人,有难了,在咱们家住几天,有什么不妥的。” “......”他是听宋大人说的,他们......并不怎么认识。 就算是认识,一个姑娘家,住在他们家里.....想想就觉得奇怪。 春雨不知道他想什么,走上前,看着昏迷的人有些难以下手。 顿后,对一直杵着的男人招了招手:“公子,别愣着了,把人带回去啊!” “带回去?”褚怀洲有些没反应过来:“我怎么带回去?” “当然是,背回去,扛回去,抱回去,随您方便。”春雨狐疑的看着他。 “要不然呢,还能怎么回去?” “......”褚怀洲。 “......不妥吧。” “这是个姑娘,我我.....这么给抱回去,肯定不妥的。” “等这姑娘醒了,我怎么和人交代。” 春雨更犯难:“那怎么办呢,我也扛不动她啊。” “非常时候,非常解决嘛,等这姑娘醒过来,我们和她说清楚,看这位姑娘也不是那种纠结之人,想来她是能理解的。” “那也......不行。”褚怀洲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名状。 他缓了一口气,看了眼春雨:“春姨你等一下,我出去下,看有没有轿子。” 说完,他不等春雨说什么,大步往外走了。 褚怀洲在外面晃荡了很长时间,都没找到轿子,悻悻的回了书斋。 春雨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没找到什么轿子,反正她不急的,便坐在榻边,微笑的看着一脸别扭的男人。 犹豫很久后,褚怀洲说道:“要不就......” 春雨立刻从榻上起来,将位置让了出来。 褚怀洲攥着两手,犹豫后,还是走向了榻,将人从床上抱了起来。 春雨从箱子里拿出一个他常穿的长衫出来,盖住了玉笙的脸,拍了拍手:“这样就看不出来姑娘的脸了,没人知道是谁。” 早知道这样...... 褚怀洲抿了抿唇,往外走去。 春雨将书斋的门锁上,两个人往家走去。 ...... 春雨,夏荷和周氏习惯住在一间房里,厢房是空出来的,也常收拾,铺上被子就能用。 春雨将床收拾好后,褚怀洲将玉笙放在了床上,为她盖上了被,随后赶紧出去了。 春雨将房门掩好,也跟着出去了。 三人去了褚怀溯的院子,进了厅。 周氏拿了刚投好的热巾帕过来,递给了褚怀洲:“公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可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书斋并不为盈利的,只是为了给读书人一个方便。 所以,褚怀洲去书斋回家都很规律的,今日还是头一次回来的晚,还晚了这么久。 几人都很好奇,齐刷刷的看向他。 褚怀洲擦手的动作滞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春雨笑的一脸的暧昧:“我们公子捡到一位蒙难的小姐,英雄救美来的,所以,耽搁了。” “啊?”几人皆是一脸的震惊。 褚怀溯很激动:“哥,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快和我们说说。” “不是什么英雄救美。”褚怀洲看了春雨一眼,眼神儿有些无奈。 春雨轻咳了一下:“还把人带回咱们家了,就在西厢房。” “啊?”几人的声音更拔高了。 夏荷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其次是周氏,俩人出了饭桌,急匆匆的走出了屋子。 “......”褚怀洲。 褚怀溯也蠢蠢欲动,眼神儿闪烁了几下,也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就要跑:“我也去瞧瞧。” 褚怀洲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的胳膊:“你给我待着,去什么去。” 春雨笑着掩住了唇:“往后,有的是机会看。” 褚怀洲:“......” 褚怀溯一脸的笑意,看着自家大哥的眼神儿很是暧昧。 过了一会儿,夏荷和周氏回来了,俩人拉着凳子靠近褚怀洲:“快和奶娘说说,这姑娘叫什么,几岁了,是哪家的,家里都有什么人?” “这是怎么了?晕倒?什么病症啊?” “只要不是什么要命的病就行,身子弱点没关系,好好的养养都会好。” 褚怀洲的脑袋有点大,扶着额头撑在桌面上,十分无奈:“你们都想多了。” “公子你别管我们怎么想,你就快回答奶娘的话。”夏荷脸上笑的和朵花儿似的:“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们托了好几个媒人给你们哥俩儿找媳妇儿,一直没合适的,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办呢,这就送来一个。” “这姑娘这小模样长得,水灵极了,比媒人找的那几个好太多了,和公子很般配,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好极了。” 褚怀洲闭上双眼,不由的叹了一声。 “哥,你快说啊,急死人了。”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说话,褚怀溯也急了。 春雨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公子刚才说,这位小姐特别惨,她亲生母亲去世了,父亲娶了新继母,新继母对她十分不好,把她从家里赶了出来。” “真是有后娘就有后爹。”夏荷抱不平道:“这继母这么恶毒,也不怕天打雷劈。” “看这姑娘瘦的,小脸儿苍白,一看就被长期欺负,留在家里,还不知道被这恶毒的女人怎么折磨呢。”周氏说:“赶紧嫁出去才是最好的。” “......”褚怀洲。 周氏紧抓住了褚怀洲的胳膊:“公子觉得这姑娘如何,您要有这意思,等这姑娘醒了,我们和这姑娘提一提。” “若是这姑娘同意,我们遣媒人去她家里说,这样的家,多给点银子,他们一定同意的。” 褚怀洲叹气:“这位姑娘叫玉笙,辅国公府二房的嫡长女。” “她在家,再不受宠,身份在那里摆着呢。” “我们只是一介平民,如何能入得了辅国公府的眼。” “别胡思乱想了。” “辅国公府......”褚怀溯,春雨,夏荷,和周氏面面相觑。 他们还以为只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没想到这姑娘是世家姑娘。 都不说话了,褚怀洲也知道,他们是明白了差距。 缓了一口气,他放下手,看向几人,缓缓说:“我的婚事,不急的,随缘,春姨,夏姨还有奶娘,你们不必为我心急。” “我真的无所谓的。” 说完,他笑了笑,拿起了筷子:“吃饭吧。” 几人可没他这样松快,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的。 一顿饭食不知味的吃完,褚怀洲将玉笙托给三人照顾,自己先走了。 他一走,褚怀溯看向春雨夏荷和周氏:“一个被继母欺负的嫡长女,她这继母会把她嫁入高门,等她报复回去?” 三人放下手里的碗筷,看向他,问道:“什么意思?” 褚怀溯挑了挑眉,说:“她这继母一定巴不得她嫁不好呢。” “家世什么的,不重要。” “只要我哥和这姑娘都有意思,这婚事,还是能成的。” “你们好好想想。”说完,他好心情的哼着调子走了。 春雨,夏荷,周氏三人琢磨着他这一番话,情绪一点点高涨起来:“快快快收拾,我们赶紧回去。” ...... 第273章 超过了托付 玉笙醒来,已经是第二日巳时一刻了。 一睁眼,身边围了三个妇人,把她吓了一跳,她睫毛抖颤的环视着几人。 “好姑娘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春雨笑道:“我们......是怀洲公子的仆人。” “您在我们公子的书斋晕倒了,所以我们公子就把您带回了家,由我们三个照顾。” 她被褚怀洲带回家了? 玉笙的心鼓跳了起来,面颊爬上了两抹粉色的小红晕,一直蔓延至白嫩的耳垂上。 她眸中的警惕褪去,笑盈盈的看着三人:“我叫玉笙,多谢怀洲公子收留我,也谢谢你们照顾我。” 她说话柔柔弱弱的,一如她线条柔和的长相,让人不自觉心生怜惜。 几人看着她的目光更加慈爱。 “玉姑娘昏迷了一大长夜,什么东西都没吃呢,我们把早饭给您端来了,您先吃点。”夏荷说。 “恩,好。”玉笙乖乖巧巧的朝她笑道,随后掀开身上的被下床。 看着自己身上又脏又皱的衣裙,还有些难闻的味道,她面色发红的又看向几人,不好意思道:“我想麻烦嬷嬷们,帮我准备点洗澡水。” “我......好几日没有梳洗了,有点......不舒服。” “家里有现成的。”春雨说着起身:“姑娘您先吃东西,我去给您准备。” “麻烦嬷嬷了。”玉笙害羞道。 春雨脚步顿了顿:“别叫我们什么嬷嬷。” “怀洲公子叫我春姨,叫她夏姨,这是奶娘。” “您随公子这么叫我们就成。” 随......褚怀洲一起叫。 玉笙脸颊更是热,咬着下唇,缓缓的点了点头,声若蚊蚁的应了一声:“好。” 春雨朝夏荷,周氏挑了挑眉,脚步生风的走了。 她一走,周氏就将她扶了起来:“我扶姑娘起来。” 玉笙嘴角噙笑的朝她点了点头,随她一起走向屋内的圆桌坐了下来。 桌上摆着一屉白嫩嫩的包子,一盅冒着热气的五味粥,两碟小咸菜,一碟胡芹炒肉,一碟清炒的洋芋丝。 周氏盛了五味粥出来,放在了她面前:“我们公子口味儿清淡,家里的饭菜一般都比较清淡。” “姑娘看吃的习惯吗?” “姑娘喜欢吃什么,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几个手艺还不错,您可以尝尝看。” 玉笙连忙道:“我口味儿也是清淡的。” “这.......很好,不需要特别准备。” 她在辅国公府,早饭就没吃过,没人给她送过,午饭通常是一些浆面条,偶尔会有一个硬邦邦的馒头,一点菜汤,晚饭的米汤,连颗米粒都看不到,和刷锅水差不多,府里丫头婆子的吃食都比她好。 那些,她都吃的下去,更何况这些。 小姑娘脸皮儿都薄,头一次来家里,估计比较拘束。 周氏也不再说什么了,洗了个巾帕递给她:“姑娘擦擦手。” “谢谢奶娘。”玉笙放在膝盖上的手抬起,双手接过了她手中的巾帕,细细的擦着自己的手指。 周氏对这乖巧懂事的姑娘越看越满意,越看越觉得和他们怀洲公子般配,带笑的眼睛直盯着她。 见玉笙擦完了手,周氏接了过去。 玉笙又是一声谢谢。 周氏摇了摇头,笑盈盈的看着她:“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哎。”玉笙朝她笑了一下,手放在了桌上,拿起了筷枕上的红檀木筷子。 她肚子虽然很饿,但是吃东西的时候慢条斯理,动作很是优雅,一看教养就好。 夏荷和周氏交换着眼色,俩人笑的只见牙不见眼。 一顿饭还没吃完,夏荷和两个粗使婆子就带着浴桶和热水进门了,竖了一个屏风挡住了浴桶,拿了皂角,香膏,还有衣裳出来,放在了浴桶旁的桌上。 收拾好后,春雨立在了玉笙的面前:“家里只有我们姑娘的旧衣裳,姑娘委屈一下,先穿一穿,一会儿我们陪姑娘去街上买两身衣裳。” 玉笙咽下嗓子里的粥,连忙说:“不用的,我已经很打扰你们了,怎么敢再麻烦你们。” “三夫人的衣裳就很好的,不需要买的。” “姑娘别和我们客气了。”周氏笑着扶了下她的肩膀:“就这么说定了。” “再买些脂粉,首饰,打扮的漂漂亮亮,像您这个年纪漂亮的小姑娘,就应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玉笙。 她怎么感觉,她们对她的照顾,不像是受她们公子的托付,好像有点......照顾的过了。 周氏见她怔愣起来,将她刚放下的汤勺又塞入她的手里:“姑娘吃,快吃。” 玉笙反应过来,手里的汤勺捏紧,搅动了一下粥,舀了一勺递入了嘴里。 吃完饭,三人围着玉笙坐了下来。 周氏一脸的激动:“玉姑娘今年几岁了?” 玉笙怔怔的看着她,慢慢启口:“十九岁。” “十九岁?”周氏看向春雨夏荷,三人神色激动的看着她:“姑娘这个年纪,怎么还没成亲?” 玉笙眼眸闪了闪,放在腿上的右手下意识摸自己的左手,抿紧唇低下了头。 许久,才幽幽开口:“我亲生母亲早逝,家里继母,继母......” 她的继母一直打压她,前几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想把她留在家里折磨她,还是存了别的心思,倒没打她婚事的主意。 但是前年,给她找了一户人家,聘礼都收了,什么庆阳伯。 她的继母是什么人呢,恨极了她,怎么可能把她往这种门第里送,她当时一听就觉得不对劲,趁着有户勋贵人家办宴席,出了府偷偷的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庆阳伯都六十了,孙子都比她大一岁。 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甚至她挑唆那些奴才苛待她,这些她都可以忍,唯有这个不能忍。 所以,她就拿了一片碎瓷片,跑到她父亲面前,威胁他,若真把她嫁给那庆阳伯,她绝对的自杀在辅国公府的大门口,她父亲怕影响二房的名声,这才不了了之。 当时他气急说,让她这辈子困死在住的院子里。 她的婚事,自此再也没被提起过。 春雨,夏荷,周氏,早已听过她的身世,也都明白了过来。 无非就是家里那狠毒的继母故意耽误她,不为她张罗呗。 真是可怜的孩子。 三人一人叹息了一声,看着她的目光更是怜惜。 虽然她们很急着为褚怀洲找媳妇儿,但是,当着人姑娘面,也没敢明说。 简单的知道她的情况,这也就够了。 随后,三人和她提起了褚怀洲,好一阵的夸赞。 玉笙听得脸热,借着要洗澡躲了过去。 第274章 干爹 叶轻舟也是清瘦的身材,玉笙穿着她的衣裳很合身。 穿好衣裳后,玉笙将一头乌黑柔顺的湿发挽了起来,拿着脂膏在面上擦匀,收拾妥当后,她拿着一旁的桶,将浴桶的水舀了出来,拎着往外走去。 刚走出房门,她就看到了迎面朝这里而来的褚怀洲。 玉笙赶紧将手里的桶放下了,眉眼带笑的看着朝她而来的男人。 褚怀洲在玉笙面前站定,目光落在她只用一根木簪,挽着简单发髻的湿发上,秀雅的眉目蹙紧:“大夫说你身子寒气颇重,这个时节外面已经很凉了,你这样湿着发出来,会加重病症的。” “身子是你自己的,你自己都不爱惜,难道还要指望别人来爱惜你吗?” 玉笙白皙的脸儿一阵通红,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忽闪着:“我只是,只是想把自己用过的水倒了,不想再.......麻烦......春姨夏姨她们。” 褚怀洲凝眉望着她,一时没吭声。 玉笙看他一脸的沉重,有些窘迫,也有些害怕,不安的揪扯着衣袖。 眼睛闪了闪,她扫了他一眼,目光在他拎着东西的双手上定了一下,扯着唇勉强的笑了笑:“公子还有事情吧,您先忙,我先......” 她指了下屋子,感觉把意思表述明白了,随后抬腿就准备往屋里跑。 褚怀洲叫住了她:“玉姑娘,稍等一下。” 玉笙脚下的步子顿住,慢慢回过身来,眼睛烁烁的看着他。 褚怀洲将左手的东西拎了起来,塞入了她的怀里,垂着眼好似在自言自语:“这一包给你,是一些零嘴,没什么事儿的时候拿它们打发打发。” “这一包是你的药,我去给奶娘,让她熬给你喝。” “还有,以后,别这样就出来了。” 说完,他看了她一眼,朝对面的屋子走去。 看着男人急匆匆的步子,玉笙的唇慢慢抿出一抹笑意来,她将手里系了一串的油纸包紧紧的抱在怀里。 ...... 姜滇又跑到前方的镇子里,买了一堆的东西塞入了叶轻舟所在的马车。 任唯打开车窗将手伸了出去,手中的拨浪鼓在他视线中摇了好几下,戏谑道:“小姜将军,小姐的孩子生下来,干脆认你做干爹吧?” “哎呦,上次是什么小布偶,各种各样的布料,小衣裳,今日是拨浪鼓,木雕。” “这孩子,也是小姜将军养得,叫你一声干爹也使得。” 姜滇浓黑的眉眼瞬间发亮,一脸期待的看着任唯。 任唯抿唇笑了笑,回过身看向摆楞着木雕的叶轻舟:“小姐觉得如何?” 叶轻舟听到了她对姜滇说的话,笑盈盈的探头看向马背上的男人:“我没什么意见的,孩子多个人疼爱,我巴不得呢。” “倒是小姜将军,年纪轻轻,愿不愿意认个小拖油瓶?” “我愿意愿意。”姜滇一听她这话,忙不迭的点头,情绪高涨道:“我若是做了孩子的干爹,我教他骑马,教他射箭,还教他读书写字。” “只要我会的,我全交给他。” 读书写字,骑马射箭,这不是要做‘干爹’,这是想做‘爹’啊。 任唯看破不说破,笑着摇了摇头。 “真的呀。”叶轻舟越加温柔的眉眼笑意更明快了,说话的嗓音清脆中挂着笑,听得人甜进心里:“真好,不仅多了一个干爹,还多了一个师傅,真值!” “那我先替我肚子里的孩子,谢谢他干爹,谢谢他师傅了。” 姜滇笨嘴拙舌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朝她露出一排白净的牙齿。 任唯看他这副傻愣愣的模样,大笑了两声,关住了窗子。 随后,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气色极好,颜色越加明艳的小女人:“最近,我看你犯恶心的时候越来越少了,胃口也好了很多,想来,害喜的症状快好了。” 叶轻舟一边摆楞着手里的木雕,一边笑着看了她一眼:“我也觉得是。” “以前这鼻子,除了那些恶心的味道,什么都闻不出来,现在居然能闻出饭菜的香味儿了,我吃着也没那么恶心了,真的舒服了很多。” “哎,你解开衣衫,我看看你肚子。”任唯的目光落在她看不出有孕的腹部。 “鼓起来了,穿着衣裳的时候看不出来,脱了很明显。” 叶轻舟放下手中的东西,跪着直起了身子,抬手脱了身上夹棉的罩衫,解开了腰间束的宽松的腰封,一点点打开了粉紫的衣衫,露出了自己明显隆起的白嫩的肚皮。 任唯跪在她身边,抬手在她颇具弧度的肚皮上摸了两下,英气十足的脸笑意加深:“前几日感觉没这么大呢,这几日没摸,竟然这么大了,真的好神奇。” “是吧,就突然这么大了,我自己也是这样感觉的。” 叶轻舟娇嫩俏丽的脸颊灿烂生光:“姜滇买的那本《妇人胎产书》上说,再过十天半个月,孩子就会动了,我会感觉的到的。” “真的好神奇呢,你说这肚子里这么小,他是怎么动的,我真的好想感觉一下,他是怎么动的。” “孩子动的时候,你一定要招呼我。”任唯也兴致勃勃:“我也想摸,我也想知道他是怎么动的。” “我还是第一次,从头到尾照顾有喜的妇人。” “恩。”叶轻舟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到时候我叫你一起摸。” 任唯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她垂着头,也捡起了一件小玩意在手里把玩,闲聊一样,问道:“舟舟,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呀?” 叶轻舟好奇的看着她:“唯姐姐,你不是说我肚子里的宝宝是男娃娃吗?” “也没有绝对的。”任唯笑看了她一眼:“更何况我不善妇科,更说不好。” 叶轻舟笑了一下,没那么在意:“男娃娃女娃娃都好,我都喜欢。” 任唯笑了一下:“那,有想过起什么名字没有?” 其实,她想问的是姓什么。 她想知道,她对那个宋大人的态度。 很多次,她试探性的提起,她总是闭口不言,真的不知道这么爽朗的小姑娘,心里也能藏住东西。 第275章 拿捏 “孩子的大名等爹爹取,我就给他取个小名。”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和缓,甜中带笑,没有任何的犹豫与纠结。 “不过呢,我暂时还没有什么想法。” “反正孩子落地的时候还早,可以慢慢想的,也不着急。” 那个宋大人,她真的,是把他排除在外了。 任唯只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话题一转,又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揭过了这页。 ....... 两日后,车队行到了一个叫金溪镇的地方,赶了几日的路,不论是人还是马都比较疲累,便停在驿馆修整一日。 也没什么事情,任唯便哄了叶轻舟一起进城逛逛,让姜滇护送。 任唯和叶轻舟坐马车,姜滇骑马,他的亲信驾马,几人轻车简行,朝金溪镇行去。 进了城漫无目的行了一会儿后,姜滇将马儿靠近马车,伸手在车壁上叩了叩。 叶轻舟打开车窗,姜滇笑眼看着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外风餐露宿,都没吃点好的。” “你胃口也好了,那我们就先吃东西,吃完后再逛一逛?” “恩,可以的。”叶轻舟冲他一笑。 任唯歪着头,用一双似笑非笑的双眸打量着二人,唇边挂着颇具深意的笑意。 “那我去打听打听哪家好吃。”姜滇又对她说了一句。 叶轻舟点头,他将马儿驶离马车,下马,向过路的行人打听好吃的饭庄。 在路上问了几个行人后,他上了马,为手下带路,往金溪镇最大的酒楼行去。 马车在酒楼门口一旁停下。 姜滇跳下了马背,将手里缰绳递给自己手下,拿下脚凳在地上放好,打开了车厢,朝里伸手,看着叶轻舟,道:“到了,下来吧。” “一定要小心一点。”任唯一边嘱咐,一边将叶轻舟扶了起来,托着她的胳膊,将她的手递向姜滇的手。 姜滇正伸手欲握叶轻舟的手时。 叶轻舟的手一拐扶住了他皮质的护袖,面色如常的躬身钻出了车厢。 姜滇欢悦的心,瞬间弥漫上了一抹浓浓的失望。 顿了顿后,他暗暗的调整了一下呼吸,又重新勾起了唇角。 手腕托着叶轻舟的手,小心翼翼的将她带下脚凳,站在了地上。 在地上一站定,叶轻舟就松开了他的手腕,扬着一张笑脸对他道了谢。 姜滇将她的疏离客气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退了半步,让俩人之间的距离在舒服的范围内。 任唯权当没看见俩人的来往,利索的跳下了马车。 她在叶轻舟的身边站住,扶住了她的胳膊,抬头望了一眼酒楼的木质招牌:“君又来酒楼。” “好名字。” “那我们就进去尝尝看,姜滇挑的这家酒楼的饭菜,是不是和它的名字一样好。” 说完,她扶着叶轻舟的胳膊往酒楼走,在一旁老妈子一样啰嗦道:“你一定要走的慢一点,稳一点。” 叶轻舟被她絮絮叨叨的话,惹的忍俊不禁笑了起来:“我又不是瓷器,唯姐姐,你太紧张了。” 任唯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一眼不错的盯着她脚下的台阶:“你现在啊,就是瓷器,我们要把你小心翼翼的呵护在手心里。” 说完,提醒她台阶。 叶轻舟被她搞得险些不会走路,垂着头也仔细的盯着脚下。 姜滇紧跟在叶轻舟身后护着,一起上了台阶。 三人进了酒楼,小二上前热情的招待他们,将人安排坐了桌,一口气报了二十多道菜名。 任唯姜滇齐齐的看着叶轻舟,让她点菜。 叶轻舟也不和他们客气,点了一道煎鲜鱼,一道宫爆豆腐,交给了他们。 姜滇点了野鸡汤,煨牛腱子肉,炒黄菜,猪肉炒胡芹,焖肉。 他还往下点,被任唯止住了:“够了吧,你吃的了这么多吗?” 姜滇看了一眼叶轻舟:“吃的完,我吃的多。” 他又加了一道八宝饭,这才停住。 小二下去后,姜滇拎过桌面的热水壶,拿过叶轻舟面前的碗筷,为她仔细的烫了烫。 叶轻舟向他道谢,姜滇温柔的对她笑了笑。 叶轻舟漆黑清澈的眼睛,瞟向任唯面前的碗筷。 姜滇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儿,怕她多想,连忙又去拿任唯的碗,准备一视同仁。 但是,被任唯用手挡住了。 任唯笑道:“我没小姜将军这么讲究,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姜滇面色微赧,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叶轻舟,轻声解释道:“你是双身子的人,多注意些是好的。” 叶轻舟弯了弯唇,没说什么。 等菜的时候,有些无聊,也有些尴尬。 叶轻舟垂着头,只专注在面前的碗筷上。 任唯一直注意着俩人之间的互动,见僵住了,朝姜滇看去。 姜滇察觉到了她的眼神儿,也看向她。 任唯朝他挤眉弄眼,示意他主动点。 姜滇摇头,任唯用口型无声的提醒他。 紧盯着她的嘴好半天,姜滇才理解了过来。 咽了咽嗓子后,他抬手碰了碰叶轻舟的胳膊,见她看向自己,温声开口道:“你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带的那些衣裳慢慢便穿不得了,不如趁这次来镇里,咱们都置办齐了。” “免得要用的时候没有,会抓瞎。” 叶轻舟想了想也觉得是,点了点头:“好啊,那就买两身衣裳。” “那,你还有其他的,想买的东西没有?”姜滇继续问道。 叶轻舟凝眉想了想后,摇了摇头:“没什么可买的了。” 她看向任唯:“唯姐姐呢?你有想买的东西没有?” 被点到的任唯相当的淡定,微微琢磨后,说:“我需要添置些药材。” “这样......”她看向姜滇:“姜滇,你陪小姐去买衣裳,我去各药铺转一转,买些药材。” “我们就一起逛嘛。”叶轻舟一听说她要离开,让她和姜滇一起逛,下意识推拒。 “就买两身衣裳而已,也用不了多久,买衣裳,买药材时间都够的。” 任唯抓住了她放在桌面的手,在手心握了握:“你就和姜滇一起去逛。” “药材一定要货比三家,很繁琐的,我会把全城的药铺都转一遭,天黑都不一定买完。” 她看向姜滇:“你们逛完后就回去,不必等我,我自己骑马回驿站。” “那怎么行。”叶轻舟一听,秀丽的眉狠狠的颦了起来:“让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回去,万一出事情了怎么办。” “咱们一起出来的,当然一起回去。” “你放心吧。”任唯说:“我是有武功的,十个八个大汉都不是我对手。” “一般人是伤不了我的。” “那也......”也不能让她一个人买东西,她和姜滇去逛啊。 叶轻舟的眉又蹙了蹙。 任唯知道她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孤男寡女一起逛,会奇怪。 但姜滇可不是别人啊,他可是将军为她挑选的夫婿。 她以后都留在金平了,总不能真的,一直,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吧。 能和姜滇在一起,对于她,还有姜滇来说,都是一件好事,相互成全嘛! 任唯也是奉自家将军之令,让她对姜滇尽快的产生感情。 只要她这里一有这个意思,那个宋大人,他们才不会管他怎样呢,自家小姐的幸福才是重点,一定让她和姜滇在一起。 任唯知道怎么能拿捏住她,遂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姜滇是将军安排给你的护卫,保护你安全的,你要习惯让他跟在你身边,和你形影不离,保护着你。” “我知道你受伦理纲常的影响,会觉得他是男人,你是女人,男女之间不应该有过多的接触,会让人误会的。” “但是你已经离开绍阳了,你不再是绍阳城里那四方宅院的宋三夫人,那里的伦理纲常在金平不适用。” “你是镇守一整条西北防线的将军的唯一女儿,你只需要记住这个,你的作用比得上几十万大军。” 叶轻舟抿着唇,紧盯着她。 任唯为她解释:“金平虽然是将军的驻守之地,但是里面有不少外族的人,谁也不能保证里面有没有其他部落的细作。” “你说对我们虎视眈眈的部族,知道将军唯一的,嫡亲的女儿到金平了,能对你没什么想法?” “抓住你,可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捏住将军的!” 任唯这话也不全是拿捏她的,也是事实。 “是我浅薄了。”叶轻舟脸上火烧一样。 任唯笑了一下,紧握了一下手:“以后,别再抗拒姜滇了。” “你不信我们,你自己的亲爹,你总要相信的吧,我们谁都会骗你,你爹他不会。” “他的所有的安排,绝对的,真心的,为你好。” “恩。”叶轻舟紧蹙的眉眼舒展了下来,盛着光芒的眼,含着柔和的笑意,看了一眼一旁略显局促的男人。 任唯见把她说通了,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饭菜上桌,任唯示意姜滇给叶轻舟夹菜。 姜滇怕吓着她,迟迟的没动筷子。 他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米粒,忽然,碗里多了一块肉。 姜滇诧异的抬起头,叶轻舟对他笑了一下:“以后就有劳小姜将军费心了。” 她们虽然是压低声音的,姜滇也是将她们之间的对话全听到了耳朵里。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任唯的话虽然也对,但是,真正的目的,是...... 姜滇有些心虚,抬着黑漆漆的眼看了一眼任唯。 任唯神色如常的吃着饭菜,丝毫没有任何愧疚。 她为什么要愧疚啊,她一点都没说错。 而且,她是奉命行事。 就是这个笨木头,还愣着干嘛,她都为他扫平一切障碍了,现在,他不给人夹菜,拉近距离,现在在干嘛。 真是不开窍。 任唯无语的轻摇了摇头。 姜滇自始至终没为叶轻舟夹菜,叶轻舟也就给他夹了那一筷子,也没再动。 一顿饭,在任唯摇头又轻叹中吃完。 稍稍坐了一会儿,她就先走了。 姜滇为叶轻舟添了点茶水:“我们不急的,再休息一会儿。” “恩。”叶轻舟浅浅勾唇,朝他点了点头。 姜滇久经沙场,一贯严肃冷峻毫无笑意的眼角眉梢,在面对她时,不自觉泛起柔柔的涟漪,暖人心田。 叶轻舟和他明亮有神儿泛着光芒的眼眸,微微对视片刻,便错开了,端起了手边的茶盏。 休息了片刻,俩人从饭庄走了出来。 将叶轻舟扶到车厢里坐好,姜滇关上车门,坐在了车板上,指了一个方向,手下驾车往他的指向而去。 他们所去的是一条买卖街,买卖街里门类齐全,什么古玩瓷器,丝绸布匹,服饰首饰,漆器,各种用具,书籍典籍,茶坊酒肆,只要你能用到的想到的,这里应有尽有。 东西全,人就多,街上此往彼来,喧闹热闹。 姜滇将叶轻舟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这次,他没拉开距离,而是站在她的身边没动:“人很多,我需要在你身边护着你,别让人碰到你。” 叶轻舟的手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腹部,仰头朝他抿嘴一笑:“麻烦你了。” 姜滇勾着唇角:“那我们走。” “好啊。”叶轻舟扫了他一眼,往前走去。 姜滇紧紧的跟上她的步子,将自己多半身子挡在她身后,将人护在自己的身前,一起走入人群。 扫了眼街道两边敞着门的铺子,姜滇垂首,目光落在面前的人儿身上,眼睛不自觉落在她白嫩的耳根儿。 目光滞了滞后,姜滇语气轻柔的开口:“这里有好多的首饰店,看你头上只有一根木簪,太素了,要不我们进去瞧瞧,添置上两件?” 叶轻舟听闻,侧头看了他一眼,笑道:“首饰我就不用了,每天都在赶路,打扮的那么华丽干什么。” “......”姜滇身边出现过的姑娘只有任唯,他们是朋友,是伙伴,是同僚,来往时向来是直来直往,不需要迎合讨好彼此。 真正意义上和姑娘接触,只有叶轻舟一人,他很缺乏这方面的经验。 所以,她这样一说,姜滇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嘴角紧抿,浓黑的剑眉微皱,一脸落寞的样子。 第276章 去见她 叶轻舟不知道他所想,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抬着,在街道两边的铺子上流转。 一会儿,抬起纤长白嫩的手指指了一个方向:“那里有卖脂粉的,姜滇,我们去那里。” 她回身,捧着自己的脸颊看着姜滇:“天天在外面被冷风吹着,脸上不涂抹点脂膏,肌肤都糙了,会爆皮的,很丑的。” 她双手捧着脸颊的动作,太过可爱娇软。 姜滇的心跳的很快,眼睛垂下细致的描绘着她精致如画的五官,含笑的点点头:“好。” 叶轻舟红润的嘴角翘弯,转过身,脚下步子快了一些,往脂粉店走去。 姜滇大步跟上去,手臂抬起,虚放在她身前,为她遮挡着。 叶轻舟歪头扫了他一眼,笑笑没说话。 俩人进了脂粉店,有热情的婆子上前招呼:“夫人,您需要点什么?” “我想要润面的面脂。”叶轻舟笑看了她一眼。 “您这边请。”婆子为她引路。 叶轻舟跟着婆子去,姜滇还像刚才那样,紧跟在她身后。 婆子笑看了一眼紧贴着叶轻舟的姜滇:“这么贴心爱护夫人的相公不多见了,夫人真是好福气。” 叶轻舟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姜滇却因为婆子的话,和默默没开口解释的叶轻舟而心神荡漾,小麦色的脸皮儿泛出了一抹可疑的小红云,一双眼睛紧跟着她纤瘦的身影。 到面脂的多宝架面前,婆子拿了一罐试用的面脂出来递给叶轻舟。 叶轻舟拿着小木勺剜了一点出来,细细的抹在自己手背上,低头嗅了嗅:“这个味道太浓郁了,有点呛。” “夫人喜欢清淡的?”婆子又从多宝架拿出一罐递给她:“这是茉莉面脂,香味清新温柔,夫人闻闻看喜不喜欢?” 听到‘茉莉’这两个字,叶轻舟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画面。 卷而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她呼吸不畅,不自觉缓了几口气:“我不喜欢茉莉的味道。” “哦。”婆子听罢,将手里的茉莉面脂又放了回去,又取了一罐出来:“这是丁香味的,气味淡雅清香,不会让人觉得腻。” 叶轻舟拿着小木勺剜了一点出来,在手背上抹匀,低头闻了闻。 一直没作声的姜滇,低低的问道:“我听说脂粉中会添加什么麝香,杏仁,朱砂,这些东西都是伤胎的,你这些里有没有?” 婆子听后,眼睛落在叶轻舟的肚子上:“夫人有孕了啊?” 叶轻舟白嫩的脸颊微微羞红,嫣红的唇勾起,微微点了点头。 “恭喜二位了。”婆子笑眼看着二人。 叶轻舟心里很是无奈。 但是,她还是没解释。 能怎么解释,说这不是我男人,是我的护卫。 怕这样一说,别人看着他们的目光更奇怪。 见一次,不会再见第二次的人,没必要说那么多。 她这样安慰自己,又忍了下来。 姜滇神情很是不自在,频频的看身边的人。 婆子拿走了她手中的丁香香味儿的面脂,又找了一罐出来:“夫人若是有孕了,那就别用这个了,这里面确实加了麝香......” 俩人好半天,才从脂粉店出来,姜滇手里捧了一个不小的盒子,里面装了好多的脂粉,叶轻舟也为任唯准备了一些。 走在路上,叶轻舟拿出帕子仔细的擦着自己的手背,时不时低头闻着。 姜滇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问道:“怎么了?” 叶轻舟继续擦着手背:“刚开始试的那些面脂,里面都含麝香,我怕对孩子有伤害。” “应该不会吧,就用了一点。”姜滇迟疑着说:“那一点点,应该不至于伤胎。” “我和任唯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对这些稍稍了解一点,除非长期抹用,用一点点,没事儿的。” “别紧张,不会有事儿的。” 事关孩子,叶轻舟确实有点紧张。 拿着帕子又擦了好几下,她才停了下来。 姜滇打量着她的脸色,压低声音道:“累不累,旁边有茶楼,要不我们去休息休息。” 叶轻舟对他摇了摇头:“不累的,我没事。” “那你要是累了,要告诉我,别逞强。”姜滇的语气很是关心。 “我知道了。”叶轻舟对他牵唇。 “恩。”点点头,姜滇的目光又放在林立的商铺上:“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去看看针线。”叶轻舟说:“你上次买了好些的布,但是没有针线,还是没办法做衣裳。” “是我的错,我不知道这些。”姜滇一脸愧疚。 “不是不是,怎么会是你错呢,你已经很细心了。”叶轻舟真心实意道。 姜滇温笑,眼神儿中闪烁着光芒。 ...... 夜幕铺开的怡馨苑。 一个丫鬟提着两个食盒,一个丫鬟艰难的抱着一大坛酒过来。 “月雅姐姐,你确定要这么一大坛酒吗?”抱着酒坛子的丫鬟,还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月雅烦躁的点着头:“确定确定,又不是第一次喝了。” “那种小坛子的不够喝,喝完以后还是会问我要的,反正也是要给的,还不如直接给个大坛子,一口气喝个痛快。” 顿后,她小声的嘱咐两人:“你们俩人进门一定要小声小声再小声,前天过来送菜的那个小月,走路的时候脚总在地上蹭着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主子发了好大的脾气,让人去庄子里做工了。” “还想留在府里,就注意点。” 两个小丫鬟知道小月的事情,神色都紧张了起来。 “那就快点进去了。”月雅打开帘子放俩人过去,自己也跟了进去。 三人屏着呼吸,缩手缩脚的进了门。 走到内厅的餐桌前,月雅扫了一眼,坐在床边软榻发呆的男人。 朝两个丫头招了招手,两人将食盒轻轻放在餐桌,揭开了食盒。 月雅将菜端出来,轻轻的放在了桌面上,又将酒启开,倒在精美的酒壶里。 都准备好后,三人躬身,月雅小声的开口:“主子,都准备好了。” 但宋晏没有任何反应,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他就像是被抽走魂魄,只剩下一副躯体的空壳子一样,浑身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月雅咽了咽嗓子,提了一口气,再次开口:“主子,酒菜都准备好了。” 这一回,榻上的男人才有些反应,她们听到了一声叹息,随后是摆手的动作。 月雅连忙行礼退了下去。 宋晏从榻上下来,走到餐桌前坐了下来,拿起酒壶倒上酒水,端起酒盅毫不迟疑的倒入了嘴里。 喝完一杯,他又满上,喝完,又满上...... 直到一壶喝完,他才停下。 宋晏将菜推离自己,移出一个空位,将额头放在了桌角,闭上了双眼。 都说酒可以麻痹人,解决人的忧愁烦恼,可为什么,他越喝,所有的事情反而会更清晰呢。 他真的好想好想她...... 宋晏紧闭的双眸攸地睁开了,起身,将餐桌上的酒坛子抱起,往外走去。 立在怡馨苑院门口的淮文正在打哈欠,忽然看到一抹身影从院里走了出来,定睛一看是自家主子。 淮文连忙跟上去:“爷,您要去哪儿?” “去见她。”宋晏抱着酒坛子大步流星的走。 见她。 淮文微微愣后,反应了过来:“爷,您还不能走,那么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您呢,明日一早您还要去见陛下,您若走了,陛下一定会生气的......” 他还没说完,男人没有温度的话冷冷喝住了他:“闭嘴。” 淮文:“......” 真是要死了。 现在怎么办呢。 淮文急的直抓头发。 “别跟着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宋晏本来就烦躁的心更是烦躁。 不跟着,他咋能不跟着,出了事儿他还要不要命了。 淮文听后,脚下步子放慢放轻,远远的跟着他。 出了大门,宋晏吩咐护院去牵马,自己则坐在台阶上等。 淮文叮嘱了门房和门口的护院,不允许将这事儿传出去。 刚吩咐完,护院已经牵了马过来,淮文就见自己那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没喝多的主子抱着酒坛子上了马背,拍打着马肚扬长而去。 他急的跳脚,赶紧让人也去给他牵马。 等他追出去,路上哪里还有自家主子的身影。 ...... 胡同里的一户人家大门的门板被人拍的噼噼啪啪的响。 门房一边穿衣服一边喊着来了来了,打开门一看,是自家爷,连忙将门敞大:“爷,您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你去睡吧,不用管我。”宋晏一手推开他,一手抱着酒坛子往里闯去,直奔院子深处而去。 躺在床上的褚怀洲盯着头顶的帐子正在发呆,忽然,房门被敲响了,将他从怔愣中拉了出来。 他从床上起来,穿上鞋下了床,披着衣服出去,正和推门而入的宋晏碰上。 定定的看了宋晏许久,褚怀洲才反应过来:“宋大人,您怎么来了?” 宋晏一双漆黑的眼睛在他五官上停留,一会儿,转着头打量着只靠外面微弱的月光,而有些昏暗光亮的屋子:“一起喝点。” 他没问他意见,说完这话,直接往里闯去,坐在了圆桌的椅子上。 褚怀洲:“......” 他深吸一口气,将肩膀上披的衣服往上提了提,转身,往里走去。 褚怀洲刚准备在椅子上坐下,宋晏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光太暗了,将烛火点亮点。” “......”心里叹息了一声,褚怀洲下沉的身子又直了起来。 他走向卧房去拿火折子和烛火,将烛火点燃,放在了宋晏面前的圆桌上,坐了下来。 宋晏拿起桌上的茶盏,将酒水倒满后,一杯推给了褚怀洲,一杯自己拿了起来。 褚怀洲看着眼前盛着酒水的茶杯,再次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 褚怀洲刚端起茶盏,宋晏已经将一盏酒水喝完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这次没往嘴里放,而是端着茶盏,一双晦明莫测的眼眸,直定在褚怀洲的脸上。 褚怀洲见他一直看着自己,还以为,他是见自己没喝,在示意他喝。 犹豫后,他端起满满当当的酒水压在了唇边,心一横,将一盏酒全灌进了口腔。 辛辣刺激的味道一入喉咙,褚怀洲俊朗不凡的五官,有一瞬间的拧巴。 他这一拧巴,和记忆中的那抹神态就更像了。 宋晏望了他一眼,抿唇笑了笑。 端起茶盏又一口闷了下去,拿起酒坛将俩人的茶盏又满上。 褚怀洲看着茶盏中透明晃动的液体,感觉头似乎有点晕。 他抬头望向宋晏放在桌面上的酒坛子,心想,他该不会是想让他,陪着把这一坛子酒喝完吧。 那他估计,离死不远了! 正当他频频锁眉时,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入了耳朵:“你们家族的血缘,还真是强大。” “......”褚怀洲被他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有点懵。 睁着一双清透的眼睛,诧异的看着又端起酒杯,往嘴里灌酒的男人。 连续喝了两盏,宋晏终于没再倒酒,手臂懒散的搭在桌面上,姿态慵懒的看着桌对面的男人。 他......老看着他干嘛。 被宋晏这样深沉敏锐的男人频频的盯着,褚怀洲心里有点发毛。 沉默了片刻,褚怀洲开口:“喝的也不少了,宋大人明日还有差事,我看,就到这里吧。” “舟舟那屋,每日都有收拾,可以住。” 宋晏仿佛没听出他的逐客令,依旧歪着头看着他。 “是我......有什么问题吗?”褚怀洲见他一直直勾勾的看着他,忍不住问道:“宋大人,为何一直这么看着我?” 宋晏闻言牵了牵嘴角,抬手,又将酒坛子拿了起来,给自己满了一杯。 执起茶盏在他面前的茶盏上碰了碰,又一饮而尽。 放下茶盏后,他再次看向褚怀洲。 褚怀洲眼睛烁烁的端起茶盏,忍着狐疑喝了两口酒。 一口酒,还没咽下去,宋晏又开口:“能和我说说她吗?” “和你们在一起时候的她。” “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太短太短,短的,我就只有那几件回忆。” 多数的记忆里,还都只是她强颜欢笑的样子。 她在他身边不开心,所以,即便是病重,即便自己的病体不适宜远行,哪怕她知道她会死在半路上,都要离开他。 他就这么不值得...... 第277章 放过你自己 想到这里,宋晏的心酸酸胀胀的,拿起酒坛,倒了满满的一盏酒,连喝了三盏,才停下。 他落寞又伤感的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和我在一起那么不开心。” “在你们身边,那么开心快乐的人,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就那么不开心。” 褚怀洲攥紧手心,看着坐在暗影里的人:“是舟舟不懂事。” “宋大人没必要为她伤心,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宋晏笑了一下,消瘦的俊脸表情苦涩,黑眸中有晶莹闪烁。 褚怀洲看着他,神色中有些难以置信。 他不知道,这样一个成熟稳重,可以说,呼风唤雨的男人,也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舟舟在他的心里,看似没她说的那么可有可无。 舟舟那孩子,该不会是想找她父亲,故意将她和宋大人之间说的那么功利! 若真是这样,她可真是太任性了。 也错过了,一个真正爱她的好男人。 褚怀洲眉头紧锁。 “和我说说她。”宋晏拿起酒坛,倒了一盏酒水,像喝茶一样,眉头都不皱一下,一饮而尽。 褚怀洲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睫,手指摩挲着茶盏,思索着开口:“舟舟,也没什么好说的,这孩子,从小就皮,爬墙爬树,甚至爬房顶,比男娃子都调皮。” “她是一个很单纯,很向往自由的人,从小到大,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出去,找她爹爹,在爹爹身边,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吃喝玩乐,快意一生。” “其实,我觉得,她不开心,可能是因为,她没有嫁人的准备,不明白什么是嫁人,无法像其他姑娘那样,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在宅院中相夫教子。” “这也怪我们,我们这些人从来没和她说过这些东西,以至于她在这些事情上和白纸一样。” 宋晏拿酒坛子的手,滞在酒坛子上。 褚怀洲目视着他,语带暗示:“宋大人,其实,我也觉得,你和舟舟不太合适。” “她完全就是一个小孩子,做不来你的夫人。” “我觉得,宋大人你可能,更适合温婉端庄的世家小姐。” “在家,能帮你料理宅院,在外,能独当一面,能帮你处理各种人际关系。” “这些,舟舟都做不到。” “她现在也走了,宋大人,你真的该放下了,放过你自己。” “找一个合适自己的夫人,好好的过日子吧。” “虽然你比我大上几岁,但是,感情,你也不是很明白。” 一个人若是在心里扎了根,怎么当她没存在过,再去找其他的女人,和她过上日子,当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生活。 宋晏拿着酒坛子为自己满上,端着茶盏又一饮而尽。 “......”感情,他是不太明白。 可是他知道,舟舟确实和他不相配。 她一心想找爹,为爹可以豁出所有,而他,不足以让她抛弃一切为他留下,他更像是困住她的牢笼,这样怎么可能有结果。 褚怀洲心里轻轻一叹,端起了手边的茶盏。 ...... 翌日清早,阳光透过窗户,一束一束的洒满了屋子。 趴在桌面上的男人,被刺眼的光线晃了眼,浓黑的剑眉微微皱了皱,他闭着眼翻了个身,继续睡。 直到敲门声频频的响起,桌上的人才又有动静。 褚怀洲揉着眼睛从桌面上爬了起来,抬着惺忪的眼四处张望了一下:“走了吗?” 敲门声又响了几下,他起身,脚步良仓的往门口走去。 门被打开,玉笙文静清雅的五官出现在视线里。 “玉......玉姑娘。”褚怀洲迷蒙的大脑,渐渐的恢复了几分神智。 玉笙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儿,抬步跨进门槛,凑到他面前,使劲的嗅着。 褚怀洲神情紧绷起来,抱着胳膊往后退了一小步,一双眼睛乱闪。 “你什么时候喝的酒啊?”玉笙抬眼瞧他,见他一张白皙的脸通红,感觉他还在醉酒:“你不是不能喝酒吗?怎么喝的这么多?” 褚怀洲搓了搓胳膊,回想后,说:“昨晚.....昨晚宋大人过来了,要喝点,所以......所以就喝了点。” “宋大人?”玉笙朝屋子里探着身子,几乎要贴在褚怀洲的胸膛。 褚怀洲喉咙滚咽,脚下又往后蹭了蹭。 玉笙往屋里望了两眼,又看向神色有些不自在的男人,声调不自觉放低了:“宋大人还在你屋里?” 褚怀洲眼睛烁烁:“我醒来......没看到。” “哦。”玉笙的语气似乎松快了一些。 “那个......”褚怀洲垂着头看她:“你找我是.......” “哦。”玉笙似乎是刚想起来自己来找她的目的:“要吃早饭了,我们左等右等等不到你,所以我就过来瞧瞧。” “哦。”褚怀洲点了点头。 “你......”玉笙眼睛在他五官上转动:“......你先换身衣裳,我去给你端水洗漱,让厨房给你煮碗醒酒汤。” “那麻烦玉姑娘了。”褚怀洲朝她笑了一下。 玉笙点点头,往外指了一下:“那我就先去了。” “好。”褚怀洲扯了扯唇,目送她离开。 一会儿,玉笙端着洗漱用品又进了褚怀洲的屋,厅内的圆桌上滚了一个酒坛子,几个茶碗东倒西歪。 她扫了一眼,进了卧房。 一进卧房,她就看到了趴在床上的男人,还是她刚才离开时的那身衣裳,看样子,还没醒。 玉笙将东西放下,悄悄的缓了几口气,攥着手心,脚步轻轻一点一点走向床边。 俯身,素白的手放在了男人的肩膀上轻轻的摇了摇,柔声唤道:“公子,公子醒醒......” 褚怀洲的眼睛动了动,但是没睁开。 玉笙看着他线条优渥的五官,一颗心砰砰的跳的极快。 前两天她出门去书斋,路上听到行人的议论,外面全是她失踪的消息。 她的名声全没了。 她想,不如就这样永远的不回去,就当玉笙死了,这个世间,再也没有这个人。 不回去是不回去,但她需要有个落脚之处,还有户籍。 褚怀洲他们这一家子人虽然可怜她,没有赶她走,但是,没名没分,她怎么好意思长期赖在这里。 她一直希望能赖上他,和他有些关系,好名正言顺的留在这里。 但是,这个男人真的太君子了,不论她怎么和他套近乎,他对她彬彬有礼,不肯亲近一点。 那么眼下呢,他醉了酒,脑袋不是很清晰。 现在,是不是她的机会。 玉笙攥紧了他的胳膊。 第278章 你娶我好不好 玉笙攥紧了他的胳膊,慢慢俯身,半个身子俯在褚怀洲的身上,脸凑到他面前,和他距离不过拳拳。 他呼吸中浓重的酒味儿直钻她的鼻翼。 玉笙没喝酒,却感觉自己像是喝了酒一样,脑袋昏昏然,飘飘然了。 “怀洲......公子......”她呢喃了一句。 沉睡的褚怀洲没有任何的反应。 玉笙咽咽嗓子,手伸到自己腰带上,准备将衣裳脱下,钻到他怀里,来个肌肤之亲。 以他的性子,他一定会对自己负责的。 明明是很简单,就能解自己困境的方法,想的也都好好的。 握着自己的腰带,玉笙却突然有些做不来了。 这和暗戳戳的勾引他不一样,这样一脱,他便会明白这是陷阱,便会看穿她所有的心思。 她是会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他呢,在他的心里,他会怎么看她...... 一定会觉得,她是一个没有礼义廉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吧。 腰间的带子仿佛烫手一样,玉笙的手从上面弹开。 她挣扎犹豫后,还是放弃了。 玉笙的脸慢慢离开褚怀洲的五官,手也从他胳膊上离开,走到盆架旁,拧了个热毛巾过来。 她俯身,手又握住褚怀洲的胳膊晃了晃他:“怀洲公子,怀洲公子醒一醒......” 晃了很久,双眸紧闭的男人才慢慢睁开了眼眸。 他的眼睛本来就很纯净,刚睡醒,还有些醉,更是懵懂单纯,让人心化成了一滩水。 玉笙笑眼看着他:“快醒醒了,饭菜都凉了。” “我看奶娘有些急,怕你在这样睡下去,她会亲自来叫你。” 褚怀洲扶着额头侧过身子,仰视着斜前方浅笑倩兮的脸儿。 他挪了下身子,床边让出了一点位置,玉笙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身子微微朝他靠近,手中的帕子落在男人好看的眼睛上:“擦擦眼睛会清明一些。” “你酒量不好,下次宋大人再找你喝酒,你就少喝一点,不能喝勉强自己喝,会把身子喝坏的。” 褚怀洲的双眼被巾帕蒙上,手下意识想去接帕子:“我自己来。” 玉笙的手没移开,被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抱了个满怀。 下一刻,她浑身热了起来,一直从脚升到脸,白皙的脸儿红彤彤的。 褚怀洲一握她的手,人也醒了,赶紧将自己的手拿开,人也从床上起了身。 玉笙拿着巾帕,咬着唇偷偷瞄了他一眼。 褚怀洲也正好在看她,四目相对,她更是紧张。 下意识的,从床边走开,站在了床边。 局促的立了一会儿,玉笙将手里的帕子塞到了褚怀洲的手里:“我去给你找衣裳,你快起来去梳洗。” 说完,她就跑向他的衣柜,在里面翻了起来。 褚怀洲悄悄的缓了一口气,赶紧从床上下来,他走到脸架前清洗自己。 洗漱完后,玉笙也找好衣裳了,双手捧着衣裳走到了他的面前。 褚怀洲垂首看了她片刻,伸手去接她手中的衣裳:“多谢玉姑娘。” 玉笙朝他扯了一下唇,疾步往外走去。 褚怀洲见她出去了,走到床边,将衣服放在了床铺上,解身上的腰带去换。 玉笙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等褚怀洲。 双手在身前正扭成麻花时,一身清爽的男人换好衣裳从卧房走了出来。 褚怀洲朝玉笙笑了笑,温声说:“那我们去吃饭吧。” 玉笙点了点头,绞着手指从软榻上下来,挪着步子垂着首往外走。 褚怀洲步子大,三两步俩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半步远了。 玉笙脚步突然顿住,没反应过来的褚怀洲直接撞上了她。 “不好意思......”褚怀洲张嘴道歉,话还没说完,怀中扑进了一个柔软的身子。 他眼睛一瞬间瞠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紧抱着自己的人儿。 玉笙紧紧的抱住他的腰身,脸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大着胆子说:“怀洲,我喜欢你,你娶我好不好?” “......”褚怀洲的心狠狠的震惊。 玉笙紧闭双眼,脸颊在他胸口轻轻的蹭着,语带哽咽:“我知道我什么都没有,现在,外面到处是我的流言,名声毁了,这样的我配不上你。” “但是,我还是想试一下,告诉你,我的心意,我怕这次不说,以后没有机会说了。” “毕竟,你若不接受我,我没有任何理由,一直住在你这里,我迟早都是要走的。” “那个家,我是回不去,也不会再回去,我不知道我会流浪到哪里,但肯定再也遇不见你。” “我不想带着遗憾走。” “怀洲,我喜欢你。” “真的喜欢你!” “我喜欢你的温柔,你的善良,你的彬彬有礼。” “是你拯救了我,让我这颗千疮百孔的心,也有一份温暖。” “在这里的这几天,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快乐,最幸福的几天。” 褚怀洲的脑袋很乱。 其实,他一直隐隐有这个感觉,但是,玉笙亲口说出来,他还是很震惊。 他迟迟没给反应,玉笙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应该是早有了答案,他对她真的太客气了,她没看到他对自己的好感。 到底是,痴心妄想了。 玉笙深吸了一下鼻子,头从他胸口缓缓移开。 她垂着头,没敢看他表情,扯了半天唇,才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谢谢你收留了我好几天。” “这一两天,我会走,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说完,玉笙抹了下眼睛,转身,抬步往外跑。 “玉姑娘......”褚怀洲的嘴比脑袋快,叫住了往外冲的姑娘。 玉笙脚步立刻滞住,转身,溢满泪水的眼望向他。 褚怀洲紧攥着手心,凝视着她问:“流浪?” “你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家,身子又这样弱,你是去流浪,还是去送人头?” 玉笙眼睛中的液体夺眶而出,她捏着袖口急忙擦了擦眼睛,抬着通红的眼又看向他,嘶哑着嗓子说:“我没有地方去,不去流浪还能去哪里。” 第279章 金钗 明知道她说的这些话,是有赌气的成分在。 或许,还有故意刺激他的成分在。 褚怀洲的心里什么都明白。 但是,还是受到了影响,他一贯情绪稳定的心,很是心烦意乱:“你没有路引,绍阳城的城门都出不去,只能待在城内。” “你们辅国公府在这里又颇有根基,若他们真的想找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的名声已经没了,整个国公府对你又不好,你这样被他们找回去,生活更是艰难。” “你就留在这里吧,怀溯不会说什么,春姨夏姨奶娘她们也没什么说法,安安心心住着就是。” “我可以在你这里住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个月,两个月......可然后呢?”玉笙望着他俊美柔和,极具气质的脸庞,踩着步子,慢慢走近他:“你能藏我一辈子吗?” “怀洲,你我都知道,若没有名分,我总是要走的不是吗?” “......”名分。 她留在这里后,春姨她们总在他面前说,让他把她给娶了。 他仔细的想过,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心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褚怀洲垂头,闭了闭眼睛,深缓了一口气。 玉笙紧凝着他,步步靠近他,嗓音空灵:“春姨夏姨奶娘她们正在给你找媳妇儿......” “我听那意思,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她们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我虽然没有嫁妆,没有娘家,但是我玉笙这个人,还是有一些可取之处的,我自觉比一般的姑娘要强一些。” “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学问也不错,性子绵软,心也细,我比她们更懂得照顾你,照顾这个家里,教养子女抚养孩子成人成才,也不在话下。” 玉笙已经走到了褚怀洲面前,和他近在咫尺。 他身上清爽的味道包围着她,他眉清目秀的五官让她鼓跳如雷。 玉笙的嗓音不自觉带了些撒娇的意味儿:“你需要一个媳妇儿,我也需要你,我们算是彼此需要的。” “怀洲,请你认真的考虑考虑我好不好?” 褚怀洲垂下的眉眼抬了起来,盯视着玉笙精致的眉眼:“你若是不介意平民的身份,我可以帮你办个户籍,让你有一个新的身份,可以留在这里,不回辅国公府再受委屈。” “春姨夏姨,还有奶娘,她们都没有女儿,你可以以她们任何人的女儿的身份留在这里,这样你想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便是住上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所以,他想到了给她身份,就是没去想娶她。 玉笙睁着通红的眼,脸色发白的望着他:“便是我有一个新的身份,我也不可能一辈子留在你这里。” “一个姑娘不嫁人,光是世人的口水都可以把我淹死。” 她脸上的失意受伤是那么的明显,褚怀洲的心狠狠的拧巴着:“这事儿,有点突然,你容我好好的想想。” “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去吃饭吧。”他不敢再多瞧她一眼,抬步错开她就要离开。 玉笙挪了一步,又挡在了他身前。 在褚怀洲完全没反应过来时,她紧攥住了他的衣领,踮起脚尖,仰头将唇压在了他红润的唇上,吻上了他。 “......”褚怀洲的胸膛激烈的起伏了起来,心好像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了一样。 他的眼是越睁越大。 这样主动的和一个男人做这种亲密的事情,玉笙的心情是害怕的,害羞的,也是不安的。 她知道一个好姑娘,不该是这样的,会让他轻视她,看不起她,她可能在他面前永远的抬不起头来。 但是,她真的走投无路了。 她的继母静乐郡主,绝对不只是散播这些谣言而已。 她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的放过她的。 以她对这位颇有手段的郡主的了解,她一定会趁这次机会,彻底的毁了她,杀了她。 她消失了这么多天,这对于一个姑娘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太有发挥的余地了。 什么被人拐卖,被人囚禁,随便按一个名头,便可让她名誉扫地,彻底的翻不了身。 这样的情况下,她被他们带回家里,一个无颜苟活羞愧自杀,便和他们什么关系都没了。 她玉笙,会轻易的,彻底的死去。 可是她,绝对绝对不能就这样死了。 她还要为她可怜的弟弟和母亲供养香火,还没看到恶人有报应,她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 想到这里,玉笙攥紧手里的衣领,像攥紧救命稻草一样。 她紧闭上双眸,双唇慢慢的启开,含住嘴里柔软的唇瓣,轻轻柔柔的辗转了两下,她伸出舌尖描绘他的唇瓣。 褚怀洲无意识的,本能的张开了唇。 姑娘柔软濡湿,清香甘甜的软舌,就这样滑进了他的口腔,他的心一下子跳的更快了,像夯土一样,重重的敲击着。 他垂在身侧的手扶住了面前人儿的腰,头慢慢低下,让他们的亲密更舒服,也更贴合。 原本是玉笙主动的,渐渐地,主动权换了。 褚怀洲对着那张甜蜜的小嘴又亲又啃,又舔又含。 两颗跳乱的心紧贴在了一起...... ...... 青岑居,褚怀洲这座小院,单独给叶轻舟宋晏夫妻俩留的院子。 昨晚喝完酒后,宋晏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这里,在床上睡了一晚。 他的作息很规律,便是最晚喝的烂醉,清早,还是照常起了身。 宋晏扶着昏痛的头下了床,走向圆桌,拎起了茶壶。 茶壶轻飘飘的,宋晏晃了晃后,将它又重新放在了桌面上。 他正准备离开时,眼睛被桌面的一根做工精致的金钗吸引住了目光。 宋晏将金钗拿了起来,在手里翻看着:“是舟舟的钗子吗,没见她戴过。” 不过转念一想,她一向打扮清爽,很少珠钗满头,便也觉得自己没见过是正常的。 他在手里翻了一下,准备放回桌面上。 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已经挨在桌面的钗子又重新拿了起来,在耳边轻轻的晃了晃。 钗子里有很明显的东西晃动的声音。 宋晏惺忪的眼瞬间就清明锐利了,钗子从耳边移开,落在自己眼前。 他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钗子,手指捏住了那做工无比精美,栩栩如生的海棠花花形,手指捻动,原本一体的钗子,花形拧了下来。 宋晏的嘴角抿紧,锐利精明的眼睛里是严肃深沉的意味儿。 他捏紧手里的海棠花形一阵,钗身竖在了手心,两颗褐色的小药粒出现在了他的手心。 宋晏捏着手里的药粒,眼神儿闪烁起了光芒。 ...... 褚怀洲和玉笙一同到了褚怀溯的院子。 玉笙垂着头默默无声的坐在了空着的椅子上,褚怀洲自然的在她身边落座。 春雨,夏荷,周氏几个人眼睛不转的打量着俩人。 直到褚怀洲都被几人看的不自在了,手掌握成拳,在唇边轻咳了两声:“快吃饭吧。” “公子......怎么来的这么晚?”春雨打趣道:“你和玉姑娘......” 褚怀洲白皙如玉的面颊跑上了一抹绯红:“我们......” 他想说他们什么都没有,可是又想到那缠绵悱恻的吻,这种话,便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攥了攥手掌,他拉出了宋晏挡了出来:“昨晚大半夜,宋大人突然到访,非拉着我喝酒,我没有酒量,喝多了,没起来,这才耽搁了。” “宋大人?”周氏怔了怔:“宋大人来了?那他人呢?昨晚你们喝完酒他就回去了?” 褚怀洲说:“我醒来没看见他。” 顿了顿,他想起了什么,清隽的脸上有些懊恼:“我应该去青岑居看看的,他昨晚喝醉了以后,有可能去那里睡了。” 说着,他起身:“我现在去看看。” “青岑居!!宋大人?”周氏的脑袋仿佛被锤子,狠狠的敲击了好几下。 她的眼睛下一刻瞠大,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坏了。” 她家姑娘让她保存着那根装了药的钗子,从国公府回来后,她就把它放在了自家姑娘的房间。 原以为姑娘走了,宋大人不会再来了,青岑居是自家姑娘留给他们的念想。 谁知道那个宋大人不按常理出牌,居然来找他们公子喝酒,还有可能去了青岑居。 那根钗子就放在桌上,而且钗子里还剩下两颗没吃的药丸。 这若是给宋大人看到了,那姑娘的事情有可能就暴漏了。 哎呦,要命了。 周氏不敢想后果是什么,匆匆忙忙的往青岑居跑去。 “什么坏了?”春雨看她急匆匆的样子很是不理解。 夏荷也是一脸的诧异:“是怕怠慢宋大人吗?” 褚怀洲和一旁望着他的玉笙对视,眉目柔和的说道:“我也去瞧一下。” 玉笙轻点着头,在桌下,趁没人注意,轻握了下他的手指。 褚怀洲浅浅的勾了勾唇,人从桌前离开,走出了门。 周氏脚步匆匆的跑去了青岑居,但是屋里屋外,一个身影都没有。 她先走到桌前,见那根金钗好好的放在桌面上,着实的大松了一口气,又走向床边看了下床铺。 丝质的床单微皱,一看就是睡过人的。 周氏刚舒展的眉又紧紧的拧了起来。 她突然想到什么,慌忙将手里的金钗拿起,拧起了海棠花形。 花型拿开,她竖着钗身在手心磕,但是磕了好半天,一颗药丸都没有。 周氏的身子一软,瘫在了床沿上。 ...... 褚怀洲到青岑居时,周氏还坐在床沿上恍惚,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奶娘......”他叫了好几声,周氏才反应过来。 “公子,可能要出事了?”周氏将手中紧攥的钗子,举到了他面前,面色苍白的说:“这是藏姑娘吃的假死药的钗子,姑娘走后,我为了留个念想,就把它放在这个圆桌上,可没想到宋大人会来这里。” 她拧开镶嵌着大颗红宝石的海棠花的花形,在手心磕了磕:“这里面原先还剩两颗药丸的,宋大人住了一宿后,两颗药丸都没了。” “公子,宋大人把药丸拿走了,他找大夫一验,姑娘的事情就暴露了。” 褚怀洲将钗子接过在手里磕了磕,望向周氏:“奶娘,你会不会记错了?” “不会的。”周氏很确定的说:“我记得很清楚。” “这里面的药丸是有数的,刚刚好,剩的这两颗原本也应该给姑娘吃的,但是她一直在昏迷,我就没喂给她。” “回来后,我还查了两回,一直都在,就今日看了,它没了。” “公子,怎么办呢公子,宋大人一验全都知道了,这可是欺君之罪,我们姑娘,还有将军,叶家......”她真的不敢想,会掀起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都怪我都怪我,为什么不把它收好,摆在这样的明面上,哎呦,我真的糊涂,将军和姑娘要是有什么事情,我便是以死谢罪也不够抵的,都怪我,怪我......”周氏提着巴掌打自己的脸。 褚怀洲抓住了她的手:“奶娘,你别这样,事情还没走到那一步,也许没那么严重。” 周氏眼中的泪往外汹涌着,不断的摇着头:“不,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宋大人若追究起来,一定不会放过姑娘,不会放过叶家的。” “是我害了他们,是我......” 褚怀洲在她肩膀上轻拍着:“宋大人应该不会伤害舟舟,更不会伤害叶家的。” “我虽然和他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接触的这几次,被他的人品教养能力折服,宋大人是一个很稳重,很值得信任的人,他没我们认为的那么不近人情,便是我们都做错了,他也不会报复我们,伤害我们。” “奶娘,你别胡思乱想,宋大人一定不会伤害舟舟的。” “我和怀溯商量下,我们看有什么办法没有。” 周氏抬着通红的眼睛仰视着他:“公子,我们还有办法吗?” 褚怀洲朝她点了点头:“有的有的,别担心了。” “快擦擦眼睛,我们先吃饭。” 眼睛烁烁了一会儿,周氏攥着袖口擦了擦,从床上起了身,和他一同往外走去...... 第280章 指点 宋晏从褚怀洲这边离开,直接去了户部。 淮文昨晚没怎么睡,四个城门全都问了一遍,确定人没出城门后,又找了大半个夜,最后守株待兔在这里。 就在他急的都要冒烟时,终于等到了人。 等一人一马到了门口,他拉着缰绳跪在了地上,差点哭出来:“爷,您往后能不能......能不能别这样了。” “您说您喝的烂醉,这在外面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奴才就是长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宋晏身姿轻盈的跳下马背,带着明显嫌弃的目光,居高临下的睨了地上的人一眼:“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你去把许炎许周小六给我找来,让他们等在这里,我有事要吩咐他们。” “还有,去醉香楼定个包房,我写个请帖,你去送到程院使家里。” “啊......”淮文擦了擦酸涩的眼睛。 “还不快过来。”而宋晏吩咐完,已经大步流星走了,只留有一道严肃的声音。 淮文连忙将手里的缰绳扔给了一旁的衙差,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洗漱,换官服,写完请帖交给淮文后,宋晏快马去了皇宫。 从明德殿出来时,太阳已经落了山。 和宋晏一并出来的,还有沈自清。 “宋大人。”沈自清往后错了一步,让宋晏先行。 宋晏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一圈:“前些日子,我听我大哥说,沈大人要进府拜访他,怎么没有消息了?” “如果是因为我的家事,完全没有必要。” “你们尽管谈你们的,不用在意我。” 沈自清顿了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其实,也不全是。”他抬眼望着紧抿着唇线的男人,温声说:“我是想再等等,手里的一桩贪墨案办完后,再去贵府拜访。” 宋晏知道他手里的这个案子,是齐王府的管家受贿一事。 这个管家利用齐王的名头在外面招摇撞骗,收了大量钱财,被一个死囚犯的家人捅了出来,告到了登闻鼓院。 这个案子,燕帝很是重视。 看来,他是想凭借这个案子有更好的功绩,去赢得大哥大嫂的好感。 宋晏对此没什么好说的,欣赏的拍了拍他的胳膊:“那我便等着沈大人的好消息了。” 沈自清扬着唇角,朝他浅浅一笑。 一会儿,又想起一事,和他提了起来:“对了宋大人,康泰公主所犯的事情,想必宋大人是知道的。” 这事儿在朝堂上都炸了锅了,更何况涉及他三个未过门的未婚妻。 他要说不知道,也太假了。 宋晏脚下的步子不停,回眸扫了他一眼,浅笑的点了点头:“知道。” “这三位大人,为官几十年,在朝堂上颇有影响,他们要康泰公主杀人偿命,朝堂上多一半的朝臣附和,言官也全都上折子了,要陛下严惩康泰公主,以振朝纲。”沈自清抿紧唇角一瞬后,继续说:“但陛下迟迟不表态,他应该是顾念着血脉亲情,应该是不会杀康泰公主的。” 宋晏低头,转了转大拇指上的黑玉扳指:“虎毒尚且还不食子,更何况,咱们陛下本来就是一个很注重血脉的人,不杀她,意料之中。” “杀她,陛下不答应,不杀她,不足以平老臣的愤怒。”沈自清摇了摇头,颇为愁苦的叹息了一声。 “陛下要我们半个月内,拿出一个解决办法来,否则,治我们一个失职,办事不利的罪名。” “宋大人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指点下下官?”沈自清虚心请教:“我们鼓院的所有同仁,对大人感激不尽。” 宋晏凉凉的笑了一下。 沉默一会儿后,扫了眼身后半步远跟着的身穿青色官服,一身正气的男人:“康泰公主虽然杀了三位官家女子,但她是君,是陛下的骨血,陛下绝对不会杀了自己的骨肉,为臣子的女儿抵命的。” “在这个认知上,只要留有她的命就可以了,其他的惩治,陛下绝对会点头的。” “朝臣要的,不过就是她受到惩罚,给死者一个交代。” “但是,不是只有死才算是惩罚。” “她生不如死,不更会让人痛快?” 沈自清想了想,还是没明白他说的生不如死是什么:“愿闻其详。” 宋晏抿唇笑了一下:“陛下已经给康泰公主赐了婚,是端肃大长公主的孙子。” “沈大人可能,不了解康泰公主的这个婆家。” “大长公主呢,人极其强势,刻板,刁钻,大长公主府是由大长公主管理的,上到主子,下到仆人全都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她调教人很有一套,不止一日三次都要给所有人立规矩,还有很多,你想也想不到的折磨人的招数。” “她的这位孙儿在她的精心教导下,表面上文质彬彬,实际上性格早就扭曲,很喜欢从女人身上找存在感,侮辱,毒打,还有......” 宋晏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沈自清。 沈自清愣后,反应了过来,手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 “你说,一个被陛下夺了封号,贬为庶民还杀了不少人的女人,嫁给了她孙子,大长公主的心里该有多嫌弃她!” “还有她的这个孙儿,苏通......”宋晏的唇边的笑很是凉薄:“这不比死了,更痛苦?” 被夺了封号,庶民! 沈自清瞳孔地动一样:“陛下能同意?” 宋晏笑了笑:“康泰公主的命留下了,陛下有什么不同意的。” “现在的问题不是陛下这里,而是那三位失去爱女的大臣,他们心里的怨气才是最大的,应该是他们同不同意,康泰公主留下她那条小命,还嫁入了大长公主府,再怎么说,也是公主府呢,不知道的人会觉得这是门极好的婚事。” “沈大人和常大人说清楚,私下去三位朝臣那里走动走动,这件事儿很快就会解决。” 沈自清沉思了一会儿,朝宋晏抱拳:“多谢宋大人提点,下官会和常大人说清楚的。” “这事儿解决了,下官备点薄酒,请宋大人和常大人一起喝两杯,到时候还请宋大人赏个脸喝两杯。” 宋晏笑了一下:“好啊。” 沈自清笑了笑,胳膊往前展了展:“宋大人请。” 宋晏扫了他一眼,唇浅浅的勾了勾:“沈大人也请。” 两道挺拔的身影在狭长的宫道越走越远...... 第281章 有所猜测 出了宫,淮文牵马走到了自家主子的面前。 和沈自清告别,宋晏翻身上了马,先询问了淮文交代他的事情办的如何了,得到了他的确定,他夹紧马肚,先走了。 回到户部,走进自己的堂房,许炎许周和小六早就等候在里,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宋晏摆了摆手,一边解着身上的官服,一边问许炎:“我让你查的蔺将军,你查的如何了?” 许炎将早就准备好的调查案卷从袖口拿出,展开后,压在了书桌上:“这个蔺将军,从前做过叶承麒将军手下的车骑都尉,八年前在前线负伤,从南部边境调回绍阳做了督粮官,自此一直负责往各军营押送军事物资和粮草。” “他多数是很忙的,一年到头,没几日待在绍阳,便是在邵阳,也多数在郊区的营帐,属下调查过了,没有任何的反常。” “曾经做过......叶承麒将军的手下!”叶钧的父亲,叶轻舟的祖父。 ......叶家! 是巧合,还是...... 宋晏脱了一半的官服停住了,神色凛了下来,眼底闪过一抹晦暗莫测的神色。 这个蔺将军是督粮官,最是熟悉通往边境的路况,皇上派他护送舟舟,是很合情合理的,并没有其他的原因在。 希望这一切,就只是他的多心。 但他还是...... 宋晏不想把事情往复杂上去想,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思维的发散:“夫人从项城出来后,你去查这一路上,她的身边有没有什么不该出现过的人,仔细的去查。” 许炎拱手:“是。” 宋晏脱下手中的官服,搭在了衣架上,锐利有神的眼看向许周:“许周,你去查夫人从踏入绍阳后,除了我们家的人,接触过的所有的人。” “我要知道除了在家里以外,她的所有事情。” 他也不想去怀疑什么。 但是,怀里揣的那两颗小药粒,告诉他,她是有秘密的。 有个念头在脑海中转来转去,他真的停止不住胡思乱想。 “是。”许周也应了一声。 “小六。”宋晏目光转向小六:“你去找一二三四五,让他们五个人停下手里所有的事情,赶紧回来见我,我要让他们去趟西北。” “是。”小六的声音,就没有许炎许周那么洪亮坚定,犹犹豫豫的。 宋晏原本要划走的眼神儿,又定在他身上,打量着他:“怎么了?” 小六望着他的眼睛闪烁,顿了顿后,说:“属下调查醉香楼时,发现了一些东西。” 宋晏锋利的眼睛微微一顿,眼睛眯了眯:“东西?” “什么东西?” 小六神色犹犹豫豫的,在自家主子的眼神儿逼视下,他缓了一口气开口:“醉香楼二楼三楼最里的包房,有密室......” 宋晏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握了又握,心脏在胸膛里剧烈的跳动着,一股气势在血液里涌动。 “说后面的重点。”他的嗓音很低沉,听在人的耳朵里,压迫感十足。 小六深缓了一口气,再次开口:“属下反复的调查了多次,夫人多次去过醉香楼,只要一去,就在那两个包房。” “醉香楼四个多月前,有年轻的一男一女住在了后院的客房,夫人去的时候,有人看到过,他们从后院出来,上了楼。” 小六从袖口掏出两个白瓷的罐罐出来,双手捧到了他面前:“属下探过他们住的客房,那个女的住的地方,有很浓郁的药草的味道,属下还找到了这两个罐罐,也是药香味儿。” 他又补了一句:“属下猜想,这女人应该是会医术。” 会医术??!! 宋晏将他递过来的白瓷接过,放在鼻子下深深的闻了闻,放回一旁的几面上,深沉的眼直勾勾的定在小六的身上:“你晚走两天办差,我会画幅画像给你。” “你去查这个会医女的女人是不是她。”若是她...... “是。”小六应下。 宋晏又问道:“醉香楼的背景查出来了吗?” 小六摇了摇头:“查来查去,醉香楼的老板就只是那位潘老板,再也没有其他的背景。” “这位潘老板,绝对有问题。”宋晏没忘记潘老板的资料:“什么对妻子伉俪情深,心里念着早逝的妻子,一直没再娶,身边一个妾室都没有。” “没有一子半女,也没有族人,他拼命做大的生意,赚的这些财富都给谁?” “违背常理,就是反常的,让人质疑。” “那要不要......”小六咬牙切齿了起来:“属下把他抓来,严刑拷打一番,便是石头一样硬的人,属下也能把他的嘴撬开,让他吐出来真相。” 宋晏转动大拇指上扳指的动作微微一顿,冷眸扫了他一眼:“不需要抓他,更不要拷打他。” “种种迹象有些表明,我心里已经有些数了。” 他唇凉凉的扯了扯:“我交代给你查那医女的事情,是最后一件,以后醉香楼的事情都不用查了,交代你们几个的事情,抓紧办来。” 等这几件事情他们办妥了,真相也就不远了。 “是。”三人纷纷抱拳。 “去办差吧。”宋晏扫了他们一眼:“一定要注意安全。” “是。”三人点头应道,前后走出了他办公的堂房。 他们走以后,宋晏没有急着穿常服,而是坐到了茶台前坐下,扶着额头闭上了眼睛。 蔺将军在叶承麒将军手下做过车骑都尉,叶钧是叶承麒将军的儿子,那蔺将军和叶钧之间的关系,不言而喻。 蔺将军负责送叶轻舟去西北的。 上司的孙女,而且军队出来的这些人,都极其的重义气,重感情。 若蔺将军只是负责护送叶轻舟去西北的,只是碰巧,他该是大大方方的,按理,该会主动的提及这段关系。 但是他没有,完全没表现出来这层关系。 在他离开时的那一番话,也很不寻常。 还有小六查的那个会医术的医女。 该不会是......蔺将军身边的,那个叫任唯的医女吧。 第282章 毫无留恋 如果出现在醉香楼的那个会医术的女人,就是蔺将军身边的任唯。 如果他怀里的这两颗药丸,是致人生病的,并且和叶轻舟身上的病症是一样的。 那她多次去醉香楼,突然病重,便是人为为之,是这任唯所为。 任唯,蔺将军,她们背后的人一定是叶钧...... 这是叶钧所设计的,让叶轻舟金蝉脱壳的计策,目的,就是让她离开绍阳,去西北,父女团圆。 宋晏蹭的从凳子上起来,沉着一张脸,走向衣架旁,随手从上拿了一件长衫往身上穿,匆匆穿上后,大步流星的走了。 他驾马去了醉香楼。 一入醉香楼的门,宋晏的一双眼睛就在堂内打转。 若真是任唯,她能居住在这里,叶轻舟多次来这里,这里,便是她们接头密谋的地方。 那这个地方,他查不到的背景,便和叶钧有关。 怪不得,有次他和叶轻舟来这里,这里的掌柜的说,外面窗口紧俏的糕点,他们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派人过来,不需要去等,只需要告诉他们小二一声,是承国公府的人就好了。 当时真的以为,他总在这里宴请,掌柜的是拉拢老主顾才这样的,却没想到,他们是冲着叶轻舟来的。 一种被欺骗,背叛,戏耍的感觉席卷了宋晏。 他的脸上没有一点笑意,面无表情的,十分的严肃阴沉。 咬着后槽牙,宋晏将脸转向,匆匆赶过来的掌柜的。 他的严肃深沉,身上笼罩的冰冷气息,是一种压抑和不寒而栗的气息,让人根本忽视不得。 掌柜的一走近他,就察觉到了。 一双敏锐的眼,在宋晏难看的脸色上,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圈。 掌柜的越发的小心翼翼,哈着腰展着胳膊,殷勤的将人往楼上引:“宋大人您来了,您请的客人到了有一会儿了,小的带您上去。” 宋晏垂在身侧的手掌握的很紧,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抬步,往他的指向走去。 在他身后的掌柜的,无声的吐了一口气,忙抬步跟上。 上了二楼,快走到自己定的包房后,宋晏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掌柜的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大气都不敢喘了。 “我喜欢安静,掌柜的,帮我换到最里面的那一间。”他没有起伏的声线,在嘈杂的环境中响起,却还是莫名的让人心惊肉跳。 掌柜的稳了一下,不敢怠慢的笑道:“里面的这间包间十分狭窄,而且视野极其不好,大人这个身份,小的怎敢安排这样的包间给您呢。” 肖薄的唇冷冷的扯了下,宋晏没说什么,抬步走向包房。 ...... 掌柜的连忙快走几步。 他先走到包房门口,在门上敲了敲,随后打开了木质的门。 宋晏抬步不紧不慢地进入室内。 包房里,程院使从椅子上起身站了起来,抱着拳朝宋晏走去:“宋大人。” “让院使您久等了。”宋晏身上凛冽逼人的气息收了起来。 唇角浅浅勾上,他的面色,很快好看了一些,游刃有余的和程院使寒暄着:“刚刚有事耽搁了一点,这才来晚了,还请您老见谅。” 程院使笑容满面的应着:“没事没事,老夫我也刚到。” ...... 寒暄后,俩人在圆桌前坐了下来。 掌柜的为宋晏倒上茶水,将菜单奉上,放在了他面前:“宋大人,您来点什么?” 宋晏浅笑的,将菜单放到了程院使面前:“您老来。” “还是宋大人来吧。”程院使摆了摆手,将菜单又推给了他。 宋晏朝他笑了一下:“那便让掌柜的看着安排了。” “也好也好。”程院使笑道。 宋晏看向掌柜的,皮笑肉不笑道:“要清淡一些的,其他的没什么忌口的,掌柜的看着随便安排吧,另外,要一壶好酒。” 掌柜的哈着腰点着头:“好的,小的这就去给您安排。” 随后拿着菜单往外退去。 目送着他离开,宋晏的眼睛,在紧闭的门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才又看向程院使。 程院使看着他笑:“宋大人突然找老夫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宋晏深缓了一口气,从袖口拿出一个帕子出来。 打开,递向他:“我想请院使帮我看看,这两颗药的成分,它是做什么的!” 程院使从白色的锦帕中,捏出一颗小药粒出来,放在鼻子下仔细的闻了闻。 随后,将药丸又放在了帕子上,看向宋晏:“这里烟火的味道过于浓郁杂乱,老夫一时判断不出来,需要带回家仔细的分辨。” “宋大人着急吗?” “可否给老夫几日的时间研究,一有消息,老夫立刻给大人送个信。” 宋晏眉眼间的神情,忽然变得仿徨。 眼睛直了好一会儿,呢喃了一句:“......着急.......也不着急。” 若这药丸,真的是致她生病的,那他所有猜测,是成立的。 是她和她的父亲叶钧串通一气,假病,利用他的感情,从而远走西北,达到他们父女团圆的目的。 她以这种方式,这么干净利用的走,在她生病的时候,她明知道他那么痛苦自责,却没有丝毫的动容,不仅没有任何不舍的情绪,还利用他对她的感情,在奄奄一息时,求他放她去找爹...... 这样的清醒,可见真的对他毫无留恋,没有任何的感情。 他只是,她远走见父亲的垫脚石! 除此之外,什么感情都没有! 一股悲凉从心底深处升起,宋晏凄凉的笑了笑。 程院使没明白他的意思,侧着身看着他。 自嘲了一会儿后,宋晏深缓了一口气。 低头,将锦帕包了起来,递向他:“也不急,院使什么时候验出来,给我送个信儿即可。” 程院使将锦帕接过,仔细的放入了袖口:“老夫明白了。” 静默了一息,宋晏还是不想给他们父女带来麻烦。 忍不住,嘱咐了一句程院使:“院使,药丸的事情,我希望只有我们二人知晓,不能让第三个知道。” “大人放心,老夫明白。”程院使点头说。 宋晏笑了笑:“多谢。” ...... 褚怀洲将金簪的事儿和褚怀溯说了,兄弟俩人关着门,坐在一起想办法。 沉默了有好一会儿的功夫后,褚怀溯看向自家大哥:“要不和宋大人直接挑明,就说舟舟想和自己父亲生活在一起,求他成全。” “舟舟不是说,只要许他利益,他应该会睁只眼闭只眼的。” “我们就代她承诺宋大人,只要有需要叶家的地方,叶家一定尽力帮忙。” “他姐姐是皇后,外甥是太子,叶家手握重兵,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他们都需要叶家的支持。” “想来,他不会得罪叶家,和叶家为难的。” “我觉得这事儿可谈。” “我也这样想过。”褚怀洲叹了一口气:“连同姑母为我们藏得那些金银财宝,我们把藏宝的地方一并告诉他,送给他,向他买舟舟一个自由。” “对啊对啊,那些金银财宝,也一并给他。”褚怀溯点着头:“姑母说过,那些财宝能换两座不小的城池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哪有人面对金银财宝不心动的。” “有叶家的支持,再有咱们的财宝,我觉得这位宋大人,绝对可以同意。” 褚怀洲手指从茶盏上离开,看着他说:“刚开始,我也是觉得咱们好处很丰厚,很诱人,宋大人绝对会同意。” “可是,我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感觉宋大人对舟舟的感情,不像是作假的。” “他的悲伤,心痛,还有挣扎,是那么真,一个人怎么会装的那么真呢。” “而且我感觉以他的身份,他的性子,他没必要这样表现给别人看,也不屑的。” “你说,他对舟舟的感情,若是真的呢,他真的是喜欢舟舟呢?” “若真的是喜欢一个人,我觉得便是给他一个大天出来,换他放手,他也是不会同意的!” 褚怀溯沉思了一会儿,又开口:“就算是验那两颗药丸,验出药丸能让人生病,他也不一定能找出什么破绽。” “难道他能凭着药丸,推测出是将军设计的这些,带舟舟走的?” “他是户部尚书,又不是刑部尚书,还有断案的能力啊。” “哥,我觉得我们过于敏感了,想的太多了。” 默了一息,褚怀溯又说:“算了,这样说吧,不管他猜的出来,猜不出来,我觉得,我们最好就是装作不知道。” “管他怎么想呢,反正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舟舟已经离开绍阳去西北了,身边都是将军的人,人是安全的,他也伤不了她,抓不回来她,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装不知道就可以吗?”褚怀洲满心的担忧:“舟舟假病离开,到底是欺骗的,利用了宋大人的感情......” “......若是宋大人真的发现了,他能忍受的了被人这样骗?” “我们普通人,都忍受不了被亲近的人这么欺骗,更何况,是一生顺风顺水,高贵骄傲的宋晏宋大人呢?” “我倒不是怕他做出什么,对舟舟不好的事情。” “我是怕他气急下,暴露了点什么,被皇帝发现!” “我们都知道,帝王绝对不只是,高坐在皇宫里批折子,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他有的是耳目,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他的猜忌。” “他又一向忌惮叶家,一定更是关注,若是真的从中发现什么,舟舟,叶家,危险!” 褚怀溯分明的五官迟疑着,说:“要不,我们先试探试探他,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所发现。” “如果他真的是发现了,就向他挑明,看看他什么意思,能不能放弃舟舟。” “我觉得一个心不在他身上的人,他不至于强留,图什么呢,到最后,只会两相埋怨。” 沉思了许久,褚怀洲才缓缓的点了点头:“只能先这样了。” “今日有些突然了,什么都来不及,那明日吧,请宋大人到家里吃个饭?”褚怀溯说:“我让奶娘她们去买点好菜。” “不能在家里。”褚怀洲说:“宋大人一早不告而别,若不是太忙,便是真的猜到了些什么,心里有气,不想见到我们这些人,我们这些人全凑到他面前,会让他感觉被耍,更反感的。” “更何况奶娘现在六神无主的,若是见到宋大人,吓都吓死了。” 他从椅子上起来:“我去外面买些酒菜,去国公府拜访他。” 褚怀溯也起身:“那也好。” “恩。”褚怀洲看了他一眼,走向卧房,换了一身衣裳出门了。 在路上买了几样佐酒的菜,一罐酒,褚怀洲拎着大包小包去了国公府。 守门的家丁,见他到访很是殷勤:“公子可是来找三爷的?” “对。”褚怀洲温和的道:“还请小哥帮忙通传一声,就说怀洲前来拜访宋大人。” “公子来的不巧,三爷还未归家。”家丁说:“要不您先去花厅等一会儿,这个时辰,三爷也下了值,想来一会儿就回来了。” 褚怀洲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好。” 他看向家丁,将手里的东西往面前抬了抬:“这些酒菜,你先帮我送到花厅,我想先去拜访下老夫人。” “哎。”家丁先接过他手中的东西,随后招了另一个家丁出来,交代将东西先送去花厅后,为褚怀洲引路:“您这边请。” 褚怀洲点了点头,跟他往松麓苑走去。 经过通传后,褚怀洲进了松麓苑,临进门前,他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 褚怀洲长得眉清目秀,一眼看上去就是很乖巧的人。 宋老夫人的三个儿子,老大老二还强点,虽然也是不苟言笑的,但还是比较省心的,明面上不会和她这个母亲对着干,尤其是这个老三,宋晏,那可是温和的皮囊下,长着一颗气死人不偿命的心。 从他送完叶轻舟回来后,请完安转头就走,任她怎么叫他,他都不理。 这些日子,宋老夫人的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第283章 他猜到了些什么 要不是命大,现在早就气死了。 现在看到褚怀洲这样乖巧的人啊,她心里可喜欢的紧,多日来紧绷的脸色,终于有了些笑脸。 “你可是好些日子没来过了,要多来府里走动走动才是。” 褚怀洲笑着点头,应了一声是。 随后就将手里捧着的盒子拿了起来,打开,递到了宋老夫人眼前:“怀洲见老夫人有礼佛的喜好,突然想起家里有一串蜜蜡佛珠,正配的上老夫人。” “蜜蜡生于土,藏于木,真正的吸收了天地间的精华,极具灵气,不仅能够安神镇定,有益健康,更是表达了一种善根,只有功德无量,福气尊贵的人才能压得住。” “老夫人慈悲,功德深厚,这种有灵气的佛串,也就老夫人这样福泽深厚的才能受的住,怀洲便拿过来孝敬您。” 躺在锦盒中的佛珠温润如玉,璀璨生金,十分大气华贵。 像宋老夫人这个年纪,又出身富贵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便是珍贵的蜜蜡她也不多新鲜。 其实华贵的金银珠宝并不足以吸引她什么好感,但是,她这个年纪的人没人能拒绝得了一句功德无量,福气尊贵。 宋老夫人将手中用了很多年的菩提佛串放在了小几上,从锦盒中将蜜蜡佛串拿出,用指腹转着,笑眼看着温润如玉的年轻男子:“你说说你这孩子,说出的这一番话,真的让人很喜欢。” “我便是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那我便收下了。” 褚怀洲笑着点头时,听到她叹了一声:“你这孩子,你们哥俩儿还未成亲,你拿这么贵重的东西送我,我这心里啊,十分不安生。” “这样怀洲,你的亲事啊,别让外面那些媒人去给你找了,那些市井媒人能找出什么好的出来,还是包在我身上。” “我娘家有个远房亲戚,在陶定县当县丞,他家的二女儿,今年应该有十七了吧,去年还来家里给我拜年,那孩子长得文文静静的,也是眉目清秀,和你正般配。” “我啊遣人跑趟陶定县,将意思透露给这姑娘的父亲母亲,若是他们有这个意思,就接这姑娘来绍阳玩两日,让你们见一见,你们若是愿意啊,咱们就定下婚期。” “你成亲的事宜,老太太我啊全包了,绝对不会委屈你的。” “老夫人的好意,怀洲心领了。”褚怀洲漂亮的眼睛中浮光闪烁着:“家里托的媒人介绍了一个姑娘,怀洲觉得挺好的,想定下来。” “你相上了啊?”宋老夫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介绍的这房远房亲戚,家里虽然官职不是很高,只是一个县丞,但到底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正经夫人生的嫡女,褚怀洲他们的国虽然覆灭了,但好歹也是世家大族出来了,孩子长得又好,性格也好,平民到底配不上他。 宋老夫人的心里满满的遗憾,可惜。 “恩。”褚怀洲面颊上浮现了红晕,轻轻点了点头:“相上了。” 都相上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宋老夫人可再说不出来他相中的平民不好,还是她手里的这个官宦家姑娘好的话。 “那真是可惜了。”太可惜了。 哀叹了一会儿,她又眼睛发亮的看向他:“你弟弟怀溯呢?他可有相上的?” 褚怀洲怔后,说:“怀溯......还没有。” “那太好了。”宋老夫人高兴的抚掌:“那我便将这姑娘给怀溯说说。” “你回家告诉怀溯,等明日啊,我请你们兄弟俩来府里用膳,你们一起过来啊。” 褚怀洲:“......” ...... 宋老夫人拉着褚怀洲喝茶说了好些的话,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褚怀洲瞧了瞧外面天色,想来这个时辰宋晏还没回来,应该是有事,看来他来的不凑巧,随后便起身行礼,向宋老夫人告辞了。 宋晏午时是不回家的,第二日他和褚怀溯再次登门,也不会见到他。 没摸到人,褚怀溯还让褚怀洲去,褚怀洲却觉得,宋大人应该是生他们的气了。 纵然他们是有一些原因没碰到,可是他进国公府找过他,国公府的下人肯定会告诉他的。 若是放在以前,他即便不亲自过来,也会派人来问一句的。 但是他没有。 只能说明,他真的猜到了些什么,并且生气了。 褚怀洲觉得他还在气头上,便暂时将此事放下了。 想着过两日,再去试一试。 就这样,平静的又过了两日。 这一日一大早,他们所住的巷子巷口就吵吵嚷嚷了起来。 准备去书斋的褚怀洲刚走到巷口,一个衙差揽住了他,往他面前递了一个画像,问他见过这个人没有。 褚怀洲抬眼看过去,眼睛直接定住了,因为画像上的人是玉笙。 衙差见他愣住,忙追问,褚怀洲赶紧摇了摇头。 他在街口待了一会儿,向周围的百姓打听了一下。 才得知,说是这姑娘家人报官,说她许久没回去了,可能被拍花子的带走了,因为是官宦家的女子,门第不低,所以,刑部不敢怠慢,出动了所有衙差,在城里翻找了起来。 褚怀洲听罢,赶紧匆匆的回了家。 玉笙正在春雨她们屋里,和她们一起做针线。 见到匆匆跑进屋来的褚怀洲,几个人都笑了:“公子是怎么了,怎么跑成这样,出了满头的汗。” 玉笙也掩着唇低头笑了笑。 褚怀洲急道:“玉笙,你不要再出门了,外面有好多好多的衙差,他们拿着画像在找你,说是你家人报官了。” 玉笙挺的笔直的身形很快垮了下来。 她就知道,她的继母静乐郡主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她以为她只是会派人在外面大张旗鼓的找她,弄的她身败名裂,却没想到她去刑部报了官,若是谁收留她,可不是要被连累。 连累! 玉笙慌忙无措的眼看向褚怀洲:“辅国公府和承国公府一向不对付,若是他们知道我在你们这里,一定会为难你们的。” 第284章 定情 “这处宅子是宋大人的私宅,只要你不出去,没人敢进来这里查。”褚怀洲给她一个安抚的浅笑:“放心吧,不会连累我们的。” 他看向春雨三人:“春姨,夏姨,奶娘,我有事出门一趟,你们看好家门。” “公子放心出去吧。”三人应道。 褚怀洲朝她们笑了笑,看了玉笙一眼,转身往外走去。 玉笙犹豫了一会后,提着裙摆追了出去。 春雨,夏荷见她跑出去了,扒着窗户往外看:“公子和玉姑娘一定是有什么,玉姑娘刚来我们这里的时候,公子看着她的眼神儿特别坦荡,你们瞧现在没有,和玉姑娘对视不了两下,耳朵就红了。” “你们两个。”周氏在她们腰身上拍了拍:“一把年纪了,也不害臊。” “我们是关心公子。”春雨,夏荷哧哧的笑着...... ...... 出了院门,玉笙追上了褚怀洲:“怀洲......” 褚怀洲听到她的声音,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玉笙。” “我有话想和你说。”玉笙快步走到他身边,先朝院内看了看,拉着褚怀洲的胳膊奔向另一处院内,停在圆形的院门口。 褚怀洲抬眼往院里看了眼,目光停在面前的人身上,低声说:“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玉笙仰头看着他:“怀洲,你想的怎么样了,你要不要娶我?” “......”褚怀洲闻言眼睛睁的更大了。 “我继母报了官,说我被人拍走了,那些衙差迟早能找过来的。” “我没有户籍,他们一抓一个准,只要回去,我铁定活不了。” “还有你们,辅国公府和承国公府一向不对付,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说你们绑了我,闹起来,把承国公府扯进去。” 玉笙的眉头狠狠的蹙着,咬了一会儿唇瓣,殷殷看他:“但是我有户籍就好说了。” “说是你过了籍很快要成婚的未婚妻,尽管和那画像相似,但是,户籍能证明我的身份,他们也拿我没有办法。” “怀洲,这是唯一的方法。” 她的两道细眉蹙着,一副哀愁的模样,嗓音软软的,带着祈求。 褚怀洲的心有力的鼓动着,清亮的眼睛在她细致的五官上逡巡:“我在这个地方没有权没有势,你若办户籍,唯一能求助的人只有宋大人。” “我会试着和宋大人说的。” “那你要不要娶我?”玉笙细白的手指紧抓着他的衣袖。 褚怀洲清俊的脸有些犹豫,垂着眸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又抬起,看向玉笙:“你现在是没有选择,才把我当救命稻草,认定的我。” “我不想你以后会后悔。” “玉笙,你说的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从他们认识,她就一直处于落难的状态,他就感觉,她并不是对他这个人有兴趣,只是因为他和宋大人的关系,能帮她办个户籍,脱离辅国公府的魔窟...... 等她有了户籍,没有了后顾之忧,如果,她还是认定了他,他就...... 褚怀洲深看着她的眉眼,扬唇朝她笑了笑:“我要出门了,你也快回去吧。” “怀洲。”玉笙紧攥着他的衣袖,她的心里很着急,一急,眼泪簌簌的往下落着:“我是把你当救命稻草,你不仅可以将我从辅国公府解救出来,你也可以将我从黑暗中解救出来,你是我的光,从我母亲和弟弟走后,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亮。” “怀洲,我认定你,不会后悔的。” “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拿这些话来拒绝我的?”想到这种可能,玉笙眼睛中的泪流的更凶了。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不喜欢我也正常......” “玉笙,不是什么配上配不上的......”褚怀溯低头,将袖口中的帕子拿出递向她,嗓音放的更轻更柔,带着哄说:“你先擦擦眼泪,先别哭了。” “眼睛哭肿了,回头春姨她们瞧见了,该说我欺负你了。” 玉笙紧攥着他衣袖,垂着头,就是不接他手中的帕子,任由眼泪在脸颊上纵横。 “玉笙......” 她不接,褚怀洲就一直举着。 举了很久很久,她还是不接,褚怀洲没办法,只得拿着帕子给她擦。 被他这么温柔的一对待,玉笙眼睛中的泪更汹涌了。 手臂伸到他腰的两侧,紧紧的抱住了他,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哽咽说:“我出生在辅国公府,内宅里的腌臜看的多了,也经历多了,也深受其害,我没有任何的野心,更喜欢简简单单的人,过平平淡淡的小日子。” “怀洲,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被你纯净的眼睛吸引,你干净的让我自行惭愧,我这样的人,能遇到你,我觉得是三生有幸。” “如果,你刚才的话是真心的,并不是搪塞我的,那你就不要怀疑我的心。” “我真的没有骗你,我是真的......真的心悦你。”她咬紧唇,环在他腰身上的手臂缠的更紧。 第一次在书斋里见到他,得知他和宋晏之间的关系,她是想过利用。 可是住到这里后,和他朝夕相见,他待她客气,有礼,没有因为她的身世看轻她,欺负她,或是侮辱她,对她一如从前那样,她的心真的很暖很暖。 从前不是没有公子哥,或是那些有权有势的,说能帮她离开国公府,只要她肯委身,但她根本没有动过心,一点都没动过。 他是第一个,让她想嫁的人。 “办户籍挺麻烦的,托一回人就欠份人情,不如就全办了,把我一并入到你的籍上。” 褚怀洲双眼紧闭上,心在犹豫,在挣扎。 许久以后,玉笙的头顶上,有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玉笙紧闭的双眸攸地睁开,从他肩膀上离开,仰视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不后悔,绝对不后悔。” “那我......”褚怀洲深缓了一口气:“我看宋大人,能把你入到我的籍上吗。” 玉笙通红含泪的眼直愣了一会儿后,弯了起来,人又扑到他怀里:“太好了太好了。” 顿后,她又从他怀里出来,手伸到自己脖子上,从脖颈里摸了好半天,解下一条细致的金链子下来,上面挂着一块纹着‘吉祥如意’,‘平安喜乐’的金锁。 垫着脚尖,双臂绕到了褚怀洲的脖颈上,给他戴上:“这是我满月时我母亲亲手给我戴的,也是我唯一的东西了,这个金锁,送给你,当我们定情的信物。” 褚怀洲捏了一会儿手里的金锁,低头,从腰上解下自己的玉佩放入了她的手心:“这是我们家族的玉佩,送给你,做信物。” “还有一个戒指,也是我母亲给我的,让我送给......媳妇儿,是女子戴的,所以我并没有佩戴在身上,在屋里,你跟我去拿户籍,我拿给你。” 玉笙将他送的玉佩紧紧的捏在手里,展开双臂又环住了他的腰,笑着闭上了双眼。 她有了一个好的归宿,她的母亲,弟弟在天之灵,可以放心了。 第285章 他真的恨 褚怀洲将母亲传下来的戒指,戴在玉笙的手指上。 拿了自己的户籍,去了户部。 他并没有贿赂衙差,让他们帮着给宋晏递个信儿。 而是一直在户部衙门口不远处等着。 ...... 午膳时,给自家大人端了饭送入堂房,淮文走出了衙门。 他准备去外面找点好吃的,换换口味儿,出门没走多远,却瞧见了褚怀洲。 脚步顿了顿后,他朝褚怀洲走去,行礼后问道:“公子怎么在这里?” “您是来找我们爷的?” 褚怀洲朝淮文点了点头:“大人方便吗,我有事想见他。” 淮文挠了挠头。 他第一次登门,家丁就禀告了,但是,自家主子心情不太好,没有理会。 今日......依旧沉着一张脸,心情依然不见好,也不太好说。 为了稳妥一些,淮文给了一个两不得罪的说法:“我们爷这几日真的很忙,小的刚才给他送午膳,他还在和几位大人商讨......公事,所以,小的也不确定,爷能不能抽出空来见公子。” “这样,您稍等等,小的去帮您通传一声。” “若爷真的很忙,没空见您,也别让您在这里空等着啊。” “这冷风口的,太冷了。” “那便有劳了。”褚怀洲客气道。 “您客气,那您稍等。”淮文对他说 随后,往衙门跑去。 ...... 淮文说宋晏忙,绝对不是搪塞褚怀洲的,他确实很忙。 他将富商朝见燕帝之事,安排在了春耕节。 看着差不多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实际上时间很紧的。 要联络这些富商,看他们是否愿意掏银子进宫朝见,再有,这些人从四方赶到绍阳来,路上也会耽搁不少,这些都需要很长的时间。 而现在呢,他们刚进行到,斟酌参加朝见人选这一环节上。 虽然,他们是户部,掌握天下商户缴税信息,通过税收,一眼就能看出哪个富有,哪个有能力,买那价值四十万的特制腰带。 还能再付更多的银钱,和君王亲近一番。 但是呢,这些人,也是要精心的筛选一番的。 毕竟是君王,有什么病的,风评太不好的,心思不正的,给再多钱,也不能让其入宫。 事儿真的不少,宋晏本来就不好的胃口,被这些乱糟糟的事情,整得更是胃口全失。 几个同僚去吃午膳了,他推开碗筷,坐在了茶桌,煮着茶放松自己。 淮文就在这时,敲开了门,进了堂房。 宋晏听到关门声,黑沉的眼睛,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端着茶盏,吹了吹漂浮的茶叶,茶水送入口时,他惜字如金的送了淮文一个字:“说。” 淮文看着他,如同锅底一样难看的黑脸,心里有些后悔了。 他就应该和褚怀洲说他忙,将人打发了。 唉,给了他方便,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咽了咽嗓子后,淮文气弱说:“奴才刚才出去,见怀洲公子等在衙门门口。” “瞧着样子,等得时候不短了。” “奴才上前问了一句,公子说想求见大人,有事要找您。” 宋晏静静的,吹着茶盏里舒展的茶叶,没有给他答案。 淮文看他样子,颔首道:“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将他打发。” 说完,他往外退。 手刚摸到门上,自家主子冷漠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将人请进来。” 淮文的手立刻从门上离开。 转身,看向坐在茶桌前,优雅着喝着茶水的男人。 “是耳朵背?没听见?”宋晏放下手中的茶盏,眼睛直射向还傻愣站在门口的人,眸底是明晃晃的嫌弃。 淮文反应慢了点,摇头:“不背不背,奴才听见了。” 说完,他打开门快速的溜了。 一路跑出衙门后,淮文将褚怀洲请进了衙门,入了堂房。 褚怀洲一进门,宋晏就从茶台前站了起来,俩人互相见礼。 见礼后,宋晏将褚怀洲迎到茶台前坐了下来。 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了他面前:“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褚怀洲打量着他的表情。 宋晏的脸,表情端肃,眼睛幽暗,唇是紧抿的。 处处透着一股紧绷。 褚怀洲心虚的低了下头。 他应该是知道了。 但,他还是要试探一下。 若是他拿话搪塞,说明真的知道了。 沉默了片刻,褚怀洲开口:“玉笙......玉笙的继母报了官,说她被人拍走了,刑部的衙差正在到处找她,她不想回辅国公府了,留在外头的话,就必须有一份户籍。” “......所以,我想请大人帮忙替她办个户籍。” 那天见了程院使后,回去,他就画了任唯的画像出来交给了小六。 小六暗查了一圈,确定出现在醉香楼的女人就是任唯。 查到这里,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叶轻舟,就是有预谋跑的。 他们兄弟俩,还有那三个从小伺候叶轻舟的仆人,他不信他们不知道。 只有他,是被骗的那一个! 一直被他们蒙在鼓里,被他们耍的团团转。 宋晏只要一想到,自己为叶轻舟伤的那些心,红的那些眼,而这些人在一旁冷眼旁观着...... 他的心里,别提有多恨他们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宋晏的眼睛垂下,视线落在花鸟图纹的白瓷茶盏上,手下意识将其捏在掌心,紧紧的。 褚怀洲就见他的嘴抿的更紧了,嘴角向下,像是咬紧了牙关似的。 他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若是为难......” 他话还没说全,男人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传入了耳朵:“什么户籍都可以吗?” 眼睛艰难的眨动了一下,褚怀洲抬起眼看他,声音从嗓子里飘了出来:“......想将她入在我的户籍上,我想......娶她。” 宋晏的眼睛抬起,和他对视一会儿,收回,手也从茶盏上离开。 他起身,走向书阁,在上面找了一会儿,拿了一个锁着的木质盒子出来,又走向茶台坐了下来。 褚怀洲望着他动作。 宋晏拿出一个精巧的钥匙,打开盒子。 修长的手里翻着里面的纸张,从中抽出一张递给了他。 褚怀洲愣愣的接过,将户籍的纸张放在眼睛下,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宋晏打量着他,语气没什么起伏,似乎是公事公办的样子:“这位叫舒婷的女子,南平郡人,其父曾经做过南平郡的郡丞。” “十年前的上元节,舒郡丞和夫人带着老来得子的,唯一女儿舒婷在集上赏灯,一转眼,这位舒小姐就丢了。” “找了好些日子,舒小姐没找到,郡丞夫人一急之下没了,舒郡丞辞了官,听说一直没放弃,还在找他的女儿。” “四年前,这位舒郡丞死在绍阳的友人家中。” “我和这位舒郡丞的友人,工部员外郎韩大人熟识。” “和他说声,他找到了舒郡丞的女儿舒婷,并且,让这位韩大人认舒婷为义女,从他家出嫁。” 这么好的身份,褚怀洲都没敢想过。 他居然为他这么用心。 褚怀洲的心里,除了感激外,愧疚感更胜了。 他抿着唇,垂着头,有些不敢面对宋晏。 宋晏目视着他:“不说话,这个身份不可以?” 褚怀洲的头立刻抬了起来,忙道:“不是。” 宋晏笑了一声,脸上却没有表情:“既然这样,我现在就交代人去办。” “你的户籍给我。” 褚怀洲默默的将怀里揣着的户籍给了他。 宋晏接过起身,就欲往外走。 “等一下。”褚怀洲叫住了他,在他明显询问的目光中缓缓开口:“宋大人,可以改个名字吗?” 这些对于掌管整个大燕户籍的,户部尚书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宋晏点点头:“可以。” 褚怀洲沉思了一会儿,说:“舒家二老为了女儿舒婷,赔上了两条性命,也奔波了一辈子。” “舒婷这个名字,是他们给自己女儿的,也许,她还在这个世上,玉笙顶上不合适。” “改为......舒宁吧。” “为了尊重舒婷,也希望玉笙从新开始,有一个舒心宁静的生活。” 宋晏的唇勾起,笑了笑:“好。” 说完,他拿着两份户籍出去了。 第286章 捂不熟 褚怀洲喝了有一会儿的茶,宋晏回来了。 将办好的户贴,交到了他的手里:“我这里的档案已经改过来了,这一份是给你的。” 褚怀洲接过户贴仔细的看着,一份是玉笙顶替了舒婷的原籍,名字叫舒宁,南平郡人,另一份,是他的户籍上添了舒宁的名字,关系是妻。 但是,下面还有一页。 褚怀洲翻开,上面盖着方制的红色官方大印,是房契。 他怔住了。 宋晏在茶桌前又坐了下来,将凉掉的茶水倒掉,重新沏了一杯,语气淡淡说:“这是你们现在住的宅子的房契,过给你,安心的住着。” “现在绍阳往外出的,宽敞的好宅子不多,我会帮你们留意着。” “要是有,再换一个,免得你们哥俩儿都成亲了,宅子不够住。” 褚怀洲抬起头看他。 宋晏垂着眼睛,安静的喝着茶水,并没有和他对视。 褚怀洲将手里的几页纸张攥紧,琢磨了好一会儿,开口:“还有一件事情,我想和大人说......” 宋晏依旧垂着眸子,饮茶的动作没变,浅饮了一口,淡淡道:“什么?” 褚怀洲看了她一眼,眼睛垂下,落在房契上:“我们的姑母,也就是南陈最后一位皇后,舟舟的外祖母,在国亡前,给我们藏了一些傍身的东西。” “很多的金银财宝......” 宋晏笑了一下,眼睛抬起,看向他:“你想要我帮你们,把那些东西从项城运到这里来?” “不。”褚怀洲立刻否定,抬眼看他,和他深不见底的幽暗黑眸对视上:“我和怀溯商量了一下,将这些金银珠宝全交给大人您。” 宋晏听的觉得很好笑,唇微微斜勾了起来。 凉薄中又透着阴沉,又隐隐含着一股怨恨的神情。 他打量着褚怀洲,一会儿轻轻嗤了一声:“愧疚啊?” “觉得对不起我,所以拿些金银财宝,来买自己的安心!” 宋晏的这一番话,像是给了褚怀洲重重的一巴掌,他的整个心理防线轰然崩塌。 他木讷又深受打击的,愣愣的看着他。 果然是知道的。 宋晏手中的杯盏攸地用力的攥紧了。 握着杯身的手指颤抖了起来。 他垂下头,肖薄的唇紧抿了一会儿,又轻轻的嗤了一声,凉凉说:“叶轻舟不地道,你们也不地道!” “我自认为对你们掏心掏肺,你们一个个,就是这样耍着我玩的?” “你们都一样,捂不熟!” 褚怀洲七零八落的神志回归,一向温润淡然的脸色骤变,手指中捏的纸张放下,紧握成了拳:“宋大人说我们兄弟俩,我没有任何要辩驳的地方。” “确实,我们兄弟俩承蒙大人照顾,承了大人很多恩情,大人说是我们的恩人也不为过,我们该感恩戴德。” “在舟舟的事情上,我们隐瞒大人,没有和大人据实以告,确实是极其的不厚道!” “我们兄弟俩,无颜面对大人!” “但是舟舟,我相信,她绝对没有任何,对不起大人的地方!” “我和怀溯亲手养大的孩子,什么脾性,我们最是了解。” “她是有些顽劣,却不是心肠歹毒,有坏心眼的孩子。” “大人其实应该想想,您做了什么,伤害了我们舟舟。” “我们舟舟,在我们身边活泼灿烂,娇艳如花,嫁给大人也不过数月,笑容勉强,还说那种自轻自贱的话。” “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是样样精通的,也不比你们绍阳城,精心培养的世家女差。” “大人不好好珍惜,有的人把她当作宝!” “......” 他真的不知道,她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不开心。 他真的有努力的疼惜她了。 宋晏俊脸上的震怒慢慢变了,理直气壮的表情渐渐虚了下来。 褚怀洲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舟舟说的没错。 他确实,没好好的疼惜她,伤了她。 褚怀洲从椅子上起了身,俯视着神色恍惚的男人:“大人的心里既然已经恨上了,那就请一直的恨着我们。” “我们真的,真心的希望您,把该放下的都放下,娶一个和您灵魂契合的女子,有一个幸福美满的一生。” 说完,他攥着手心,起身就走,只剩下两扇敞开的门。 门没关,穿堂的寒风刮进来,一股寒气爬满了宋晏的脊梁。 他一向板正的体形弯了下来。 茶桌上那几片纸张,被风吹的飘在了地上。 宋晏盯着看了一会儿,起身,走过去,将它们一一捡了起来。 ...... 褚怀洲面色难看的回了家。 一直等在他院子门口的玉笙,迎了过去,看着他的脸色,一脸的担忧:“怎么这副表情?” “可是不顺利?” “宋大人不肯帮忙?”应该不会啊,他对他们看的很重的,举手之劳的事情,怎么会不帮忙! “是不是因为我,因为我是辅国公府的人,所以,大人才不肯帮忙的?” 褚怀洲对她勉强的扯了扯唇角:“不是的,你不要胡思乱想,和你没关系。” “是我。”他叹息一声:“一个没忍住和他吵了起来,把他惹恼了。” “啊?”玉笙眼睛惊讶的睁大,上下打量着他:“你还会生气,会吵架啊?” 还是和宋大人。 一个感觉没有脾气,一个感觉没有心,什么都入不了眼。 这俩人能吵起来,这也太......太不可思议了。 褚怀洲无语的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我怎么不会生气啊,我也是人,不高兴了也会有脾气的。” “就是......就是户籍没有拿回来。” “户籍不急的,你不也说了,这处宅子是宋大人的,只要我不出去,那些衙差是不敢闯进来的,我不出去就是了。” 玉笙弯着唇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眸中流光溢彩:“这事儿我们先不提了。” 她伸手,扯着他胳膊上深蓝色绣着暗纹的衣袖:“你心情不好,我先哄哄你。” 褚怀洲低头看着她浅笑倩兮的脸,心跳快了:“我一会儿就好了,不用哄得。” “不高兴了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玉笙扯着他衣袖往院子里走:“走啊,我陪你散散步,平复平复。” 褚怀洲听后,点了点头。 玉笙笑眼看着他,拉着他往园林景观精致的后院走去。 第287章 是不是因为你夫君 连续两日来,天突然变得又干又冷。 蔺将军判断有大雪,正巧在驿站修整,便没着急赶路。 果然,在第三日飘上了鹅毛大的雪花,不消多久,已经白茫茫一片。 连日来在马车上颠簸,叶轻舟身上特别累,好不容易沾上了床,舒服的一觉睡到了午后。 自然醒后,她拢着衣襟下了床。 炉火上烧有热水,正噗噜噗噜的往外冒着热气。 她走向面盆架前,端着木质的盆倒了些热水出来,加了凉水开始洗漱。 洗的清明后,她又走到炉火前坐了下来。 炉火上放着羊肉馅的包子,栗果和长生果,包子烤的焦黄,栗果张了嘴,里面黄亮亮的果肉留在外面,长生果也上了诱人的颜色。 叶轻舟从炉火边捏起了一颗栗果,刚离火的东西很烫,她倒了好几下手才剥了起来,将果肉放入了嘴里。 果肉又糯又香又甜,对于喜欢甜食的叶轻舟来说,简直是美味,她一粒又一粒的吃了起来。 正吃的兴起时,敲门声响起。 “来了。”叶轻舟放下手中剥了一半的栗果,扶着腰小心翼翼的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栓。 是任唯,手里端着午膳。 “唯姐姐。”叶轻舟将门敞开,让任唯好进来。 任唯笑看着她,走进了屋内:“就知道你这个时辰醒来。” “姜滇他们一早去打猎了,先送了一只山鸡回来,我给你炖了汤,快过来吃。” “恩。”叶轻舟将门合上,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任唯盛了肉和汤,放在了叶轻舟面前,支着下颌看着她:“我还放了栗果,都煮粉糯了,十分好吃。” 叶轻舟笑看了她一眼,拿着汤勺舀了一颗栗果出来,吹了吹塞入了嘴里。 边吃边点头:“唯姐姐手艺越来越好了,这栗果浸了鸡汤,又糯又藓,还有这汤,藓美的很,太好吃了。” 任唯咧嘴笑了起来:“好吃就多吃点。” “一定一定,我一定将这一蛊全都吃了。”叶轻舟挑着眉对她点着头,随后垂头认真的吃着。 任唯笑看着她,一会儿缓缓开口:“刚才,我去看柳霜瑜他们几个,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恩?哪里不对劲了?”叶轻舟手中舀汤的动作慢了下来,望着她问道。 任唯浓黑的细眉,微微蹙了蹙。 神色微凝,似是在斟酌:“他们的脉象很是稳定,不浮不躁,节奏均匀,从容有力,不像是吃我药,应该有的虚弱症状。” “更像是根本没有服用,身体好的很!” “可是,他们吃的药,明明是我亲手喂得啊。” “我真的想不明白。” “这件事情,我还没告诉蔺将军和姜滇。” 叶轻舟手中的汤勺握的很紧,紧张说:“姜滇一直觉得,柳霜瑜他们几个留着,始终是个隐患,一直想杀了。” “唯姐姐,我不想要他们的命,他们对我真的一点恶意都没有,我真的下不去手。” “况且,我肚子里还有孩子,我不想伤害无辜,造下业障。” “你别急。”任唯微微一笑,安抚她说:“只要你不同意,任何人都不敢拿他们的命。” 叶轻舟稍稍放心了一些,手中的汤勺轻轻搅动着汤水。 沉默了一会儿,她道:“唯姐姐,他们的事情,其实,我早就想和你们商量一下了。” “但我怕你们觉得我妇人之仁,一直犹豫着没开口。” 任唯眼神儿带着笑意:“你是主子,根本没必要管我们怎么想。” “你有什么意见,不满的,尽管说,尽管对我们发脾气。” 叶轻舟亮晶晶的眼眸染上了笑意:“那我便不客气了。” “自然了,和我们客气什么。”任唯眉开眼笑。 叶轻舟咬了咬唇,望着任唯道:“是这样的......” “......唯姐姐,我想说,能不能别一直迷晕他们啊。” “这一个月两个月也还行,迷他们个一年半载,我总觉得这人都废了。” “而且还要照顾他们,吃的喝的,那什么也要管着,劳民伤财的,谁都不轻松。” “有没有那种药,吃了卸了他们身上的武功,让他们使不出力气逃跑。” “他们没有武功,咱们这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们肯定跑不了。” “等到了金平以后,你不是有能让人失去记忆的药吗,再喂给他们,这样就不怕他们知道我们的秘密了。” 任唯双手撑着下颌看着她笑,眉挑了挑:“你告诉我,你对柳霜瑜他们这么好,是不是......因为,他们是你夫君......宋大人的人?” 叶轻舟手中搅动汤水的动作停下,眼珠在眼眶中无措的转动了两圈。 沉默了一会儿,将头轻轻的摇了摇:“不是。” “不管谁的人,我都会这样做的。” “我只是不想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任唯若有所思后,牵着唇角点了点头:“我之前喂给他们的,就是卸他们武功的药。” “感觉,对他们没什么用。” 叶轻舟脸上的表情有点僵,低垂下眉眼,眼睛定在碗中漂浮的油花上。 “不过......”任唯的语气一转。 叶轻舟的心顿了下,抬起头,直视着她。 任唯看着她像盛开的花朵一样,艳丽动人的雪白瓜子脸,眉头又不自觉的挑了挑。 她把人养的真好。 谁还能看出她之前一脸的灰白,没有光泽,瘦的都快脱了形。 现在不仅小脸儿长肉了,身上也有了些肉,再加上腹部那隆的高高的肚子,看着比第一次见还要漂亮的多了。 任唯有种播种收获的自豪感:“......我有一种很厉害的毒药,药性很强,比软筋散厉害多了。” “喂给他们后,七日必须要服一次解药,否则,肠穿肚烂。” “要不,就给他们喂这个。” “他们跑也不怕的,七日他们也跑不到哪里。” 叶轻舟一听,眼睛更亮了,但她还是有些担忧:“那伤害大吗?” “伤害肯定是有的。”任唯说:“不过,都不是什么要命的,尤其是他们这种身强力壮的,那伤害就更低了。” “以后停了药,修养个一年半载就没什么事儿了。” 叶轻舟娇艳欲滴的小嘴儿一咧,很是开心道:“那就喂给他们吃这个。” “好。”任唯温和的笑道:“那你快喝汤,等你喝完后,我一会儿给他们喂药去。” “观察两日,确定他们都中了药,就可以放了他们了。” “恩。”叶轻舟欢喜的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汤勺,抓起鸡腿咬了起来。 第288章 还有一个大夫 吃完午膳,任唯和叶轻舟围着火炉坐了下来,喝茶消消食。 叶轻舟五个月的肚子很大,弯了一会儿,腰就吃力了,困得很。 将剥好的栗果塞入嘴里,她扶着肚子靠在了椅背上,舒展着双腿休息着。 “你这个肚子......”任唯歪着头打量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我总觉得你这个肚子不大对劲。” 叶轻舟一听她说不对劲,立刻变得很紧张:“我肚子?” “我肚子怎么了?哪里不对劲啊?” 任唯歪了歪头,手指抬起,描绘着她的肚形:“这也太大了。” “我从前见过不少,怀有身子的妇人,你这个月份的,她们的,好像没这么大。” “那我是不是吃的太多了。”叶轻舟的手,从肚子上移开,双手捧住了自己圆润的小脸儿。 “从害喜症状好后,我的胃口真的是一天一天在增大,我从前就挺能吃的,现在比从前还能吃。” “你看看我的脸,还有我的胳膊我的腿,真的长了好些的肉,我是吃胖的吧。” “是吃的吗?”任唯紧盯着她肚子若有所思,开始自我怀疑:“......该不会是我,诊错了月份了吧。” 她脸上的表情忽然跨了,哀嚎一声:“可千万别啊,我真的不会接生。” “而且奶娘什么的我们都没有,这孩子要是突然生了,我们可怎么办呢!” “这个姜滇也真是的,就找不到这些人。” “平常也挺狠的,那些人不愿意跟我们走,拿刀架在脖子上,绑也要把她们绑过来啊。” 她泄气道:“现在只能寄希望在将军身上了,希望他快快把接生婆,奶娘这些人赶紧送过来,可别耽误了你生产。” 她这么一说,叶轻舟也紧张了很多,手指不断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她该不会真的,真的很快就会生吧。 都说女子生孩子,就是走一趟鬼门关。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任唯不擅长,还没有接生婆,她真的好害怕...... 她会不会死啊...... 叶轻舟的心七上八下的。 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心里不断的祈祷着,任唯没有诊错,她不会现在生,可千万别很快生啊...... 一阵的胡思乱想,叶轻舟又忽然想到一人。 随后赶紧看向身边的任唯:“唯姐姐,我们不是,还有一个大夫吗?” “那个女扮男装的韩大夫。” “也让她帮我把把脉吧,她把过后,若是和你说的月份差不多,那就没什么错,总不能你们都会把错吧。” “宋大人带过来的韩云舟......”任唯考虑了起来:“她应该是有几分本事的,柳霜瑜说过,是你生病时,宋大人派人在各地搜罗的名医。” 叶轻舟花瓣一样的嫩唇微微抿紧,抚摸肚子的动作慢了很多。 她眼睛从任唯身上移开,落在自己的肚子上。 考虑后,任唯从竹椅上起身,看了她一眼:“你等会,我去看下韩云舟。” “恩。”叶轻舟弯着唇对她笑了笑:“唯姐姐小心一点。” 任唯对她挑了挑眉,大步流星的走了。 她走以后,叶轻舟将自己靠在竹制的椅背上,望着通红的炉火发呆。 ...... 姜滇和自己手下狩猎,收获颇丰。 猎到了一只身高八尺有余的大白熊。 七八个身强体壮的将士,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将这只死掉的熊,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姜滇手里抱了一只白色的兔子,手指一边摸着兔子,一边嘱咐他们小心的剥,一定不能把皮毛给剥坏了。 他还要拿这身皮毛,给叶轻舟做身大氅呢。 这雪白雪白,又光又滑的皮毛,穿在她身上一定特别漂亮。 姜滇扫了一眼被抬走的白熊,抬步往叶轻舟住的屋子走去。 在门上扣了扣,得到屋内人的准许后,姜滇推开门走了进去。 “回来了。”叶轻舟坐在炉火边的竹椅上没动,笑盈盈的看着一身风雪的男人。 “恩。”姜滇扯着唇角笑了起来,走到炉火边,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收获怎么样,猎到好东西了没有?”叶轻舟满脸兴致的看着他。 “这次运气真的很好,还真猎到了好东西。”见她很感兴趣,姜滇也不吊着她,说:“是一只大白熊,长得和我差不多高,雪白雪白的,可漂亮了。” “哇。”叶轻舟惊叹了起来:“熊好像......好像很强壮,很厉害的,你们怎么猎到的啊,太厉害了。” “我们人多。”姜滇望着叶轻舟,眼睛根本收不回来,柔声细语的说话:“十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呢,猎熊还是容易一些的。” 叶轻舟点了点头,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一下:“没人受伤吧。” “没有没有。”姜滇笑了一下。 “哎。你怀里抱得是兔子吗?”叶轻舟的目光落在了他怀里。 姜滇愣后,终于想起了自己怀里还抱了一个:“是,是兔子,逮到的。” “我想着你整日在马车上,不是做女红就是和任唯说说话,太无聊了,逮到一只小兔子给你解解闷。” 叶轻舟雪白白的小脸儿上笑靥如花:“雪白白的,看着好可爱。” “姜滇,你把它给我摸摸。” “好,不过你要小心,别让它咬了你。”姜滇将手里的小兔子往她身上移。 炯炯有神的眼睛,盯视着她优渥秀挺的鼻梁:“不是有那句话吗,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只有它们觉得我们在伤害它们,它们才会咬我们。”叶轻舟从他双手中将小兔子接过,放在自己隆起的肚皮上抚摸着它:“无缘无故的,它才不会咬人呢。” 姜滇望着她清清亮亮的眉眼,眸光柔和。 “姜滇......”叶轻舟抚摸着兔子的耳朵,眼睛忽然抬了起来。 和姜滇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对上,她眸光微动,弯着唇笑道:“你清早就出去打猎了,这个时辰才回来,时不时还未用膳呢。” “打猎本来就是个力气活,你一定累极了,快去吃东西吧。\" 第289章 喂你吃了断肠散 “......还好.......”姜滇双手下意识的搓了两下。 叶轻舟细白的手指,抚摸了两下怀中柔顺的兔子,向姜滇一笑:“我这里有两个烤包子,你若不嫌弃,先拿它们垫垫肚子。” 姜滇望着她,不由的笑了:“不嫌弃,我怎么会嫌弃......” “......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什么。”叶轻舟单手将兔子抱紧,侧过身拎起身边小几上的热茶壶,倒了一杯茶水出来,端着递给了他。 “刚从外面回来,先喝口热茶水润一润。” 姜滇连忙接过,深看了她一眼,端起茶水凑到嘴边,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一盏热茶喝完,他从火炉上拿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叶轻舟笑着望了他一眼,垂下眼睫,继续逗弄着怀里的兔子。 一会儿,敲门声又响起,任唯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看着坐在炉火边吃包子的姜滇,笑道:“我听说你们猎到熊了,看来,晚膳我们有熊掌吃了。” “有。”姜滇看向叶轻舟:“你想怎么吃,是红烧还是清炖,我告诉厨子。” “她不能吃。”任唯走到他们身边坐了下来:“熊掌属于大补的,有孕者也忌大补,食用会对孩子很不利的。” “哦,那别吃了,还是身子重要。”姜滇的心紧了几分,手中的包子馅都被他挤出来了。 他恍若未闻,朝叶轻舟笑了笑:“等你生下孩子来,我再为你捕只熊,到时候你尝尝。” 叶轻舟抬起眸扫了他一眼,弯着唇,笑着点了点头:“好。” 姜滇也跟着笑笑,低头,继续吃手里的包子。 任唯嘴角噙着淡笑,扫了姜滇一眼,目光落在叶轻舟身上,看向她肚皮上踩着的兔子。 她伸手,朝兔子伸去。 叶轻舟以为她想摸,将兔子往她手中递:“姜滇逮到的,这小兔子长得好漂亮,雪白雪白的,眼睛红彤彤的太惹人怜了。” “恩,是雪白雪白的。”任唯抓住兔耳朵,一把将兔子从她手中拿了回来。 随后,扔给了姜滇。 姜滇眼疾手快下的接住了兔子,但是手中的包子馅掉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姜滇眉头皱上,看任唯。 任唯满脸的不以为然:“给这兔子剥了吧,这一身雪白雪白的皮毛,正好给小姐做个围项。” “肉呢,做个辣子兔丁,你们下酒吃。” “......”叶轻舟下意识的摸自己的颈部。 刚还抱在怀里的小兔子,现在就要剥皮围在她的脖颈上,有点......渗的慌。 “......”姜滇也很不理解,蹙着眉望着她。 “好端端的干嘛给它剥了,这是我送给小姐解闷的。” “至于围项,那个白熊正在剥,可以给小姐做个大氅,剩下的皮毛也够做围项的。” “什么解闷不解闷的,兔子很脏的好不。”任唯脸上很明显的排斥:“特别的臭。” “我们整日的在马车上,几乎不怎么开窗子,再放个它,那马车里还能待人吗!” “更何况,小姐有身子,身子本来就虚弱,这外面的野兔子,谁知道它有没有什么毛病,钻过哪里,吃过什么,身上藏了虫子没,若是给小姐招上,出了什么事情,我看你能担的起不。” 姜滇的脸色立刻严肃了下来,将兔子抱紧了。 转头,一脸歉意的看向叶轻舟:“我真的没想那么多,我不知道它还有这些问题。” 叶轻舟温柔的一笑:“咱们都不通医理,去哪里知道这些,无妨的无妨的。” 她的善解人意,姜滇心里更暖。 看着她的眼神儿就更是炙热了。 任唯扫了姜滇一眼,起身,去端水,拿着木盆走到了叶轻舟面前:“好好洗洗手,再换一身衣裳。” “往后记住,像这种活物,尽量不要去摸。” “恩。”叶轻舟往上提了提袖口,将双手浸入了木盆中。 任唯的目光又转到姜滇身上:“小姐要换衣裳了。” 姜滇小麦色的脸皮儿飘上了两朵小红云,抱紧兔子从竹椅上起来:“那我先出去了。” 说完,他抬步往外走。 “哎。”任唯叫住了他:“兔丁给小姐盛点,她可以吃一些。” 叶轻舟脸上的表情一滞,看向姜滇:“呃,我不要吃,你们自己吃吧。” 刚刚还将它抱在怀里喜欢的不得了,一眨眼变成了餐桌上的餐。 想想就觉得...... 叶轻舟的心里很膈应。 “留一点留一点。”任唯扫了一眼姜滇,和叶轻舟说话:“兔丁很好吃的,尤其用番椒一爆炒,又香又辣,你听我的,尝过以后一定不后悔......” 姜滇看了眼叶轻舟脸色,抱紧兔子,转身走了。 ...... 傍晚,韩云舟幽幽的转醒了。 一睁眼,是任唯似笑非笑的脸:“韩大夫。” 韩云舟扶着额头从床上挣扎坐了起来,下意识看自己的身上。 见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的,下巴上的胡子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随后,目光流转在所处的屋子,打量着。 任唯从床沿起身,走向一旁的窗子,立着看窗外白茫茫的景色:“我们在去金平的路上,现在驿站。” 金平。 对,她答应了那位宋大人看顾那孩子的身子,一起去金平。 “韩大夫,我也不饶弯子。”任唯语气严肃道:“我喂你吃了断肠散。” “......”断肠散。 韩云舟身子微微一震,震惊的看向立在窗边,身着绣着不知名草木纹浅蓝色衣裙的女子。 “你想干什么?” 