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温》 第1章 江樾 《灼温》 陌上七崽\/文 ————————————— 三月春，湘城气温骤降八度。 前几日大雨连连，整座城市陷入阴幕蒙蒙里，好似披了一层稀薄的暗纱。地面上湿漉漉的，空气里尚留着雨泥的气息。 贝苒坐在四周通风小亭子里，靠着石柱不知有多久了，漂亮双瞳盯着被多人踩过留下来的脚印地面。风划过时，撩起她耳廓间几缕发丝轻轻浮动，她穿着校服呆坐在那儿，与周边人相比显得特别安静，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贝苒，放学怎么不回家？外面多冷。”赵阿姨下班路过看到她，便停下来问。 闻言，贝苒抬眼靠起身，偏头，脸上挤出温笑，声音清甜地回应：“坐一会儿，一会儿回家。” “那你别在外面坐太久，小心感冒，知道么？” “嗯，知道了。” 赵阿姨关心了几句，转身没走几步，迎面走来邻居问：“贝苒的妈还没回来呀？” 赵阿姨回头望了眼小姑娘娇瘦的后背，她叹息一声，道：“也是可怜，爸死的早，妈还不常回家。” “我听说，她妈在外面被男人包养，对女儿不问不管，没想到她妈是这样的人。” 邻居表情浮夸，句句话说得跟真的一样。 “你听谁说的？”赵阿姨诧异地问。 两人交谈声以及那句被包养的话深深刺进贝苒耳朵里。贝苒眉心皱起，莫约有三四秒，她猛地窜起身转过背，眼神带戾气凝视那邻居，而后伸手指着她，怒声警告道：“你再胡乱说我妈妈，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小姑娘声音大，引起回家路人纷纷朝她看来。 她话音落完后，两人皆反应过来时，小姑娘提上书包留下背影已经走了，也没给那邻居反嘴的机会。 赵阿姨环视了下周边，她有些局促，眉眼皱了皱，对邻居啧道：“被骂了吧，你没证据就不要乱说这些。” 邻居哑口，两眼无处安放，有气也无处可撒，她确实没证据，也只是道听途说。 回到家，屋子不足六十平，冷冷清清的。贝苒进房间，把书包往床上一放，坐下来咒骂那邻居嘴真欠，当时她就该冲上去撕烂她的嘴，这种人活在世上简直浪费空气资源。 咒骂好一会儿，重新望向窗外，天色仍旧阴暮蒙蒙的，伴随冷风划过。贝苒其实也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回家，甚至都有些怀疑妈妈是不是真如邻居口中说的那样跟男人走了，不要她了。 猜疑半天，贝苒掐断这些子虚乌有的想法，她从衣兜里摸出手机连发两条微信给妈妈。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 —【老师让我们买英语测试卷，我钱不够了。】 贝苒是单亲家庭，七岁那年，贝父年纪轻轻因患脑癌病逝，而贝母也没选择再嫁，她边工作边将女儿拉扯大，期间没抱一丝怨。随着时间，近一年半多，贝母频繁很少回家，回家也是待个几天又出去，也不说去哪儿。久而久之，那些嘴碎邻居也就知道了，但他们不会当着贝苒面上说，只背后议论她妈妈各种话题，刚才那邻居说话就挺不过脑的。 在半月多前，贝母同往常一样给贝苒六百块，说要出门一段时间让她照顾好自己。可到至今，快有一个月，贝母也没回来。 大多数时候，贝苒发消息问妈妈什么时候回家，但往往回她的只有冷冷的聊天界面，这次也一样，冷得没一点响动。 “妈妈可能在忙，看到她会回的。” 这句话贝苒都不知道安慰自己有多少次了。 冷风裹着下过雨的气息灌窗吹打进来。贝苒深吸一口气，手一撂，手机无声向后稳稳落床上，她懒散地躺了下去，一双漆亮鸦羽睫的眼睛盯着天花板。 贝苒打了个冷颤，翻身反手将被褥掀裹在身上，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书包掉落地上她也没管。 — 天色慢慢渐夜，贝苒睡醒时房间四周暗得不像话，外面已亮起了点点星星的霓虹以及楼下一排排的路灯。 贝苒伸懒放空了下，她手指尖触到手机屏上，屏光陡然亮起，紧着传来“滴滴”两声，像定闹钟似的。 点开微信，消息是周茜发来的，发给她一道数学题，意思想问问她怎么解。 十多分钟后，贝苒解完题拿起手机拍了过去，也回复了周茜。接着，贝苒从书包里拿出一张未做完的数学卷摊桌面上，重新拿起笔开始做题。 半张卷子快做完时，一旁手机滴一声，贝苒知道是周茜发来的，并不打算点开看，随即又一声。 贝苒做题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她眉心蹙了下，放下笔，拿起手机点了进去。 【周茜：苒苒，告诉你一个大新闻，太他妈劲爆了！！！】 【周茜：沈舒林在一中贴吧表白江樾！你不知道一中贴吧都乱套了，贼他妈拉圈！】 沈舒林是她们三中校花，长得漂亮，众人周知。 在另条微信中，贝苒眼睛只抓住两个字—— 江樾。 说起这人，贝苒不止一次两次听过，还常在贴吧上见到，而她还见过一次。 那是高一九月初秋，刚经历完小半个月的军训。贝苒同沈渺逛完街后，在一家奶茶店休息时，碰到江樾与他朋友也来这家店。 当时他们点完东西后，便找个位置坐下来等。也是在这时，贝苒嘴咬着吸管，无意间瞥了眼盯着左斜方坐着的江樾。 少年穿着灰色短衣短裤，打扮很干净，他肤色冷白，坐姿有点恣意，右脚单踩在圆桌下的横杠上。他碎发耷拉在额前，垂着眼，手上把玩着一把黑色磨砂质感的火机。 齿轮摩擦凹槽时不时发出“呲呲”声，同时发出火机盖帽的“咔嚓咔嚓”声，红蓝火苗--时有时没有。 他坐那儿看起无疑是那种淡淡冷感，难以靠近，这种冷感像天生自带就有的，让人忍不住多看好几眼。 “樾哥！”坐他对面男生举起手机，指着屏幕内容，说话声有点大，“省市青年奥数竞赛第一名又是你，牛逼啊！都两连冠了。” 闻言，江樾撩起眼皮淡漠看上一眼，没说话，好整假似在他意料中，没什么可激动的。 同时听到这话的沈渺，她蓦地回头望，一张长相冷俊又好看的脸映入眼帘，一句“我靠！” 她声音很小，贝苒坐对面听到了。 “怎么了？” 几秒后，沈渺化身八卦记者小声说起来：“那个穿灰衣的男生，叫江樾，是我们一中校草，出了名的。呵，没想到能在南区遇到他，还真是稀奇啊。” “唉。你不知道我们学校有多少女生仰慕他，不仅长得帅，学习还特好。在军训的时候，那些女生跟疯子似的，看到他，魂儿都没了。” 在闻言中，贝苒不禁再次看向那边，他还是和刚才那样漫不经心把玩手上的火机，火机盖帽一合一起--发出“咔嚓咔嚓”声。 很悦耳，不彰显。 ....... 这是贝苒第一次遇见他，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 之后，她再也没遇到过他，只用某种形式相于遇见。 — 手机震了下，微信提示：对方拍了拍你。 周茜发来一张截图评论，她回加一句：【快看快看，这些人的评论简直要笑死我。[捂脸捂脸捂脸]】 贝苒抿了下唇，没有点开截图，她打字道：【你给我看这些干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么？】 【周茜：额.......好吧。】 【周茜：解题我看了，借抄咯！】 周茜了解贝苒不喜欢关注这些，但还是想把这种事情分享给她看，只是她不知道贝苒也在偷偷关注着。 【贝苒：嗯，好。】 接着，贝苒打字问：【茜茜，老师说的英语测试卷你要买吗？我有点不想买。】 【周茜：要啊，你为什么不买？】 贝苒想了想：【我觉得没必要买，再说也做不完。】 没必要买，主要是她身上没剩多少钱了，如果妈妈不回来，后面日子，她真的要吃土，吃空气了。 周茜回她：【额.....我觉得吧.....反正我英语差，大不了以后给我弟弟就行了，不浪费。哈哈哈.....】 贝苒笑了笑：【行吧，那你先忙，我不打扰你了。】 【周茜：ok！】 贝苒把剩下大题做完后，看了下时间，夜间9点30分。她从衣帽架上取下外套穿身上，拿上钥匙出了门。 因为家里冰箱没吃的，她只好出去买。 — 贝苒打小住的地方是一个旧小区，这片周围环境说差也差不到哪儿去，街坊邻居都相互认识，抬头低头都会打声招呼。 可刚走出小区大门，雨骤然下起来，噼里啪啦打在身上，而本没有干的地面现在因雨又叠加了。前往回家的人，不由抱怨起这天气跟鬼似的，连下好几天的雨，好不容易停了，又下。 贝苒没带伞，回去拿又嫌麻烦，她顶着大雨朝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跑去。 雨越下越大，风越吹越冷，狠狠吹打在她脸额上，刘海也被打湿成分岔，外套同样被浸湿一半，校裤由浅到深，脚上穿的白色帆布鞋也被污泥沾染上。 好在便利店暖气开得很足，贝苒背站玻璃门前拍了拍身上雨渍，用衣袖擦了擦湿润的头发和脸额。 低眸一瞬，手上动作停下，眼前是一名四五岁小女孩正盯着她。 小女孩很可爱，眼睛圆溜溜的，扎两小辫，小脸白嫩又圆嘟，穿着粉色嵌花边的小裙子，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皮包，像精心打扮的洋娃娃。 “妞妞你不是要吃奥力小熊饼干么？过来看看你要什么口味的。” 货架那边传来一道温响的声音，一看是小女孩的妈妈。 小女孩看着眼前这位姐姐，“哦”一声，随即转身便朝妈妈跑去。 贝苒莞尔浅笑，也朝货架那边走去。 货架上摆放好几种不同口味的泡面、桶装、袋装都有，一看价格，要比普通商店贵一两块。 无奈，现金有限，只好选最便宜的。 来到收银台前，贝苒将袋装泡面放收银台上，女店员看起二十出头，她拿起泡面在扫瞄机下一扫，价格瞬间显示眼前。 “五块。”女店员礼貌指了指扫码器，“二维码对准这里就可以了。” 贝苒看着她：“我现金。” “哦，好的。” 女店员在电脑上换成现金支付。 正要付钱时，一只黑袖的手忽地从贝苒身侧垂落到眼前，手里可乐被轻放在收银台上。 下一秒，那只黑袖冷白的手很快被收了回去。 贝苒偏头抬眼看，瞳孔一怔。 是江樾。 江樾个子高，穿着黑色冲锋衣，头戴一顶黑色鸭舌帽，左胸上有一个很明显的logo。在灯光与鸭帽下，他五官轮廓利落分明，隐隐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烟雨交混一起的气息。 他衣面上沾了点弱弱的水珠，气质淡漠、平静、有种视野里的压迫感，似乎透着让人不可抗拒的魅力。 眸光垂落下来，一双漆黑锐利的眼睛与她对上。 女孩长得清秀，桃花眼，皮肤白，左眼角上有颗美人痣。头发湿潮披在肩上，看起像刚洗完头没吹干，她穿的浅灰外套也是半湿半干，手里还攥着一张皱巴的五元。 几秒后，江樾从她脸上抽回了眼，转向对女店员道：“多少钱？” “五、五块。”女店员看着他，说话明显打结。 “五块？” 他眉梢浅皱，嗓音带了点质疑的颗粒感。 后知反应过来，女店员看错售价，笑忙道：“不好意思，您是三块，她是五块。” 随即话一转，女店员对女孩问：“您是扫码还是现金？” “现金。”贝苒回神错愕道。 说完，她将现金递出去。 “啊对。”女店员接过手点头道，“你是现金。” 江樾：“......” 贝苒：“......” 第2章 黑伞 付完钱，江樾顺手拿走了可乐。 贝苒背站收银台往外看去，外面天色昏暗，雨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的，不知道还要下多久，感觉会一直下。 她一转眼，他已坐到桌台那边去了。 他后脊背微微弓起，衣服两边褶皱，后脚跟踩在椅子下的环杠上。头顶白炽灯光照晃那件黑色冲锋衣上，给它嵌上一点白白反光。 看着那熟悉又触碰不到的后背，是贝苒不敢想的。 贝苒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他，以为只能在贴吧里看见，不过老天对她还算挺公平的，让她再次遇到。 这是第二次。 “同学，”贝苒回头，女店员弯笑着眉眼说，“你看这一时半会儿雨是不会停的，你要不坐那边等雨停了再走。” 女店员说的方向是少年旁边空位。 贝苒不禁朝那边看去，心脏忽地一缩，泡面被两手重力一捏，发出“脆脆”的声音。 见她没应，女店员又说：“你要不要买点面包先垫垫肚子？” “谢谢姐姐，我现在还不饿。”贝苒回。 女店员没再说话，是有人买完东西要结账。 贝苒对那边扫视一番，其他座位上都有人，她又将目光投向那人，好像只有他旁边有位子可坐。于是她定了定心神，鼓足一百二十个勇气，挪动步子朝那个位置走去，然后小心翼翼坐了下去。 坐下来两三秒，江樾余光睥睨她一眼，此刻她正低着头，手放桌上摆弄着泡面，动作不大，声音倒是清脆。 透明玻璃上映出两人穿的衣服和容貌，很清晰，空隙间能站下一个人。 贝苒微微抬眸偷看玻璃上的倒影，他垂睫盯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她很好奇，但又不敢直接歪头去看。 看了有数十秒，贝苒将泡面放一边，平如淡定地掏出手机，这时恰好收到周茜发来一条语音。 语音未来得及听，身后就有人轻轻拉扯她衣服。 她放下手机，回头看。 是刚才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而后伸手递出一包纸巾，声音很奶地关心道：“姐姐，你衣服都湿了，妈妈说湿衣服不能穿上身的，会感冒的。” 贝苒盯着她手里的纸巾看半晌，她反应接过来，回道：“谢谢你小妹妹，姐——” “妞妞，我们该回家了。” 后面的话未说出来，小女孩被她妈妈叫走了。 贝苒看着手中纸巾，她举到鼻尖闻了闻，是栀子香味的。 霎间，想起周茜发来的语音还没听，贝苒转身重新拿起手机，顺手将纸巾塞进衣兜里，然后点开了语音。 女孩激动又尖叫的声音，就差从屏幕里钻出来。 “啊啊啊......苒苒，天大的爆炸新闻！江樾回复沈舒林了，他说：我还小，妈妈不准我搞这些。我靠你不——” 听到一半，贝苒神色顿时不好，她急忙将语音关掉，手机还差点从手上掉下来。 这社死现场，简直想找个洞钻进去，躲起来。 这时周茜又发来两条，贝苒索性将手机放一边，不看也不听。 她低头，脸色比刚才还难看，可以说丢脸丢到家了。 还偏偏让他听到了。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肯定不会点开那条语音。 倒是坐旁边的人面容平静，就算听到了，对他来说好比天塌下来都与此无关。他手机界面是一款很火很火的消消乐、三连、四连、五连、时不时传出消灭声。 这时，屏幕上方突显林哲发来两条消息，江樾退出游戏点开微信，是两条语音。 滴一声。 对方大嗓门瞬间涌出来，像火炮似的整个便利店的人都听得到，包括坐旁边的女孩。 “我靠！樾哥，你这回复够牛逼的呀！贴吧都爆翻了，那个沈舒林在贴吧里说你把她睡了还不承认。” “你到底睡没睡啊？快说！” 听到他语音里那句‘你把她睡了还不承认’，贝苒心一怔，眸中泛起不置信的波澜，她倏尔看向他。 江樾那副漫不经心事不关己的样儿盯着聊天框，他嘴角似勾，好像笑了，拇指轻敲屏幕，似是在打字回复对方。 — 外面的雨仍旧在下，冷风飕飕地刮着，路上行走的人稀少好多，便利店进进出出一些躲雨或买东西的人。 贝苒趴桌台上，两手臂枕着脑袋，头发遮挡脸颊两侧，她望着玻璃墙外的雨，偶尔会偏下余光偷看某人。 便利店门再次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打着黑伞穿着干净的男生，他目光一眼锁向穿黑色冲锋衣、戴帽的少年。 他收好伞，朝少年走去。 “啧啧....没想到江大少爷也有落魄的一天，下雨从北区跑南区躲雨，牛逼，实属牛逼。” 调侃完，林哲还不忘竖起拇指，表示佩服。 湘城分南北两个区域，这两个区的距离相隔四十五公里，开车四十多分钟左右。 贝苒闻言微微侧头朝他们看去，又极快侧了回去，看玻璃外。 只是这位江大少爷似乎对林哲调侃并不感兴趣，他下巴微扬，鸭帽阴影处，那双深邃又冷沉的眼，给了他一记。 林哲并无察觉，他手撑桌边上，问：“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来南区？”低头凑近，小声道，“你不会是来找三中那个沈舒林的吧？” 见他没回应，林哲夸大其词：“我靠！江樾，你他妈真是够牛逼的啊！这种人你都能看得上？” 江樾从头到尾都懒得搭理，他从圆椅上站起身，跺了两下坐麻的腿，扭了下腰，舒坦翻后。 他伸出右手，四指同时颠抬几下。 林哲歪头看着他的手，没懂几个意思。 几秒后.... 他淡出声：“......把伞给我。” 林哲看了眼手里的伞，把伞递到他手上。 谁知下秒，江樾直接把伞滑到女孩面前，湿漉漉的伞面在桌面上划出一道透明水迹。 女孩瞬间有被吓到，她猛地支身，眼珠溜圆盯着黑伞，半晌转头看向他。 什么意思？ 江樾没与她对视，也没给任何人开口说话的机会，他拽着林哲往便利店商外走。 “哎——” 林哲“你”那个字未说出口就被拽出来。 挣脱他的手，林哲怒道：“你他妈疯啦！？你干嘛把伞送人？” “......走了。” 轻飘飘的两个字没任何解释，江樾带上兜帽直朝雨中走去，雨水噼里啪啦打在身上毫无痛感。林哲被气到真想骂句——操\/你妈江樾，老子大老远跑来接你，你他妈把伞送人。 这话显然不敢骂出来，即使骂出来，江樾顶多怼骂回去，不带一丝怜悯。 便利店白炽灯光依旧晃亮。贝苒回神拿上伞追出去时，他们早已不见身影，就连余温随风同为消散。 走那么快吗？ 她往两边周围看了看，除了路边暖黄灯也就眼前路过的人，还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就是不见他们身影。 雨风徐徐吹打着，贝苒打了个冷颤，返回便利店坐着，雨伞被她放桌台上，盯着它。 顶方明灯照洒着黑伞面上的水珠，像一颗颗发亮的碎钻，特好看。 看了会儿，贝苒掏出手机对着伞拍了一张，而后上传到q\/q相册里，并备注上时间和地点。 弄完后，她收起手机，继而盯着这把湿漉漉的伞，在想要怎么还给他。 这时，贝苒注意到旁边桌台上已经喝完的蓝色可乐罐，她脑子一转，翼翼环视了下周围的人。 很好，他们都在各忙各的，不会注意到这边。 下一秒，贝苒眼手飞快地将空罐拿过来，用双手掩盖护住可乐罐整个周身，眼睛像做贼般左右看。确定没人看到后，她这才缓缓打开双手，环盖上还残留可乐渍。 贝苒不在乎这些，她以最快速度将可乐罐揣进衣兜里。 动作敏捷，一丝不苟。 — “苒苒，”周茜小脑袋凑过来，“你数学卷子做完了么？” 贝苒：“嗯，做完了，怎么了？” 周茜双手合掌，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看着她：“快给我抄抄呗！” 因为下节课数学老师要抽查试卷，周茜有几道大题不会做，她怕老师检查后，当着全班面上说她。 贝苒无奈笑了笑，从数学层里抽出卷子递给她，周茜像得救般，对她亲了口，表示感谢。 “还在抄啊？”杨涛路过抽走卷子，调侃道，“再怎么抄你也考不及格。” “你干嘛！？”周茜愤懑不已，她从他手上抽回卷子，回击道，“你有本事也去抄一个啊！你好意思说我么？” 杨涛哂笑，懒得和她掰扯，他问贝苒：“你这样给她抄，到高考的时候，你不会还给她抄吧？” 贝苒看了眼周茜，对杨涛笑了笑：“如果有条件，是可以的。” 杨涛：“......” “也只有你这样包容她，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猪都能考大学。” 这话周茜听进去了，她放下笔，一双眼睛瞪着杨涛，语气十分不满，“你骂谁呢！？” 杨涛看着她，“哟！猪都能听懂人话啊！我还以为听不懂呢？” 贝苒一个没忍住，轻嗤笑。 眼下抄卷子最重要，周茜不想和杨涛掰扯这些，她攥起笔继续抄卷子。 可能心里有些不平，最后她说了句：“我家宝贝愿意给我抄，而你没有。” 说完还不忘冲他略略略略。 杨涛气不过，和她拌起嘴来。 俩人斗起嘴来没完没了，贝苒摇摇头掏出手机看了下微信，妈妈还是没回复她。 下午放学，贝苒故意放慢脚步，慢悠走着。反正那么早回家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妈妈也不在家。 她仰头看了下天，早上雨过后，太阳是中午出来的，空气里伴着蒸汽湿润的味道。 “贝苒，现在才放学啊？” 一道女性声音从前方不远传过来，来人穿着靓丽，正是邻居赵阿姨。 贝苒应道：“赵阿姨，您这是要去哪儿？” 赵阿姨停下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从嘴里吐出“相亲”二字。 赵阿姨名叫赵溪蓉，是个寡妇，丈夫去世多年一直未找对象，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未给丈夫生下一儿半女。 “相亲！？”贝苒惊道。 “是呀！” 赵溪蓉叹道：“你宁叔走得早，我又是这把岁数，能找个相伴后半生的人也不错。” 贝苒点点头，夸赞道：“赵阿姨长那么漂亮，一点也不老，永远十八岁。” 这小嘴像抹了蜜糖夸到赵溪蓉心坎上，甜揪甜揪的：“哪有！”看着贝苒，她想起什么，“对了贝苒，你妈妈回来了，我刚刚出门的时候看到她的。” 听到妈妈回来的消息，贝苒整个愣住，仿佛这消息对她来说真的难以去相信。 半晌，她忙道：“赵阿姨，您确定没看错么？” “我怎么会看错呢？”赵溪蓉笑和道。 贝苒和赵溪蓉道声谢，就急急忙忙前往家的方向赶去。 赵溪蓉愣笑站原地，“这孩子怎么跑那么急？”说完，她又叹一句，“多好的姑娘，遇到这样不着家的妈，也是受苦。她要是我的女儿该多好，做梦都会笑醒。” 回到小区，贝苒急急跑上楼不带歇停的，快到家门口时，却停了下来。她屈腰弓着，两手撑膝盖上，大口大口喘气。 后背整个热乎乎的，额间上爬满细微小汗珠，脸蛋两边红扑扑的。小歇息了会儿，贝苒直起腰，平缓了下呼吸，她理上书包带，用衣袖擦掉额间上的汗珠，抬脚踏上台阶往上走。 准备敲门时，手悬半空停了下来。 贝苒不知道自己见到妈妈后，应该用什么语言，她思索着。 就在这时，门被里面的人推打开，她下意识往后小退两步。 开门的，正是她妈妈苏碧兰。 “唉。苒苒，你站门口干什么？”苏碧兰把手中垃圾袋放门口。 贝苒刚想好的语言，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仿佛从未组织过。 “妈妈。” 她声音很轻，带点喘息地叫了声。 苏碧兰看她累呼呼的，手刚抬起，贝苒下意识别开头，越过妈妈走了进去。 “有人追你啊？”苏碧兰关上门问。 贝苒摇头回：“没有，外面有点冷，我小跑回来的。” 停下脚步，她思忖几秒，“妈妈......” “嗯？怎么了？” 她背对着妈妈，眼睫垂下，不知怎么说，其实她很想问，妈妈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为什么我给你发消息你总是不回。 然而，这话到嘴边被她生生咽了下去，她觉得就算问了，妈妈也不一定会说。 “没什么。” — 回到房间刚坐床边没多久，房门突然被敲响，紧接着苏碧兰推门走了进来。贝苒立马放下手机站起身，“有事？” “你不高兴？” “没有啊。”贝苒笑着说，“妈妈为什么突然那么问？” 苏碧兰走到床边坐下来，她拉着贝苒的手，说：“苒苒，妈妈问你，你想转学么？” 妈妈的话像棒头锤落在贝苒脑门上，十分不解，而且很懵。 “什么意思？”贝苒问。 苏碧兰拉下贝苒坐床边，她清了把嗓子，解释说：“是这样的，你周叔说以你的成绩在三中实属有点委屈了，妈妈想了想，觉得也是。”她又忙补一句，“当然，你要是不愿意，妈妈也不会勉强你。” 其他的话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周叔”这个名字让贝苒很陌生的看着妈妈。 苏碧兰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但她丝毫不掩饰地说：“你是想问周叔是谁，对吧？” 贝苒没接话，就这样看着她。 苏碧兰依旧拉着她的手，一五一十地说：“我和你周叔呢认识多年，在一起有半年多了。一开始，我本想告诉你的，但怕你不同意，所以我才没有选择给你说。” “我知道你现在很恨妈妈不早点告诉你这些，如果你想骂妈妈，妈妈没任何怨言。” 说完这些，苏碧兰连眼睛都不敢看贝苒，似是逃避。 而平静淡漠的眼，这才泛起一丝波动，贝苒垂下睫，回想起昨天那邻居说的话，虽听起很难受，可也证实事实，她妈妈果然被男人包养着。 现在回来是打算接她过去一起住么？ 如今知道所有真相，贝苒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小丑被妈妈骗半年之久，甚至都没发现。 窗外的风滚打进来，房间安静了数秒。 “苒苒，妈妈知道——” “妈妈，”贝苒突然打断，面带笑容看着她，“我很理解你，爸爸毕竟去世多年，你能找到自己相伴后生的人，我很高兴。” “恋爱是自由的，只要那个叔叔对你好，我没有什么意见，如果有时间你带我去见见他吧。” 贝苒眯笑着眼说完，可另只手却紧紧攥着，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肉里，烙下四指月牙印。 这回眼睛没再逃避了，苏碧兰看着懂事明理的女儿，眼底有了些湿意，她忍着仍旧拉着她的手。在进房间前，苏碧兰甚至都准备好被责骂的心态，但相反的是，女儿不仅不反对，还成全了。 “苒苒——” “妈妈。” 妈妈嗓音低哑，开口再次被贝苒打断。 “我要学习了，老师布置了很多作业要做。”贝苒脸上依旧挂着笑，声音仍旧听不出任何情绪。 末了，苏碧兰松开手，点点头，敛去眼底情绪，起身准备走时，听见贝苒又说：“转学的事，我会考虑的，不会很久。” 苏碧兰看着她，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再次点头，“好。” 妈妈出去后，房间恢复往常安静。贝苒情绪这才表现出来，良久后，她深吸一口气，躺到床上身子蜷缩着，望向窗外要暗下来的天，冷风呼呼吹起两边垂直的纱帘角，同样吹着她。 冷，她似乎感觉不到。 第3章 偷藏 晚饭后，贝苒坐书桌前盯着窗外的夜色，皎白月轮高悬夜中，她右手上转动着笔杆，笔时不时还掉落桌面上。 在饭桌上时，她问妈妈自己要转去哪所学校，妈妈告诉她转一中。 听到“一中”贝苒诧异。 “一中比三中好，教学方面也比三中好太多。你转去一中后....”苏碧兰突兀想起什么，“哎对了，沈渺不是在一中么？正好你们可以相互学习。沈渺那孩子我还挺喜欢的，乖巧又懂事，前段时间我还遇到她了。” 贝苒：“哦。” 苏碧兰给她夹块肉放碗里，继而说：“其实前两天我和你周叔去学校看你的，当时你和你同学走在一起，所以我没有下车叫你。” 说这话时，苏碧兰面容很自然，没有要掩饰的现象。 吃饭的手一顿，贝苒抬眼看她，脸上没任何表情，眼里最多的是不解，甚至感觉自己是一个可见可不见的人。 似乎没有那么重要。 稍稍须臾后，贝苒浅笑了下，漫不经心嗯了声，没说话。 ..... 放书桌旁的手机传来滴滴两声，思绪瞬间被拉回。 贝苒拿起手机点了进去，是周茜发来的两条微信。 —【苒苒，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 —【你绝对猜不到！嘻嘻嘻....】 能看出周茜对自己这话题满兴趣的。 贝苒捧着手机，没有想回的意思，但好奇心打破了。 她回：【你遇到你偶像啦？】 【周茜：不是。】 【周茜：是江樾和沈舒林，我在商场看到他们走在一起。】 紧接着，周茜发来照片，是一张男女背影。 男生个子高，腿长，看似有187左右，他穿着黑色冲锋衣，手上提着一个粉色纸袋，看不清图案。女生个子刚好到男生肩膀处，她穿着白色卫衣搭配浅蓝牛仔裤，双手垂闲两侧。 他们靠的有点近，光看背影，就觉得很般配。 某种酸涩不适蔓延到嗓子眼，贝苒握紧手机背面，指甲一下又一下扣动着，她力道有点重，似乎感觉不到指甲传来的痛。 盯看许久，贝苒把照片保存下来，裁掉女生的背影发到q\/q小号里。 动作娴熟，像经常干这事。 返回微信，她开始打字数落周茜：【你还挺八卦的，不去当狗仔真是可惜了。】 周茜很快回复：【哈哈哈......等考上大学我就选自媒体系，给你拍美美的照。】 贝苒笑了笑：【得，你还是拍其他人吧，我就算了。】 霎间，周茜想起什么，回复道：【对了，你数学写完了吗？答案能拍给我吗？[搓搓小手憨笑]】 面对周茜提出来的要求，贝苒实在没办法，谁让她那么宠她呢。 【贝苒：好，不过要晚一点，因为我还没做完，做完了我再发给你。】 【周茜：爱你宝贝儿，好滴！】 滴一声。 周茜发来一条长达十几秒的语音：“我就很纳闷，这个沈舒林咋还有脸和他走在一起啊？这个江樾也挺贱的，明明都拒绝人家了还和人家走在一起。这就是打一巴掌给颗糖的操作吗？” 这问题，贝苒不解，也想不通，她回复周茜：【有可能他们是好朋友吧。】 周茜：“啥？好朋友？既然是朋友，那沈舒林为什么说江樾把她给睡了呢？” 贝苒一下子顿住，拇指尖悬浮在屏幕间。 她再次被问住了。 她抬眸，面色沉郁盯向窗外，脑子里不禁想起昨晚遇到江樾，还有他在贴吧里回复沈舒林的话，怎么看两人都没任何交际。 就相隔一晚，关系就那么好？ 某种不好的想法浮现出来，如果......如果.....如果和他..... 下一秒，贝苒猛摇头，掐断脑子里不该有的想法。 她知道自己永远是不可能的，她没沈舒林那么勇敢，没她那么坦荡，也没她骨子里的那股劲儿。 是出卖灵魂的劲儿。 她只想默默做一个偷恋不起眼的人物罢了。 贝苒在输入框里打出“也许她”两秒后，她把字全删了。 几秒钟过去了，黑色竖杠依旧在输入框里一直不停闪烁着。 它像在诱导，诱导让她把话打出来。 然而周茜发来的问题，贝苒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敛去情绪，绕开话题：【数学答案待会儿发给你。】 周茜并没有她岔开话题而深问下去：【好的。】 聊完天，贝苒退出微信点开q\/q，她把裁好的照片上传到空间相册里锁起来，相册里全是一个人。每一张角度都不一样，有模糊，有清晰，有侧脸和背影。 照片大概有一百多张。 每张底下都有时间备注有字。 一切弄完后，贝苒放下手机，攥起笔，在本子上落下两个字，是她常写的两个字—— 江 樾 “江、樾。” 她声音温柔念出他的名字。 — 周六，苏碧兰带贝苒去见了自己对象。周叔名叫周建伟，是一名工程师，他和苏碧兰年纪相仿，离过婚，没有孩子，而他看起不像四十多岁的人，他很年轻，对贝苒妈妈很好。 也在同一天，他们带贝苒去了趟一中中学，一中很大，周围环境的确比三中好太多，花草树木绿油而鲜艳，能闻到花香充满整个校园。 这天，贝苒在三中上完最后一天的课，两人走在路上，周茜对她说了很多不舍的话。 贝苒也是无奈，如果不转学，她不想妈妈一个月、半个月不回家，这样的生活她真的过够了。她也不舍得三中那些朝夕相处的同学，但面对那个人的诱惑，甚至有很大的期待想每天见到他。 “没办法，我妈妈要带我去北区居住，而且我妈妈......”贝苒欲言又止道，“总之不转学是不可能的。” “啊。那你去了一中后不能有闺蜜，只能有我一个闺蜜，知道么？” 周茜给她下了死命，在她眼里贝苒不能背叛她们之间闺蜜情。 “啊对了！”周茜突想起什么，她拽了下贝苒，“你去一中是不是能天天见到江樾啊！到时候你偷偷拍点他的照片发给我。” “为什么？你不是说他贱么？”贝苒故作淡定地问。 周茜不掩饰，“哎呦，你明知道我是刀子嘴豆腐心，还那么调侃我。” 贝苒眼眸黯沉了几分，胸口莫名很酸涩，像有块石头压在上面，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半晌，她语气很平静地说：“再说我怎么偷拍啊？总不能像狗仔一样吧，万一被发现了，我岂不是要丢脸，这种——” “不会的，”周茜笑着打断她，“你就趁没人的时候偷拍，这样就不会被发现的。” “可是——” 周茜停下脚步将人转过来面朝自己，两人四目相觑，女孩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看着她。 周茜模样十分认真地说：“苒苒，我的幸福就交给你了，为了我，你就牺牲这一回吧。” 她又补道一句：“如果成了，以后结婚让你当孩子的干妈。” 贝苒一脸怔然眨着眼，然后她苦笑着半天不说话，周茜摇晃她，嘴里说着好听的。被她这一摇晃，贝苒头都晕了。 “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贝苒被迫答应，但她拒绝了一件事，“当你孩子干妈就算了，到时候我可没钱给他压岁。” “那可不行，我都认定你了，我孩子的干妈必须是你，懂么？” 贝苒愣了愣：“你这是强行塞给我啊？” 周茜：“对，干妈必须是你。” 无奈，贝苒只好笑迎应下这空有的干妈名头。 — 临近四月，贝苒和妈妈苏碧兰一块从南区搬到北区周叔家里住，周叔家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总之能住得下她们。 晚饭桌上。 周建伟夹了些菜到贝苒碗里，笑着说道：“苒苒，一中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你被分配到一班。一班是一中最好的尖子班，陈主任是我多年的朋友，在班上遇到什么事情你就找他就行了。” 苏碧兰接道：“对啊苒苒，你周叔说得没错，在学校遇到什么事情你就找你们陈主任就行了。” 两人无脑搭腔对话，贝苒觉得自己在一中能被欺负似的。她嗯了声，礼貌回道：“谢谢周叔为我考虑。” 周建伟点头，又说：“我应该谢谢你，同意我和你妈妈在一起。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虽然我不是你亲生父亲，但我已经把你当亲女儿来看。” 听到这，贝苒没再接话，餐桌氛围有些尴尬了。 旁边苏碧兰接忙道：“对啊苒苒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这话怎么听着她像无父无母寄宿在他们家一样。 只是没想到，这话是从她妈妈嘴里说出来的。 贝苒在心里一阵冷嘲后，她浅浅一笑，沉沉“嗯”一声。 饭过后。 贝苒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整理出来挂衣柜里，一切整理完，她坐在椅子上，细长双腿打直，手搭上面，额前溢出细微小汗珠。 她转头望向放在床上的校服，就在一天前，一中校服和带有名字的名牌，通过同城邮件到这里。 一中校服分两套，冬春季是白色厚外套搭黑裤，夏季则是浅蓝短袖加长裤。 — 次日，贝苒办完繁杂的入学手续后，教导主任陈将领着她来到高二一班教室。 这会儿还没上课，教室嘈杂不堪，各说各的。 陈主任走进来时，教室瞬间戛然而止，所有人抬头又望眼的，看向他身后跟进来的女孩。女孩穿着校服，胸前别着带有名字的名牌，她肤色白皙，眉眼清秀又好看，活脱脱一张初恋脸。 女孩同样打量着这个班级的人，他们穿着校服，脸上平静又冷然，似乎对这位陌生的人，没有什么新鲜感。 陈将咳一声，打破安静，他一步跨到讲台上，面容严谨地面朝他们，说道：“今天有新同学转来你们班，要好好相处，知道么？” 话锋一转，他对女孩温柔起来，“贝同学，上来自我介绍吧。” 贝苒收回视线，点头走上讲台，她再次一眼望去，雪白校服上顶着一颗颗乌黑的头发，以及一双双漆亮有神的眼睛看着她。 