任唯不受她的话影响,自顾自的淡淡道:“隔七日,只要你不服用我的解药,一定肠穿肚烂,死的极惨。” 韩云舟狭长的眼睫颤动,眼底多了一抹很明显的紧张,急问:“那孩......宋......宋夫人呢?” “你们将她如何了?” “宋夫人。”任唯淡淡的笑道:“以后,你不是宋大人为他的夫人请的大夫,而是,照顾我们小姐的大夫。” “我知道,你并不是他的人,只是,他从外面找的大夫,那你从今以后,就跟着我们。” ”他给你多少银子,我们也给你。” 我们小姐...... 她是...... 韩云舟心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第290章 她的女儿 韩云舟的眼皮子直跳,目光闪烁不定,神色十分紧张。 她紧攥着双手,直愣愣的呆在那里。 任唯从窗前走开,走到床边,垂下眼睫望着她笑:“韩大夫若是方便,就下来,和我一起去看看我们小姐?” “你们小姐?”韩云舟张了张嘴:“......你们是叶......叶钧将军的人?” “你知道我们将军?” 他们将军虽然是大燕的名将,但常年驻扎在边境,要说叶家,平民百姓可能知道,但是要他们说出叶家的几个将军的名字,或是仅凭叶轻舟一个人的名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对上他们将军名字的。 任唯低垂凝视着她的眼睛,对她多了几分探究与审视。 韩云舟的呼吸微滞,放在身上的双手,紧抓着衣裳的布料:“宋.....宋大人说的,所以,我......知道。” 任唯‘哦’了一声。 也是,不然呢。 很合情合理,她没多想。 任唯的眸底,又浮现出淡笑的神色,语气轻飘飘的,却威胁十足:“我不怕告诉你,我们确实是,叶钧将军的人!” “你现在,也是了!” “你不用想着耍什么花招,我的断肠散,可不是吃素的。” “你自己也是大夫,你可以把把脉,看看你的身体,是不是中了毒。” “若是让我们的人,发现你有二心,哼......后果自负!” 韩云舟的心,被一只强大有力的手攥紧了,手下意识,摸到了自己的腕子上。 摸了脉后,全身各处的血液,全都冲到了脑子里,粉嫩圆滑的指尖嵌入了细嫩的肌肤,都仿若未闻。 她的眼中翻腾着惊涛骇浪的惊恐,好像是在经历着,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似的。 韩云舟绝对不是,被任唯的话威胁吓到的。 而是...... 原想着跟着她,能在她最后的日子陪陪她,不让她遗憾,也不让自己遗憾。 却没想到,被他的人拿下了,要去金平,还阴差阳错下做了他的人...... 怎么办。 她不能见他,也不能让他看见她。 不只是因为,她答应过他祖父,更是因为自己的身份...... 若是被人发现,她会害死他们的。 各种牵挂和担忧,让韩云舟乱了心神。 她的心中,升出无尽的惶恐和不安,整个人如置冰窖一般,身上是彻骨的冷。 韩云舟的惊恐和害怕,任唯看在眼里。 她以为,韩云舟是被她的断肠散吓得。 任唯眨了眨眼睛,语气中的严肃收敛,带了几分笑意与安抚:“你放心,只要你听话,我是不会要你命的。” “你应该是听过叶家军的,我们叶家军有很严格的军规,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夺命的。” “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我们是最和善的人。” 她不提叶家还好,一提叶家,韩云舟的身体更是紧绷,全身都出了虚汗。 任唯弯身展臂,拉住了她放在腿上的胳膊:“好了,别怕了,快起来吧,跟我一起去看看我们小姐。” 他们小姐...... 孩子......孩子...... 她的孩子......她的女儿...... 她还在生病...... 所有的惊恐又突然没了,韩云舟眼睛睁的溜圆,仰视着任唯,由她拉扯着下了床。 “外面下了雪,很冷的。”任唯笑着指了指放在床尾的冬衣:“韩大夫,你穿这个。” 下了雪。 她跟着上路的时候,天也就刚刚有些凉意,现在居然都下了雪。 ......也是自己不小心。 韩云舟心里叹了一声,弯身准备去拿床尾的冬衣。 冬衣素净是素净的,但是,一眼可见,是......女人穿的。 韩云舟的手僵在了冬衣的上方,脸色瞬间刷白。 她藏了十几年的女人身份,这么轻易的就被拆穿了,还是叶钧的人。 见她没动,任唯微微侧身,扫了眼她的脸色:“怎么了韩大夫,不对吗?” “你......你们,怎么发现的?”韩云舟的眼睛充了血,直起身来,双眸通红的看着任唯。 任唯笑了笑,望了她一会儿,给了一句玩世不恭的回答:“......因为我见过的男人,比你多啊!” 韩云舟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我怎么发现的,有意义吗,我就是发现了,并且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女人。”任唯扫了她一眼,慢着步子在她不大的房间转悠了起来。 “别扯这些用不着的了,快点换衣服,跟我去看我们小姐。” 韩云舟的眼睛跟在她身上:“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就是有一点,我不能应你。” “我就要做男子的装扮,你若不同意,那就让断肠散把我毒死吧!” 她本来就是一个应该死的人,当年承蒙叶靖将军的人,将她从火场中救了出来,隐姓埋名又苟活了十七年。 她又见到了自己的女儿。 如今,一切都无憾了。 她死不要紧,绝对不能让人看出,她就是南陈的最后一位公主,那个本该在火场死掉的陈嘉柔。 她会连累她的女儿舟舟,连累叶钧,还有叶家的。 韩云舟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十分坚决。 嘿。 还挺有脾气! 任唯回身,严肃的盯视着她,一会儿开口:“还有我们几个女人呢,你怕什么,你放心吧,没人会欺负你的。” 她以为韩云舟怕是做女子装扮不方便。 韩云舟眉目间态度很是坚决,身子微微侧了侧,意思明显。 任唯真的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不是,一个民女,这么有脾气。 她的断肠散不可怕吗!叶家军不可怕吗! 她居然敢这么和她较劲! 气死她了! “你若不愿意穿,就穿着你身上的单衣吧!”任唯气急,口气不好:“你也不看看你的身量,除了我们几个女人的衣服你能穿上,外面的将士什么体格,你能穿的上?” “你要愿意穿,你就穿,不愿意穿,就跟我走。” 说完,她转身,先走了。 韩云舟根本不假思索,看都没看床尾摆放的棉衣一眼,跟着她也一起出了门。 谁冷谁知道。 任唯回眸看了她一眼,翻了个白眼,跨大步离开。 第291章 见到女儿 一出屋子,冰冷的寒风如同无数的羽箭一样,从四面八方朝人席卷而来,真真实实的扎进了人的血肉里。 韩云舟身上单薄的浅灰色的麻布长衫,毫无抵挡之力,一瞬间被打的透透的。 她昏睡了很久,而原本有些昏涨的脑袋,立刻清醒了。 瑟瑟发抖的缩着身子,艰难的跟着任唯,踩着蓬松的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 任唯回身,扫了一眼身后单薄的身影,语气多了几分好言相劝:“我说你又何必这么执拗呢?” “你做男子的装扮,不过就是为了方便在江湖行走。” “女子嘛,在外抛头露面的,难免会有些人嘴贱,说些用不着的东西。” “但我们都是叶家军,有很严格的军规的,不是外面的三姑六婆,会嚼你的舌根。” “你换回女子装扮没关系的,没人敢对你指指点点。” 她哪里是怕什么指指点点。 而是为了掩饰自己真实的面貌。 她第一次看到她的女儿舟舟,就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一旦她卸了这身男子的装扮,明眼人一看,就会发现她们的长相是相似的。 更况且,还是发现她并非男子,而是女人的,眼聪目明的叶家的人。 她顶着一张和女儿相似的面貌,在叶家军面前晃...... 那跟在叶钧面前晃,有什么区别。 韩云舟下意识的,摸了摸唇边粘的胡子。 她的胡子不能掉,脸上的妆也不能掉,一旦卸了,她的身份也搂不住了。 韩云舟的双手在胳膊上揉搓了几下,冻得声音都是哆嗦的:“我早已习惯了男子的装扮,乍一换回女人的装束,会很别扭的。” “个人有个人的喜好,姑娘就别为难我了。” “还有,姑娘若是方便,随便给我找一身男人的衣裳,我再问姑娘借些针线,我可以自己改一改衣裳的。” 任唯清凌凌的眼睛,在她身上扫视了一圈,语重心长了一句:“我还是希望,你做女子的装扮,因为这样,跟在我们小姐身边会很方便。” “......” 听到叶轻舟,韩云舟的心被人捏住了,手下意识握紧了双臂。 她要是做女子的装扮,应该能日日夜夜的陪着她...... ......可是她...... ......一旦换回女子的装扮,即便五官可以用些妆,看不出原先的样子,肌肤也可以画暗一些,遮掩一番。 但有些东西,还是遮不住的...... 这些人又这么眼尖机敏,难保不会察觉到什么...... 韩云舟的心挣扎极了。 “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考虑考虑。”任唯见她面上有些犹豫,觉得还是有转圜余地的,这件事情便到此为止。 ...... 带着韩云舟,走入驿站最敞亮最干净的房门前。 任唯抬手,在门上轻扣了一下。 里面传出一道干净清脆的声音:“进来。” “......”这个声音...... 韩云舟本来就被冻得麻木的身体,更是僵硬了,僵在原地。 “傻愣着干什么,吓傻了。”任唯转身,抱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几乎夹进了屋内,随后随手关上了门。 屋内叶轻舟正坐在桌前,桌上摆放着冒着热气的饭菜,她没动筷,靠在椅背笑盈盈的看着她们。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饭菜刚送过来。” “唯姐姐......” 她的眼睛落在任唯搂着肩膀的,作中年男子装扮,身姿清瘦,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韩云舟身上。 嘴角上翘着,颇有些俏皮可爱:“这位是韩大夫吧,一起坐下来吃口饭吧。” 面对着好端端,此刻笑吟吟望着自己的姑娘,韩云舟的心里,是摸不到头脑的,是震惊的,是紧张的,是惊喜的...... 万千情绪在这时全都涌在心头,她睁着一双发直的眼睛,直愣愣的目视着她。 任唯用笑的几乎眯成两条缝的眼睛,转头回望着韩云舟:“韩大夫是不是很惊讶,我们小姐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面色如新剥的藓菱,鲜灵极了,一点病态都没有了?” “舟舟,你瞧,韩大夫的眼睛都愣直了,哈哈......” “唯姐姐,咱们都知道内情,韩大夫不知道内情,自然会很诧异。”叶轻舟笑了下:“快别闹了。” “和韩大夫一起过来用膳吧,有你要的兔丁和熊掌。” 任唯手抱着韩云舟的肩膀,拉着她往桌前走,将人摁在了叶轻舟身边的椅子上。 叶轻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的熊掌出来,放在了韩云舟面前的碗里:“这是他们今日在外面新猎到的野味,韩大夫尝一尝。” 韩云舟眼睫扇动,还是一刻不停的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的样貌笑容印在心里,永远也不要忘。 尽管知道她是女子,但是,被她这样目不转盯的盯着,叶轻舟还是有些不自在。 白白净净的脸儿生出了两团胭脂,扯了扯唇,颇有些不好意思:“韩大夫,干嘛这么看着我?” “哎!”任唯推了下韩云舟的肩膀:“就说我们小姐长得漂亮吧,你也不能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们呢。” “我们年纪还小,脸皮儿薄,可经不住你这么盯。” 她走时,她只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婴,连娘都不会叫,现在,都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这十几年来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她都在想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她想她有没有吃的饱,穿的暖......有没有像别的孩子那样,也想着自己的娘亲,也想要自己的娘亲...... 不能再多想了,再想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她面前失态。 韩云舟急匆匆地收回,放在叶轻舟身上的目光。 扶着额头低下了头,闭着眼睛,压着嗓子说了一句:“我头好疼。” “那......”叶轻舟看着她:“......要不韩大夫先休息一会儿。” 韩云舟轻轻摆了摆手:“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哦。”叶轻舟点点头后,看向任唯,用嘴型无声的问她,是不是她的药有问题,把人给吃坏了。 致人昏迷的药,乍一醒来,头疼,头晕,都是正常的。 任唯没当一回事。 第292章 双胎 叶轻舟看着捂着额头,好似十分难受的韩云舟。 慢慢起身,从实木的凳子上起来,扶着腰慢慢的走向火炉。 “哎,你干什么去?”任唯立刻从凳子上站起了身。 “我倒杯茶水。”叶轻舟笑道。 任唯立刻快走两步,走到了她身边,扶住了她:“你回去坐着。” “你这个身子忙什么,弯腰再把孩子伤着了,有什么需要告诉我,我帮你做。” “我没事的。”叶轻舟笑看了她一眼。 弯腰......伤着孩子......? 韩云舟紧闭的双眸离开睁开了,她抬头,寻着声音看去。 目光落在叶轻舟微微侧着的身子上,她这才发现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她是...... 韩云舟一惊,快速从凳子上起了身,疾步到叶轻舟身边,扶住了她的胳膊:“你有身子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孩子是...... 那....... 韩云舟感觉自己的脑袋,忽然有些不够用。 她怎么瞧不明白啊。 她想问是怎么回事,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给咽回去了。 她冰凉的手,紧握着叶轻舟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暖流划过了她的心脏,叶轻舟觉得十分亲近。 下意识反握住她的手,将韩云舟的手指紧紧攥住:“唯姐姐诊断说有五个月了。” “五个月?”韩云舟低头看她的孕肚:“这个肚子怎么可能只有五个月?” 任唯挠了挠头,一脸的心虚:“也可能是我诊错了。” “我只擅长外伤,对于妇人生产之事不是很擅长。” “叫韩大夫过来,就是想要韩大夫一起帮着看看,看我们小姐到底是有几个月身子了。” “快坐下来。”韩云舟神色十分紧张,扶着叶轻舟越发的小心。 叶轻舟跟着她,又坐在了圆桌前。 韩云舟拉着她的右手放在了桌上,手指落在了她的脉搏上。 静静的摸了一会儿后,她看向叶轻舟,询问她的经期。 叶轻舟仔细的回想了一番,最后一次的小日子,好像是探花宴前的那次。 她支支吾吾的答了韩云舟说是七月底,八月初。 韩云舟掰着手指头推算了一下,若是这个时间,到现在,是五个月左右,这没错啊。 她人这么瘦,五个月,不该是这么大的肚子...... “韩大夫,是不是我的孩子,不太好?”叶轻舟见她脸色肃穆,十分紧张。 韩云舟先安抚了她一句:“放心吧,你的脉象气盛,胎气动,阳气盛,孩子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哦。”听她这么一说,叶轻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手掌轻轻的抚摸了下自己的肚子。 韩云舟凝眉注视着她的肚子,忽然脑袋一个灵光:“该不会是......双胎吧?” “双胎??!!”任唯都吓得跳脚了。 “双胎?”叶轻舟也很惊讶:“韩大夫的意思是......我的肚子里......有两个孩子?” “你若没记错,你最后的一次月事,是七月底八月初,那这腹中的孩儿便是五个月左右。”韩云舟的手摸到她的肚子上。 “五个月这么大,便真的可能怀了双胎。” “双胎,可怎么办?”任唯一向镇定的脸,忽然惶然无措:“一个孩子,生下来就很不容易了,这还是两个......” 怀有双胎,可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几乎没有人家,期望自家的妇人怀上什么双胎的。 双胎,一直被称作不详。 因为,能成功诞下双胎的,真的太少太少了。 几乎都是...... 任唯是坐不住了。 她家主子绝对不能有事,将军盼她盼了十几年了,眼见着要父女相见,如今肚子里有怀了什么双胎...... 老天爷真的是会折腾人...... 叶轻舟下意识攥紧了手。 韩云舟另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将她的手紧紧的攥在手里:“别怕,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娘亲一定陪着你,拼尽全力,让你平安的诞下这两个孩子。 “我去找姜滇。”若叶轻舟真的怀有双胎,那必须速速把接生婆奶娘,还有一些待产的东西准备好。 因为双胎不同于单胎,肚子根本揣不住两个孩子,多数是早产的,月份一大,随时都有生产的可能。 真是凶险的很。 虽然说,这样的情况,多说靠听天由命,但也要全准备好,将风险降低到最低。 而现在,他们几乎什么都没准备好呢。 他们不能只依靠将军了,必须去找接生婆。 就是绑也要将人绑过来。 任唯留下这句话,大步流星的走了。 屋内这时,只剩下叶轻舟和韩云舟。 韩云舟眉眼间对她的感情,就有点藏不住了。 双眼格外的深情,炙热,温柔,慈爱。 她的手抬起,想摸摸叶轻舟的头。 但还好有几分的理智,最终,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从她的肩膀抚摸到她的背脊上,满眼的爱与温柔:“可以和我说说你吗?” 她想知道她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知道这些,好像她也参与了她的成长。 叶轻舟不解的打量着她:“说我?” 她笑了一下:“韩大夫想听什么?” 韩云舟发昏的脑袋,被她这一句冷静的话给浇醒了。 对啊,她现在是韩云舟,以什么立场听她的故事。 她怎么可能和她说那些。 韩云舟垂眸忍了一会儿,松手从她肩膀上离开。 她笑了笑:“我的意思是,我有事情请教......” “有关......宋夫人之前的病症。” 叶轻舟水灵灵的眼睛溜溜的转动了两下,垂下了头。 韩云舟继续道:“宋大人派人在各处寻大夫,擅长治疗气血滞淤,肺气受损之症的,我通过层层考验,跟着宋大人的人进了府......” “我......我明明把过夫人的脉,夫人确实肺气严重受损,命不......命不久矣......” “......那现在的脉象,除了滑脉外,什么病都没有。” “夫人可以为我解个惑吗?”她只能以此来了解她了。 第293章 你不了解她 叶轻舟脸上的表情有点僵。 沉默了许久,她抬起了首。 却对上韩云舟望着她的,满是期盼关切的、无比温柔充满爱意的眼神儿。 虽然早知道她是女人,但她这样的眼神儿,叶轻舟还是有些难以理解。 就说她是一个女人吧,女人温柔一些,柔软一些,她也可以理解。 可望着一个陌生人,这眼神儿也未免太温柔了吧。 看的人心里好别扭。 叶轻舟和她对望着,眉头颦了颦。 希望她可以察觉到不妥,不要再这样的看着她了。 但韩云舟仿若未闻,一双眼睛跟长在她身上似的,眼睫都好半天才眨动一下。 叶轻舟心里轻叹了一声,算了。 爱看就看吧,又不会少块肉。 她的身子在宽敞的凳面动了动,人往椅背上一靠,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做男子装扮的女人。 “韩大夫,应该是看出来了点什么了吧?” 原本奄奄一息的人,现在好端端的,而且身边全是叶钧的人...... 韩云舟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沉默地看了气色极好,满身都是为人母的温柔的叶轻舟一会儿。 韩云舟开口:“是,我是觉察出了有些不对劲,但是......” “......但是,只是我自己的猜测,我想听......想听你亲口说。” 她如今吃了断肠散,被任唯控制。 这里全是父亲的人。 叶轻舟心里是满满的底气,什么都不怕。 唇抿了抿,她缓缓开口:“我是假病,目的是离开绍阳,去西北找我爹。” 尽管隐隐有这个猜测,韩云舟还是深深的被震撼到了,定定的看着她。 叶轻舟微微转过身子,拿起了桌上的筷子:“韩大夫,饭菜放了有好一会儿了,再不吃,真的凉了。” 说着,她又为她夹了一筷子的菜:“快点吃吧。” 为她夹了菜后,她夹菜往自己嘴里递,瞟了她一眼:“我要吃了,肚子饿了。” 韩云舟反应过来,连忙面向桌面也拿起了筷子。 她夹起一筷子菜,放到了叶轻舟的碗里:“饿了多吃点。” “......”叶轻舟的筷子僵在嘴边,偏过头,直愣愣的看着她。 这个韩大夫,真的是......说不上来的奇怪啊。 ...... 从上次褚怀洲离开后,宋晏就决定了,他再也不主动的去贴他们。 他们对不起他在先,他若还上杆子去贴这些人,那些人岂不是更有恃无恐,更不把他当一回事! 他宋晏何必让他们如此糟践自己! 若不认真的给他道个歉,再把叶轻舟的所有事情,全都给他交代了,他绝对绝对不原谅! 但是,一天,一天,又一天的过去...... 宋晏慢慢的坐不住了。 八日后,傍晚下了值,他带着褚怀洲需要的户贴,拿着让淮文买好的酒和佐酒的菜,去了他们住的地方。 门房开了门,带他去了褚怀溯的院子。 一家人正坐在餐桌上吃饭,门房带着宋晏进门,站在他们身边时,几个人都看傻眼了。 真的没想到。 玉笙先反应了过来,连忙从椅子上起来:“宋大人来了,您用晚膳了没有?” “那个,我去给您拿碗筷,您吃一点。” 说完,她匆匆准备离开。 “不用。”宋晏环视了一圈人,目光扫了眼褚怀洲和褚怀溯,手里的酒菜往前举了举:“喝点。” 不等褚怀溯说话,褚怀洲先站了起来:“怀溯没有酒量,我陪宋大人喝。” 说完,他走向宋晏,看了他一眼,指了下外面:“去我屋里喝。” 宋晏和他对视一眼,沉静的目光看向桌上坐着的几人,朝他们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随后,向他的指向走去。 褚怀洲看着那道身披黑色狐裘大衣,身量高大挺拔的男人,抬脚也跟了上去。 “我哥说我没有酒量,好像他有似的。”褚怀洲砸了砸嘴:“我俩半斤八两。” 桌上的其他几个人,可没他这么大大咧咧,一颗心是吊在半空的。 也不知道这位宋大人,找他们公子是什么意思。 ...... 一路上褚怀洲一句话都没有,宋晏也没有。 俩人一前一后,一直默默无语的走进了他的院子,进了屋。 进屋后,宋晏自来熟的坐在了内厅的圆桌上。 将东西往桌上一放,翘着手等着。 褚怀洲将火炉上烧着的水拎起,往茶壶里放了茶叶,沏了一壶茶出来。 倒了两杯放在了桌上,一杯直接放在了宋晏的面前。 随后,转身出去了。 一会儿拿了两副碗筷回来,这才坐在了桌前。 宋晏低头,将袖口中的户贴拿了出来,推到了褚怀洲面前。 褚怀洲一句话都没说,将东西从桌上捏起。 走进卧房,将东西收好,又坐回了桌上。 佐酒菜没打开。 褚怀洲瞧了一眼,将东西拉到面前,垂着头安静的开着油纸包。 宋晏脸上没什么表情,垂着眼扫了他一眼,那张薄唇,抿的更紧了。 他觉得自己算是很沉的住气的,却没想到,褚怀洲比他还沉的住气。 佐酒菜也打开了,酒也启了,也倒上了酒水,还是楞一句话都没有。 宋晏将酒盅拿起,仰头,将里面酒水一饮而尽。 手指捏着白瓷酒盅,好似在自顾自的说话:“我今日找你来,除了给你送你们的户贴,最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为什么!” “即便我有哪里做的不对,不好,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有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 “她可以和我明说,我不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不会听不进她的话的。” 褚怀洲目光从酒盅上移开,抬起眼,瞧着他:“舟舟的性子,宋大人,你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宋晏的唇抿的更紧。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眼前的种种,都说明,他真的不了解她。 褚怀洲轻叹一声:“舟舟看着简单,什么时候都喜盈盈的,好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 “可实际上,她是一个很脆弱,很敏感的姑娘,是一个不容易信任人,依靠人的人。” “她的母亲死了,父亲也不知道在哪里,囚禁在那一方宅院里,这辈子都不知道出不出的去......” “......纵然有我们的疼爱宠爱,她也没有任何的底气,她的心是惊恐的,惶恐的。” “这样的她,谁要是对她稍稍露出些不友善,或者说了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她一定缩回去,很难再喜欢这个人,再信任他。” “所以,谁要是想和她好好的相处,一开始,就要对她友好。” “照顾她的情绪,哄着她,让她慢慢卸下防备,这样才能得到她的信任,得到她的心。” 宋晏修长的剑眉蹙紧,捏着酒杯的手更紧了。 第294章 要去找她道歉 是刚成亲之前,对她摆的那些不耐烦的臭脸,还有,说的那些不好听的话。 她一开始,是讨厌他的,不想和他亲近。 他知道! 他那是也很反感她的! 但是,母亲的一番要夫妻和睦的话,点醒了他,他不能意气用事,要顾全大局。 他拿给她舅舅写信,送东西,给她爹写信,送东西,总算换了她的几分亲近。 在这几回亲近中,他对她动了些心思,想和她过名副其实的夫妻生活,享受天伦之乐。 他没问过她想不想。 其实,她便是不想,他也不会由着她的,肯定是要骗她过正常的夫妻生活。 后来,他受伤了,借着受伤要她伺候,诱哄着,终于和她圆了房。 在第一次的肌肤之亲后,他尝到了肉体的美妙,觉得其味无穷,越发的贪恋。 所以,他夜夜和她亲近,变着花样的......享受她的肉体。 好像那个时候,她的笑就很勉强了。 他暗暗的疑心过,却没深想...... 觉得慢慢的,总能得到她的心,让她心甘情愿。 但是现在想想...... 一个长期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内心充满了不确定,和不安,心智极其不成熟的小姑娘...... 在面对他情绪的忽冷忽热,又在不通情事的情况下,被他夜夜纠缠...... ......他拿着一般女人的思维,自觉得和她欢爱,便是疼爱她,宠爱她,实际在没让她信任上,依赖上,就做那些事情对于她来说是一种折磨。 她害怕,惊恐,惶然无措...... ......叶钧派人来找她,她自然更信任自己的亲爹。 所以,便没有任何的留恋,义无返顾的假病,跟她爹的人走了! ...... 猜到这里,宋晏基本上已经把叶轻舟的所有心理都理顺了。 心里憋的那口气,所有的不甘,怨恨,到现在,只剩下心疼...... 但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他还需要听到褚怀洲亲口说。 若真是这样,他要弥补...... 宋晏凝眉,默了片刻,开口:“是我做的不好,没让她信任,所以,她在我和她父亲之间,选择了她父亲?” 褚怀洲的手端起了酒杯,将它送到了唇边。 仰头,将酒水倒进了喉咙。 他艰难的咽下,对着宋晏直视过来的视线,点了点头:“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但想着,应该是这样的。” “我们的表姐走了,舟舟只有将军这一个嫡亲的亲人......” “......她本来对将军的想念就重,应该算是执念的那一种吧。” “她在宋大人这里没得到安心之感,将军的人这时候过来,她便跟着将军的人走了。” 他想,舟舟便是爱上他,在他和她爹之间,她可能依然会选择她爹。 当然,这种戳人肺管子的话,褚怀洲便只在心里想想,是不会再在他伤口上撒盐的。 他即使没说,宋晏听了他这一番话,心里,也这样往后想了。 话说到这里,褚怀洲还是想劝宋晏放下。 舟舟以这种方式去西北了,就是断了他们的所有退路。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结果。 “宋大人。”褚怀洲拿着酒壶,起身,给他满上了酒:“说了这么些,我越发的觉得宋大人您,和舟舟是不般配的。” “她没有安心之感,吃软不吃硬,需要人照顾她的情绪,哄着,用心的呵护着,几乎和一个小孩子似的。” “宋大人身居高位,日理万机,公事已经很繁琐了,您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照顾您的生活,分担您的琐事......” “而不是还要您腾出手来哄着她!” “你们真的是各个方面都不合适。” “我还是想劝您一下,舟舟已经走了,不如,就这样吧!” “您也一起放下,开始您新的生活。” “是我的错,不是她的错。”宋晏丝毫不为所动,端起面前的酒盅,一仰头将酒水饮尽。 捏着酒杯,喃喃说:“我会和她道歉,告诉她,是我错了,请求她的原谅。” “......”褚怀洲轻蹙眉头,弯着倒酒的身子僵住了。 这咋越说还给他说通了,他不气了,居然还把错揽在了他身上,还要给舟舟道歉。 去给舟舟道歉,难不成他也要去西北,要找她? 还想着过日子? 天哪! 这还是他认识的,傲气自信的宋晏宋大人吗! “我......不是很明白大人的意思?”褚怀洲拿着酒壶,又伸向他:“宋大人说的,要找舟舟道歉的意思是......” 宋晏将酒盅递到酒壶下,看着透明的液体将酒盅填满。 又往嘴里灌了一杯酒,宋晏放下酒盅,闪烁着光芒的清明的眼望着他:“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他不想和他多说,眼睛很快垂了下来,提箸夹了一筷子的菜塞入了嘴里。 “......”他猜的意思是...... “宋大人,您不会真的想去找舟舟吧?”褚怀洲脑仁都疼了。 “舟舟是假病走的,这若是被人知道,她这可是欺君之罪,她跑不了,也会连累您呢。” “我觉得您还是......”清醒清醒的话在他嘴边,他打了个转,咽了回去。 “宋大人又何必执着于她呢!” “就是您想要她回来,她可能也不会回来,您不了解这孩子......” 宋晏出声,截住了她的话:“她若不回来,我便和她在那里一直住着,这又有何妨!” “......”他可是户部尚书啊,这么年轻能干,想甩手走就能甩手走的。 是他异想天开,还是他的认知有错啊! 第295章 喝酒 褚怀洲正在蹙眉,手中的酒壶被抢走了。 宋晏给自己倒酒,满上,一仰头喝完,满上,再喝完...... 一口气一连喝了五六杯,他的酒盅才被摁在了桌面上。 宋晏睁眼仰望着面色发红,凝眉蹙眉的褚怀洲。 转移了话题:“你之前说的,你姑母给你们留的财物.......” “我建议你们啊,把东西都拿回来,放在自己手边,别留在项城了。” “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藏得住的,十年,二十年,没被人找到,也不能说明藏得就很好!” “只能说是运气好!” “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褚怀洲坐回了凳子上,抬眼望着他:“姑母说的那处山......” 宋晏看着他,笑了一下,截断了他的话:“别在我面前说这个,你们东西放在哪里,不要告诉我,我也不想听。”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还是那句话,东西还是抓在自己手里,才踏实。” “叶将军在邵阳,不是有产业,有人手吗?” “他们有名目,身手应该也是不差的,能掩饰,能护的住,关键和你们之间的关系亲近,是再合适不过的人。” 他这都知道了??!! 褚怀洲怔了下。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宋晏饮了一杯酒,继续说道:“你去找他们,让他们帮你们,把财物伪装成货物,从项城给运回来。” “但一定要分批,不要一下子都给弄回来,东西太多太招眼了!” “路上这些来往的商货,多少人眼睛都盯着呢,都有数,你东西太多,太瞩目!” “低调行事总没错!” “我也会派人暗中帮你们看顾,一定让东西,完完好好的到你们手里。” 褚怀洲抿紧嘴,一时有些怔忪。 宋晏倒上酒水,捏着酒盅,伸到他面前的酒盅上碰了碰:“玉姑娘的事情,我和韩大人谈过了,他欣然同意。” 褚怀洲风度翩翩起身,朝他作揖:“我和玉笙,多谢宋大人帮忙。” 宋晏含笑的看了他一眼:“那便在我离开之前,你赶紧把婚成了。” “等见到舟舟后,我好把这个好消息带给她!” “想来,她一定十分高兴。” “......”听这意思,他很快就要动身,去找舟舟了呗。 她可刚走没多久! 说不定他找过去的时候,她人还在路上,还没走到他爹呢那...... 可真是......唉...... 褚怀洲都不知道咋说! 他瞥了自顾自饮酒的男人一眼,轻轻叹了声,沉默的,将身子沉在了凳子上。 宋晏端着酒盅,边喝边说道:“你看我让韩大人,什么时候派人过来接玉姑娘,比较合适?” “为了你们两个人的名声,你们不能一直住在一起,早点分开比较好。” “你若真舍不得她,早点遣个媒人去韩家提亲,换了庚帖,定下婚期,早点成亲。” 褚怀洲目光微微闪烁,俊逸如玉的脸面,生出了赧色。 微微点了点头,他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恩”。 凝视了宋晏片刻,褚怀洲忍不住开口问他:“大人想什么时候动身去找舟舟?” 宋晏刚放到嘴边的酒盅放了下来,略一思忖,道:“我手里还有两件事情,办完这两件事情才能去。” 他轻轻叹了一声:“不过,这两件事情都比较棘手,最少也要小半年。” 小半年。 舟舟走了有三个多月了,再有小半年也差不多能到她爹那里。 他那时刚启程,路上肯定是追不上了。 舟舟也能和自己父亲过些日子。 褚怀洲的心里松快了一些。 ...... 这一顿酒,又喝到了后半夜。 褚怀洲早早的就醉了,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宋晏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自饮自酌。 酒水喝完后,他醉眼朦胧,脚步略微凌乱的出了屋子。 春雨和玉笙等候在侧间。 听到了动静,俩人出去了。 春雨去扶宋晏:“大人,奴婢送您去青岑居。” 宋晏躲了她的触碰,摆了摆手。 语气稍稍和往日略有些不同,能听出醉意:“不用你送,我自己认得路。” 说完,他深一脚浅一脚走了。 “春姨,你跟着宋大人,看他进了青岑居。”玉笙对春雨说。 春雨对她点了点头,朝宋晏小跑而去。 玉笙见他们都走了,回了侧间,将熬好的醒酒汤端上,进了内厅。 她将醒酒汤放在桌上,扶着褚怀洲的肩膀摇着他:“怀洲,醒一醒,别在这里睡......” 褚怀洲半天才有动静,抬起了头,眼皮耷拉的看着玉笙,语气醉意很浓:“......你来了。” 他喝酒就上脸,一张白皙的脸庞,红的跟滴血一样,还挺吓人的。 玉笙赶紧端起醒酒汤到他嘴边:“这是醒酒汤,你把它喝完了,喝完会舒服很多。” 褚怀洲望了她一会儿,抬起手托住了碗底,乖乖的张开了嘴。 将一碗汤水喝完,玉笙将手里的碗放在了桌面上。 双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往上拉他,温柔说:“我扶你去床上睡。” 褚怀洲就着她的搀扶起了身。 玉笙的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腰间,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 褚怀洲本来就热气腾腾的身体,更热了,更有一股酥麻的感觉在心脏里翻腾。 他咽了咽发干发紧的喉咙,抗拒的推了下她的身子:“你别......别离我这么近......” “......我可以自己走......” 玉笙环他更紧了:“怀洲,你别乱动了,我扶不住你了。” “......我我不用你扶......”他真的感觉好热啊,褚怀洲下意识的扯了扯衣领,又推了她一下:“......你别扶我。” “......玉笙,你走吧,我可以照顾自己。” 玉笙侧头,抬眼望着他。 褚怀洲察觉到她的眼神儿,也看向她。 但紧紧对视了一眼,他就错开了眼神儿,一双眼睛闪烁个不停。 玉笙看他躲闪的眼神儿,常年在辅国公府那个乱七八糟的大染缸里,她比一般人家的姑娘要晓事的多。 当即,就看出了褚怀洲的异样。 她的脸也一瞬间热了,心在胸腔中砰砰的跳的飞快。 第296章 成婚 玉笙的手抱他更紧,垂着眼睫,带着羞意说:“你忘了,你给我取名叫舒宁,我不是玉笙,是舒宁。” “怀洲,玉笙已经死了,现在只有舒宁。” “以后,你别叫我玉笙了,叫我舒宁。” “是和你在同一个户贴,你的妻子舒宁。” “我是你的妻子,过了籍的妻子......” “我们......稍稍亲密一些,也是可以的......” 稍稍亲密...... 不,他对自己没信心,怕一旦亲密了,他会想要的更多...... 褚怀洲喉咙滚咽,伸手去解她缠在自己腰间的手:“好,舒宁,我以后唤你舒宁......” “......舒宁,我酒醒了,没事了。” “......天色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这个傻子,明明心里也是有想法的,偏偏克制着自己,不肯和她亲近一二...... 玉笙很心疼这样的他。 她快走一步,挡在了褚怀洲的身前。 玉笙将双臂抬起,勾住了他的脖颈圈紧,将玉软的身子贴在了他怀里。 褚怀洲呼吸瞬间急促了,眼神烁烁个不停,但始终不敢看她的脸。 玉笙见他闪躲,垫着脚,将自己通红的脸儿,凑近到了他的脸前。 和他滚热的鼻息纠缠在了一起...... 他喝了酒,呼吸中醇厚的酒香,直往玉笙的感官里钻。 玉笙被酒气熏蒸了一会儿,脑袋也昏昏然起来,身体越发的虚软。 她的身体,彻底的软化在了他的怀中。 “怀洲......”玉笙喘息着唤他的名字。 被她这样的声音一喊,褚怀洲的心上,像是有根羽毛在轻轻的抚着似的,痒痒的,麻麻的。 他闪躲的眼,抬了起来,和她的视线绞缠上了。 玉笙一双饱含春意的眼睛,慢慢的下移,落在他湿润红润的唇上:“......我如果亲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轻浮?” “会不会看不起我?” “......”褚怀洲本就干涩的嗓音更是涩的难受,胸腔剧烈的起伏着。 “怀洲......”玉笙使劲的垫着脚尖,勉强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他的眉心。 鼻尖有意无意的,触碰着他的鼻尖。 她的呼吸急促,轻轻的带着喘:“......你回答我,会不会?” 褚怀洲一向清澈明亮的眼,此刻暗如深渊。 他稍稍犹豫了一会儿,垂在身侧的手抬了起来,环住了她纤细的腰,紧紧的搂着。 滚烫的唇,擦过她的唇边,很坚定的说了一句:“不会。” “怀洲......”玉笙欲语还羞的眼,紧凝视着他,全身的血液都在翻腾着。 褚怀洲再也受不住,俯首,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他滚烫的唇,起先浅浅的触碰着她,看了眼她的神色,逐渐加重了力道,唇也彻底张开,含住了她的唇瓣,研磨,轻啃,轻舔...... 玉笙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将唇启开,回应着他...... 不知道吻了有多久,玉笙的脑袋已经浆糊一般,完全不能思考。 这时,她的身子陡然一轻。 玉笙睁着秋水一样的眼眸,仰视着抱着她的人。 褚怀洲气息不稳的深看着她。 玉笙羞的将头埋入了他的怀中,闭上眼,任由他抱着她往卧房走去...... ...... 三日以后,玉笙悄悄被送出了褚怀洲他们住的院子,送出了北城城门。 隔日清晨,工部员外郎韩大人及其夫人,带着一众仆妇出了城,在城门口接到了远道而来的玉笙。 头戴帷帽,遮着面的玉笙,和韩大人韩夫人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口,来了一场高调的认亲。 韩大人韩夫人当场认,已改名为舒宁的玉笙为义女,喜气洋洋的接回了家中。 半个月后,韩大人韩夫人不想耽搁,已是桃李年华的义女,托了媒人为她说媒。 宋晏去了韩家,说家里有房亲戚,到了年纪还未成婚,想和他结亲。 隔了两日后,他和褚怀洲一起,宴请了韩大人及叔伯一众宗亲。 韩家人一见褚怀洲就很喜欢,当场表示了好感。 三日后,褚怀洲遣了媒人去韩家提亲,互换了庚帖。 合了八字后,当月十六日,褚怀洲和媒人,带着聘礼去了韩家。 并定下了二人的亲事,于岁首六日完婚。 婚期也没几日,宋老夫人得知后,吩咐了田嬷嬷带着七八个婆子丫头去帮忙。 忙忙碌碌了大半个月,终于迎来了褚怀洲迎亲的日子。 褚怀洲兄弟俩没什么亲人,也只有承国公府一家。 宋晏特意休了一日,约了几个要好的朋友去了褚怀洲那里,给他帮忙,和他一起去韩家接亲。 宋老夫人带着家里的主子们也去了,为他们凑凑人气儿。 热热闹闹了一天,婚事儿终于办完了。 ....... 宾客全都散尽,已经是亥时。 春雨夏荷扶趴在桌子上的褚怀洲:“公子,你该回房了。” “奴婢扶你回去。” 装醉的褚怀洲听罢,挣扎的从桌上起来。 醉眼惺忪的看了她们一眼,朝她们摆了摆手:“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 说完,他转身,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夏荷捅了捅干看着的春雨:“我们跟在公子后面看着,别太醉了,倒在哪里了!” “这种天儿,若是睡在外面,可是要把人冻坏的。” 说完,她拉着春雨也出了花厅。 直到看到褚怀洲进了她院子,她们方离开。 褚怀洲进了屋门,将门合上了。 坐在喜床上将新娘妆洗掉的玉笙,听到关门声,规矩挽在腹部的双手猛地攥紧。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手心的汗也越来越多。 褚怀洲进了卧房,目光定在了,头几乎要埋入胸前的女子身上。 晶莹明亮的眼浮现出笑意,他抬步朝玉笙走近,坐在了床边。 “宁宁......”褚怀洲伸手,手掌落在她披散在身后,宛如绸子一样顺滑的黑发上。 玉笙心跳的很快,轻咬着下唇,抬着眼朝他看去。 和他温柔如水的眼眸对上,闪躲了一下:“......夫君。” 褚怀洲被她这一声‘夫君’唤的,身子一下子燥热起来,手掌停留在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向自己。 同时,他的身子也朝她凑,和她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 他的唇慢慢靠近她,贴在她耳畔,轻声说:“宁宁,我想对你......做那日没做的事情......” 玉笙的脑海中,立刻浮现了,他醉酒那日的事情。 虽然他们只是亲吻,他的手始终规矩的放在她的腰上,他们并没有夫妻之实。 但只是那温柔炙热的吻,都足以让她脸红心跳,身子发软。 更何况其他...... 玉笙也不免的期待起来,红着脸,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刚一点头,身子上一沉,人被压在了柔软的,绣着比翼双飞花纹的枕头上。 男人的唇撷裹住了她的唇...... 身上正红的里衣被褪下,早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 缓过来的玉笙,咬着细白的手指,跟随着强劲的力量,起起伏伏...... 第297章 无题 姜滇带了十几人,去了驿站前一站的镇子,第三日,带了十个妇人回来。 五个看着极其稳重的嬷嬷,五个年轻白净的小妇人。 但这十个妇人,真不是自愿跟他来的。 一听他说要带她们去西北,真的给多少银子都不愿意! 姜滇真的把刀,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给了他们家里一大笔银子,连威胁带诱惑,这才将人带了来。 人是带来了,但这些人走一路哭一路...... 尤其那些二十多岁的年轻小媳妇儿,被十几个男人掳走,街坊邻居还不知道要怎么嚼舌根,而且家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对以后生活的茫然,惊恐,还有对幼儿的牵挂,她们哭耍见不管用,寻上了短见...... 要不是驿站的婆子,给她们送东西,还真有可能闹出人命。 任唯被紧急叫到了这些小媳妇儿住的屋子,为她们诊治。 叶轻舟在屋子里坐不住,也跟着急的团团转。 从有身孕后,她太明白一个母亲对腹中这块肉的牵挂。 她的孩子是孩子,这些小媳妇儿的孩子也是孩子,她不能为了自己的孩子,就让人家骨肉分离。 转了几圈后,她走向衣架。 一直伺候在屋子里的韩云舟见状,快她一步走到衣架前,去拿上面挂的白色狐皮大氅:“小姐要出门?” “恩,我也去看看。”叶轻舟去接她手中的大氅。 “我来我来,你不要动。”此时的韩云舟,已经是女子装扮了。 化了一个很显年纪的,中年妇人的妆,穿着臃肿的棉裙。 连她本人,看着镜中的自己,都看不出原来的身段和样貌。 别说叶家军了,就是叶钧,他们站在面对面,他都认不出她。 .......想来,这样是可以瞒天过海的...... 一开始,任唯让她做女子装扮,她是不愿意妥协的,便是冻死也不愿。 她什么都不相信,只相信那种极大的反差,联想都无处联想的那种。 可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怀了身子,还是双胎后,她妥协了。 她得时时刻刻的守在她身边,好好的照顾她,只有做回女子才最方便,她便不再迟疑的做了。 不过就是上妆麻烦一些,和自己女儿的身子相比,不值得一提。 韩云舟拿着雪白的大氅,轻轻柔柔的给叶轻舟穿上,把她遮的严严实实的。 叶轻舟一开始觉得,这韩云舟很怪异。 她总用那种温柔到,让人起腻的眼神儿,直勾勾的盯视着她,她真的很不喜欢,被人这么盯视着。 心里,是有一些些不舒服的。 所以,韩云舟主动提出,进她房里伺候她,她是否决了。 但是任唯在一旁帮腔,为了孩子,她勉强的同意了。 她以为,和韩云舟的相处,必是煎熬的。 可是接触中,她发现,她除了爱盯视着她外,其他的没一点问题。 不仅没问题,她照顾的,让她觉得很舒服。 她很细心,很用心,在各个方面...... 就说夜里起夜这件事情,从肚子渐渐的大了后,她起夜的次数增多了,特别多。 她是一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所以和韩云舟说不需要她伺候,但她每一次,真的是每一次,她总是先她一步过来,自己明明困得要死,还是强打着精神照顾她...... 她不是一个不知道感恩的人,这样的韩云舟,让她心里觉得很暖。 她由开始的不理解,不舒服,到现在,不自觉和她亲近,完全把自己交给她,由她照顾着...... “好了。”韩云舟整理好大氅,扶住了她的胳膊:“外面的雪虽然给铲了,但还是很滑,你一定要小心一点。” “恩。”叶轻舟朝她一笑:“我知道。” 韩云舟扶着她小心翼翼的往外走。 驿站是二进的院子,前院是男子住,姜滇,蔺将军,和一众将士住在前院,叶轻舟,任唯一众女人住在内院。 叶轻舟和韩云舟从正房出来,下了台阶,往西厢房走去。 离这几个小媳妇儿住的房间,还有好一段路程,就听到了一阵又一阵的哭声。 叶轻舟下意识将韩云舟的手攥紧。 “你打算怎么做?”韩云舟凝视着她白玉无瑕的侧脸,轻轻问道。 叶轻舟不假思索:“放她们回去。” “放回去?”韩云舟有些震惊:“若是将她们放回去了,我们的小公子和小小姐没人照顾,这一路山高水长,没人照顾可不行啊。” 叶轻舟沉默片刻,侧过头看着她:“可是她们这般不情不愿,就即使把她们都留下来,我的孩子我也不放心交给她们!” 也是! 万一把怨气撒在孩子身上,伤到了孩子,那可真是后悔也来不及! 韩云舟轻轻的叹了一声。 “没有奶娘,我就自己照顾孩子。”刚才她也想过了,自己照顾孩子也没什么的。 韩云舟神色微微一变,眼神儿在她胸口稍稍停留,脸上浮现出心疼之色:“你要自己喂养孩子,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孩子生下来就要吃,你的ru......还没有奶水,全靠孩子去嘬。” “你别看他们小,小嘴的力气可大了,会把你的ru,嘬的血肉模糊,那可真的是喝着你的血,那种疼,你根本想象不到。” “而且他们随时就要吃,你还是两个孩子,两个孩子轮流吃,你几乎不能休息。” “你生两个孩子,元气本来就伤的严重,需要好好静养,喂养他们两个,整个人就废了。” “还有,一旦喂养上孩子,你的......ru会变化,不再圆滑挺翘,不再弹手,会垂下来。” “有的人会到这里。”韩云舟在自己腹部比了下:“特别特别丑。” “别说你夫君会嫌弃你,便是你自己,都会嫌弃自己。” “别轻易喂养孩子,为了自己。” 叶轻舟扫了眼她的手势,狭长浓密的眼睫如蝴蝶扇动的翅膀似的,轻轻的颤动着...... 第298章 利诱 韩云舟打开了房门,扶着叶轻舟走入了室内。 一个不大的房子,有十来个人,满满当当的。 五个干净利索嬷嬷装扮的人站在地上,床上躺了一个,任唯和一个小媳妇儿坐在床沿,另外三个白净的小媳妇儿立在床边。 大眼一扫,大多数人都在抹眼泪。 她一进屋,众人的说话声停止,十几个人齐刷刷的看向她。 “小姐怎么来了?”任唯从床上起来,赶紧朝叶轻舟走去。 还不等叶轻舟开口回答她什么,几道人影朝她过来。 任唯快其他人一步,扶住了她的胳膊。 韩云舟也是老母鸡护崽似的,一手扶着叶轻舟,半张身子和手臂已经挡在了她面前。 这些人奔到叶轻舟面前,直接跪在了她脚下。 “还请小姐放我们回去,我们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真的不能随小姐去西北,那地方实在是太远了,我们的老人孩子怎么办......” 她们一边说一边哭,听得人心里很不舒服。 叶轻舟嗓子发堵,俯视着跪在脚下的七八个人。 “小姐回去歇着,这里我可以处理。”任唯对她说。 叶轻舟慢慢收回目光,看向任唯,随后朝她移近身子,手挡在唇边,小声的吩咐她。 任唯附耳过去,认真听着。 叶轻舟说完,她看向她,半天,点了点头。 “那我先扶你过去坐。” “恩。”叶轻舟点头,由任唯扶着走到一旁的太师椅前坐了下来。 “韩大夫,你仔细的照顾小姐。”任唯看向韩云舟。 韩云舟点点头。 随后,任唯便抬步出去了。 叶轻舟环视着跪着的几人,轻声细语的开口:“谁不愿意跟我去,我放你们离开。” “一会儿,谁要愿意走,就可以走了,我绝不强留,会把你们的户贴还给你们,让人送你们回去的。” “小姐说的是真的?我们想走,真的放我们离开。”几个人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殷殷的看着她。 “是真的。”叶轻舟笑了笑:“只要你们想走,我绝对的不强留!” 众人听到她的话,很是高兴,连声音都欢快了。 任唯按照叶轻舟的吩咐,去了她的屋子。 她离开时,宋晏给她带了不少的东西,有珠宝首饰,金子银子,还有方便的银票,如今正好用。 她抱了一大箱东西出来,和这些人的户贴,又回到了这间屋子。 任唯将箱子放在了叶轻舟的手边,打开了上面的锁扣。 满满一箱子白花花元宝形的银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些嬷嬷和小媳妇儿都是普通人,哪里见过银子啊,还是这么大个的银元宝,这么的多。 当下,连同床上寻短见,被任唯救回来的小媳妇儿一起,一个个眼睛就睁大了,伸着脖子往她旁边的箱子里看。 叶轻舟将她们的神情收在眼中,没有任何嘲笑,也没有优越感,而是一如刚才。 脸上是淡淡的笑意,看着别样的温柔可人,平易近人。 她抬手,从里面拿出一个银元宝出来,放在了自己的手心。 慢慢往前举去,好让众人不用伸着脖子看,也能瞧清楚。 韩云舟看着叶轻舟的动作,紧抿的唇弯了下来,也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她的女儿,真的极其聪明。 叶轻舟的一张小脸儿,犹如盛开在春日枝头上,沾着露水的花儿似的,娇艳又高贵。 众人看着她,就像看仙女似的。 眼睛在银子上移不动,在她身上也移不动。 她不光人长得好看,声音也脆生生的,悦耳又动听,很抓人。 当下,众人便被她的嗓音吸引了,跟着她的话走。 “外面最下等的白米,一斗卖五十文钱。” “我们一个人每个月要吃的粮食有多少,不说成年男子,就说我们女子,我们女子的食量小,一月差不多也要吃三斗白米。” “一户人家,我们按五口人来算,是十五斗。” “十斗是五百文钱,十五斗是十斗加五斗,五斗是十斗的一半,是二百五十文钱,十五斗便是七百五十文钱。” “一两银子是一千文钱,也就是说一户五口的人家,一月光填饱肚子,就要一两银子。” “可是,这一两银子,这一户人家每月都能挣得出来吗?” “你们中的哪一位,每天都能吃上这下等的白米?” 叶轻舟的这一问,这些嬷嬷和小媳妇儿鹌鹑一样往回缩,都不吱声了。 好半天,躺在床上寻死的小妇人双手支在床上,朝叶轻舟探去,出声道:“我们有的时候是填不饱肚子,可是好在一家人齐齐整整在一起。”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饿一顿两顿的也无妨。” “是,饿一顿两顿的也无妨。”叶轻舟唇瓣上扬着。 “如果我只保证你们温饱,我就不和你们啰嗦这些话了。” 她手中的银子缓缓移动,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住:“看见我手中的银子了吗?” “这是五十两。” “我身边的大丫鬟,一个月是一两银子,一年是十二两,这五十两,她需要在我身边起早贪黑,尽心尽力的伺候四年。” “可是,你们,只要你们谁愿意,这五十两就是你们的。” “不需要四年,只需要把我送到西北,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再加上你们回来的时间,一年左右吧。” “我送你们离开时,一人给你们五十两银子,再封一个大红包。” “五十两银子,还有红包......” 跪在地上的几人议论了起来。 “五十两银子呢,够我们一家人吃好几年的。” “要是有这五十两,我儿子可以挑一户好人家,娶媳妇儿的钱就有了。” “我娘生病呢,每天要吃汤药,要花好多钱,家里一个子都拿不出来,她的汤药断了,为了不拖累我们,她总寻死,要是有这银子,我就可以给她治病了。” ...... 叶轻舟将手里沉甸甸的银元宝,放入箱子里:“你们谁要是想走,我绝对不拦着,一会儿就让我身边的人送你们回去。” “你们放心,送你们回家的是任大夫。” “任大夫会在你们家门口多站一会儿,让你们街坊邻居知道,你们是被挑去做正经伺候的,不会坏你们名声。” “便是跟我去西北的人,也是这样。” “到了西北我不需要你们了,给了你们银子,我让身边的丫头送你们归家,一样不坏你们名声。” “这样......好像......”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儿上很明显的心动。 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儿掩着面哭了起来:“我儿子太小,他还需要我喂养,我这样走了,他吃什么,我真的不放心......” “你家里不是有嫂子吗,你嫂子刚生完孩子,她还不喂养?” “五十两银子呢,家里要咋挣才能挣这么多银子。” “跟着这位小姐,我们就拿到了,到时候回家也有的是底气......” 任唯用手扯了下叶轻舟的衣服褶,朝她挑了挑眉。 叶轻舟抿唇笑开。 第299章 表忠心 “小姐,我老婆子跟您走。”一个嬷嬷先喊了出来。 “老婆子我一定尽心尽力的照顾您,还有您肚子里的小公子。” 有一个人带头,就有更多人附和:“小姐,我也愿意去。” “我也是,我也是......” 最后连闹得最凶的,那个寻死的小媳妇儿都表了忠心。 接生嬷嬷和奶娘都有了。 叶轻舟,任唯,和韩云舟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叶轻舟看向任唯,小声说:“唯姐姐,你一会儿去和姜滇商量一下,咱们路过前面她们家的镇子,停一下,让她们回家再看一眼,和亲人道个别。” 任唯扫了眼地上跪着的人,微微点了点头:“好,一会儿送完你回房,我就去找姜滇,和他说。” 叶轻舟弯着唇对她点了点头。 随后,她面向一众人,环视她们一圈后,开口:“风雪也停了,这两日我们应该会启程。” “你们的家,在前方的镇子里,路过你们镇子时,我会给你们一日的时间,让人送你们回家,再看亲人最后一眼。” “好好的和家里说清楚,让他们别担心。” “就是有一点,你们回去只能说你们的事情。” “我们这里的人和事儿,不要提!” “若是有人真的谈起,还是按接你们的将军,和你们家人交代的那样,是一位富商的夫人有身孕了,你们是去伺候富商夫人的。” “若是说漏嘴了,银子没有,还有,会丢了小命!” “你们也别心存侥幸,会觉得我们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待了有一会儿了,我们是什么人,你们心里都清楚。” “把嘴闭紧了,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乱说!” 一众人又是惊喜,又是惊恐,一时之间表情千变万化。 不过还是惊喜多一些,只要不谈东家的事情,什么事情都没有。 她们可以回家了。 “小姐放心吧,东家的事情,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就只是回家看看家人。” “对对对,什么都不说,打死不说。” 叶轻舟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你们回家的这一趟,我会给你们一人二两银子,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你们家里老的小的,该托人关照就托人关照,你们彻彻底底的放心,安安心心的跟我走。” “回来以后,我希望你们,可以尽心尽力的伺候我和我的孩子。” “只要你们尽心尽力,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还会给我们二两银子......” 能让她们回家再看一眼,已经是很惊喜了,没想到还多给她们二两银子。 这小姐真善良,真大方。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您真是活菩萨。” 她们感恩戴德,在地上磕起了头。 叶轻舟起身,带着韩云舟和任唯扬长而去。 ...... 翌日清晨,他们便整队出发了。 突然加了十个人,马车很是紧俏,月素和柳霜瑜就被放在了叶轻舟的马车,连同任唯和韩云舟。 叶轻舟看着还在昏迷的月素和柳霜瑜,问了一下任唯. 得知她们这一两天就能醒,总算放下了心。 在晚上,半路搭建的营帐里,月素和柳霜瑜前后脚醒了。 看着面色红润有光泽,俏生生坐在身边,腹大如口锅的叶轻舟。 柳霜瑜和月素齐齐的看着她,愣愣的打量了她很久很久,才回过神儿来。 叶轻舟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也不管她们信不信,胡编乱造了一个理由。 “本来我都要没命了,可没想到怀了身子,随着这孩子越长越大,我的身子也慢慢的好了起来。” “是这孩子救了我。” 月素的头慢慢低了下来,没说话。 柳霜瑜迎着叶轻舟的视线,审视着她的神色:“既然夫人的身子也好了,现在还怀了大人的骨肉,那我们就回绍阳吧。” “大人若是知道您怀了他的骨肉,一定很高兴。” “回到承国公府,您和腹中的孩子,都能得到很好的照顾。” 叶轻舟扶着自己的腰慢慢起身,慢着步子在账内走着。 静默了好一会儿,回身,看向柳霜瑜和月素:“我不回绍阳,我要去西北,去金平。” 月素和柳霜瑜听后,很默契的面向对方,交换着神色。 柳霜瑜严肃的脸,慢慢缓了下来,笑了笑:“那让月素陪您去吧,我和小七小八小九小十一起回绍阳。” “我们的家都在绍阳,心里牵挂的事情太多。” “也不用人送,给我们几匹快马,一点粮食,我们可以自己回去。” 叶轻舟两只亮晶晶的眼睛,定定的凝视着她。 好半天,她才幽幽开口:“你们恐怕都走不了。” “......” 月素和柳霜瑜都知道,叶轻舟刚才说的那套说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她们会信。 她也不是为了让她们相信,她现在完全不怕她们会知道她的秘密。 所以,现在是不打算装了。 两人的神色,明显的紧张了许多。 柳霜瑜扯着唇笑,表情尽量很放松:“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轻舟低头看她们的手:“你看你们的右手手腕,有个红色的痕迹。” 月素和柳霜瑜一听,赶紧低头卷自己的袖口。 果然,她们的手腕上都有一块红色的,类似胎记一样的印记。 “这是......”柳霜瑜心中已有了肯定的猜测。 叶轻舟淡淡的笑了一下:“你们都生病了,只有任大夫可以救你们。” “隔七日,你们必须服用任大夫配给你们的汤药,否则,会危机生命。” 生病? 月素和柳霜瑜都知道,她给他们这些大人的亲信全都下了毒。 为了威胁他们,钳制他们,不让他们跑回去给大人通风报信。 月素和柳霜瑜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叶轻舟微笑着:“你们也伺候我好几个月了,一直忠心耿耿,尽心尽力。” “你们放心,只要你们还如从前那样......忠心耿耿的跟着我!” “我一定让任大夫保你们性命。” 两人都是聪明人,连眼色都不需要交换,直接知道怎么选了。 月素立即表了忠心:“奴婢一定忠心耿耿的伺候夫人,绝对不会有二心。” “奴婢也是。”柳霜瑜也应道。 叶轻舟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300章 有好事 叶轻舟的这个身体,本来就不能急着赶路,拖了不少的行程。 这个时节,又常常下雪,外面冰天雪地,寒风刺骨,又滑又冷,走的就更慢了。 叶轻舟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这样走走停停的,她的心里是很着急的。 有的时候摸着肚子,她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想这两个孩子来的真是不巧...... 要是他们没托生到她肚子里就好了,她要是没有身孕就好了...... ......也许这个时候,她早到金平,早见到自己爹了......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到...... 她有的时候会气这两个孩子,埋怨老天爷为什么要让她有......等回过神儿来,心里又唾弃自己狠心,对不起孩子...... 还会想,她生孩子的时候会不会疼,会不会像其他妇人那样,会难产,会血崩,会死掉...... 各种一通乱想,她时常会沮丧,会害怕,有的时候,还控制不住的掉眼泪。 面对韩云舟的时候,她哭过几次。 韩云舟会让她靠在她怀里,紧紧的搂着她,安慰她,说有身孕的女子都会这样,多愁善感,不是她的问题。 她这个时候,就会转移她的注意力...... 会给她讲故事,讲她刚开始学医的故事,讲她去山上采草药,遇到毒蛇毒物的故事,讲她做赤脚大夫,跑了很多地方为很多穷人看病的故事....... 她还会唱戏,韩云舟好像学过似的,唱的戏不比那些角唱的差。 叶轻舟觉得她真的是个妙人,会医术,还会唱戏,十八般武艺齐全。 反正,她是再也想不起来刚才困扰自己的烦恼了...... 就这样,不知不觉一个多月过去了。 叶轻舟快要七个月的肚子,大的离谱,蔺将军更不敢往前走了。 到了一处驿站,直接下令不走了,等她生了再走。 ...... 在驿站住了几日。 一日大雪纷飞的傍晚,吃完晚膳的叶轻舟,正扶着肚子在屋内走动。 任唯和韩云舟都让她多走动走动,说这样生的时候好生。 她很遵医嘱,每日都要花费很长时间来走动。 姜滇就在这个时候,闯进了她的房间。 一张小麦色刚毅分明的脸,涨的通红。 也不知道是跑的太急的缘故,还是有什么好事,兴奋的。 反正他的嘴咧着,根本合不上。 “是有什么好事情吗?”叶轻舟停下脚步,笑盈盈的看着他。 “是有好事情。”姜滇难掩兴奋,目光环视了一圈屋内:“你身边伺候的那几个人呢?” 叶轻舟说:“唯姐姐和韩大夫去调些药膏。” 韩云舟说怀有身子的女人,一定要精心的,保养自己的身体。 她说女人这肚皮,有了孩子,就被撑大了,若是不保养,等孩子生下后,肚皮会松松垮垮,还会长出难看的纹路,特别特别的丑。 所以,她给她调了些药膏,早晚一直在用着。 现在药膏要快用完了,便拉着任唯一起去配制了,两个人能快点做完。 韩云舟真的很注重,女子身形容貌方面的保养。 她特别特别有想法,比那些金尊玉贵养得千金小姐们还要细致。 虽然她的样貌很普通,不像是一个精致的人,但是在叶轻舟的心里,她真的很不一样。 叶轻舟继续回答姜滇的问题:“月素和霜瑜去撤饭菜了,现在应该快回来了......” 她这话刚一落,屋外传来两道脚步声:“这人啊,真的不经念叨。” “她们回来了。” 果然,月素和柳霜瑜没多久就进了屋。 俩人看到姜滇,默默无声的行了个礼。 柳霜瑜动作很敷衍,意思了一下,就站直了身子,将姜滇从头到脚扫视了一圈。 姜滇扫了俩人一眼,指使道:“你们去帮小姐收拾一下,我们要出去一趟。” “是。”月素恭敬的应了一声。 柳霜瑜撇了撇嘴,什么话都没说。 “出去?”叶轻舟很诧异。 她手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问道:“我们要去哪里啊?” 她这样的,能去哪里啊! 姜滇一双漆黑的眼睛,闪动着明亮的光,卖了一个关子:“你出去就知道了。” “你快一点收拾,我在你门外等你。” 叶轻舟只好笑道:“好。” “那你稍等我一下。” “恩。”姜滇漆黑深沉的眼,扫了月素和柳霜瑜一眼,转头走了。 门被合上。 月素走向箱子去找衣裳,柳霜瑜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这个姜滇是学过变戏法吧,对着小姐的时候一副笑脸,扭头一转头看我们,脸就拉了下来了。” “一张马脸,不,比马的脸都长。” 可不是见到她们脸就难看了,这一支队伍里,姜滇可是无时无刻的想要他们的命啊。 叶轻舟笑了一下。 “夫人,那个二愣子要带您去哪里啊?”柳霜瑜的眼睛落在,正在穿衣的叶轻舟身上。 “这冰天雪地的,外面可滑的很,您这个肚子,他可真是......” 她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轻嗤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不是瞒她们,她是真的不知道。 姜滇的嘴刚才可什么都没说。 柳霜瑜撇了撇嘴。 一会儿,月素将叶轻舟装扮好了。 如瀑柔顺的青丝,在头顶上挽着简单的发髻,上面插了一根简单的金簪,里面一身浅蓝色绣着暗纹的衣裙,外面罩着暖绒绒的狐皮大氅。 她的气血极好,脸皮儿白生生的,白里透着粉红,浓黑的细眉,红艳艳的唇瓣,便是不妆面,也俏丽可人。 柳霜瑜上前一步,和月素一起搀住了叶轻舟的胳膊。 三人一同往外走。 姜滇看着秀美无暇的叶轻舟,眸中的惊艳藏也藏不住。 柳霜瑜看着他的眼神儿,心里忍不住的嗤了一声。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几人一道出了内院,往外院走去。 一直出了驿站的大门。 门外除了岗哨,还有姜滇的人。 他们可能刚从外面回来,手中都牵着马。 朝叶轻舟行了礼后,姜滇让他们去通知驿站把上好的房间收拾一下,准备饭菜。 将士应了后下去了。 “有人要来?”叶轻舟仰视着白茫茫,一片荒芜的前方,问道。 “恩。”姜滇应道:“马上就到了。” 而这时,远处有一行疾驰的身影朝这里奔来,目测人还不少。 因为距离远,还有马奔驰起来扬起的雪,模糊了人,让人根本看不清楚是谁。 “来了。”姜滇收回远眺的目光,眼睛落在叶轻舟身上。 第301章 叶钧 “来了?谁来了?”叶轻舟伸长了脖子远眺着。 姜滇继续卖关子:“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哦......”忽然,叶轻舟的双眼亮了起来,语气惊喜:“是不是唯姐姐说的,你们派去见爹爹的人回来了?” 对一点,但不全是。 姜滇微微一笑,还是那句话:“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 叶轻舟继续远眺着踏雪奔驰的身影。 马队奔驰如箭,飞踏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 转眼间,那看不清楚的身影,在视线中越来越清晰。 领头的是一个身姿高大挺拔的男子,坐在马背上,比身后的一行人明显的高半头。 他头上压了一顶毛发柔顺乌亮的黑色风帽,身上披着一件同色的大氅,一手甩鞭,一手握缰,那从容洒脱的气势,不觉得就吸引了人的目光。 叶轻舟紧紧的盯着为首的男人。 男人的面目,在她的视线中越发的清晰。 一双炯炯有神,闪烁着精神光芒的眼睛,准确的捕捉到了她的目光,和她远远的对视上。 叶轻舟的心一下子就跳快了。 她抬着步子不自觉往前走去。 姜滇拉住了她的胳膊,没让她往前走:“别往前走,门口没清理过,全是雪,雪下还有冰,很滑的。” “你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很快就过来了。” 叶轻舟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紧盯着前方:“姜滇,中间那人是......是......” 会是吗? 可不是的话,她看着......怎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姜滇抿唇浅浅的笑开,没回答她的话,任她猜测。 清脆的马踏声在叶轻舟的期待中,终于慢慢消失了。 马背上的男人边凝视着她,边从马背上跃了下来。 他脸的轮廓棱线分明,英挺入鬓的剑眉,锐利有神的黑眸,修长高大却不粗狂的身姿,往那里一站,就是一种不可言喻的威严。 风寒深雪中,叶钧步履坚定有力的,朝叶轻舟大步走来。 最终和她距离半步远。 叶轻舟的眼睛,早已被泪水糊严实了。 她却扬着唇在笑,嗓子中发出了抖颤的声音:“爹爹......” 叶钧朝她挪近,站在了她的身侧。 伸展的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手托在她侧脑上,轻轻地将她压向自己,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叶钧弯身,将下巴压在她头顶,闭上了眼睛。 “爹爹,我好想您......”叶轻舟将脸深埋在他胸口,展开胳膊环住了他的腰身,手指紧攥着他身上黑色的大氅。 “爹爹也是。”叶钧的手掌,在她细软的发丝上,轻轻的抚摸着:“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恩。”叶轻舟含着热泪不断的点着头。 叶钧居然敢私自回来。 看来,这一路的驿站关卡,全都在他控制的范围内。 柳霜瑜眼神儿复杂的打量着,清冷孤傲的身影。 姜滇的目光,从抱着的两个人身上移开,眯着眼睛看向柳霜瑜和月素。 眸底,是掩饰不住的杀意。 ...... “外面天冷,我们进屋去说话。”叶钧怕给叶轻舟冻坏了,睁开眼眸,手掌在她头发上轻轻的揉了揉。 叶轻舟不舍得从他身上移开,手指却紧拉着他的大手不放:“爹爹赶了这么长的路,是不是特别饿啊。” “姜滇刚才让人准备了饭菜,舟舟陪您用点?” 叶钧反手将她的手握紧,眼神儿宠溺的看着她:“是很饿了。” 叶轻舟眼眸中的喜悦要溢出来一样,挎上了他的胳膊:“那我们快去吃饭吧。” “恩。”叶钧微微点头,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眸,在她如画的容貌上停留。 眼睛慢慢下移,落在她高挺的肚子上。 那白色的宽松大氅都遮不住她的孕肚。 叶钧锋利的眼眸,狠狠的颦了颦:“回来给我报信的人说,当时他离开时,你有两个月的身孕。” “他们在路上行了二个月,我赶到这里来也是二个多月,现在算算,你最多也就七个月的身子。” “你娘怀你的时候,七个月的肚子可没这么大。” 叶轻舟抬手,抚摸着自己的孕肚,唇咧的都露出了白牙:“爹爹,你一下子会有两个外孙。” 两个外孙? 叶钧冷冽的眉眼,蹙的是更紧了:“两个?” “你怀的是双生子?” “恩。”叶轻舟弯了弯唇:“是双生子。” 双生子! 叶钧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十几年前,叶轻舟出生时的事情。 嘉柔当时疼了两天,生了一天一夜才将她生下来。 生一个孩子都这样艰难。 女儿肚子里怀的还是两个,那得受多少的罪! 这个宋家...... 这个宋晏....... 他就应该早派人去接触她,告诉她让她服用避子汤,也好过要遭这一茬儿的生罪。 他不是不喜欢自己的外孙,但比起外孙来,他更担心自己的女儿。 叶钧的心里真是悔不当初。 “爹爹不要担心,我身边有任唯,还有一个韩云舟。”叶轻舟见他面色肃然,知道他定是极为的担心。 遂安慰她说:“姜滇他们,还为我找了五个接生婆,我不会有事的。” 叶钧紧握了下她的手:“爹爹也带了好几个大夫,还有最好的接生婆。” “一定保你平安诞下孩子。” “恩。”叶轻舟莞尔。 父女俩人并肩抬步准备走。 叶钧的眼一扫,落在叶轻舟身边的姜滇身上。 姜滇双手抱拳,恭敬的行礼:“末将参见将军。” 叶钧微微的点了点头,淡声开口:“一会儿将人安顿好了,你也一起来。” “是。”姜滇朗声应道。 叶钧收回目光,又看向自己的女儿:“我们进去。” “恩。”叶轻舟点点头,跟着他刻意慢下的步伐,往驿站里走去。 俩人去了叶轻舟所住的屋子。 叶钧环视着明亮宽敞的屋子,略略满意。 月素沏好茶水放在了圆桌上:“将军,您用茶。” 叶钧收回目光,走向圆桌旁坐了下来,端起了茶水。 叶轻舟看了眼月素和柳霜瑜:“月素,霜瑜,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你们先去歇着吧。” 月素很识时务,恭敬的行了礼:“奴婢告退。” 柳霜瑜也忙跟着行了礼,俩人退出去了屋子。 第302章 陪你生产完 叶轻舟往外张望了一会儿,收回了目光。 回眸,正对上叶钧慈爱的眼神儿:“这俩人是宋家的人?” “是宋家人。”叶轻舟点点头。 “你身边最好别用宋家的人。”叶钧凝视着她鲜艳的面容,声音不自觉放软:“我带的那几个稳婆,一会儿我让她们跟着你,伺候你。” 和她母亲,长得真的极像。 若是嘉柔在就好了...... 一想到已故的人,叶钧的心里还是久久不能平静,紧紧的攥着手心。 叶轻舟笑了笑:“我从入了宋家,她们就跟在我身边伺候了,十分尽心尽力。” “我也习惯了她们在身边,有的时候,还能说上两句话解解闷。” “唯姐姐给她们俩下了断肠散了,不怕她们干什么。” “爹爹不必担心她们,会对我们不利。” “还是自己的人用着安心。”顿了一下,微微沉思后的叶钧,又开口。 “那便先留着她们,让她们先伺候着你。” “用不用的,等以后再说。” “恩。”叶轻舟笑着点了点头。 叶钧炯炯有神的眼睛,凝视着她的眉目,一向冷硬肃然的眉眼是柔情之色。 他朝叶轻舟伸手,紧攥了下她放在桌面的手:“舟舟,你有没有怪过爹爹,你在项城被囚禁了十七年,爹爹一直都没去探望过你。” “这个时候才救你出来?” 叶轻舟勾着唇使劲的摇着头:“没有爹爹,我从来没怪过您。” “项城虽然没有自由,但在那里,我也是过的安安稳稳,衣食无缺。” “我知道,这和爹爹的殚精竭虑分不开,没有爹爹的牵挂和打点,我不会过的那么安逸的。” “我一直都知道,爹爹有爹爹的不得已,若是能带我走,爹爹不会把我留在那里的。” “爹爹从来没有放弃过我,我的心里,一直都很明白的。” 她的女儿,真的很懂事。 叶钧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心疼,握着她的手,收得更紧。 他手心的厚茧,像是刺儿似的,紧握着她细嫩的手,像是要扎入她肌肤似的,疼疼的。 叶轻舟却感觉,自己的心更疼。 这一手的厚茧,深刻的说明了,她的爹爹,这些年过得极不容易。 她的安稳,是他爹爹拿性命换来的。 父女俩默默无语的相视了一会儿。 叶轻舟的眼眶,渐渐的红了。 一会儿,晶莹的泪花挂满了浓密狭长的眼睫:“我的肚子实在是太大了,蔺将军不敢往前走,让我在这里生下孩子为止。” “我可能要在这里待很久,到爹爹那里,可能要许久许久以后了。” “蔺将军的做法极对,你的这个身子,不适宜再往前行。” “若是走到半道,走到那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就麻烦了,会很危险。”叶钧抬起手指轻拭着她的眼睛。 “你安心的在这里住着,把孩子生下来,坐好月子后,再出发。” “早到晚到爹爹那里都没关系,我们父女现在已经见到了。” “恩。”叶轻舟眼睫轻轻眨动。 叶钧继续柔声说:“等以后上路了,也不必赶着走,一路上走走玩玩,让自己开心一些。” 叶轻舟嫣然一笑:“好。” “别哭了。”叶钧抚摸着她的脸颊:“动气了会影响到孩子的。” “我可不想我刚见到自己闺女,就面临着自己闺女生产。” “恩。”叶轻舟点点头,抬起手指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花。 深缓了两口气,平复了情绪后,叶轻舟反握住叶钧的手:“爹爹怎么亲自来了?” “您一走这么长时间没关系吗?” “听说你有身子了,爹爹实在是放心不下,就跟着跑了一趟。”叶钧脸色很是柔和:“军中还有爹爹的堂兄,你的堂伯伯在,还有好几位大将,我出来一些日子,没什么事情的。” “爹爹看到你平安诞下孩子再走。” “真的啊爹爹?”叶轻舟惊喜的声音都拔高了。 其实,从知道生孩子就是走一趟鬼门关后,她心里是很恐惧的。 嘴上说的再轻松,她自己骗不了自己,心里真的害怕死了,好几次做梦,她都梦到自己生了一半就死了。 若是有自己的父亲陪在身边,她会觉得安心,恐惧会少很多。 “是真的。”叶钧神色更是柔和:“爹爹错过你太多的事儿,绝对不会再错过你生孩子这件大事儿。” “看你平安生下孩子,爹爹才安心。” “好。”叶轻舟唇边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 驿站的饭菜准备的很快。 一会儿,驿官带着衙差,端着精心准备的饭菜,来叩叶轻舟的房门了。 叶钧和驿官寒暄了一会儿,约下明日为他接风洗尘的宴席,驿官这才带着衙差走了。 “爹爹快吃饭菜。”叶轻舟拿起筷子为叶钧夹,把他面前的碗堆得小山一样高。 叶钧含笑的看着她,在她期待的眼神儿中,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叩门声再次响起,叶轻舟高扬着轻快的嗓音让人进来。 是姜滇。 姜滇行礼,阔步走进屋内。 叶钧指了下叶轻舟身边的空位:“姜滇,坐这里。” “是。”姜滇恭敬的朝他的指向走去,坐在了叶轻舟的身边。 叶轻舟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笑盈盈的将碗筷放在了姜滇的面前:“姜滇你也要多吃点。” 姜滇拘谨的点着头。 “这么好的日子,爹爹是不是应该喝点酒啊。”叶轻舟对姜滇说:“姜滇,你陪我爹爹喝点?” 不等姜滇说话,叶钧便道:“喝酒还是不要了,不在你屋子里喝,味道太难闻。” “会熏着你的,会让你休息不好。” “没事的爹爹。”叶轻舟笑道:“我没您想的那么娇弱。” 叶钧笑道:“明日的接风洗尘宴再喝吧,今日就不喝了。” 叶轻舟见如此,点了点头。 第303章 见面 屋内正用膳时。 制好药膏的任唯,和韩云舟回来了。 任唯抬手在门上轻叩了两声,得到叶轻舟的允许后,和韩云舟一起步入了屋内。 俩人走入内厅,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圆桌前拿箸的男人。 当即,脚步如突然被钉住了一般,直愣愣的停在了原地。 相对于任唯单纯的惊讶,和面对上司的敬畏。 韩云舟的表情是凝滞的,惊恐的,就像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人似的。 一瞬间,她的脊背硬生生出了一层冷汗,胸闷气短,双腿发软。 要不是她还尚有一丝的理智,她真的很可能夺门而逃。 不能跑,不能跑...... 韩云舟的心里,一遍一遍的,这样安慰着自己...... 现在她的模样,她自己都认不出来,叶钧也一定看不出来她就是陈嘉柔。 她不要害怕,不要担心,他认不出她的...... 只要她表现的正常一点,没人能猜出她是陈嘉柔,那个‘死’了十七年的人。 韩云舟紧紧的攥着,手里装着药膏的白瓷瓶。 叶钧朝任唯和韩云舟投去目光。 扫了眼任唯。 任唯立刻站正身子,背脊弯下,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任唯参见将军。” 叶钧微微点了下头:“这段日子照顾舟舟辛苦了,等到了金平,本将好好奖赏你。” “多谢将军的关心。”任唯忙回道:“能够照顾小姐的身子,是任唯之幸,只要小姐健健康康的,再辛苦都值得!” 叶钧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往她身边的人身上错。 停留在中年妇人打扮的韩云舟身上...... 那深刻锐利的眸光中,是毫不遮掩的对她的审视和打量。 韩云舟害怕的大气都不敢喘,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攥着白瓷罐的手,微微抖颤了起来,她下意识又攥的更紧。 她和那双幽暗精锐的眼神儿,对视了一瞬,目光闪了闪。 赶紧垂下头,生硬的错开了与他的对视。 韩云舟死死的垂着头,恨不得将自己塞入地底下,如此,她才能安心。 她的紧张过于明显,怎么会逃过叶钧精明的眼睛。 看在他的眼睛里,这个人极其的心虚。 虚成这样,指不定存的什么心思。 宋家的人,还是要早点赶走为好。 俩人各怀心思时,叶轻舟出声,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爹爹,这位是韩云舟韩大夫。”叶轻舟笑着为叶钧介绍:“她懂得真的很多,照顾了我不少呢。” “现在每日和我住在一起,贴身照顾着我。” “是吗?”叶钧一直盯视着韩云舟,声线冷然:“那是该好好的感谢下,这位韩大夫!” “韩大夫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 韩云舟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了,免得过于反常,让他起疑。 稳了一会儿,她斟酌后,压低嗓音开口。 磕磕绊绊道:“任大夫已经许了不少利益,云舟很满意,没什么要求了。” 叶钧不置可否的样子。 见他没什么话了。 韩云舟惴惴不安的心缓和了不少,立刻要告退:“云舟就不耽误,夫人和将军父女团圆了,先行告退。” 说完,她不等其他人说什么,自顾自的退了下去。 任唯也抱拳告退。 她们一走,叶轻舟又为叶钧夹菜,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韩云舟。 “这个韩大夫的脾气有点古怪,之前一直做男子装扮,后来知道我有孕了,为了照顾我方便,这才肯穿回女子的装束。” “她的性子应该属于内敛的,不善于和人打交道。” “不过,她人真的挺好的,很贴心,很善良,对我很好。” “她也是宋家的人?”叶钧注视着叶轻舟问道。 叶轻舟轻轻的摇了摇头:“她不是。” “我吃了假死药病重后,宋......宋晏派人去各地寻找大夫,这位韩大夫,就是他找来为我诊病的。” “后来我要去西北,身边没有随行的大夫,宋晏说服了她,她便跟在我身边,一直伺候我。” 叶钧点了点头:“恩,爹爹知道了。” 他扬着唇微微笑着:“爹爹怕宋家的人还向着旧主,怕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难免多问了两句。” “女儿知道。”叶轻舟咧唇一笑。 叶钧眉目柔和的看着她。 ...... 韩云舟从叶轻舟房间离开,身后跟有人撵着似的,一路头也不回急跑回了药房。 房门合上,她连口气都来不及喘,直接跑到脸架前,俯身紧凝视着上面的水盆。 水中倒影的,是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妇人...... 小麦色的肌肤,平平无奇的五官,还有她臃肿的身材,和陈嘉柔没有半分的相似之处...... “他不会看出来的,他绝对不会看出来的。”韩云舟扶着脸架,双腿一软,扑腾一下坐在了地上。 她六神无主喃喃自语:“他居然来了,他居然来了......” 韩云舟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是害怕被认出来的恐慌多一些,还是......还是...... 各种复杂的情绪,压在心上,她的心很快崩溃了。 双手捂住脸,忍不住无声痛哭了起来。 她以为,叶钧已经是过去的人了,十七年过去了,那短短的夫妻之情,早就被这漫长的时间,消磨的没剩多少,不会剩多少...... 便是再见,除了担心连累他,连累叶家...... 她对他,再也没有任何的感觉和想法。 可没想到,看到他的那一刻,她除了害怕被他认出来,心......也是深深悸动的。 想看他,又不敢看...... 叶钧,叶钧...... 我要怎么面对你...... ...... 用完晚膳后,姜滇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留下叶钧和叶轻舟说话。 叶钧细细的询问了叶轻舟这十七年的生活,提到了褚怀洲,褚怀溯兄弟俩,他说他会吩咐让人照顾他们的,也提到了宋家,宋晏。 从自家女儿不想多提的态度中,叶钧自然联想到他定是欺负了自己的女儿。 宋晏。 等着吧,他早晚有一天收拾了他。 第304章 她怎么办 父女俩交谈,直到后半夜,才结束。 还是叶钧怕累到她,主动的结束了话题。 叶轻舟依依不舍的跟着他往外走。 叶钧锋利的剑眉蹙了又蹙:“不是说那个韩大夫和你住在一起,要照顾你的,现在竟然还不知道回来。” “她定是知道,爹爹和女儿是第一次见,故意留给我们父女独处的。”叶轻舟为韩云舟说话:“爹爹别气。” “一会儿我派人去找她过来就是了。” “很晚了,您赶了那么久的路,赶紧回去早点歇息。” “你别再喊人了,一会儿我让人去找她。”叶钧紧揉了揉她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指,慈爱说:“明日爹爹陪你一起用早饭。” “好。”叶轻舟兴奋着一张脸,高兴的点头。 “别送了,你也早点歇息。”叶钧停住脚步,没让她出门。 “恩,我知道了。”叶轻舟站住脚步,笑盈盈的仰视着他。 叶钧笑看了她一眼,抬步打开门,离开。 ...... 出了自家女儿的房门,叶钧脸上的慈爱褪去,是一种难以接近的疏冷之感。 他扫了眼跟在身后的护卫:“去找一下韩云舟在哪里?” “是。”护卫领命走向东厢房,在任唯的房门上轻扣了两声。 很快,任唯出来。 护卫和她低语两句。 任唯点点头,快步走向叶钧:“将军,韩云舟可能在药房。” “您有什么吩咐,属下去转告她。” 叶钧淡淡道:“舟舟习惯了她的伺候,你去找她,让她赶紧进屋去陪舟舟。” 任唯听罢,连忙应是。 叶钧吩咐完,跨着大步离开。 目送他离开后,任唯朝前院的药房走去。 药房漆黑黑一片,没有一点光亮,任唯打量着漆黑的屋子,脚步顿了顿:“她没在这里啊!” 但她还是踩上台阶,推开了紧合的房门。 外面白皑皑的雪的亮光照进了屋内,也照清楚了蜷缩在太师椅里的人影。 “哎呦。”任唯吓了一大跳,叫了起来。 “韩大夫,你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不在呢。” 韩云舟听到她的叫声,神游的思绪回笼了,从太师椅上慢慢起身,站在了地上。 她的双腿蜷缩的世界太久了,很是麻,站在地上的同时,人也跌坐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任唯赶紧上前,为她查看。 韩云舟摇摇头:“我没事。” “就是蜷缩的有点久,腿麻了。” “哦。”任唯捏了捏她的腿,想替她缓解一下。 但是,她并没有捏到她的肉,厚厚的棉絮。 任唯诧异看她:“韩大夫穿的这么厚?” “我这一手都没捏到你的肉。” 韩云舟瞳孔缩了缩:“我年纪大了,怕冷,比不得你们这些年纪小的姑娘。” 任唯配合的笑了两声,没说什么。 韩云舟紧握着拳头轻凿着自己的腿:“任姑娘找我来是......” “哦。”任唯说:“将军走了,屋内只剩下小姐一人,我喊你去伺候小姐。” 韩云舟听后,咽着嗓子点了点头。 她垂下的眼睛,闪动着幽幽的光。 一会儿,状似无意的提起:“哎,任姑娘,你们将军怎么来了?” “不是说他镇守边疆吗,这镇守边疆的将军,可以离开这么久吗?” 任唯听后,轻轻笑了一下:“将军来,自然是挂念我们小姐。” “至于能不能离开边境,可不可以,将军都来了,这整个官道线,谁敢把这事儿捅出去!” “......”无诏私自离开守城,可视作谋逆。 他的胆子真大,居然敢私自离开。 也不怕传出去,被燕帝知道。 韩云舟为他感到紧张,不自觉为他捏了一把的冷汗。 定了定神,她又看向任唯:“那叶将军......什么时候离开呢?” 她怕任唯多想,又欲盖弥彰了一句:“夫人怀的是双胎,一般双胎都不会足月生产,会早产的,这么一算,夫人很快就要生了。” “夫人的夫君不在身边,若是将军能陪在她身边,想来夫人会很高兴的。” 任唯这才发现,韩云舟有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 这么暗的屋子,就靠外面的雪光,她的眼竟然璀璨成这样。 可惜了她这一双漂亮的眼睛,若生在一个气质好,长相好的人身上,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光彩照人呢。 任唯凝视着她的眼,笑了一下:“将军应该会陪小姐生产完吧。” “从将军到了以后,我还未和小姐单独在一起说过话,还未来得及问她。” “但想来,将军都跑这一趟了,应该会多留些日子,至少会陪小姐生产完。” 韩云舟听得,心里滋味很是复杂。 陪着女儿生产,以女儿的立场来说,是安心的,高兴的。 她作为母亲,自然希望自己女儿得偿所愿。 但是,她这里...... 他留这么久,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和水深火热之中无意,她真的觉得压力好大...... 这可如何是好。 她的表情过于悲壮,任唯察觉到了。 “韩大夫,你怎么了?”她不禁问道:“你是害怕吗?害怕什么?” 韩云舟的心,狠狠的咯噔了一下。 她差点忘了,眼前的任唯,也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她女扮男装就是她先发现的。 在她面前,也需要特别的注意。 韩云舟很快扯开唇角:“我就是觉得,将军长得真的好威严,面对他时,我的心里很是恐惧,不自觉就会紧张。” “那肯定的,若是不威严,怎么震慑住敌人呢。”任唯笑了笑:“将军是不苟言笑了一些,不过,你不用怕他。” “只要恪尽职守,忠心耿耿,好好的做事,他是不会轻易的为难人的。” “哦。”韩云舟应了一声。 任唯低头看她的双腿:“你腿好了没有,好了我们赶紧回去,这个时辰了,小姐也累了,要休息了。” 韩云舟双手撑在地上,从地上慢慢的爬了起来。 活动活动了双腿,和任唯说没事了,俩人将药房的门锁好,走了。 韩云舟回去时,月素正在伺候叶轻舟洗漱。 她连忙上前一起帮着。 月素铺好床后,叶轻舟的目光定在韩云舟的眼睛上:“韩大夫的眼睛是怎么了?怎么那么浮肿?” 一定是刚才哭的。 韩云舟手指抚摸着自己的眼尾,诌了一个理由:“那会儿在碾药,不小心飞到了眼睛里,就成这样了。” “没事的,夫人不必担心。” 飞到了眼睛里?飞两个眼睛了? 叶轻舟的眼睛在她双眸上逡巡。 第305章 韩云舟的反常 韩云舟察觉到了她的打量,怕她多想,连忙动手解她身上的衣裳:“时辰不早了,夫人早点睡。” 叶轻舟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的仰视着忙碌的她,咧着嘴说:“我一点都不困的。” “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要多兴奋有多兴奋。” “要不是肚子里的这两个,我都想出去骑马,虽然我不会,但我真的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劲,可以狂奔个八百里。” 韩云舟手中的动作微滞,扫了眼双眼晶亮的人儿。 就听她神采飞扬的继续说道:“爹爹和我想象中的一样,身高九尺,冷眉肃目,威风凛凛,神奇极了。” “但是他对我,真的好温柔好温柔......” 韩云舟正恍惚时,自己的双手被猛的一把攥住了。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立刻回过神儿来。 见叶轻舟正望着自己,雪白白的小脸儿红扑扑的,飞扬着五官说:“韩大夫你知道吗,我爹爹说他会留下来,陪着我,等我生下孩子再走。” “真好,他能陪着我生孩子真好。” “我本来很害怕的,突然感觉不怕了,我只要想到他在我身边,心里就充满了底气,什么都不怕了,便是真的......” “不吉利不吉利,不能说那些丧的话。”叶轻舟笑嘻嘻的拍了两下嘴巴。 顿了一会儿,她的声音没了。 韩云舟也有些恍惚,没怎么注意。 叶轻舟飞扬的眉眼,是落寞了下来,语气没了之前的欢快,能听到明显的叹气:“今日看到我爹爹,我也想起了我娘。” “要是我娘在就好了,那我这辈子,就真的无憾了......” 她出神了一会儿,一会儿,缓过神儿来,自顾自的笑道:“哎呦,我在说什么傻话。” “我娘早就走了,我爹爹亲手埋葬的,怎么可能在。” “这话不能再说了,若是不小心在我爹爹面前说了,一定惹他伤心。” 她深缓了一口气,弯着唇角朝韩云舟笑。 韩云舟狭长的眼睫颤了颤,一双乱闪的眼睛盯了她一眼。 却正对上叶轻舟一本正经的眼睛。 韩云舟的心狂跳了起来,赶紧加快手上的动作。 将她衣服脱下后,拿去一旁的衣架上挂。 “韩大夫......”姑娘清晰而细腻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恍惚的韩云舟,被她突如起来的嗓音吓了一大跳,手中的衣裳挂了个空,散在了地上。 叶轻舟目光下移,看掉在地上的衣裳。 韩云舟立刻蹲下,去捡衣裳,手忙脚乱的捡了一通后,她又猛地一起。 头重重的磕在了木质的衣架墩子上,就听‘咚’的一声巨响。 只听这声音就知道有多疼了,叶轻舟都为她感觉到疼:“韩大夫,你怎么样啊?” 月素也从一旁跑了进来。 叶轻舟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指了韩云舟:“月素你瞧瞧韩大夫去,磕在了那木墩子上,‘咚’的一声听着都疼,一定起包了。” 韩云舟被磕的确实不轻,眼冒金星的,眼睛立刻飚出了泪花。 她双眼紧闭,双手紧紧的捧着头。 “韩大夫,我扶你起来坐一会儿吧。”月素去搀韩云舟的胳膊。 韩云舟艰难的点点头,由月素扶着走向床边的圆凳上坐了下来。 “月素,去找任大夫要点药水来。”叶轻舟对月素说。 “是。”月素应下,急匆匆的走了。 “韩大夫,你怎么样?”叶轻舟探着身子关心道。 韩云舟还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听到她话后,说:“没事儿,我缓一下就好了。” “哦。”叶轻舟双眼紧紧的盯着她。 看了她片刻,叶轻舟眼睛在她身上流转着开口:“一直都没问韩大夫,韩大夫怎么同意陪我去遥远的西北,你的家人呢?” 韩云舟紧闭的双眸立刻睁开了,她都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沉默了一会儿,韩云舟拿自己用了无数遍的借口挡到:“我夫君早早没了,我是寡居,有一个女儿,女儿长大后嫁人了,跟着婆家一家去了很远的地方,便剩了我一个人。” “我算是了无牵挂的人,在哪里都一样,宋大人给的报酬丰厚,便答应他来照顾夫人,随您一起去西北。” “哦。”叶轻舟对她的这个说辞深信不疑。 听后,还颇为同情的跟着叹了一声:“也是一个可怜人。” 片刻后,她凝视着抱着头,看不清楚面容的女人,软声说:“既然韩大夫身边也没什么亲人了,等我到了西北后,你不如就一直跟着我,一起留下来。” “你放心吧,我会照顾你的,让你老有所依。” 她怎么能留下来,她怎么敢留下来。 韩云舟的心里很是苦涩。 不过,想想已经见到了女儿,还阴差阳错的,照顾了她这么一段时间,还能参与她生子,抱抱自己外孙,还见到了叶钧...... 对于她来说,已经算是偷来的幸福了,很奢侈了,心里又安慰不少。 韩云舟释然的说道:“多谢夫人了。” “只是,我习惯了四处云游的生活,若是停在一个地方,反而会不适应......” “......我就不留下了。” “等那些接生婆和奶娘走的时候,我和她们一起走。” 叶轻舟静静的望着抱着头的女人,过了许久,灵动柔和的嗓音带着几分遗憾道:“那我会觉得很遗憾。” “我真的挺喜欢韩大夫的。” 韩云舟捂着头的双手不自觉攥紧了,头上的大包被扣疼,她疼的立刻‘嘶’了一声。 叶轻舟一双乌黑的眼睛瞠大了,关心道:“韩大夫怎么了?” “没,没事。”韩云舟揉了揉头顶的大包,吸了一下鼻子:“就是......不小心碰到了磕的地方。” “你平日里挺稳重的呀,今日怎这般毛毛糙糙的。”叶轻舟还是没有多想,笑了她一下。 可这话听到韩云舟的耳朵里,却让她神经都绷紧了。 她背脊立刻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在这时,月素带着药膏回来了,解救了她。 月素打开装着药膏的罐子,剜了一些出来:“韩大夫,手放下来,我来给你擦。” 韩云舟捂在头顶的双手,慢慢的放了下来。 第306章 漏洞百出 韩云舟的头上没有一点饰品,头发贴着头皮梳,在脑后挽成一个很老的发髻。 这样的打扮利索是利索,但很显老。 月素在她梳的很紧的头顶扒拉了两下,歪着头看韩云舟的脸:“韩大夫,我把头发给你拆了吧。” “你头上的包不小,这么勒着头皮多疼啊。” “眼下都这个时候了,拆了也没关系的。” 韩云舟微微想了想后,点了点头:“月素姑娘,我可以的,我来拆就是了。” “恩。”月素点点头。 韩云舟的双臂抬起,手指绕到了自己的发髻上,手指灵动的一阵忙活,头发散了下来。 她下意识的用手指松了松头皮,紧贴在头皮上的头发,立刻蓬松了起来。 她的头发乌黑如墨,飘逸的洒下,柔顺的垂在身前。 叶轻舟这才发现,她有一头极为轻盈漂亮的头发。 她一时没去注意她的五官,只扫了眼她脸的轮廓。 这一扫,带上这一头柔顺的秀发,恍惚觉得眼前坐的,是一个秀美佳人儿,真是别有一番风韵。 叶轻舟的目光,直接定在了韩云舟的脸上,直勾勾的打量着她。 月素细细的扒拉开韩云舟的发丝,将手指上粘的药膏,贴在了她头皮鼓包的地方,轻轻的揉着。 她是直接触摸她头发的人,当即就赞叹了起来:“韩大夫,你的头发真好,细细的,软软的,滑滑的,像是绸子一样,比我们这样年轻姑娘的头发都好。” “这里,也就我们夫人的头发,能和韩大夫你的相较量一下。” “你们的头发都属于细细的,柔柔滑滑的,像缎子一样细腻光滑......” 她忽然闻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很特别,当然,绝对不难闻。 月素忍不住把头低了低,将鼻子凑在韩云舟的发端:“韩大夫,你用什么皂角清洗的头发啊,这个味道好特别啊......” “......好像是股花香,又好像有些药香,闻着特别清冷,反正很特别,我从来没闻到过这种味道,很好闻。”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用鲜花和一些药材,搭在一起配制了一些药膏,用在头上,有滋养头发的功效,所以我的头发要比一般人的好。” “月素,你若喜欢,我改天送你一些。” 韩云舟的神色,立刻紧张了很多,闪着一双眼睛朝叶轻舟看去。 一直打量着她的叶轻舟,直接和她闪烁的眼,对视上了。 韩云舟肉眼可见的紧张。 一双眼睛几乎不敢和她对视,很快移开了,双手紧紧的攥着衣服的布料。 叶轻舟原本没多想的。 但是看见这样,将紧张心虚,明晃晃的写在脸上的韩云舟...... 她不想多想,都不行了。 她有个猜测,觉得也很合情合理。 这个韩云舟,真实年纪,应该不像她现在表现的这般,这样大的年纪。 真实的长相呢,也不像她现在,呈现给他们的,这样平平无奇。 她应该,是一个风姿犹存的貌美妇人。 一身医术,有悬壶济世之心,但碍于自己女子的身份,出众的长相,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安全,所以做男子打扮。 这也就是为什么,任唯要求她穿回女装,她死活不同意。 现在同意了,却从来不留在这里洗漱,总要出去洗。 而且,确实,每次洗漱的时间都很长。 应该是偷偷的,做些遮掩的吧。 这样一想,叶轻舟就伸长了脖子,往韩云舟的脸上看。 期待能看出点什么。 韩云舟也察觉到了她这个举动,心脏一下子,被一只大手给攥紧了。 叶轻舟的聪慧,韩云舟是见识过的。 她的脑子里,真的转过,被她发现自己秘密的念头。 她紧张的呼吸都急促了。 “韩大夫。”叶轻舟仔细的瞧着她的眉眼:“你的脸......” 她的脸...... 韩云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人‘哗啦’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俯在她头顶,还给她揉头发的月素,根本没想到她会起来。 直接被她一脑袋,结结实实的顶上了,只听‘咯嘣’一声,骨骼发出的清脆的声音。 “......”韩云舟都傻了,直接愣在了原地。 月素抱着下颌,蹲了下来。 “......”叶轻舟楞了一瞬,慌忙从床上下来。 “月素没事吧。”她看了眼韩云舟:“韩大夫,你给月素看看,还是让人去叫唯姐姐?” “她别是咬到了舌头。” 不管在什么地方,叶轻舟所住的地方,外面会轮流的巡视。 她只要打开窗子一叫,就会有士兵过来。 韩云舟从怔愣中回过神儿来,立刻蹲了下去:“我来看我来看,不需要找任大夫。” 她抬着月素的下巴察看了起来。 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月素并没有什么事情,韩云舟总算松了一口气,指导她自己小心的动一动嘴。 如果她第一次,磕在了衣架的木墩子上是意外,她扣疼自己,也可以说是意外。 那这次,碰到了月素了呢...... 叶轻舟心里纵然有很多的疑惑,但她知道,此时的韩云舟很不在状态。 她可禁不住,她这样碰月素一样,碰自己一下。 连忙先护着自己的肚子,赶紧先回到床沿坐好。 随后,睁着一双明净有神儿的眼睛,又审视起了韩云舟。 韩云舟自然又察觉到了她的眼神儿,趁着月素做掩饰,直接躲在了她身前,用她做掩饰。 “韩大夫......” 其实,韩云舟是多大年纪,是否年轻貌美,对于叶轻舟来说,根本没那么重要。 她又不是男人,还能惦记她,揩她油咋的。 但是,她若真有秘密,而且一直提心吊胆,总怕被他们识破,就跟她有关了。 像刚才这样,完全惊弓之鸟一样,差错百出。 她真怕她给自己整出个好歹来,她现在的身子,可真的承受不住啊! 韩云舟身子立刻绷直,没敢看她。 好一会儿,才从嗓子里蹦出一个字:“恩?” 叶轻舟唇弯着,用轻松的语气说:“韩大夫,一定美貌动人吧?” 第307章 古人之姿 韩云舟听她这话,心已经慌的不行了。 她一直以为要提防的是叶钧。 他们做过夫妻,自己的一举一动,没人比他更熟悉,他最有可能会看穿她。 却没想到,最先察觉她的伪装的,却是只养过短短十多个月,当时连人都不认识的女儿...... “夫......夫人这话,我......听不懂......”韩云舟神色紧绷,继续把头往下压,躲叶轻舟投过来的目光。 叶轻舟微微笑道:“韩大夫别紧张,我没有任何的恶意。” “其实.......”她语气极其和缓说:“......我也理解韩大夫,故意遮掩自己容貌的意思。” “女子在外行走本来就不容易,还是一个貌美的女人,若不防着点,还指不定出什么事情呢。你保护自己,很正常的......” “我真的没有,责怪韩大夫的意思......” “相反,我是想说,韩大夫你无须觉得压力大,也不用慌。” “只要你不是通缉犯,不是坏人.......” “你是不是年轻,你长得是美若天仙,还是貌若无盐,对于我来说无所谓的。” “你有真本事,真的可以很好的照顾我,我不会因为你长相丑陋,而不用你。” “自然,便是你长得像个仙女儿下凡似的,但是什么都不会,还会给我惹麻烦,我也不会因为你貌美,而留你在身边的。” 原来,她只是看穿了她,并非现在的样貌。 她还以为...... 也是,她再聪慧,怎么可能,将她和死了十几年,并没有见过的人联系在一起呢。 韩云舟因怕被她认出,而提着的心,终于算是落了下来。 她这才朝叶轻舟看去。 双眸充满感激的,看着叶轻舟:“夫人能体谅我的难处,我感激不尽。” 韩云舟这话,虽然没有直接承认她美貌,但是,已经很明显了。 她的猜测是对的,她就是一个容貌美丽的妇人。 就是不知道,她长得到底有多貌美! 猜中的叶轻舟,看着韩云舟的眼神儿,已经和从前不同了。 带着几分的新鲜和好奇。 被她直勾勾眼神儿探究的韩云舟,脸色微热,堪堪的又低下了头。 月素的下巴颏没什么事儿,韩云舟赶紧从地上将她扶了起来。 又走向还探究她的叶轻舟,扶着她的胳膊:“夫人,我扶你在床上躺下。” “天色不早了,你要赶快休息了。” 叶轻舟双腿放在床上,扶着肚子,小心翼翼的侧身躺了下来。 韩云舟为她盖上松软的缎面棉被。 都压好后,她俯视着,还眨巴着眼睛,望着她的叶轻舟:“夫人今晚让月素伺候吧,我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气虚说:“我有点不舒服,想休息一晚。” 叶轻舟见她面色,还是有一些紧张,知道她定是还没缓过神儿来呢。 盯了她一瞬,笑了笑,点点头:“好,韩大夫自顾休息去吧。” “多谢夫人体恤。”韩云舟松了一口气,瞧了她一眼,低声道了谢。 将幔帐解下,压好,交代给月素后,韩云舟放轻步子,从她房里出来了。 出了门,韩云舟立在门口,平复了一会儿自己,才抬步离开。 她夜里是和叶轻舟住在一起的,洗漱是在药房,那里有自己的一应物件,偶尔住,也是在那里。 此时,也自然的往那里去。 有一个五人的士兵在巡逻。 韩云舟走在院中的时候,几个人明显的朝她这边看来,眼睛比以往打量的要久一些。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发髻刚被拆了,此刻散着发,他们一时半会儿没看清楚。 “是我,韩大夫。”韩云舟自报家门。 士兵听后很快收回目光,转着走了。 韩云舟揉了揉自己散乱的头发,脚步匆匆往前院的药房奔。 刚转过影壁,忽然,听到了两个交谈的声音。 虽然他们的声音刻意的放低,但其中一人的声音,她还是听了出来,是叶钧。 他应该是在和姜滇说话,在说巡逻的事儿。 韩云舟心里大叫一声不好,脚步立刻顿在了原地。 影壁后,半圆的院门前,叶钧和姜滇的交谈声停止,俩人同时往声源处望去。 韩云舟的头发松散着,因为害怕,头也是垂下的。 这样低着头,散着发出现在叶钧和姜滇面前,俩人都不是很熟悉她,根本没认出来。 姜滇手里提的剑立刻拔了出来,指向韩云舟:“是谁?” 韩云舟心里狠狠的咯噔了一下,紧咬了一会儿唇瓣,慢慢的抬起了头:“小姜将军,是我......” “韩云舟。” 韩云舟。 姜滇眯着眼睛打量着韩云舟,浓眉蹙了起来,语气明显的不悦:“深更半夜的,韩大夫你怎么是这个打扮?” 韩云舟从他语气中听出了责备,手捋了一下发丝,将它别在耳后。 满脸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小姜将军,我出了一点意外,这才把头发散下来了。” “我这就走......” 说完,她拔腿就准备跑。 只是,脚刚抬了起来,一道威严肃冷的声音,又骤然响起。 “站住!” 在这样寂静无人的深夜,当真吓得人心都快蹦出来了。 韩云舟的双腿立刻僵在原地,并且微微的颤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攥着身体两侧的衣料。 叶钧紧紧的凝视着披头散发的韩云舟。 院门口两侧的墙壁上,是有两扇壁灯的。 昏黄暗淡的光线,勉勉强强照清人的身影,一个人的面目,如果你不盯视着她仔细看,其实是看不真切的。 韩云舟的面目,叶钧就没仔细看,没看清楚。 视线中,只有她一个朦胧的轮廓。 可就只是这样一个不甚清楚的轮廓,他从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身上,看出了故人之姿。 尘封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的姿态,也像万马奔腾,以势不可挡之势,侵占了他的大脑。 他神色恍惚的,一眨不眨的紧盯着,那个局促不安的女人。 第308章 你可自行婚配 韩云舟虽然没抬头,但是,她知道叶钧在打量她。 也不知道是哪里招惹到他了。 他竟然会叫住她。 皱着眉想了一会儿,韩云舟强忍着慌乱出声:“将军,可是有何吩咐?” 叶钧终于拿正眼看她了。 这么一看,他发现韩云舟的五官,和记忆中的人儿还是很相似的,身长也差不多..... 就是仔细看看,长得不像,肤色也不像,胖瘦更不一样...... 应该是他太想念她了,猛地一看到,一个披散着头发,和嘉柔有几分相似地方的女人,一时看恍惚了...... 眼前这上了年纪的婆子,怎么可能和他的嘉柔一样呢。 而且嘉柔确实都已经过世十多年了,他亲手收殓安葬的,又怎么可能还在人世。 叶钧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 顿了顿后,他冷淡的开口:“你不在小姐房里伺候,大半夜的乱跑什么?” “是是......”韩云舟死命的垂着头,绞尽脑汁后,说:“......我是.......身体.......有些不舒服,得到小姐的准许......去休息一晚。” “那你便去吧。”叶钧又看了她一眼,语气依旧冷淡说。 听到他放行,韩云舟无声的吐了一口气。 连忙应了一声,赶紧夹着尾巴,准备溜之大吉。 叶钧和姜滇就站在半圆形的院门口,叶钧立于居中的位置,姜滇挨着墙那一面站立。 两个大男人往门口一站,将本就不大的院门口,占了多一半过去,就留了一点点的位置出来。 韩云舟退下时,就要从内院连接前院的这唯一通道经过。 她自然不敢让叶钧让开,脚步在他面前微微顿了顿,希望他可以主动挪开点步子。 但统领整条西北防线的大将军,从来不知道‘让’怎么写,又怎么会给她让路呢。 韩云舟见他无动于衷,心中无可奈何,抬着眼皮儿微微扫了她一眼,侧过身,紧贴着院门往外挤去。 她一挤过院门口,撒丫子就跑。 一头披散在身上的头发,被吹的飘了起来。 叶钧在这冷风冷气中,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他的眼睛,下意识朝味道的方向追去,正看到提着裙摆匆匆跑离的身影。 原本已经清明的眼,又是一阵的恍惚。 “姜滇,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叶钧神色古怪说。 “......”味道? 姜滇深嗅了一会儿,看向叶钧:“末将没闻到任何味道。” 韩云舟的身影,已经在叶钧的视线中拐走了。 他没收回,而是还望着那个方向:“这个韩云舟,你了解多少?” 姜滇微一思索,道:“任唯从宋家人的口中套过话,她们说这个韩云舟不是宋晏的人,是他找来给小姐治病的。” “他刚跟着我们上路的时候,是男子的装扮,后来被任唯识破,再用她,她就做了女子装扮。” “听说,她丈夫早逝,她是寡居,有一个女儿,女儿成婚跟着夫家去了外地,她一个人一直到处行医,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 “将军,可是觉得......这个韩云舟有问题?” 叶钧也说不上来。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可能是因为见到女儿的缘故,在她身上看到了嘉柔的影子,太想念她了,这才产生了错觉。 他低头捏了捏眉心,闭着眼,沉淀了一下自己。 随后,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和舟舟如何了?” “她对你,可有一些好感了?” 姜滇迟疑了,唇抿了一瞬,启口:“小姐正在孕中,应该没心思想别的事情,应该对末将没有.......什么想法......” 叶钧锐利的眼睛,探究着他的神色,微微叹了一声:“舟舟会有身孕,是本将意料之外的。” “现在想想,本将培养你,让你来照顾她,是欠妥的。” “你的心里若是觉得别扭,越不过这道儿坎,可以和本将明说。” “本将不会强迫你照顾她,非要和她在一起。” “你可自行婚配。” “你是本将亲手带大的,情同父子,到时候,本将就将你收为义子,定不会委屈你。” 他的女儿,他可以养一辈子,却绝对不能受别人半分的嫌弃与委屈。 虽然姜滇是他一手带大的,他的人品性子,他心里是有数的。 但是,人心毕竟隔着肚皮。 姜滇听到这话,想也不想道:“末将心里一点都不别扭。” “只要小姐愿意,末将可以把小姐的孩儿当亲生孩儿疼爱,照顾小姐母子一辈子。” 叶钧盯视着他,慢慢的点了点头:“好。” “你自己愿意就好。” “那便别心急,等舟舟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后,身心都轻松了,你们再好好的相处。” “本将和舟舟说过了,她不必着急赶路去金平,这一路痛痛快快地玩着。” “想来,这一路你们游山玩水,朝夕相处之下,感情自然会不同寻常。” “也许到金平后,本将就可以为你们筹办婚事了。” 姜滇听得心里也不免的憧憬起来,紧绷的脸色柔和了起来。 叶钧抬手,在姜滇结实的肩膀上拍了拍:“时辰不早了,本将也乏了,先走了。” “你也早点歇息。” 姜滇连忙行礼:“将军慢走。” 叶钧微微点头,转身,跨着大步离开。 姜滇目送他的身影后,抬步往叶轻舟所住的屋子走去,环视后,也回去休息了。 ...... 昨晚兴奋了一整个夜,几乎天快亮的时候,叶轻舟才睡过去。 翌日一觉闷到了午膳时。 她一睁眼,看着洒了半屋子的阳光,气的直捶床:“爹爹说要陪我吃早膳的,我怎么这么不争气,居然睡到这个时辰。” 月素从衣架上拿下她的衣服:“早膳是用不上了,夫人可以陪将军用午膳。” “刚刚奴婢听任大夫说,将军特意询问了小姐的饮食,给了驿站一大笔银子,让他们歇着了,用他自己带来的厨子。” “听说还有做糕点的。” 叶轻舟一听,眼睛放光一样:“还有做糕点的?” “我最爱吃糕点了,真的太好了。” “我爹爹真好。” 第309章 拆穿了她的伪装 叶轻舟兴奋的下了床,洗漱,穿好了衣裳,坐在了妆台。 她歪着头在屋内巡视了一圈:“韩大夫呢?” 月素一边为她涂润肤的脂膏,一边说道:“韩大夫说身子还是有些不舒服,傍晚过来伺候夫人。” “哦。”叶轻舟抬手捋着垂在身前的发丝,望着八角菱花铜镜里清艳脱俗的容颜:“月素,你说我和我爹长得像吗?” 月素顿了一下,直起身,望着叶轻舟打量。 叶轻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日日伺候我,我长什么模样你都不知道啊?” 月素两颊微红:“奴婢不是不知道夫人长什么样子,是不知道......将军长什么样子......” 叶轻舟眨巴着眼睛仰视着她。 月素羞窘的拿起桌面上的缠枝莲纹玉质梳子,捋过她的发丝轻轻的拢着:“将军霸气威严,奴婢一个小小的婢子,如何敢直视.......” “不过,夫人的身长,应该是随将军的。” “您比一般女子要高,身子清瘦,奴婢瞧着将军清瘦挺拔,想着,这点您是随将军的。” 叶轻舟笑了一声。 随后,直勾勾的盯着铜镜里的人儿:“皇上说我长得很像爹爹,尤其是眉眼。” “确实,我的眉眼很像爹爹。” 她的手抬起,捧住了自己的脸颊:“我的鼻子,嘴巴,脸型,和爹爹不像。” “应该是随我娘了......” 月素手中拢头发的动作微微一滞,小声的问道:“夫人是想您的娘亲了?” 叶轻舟神色凝滞,沉默了片刻,缓缓的往外吐了一口气。 叹息道:“人呢,就是这么贪心,见到爹了,就期望上娘了,居然还敢奢望我娘也活着。” “我娘怎么可能活着。” 爹被燕帝召回绍阳后,禁军就包围了他们住的小院,从头到尾别说人了,一只鸟都没飞出来过。 娘的尸骨,是舅舅奶娘她们,亲手从火场抬出来的,也是爹爹亲自放入棺木安葬的。 怎么可能活着。 她一天胡思乱想什么。 叶轻舟轻甩了甩了头,将脑袋中不切实际的想法都抛掉了。 ...... 收拾完后,叶轻舟让月素去请叶钧了。 好半天,月素才回来,说将军也到了。 叶轻舟抬步去迎接。 就见姜滇打着帘子,一身单薄衣衫的叶钧从外走来,身上笼罩了一层白雾。 “爹爹怎穿的这么少?”叶轻舟明显的着急。 她打量着叶钧,这才发现他高束的发髻没戴发冠,并且是湿的。 “爹爹刚沐浴完,就不要出来了,午膳也不是非要一起用不可,我们以后总在一起的,多一顿少一顿,没什么的。” 叶钧一向面沉似水的脸,见到自家女儿浮现出丝丝笑意:“我不是刚沐浴完,是刚游完水回来。” “游水?” “没听过驿站有汤泉,可以游水啊。” 叶轻舟一脸懵,堪堪看向姜滇。 姜滇解释说:“驿站外不远处,有一条浦河,将军认为冬日游水是很好的,可以强身健体,锻炼人的意志,所以,一直有冬日泡冷水浴和游水的习惯。” 冷水浴?冬日游水? 外面可是滴水成冰,房檐上的冰柱都快戳在地上了。 她都不敢想,那冻得结实的河水有多冰冷刺骨。 “是咱们叶家有这习惯。”叶钧露着笑意说:“咱们叶家人高寿的秘诀就在这里。” “.......”叶轻舟一脸悻悻。 别说去泡什么冷水浴,还有在冰天雪地的河里游水了,她就是不穿大氅出去,都能冻死。 她是一个不合格的叶家人。 “只限男子,女子没有这样的要求。”见她欲说还休的表情,叶钧笑道。 叶轻舟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玩笑了一句:“吓死我了,我以为以后我要去泡冷水浴呢。” 叶钧眼睛弯了起来。 “爹爹要不要先去洗个热水澡?”叶轻舟关心道。 “刚游完冷水,不能立刻洗热水澡,会染上风寒。”叶钧揉搓着自己的双手,走到她面前。 用搓热的双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往内厅走:“不用担心爹爹,爹爹会照顾自己的。” 随后,他回头望了一眼姜滇:“你手受伤了,去找任唯包一下,包好后和她一起过来。” 姜滇抱拳应了一声,是,先行出去了。 “姜滇的手怎么了?”叶轻舟回眸看了叶钧一眼。 叶钧说:“凿冰的时候被冰划了一下。” “哦。”叶轻舟了解的点了点头。 ....... 父女俩人坐上餐桌后,月素出去传膳了。 叶钧环视着屋子:“你身边就这一个丫头伺候?” “哦......”叶轻舟自然说道:“我不喜欢身边围绕的人太多,也不喜欢生人在身边转,身边留着伺候的就月素和韩大夫,唯姐姐和霜瑜有的时候也帮帮忙。” 她朝叶钧调皮一笑:“韩大夫的小秘密,昨晚被我发现了,她有些受惊,所以先休息休息,傍晚再来伺候。” “小秘密?”叶钧迟疑了一下,问道:“这个韩大夫有什么小秘密?” 叶轻舟没任何多想。 见父亲问她,笑盈盈的说:“韩大夫,应该是个貌美的妇人。” “昨晚她不小心磕了脑袋,把头发散了下来,月素为她涂抹药膏时,闻到她的发香很不同寻常,就说了两句。” “没想到就像踩到韩大夫的尾巴似的,她惊恐极了。'' “我看她那么紧张,想她为了行医方便会女扮男装,也可能为了行医方便故意丑化自己,遮掩自己的容貌。” “没想到被我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居然被我猜对了。” “我拆穿了她的伪装,她应该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叶钧想到了,昨晚那朦胧熟悉的形态。 还有,那股淡淡的,很特别的味道。 虽然和嘉柔从前用的味道不是一样的,香味有些不一样。 但同样的,是里面含着一股的药香,清香中有些微涩的药味。 南陈皇室很注重保养,会将当归,什么天麻加到洗发,或护须的脂膏里,他们会日常的用。 所以南陈的皇室身上,除了他们喜欢的香味,不变的,就是那微苦的药味儿。 第310章 叫不动 原本这个韩大夫的年纪,还有身形,和嘉柔对不上。 他当时只当,见到和嘉柔长相相似的女儿...... 一时......过于想念她,才有的错觉...... 现在女儿说,这个韩大夫,并非她表现给人看的,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样貌...... 而是,是一个貌美的妇人...... 她仅仅是为了行医方便,而遮掩原本的自己吗? 她有着和嘉柔某些相似的神情,仅仅只是巧合吗? 还有她身上的,那股微涩的药味儿...... 仅仅是因为,她是大夫,常年和药草打交道,才有的吗? 要是能看看,她遮掩下的,真实样貌就好了...... 叶钧垂着眼,沉思了片刻。 觉得她若是刻意的遮掩,应该是不能轻易的,让人看到她真实样貌的。 人的年纪,样貌可以遮掩。 但是,一个人的习惯,刻在骨子里的仪态,是不容易改变的。 他的小公主的仪态,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一眼就可以识别出来。 想到这里,叶钧抬起头望向叶轻舟:“你身边的人,叫过来一起吃个饭吧。” “刚才的月素,你说的霜瑜,还有......韩大夫。” “一起?”叶轻舟微微有些诧异。 其实,她们从前总在一张桌子上吃的,只是他来了,才不在一起的。 一是因为他的身份! 另一方面是,她身边这都是女眷! “对,一起。”叶钧的目光微闪:“她们伺候你尽心尽力,爹是要好好的感谢感谢她们。” “.......”就怕......她们吃不好....... 叶轻舟凝视着,自家父亲肃穆威严的长相,扯着唇笑了笑。 “那女儿让月素去叫韩大夫。” “恩。”叶钧的目光中露出笑意,朝她点了点头:“再让她去拿壶酒,小酌一杯。” 嘉柔握箸的手势很特别,还没有酒量,还有她的口味儿...... 试她的口味儿这次是不行了,他根本没做准备。 但仅凭握箸的手势,和酒量,他也能认出来。 再巧合,也不能巧合到如此吧。 只要这两点,她和嘉柔一样,他就可以确定她。 叶轻舟不知道叶钧的盘算,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 月素一会儿回来了。 叶轻舟连忙吩咐她,去请韩云舟过来。 月素听后,行了礼,退下去找韩云舟了。 韩云舟正坐在药房里碾药,只有把自己忙起来,她才会忘记所有的事情。 月素推门进来时,都感觉那碾槽都要被推的冒火星子了。 韩云舟朝月素看去:“你怎么来了?” 她顿了顿,手中的圆轱辘扔了,站了起来:“可是夫人生病了?” “不是不是。”月素连忙摆手:“是夫人让我请你过去一趟。” 叶轻舟确实没和月素具体说,请她过去干什么,只说请她过去。 所以,月素说的也很含糊。 韩云舟问她:“夫人有没有说干什么?” 月素轻摇了摇头:“夫人没说。” “韩大夫,你就赶紧过去吧,过去就知道了。” 韩云舟长了个心眼,沉吟了片刻,问道:“那夫人自己在房间呢?” “不是啊。”月素说:“将军也在啊。” 叶钧......也在...... 韩云舟心乱如麻,眼神儿烁烁着,一屁股又坐回了板凳上。 拿起了圆轱辘,又在碾槽里推了起来:“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月素,你去和夫人说一声,若是不要紧的事情,等我傍晚过去再说。” 叶钧傍晚有宴席,他不在。 月素诧异的看着韩云舟,怔怔了一会儿,用不可置信的神情问道:“夫人叫你,你不去,是不是不大好?” 韩云舟手中的动作停了停,随后继续碾药,没回答月素的话。 嘿,这韩大夫真厉害啊,主子叫都叫不动。 月素心里很服气的点了点头:“好,那韩大夫,我回去和夫人回话了。” 她没立即走,站了一会儿。 但韩云舟只是碾着药,再也没有抬起头。 真的不改变主意,随她去。 月素只得转身离开去复命了。 ...... 月素一进屋,叶钧的眼睛就落在她身后。 没看到韩云舟的人,他若有所思的收回了目光。 有些意料之内,也有些失望。 叶轻舟也朝月素身后探头:“韩大夫呢?” “韩大夫......”月素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出:“韩大夫身子不舒服,躺着呢。” “夫人是有要紧的事儿吗,要不奴婢,再去请一趟韩大夫?” 吃个饭而已,人家身子不舒服,强行请过来就......有些不近人情。 叶轻舟看向自己的父亲,语速放慢,带着些试探:“既然韩大夫不舒服,就.......就不用去叫了,让她歇着就是。” 叶钧没说任何的话,端起手边的茶盏放在了唇边,浅浅的饮了起来。 叶轻舟见如此,对月素笑了一下:“月素,你也一起坐下吧。” “我们一起吃个饭。” 姜滇,柳霜瑜,和任唯已经坐上桌了。 月素看着桌上的几人,才明白是什么事情。 “多谢夫人。”她拘谨的走向圆桌,坐在任唯和柳霜瑜中间的空位上。 “你们喝一点。”叶轻舟拿起酒壶,要给身边的任唯倒上。 任唯见状,连忙双手接过她手中的酒壶:“小姐,我来就好。” 叶轻舟把酒壶给了她。 任唯给叶钧倒上,叶轻舟倒上,她们几个人全都倒上。 叶钧执起了酒盅,简单的说了一句道谢的话,执起酒盅,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 除了叶轻舟,其他的人在他喝完后,也将酒盅的酒水喝尽。 “吃菜吧吃菜吧。”叶轻舟活跃气氛。 她明白自家爹很威严,任唯他们敬畏他,所以,她提起筷箸,为他们每一个人夹菜,免得他们过于拘谨不敢夹菜。 一桌人,在她的照顾下,吃了不少的东西。 叶钧快速吃完,先撂下了筷箸,慈爱的看着叶轻舟:“舟舟,你们慢慢吃,爹先走一步。” “晚一些爹再来看你。” 叶轻舟和一桌人都站了起来:“爹爹吃饱了?” “吃饱了。”叶钧轻轻揉揉她的肩膀:“不用挂念爹爹,你坐下来吃吧。” “爹爹走了。”说着,他收回手,转身往外走去。 “爹爹慢走。”叶轻舟目送着他的身影。 他走以后,叶轻舟指指桌上的饭菜:“都自在一些,咱们吃吧。” “恩。”几人又坐了下来。 第311章 你认错人了 叶钧从内院出来,在前院的院中央站住了脚步。 侧头,往昨晚韩云舟跑的方向望去。 张望了一会儿,他脚步一转,抬步往那方向,唯一存在的一处院门走去。 叶钧步入院内时,脚步滞了滞。 若韩云舟不是他的嘉柔,他这便是唐突了韩云舟。 她是自家女儿身边的人,父亲接近女儿身边的人,就有些......不着四六了。 他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女儿...... 叶钧有一片刻的犹豫。 却最终抵不过,自己爱人还在世的诱惑,还是抬步,往那紧闭的房门走去...... 韩云舟原本碾药碾的好好的,什么都没思也没想。 可是,月素刚才这么一打岔,她便什么都干不下去了。 韩云舟的心里,不断的猜想,叫她过去的,是女儿的意思,还是叶钧的意思。 若是女儿的意思,倒没什么。 可若是叶钧的意思,可就......不大寻常了...... 她想起了昨晚,叶钧突然叫住她的一幕。 她总觉得,他当时的神情......不大对劲。 ......他该不会,是起疑心了吧? 会是起疑了吗? 她也没在他身边,和他深接触过,他可以这样就把她看穿了? 韩云舟手中的圆轱辘,往碾槽里一放。 双脚踩在矮凳的横梁上,双手抱住膝盖,将脸埋在了胳膊上...... 叶钧推门而入,就看到了她抱膝而坐的这一幕。 和他记忆中的,她有烦恼时常做的动作,重叠在了一起。 叶钧喉咙滚了一下,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嘉柔。” “......”韩云舟昏昏欲睡的脑袋,听到这两个‘字’,立刻清明了。 她紧闭的眼睛随后睁开,双睫颤抖着。 刚刚......是有人叫‘嘉柔’吧。 那个声音,好像是......叶钧。 是叶钧在叫她‘嘉柔’? 他看穿她是‘陈嘉柔’了? 韩云舟的心震颤不已。 怎么办,怎么办,她现在要怎么办。 韩云舟的心,都要慌死了。 叶钧紧凝着她,抬步,缓缓朝她走去。 韩云舟竖着的两只耳朵,仔细的听着他的脚步。 察觉到他距自己越来越近,忽然,脚步声消失了,她的身上一暗,明显罩了一团黑影...... 是叶钧停在了他的身边。 韩云舟意识到这一点,大气都不敢喘了,心在胸口‘砰砰’乱跳。 陈嘉柔稳住,不能慌,不能动! 只要你不动,他能耐你何! 韩云舟在心里一遍遍的给自己鼓气。 抱着双膝的手,紧紧的攥着膝盖上的布料。 叶钧缓缓的蹲下了身子,眼睛紧锁着她的耳朵。 那雪白白,丰润的耳朵,可和韩云舟脸上的肤色,一点都不相同。 叶钧的心里,已经相信自己女儿说的,她是一个貌美动人的女人。 就是这貌美的女人,是不是他的女人。 叶钧的眼睛,往韩云舟的耳朵上递去。 这么凑近一打量,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感觉...... 她耳朵的轮廓,和嘉柔的耳朵长得一模一样。 这也会是巧合吗? 好,就说这耳朵长得相似....... 可还有一点能证明,她是不是自己的嘉柔...... 一个连嘉柔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的特点....... ......是黑痣! 嘉柔的右耳的耳朵后的耳洞旁,长了一颗黑痣。 她若有这一个黑痣,总不能,还是巧合吧! 叶钧的这一面,正好是韩云舟的右面。 她的右耳,就在叶钧的眼睛里...... 叶钧眼睛移动,落在了她的耳洞旁...... 下一刻,叶钧的心跳快了。 韩云舟正紧眯着眼睛麻痹自己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臂横在了她的后背上,另一只搂住了她的双腿...... 她被抱住了。 “嘉柔,柔柔,柔柔,你还活着......”叶钧紧紧搂着怀里的人不撒手,将头深埋在她头顶的乌发中,深嗅着那股自己熟悉的药香儿味儿:“你真的还活着......” “......”韩云舟。 他是怎么发现的! 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都这么容易把她的伪装看穿了? 她扮的挺像的啊! 刚开始做男子装扮的时候,是有人会看穿。 可后来日子久了,便再也没有人能看穿她女子的身份了。 他们都是怎么看出来的? 韩云舟的心里,有一种离了个大谱的感觉。 迟疑了片刻,她终于反应了过来。 随后,使劲的推抱着她的男人,一副受惊的表情:“叶将军,叶将军您干什么?” “我都这把年纪了,您怎么......” “您快松开我,让别人看见成什么体统。” “柔柔......”叶钧的脸从韩云舟的头顶离开,单膝跪在地上,和她面对面。 “柔柔,你还要瞒着我是不是,你就一直不打算认我了?” “......”这男人,是怎么认出来的。 她伪装的技术,真的就那么拙劣! 韩云舟狠狠的拧着眉,用尽全力推他:“什么柔柔,我不是什么柔柔,我姓韩,名云舟,不是什么柔柔。” “叶将军,您真的认错人了。” “您快松开我......” “您要再不松开我,我可喊人了!” 叶钧仔细的瞧着她的眉眼:“你瞒的了别人,你瞒不了我。” 他的手紧攥住她的手。 韩云舟挣扎,想把自己的手抢出来。 但是,叶钧的力气,哪是她一个弱质女子能挣扎的了的。 她反而被他攥的更紧。 “就你这只手,我握着,就知道你是柔柔。”叶钧摩挲着她滑腻的手背。 “......”韩云舟。 “你面儿上掩饰的再好,你的手,你的耳朵,还有你的头发,你身上的味道,根本遮掩不住。” 叶钧双目炯炯的望着她:“我们做过夫妻,孕育了一个孩子,你的特征,还有感觉,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韩云舟脸上的肌肉抽了下。 叶钧继续道:“还有一些破绽,你脸上画的这么苍老,但是你的耳朵那么白嫩,手也是,根本就不相配。” “只要是有洞察力的人,都会发现你身上的破绽。” 第312章 我不是柔柔 韩云舟低头看自己的手。 她的手,她想过。 但是,因为总要用,不好涂抹东西,就放弃了。 她想着自己是大夫,又不做粗使活计,手比一般人长得细嫩,也是正常的,不会有人怀疑的。 事实也证明,除了他,女儿,任唯这些叶家的人,淳朴的老百姓,没人对她的身份起过疑...... 可她最想瞒住的,偏偏就是他们。 韩云舟的心里,真是郁闷死了。 但是,就算他猜出来了自己的身份,她也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了自己就是陈嘉柔,叶家就是隐瞒不报,混淆视听,什么欺君,什么意图不轨......任何一个罪名,都是要命的。 那燕帝能不趁机的拿捏叶家! 她的女儿轻舟,还有他.......她不能看他们受制于人! 更何况,她也违背了向叶靖将军发过的誓言! 韩云舟坚定的对叶钧再次否定:“叶将军,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什么柔柔。” “我只是韩云舟。” “您若不信,您放开我,我把我的户贴拿给您看。” “您不相信我的话,总要相信我的户贴吧!” “我只信我的眼睛看到的,还有我的感觉。”叶钧抱她更紧,根本不放手:“你是柔柔,我不会认错的。” 他面含戚色,定定的望着韩云舟:“柔柔,你为什么不肯认我?” “我们都这个年纪了,还有多少个十七八年可以分开。” “柔柔,你真的打算一辈子不认我,让我们都抱憾终生吗!” 韩云舟双眸氤氲出雾气来,义正言辞的说:“叶将军,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什么柔柔。” “你若再不放开我,我就喊人了。” 叶钧怎么会怕。 只要远离绍阳,就是他叶钧的地盘,他可以说是只手摭天! 她就是喊破喉咙,他不让人过来,没人敢过来。 “柔柔,我猜你会出现,是因为,你听说我们的女儿舟舟病重了,身子不好了......” “你不想留遗憾,所以,出现在了她的身边,想照顾她最后一程。”叶钧自顾自的说道。 “......”韩云舟故意描的苍白色的唇,紧紧的抿了起来。 “可你没想到,我们的女儿舟舟是假病。” “后来,任唯用药控制了你,舟舟又怀了身子,你没办法,只得留下。” “你更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 “你怕被我认出来,所以,你很紧张,在舟舟那里频频的出差错,被舟舟阴差阳错的识别了,现在,又被我看穿了。” “.......”韩云舟深缓了一口气:“叶将军说的这些,我听不懂。” “我是夫人的夫君宋大人,找来为夫人看病的大夫,不是您说的夫人的母亲。” “反正,您爱信不信吧!” 说完,她继续推他的身子,语气不好说:“您快放开我。” “我这么大年纪的老妇,您这么抱着不觉得恶心吗?” “没想到您一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居然会有这种癖好!” 叶钧轻笑了一下:“你不在舟舟面前承认了,你是美貌动人的妇人。现在怎么还说自己是上了年纪的老妇?” “......”她没亲口承认。 是看瞒不下去了,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但是,依照女儿的聪慧,她肯定知道她的意思。 “我会和夫人说的,说您......对我意图不轨。”韩云舟扫了眼他浓黑的眼睛。 叶钧眸光微动。 “......”韩云舟莫名的紧张,忍不住又扫了他一眼,下意识的咽口水。 叶钧的眼,落在她的唇瓣上。 那没有血色的唇瓣,确实没什么诱人的。 但对于叶钧来说,是这世上最美好,最诱惑的食物。 他俯身,头朝她的脸凑去。 韩云舟的眼睛一瞬间睁大,她意识到什么,身子往后倒。 但禁锢在自己身上的两条铜墙铁壁,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叶钧高挺的山根,蹭到了她的鼻尖。 “叶......叶将军,我真的不是.......”韩云舟的心扑棱扑棱的乱跳。 天哪,现在怎么办。 韩云舟想到了自己刚才说的大喊大叫。 虽然她不想这么做,不想坏叶钧的名声。 但是现在,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韩云舟提了一口气,张嘴,刚准备叫出来。 自己的唇瓣,被一张微凉的唇给强行的堵上了。 她瞠目结舌的望着面前放大的,英俊冷硬的五官,脑袋中刷白一片。 叶钧的唇一贴上她的唇,曾经熟悉的触感和悸动,朝他铺天盖地而来。 他当下就动了情,急不可耐的啃咬着她的软唇,在她檀口中横冲直撞...... 十七年没有碰过女人的身体,像饿虎一样,急需‘进食’纾解。 叶钧经络丛生的大手,紧紧的圈着韩云舟刻意穿了很厚棉衣的腰,手绕到了她的膝盖下,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还是记忆中的分量。 叶钧将人在手里颠了颠,眼睛在屋内巡视了一番,往里走去。 屋内只有一张简易的架子床,上面铺着被褥。 叶钧毫不犹豫的将人抱在了架子床上。 韩云舟有些清醒了,双手下意识的挣扎。 叶钧两只大手将她摁在床头,根本动弹不得。 他拿深沉饱含情欲的眼盯着身下的女人:“柔柔,我好想你,这十七年,没有一刻不在想你的。” “你有没有想我?” 韩云舟胸口剧烈的起伏的,气息很乱:“我不是柔柔,你不要再叫我柔柔了。” 陈嘉柔这个名字,早随着她的人埋在了那场大火里了。 都这个时候了,嘴还这么硬。 叶钧将她两只手压在一起,右手下移,落在她腰上。 抬手飞快的除去了她的腰带,手顺着没有束缚的衣襟摸了进去。 触手的滑腻。 韩云舟的双颊蒸熟了一样,烫的很。 她紧紧的咬住下唇,将脸偏向了一旁,不敢再看头顶眼神儿炙热,满脸都是直白欲念的男人。 “柔柔,我好想你.....”叶钧缓缓俯身,将脸埋入了她敏感的耳后,用唇裹住了她的软肉...... 她也是,也是好想,这十七年来,她从来没有忘过他,忘过女儿...... 韩云舟身子颤抖了起来,双眼慢慢闭紧,双手紧攥住了,紧握着她双手的大手...... 单薄的架子床,随着俩人的贴近,一直在‘吱呀吱呀’的作响。 听得人不自觉为它捏了一把冷汗,真怕它一不小心便一命呜呼了...... 第313章 不值得 架子床‘吱呀吱呀’的声音,听得韩云舟羞耻极了。 她频频的拍打着男人结实的肩膀,面红耳赤的提醒他:“叶钧,你松开我。” “这架子床吱呀吱呀乱响,外面那么多巡视的人,听到了还要不要见人了。” “叶钧,你别犯浑......” 叶钧哪里顾得上这些。 禁欲太久的身体,碰到她,像是老房子着了火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此刻,他只想做些实质性的事情,来满足对她的想念,满足自己空虚太久的身体。 他一把扳过韩云舟喋喋不休的嘴儿,强硬的啃了上去...... 将脸埋入她的颈子,吮吸着她馨香丝滑的肌肤。 双手打开她的衣襟,让那曼妙的身姿,展露在自己面前。 一双粗糙带着厚茧子的毛手,在那肤如凝脂的嫩肉上又捏又揉。 韩云舟被叶钧粗糙的手掌,刺挠的又疼又痒。 她下意识的躲避他,可又情不自禁的靠近他。 来来回回的移动,倒是让叶钧受不了了。 他三下五除二,去掉了自己身上的累赘...... 叶钧是军人出身,他的力气,没人比韩云舟更了解。 早年,他们刚成婚那年...... 他二十岁,年纪轻,面子略薄,又对自己极其爱慕,房事上,人虽然有些急切,可还算是温柔的....... 她勉强的能消受的住。 可是,一晃这十七年,将近十八年过去了,他的快四十岁了...... 做外祖父的年纪,人却不比年轻的时候稳重,很是急躁...... 韩云舟十几年没被人冒犯过的身体,猛地接受他,吃了些痛。 为了让自己少吃些苦头,她抱紧了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声的提醒...... ...... 药房的动静很大,还是招来了巡逻。 虽然在床上,叶钧的警惕也是丝毫的不减。 几乎在人刚走到院门口时,一嗓子就吼出去了:“不许过来。” “任何人不许过来。” 他中气十足的嗓音,士兵怎么会听不出来,脚步立刻就顿住了。 好半天,才高声的应了一声:“是,将军。” 韩云舟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听到动静,紧闭的双眸微启。 叶钧俯在她的耳边安抚她。 韩云舟懒懒的扫了眼,他挂着密汗的俊脸,下意识的抱紧了他雄伟的腰身...... ....... 折腾了大半天,一场风月方终止。 不过,叶钧也没放开韩云舟,抱着她在床上耳鬓厮磨。 韩云舟昨晚受了些惊吓,没睡好,又被他磨了这么好一会儿,疲累的几乎要睡着。 偏偏叶钧对她有种失而复得的激动,一向惜字如金的嘴,此刻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多数是询问她这些年是怎样过得,她含含糊糊的应付着他...... “......那你休息好了,我们去找舟舟,把你是她亲生母亲的事情告诉她。”叶钧的唇压在她白嫩的耳垂上,声音轻柔如羽毛。 “舟舟知道自己的娘亲还活着,一定高兴极了。” “我们一家人,以后就是齐齐整整的了。” 听到他说要告诉自家女儿,自己的真实身份,还要一起生活的话...... 韩云舟混沌的大脑,立刻就清醒了。 她睁开了双眸,推他紧攥着自己手的手掌,眸光闪烁着:“我还是那句话,陈嘉柔已经死了,世上再无陈嘉柔。” “我是韩云舟。” “叶钧,你不要再喊我柔柔了......” “......我过去的身份过于敏感,我不想连累女儿 和你,还有叶家。” 她怎么能和他们一起生活呢! 她这个人留在他们身边,就是一个破绽,随时都会被人拆穿。 ......她不能致他们于危险境地! 韩云舟心里有自己的盘算。 只要女儿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便不会有期待,也不会失望。 以后她要离开,于女儿来说,没有任何的损失。 如此,她才能安心! 韩云舟打定主意要瞒着女儿,遂找了个借口堵叶钧:“舟舟那里,你先不要告诉她,我的身份。” “我明明活着,这十七年来却没有做过母亲的责任,从来没有去见过她,照顾过她......” “我对她有愧,没有脸面对她。” 叶钧不知道她的真实意图。 冒着胡茬子的下巴,在她脸颊上轻蹭着,安抚着她:“舟舟这孩子很懂事的,她一定会体谅你的难处,会理解你的。” “你信我,不要担心。” 韩云舟紧抿着唇不语。 叶钧见气氛过于庄重,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我是除了叫你柔柔,一时不知道该叫你什么。” 他一本正经的说:“谁让你取了一个,和女儿有同一个字的名字,我总不能叫你舟舟吧。” “......”取这个名字,是为了怀念自己的女儿。 她从来没想过,还有和他再相遇的一天。 “你不让我叫你柔柔,我再给你想个小名。”叶钧紧圈着她,在她耳边轻语:“私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喊。” “对外,我就喊你夫人。” “等到了金平,我就八抬大轿娶你进门,让你堂堂正正的嫁给我,我们两个人一起到头,共度一生。” 这话又结结实实的踩到了韩云舟的尾巴。 她脸上的肌肉都凝滞了,脱口而出:“我不能嫁给你,不能和你生活在一起。” “柔柔......”叶钧被韩云舟这话给刺激到了。 扳过她的身子,托着她的脸颊,让她面对着自己。 刚才温存时的柔情,已经全被肃然取代。 “你不和我生活在一起?” “你想怎么过?” “还走吗?” 最后一句话,叶钧已然有咬牙切齿的意味儿,震慑十足! 是的,她必须离开,她不能留下。 韩云舟自然察觉到了他的不悦。 抬眼看他,思忖了片刻,拿着软话试图说服他:“叶钧,一旦我嫁给你,我必然要顶着真面目示人。” “我这张脸虽然认识的人少,但这世上,还是有能识别出,我就是陈嘉柔的。” “还有舟舟,我们母女长得那么相似,你怎么对外解释。” “只有有心人一看,就能看出来,这里面的猫腻。” “你不想想自己,舟舟,还有你叶家,他们的安危你都不要了吗?” “燕帝为了牵制你,牵制叶家,能把舟舟圈禁十七年。” “他若是知道我还活着,能放弃这个拿住你叶家的机会?” “不值得叶钧,为我一个人,把所有人置于刀俎之下,不值得!” 叶钧紧攥着她的胳膊,是一种绝不放手之势:“这些年,我干得掉脑袋的事情也不少。” “我根本就不怕,什么都不怕。” “为了你和舟舟,我真的,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第314章 碎嘴子 “叶钧,你想干什么?”韩云舟听罢他这话,面露担忧之色。 叶钧冷着一张脸,将那张锋利的薄唇抿的更紧了。 韩云舟的心跳的有点快,下意识的,将自己投入了他结实的胸膛,攀紧了他的肩膀。 果然,她就是一个祸害。 因为她,叶钧和叶家有可能会产生分歧,他还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些生灵涂炭的事情。 她真的留不得...... 韩云舟稳住自己的心神,为自己的离开做准备:“我今日和你说的这些话,你要遵从我的意愿,我不让你和舟舟说我的身份,你便不能和她说。” 叶钧不想和她在这个上面起争执。 遂很痛快的点了点头:“好,我不和女儿说。” 要是舟舟自己猜出来,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毕竟,自己的父亲,和一个女人天天睡在一处...... 以女儿的聪颖,怎么会看不出来点什么。 至于娶她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这事儿到了金平,他的地盘再说,他就不信了,会留不下她的人。 ...... 又腻歪了一会儿,韩云舟就推叶钧起来。 “天色不早了,你不是和驿丞有约吗,快回去洗个澡收拾收拾去赴约。” 她说着也起身,在床里到处捡自己的衣裳。 叶钧半支起没有着丝缕的身子,大半个腰身,都暴漏在寒凉的空气中。 他将棉被往韩云舟身上拽,怕她冻着:“我一会儿派人和他说,不喝了,改日再说。” “你不是累了,睡一会儿,我守着你。” 韩云舟面上略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我不需要你守着。” “你和人约好的,临时变卦不好,赶紧去吧。” 才不要,他只想和她在一起。 这十七八年,他一直以为她真的不在人世了,生活了无生趣。 要不是有他们的女儿,一直支撑着他的信念,他真的要失心疯了。 今日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他都不见。 更何况只是一个驿丞,他派人给他说一声,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柔柔。”叶钧粗糙的大手,握住了她纤细白腻的胳膊。 “你这药房太冷了,没我那里暖和。” “一会儿,你歇息够了,搬我那里,和我一起住。” “我让姜滇,去前方的镇子里,买些衣裳和首饰。” “你将这一身脱了,你不愿意让女儿看到你原来的样子,那便私下里穿给我看,我想看你原来的样子。” 她都这副模样,他都下的去嘴。 要是把这脸洗了,将那衣裳换了,再和他住在一处,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韩云舟自顾自的穿着衣裳:“你当舟舟是个憨的,还是我是个憨的,我若是和你住在一处,她能看不出来这里面有猫腻?” 想来,和他说,他们之间应该少些勾连,更不能在女儿眼皮子底下行刚才之事,他是不能同意的。 既然这样,就不磨这个嘴皮子了,以后费些心思哄着他就是了。 “你不和我住?”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却不能日夜厮守在一起。 叶钧心里不能接受。 这不是明摆的吗,她怎么和他住在一起。 韩云舟懒得理他。 “我们分开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你不和我住?”叶钧目光哀怨的望着她。 韩云舟蹙了蹙眉,不接他这话。 动作麻利的穿着自己的衣裳。 叶钧在一旁继续试图说服她:“舟舟那里你不要担心,她行动不便,不常出屋子,我把她身边的人全都警告一遍,没人会多嘴的,她不会知道的。” “柔柔,从今往后,你就和我住在一起吧。” “我们都这个年纪了,过一天少一天的,何苦压抑自己......” “......”韩云舟无声的吐了一口气。 ...... 不过一会儿,韩云舟就将衣服都穿好了。 当然,叶钧还在碎碎念。 棉被松松垮垮的盖在身上,露出大半个挂着彩的胸膛和腰身,支着侧脸侧躺在床上。 一双浓黑的眼睛,小兽一眼的眼神儿,巴巴的直望着她,嘴皮子还在动。 “......你若不去我那里住,我便来你这里住,反正,我是不会和你分开的。” 过来住啊,尽管住。 她夜里住女儿的房间,又不住这里。 韩云舟撇撇嘴,心头这个无语。 “你快些起来行不行。”她眼睛在他裸露的上半身扫了一眼,心里想他不知道冷吗? 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最终,还是抵不过心疼,上前,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他人比一般男子要高大,这么一拉,半拉腿都漏了出来。 当真是盖了上面,盖不住下面。 韩云舟将被扔在他身上,不管了。 冻死算了。 她刚一转头,胳膊被拉住了。 人下一刻就落在一个坚硬如铁的臂弯里。 叶钧铜墙铁壁的身子虚压在她身上,俯在她上方凝视着她:“我说了那么多,你怎么一声都不应我?” “你到底同不同意?” 她刚才就应该推开他,死咬着口说她不是陈嘉柔。 那样,就不会是此刻这种状况了。 这男人比十几年前,多了份碎嘴子,和难缠。 以前,他可不这样的。 韩云舟仰视着叶钧刀刻一样,深邃明朗的五官:“我身上黏腻的很,想洗个澡。” “你快点穿行不行。”穿完了赶紧走。 洗澡? 叶钧眉梢微微一挑,蒲扇大的手掌,在她下巴上揉了揉:“那我和你一起洗。” “我身上也黏腻的很。” “不行。”韩云舟想也不想的否定了他。 叶钧脸上的神情凝固,剑眉蹙着凝视着她。 韩云舟都要疯了。 他什么时候多出了这爱好。 一起洗澡,她都不敢想象。 真是越老越不尊。 恕她难以接受。 但她还是贴心的找了个理由:“我那浴桶太小了,装不下我们两个人。” 叶钧听罢,眉眼间的神色松快了一些,好脾气道:“那你先洗,等你洗完我再洗。” “......”就非要在她这里洗?? “拎两回水,那你在我这里洗澡都知道了。”韩云舟推他身子:“你就回你屋里去洗吧,顺便穿件衣裳。” “瞧你身上单薄的,当心染上风寒。” “听话。” “等晚些我去看你。” 第315章 信你个鬼 叶钧紧攥着她纤细的手腕,唇贴在了她的耳朵上:“不用拎两回水,你洗完,我用你用过的洗下就可以。” “男子汉大丈夫,不拘于小节。” 韩云舟被他灼热的鼻息扑的面红耳赤,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手腕在他掌心中挣扎,细声说:“用过的,脏死了。” “脏什么,你用过的,别说洗澡了,让我喝了都成。”叶钧的唇落在了她的耳廓上,一路亲到了颈上。 高挺的鼻尖,湿润的唇在她脖颈上磨蹭着。 韩云舟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迷茫一阵,躲了下,抵在他胸口的手推他。 “你要再闹,我真的恼了。” 叶钧在她脖颈乱拱的脸微微一顿,片刻后,从她身上移开。 “我穿衣服。” 他坐了起来,指地上散乱的衣服:“柔柔,帮我捡下衣裳。” “......”韩云舟寻着他的指向望去,才发现那被甩了老远的衣裳。 她深缓了一口气,走向它们,将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 ...... 叶钧正穿衣裳的空挡,韩云舟径自打开房门先走了,任他在后面怎么喊她就是不理。 出了院门,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个士兵,她脸色微赧,低下头,匆匆往厨房走去。 叶钧手忙脚乱的将衣裳套在身上,拿着腰封就出了门。 “柔......”他站在院门口,四处远眺了一下,皱眉看向两个士兵:“人呢......韩大夫人呐,往哪儿走了?” 士兵指了下内院的方向:“回将军的话,韩大夫往内院去了。” 内院? 刚刚说要洗澡,难道是去厨房提水去了? 东厢房耳室是女儿特用的厨房,里面烧有热水。 叶钧微微思忖,一边飞快的系着腰封,一边抬步急匆匆往内院走去。 厨房就在进内院门的右手边。 叶钧大步流星的,走入了不大的院子。 跨进门槛,就看到了正从冒着热气的大锅里,往木桶舀水的韩云舟。 韩云舟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没回头,继续着手里的活计。 厨房还有三个婆子,正是他从西北特意带来,给女儿做饭的厨子。 见到叶钧进门,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行礼:“将军。” 叶钧连忙指她们:“去帮韩大夫拎几桶热水到药房。” “是。”婆子听后,连忙走向韩云舟。 去拿她手里的水舀子:“韩大夫,我们来吧,您歇着。” 韩云舟躲了一下,温和的和婆子说话:“不用你们帮,你们忙自己的就是了。” 说完,她回身,朝叶钧行了个礼:“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自己来就好。” 说完,她不等叶钧说什么,继续回过身舀水。 “......”叶钧。 这是做什么,还真打算做这些粗活啊。 叶钧看着她忙碌的背影,不再迟疑,三步并一步上前,双手掐住了韩云舟的腰。 韩云舟根本反应不过来。 而这时,她人已经被叶钧像掐小鸡仔一样,给掐到了一旁。 手中的水舀子,随后也被抢走了。 叶钧啥话也没有,弯身就往木桶里舀水。 “......”韩云舟。 她嘴张了又张,想和叶钧说些什么。 最后双手攥拳,跺了下脚。 算了。 厨房的三个婆子,眼睛睁的,眼球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她们刚才看到了什么,将军和这位韩大夫......? 不是,将军什么时候和韩大夫......? 她们不自觉又打量了下又老,又臃肿的韩大夫...... 不是,将军这是图什么啊? ...... 叶钧一口气灌了三桶热水。 两只手将三桶水全都拎了起来,走了。 “......”韩云舟。 这人是牛转世吧,怎么一身的蛮劲。 她咂了咂嘴,抬步出了厨房。 任由身后三个婆子,还在凌乱。 又在角院的门口,和两个震惊的士兵对视了一眼。 韩云舟面含赧色,抬脚一路跑进了屋内。 而导致她这么尴尬的罪魁祸首,正翘首等在门口。 她一进门,叶钧就将门合上了,并且上了门栓。 韩云舟盯着叶钧,气的鼻子都要冒烟了:“你能不能别一直跟着我啊?” “还有,门口的那两个兵,你让他们走。” “这里人来人往的,让他们站在这里,这不是明摆的告诉别人,咱俩有一腿吗?” 叶钧朝她靠了一步,手臂圈住了她的腰:“他们还不能走,万一有人闯进来怎么办呢。” “好了,别气了,洗澡水我给你放好了,刚刚好,你快去洗,当心凉了。” 韩云舟脸上的怒气还不减,抬手,忍不住在他胸口捶了两下:“都是你,你说你跟着我进厨房干什么。” “你没看到那两个婆子的眼神儿......” “还说要隐瞒我的身份,就你这样式儿的,不过两天,这整个驿站全都知道了。” “哼......” “不会的。”叶钧好脾气的安慰她:“他们都是我的人,不会有人乱说的。” “你若不放心,等一下,我再去嘱咐他们两句。” “我保证他们肯定不会乱说。” “我信你个鬼。”韩云舟狠狠瞪他一眼。 “水要凉了......”叶钧的手紧握住了她的腰肢,另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腿弯处,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往屏风后走去。 韩云舟盯着叶钧,见他眼神儿闪烁,眸底有兴奋和热情的情绪在。 腰肢的酸软不适,立刻占据了她的感官:“叶钧,不许了,我很累了。” 叶钧眸色深沉的凝视着她,气息凌乱:“让我看看你的脸,柔柔,我许久没见过你了,让我瞧瞧。” 韩云舟下意识的捧住了自己的脸:“这颜色很难上的。” “今日太晚了,我还要去女儿屋里,时间太赶了,等改日吧。” 叶钧抱着她,已经到了浴桶前。 他将韩云舟放在地上,她的后背紧抵着半人高的木质浴桶。 叶钧紧搂着她的腰肢,俯身在她脸前,语气中全是祈求:“柔柔,让我瞧瞧你好不好,这么多年没见你,我真的太想你了。” “让我看看你的脸,柔柔,我看一看,我真的想死你了,让我看一看......” “......”谁能抵得过心爱的人,这样低声下气的祈求看一眼自己。 反正韩云舟做不到。 叶钧拿软话求了她一会儿,她就走出屏风,走向架子床旁,那里有一个简易的妆奁。 她从抽匣里面,翻出一个小药瓶出来。 走向一旁的脸架前,从一旁的木桶里舀了些水出来,将药瓶里的粉末撒在了木盆里。 韩云舟掬了一捧水到脸上,在额头,脸颊,下巴各处轻柔着,反复的洗了一会儿。 叶钧肉眼可见的那水盆里的水变成了土黄色。 而他抬目朝身边的人看去,见那张苍老的脸,变得雪白雨润...... 第316章 韩大夫不方便见客 陈嘉柔的长相,全长在人的审美上。 一张巴掌大的鹅蛋脸,水汪汪的大眼睛,秀挺的鼻梁,一张不大不小,花瓣一样娇艳的唇瓣,通身雪白,发着光一样。 十八年过去了,岁月就只是带走了她姑娘家的青涩...... 她的身上,丝毫没有被蚕食的痕迹,还更添了些妩媚与风情。 叶钧一如初见她女儿装时的傻眼,呆呆的凝视着,她细细被雕琢的五官,眼底是炽热热烈的浓情和迷恋。 他的血液从四肢百骸往心脏涌去,鼓跳如雷。 陈嘉柔看着他看自己的眼神儿,整张脸都红了,一直蔓延到耳根。 眼波流转,她轻咬着唇瓣,准备逃离他的注视。 只是刚一转身,腰便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给环上了。 “柔柔......” 叶钧俯身,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一双晦暗不明的眼,半垂着深深的凝望着她。 哑声开口:“......柔柔,我好想你......” “这些年的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想你,想你的时候,我的心都是疼的,要不是顾念着我们的女儿,我都......” 他的后背没几处好地儿,刀痕箭痕纵横交错。 陈嘉柔能想象的到,他在战场上是如何的不要命。 还好,还好老天没收他。 陈嘉柔眼含泪珠,抬手捂住了他的嘴,轻摇了摇头:“叶钧,不吉利的话不要说。” “没有你的生活了无滋味,柔柔,别再离开我,求你别再离开我......”叶钧拿下她的手,执在唇边,低声一遍遍哀求她。 “我知道我叶家颠覆了你们南陈,你心里有怨,有恨,你留下来折磨我,折磨我为你们南陈报仇,就是别离开我。” 南陈覆灭,是他父皇庸碌,南陈皇室贪图享乐所致。 肉弱强食,生存法则而已,和叶家无关。 叶家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 还有当年,还好是叶家挥师灭南陈,若换成别的军队,南陈国都项城铁定血流成河,尸横遍地,她的族人便是死,也不会那么体面,最后还葬在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这么多年过去了,陈嘉柔的心智也以成熟,看开了许多,早放下了曾经有的别扭。 只是,她南陈公主的身份便是她想丢,也丢不了的。 他们的皇帝,若是知道她还活着,就怕会新账旧账一起和他,和叶家清算。 叶钧,我们都这个年纪了。 何必因为我们那十年二十年,连累了孩子们,连累了叶家几代人浴血攒下的军功。 陈嘉柔生生的移开自己的眼,不再看他。 她没回答他的话,也没办法回答。 她转移话题道:“洗澡水要凉了。” 叶钧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的逃避。 她根本没想着留下,没想着和他共度余生。 哪怕是心里还恨他灭了她的国,她也不留下去折磨他报仇。 叶钧紧搂住她的腰身,将她狠狠的糅在自己的身体上。 歪头朝她的唇欺去,深深的又深深的吻着她。 陈嘉柔的唇被叶钧吮的又疼又麻,她只微微的颦了颦眉。 随后,主动的抬起胳膊绕到了他的脖颈上,启唇,回应上了他。 ...... 此时天已经黑透。 饭桌上,摆了六道精致可口的饭菜。 叶轻舟提箸,在手边的饭菜上落了落,又移开。 看向坐在自己对面,默默吃饭的任唯。 “韩大夫还是不舒服,她该不会真的是病了吧?” “被吓得?这也太胆小了吧。” “唯姐姐,你扶我,我们一起去看一看她。” 任唯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囫囵的将口腔里的食物咽下,看向对面毫不知情的叶轻舟:“天色太晚了,谁知道哪里有冰,万一摔倒了就不好了。” “一会儿我再去看一眼,您就别动弹了。” 之所以不让她去,她是不想她肚子里的孩子,被刺激的这么快出来。 毕竟,没有哪个儿女,面对自家老爹的风流韵事,能风轻云淡,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要说,任唯是怎么知道的...... 这还需要从未时,她去药房找韩云舟,想向她讨教养颜的方子说起...... 当时,她刚走到角院的门口,就被两个士兵拦住了路,他们告诉她说韩大夫不方便见客。 不方便见客? 韩云舟便是不方便见客,也不会是两个士兵守在门口啊。 当下,任唯就觉察出了不对劲。 但她没有硬闯,而是很从容的点了点头,走了。 她出了驿站,绕到了和角院只有一墙之隔的外面。 她的武功虽然没有姜滇好,翻个墙还是小意思的,当下就脚步轻盈的跃了进去。 要说好奇心害死猫,人就不能太好奇了。 她点开明纸糊的窗户,看到了...... 飞溅的水花.....悬挂在他们英明神武的将军脖颈上,那白的晃眼的玉臂..... 就是俩人当时在亲,韩云舟那张脸被将军挡着,她没看到。 她还真的蛮好奇,这个风姿犹存的美艳妇人,是怎么勾搭上,心里只有南陈公主的将军的...... 这个韩云舟也是厉害了,将军不是才到吗,她是怎么做到将人勾搭上的..... 任唯压下心头的种种疑问。 眼睛,转到了叶轻舟的脸上,同情过浴桶的心,再次,狠狠的同情上了她。 身边伺候的医女,和自己的爹爹,这么快就背着自己勾搭上了...... 这要是她,她能当即吐血一盆。 她都不敢想,到时候她知道,自己爹爹和身边信任的韩大夫暗通款曲,会怎样的深受打击。 任唯默默的往嘴里塞了一口栗米。 “让厨房给炖锅鸡汤吧,是不是药房太冷了,把韩大夫冻着了。” “让她们添个火盆。” “虽然她不常在那里住,但你们总要去的,一进屋,屋子里寒风刺骨的,也很难受......” 任唯扫了她一眼,继续往嘴里塞米粒。 这时,房门被扣响了。 叶轻舟扭头往门口看去:“谁啊,进来吧。” 韩云舟推门而入,又将房门给合上了。 任唯张目结舌的盯了她一会儿,见她笑盈盈的看向自己,连忙将头埋入了自己碗里,往嘴里扒拉饭...... 第317章 聊聊天吧 叶轻舟见是韩云舟,眉眼立刻弯了起来:“韩大夫啊,刚说你呢,可巧你就来了。” “说我?”韩云舟扫了眼任唯,勾唇一笑:“说我什么?” 叶轻舟晶亮的眼睛里盈着笑意:“还以为你生病了,我让唯姐姐告诉厨房一声,给药房也添个炭盆,免得你们去的时候,冷风冷气的,再染上风寒。” 韩云舟启唇,原本想说不用的。 但叶钧的脸,在此时浮现在她脑海中。 如今他们也相认了,难免会......再有亲热的时候...... 确实冷...... 她眸光浮动,刚启的唇又抿了起来,笑了一下。 任唯看着她这般模样,心里轻叹了一声。 小姐这么关心她,她可好,想做人家继母。 不厚道啊,不厚道! 她拿起筷子,往嘴里塞菜,将自己的嘴全都塞满。 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出点什么。 尽管自家小姐知道他们的事儿,大概率不会说什么,也可能会祝福自己的爹找到归宿。 但她想,小姐的心里总不能多乐意。 刚和自己的亲爹相认,自己身边的医女就抢了自己的宠爱,和自己爹勾连上了。 搁谁身上,谁乐意啊! “韩大夫,你用膳没有?”叶轻舟不知道任唯的心里,都心疼死她了。 对韩云舟嘘寒问暖:“饭菜准备的多,一起用些吧。” “好啊。”韩云舟并不客气,将手中的东西随手放在桌上,走向餐桌坐了下来。 叶轻舟给她盛了一碗饭,放在了她手边。 “谢谢。”韩云舟道了谢,提起了筷子。 任唯咬着筷子,看着提箸用食的韩云舟,打心底里佩服。 佩服的五体投地。 勾引了人家老爹,还能和人家,在一个饭桌上,这么云淡风轻的用膳...... 这份气魄,这份胆识,这般淡定,这般脸皮儿...... 厉害,真的厉害。 要换成她,早不敢见她,耗子见猫儿一样的躲着走了。 “唯姐姐,你总看着韩大夫做什么?”叶轻舟诧异的看着任唯。 任唯神色一顿,筷子从嘴上移开,干笑的扯了扯唇:“没,没什么。” “哦。”叶轻舟打量了一番她的脸色,提起筷子为韩云舟夹菜。 韩云舟满脸慈爱的看着她笑。 “......”任唯总算理解了,她看自家主子的眼神儿了。 原来,是想做人家母亲啊...... 这盘棋下的! 唉,可怜的小主子...... ...... 叶钧,蔺将军,姜滇和几位得力的手下,去赴了驿丞的宴席。 姜滇提前告知过驿丞,要对叶钧的身份保密,所以,他也没通知什么人。 不过,他叫了好几个舞姬。 丝竹管弦声直接响了大半个晚上。 叶轻舟被吵的没什么睡意,掀开了帐子,朝外面喊了一声:“韩大夫,你睡了吗?” 韩云舟躺在内厅的榻上,正睁着眼睛望着外面漆黑的夜。 听到她的声音,从怔忪中回过神儿来。 忙回了一声:“还没有。” “那太好了。”叶轻舟高兴说:“韩大夫,你过来和我说说话吧,我睡不着。” 好一会儿,韩云舟轻盈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好。” 叶轻舟慢慢往床外挪了挪。 一阵衣服簌簌的声音后,韩云舟脚步轻轻的走入了内室。 脱掉衣裳扔在一旁的绣凳上,她掀开帐子上了床,很自然的爬到了床里。 叶轻舟在她的帮助下翻了个身,和她面对面躺着。 俩人目光相对。 “是外面的歌舞声音吵到你了?”韩云舟抬手,将她脸颊上粘的头发给拂开,满眼温柔的凝视着她。 “可能有一点点。”叶轻舟直视着她说:“也可能,是我睡眠不好的原因。” “这几日,我觉不是很多。” 韩云舟笑了一下。 叶轻舟的胳膊压在了脸颊下:“韩大夫,你再给我讲些故事吧,我爱听。” 韩云舟看着她晶亮的眼睛,并没有如她要求,给她讲故事。 默看了她半晌,她抬手,在她鼓出来的肚皮上轻摸了两下。 “今日不讲故事,我们聊聊天吧。” 有件事情,她其实想了很久了,一直都很想知道,自家女儿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作为她的母亲,她必须要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为她解惑,教导她,给出最利于她的建议。 之前,一直没问,是因为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情分。 便是问,她也可能不和她说实话。 这一段相处,她自觉,和女儿有了些交情。 她应当,是能和自己说两句的。 “聊天,聊啊,聊什么?”叶轻舟眨巴着眼睛问她。 韩云舟直接盯着她的眼睛:“聊聊你吧。” 叶轻舟唇瓣动了动,脸上展开笑容:“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好聊的。” “我的生活真的特别单调。” 韩云舟道:“你和你夫君......宋大人之间的关系......还好吧?” 她的这话一落,明显的感觉到了叶轻舟脸上的表情一滞。 原本伸向她的脖子,也往后缩了。 韩云舟打量着她的脸色,继续道:“什么事情啊,别憋在肚子里,该和人说的时候就要和人说说,否则啊,会将自己憋坏的。” 叶轻舟将下巴埋在了胳膊上,闷声说:“我不想说他。” “没什么意义。” “反正,我也不会回绍阳,这辈子,和他恐怕是不会再见的。。” “一个不会再见的人,提他做什么。” “你和他怎么可能不会再见?”韩云舟笑了一下,柔软的声音有安抚人的作用:“你肚子里有他的孩子啊。” “这孩子是承国公府的子孙,你觉得,承国公府,和你夫君,会让他们的子孙流落在外吗?” “......”叶轻舟咬紧了唇瓣。 神色微滞后,抬着眼皮看她:“西北离绍阳那么远,也不是什么消息,都能传到那里的。” “是,是什么消息都不会传到那里。”韩云舟说:“可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什么平民的孩子,他们是承国公府的子孙。” “你的爹,必须要把你怀有身孕,并生下孩子的事情据实上报朝廷。” “你的夫君,承国公府,他们一定会知道的。” “......”叶轻舟抬起的下巴,又压在了胳膊上,神色很是沮丧。 第318章 谆谆善诱 “逃避是没有用的。”韩云舟抬手,抚摸着她披散的长发。 “我年长你好多岁,有一些阅历和经验,你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者说,有什么困惑,可以和我说说,我或许能帮你分析分析,为你解惑。” 叶轻舟听罢,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困惑。” 这孩子看着活泼开朗,大大咧咧的,其实,比谁的心思都细腻,敏感,不轻易相信人。 是个锯嘴葫芦,凡事都闷在心里自己消化。 这是她和叶钧,没有和她生活在一起的缘故。 没有爹娘在身边疼爱她,让她依靠,她没有自信,心里没有底气。 韩云舟很想将她搂在怀里,但是,她不能。 这么一做,自己的身份势必保不住了。 如果认了她,以后再次离开。 对她,就是新的伤害。 强忍着将她抱在怀里的心,韩云舟吐了一口气。 调整了下心态后,再次开口:“你和宋大人成亲不过几个月,按理说,新婚的这几个月,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你爹,也是这个时候派人来找你的,你这么干脆的和你爹走,是你不喜欢你夫君,所以不想和他过?” 叶轻舟沉默。 韩云舟打量着她的脸色:“宋大人长得一表人才,德才兼备,对你也很上心,你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你会不喜欢他?” “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或者说,你和宋大人之间有什么误会啊?” 叶轻舟的脸色是更僵了。 又是一阵沉默后,她抬起眼皮看韩云舟。 韩云舟用眼神儿鼓励着她去说。 唇抿了几次,叶轻舟开口了,很干脆:“没什么误会,就是不喜欢。” “......”会是吗? 她以为若是没感情的人,不该是她这样闭口不谈的,会大大方方的谈起。 而她这样,她还以为,对那个宋大人,是有些感情的。 难道她猜错了。 这下,韩云舟也有点懵。 不过,就算是不喜欢,她被赐给了宋晏。 这辈子,只能是他的人了。 现在还有两个孩子。 这个心结,还是要解。 顿后,韩云舟又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叶轻舟细细弯弯的眉,在眉心蹙成疙瘩。 “这话,是姑娘家能说的?” 她这话摆明了不想说,拿话来堵韩云舟的。 韩云舟仿佛没听出来,而是笑了一下:“有什么不能说的。” “要不‘少女怀春’这词是怎么来的。” “便是世家贵族家的小姐,私下和自己的闺中好友,也会议论议论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这世间的男女,没你想象的那么迂腐。” “只要不做伤天害理,不做有辱门风的事儿,有点什么心思不丢人。” “都是凡夫俗子,不要用那些圣洁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那样,便是为难自己。” 她这一番话倒是有道理的,叶轻舟没有办法反驳。 只得将唇抿的更紧。 说到闺中密友,韩云舟又发现了很多问题。 她的女儿从出生起,就被禁锢在那方小院,不仅是她和叶钧无法对她疼爱和教导,也隔绝了她和外人的接触和交流。 长期不和人打交道,她便不会和人相处,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想法。 也因为没接触过外面,想法上,还有些守旧。 这样的一个残缺的她,和宋晏之间怎么可能没问题。 没问题,才会奇怪! 作为她的母亲,她应该陪伴她,把她的自信和性格都给养回来。 韩云舟谆谆善诱的问道:“那我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可以和我说说,你和宋大人了?” “你看我之前,把我的故事告诉你了,你听着是不是觉得很有趣,有的时候,还能和我探讨两句,觉得我当时不那么做,换另一种说法,可能就不会吃亏了。” “这就是交谈的好处,你的喜怒哀乐,和你信任的好朋友一起分享,高兴的,你们可以一起乐一乐,迷茫的,别人可以给你出出主意,也或者,她什么都帮不上你,但是你说出来后,你自己的心里会轻松的。” 叶轻舟心里一紧,这次,大半张脸都埋在了胳膊上。 她这明显的,还是将自己缩在壳子里,不敢和人交流。 韩云舟也深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算了,先这样吧,不逼她了。 ...... 韩云舟的头挪了挪,和叶轻舟靠的更近。 凝视着她清雅灵秀的脸儿。 她继承了她和叶钧出色的容貌,又有叶钧的精气神儿。 是个很有灵气的漂亮姑娘。 韩云舟不吝啬赞美道:“夫人长得真美,将军长得好,夫人随了爹,很是轻盈灵动。” 叶轻舟对于她的夸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未有过多的情绪。 别的姑娘要是听到别人这么夸赞,虽然会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一定会暗喜的。 她完全没有。 其实,是对自己的漂亮完全不自知。 这漂亮,也是她的自信,她的底气啊。 韩云舟打起精神,手触了下她翘在空中腕子上的红豆手链,笑道:“夫人虽然不喜欢宋大人,但是,我和宋大人也是接触过的,亲眼见他是怎么照顾夫人的。” “当真是捧在手心里。” “也是,夫人长得这么漂亮,宋大人怎么可能不爱若珍宝,肯定是掏心掏肺的捧着啊。” 叶轻舟的手往回缩了缩,幽幽道:“哪有人会那么肤浅啊,仅凭人长得漂亮,就对人掏心掏肺的。” 她这句话,让韩云舟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 听这意思,她是觉得,宋晏对她并不是真的喜爱。 韩云舟若有所思的说:“虽然说人不可貌相,但一个好相貌的人,绝对比普通人更容易受人喜欢。” “漂亮也是一种优势。” “更何况,夫人也不仅仅是漂亮啊,你聪明,端正,性格也很好啊,有稳重的一面,有俏皮的一面,女红,读书习字,也都样样精通。” “别的姑娘会的,有的,你全都有,别的姑娘没有的,像好相貌,好身段,你也有。” “这样的夫人不喜欢,那只能说,眼界真的太高了,是喜欢天上的仙女儿咯。” 叶轻舟皮笑肉不笑了两下。 没接这话。 她将胳膊放下,脸在软枕上动了动,眼睛缓缓的闭上了。 “韩大夫,我有些困了,想睡了。” “韩大夫也睡吧。” “......”这孩子,到底是钻进了什么牛角尖。 韩云舟望着自家女儿紧闭的眼睛,心里轻轻的叹息着。 第319章 都依你 叶钧装醉,总算在宴席上抽身,往角院的药房走去。 药房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一点人气。 叶钧的心里有些感觉,但还是不死心,上了台阶,看到挂在门上的锁头。 他身上的力气,仿佛一下子就被抽走了。 人顺着门板滑了下来,坐在了冰凉的台阶上...... ...... 翌日。 在屋里坐了一夜的叶钧,看着慢慢变亮的天色,那张紧绷的脸,总算是柔了下来。 扬声让自己的侍卫打水。 洗漱,换了一身衣裳,他急匆匆往内院走去。 站在自家女儿房门前,叶钧轻扣了好几下房门,都没有人应他。 没办法,他只好离开,去了厢房任唯的房门前。 任唯有早睡早起的习惯,此时,正坐在屋里煮茶,听到叩门声,连忙上前开门。 她没想到是叶钧,看着叶钧楞了一瞬。 反应过来,连忙行礼:“将军......” 叶钧看了眼叶轻舟房间的方向:“你......看看小姐醒了没有?” “哦。”任唯愣愣应下。 刚抬步准备走。 叶钧的声音又传来:“等一下。” 任唯立刻停住脚步听吩咐。 叶钧顿了顿,说:“若是小姐没醒,你把韩大夫叫出来。” “还有,今日你伺候着小姐,韩大夫有事出去一趟。” 完全不避着人! 这么明目张胆吗? 任唯打量了番他的神色,慢慢的点了点头:“是,属下知道了。” 说完,她合上自己的房门,抬步去了叶轻舟的房间。 任唯推门而入,屋内一片昏暗,一看就没醒。 她走向韩云舟平常睡觉的软榻,榻上只有凌乱的棉被。 脚步顿了顿后,任唯脚步轻轻的走入了内室。 她手指轻挑开了帐子,果然,在床上看到了两道身影。 叶轻舟和韩云舟面对面躺着,叶轻舟的腿搭在韩云舟的腿上,俩人睡得都很香,眉目舒展。 任唯笑了一下,弯身,手探入里面,在韩云舟的肩膀上拍了又拍。 好一会儿,韩云舟身子一晃,才幽幽的转醒。 任唯轻声说:“你赶紧起来吧,有人找。” “谁找我啊?”韩云舟还没完全醒,双眼迷蒙的看着任唯。 还能是谁找啊,你自己干的事情,心里没点数? 当然,这话任唯也就只敢在自己心里想想。 人家韩云舟现在搭的可是将军,看俩人在药房...... 她老脸微红。 真的搞不好,将军会将她纳入房里的。 不管有没有名分,那也是将军的枕边人,是主子。 她可得敬着点。 任唯脸上笑的和花儿似的:“将军。” 韩云舟愣愣了片刻,随后,小心翼翼的将叶轻舟的腿拿了下去,将自己躺过的枕头塞入了她的腿下。 小心翼翼的爬下了床。 在一旁旁观的任唯。 希望她对小主子的好,是发自内心的。 而不是为了得到将军的好感,得到小主子的认可,只是故意这样讨好的,一旦得到自己想要的,就会原形毕露。 韩云舟下床,穿上衣裳,急匆匆的出门了。 任唯将幔帐遮好,走到内厅坐了下来。 ...... 韩云舟一出房门,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下的叶钧。 叶钧一看到她人,那双浓黑的眼,一瞬间就亮了。 韩云舟扫了眼身后,抬步,朝他走去。 她走到叶钧身边,叶钧伸手想触碰她的手,被韩云舟躲开。 韩云舟对他行了个礼,提醒道:“你不要来女儿的屋找我,这孩子敏感,当心被她看出来什么。” 叶钧想起之前答应她的,不让女儿知道她身份的事情。 心里虽然不愿意,但因为自己答应过,只好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韩云舟打量着他:“你找我做什么?” 叶钧笑道:“我带你去前方的镇子走一走。” 韩云舟听后,细眉微颦:“我不想去。” “我想在驿站里陪女儿。”她可是陪一天少一天的,可不想浪费这么好的时候。 “可我也需要你陪。”叶钧脸色变了又变:“你白日里和女儿在一起,晚上也住在一起,你什么时候陪陪我?” “......”韩云舟仰视着叶钧,眼里是明显的为难。 缓缓道:“舟舟是我们的女儿,你还和她争啊?” 他不是和女儿争。 是...... “我比舟舟,更需要你。”叶钧俯视着她道。 “柔柔,陪陪我好不好?”他抬手,抓着她袖口的布料轻轻的晃着:“你夜里还能陪女儿的,你也不能一直陪着女儿,就一直晾着我吧。” 韩云舟的嘴张了张。 原本是打算拒绝他的。 但是,她心太软,不忍心。 叶钧露出笑容,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去。 进了前院,韩云舟顿住了脚步,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觉得自己也不能顶着这一张脸出去啊。 便和叶钧说去收拾一下。 她洗了脸上的妆,画了个淡妆,换了身叶轻舟之前送给她的衣裳,出去了。 叶钧的表情里,全是迷恋和欢喜。 一双眼睛好像要长在韩云舟身上似的,根本挪不动。 “我来之前,没想到你也跟着舟舟,没给你特意的准备东西,但有一件大氅你能穿,你随我去屋里,将它穿上。” “是你给女儿的吧。”韩云舟顶着一张红红的脸儿仰视着他:“你给女儿就是了,我这个身份不能有那么贵重的东西。” “像这样和我一起出去的时候穿,外面的风很硬的,你又一向怕冷,这么单薄的出去一趟,人都冻坏了。”叶钧说:“至于舟舟那里,她一点都不缺的。” “我看她常穿的就有一件,姜滇也和我说了,前短时间他们猎到一只白熊,已经剥皮了,也是给舟舟做大氅的,她多的很。” “让你穿着你就穿着。” 韩云舟注视着他,微微沉思后,说:“那东西放你那里,我不能往我身边拿,会被发现的。” “好。”叶钧笑道:“都依你。” 韩云舟身子贴在他身上,和他一起往外走去。 叶钧住的屋子,也是很宽敞明亮的,一进去,一股温热就包围了人,很舒适。 韩云舟刚打量起了屋子,身子就被抱住了。 叶钧的脸随后朝她凑来。 韩云舟气息微喘:“不是要出去吗?镇子很远的,磨蹭下去,回来太晚了。” “没关系。”叶钧在她侧脸上浅尝了一口。 大手在她腰身上轻一下,重一下的揉捏着,暗示性十足:“有我在怕什么,多晚都不怕。” 他手绕到她膝盖后,将人拦腰抱了起来:“昨晚去药房找你,没找到,一整晚我都没睡着,光想你了。” “你先陪陪我。” 韩云舟的身子落在了一张邦邦硬的床上,墨色的帐子随之落下。 第320章 他们没有以后 一个时辰后,简单清洗后的韩云舟和叶钧,一起出了门。 韩云舟身上披了一件白色的狐皮大氅,氅帽遮在头上,将她从头盖到小腿。 一张芙蓉秀脸,娇媚如花,行走间,腰肢儿如柳叶儿随风轻轻摇曳,婀娜多姿,气质一流。 叶钧的嘴都翘到天上了。 韩云舟被他扶上马背,叶钧的那张嘴还咧着,看的她那个诧异。 “你一个人在傻乐什么?” 叶钧利索的翻身跃上了马背,将身上的黑色大氅罩住她,将人紧紧的搂在怀里,咧着嘴在她粉扑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随后,用脚夹了马肚子,马儿奔跑了起来。 叶钧扬声说:“我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岁月从不败美人儿。” “一晃都二十年快过去了,我夫人还是灵动娇嫩,美丽如初。” “......” 韩云舟笑道:“叶钧,这二十年,你身边有多少女人啊。” “你这嘴皮子,可是越来越出息了,比二十年前,可滑多了。” “被多少女人练出来的。” 叶钧爽朗的笑声,在空旷的野地里很是恣意:“我有多少女人,从昨天到刚才,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韩云舟愣了愣,反应了过来。 红晕如颜料被打翻一样,在她粉面上晕染开。 韩云舟用胳膊肘轻撞了下他坚硬的胸膛:“都是要做外祖父的人了,还如此的不正经。” “你也好意思。” “我在我夫人面前不正经点咋了。”叶钧笑道。 “哎。柔柔。”顿了顿后,他说:“我昨晚想了一晚上,我觉得‘蓉’字不错。” “芙蓉芙蓉,这个字的寓意是容貌如花,有美感,也有坚韧,我觉得配的上你。” “你不让我叫你柔柔,那我私下就叫你蓉蓉如何?” 一个私下叫的小名而已,韩云舟还不至于纠结。 遂点了点头:“恩。” 叶钧的嘴角越提越高。 韩云舟将身子靠在他怀里,转移了话题:“叶钧,我想和你说说咱们闺女。” “舟舟?”叶钧凝视着她望过来的盈盈水眸:“说舟舟什么?” 韩云舟表情微动:“你啊,看着很关心自己的女儿,其实,瞎关心。” “该你关心的,你是一点都没用心。” “.......”叶钧感觉自己很冤枉。 “我哪里没用心啊。”他可是为了自己的女儿,筹谋了十多年呢。 韩云舟说:“舟舟为什么那么痛快的跟你走,你有了解过吗?” “她敏感,没有自信,不会和人相处,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这些,你都知道吗?” 叶钧:“......” 舟舟有这么多问题吗? 他感觉自己的闺女挺好的。 韩云舟轻叹了一声:“你看看吧,你根本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我是和女儿相处的时间短,时间长了,就了解了。”叶钧嘴硬说。 “你们父女便是住上一辈子,你也不会了解舟舟。”韩云舟拧着眉,道:“这孩子,有什么心事全放在心里,从来不与人说,你去哪里了解她。” 叶钧气短了一些。 缓了一下情绪后,韩云舟温声开口:“舟舟她能义无返顾,毫无留恋跟你的人离开,除了记挂你,最主要的是,她和她的夫君过的不幸福......” 叶钧的好心情,在这时荡然无存。 他往外吐了一口浊气,寒声一字一句说:“宋晏那厮,我早晚会收拾他,替舟舟出气。” 韩云舟有些无语:“收拾收拾,你这个莽夫,你就没想想,这里面,或许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你能收拾他一回两回,以后呢?” “舟舟再和他有问题呢,你能随时收拾他?” 叶钧神色阴骛的说:“以后?” “他倒想的美,他和舟舟没有任何的以后。” “我把女儿从绍阳带出来,就没打算让她再回去。” “我叶钧的女儿,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要什么要什么,不必看任何人脸色,不仰仗任何人的鼻息。” “我是不会再把她送回绍阳,受任何人鸟气的。” “......”韩云舟的神色凝滞。 “舟舟今年才十八岁,她这么年轻,你忍心看她一个人孤独终老?” “还有,她可是怀了宋晏的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你只要一上报朝廷,承国公府便会知道。” “他的媳妇儿孩子,你觉得他会将他们留给你?” 叶钧的薄唇抿紧一瞬:“上报,我可没想着上报。” “我叶家不说这两个孩子是他承国公府的骨肉,谁敢说是他们的骨肉。” “......”韩云舟仰视着他冷凝的侧脸。 “叶钧,你隐瞒不报,这可就......” “承国公府可不是普通的人家,百年世家,当今的皇后,又是承国公府的姑娘,嫡子是太子,满门皆是重臣,若有一天让他们知道,你想过叶家没有?” “你叶家的族人,知道你做的这些吗?” 叶钧锋利的喉结滚动,薄唇抿的更紧了。 韩云舟紧闭双眸,沉思后,又问:“你就忍心,让你的外孙一辈子隐姓埋名,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 “那我也不能看我的女儿受委屈!”叶钧的脸上,已经有了气急败坏之色。 他不想吓到韩云舟,深缓了一口气,压下身体里翻腾的怒气。 才又道:“舟舟的孩子,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记在别人名下,一定让他们有个正正当当的身份。” “......”韩云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至于舟舟......”顿了顿,又道:“原本,我是想让她假死的,给她一个新的身份,让她重新开始。” “后来舟舟来信说,怕被人认出来,当时太远了,传信不方便,我便没多说什么。” “我打算,过几年,上书和皇上说,舟舟身体不好,路途太远,也不便折腾,便不耽误宋晏了,请皇上准许他们和离。” “等他们和离后,舟舟再嫁便是,我是不会委屈咱们女儿的,我都想好了。” 第321章 五花大绑的新娘 略微诧异后,韩云舟不疾不徐的开口:“以宋晏的身份,便是你上书要皇帝将他和舟舟判和离,皇帝也要征求宋晏的意见。” “我们先不谈,宋晏会不会和舟舟和离。” “就说舟舟。”韩云舟紧紧的望着叶钧:“我今日想和你说的就是舟舟。” “你说让她嫁,她就嫁啊。” “便是正常的女子,改嫁心里都要承受很大的压力,会担心别人看不起她,相公会嫌弃,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生活。” “又何况是舟舟。” “一个从小长这么大,父亲疼不上母亲也疼不了的孩子,她心里极度的缺乏安心之感,不会依靠人,比别人要敏感,胆小。” “又从小被困着,身边的怀洲怀溯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很多事情他们两个也不太明白,又怎么会教舟舟。” “舟舟她不会和人打交道,不懂得情感,也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她也习惯待在自己的那一方小天地里,别人进不来,她也不出去。” “她和宋晏过不好,和别人一样过不好。” “现在的问题,不是你替她选门好的婚事。” “而是要把她的性子养起来,让她自信,让她有充足的底气,懂得感情,也能表达感情,这样,她自己就会选择了。” 叶钧看了一眼臂弯靠的韩云舟,神色略有些为难:“蓉蓉,你说的很有道理,我都明白。”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做啊?” “你就说要我干什么,我照你说的做就是了。” 韩云舟的本意,就是要他去做。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医女,和女儿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陪伴的再多,费再多口舌,舟舟也不会感受到她这个母亲的母爱,她也听不进去她的话。 而叶钧这个亲生父亲亲近她一些,说任何的话,在她心里都是有分量的。 时间久了,必然有效果。 韩云舟扬着脸儿,望着他道:“你每日,不要总想着和我腻歪,要多陪陪女儿,陪她下下棋,写写字,做些她感兴趣的事情......” 当天傍晚,叶钧就将装着玉做棋子的青花九秋花蝶罐,黑檀木做的棋盘,一套文房四宝,有趣的小玩意,什么九连环,鲁班锁,古玩等等一些叫得上名的叫不上名的,大包小包的送到了叶轻舟的房里。 叶轻舟张目结舌的看着桌上满当当的东西,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 随后,看向正在喝茶的叶钧:“爹爹这是......” “你爹我是个闲不住的人,偏偏这里还没什么事情做,长久下去,真的把人闷坏了。”叶钧面不改色道:“所以,我出去买了一些有趣的小东西回来。” “今日天太晚了,等明日,明日我过来找你,我们一起下下棋了,或者解解这九连环,打发打发日子嘛。” 叶轻舟一听,笑了起来:“好是好,就是,我怕爹爹玩一日,会觉得这些小玩意更无聊。” 这些东西,给女子打发时间用还好,她爹爹这样的...... 顿了顿后,叶轻舟说:“我听姜滇说,离这里没几里地有一处林子,里面有不少的飞禽走兽。” “爹爹要实在觉得无趣,不如和姜滇他们一起去打猎。” 叶钧将茶盏放在桌面上,摸了下自己的腰:“来之前和犯境的小部落打了一仗,腰扭到了。” “大夫说,要避免拉扯的运动,打猎怕是会连累了腰,还是算了。” “你就陪我玩玩这些小玩意就行。” “那自然是不能再打猎的。”叶轻舟脸色紧张了许多:“腰扭到可不是小事情,要好好的养着。” “爹爹在路上行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又伤到腰了没,让大夫再瞧瞧吧。” “一会儿唯姐姐过来,我和她说一声。” 叶钧微微沉吟后,说:“任唯包扎个伤口还好,我的腰伤她看不了。” “我听说你身边的韩大夫会推拿,要是隔三差五的能给我推拿两回就好了,应该很快能康复。” “那便让韩大夫看看。”叶轻舟不疑有他:“一会儿我和韩大夫说。” 这样既能陪女儿,夫人也能名正言顺的陪陪他了,甚好甚好。 叶钧在她的目光中,淡定的点点头:“也好。” ...... 沈自清将宋晏给出的主意,告诉了上属常大人。 经过常大人私下的努力,几位被文馨害死女儿的受害官员改了口,联合言官一起上折子,斥责文馨德不配位,不配享受公主的荣尊,言语中虽未明说废她为庶人,但言下之意,燕帝如何看不出来。 文馨之事,也不知道怎么就捅了出去,弄得民间也是怨声载道,连累了皇室的名声。 燕帝对于文馨,也已深恶痛绝,如今能留她一条性命,也算是他的仁至义尽。 没过两日,他便下旨,废除文馨公主废号,降为庶人。 并特意让蒋福传了口谕到大长公主府,催促他们快点定下婚期完婚。 次月的月初,一个被五花大绑的新娘子被推上了花轿,全程在媒人的钳制下完成典礼,被送入了端肃大长公主府内的一个偏僻的小院。 文馨嘴里塞着布,双手被反绑在身后。 是她府里的禁军干得,当时她收拾了包袱,正准备跑路。 却没想到惊动了禁军,被他们绑了起来。 等着吧,她文馨不会永远这样的,等她翻了身,这些人,这些欺辱过她的人,她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正在她咬牙切齿,想怎么报复这些害她的人时。 窗外传来了一道男子的声音:“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是。”有丫鬟的声音,也有小厮的声音,齐齐整整的一起应了一声。 文馨挣扎的动作更甚,但那绑在手腕上的绳子,她越挣扎反而越紧。 正在她感觉自己的腕子要被累断时,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最终,停在了身边。 文馨头上盖着盖头,只能透过红盖头下的缝,看到身前的人红色礼服的一角,还有衣摆下,一双穿着黑色鞋子的男子的脚。 第322章 吃人的魔窟 文馨知道,是她父皇赐给她的,那便宜的驸马。 她身子扭动着,使劲的挣扎,嘴里也发出‘唔唔’的声音。 这死人,看不出来她被绑着吗,在磨蹭什么,还不赶紧把她解开。 但她的心声,没人能听得到。 便是苏通能听得到,也不会为她解开的。 没人看见的地方,苏通歪着头,拿一双阴骛的眼睛,肆意的在文馨身上游走,唇角斜勾,兴致浓烈。 这死人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为她松绑! 她身上的绳子难道不明显吗! 文馨都要气晕了! 实在等不下去了,她从床上起身,将自己背过去,绑在身后的手挣扎着,意思明显。 苏通将头上的礼帽摘下,放置在一旁的桌上,抬手,解着肩膀上礼服的衣带。 开口,是一把阴声细气的嗓音,听得人很不舒服。 “你残害不少官家女子,整个大燕都知道,这样心如毒蝎的女子,我怎敢将你放了。” “你要体谅我的难处。” “......”文馨当即转过身子。 一双眼睛吃人一样瞪着声源处。 她嘴里‘唔唔’的说着。 既然这么害怕她,为什么还要娶她,为什么不抗旨,没有种的软蛋...... 她心里正骂的起劲时,眼前忽然一亮。 遮在头顶的盖头,被人拿掉了。 文馨挤了下眼睛,适应了一下屋内昏黄的光线。 随后,抬头望去,就见距自己半步远的位置,站了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 那男人也就比一般身量的她高一点,长得又小又瘦,站着的时候含着胸,一副垂首听训的模样,没有任何的气质和气势。 一张没有任何特点的脸,面无表情的,淡眉下是一双三角眼,正波澜不动的盯着她。 文馨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心里,拿他和宋晏相较了一下,随后便是一阵轻嗤。 一个天上,一个泥塘里的癞蛤蟆,比不了,也不能比。 深缓了一口气,文馨转头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不拿正眼看他。 她这副藐视的态度,苏通最是痛恨。 因为,他从小到大,见得太多了。 那是来自他祖母,皇上的姑姑,一位皇家公主高高在上的姿态。 皇家公主...... “时辰不早了,该安置了。”苏通继续脱身上脱了一半的衣裳,一会儿外袍脱下,他扔到一旁的桌面上,随后又是一层。 安置。 她没不会和他安置! 凭他也配。 文馨又‘唔唔’的叫嚷着,她要他出去,滚得远远的。 苏通只平静的扫了她一眼,淡然的脱身上的衣裳。 只剩下一件里衣后,他走到屋子各处,将烛火灭了一些,只留一对红烛,朝床榻走去。 站在文馨面前,捏住了她的下巴。 文馨扭着脸挣扎着。 “连妆都不上,你也看不起我。”苏通的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 文馨狠瞪着他,‘唔唔’的说他有自知之明。 谁知,下一刻,人就被猛地推在了床上。 她的双手还背在身后,这么往下一躺,背在身后的双手被她的身子压的,好像要折断一样。 文馨细长的眉蹙成了一团,痛苦的呜咽着。 而这时,她身子上又是一重。 苏通压在了她的身上,更加重了她的痛楚。 文馨受不了了,上半身,双腿都在奋力的挣扎。 苏通的手伸到了身后,掐在了文馨的大腿肉上,转着圈的拧。 在这之前,文馨一直被娇养着,只有她欺负人的份儿,哪有人敢欺负她。 身娇肉贵的她,哪里受到了这种疼,当即疼的眼泪就溢满了眼眶。 苏通面无表情的加重着手中的动作,俯视着身下痛苦挣扎的女人,斜着嘴轻笑:“听说淑妃娘娘貌美如花,娇柔妩媚,你是她的亲生女儿,怎么没有继承其母美貌。” “长得很一般啊。” “还没我的通房肤白美貌。” 他的手还拧着文馨的大腿内侧上的软肉,疼的她五官都变了形。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居然会这么欺负一个女人。 文馨挣扎着。 苏通看她如此,并不满足,手从她腿上移开,落在她的腰上束的腰封上。 俯视着她的表情,解着她身上的腰带。 文馨很快意识到了,他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感觉是毒蛇在自己身上爬似的,凉意一直渗透到了毛孔中,她瞠大着眼睛瞪着在自己身上为非作歹的男人。 但哪里有人能救她啊...... 翌日天不亮,房门被敲响了。 丫鬟听到里面传来的让进的声音,推开门,端着洗漱用品,低着头往里走去。 步入内室,苏通坐在圆桌上喝茶,丫鬟行完礼,将东西放下,走到床边掀开了帐子。 嘴里塞着布,双手还保持着绑在身后的文馨,睁着一双红肿的眼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一条锦被。 但是那裸露在外的肩头,青紫痕迹清晰可见。 丫鬟淡淡的扫了一眼,扶着文馨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锦被滑落,露出她没着丝缕的上半身,就见那两处血肉模糊。 丫鬟赶紧将衣裳给她套上了。 梳洗打扮完,丫鬟扶着木偶一样的文馨往外走去,苏通紧跟其后。 几人一道去了端肃大长公主府的院子。 昏暗暗的厅,站了不少的人,男女老少皆有。 但不管是男女老少,都是一副打扮,一身素气的单薄衣裳,一副表情,面无表情。 他们皆弯着腰,低着头,双手搭在一起放在身前立着。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在吊唁呢。 文馨斜着眼扫了一眼两边的人,跟着苏通一起步入了厅内,站在了中央的位置。 苏通朝坐在尊位上的两个人行礼,跪在地上磕了头。 文馨没跪,直着一双眼睛盯着对面的老妇人。 她身上穿着一件黑蓝色绣着福纹的衣裳,稀疏的头发紧紧的贴着头皮梳的一丝不苟,头上插了一根嵌着蓝宝石鹿鹤同春金簪,一张没有肉的脸,尖尖的额头上有几条皱纹,吊眼皮,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苏通磕完头也没见文馨跪,在一旁,斜了她一眼没说话。 端肃大长公主见文馨这么直视着她,也不行礼,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更难看。 清了清嗓子,淡漠的开口:“既然她不愿意做苏家的媳妇儿,那也不用去祭拜祠堂。” “只是,不是我苏家媳妇儿归不是,但是,你如今也是我孙儿苏通的房中人了,苏家的规矩,你就该守着。” “不敬长辈,不服管教可不行。” “王嬷嬷,赵嬷嬷,去看看她的双膝,还当自己是公主,金枝玉叶,贵重到弯不下去!” “是。”两个眸光狠辣的婆子从她身边站出,朝文馨走去。 文馨死死的盯着端肃大长公主:“按理说,我该叫你姑祖母,我们身上有一脉相同的血。” “看在这一脉血缘上,你放我离开。” 端肃大长公主岿然不动,紧闭上了双眼。 两个婆子抓着文馨往外拽。 文馨自然不和她们走,叫喊声,哭闹声在安静的厅内异常的刺耳。 但是,她哪里有婆子手劲大啊,抵不过一会儿,就被带到了厅外,拉下台阶面向厅内站着。 一个婆子紧抓着她不让她跑,一个婆子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鸡毛掸子,往她膝盖后打去。 一鸡毛掸子下去,文馨感觉自己的皮肤火辣辣的,都要裂开了。 她尖着嗓子挣扎。 但不论她怎么挣扎,就是逃不脱。 “父皇,父皇,你为什么把我嫁到这么一处吃人的魔窟里......” 第323章 没什么好怕的 淑妃,不,现在已经是婕妤了,婕妤玉舒雅。 玉舒雅所居住的凝雪阁,是皇宫最偏僻的地方,距离哪里都远,除了伺候的人,鲜少会有人去。 清静是真的清净,但是,消息也是最阻塞。 就说文馨被褫夺了公主封号,降为庶人,嫁入了端肃大长公主府一事,宫里都传的纷纷扬扬了,她才得知了这一切。 当下,玉舒雅急火攻心,被气晕了过去。 醒来后,带着自己的宫人,一路火急火燎的跑去了明德殿。 她要求燕帝收回旨意,把公主封号还给文馨,还有,一定要收回赐婚的旨意,让女儿和那什么苏通和离。 别人不知道,这位端肃大长公主什么德性,那端肃大长公主府是什么地方,但是,身为宫妃,还处理过后宫庶务的她太知道了。 那就是一个呆板冷漠,乖戾刁钻的老妖婆! 那大长公主府,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人间炼狱。 她的馨儿在没有公主的身份尊荣时,嫁入那么一户人家,那还不得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玉舒雅的心里是又急又气,又恨的牙根痒痒。 便是馨儿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把她禁足就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她贬为庶人,还嫁给那老妖婆的孙子,这不是要她们母女的命吗! 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把她们母女逼迫如此! 但是,在明德门的大门口,她便被人给拦下了。 只有特定的妃子才能入明德门。 她被贬为婕妤,文谕被圈禁在宫外的皇子府,文馨被贬为庶人随便的一嫁,可见皇上对于他们母子几人是深痛欲绝,是不想见她的。 玉舒雅紧紧的咬着牙关,怒瞪着拦路的禁军。 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势力狗,瞧着吧,总有一天,她会收拾他们的。 玉舒雅气呼呼的收回目光,目视着明德殿的方向,敞开嗓子喊道:“皇上......是臣妾,是臣妾舒雅。” “臣妾伺候您快二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臣妾为您生下一子一女的面儿上,臣妾求您见见臣妾......” 她的声声哭泣,并没有惹人同情。 禁军手摸着腰上的佩刀,威胁十足的开口:“婕妤,陛下的书房重地,您再在这里大喊大叫,别怪我们对您不客气了。” “你们能把我怎样!”玉舒雅缀泪的双眸,死死的盯着禁军嘶喊:“是要杀了我吗,那你杀啊,有本事就把我捅死了。” “我们母子几人如今落到这副田地,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死了更好,免得活的生不如死,被人践踏。” 禁军手中的刀柄攥的死死的。 他身边的另一个禁军,在他身边低语了两句,两人互通了气后,刚说话的这人转头往里走去了。 玉舒雅知道他是去通报了,连忙整理自己头上的珠钗和身上的衣裳。 一会儿,进去传话的禁军回来了,但是,却不是传她进去的。 “玉婕妤,皇上发话不见您,让您回去。” 玉舒雅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我不信。” “你一定没帮我通传,皇上怎么可能不见我。” 她随后,又扯着嗓子对着里面喊了起来:“皇上,您见见臣妾啊,臣妾不相信您会不见臣妾......” 禁军好言相劝说:“玉婕妤,您这样只会激怒皇上,对您所求之事无任何助力。” “您还是回去吧,等皇上气消了,自然会记得婕妤好的,到时候您再求情也不迟......” 玉舒雅根本听不进去,衣裙一撩,双膝一曲跪在了地上,哭诉着求见。 禁军怕她惊扰了皇上,惹得君王生气,最后没法,一人架她一只胳膊,将人拉到了远离明德门的一道门,留两个人看着不让其再靠近。 尽管远离了明德门,玉舒雅也没走,依旧倔强的跪在门前。 现在唯一能救女儿的,只有她了。 她不走,绝对不走。 皇上要是能狠下心来,那就把她们母女的命全拿走,都拿走好了..... 前两日刚下过雪,虽然宫道上的雪全都被清理过了,但是地上铺的青石砖依旧冰冷刺骨。 没过多久,养尊处优的玉舒雅就受不住了,身子摇摇欲坠。 但很快,她又强打起了精神,咬牙挺直了身子。 她这一跪,直接跪到了傍晚,宫里各处亮起了宫灯。 都说帝王无情。 这回,玉舒雅是彻底的体会到了。 皇上他当真是铁石心肠,冷血无情的人,一点都不顾念这些年与她的情分。 在这里冻了一大整天,她也是想开了。 她没必要在这里受那些苦和屈辱,她便是在这里冻死,皇上他都不会心软的。 还是另想他法,救女儿才是正经的。 眼睛一翻,玉舒雅装晕了过去。 身边伺候的宫女手忙脚乱,叫了轿撵过来,将她送回了凝雪阁。 抱着汤婆子,躺在温暖的床上好一会儿,冻得浑身僵硬的玉舒雅才缓了过来。 随后,她让自己的亲信去给胡令贤传信。 当晚半夜三更,掌握着一半皇宫警备的胡令贤便借着差事之便,如过无人之境的进了凝雪阁。 玉舒雅抱着他是好一通的哭诉,最后求胡令贤想办法。 胡令贤还没色令智昏到,去燕帝面前为文馨求情。 他和玉舒雅议过亲的事儿,燕帝不是不知情,这么一求,燕帝不就会猜忌,他还对玉舒雅有心思,惹得君王猜疑,那他的日子就难过了。 思来想去,他安抚玉舒雅,说在宫外会多照顾一下文馨,让她生活的好一些的。 玉舒雅想到一双受苦受难的儿女,心里很憋屈,哭的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哭过后,便是滔滔不绝的恨意。 曾经有过的犹豫,各种顾念,在得知女儿被贬为庶人,嫁给了那么一户人家,皇上连见都不见她一面,全都荡然无存了。 她还有什么怕失去的,还有什么好怕的。 拼一拼,还有可能从如今这种局面中走出一线生机,如不拼,便是现在这样,他们母子三人只有死路一条。 玉舒雅窝在胡令贤的怀里,和他提起了始皇帝和汉武帝信仙好佛,痴迷于长生不老之术之事。 胡令贤听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 他立刻为难道:“可我们的皇上,他根本不信仙不信佛啊,我若是把丹药拿到他面前,他能把我砍了。” 玉舒雅笑着摇头,纤纤玉指抚摸着他的脸:“令贤,我的意思不是丹药......” “......而是丹药里的朱砂!” 胡令贤瞳孔缩紧,就听她继续说:“那玩意少量是不致命的,但是长期以往下去,便会中毒。” “你送给皇帝的那个薇美人,如今,她圣眷优渥,正是得宠的时候,她只要在侍君的时候,随便沾点朱砂,让皇帝食用,用不了多久,他一定会中毒。” “还有明德殿的宫殿,也是有年头没有修葺过了,如今,也是年关将至,粉刷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不会令人起疑。” “粉刷墙面的涂料也是含有朱砂的,你再令人多添一些。” “这样,双重而下,皇帝,他跑不了的。” “只要他一病倒,皇宫,还有整个绍阳也都是你统摄的,我们逼他写传位给谕儿的诏书,整个大燕,就是我们的了。” “令贤,这样,你们侯府也会重新起来,也没有人能阻挡我们了。” 玉舒雅身着单薄里衣的身子,柔软的靠在了胡令贤的怀里,情意绵绵的望着他。 胡令贤眼睫眨动着,深吁了一口气。 第324章 就当没这个儿子 冬日的天,黑的很快,宋晏下值归来,外面已经漆黑不见五指。 可能是闷了一场风雪,这一整日的天,比前两日更干更冷,寒风是能透进人骨缝里的,是一种透彻心扉的凉,天空也是阴沉凝重的,让人心情也跟着凝重。 候在府门口,手提灯笼的李斯,见宋晏回来,连忙行礼问候。 并将手中的灯笼,递到了他脚下,为他照亮脚下的路。 面色阴沉的宋晏,脚下的步子不停。 微微偏头,瞧了他一眼:“今晚怕是有雪,你早些回去,这两日也不用来了,有事,我会派人去叫你的。” “是。”李斯恭敬的应道。 顿了顿后,他看向神色沉重的主子,小声道:“爷,田嬷嬷今日出城了,接了两个年轻的姑娘入了府。” “说是老夫人远方的表亲,来府里陪她老人家过年的。” “刚才管家,把怡馨苑旁边的怡月阁,和霁月阁收拾了出来,让两位姑娘住。” “眼下,两个姑娘正在松麓苑,陪着老夫人一起说话呢。” 宋晏听得剑眉越蹙越紧,脚下的步子,很快站住了。 李斯也连忙跟着站住了脚步。 微微转身面向他,随时听吩咐。 宋晏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一对漆黑的眼,一直紧紧的直视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静默了有好一会儿。 李斯听到了他长出了一口气。 随后听到他吩咐道:“你去怡馨苑,把我常穿的衣裳,和书籍收拾收拾,马上送到衙门。” “有什么事儿,往后直接去衙门找我。” “爷是要......”李斯扬着头颅,微微仰视着他,有些担忧道:“已经到了年关,爷若不回来,老夫人怕是会上火。” “总之爷最近也是公事繁忙,晚回来一会儿就是了。” “便是老夫人有意撮合,那么晚了,想来也做不了什么,打扰不了爷的。” “我厌倦了应付。”宋晏的心烦闷无比,眸子比刚入门时又阴沉了几分。 “就这样。”他不愿意多说。 说罢,毫不留情的转身,抬步就走。 远远跟着的淮文,见自家主子又转身往外走,有些摸不着头脑,伸着脖子看李斯。 李斯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跟着。 淮文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赶忙小跑起来,跟上了大步流星往外走的主子脚步。 而李斯目视着远走的身影,朝身边的小厮看了一眼:“我们先去怡馨苑。” 说完,也转身走了。 收拾好东西后,李斯让小厮带着东西先送去衙门,自己则去了松麓苑。 进了屋,李斯向宋老夫人行礼。 随后为宋晏不回家找了个借口,自然是说差事繁忙。 宋老夫人一听说宋晏不回家,人肉眼可见的急了,但有外人在,她也不好发火。 嘱咐了几句李斯,让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尽心伺候,便放他走了。 和家里的远亲用完晚膳,又说了几句话,两个姑娘告辞了。 宋老夫人这才发作:“田嬷嬷,你派人去看看,看他到底是真的忙,还是故意躲着的!” “为了一个女人,他是想赔上自己呗,他这一枝就在他这里噶根儿呗!” “我倒没看出来,他宋宴之还是一个情种!” “你派人去和他说,他若不回来,以后永远都别回来了。” “明日我就向皇后娘娘递帖子,和他断绝关系,满足他的心愿。” 田嬷嬷一边抚着她的胸口,一边安抚道:“老夫人别说这种气话,这没多久就过年了,多不吉利啊。” “咱们爷,自然是忙的,怎么可能是故意躲着呢。” “前几日,咱们府的姑娘,去外面的福瑞阁打首饰,福瑞阁的伙计说,他们掌柜的被户部的人请走了,吃住都在衙门里,说要画什么花样,现在不接定做。” “连外面商户的掌柜的都不回家了,又何况是咱们爷呢,那忙的可不就团团转。” “咱们爷啊,肯定是因为忙,才没时间回家的。” “再说了,您让接的这两位姑娘,没来之前,那奴婢都是瞒的死死的,没往外透出一点风,爷怎么可能知道。” “咱们爷啊,是很孝顺的,您别多想了。” “这府里,是他们的天下,什么事情能瞒过他们。”宋老夫人狠瞪了田嬷嬷一眼,嗤道:“你们也别把我当傻子,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田嬷嬷在一旁陪着笑,也不敢多说什么。 宋老夫人手里重重的捻着佛串,不论怎么转,她的心就是静不下来。 一会儿,手中的佛串被她拍在了桌面上,满脸怒意的对田嬷嬷厉声说:“你明日亲自去和他说,就说我的意思......” “他只要给我留下一男半女,这国公府,他爱回来不回来,往后我都不再过问。” “我给他三日的时间考虑,三日后,我没看到他的人,我便向皇后娘娘递帖子,断绝关系,我就当没他这个儿子!” 田嬷嬷的脸都皱成了苦瓜。 这个年,真的过不好了。 ...... 翌日,清早,田嬷嬷坐着马车去了户部。 衙门的衙差进去通传后,淮文出来了。 面对自己的儿子,田嬷嬷没什么好脸色,将气全撒在了他身上。 狠狠的数落了他一通,在主子身边没起到规劝的作用,致家里如此的鸡飞狗跳。 淮文心里委屈啊,他们爷是听他们下人劝的人吗。 挨了自家老子娘一顿的骂,揣了老夫人的话回堂房,又受到了自家主子的白眼。 瞪了啰里八嗦的淮文一眼,宋晏无动于衷的,继续看手里的,享受朝廷食邑的贵族家族卷宗。 虽然说要削的,是一些两代内,对朝廷没有丝毫贡献,只坐享其成的贵族爵位,这些人两代人都做不出成绩来,算是没什么势力了,看似不足为惧。 但是这些人,可是全靠朝庭才过活的,断了他们赖以生存的食邑,便是把他们往穷途末路上赶,他们都活不下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就怕什么事情都会做的出来! 所以,为了不弄出大乱子,他必须要把这里面的所有利害关系,全都考虑清楚了。 宋晏扶着发胀的脑袋,胳膊肘撑在了桌面上。 第325章 把我当什么 一连三天,宋晏不仅没回来,甚至连个只言片语的软话都没有。 一副完全不理会人的样子。 宋老夫人的脸色,一日比一日的黑,手边的茶盏都不知道砸了多少个了。 整个国公府,笼罩在一片紧张的阴影里。 宋晏的大哥,国公爷宋灏,和二哥宋昱,都私下去户部找了他两回。 苦口婆心的劝了一通,希望他服个软,给老夫人一个台阶下。 别给人真的气到了,大过年的,都会过不好,还有,若是让外头的人知道了,就怕对他名声不好,会遭到弹劾。 于公于私上,都和他讲了。 但宋晏,始终八风不动,该干嘛干嘛,任他们磨破了嘴皮子,一句话都没有。 几人最后无功而返。 就这样,在第四日,宋老夫人还真将断绝母子关系的帖子,递到了宋婉瑜面前。 宋婉瑜赶紧派人请她入宫。 宋老夫人一看见她,委屈的眼泪直往下掉,将事情的原委,和心中的苦闷,和她倾诉了一番。 宋婉瑜将人安抚了一通,表示会和宋晏谈一谈的,这才暂时压下了这件事情。 当日,她就派人去请宋晏。 但是,她的人结结实实的吃了一个闭门羹,宋晏根本就不见。 宋婉瑜这个气的,让自己的人待在户部,就守着他跟着他。 直到两日后的一天,宋晏进宫和燕帝谈公事,等他从明德殿出来后,宋婉瑜这才在一处宫门口,堵住了他。 “你知道年关,长姐有多少事情要忙吗?宫里的这一大摊子,现在还有敬儿的婚事也要忙......” “传旨的信差已经上路了,过不了多久,叶绍元便会来京迎敬儿。” “她的仪仗队,送亲的人选,陪侍宫人,侍卫,嫁妆,许多都没准备呢。” “本宫现在一个人是劈成好几个来用的,真的要累死了。” “你就不要在这个时候,给本宫添乱了好不,算是长姐求你了,和母亲说些软话,不要再闹了!” 宋晏深缓了一口气,凝视着她:“您如果去了解后,就会知道,臣弟一直在衙门里老老实实的做事......” “闹的不是臣弟!” “......”这意思是说他们母亲在闹呗! 宋婉瑜一口气堵在了胸口,拧着眉,睁圆了眼睛瞪他。 宋晏和她对望着,语气坚硬道:“既然皇后娘娘这么忙,那臣弟就不耽误娘娘了,告辞。” 说完,他行礼,脚步往后退了几步,转身走了。 宋婉瑜扶住了跳着疼的太阳穴,一改往常端正,扬起脖子厉声叫住他:“你给本宫站住!” 宋晏的脚步,不紧不慢的停了下来。 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宋婉瑜疾步走到他面前,满面怒容,咬牙切齿的说:“母亲这么大的年纪了,你是真的想要,把她气出个好歹来,才满意是吗!” “难不成,你真的想要和她断绝母子关系?” “你就不能顺着她一些!向她服个软?” 宋晏垂眸和她对视着,掷地有声的说话:“服软?” “回家里,接受她找来的那两个女子,和她们生儿育女吗?” “如果我不这么做,就拿断绝母子关系威胁我?” “你们把我当什么了?” “.....”宋婉瑜双目望着他,不自觉深吸了一口气。 顿了一下,她缓缓开口,语气没了刚才的咄咄逼人,柔和了很多。 “母亲也是为了你好。” “像你这个年纪的,人家孩子都有好几个了,只有你膝下空空。” “她总怕你这一枝儿子嗣凋零,怕你孤孤单单的,是真的着急,真的心疼你。” 宋晏极力的压下心头的不快,尽量语气好一些:“为我好吗?” “违背我的意愿,逼迫我,把我放在风口浪尖上,你们说这是为我好?” “你们就没想过,这样的好,我需要吗?” “......”不成家,不留下子嗣,这就是不孝! 他怎么这么有理! 好像是他们,在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似的! 宋婉瑜两弯细眉死死的颦紧,耐着性子听他的狡辩之词。 “你们若真的为我好,就不要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我不是三岁的孩子......” “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我自己都知道!” 言尽于此,宋晏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在她诧异的眼神中,他双手抱拳,深弯身行礼:“臣弟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臣弟真的还有事儿,先告辞了。” 说完,他再次后退几步,转身走了。 这次,那大步流星的步子,仿佛身后有什么人在撵他似的。 宋婉瑜都被气笑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母亲那里没劝下来,宋晏这里呢,也没什么效果。 她是真心觉得累,宋婉瑜一甩衣袖,也说起了气话:“闹吧闹吧。” “你们既然不喜欢过安生的日子,非要闹个大笑话出来,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那就闹吧,本宫又怕什么。” “本宫就看看,你们这次能闹出个什么来。” 她冷哼一声,转身,也走了。 ...... 叶轻舟总觉得,自己的父亲最近有些不对劲。 怎么说呢,对她就像哄孩子似的。 陪她下棋,画画,写字,掷骰子,玩九连环,投壶,光玩这些小孩子家的玩意。 她不是说不喜欢,总觉得是在为难她爹。 想他堂堂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整日的陪她待在屋里做这些,反正她是心疼他的。 今日,叶钧端了一箱首饰过来,说小姑娘就应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穿漂亮的衣裙,戴着金银珠宝,华华丽丽,漂漂亮亮的。 还让她打扮给他瞧。 叶轻舟听的险些从凳子上掉下来。 她爹这是...... 反正,她是不理解。 “韩大夫。”叶钧看向正坐在床边,做小孩儿被褥的韩云舟。 韩云舟手里的活放了下来,看向他。 叶钧面露微笑,柔声说:“你去教舟舟怎么去装扮自己,要华美艳丽一些的。” “小姑娘花儿一样的年纪,就应该漂漂亮亮的。” 第326章 你非要去 女儿是认识不到自己有多美的,甚至,她不知道美貌也是一种优势。 她若是知道这些,那相信,她一定比之前更自信。 韩云舟就给叶钧出主意,那就让她打扮的精致,穿的精致,完全忽略不到自己的美。 所以,就有了今日这一出。 韩云舟笑着点了点头:“是。” 但叶轻舟不知道自己爹娘的那些小心思,抬着一双明眸,望着叶钧笑:“爹爹是觉得我不够漂亮吗?” “当然不是了。”叶钧笑道:“是这些华丽的珠宝,能让你变得更美,更耀眼。” “就像鲜花,花儿是很美丽的,但是,只是一朵花,它的美也不够美,加了绿叶后,就能更显出鲜花的娇艳了。” “金银珠宝就是你的绿叶。” “好好的用它们,让它们更好的衬托你。” “......”好吧。 叶轻舟点了点头。 韩云舟将手里做了一半的小被放下了。 从床上起来,走到叶轻舟身边,俯下了身子,望着她温柔道:“夫人喜欢哪些首饰?” “你拿出来给我看看好不好?” 叶轻舟点点头,手伸到箱子里认真的挑选着首饰。 叶钧端起茶盏,满足的看着母女俩说说笑笑。 ...... 宋晏和宋老夫人之间,要断绝母子关系的消息,还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并大肆的宣扬了出去。 一时之间,在朝堂和民间掀起了轩然大波,宋晏的风评严重受到了影响。 宋老夫人比之之前更难受了。 她不知道递到皇后手里,威胁宋晏的断绝关系的帖子,怎么就被外人知道了,还被他们利用,现在还害得自己儿子的名声到如此的地步。 在知道如今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她就倒下去了。 她这一倒,弹劾宋晏的奏疏更是漫天飞了,都说他把宋老夫人给气病的。 燕帝每日都能收到一大叠的奏疏,都要求严惩宋晏,以振朝纲。 在每月十五这一天的朝会上,有官员当众的指责宋晏,不尊敬长辈,不守孝道,有悖人伦,不配为百官和臣民的表率。 这有一个人站出来,就有更多人站出来。 宋晏的政敌纷纷站了出来,一起对他指责。 整个朝堂就成了宋晏的批判大会,恨不得把他直接拉出去斩了,才能大快人心。 宋晏淡然的听着他们的吵吵,在他们喘口气的时候,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将自己头上的乌沙摘下,往地上一放,朝燕帝行礼,承认了所有罪责,自请辞官,回去好好的反省。 宋晏可是燕帝的亲信,他一手培养的,他走了,他就相当于被砍掉了一只翅膀。 燕帝一听他要辞官,匆匆结束了朝会。 并将宋晏叫到了明德殿。 燕帝让他回去,先把他母亲的事情处理好,用些手段把外面不好的言论都消除了,过几日再来上值。 宋晏对此没说什么。 而是将手里攥了很久的,削爵的名单递到了他面前。 说,削爵不能硬来,还是要找一些名目。 曾经的名门望族,家族成员庞大复杂,家族成员之间的关系也错综复杂,可以说,没有一家是干干净净的,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 他指了一个人名,齐王。 就是前一些日子捅到登闻鼓院,齐王家的管家贪污受贿的那个案件,可以借这个机会,把齐王家的爵位给削了。 这上面的每一家,他都把他们家族成员所犯之事,都标示了出来。 以此为借口,小题大做,对他们下手。 燕帝认真的翻看着手里的卷宗,心里已经有了决策。 一会儿,抬起头来,看抱着乌纱,垂首立在案前的男人。 “宴之,你把在公事上的用心,分出一点点在与你母亲身上,好好的处理你们的关系,也不至于又闹到如此的地步。” “你说现在朝堂上,诸多朝臣对你的讨伐,朕也不能不听他们的心声,对他们置之不理.....” “朕便是有心的维护你,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偏私,免得有朝臣觉得朕过于偏袒你。” “这样,你就先歇一段时间,等这件事情平息后,再回来。” 宋晏再一次,将手里的乌沙放在了地上,跪地请罪:“微臣自知德行有亏,不配为百官表率,是真心请辞的。” “请陛下不用为微臣再费心思了,不用去维护微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宴之......”燕帝满眼的痛心和不舍:“你知道朕离不开你。” “微臣有愧陛下的栽培。”宋晏跪地磕头:“这些年,多谢陛下的厚爱了。” “......”他怎么听着,他要离开很久啊。 他可没想他真的走。 燕帝赶紧找补说:“宴之,你就休息一段时间。” “没什么是时间抹不平的,一个月不行,两个月,两个月不行,半年总可以了吧。” “朕等你回来。” “你也知道,朕这里离不开你,若有什么事情,朕还需要你来给朕出主意呢。” “你不再的这段时间,若要去哪里,行程要提前给朕上报,朕有事找你也好找的到啊。” 宋晏从地上抬起头来,面色平静的,仰视着书桌后的皇帝:“陛下,之前微臣和您提过,要去趟西北。” “就是这一次,微臣把手里的差事交代完了,就出发。” 燕帝的手在桌面握成了拳,端详着他的脸:“宴之,你是非要去?” “是,非要去。”宋晏郑重的点头。 这个时节天寒地冻的,越往西北走,天是更冷,风雪更大,更难走。 所以,有关叶轻舟的,并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回来。 但燕帝想着,叶轻舟,应该是不在了吧。 如今,宋晏的事情也在风口浪尖上,朝中朝外,对此都很是不满,他也不好再抛头露面。 他既然想去看一眼叶轻舟,就看一眼。 死死心呗。 将来回来,好更能沉下心来。 燕帝很快就决定了。 “行,你若愿意去,就去一趟吧。” “不过呢,也不是让你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跑一趟的。”燕帝说:“你可要把叶钧给朕搞定了,不能让他对朝廷心存芥蒂。” 第327章 后悔 叶钧若是对朝廷心存芥蒂,也绝不是因为这件事情! 宋晏目光沉定,俯伏在地:“是,微臣领旨。” ...... 出了明德殿,宋晏托人去凤鸾宫,要求见宋婉瑜。 宋婉瑜得到消息,直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宋晏他......居然会主动要求见她,真是稀奇! 欣喜后,从宋晏那里吃过的闭门羹的记忆也随之而来。 宋婉瑜端上了架子,指了下一屋子的主事:“没瞧见本宫有要事处理?” “去回了他,说本宫没空。” 宫女恭敬应是。 但是,人还没走出宫门,就被宋婉瑜给叫住了。 她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宽厚仁爱...... 有风范,有肚量,不能和他一般见识。 况且,此时他找她,应该是关于他和母亲断绝母子关系这件事情,如今宫里宫外都炸开了锅,朝中也有不少人弹劾他,她要再不管管,恐怕要难收场了。 宋婉瑜考虑了轻重缓急后,让主事们等着,带着宫人去了长阳门。 此时,宋晏正孤身的,站立在空旷无垠的长阳殿的月台上,眺望着远方。 那身紫色绣锦鸡图案的官服,便是隔了老远,都能看出,穿在他颀长挺拔的身上是有些空荡的,可想而知,他这些日子清瘦了有多少。 宋婉瑜的目光满是心疼,嘴角不自觉抿紧了,停住了脚步。 缓了良久,才又抬步,朝宋晏走去。 宋晏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 瞧了眼宋婉瑜,行礼:“臣弟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宋婉瑜缓出了一口气:“免礼吧。” “多谢皇后娘娘。”宋晏缓缓的站直了身子。 宋婉瑜的心里再心疼他,脸上的姿态端的还是很足的,调子高的不行,很冷淡的扫了他一眼:“你突然找本宫什么事儿啊?” 这次不好好的求求她,她才不答应他,出面调解他与母亲的矛盾呢。 宋晏垂眸看着她冷硬的脸色:“刚才,臣弟向陛下请辞了,这是最后一次来拜见皇后娘娘。” 这话一出,宋婉瑜被震惊到了:“请辞?” 请辞什么意思,她怎么不懂! 宋婉瑜眼皮子狠狠的跳了跳,张嘴,刚想再问他。 宋晏先她一步,再次开口:“对,请辞,臣弟辞官了,皇上已经应允。” “这两日交代一下手里的差事,便不再去衙门了。” 宋婉瑜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好端端的,你辞官做什么!” “谁允许你辞官的!” “你你若是不做官了干什么,难不成要游手好闲下去?” 宋晏觉得好笑:“我有今日,皇后娘娘的心里,真的一点数都没有?” 宋婉瑜的心脏狂跳着,怔怔的望着他。 “人生有八德,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宋晏平静的说道:“‘孝’位居第一。” “我朝也极重视孝道,提倡以‘孝’治天下,是写进法典的,是做人的根本,做官的根本。” “所以,‘不孝’是最严重的罪名,刑法上对于不孝敬父母,不友爱兄弟的人惩治极为严峻,绝不予以宽恕,罚跪、锁禁、笞杖,严重者施以绞刑。” “如今,朝中,还有平民百姓中,都知道臣弟把母亲给气倒了,斥责臣弟不恭不敬不孝,不配为人子,不配做万民表率。” “朝堂上有百官弹劾,朝堂下有万民请命,都要陛下狠狠的惩治臣弟。” “臣弟现在只是丢了差事,没有牢狱之灾,算是捡了大便宜了。” “该谢谢母亲的手下留情。” “......”宋婉瑜的身形狠狠的晃了晃,几乎站不稳。 她还以为他是陛下的亲信,深受陛下的喜爱,不过就是和母亲闹一点矛盾,无伤什么大雅,最多就是被陛下训斥一顿。 她们就是希望他被训斥,皇上一施压,他势必要回家和母亲服软的,说不定就将那两个姑娘收在身边了。 却没想到,事情没如他们所预料的发展,反而反而他的差事丢了。 丢官呢...... 宋婉瑜再也不敢想了,转身就走:“本宫去找陛下求情。” “您不用了。”宋晏叫住了她。 宋婉瑜站住脚步,回身看着他,满脸的痛心疾首:“你有多不容易才坐到这个位置的,本宫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这么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就这样丢了官位。” “本宫去和陛下说,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儿,是有人在诬陷你。” 宋晏神色很是平静:“如果一开始,在事态发展的还不严重时,您这么说,还有挽回的余地。” “现在,晚了。” “您真的不用费心了。” “臣弟过来找您,不是为了让您替臣弟去求情的。” 他平静无波的说:“这两日,臣弟会留下来把差事都交代了,交代好后,便会离开邵阳,归期不定。” “臣弟想托您好好的照顾母亲,再好好的劝劝她,母亲别真的被我气出个好歹了。” “离开邵阳?”宋婉瑜心惊肉跳的看着他。 “你要去哪里?” “随便走一走,散散心。”宋晏淡淡道。 应该是绍阳城中对他的恶意太多太大,他不想留在这里了。 这样也好,免得听那些不实之言被气到。 宋婉瑜心里后悔极了,都怪她,没有及时的出手,害他落到仓皇而跑的地步。 “宴之,是姐姐对不起你。” “姐姐这段时间真的太忙了,忽略了很多东西,没有及时的开导母亲,也没多加考虑,让事态发展到如此地步,害你名声受损,还为此丢了官......” 宋晏眸光微动,打断了她的悔恨之言:“长姐若是觉得对不起臣弟,就好好的劝劝母亲。” “别我一走,她再有个什么好歹来,那这辈子,我身上的罪名都洗不掉了。” 略停了停,他凝视着宋婉瑜僵硬的脸色,又道:“你们总以为做什么都是为我好,为了你们的目的,不惜以性命,或是断绝关系这样的手段要挟我,殊不知,这才是害我。” “我希望有一日我回来,再也没有这样的事情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 宋晏心急如焚的想走,行礼告退:“臣弟就不叨扰皇后娘娘了,先行告退。” 宋婉瑜哪里再敢说什么,微微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她不知道,转身,下了台阶的宋晏,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脚步无比轻快的走了。 第328章 很辛苦 叶轻舟真的不理解,每天房门都不出的她,有必要每日耗费近一个时辰,打扮的那么庄重嘛! 脸儿上施了粉,用了胭脂,唇酯,画了眉,梳着高耸的发髻,上面插着步摇,搭配套的簪花,耳朵上挂着沉甸甸的耳铛,身上是华丽的大袖衣裙。 每次被心灵手巧的韩云舟打扮完,叶轻舟都脸热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过于夸张,不好意思的。 但是,韩云舟说世家贵族的女子,就应该这么装扮,这是身份的象征,要她适应。 还有她父亲在一旁帮腔,叶轻舟不想扫了自家父亲的兴致,便由着她去了。 今日,又是满头珠翠,雍容华贵的一天。 盛装打扮后的叶轻舟,被韩云舟小心翼翼的从妆奁前搀扶起来。 叶轻舟扶着硕大无比的肚子,慢着步子在屋内走动了起来。 “韩大夫,我什么时候生啊。”叶轻舟撇着嘴,哀怨的看着自己,跟扣了好几口锅似的肚子:“我真的觉得好辛苦啊。” “这个肚子太大太大了,不好起来,也不好躺下,腿总是转筋,好疼好疼。” “还有,这两个小崽子,在我的肚子里动弹的好厉害,好像要跳出来一样,我特别特别不舒服。” 韩云舟知道怀身子的辛苦,尤其她双胎,确实吃了不少的苦头。 她瞧着很心疼。 但也是没办法。 韩云舟心里轻叹了一声,走到桌前,倒了一碗温着的牛乳出来,走到她面前递给了她:“你是双胎,不会足月生产的,一般会早产。”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随时都有生产的可能。” “再忍一忍。” “我真的忍不了了。”叶轻舟指着自己的肚皮,气呼呼的说:“里面两个小崽子听着,你娘我真的被你们折磨的受不了了,你们快点出来,快点的。” “否则我生气了,等你们出来,我一定打你们屁股。” 韩云舟笑着摇摇头,将碗递高了一些:“好了,把牛乳喝了。” 叶轻舟撅了撅嘴,接过她递来的牛乳,慢慢的喝下了。 韩云舟拿走她手里的碗,拿着丝帕,替她细细的擦着唇角。 叶轻舟抿了抿唇角,又慢慢挪动了步子。 韩云舟将空碗放在了桌上,又坐回床上做起了孩子用的小被。 转了一圈回来的叶轻舟,看着忙碌的韩云舟:“韩大夫,你不用给孩子做小被,稳婆和奶娘她们做了不少,够用的。” 别人做的,怎么能和她亲手做的一样呢。 这可是她这个亲外祖母的心意。 韩云舟忙里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向夫人讨个彩头吧,小小姐和小公子生下来,要先用我做的被褥好不好?” 叶轻舟圆润的小脸儿笑开:“好。” 韩云舟心满意足的低下了头,继续忙手里的活计。 孩子用的小被她做了好几日了,现在是收尾。 半个时辰后,古老鸟云纹的锦被就做好了。 韩云舟拿着做好的小被,走向一旁的衣柜,从里又拿出了一个做好的被褥出来。 她走到放在角落的摇篮床旁,将一套花草纹的褥子铺在了摇篮床里,被子也放在了里面,将鸟云纹的被褥放在另一个摇篮床里,都铺好。 “恩,很合适。”韩云舟将被褥抚平,勾着唇角满意极了。 “我也看看。”叶轻舟扶着肚子慢慢的朝她走去,在摇篮床旁站定。 两个被褥,一藕粉色,一天青色,被褥颜色清爽干净。 被面上的图案,多种颜色的丝线交织缠绕,落针紧密,精妙又细巧,雅致,赏心悦目。 “太美了。”叶轻舟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韩大夫,你的手怎么这么巧,这绣工也太好了。” 她的刺绣师傅,可是她母后,从几千个刺绣大师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一人,这位大师,把她的毕生所学全都传授给她了,能不好吗! 韩云舟的嘴角微微翘了翘:“夫人喜欢我的手艺。” “那我为你绣点东西,荷包,腰封,小衣。” “好啊。”叶轻舟欣喜的瞧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在精致的小被上。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任唯端着精致的点心而入。 “刚出炉的点心,可好吃了。” 她将点心捧到了叶轻舟的面前:“小姐快尝尝看。” 叶轻舟望着可口的栗果酥,摇了摇头:“我不能再吃了,你们瞧我胖得。” “你们几个全叠在一起都没我这肚量。” “真的丑死了,反正我不吃了。” “孩子生下来就好了。”任唯笑道:“你一定会瘦下来的。” 叶轻舟望着自己圆滚滚的腰身:“瘦能瘦到哪里,你们就别骗我了。” “哎,你们吃你们吃,我不饿,不用管我。” “你真不吃啊。”任唯将手中的托盘递向韩云舟:“韩大夫,你尝尝,酥酥脆脆的,又香又甜,再配一盏香茶,没死了。” 韩云舟从孔雀蓝的瓷盘中,捏出一褐色的小糕点出来,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口。 品尝后,对着二人点头:“恩,甚是酥脆,好吃的。” “我再吃两块。”任唯也下手捏了一块。 叶轻舟咽了咽口水。 “你都这个样子了,胖能胖到哪里去。”任唯又捏起一块糕点递给她。 “姜滇和柳霜瑜他们去打猎了,一会儿肯定有野味儿,你也能忍住不吃?” 野味儿? 那味道可真的太好了。 叶轻舟口齿生津,咽咽嗓子后,接过了任唯手里的糕点。 她咬了一口,边嚼边看着韩云舟,含糊说:“韩大夫,睡前你多给我抹点药膏,便是我的肚子再大,等生下孩子后,我的肚皮也能恢复到紧致。” “好。”韩云舟笑道。 几人欢快的吃了起来。 ...... 在一处被雪覆盖的密林里,马飞踏发出的奔跑声,在空旷的林子里回荡着。 总被甩在人后的柳霜瑜,干脆就不追了。 目光犀利的狠瞪了一眼,奔在最前方的那条身影,忍不住骂了起来:“什么玩意,但凡你们把小七小八他们给放了,你当老娘非要跟着你,你以为你是谁啊!” 嗤了好几声,肚子里的气消了以后,她双脚拍打着马肚,慢悠悠的晃荡了起来。 第329章 我是你祖宗 行了一段路程,隐约能见动物的影子。 柳霜瑜萎靡的双眼,立刻闪烁出兴奋来,将背在身后的弓拿了下来,随时捕捉猎物。 灌木中,有一道影子在穿梭。 柳霜瑜敏锐的捕捉到了,是一只膘肥的鹿。 柳霜瑜激动的差点叫出声,手背在身后,抽出一根羽箭出来,搭在弓上,眼睛死死的瞄上了鹿。 鹿也很警惕,竖着一双耳朵,机灵的眼睛四处的转来转去。 好像是察觉到了危险,忽然奔跑了起来,风一样的速度,一溜烟儿就冲出了很远。 “哎,跑了跑了。”柳霜瑜双脚拍打马肚,赶紧去追。 一鹿,一马一人,在林子中追逐了起来。 跟了鹿跑了许久,柳霜瑜终于找到了机会。 她将手中的弓拉满,羽箭飞快的射了出去。 柳霜瑜紧紧的盯着羽箭,但是,鹿飞快的一跑,羽箭在它身后落下。 她连忙又从身后的箭筒里抽出了一根羽箭,再次射了出去。 “小东西,跑的还挺快。” 连射了好几箭,都没狩到鹿,柳霜瑜又追赶了起来。 也不知道追了多久,总算是让她又追上了。 再次搭弓射箭,一连射了好几根,总算射在了鹿的腿上。 鹿直接跪了下去,但很快,它拖着插着箭的腿又跑了起来。 柳霜瑜兴奋的边叫,边又射出了一根。 这次直接插在了鹿的脖颈上,它彻底的倒了下去,再也爬不起来了。 “厉害厉害,我真的太厉害了。” 柳霜瑜在马背上欢呼,扬着弓箭朝射中的鹿奔去。 在离鹿还有一段距离时,她就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背。 奔上前,双手握住了鹿的两条腿,拖着往马儿的方向走。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雪被踩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骑来的那匹马忽然一阵嘶叫,往远方跑去,一溜烟消失在白茫茫的林中。 “哎。”柳霜瑜朝马儿的方向看去,气的跺了跺脚:“这死马做什么去了。” 骂完后,她继续准备拖手里的鹿。 此刻,忽然察觉到,有一双眼睛似乎在盯着她。 柳霜瑜的动作顿了顿,放下了手中的鹿腿。 一双灵动敏锐的眼,寻着身上的视线望去。 就见不远处,有一只黑色的,体躯健壮,长了一副獠牙,肥头大耳的兽,在紧紧的盯着她。 唷。 柳霜瑜的心,狠狠的震颤了一下,眼睛瞬间瞪圆了。 她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腰上,将腰上缠的腰带抽了出来,是一把锋利的软剑。 她拿着软剑,眼睛一错不错的,紧盯着蓄势待发的豕。 那豕紧盯了她一会儿,忽然从林中窜了出来,朝柳霜瑜扑去。 柳霜瑜握紧手里锋利的宝剑, 又抽出了皂靴里藏得匕首,在豕扑过来时,朝它刺了过去。 别看豕这种兽看着呆头呆脑,动作十分敏捷迅速,轻松的躲过了柳霜瑜手中的武器,并刹住步伐,再次朝她扑了上来。 “这一群死玩意,害死老娘了。”柳霜瑜吃人的心都有了。 两天前姜滇刚又喂她吃过软筋散和断肠散,尽管她没真咽下去,但多多少少还是吞了一点,现在手脚明显的发软,有些力不从心。 若这次侥幸从这豕的口中逃脱,她一定把姜滇那厮打成豕的模样,出这口恶气。 ...... 姜滇打猎,比起猎到猎物,他更喜欢寻找猎物,追逐它们,看它们仓皇逃窜的感觉。 手下人兴致勃勃的在捕猎,姜滇一人驾马追赶着一只鹿跑远了。 他紧随着惊慌失措的鹿在密林中飞快的移动,直到把它追逐的精疲力尽,这才冷静的拉满了弓箭,瞄准了它射了出去。 但是,也不知道从哪里窜来了一匹白马,横叉了一脚,吓跑了躲藏在草丛里的鹿,让他的箭扑了个空。 姜滇收回手中的弓,眯着眼睛盯着突然出现的白马。 也认了出来,这是柳霜瑜的坐骑。 坐骑都跑了,这人到底在干什么。 姜滇的脸色,比密林里翻卷的寒风都凛冽,眯着眼睛,紧盯着又仓皇而逃的马。 顿了顿,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仓促的吐出,双脚拍打了马肚,朝奔走的马追去。 没多久,姜滇便追上了马,拉住了它的缰绳。 他远眺着地上的脚印,拉着马顺着脚印追去。 ...... 和豕纠缠了不知道有多少个回合的柳霜瑜,体力开始渐渐的不支。 其后,只能堪堪的躲过豕的攻击。 在被它锋利的獠牙挠了背,柳霜瑜气的爆出了粗口,问候了姜滇的祖宗十八代。 她一边骂姜滇,一边看准了一棵高大的树木,使了吃奶的劲这才爬了上去。 但是,地上的豕并不放过她,铆足了力的撞树干子。 它的力道极大,这么猛的一撞,那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树木都晃动了。 紧紧抱着树干子的柳霜瑜,险些抓不稳,被晃下来。 劫后余生后,她俯视着地上又开始发力的豕骂道:“你这憨货,是姜滇那厮派过来的吧......” “不把老娘的性命取了,你们连觉都睡不踏实......” “老娘我就偏不随你们的愿......” 她双手紧抓着树干,双脚紧蹬着,咬着牙往上爬:“......我就活着,等我们家大人到了,把你们拖下去也关起来,让你们把那软筋散当饭吃,一天喂你们三顿......” “不,一个时辰喂三回,让你们爬都爬不起来。” “姜滇,我是你祖宗。” 而追着脚印过来的姜滇,正好听到了有人要做他祖宗的一幕。 他没好气的扫了眼,挂在树干上的女人。 眯着眼睛盯着已经停止攻击她,而转头朝自己走来的豕。 他手摸到身后,拿了两支箭出来,搭在了弓上,瞄准了豕。 柳霜瑜见树干子不晃动了,抽出空往下看去,看到了姜滇。 惊喜后,她心里暗暗的为那只豕加油:“豕大哥,扑他,使劲的扑他,你只要把他撕碎了,我天天捕猎物喂你。” 但是,下一刻,那只被她寄予厚望的豕,脖子上插上了两根羽箭,‘咚’的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柳霜瑜失望的叹出了一口气。 第330章 告状 豕倒地后,姜滇眼皮抬起,落在还挂在树干上的女人,扬声道:“还不快下来!” 柳霜瑜往下瞧了一眼,这一瞧,她的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下意识将树干抱得更紧。 我的老天爷,这么高,她要是掉下去,一定摔成肉泥。 “你是下不下来?”姜滇看人不动,神色更是不耐烦,拉了缰绳一副要走的意思:“不下来的话我走了,你自己在上面挂着吧!” “......”柳霜瑜眼睫眨巴了眨巴,往树下看去。 “哎,你等一下。” 姜滇微微抬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身影。 柳霜瑜咽了下口水:“那个......我我怕高,你能不能帮帮我?” 姜滇的嘴角勾出一丝的冷笑:“怕高?” “嗯,对,怕高。”柳霜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你过来帮我一把,就是爬上来,护在我身后,你在我身后我就不怕了。”便是掉在地上,有他垫底,也摔不着她。 如此,她不怕。 还他爬上去,护在她身后! 真是长得怪丑,想的倒是怪美! 姜滇心里冷嗤了一声,翻了她一眼:“既然怕高不敢下来,那你就在那里待着吧。” 说完,他拉住缰绳,双脚拍打马肚,走了。 “......”柳霜瑜。 “这个天杀的姜滇,你就这么走了......” 柳霜瑜扯开嗓子朝姜滇的方向喊去:“姜滇,你给我回来,我真的怕高,我要掉下去了,我要摔死了......” “姜滇,我告诉你,我要是摔死了,我家夫人是不会原谅你的,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你的那点小心思,就且等着烂在肚子里吧!” “你这只癞蛤蟆,这辈子都别想吃上天鹅肉......” “......”没走远的姜滇,听到这里,双腿夹紧马肚,勒了下手中的缰绳。 马儿停下了。 听到身后的声响,柳霜瑜得意的挑了挑眉。 姜滇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脚踩着树干一路迅速的往上爬,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身,往下落去。 柳霜瑜被豕的獠牙顶过的后背,被他这么一抓,疼的龇牙咧嘴的。 “疼疼疼,好疼。” 转眼间,姜滇已经将她带到了地上,圈在她腰身上的胳膊,随后就是一松。 柳霜瑜的重力是放在他身上的,他这么一放手,她丝毫准备都没有,直接就扑在了地上。 “你这厮......”她张嘴就准备骂。 一把冰冷的长剑,抵在了她后背的伤口上,还往里刺了一点。 当下她的后背,有一抹鲜红在她月白色的衣裙上晕染开来。 柳霜瑜的牙关咬紧了:“姜滇,你若是有种,就使劲的刺下去!” 姜滇凉薄的眸底,杀意毫不掩饰:“谁和你说的那些话?” 他是指,他对叶轻舟心思不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话。 柳霜瑜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偏偏装作不知。 故意装傻道:“什么话?” “你......”姜滇手中的剑又狠刺了一点:“你少装蒜,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柳霜瑜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凉气:“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在说什么!” 哼,姜滇,有本事,你就把你那些龌龊的心思说出来。 “你......”姜滇脸色铁青,双目死死的盯着柳霜瑜的脑袋,攥着宝剑的手青筋暴起。 他真的,很想,一剑劈了她。 “我警告你......”他隐忍道:“你这张嘴若是管不住,我真的会杀了你!” “不信,你尽管试试!” 背对着他的柳霜瑜,嘴巴鼓动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 柳霜瑜先回了驿站。 到了驿站,她直奔叶轻舟的房间,将血肉模糊的后背,展示给叶轻舟看。 “夫人,那个姜滇阳奉阴违,他答应您说不杀我,但是背地里还是一心的要除掉我。” 柳霜瑜泫泪欲泣的望着她,甚是可怜的哭诉道:“他趁我一个人落单,偷袭我,您瞧我的后背被他给戳的。” “呜呜,好疼啊,夫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叶轻舟走到她身后,看着她血染了一大片的后背,细长秀气的眉,狠狠的拧了起来:“等姜滇回来,我问问他。” “霜瑜,你先把衣裳都脱了,唯姐姐很快就回来,她好快一点为你上药。” “恩。”柳霜瑜乖顺的点着头,手落在自己腰间,慢慢的解开腰封,脱上了衣裳。 叶轻舟的眼睛,定在她裸露的后背上。 她的背不像其他姑娘那般光滑无暇,上面有不少疤痕,瞧着令人心里发麻。 “霜瑜,你身上怎么有那么多的伤?” 柳霜瑜丝毫的不在意:“有的是小时候练功留下的,有的是执行公务留下的。” 叶轻舟皱了皱眉:“你的父母......怎么忍心把你送给......他,让你吃这种苦?” 他? 柳霜瑜反应了一瞬,明白了她口中的‘他’是指谁。 是指他们大人。 她转过身,笑着道:“父母?” “我可没有父母。” 叶轻舟诧异的望着她,就听她说:“我是被抛弃的,刚生下来没多久,被扔在了宋家的门口。” “这算是我那爹娘唯一做的一件好事,他们没将我随便扔在荒郊野地,而是扔在了宋家门口。” “大人呢,那时候也就六七岁的年纪吧,从外面回来,看到了我,就把我收养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他开始收养无家可归的孩子。” “大的小的,男的,女的,您看到的小六,小七小八,还有好多您没看见的,我们全都是大人收养的孩子。” “他把我们养在别院,供我们吃穿,请师傅教我们读书,习字,武功。” “说是我们这些人的再生父母都不为过。” 柳霜瑜微微低头,寻着叶轻舟垂着的眼睫去看,见她在出神。 “其实......”柳霜瑜看着她的脸色,意有所指道:“大人没夫人想的那么不通人情,他人看着精明算计,但比很多人都良善,正值。” “夫人的任何想法,或许可以和他明说,想来,大人也会尊重夫人选择的,未必会阻挠您。” 第331章 和宋家没关系 他通人情,是建立在权衡利弊之下,不伤自己的筋骨,还有足够的利益可图,会善解人意。 就说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他有的是钱,有的是人,收养他们,教导他们,不需要动自己的筋骨,信手拈来就可以做了...... 抚养他们长成,他们学成后,也在为他出生入死,卖命的做事...... 但她的事情不同,牵扯到朝政,燕帝,叶家...... 稍有不慎,便会惹得帝王猜忌,或是雷霆之怒! 而她呢,让人冒这么大的风险,除了这副皮囊,再也没有其他可献出去的。 不仅如此,她还有那份小小的自尊,连豁出自己的脸面,曲意讨好都做不到。 人情,哪里就那么好欠,好还的...... ......算了算了,现在还想这些做什么。 叶轻舟晃了晃乱七八糟的脑子,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摒弃...... ......收拾好了心情。 看着面前,为她家主子说好话的柳霜瑜,微微笑着:“你们主子乐善好施,会有福报的。” “......”她说了那么多,她就和她说‘福报’二字? 这是一个妻子,对她的丈夫,该有的评价吗? 柳霜瑜张目结舌,当场定在了原地。 叶轻舟笑看了她一眼,从她面前走开。 走到妆奁前,捡起了桌面上精致的钗花把玩着。 柳霜瑜望着她的背影,叹着气摇了摇头。 ...... 任唯端了药酒回来,给柳霜瑜擦拭,利索的将伤口包扎好了。 穿好衣服,柳霜瑜又蹦了起来:“我带回来了猎到的鹿和豕,我去厨房瞧瞧去,让他们晚上做个烧鹿筋,还有脊骨汤。” “你慢些,小心牵到伤口。”叶轻舟看她欢脱的动作,提醒她道。 “没事没事。”这些疼痛她还是忍得了的。 柳霜瑜朝她挑眉,毫不在意的走了。 房门被合上,任唯走到叶轻舟身边,扶住了她的胳膊:“我扶你去床上躺着吧,你这个肚子,要少走动,这样孩子才能在你肚子里待得久。” “我不想要他们久待。”叶轻舟转过头看她,笑道。 “我希望他们赶紧出来,挺着这个肚子实在是太辛苦了,我是走着也不舒服,躺着更不舒服.......” “好怀念那些能跑能跳的日子啊,我就等着他们落地,然后去外面酣畅淋漓的跑一通。” “好吧。”任唯一笑。 叶轻舟慢着步子,在屋内继续走着:“唯姐姐,霜瑜他们身世可怜,幼年时吃了很多的苦,很不容易,你帮我一起劝劝姜滇,别伤害他们。” “恩,我会的。”任唯应下后,顿了顿,又开口:“不过,我觉得柳霜瑜的话有夸大的成分。” “我和姜滇相识已久,他的品性,我还是了解的。” “小姐和他说过,让他不要杀柳霜瑜他们,他一定不会阳奉阴违,找他们事儿的。” “这里面,应该有别的隐情。” 叶轻舟微微思索后,说:“等姜滇回来,你让他来找我,我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恩。”任唯点头。 ...... 叶钧找了个腰扭伤的借口,三两日便把韩云舟召到身边和她温存一番。 一场云雨之后,韩云舟窝在叶钧的怀里,手指头边在他胸口画圈圈,边和他说话:“今日我们是最后一回了。” “舟舟的肚子,随时都有生产的可能,我要时时的守在她身边,以防她突然生产。” “好。”叶钧的唇贴在她柔软顺滑的黑发上:“反正我们的日子长着呢,少几回,我忍忍,还是忍得住的。” “还是我们闺女要紧。” “嗞!”韩云舟攥着拳头,在他胸口上轻捶了一拳,嗔怪道:“都是要做外祖父的人了,说这种话,不知羞!” 叶钧将唇凑到她耳边,低笑着:“在孩子面前,我是做外祖父的,自然有做外祖父的样子。” “在你面前,我是做夫君的,自然是该打情骂俏,说着我们的私房话。” 韩云舟娇羞的推了他一把。 小意温存后,她清了清嗓子,和他又提起了重要的事情:“舟舟的双生子快要落地了,孩子的名字,你到底给起好了没?” “每回我问舟舟,舟舟都说要你取。” “按家里算来,算是‘承’字辈的,我想了一个字‘燊’!”叶钧抓起她细腻的手掌,在她掌心写着字:“这个‘燊’字。” “有兴旺,热情之意。” “‘承燊’,寓意勤勉,也寓事业有成。” “‘承燊’......”韩云舟细品着:“‘宋承燊’.......”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钧打断了。 他沉着一张脸,紧握着她手掌,强调说:“‘承燊’姓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姓宋,和宋家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好,我也不和你犟。”韩云舟轻叹了一声。 叶钧的眸底晦暗不明。 等孩子生下来,他就和女儿说,把孩子记在姜滇名下,隐瞒孩子的身世。 “哎......”韩云舟推了推他结实的胸膛,又说:“那外孙女呢,叫什么?” 叶钧收敛思绪,手掌在她水蛇腰上滑动:“你不给孩子取一个?” 韩云舟红润的唇翘了起来,心里颇不是滋味:“你闺女不止一次的说了,说要爹爹给取名字。” “我是哪位啊,哪里有资格给孩子取名字。” 叶钧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捏上她精致的下巴,炯黑的眼在她娇媚的脸儿上流转:“吃味儿了?” “要不,你去和女儿相认了?” “我保证,我这个爹爹在女儿的心里,是比不上你的。” 韩云舟水洗葡萄一样的眼轻眨着:“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等舟舟的孩子,平安诞下以后再说。” 他是不可能,一直留在女儿身边陪着的,等舟舟生下孩子后,他过不了多久便会启程回去。 而她,是一定留下来照顾女儿和外孙的,不会随他走。 留在舟舟身边,孩子不知道她的身世,她随时可以离开。 韩云舟将叶钧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拿下,手指穿插入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紧握。 脸儿往他胸膛贴去,闭上眼眷恋的轻蹭着:“那外孙女的名字,我来取吧。” “恩。”叶钧抱紧她。 韩云舟闭着眼睛,大脑飞速转动思考着。 她这一次离开,再见不知在何日了。 也许,这辈子都见不上...... 她没有别的期望,惟愿他们依旧安好。 思忖良久,她出声道:“叫惟......惟歆吧。” “惟有希望寓意,歆有欢欣,歆美的寓意。” “‘惟歆’,凑在一起的寓意,有奋发向上,深思熟虑,有远见,缜密之意。” “算是我这个外祖母,对孩子的期望。” “‘惟歆’。”姜惟歆。 叶钧思忖片刻,笑道:“好名字,回头和舟舟说了。” “恩。”韩云舟含笑着点着头。 第332章 腰封 小半天后,俩人从床上下来。 先穿好衣裳的韩云舟,捧了一个腰封过来,替叶钧整理好衣襟后,替他束腰。 “前几日给外孙做衣裳,在库房看到有碎布料,就给你做了几个腰封,都放在你柜子里了。” 叶钧低头,手指抚摸着金线绣的精美的流云纹:“绣这东西很费眼睛,往后啊,你要少绣。” 韩云舟抬眸看了他一眼,轻笑:“我送你东西,你不喜欢啊?” “喜欢,你亲手做的东西,我怎么会不喜欢,我心里喜欢的紧,爱若珍宝。”叶钧凝眉道:“只是,这东西费你心血,我更心疼你。” 韩云舟抬着眼,神色缱绻的望他一眼:“你看重我,我的心里也想还你的情。” “金银珠宝,我们都见惯了,没什么稀罕的,也就揉些自己的心血在里头,才能更体现出我的心意。” “蓉蓉。”叶钧的双臂环住了她,手落在她腰身上掐紧,往自己身上摁:“能和你两情相悦,是我叶钧这辈子最幸的事儿。” 韩云舟在他怀里扭动了两下,手指紧攥着腰封还有他衣裳的布料:“不说这些腻歪的话了,时辰不早了,再晚女儿要疑心了。” “你我本是夫妻,做什么这么鬼鬼祟祟,和偷人似的。”叶钧脸色很快紧绷了下来,不满的抱怨道。 “谁和你是夫妻。”韩云舟将他推开一点,将手臂重新绕到他腰身后,为他束着腰身:“夫妻要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我们当年,可没有。” “说白了,算是私定终生。” 她故意气他道:“如今,你这么说,也没错。” “什么私定终生。”叶钧一脸肃然:“当年,你母后传信给我,便把你托付给我了,白纸黑字,我可是留着呢,这算你家里是同意的。” “我们在项城也办了婚宴,里面有从小看我长大的长辈,还有我的亲信,也有你家的两个表弟,我们是双方亲友在场,光明正大的摆宴成婚,怎么能说是私定终生呢。” 韩云舟眼睛微动,瞟了他一眼,抿着嘴角,将腰封给他束好。 又走向桌前,拿起桌面放置的玉佩,挂在了他腰侧。 她的手一从叶钧身上松开,就又被他给抓了个满怀:“蓉蓉,我的心里略有些不安。” “我总觉得你......你让我不安心。” “你胡思乱想什么,我看啊,你就是没什么事情闲的。”韩云舟瞧了他一眼。 很快便垂下眼睫,推他的手;“你别拽着我,我脸上的妆须画的仔细,要费不少的功夫,你这么耽误下去,天都要黑了。” 叶钧手中一松开,她则侧身坐在桌旁,对着桌上的铜镜化起了妆。 叶钧在她一旁坐下,看她将那黄土一样的颜色,往那张雪白的脸儿上涂。 看那张娇艳的脸儿,被一点点掩饰起来,成为一个面相普通的妇人。 她不让别人看她的真面目,他知道,她是为自己好,怕被人认出来,惹出麻烦事。 但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也要一直这样瞒着吗。 说什么无颜面对女儿,怕女儿对她心里有怨,她承受不住...... 冷静下来后,这话,他是越来越疑心了。 他的不安心之处,就在此。 这世间,能绊住一个母亲的,唯有自己身上掉下的那块肉,不让舟舟知道,便是少一个最重要的牵绊。 她若还存了什么心思,想和他断了,或一走了之,是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 叶钧放在桌上的手紧攥成拳,说什么,也不能再这样了。 他是答应过,不告诉女儿,但是,若女儿猜出来,可就和他无关了。 叶钧冷硬的唇角,浅浅的勾了勾。 ...... 韩云舟收拾好后,便先叶钧一步走了。 叶钧到了叶轻舟的房中,韩云舟对他如往常在人前那样,一副客气不熟的模样。 行了礼,就退到叶轻舟身边,继续替她捏着肩膀。 叶钧扫了垂眼忙碌的人一眼,目光落在凝视着自己的女儿身上。 手在半空抖了抖,衣袖滑落后,他将手落在自己的腰上捏了捏:“这段时间,多亏了韩大夫,我的腰好了很多。” 叶轻舟随着他的手势,也跟着落在他腰上,原本想说些韩大夫医术高超之类的话。 话在嘴边,她张着嘴却没说出来。 而是定在叶钧的腰间,一眨不眨的紧盯着他的腰封。 这个布料,这个绣法风格,她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叶钧见叶轻舟紧盯着他腰上的腰封,心里得意,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才轻掀衣摆,坐在了桌前。 韩云舟在叶轻舟背后,没看到她的表情。 听到叶钧这么说话,仗着叶轻舟看不见,狠狠的瞪着叶钧。 “将军过奖了,是我应该做的。” 叶钧炯黑的眼睛望她,面儿上染着笑意,没再说什么。 这时,叩门声响起。 也拉回了叶轻舟的思绪,她面儿上有些惶然无措,扶在腰侧的手,下意识的紧紧的攥紧衣裳布料。 是月素,柳霜瑜和任唯,身后还跟着一个姜滇。 除了月素手里拎的是食盒,柳霜瑜,任唯和姜滇,手里端的都是一个海碗。 里面能看到骨头。 “开饭了开饭了,今晚全是好吃的。”柳霜瑜的声音上扬着,好心情毫不掩饰。 “夫人,我扶你。”韩云舟从叶轻舟身后走出,扶住了她的胳膊。 叶轻舟身子微微的躲了下,但还是由她扶着坐在了桌前。 饭菜摆好,叶钧环视了一下伺候的几人:“都入坐吧。” “是。”月素,柳霜瑜,韩云舟,任唯和姜滇异口同声的应了一声。 叶轻舟一双澄澈的眼垂下,不动声色的端起了面前的茶盏。 月素,柳霜瑜,任唯和姜滇根本没有犹豫,各自找了座位落了坐。 韩云舟是最后的,在唯一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叶轻舟虽然没有睁着眼睛看众人,但还是将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收在眼里。 原来,父亲和韩云舟,他们早就....... 柳霜瑜他们都知道,所以父亲身边的位置,他们会自觉留出来给她。 若不是刚才,她无意间发现了父亲的腰封,是出自韩云舟之手,看出他们的关系不同寻常,在这饭桌上,又多留意了这么一眼,怕要一直做那睁眼瞎了..... 第333章 被心上人骂了 任唯坐在叶轻舟的身边,为她夹菜,盛汤。 叶轻舟食不知味的吃着。 忽然,身边响起了叶钧的声音,声音不高,却能让人听清楚:“你吃这个。” 叶轻舟下意识的侧头看去。 就见自家父亲微微侧着身,筷子上夹着东西,在往韩云舟的碗上放。 “......”韩云舟也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落在碗里的东西有一瞬间的怔愣。 很快,她意识到什么,顺着眼前的手一路落在了叶钧的脸上。 叶钧和她对望着,眼睫眨了眨,十分无辜。 桌上的人都停下筷子,朝他们看来,耳边寂静的,落针可闻。 叶钧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不妥,一抹懊恼从他眸底一闪而过,他抱歉的看了一眼韩云舟。 随后,身子很快回正。 下意识的往身边看了一眼,正对上叶轻舟的视线,很明显的一怔。 叶钧一双眼睛闪烁着,僵硬的对她扯了扯唇。 赶紧又提起筷子,给桌上的其他人夹菜:“你们都多吃点。” 叶轻舟又不是傻的,怎么会看不出,其他人只是挡箭牌。 爹爹真的和...... .......娘亲早就过世了,这么多年,爹爹一直守着她,过的辛辛苦苦,孤孤单单的,很让人心疼。 他若是真的,真的能从过去的回忆中走出来,和韩云舟两情相悦,有个伴,作为女儿,她该高兴的。 真的该高兴的。 叶轻舟收回目光,提起筷子,往嘴里放着食物。 ...... 一顿饭吃完,喝完茶,姜滇先提出要走的。 叶轻舟纷乱的思绪中捋出了他和柳霜瑜的事情,提出让他多坐一会儿,她有话想和他说。 她这话一出,叶钧说时辰不早了,先回去了。 他前脚刚走,韩云舟没过多久也出去了。 叶轻舟一直在留意,亲眼见韩云舟是趁他们不注意,闪躲着出去的。 她咬住唇,手中的帕子在手指上越缠越多。 室内的烛火映照在她的身上,她身上穿了一件桃红色的衣裙,金线银线缠在一起绣出葳蕤的藤蔓纹,头上的步摇流苏在耳边轻晃,柳眉弯弯,明眸善睐,唇红齿白,美的让人心颤。 她不说话,姜滇也不说话,就沉默的坐着望着她。 便只是这样,姜滇的心里,已经心满意足。 月素添茶水时,见到紧凝望着自家夫人的男人,手在叶轻舟衣袖上轻扯了下。 叶轻舟回过神儿来,和月素眼睛对上。 月素朝姜滇的方向瞧了一眼,在她身边小声提醒:“小姜将军在,夫人不是有话想和小姜将军说嘛。” 哦,对。 叶轻舟反应过来,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姜滇,眉眼间略有些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事情,一时出神,忘了你了。” 姜滇轻摇了摇头,含笑道:“无事的,左右我也没什么事情。” 叶轻舟笑了笑。 顿了一下,她望着他,开口:“姜滇,我留你说话,是想和你说说霜瑜。” 柳霜瑜? 和他,说她什么。 姜滇剑眉蹙了蹙,但还是认真的看着叶轻舟,等她说话。 叶轻舟缓缓道:“午后,你和霜瑜一起去外面的林子里打猎,她是伤着回来的,后背血肉模糊,还有一个骇人的血窟窿。” “霜瑜说,你想取她性命,可有这回事?” 姜滇微搭在桌面的手,紧攥成了拳。 他没吭声,唇角是抿的更紧了。 叶轻舟看他面色,轻轻叹了一声:“我知道,你是怕霜瑜他们,给他主子通风报信,会对我们不利......” “这事儿,我们之前说过,等到了金平,给他们几个吃些药,他们不会记得这些事情的。” “若是因此出了事儿,我一力担着。” 她望着他,柔声说:“霜瑜她没什么坏心眼的,对我也算忠诚,看在我的面子上,对她怜惜几分,往后,别再这样对她了好吗?” 姜滇深缓了一口气,抬起眼来望着她,唇微微扯开:“好,我都听小姐的。” 叶轻舟勾起唇角,轻点了点头。 ...... 姜滇从叶轻舟房内出来,走到院门口,被靠在门洞的墙面,双手抱胸的柳霜瑜给拦住了。 姜滇看着横挡在自己面前的腿,真的很想踩上去。 柳霜瑜歪着脑袋,看脸黑成锅底的男人,挑着眉笑:“被心上人骂了!” 姜滇一听这话,身形迅速移动。 也不过眨眼间,就将柳霜瑜抵住了,大手扼住了她脆弱的喉咙。 “我警告你,你再乱说话,我真的会杀了你。”他低着声咬着齿说,冷漠的让人不寒而栗。 柳霜瑜丝毫不在意脖颈上那收紧的手指,勾着唇角,语气带着嘲弄道:“哟,恼羞成怒了!” “我告诉你,我便是死了,你肚子里藏得那些龌龊,我也能提前告诉我们家夫人,让她知道。” “一个觊觎她的人,她一定会恶心死你的!” “......”姜滇手指的骨节,捏的嘎吱嘎吱响。 柳霜瑜笑眯眯的,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脸色,继续不怕死的嘲笑他:“你说你呢,长得也算是狗模狗样的,怎么有这种嗜好啊,专盯着人家媳妇儿看呢。” “你们将军,知道你对你们小姐的......这些龌龊的心思吗?” 姜滇忍无可忍,紧攥着她的衣领出了内院。 一路将人提到了前院被雪覆盖的花园,又将她抵在了墙上。 