她声音温柔细和地介绍完自己后，讲台下突然一片拍手声，和刚才的画风完全不一样，他们各个面带微笑，极为少数人没有。 陈将扫视教室一圈，然后目光锁向靠窗后排处，那里有两个空位，他伸指指了指后排空位对女孩说：“贝苒，你暂时先坐到那里去吧。” 贝苒朝那边看去。 只是，陈将话音刚落，教室一部分人头齐刷刷看向那个空位，他们神色瞬间愣出来。 讲台下，是他们窃窃私论声。 “那不是江樾的位子么？” “老陈还真是不看事儿啊，居然让转学生坐到他旁边。” “这下有好戏看了，江樾是出了名不让任何人坐他位子，就连旁边位子都不行。” “只能祈求这女生能平安度过第一堂课吧。” 陈将严厉不说，耳朵也是非常尖，看他们还再说，他面子上许些挂不住，怒拍几下讲桌，喝道：“议论什么！？这是一班该有的纪律么！？你们一个个像什么话？有新同学转来，你们就这样欢迎的么？” 这几下一拍一说，讲台下果然安静下来，自然少不了有人小声议论。 刚才他们说什么，贝苒听得有些混杂，依稀就听到转学生什么什么的，然后就被这个教导主任拍桌，吓一小激灵。 陈将收回刚才的凶样，轻唤了声贝苒，贝苒看向他。陈将面带自求多福的笑容，说道：“接下来，你就靠你自己了。” 这话完全听不出有半分问题，不过讲台下的人却笑了。 贝苒朝他们看一眼，然后对教导主任点点头，理上书包带越过讲台，在穿过小组间隙，她停在那个位子边上，拖动椅子坐了下去。 陈将走后，教室又开始小窃语起来，当贝苒抬眼看去时，所有人齐刷刷别了回去。 动作似齐，似划一。 眼前桌面很干净，一尘不染。 贝苒卸下书包塞课桌里，等她再次扫视。 这次没人看她，只有不断的混杂窃语声。 不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甚至有点好奇想找个人问问，奈何这班上的人，贝苒一个都不认识。 坐下有两分钟。 这时，一道“呲呲”声从右边传来，贝苒看过去，是个短发女孩。 女孩对她唤声道：“同学，我劝你还是自己找个课桌吧。” 贝苒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 “.....”女孩说，“那个位子你真不能坐。” “为什么？” 女孩瞬间无语了，眼球几乎往上翻，快抓狂。 她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这脑子..... 女孩定了定心神。 “主要是那个位子.....”女孩欲言又止道，“总之你还是自己搬张桌子坐其他地方吧。” 听完后，贝苒还是不解，张口还未说，课铃突兀响起，也打断两人对话。女孩也没心思给她解释太多，反正该说的都说了。 造化全靠她自己。 贝苒耸耸肩，没放在心上，她从书包里拿出数学和笔袋放课桌上摆正好。毕竟是中途转进来，她也不知道第一节课是什么。 这会儿，贝苒稀奇发现这两张桌子离前面的人有一米远。 突想起他们刚才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不一样，她瞥眼盯着旁边位置整洁干净的桌面，除了摆叠好的书，桌上没其他东西。 坐这张桌子的人应该是个爱干净的女孩子。贝苒心想。 课铃刚响完，班主任张姿欣踩着高跟鞋走进来，她是教语文的，面容温柔，常年戴一副银边眼镜，手里各拿课本和保温杯。 她放下东西对教室扫视一圈，然后目光怔然地落在靠窗坐着的女孩身上。 女孩恬静、乖巧地看着她。 张姿欣嘴巴张了张，话像咔住了，她咽了口唾沫，连咳两声，笑道：“有新同学啊，不错，长得很漂亮，皮肤白。” 她又小声咕哝一句，“真敢坐呐。” 学生听她那么一夸，差点笑出声来。 张姿欣严肃咳声，对女孩温柔唤道：“是贝苒对吧。” 被叫名字。 贝苒一下子窜起来，回答口快：“是的，老师。” 看她站起来，张姿欣有点受宠了，她摆手示意女孩坐着说话就行了。毕竟这可是他们班上唯一勇敢的人。 贝苒点点头坐下来，她切头看去，小小部分的人迅速躲开视线各忙各的。 “报告。” 一道青涩淡冷的声音从教室门口传入进来，全班倏尔看向他。 少年身材颀长，顶一头黑漆乌发，颈脖冷白，五官清晰利落，瞳孔漆黑如墨。他穿着白色校服，左胸前佩戴银色名牌，名牌上印着几个字—— 第一中学、高二（一班）江樾。 张姿欣放下保温杯，抿嘴一笑：“进来吧。” 江樾没看班上任何人一眼，他神色淡漠地走进教室。 贝苒坐窗边目直直地看着他，放课桌上的手跟着身子极度紧张，就连呼吸像要停滞了。 她的心脏，从他进门那一刻，仿若被一股无形东西重重击中跳得很厉害，已经无法平息了。 当看到自己旁边位子坐着有人，江樾停步，回首看站讲台上的老师，班主任刻意避开他视线，装作没看见。 种种表象，像在说去找陈主任，别看我。 几秒后，他回过首，面无表情将手揣裤兜里，冷冷的压迫感切过每个人。 全班同学不发一丝声，教室安静到仿佛听见风吹打进来。 贝苒坐那儿，后背挺立笔直，眸色与他在空气交汇对视着。 一步，两步，三步..... 人要走近了。 江樾拖风越过她，拖动椅子坐了下来，他身上淡淡薰衣草香，夹杂着烟味从衣服层里涌了出来。 她闻到了。 而此刻，全班呆目地见江樾若无其事的坐下来，他们眼神瞬间都惊了。以江樾习惯风格应该赶这个转学生起来的，结果和他们预想中不一样。 那画面平静到不能再平静了。 教室安静一两分钟后。 讲台上，班主任见没事儿，她连咳两三声，拉回所有人的目光，看向自己。 “上课吧。” 第4章 独一 江樾戴耳机在听歌，时而看窗外，时而看手机，神色淡漠，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手屈指轻敲书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却很有节奏感。 贝苒坐旁边能听到他耳机里的声音，上课时，她心思不定，老师讲什么也是半听半进，余光还时不时偷看旁边坐着的人。 在老师讲课上，江樾摘掉右边耳机，他转头瞥向女孩，漫不经心地语气开口：“同桌，你叫什么？” 突兀的声音让贝苒下意识肩轻缩一下，眼睛微瞪着，翘长睫毛轻颤，而藏在衣袖里的手紧攥，心脏如同抽离慌跳得很快。 她没想过他会主动开口与自己说话，贝苒偏头与他对视上，男生眉眼五官生得好看，窗外清风微微轻抚他额间碎发。 就那么要起不起的，不仔细看几乎不会注意到。 看着他。 贝苒曾幻想过，如果有那么一天，他向她问起名字，那么她一定会鼓足勇气对他说——你好，我叫贝苒。 以前她都是隔着手机里的照片对他介绍自己，幻想和现实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见她不愿说，江樾耳机准备带上时，听见女孩轻软细糯声，说出自己的名字：“贝苒，时光荏苒的苒。” 江樾手一顿，没说话，几秒后，他重新戴上耳机，继而听歌。 贝苒愣了下，感觉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垂眸，视线落到他的手上，非常漂亮的一双手，指骨修长分明，肤色冷白得有些过分，手背青筋微微凸起，很有力。 他右手食指上有个纹身，不大不小，是字母y。 应该是他后名缩写字母，樾。 贝苒看着他的手想伸手去触碰，然而这种想法只能幻想却不能实现眼前，她有自知之明。 江樾坐旁边有察觉到，他落视在自己右手上，又瞥了眼女孩，有意戏弄将手收回衣兜揣着。 完全不给对方继续看的机会。 被发现了，贝苒尴尬差点做出小表情来，脸红红的，她抿唇缓解尴尬，将目光转向老师继续听课。 — 江樾突然有同桌这事儿，很快被传开。课间有十分钟，他起身走后，一班教室前后门围站一些女生，她们盯着靠窗后排坐着的女孩，揶揄起来—— “就是她呀？” “奇怪，江樾不应该赶她起来吗？她怎么还坐着？” 几名女生纳闷。 “我听说她是从南区三中转来的。” “三中！？”女生声音惊大，表情话语中透露出嫌弃，“三中学生都是混混不良少男少女，抽烟喝酒还怼骂老师。她怎么会转来一中还进一班？” “靠关系呗！三中那些人学习那么差，不靠关系能转进一中简直见鬼。” 有人附和：“前段时间她们三中校花还闹出大笑话，在贴吧表白江樾，结果被江樾用文字调侃当场拒绝。” 教室嘈杂揶揄声很混乱，贝苒心思不在这上，她低头看书，右手指上转动笔杆。整个看上去恬静又乖溺，像闭耳不言且专心定晴。 这时，有三名女生面带笑容站她桌沿边，教室门口那些女生看到她们，仿佛坐等看好戏。 三人中，一个扎马尾女生唤声名：“贝苒。” 贝苒停下转笔动作，抬头看向那女孩。 马尾女生穿着雪白校服，长相清秀，眼尾含笑，声音好听介绍自己：“我叫赵琳琳。”紧接着，她介绍旁边两位女生，“她是刘嘉雨和李雪。” 贝苒扫看过去，微笑点头，“你们好。” 李雪看了眼江樾空空的位子，笑着说：“贝苒，其实我们是想告诉你，这个位子你不能坐。主要吧，这个位子没人敢坐。” 紧接着，赵琳琳连连点头道：“你知道么？当时陈主任让你坐这里的时候，我们都为你捏一把汗。” 李雪忙点头，表示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能坐？”贝苒问。 李雪说：“.......是这样的，这个位子全校的人都知道不能坐，因为这是专属他的位子。” 在李雪说话间，贝苒朝旁边那个短发女孩看去，女孩与她对视上，下秒，女孩偏回视线低头同时抓起桌上的笔，不再与她对视。 贝苒又将目光移到教室门口那些站着看她的女生，她们揶揄声不小，却听得很清楚。 不管她们说什么，都和她没关系。 贝苒收回目光同时哦一声，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地说：“我不知道这个位子不能坐，不过是老师让我坐的。” 你们不可能赶我起来吧。 这话她只敢在心里说。 三人听后，有些傻眼。 她们以为这个转学生很好说话，结果是个硬茬。赶着她们在这说了半天，解释半天，她像没听懂似的，还把老师直接搬出来。 三中转来的，果然脸皮厚。 “这样，我们去给你搬张桌子，你坐其他地方可以么？”赵琳琳面上笑，手却搭她桌上，疑似威胁。 看她手搭下那几秒，贝苒了然，礼貌回笑：“是这样啊。要不你们去给老师说？如果老师同意你们让我换位子，我二话不说，我很自觉的。” “你什么意思？” 声音从另一个女生口中传出来。 贝苒扫视过去，说话的是刘嘉雨。 刘嘉雨从贝苒第三句话开始，她眉头一直蹙着，现在她不想和这个转学生东拉西扯。 “都给你说了这个位子你不能坐，你是听不懂，还是耳朵不好使！？” 她说话声很大，周边同学都被吓到了。 贝苒笑容渐渐收没，明显也被吓到。她没想到转学第一天会这个样子，以为会很愉快能认识新同学，看来是她想多了。 这些人和三中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说好听点就是披着一中学霸身份，皮层下都是让人恶心的嘴脸。 顶楼天台，江樾抽完烟返回教室时，看到前后门走廊围站一些人，他走到教室后门站他们身后朝里看。这时，有人注意到他，小声一句“江樾”。 江樾听见低眸看了眼那女生，他表情冷冷的，眼神极其的冷，像在警告着什么。 这声江樾虽小，近离的女生都听见了，她们愣大双眼看着他，没敢吱声，有的直接逃了，站前面的就没那么幸运了。 窗户后排位子处，贝苒笑了，这笑带点嘲讽的意味：“我有点听不懂你想表达什么？或者你想坐这里？” “你——” 刘嘉雨脾气本就急躁，这下被后面那句话气得脸色急躁更想打人，她的手抬起还未落下去，就看见江樾悄无声息越过后座拖动椅子坐了下来，倚后椅上。 教室那些揶揄声倏然安静下来，还有一些人都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们一个个望向那边，神经紧绷，不发声，眼睛却透着看好戏般的神色。 江樾坐下没几秒，他面无表情撩起眼皮，流露出一双冷得可怕的眼神看着刘嘉雨，刘嘉雨神色一惊，手放下同时像只蔫气的小雏鸟，没有刚才那么的硬气。 她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李雪和赵琳琳反应倒是快，她们拉着刘嘉雨赶紧逃离。回到位置上后，刘嘉雨还没回过神，她心脏怦怦跳得很慌乱，像丢了魂似的。 贝苒看她们慌逃回位子上，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她们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类似于鬼见到道士被吓的。 教室门口那些人，都散了差不多，自然少不了背后的议论。 江樾从贝苒脸上收回眼，他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了某游戏软件，而后他自顾地玩。 虽然这人一句没说，但他那冷冷气息实在太强，让在场人毛骨竖起。 贝苒从那三名女生身上收回视线，她小心翼翼把头稍稍半转，用余光去看江樾，江樾侧容没什么表情，很漠冷。 她视线往下移。 他手机界面是开心消消乐，再往上点，闯关数显示1865关。 好高，好厉害。 贝苒心里一阵佩服。 — 一段小插曲过后，一班教室恢复吵闹，像没发生过一样。 贝苒抬眼再次朝那三名女生看去时，刘嘉雨好巧不巧扭头过，撞上那双无辜的挑花眼，她紧咬后槽牙，目光戾狠地看着贝苒。 平静与她交视几秒，贝苒挪开了眼，低头不去看。刘嘉雨也没再看她，戾静的眼神以她而结束。 “你不知道反击么？” 旁边一道不冷不淡的声音在贝苒耳边响起。 江樾放下手机，侧过头，右手屈指轻敲桌面，一副审问官地看着她。 对上那双漆黑看不到底的眸子，贝苒手脚忽地一块抓紧，喉咙口水咽了又咽。 在他面前像只紧张不已的兔子，表现得有些嗫嚅。 她微微张口，出声：“我、我不知道这个位子不能坐，我——” “所以你要听她们的，换位子？” 看着他，贝苒眼睑缓缓垂下，像是默认。 江樾从喉咙冷出一声笑：“那你刚才的回话，是在装腔作势？” 贝苒忽尔看他，原来他听到了。 “不是装腔作势。” 她面容淡定地回答，声音却软软糯糯的紧张。 江樾嘴角扯了扯，他好像笑了，又好像没笑，反正没接话，继而玩游戏。 手机在衣兜里叮咚两下，贝苒拿出来看，是沈渺发来的q\/q。 她解开锁屏，点开。 【沈渺：本来想去找你的结果我刚到教室就看见江樾也在，所以我没进去找你。】 【沈渺：你没事吧？】 贝苒瞄了眼旁边坐着的人，回复道：【没事。】 【沈渺：你知不知道你在论坛上火了。】 【贝苒：？】 【贝苒：论坛？】 下一秒，沈渺发来两张照片。 贝苒点开看。 一张是她远视的侧脸照，不清晰。一张是刚才发生的照片。 从一开始，贝苒被老师安排坐江樾旁边位子上时，就有人把她拍下来上传到一中论坛里。 评论齐刷刷不断。 返回照片，她回复沈渺：【你知道是谁拍的么？】 【沈渺：你班上的人拍的，至于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贝苒看了眼旁边坐着似如平静的人，江樾没玩游戏了，他望向窗外，睫毛轻轻颤动着，侧容依旧冷漠，像八风不动的人。 贝苒回复沈渺两个字：【算了。】 何必去纠结是谁拍的，又没发生肢体冲突。 这时，旁边坐着的人倏然开口：“有纸么？” 他的声音磁性有魔性般，一说话，女孩像被电击身子轻瑟了一下。 她没听清，“你说什么？” 江樾看着她，重复一遍：“纸有吗？没有就算了。” “有。”说着，贝苒从书包里拿出一包抽纸递到他面前，“要多少，你抽。” 她低头，模样怯懦倒挺可爱的，两手手指紧紧贴合抽纸塑料表面上。 江樾挑眉，随意抽取两张，道声谢。 “不用。” 贝苒将抽纸放在桌角右上方，想了想，她又将抽纸挪到左上方，位置离他很近。 这举动，全被江樾看在眼里。 他单手将纸揉团握手心里，露出白色一角，侧看她。 小姑娘侧容轮廓线清晰流畅，睫毛长长的，时不时眨动着，肤皮细白，嘴隙微张，唇润润的嫩红。 长一张干净又嫩的脸，让男生忍不住多看好几眼。 见对方有动，江樾收回脸重新望向窗外。 他自笑了下。 贝苒掐着上课点摸出手机点开相机对着抽纸拍了一张，然后又迅速将手机揣回衣兜里。 — 一中高一、高二不用上晚自习，五点半就放学了。 贝苒在高二四班教室门口等沈渺出来，沈渺怕她等急，连忙收拾书包背上急跑出来，一个踉跄绊倒脚跟栽到她胸怀里。 软软的，身上香香的。 一闻就不想起。 贝苒扶稳她，戏谑道：“你就那么迫不及待想钻进我怀里吗？要付费的哟！” 沈渺有一瞬尴尬，她借力起来，眼睛却很坏地盯着某处，唇角勾起一抹坏笑，伸手五指一抓。 不仅软，还抓不完。 贝苒瞬间打开她的手，双手抱胸，瞪着她：“你咋那么坏！” “苒苒，你的好大呀，还特别的软。” “你——” 沈渺又坏笑起来，刚才只抓了一秒，她正面突抱，想感受一下自己和她有什么不同。试过后，沈渺点点头：“确实大，比我的都大。” “沈渺！”贝苒真生气了，脸到耳廓都潮红了。 小姑娘生气又羞红的模样，沈渺忍不住大笑。 “哈哈哈......你还是那么可爱，读初中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呢？”她凑近贝苒耳边说，“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偷自己揉搓的，嗯？” “怎么那么大。” “......” 贝苒整个无语，她尽量不让自己发脾气，突兀一个坏笑，看她：“你真想知道吗？” 沈渺当即点头，表示很想知道胸变大的窍门。 贝苒挑眉，唇角勾笑，下秒，她脸色一变：“没门儿，走了。” 沈渺很失落，咧了咧嘴，跟她身后一个劲追问。 最后也没套出话。 走出校门口，不远处传来好几声“轰轰轰”是机车的轰鸣声。沿声望去，一辆黑色川崎h2摩托，从众人眼前骑过。 车上两人穿着一中白色校服，各戴一顶黑色头盔，但看不清是谁。 贝苒目望问沈渺那两人是谁，沈渺漫不经心说出那两个人的名字，“林哲、江樾。” 江樾她认识，但林哲是谁。 她又问：“一中能让学生骑机车上学么？” “不能，”沈渺说，“但那是江樾，就算老师看到了，也不会说他什么。” “为什么？” 沈渺解释说：“因为他们学习好，特别是江樾，每回都考第一。”她对着贝苒咧嘴耸肩，“所以老师基本不会管他的，任由他。” “至于林哲.....”沈渺语气顿了顿，“就那样吧。” 贝苒看着那俩背影跟着机车一点一点消失看不见，才收回视线。刚才的问话，她也没正面看沈渺。 沈渺像唠话机又说：“你今天才转进来，你不知道很正常，总之你现在和他是同桌，能避让尽量避让吧。” 贝苒没说话，又一次看向已经不见的背影和机车。 沈渺老神在在地说：“今天找你麻烦的刘嘉雨从初中就喜欢江樾，所以她才对你很有敌意。你想想，谁愿意自己喜欢的人旁边有女生坐啊？” “至于赵琳琳和李雪她们人还行，不像刘嘉雨那样，说不清就骂人怼人。估计以后你在一班生活很难了。”沈渺突兀一想，“要不你去给老师说你转来我们班，我们班的人可好了。” 听她说完所有，贝苒转眸就看见沈渺那小眼神是充满期待的。 她眨了眨眼，嗤笑：“如果我突然转去其他班，那岂不是显得我很怕她们。其实她们这点威胁对我来说并不构成任何伤害，再说是老师让我坐的，难不成她们还有本事让我滚出一班不成？” 沈渺眨巴着眼，她对贝苒绝对有信心的。但还是担心贝苒在班上被全班女生孤立没朋友，如果没有老师刻意安排她坐江樾旁边，也就不会有那些事。 “苒苒，你好帅！”沈渺竖起拇指夸赞。 贝苒笑了笑，语气有点蔫：“其实我对我自己也不是太自信。”她叹了口气，“算了，能在班上过一天是一天吧。” 沈渺嘴角弧笑地嗯了声。 — 晚上九点多，贝苒写完作业坐书桌前玩手机，这房间比她原来的房间要大许多，放置的东西不会再放在床下了。 她手机界面是一张抽纸照，上面出现一只手，是江樾的，他手指屈起放书面上，袖口是由白黑组成的三个圈。 他右手食指上的纹身同样被照了下来，很清晰。 贝苒放大照片把纹身截图下来，然后和抽纸照一块上传到q\/q空间相册里，并配上时间和文字。 弄完后，她翻看以前自己从贴吧里偷偷保存下来的照片，看着这些照片，她傻笑欣赏。 这时，手机屏显示周茜发来的微信。 贝苒点开看。 —【宝贝儿，在干什么呢？第一天去一中怎么样啊？习惯么？】 连问三个，贝苒一一回复：【在写作业，还行，说不上习惯。】 【周茜：我还担心你会在一中受欺负呢，看来白担心了。】 贝苒指尖停顿，神色垂黯，今天她确实被欺负了，不过不是太严重，就是女生与女生之间常见的小事。 她回：【我怎么会被欺负呢？再说，我有什么条件被欺负呢？】 周茜想了想也是：【没有就好，如果有一天你被欺负了，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看我不打死他们！】 贝苒笑了笑：【我家茜茜最厉害了。】 【周茜：苒苒，你回三中吧。没你在的日子真的好难煎熬啊！呜呜呜.......回来吧。[可怜巴巴的眼神].jpg】 贝苒正打字，周茜又发来一条。 【对了，你拍到江樾了么？照片转给我吧。】 刚打好的字，因周茜这句话，她又一个字一个字删除，眼睑缓缓垂落，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想了想。 她回复周茜：【茜茜，很抱歉，我没看到他，所以没拍到。】 【周茜：是一整天都没看到他么？】 【贝苒：嗯，是的，没看到他。】 【周茜：[伤心不已].jpg】 【周茜：那明天你看到他后，别忘拍照给我，知道么？】 贝苒盯着聊天界面，表情似乎有些不太情愿，她回复道：【好吧，只能看明天能不能看到他。】 【周茜：嗯，谢谢宝贝儿。】 【周茜：[爱你哟！！！].jpg】 【贝苒：嗯。】 第5章 酒精 第二天清早，贝苒起床洗漱完走出客厅的时候，苏碧兰和周建伟已经坐在餐桌上吃早餐了。 苏碧兰浅喝一口清粥，抬起眼皮就看到贝苒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像个摆设。 她唤了声：“苒苒，你站在那儿干什么呢？赶紧过来吃早餐。” 贝苒没接话，走过去坐下。 因为才搬来几天，她有些不自在，虽有妈妈在，但在别人家吃早餐她是说不出口的不自在。 周建伟给她盛了碗清粥，放她面前。 贝苒道声谢，盯着眼前这碗清粥，它在冒热气，她抿了下唇，端起粥连喝两口。 “苒苒，你现在是在长身高，你要多吃点知道吗？”苏碧兰说。 周建伟点点头对苏碧兰说：“我们家苒苒就是太瘦了，确实需要好好补补。” 贝苒闻言不语，她依旧低头喝粥，就连眼部多余动作都没有，漠冷得很。 一顿早餐下来，贝苒前后说话加起来不超过五句，她背上书包，道了声，就出门去学校。 学校离她现在住的地方比较近，路程就半个小时左右。走在人群中，前后两旁道路清一色都是一中的学生。 一片雪白中掺合路边一排排树干嫩芽，像一幅极美的风景油画呈现眼前。 前面有几个女生在议论—— “你们看论坛了么？昨天一班那一幕真是没现场看。” “你们还别说，这个转学生还挺坚强的，和江樾做同桌居然能平安度过一整天，居然没被他说哭转班。” “好像是耶，真的有点奇怪。不过，这个转学生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没有那么好过了。她们班刘嘉雨......” 说到这，几名女孩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继而说。 贝苒在她们身后听着那些话心里很不舒服。这时，其中一个扎马尾的女生回头看，下一秒，她整个愣住，眼珠瞪得很大，像见到鬼似的。 其余三名女生还在说，她连忙回头制止，让她们别说了。 显然，她们没明白她的意思。 马尾女孩对她们使个眼色，示意让她们往后看。 三名女孩不解同时回头看，不看还好，一看，同时一怔。然后她们冲女孩尴尬笑了笑，但很快转回头装作啥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走。 半晌，三人同声“靠”了句，埋怨马尾女孩为什么不早点说。 马尾女孩无辜小声反驳：“我怎么知道她在后面，后脑又没长眼睛。” 三人：“......” 贝苒闭下眼，又睁开，她理上书包带，面无表情从她们身边走到前面。 几名女生在她身后，表情一个个都不同，待她走远后，她们又开始刚才的话题。 — 眼不见心不烦，真后悔来一中。 还是三中好。 快到校门口，贝苒停步原地，身后传来一声“早上好啊，小苒苒”。 紧接着，一只白皙的手搭在她肩上。 贝苒扭头回看，是沈渺。 看到沈渺，刚刚复杂的心情瞬间好了许些，她回笑：“早上好，渺渺。” 沈渺搂着她的腰，说：“昨晚睡得好么？有没有梦到我呀？” 贝苒回答诚恳：“有。”片想了下，她戏谑道，“梦见你掉泥潭里了。” “？”沈渺微愣。 看她不置信的表情，贝苒没忍住笑了，好哄着：“我开玩笑的，我怎么舍得呢。” “我还以为你真把我梦到掉泥潭里了。” 贝苒还在笑，“怎么可能。” “哼！” 沈渺头偏一边，可爱一哼。 一中教学楼共八层，每年级十五个班。高二一班和四班不在一个楼层，一班在三楼，四班在四楼，两个班隔楼梯阶。 贝苒走进教室时，教室里的揶揄声倏然安静下来，他们向她投来不同目光，像在看异类，似是期待着什么。 贝苒掠过这些人的眼色，朝课位走去，人刚到桌沿边，桌上有字特显眼印在上面，上面写着警告语：教训不听话的人，请勿擦洗。 是用黑色记号笔写的。 贝苒盯着上面的字，两手慢慢收紧了拳头，白皙手背血管清晰可见。她转头，视线利落落到一个女孩身上，是刘嘉雨。刘嘉雨配合回头，她挑眉，一副看小丑又轻蔑的表情看着贝苒，光看着她就觉得很舒服。 教室里揶揄声慢慢倏响起来，他们说着调侃、嘲讽的话看着贝苒。贝苒闭耳不听，她收回眼同时卸下书包拖动椅子，真像若无其事地坐下了来。 那些人还在说，有个女孩看似帮衬，实际间接嘲讽：“你们太不把人家放眼里了，人家昨天才转来，就这样对人家。好歹人家是坐在江樾旁边的人，你们真是的，太过分了。” 这时有人附和道：“万一人家向老师打小报告，是不是都得遭殃啊！” “是幼儿么？是小学生么？有句话说得好，‘要有自知之明’，如果连这词都听不懂，读那么多年的书，那可就白读了。” 女孩故意拖长后几个字的音，听着很阴阳怪气。 话落完，教室陷入哗然一片的嘲笑声。 贝苒低头闭耳不理，眼眶里的委屈实在藏不住，她盯着桌上每个字满满的讽刺和侮辱，她心里那团小火苗已经在慢慢燃烧，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要爆发。 她轻吸鼻腔，让冷静自己下来，在心里对自己说—— 贝苒不要计较，不要计较。 不能惹任何事情出来。 不计较。 坚强安慰自己一番后，贝苒敛去委屈，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数学挡住上面的字。 早课铃响起，江樾踩着点走进教室，他单肩背包，还是那副淡漠的表情，看起像谁欠他二五八万似的。 步伐不慢不快，自然而落。 他越过女孩，拖动椅子，把书包撂桌上，而后坐下了来。 坐下顷刻，他身上轻微带烟味的风从衣面表层涌了出来。 江樾不自看了眼贝苒，他倚后椅上，脚踩在课桌下的横杠上，摸出手机不知在给什么人发消息。 贝苒低着头，很安静，与嘈杂教室声，格格不入，她双手紧紧压书上。 这堂课是数学课，一中老师讲课要比三中老师快些。可贝苒却无心听课，老师讲什么也是半听半进。 课间十分钟休息，贝苒一刻未离开过位置，江樾一下课就被数学老师叫去办公室了，不知原因。 在嘈杂教室中，她小心翼翼翻起书底，下面几个字以不见光的方式展露一点。 黑色记号笔写的字，很难擦。 贝苒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去清理这些字，她内心十分烦闷又烦躁。 — 上午的课一晃就过去了。沈渺一放学，和平时一起吃饭的同学说要去高二一班去找闺蜜，今天就不一起了。 说完，她蹭蹭下三楼找贝苒一起去吃午饭。 这会儿高二一班的人不多，他们都去食堂了。贝苒趴桌上整个懒洋洋的，像没骨头似的脚踩桌子下的横杠上。 沈渺站门边往里瞅了瞅，确定贝苒旁边没人后，她才走进来唤声“苒苒”。 听见熟悉声音，贝苒撩起眼皮看到沈渺正朝自己走来，她趴起身下意识用书挡住桌上的字。 “苒苒，不去吃饭么？听说食堂做了红烧肉。” 一中和三中是一样的，学生午饭都在食堂吃，只有高三一天有两顿，中午和下午。 也有一部分高三学生下午选择出校在外面吃，几人扎堆一起。 “我不太饿，你去吃吧。”贝苒回。 “怎么能不吃饭呢？下午还有课呢。”沈渺拉她起来，贝苒像和椅子粘在一起就是不起，“看上去挺瘦的，咋力气那么大呀？” 不是不想起，是贝苒不想让她看到桌上的字，因为她太了解沈渺的性格，要是让她看到这些字估计又会掀起一阵狂风。 挣脱手，贝苒两手平压书面上，眼尾眯成一道笑容，说：“渺渺，我真的不饿，你去吃吧。” “你真不吃啊？要不要我给你买份泡面来吃？” “不用，我书包里有面包。” 书包里有没有面包沈渺也不知道，看她态度坚硬，只好放弃：“行吧，那我去吃饭咯。你要是饿了你就给我发消息，知道么？” 贝苒点点头，“好。” 沈渺走之前最后一次问：“真的不去么？有红烧肉哟！” “真不吃，”贝苒摆摆让她赶快去吃饭的动作，“你快去吧。” “好吧。” 沈渺走后，贝苒挪开书，那十一个字瞬间呈现眼前。 这会儿教室已经没人了。贝苒趁他们回来前赶紧把桌子清理干净，她起身走向讲台拿上抹布走出教室去水槽处。 两三分钟后。 返回教室时，贝苒整个人愣住，她看到江樾已经吃完饭回来了，那么快。他手托腮，歪头正盯着旁边桌面上的字看。 他面容平静又冷然，像在欣赏这字的潦草。 逃过沈渺，却没逃过同桌。 还是被看到了。 贝苒深吸一口气，强装淡定走进教室，每走一步，手里抹布越拧越紧，都快拧成麻花了。 听见脚步声，江樾撩起眼皮，神色闲散看她了一眼，他支身倚后椅上，双臂交叠放胸前，偏头望向窗外。 这动作倒像刻意掩饰，他什么都没看见。 贝苒看他看向窗外，她浅吸一口气，把抹布放桌上，而后把书挪到地上放着。 在擦字时，她颇为小心，尽量不让课桌与地面摩擦发出“咯吱”声，她怕惹到旁边那位不高兴。 可这些字像和课桌生长在一起一样，不管怎么用力擦，一点半星角都没被擦掉。 五分钟过去了，课桌上的字纹丝未动。 贝苒手都酸了，力气几乎快用完了，此时此刻她真想发脾气牢骚几句，但想了一下。 算了，不擦了。 就这样吧，反正也擦不干净。 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都看见了，不在乎。 “等会儿。” 贝苒没走两步，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是江樾。 她转身。 只见他从课桌里拿出一瓶酒精放桌上，一双乌黑漆亮眸子看着她。 她愣有半晌，开口：“怎么了？” 江樾没答，他起身拧开瓶盖把酒精倒在她桌上，浓浓酒精味弥漫小周围。 然后他从衣兜里掏出一片湿纸巾，撕开，慢慢擦拭桌上的字。 贝苒整个愣住，简直不敢相信江樾居然在帮她擦桌子。 她走过去，两人谁也没说话，画面很安静。 贝苒站桌边有些想不通，江樾为什么要帮她擦桌子，理由是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字被他一点一点抹擦掉。 “笨死了。” 江樾放下脏兮兮的湿纸巾，突兀一句。 贝苒愣了下，抬眼看他，少年瞥她一眼，没再说话。 她低眼看桌子，虽然有点花，至少那些字已经不见了。 “谢谢。”她声音很低地说。 “嗯？” 江樾没听清，“你说什么？” 贝苒眨了下眼，声音低伏而起：“我说.....谢谢你......江樾。” 这还是她第一次当面叫他名字，以前都是对着照片偷偷叫他名字—— 江樾。 那声音甜润又好听，像夏天偷吃蜜果甜到喉咙管。 江樾哂笑了下，突然起什么，他声音质疑性地问：“你是怎么转进一中的？又怎么转一班的？靠关系？” 说完，他眼眸寡冷，表情带了点小严肃。 贝苒看着他，鸦羽似的睫毛颤了颤，她将视线转向一边，避开对视。被质问却无法回答，说靠关系，贝苒确实靠了点关系，要说靠成绩，以她这成绩进一中是没问题的。 谁都知道转进一中是要模拟考试的，分数出来才分配进哪个班。 可这些问题从他口中说出来....... 贝苒垂眸不言，像默认事实。 江樾在等她回话。 看她沉默不言，了然，他说：“靠关系不丢脸，说明你还是有些手段的。” 手段！！ 贝苒蓦地抬眼看他，手里抹布越捏越紧，心脏越跳越快，他的表情，倒像逼着她承认有手段一样。 而对他这话，她确实无法回答，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 “樾哥！” 教室门口传来一声名唤，林哲气鼓啷当从后门走进来，嘴里抱怨着：“你丫的，上来拿个东西需要那么久么？” 江樾没理会，贝苒转身看。 林哲走近定站，老脸凑上前看着他，江樾无视着，依旧是那副不在事的样儿。 “需要那么久么？”林哲重复刚才后面的话，眼神质疑着。 江樾稍稍蹙眉：“你怎么上来了，不是让你等着么？” 说起这个，林哲越想越气，坑人套路江樾是第一名。因为林哲在操场等了江樾有半个小时左右，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人回来。 “你还好意思说，我等你那么久了，你却在教室悠闲着。” 江樾：“.......” 因林哲突然闯入，打破两人僵硬话题，贝苒才得以松口气，逃脱江樾刚才的质问，她把放地上的书搬起挪到课桌上，小心翼翼整理着。 尽量不去打扰他们说话。 林哲光顾着和江樾说话，完全没注意到桌旁还站着一个人。转眼一看，看到一张略微熟悉的脸，半晌，林哲惊道：“同桌！便利店！雨伞！” 闻词，贝苒看向他，正要开口，听见江樾出声打断：“你有病啊？” 林哲狐疑。 难道不是么？ 他稍稍凑近，贝苒下意识往后稍稍倾斜，表情是尴尬的苦笑。 凑近没两秒，江樾一把扯住他的后领往回拉，“你他——”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被卡喉咙没说出来，江樾换个说词：“你是不是有病？” 林哲没意识没生气，他转头看着江樾，“我没看错，就是她。” 江樾：......” 林哲嬉皮笑脸伸出右手表示友好地介绍自己：“你好同桌，我叫林哲，是江樾的内人。” 江樾：“.......” “你好，内人。”贝苒没伸手，她礼貌回答极快。 空气一瞬间哑住。 没半晌，林哲没忍住噗笑出声。 贝苒看他笑，恍然大悟，她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一时口快，我没——” “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林哲对江樾说，“你这同桌挺可爱的，连说话都那么可爱。” 江樾：\"......” 江樾对他俩无脑对话，无语到家，一个傻子，一个说话不经大脑。 他不耐烦看着林哲，道：“你不是要打球么？走吧。” 说完，江樾越过他俩走出教室，林哲皱了下鼻子，和贝苒道了声招呼，跟着追出教室。 贝苒望向教室口，大深一口气，她好尴尬抓了两下头发。 真丢脸，直接丢到家了，她为什么没注意听呢？ 还.....她真是服了自己的回答。 啊啊啊啊！！！！ 丢脸到家了！！！ 第6章 可乐 出了教室，林哲没忍住笑出声，手恣意地搭江樾肩头上：“樾哥，你这同桌挺逗的，是不是被你给吓傻了？你不是说不喜欢有人坐你旁边么？咋啦，你破规了啦？” 学校每个人都知道樾哥不喜欢有同桌，上次坐他旁边的女孩，还是一年前，那女孩也够倒霉的，转来才上一节课，这家伙就把人说哭转其他班级去了。 