他真的,恨不得,将她塞入墙砖里。 “你到底想怎样?”她一再的挑战他的底线,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柳霜瑜轻笑一声,抬手朝他棱角分明的脸摸去,眼睛晶亮晶亮的,夹着嗓子说话:“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姜滇躲了一下,没让她的手碰到。 同时,手指收紧:“你老实一点,当心你的脖子。” “嗬。”柳霜瑜哼笑着:“你想什么呢,你该不会以为,老娘我看上你了吧?” “我呢,纯属的手贱,谁我都想摸两把。”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简直是市井泼皮。 “你少和我扯那些没用的!”姜滇都快气死了,逐字逐句问:“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霜瑜勾唇一笑:“我想干什么,我自然是想......” 第334章 真不是故意的 柳霜瑜拖拖拉拉,就是不往后说,吊足了姜滇的胃口。 姜滇的鼻子都要被气冒烟了,手捏到她下颌上,就听‘嘎巴’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 柳霜瑜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冬天硬生生的冒了一鼻子的汗。 姜滇咬牙切齿的威胁道:“你也是会武功的,想必你也知道,便是没有任何的伤口,我也能让你生不如死!” 他紧攥着她脖子,低吼道:“我再问你一遍,你说还是不说!” “嗬!”柳霜瑜低低的笑着,张开眼慢慢抬起,斜勾的唇慢慢启开:“既然你这么想听,那我就说给你听。” 顿了顿,她似笑非笑的对着姜滇,一字一句说:“......夫人是我家夫人,皇帝赐婚,我们大人明媒正娶的女人,你又算哪根葱,敢觊觎我们大人的女人!” “便是我们夫人和大人分开,你也没有任何机会,夫人怎么会看上你......” “......”姜滇的手指收紧。 柳霜瑜感觉有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在了她胸口,她根本喘息不上来。 但她还是强忍着窒息的不适,喊出了最后一句气死他的话:“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脖子上的手指又猛地收紧,紧紧的包裹着她的喉咙,柳霜瑜的身子开始颤抖,眼前一阵又一阵的模糊, 就在她感觉自己要死了的时候,脖子上忽然一松,一股新鲜的空气,顷刻注入了她的肺部。 滑落在地上的柳霜瑜,捂着要断掉的脖子,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大口的汲取着四面八方的空气。 姜滇后槽牙咬紧一瞬,居高临下的睨了地上咳嗽的人影一眼。 抬步,大步流星的走了。 “嗬。”柳霜瑜抬起眼,扫了眼那抹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的背影一眼,嗤笑了一声。 ...... 这整个驿站,除了叶轻舟,几乎都知道,韩云舟和叶钧关系不同寻常。 韩云舟也不掩耳盗铃,出了前院,顶着巡视人的目光,大摇大摆的进了叶钧的房间。 叶钧早知道她会来,但还是装作不知的样子,对于她的来到很惊讶。 “蓉蓉,你怎么来了?” “今晚你不陪女儿了?要陪我?” 韩云舟黑着一张脸,手掌推了他一把,没让他抱上自己。 着急道:“你今晚在干什么,你看到舟舟的脸色没,她一定是发现了!” “叶钧,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忘了!” 叶钧皱眉道:“蓉蓉,我答应你的事情,我怎么会食言。”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习惯使然,下意识想照顾你。” “我也察觉到不妥了,我错了,以后我会更加注意的。” “你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真的会特别注意,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叶钧低声的和她赔着不是。 韩云舟发红的眼睛,在他脸上逡巡,审视着他的表情。 他的眉头紧皱着,一双眼睛充满歉意的看着她。 倒不像是装的。 ......可能,真的是不小心? 可是现在要怎么办呢,女儿一看就是怀疑上他们有首尾了。 韩云舟的心里又乱又慌乱,下意识寻求叶钧的意见:“我觉得舟舟是怀疑我们了。” “她该不会猜出我的身份来了吧?” “叶钧,现在怎么办,我不能让她知道我是她母亲。” “你多虑了。”叶钧手落在她肩膀上揽着她,低声说:“你十几年前已经过世,整个大燕人尽皆知,舟舟也深信不疑。” “我能认出你来,是因为你我过于熟悉,这才凭着这些特征特点确定的你。” “你离开的时候,她才多大,对你什么印象都没有,怎么可能凭着我们之间的这点小暧昧,就能猜出十几年前死的人其实没死。” “你放心吧,她最多啊,就是看出我们之间的这点小暧昧,不会把你往她母亲身上牵扯的。” “你不就是怕她猜出,你是她母亲吗,只要她不知道你是她母亲,别的什么猜想都无关紧要。” 他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或许,凭着她和叶钧的这点小暧昧,等她出了月子,或许她更好走。 韩云舟紧绷的情绪慢慢舒缓了下来,往外吐了一口气。 见给她说通了,叶钧也松了一口气。 再温柔如水的女人,一生起气来,比那待宰的猪都难压。 说真的,他真的还是很紧张的,真怕她生气! 这下好了,解决了。 叶钧揽着她肩膀往屋里走,十分的温柔小意:“刚才在舟舟屋里,我看你吃的少,我让人端些酒菜来,你再用一些。” 韩云舟的脚步顿住,拿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身子一转,从他怀里出来,面上还是很不畅快:“我不饿。” “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蓉蓉。”叶钧抬步赶紧追。 在门口,韩云舟脚步顿住,拦住了他:“今晚的事情,我当你是无心的,暂时不和你计较了。” “但只此一次,若你下次再不当心,再出些岔子,你看我还理你不。” “蓉蓉。”叶钧软着嗓子叫她。 韩云舟冷哼了一声,点了下他的胸膛:“你不许再跟着我。” 说完,她打开门,提着裙摆飞快的走了。 叶钧站在门口看着她疾跑的背影,嘴角提了提。 ...... 韩云舟轻扣了扣房门,得到叶轻舟的应声,轻手轻脚的进了屋。 叶轻舟坐在床上,任唯和月素坐着圆凳在床边,床边放了两摞五颜六色的小衣裳,三个人正一件一件打开了看。 韩云舟一进内室,月素和任唯都放下手中的东西站了起来。 “夫人,时辰不早了,奴婢去打水来伺候您梳洗。”月素说道。 叶轻舟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任唯扫了一眼韩云舟,朝她颔了颔首。 随后,目光落在一旁半人高的铜制碳炉上,和叶轻舟说道:“我去外面拿些炭添上,别一会儿忘了,该冻着夫人了。” “恩。”叶轻舟也对她点了点头。 门开了又合,屋内一时只剩下叶轻舟和韩云舟俩人。 叶轻舟借着明亮的烛火,打量着面前依旧伪装过的女人。 第335章 不用你照顾了 在叶轻舟的印象里,韩云舟几乎是和她形影不离的,白日里伺候在身边,夜里睡在她的屋子里。 她是什么时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和自家爹爹接触上的? 还有,她的这副面貌...... 她是和自家爹爹说过她美貌,但是,她可以确定,韩云舟确实是顶着这副尊荣,在他们身边的。 也没用真实面貌示人啊,她是怎么让她爹爹对她动心的? 他们好的,真的让她觉得莫名其妙,特别不能不理解。 而唯一能解她惑的,就是眼前的女人。 叶轻舟不是一个,爱探听别人隐私的。 但事关她的爹爹,她觉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不了解。 思及此,叶轻舟的腰身慢慢的坐正了,深缓了一口气:“韩大夫。” 韩云舟激灵了一下,下意识的抬起了垂着的眸子。 和叶轻舟望向她的,清凌凌的水眸对视上。 叶轻舟唇线微提,很和蔼的笑着:“我有一些疑惑,不知道韩大夫能否为我解下惑?” 韩云舟挽在腹部的双手逐渐的攥紧,默默的看着她,一双眼睛闪烁个不停。 她没答她的话。 叶轻舟没错过韩云舟惴惴不安的目光。 她是心虚了?内疚了? 或者说,怕她向她兴师问罪,为难她? 但是,她真的不是来为难她的。 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叶轻舟平和的开口:“韩大夫不用怕,我不是向你兴师问罪的。” “你也放心好了,你和我爹爹的感情,我是不掺和的。” “我绝对绝对不会,对你们的感情,提任何的意见和评价。” “你和我爹爹,若真的是两情相悦,作为女儿,我应该是赞成的多。” “我爹爹为我娘守了大半辈子,这大半辈子,他受的苦已经很多了,他若是真的喜欢你,我真的高兴都来不及。” “......”韩云舟的神色一滞。 默了默,叶轻舟继续说道:“我只是想了解一些,你和我父亲之间的故事而已。” “作为女儿,我是不该打探父亲的感情状况......” “但是,你不是别人,是我身边的人......” “我觉得,我应该了解一些。” “韩大夫,我这样的要求,不过分吧?” 韩云舟的心紧绷着,紧攥着手指。 她不说话,叶轻舟也不催她。 睁着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她。 她们谁也不说话,很长时间,卧房的气氛变得很诡异。 直到一阵蜡烛爆破的‘噗嗤’声传来,惊醒了人。 韩云舟抬眸,迅速瞟了叶轻舟一眼。 一阵默声后,她缓缓开口:“其实......其实,我和将军之间......不是夫人......想的那样。”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叶轻舟笑了一下:“韩大夫,其实,你没必要这样。” “我说过,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我只是想了解一些,你们到底是怎样好的......” “我不想做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她要怎么办。 实话不能说,假话呢,这是她女儿,伤害她,伤害叶钧的事情,她也说不得。 韩云舟咬着唇,轻轻摇了摇头:“夫人,我真的没什么要说的。” “你心里,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 她不过就是想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和她的父亲,是怎么在她眼皮子底下在一起的而已....... 是在为难人吗? 叶轻舟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脑袋里一团乱,叶轻舟扶住了发胀的脑袋。 “韩大夫。”她轻柔着跳疼的太阳穴,轻声开口:“我这人和别人不大一样,我做不来虚以逶迤......” 韩云舟脸色微变,心里莫名的不安。。 叶轻舟软糯的嗓音,在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刚刚那些话,我确实没骗韩大夫,我确实没想着掺和你和我父亲的感情。” “但是,我后面的话也是真的,我真的想知道,你和我父亲究竟是怎样在一起的,为什么会在一起。” “你不和我说实话,我心里是有意见的,过不了你隐瞒我的这道坎。” “所以,我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信任你,和你无话不说,再受你的照顾了。” “我这里,不用你照顾了。” “你的去留,你和我父亲商量去吧。” “......”韩云舟立刻变了脸色,浑身透心的凉。 她不让她在身边照顾了...... “这段时间,我不管韩大夫是真心对我的,还是,有一些什么目的,我觉得你对我真的不错......”叶轻舟从床上慢慢的往下蹭。 韩云舟下意识抬脚朝她走,想去扶她。 被叶轻舟一个手势止住了,她侧眸朝她一笑:“我就当你是真心的。” “多谢韩大夫的照顾了。” 她走向妆奁,低头,打开了首饰盒。 从里挑出了一支,分量极足的金簪出来,走到韩云舟面前。 抬手,轻轻的插在了她的发髻上:“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算是答谢韩大夫这些日子的照顾了。” “韩大夫。”叶轻舟与她烁烁的眼对视着,柔声说:“我累了,韩大夫也早点去休息吧。” 她下逐客令了。 她真的不要她在身边照顾她了。 韩云舟神色惶惶的看着叶轻舟。 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才培养的一点感情,就这样,全都没有了。 韩云舟从头到尾,身上是彻骨的冷意。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叶轻舟慢慢回身,走向床边,手指把玩上了帐幔上悬挂的玉佩。 她背对的态度,韩云舟怎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在赶她...... 一股泪意涌上心头,韩云舟捏着衣袖,紧擦了擦眼睛。 脚下步子仓促,逃一样的,逃出了叶轻舟的房间。 叶轻舟听到房门被合住的声音,扶着一阵阵缩紧的肚子,弯着腰退到床上,坐了下来。 她放在肚皮上的手,感觉到肚子硬的和石头一样,并有一阵坠痛感不断的袭来。 叶轻舟忙脱掉鞋,笨重的身子吃力的挪到床上,她慢慢的将头放在了软枕上,侧躺了下来,休息了好长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 韩云舟从叶轻舟屋子里跑出来后,哪里也没去,直接去了药房。 她将药房的门从里栓住,奔到内室,拖鞋上了架子床,将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叶钧是第二日快午时知道此事的。 自家女儿有晚起的习惯,他一般午时才会去她屋子,同她一同用午膳。 刚走到内院,便被任唯拦住了,任唯将叶轻舟和她说的,不需要韩云舟在身边伺候的事儿告诉了叶钧。 叶钧听后,让她回去伺候叶轻舟,自己则去了药房。 但在房门口,他便被推不开的门给拦住了。 叶钧推了推没推开门后,拿手掌拍打着门框:“蓉蓉,开门,是我。” 韩云舟不应声,将压在肩膀上的被子拉到头顶,将自己全蒙住了,便翻了个身,往床里滚去。 “蓉蓉......”叶钧手掌的动作不停,拍打了至少有一盏茶的功夫。 但是,面前的房门,还是没有被打开。 他停止了动作,脸紧贴着两扇薄门板,朝里喊道:“蓉蓉,你再不开门,我就把门撞开了。” “你走,我不想见你。”都是他。 如果不是他,女儿便不会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不会把她赶走了。 不能照顾她,她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韩云舟攥着拳头捶着床,把它想象成叶钧,真的想锤死他的心都有了。 怪他,怪他,就是怪他。 都是他,女儿才怨她的,不让她照顾的。 “叶钧,你走,我不想看见你。”韩云舟气的又朝外喊了一句。 叶钧怎么可能这么乖乖的听话。 他往后推了一小步,抬脚,一脚踹在了门上,紧合的两扇门,下一刻便倒在了地上。 韩云舟正在竖着耳朵细听着声音时,床上的浅灰色的幔帐被猛地掀开了。 一股凉风钻进了床里。 “蓉蓉。”叶钧的声音也跟着一起在耳边骤响。 韩云舟从床上坐起,一双兔子一样通红的眼瞪着面前的男人:“我都说了我不想见你,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还有,我的房门,你给我撞坏了。”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恨你。” “都怪你,怪你,舟舟才这样对我的,怪你,我的房门才坏的......” 叶钧俯身,将被子拉起,盖在了韩云舟的身上。 “......”韩云舟怔怔望他,想看他在干什么。 下一刻,人连同被被叶钧抱了起来:“你这里没法住人了,去我房里住。” “......”韩云舟惊慌失措。 拿手推他的胸膛:“谁要去你那里住,我就要在这里住。” “你把我房门弄坏的,你找人来修。” 叶钧哪里是她这副小力气推得动的,抱得人稳稳当当的大步往外走去。 韩云舟在他怀里对他拳打脚踢,但他始终不放她。 “蓉蓉,要出角院的门了,你若不想传到女儿的耳朵里,就别动。”他这一句话,比定身术都好使。 韩云舟果然滞在他怀里。 就这样,她被叶钧带回了他的屋子。 叶钧将韩云舟放在了床上,自己则坐在床边,抬手,抚摸着她发红的眼底。 “我听说了一些,说舟舟问你和我的关系,你什么都没和她说,她恼你了,不让你在身边伺候了。” 一说这个,韩云舟的眼眶迅速又酸了起来。 她一把抱住叶钧的脖颈,脸埋在他脖颈,放声大哭:“我如果不能留在她身边伺候,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什么意思都没有了,我不如走了的好......” 叶钧的手放在她背上,将人揽入自己的怀里。 “不是和你说了,让舟舟误会我们的关系也没什么的。” “也许,你借着她长辈的身份,能更好的关心她。” “......”什么长辈,就是他的一个女人而已。 但是,哪有女儿会喜欢自己爹爹的女人的,见面不乌眼鸡就不错了。 “叶钧,都怪你,怪你给我夹菜,就这一筷子的菜,把舟舟对我的所有的好感,都给弄没了。”她抬手,在他肩膀上捶打着:“我真的要被你气死了,真的气死了。” “现在怎么办,舟舟不要我照顾,我要怎么办......” 叶钧紧抱着她腰身:“对,怪我,怪我,怪我大意,给你惹出麻烦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好了,别生气了,再给自己气出个好歹来。” 韩云舟趴在他肩膀上,闭着眼睛放声大哭。 等韩云舟哭完,叶钧倒了水出来,拿投好水的热帕子给她擦拭脸。 她脸上画着土色的浓妆,用帕子一擦,跟和泥似的,满脸的花。 韩云舟看着手指上的痕迹,从床上果断的下来,将脸颊上的妆容洗净了。 叶钧看着她瓷白的小脸,无声的勾了勾唇。 走向自己的衣柜,从里拿了为她新做的衣裳出来,叶钧捧到了她面前:“舟舟不让你在她身边伺候,你就先别去她屋子里了。” “她那个肚子,万一真生起气来,一不小心孩子可能就出来了。” 韩云舟紧蹙着眉瞪了他一眼:“人家不欢迎我,我会去她身边招她膈应吗?” “她虽然不知道我是她母亲,但我确实是。” “被自己的女儿甩脸子,我多没面子。” 叶钧堆着笑,点点头:“也是也是。” “再怎么说,我们蓉蓉也是有百年皇室血脉的公主,金枝玉叶,金娇玉贵,便是自己的女儿,也不能凌驾在我们小公主的头上,受她的气。” “......”韩云舟的脸色微变。 看着叶钧,一字一句说:“蓉蓉只是蓉蓉,大名韩云舟,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不是什么有皇室血脉的公主。” “你切莫再提什么公主。” 她抢过他手里的衣裳,背对上他,默默的脱着自己身上老气的棉裙。 “蓉蓉。”叶钧在她身后双手扶住了她的双肩,俯首在她耳边:“你也不用这样惊弓之鸟一般,这话我也就在你面前说说,我还没傻的去外面到处传你的身世。” “你只有是蓉蓉,我才能把你留在身边,我心里清楚的很。” 韩云舟婉约动人的小脸儿上,划过一抹僵硬。 韩云舟穿好衣裳,叶钧叫人端来饭食,让她先吃,他去看看叶轻舟。 看韩云舟提箸吃上了,叶钧出了门。 第336章 全靠你了 来到叶轻舟的房间。 叶钧挥手,赶走了她身边伺候的人,只留叶轻舟一人。 端着热茶水浅饮了一口,叶钧凝视着叶轻舟开口:“我听说,你把韩大夫赶走了,不让她在身边伺候了?” 叶轻舟手中的茶盏抖了抖。 她缓缓放下,挽着笑意看着叶钧:“爹爹是在为韩大夫,打抱不平,在责怪女儿?” 叶钧笑:“爹爹不是在责怪你,爹爹......是怕你后悔?” 后悔? 叶轻舟在听到这个词,有些纳闷。 她很不理解。 叶钧的目光,在她满是诧异的眼睛上流转:“我亲口答应过她,不会把她的身份说出来。” “......”身份? 韩云舟的身份? 她还有别的身份? 她到底有多少的秘密! “舟舟。”叶钧凝视着叶轻舟,慢慢道:“爹爹如果想有女人,不会等到现在才有。” “更不会去碰你身边的人!” “这么没德的事儿,爹爹怎么可能做。” 他暗示道:“爹爹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你的亲娘,容不下任何的女人。” “......”叶钧的提示过于明显。 叶轻舟听后,心中迅速涌出了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但是,她又觉得难以置信。 她的心砰砰的乱跳着:“爹爹的意思是说......” 叶钧嘴角上挑:“我什么都没说。” “我答应过她的,不会向你透漏她的身世。” “若是让她知道,是我透漏给你的,她一定恼我。” 叶轻舟手朝叶钧的手紧抓去,神色激动:“爹爹,怎么可能......” 她的娘亲,怎么可能还活着。 若她真的活着,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来找她,又为什么不认她。 叶轻舟紧攥着父亲的手,满脸有太多问题想问。 “是真的。”叶钧抬手紧握上她的手:“我谁都可以认错,自己心爱的女人,怎么可能认错呢。” “便是她脸上涂着厚厚的伪装,身上穿着不显身材的厚衣裳,身上没一处和从前像,但是,只需要一个神韵,或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一点点不起眼的小特征,我都可以识别出她。” “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从我刚来到这里,没多久,就在一起了。” “她,真的是你的母亲。” “......” 叶轻舟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全冲到了脑袋里。 瞳孔立刻睁大,惊讶的半天都说不出来一句话。 “你看出我们关系非常,是我故意给你看的。”叶钧看着她震惊的神情,继续说:“舟舟,她一直不肯认你,让我觉得很不对劲,心里很是不安。” “这个世上,唯一能留下她的,只有你。” 叶轻舟猛然回过神儿来,神色里满是慌张:“留下?” “娘亲不要认我?” “不和我生活在一起?她要走?” “可是因为我昨晚和她说的那些话,我不过就是问问而已......” 她抽回手,扶上了自己的腰:“我去和娘亲道歉。” “舟舟。”叶钧叫住了她:“你忘了我和你说的,不能让你娘知道,是我告诉你的她的身份?” “你若是直接去找她,她一定知道是我说的。” “她会恼死我的。” “你不知道你娘亲的脾气,她若真生气了,不会轻易的理我的。”当年,大燕和南陈开打后,她便再也没回过他的信件。 若不是她母后联系她,她便是死,都不能和他说话。 他冒不得任何的风险。 “你不能就这样去找她。”叶钧拉住叶轻舟的手:“你要自己猜出来,她是你母亲。” “还有啊,她要走,不是因为你的原因。” 叶钧坐正身子,沉默的回想了一会儿,又看向叶轻舟说:“当年,救她的人,不是燕帝的禁军,若我没猜错,应该是我叶家人......” “......应该是我的祖父,你的曾祖父,叶靖将军的部下。” “当年,我们攻下了项城,驻扎在那里,有这个能力救你母亲,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将她带走的,只有你曾祖父。” “也是你曾祖父,因为你母亲是南陈皇室的公主,是最反对我和她在一起的。” “他怕燕帝会猜忌叶家,执意要将你母亲送入绍阳的,若不是我横出了那一杠子,私自娶了你母亲,她已经在绍阳了。” “他不赞成我和你母亲在一起,所以将你母亲从火场中救了出来,将她远远送走,给了她一个新的身份,应该,也让她不许来见我们。” “我猜,这是她要走的其中一个理由。” “还有一个,我从你母亲的言谈中得知她的担忧......” “便是她和你长得很像,无法向世人解释你们长相相似这一点。” “她怕有人对她的身份起疑,会连累我们,这应该是她要走的第二点。” “她一直存着想走的心,所以不让我告诉你她的身份,如此,她若走了,你不会因此伤心难过,她也就放心了。” “......”叶轻舟双眼逐渐泛红,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你母亲不让爹爹说,爹爹怕她不高兴,就先答应了她。”叶钧说:“爹爹慢慢的给你透漏点讯息,让你自己发现她,这样,她就怨不上爹爹了。” “这才有了腰封,和给她夹菜,让你察觉到我和她的关系不寻常这些事端。” 叶轻舟抽出袖口的帕子,擦拭着滚滚往下落的泪珠。 “我不会让娘亲走的,我一定留下她。” “好闺女。”叶钧轻拍了拍她的手:“爹爹的幸福,全靠你了。” “但是,这事儿你一定要好好的合计合计,不能让你娘亲知道是我和你说的。” 叶轻舟擦拭着眼睛:“爹爹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叶钧摇摇头:“我真没什么主意,我要有了,早和你说了。” “娘亲离开的时候,我还小,对她没有任何的记忆。”叶轻舟深吸了一下鼻子,沉思说:“我怎么才能认出她呢。” “这事儿你好好琢磨,宁可慢一些都没关系。”叶钧出主意说:“但是,一定出手,就合情合理,不能让她有什么说头,再连累上我。” “恩。”叶轻舟重重的点着头:“爹爹,我知道了。” “我好好的想。” “好。”叶钧笑着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起身:“爹爹就不陪你用饭了,回去陪你娘亲了。” “我把姜滇给你叫过来,陪你用饭,免得你没意思。” 姜滇。 叶轻舟连忙道:“不用叫姜滇,爹爹把唯姐姐,霜瑜和月素叫进来就行。” 叶钧知道她和姜滇生感情不可操之过急。 听她这样说,也没说什么。 点了点头:“好,爹爹替你叫她们。” “恩。”叶轻舟扬着笑对他点头。 第337章 不会逼迫她 从皇宫出来,宋晏直接回了户部。 叫了手下重要的官员,连夜将手中的差事交代了下去。 经过一天一夜的忙碌后,他手中的差事全交代完了。 在临走前,宋晏只去了一趟褚怀洲那里。 正好是一个饭点,饭菜刚摆在桌上,宋晏来了。 相互见了礼后,褚怀洲看着桌上的菜肴,客气道:“宋大人用膳没有,要不坐下来一起吃一些?” 宋晏看着他点头:“好啊。” “......”褚怀洲楞了一瞬,展开手臂,请他入坐。 “宋大人请坐。” 春雨连忙退下去拿碗筷。 宋晏毫不客气的在桌前坐了下来,环视着站着的人:“一起坐。” 几人笑着点头,寻了位置坐了下来。 夏荷投了热巾帕过来给宋晏擦手,递上了热茶水。 宋晏浅饮了一口热茶,环视了桌上的几个人,将来意说明:“我前两日辞了官,不在户部任职了。” “我很快就要离开邵阳,所以今日特意登门,来看看各位。” 他这话一出,在座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褚怀洲关心道:“宋大人怎么会突然辞官?” 他突然想到了前一段时间,绍阳城传的那些有关他和宋老夫人不合,还把她气病的流言。 难道,是因为这件事情。 褚怀洲紧看着他。 宋晏淡淡一笑:“我是因为什么辞官,这不重要。” 他看了一眼褚怀洲,又看了一眼褚怀溯:“我要离开邵阳,去金平了。” “你们有什么东西,或是什么话,让我带给舟舟的,我帮你们捎给她。” 去金平? 众人在怔怔了一瞬后,眼睛朝自己人看去。 几人面色一下子变得很是紧张,充满了担心。 宋晏知道他们在慌什么。 怕他去金平找叶轻舟麻烦,或者说,违背她的意愿,强行将她带回来。 宋晏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垂着眼看玉扳指的纹路,喃喃道:“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舟舟好不容易才离开的绍阳,你们怕我找过去,又将她带回来。” 他这说法是对的也是不对的。 褚怀洲定定的望着宋晏:“宋大人,我们担心的,不是说怕您将舟舟带回来。” “若是舟舟她愿意和您回来,我们自然也是高兴的。” “我们是怕她不愿意跟您回来,而不得已跟您回来。” “若是这样,她又变成了笼中鸟,一心想往外面跑,可是根本就跑不了,又变得郁郁寡欢,强颜欢笑。” 褚怀洲用恳求的眼神儿,凝视着宋晏:“宋大人,我其实还想劝您三思。” “感情这种东西,不是靠一个人满腔热血就可以了,需要两个人一同往一处使劲,俗话说,两情相悦。” “否则,即便是最后在一起,其实没多大意思的,她根本就回应不了您的热情,您得不到回应,也会心生怨怼,到最后只会变成一对怨偶。” “若是如此的话,不如放手,放过她,也放过您自己。” 宋晏肖薄的唇浅浅的勾起,眼睛从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上移开,看向褚怀洲。 “若是她真心的不愿意和我回来,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我绝对绝对,不会以任何手段,逼迫她跟我回来。” 让他放手,根本不可能。 逼迫她,他也不会这么做的。 若是她真的不愿意跟他回来,而他又不得不回绍阳来,那便自己先回来。 金平到绍阳,其实也没那么远,空出时间再去就是了。 一年,两年,甚至十年,二十年,哪怕一辈子,他便是来来回回的,在这一条路上,跑上一辈子,他也是一点都不怕的。 这叫奔头。 宋晏的心里,已经做好了应对所有问题的准备! 若是放在没认识玉笙之前,褚怀洲不懂得感情,是不理解宋晏的,也不会去相信他。 他和舟舟也没成亲多久,怎么可能会这么喜欢她,肯为她付出所有。 认识玉笙后,他知道了,时间从来不是验证感情的标准。 也许,就是一个不经意的瞬间,一个不经意的表情,这个人便在自己心里扎上了根。 也许,他和舟舟相处时,就是某一个瞬间,某一种感觉,心动了,把人放在心上了。 他愿意相信他,是动了真情的。 褚怀洲点了点头:“有宋大人这一句话,我们没什么不放心的。” “那我就代替我们这一些人,祝宋大人一路顺风,心想事成了!” 宋晏脸上的笑容,深刻了几许:“托你吉言了!” 到这时,餐桌上紧绷的气氛,才算是松快了下来。 春雨拿了碗筷过来,揭开了热汤的盖子,众人提箸吃上了。 褚怀洲给身边的玉笙,盛了一碗清炖的排骨汤出来,放在了她的手边。 玉笙只觉得肚子一阵翻滚,连忙手捂住口鼻,背对上人干呕了起来。 一桌人都看向她。 褚怀洲攥着空心的拳头,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关心道:“是恶心吗?” “生病了?” 恶心? 春雨,夏荷,还有周氏一听,眼睛放光一样的紧盯着玉笙。 宋晏也跟着看了片刻,随后,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唇角平了又平,抿的越来越紧。 宋晏的心里,升出了一抹嫉妒的情绪。 没看出来,褚怀洲这个看上去,格外的不染俗物,感觉不懂得男女欢爱的男人,还有玉笙这个,走一步恨不得喘十八喘,弱的随时都会断气的女人...... 成亲这么短的时间,居然有孩子了!! 真的很难以置信! 反而他呢,想他宋晏身强力壮,还有舟舟的身子,虽然瘦,但也活力充沛...... 他们夜夜都滚在一起,连个孩子的影子都没看见过。 连他们俩都不如。 他真的情何以堪。 干呕了有一会儿,玉笙总算停止了反应。 她就着褚怀洲递到嘴边的热水喝了一盏,抬着眼看了一圈桌上的人。 男人们的表情,比较的杂乱,宋晏脸上的表情一眼可见的郁闷,褚怀溯是一种不通事理的单纯,褚怀洲则是关心。 而春雨,夏荷,还有周氏三人的表情就很统一了,很激动,很高兴。 玉笙的唇扯开:“我应该是有孕了,也是才发现不久,但没请大夫瞧,没敢乱说。” 她看向还明显没反应过来的褚怀洲,红着脸说:“你可能要做爹爹了。” 他要做爹爹了。 褚怀洲又反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一张清淡的脸笑的比花还灿烂:“你是说我有孩子了?” “应该是吧。”玉笙轻笑着说。 “还等什么,还等什么.......”周氏从椅子上起身,疾步往外走:“我去请大夫。” 宋晏轻叹了一口气,捡起筷子,自顾自的往嘴里送菜。 第338章 套路 宋晏原打算是,第二日一早走的。 但是,告别褚怀洲他们,从他们家里出来,驾马走在路上。 他,突然等不下去了。 心里有一抹,很明显的兴奋与悸动,迫使他一刻也待不下去,只想着赶紧出发。 宋晏便直接去了小六他们所住的别院,喊了他们出来,让他们装上行李立即就出发。 东西是他早就吩咐他们备下的,只需要装上马背即可。 小六一行十二人,牵马的牵马,往外拎行李的拎行李,人来来回回的忙碌。 宋晏瞧了忙碌的身影一会儿。 转身,看向身后面色委屈,一副欲言又止的淮文。 他正月二十六就要和月雅成亲了,宋晏自然是不可能,让他跟着一起去西北的。 虽然之前,宋晏并没有和淮文明说。 但主仆二人,都心知肚明...... 这次出门,淮文不在随行人员中。 但淮文从小跟随着宋晏,照顾他的起居日常,鞍前马后的跑腿。 他去那里,淮文就跟着到哪里,宋晏的方圆之处必有他淮文的身影。 他都习惯了。 一想到不能再伺候在自家主子身边,淮文心里就慌得不行。 见宋晏朝自己望来,苦巴着一张脸叫了他一声:“爷......” 宋晏可没他这么难舍难分,直奔正题:“我一会儿便要走了,你成婚,我肯定是赶不上的。” “那就先祝贺,你和月雅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淮文:“......” 下一刻,淮文就抹起了眼泪:“爷,奴才也想跟着您去,奴才还没离开过您呢。” 宋晏轻嗤了一声:“别扯那些没用的。” “婚姻大事要紧。” 顿了顿后,宋晏继续说:“你是伺候我的,月雅是伺候夫人的,你们俩成亲,我和夫人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我早就吩咐了李斯,给你们预备上了礼金和礼物。” “还有,婚事风风光光的办,所有费用,我这个当主子的全部负责,我都交代好李斯了。” “爷......”淮文的眼泪收不住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您对奴才这么好,奴才更想跟您一起去了。” “您一直是奴才照顾着,奴才不跟在您身边,奴才真的不放心。” “让人跑一趟府里,和我娘说一下,把婚礼往后推推,我娘肯定没有意见。” “让奴才跟着您一起去西北吧。” 宋晏嫌弃的扫了眼,他抹眼泪的模样,朝他摆了摆手:“你就别给我添乱了。” “哪儿暖和哪儿待着去。” “一个大男人哭哭唧唧,磨磨唧唧的,你烦不烦啊。” “走走走,屋里待着去,别让我看见你这般模样,看的我生气。” “......” 他家主子总是这样,冷不丁的给人一颗甜枣,说不了两句,冷不丁又会踹你一脚,让你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气他。 不过,淮文早就习惯了。 尽管自家主子喜怒无常的,但他还是离不开。 淮文攥着袖口,边擦鼻涕,边泪眼巴巴的望着他:“爷,奴才是说真的,您就让奴才跟着您一起去吧。” 宋晏神色一凛,眸底很明显的一抹嫌弃。 斜了他一眼,跨步远离了他。 行礼已经收拾整齐,小六从屋里捧出一件狐毛顺滑,质地轻软暖和,金线绣瑞兽纹的深墨色大氅出来。 宋晏接过,不紧不慢的在身上穿好。 墨玉发冠高束,墨色的狐毛在脖颈胸口围着,衬得那张剑眉星目的容颜,既有清朗贵气,又有身居高位,不怒自威的气场。 身边的一众护卫瞧了他一眼,纷纷垂下眼睛来,不敢再多看一眼。 淮文上前,从许炎的手里将缰绳拿过,将马牵在宋晏身边。 宋晏瞧了他一眼,接过他递到面前的缰绳,一甩衣摆潇洒的跨上了马背。 他俯视着还直吸鼻子的淮文,沉声吩咐:“回去以后,知道该怎么说吧!” “别给我惹事。” 淮文点头如捣蒜:“奴才记得主子的吩咐,一个字都不会忘得。” 宋晏微点了下头,又道:“还有,褚公子那里你给我看好了,若是他们遇到棘手的事情,你们办不了的,找国公爷和二爷去办,我都交代好了,你们自己能处理的,就自己处理。” “是,是。”淮文再次重重的点头:“奴才都记住了。” 吩咐完后,宋晏调转马头,双脚拍打了下马肚,骑马往外走去。 他一走,小六,许炎许周一行十二人也纷纷跳上了马背,前后脚走了。 一会儿,原本满当当的小院就空了。 淮文紧跑出去,就只见到一行人的背影。 一个男人上前抱住了他的肩膀,将淮文往回揽:“别瞅了。” “你比一个娘们儿还墨迹,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情郎远走了呢。” “怨不得主子嫌你烦。” 淮文攥着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若是情郎走了,我才不会这样呢。” “我从小长在府里,五岁就跟着主子了,同吃同睡,一步都没离开过,主子这一走,我心里能好受吗?” “和你说你也不懂。” “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许焕揉了揉他的肩膀:“行了行了,走走走,我屋里有好酒,让柳鑫给你整点下酒菜,我们喝点。” ...... 韩云舟正在食不知味的吃饭,看见叶钧回来,反应过来,连忙扔下了筷子迎了上去。 “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没陪舟舟用膳?” “舟舟一定知道你是回来陪我的,她铁定更生气了。” “你真不应该回来的。” 叶钧失笑,回身将房门合上。 揽过韩云舟的肩膀往饭桌前走,侧头低下,两只眼睛凝视着她说话:“不是我不想陪她用膳,可能是她和你的这些不愉快,也连累到我了,看我也膈应。” “我进她屋里,一张小脸拉到了地上,和她说话,她也不搭理我。” “我真的坐了好一会儿的冷板凳,尴尬死了。” “你说这种情况下,我怎么留下来陪她用饭呢。” 韩云舟在他怀里抬头,两条秀丽的眉紧紧的颦着:“这样可不行啊,这孩子心思敏感爱胡思乱想,误会我们有不正当的关系,难保她不会把你给想歪了。” “到最后,就怕对你心有芥蒂,再也不愿意亲近了。” 叶钧面色无奈,轻叹了一口气:“若是这样,也没办法啊。” “总不能把你的身份告诉她吧。” “不亲近就不亲近呗。”他语气颇为无奈的道:“反正我是真心疼爱她的,孩子的心也是肉长的,我对她好,她总会明白的,总有一天会感动再接受我的。” 韩云舟的眉心是蹙的更紧了,心事重重。 叶钧看她这般模样,倒是有一个主意。 她是最关心女儿的身心健康,总觉得是他们不在身边,导致女儿的性子有缺陷,一心要弥补他们缺失的空缺。 若是,他们父女交恶呢。 导致舟舟越来越不开心,整天胡思乱想的。 格外关心女儿的她,不急吗? 她一急,为了哄舟舟,是不是可能会向舟舟澄清,她是她生身母亲的身份? 这真的是一个主意。 晚一些,找女儿商量商量...... 第339章 有娘亲了 吃过午膳的叶轻舟,靠在床头上想着识别她母亲身份的办法。 想着想着,脑袋一下一下的往下点。 就在她人事不知时,肩膀被扶住了,有一道轻柔的声音在耳边轻语:“小姐乏了,我扶你躺下歇着吧。” 叶轻舟一个激灵,又清明了起来。 一抬头,对上任唯望过来的眼,她打了个哈欠:“唯姐姐。” 任唯看她这般迷迷蒙蒙的模样,轻轻笑道:“我扶您躺下歇着。” “唔~”叶轻舟摇头,使劲的揉了揉眼睛:“我还没想出来办法,不能睡。” 想不来办法,就不能和母亲相认,她要和母亲相认,一刻都等不了了。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小姐亲自想啊。”任唯笑道。 “很重要的事情。”叶轻舟拿话搪塞了一下。 任唯一听也明白了,她是不想说。 “唯姐姐。”叶轻舟眼睛往圆桌上投去:“你去帮我端盏茶水,我喝口提提神儿。” 任唯一听,点了点头,转头走向圆桌,去倒茶。 叶轻舟捧着热茶缓缓的喝下,稍稍精神了一些,抱着软枕垫着下巴继续思考。 时间一刻一刻过去。 叶轻舟突然精神了起来,眼睛发光的看向任唯。 “唯姐姐。” “哎。”任唯放下手中的医术,朝她走去:“小姐有何吩咐?” 叶轻舟抬起手指了一下旁边的柜子:“唯姐姐,你打开我的衣柜,在第二处隔里,有一个紫色的包袱,你拿过来给我。” 任唯点点头,朝她的指向过去。 打开衣柜,在第二隔翻找,果然在角落看到一紫色的包袱。 她连忙拎上,关了柜子,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将包袱交给了叶轻舟。 叶轻舟打开包袱,里面装的是她的小衣。 她拿了两件出来,指腹细细的抚摸着小衣上的绣花。 看了片刻,她波光粼粼的眼闪动了起来:“唯姐姐,你再把韩大夫,给孩子绣的小衣拿过来。” “哎。”任唯虽然没明白她在干什么,还是依言去拿小衣裳。 小衣裳拿在手里,叶轻舟将它和自己的小衣并排放在一起,一起分辨。 “小姐在看什么?”任唯也凑在一起看着她手上的东西。 叶轻舟将两件绣品托到任唯眼前:“唯姐姐,你瞧这两件绣品的绣法是一样的吧?” 任唯将眼睛凑上去,手拿过两件绣品放在眼前正反翻看着,分辨着:“我没拿过绣花针,对刺绣一窍不通。” “不过......” 她指着图案说:“我能瞧出来,这两副绣品的绣法是一样的。” “这两副的图案都是相似的饱满,您看这幅小衣上的花瓣,中间颜色深,越往外越浅。” “孩子这件衣服上鸟纹这图案,也有异曲同工之处,颜色都有深到浅的变化,这样的图案栩栩如生,应该是一种绣法。” 她抽出袖口里的丝帕,将花纹拿给叶轻舟看:“我的帕子也是出自大家之手,算是精致的了。” “但您看我这个,就和您这两个明显的不同。” “同样都是花朵的图案,一看就不一样,我的就很平,用色上也比您这两副艳丽,您这两副绣品虽然不同,颜色搭配是一样的,都属于淡雅的。” “还有绣纹的厚度也不一样,您这两副花纹繁复,却精巧细腻,我这幅就很厚实了。” 叶轻舟上手摸了摸她的绣帕,喃喃自语道:“那我没看错。” 这些,确实是出自她娘亲的手。 叶轻舟眼眶一热,里面瞬间充满了泪水。 她捏着袖口轻拭上源源不断的眼泪。 “刚才还好好的,这突然是怎么了。”任唯俯身在叶轻舟面前,问道。 叶轻舟哭着笑了起来:“唯姐姐不用担心,我是高兴的,太高兴了。” 她娘亲没有死,还在她身边。 她不仅有爹爹陪伴着了,现在连娘亲都有了。 她真的很高兴,很高兴。 任唯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拿什么话来说,只好拿着手替她抚着背。 ...... 叶轻舟的情绪稳住后,连忙让任唯去请自家父亲过来。 娘亲给她绣的小衣,和韩云舟为孩子绣的小衣裳的绣法一样,可以确定是一人。 这样,总能将娘亲和韩云舟划为一人了吧。 只要父亲同意,她立刻拿着这些东西去找娘亲对峙。 让她无处反驳。 太好了,她马上可以和娘亲相认了。 叶轻舟等不及了,紧催着任唯快些将人请来。 任唯领命,急匆匆的去了前院,叶钧的房前。 他的院门前站了两个护卫,见是任唯也是拦住了她。 提醒道:“将军和韩大夫在一起,吩咐了不让人进来,任大夫若没要紧的事儿,先回去吧。” 任唯道:“是小姐有请将军,你去通禀一声。” 一听是叶轻舟请,护卫赶紧提步去禀报了。 叶钧正哄着韩云舟歇息,眼见着枕在肩膀上的人儿眼睛眯上了。 忽然,外面传出了声音,将人惊醒了。 “将军。” 叶钧原本想发脾气的,又听护卫说了一句:“小姐派了任大夫,来请您过去一趟。” 他的脾气也就熄了火。 “舟舟?”韩云舟从叶钧的臂弯起来,神色紧张的看着他:“舟舟找你做什么?” 叶钧眉宇微蹙:“想来应该是在你面前问不到东西,寻我来问了。” “这孩子,管人管到自己老子头上来了。”他面色变得紧绷,语气也有了些冷意:“我喜欢谁,难道还要和她这个做女儿的交代清楚吗?” 韩云舟见他气上了,连忙抬手扶着他胸口:“你别和女儿吹胡子瞪眼睛的,仔细给孩子吓着了。” “舟舟是将你看的太重了,才如此的。” “我是她身边伺候的人,却和她的爹爹暗通款曲,怎么看,我们俩人都有些不正经。” “孩子啊,多问两句是应该的。” “你别和她摆爹爹的普,这孩子心思重,又是一个锯了嘴的葫芦,胡思乱想的,又不和别人说,你仔细给她吓得更不会和我们相处了。” 叶钧神色不见缓和,扭过身子下了床,站在床边整理着衣裳。 韩云舟也跟着下了床,柔软的身子往他怀里靠。 一边给他甜头,一边说着拿捏的话:“我说的话,你要放在心上。” “舟舟是我的心头肉,你若给她甩脸子,给她委屈受,便是给我委屈,如此,你看我再理你。” 叶钧闷了一会儿,颇为无奈的道:“我是什么样的,你还不知道嘛,那肯定也是疼我们孩子的,怎么忍心给她甩脸子。” “但舟舟,想来你也是有所了解的,这孩子伶牙俐齿的,性子又直......” “你说她若不给我面子,说些什么话来,我要是闷头听训,那多没面子。” 韩云舟紧攥着他领口,十分焦急。 第340章 戏精 “好了,别担心了。”叶钧紧握了一下胸口的手指,低头宽慰她道:“我们到底是父女,父女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便是生了气,舟舟应该也会照顾我的面子,我也会照顾她的情绪,也不见得就会怎样。” “我先去瞧瞧吧。” 韩云舟欲言又止的深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 叶钧往外走,韩云舟紧跟着他,一直将人送出门口。 叶钧伸出粗糙的手掌,抚了抚韩云舟远山含黛写满心事的眉。 “你乏了,去床上躺着吧,我很快就回来。” “......”她哪里再睡得着。 韩云舟张开嘴,顿了顿后,说:“你不用管我,快去吧。” “恩。”叶钧点点头,手拉上了门上的拉环:“我替你把门关上。” “快回去躺着吧。” 韩云舟微微点头后,房门在她面前慢慢的合上。 门外的叶钧,缓缓转过身,那张沉静的脸已经换了一副表情。 嘴角上翘着,双目带了点得逞和愉悦的笑意,扫了眼身后,抬步,步履稳健洒脱的走了。 ...... 叶钧在叶轻舟的房门上扣了两声。 还不等他推开房门,紧合的房门在面前打开了。 是叶轻舟激动的声音:“爹爹,我想到一个办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叶钧笑了笑,紧握了一下她的手:“好,爹爹听你说说。” 他转身将房门合上,叶轻舟拉着他一起往屋内走去。 叶轻舟将叠的整整齐齐的小衣裳放在了圆桌上,坐下来望着对面坐的叶钧说话:“我对娘亲没有任何的记忆,思来想去,和她相关的,只有这些她亲手做的针线。” 叶钧扫了眼她手掌下压得布料,很快明白了一些。 “韩大夫来到我身边后,也做了不少的针线活。”叶轻舟的脸上,已经是控制不住的激动了。 “我娘留给我的东西,和韩大夫亲手做的针线,是一模一样的。” “爹爹你说,这样总可以证明韩大夫就是我娘亲了吧。” 叶钧注视着叶轻舟,笑了起来:“我女儿就是聪明,都能想到这个主意。” 叶轻舟心里是翻腾的热意,扶着桌面就要起来:“爹爹,那我们就快去找娘亲吧。” “我真的想赶紧和她相认。” “哎。”叶钧叫住了她:“你等一下,听听爹爹的主意。” 叶轻舟一听,赶紧稳稳当当的坐了下来。 叶钧道:“这一段时间,爹爹一直和你娘亲在一起,对于她的心思很是了解。” “你娘亲在你身上,观察到了你性子上是有缺陷的,心里十分担心和愧疚,一直觉得,是我们不在你身边,没给你相应的照顾和关心的缘故所致。” “想补救,将你的性子重新养回来。” 她性子上有缺陷? 叶轻舟听得目光闪烁,脸色微变。 叶钧见叶轻舟在想什么,抬手,握住了她的手:“你娘亲说的是有道理的。” “有关你的事情,等你们母女相认后,由你娘亲和你细说,爹爹就不和你展开了。” “我们父女俩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合力将你娘亲留下,陪在我们身边。” 叶轻舟将目光投向他,点头:“恩。” “女儿都听爹爹的。” 叶钧与她对望着,顿了顿后,继续道:“爹爹的主意,就是利用你娘亲对你的这些愧疚,想弥补的心思,留下她。” “这次你误会,我和她关系非同一般,便是一个机会......” “你将她从身边赶走了,在她看来,你已经很生气了,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对我们俩的这个关系是不满的。” “咱们父女俩趁机将咱们的关系闹僵,你娘亲看你整日心情郁闷,哭哭啼啼,疑神疑鬼......她肯定受不了。” “为了我们俩的关系,为了你的身心健康,她肯定会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打消你的怨恨。” “只要她和你说破身份,你知道自己娘亲还活着,她便是存心想走,考虑到你,她也不会再走了。” “你刚才说的凭针线认她,针线这东西,都是跟人学的,是有的狡辩的,没那么绝对。” 叶钧扬眉道:“爹爹的这一方法,全然的利用你娘亲的爱女之心,关心则乱,一出手,保管牵制住她。” “这个世上最懂娘亲的,就是爹爹。”叶轻舟提上嘴角:“爹爹的办法自然是最有效的。” “就按爹爹说的来吧。” 叶钧一笑:“你娘亲总说你性子有缺陷,我真的觉得我女儿很好啊。” “哎,算了算了,她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正好,给了我们方便。” 叶轻舟攥了攥手心,朝他笑了笑。 “舟舟,在你娘亲没说出她身份前,你要做戏,有的劳累了。”叶钧嘱咐道。 “不过做戏归做戏,千万不可以真的往心里去,真的动气。” “你的这个肚子,是动不得气的,会伤到你,伤到孩子。” “你还是要悠着点的。” 叶轻舟低头,抚摸了下高高隆起的肚皮,勾着唇角道:“爹爹放心吧,女儿心里有数。” “好。”叶钧笑道。 “爹爹,这个做戏,要怎么做呢,我有点......”叶轻舟突然有些犯难了,问道。 叶钧说:“你就当不知道你娘亲的身份,当她只是你身边伺候的一个女人。” “我和你身边伺候的人,背着你有了首尾......” “你说这口气,你咽不咽的下去?” “......”叶轻舟促狭的笑了笑。 “女儿明白了。” “全靠你了。”叶钧笑道。 “恩。”叶轻舟郑重的点了点头。 ...... 父女俩人合计完后,说干就干。 叶钧说今日就围绕着,一进屋,她没给他好脸色,逼问他什么时候和韩云舟在一起的,他怎么能对她身边的人下手开始。 他是做父亲的,被女儿逼问自然很没面子,矛盾这就有了。 交代完后,叶钧很快入了戏,挂上了脸,抬手捏着桌上的茶盏,给扔在了地上,茶盏一瞬间被摔的粉碎。 叶轻舟的眼睛,还没从地上的碎片上反应起来。 自家父亲的手指,突然指到了她面前。 叶钧铁青着一张脸,指着她的鼻子,扬着大嗓门斥道。 “你去外面看看,看看哪家的女儿,管事儿管到自家老子头上的。” “你要认清楚,自己作为子女的身份,不要觉得爹爹疼爱你,就有恃无恐,现在居然对我的私生活开始指手画脚了。” “真是反了你了!” 叶钧便是在做戏,横眉怒目的,浑身凌厉,好像下一刻就要提刀将人砍了似的,很是吓人。 不过,叶轻舟看着这样的叶钧,害怕倒没觉得,倒是觉得颇为好笑。 谁知道威风凛凛,横扫一方的大将军,居然是个戏精。 入戏快,演的也挺像那么回事的。 太有意思了。 她的嘴角根本压不住。 叶钧瞪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你怎么还笑上了,不想认你娘亲了?” “想认,自然想认的。”叶轻舟连忙用手指压平嘴角,也跟着清了清嗓子。 “您让女儿缓一下。” 她闭上眼深吸着气。 再睁开眼睛时,眼眶一点点红了起来,蓄满了泪水。 “好,就这样。”叶钧赞赏道:“想你从小到大受到的委屈,爹爹不在身边,娘亲也死了,你还被关着出不去,还嫁给了那么一个玩意.......” “......” 第341章 肚子疼 在叶钧的指导下,叶轻舟很快抽泣了起来。 眼睛红肿,眼眶中大颗的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滚落,让人感到无助和心疼。 叶钧心疼不已,手脚都忙乱了:“舟舟,咱们说好的,这都是在做戏,不能真动气啊。” “气大伤身,再给你气出个好歹来,爹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爹爹放心吧,我分的清楚的,这只是在做戏,没真往心里去。”叶轻舟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哽咽的功夫,有两串泪珠,又从眼眶滑落在了瓷白的小脸儿上。 像雨水打湿的娇花似的,惹人心疼。 “.......”叶钧看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像是被人用手狠狠的攥着似的。 他很是心疼,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叶轻舟看他眉眼紧蹙,脸色沉闷,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爹爹不会是心疼上我了吧?” 他自然是心疼她。 叶钧轻叹了一声:“爹爹又不是铁石心肠,你在爹爹面前哭的这般模样,便是知道是假的,爹爹也心疼的很。” “舍不得女儿留不下娘亲。”叶轻舟笑道:“您可别心疼啊,您难道不想要娘亲留下来了?” “......”小丫头,拿他的话来堵他的嘴。 叶轻舟抽出袖口的帕子,擦了擦湿润的眼睛:“爹爹这般心疼女儿,您就别留在这里看着女儿了,免得您心里不痛快。” “您啊赶紧回去吧。” “正好呢,您现在的面色也不错,又气又心疼的,给娘亲看看,更添信服力。” “等一会儿,我再让唯姐姐去告诉您,说我动了胎气,肚子疼,再添把火。” 她说完,等了好一会儿,叶钧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叶轻舟歪头看他面色,见他皱着眉在出神。 抬手,在他的胳膊上推了推:“爹爹在想什么呢?” “您是不是没听到女儿刚才说的?” 叶钧回过神儿来,和叶轻舟通红的眼睛对视上,露出了一分的笑意:“听到了听到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起身,理了一下袖口。 “行,就按你说的做,我先回去了。” “恩。”叶轻舟仰视着他点点头:“爹爹慢走。” “恩。”叶钧朝她笑了一下,抬脚走了。 他人一离开,在院子里候着的任唯和月素,还有柳霜瑜赶紧进门了。 几个人是听到叶钧的大嗓门的,很是担心。 进屋以后,见叶轻舟眼睫上沾着泪水,眼眶通红,几人慌忙上前。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任唯抓上了她的手,手指放在了她脉搏上:“您怎么突然和将军吵了起来?” “您的身子可不能动怒啊?” “这将军也真是,有什么事情不能忍忍的,您还怀着身子呢。” 叶轻舟一听,拿着帕子捂住了嘴巴,‘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了起来。 “夫人,您别再哭了,当心动了胎气。”月素不断的抚着她的背脊:“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忍一忍,咱们不哭了好不好。” 柳霜瑜也在一旁着急的直跳脚。 任唯闭着眼睛,凝神聚气,把好脉后,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动胎气。” 叶轻舟一听,哭的是更大声了,一哽一哽的,要背过气似的:“我爹爹......我爹爹为了韩大夫,他他......他骂我......” “我竟然......我竟然没有一个.......认识几天的女人.......女人分量重.......呜呜呜......” 柳霜瑜和月素严肃着脸,一起看向任唯。 任唯英气的眉眼蹙了蹙,瞪着二人:“你们看我做什么?” “又不是我勾引的将军。” “你们将军真不讲究。”柳霜瑜脸色板起:“这若是放在我们绍阳,和自己女儿身边的人有了首尾,可是被人不齿的。” “也会连累女儿家的名声。” “他再饥不择食,也不能动自家女儿身边的人呢!” 任唯护主之心上来:“将军就是将军,再怎么样,也不容你置喙!” “哼。”柳霜瑜双手抱胸,气呼呼道:“男人就是男人,不管是普通的男人,还是做父亲的男人,都是一样的德性!” “一旦得到了,就全然不珍惜了,全然忘了这可是他费心算计才得到的女儿!” “他可是忘了,可是他拐我们夫人如此奔波的。” “既然不能将我们夫人视若珍宝,那干脆把我们夫人还给我们大人,放我们大人一家团聚!” “我敢说,我们大人一定将我们夫人捧在手心上,绝对不会像你们将军如此无情,为了一个认识几天的女人,这么伤我们夫人的心!” “你......”任唯咬牙指向柳霜瑜:“你再乱说,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哼。”柳霜瑜嗤笑道:“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任唯大动肝火,上前就拽住了柳霜瑜的衣领:“你给我出去,你看我收拾你不!” 月素上前拦住她们:“你们俩就别添乱了,夫人现在正难过呢,你们还在这里吵。” “还有你......”月素挡在柳霜瑜面前,警告她说:“你吃了那软筋散,你确定你能打过任大夫?” “识时务者为俊杰,收敛收敛好吧。” “......”太生气了,倒把这一茬儿忘了。 柳霜瑜嘴角抽了抽,随后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长长的气。 但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侧目斜着任唯,拿话讥讽道:“越没本事的人,越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从主到仆都不讲究,上梁不正下梁歪!” 说完,她一甩衣袖,大步往外走了。 任唯眼睛眨了眨,反应了过来,瞪大眼睛望着柳霜瑜离去的地方:“她刚刚那话,又是骂我们将军!” “哼,看我能饶的了她。” 说完,她提着袖口就要往外冲。 “肚子,我的肚子......”叶轻舟双手抱住了硕大的肚子,咬紧了牙关,身子也抖动了起来:“好疼,好疼......我的肚子好疼好疼......” 任唯顾不上生气了,连忙跑到叶轻舟身边,又执起了她的手腕。 静静摸了一会儿,手摸到了她的肚皮上,就觉得掌心下有很明显的鼓动的感觉,一下又一下的。 “孩子动的这么厉害。”她瞟了一眼月素:“月素,你快帮我一起将小姐扶在床上躺着。” “哎。”月素扶住了叶轻舟的胳膊。 “小心一点。”任唯也搀住叶轻舟的胳膊:“小姐慢慢跟我们走。” “没事儿的,孩子动的缘故,你不要太担心。” 叶轻舟慢着脚步,跟着她们走到床上侧身躺了下来。 她抚摸着肚子低低的呻吟着:“肚子痛,肚子好疼,好疼啊,好疼......” “会不会要生了?”月素拿帕子擦拭着叶轻舟的额角:“任大夫,夫人是不是要生了?” 任唯面儿上也变得不确定:“我摸着不像是要生的,但.......但我也不确定,我不擅长妇科......” “那快去请韩大夫来看看啊。”月素侧眸看了她一眼:“还等着干什么?” “.......”哦,对。 任唯拍了拍手,提着裙角赶紧往外跑去。 第342章 不想看见她 叶钧带着一身冷意,回到了房中。 坐在桌前恍惚的韩云舟,觉察出他回来,手指从杯盏上离开,起身连忙迎了过去。 叶钧脸庞紧绷,眉目肃然,嘴角抿的发平,整个人阴郁而压抑。 韩云舟的心,狠狠的咯噔了一下。 她走到叶钧面前,一手抱住了他的腰身,一手抚摸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怎么这副脸色,和舟舟闹了些不愉快?” 叶钧鼻子里往外嗤了一声,气的咬牙切齿:“这孩子真的是一点都不通事理,不通人情。” “她不知道你的身份,以为你是别的女人.......” “说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是对不起她的生身母亲,对不起你,她指责我无情无义......” “在我面前好一顿的寻死觅活.......” “那模样简直是太丑陋了,像足了外面那些小门小户家的女子,没有气度,缺少教养。” “想我叶家也是世家望族,百年的家族底蕴,我叶钧怎么会生下这么个......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女儿!” “真是气死我了!” “.......” 不通事理,不通人情,小门小户,没有气度,没有教养,上不了台面...... 叶钧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似的,一把又一把的,往韩云舟的心上狠狠的刺着。 痛的她痛不欲生! 她万万没想到,这些字眼,会从他的嘴里,他这个父亲的嘴里说出来...... ......他的心里,居然这么看待她的女儿。 韩云舟很难过,很委屈,为自己的女儿感到委屈,心冷。 她的手从叶钧的腰上离开,从他的胸口上离开。 挪动脚步,身子背上他。 韩云舟闭上眼睛,咽下嗓子里的酸涩:“叶钧,这个世上,谁都可以这么说我们的女儿,就是我和你不行!” “是我们俩......是我们俩......连累舟舟如此的!” “如果,如果.......舟舟出生在一个正常的家族中......” “从小受着家族底蕴的熏陶,有德才兼备的夫子教养引导,和各个闺秀正常往来交往......” “我相信,她一定也会出落的落落大方,有广度,有深度,不比任何世家小姐差。” “.......而不会由你如此的嫌弃她,指责她!” “叶钧,如果你如此的看不上她,别把她带到你身边了。” “你放她自己去生活!” “我们已经给过她一次伤害了,不能再给她第二次的伤害!” 叶钧跟着到她身后,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俯首在她耳边:“蓉蓉,我只是一时气话。” “我的心里,怎么会真的嫌弃我们的女儿呢。” 韩云舟的唇角动了动,扭动身子,从他双手中挣扎出来。 大步,走到桌前坐了下来,拿着帕子轻拭着脸颊:“你若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怎么可能会说出这些话。” “你心里,就是嫌弃舟舟。” “我真的没有。”叶钧在心里轻叹了一声。 谁说这做戏容易的,这也太难了吧。 说些难听的话吧,会伤她的心,让她心里埋怨自己。 要不说这些刺耳的话,又达不到逼迫她的效果。 真是怎么样也不是。 韩云舟擦着脸颊,又背过身,是躲他的姿态。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任唯急躁的声音:“将军,不好了,小姐腹痛不止,肚子里的孩子动的厉害。” “任唯不擅妇科,不知道小姐是不是要生了,您要不让韩大夫去看一眼吧。” 韩云舟蹭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往外冲去。 但是在门口站住了脚步。 叶钧就见她双手捧上了自己的脸,脚步在彷徨,浑身上下都透着犹豫。 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想到自己没有伪装。 看来,药下的还是不猛。 叶钧踱步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大口后,回道:“这驿站,不只是韩大夫一人是大夫。” “我也带了人过来的,你去找姜滇,将王大夫找去给小姐瞧瞧。” 门外的任唯听后,脸上的表情怔了怔。 她没想到叶钧会是这个态度,这么轻视叶轻舟,这么重视韩云舟。 任唯很快回过神儿来,点了点头,应道:“是,属下这就去找姜滇。” 说完,她走了。 任唯的步子远去后。 韩云舟打开了房门,掀开了帘子,在门口翘首以盼。 “刚才在她屋子里,她就和我闹着说肚子疼,应该是故意吓唬我的,引我发急。”叶钧扫了眼门口,故意无情的说道。 “蓉蓉,你不要担心。” 她如何不担心,这是她的女儿,身怀六甲的女儿。 韩云舟怎么也没想到,叶钧说话这么难听,她都不认识他了。 他不疼舟舟,有她这个母亲疼着。 韩云舟再也待不住了,扔下手中的帘子回了屋里,冲向衣柜。 叶钧望去,就见她在衣柜里一阵的翻腾:“蓉蓉,你在找什么?” 韩云舟不想理他,没回答他的话。 在自己的包袱里翻来翻去,终于找到自己从前用过的面纱出来,她连忙系在了脑后。 遮好面后,韩云舟跑到铜镜前,仔仔细细检查着自己的装扮。 见看不清楚面容,这才放下心来,随后脚步匆匆的往外走去。 叶钧见她出去,放下手中的茶盏,不紧不慢的也跟了出去。 ...... 韩云舟刚走到叶轻舟的房间门口,就听到了里面,叶轻舟压抑的哭声,还有呼痛声。 她心疼的厉害,直接推开门冲了进去。 “韩大夫?”柳霜瑜先看到的韩云舟,叫了出来。 她这一声,给叶轻舟提了醒。 叶轻舟往外张望了一眼,嘶哑着嗓子厉声的喊了起来:“不要让她进来,她抢走了我爹爹,我那么好的爹爹为了她骂我,不喜欢我了,我恨她。” “我不想看见她,让她走.......呜呜呜......不许她进来......” 柳霜瑜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展开双臂拦住了韩云舟的路:“韩大夫你也听见了,我们家夫人不想见你。” “韩大夫还是请回吧。” “.......”韩云舟的神情,又是焦急又是心疼,还有抹踌躇。 “啊,我的肚子,好疼好疼......” “哎呀,疼死我了,呜呜,好疼啊,月素我好疼,孩子是不是有事儿了......”这时,叶轻舟痛苦的呻吟声音再次传来。 韩云舟一听,脸上的踌躇褪去,只想着急。 急的脸色苍白,立即冒出了一层的密汗:“霜瑜,你家夫人疼成这样,你别拦着我,快让我给她瞧瞧去,别耽误了她。” “便是我一尸三命,也不用她瞧!”叶轻舟朝外喊道,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第343章 真是他的好闺女 “亏我那么信任她,她居然背着我,偷偷勾引我爹爹。” “我爹爹也不知道被她怎么迷惑的,居然为了她骂我,呜呜呜......” “爹爹再也不是我初来时,那个对我好的爹爹了,他已经被这女人给迷惑了。” “我没有爹爹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会疼爱我,再也没有人会对我好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霜瑜,拦着她,别让她过来......” “......就让我疼死吧,黄泉路上,我和我的孩子做个伴也不孤单。” 她最后的一句话,歇斯底里的,真是恨意十足。 “......”叶轻舟的这些话,简直比杀了韩云舟都让她难过。 她的心如刀绞。 韩云舟的双眸被热泪给糊满了,素白的手指,紧攥着心口的布料。 她真的好想告诉她,不要恨她,她不是别的女人,她没有抢走她的爹爹....... 她是她的亲生母亲,是深爱着她的娘亲...... “韩大夫,你也听见了,我们夫人不让你瞧。”柳霜瑜展臂拦着韩云舟的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 若她不是叶钧的女人,她一定将她拎出去,狠狠的丢在地上。 柳霜瑜急言吝啬道:“若韩大夫还挂念着我们主子的好,就赶紧出去,别再刺激我们主子了。” “我们主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大人才不管你是不是将军的女人,一定会找你算账的!” 韩云舟唇瓣颤抖,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不,她不能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 一旦她的身份传出去,叶家便是隐瞒不报,欺君之罪,她会害死他们的。 默了片刻,韩云舟带着哭腔开口:“夫人别把我放在心上,为了我气坏了身子太不值得。” “您放心吧,我是不会和您抢将军的,用不了几日,我就走......” 只要她平安诞下孩子,她就走。 她一走,她的心病也就了了。 叶轻舟听她说要走,心里发了急。 果然像爹爹说的那样,娘亲真的一门心思的要走。 怎么办,她要怎么办才能留下她。 慌乱了一会儿后,叶轻舟突然有了应对:“你这个女人果然是恶毒。” “你走.......你走了以后,我爹爹以为是我容不下你,把你赶走的......” “他一定更恨极了我,你就是想要我们父女反目成仇。” “你走是吧,那你走吧,你走我也走.......呜呜呜.......” “你看我做不做的出来,你前脚走了,我后脚也走,免得我被爹爹嫌弃。” “我爹爹不疼爱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韩云舟含着泪水的双目,紧紧的闭上。 她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真的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 她要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叶钧走进来,屋内已经哭声一片。 好几道声音。 他扶额适应了一会儿,随后走到立在屋中央,垂着头低泣的韩云舟身边。 很自然的抱住了她的肩膀,将人揽在自己怀里,轻拍着安抚:“别哭了好不好?” “我送你回去。” 柳霜瑜侧目看着举止亲密的两人,心里已经咬牙切齿了。 不应该先关心关心身怀六甲,正疼的难受的女儿吗? 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谈情说爱,和自己的女人亲亲我我! 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女儿没回来之前,千方百计地要把人找回来,找回来以后呢,什么女人都能凌驾在女儿的头上,全然忘了,这是自己费了心血,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哼! 夫人走吧走吧,她柳霜瑜双手双脚的赞同她走,这样的父亲根本不值得拥有亲情。 柳霜瑜毫不避讳的大声的冷哼了一声,跨步往卧房的方向走去。 韩云舟听到了柳霜瑜不满的情绪,双手抵在叶钧的胸前,推着他:“你不要管我了。” “去看看......去看看......”她咽下‘女儿’这两个字。 顿了顿后,说:“......夫人,你快去看看夫人.......去看看她......” “你好好和她说话,哄着她点,不要再惹她伤心,生气了。”晶莹剔透的眼泪,从她眼眶源源不断的掉落。 韩云舟泪眼婆娑的,仰视着叶钧微滞的眉眼,祈求道:“我求求你了,真的,我真的求求你了,不要再惹她生气,你耐心的,好好的哄哄她,我真的求求你了。” 叶钧轻轻的揉着她单薄的肩膀:“好好好,我会哄哄她的,不会再惹她生气。” “你不要急,别急别急。” “我先送你回去。” “不要送我,我不需要你送。”韩云舟双手推着叶钧的胸膛:“你快去看她,去看她。” “那你呢?”叶钧满目的关心。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在想着她。 她再怎么着,也没有他们女儿重要,她还怀着身子呢。 韩云舟都要急死了,她推叶钧:“你快去看她,不要管我,求求你了,快去......” 叶钧深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去我去,我这就去。” 他抬步往卧房挪动脚步,回眸还只看着抽泣的韩云舟:“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韩云舟急的跺着脚。 叶钧这才回过头,往卧房走去。 他一进去,一个东西落地的声音传了出来,紧接着是叶轻舟嘶哑的哭声:“您只关心韩大夫,女儿都这个样子了,您的心里还只有她,都不先来看女儿一眼,只晓得安抚她的情绪。” “爹爹,您真的变了,这么快就变了,您的心里只有韩大夫,只有她。” “我都不敢想,再过段时间,女儿在您心里还有什么位置。” “韩大夫说她要走,她不需要走,该走的人是我。” “等我生下孩子就走,我不挡你们的路。” “呜呜呜......” “你这孩子.......”叶钧隐忍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叶轻舟哭笑道:“月素,霜瑜,你们听,我爹爹说我无理取闹......” “果然是不爱我了,不管是我说什么做什么,爹爹都看不顺眼了。” “那我便不碍您的眼了,我走,呜呜呜......我走,我一定走,不碍着你们的事儿。” “我肚子好痛,我肚子真的好痛。” “月素,月素怎么办,我的肚子好痛......我好难受啊......” “夫人,夫人咱们不哭了,不和他生气,您和小公子的安危要紧,想想咱们小公子,别再哭了夫人......”月素带着哭腔的声音,不断的安抚道。 但叶轻舟还是痛哭不已。 月素见状,看向立在门口,脸色紧绷的男人:“将军您先走吧,夫人情绪不稳,您这样再把她激个好歹来,夫人和孩子就危险了。” “奴婢求您,看在我们夫人肚子里孩子的面儿上,您快走吧。” 柳霜瑜在一旁双手抱胸,瞪着叶钧,鼻腔中不断的发出轻嗤的声音。 叶钧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趴在床上哭的满脸挂泪的叶轻舟。 说实话,他心里是很担心的。 她这么哭,真的没事儿吗? 会不会真的肚子疼? 叶钧咬牙,正准备上前去关心叶轻舟一番。 叶轻舟紧握在床边的手,朝他摆了摆,紧接着又竖了个大拇指。 叶钧一看就明白了过来,她是没事的。 这小丫头,哭成这样,喊成这样都没事,厉害了。 真是他的好闺女! 叶钧心里松了一口气,一甩衣袖,寒着脸转身走了。 韩云舟在外听得,简直是抓心挠肺的难受。 不都和他说了,让他进去是哄着人的,怎么会说出这一番话,又激怒了她。 叶钧,叶钧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她要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她六神无主时,叶钧出来了。 韩云舟双腿发软,险些倒在地上。 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对她的舟舟。 韩云舟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脚下后退了好几步,甩开双腿,往外跑去。 “蓉蓉。”叶钧见状,立刻追了出去。 第343章 我们走吧 他们一走,叶轻舟累的趴在了床上。 “月素,我口渴,帮我倒盏水。”她摸了摸发紧的嗓子。 “哎。”月素见她不哭了,连忙跑向桌旁去倒水。 片刻回来,将茶盏递到了她的嘴边:“夫人,水。” 叶轻舟微微抬头,就着她的手‘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完。 一盏喝完,她将下巴压在袖口上,在袖口上轻轻蹭了蹭。 接着,又扫了月素一眼:“再来一盏。”哭的她嗓子干。 “哎。”月素听话的去倒水。 立在卧房门口的柳霜瑜心思转了转后,提着裙摆快跑到床边,蹲在了叶轻舟面前。 “夫人,要不咱们走吧,回绍阳。” “......”叶轻舟瞥了柳霜瑜一眼,将半张脸压在衣袖上。 月素再次端着茶盏过来,也蹲在叶轻舟面前,打量着她的脸色:“夫人,茶来了。” 叶轻舟提了一口气,微微抬起上半身,再次就着她的手喝了起来。 待她缓缓喝完,月素收回茶盏,但是没走。 还是蹲在她面前。 柳霜瑜和月素交换着眼色。 柳霜瑜抬手,将手心覆盖在了叶轻舟的手背上:“将军和韩云舟才认识几天,将军便如此偏袒她,若是长久下去,韩云舟再幸运点,为将军生下一儿半女,将军心里更没有夫人的位置了。” “夫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感情是,亲情也是,没什么不同。” “趁这个机会,我们走吧,回绍阳去,也许在将军那里,还能留下点情分。” 柳霜瑜的手,触了触她的肚皮:“至于您回国公府,您放心吧,有这两个孩子护体,夫人您在国公府的地位,便牢不可摧。” “更何况,咱们大人心里是有夫人的,您又为大人诞下小公子,大人一定更欢喜,必将夫人如珍如宝的疼惜着。” “夫人何必要在这里,受他们的委屈。” 月素望了眼身边的柳霜瑜,轻声道:“夫人的心里,可还是埋怨大人,在意那日大人和老夫人说的那句话?” 叶轻舟将脸埋在胳膊上,轻摇了摇头:“你们俩不用劝我了,我是绝对不会走回头路的。” “在我的心里,我的爹爹比任何人都重要,不管他如何对我,我只要爹爹,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是安心的。” 柳霜瑜:“......” 月素:“.......” 俩人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倒是你们......”叶轻舟深埋了一会儿脸,从胳膊上抬起头,看向二人。 “虽然你们从来没问过我,但想来,你们俩也明白,我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既然我要和宋大人一刀两断,断没有留下他人的道理。” “到金平以后,我会让爹爹送你们回去的,你们再忍上一段时间,我定会让你们完好无损的回去。” 柳霜瑜和月素面面相觑。 她们还以为他们父女闹上了,这是一个机会。 没想到,她的心如此的坚定,这样都不回绍阳。 柳霜瑜张嘴还想说什么,被月素给摁住了手。 她朝柳霜瑜摇了摇头,用口型告诉她:“再等等吧......” 这只是刚开始,再等等,等在她爹那里受的委屈足够多了...... 也许,她便会改变主意。 柳霜瑜深缓了一口气,压下了想说的话。 ...... 任唯和姜滇,带着叶钧从金平带来的擅长千金科的王大夫进了叶轻舟房中。 给她把了脉,摸了摸她的肚子,又询问了几句,王大夫告知他们说暂时是无事的,但是要避免情绪大的波动,免得腹痛,导致早产。 柳霜瑜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和我们说什么,去和你们将军说去,就应该让他好好的听听。” “没见过这么当爹的,明知道女儿身怀六甲,还刺激她。” “是不是想要我们夫人,给他和韩云舟的孩子腾地儿啊!” “真是离谱!” 如果说眼神儿可以杀人的话,柳霜瑜已经被任唯和姜滇的眼神儿,戳的血肉模糊了。 叶轻舟看气氛不对,充当和事佬,气弱的说:“我很累了,想休息,霜瑜,唯姐姐,还有姜滇,你们都走吧。” “月素留下伺候我就可以。” 姜滇收回瞪视柳霜瑜的目光,一脸担心的看着叶轻舟。 思索了片刻后,低声道:“外面天气不错,我找几个人过来抬个轿撵出来,抬你出去走走吧。” “你也许久没出这房门了,多闷的慌。” 叶轻舟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脸颊往被子里缩了缩:“孩子在肚子里动的厉害,我不舒服,哪里也不想去。” “让小姐休息一会儿吧,我们别打扰她了。”任唯看了姜滇一眼。 姜滇默了默,点了点头:“好,那你歇着吧。” 他看向月素:“你仔细看顾着小姐,外面一直有人巡逻,若有什么,你大声叫一声即可。” “是。”月素应了一声。 柳霜瑜看了月素一眼,紧抿着唇,先几人走了。 任唯姜滇一行人也紧随其后先后脚出了门。 出了门后,姜滇看向王大夫:“小姐真的无事?” “她一直说肚子疼是怎么回事?” 王大夫点头:“小姐说没有出血,孩子也没有往下走的趋势,没事的。” “肚子疼是受了刺激的缘故,情绪波动大,产生了阵痛。” “这段时间,别下床了,就在床上躺着,也别再刺激她。” “恩。”姜滇听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老夫告退。”王大夫行礼退下。 目送王大夫走了以后,姜滇看向任唯:“小姐的性子,不像是和将军会吵闹的?” 任唯抬眼,扫了眼在前方晃荡的柳霜瑜。 唇角上钩着:“柳霜瑜,你是被几个男人骗过啊,如此仇视男人?” 姜滇也跟着朝柳霜瑜看去。 就见柳霜瑜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来,媚气十足的面容上,挂着张牙舞爪的笑容。 “骗?” “就本姑娘这个长相,这个身手,谁会忍心骗我,谁敢骗我!” “只有本姑娘玩弄男人的份儿,能玩的了本姑娘的男人,还不知道在哪个娘胎里塞着呢!” “哼。”任唯大笑:“你就嘴硬吧。” “若没被男人骗过,怎么会张嘴闭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得到就不珍惜的话!” 她拿眼睛,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着柳霜瑜:“你被人得到了,没珍惜呗,亲身得到的经验,深有体会呗!” “谁说看穿男人的本质,就一定是自己的经历?”柳霜瑜鼻腔中发出了一道嗤声:“本姑娘长在市井中,什么男人没见过,非要自己亲身经历一番才能看穿?” “任唯,你再编排我,你看我能饶你吗!” 拿大白眼狠狠的瞪了眼任唯,和她旁边的姜滇一眼,柳霜瑜跨大步离开,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听到那被甩的很响的门板声,姜滇看向身边的任唯:“你这么说她干什么?” 任唯脸上表情微寒,双手抱胸:“我就是看不惯她,张口闭口的讽刺将军!” “她柳霜瑜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辱骂我们将军!” “她气我,我也拿话恶心她!看谁能生气!” “不痛快的话,找她打一架就是,也不能拿人清白开玩笑!”姜滇面色不虞。 “清白?” “她有吗?看她那副轻挑的样子,还指不定和多少人玩过呢。”任唯哼了一声,跨大步离开。 “......”姜滇。 第344章 你好好考虑考虑 韩云舟没跑回叶钧的住所,而是直接冲出了驿站外,往大河的方向跑去。 叶钧没阻止她,只是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亦步亦趋的跟着,一路跟她走到了河边。 他目视着韩云舟,在岸边席地坐了下来。 见她双手抱住双腿,将头埋在了膝盖上。 叶钧知道,她必然在哭。 在担心他们的女儿。 也或许,是被他气哭的,气他没哄着女儿,惹女儿伤身伤心。 果然,那张清瘦的肩膀,很快耸动了起来。 脚步微微停了停,叶钧再次朝韩云舟走去。 也席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叶钧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只安静的坐着陪着她。 金灿灿的光线一点点变暗,不知不觉,小半天过去了。 哭的再也哭不出来的韩云舟,终于停止了无声的哭泣。 抱着腿的手拽着衣袖,悄悄伸入脸下,将湿润的眼睛,细细的擦拭了一遍。 叶钧深缓了一口气,手臂伸出,抱住了她的肩膀。 将人揽入自己怀里,靠在了他的脖颈。 “蓉蓉,我们把你是舟舟亲生母亲的身份,告诉她吧?” “这孩子已经钻进牛角尖了,如果不据实以告,就怕她越来越乱想。” “误会我事儿小,就怕她的性子越来越乖张。” “你也不想要,她变的更敏感偏执,更不合群吧?” 韩云舟擦眼泪的手,停在眼角。 定了一会儿,她的目光转到叶钧身上。 红肿的眼,紧盯着他深邃坚定的眼眸。 “怎么了?”叶钧被她盯得心紧了紧。 但是,面上却没什么变化,波澜不动的和她对望着。 韩云舟凝视着他l冷硬的五官:“叶钧,你敢和我发誓,你没和舟舟透漏过我的身份?” “舟舟完全不知道,我是她的亲娘!” “你们父女没有联合起来算计我,没有给我设圈套?” 她总觉得不对劲。 叶钧不对劲。 女儿也不对劲。 俩人说出那番话来,完全不像他们的性格。 她怀疑,这两人在唱双簧,故意惹她发急的。 韩云舟紧锁着叶钧的表情,冷冷道:“拿我发誓!” “若你骗我,就让我们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错过!” “生生世世,有缘无分,相见不相识!” “我,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 老天爷,她在胡言乱语,不能当真,不能当真! 他的发誓也算不得数,是迫不得已的。 老天爷一定要睁开眼睛看清楚啊,千万别搞错了。 等回了金平,他一定去佛庙烧香礼佛,多添香油钱,只求这次他们俩人的所有话不算数。 叶钧的心里,已经双手合十拜上了。 视线在韩云舟严肃认真的表情上流转后,叶钧知道自己不能犹豫。 否则,他和女儿所做的一切全会白费。 而往后,再算计她留下,更不容易! “好。”叶钧的右手,慢慢的举了起来,神情深沉而平静,透着一股的冷峻。 他一字一句,慢慢道:“我叶钧发誓,没有和女儿舟舟透漏过蓉蓉的身份,也没和她一起设下圈套,算计蓉蓉,若有不实,就让我和蓉蓉,生生世世的错过......” “蓉蓉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难道是她多想了。 韩云舟在探究了叶钧的神情,没发现什么异常后,视线慢慢的收了回去。 她双手又抱住了自己的双腿,低低的低泣了起来。 “怎么又哭了?”叶钧扳过她的脸,让她对着自己。 韩云舟在他面前抽噎着:“我和你说了,让你好好和孩子说话,你上来就数落她。” “叶钧,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那么大的肚子,你是真的想把她气出个好歹来?” “你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和我认识的叶钧一点都不一样,对待自己的女儿居然这样的疾言厉色!” 叶钧柔声的道歉:“蓉蓉我错了,真的错了。” “你这人就是道歉快,可我说的话,你哪次听在心里的。”韩云舟气的哭个不停。 “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哄着她,不要和她争吵,可你呢,你瞧你说的那些话。” “叶钧,如果舟舟有个好歹来,我立马死在你面前。” 叶钧往外吐了一口气:“你光听到我说的了,那你有没有听到舟舟说的?” “这孩子一张嘴,就能把人噎的半死。” “哪个好姑娘那么说话。” “蓉蓉。”叶钧紧攥着她的肩膀:“你也说了舟舟性子有问题,我现在也瞧出来了,她真的很有问题。” “这性子你指望哄着她,她就能接受了?” “你看她对你的敌意有多大,对我有别的女人的敌意有多大。” “她一点都没想过我,快二十年了,我为你守了有二十年了,她便是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我有女人,作为女儿,是不是该为父亲欣慰,难道真想看自己爹爹,孤孤单单的过一辈子?” “她真的一点都不懂人情世故,性子也偏执乖戾,全凭自己心意行事。” “蓉蓉,我还是建议,你把自己,是她生身母亲的身份告诉她。” “如此,不仅会解开,我们之间存在的所有的误会......” “还有,你活着,对于舟舟来说,是一个意外之喜,你以她母亲的身份守在她的身边,她一定会很幸福,一定会变好的。” “像你期望的那样,性子会养回来的。” “......”韩云舟泪眼烁烁地凝视着他。 叶钧用指腹擦拭着她的眼睛,认真的引诱道:“她如今的样子,我真的厌恶了,我真的不想要自己有这样一个女儿。” “蓉蓉,你答应我,好好的想想好不好?我们的女儿是好还是不好,全在你的一念之间,你答应我,把她养回来。“ 韩云舟强忍着要点头的冲动,双手伸到了他的脖颈上,紧紧的抱住他的脖子,将额头偎在了他温热的脖颈上。 当年他的祖父,叶靖将军将所有的利害关系都和她分析了,也让她发过毒誓,不能见叶钧,不能认女儿。 她能食言吗? 还有,她的身份能被掩藏的住吗? 若有一天被朝廷知道了,会怎么样? 上次是圈禁她的女儿,那下回呢?下回又是什么? 燕帝会怎么对待他们? 韩云舟将酸胀的眼睛,紧紧的闭上。 第345章 你的娘亲 傍晚,叶钧去叶轻舟屋里要陪她用晚膳,被叶轻舟赶走了,她说她不吃。 叶钧回了自己的房间,告诉了韩云舟。 韩云舟压下心中的担心,强忍着撑了一夜。 第二日,叶钧依旧去陪叶轻舟用午饭。 但叶轻舟还是推辞不吃。 这次,韩云舟有些坐不住了,推着叶钧一起去了她的屋里。 帐幔遮着,不论叶钧说什么好话,叶轻舟根本不应一声。 任唯在一旁劝着让他们先走,别再刺激她。 韩云舟无奈只好和叶钧先走了。 傍晚,叶钧照样去找叶轻舟吃饭,还是得到同样的结果。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晚上,韩云舟都没睡着。 翌日天一亮,她不死心再次推了叶钧,去陪叶轻舟用膳。 快到午时,任唯才过来说叶轻舟醒了,但她还是不吃东西,让他不用过来。 韩云舟和叶钧一起,去了叶轻舟的屋子里。 叶钧在一旁向叶轻舟说好话。 韩云舟竖着眼睛和鼻子,在她的屋子里探究。 但她的屋子里,除了熏香和脂粉的香气,别的什么味道都没有。 韩云舟已经相信了,叶轻舟真的在绝食。 满怀心事的回了屋里,韩云舟坐在桌上对着一桌子的菜恍惚。 叶钧提箸为她夹菜,见她不吃,也没有胃口,和她一起恍惚。 许久以后,韩云舟的一双美目,忽然定在了他的脸上。 叶钧也望向她,和她对视着。 出神了片刻,韩云舟启开了红唇:“叶钧,你知道我是被谁救下的吗?” 叶钧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装傻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的祖父,叶靖将军。”韩云舟的眼睛虚放了,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从你把我从宫里带出来后,他便一直派亲信监视着我们.......” “所以,我点燃了房子自杀,他的亲信第一时间发现了,救了我。” “你祖父说,便是我活着,我和你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燕帝绝对不会让我跟你走的,我和孩子是燕帝手里的线,你是那个风筝。” “有我们在手,你无论如何,都逃不出燕帝的手掌心!” “一辈子受制于他。” 叶钧眸色深沉,放在桌面上的双手,隐忍的,紧紧的攥成了拳。 韩云舟回过神儿来,定定的看着他:“这还只是你愿意臣服燕帝,才有的局面。” “你祖父说,若你知道我没有死,你很有可能不会放弃我,为我一人举兵造反。” “整个叶家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天下太平的局面也会被打破,从此战火不断,生灵涂炭。” “我答应过你祖父,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和孩子面前!” 听到这里,叶钧也明白了她一心要走的原因....... 答应了他祖父,还有,怕燕帝以此发难,连累他和叶家。 叶钧伸手紧攥住了,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我心里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但是蓉蓉,现在和十几年前不一样了,是皇帝的禁军亲眼所见,你已经死了,尸首就和你族人埋在一起。” “你现在是以舟舟大夫的身份出现的,还是宋晏大张旗鼓找回来的,便是有人发现,你和舟舟长得相似又如何.......” “也不能凭此就说你是陈嘉柔,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长得相似而已。” “你安心的留下就是了!” “一切有我!” 韩云舟哀怨的看了他一眼:“ 如今,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如今舟舟误会你我的关系,闹着绝食,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她是要......留下来了! 叶钧微微一怔。 回过神儿后,强忍着激动,眨巴着什么都没猜到的眼神儿望着她。 “你去让厨房准备点饭菜。”韩云舟看了他一眼。 她起身,从桌前起身,走向了妆奁前,坐了下来,拿起了桌上的脂粉。 “好。”叶钧怕她再反悔,立即起身,强压着唇角走了。 ...... 叶钧提了食盒回来时,韩云舟也装扮好了。 头上高束着发髻,簪了珠钗,身上穿了一件底色为香芋色绣鸢尾图案的簇新衣裳,葳蕤多姿。 只是脸上还遮着面纱。 但这样一装扮,更显她的神秘,让人想一探究竟。 叶钧眼中满是惊艳,心头生出了热浪。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只得装作没看到。 叶钧走到韩云舟的身边,将手里的食盒交到了她手里。 “是要去舟舟屋子吗?” “我陪你一起去。” “你不要去。”韩云舟漂亮清亮的眼睛,深看了他一眼。 叶钧的视线,在她露出的双眸上停留一瞬,慢慢的点了点头:“好。” 韩云舟不再看他,拎着食盒出了屋子。 叶钧视线追随着她的身影,一直到人再也看不见。 应该是去和女儿摊牌了。 叶钧心思动了动后,深吁了一口气。 ....... 为了把自家母亲的爱女之心给逼出来,让她和自己相认,叶轻舟确实在绝食。 这两日,她真的愣是一口饭菜没吃,一口水都没喝过。 是饿的前胸紧贴着后背,脑袋发昏发晕,眼冒金花。 在每日一祈祷,她娘亲赶紧来认她,她真的顶不住云云的话后。 叶轻舟又紧闭上了双眼,想让自己睡过去,如此,便不会那么难受了。 但她还没睡过去,门口又一阵嘈乱。 她听到了柳霜瑜的声音:“韩大夫请回吧,我们夫人不会见你的。” 韩云舟没有说话,但很快,房门被打开了。 叶轻舟的目光微微一闪,猜想是柳霜瑜进门了。 而这时,屋内的任唯却叫了一声—— “韩大夫......” 娘亲过来了? 柳霜瑜这个丫头,不是讲好了她谁也不见,怎么会把她放进屋来。 她哪有精力来应付她啊。 叶轻舟正蹙眉头时,床上的帐幔被打开了。 一股微凉的风,伴随着月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夫人,韩大夫过来了。” 叶轻舟双眸紧闭,没有睁眼。 她不想听她劝她和父亲和好,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好好吃饭这些云云的话。 除非她认她,否则,她就是不吃,不吃。 “月素,我来。”韩云舟格外轻柔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叶轻舟就感觉自己的床轻了一瞬,又重了下来。 似乎是,两个人换了位置。 她紧攥着手里的薄被,死死的闭着眼睛。 韩云舟俯身在叶轻舟头顶上,手指轻抚着她的头顶:“舟舟,是我......” “.......你的娘亲。” 第346章 追来 听到这句话,叶轻舟紧闭的双眼,一下子就睁开了。 她的心在胸口砰砰的跳,喉咙滚咽,颤声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韩云舟凝视着她抖颤的长睫,顿了顿后,再次开口:“我说,我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不是蓄意勾引你爹爹,抢走你宠爱的心机女人。” “我是你的娘亲,你的生身母亲。” “......”叶轻舟的眼睛酸涩,想放开嗓子大哭一场。 她认了,她真的认她了! 她的双手撑着床铺,慢慢支起身子,急切的想看一看她。 韩云舟见状,也起身,双手扶住她的腋下,将人慢慢的扶了起来。 伺候周全的,往她身后放了两个软枕,让她靠着舒服。 叶轻舟任她摆布着,她的眼睛,定在她没有遮面的脸上,根本动弹不了。 她总算是明白了,父亲说的,说她长得像亲娘。 她长得真的像亲娘,与她亲娘至少有六分的像。 叶轻舟的眼隐含出泪光,定定的望着韩云舟娇美的容颜。 韩云舟压下心头的万千思绪。 扫了眼卧房站着的,同样眼神儿怔愣,直勾勾盯着她的任唯,柳霜瑜和月素。 “你们先出去,我和小姐有些话想说。” 她美丽的脸带着淡淡的笑意,说话的语气也不高,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味道。 任唯,柳霜瑜和月素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位,是南陈国的嫡公主。 真正的金枝玉叶。 哪怕,南陈国亡国了。 但公主就是公主,那通身的雍容和气派,一旦把身份扯开,便拿了起来。 三人面色肃然,纷纷行礼,异口同声的应了一口:“是”。 脚步轻盈的退出去了。 一出门,柳霜瑜都抓狂了,拉着月素说:“我之前,是不是当着韩大夫的面,给了她好多脸色,还说了她很多难听的话?” 月素还没开口,一旁的任唯幸灾乐祸道:“傻眼了吧!” “你骂的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是你们夫人的亲生母亲。” “嘿,你是想要自己解决,还是我送你去西天呢?” 柳霜瑜垂下眼睛,悻悻的摸着鼻子。 ...... 卧房内,叶轻舟和韩云舟面面对望着。 能和她相认,叶轻舟的心情相当的激动。 但是,她不敢表现出来,免得她过于高兴,被自家娘亲察觉到反常,再怀疑上这是她和爹爹设下的圈套,故意引她入局的,怕她会心生不快。 就让这,是她和爹爹的秘密吧。 叶轻舟手指紧紧的攥着被子,强忍着心情。 她两日没有吃东西喝口水,面色有些白,嘴唇发干,人肉眼可见的憔悴。 韩云舟走向圆桌前,将带来的食盒打开,将里面的饭菜一样一样在桌上放好,提箸往碗里夹菜。 一会儿,端着冒尖的碗,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你两日没吃东西了,你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受不了,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她说:“等你吃饱后,我们慢慢说。” 韩云舟夹了一口鱼肉,递到了叶轻舟的嘴边。 叶轻舟没张嘴,持着怀疑的眼睛,还定在她的五官上。 顿了顿,迟疑的问道:“你真的是我娘亲?” 韩云舟唇角翘了翘,目光扫了眼她的手腕:“你手腕上戴的那三条手链,除了那条红豆的,那两条平安手链,还有你脚腕上的那条,皆是我亲手编织,留给你的。” “还给你做了一整箱的小衣,让你从小一直穿到出嫁。” “还有我这张脸......” “这些,总可以证明我是你娘亲了吧!” 笼罩在叶轻舟心头的紧张气氛,终于一扫而光。 她哽咽的叫她:“娘亲,你是我的娘亲......” 韩云舟含笑的点点头,目光在她脸上一寸一寸的移动,温声说:“先吃东西。” “等你吃饱了肚子,你想知道什么,娘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全都告诉你。” 叶轻舟垂下眼睫,扫了眼她筷子上的鱼肉,吞了口口水。 反正娘亲也认她了,是断然跑不了了。 还是先吃饭吧,她真的好饿。 这么一想,叶轻舟果断的张开了嘴,由韩云舟喂了整整一碗饭,喝了一碗汤。 吃饱喝足后,韩云舟脱掉身上的外衫,脱掉鞋子上了床里。 靠在床头,手指眷恋的抚摸着,她散落在身前的长发。 “那我便从我假死开始,到怎么到你身边做大夫的,全都告诉你。” 叶轻舟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的眼睛,听后,点了点头。 “那要从你快九个月时说起......” ...... 叶钧在屋子里一直等到天黑,韩云舟都没回来。 他等不下去了,去了叶轻舟的房间。 任唯,柳霜瑜和月素三人候在门口,见他过来,纷纷见礼。 叶钧扫了眼她们,落在任唯身上:“夫人和小姐一直在交谈?” 任唯思考了片刻,说道:“一个半时辰前在说话,现在没声了,不知道在干什么。” 叶钧听后,掀开帘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步入卧房,见帐幔遮着,没有一点声音。 叶钧尝试的叫了韩云舟一声。 但没有人应他。 叶钧脚步微微顿了顿,还是走向床边,掀开了幔帐。 就见母女俩人贴的很近,都睡着了。 叶钧轻轻的叹了声,将帷幔给压好,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 这个季节,天气太冷,外面天寒地冻,严重影响出行。 日行了将近百里的宋晏,在天黑之前,带着自己的人投身住入了驿站。 他一入驿站,驿丞便得到了消息,立即遣了驿兵,连夜出发去给蔺将军递信。 驿兵行路很有经验,尽管雪路难行,也比宋晏要快。 而蔺将军的队伍,因叶轻舟怀有身孕,每日也就行个二十里,一路走走停停,便是行了四五个月,也没走多少。 驿兵十日便到了叶钧他们所住的驿站。 求见驿丞,将他们驿丞所交代之事上报,驿丞赶紧呈报给姜滇。 当时正是午饭时间,叶钧,韩云舟正陪着叶轻舟用午膳。 姜滇突然脚步匆匆的步入了房间,在叶钧耳边一阵耳语,就见叶钧脸色大变。 他匆匆留了一句有公事,便和姜滇走了。 第347章 追过来了 “公事?”叶轻舟目视着叶钧离开的背影,眸光微动:“追到这里来向爹爹汇报,那必然是很重要的事情——” 她转头看向韩云舟:“爹爹会不会这就要回去了?” 韩云舟提箸的动作慢了下来:“若是你爹爹真的有要事要忙,他回去就回去了。” “有娘亲陪着你也一样。” 叶轻舟嘴角弯起,点了点头:“对,我有娘亲了。” “娘亲会陪着我生的,便是爹爹不在我身边,我也不怕了。” 韩云舟眼含笑容的翘了翘唇,拿着筷子给她夹菜:“快吃吧,吃完后赶紧回床上躺着,免得累到。” “恩。”叶轻舟笑看了她一眼,动起了筷子。 ...... 叶钧和姜滇出了后院,去了前院姜滇的房间。 姜滇拿了一张地图出来,铺在了桌上:“宋晏是酉时到的来易县,在这里住一晚,想来,他已经疾行了有一日一夜。” “绍阳到来易县,有百里,他日行差不多是百里。” “驿兵日行差不多是二百,他比驿兵慢一半,差不多十日左右能到我们这里。” “十日......” “小姐的身子......顶不了十日了,也就这几日就会产子。” “届时,他到这里,小姐刚生产完......” “大人还好说,我们藏起来不出声就是了,两个婴孩......可是不受我们控制......” “这一哭,怕是会惹得他怀疑......” “......我们很有可能暴露了!” 叶钧的拳头抵在桌面上,凝视着桌面上的地图。 离这里最近的镇子,也要四十里。 先不说两个刚出生的孩子,能不能遭受到,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天儿里奔波。 就算是不考虑孩子,他们一味的走,那也要在舟舟生下孩子后。 以宋晏的脚程,就怕在半道儿上,便会被他给碰上...... “舟舟和孩子不能送出去,也藏不住......” “那就想法阻止宋晏的脚步......”叶钧的声音冰冷深沉,说话的语气,没有丝毫的人情。 “他要感谢,这一段路程,全是平原,不好布置......” “否则,我定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这个世上消失!” 死了三个未婚妻? 这是克妻? 叶钧从来不相信,这些所谓的鬼神之说,命格之说。 他叶家也是百年名门,簪缨世家,迎来送往也皆是豪门贵族...... 他见多了,豪门大户里的,那些不为人知的、污秽肮脏的腌臜事儿...... 什么娈童,龙阳之好,磨镜之癖,什么特殊的虐待人的癖好,弄死人的比比皆是,往往就是一个借口粉饰太平。 这宋晏,死了三个未婚妻,谁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嗜好,把这三个未婚妻给弄死的,一句‘克妻’糊弄了事。 他叶钧的女儿,可不能困在这样一个人的魔爪了。 哪怕杀了他这个朝廷命官,自己有可能惹上麻烦,他也会这么做的...... 一定将自己的女儿带走! “姜滇......”叶钧神色很是凝重。 “是。”姜滇直起身来,静静的听他吩咐。 顿了一瞬后,叶钧继续说:“你去找任唯。” “你们想办法弄些,那些得了很严重伤寒的人,用的什么碗筷,茶盏之类的,可以让人染上伤寒的物件来......” “给宋晏用上,让他染上病症,无力再赶路。” “只要能拖上他一个多月,舟舟出了月子,你们带着她和孩子,去江柏,在这里住个一年半载。” “等我把宋晏打发了,会派人来找你们的,到时候你们再回来。” “是。”姜滇应下。 叶钧从地图上抬起头来,一双浓黑的眼睛里,是翻涌的暗波:“此事紧急,速速去办!” “我等你们二人的好消息!” “是!”姜滇抱拳,应了一声,抬脚打开房门再合上离开了。 叶钧垂首,默默的看着地图...... ...... 因为之前,没少在叶钧和韩云舟面前冷嘲热讽,柳霜瑜最近夹起尾巴做人了。 除非必要时候,否则,她绝对不出去。 省的在叶钧和韩云舟面前晃荡,他们二人看她不顺眼,她的小日子再难过了。 这几日,柳霜瑜便闷在自己房间里没动。 每日除了吃和睡来,唯一打发的就是两个骰子。 午后在屋里用完午膳后,她照常坐在窗边的桌椅上掷骰子玩。 正双手合十,将骰子放在手心里摇时。 忽然,听到了外面任唯和姜滇的说话声。 姜滇先开口的:“将军让你我出去办一件事情,此事关系重大......” 他环视一圈后,低声说:“咱们去外面说,免得隔墙有耳。” 任唯下意识的环视了一圈四周。 向姜滇点了点头:“行,那走吧。” “恩。”姜滇看她一眼,跨着大步先走她一步。 任唯紧随其后,俩人不久消失在内院中。 柳霜瑜好奇心上来,捏着手里的骰子:“叶钧,会让他们俩出去,干什么事情啊?” 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没什么头绪的柳霜瑜,嘴里连嗤了好几声:“姜滇那个坏种,想来不是杀人,也是放火的事情,他能做什么好事。” “还有那个任唯。只会给人下药,搞不好又去给谁吃软筋散了......” “要是能听听去就好了,说不定还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柳霜瑜眼睛闪了闪后,将手心里的骰子塞入了腰带里。 起身,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姜滇和任唯很小心,柳霜瑜跟着他们,一路走入了人烟稀少的花园。 她怕惊扰到俩人,没敢往太近的地方贴,就趴在花园门口。 将耳朵紧紧的贴在了冰冷的墙面上。 也不过等了小一会儿,姜滇开口了。 一出口,就是一个让柳霜瑜兴奋的,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要蹦起来的消息。 姜滇那厮说:“宋晏追过来了。” “大概差不多还有十日左右的时间,他便会到我们这里。” 大人,还有十日就会到这里??!! 如此,可太好了! 只要大人一来,就有人给他们做主了。 到时候看姜滇那厮,还敢给她喂断肠散不! 柳霜瑜兴奋的双眼放光,将面颊更贴上墙,机灵灵的竖着耳朵听墙角。 任唯的声音,已经是抑制不住的紧张:“他怎么会来?” “难道......是我们的计划暴露了?” “不知道。”姜滇轻摇了摇头,声线低沉,隐含着冷意。 “这个人很精明,不好骗,这个时候追过来,有可能是发现了什么。” 他有一瞬间的茫然,不过,很快便回过神儿来。 “任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如今最关键的是,他追过来了。” “小姐又马上生产,小姐和孩子,我们都移动不了。” “将军的意思是,阻止他到这里来。” “阻止?”任唯注视着姜滇,尾音上扬,略带惊讶:“怎么阻止?” “杀了他?” 趴在墙上的柳霜瑜,听到这里,心里头都开始骂娘了。 这群人是疯了吧! 先不说他们大人,是朝廷的二品大员...... 就说身世背景,那可是国公府的嫡子,皇后娘娘一手养大的,最疼爱的亲弟弟。 他们主子有个三长两短,那是能轻易糊弄过去的? 敢对他们主子下手,抄你们的家,灭你们九族。 柳霜瑜暗暗磨牙。 姜滇不知道,他和任唯的交谈都被人听了去。 他回答任唯的问题:“现在,是杀不了。” “这一带全是平原,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他若死了,朝廷派人一查,便会发现有蹊跷,我们也会有麻烦的。” 沉默一息,姜滇缓了口气:“将军的意思是,让我们去前方的镇子里,找一找那些得了严重伤寒的这些人,所用的物件。” “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用上,让他染上伤寒,躺上一个来月,没办法来这里。” “等小姐诞下孩子,做完月子,我们去前方的江柏,在那里住个一年半载,等宋晏回去,我们再出发去金平。” “此事紧急,将军要我们速去办好。” “.......”听墙角的柳霜瑜,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无耻。 赶紧从墙面离身,蹑手蹑脚的走了。 任唯点点头:“好,那我们即可出发。” 姜滇点点头,俩人一同往外走去。 ...... 躲在前院门口的柳霜瑜,目送着俩人牵马离开。 待他们走远后,她心事重重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柳霜瑜坐在桌上,双手托着下巴,绞尽脑汁儿的在想办法,要怎么去给自家主子报个信儿。 叶钧他们,绝对不会放她走,打乱他们计划的。 她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偷偷的跑。 趁乱,没人能顾得上她的时候,她偷偷的跑。 那唯一的,趁乱的机会,就是......自家夫人生产。 对,只有她生孩子,才是最乱的时候。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被调动,叶钧,韩云舟,姜滇,任唯几人心急如焚,没有人会关注她的,她才会成功。 柳霜瑜下巴从双手上移开,放在桌面的双手捏紧成拳,眼睛里闪烁出强烈的光芒。 “夫人,对不起了,我要利用你了......” “你可能会因此受点苦,但不会有性命危险的.......” “有你的娘亲,王大夫,还有那么多的接生婆在你身边,他们会护好你的。” “但主子不同,他不能被你爹爹暗害了,我只能先顾着主子了。” “等主子到后,我会向你们请罪的。” ...... 姜滇和任唯是次日快午时回来的。 一直暗中观察他们的柳霜瑜,见他们去了姜滇的房间,没多久,叶钧也去了。 柳霜瑜猜想,他们应该是找到了那些致人伤寒的物件。 柳霜瑜赶紧从前院离开,去了后院,进了叶轻舟的房间。 叶轻舟的房间里有月素,和韩云舟在伺候。 柳霜瑜进门后,眼睛定在了坐在床边,陪叶轻舟说话的韩云舟身上。 她望着笑容满面的韩云舟,嘴角提起,露出甜甜的笑容来:“夫人,将军他找您。” 韩云舟微微楞了一下:“他不刚出去嘛,又找我干什么?” 叶轻舟将她手里捧着的书拿走,弯着眼睛笑眯眯的道:“娘亲去吧,想来爹爹是有什么事情。” 韩云舟往外呼了一口气,从叶轻舟脸上移开,看了一下柳霜瑜。 随后,人从圆凳上起来,双手在身后自然的抚了一下,将臀上布料的褶皱抚开。 “那我去看看。” “恩。”叶轻舟仰视着她,含笑的点了点头。 韩云舟笑望了她一眼,双手挽在身前,不紧不慢的离开卧房,离开了屋子。 听到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 柳霜瑜脸上的笑容褪去,提着裙摆快速走到床边,在叶轻舟面前坐了下来。 “夫人对不起了,但为了大人的性命安全,我不得不这么做!” 叶轻舟笑颜如花的脸色微变,一脸凝重的看着柳霜瑜:“霜瑜,你在说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 月素也觉察出了不对劲,放下手中的针线,也跑到了床边。 柳霜瑜没给她们机会问她。 她的机会才不易得,今日若不成。 不光大人会危险,她也一样会危险。 叶钧一定不会饶了她的。 柳霜瑜不再思考,紧凝着叶轻舟,少见的一本正经:“夫人,大人追来了,就在几百里开外的地方......” “......”什么,她说什么? 宋晏他......追来了? 在听到柳霜瑜话的那一刻,叶轻舟感觉有一滔天的巨浪朝她扑来,瞬间就将她给淹没了。 她愈来愈丰满的胸口,强烈的起伏着,窒息的感觉愈来愈强烈。 她都快喘不过气了。 柳霜瑜没忽略她愈来愈惨白的脸色。 对,就是这样,害怕的,惊恐的,激动的,兴奋的....... 什么情绪都可以,只要是强烈的,刺激的,你再也承受不住,赶紧生,赶紧生...... 第348章 刺激她 月素一看叶轻舟脸色不对,赶紧来拉柳霜瑜:“霜瑜,你不要再说了。” “夫人如今的身子,经受不住任何的刺激。” “你这样......夫人受不住的,可能会受惊吓,会早产的。” 就是她不刺激,她也会早产。 这双生子,本来就不会到足月生产,这几日会生。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救救他们的爹爹,也算是两个孩子的孝顺了。 柳霜瑜推开月素,凝视着叶轻舟,继续刺激她:“大人大概十日就能到这里。” “你爹爹已经知道大人追过来了,他派姜滇和任唯去外面找,得伤寒的那些人用的物件儿,要将伤寒传染给大人,他们准备要大人的命。” “......”爹爹怎么会要他的命! 叶轻舟一瞬间抓紧了身上盖的锦被,双手往肚子上捂去。 原本白皙泛着粉的脸色,此刻越来越白,惨白惨白的,额头还沁出了汗水。 “月素!”柳霜瑜从圆凳上离开,妩媚的水眸凝重的看向有些无措的月素。 “你去外面喊,就说夫人要生了。” 她得去追韩云舟。 月素愣愣的点了点头。 柳霜瑜深看了她一眼,提着裙角就跑了。 她前脚出了门,月素的声音后脚在身后响起:“快来人啊,夫人要生了,快来人。” 东西厢房的接生婆和奶娘听后,纷纷从屋子里出来,往叶轻舟的房间跑。 连巡逻的士兵也惊动了。 有的前往前院去通知。 柳霜瑜提着裙摆狂跑,很快赶去了叶钧的院子,正追上已经走到院子里的韩云舟。 叶钧去的是姜滇的房间,他并没有将宋晏追来,并且要暗算他的事情告诉韩云舟。 所以,韩云舟对于柳霜瑜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 “韩大夫。”柳霜瑜及时的叫住了韩云舟。 韩云舟回头。 柳霜瑜微微喘息后,赶紧开口说:“韩大夫不好了,夫人突然脸色不好,肚子疼,瞧着那样子应该是要生了,您赶紧过去吧。” “舟舟要生了?”韩云舟大惊。 一向端庄的她,提着裙摆赶紧往叶轻舟的院子跑去。 “我去叫王大夫。”柳霜瑜在韩云舟身后喊道。 “好,你快点。”韩云舟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 柳霜瑜嘴角斜勾起,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随后,往姜滇的房间走去。 到快到他院子,她才提步跑了起来,并且喊了起来:“姜滇,姜滇,王大夫在哪里,不好了,小姐要生了。” 屋内正谋算的三人听罢,纷纷止住了嘴。 叶钧从桌前离开,冲向门口,打开了房门。 任唯和姜滇紧随其后。 三人齐齐出现在门口,并朝柳霜瑜走来。 柳霜瑜略略惊讶,反应后,连忙朝叶钧行礼。 叶钧抬手止住了:“你刚才说舟舟要生了?” “恩,对。”柳霜瑜无比认真的说道:“小姐面色发白,脸上出汗,直说肚子疼。” “韩大夫和任大夫都说过,这个时候说肚子疼,就是要生了。” “夫人应该是要生了。” 叶钧面色沉重的看了一眼姜滇:“你速去组织人,赶紧去办事。” “是。”姜滇应道。 叶钧看向任唯:“走,我们快去舟舟屋子。” “是。”任唯应后,和他走了。 柳霜瑜看叶钧吩咐人去请王大夫,才收回目光看向姜滇。 姜滇神色严肃的扫了眼,歪头望着自己的,微挑的桃花眼含着抹意味深长笑意的女人。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越过柳霜瑜阔步走了。 柳霜瑜睁大的眼睛,望天翻了个白眼。 转身,朝姜滇跑去,人拦在了他面前。 姜滇俯视着比自己矮半头的女人,深呼吸了一口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霜瑜无视他紧绷的脸,笑眯眯道:“夫人在生孩子,人命关天,九死一生。” “这个时候,你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该陪在夫人身边啊。” “你这个榆木脑袋,可真是,该在的时候不在......” “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让夫人看到你的关心,对你有好感呢......” “怎么能取代我们大人而代之呢?” “......”姜滇小麦色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柳霜瑜!”姜滇微眯的眼睛,和她四目相对。 柳霜瑜仿佛没看出他的咬牙切齿,脸上堆满了笑:“是,本小姐就在此!” “请问你有何贵干啊?” 姜滇的双手举了起来,握在一起,将骨节挤压的‘嘎吱嘎吱’的响,气势十分的吓人。 柳霜瑜垂目扫了眼他的手指,依旧笑盈盈的。 好像没看出他的威胁。 姜滇语气带着恼火:“你再胡说八道,我才不管之前答应了小姐什么,我肯定不会放过你!” “嘿嘿。”柳霜瑜干笑两声:“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我这是为你好,在帮你!” “不忍心看你,这么眼巴巴的看着美人儿,怪可怜的!” 姜滇闭上眼睛,深缓了一口气。 他真的控制不住,想暴揍这个女人一顿了。 她真的太气人了! 压下心头翻腾的怒气,姜滇睁开了双眸。 眸光如利剑一样,直视着面前欠扁的女人:“柳霜瑜,我不想和你扯这些用不着的。” “你识相点,给我让开。” 柳霜瑜眼睛眨了一下,抬起手指,伸向姜滇的胸口。 在他结实的胸口,打了个转:“姜滇,我突然发现你挺有男人味儿的......” 姜滇低头看了眼,在自己胸口胡作非为的手,一掌把她手给拍开了。 柳霜瑜甩了甩被拍痛的手,脸上的笑容张扬,直勾勾的盯着姜滇笑。 “我虽然长得不如你们小姐漂亮,但模样也是不差的......” “最关键的是啊,我易得......” “不像你们小姐,是那天边的彩云,只能看够不着。” “我很好够的。” “要不,你看看我.....” 她挽着笑意,眼神儿放光直勾勾盯着姜滇,抬步,一改往常那大大咧咧的姿态,风情万种的,扭腰摆臀朝姜滇贴去。 但是,还不等她碰上姜滇。 姜滇一个身形移动,柳霜瑜扑了个空。 柳霜瑜稳住身形,勾了勾唇。 “不知廉耻!”姜滇一张脸已经是绿的了,白了她一眼,再次阔步离开。 柳霜瑜回身,远眺着他挺拔笔直的身形,行色匆匆的离开。 她笑颜如花的脸,立刻严肃了起来。 这个时候,姜滇居然没留下,还要去办事。 失算了! 第349章 夺马 她打起精神来,微微想了想,喃喃自语道:“姜滇,你说我现在追出去,你会不会觉得,我是看上你,追过去的?” 不管了不管了,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 也没别的办法了。 这样一想,柳霜瑜垂下头,深缓了一口气。 再次抬起头来时,脸儿上已经扬上了天真灿烂的笑容。 她提着裙摆,朝姜滇追了出去。 ....... 柳霜瑜出了门,一眼就看到了两个随从手里拎了个包袱,将它们放在了马背上。 而姜滇,已经翻身上了马背。 柳霜瑜紧盯着那鼓囊囊的包袱。 想来,那里面装的,就是致他们大人伤寒的东西。 这些人...... 柳霜瑜暗暗咬了咬牙,又换上了笑容。 她踩着小碎步,扭动着腰肢,造作的朝三个男人走去:“姜滇。” 姜滇早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但是没理会。 便是她叫他也没理会,只看着两个随从忙碌。 两个随从听到柳霜瑜叫姜滇,抬眸看向马背上的人。 姜滇冷目一瞪,寒声说:“看什么看,还不赶紧上马!” 两个随从听后,赶紧翻身上马背。 而柳霜瑜在这时也加快了步子,她跑到姜滇的身边,趁着姜滇根本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正居高临下,皱着眉头看她的时候。 柳霜瑜扶上了他的腰,翻身上了马背,坐在了他身后。 “.......”姜滇。 他拉着缰绳蹙眉看身后的人。 柳霜瑜双臂缠在他健硕的腰身上,将脸颊贴在了他的后背上:“你要去哪里玩啊,带我一起,我也要去。” 两个随从忍不住笑出了声。 姜滇冷眼扫了他们一眼:“你们先走,按我之前交代的行事。” “是。”两个随从连忙收敛,驾马离开了。 “......”这该死的姜滇。 柳霜瑜脸上僵了一瞬,又重新扬起了笑。 看两个随从远去后,姜滇低头掰腰身上的双臂:“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让你去害我们大人。 柳霜瑜将双手攥的更紧,就是不松开,嘿嘿的笑着:“驿站里太闷了,我也想出去绕绕。” “你去哪里,带我一个呗!” “......”姜滇眼中一抹异色,一闪而过。 “你家夫人要生孩子了,你不去帮忙?” “......” 柳霜瑜唇抿紧一瞬,笑开:“那也是你家小姐,还是你的......” “你都不去,我......嘿嘿,我不去咋了。” “再说了,你也知道,我这人大大咧咧,笨手笨脚,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我要是帮忙的话,那肯定越帮越忙。” “我走了,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姜滇的脸色又是一沉。 强忍后,他继续掰柳霜瑜的手:“你快将我放开。” “柳霜瑜,你别再挑战我的底线。” “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啊......”柳霜瑜嘻嘻的笑着。 她抬起头来,下巴在他后背y摇晃着:“你想要怎么不客气,我还挺想知道的。”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姜滇真的有些忍无可忍了。 他深缓了一口气后,背过身,就要拎柳霜瑜。 柳霜瑜看准机会,趁他没注意,脑袋往他鼻梁上猛磕去。 姜滇完全没有准备,但好在他反应利索,下意识的躲了下。 柳霜瑜趁机的狠推了他一把,将姜滇从马背上推了下去。 姜滇在半空中翻腾了一下,往地上落去。 而这时,柳霜瑜已经拔掉了发髻上的银钗,将尖锐的尖扎在了马背上。 马儿吃痛,嘶叫的狂奔了起来,如离弦的箭似的,以势不可挡之势,一瞬间便冲了很远很远。 姜滇在地上稳住脚步,手指伸到嘴里吹起了口哨,想将自己的宝马被召唤回来。 但是,马儿不知道是不是又被柳霜瑜拿簪子扎过,只顾着狂奔,根本不听使唤。 “这个女人......”她一定是,知道了她的主子来了,故意弄出这一出,目的就是抢走他的马,从而去给她的主子通风报信。 柳霜瑜,你给我等着,等我抓到你,绝对不饶你! 姜滇气的甩了下拳头,大步往驿站走去。 一会儿,他又牵了一匹马出来,跳上了马背,拍打马肚,疾步离开。 但姜滇现在骑的马,是普通的马,和他的宝马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而柳霜瑜又很擅长骑马,是以,姜滇便是用尽全力去追,都没追上她。 ...... 屋内,叶轻舟由开始的,感觉肚子发胀发硬,微微的刺痛。 没过多久,肚子好像装了一块大石头似的,使劲的往下坠着。 她很疼,抱着肚子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又忽然,一股热流从身体里流了出来,而后越流越多,很快将衣裳都打湿了。 叶轻舟很害怕,她不知道是哪里流的那么多的水。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也不知道是哪个嬷嬷叫了一声,说她要生了,让人赶紧去烧热水,拿接生的东西。 有嬷嬷在她身边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她们又围在她的床边,七手八手的脱她身上的衣裳,她的手被抓住了,脚腕被抓住了。 “娘亲,娘亲,我要娘亲,我要娘亲......”叶轻舟的惶恐已经达到了极致,不断的哀戚着。 她抬着不甚清明的眼,仰视着头顶一张张不太熟悉的脸。 脸上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害怕的,汗水如雨水一样,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 “夫人,夫人呢,小姐在找夫人......” “小姐莫怕,夫人就在这里,您稍等下。” 匆匆而来的韩云舟,急急的挤进了人群里。 “夫人上床陪小姐吧,免得小姐害怕。” “舟舟,娘亲在,娘亲在,你别怕,娘亲陪着你呢,你爹爹也在外面,我们都陪着你呢。”韩云舟甩掉脚上的鞋,就着接生婆的搀扶上了床,跪坐在叶轻舟的身边,紧紧的攥着她汗湿的手。 “舟舟听话,听着接生嬷嬷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不用害怕,没事儿的......” 第350章 生育之苦 经历过自己妻子生产,叶钧以为,再面对自己女儿产子,不会再像头一次面对女儿出生时,那么紧张无措。 可是,当他看到被血浸透的衣裳被褥,被人拿了出来。 一盆盆恐怖的血水,连续不断的从屋内端了出来。 自家女儿的声音,由刚开始痛苦的呻吟声,逐渐变了腔调,越来越撕心裂肺。 饶是经历过一次生产的叶钧...... 饶是纵横沙场多年的他,见惯了尸骸遍野,血流成河,听惯了歇斯底里的哀嚎—— 此刻,再次的心惊肉跳。 他下意识的回避,不敢再听,不敢再看。 叶钧脚下艰难的移动,紧绷的身体僵硬的转动,由面对房门口,到背对房门口,紧闭上了眼睛。 他的对面,那个叫月素的丫头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时而念念有声,时而以头触地,不断的在祈祷。 一向不信鬼神的叶钧,此刻满心的无能为力,不禁屏气凝神,也跟着那丫头一样祈祷上了。 他心里默念起了《大悲咒》,盼望那些邪魔啊,障碍啊,统统退散,女儿不要再受苦,孩子快些降生...... ...... 叶轻舟知生孩子会很疼,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疼。 像是有一把利刃,在将自己的骨头和肉,从自己的身上一块块的分解下来。 每一块都包含着无尽的痛苦,让她难以承受。 她一手紧攥着身上盖的锦被,一手紧紧的攥着自家娘亲的手...... 她紧紧的咬着牙关,咬着唇瓣,用尽身上所有力气,所有的意志力,来抵抗这种疼痛。 她不想让娘亲哭的那么伤心,不想要娘亲为自己担心...... 但是没用,不管她做什么都没用...... 那些痛苦,像是连绵不断的浪涛,她是落入水浪里的一粒尘埃,她淹没在痛苦的深渊,根本无处遁形。 她还是痛的忍不住痛哭,痛的忍不住嘶喊尖叫。 时间像是静止一样,过的慢极了。 在这样不亚于千刀万剐的痛苦中,她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在感觉过了一段,极其极其漫长的时间后...... 叶轻舟喊不动了,抵抗不动了..... 她好累好累...... 耳边那些嘈嘈杂杂的声音,还有娘亲温柔的鼓气声,渐渐变得模糊,头顶上那一张张挂汗的、陌生的妇人脸,也渐渐变得不清晰。 叶轻舟的眼睛在茫然的转了一圈后,眼睫颤了颤,忽然紧紧的闭上,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真好,不痛了,真好...... “舟舟,你醒醒,娘亲求求你了,别睡,好孩子,别睡......”韩云舟哀声祈求着。 拿帕子的手颤抖的,不断的擦她像是被水里浸泡过的、没有一点血色的脸。 但是,躺在床上的人儿双眸紧闭,不论她怎么唤,半分的反应都没有。 但尽管如此,韩云舟没有放弃,还是不断的哄着她,和她说话。 这个时候,一定要在她身边不断的说话,兴许她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会激发意志力,就有力气了。 “夫人力气不足晕厥了,人参汤,催产药好了没有,快点......”有经验的催产嬷嬷立即吩咐道。 很快就有人将熬好的人参汤,和催产药端了过来。 任唯连忙接过,搅动着热气腾腾的人参汤,吹凉后,小心翼翼的喂到了叶轻舟的嘴里。 见她喉咙有滚咽的痕迹,欣喜若狂,抬眸看了一眼韩云舟:“小姐可以吞咽,夫人别担心。” 韩云舟欣慰的点了点头,紧攥着女儿的手,继续和她说话。 人参汤和催产药喂下去有一会儿,昏迷的叶轻舟幽幽的转醒了。 见她醒来,韩云舟强忍着想哭的感觉,连声鼓励她,赞扬她。 接生嬷嬷继续教她怎么使力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承受的疼痛太多了,叶轻舟竟然适应了下来,能听进接生嬷嬷的话了,下意识的跟着她们的话使力气...... .......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夜幕降临。 满院子灯火通明,照的各处一清二楚。 屋内还是有血水一盆盆,不断的端出来。 叶轻舟的痛呼声也依旧在耳,她的声音时而强烈,时而虚弱,有的时候又忽然没有了...... 让人的心情,也跟着跌宕起伏。 叶钧的护卫,在夜色深沉后,拿着披风走到了他身边,要为他披上。 夜深露重,提醒他回去休息,去用点膳食。 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吃的下去。 叶钧挥了挥手,将人打发了。 浑身僵硬的他,目视着脚下的台阶,挪动步子,一改往日走路带飞的姿态,颤颤巍巍的踩着台阶,一阶一阶的走了下去。 叶钧站在台阶下的位置,透过窗子上明净的丝绵纸往屋内望去。 他满眼希冀,期望能看到令他心安的东西。 但那窗子纸上,除了乱糟糟,分辨不出谁是谁的影子,根本没有他所谓的、令他心安的东西。 叶钧心急如焚。 一大半天了,女儿生孩子一大半天了,她怎么还没生下来。 这孩子,怎么会这么不好生。 叶钧的心里不禁十分的后悔,他后悔当初怎么没早点派人去接触女儿。 那样,他就可以让任唯给她一些避孕的药丸,就不会怀上这双生子,也就不会像今日这样,要承受着这么痛苦的生子之苦。 舟舟,我的好女儿,你一定要坚持住,将肚子里的孩子平安的生下去。 我对着头顶的圆月发誓—— 只要你平安,爹爹愿意这一辈子再不手沾鲜血,再不杀生! ...... 无尽的黑暗渐渐的被吞噬,东方的曙光,一点点照亮了整个天际。 金光灿烂的光线透过云层,朝霞满天,天边是一片温暖、充满希望的光华。 “天亮了!” 身穿单衣的叶钧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这时,他也发觉,虽然到处还可见冰凌,还有雪迹,但现在,已经不像前半个多月前那么干冷...... 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是入春了?” 他这句话刚说完,一阵婴儿啼哭的洪亮声音,打破了寂静的清晨。 叶钧肿胀的双眼立刻泛红,跟着心惊肉跳了一天一夜的心,激烈的鼓动了起来。 “我做外祖父了,我做外祖父了......” 第351章 宋晏到 一阵嘹亮的婴孩啼哭声过了有一会儿,又有一道婴孩的啼哭声响起。 不过片刻,满院子都是婴儿的啼哭声,两道声音像是要比试似的,一道比一道要强。 叶钧通红的双眼热泪盈眶,泪水很快打湿了他的双眸。 他赶紧抬手抹了一把。 一阵糟乱的脚步声,还有一阵阵的水声。 一会儿,有婆子喜气洋洋的出来了,给叶钧道喜:“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小姐生了一名小公子,一名小小姐,母子平安。” “好!好!好......”叶钧连说了好几个好。 双眼放光的看着嬷嬷:“几位嬷嬷的劳苦,本将一定重重有赏!” “多谢将军。”婆子喜气洋洋的进屋了。 叶轻舟听到孩子平安生下后,都来不及看孩子一眼,眼皮儿一翻,累的再次昏睡了下去。 韩云舟拿着温热的巾帕,给她细细的擦了擦脸和手后,从床上起身,准备下去。 当她跪行到叶轻舟的腿边,那满被褥的鲜血,还有鲜血的腥味,立刻充斥了她的感官。 怵目惊心下,一股热流从肚子里往上涌来,她一个忍不住,用手紧压着心口干呕了起来。 “血腥味儿太重,呛到夫人了吧。”接生嬷嬷赶紧过去搀韩云舟:“夫人快些去外面透口气儿吧,这里有我们呢。” 干呕了几下后,稍稍止住了一些。 韩云舟赶紧将腰间悬挂的香包拽了下来,摁在了鼻子上。 双眸含泪的望着接生嬷嬷:“有劳几位嬷嬷了。” “夫人客气了。”接生嬷嬷小心的搀扶着她从床上下来,为她穿上了鞋。 任唯将手里干净的衣裳,一并交给要换被褥的嬷嬷手里,扶住了韩云舟:“夫人,我扶你出去。” 韩云舟对她点了点头,由她搀扶着慢慢的走了出去。 韩云舟的脸一在门口露了个头,叶钧就发现了。 他三步并两步上了台阶,代替了任唯的搀扶:“蓉蓉怎么了,怎么面色这么白?” “应该是被产房的血扑到了。”韩云舟虚弱的对他笑了笑:“不打紧的,我透口气就好了。” “夫人一晚上没吃东西,又劳累那么久,也可能和受累有关。”任唯在一旁说:“将军,您快带夫人去歇息吧。” “小姐这里有我们伺候,将军和夫人请放心。” 韩云舟的身子确实有些不舒服,便没逞强,对任唯点了点头。 “我晚些再来看舟舟。” “好。”任唯点了点头。 “辛苦了。”叶钧扫了一眼任唯。 随后弯身,将韩云舟拦腰抱起,大步往外走去。 ...... 柳霜瑜这个野丫头,跟打了鸡血似的,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气,看不出一点的疲惫。 她骑着姜滇的马,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天空一般,快的马蹄下的泥土,好似都奔驰出了火花子。 姜滇在她身后追的,越来越热血沸腾。 抛开他们的主子不同,立场不同...... 这个丫头,除了市井味浓郁,过于没脸没皮,有些不知羞耻外...... 但该说不说,她也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 比如忠心,比如心境,比如武功,比如骑马的技术...... 人很潇洒,她身上有股力量,是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姜滇望着前方慨慷激昂奔驰的背影,好一阵的恍惚。 “将军,怎么办,这丫头跑的太快了,我们根本就跟不上。”随从在姜滇的身后大喊,拉回了他的神志。 姜滇回过神儿来,深看了一眼前方那抹月白色的身影。 微微思索后,侧头,大声的回道:“韩义你回去。” “告诉将军,柳霜瑜可能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她夺了我的马,去给她主子通风报信了。” 叫韩义的随从听后,高声应了一声是,拉住了缰绳,转身走了。 姜滇和另个随从继续跟着柳霜瑜,希望她会露出一丝弱点,能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他们这么一跑,一跟,就是四天。 柳霜瑜速度慢了一点,回过神儿瞧了眼身后。 见原本紧跟着她的两个人,身影越来越模糊。 被柳霜瑜狠狠的甩在了身后。 柳霜瑜遮着的面的纱巾后,嘴角斜斜的勾起,讥笑了一声:“哼,呆瓜!” 她的手摸到了怀里,将两大块参片掏了出来,塞入了嘴里,另一块塞入了马的嘴里。 她早就打算上,夺姜滇的马了。 是以,做了一些的准备。 头一件,就是这补充体力的参片,她准备了一大堆,谨防这样连续不断的驾马奔驰下,自己因为没东西吃体力的不支。 但姜滇他们不同。 他们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还和从前一样,想在沿途的驿站,放那些害她家主子的物件儿。 既然在驿站布置,他们应该不会画蛇添足带干粮,十有八九会在驿站补充体力。 所以,自己这样毫无征兆的抢了他的马,又不停不歇的奔驰,没带干粮的他们,就没得吃。 一天两天的,对于他们这种常年征战的人来说,可以说毫发无损。 但是三天四天以上呢,就不好说了,便是铜铁做的,也会有些体力不支的。 他们怎么可能追的上她呢! 姜滇,你个大蠢驴,谁让你之前那么欺负我—— 掐我的脖子,还卸我的手腕,回回出去打猎,你们这些人甩掉我自己跑,害我还被野猪伤过。 现在这些,只是还你的毛毛雨。 本姑娘以后,还会继续收拾你的! 柳霜瑜心情大好的扬上鞭子,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 她在官道儿上疾行了一会儿,忽然看到远方,有一队奔驰的身影。 想到姜滇那厮,和任唯说的她家主子差不多十日左右会到。 柳霜瑜心里微微的一盘算,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立刻睁圆了,里面有流光溢彩的光华。 “是大人,一定是大人。” 柳霜瑜双腿拍打马肚,兴奋的朝对面而来的身影奔驰去。 ...... 骑在马背上的宋晏,也看到了远方的那一抹的身影。 他浓黑的长眉紧紧的蹙紧。 心里有些诧异,这个时候,谁会孤身由西而来的...... 第352章 知道要生了 柳霜瑜将手中的鞭子举过头顶,一边大力的摇着,一边扯着嗓子对着远方大喊。 “大人,大人,我是霜瑜,柳霜瑜,我是柳霜瑜......” 冷风将她的声音,带到很远的地方。 但是,她和宋晏的距离,隔得实在是太远。 宋晏的耳朵里,只是耳边沙沙的风声,再也没有其他。 宋晏远眺了一会儿那抹模糊的身影。 便收回目光,专注在自己的路程上。 骏马奔驰,如同风驰电擎般迅猛。 两方人马,也是愈拉愈近。 柳霜瑜的呼叫声,也是越来越清晰。 “大人,我是柳霜瑜,我是柳霜瑜......” 宋晏静若止水的心脏,在听到她的声音时,鼓跳如雷。 柳霜瑜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跟着舟舟吗? 舟舟是没病的,便是走的再慢,一天四五十里也是有的。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不是他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可以追上的! 所以,霜瑜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叶钧的人不信任霜瑜他们,怕霜瑜他们借机给自己通风报信...... 所以......把他们扔下了? 想到这里,宋晏脸上的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霜瑜,是我听错了吗?” “她说她是柳霜瑜?” 宋晏眯着眼睛,努力的分辨着远方的身影。 喊身后的心腹:“小六,许炎,徐田。” “你们仔细听听,听听前面那人喊的是什么?” “是。”小六一行人应后,将耳朵递到前方,竖着耳朵仔细的分辨着。 “柳霜瑜,我听得是柳霜瑜。”许炎的声音,在分辨出柳霜瑜的声音时,明显的兴奋了。 “我听得也是柳霜瑜。” “我听得也是。” ...... 心腹一个接一个的回道。 他真的没听错。 “加快速度。”宋晏扬起手里的马鞭子,拍打在了马的屁股上。 两方的距离急速的缩短,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柳霜瑜的身影由逐渐清晰,放大,到彻底的拉住缰绳,停在了宋晏的面前。 “大人......”柳霜瑜神情兴奋激动的望着宋晏,拉着缰绳对他抱拳行礼:“属下柳霜瑜拜见大人。” “免礼。”宋晏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明显的紧绷,急问:“霜瑜,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霜瑜回头望了眼自己来的路,语气极快的回话:“我是来向大人报信的......” “夫人根本就没有病,她好好的,这一切是她的爹爹叶将军设计的,目的就是将夫人带到他身边......” 他猜到了! 宋晏缓了一口气,继续听..... “一个月前,叶将军偷偷过来了,就在前方的孟亭驿,我们所有的人全住在孟亭驿......” 宋晏沉闷的心,一瞬间如擂鼓,疲惫的眸子肉眼可见的惊喜:“夫人也在?” “呃,是,夫人在......”柳霜瑜看着他开心的模样,心里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也不知道听到她后面的话,他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柳霜瑜继续说:“我们所有的人都在孟亭驿......” “叶将军,还有他的夫人,就是那个十几年前死掉的南陈公主,陈嘉柔。” “她没死,她就是大人您找来的韩云舟,她是夫人的亲生母亲,陈嘉柔,她也在......” “......” 柳霜瑜给的信息太多,饶是一向沉的住气的宋晏,此刻也震惊无比。 柳霜瑜没说到重点,顿了顿后,继续道—— “......通往西北的所有驿站,属下暗中观察来,全都是叶将军的人。” “蔺将军,驿丞,他们要不是叶将军的人,要不就是被叶将军控制,所以大人一在驿站投宿,便有驿兵快马将消息传给了叶将军。” “......叶将军得到您来找夫人的消息,让他的属下姜滇,找了一些得了很严重伤寒人用的物件,要在沿途的驿站摆上给大人用。” “想要大人得了伤寒,再也不能赶路,那样大人就不能追上夫人了......” 宋晏是听明白了,他的老丈人为了把舟舟带走,对他下了手。 伤寒...... 还好,只是想阻止他的步子,不是想要了他的命。 宋晏苦笑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柳霜瑜注视着神色十分平静的主子,心里微微的诧异。 这是她认识的主子,听到人暗算他,会有的反应? 但宋晏确实没有其他的情绪。 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柳霜瑜的唇又启开:“大人,您知道......我们为什么......才走到这里吗?” 宋晏也很不解这一点,听后,问道:“为何?” “夫人......” 默然片刻,柳霜瑜定定的望着他,叹了一声:“大人走以后没多久,夫人就醒了......有孕了......” “......” 宋晏清瘦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仿佛被雷击中一样,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恍惚一阵,他突然回过神儿来,迫不及待的打断了柳霜瑜的话:“霜瑜,你说什么?” “你刚才在说什么?” 柳霜瑜缓了一口气:“大人,夫人怀了双生子,所以我们走的很慢......” “而停在孟亭驿,是是夫人要生了......” “.......”双生子,舟舟怀的是双生子。 狠狠的震惊后,宋晏又突然紧张起来。 柳霜瑜说舟舟要生了,舟舟要生了...... 宋晏的脑海中全是这句话,他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缰绳。 身下的马儿因为主人的动作,往前踏起步来。 “大人我还没说完......”见他要走,柳霜瑜连忙叫住了他。 宋晏一对眼珠子盯着她看。 柳霜瑜眼睛开始闪烁,满脸的心虚:“......属下要向大人告罪,属下听到......叶将军要暗算大人......为了给大人通风报信,属下属下......属下告诉夫人大人来了,还有叶将军要害大人......” “.......夫人受了刺激,面色全是冷汗,浑身颤抖,紧紧的捂着孕肚,应该是要生了......” 骏马嘶叫如雷,风驰电擎般冲了出去。 柳霜瑜再看去,只有越来越远的,与马儿合一的背影...... 第353章 玉雪可爱的娃娃 跟在柳霜瑜身后的姜滇,也是远远的看到一个身影,正朝他的方向奔驰而来,而这个身影的背后,还有一支队伍。 想来,是宋晏。 柳霜瑜肯定把她知道的,全都告诉宋晏了。 他们所有的计划,全都不成了! 姜滇及时的拉住了缰绳,调转了马头,对手下说:“我们回孟亭。” 手下应了一声。 俩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很快,马蹄声在耳边逐渐的清晰。 姜滇拉住了缰绳,想在宋晏过来时,和他寒暄上两句。 毕竟,不管背后使怎样的手段,明面儿上,他都是小姐的夫君,将军的女婿,又是朝中重臣,而他,是将军的手下,于公于私,他都该向他行礼问候的。 姜滇整装等待,静等宋晏的到来。 一刻,一刻,又一刻的时间,悄然过去...... 宋晏也行到了姜滇的近处。 姜滇一直注视着宋晏。 宋晏也在注视着他。 姜滇的唇扯开,双手握缰,刚行上礼...... 宋晏的视线,已经从他的身上收回了,又重新放在了远方。 他连人带马,从他身边疾驰而过。 马踏在雪地上的泥点子扬起,朝姜滇扑面而来,溅了他一脸。 姜滇低头,拿手指抹挂在脸颊上的泥点子,嘴里轻嗤了一声...... ...... 叶轻舟昏睡了两天,转醒了。 一醒来,身上的所有感官也跟着苏醒了。 那股撕裂的疼痛,好像是有两匹马扯着她的腿,往相反的方向大力的拉扯似的。 她都怀疑自己,已经被撕扯成两半了。 叶轻舟嘴里禁不住嘶嘶的呻吟了起来。 韩云舟听到动静,连忙从床边的圆凳上起身,坐在了床边。 她用手指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发丝,温柔细语的和她说话:“身上还是很疼是吗?” 韩云舟将床头的一个白瓷瓶子拿了起来:“娘亲再给你抹点药,能缓解一些。” 说着,韩云舟就打开了瓶子的盖子。 随后,就掀叶轻舟身上盖的,花团锦簇图案的大红锦被。 叶轻舟的里裤被褪下来,她才恍然明白自家母亲的意思。 下一瞬间,她苍白的脸儿立即爆红,好像煮透了一般。 双腿下意识的躲。 “舟舟......”韩云舟一手紧握着一个玉质浅口的小勺,一手握住了叶轻舟光洁的腿。 “你打开一点,要不我看不见抹不好。” 自己的那处,便是给自己的亲生母亲,叶轻舟也受不了。 她尴尬的无处遁形,舌头都打了结:“娘......娘亲,我不疼了,您不用帮我涂了。” 韩云舟狐疑的看向她。 目光在她闪烁的目光,和面颊上飘的两朵小红晕上停留。 她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笑道:“娘亲看怕什么?” 叶轻舟拉过身上的被,盖在脸上,只留下一双水润润的眼睛在外面忽闪着。 韩云舟笑了一下:“你昏睡的时候,都是我给你涂抹的。” “你现在害羞,娘亲觉得,是有些晚了。” “......”叶轻舟咬紧下唇。 韩云舟晃了晃手里的玉匙:“你真不让母亲给涂啊,涂了这个能缓解疼痛哦,而且......” 她将保养的话咽下,笑开:“反正好处多多。” “是娘的家族的秘方,传女不传男,将来,我也是要传给你的。” 叶轻舟狭长的眼睫轻轻的眨巴着,想了想后,双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面向韩云舟手心向上:“娘亲给我吧,我自己抹。” 她实在是没有勇气。 “好吧......”韩云舟没逼迫她,用玉匙剜了一大勺白色的脂膏出来,递到了叶轻舟的手里。 见她拿上后,从床上下来。 “舟舟,你还没看过孩子呢,我让奶娘给抱过来,你看看小承燊,小惟歆。” “两个小团子长得粉粉嫩嫩,白白净净的,眼睛细长细长的,将来铁定是大眼睛,那小鼻子高挺挺的,和你一样的嘴巴,特别可爱。” “昨个啊,你爹爹坐在你屋子里,足足看了两个小外孙一整天,喜欢死了。” “恩。”叶轻舟强忍着身下的疼痛,弯出了一个笑意出来。 韩云舟朝她笑了笑,快步出去了。 她一走,叶轻舟掀开被子,将药膏伸入了被子里,抹起了药膏。 这药膏一沾上身,一股清凉蔓延开来,火辣辣的身子立刻缓解了。 叶轻舟颦紧的眉眼,立刻就舒展了,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身上的疼痛缓解后,叶轻舟双手撑在床上,慢慢的爬了起来。 腰后塞了一个软枕,她靠了上去。 叶轻舟掀开身上盖的被,掀开里衣的衣摆,往自己的肚皮上看去。 就看到松松垮垮,好几道圈的肚子,肚子中间还有一道褐色的线,一直延伸到里裤里。 叶轻舟瞠目结舌,手捏起一圈肥肉来:“天哪,我的肚子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也太丑了吧。” “我还会变回来吗?” “这也太难看了,我的天呐......” 韩云舟和奶娘一进屋,就听到了她哀嚎说自己肚皮丑的声音。 几人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一个奶娘笑道:“小姐莫怕,您的肚子会一天比一天小的,等出了月子,就更小了,应该和您以前差不了多少。” 韩云舟快走到床边,扶住了叶轻舟的肩膀:“舟舟,娘亲说不要坐着,对你的腰不好,以后会腰疼的,快躺下。” “哦。”叶轻舟听话的往下滑去。 韩云舟嘱咐道:“月子是很重要的,要是做好了,会比之前的气色要好,要是做不好,会得很多病的。” 她拉着被子给叶轻舟盖好:“咱们这月子一定要好好的做,把身子调理好。” 叶轻舟仰视着自家母亲温柔的眉眼,满脸的幸福。 两个奶娘将两个孩子抱到叶轻舟身边放下。 叶轻舟支起上半身来,伸着脖子往抱被里看去,就见是两个小猫儿一样的小娃娃。 两个娃娃看着是一模一样的,反正叶轻舟是看不出来不一样。 其他的正如自家母亲所说,皮肤雪白,眼睛细长,小鼻子小嘴,看着十分玉雪可爱。 就是...... 叶轻舟凝视着身边双眸紧闭,一动不动的孩子,手指伸出,探到了孩子的鼻子下。 她这一举动,韩云舟和两个奶娘都笑了。 “你这孩子......”韩云舟笑着摇了摇头。 叶轻舟收回手指,脸上微热:“他们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不是说娃娃都特别爱哭爱闹吗?” 第354章 她可能会没命 韩云舟和奶娘又笑了。 一个奶娘说:“小公子和小小姐还小,这刚生下来的娃娃,头三个月啊,大部分的时候都在睡觉。” “只有饿的时候,尿了拉粑粑,或是不舒服的时候才会哭闹。” “四个月以后,会有趣一些,可以和我们玩了,” “哦。”叶轻舟了解的点了点头。 她感激的看了眼两个奶娘:“还好有你们。” “要我自己啊,我可养不活他们。” 奶娘笑道:“小姐是头一胎,不知道这些事很正常,多生几个就全知道了。” 另一个奶娘也接话道:“小姐是富贵命,生来就是享福的。” “您啊,就负责教导公子小姐成才,照顾小公子小小姐的饮食起居,有我们这些下人呢。” “您不懂这些啊,不防事儿的。” ......多生几个? 叶轻舟听到这几个字眼,生产时的酸爽,一下子就跃到了脑子里。 刚抹完药的身体,感觉又开始疼了,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只听着就感觉十分不舒服,可不想再体验第二回了。 叶轻舟赶紧转移注意力,可不敢再多想。 她的注意力放在了孩子的身上,伸出手指去摸孩子小小的手。 好小,好软啊。 叶轻舟喜笑颜开,苍白的脸儿上都是温柔。 她将自己的手指,小心的塞入了,孩子攥成小拳头的小手里。 睡梦中的小人儿,一下子就把她的手指攥紧了。 叶轻舟惊讶的呼了出来:“她看着小小的,小手真的好有力气啊,抓的我好紧啊。” “哇,好可爱啊。” 这两个可爱的小东西,居然是她生的,真的好神奇啊! 叶轻舟又忍不住碰了孩子的脸颊。 肌肤丝滑的触感,让她的眼睛都睁圆了。 这就是婴儿的肌肤啊! 怪不得说一个女子的肌肤好,要用婴儿的肌肤来形容,真的好软好嫩啊! 感觉好香啊,好想咬一口。 叶轻舟的手指,在孩子的小脸儿上,不断的轻抚摸着,欢喜溢于言表。 ...... 韩义回去,将柳霜瑜可能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抢了姜滇的马,去给宋晏报信的消息,告诉了叶钧。 叶钧对于宋晏掌握他的秘密,倒是没多少的反应。 知道就知道了! 他叶钧还会怕他不成! 但是,柳霜瑜...... 那个丫头...... 叶钧此刻沉下心来,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发觉......有些不对劲...... 自家女儿生产那日,他记得很清楚。 他离开女儿房间的时候,女儿根本没有生产的迹象,他们一家三口还有说有笑。 他走了才多久,舟舟就破水要生了。 而且,本该在女儿房间的夫人,那时也不在女儿的身边。 也就是说,女儿的身边,只有那个柳霜瑜和月素。 柳霜瑜通知了他们舟舟要生了,却在舟舟生产时,跟着姜滇出去了,夺了他的马跑了给宋晏报信。 若他猜的没错,是这个柳霜瑜,将舟舟整的早产的,目的,就是趁乱逃走。 好狠毒的丫头。 为了给她主子报信,竟然致舟舟的安危与不顾! 看他能轻饶她! 叶钧的脸色陡然一沉,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迸射出寒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韩义走了。 ...... 任唯端着煮好的小米红糖粥进屋,孩子被奶娘抱了下去。 韩云舟接过任唯手里的碗,一勺一勺的喂给叶轻舟吃。 喂完后,她拉好被子让她好好休息。 叶轻舟眸光盈盈,乖巧的点了点头:“娘亲,我睡一会儿,没什么事儿的。” “我身边,让月素来伺候就行。” “您也跟着忙了大半天了,您也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韩云舟的身子确实有些疲累,点了点头:“好。” 她转过身子,看向垂首立在角落的月素,温婉的开口:“月素,好好的照顾小姐。” 月素的身子明显的一震颤,垂着的头抬了起来。 闪烁的眼睛,和叶轻舟的眼睛对上后,很快便躲开了。 她看向韩云舟,不断的点着头:“是,夫人。” “恩。”韩云舟多打量了她一番。 心里虽然有些想法,但还是站起了身。 “那娘亲走了。”她对叶轻舟柔声细语道。 “娘亲慢走。”叶轻舟望着她微笑。 “恩。”韩云舟也笑了笑,转身,走了。 叶轻舟听到门合上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仰头看任唯:“唯姐姐也歇着去吧。” “我这里没什么事情。” 任唯点点头,也告别她离开了房间。 等房门再次被合上后。 叶轻舟看向月素,温声说:“月素,你过来,我有话想和你说。” 她的声音虽然温柔,但听到月素的耳朵里,犹如魔音一样。 她的一张脸儿立刻变得面无血色。 惊慌失措后,月素提着裙摆疾步走到床边,双膝一弯,跪了下来。 “夫人,还请您不要将霜瑜刺激您,害得您突然生产,告诉将军。” “将军若是知道,一定不会饶了她,她可能会没命的。” 叶轻舟轻叹了一声:“我生产那日,爹爹离开也没多久,原本我好好的,那么短短的时间里突然要生了,而娘亲也从我屋里走了,我身边只有你和霜瑜。” “便是我不说,你当我爹爹那么笨,不会怀疑上你们俩吗?” “......”月素的身子,狠狠的抖颤了起来。 叶轻舟不想吓她,给她安心:“你放心吧,有我在,我不会让爹爹为难你们的。” “快起来吧,别跪着了。” “夫人......”月素眼泪簌簌的往下落。 “起来起来......”在叶轻舟的再三要求下,月素才堪堪的站起了身。 叶轻舟咬着下唇,心是焦躁不安的。 她的神色里有明显的顾虑。 留下月素,不是这件事情...... “月素......”叶轻舟开口:“霜瑜说的......你家大人......还有十日到,是不是真的?” “她怎么知道的?” 月素摇着头:“霜瑜没和奴婢提过这件事情,奴婢不知道这件事情。” “奴婢也是第一次听到。” 叶轻舟呆愣。 恍惚了一会儿,她又定睛看着月素:“那霜瑜呢?” 说到这里,月素的神色里更担心了:“夫人生产那天,奴婢就没看到她。” “这几日也是,奴婢怎么也找不到她。” “夫人......”月素一脸的害怕:“您说会不会是将军,他知道是霜瑜害得夫人,把她抓起来了?” 叶轻舟的眉狠狠的颦紧:“爹爹......抓了霜瑜......” 不能吧...... 第354章 到了 “夫人,您一定要救救霜瑜,一定要救救她,现在只有您能救她了。”月素双手合十,不断的在叶轻舟面前祈求。 “月素,我会的,你不要担心,如果真的是爹爹抓了霜瑜,我一定要爹爹放了她。”叶轻舟允诺道。 月素这才放下心来。 叶轻舟还以为能从月素这里,问出来些什么。 但是现在看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心里很失望。 失望之余,叶轻舟又有一些害怕和无措。 若是宋晏真的追来了,怎么办。 她和孩子能藏在哪里,才能不被他发现。 叶轻舟都愁死了。 ...... 叶轻舟被困扰了大半天。 直到叶钧来探望她,她方一展愁苦的神色,多了份期待来。 “这么瞧着爹爹做什么?”叶钧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了下来,凝视着面色还苍白的女儿。 “爹爹......”叶轻舟满脸讨好的看着他:“您知道,我身边的霜瑜去哪里了嘛?” “我好几日没看到她,挺担心她的。” 叶钧定定的望着叶轻舟,没说话。 很长的时间,他都没说话。 叶轻舟被他盯得心里毛毛的,脸上讨好的笑容越发的明显。 很久,叶钧才深吸了一口气,开口:“你生产那日,那个丫头抢了姜滇的马跑了。” “跑了?”叶轻舟惊讶的,险些从床上弹起来。 “她为什么要跑?” 叶钧早就看出了自家女儿的打探之意。 他也不瞒她,毕竟宋晏马上就要过来了,瞒也瞒不住。 她早知道比晚知道好,早有个心里准备。 还有,他也不想在自家女儿面前,竖个不通情理的形象,让女儿有什么事儿都不敢和他说。 就像今日这样,拐弯抹角,一脸讨好的向他问柳霜瑜的事儿。 父女之间相处,该想说什么说什么,想怎么发脾气怎么发,没有任何的顾忌。 反正,不该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叶钧面色更加温和,温声道:“舟舟,爹爹也不瞒你。” “柳霜瑜夺姜滇的马跑了,是真的。” “宋晏没几日就要追过来了,爹爹怕他找你,影响你的心情,便让姜滇去找一些,得了伤寒人用的物件,想要他染上伤寒,不能再追过来,让你安心的生产。” “却没想到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被柳霜瑜知道了,她抢了姜滇的马,去给她主子报信。” “......”是真的! 宋......宋晏他真的追来了...... 叶轻舟的心狠狠的震颤着,慢慢垂下的眼睫颤颤巍巍的,再加上那张苍白如纸的小脸儿,看着十分可怜。 “舟舟......”叶钧抬手,心疼的轻抚摸了下她散着的乌发:“不要怕,有爹爹在,他不敢拿你如何。” “你要记着,你是我叶钧的女儿!” “一切有爹爹!” “谁想要欺负你,先踩着我叶钧的尸首过去。” 叶钧的这一番话,叶轻舟读出了他对宋晏的厌恶。 爹爹不能和宋晏交恶。 他是国公府的嫡子,亲姐姐是皇后,将来,整个大燕人家也要说一份算的。 得罪他,后果不敢想。 这也是从离开国公府,往西北走来,她从来不提宋晏的原因。 她怕自己表述有误,让爹爹的人误会,传到爹爹的耳朵里,再拉上仇恨。 叶轻舟微微仰头,面色动容的仰视着叶钧:“爹爹,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您是我的后盾,您会一直保护我的。” “我从来没怀疑的。” “只是爹爹,您误会了。”叶轻舟解释道:“宋晏他一直对我很好,没有欺负过我。” 叶钧审视着她脸上的表情,想从中读出心虚。 叶轻舟真诚道:“是真的。” “女儿怎么会骗爹爹呢。” “既然他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跟姜滇他们离开。”叶钧问道。 叶轻舟唇抿了抿,双眸直视着叶钧:“因为我只想去找爹爹,他对我再好,我也不会为了他,而放弃去找爹爹的。” 只是如此? 叶钧心里有些狐疑。 叶轻舟任他审视。 是不是真的,宋晏马上就到了,装的再好,也会有破绽的。 他倒要看看,这个宋晏,是不是有女儿说的,对她很好。 叶钧笑了一下:“好,爹爹相信你。” 叶轻舟听后,脸色也放松了下来:“那爹爹,霜瑜您能不能不追究?” “追究?”叶钧目光中闪过一丝晦暗:“追究她什么?” 这倒把叶轻舟给问住了。 .......她最好不要把霜瑜刺激过自己的事情,告诉父亲。 免得父亲护短,生她的气。 叶轻舟慢慢道:“夺马......” 对,就是夺姜滇的马。 “爹爹不要追究她夺姜滇的马,去给她主子报信。” 叶钧笑了笑:“好,我不追究她夺马。” 他要追究的根本不是她夺马,而是,伤害他女儿这事儿。 夺马,霜瑜不止是夺马,最重要的是..... 叶轻舟也突然智商上线,咬了咬唇,继续道:“爹爹,不管霜瑜做错什么,您都别追究她好不好?” 看来,柳霜瑜确实是害她突然生产的,要不然,她不会这么为柳霜瑜讨要他的话。 叶钧对她笑了笑,点了点头:“好。” ...... 宋晏仿佛不知疲惫似的,一口气跑了下来,两天两夜后的子时,他终于到了孟亭驿。 望着孟亭驿的木质牌子,宋晏的心狂跳着。 他忙整理自己的衣裳,随后跃下了马背,牵着马走到了驿站的门口。 深缓了一口气,抬手拍打了驿站的门。 他不过才拍了一下,驿站内便有动静传来,好像是一队人往这里走来,有很明显的步子传来。 宋晏刚往后退了一步,紧闭的两扇大门被人从里打开了。 一个五人的队伍出现在宋晏的面前:“来者何人?” 宋晏将怀里燕帝并没有收走的,户部尚书的l令牌拿了出来,举到了他们面前:“户部宋晏。” 为首的男子只听他的名字,就知道是谁。 并没有看他手上的令牌,只是打量着宋晏:“原来是宋大人。” “您快请进。” “小的们去请驿丞。” 他手挥了一下,便有人上来牵宋晏手里的马。 宋晏松了缰绳,进了门。 第355章 冷板凳 “......将军,将军,醒醒,小姐的夫婿宋大人到驿站了,将军快醒醒......” 叶钧正搂着韩云舟睡得正香时,忽然门外护卫低声唤他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睡梦中的叶钧,恍惚了一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护卫的声音还在继续:“......将军,小姐的夫婿宋大人已经到驿站了,您快醒醒......” 夫婿,宋大人? ......宋晏! 叶钧顿了顿,脑子一下子就清楚了。 他侧头,瞧了眼枕在自己胳膊上的人儿。 支起半拉身子,慢慢将自己的胳膊抽出。 叶钧下了床,将被子给韩云舟盖好,帷幔遮好,拿上自己的衣裳往外走去。 他的脚步声近了,护卫连忙打开帘子。 房门被叶钧从里打开。 护卫小声的,再次重复了一遍:“将军,小姐的夫婿宋大人到了,此刻人被带到了花厅。” “大半夜的,连个觉都不让睡安生!”叶钧的脸色阴沉,像是一块乌黑的炭。 他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说护卫,还是在说宋晏。 护卫不敢看他,在他出来时,赶紧将房门关好。 叶钧边系衣裳的带子,边跨着大步往外走去。 ...... 宋晏被带到了会客的大厅。 驿兵奉上了一盏热茶,除了一句让他喝茶的话,多余的话没有。 宋晏也不问,手微微的碰了下茶盏,朝驿兵微微点了下头。 驿兵恭敬的退了下去,宋晏这时,才抬着疲惫的眼睛,略略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随后垂下头来,深缓了一口气。 说服自己静下心来。 若是他没猜错,他前脚踏入这家驿站,后脚就有人去禀告给他的泰山大人了。 他岳父为了不让他见自己媳妇儿,能让手下给他用那些脏污的东西,凉他一晚上,也不算是个什么事儿。 应该是有的等了! 宋晏无奈的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 叶钧快步走进了花厅的院子。 但是,刚走了两步,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护卫在他身后,及时的刹住脚步,疑问道:“将军怎么了?” 叶钧神色十分冷漠的,远眺了一眼有亮光的花厅。 转身,往外走去:“这大半夜的,谁要招待他,让他等着。” 护卫听得汗如雨下,弯着腰紧跟着他的步伐走了。 ...... 宋晏手边的热茶,从烫手,到一点热气都没有。 厅里厅外除了他,再也没有一个人。 坐了好长冷板凳的宋晏,面色上一点愠怒都没有,十分的平静。 意料之中的。 他不生气,真的一点都没有被冷落的愤怒与不甘。 唯一有的感觉,就是心里记挂着叶轻舟。 柳霜瑜说她为了给他报信,刺激了舟舟,她当时都不舒服了,好像是要生了。 他心里记挂的很,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生了没有。 想到这里,圈椅上就跟生了倒刺似的,宋晏突然有些坐不住了。 不行不行,他绝对不能离开这间花厅,私自去找舟舟。 否则,他这位泰山大人对他意见更大。 宋晏深缓了一口气,从圈椅上离开,走到没关的门口站了下来。 抬着头看屋外的夜空,他盼望着,天赶紧亮。 泰山大人能凉他一晚上,天亮了,总不能不见他吧。 只要天亮了,他就能看到她人了。 天赶紧亮吧,快一点亮吧...... ...... 叶钧又返回了自己的屋子,脱了身上的衣裳,又钻进了温暖的被窝,抱住了韩云舟。 没多久,便心安理得的睡了过去。 一直到天大亮,他才幽幽的转醒。 叶钧清醒了一会儿,才记起宋晏。 他支起上半身,面向怀里还在沉睡的韩云舟,大掌落在她肩膀上轻轻的摇了摇:“蓉蓉,醒一醒,我有件事儿想和你说。” “蓉蓉......蓉蓉......” 韩云舟秀丽的眉颦了颦,在他怀里动了动,还是没醒。 “......蓉蓉......醒一醒,宋晏来了,你闺女那夫君,宋晏,他追来了,快醒一醒......” “奇怪,平常是天不亮就醒了,最近怎么睡得这么沉。” 叶钧忍不住嘀咕了一声,有一抹熟悉的感觉,从他脑海中闪过。 而这时,韩云舟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而叶钧,这时也忘了自己刚才的疑虑,满脸温柔的看着,还有些懵懂的韩云舟。 “蓉蓉,宋晏来了,就在花厅。” “什么?”韩云舟一下子就清醒了,眼睛睁的溜圆,从床上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她紧握着叶钧的胳膊:“你刚才说谁来了?” 她没听错吧? “宋晏,就你闺女的那个夫君。”叶钧慢悠悠的从床上起来,盘着腿看着韩云舟,将所有的事情和她道来。 “柳霜瑜在舟舟生产那日跑了,去给宋晏报信......”叶钧将算计宋晏得伤寒一事隐瞒了,没说。 “宋晏应该知道了我们所有的事情。” 韩云舟听得愁眉不展,面色十分的复杂:“也不知道此刻的他,是追责,还是......想要和舟舟再续前缘。” 叶钧听到再续前缘,一脸的嫌弃。 韩云舟消化了一会儿,回过神儿来,将身上的被子往床尾一丢,越过叶钧往床下爬。 顺手推了下叶钧的腿:“赶紧起来啊,愣着做什么。” 叶钧本来想说凉凉宋晏,但想到韩云舟的性格,绝对不赞同,就闭上了嘴。 在她身后,磨磨蹭蹭的下了床。 穿衣服,洗漱,梳妆,收拾好的韩云舟看还在洗脸的叶钧,细长的眉在眉心蹙成疙瘩。 “我都化好妆了,你怎么还没洗好脸?” “你在磨蹭什么。” 叶钧扯了扯唇:“还没睡醒。” 说着,他捧了一把水往脸上泼着,两下后,拿过巾帕随意的擦了擦脸,对韩云舟说了声好了。 韩云舟的面色这才好看一些,整理了一下衣襟,踩着小碎步往外走去。 还站在屋门口的宋晏,在韩云舟和叶钧入了院后,就看到了。 虽然他没见过叶钧,但走过来的男人身姿挺拔,眼神儿坚毅,那身威震四方的气质,除了叶钧,这驿站怕是找不出第二个来。 还有他身边那身形清瘦的女人,他只扫了一眼,就在她身上看到了叶轻舟的影子。 一定是柳霜瑜说的,那个被他误打误撞找来的南陈公主,陈嘉柔。 见状,宋晏忙整理了一下衣裳,跨过门槛,主动的迎了出去。 第356章 相见 宋晏如玉一样的脸上,挂着温润而含蓄的笑容,既显得不会过于讨好,也不会显得生疏,笑容得体的朝叶钧迎了上去。 在叶钧停下脚步时,他走到他面前一步多点的位置停下,抱拳行礼:“想来这位便是泰山大人吧。” “小婿宋晏,拜见岳父大人!” 他的一句‘泰山大人’,一句‘岳父大人’,给叶钧叫的脸色更沉,眼里闪过一抹明晃晃的嫌弃。 叶钧那张冷厉的嘴型,抿的是更紧了。 韩云舟轻撞了一下不做声的叶钧,对他使眼色。 叶钧扫了眼她的脸色,才不情不愿的开了尊口:“不必拘礼。” 宋晏起身后,看向叶钧身边姿形秀丽,和叶钧阴沉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面色十分和气温柔的韩云舟。 再次抱起了拳头,礼貌而从容的说:“手下都和小婿说了,说韩大夫不是别人,正是舟舟的母亲,小婿的岳母。” “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韩云舟是在自家女儿生病时入的宋家,在宋晏身边待了几日。 在宋家的这几天,她也没闲着,因为怕自己女儿是被人害得,所以,私下里她做了好一番的打探。 宋晏,她自然也是要细细了解一番的。 不管是她暗中打探到的,还是自己亲眼所见到的。 宋晏这个人,身上除了那被传的很邪乎的克妻谣言外,身上是没有其他问题的。 不仅是外形出众,能力,品性也极好,洁身自好,待人接物也进退有度。 在舟舟生病时,也是亲力亲为,没白没黑的照顾,还为她去求燕帝,在宫门口一跪就是好几天。 作为一个女人,真心觉得这样的男人不错。 所以,韩云舟对宋晏的印象极好。 韩云舟看女婿一样的眼神儿,满眼满意的看着宋晏,虚扶了一下他:“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宋晏起身,乖巧的站在俩人打量的视线里。 叶钧沉着一张脸,紧抿着薄唇,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韩云舟在扫了眼叶钧后,笑盈盈的看着宋晏:“你刚来,可能还不知道吧,舟舟前几日生了,一位小公子,一位小小姐。” “你这个做爹爹的,该去看看孩子和舟舟。” “我们便不多说什么了,带你去舟舟那里看看去。” “日子还长着呢,至于我们,什么时候都能聊。” “是。”宋晏心里很是激动,满脸感激的看着韩云舟。 韩云舟朝他笑了下,拉着叶钧指了下外面:“走吧,我们带你过去。” “是。”宋晏点头,指了一下前方的路:“岳父岳母先请。” “恩。”韩云舟点点头,拽着叶钧的胳膊,拉着不情不愿的他先行一步。 在他们身后的宋晏,此刻心里,满是庆幸。 他真的很庆幸,当时把韩云舟找来时,尽管心里着急,想为叶轻舟找个大夫随行,但是对韩云舟没有过任何的恐吓和威胁。 否则,今日他要面对的,就是两座大冰山了。 宋晏松了一口气,脚步移动,赶紧追上了前方的两抹身影。 ...... 叶轻舟从知道宋晏要来后,整夜整夜的失眠,根本就睡不好。 天快亮时,在屋子里的她,突然听到了耳房里孩子的哭声。 反正她也睡不着,就让月素去告诉奶娘,将孩子抱到了她身边。 奶娘喂好孩子后,两个孩子就睡了过去,她们将孩子放在了叶轻舟身边。 叶轻舟侧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两个熟睡的孩子。 正在她用手指隔空描绘孩子的眉眼时,外面传来了她母亲的声音:“舟舟可醒了?” “小姐睡醒了。”是任唯的声音。 “恩。”韩云舟:“把舟舟的药膳给我。” “是。” 不过一会儿,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 叶轻舟没动身,听到三道脚步声越走越近。 月素看见,跟在韩云舟和叶钧身后的宋晏,神色一下子就激动了。 她行礼,刚想开口,被韩云舟止住了:“月素,你下去吧。” 月素强忍着激动,深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眼含热泪的出去了。 她一走,韩云舟停住了脚步,拉着叶钧也一起停下。 将手里的托盘交给宋宴:“这个喂给她吃,进去吧,她就在里面。” 宋晏双手接过托盘,对韩云舟颔首,对叶钧也点了下头。 听到自家母亲的声音,叶轻舟支起了些身子,看向卧房的门问道:“娘亲,您在和谁说话。” 宋晏喉咙滚咽了一番。 “啊,没什么。”韩云舟应了一声。 随后笑看了一眼宋晏,拉着叶钧就往外走了。 听到房门被关上。 宋晏脚步匆匆的往内室走去。 站在卧房门口,他脚步微微顿了顿,慢慢的掀开了帘子。 门并不对床,但帘子一被人从外面打开,叶轻舟也察觉到了。 “娘亲?” 宋晏心跳如雷的步入了卧房,将手里的托盘先放在一旁的桌上,走入了叶轻舟的视线中。 两人的目光,在相距不远的地方交汇。 “......”叶轻舟的心,狠狠的咯噔了一下,随后,大脑就是一片空白。 用不可思议,不可置信,复杂又呆愣的眼神儿,怔怔的看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 宋晏紧凝视着她苍白的小脸儿,挪动步子朝她走近。 宋晏一直走到床边,和叶轻舟的距离,就隔着两个孩子。 他深深的凝视着叶轻舟。 直到她回过神儿,眼神儿躲闪,慌忙从他身上离开,落在身边的孩子身上。 宋晏也跟着移开目光,落在了她身边躺着的包裹得严严实实,露着两张极小极小脸儿的婴孩儿身上,凝滞的眉眼,瞬间就温柔了下来。 他记挂着自己一身风霜,不干净,没在床上坐下来。 而是慢慢的俯下身,蹲在了床边,俯首紧凝着两个紧闭双眼,熟睡的小人儿。 “孩子取名字了没有?”宋晏的声音很轻,很柔。 但很清晰的传入了叶轻舟的耳朵里。 叶轻舟放在身边的手,一下子攥成了拳头,干涩的喉咙往下吞咽了一下。 “......爹爹和娘亲,起了名字......” “......承燊......惟歆......” 宋晏听后,清瘦的俊脸,溢开一抹春日一样的笑意:“岳父岳母大人取的很好。” 叶轻舟微抬眼皮儿,看向他垂着的眼。 第357章 孩子姓叶 爹爹已经说过,柳霜瑜夺走姜滇的马,去给他通风报信了。 她的所有秘密,宋晏现在应该是门清。 所以,叶轻舟也不想和他虚以逶迤。 叶轻舟的眼睛,在宋晏的眼睛上定着,启口:“孩子......姓叶......” “叶承燊,叶惟歆。” 叶轻舟的意思,宋晏怎么会听不懂。 她是要和自己划清界限,明白的告诉他,孩子和他没关系,他是带不走的,她也和他没任何的关系,是不会和他好了,他们不会再有可能了。 宋晏的视线从孩子身上移开,挪到了叶轻舟的脸儿上。 一张肉肉的瓜子脸,一双水一样清澈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 尽管她的脸没有多少的血色,唇瓣也略有苍白,但丝毫掩饰不住她身上的那几分娇憨,平和幸福之态。 看来,她的爹爹,娘亲,将她养的极好,她和他们在一起很幸福。 比和他在一起幸福,也比他养的好...... 宋晏的心沉甸甸的,用平平和和的语调说:“孩子是你辛苦生下的,跟你姓,我没有任何意见。” 叶轻舟是故意的。 宋晏,她不说多了解,却很确定他是孤傲清高的。 孩子不跟他姓,他怎么受的了! 叶轻舟说出这话,已经做好了他会暴跳如雷的准备。 她就是不想和他再装下去了,太累了,把他激怒,她趁机将有的话说出。 可是......他没有。 没有如她所愿那样,对她横眉冷目,指责她不可理喻,一点忍耐的姿态都没有..... 他居然接受了。 叶轻舟的眉心微微蹙起,抬着不可置信的眼睛,多看了宋晏好几眼。 她这时才发现,宋晏要比她记忆里的,瘦了很多。 从前他的脸是红润饱满的,气色很好,举手投足,意气风发,尽显贵气,一眼可见是富家子弟,金玉堆里长大的。 但是现在,他的脸清瘦的很,感觉只挂了一层皮了,轮廓清晰,骨感明显,气色也不好,本就白皙的脸多了些苍白,眼底发黑,一副睡眠不足,憔悴不堪的模样。 叶轻舟的眼睛垂了下来,落在孩子抱被的花纹上。 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开口:“宋大人是要去西北吗?您是有公干?” 您? 宋晏神色微微一滞后,开口:“没什么公干。” 他的眼睛,在叶轻舟没有任何情绪的脸儿上逡巡一圈,再次开口:“我被皇上免除官职了,已经不为官了,现在白身一个。” “......”叶轻舟的心脏狂跳着,抓紧了孩子的小被。 “免除......官职?为什么?” 宋晏低眉笑了一下,笑容略苦:“你走以后,母亲看我孤零零的,就想要我娶妻生子。” “我心里......”他抬起头来,望向叶轻舟。 叶轻舟也盯着他。 四目相对下,她一瞬间反应过来,他想要说什么了。 叶轻舟的面色立即尴尬起来,手抬起将垂在眼前的长发挽在耳后,掩饰了一下。 宋晏长出了一口气:“我不愿意,母亲就被气病了,要和我断绝母子关系,一时之间在绍阳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百姓联名上书,指责我品行不端,言官也弹劾我,皇上就把我官职罢免了。” “我现在,府里府里回不去,也没了官职,算是......一无所有了。” “......”叶轻舟的眼睛闪来闪去。 怪不得他气色这么不好,原来是这个缘故。 他这个人,有野心有抱负,被罢免官职,对他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可见抑郁。 这个时候,再和他撕破脸,是不是在他伤口上撒盐,过于不近人情了。 要不......再等等吧。 其实,只要她和他保持距离,相信以他的聪明,他一定明白什么意思! 她先不把话挑明,先和他保持距离好了! 叶轻舟这么想后,就咽下了要摊牌的冲动。 定了定心神,她安抚他一句:“你还这么年轻,又很有能力,皇上他又一向看重你,他罢免你的官职,只是在风口浪尖上不得已为之的。” “等过一段时间,事情平息以后,皇上他一定会再重用你的。” “你一定会再返官场的!” 宋晏目光里露出一抹感激来,浅浅的勾了勾唇。 叶轻舟也朝她笑了笑。 ...... 宋晏又低下头来,凝视着两个孩子。 叶轻舟看他巴巴瞧着孩子的模样,突然觉得他特别可怜。 叶轻舟一时爱心泛滥:“孩子可以摸摸的。” 宋晏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我赶了好几天的路,身上脏的很,就先不摸孩子了。” “等我清洗干净再说。” 叶轻舟的手抬了起来,指向自己浴桶的方向。 但刚启开口,她突然反应了过来,便连忙闭嘴,咽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浴桶就在那里,去那里洗’的话。 从她决定要走的那一刻,她和宋晏的夫妻缘分就已经结束了。 还是避免有过多,亲密的行为比较好。 叶轻舟喉咙吞咽了一下后,清了清嗓子,又看向宋晏。 柔软的嗓音说起话来轻盈悦耳,穿透了宋晏的心。 “我把月素唤来吧,让她带你找个地方沐浴,换身衣裳。” “我瞧你眼底发青,你没休息好吧,你沐浴后休息休息过来再看孩子吧。” 再听到她这把细细软软的小嗓子,宋晏仿徨的心找到了归处。 “沐浴一下倒是可以。”宋晏望着叶轻舟:“就是不休息了。” “我睡眠不好,睡也睡不好。” “......”叶轻舟紧抿了一下唇。 宋晏瞧了眼她的脸色,站起身来。 叶轻舟反应了片刻,扫了他一眼:“我帮你喊月素。” “先别叫她。”宋晏止住了她。 走向一旁的圆桌,揭开了瓷罐的盖子,拿着汤勺盛了一碗药膳出来。 他端着碗走向叶轻舟:“这是岳母交代我的,让我一定喂给你吃。” 叶轻舟连忙准备起来。 “别起来了,躺着。”宋晏在床边再次蹲了下来:“你刚生完孩子,身子虚的很,不能累着。” “这月子可事关女人的一辈子,可不能有一点马虎。” “......”叶轻舟别扭的一点点放平了身子。 宋晏拿着汤勺舀了一勺汤水出来,慢慢的移向爬在床上的叶轻舟,递到了她嘴边:“我摸着是不烫的,应该刚刚好。” “你小口试一试。” 叶轻舟眼睛闪闪,缓缓的张开了嘴。 第358章 过去了就过去了 宋晏的动作很轻柔,也很有耐心。 叶轻舟很不适应他面面俱到的照顾,心里毛刺刺的,别扭的很。 一碗药膳吃完,她跟受了一遭酷刑似的,后背出了一层的汗,额头也有汗冒出。 宋晏将碗放回了桌上,拿起桌上的绣帕走到叶轻舟面前。 俯身朝她探去。 他半个身子凑过去,一下子拉近了俩人的距离。 俩人之间不足一扎长。 近到宋晏的鼻息,身上那股只有亲近才能闻到的清冷的熏香,叶轻舟也清晰可闻。 叶轻舟心漏跳了,连呼吸都不敢大口的喘。 她屏息,手伸出,抢走了宋晏指尖捏着的帕子,低下头,囫囵的擦着额头上的汗。 “出了这么多的汗,看来你的身子虚的很。”宋晏缓缓的站直了身体,手指收回背在身后,强忍着想抚摸她的冲动。 叶轻舟没敢看他,帕子在脸颊上毫无章法的擦来擦去:“我生的是双生子,身体损耗严重,气和血都很亏虚,出汗是正常的。” “娘亲和唯姐姐说,要好好的养几个月才会恢复好。” 宋晏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是无力和沮丧,心中涌出无尽的怜惜与遗憾。 她为他辛辛苦苦生下这一对龙凤胎,而他什么都不知道。 当时,他要是......早走一段时间就好了...... 说不定就能陪着她怀孕,生子,一起经历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怀这两个孩子,辛不辛苦?” “生的时候,疼不疼?” “......”叶轻舟对于他的关心,有些无所适从。 她下意识的缓了一口气,左思右想后,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道:“妇人怀孕生子,哪有不辛苦,不疼的。” 她瞧了宋晏一眼,一语双关道:“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 她也在说他们过去了! 宋晏听出来了,也早就知道。 他心里不失望,不难受是假的。 但是他知道,他一旦退缩,他们之间,便真的没有可能。 宋晏垂下眼,没再说什么。 卧房狭小的空间,因为他们俩人都没有开口。 气氛诡异而尴尬。 叶轻舟有点绷不住了,她望了宋晏沉静的俊脸一眼。 移开目光后,抬目看向窗外,叫了月素:“月素......” 守在门口,竖着耳朵一直想听两位主子和好的月素,听到唤她的声音,连忙高声应了一声:“是。” 她推开房门,脚步匆匆的进了卧房。 月素走到卧房中间行礼:“大人,夫人。” 叶轻舟没再看宋晏,对月素说:“月素,你去找驿兵,问你家大人住在哪里。” “带你家大人去房间,先沐浴沐浴。” 你家大人? “......”月素抬目,看向立在一旁,面色看不出喜怒的主子。 宋晏也在细品叶轻舟嘴里的这一句‘你家大人’。 最后,轻轻的叹了一声。 月素咬了咬唇,微抬眼皮儿看了眼叶轻舟:“这个驿站本来就不大,蔺将军这些人马都没地住,大部分都住在前方的驿站了,应该没空房了。” “夫人,您和大人到底是夫妻,现在还有小公主小小姐,这关系,打断了骨还连着筋呢,分可分不开。” “让大人住在这里吧。” “......”叶轻舟脸上的表情僵硬了。 宋晏在这时出声:“我一路过来,看到这道院里住了好多小媳妇儿,岳母说,是在镇子里为孩子找的乳母。” “既然这些妇人住在这里,我一个男人再留在这里,到底不方便,还对这些妇人的清誉有损。” “月素。”他看向月素:“听夫人的话,为我带路吧。” 月素的目光里流露出明显的失望来。 但是,自家夫人拒绝的态度太明显。 再多说,怕是会惹恼她,适得其反。 反正大人也来了,只要日日陪伴,一定会重新俘获夫人的心,总有一天,她会再次接受大人的。 这样一想,月素也不再多啰嗦什么了。 她对叶轻舟行礼,为宋晏引路:“大人这边请。” 宋晏轻声‘恩’了一声,抬目又看向叶轻舟:“那我先去了。” 叶轻舟轻点了头,目送着二人离开。 ...... 俩人出了屋子,月素带着宋晏下了台阶。 任唯走了过来,和他们点头打招呼后,进入了屋内,代替她照顾叶轻舟。 月素带着宋晏出了院子。 这时,月素才敢和宋晏说话。 她慢下脚步,双眼噙泪,欣喜的看着他:“大人,您总算来了。” 宋晏朝她笑了一下:“夫人怀着身子,还有生产,你们几个辛苦了。” “等将来回到绍阳,我会好好赏你们的。” “奴婢要的不是赏赐。”月素抹着眼泪说:“奴婢只希望主子和夫人能和好,和小公子小小姐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宋晏勾了勾唇:“会的。” 他话音一转:“月素,往后在夫人面前不要为我说话,夫人的心里没我,你说的越多,她越是反感,连带着也不和你亲近了。” “你不用替我说,我和夫人的事情,我心里有数。” “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得到夫人的信任,能在她身边,替我照顾着她,我就很放心了。” “奴婢就是......就是不忍心看夫人冷落大人。”月素心疼他道。 “您当时说的那些话,奴婢现在想想,有可能是敷衍老夫人的,也不见得是您的真心话。” “便是您的真心话,夫人假装病重,您不离不弃的照顾她,为她做了那么多,现在又追过来,奴婢觉得这份心意也能抵了,又不是圣人,有点过错,也罪不至死啊......” 宋晏听她这话音儿不大对劲:“我说的话?敷衍老夫人的?” “月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说了什么话?” 月素泪睫眨巴了两下,眼球在他不解的脸上转动:“大人,您可能不知道......” “就是,柳霜瑜假装您的姨娘,被您带入府的时候......” 宋晏浓黑的剑眉颦紧,回想着。 “奴婢和夫人去松麓苑给老夫人请安,那天,松麓苑一个人也没有,奴婢和夫人走到台阶上,听到您和老夫人的交谈声......” “好像,好像说的是,您不会喜欢夫人的,只是因为她是您的妻子,在尽责任云云的话吧。” “反正夫人很生气,奴婢当时觉得您也忒不近人情了。” 第359章 他是我选的女婿 “当时,夫人也很伤心,哭的很伤心。” 月素打量着宋晏凝重的神色,大着胆子说:“奴婢想,夫人应该和奴婢一样......” “觉得......您是虚情假意的,并没有多少真心。” 宋晏也想了起来,顿时太阳穴更痛了。 这真的是一个误会,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那是他故意要说给他母亲听的。 当时他还特意,把松麓苑所有伺候的人都赶走了,就是怕被人听到,以讹传讹,传到她耳朵里,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却没想到,还是被她知道了。 宋晏不禁有些无奈:“你也是从小入的府,又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了几年......” “那你知道,老夫人对我们这些嫡枝儿,夫妻间的要求是什么吗?” 月素苦思冥想,还是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是一定要敬,但不能动感情!”宋晏一字一句说。 “老夫人觉得,没有永远的感情,只有永远的利益!” “夫妻两人,若只有敬重,不掺杂任何私人的感情,凡事便会以大局为重,不会感情用事。” “但,一旦动了感情,若有一天感情没了,夫妻俩人便会因爱生恨,会弄得家宅不宁。” “还有,老夫人觉得一旦动了感情,便会沉溺于情情爱爱,人就废了......” “没有野心没有抱负,无法承担家族的责任,会让家族衰弱。” “所以,我大哥,二哥,在新婚燕尔,和嫂子感情很好很好之时......” “老夫人就将远方亲戚家的姑娘,接入了府里,分别塞入了他们的房中。” “又抬了从小伺候他们的丫头为姨娘,在夫妻二人心上,划了一道根本无法跨过的鸿沟。” “那天,我如果不那么说,很快,老夫人便也会整个什么远方亲戚入府,也塞入我的房中。” “柳霜瑜不一样,她是我的人,我可控制!” “但老夫人的人一旦入了怡馨苑,那是真的离我们夫妻心的!” “其实,柳霜瑜的作用,不只是我气夫人的!” “更重要的是,是我做给老夫人看的!” “有了这个姨娘,老夫人便会觉得我对夫人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便不会急着往我房里塞人了。” “......”月素也想起来了—— 大爷二爷刚成婚的前五个月,和夫人们都特别亲密,有的时候都不避讳着,她们这些下人窃窃私语,说说笑笑。 后来姨娘就入门了,便再也不见那时那种幸福的笑脸,夫妻之间变得客客气气的。 “原来是这样的。”月素一脸歉意的望着自家主子:“是我们误会爷了。” “夫人那里,奴婢想法儿把这些都告诉她,把误会解了,您和夫人好好的过日子。” 哪里就只是这些。 宋晏勉强的笑了笑:“月素,你不用管了。” “夫人那里,我来说。” 月素听后,应了一声‘是’。 主仆俩人往前院走去。 ...... 韩云舟拉着臭脸的叶钧回了房中。 一进门,韩云舟就甩开了他的手,转身,将房门合上了。 韩云舟目视着满脸凶光的叶钧:“他是舟舟的夫君,你说你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将来翁婿要怎么处!” 叶钧没什么好气:“谁和他是翁婿。” “舟舟已经离开他宋家了,断然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宋晏与我而言,什么都不是,我不喜欢他,没将他打出去就不错了,还要对他好脸色?” “做不到!” 韩云舟打量着他的脸色:“你对他怎么这么有意见?” “你们祖上,和他们祖上有世仇?” 叶钧撇了撇嘴:“这倒没有!” “我们叶家的祖先,和圣祖可是拜把子的兄弟,他宋家算什么,想阴阳我们,也要看他够不够格!” 韩云舟笑了一下:“所以,没有世仇,那你为什么这么仇视他呢?” 叶钧眉头紧锁,紧紧的抿着嘴唇。 看了韩云舟一眼,往内厅走去,坐在了桌前,给自己倒茶水喝。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韩云舟侧头看着他,莲步轻移,朝叶钧走去。 她没往凳子上坐,胳膊一展,绕在了他的脖子上。 从身后抱住了他,将下巴枕在了他宽厚的肩膀上。 叶钧闷闷不乐的脸色,立刻由阴转晴,抓住了她搭在肩膀上的两只细白的手。 “蓉蓉,你想啊,若是这个宋晏,他真的对我们的女儿好,你说我们女儿能这样无牵无挂的跟姜滇他们走吗?” “还有,舟舟一直对这个宋晏三缄其口。” “他一定是欺负了舟舟,所以舟舟不愿意多谈他。” “蓉蓉,你不要被宋晏的外表欺骗了!” 叶钧转过身,将韩云舟抱在自己腿上坐好:“蓉蓉,我不瞒你说,姜滇,他不只是我的手下,还是我为舟舟选的夫婿。” “我将姜滇放到舟舟身边,就希望他们生出感情,只要舟舟愿意,我就为他们把所有的路都铺好,让他们成亲。” “姜滇一定会好好待舟舟的。” “到时候,女儿,女婿,外孙,都在我们身边,这是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而宋晏呢,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是人是鬼。” “人都是会伪装的,他若有心欺骗我们,我们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邵阳又离我们所在的地方,十万八千里,舟舟若是受气了,委屈了,我们都不知道,我们根本护不住她!” 韩云舟很快了解了,叶钧不喜欢宋晏的原因。 有两点。 第一点是,女儿跟他的人走,又一直不愿意多谈她这个夫婿,叶钧便认为宋晏欺负女儿了,伤心才这样的。 第二点,叶钧想要把女儿留在身边,想要将她护在羽翼下,宋晏全族都在邵阳,身上又有差事,不可能留在这里的,舟舟若和他在一起,肯定要随他走的,所以,叶钧也不愿意。 韩云舟轻轻叹息了一声:“叶钧,你和我也是经历过的人。” “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的父亲,也像你一样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要让你娶他指定的儿媳妇儿,你会吗?” “那当然不会!”叶钧想也不想的说。 韩云舟搂着他的脖子笑道:“对啊,你不愿意,那你怎么知道舟舟就愿意?” 叶钧的脸色立刻严肃了下来,锋利的薄唇抿的很紧。 “我呢,知道你爱女心切,是为舟舟好,所以才不接受宋晏的。” “你怕她不被真心对待,怕她受委屈,你鞭长莫及。”韩云舟轻声漫语的说。 第360章 示弱 “可是叶钧,不管好的坏的,舟舟只有自己亲身经历,笑过,哭过,痛过后,她才会真正的长大!” “她才会真正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是你将她护在你的羽翼下,听从你的安排,她永远不会懂得的!” “就像我,当年我们南陈被你叶家覆灭,我委身于你......” “我心里很是愧疚,总觉得对不起我们陈家的列祖列宗......” “你祖父将我救走,我在外游历的这十几年,才彻底的放下了。” 陈嘉柔凝视着叶钧微颦的眉眼,缓了一口气:“若是当年我没走,即使我们在一起,我心里也总有一个疙瘩,到现在,我们也不会幸福。” “所以,谁也救不了她,唯有她自己经历,切身的体会,才会大彻大悟!” “还有,女儿有女儿的人生,你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想要女儿在身边,就把她箍在你身边。” “你是儿女绕膝了,她呢,我们做父母的对她再重要,也没有她的伴儿重要......” “那才是陪伴她一辈子的人。” “宋晏呢,舟舟假病的时候,他派了手下,在各地寻找大夫......” “我呢,就这样被他找进了府,这一点说明,他对舟舟是很看重的。” “在宋家,我担心舟舟是被人暗害的,所以,我暗中查探了一番。” “他这个人是真的不错的,能力本事就不用多说,年纪轻轻做到户部尚书,掌握大燕的财政,这可不是仅仅家世好就能做到的!” “那必须有真本事,还有他一定是有责任,有担当的,人品也不能差,要不不会被燕帝信任,爬到那个位置。” “还有,他很洁身自好,二十多岁的年纪,一个通房丫鬟都没有,这可是大多数男人都做不到的。” “我所见过的,就只有你了。” “再有,舟舟生病的时候,他白天黑夜的陪着舟舟,黯然神伤......” “我是女人,最注重细节,爱不爱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真的爱舟舟的。” “把女儿交给这样一个人,我觉得,我们应该放心了!” “所以叶钧,我希望你放手,不干预她。” 叶钧面上的怒气,好像风吹过的雾气,渐渐的消去了。 脸色彻底的柔和了下来。 韩云舟见他脸色好看了一些,笑道:“你只要给女儿兜底就行了,不做过多的干涉。” “在她受委屈,受伤的时候,让她在你的羽翼下躲一躲,开导开导她,就够了。” 叶钧长出了一口气,笑盈盈的看着韩云舟精致娇艳的笑靥。 “你从小的生长环境,比我圆滑,比我更懂得人情世故。” “蓉蓉,我听你的好吗。” “舟舟的事情,我不管了,像你说的,让她自己去经历。” “孺子可教也!”韩云舟喜笑颜开,搂着叶钧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吧嗒吧嗒的亲了两口:“奖赏你的。” 叶钧挑了挑剑眉,抱着韩云舟从椅子上起来了:“我们有多久没亲热了,如今,外孙也生下了,这一颗大石头也放下了。” “是不是该有心思了。“ 韩云舟在他的怀里扭捏,欲语还羞说:“我最近感觉乏的很,身上特别累。” 叶钧一听,脸色又沉重下来:“累?” “是不是照顾舟舟,照顾外孙累的。” “舟舟身边有任唯,还有王大夫,那么多的奶娘婆子,委屈不了孩子的,你就别跟着忙活了。” 韩云舟明亮清透的眼睛,无辜的眨动着:“我觉得我也没做什么。” 叶钧已经大步跨到了床边,将韩云舟放在了床上。 伏在她头顶,轻叹了一声:“蓉蓉,从今天开始,不许你去照顾舟舟了。” “每日,你就和我一起去看看舟舟和外孙即可,不许你再动手了。” “别再把你累到了。” 韩云舟鼓了鼓嘴,有些不情不愿。 叶钧转身,长臂一展,将帷幔放了下来,蹬掉了脚上的皂靴,也拽掉了韩云舟脚上的鞋子。 “看你这么累,那我帮你揉揉吧。”说着,叶钧的大手往韩云舟身上放。 韩云舟往床里缩着身子,笑道:“我不用你帮我揉。” “你那大手,蒲扇一样大,力气也大,我这细胳膊细腿,我怕你把我掰折了。” “你这话越说越离谱,我怎么会把你掰折了,我给自己掰折了都不能掰折你。”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我不需要你揉。” “不行,我就要给你揉,我要为自己正名。” “叶钧,我不要......” “啊,你放开我......” ...... 驿站前院几乎没有空房。 急匆匆赶来的驿丞,想了半天,只得将人安置在办公会客的那个院的厢房。 驿兵来来收拾了好几趟,搬了榻,铺了床,放了被褥,摆放上书桌,挂了字画,拿一些精致的小玩意装饰,通风,染上香炉,存放杂物的厢房才勉勉强强没那么简陋。 驿丞心虚的直冒汗,弯着腰,在宋晏面前一边说话,一边擦汗:“委屈大人了,实在是委屈大人了。” “您放心,一会儿下官就派人去采办去,一定将这里给您布置雅致了。” “不用。”宋晏环视了一圈巴掌大的屋子,定在驿丞担惊受怕的脸上。 声线很平,没有任何喜怒的说:“什么都不用布置,有个榻,有个桌椅就行。” “这......”驿丞面色更是艰难。 宋晏缓了一口气:“去帮我找个浴桶,把我的行礼拿来,我要沐浴更衣。” “是是是。”驿丞连连点头,指了下身边跟的驿兵。 宋晏在屋子里又看了一圈,目光又定在驿丞身上:“这里没什么事儿了,你走吧。” 驿丞楞了一瞬,连忙又点头:“是是是。” 他指了一个驿兵留下:“大人,您有什么需要,吩咐他就行。” “恩。”宋晏微微点头:“有劳你了。” “下官分内之事,分内之事.......”驿丞点头哈腰。 随后扫了眼宋晏的脸色,弯着腰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而他指定的那个驿兵,也跟着他一起往外走,在驿丞交代后,立在了院门口。 月素瞧了他们一眼,跨过门槛走入了房内。 看着简陋的室内,秀眉狠狠的拧着:“这里本来就小,若不布置点,太过寒酸了。” “大人就应该让驿丞去采买点东西,这地方怎么能住人呢。” “出门在外,有个避身之处就行了,讲究那么多做什么。”宋晏在桌前坐了下来,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神色悠悠的吹着茶盏里舒展的叶子。 弱,才能激发人的同情心。 尤其是女人,尤其是刚生完孩子的女人,心肠最是柔软...... 他越惨,她便可能会愧疚,便可能会心疼,会关心。 日积月累的,他相信,她的心总会偏到他这里的。 他一定会重新捕获她的心的。 宋晏的双眼充满了期待,唇扬了起来...... 第361章 谢谢你关心我 月素回了叶轻舟的房里。 叶轻舟还趴在床上看着孩子。 见她回来,瞧了她一眼,淡淡的问道:“你家主子都安顿好了?” “恩,安顿好了。”月素径直朝她走过去,站在床边停了下来,慢慢的蹲下了身子。 先看了一会儿孩子,她看向叶轻舟脸色:“驿站不大,将军带来的人马,和蔺将军的人马又多,几乎将所有的屋子都住满了......” “驿丞找了许久,才在办公的那个院,找了一间屋子出来。” “那间屋子以前是放杂物的,特别小,还特别的埋汰,驿兵收拾了好久,才勉强下了脚......” 叶轻舟微微错愕,唇嗫动,但最终抿紧,终究是没说什么。 月素眼睛转了转,笑着道:“大人出身富贵,从小锦衣玉食的,对衣食住行都有要求......” “奴婢看那房那样寒碜,被褥好似也不是新的,又旧又单薄,便说让驿丞好好的置办置办。” “小倒是无所谓,一定要雅致一些。” “但......大人说,出门在外,有个安身之处就行了,不需要那么精细。” “奴婢这一多嘴,倒显得奴婢比主子还矫情了。” 叶轻舟也跟着笑着敷衍了一下。 但她再也做不到听而不闻,眼神儿变得微微有些不自然,心里直想着那又旧又单薄的被褥。 不和他亲近归不亲近,但他到底是孩子的爹爹,没必要做的那么绝。 叶轻舟垂着头,轻轻捏着孩子的小手:“月素,我记得咱们的被褥很多。” “你去找两套出来,另外看看,有什么东西是你家主子能用上的,一并给他送去。” 月素见她还关心宋晏,微微松了口气。 “是,奴婢一会儿去。” “恩。”叶轻舟微微点了点头。 现在天色还早,叶轻舟想到宋晏一身风霜,疲惫不堪的模样。 想了想,又道:“你家大人是天不亮就到的吧,那他可能没吃早膳,你去厨房看看,给你家主子端一些过去。” “哎。”月素乐的合不拢嘴。 肯关心就好,肯关心,就说明心里是有情意的。 两个人心里都有对方,早晚还会再走一起。 叶轻舟虽然不知道月素所想,但看她情绪如此激动,也能猜出来,她必会以为她对宋晏是有感情的。 就最后一次,她只关心他最后一次。 再也不给任何人幻想。 叶轻舟在心里对自己说。 ...... 宋晏沐浴,换了身衣裳,将下巴上的胡茬刮干净,湿哒哒的头发在头顶挽上,就匆匆去叶轻舟院里了。 在房门上轻扣,得到她的应允,宋晏进了屋。 月素对宋晏行礼。 宋晏的眼睛定在叶轻舟身上,对月素随意的摆了摆手。 他跨着大步,三步并两步走到了床边,径直在床沿坐了下来。 宋晏俯身在孩子上方,直勾勾的盯了两个孩子一会儿,眼睛朝一旁错去。 定在叶轻舟乌黑的脑瓜顶上。 她没梳发,长发散落披在身上,以他居高临下的姿势,就见那双长而卷像两把小扇子一样扑闪扑闪的长睫毛,那圆滑的鼻尖。 宋晏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忍不住的心动。 躺着太累了,这一清早,叶轻舟一直是趴在床上的。 此时,也不例外! 她的姿势,不是刻意的抬头,根本看不到宋晏的脸。 是以,她并没有察觉到男人的目光。 很随意的动了动身子。 她这一动身子,一股奶香味儿从她身上往四周蔓延开来。 宋晏也闻到了,鼻子深嗅了一下,盯着叶轻舟的目光,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的眼睛,下意识往她胳膊上瞧去。 当然,他什么都没瞧见。 宋晏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压下乱七八糟 的想法。 再睁开眼睛时,他是一眼都不敢看叶轻舟了。 宋晏双手撑在床铺上,凝视着两个熟睡的小人儿,轻轻问道:“他们什么时候会醒啊?” “我想看看他们睁眼时候的样子。” “......”叶轻舟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话,但她不想和他过于亲近,所以装聋作哑,没接他这话。 反正月素在,月素一定会回答的。 叶轻舟将下巴压在了手背上,紧抿上了嘴巴。 立在稍远处的月素,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自家主子这话是问夫人的。 他想和夫人拉拉话,亲近亲近。 尽管自家夫人没应声,她也不会这么没眼色,插入他们夫妻的互动中。 月素将头垂的很低,充当木头。 月素不回答,叶轻舟也不回答。 宋晏这句话,就跟投入深井里的石子,没有一点声响。 狭窄的室内,很明显的尴尬了。 叶轻舟咬着唇,微微抬起眼皮,偷偷看月素,想给她使点眼色。 就见那姑娘,头都快扎到了衣领里,一副拒不参与的态度。 平常挺有眼力劲的,今日居然这么没眼色,让她主子这么下不来台。 叶轻舟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装聋作哑的月素抬起头了:“夫人怕爷睡不惯驿站的被褥,特意吩咐奴婢,去给爷找两床夫人用的被褥出来给爷用,再拿一些您用的上的东西,送您房里。” “......”这话她听着,怎么就这么暧昧。 叶轻舟的下巴从手背上抬了起来。 一脸苦恼的望了月素一眼,又抬头,看向宋晏,解释说:“是月素说驿丞给你的被褥又旧又薄,我是觉得......就是觉得......” 重复了好几句话,叶轻舟都找不到词来补充后面的。 她懊恼了扶住了额头。 “你不用多解释,我都明白。”宋晏的目光里,是柔软含情的情绪。 “......”他明白什么? 叶轻舟再次揉了揉额头。 在这时,月素继续说道:“大人,夫人刚才说爷是天不亮到的,一定没吃早膳,怕您饿着,嘱咐奴婢给您端来。” “奴婢这就给您端来?” “......”叶轻舟将眼睛摁在了胳膊上。 有种想死的冲动。 宋晏笑着看俯在胳膊上的小姑娘,转头看向月素,微微点了点头:“我是午夜子时到的,连续赶了好几日的路,一口吃的喝的都没用过。” “腹中,确实早就空空。” “你端过来吧。” “哎,是。”月素听后,行礼,脚步匆忙的退下去了。 她走以后,卧房只有宋晏和叶轻舟两个人。 宋晏强忍着要抱她的冲动,俯视着趴着的人儿,语气温柔的说:“舟舟,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她其实,她其实...... 叶轻舟轻叹了一声,瓮声瓮气的回了一句:“不客气!” 第362章 和你一样 叶轻舟正趴在胳膊上,恨不得消失时。 她的肩膀被一只大手轻轻的拍了拍。 宋晏清润的嗓音在头顶上方响起:“你一直这么趴着,会不会难受?” “会不会对身体不好啊?” “我听说,月子里要好好的躺着,千万不能累着,你这样不累吗?” 叶轻舟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淡淡的回道:“不累。” “我舒服的很。” 宋晏被堵得说不出来话了,只得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好吧。” 叶轻舟以为,他们的聊天,应该是到此为止了。 没想到,也不过就是喘口气的功夫,她的肩膀,再次被他拍了拍。 叶轻舟:“......” 宋晏的声音,再次传入了她的耳朵:“舟舟,你还没告诉我,孩子什么时候会醒?” “我第一次做爹爹,真的什么都不懂,你可要好好的教教我啊。” 叶轻舟:“......” 她身子动了动,压在下巴下的手抬了起来,抓了抓头发。 宋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眉目弯着。 缓了两口气,叶轻舟不情不愿的开口:“奶娘说,孩子还太小,头三个月,几乎没有醒的时候。” “你要想看他们醒,除非他们饿了,尿了,或是拉粑粑了。” 宋晏像个求知好学的好学生似的,很郑重的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 但是下一刻,他又开口:“舟舟,那我,可不可以抱抱他们?” “我好想抱抱他们。” 叶轻舟:“......” 他是孩子的爹爹,他是孩子的爹爹。 有这样的要求很正常,有这样的要求不奇怪...... 叶轻舟在心里反复的劝说自己。 好一会儿,心平复了下来。 她弯唇,点了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叶轻舟双手撑在床上,从床铺上爬了起来,俯身,抱起了身边的小惟歆。 随后转身,面对上宋晏。 她抬着头,那双璀璨的如同两颗宝石一样的水眸扫了宋晏一眼,将怀里抱着的小人儿,往宋晏怀里送。 宋晏屁股在床上挪动,更靠近她。 同时,身子也往她身上靠,接过了叶轻舟递过来的小人儿。 “这是小惟歆。”叶轻舟将孩子递到宋晏手里后就松开了。 但是,宋晏是抱着孩子的身体的,脑袋悬空待着,姿势不对。 叶轻舟摸向他放在孩子后背的手,握着他的大手,一点点的摆动作:“你不能这么抱孩子,要让孩子的头,枕在你的臂弯。” “因为这样小的孩子,她的脖颈很脆弱的,还爱动,托着她颈部,最安全。” 宋晏望了她认真的眉眼一眼,唇勾着,微微的点了点头:“恩,知道了。” 叶轻舟又摸向他另一只手,带动着他的手掌移动:“你这个手,托着她的屁屁,让她的身体是直的。” “头这边微微高一点,孩子小,就怕她吐奶,会呛到,对,就这样......” 在叶轻舟的指导下,宋晏果然会抱孩子了。 他扬着唇对叶轻舟笑:“是这样没错吧。” “恩,没错。”叶轻舟点点头。 宋晏深看她一眼,目光下移,落在怀中的孩子身上:“孩子好轻啊,一点分量都没有。” “双生子,等不到足月生产,所以,要格外的羸弱一些。”叶轻舟歪头,看着他臂弯里的小人儿,眼睛也不自觉带了温柔和笑意。 “还好我身边有好几个大夫,还有很多有经验的稳婆和奶娘,他们很有经验,才能确保这两个小东西是结实的。” “否则,生也不敢想,养也不敢想。” 宋晏侧目望着她:“我会好好的酬谢他们的。” 叶轻舟反应过来,瞧了他一眼,将嘴巴闭紧。 宋晏笑了笑,视线从她身上离开,落在孩子身上。 他俯下身来,在孩子娇嫩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抱着女儿亲近了好一会儿。 宋晏不舍的将女儿放在了床上,又抱起了儿子。 “你瞧瞧儿子的这一张小嘴多像你。”宋晏将孩子往叶轻舟面前递了递。 叶轻舟侧眸往他怀里瞧去,在孩子小小的,薄薄的,紧闭的嘴唇上停留。 “他的嘴巴那么小,什么都看不出来,哪里像我了。” “花瓣一样,翘翘的,和你的嘴唇一模一样。”宋晏星辰一样,熠熠生辉的眼,在叶轻舟唇瓣上停留。 叶轻舟察觉到了他视线的停留处,喉咙一阵干涩。 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宋晏深望了她一眼,笑着移开了眼睛。 见他不再看自己。 叶轻舟的心,着实的松了一大口的气。 宋晏抱了好一会儿的孩子,照常,在儿子额头上贴了贴。 他这一贴,原本熟睡的小人儿忽然有动静了。 就见那双紧闭的小眼,紧紧的挤了起来,那张紧闭的小嘴,张了起来。 ‘哇’的一声,孩子哭了。 嗓音嘹亮,有种余音绕梁的感觉。 一向淡定有成算的宋晏,此时,被孩子的哭声,狠狠的吓了一大跳。 一害怕激动,差点把手里的孩子给扔了。 宋晏慌了,叶轻舟也跟着慌了。 两个初为人父母的生瓜蛋子,一脸茫然的面面相觑。 “孩子怎么哭了?”宋晏神色紧张的看着叶轻舟。 叶轻舟身子抬起,伸着脖子往他臂弯望:“对啊,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哭了。” 宋晏眼睛眨了眨,朝她极为饱满的胸口望了眼,锋利的喉咙滚动了一下:“是不是......饿了?” “......”是饿了吗? 叶轻舟楞了楞,随后抬起手指,按照奶娘教的方法,手指在孩子的嘴巴两边,轻轻的点了点。 “奶娘说过,孩子如果饿的话,会追着手指移动。” 叶轻舟收回试探的手,瞧了眼宋晏:“承燊没追,应该不是饿了。” “......” 宋晏低眉看向怀里嚎啕大哭的儿子:“......那是尿了,拉粑粑了?” 叶轻舟将头凑向宋晏的手下,孩子的屁股底下。 “.......” 在宋晏不解的目光中,叶轻舟狠狠的嗅了嗅:“没有味道啊。” 虽然这是他儿子,宋晏的眸底还是闪过嫌弃,薄唇抿的很紧。 叶轻舟考虑了一下,说:“还是打开看看吧。” 她对宋晏说:“放这里。” 宋晏点了点头,将孩子放了下来。 叶轻舟解着孩子身上的带子,打开后,掀开尿戒子看孩子的屁股,用手摸了摸。 “是干的,没尿,没拉。” 随后,又给孩子穿上。 第363章 不怪你 衣裳,小被都弄好后,小承燊还是小手小脚挥动着,闭着眼睛,张大嘴巴,哇哇的大哭着。 叶轻舟连忙将儿子抱了起来。 在臂弯轻轻的摇晃着,她用轻柔的声音安抚他。 但是,孩子并没有被安抚下来。 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扯着嗓子撕心裂肺的大哭,听得让人心疼。 叶轻舟在这样的声音里,摇晃的动作越发的没了章法,又急又乱,额头上生出了一层的密汗。 宋晏频频的看她的脸色,见那张小脸儿绷的紧紧的,紧张的都快窒息了。 孩子在他手上哭的,她会不会生自己的气啊。 此时的宋晏,大气都不敢喘了。 恨不得将自己塞入地缝里。 如此,她便不会迁怒于他。 就在俩人各自心急如焚时,两道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两个奶娘的声音,随后响起。 “夫人,奴婢们可方便进来?” “恩,方便方便,快来快来。”叶轻舟像是见到救星似的,眼睛发光的望着卧房的门。 很快,两个长相干净利索的年轻妇人,步入了卧房。 宋晏扫了眼,连忙从床沿上起身,走向边缘站定。 奶娘也看到了宋晏,俩人齐齐的朝他行礼。 宋晏微微的点了点头。 两个奶娘起身。 奶娘王氏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接过了叶轻舟手里的孩子,抱在怀里哄着。 “刚刚还好好的,他爹爹就抱了他一会儿,亲了下他,承燊突然就哭了起来。” “他的尿布是干得,我试了试也不饿。 “不知道怎么了,怎么都哄不好。”叶轻舟说话的时候,嗓音都带了哭腔。 王氏抱起孩子,在地上溜达着哄着。 另一个奶娘李氏,抬着眼扫了一旁,好像做错事一样,满脸心虚的男人一眼。 “大人亲了孩子一下?” “恩。”叶轻舟听到奶娘这么说话,扫了愣愣看她的宋晏一眼。 两人目光相对。 叶轻舟深望着他,目光慢慢变得不可置信。 “承燊......该不会是因为......他爹爹亲他......才哭的吧?” 李氏笑着又看了一眼宋晏:“有可能是。” “怎么会,他才多大啊。”叶轻舟眼睛都睁圆了,惊讶道:“他这么小,就认人了?” “这是因为不喜欢他爹爹,他爹爹亲他,他才哭的?” 宋晏:“......” 李氏摇了摇头,笑道:“不是不喜欢大人。” 她指了指自己的下巴:“可能是大人的胡渣,刺到小公子了。” “婴儿的皮肤娇嫩,大人的胡渣把小公子扎痛了,小公子委屈才哭的。” “......” 叶轻舟看向宋晏,目光定在他光洁的嘴巴周围。 愣愣了一会儿,她的脑子忽然灵光一闪,领悟了。 他这嘴巴四周,看着刮的光洁,实则刺挠挠的,像细细密密的小针似的。 别说娇嫩的儿子了,贴在她皮肤上,她都受不了...... 她从前没少被他这下巴扎痛...... ....... 等等,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叶轻舟又反应了过来。 瞬间,整个人像是在蒸笼里蒸煮了一番似的,从里到外都快熟透了。 宋晏也跟她想到了一起,顿时口干舌燥起来。 他下意识的朝叶轻舟看去,就见她使劲的低着头颅。 那微微露出了一点的脸皮儿,有明显的红晕。 宋晏唇角抑制不住的扬了起来。 ...... 王氏抱着孩子哄了一会儿,孩子的哭声渐渐止住了。 见孩子的小脑袋在怀里蹭来蹭去,王氏说孩子累了,她们带下去哄了。 叶轻舟点了点头,目送俩人离去。 她们走以后,宋晏又坐回了床上。 没了孩子在之间维系,就他们俩人,气氛颇为怪异。 叶轻舟心里头挂怪的,不自在极了。 她眼睛闪了闪,拉着被脚躺了回去。 叶轻舟刚想开口和宋晏说,她想休息了。 “刚刚,是我的不对......” “我不应该亲承燊的,把他刺痛了,害他哭那么久。”宋晏带着歉意的嗓音,已经先她一步响起。 他的声线清润又柔和,犹如林间的一股叮咚作响的清泉,清新自然的令人心旷神怡。 叶轻舟多看了两眼宋晏。 这才注意到他面色十分紧张,透着小心翼翼。 叶轻舟的心肠不禁一软,下意识安慰他:“这也不怪你,你也不知道嘛。” “无须自责!” “舟舟,我一定会好好学的,一定当一个称职的爹爹。”宋晏朝她伸手,紧握住了叶轻舟的手,信誓旦旦的说。 “......”叶轻舟下意识往回收手,但宋晏握的很紧。 她没抢回去。 叶轻舟急的额角又冒汗了。 宋晏这才慢慢的松开了她的手。 叶轻舟连忙将手塞入了被子里,使劲的在身上蹭了蹭。 宋晏没错过她的小动作,心里轻轻的叹了一声。 叶轻舟又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些什么。 宋晏瞧着她脸色,又是先开口,堵住了她要说的话:“你怀洲舅舅成亲了。” “......” 叶轻舟猛地抬头,苍白的小脸儿有了些气色,双目熠熠发光:“怀洲舅舅成亲了?” “我舅母叫什么?” 宋晏面带笑容:“叫舒宁。” “舒宁......”叶轻舟脸上的笑容更深刻了几许:“这个名字听着就舒适,轻松,舅母一定是一个温柔,清雅的姑娘。” “一定和我怀洲小舅舅极配。” “舒宁,你之前见过。”宋晏意有所指道。 叶轻舟惊讶:“我见过?” 她搜刮脑汁儿,想来想去,她认识的人不多,肯定没有一个姓舒的姑娘。 叶轻舟紧看着宋晏。 宋晏说:“这个舒宁,是她后改的名字,她的本名叫玉笙。” 玉笙。 叶轻舟的脑海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宋晏见她小眉头颦着,也不再为难她了,娓娓道:“玉笙是辅国公府的小姐,之前,你去长公主府赴宴,在长公主府中药,她帮过你。” 叶轻舟很快想了起来。 但是,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微微思考后,叶轻舟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辅国公府的姑娘,怎么会嫁给我小舅舅?” 宋晏知道她的意思。 褚怀洲虽然出身显贵,但是南陈覆灭,他在大燕,是没有爵位官位的。 白身一个,够不着辅国公府的小姐。 宋晏解释道:“玉笙的亲生母亲出身不显,她爹玉二爷,为了辅国公的爵位,逼死了她母亲,另娶了一位郡主,玉笙在家里十分没有地位。” “玉笙和你小舅舅是真心相爱的,你小舅舅过来找我给她身份。” “我便找了一个十几年前失踪的官家小姐的身份,改名舒宁,让她代替,嫁给了你舅舅。” 叶轻舟:“......” “玉小姐再不受宠,也是官家姑娘,你这样李代桃僵,真的不会出事吗?” “我在郊区的断崖下,安排了一个死囚的尸首,和玉笙的身量差不多,穿了她的衣裳,玉笙已经不在人世了,不会有事的。”宋晏说话自有一股势在必得的气势在。 他沉浮在官场多年,人精一个,应该不会为自己招致祸端。 叶轻舟勉强的放下了心。 “还有......”宋晏笑道:“我临找你前,特意去看了他们一眼,他们有孩子了。” “......”叶轻舟再也绷不住,面上挂上了笑意。 “我怀洲舅舅有孩子了,我这是当......”她这是当什么了,怀洲舅舅的孩子应该叫她什么。 这可把叶轻舟难住了。 “你的舅舅长你一辈,他的孩子和你同辈,你们是姐弟姐妹的关系,所以,孩子称呼你为表姐。”宋晏望着她的眼睛,低声说道。 “我是表姐,我是表姐......”这个称呼,还真是挺新鲜的。 叶轻舟忍不住乐了起来。 第364章 浑身心眼子 “我母亲她,也给你怀溯舅舅张罗上了。”宋晏望着躺在床上,仰视着他的小女人说话:“是她远方亲戚家的姑娘。” 叶轻舟露珠一样清透的眼一眨一眨:“我两个舅舅一没功名,二没财富,老夫人如此待我舅舅们,真是让我们受宠若惊。” 宋晏微微一笑,道:“你两个舅舅没功名是真的,但是财富,他们有可能富可敌国。” “大人,为何这样说。”叶轻舟正色看他。 要是能躺下来就好了,便是什么都不做,只是这样简单的说说话聊聊天,也是很惬意的。 宋晏望着叶轻舟身边的空位,有些垂涎。 但他知道,他这是痴心妄想。 刚刚好几次,她唇角嗫动,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瞧那神色,是想对他下逐客令,是他多次转移了别的话题,这才勉强留下来的。 他要敢躺她身边,她能连借口都不找,直接挑明给他赶走。 能待在一个屋子里,已经是不错了。 还妄想什么躺啊。 宋晏深吸了一口气,收敛了心思,专心和叶轻舟聊天。 “就是,我猜到了你是假病骗我的,你怀洲舅舅怕我生气,主动说要把你外祖母,也就是南陈的最后一位皇后,为他们留的财宝给我。” “啊?”居然还有这回事。 叶轻舟惊讶的合不上嘴。 “所以啊,别担心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缺。”宋晏说:“而且我瞧着,便是不取那些财宝,他们的身边,也有很多的好东西。” “他们不是那种花天酒地的人,身边的东西够他们用。” 这倒是真的,当年,她父亲可是往那小院,送了不少的好东西。 便是她拿母亲的饰品,当了十几年,还剩下一些呢,舅舅们的都没动过,自然会不少。 重点不是那些财宝,不是给褚怀溯介绍媳妇儿。 是...... 宋晏顿了一下,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啊,别把母亲想的过于慈爱,觉得她给你舅舅介绍她远方亲戚,特别善良,特别好心......” “她的那些远方亲戚的姑娘啊,可不是简单的姑娘,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叶轻舟竖着耳朵听他的话。 “咱们大房,有两个邵姨娘,是堂姐妹,一个是大哥院里的,一个是二哥院里的。” “分别是大哥和二哥,成亲五六个月的时候,母亲做主纳入房里的。” “原本,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感情特别好。” “可是这两位姨娘入门后,直接变得客气了,再也不复新婚时那种甜甜蜜蜜的感情了。” “皆是这两位姨娘的好功劳。” “可是,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嘴上说的,怎么和她认识的,感觉不是一个人呢。 叶轻舟不理解:“母亲总念叨说要夫妻和顺,还总劝我对你......” 她抿紧唇,没说后面的话。 “夫妻和顺归夫妻和顺,像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便是不甜蜜,不也和顺吗?”宋晏望着叶轻舟。 叶轻舟眼睛眨了眨,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懂。” “母亲要的就是夫妻之间客客气气的,而不是有感情。”宋晏细细的解释道。 “她认为夫妻两个人产生感情,便会沉溺于情情爱爱,丧失上进心,无法顶立门户。” “她看到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刚成亲感情那么好,怕他们沉溺于小情小爱。” “所以,把她的远方亲戚,送到了他们的身边,分离他们的感情。” “母亲曾经也试探过我......” 叶轻舟微怔,抬起眼。 和宋晏认真的眉眼对视上。 宋晏面色如水:“就在柳霜瑜作为我的姨娘,被我带入府的那几天的一天。” “柳霜瑜当时入府,不只是为了试探你对我的心的,也是为了做给母亲看的。” “我知道,我一旦表现出对你的感情,母亲势必也会整个,她的远方亲戚到我们怡馨苑。” “柳霜瑜是我的人,一切以我的利益为主,但母亲的那些远方亲戚可不是。” “一旦她的人进入我们的生活,那可是在我们两口子之间划天河的,让我们再也亲近不起来。” “我早就洞察了母亲的这一心态,所以,我主动纳妾,表现的对你很无情。” “我对母亲说,我对你没有动心,以后也不会,我只是哄你好好过日子的,不想把家宅搞得鸡飞狗跳,这才打消了母亲的念头。” “你若不走,就知道了,我们怡馨苑是最清净的。” “绝对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儿。” “和母亲相处,装装傻,充充楞,表面上和气就行,千万别和她推心置腹。” “她为了自己的私心,都可以不顾我这个亲儿子的官运,以死威胁我,把我架在火架子上烘烤,又何况是别人呢。” “是吧?” “.....”叶轻舟心乱如麻。 所以,她当时听到的那些话,不是他的真心话。 是他故意说给他母亲听得,就是为了杜绝老夫人往他们院里塞人。 宋晏懂得适可而止,说到这里便停下了。 叶轻舟一顿乱想后,突然想起来褚怀溯。 眉头皱的死死的:“那我怀溯舅舅怎么办?” “他娶了你母亲那边的远方亲戚,那岂不是糟糕?” “你当我傻啊。”宋晏微微笑着:“我都知道我母亲是什么人了。” “你舅舅是你的大后方,掌握着你不少的秘密,我怎么会让我母亲的人嫁给你舅舅们,那不是把你秘密告诉给母亲了。” “那还得了?” “我早就告诉你舅舅们了,并且,我也将下属家的妹妹,引荐给了你怀溯舅舅。” “......”这个男人,浑身长得全是心眼。 她还以为是柳霜瑜逃跑告诉他,她是假病的。 搞了半天,他来之前就发现了。 他是怎么发现的啊? 真的精的让人害怕。 叶轻舟烁烁不定的目光,扫了宋晏一眼。 ...... 月素在厨房逗留了好一会儿,给了俩人足够的空间。 许久之后,才拎着食盒进房。 叶轻舟清晨喝了一碗药膳,正餐也没吃,所以,月素将她的也一并带来了。 将食盒放在桌上,月素告诉了宋晏,里面也有叶轻舟的饭菜,不等二人说话,就遛了。 “饭菜好了,我扶你起来吃一些。”宋晏起身,俯身在叶轻舟头顶上方,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我自己来就好。”叶轻舟推了下他的手掌,从床上爬了起来。 宋晏笑了一下,离开床沿,将立在角落的矮桌拿了起来,放在了叶轻舟面前。 随后将食盒拎到她面前,将饭菜一样样拿出来摆好。 几样清淡的热菜,猪肚鸡汤,瞧着很有食欲。 宋晏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提箸的功夫,先卖了个惨:“从你走后,我的胃口就不好。” “已经许久没好好的吃过东西了。” 第365章 特别对不起您 “刚开始呢,我不知道你是假病的,以为你是真的生病,很担心你的身子,怕你撑不下去,每日提心吊胆的吃不下。” “后来,我从一些细节上发现,你是假病的......” “我又忍不住在想,你在做什么,高不高兴......总是胡思乱想的,还是吃不下。” 宋晏笑看了她一眼,戏谑了一句:“你走了,把我的食欲也给带走了。” “......” 叶轻舟抬目瞧了眼他线条分明清瘦的脸,心里的愧疚愈来愈重。 她夹了菜里的肉,放在了他的碗里。 又连着为他夹了好几筷子别的菜,直到把他的碗堆成了小山包:“你多吃一些。” “能亲眼看到你好好的,在这今后的每一日都能看见你,我的胃口就回来了。” 宋晏看了她一眼,扬着唇对她轻轻的一笑。 夹过她放在碗里的菜,塞入了嘴里。 叶轻舟抬着眼皮,注意着他的动作,也夹过菜塞入了口中。 她有些食不知味。 静静的吃了一会儿,叶轻舟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宋大人,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话,我们说开比较好。” 宋晏吃东西的动作,微微滞了一下。 抬起头,对她笑着:“什么说开比较好?” “你说,我仔细的听着呢。” 叶轻舟抬头瞄了他一眼,和他漆黑如墨的眸子对视了片刻。 垂下视线,静默了一会儿,叶轻舟开口:“宋大人,你是知道的,我之前是假病的,我骗了你......” 叶轻舟还没说完,就被宋晏给打断了...... “我不在乎。” “.......”被截断话的叶轻舟,目瞪口呆的,望着神色自若的男人。 他嘴角轻轻勾起,泛起一抹真诚令人安心的笑容。 “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你对我觉得很抱歉?” “......”她是觉得很抱歉。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想说,他不必执着于她...... 叶轻舟眸光微微一动,瞟了他一眼,唇刚张开...... 宋晏又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你怎么对我,都不必感觉到抱歉。” “只要你肯对待我,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都会觉得很幸福。” “......” 叶轻舟闪烁的眼,望了他一眼。 定了定神,叶轻舟开口:“宋大人,你真的不必如此。” “你长相出色,有气质,有能力,有家世......” “你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又何必执着在我这个,心不在你的人身上。” “如果你是因为孩子的话,孩子我们可以......” 宋晏再次打断她的话:“是我留下,让你不舒服了吗?” 叶轻舟:“......” 宋晏那张清瘦的脸,是无奈和受伤的表情,眼睛巴巴的凝视着她:“......还是说,你怕我要求你跟我走,才和我说出这一番话,意在和我划清界限。” “......”都有。 叶轻舟目光微闪:“宋大人,我真的很抱歉。” 她的这句‘抱歉’,就是说,他以上所说都是对的。 宋晏一瞬间都窒息了,好像被急潮吞没了一般。 但很快,他就压下了所有的情绪,再次强打起了精神。 宋晏深缓了一口气,弯着唇线望着她,听她说。 “......是我辜负了您的心意。” “而且,我们是圣旨赐婚,轻易不能和离。” “这意味着,我占据着您妻子的身份,但是,却不能留在您身边,做一个合格的妻子。” “......鸠占鹊巢,也害您无法娶门当户对的女子......” “我特别对不起您。” “宋大人,我保证,我会弥补您损失的。” “只要您对我,我爹爹,还有我娘亲的事情,守口如瓶。” “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您。” 宋晏听得,颇为苦涩的笑了笑:“追来你这里之前,我就猜到了会有这个可能。” “我这个人,果然是一个孤寡的命格,父母缘分差,子女缘薄,感情不顺,孤独终老,一生坎坷。” “......\"叶轻舟心乱如麻。 她忍不住道:“宋大人,您不能因和我一人婚姻不顺,就否定了您的一生。” 宋晏注目着她,勉强笑笑:“母亲要和我断绝关系,你和孩子也不会和我一起生活,到头来,我不就是一个人吗。” “舟舟,我知道你心善,你是在安慰我的。”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自己的事情,我比任何人都了解。” “便是这辈子,我们不能在一起,我和孩子,一辈子也无法相认,也没关系。” “只要你好,你和孩子好,我就很知足了。” 叶轻舟:“......” “舟舟,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带来困扰的。” “我答应你,让我再陪孩子一段时间,陪你一段时间,我一定会走的。” “我早年,在各地都买有田庄,眼下,是可以用上了。” “一个人,也很逍遥快活嘛。” “......”叶轻舟的心里是一股难以说明的感觉。 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当然,肯定不是愉快的感觉。 “你的事情,你爹爹,你娘亲的事情,你放心,我,包括我的所有心腹,绝对不会往外说出半个字。”宋晏信誓旦旦的保证说。 “你放心吧。” 叶轻舟手里的筷子,捏的都快嵌入了掌肉里。 宋晏往外呼了一口气,望了她一眼,强颜欢笑的提箸为她夹菜。 “你想要的,我都答应你了。” “现在可以吃饭了吧?” “为了快点赶到你这里,我一口气跑过来的,期间只喝过水,真的好几日都没有吃过东西了,肚子饿的都发疼了。” “......”叶轻舟神色怔愣后,筷子戳进了碗里。 “那您快吃吧,不用顾忌我。” “你面色别这么紧,你这样,我会食不下咽的。”宋晏朝她笑了笑。 “......”叶轻舟的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静默了良久,她总算是缓了过来。 朝他堆了堆笑。 宋晏这才喜笑颜开,吃了起来。 第366章 继续赖 这顿饭,宋晏果然吃了不少,两碗饭,一个大鸡腿,两碗汤。 叶轻舟吃的不多,往嘴里强塞了几口饭,喝了小半碗猪肚汤,就擦手擦嘴了。 “你吃完了?”宋晏见她不吃了,望着她碗里几乎没动的饭,微微颦眉。 “恩,我吃饱了。”叶轻舟点了点头。 “吃的也太少了。”宋晏将她放下的筷子又拿了起来,递到她面前:“你刚生下孩子,身子虚的很,要多吃点。” “我有喝药膳,吃不吃这些都不碍事的。”叶轻舟推了下他的手:“我真的吃饱了,吃不下了。” “你最喜欢吃了,平常比我吃的都多。”宋晏直视着她:“现在吃的这么少......” “该不会......是因为面对我,吃不下吧?” “......”叶轻舟微微一怔,很快摇头。 “当然不是。” “我是真的吃饱了。” “生下这两个孩子后,我的饭量就变小了,没以前那么大了,也没那么爱吃了。” “可能......吃的好东西太多,不稀罕了。” 宋晏望着叶轻舟,笑了笑。 将她的筷子,和她剩下的饭,在她的怔愣下,拿到了自己面前。 宋晏夹了剩一点的菜,端着饭碗,往嘴里扒拉着。 “你这样......真的不会撑到吗?”要知道,他以前可只吃一碗饭的。 宋晏喉咙滚咽,咽下食物后,望着她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撑不撑的,我还不知道嘛。” 说完,他又伸筷子夹菜,往嘴里扒拉饭。 三下五除二,一碗饭又吃完了。 叶轻舟将手边没用过的帕子递给了他。 宋晏擦嘴,擦手后,起身,将矮桌从床上搬走,放在了角落。 他走向圆桌去倒水,先端了一盏给叶轻舟。 叶轻舟接过,喝了两口。 宋晏收回去,仰头,将她剩余的水给喝了。 叶轻舟吞了吞口水,人往被子里退,躺了下来。 同时,闭上了眼睛:“我困了,要睡了。” 这句话就是,你可以走了。 正在喝水的宋晏,手微微一滞后,将茶盏喝完,放了下来。 面对向叶轻舟:“舟舟,我也困了......” “这几日,我一直赶路,都没闭过眼,眼下吃饱了,困劲儿也上来了。” “......”这话术,好像有点熟悉。 不是,他什么意思,他该不会是想在她这里睡吧..... 叶轻舟再也做不到装聋作哑了,眼皮子抖了抖,睁开了。 她眼神儿清明的直视着不远处的男人,唇启开。 只是还没说出一个字,又被男人先发制人,给堵住嘴了。 宋晏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没有多少的表情,双眸却异常的亮,闪烁着一抹期待的光芒。 “舟舟,我不是故意要赖在你这里的......” “我那个房间,刚收拾完,屋内洒过水,很潮湿,还有一股特别大的灰尘味儿,实在没法待。” “你这内厅有一张榻,你让我在你这里眯一觉好不好?” “......” 叶轻舟真的十分不想,让宋晏睡在自己屋子里。 他们都说开了,还是少有这样让人误会的行为比较好。 可是,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她张了好几次的嘴,就是说不出口。 不过就是在外面的软榻上睡一觉而已。 她感觉自己要是拒绝了他,将他赶去睡那满是灰尘,还潮湿的房,就是太不仁义,也太狠心了。 实在是没必要做的那么绝。 叶轻舟挣扎,犹豫很久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宋晏露出感激之色:“那劳烦舟舟你,再借我一条被?” 被...... 叶轻舟的目光,往柜子的方向望了望。 里面倒是有被,只是是母亲用过的。 微微犹豫后,叶轻舟的手伸了出来,指了下自己的床上:“我这里还有两条,您拿这里的吧。” 宋晏笑着点了点头,走向床边,俯身,将她脚下的被子抱了一条出来。 “我让月素进来收拾下碗筷,再去睡。” “恩。”叶轻舟点头。 宋晏对她笑了一下,抱着被出去了。 一会儿,叶轻舟听到了宋晏叫月素的声音,月素进来,利索的收拾了碗筷和矮桌。 低着眉出去了。 很快门被合上的声音响起。 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响了一会儿后,归于了平静。 宋晏应该在软榻上躺下来了。 叶轻舟轻轻叹了一声,也闭上了眼睛。 她这几日也没睡好,今早还早早的起来了,此时吃饱喝足了,也困了。 叶轻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脑袋在软枕上蹭了蹭。 没过多久,也进入了梦乡。 ...... 姜滇,柳霜瑜这一行人是在半道儿上碰到的,几个人谁也不服谁,比着跑马,到是一起回了驿站。 只是,柳霜瑜前脚刚踏入驿站,后脚,就被叶钧的兵给扣住了。 两把刀,同时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柳霜瑜深吸了一口气,不过面色不改。 有她主子在,她什么也不怕。 倒是一旁的姜滇,面色一瞬间有些难看。 他盯着柳霜瑜脖颈上那两把锋利的刀,看向自己人,寒声询问:“怎么回事?” “将军说,柳霜瑜伤害了小姐,这笔账,他是要和她清算的。”士兵道。 姜滇咬了下后槽牙。 询问了士兵叶钧在哪里,大步朝他的院子走去。 他一走,士兵也押着柳霜瑜走,呵斥她:“走。” 小六一行人拦在了这两个士兵的面前,拔出了自己身上的剑:“人你们不能带走。” “有什么问题,去找我们大人。” “让你们将军去找我们大人,只要我们大人开口,你们便是要我们的性命,我们也给你们。” “但是,没有我们大人的命令,你们休想把我们的人带走。” 他们一拦,叶钧的人马也汇了过来,包围了小六这一行人:“将军的命令,你们也敢拦着?” “滚开。” 小六一行人脸上戾气渐升,忍无可忍,拿剑摆起了动作,就要挥向士兵。 “六哥,别打。”柳霜瑜扯着嗓子喊道:“有大人在,我不会有事的。” “我们不要给大人惹麻烦。” 小六几人咬牙,强忍着。 “不是要走吗,走啊。”柳霜瑜扫了眼士兵。 士兵不善的扫了小六几人一眼,架在柳霜瑜脖子上的刀压了压:“走。” 柳霜瑜随着他们的指向走了。 他们一走,围着小六的人马也纷纷散开。 小六看向身边的自己人:“大人一定去找夫人了,我去探探,想办法给大人递个信。” “恩。”许炎几人点头。 小六的眼睛机敏的在四周环视了一圈,转身,出了驿站的门。 ...... 小六翻入了内院,躲在正房的墙角,看到了候在正房门口的月素。 他从身上掏出一枚铜板,朝月素投去。 铜板准确的落在了月素的脚边。 也吸引了月素的目光。 “是我。”小六朝月素招了招手。 月素见是自家大人的人,朝他走去。 小六直接问月素:“大人呢?” “在陪夫人。” “月素。”小六面色焦急:“你去找大人,告诉大人,霜瑜被叶将军抓走了,说是霜瑜害了夫人。” “我瞧着他们来者不善,怕霜瑜吃亏,你快告诉大人,让大人去救霜瑜。” “哦。”月素重重的点了点头。 提着裙摆,往正房跑去。 小六见她进了门,以墙为助力,翻走了。 ...... 宋晏确实很累,心事一放下,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又被带着叶轻舟气味的被包裹着,一沾榻,就睡了过去。 月素叫了他好半天,宋晏才幽幽的转醒。 “奴婢惊扰到大人了。” “只是失态紧急,不得已才打扰大人的。” 宋晏从榻上起来,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怎么了?” “大人,霜瑜被将军的人带走了,小六说,是因为霜瑜惊扰了夫人,大人的人来者不善,怕是不会轻易的饶了霜瑜。” “请您赶紧去救她。” 宋晏听罢,揉捏太阳穴的动作顿住。 “你留在屋内照顾夫人。”他掀开身上的被,穿上鞋,大步往外走了。 月素望着他消失的背影,轻轻缓了一口气。 第367章 仁至义尽 叶钧听到护卫的禀报,悄无声息的下了床。 替熟睡的韩云舟盖好被,遮好帷幔,他离开了房间。 姜滇立在台阶之下,见叶钧整理着衣裳走下来,抬头瞄了一眼。 随后赶紧低下了头,抱拳行礼:“将军。” 叶钧深缓着气,扫了他一眼,沉着脸提步往外走去。 紧跟在他之后的姜滇,迟疑后,望着他冷傲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将军,柳霜瑜所犯的错事,属下也有责任。” “是属下失职,让她抢了马,路上还没追上她,让她给她主子报了信,让将军陷入两难之地。” 姜滇不提这一些还好,叶钧原本是没想起来的。 提了,他也想起来了,他居然被一个女人抢了马,跑了一路,居然还没追上她! 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 这笔账,他也会和他清算的。 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是这个柳霜瑜。 这个丫头,居然为了她主子的利益,致他女儿的安危于不顾! 舟舟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被她那样一刺激,能活下来,全靠他们命大。 但凡运道差一点,他们就...... ......总之,这口气,他叶钧,是咽不下的! 尤其她还是宋晏的人,一想到是他的人,枉顾他女儿的性命,尤其让他火大! 不惩治了这个丫头,杀一儆百...... 再遇到这种事情,他女儿还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这怎么可以! 他叶钧,绝对不允许,这种状况再发生! 柳霜瑜那个丫头,他绝对轻饶不了她! 叶钧微微侧目,往身后的方向瞟了下,冷笑:“你是失职。” “你的账,我回头再给你算!” 他是想...... 算了,还是不多说了。 将军现在在气头上,他为柳霜瑜开罪,将军有可能被激怒。 ......还是,随机应变吧。 姜滇咽下想说的话,在身后瞧了叶钧的背影一眼。 无声的深缓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底紧张的情绪。 ...... 柳霜瑜被押入了驿站里,临时关押犯人的监房。 监房很脏很乱,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 满地除了一些乌黑泛着不好气味儿的杂草,角落还放了两个污垢很厚,散发着刺鼻味道的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了。 柳霜瑜灵动的眼珠子,在监房转了一遭,嫌弃的撇了撇嘴。 她用手掌扇了扇鼻子,从袖口拽出一条帕子,系在脑后,挡在了鼻子上。 脱掉身上的外衣,铺在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柳霜瑜盘腿坐了下来。 她从腰封里拿出两个骰子,往空中抛着,双手接下,凝眉沉思,说出一个数,打开手掌,看到与自己猜的数字一致,眉开眼笑。 柳霜瑜乐此不疲的自娱自乐着。 叶钧一行人刚走到牢监的门口,就听到了她的欢呼声。 叶钧脚步微微停顿,冷嗤了一声。 抬步,大步走入。 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行来,柳霜瑜神色一顿。 她迅速将骰子收起,又塞入了自己的腰封,老老实实的坐在地上等着。 待叶钧出现在视线里,柳霜瑜从地上起身。 弯身拱手,朝叶钧行礼。 叶钧停住,打量着遮着面的柳霜瑜,冷笑:“不愧是宋大人的属下。” “都这个时候了,还临危不乱,还能苦中作乐,让人......不敢小觑!” “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人,留在我女儿身边,我不敢想象。” 柳霜瑜呼吸滞了下,咬着牙,没出声。 叶钧抬手,在半空中,微微的招了招手指。 便有一个士兵,捧着一个托盘上前。 托盘上摆放着一杯酒,一把匕首。 士兵将手里的托盘,贴在了牢监的铁栏杆前,里面的人一伸手就可以够到。 柳霜瑜扫了眼托盘上的东西,再次咬紧了牙关。 “这若是在我的军营,这个死法,不足以平息我的怒火。”叶钧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 眼神儿犹如一把锐利冰冷的刀锋,劈向低着头的柳霜瑜。 “你千不该万不该,致我女儿的安危于不顾。” “这是舟舟没出事......” “但凡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让你死无全尸!” 叶钧依旧气的不行,大喘了一口气,背过身子:“自己选吧!” “看在你伺候我女儿一场的份儿上,我赏你一个全尸!” “两种东西,去的都很快!” “也不让你痛苦!” “算是我的仁至义尽!” “将军。”姜滇跨了一大步,拦在了牢房门前,抱拳出声。 “属下曾多次想要柳霜瑜的性命,但是,几次小姐为她说话,让属下必留她性命。” “将军若是就这样处置了她,就怕小姐伤心。” “小姐还在月子里,动不得气,这万一有个好歹,她一条贱命不要紧,就怕刺激到了小姐。” “还请将军三思!” 柳霜瑜心中很是惊讶,姜滇这厮,居然会为她出头说话。 她微微抬头瞧去,目光在他宽厚的后背上定了定。 “舟舟那里,我自有圆说。”叶钧不为所动:“就说这个丫头,自觉对不起她,自尽谢罪了!” “......”姜滇瞳孔骤缩,心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心急如焚的感觉。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骚乱。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士兵匆匆的跑了进来:“将军,宋大人闯进来了。” 他话刚落,宋晏已经走入了几人的视线里。 姜滇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叶钧依旧面无表情,凌厉如冰的眼,目视着那抹坚定挺拔的身影朝自己走近。 宋晏走到叶钧面前,拱手弯身行礼:“小婿拜见泰山大人。” 叶钧锋利的唇,微微斜勾着,阴阳怪气的说道:“什么风,把宋大人给吹来了?” 宋晏缓缓站直身子,目视着叶钧,云淡风轻的笑着:“小婿是来向泰山大人,讨个人情的。” “小婿的这个手下,柳霜瑜,为了给小婿偷偷报信,刺激舟舟早产,害得舟舟受了不少的苦,甚至,可能还连累到了舟舟的性命,致她于危险之中。” “她罪责深重,便是泰山大人拿走她的性命,也不足以弥补舟舟生产,所经历的种种风险。” “小婿本不该向泰山大人开这个口,求这个请。” “但是,她是小婿的人,算来算去,是我这个主子教导无方。” “小婿愿一力承担下,她所犯下的所有的错。” “还请泰山大人卖小婿这个人情,饶了她,小婿把她带回去,一定严加管教。” 装都不装一下。 叶钧斜视着他,鼻间轻嗤出一股气来。 第368章 算账 “宋大人这些话,真的是......大气凛然!” 叶钧嘴角挂着一抹,让人背脊发凉的笑意:“但是,我特别想知道,这个柳霜瑜,和宋大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险些害死舟舟,害死她腹中的孩子......” “宋大人,如此轻飘飘的一句,带回去管教......” “我女儿和外孙,在鬼门关走一圈,就一笔勾销了?” “一个下属,比你的妻子和孩子,分量还重?” “还是说,如此年轻貌美的下属,不仅仅是下属,和宋大人你的关系,也不同寻常。” “所以, 你如此维护她!” 宋晏面色严肃了许多,语气不大,却透露着一股力量:“泰山大人请放心,小婿和柳霜瑜除了主仆的关系,什么关系都没有,清清白白!” “小婿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舟舟的事情。” “小婿保柳霜瑜,是小婿没有教导好她,主要责任在于小婿,小婿该代她承担舟舟所承受的苦和风险。” 叶钧动了动袖口,扫了眼士兵手中的两样东西:“你说你要替这个丫头,承受舟舟所经历的苦和风险?” “我是要这个丫头的命!” “敢在我叶钧女儿的头上,动这些歪心思,不杀她,不足以平我心中的愤怒。” “而且,我不杀她,往后,这些人就会有样学样......” “我女儿一次是上天眷顾,上天能次次的眷顾她,让她化险为夷?” “所以,我冒不了这个风险!” “她的命,我是一定要拿走的!” “你呢,宋大人......”叶钧的眼睛,在他身上扫量。 对眼前的人,充满了不屑与轻视:“你说你要为她承担,那你的意思是,你可以为她以命抵命?” 他要真这么做,他还能高看他两眼。 若只是想在他面前打嘴炮,哼,这主仆俩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他能放过他。 宋晏定定的和叶钧对视一眼,微微侧身,抬步,朝手拿托盘的士兵走去。 “主子,不要......”柳霜瑜再也淡定不了了,扑到铁窗子上,拼命的朝宋晏摇着头。 宋晏面色不改的走到了士兵面前,扶着宽阔的衣袖,拿起了托盘上的锋利的匕首。 “小婿的这条命,还得留下来陪舟舟和孩子,不能没了。” 叶钧眼皮上扬,翻了个白眼,不屑的冷嗤了一下。 但在他的音尾儿,一声利刃刺入布帛,刺进皮肉的声音突然响起。 “主子......”柳霜瑜浑身颤抖,双眸紧盯着宋晏胸口,插入的那把匕首。 雨串一样的红色鲜血,滴滴答答不间断的,顺着宋晏细白分明的手指往下淌着。 不多时,地上已经多了好一滩的液体。 叶钧眼睛眨了两下,回过身儿来,朝身后看去。 入目的,就是宋晏胸口插的那把匕首,还有他整个鲜红的手。 宋晏倒吸了一口气,咬牙忍住。 慢慢回过神,面对叶钧,依旧温声细语:“如此,能换回柳霜瑜的这一条命了吗?” “小婿请求泰山大人饶了她这一次,小婿一定严加管教,不会再让她做任何伤害舟舟的事儿!” “若有下次,不用泰山大人动手,小婿一定亲手了结了她!” “......”叶钧浓黑的剑眉微微蹙紧。 好一会儿,才从他插着匕首的胸口上离开。 “给人放了。”叶钧扫了一眼姜滇,吩咐他后。 一甩衣袖,跨着大步,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姜滇提着手中的剑,一剑砍在了铁质的锁链上,紧锁的牢门打开。 柳霜瑜从牢监窜了出来,跑到宋晏面前:“主子......” “你的账,回头我再和你算。”宋晏使劲摁着胸口,面色惨白的,横了六神无主的柳霜瑜一眼。 姜滇望着宋晏指尖往外溢的鲜血:“柳霜瑜,你扶你家主子回房里。” “我去把任唯叫过来。” “恩。”柳霜瑜扫了一眼姜滇。 姜滇和她微微对视,大步离开了。 他一走,柳霜瑜也扶住了宋晏的胳膊:“大人,我扶您出去。” “不用你扶,我刺的又不是腿,能走。”宋晏扫了眼她的手,胸口顶着匕首,含着胸迈步离开。 柳霜瑜拿手抹了眼眼睛,快步跟了上去。 ...... 不等姜滇走入内院。 任唯手拎药箱,疾步已经出来。 “将军只说让我去医治宋大人,没说发生了什么?”任唯快步跑到姜滇面前,一边大步往前走,一边侧眸望着姜滇问。 “到底怎么了?宋大人怎么会受伤?” “谁伤他的啊?” “他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她一连好几个问题,姜滇多看了她两眼。 “是柳霜瑜。” 微微顿后,姜滇说:“她为了给她主子送信,故意制造混乱,故意刺激小姐,致小姐生产。” “她枉顾小姐性命,将军不能容她,要拿了她的性命。” “宋大人为了保她,平息将军的怒火,将匕首插入了自己的胸口,换了她一条命。” 任唯惊讶的双眸,在他脸上定了定,目瞪口呆的收回。 “宋大人受伤这事儿,你不要和小姐透漏。”姜滇嘱咐任唯:“小姐刚生产完,受不了刺激。” “这还用你说,我心里有数。”任唯道。 ...... 俩人疾步匆匆的,去了宋晏所住的房间。 而此时,宋晏已经陷入了昏迷。 柳霜瑜一行人在外面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的团团转。 看到任唯,简直如见菩萨显灵。 “任唯任唯,你快瞧瞧我们大人去。”柳霜瑜快步跑到任唯面前,满脸冷汗的望着她:“那把匕首插的太深了,我们大人现在已经人事不知了,他不会有事儿吧。” “你快救救我们大人。” 任唯扫了她一眼,提着药箱疾步跑入了房间。 姜滇拦住了情绪不稳的柳霜瑜:“你家大人说的那话,他心里是有数的,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任唯很擅长这些锐器伤,你不要这么急。” “她一定会把宋大人治好的。” 她怎么能不急,这是她的主子,而且是为救她伤的。 柳霜瑜急的直跺脚,心里也恨自己,万分的悔恨,她怎么就想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她就应该想想别的办法,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主子要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啊! 柳霜瑜气的,朝自己脸上狠狠的挥了一巴掌。 姜滇目瞪口呆。 见她又准备甩自己耳刮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柳霜瑜通红的眼,和姜滇微颦的眉眼对视上。 她不解的问他:“你干什么?” 姜滇嘴角抽了抽,深吸了一口气:“等你家大人醒了,看到你脸肿的和发面馒头似的,还以为我们为难的你。” “你是想把这个结打死是吗?” 柳霜瑜:“......” 她咬着唇,甩了下姜滇的手掌,将自己的双手背在了身后。 第369章 不提的,才是禁忌 叶轻舟一觉醒来,已经午后。 一睁眼,任唯坐在床沿直勾勾的望着她。 把叶轻舟吓了一跳,瞬间就清醒了。 叶轻舟顺着头发,侧身撑着床,坐了起来,靠在了床头:“唯姐姐怎么这么看着我?” 任唯堆了堆笑,轻摇着头:“没什么。” 她往她身下扫了眼,起身,走向脸架前,端了一个盆子过来。 拿起刚拎过来的硕大的水壶往里倒满热水,手沾了沾水,将一个药包扔了进去:“水温刚好。” “小姐起身吧,清洗一下,我换下被褥。” 叶轻舟下意识往门口扫去:“宋大人走了?” 任唯拿巾帕的动作微微滞了滞,随后忙点了点头:“恩,宋大人早就走了。” 叶轻舟松了一口气,掀开被子,从床上慢慢下来。 任唯走向她,扶住了她的胳膊:“宋大人染上了风寒。” “这几日恐怕不能来小姐房里,看小姐和孩子了,怕给您和孩子招上。” “等他彻底好了,再过来瞧您。” 风寒? 叶轻舟想到了生产那时,柳霜瑜和自己说的,她爹爹要让宋晏染上风寒的话。 她眼睛定在任唯的面上,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 “他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染上风寒?” “唯姐姐,该不会是爹爹不喜欢他,让他染上风寒的吧?” 任唯微笑:“怎么会。” “小姐多想了。” “是宋大人身娇肉贵,一时适应不了这野外凌冽的寒风,在榻上睡了这一会儿,凉到了,有点咳嗽。” “您也知道,这一旦咳上,离头疼脑热也不远了。” “您和孩子的身子都很虚弱,宋大人怕连累你们,不敢过来了。” “等他好了,会来看小姐的。” 任唯是爹爹的人,一切以爹爹的命令为准,不会和她说实话的。 她别的不怕,就怕她爹爹和宋晏对上,留下心结。 冤家宜解不宜结。 宋晏不能得罪! 叶轻舟眸光微动:“月素呢?” 任唯对上她清亮的眸光,微笑着:“月素去照顾宋大人了。” “等晚一些吧,晚一些我让她过来,给小姐回个话。” 叶轻舟审视了她片刻,点了点头。 ...... 韩云舟也是一觉闷到了午时,饥肠辘辘,才幽幽转醒。 她一起身,没看到叶钧,倒是有些意外。 这个人,可是只要她在床上,他多数都会赖在床上的人。 今日倒是稀罕,居然不在。 韩云舟掀开被子,笼着衣襟下了床。 在妆台前,整理了一下妆容,她拿过衣架上的披风,系着出了卧房。 刚走入内厅,就看到了坐在软榻上的叶钧。 吓了韩云舟一大跳,直拍胸口:“可吓死我了,你在屋里啊?” “哎哟,你怎么不吭个声的。” 叶钧反应过来,一张脸面无表情,懵懵懂懂的看向韩云舟。 韩云舟看他面色有些不对劲,提步朝他走去。 抓住了他放在桌上的两只手:“叶钧,你怎么了?” 叶钧眼睛眨了眨,视线在她温柔多情的眉眼间流转。 迟疑后,开口:“蓉蓉,宋晏受伤了......” “......是我逼迫的。” 叶钧百战沙场,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 明明宋晏的人,罔顾舟舟的性命在先,作为父亲,他站女儿,为女儿出气,要了柳霜瑜的命,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是宋晏自己要为那丫头出头的。 他受伤,是他自找的,和他有何干系。 但,话虽如此,他的心里,莫名的生出了一丝丝的愧疚。 是愧疚。 他叶钧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就眼前的这个女人,再有就是自己的女儿。 他何故要对宋晏愧疚啊。 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韩云舟微微蹙了蹙眉。 “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钧打量着她脸色,气弱了很多:“我和你说实话,你别和我生气。” 韩云舟冷目横他,没好气的催促道:“你快说吧。” “你再啰嗦,我就要生气了。” 叶钧反手紧握住韩云舟的手,用心虚的目光望着她。 又是一阵迟疑,随后,才慢慢开口:“就是,舟舟生产那日,我们两个人当时陪着她用饭的,她一点要生的征兆都没有,柳霜瑜去了一会儿,舟舟突然就要生了。” “而柳霜瑜那个丫头,按理该留在舟舟身边陪着她生产的,但是她没有,她趁我们都陪着舟舟,出驿站,趁姜滇不注意夺了他的马。” “这说明什么,说明是她故意刺激的舟舟。” “就是为了制造混乱,这样舟舟生产,我们就顾不上她了,她就可以找她主子报信去了。” “这样一个,为了她主子的利益,致我们女儿生死不顾的人,我怎么会容忍她活着。” “所以她一回来我就......” “那个宋晏呢,为了这个柳霜瑜,他把匕首插在了自己的胸口。” “一个下人而已,而且是伤害他老婆孩子的人,他这么护着她,是不是很不应该?” “我们舟舟,难道没一个手下重要吗?” “那往后,是不是他的人,都可以为了他的利益,伤害我们女儿,牺牲我们女儿?” “你说,我是不是没做错?” 她不想评论谁对谁错! 因为都有自己的理由! 分不出来的! 现在最关键的,也不是挣个高低对错,而是...... 韩云舟闭上眼,冷静了一会儿。 再睁眼,急问:“所以,现在宋晏怎么样了?” 叶钧眼睛微动:“我叫任唯去给他诊治了。” “任唯的医术,他肯定死不了。” “他刺自己之前,也说了,他这条命留着,还要照顾舟舟和孩子呢。” “肯定不会死的。” “......” 韩云舟拉叶钧的手:“别傻愣着了,走啊,去看看呢。” “他若死了,你就别想你女儿原谅你了。” 叶钧从榻上下来:“怎么会。” “舟舟心里都没有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他,恨我这个爹爹呢。” 韩云舟轻摇了摇头:“你有的那点心啊,全放在自己的情爱上了。” “别人的感情,你是一点都看不懂。” “舟舟的心里若真是没他,她能一个字都不提?” “以你女儿的性格,真的对他没有一点心思,我们若问,她必是毫不忌讳的提起。” “能提出来的必是放下了,不提的,才是禁忌。” “还有宋晏的那几个心腹,她若真对他毫无心思,或是恨之入骨,她会留着他的人,日日夜夜在自己身边转?” “还伺候她?” “要你,你会吗?” “那当然不会!”叶钧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第370章 小心给人做嫁衣 韩云舟深看着他。 叶钧恍然大悟。 随后,就是恨铁不成钢:“我闺女,怎么会喜欢他?” “我可没看出他有什么好的,笑面虎一个。” “那心肠子是百转千回的,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还是看我们这些武将顺眼,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讲义气,重感情,疼她,必是放在心尖尖上疼的。” “肯定不会为了一个下人,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 一想到宋晏为了柳霜瑜捅他自己。 叶钧到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心里不痛快极了。 “你的那些武将,你还是自己慢慢留着上阵杀敌吧。”韩云舟轻摇了摇头。 “姑娘家啊,大多数还是喜欢翩翩如玉的男人。” “老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 “读书人举手投足间的那种魅力啊,对姑娘来说,是具有很大的吸引力的。” “尤其像宋晏这种最高顶上的书生,那长相,那气质,那家世,往那一站,只要是没瞎的,都会怦然动心。” “更何况是我们女儿,日日和他相对,他温柔小意的,舟舟是不懂感情,不会经营......” “可她又不是木头......” “......她有心,动不动心的,岂是她自己控制得住的。” “所以,你女儿喜欢他,你还敢将关系给闹得这样僵?” “你是不想要这个女儿了?” 叶钧很心塞:“蓉蓉,真的,就是你之前劝我,我真的都打算放手了,不再掺和他们夫妻俩的事儿了。” “可是今日,宋晏为柳霜瑜出头,让我很不高兴!” “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他为了别人,这么无视我们女儿生死一线。” “你说,他这样重视和手下人的这种情意,这不是在轻视我们女儿吗?” “以后,他手下人都可以为了他,伤害我们女儿了?” 韩云舟顿下脚步,抬手,在他脑门上推了一下。 “你傻啊,你信宋晏只是为了他手下,才反手给自己一刀的?” 叶钧摸了摸被点过的脑门,不解:“不然呢?” 韩云舟若有所思:“我倒觉得他是苦肉计。” “......” 叶钧心思转了转,有点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他是为了让舟舟心疼的?” 韩云舟耸了耸肩膀:“搞不好哦。” “女人天生的具有母性,对弱者会同情,心疼,下意识的会关心,会迁就。” “舟舟明显对他不亲近,他不使点手段,吸引舟舟注意,让舟舟心疼,什么时候才能改善俩人之间的关系。” “不信啊,我们就等着,看看他伤着,会不会去舟舟身边转。” “若他去舟舟身边,说明我的猜测就是对的,他就是苦肉计。” “若不去,那就再论。” “走啦走啦,赶紧去看看他吧。” “他要真的使苦肉计,到时候在你女儿面前病恹恹的,什么血染衣裳,呼两回痛,你就等着被你女儿白眼警告吧。” “好歹毒的心思。”叶钧恍然大悟:“我就说吧,为了一个手下,犯不着往自己心口上扎。” “连个磕巴都不带打的。” “原来是存的这种心思。”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的心肠子,是百转千回的。” “拽出来,从绍阳能拉到金平。” 韩云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他身后推他。 “人家不是心肠子多,是你太傻了,轻易的就被利用了。” “你啊,论心眼,你根本不是他对手。” “所以啊,收敛收敛再收敛,别再找他们麻烦了,小心给人做嫁衣!” “不是我说,若宋晏存心想把舟舟从你身边带走,带回绍阳,设计个让你们父女离心,你根本防不胜防。” “他这样的权臣,能在朝堂那个大染缸屹立不倒,手段和心思,不是你们这些直肠子的武将,能相提并论的。” “那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 叶钧一口恶气攒在心口,真是气死了! ...... 俩人到了宋晏的院。 宋晏的人站了一门口,几人都直挺挺的看着俩人。 最后,应该是顾忌到了什么,朝俩人行了礼。 叶钧现在满心都是被利用的不痛快,对待几人,没看见一样。 挺着胸膛,迎着几人视线,推开门就进去了。 韩云舟笑盈盈的看了眼几人,柔声细语的说:“不必多礼。” 几人起身,她朝他们点了点头,莲步轻移的也进了屋。 屋内不大,一进门就是一张桌子,两个凳子,里面一把屏风,遮住了里面的榻。 韩云舟朝屏风走去,越过挡在屏风旁的叶钧,走到榻边站住。 月素端着没来得及收走的染着血的水盆,和柳霜瑜退到一旁,朝俩人行礼。 韩云舟一眼就扫到了,月素放在角落的鲜血淋淋的盆子,一股恶心涌了上来。 她忙捂住嘴,跑了出去。 叶钧:“......” 楞了一下,他转身,连忙跟出去了。 就见韩云舟俯着墙,弯着身,一声又一声的干呕着。 “蓉蓉。”叶钧快步过去,扶住了她单薄的背脊。 拿手轻拍着。 韩云舟刚醒,并没有吃东西,是以吐出了一点东西出来后,便只呕酸水了。 叶钧看着墙边的秽物,一个念头涌入了脑袋。 他惊讶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不可置信的打量着身边的女人。 韩云舟呕了好半天,才缓了过来。 月素在屋内听到了韩云舟的干呕声,后脚跟着端了盏热茶出来。 在韩云舟吐后,端了上前。 韩云舟含笑的看了她一眼,接过了她手里的茶水,漱了漱嘴后,又递给了她。 月素端着空茶盏进去了。 叶钧紧握住了韩云舟的腰:“蓉蓉,你是不是......” 韩云舟面上多了抹娇羞,含羞的看了他一眼:“现在月份太浅,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是我的月信是没来,也有一些孕期的症状,很有可能是......” 叶钧沉静如水的脸,一瞬间绽开如花一样。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走了进去看看。”韩云舟推了他一下,随后握住了他的胳膊:“一会儿你不许说话,我说什么是什么。” 叶钧的嘴角往下扯都扯不下来,直点着头:“好,我都听你的。” 顿了下,他又说:“屋内血腥味那么重,你受的了吗?” 韩云舟从腰间拽了一个香包出来,晃了晃:“我有这个,应该能顶一顶。” “走了走了。” 叶钧在她身边,跟小媳妇儿似的,紧扶着她往里走去。 再次进门,叶钧就一直笑眯眯的。 看的不明原由的柳霜瑜,直觉得他是被鬼附身了。 韩云舟拿香包压着鼻翼,一句带过,说她闻不得血腥味儿。 目光就落在了榻上躺着,眼睛紧闭的男人,直入正题的问:“任大夫说宋大人怎么样,伤的严重吗?” “任大夫给大人拔了刀,说没伤到要害。”月素回话:“止了血,用了药,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这两日要多注意一下,大人可能会发热,挺过去就好了。” 韩云舟点了点头,看了眼身边勾着唇角的叶钧。 韩云舟轻缓一口气后,又看向月素:“那这几日,你费心多照顾照顾你家大人了。” “将军也和任大夫说了,这几日,会让她也跟着侍候在宋大人身边的。” “有个万一,好及时发现,免得耽误宋大人伤情。” “我瞧这个屋子也冷冷清清的,一会儿让人过来放个大碳炉,把窗户糊一糊,再从将军的屋子里,添置一些东西过来。” “若是你家大人醒了,来人给我们送个信。” 柳霜瑜和月素扫视着叶钧的神色,点了点头。 “还有,你们身上的断肠散,会把解药给你们的,不会再让你们服用了,你们的那四个人,一会儿也一并给你们送过来。” “这段时间,委屈你们了。” “将军也有将军的难处,希望你们不要记恨他。” “不敢,奴婢不敢。”柳霜瑜和月素直摇头。 韩云舟对她们笑了笑,又嘱咐了两句,拉着叶钧走了。 第371章 做姐姐了 一出了宋晏所住的院,叶钧一把拉过韩云舟,就将她横抱了起来。 高兴的五官都压制不住,一口白牙龇着,眉飞色舞的。 韩云舟突然被腾空,有些害怕。 手臂赶忙绕住他的脖子,将他搂紧,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你干什么啊?” “大庭广众之下,里面这么多人,他们都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呗!”叶钧兴奋的,每一个字都是欢呼雀跃的。 “蓉蓉,我太高兴了,你居然有孕了。” “我真的太意外了,太惊喜了。” “我做梦都没敢想过,我叶钧这辈子,还能再有孩子。” 韩云舟抿着嘴,嘴角两边绽开两颗小梨涡,芙蓉粉面光彩照人,让人为之倾倒。 “我倒觉得......很不好意思,我们的女儿都是做母亲的人了,到我们的孩子生下来,比外孙还要小两岁......” “在女儿面前,我感觉有些抬不起头。” “女儿的心里,会不会笑话我们......” “认为我们......为老不尊呢?” 叶钧身上的每一寸毛孔,都往外散发着愉悦。 他俯首在韩云舟面前,低笑着:“我保证,舟舟只会为我们高兴,绝对不会有你说的这些想法。” “你又不是舟舟,你怎么会知道。” “哼,要是女儿不开心,我就配一副药来,把孩子拿掉。”韩云舟嘴上虽然充满了担忧,但是嘴角根本压不住。 叶钧轻轻晃了晃手里的她:“哎,你当着肚子里孩子的面,说要把它拿掉,它听到了会很伤心的,会认为娘亲不喜欢它。” “你当心孩子生下来,不和你亲。” 