也给那女孩留下不可抹掉的记忆。 这次有点不一样，很不一样。 “对了！”林哲想起什么，拍他肩膀，“你今早让我找老师要酒精干什么？” 被问，江樾眼皮垂下又撩起，目视前方好似在想什么。 林哲又是个好奇的人，见他不应，又一遍：“你要酒精干什么？” 江樾收神同时不耐烦“啧”一声，拿开林哲搭肩膀的手，语气冷不丁回他一句：“我脚上有伤。” 受伤？ 林哲不信往他脚踝处瞅了眼：“你咋受伤的？自残？” “你他妈是智障么？” 江樾眼神瞪向他同时骂出这句。 林哲鼓气无语，没半晌，他自言起来：“某人同桌必有灾难。” 听到这话，江樾睫毛轻眨了两下，流露出一副与老子没关系的语气：“关我什么事？” 林哲看着他，心想怎么就和你没关系了：“不是，她可是坐你旁边啊，我给你说，人家要是被同学欺负，一切都因你而起。” 江樾哂笑，偏头看他：“我看你就不错，你可以试试看。” 后三个字，他咬字有点点重。 “啥？啥意思？” 林哲满脑问号。 — 午饭时间已过一大半，教室陆续多起人来。 贝苒趴桌上望向窗外，太阳光透窗不刺眼，很温和。 视线不自往旁边课桌挪，想起江樾那句。 ——靠关系不丢脸，说明你还是有些手段的。 她喃喃重复他的话：“靠关系不丢脸，说明你还是有些手段的。” 贝苒自笑两下，从课桌上支起身，背倚后椅上，懒洋洋伸了个懒。 “贝苒。” 一声名唤，贝苒偏看过去，是昨天那个短发女孩。 女孩起身走向她，脸上带着温切的笑容，介绍道：“我叫方蓝蓝。” “你好。” “贝苒，你长得真漂亮。” “你也是。” 方蓝蓝回头看，目光落向一处后，她突然拉起贝苒的手，俯头低声说：“贝苒，我知道是谁在你桌子上写那些字的。” 她当然知道是谁。 贝苒摇头说：“不知道。” 方蓝蓝告诉她实情：“是刘嘉雨她们，昨天放学你走后，我看见她们来到你课桌边，然后就是你今早看到的那些字。” 她晃了眼贝苒课桌，上面的字没了，疑道：“咦，你桌上的字呢？” 贝苒看了眼桌子，笑了笑：“已经被擦掉了，是——” ‘江樾帮我擦的’被她生咽下去，没敢说出来。 方蓝蓝拍了拍自己胸脯，松口气：“我还以为没擦掉呢。” “我是用酒精擦的。”说着，贝苒伸手往课桌里摸，结果摸了个空，这才想起酒精被她放回江樾课桌里了。 她说：“我已经还给老师了。” 方蓝蓝点点头，“原来如此。哎对了，你要不要去操场玩啊？我看你坐教室里挺无聊的，去不去？” 一中操场很大，相比和三中来说，一中分为两地，一个小型足球场和一个篮球场。 刚刚听江樾说他们要去打篮球，说不定能..... 贝苒想了想，最后应下来。 — 操场这会儿的人特别多，特别是篮球场那边的女生。 她们尖叫声覆盖整个操场。 篮球场内，一群男生在打球，两边休息区站满男女生，周围女生为江樾呐喊加油。 此刻，主角正躬腰运球，他手上篮球一弹一起，眼前是林哲在阻拦。 两人额头爬满汗珠，林哲喘息道：“江樾，我看你怎么投球，后面都是我的人。” 江樾不屑挑眉，语气很狂傲：“那你试试看。” 说完，江樾一个转身假传跳，骗过林哲，躲过所有人，三步一跳“哐当”一声，篮球进框，他稳稳站地。 篮球落地连跳好几下，又滚了好几圈，最后被人捡起来。 一气呵成骚操作，瞬间让女生又提高好几个声度，几乎掩盖男生的声音。 “樾哥牛逼！” “这个假传球投篮真漂亮！” 队友欢呼高捧。 江樾五官立体，冷白肤色在阳光下被染上一层暖光，右腕上戴着黑蓝护腕。他挑眉对着林哲竖起中指，不忘调侃一番，“怎么样，拦得住么？” 林哲身高和江樾差不多，生得俊秀，属于好看类型。他不服，耍赖走过去：“你这个球不算！你作弊！” 江樾：？ “我怎么作弊了？” 对话声引起两边女生不满，她们对林哲喝道—— “怎么就作弊啦？” “就是，技不如人还说我们家江樾作弊。” “林哲这是嫉妒么？” “林哲你这样耍赖，真不地道。” 女生你一句我一句的，场面不可收拾。 林哲两手一摊，眉心随意皱起，质疑地看着她们，心想，我嫉妒他么？ 江樾拍他肩膀，唇一笑，说：“下个球我让你。” 这话听着特欠，林哲被气得不行。 他需要让么？ “靠！江樾记住你说的话。” 篮球铁网外。 刚才江樾漂亮扣篮被贝苒看得很清楚，她手插校服衣兜，指腹蜷握贴肉心上。 下一秒，江樾又进球了。 场面再次活跃起来，女生尖叫声又一次掩盖男生。 一旁方蓝蓝激动跳起来，她拽了拽贝苒示意她看。贝苒脸上没什么表情，很淡静，实际内心早已激动得不行。 比在场任何人还激动，是他们看不到听不到的激动。 在这一刻，贝苒突然回忆起高一某晚。 那时她在贴吧里刷到一条江樾打篮球的视频，至今那条视频依旧在她q\/q相册里。 视频背景是篮球场，周围喧闹，天气很炎热。 江樾穿着白色八号篮球背心褂站球线中央，他肤色冷白，颈脖立长，棱角利落流畅，两臂肌肉很有力，全身爬满热汗。 然，下一秒。 他将衣服撩起一半，露出紧实有力的腹肌，线条勾勒又分明。视频里，周围女生尖叫不断，拍摄者故意将镜头拉近些。 贝苒看着视频，被他撩衣服动作给整红了脸，眼睛直勾地盯着他的腹肌看。 她喉咙像着火般灼热，干得不行，口水咽了又咽，脸颊两边滚滚的发烫，小心脏怦怦跳得很快。 短短二十秒的视频，贝苒连看好几遍，反反复复的看，感觉自己身临其境。 ....... 江樾又进球了，女生尖叫声很是刺耳。 贝苒瞬间被拉回所有，她怯怯看了看两边的人，然后从衣兜掏出手机，点开相机，对准江樾一人，拇指一按，他就被拍了下来。 她连拍好几张。 “你在拍江樾么？” 方蓝蓝小脑袋刚凑过去，贝苒面容淡定将手机快速收回衣兜里，她睫毛眨了眨，语气听不出有半分慌张迹象：“没有，我在回复消息。” “好吧。”方蓝蓝没深问。 少女小心思差点被人发现了，贝苒浅松一口气。 “那个......” “嗯？怎么了？” 贝苒看着她，“你们为什么那么喜欢看男生打篮球？” 下秒，她便后悔问出这个问题，这分明就是在明知故问。 方蓝蓝回答干脆、坦荡：“因为江樾啊！只要篮球场上有他，学校大部分女生都会来看，为他加油。” “江樾打篮球很厉害的，只要他投球了，我们就很激动....”方蓝蓝脸红了，羞喃道，“想去抱他。” “.......” 贝苒莞尔一笑，没接话。 方蓝蓝反问：“你不觉得他打篮球很厉害么？” 贝苒再次看向在打篮球的江樾，他又进球了，周围呼声又提高了。 而此刻，她已经无法去形容自己所看到的。 内心“厉害”那两个字很难说出口。 沉吟半晌，贝苒回答没什么夸赞：“还行，不算太厉害。” “哈啊？”方蓝蓝歪头看她。 篮球场里，江樾扫了眼周围的人，他突然一个回眼落在铁网外站着的贝苒。 与此同时，贝苒对视上他的眼睛，他站那儿还是那么的耀眼，仿佛闪着星芒印她眼球上。 很难离开。 江樾舌尖舔了下唇，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脸瞬间被看红了，贝苒逃开对视，别头对方蓝蓝道：“蓝蓝，我先回教室了。” 方蓝蓝愣道：“你不看啦？” “不看了，你看吧。” 方蓝蓝点头嗯声：“好吧。” — 操场离教室不是太远，路程就三四分钟左右。路过小卖部时，贝苒走了进去，她站自动贩卖机前，犹犹豫豫地盯着玻璃门里的饮料。 犹豫许久，贝苒伸手拉开玻璃门，冷气瞬间扑面，她从里面拿了罐可乐，可乐很冰，周身覆盖冰雾，有些刺手指骨。 关上门，她利索来到收银台前付款。 走出小卖部，贝苒站门口盯着手里的可乐，她在想要怎么答谢江樾那时的帮忙。 而此刻她脑子里已经在幻想了，可幻想不过几秒，她猛摇头，掐断不现实的画面。 让她主动直接给，她不敢，万一........像江樾那么天子之骄的人，那么耀眼的人，众星捧月的人，为他送水送饮料的女生很多，她这可乐他似乎看不上吧。 贝苒想了想，既然送不出，倒不如自己喝掉算了。 然而指尖还未碰到拉环，一只嫩白的手忽地从她手里抢了过来。 抬眼一看，正是沈渺。 沈渺长相清美，很白，眼睛漂亮且水灵，她看着贝苒，食指扣动拉环，“哒嚓”一声，可乐被打开，无数小汽泡涌跳上来。她了喝一口，可乐冰凉刺喉地滑进胃里。 “啊！”沈渺抿抿唇说，“冰凉，不错。” 而此时，贝苒脸色铁青，眼神戾静，唇角没有弧度，就这样看她一口接着一口的喝。 “渺渺，”她唤了声，“好喝不。” 她声音让人听不出是在生气，像是在无情质问。 沈渺停止喝可乐的动作，眯笑着眼，点头说：“好喝！” “......” 贝苒这才露出不太温柔的笑，说话也怪里怪气的：“好喝多喝点，别噎着了。” 沈渺：？ 沈渺晃了晃手里的可乐，笑着问：“你中午不吃饭就喝可乐啊。” 贝苒眉毛轻挑，“嗯，不行么？” 沈渺又喝一口可乐，对贝苒开始说教：“不吃午饭喝可乐对身体不好，知道么？” 贝苒语气十分淡冷：“我知道，但我想喝，不行么？” 沈渺手一顿，看着她，她怎么感觉苒苒今儿说话那么带刺儿啊。是因为抢了她的可乐吗？不至于吧，一罐可乐才多少钱啊？ “苒苒，”沈渺说，“要不我给你重新买一罐，当——” “好。”对方话音未落，贝苒毫不客气打断，“去买吧。” “.....”沈渺苦笑个脸，“行，我去买。” 没过多久，沈渺买完可乐，还未将它送出去，贝苒从她手里迅速抢过来，用双手护犊子似的将可乐抱在怀里。 这举动着实看懵沈渺，她从来没见过贝苒这个样子，感觉这罐可乐跟她亲儿子似的，生怕被人再次抢走。 “苒苒，”沈渺说，“你没必要这样护着吧，我又不会抢。” 贝苒意识到自己这举动过于明显，她眨了眨眼，勉强挤出笑容，说：“我不是怕你再抢嘛。” “.....”沈渺说，“那倒不至于。 “我回教室了。” 话落完，贝苒抱着可乐转身往教室方向跑去，也没给沈渺开口的机会。 她这是生气啦？ 至于么？ 沈渺站原地望着女孩那姣瘦的背影，她再看了眼手里的可乐，瞬间感觉它不香了，也不甜了。 “为了可乐，连我都不要了。”沈渺自言感叹。 第7章 选择 转眼间，贝苒转一中有两个星期了。 周六上午十点，贝苒被电话声吵醒，她软绵绵摘下眼罩，眯起眼摸索手机。 拿起手机看，来电显示周茜。 她摁下接听键，放耳边，有气无力“喂”一声，“茜茜。” 电话那头，对方语气似乎带几分埋怨：“你怎么那么能睡啊？我给你打了五个电话你都没接。” 昨晚贝苒学习到半夜，受点了凉，吃了感冒药，睡得有些沉，没听见。 她拿下手机，手指翻动屏幕一看。 果然有五个未接电话。 “茜茜，不好意思，昨晚有点感冒，吃了点感冒药所以睡得有点沉，没听见。” 电话那头安静几秒，周茜哎叹一声，道：“那...你现在能出来么？我在你们学校门口，我——” “什么？！”对方话未说完，贝苒立刻精神从床上坐跳起来，“你在我们学校？” 昨晚她们聊天时，周茜也没说要来北区玩，怎么那么突然。 周茜被她这一声吓一哆嗦：“是、是呀，我在你们学校。” “你等着，我收拾马上去学校接你。” “哎——” 话未说完，电话被挂了。 周茜拿下手机，站树下，看半晌，而后笑了笑，自喃道：“干嘛那么急？话都不让我说完。” 这时身后传来“轰轰轰”几声，是摩托机车声。 一辆逆行黑色川崎h2摩托从周茜身旁路边一骑而过。 周茜瞬间被吸引，她沿视车身看它停在一中校门口。摩托车上，两位少年下车摘下黑色头盔那一刻，他们长相瞬间涌入眼帘，其中一人最为入眼，那便是江樾。 江樾站摩托车旁，他手上拿着头盔，另只手抬起抓了两下头发，他穿着黑色卫衣一条黑色工装裤，配上一双白色运动鞋。 人站那儿，有种难以靠近的视觉感。 只是这难得的机遇，周茜都看直了眼，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来一趟一中居然能遇到他。 今天来一中还真来对了。 她窃喜着。 林哲两手各拿篮球和头盔站江樾身侧，说了几句，他们朝学校校门走去。 门卫看门老者看他们抱着篮球走来，他站窗边唤道：“周末又来打球啊？” 林哲性格比较活跃，他回道：“对啊，来打球。” 老者识时务给他们开门。 江樾把头盔夹胳肢窝下，表情冷冷的直走了进去。 林哲冲老者笑了笑，道：“谢谢大叔。” 校外树下，周茜趁他们还未走远，她赶忙掏出手机拍了一张。 — 半个小时后，贝苒从家赶往学校，她看见周茜站树下，捧着手机，不知道在和什么人聊天，脸上挂着彩笑。 她走过去，唤了声茜茜。 周茜侧头看，只见贝苒满头虚汗，气喘吁吁站她左侧前。 她收起手机直冲上去，紧紧抱着贝苒：“那么久没见，想死我了。” 冲劲有点大，贝苒往后连退两小步，她抱稳她，平缓了下呼吸，道：“没久等吧。” “没有。” “你怎么突然来我们学校了？昨天也没说你要来。”贝苒问。 周茜给她理了理头发别耳后，笑嘻道：“这不是想给你惊喜嘛。” 不是惊喜，是惊吓吧。 “你吃饭了么？”贝苒问。 “还没呢，”周茜坏笑凑近，“你是要请我吃饭么？” 贝苒弯眼唇笑：“请。” “啊对了，”周茜突想起道，“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贝苒疑惑。 周茜掏出手机，解开锁屏，点打开相册，她把那时偷拍江樾的照片递给贝苒。 接过一看，贝苒怔然。 那熟悉的背影，那熟悉的衣服，她一眼便认出来。 他们怎么来学校了？ 周茜在一旁自顾自言地说话，贝苒像封闭似完全去没听。 眼睛一直盯着照片上，其中一人的背影。 周茜从她手中收回手机，揣包里，拉着她的手，“苒苒，我能进你们学校吗？” “啊？”贝苒疑啊一声，又看了眼学校。 其实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进去，也没听谁说过周末可以进学校。 周茜又问：“能进去吗？你去问问你们学校看门的，好不好？” 贝苒看着她，颇为无奈。 如果不答应周茜，估计这一整天她都不会安静。 周茜一个劲地摇晃贝苒，让她去问问看。贝苒身子本来就没什么精神，加上感冒也没好，还被她这样晃着，头不晕都会晕的。 贝苒妥协道：“好吧，”她只能试试看，“如果不同意，我就没办法了。” 周茜激动连忙点头，“我陪你一起。” 两人来到门卫室门口，里头坐着的老者，抬眼一看，是俩小姑娘。 他放下手中茶杯搁桌上，起身询问：“你们有事吗？” 贝苒性格本就内向，不善于表达，她站门边支支吾吾半天蹦不出一个字，看得周茜那才一个急。 周茜脑瓜子机灵，她对老者甜甜的叫一声年轻叔叔，说道：“我们是一中的学生，因为作业忘记带回家了，所以能不能让我们进去拿作业呀？” 模样委屈又真切，她又说：“如果不写的话，到周一老师会骂的。” 周茜这编辑谎言的本事，就连贝苒都深感佩服，差点信了。 老者看起六十岁不到，穿着保安服，虽然被叫年轻叔叔，但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问：“你们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班主任是谁？” 被连问，周茜瞬间哑了，她心虚抿一下唇，用胳膊肘碰了下贝苒。 这会儿贝苒倒是机灵，她顺着老者的话接下去，“高二一班，贝苒，班主任张姿欣。” 老者一听高二一班，重点尖子班，他也没多问，“行吧，那你们拿完作业就出来，知道吗？” 两人一听同意，高兴连忙道谢。 周茜第一次来一中，和三中比起来，她都有点想转学到一中。她环视周围，叹道：“你们一中环境真好，和三中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啊。” 贝苒有些蔫气道：“一中没有你想象那么简单。” 上周期中数学模拟考试，150分的题，贝苒考了个87分，成为班上最后一名，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考的，就连班上倒数第二名都比她高出三十分。 江樾依旧稳坐第一名。一中考题都是参照高考模拟出题，出的题都比其他高中都要难很多。 还真是应验他那句话。 ——你是怎么转进一中的，又是怎么转一班的，靠关系？ 周茜在贴吧常听人说过，一中管控学生很严格，对成绩也很严。她想了想，还是三中好点，至少没有那么严格。 周茜手搭贝苒右肩上，将人拦过来，安慰说：“没事儿，时间还长。” 贝苒看着她，叹了声气，“是啊，时间还长。” 以一中这讲课速度，她必须要比其他人要更加努力学习、刷题。如果再考出这样的分数，她妈估计都要被她给气死。 周茜突兀一问：“苒苒，你们操场往哪儿走？” 贝苒伸手指了指左边，“怎么了？” 周茜：“走，我们去操场。” — “靠！江樾，有你这样打篮球的吗？”林哲气道，“你就不能让让我么？” 那模样像受气的小媳妇儿，倒显有几分小戾气。 江樾站篮球框下把球扔给他，说了句比较安慰的话：“你投，我不拦。” 林哲抱着篮球，眼神不切信地看着他，“你确定不拦？” “.......不拦。”江樾说，“你投不投？” 从江樾那不真切的样儿，林哲有些不太相信，因为他太了解江樾这人不按常规出牌。 虽然被套路很多次，江樾有时也会让球，但林哲还是不信。 “你确定不拦？”林哲再次问。 江樾不耐烦“啧”一声，“你他妈到底投不投？不投把球给我。”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投！怎么不投。” 林哲让江樾往边上站，江樾听话往边上站。 林哲运完球后，三步一跳，衣服被撩起露出小半点腹肌，随即“哐当”一声，篮球进框落地连弹好几下，最后滚到江樾脚边，停了下来。 投完球，他还不忘炫耀一下自己，“怎么样？帅不帅？” “........” 江樾没搭理，他拾起篮球运了几下球，站原地一跳，“哐当”一声，三分球进了。 他痞帅歪一下头，反问：“帅不帅？” 林哲当场翻起白眼，又“切”声。 就知道耍帅。 林哲往篮球铁网外稍稍望，看到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他“哎”一声，伸手指了指，对江樾道：“樾哥，那不是你同桌吗？她怎么来学校了？” 江樾闻言回头望，女孩头发披散别耳后，穿着咖色卫衣和一条浅蓝牛仔裤，卫衣看起比较大，衬托女孩身材姣瘦。 像偷穿了大人衣服。 林哲又“哎”一声，“她身边那个女孩是谁？” 江樾转回视线，无表情把篮球砸向林哲，说：“你是来打球的还是来看——” ‘美女’二字卡喉咙未说出口。 林哲接球又丢下，他往篮球铁网边跑去，手抓铁网，冲其中一人大喊道：“喂，同桌！” 两名女孩沿声同时望去。 周茜看到江樾，激动的心瞬间飘起，她拽了拽贝苒的衣服，“苒苒，他们叫我们过去！” 同样看到他，贝苒手忽地收紧，指甲月牙深深嵌掌心上，心脏直跳很快，睫毛微颤着。 半晌后，她收回视线，拒绝道：“我不去。” “为什么？”周茜说，“走吧，再说....江樾也在，你忍心看我的幸福就这样被扼杀摇篮么？” 周茜喜欢江樾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当她说出来那些话时，贝苒那时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涩，她很羡慕周茜的直率和勇敢，而她只能埋藏自己，偷藏起来。 或许每个人不一样吧。 林哲不知什么时候向她们跑来的，他个子高，穿着粉色圆领卫衣站她们面前，对贝苒道：“你也是来打篮球的么？” 思绪一下子被拉回，贝苒与他对视，满脑问号。 周茜来一次一中，是不会放过和江樾近距离接触的，她抢先道：“对呀，我们是来打篮球的。” 话音一落，贝苒愣眼看她。 她在说什么啊？ 林哲没等贝苒开口，他回头冲江樾唤道：“樾哥，篮球二对二，我把人给你找到了！” 贝苒：？ 操场回声很大，江樾听得到。 “.....傻逼。”他站篮球框下，骂出一句。 贝苒看不清他的表情。 转眼，林哲对她们说：“走吧，一起。” “好呀！” 周茜拽着贝苒跟林哲身后，三人一块朝篮球场走去。 江樾见他们走来，他又投了几个球。 “你们快点。”林哲说完，就先跑了进去，他来到江樾身边，手搭他肩上，目视两名女孩，道，“怎么样？找到人了。” “......” 江樾反感拿开林哲的手，把球扔给他，冷冷瞥上一眼：“你和她们打吧，我休息了。” 说完，他转身便走了。 林哲：“哎......” 他很无语。 周茜很自来熟，她松开贝苒的手朝林哲走去，“你们不是要打球吗？来呀。” 贝苒站原地，眼睛怯怯瞥向江樾那边，他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抬起“咕噜咕噜”连喝好几口，弧度喉结上下滚动特诱人。 看得贝苒连咽口水，脸颊微微泛红到耳廓间。 与此同时，江樾正好偏头看过来，与她对上，女孩瞳孔倏地扩大，她站那儿一动不动，像被了定身。 数几秒后，或许被看得很紧张，贝苒挪开他的视线转向周茜和林哲，此刻这两人正打篮球，玩得不亦乐乎。 江樾收回视线，拧上瓶盖，嘴角微勾，笑了一下。 她坐到旁边长椅上，距离间，离他有三米内。 操场周边很安静，今天太阳不大，很温和也不刺眼，白云随风飘浮在蓝天之中。 篮球场上只听见投篮声和笑语声。 周茜并不会打篮球，她站篮球框下，双手抱着球一跳，“哐当”一声，球砸篮板上，直接弹了下来。 林哲朝笑她会不会打，周茜是个好爱面子的人，尤其在江樾面前。她气不过，拾起篮球又投一次，结果还是没投进。 周茜埋怨自己站位不对，要重新投。 十分钟后..... 周茜累得蹲下身，额前溢出些小汗珠，小喘着气。林哲看江樾坐那儿也休息了差不多，对他唤道：“樾哥，你都休息十多分钟了。来呀！二对二。” 江樾没理会，也装作没听见。 林哲顿时无语。 贝苒朝那边看去，男生躬腰坐姿，有些恣意，他两胳膊肘撑两腿上，手里捧着手机，垂睫，不知在看什么。 他侧脸轮廓线流畅利落，浑身透露着一股少寡漠冷的疏离感。 不由想起沈渺说过，江樾这个人很难伺候，如果他不喜欢做的事情，就像雷打不动，怎么叫都叫不醒的人。 两个星期同桌接触，虽然偶尔说上几句话，但对他的了解还是不够。以前都是通过贴吧去了解，去收集关于他任何一张照片，任何一个视频。 用一句话来说，想深刻去了解一个人，那么就要融入到他的世界。 那么....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贝苒抬头仰望，蓝天白云，清风拂过。 就像广阔无限的世界。 她想象不出江樾的世界到底像什么。 也概括不了。 ......... 周茜和林哲看他俩，一个玩手机，一个望天不知在想什么。两人同时唉叹一声，互相看了一眼。 周茜冲贝苒喊道：“苒苒，过来一起打球啊！” 贝苒回神，朝她看去，抬眉回应。 见她不为所动，周茜走过去，把人拉起来，“来嘛！一起玩。” 整个人被拉起来，贝苒极快抽回手，坐回长椅上，吐出一句，“我不会。” “.......”周茜快被她给气死了，“我也不会啊，可是他们会呀！再说你这样坐着不无聊么？” “不无聊。” 和他们打篮球这不是找虐嘛，那么丢脸的事她才不去。 周茜才不管贝苒愿不愿意，她冲林哲喊道：“喂！苒苒要玩。” 话一落，贝苒两颗眼珠子瞪得溜圆。 她什么时候说要玩了。 听到这话，江樾从手机屏上挪开视线朝那边看去，又冷不丁地收回来，继而看手机。 林哲看江樾坐那儿动都不动一下，他走去，插着腰，语气催促：“来呀，二对二。” “........” 江樾眼皮都不抬一下，他语气很淡平地问：“她会么？” “她们会呀，我问过了。” 林哲回答倒是挺快的，没听出来。 江樾哂笑一声，他收起手机放边上，低声一句，“找虐。” “嗯？”林哲没听清，“什么？” 最后贝苒禁不住周茜软磨硬泡，不得不答应陪她打会儿篮球。 — 篮球场上，两男两女成方形对站，男生要比女生高些，看着她们不得不得低头。 相比来说，贝苒要比周茜高一点点，从视觉上，她们身高相差不大。 周茜看着他们问：“怎么打？”她脑子动了动，“要不男女搭配，公平点。” 林哲抱着球，点头道：“也是，两男的打两女的确实有点不公平。”他指着江樾问周茜，“我和他，你选一个。” 周茜很聪明，她把问题甩给一旁不作声的贝苒，“苒苒，你选谁？” 贝苒愣了下，看着他们。 三人同时看着她，他们在等她做选择。 贝苒有些无措，她不知道怎么选择。 于是定了定神，她瞄了眼江樾，手自觉性抬起指向林哲，出声道：“我和他一队。” 这声音像被迫违心不得不选。 周茜站旁边，暗涌一笑，她看向江樾，在等他作答。 只是听到这答案，江樾面上没什么表情，他转身走了几步，最后冷冷甩出一句，“被虐，别哭。” 林哲被这话气笑了，他拍拍胸脯对贝苒保证说：“别担心，有我在。” 贝苒苦笑点头，面容十分难情。 第8章 触动 比赛开始前，林哲告诉贝苒抢到球后，让她把球直接传给他。 在他说话间，贝苒时不时看向那边，江樾背对着她，他旁边站着周茜，他们似乎在说话，她很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右手不禁慢慢收拢，她视线一直注视着那边，林哲在一旁说话，她也没怎么听。 顺着她的方向看去，林哲以为同桌是在担心会输，于是就拍了下她肩膀，作为队友安慰道：“同桌，你别担心，我说过有我在。” 紧接着，他俯下头用手挡住，小声在贝苒耳边说了些什么。听完后，贝苒两眼愣了，眼睛看向少年侧脸英俊轮廓，而她脸上透写着几个字——你在和我开玩笑么？ 林哲对自信还是有的，他哈哈大笑出声，自言道：“我真是个天才，就是那么棒。” “......” 贝苒尴尬不失礼貌跟着笑了笑，没说话。 长椅那边。 周茜巴拉巴拉说完一大堆话后，她闭上嘴不再说，可能意识到了什么。 而江樾闻言不理，他慢条斯理把浅蓝护腕绷带缠到右手腕骨上，连缠几圈，周茜看着他的手。 有点入神。 他手背青筋看着很有力度，冷白手指骨修长分明，指甲干净圆平。让周茜有种想去触摸它的感觉，但她不敢。 弄完后，江樾将绷带揣回衣兜，转身准备走时，周茜突然叫他名字。 江樾漫不经心回头看她，没说话。 周茜朝那边看了眼，她小心翼翼地说：“那个....我们还没有商量战术，你——” “不需要，一堆废话。” 丢下冷冷一句，他转头便走了。 周茜被气得不行，他这人怎么这样。 贝苒见他朝这边走来，她下意识垂下眼，不去看，林哲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看着他。 江樾无视着，他走到她面前站定，身影和身上冷冷气息将她整个牢牢圈住，像隐形牢笼把人关在里面，想逃却逃不了。 看着她，他语气命令般地问：“战术是什么？” 贝苒愣了愣，抬眼看他，睫毛眨了眨，但很快又浅了下去。 没过多久。 贝苒觉得不回答有些不礼貌，刚张口，就听见林哲截胡道：“我们凭什么告诉你？这是我俩的秘密，听不得。” 江樾闻言勉强睨他几秒，收回眼，他继而看着女孩，最后他从喉咙冷出一句话，听着挺欠的。 他说：“就凭你们也想赢？” 林哲倒是习惯了，不过还是被气到了。江樾这人不说话完全可以做个安静的美男，一说话简直能把人给气死。 林哲拾起脚边篮球递给贝苒，说道：“同桌，你来开球。” 江樾听后，眉毛不屑微挑，唇角似勾，他没说话，转身走了。 贝苒抱着篮球，看着他的背影，感觉这任务有点沉重。 — 四人来到篮球场中心线，江樾居高临下与她对视，他眼神好似在说什么，似乎透着让人揣摩不透的心思。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让贝苒不再逃避，她浅吸一口气，调整好，林哲在旁边小声嘀咕让她别紧张。 有一点安慰，贝苒眸了眼周茜，抱在手里的篮球颗粒表面被她用指甲一下又一下扣着。 她确实紧张，这是她第一次打篮球，第一次和江樾打篮球。 周茜看出她的紧张，语气安慰却催促：“苒苒，别紧张啊，开球吧。” 贝苒点点头，仰头看了眼天空。 下一秒。 两手一空，篮球莫名被人抢了过去，是江樾，他看着她，开口道：“等你开球，我一碗牛肉面都吃完了。” 那一霎，贝苒整个愣住。 江樾没再理会她，他腰身微屈，然后把球往天上一抛，众人都反应过来，瞬间跳起，只有贝苒站原地没任何动作。 明显在发呆。 林哲抢到球后，往对家篮球框跑去，他还不忘冲贝苒叮嘱喊道：“同桌拦住江樾！” 听清名字，贝苒这才回神反应过来。 她抬眼就看见江樾和周茜在抢他手里的篮球，周茜不懂球场规矩，她拽着林哲的衣服不让他投球。 江樾顺利从他手里抢回篮球，林哲两手一空，他急速转身对贝苒喊道：“同桌拦住他！别让他投篮！” 贝苒定在原地像个傻子似的看着江樾运着篮球跑来，他像豹子般飞快越过她。迅速反应，贝苒学着周茜刚才的动作，挪移脚步，转身一下子拽住他的衣服。 奈何，江樾反应很快，他反手打开了她的手，贝苒的手瞬间被打疼了，但她已经没时间去管，他运着球往前跑，她在后面追。 两人像猫抓老鼠，一个跑一个逮。 当江樾要投篮起跳时，贝苒加快步子一股劲儿冲上去，直接从后背撞击，一下子抱住了他，双臂环住他的腰，将他牢牢锁住。 她前身贴着他的后背，他身上淡淡香味瞬间贯穿她整个鼻间，像雪松山的松子香，灌透着她的全身，如同沼泽立马要陷进去了。 而此刻，她已经顾不了紧不紧张、红不红的，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能让江樾投球，这是林哲告诉她的战术。 与此同时，江樾被她突然一抱，顿时惊住，手上篮球被他一紧，他瞪着眼睛，睫毛轻颤，隐隐能感觉到少女那软软的胸\/脯紧贴着后背。 少年脸颊瞬间红到耳根，浑身僵硬得不行。 贝苒依旧抱着他，没有松手的意思，她对林哲喊道：“林哲我拦住他了，你快来抢球！” 她声音很大，操场空荡，在场的人都听得很清楚。 就在他们追逐时，林哲早就挣脱了周茜的手，他跟在他们身后，只是他没想到贝苒会那么如此拼命。 林哲抢回篮球后，运着球往回跑，他还不忘对贝苒竖起拇指，来上一句：“干得不错！” 林哲成功投进第一个球。 篮球落地面弹跳几下，又连滚好几圈，最后滚到球线外，停了下来。 看到那一幕，周茜眼睛瞪得无比的大，她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手下意识紧攥，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落下四指月牙印。 眼底是掩盖不住的酸涩情绪。 她没想到贝苒会突然去抱他，而他没有下意识推开。 — “你还要抱多久？” 江樾突兀出声，他一个转身，贝苒反应松开手，拉开一定的距离，往后连退两步，目光定在他脸上。 他瞳仁如鹰眼般的凛冽，下一秒像要将她撕碎在原地，而后再深埋在地底下。 贝苒垂眸，缓缓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软软的，糯糯的，一听让人怒不起来的道歉声。 江樾颇为无语看了林哲一眼，他回视线，目光注视着她，嗓音略带不悦。 “你们赢了。” 打脸瞬间来得很快，去得也快。 仿佛刚说完“就凭你们也想赢”下一秒宛如木棍落在头顶上。 还有点疼。 贝苒倏尔抬眸看他，江樾无表情越过她，走到林哲面前，附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这时，周茜跑过来站贝苒身边，她收起那不甘的情绪，开玩笑问：“抱着他是什么感觉？” 被突如一问，贝苒神色闪过一丝慌张和无法回答的情绪。 望着被抱过的背影，她不知道怎么说。 要说感觉，是她梦寐以求的感觉，是她不想离开的感觉，也是她一直想做不敢做的感觉。 而且她做到了，还很成功。 虽然做法有些不地道，至少得到了心灵上的满足。 总而言之，那种满满的感觉，是贝苒不敢说出口的。江樾后背宽阔，像一只黑熊挡她面前，而后她抱着它，身上暖哄哄的。 威慑感且带几分温柔。 周茜在等贝苒说话。 贝苒深吐一口气，缓平了下心跳，眼睛盯着那道背影，她半天才支吾出一个字：“他....他....” 周茜朝江樾那边看了一眼，将贝苒揽过来，问：“是不是特别舒服？是不是有种离不开的感觉？” 贝苒连忙否认：“怎么可能！没有，再说——” “再说什么？”周茜压低声线。 再说他的后背确实离不开。 这话贝苒只敢往心里说，她又将视线移到那道背影身上。这时，林哲朝她们招了招手，两女孩同时抬眉回应，又同时抬手指了指自己。 林哲冲其中一人唤声“同桌”。 女孩四目相看。 周茜脸上带着笑，没把那情绪展露出来，她语气平平道出两个字：“去吧。” 贝苒嗯声，朝他们小跑过去。 江樾依旧背对着她，没有要转身的意思。林哲拉着贝苒手腕把人甩给他，说：“你现在是他的了。” 听到这话，贝苒愣大双眼，脑子一下子嗡了，似乎没太明白。 她问：“什、什么意思？” 她看了眼江樾，江樾侧容冷冷的没表情，也不否认。 林哲继续解释：“我觉得你打球不行，我要换队友。” 贝苒再次愣住，为什么要换队友，张口刚要说，就听见江樾出声打断：“去那边商量战术。” 他没什么语气，听着却很霸气。 战术！ 贝苒心头一愣，倏尔看着他，眼底瞬间爬上一抹激动的神色。 他说完那句，转身头不回地走了。贝苒低头很乖跟在他身后，就像只软软糯糯的小猫跟着他。 她心里又惊又喜。 周茜不解朝林哲走去，问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林哲插腰叹口气，又来一次解释：“我要求换队友，你闺蜜不行，太瘦了。你没看见她跑的时候气喘吁吁的吗？一看就是一个不爱运动的人。虚。” 周茜了然，没说话。 下秒，她开口问：“那个...你知道江樾在哪个班么？” 想着他们关系好，试着问问。 林哲上下打量她，似乎猜到她的心思，他低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说：“在一班，”他手指一伸，指了指贝苒，“和你闺蜜一个班。” “一个班。”周茜低喃。 贝苒从来没给她说过她和江樾一个班，而拍的照片也都是模糊远照，没一张清晰的。 周茜不解贝苒为什么要对她说谎，想到他们刚才那幕。周茜此刻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她指腹紧紧攥贴掌心，眼睛不自看向那边。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只见唇动，却听不到。 攥着的手越来越紧，指甲深嵌手心上，像感觉不到硌得疼。 — 两场篮球下来，贝苒累得独自蹲在长椅边上，额前汗珠顺着脸廓滴落到地面，她捂着有些难受的胃。 吃力扶着长椅楞坐了上去，她弯着腰，脸色苍白难看，头还有点昏昏的。 感冒本就没好，再加上一个上午贝苒都没吃东西，一接到周茜电话她马不停蹄穿上衣服，洗漱完就出了门。出门前妈妈还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再出门。 她拒绝了，因为她不想让周茜等得太急。 周茜在那边接电话去了。 这时，江樾别头看过来，贝苒捂着肚子坐长椅上，在打篮球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有点不对劲。 时而捂胃，时而没有，脸色还有些苍白。 他收回视线对林哲说：“走吧，回去了。” 贝苒休息了会儿，胃勉强没有刚才那么疼了，但头还是有些昏。 四人走出校门口。江樾戴上头盔，骑上车，林哲和她们道完别也跟着上了车。 摩托车发出“轰轰”机鸣声，准备骑走时，周茜突然唤了声“江樾”。 江樾隔着黑色头盔面罩看着她，周茜小跑过去，她掏出手机想加他微信或者q\/q。 谁知，本人没开口，林哲替他回绝了，“不好意思啊，我们家樾樾不玩这些，他只玩网站。” “.......” 江樾没说话。 看她有被自己戏谑到，林哲又说：“你知道是什么网站么？” 周茜摇头，表示不知道。 “什么网站。” 林哲轻嗤笑，没给解释。 江樾顺着林哲的话接下去，“我不玩这些。” 他语气冷冷的，女孩看不清头盔面罩下的表情。 被拒了，周茜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她转身把尴尬指向站身后的贝苒：“是贝苒让我问的。” 