韩云舟捶了他两下:“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了。” 叶钧开心的笑了起来:“你不是不知道女儿的想法吗,我们去告诉她,你就知道了。” “日子还浅着呢。”韩云舟笑的捶他:“等过段时间再说好吧。” “自己的女儿,还瞒着她干嘛。” “走走走,现在就去告诉她。” “她知道,一定很欢喜。” “哎,现在宋晏还昏迷不醒呢。” “你这个时候,在舟舟面前讲这个,是不是不合适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他昏迷是他自找的,我还要为了他,压抑我的幸福,凭什么啊。” “你这个人真的是......” “不理他,反正在我这里,我对他,依旧没什么好感。” “哎......” “行了行了,不提他了,很扫兴。” “我们一家人乐呵乐呵去。” ...... 俩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叶轻舟的屋。 叶轻舟看着抱着进来的两个人,忍不住笑了起来:“爹爹,娘亲,你们在干什么?” 韩云舟在叶钧胸口捶了一下:“瞧你,让你把我放下来,你偏不放。” “让女儿都看笑话了。” 叶钧稳稳的将韩云舟放在了床沿上,自己坐在了一旁的绣凳上。 凝视着她,柔声说话:“我呢,是怕你累着。” “就走这一段路程,有什么累的。”韩云舟口中吐槽。 “若是连走路都嫌累,那干脆不要活了好了。” “活着所遇到的每一件事情,都比这累的太多了。。” 叶钧飞扬的眉眼,总算是收住了一些,语气不满的说:“什么死啊,活的。” “大喜的日子,你不要讲这些不中听的。” 韩云舟翻楞了他一眼:“你这个人,居然还讲究起这些忌讳了。” “哎,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一向不信鬼邪的。” “如今是怎么了?” “这是牵扯到你,只要是对你好的,我全都信。” “你这个人......” ...... 俩人拌了两句嘴,才双双停住。 眼神儿又一对视,各自笑开。 这回,才双双看向靠在软枕上,看着他们的叶轻舟。 叶轻舟双眉弯弯,嘴边两角上翘着:“爹爹,娘亲,你们这是有什么喜事儿啊。” “你们今日瞧着,格外的甜蜜,腻歪。” 叶钧的表情,格外的得意:“我们不是今日才这样甜蜜的。” “我和你娘亲,是日日都很甜蜜。” “只不过是平常没让你看到而已。” “哎。”韩云舟捶他胳膊:“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闭上你嘴,说正经的。” 叶轻舟手挡在鼻翼间,轻轻的笑了笑。 “正经的,好,我说正经的......” 叶钧和韩云舟俩人交换眼神儿。 叶钧的笑眼弯成了月牙状:“舟舟,我和你娘亲,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恩......”叶轻舟轻咳了一下,才收敛了笑意,严肃着望着二人。 叶钧和韩云舟对视一眼,俩人各自深呼吸了一口气。 “那个.......”叶钧搓着手掌:“你娘亲......有孕了,你要做姐姐了。” “......”叶轻舟微微怔愣,很快反应了过来。 一脸诧异的望着韩云舟的肚子:“娘亲,真的吗?” “您真的......” 韩云舟雪白的瓜子脸绯红:“是真的。” “不过,日子还浅。” “你爹爹是个装不住事儿的,非要和你说,拉都拉不住。” “这种大喜事儿,女儿该知道的。”叶轻舟苍白的面色都生动了起来。 “真好,我做姐姐了。” “我就说嘛,女儿肯定很高兴。”叶钧笑看了一眼韩云舟:“你娘亲啊,担心你笑话她。” “我笑话什么。”叶轻舟拉住韩云舟的手:“我做姐姐了,都高兴死了。” 韩云舟还是感觉有些尴尬,凑到叶轻舟面前低语:“我这算是老蚌生珠。” “这在外面,让人在背后笑死了。” “哪有。”叶轻舟笑:“娘亲年轻貌美的很,真的一点一点都不显岁数。” “我们两个人站一起,没人会认为您是我娘亲的,还以为您是我姐妹呢。” 韩云舟一笑:“你就会拿好听的话哄我。” “女儿发誓,女儿真的没哄您。”叶轻舟认真的说:“全是比真金白银还真的真心话。” 韩云舟盈盈笑开。 ...... 傍晚,月素回来,按照任唯交代的话,回叶轻舟,宋晏得的是风寒。 叶轻舟打量着她的脸色,相信了这个说辞。 嘱咐她好好的照顾她主子,别的话没多说。 晚上,任唯也没在她身边,是由两个稳婆伺候的。 叶轻舟隐隐觉察出了,应该是和宋晏的病情有关。 她心里,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 一连三天,任唯月素都没回来。 这两三天,叶钧韩云舟都会时不时来陪她,没有一句话中,提过与宋晏相关的人和事儿。 父母不提,叶轻舟的心里,便是有再多的猜测。 也没开口问他们。 她相信这个世上,最关心最关心她的,只有她的父母。 若宋晏真的有什么事情,他们不和她说,一定是为她好。 她相信爹爹和娘亲。 ...... 第372章 确实有血缘 宋晏是四天后醒的。 坐在凳子上打盹的柳霜瑜和月素,听到他起身的声音,幽幽的转醒了。 俩人下意识朝他看去,见他正在起来,连忙起身朝他跑去。 “大人,您身上有伤,您先躺着吧。”月素扶着他说:“您有什么需要,您吩咐我们。” 宋晏扫了俩人一眼:“将军在哪里?” “将军?”月素,和柳霜瑜面面相觑。 柳霜瑜抿唇后,说:“应该是在他房里。” “将军夫人有孕了,将军除了去看看咱们夫人,就是回房陪他夫人。” “想必这时候,也在他房里陪着他夫人呢。” 有孕了。 宋晏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儿来。 随后还是往下下:“把我衣裳拿来。” 月素应了一声,去替他拿衣裳。 柳霜瑜连忙蹲下身,给他穿鞋:“大人是要去找将军吗?” “都怪属下,为大人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还害大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救你,也不过是顺手。”宋晏扫了她一眼。 柳霜瑜:“......” 宋晏确实,不是为了特意救柳霜瑜,才扎自己一刀的。 主要是做给他的那位泰山大人看的。 叶钧明显的对他很有意见,很不喜欢他。 他又是武将,你拿话和他是说不通的。 说的多了,反而让他觉得他是油嘴滑舌,是在狡辩,对他印象更不好。 最好的,就是一点一点改观他的想法。 叶钧这样的人,最喜欢的是有血性的男人。 他扎自己一刀,让叶钧看到,自己并不是孬种。 能有一点好感,是一点吧。 还有,他也在想,自己受伤了,叶轻舟,是不是对他,能关心几分。 他要求不多,只要能得到她一点关注,他就心满意足。 宋晏拿过月素捧着的衣裳,费力的往身上穿着。 柳霜瑜见状要替他搭把手。 宋晏一个冷目瞪过去。 柳霜瑜老鼠见到猫似的,一下子就缩回去了。 顿后,扑腾跪在了他的脚下。 “属下该死,是属下考虑不周,险些害了夫人和小公子们,让将军如此生气,连带着也对大人存了意见。” “属下请求大人惩治属下。” 宋晏费力的穿着衣裳,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月素见他那么吃力,帮了一把。 直到宋晏穿完,让她去端热水洗漱。 洗漱完后,他脚步不停的出去了。 柳霜瑜一下子瘫在了地上,月素上前扶住了她:“起来吧,大人已经走了。” “月素,你说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柳霜瑜扑到了月素的身上,紧攥着她的衣裳。 “他明明很生气的,为什么还不惩罚我。” “若是惩罚了我,我心里还能好受一些。” “这样不言不语的,我反而......” “你的惩罚,早晚会来的,你别急嘛。”月素说:“大人现在是顾不上你,等他腾出手来,你也跑不了。” 柳霜瑜:“......” “起来了,起来了。”月素扶她:“这个时候,你就别给大人添乱了。” “月素,我宁愿他给我一刀子,也好过这样提心吊胆的好。”柳霜瑜扑倒月素身上,将她搂紧...... ...... 宋晏去了叶钧的院。 经过通传后,他进了门。 叶钧沉着脸坐在内厅的圆桌上喝茶,看到他进来,眼睛都不带看一眼的。 韩云舟望了眼叶钧,笑容满面的走向宋晏。 “你醒了啊?” “什么时候醒来的?” “你的身体刚有些好转,应该好好休息的。” “不碍事的。”宋晏对韩云舟微微笑着,随后,忍着胸口的剧痛,朝叶钧和韩云舟见礼。 “小婿给泰山大人请安,给岳母请安。” “快别多礼。”韩云舟看向他的伤口:“可不敢这样,当心牵扯到伤口。” “多谢岳母关心。”宋晏温润有礼道谢。 韩云舟笑道:“都是一家人,别客气。” 她指了下叶钧身边的空位:“宋大人,你来这里坐。” 韩云舟先走向圆桌,沏茶。 宋晏扫了眼一旁叶钧的脸色,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韩云舟将泡好的茶水,放在了宋晏的手边,坐在了叶钧的另一边。 宋晏紧握着茶盏,凝视着叶钧的脸色:“泰山大人,上次柳霜瑜的事儿,当时人多,我来不及和您细说......” 叶钧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了桌面上。 他深缓了一口气,似笑非笑的看着身边面有病色的男人:“怎么,难道你之前和我说的,你和柳霜瑜没有关系,是骗我的?” 宋晏和他对视。 叶钧闭上眼,再睁眼,后槽牙都咬碎了。 人蹭的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抬手,一把扼住了宋晏的脖子。 韩云舟:“......” 韩云舟也跟着站了起来,抓住了叶钧的袖子:“叶钧,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叶钧头一回这么无视韩云舟。 他咬牙切齿的紧盯着宋晏,掐着他脖子的手,手背青筋暴突:“我说呢,我女儿为什么这么坚定的和姜滇他们走,原来是你,你对不起她。” “你才成亲几个月,就和别的女人有牵扯。” “现在为了护她,往自己身上扎一刀,你够深情的啊。” “那你把我的女儿置于何地!” “宋晏,我告诉你,趁我还有一丝的理智,带着你的人,立刻滚。” “否则,我定取你的狗命!” “你看我是敢,还是不敢!” 他将宋晏毫不留情的甩开。 要不是宋晏练过,一定被他狼狈的甩在地上。 宋晏身上月白色的锦衣,已经有血迹冒出。 他起身,面向背对着他,气的呼哧呼哧大喘着气的男人。 “泰山大人,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我和柳霜瑜不是男女关系。” 叶钧听得只有冷笑:“不是男女关系?” “你该不会告诉我,她和你有血缘吧?” “宋晏,你看我叶钧,像是那么好骗的?” 宋晏的声音还是很温柔:“泰山大人说的没错,我和柳霜瑜,确实有血缘。” 叶钧的锋利的剑眉蹙紧。 韩云舟紧盯着宋晏。 第373章 不是商人 宋晏将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头一次展示在人前。 “这件事情,在我心里藏了十几年了,除了我,那个护卫,和赶车的车把式,谁也不知道。” “包括柳霜瑜自己。” “她也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被狠心父母抛弃的孩子,我是她的救命恩人,其他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韩云舟拉了叶钧,让他在桌前坐下。 又指了位置,让宋晏坐下:“坐下慢慢说。” 宋晏朝她一笑,款款坐了下来。 随后,缓缓道来:“大概是我五岁时候的事情......” “那一日是个冬日,天气很冷很冷,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 “我从校场练完骑术归家,马车行到我们府的西角门,身边跟的护卫,忽然告知我,说我们家门口,像是有个孩子。” “这么冷的天,我就让马车停下了,让护卫把孩子抱过来。” “里面,有一封信,生辰八字,还有,我父亲的玉佩。” “信上所说,她在跟我父亲之前,是位清倌,我父亲总去她那里招待友人,一来二去,俩人就好上了,直到有了身孕。” “她知道我父亲只是逢场作戏,根本不会对她一个风尘女子负责的,她也很知趣,便吃药打这孩子,但是,这孩子始终没落掉,无奈她只好将这孩子生了下来。” “她说她这个身份,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孩子都不好,思来想去,便决定把孩子送到我们府。” “希望我们府,看在这是国公爷的血脉,不管是为奴也好,还是为婢也好,留下她给她一口吃的就行。” “我怕连累了国公府和父亲的名声,没将她带入府里,就让自己的护卫抱走了,偷偷养在自己的别院。” “柳霜瑜这个名字,是我给她取的。” “那天天冷,地上有一层霜雪,我长姐,叫宋婉瑜。” “所以,我给她取名叫霜瑜,让护卫教导她,跟护卫姓柳。” “当年年幼,心智不成熟,考虑的不周全,只相信信上所说,没怀疑过这封信中所述之事真假。” “等十一二岁的时候,我才有所怀疑,怕被人设计,所以派人去暗中调查了一番......” “确定,这确实是我父亲的血脉。” “柳霜瑜,确实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不只是我的手下,也是和我有一份血缘的妹妹,一直对我忠心耿耿,我潜意识里想着,只要留她一条命就行。” “所以,便做了那样的举动,违背了岳父大人的意愿。” 韩云舟朝宋晏微微一笑:“你岳父,气就气在你为别的女人那样伤害自己,显得我们舟舟的性命,没有别的女人重要。” “你这样说,我们就明白了,原来是你妹妹。” 韩云舟的脸色,也变得讳莫如深。 “这也怪不得,你不惜伤害自己,也要如此护她。” 宋晏听她说完,看向叶钧阴阳怪气的脸:“舟舟在我心里,别说一个柳霜瑜,便是拿我自己的性命来换她的性命,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岳父大人放心,柳霜瑜所做错事,我绝对不会轻饶她。” “我一定会仔细教训她,让她长长记性,让她知道我和舟舟夫妻一体,她该忠心我一样的忠心舟舟。” “至于说特意保她,护她,根本就谈不上。” “她便是和我有一份血缘又如何,又不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她的母亲连个外室都不算,我还不至于把她看的太重。” 韩云舟听到这里,面色才好一些。 宋晏道:“我如此做,最主要的是想让岳父大人解气。” 叶钧眸光微动。 宋晏语气恳切说:“我知道,岳父大人对我有意见,很不喜欢我......” “又有这次舟舟被惊扰,鬼门关走这么一圈,岳父大人看我更是不顺眼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让岳父大人消气,索性给自己一刀。” “只要岳父大人的心里,能稍稍舒畅一些,便是值了。” 叶钧的脸,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 薄唇也紧抿着,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韩云舟留意着宋晏,和叶钧的神色。 沉默了片刻,她开口:“宋大人,你岳父的心结,在于我们的女儿。” “想必,你也知道,舟舟是不愿意和你一起生活的,嫁给你,只是无奈于圣旨。” “如今,她也从绍阳走出来了,作为父母,我们自然是希望把女儿留在我们身边,护在我们的羽翼下。” “宋大人,只要你放手,放我们舟舟自由,你岳父的心结就打开了,他绝对不会再为难你,反而,会很感激你。” “但是,请你放心,我们舟舟虽然不和你过了,但是你这个女婿,我们是认定了,宋叶两家的两姓之好,不会因此而改变。” “你默认舟舟病重,当没她这个发妻,放她随我们生活,我们这里的人和事儿你也守口如瓶。” “你岳父便拥护皇后和太子,站在你宋家这一边!” “你也不用怕我们变卦,我们的秘密,你如今全都掌握。” “把柄在你手里,我们不敢怎样。” “这个交易,宋大人,你应该是稳赚不赔的。” 韩云舟打量着宋晏。 而宋晏听闻,只是笑了笑:“岳母说的这个交易,是稳赚不赔。” “不过,小婿不是商人。” “要我卖妻卖女,来换取尊贵荣华,我做不到。” 叶钧怒目瞪着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你怕我的承诺是虚话,不如将舟舟掌握在你的手里,这样会任你欲予欲求,更保险,所以你才不放手的!” “宋晏,我告诉你,你放弃舟舟,我还能念你一个好。” “但如果,你打的是这种主意,便是舟舟在你手里,我也不会对你听之任之的。” 宋晏目视二人:“小婿并没有打算将舟舟带走。” “所以,岳父,岳母不要着急。” “我可以许诺你们,我绝对绝对不会以任何手段,将舟舟带走的,她尽管和你们生活。” 叶钧,韩云舟心里惊诧,双双看向他。 第374章 去卖惨了 叶钧听到他说,不会将叶轻舟带走,心里的气愤稍缓。 但是,两道目光还是很不友好。 “那我便不明白了,宋大人不打算把她带回去,又不准备放手,你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宋晏明眸里是坦荡之色:“成全她。” 这个答案,在叶钧和韩云舟意料之外。 俩人将锐利,带着探究的目光投向他。 宋晏说:“从我和舟舟成亲,她和我说的最多的,便是她的舅舅,还有,岳父大人您,这几乎是她的执念。” “我知道,我根本比不过,你们在她心中的位置。” “我要是用些手段,她是能跟我回去,但是,还会像之前那样不开心。” “所以,我愿意成全她,成全你们。” “至于我,偶尔过来的时候,岳父岳母能让我看看舟舟和孩子们,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韩云舟和叶钧交换了一下眼色。 虽然俩人不会那么幼稚的,去相信他这套说辞。 但是,这样一番话,听在俩人的耳朵里,俩人的心也熨帖了不少。 尤其是叶钧,对宋晏稍稍有所改观。 没了见他一次,好想拎着他的衣领,狠揍他一顿的那种感觉。 顿了顿,叶钧说:“你要是这样的想法,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日久见人心吧。” 宋晏露出了些微笑。 顿了顿后,他起身,对韩云舟和叶钧行礼:“既然已经说开了,那小婿就不打扰岳父岳母了。” “告辞。” 韩云舟从椅子上起身:“那我送送宋大人。” 宋晏颔首:“不劳烦岳母了。” “小婿告辞。” 说着,他退下往外走去。 韩云舟也跟着他出去,站在台阶上目视着他的背影远去。 才回身进屋,合上房门,走到了叶钧身边坐了下来。 韩云舟推了下叶钧的手:“柳霜瑜的事情,到此为止吧,你别再追究了,也别再生气了。” “一会儿,让人去告诉宋晏一声,说你不计较了。” “如此,也能显出你的气度来。” “他也能感念你。” 叶钧端着茶盏浅饮了一口,若有所思说:“我不需要在他面前有气度,更不需要他感念。” “我才不会派人去说什么不追究。”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不好惹。” “这样有一天,舟舟跟他回去,他便是忌惮我,也不敢委屈舟舟的。” 韩云舟忍住笑,点了点头:“好了,随你吧。” “哎。”韩云舟又推了叶钧一把:“你说,宋晏现在去哪里了?” 叶钧脸上的表情,有些凝固,哼哧了一声:“还能去哪儿,去卖惨了呗。” “好一招以退为进。” “他当我傻啊,都是男人,他的那点小心思,谁还听不出来。” “说什么不强迫舟舟跟他回去,每次来让他见见舟舟和孩子就行,舟舟现在对他感情没多深,又想念我们,才不跟他走......” “等他俘获了舟舟的心,跑不了几回,舟舟便会被他感动,心疼他,会主动跟他走了。” “我就说,这种人,没我们这些武将来的光明磊落,那心眼子,比马蜂窝都多......” “哎,好了。”韩云舟抓住叶钧的手指,摇了摇,阻止了他的吐槽:“你不是有我陪着你嘛,我肚子里现在还有一个。” “舟舟若是喜欢他,跟他走,你就不要牵绊她了。” “只要她好,过的开心,就行了。” “人生,哪儿有那么顺心顺意的,差不多就行了。” 叶钧侧过身,拉着韩云舟,将她拉起坐在自己腿上,下巴垫在了她的肩膀上:“蓉蓉,我感觉女儿正在离我远去。” “你可要一直陪着我啊,舟舟要跟他走了,你要还不陪着我,那我可就是一个人了,多可怜啊。” 韩云舟拍他宽厚的背,笑道:“你的那些兵,知道他们将军在卧房里,是这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吗?” 叶钧紧搂着她,俯唇在她耳边软语。 韩云舟听后,面颊一片绯红,又攥着小拳头捶在了他的肩膀上...... 屋内莺歌笑语,欢乐极了...... ...... 宋晏确实去了叶轻舟的屋。 在屋内伺候的任唯听到门口的通传,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他们费心巴拉的瞒着叶轻舟,就怕她知道宋晏受伤会受到刺激。 这男人倒好,居然巴巴的送到她眼前来,给她添堵。 任唯赶忙将手里的汤水递给了一旁的稳婆,自己出去了。 宋晏刚走进屋内,就被匆匆赶来的任唯给拦住了。 任唯挡着他,在他面前低声说:“宋大人,我们小姐刚生产完,身子很虚弱,经受不住刺激。” “您受伤的消息,我们并没有告诉她,只说您得了风寒。” “要不您回去吧,别让小姐在月子中,也让她跟着您担心了。” “无妨的,我不会让她跟着担心的。”说完,宋晏越过她,就往里走去。 任唯:“......” 不是,这人,干什么? 任唯顿了顿后,连忙转身跟上。 “宋大人,宋大人......”她一路小跑,跟上宋晏时,他也进了卧房。 任唯泄气的叹了一口气,只好也跟了进去。 叶轻舟正靠在床头,抱着刚吃饱了尝试睁眼的孩子逗弄。 忽然宋晏出现在屋内,她朝他看去,一眼就定在了他泛着血迹的胸口。 那身月白色的衣裳上,出现这么突兀的颜色,很抓人眼睛。 想忽视都难。 叶轻舟的眼睛在他胸口上的痕迹上楞了楞,慢慢抬起,看向宋晏的眼睛。 宋晏刚退烧,面色还是很苍白的,他长得又白净,气色格外的不好。 和她对视上,那干裂的嘴唇微微弯起,一种忧伤破碎之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让人的心,狠狠的咯噔一下。 任唯一跟进来,朝叶轻舟看去,就看到了她刚刚还带着幸福的明眸中,已经流露出了担忧,还有一抹心疼。 她无力的叹了一口气。 瞒不住了。 也不知道自家小姐知道是将军伤的他,会不会恼将军。 她朝两个奶娘看去:“我们出去吧,让大人和小姐说说话。” 两个奶娘连忙上前,抱起了叶轻舟手里的孩子,还有床上躺着的一个,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第375章 别执迷不悟了 身边的闲杂人等退出去后,宋晏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叶轻舟凝视着他衣服上的点点血迹,柔和恬淡的面容透出凄迷的情绪。 “......你受伤了?” 宋晏俯首看她。 见她目光怔忪,有一股迷惘和悲伤的情绪隐隐在里头。 她的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有他。 这个发现,让宋晏心情愉悦。 他趁她神色怔怔之时,大着胆子,捡起了她放在腹部的手,紧握在自己手里。 “......”叶轻舟感觉到了自己手上的温度,垂下头来,看向自己的手。 就见是两只修长分明的手,紧握着她的手。 叶轻舟的心滞了滞,往回收自己的手。 宋晏‘嘶’了一声,将她的手握的更紧。 掌心瞬间湿漉漉的,叶轻舟都察觉到了,她也不敢动了。 宋晏的气息不稳,神色间也见痛苦:“舟舟,你别动。” “我伤口好疼。” “我昏迷了好几日,今日才退了烧,一退烧,我就过来看你了,病的这几日,举目无亲的,我更是想你了。” 叶轻舟听后,果然不敢再乱动。 颦着眉眼,望着他苍白的面色:“你的伤......怎么回事?” 其实,这话不用问,叶轻舟心里就有一个答案。 这整个驿站,还有谁敢伤他,谁又能伤他。 必是和她爹爹有关。 但是爹爹,尽管不喜欢他,也不会无缘无故的伤他,宋晏也是刚来,俩人见面有限,并未有直接的冲突。 唯一,能和他牵扯上的,只有柳霜瑜刺激她生产一事。 牵扯到她的安危,爹爹为难柳霜瑜,宋晏为救她,从而受伤,合情合理。 叶轻舟闪烁不安的眼睛里,里面掠过一抹,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为难之色。 “是我自己伤的。” “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你不必担心。” 宋晏轻描淡写的带过。 随后,注视着她的脸色,一点点朝她挪近,一张清瘦苍白的俊脸,全是殷殷的期盼。 “舟舟......” “我能抱抱你吗?” “......”叶轻舟惶然无措。 一双眼睛在他贴近来的胸膛放放,又抬起,在他优渥俊美的脸上闪烁。 “宋大人,你之前说的......你说你是.......” 他说过什么来着...... 叶轻舟大脑有些混沌,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一双细细弯弯的柳叶细眉,不禁在眉心蹙成疙瘩。 “我知道,我没忘,我不会打扰你的,陪你和孩子一段时间,我就会走。” “我真的没忘。” “我也没任何的奢望......” 宋晏的双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从床头扶了起来:“但是舟舟,在我临走之前,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些温暖......” “难怕是假的也好,这样我也不会觉得自己那么孤苦无依。” “你不知道,我病的昏昏沉沉的这几日,自己这二十几年的经历,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我感觉从未有过的孤寂。” “舟舟,让我抱一抱你......” 叶轻舟就这样被宋晏揽入了怀里。 宋晏将头埋入她带着药香的颈窝,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 叶轻舟被抱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的身子都僵了。 腰也有些酸,这才忍不住在他怀里挣扎:“你快松开我,我有点累了。” 宋晏适可而止,松开了她:“那你躺下歇一会儿。” 叶轻舟的眼,在他明显高兴的脸色上微微停留了一下。 就着他的手,躺了下来。 宋晏周全的把软枕放在她的脑袋下,将被子拽到她胸口盖好。 随后,眉眼含笑的紧凝视着她。 叶轻舟避着他的注视,但是,除非她侧过身,背对她,否则,她往哪里躲呢。 最后,还是和宋晏那双漆黑的眼对视上。 叶轻舟有些紧张,忍不住深缓了一口气。 这个功夫,她想了很多,面对着宋晏,她也忍不住,说了出来。 “宋大人,我觉得,你对我的感情,我们所有的人,都陷入了一个误区。” 宋晏有些不解:“怎么这么说?” “大家都觉得我们之间有感情,包括你自己,我自己,因为,你为我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对我很好。” “我们所有人都觉得,对一个人好,便是有感情......” 顿了顿,叶轻舟叹道:“其实,对一个人好,并不说明这就是感情.....” “也可能这个人骨子里就是一个善良,温暖的人。” “像你,你就是一个很好的人,很善良的人。”叶轻舟温声说:“不管对谁,都很好。” “在你们府里,对待下人,对待思音,从你收留霜瑜,收留小八,小十他们好多人好多人,就能看出来......” “你骨子里,确实是一个很善良,很正直的人。” “同样的,你对我好,也是因为你善良。” “这并不是说对我的感情就有多深,所有人,都误会了,包括你自己。” “我觉得你也有些误解,你对我的付出,这不是感情,是你的善良。” 迟疑了一下,叶轻舟继续道:“然后你呢,也因为之前的,那几个未婚妻的经历,让你这个人害怕孤独,你的心里,其实很渴望和一个人相守,不再是一个人。” “你对我无偿的付出,又害怕孤单,渴望和我相守,让你误以为这就是感情,更准确的说,你只是把我当做你不再孤单的救命稻草了。” “宋大人,你清醒一点,你要分清楚你的感情。” “你试着放下来,娶别的闺秀试一试,应该是一样的。” “那时候你就会发现,我和别的闺秀,在你心里,不会有什么不同。” “但是你和别的闺秀在一起,有一点绝对不一样,结果绝对不一样。 “我并不信任你,而且,我更渴望和爹爹娘亲生活在一起。” “如果,爹爹和娘亲,也在邵阳,我也许会和你生活一辈子的。” “但是现在,让我在父母之间,和你之间选一个......” “我的心里,你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可以让我抛弃所有。” “宋大人,你想要的,只要你回了绍阳,娶了门当户对的女子,就会都实现的。” “真的,绝对会实现的。” “你不信可以试一试。” 世家教养的闺秀,和她不一样,绝对不会感情用事,会以大局为重的,他们才是最适配的,一定会夫妻举案齐眉,幸福美满的。 她不是一个霸道的人,她给不了他的,她也不会因为喜欢他而霸占他。 她真的希望他有一个幸福的人生,发自内心的。 叶轻舟,真的满心的希望,他自己可以想通。 别再为难她,也别再为难他自己。 如此,他们都幸福了。 “宋大人,别再我身上执迷不悟了,你要清醒一点。” 便是他害怕孤单,把她当救命稻草又如何。 反正他不想和任何女人再有牵扯,他只想和她在一起。 宋晏俯身,压在了叶轻舟的身上,紧紧的抱住了她:“我只认定你。” “这辈子,只认定你。” 叶轻舟心里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第376章 比鬼都缥缈 叶轻舟叹了一声,张嘴,还想说话。 被宋晏出声给止住了:“舟舟,我饿了。” “这几日,我都没好好的吃东西,我现在,感觉好饿啊。” 叶轻舟感觉他在逃避,闭了闭眼,忍住了再开口。 他说过,他过段时间会走的。 等他走以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应该是会想通的。 叶轻舟真的觉得他不是喜欢她。 没人比她更了解,在和他成亲的那两个月里,那每一晚的肌肤之亲,她很少有舒适的感觉,他也不会顾及她的挣扎,虽然她不知道男女之间的爱意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肯定不是他对她的那种,他对她,说是宣泄欲望的物件更合适吧。 叶轻舟的心里,有一些不舒服。 她不想去想了。 甩了甩头,她抬手,推了一下盖在自己身上的男身:“门外有伺候的人,你叫她们端些饭菜来,你赶紧吃吧。” 宋晏不想起身,就只想和她抱在一起。 但是,他知道,欲速则不达。 慢慢的,他起身,在她面前坐正,俯视着她明亮的水眸,淡淡的笑着点了点头。 他起身,走了。 叶轻舟听到了他的吩咐声,还吩咐任唯,让奶娘把孩子抱进来。 叶轻舟手掌压在眼睛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宋晏回来刚坐下,奶娘就将两个孩子抱进来放在了叶轻舟的身边。 叶轻舟可以拒绝宋晏,但是,拒绝不了身上掉下来的这两团肉。 一看见孩子,刚才所有的郁闷,一扫而光。 她从床上爬起,又靠在床头,抱起了孩子。 那一张白白净净,美而不妖的俏脸笑盈盈的,卷而翘的长睫一会儿眨一下,一会儿眨一下,勾起的嘴角,像一轮弯月,她真的长得惊人的美丽。 只看着她,他的心就会跳快,小腹处一阵的肿疼。 宋晏忙背了下身,动了动双腿,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 一直到夜幕降临。 在叶轻舟屋里,吃了饭,再也没有待下去的理由。 宋晏才悻悻的起身,说要走了。 叶轻舟淡淡的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听到门响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叶轻舟扬着头,望着头顶的帐子发起了呆。 翌日天不亮,宋晏早早到了她的房间。 叶轻舟是后半夜才挣扎的睡着的,这个时候,正睡得人事不知呢。 宋晏见状,贼心上来,轻手轻脚的躺了下去,手搭在了叶轻舟的身上,也闭上了眼睛。 日上三竿,饥肠辘辘的叶轻舟,幽幽的转醒。 一睁开眼,面前就是一张放大的俊脸,她的心,立刻快速的跳动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惊吓的,还是......悸动的。 但不管是哪一种,叶轻舟都没多想。 她也不想要自己多想。 叶轻舟的眼睛,从面前男人乌黑锋利的剑眉,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唇瓣上一一滑过,尽管心里,是有些她能感觉的到的不舍。 她还是很快的收拾住了自己不为人知的感情,抬手,将他放在自己腰身上的手拿开了。 叶轻舟拍了两下宋晏压在脑袋下的胳膊。 紧闭双眼的男人,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叶轻舟朝他扯了下唇:“我看你挺累的,我这里也没什么事情,要不你回去休息吧。” “不用一直在这里守着我。” 宋晏凝视她一会儿,揉了揉眼睛,从床上起来,坐在床沿缓了一会儿。 随后,扭头望着她温笑:“我不累。” “刚刚看你睡得香,一时也没意思,也躺了下来,没想到也眯着了。” “你还没吃东西吧,我让她们给送膳食进来。” “宋大人......”叶轻舟叫住了他。 “恩?”宋晏回身看她。 刚生产完,身上不断的有脏东西,叶轻舟每日早晚都要清洗,换换被褥,要不不舒服。 但他在这里,她显然不能清洗。 犹豫后,叶轻舟开口:“宋大人,我想梳洗一下,您先回去好吗。” 但宋晏不明白女人生产前后间的那回事,听在他耳朵里,他自觉解读是在赶他。 是因为他跨了雷区,让她感觉到不舒服了,所以,她在远离他。 宋晏的神色很是落寞。 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那我晚些再来看你。” 叶轻舟张了张嘴,原本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宋晏走了。 没多久,任唯和月素,端着药膳,和洗漱用的东西进屋。 清洗完,月素也换完被褥后,叶轻舟接过任唯递过来的药膳,一口一口的喝了进去。 喝完后,叶轻舟用手指压着自己胀痛的胸口:“唯姐姐,我还是觉得很胀很疼。” “而且,有东西出来,你看我刚才穿的那件小衣,胸口是湿的。” “一般十日左右才会成功。”任唯说:“胀痛都是正常的。” “不过小姐若是觉得特别痛的话,我烫个巾帕给您腾一些吧。” 叶轻舟听后,点了点头:“那行。” “恩。”任唯说完,就去烫巾帕了。 叶轻舟看向一旁的月素:“宋大人的伤如何了?” 月素扫了眼一旁的任唯,开口:“皮外伤,每日按时吃药,抹药就没事。” 叶轻舟听后笑了一下,顿了顿后,问:“那柳霜瑜呢?” “宋大人替她顶了,这事儿就过去了?” 月素又看向一旁的任唯,随后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目前看来,是没什么事情。” 知道从月素嘴里问不出什么来,叶轻舟干脆也不问了。 任唯拿着滚烫的巾帕过来。 叶轻舟解开刚穿好里衣的扣子,接过她递来的巾帕,背对着二人,将它贴在了胀痛的胸口。 她被烫的打了激灵,但很快胸口舒服了很多,之前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连续腾了好几下,彻底舒服了很多的叶轻舟才掩好衣襟。 叶轻舟看向月素:“月素,你去把霜瑜叫回来。” “宋大人没什么事儿,她就留在我身边。” 月素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欣喜的点了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恩。”叶轻舟点头。 月素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跑了。 她一走,任唯就坐在了床沿:“小姐怎么那么善良。” “柳霜瑜当时,可没顾念你的身体。” “她可能会害死你的。” 叶轻舟淡淡笑道:“霜瑜并没有怎么刺激我,只是和我说宋大人要来了。” “是我自己心虚,害怕被他知道,这才格外的害怕,才会生产的。” “不怪她。” “而且,她说那些话,她必是知道我不会怎么样的,毕竟我身边有你,有母亲,还有王大夫,还有那么多的稳婆,你们会保我平安的。” 任唯轻轻叹了一声。 叶轻舟彷徨了一阵,看向身边坐的任唯:“唯姐姐,你了解感情吗?” “你说,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会是怎么样的?” 感情。 任唯眉拧了拧,很快就摇头了:“感情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比鬼都缥缈。” “我也不知道。” “.......”也是,她怎么会知道呢。 她可比她大多了,要是知道的话,就不是一个人了。 不过,叶轻舟是很羡慕任唯这样的。 一个人,清清静静的,没有任何的烦恼。 她也向往这种生活,和自己的爹爹娘亲在一起,将来,还有嫡亲的弟弟妹妹,自己生的两个小团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 又何必去想那让人烦恼不断的感情,那让自己患得患失的人呢...... 第377章 挨打 宋晏回了自己的院,叫了柳霜瑜小六一众人进屋。 几个人将不大的屋子塞得满满的。 宋晏环顾众人,目光落在柳霜瑜身上,凝视她片刻后,说:“夫人的事情必须得到解决。” “我和夫人夫妇一体,她也是你主子,我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你护好她,你怎么能为了给我通风报信,致怀双胎的夫人以险境呢。” “别说让我伤风,便是拿我性命换取夫人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你们几个,都听明白了吗?” “这次,柳霜瑜所做之事,算是给你们一人一个教训。” “但是下次,你们可没她这么好的运气了,我会亲手解决你们。” “是。”众人应声。 宋晏目光落在柳霜瑜身上:“你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皮肉之苦,你还是要受一顿的,。” 柳霜瑜扫了眼他受伤的胸口,没有任何怨言,抱拳:“柳霜瑜甘愿受罚。” “你能这么想,也不枉我救你一命。”宋晏目光在众人身上环视。 落在许炎身上:“许炎去拿鞭子,将柳霜瑜带到驿站外,五十鞭,当众行刑。” “不准徇私。” 五十鞭。 小六和柳霜瑜关系最好,听闻跪在地上:“主子,霜瑜是个姑娘,五十鞭打下去,她的皮肤就不能要了。” “要不换个别的吧。” “别的?”宋晏薄唇抿紧一息:“那打五十棍?” “柳霜瑜你可以自己挑。” 五十棍...... 叶将军面前,对打军棍最是在行,轻了一眼就能让他看出来,受了苦,还不落好。 可是重的话,那她就不仅仅是皮肤不能要了,怕是整个人就废了。 还不如五十鞭,惨兮兮的,疼是疼了点,但是不伤筋动骨,比起五十棍来,要好多了。 柳霜瑜也深知这一点,感激的看了一眼宋晏:“柳霜瑜接受这个处罚。” 说完,她扫了一眼许炎:“许炎,走。” 许炎咬牙,跟着她出去了。 他俩一走,小六一行人也忙着跟着出去了。 ...... 许炎一行人和叶钧的人马是住在大通铺的。 看见他面色不好的,拿了鞭子拿了一张条凳出去。 也跟了出去。 就见许炎将条凳放在了地上,柳霜瑜爬了上去。 一个人见状,赶忙跑了,去告诉姜滇和叶钧。 许炎扫了眼周围的人,扬起了手里的鞭子朝柳霜瑜后背打去。 一鞭子下去,柳霜瑜疼的就龇牙咧嘴,满脸冒汗了。 许炎不敢停,趁机一鞭子一鞭子往她身上甩去。 柳霜瑜紧紧的咬着拳头,一声也没吭。 叶钧听到禀告自然没来,韩云舟让手下叫了任唯过去。 姜滇马不停蹄的跑过去了,看见柳霜瑜血肉模糊的背,不禁咬紧了牙关。 在许炎又甩了她两鞭子后,大步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够了。”姜滇夺过他手里的皮鞭子扔在了地上。 他是叶钧的人,他说够了,许炎自然不会再打。 小六快炮上前,将柳霜瑜从长凳上抱起,脚步匆匆的往驿站跑去。 在小六臂弯的柳霜瑜,回头往后瞧了眼。 和姜滇皱紧的浓眼对视一眼后,离开。 ...... 姜滇救了柳霜瑜,传入了叶钧的耳朵里。 叶钧听后,脸色是更臭了。 “姜滇是我为舟舟培养的夫婿,他怎会如此偏袒柳霜瑜那丫头,难道他不知道,是柳霜瑜那丫头让舟舟受苦的。” “这个姜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韩云舟安抚他:“行了,柳霜瑜也受了苦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你别再追究了。” “难道,你还真想让你们翁婿之间闹得不可开交,让舟舟在中间为难。” 叶钧面色不虞的住了嘴。 韩云舟拉叶钧手:“走,我们去舟舟的房里,一会儿让人叫了宋晏,咱们一家人吃个饭。” “人家来这里好几日了,我们这个做岳父岳母的,都没给人好好的接风洗尘,真的很不像话。” “趁今日,柳霜瑜的事情也解决了,一起吃个饭。” “算是一笑泯恩仇。” “我不去。”叶钧打心眼里觉得别扭。 韩云舟放了他的手掌,脸儿板起,表情明显的不高兴。 “好赖话我都和你说了一箩筐了,如今我也说够了。” “你爱去不去吧,反正我是去了。” “哼。”美目横了他一眼,韩云舟踩着疾步往外走去。 “......”叶钧目视着她的身影,紧握的拳头狠狠砸向桌面。 下一刻,他起身,大步追了出去:“蓉蓉,等等我。” “我去还不成吗?” ...... 俩人去了叶轻舟的院。 柳霜瑜的门前,人影攒动。 叶钧在几道身影里,看到了姜滇的身影。 刚转晴的脸色,立刻就阴了下来:“这个姜滇,何时和柳霜瑜那丫头关系这么好了。” 韩云舟也张望了一会儿,随后推叶钧,自己则抬步往柳霜瑜屋子走去:“你先进舟舟的屋子吧,我去看一眼。” 叶钧抿着唇望了片刻,抬步往叶轻舟屋子走去。 韩云舟一到,姜滇几人连忙给她让位置行礼。 她朝他们点点头,掀开帘子进了柳霜瑜的屋子。 任唯正在给柳霜瑜上药,一进去就能听到柳霜瑜龇牙咧嘴的声音:“你轻点,疼。” “我已经很轻了。”任唯的语气有些无奈。 俩人说话的时候,发现了韩云舟的身影。 “夫人。”任唯立刻起身要行礼,柳霜瑜也挣扎的要起来,被她止住了。 “快别动了。” 俩人都沉下身来。 韩云舟走到床边,俯身朝柳霜瑜光裸的背脊看去。 就见上面鞭痕纵横,没一块好肉,怵目惊心。 她到底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当下就心疼了:“任唯,霜瑜的伤没事儿吧、” 任唯忙回道:“没事的夫人,就是皮外伤,吃点药,涂抹几日药就好了。” “恩。”韩云舟点了点头:“看她伤的如此的重,就怕外邪入侵产生热毒,会发热。” “任唯,晚上你留在霜瑜这里照看着她,不用去舟舟屋子了。” “舟舟那里,我让稳婆去照看着就成。” 任唯听后,连忙应了声是。 柳霜瑜也赶紧道谢:“多谢夫人关心。” ”恩。“韩云舟紧揪着胸口,盯视着她的伤口:“我有几瓶祛疤的药膏,一会儿给你送来。” “等你这伤结痂后,你每日涂着,用不了两月,便会没有痕迹。” 柳霜瑜侧脸望着她道:“夫人您自己留着吧,霜瑜粗人一个,用不着那种好东西,有疤就有疤,没事的。” “姑娘家的,肌肤容貌是最重要的,你又如此年轻美貌,若身上全是疤痕,岂不是美中不足。”韩云舟温柔说。 “不要和我推辞了,把自己身上的伤养好才是重点。” 柳霜瑜见她美目认真,只好接受道谢:“那霜瑜多谢夫人了。” “恩。”韩云舟点了点头。 第378章 一家人吃饭 韩云舟看不得柳霜瑜的伤口,她想吐。 略待了一会儿,她赶紧走了。 柳霜瑜将下巴枕在自己交叠的胳膊上,轻轻叹道:“你们夫人长得美,心肠子也特别好。” “不像你们将军,凶巴巴的。” 任唯拿着镊子夹着棉花往她后背涂抹药时,不甚温柔的怼在了她的伤口上。 “嗞......”柳霜瑜当下疼的就叫了起来:“你轻点行不,疼死我了。” “不想疼的话,就老实点,别说我们将军。”任唯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柳霜瑜冷哼了一声:“我说说还不行嘛,又不会掉一块肉。” “你也忒护主了吧?” “不许妄议主子,你们大人没教过你?”任唯低头,继续擦着她的伤口。 柳霜瑜眨巴了两下眼睛:“教是教过,但我一般不听话。” 任唯嗤笑了一声:“要不说呢,别人不会挨鞭子,你会呢。” “......”柳霜瑜干笑了一声。 顿了顿后,她想起了姜滇:“哎,你们那个姜滇怎么回事啊?” “他怎么突然这么好心,居然会救我?” 任唯哼笑了一声:“这要问你自己了。” “你给我们小姜将军下了什么迷魂药,他居然会救你呢。” 柳霜瑜听到任唯的调侃,脸皱巴了一下:“我要是能给他下迷魂药,就不会被他喂断肠散了。” “他一定是哪根筋搭错了。” 任唯笑了一下。 门外的小六一行人,看向沉着脸立在墙边的男人,目光中也都带着一些审视。 姜滇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的懊恼。 顿了顿,他转身,走了。 ...... 韩云舟刚和叶轻舟说完,他们一家人吃个饭。 宋晏就来了。 进了卧房后,宋晏对叶钧和韩云舟行礼:“小婿拜见岳父大人,拜见岳母。” 别说这一句,‘岳父’,‘岳母’,叶钧听着别扭。 叶轻舟听着也别扭。 父女俩人表情高度的一致,悻悻的。 韩云舟扫了父女二人一眼,朝宋晏露出和蔼的笑意来:“宋大人无须多礼。” 宋晏起身。 韩云舟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起身,朝叶钧走去:“宋大人坐这里来,你看看孩子。” 宋晏忙道谢,随后坐在了床边。 他俯身,朝襁褓里的孩子看去,严肃的俊脸立刻就柔了下来。 韩云舟坐在叶钧身边,睁着眼观察着自家女儿和女婿相处。 宋晏在看完孩子后,朝叶轻舟看去。 但叶轻舟没和他对视,眼睛就只落在孩子的身上。 韩云舟看在眼里,觉得,私下里,她有必要和自家女儿谈一谈,起码要知道她怎么想的。 难不成,真的想年纪轻轻的守活寡,就留在金平了,和宋晏夫妻二人分割两地? ...... 还好有孩子在屋内,否则,就是四个大人,大眼瞪小眼了。 韩云舟扫了眼表情严肃的叶钧,低着头盯着孩子的叶轻舟,还有抱起孩子的宋晏,无语的笑了笑。 顿了顿后,她开口:“宋大人来好几日了,我们一家人一直没在一起吃过饭。” “那就今日在一起用个膳吧,也算是为宋大人接风洗尘了。” “是,都听岳母的。”宋晏望着韩云舟,温声道。 “恩。”韩云舟点头:“就是有点遗憾,宋大人身上有伤,要不还能陪你岳父喝两杯。” “也无碍的,小婿可以喝。”宋晏扫了眼叶钧的脸色,说。 叶钧的唇抿的更紧。 “那不行。”韩云舟道:“你的身子要紧。” “等你伤好了,你们再喝,不差这一时半刻。” 宋晏笑了笑,点了点头。 韩云舟知道自己不说话,在场的三人不会说话。 她怕冷场,和宋晏拉起了话长:“宋大人身上还有差事,这一趟出门,能在外待多久呢?” 宋晏扫了眼叶轻舟的脸色,不紧不慢地回道:“出了点事情,小婿辞官了,目前身上没有官职。” “辞官?”韩云舟有些诧异。 连一直没看宋晏的叶钧,也朝他投了一眼。 “恩。”宋晏神色自若的点了点头。 韩云舟怔愣后,很快回过神儿来。 但她没往下多问,只道:“既然宋大人不着急回去,那便趁机多陪陪舟舟吧。” “......”叶轻舟的唇抿紧。 宋晏扫了眼她的脸色,朝韩云舟点头。 ....... 月素很快拎了饭菜进来。 她麻利的将饭菜摆好后就退出去了,将空间留给这一家人。 韩云舟走向衣柜,拿了一件厚实的披风下来:“舟舟,下来吧。” 宋晏将孩子放在床上,起身,去扶叶轻舟。 叶轻舟掀开了被,就着他的手下了床。 宋晏快她一步,捡起了放在脚踏上的绣鞋,俯身就要替叶轻舟穿。 叶轻舟面色一阵尴尬,抬眼朝叶钧和韩云舟看去。 俩人都别着身没看他们。 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赶紧将脚塞入了鞋子里,让宋晏给自己穿好。 她穿好鞋子后,韩云舟朝她走去,将披风系在了她脖颈间。 牵着她的手,往妆台走去:“娘亲给你挽个简单的发,免得你吃东西的时候,不得劲。” “恩。”叶轻舟点头,坐在了妆台的凳子上。 韩云舟的手很利索,拿着梳子给她一路拢高到头顶,挽了一个男子的发髻出来,用一根玉簪箍好就成了。 挽好发后,她扶着叶轻舟走到圆桌前坐下。 韩云舟拿起了筷子,在桌下,踢了下叶钧的脚,朝宋晏笑道:“那我们吃吧。” 宋晏笑着点了点头。 韩云舟看向没动的叶钧,笑道:“我想喝汤,你帮我盛一碗。” 叶钧看了她一眼,还是听话的拿起了碗,握着汤勺给她盛了碗汤。 “舟舟,吃这个。”韩云舟为叶轻舟夹菜。 “恩。”叶轻舟点头,拿起筷子将她夹给自己的菜送入了嘴里。 “宋大人也吃。”韩云舟也为宋晏夹菜。 宋晏点头:“多谢岳母。” “不客气,都是一家人。”韩云舟笑道。 随后,也夹了一筷子放入了叶钧的碗里:“你也多吃点。” 叶钧顿了顿后,还是拿起了筷子。 第379章 嫌弃 餐桌上除了偶尔的碗筷碰撞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 按理说,食不言寝不语,是教养,是规矩,往常他们吃饭的时候,也不会多话,很习以为常的事情,没感觉怎样。 而今日,却是一种窒息且诡异的感觉。 让人忍不住屏息。 叶轻舟只专注在自己面前的一道菜上,数米粒一样的吃着东西。 宋晏注意了她好一会儿。 最后忍无可忍,扶上袖口,夹起远处的菜,放入了她的碗里。 碗里突然多出来的食物,让叶轻舟下意识的抬起眼来。 正对上男人弯起的清爽的眉眼。 宋晏淡淡的弯了弯唇,继续为她夹菜。 叶轻舟攥紧筷子一息,夹起碗里的菜往嘴里送。 韩云舟用胳膊肘轻撞了下叶钧。 在他看过来时,对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朝他们看去。 叶钧余光扫了眼。 夹起菜放入了韩云舟的碗里:“你多吃点。” 韩云舟收回投在外面的目光,举了下手里的汤勺:“我胃口不好,喝点粥就行了。” “恩。”叶钧点头:“不够了我再给你盛。” “恩。”韩云舟搅了搅碗里的栗米粥,蒯了一勺送入了嘴里。 叶钧端起一盘凉拌菜换到了她面前,为她夹菜:“这个比较爽口,你吃这个。” “恩。”韩云舟朝他偏头一笑,浅浅的笑容里,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风韵。 叶钧的眼睛直了直,紧绷的脸色瞬间柔和了下来,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 开头不愉快,结束的时候还是不错的。 到底叶钧没一直绷紧着脸,气氛软和了下来。 韩云舟叫了月素来收拾残羹剩饭,自己则拉着叶钧起了身:“舟舟,娘亲晚一些再来看你。” 叶轻舟从床头离开,探着身子朝她张望:“娘亲,您再陪我一会儿吧。” 韩云舟扫了眼宋晏,抚摸了下自己的肚子,笑盈盈道:“娘亲有点累了,回去歇一会儿。” “晚一些,晚一些娘亲绝对过来陪你。” 叶轻舟也跟着她的动作,注意了下她的肚子,点了点头。 “走了。”韩云舟挎住了叶钧的胳膊。 俩人款款往外走去。 月素也在这时利索的收拾完了。 她走以后,屋内只剩下宋晏,叶轻舟和两个睡得人事不知的孩子。 宋晏走向床沿坐了下来,垂眸看了一眼熟睡的孩子,抬起眼望向靠在床头的叶轻舟。 “你这样靠着,腰受的了吗?” “躺下来吧。” 叶轻舟抬眼扫了他一眼:“我靠一会儿,刚吃饱,躺着不舒服。” “哦。”宋晏的目光,在她精致如画的脸上转了一圈后。 俯身,将手伸向了孩子的手。 握住了孩子细细小小的手指。 睡梦中的孩子猛的被一触碰,抖了一下。 叶轻舟也看到了孩子激灵了一下,紧张的挺直了身子。 扫了宋晏一眼,俯首看孩子:“你轻点,别给他们整醒了。” 宋晏望了她一眼,弯了弯唇:“恩,知道了。” 他继续轻轻揉捏着孩子的手指:“舟舟,你摸过他们的手指没有,它们是那么小。” 他抬起自己的手,将指甲盖指给她看:“这整根手指,也就我小拇指指甲盖这么大。” “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小的孩子。” 叶轻舟扫了眼他莹润修长的指甲盖,有些无语:“你大哥二哥都早于你成亲,还有你侄子,你们家孩子很多的,你没抱过他们?” 宋晏笑了一下:“看过,没摸过。” “......”叶轻舟望了他一眼。 宋晏执起孩子的手指,贴向自己的唇。 “哎......”叶轻舟叫住他。 宋晏没亲上孩子,抬起眼看她,表情略有些呆萌:“怎么了?” “你......”叶轻舟手指抬起,摸了下自己的下巴:“......你胡茬儿刺挠,会把孩子扎醒的。” 宋晏了然的张了张嘴,轻轻揉了揉孩子的手指,不舍得将那柔软的小手掌放回了她耳边。 他这里刚放下没多久,躺在叶轻舟身边的小承燊,小身子抖了两下,随后一张血盆小口张大,‘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哇偶,哇偶......” 一声高过一声,魔音一样在人的两只耳朵缠绕。 宋晏:“......” 他摊开自己的两只手掌:“舟舟,我没碰他,他自己哭的。” 叶轻舟扫了他一眼,俯身,将身边的儿子抱了起来。 她手刚贴在小被下,立刻感觉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温热。 叶轻舟连忙又将孩子放了下来:“妆台上有尿布,你多拿两个过来。” 尿布。 宋晏楞了楞,起身,往妆台走去。 果然,在上面看到了叠放整齐的一叠布。 他拿了两片出来,连忙返回了床上。 叶轻舟解开了孩子的襁褓,将开裆裤下垫的尿布拽了出来。 尿布一拽出来,一股夏日放久了,馊了的隔夜饭的味道,在俩人鼻翼间弥漫开。 宋晏看着白色巾帕上那黄色的一滩,原本俯身的动作,烫了一样一下子收回。 刚吃饱的肚子,忽然有些不舒服,纷纷往上涌来。 他忙转过身,手捂住嘴唇,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叶轻舟扫了他一眼:“这可是你儿子,你至于这么嫌弃他吗?” 这是他儿子没错,可那也是粑粑啊。 他总不能说喜欢儿子,连他拉的粑粑都喜欢吧。 宋晏的脑海里,那黄色的一滩挥之不去,越想越恶心。 他忙起身,走向圆桌,倒了杯水出来往嘴里灌去。 叶轻舟看了眼他的身影,有点想笑。 她拎着孩子的两条小腿,拿脏污的尿布,将孩子屁屁上粘的擦掉。 抬眸,看向已经放下茶杯的男人。 “宋晏,你端盆热水过来,兑点凉的,不要太凉,也不要太烫。” “那里有。”叶轻舟指了下脸架:“那个最小的木盆是孩子用的,你倒在那里面。” 宋晏望着她点了点头,顺着她的指向走去。 他将炉子上的热壶拎起,倒在小木盆里,又从桶里舀了凉水出来,手指放在盆里探了探。 端起,走向了床。 叶轻舟将他刚拿的尿布垫在床上,把水盆放在上面,又将另一片尿布,塞在孩子的裤裆边缘防止沾湿。 等她再去拿的时候,尿布已经没有了。 叶轻舟泄了气一样:“我不是说多拿两个尿布出来吗,又不是说让你拿两个。” “你再拿一点过来嘛。” “哦。”宋晏望了眼她严肃的脸,又走向妆台。 这次,将一摞,全都抱了过来。 叶轻舟看着放在自己手边的一摞尿布,望着他无声的缓了一口气。 她拽了一片出来,拿水打湿,仔细的擦着孩子的屁屁。 孩子的尿布被抽走了,这时候早就不哭了,睁着一双眼睛四处的张望着。 叶轻舟拿湿帕子擦完后,扔入了盆里,示意宋晏给端走。 拿干帕子又给小承燊擦一遍,塞了尿布给他挡好就收拾好了。 宋晏这时也回了床边,见叶轻舟将孩子抱在怀里,伸手捏了捏孩子光裸的小脚丫。 “我发现了,这小子是最坏的。” “每回我在你这里,他都要嗷一嗓子。” 他扫了眼还在睡的女儿:“还是女儿贴心,我亲她,摸她,她都不哭,最是乖巧了。” 叶轻舟忍不住的笑了一下:“你既然这么喜欢你女儿,那等你女儿拉的时候,我看看你嫌不嫌弃。” “......” 第380章 没有仇视你 小承燊被叶轻舟抱在怀里的时候,很是乖巧。 睁着一双乌亮的大眼睛,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十分讨人喜爱。 叶轻舟爱死孩子这副小模样了,叭叭的在他小脸儿上亲了好几口,又将脸蛋儿俯在他面前晃:“我是娘亲,承燊,你叫娘亲啊,叫娘......亲......娘......亲.....” 宋晏也赶紧将脸凑过去:“我是你爹爹,爹爹在这里。” 小承燊好像听懂了话似的,脑袋随着他们二人的声音,来回的转动。 和宋晏对视上了,宋晏的眼睛一瞬间更亮了:“舟舟,你看承燊,他在看我。” 叶轻舟瞪他一眼:“也不知道谁刚才那么嫌弃我们承燊呢,还呕了起来。” 她夹着嗓子,在小承燊面前说:“儿子,咱们不认他当爹爹。” “你刚才拉粑粑,他都很嫌弃你呢。” “谁让他这么嫌弃我们,我们不认他。” 宋晏:“......” 叶轻舟龇着编贝一样的牙齿,轻轻摇晃着孩子。 这一小会儿,小承燊也玩够了,神色不耐烦起来,小手小腿在叶轻舟怀里蹬来蹬去。 脑袋也两边摇摆着,一会儿嘴里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侧头面对着叶轻舟饱满的胸口拱来拱去。 宋晏起初没注意,后来,就注意到了。 眼睛定在那耸立的一处,一瞬间,眸色变深。 他早就注意到了,现在的叶轻舟,比从前可丰满了不少。 脸颊圆润了,胸口鼓囊囊的,便是穿着宽松的里衣,也能看出翘臀来。 以前的她,是清瘦的,是青涩的。 现在的她,长着一张清雅恬静的脸蛋,却举手投足间,有一股千娇百媚的风韵。 像是一束盛开的,妖艳的牡丹花。 宋晏的喉咙,狠狠的滚咽了一下。 眼睛迅速从她胸口移开,落在孩子身上,双手伸出:“舟舟,你把孩子给我吧,我抱着他。” “你身上有伤,你哪儿能抱他。”叶轻舟并没有发觉有什么问题,只当孩子在跟她玩呢。 “承燊,嗞嗞......”她轻晃着孩子逗弄。 小承燊刚拉完,肚子空空,闻到甜香的奶香味,却怎么也吃不到。 不耐烦后,眼睛一挤,红艳艳的小嘴巴一张,扯着嗓子又大哭了起来。 “唉哟,承燊,你怎么了?”叶轻舟一见孩子哭了,下意识的去摸孩子的尿布。 但是,干干的,什么都没有。 她没发现异常,赶紧继续摇晃着哄着他:“好孩子,娘亲哄着呢,咱们不哭了,乖,不哭了......” 宋晏俯身,去抢她手里的孩子:“我抱着哄,你别累到。” “我不累。”叶轻舟不放手:“他见你生,你哄不了他。” “我哄得了。”宋晏不放手。 俩人挣来挣去,孩子哭的更厉害了。 “你快放手。”叶轻舟见孩子哭的撕心裂肺,都急了。 宋晏一急:“你看他在你胸口拱来拱去的,他是饿了。” 他这一句话说完,叶轻舟的动作停住了。 宋晏也停住了。 他偷偷去看叶轻舟的脸色,见她面色由白转红,霞光满面。 但最后有些气恼,抱着孩子别过了身。 “你去叫奶娘过来。” 宋晏望了她一眼,深缓了一口气:“恩。” 他抬步走了。 他人离开卧房,叶轻舟连忙低头看自己的胸口,将孩子紧紧的压在胸口上。 宋晏出去没多久,很快,奶娘就进屋了。 她们抱着孩子退下,叶轻舟将自己塞入了被子里,一直将被子蒙到脖颈处。 宋晏站在门外,缓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走入房间。 一进卧房,他就看见了面朝床里躺着的小女人。 宋晏深吸了一口气,脚步轻盈的靠近,再次在床沿坐了下来。 “我累了,想休息了。”叶轻舟脸往软枕上埋了埋。 宋晏没吭声,而是慢慢俯身,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他一躺下,叶轻舟从床上弹了起来:“你干什么?” 宋晏将头枕在胳膊上,仰视着她警惕的神情说:“舟舟,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叶轻舟弯弯的眉蹙起:“什么?” “在我没离开之前,不要这么仇视我,对我好一点可以吗?”他拿着无辜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她。 “我没有仇视你。”叶轻舟不承认,她确实没有仇视他。 只是觉得......尴尬,不知道如何和他相处。 宋晏低声下气说:“你看,你爹爹娘亲来了以后,你一句话,一个眼神儿都不给我,对我极其的陌生与冷淡。” “舟舟,便是我对你做了错事,可我觉得,也没到如此十恶不赦的地步。” “你不至于如此对我吧?” “你的爹爹娘亲本来就不喜欢我,看到你如此厌恶我,只会更讨厌我。” “舟舟,你没有注意到岳父大人对我的态度吗?” “难道你真的想让他一直这么仇视我吗?” 叶轻舟的心咯噔了一下。 她没有注意。 她的身心都在应付他,哪有精力注意别的。 不过,叶轻舟沉思....... 好像,有那么几次余光,是见到爹爹脸色不好。 叶轻舟懊恼的紧闭了一会儿眼睛,手扶着额头。 “我......我真的没有仇视你,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毕竟,我们只是除了有夫妻名义外,不会再有别的关系的人。” 宋晏的唇抿了一下。 他可不是这样想的。 当然,这话不能和她这么说,否则,会让她增加防备的。 “是,之前说开了,我没有忘。” “可是舟舟,便是你不想和我过了,也没必要把我们的关系,让我和你父母的关系搞得这么僵硬吧。” “我到底是你名义上的夫君,是承燊惟歆的父亲,宋叶两家是姻亲。” “你对我如此冷若冰霜,视而不见,你让岳父岳母怎么想我,他们都要恨死我了。” “如此,宋叶两家的关系能好吗?” “舟舟。”宋晏伸手,握住她放在身上的手:“我说的话,你好好的考虑考虑。” “我们不能只顾着我们的痛快,也要以大局为重,不能让两家结怨不是?” 叶轻舟:“......” 她真的很懊恼自己。 第381章 没什么好怕了 叶轻舟根本没想过要和宋晏结怨。 从一开始到现在,真的,一个这样的念头都没有。 就像她,也根本没有想过,和他再续前缘一样。 她希望他们是一种,买卖不在仁义在的关系。 他们俩人,夫妻关系名存实亡,但宋叶两家不会交恶,相互成全。 这样的想法,该说不说,是好的。 就是...... 她做的太不到位了,居然忘了他刚才提的这一层。 她对宋晏生分,以爹爹爱女心切的心情,自然看他也不爽。 如此这样下,宋叶两家能好才怪! 叶轻舟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 自己做错了,绝对不会顾及到什么面子之类的,死绷着,死挺着,维护自己的骄傲自尊。 她很听劝的,只要是认识到错误了,没那么骄矜,立刻就改。 所以,她很郑重的向宋晏应承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了。” “下次我爹爹娘亲过来的时候,我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会再惹不必要的误会。” 宋晏也发现了她这个优点。 心里爽死了。 那就说明,只要把她说服,让她过了心里的那道坎。 她就很可能原谅他,和他不计前嫌了。 他就可以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胸腔内的那颗沉稳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狠狠的鼓动了起来。 宋晏殷殷目光仰视着叶轻舟,摇了摇她的手:“那你想怎么做?” 叶轻舟眼睛眨了眨,由清明又变得困惑,和他对视上。 这可真把她给问住了。 她本来就不擅长和人相处。 现在,和宋晏的这一段关系呢,又如此复杂...... 远不得,可好像也近不得...... 她哪里会处理这么复杂的关系。 叶轻舟的心里,真的一点算计都没有。 她眼神儿闪烁,支吾道:“......太突然了,我没有思绪,你容我想想。” “......等我想好了,再和你细细说明。” 就知道她不知道。 宋晏突出的喉结滑动,手指揉捏着她细腻的手掌:“舟舟,要不,你听听我的主意?” “......” 叶轻舟的目光,微微迟疑。 直觉上,她觉得他的话不能信。 可偏偏她又没有别的思路。 听听吧,听听又不会怎样。 说服自己后,叶轻舟请教道:“你有......什么主意?” 宋晏眼珠在她五官上滚动一番,深情望她:“你假病跟你爹爹的人走,你爹爹定认为我们夫妻二人关系不和睦,定认为,我欺负你,或有负你,所以你才走的这样干脆,这样毫无留恋。” 叶轻舟垂下眸子来。 以她对自己爹爹的了解,她想,她爹爹,应该是这样想的。 所以,才会在没见过宋晏的情况下,就很不喜欢他了。 她试着往回圆过,但效果不明显。 她认为只要自己不再提宋晏,随着时间的推移,爹爹能淡化这个想法。 可还不等爹爹淡化,宋晏他追来了...... 不见面还好,这一见面,好像是格外的眼红...... 就成如今这副局面了。 叶轻舟在心里,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宋晏紧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将她的思绪拉回。 “那我们和睦,你和我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幸幸福福的,我们像其他夫妻那样,就像你爹爹娘亲那样......” “你看你爹爹娘亲多腻乎,我们如果像他们那样,他一看我们有感情,会把我当自家人看,不就不这么想了吗?” “......” 叶轻舟的心里,很不认可他这种想法。 “若我和你,像爹爹和娘亲那样亲亲爱爱,我不会假病离开你吧......” “反正,肯定是不对劲的,有哪里说不通。” “我爹爹不会相信的。” “他不相信,那你们的关系便不会有改变。” 亲亲爱爱,对,他就想和她亲亲爱爱,就像叶钧和韩云舟那样。 她爹娘好像四十岁左右的人了,这个年纪还如此黏腻恩爱。 说实话,宋晏的心里可羡慕了。 要是叶轻舟能像韩云舟那般,懂风情,解风情,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快乐。 一定美死了。 宋晏兀自想入歪歪了一会儿。 回过神儿来,他知道,自己要想幸福,一定要把叶轻舟练成她娘亲那样。 有这样的血缘在...... 应该不会那么困难吧...... 肯定不会那么困难的...... 宋晏在安慰自己后,打了鸡血一样,重燃斗志:“你有和岳父岳母说过,你和我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或是,为什么会这么毫无留恋的离开我吗?” 叶轻舟沉思片刻,点头:“好像是说过。” “但我说的,是我们性格不合,生活习惯不同,就这种意思吧。” “我并没有指责过你,没说过你任何的坏话。” “那便有转圜的余地。”宋晏谆谆善诱:“感情这种东西不好说的。” “你走之前,我们那是刚成亲,你对我没什么感情,又过于想念你爹爹,你会抛弃我,跟他走,这也是人之常情。” “我现在也来了,夫妻之间朝夕相处,再生出情意来,也是常事。” “舟舟,只要我们日常恩恩爱爱的,长久下去,让你爹爹感觉我们是生出情意了。” “你说他那么疼你,爱屋及乌,还会不喜欢我吗?” “......”这...... 叶轻舟咬住了唇。 宋晏紧握着她的手指,轻轻的摇晃着。 就像是讨尊长主意的小辈,以博得尊长的同情。 “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唯有这个办法,这也是最有效的。” “为了宋叶两家的两姓之好,舟舟,你伟大一些,就应了吧。” “你不用多想,我之前答应你的,我一定做到。” “我陪你和孩子一段时间,就离开。” “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这一点,你绝对放心。” 叶轻舟:“......” 这个主意吧,确实...... 如果他们两个有感情,爹爹,为了不让她为难,一定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善待宋晏的。 这样宋叶两家关系就保住了。 至于,宋晏...... 他说他会遵守诺言,不会久留。 不过就是做一做戏,装感情好。 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她现在有爹爹,有娘亲了,周围都是向着她的人。 便是有问题,她也不会怕了....... 对,她没什么好怕的。 她不是从前那个,在承国公府的叶轻舟—— 放眼望去,举目无亲!无依无靠! 她不敢相信枕边人,任何人...... 便是对宋晏那些禽兽一样的行为颇有微词,也没人去说没人去倾诉,唯有独自承受......一直过着诚惶诚恐的生活...... 她不会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不会了。 第382章 戒备 “你说的,我......同意。” 听到她这句话,宋晏着实的松了一大口气。 叶轻舟眼角瞥了眼宋晏:“但我们只是做戏,在我爹爹娘亲面前做戏,维护宋叶两家的关系。” “在人后,比如现在......” 她举高自己的手,连串的宋晏的双手,也跟着抬了起来。 “私下里,我们不能再亲密。” “宋晏,我们说好的,从此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既然是名义上的关系,你我之间,还是礼数周全点比较好。” “......”她的脸色很认真,似乎还带了一些的警惕。 宋晏的双手只好松开了。 但他没死心,还尝试去粉饰自己的行为:“我是想着我们俩的关系不亲近,私下里亲近一些,到你爹爹娘亲面前,才能自然一些。” “毕竟,他们都是火眼金睛的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叶轻舟睨着他。 就只是睨着他,并不言语。 但是那眼神儿,好像在说,你看我像白痴? 宋晏:“.......” 他无奈一笑,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手收回了自己身边,规矩摆好。 “我答应你,等下次我爹爹娘亲过来,会注意自己的言行。” “我说到做到,事关两家交往,我一定认真对待,你放心。” 叶轻舟漂亮的眼睛,在宋晏俊朗的脸上转了一圈,一点也不客气的赶他走:“我累了,想躺下歇息了。” “宋大人若没什么事情,好走,我就不送了。” 说完,她拉着被子,不动声色的往里又挪了一步,紧贴着面向墙里。 “......” 欲速则不达!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宋晏被冷待,并没有气急败坏。 好脾气的站了起来,他卸下帐钩上的帷幔:“那你歇着吧。” 说完,将幔帐给遮好,走了。 他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后,叶轻舟翻了个身,滚到了床的中间。 她抱着被子望了遮好的幔帐一会儿,甩了甩头,摒弃了脑袋里的杂念。 掀开褥子,摸了一本书,打开消磨时间了。 ...... 叶轻舟不是一个能待得住的人。 但前有挺着大肚子,后有现在的坐月子。 母亲,任唯稳婆她们一行人,耳提面命的和她说做月子的重要性。 不得已,她才稳稳当当的待在屋里发霉。 再忍二十来天,就彻底自由了。 想到这里,叶轻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手里的书越看越无聊,也翻不下去了,她干脆就扔下了。 叶轻舟睁着眼睛,在想出月子以后的好日子。 现在天儿明显的没之前那么冷了,出月子以后,他们应该会动身...... 那她要学骑马,也想像任唯,柳霜瑜那样迎风奔驰,恣意洒脱。 还有射箭,等她学会骑马后,也要学射箭,这样就可以和他们一起进林子打猎了。 还有沿途进镇子逛一逛,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民俗风情,一定特别有意思。 光想这些,足够让叶轻舟蠢蠢欲动了。 离开项城,离开邵阳的生活,果然都是自由自在,有滋有味的好生活。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之前和怀洲舅舅,怀溯舅舅约好的一起玩,现在只能自己玩了。 不过,宋晏说怀洲舅舅成亲要生子了,这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她替他们高兴。 叶轻舟越想越待不住了,干脆掀开了被起来下了床。 她从衣架上拿下披风,系在脖颈上。 走到博古架上拿了笔墨纸砚出来,砚了墨,伏在桌面上一点点描绘了出来。 一匹气势汹汹奔驰的骏马先被她画了出来,马背上又多了一抹女子的身影,是她...... 叶轻舟乐不可支,越画越开心...... ...... 宋晏就比较苦闷了。 回到了巴掌大的房间,虽然屋子里生了一个碳炉,但还是寒若冰窖。 他知道这是没有人气的原因。 宋晏将门合上。 门一合上,屋内的光线就昏暗了下来,影响视物。 他走向圆桌,将上面的火折子拿起,将灯台上的罩子拿掉,点燃,又盖了回去。 屋内这才亮了起来。 他三五步就将整个屋子转了一圈。 环视了一圈后,宋晏拎起炉火上的热水壶,走到圆桌前打开茶壶,放了点茶叶,给自己沏了一壶茶。 香茗袅袅,热气腾腾的烟雾熏蒸着他的脸,他渐渐的暖和了下来。 宋晏端着茶杯,眼睛沉在杯盏里舒展的茶叶上。 沉静下来,他在想叶轻舟说过的那些话。 她说,他根本不是喜欢她,是害怕孤独,把她当作摆脱孤独的救命稻草了。 刚成亲,他对她确实谈不上什么喜欢. 只是觉得此女颜色出挑,又不喑世事,颇为惹人怜爱,自己又空虚的太久,他也有欲望,那当然,要在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身上发泄了。 刚开始,她在他的心里,只是一个名正言顺让他发泄欲望的女人。 他认为,一道菜再好吃,吃的多了,也不会再想吃。 他认为,占有她后不久,他应该会对她淡下来,他们会像其他夫妻那样,过着相敬如宾的日子。 但是没有,在她的身上,他一次又一次的控制不住自己,渐渐的,会关注她,在意她。 慢慢的,他真的喜欢上她了。 见到她会高兴,不见她怅然若失,她不高兴,他也不高兴,她不在意自己,他会特别生气,想吸引她的主意,他想和她白头到老...... 到她生病,面临要失去她,他的喜欢到达顶峰,那真的是百爪挠心的感觉,他受不了...... 他一点都不怀疑自己的感情,他真的是喜欢她的。 宋晏紧握着手中的茶杯,用力的叹了一口。 但愿,他今日的这番话,她能对自己亲近几分。 日积月累,会成为一种习惯。 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如此来套路她,借机让她慢慢的喜欢上自己。 便是再慢,再久,他也会等下去。 第383章 开导 宋晏带着小六许炎俩人驾马出去了,不过不知道去哪里。 士兵禀告了叶钧,韩云舟听后,去了叶轻舟的屋。 叶轻舟站在屋内的地上作画,见自己母亲过来,依依不舍的放下了笔。 做出知错又讨扰的表情看她:“娘亲,我是太无聊了,就画了一小会儿。” “真没多大一会儿。” 韩云舟上前,握了握她的手指,手往她腰上摸去,絮絮叨叨的说:“你的身子还很虚弱,没有完全恢复好,很容易做病。” “月子里的病,那病根都是一辈子的,瞧都瞧不好。” “让你少下地,是怕你着凉,到时候各关节疼,还有你这腰,你现在是不觉得,再过几年你就知道了,那是真的疼。” “娘亲知道你躺够了,但咱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再忍忍。” “等出了月子,到时候春暖花开,咱们出去好好的耍。” 叶轻舟堆着笑点着头:“好,我以后不这样了。” “走,我们去床上躺着。”韩云舟扶她往床上走去。 叶轻舟脱掉披风交在她手里,自己拉过被子掩在胸口盖好,侧身看着忙碌的母亲。 韩云舟端了一杯热水过来,坐在床沿递给了叶轻舟。 叶轻舟起身,吹着,慢慢的喝下了肚,肚子里暖和和的。 将茶盏放回桌上后,韩云舟又坐回了床沿,望着朝自己笑的女儿。 “宋晏怎么走了?” “你这么无聊,他怎么不留下来陪你解闷?” “是他不陪你?还是你没让他陪?”韩云舟觉得应该是最后一个。 她看的很清楚,自家女儿对宋晏不亲近,反而是宋晏呢,一直在讨好。 叶轻舟嘴角的笑意僵了僵。 原本她还打算闭口不谈,岔开话题的。 但想到宋晏说的那些话,最后挽着笑意开了口:“我原本是想睡一会儿的,就让他走了,不过没睡着。” “不是他不陪,是我没让。” 韩云舟若有所思地说:“舟舟,他是你夫君。” “你月子里无聊,他陪你解闷,是应该的。” 叶轻舟可不想宋晏为她解什么闷。 她找了一个借口来粉饰:“男人都是做事业的人,闺房里的这点琐碎的事儿,他哪有耐心听,我不想为难他。” “娘亲,您放心吧,下次我不再下床了,我躺在床上自己玩。” 宁愿自己玩,也不让宋晏陪着。 她对宋晏真的很生分。 “舟舟。”韩云舟正色看她:“娘亲是过来人,你能听听娘亲一言吗?” 叶轻舟瞪大一双眼,点头:“当然。” 韩云舟眼光扫了下她的表情,开口:“你判断一个人的人品性格,是好是坏,不要被身外之物遮住你的眼,像身份,地位,家世。” “比如说皇帝,你觉得皇帝就应该高高在上,不识人间疾苦的,那么你就认为所有的皇帝都是那样,但有的皇帝他就很平易近人,很有悲悯的心。” “这就是你给他定了一个条条框框在那里,看别人是那样的,就觉得他也是那样的。” “你要去了解他,认识他,再给他下结论。” “就说刚才你判断宋晏的说法,你说宋晏是做事业的,他的身份地位,决定他的眼界见识都高于你,你觉得他这样一个见过太多世面的人,是不会理解你这样闺阁小女子的小无聊小寂寞。” “你让他陪你了,如果他在陪伴你的这个过程中,真的表现出不耐烦,不耐心,他才是那样的。” “在你没有向他表达过你的意思前,不要想当然的就对他下结论。” “因为这样的话,你永远不会认清楚一个人,也会错失一个好伴侣。” 叶轻舟用笑容来掩饰了自己的心虚。 韩云舟也看出来了:“娘亲刚才和你说的这么多,其实,主要想说的是——” “你不要只是想,你有什么不满的,不高兴的,对他的意见,或是建议,你要表达出来。” “这样,他才能知道他的问题所在,他也才会改,才会是你的如意郎君......” “沟通,才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关键所在。” “娘亲的意思,舟舟都明白。”叶轻舟轻笑。 韩云舟伸手抚摸着她乌黑柔顺的秀发:“其实,你刚才的话中,也透漏了一点,你很不自信。” “在宋晏面前,你在他面前虚,挺不起腰杆来。” “舟舟,你的心里,也不要把一个人捧得太高了。” “他不是白日里的太阳,夜晚的月亮,不是只能看够不着的人。” “他也只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人,他也有缺点,也有不足的地方......” “你能嫁给他,做他的正妻,说明你和他是一样的人,你们是匹配的,我们不用自行惭愧。” 叶轻舟的心里蔓延出茫然来,秋水剪瞳也跟着茫然。 韩云舟将她搭在一旁的手拉在自己手里:“有些话,娘亲早就想问问你了。” “你对宋晏......是哪里不满?” “或者说,他有那里得罪了你,让你很不舒服,所以,你才不肯原谅他?” 叶轻舟被她抓在手心里的手,颤抖一下后,猛地将她的手握紧。 韩云舟知道,她是问到点上了。 “我是你的娘亲,我们是这世上最亲近的关系,如果你的喜怒哀乐,连娘亲都不肯分享......” “舟舟,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你可信任的人了。” 叶轻舟直直的盯着韩云舟,精致如画的脸是无助抵触的表情。 她和宋晏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也是她无法再敞开心扉对他,原来是有两件事...... 一件,就是他和宋老夫人私底下说的,那番不会对她动感情,只是因为夫妻关系的话。 但宋晏上次无意间的解释过了,完全是误会,她也就释然了。 另一件,她无法接受之事,就是床榻之上,被他来回摆弄,他让她...... ......那种屈辱,现在想起来,她心里还跟吞了苍蝇似的难受。 可是这事儿要和母亲说,哪怕是母亲,她也......开不了口。 叶轻舟摇头,不断的摇头,急忙甩开韩云舟的手,拉过被子,将自己的头遮住了。 韩云舟轻轻叹息了一声。 第384章 是他该 韩云舟也不催她,坐在床沿,伸手轻抚摸着她的背脊,无声的陪伴着她。 叶轻舟躲在黑暗的被子里,满心满肺的挣扎。 她不想和母亲说那么私密的事情,她怎么可以把床帏之事说出来呢...... 可是又一想,母亲说的也没错...... 这世上,她们是最亲密的关系,如果她的喜怒哀乐连和她都不能分享,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人可分享了,她应该和母亲分享的,寻求她的意见和帮助...... 她这一挣扎,就是好半天,太阳都落了下去。 韩云舟已经不抱希望了,轻轻叹息着。 她伸手,刚想去抓盖在叶轻舟头上的被。 那被子慢慢降了下去,露出叶轻舟委屈的脸。 叶轻舟从床上撑起身子,扑到了韩云舟的怀里,随后就哽噎了起来。 韩云舟紧抚摸着她柔软的秀发,心里担忧极了。 但她没再说教。 心里有委屈,哭出来会舒服很多。 叶轻舟倒在韩云舟的身上哭了很久很久,直到把韩云舟腹部的布料都打透,才渐渐止住哭声。 韩云舟拿着帕子,仔细的给她擦着眼睛。 叶轻舟接过,摁在了自己的鼻子上。 抬着泪汪汪通红的眼,仰视着自家母亲温柔关切的眉眼:“娘亲,我有些难以启齿......” 韩云舟用手指抚摸着她的眼尾,低声说:“屋内只有我们母女两个人,舟舟你放心,没有第三个人会知道的,就是你爹爹,我也不会和他说。” “这是我们母女之间的小秘密。” 叶轻舟睁大一双通红的眼睛仰视她,手心紧紧的攥着。 又是犹豫很久后,才缓缓开口:“......就是,就是我觉得,宋晏根本不尊重我.....” “我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个......发泄欲望的物件。” “和外面巷子里,专门服侍男人睡觉的......那些女人一样......” “......没有一点尊严,不被得到尊重,只要他高兴,我就要配合他,他根本不在意我的感受......” “我有的时候瞧我自己都生厌,都恶心......” 说完,她又将脸埋入了韩云舟的怀里,眼泪忍不住又横流了起来。 “娘亲,我不是故意要端着不理他的。” “那些画面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每每想起,我就觉得遍体生寒,恶心至极。” “我接受不了,我真的接受不了,我也不相信他,我觉得若真的是喜欢,必定爱若珍宝,他又怎么会忍心欺辱我呢。” 纵然她没细说,宋晏如何不尊重她。 但是,那句和外面巷子里,服侍男人睡觉的那些女人一样...... 韩云舟这个过来人,也很快领悟了,她嘴里的不尊重,是如何的不尊重。 她双臂抱住了叶轻舟的背,紧抱住了她。 心是针扎了一样的疼。 其实,夫妻之间的床帏之欢,纵然放肆一些,放纵一些,不是循规蹈矩的,也没什么错。 她长在皇宫,这种事情知道的太多了,比这更过分的事情,也不新鲜。 就连她和叶钧在床上,也不是一板一眼的老古板模式,他们也有相互取悦对方的方式,能让他们双方,在欢爱中更为享受。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是建立在互相情愿这一原则上。 而她的舟舟呢,与世隔绝十七年,没有正常的社交,没见过世俗。 她的心性,就像一个不喑世事的小孩子似的,是纯粹的,是简单的。 她对这个世间没有恶念,能接受的,也是美好唯美的事物。 宋晏刚成亲,在她 还没有接受他,认可他,信任他时,就让她看到了人性的欲望,丑陋的欲念...... 她自然被吓到了,这才关闭自己的心扉,不接受他,不信任他。 “舟舟,乖孩子......”韩云舟轻揉着她柔软的头顶。 满脸心疼:“这不是你的错,是宋晏做错了,他只顾着自己享受,忽略了你的感受。” “你冷待他,是他该。” “乖孩子,我们不哭了,你还在月子里,眼睛要哭坏了。” 这件事情,在叶轻舟的心里真的压了很久。 她没人可说,只能自己消化。 偏偏她还消化不了,这也变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现在这块心病,和自己母亲一说,母亲也理解她,她心头也轻松了,通体舒畅。 叶轻舟捏着帕子擦了擦眼睛,又擦了擦鼻涕,从韩云舟腿上出来。 面色通红的偷看了她一眼。 这种私密的事情,纵然和自己娘亲说,她还是觉得很羞耻,很是难为情。 但叶轻舟还是强忍着羞耻,表达了自己的心情,免得她担心:“娘亲,和您说过后,我心里真的好受多了。” “像是有一块大石头从胸口搬开了,很舒畅。” “有娘亲,真好。” 韩云舟拿手拨开她脸上粘的湿发,满眼怜惜。 “傻孩子,这个时候,还知道哄娘亲。” 叶轻舟吸了一下鼻子笑道:“我真的没哄您,我说完后,就是这个感觉。” “越发的觉得娘亲好了,好像腰杆子都硬了,什么都不怕了。” 韩云舟的手放在她肩膀上,又将她搂住了。 “舟舟,是娘亲对不起你。” “若是娘亲,在你出来的时候跟着你了,你就不会受这么多委屈,也不会这么担惊受怕了。” “娘亲对不起你......” 叶轻舟在她肩膀上摇头:“不是娘亲的错,娘亲,您别这么想。” “我可怜的女儿......”韩云舟鼻子一酸,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了好一会儿,才纷纷平静下来。 互相给对方擦着眼泪。 引导她表达自己的心事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为女儿解惑。 韩云舟没忘记自己想干什么。 细细给叶轻舟擦干净眼泪后,她疼爱的看着女儿娇嫩的小脸儿。 “舟舟,宋晏这么对你,让我女儿如此担惊受怕,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娘亲的心里真的对他很不满,特别生气。” “气到,娘亲都不想替他说话了。” 第385章 劫后余生 “娘亲......”叶轻舟的一双水眸盯着她。 “但是,你们是燕帝赐婚,现在你们还有两个孩子。” “这关系,打断骨头连着筋,断不了。”韩云舟抚摸着她柔嫩的小脸儿:“娘亲也能看出来,你也是喜欢他的。” “你如果不和他过,这一辈子,你大抵就要自己过了。” “你现在是小,还不懂,所以才有这种要自己过的想法。” “这漫长的几十年,哪里就是那么好过的,到你懂事的时候,你就后悔了。” “但是,没有人会一直等着你的。” “娘亲不忍心看你错过,到最后后悔。” 叶轻舟知道自家娘亲是要劝她和宋晏和好的。 娘亲的口才,她见识过,只有被说服的份儿。 她一想到自己要被她说服,接受宋晏,心都跳到了喉咙口。 叶轻舟下意识攥紧了领口。 韩云舟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着她:“不怕的舟舟,有你爹爹在,宋晏以后绝对不敢再欺负你了。” “娘亲保证,他绝对不敢了。” “娘亲,我不否认自己是喜欢他的。”她头一次口头上承认了。 但叶轻舟依旧神色挣扎:“可是,纵然我喜欢他,我也不想和他过。” “便是他现在天天说喜欢我,我的心里就是对他放心不下来,我不相信他。” “我不想受这种折磨。” “所以,我宁愿把这份喜欢放起来。” 韩云舟柔声细语说:“娘亲明白你的意思,也理解你的想法。” “宋晏那么对待你,你心里有刺,没办法再接受他。” “但是舟舟,你现在年纪小,身子也没长成,好多事情,你都还不理解呢。” “到一定的年龄,你就知道了,其实,女人也是需要男人的......” 韩云舟的面颊也泛出红晕。 她双手抬起,在脸颊上轻轻拍了拍。 这种话和女儿说,她也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她知道,没人能为女儿解惑,只有她。 如果她不把这事儿和她说开,她要揣着这个疙瘩过一辈子,这对于她来说,是一种折磨。 韩云舟稳了一下,起身,将两个软枕靠在床头摆好,扶着叶轻舟往上面靠。 “你靠着点,这样会舒服,我们这样说话。” 叶轻舟在床头靠好。 韩云舟攥着她手心,深缓了好几下,才又开口:“虽然,你没和娘亲说,宋晏如何欺辱你的,娘亲也能猜出来一些。” “他嘛,眼睛清亮有神儿,人看着清清爽爽的,十分干净,面相上不是一个阴暗无耻的人。” “他不会拿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折磨你,无非就是让你取悦他。” “至于如何取悦他,无非就是......” 她抿紧了嘴,虽然不觉得是什么事情,但对自己女儿,也说不出口。 但这些,足以让叶轻舟面红耳赤,也有些目瞪口呆了。 娘亲怎么这么懂。 难不成她......她也.......和爹爹也...... 她眼睛都睁大了。 韩云舟看她震惊到瞠大的目光,也知道她定是有所猜测。 老天爷啊,真是离谱,她现在居然和女儿在谈论床帏之事。 离谱,离谱极了。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说:“母亲出身于皇族,皇家贵族这些地方,是这世上最肮脏的地方......” “在这个地方,再匪夷所思的事情,它都是稀松平常的。” “这些有钱有势的人啊,什么东西都不缺,没有什么东西他们再得不到,这也导致他们的心理上,是极其麻木和空虚的。” “所以,很多豪门贵族都喜欢玩nr,追求肉体上的刺激,满足自己那颗空虚麻木的心。” “以我看到的宋晏,对他的了解,他能让你做的,不算是出格的。” “舟舟,你接受不了呢,是因为你从小被圈禁,心思过于单纯......” “你就是一方净土,你不懂得这些人性,你喜欢那些简单美好的事情......” “比如待你温柔,待你彬彬有礼,所以宋晏稍稍过火一些,你就觉得,这是看轻你了,侮辱你了。” “便是你们刚成亲,那时候他对你的感情没那么深,他可能让你取悦他了......” “舟舟,娘亲想和你说的是,他的心里,不一定是存心的想侮辱你。” “男人和我们女人不同,他们比我们欲望要强。” “他可能就只是寻求身体上的刺激了,只是忽视了你的感受而已。” “如果你对此真的十分介意,像母亲之前说的,和他沟通。” “你和他说,你真的很介意他之前那么对你,你看他如何的说。” “这事儿,不是大事,没必要因为这件事情,就和他老死不相往来,让你自己孤苦的过一生。” 叶轻舟目瞪口呆下,有点难以消化她说的这些。 韩云舟又说:“还有一点,娘亲也是过来人,你呢,年纪还小呢,身子没长开,所以,你不喜欢床上那些事儿。” “这生完孩子后,或者,再过个一年半载,你就不会是这样的想法了。” “男人有欲望,我们女人,也是有欲望的。” “你再长大一些,长开一些,你的身体也会渴求男人疼爱的。” 叶轻舟惊讶的眼睛都睁大了,瞠目结舌说:“怎么可能,我才不会呢。” “傻孩子,这些娘亲还会骗你吗。”韩云舟揉揉她乌黑的脑袋:“不信,我们就走着瞧。” “我就看你,是不是永远这么清心寡欲。” “男女相爱,年轻的时候,享受的就是彼此年轻美好的身体,到老了,做不动妖了,就是追求陪伴的感觉了。” “每个年纪有每个年纪追求的东西。” “你不能让他在贪恋肉体欢愉的年纪,就只想和他心灵相通,这是泯灭人性啊。” ...... 经过韩云舟的一番说教,叶轻舟心里的那股别扭劲儿,好转了不少。 连带着心情也好了很多。 韩云舟将她垂在脸颊上的秀发压回耳根后,不禁笑了起来:“瞧瞧,一走出那牛角尖后,整个人的气色都眼见着好了。” “眉眼挂笑,满脸春色。” “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和宋晏和好啊?” “我没有。”叶轻舟双手捧着发烫的面颊,看着韩云舟。 韩云舟从床沿起来,站在床边睨视着她:“娘亲面前不好意思什么,娘亲又不会笑话你。” 叶轻舟:“......” 她真的没有。 韩云舟失笑了。 她就喜欢看她这一本正经,无比认真的模样。 “我去看看孩子们去,你自己在这等会吧。”她瞧了眼外面的天色说:“宋晏临午后出去的,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不过身边就带了两个人,想来也不会跑多远的。” “他一会儿回来啊,肯定要回来看看你的。” “那我就走了。” “我让奶娘将两个孩子抱我那,你爹爹也想孩子的很。” 韩云舟絮絮叨叨说:“你爹爹虽然面上冷,总摆出不喜欢宋晏的样子,但你看宋晏在你屋子的时候,他什么时候来过。” “我觉得吧,他也是成全你的。” 韩云舟耸了耸肩,朝叶轻舟努嘴一笑,颇具风情的一个回转:“娘亲走了哈,你自己躺会儿。” “恩。”叶轻舟探着身目视着她。 韩云舟掀开帘子,脚步轻快的走了。 叶轻舟张望了一会儿,拉过被子,慢慢的躺了下来。 脑海中,自家母亲的话在不断的回旋。 她双手枕在脑袋下,消化着...... ...... 韩云舟和奶娘带着两个孩子刚出门,就碰见了刚回来的宋晏。 两个手下走在他前,肩膀上手上挂着大包小包,堪比拉货的牛马。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宋晏。 手里举了一个糖葫芦架,上面插满了饱满诱人的山楂串成的糖葫芦串。 宋晏见到韩云舟,举着手里的东西迎上前,将东西递到韩云舟的手边:“岳母要不要来两串?” “这糖葫芦酸甜可口,很是开胃。” “那自然是要的。”韩云舟笑着点头,毫不客气的上手,在上面摘了两串。 “我如今就馋这酸口,这糖葫芦可比那些果干要好吃多了。” “那我一会儿让人给岳母多送几串去,盒子里有油纸。”宋晏说:“这么多呢,舟舟也吃不完。” “恩。”韩云舟露出温婉的笑容。 宋晏走到奶娘身边,瞧了眼两个孩子一眼,朝韩云舟点头:“那小婿就先进屋了。” “恩。”韩云舟笑着点头。 俩人错过身走,刚走了几步,韩云舟停住脚步,回身,叫住了宋晏:“宋大人,等一下。” 宋晏立刻顿住脚步。 韩云舟用手里的糖葫芦指了下廊道:“宋大人,可否说两句话?” “当然。”宋晏点头,随后,和小六低语两句。 随后,他举着糖葫芦架跟在韩云舟身后,和她一起走入廊道。 韩云舟瞟了眼面色俊朗,气质儒雅又深沉并存的男人。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和舟舟聊了聊。” 宋晏正色看着她。 韩云舟的大眼睛在他身上轻轻扫过,最后定在他墨黑的眸子上:“舟舟这孩子,在你们成亲时,她才是第一次出来见人,融入俗世。” “她青涩稚嫩,心性单纯脆弱,她就像一盆暖房里没有经过风吹日晒的娇花一样,只能细心呵护,不可操之过急。” 宋晏眸光微动。 他感觉韩云舟是在提点他,要让他温柔,耐心,细心的对待叶轻舟。 他会的,他肯定会的。 宋晏点头:“岳母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呵护舟舟的,娇花一样的养着。” “......” 但韩云舟更多的意思是指,自家女儿青涩稚嫩,脆弱单纯,她床帏之间,接受不了那么多的花样,是想让他君子相待。 但女儿女婿的‘床帏之欢’,岳母和女婿谈论这个话题,就有点...... 韩云舟的脸上,闪过一抹难为情。 她掩饰性的清了清嗓子。 但这个问题不提,宋晏便不会知道舟舟的气点在哪里,他们之间,总有这个隔阂。 犹豫了好一会儿,深缓了一口气后。 韩云舟本着为了女儿的幸福,豁出去的奉献精神....... 她还是强忍着难为情张了嘴,低声提醒道:“宋大人,其实,我的意思是说,舟舟是个青涩稚嫩,单纯内敛的人。” “通俗一点,她古板无趣......” “一个古板的人,你不能和她玩花样,要循规蹈矩的和她相处。” “起码,在她没信任你之前,是这样的,温柔体贴,以礼相待......” 宋晏一听这几句话,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韩云舟还在温柔的提醒:“......她始终不肯接受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床帏之间的问题。” “你只顾着自己的享受了,没有想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接受不接受你的行为。” “她说,她感觉不到你的尊重......” “她说,她觉得她自己,就像是花街柳巷里的服侍男人的那种女人......” “.......你的任何需要,她不能说不,只能对你迎合!” “有的时候,她都恶心自己!” “如果,你只是把这个女人,当作发泄的工具,当我没说。”韩云舟道:“但如果,你是想要这个女人的感情......” “......那便不能只顾着自己享受,也要照顾下另一半的情绪!” “你情我愿,感情才会升温!” “我言尽于此了。” 韩云舟瞟宋晏怔愣的眉眼一眼,握紧手里的两根糖葫芦,急匆匆的走了。 浑身汗涔涔的宋晏,在廊道站了许久。 他不是被丈母娘,戳破隐私而心虚或害羞的,更不是被丈母娘直白的话吓到的。 他是忽然觉得很庆幸,庆幸问题出在哪里了,是劫后余生的松弛。 月素拎着食盒,从院里走过...... 被惊扰的宋晏,这才回过神儿来。 很快,收拾好了心情,举着手里的糖葫芦串下了廊道。 第386章 博她一笑 月素边摆饭,边和叶轻舟笑说宋晏手里举了一架子的糖葫芦。 叶轻舟心里正暗暗惊讶,这一架子糖葫芦串是什么模样时。 宋晏进门了...... 肩膀上扛着一个不小的草靶子...... 圆圆滚滚红彤彤的糖葫芦,像一个一个鲜艳的红色的小灯笼一样,一层一层的插在草靶子上,整整的插满了一整个草靶子,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叶轻舟被这色彩斑斓的糖葫芦美到了。 明眸睁大,一点点溢出,宋晏到的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意。 宋晏凝视着她明亮的笑意,将糖葫芦架举到她面前。 一股甜蜜的滋味儿,瞬间在叶轻舟的鼻翼间蔓延开。 宋晏说:“我尝过的,外面糖衣酥脆,甜滋滋的,里面果子酸甜可口,很是好吃。” “你尝尝。” 叶轻舟的目光,从面前红润诱人的糖葫芦上移开,落在男人盛满温柔爱意的眉眼中。 “这东西再好吃,也不能当饭吃。” “你买这么多,得吃到什么时候?” “......”这么多糖葫芦全吃下去,不仅肚子里会泛酸水,牙也会倒了吧。 他真的没想过,这些全拿过来吃。 就是觉得好看,买来是博她一笑的。 宋晏的俊脸僵了僵。 他在思考....... 如果他实话实说,说吃不了扔掉...... 她会不会生气...... 叶轻舟再看了一眼表情呆呆的男人,抬手,在草靶子上摘了两串糖葫芦下来。 转目看向一旁的月素:“月素,你将这些糖葫芦拿下去,你们都分吃了。” 月素听后,连忙将手里的碗筷放好走过去。 她没贸然的伸手,而是看向宋晏,听他吩咐。 一些糖葫芦而已,宋晏还不会小气到不给别人吃。 反正,她也吃不完,反正,她也看到过了...... 他的目的达到了...... 宋晏看向月素:“内厅的桌上有油纸,你拿几个过来。” 月素点头,应下出去了。 宋晏将糖葫芦架收回杵在地上,看向叶轻舟:“刚才回来碰到岳母,岳母说她最近就想吃这酸甜口,给她多送点去。” 叶轻舟对他点了点头。 两人目光相对,默默无语。 叶轻舟在与他对视片刻后,目光旋即移开,落在自己手里的糖葫芦上。 她将脸一点点凑近,张嘴咬住了裹着糖衣的红果子。 甜蜜酥脆的糖衣被咬破,果子的酸味儿遂即在口腔里爆发,酸酸甜甜的,很是好吃。 她咬了一口又一口,那张小脸儿已经眉开眼笑了。 “好吃吗?”宋晏笑着凝视着她的小脸儿。 “好吃。”叶轻舟嘴里含着果子,含糊不清的说。 这时,月素也取了油纸过来。 宋晏摘了好几串糖葫芦出来,用油纸包好递给了她,将手里的草靶子也一并交给了她。 又另摘了两串出来,坐在了床沿。 月素扛着沉重的草靶子:“大人,夫人,别光吃糖葫芦,还有饭菜呢。” 说完,她扛着肩膀上的东西,艰难的退下了。 月素一走,屋内就又剩下宋晏和叶轻舟。 因为自家母亲的那一番话,叶轻舟心里现在还在尴尬。 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宋晏,干脆,注意力全放在糖葫芦上,专心的啃着它们来吃。 宋晏手里举着两串糖葫芦,在床沿坐了下来。 手里的糖葫芦,在他手指上转了两圈后,他开口:“我还买了一些小东西,都放在内厅。” “一会儿,我拿过来给你看看。” 叶轻舟扫了他一眼,微微的点了点头。 宋晏缓了一口气:“这次出门,我其实给岳父带了些礼物的。” “但是,没想到岳母也在,就没为她准备,所以,到现在都没拿出来送。” “我今日去前方的镇子上,本来打算给岳母也选些礼物的,一起送给他们,算是我这个做女婿的孝心。” “但是,那镇子不大,没什么像样的东西,实在是拿不出手。” 叶轻舟咀嚼的动作缓了下来,舔了舔因啃糖衣而紧绷的嘴唇,开口:“你之前给我带了好些的东西,要没什么好买的,你就去那些箱子里找找,也许有能用的。” 宋晏的目光,在她湿润的唇瓣上停留,慢慢的点了点头:“好。” 叶轻舟对他牵了牵唇,收回目光。 脑袋微偏,她继续啃果子上晶莹剔透的糖衣。 嘴里的糖衣,正被她咬的嘎嘣嘎嘣响的时候...... 面前,又伸出来了一只糖葫芦。 叶轻舟顺着糖葫芦往上看去。 宋晏柔和一笑:“你那串上糖太少了,这串上多,你吃这个。” “你那串给我。” 果子是酸的,单吃并不好吃,只有裹着那一层油光蹭亮的糖衣才酸酸甜甜的可口。 叶轻舟低头,瞧了眼自己手中,已经啃得差不多的糖衣,果断的将它递给了宋晏。 拿走了他手中的那一串糖多的,继续拿牙齿咬着吃。 宋晏笑看了她一眼,将啃得几乎没有糖的糖葫芦塞入了自己的口中,吃了起来。 叶轻舟余光扫了眼,脸颊微热,忙低头吃自己手中的东西掩饰。 ...... 一串糖葫芦吃完,叶轻舟就再也吃不下了。 宋晏将剩下的糖葫芦放在油纸上包好,将它们放在了桌面上。 “在床上用膳,还是在地上?” 他拿了一个热巾帕递给了叶轻舟。 “在桌上吃,不在床上吃。”叶轻舟拿帕子擦了擦粘黏的嘴巴,又继续擦着手指。 “恩。”宋晏点头,走向衣柜,拿了她常穿的披风过来。 叶轻舟自然的伸手,去接他手里的披风。 但宋晏手挡了一下,没让她碰上。 “......”叶轻舟收回的手紧攥成了拳,抬着眼睛,仰视着他如画的眉眼。 宋晏贴近她,俯首凝视着她,将披风缓缓抖开,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低着头,认真的给她系着披风。 叶轻舟屏气凝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双眼睛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四处闪烁后,定在了他胸口的暗纹上。 就见那浅灰色的衣裳上,有痕迹渗出。 叶轻舟眼睛眨了眨,眼皮子抬了起来:“你不疼吗?” 第387章 礼物 叶轻舟的话有些含糊。 但宋晏很快就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在关心他的伤势。 被她关心,宋晏的脸简直是乐开了花。 眼睛弯着,洁白整齐的牙齿都露了出来。 他立刻就将胸口捂住了,挺拔的身姿立刻弯了下来,装出虚弱难受的样子:“疼,很疼,疼死了。” 叶轻舟看到了他眼中的笑意,和那上扬的嘴角。 他疼可能是真的疼,但是,他这副模样,太欠抽。 她才不会理他呢,免得他更得意。 “疼死了你也是自找的。” 英雄救别的美人儿,插了自己一刀。 这还不算,还不老实待着养伤,这里蹿蹿,那里跑跑,他疼不是活该是什么。 叶轻舟的关心褪的一干二净。 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走到餐桌前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宋晏一看玩脱了,也不敢再卖惨。 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快步跟着走到叶轻舟身边坐了下来。 他提箸要给叶轻舟夹菜,被叶轻舟制止了:“刚吃了糖葫芦,肚子很饱,不想吃饭。” “你不要给我夹了,我不吃。” “不吃饭的话......”宋晏的眼睛在桌上巡视了一圈,落在乌鸡汤上:“......那就喝汤,我给你盛汤。” 叶轻舟这次没再说话。 宋晏扫了眼她的脸色,赶紧拿过汤勺,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在了她的面前。 叶轻舟将汤碗往自己面前挪了挪,拿起汤勺在里面轻轻的搅动着。 剜起一勺,放在唇边吹着,吹凉送入了口中。 宋晏注视了她片刻,夹了菜送入了自己口中,送了一口的米粒...... ...... 几乎在叶轻舟喝完一碗汤,放下汤勺,说她吃饱了后,宋晏也放下了筷子。 他扶住她往床边走,除了鞋,将软枕竖起放在她身后,为她盖好被:“我买了几样好玩的,这就拿过来给你。” 也不等叶轻舟说话,他脚步匆匆的就走了。 片刻后进来,怀里抱了一堆的盒子。 有一个盒子,从他怀里滚落,掉在地上,他抱着一堆东西又弯腰去捡。 叶轻舟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心里喟叹了一声。 “你把东西放下再去捡那盒子,要不怀里的又该掉了。” 她话刚落,他怀里捧着的两个盒子,果然又滚落下来,掉在了地上。 宋晏这下不够了。 抱着一堆东西走到床边,将它们一股脑,倾倒在叶轻舟身边的空位上。 随后陀螺一样,马不停蹄的,又转头去捡掉在地上的盒子。 回来后,坐在床边,摸了把额头上的虚汗。 叶轻舟偷偷注视了他片刻,眼睛收回,垂在相交缠的手指上。 宋晏在一堆盒子中摩挲,找了一个盒子出来,拿到叶轻舟面前打开。 是一个黄金花丝镶嵌手镯,足足有她半拇指长的宽。 宋晏拿着镯子,执起了叶轻舟没有戴饰品的左手,手指抚摸着镯子上的连理枝花纹。 “这镯子是金的,虽然俗气,但是做工细致,尤其上面的连理枝,枝条缠绕,寓意很好,我就把它买下来了。” “你戴着玩。” 宋晏的目光微动,眼神儿从她紧绷的脸色上滑过,补了一句:“不喜欢就放起来,黄金的,确实俗气,还重。” 他说着,放下了叶轻舟的手,又去捡刚扔掉的盒子,准备把它装起来:“还有别的.....” 但是,那只被他捏在手里的镯子一角,被一只细白修长的手指给捏住了。 宋晏微微凝滞。 叶轻舟白玉一样的耳朵轻染驼红,她手一重,抢走了他手里捏着的镯子。 往自己手腕上戴去:“我娘亲说我肌肤白皙无暇,最适合戴金饰了,显得更白。” “对,你白,你适合,你戴着最好看了。”宋晏毫不吝啬的夸赞。 心如鹿撞,他从前也送过她不少的礼物,但是,她很少佩戴。 他以前不理解,到知道她蓄意病走后,才明白,她从来没打算和他长久,不接受他人,所以,也不接受他的礼物。 现在,她收了,那是不是...... 宋晏的一双眼,紧盯着叶轻舟的动作,见她将镯子戴在那细白的晧腕上。 叶轻舟转着腕子,来来回回的打量着手镯。 说实话,她真的很喜欢黄金的,黄金是硬货,什么时候都好出手,在项城,她就全靠出手它才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她怎么会嫌弃它俗气呢。 喜欢死了。 叶轻舟面带笑容,抚摸上镯子上的纹路。 她的喜欢,对于宋晏来说,真的是莫大的鼓舞。 他的胸腔被添的满满的。 他真的很想将她涌入怀中,告诉她,他谢谢她的喜欢。 但是,宋晏忍住了这个想法。 他和叶轻舟之间,才有一点好转,他怕吓到她,再将她推远。 等叶轻舟把玩够手腕上的镯子后,宋晏又拿了一个盒子出来。 一打开,是一块未被雕琢,质地细腻,晶莹剔透的羊脂白玉石。 “这个玉石,是我为咱们两个孩子准备的,算是我这个爹爹,送给孩子的出生礼物。” 叶轻舟抬手,将盒子里大块的玉石拿了出来:“你短短的这小半天,是从哪里弄到的这种质地的玉石?” “在首饰铺子问掌柜的问的。”宋晏一副讨夸赞的样子。 “这种玉石,都是买家收藏,我出了高价格才买下来的。” “很不容易的,费了我不少口舌和精力。” “你之前给我带了不少的珠宝,从里面选两个送给孩子做礼物就可以。”叶轻舟说:“其实不必特意买来送给他们。” “不,那不一样。”宋晏低声对她说:“我亲自寻来更有心意。” “还有,这块未经雕琢,我想,我们一起画花样子,这样打来,送给孩子更有意义。” 叶轻舟抬头,和他对望两眼。 心内略感局促,匆匆的移开了眼。 宋晏将盒子合上,又在好多盒子中抽出了一件来:“这件应该是那个步摇。” 一打开,果然是一支工艺复杂的金步摇。 叶轻舟听后,瞧了他一眼。 真心的佩服他,这些盒子长得相似的居多,他居然能在众多一样的盒子里,分辨出来哪个是哪个,是真行。 第388章 叶绍元 宋晏抬手,将手里的繁复花枝形嵌碧玉的步摇,比在了她披散的头发上。 “好看。” 叶轻舟觉得好笑。 也不知道这样能比出来什么。 她抬手,将他举在头顶的步摇接过,放在眼前仔细瞧着。 不得不说,宋晏的眼光极好,步摇的花枝做的很细致,样子也好看。 她挺喜欢的。 “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叶轻舟是真心道谢的。 宋晏凝视着她,淡淡的笑了笑。 他又掏出什么簪花,玉镯,别致的小物件,足足在叶轻舟面前铺了好大的一片。 看的叶轻舟张目结舌。 “这些留给你把玩。”宋晏微微笑着:“你若是有喜欢的别的东西,告诉我,我都给你弄来。” 叶轻舟张了张嘴:“真的不用了,这很多了。” 她都愁以后上路可怎么办,这一路上添的东西这么多,将来动地方一定如搬家一样,他们的马车一定不够用。 “别拒绝我。”宋晏抬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我不知道要怎么对你好,只能买些东西,买些你喜欢的吃食,除此之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真诚永远都是必杀技。 叶轻舟被他的话震动了。 想了下,叶轻舟说:“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但是这些东西真的够了。” “因为这一路来,又添了两个孩子,我所有的东西真的不少。” “将来要离开,我都愁怎么收拾怎么带走。” 宋晏一听,心里立刻涌出一个念头来。 到底不是在自己家,如果在自己家,他送她多少东西都没关系的。 当然,这些话,现在不能说。 “东西造册,我派心腹现在就开始收拾,那些没用的东西,拢好后,派人先送入金平。” “到我们再出发,便可轻装简行。”他给出主意。 叶轻舟微微沉思,觉得可行。 也学到了。 遂点头:“恩,是个主意。” “那便如大人所言造册收拾吧。” 宋晏和她对望,面带温笑,眼睛充满柔情。 叶轻舟到底脸皮儿薄,很快败下阵来。 脸皮儿微微发热,紧抿着唇就低下了头。 宋晏察觉到把她瞧娇羞了,眼睫微动,移开了眼睛。 俩人心里,都有一股莫名的紧张和冲动的情感。 叶轻舟低着头,不断的揉捏着自己的手指,以掩饰自己早就慌乱的心情。 宋晏修长干净的颈子间一阵滑动。 想起来什么,猛地从床边移开:“我记得还让许炎去买过书。” “我去找找。” 他的话音儿,随着他匆匆的脚步,消失在卧房门口悬挂的帐帘后。 叶轻舟抬目望着消失在帐帘外的身影,紧抿的唇角弯了起来。 他一向是稳重的,做事有章程的,这样冒冒失失的,倒多了几分生动与鲜活...... 叶轻舟的心,是炙热的,是欢喜的...... 她一直睁着眼睛,望到男人回来。 宋晏一进卧室,就和叶轻舟一直没收走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两两碰撞,叶轻舟白皙如凝脂的玉面,当下涨的通红,宛如天边刚布满的朝霞。 “我......”她窘迫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脑空空。 宋晏微微笑:“在等我。” 他的语气,是肯定句,带着笃定。 叶轻舟的脸是更热了。 眼神儿闪烁。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感,眼睛突然放在他手中拿的书上:“......就好奇,你说的书。” 宋晏轻笑,不再追问。 抬步,姿态万千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将手里的游记拿了出来:“我知道你喜欢到处走一走,所以我让许炎买了几本游记回来,你知道游记是写什么的吗......” ...... ...... 一支由西而来的队伍,在三日后的傍晚,赶到了孟亭驿。 提前得到消息的叶钧,早就安排人前去打探,在人到之前,立在了驿站门口等候。 不久,一疾驰而来的队伍由远疾驰而来。 为首的是一身穿宝蓝色劲装的十七八岁少年,一双漆黑的眼睛,闪烁着坚定锐利的光芒,两道剑眉如墨画,个子又高又挺,胸脯横阔,浑身慷慨之气。 他见叶钧身影,拉住手里缰绳,抓着宝剑,利索的从马背上跃下。 嘴中高呼一声:‘叔父’,急忙快走几步到叶钧身前。 少年双手抱拳,身子笔直的下沉,就要在叶钧面前跪下。 被叶钧两手托住胳膊:“绍元,无须行礼,快起来。” 叶绍元单膝还是压在了地上:“侄儿拜见叔父。” “起来起来。”叶钧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西北边疆防线辽阔,叶钧和堂兄叶勉,也就是叶绍元的父亲,还有几个亲信一起镇守西北防线。 叶钧无子,叶绍元很小便被叶勉放在叶钧身边,由他亲自教养。 是以,叔侄二人关系很是亲近,如同父子。 叶钧目视着和自己一般高,长得结实洒气的侄子,眼中的笑意遮掩不住。 在叶绍元挺阔的胸膛上,慈爱的拍了拍。 叶绍元的随从们见他见过礼后,也纷纷下马,一起对叶钧行礼。 叶钧点头,让众人起身,看向身后的姜滇,让他去安排人休息。 姜滇领命,带众人退下。 驿站门口,只剩下叔侄二人。 叶钧离开金平来见叶轻舟时,路上就碰到了燕帝派去传旨的驿兵。 所以,他是知道燕帝要将公主嫁给叶绍元的,因此,对他前来,并不吃惊。 叶钧展臂为叶绍元引了下路,将他往驿站里带:“这一路上,可还顺畅?” 叶绍元紧跟在他身边,和他说话:“侄儿是过了十五出发的,一路快马加鞭,行了三个多月。” “路上木塞山谷,和万甘的荒漠不好过,其他的倒挺顺利。” “恩,这两个地,一年四季,都不顺畅,确实难过。” “不过,裴副将,陈参军几人有行走经验,等你回来的时候,再过此处,多听听他们的意见,想来是无事的。”叶钧望着叶绍元说。 “是,侄儿记住了。”叶绍元再次点头。 顿了顿后,叶钧又提起他的婚事:“你的婚事准备的如何了?” 叶绍元搔了搔头:“就那样,没什么准备的。” “反正程伯在操办,不需要操心。” 叶绍元看着沉默寡言,稳重内敛。 但叶钧知道,这小子小屁孩一个,一心只知道舞刀弄枪,扑在军营里,有关男女情爱,一窍不通,傻小子一个。 他只盼望着他,和燕帝膝下的这位公主,能合得来,过安稳日子。 叶钧转头拍了拍叶绍元结实的肩膀,叮嘱他:“你娶的是个嫡公主,从小养尊处优,难免骄纵一些,成婚以后,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多让着她点。” “还有啊,成婚以后,没什么事儿就别往军营跑了,多陪陪新媳妇儿。” “女人嘛,喜欢贴心的男人。” 叶绍元点了点头:“是,侄儿记住了。” “你前往绍阳接公主,带着女眷路上脚程不快,叔父怕和你错过了,也许都赶不上你成亲,这才忍不住多叮嘱了一些。”叶钧扫了他一眼道。 “叔父出发前说我轻舟妹妹快要生产,算着日子,应该生完了,叔父还要陪妹妹一段时日?”叶绍元想起自家父亲交给自己的信件,连忙摸向胸口。 “临出发前,爹交给侄儿一封信,嘱咐侄儿一定交给叔父,让叔父早归金平。”他将一封密封的信件,双手捧给叶钧。 叶钧接过,撕开信封,细细看起信来。 边疆不太平,他走以后,一些小部落三天两头的起兵骚扰。 尤其是塔哈部落狼子野心,暗中联合好几个部落来犯,势头太猛,叶勉信中交代他早点回来对付塔哈。 叶钧收了信,询问叶绍元一些战况,叔侄二人谈论了好久。 公事谈完,也到了叶钧所住的院子,他便提起了叶轻舟和陈嘉柔。 叶绍元哪儿懂他对陈嘉柔的感情,只听他一家人团聚为他高兴。 叶钧将叶绍元带到了自己的屋,见了陈嘉柔。 俩人浅浅寒暄两句,喝了一盏茶,一起去了叶轻舟的屋子。 ...... 彼时,宋晏也陪在叶轻舟的身边。 听到叶钧和陈嘉柔过来,连忙从床沿起来,并将叶轻舟面前摆放的炕桌给拿走了。 宋晏手忙脚乱的将桌上横铺的几页纸捡了起来,卷吧卷吧,找了一个花瓶塞了进去。 看的叶轻舟目瞪口呆。 他刚简单的收拾好,叶钧韩云舟带着叶绍元进屋了。 宋晏目光在叶绍元身上微微顿了顿,朝叶钧和韩云舟行礼问候:“岳父岳母。” 韩云舟一如从前的笑着点头。 叶钧还是和往常一样的面色严肃。 但是,现在叶家和皇后之女,昌平公主,也就是宋晏的亲外甥女要结亲。 这个关系...... 他没办法再像之前一样一言不发。 叶钧目光落在宋晏身上,对叶绍元介绍:“绍元,这位是皇后娘娘的胞弟,户部尚书宋大人。” “......你妹妹轻舟的夫君。” 叶绍元原本想依文敬那辈降身份自称小辈的,但是自家叔父一句,轻舟妹妹的夫君,他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 这到底该随哪边叫,是谁大谁小。 憋了一下,叶绍元朝宋晏抱拳:“绍元见过宋大人。” 宋晏也还礼。 韩云舟倒是看出了叶绍元的窘迫,在一旁温婉的开口:“古话说天上雷公,地上舅公。” “自然舅舅最大。” “绍元不用随轻舟,随公主那辈,称呼宋大人一声舅舅。” 叶绍元点点头,再次朝宋晏行礼,宋晏虚扶他一下。 两方见礼,轮到叶轻舟。 叶钧在一旁和叶轻舟介绍叶绍元,说他比她大几个月。 叶轻舟甜甜的叫他绍元哥,可给叶绍元叫的心花怒放。 毕竟叶家可是少出女孩子,尤其在西北的叶家这一脉上,除了叶轻舟,一个女孩子都没有。 ...... 和叶轻舟见完礼后,叶绍元说他给堂妹和孩子带了礼物,晚些派人送来。 叶轻舟自然好好的感谢了一下他。 韩云舟吩咐厨房准备了酒菜,她担心宋晏身上的伤,不让他喝酒。 但宋晏执意的端起了酒杯。 虽然叶钧远在西北,但是天子脚下,绍阳,他一直是关注的。 尤其是承国公府,还有宋晏。 他不喜欢宋晏,是因为宋晏此人身上有颇多问题。 其一,就是他的克妻之命,除了他的女儿,他订婚三个未婚妻,三个未婚妻全都丧命,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从来不信什么命格,所以,一直觉得宋晏这个人身上有很大的问题。 谁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其二,就是有关他的风评。 他这个精明强干,深受燕帝的喜爱,是他最得力的心腹,能力才干上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是,他和他母亲的关系,却很是微妙。 几年前,他就把他母亲宋老夫人给气病了,当时闹得很大,满城风雨。 听说燕帝的案前,光弹劾他的折子,每天都有一人高。 这样一个不尊重母亲,没有丝毫孝心的人,他能是一个什么好东西。 叶钧收到赐婚的圣旨时,一晚上都没睡着,硬生生在书房坐了一宿,次日嘴里就长了个大泡。 担心啊。 所以,宋晏追来,他横看他不顺眼,竖看他不顺眼。 要不是他来的这一段路程上,皆是坦路,但凡 有座山,有个密林,他一定设计上让他在这世上消失。 不过,经过上次柳霜瑜之事,叶钧的心里,其实对宋晏此人倒是有几分改观。 宋晏这个人,五六岁的时候,就能抱走被丢弃的,有几分血缘关系的柳霜瑜,放在庄子里收养,面对他的为难,能护着柳霜瑜,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插自己一刀...... 这一件事儿,能看出他这个人的性格—— 他这个人打小就聪明,机灵,有善心,便是在官场上摸打滚爬了这么些年,善心不改,有魄力,能担责,有责任心。 他当时,想处置柳霜瑜不假,但是,更多的是要试探他宋晏。 柳霜瑜伤害了舟舟,但到底是想要护他这个正经主子周全,追随多年的心腹为护主,做了错事,作为主子也要考虑到人情。 如果当时宋晏为了讨好自己,要杀了柳霜瑜,或没为她求情,那他这个人则过于心狠手辣,心思深沉,不通人情,不可深交。 所以,宋晏算是通过了叶钧的考验。 尽管叶钧自己不想承认,嘴上脸上,也都挂着,但是心里,已经没有那么反感他了。 叶绍元并不知道俩人之间,还有这种恩怨。 叶钧也一向冷脸,严肃威仪惯了,他并不觉得异常,端着酒杯提议举杯。 宋晏将酒杯也举了起来,和叶绍元碰碰,却没向叶钧伸手。 毕竟,老丈人对他的不喜欢,他心知肚明。 想来,也不愿意搭理自己,和自己碰杯的。 第389章 留宿 却没想到,叶钧在和叶绍元碰完杯后,朝自己伸来了酒杯。 宋晏微微愣后,连忙将自己的酒杯伸了过去,矮于他的杯下,和他轻轻的碰了碰。 叶钧眼皮垂着,紧抿着唇收回酒杯,一饮而尽。 韩云舟原本担心宋晏的伤势,想提醒他不要让他喝,一看此况,这下,也不再吭声了。 男人之间的感情,和女人家的不同。 也许痛痛快快喝上这么一回,这爷俩儿的感情就好了,也就不再管,自顾自的和叶轻舟聊了起来。 韩云舟和叶轻舟吃完,就下桌了,娘俩坐在床上说着悄悄话。 但这三人这一顿酒喝的,没完没了,都进入了后半夜。 韩云舟和叶轻舟母女俩,原本是靠在一起聊天的,渐渐的,俩人眼皮儿都打起了架。 也不知道谁先眯起来的,反正最后俩人都闭上了眼。 到叶绍元趴在桌子上不动了,这顿酒才喝完。 叶钧喝酒上脸,脸红的跟滴血一样,那一双一向沉着冰冷的眸子,能明显的看出醉意。 他双手撑在桌面,将身后的凳子挤开,人从椅子上起来,朝床走去。 俯身,将韩云舟一把抱了起来。 韩云舟似是感觉到了他的气息,脸转过,朝他怀里扎去,闭着眼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叶钧抱着她就往外走。 临走前,他扫了一眼,手撑着额头的宋晏,什么话也没有,闷声走了。 他走以后,撑着额头的宋晏,先扫了一眼趴在桌上的叶绍元,回过眸,又扫了一眼床上的身影儿。 胳膊一放,脸压在了上面。 不一会儿,姜滇和月素进门。 姜滇奉命去扶叶绍元走的。 走到卧房,看着趴在桌上的宋晏,脚步顿住了。 他身后的月素顺着他掀开的帘子看去,正看到自家主子的身影。 月素目光微动,在身后提醒姜滇:“将军?” 姜滇回过神儿,阔步步入卧房。 目光在床上睡过去的身影上停留,低声和月素说:“宋大人也醉了,等我将公子送过去,就来扶宋大人。” “你切莫栓门。” 月素走到桌前,利索的收拾着残羹剩菜。 听后,手中的动作不停,伶牙俐齿说:“将军不必再跑一趟了吧。” “我家大人和夫人是陛下赐婚,明媒正娶,正正经经的夫妻,做什么这么麻烦的扶来扶去。” “传出去了,还以为这对夫妻怎么样了呢,太让人笑话了。” “而且,将军走的时候也没说别的话,只说让您将叶公子扶下去。” “若是不想要我们大人和我们夫人在一起,以将军的性子,早就明说了。” “......”月素这个丫头伶牙俐齿的,姜滇一个男人,懒得和她争辩。 他深缓了一口气,扶上叶绍元,大步的走了。 他一走,月素哼了一声,扔下手里的盘子,先去倒热水,洗了一个帕子出来。 月素拍宋晏的肩膀。 好一会儿,才将他叫醒。 宋晏一脸的醉意,眼睛迷离的看着月素。 月素将手里的热帕子递给他:“大人,您擦擦脸,擦擦手,脱了衣裳去床上睡吧。” 宋晏揉了揉太阳穴,接过她手里的热帕子,从凳子上起来,边擦脸,擦手,向床上走去。 擦好后,他将手里的帕子往水盆的方向一扔。 帕子准准当当的掉落在水盆里。 宋晏除了鞋,躺在了床上,闭着眼扯身上的衣带。 月素利索的收拾好了桌,灭了两盏烛火,下去了。 她走以后,躺在床上的宋晏起身,将帷幔放下,脱掉身上的衣裳,拿在手里,就要往一旁的衣架上来放。 刚走到衣架前,脚步顿住了。 又转身回了床上,将手里的衣裳一件件扔在了地上。 躺下,一点点贴近床上的人,将被子轻轻往自己身上拉着,直到盖好,随后,将手放在了叶轻舟的腰上。 这久违的感觉。 宋晏满足的喟叹了一声,昏暗的帐子里,都能看到他上扬的唇角。 ...... 翌日,天大亮。 刺眼的光线透过暗黄色的帐幔,晃了熟睡中人的眼。 叶轻舟眼睛狠狠的挤了挤,挣扎了两下,缓缓睁开。 她一睁开眼,所有的感官在这时也随之苏醒。 首先,就是一股很强烈的男人的气息,一股冷冽的熏香夹杂着药味,酒香,再有,就是脑袋下压得一只结实的手臂,腰上的缠的一只胳膊。 叶轻舟虽然还没有细看,但是心里,已经有一股感觉。 她眼珠动了动,抓住胸口上搭的被,慢慢的往外撤。 刚挪了一小点距离,那只落在腰上的大手,将她圈的更紧。 男人紧掐着她的腰,身子也随后靠了过来,下巴再次垫在了她的头顶上。 叶轻舟:“......” 她眼睛闭上,无声的调整了一下气息后。 再睁开眼,这次,她直接抱着被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这么大动静,身边的男人很难不醒。 宋晏被惊动,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缓了缓好似才反应过来。 他上半身抬起,迁到了伤口,捂着胸口‘嘶’了一声。 叶轻舟听到他的声音,心一瞬间就揪成了一团。 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紧张的望着他:“你还好吧?” 宋晏俊秀的脸,由忍耐转为笑,勉强的笑:“呃,没事儿,我能忍得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叶轻舟更是揪心。 “那个......我叫任唯过来给你看看吧。”她的表情是明显的担心。 宋晏微微一笑:“恩。” 叶轻舟伸着脖子往外探:“月素,月素。” 门外等候多时的月素,听到她的呼声,应了一声:“嗳。” 月素胳膊上挎了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宋晏的衣裳,手里端着盥洗用品进屋。 她人刚踏进卧房,就听到了叶轻舟的吩咐:“去将任大夫叫过来,给大人悄悄伤口。” 月素扫了一眼因痛苦颦着眉的男主子,点点头:“是。” 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脚步欢快的退下去了。 她一走,狭小的床上,气氛有些尴尬。 叶轻舟的眼睛四处扫了扫,最后定在靠在床头的男人身上。 ...... 气氛有些闷,又有些说不上来的诡异。 叶轻舟的心跳的乱七八糟的,为了转移注意力,她主动地聊起了话题:“你的伤口疼,是不是因为昨晚......喝酒喝的太多了?” “不知道。”宋晏偏头望着她的眼睛里,透着柔情。 “也可能是刚才刚睡醒,一时有些意外自己睡在你这里,一心急起猛了,抻到了。” 他只能拿自己醉酒,当睡在这里的借口。 否则,她会生气。 他们俩人之间刚有些缓和的关系,可能又会跌至冰点。 他赌不起了。 “哦~”叶轻舟轻点着头。 她咬了咬下唇,深缓了一口气。 顿了顿后,偏头朝宋晏一笑:“那个......我去洗漱。” “你身上不舒服,你先躺会儿。” 宋晏拉了她一把:“你别下去了,等月素回来,伺候你梳洗。” “你才生产完,身子需要静养,别累着自己。” “下去清洗一下而已,不会怎么样的。”她本就不是娇弱的人。 叶轻舟朝他扯了扯唇,随后掀开了被。 因为刚睡醒时,腹部上的异常,所以,她哪儿也不敢乱看。 低着头往床尾爬了爬,又往外爬去。 下了床,叶轻舟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衣裳。 叶轻舟弯身,将衣裳一件件捡起,放在衣架上搭好。 随后才去盥洗,她细细的洗着面,洗着手掌,清洗着牙齿...... 洗漱后,坐在妆台前往脸上涂着脂膏。 叶轻舟在地上磨着,一直到月素带了任唯过来。 任唯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了桌上,从药罐里倒了熬好的汤药出来,先递给了月素。 她走到床边,宋晏已经将身上的里衣,给脱了一半出来,露出了伤口。 任唯将绢布打开,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说伤口愈合的很不好。 嘱咐他能不饮酒最好不要饮酒,不利于伤口的愈合,平常也要注意,动作小一些,别迁到伤口。 宋晏也不言语,静静地点着头。 任唯给他伤口重新消炎,上了药,缠上新的绢帛,月素递来汤药,宋晏一口气喝完,才完事。 任唯走了,月素去端饭。 宋晏坐在床沿,解开包袱,自己动手往身上套着衣裳。 坐在妆台前的叶轻舟,看他捏着衣裳的一角,扯来扯去愣是穿不好。 终于,看不下去了。 她从妆台前起来,走到床边站住了,在他面前俯身,抓起了他衣裳的一角。 轻轻叹一句:“我帮你吧。” 宋晏坐在床沿,一张清隽的脸抬起,仰视着面前美丽的脸,柔声细语开腔:“舟舟,谢谢你。” “谢谢你这么不计前嫌,还肯帮我。” “不客气。”叶轻舟的心里还是很别扭,语气很是生硬。 说完,就将粉嫩的樱唇抿紧了。 眼睛专注在他缠的严实的胸口上,其他的地方多一眼也不看。 她轻轻抬起他的胳膊,扯着里衣的袖口,将他的胳膊塞了进去。 扯着衣带,利索的给他系着。 洁白的里衣刚换好,宋晏拿了里裤放在了俩人的眼前。 “这个......我自己来吧......”眸光烁烁,语气尴尬,他的神色,也透着些不自然,有一些些的纯情。 “我可以的......” 叶轻舟扫了眼他手里洁白的布料,两只手的手心猛地攥紧。 她脚下,往后退了两步。 叶轻舟别过了身,面向窗外:“那你自己来吧。” 宋晏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但是面上,他点了点头:“恩,我可以的。” 他起身,俯身,扯着身上的裤子往下拽。 叶轻舟虽然没看他,但是,听着那窸窣声,她会想...... 一些画面,在脑袋中不可控制的浮现了起来。 她的脸皮儿越来越热,不过片刻,整个人如同躺在蒸笼似的,都快蒸熟了。 她好热,好渴...... 叶轻舟的眼睛,瞟向圆桌上的茶壶。 她刚调整了一下气息,装作若无其事,准备走向圆桌前喝杯水来润润喉。 “嘶......”宋晏痛苦的闷哼声响起。 叶轻舟抬步的动作就是一滞。 “要不,要不......我喊月素来帮你。”她的心里有一种自己都不知道的担心。 “不要。”宋晏带着喘息的声音紧接了她的话:“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丫头贴身伺候,尤其还是这种情况下。” “......” “我自己可以的。” 但是很快,他又嘶了两声。 叶轻舟咽了咽干涩的嗓子,大步走到了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一仰头,咕隆咕隆的喝了下去。 男人的‘嘶嘶’声,时不时在耳边响起,到他完全换好里裤,叶轻舟都出汗了。 听到他一声‘总算好了’,叶轻舟紧绷的身子很明显的就是一松。 宋晏拿了外衣来穿,这回,叶轻舟伸手帮了一把。 自动的上前,接过他的衣裳,帮他穿着。 宋晏俯视着面前,肃着一张小脸,认真给他穿戴的小女人。 肖薄的唇牵出弧度来。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 衣裳穿好,宋晏拿了笔墨纸砚出来,磨好墨后,在桌上奋笔疾书。 叶轻舟虽然很好奇他在写什么,但是,想到俩人的关系,她也没有立场去问。 甩了甩头,赶走了这点好奇。 写完信,盖好自己的私章后,宋晏将纸张折好,塞入了袖口。 这是他写给燕帝的信。 叶轻舟假病一事,必须有善后。 与其燕帝派心腹来询问,到时候心生嫌隙,不如自己主动交代。 他在信上所写,自己快马加鞭赶在高城驿这边,发现了蔺将军一行人的行踪。 交代叶轻舟行到这里,好像不行了,蔺将军生怕她有闪失,便不敢赶路,派人去方圆镇子去寻大夫,也是叶轻舟命不该绝,蔺将军经过多方打探,还真的找到了一位游医。 游医医术高超,稳住了她的病情,保住了她的性命,却在日渐治疗的过程中,发现了她有了身子,还是双生子,据游医说,是这双生子保了她一命。 如今,她已身子虚弱早产,宋晏在信上恳求燕帝,准许她停下休养生息。 第389章 条件 之所以,写高城驿,是这个位置已经靠近金平,也是他根据蔺将军往年押送物资脚程所算。 将来,她要想去金平,这个位置,也有转圜的余地。 叶绍元奉命去邵阳接文敬回金平成亲,他是最合适的带信的人选。 宋晏收拾了笔墨,从凳子上站起:“舟舟,我出去一趟,一会儿陪你用膳。” 叶轻舟一听,从床头起身,朝他望去:“你不必陪我用膳了,你去忙吧。” 她身上恶露还没干净,早晚必须清洗一遍,否则会很不舒服。 昨晚爹爹他们在屋里喝酒太晚,她没办法清洗,今早要是再不洗,她就难受死了。 叶轻舟想他一走,在饭前就将自己洗净了。 宋晏深缓了一口气,朝她弯唇,对此没说什么。 只一句:“走了。” 便走了。 他一走,叶轻舟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 他前脚刚走,月素拎着食盒后脚就进门了。 叶轻舟看到她,像看到菩萨似的:“月素,我要洗身,特别不舒服。” 月素本来还因为自家大人被赶,满脸沮丧而心塞,听到她如此说,堪堪的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如此。 她也应该告诉大人这件事情,免得大人因为自家夫人赶他而沮丧。 月素先把食盒放下来,给她倒了热水,泡了调养的药包让她洗身擦身。 又应叶轻舟的要求,给她端来热水洗头...... ....... 宋晏去找了叶绍元。 叶绍元行程很赶,不敢多待,吃完午饭就要动身,叶钧也在他房里,叔侄俩人交代一些事情。 听到外面护卫的通报,俩人都住了口。 叶绍元起身,迎了出去。 和宋晏相互见礼,他将宋晏请进了屋子。 宋晏早看到了叶钧的护卫,所以对他在此并不惊讶。 他也是故意挑这个时候过来的。 因为昨晚他们叔侄就商量好了,叶绍元今日午膳后离开,于情于理,叶钧都会在此,要交代他一些事儿。 而他给燕帝写信,他不能瞒着叶钧。 否则,有一天,燕帝要是知道个他什么秘密,比如岳母陈嘉柔还活着...... 他可能会以为自己和燕帝打小报告,翁婿之间更生龌龊。 所以叶钧必须要在。 宋晏见完礼,将收在袖口的信拿了出来,当着叶钧的面将信纸从信封中抽出,打开,交给了叶绍元。 