贝苒站阶梯上，完全处于懵懵状态，她根本没听见他们在聊什么。隔着头盔面罩，江樾抬眼朝她看去，她盯着他，同样看不到头盔下的表情。 他像个捉摸不透的人，就算不戴头盔依旧捉摸不透。 收回视线，江樾将摩托车调转另个方向，他看了眼周茜，从口中冷冷甩出两个字：“同样。” 说完，两人开着摩托扬长而去，留下一道深远的背影。周茜站原地许些发愣，她似乎没太明白他说的“同样”是什么意思。 贝苒望着他们消逆不见的背影，她走到周茜身旁，看她神色有些不对。 “茜茜，你和他们说了什么，你没事吧。” 周茜收神，看着她，语气带不悦地说：“我能有什么事，我下午还有补课，我先走了。” “茜茜”两个字刚说出口，周茜头不回地走了。 从四人，现在只剩下贝苒和身后的学校。 第9章 关心 回去路上，贝苒给周茜发了一条微信：【茜茜，我感觉你刚刚有点不高兴？你怎么了？】 发完后，她感觉这样直接问是不是不太好，于是又补上一条：【你不是说要我请你吃饭么？你几点上课啊？[亲亲]】 再次发完，几分钟后，对方微信昵称依旧没动静显示，似乎没有想回她的意思。 贝苒叹了叹气，自我安慰，可能她信号不好，没收到。 路过一家便利店，贝苒走进去，从货架上拿了瓶阿萨姆奶茶来到收银台前付完钱，她站便利店门口拧开瓶盖连喝好几口，甜甜味道划过喉咙留下奶茶香的浓郁。 准备走时，便利店门缓缓向两侧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短发女生，她利落把手里的空水瓶丢到垃圾桶，丢完便走了。 贝苒盯着垃圾桶看半晌，忽然脑子想起什么，她快速拧上瓶盖，转身往学校方向跑去。 来到学校，贝苒喘着粗气躬腰捂肚子站阶梯上，眼睛望着一处小房子，那里是门卫室。她喝完手里半瓶奶茶扔垃圾桶里，而后来到门卫室墙边上站着，她小心翼翼透窗往里瞄了瞄，老者背坐着，不知在干什么。 贝苒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她鼓足一百二个勇气走到门口站定。 老者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有些专心，他感觉有视线注视，余光瞥过来一看，面容有点熟悉，他合上书起身询问： “小姑娘，有事么？” 同样语气同样话，贝苒莫名一下子紧张起来，她微敛，视线落在他手里那本书上，是一本武侠小说。 犹豫半晌，她缓缓开口对老者叫了声年轻叔叔。 老者一听，愣了愣，而后大笑，打趣道：“你这小姑娘是跟着你同学学的吧，我都这把岁数了，还叫年轻叔叔啊。” 贝苒倏尔看着他，老者肤色面黄，慈眉善目，笑起让她有种不忍心去撒谎的感觉。 老者慈笑地看着眼前这位小姑娘，小姑娘模样怯生地看着他，他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于是，他随口问：“你是要进学校拿东西是么？” 被直接问，贝苒想都没想，回答流畅：“是的，我笔袋忘拿了。” 说完这话。 下秒。 她又说谎了。 老者看她两手空空的，没有作业，同时看她认真回答，也不像撒谎之人。虽然被叫年轻叔叔，心里听着还是挺舒服的。 “行吧，你拿完赶紧出来。” 贝苒一听，两眼一亮，她没想到会那么轻松就过了，以为不会让她进去，以为.....她连忙点头，并谢道。 老者也是个爽快人，他摁下开门键，电动伸缩门缓缓被打开。贝苒不带停歇直冲篮球场，喘着粗气，来到江樾坐过的长椅边，上面没东西。 眼睛稍稍往椅脚边看了看，一个空水瓶搁在那儿，贝苒兴奋拾起它，用衣袖擦了擦水瓶表面，然后揣进腹前衣兜里。 一蹦一跳走出学校，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老者看她一副开心样儿，站门边唤道：“小姑娘，笔袋拿到啦？” 贝苒回身冲老者笑道：“对呀，拿到了。” 老者：“赶快回家写作业吧。” “嗯，好的叔叔。” —— 贝苒满怀兴奋拍了拍衣兜里鼓起的东西，她把它拿出来，举起对着自己，透明水瓶里装着残留下来的小水珠。 看着它们，贝苒把空水瓶贴在脸上，享受他留下来的掌心温度，很舒服。 她掏出手机，对着天和树，合着拍了一张，然后发到朋友圈里，并配上文字—— 今天天气不错，适合运动［笑脸笑脸］ 发完后，贝苒收起手机和水瓶一块揣回衣兜里。 回到家，客厅空无一人，贝苒没心思去管，她推开房间门，把空水瓶小心翼翼放到床上。而后蹲下身，她从床底抽出一个粉色小纸箱。 纸箱周围外层上画满小小的桃心，是用不同彩笔画的。打开纸盖，里面的东西呈现眼前———两个蓝色可乐罐、一个空水瓶、一把黑伞、一块快用完的橡皮，半小块。 这些东西看着不起眼，实际都是她的宝贝，稀罕得很，每样东西全来自江樾。 贝苒把新空水瓶放到里面，看着它们，她的眼眸弯成漂亮的月牙，微笑着，仿佛感觉它们好像在向她招手，打招呼。 看了会儿，贝苒盖上纸盖把粉色小纸箱推回原来的位置上，起身坐到床边，这时手机叮咚两下。 以为是周茜，结果是妈妈。 —【苒苒，妈妈跟着周叔叔去出差了，冰箱里有晚饭，记得热了吃。】 —【对了，你周叔给你买了一箱牛奶放在你桌子下面的，记得喝。】 看完妈妈发来的微信，贝苒冷不丁没管，也没打算回复，她往书桌下面看了看，一箱未开封的纯牛奶搁在那儿。 这两条微信是苏碧兰在医院走廊椅子上坐着发的，发完后，周建伟将她揽入肩颈窝上靠着，他开口：“能瞒得住么？” 苏碧兰微微笑，脸容慢慢敛下来，眼睛注视白瓷墙。她必须瞒住，不管用什么谎言都必须瞒住，只有这样.......贝苒才不会被发现。 “她不会知道的。”她声音温哑地说。 周建伟表情温沉下来，想说的话，不知从何说起。怀里这个被他深爱的女人，以前多么耀眼，如今却被病魔缠身。 他眼底强忍着泪，逼自己挤出一个字，“好。” — 洗完澡后，吃了药，贝苒一觉睡到昏天黑地。 月光皎白，楼下闹声不断。贝苒睡醒睁开眼，支身坐起来，她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8点20分。 她穿上鞋来到客厅打开灯那一瞬，这空荡荡的周围，让贝苒感觉和原来的家没什么两样，同样冷清。 只不过和以前比起来，现在确实好很多。 她妈妈没像以前那样不常回家。 或许这家.....是周叔叔的。 来到厨房，贝苒打开冰箱，冷气扑面，冰箱第二格放着苏碧兰炒好的一盘胡萝卜炒肉和一盘青椒炒肉。 这两个菜，都不是贝苒喜欢吃的，以前她是不想让妈妈觉得她很挑食，她都是忍着吃下去的。 深叹一口气，合上冰箱，贝苒折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拿上钥匙出了门。 其实她对北区周围道路并不熟悉，这里不像南区那样她每条路都记得很清楚。自从转学搬到这里以后，她也很少出门，除了上学放学有一定的线路。 “啊——” 路过一个巷口，贝苒闻声停下来，她往狭窄黄暗的巷子看去，巷子很深看不到尾，两侧墙面是年久的瓦砖，上面覆盖长满青苔。 “啊——” 又一声惨叫，随即传来一声“操\/你妈，江樾！” 一下子听清名字。 贝苒整个愣住，手下意识攥着，心脏慌跳得很快，仿若要脱离这娇瘦的身体。半晌，她不受控制挪动步子，转身一步一步往里走，快走到拐角处，声音越来越显。 她停下来，又听到那句“操\/你妈，江樾！” 贝苒连咽两口沫，靠沿墙边探出小脑袋往里瞅，清晰看到穿着褐色毛衣瘦瘦弱弱的男生被江樾一脚踹到肚子上，然后后背撞击墙面慢慢缩了下来。 瘦弱男额头青筋凸爆，后脊骨极度传来一阵阵刺痛，他曲腰捂着肚子，吃力般想爬起来。然而江樾并不给机会，他一脚踩在对方左肩胸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江樾眉眼皱着狠戾，语气极冷：“给你机会你他妈不珍惜，怪谁，嗯？” 瘦弱男不占上风，他吃力咽了咽沫，抬手擦掉嘴角边上的血迹，流露出一双浑恶的眼神，语速吞咽却狠：“我告诉你，你这样对我，我老大是不会放过你的。” 江樾不屑笑了，笑容慢慢收起，冷着一张脸，俯腰揪起对方的头发：“你是说彬哥？”他仰天看了眼，扭了下颈脖，眼神凌厉地看着对方，“你觉得他敢动我吗？嗯？” 脚力越来越重，瘦弱男感觉自己的锁骨快要被踩断了，他“啊嘶”一声。 江樾没耐心，他眼神狠戾又重了几分，扯着嗓子怒吼道：“说话！你他妈是哑巴吗！？” 贝苒躲墙沿边目睹这一切，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江樾另一面，和在学校平时不一样。此刻她一点声都不敢出，像被吓傻的兔子，就连呼吸都很轻微，很怕被发现。 而墙根处，瘦弱男没有刚才那么硬气，反而像个瘦弱鸡不吭一声，他明白自己在江樾这里不能犟，如果再强犟，不知道下秒他会做出什么。 瘦弱男声音颤颤地认怂道：“樾哥，我错了，真的。我错了，放过我吧。啊？” 一旁林哲对他刚才那硬气和态度的转变，实在没忍住噗笑了声，但他没说话。这时，他眼睛往左侧偏看过去，隐约看到沿墙边有人，他立跑过去。 躲在墙沿边上的女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被逮个正着，她下意识往后连退两小步。 看清人，林哲立刻叫出“同桌”二字。 贝苒瞪大双眼似怕地看着对方，她声音微颤地叫出对方的名字：“林、林哲。” 被叫名字，林哲并不觉得稀奇，稀奇的是，这晚上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贝苒嗓音依旧微颤：“我、我只是过路，迷路了。” 林哲并未察觉她此刻的害怕，或许是真的迷路了。他淡哦了声，朝江樾那边看去，喊道：“樾哥，你同桌。” — 闻言，江樾别头看过去，奈何看不到人，他面无表情将视线收回，继而看着眼前的人，他仍旧踩着对方。 瘦弱男收回视线同时见江樾现在是一个人，他脑子灵机动了动，从身后腰处掏出一把匕首，迅速拔开，尖锐刀锋朝江樾挥了过去。 江樾收脚极快，没被伤到，他往后踉跄几步，瘦弱男嘶吼着嗓子立爬起来冲向他。匕刀又一挥，江樾下意识用右手去挡，刀锋利落手背上，划出一道口子。 血从伤口立见渗流出来，瘦弱男见计划得逞，扔下刀，撒腿就跑，跑得还贼快。 “樾哥！！” 林哲反应过来去追，贝苒看到江樾受伤，心一下子慌了，她跑过去抬着他手，血珠子滴在地面上，瞬间炸开血花。 “江樾你没事吧？你都流血了。” 她急得都快溢出眼泪，几乎能感受到他此刻的疼。 捧着他的手，血流到手上似乎感觉不到灼热。 江樾面容反倒平静，只是没想到眼前这女孩比他还急，看她要哭不哭的样子，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生起逗意的心思： “你在关心我？怎么办呢？很疼。” 听到他这话，贝苒身形蓦地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过于明显，她立刻收回手，垂下眼，声音低哑道：“都是同学，关心很正常。” 她知道他疼。 “是么？哪种？” 他语气带些玩味感。 贝苒被他这话再次顿住，哑口，不知道怎么回答。 巷子灯光依旧黄暗，风两通呼呼吹打着，地面两道深影相融一起，像分不开的考拉紧紧挨着。 男生那双漆黑般的眼珠子，泛着微光点，看着她。 小姑娘睫毛翘长，面容清柔，让人忍不住想去捏上一把，过过手瘾。 稍稍半晌，女孩抬起眼，与他对视上，开口回答他的话：“是、是同桌。” 她声音轻软、有种似怕的怯懦感。 江樾舌尖抵了抵上颚，唇角勾勒出一抹笑，他似乎对这答案很满意。正要开口，两人同时听见林哲大骂一句：“操！他妈的跑得真快！” 他走过来抬起江樾的手看了看，好在未伤及到骨头。 看着他，林哲满身气，他无情甩开他的手，江樾一时没忍住“啊嘶——”小声“操”。 林哲听到了。 贝苒见林哲把他的手无情甩开，有些慌，很想呵斥他一句‘是不是有病’，但她忍住了，没说出口。 林哲露出一副不关心样儿，损道：“又死不了，你操什么？” 江樾：“.....” 要不是看有人在，江樾这一鞭脚早就甩过去了。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缝针、拍片、那些的。”贝苒开口有些急问。 林哲回答也是不留情面：“去啥医院，缝啥针啊？他又不是女孩子，哪有那么娇气。买瓶酒精、棉布、随便包扎一下就行了。” 他又低喃一句：“还拍片呢。”拍鬼去吧。 江樾被怼得哑口无言，像个受气包，还有点小委屈。 贝苒看了眼沾有他血的手，五指慢慢收腹，又张开，看着在流血的手，她很想伸手再抓他的手，奈何她不敢了。 第10章 罚站 “走了。” 江樾看了眼手背上的伤，然后越过他们头不回地朝巷子口外走去。 林哲问他你去哪儿。 他不冷不淡地吐出两个字“医院”。 “你同桌怎么办？” 江樾没回头没接话。 贝苒望着被灯影慢慢吞噬掉的背影，不禁想起上午打球时抱着他的画面，那触碰是零距离，不知怎的，此刻她有种想冲上去去抱他的想法。 有过第一次，就想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想.... “走吧。” 林哲突然拍她肩膀。 贝苒思绪瞬间被拉回现实，她慌错中回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贝苒走他后头，扣着手，不知道是不是脑里缺根筋，她突然叫住林哲。 林哲停原地侧身看她，“怎么了？” 贝苒三步并两步走他面，抬眼看着他，试探性地问：“我也要去么？” “你想去？” 林哲回答很快，也给贝苒来个措手不及的问题。 按理来说既然被问应该立马回答想去，但不知怎么的，贝苒回答不上来，‘想去’二字在脑海中盘旋着很难说出口。 林哲看她垂睫，挠了挠后颈，说：“如果你想去......” 话说一半，贝苒倏尔抬眸看他，心如火焰想听他后面的话，眼瞳满是星光点缀在闪烁，手紧紧攥着，她在心里念道：可以，可以的，没问题。 然而。 林哲思忖几秒，却说：“摩托车也坐不下三个人。” 这话像冷水灌浇到贝苒头上、冷、凉、刚燃起的火苗瞬间被浇灭了。 林哲不等她回话，转身道：“走吧，小樾樾不喜欢等人。” 末了，贝苒失落点点头，跟他身后。 她有什么资格说想去呢，说来也是，人家都没说让她去，她猴急问什么问，还问出尴尬来。 — 江樾从巷子出来后，他站摩托车旁点根烟夹左手指上，神情默然地望着皎白月光，他右手垂身侧，血\/液从伤口流到指尖一滴一滴滴落地面上。 他抬起左手上的烟，抽了一口，灰白烟雾从口中滚出来飘散半空，随即又抽一口。 江樾低头盯着右侧兜，他缓慢抬起右手，伸手想摸出里面的东西，然而四指刚延伸进去，伤口擦到衣兜边上，触痛让他下意识抽出手，他“操”骂一句，“真鸡\/\/巴疼。” “樾哥。” 身后传来林哲的声音，江樾敛起面容回头看，看到贝苒，他果断扔掉手上半截烟踩灭它，火星子瞬间没了。 林哲走到他身旁，看了眼地面几滴血迹，无语呼了口气，吐槽责骂道：“老子真是服了你，你脑子里装的是豆腐渣吗？” “那狗\/杂\/种冲过来你不知道一脚踹开么？用手挡啥？”林哲继续吐槽，“你这一身跆拳道白学了，还黑带呢，我看白带都比你厉害。” 听完责骂和抱怨，江樾扯笑嘴角，回击不留情面，“正好我身上有把刀，咱俩演示一遍，让你回味一下，我当时是什么样的感受，怎么样？” “我他妈——” “再骂一句试试。”江樾是注意到贝苒在才说出这句话。 “.......”林哲无语白眼，“行，不骂了，你牛逼，你厉害，你伟大。”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贝苒没忍住笑出了声。 两人同时看向她，贝苒瞬间怔然，连忙摆手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偷听的，你们可以把当我是空气，不存在的。” 说完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就听见江樾突然问：“你住哪儿？” 贝苒心一紧，倏尔看向他，眼睫眨了眨，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送她回家的意思吗？ 还是只是随口一问？ 江樾看她半天不说话，也懒得再问，他从左侧衣兜掏出车钥匙递给林哲，然后对林哲使了个眼色。 林哲了然侧头朝贝苒看了一眼，然后问他：“你呢？” “我打车，送完过来接我。” “你一个人可以么？” 江樾冲林哲一个假笑，语气怪里怪气的：“我又不是小姑娘，哪有那么娇气啊。” 尾音他故意拉长些。 林哲：“.......” “行了，走了。” 说罢，江樾头不回朝马路边上走去，正好一辆出租车行驶过来停他面前，他开门上了车，然后对司机说去第一人民医院。 司机脚踩油门，把车开走了。 江樾望着窗外急骤倒退的树影，路边商铺灯光通亮像影片一闪而过。他收回视线低头又一次盯右侧兜里的东西，这次他没用右手去拿，是用左手。 拿出衣兜里的东西，是一盒药，盒子上印着几个字——胃康灵胶囊 — 江樾走后，林哲看了眼石英表，食指转着钥匙扣走到贝苒面前站定，看着她，问道：“同桌，你家住哪儿？” 贝苒闻言收神，她笑着婉拒道：“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真的？” 思忖一秒，林哲说：“可是你同桌让我送你回家，我敢拒绝么？” 贝苒心脏忽地一怔，她看着林哲，严重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江樾居然...... 最后，她定了定心神：“那、那麻烦你了。” 其实她心里开心的不得了，只好在话语上稍稍委婉答应。 林哲没说什么，他骑上摩托车，插\/上车钥匙拧了下，机车发动机轰轰响起。贝苒走过去盯着黑色摩托车看，这是她第一次坐江樾的车，虽然开车人不是他，至少车是他的。 也是近距离接触了。 林哲戴上头盔，他把另个头盔递给她，说：“戴上，我骑车有点猛。” 贝苒点点头，上车前，她嗫嚅指着手上的头盔问：“这头盔是你的么？” 她只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林哲隔着面罩看了眼她手里的头盔，没多疑，“不是。”他指着自己头上的头盔说，“这才是我的。” 其实林哲也不知道，他和江樾头盔一模一样，甚至连他们自己也分不清谁是谁的，都一样，反正也不嫌弃谁是谁的。 贝苒没再问，她戴上头盔，头盔有点大，隐隐闻到头盔里那淡淡清香灌满她整个鼻间，味道很好闻。 她借力坐上去，林哲握紧摩托车把手，腰稍稍弓起，他隔着头盔说：“同桌，坐好，抓紧。” “好。” 贝苒抓紧他衣服两边，保持距离，她给他报了住址，然后林哲很负责把她送回家后，他回头就去医院接江樾了。 — 四月清晨凉风灌窗进来，贝苒睡醒懒洋洋伸手去摸手机拿起看了眼，放下没几秒，猛地再次一看，时间显示7点25分。 完了要迟到了。 今天是周一，一中很重视国旗仪式，每个人都不能迟到。明明不常迟到的她，转来一中却要第一次迟到。 贝苒以最快速度穿好校服洗漱完，头发随意扎绑，提上书包慌慌忙忙出门去学校。 昨晚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贝苒背着书包一路狂奔，风啪啪打在脸上，头发松松垮垮快要散下来，她边跑边取下头绳再次扎绑好。 “啊”一声，贝苒脚跟绊倒自己整个人摔趴到地上。 周边路过的人看她乌龟趴式，大家一时没忍住都笑出了低声。贝苒尴尬吃力想爬起来，然而两膝盖硌地面传来阵阵刺痛，一名妇女见状赶忙将她扶起来。 “哎呦，小姑娘你没事儿吧？你看你白色校服都脏了。” 贝苒低头一看，顿时慌了，校服上一大片污泥沾上面，黑色校裤同样有污泥，手上也是。妇女从衣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纸为她擦掉手上的污泥。 “谢谢阿姨，我自己来就行了。” 妇女看她这样擦也擦不干净：“小姑娘，你要不回家换身衣服再去学校，再给老师——” 不等妇女说完，贝苒摸出手机看，已经7点45了，要迟到了。她匆忙和妇女道声谢，忍着膝盖的痛朝学校方向跑去。 来到学校，校外已经没有学生了，只剩下路边摆摊买早餐的大妈大叔。贝苒踉跄跑到门卫室，请求老者开门。老者一看是前天那位小姑娘，他上下打量了下眼前这位小姑娘全身脏兮兮的衣服。 他急促地问：“你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吗？怎么——” 贝苒来不及解释，嘴里重复刚才的话：“叔叔开门好吗，我要迟到了。” 老者不敢懈怠，他摁下开门键，贝苒一股劲儿朝操场跑去。这时学校广播里正好响起国歌，她停止奔跑立站原地，大口大口喘气，额头上满是小汗珠，身上热乎乎的包裹着她。 五十九秒国歌已完后，贝苒继续往前跑，而此刻广播里响起陈主任通报批评的声音——— “上周星期三，高三七班，周宇浩、李响、张小雨、等三人在学校厕所抽烟严重违反我校纪律。作为一中高三学生不好好学习，尽学些痞里痞气的坏毛病，你们对得起一中么？” 陈将训话训一半，贝苒在这个时候突然闯进出现他视野里。陈将毫不留情地面指着女孩喝道：“那个背包的女生是哪个班的，不知道今天升旗仪式吗？不知道不能迟到么？” 贝苒立马停住脚步，低着头，操场所有人纷纷朝这名背书包还迟到的女生看去，他们看她一身脏兮兮的模样，都“咦”了一声。 ‘咦’声很大，贝苒站原地动都不敢动，像被定身了。这一刻，她真想找个洞钻进去，人生中的尴尬都被她尴尬完了。 广播里又响起陈将那粗糙嗓门声：“你是哪个班的？班主任是谁？”十几秒过去了，见没老师来领，他指着女孩，“滚上来站着！” 这时某几个班几人不嫌事大，一口同声回道：“陈主任她是高二一班的贝苒。” 声音东一些西一些，不想知道的都知道了。 听清名字后，陈将脸色顿时不好。 他没想到会是贝苒。 在全校师生面上，陈将想包庇这个女孩都包庇不了，他只好一视同仁，“贝苒上来站着。” 声音没有刚才那么凶硬，反而有点温和。 只是“贝苒”这名字从众人口中和广播里传出来，全校几乎全都知道了。 与此同时高二一班，现在因她脸都丢完了，他们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活刮了。班主任张姿欣更是苦着一张脸，她作为班主却不敢出面为自己的学生说话。 毕竟当着全校师生面上去领人，还不知道其他老师要怎么戏说她。 此时，班级队伍中有人不满道：“我真是服了，我们班切底被她丢完脸了。” “迟到不知道请假报备吗？非得撞老陈枪口上，分明是找死。” “自从她转来我们班，我们班平均分数就被她拉了下去，我们丢这点脸算什么。” 张姿欣不想听闻这些，她转身一张严肃脸，呵斥道：“吵什么？都给我闭嘴！” 凶样儿不超过四五秒，她转过身苦笑着脸，肯定少不了陈主任一顿挨骂了。 刚才那几名不满学生被老师说了后，他们也立马闭上了嘴。 — 贝苒抬头看了眼主\/席台上站着的三名男生，她理上书包带，低头默默向主\/席台上走去，站他们旁边。 陈主任继续批评站主\/席台上的男生........ 周宇浩瞥了眼旁边全身脏兮兮的女生，他胳膊肘轻轻碰了下对方，小声道：“喂，没想到你这样的乖女孩也会被逮啊？我要是你，就不来了，你这是何必找受罪呢？” 贝苒看向他，两人对视着，男生个子高，眉眼五官生得很好看，对称，肤色白，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而他看起根本不像一个不守规矩的学生。 给人感觉是阳光少年型。 周宇浩看她盯着自己不说话，又问：“你是不是第一次啊？” 贝苒淡淡回：“是。” 他对女孩上下打量番，道：“你是不是摔泥潭里了？浑身脏兮兮的，一点也不可爱。” 贝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校服上的污垢，她不想回答，男生还在一个劲儿地问，问得她许些不耐烦。 最后，不耐回他一句：“关你什么事。” “我——” 男生瞬间怔言住。 还挺有脾气的，看着挺漂亮的，说话那么不友好。 旁边张小雨碰了碰周宇浩手臂，小声怂恿道：“浩哥，待会儿念检讨，你打头阵。” 李响凑热闹连连点头：“对对对，浩哥你打头阵，我们随后。” 周宇浩愣住，被他俩这不要脸的话气得想打人，他指着自己：“凭什么我先？” “因为你脸皮厚。” 两人笑得蔫坏，一口同声回击他，毫不给面子。 “......”周宇浩，“我他妈——” 操！你俩这狗逼。 他们说话声不大也不小，贝苒站旁边听得很清楚，她突然出声小声问：“你们为什么抽烟，是心情不好吗？” 周宇浩：“......” 李响：“.......” 张小雨：“.......” 三人同时看向她，贝苒瞬间尴尬住了。周宇浩这人是个很记仇，他轻咳了声，淡淡冲女孩一笑，“关你什么事，小朋友问什么。” 贝苒：“......” 旁边俩男生没忍住噗笑，贝苒这下更尴尬了。 陈将听见身后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他转头去看，就看到他们在嘀咕聊天，就连贝苒也.....这下气得陈将想砸话筒。 他冲一人喊道：“周宇浩！上来念检讨。” 话声打断他们。 李响：“加油，兄弟！” 张小雨：“加油，好兄弟！” 两人看向贝苒，她微愣，看了眼周宇浩，最后满不情愿还是说了句“加油”。 “真乖。” 贝苒：“.......” 周宇浩走向话筒前，一脸自然像经常念检讨，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写满字的检讨书，然后对着话筒念了起来。 广播里立马传出男生独特而不逊的嗓音，夹杂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颗粒感。 “大家好，我是高三七班的周宇浩，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抽烟了被老陈逮了，在此我在这里向老陈说声对不起哈。” 说着，他礼貌向陈将深鞠90度，然后继而念：“老陈年纪大了，离退休时间不多了，我们应该尊老爱幼.....” 主席台下所有人一个个没绷住都笑出声，笑声哗然一片。 李响：“哇！浩哥牛逼啊！这检讨书！” 张小雨：“是他的风格，牛逼，佩服，赞！” 贝苒：“........” 同时，陈将站那边，脸色铁青不已，那双刀人的眼神盯着周宇浩后背。周宇浩浑然不知，依旧还在自顾自地念：“作为高三即将要毕业的我，对抽烟这事儿并不觉得稀奇，再此——” “周宇浩！！！”陈将忍无可忍。 这一声名吼，吓得周宇浩连检讨书差点都掉了，包括台下所有人怔然而后笑出声。 陈将脸色越来越铁青，他咬牙切齿走上前一把夺过周宇浩手上的检讨书看，不看还好，一看，血压噌噌往上飙。 这哪是什么检讨书，分明就是对他的羞辱书。 第11章 光束 教导室，陈将了解情况后，他让贝苒去上课，周宇浩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被留下来好好算算账。 从教导室走出来没多远，就听见陈将怒燥的声音，紧接着听到一句“我还没到退休年纪，不用你操心！” 贝苒咧嘴笑，理上书包带朝教室方向走，走廊空无，大家都在上课。 没走几步，正好撞见林哲从厕所走出来，她下意识叫住他，“林哲。” 女孩清响的声音传入林哲耳中。 林哲扭头侧看，女孩那张清秀脸庞映入眼中，脸上带着清纯笑意，只是她身上那件脏兮兮的校服看起就不太好。 林哲没忍住噗笑一声，说道：“同桌，你是在泥潭里滚了一圈吗？在操场我都没注意。” 贝苒敛了敛，尴尬看了眼校服上的污泥，她许些不在乎地走到他面前，出声嗫嚅道：“他手怎么样了？” “？”林哲抬眉，“江樾吗？” 贝苒垂眸，默认点两下头。林哲说：“他又死不了，干嘛关心他？” 贝苒哑口，笑得有点勉强和尴尬，对他这话无疑不反对，确实死不了。 少顷间，两人除了刚才的话题，也不知道还能聊什么，贝苒开口道：“那天谢谢你送我回家。” 林哲抬手挠了挠后颈，笑了笑，说：“谢我干什么？难不成你要请我吃饭？” “可以啊，没问题，什么时候？” 林哲手一顿，看着她，有些措手不及，刚才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过她会答应。顿了几秒，见她那么豪爽，他点头便答应，“那行，下午你在学校门口等我。” “好，没问题，那我先走了，下午见。” 林哲挠了挠头，望着女孩娇瘦的背影离开，他耸了耸肩，呼了声气。 朝教室走去。 贝苒回到教室没多久就下课了。江樾今天没来学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整个上午贝苒都是心不在焉的，就连上课她都是半听半进，下课也不出去玩。 主要校服太脏了，她不好意思。 课间刘嘉雨她们还找过她的麻烦，还戏嘲她一番才肯罢休，贝苒习惯性无视她们的存在，她只当右耳进左耳出。 — 吃过午饭后，沈渺陪贝苒回一班教室，这会儿教室里的人并不多，许些人还没回来。 还未到课桌，桌上叠放着一件白色校服。 两人瞬间疑惑起来。吃饭前，桌上明明没有校服，会是谁放的。 沈渺动作很快，她提起校服，校服垂落展开。她问贝苒：“谁给的？” 贝苒摇头：“不知道。” 两人看着校服，校服有点大，看着像是男生的衣服，沈渺思忖着，问，“是不是老师给你找的啊？” 贝苒眉心微蹙，再次摇头：“不知道。” 一中老师会有那么好心？ 两人心声同时吐槽。 有名女生从她们身边路过，贝苒一把抓住对方手臂，问，“那个....你知道这校服是谁的吗？” 女生看了眼校服，思索起来，“哦”声，“是一个女生，好像是高三的。” “女生！？高三的！？” 贝苒和沈渺同时惊声回，她俩眼睛瞪得很大。 女生明显有被吓到，还差点没说出话来，“对、对呀，女生，高三的。” 干嘛做出很惊讶的表情，怪瘆人的。 女生看了眼贝苒脏兮兮的校服，好笑道，“有干净校服，你干嘛在意是谁送的啊？” 贝苒尴尬笑了笑，松开对方手臂。 女生无语白眼伺候，在心里吐骂一句有毛病，便走了， 这时，沈渺伸手把她校服拉链拉开，想给她换上。反应过来，贝苒按住她的手，“你干嘛！？” “换校服啊，你干嘛那么紧张。” “......” 贝苒拒绝：“不换，”她指着沈渺手里的校服，“再说，这校服来路不明，万一有人想害我呢。” “......” 这是什么脑洞鬼逻辑。 沈渺无语了，她展开校服，当她面上检查，白眼吐槽：“有小宫女要害你吗？你以为你是熹妃娘娘啊？” “.......” 被怼，最后，贝苒还是把干净校服换上了，虽然有点大，至少比脏校服穿着舒服好。 下午，最后一节英语上完。贝苒收拾书包准备走时，劳动委员张萍站她桌边轻敲两下桌面，面容冷冷的：“贝苒，你不知道今天该你打扫卫生么？” “打扫卫生？” 贝苒微愣，她完全不知道，也没有人通知她今天要打扫卫生。 “没人通知我。”贝苒说。 张萍转身指了指着黑板上面的名字，看着她，“没看见么？” 听着对方不爽的语气，贝苒看了眼黑板右上方写着自己的名字，上课时明明都没有，很明显名字是她刚加上去的。 张萍说：“看见了么？” “看见了。” “去打扫卫生啊，怎么？需要我把扫把递到你手上么？” “不用，我有手。” 张萍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贝苒也忘记去高二二班给林哲说她要打扫卫生的事。 同她一起打扫卫生的还有另外两名男女生，他们打扫一半不见踪影，好像走了。教室空荡荡的，只剩贝苒一人还再打扫，她以最快速度打扫完，关好门窗，然后把垃圾袋丢到垃圾桶里。 走出学校，校外高一、高二的学生走的差不多了，只剩高三学生三三两两吃完饭回学校。贝苒站校门口向周围看了看，没见到林哲，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6点20分。 还没出来么？ 左等右等，有十分钟，林哲还是没出来。贝苒折回教学楼，刚到高二二班教室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三名女生在讨论五一放假去哪儿玩的话题。 小听了会儿，见教室里没林哲身影，贝苒猜想估计是他有事走了。 — 回家之后，贝苒把脏校服塞洗衣机里洗，然后回房间没几分钟，就听见门外有开门声。 应该是妈妈和周叔出差回来了。 贝苒走出房间就看到他们在门口换鞋，两人手里各提一箱水果，是苹果和梨。 “妈妈，周叔。” 两人各应一声“哎”。 苏碧兰换好鞋接过周建伟手里的苹果，和梨一块放到餐桌上，她对贝苒说：“苒苒，这两天在家乖吗？有没有按时吃饭？”说完她朝厨房走去。 “......” 贝苒嗯声，说，“有。”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回答妈妈这无脑幼稚的话，大概是觉得无聊吧。 周建伟换好鞋，把行李箱提进来，行李箱轮子重碰地面上，“哒”一声，贝苒本能往前挪半步，突然顿住脚，刚才她这举动正好被周建伟收在眼里。 周建伟笑了笑，单手抬拎起行李箱展示力道，说：“叔叔力气大。” 贝苒性子不善于表达，但还是礼貌回笑点头，转身回自己房间。 苏碧兰打开冰箱，放在第二格上的两盘菜未动一口，她身子往后倾斜，冲贝苒房间喊声道：“苒苒，妈妈炒的菜你没吃啊？” 贝苒坐床边上捧着手机正和沈渺聊天，闻言她朝门口应了声：“我忘记了。” 不是忘记了，是她本就不喜欢吃青椒炒肉和胡萝卜炒肉，主要是青椒和胡萝卜，是她最不喜欢吃的。 q\/q滴滴两声。沈渺回复她。 【所以她到现在也没回复你吗？】 【沈渺：[捂脸]】 贝苒叹了声，回：【恩。】 【沈渺：你给她打电话了吗？】 【贝苒：打了，没人接。】 沈渺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好安慰：【可能没看见吧，过几天就好了。】 【贝苒：[哭笑]这安慰我收下了。】 【沈渺：[捂脸]】 和沈渺聊聊几句，贝苒退出q\/q点开周茜微信聊天框，这两天发出去的消息，周茜一个都没回，就连电话也没接一个，冷冷的聊天框全是贝苒发的消息。 贝苒又叹一声，她收起手机起身准备去写作业时。苏碧兰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和梨走进来放书桌上，她脸上带笑地说：“苒苒，你周叔特意给你切的。” “特意”二字苏碧兰咬字很重，贝苒听着有些不太舒服，不是对周叔不舒服，是对妈妈笑迎的面容不舒服。 她很敷衍“哦”一声。 苏碧兰走到门口往厨房看一眼，周建伟在厨房背对着忙，她关上门，坐到床边拉着贝苒的手，表情认真，说话声压低：“苒苒，妈妈给你说个事，很重要的事。” 说着，苏碧兰从衣包里掏出几张百元塞到她手上，“苒苒，你周叔的生日快到了，你拿着这些钱去买个礼物送个他，代表心仪。” 贝苒看了一眼手里的钱，然后冷冷问：“所以呢？” 苏碧兰松开她的手，拍了下她屁\/股，说：“我怎么就生了那么傻的女儿啊？你周叔给你买牛奶又给你买水果的，还托关系把你弄进一中一班，你不得有点回报呀？” 握在手里的钱被她紧紧攥着，面对母亲这样的话，贝苒无法反驳，因为是事实，她并不是考试进一中的。 最后她淡淡“哦”声，没再说话。 — 江樾这几天都没来学校，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星期四，贝苒没在家里吃早餐，她在路边摊随便买份油条和豆浆，带耳机边吃边去学校。快到学校时手里油条被吃快差不多了，她一口吃完最后一点。 用纸巾擦掉嘴边油渍，她耳机刚摘掉一只，身后不远处传来有人喊她名字。贝苒混杂耳机歌声转身回头望，看到一个穿着校服脸上带笑的少年正向她跑来。 他不是前几天念检讨那个男生？ 叫什么来着，她好像忘了。 周宇浩跑到她面前，小喘着气说：“我叫你几声你咋没听啊？” 他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笑起脸上那两个小酒窝明显。 贝苒冷冷淡淡回他：“没听见，不好意思。” “你有事吗？”她问。 周宇浩抽出棒棒糖，舌尖舔了一下唇，甜甜糖味覆在唇上，他说：“没事儿，就是看见你了，想和你打声招呼。” “.....” 贝苒哦一声，礼貌回笑。 两人招呼话题聊完，有些尴尬。 周宇浩开始找话题聊，他指着她的校服说：“你校服好大，能闻到薰衣草的香味。” 湘城连下两三天大雨，雨停后，空气闻着都是湿湿润润的气息。校服洗了两天，也还没干，贝苒只好继续穿这件很大的校服。 贝苒抬起臂闻了闻，“是么，不过挺香的。” “你喜欢么？”周宇浩问。 好奇怪的问题。 “还、还行吧。”她说。 周宇浩脸上笑容没断过，他摸出裤兜里的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走吧，要上课了。” 说完，他把点点棒棒糖咬块，然后扔掉小棍棍。 两人走进学校，身后传来许些女生喊“江樾”名字。贝苒一下子听清，倏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只见同学，没看见人。 这时，有女生说：“江樾的手怎么了，为什么缠着绷带啊？” “是受伤了吗？” “怪不得这几天他没来学校。” 周围人同样也在议论江樾的手怎么受伤了。 周宇浩好奇问她在看什么，贝苒像没听见似的，眼睛一直盯着一处看，学校大门。周宇浩侧头看去，江樾正好撞入眼中。 贝苒看到人后，两手一紧，脸色整个僵住，瞳仁忽地扩大，睫毛轻颤着，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击了，跳的很快。 唯一不同的是，江樾今天戴了副银边眼镜，穿着白色校服黑色校裤，他骨架相好，把校服衬托得淋漓尽致，看起和平常不戴眼镜判若两人。 像无法靠近的禁欲男生，但他依旧漠冷走过每个人，且带冷冷压迫感。 贝苒眼球上是这个人整体，两人平视着，下一秒，她垂睫别过头。周宇浩收回视线同时抬起两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嫩脸，趣味道：“好看吗？” “什么？”贝苒脸颊愈发烫。 周宇浩说：“你眼睛都看直了。” “......你真无聊。” 小心思被当面拆穿，贝苒难免有些心虚，但她面容却没表现出来。 刚才那一幕，直落落落在江樾眼中，镜片后那双眼瞳毫无波澜，他面无表情从他们身旁走过。 他走过那一霎。 贝苒表情变了，已经掩饰不住，她视线落在他缠有白色绷带右手上。 视线慢慢移到他背影上，仿佛周围像安静了好几个世纪。 她眼里只有江樾背影，无他人。 直到周宇浩叫她，贝苒这才回神意识到，自己看入神了。 倏然间，她对周宇浩说她先走了，然后紧追步伐跟在江樾身后。 周宇浩愣原地没反应过来，人就跑了。他看着少女那娇瘦身型的背影，有四五秒，又将视线移到江樾那高挺的背影。 在这一刻，他瞬间了然。 “原来是这样。” 而另一边，江樾单肩背黑色书包走在前面，他腿长走得有些快，她很乖小跑走他右侧后，与他距离保持一米多左右。 在旁人来看，他们不过是同学间前后走的距离。 在她眼里，这距离够了。 江樾侧眸右侧，知道她在自己身后，他没什么表情，脚步却明显放慢了些。 两人就这样前后走着，似陌生，似不陌生。 江樾走进教室，有人就注意到他右手上缠着绷带，紧接着，是同学们的议论。 “江樾的手怎么了？” “怎么受伤了？” 和在教学楼外听见的一模一样。 贝苒跟他身后，像个透明人物，没有人在意她是否存在。 江樾一如既往的漠冷，他取下书包搁桌上，拖动椅子坐了下来。贝苒全程小心翼翼拖动椅子取下书包塞课桌里。 坐下来七八秒。 她盯着他右手上的白色纱布，很想问他“你手怎么样了，还疼吗”，可关心话到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没敢说出口。 从这两人走进来到坐下，教室议论声渐渐没了。刘嘉雨扭头回看，这次她鼓足勇气起身朝后排位走去，定站贝苒桌沿边上。 班上人见她站贝苒桌边，都惊了出来，就连李雪和赵琳琳同样如此。教室倏然安静下来，他们目光投向那边，期待好事发生。 贝苒正看语文，她余光瞥见桌沿边上的白色校服，一抬头就看见女孩脸上带着怯懦想说不敢说的样儿看着江樾，而江樾连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懒得给她。 贝苒一个没绷住嗤笑。 刘嘉雨听见了，她盯着贝苒，皱了下眉，轻咳了声，说：“贝苒，你能出来一下么？” 贝苒微愣，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这声音听着好轻柔，和平常说话桀然不同，就连嚣张跋扈样儿都没了。 她抬头看刘嘉雨，没知觉点两下头，最后跟着刘嘉雨走出教室。 第12章 微信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走进教室，回各自位置上。 她们进教室时平静，看不出有矛盾现象，教室里那些人各种矛头猜测，他们小声议论她们在外说了什么。 刘嘉雨坐下没几秒，后桌李雪和赵琳琳拍了拍她肩膀，同时问—— 赵琳琳：“嘉雨，你们在外面说了什么？” 李雪：“你和她在外面说了什么？” 两人都十分好奇。 “没什么。” 刘嘉雨冷着脸，带不耐烦的语气。 说完，她从书包里拿出语文和笔袋重放桌面上，接着，又重踢了一下桌子一脚。 桌脚摩擦地面发出“咯吱”一声，往前移挪了一下。 李雪和赵琳琳知道她的脾气，两人互看一眼，李雪小心翼翼地问：“嘉雨，你真没事。” 刘嘉雨心情本就不悦，她扭头好巧不巧撞上贝苒朝她看来的视线。 两人各不同眼神对视，刘嘉雨转回头冷冷又甩出一句没什么。 她真是越想越气，从来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人。 赵琳琳和李雪见她不愿说也，两人耸了耸肩没再问。赵琳琳从刘嘉雨那眼神中似是看出了什么，她回头看向后排坐着低头看书的贝苒。 贝苒手里握着笔杆，笔尖在课本上戳了又戳，小黑点留在不同处。她再次抬眼朝刘嘉雨看去。 回想刘嘉雨说的话。 那时两人走出教室，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同学很多，说话不方便，刘嘉雨带贝苒去厕所那边人少。 她突然抓起贝苒的手，压低声线说：“贝苒，你能主动给老师说换座位吗？” 说完这话，刘嘉雨微低着头，流露出一副求人的面容。贝苒蹙眉不解地看着她，正要开口。 刘嘉雨抬头对上那双桃花眼，再次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了。” 贝苒抽回手，垂落，校服袖子与她手臂要长一小节，躲在袖子里的手不禁紧攥，心脏像被尖刺颤缩了一下。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双睫轻眨了两下，藏在袖子里的手松了松，四指月牙印深深烙掌心肉上。 看着她，贝苒面容平静，语气轻佻地说：“你不觉你现在很好笑吗？我为什么要主动给老师说。”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听你的。 自从转进这个班，刘嘉雨对她所做行为，所说的话，贝苒都强忍着不与她起冲突，并不是她没有脾气，而不想在学校给家里人添堵找事。 贝苒向来不是个惹事的人，只要不触碰她的底线，什么言语落在她身上都可以被她自己消磨掉。 刘嘉雨突然冷笑，漂亮眼瞳看着对方那双似是勾人的眼，她反问出两句：“你不会喜欢他吧？我承认我喜欢他，你敢吗？” ........ 贝苒停下戳笔动作，明显对刘嘉雨那句话有不可否认的事实，此刻她脑子里满是那句‘你不会是喜欢他吧，我承认我喜欢他，你敢吗‘ 这话像有魔力般，一遍又一遍在她耳畔和脑海中循环说着。 贝苒猛摇头，放下笔，倚后椅上，她眸光稍稍看向坐旁边的人，江樾带着耳机正看一本关于经济学类的书。 很认真，他侧颚线流畅利落，碎发耷拉额前，侧容平静，他右手屈指放书侧旁，手背上白色绷带丝毫不影响冷白的手指骨背。 镜片后那双黑长睫毛撩起眼皮目视前方两秒，突然一个转眸，贝苒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睛，她下意识躲开，低头看书。 江樾合上书摘掉耳机，左手中指推了推眼镜，唇角微微勾扬。倏然，他把右手放她眼前书面上，贝苒本能反应整个往后椅上靠，不出半秒，她倏尔抬起双眸看向他。 窗户大大开着，四月风灌窗呼呼吹打进来，教室周边如与世隔绝倏然安静下来。 两人平视着，画面安静仿佛过去了漫长的季节，谁也没说话。 稍稍片刻后，江樾收回手，倚后椅上，嘴角再次流露出意味不明地笑，开口：“十次了。” 他语气吐字清晰，眼神不沉不冷，眼眉有点微挑，像在示意着什么。 贝苒一下子未缓过神来，她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什么十次？”她问。 下一秒。 江樾忽地凑近她，女孩两颗黑眼珠子瞬间瞪得浑圆，神色惊惊地看着他，两手紧紧蜷握，身子如被抽走灵魂，没下意识躲开。 呼吸一滞，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脏慌跳的声音，眼前漆黑如墨的双眸映出她此刻的表情。 对方细微呼吸声，她隐隐能听得见。 而此刻教室周边没人会注意到这边，近在咫尺的画面。 少年细量女孩娇嫩面容半晌后，他抽回脸，重新倚回后椅，嗓音夹意味出声道：“一次一个交易，怎么样？” 这句话，瞬间拉回贝苒错愕神经：“什、什么意思？” 一次一个交易，又什么意思？ 江樾中指尖又推了一下眼镜，抬起右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贝苒看着他的手，没明白一二。 江樾有些无语，都那么明显表示了她还不明白。江樾眉梢轻挑，气音有些玩味，直接明了地说：“你前前后后偷看我那么多次，我能不能要点回报？嗯？” 听完这话，贝苒整个人再次定格住，就那么看着他。她那么小心翼翼偷看，结果还是被他发现了。 这话贝苒分明听得很清楚，却答不上来，就连思考都是一种混乱现象。 江樾就这样静静看着她，等她回话。 稍稍须臾后，贝苒敛下眼，视线落在他白色校服上，校服纯白又干净，就连腹前褶皱线条都很有规律自然。 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有一种想撩开他衣服的冲动，想看看他那紧实有力的腹肌，想伸手触碰它。 江樾看着她，顺着视线划到自己裤裆处，几秒他猛地抬起眼，这才明白眼前这姑娘不仅偷看他，还想...... “同桌，”江樾浑身不自在，有些尴尬地说，“够了。” “？？？” 贝苒抬眼呆萌看他，江樾与她对视。这时，上课铃突兀响起，瞬间打破两人，以他视为尴尬的画面。 班主任张姿欣踩着点走进教室，她放下手里课本和保温杯到讲桌上，对教室扫了一眼。 学生们很乖坐着。 “同学们，把未讲完的卷子拿出来，我们这节课接着讲。” 说完。 讲台下所有人纷纷从课桌、书本里拿出卷子，刷刷声一片。 贝苒拿出卷子后，瞄了眼旁边江樾，她逃脱刚才的回答，轻声缓松一口气，重新望向老师。 江樾没拿卷子，他带上耳机继而看刚才的书，看着看着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贝苒看他裤裆的画面。 这书他真的看不下去了，他合上书，拿起本子撕下一角。 — 一堂课很快过去，老师走后，江樾起身扔给贝苒一个小纸团，纸团稳稳落到卷面上。 扔完，他头不回地走出教室。 贝苒怔愣盯着小纸团看了几秒，她抬起头看向教室门口。 江樾早就无影无踪，就连他背影她都没看着，映入眼的，只有进进出出的同学背影和正面。 她拿起纸团打开，上面是一串字母数字和一段话—— [jiangy9522。] [买一瓶草莓牛奶和一份面包。] 每个字透着这人说话简单粗暴，不愿多写一个字。 贝苒盯着上面一串字母数字看许久，是微信么，她从未想过有朝会得到江樾的微信，而还是他主动给的。 这激动的心脏都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她整个已经飘了。稳定下来，她赶忙掏出手机把这串字母数字输入微信搜索框里。 点击一下，界面瞬间弹出对方名片。 名字简单低调，是字母y，头像是一只整体可爱的小金毛。 四个月大。 贝苒毫不犹豫点击好友申请。 顶楼天台上，风不大，太阳缓慢升起，阳光线四溢笼罩每个地方，天台周边安静能听见微微清风拂过。 不远处堆放着一张张一把把旧桌椅和一些锈迹斑斑的废铁。 江樾倚站墙沿边，右手指尖夹着烟，林哲蹲岩石阶上抽着烟，说：“下午放学去网吧吗？昨天我掉了一个段，掉黄金一了。” 江樾闻言哂笑：“你掉段很正常，操作跟菜逼似的。” 林哲反驳：“好歹我也上过铂金的人，昨天是被坑了才掉段的。” 江樾淡淡一声哦，“我大师。事实证明，你就是个菜逼。” “.......” 林哲流露出一副讨打样儿，冲江樾娇媚眨了眨眼，示意他带自己上分。 江樾压根不吃这一套，他皱着眉，一脸嫌弃：“你骚给谁看？” “你呀！” 江樾：“.......” 江樾懒得接他话，他摸出手机就看到屏幕上白条框显示微信三分钟前——九喇嘛申请好友添加..... 他的嘴角不禁笑了，又极快收回，而后淡容解开锁屏点开微信，接着拇指一摁，将对方加入好友列表中。 动作利落，不犹豫。 林哲抽一口烟吐出来，看他刚刚笑了，打趣问：“笑的那么灿烂，中彩票啦？” 江樾收起手机揣回裤兜，表情依旧淡容没丝毫破绽，他抬起烟嘴抽上一口，灰白烟雾从喉咙滚动出来，声音夹杂着烟味有些有趣地说：“一只紧张的小狐狸，跳出来了。” 林哲：？？？ 抽完最后一口烟，江樾扔掉烟头往教室方向走，林哲抽完烟也从石阶上跳下来，跟他身后。 “你还没回答我呢，下午放学去不去网吧带我上分？” 林哲不死心，无论如何也要达到目的。 江樾没回头，他举起右手比出ok手势，说：“今天心情不错，勉强带你上上分。” — 买完东西后，贝苒返回教室路上时，手机滴一声，正好看到两分钟前，微信好友添加提示。 她戳进对方微信聊天框。 上面显示时间：2014年4月19日，星期四，上午，9:04 ［我是y］ 系统提示：对方已添加您为好友，你们现在可以聊天了。 他加她了，他加了。 贝苒手有些不受控制的颤，心脏怦怦跳到嗓子眼。 眼睛盯着聊天界面挪不开，此刻她在想要不要发个表情，或者..... 最后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太过于主动了。 才加上，就..... 贝苒笑着美滋收起手机，把草莓牛奶和面包抱在怀里没几秒。 一只黑白袖口冷白的手突然抽走了怀里的草莓牛奶。 贝苒两眼一怔，倏然抬头侧看，是周宇浩。 周宇浩不问能不能喝，他利落扯下吸管撕开包装袋，把吸管插\/进锡箔管口里，然后连吸几口牛奶。 甜甜牛奶草莓液体滑过喉咙滚到胃里。 贝苒看着他，脸色顿时不好，脾气道：“你干嘛抢我东西？你不知道自己去买么？” 周宇浩嘴里含着吸管，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就连对方生气模样都觉得可爱，他笑了笑，说：“你的比较好喝。” “........” 贝苒脸色仍旧没变，她在心里怒骂一句有毛病。 草莓牛奶被人喝了，贝苒只好返回小卖部重新买一瓶。可转身刚迈出一步，周宇浩一把扯住她手臂，紧接着“啪”的一声，抱怀里面包掉在了地上。 面包透明袋被污水沾染上一点。 贝苒盯地上面包看两秒，她回头一个眼神瞪去。周宇浩被吓下意识缩回手，盯着对方眼睛，那眼神不温柔，透着恨劲，像要原地撕碎他的感觉。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贝苒无声闷哼，没理会，她拾起地上的面包，还好有塑料袋包着里面没弄脏。接着，她用衣袖擦掉附着在上面点点污水，白色袖沾染上一小片污垢渍。 “要不我重新给你买一包。”周宇浩说。 “不用。” 丢下冷冷两个字，贝苒头不回朝小卖部走了进去，重新买了一瓶草莓牛奶，这次她学聪明了，把这两样食物分开揣衣兜两边。 周宇浩喝完牛奶站小卖部门口，等她。见贝苒买完东西走出来，他伸手拦住她的去路，道歉道：“我不知道你没吃早餐，不然我也不会抢的。” “没事儿，你不用道歉，是我没拿稳。” 虽气，但也没多大的事。 贝苒没放在心上。 “要不我把钱转给你吧。” 说着，周宇浩掏出手机准备加她微信，谁知下秒，贝苒直接拒绝了。 “不用，就当我请你吧。” ‘就当我请你吧’这话听着像在施舍，周宇浩有一瞬间顿住，他有自知名，只好尴尬笑着把手机收起来没了下文。 “你还有事吗？”贝苒问。 周宇浩摇头，“没事。” 回到教室，上课铃正好敲响。贝苒走进来，刘嘉雨坐第三排第四列位置上，她同桌是个戴眼镜的男生，正低头写卷子。 刘嘉雨手里攥着笔杆，倚后椅上，看着贝苒那副清高、装可怜的样子就来气。 贝苒面无表情淡淡扫她一眼，直接从她座位旁边走过，回到位置上。 江樾看她两手空空回来，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心里有些小落末。 贝苒余光稍稍偏看他一眼，她两手伸进衣兜里把草莓牛奶和面包一同拿出来递到他面前，头微微低着说：“这是你要吃的东西。” 江樾眼眉轻抬了一下，眼睛淡淡扫了眼她手里的东西，他没有直接接过来，而从口中玩味吐出两个字：“插\/上。” 贝苒顿住，抬眸看着他，江樾见她未动一分，他抬起右手轻轻晃了晃，贝苒瞬间了然，知道他的手不方便，容易扯到伤口。 她利落扯下吸管、撕开包装袋插\/进牛奶口里，紧接着，又撕开面包表面塑料袋。 弄完后，她把这两样东西递放在他桌子上。 动作流畅，一丝不苟。 而且她还很听话，很乖，看起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第13章 似醋 周一中午放学，贝苒和沈渺去食堂打好饭，坐在靠窗的位置，周围嘈杂声续续不断。吃饭时，贝苒时不时抬头寻找着，她在找江樾的身影。 一中食堂很大，想在白色校服人群中找一个人身影，几乎是不可能的。 沈渺夹起块肉吃嘴里又舀一勺饭，突想唔吱道：“苒苒，给你讲个很好笑的事，你知道江樾的手是怎么受伤的吗？” 拿在手里的勺子一顿，贝苒抬眼，疑惑地看着她。 贝苒当然知道江樾的手是怎么受伤的，整个过程她都知道，而且还见到了他不一样的一面。 “你知道？”贝苒故作地问。 沈渺知道她不玩贴吧这东西，也不绕弯子道：“那天晚上有同学看见他一个人去医院，当时他右手满是血，还在滴血呢！后来那同学悄悄跟着他，偷听到他和医生的对话。” “你猜他跟医生说什么？” 沈渺抬眉眼，示意她猜。 贝苒很无语浅松一口气，她以为沈渺要说在巷子里发生的事，结果不是。 她呆呆摇头：“他说什么？” “他对医生说是狗拿刀伤的，然后医生问他狗怎么样了，”话说一半，沈渺忍笑地说，“他说狗扔下刀跑了，哈哈哈.......” “这两人也是个逗比，哈哈哈......” “.......” 听完后，贝苒再次无语，这事她早就知道了，贴吧里不是发了吗。事想了下，贝苒配合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嘴里饭粒喷在沈渺餐盘里。 沈渺往后倚，愣有两三秒，然后嫌弃表情展露出来，“你好恶心啊，你让我怎么吃啊？” “sorry，我一时没忍住。”贝苒捂嘴摇手。 “我真是服你了，你真的好恶心啊。” “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贝苒笑得停不下来，她把饭哽咽下去，伸手把沈渺的餐盘拖到自己面前，说道，“我重新给你打一份吧。” “.......” 沈渺冲她淡笑，然后双手双腿交叠，背靠后椅上，一副命令般眼神几乎和头同步示意，“去吧。” 贝苒收起笑，起身去打饭，她找了个比较人少的餐口。 在排队空闲，贝苒刷了会儿朋友圈动态，看到二十分钟前，周茜发的一条视频。 她点开看。 视频里是一只狸花猫蹲墙台上正舔舐自己的小爪爪，接着听到周茜温甜声音呼唤猫咪名字，好听简单的名字，名叫花花。 她对花花说：“你的小伙伴呢？橘猫大侠呢？” 花花闻声放下小抓抓，看着她，对她“喵”了一声，周茜似乎听懂了，回应它：“你在等它吗？” 紧接着，花花又“喵”一声。 周茜声音温柔甜甜一笑。 二十秒视频到此结束，它循环播放着。 花花和橘猫大侠是两只形影不离的公猫，它们经常出没三中附近，没人不认识它们，有时它们会从墙台上跳下来和学生打成一片，性格温顺近人，不怕生。 像见惯大风大浪的猫猫。 贝苒退出视频点了个赞，她返回微信聊天好友页面，盯着“茜宝贝”名字看许久。 不想在她走神时，前面排队同学离她一米，直到后面同学不耐烦催促往前走啊。 贝苒收起手机往前走。打完饭回来，沈渺坐位置上捧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她脸上岔笑满开。贝苒放下餐盘推到她面前，坐了下来。 贝苒是个不爱问事事的人，她安静吃饭，沈渺把手机推到她面前，界面是贴吧评论。 沈渺说：“这些人评论真的要笑死我了，你看看。” 贝苒淡淡扫了眼，上方标题写着：江樾与医生搞笑对话。［破涕为笑\/破涕为笑\/破涕为笑］ 标题下面是一张医生和他的对话图。 这条贴吧是江樾那天来学校后，就被人发了出来。 但她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看了。 评论有一百条多，可能还在增长。 她拇指轻滑评论，挑中其中几条看—— a：【没想到江樾还有这样可爱一面啊！！！我很想知道医生当时那表情应该是呆呆萌萌的，哈哈哈........】 b：【狗拿菜刀是不是这个样子的。[图片]】 c：【[江樾抠图表情和拿菜刀]........应该是这样的，可不可爱[眨眼]】 有人回复c：【图已保存，还有吗？】 c回复..：【有，私发。】 ..回复c：【好。】 看完后，贝苒面无表情将手机还给沈渺。 沈渺问她：“评论好不好笑？” 她淡淡一句：“有什么好看的，无脑评论，跟追星似的。” 沈渺：“......” 说出去的话和心里想说的完全不同，其实她和所有人一样，只是她偷恋方式见不得光，也不想让人知道这个秘密。 既是秘密就让它永存心底吧。 — 从食堂出来，回教室路上，身后不远处有人叫贝苒名字。贝苒和沈渺皆回头看，看清人后。 沈渺问：“他不是上个星期在主\/席台上念检讨的学长吗？你认识他？” 贝苒没答，只是耸了耸肩。 周宇浩小跑过来，定站贝苒面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贝苒，你还在生气没有？刚刚在食堂看你在打饭，本来想和你打招呼的，怕你还在生气，所以就——” 后半句话，他哽咽下，没说出口。 这话听得沈渺雾里雾水的，她不解地问男生：“你为什么那么说？你惹到她什么？她为什么要生气？” 被连轰三个为什么，周宇浩脸上流露出不知如何解释的笑。毕竟的确是他有错在先，是他没得到允许就把贝苒草莓牛奶喝了，还是当面喝的。 这几天道歉问题一直困惑着他。 他开口正要解释，贝苒尴尬笑着打断：“我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生气。” 听到这话，周宇浩面部肌肉松了松：“真的！” 贝苒点头，认真道：“真的，我没放在心上，都是同学和朋友，我没有那么小气。” 周宇浩抓住对方话里的两个字“朋友”这两个字对其他人来说是很普通的，但对他来说，意味不一样，就像认定亲人一样。 周宇浩认真嗫嚅道：“是好朋友那种意思吗？” 他眼神纯真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贝苒，想知道肯定答案。 贝苒没想太多：“对呀，是好朋友那种。” 更奇怪的是，沈渺在旁边完全没听懂他俩在说什么，突然的道歉，突然的...... 憋了半天的话，她出声打断：“等等......你俩有谁给我解释一下，你们对话中的道歉和生气是怎么回事？” 沈渺指着自己，看着眼前这两人，说：“当我是空气么？” 周宇浩正要解释，就听到贝苒说：“其实没什么，就是小误会。” 周宇浩连忙点头，接道：“对对对，我俩其实没什么，就是小误会。” 解释了但完全没解释，沈渺更懵了，两手一摊，继续看他们：“你们看我像傻子吗？小误会总有过程吧？你们——” “就是我把她的草莓牛奶喝了，所以她生气了。”周宇浩说。 “草莓牛奶！？” 沈渺看向贝苒：“你不是对草莓过敏吗？你怎么会买草莓牛奶呢？” “过敏？”周宇浩惊道，“你说她对草莓过敏？” “是呀，她对草莓过敏。” 周宇浩疑疑转向贝苒：“你对草莓过敏，你那天为什么要买草莓牛奶？” 这话一问，贝苒不知道怎么解释。不可能说是江樾让她买的吧，不可能说他手受伤不方便吧？ 这话要是说出来，且不说他们表情和惊讶，可能还会问江樾手受伤关你什么事，他为什么让你买东西之类的话。 纠结的问题，让贝苒面容焦难。 最后，她说：“是帮同学买的。” 她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了，这解释也没毛病，难猜是谁，见他们没追问，贝苒像浑身得到松口气的机会时，周宇浩这会儿出声说： “我请你们喝饮料吧。” 说完，没等两女孩反应过来，他走到她们身后，手各搭在她们肩膀上，推着她们朝小卖部方向走去。 — 江樾和林哲没去食堂吃饭，他们在小卖部各买一桶泡面，坐在靠窗位置上。 期间有女生买东西时，会朝他们这边看来，她们想去和江樾说话，但他那副冷冷面容让她们打起退堂鼓，没敢去。 林哲拎起可乐罐喝了口，江樾坐对面，盯着手机界面微信聊天框，上面只有系统显示—— 2014年4月19日，星期四，上午，9:04 ［我是九喇嘛］ 您已添加九喇嘛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樾哥，你今天骑车了吗？”林哲出声问。 几秒钟后。 见人没反应，林哲拿着可乐罐在他面前晃了晃，江樾撩起眼皮，从手机界面挪开，一双无底黑眸看着他。 他冷不丁从喉咙挤出两个字：“干嘛？” 林哲：“.....” 林哲放下可乐罐，两手交臂叠放桌台上，重复道：“我说你今天骑车了吗？干嘛那么凶。” 江樾收起手机，淡淡冲林哲一笑，然后抬起受伤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你看我这手能开车么？” 一句话淹得林哲瞬间没话了，江樾拎起旁边可乐往窗外看，罐沿刚碰到唇边，就看到三人向小卖部走来，他盯着中间一人，是贝苒。 她旁边那男生他认识，上星期见过，另个女生常见她和贝苒走一起。 江樾盯着贝苒，她笑容甜美正和那男生说话。江樾五根手指骨没知觉轻轻一捏，可乐罐“咯嚓”一声，力道不大，直到三人身影逐渐看不到，他这才慢慢收回视线，放下无辜受伤的可乐罐。 他舌尖顶了顶左边脸颊，再次看向窗外，似是在想什么。 第14章 伪装 林哲视力好，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贝苒，他冲江樾挑眉道：“樾哥，你同桌。” 江樾闻言眼珠子侧了下，他没回头，面上也没什么表情。林哲在众人之下冲贝苒唤了两声同桌。 小卖部一些人沿声皆看去，那些女生以为林哲是在叫她们。 林哲见后，尴尬冲她们一笑，摆手说没叫你们。 那些女生冷冷切了一声。 而这边听到熟悉名称和声音，贝苒回头望，寻找一番，最后她视线落在靠窗位置上坐着的人。 林哲。 林哲见她回头，他抬起右手招了招，似乎是让她过来的意思。 贝苒没动，她将视线移到一道熟悉背影身上，江樾坐那儿背对着，她盯着他的背影，心脏莫名紧张起来。 像被人捏了一下。 周宇浩和沈渺顺着视线看去，沈渺呢喃：“林哲，江樾。” 她甚至不用想不用猜，只要看到林哲，江樾必在。 这两人跟狗皮膏药似的，天天黏在一起。 沈渺在心里一阵吐槽。 周宇浩从江樾身上收回视线后，他突然挡在贝苒面前，抬起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嫩脸。贝苒没来得及往后躲，接着又听到林哲一声“同桌”。 贝苒移出被挡住的视线，林哲又一次向她招手。这次她像被什么魔力推动着，不禁朝他们走去。 沈渺自然跟着一块，周宇浩定留几秒钟后，也跟着过去。 江樾仍旧背对着，没有转头回看的意思。等人慢慢走近时，听到贝苒出声第一句“怎么了”。 这一刻，江樾表情有了变化，他先是眉毛微动，接着唇角似勾，后是面容平淡。然后，他拎起可乐自兀地喝了口，眼睛却望向窗外。 这人看起像闻声不语，隔着于世，沉静自我。 “就是看到你了，打个招呼。”林哲说。 贝苒酝酿半秒，她点头“哦”了声。 眼睛却不禁将视线挪到江樾身上，他侧着头，她清晰看见他睫毛轻轻地眨动，可乐在他右手下半空悬摇着，倒显有几分随意。 她盯着他，有半分的出神。 直到林哲喊同桌，伸指指着她校服问：“你换校服啦？那件大的校服是谁的？” 贝苒闻言，低眸看了眼自己的校服，她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是谁的，只知道是高三学姐放我桌上的。” 这是实话。 “高三学姐？”林哲手托腮，语气有些戏谑，“那个学姐不会暗恋你吧，干嘛无缘无故送你校服，还送男生的。” 听到对方那句“那个学姐不会暗恋你吧”，贝苒神筋搭错线，立马脱口出几个字：“我不是同\/性\/恋。” 她话音很重，每个字脱口利落，不犹豫。 小卖部周围人声鼎沸，没人注意她说的是什么。 不过，在场四人听到这话，都没忍不住笑了。江樾也笑了，很淡，正撞她眼中，她看见了。 贝苒慌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完了，她不知咋解释了。 就在这时，沈渺突然说：“苒苒的意思是说，暗恋她的人很多，男女都有，在初中的时候，还有个初三学姐对她表白呢。那女生贼帅。” “我靠！！！” 林哲和周宇浩语速几乎同步。 周宇浩问沈渺，“贝苒被女生表白过！？” “嗯，对呀。” 周宇浩和林哲都是好奇宝宝，他们同声问：“后来呢？” “后来——” “我拒绝了。”贝苒出声打断。 “再后来呢？” 这两大男生怎么比八卦还能问。 再后来什么呀。 贝苒此刻真想找个洞钻离进去。这时，闻言闻声不怎么动的人，从窗外把视线收回来，他放下可乐，右手食指骨放在鼻翼间，撩起眼皮，余光淡淡扫了眼她那表情。 无措、尴尬、难堪、这些词加起来用在她表情上，看着还挺可爱的。 其实，贝苒读初中的时候，有个初三学姐向她示爱表白，因为某些事情，弄得全校众人皆知。苏碧兰以为贝苒心理上有问题，就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后来，心理医生告诉苏碧兰，贝苒心理上是正常的，得到肯定答案，苏碧兰这才放下悬着的心。 再后来，这段初中记忆是贝苒最不想提起的一个事，因为很丢脸。 沈渺说话挺没情商的，完全没注意到贝苒此刻的表情，她像个老八卦记者，继续接道：“后来，那个女生不死心，每天跟在苒苒身后默默送她回家，她以为这样做能感动苒苒，结果——” “沈渺！”贝苒怒了，眼神冷得可怕。 沈渺立马捂住嘴，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差点把贝苒去看心理医生的事说了出来。 气氛一下子冷到谷底，没人出声，只有尴尬。而周围喧嚣声，在持续。 贝苒瞪了沈渺一眼，越过她转身头不回地走了。 沈渺慌了，她和周宇浩赶忙从小卖部追出去。而此刻，江樾表情极冷，他眼神冷冽地盯着林哲，林哲对视上，瞬间打了个惊：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那个女生会说那么多。”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江樾语气明显带火，“你一个劲儿问什么？” 林哲感觉很奇怪，“不是，你冲我发什么火？是我逼她说的吗？是那女生自己说的。” 他又补上一句：“都什么年代了，还在意这些。” 江樾：“......” 江樾没搭理，他拎起可乐喝完最后一口，起身走了。林哲愣位置上，感觉自己特委屈。 他“操”骂句，“关老子屁事，冲我发什么火。” — 从小卖部出来，江樾掏出手机刚点开微信，一道电话铃声响起，屏幕备注显示爸。江樾眉头蹙着，直接把手机揣兜里，电话无声在兜里显示着。 几十秒后，铃声再次响起，江樾心烦干脆直接关机，铃声安静了。 下午放学，江樾和林哲走出学校，就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奥迪a8，驾驶上走下来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四十多岁左右。 周围同学都见怪不怪了，他们都知道江樾家有钱，这辆车他们自然认识的。 林哲挑了下眉，对江樾道：“你爸今天怎么那么关心你？让赵叔来接你。” 赵叔是江明忠的私人司机，他在江家当司机有十几年了，江樾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江樾对他尊敬，没当外人。 江樾没理会，他直朝赵叔走去，“什么意思？” 赵叔说：“江总给你打电话发短信你没接没回，他让我来接你，今天是——” “所以呢？”江樾冷冷打断，知道他要说什么。 “小樾，赵叔知道你不想去，你也知道江总的脾气，如果你不去，我不好交代。” “不好交代。”江樾冷嘲道，“他们一家三口聚餐过生，我一个前妻的儿子去干什么？去吊丧？” 林哲没忍住噗笑了声。 赵叔理解江樾的心情，但任务还是要完成的。他说：“小樾，你就去装装样子，实在不想待再找个理由离开就是了。” 江樾闻言冷冷一笑：“赵叔，你是为了完成他的任务，才这样说的吧？你就那么怕他？” 林哲站边上也不好插嘴，这毕竟是江樾家的家事。赵叔看了眼周围的学生，又看了一眼林哲。 他轻咳了声：“不是怕，是不好交代。” 江樾又笑，转头看向林哲，林哲从他眼眸中瞬间意会到了什么。 林哲抿了下唇，道：“赵叔，我们林家和江家是世交对吧。”他冲赵叔温和一笑，“我一起去不过分吧？小屿过生日怎么着我也得去吧，我代表我爷爷。” “当然。”赵叔说。 江樾和林哲从小玩到大，无话不说，形影不离，又是家族商业世交。两人眼神一交汇，瞬间能猜出对方心思在想什么。 赵叔虽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只要完成任务，有交代，其他都不是事。 — 贝苒和沈渺、周宇浩刚走出校门口，远远就看见江樾和林哲上了一辆黑色的车，然后那辆车开走了。 