宋晏先将自己在信中所写内容,一字不差的交代给了叶钧。 对他解释自己写这封信的原因。 说蔺将军一定会递折子交代叶轻舟一事,他回禀归他回禀,但是燕帝一定会派人再来查事情的真实性。 或许可以隐瞒一时,但是纸并不能包住火,三个大活人实实在在的活着呢。 叶轻舟和两个孩子,要想以堂堂正正的身份生活,谁也找不出错处来,只能据实上报。 否则,若有一天捅出去,便是欺君之罪。 那时,就真的麻烦了。 他希望叶钧可以和蔺将军,西北沿线的这些驿站统一一个口径,高城驿之前,叶轻舟身子虚弱,高城驿,蔺将军派手下四处寻医,寻得一游医,稳住了叶轻舟的病情,并发现她怀有身孕,不久早产生下双生子。 他这一封信,就是先提前准备的,到蔺将军再禀告,燕帝的疑心便可消半,叶轻舟和孩子也得以名正言顺。 宋晏说,高城驿离金平就没多远了。 到时候叶钧再派人将女儿和外孙接回去,也名正言顺。 届时再上书,说女儿和两个早产的外孙身子孱弱,等孩子大一些,女儿身子好一些再将他们送回去。 但话是这样说,这个时间就长了。 到时候有他在里面周旋,一定让他们尽可能长时间留在金平,陪在他膝下。 叶钧手里捏着茶杯,听宋晏说完,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来。 别看宋晏说的这么动听,一副为他们着想的意思。 但是叶钧心里明镜一样,他就是为自家女儿和外孙回绍阳做铺垫呢。 叶钧对上宋晏,朝他投去洞察一切的目光:“这信,绍元可以帮你递。” “但是......”他话音儿一转,似笑非笑说:“......我要留舟舟和两个外孙,在金平十年。” “十年之内,舟舟就是答应随你回绍阳,我也不应,但是为了我们父女的感情,这事儿你在中间转圜。” “十年后,若是舟舟也愿意,我才会答应她随你回绍阳,若是她不愿意,再往后延期。” 宋晏确实有为叶轻舟和两个孩子回绍阳,和他一起生活,做铺垫的心。 叶钧能猜出他的用意,他也不意外。 毕竟都是男人,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谁又能瞒的过谁呢。 十年,十年而已。 比起失去她,两个孩子流落在外,这已经是好多了。 宋晏点头:“好,小婿答应岳父。” “还有一点。”叶钧凝视着他,似笑非笑道:“你,不准纳妾!” “通房,外室,不论什么样的女人,也通通不能有!” “我不能忍受,我的女儿受到任何的委屈!” “若她随你回绍阳,是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男人的......” “还要教养,从别的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女,我觉得她离开父母,抛弃一切跟你,根本就不值得!” “你若是不能一心一意的对她,给她和孩子独一无二的偏爱,早点歇了现在所存的所有心思!” “因为,你一旦答应我,要是敢阳奉阴违......” “你有多少女人,有多少儿女,我这个做父亲的,一定将他们都杀了!” “不信,你尽管试试!” 宋晏信。 他十多年就在绍阳布局,要随时带走叶轻舟,那就不只是他发现的那些人。 一定还有别人。 他若想杀谁,轻而易举。 宋晏面露正色,抱拳:“小婿应下岳父,若有一天对不起舟舟,让我们的孩子有异母的兄弟,宋晏和所谓的女人儿女,一并全凭岳父大人处置。” “绍元。”叶钧上下将宋晏审视了一番,对叶绍元招了招手。 叶绍元将信塞入折好,放入信封中,塞入了自己胸口,保证一定将信带到。 宋晏点点头。 第390章 九连环 叶绍元在叶轻舟房间,几人又吃了一顿午膳,走了。 叶钧,韩云舟,宋晏,姜滇几人将他们送出的门。 他带着一众属下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的尘埃后。 叶钧侧身,抓住了韩云舟的手:“蓉蓉,堂兄在信上交代,说西北战事吃紧,要我赶紧回去。” “这一两天,我也要走了。” 从自家女儿生产完,韩云舟的心里就知道,他是待不长的。 但他说这一两日就要走,韩云舟的心里,还是颇不是滋味儿。 一双美目当下就噙上了泪,百般不舍的抱着他的腰,偎依在他胸口。 叶钧亦紧紧的抱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待你生产,我一定过来。 “你说的,你一定要来,要不我会怕。” “我答应你,一定会陪你生产的.....” ...... 看别人恩爱,更衬得自己可怜。 杵在他们身边的,一个宋晏,一个姜滇...... 一个有媳妇儿和没媳妇儿一样,媳妇儿不疼不爱的,一个媳妇儿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俩人各有各的难处,此时,真的是心热眼馋。 宋晏心里叹息了一声,侧过身去,主打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正当他眼睛撂在远方,思绪云游四海时。 叶钧听不出喜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出神:“你戌时二刻来找我,我有事儿要交代你。” 宋晏看向姜滇。 姜滇微颦眉眼看他:“宋大人,将军在和您说话。” “......”是在和他说话,他还以为...... 宋晏眼睛眨了眨,赶紧看向叶钧,和他微沉的眼对视上。 宋晏连忙颔首:“是。” 叶钧深看了他一眼,扫了一眼姜滇,淡声说了一句:“走了。” 搂着韩云舟往远处走去:“我们去外面走走。” 他们夫妻一走,宋晏扫了眼姜滇,朝驿站走去。 姜滇在他走后,微微停留一瞬,也抬步进了驿站。 ...... 宋晏在进叶轻舟房门之前,候在门外的月素叫住了他。 “大人,奴婢有件事情,想提醒一下大人。” 宋晏点头:“你说。” 月素顿了顿,用俩人能听见的语气低声道:“夫人刚生产完,身上还没有干净,有污血排出,是以,每日早晚都要清洗。” “夫人若是赶大人走,大人不要多想。” “夫人只是要清洗而已。” 宋晏反应了良久,才明白她在说什么。 心被狠狠触动了,没想到女人生产,身子会有这么多的问题。 宋晏一直想问却没问的话,在这时,也问出了口:“夫人生产过程可还顺利?” “受的苦多吗?” “算是顺利吧。”没有大出血,血崩这些要命的事儿,怎么能不算顺利呢。 月素轻轻叹一声:“不过,女人生产,哪儿有不受苦的,夫人疼了一天一夜,翌日清晨,孩子才生下来。” 宋晏双手紧握成拳,心里是既心疼又遗憾。 月素看他面色不好,跟随他身边久了,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一定是心疼夫人了。 她劝慰他说:“奴婢听任大夫说,第一次生孩子都这样。” “像将军夫人这样,第二回生,会好一些。” “以后咱们夫人再生,就不会这么受罪了。” 再生? 不,他今后不会再让她生,再受这种苦。 他宋晏,有这两个孩子就够了。 宋晏看向月素:“月素,你常跟在夫人身边,你觉得夫人喜欢什么?我怎么才能让她高兴?” 月素干笑了一下:“夫人从怀上身子,到现在,都没怎么出过门。” “夫人都快呆疯了,可能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出去吧。” “还有,夫人想学骑马,射箭,奴婢去伺候的时候,听夫人念叨好几回。” 出去,骑马,射箭。 只能做完月子以后再安排上。 “没有其他的了?”宋晏有些不死心。 月素摇了摇头:“那奴婢就不知道了。” “将军和将军夫人很宠夫人,金银珠宝流水一样的拿到夫人身边,将军夫人还教夫人做艳丽的装扮,所以,寻常女子喜欢的胭脂水粉,锦衣玉石,夫人见得多,奴婢感觉她并不感兴趣。” “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想出去跑,出去绕。” 宋晏琢磨了一下,觉得月素这话对。 他心里有数了。 宋晏扫了眼月素:“你去找小六,让他带两个人,去前方的镇子里去买些游记来。” “另外,再买些小吃。” 月素点头:“是。” 宋晏掀开门帘,步入了房里,朝卧房走去。 他走路脚步很轻,完全一点声音都没有。 叶轻舟正躺在床上,全心全意的解着手里的九连环时。 忽然,眼前多了一道身影。 她侧脸看去,正对上宋晏笑盈盈的脸。 “我回来了。” 他笑脸,叶轻舟也做不到对他冷脸。 唇角牵了牵,对他一笑点头。 宋晏自来熟的在床沿坐了下来,俯身凑到她面前,看她手里的九连环:“你玩吧,我看着你玩。” 叶轻舟扭捏的动了动身子:“我本来就不会玩,你看着我玩,我更不会玩了。” “你不会玩?”宋晏伸出修长的手指拨了下她手里的铁环。 “恩。”叶轻舟一点也不藏着,老实的点头:“这个东西我玩了很久了,就是解不下来。” 宋晏一听,眼睛一亮,朝她伸出自己的手:“那能给我试试吗?” 叶轻舟盯着他,将手里的九连环交了出去。 宋晏接过,左手持框架柄,右手握环,将环套入框架...... 叶轻舟就看那修长灵动的手指,在框架上不断的上上下下,一会儿,第一个环落下...... 第二个环落下....... 第三个环落下...... ...... 叶轻舟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以表述。 目光在对面男人沉静认真的面色上停留,再次停留,盯他的时间越来越久。 一环,二环,三环,四环......直到九环全部被解开。 宋晏手里拎着分离的金属,挽着唇朝对面的女子看去。 正对上叶轻舟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被他抓包,叶轻舟的脸皮儿蓦的一红,眼神儿闪烁,慌忙移开。 宋晏带笑的眼,一点点幽静下来,如深水幽潭,一眼不见底。 他喉咙滚咽,微弯的身子往下沉,越来越弯,朝叶轻舟贴去...... 第391章 解释 叶轻舟看着距自己越来越近的五官,心若鼓敲,心跳愈发的强烈和急促,好像要冲破皮肉的束缚跳出来一般。 她动作比脑子快,手中的被角一拉,盖住了自己的嘴巴。 只留一双惹人疼爱的,楚楚可怜的双眸在外扑扇着。 宋晏的动作在与她呼吸相缠时,微微一滞。 凝视着那双抖颤的双睫片刻,他狭长清亮的双眸缓缓闭上。 凑近她光洁莹润的额头,在上落下浅浅一贴。 叶轻舟感觉到了那温热柔软的唇感,下意识的缩起了双肩。 一瞬间颤抖的心,又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一样,痒痒的,酥酥的,让人迷醉。 但很快,那张骚动人心尖儿的唇瓣就离开了。 叶轻舟的心又变得一空,下意识抬起眼。 正对上男人俯在她五官上空,那双充满温柔与柔情的明眸。 “舟舟,从前......那些事儿,对不起......”他一把低沉磁哑的嗓子,充满着歉意:“我应该替你着想,考虑你的感受,不应该逼迫你做你不愿意的那些事儿,恶心到你了,伤害到你了。” “我向你道歉,我知道错了......” “......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是知道做错了。” “舟舟,真的对不起。” 他没指明是什么事情。 但是叶轻舟,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他在说什么事情。 从前服侍他的那些画面,如滔滔奔腾的水,以势不可挡之势,全都灌进她的脑袋。 她本就燥热的脸颊,一瞬间更如火灼。 有些尴尬,有些羞涩,又有些羞耻,万般滋味儿萦绕在心头...... 叶轻舟的脑袋,越来越往被子里扎。 看在宋晏的眼睛里,就是一种拒绝的态度。 他有些颓丧。 但他知道,自己一旦不前进,他们的关系,就止步于此了。 这一辈子,他,叶轻舟,很大可能,再无关联。 尽管她,是有一些喜欢自己的。 但她对感情过于腼腆,被动,便是喜欢,也不是为爱抛弃所有、会将自己托付出去。 所以,只有他去感动她,他们才有可能。 宋晏垂下头,闭上眼,消化了一下心头的郁结。 半晌,又抬起头来。 身子回正,清瘦俊朗的脸微微带笑,抓起了刚解开的九连环晃了晃:“我们玩这个吧。” “你不是不会解吗,我教你。” 叶轻舟可没他这么好的心理素质,说转哪儿就转哪儿。 她的一颗心,还在刚才的感觉上。 她不禁拿贝齿紧紧的咬住了唇瓣。 若是掩在她唇上的被子移开,都能看到那被咬的没有血色的唇。 半晌过去,叶轻舟才松开那可怜的唇瓣。 她仰面凝视着,那双饱含温情的眸子,犹豫后,还是开了口。 问出了一直心存怀疑的问题:“我一直不理解,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除了长得还算是可以外,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值得人一直喜欢和惦记...... 宋晏听到她这么问,脑子里立刻蹦出,她从前说的,他是因为害怕孤单寂寞,才错把这种情绪当作喜欢,所以才想抓住她,离不开她的话。 没有人会喜欢孤独,他也不例外。 但是,他也谈不上说什么害怕,若是换成别的女子,就比如说他前三个未婚妻,他从接触到定亲,真的是什么感觉都没有,无悲无喜,要是她们,他肯定不会是这样的。 他还是能分得清楚自己感情的。 宋晏知道她这么问,是在怀疑自己对她的感情,她是不相信自己会喜欢她。 凝视着叶轻舟,宋晏目光坦诚开口:“你相信眼缘吗?” 叶轻舟楞了楞,再一想,点了点头:“眼缘就是看对眼了,就是一眼看上去的时候,不反感,不讨厌,甚至觉得很亲切,忍不住想亲近吧。” 他该不会是想说,对自己有眼缘吧? 可是,她可是记得很清楚,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对自己可没什么好感,甚至,还带着些不耐烦....... 他怎么可能想亲近她,当时,恨不得给她踹二里地才差不多吧。 他用眼缘来说,说他是喜欢她的....... .......不信! 反正,她是不信。 “眼缘,也是一种很深刻的印象。”宋晏补充说...... “长相,气质,或是某种神韵,深深吸引到了对方,在对方的心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种说法,倒是新鲜。 她倒想听听,他是怎么自圆其说的。 “不瞒你说,我第一次见你,就用男人看女人的那种......” “......肆无忌惮的眼光......” 叶轻舟:“.......” 她怎么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宋晏的脸上也有些尴尬:“我把我心里话告诉你,你先什么都不要想。” 他不知道别人的喜欢是什么样的。 但是对于他来说,第一次见她,就对她产生不可描述的想法,就是特别的。 他不是一个色鬼,从来没对别的女人有过这种想法,只有她。 他觉得,这就是不寻常的,她在他心里,一定是一个特别的感觉。 叶轻舟脸皮儿发热,腮帮子鼓了鼓,嗔怪道:“你不许说什么流氓的话,否则,我不保证,我会不会生气......” “......”流氓......吗? 宋晏听到她说生气,心就会莫名的紧张。 下意识的咽了咽嗓子:“那你先听听,要是觉得‘流氓’就打断我,我再换个说法。” “......” 叶轻舟将脸偏向一旁,没有言语。 宋晏打量着她的脸色,迟疑后,继续说:“......第一次见你,我就对你,产生了想要怜惜你的感觉。”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有。” “但当时,我为自己找了个借口,说昌平伤害了,婚后怜惜你几分,当作补偿。” “但舟舟,我真的不是这样的。” “你也知道,我定过三个未婚妻,还有家里的月素月雅,母亲身边养得两个婢子,她们都是母亲为我准备的,从前没少领母亲的命令在我身边打转,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对她们有过任何的想法。” “只有你,是一个,让我产生想要冒犯的感觉。” 叶轻舟:“.......” 冒犯? ....... “从和你接触后,我还会莫名其妙的暴躁,生气,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点都不像自己。” “我说的这些,你可能会误解,会觉得是我这个人,性格扭曲,人品不端的缘故。” “但是,不是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宋晏,真的不是一个下流坯子,不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我从前真的一心扑在官场上,我这个身份,家世,长相,纵然有克妻名声,但是,明里暗里,不少人往我身边塞过女人。” “有很多很多次,我应约,走入约定的地方,一进屋,是一个脱光的年轻貌美的女人,在含情脉脉的等着我.......” 叶轻舟:“......” “.......我真的从来没有多看过一眼,我从前真的是一个很冷静自持,无欲无求的人。” “对除你之前的任何女人,都没有产生过猥亵的想法和念头。 “只有你一个。” “你对于我来说是特别的,我真的唯独对你有感觉。” “......”这也叫......眼缘? 宋晏缓了一口气,继续道:“后来,你顶着摘来的花在我眼前晃,那一瞬间,我的心悸动了,我觉得你真好看,真可人,真的很与众不同,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姑娘。” “再有就是教你写信,在窗外看你捻着点心来吃,我夜里做了梦,随后对你的心思,越发的不可收拾了。” “.......”不用说,这个‘心思’,‘梦’,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好心思’,什么‘好梦’。 “我对你的心思,一开始就不正,这我不否认,但是,对于我来说,这已经很不寻常了。” “这种不寻常,对于我来说,就是特别的,你对于我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我把它总结为眼缘。”他戚戚然的说...... “始于眼缘,定于,与你的.......”宋晏猛地刹住了嘴,脸上的表情变得意味深长。 叶轻舟从那意味深长的神色中,再次读出了不是什么好话。 她的心里忍不住吐出舌头,做一个呕的表情。 连带着脸面儿上的表情,也是一股嫌弃的表情。 但是,她不是真的恶心他。 怎么说呢,就是单纯的想做这样的一个动作,并不代表她的心思。 她的心,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嫌弃他,怀疑他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的这一番话,并不正经。 但就是,说服了她...... 宋晏没错过叶轻舟所流露出来的表情,他自动解读为嫌弃。 是嫌弃吧...... 她可能会觉得,他真的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色魔。 确实,一个把恶念说成感情的,不值得被理解。 宋晏虽然觉得她是对的,但心里,还是弥漫上了浓浓的失望。 算了。 不说了。 往后用真心来打动她,他还有机会的。 他垂下头,又举起了手里紧攥着的九连环:“还是玩九连环吧。” 什么叫越描越黑,他第一次懂这种感觉了。 没想到有一日,他伶牙俐齿的嘴皮子,也会有说不开的误会。 “你这个话题,转移的未免太生硬了吧?”叶轻舟的两道目光脉脉的凝视着他的眼睛。 宋晏温柔带笑的眼,扫了她一眼,又落在手里的九连环上,静静的恢复手中的玩具。 但是,他太心虚,没注意到她眼神儿的不同。 他薄唇牵了牵,表情有种强颜欢笑的感觉:“我只是不想让我们的关系,再雪上加霜而已。” 他能明显的感觉得到,她对他,已经不是他刚来时的,那种完全拒绝的姿态,一种我们之间再无可能的感觉。 现在,有种冰雪消融,给他一种,只要他肯付出,肯等下去..... 总有一天,她会接受他的感觉..... 他是充满希望的。 他很珍惜这种转变,不希望它再经历寒冬,再冻上。 谁能顶得住一个俊秀的男人,强颜欢笑,说他想挽留你的感情。 反正叶轻舟的心,一瞬间软的一塌糊涂。 但她其实是一个,不怎么会表达自己感情的人。 让她表达自己已经动容,她说不出口。 咬了咬唇,叶轻舟的目光也定在了宋晏的手上。 她的头在枕头上挪了挪,被被脚遮掩的半张脸,从锦被中露出来了。 她挪了挪枕着的枕头,朝宋晏靠近了一些。 抬起手指,拨了拨他手里拿着的九连环。 虽然她拨动的是九连环,但宋晏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眼睛抬起,在女人那紧抿的唇上定了定。 随后咽着嗓子,快速移开。 叶轻舟扫了眼,他频频滚动的喉结,有些想笑。 据她的观察,他只要咽嗓子,就是思想跑偏了,心思往不可描述的上面跑了。 他这个人呢,怎么说呢,就是有人在的时候,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了。 睿智清醒,儒雅持方,绝对的不食人间烟火。 让人不敢将他和乱七八糟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他身上就是有那种气质,冷淡,淡然的气质,绝尘。 但是实际上呢,私下里,怎么看怎么不是一个正经人。 别说撩拨他了,他自己仅凭他那想象力就能跑偏,然后动手动脚,完全不顾人的意愿,全凭自己胡来...... 完全就是一个色欲虚心的人。 她从前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就感觉自己是他的一个小玩意,让他解闷的。 现在就觉得,有些好笑,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会有人会有那么强烈的欲望,现在还会把它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总对一个人产生欲望,也是一种钟情? 但是呢,她居然没那么反感了。 也真是奇了怪了...... ......叶轻舟鼓了鼓腮帮子。 眼神儿闪烁着,盯在男人还在滑动的喉结上。 第392章 缓和 宋晏刚开始没注意到她的眼神儿,后来不经意的瞟了两回,才注意到的。 但是他并不知道她的眼睛定的具体位置,只感觉她的眼睛,是往他嘴的方向看的。 他注意她的嘴,是想.......亲她。 那她注意他的嘴,会不会也是......想亲他? 宋晏起先被这样的念头,吓了一跳,感觉不可能。 会不会是他会错意了。 但是再多注意了两回,真的看到她一直在注意自己的嘴。 宋晏彻底地被刺激到了,兴奋了。 手里的九连环也不香了,手里的动作也慢下来了。 他的一双眼眸,就直往叶轻舟身上瞟,和她闪烁的眉眼对视上。 “......”突然和他对视上,叶轻舟的一颗心,简直虚死了。 面颊也迅速涨的通红,她忙收回自己的目光。 手指又捏紧被脚,往上拉去。 ‘咣当’一声,金属被扔掉碰撞发生的声音骤然响起。 叶轻舟还没抬眼,眼前的光线就是一暗。 一股熟悉的清淡清爽的香味儿在她鼻间突然变浓,还有一抹滚烫的鼻息。 “舟舟......”宋晏侧身躺在了她的身侧。 微微偏身,虚压在了她的身上。 他一只手伸向了她的后脑勺下,捧住了她的后脑勺,一手隔着薄厚适中的棉被,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托着贴向自己。 宋晏突出的喉结,再次几经滑动。 温柔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轻语,磁哑的嗓音撩拨着人的心弦,在人的心上激起一圈圈涟漪。 “......舟舟,我真的好想你。” “.......”他的声音好像魔音,在叶轻舟的大脑徘徊不去,让她再也无法正常思考。 叶轻舟整个人昏昏然了,飘飘然了。 她好像踩入了棉花堆里似的,人是软绵绵的,脚下也是软绵绵的,到处都是软绵绵的。 她怔怔地望着,缓缓靠近自己的那张俊脸...... 忘记了所有的反抗...... 或许,她也不想反抗...... 叶轻舟神色恍惚时,胸腔里的空气忽然变得稀薄,唇瓣被一抹柔软与温热覆盖了。 她被吻住了...... 宋晏垂下的,清明澄亮的眼眸,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神色。 没见到她面色恼怒,宋晏才放心的闭上了双眸,细细品尝起了,那张令自己朝思暮想的柔软...... 虽然,宋晏对这一刻,痴念的太久。 但是,他知道眼前的人,内心是一个含蓄内敛的人...... 她更喜欢温润如玉的君子,能够温柔美好的对待她,他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带着浓重的情欲贸然的对待她,因为会让她不舒服...... 就一点会惹她不舒服,足够让宋晏摒弃心里所有的杂念,让自己心无任何欲念的亲吻她。 他的唇,轻轻覆盖在她柔软娇嫩的唇瓣上,轻轻缓缓的辗转着,浅浅的吻着她。 在观察到她并没有不适,他才微微启开,轻含住了她的唇瓣,微微加深了这个吻。 他柔软湿润的舌,若有似无的触碰着她的唇, 叶轻舟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这一吻,和从前很是不同...... 没有一点欲望,就像微风和细雨,甜甜的,柔柔的,滋润着人的心灵。 让人没有任何防备的,被它攻城略地。 这一刻,叶轻舟的世界都安静了,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只有她,只有他...... ...... 他们的这一吻拉的很长。 长的再不停下,叶轻舟都要窒息昏倒了。 宋晏也察觉到了她的不适,在她唇瓣上反复的轻啄了几下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她的唇瓣。 叶轻舟对刚才的亲热,十分的难为情,垂着一双眼不敢和他对视。 手下又握紧被脚,要将自己盖住。 宋晏凝视着她潮红羞涩的面颊,心甜的像饮了一大口蜜似的。 他手下托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托向自己的胸膛,另一手抚摸着她柔顺的墨发,唇贴在了她馨香的头顶。 “我不看你了,你别往被子里躲,再闷坏了自己。” 他的心‘砰砰’的跳的很快,很剧烈,好像要冲破胸腔一样。 叶轻舟敏感的耳朵热辣辣的,但她一点都不想要离开,她喜欢听这个声音。 她的脑袋在他胸口轻轻蹭了蹭,藏在锦被下的手不受控制的伸了出来,朝宋晏探去,搭在了他的腰间,抓住了他腰间的锦衣。 她抓住的哪里是什么衣裳,是宋晏的心。 宋晏抬起头,悬在她头顶,俯视着她。 满脸的兴奋与激动:“舟舟......” 她抱他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什么...... 叶轻舟很难为情,咬紧下唇往他怀里缩:“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你不许再说话了。” 光想想他在自己面前,说甜言蜜语的样子,她就觉得脸红。 她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场面。 叶轻舟藏在被子里的脚趾都蜷起了,忙紧闭上了双眼。 她投入他怀里的动作,紧抱他腰的动作,已经胜过万般言语。 今日能得到她这般对待,宋晏已经心满意足。 脸颊在她头顶轻轻的蹭了蹭,他言语宠溺的开口:“好,我不说话了。” “你睡吧,我守着你。” 埋在他胸口的,叶轻舟的唇牵了牵。 ...... 宋晏陪了叶轻舟整整一下午,看她在自己怀里睡了一下午。 到和叶钧约定的时间,他才依依不舍的将靠在胸口的人儿移开,轻步离开。 宋晏去了叶钧的房间,韩云舟见他来,去找叶轻舟了。 屋内只剩下翁婿二人。 宋晏在行完礼后,就坐在了叶钧的对面。 叶钧也不说话,就睁着一双锋利如鹰隼般,让人畏惧的眼审视着宋晏。 好像是在熬他,吓他似的。 但宋晏是谁啊,纵然叶钧百战沙场,眼神儿杀气腾腾,不是寻常人能够敢承受的,但他也不是纸糊的,徒有其表。 宋晏炯炯有神的眼睛,迎视着叶钧的目光,老神定定的,任由他眼神儿对他压迫。 在俩人对视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以后。 叶钧方垂下眼眸,端起了面前的茶盏。 俩人之间的紧张感一下子就消失了。 浅饮了一口热茶后,叶钧开口:“我后日就会离开。” 宋晏点头表示了解:“岳父大人一路保重。” 叶钧:“......” 他怎么从中听出了一股巴不得他走的意思。 也是,他是巴不得他走的。 只要他一离开,就再也没人为难他,阻碍他和自己女儿在一起了。 叶钧的薄唇紧抿一瞬,缓了一口气:“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纵然舟舟要跟你回绍阳,十年之约期满,我才会放她跟你离开。” “否则,我绝不同意!” “你以后,也别想再见我的女儿。” “小婿谨记在心,绝对不会违背约定。”宋晏点头应下。 叶钧抬起眼,再次审视了一下他的神色。 顿了顿后,他继续开口:“你不是辞官了,既然是没有官身在身,那就没什么事情必要回绍阳,那你就留在金平陪舟舟,免得舟舟心思不定。” “是。”宋晏也有这个意思,听后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下。 叶钧见他如此痛快,看他更顺眼了。 冷峻严肃的表情都缓和了下来。 “把你叫来,最主要的是想和你说,等天儿再暖和一些,你们赶路的时候,看到好一点的镇子,就停下,买个宅院住下来,别往前赶路了。”叶钧的面色已经温和了不少。 “你们的一双儿女太小,不适合坐马车颠簸,还有蓉蓉,现在也有了身孕。” “少了颠簸,镇子里住着也舒适,什么东西都有,干什么都方便。” “还有这驿站,虽然是被我控制,但百密也可能一疏。” “天气一暖和,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就多了,就怕一个不察,舟舟,蓉蓉的消息会传回绍阳,招惹麻烦。” 宋晏也正有此意,遂点了点头,满口应下:“小婿会安排好的。” 叶钧点了点头。 “姜滇,我留下来。”顿了顿,叶钧又说:“她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幼儿,身边不能没有人。” “姜滇身手不错,留下来护着你们。” “好。”宋晏再次点头。 ...... 宋晏走后不久,韩云舟过去时,叶轻舟就醒了。 奶娘将孩子抱进了屋。 韩云舟抱了一会儿两个外孙后,累了,将孩子放在床上,才看向支着侧脸,侧躺着抚摸着孩子的女儿。 韩云舟一进来叶轻舟的这间屋子,就敏锐的感觉到了这里,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 有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作为过来人的她,怎么会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必是女儿和女婿,关系有所缓和了。 韩云舟望着眼睛闪烁着光芒,嘴角噙着笑意,显得格外小女人的女儿,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你夫君太厉害,还是你太好哄,他这才来了几日啊,你就被她哄到手了。” 叶轻舟:“......” 娘亲眼睛够尖的啊,这么快就发现了。 叶轻舟红润的唇角根本压制不住,充满了柔情和甜蜜:“娘亲说什么呢,女儿听不懂。” 韩云舟抿着唇角笑:“好好好,你听不懂,你听不懂就算了。” “那就当我自言自语了。” “你现在还没出月子呢,就是出了月子,头二个月内,不可以同房,一年内,最好不要再怀上,否则,对你的身体不好,切记啊。” “这样吧,还是我给你做一些避子的香丸,你挂在床头,比较放心。” 叶轻舟:“......” 她面若芙蕖的双颊,更是热的像灼烧一样。 她羞恼道:“娘亲,您在说什么?” 什么同房,怀上,他们哪里有。 “我就是提醒一下,没什么意思,防患于未然嘛。”两个人刚和好,感情是最浓烈的时候,干柴遇烈火,着了很奇怪吗? “......”叶轻舟红着小脸儿,趴在了床上。 韩云舟很好奇女儿女婿之间的感情,原本还想问问过程的,但是看她这副羞怯的表情,也不敢再打趣了。 收敛了一下表情,她清了清嗓子说:“舟舟,你爹爹后日离开,回金平。” 叶轻舟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们谁也没在她面前说过。 猛地一听叶钧要离开,叶轻舟的心里很是不舍。 眼看双眸就红了,包了两汪眼泪出来。 韩云舟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等娘亲生弟弟妹妹的时候,你爹爹会再来的。” “用不着多久会再见的。” 叶轻舟含泪的点了点头。 韩云舟和她说了叶钧的打算,想让她们找个镇子住下..... ...... 宋晏再次回到了叶轻舟的房间。 韩云舟在他回来,微微停留了片刻,便让奶娘将两个孩子抱着和她去他们院里了。 屋内只剩下宋晏和叶轻舟。 没有外人,宋晏完全不端着了,走到床边,侧着身子,面对着叶轻舟躺了下来。 他支着侧脸,笑盈盈的凝视着她。 叶轻舟被他瞧的浑身发毛。 实在受不了他那种眼神儿。 叶轻舟翻了个身,面向床里躺着。 天知道,她真的很不自在。 她不动声色的缓了口气:“都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 她话一落,背后覆盖了一副温热的身子,宋晏的脸悬浮在她的侧脸上方俯视着她。 在她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后,脸又压在了她的脸上,双手紧搂住了她。 “我不想走,我想留下来。”他低低言语。 “我想抱着你,想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你。” “舟舟,我想留下来,让我留下来吧。” “我保证除了亲亲你,抱抱你,什么都不会做。” “我以后再也不逼迫你做那种,你不喜欢的事情了。” “你相信我好不好?” 叶轻舟:“......” 他就是想,她也做不了啊,她的身上...... 等等,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跑偏了跑偏了,现在重点是他说他要留下来。 其实,她还是没有准备好,她有一些些的不自在...... 第393章 叶钧走了 叶轻舟沉默片刻,开口道:“我相信你。” “但是,我身上现在有一些不舒服,咱们住一起,不方便。” “再过些日子吧。” 她说不舒服,不方便,宋晏立刻就想到了月素的提醒。 “你盥洗的时候,我出去,我不会打扰你的。” “等你清洗完,我再回来。” 他体贴说。 “.....”叶轻舟轻咬住了唇瓣。 她还怎么拒绝。 其实,她的心底,有一些些的不忍心。 他都如此低声下气了,她真的开不了口。 “那......好吧。” 叶轻舟松口了。 宋晏喜不自胜,更是搂紧了她。 ...... 两日后,叶钧要离开了。 韩云舟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提前为叶钧收拾好的行李。 指着一个行囊,对身边紧跟着的男人交代:“这一包都是我亲手做的衣物,有鞋袜,还有贴身穿的衣物,你一定要记清楚了,这里是我做的,不能和别的衣物弄混了。” 叶钧随着她的指向看去,很认真的记了记,点头:“我记住了。” “我会好好穿的。” 韩云舟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东西都没少,她看向候在一侧的他的护卫,交代道:“将军的东西都拿下去吧。” 护卫应下,利索的拎了所有的东西走了。 屋内只剩下了韩云舟和叶钧...... 韩云舟低头,从袖口掏出几样东西。 她在手心紧攥了一瞬,转身,温柔多情的眉眼,扫过男人深沉的眼眸。 韩云舟抓着玉绳,将手里紧攥的玉佩松开,展示给叶钧看。 “这个玉佩,是我出生时,我母后送给我的。” “我一直佩戴着它。” “现在,送你了。” “希望它代替我陪伴着你,也佑你平安。” 她低头,捏着玉绳,摸向他腰间的玉带。 将手里的玉佩,挂在了他的身上。 叶钧自然识得她的玉佩,从第一次见她,她腰间就悬挂着此物。 他知道这枚玉佩对她意义不同。 从前,她没送他,现在,她送给了他。 她完全接受他了。 叶钧的心里是无限的激动和深情。 闪烁着温柔的目光,凝视着面前精雕细琢的五官。 他的左手揽住了她的腰,右掌从她细腻如脂的脸颊上拂过,托住了她的下巴,俯身,将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韩云舟掂起脚尖,双臂抬起,悬挂在他的脖颈上。 水润的双眸闭上,将两片唇瓣打开,方便他更深入的探索...... ...... 叶钧和韩云舟一起去了叶轻舟的房间,一家人吃了最后一顿饭。 叶钧走了。 母女俩人一起望着他的背影,在广袤的土地上,消失到再也看不见,才渐渐死心。 叶轻舟轻抱着自家母亲的肩膀安慰她。 韩云舟怕女儿刚生产完的身子,在这门外的冷风口受风,强打着精神笑意盈盈,告诉她,她无事。 她携了叶轻舟往回走。 宋晏也紧跟着,一行人回到了叶轻舟的房间。 叶轻舟在月素的伺候下,脱掉了身上包裹着严实的衣裳,躺在床上,靠在了床头。 她紧拉着韩云舟的手:“娘亲,爹爹离开了,您就还像以前一样,搬过来和我住,我们母女俩人做个伴。” “我让月素去拿您的东西。” 她说着看向月素。 “......”刚登堂入室住了两日的宋晏,一脸紧张的看着丈母娘。 韩云舟眼尾扫了他一眼,唇边笑意加深。 她也看向月素。 但是,韩云舟只是朝月素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 宋晏松了一口气时,听到了她的轻笑声。 “娘亲就不和你住了,你爹爹交代了任唯,他走以后,让她和我住在一起。” “夜里她好方便照顾我。” 叶轻舟一听也是,也不强留了。 韩云舟稍坐了一会儿,以身子乏累为借口走了。 她走以后,宋晏脱掉鞋子上了床,将叶轻舟揽入怀里,让她躺在自己的胸口。 “我还是想要娘亲和我住。”叶轻舟听着他的心跳声,喃喃说:“爹爹一走,娘亲一个人多孤单啊。” “我是娘亲的女儿,我在她身边,她会减轻点思念,会好过一些的。” “我应该和任唯说,让她也一起住过来,这样,娘亲既有她的照顾,也有我的陪伴。” “......” 宋晏紧搂着她的腰身,轻拍着她的背脊以示安抚:“你睡觉不老实。” “岳母如今又身怀有孕,你再踢到她的肚子。” “......” 叶轻舟弯弯的细眉颦了颦。 从他结实的胸口抬起头,仰视着他,嘟着嘴不满的说:“我哪里有不老实?” “我每一回醒来,都在你怀里待得好好的,若是不老实,岂会是这样?” “......” 宋晏俯视着她气嘟嘟的表情轻笑:“那是因为我抱着你,你才会老实。” “我要不抱着你,你早就不知道歪在哪里了。” “......”她有吗? 从前和娘亲睡,怎么没听说过。 宋晏煞有介事说:“真的,我真没骗你。” “你睡觉确实是四仰八叉的。” “我都不知道一晚上被你踹过多少脚。” “你看我的眼底。”宋晏指着自己因为抱着她,胡思乱想到睡不好,而有些发黑的眼底说:“就是你踹的我,我才没睡好的。” “所以,为了你娘亲肚子里的弟弟妹妹,你就不要往她身边凑了。” “就祸害我一个人就行了。” 叶轻舟抬起手指,抚摸着他发乌的眼底,心中的怀疑消去了一大半。 “你眼底真的很黑啊,气色比刚来时还差。” “真的是我踹你才让这样的啊。” “哎,那你也不要留在我这里了,你快回你屋子里住吧,你在我这里都睡不好,我都怕你熬坏了。” “......”他要自己睡,更睡不着。 反正都是睡不着,他宁愿想入非非到睡不着。 起码温香软玉在怀,心是满足的。 宋晏紧搂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与她对视道:“你要真的心疼我,就不要敢我走。” “我一个人住,比这气色还差。” “真的,不骗你。” 叶轻舟:“......” 第394章 绍元面圣 经过半个月的赶路,叶绍元一行人终于进了绍阳城。 他来邵阳,早就将消息递给了燕帝。 是以,驿馆早就得到了吩咐了,他人一到驿站,便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叶绍元放下自己的行李,就向宫里递了折子。 他刚沐浴完,换上朝服,宫里就来人了。 叶绍元坐上了宫里派来的马车,在宫门口,下车,跟随着内侍,一路去了明德殿。 在殿门口候了半个时辰,里面官员出来。 他被请进了殿内。 叶绍元抬着眼皮扫了一眼坐在尊位的人,没看清楚燕帝的脸,只将他的神态看了个清楚。 他似乎有些不舒服,瞧着没什么精神,软软的靠在龙椅上。 叶绍元不敢多瞧,连忙垂下头,行叩拜大礼。 好半天,燕帝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让他起身。 叶绍元谢恩,从地上起身,微微颔首立着。 燕帝询问他的父亲叶勉,询问叶钧,从身体状况,家族,到大大小小的战事,西北布防,操练,事无巨细全问了个清楚,叶绍元提着心,仔细斟酌用词,一一作答。 他这一待,就是一大天,连午膳,都是燕帝亲赐,在明德殿和他一起用的。 叶绍元在这时,也瞧了个清楚,燕帝,确实身子不适,说话有气无力,脸色衰败。 和他们在西北得到的他身子康健的消息,大相径庭。 燕帝问话结束,让叶绍元回去,等着传召。 临出门前,叶绍元将宋晏交给他的,用火漆封的信件拿了出去。 按宋晏交代的,和燕帝说,他在高城驿遇到了他和蔺将军的队伍,宋晏便托他将此封信带过来交给陛下。 并说他见到了叶轻舟,她已产下双生子,不过,她和两个早产孩子身子格外的孱弱,眼下游医在细细的调养。 燕帝的一双暗淡略微浑浊的眼,一眨不眨的细看着信件上的字迹。 阅后,将它放在桌上,压在了掌心下。 宋晏没离开邵阳前,他派出去的人在追到叶轻舟后,返了回来,将消息带给了他。 当时说,叶轻舟形如枯骨,命不久矣。 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命大,有这机遇,被蔺将军派出去的人找到了游医,救了她一命,还生下了双生子。 燕帝没和叶绍元多说什么,让他回去歇着。 叶绍元瞧他神色,见他并没有起疑,放下了心,退下了。 他一走,燕帝叫了蒋福,请宋婉瑜过来。 ...... 叶绍元出明德殿时,殿内四处,已经掌上了宫灯,灯火辉煌。 他望了眼头顶的天色,抬步下台阶,不紧不慢地出了明德门,往出宫的方向走。 他所走的方向,离明德门不远的一道宫门,有两道身影,正扒着宫门口对他张望。 见他走过来,有一道声音明显的激动了。 “过来了,过来了......” “公主,我们快走吧,会被驸马撞个正着的。”文敬的大宫女兰溪紧握着她的胳膊,要带她离开。 “天太黑了,我还没看清楚他的脸。” 个子蛮高的,瞧着身影,人也结实,就差脸了..... 文敬既紧张,又兴奋,两只眼睛紧盯着朝她走来的,身着深红色官服的身影。 “再等一下,等他走近,我看清楚他的脸,我就回去。” 她派人在这里守了一天,自己在这里也蹲了半个时辰,连叶绍元的五官都没看清楚,那怎么可能。 文敬早期待,一睹自己驸马尊容这一天了。 母后和她说,叶家的人长得都丰神俊朗的,所以这个叶绍元的样貌也不会差。 但谁也没见过,万一就他长歪了,她路途迢迢的嫁给一个丑八怪,那她岂不是亏大了。 要是这个叶绍元,长得真的是歪瓜裂枣的,她就求母后,不要叶绍元,再换个别的叶家人。 所以,她一定要亲眼见见自己的这个驸马,长得是圆,是扁。 但不等文敬将人看清楚,叶绍元已经发现了她和婢女的身影。 “谁鬼鬼祟祟的在哪里?” 他眯着眼睛,紧盯着扒着宫门木框的身影,扬声喊道。 “......” 文敬人楞了楞。 这个愣头青,在宫里瞎喊什么啊。 要被他害死了。 就在这时,听到叶绍元声音的明德殿的禁军,哗啦哗啦的出来了十几号人。 提着剑,朝文敬这里走来。 “公主......”兰溪都快哭了。 文敬傻眼后,反应了过来,赶紧从门框里站出来。 兰溪也赶紧出来,站在了她的身后。 文敬站在宫道中央,对禁军扬声道:“不要紧张,是本宫,昌平公主。” 禁军首领听出了她的声音,手一举,身后的禁军停下。 但是他人,提着剑走向了文敬。 禁军首领走到文敬面前,锋利的眼睛在她身上上上下下的扫视,不放过任何一处。 文敬任他打量。 毕竟,这是他的职责,杜绝一切私藏兵器的可能。 禁军首领在她身上,没看到危险的东西,这才收了手里的剑。 不过,还是依流程询问她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 文敬扫了驻足在远处的男人一眼,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开口:“本宫听说父皇最近龙体微恙,特意来探望一下父皇。” 禁军的目光,在她身上一等大宫女的服饰上掠过:“公主来探望陛下,为何穿宫人的衣裳。” “......”文敬的眼睛垂下,定在自己身上粉色的衣裙上。 心里一阵懊恼。 她怎么把这一茬儿忘了。 当时为了怕被叶绍元发现,有损她的威严,她特意换了这一身宫女服饰,装作一个宫人,想来他是不会注意的。 谁成想到,叶绍元喊了这么一嗓子,把禁军给招来了,现在被他盘问。 现在怎么办,她怎么圆话。 叶绍元听到这里,心里也有些了然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走了。 毕竟,这是皇家自己的事情,他一个外人再听下去很不妥。 随后,抬步继续走路,准备离开。 文敬都忘了禁军还等着她的回话,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男人朝她走近..... 一张刚毅俊朗的脸,眼睛不大不小刚好,却很明亮有神,鼻梁高耸,嘴唇紧闭,透漏着一股坚毅与自信。 他是英挺的,虽然没有她小舅舅如此俊美精致,但样貌也不丑。 文敬是满意的。 叶绍元也扫了文敬一眼,和她对视上,轻轻点了点头,就移开。 错过她走了。 但是,他刚走了没多远,明德殿跑出来一宫人:“陛下有旨,将人都带进来。” 叶绍元被禁军叫住了:“大人,您还不能走。” “陛下有请。” 叶绍元:“......” 文敬:“......” 第395章 是不是没看上本宫 叶绍元在离开明德殿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后,再次返回了明德殿。 不过这一次,不是他一人。 身边还多了一个身着宫女服饰的公主,一个即将成为他夫人的公主。 一进门,文敬就跪下行礼了。 不过,燕帝没发话,没让她起来。 叶绍元微微等了片刻,没等到燕帝开口让她起身,想来是故意不让她起身的,自己赶紧行礼。 他行完礼,紧闭着嘴的燕帝出声了,让他起来。 跪在地上的文敬也不知道想什么,只听到平身两个字,随着叶绍元也一起起身。 但膝盖刚离开地面,燕帝威仪的声音响起:“谁让你起来的。” 文敬的心抖了抖,膝盖又沉在了地上。 叶绍元垂着的眼睛斜了斜,扫了眼身边垂着头的女子,紧抿的唇几不可见的弯了弯。 他想笑。 自顾自的站好,叶绍元耳听八方,密切注意着这一对父女。 燕帝深缓了一口气,沉着声音开口:“你真的是屡教不改啊,刚稳当了没两日,就又整出了这一出的嘈乱。” “是朕从前的惩罚太轻了吧,你到现在还未长记性?” 文敬咽了下嗓子,忘了从前宋婉瑜的教诲,回道:“回父皇的话,儿臣是听闻父皇龙体抱恙,特意来探望父皇的。” “儿臣不是故意惹事的。” 燕帝的手指在实木桌上扣了两下:“你穿着这一身宫人的衣裳,你和朕说,你是来探望朕的?” “你当朕是老糊涂了,这么好糊弄?” 文敬身子颤了一下,头垂的更低了。 声若蚊蝇:“父皇您别生气了,您的龙体要紧,儿臣......儿臣知错了。” 要不是当着叶绍元的面,燕帝一定下令,将她拖下去让她跪在殿外反省。 燕帝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怒其不争的心情。 再睁眼时,他的眼睛移到了垂首安静立着的叶绍元身上:“叶绍元。” “是。”被点名的叶绍元应道。 燕帝开口:“你休整两日,朕就会安排你回西北。” “这个不成器的女儿,朕是一日都不想看见她。” “让她早点随你走。” “等你们成婚,你也不用忌惮她公主的身份,该怎么管教怎么管教。” “她要是胆敢仗势欺人,你直接快马给朕递消息,朕绝不饶她!” “是。”叶绍元嘴上应着,却没天真的把燕帝的这一番话当真。 他说是一回事儿,但他要真如他所说,向他告文敬的状,就不是那回事了。 “文敬。”燕帝的眼睛,定在匍匐在地的小姑娘身上,一字一句说:“你成婚后,要是胆敢仗着你的公主身份,在夫家无法无天,不服管教.....” “朕就派人从西北将你押回来,把你关到死!” “是,儿臣知道了。”文敬抖着声音说。 燕帝呼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都退下。” “是。”叶绍元行礼告退:“微臣告退。” 文敬也行礼告退:“儿臣告退。” 燕帝手撑着太阳穴,没应声。 俩人前后脚出了明德殿。 “公主,陛下没惩罚您吧。”兰溪见文敬出来,紧张的问道。 文敬对她摇了摇头。 叶绍元也不能无视文敬,朝她抱拳:“微臣告退。” 文敬闪烁的眼朝他瞟去,脸颊微热。 微微点了下头:“恩,退下吧。” “是。”叶绍元应后,退后一步,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公主......”兰溪望着男人挺阔的背影,看向文敬。 文敬这回智商上线了,朝她摇了摇头,扫了眼身边的宫侍。 兰溪赶紧紧闭上嘴。 “我们走。”文敬抓着她的手,往台阶下走去。 俩人走出了明德殿老远,往身后看了又看。 兰溪才开口:“公主,咱们驸马爷果然如皇后娘娘所说,长得一表人才,干净利索,样貌上配的上公主。” “公主这下子可以放心了。” 文敬也是满意的。 脸上刚有笑脸,笑容突然又平了。 “不是,这个叶绍元看到本宫,怎么这副不冷不淡的样子?” 她被人捧惯了,立刻察觉到了叶绍元和其他人的不同。 兰溪也有这个感觉。 但是,她不能这么说,必须安慰自家主子。 “公主,您多想了。” “驸马爷这是克己守礼,您和驸马爷还未成亲呢,驸马爷要是对您太热络,未免太轻浮,太谄媚了不是。” 文敬的嘴嘟了起来:“是这样吗?” “他不是没看上本宫?” “当然是这样的,怎么会看不上您呢。”兰溪点头如捣蒜。 “您是中宫嫡出公主,身份尊贵,长相也端庄大气,艳丽若朝华,这放眼整个大燕,哪个能比的上您。” “驸马爷就是再眼高于顶,您这里,您已经是山顶了。” “他要是看不上您,还能看上谁。” 文敬眼睛眨了眨:“哼,看上看不上,他都是父皇赐给本宫的驸马。” “这辈子,眼里,心里,只能有本宫一人。” “走!回宫。” 她抬头挺胸,走了。 兰溪连忙跟上。 ...... 宋婉瑜带着宫人,遂蒋福一起进了明德殿。 她对燕帝行礼。 燕帝让她起身,将压在桌案上的信纸拿来,递向她。 宋婉瑜忙走过去,将信纸接了过来。 忍着好奇,垂下眼,默读起了信纸。 待逐字读完,忍不住喜极而泣,哭出了声。 宋婉瑜连忙用帕子紧掩住口鼻。 稳了一会儿情绪,双眸缀泪的看向燕帝。 双膝跪地:“还请陛下容他们在那里休整,让叶氏和两个孩子把身子养好了再回来。” 她没想到,叶轻舟居然活下来了,不仅如此,还为宋晏添了一双儿女。 宋晏有后了,他有后了。 燕帝现在没有折腾叶轻舟和两个孩子的念头。 毕竟,只要她和两个孩子活着,对叶钧,和叶家的钳制就越多。 她已经嫁给了宋晏,不可能让她一直在外面,什么时候回来,全凭他一句话。 “朕将这封信给你看,并不是要逼他们回来。”燕帝说:“朕只是想要你放心。” “多谢陛下关心。”宋婉瑜激动说。 “你母亲如何了?”燕帝问道。 宋婉瑜轻擦了下眼泪:“母亲除了心情郁闷,身子还算硬朗。” “臣妾会再规劝她老人家的。” 燕帝说:“你是要好好的劝劝老夫人了。” “宋晏的脾气,朕以为她这个生身母亲很清楚,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她却三番两次,如此逼迫他,将他推在风口浪尖,拿他官运来赌,真是糊涂。” “朕希望,将来宋晏回来,她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母亲已经意识到错误了,心里也十分后悔。”宋婉瑜说:“臣妾可以保证,她以后再也不会逼迫宋晏。” 燕帝瞧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 宋婉瑜关心了一下燕帝的身子,就离开了明德殿。 她从明德殿出来,送她的蒋福说,文敬刚才闹了一场,将事情细细的和宋婉瑜说了一遍。 宋婉瑜的眼睛都大一圈了。 她这个不省心的女儿,简直了! 她打死她的心都有了。 宋婉瑜直接去了文敬的宫里。 文敬正在净房沐浴,宋婉瑜气呼呼的坐在榻上,让自己身边的大宫女去叫她出来,立刻,马上。 刚沾湿了身子的文敬,囫囵的擦了擦身子,穿了里衣出去了。 她见宋婉瑜面色不好,一张脸绷的紧紧的。 也不敢怠慢,规规矩矩的行礼。 宋婉瑜没让她起来,手里的茶盏重重的往小几上一放。 一双肃目紧凝着她,语气咬牙切齿:“本宫前段时间,让嬷嬷教导你为人处世,你跟着嬷嬷学了好几个月,你就学到了这些?” “大半夜的,你穿着宫人的衣裳,跑你父皇书房去瞧人,你是怎么做的出来的?” “就你这缺心少肺的样子,你到底是像谁啊。” “文敬,本宫都要被你气死了!” “你一天不给本宫丢人,你心里就痒痒,你就难受是不是!” “......母后。”文敬垂着头,丧着气说:“儿臣知道错了,儿臣以后再也不这样冒失了。” “你以后如何,本宫管不了几日了。”宋婉瑜气道:“你父皇让你速速随叶绍元离开,这下子你满意了。” “你就好好的收拾吧。” 说完,宋婉瑜蹭的一下子从软榻上起身,跨着大步就走了。 “母后,儿臣知错了。”文敬追随着她的身影,在她身后喊道。 宋婉瑜虽然走了,但是她的心腹大宫女南春没走。 南春上前,将文敬扶了起来:“公主,快起来吧。” 文敬随她起身:“南春,母后是不是以后再也不理本宫了。” “母女之间,哪就会老死不相往来呢,公主勿要忧心......”南春安慰她,紧接着又劝道她:“公主,往后您做事情,一定要三思,切勿再如此凭自己心意做事了.......” ......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一个半月过去了。 冬日的厚衣裳被换下,穿上了春日的薄衫。 叶轻舟也正式出月子了。 韩云舟本来想让她再多做十日月子的,一共四十多天,这样,身子恢复的会好一些。 但耐不过叶轻舟的软磨硬泡,给她减了十日,今日就正式出月子了。 天刚刚一亮,兴奋一晚上,没怎么睡着的叶轻舟,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也摇醒了身边还在熟睡的宋晏。 她催促他快起身,她要出去。 宋晏脑子还未清醒,在她的催促声中,神色懵懂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穿衣裳,盥洗时,人才彻底的清醒过来。 洗漱完毕,宋晏边整理自己的衣衫,边走向坐在妆前,如今越发姿容俏丽,前凸后翘,妩媚动人的小女人身后。 抱住了她已经恢复好的细腰。 宋晏刚清洗过的,带着清香的唇,朝叶轻舟细腻的脸颊上贴去。 还未贴上,就被她柔软带着脂粉香的手心捂住了嘴巴。 “我脸上刚擦了粉,上了胭脂,你这么一亲,全沾你嘴上了。” “你快别闹我了。” 这一个月,叶轻舟已经习惯了宋晏的陪伴,并且性情也在他细心的呵护中,变化了不少。 越发的骄纵恣意,会耍小性子。 不过,这都是宋晏刻意养出来的。 他很喜欢。 他就喜欢有小性子的她,就如初见时的那样,高兴了就和他笑,不高兴了随意的对他甩脸子。 这才是亲近。 宋晏的手抓住了她的细腕,将她的手从自己唇上拿掉。 握着她的手指,他俯首,猛地在她手背上反复的亲了又亲。 笑的一脸荡漾:“你今日打扮的真好看,我的魂儿都被你勾走了。” 叶轻舟抬起清白不保的手背,在他绣着暗纹的霜白色的锦衣上擦了又擦。 “全是你的口水,脏死了。” 她胳膊撞了撞他的腹部,语气不满说:“你先走开嘛,我快完事了。” “等我完事,我们快出去嘛。” “我真的好久没出去,好久都没吹过外面的风了,我都憋死了。” 不出屋子,她会憋死。 那每日和他躺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她为什么不会憋着啊。 女人真的没有欲望吗? 他每晚衣衫单薄的躺在她身边,和她亲亲搂搂抱抱的,他只要一停,她绝对不会再碰他。 为什么啊,这是为什么啊...... 她对什么都感兴趣,怎么唯独对他没有兴趣。 他每日憋得和三孙子似的,只能在思想上放肆,在脑海中多次的霸王硬上弓...... 他是哪里不行啊。 宋晏的心里有些愤愤不平。 他什么都嫉妒,只要是能引起她兴趣的,让她念念不忘的,他统统都嫉妒。 当然,他只敢在心里小声的抱怨抱怨。 实际上,他乖得和孙子似的。 她让往东,他绝对不敢往西。 她说让他走开,他就不敢再和她腻歪,挡她道儿了。 宋晏的唇在她柔软的耳朵上亲了亲,哄道:“好,我走开。” “我坐椅子上等你。” 他揉了揉她的肩膀,转身走向圆桌坐了下来。 宋晏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边饮茶水,边看叶轻舟装扮。 叶轻舟其实已经画的差不多了,就差眉毛和口脂没画。 她手指捏着精致的眉黛轻扫娥眉,沾了口脂细细的描绘着唇形。 宋晏一盏茶还未喝完,装扮好的叶轻舟,已经从椅子上转过了身。 修长的手指沿着脸蛋儿的轮廓一描,勾着唇角对他笑道:“你看这样行吗?” “会不会太艳丽了?” “不过,我娘亲说,我这长相适合这样浓妆艳抹的妆容,会更好看。” “关键是,这样的妆容会让我显得更贵气,一般人不敢欺负我。” “你觉得呢?” 第396章 出月子 她的脸色白嫩细腻,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似乎都能掐出水儿来,两颊晕红,双眉纤长分明,眼珠子黑漆漆的,跟泡在水里似的,涂了口脂的两片红唇娇艳艳的,像清晨刚绽开的花儿,还挂着露水儿,媚态横生,艳丽无匹。 她说这样的妆容贵气,让人不敢欺负她? 宋晏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想欺负死她...... 他不能再看了。 本来就对她垂涎三尺。 现在画的跟妖精似的,他只看着,腹部以下已经着火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再盯着,会出什么事情。 关键,他什么事情都不能做...... 宋晏艰难的移开了发直的眼睛,双眸闪烁。 “好看的,是好看的......” 他虽然面朝她这里,但是,叶轻舟的眼睛能看出,他并没有在看她。 只是扫了一眼,就移开了。 脸上的表情,也有些难看。 看在她眼里,绝对不是喜欢的表情。 她兴致有些阑珊,咧开的嘴唇已经合上,抿紧了一息。 她从椅子上起身了。 “那我们就走了。” 说完,她转身,迈着大步先走了。 宋晏连忙放下手中还举着的茶盏,抓过衣架上的披风大步追出去了。 叶轻舟甩着大步在前方走,宋晏三步并一步,很快追上了。 “披风穿上,你刚出月子,还是怕风的,别吹着了。” “什么天气了,怎么会吹着。”叶轻舟的语气,明显的不高兴。 她的妆应该是不好看,所以,他才是那副表情。 不好看就不好看呗,直接说好了,违心说什么。 叶轻舟有些生气。 “刚转暖,风还是硬的,你不比从前,身子需要格外的注意。” “听话,咱们把它穿上,以防万一嘛。”宋晏像个老妈子似的,只差跪下来求小祖宗穿上了。 叶轻舟嘴里哼哼唧唧的。 宋晏拦在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叶轻舟鼓着腮帮子瞪着他。 宋晏赶忙将披风给她系上了,戴上了帷帽。 看她遮的严严实实的,宋晏才放心。 这才注意她的脸色:“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生气了?” “是我惹到你了吗?” “哼。”叶轻舟毫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微微侧了侧身。 态度很明显。 “那我错了,我道歉。”虽然宋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错了,哪里惹到她了。 到只要她生气,那他好态度的道歉就总没错。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他是在敷衍她。 叶轻舟下巴扬了起来,不拿正眼看他,鼻间轻嗤了一声:“那你哪儿错了?” “......”他也不知道啊。 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变脸了。 他还纳闷呢。 但宋晏知道,自己当然不能说不知道。 否则,就是火上浇油,让她更生气。 宋晏绞尽脑汁去思考这个问题,给出了一个不出错的答案:“惹你生气就是我最大的错误。” “舟舟,我真的错了。” “你别气了。” “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叶轻舟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很快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宋晏:“......” 他脸上堆满了笑,扯着她的袖口轻轻的摇了摇,态度很是讨好。 叶轻舟瞪了他一眼,越过他,跨大步往前面走。 “......”宋晏忙追上去,去抓她的胳膊。 但几次三番,全被叶轻舟甩开。 俩人拉拉扯扯,出了驿站的门。 一出门,看见姜滇和柳霜瑜站在门口,不远处有两匹马在地上吃食。 叶轻舟停止动作了,宋晏趁机搂住了她的腰身。 面对外人,叶轻舟也没说什么。 目光在行完礼的姜滇和柳霜瑜身上打转:“你们两个人这是要出去?” 姜滇目光闪烁,看着有些心虚。 倒是柳霜瑜神色很是坦然,大方说:“他说要带我去前面林子里玩。” “出门我就后悔了,我怕林子里也没个人,他会暗算我。” “......”姜滇的脸色,一眼可见的难看了,蹙起的眉眼在柳霜瑜脸上定了定。 叶轻舟笑了:“你放心跟他去玩,你身上要是伤了一点点,我都把这笔账算在姜滇身上。” “我不会饶他,按军规处置他。” 柳霜瑜听到这句话,神色变得很得意。 得意的朝姜滇挑了挑眉。 随后看向叶轻舟笑:“有夫人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 她伸手,拍了下姜滇的胳膊:“不是要去密林玩吗?” “走啊。” 说完,她朝叶轻舟和宋晏行礼告退。 姜滇也朝叶轻舟和宋晏行礼,脚步略微凌乱的跟柳霜瑜走了。 俩人上了马背,朝叶轻舟和宋晏颔首后,驾马走了。 他们一走,叶轻舟又想起了刚才的不愉快。 低头,掰自己腰间的胳膊,在宋晏怀里扭动:“我这么丑,你抱我做什么。” “你去看哪个姑娘漂亮,你去抱哪个。” “......” 宋晏神色懵瞪的看着她:“这话是从何说起的?” “我什么时候说你丑了。” “你要是丑的,那这世上的别的女子还能看吗?” “那必然是该吓死人了。” 叶轻舟又哼了一声:“任你现在说的天花乱坠,我也是不信你的。” “刚才我化好妆后,我问你我好看吗?” “哼,你当时的脸色,可没看出你那是看到美人儿的表情。” 叶轻舟回身,脸儿扬起,双手伸到宋晏的脸上,掐住了他脸颊的软肉:“宋晏,我就看看你怎么圆这个。” 原来是这样。 宋晏伸出双手搂住了她的细腰,一只手沿着深陷的腰窝往下滑。 虽然隔着衣裳,但是,叶轻舟的身体还是不避免的一股战栗。 一股酥麻从心头升起,往四肢百骸蔓延开。 她脸皮儿热,心头更热,在宋晏的怀里不安的扭了扭。 装腔作势道:“你说话就说话,做什么动手动脚的。” 她往大开的门里望了望。 宋晏凝视着她灿若芙蕖的面色,将俊脸压在她的颈窝之间,唇凑到她耳畔,低声说:“你不是想知道,在你装扮完后,我为什么变脸色吗?” “......”他唇中的热气,吹的叶轻舟耳边痒痒的。 她身子一下子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我说你好看,是发自真心的。”宋晏侧眸凝视着她雪白泛着粉的雪肌,心里的怜惜越发的浓烈。 “是真的特别好看,特别勾人,我只看着,就心生恶念了。” “我知你不喜欢我的亲近,这才不敢看的。” “......”叶轻舟嗓子干涩,忍不住咽了下嗓子。 她胳膊在他怀里推了推:“时辰不早了,走了。” 就知道是这样,还好他没对她动手动脚的。 要不,事儿就大了。 宋晏轻轻的叹了一声。 看向身后离的远的许炎,提着声音喊了他一声:“许炎。” 远远跟着的许炎这才抬起头来,掐着一头高头大马走向他们。 宋晏扶住了叶轻舟的腰,指导她踩着马磴子上马。 一上马,视野开阔,刚才的那股暧昧的气氛戛然而止。 叶轻舟只剩下兴奋。 宋晏接过缰绳,利索的翻上了马,坐在她身后抱住了她。 “要快点还是慢的。” “快的快的,我喜欢快的,越快越爽。”叶轻舟兴奋的在马背上晃荡着两只腿。 她一晃,马儿有些受惊,也跟着不安的走动起来。 叶轻舟赶紧抱住了身前拦的手臂。 宋晏将她搂紧,凑到她耳畔低语:“别乱动了。” “它会害怕,一害怕就发疯,一发疯,你就会害怕。” 叶轻舟这下老实了,人往身后一靠,紧紧的贴着男人宽厚的胸膛上:“好好好,我不乱动了。” 宋晏挑唇轻笑:“那我们走了。” “恩,走吧走吧。”叶轻舟点头。 她一说完,宋晏双腿夹紧马肚,轻呼了一声‘驾’,马儿便开始小跑起来。 马儿虽然越跑越快,但是,很平稳。 骑在马背上的叶轻舟,并没有感觉到害怕。 反而,身子随着马儿的奔跑颠簸,面前是一片辽阔的大地,她有一种束缚被挣脱的感觉,自由,兴奋。 叶轻舟的脸因为激动,涨的通红。 “我想学骑马,你愿意教我吗?” “你要不愿意,我让唯姐姐或是霜瑜教我了。” “愿意愿意。”宋晏脑袋压在她肩膀,点着头:“万分愿意,求之不得。” 叶轻舟心花怒放。 面朝前方的脸扬起,抬起手指对着肩膀上的脑袋勾了勾手指:“脸伸过来?” “......”宋晏怔愣。 但还是听话的将脸往前方移动,叶轻舟的目光在他脸颊上扫过。 朝他的脸凑近。 她刚想亲他面颊,谁知道宋晏的头猛地一偏。 原本要落在他脸颊上的唇,直接的印在了他的唇瓣上。 宋晏推马的动作停止,原本奔驰的马儿渐渐的慢了下来。 他的一只手抬了起来,托住了她的脑袋,两片唇瓣启开,吮吸着她的软唇。 叶轻舟的手臂绕到他的脖颈上,紧合的牙关也张开。 她闭着眼睛,让紧抱着她的男人深入。 ...... 唇齿间的温柔交缠,甜丝丝的,让人心痒难耐。 叶轻舟含着那柔软湿润的舌头,几次想咬,心里又万般的舍不得,只能不断的吸吸放放。 吞吞吐吐间,男人的气息是越发的粗重与灼热。 宋晏许久没碰过她的身子,老房子着了火一样,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理智和欲望几番的拉扯,理智终于占了上风。 宋晏的头一偏,艰难的从她柔软的唇上离开。 将脑袋深埋在了她的颈部,平复着自己难受的身体。 “不要动,也不要说话。” 他暗哑的嗓音,颤抖的低声祈求着她。 叶轻舟吞了吞口腔里的津液,听话的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 平复了许久许久后,宋晏身上那一团炙热的火,才灭了下去。 他放开手里紧搂着的人,还是将胳膊横在她身体两侧,让她更安全。 随后,深呼吸了一口气:“那我们就出发了。” 叶轻舟的脸颊,还是滴血一样的红,澄澈的双眼也水润润的,一副欲语还羞的多情的娇态。 宋晏扫了她面色一眼,燥热之感又隐隐的往下涌去。 他赶紧错开了眼睛,不敢再多瞧。 叶轻舟点了点头,嗓子里轻哼了一声:“恩。” 宋晏用脚夹了夹马肚子,闲庭信步的马儿再次奔跑了起来。 叶轻舟扬着唇,将身子靠向身后,偎依在他的怀里,脑袋抵在了他的肩头。 ..... 不到一个时辰,俩人就进了城。 城里人多,宋晏下了马,牵着马儿慢慢的走。 他环视了一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回身,望着马背上的女子未语先笑:“想先去干什么?” “吃饭?听戏?” “还是看杂技,逛街?” “还是到处转一转?” 叶轻舟兴奋道:“我们一早过来,都没吃东西,自然先去集上了。” “集上可以买些吃的,而且人多很热闹的。” “逛完集后,我们就到处走一走,等走累了,就找个茶楼歇一歇。” 宋晏含笑的连连点头,抓着缰绳躬身道:“好嘞,小的一切听夫人的吩咐。” “夫人想去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叶轻舟很受用,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她将紧握的右手举了起来:“看你如此机灵,这个赏你了。” 一个东西自她的手中抛出。 宋晏的目光一路追随着,稳稳的将飞在半空中的东西接在了掌心。 摊开手掌一看,是一枚银锭子。 “没看出来,我夫人还有这一手。” 竟然能从他身上将东西摸去了,而他一点察觉都没有。 叶轻舟意味深长的眼,在他身上逡巡一番,好笑的笑了笑。 什么有这一手。 他就是色令智昏了,光想着风花雪月了,这才一点警惕都没有,才被她得手的。 “这集上人这么多,你还是警惕一些吧。”叶轻舟说:“万一把你身上的银子都摸了去,这一天我就白出来了,什么都买不了,只能瞪着两只眼珠子看。” 宋晏转头,又看向日光下的那道身影:“就是全丢了,你想买什么我也给你买。” “我卖艺赚钱。” 叶轻舟提声:“你要这么说,我倒是希望你把银子全丢了。” “我倒想看看我们宋大人是怎么卖艺的。” 第397章 恶霸 “想看啊,何必等钱丢了,回去我就给你表演。”宋晏望着,睁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叶轻舟,微微笑道。 “你说的哦。”叶轻舟唇边笑意加深。 “我说的。”宋晏的眼睛笑成了一弯新月。 叶轻舟双眸晶亮,不禁期待起来。 宋晏看她脸上的小表情,也能猜出她的心思,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 宋晏牵着马,绕过好几条街走过好几条巷子,来到集市。 他将马拴好,扶着叶轻舟从马背上下来了。 站在地上,叶轻舟揉了揉有点疼的臀肉:“骑马是挺有意思的,就是太颠了,有点疼。” 宋晏顺着她的动作看去。 见她不断揉那翘起的地方,嗓子有点干涩。 “咳~”他手抵在唇边,清了清喉咙:“头一次骑是这个样子,多骑几次就好了。” 叶轻舟抬起眼来望他:“不是第一次骑了。” “你忘了,我刚到邵阳去集上玩,刚好碰到你,你不让我在外面玩,带我回了驿站,我们当时骑的就是你这匹马。” 宋晏没忘。 点了点头。 他干涩涩的说:“一次两次还是少。” “多骑几次,习惯就好了。” 叶轻舟诧异的扫了眼一旁,直立立杵着,没想往常一样,自己但凡有个什么,就对自己关心不断的男人。 宋晏神思不定,哪里能注意到她,其实是需要他关心安慰的小情绪。 没得到他的嘘寒问暖,叶轻舟揉了两下臀肉后,就不揉了。 “走了走了,肚子饿了。”她甩开手臂往人多的地方汇去。 宋晏见她走,什么都顾不得想了。 疾步赶紧追了上去,握住了身边人儿的手。 叶轻舟任由他抓着手,和他并肩在一起,走入人流。 ...... 孟亭镇地处偏远,远没有国都邵阳那么富庶。 集上的小贩和百姓,服饰朴素,所售卖的东西也大多以手工制品,农产品居多,卖相普通,一整条蜿蜒的街,到处都是灰扑扑的。 倒衬得锦衣华服,面容又极其出色的宋晏和叶轻舟夫妻二人格格不入。 他们所过之处,目光都能追着送出去好远。 叶轻舟起先没注意,光顾着和宋晏说话了。 她抖着自己腕子上那半拇指粗的金镯子,问他是在这里买的吗,说她感觉这地方不像是有这种东西的地方,宋晏和她说是在这里,说这城镇的金饰店是一家老板,就是这孟亭镇的一方父母官,他掏得起银子,县丞自然也是有好东西的...... 俩人说的热热闹闹,自然没注意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个面貌粗狂,一身横肉的男人,垂涎起了叶轻舟仿若天人的美色。 将刚收的租子塞入胸口,他摩拳擦掌起来,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贼心了。 叶轻舟手牵手跟在一起的男人,他也看到了。 但是,男人并没有将她身边的男人放在眼里。 宋晏人虽然长得高大,但身子单薄。 就那用玉带紧束的腰身,比他身边的女人也宽不了多少,面容俊秀,眉眼之间一片清润,一看就是一个文弱书生。 想来,应该是哪家富商家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他一只手就能给他撅翻了。 男人迎面,迫不及待地朝叶轻舟走去。 叶轻舟余光察觉到有人靠近,下意识往宋晏又靠了靠,没在意。 毕竟街上人很多,总有人在身边来来回回路过。 但那男人挡在了她面前,不走了。 叶轻舟也站住了脚步。 紧握着她手的宋晏被一扯,见她停下,也停了下来,俯首朝她看去。 叶轻舟盖在帷帽下的脸,不明所以的微微抬了起来。 一双水润润,乌黑透亮的眼睛,带着和宋晏交谈中残留的笑意,朝男人看来。 男人被她明艳的笑容恍到了眼睛,失魂落魄的凝视着她巴掌大,肤如凝脂的小脸儿。 宋晏顺着她目光看去,这才注意到叶轻舟面前的男人。 当下,一双温柔如水的眸子,就冷了下来。 他往前站了一步。 同时,将叶轻舟往身后一拉,用自己的身子,将她完全遮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男人一见小美人儿不见了,挂满横肉的脸立即就怒了起来。 “你的女人,本大爷看上了。” 他指着宋晏的鼻子,咬牙切齿的威胁道:“你小子识相点赶紧滚!” 叶轻舟没见过宋晏动手,不知道他的武功。 见眼前的男人长得五大三粗,一脸的戾气,一眼可见不是一个好惹的主,不免的为宋晏担忧。 身边摆摊贩的百姓,和路过的行人,这时也看到了他们这里的骚乱,指着他们议论了起来。 从他们的议论中,她听出这人是孟亭镇的一恶霸,专门向他们这些商贩收取保护费,一向霸道蛮横,从前还打死过人。 叶轻舟一听,更紧张。 她轻揪了下宋晏身上的衣服褶,低声说:“我们快走吧。” “走?”男人也听到了她的声音,不等宋晏开口,贱兮兮的笑道:“你的男人可以走,小美人儿你必须留下。” “本大爷我看上你了。” “你以后就跟着本大爷。”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抢人!”宋晏厉声道:“真是无法无天!” 真是个臭酸书生。 这个时候了,还大义凛然的和他拽词。 男人满目嘲讽的瞪着他。 “舟舟,你去一边,躲好,别伤着你。”宋晏没回头,轻推了下叶轻舟拽着自己的手:“别担心。” 叶轻舟听他如此说,压下心中的担忧,连忙往一旁退。 男人还紧盯着叶轻舟的身影。 宋晏又挪了一步,挡在了那人身前,两道淬着冰的冷目朝男人望去。 垂在身侧的手,掌心握紧,听到了嘎吱嘎吱的响声。 男人深知要想得到眼前的小美人,就必须解决面前的男人。 他咬牙瞪着宋晏,手中的拳头举了起来,随后,朝宋晏挥去。 宋晏根本就没动,等他的拳头横到眉心,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随后,手中的力道一点点加深。 男人的眉眼渐渐变了色,诧异,不可思议,很快皱紧露出痛苦之色。 但下一瞬间,他另一只手摸向身后,腰后插着的匕首,又朝宋晏面门挥了过来。 第397章 夸赞 宋晏反应很迅速,在他还没插到自己身上时,已经抬起腿,照着男人的心口一脚踢了下去。 别看他和这男人离的近,但这一脚,还是用上了力。 那壮硕的男人飞了起来,撞倒了好几个看戏的路人,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那男人躺在地上,揉着心口一片哀嚎。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着清瘦,长得一副文弱书生的男人,居然会有这种力气和武功。 真是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 男人的心里有一丝丝的后悔。 他一看宋晏不好惹,也心生了惧意。 暗暗观察了一下周围,从地上挣扎一下,就准备跑。 但是,他太小看宋晏的敏锐度了,也太小看他的性子了。 宋晏岂是能吃亏的人。 在男人好不容易爬起来,跑了两步,满心以为能躲掉的时候。 他在他背后追上去,又是一脚。 这一脚,男人被踹到趴在地上久久的起不来身。 宋晏慢悠悠的过去,一脚踩在了男人的后背上。 他面目还是一如刚才的清雅,一点也瞧不出来什么。 只有被他踩在脚下的男人知道,他脚下的力气很大,都把他踩得要吐血了。 “好汉,好汉饶命,是小的狗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和您夫人......” “您饶了小的,饶了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 “瞧你这个样子,想来做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宋晏的脚又重了:“遇到我,算你倒霉。” 男人口中吐出一口血,俯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了。 叶轻舟在这时,奔了过去,抱住了宋晏的胳膊:“夫君,不能饶了他。” “我听周围的百姓说,这男人就是一个恶霸,以前就总调戏良家妇女,强逼着人家小媳妇儿,或人家的女儿给他做小老婆。” “他收这些贫苦老百姓的租子,他们有的时候挣得都不够给他的。” “他就是一个吸血的蛀虫,蚂蟥!” “这种丧尽天良的禽兽,杀了他就是给老百姓除害了!” 她义愤填膺的说。 “夫人,是说杀了他?”宋晏扭头,笑眼看着抱着自己满脸怒火的女人。 叶轻舟:“......” 嘴快了。 叶轻舟眼睛闪了闪:“.......呃,他虽然恶贯满盈,杀了他,是民声民愿。” “但.......我们现在是老百姓,好像没有审判人,决定人生死的权利。” “他自有官府来审判,要不就交给官府吧.....” 傻丫头,官府也不是完全被信任的。 遇到这种恶霸,直接杀了他,比交给官府好。 当然,这些话,不是在这些老百姓面前说的。 虽然官场是昏暗的,但是,表面上,还是要表现出官府的绝对统治地位。 有他在,官府也不敢在他面前弄虚作假。 宋晏笑着搂住了她的腰:“好,就把他交给官府,让官府来审判他,治他的罪!” 随后,笑眼环顾四周,但下一秒,已经被肃然取代:“去报官!” “我保证,他从今以后再也没办法为非作歹,你们交租子的日子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了。” “你们赚的每一枚铜板,都是你们自己的!”他嘴里,用老百姓能听懂的暗示道。 这若是别人,众百姓可能还不信。 这恶霸,能在这里横行霸道这么多年,身后是有官府罩着,默许的。 他们要是去报官,官府不仅不会管,还会将他们暴打一顿,他们才不会惹这种麻烦。 但宋晏身上的气质,俾睨天下。 在他身上,他们看到了上位者拥有的权利的气质。 他应该是一个大人物,能给官府施压,治的了这恶霸。 蠢蠢欲动的百姓中,终于有人打破了这份犹豫,提着嗓子喊了一句:“我去报官。” 说完,扔下手中的摊子就跑了。 叶轻舟浅笑倩兮的仰视着身边的男人,低声,不吝夸赞道:“宋大人好厉害。” “我只听过你会些武功,但一直没见过,还以为你就会些花拳绣腿,唬唬人的玩意儿。” “刚才的身手好利索,好潇洒的,反应的特别迅速,和你一比,你脚下的这个蠢得像只笨熊。” 宋晏很受用,脚抬了起来,抱住她走向一边。 眉眼之间的温柔,要满溢了出来。 身边的百姓,也跟着夸起了宋晏,大部分夸他长得好,武功高强,还为民除害之类的。 听得叶轻舟与有荣焉,久久的望着身边的男人。 别人的夸赞,宋晏倒没觉得什么,毕竟,他从小到大,听得太多了。 但是自己女人夸自己的,很让他高兴。 这算是一种认可。 而他,最需要她的认可...... 最需要她能看到他的优秀...... 看到他所有的好...... 她如今看到了一部分,他太高兴了...... ....... 去报官的百姓,说话也很有技巧,说恶霸被人打了。 官差一听,立刻带了好几个人就来了集上。 当看到恶霸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立刻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你们谁伤的他。”官差手里握着鞭子,问周围的百姓。 百姓一个个面露惧色,摇头,看向宋晏。 宋晏安抚了一下叶轻舟,让她等着自己。 他站了出去。 官差抬着眼,将他上下一打量,手里的鞭子举向他。 还不等官差开口,宋晏的手抬了起来。 掌心握着一块令牌,他面上是一股不容置喙的冷峻:“去将你们这里最大的叫过来。” 衙差睁着眼,去看他手里的金牌。 当看清楚金牌上的龙纹,御赐的刻字,象征着皇帝亲临,持金牌者下的命令,便是皇帝的圣谕,绝对不可侵犯,谁要是违背,格杀勿论。 衙差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以额头触地,不管的磕着:“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海涵。” 宋晏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喽啰废话,再次寒声重复说:“去将你们这里最大的叫来!”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衙差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起来,握着手里的鞭子跑了。 第398章 解决 而宋晏再一转身,举目望去,百姓全都跪了下来,口中高呼陛下万岁,声势浩大。 金牌一出,如同圣上亲临,百姓虽然见识不多,也深知这一点。 否则便是不恭不敬,按律论处。 叶轻舟一见他们哗啦啦的全跪下来,下意识跑向宋晏。 宋晏紧握着她的手,给了她许多安定。 他那一双清冷如寒月的明睿黑眸,环视着跪地的百姓。 声音不大,掷地有声:“无须多礼,起身吧。” “草民谢主隆恩。” 百姓再次叩首,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只是,金牌没亮出来之前,他们是最自然的姿态,金牌一出来后,便是底层老百姓对权力的敬怕,皆垂着首,含着胸驼着背。 宋晏扫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了身边牵紧的女子身上。 低声,声音带着无限的温柔与安抚:“怕不怕?” 叶轻舟嘴角噙着笑,摇首:“不怕的。” 宋晏抬手,整理了一下她头上戴的帷帽,将她一双漂亮水润的眼睛遮上,只留下面半张脸。 “等这件事情处理好,我们找个好点的饭庄去用饭。” “恩。”这里庄家人居多,很难有可口的吃食。 叶轻舟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应道。 宋晏的手落在她圆润许多,却很精致的下巴上无限温柔的揉了揉...... ...... 县丞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十几个衙差,官威十足的来了。 宋晏审视着马背上的中年男人,唇畔的那抹浅笑,挂着几分的冷意。 县丞走到近处,下马,整理官服官帽,随后一路小跑到宋晏面前。 下跪行礼:“下官陈浩东拜见宋大人。” 宋晏并不惊讶他能认出他。 毕竟,普天之下,拥有皇帝亲赐金牌的,一巴掌都能数过来。 而且,蔺将军护送叶轻舟,现住在孟亭驿,而没有任何消息传入朝庭,地方官员的袒护可见一斑。 既然能袒护,不说对叶家的事情了若指掌,一些细枝末节是一定的。 认识他,一点都不意外。 宋晏心里再不喜欢这个陈县丞,也知道不能将老丈人精心经营的人脉,知道叶家秘密的人给摧毁了,得罪了。 宋晏含笑的虚扶了他一把,客气的寒暄道:“本人已经辞官,是白身一个。” “陈大人如此大礼,宋某可担待不起。” “陈大人快请起。” 他虽然辞官,但是手中还有燕帝所赐金牌,哪个人敢小觑他。 “不敢不敢。”陈县丞从地上爬起,低声下气的说。 宋晏面带微笑。 顿了顿后,看着在自己面前俯首帖耳的男人,开门见山说:“今日,让陈大人百忙之中跑这一趟,宋某十分的不好意思。” “可是,宋某的夫人被恶霸当街调戏,这口气若是无声的咽下,宋某的心里,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这不是一个男人所为,也无法面对自己夫人。” “这才请陈大人过来,为宋某做个主。” 他说完,看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宛如死了一样的男人。 宋晏的这番话,说的很有技巧。 没有什么义愤填膺,为天下苍生,为民除害的大道理,只上升到男人的尊严。 这样,即便这恶霸身后是官府,他也没伤害到官府的颜面,不会下陈县丞的面子,让他心里不舒服,保全了叶钧和陈县丞的关系。 而陈县丞也不敢息事宁人。 便是他不做官,手里的这块金牌,皇后娘娘的亲弟弟,身后的承国公府,还有叶轻舟的身份..... 他都不敢袒护这恶霸,得罪他。 果然,陈县丞的脸色很震惊,还有一些忌惮和惊恐。 “居然有这种事情。” 他朝宋晏作揖致歉:“宋大人恕罪,是下官治理不严。” “宋大人放心,此事,下官一定严肃处理,还您和夫人一个公道。” 宋晏拱手道谢:“那便多谢陈大人了。” “您客气客气。”陈县丞恭敬道:“是下官份内之事,份内之事,应该的。” 他说着,对身边人使了个眼色,手下人很有眼力劲的上前,将犯事的男人给拖走了。 陈县丞瞧了眼宋晏的脸色,面向叶轻舟,深弯身致歉:“让夫人受惊了,下官给您赔罪。” “您放心,下官一定秉公处理,还夫人一个公道。” 戴着帷帽的叶轻舟,露出的下半张脸是带着笑意的,也十分客气道:“多谢陈大人了。” “应该的应该的。”陈县丞说着,目光看向宋晏,又看了眼叶轻舟。 “下官寒舍就在这不远处,宋大人和夫人若不嫌弃,在寒舍歇歇脚,下官略备薄酒为两位贵人压惊。” “这个就不必了。”宋晏温笑着,轻轻晃了晃和叶轻舟紧握在一起的手。 “多谢陈大人好意了。” “只是我夫人想四处走一走,念叨好久了,我不忍心让她失望。” “陈大人,若有缘分,我们下次再聚。”宋晏放下叶轻舟的手,朝陈县丞拱手:“宋某就先告辞了。” 陈县丞也拱手,很识时务:“既然如此,那下官就不打扰大人和夫人了。” 宋晏含笑道:“那告辞。” “您请。”陈县丞为他和叶轻舟引路。 宋晏颔首,紧握着叶轻舟的手,带着她缓步离开。 他们一走,陈县丞就朝周围的百姓摆了摆手:“散了散了,别看了,都别看了。” 他身边的衙差一起驱散人群。 百姓在一旁也瞧出了宋晏的势力,看到陈县丞如此毕恭毕敬,想来他是不敢阳奉阴违。 这个恶霸,凶多吉少了。 他们对此十分满意,心满意足的散了。 ...... 宋晏牵着叶轻舟离开。 一路上百姓眼睛追随。 有一个面黄肌瘦,年岁不大的少年,忽然冲到了俩人面前。 因刚才的状况,宋晏反应迅速的,拿身子挡在了叶轻舟面前,警惕的盯着拦住他们路的少年。 少年看宋晏眼中泛着冷意,一时吓傻。 叶轻舟从宋晏的胳膊旁露出个脑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目光落在他拿在身前的两根莱菔上,旋即轻笑:“你是不是想让我们买你的菜?” 第399章 心意 她的嗓音轻盈婉转,犹如涓涓流淌的河水,能够穿透人心,抚慰人的心灵。 少年惶然无措的眼朝她看去,正捕捉到她望过来的温柔含笑的眼。 没有盛气凌人,没有高高在上,像个慈眉善目的天人似的。 少年奇迹般的镇静了下来,有了思绪,摇了摇头:“......不是,不是卖给你们。” “......是送给你们。” 送给他们? 叶轻舟漂亮的眼睛,从他又举高的两根莱菔上离开,落在他小鹿一样受惊,却一眼可见真诚的眼上。 “为什么送给我们呀?” “我们......好像不认识。” 她的语气没有那种嘲笑,就像对一个小孩子在说话似的,充满了哄。 少年努力的组织着语言,颤着嗓子说:“.....你们让县丞大人抓走了坏人,为我姐姐报了仇,我感谢你们的。” 少年扫了眼矜贵的宋晏,将手里的两根莱菔慢慢举了起来:“......还请大人夫人收下。” 宋晏垂眼,扫了眼面前的两根莱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东西你收回去。”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他微微侧身,手搭在了叶轻舟的肩膀上,紧抱着她:“我们走。” 他搂着叶轻舟越过少年,抬步就走。 少年被拒绝,呆若木鸡。 但是,宋晏和叶轻舟刚走了没两步,又被人拦住了。 紧接着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不一会儿,俩人被团团围住了。 面前举着各式各样的蔬菜,甚至还有活鸡活鸭。 宋晏的脑袋都快炸了。 他最不喜欢和老百姓打交道。 倒不是说自恃身份,看不起老百姓,主要是太嘈乱,不好打发,要废很多口舌。 他从前没少和这些人打交道,回回嗓子能哑好几日。 叶轻舟倒觉得有趣,伸出手指,忍不住摸了下,面前被主人抓着翅膀的大公鸡。 弯成月牙的眼,扫了眼面前面色难看的男人。 被老百姓认可,感激,觉得麻烦的,大概就眼前的这一个男人吧。 叶轻舟掩唇,忍不住幸灾乐祸了一下。 “各位的好意,我们夫妇心领了。”宋晏忍着耐心,和周围人说话。 “但是,东西,我是不会收的。” “我并没有为你们做什么,你们真的无须这样。” “都回去吧,回去吧。” 他完全是实话,他做这件事情,不是为他们除恶的。 只不过是这恶霸欺负了他的女人,他才不饶过他的。 他希望这些人不要自作多情。 但是,老百姓可没他这么高的觉悟,他们只看到陈县丞被他势力影响,将坏人处置了。 他们深受坏人压榨多年,坏人得此报应,自然对他们夫妻感恩戴德。 “大人就收下吧,这是我们老百姓自己种的菜,不值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您收下,我们才心安。” 宋晏缓了一口气。 老天爷,他现在要怎么脱身。 叶轻舟在这时,笑道:“你们的心意,我们大人真的心领了。” “但是,东西,我们真的不能带走。” “我们是路过这里游玩的,这些东西,我们用不上。” “还请各位乡亲拿回去吧,你们拿回去吧。” “......”人家是游玩的,他们这些农产品是有些...... 老百姓一个个面面相觑,陷入为难境地。 宋晏在这时开口:“确实是如此,这些东西,我们真的用不上。” “你们的好意,我们夫妇真的心领了。” “还请你们都收回去。” “我们夫妇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你们也别围堵,不安全,早点散。” 宋晏将叶轻舟紧搂在自己身前,拨着人群,一句一句的‘借过。’ 用了许久,才走出拥堵的人群。 宋晏拽着叶轻舟赶紧朝自己的马走去,解了缰绳,将她扶上马,自己跃上马背,跑了。 跑出了很远很远,马儿才慢了下来。 叶轻舟笑靠在男人的怀里:“这样好像落荒而逃。” 宋晏笑了一下:“我怎么感觉你在幸灾乐祸。” 叶轻舟含笑的点头:“有点。” “宋大人一向八风不动,和我在一起,好像总是这样很狼狈。” “你不后悔吗?” “生活应该是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都有,沉静如死水的生活有什么意思。” 和她在一起的生活,确实不是那么安稳,从从前刚成婚,便有些鸡飞狗跳,俩人之间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他们只是表面略微平静,实则下面各有心思...... 到她出走,到他追来,她的父亲,母亲...... 种种,哪一件寻常。 可也是这种不寻常的生活,丰富了他,让他一个淡漠麻木的人,变得有血有肉。 宋晏喜欢每一天都是不可预期的,完全不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 也喜欢心跳,心慌,惊恐......这些能调动他情绪的感觉。 只有她,才能给他这种感觉。 “从我追过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一切准备,绝不后悔。”宋晏语气坚定。 叶轻舟脸上的笑意甜蜜,脑袋,在他肩膀蹭了蹭。 宋晏俯首,在她头顶的帷帽上用唇碰了碰,脚轻碰了一下马肚子。 “走,我们去找吃的。” “恩。”叶轻舟点头。 宋晏嘴里发出驱使的声音,赶着马往远处奔去。 ...... 吃饱喝足,宋晏带她登楼阁,逛庙宇,沿着市井的长巷一起感受人间的烟火气。 但日落西山,叶轻舟才又被扶上马背,俩人一起往孟亭驿赶。 路上,宋晏驾的并不快。 俩人驾马奔跑在荒野,头顶的天色越来越暗,黑幕上渐渐的布上了繁星。 亮晶晶的小星星,一闪一闪的,像是璀璨夺目的宝石一样,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好漂亮。”叶轻舟的手指举了起来:“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星星。” “像是首饰盒子打翻了,一颗颗小珍珠跑的到处都是似的。” 宋晏随着她的指向望去,笑道:“这里星星多,和这里的地势有关。” “是不多见。” 第400章 要多加注意 宋晏让马儿更慢了下来。 好让叶轻舟更好的观看。 叶轻舟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仰视了好久,才和他说走。 有星星的照路,前路朦朦胧胧的,一路行来,倒很容易。 一个时辰的功夫,俩人就到了驿站。 小六候在驿站门口,看他们回来,牵住了马:“大人,夫人,你们可算回来了。” “夫人都问好几次了,很担心。” “恩,知道了。”宋晏下了马,也将叶轻舟从马背上给抱了下来。 “那我们先去看看娘亲。”叶轻舟对宋晏说。 “恩。”宋晏点头。 夫妻二人进了驿站,去了叶钧原先住的院子。 屋内,任唯伺候在韩云舟身边。 听到外面侍卫的通传声,迎了出去。 替他们二人打帘子。 “唯姐姐,娘亲这一天还好吧?”进门前,叶轻舟问了任唯一声。 “就是总犯恶心,吐一天了。” “夫人一天都没用饭,连口汤水都没喝。”任唯说:“小姐,您劝劝夫人。” “恩。”叶轻舟点头,拉着宋晏进了门。 韩云舟孕期反应严重,吐了一整天,浑身没有力气,此时靠在床头,正在歇息。 进了卧房,叶轻舟从桌上倒了盏水过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娘亲,您先喝口水。” 韩云舟手中的帕子都没离开口鼻,另一只手抬起,轻轻摇了摇:“我不想喝。” “就是喝水也恶心。” “娘亲多少喝一口嘛。”叶轻舟捧着茶盏劝道:“您之前教我的,吐了再喝,没关系的,要不然身子受不了。” “您瞧您最近瘦的,要是爹爹在,看到您这幅样子,一定心疼死了。” 韩云舟轻轻叹息了一声,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低头,浅饮了一口。 她刚含进嘴里,一股热流又涌了上来。 跟在叶轻舟身边,立在一旁的宋晏见状,眼疾手快的端起了一旁的痰盂,举到了韩云舟身边。 韩云舟俯身,又呕了起来。 但她已经好几日没怎么吃过东西,又一直再吐,肚子空空,呕出来的也只有酸水。 干呕了许久,韩云舟才停下。 接过叶轻舟手里的茶盏漱了漱嘴,擦了擦嘴,又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起来。 缓了一会儿,韩云舟终于有了些力气。 推了下叶轻舟的手:“你们回去吧,跑了一天了,怪累的,好好歇着。” “我再陪娘亲一会儿。”叶轻舟替她压了压被脚,说。 “回去吧。”韩云舟声音弱的和只奶猫儿似的:“有任唯在我身边,没事儿的。” “不嘛。”叶轻舟不肯走。 韩云舟说:“你在我身边,我没办法好好休息。” “回去吧,听话。” 叶轻舟的表情这才有所松动。 犹豫后,还是点了点头:“ 那明日,女儿再来看您。” “恩。”韩云舟睁开眼睛,软软的看了她一眼。 叶轻舟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她的房间。 和宋晏一起走在院子里。 宋晏知道怀身子的人会很辛苦,看到韩云舟,他的体会才更真实。 手中,叶轻舟的手指握的更紧了。 “你之前怀承燊,惟歆的时候,也吐的这样厉害?” “恩。”叶轻舟没多想,点了点头。 宋晏的手绕到她肩膀上,凝视着她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的侧脸说:“辛苦了。” 叶轻舟怔了怔,抬起眼来看他。 和他望过来的眼睛对视上。 宋晏满眼怜惜,叶轻舟被他瞧着,十分不好意思。 眼睫抖了抖,将视线移开了。 俩人默默无声的进了房里。 月素将洗澡水准备好了,叶轻舟直接跟她去沐浴。 宋晏一人先进了房内。 一进房内,就瞧见了有些不寻常。 满屋子充斥着一股药味儿,他余光扫见了床的两个角悬挂的香包。 宋晏走过去,捏住了香包。 看着香包上的缠枝绣纹,他认出了是岳母韩云舟的针线。 宋晏便不再疑心。 走向一旁的博古架,寻了一本书,坐在椅子上看了起来。 ...... 叶轻舟泡在药汤里,双臂搭在浴桶边缘,闭目养神。 月素执着她的秀发,为她清洗头发。 头发清洗后,月素拿一巾帕将她湿发擦了擦,又拿一新的巾帕将她头发在头顶包好。 执着她的胳膊,为她清洗起了身子。 “夫人,今日将军夫人将奴婢叫过去了。”月素开口。 叶轻舟眼睛都没睁开:“恩?” “怎么了?” 月素抬着眼,看了眼她的脸,开口:“将军夫人说,要奴婢叮嘱您,这一年半载不易有孕,对身子不好。” 叶轻舟:“......” “......娘亲多虑了,我们......没有。” 照将军夫人的话,之前是没有,那是因为身上没干净。 现在人也出了月子了。 身上的恶露也没了。 两个刚成婚的小夫妻躺在一张床上,干柴烈火的,他们要能素着,谁信呢。 月素唇牵了牵,但是没笑出声。 她清了清嗓子说:“将军夫人说,在您月信前的前五六天,和月信后的七八天,不容易有身子。” “您要是哪日和大人单独出去了,注意这些日子。” 叶轻舟:“......” 她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月素扫了眼她绯红的脸色,低声说:“平常没事儿的,夫人给了奴婢几个药包,奴婢挂在了床角,压在了您的枕头底下,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您就在和大人单独在外留宿的时候,多加注意就成了。” “......” 叶轻舟这才听懂了。 囧的恨不得钻进水底。 “这些话,你不可以告诉你们大人。”叶轻舟侧目,扫了一眼月素。 月素忍不住低笑:“您也太看得起奴婢了。” “这么羞人的话,奴婢怎么可能和大人说。” “......”也是,便是他们是正经的主仆关系,但男女毕竟有别,月素对宋晏也没有别的心思,这种话,她是不会当着他面提的。 倒是她犯傻了。 叶轻舟咬住了下唇。 手掌捂着滚烫的脸颊,她将下巴垫着胳膊,压在了浴桶壁上。 ...... 洗完,擦好身子的叶轻舟,换了一件干净的里衣,披着披风出来了。 宋晏听到她的脚步声,放下了手中的书。 起身,迎了上去。 在卧房门口,和叶轻舟碰了个面对面。 叶轻舟面色通红,抬着眼扫了挡在面前的男人一眼,错过他往里走去。 她一眼就注意到了悬挂在两边床角的药包。 那一张艳丽无双的脸皮儿,颜色又重了几分。 宋晏也见她注意床角的香包,开口:“应该是岳母送过来的。” “我闻着一股药香味儿,是给你调养身子的吧。” “......”调养什么身子,是...... 叶轻舟嗓子有些干涩,点了点头:“......恩,调养身子的。” 她将眼睛移开,将两边床幔放下,蹬掉脚上的鞋,钻进了床里。 宋晏的视线被帐幔挡着,只看到叶轻舟拽被子的动作。 他深缓了一口气,开口:“你先待会儿,我去洗一下。” 叶轻舟面向床里,用被脚遮着半张脸,听后,嘴巴在被子里发出了一声:“唔。”的声音。 宋晏再望了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 他一走,叶轻舟的双眼赶紧闭了起来。 心里不断的催眠自己,赶紧睡,赶紧睡。 这样,那股尴尬就不存在了。 但不知道是这一天疯跑的太兴奋了,还是怎么了。 她很激动,人很精神,就是睡不着。 直到熟悉的脚步声,由远极近的传来,人还很精神。 叶轻舟咬了咬唇,拉开被子,起身。 将床尾叠的另一条被子打开,铺在了身边。 这些日子,她虽然和宋晏同睡在一张床上。 但是,他们并没有睡一个被窝,一直各睡各的。 月素刚才的那一番话,让她很紧张,她有些不知所措。 宋晏往床上望了一眼,走到桌前,将刚才翻的书拿在手里,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先将书放在了床头。 随后,伸着脖子往床里看。 手落在了叶轻舟搭在侧身的胳膊上,轻轻的推了推:“哎,你不是要看我卖艺吗?” “你起来,我给你耍。” 叶轻舟紧咬着拳头。 想了想,这个时候,做这个事情,应该是不错的。 可以缓解尴尬。 她长出了一口气,慢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抬着水润润的眼,和宋晏温柔的黑眸对视了一点。 点了点头。 宋晏见她面色通红,抬手,伸向她的面颊。 叶轻舟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宋晏的手滞在半空:“我不干什么。” “我看你面色这么红,看你是不是发热了。” 叶轻舟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面颊,眼神儿闪烁:“没......没发热。” “就是刚沐浴完,被热水蒸到了。” 这个借口很合理。 宋晏不再疑心。 他的手收回,从床沿起身,走到桌前,提着茶壶,倒了一盏茶水出来。 走到床边,俯身,将手里的茶盏递给了她:“喝口水,冷一冷。” “恩。”叶轻舟没敢看他,双手伸出,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水。 往嘴里送去。 她喝完,宋晏问她还要吗,听她不要,将茶盏放在了桌上。 第401章 乱了 宋晏将帐幔挂好。 走到餐桌前,将桌椅都移在角落,闪出一个空地出来。 修长的手指交缠在一起,活动着手指。 “那我就开始了。” 叶轻舟望着他,点了点头。 宋晏笑了一下,随后动作了。 只见他身子往后一翻,双手撑在了地上,头朝下,而下一刻,人又朝正,又朝下...... 他就像一个旋转的车轮似的,流畅丝滑的翻来翻去。 最让叶轻舟惊讶的是,他翻来翻去,地方没动过,就在那一处。 足足翻了有二十几个。 叶轻舟真怕他累着,或者刚把长好的伤口再崩开,连忙出声制止他:“够了够了,你别再翻了。” 宋晏一个利索的翻身,稳稳的站在了地上。 他气息不稳,额头上有晶莹剔透的汗水。 叶轻舟什么都没想,将床头放的帕子拿起,下了床。 走到宋晏身前,抬手,给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她忍不住笑:“你这是卖艺啊?” “我在集上看的卖艺,是嘴里喷火,头和身子分离,还有就是吞长剑。” 宋晏俯身,让她给自己擦着汗。 咧着唇,笑道:“也有我这样的吧。” “我见过的。” 叶轻舟笑出了声。 将他额头上的汗水擦干净后,她说:“去洗把脸吧,刚出了那么多的汗,黏腻腻的,很不舒服的。” 宋晏俯视着她,勾着唇点了点头。 “我给你倒盏茶水。”叶轻舟走向角落。 宋晏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走向脸盆架,倒了水,清洗起了脸。 囫囵的洗了洗脸,他拿巾帕将脸上挂的水擦干净。 走向叶轻舟,接过了她手里捧着的茶水。 宋晏不紧不慢的喝下。 自己将茶盏放了回去。 他转身,朝叶轻舟笑:“还想看吗,我还会耍剑。” 叶轻舟掩唇一笑:“这个就改天吧。” “一晚上把你榨干了,以后都没有新鲜的可耍了。” 宋晏笑着点头:“也是。” “还是有点保留的好。” 叶轻舟笑眼扫了他一眼。 俩人目光相对。 她的心,扑腾扑腾的跳快了,也乱了。 紧攥了下手心,叶轻舟错身,朝床沿走去:“今日太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宋晏笑了笑,走向烛台,灭了几盏灯。 这才也走到床边,他脱了鞋,也上了床。 叶轻舟人缩在床的里面,神色有些恍惚。 宋晏掀开被,搭在了自己身上,扫了眼床里紧缩的身影,拿起了放在床头的书。 他晚上睡前,一般不敢和她过于亲密。 因为,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自制力。 没有睡意的时候,她也不想和自己说话,他一般借着书,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宋晏打开书页,眼睛又定在上面的字迹上。 ...... 叶轻舟听着身边的翻书声,心思平静了许多。 顿了顿后,她开口:“我也出月子了,是不是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宋晏听后,放下了手里的书,望着她的背影,说:“岳母刚有身子,按理说,应该等一等,让她的胎稳定一些再出发的。” “不过,这天气越来越暖和,路上越来越好走。” “很快,朝庭和各地来往便会频繁。” “为了安全,我们要尽快离开驿站。” 叶轻舟点了点头。 “那明日,我就和月素说,赶紧收拾东西。” “一些没用的,单独分出来,收拾好后,让人先送到金平。” “恩,要的。”宋晏说。 叶轻舟心里有数了。 “明日,我也会派小六他们,先去前方二百公里开外的城镇找找宅子。” “有合适的,我们就买下来,不再往前走了,让岳母好好养胎。” “恩。”叶轻舟同意。 宋晏等了一会儿,见叶轻舟也没什么话了。 再次捧起了手里的书,翻了起来。 静了一会儿,叶轻舟再次开口,打破了寂静:“......你刚才翻跟头,身上的伤口有没有牵扯到?” 宋晏一听,唇弯起:“是有些疼。” “不过,没血渗出,应该没事的。” “不打紧。” 叶轻舟一听,人从床上爬了起来。 宋晏将手里的书塞入床头,望着她,温声问道:“怎么了?” “屋里还有药,你再抹点药吧。”叶轻舟对宋晏说。 “......不用的。”宋晏笑道:“就有点疼而已,我能忍得了,真不打紧。” 叶轻舟的唇抿紧,掀开被子从床尾爬下,趿上鞋子,走到妆奁前,将药膏翻了出来。 她又上了床。 指了一下,宋晏身上浅灰色的里衣:“衣裳打开,我给你涂一下。” 宋晏心神有些恍惚,修长分明的手指落在自己的衣带上。 解开,将衣襟打开了。 泛着粉红的伤口展现在叶轻舟面前。 叶轻舟只看了一眼,心口就是一紧。 低头,连忙将药膏的盖子打开,手指挑了厚厚的一层白色膏状出来。 俯身,手指落在了他胸口,动作轻柔的给他涂抹着。 伤口可能离心脏太近了,她手指在上面轻轻的擦着,好像在他心脏上轻挠着似的。 心尖儿痒痒的,热热的。 叶轻舟恍然未闻,低着头,依旧给他仔细的涂抹着。 好了后,她将瓷罐盖好,塞入了床头。 拿着丝帕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擦完后,叶轻舟才又看向身边的男人。 宋晏一双黑漆漆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她,一动不动的。 叶轻舟的心提了起来。 “......给你擦好了,你的衣裳,可以系起来了。” 说完,她匆匆收回视线,转身,手指摸到了被脚。 宋晏挪动身子,一把抱住了她,脸颊紧贴着她的脸。 “舟舟.......”他声音缱绻,好像有千丝万缕的线似的,将叶轻舟团团包住。 让她无处可逃。 叶轻舟长睫颤了颤:“......怎么了?” 她有一种感觉,但还是下意识的装傻。 宋晏的身体很热,他双手落在叶轻舟的肩膀上,将她人转过来面对自己。 抬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叶轻舟下意识往回缩。 但,她的力气,哪里是能抵挡他的...... 第402章 心动 叶轻舟的手掌被宋晏的大手,紧紧的按在他坚实有力的胸膛的肌肉上。 那紧实有型的肌肉下,是一种无法抗拒的,独特的男人魅力。 叶轻舟知道不移开意味着什么...... 虽然从前的事情,在母亲的开导下,那些心结打开,她心里原谅了宋晏...... 这段时间,宋晏对她极好,可谓是用心呵护,她对他的感情也日益加深...... 但尽管如此,她也并不想这么快,就和他有实质性的欢爱...... 想再等等..... 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要等什么,就只是想再等等...... 但是,很显然,她的心和她的身,不是一条心的...... 此刻,她的身子好像被定住一样,根本移不开。 还有一股,她自己都能感觉的到的兴奋..... 宋晏见她没有反抗,头一点点低下。 唇凑到了她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他没移开自己,紧贴在她面颊上的唇瓣,沿着她柔美的脸颊线条滑下,落在她紧闭的唇瓣上,辗转两下,慢慢启开了唇,含住了她柔软的唇瓣。 他的手,落在她后脑勺将她压向自己,一手紧扣住了她的腰,让她的身子,和自己重叠的密不可分。 又不断的用力道,好像要将叶轻舟嵌入他的身子似的。 宋晏的呼吸一下子就粗重了。 细细的喘息声,刺激的叶轻舟脸红心跳,身子也跟着热了起来。 她眼睫抖了抖,随后紧紧的闭上。 他这段时间对她的用心,她看在眼里,很感动,也很欢喜。 从前的事情,他和自己道过歉了,而她,也想开了。 那就让它过去吧。 或许,她也该勇敢的往前走一走...... 宋晏,是一个值得爱的人...... ...... 叶轻舟被放倒在了软枕上。 身上穿的好好的里衣,被人拉开了衣带,又打开。 她大片的肌肤,暴露在清凉的空气中,叶轻舟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在她修长脖颈流连的宋晏,感觉到了她的颤意。 头抬了起来,在她唇角上轻啄了啄,一边打量着她的脸色,一手从她身上移开,去拉扔在角落的被子。 “很冷吗?” 叶轻舟紧闭的双眸,眼皮儿抖了抖。 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柔媚婉转的声音。 “有一点。” 宋晏将被拉在了他的身上,也盖住了叶轻舟。 “一会儿就热了。”他修长干净的手指,在她肌肤胜雪的肩膀上轻轻抚摸着。 “......” 叶轻舟的人,和她的心,再一次,狠狠的抖了抖...... 身上梨花白绣着海棠花的小衣被褪下。 宋晏温热的唇,覆盖在了她的肌肤上。 叶轻舟的声音不受控制了,大脑,也不受控制了...... 意识渐失前,倒附和了他刚才的话..... 是不冷了,整个人全身是汗...... 叶轻舟的手抱住了宋晏的脑袋,手指嵌入了他的发丝中...... ...... 在叶轻舟的印象里,每一场和宋晏的欢爱,很少有舒服的时候,他只顾自己,她总会痛。 而且,若不尽兴,折腾到天亮也是屡见不鲜的。 但这一次,他们重逢后的这一次,宋晏对她,仿若对待易碎的瓷器一样,百般的迁就与讨好。 他明显的没有尽兴,但却没再继续。 他这么照顾她的身子和情绪,叶轻舟的心,再一次偏向了他,为他而动。 到结束,不仅没有不舒服,反而有一股意犹未尽的心痒感。 她被这样的念头吓了一大跳。 宋晏起来后,她抱着被子就滚到了床里,不敢面人了。 宋晏见她如此,还以为刚才又伤了她,让她不喜了。 他光洁的胸膛朝她贴去,将她连人带被,一起抱在怀里,紧搂着她的身。 “是我刚才又弄得你难受了?” “......” 叶轻舟咬着手指,摇了摇头,羞耻极了:“没有,不管你的事儿。”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一定是这样的。”宋晏在她潮红的面颊上亲了亲:“舟舟,你别气我好吗?” “我会好好学的,以后一定让你舒服。” “......” 叶轻舟楞了下,反应了过来。 脸皮被烫了一样的热,扭动身子:“你快去端水吧,有点不舒服。” 宋晏听后,身子移开了一些,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那你不许生气啊。” “我不气,不气......”叶轻舟含糊说。 “......那我去了。”宋晏望了她一眼,随手抓了角落里的里裤,套在身上,走了。 他一走。 叶轻舟紧绷的身子就是一松。 叶轻舟拉过被,脑袋在上面蹭着。 ...... 肌肤之亲后,俩人关系肉眼可见的更紧了。 宋晏也会哄人,每天把叶轻舟哄得眉开眼笑的。 交给给月素收拾东西,三日后,收拾妥当。 单子拿给叶轻舟过目了一下,叶轻舟点头,姜滇派了十几人护送着先启程了。 他们也整理了几日,在第八日后。 终于离开了窝了好几个月的孟亭驿。 他们有两个还不到两个月的宝宝,又有韩云舟这个孕妇。 走的并不快。 一整天,也不过走到下一个驿站。 在走了将近十日的时间,终于走到了小六几人买下宅子的城镇,大乐府。 宅子虽然被收拾过,但是小六几人毕竟眼光有限。 他们留在这里,是要住到韩云舟生产后的,算下来,搞不好要一年半载。 时间这么长,自然要好好的布置一番。 看了自己住的院子后,叶轻舟就拉着宋晏出府了。 买东西,布置他们的新房。 夫妻俩人坐在一辆马车里。 叶轻舟被宋晏搂在怀里,一路上,一张小嘴,叭叭的就没停下来过。 “屋里的所有家具我都不喜欢,我不喜欢黄花梨的,土黄土黄的颜色,看着有点浮夸。” “我喜欢黑檀木的。” “卧房一定要有多宝格,可以放我喜欢的小玩意儿。” “还要有屏风,卧房的帘子一掀开,就对着床,好奇怪啊。” “再有一面书架,你喜欢看书,是一定要多摆点书籍的......” ...... 宋晏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撑着侧脸凝视着她,唇边挂着宠溺的笑意。 其实,这样的生活,每日陪着她,陪着孩子,真的是不错的。 宋晏真的希望,时间,就此停下,就停在这一刻。 她满面春风的和他聊着生活的琐事,而他静静的听着。 清静,而美好...... ...... 第403章 意外 文敬的嫁妆是宋婉瑜提前准备的,准备了好几个月,是以很妥当,很充分。 前两日文敬在明德殿闹的那一出,有损皇家威仪,很让燕帝生气。 在叶绍元被赐宫宴,次日,也就是到邵阳的第三日后,燕帝下旨让他们启程。 虽然旨意上的时间急,宋婉瑜在叶绍元到京就已经做好了他们随时走的准备,所以,却并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在叶绍元离京的这一日清早。 在宫婢的服侍下,文敬换上了嫁衣。 从自己宫离开,去了明德殿。 叶绍元早就等候在殿门口,她一到,在蒋福通传后,一起进了殿内。 身穿龙袍的燕帝,和一身华丽后装的宋婉瑜坐在上位。 文敬和叶绍元行大礼。 燕帝和宋婉瑜分别对俩人教导,要夫妻之间相互扶持云云的话。 在礼仪官的催促下,宋婉瑜收了嘴,忍着泪意,对文敬摆了摆手,让他们走。 文敬重重的磕了头,顶着一张哭花的脸,离开了明德殿,出了明德门。 一路哭着出了宫,上了宫门口停放的华丽马车。 马车离开皇宫,行在街道上。 几乎全邵阳的百姓都出来观看了。 毕竟,大燕的嫡公主出嫁,这种仗势,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见的。 人群里,一个轻纱遮面,身着布衣的女子,和众多老百姓一起,观看着这一场盛景..... 礼部的仪仗官开道,骑上高头大马上的英挺刚毅的年轻男人,华美艳丽的马车,数也数不清的宫婢侍卫,那一辆辆绑着红绸的嫁妆箱子,绵延到看不到尽头...... 不仅排场足够大,就连挑的这位驸马,也是人中龙凤。 真是尽善尽美,真是好命啊,好命...... 文馨跨着篮子的手,紧紧的攥着。 文敬出嫁,排场有多大,驸马有多好,文馨就有多恨。 因为仇恨,嫉妒,她脸上的肉都是颤抖的。 同样是父皇的女儿,凭什么,凭什么文敬的驸马,就是这样的家世,这样的才貌。 而她文馨,却嫁到那样的人家,那样恶心的男人,受那非人的折磨..... 现在被官府到处通缉,窝藏在平民窟,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的苟活着...... 文敬这个蠢笨如猪,样样不如自己的人,竟过得如此顺风顺水,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竟然如此不公。 文馨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反正她也没以后了,她不好过,她恨得他们所有的人,她要他们跟着陪葬。 她要让他们陪葬,所有的人! 文馨露在面纱外的眼睛眯起,被遮住的嘴泛出冷笑。 文敬,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 从皇宫出来,仪仗队要行过邵阳最繁华的街道。 在这街道,有各种各样的铺子,铺子上,街道上,挂着很多的彩色的幌子。 谁也不会去注意这些存在许久的幌子。 就连文敬的陪嫁侍卫也不例外。 仪仗队行到这里,忽然头顶一阵乱七八糟的,噼里啪啦的炮竹声音响起。 一股浓烈的硫磺味,很快在他们中间蔓延开,很快浓烟就将他们许多人包围了...... 侍卫拔刀正抬头去找罪魁祸首时。 震耳欲聋的炮竹声,崩的到处都是的炮竹屑,惊扰了马。 一大半的马都受惊,嘶叫了起来。 其中有叶绍元胯下的宝马,还有,文敬坐的那辆马车的马儿。 叶绍元的马儿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和他有感情,他又御马有道,马儿虽然受惊,但是没狂躁到失控,他还能掌控。 文敬所乘的那匹马,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癫狂的嘶叫后,疯了一样冲了出去。 她前面的好几位礼仪官,被狂躁的马撞倒在地,还好护送公主的侍卫反应迅速,从车轮下救了被撞到的礼仪官。 但老百姓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因为观看的人太多,人挨着人,人挤着人,根本跑不开。 疯掉的马儿带着马车,就这样将人一层一层的撞倒。 好好的喜事儿,突然鬼哭狼嚎,好不凄惨。 叶绍元急的满脸大汗,心慌之下,拔了马背上放的匕首,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将手里的缰绳交给自己人,吩咐说:“看好它。” 说完,疾跑向疯狂的马匹。 文敬被疯狂的马带着跑,在车厢里根本就坐不稳,撞来撞去不算,还有几次,要被甩出。 她哪里经历过这些,当下就尖叫了起来:“来人,救本宫,快救本宫......” 跟着过来的文馨,看到这混乱的一幕。 被仇恨郁结早就压的密不透风的心,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丝的畅快。 文敬,妹妹我送你的这个大礼,你还满意吗? 庄严盛大,被人羡慕的婚礼,成了这副鬼样子,还搭进了人命....... 你便是有再好的运道,从今以后,走的也是下坡路...... 还有死的这些人,父皇,他不怒,能不迁怒你吗? 你的母后,尊贵的皇后娘娘,还有太子。 我就不信,你们还能这么恣意,这么运气。 叶绍元跃上了马车,跃上了马背上,拉着缰绳,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刺在了马脖子上。 一刀封喉。 疯狂的马总算停了下来,又往下倒。 叶绍元见状,赶紧掀开车厢的帷幔,将根本反应不过来的文敬拉出来,利索的跳下了马车。 他跳下的马一瞬间,刚才所在的马车也倒翻了。 文敬惊惶未定,身边的叶绍元像她的救命稻草,她紧揪着他胸前的衣裳。 将脸贴在了,比她高半头的男人的肩膀上。 叶绍元愣了愣,抬起头,轻拍了下她的肩膀:“不用怕,没事了。” 第404章 疯癫的文馨 百姓伤的惨重,叶绍元当即派了自己的人去找大夫,又吩咐文敬的侍卫,回去禀告燕帝。 叶绍元还以为,今日定是走不成了,怎么也要回宫请罪。 但是,他没等来让他和文敬进宫的圣旨。 等来了宋婉瑜的凤驾...... 宋婉瑜用温婉和善的声音去同情百姓,用承诺补偿去安慰平息他们心里的怨恨。 她让带来的八名太医用最好的药材,去医治伤者。 国母如此对待平民百姓,老百姓受宠若惊死了,哪里还有什么怨言。 况且,这场祸事,便是什么都不懂的老百姓,也知道绝对不是公主故意搞出来的。 应该是仇人,或政敌,见不得公主好,见不得太子这一脉好,做出来的这一出。 公主也很无辜。 老百姓没有怨言,没有说皇后,太子,文敬有任何不好,反而,感恩颂德的多,这件祸事,算是控制住了。 宋婉瑜却没急着回宫,一直留在仪车上没走,又在老百姓心里刷了一波好感。 老百姓为有这样一个体恤,爱民如子的国母而感动。 宋婉瑜见风向彻底的转向了他们这一边,这才放下心来。 吩咐自己的心腹去查这件案子。 又叫了文敬和叶绍元过来。 文敬已经从刚才的混乱中镇定下来了。 宋婉瑜看她发白的脸色,也庆幸自己给她找了叶绍元这门亲事。 不仅对她和太子有助力,对于毫无城府的女儿来说,远离绍阳这个大染缸,是在保全她。 她再三的嘱咐他们路上小心,让叶绍元好好的保护文敬,让自己人给她新准备好的马车赶来,催促他们,让他们上路了。 文敬和叶绍元叩拜她,整理了仪仗队,再次出发了。 宋家,除了宋老夫人外,正房的所有子女,还有一些姻亲朋友,王孙贵族的夫人小姐,候在城外三公里的长亭,一起送别了文敬。 ...... 这一次,没对文敬,皇后一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文馨很不甘心。 她一方面让仙儿去胡令贤那里要消息,要宫里的每一件大事,一方面也使银子找宫里那些小内侍,宫女去买消息,她要抓住任何机会,伺机报复所有的人。 从得到的消息里,她知道,自己一向康健的父皇,身子每况愈下,还有两次,昏倒在明德殿。 应该是自己母妃的美人计起了作用,胡令贤让他的人,那个被送入宫的美人暗中对父皇下了毒。 只要父皇不省人事,宫里,母妃和胡令贤控制了他,让他改诏书,废太子,传位给哥哥,这个天下,就是他们的了。 想到这里,文馨昏暗无望的未来,闪烁起了光亮。 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很想再去做些什么。 没想到,还真让她再次得到了机会。 年未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削爵,一直持续到现在还未完事,弄得全绍阳有爵位的贵族人心惶惶。 她外祖家的辅国公府,就是削爵开始时,第一个拎出去开刀的。 那爵位是一降再降,最后什么都没了,受尽了贵族的嘲讽。 外祖家还好,本来就没什么实力,几个舅舅都不成器,有差事的,也都是无关紧要的差事,在朝堂上根本说不上话,便是被削爵,也只能自己咽苦果,敢怒不敢言。 但有一王侯家,可不是她外祖家这种情况。 齐王府,他也在这次削爵的名单中。 也不知道父皇是不是怕齐王,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还有二心,还是怎么的,借着齐王府管家受贿一事,就拿齐王府开刀,要将齐王的爵位给削了。 齐王府子孙昌盛,便是有几个不成器的,但架不住人子孙多,总有三两个拔尖的。 像齐王的五儿子,五爷,那可是掌握天下马匹的太仆大人。 马有多重要,这位太仆大人就有多重要,这位太仆大人,燕帝都不敢轻视。 这几个有本事的子孙,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几经周旋,爵位一直拖到现在。 文馨想,父皇存心要削齐王府的爵位,齐王府的王爵早晚都是要丢的,他们怎么会善罢甘休,怎么会没有不满的心,咽下这口气呢。 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在这个时候,许诺他世袭罔替的王爵,保齐王府尊荣不衰,齐王府推她哥哥上位,站在她哥哥这边,他怎么会不同意呢。 文馨越想越靠谱。 最后,觉得这是一个很伟大的想法。 她当下就开始捋思路,要把它付之行动。 经过好几日的仔细琢磨,规划,文馨终于有了一个完整的实施方案。 她肯定不能贸然的,去给齐王府递信去求见他们,别说那些门卫会不会将一个陌生人的信递给他们主子,就是递过去了,齐王府的各位主子都不一定看。 所以,她必须要通过一个举足轻重的人,将她的示好传给齐王府的主子们,如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而找这样一个人,对于文馨来说,并不难。 她从前做的就是结交各世家的公子小姐,所以,对世家中同龄的公子小姐的性格,脾性,还是有足够的了解的。 齐王府大房的嫡孙,文言,是最适合做这个中间人选的。 文言是大房唯一的嫡孙,他们府和他同龄的嫡枝,都跟随他们的父兄一起出堂入世,在官场过的顺风顺水,而他,却没有这个脑子,在府里众人面前一直抬不起头。 他有这个野心,却没有这个能力,而她将这个让他在众人面前,一下子脱颖而出的机会给他,他怎么会不心动呢。 只要她和他说了,他一定会将这个消息,传给他父兄的。 而他父兄中的任何一个人,知道她如此承诺,一定会重视起来。 因为他们大房,若无其他意外,才是王爵的第一顺位继承者,没有人比他们更在意爵位。 文馨装扮后,胸有成竹的出了门,去了文言常去的酒楼守株待兔。 守了两日,她终于等到了文言。 她说明来意,拿齐王的爵位说事,推出让他们支持文谕,将文谕继承大统后,他们得到的利益全倒给文言。 果然如他所料,文言他思忖后,应了。 第405章 应对 文言回了齐王府,去了自己父亲文翰的书房。 文翰正在和自己庶长子议事,文言一进来,他们很自然的都住了嘴。 文言很敏感,见俩人这么避着自己,心里很不快。 “父亲。”文言朝文翰行礼。 文翰扫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手书桌上的折子。 “你来找我,什么事情?” 文言眼睛从他身上错开,扫了一眼书桌旁立的庶兄。 庶兄察觉到他的视线,朝文翰抱拳:“儿子还有点事情要忙,就先告辞了。” 文翰抬头望了他一眼,点头。 庶兄退下。 书房只剩下,文言和文翰父子俩。 “说吧,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你兄长都不能听。”文翰拉过砚台,细细的砚起墨来。 文言紧攥了一下手心,犹豫后,开口:“儿子知道,父亲这段时间,正在为陛下削咱们王府的爵位忧虑。” “这个爵位非父亲莫属,是咱们大房的尊荣。” “虽然父亲,和几位叔叔合力共同动关系,暂时将爵位保了下来。” “但是,陛下是不会打消削我们王府爵位的,这个爵位早晚都得丢掉。” 文翰手里的动作不变,抬眸扫了一眼这个在政事上不通的儿子一眼,没说话。 文言扫了眼他的脸色,继续说:“只要陛下在,这个爵位,我们就保不住。” “......” 文翰手中磨墨的动作停住了,面色变得凝重起来,紧盯着文言。 “听你这个意思,你是要弑君啊?” “儿子不敢。”文言连忙否认。 “那你什么意思?”文翰道。 文言打量着他的脸色,低声说:“儿子听说,陛下现在的身子大不如以前了,都在明德殿晕两回了,太子殿下也开始帮陛下一起批起了折子。” “瞧着这样子,陛下应该是不好。” 文翰目光如炬的眼眸,闪烁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你到底想说什么?” 文言看着自家父亲肃然的脸,心肝颤了起来,有点害怕。 但是,一转念,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庶兄。 明明他是嫡子,可是父亲根本就不带他,只带着庶兄在身边。 他这个嫡子,无所事事,在府里受尽了嘲笑。 这是他唯一翻身的机会,他不能退缩。 文言又挺了起来:“太子殿下是陛下亲自教养的,他的手段和陛下应该是一样的。” “不管是陛下执政,还是太子殿下执政,我们的爵位都保不住。” “但是,如果换一位皇子,将来继承大统,我们的爵位就可能保住了。” 这个儿子有几斤几两,没人比文翰更清楚。 这个想法,不会出自他的脑子。 “说吧,是哪位皇子找你了?” 燕帝的身子,确实大不如以前,看着有衰败的迹象,本来,太子早立,是下一任储君,这是板上钉钉的,其他皇子没有机会了。 但是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太具有诱惑力了,除了太子外,陛下还有八个儿子,总有人不认命,想争一争。 现在看来,是有人按捺不住,要拉拢人脉了。 只是,太子稳重,颇为仁义,这么多年来处理政事也很是老练,朝堂内外对其赞许有加,皇后娘娘也端庄大气,做人做事,无可挑剔。 尤其前一段时间,昌平公主出嫁那日,街上发生的意外,皇后娘娘亲临街上安抚,愣是扭转对太子不利的局面。 这份心智,宫里没哪个宫妃可相提并论。 太子的地位固若金汤。 要逆天改命,可以说是异想天开,过于渺茫。 文翰再想要爵位,和自己的身家性命比起来,那爵位也是不值得一提的。 他嘴角挂着嘲讽,也就他这个傻儿子才会被人说动。 文言犹豫后,说:“是文馨。” 文馨。 文翰松弛的神态立刻紧绷了起来:“你说康泰公主,文馨?” 前段时间,绍阳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惨案,端肃大长公主府,包括大长公主,驸马,十几个嫡子嫡孙在内的五十多号人中砒霜死亡,几十人昏迷,此事震惊朝野内外,燕帝派刑部调差,当时便查出,是文馨所为。 文馨,现在被陛下通缉。 还以为她早逃出绍阳了,没想到,居然还留在城里。 现在,还见过他的儿子。 而他这个傻儿子,居然敢和这样的毒妇密谋。 他也不怕他们齐王府全府,被她残害到灭族。 “是,是文馨。”文言说:“文馨说,陛下现在是凶多吉少了,她有办法能让陛下改诏书,立七皇子为太子。” “只要我们站在七皇子这边,七皇子继位,他一定会保我们齐王府的爵位。” 文翰听的心中一跳。 若是说他们这些常进宫,常被陛下召见的朝臣,相处中,看出陛下身子衰败,倒平常。 但是现在玉舒雅,和七皇子皆被圈禁,她文馨被官府通缉。 她是怎么知道,陛下凶多吉少的。 陛下虽然是知命之年,但是保养的好,身子一向康健。 现如今突然衰败...... 难道是说,是人为? 是文馨所为? 文翰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她能给端肃大长公主府投毒,害死欺负她的人,再怨恨打压他们这一脉的皇帝,害他,像她说的趁机威胁他,逼他改诏书,改立七皇子,破釜沉舟的一博,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若陛下真是中毒,真是文馨所为,那…… 文瀚的心里,已经有保他们齐王府爵位的对策了! 他们齐王府因为管家受贿,被陛下抓住了把柄,以此为借口要削爵。 这个时候,他立了一大功,抓住了谋权篡位之人,陛下自然要好好嘉奖他们。 他们的爵位,便抱住了。 真是天佑他们齐王府! 正瞌睡时,居然有人来送枕头。 文翰不动声色的,静静的看了文言一会儿,开口:“这么大的事情,我要见一见文馨。” 文言还以为自家父亲不容易说动,要费好一番口舌。 没想到,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同意了。 文言很有成就,喜不自胜:“自然,这是自然。” “儿子这就去安排。” “等一下。”文翰叫住他。 虽然他要钓文馨,但是,他这个傻儿子,他可不能让他跟着文馨一起造反,那样,可是为他们齐王府惹麻烦了。 “你只管和文馨说,我对爵位心很重,很是动心,要见她,让她当面和我说。” “其他的,你什么也不准答应她,她让你做什么,你也不能去做。” “传完这个话后,不准再和她私下联系。” “以后,我来和她联系。” “听懂了没!”后面这几个字,文翰拔高声调,喝道。 “懂懂懂,儿子懂。”文言点头如捣蒜。 “去办事吧。”文翰说。 “是。”文言行礼,告退。 文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决定了,文馨的这件事情了了后,他这个儿子,他要给他看严实了,否则,真怕哪一天,他们齐王府葬送在他手上。 完全是一个没有脑子的傻蛋,居然被人三言两语说动,要去造反。 真是离谱! 第406章 大局已定 文言很快按照文馨给的地点,再次联系到了她。 文馨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以自己的立场来看待齐王府的事情。 她认为齐王府的爵位保不住,齐王府也是恨燕帝的,会为爵位不择手段。 却不想想,齐王府能在当年夺位大战中保全自己,子孙中还有人能在大燕的官场上,占着举足轻重的位置。这份心智,岂是她一个小姑娘能玩得过的! 见了文馨后,文翰便很容易的,套出了她的话—— 原来,她也怕,即使七皇子手持继位的诏书,满朝文武依然不服,这大位,他们也登不上。 这才拉拢他们,希望在有人反对的时候,站出来肯定这份诏书,拥护七皇子。 不得不说,文馨的这个计划......真是异想天开。 如果说,七皇子和太子拥有的换一下...... 太子庸庸碌碌,德行有亏,七皇子才是那个有贤明的人,身后还有像承国公府,及其他一些朝臣的支持...... 众望所归,他定当拥护,因为赢面太大了。 可实际上呢,七皇子要才没才,要名没名,要人没人. 就凭他们这三两个人折腾...... 他脑袋搭上了,跟他们折腾。 文翰好似是为文馨着想,掏心掏肺的替她分析,说七皇子一脉人力单薄,便是逼皇帝让位给七皇子,朝臣也不会臣服,七皇子根本就把持不住朝堂,劝她认命。 他说文馨称呼他一句皇叔,也不忍心她丧命,愿意提供金银,把她送出去。 文馨被他这样‘掏心掏肺’的话一时迷惑,将永昌侯府交代了出去,说永昌侯府也有一定的人脉,再加上齐王府,他们不是没有胜算。 文翰不动声色的套她话,说永昌侯府活的安逸,胡侯爷怎么可能犯这么大的风险追随七皇子。 文馨也没傻到说出胡令贤和她母妃已经暗通款曲,淫乱后宫。 