沈渺哎叹一声：“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啊，学习还那么好，一辈子都不用愁柴米油盐了。” 周宇浩闻言说：“我们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创造这些，不用羡慕。”他看着贝苒，“对吧，贝苒。” 贝苒收神看向他，她没注意听，“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以后也可以。” 贝苒淡淡：“哦。” “你真的愿意？”周宇浩笑着认真地问。 沈渺听懂他话中的含义，像在说“你愿意以后和我在一起是吗”，沈渺当即就把话接下来。 “不愿意。” 周宇浩无语看着她，“以后没人要你。” “嘿！你——”沈渺对贝苒撒娇道，“苒苒，他欺负我。” 贝苒笑了笑，吐出三个字：“挺好的。” 沈渺：“.......” 周宇浩没忍住噗笑。 沈渺一个眼神瞪去，“你笑个屁！赶紧去吃你的饭，去上你的晚自习，去创造你的梦想吧。” 她一口气把整个话说完后，周宇浩哭笑不得。 他说：“不过我马上就轻松了，你的好日子也快了吧。小学妹。” 后三个字，周宇浩一字一顿地说，话音中满满嘲讽。 说完，他还不忘冲沈渺露出得意地笑。 周宇浩这人有仇当场就报，不给喘息机会，贝苒已经体会过了，在主\/席台上。 — 车停在一家豪华大饭店门口，酒店名叫金创酒店，这家饭店是湘城北区数一数二的大饭店，门面装修奢华不说，就连服务员都是一米六几的大长腿美女。 江樾和林哲下了车，赵叔把车开走了。女服务员领着他们往包厢走，走廊安静，墙壁两边挂着不同风格的画，暖黄灯处处通亮着，直到底。 林哲摇头“啧”声，说：“你爸给小儿子过个生定那么豪华的饭店，你过个生，屁都没有。你这个后妈估计嘴巴都笑烂了吧。” 在林哲说后半句时，江樾冷凌的眼神朝他瞪去，林哲看见下意识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说道：“不好意思，说错话了，是那个女人的嘴巴都笑烂了。” 江樾没搭理他。 林哲浅浅呼了口气，没再说话，全程安静。 来到包厢门口，女服务员礼貌敲了敲门，推开，里面一群长辈围着大圆桌坐在一起，笑语声不断。 这些人都是郭梅家的亲戚，江家亲戚没一个人来，特别是江老爷子。他们见江樾和林哲走进来，笑声立马止住，一个个，一双双眼睛看向门口。 江明忠坐主位置上，后面是垂直米色窗帘，他怀里抱着江屿，江屿在他怀里卖萌撒娇。郭梅坐边上，她温和对江樾和林哲唤了声“小樾，小哲你们来了。” 林哲出于礼貌对郭梅叫了声，“阿姨。” 郭梅微笑点头，“哎”了声。 江樾连眼神表情都懒得给她一下。不过，他这副冷冷面容，郭梅都已经习惯了。 “爸。”江樾淡冷地叫了声。 江明忠敛起笑，脸色冷沉下来，他“嗯”声，“找位置坐下吧。” 江屿见到哥哥，他从江明忠怀里缩了下来，两只小短腿越过众人后背，奶声叫着哥哥来到江樾面前。两只小手抱着哥哥，抬起小脑袋，一双圆溜溜纯洁的眼睛看着哥哥，想让哥哥抱他。 江樾没推开也没抱他，任由他这样抱着。林哲见状蹲下身，张开双臂，逗乐着：“小屿，来，小哲哥哥抱抱。” 江屿摇头拒绝：“不要！我要哥哥抱。” 包厢刚才的安静被这个小奶团子瞬间打破，奶声奶声的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这些亲戚附和道：“我们想抱这小家伙，这小家伙还不让我们抱呢，原来是想让哥哥抱啊！” “小屿，对哥哥说句好听的话，说不定哥哥就抱你了。” “小屿，快对哥哥说句好听的。” 小奶团子抱着哥哥，他哪懂得大人们话中的含义。 江樾没理会这些人，他看着父亲那慈爱般的笑容，这份慈爱的笑不是给他的，是对江屿。 江樾早已习惯，给不给都已经不重要了。他舌尖顶了顶右脸颊，唇角冷冷一笑，低头看着眼前同父异母的弟弟。 小奶团子穿着牛仔小背带裤，小脸白嫩又圆嘟嘟的，他仍旧抱着哥哥，吵着要哥哥抱。江樾看今天是他生日份上，勉强装装样子，立好哥哥人设。 他把书包卸下来递给林哲，然后蹲下身，左手用力将软软不轻的小奶团子抱了起来。 右手扶着小奶团子的后背，怕他摔着。 小奶团子搂着哥哥的颈脖，小脑袋埋进哥哥颈窝里，很撒娇。江樾笑容慢慢逐渐温柔起来，声音也温温柔柔的：“小屿就那么喜欢哥哥么？” 江屿闻言抬起小脑袋，在江樾左脸上嘬了一口，奶奶的“嗯”了声，“喜欢哥哥。” 郭梅知道江樾这些表现都是伪装出来的，今天是她儿子满三周岁生日，况且在众人面前，这些表面功夫双方还是要做足的。 以免闹出笑话，被嚼舌根。 郭梅笑着对众亲戚道：“小屿最喜欢粘着他的哥哥了，哥哥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像个小狗皮膏药似的。” “哎哟，这兄弟俩感情不错嘛！”有人附和。 郭梅不自看了眼江樾，江樾没有冷着脸，他仍旧对怀里的小奶团子笑。即使这张温柔面容被看穿，也没人敢说他一二不是。 小奶团子没有错，只可惜不被江家家族认可。江老爷子从他出生到现在都未承认过有小孙子的事实，他孙子只有一个，那就是江樾。 郭梅是小三上位，结婚六年，第三年生下江屿，即使和江明忠领了结婚证，江明忠没给她一场婚礼证明。这场婚姻在江老爷子眼里就是笑话，见不得光，不配被他认可。 江樾从十一岁就住在爷爷家，那个家他很少回去，至于对这个弟弟也就装装样子而已，毕竟血缘关系不可断割。 江明忠对江樾今天的表现很满意。林哲站江樾旁边，他不得不佩服郭梅这手段，为了立人好后妈、江夫人人设，居然拿亲儿子来讨好前妻的儿子，这私下工作应该做了不少。 饭桌上，众人围在饭桌前高高兴兴吃席、谈笑。这时，不知道是谁的手机传出一道女性声音唱着《无法原谅》 铃声瞬间在整个包厢内响起—— 为所有爱执着的痛 为所有恨执着的伤 我已不清爱与恨是否就这样 血和眼泪在一起滑落 我的心破碎风化 颤抖的手却无法停止，无法原谅......... 这首歌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歌词包含了所有，同时暗示着。 众人相看，找声音来源。 江樾背坐门那边，他面容淡静夹起碗里一块肉吃嘴里，接着端起旁边杯水喝了一口，继而吃着东西，动作一串连贯。 林哲坐旁边，淡容从裤兜摸出手机，是爷爷打来的，他当着所有人接起电话。 “咋啦爷爷，我在江叔这里吃席呢！” 他说话声很大，“我这边太吵了！你听到了吗？我吃完席就回家了，挂了！” 在他接电话时，郭梅脸色顿时铁青没几秒，她脸上面带笑容看着林哲，林老家的少爷她自然不敢说什么，倒是坐旁边江明忠却板着一张老冷脸。 要不是看在他是林老家的孙子，江明忠早就把人轰出去了。 挂完电话，林哲收好手机，这场面要说尴尬他还真不尴尬。他指着自己的耳朵，对众人大声表示道：“不好意思啊！我爷爷耳朵不太好，他有些听不见！” 众人附和笑了笑，都说没事，爷爷担心孙子正常的。 关心话一套一套的。 第15章 听话 贝苒洗完澡后坐书桌前，头发湿润披肩膀两边垂胸前，房间白炽灯光明晃晃的亮着。 她捧着手机盯微信界面看很久，在想要不要给江樾发个礼貌招呼。 转念一想，她打起退堂鼓，戳开q\/q，找到沈渺，发给她一个问题。 【渺渺，一次一个交易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困惑贝苒好几天了。 两分钟后..... 沈渺回她一个问号，附加一句：【啥意思？】 显然，沈渺也没明白贝苒问的是什么意思。 贝苒正打字，沈渺又回：【你缺钱吗？】 贝苒：“......” 沈渺这是把她当什么了，很无语。 她回：【你想什么呢？】 她忍不住又吐槽一句：【你少看点霸道总裁吧。】 【沈渺：.......】 沈渺发来一段语音：“你这问题很难不联想到霸道总裁设人，总裁见女主缺钱，他就直接一句——”语音里，她清了把嗓子，嗓音压低，冷沉道，“女人，一次一个交易怎么样，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敢拒绝我。” 沈渺：“哈哈哈.......女人有没有被我的声音镇压到？” 贝苒把无语写满脸上，打字吐槽：【你不去当总裁真是屈才了。】 沈渺：“哈哈哈.....我也觉得，可是我家条件不允许，哈哈哈......” 【贝苒：......】 贝苒把话题拉回正题上。 【一次一个交易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渺思忖几秒钟后，打字说：【谁给你说的这句话？】 问题问到正点上，贝苒只是让她解答，可没让她问是谁。 贝苒纠结了会儿，刚打出“一个朋友”后，她干脆发语音一次性把话说完，是两条。 “就是我一个朋友，那个男生突然对她说“一次一个交易”然后那个男生扔给她一个小纸团，上面是他的微信。再然后我朋友想给他发微信，但她不敢发，也不知道发什么问什么，所以她很纠结。” 最后一条语音，贝苒强调。 “不是我，是我朋友。” 对方听完后，不久，语音回复道：“有没有可能你朋友欠他钱，或者那男生.......想让你朋友帮忙什么的。再或者那男生知道了她什么秘密，拿她这个秘密做交易。” 语音，沈渺：“既然不知道要发什么，那就不要发。” 秘密。 贝苒抓住对方语音里这两个字。 她秘密没人知道，江樾怎么可能会知道。 细细回想他的话，贝苒忽地想起他那句话。 ——你前前后后偷看我那么多次，我能不能要点回报。 这下，贝苒彻底明白江樾所说‘一次一个交易’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是让她已偷看条件帮他做事，比如那张纸条上的字。 想着想着，贝苒放下手机，起身从床底拉出一个粉色纸箱，打开纸盖，里面有十样东西。 这些全是她偷偷趁人没看见偷藏收集的。 她拿起里面放着的一张纸条，纸条被她用胶带保护得很好，胶带在灯光下被照得泛亮。 她盯着上面那句话。 ——[买一瓶草莓牛奶和一份面包] 盯看许久，最后她发现一个问题......原来他喜欢喝草莓牛奶。 “草莓牛奶。”她自喃一字一顿。 心里窃喜得不得了。 又得到了他一个秘密。 贝苒拿起里面一盒已喝完的草莓牛奶，她举起看着它，盒子上是某个男明星代言的。 她将草莓牛奶盒子贴脸上，盒子表面染上她脸上的温度，同样能感受到他留下来的掌心温度。 是近距离的温柔感。 心悦完，她把小纸条和草莓牛奶盒子一块规规矩矩放进纸箱里，推回床下。 — 这一晚上，贝苒睡得特别美滋，很安稳，她还做梦了。 在梦里，江樾穿着白色卫衣站盛夏梧桐树下，阳光透着密密枝桠洒落在他身上和旁边黑色川崎h2坐椅上。 “江樾。” 贝苒站他不远处，声音温甜唤他的名字。 江樾沿声向右看去，女孩穿着淡雅色的中长裙，肤如凝脂，明目皓齿，笑容甜美，她向他奔去，而后定站他面前。江樾笑容温柔，他抬起右手落她发顶上，掌心揉度是似如水，像在抚摸一只乖溺的小猫。 两人对视着，仿佛周围树叶风声像摁下了暂停键，为他们拍下这一刻的画面。在其他人视野里，有种忍不住去看的感觉。 然，下一秒。 江樾俯腰唇贴近她耳边，声音磁性又温柔得不像话，很摄人心魄。 他说：“苒苒，有没有想我。” 小姑娘低下头，潮红着脸想说有时，一道敲门声同说话声瞬间打断她此刻的美梦。 贝苒从梦中猛地睁开眼，看向门，妈妈苏碧兰此刻正敲她的门，“苒苒，你起了没有，赶紧洗漱吃早餐。” 数秒，她嗯应一声：“起了，马上。” 梦被打碎了，贝苒心脏依旧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无法平复，脸颊两边滚滚的烫，像发烧了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感觉梦好真实，甚至有点小期待画面重现现实。 可惜在关键时候却被妈妈无情打断了，想再续上几乎不可能。 贝苒拍了拍脸好让自己清醒些，停下来，又忍不住想刚才那个梦，她的脸更红了，唇角不自扬起甜笑。 笑的像个傻子。 模样维持没多久，贝苒猛摇头，再次认清现实和梦境，她深吐一口气，支身坐起来，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结果看到一条未读微信显示在屏幕上。 她点进去，当看清是谁发的时候。 她两颗眼球瞪得大大的，心脏倏然再次跳得很快，像见到了不可思议，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其实这条微信是江樾昨晚十一点多发的。 双手激动有些停不下来，她拇指不受控制点进对方微信，上面赫然显示着几个字——【三个肉包子。】 盯着对方昨晚发来的那五个字久不回神，回过来，贝苒缩回床上激动滚来滚去，手机贴胸上，整个人像小孩得到糖果开心得不得了。 江樾主动给她发消息了。 啊啊啊！！！ 怎么办！！！怎么办！！！ 啊啊啊啊！！！！ 贝苒猛地坐起身把聊天截图下来，而后上传到q\/q空间相册里，并备注上文字。 刚上传完，妈妈声音再次在门外响起：“苒苒，还没起吗？你还想上不上学啦？” “要！我要上学！马上！” 贝苒快速收拾好，心情很高兴从洗手间走出来，苏碧兰和周建伟正吃早餐。贝苒走过去坐着，端起粥喝起来。 苏碧兰眼神温柔地看她吃早餐，突然胃里剧烈绞痛让她下意识握紧筷子强忍着，而隐隐感觉有股东西要喷吐出来，她强忍吞咽回去。 表情有一瞬难看，很快她恢复强忍温柔地笑。 周建伟坐对面另只手紧握着，拇指盖泛血白，他不自看了眼正在低头吃早餐的贝苒....还好没发现。 周建伟又看向苏碧兰，苏碧兰面带笑强忍着，她头轻微摇。周建伟闭了下眼无声深息，他端起牛奶笑着对贝苒说：“苒苒，每天一杯牛奶，身体棒棒的。” “谢谢周叔。” 贝苒快速吃完早餐后，她背上书包和他们道了声，出门去学校。 苏碧兰看女儿出门后，胃部疼痛让她无法再忍受了，表情拧重皱着，一股红烈鲜血从口吐在餐桌碗上。 “碧兰！！！” 周建伟立马起身，跑过来扶稳她。 苏碧兰一把抓他的手，脸色煞白眉头拧皱地看着他，“别....别打120。去.....去房间把止疼药拿给我。” “好，好好好，你等着我马上去拿。” 苏碧兰胃癌肿瘤晚期症早在一年半前被查出，这一年多她一直靠药物化疗。她这半年偶尔不常回家也是在医院住院，周建伟一直照顾她，陪着她。 前段时间，周建伟陪苏碧兰去医院做完检查，住了两天的院。李医生是她主治医生，是消化内科副主任。 办公室里。李医生眉心凝重告诉苏碧兰她胃癌肿瘤癌变已经扩散转移到肝脏上，他还说靠药物化疗虽能止住暂时缓痛，癌变扩散转移是阻止不了的，它会不断扩散到其他地方。 李医生深叹息，没把话说太明。 这声叹息像压死苏碧兰最后的稻草，都说医生叹息不是累就是患者病情十分严重。周建伟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他掌腹安抚她肩膀，用行动告诉她，有我在。 苏碧兰眼眶湿润打转，泪水不禁流了下来，鼻腔酸楚难受，她声音哽咽像无法呼吸，眼里黯淡无光地问医生：“我、我还剩多少时间。” 李医生告诉她：“癌变扩散慢，半年，扩散快.......” 李医生沉默了，他见惯了太多类似病情，医院生老病死太多。 他沉默了会儿，说：“三个月。” ...... 周建伟从房间拿来药给她吃下去，吃完后，为她擦干净嘴边血渍，漱了口水。然后，抱她回房间休息。 苏碧兰蜷躺床上，脸色煞白不已，胃绞痛像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她，药物起作用得到缓解后，她意识慢慢渐渐睡了过去。 周建伟打电话也请好假，在家照顾她。 — 江樾和林哲把摩托车停在车棚里，两边一排排电动车和单车。林哲下车取下头盔抓了两下头发，江樾拧下钥匙，把头盔取下来递给他。 林哲抱着两个头盔站边上，看起像佣人，他反应过来，“哎哎，你干嘛不自己拿？” 江樾闻言冲他温柔一笑：“你很乖。” “我他妈——” “走了，别他妈他妈的。”江樾撂下一句，便朝学校走去。 林哲跟上把头盔扔给他，“自己拿。” 江樾一双委屈的眼睛看着他，默默抬起右手。林哲看了一眼，很不吃这套：“你左手又没受伤，别装出一副被欺负的样子。” “行啊，咱们来算算账，”江樾停下脚步，将头盔夹胳肢窝下，说，“从我骑车到现在，且不说你坐了多少次，这个油费，人工费，上下接送费，还有——” “等等......”林哲出手打断，“你有必要算那么清楚么？” “嗯，”江樾挑眉道，“有必要。” 林哲也不惯着：“行，来，咱们好好算算。”他掰起手指数起来，“上个月，你在我家吃的榴莲，一整个榴莲，你吃的。上次，你把我乐高碰坏了，五千多的。上上次，你两天没回家，你爷爷打电话给我，我瞒着他撒谎了。这次，你爸小儿子过——” “你有完没完，还说上瘾了是吧？” 话还没说完，被江樾打断。 “不是你说要算的吗？”林哲一脸得意，他终于赢了。 江樾：“......” “行，你厉害，我说不过你。” 不是江樾说不过，是不想和他继续掰扯这些无聊话。 林哲也是懂得起的人，不就是拿个头盔嘛，又少不了一块肉。最后，他从江樾手里夺回头盔，死鸭子嘴硬道：“你欠我的，哼！” 江樾笑了，双眉轻抬了下。 两人走进学校，林哲把两个头盔放在门卫室让老者帮忙照看，下午放学拿。江樾从后门走进教室，贝苒坐在位置上正看手机，直到旁边书包落桌声，她从手机屏上挪开视线看向他。 江樾与她对视，贝苒下意识挪开眼睛看其他同学试图掩饰。江樾坐下来，书包还未塞进课桌里时，他看到桌箱边上搁着一瓶草莓牛奶和一袋装有三个圆白白包子。 透明袋子内侧表面上附着密集的小水珠。 他拿出来，包子还是温温的，袋子紧贴包子表层上。 贝苒看他拿出包子，眼睛一抬撞上他看来的目光。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让她一时不知所措，躲不是，不躲也不是。 于是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说话。 画面安静了几秒。 江樾提起包子，出声道：“那么乖。” 贝苒疑“啊”一声，视线移到包子上，她声音低低的：“不是你要吃么？” 江樾听到了，他嗤笑：“你干嘛那么听我的话？” 这问题问住贝苒了。 对呀，她干嘛那么听他的话。 江樾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草莓牛奶？” 刚刚紧握的手在这刻松弛下来，贝苒证实了自己昨晚猜测是对的。江樾果然喜欢喝草莓牛奶。 稍稍半晌，她嘴张了张笑着为自己打圆场：“吃包子配上牛奶，很好吃。” 这解释，江樾哭笑不得，听着倒有几分道理。 他说：“继续保持。” 继续保持？ 脑子有一时触短，贝苒肯定下来，他是指一次一个交易，也就是说对他近距离又近了一步。 “哦。” 她强装镇定淡淡一声。 江樾又笑了，这次笑，是笑她真的很听话。 — 接下来几天，贝苒每天都给他带不同早餐，两人微信聊天接触，也是从江樾那天给她发第一条消息开始。 他们聊天内容不多，基本都是她问他要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等等...... 第二天都会买好放他课桌里。 转眼间，四月末，最后一天。 贝苒和惯常一样给江樾买早餐，她站在煎饼摊前排队。 煎饼门店小，里面装修简单，两侧墙面干净，是用塑料贴板拼接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看着年轻，他穿着普色的衣服，白色围腰上不是很干净，沾有酱渍，双手正熟练摆弄眼前煎饼。 排到贝苒时，她对老板说：“一个煎饼，加两个鸡柳和培根。” “好嘞！马上！” 老板对每位顾客都很热情，笑容盈盈的，认真接话。 在等煎饼时，贝苒刚点开微信，江樾正好发微信来，他在微信里说他不想吃煎饼，想吃汉堡。 吃汉堡？ 看着这条微信。 贝苒面容焦难地看了眼大叔，又盯着快做好的煎饼，大叔刚把生菜放上去，她突然出声叫了声“叔叔”。 大叔抬眼看她：“马上好了！” “不是的叔叔，”贝苒低声说，“我能不要了么？” 大叔听后，先愣，后说：“这同学，我这煎饼都做好了，你说不要，我这卖给谁啊？” 早上她吃过早餐了，如果再让她吃下一个煎饼，自然是吃不下的。就在贝苒要做出决定时，身后一道男生青涩响亮的声音传入人群中。 他说：“卖给我吧！” 众人闻声皆回头看，贝苒也回头。 是周宇浩。 少年穿着白色校服，单肩背包，像个救世主，越过排队的人走向她，他脸上两个小梨涡笑起来很阳光。 “这个煎饼我要了。”他对大叔说。 掏出手机准备付钱时，贝苒出手阻止道：“我来付钱。” 周宇浩推辞：“我怎么可能花女生的钱，我有钱。” “我来吧。” 说着，贝苒点开微信扫一扫，还没对准付款码，下秒手被按住，周宇浩说：“我自己付钱就行了。” 大叔无语盯着这两人你推过去我推过来的，最后他来上一句：“需不需我来付钱。” 两人同时看向他，看得出大叔也是个说话绝逗的人。不过大叔脸上带着不太好的笑，像在说“你俩搁这演戏呢，这煎饼到底要不要买” 贝苒张口正要说，随后听见“滴”的一声，周宇浩已经扫上码了，接着听到付款声“微信到\/账十二元”。 最后，两人落下，钱到账东西拿走的结尾。 周宇浩理开袋子两边，他重重咬上一口煎饼，两腮帮子鼓鼓的，贝苒看他这吃相，实在没忍住笑了。 “？”周宇浩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贝苒说，“我把钱转你吧，毕竟让你接买有点不好意思。” 周宇浩压根没放在心上，他本来就想买煎饼，现成的不捡干嘛去排队。他说：“不用，再说我自己买的，你干嘛转我钱。” 他脸稍稍凑近：“你钱多啊？” 贝苒：“......” 本来这煎饼是买给江樾的，结果他又不要了，还真是难伺候的人。 “要不这样，我加你微信，这样可以吧。” 周宇浩一听，想都不想赶忙掏出手机点开好友二维码递出去，随后“滴”一声，贝苒扫上并加了。 周宇浩吃着煎饼，腮帮子鼓鼓地咀嚼，一边单手操控手机添加好友，他吱唔道：“你终于主动加我微信了，有点稀奇呀。” 贝苒有些愣，然后尴尬笑了笑，想起上次他要加她微信，结果还被拒绝了。 霎间想起什么，她问周宇浩：“那个.......你知道学校附近哪有卖汉堡的吗？” 转来一中快一个月了，她对学校周边还是不太熟悉。 周宇浩手一伸，指了指左边，“那边那个路口旁有个华莱士。” 贝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谢谢啊。” 她收起手机，朝那个方向跑去。 周宇浩看她跑那么急，于是也跟着一块去。 买完汉堡，贝苒将汉堡塞书包里保温。周宇浩还剩半个煎饼没吃完就把它扔进垃圾桶里，他用纸抹了抹嘴，有些不解地问贝苒：“你买汉堡干嘛不现在吃？” 贝苒背好书包，笑了笑说：“我拿进学校吃。” 周宇浩说：“汉堡不能捂的，要趁热吃。” 贝苒坚定道：“没事儿，我喜欢这样吃。” 周宇浩无语不再说话。 女孩子心思他实在搞不懂。 第16章 灌穿 下午，沈渺因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家了。 贝苒刚走出校门口，她接收到妈妈发来的微信—— 【苒苒，别忘记妈妈给你说的话，后天是你周叔叔的生日。】 贝苒没回复，她退出微信没几秒，屏幕上方一条微信消息传入进来，她再次点开，备注是拼音显示，yue。 【yue：你东西忘拿了，我在学校后门等你。】 贝苒想都没想，立马回复：【好，马上。】 学校后门很少有学生来，江樾把摩托车停在巷子口旁边，他整个人恣意坐在机车上，右脚踩悬踏板棱上，左脚踩在地面，白色校服被半敞着，冷白脖颈连接凸出锁骨线条，清晰可见。 内衬灰色卫衣胸前印着两个黑色显眼的字母数，y-3。他右手手臂悬空搭机车把手上，神色闲散耷拉着眼，正看手里的手机。 人坐摩托车上，浑身透着机车男孩的痞帅又且带冷冷疏离感。 他撩起眼皮那一刻，贝苒站他面前不足三米，对上他眼睛那一秒，她整颗心像被那双幽深锐利的眼睛看得彻彻底底，微足的小心思被一点点挖掘出来。 江樾头稍稍一歪，唇角流露出意味不明的笑，舌头卷贴薄荷糖磕碰牙齿两边，发出“咯哒咯哒”声。江樾将手机收起来揣兜里，从喉咙里滚吐出四个字。 “三十次了。” 声音沉笑带了点意味地对她说。 贝苒知道这话的意思，她眨了眨眼，敛下睫，低头挪动步子走向他，而后站定下来。江樾仍旧保持那散漫不经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下一秒，他脊背腰稍稍弯俯，把脸略微凑近她，又笑了一声，说：“是怕有三十一次？” 贝苒猛地抬起头，直接略过男孩的衣服、喉结、下颚、嘴唇、与他似笑非笑的眼眸对上。贝苒心脏忽地一缩，慌跳的很快，而藏在后侧的双手被她紧紧蜷握，指甲深嵌掌心肉上。 两人距离有些近。 与他对上，贝苒清晰闻到他说话时，那浓浓薄荷糖的香味。 然而对他这话，她却无法开口回答。 数秒后，江樾见她脸倏红，他抽回脸，从机车上起身下来，贝苒下意识给他让出空间，往后退了两步。 他个子高，轮廓棱角分明利落，看着他，贝苒微仰着头。 短看几秒后，贝苒想起他在微信上说的事，于是出声问：“我什么东西忘拿了。” “嗯？” 江樾看她，瞬间想起来，他左眉一挑，说：“哦，作业忘拿了。” “作业？” 她走的时候明明把作业装书包里的，难道她真忘记..... 江樾正要说话，倏然一双漂亮白皙的手伸了出来，掌隙纹路清晰摊开，纤细指骨半弯，指甲干净不长。 双手摊他面前，女孩下颌微低，声音从口滚了出来，“作业给我吧。” 江樾似愣了下，然后他轻嗤一声，笑了出来。 垂眸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作业确定要么？”他说。 “嗯，要。” 小姑娘的声音轻软认真。 “三天的。”他又说。 “三天？”贝苒不解地望着他，“什么三天？” 江樾咬碎口里的薄荷糖咽肚子里，他夹杂着舌头上的甜味，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帮我写作业，也是一次一个交易。” 贝苒脑子一下懵了，双手也放了下来，眼睛澄澈地看着他，严重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江樾居然......让她帮写作业？她确定没听错！？ “为什么？”贝苒说，“你不是说一次一个交易是帮你买东西么？” 江樾揪着这个‘一次一个交易’不放。他说：“有问题？” 贝苒瞬间哑口，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是。他说的没错，也是一次一个交易范围之内。 “好吧，我帮你写作业。”她笑着只好妥协说。 在她没来之前，江樾就设想过她会不会拒绝自己这无理的要求。直到目前看来，他之前的多想证实了她是个不会拒绝的人。 江樾嗯声，然后从右边把手上将书包取下来，从里面拿出四张、语、数、英、理卷子递给她，紧接着又拿出两本数学刷题纲卷子给她。 所有东西接过来后。听到他说：“这两本数学卷子下学期给我，记得写完。” 后四个字，他气音咬字严肃，生怕她没听见。 “下学期！？”贝苒怔然，“你让我帮你刷完这两本数学卷子么？” “对，两本刷完。”江樾说，“错一道，交易翻赔。” 顿了几秒。 他淡定自如又说：“我刷题从来没错过，所以.....” 所以有不懂的可以微信找我......这话被他卡在喉咙中没说出来。 不过很显然，贝苒对他这话没有疑问，江樾确实有资格这样说。贝苒深吸一口气，说句：“好吧。” 江樾笑了笑。 她真的太听话了，被威胁还不生气。 江樾拉上书包骑上车，戴上头盔骑走前看了她一眼，他从右侧兜里掏出一颗薄荷糖作为奖励扔给她。 贝苒反应双手接住，紧接着听到“哒唦”一声，四张卷子散落地面，两本卷子各落一边。 江樾：“......” 画面瞬间尴尬不已，贝苒赶忙蹲下身捡起它们，起身那一刻，机车“轰轰”声响起。江樾盖上面罩，最后说了一句：“好好写。” ‘好‘还没说出口，江樾骑车已经走了，望着他那深远的背影，贝苒再次深叹气....加上自己四张卷子，一共八张。 还外加两本卷子，还不能错一道题，不然交易翻倍。 不过，事想了一下后，贝苒又觉得这是近距离了解他。 她心甘情愿。 — 客厅电视里正播放着一部古装连续剧。 苏碧兰坐沙发上，手里的药刚到嘴唇边，忽然听见开门声，随即贝苒走了进来，苏碧兰快速将药吃进嘴里端起水杯咽了下去，然后又慌忙把茶几上的一大堆药收起来藏在沙发枕后面。 动作利落，谨小慎微。 贝苒换好鞋，刚好看到了，她好笑地问：“妈妈你藏什么呢？那么神秘？” 苏碧兰神色淡定自若，说：“我没有呀，枕头刚刚倒了。” 贝苒点点头，对客厅周围扫视，挪步子正要回房间时，苏碧兰突然叫住她，“苒苒。” 贝苒回头看着妈妈。 妈妈说：“礼物买好了吗？” “没有，明天去买。” “钱还够吗？”苏碧兰，“妈妈再给你一些，你明天去买。” “不用，你上次给我的钱我没有用。” 苏碧兰点头，没再说什么。 贝苒回房间了。 见她回房间，苏碧兰缓缓松上一口气，这才把枕后一推药盒、瓶装进袋子里，起身朝房间走去。 她关上门，把药放床上坐了下去，盯着一口袋的药......刚刚好险，差点被看到。 正充电的手机突然响起，苏碧兰接电话，里头是周建伟的声音。 “我刚下班，你问苒苒想吃什么我买回来。” 苏碧兰望向门，回：“她喜欢吃小零食。” “好，我去超市买。” 电话刚挂，房门外传来贝苒敲门声，“妈妈，我能进去吗？” 贝苒没有直接推门进去，她站门外有三十秒，门被打开。苏碧兰神色没刚才那么慌乱，很平地问：“怎么了，苒苒。” 从搬来这里有一个月，贝苒一次也进去过，毕竟和自己家不同，随时随地可以进去。 她眼睛往里面扫了眼，对上妈妈那双无杂的眼睛。 犹豫半晌，她开口：“妈妈，周叔喜欢什么？” 苏碧兰拉起贝苒的手，进房间坐床边。贝苒两颗眼睛再次扫视这房间周围，干净，整洁，带股淡淡桂花清新剂。 苏碧兰说：“你看着买，你周叔不挑。” 贝苒点头，没说话。 “对了，”苏碧兰，“你周叔刚刚打电话让我问你喜欢吃什么，我说你喜欢吃小零食。” “嗯。”贝苒回答冷冷的，没什么表情。 又不是她主动要的。 — 第二天午饭后，贝苒收拾完正要出门去商场，手上手机滴一声，是周茜发来的，问她今天有时间吗。 贝苒脑子思绪开始繁杂起来。周茜两个星期没理她，以为她不会再理自己。 她收起那些不该有的繁杂思绪，回复周茜一个字。 【有。】 紧接着，她又补上一条：【在星力商场碰面可以吗？】 对方回：【可以。】 今天天气很好，大太阳，空气中弥漫夏季悄然来临的味道。 贝苒坐公交来到星力商场门口，周茜还没来。从南区坐公交到北区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坐出租四十多分钟。 没等半个小时，周茜不知什么时候从她身后串跳出来，一张甜美的笑容看着她，手背在身后，微腰，一声，“苒苒，想我没有。” 贝苒一瞬有被吓到，但很快露出温柔地笑，“当然。” 周茜突然抱着她，一些情绪涌了上来。她说：“苒苒，对不起，我不该不理你，原谅我可以吗？” 贝苒笑了笑，抬起右手拍了拍她后背，“你说什么呢？什么原谅不原谅，我们是好闺蜜，干嘛说这些影响心情的话。” 周茜松开她，笑着把不好情绪抛之脑后，“这不是怕你不理我嘛，负荆请罪。” 贝苒笑了，“你这词用得。你负我什么，又得罪我什么。” 周茜摆手道：“哎呦，揪着不放了是吧。” 贝苒又笑，周茜问，“来商场是要请我吃饭吗？你还差我一顿饭呢。” “嗯。”贝苒嗯声，她确实差她一顿饭，“你想吃什么。” 周茜想了想，也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贝苒出声打断：“要不我请你吃麻辣烫。” “好。” 星力商场很大有四层楼，美食在四楼。周茜早午饭没吃提前来北区，她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到了麻辣烫店门，香气麻辣四溢飘香。 周茜点了很多，贝苒付完钱刚好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不过不是妈妈的声音，是周叔的。 “苒苒，你妈妈陪我在医院看病，叔叔有点不舒服，晚饭你能自己解决吗？”电话那头，周建伟事顿了一秒，说，“你妈妈去厕所了，她让我给你打电话。” “好。”贝苒顿了顿，“周叔注意身体。” 猝不及防的关心，周建伟心突然被暖了一下，“谢谢。” 挂完电话，就在这时，贝苒看到江樾和一个女生从对面餐厅里面走出来，紧接着是林哲。看清那女孩长相时，贝苒整个愣住，是沈舒林。 粉色卫衣上是一只小白兔，直发柔顺披在胸前别耳后上，而她脸上笑起真的好看。 周茜也看到了他们，她不咸不淡冒出一句：“这个沈舒林在和江樾交往，前段时，他还天天来接她放学。” 交往，接她放学。 贝苒抓住话里几个字。 也就是说，江樾那几天没来学校，是和她在一起。 他们在交往。 这噩耗像钢针穿透贝苒整颗心脏，手不觉攥紧起来，眼睛直落落盯着那边三人。 女孩拉下他，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笑了，原平静淡漠的眼泛起波澜。 林哲无语对他们瞥上一眼，嘴里不知说了一句什么。 女孩听后，脸色一变，她推了一下林哲，眼神萌凶地瞪着他。 江樾抬起左手，掌腹落她头上，温柔似是安慰。 这些全落在贝苒眼里。 周茜看着那边，老神在在地说：“我对江樾没有那么喜欢，我们这样的长相压根入不了他的眼。哎。” “苒苒。”周茜叫她。 贝苒倏然看着她，“怎么了？” 周茜正想说什么，身后麻辣烫店员叫她，“美女，你的麻辣烫已经好了。” 周茜走过去，接过麻辣烫，说了声谢谢。 店门旁边有张圆桌椅，周茜把麻辣烫放桌上，而后坐下来问贝苒要吃吗。 贝苒往对面又看上一眼，她收回视线，朝周茜走去坐下来，“你吃吧，我已经吃过午饭了。” 麻辣烫冒着滚烫的热气，香气十足。周茜掰开一次性筷子，夹起一片藕，吹了吹，咬断半截，吃进嘴里。 藕片有些烫。 贝苒看着她，瞬间想起一些什么，想证实自己内心猜测，于是她出声故作淡定地问：“茜茜，他们交往多久了？” “？” 周茜眉眼轻抬，一个问号落在脸上。 隔三四秒后，周茜想起来，哦了一声，说：“应该是上次贴吧表白，不过说来也挺奇怪的，看似两人没什么交际，没想到私下是男女朋友关系。” 周茜夹起一片肉吃进嘴里，她说：“一开始以为只是一个劲爆的消息，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贝苒证实了。 也就是说，沈舒林在贴吧里说的那些话也是真的，江樾真的把她睡了，他们真的睡了吗？可那天在便利店，林哲为什么说像沈舒林这样的女生江樾也看得上。 很显然，林哲当时也不知道他们正在交往。 贝苒不敢想象那画面感，她垂眼低头，眼底涩意不知不觉慢涌上来，胸腔闷堵难受，像有只手紧捏着一样，呼吸不上来。眼眶里的泪不受控制滑落下来，灼烧左眼角上那颗小黑痣上。 周茜看她莫名流泪，手中筷子一顿，叫她，“苒苒，你怎么突然流泪了。” 贝苒下意识反应用手抹掉泪，含笑掩饰地说：“我突然想我爸爸了。” 周茜叹息一声，没说话。 贝苒想起还有紧要事情没做，“茜茜，你先坐这等我，我去三楼买东西。” 说完没等周茜回话，贝苒已经起身朝三楼跑去。 三楼是卖运动和男装的。买完东西，从男装西装休闲店走出来时，贝苒在电梯拐角撞碰到了他们。 “同桌。”林哲下意识叫出这个称呼。 贝苒抬眼正好对上江樾那双锐利漠冷的眸子，他今天穿的是那件黑色冲锋衣，手上多了一个粉色毛茸茸小兔玩偶，小兔抱着一根胡萝卜。 而她手里提着印海澜之家的袋子，白色绳子穿透掌心隙被她紧紧捏着，一双桃花眼没有那时涩意感涌上来，也没有那时胸腔堵塞难受，反而整个人很平静与他对视。 几秒后，贝苒眨了下眼，眼睛不自往他旁边站着的沈舒林挪看。女孩眼睛很漂亮，双眼皮，鼻梁挺挺的，长一张白皙又配得上他的一张脸。 林哲盯着贝苒手里的袋子，念起广告来，“海澜之家，男人的衣柜。” 他声音带了点调笑的意味。 沈舒林一时没忍住噗笑出声，调侃林哲，“还男人的衣柜，你咋不去代言呢？” 林哲：“.......” 贝苒尴尬浅笑，手里袋子往身后稍稍挪了一点。 细节动作尽收江樾眼里。 林哲没理沈舒林，他对贝苒说：“你是一个人——” 贝苒知道他要说什么，她立马出声打断，“不是，是和朋友。” “男朋友？” “不是，我还小，不谈这些。” 贝苒两句回答特别的冷，象征着解释。 林哲和沈舒林同时噗笑。 林哲正想说点什么时，一直看戏不说话的人，突然出声。 他看着林哲，语气冷冷的一句：“无不无聊。” “没事儿，我本来就小。”贝苒没看他。 江樾：“.......” “我先走了，我朋友还在等我。” 说完，贝苒面带笑容越过他们乘电梯去找周茜。 第17章 拆穿 沈舒林从刚才一直觉得这女孩好像在哪儿见过。她慢慢细细回想起来，眼睛不自看向江樾，转头就问林哲：“她是你同桌吗？” 这话问出，林哲就猜到她是什么意思，他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不是，他是我同学的同桌。” 沈舒林自暗笑没几秒，听见林哲反问她：“有问题？” 沈舒林笑了笑，耸了耸肩，回：“没，就是问问而已。” 林哲冷笑了下，偏头看了眼江樾那冷冷的神情。 “江樾，”沈舒林突然拉着他的手撒娇道，“我想喝奶茶，给我买。” 江樾那张冷脸毫无波动，他沉沉嗯应一声。 林哲站边上，眼球不自往上一翻，流露出一副看不惯的样儿，准确来说他打心底就不喜欢这个沈舒林，不仅娇作、善变、心计女一个，说话还嗲声嗲气的。林哲有时候真想不通江樾为什么要答应和这样的女生交往。 大概是脑子里有泡，或者...... 想到这，林哲兀自嗤笑了声。 也在这时，沈舒林一双带戾的眼神瞪向林哲，她以为林哲在嘲笑她的声音。 林哲偏头对上她的眼，出声道：“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奶茶？” 沈舒林：“.......” 沈舒林知道林哲和江樾是好兄弟，从小玩到大，又是无话不说。有句话说得好，宁可得罪其他人，也不要得罪林哲。 “没有。”沈舒林脸色转变很快，冲他一笑。 林哲：“.......” — 贝苒乘电梯返回麻辣烫店时，周茜一碗麻辣烫正好吃完。 她放下袋子到桌上，坐上圆椅，两手撑两边腮帮子，静静地发呆。周茜看她一回来话不说，还一副心事重重生的样子，她伸指戳了下她额头。 “干嘛做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 失恋，没恋哪来的失。 “没有，就是想不通一个事。”贝苒说。 周茜一听有八卦可聊，她把麻辣烫推到一边，手交叠放桌上，一双铮亮的眼睛看着贝苒。 “说来听听，你怎么想不通一个事，我来给你分析分析。” “.......” 贝苒坐直身，“你怎么那么八卦。” “你不是说你想不通一个事吗？”周茜点了点自己，“我是分析小能手。” 贝苒：“.......” “我觉得你要是去当娱乐记者，所有明星私下都没秘密了，全被你扒完了。” 周茜：“......” 周茜没问出八卦来，心里挺痒痒的，贝苒秘密她就知道几个。她趴桌上百无聊赖时，无意看到江樾朝一家奶茶走去。 “咦，江樾。” 瞬间听清名字。 贝苒不禁半转身看去，少年身形颀长站奶茶店门前，不知对店员说了什么。这时，他偏过头朝这边看来，和她对视上。 下一秒。 贝苒立马转回身，好巧不巧的是，她撞上周茜看她的那眼神，似乎带点看透的意思。贝苒抬眉愣了愣，语气也愣愣的，“你看我干什么？” 周茜支起身冲她坏坏一笑，凭她在学校八卦那么久，这点小心思还看不出。她食指伸出指着贝苒：“你有点不对劲哟！” 贝苒开始心虚了，她试图掩饰，但声音却掩盖不住紧张和惊措：“我有什么不对劲的？你倒是说啊。” 周茜手撑左腮，一双看穿一切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唇角两边微微笑起弧度，开口：“你.....是不是......喜欢......江樾。” 周茜故意把每个字拉长音调，听着有些钓胃口。 在她说这话间，贝苒双手没有紧蜷，力度却紧绷着双臂，踩地面上的双脚紧抓鞋底，表情淡定而心却紧张又心虚。 轻而易举被周茜猜穿藏在心里的秘密，贝苒回答也是平静看不出对这个人的暗恋，“怎么可能，我还小，不会做这些无脑的事，更不会去谈恋爱，因为我不是恋爱脑，所以，我没有。” 一口气说完整段话，可最后三个字，她加重了嗓音。 听完后，周茜一时不知说什么，感觉从她话中有种，明明被拆穿了却硬撑否认。 “好吧。”周茜朝江樾那边看了一眼，试探性故意哎一声，说一句，“他走了。” 贝苒不为所动，反流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儿，眼神更是淡定看不出一丝毫无波澜起伏。即便心里想转身去看，可刚说出的话，怎么能被打翻。 “好吧，你不喜欢。”周茜说。 贝苒闻言浅松一声鼻腔，刚刚紧绷的肩膀慢慢松懈下来。 — 江樾买完奶茶乘电梯到一楼，沈舒林一个人坐在长椅上，低头，摆弄粉兔的长耳，却不见林哲。 他走过去，沈舒林看到他，脸上露出笑，起身：“是我喜欢吃的草莓芋圆奶茶吗？” 江樾把奶茶递给她，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应，是隔了有四五秒，他才嗯应一声。 “林哲呢？”他声音低冷问。 “他去上厕所了。” “嗯。” 沈舒林正准备插上吸管时，江樾俯腰拿起放长椅上的粉兔，他食指勾住细白绳子，粉兔整个悬吊着。 全程动作没任何多余的。沈舒林正想说什么，她看到江樾神色有些不对劲，眉毛有点微蹙，像在生气。所以她把话咽回肚子里，没敢触碰问。 另一边，林哲上完厕所站洗手台前，反面镜映出他整张郁闷又烦躁不已的脸，从在餐厅吃饭开始他就对沈舒林不舒服。 在江樾去买奶茶时，沈舒林对刚才那女孩又想起来，她对林哲说：“你同学的同桌以前是三中的。” 突然冒出一句，林哲侧身看她两三秒，“你想说什么？” 沈舒林冲他一个笑，耸了下肩，“没什么，就是觉得她很熟悉。” 林哲以为她要说什么名言金句，结果就这。差不多有十几秒，她又冒出一句：“她是个同\/性\/恋，和女生交往过，她妈还带她去看过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 林哲眼瞳略微惊讶，事想，他看着沈舒林，好笑道：“你对别人私事儿还挺了解的，连去看心理医生这种事你都知道。” 沈舒林：“我不知道啊！是听别人说的。” 她好心嘱咐：“你们离她还是远一些，她心理上有问题，不然怎么会去看心理医生。” 林哲莫名觉得这话听着又气又好笑，他看着满嘴嘴碎的女孩绝对不是心机那么简单。沈舒林没再继续说，她手机响了，掏出来看了下微信，顺道回复消息。 从洗手间出来，正好撞见江樾也来上厕所，林哲走上前拦住他，不知哪根筋复发，对他说：“管好你女朋友，别一天像八卦者到处乱说。我还有事，你们慢慢逛，不打扰了。” 江樾满脑问号，还没做出回应，林哲已经走了。 — 逛商场的时候，贝苒都没什么心思逛了，一心想回家，但想到和周茜两星期没见，要是那么走了。周茜肯定会生气的，肯定会说我大老远找你玩，就逛了那么一个小时你要回家。 想到这，贝苒压散一心想回家的想法。 下午六点半，贝苒回到家，苏碧兰和周建伟还没从医院回来，她把买好的礼物放自己衣柜里等明天再给周叔。 坐床边上，贝苒望着窗外要暗下来的天，眼睛不自往床下看，她蹲下身拉出床底粉色纸箱，打开纸盖，里面右上方角落放着一颗薄荷糖，是用彩色塑料纸包着的。 他喜欢喝草莓牛奶，他喜欢吃薄荷糖，他喜欢.......沈舒林。 是呀，沈舒林长得漂亮，眼睛还很大，五官精致又小巧，校花又谁不喜欢呢。 而她什么都没有，除了有他这个同桌，还被刘嘉雨她们嘲戏、讽刺、保住下来的。 贝苒双腿盘坐地上，从里面拿出薄荷糖摊掌心里，看了会儿，四指慢慢蜷腹贴紧它，似是感受着。 晚上八点多，苏碧兰和周建伟从医院回来，屋子灯没开，贝苒房间门下缝隙亮着明光。电灯被打开，倏然照亮整个屋子。 贝苒在房间写卷子，听见门外有声音，她回头望向门，下一秒门被敲响，紧接着转来是妈妈的声音。 “苒苒，你晚上吃饭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在外面吃的蛋炒饭。” 苏碧兰说：“你胃不好就不要在外面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知道吗？” 隔七八秒，贝苒回：“知道了。” 回完，她继续做卷子，卷子首名处写着‘高二一班，江樾’的名字。 这是她自己写上去的，原因是，她想在他卷子上写他名字，是第一次，也希望有很多，也是近距离了。 卷子写到一半，贝苒突然卡了壳，盯着江樾名字看很久，脑子里不禁回想在商场看到的那一幕和遇到他们那场景。当时她确实很尴尬，很想逃离，连为他哭还被周茜看到。 贝苒猛拍自己的头，不要再想，她把注意力转向身后衣柜，起身走向它。打开衣柜，她从里面拿出印海澜之家的袋子。 盯着上面那四个字，她脑子不禁又想起林哲念的那句广告。 ——海澜之家，男人的衣柜。 贝苒冷笑自己。 果然放衣柜里，的确是男人的衣柜。 贝苒关上衣柜，脚刚迈出一步，她突然收了回去，再次盯着手上纸袋，想了想。算了，明天给吧。 她又把袋子放回衣柜里，坐回书桌前，靠后椅上，闭目放空了一下大脑。睁开眼睛拿起旁边手机看了下时间，屏幕上显示半个小时前沈渺发来的微信。 她滑动屏幕解开锁，点开了微信。 【沈渺：苒苒，明天我们去游乐场玩吧，我听同学说，游乐场旁边新开一家密室逃脱，贼恐怖。】 贝苒回：【我胆小，我不去，我要写作业。】 很快对方就回复了。 【五一假期你不想着玩，想着学习？】 下一秒，对方一个语音电话甩过来。 贝苒不慌不忙摁下接听，沈渺嗓门从听筒传过来，刺入她耳朵里。贝苒拿离电话，头偏一边，就听到沈渺说：“明天无论如何你必须陪我一起去，你要是不去，我就去你家逮你。” 贝苒整个哭笑不得，“你知道我住哪儿么？” 沈渺：“我不知道，但我有阿姨的电话。” 贝苒再次哭笑不得，“是是是，你有我妈的电话，但不想去，你能奈我何？” 沈渺知道贝苒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强来是不行的。她想了想，说：“这样我们再叫一个人一起，怎么样？” 贝苒不知不觉被绕了进去，还问出是谁。 “周宇浩，他胆子大，能保护我们。”沈渺说。 周宇浩。 贝苒说：“他肯定不去，再说他马上就要高考了。” 沈渺：“五一就是放松高考前的时候，你要是不好意思问，我替你问。” 贝苒：？ 话还未说，电话被挂了。 几分钟后，周宇浩和沈渺同时发来微信。 贝苒先点开沈渺的。 【沈渺：他要去，明天上午九点游乐场集合。】 贝苒很无奈笑了笑，在输入框打出‘那么早吗？’未摁发送键。 下秒，沈渺发来一句：【早点睡觉，明天养好精神，一起闯关得第一。】 贝苒删除输入框里的字，回复她两个字。 【哦，好。】 发完这两个字，贝苒事想了一下。感觉有些不对劲，她什么时候答应沈渺了，但很快回想起肯定是那时和她打语音被绕进去的。 贝苒也是佩服自己回答快了，她放下手机写了会儿作业，不一会儿想起自己还没回复周宇浩，于是她又拿起手机点开了微信。 【周宇浩：沈渺给我说明天早上九点在游乐场集合，你明天几点出门？】 【贝苒：应该八点左右。】 对方似乎一直在等她回复，看到她回复了，直接秒回。 【你家住哪儿，我明天来接你。】 贝苒正打字，紧接着，周宇浩又发来一条：【不要拒绝，因为我们是好朋友。】 这句话，贝苒不知从何说起，好朋友，他们算是好朋友吗，应该是学长和学妹关系吧。 最后贝苒还是拒绝他了。周宇浩躺床上翻了个身侧窝，眼睛盯着对方微信最后发来一句话。 【谢谢，不用了。】 可对方自始至终都未回答他那句——因为我们是好朋友。 周宇浩关闭手机放一边，翻身平躺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他深吸一口气，自自喃道：“如果我是江樾，你是不是不会拒绝我，是不是对我有不一样的对待，是不是只要我再努力一点，你是不是就能看到我在你身边。” “贝苒，你能看到我吗？哪怕一眼不是去看江樾，是看我，我都很高兴，可.......” 自喃到这，周宇浩开始嘲笑自己。 “我怎么可能是江樾，江樾是江樾，周宇浩是周宇浩，并不是同样的人。家庭不一样，生活不一样，一个含金汤匙长大的少爷，一个需要看脸色生活的人，怎么可能会一样。” 第18章 突发 五一假期过完，天气越来越闷热，学生大多数都换上了夏季浅蓝短袖，衬得他们一个个青春活力，且青涩又美秀。 午饭过后，贝苒和沈渺趴在主席台围杆上正吃冰棍，台下清一色穿着浅蓝校服的人。此刻，篮球场那边围满看球的女生，她们声音和往常一样尖叫不断。 沈渺看向那边，嘴里吃着冰棍。主席台高，清晰能看见打篮球的人，贝苒自然也能看见。 “我要是男生是不是就能和他打篮球了。” 突然冒出这样的一句，贝苒手里冰棍差点掉了，她惊诧地看着沈渺。她是在说江樾吗？ “渺渺，”贝苒叫她，“你不会也喜欢——” 后面‘江樾’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听到沈渺立马否认道：“不是，不是江樾。” 沈渺偏头看着她，语气满满嫌弃：“怎么可能会是他。” 再次听到沈渺否认的话，贝苒闷声浅松一口气，平静问：“那.....你在说谁？” 沈渺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没在说谁，只是突然那么一想。” 贝苒笑了，摇晃手里的冰棍，望着操场上每个路过的同学，说出一句话：“其实当男生挺好的，肆意，狂傲，不拘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顾忌，喜欢谁也是自由的。” 说到这里，贝苒眼底丝丝情绪泛起来，眼睛不自瞥向篮球场那边，那边哄闹声从未断过，像是为他而生而存在的现象。 沈渺嘴巴撅起，又松下来，她看着贝苒：“你有喜欢的人么？” “啊？”贝苒拉回视线同时看着她，“你为什么那么问。” 沈渺嗦一口冰棍，咬一块下来，有些打趣地说：“你和江樾做同桌那么久，你对他有没有心动过。” “没有！” 贝苒回答淡定，面容上没什么神情，但心却掩盖不住事实的喜欢。手里冰棍被灼热的温度一点点融化，滴落在她拇指上。 刺冷到她。 “真的没有么？”沈渺显然对她这回答是不信的，“江樾身上没有值得吸引你的地方吗？” “没有！” 贝苒回答依旧淡定，看起不像说谎人，可这两个字从口中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 江樾身上每个优点和缺点，甚至一个动作一个微小的表情，都很吸引她。只是她不想表露出来，她不想让人知道她暗恋他。 “那你呢？”贝苒反问。 沈渺说有。 回答这个字时，沈渺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对这人的喜欢。或许在怎么掩饰有天也会被发现的，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 闻言，贝苒顺势问下去：“他是谁？” 难得知道沈渺有喜欢的人，可要好好把握。 沈渺低眼笑了笑，撩起眼皮流露出一双意味深长的眼瞳，目视着前方，映入眼的是人和一棵棵高低不匀的树茂。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对这人描述起来，语气夹着认真：“他名字有十八画，他个子很高，187，皮肤很白，笑起来很阳光，他笑的时候你会情不自禁跟着他一块笑，只是远远跟着笑，心满意足。” 说到这，沈渺余光不自朝篮球那边瞟了一眼，继而地说：“有时候他很安静坐在教室里，好似在想着什么，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不知道也好，只要远远看着就行，其他都不是很重要。” 贝苒手里半根冰棍早已吃完，她咬着木棍，一只手搭在女孩腕臂上，两眼放光似，看着女孩清秀好看，认真的脸庞。 “渺渺，你好深情，观察真仔细。”下一秒，贝苒有些无语地说，“你直接告诉我名字不就得了，干嘛非要大费周章描述那么多。学校男生那么多，长得白的，个子高的人那么多，我哪知道是谁。你知不知道你很吊人胃口。” “名字还十八画，真够土的。”贝苒忍不住吐槽一句。 沈渺听闻后，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头往后仰，从喉咙清晰冒出三个字，“你信吗？” 两人四目。 贝苒双眉轻抬，看着她，没明白。 “你信吗？” 沈渺再次问出这三个字，神情却和刚才笑意不一样，是认真和郑重。 贝苒张口正要回答，沈渺一只手搭她肩头上，说：“你不会真信了吧？” “什么？” 沈渺眯笑着眼，老实在在地说：“我刚才说的那些是对小说男主的描写。” 说着，沈渺掏出手机点开最近新看的小说递给贝苒。 “你看，名字是不是十八画，个子是不是很高，皮肤是不是很白。” 贝苒接过手，大致看了看，果然男主名字正好十八画，叫左煜。 “........你真无聊。”贝苒把手机还给她，“对一个虚拟男主那么仔细描述。” “现实生活中也有的好吧，你不看小说，所以你不懂。” 贝苒：“.......” 怎么可能是小说男主。沈渺将手机收起揣衣兜里，继续吃着冰棍。 就在这时，篮球场那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群人围在一起，紧接着听到那边传来混淆的名字。 贝苒和沈渺都没听清是谁，只见主席台下一些女生纷纷赶往那边。 两人望向篮球场那边，然后就看见林哲背着个人从众人群中走出来，他脚步很快，趴在背上的人穿着浅蓝校服，头侧向左边，看不清是谁。 林哲身后有两名男生扶着背上的人。 “是江樾吗？”旁边有人说。 “好像是江樾，他这是怎么了？” 听清名字，贝苒扔掉手里的木棍转身朝主席台楼梯跑去。 “苒苒，那是不是——” 沈渺话说一半，一转眼，人不见了，只见少女身影朝主席台楼梯口跑了下去。 贝苒跑下去后，正撞见林哲背着江樾从她面前经过，江樾另只手垂搭下来，几人就这样从她眼前走过。 沈渺从楼梯跑下来，刚想叫住她，结果声音未发出来，人又跑了。她加快步子追上去，一把将人拉住，少女慌促一只脚迈出，身子往前一倾，紧接着听到沈渺抱怨的声音。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呀？有人追你啊？叫都叫不住。” 贝苒心头一怔，这才意识过来自己对江樾关心太过于明显了，她转过身，掩饰刚才的举动，笑着从嘴里吐出一句：“我着急上厕所。” “.......正好我也要上厕所，一起吧。”沈渺说。 贝苒瞬间哑口，无意的撒谎却成了绊脚石，她轻微点点头，说好。 ....... 林哲在同学协助把江樾送到医务室后，江樾躺床上意识不清，脸色煞白整个蜷缩着，浑身难受爬满虚汗。 班主任张姿欣得知江樾昏倒的消息第一时间赶去医务室。 平时不怎么见学生来的医务室门口，此刻却被学生围得水泄不通，学生看到张姿欣也是第一时间让出通道给她。 校医给江樾吃下止痛药减轻缓痛，张姿欣走进医务室，就看到江樾整个人蜷缩在床上翻来覆去，手捂着胃，脸色不仅煞白，表情也是扭拧皱着，十分痛苦。 校医三步并两步走上前，语速严肃极快对张姿欣说：“必须马上送医院，他有可能是急性肠胃炎，刚才还吐了。” “急性肠胃炎！？”有半秒惊促，张姿欣点头，“好，我知道了。” 转头，她对林哲说：“林哲，你去办公室叫李老师来，顺便通知江樾爸爸去第一人民医院。” 交代完后，林哲不敢怠慢，一冲天朝办公室跑去。 没一会儿，李老师便急匆匆赶来医务室，他身材高大魁梧，是教体育的。 见到李老师来，张姿欣急切地说：“李老师麻烦你抱下江樾到我车里，我着急送他去医院。” “好。” 江樾个子高，体重不是轻，却被李老师轻松抱起。 — 江樾被送进医院急诊室没多久，郭梅后脚已经到医院门口，她加快步子朝急诊室跑去与出来的班主任张姿欣擦身而过。 急诊室里有十张床，每张床隔着帘子，郭梅不知道江樾在哪一张床上急诊，一名女护士走过，她一把拉住对方的腕臂，急切地问：“您好，请问江樾在哪张急诊床？” “江樾？” 显然这名女护士也不知道谁是江樾。 张姿欣听清名字，回头看向那位穿着普雅不奢的妇女，她走过去，手轻轻拍了拍对方肩头，妇女回头看着。 张姿欣说：“您好，我是江樾的班主任，我叫张姿欣，请问您是他妈妈吗？” 对‘妈妈’这称呼，郭梅神色一顿，又极快恢复如常，她尴尬笑回道：“我不是他妈妈，我是他阿姨。” 张姿欣一下明白过来：“哦，不好意思啊。” “没事。”郭梅说，“张老师，小樾怎么会突然急性肠胃炎？” 张姿欣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当时有学生说他在打篮球的时候突然昏倒，然后——” “江樾的老师在吗？”那边有名女护士唤。 张姿欣同郭梅一块过去，为江樾急诊的男医生说：“这孩子要是晚来一些，命都要没了，急性肠胃炎呕吐不是小事。” “呕吐？怎么会呕吐呢？”郭梅急问。 男医生说：“急性肠胃炎呕吐是因食物劣质、过期、导致肠胃不适引起。” 最后，医生说要住院观察几天，郭梅办理好住院手续，江樾从急诊室转到住院部十一楼肠胃科，张姿欣见学生病情稳定，她回到学校将事情汇报给校领导。 — 事情发生太突然，很快在学校被传开。 下午一放学，贝苒没等沈渺也没回家，她乘坐公交来到医院。 刚到医院门口，她就收到沈渺发来的消息：【你怎么不等我就走了？】 【贝苒：有点事情。】 【沈渺：什么事？连我都不说。】 贝苒两个表情回复过去：【[苦笑苦笑]】 沈渺秒回两个表情：【[笑脸笑脸]】 【沈渺：闺蜜情淡了，你有别人了，不要我了。】 沈渺，一个表情包：【呜呜呜......jpg】 【贝苒：不要这样嘛。[捂脸捂脸]】 【沈渺：明天请我吃好吃的。】 【贝苒：行，好。】 对方没再回复，贝苒将手机收起来，朝医院咨询台走去，她手里抱着一束康乃馨和一篮水果。咨询台前坐着三名女护士，贝苒对其中一名女护士问：“护士姐姐，请问住院部怎么走，肠胃科在几楼？” 女护士停下手中笔，抬眼看着穿着浅蓝校服，长相清秀肤色白皙，扎马尾的女孩半秒，她伸手朝右方指了指，说：“那边一直走出去，肠胃科十一楼。” 贝苒看望过去，道了声谢，朝女护士说的方向走去，穿过空旷花园走进住院部，乘坐电梯来到肠胃科十一楼。 经过护士站时，贝苒突然停下来，回头看向护士台前站着几名护士，她走过去，叫了声护士姐姐。 声音温柔甜净。 几名护士看着她，一名女护士礼貌问她有什么事吗。贝苒睫毛眨了眨，怯怯嗫嚅道：“请问，江樾在哪间病房？” “江樾？” “就是下午送过来的那个小帅哥。”旁边女护士说。 “哦，他在单独病房，你往前一直走右转第四间。” “谢谢。” 道完谢，贝苒直前往里走，走到一半，她突然折返护士台前，把东西往台面上一放，对刚才给她指路的女护士说：“姐姐，我能麻烦你一件事么？” 女护士有点懵：“什么事？” 贝苒看着她，声音带了点怯嚅地说：“你能，帮我把这些送进去么？” “你干嘛不自己去？” 对方反问她。 小姑娘垂下眼，余光稍向台面上放着的康乃馨和水果篮。她也想正大光明把些送给他，也想和他说句健康祝语的话，但她就是不敢砸碎心坎上那堵墙，墙的后面是自卑、是暗恋、是躲避、是胆小、是无法冲出的一道暗光。 小姑娘沉默着，没接话。 刚才说小帅哥的女护士，出声问：“你是不是怕你男朋友知道你为他做些？” 此话瞬间被问，贝苒倏尔抬眼，张口话像卡住了，表情也是微拧皱着。稍稍半晌，她摇头否认道：“他、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同学。” 两名女护士眼眉一抬，对她这回答，瞬间了然其中含义，她们笑了笑，一副的看穿不拆穿的表情看着小姑娘。 “行吧。”a女护士说，“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么？” 贝苒犹豫几秒，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三个字，她看着她们，开口说：“沈舒林，我叫沈舒林。” 声音提桑连说两遍，是怕她们记不住。 “好，待会我替你送进去。”a女护士说。 “麻烦你了姐姐。” “没事。” 道完谢，转身没走几步，贝苒停步回头，眼神幽望地盯着走廊最里处有半晌。两名女护士看着她，她回过眼浅浅对她们笑了下，然后理好书包带直朝电梯方向走去。 看她走后，b女护士捧起台面上的花稍稍闻了闻，叹息一声，说：“这女孩暗恋那男生应该挺辛苦的，连送东西的勇气都没有，明明很想进去看他，却又不敢。” “哎。”她碰了碰旁边同事的胳膊，“我给你说，这女孩不叫沈舒林，刚刚我特意瞧了眼她胸牌上的名字，叫贝苒。” a女护士当时也看到了，她笑了笑，手上工作没停地说：“高中暗恋不就这样么？” 第19章 慌逃 贝苒乘电梯刚走出来，倏忽间，她看到林哲拎着头盔不慌不忙穿过走廊朝住院部这边走。贝苒惊促几秒钟后，眼见他快要走进来，她把头低得很低混在人群中与他擦身而过。 短短那几秒，贝苒整个人紧绷着，很怕林哲在人群中把她一眼认出，并揪出来。 但然而，林哲与她擦身的时候，他正好摸出手机看了下微信，编辑回复。 况且，住院部门口进出的人很多，谁会注意谁走过。 成功逃出来后，住院部左侧边有几个长椅，贝苒瘫坐在其中一个长椅上，整个人像丢了魂，不断拍拍自己那慌跳不已的胸口。还好林哲没看见她，要是被看见了，她都不知道怎么向他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 稍稍缓平了一下，沉静下来，贝苒朝住院部门口看去。 住院部那边依旧人来人往，她不知道江樾有没有好点，不知道那位护士姐姐有没有将花送进去，也不知道江樾有没有收到。 如果当时勇敢点就好了。 — 电梯缓缓往上升，停在十一楼，银属门向两侧打开，外面等电梯的人不多，林哲拥挤出来直朝江樾病房走去。 单独病房走廊很安静，酒精消毒味淡重。林哲停在病房门口，他推开门走了进去，看见郭梅坐在江樾床边看着他。 像亲生母亲，脸上满是担忧看着。 听见关门声，郭梅抬起头，看到林哲，她从凳子上站起身。 “小哲，你来了。” 林哲礼貌微笑点头，嗯了声，说：“江樾好点没有？” “已经稳定了，他从急诊转到住院部一直未醒。”郭梅看了眼躺在床上沉睡闭眼的江樾，她叹了一声气，“他就是不按时吃饭造成的。” 茶几上放着一束康乃馨和一篮不同水果。林哲走过去把头盔搁在茶几上，他看了眼这两样东西，指着问：“有人来过？” 郭梅顺着视线看去，“哦，是一个护士送进来的，她说有个女孩拜托她送的。” 林哲没多问，他点点头，看了下时间，走近病床。这时，江樾从迷糊中睁开了眼，映入眼的是林哲和郭梅，他环视了下病房。 “哟！江大少爷醒啦。” 听见林哲那欠揍调侃的话，江樾沉哑嗯了声，他刚睡醒，没有想说话的欲\/望。 郭梅见他醒，脸上担忧慢慢褪去，她俯身问江樾：“小樾，你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江樾偏头看了眼郭梅，又冷不丁收回，他意思意思嗯了声。隔四五秒，他开口说：“你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 病房很安静，每个字却听得很清楚，郭梅神色略微的僵硬，她眨了眨眼，脸上笑容很尴尬，她没有点头也没说话，只站在病床边，瞥了一眼林哲。 林哲看着她，又将视线转向江樾，江樾与他对视上，两人都没说话。 整间病房，仿佛只听见三人呼吸声以及药水滴落管瓶内声。 安静这七八秒钟，郭梅想了无数，不管她怎么去讨好关心，江樾始终对她充满不待见，甚至看到她都感觉厌恶和恶心。 郭梅看着江樾睡醒那冷冷的面容，她依旧面笑，对江樾说：“那行，有林哲在，我就.....我就回去了。” 江樾没理她，连一个嗯都没有。 郭梅又看向林哲：“麻烦你了，小哲。” 林哲有些局促，他微笑连点头，没说话。 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帮郭梅说话对不起兄弟江樾，帮江樾说话郭梅已经很尴尬，所以他干脆什么话也不说，两边都不得罪。 ‘我就放心了’这话郭梅始终不敢说出来，即使说出来，在江樾眼里只不过惺惺作态，没必要装得和他很亲的样子。 郭梅转身去提包，走前她还特意看了眼茶几上的那束康乃馨。当时郭梅走出病房去接电话，说话间，无意看到一个女孩手提水果篮手抱康乃馨停在走廊中央犹犹豫豫的，最后她朝着护士站走去，然后郭梅回到病房没多久，护士抱着花和水果篮走了进来。 女护士当时也没说那女孩的名字，只是说拜托、帮忙。 郭梅走后，林哲坐下病床边，叹息一声，说道：“没想到是她来的，以为会是你爸。” 江樾无声冷笑，江忠明会来还真是见鬼了，他对‘爸’这个字来说可有可无，见到就喊一声，见不到可以不复存在。 “你来陪我，你爷爷不担心？”江樾问。 “我来之前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他让我好生陪你，怕你一个人在医院孤单，没人看望。” 说话间，林哲带了点阴阳怪气的语调，调侃他一番。 江樾隔着被褥蹬了一下林哲，力度不重也不轻，他笑骂出一句：“去你妈的，你不来老子更安静。” “那我走？” 说罢，林哲起身威胁他。 看他不动，江樾呵笑一声，“走啊！怎么不走？” “作为好兄弟，至少送你一程吧。”林哲说。 “你他妈会不会好好说话。” 林哲走到茶几面前，抱起那束康乃馨触到鼻尖闻了闻，花味淡淡的，还挺好闻的，他对江樾道：“刚刚郭梅说有个女孩托护士送进来的，你知道是谁么？” “扔了吧。” 林哲刚放下花就听见江樾冷冷吐出这三个字，他转身看着他，“花又没得罪你，干嘛扔？” “难闻，不喜欢。” 林哲狐疑。 康乃馨难闻！？ 他摇头小声两个字“怪咖”。 林哲将花又抱起走到床边，对着花赞美起来：“多好看的花，白粉白粉的，可惜了。” 下一秒，“唦嗒”一声，林哲把整束花进垃圾桶里，干净利落又无情，江樾连一眼都懒得看。 扔完后，林哲伸指指向茶几上放着的水果篮问江樾要不要扔，江樾看了一眼，没说话。真当林哲提着水果篮要去扔时，江樾突然开口： “你想饿死我啊？” 林哲一愣，耸肩：“我以为你不要。” “花可以扔，水果就算了，至少能填饱肚子。还有，”他面无表情看了眼垃圾桶里的花，“把它扔远点，难闻。” “......行。” 林哲放下水果篮，走到垃圾桶边拎起那束康乃馨走出病房，路过护士台时，那两名女护士看到那束康乃馨被男生倒拿朝厕所那边走去，没一会儿，他手里的花不见了。 看他走远后，替贝苒送花的那名女护士说：“他怎么把花扔了？” 另名女护士也不明白为什么。 那女护士说：“早知道那男生不要，我就带回家送给我妈了。” 女护士：“.......” — 天色慢慢渐暗，贝苒回到家，墙上时针分针分别指向七和十二，七点整。 “苒苒，今天放学怎么那么晚回家？”苏碧兰坐在沙发上吃着手中葡萄看着她问。 “去沈渺家了。”贝苒换下鞋摆正好，回说一句。 “那你吃饭了吗？” “嗯，吃了。” 贝苒环视屋子一圈，没见到周叔身影。 “周叔呢？”她问。 “他出去买东西了。” 贝苒点头哦了一声，快走到房间门口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正吃葡萄的妈妈。贝苒最近发现妈妈身子越来越瘦了，脸色也没以前那么好了。 感觉像生了一场大病。 “妈妈。”她转身叫了一声。 “嗯？”苏碧兰停下手中动作看着她，“怎么了？苒苒。” “你是不是最近生病了？你脸色没一点光泽，身体看上去很消瘦。” 女儿这话瞬间在苏碧兰脑子里炸开，她神色一僵，直直看着女儿，手里葡萄被捏出汁水顺着掌隙滴落到地板上。 苏碧兰没想到自己那么努力掩饰病情，却因忽略自己的身体和脸色，一天天消瘦而慢展露出来。 整间屋子除了电视上的声音，仿佛极其的安静，就连窗外夜色风声都同为安静。 两人对视几秒。 苏碧兰眨了眨眼，这才发现自己掌心湿哒哒的，她把手里葡萄扔到茶几上，随意抽取两张纸擦了擦手，面带笑容回答贝苒的话：“最近天气时冷时热的，妈妈有点小感冒，过几天就好了。” 说完这话，苏碧兰眼睛下意识转向电视里的人。 贝苒也没多想，转身准备回房间时，听见门外有插\/钥匙的声音，母女俩朝门那边看去，门被打开，周建伟从外面买完东西回来，他两手提着一箱牛奶和一袋小零食，走进来。 见贝苒回来了，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关心道：“苒苒，怎么现在才回来？吃饭了么？” 贝苒看着他，礼貌点头，回：“吃了，在同学家。” 周建伟换好鞋，提着这两样东西走到她面前，递给她：“叔叔看你牛奶和零食都吃完了，我出门散步路过超市买了些零食。” “谢谢周叔。” 贝苒从他手上接过牛奶和零食，谢完，她转身回了房间。 苏碧兰见贝苒回房间，悬着的心落了下去，她看了眼周建伟，起身走到他面前使了个眼色，便走进另一个房间。 周建伟有些懵，跟着她也走了进去，“怎么了？” 苏碧兰坐在床边让他把门关上再说。 关上门后，周建伟坐她旁边，苏碧兰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眼神沉沉的：“刚刚苒苒问我是不是生病了，我感觉她好像在试探性的问我。” 周建伟神色一惊，说道：“苒苒，不会是发现了吧。” 苏碧兰摇头：“不知道。还有，我这身体已经在一天天消瘦，我怕......”说着，她眼底湿意慢涌上来，“我怕她知道我病情后，耽误她的学习，影响她高考。” 周建伟明白，无论他们怎么去掩饰怎么去说谎，总有一天也会被贝苒知道的。他抬手抹去苏碧兰眼角两边的泪水，将人揽过来靠怀里，这一刻周建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话说太多，也扭转不了残酷的事实。 “没事儿，会好的。”周建伟轻轻拍她肩膀，安慰说。 苏碧兰在他怀里无声笑了笑，她比谁都清楚自己这身体，走，不过是时间问题，她现在想法是能陪贝苒一天是一天，至少在她青春里没有遗憾落下。 这一年半多，苏碧兰知道自己亏欠贝苒太多，对她的关心也很少，她知道贝苒是个不爱问事事的人，除非忍不住，不然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第20章 替聊 贝苒回房间后站窗边，眺望远处已经亮起的点点星星的霓虹，五月晚风吹着还是有些凉意的。她闭上眼睛享受自然凉风，就在这时，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贝苒睁开眼睛往后看，她走过去拿起手机，屏幕显示周茜。 