但是文翰从她肯定的表情里看出,胡令贤一定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所以,她才敢确定。 文翰找了个借口,说他再考虑考虑,就先离开了。 实际上,躲在暗处的他,在文馨离开茶馆后,派自己的心腹尾随了文馨。 也派人去查胡令贤和玉舒雅,这俩人年少时有过情意,一度谈婚论嫁,文翰又怎么会不知。 但是他不信,凭着过去几十年前的那些懵懂的情分,胡令贤就站在了玉舒雅,要为她造反。 经过暗查,果然,让文翰发现了东西。 文翰开始收网,抓住替文馨与胡令贤传消息的中间人,丫鬟仙儿,还抓了她的傻哥哥。 仙儿先被严刑拷打,一开始,确实没有交代胡令贤与文馨之间的勾结。 但是文翰用她的傻哥哥的性命来威胁她,仙儿就全招了。 文翰拿着仙儿的状纸,递了折子见了燕帝。 将状纸拿出,将胡令贤与玉舒雅的丑事,以及燕帝可能中毒,是遭受文馨,玉舒雅,胡令贤的毒手,文馨与胡令贤勾结意图谋权篡位,全都陈述给了燕帝。 这桩桩件件,就像拿着一个沉重的大榔头一样,一重沉过一重,敲在了燕帝的心头上。 当下,燕帝便捂着胸口,吐了好大一滩血。 缓过来的燕帝,喊进了自己的心腹,去控制胡令贤和玉舒雅,并派人再去调查。 ...... 外出的文馨回来,看着寂静到没有一丝声音的院落,心里,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手伸向了臂弯跨的竹篮,将时时藏着的匕首抓在手里。 转身,就准备往门外逃。 但是下一刻,紧合的,单薄的木门,被人从外一脚给踹开了。 ‘砰’的一声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下一刻被一双双官靴踩上。 穿着银色泛着冷光铠甲的禁军,手持寒光凛凛的长剑,很快将她团团围住。 “文馨,你逃不了了。” 逃不了了,逃不了了。 父皇都知道了...... 完了,她完了...... 文馨摸向篮子里的,紧握着匕首的手猛的拿出,往自己身上扎去...... ...... 同时,皇宫一偏僻到几乎没有人迹的宫殿。 因文馨毒杀端肃大长公主府五十多号人,而被燕帝迁怒,囚禁的玉舒雅,在数不清有多久不见天日后,紧锁的厚重宫门,终于,被人从外打开。 禁军闯入狭窄阴暗的宫殿,还以为会看到一个就算不疯癫,也绝对不会过的多好,偏执狂躁的女人。 但女人稳坐在窗边的桌椅前,桌上放着一面铜镜,衣着整齐干净的女人,正拿着木梳,在对镜理妆。 禁军微楞,嘴角牵出一抹轻蔑的笑。 不知道接下来的圣旨,她还会不会,如此沉的住气。 “玉舒雅接旨。”禁军将手里明黄的圣旨拿了出来。 玉舒雅手里的动作滞住,手里的木梳轻轻的放在了桌面上。 她人从木椅上起来,不紧不慢地行到禁军面前,双膝下跪。 声音淡漠到没有一点情绪:“罪妇,玉舒雅接旨。” 玉舒雅给燕帝戴绿帽子,让燕帝蒙羞,为了自己的尊严,燕帝自然不会,把这件事情大张旗鼓的写在圣旨了。 他只抓着她下毒谋害他,没有教养好文馨文谕,勾结朝臣意图谋反,已经足以让她死一百次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妃玉氏,心肠歹毒,德行不克,下毒谋害君王,意图谋权篡位,皇子皇女亦受此毒妇蛊惑,做出不忠不孝,大逆不道之事。玉氏十恶不赦!枉顾天恩!朕念起母家玉氏一族,于皇室有劳苦之功,特予以玉氏全尸!赐白绫一条,自行了断,不得延误!” “玉氏,接旨,谢恩吧。” 纵然,这一刻,玉舒雅已经想过几次,自觉没什么可怕的。 但是,看着那被禁军捧在手里的白绫,她还是控制不住的慌了。 她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但谁不怕死呢。 玉舒雅跪的笔直的腰背,随着腿软,瘫在了地上。 ...... 新的一年,注定是不太平的一年。 这一年年初,先有宫妃玉氏勾结永昌侯府,下毒谋害君王,谋权篡位,玉氏被赐死,永昌侯府被抄家,全族百十余口,下狱,永昌候伏法被诛,嫡枝一脉全被流放千里的苦寒之地为奴,再有文馨文谕被逐出皇室玉牒,贬为庶人,被囚,宫里进行了一次大洗牌,大换血。 朝里朝外,总算把这些害群之马给彻底清除了。 而燕帝却也病倒了,病情日益加重,彻底无法处理政事。 国不可一日无君,百官拥护太子文曜上位。 文曜相信燕帝的身子一定会好,待父皇身子痊愈,还要将朝政上交,不肯继位,只愿暂代朝政。 这一举动,自然再次赢得满朝文武赞扬。 第407章 完 凤鸾宫。 燕帝病重,谁也不分,太子虽然只是暂代朝政,但是未来储君的身份,百官拥护,这皇位,是囊中之物。 身为皇后的宋婉瑜,也是板上钉钉的太后。 从此以后,她再也无须诚惶诚恐的生活,是整个大燕最尊贵的女人。 她做梦都该笑醒的。 但实际上,她正拿着那封宋晏写给燕帝的信,正愁眉不展。 她已派出好几拨人,按宋晏说的这个地方,去找他和叶轻舟了。 但是,高城驿前前后后各两个驿站,还有城镇,她的人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宋晏。 这个江山易主的关键时候,多少人盯着户部这个肥缺。 她听说太子妃,正有意让她娘家哥哥接任户部。 若是别人,宋婉瑜倒不担心。 但是现在是太子妃要塞人,太子和太子妃一向恩爱...... 宋晏和太子的感情虽然也好,太子的启蒙,就是这个小舅舅启蒙的,一直教导到十岁。 有血缘之亲,师生之义,但他人总在外面,户部总这么扔着不管。 宋婉瑜真不敢猜测自己儿子的属意。 扶着额头沉思了许久后,宋婉瑜眼睛一亮,立刻又吩咐自己的心腹,在高城驿前的驿站细细的询问查找。 但是,她的人还不等出绍阳。 宋晏回来了。 ...... 宋晏人虽然不再绍阳,但是,他的暗探没全带走。 绍阳都要换天了,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可能不回来。 他从前敢那么离开邵阳,因为他是燕帝的心腹,户部尚书的位置,只能是他的,他才有恃无恐的离开。 现在,燕帝病重,虽然是和他感情好的外甥要登大位。 但是,他在外甥的心里,可没有不可撼动的地位。 要想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必须有权利。 有权利,什么时候都有话语权! 所以,他回来了。 宋晏一回绍阳,先进了宫,探视了燕帝。 他离开邵阳时,燕帝的气色还极好,整日面见朝臣,处理政事。 这才几个月不见,已经面容憔悴,瘦瘠,骨瘦如柴。 宋晏一看,就知道,燕帝身将就木了。 从燕帝的寝宫承明殿出来。 不等宋晏去求见宋婉瑜,宋婉瑜的心腹大宫女,已经候在宫门口等他了。 心腹跟随宋婉瑜多年,宋晏是怎么样的,心腹太知道了。 还以为宋晏不愿意去凤鸾宫,她定要费一些口舌,没想到,宋晏什么都没说,直接往凤鸾宫而去。 宋婉瑜的印象里,还是宋晏临走时的模样,瘦的都脱了形,整个人行尸走肉一样,眼睛无光,脸色无光无表情。 但是,等她迫不及待地迎出去,看到的是一个从容不迫温和儒雅的男人。 眼睛闪动着温柔的光彩,浑身散发着暖意,整个人沉稳而不失清透,让人倍感舒适和亲近。 宋婉瑜的那颗心,在打量了他的面容后,彻底的沉在了心里。 而后,就是喜极而泣。 宋晏给宋婉瑜行礼。 腰刚弯下去,被宋婉瑜给扶起来了。 宋晏再抬目看她,就见宋婉瑜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你可算是回来了,你知道长姐派多少人去找你吗,一趟又一趟的,为你的事情,长姐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 “让长姐费心了。”宋晏说。 宋婉瑜拉着他的胳膊往殿内走,一边走一边吩咐自己的宫人,去布置饭菜。 她又亲手泡了茶水出来,交到了宋晏的手里。 宋晏浅饮两口后,抬头,望向凝视着他浅浅笑着的宋婉瑜。 “前段日子,你给陛下来了封信,说你媳妇儿离开邵阳时,就已经怀了身子,还是双生子,没多久就生了,宴之,这事儿是真的?”宋婉瑜的嘴咧的都合不住。 宋晏点头:“是真的。” “承燊和惟歆现如今都六个月了,长了小牙,会蒙‘娘亲’和‘爹爹’的音儿,玉雪可爱,十分讨人喜欢。” 宋晏是宋婉瑜一手带大的,她把他看的比自己亲儿子都亲。 他的儿女,她心里自然喜欢的紧。 “孩子呢?”宋婉瑜两道殷切的目光,巴巴的望着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宋晏长得白净,长眉入鬓,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叶轻舟也是清秀淡雅,宛如画中走出来的,这样俩人生的孩子...... 宋婉瑜都想象不到他们的孩子会有多漂亮。 宋晏神色不改,笑了笑:“跟他们娘亲在一起,没带回来。” “舟舟身子虚弱,这两个孩子陪着她,会激发她的斗志,也许将来有一天,她的身子能恢复好呢。” 虽然这是自己的亲姐姐,他又是宋婉瑜亲手养大的,宋婉瑜极其疼爱他。 但是,他谁也不放心,谁也不信任。 不会把叶轻舟和叶钧如此要命的事情,和任何人透漏。 她当时的病,太医也几次诊治过,确定她时日无多。 只要他们不认,谁也不知道什么假病的事儿。 宋晏低头,老神定定的喝着茶水。 宋婉瑜一听,也只得咽下要将两个孩子带回来的话。 唠了一会儿孩子,家常,俩人说到了政事。 只要他一回来,户部尚书的职位还是宋晏的。 宋婉瑜一点都不担心。 ...... 从宫里出来,宋晏直接回了户部。 他当时虽然是辞的官,但是,敕碟,腰牌,燕帝并没有收回去。 也就是说,他还是户部尚书。 宋晏像他走时那样,大摇大摆的离开户部,回来,也是大摇大摆的回来。 户部的官员,都是和他共事多年的,虽然他离开了好几个月,但是,和手下一众人关系好,也都了解,很容易就上手了。 户部,依旧掌握在宋晏的手中。 承国公府,自然也知道宋晏回来了,也知道他有孩子的事情。 宋老夫人每日都派人去请他回去,宋晏都以公事忙为由,没回去。 等户部上手后,宋晏也有心思了。 感觉宋老夫人那里被吊的也可以,这才让候在衙门门口的人回去,说他晚上回去。 傍晚,忙完的宋晏,接过了淮文手里牵的马,回了国公府。 ...... 松麓苑。 宋晏进门,在宋老夫人面前如往常那样请安。 宋老夫人如今敢对他说什么,她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乱发脾气了。 户部好不容易才回到他的手里,听说太子妃正暗中较劲要让自己兄弟接他的差事,这个节骨眼上,她哪里敢作乱,被人抓把柄。 就像从前没发生任何事情一样,宋老夫人笑盈盈的让宋晏起身,让他坐下,和他聊起了自己想知道的。 宋晏也不别扭,她问什么他答什么。 一家人和和气气,吃了一顿团圆饭。 ...... 燕帝最终没熬过去,宋晏回来不过月余,他便驾崩了。 守灵,吊唁,出殡,大行皇帝送入陵寝安葬,一代帝星正式陨落。 轰轰烈烈的国丧后,太子文曜继位,改年号为元和,虽然要次年才用此年号,但世人开始称其为元和帝。 太子发妻司徒氏入住凤鸾宫,被册封为皇后。 元和帝尊嫡母宋婉瑜为太后,入住永延宫。 ....... 《全书完》 番外一:宋晏vs叶轻舟夫妇日常-绝子药 大乐府的城西区,是整个大乐府最富贵之地,官员,富商,数一数二的金饰玉器店,布庄,酒楼,茶楼,客栈等等,都位于此地。 而城西区最贵的一处地皮,位于梧桐街,‘韩府’的牌子,在谁也没有注意时,悄然在这条街上而起。 今日,府门口十分热闹。 十几辆马车停在府门口,车上绑着各式各样的黑檀木家具,府内训练有素的护院,正和送家具的工匠一起,将家具从马车上卸下,一起往大开的府门里搬。 一个月前,宋晏亲手绘制了家具花样子,加了好多钱,让工匠赶制,这才在今日送货。 梨花苑。 因院子里有几棵遮天蔽日的梨树,叶轻舟将原先的院落名字,改为梨花苑,现是她和宋晏的住所。 两个孩子随奶娘一起住在东厢房。 因工匠要送家具上门,家里一时会很乱,宋晏吩咐奶娘,将两个孩子送去岳母韩云舟的院落,让月素,柳霜瑜看顾屋子,他则带着叶轻舟出门躲清静去了。 出了门上了马背,宋晏带着叶轻舟往城外奔去。 “我们是去城外吗?”宋晏事先并没有和叶轻舟说过什么,是以叶轻舟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有些好奇。 “对啊,是去城外。”紧抱着她的宋晏回道:“我打听过了,城外有一座驼峰山,说这山的形状,长得像驼峰,山中风景十分秀丽,所以,我们一起去看看,看看这驼峰山是不是名副其实。” “哦。”叶轻舟点头。 宋晏笑道:“脸色这么严肃,不想去啊?” “不是啊。”叶轻舟摇头:“现在天儿也暖和了,万物复苏的,十分舒服,我也想出去走走。” 宋晏笑了笑点了点头。 顿了顿后,他继续道:“山上风景秀美,是一方面。” “最重要的是,这个驼峰山上面有个寺庙,叫弘福寺,听说十分灵验,所以莫名而来的香客特别多。” “我听说这山下有个庄子,依山而建,依弘福寺而生,因香客众多,山脚下村民便做起了小生意为生,渐渐将他们村子发展成了集。” “这个集,比城中的集还要热闹,什么杂耍,玩乐的,茶楼,还有一些素斋的饭馆子,做的相当的好。” “还有庙会,真的相当热闹。” 一听集,叶轻舟的眼睛亮了。 “真的假的?” “我怎么没听说过。”明明他们是一起出去的,叶轻舟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确定没听人说过。 “你陪岳母的时候,我自己无聊,就去城中转了转,多了解一下这个大乐府嘛。” “听说的。”这是宋晏的素养。 若是在一个地方落脚,一定要对此处做到心中有数,以后万一遇到什么事情,也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 叶轻舟下巴抬了起来,嘴里哼了一声:“好啊,你居然背着我,自己一个人出去。” “出去还不算,那嘴和河蚌一样,居然没和我透漏一个字,居然瞒着我。” “要不是今日说起这个,我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宋晏嘴角弯起:“我错了我错了,下回我去过哪里,回来就禀报,一个字都不瞒。” “你说的哦。”叶轻舟侧头,昂首挺胸,挑眉淡扫他眉眼,一副骄纵的模样:“说谎的话,下辈子投身成小猪。” “......” 宋晏哑声失笑:“自然自然。” “我可不想,下辈子和你在猪圈相见。” “......”叶轻舟。 她轻哼一声:“你变成小猪,关我什么事情?” “我人美心善,好善乐施,便是有下辈子,我最差还是投身成一富贵人家做个娇小姐。” “哪家娇小姐会亲自养猪啊,哼。” “我才不会和你在猪圈见呢。” “我是说......”宋晏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刻,连眼角都簇出了笑纹,将她的双手,紧握在自己手里:“我和你的姻缘,是注定的。” “我们命中注定要在一起,怎么躲也躲不掉。” “......”叶轻舟的唇浅浅的勾了勾。 还命中注定,他们两个人中,最不信命的,是他宋晏。 一个不信命的人,和她谈论命中注定,这不是太好笑了。 掰,她就静静的听他瞎掰。 “你听我细细说,你看看是不是这个理......”宋晏笑着和她细数。 “我比你长好几岁,定了好几个未婚妻,未婚妻全都莫名其妙的死了,你看,这不是在等你,是在等谁。” “我们的缘分,谁也挡不住。” “所以,我下辈子要做小猪,那你下辈子一定也是小猪,我们一公一母,还得凑一对。” “这不是在猪圈相见是在哪里啊。” “......”什么命中注定,他就是在套路她。 她说他是小猪,他拐着弯的也说她是小猪。 可恶的男人。 “哼。”叶轻舟不服气,身子在他胸膛中扭动。 “倒这一辈子霉还不行,要倒生生世世的霉。” “要真是这样,那我就不投胎了。” “我当花草树木,精灵鬼怪总行了吧。” “.......” 宋晏下巴压在她肩膀上,笑道:“花草树木,精灵鬼怪也是分雌雄的啊。” “舟舟,不管你投成什么,我都不离不弃。” “......” 叶轻舟不甘示弱:“别说的那么好听。” “你就直接说你是狗皮膏药得了。”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狗皮膏药也行。”宋晏笑着往她细嫩的脸上凑。 叶轻舟双手并上,挡住了他的脸。 俩人笑作一团。 ...... 半个时辰后,俩人到了驼峰山下的村庄路口。 果然如宋晏所说,此处十分热闹。 他们在马背上,往庄子眺望,影影绰绰全是人头。 宋晏先跳下的马背,双手抱着叶轻舟下马,和她商量:“你刚才看见村子上方,挂的一排排的红灯笼没有?” “恩,看到了。”叶轻舟点头。 宋晏说:“听说晚上还有灯。” “我们找个客栈,在这里住一晚吧,看看灯。” 叶轻舟在他身边抬头:“这样不好吧,我们没和家里说,骤然不回去,娘亲会担心的。” 宋晏将俊脸往她面前凑去,一副老狐狸的奸诈模样:“我说过了。” “岳母知道。” “......” 叶轻舟反应过来,气的直捶他。 拿手指掐着他脸颊上的软肉:“你这个人真是......” “你现在越发的出息了,竟然连商量都不和我商量一句。” “我这是惊喜。”宋晏说:“给你的惊喜。” “少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就是你私自做主。”叶轻舟侧眸看他:“说,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情?” 宋晏举起手来发誓:“目前就这些,再也没有了。” “目前?”叶轻舟听出了话外音儿:“也就是说,以后还会先斩后奏的呗。” 宋晏干笑了两声,没否认。 “但是,我保证我做的所有先斩后奏的事情,全都是为了取悦你。” 叶轻舟松开了他的脸皮,眉眼挑了挑。 “走了,别胡思乱想了。”宋晏揽过她的腰:“找个客栈,先订个房间,把马放下,我们先上山,等下山后,再在街上好好的逛逛。” 叶轻舟笑着扫了他一眼,随他往庄子走去。 ...... 上了两个大坡后,俩人牵着马踩着一阶一阶的台阶,进入了庄子里。 这个庄子虽然不大,两旁房屋离得很近,道路窄的走不了几个人,不过,胜在精致。 石砌的道路,十分整洁,木质的房子,瞧着十分别致,几步一棵两个人都抱不住的古树,葱葱郁郁,放眼望去满眼绿色,让人心旷神怡,头顶上,悬挂着密密麻麻的红色的灯笼,又很喜庆。 叶轻舟忍不住叹道:“这里的村民真的很会做生意。” “这么有趣好玩的地方,就是远,来一趟也很值得。” “是啊。”宋晏点头附和。 忽然看到一个三层高的建筑,立刻指给叶轻舟:“这里有个百福客栈,瞧着不错,我们去这里看看。” 叶轻舟随着他的指向看去,在两盏红灯笼中看到了这个客栈的招牌。 他们还未走到客栈的门口,远远招揽生意的小伙计就迎了过来:“客官,可是住店?” 宋晏点头:“上好的房间还有没?” “有有有。”天字号房一晚可是要好几两银子,他们店别的房间都会卖空,就这种房间永远不会卖空,太贵,没几个人舍得。 小伙计连忙接过他手里的缰绳:“小的将您的马牵到后院喂一喂,您直接进去就行,里面有人招待。” “恩。”宋晏点头,揽着叶轻舟的手往客栈走去。 俩人进了客栈,活计热情招待,带着他们上三楼,去看了下房间。 房间宽敞明亮,临街,室内一应家具皆很考究,宋晏当下就定下了。 随后,和叶轻舟出门,往山上走去。 ...... 路上有卖花环的,叶轻舟朝宋晏伸手,宋晏给了她两个铜板,买了两个花环。 叶轻舟往自己头上戴了一个,另一个扣在了宋晏的头上。 看着他被花环包围的样子,叶轻舟怎么也忍不住笑,说他像话本子上描写的纨绔,花枝招展。 宋晏无奈的摇了摇头。 ...... 叶轻舟爬山,刚开始还是劲头十足的,一路蹦蹦跳跳,十分轻松。 但山路蜿蜒,山脉连绵起伏,哪里是那么好上的。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俩人还在山脚下转,连半山腰都没爬上。 叶轻舟是越走越慢,到最后,双腿跟灌了铅似的,抬都抬不起来了。 她挣了挣宋晏拉着自己的手,朝他摆了摆手,往路面的一颗大石头过去,一屁股歪在了上面。 “不行了......我是真走不动了......”她轻抚着‘砰砰’直跳的心口,断断续续的说。 “这坡也忒多了点,太累人了。” 宋晏将手里的水囊打开,递到她面前:“喝口水。” 叶轻舟接过,扬着脖子,咕咚的往嘴里灌。 宋晏掏出袖口里的帕子,擦了擦她额角的汗。 “慢点喝,别呛着。” 喝够后,叶轻舟握着他拿帕子的手,擦了擦自己的嘴,将水囊交给了他。 “我们还要爬多久啊,我真的爬不动了。” “最少还要一个时辰。”宋晏一边扣水囊,一边回她的话。 叶轻舟哀嚎一声:“还要一个时辰。” “这个山,我们是必须要去吗?” “我不想去了。” 宋晏失笑:“都走了快一个时辰了,再走一个时辰,我们就登顶了,弘福寺就在上面。” “现在放弃,是不是太可惜了?” 叶轻舟五官都拧巴在了一起:“可我真的爬不动了。” 她晃了晃两条沉重的腿:“它们真的走不动了。” 宋晏挪到她身边,坐下:“歇一会儿嘛,歇好了我们再去。” “刚才走的都是大坡,我看了看,我们再走一小段,就走高了,不会那么累了。” “我相信我夫人一定能征服这座山的。” 她不相信自己。 叶轻舟抱住了他的胳膊,将脑袋靠在了他胳膊上。 ...... 歇了半柱香的功夫。 缓了一些的叶轻舟,被宋晏拉了起来:“走了走了,这山不是光上的,还要下,再磨蹭下去,天都要黑了。” 叶轻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巴脑的。 在宋晏拉着她走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了他的背。 甩开他的手,双手立刻攀在了他的肩膀上,弹跳一下,一跃挂在了他的后背上。 “我真的走不动了。”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要不你背我上,第二,要不我们现在就下去。” “什么弘福寺,我现在不稀罕了。” “我就心疼我这条小命。” “不是我说,明天我这两条腿一定疼死了。” 宋晏双手托住了她的臀肉,沿着踏出来的路走,边走边说:“我背你也可以。” “可是,有没有什么好处?” “没有利益的买卖,我可是不干啊。” 叶轻舟两片红唇抿出笑意,双腿在他身侧轻轻晃着:“你想要什么好处,说来听听?” 宋晏眼底划过一抹精光,侧头,望着垂在肩膀上的脸儿笑。 周围也没外人,他的话格外的大胆:“你一连好几日拒绝我,是不是,该让我快活快活了。” “你没开口之前,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个。”叶轻舟早就把他看透了。 手指在他太阳穴上点了点:“你这个大脑瓜子里,除了这个,就没有其他的。” 宋晏脑袋被她指的晃了晃,笑道:“我现在也不做官了,除了你和孩子,也没什么需要关心的。” “现在孩子还小,不需要教导,那我的心里,只能全是你啊。” “和你在一起,那我还能想什么,你说是不是?” “......” 叶轻舟‘嘁’了一声:“宋晏,你怎么这么有理啊。” “你小名是不是叫有理,宋有理。” 宋晏笑:“你要喜欢这个名字,我现在就改,我都可以的。” 叶轻舟忍不住扯了下他肥厚的大耳垂,叫他皮。 不过,有些话,她还是要说的。 顿了顿后,叶轻舟将下巴垫在他肩膀上,低声说:“母亲说,我年纪还小,身子还没长成,刚生了两个孩子,身子亏损的太严重。” “这一年,不宜再有孕。” “我是怕我们房事太频繁,会再怀上的。” 原来是这样的。 宋晏温声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怀上的。” “这辈子,我们的孩子只有承燊和惟歆,不会再要孩子了。” “恩?”叶轻舟在他肩头起来,侧眸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怀不怀孩子,你说了哪里算啊。” “除非我们不同房。” 宋晏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我说不会怀上就不会怀上。” “恩?”他这么肯定,叶轻舟是更好奇了。 轻摇着他的肩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吗?快和我说清楚?” 宋晏浅浅笑着,不为所动。 叶轻舟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岂是那么好打发的。 “快点说嘛......”她一直摇着他询问:“你为什么这样说?” “还是说,你做了什么?” “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这样,你告诉我了,等回家,我就让你碰。” ...... 宋晏眉头轻挑,本来,这种事情,也不能瞒着她。 既然她这么说,他见好就收。 “那我和你说,你不允许和任何人说。”宋晏说:“包括岳父岳母大人。” “此事,就我们夫妇二人知道。” 叶轻舟很痛快的点头,举出手指来发誓:“我发誓,我要是透漏出去,下山就摔死。” 宋晏眉眼一凛,语气严肃带着明显的不悦:“寺庙脚下,胡说什么。” 叶轻舟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抱着他脖子摇了摇,撒娇道:“我错了嘛,以后会注意的。” “别生气了。” 说着,她叭叭的在他脸颊上使劲的亲了两口。 “你呸三下。”宋晏挂着脸,说。 呸? 这男人,啥时候信这些了。 但叶轻舟还是依言,侧着身,呸了三下。 “这下好了吧。”她问背着她的男人:“那你快告诉我嘛。” “宋晏,你要再瞒我,就最好确定能瞒我一辈子。” “否则,可不是你先斩后奏留宿在这里,这种事情这么简单的。” 宋晏笑了笑:“好,我说,我全都告诉你。” 顿了顿后,他说:“我吃了男人用的绝子药。” “不管我们同房多少回,你都不会有孩子了。” “......” 番外二:宋晏vs叶轻舟夫妇日常-体谅 孩子,对一个家族多重要,对一个男人有多重要,就连叶轻舟这个不太懂得人情世故的人,都懂。 所以,宋晏说他喝了什么绝子药,再也生不出孩子来。 叶轻舟的第一反应是他要不是疯了?要不就是逗她的? 反正,她不信,她不信..... “你在和我说笑?”叶轻舟颦着眉眼,在他肩头探着头,紧盯着他的眉眼。 宋晏淡淡一笑:“我拿我的人格担保,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种事情,若不是真的,我怎么可能拿来说呢。” “我绝对没有说笑,没有骗你。” “在孟亭驿的时候,听月素说你生孩子很辛苦,很凶险,我不想要你再经历这种风险。” “就去城里,找了一个医馆让大夫配了药,多找了几个医馆确定了一下,确定方子没问题,就煎了喝了半个多月。” “后来又抽空出去了一趟,换了一个镇子,让大夫把脉,确实不能生了。” “?” 叶轻舟打量着他的神色,渐渐确定下来,他确实没和她开玩笑,他说的是真的。 他真的喝了半个多月的绝子药,把自己搞得不会生了。 怎么会有这种男人,怎么会有...... 叶轻舟的心里,比让自己吃了绝子药都难受。 趴在他肩头,一瞬间,泪如雨下:“宋晏,你也太疯了,你怎么能这么做,怎么能这么伤自己的身子。” “你气死我了,你为什么不提前和我商量商量,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和我商量商量......” 宋晏见她哭的如此伤心,站住了脚步,将她放了下来,坐在路边的石头上。 拿出趴在,轻擦着她的眼泪。 “那药我问过很多大夫了,除了绝子,不伤身的,真的。” “你要不信,晚上你用用我试一试,看我的身子是不是没任何不妥,还是一如从前那么孔武有力。” “......”什么时候了,还扯这些不正经的。 叶轻舟气的,握着拳头搡了下他的肩膀:“我在和你说正经的,你能不能严肃一些。” 宋晏捂着挨过一刀,被戳一下,隐隐发痛的胸口,轻笑。 “我也是在说正经的。”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什么这个理......”她根本不是说这个。 叶轻舟‘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一个女人不能生孩子就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一个男人不能生孩子,那不是跟天塌了一样。 疯子,他就是一个疯子。 哪个正常人给自己吃绝子药的。 “哎.......”宋晏拿帕子接着她脸上成线的泪珠子:“你这样,会让我误会,你还想和我生孩子啊。” “.......”不想生,可以像娘亲那样,挂着避子的香包,或避开易怀的日子就可以。 哪里用的着给自己下那么死的手。 叶轻舟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帕子,俯在膝头,捂着脸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宋晏蹲在她的面前,轻揉着她的头顶:“哭成这样做什么,我只是不能生了,又不是要死了.......” ......死,死,死,不让她说,他还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不想听他说话。 叶轻舟别了下身子,微微侧着身避着他,继续扯着嗓子哭。 宋晏和她解释道:“舟舟,你知道,我并不是脑袋容易发热,冲动莽撞的人。” “我做什么事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件事情,我敢做,我就敢承受,做这件事情会有的所有后果。” “这辈子,有承燊和惟歆,对于我来说,真的就够了。” “女子生孩子,确实凶险万分,我虽然没见过,你生承燊和惟歆时的艰难和凶险,但我不是不懂。” “我完全可以想象的到,那真的是命悬一线,在鬼门关打转。” “我可以不要孩子,但是,我不能没有你。” “舟舟,只有这样,我才安心。” “毕竟没有什么避子是绝对的,若你不小心怀上了,让你落胎,又伤身又残忍,我们肯定不能,可孩子留着,就有生产的危险。” “只有我不能生,我所有的担忧就全解决了。” “而且,我这么做,也是想要你看到我的真心......” “这辈子,我只属于你。” 叶轻舟从膝头抬起了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可是,可是,那你也不能.....” “我可以喝避子汤,或者我们避开那些日子,就不容易有孩子,娘亲都和我说好了......” “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先斩后奏,宋晏,你可真是......” “你喝什么,是药三分毒,长期下去,你的身子会喝坏了。”宋晏拿指腹擦着她的眼底,浑不在意的笑了笑:“好了,药喝都喝了,我也吐不出来,也生不了了,再说这些也无济于事,只会让你更心塞,我们不说了。” “瞧瞧你哭的,眼睛都肿了。” “......横竖都是你有理......”叶轻舟被他堵得,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分辨。 宋晏起了逗弄她的心:“哎,你老实和我说,你哭的这么伤心,是不是担心我喝那绝子汤,对我的身子有影响。” “怕我从此以后,使不上力啊?” “......” 叶轻舟将手里擦了鼻涕眼泪的帕子,照着他含着笑的俊脸扔去。 “宋晏,你滚,有多远滚多远。” 说完,她蹭的从石头上起身,提着裙摆,沿着山路往上跑去。 宋晏将帕子接在手里,也连忙起来,三步并两步追去:“你不是累了,走不动了,我背你,别跑了.......舟舟......舟舟......等等我.......” ...... 这个弘福寺,在宋晏的‘帮助’下,叶轻舟终于站在了寺门口。 路上没遇到几个人,寺里人却不少。 寺里门口有卖香的,叶轻舟拽着宋晏走过去,买了两套香。 宋晏是不信命,不信佛的。 但叶轻舟觉得他这个人,经常不按常理出牌,她觉得就他这样的,就应该多烧香拜佛,好好的求佛祖保佑一下,所以,逢佛像,她就拽着他燃香,磕头,宋晏又不敢惹她生气,再不情愿,也跟着跪了下去...... 这一拜,就是半个时辰。 上完香,叶轻舟又拽着宋晏找算命先生,给他们俩人算命。 在十几个算命先生里,她找了个瞎眼的,名曰这种是能人异士,应该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宋晏由她去,硬生生的坐在穿堂风口,听一个瞎子,瞎掰了半个时辰。 小祖宗终于被瞎子的‘此命富贵双全’,‘子女心慈而孝顺’,‘姻缘天作之合’给哄得心满意足了。 给了一个银锭子打赏,拉着宋晏高高兴兴的下山了。 ...... 走了这么长时间的山路,叶轻舟自然饥肠辘辘,什么心思都没有,让宋晏带她先去吃斋菜。 宋晏自然也做过一番功课,带她去了驼峰村最有名的一家斋菜馆。 坐在临街的座位上,吃着清淡不油腻又好吃的斋菜,看支摘窗外香客来来往往穿梭,山中的惬意与温柔,让人流连忘返。 填饱肚子喝了壶茶坐了一会儿,俩人去逛集,观看百戏,累了找一件茶馆歇息,几样瓜果点心,一壶香茶,听了大半天的评书。 傍晚,华灯初上,高高挂起的灯盏像星星一样璀璨,如梦似幻。 叶轻舟的嘴角就没放下过。 待夜深,人散,灯盏也熄灭后,她和宋晏夫妇二人回到了客栈。 天字号房一晚五两银子是不白花的。 这么晚他们回房,小二还端来了茶果点心,还询问他们是否要沐浴,又利索的安排人拎热水。 待人都走后,拴好房门。 走了一天的叶轻舟,拿了干净的衣裳,走向房间的角落,用屏风隔着的简单的净房准备清洗自己。 刚解了身上的腰带,她人被抱住了。 刚还坐在厅内饮茶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追来了。 他下巴埋在她的颈窝,下巴上的胡渣磨得叶轻舟浑身痒痒,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抬手推从后背抱着自己的男人:“你把下巴拿来,好痒,真的好痒。” 宋晏不仅不挪开,还在她脖颈使劲的蹭了蹭。 叶轻舟痒的倒在他的怀中。 “我们一起挤挤洗吧。”宋晏心里打着小算盘:“你看这么晚了,再让小二换水,再拎水,多折腾人。” “今晚情况特殊,我们一起挤一挤,简单的洗一洗。” 叶轻舟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打什么注意,缩着脖子笑道:“我可以先洗,然后你用我洗过的水再洗,不用叫小二换呢,不折腾。” “......你洗过,水都凉了,我洗凉水会生病的......”他语气可怜。 叶轻舟:“......” 好像是有那么一丢丢的道理。 但是,叶轻舟知道,他绝对不是怕什么水凉。 水凉,他是用来拿捏她的。 叶轻舟明明知道他心里打的小九九,不想随他意。 但她怕有个万一,怕他着凉。 “......我可以,可以和你一起洗,但是,我们只是洗澡,你不准......对我毛手毛脚的。”叶轻舟红着脸,警告他。 但是,那断断续续娇软的嗓音,宋晏可没听出什么警告。 宋晏笑了笑,扶着她的腰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夫君来帮你脱衣裳。” 叶轻舟双手抱胸:“我自己来,你脱你自己的就好了。” “你累一天了,我来帮你。”宋晏扯着她的衣带:“我们都老夫老妻了,不要害羞嘛.....” “宋晏,宋晏,我看你就是不怀好意......”叶轻舟双手抱着胸,躲他的手:“你不要碰我,我上你当了,我反悔了......” “晚了,我不接受反悔......”宋晏笑的追她..... 俩人打打闹闹的,身上的衣裳被扯得七零八落。 叶轻舟被宋晏抵在了浴桶上。 宋晏抬手,将她发髻上莲花金簪摘下,乌黑柔顺的长发散落,垂在她的身前身后,让那张精致的小脸,更显得文秀动人。 宋晏抚摸着她细腻如凝脂的面颊:“舟舟,我心悦你。” “你的心里,现在......是不是也有我的位置了?” “我要的不多,喜欢我一点就好。” “我就很知足。” 叶轻舟面色含春,歪头凝视着他,红艳艳的唇抿出笑意:“我不信你不知道我的心意。” 宋晏用手指抚摸着她的唇角,闻言,又是一笑:“我能看出来。” “......但我想听你说。” 俩人目光对视着,谁也不让谁。 叶轻舟撑在浴桶上的手拿开。 宋晏余光看着,就见那两支手臂缓缓抬起,圈住了他的脖颈。 宋晏笑了。 叶轻舟踮起脚尖,拉下他的脖颈,将唇凑到他耳边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在和我卖惨。” “你故意把自己说的这么卑微,就是惹我心软的。” 宋晏俊逸的脸闪过一丝微楞。 就在他眸光烁烁时,脸颊上一软。 他的瞳孔一点点增大,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粉面桃腮的女子。 叶轻舟仿佛下定决心一样,启口,一字一句说:“喜欢。” “你心里想要的,都是确定的。” “宋晏,我是喜欢你的,很喜欢。” 宋晏再也忍不住,俯身,撷裹住了她的唇瓣...... ...... 翌日睡到自然醒,在集上又逛了半天,吃饱喝足后,俩人踏上了回大乐府的路。 叶轻舟很喜欢出去,俩人逗弄孩子的空闲,常常偷闲出去。 宋晏现在有个身份,是叶轻舟的师傅,教她骑马的师傅。 他之前了解这个地方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一处荒地。 所以那片荒凉的地方,就是俩人临时的马场,每日最少要去练一个时辰。 宋晏教的仔细,叶轻舟也有这个悟性。 她由刚开始只敢坐在马背上,由宋晏牵着马儿走,第二日就不需要宋晏牵着缰绳了,再过几日,能自己在马场上慢慢的溜达。 等学了二个月,已经能小跑起来了。 今日,俩人又从马场学骑马回来。 宋晏一手牵着马,一手拉着叶轻舟的手,慢悠悠的走在街上。 叶轻舟轻晃着俩人握在一起的手,语气欢快:“晚上把承燊和惟歆抱我们屋里睡吧,这两个小东西现在特别有意思,嘴里咿咿呀呀的可好玩了。” “下牙床子还冒小牙了,特别可爱。” “我想和他们睡。” 提到儿女,宋晏温笑的眉眼多了些慈爱:“好,晚上抱过来和我们睡。” “嗯嗯。”叶轻舟眉眼轻挑,拉着他的手指向一旁的摊位:“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逗孩子玩。” “恩。”宋晏随她一起往摊位走去。 ...... 叶轻舟拿了一个小布偶出来,在宋晏面前晃了晃:“这个挺好玩的哈。” “恩,这个要了。”宋晏拿起了一个拨浪鼓,摇了摇,又放在叶轻舟面前摇了摇:“这个也不错吧。” “这个家里有。”叶轻舟瞟了眼他手里的东西,拿起了一个彩包出来。 “老板,这里面装的什么?” “里面放的苦荞皮,您放心,绝对的好东西,没害。” “这个好。”叶轻舟举给宋晏看。 “拿上。”宋晏点头。 叶轻舟笑着又挑别的。 他们旁边是一个露天的茶摊,有一些穿着粗布长衫书生模样的人,三三两两在喝茶聊天。 叶轻舟认真的挑选着小玩意,根本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原本挑拣东西的宋晏,手中的动作慢下去了。 叶轻舟一直看宋晏的手就在自己手边,就将手里的瓷娃娃塞到了他手里。 但是,瓷娃娃在他手里落下,‘砰’的一声,掉在了摊面上。 宋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歪倒在摊位的东西捡了起来:“没坏没坏,这个也要了。” 叶轻舟看他有点不对劲,扶住了他的胳膊,关心道:“怎么了?” 宋晏的唇抿了一瞬,说:“回去和你说。” 叶轻舟打量着他的脸色,点了点头。 匆匆选了几样东西,叶轻舟就让老板算钱了。 俩人将买的东西放在马背上,照常牵着马往回慢悠悠的走。 但叶轻舟明显的感觉到,宋晏的情绪明显的不对。 不过,她没问。 回了家,叶轻舟照常去韩云舟的屋里待了会儿,和她说说话解解闷,就回梨花苑了。 奶娘已经将两个孩子抱入了屋内。 刚走到房门口,叶轻舟就听到了宋晏逗孩子的声音,两个孩子咯咯的笑个不停。 她眉眼不自觉慈爱了下来,打着帘子步入了屋内。 叶轻舟洗干净了手,走到靠窗的榻上,侧身坐下,抱起了软榻上放着的儿子。 “果果,想娘亲了没有?” 女儿惟歆的小名叫糖糖,儿子承燊小名果果,是宋晏给起的。 寓意是俩人甜蜜的果实。 虽然很酸,不过小名嘛,也没什么,叶轻舟就随宋晏去了。 她将果果举起来,孩子最喜欢被举高高,当下乐的眼睛眯了起来,嫣红红的小嘴长着,口水流成了一根线。 宋晏怀里抱着女儿糖糖,糖糖看到哥哥在乐,移着眼睛寻哥哥看去。 宋晏连忙将孩子调了个个头,让糖糖能好好看。 “刚才怎么了?”叶轻舟看女儿巴巴的瞅着,抱着儿子,去逗女儿。 糖糖见漂亮的娘亲也逗自己了,也乐的见下牙床子不见眼。 宋晏望着叶轻舟说:“刚才在那摊位,听到一旁的人在谈论朝庭时事。” 叶轻舟逗弄孩子的动作滞住,抬眸看了他一眼。 宋晏继续说:“刚才那些人说陛下病重,好像快不行了。” 叶轻舟眸光动了动:“这么大的事情,那.......那你快回去吧。” 宋晏:“不急,若是有什么,李斯他会派人来找我的。” 这种事情,他一向有主意,不需要叶轻舟多嘴。 叶轻舟想了想,道:“那我也得让月素给你收拾两件衣裳,万一有什么消息,需要你回去,能立刻动身。” 宋晏看着她。 一会儿,开口:“如果我回绍阳了,你会不会不高兴?或者说,担心?” “我说的担心,不是说身体这类的,是放心我的意思,会不会放心我?” 叶轻舟低头,抓住了儿子的小肉手,在手里轻柔着。 慢慢的,摇了摇头:“我不会不高兴。” “你虽然和我说你辞官了,不做官了,但我知道,你不会一直这样的,你早晚会重返官场的。” “你宋晏,就是为国为民的官命。” “你放心去吧,我不会胡思乱想的。”她抬起果果的小手轻轻的对他摇了摇:“有两个孩子陪着我呢,我不会无聊。” 宋晏挪动身子,朝她靠近,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绕到了她的腰身上,抱住了她。 番外三:宋晏vs叶轻舟夫妇日常-离开 夫妻俩人刚谈过此事,却没想到,如此快人就追来了。 五日后的一傍晚,彼时,刚用过晚膳,宋晏和叶轻舟抱着两个孩子,在院中漫步逗趣。 小六匆匆步入了梨花苑:“大人,赵衡来了,有要事禀报。” 果然,还是来了。 宋晏慈爱的脸色当即变色,他下意识的抱紧了手中的女儿。 叶轻舟扫了眼小六,转开目光看向候在角落的奶娘。 奶娘很有眼力劲儿的上前,伸向宋晏:“大人,孩子给奴婢吧。” 宋晏寻了叶轻舟的眉眼看。 只见她眉眼间是清清浅浅的笑意:“你有事,快去忙吧。” 宋晏的唇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 将手里的糖糖递给了奶娘。 “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回来。”宋晏对叶轻舟说。 叶轻舟点头。 目送他离开。 小六带宋晏去前院见了赵衡。 赵衡递出了李斯写的信件,有关绍阳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什么春耕节,富商进宫朝见天颜发生了乱子,宴席上,陛下遇刺。 李斯信中写到,是削爵位,导致了一家没了进项,无法生存才铤而走险拼死一搏的。 不过,刺杀并未成功,陛下身边的薇美人舍命挡刀,救了陛下一命,薇美人过后极受宠爱,一跃成为陛下身边的红人。 再有削爵风波亦是不断,闹得人心惶惶,乱子不断。 李斯在信中,将几家出的乱子,详详细细交代了清楚。 亦详写了世家中发生的几件大事,比如端肃大长公主府被投毒,死了五十几口,文馨下的砒霜,被通缉等等 再有,就是燕帝病重,太子暂代朝政。 李斯写的信,页数足有七八页。 宋晏一目十行,很快就读完了。 并且,心中也有了数。 赵衡见他收了信纸,怕耽误事情,被追责,赶快解释了一句。 “主子一开始未留行踪,属下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主子,就沿着西北的这条驿线,无头苍蝇一样找了不少日子。” “好在主子定居在此处,让许炎往回去稍了个消息,属下折返回去,半道碰到他们,这才找了过来。” 宋晏对他点点头:“辛苦了。” “去和小六下去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出发。” “是。”赵衡抱拳。 待他和小六退下。 宋晏才折返往梨花苑走去。 叶轻舟还抱着孩子在院子里哄。 清透美丽的美人儿,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娃娃在笑,母亲的眼睛也弯出笑的模样。 天伦之乐不过如此。 宋晏停在院门口不动了,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们,不舍得错开一眼。 他希望,时光就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他陪着她,目光所及,是两个孩儿,那该是多幸福,多满足,多美好的事情啊。 但是宋晏的美梦,被叫醒了。 叶轻舟发现了他,弯着眼睛对他笑,和他说话:“你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做什么呢?” 宋晏的身子一震,清醒了过来。 抬步,朝她走去。 走在她身边,俯身,手指戳她怀里抱得眼睛大而亮,肌肤像雪一样白的宝宝。 果果手脚舞动着,挥动的小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大拇指。 宋晏的眼中闪着笑意:“小手握的好紧。” 叶轻舟望着宋晏,没忽略他袖口中的几页信纸。 她当下就知道,他要离开了。 离别了,说不伤心是假的,她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要半年,也许要一年,或许是两年,或许是更久...... 她是信任他的。 可是,她爱他,因为爱,她的心中也真的会胡思乱想,他的母亲,会不会为他张罗侍妾,同僚会不会给他塞女人...... 他是爱她,可是,他们分离的日子久了,这份感情,会不会变淡...... 叶轻舟的脑袋一瞬间涌出成千上万个想法,她乱的忍不住闭了闭眼。 宋晏接住了她手里的孩子:“头晕了,还是怎么了?” “让任唯帮你看看。” 叶轻舟睁开眼睛,对他摇了摇头。 随后,看向身后的奶娘:“将孩子抱走吧。” 奶娘接走了宋晏手里抱得孩子,三人一起行礼退了下去。 他们一走,叶轻舟拉住了宋晏的手,莲步轻移的往屋内走去。 宋晏跟她一起进屋,将房门关上了。 一转身,还不等他抱她。 叶轻舟已经圈住了他的腰身,头扬着凝视着他:“你是不是要走了?” 宋晏轻点头,低头,从袖口中将李斯写的信拿出,递给她。 叶轻舟摇摇头:“我不想看,你说给我听。” 宋晏笑了一下,刚想应。 她纤瘦的双臂抬起,环在了他的脖颈上:“抱着我,我们进卧房慢慢说。” 宋晏眼波在她面颊上流转一番,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流星的往卧房走。 宋晏抱着她,将她放在了床上。 他确实没打算起来,但叶轻舟也没打算放开他。 手指从他肩头划向他铁灰色绣着暗纹的衣领,探了进去。 宋晏的眼立刻闪烁起了幽光,朝着她的唇就凑了上去。 “恩~”叶轻舟嘤咛一声,启开唇,回应他。 男女的呼吸,很快都急促了起来。 咋咋作响的亲吻声,一件又一件衣裳从床上飞了出来,落了一地....... 嫩蕊娇香,恣意采撷,颤声渐息,伊人娇面汗光点点。 宋晏将粘在脸颊上的湿发别在她耳后,从枕头下拽出一丝帕轻轻擦拭她的额头面颊。 叶轻舟裸露的胳膊从鸳鸯锦被中伸出,抱住了男人结实的腰身,头枕在了他砰砰乱跳的心口。 “如果母亲要让你纳妾,你不允许纳,同僚送的女人,你不许碰。”叶轻舟抬着眼睛,扬着下巴凝视他,一派骄纵的模样,手指在他腹部不断打转:“若是我没和你说喜欢前,我替你张罗侍妾都行,反正我也不想和你过。” “但是,你骗了我说出了喜欢你,你就只能是我的。” “你的这副身子,这双手,这张嘴,碰了别人,我就不允许你再碰我了。” “你不要觉得可以瞒住我,我不会知道。”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做过的什么事情,早晚会被人知道的。” “要是到那个时候,我可就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了。” 宋晏抬起肩膀,凑唇到她香腮上,落了几吻。 凝视着她的娇面:“你要问我什么时候来看你们娘三,我真不敢给一个具体的时间。” “我只能说抽出时间就过来。” “但你要让我保证不碰别的女人,不纳妾,我可以毫不犹豫的向你打包票,我一定可以做到。” “人贵在自己可以克制自己,与人与事儿,才能进退有度,如果连自己的欲望都管不住,这个官,我也不必做了。” 也是,他一个户部尚书,整日和银钱打交道,面对的是整个国库,若是一个由欲望支配的人,估计也不会得燕帝器重,年纪轻轻就稳坐户部尚书一职。 叶轻舟眼光流转:“说的这么大义凛然,可是,我还记得有人说,他很辛苦,忍不住的.....” “那是对你。”宋晏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我对其他女人,可没有这个样子。” “我只见你又香又软,其他人在我眼中和草木无异。” 叶轻舟抬手点着他的下巴,脸颊上憋着笑:“说的这么好听。” “那我就拭目以待,看你是否能坚守的住。” 宋晏的唇瓣凑向她的手指,在她指上轻蹭了两下:“好。” “那我和你说说,李斯都和我说了什么了吧。” “恩。”叶轻舟点头,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位置,把玩着他的手指,听他说话...... ...... 宋晏第二日清早走的。 叶轻舟面上表现的潇洒,心里是止不住的失落。 韩云舟扶着她的肩膀:“要不跟他回绍阳吧。” “他身上有官职,一大堆事情要忙,身不由己,若你不回去,你们一家四口见一面太难,何必这样呢?” 叶轻舟目光从她高高隆起的孕肚上划过,有过的念头,又烟消云散了。 她摇了摇头:“我还是想和爹爹娘亲一起住。” “至于宋晏,他要有空,能来看看我们娘儿三一眼就好。” 韩云舟笑了一下:“以娘亲过来人的身份,这种思念的滋味儿可是不好受的。” “和影子一样,如影随形,无孔不入......” “尤其夜深人静的时候,寂寞,孤独,冷啊。” “宋晏也才二十几岁,你也不过才十八,你们俩正是最好的年纪,太虚度光阴了。” 韩云舟真的为他们可惜。 他们又不像她和叶钧,当年有国覆灭横在中间,她实在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又答应了他祖父,这才不得已老死不相往来。 叶轻舟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掌心轻抚了下她隆起的肚皮:“娘亲是不是有肚子里的弟弟了,就不要女儿了。” “怎么一直赶女儿走。” “你啊。”韩云舟笑着再她额心推了一下,宠溺说:“娘亲是不忍心你们这对鸳鸯分割两地,承受相思之苦,你倒好,和娘亲耍嘴皮子。” “好了好了,我不管了。” “谁相思谁知道。” 叶轻舟鼓了下腮帮子,笑道:“是谁相思谁知道。” “娘亲不也整日整夜的想念爹爹嘛,反正,有您陪女儿呢。” “我们母女是有难同当。” 韩云舟笑瞪了她一眼。 ...... 确实如自家娘亲所说,夜深人静的时候,心静下来的时候,身体和大脑,会特别想念一个人。 那些和宋晏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的神态,动作,说过的那些情话长了腿一样,占据了她整个身心。 她烙饼一样,在床上翻来翻去。 裹紧了身上的被子,依然觉得冷。 叶轻舟的手触到了床头放的九连环,将它拿了起来,用手拨动着金属环。 金属环‘叮叮’作响,她透过金属环,却看到了宋晏低着眼睛, 伸着修长手指拨动金属环的模样。 那狭长的眼睫盖在明亮的眼眸上,红润的唇抿紧,山根高挺,脸上线条分明,他长得真的很好看。 叶轻舟的心砰砰的跳快了,凝视着金属环失神。 直到手里的金属环掉下,‘哐当’的一声。 叶轻舟才反应过来。 叶轻舟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将压在心口的被往上拽了拽,深吸了一口被面上残存的味道,将锦被抱紧了。 ...... 宋晏走的第一个月,叶轻舟时不时的会想起他。 心里觉得郁闷,又有些空虚,过的浑浑噩噩,。 第二个月过去,才好一些。 也可以说,是习惯了一些。 糖糖和果果又大了两个月,六个月的孩子,睡觉的时间固定了下来,玩的时候多了很多。 马上就要立秋了,署热却没散去,日照强烈,炎热的让人汗流浃背。 他们住在这里时,已经回暖,根本没有冰可存,这个夏,全靠硬抗。 好不容易入了秋,还以为会舒服一些,没想到比之前还难受,闷热闷热的,屋子根本待不下去。 身着丝质薄衫薄裙的叶轻舟和四个奶娘,将承燊和惟歆抱在院子里乘凉。 院子里有好几颗梨树,枝繁叶茂的,宋晏没走时,亲手做了两个秋千架挂在了梨树枝杈上。 这两个秋千架是叶轻舟的乘凉胜地。 叶轻舟将惟歆抱在怀里,坐在了秋千架上,奶娘抱着承燊坐在另一个秋千架上。 两个孩子被摇的咯咯的笑个不停,叶轻舟也被感染,眉眼始终弯着。 他们正欢欢乐乐时,柳霜瑜人未到,声音先传进来了。 “夫人,大人来信了,大人给您写信了。” 叶轻舟愣了愣,反应过来。 将手里的孩子交给了朝她伸手的奶娘,提着轻薄的裙摆朝院门跑去。 她还未走到门口,柳霜瑜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叶轻舟的唇角提着,接过了她递过来的信件。 柳霜瑜一脸的喜色:“还有一件喜事儿,夫人听了,会更高兴。” “什么?”叶轻舟脸上的笑意更按捺不住。 柳霜瑜卖了一个关子:“夫人猜猜看呢?” “猜对了,你给我赏钱呢。”叶轻舟笑着。 “那没问题啊。”宋晏这个主子对他们这些手下很大方,月钱丰厚,赏钱也很大方,他们这些人,根本就不缺钱。 喜事儿,她听了很高兴...... 叶轻舟微微细想,就猜出了是什么。 “是我爹爹来了吧。”叶轻舟嘴角深勾。 “夫人,您可真绝了。”柳霜瑜惊叹:“您是怎么猜出来的呀?” 叶钧可是刚下马,而且,之前可没有任何消息透漏 他要来。 厉害了,这个她都能猜到。 叶轻舟莞尔:“娘亲都九个多月的身孕了,随时都会生。” “这个时候你说喜事儿,除了我爹爹赶过来,要陪娘亲生产,还会有什么喜事儿。” 这一点都不难猜。 “厉害,厉害。”柳霜瑜朝她竖了大拇指。 番外四:宋晏vs叶轻舟夫妇日常-聚少离多 叶轻舟和柳霜瑜正说话时,姜滇抱着一个不小的红木匣子,缓缓朝她们走来了。 “爹爹给我带礼物了?”叶轻舟道。 柳霜瑜一手抱胸,一手抹了下鼻尖:“呃,将军给您带没带东西,属下不知道。” “我们大人肯定带了。” 叶轻舟微微侧眸望她。 柳霜瑜对她嘿嘿一笑:“这是我们大人送给您的。” “匣子太沉了,人家是姑娘家嘛,抱不动。” “姜滇人高马大的,做这些苦力活正合适。” 原来,他还给她带了东西来。 叶轻舟闻言,笑了一笑:“是,他人高马大,正适合做。” 姜滇也正好走到了俩人面前,将手里的匣子抬了抬:“那我给小姐送屋子里去。” “恩。”叶轻舟点头:“辛苦了。” “应该的。”姜滇含笑的点头,抬步,往屋内走去。 叶轻舟目送他离开,转头,看着柳霜瑜:“我看最近你和姜滇走的很近。” “我去母亲那里,任唯不止一次的说,你和他出去玩去了。” “霜瑜,你和姜滇要真的是情投意合,我和你们大人说,成全你们。” “到你们成亲,我们给你一份丰厚的嫁妆。” “情投意合?”柳霜瑜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了起来:“我和他可没什么情投意合,就是能玩到一块的关系。” “我呢,是江湖儿女,随心所欲惯了,过不了相夫教子的正经日子。” “他要是喜欢我呢,我和他耍耍,打发打发无聊的日子,我也是不介意的。”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叶轻舟一眼,笑了一下:“不过呢,他的心里有人,不会和我耍的。” “您就别操心了。” “我们真的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叶轻舟见她如此说,也不好再插嘴,只笑了笑。 姜滇放下东西,很快出来了。 走到叶轻舟身边站住脚步:“宋大人的信差在前院休息,说不着急回去,他得了大人的命令,让小姐您慢慢的写信,不急的。” 叶轻舟攥紧手里厚厚的信纸,笑着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那您慢慢看。”姜滇说:“我们告辞了。” 叶轻舟点点头。 姜滇行礼告辞,扫了一旁的柳霜瑜一眼。 柳霜瑜抿紧唇,抬头望天,当没看见一样。 “你不走?”姜滇忍不住问道。 柳霜瑜斜了他一眼:“对啊,我不走。” 姜滇扫了一旁望着他们的叶轻舟,道:“小姐要忙了,你留在这里,会耽误小姐的。” “我要和糖糖果果玩,怎么会耽误小姐呢。”柳霜瑜细细的柳叶眉一颦。 姜滇被堵的哑口无言了。 叶轻舟笑看了他们一眼,举高手里的信晃了晃:“你们先聊,我先忙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 叶轻舟回到内厅,坐在了窗前明亮的软榻上,手边放着宋晏带来的匣子。 匣子上的刻纹是连理枝,叶轻舟面上止不住的笑意,抬手抚摸了一下花纹。 随后,这才将信展开来看。 叶轻舟逐字逐句的看去,足足看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将六页纸看完。 看完后,心里有点起腻。 端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微涩的茶水全进肚子,她方才觉得好了一些。 叶轻舟抚摸着页脚盖的,曾经宋晏刻的夫妻章,忍着笑自语:“满纸都是情话,我应该早就想到的。” 信上关心惟歆和承燊的总共不超过两行,其他的,全是他写的对自己的想念,酸的很,还催她让她回信。 她可回不了他这么肉麻的话。 叶轻舟的眼睛转了转,突然有个念头。 不知道她回他,她与孩子一切都好,勿念,他该是什么表情。 应该挺有意思的。 对,就这样回他。 叶轻舟放下手中的信,从软榻上下来,跑进卧房,拿了笔墨纸砚和信封出来,放在小几上,研磨,写了起来。 不过呼吸的功夫,她就将信写好了。 叶轻舟将信塞入了信封。 顿了顿后,她突然想到了宋晏送给自己的匣子。 手摸到匣子的暗扣上,将匣子打开了。 匣子里是一箱各式各样的首饰盒,叶轻舟扫了眼,拿起了里面唯一一个锦缎香袋。 她捏了捏觉得是一块玉石,解开袋口一看,是一枚印章,夫妻印的女章。 她手指从印章上的刻字上划过,又从榻上起身,去卧房找印泥,盖在了自己写的信纸上,放入信封收好。 俯首,将匣子里的盒子一个个打开,叶轻舟看着一件件华贵精致的饰品,真心发愁送宋晏什么礼物。 ...... 赵衡在大乐府足足住了大半个月,才动身回绍阳。 两个月后,他到达了绍阳。 赵衡心知自家主子,有多盼望能得到主母的只言片语,一进城,直奔户部。 不过宋晏并不在衙门,进宫了。 待他回来,外面天都黑透了。 他一进衙门,就听到了衙差的禀报,说赵衡来了。 宋晏提着衣摆,脚下生风一样进了自己的衙房。 赵衡听到动静,连忙从茶台起身,立在一旁行礼。 宋晏一进门,直接对他伸手:“免礼。” “信呢。” 赵衡手伸向胸口,掏出一封信递给了他。 宋晏迫不及待的打开。 然后看了一眼......他真的只是看了一眼......然后......没了。 没字了....... “......”宋晏不死心的,将纸张翻来翻去,仔细的找了又找。 又打开信封,再找了找。 随后,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真的没有...... 完了....... 刚有所缓和的关系,又一朝回到从前了。 宋晏心情很不好,半天,瞟向立在一旁的赵衡:“就这几个字,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夫人一直没交给属下,属下也不能回来啊。”赵衡很是无辜:“这还是属下催了很久的,要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宋晏浓黑的剑眉皱起,心里是很是失落。 还以为她说喜欢他,是很喜欢了。 现在看来,也没有多喜欢。 给他的这封信上的所有字数,一眼都能数过来。 赵衡眼观鼻鼻观心,很快发觉了自家主子神色不对。 难道是夫人说了什么,让主子不高兴的事情。 赵衡忽然想到还有一个东西,他朝宋晏的桌案看去。 但还没开口,宋晏又问:“夫人在忙什么?每日......都很忙吗?” 再忙,写封信的功夫总有吧。 她怎么就回复自己这么几个字。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衡一直留在前院,根本没见过叶轻舟。 不过,他眼见着她迟迟不给自己信,怕自家主子等急了,还真打听过。 赵衡说:“属下打听过,夫人平常都在照顾小公子和小小姐,会常去将军夫人那里坐坐,其他的,没有了。” ......那就是不想给他写。 宋晏霜打了一样,脸都灰白了。 “主子......”赵衡叫了他一下,走向他的书桌前,将一个包袱拿起:“这也是夫人给的。” 宋晏一听,心里蓦的一喜。 疾步,朝赵衡走去,抢过了他手里的包袱,走向自己书桌坐了下来。 随后,朝他摆了摆手:“你回去歇着吧,这里没你事儿了。” 赵衡行礼退下。 宋晏三两下就将包袱打开了。 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黑檀木的盒子,他打开,首先映入眼睛的是一封信。 薄唇狠狠扬起,他撕开信封,将信拿了出来。 这一次,嘴角再也没下来过。 叶轻舟在信中还问道,看到赵衡交给他的那封信感觉如何,她只要一想到他气急败坏的表情,就想笑,吐槽他写的信很肉麻,她可不会写他那样的,打趣他若是不忙,可以试试写话本子,一定大卖,赚个盆满钵满。 叶轻舟在信中写道韩云舟要生了,叶钧也来了,她的弟弟快要生了,有点小欢喜,说孩子要是晚点出来就好了,说不定他们姐弟能一个生辰。 生辰? 宋晏看的心狂跳了起来。 他这才发现,他居然没给她过过生辰。 她生辰是....... 宋晏扶了下额头,想了一下当时他看过的八字,是...... 哦,对了,是九月二十。 宋晏握住拳头的手,在实木的桌面上敲了一下。 这个时候,他走不了。 宋晏的心情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他寒着一张脸,拿着信纸,继续往后看..... 后面写的,是惟歆和承燊的日常...... 叶轻舟写道,两个孩子在大人的搀扶下可以迈步了,原先冒尖的两颗小牙破土长了出来,特别可爱,她写道,孩子有的时候也很气人,他们常常抢东西,还会打架,有一回糖糖把果果咬哭了...... 宋晏看着她写的日常,心里越发的想念他们,恨不得立刻动身去看他们。 但是,他不能,他不能走...... 宋晏将叶轻舟送给自己的礼物打开,里面是摆放整齐,像丸药一样的东西。 这是她亲手为他制作的熏香。 宋晏抬手,将桌案放的香炉打开,拿过夹子,夹起一颗香丸出来,投入了香炉中。 不一会儿,一股清爽通透,像是晚秋的清晨,太阳还未升出时,泛着的那股丝丝冷意的味道,闻着,让人一瞬间清醒。 和他常用的熏香有些相似,都是这种清冷的味道。 不过,这个香气再仔细一闻,又有一股清甜的味道,像寒冷时,人们所期盼的光与暖。 宋晏很喜欢。 这是他收到过的,最用心,最好的一份礼物。 ...... 燕帝驾崩,太子文曜继位。 一朝君主一朝臣,君王登基,自然要重用自己的亲信。 元和帝也不例外。 朝中重臣的变动,事关朝庭的稳定,元和帝便是想要自己的人取而代之,他根基不稳,也不敢轻易调动。 但是地方人事任命,还有律法章程,牵扯没那么多,动起来就简单了许多。 地方官员,走马观花一样的换,还有那些律法章程,那是改来改去改去改来...... 元和帝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各衙门此后几年,忙的是脚不沾地。 宋晏自然走不开,他只能寄托在信上。 由一个月一封,两封,加到五封,信差有时是结伴到大乐府的。 但这样,还是远远的不够,解决不了他的相思之苦...... 白日里还好,忙的没有空闲胡思乱想。 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躺在床上,孤独感更是明显,他更是想他们...... 好几回想抛下一切,就要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他什么都不想管了...... 宋晏心里盘算了一个又一个日子,准备去看他们,但临到头,被各种各样的事情耽搁。 他以为年底,快过年这一段时间,总可以歇一段时间,去看看叶轻舟和孩子。 却忘了新皇登基的头一年,藩属国要有一场大的朝贡,思音成亲也在这个年底,他又去不成了。 等忙完,年都过完了,他又忙起来了。 而最后的一封通信,叶轻舟说,他们已经计划三月底启程,往金平而去,让他不要再写信了,居无定所,信差不好找。 他们之间,连最后的联系都断了。 宋晏算着他们启程的日子,他们到达金平的日子。 再派信差过去,而信差这来来去去,他一年以后才收到的回信。 这一封信里,叶轻舟让他不要挂念他们,说他们很好,也不要再写信了,路上太远,不方便。 宋晏还是写了信,他在信中言辞恳求的希望她带着孩子回来,他说他很想他们。 但最终,还是被他撕了个粉碎。 她若真的想回来,不需要他说。 没说,就是不想回来。 他若这么写,是在为难她。 宋晏到底没再写信。 五年后的初春,嫁到西北的文敬和驸马叶绍元回来省亲。 宋晏找准机会,进宫求见宋婉瑜。 ...... 永延宫。 宋婉瑜坐在凤座,悠哉悠哉的品尝着手中的香茗,偶尔余光,瞟一眼跪在下首的男人。 被茶盏挡住的,描绘精致的红唇,深深的勾了勾。 她就说,他宋晏有一日要求在她头上吧。 哈,看他这样低声下气,她心里,真的舒服极了。 架子端的足足后,宋婉瑜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胳膊肘搭在桌边,好整以暇的看着垂首,挺直跪了一个时辰的男人。 “当年你就是这样逼迫先帝的,现在,你不会也要用这种方法,来逼迫哀家吧?” “不是。”宋晏垂着眼,说:“臣弟只是在求太后娘娘。” “求?”宋婉瑜笑了:“你就和哀家说,你要护送敬儿回西北,然后跪在这里一动不动,你管这叫求?” “宴之啊,你是身居高位久了,不知道什么叫求人了吧?” 宋晏的眼睛抬了起来,看向宋婉瑜。 宋婉瑜的嘴角挂着清淡的笑意,人畜无害的样子。 宋晏的身子伏下,头触地,匍匐在地上:“微臣求太后娘娘成全。” 宋婉瑜挑了下眉。 笑了一下,说:“不是哀家不想帮你,你是户部尚书,户部那一摊子可离不开你,护送敬儿回去,有礼部的礼官,你去这不是大材小用嘛。” “让陛下知道,陛下该怪哀家了。” 宋晏道:“户部如今已经步入正道,所有事务有条不紊,而且,户部没有大的官员变动,多是跟随臣弟多年的老人,处理各种情况都能上手。” “臣弟保证,绝对不会有状况。” 像他说的,户部已经步入正道了,他要是去求皇帝,说去看看孩子,应该也会被准许的。 但是肯定不能再二甚至再三,有个一回,已经算是皇帝看在他这个舅舅的面上开恩了,毕竟西北太远,来来回回少则七八个月,多则一年之久。 护送文敬回西北是一个送到手的机会,只要宋婉瑜去和皇帝说,这便是公事。 他可以留着他的面子,放下一次再求,这样又多一个见叶轻舟的机会。 宋晏怎么可能白白放过这个机会呢。 宋婉瑜知道,他既然打算离开,必然是做了完全准备的,公事上必然安排了妥当。 但是,她就要抻抻他,再吊吊他,就不想这么快随他意。 谁让他之前给她那么多委屈受呢。 宋婉瑜扶住了额头,一副为难的表情。 “你让哀家想想。” 宋晏从地上直起腰来,眼睛微微抬起,瞟了眼高位上衣着华丽的人影:“到底是臣弟子女缘薄,见一眼孩子都是奢望。” “算了。” “让太后娘娘为难了,您就当臣弟没提。” “臣弟先告退了。” 说完,他叩头,从地上起来,退后几步,转身,准备离开。 但是,刚转身,宋婉瑜叫住了他:“......你等一下。” 宋婉瑜是想好好的矬锉他身上锐气的。 但是,他哀大于心死的模样,还是让她心软了。 她哪里舍得他如此绝望,难受。 “你回去收拾收拾,敬儿再有七八日就启程,你随时等消息。” 宋晏仿佛很震惊。 愣愣的看了她一会儿,许久,才反应过来,行礼道谢:“臣弟多谢太后娘娘成全。” “去吧。”宋婉瑜叹了一声。 “是。”宋晏应后,再次退下。 那背对着宋婉瑜的脸,唇狠狠的扬了起来。 他余光往后瞟了眼,跨大步离开。 番外五:宋晏vs叶轻舟夫妇日常-结局 七日后,在邵阳住了三个多月的叶绍元和文敬要回西北了。 太后宋婉瑜,元和帝和皇后司徒氏,一众朝臣和命妇,在宫门口送别文敬和叶绍元。 宋晏坐在马背上早就不耐烦了。 要不是怕被人看出什么,他早就先行一步了。 宋晏频频回头,张望着立在宫门口,抱在一起的文敬和宋婉瑜。 在他的万般忍耐下,文敬终于抹着眼泪,被叶绍元扶上了马车。 礼仪官一声令下,车队行了起来。 宋晏松了一口气,扫了一眼自己的人,低声说:“出了城,我们就先走。” “是。”许炎一行人点头。 车轮轧轧,不紧不慢的向城外行去。 宋晏看城门就在不远处,回眸看了一眼跟在马车旁的叶绍元,人从队伍出来,朝他走去。 叶绍元也瞧见了他的身影,低声对马车说了两句话,也朝他行去。 “小舅舅。”叶绍元朝宋晏拱手。 宋晏还礼:“驸马爷。” 叶绍元握着缰绳看宋晏:“小舅舅找我是......” “我来是和你说一声,我就不跟你们走了,先行一步。”宋晏说:“公主那里,你帮我和她说一声。” 他事先和叶绍元说过。 所以,叶绍元一点都不惊讶。 点点头:“恩,没问题。” 他说着,朝自己的副将招了招手,一个壮硕的男人从人群中驾马而来。 叶绍元和宋晏说:“这是我的副将,裴副将。” “快到金平有两段路不好走,一个是木塞山谷,一个是万甘荒漠,十分凶险,他有丰富的行走经验,让他和小舅舅一路同行,才可确保万无一失。” “那便多谢驸马爷了。”宋晏道谢。 “小舅舅客气。”叶绍元说:“那我便不耽误小舅舅的行程了,小舅舅一路平安。” “你们也是。”宋晏点头。 告别他,和裴副将驾马朝许炎一行人而去。 宋晏看了一眼许炎,几人跟上他,超越车队,先行一步...... ...... 离开大乐府,越往西走,越是荒芜,尽是什么沙漠,山峦,岩石,峭壁,森林,湖泊,这类没有人迹雕琢的,原始原貌的景观。 除了天上飞的天鹅,鹤,燕等等一些飞鸟,地上各种兽跑着,再也没有一个人影...... 苍凉,孤寂的让人害怕。 想来金平,也如这一路走来时,看到的这些风景一般无二。 叶轻舟都做好了吃苦准备。 谁知道,真正到了金平,才发现这个地方美的像个世外桃源。 它拥有茂密的山林,碧草连天的草原,壮丽的河流,还有喷薄而泄的山泉流瀑,宛若仙境一样。 路上行了有半年之久,算来,她在这里住了有四年多了。 这个地方,还像初见时,让叶轻舟那样惊艳。 叶轻舟抬头看了看天高云淡的天空,惬意的深呼吸了一下四周的青草香。 “娘亲.......” 远处,有一高一矮小两道身影,骑着同一匹马儿,朝她这里奔来。 叶轻舟举起手来,笑着朝他们挥了挥。 待两人靠近,马背上的男人拉住了缰绳,从马背上率先跳了下来。 他站稳后,回头,将马背上的孩童也抱了下来。 小童朝叶轻舟奔去,抱住了她的腿,奶声奶气说:“娘亲,今日大舅舅也夸我骑的特别好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是啊,我们承燊真厉害。”叶轻舟含笑的摸了摸,儿子用束带绑着的发髻。 笑着看了一眼姜滇:“那快谢谢你大舅舅了,把你教的这么好。” 五年前,父亲来到大乐府陪母亲生产,弟弟满月时,叶钧在满月酒上认了姜滇为义子。 姜滇比叶轻舟小,现在叫她一声‘姐姐’,两个孩子唤他一声舅舅。 承燊听到自家母亲的话,扬高白玉一样的小脸,睁着圆溜溜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望着高大的姜滇:“谢谢大舅舅,大舅舅辛苦了。” “小滑头。”姜滇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顶。 承燊一手拉着叶轻舟的手,一手又拉住姜滇的手,轻轻的摇了摇。 “娘亲......” “大舅舅......” “我们快回去吧,我想和小舅舅和妹妹玩。” “行。”叶轻舟温柔的看着他:“我们现在就回去。” 她扫了一眼姜滇:“那我们回去吧。” 姜滇点头,随后,将承燊扶上了马背。 叶轻舟也跟着踩着马磴子上了马背。 姜滇吹了一个口哨,一匹白马由远处朝他奔来,他跃上了马背。 夕阳西下,葱葱郁郁的草原上,两匹马缓缓朝城内而去...... ...... 轻苑。 一个唯一建立在金平城西北角一处低矮山脉上,将整个山景当成后花园的庄园。 从四年多前的某一天开始,这处空了十多年的庄园,突然人来人往。 两个月后,还办了一场婚礼。 据说,将军迎娶了新夫人。 但是具体什么情况,没人知道。 但自此以后,这处庄子一直灯火通明。 叶轻舟,姜滇沿着蜿蜒平缓,用青石铺就的山路,一路向上,到达了这处红墙灰瓦,巍峨宏伟的庄园。 庄园门口两边,各立了两个身形高大,孔武有力的男人。 见到叶轻舟和姜滇,纷纷问候。 两人点头,下了马背,将马儿交给了他们,步入了院内。 “那我先走了。”一进门,姜滇对叶轻舟说。 叶轻舟点头,摸了摸承燊的头顶:“果果,和大舅舅道别。” 小承燊朝姜滇挥了挥手,奶声奶气的说:“大舅舅慢走。” “真乖。”姜滇在小承燊脑袋顶上也揉了揉:“果果也慢走。” “好的。”小承燊小大人一样的应道。 姜滇朝叶轻舟点了下头,就走了。 叶轻舟拉着小承燊往主院走去。 路上,小承燊往身后望了几眼。 随后,轻摇了摇自家娘亲的手:“娘亲,我觉得大舅舅真的好可怜呀,他要娶柳姐姐,但是柳姐姐就是不嫁给他,还让他别痴心妄想了。” “娘亲,要不你嫁给大舅舅吧。” “这样大舅舅就有人要了,就不可怜了。” 叶轻舟听闻,忍不住笑了起来,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娘亲嫁过人了,就是你爹爹,怎么再能嫁人呢。” “而且,大舅舅和娘亲是亲人,亲人是不能够成亲的。” “果果明白了吗?” 小承燊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 随后想起什么,又说:“可柳姐姐说,娘亲嫁给大舅舅......” 他挠了挠脑袋,因为不理解大人的话,把原话给忘了,故哼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叶轻舟蹲下,和他齐平,耐心解释说:“果果听错了,柳姐姐不会说这种话的。” “大舅舅要成亲,娶的只会是你柳姐姐,不会娶别人的。” “果果,娘亲和你说的,你要记住。” “否则,在别人面前说错话,人家会笑话的。” 小承燊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果果记住了。” “真乖。”叶轻舟抚摸了一下儿子的头。 “今日骑马累了吧,去你外祖母院里还挺久的,那娘亲就抱你吧。” 小承燊兴奋的点了点头:“好。” 随后张开手臂圈住了叶轻舟的脖子,小身子往她身上靠。 叶轻舟双手托住了他的屁股,将他抱了起来。 小承燊紧紧的抱着叶轻舟的脖子,趴在她肩膀上,十分依赖。 忽然想到刚才娘亲提到的爹爹。 对爹爹的渴望和思念涌上心头,忍不住问道:“娘亲,小舅舅有爹爹,外祖父就是小舅舅的爹爹,苏苏妹妹也有爹爹,伯伯就是苏苏妹妹的爹爹,他们的爹爹都陪着他们,只有我和妹妹没有爹爹陪着。” “娘亲,为什么我们不能和爹爹一起生活,爹爹不能陪着我和妹妹呀?” 叶轻舟的脚步一顿。 小承燊也感觉到了她的动作,从她肩膀上起来,和她相对。 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望着她:“娘亲......” 叶轻舟喉咙滚动,凝视着儿子和宋晏相似的脸型和神态,慈声问道:“果果想爹爹了?” 小承燊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果果想爹爹,妹妹也想爹爹。” “绍行小舅舅叫外祖父爹爹,妹妹也跟着叫外祖父爹爹,果果知道外祖父就是外祖父,不是爹爹,果果纠正妹妹,妹妹就哭了。” 叶轻舟手托在儿子的后脑勺,将他压向自己。 其实,去年的初春,文敬和叶绍元回绍阳省亲,问过她要不要带孩子回去,娘亲也劝了她不少。 只是,她和宋晏除了他刚离开的那半年多有通信,刚到这里时,收到过他一封信,在这里这几年,没再联系过。 这几年,可能就不是之前的样子了...... 她没有勇气回去...... 叶轻舟不知道该怎么回儿子的话,能做的,就是抱住他,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爱他们,补偿他们这份缺失的爱。 ...... 在到主院前,叶轻舟告诉小承燊,爹爹的事情不要再提。 小承燊虽然很想念爹爹,但也很听话,点了点头。 叶轻舟收拾情绪,笑盈盈的步入了院内。 在自家娘亲屋内坐了一会儿。 弟弟绍行,承燊,惟歆,三个孩子玩了一会儿。 惟歆明显累了后,由婆子抱着,叶轻舟带着两个孩子,告别了自家母亲,回自己院子了。 给两个孩子洗了澡,用了晚膳,两个孩子在床上玩了一会儿,一个一个都倒了下去。 将被子为他们盖好,叶轻舟遮好帷幔。 让月素和另一个大丫鬟湘儿也下去休息了,自己走向自己的妆台坐了下来。 她打开抽匣,拿出一匣子出来,打开,是一叠信件。 叶轻舟像往常一样,一样一样的打开,直到夜色深沉,才收了信件,放好,回了床上...... ...... 叶钧找了一个德高望重,颇有学问的老夫子教导孩子课业。 别看几个孩子人不大,课业的负担还是不小的,除了刮风下雨飘雪,夫子不方便入府,才会歇息一下。 他们每日都要去书房,跟夫子学上两个时辰。 另外还有骑术,武术,一天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的。 他们上课,叶轻舟就跟在他们后面听。 每回这个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比他们幸福很多,她小时候过得还是很轻松的。 连续上了半个多月的课业后,终于在惟歆的祈祷下,天公作美,飘起了大雨。 惟歆在床上兴奋的直翻滚。 叶轻舟将被子给她盖上,低声哄她:“你不是还困嘛,快睡吧。” 她扫了一眼床里,见儿子眼珠在眼皮里动来动去。 朝女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俯身,在他身子上轻轻的拍了拍,轻声说:“别滚了,把哥哥吵醒了。” 小惟歆只是不想去书房,只要一去书房读书,她就起不来,犯困。 但是,只要不去书房,她就兴奋的停不下来。 在床上滚了两圈,小惟歆从被子里钻出头来,扑到自家娘亲怀里:“娘亲娘亲,你再有两日就要过生辰了是不是?” “是啊。”叶轻舟抬手,捏了下她小巧的鼻子:“你又有好吃的可以吃了。” “不过呢小鬼头,这宴席可不是白吃的,你要给娘亲准备礼物。” “还有两日哦,快点想吧,娘亲我拭目以待哦。” 小惟歆最不会准备礼物,一听,红艳艳的小嘴就嘟了起来。 她长得白生生,唇红齿白,水灵灵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灵动又漂亮。 一做小表情,更是萌化了人的心。 叶轻舟忍不住,在她嫩呼呼奶呼呼的小脸蛋儿上亲了又亲。 小惟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推她凑过来的脸,两只小手捧住了她的脸颊:“娘亲,都怪你,糖糖要说的,不是这个。” “糖糖听小舅舅说,外祖父给娘亲准备了惊喜,小舅舅告诉了糖糖,糖糖就告诉了娘亲。” 爹爹准备了惊喜。 叶轻舟没有任何意外,因为每年,娘亲和爹爹都会为她准备惊喜。 她笑了下:“好,那娘亲就谢谢我们糖糖和你小舅舅了。” “嘻嘻......”糖糖捂着自己的小嘴笑。 叶轻舟抚摸了下她的头:“你困不困,你要不困,别在床上折腾了,再给你哥哥吵醒了。” “糖糖不困。”小惟歆从被子里钻出,爬到了叶轻舟身上,抱住了她的脖子:“娘亲陪糖糖玩好不好?” “好。”叶轻舟抬手拍了拍她肉乎乎的小屁股:“你等着,娘亲给你拿衣服,穿好了我们去玩。” “恩。”小惟歆重重的点头,乖乖的从她身上下来。 叶轻舟朝她一笑,从床上离开,去柜子里找衣裳了。 ...... 一连下了两日的大雨。 在叶轻舟生辰这天,天气才转晴。 托她生辰的福,小惟歆和小承燊今日不去书房,又歇了一天。 一早起来,柳霜瑜过来,将两个孩子带走了。 叶轻舟化了一个艳丽的妆,换上新做的杏色绣百蝶的罗裙,耳朵上挂着宝珠耳环,高束的发髻上插着花形流苏发簪,风姿秀逸,清透而光彩照人。 叶轻舟瞧了眼铜镜里的自己,随后瞟向在她头上比划着珠钗的月素:“去年是一人五百文,今年就给八百文吧,你和湘儿一人二两,让厨房多做点好吃的,你们好好的乐乐,晚上不用伺候我。” 月素抬着笑盈盈的眼,扫了眼镜中花容月貌的脸儿,脸上的笑容又深刻了几许。 随后,点了点头:“奴婢替府里众人谢谢夫人的打赏。” 叶轻舟笑了笑。 收拾好后,叶轻舟带着湘儿出门了。 单独留在屋内的月素,赶紧端着水盆开始打扫,忙活了大半天,都擦好后,从柜子里拿出一套红色喜庆的被褥出来,认真收拾着床铺。 收拾妥当后,她从多宝格拿出叶轻舟常用的熏香,扔进了香炉里。 ...... 生辰一般是午时过得,寓意着如日中天。 一大早,轻苑就开始忙碌了。 前来赴宴的是跟随叶钧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和他们的家眷。 叶轻舟到花厅时,她们人已经到了不少,自家娘亲正在招待她们。 众人见她过来,纷纷从椅子上起身。 叶轻舟和她们互相见礼,和众人寒暄的说起话来。 一会儿戏班子唱了起来,母女俩人招呼她们过去听戏,不爱听戏的可随意走走。 待吉时一到,移到花厅,开始了宴席...... ...... 热热闹闹的大半天过后,客人也吃饱喝足,纷纷告辞。 送走他们,韩云舟挽着叶钧的胳膊说他们累了,要回去歇着了。 嘱咐她也赶紧回去。 叶轻舟笑着应道,目送他们离开,由湘儿扶着回自己的院子了。 湘儿打开房门,叶轻舟回身看她:“他们都下去吃酒了,你也赶紧去吧。” “我这里不需要伺候。” 湘儿满脸喜色的应了一声‘是’,提着裙摆,跑了。 这丫头一向稳重,今日怎这么跳脱。 叶轻舟轻摇了摇头,抬步,跨过了门槛。 她进门,将房门合上,直奔卧房。 刚走到卧房门口,叶轻舟脚步站住了。 床幔被换成了大红色,还遮着。 “不过是生辰,又不是成亲,需要换的这么喜庆。”她看着红色的帐子,有点无语。 嘴里轻叹一声,叶轻舟抬步,朝床走去。 今日太累了,她打算躺下来,歇一歇。 但是,当她打开帐子,鼓囊囊的大红被子,被子外露出的那颗黑漆漆的脑袋,吓了她一跳。 她没叫,双手紧紧的捂着嘴,人下意识往后退去。 怎么会,怎么会有人。 这个山庄,明里有很多护院,暗里山里隐藏了许多的暗哨,防护的很严实的。 怎么还有人会偷偷溜进来。 一定是,一定是,趁今日她生辰,人多,混进来的。 叶轻舟撒腿就准备跑。 但是下一刻,一个人影比她还快,扯住了她的胳膊。 叶轻舟整个人仰面翻在床上。 她双手下意识的抱着自己的胸防护,下一息睁眼,死也要看清楚眼前的‘贼子’时。 微掀开一点缝的眼睛,待看清楚‘贼子’的五官时,一点点瞠大,瞪圆。 最后,一眨不眨的紧盯着俯在自己身上的人。 “便是不知道我要来,但我身上的香,是你亲手制得,你都认不出来了?”宋晏浓黑的眼,一错不错的俯视着身下娇艳的美颜。 好半天,叶轻舟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她双睫眨了眨,下意识深嗅了一下,这才闻到了她好似闻过的那股香味儿。 时隔了好几年,这个味道她早就忘了。 刚才又很紧张,更想不起来。 叶轻舟理清思路后,眼神儿和他对视,刚张嘴,想解释一下。 “先别说了,我等不及了,有什么话,等以后再说......” 他俯身,用唇封住了她刚启开的唇瓣,手指急切的在她身上摸,扯开了她束紧的腰带,一层一层的打开,将自己滚烫的掌心,印在了她嫩如凝脂的肌肤上...... ...... 和叶钧的十年之约,宋晏到最后,还是食言了。 其实,也不算是他食言,他想着这一次回去,过个一年半载再来看他们,总归他路上跑的快,三个月就能到。 但叶轻舟不忍心他如此奔波,想了几日,打算跟他回去。 他这么多年没变心,心中还视自己如珍珠,可以万里迢迢的追她来这里,她也可以为了他,选择离开自己的家人,跟随他生活。 宋晏自然感动不已。 他也心疼她的付出,算着叶绍元和文敬路上的日子,在金平,陪叶轻舟多住了小半年。 也许诺,会找机会,和她一起回来看望叶钧和韩云舟。 之后,在叶钧的默许下,才带着一双儿女回绍阳。 在路上走了七个多月。 在次年的的初夏,到达了绍阳。 小承燊和小惟歆一听说到达了爹爹的家乡,早就等不及了,由侍卫抱下了马车,像两只刚放出笼子的鸟儿似的,往城里奔去。 叶轻舟也起身,拉着宋晏的手:“走,我们也下去。” “坐了一路马车,身上累的很,下车松快松快。” 宋晏凝视着她明媚的笑脸,轻点了点头:“好。” 夫妻俩人下了马车,两个孩子由护卫护着在前面跑,他们俩人在后面跟着。 叶轻舟转头,一张芙蓉面染着明艳的笑意:“这里和我走的时候一样,没什么变化。” 宋晏紧捏着她的手,压着嗓子,脉脉的对她说:“我和这座城一样,始终如一的守护着你。” 叶轻舟微楞,下一息,编贝一样的牙齿露了出来。 转过身,手指挤进他的指缝,和他十指交握,脚步轻快的往前走去...... 《终》 番外六:陈嘉柔x叶钧 元兴十五年,六月十六。 昨个刚过完及笄礼的陈嘉柔,为了出宫玩,胡搅蛮缠了二哥陈靳穹大半天,楞说他送的礼物不满意,让他带她出去玩一趟当作及笄礼。 陈靳穹顶不过她的软磨硬泡,写了一封信让宫人送去给他们母后,收拾了几件衣裳,装上金银钱财,带着陈嘉柔出宫了。 俩人一出宫,直奔城门口,往绍阳而去。 在路上行了二十多日,终于到达了大燕的国都绍阳。 “为什么一定要来大燕?”陈靳穹很不理解:“我们南陈风景秀美的地方也有很多,在我们的地盘玩不好吗?” 一身宝蓝色锦衣华服,一头青丝盘在头上用一根玉簪箍上,做男子装扮的陈嘉柔轻摇折扇,一副风流倜傥,翩翩玉树临风一公子。 “这就跟总让你吃一道菜似的,这道菜再好吃,你一连吃了许多年,还想再吃吗?” “当然是图一个新鲜啦!” 陈嘉柔觉得这一点都不难理解,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家二哥。 陈靳穹环视了一圈四周,没觉得这道‘菜’,和他们南陈的‘菜’有什么不同。 叹了口气,他问:“那这道‘菜’你想从哪里先吃?” 陈嘉柔手里的折扇一合,点着自己的下巴,做思考。 微微凝思,陈嘉柔笑盈盈的看向自家二哥:“......自然是先吃饭了,先把自己的五脏庙填满。” “然后我们去集市。” “老早就听说这绍阳城有一湖,产蟹,十分肥美,好不容易来一趟邵阳,蟹也是一定要品品的。” “至于其他的,随走着打听着。” 陈靳穹撑着嘴角点头,神色颇为无奈:“好,总归是我欠你的,你说如何就如何。” “嘻嘻。”陈嘉柔提着嘴角,手中的折扇一甩开,轻摇折扇,大摇大摆的走了。 ...... 在东西两城逛了两日的集市,游了具有江南水乡韵味的南城,吃了肥美的蟹,又逛了此地最大的茶楼酒楼,热闹繁华的街市......走马观花的玩了几日后,陈嘉柔就有点玩够了。 在第二日的清晨,迅速收拾好自己的行礼,敲响了陈靳穹的房门。 催促他收拾衣裳,拉着他风风火火的退了房。 陈靳穹能怎么样,只能舍命陪亲妹妹呗。 他拉着两只马的缰绳,望着前方轻摇折扇,一派公子做派的陈嘉柔,朝她背影喊道:“我们这一大早,是要去哪里嘛?” 陈嘉柔合上手里的折扇,微微回身,望着他笑道:“我听闻郊外有个福光寺,依山傍水,风景十分秀美。” “我们今日去福光寺转转。” 陈靳穹长呼了一口气。 福光寺是吧。 到了福光寺,他就长跪月老面前,为她祈祷,早日找到如意驸马。 他以后,可不想再陪着,她这个小丫头片子游山玩水了。 真的是累的很...... 要牵马,要当苦力,责任还他全担着...... 回到宫里,母后还不知道要怎么生他的气呢。 这事儿,就应该让她那倒霉的驸马来。 “二哥,走快点,你慢死了。”陈嘉柔不满的声音传来。 陈靳穹再次往外呼了一口气,认命的加快了脚步。 他们刚走到主街,忽然,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传来,伴随着锣鼓声,让百姓避让。 陈靳穹连忙将两只缰绳握在一起,拉住了要往人前挤的陈嘉柔的胳膊,警告说:“你别往前挤,当心人群给你推到仪仗队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嘉柔回眸扫了他一眼。 这次听话的收回了脚,和他并肩站在了人后。 鸣锣开道后,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一支身穿鱼鳞铁甲的禁军占据了这条街。 又等了半柱香的功夫,仪仗队由远及近的行来,隐约能听到奏乐声。 陈嘉柔没想到刚来绍阳,就能见到大燕的国君,很兴奋。 垫着脚,伸长了脖子往仪仗队里探。 随行的人很多,好半天,她才在一群高头大马里,看到由六匹骏马驾驭的,车身雕刻山水日月,龙凤纹,镶嵌着华贵珠宝的豪华气派的龙辇。 陈嘉柔更兴奋了,一双清亮的大眼睛一错不错,直勾勾的盯着龙辇,期待见燕帝一面。 看看是燕帝长得威严,还是她的父皇。 随着龙辇的行进,陈嘉柔的视线也在变化。 一个错眼,和守在龙辇旁,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形挺拔的少年,坚定有神的凤眼对视上了。 少年穿了一身银色的铠甲,明亮的日光照耀在他的铠甲上,他好像镀了金身的菩萨,浑身都散发着光芒。 尤其他那张棱角分明,表情凝重的俊脸,在光芒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俊朗。 陈嘉柔的眼睛,跟着少年移了很远。 一直到看不到他的脸,才眨巴了一下,回过了神儿。 而她殷殷期待的燕帝,眼下只能瞧见龙辇明黄的颜色,他的脸,她始终没看到。 皇帝的仪仗队行远,再也瞧不见后,百姓四散了。 陈靳穹顺着自家妹子还张望的方向探了一眼,轻撞了下她的胳膊: “哎,盯那么久。” “你该不会是看上这老皇帝了吧?” “他可比咱父皇老多了,也比咱父皇长得精明。” “什么眼光啊你。” 陈嘉柔看白痴一样的眼神儿看了一眼陈靳穹,手中的折扇一甩,打开。 又摇着折扇,大摇大摆的走了。 ...... 俩人去了福光寺,爬到山顶上时,太阳都下去了。 这个时候,下山,自然是不明智的方法。 陈靳穹多添了些香油钱,将天晚他们对山路不熟悉这一情况和寺中僧人说明,请求收留他们一晚,待明日天亮再下山。 出家人本就以慈悲为怀,怎么可能放任他们在山中迷失出意外呢。 寺中僧人很痛快的准备了一间禅房给俩人住。 打了井水,简单清洗后的陈嘉柔,一身清爽的进屋了。 陈靳穹正捧着经书在看。 陈嘉柔扫了自家二哥一眼,径直朝简单的木床走去。 脱了鞋子,她拉过被脚,直挺挺的躺在了床上,将被子掖在身下,闭上了眼睛。 一会儿,她紧闭的眼睛抖了一下,缓缓的睁开了。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陈靳穹翻了页手里的经书,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点了点:“睡不着的话看看经书,静心宁神。” 陈嘉柔将下唇咬住。 默默了一会儿后,头一偏,看烛光下的男子:“......二哥。” “恩?”陈靳穹头也不抬,眼睛定在书页的黑字上。 片刻之后,陈嘉柔开了口:“大燕.......哪支军队,穿的是银色铠甲?” 陈靳穹是谁啊,南陈的二皇子。 周边各国的军事配备,是作为皇子必备的认知里最基础的。 他一听,就知道自家妹子说的是谁。 不过,他很好奇她问这干什么。 陈靳穹问了出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陈嘉柔清水一样干净透亮的眼睛,闪烁了起来:“......就是今日在燕帝的仪仗队里,看到几个身穿银色铠甲的将士,瞧着十分神奇,一时......好奇问问。” 陈靳穹没多想。 毕竟这个妹子,确实是想一出是一出。 “你说的应该是叶家,大燕的军队里,穿银色铠甲的,只有叶家。” “......叶家......”陈嘉柔喃喃自语了一声。 男人深刻的五官,在她的脑海又浮现了出来。 陈嘉柔紧攥着胸口的被子,唇角抑制不住的勾了起来。 ...... 翌日,俩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小沙弥为他们端来了斋菜。 陈嘉柔借机问了小沙弥这附近好玩的地方,待垫饱肚子,她拽着一脸无奈的陈靳穹走了。 在山中又转了许久,找到了从山谷中一泻而下的瀑布,玩了好一会儿的水。 陈靳穹一看不早了,将乐不思蜀的陈嘉柔从水里拽出,扯走了。 “下山以后,我们在这附近找一户农家,住两晚。”陈嘉柔美滋滋的说:“我要在这山脚下的大河里好好的玩一玩,我要游水,要叉鱼,还要撑筏子。” 陈靳穹又往外呼了一口气。 顿了顿后,他和她打商量:“在这河里玩两天,咱们就打道回府好吧。” “咱们出来的时候不短了,回的太晚,母后会生气的。” 陈嘉柔双手抱胸,扬着下巴走在他前面,一副不讲理的霸道表情。 “反正我们也是不辞而别的,早回去,晚回去,对我们两个来说,没差别的啊,都肯定少不了一顿责骂。”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再晚点回去呢......” “至少快乐的时候长了啊。” 陈靳穹的脑袋都大了,他低头,抚着隐隐胀痛的额头:“嘉柔,你哄我出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出去就玩两天,很快就回来。” 陈嘉柔的眼珠转了转,回眸看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二哥你也说了,我哄你出来的。” “那既然我是哄你的,我说的那些话,自然也是哄你的。” “......” 陈靳穹差点气绝:“陈嘉柔,你下次再让我带你出来的......” “你哭的,就是把整个南陈淹了,我要是心软一下,我......” “你,你怎么样?”陈嘉柔歪着头望着他,丝毫的不害怕。 “......反正,你别再求我。”陈靳穹放狠话。 “嘁~”陈嘉柔横了他一眼,一点也不惧,甩着胳膊,大步跳下了台阶,往山下跑去...... ...... 上山不容易,下山也难。 站到山脚下,日头也开始往地平线下落。 玩肯定是玩不了了。 俩人驾马往冒着炊烟的地方奔去,在天黑之前,投身在了一户庄家人家里。 睡了一晚后,翌日,再次回到了山脚下。 山青而水秀。 陈嘉柔跑到树林里,捡了根树枝,拿匕首削尖锐后,脱掉鞋袜,迫不及待的踩入了水里。 陈靳穹在一大石头上躺了下来,拿外衫遮住眼睛,闭目养神了起来。 水里的鱼看着多,且浅,好像伸手就可以抓到似的。 但是,真正的抓起来,陈嘉柔才知道有多难。 她弓着身,双手拿着削尖的树枝,聚精会神的盯着水里的鱼,待鱼靠近,快速的对着鱼刺去。 但是,忙活了一场一场,又一场,她的腰都直不起来了,还是一条鱼都没插到。 陈嘉柔走到岸边,一屁股坐在了岸边,往水里投着石子,独自生闷气。 也不知道多久,河面上多了个戴着笠帽撑着筏子的老翁。 陈嘉柔愣愣的盯着看了一会儿后,突然又亢奋了起来。 她使劲的挥动着自己的手:“老人家,老人家,这里,你看这里......” 撑筏子的老翁听到了她的叫声,朝她撑去。 陈嘉柔一看他过来了,连忙朝陈靳穹跑去,推他的身子:“二哥二哥,起来了,快起来了,有筏子玩了,快点快点......” 陈靳穹从睡梦中醒来,摘掉了脸上盖的罩衣。 刺眼的日光让他的眼睛一片的白。 陈靳穹手连忙挡住眼睛,慢慢从石头上起来了。 “快点啊,有筏子。”陈嘉柔眼睛发亮的紧攥着他的胳膊。 陈靳穹用手揉了揉眼睛,无奈的看着她:“刚做的美梦,被你给搅合了。” “美梦?”陈嘉柔笑道:“难道二哥哥少年怀春,梦到貌美的姑娘了。” “你啊......”陈靳穹抬手,推了下她光洁的额头。 后者咯咯的笑着。 陈靳穹站起身来,朝河面上看了一眼:“咱们有马,不能跑远的,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陈嘉柔答应的很不走心。 陈靳穹低头看了她一眼,倒不多担心。 毕竟,她骑的马,是父皇送给她的宝马,她是不会为玩,把他们弄丢的。 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褶子,陈靳穹随陈嘉柔往河边走去。 往老翁手里塞了个银锭子,老翁乐颠颠的撑着筏子带他们去玩。 陈嘉柔立在筏子上,远眺着水天连接的河面,兴奋的两只眼睛发光。 番外七:陈嘉柔x叶钧 老翁手持长竹篙缓缓推动,筏子随着水流悠然行走。 蓝天白云,绿水青山,河风清凉,这里有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的魔力。 饶是去过很多地方,见识过不少的陈靳穹也一时忘了所有,沉浸在惊心动魄的绿色中。 直到竹筏子往更宽的河面行去,隐约见其他的船只。 陈靳穹往回张望,回头路上只有被青山遮挡的半截河面,总之,离他们登筏子的地方已经相隔很远。 “老翁,不往前走了,回刚才的地方。”陈靳穹果断的和船翁说。 还不等船翁说话,陈嘉柔摆手了:“老翁,别听他的。” “绕一圈,绕弯一圈我们再回去刚才的地方。” “嘉柔,别任性。”陈靳穹说:“不能再往前走了,你没看现在河面变得很宽了。” “这种筏子在这种大河里行走不安全,一个大浪打来,筏子就翻了。” “你小命要紧。” 船翁在这时笑道:“公子,无事的。” “这几日河面上没有风浪,只要没风没浪,就很安全,不会有事儿的。” 陈嘉柔点着头,对陈靳穹说:“二哥,你听到了吧。” “老翁说很安全的,他老人家常年在这河面上,很有经验,他说安全就安全,绝对不会有事儿。” “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 “这里景色这么美,你好好的欣赏风景嘛。” “咱们马还拴在刚才的地方,万一丢了就不好了。”陈靳穹试图用御赐的宝马来说服她。 “不会的。”陈嘉柔摇摇手。 顿了顿后,朝他伸脖子,低声说:“......要是丢了,回去我再问父皇要一匹,小意思。” “......” 陈靳穹叹息了一声。 下次,说什么,他也不带她出来玩了。 顿了顿后,他又问老翁,这条河通向哪里,哪里才算个头。 老翁的话没给他吓死,说通往绍阳,他该不会要划到绍阳吧...... ...... 筏子继续往前滑行。 陈嘉柔见老翁撑船很有意思,也跃跃欲试。 她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跟着老翁学起了撑船。 陈靳穹瞧着很危险,试图让她停下来,坐好就行了。 但陈嘉柔哪里肯听他的。 陈靳穹看她龇牙咧嘴,咬牙切齿,吃奶劲似乎都使出来的样子。 看来这筏子也没看上去那么容易撑,一会儿性子磨没了,就不玩了,就放任她自己玩去了。 筏子几乎没怎么动,几乎在原地打转。 但这似乎更激发了陈嘉柔的好胜心,她就是不肯放手。 陈靳穹手臂搭在膝盖上,抬着揶揄的眼神儿看她好戏。 一条色彩鲜艳的画舫渐渐驶入他的视线。 陈靳穹眼睛从陈嘉柔身上移开,落向朝他们方向而来的船头。 看了一息,人从筏子上站了起来。 “嘉柔,把竹篙给老翁,有船来了。” 陈嘉柔扶着竹篙往朝他们行驶而来的画舫望去,随后收回。 点头,将手里的竹篙还给了老翁。 老翁撑着竹篙奋力往边上靠。 画舫越行越近。 陈嘉柔和陈靳穹抬着目光张望着。 陈靳穹说:“等画舫靠近,我和船夫说,我们搭他们的船一程......” “这筏子太慢了,也不安全,咱们换大船玩。” 陈嘉柔嘴里‘嗤’了一声。 刚张嘴想说画舫很没意思,撑竹筏子才好玩,她就要撑筏子。 但是,船身里走出一身姿挺拔的男子。 男子一身银灰色的窄衣,浓眉,炯炯有神的黑眼,薄唇紧抿,瞧着就颇有气势。 陈嘉柔的目光微微一怔,略略出神一息。 想说的话在口腔里转了一圈,变成了一声:“恩。” 得到她的首肯,陈靳穹的手抬了起来,朝画舫的人招着手:“哎,兄弟,能否让我们兄弟搭个船,我们付银子......” 但是,立在船头的男人,朝他们这里看了一眼。 转身,往船身里走了。 “......”陈靳穹停止了呼喊,睁着眼睛巴巴的望着画舫。 这是拒绝他们了。 陈嘉柔紧攥着的手心,一瞬间松开。 心头弥漫上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刚才那人,应该是客人,可能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处。” “二哥,算了。” 说着,她看向老翁:“老翁,往回走吧,不玩了。” “哎。” 陈嘉柔一屁股歪在了筏子上,盘腿坐着,眼睛往两岸望去,欣赏起了风景。 画舫朝他们行来,虽然还没贴近,但摇起的水浪, 一圈一圈的往外推去,已经波及了他们的筏子。 单薄的筏子在这样的波浪里,十分的不平稳,随着水波高高低低的起伏着。 陈嘉柔和陈靳穹几乎没乘过筏子,面对这种状况,根本坐不稳。 俩人眼中一阵慌乱。 “嘉柔......”陈靳穹伸出手臂试图够她:“你一定要抓稳了,别掉下去。” 抓,她抓哪里。 陈嘉柔全靠两条腿来支撑自己。 顿了顿后,她扭头,眼睛喷火一样的怒视着,身后已经靠的很近的画舫。 “你们有没有人性啊,看见前面有人,还摇的这么快。” “我可告诉你们,我可不会游水,我要掉水里你们就摊上大事儿了。” 叶钧耳聪目明,将外面人的喊话听得一清二楚。 告诉自己的护卫,让他们告诉船夫,不要划得那么快。 护卫下去没一息,船体就慢了起来。 但是一只筏子,在一艘船的旁边走,便是他们划得再慢,还是受到了影响。 竹筏在七摇八晃后,朝画舫靠去,撞在了他们的船身上。 而在筏子上努力坐稳的陈嘉柔,被这样一撞击,人像个球似的,往河里滚去。 “啊~”陈嘉柔一阵尖叫,下意识闭上眼睛,屏住呼吸迎接河水。 但随后,腰身上一紧,身子一个腾空,预想的河水没有朝她扑面而来,而一股陌生的气息包围了她。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正对上有两面之缘的少年,面无表情的冷酷的脸。 陈嘉柔凝视着少年的眼,微微出神。 但下一刻,腰身上一松,她一个下坠,人落在船板上。 陈嘉柔心里的迤逦瞬间散去,只有疼。 屁股蛋儿被摔成八半的疼。 她颦着眉仰视着突然松手的男人:“你干嘛,摔疼我了。” 叶钧将箍着她腰身的手移到身后,背着。 浓黑锐利的眼微动,片刻,又移到她的身上。 在她五官上逡巡...... 脸皮儿忒白净,一点瑕疵都没有,秀气的眉眼,粉唇白齿,还有那软绵绵,盈盈一握的腰...... 虽然她的装扮,是男子的打扮,但是,面容身量,不像是个男子...... 叶钧猜想,眼前空灵清秀的少年不是男子...... 而是,姑娘...... “这位公子......”陈靳穹爬在筏子上稳着自己。 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得他出了一身的汗。 他仍心有余悸说:“......多谢你救了我弟弟。”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公子,可否稍我们兄弟俩一段?” “我们兄弟呢,很少乘筏子,没有一点经验,这筏子我们真坐不好,搞不好一会儿还栽入水里。” “你放心,我们绝对不白乘你们的画舫,这画舫你们多少银子租的,我们出一半。” 叶钧扫了他一眼,目光又移向还坐在地上的陈嘉柔。 陈嘉柔睁着大眼睛和他对视着。 对视一会儿,叶钧眼睛一顿,抽离开。 “银子就不必了。”他微微回眸,看向自己的护卫,吩咐说:“将筏子上的这位公子带上来。” “多谢公子,公子真是好人。”陈靳穹忙不迭的道谢。 叶钧看了他一眼,抬步,离开。 走向船身里的桌前,一撩衣摆,姿态潇洒的坐了下来,拎起了茶壶。 陈嘉柔从地上爬了起来,屁股被摔得很疼。 但全是男人,她也不好揉,便克制住了。 待陈靳穹被人带了上来,和他一起,坐在了另一桌椅上。 陈嘉柔端着茶杯放在嘴边,眼睛很忙,一错不错的紧盯着男人的背影。 默了半晌,她压着嗓音开口:“这位公子,能否在前方福光寺的山脚下停一停,我们的马拴在那里。” 叶钧拿着茶盏的手一顿,将茶盏放回了桌面。 看了眼身边的护卫。 护卫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去告诉船夫了。 这男人,也太矜傲了吧。 陈嘉柔的腮帮子鼓了鼓,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朝他投去。 ...... 陈嘉柔和陈靳穹兄妹二人,便是两个善谈的,对上高冷不理他们的叶钧,也无用武之地。 两桌,你看你的风景,我看我的风景,没一句话。 陈靳穹几乎都忘了叶钧的存在,看向自家妹子:“这筏子也划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母......家里真的该急了。” 陈嘉柔撑着下巴的手挪着面向窗子,一副拒绝的表情。 “......”陈靳穹深吸了一口气。 “你知道有句话叫,好回去好出来,再出来便不难嘛?” 陈嘉柔哼了一声:“你会不会再带我出来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家里,一定不会再让我出来了。” 她都听到母后和父皇商量要给她选驸马了。 若是真定下驸马,她还怎么出来。 “......”这个小丫头。 陈靳穹提了一口气,张嘴,刚准备威胁她一通。 前方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突然出声了:“你们兄弟二人,是来绍阳玩的?” 陈嘉柔和陈靳穹互换了一下眼神儿。 陈靳穹点头,应道:“是,是出来玩的。” “我也是头一次来绍阳......”叶钧紧捏着茶盏。 声音缥缈的像是一缕烟儿似的,轻飘飘的传入了二人的耳朵:“......两位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做个伴,一起游玩吧。” 陈嘉柔和陈靳穹的面色,有很明显的震惊。 陈靳穹想了想,想拒绝,他觉得他们该回去了。 但是,陈嘉柔的身心一恍惚,先他一步应了下来:“好啊,好......” 陈靳穹眼睛都睁大了,轻推了下陈嘉柔的手:“我们该回去了,出来的不短了。” “我没玩够。”陈嘉柔撇嘴说。 “.......”陈靳穹觉得自己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一时心软,答应她带她出来。 出来玩两天就好了,意思意思得了。 现在倒好,不回去了,还要和别人一起游玩,简直就离谱。 “二哥,好二哥......”陈嘉柔最会磨人了,眼见着陈靳穹不悦,捏住了他袖口的褶子,轻轻的晃着撒娇磨他。 “出都出来了,自然是要玩够了再回去,否则就玩这两天,都对不起我们路上跑的这二十多天。” “我们就再玩几天好吧......” “二哥,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 她这二哥人心软了没有,叶钧不知道。 但是,他的心......软了。 刚在船头,见到她的第一面,叶钧就认出了,她就是昨日在街上,他看到的那个面容俊俏的小公子。 那么多人,就她像璀璨的珠宝一样,熠熠发光。 一下子就抓住了人的眼睛,他很难移开视线。 当时,还以为只是匆匆一眼,颇有些眼缘的路人。 没想到,今日又碰上了....... 叶钧的心里,很庆幸自己突发奇想,要观赏观赏这绍阳的风景。 否则,今日就碰不上她了....... 他松开手里的茶盏,起身,朝他们走去。 陈嘉柔,陈靳穹望着坐在坐在身边的男人,俩人眼睛都有点直了。 “我叫叶钧。”叶钧眼波在他们二人身上流转:“二位是......” 陈靳穹看向陈嘉柔。 顿了顿后,舌头有些打结:“我姓陈,叫陈靳穹。” “这位......” “哦......”陈嘉柔立刻反应过来:“我也姓陈,我叫陈陈......陈维则。” “靳穹兄,维则兄......” “叶兄。”陈嘉柔觉得很有意思,笑盈盈的望着他。 番外八:陈嘉柔x叶钧 双方互换了一下消息。 除了名字外,都是假的。 叶钧长在军营里,除了平常的训练,就是上战场。 生死面对的多了,心也变得硬了,是一个不善言谈,不苟言笑的人。 但是他不说话,对面的两人也不说话,场面几次冷下去。 叶钧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个话题,就是询问绍阳有什么好玩的。 陈嘉柔虽然走马观花的走了一圈,但是会表述啊。 那一张小嘴,叭叭的说话,一个磕巴都不带打的。 天花乱坠,就连陈靳穹听得都向往了。 叶钧问他们,要是再走一圈,会不会很无聊。 陈嘉柔不知道自己对他很感兴趣,下意识就摇头。 说人多热闹,而且,他们还没玩够呢。 “......”陈靳穹哪里有插话的份儿。 只能睁着眼望着自家妹子,和别的男人打的火热。 画舫行到福光寺山脚下,陈靳穹迫不及待地起来了。 他扯了下陈嘉柔的衣袖,催促她走,让叶钧留下他客栈的地点,说他们会去找他的。 叶钧的眼睛,在兄妹俩人身上转了一遭,让自己的护卫去跟着他牵马,让马也上画舫,说还是一起走好。 陈靳穹再次震惊的眼睛似乎都变大了。 只有陈嘉柔乐不可支,催促叶钧的手下赶紧去。 最终两匹马被牵上了画舫,船夫调转船头,往绍阳而去。 ...... 叶钧随祖父叶靖一直镇守边关,这次入绍阳,是奉燕帝之命过来的,所以住的是驿馆。 画舫到码头后,陈靳穹问他住在哪里,叶钧说他住的客栈不好,想换一家。 问他们这几日在邵阳玩,有没有好的客栈推荐。 陈嘉柔立刻说,他们之前住的客栈不错。 叶钧表示相信她的眼光,去住他们之前住的那里。 叶钧的马拴在码头,几个人骑马往兄妹二人住的百福客栈而去。 百福客栈还有几间上房,最贵的天子一号房,是一个单独的院落。 叶钧想也不想的定了这个房间。 陈靳穹磨破了嘴皮子,也没阻止他付银子。 他倒不是为他省这二十两银子,而是,他不想他们兄妹俩和他住一起。 他总觉得这个叶钧,有点奇怪....... 好像是故意接近他们似的...... ...... 小二带路,将他们带入了一号房的院落。 叶钧将最好的上房让给了陈嘉柔,他和陈靳穹住两边的厢房。 陈靳穹倒没什么想法。 毕竟,不管是什么,最好的,一定是自家小妹的,他觉得理所应当。 但陈嘉柔却不是这样的想法。 除了知道她身份的,其他人不会迁就她。 而叶钧在不知道她身份的情况下,这么照顾她,很让她好感和高兴。 这一天,陈嘉柔玩的太累了。 时间还早,她让小二抬来了热水,洗了个澡。 陈嘉柔原本打算,在床上躺一会儿,小歇一下下,晚上和他们吃个晚饭。 但是躺在舒服柔软的床上,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错过了晚饭。 翌日,天刚亮,睡饱的陈嘉柔精神抖擞的起来了。 洗漱后,她拿着绢帛绑好了胸,拿干净的衣裳穿好,打算出门。 刚走到房门口,一个身影堵在她门前,吓了她一大跳。 陈嘉柔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家二哥。 “二哥,你在干嘛?”陈嘉柔蹲下,推靠在门板上还在睡的人。 陈靳穹被吵醒,睁开眼,杏眼惺忪的看着她:“你睡醒了?” 他打了个哈欠,问道:“什么时辰了?” 陈嘉柔回道:“寅时三刻。” “才寅时三刻啊,那我去睡一会儿。”陈靳穹从地上起来。 陈嘉柔拉住了他的胳膊:“不是......” “二哥,你不回你屋里睡,你坐我屋门口睡干嘛?” 陈靳穹揉了两下眼睛,瞟了她一眼:“当然是保护你啊。” “你可是一个姑娘家,一个刚认识一下午的人,和我们住一道院,我能放心吗我。” “......你真的想多了。”陈嘉柔低下头,玩着自己的腰带:“只有你我知道,我是姑娘家,我一直做男子装扮,他怎么会知道。” 陈靳穹上下将她扫视了一眼:“多留点心,还是很有必要的。” “好了,不和你说了,累死我了。”他打着哈欠说:“你昨晚没吃东西,让小二去给你拿点吃的,我先睡一会儿。” “你别和叶钧单独出去,一定要等我,一个时辰我绝对醒来......” 他打开房门走了。 陈嘉柔跟着他,一起出了房门。 站在台阶上,陈嘉柔往叶钧住的厢房投去目光。 微微停息,她抬步,下了台阶,往院外走去。 她去了百福客栈的一楼厅堂,是吃饭的地方。 店里小二一看她是天子一号房的客人,很是殷勤,上了上好的茶水,将店内特色菜报给她。 陈嘉柔一晚上没吃东西,饥肠辘辘的,点了不少。 在等膳食的功夫,一个人影罩在了她的头顶上。 陈嘉柔抬目望去,正对上叶钧温和的眉眼。 她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好巧,你也是来用早膳的?” 叶钧点了点头。 她指了下对面的空位:“要不要一起吃?” “我点了不少菜。” “那就打扰了。”叶钧走向她对面坐了下来。 陈嘉柔拎着茶壶,给他续上茶水。 叶钧明知故问:“怎么没见你二哥?” 陈嘉柔听他提起自家二哥,想到二哥那么防着他,有点尴尬。 她扯了扯嘴,说:“他还没醒。” 叶钧略略的点了点头。 就他们俩人,陈嘉柔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出:“皇帝出行那日,我在龙辇旁看见你了,你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你姓叶,你是叶家的人?” 叶钧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才点头:“恩。” “原来是叶家的人,我听说过你们。”陈嘉柔笑道。 叶钧也朝她弯唇。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说你是南陈人,住在项城,你住项城哪条街?” “我头一次入绍阳,就碰到了你们,和你们也很合的来,我们交个朋友,往后多交往吧。” 陈嘉柔脸上的表情难以描述:“我家......” “不方便吗?”叶钧打量着她的脸色,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紧张。 陈嘉柔盯着他的脸。 犹豫后,还是抵不过心头的荡漾,将自己贴身侍女家的地点告诉了他。 叶钧认真的记着她说的每个字。 小二端来了丰富的饭菜。 陈嘉柔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往嘴里送东西,姿态优雅大方。 叶钧一双眼睛,几乎长在了她身上。 偶尔低眉一笑,心情无比愉悦。 ...... 用完膳,俩人没急着回去。 小二收拾了残羹剩饭,又上了茶水点心。 伴着清晨徐徐吹来的凉爽的风,叶钧起了个头,说他没去过南陈,问陈嘉柔南陈有什么好玩的。 陈嘉柔像个卖瓜的王婆,口若悬河的和他介绍南陈的风景美食。 陈靳穹说睡一个时辰,果然睡了一个时辰,在俩人房中没找到人,火急火燎的出去了。 走入厅堂,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支摘窗边的妹妹。 那一张小嘴叭叭的就没停过,看的他比她还累。 陈靳穹一加入,俩人就停止了说话。 好像他是那个‘外人’似的。 ...... 陈嘉柔这个南陈人,头一次来绍阳,带着大燕人叶钧,逛起了大燕的国都绍阳...... 这么诡异的事情,偏偏这俩人不自知。 陈靳穹抱着胸,远远的跟在俩人身后。 一双黑眸眯起,直勾勾的盯着,被他妹妹哄得眉开眼笑的叶钧。 这个小子,绝对有问题...... 他眼睛在娇小俊秀的陈嘉柔身上转了转后,瞳孔地动一样的看向叶钧。 这小子该不会......是有龙阳之好吧。 他看上女扮男装的陈嘉柔了。 这个念头一出,陈靳穹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的对。 他再也做不到袖手旁观了,迈着大步跟上俩人,挤入了俩人中间。 陈嘉柔一回头,手里的果子险些没掉在地上。 “二哥,你干嘛......” “叶兄一看就是不食人间烟火,你给他看干什么,我给你看。”陈靳穹抢过她手里的果子,放在鼻间使劲的嗅了嗅:“恩,有果香味儿,这个甜。” “你喜欢吃就买下来。” “......”陈嘉柔粉嫩嫩的嘴嘟起来了,横了他一眼,一甩胳膊走了。 他一走,叶钧扫了他一眼,也走了。 陈靳穹:“......” 他扔下手里的果子,连忙跟了上去。 ...... 集上人多,自然有卖艺的。 一支高跷队在人群中十分醒目,陈嘉柔下意识去找叶钧的身影,见他就在身边。 抬手指了指踩高跷的:“有踩高跷的,我们去看看。” “恩。”叶钧含笑的点头。 陈嘉柔对他一笑,脚步轻快的往人群里挤去。 叶钧紧随她其后。 陈靳穹见俩人又紧挨着站在了一起,攥了攥拳头,朝他们挺去。 又硬生生的将叶钧一点一点挤走,挤在了俩人中间。 陈靳穹对叶钧一笑:“我这小弟年纪小,贪玩,我得好好的看着他。” “叶兄别见怪。” “不会。”叶钧对他笑了一下,但是转过的脸,笑意一下子就隐没了。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陈嘉柔指着高跷队要和叶钧分享。 一转头,对上自家二哥明暗交替的眼神儿,陈嘉柔什么分享欲都没了。 她又扫了两眼,推开陈靳穹,走了。 陈靳穹扫了一眼一旁的叶钧,抬步连忙跟上。 其后的几日,只要陈嘉柔和叶钧站在一起,陈靳穹都会想法凑到俩人身边。 到最后,陈嘉柔都不想出去了。 自己独自坐在屋子里生闷气。 叶钧站在门口,盯着她的屋子看了好久好久。 傍晚,除了陈靳穹,叶钧和陈嘉柔二人食欲都不高,往嘴里扒拉了两口,独自回房了。 陈靳穹见俩人都消停了,安心的拿起了书看。 ...... 陈嘉柔躺在床上,回想着自家二哥这几日诡异的行为,越想眉头皱的越紧。 心里直呼他是吃醋药了。 她烦的在床上翻滚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紧合的支摘窗,突然有些响动。 陈嘉柔竖着耳朵听了两下,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迅速拎过床头的枕头抱在怀里,警惕的盯着散着的幔帐。 不一会儿,一支修长的手指伸了进来。 陈嘉柔举着手里的枕头,就朝人狠狠的打去。 但是下一刻,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给捏住了。 “是我。”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格外的好听。 他打开幔帐,深刻分明的五官也出现在陈嘉柔的眼睛里。 陈嘉柔紧张的神色,立刻喜笑颜开:“叶兄。” 叶钧也跟着她笑。 顿了顿后,他低声说:“闷了一天了,闷坏了吧。” “我知道有个地方挺有意思的,你要不要跟我出去?” 陈嘉柔想也没想,弯着眼睛点着头:“要。” 叶钧笑着说好:“那你收拾一下。” “轻一点,别让你二哥听见了。” “恩。”陈嘉柔兴奋的眼睛发着光。 她从床上爬起,站在了叶钧让开的地方。 跑向铜镜前,左左右右的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理了下衣服褶,对叶钧说好了。 叶钧点头,靠近支摘窗。 竖着耳朵听了听,将支摘窗打开,朝陈嘉柔招了招手:“过来吧。” 陈嘉柔蹑手蹑脚的过去。 叶钧一个利索的跳跃,人轻轻巧巧的站在了窗外。 他站在窗边,指着旁边的桌椅:“踩着它们上来,我在这里接着你,不怕的。” “恩。”陈嘉柔兴致勃勃的,按照他的指向踩上了椅子,上了桌子,爬上了窗子。 被叶钧扶着双手,架在了窗外。 叶钧将窗子又放下,拉着陈嘉柔碍着身子往门口奔去,带着她翻过墙头,跑出去了。 让小二牵来马,俩人跳上马背,扬长而去。 “我们要去哪里?”迎着夜风,陈嘉柔问与自己并肩的男人。 “去南门,离城门不远处,有一个湖,开了满湖的莲花,我们去那里。”叶钧凝视着她望过来的脸。 “这么晚了,和我出去,你怕不怕?” 陈嘉柔弯着唇对他摇了摇头,含笑说:“不怕。” 叶钧笑着看她。 ...... 城门这个时候早就关了,但是叶钧是叶家人,手中有令牌,给守城的士兵一看,他们便打开大门放行了。 出了城门,行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叶钧停了下来。 陈嘉柔被他提醒过,也及时的停了下来。 夜幕笼罩着大地,四周全是黑的,但是他们旁边的一大片地,布满了星星点点,就像夜空的繁星似的,往外散发着光芒。 “这是什么?好漂亮啊。”陈嘉柔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叶钧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到她面前,伸出了自己的双手:“这是流萤。” “哦,这就是流萤啊。”陈嘉柔的目光从忽明忽暗的光芒上移开,落在立在身边的男人身上。 和他深望过来的炯炯有神的眼睛对视上。 陈嘉柔的呼吸一滞,眼睛像定住一样,和他对望着。 叶钧轻声道:“下来,下来好好看。” 陈嘉柔被蛊惑了一样,将自己的双手交到了他的手里。 叶钧扶着她的双手,将人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他牵着她的马拴好,将自己的马也拴好,抓着她的手走到了河边。 叶钧从腰间拿出了火折子,举到面前,照亮了河里的风景。 “看见了吗,是荷花。” 陈嘉柔探着头往水里看:“好看好看,我想要。” “那你等着。”叶钧说:“我给你摘来。” 陈嘉柔望着他,点头。 “你在这里坐着,千万别动啊,天黑,别踩到湖里。”叶钧叮嘱她。 陈嘉柔席地坐了下来,仰视着他:“我坐着,绝对不动。” 叶钧笑着看了她一眼,走向一旁去找树枝。 一会儿抱着一些树枝过来,在河边架起了火堆,周围瞬间照亮。 叶钧低头去脱鞋袜,将衣摆压在腰间,卷起了裤腿。 陈嘉柔扫了一眼,眼睛微滞,赶紧移开,神色略微不自然。 叶钧下了水,在湖里挑了半天,挑了一支最大最漂亮的荷花出来,捧到了陈嘉柔的面前。 陈嘉柔低头去闻,心满意足的笑了。 “看你晚膳用的少,肚子饿不饿?”叶钧伏在她面前,问她。 陈嘉柔眼睛弯着,干脆说:“饿了。” 叶钧宠溺一笑:“我给你抓鱼。” “好。”陈嘉柔眼睛亮晶晶的,比身后的流萤都亮。 叶钧也跟着笑,转头,又回到了湖里。 陈嘉柔支着下巴,唇角弯着,深深地望着在湖里忙碌的男人的背影...... 番外九:陈嘉柔x叶钧《终》 叶钧没一会儿就抓了一条鱼出来,刮鱼鳞,开膛破肚,将鱼洗干净,穿上树枝,架在了火堆上。 陈嘉柔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心里对他的好感更甚。 鱼烤的金黄金黄后,叶钧取下,递给了陈嘉柔。 陈嘉柔自然的接下,放在鼻翼间闻了闻:“好香啊。” 叶钧的双手搭在膝盖上,含笑着看着她:“小心烫,还有鱼刺。” “恩。”陈嘉柔对他一笑。 张开嘴,吹着烤鱼,小小的咬了起来。 “你吃着,我去给你拿水。”叶钧站起来。 陈嘉柔一听,人也从地上起来:“我怕黑,你别留我一人在这里。” “我要跟你去。” 叶钧看着她笑:“那就走吧。” 陈嘉柔举着鱼,笑着跟上他。 取了水囊过来,俩人又坐在了火堆前。 河边,周围全是树,蚊虫很多。 不一会儿,叶钧就抓起了脖子。 陈嘉柔刚开始只顾着吃,没注意,渐渐的发现了。 她很快明白了过来。 低头,将腰间挂的百蝶穿花锦缎香包解了下来,递给了还在抓痒的男人。 “戴上这个可以避蚊虫。” “送你了。” 叶钧的手想接过,又克制住了。 眼睛滞了后,移向女子灵动有神的眉眼上:“你给了我,你会被咬。” “我皮糙肉厚的无妨,别咬了你。” 他说完,又想起了什么,补了一句:“......等回了城里,你再给我好了。” 陈嘉柔眉梢微微上扬。 凝视了他片刻,微微抬起身来,将手里的香包塞入了他的手中。 “我都被腌透了,蚊虫已经不咬我了。” “你戴着吧。” 说完,低头,继续啃自己的烤鱼。 叶钧握紧手里的香包,看着她,薄唇溢开一抹淡笑...... ...... 吃饱喝足后的陈嘉柔,稍稍坐了一会儿,就被身后的流萤勾的按捺不住了。 “这流萤好漂亮,我要给它们抓一起,像个烛台一样。” 叶钧跟着站起,眼睛跟着她移动。 就见陈嘉柔双手合拢举高,眼睛紧紧的盯着翩翩飞舞的流萤,小心翼翼的朝它们靠近,然后突然出手。 紧接着,是姑娘遗憾的哀叫声:“没抓到。” 叶钧闻言,无声的笑了起来...... 这一晚的陈嘉柔,像一只追逐着蝴蝶的猫儿似的,扑来扑去。 夜色如水,姑娘笑语嫣然,灵动唯美,深刻入了叶钧的脑海。 此去经年,这一幕,始终深刻在他的脑海中...... ...... 后半夜,陈嘉柔犯困,叶钧带着她返回了城里。 趁着夜色,叶钧将陈嘉柔悄无声息的送入了她的房间。 俩人站在支摘窗两边对望。 昏黄的光线下,陈嘉柔的脸儿更是冷白,眼睛大大亮亮的,双唇娇艳欲滴,她的美,让人心动。 叶钧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好半天,才开口:“回去吧,早点睡。” “你也是。”陈嘉柔聪慧的眼睛中流露出狡黠的光芒,嘴角上扬。 叶钧深深凝望她片刻,抬手,慢慢将窗子放下,直到姑娘的一片衣角也看不见。 在她窗前站了许久,叶钧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 翌日,陈嘉柔睡到午后,才转醒。 她很安分,也没吵着要出去。 陈靳穹看自己看她这么紧,也有些过意不去。 说不远处有个颇有名气的饭庄,他们午饭就去那里好了,吃完饭再去听个戏。 叶钧看向陈嘉柔,看她意见。 陈嘉柔笑着点头,说没问题。 几人便去了饭庄。 吃完饭,往梨园走去。 在集上挤来挤去,到了晚上回去,陈嘉柔才发觉身上挂的荷包没了。 她摸来摸去,叶钧注意到了:“是什么东西没了?” 陈嘉柔楞了楞,手从身上离开,看向他:“荷包没了。” “不过不碍事,就放了些碎银子,没贵重的东西。” 陈靳穹没说话,不过是些碎银子而已。 叶钧的脸色滞了滞,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陈嘉柔也没放在心上,打了个哈欠,说累了,要去睡觉。 陈靳穹不疑有他,让她好好休息,也回了屋。 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熄了灯,陈嘉柔就坐在窗子边等。 果然,夜色再浓了些,窗子有了些细微的动静。 陈嘉柔狡黠的蹲下了身子。 叶钧打开窗子,手刚支在窗框上。 陈嘉柔蹭的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张牙舞爪的:“吓一跳吧。” 叶钧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恩,吓了一大跳。” “今晚我们去哪里?”陈嘉柔按捺不住,蹦了起来。 “出来再说。”叶钧望了眼陈靳穹的屋子:“当心被你二哥看见了。” 陈嘉柔弯着唇点头,双手自然的伸向他,被他扶了出来。 俩人跑出了客栈,骑上马,又往城门跑去。 ...... 每一晚,叶钧都带陈嘉柔出去,一连玩了好几日。 陈嘉柔越来越乐不思蜀了。 但是陈靳穹不能任由她这么一直留在邵阳,几次催促陈嘉柔回去 陈嘉柔也自知不能再多留了,和他定在后天。 走之前,陈嘉柔的心情跌入了谷底,一整天都无精打采的。 当晚,趁着陈靳穹又独自待在房间,叶钧又敲响了她的窗子。 这一晚他们哪里也没去,叶钧带着她上了房顶,坐了下来。 身边,是几样下酒菜,一坛酒。 “喝过吗?”叶钧笑盈盈看她:“没喝过就不喝,吃点菜。” 陈嘉柔指了下酒坛子:“打开吧,我是有点酒量的。” 她一个公主,从小到大无数个应酬,酒是必须喝的,她酒量不说多好,肯定能喝点。 叶钧笑了笑,将酒坛子拿起启开,倒在了碗里,一碗递给了她 。 陈嘉柔接过,一仰头,喝了半碗的酒。 “不能这么喝。”叶钧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牛肉递到了她的嘴边:“吃口肉压一压。” 陈嘉柔张嘴接过了他递来的卤牛肉。 叶钧收回筷子,端了自己的碗,将碗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他放下酒碗,望着身边做翩翩少年郎装扮的姑娘:“我会给你写信的,你要记着回我。” 陈嘉柔拿筷子的手微微一滞,随后笑开:“好,我给你回信。” 叶钧的眼睛在她五官上流转,移开,又给自己倒了碗酒水。 “来,我们碰一个。”陈嘉柔端起自己喝了一半的酒水,朝他举去:“没想到来绍阳,会碰到你,我觉得和你还挺能聊得来的......” “我们就敬......意外之喜。” 意外之喜,是意外之喜....... 叶钧看了她一眼,举起了自己的酒碗,和她酒碗碰上。 ...... 陈嘉柔是有一点酒量,但是,几碗烈酒下肚,脑袋也昏昏然了。 她从屋顶站起来,说累了,要回去休息。 但是脚下一个良仓,叶钧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她。 她就要走了,叶钧不舍得就这样放她离开。 扶着她坐了下来:“你还好吧?” “好漂亮......”陈嘉柔倒下的那一瞬,被漫天的星星吸引了眼睛,睁大着惺忪的眼,一错不错的仰视着。 叶钧抬起眼皮扫了眼。 星星漂不漂亮他看不出来,但是,身边人的漂亮,他的眼睛可以看的出来。 “是,好漂亮。” 陈嘉柔哧哧的笑着。 脑袋在他肩膀动来动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好,嘴里絮絮叨叨的说话:“屋里好热,还是这里凉快,我要睡这里......” 叶钧的心砰砰的跳动着,克制了再克制,还是将她搂紧了。 ...... 陈嘉柔走了。 她走了,叶钧的心也跟着她走了。 他没事儿的时候就开始写信,修修改改,好几日才写好信。 将信件交给自己的手下,让他送去项城。 回到宫里的陈嘉柔被禁足了,百般无聊之时,贴身侍女拿来了叶钧的信件。 陈嘉柔看完才知道,原来他早就看穿了她姑娘的身份,还有,向她曝露心迹,说喜欢她。 陈嘉柔很欢喜,其实,她早就明白了,她也是喜欢他的。 她也给他回了信,说自己年纪还小,想在家多留两年,如果他可以等,年底可以来项城,她带他见自己亲人,若是她的亲人没有意见,他们可以先定亲。 叶钧自然欣然答应,俩人信件更是频繁。 只是,夏日才过完,南陈几大城池告急,说大燕挥兵围了他们的城池,要吞灭他们南陈。 叶家此后在南陈的每一片国土上赫赫有名,令人闻风丧胆。 陈嘉柔烧了和叶钧来往的所有信件,告诉自己的侍女,从此以后,不再收任何的信件。 从这以后,陈嘉柔对于叶家的所有消息,都来自于朝堂之上。 全是叶家占了他们南陈多少城池。 南陈国都项城,终于告急..... ...... 再和叶钧见面,他是攻破她国都的将领之一,她是灭国的亡国公主。 母后为了保她和小舅舅的两个儿子,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她和叶钧的关系,还偷偷的找了他,让他保了她。 可是,她不是南陈的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她是一个公主...... 她做不到,只单纯的,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救命恩人...... 他是灭了她国的仇人,是让她整个家族覆灭的仇人...... ......各为其主,她不怪他。 可是,她也做不到和他在一起...... ...... 因为她的存在,大燕的国君把叶钧拿下了。 为了叶钧,也为了成全自己心里的大义,陈嘉柔毫不犹豫的点燃了他们住的房子,她不惧怕死。 但是,在火烧起来的那一刻,一个男人闯入了她的屋子,她被救了...... 陈嘉柔再次醒来,是在一个昏黄的屋子里,根本看不出来是在哪里。 远处的桌前,坐了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他说他是叶钧的祖父。 他说他救她,是看在孩子的面上,看在她有血性,为了叶钧,为了她的国,她可以赴死,让他敬佩,所以,他救了她。 他和她分析了叶钧的处境,和她分析了孩子的处境。 只要她活着一天,她和孩子,始终是叶钧的把柄,他会被人随意宰割。 陈嘉柔听得懂。 叶靖将军说既然她放了那场火,就让所有的人认为她死在那场火里了。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陈嘉柔,只有韩云舟。 他让她答应他,再也不见叶钧和孩子。 陈嘉柔答应了,跟着派给她的人走了。 这十七年,她谨守自己的承诺,以假面示人,从没见过任何一个认识她的人。 做的最出格的一次,就是在自己女儿成亲的那日,站在人群里,远远的瞧了眼她的身姿和背影。 这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 她也确实心满意足的走了。 可是没几个月,她听说自己女儿病重,要活不成了。 她是一个母亲,那个孩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她怎么能不见她最后一面...... 她最终去了,去见她了。 她的夫君宋大人说,她十分想念她的父亲,要去西北,缺一个随行的大夫。 她心动,她怎么能不心动,这是她唯一照顾女儿的机会。 .......由她亲手送走她,也算是上天,对她们这个缘浅母女的眷恋吧...... 却没想到,这是一个局。 她发现时,自己已经被控制。 女儿有孕,叶钧也来了,而且,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再见面,她心里对前程往事,已经看淡了。 叶钧的心里还有她,她也放不下他,最终还是和他再次纠缠在了一起。 只是,她曾经答应过他的祖父,还有,她的身份...... 她怕一旦被揭穿,为他招来祸端,所以,她不能认女儿。 却没想到,女儿误会了她和叶钧的关系...... 迫不得已,她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认了女儿...... 既然是叶钧惹的麻烦,就交给他来处理吧。 她累了,她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 时隔二十一年后,已经年纪三十八岁的她,再次穿上了凤冠霞帔,再次嫁给了她曾嫁了一次的男人。 韩云舟,她是女儿的医女,以这个身份,嫁给了他。 不管是什么身份,身边的人,是他,就好。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