她接起来：“茜茜，怎么了？” “苒苒，我刚刚刷你们一中贴吧，看到江樾昏倒的视频，他咋啦？”周茜问。 贝苒坐床边，无声深叹，回：“我也不知道，可能中暑了。” “中暑？”电话那边，周茜突然笑了，“苒苒，你撒谎不吃糖的吗？” “撒谎？吃糖？”贝苒不解，“什么意思？” 周茜没给解释，她轻咳一声，调笑道：“也是，江樾是生是死和我们没啥关系，你说是不是。” 听着这话，贝苒心里很不舒服，想反驳周茜却不敢，她附和道：“确实和我们没啥关系，毕竟他有女朋友关心。” 后半句，周茜听着有点刻意提起，她认真问：“苒苒，你在意吗？” “嗯。” 嗯完，后反应过来贝苒谎称自己刚刚没听清楚，而电话那头，周茜哈哈哈大笑，说：“那天就觉得你很不对劲，明明在意却不承认喜欢，贝苒，你给我说句实话会死吗？” “你有病吧！” 对方刚“哎”一声，贝苒就把电话挂了，挂了没数秒，周茜发来一条微信，她滑动锁屏，点开微信。 【周茜：你挂电话又还快，我是说你有机会。】 有机会是什么意思？贝苒不解。 滴一声。 周茜又发来一条说：【沈舒林被江樾甩了。】 贝苒眼瞳倏然瞪大，盯着那句话，他们......他们分手啦？ 她打字问：【什么时候？】 【周茜：[阴笑]你猜。】 【贝苒：........】 周茜也不绕弯子，回复说：【下午放学的时候，看到沈舒林和另一个男生手拉手走在一起。我断定她肯定是被江樾甩了找的下家。】 是江樾被甩了吧。贝苒心想，沈舒林虽是三中校花，交往过的男朋友数不胜数，再说像江樾这样的人，她就那么忍心放手。 贝苒在输入框里编辑好一段话：那只是你的猜测，沈舒林那么喜欢江樾，再说都和他睡了，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刚编辑好正要发送出去时，周茜一条语音发来：“所以，你有机会。苒苒，喜欢一个人、眼神、语言、动作、是瞒不了的，你可以瞒住所以人，但你瞒得了自己的心吗？” 周茜又发来一条：“所以，你是有机会的，我就算了，不和闺蜜抢男人。” 敛下的眼，因周茜这句语音逗笑了，贝苒关闭手机，没再回复周茜，而那段编辑好的话也留在输入框里。她倒躺床上，闭目，心情从复杂变为通畅，她有机会，他是她同桌，她有他微信。 想到微信，贝苒猛地坐起身，拿起手机解开锁屏，那段话依旧留在周茜聊天界面输入框里，她摁住删字键，那些字骤退似的一个个消失不见。 退出周茜聊天框，贝苒点开置顶yue的聊天框，在输入框里打出一句关心话：你身体有没有好点？ 右拇指悬空发送键，迟迟不摁，她想了想，是不是太过于关心了，最后她换了句话发过去。 — 而此刻医院病房这边，林哲正拿着江樾的手机打王者，打得正起劲屏幕上方弹出一条备注为一只小狐狸。 林哲拇指划上去没管，继续打游戏，而江樾正躺床上输液睡觉，期间有护士进来换药。几把游戏打完，林哲坐沙发上腰都坐疼了，他靠起背揉了揉腰部，懒懒伸了个腰。 放下手机，林哲想起两个小时前有个一只小狐狸发来的微信，他将手机又拿起直接点进江樾的微信里。 【一只小狐狸：你没事了吧？】 “一只小狐狸。”林哲盯着备注名低喃，然后嗤笑了声。 他想起最近江樾有事没事就盯着这个人的微信名看，也不聊天，还时不时呆笑。有次林哲好奇凑近偷看，结果江樾收手机极快他没看到内容是什么，还被对怒一番。 林哲看了眼病床上睡觉的江樾，他嘴角勾笑，生起逗意心思，于是打字回复对方：【你在关心吗？】 另一边，贝苒正刷江樾给的卷子，一旁手机“滴”一声，她放下笔拿起点进微信，江樾回复她了。 心脏在这一刻倏然怦怦地跳，唇角不禁扬起甜笑，她打字回复对方：【就是问问你有没有好点。】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没有好，很疼，非常疼，好想哭。】 【一只小狐狸：啊！你身边没有陪护的人吗？】 【yue：[呜呜呜].jpg】 【yue：没有，需要关心才能好。】 半分钟过去了，只见微信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林哲纳闷心想，是不是聊的太过了，被发现不是本人在聊？以江樾那性格估计不会像他这样聊。 于是，林哲趁江樾还在睡，就翻看这俩人聊天上面的对话，翻看半天，基本都是早餐对话、煎饼、汉堡、面包、包子、草莓牛奶、除此之类，好像没其他可看的。 “都聊些什么鬼东西？”林哲小声念出最近的聊天记录，“你东西忘拿了，我在学校后门等你。三个肉包。老规矩。你明天想吃什么。” “这俩人聊天挺搞笑的。” 微信滴一声，估计是对方回复了。 林哲点了下输入框回到最底处，当看到消息，他眼瞳倏然扩大，对方回复的是：【那你要我怎么关你。】 林哲呵笑一声，眉梢一挑，低喃：“有意思。” 他破罐子破摔聊下去，打字回复：【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贝苒收到这句话时，整个人倏地定住身，她脸颊红得像染上了樱桃似的，两边滚滚的愈烫，心脏怦怦怦地紧跳。 江樾居然让她亲他一口，怎么，怎么亲？ 隔着，隔着屏幕亲吗？ 思想斗争一番后。 贝苒红着脸低下头，噘嘴隔着手机屏幕亲了一口，亲完后，她急忙放下手机两手捂住嘴，小心脏越跳越快像要跳出胸口一样。 隔了有一分钟左右，对方回她四个问号。 【yue：怎么还不亲？】 贝苒拿起手机，每打一个字手都在抖，好不容易打完，对方却回复她：【算了，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下一秒。 贝苒拇指一抖，把打好的话发了出去：【你要我怎么亲你？】 林哲看她回复了，不急着回复，他点开一只小狐狸的朋友圈，上面就一张树和天的合照，还有一句话：今天天气不错，适合运动[笑脸笑脸] 林哲嗤笑，重复上面的话：“今天天气不错，适合运动。啧，他今天不适合运动，适合在床上躺着。” 返回聊天框，对方已经把那话给撤回了，回他一个苦笑的表情。林哲笑了下，脑子转了转，唇角弧起坏笑，打字回复道：【发语音亲我一口，不然我把你删了。】 没一会儿，对方真的发来一条语音，两秒，林哲听到“嘬”的一口，声音很小，听着软软的带了点含羞感。 听完后，林哲差点笑出声，他忍住笑，打字道：【你怎么那么听话，让你亲你还真亲啊！果然是只小狐狸，聪明，还听话。】 病房极其安静。江樾睡醒看了眼快要输完的药瓶，他看着林哲捧着自己的手机已经没在打游戏了，而竖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还傻笑。 “林哲。”江樾唤了一声名字，嗓音有点沉哑，“不打把手机给我。” 林哲刚把消息发送出去，就听见江樾叫他，他关闭手机，起身走向病床边把手机递给他，说：“帮你连上四颗星。” 江樾接过手机，哂笑：“小学生水平还能帮我连上四颗星？” “你他妈不信自己看。”说完这句，林哲突然想起聊天记录还没删，“那个.......” 而此刻，江樾正翻看林哲和贝苒的聊天记录，看得他直接想冒火，一双想杀人的眼睛瞪着林哲。林哲咳一声，一溜烟跑回沙发上坐着，还顺手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啃了起来。 掩饰罪行。 而微信界面上留下两句话，一个是林哲刚发的，一个是上面一只小狐狸回复的。 【一只小狐狸：小狐狸？】 【y：对，你是我的小狐狸。】 林哲坐沙发那边见江樾神色不对，他啃着苹果试图打场：“我是看她那么关心你，就替你回复了。” 江樾没搭理，他拇指点开了那条只有两秒的语音放在耳边听，听完后，他愣了几秒，然后嘴角不禁轻微勾笑。 林哲见他不说话，啃着苹果好想逃离这恐怖冷飕的病房，伸手正要提书包时，他听见江樾说：“你再拿我手机乱聊，你信不信我阉了你。” 见没事，林哲端正坐好，回答正言：“放心，我下次绝对不会了。” “你还想有下次？” “绝对不会有了。”林哲一本正经地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反正丢脸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林哲在心里说。 两瓶药输完，女护士正好推门走进来，拆掉江樾手背上的针管。女护士关心嘱咐他：“如果饿了，医院附近有吃的，不要吃辛辣的东西，尽量喝粥，养养胃。” 江樾嗯应一声，坐起身，林哲扔掉手上半个苹果走到病床头边站着，他怕江樾伸手打他刚才聊天的事。 江樾看他站那么远，呵笑一声，说：“你至于吗？” 林哲顺水推舟地问：“一只小狐狸是谁啊？是不是.....” 江樾一张脸冷下来，瞪着他，林哲瞬间哑住口，不再问。 — 从医院出来后，两人随便找一家粥店，点了一碗粥一碗海带汤和两笼包子、蒸饺。 十点半吃完返回医院，江樾陪林哲打几把王者，输三赢二，打到十二点多。两人都没啥精神玩，主要是医院实在太无聊了。 病房灯光明暗。林哲躺沙发上百无聊赖刷着手机，突然冒出一句问江樾：“你和那个沈舒林还在交往吗？” 江樾从手机屏上挪开眼看向他，回：“谁说我在和她交往？” 林哲眼眉一抬，八卦兴趣来了，他猛地坐起来，“你俩不是在交往吗？” 江樾放下手机，冷笑一声：“你好像挺在意我和她交往似的。”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林哲无语，“你俩交不交往关我毛事儿。” “这里是什么地方？”江樾反问。 “医院啊。” “你说我为什么在这里？” 林哲：“.......” 江樾怼起人来，连自己都不放过，是个狠人。 “不过。”林哲还是很好奇地问，“既然没交往，你那天为什么和她在一起。” “无聊。”江樾冷冷两个字打发道。 林哲倚沙发上两腿搭茶几上，手交叠放胸前，看着他问：“你觉得贝苒怎么样？” “你喜欢她？”江樾回答快，脸色却沉冷，语调中带几分敌意和质疑味。 林哲被逗笑了：“你觉我敢喜欢她么？即使我喜欢她，她不喜欢我怎么办？” 听到他前面那句，江樾又将手机拿起，滑动屏幕，来上一句：“那你去试试看。” “你是认真的吗？”林哲问。 江樾没答，继而刷着手机，林哲耸肩也没再问了，倒躺沙发上找电影看。 第21章 大意 后半夜，江樾怎么睡都睡不着，他起身坐着盯着睡在沙发上的林哲，林哲腿长睡在沙发上着实有些委屈。 江樾穿着单薄病服走下床，而后拿上手机站窗边眺望半夜夜景，医院楼下周边安静只听见蛐蛐以及风吹叶声。 五月夜晚的风有些凉。江樾眺望一会儿，他解开手机锁屏，点进微信再点开一只小狐狸的对话框，翻看那时林晢和她聊天的记录。 拇指滑到语音那里，江樾动作一滞，拇指长按语音，上方弹出一个黑色框栏指标：听筒播放、收藏、转文字、删除、多选、提醒、引用。 江樾毫不犹豫点击收藏，于是两秒语音被收藏在微信里，接着他将手机听筒贴近耳边，拇指触点那条语音反复连听好几遍。 明明一个字都没有，听着“嘬”的一口，对方像连嘬好几口一样。 羞感，带几分轻糯。 江樾唇角不禁扬起弧笑，他抬头了望皎白月轮，闭眼享受自然凉风的轻抚。 “啪嗒”一声。 身后某东西掉落地面上的声音。 江樾闻声睁开眼，转头看向地面，一部手机躺在茶几脚边，看着有些无辜受伤。江樾走过去俯腰拾起手机放茶几上，林哲侧身睡得倒挺香的，手机掉了都不知道，估计是他翻身的时候掉的。 返回窗边时，江樾听见林哲说了一句梦话，说了什么他没听清。莫约十一二秒，林哲又说了句，这下听清了。 听见他说：“嘿嘿....鸡腿真好吃。” 江樾白了眼，骂出一句：“.....智障。” 天色慢慢渐亮。江樾打了半晚上的王者，好不容易快要睡着了。就在这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叮叮铃铃响了起来，手机屏显示起床时间六点四十五分。 林哲从睡梦中倏然惊醒，他伸手摸拿手机关闭铃声，而后打着哈欠放空坐了起来。江樾也坐起身来看着他，林哲同样看着他，笑嘻道：“你睡醒啦？” “......你说呢？” 江樾睡眠本就浅，再加上后半夜没睡，本来要睡着了，结果还被林哲手机铃声震醒。 心情随之而不好。 林哲扭了扭颈脖，埋怨道：“医院沙发睡着真不舒服，腰酸背疼的。” “我看你睡得挺香的，还说梦话。” “梦话？”林哲一个问号落脑门上，“我昨晚说了什么？” 江樾脑子飞转地说：“你喊一个人的名字。” “什么？我喊一个人的名字？” “嗯，一个女生的名字。”江樾说谎不带脸红的。 “谁呀？”林哲满脸狐疑地看着他，“我喊谁的名字？” 江樾倚靠床头上，表情刻意拧皱，故意钓他胃口迟缓地说：“好像叫什么欣的，没太听清姓什么。” “欣？”林哲脑袋都想破了，逼出一句，“我没认识有女生叫什么欣的啊？” 这回答也是差点逗笑江樾，林哲完全没发现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还在想哪个女生叫什么欣的。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江樾继续逗他。 “欣什么呀？” “不知道，你叫了一晚上。”江樾拿起手机顺回他一句。 “还叫一晚上！？”林哲脑袋瓜更懵了，他不信，起身走到病床边，“我叫一晚上你不可能不知道姓什么。” 江樾抬起眼，流露出纯真似的瞳色看着林哲，他表情也是纯纯的。林哲看他那表情瞬间大悟，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操！江樾，逗我好玩么？” “嗯，挺好玩的。”江樾忍笑，边玩手机边慢条斯理回他。 “报复！你赤裸裸的报复！我不就是逗——”林哲口快差点把一个人的名字说了出来，还好收住话。 江樾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眼看着他，林哲尴尬笑了笑，小眼神无处安放，没敢说话。 “.....林哲。”江樾叫他，而后问，“你知道猪喜欢问为什么么？” “为什么？” “答案很正确。” 林哲差点没反应过来，“操！有意思么？” 江樾莞笑不语，没答，他滑动屏幕上方时间显示，开口：“马上七点了，你不去学校？” 林哲走回沙发上坐着，拿起手机点看屏幕，回：“请假了。” 江樾说：“还真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林哲说，“........我不是怕你在医院没人陪而寂寞。” “我谢谢你啊。不给陪床费。” 林哲：“......” — “苒苒，我好想睡觉啊！” 早餐店门口摆放几张木桌，来吃早餐的一中学生几乎占一半。沈渺两手支托下巴，整个人看起没什么精神，她眼窝青黛有点点重，一看就很晚睡的。 “心疼，”贝苒抬手抚摸她的头，“小说占一半的学习。” 沈渺瞥眼看着她，“损我呢？” 贝苒嗤笑，“没有啊。小说也是学习的一部分，好比男主能给你温暖，还能帮你解题。” 沈渺无语深叹，说：“你不懂小说深奥的场景，打比方来说，喜欢一个人你想天天看到他，但小说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贝苒问。 “每时每分都能看到他，了解他。” 贝苒：“......你魔怔啦，陷那么深。” “给你解释了，你也不懂。” 贝苒呵呵两声笑，阴阳怪气道：“对对对，我不懂，你男主最懂你了。” 沈渺：“..........阴阳怪气谁呢？” “你呀。” 沈渺懒得回答，她抹开袖口看了下时间，冲早餐店老板喊道：“阿姨！我们胡辣汤加两笼包子怎么还没来！快迟到啦！” 老板娘应回一声：“来了，马上！” “您快点！” 这家早餐胡辣汤店在一中附近开了有八九年，每天生意都很好，胡辣汤味道杠杠的没得挑。没一会儿，店家阿姨托盘端着两碗胡辣汤和两笼包子摆放在她们面前。 沈渺掰开一次性筷子，夹起一个肉包咬上一口，接着她端起胡辣汤嗦了两小口，麻辣麻辣的，很好喝。贝苒很少吃这东西，她觉得胡辣汤很稠，喝起来味精有点重。 “渺渺，你不觉得胡辣汤味精很重么？”贝苒问。 “重么？还好吧。”沈渺放下碗，看她没怎么喝，“你不喜欢喝么？” “没有啊。”贝苒拎勺，舀起一勺胡辣汤吃嘴里，“唔，很好吃。” 早餐吃到一半，身后突然有人拍贝苒肩膀，紧接着一句男生声音“不请我吃么？”这一拍吓得贝苒一哆嗦，沈渺一看是周宇浩。 “哎呦！”周宇浩是感觉到贝苒肩缩了一下，“大白天的还被吓？” 沈渺一个眼神瞪去，对周宇浩责道：“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周围那么多人还会被吓到。”周宇浩坐到另一边说。 “万一苒苒有心脏病呢！你这叫故意杀人罪，要坐牢的。” 吓得周宇浩凑近贝苒：“真被吓到啦？” “.......你俩太夸张了吧！”贝苒有些无语，刚才确实有被吓到，心脏到现在还扑通扑通的跳。 “sorry，我下次不会了。”周宇浩说。 贝苒莞笑，回：“没事儿。” “我呢？”沈渺看着周宇浩，“你不给我道歉么？” 周宇浩好笑道：“我干嘛给你道歉，我拍你了么？” “你——” “好啦！你俩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吵啊？”贝苒打断他俩，她指了下周宇浩又指向沈渺，说，“你，给渺渺道歉。刚才我们确实有被你吓到，要是在晚上，我俩是不是——” “行行行，我道歉。”周宇浩连忙制止，他真是怕了这俩位仙人，于是对沈渺道歉道，“沈大小姐对不起哈，把您老人家吓到了。” 这声老人家气得沈渺真想一碗胡辣汤扣他头上，道歉哪有他这样道歉的。贝苒看沈渺神情有些不对劲，转眼对周宇浩道：“你吃早餐了么？” “吃了。” “好吧。” 看沈渺还在气，周宇浩好哄道：“哎呦，别气了，我再给你道歉一次好不好。” 沈渺脸偏一边，哼一声，此刻她不想和他说话。周宇浩没办法了，他眼神求助贝苒，贝苒咧嘴耸肩，表示她也没办法。 周宇浩起身走到沈渺边前，俯腰三十度，侧脸凑近她，说：“你打我吧，我不还手。” 少年侧容皮肤白皙干净，轮廓弧线清晰勾勒，鼻梁挺挺的，睫毛翘长像蒲扇时不时轻眨。沈渺看他俯腰、脸凑近那一刻，气瞬间都消了一半。她推开周宇浩，本身不原谅，语气间却原谅了。 她说：“我是看在苒苒面上勉强原谅你。” “谢谢您老——”周宇浩瞬间打住，换词，“谢谢您的原谅。” 沈渺瞪他，还以为他要说‘谢谢您老人家的原谅’，他要是真说了，眼前这碗胡辣汤就扣他头上。 沈渺是这样想的。 贝苒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七点三十八了。她对这俩人道：“该去学校了，还有二十分钟上课。” 贝苒付完钱，三人一块去学校。 — 第二节数学课下，课间十分钟。贝苒小腹有些不舒服就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的时候班长叫住她，“贝苒，班主任找你。” “现在？” “嗯。” 贝苒对这位班长印象很深，和班上其他女生不一样，她很腼腆，不爱说话，总一个人满头刷题，班上女生也不太和她说话，如果有事找她，她也会帮忙。 办公室里，靠窗处。张姿欣办公桌桌面上摆放两张语文卷子，一张是江樾的，一张是贝苒的。她指着这两张卷子问贝苒有什么不同。 贝苒狐疑，感觉没什么不同的，除了名字和字不一样以外，还是说她帮江樾写作业被发现了吗？写的时候，她还刻意模仿江樾笔迹潦草字，不应该被发现的。 张姿欣看她什么话也不说，提醒道：“贝苒，你抄卷子好歹把作文换换行吗？你连作文都抄上去了，整个一中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人。” 老师不说，贝苒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作文上，那时帮江樾抄卷子的时候她都没发现就抄了上去。 她大意了，太不小心了。 张姿欣又说：“或者说，江樾抄你的。” “是我抄他的！”贝苒突然开口，“是我逼他给我抄的。” “你逼他！？” 显然张姿欣对她这话压根不信。江樾性格不说了解，要是有人抄他作业简直难上加难，更别说找他解题了，可能迈出一步脚都不敢。 “你确定是你逼江樾的么？” “是我逼他的。”贝苒点头回。 张姿欣就很好奇了：“那你说说，你是怎么逼他肯给你卷子抄的。” 贝苒瞬间哑口，她没想到班主任会问她一个措手不及的问题。准确来说，她压根没往那方面想过，再说有谁会往托词上想。 沉默半晌，贝苒垂睫又抬起，开口道：“老师，我能不说么？有点丢脸。” 她连回答声都没刚才有底气，反而很嗫嚅。 张姿欣轻笑，看小姑娘脸皮那么薄，怕是再问下去，脸还不知尴尬成什么样。 “行了，下次别在这样了。知道么？”念她是第一次，张姿欣也不再追究什么。 贝苒抬睫看她，连点头道：“我知道了老师，我下次不会再这样的了。” “你还想有下次？” 意识到不对，贝苒改口：“我不会再这样了。” “好了好了，回教室吧，马上上课了。” 第22章 细节 回到教室后，上课正好敲响。这节课本是语文，结果来的却是物理老师。 全班诧异似的看着物理老师，有些不解。 物理老师把课本往讲桌上一放，嗓子轻咳了下，说：“你们张老师有事儿，这两节课由我带。” 一双双诧异眼瞳随着这句话而消散，他们把语文换成物理课本。 课堂上。贝苒一直曲捂着小腹听课，一旁方蓝蓝看她侧容神色有些拧皱，于是小声唤她：“贝苒，贝苒！” 闻声，贝苒偏看过去，方蓝蓝问她是不是来大姨妈了。 贝苒没说话，只是苦笑着脸连连点头。过了一会儿，方蓝蓝再次叫她，而后递出一个暖宝宝给她。 “贴上，会好一点。” “谢谢你，蓝蓝。”贝苒压低声线回。 “没事儿。” 贝苒撕开包装袋，从里面抽出暖宝宝放课桌上，她身子朝左边侧了侧，眼睛探望似看了物理老师一眼。她低头，手上动作很小心翼翼撩起衣服，将暖宝宝贴到小腹上。 弄完后，没一会儿，贝苒感觉到小腹正被暖宝宝灼灼温暖，但痛经似乎没有消退的意思，依旧一阵一阵的绞痛。而此刻，她好想躺到床上蜷缩身子睡觉，因为痛经让她都没什么心情听课了。 下课铃响，老师走后，教室嘈杂一片。 方蓝蓝看贝苒趴课桌上无精打采的，另只手一直捂着小腹左右摩擦。于是方蓝蓝起身走近桌沿边抬手轻轻拍她肩膀，贝苒抬头看她，脸上拧皱的表情挤出温笑，开口道：“怎么了？蓝蓝。” “你脸色好差，是没有得到缓解么？”方蓝蓝关心问。 贝苒说：“已经没那么疼了。” “你要不要向老师请假回家休息？” 贝苒摇头，莞笑，回：“没事儿，就痛一时。” 方蓝蓝眼睛往江樾空位上扫看一眼，而后握着贝苒的手提出一个所有人都不敢提的要求，她声音嗫嚅道：“苒苒，我想和你做一节课的同桌，可以么？” 怕贝苒提出疑问来，方蓝蓝脑子飞快转又说：“方便照顾你。” 她提出这个问题贝苒确实没怎么反应过来，贝苒往旁边空位看去，眼睛往下移点，课箱里放着江樾的黑色书包，昨天他被送进医院后，林晢也没来拿走。 话音落完那七八秒，贝苒张口正要说，方蓝蓝率先开口道：“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是不是？” 这问题放在其他班或许会立马答应，坐几节课都可以，但旁边可是江樾的位子。再说，贝苒也不敢坐他位子，更别说其他人了，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的位子被人坐过，不知道会怎么样。 方蓝蓝一双求亮的眼睛看着贝苒，等她回答。 贝苒犹豫几秒后，点头道：“可以啊。” 方蓝蓝开心转身拿上自己课本站在贝苒桌沿边，贝苒让出自己的位子给她，然后自己往江樾空位移动坐了上去。但好巧不巧的是，这一幕被李雪收看在眼里，李雪用笔头戳了戳刘嘉雨后背，刘嘉雨正做笔记，她侧头背倚后椅上看她。 李雪说：“你往最后面看。” 刘嘉雨不明转过身往后面看去，清晰看到方蓝蓝和贝苒坐在一起，而贝苒还坐在江樾的位子上，俩人有说有笑的，不知在说什么。 刘嘉雨脾气瞬间上来，她起身大声冲方蓝蓝唤声名字。俩女孩沿声看望过去，方蓝蓝看到她，心脏倏地咯噔一下，而后整个人僵直了身子。 全班因声音纷纷往贝苒和方蓝蓝身上看去，从他们惊神中好似看到了“大胆”和“不可思议”这两个词。 刘嘉雨朝她俩走去，嘴里说着嘲讽方蓝蓝的话。 “方蓝蓝你自己没位子么？你有那么心机么？” 刘嘉雨停下脚步站桌沿边看着方蓝蓝，方蓝蓝低头正要起身时，左臂突然被一只纤细的手摁住。她偏头看向女孩，女孩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带了点坚硬的眸色看着她，脸上挤出温笑，说：“没事儿，你坐。” 五个字清晰钻进刘嘉雨耳朵里，她呵笑了声，看着方蓝蓝，说：“方蓝蓝，平时看你唯唯诺诺的，没想到心机那么重？真是小看你了。” 这话明了说方蓝蓝，实际指桑骂槐说贝苒心机重，不知廉耻。 贝苒听得懂，她看向刘嘉雨，眸色中透露着嘲讽感，反击道：“你想坐么？我让你。” 贝苒面无表情，声音刚硬不软，她知道刘嘉雨不敢，所以才这样说。 “你什么意思啊！？” 刘嘉雨显然怒了，声音也提高了好几个度。 不过班上的人都习惯了她俩这样的对话，此而并不觉得很惊讶，反而像在看一场好戏。 方蓝蓝低头，面容明皱地尴尬，夹在她俩中间像个完全插不上话的孩子。早知道会这样，她一开始就不该向贝苒提出坐一节课同桌的想法。 贝苒抿唇哂笑了声，忍着小腹带来的刺痛，对刘嘉雨道：“就觉得挺好笑的。” 语调中带几分漫不经心的嘲讽感。 刘嘉雨忍耐性子，她咬紧后槽牙，两手蜷握双拳，眼神戾狠地盯着贝苒。方蓝蓝见她神色不好，转头语速极快对贝苒道：“贝苒，我还是回自己位子上吧，大家都是同学没必要为了我闹僵。” 转眼，她对刘嘉雨笑语道，“嘉雨，马上上课了，要是被老师看到实属不好。” 方蓝蓝悬着紧绷的心脏，眼睛一直看着刘嘉雨的脸色，她实属有些怕。 “也是，毕竟你没什么心机。”刘嘉雨突然开口，脸色明显消散一些，紧握的双拳也松了。说话间，她眉眼轻挑地看着方蓝蓝。 方蓝蓝莞笑不语，闷松一口气，然后抱起课本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不再参与其中。 刘嘉雨看贝苒没有要移动的意思，便问：“你呢？或者你想——” 不等她说完，贝苒挪动书本，起身坐回自己的位子上，随心所欲翻起书来，全程没给她一眼。刘嘉雨这下满意了，她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班上那些看戏的人，一个个表情不同，像是没看够一样，话声高低不匀说着什么。 — 下午的课贝苒请假了。 走出校门口，贝苒站阶梯下面，她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12点35分。解开锁屏点开微信那一霎，她一眼看到yue的微信，想起昨晚他和她聊的那些话，只是想想，心脏就跳得很快。 感觉这些聊天就好像刚才发生似的。 她点开他的聊天框，输入框里有一句话未发出去，那句话是：你是我的小狐狸是什么意思？ 还好这句话没发出去，不然见面就尴尬了。 她深呼一口气。 也不知道他的胃有没有好点，那个护士姐姐有没有把花和水果送到他病房。 好想......好想去医院看他。 思想斗争一番后，贝苒决定了，她要去医院看看，偷偷问护士也行。 在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痛经似乎全部消退了一样，没有在学校时那么疼了。 乘公交来到医院，穿过走廊，突然贝苒脚步一滞，停在住院部门口，两边进出的人与她擦肩而过。 在贝苒入神想时，倏然间，身后有人拍她肩膀，紧接着一个男生清亮的声音响在身后，他唤了一声“同桌”。 入神神经瞬间紧绷起来，贝苒转身面对他，男生眉眼五官好看，皮肤白，他穿着白色短t，碎发耷拉额前，明目皓齿地看她，问：“你怎么在医院？” 问她的，正是林哲。 看着他，贝苒脑子有点短促几秒，她眨了眨眼，开口声莫名紧张起来：“我、我来看病。” “你到住院部来看病？”林哲一眉皱一眉挑地问。 贝苒心虚，慌错道：“我迷路了。” 她垂睫，眼睛往下移，他手上提了两份盒饭，有一份盖子透明看着似乎是白粥。 林哲可能注意到了什么，他提起两份盒饭问她：“你没吃午饭么？正好我买多了，帮我们分担点。” 没等贝苒神经反应过来，林哲越过她说了一句：“江樾快饿死了。” ‘江樾’名字瞬间贯穿整个耳蜗，贝苒若惊若喜跟在林哲身后朝电梯走去。林哲站旁边睨看她，他突然笑起来，贝苒很懵地抬眼看他，问他笑什么。 林哲又笑，小声一句：“果然是只小狐狸。” 贝苒“啊疑”一声：“你说什么？” “没什么。”林哲偏头看她，“同桌，你喜欢看火影忍者是么？” 有一个问题很纠结，贝苒反问他：“你为什么喜欢叫我同桌？” 林哲仰眼想了想，看着她说：“可能叫同桌比较亲昵吧。” 贝苒：“......” 这是什么逻辑思维。 电梯停在一楼，进出的人很多。贝苒走进电梯最里处，林哲把她护在身后挡住前面拥挤的人。 电梯缓缓往上升，没一会儿，电梯停在十一楼肠胃科。林哲挤出电梯贝苒紧跟在他身后，路过护士站时，贝苒还特意往那边看去，没看到昨天那两位护士姐姐。 来到江樾病房门口，贝苒突然抓林哲的手，又极快松开，她声音有点嗫嚅地说：“我这样空手进去是不是不太好。” 林哲嗤笑：“....要不你现在去买？” “啊？哦。” 说罢，贝苒转身刚迈出一步被拦住，林哲又嗤笑：“.....你还真去啊？” “不买么？” 小姑娘回答实在太可爱了，眼珠黑黝且呆萌。 “不用买。”林哲笑着说。 贝苒点头没再说话了。 林哲手放门把手上，他推开门提着饭盒走了进去，江樾靠坐在床头上，手上玩着手机没看他一眼。林哲将饭盒放茶几上后，转眼见小姑娘站门口迟迟不进来，他冲门口笑唤道：“同桌，你进来呀！站门口干嘛？” 闻言，江樾手一顿，抓住林哲口中“同桌”二字，他撩起眼皮朝门口那边看去，见贝苒走了进来。 小姑娘穿着白色校服站玄关处边，面容轻柔且怯懦用余光看向病床上坐着的江樾，江樾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像刚睡醒带了点散漫不经的样子。 他幽深眼瞳好似在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灯通亮，病房安静数秒后，林哲对贝苒道：“坐沙发这边。” 两人对视那几秒瞬间被打破，贝苒对林哲点头莞笑，然后走到沙发边坐了下去，眼前茶几上摆放着她昨天托护士姐姐送进来的水果篮，上面保鲜膜已经被撕开，里面有几种水果被吃了。 但唯一不同的是，那束康乃馨却没在病房里。 贝苒心想，是不是护士姐姐忘记一块送了。 在她想这些时，小腹不合时宜突然绞痛起来，贝苒右手掌腹捂在小腹上慢慢摩挲着，她面容表情有些小拧皱。 林哲弄好饭盒后，他端着一碗清粥走到病床边递给江樾，江樾单手接过粥把它放到床头柜上。 林哲转身刚说出“你”这个字，贝苒倏然站起身打断，她表情犹犹豫豫的看他，林哲有些懵问她怎么了。 贝苒支支吾吾半天逼出一句话：“.....请问医院洗手间在哪儿？” “那里。”林哲伸指指了指玄关处旁边敞开的洗手间门。 贝苒站沙发那儿未动半分，表情依旧犹犹豫豫的像有难言之隐。江樾从她坐上沙发后十几秒，就注意到她右手一直捂摸着小腹，猜想肯定是那个来了。 他放下手机看向林哲道：“你带她去。” 闻言，林哲两手一摊，然后指向厕所门口，说：“就两三步路，也——” 看江樾眸色不对，林哲把话咽回去时，贝苒突然说：“不用麻烦，我出去问。” “我带你去吧，正好我也要上厕所。”林哲说。 走出病房，两人走过走廊，林哲往前指了指，说：“厕所在前。” “谢了。” 贝苒背着书包朝厕所那边跑去，一股脑冲进厕所间，她靠在门上，捂着尴尬的脸，嘴里自蔫道：“为什么偏偏今天来，明天来不行么？” 还好他们没发现，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尴尬成什么样，就算有千种理由都说不清。 贝苒换好姨妈巾后，走出来的时候，林哲已经站在厕所门口等她。见她出来，张口还未说，贝苒先开口道：“不好意思，让你等那么久。” 林哲耸肩，“没事儿，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病房，就看到江樾坐沙发上正端着半碗盒饭夹菜，林哲很懵地走过去：“你吃我俩的饭干什么？” “你俩的饭？”江樾眉头浅皱，嗓音带了点冷冷的反问。 “对啊。”林哲说，“贝苒没吃饭，我本打算和她分一份盒饭的。” 分一份盒饭？不是买多了么？ 贝苒站林哲身侧听得有点懵。 “哦。”江樾漫不经心哦一声，他点头示意床头柜，“那有粥。” 林哲：“......” 林哲不喜欢喝粥江樾是知道的，没办法林哲只好和他分一份盒饭了。 “同桌，”林哲偏头对贝苒说，“要不你喝粥吧，这家伙太不地道了，抢我们的饭。” 贝苒浅笑，点点头，没说话。 第23章 红糖 病房空调开着，三人围坐茶几面前。贝苒喝粥的时候很小口，她连夹菜都很小心翼翼不多夹。 “同桌，”林哲嘴里抱着饭菜问她，“在楼下的时候忘记问你你来医院看什么病？” “肚子不舒服。”贝苒脑子反应飞快答。 在楼下遇到林哲的时候，她早就想好了对策。 林哲“哟”笑一声，说：“你俩不愧是同桌啊！一个急性胃炎住院，一个肚子不舒服来医院。”他“哎”声同时看向他俩，“你俩是不是组团前后来医院的啊？” “不是！”贝苒回。 倒是江樾坐沙发上闻言不语，他夹起土豆块吃嘴里，紧着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放茶几上。 动作流惯，淡定如斯。 “哦，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江樾的。”林哲语调含几分调笑。 “不是！” 两句‘不是’，贝苒回答语速极快生怕被人看出小心思，她表情自如的的确看不出丝毫破绽。 一顿午饭下来，江樾说话前后加起来不超过五句，他分别说—— “胡萝卜丝有点咸。” 林哲：“？咸？” 贝苒：“?” “紫菜汤没盐。” 林哲：“.....” 贝苒：“?” “饭有点硬。” 林哲：“.....” 贝苒：“?” “土豆没炒熟。” 林哲：“.....” 贝苒：“?” “下次别买这家。” 林哲：“.....” 贝苒：“?” 以上全是他各种挑毛病，林哲听着无语，贝苒听着满脸问号，当时她就在想，菜不咸啊，汤有盐啊。 江樾各种不舒服的时候，他可以把对方身上有毛病没毛病全挑出，直到他不想挑为止。这一点林哲比谁都清楚，但今天江樾的确有点反常，居然对菜下手挑毛病。 林哲收拾完餐具，刚坐下来。这时，一名女护士推门走了进来，她手上拿着一杯深暗的水走到江樾病床边递给他，说是他要的红糖水。 江樾伸手，淡定自若接过水杯，顺道谢了声。 “你要红糖水干什么？你来大姨妈啦！？”林哲第一反应问出来。 江樾闻言不语，懒得搭理。 女护士轻笑，转身那一霎，她对上女孩那双漆亮又好看的桃花眼。两人对视几秒后，女护士冲女孩微微笑了笑，而后便走出病房。 “你一个大男生要红糖水干什么？”林哲走到病床边夺过他手上的杯子问。 江樾眼睛不禁看向沙发那边，贝苒坐着与他那漆黑幽深的眼眸对视两秒，她下意识垂下眼，以逃避似躲开。 江樾看着她，心里很愧疚，想起昨天被林哲扔掉的那束康乃馨。 就在半个小时多前，贝苒和林哲走病房后，江樾随后也走出病房，他还未走到护士台，脚步突然一滞，因为他听到有两名女护士在议论刚刚走过去的女孩。 一名女护士说：“你说我要不要告诉那女孩，她那束康乃馨被同学扔了？” “告诉她干嘛？你很闲么？水果没扔就行了。” “也是，我就觉得她有点可怜，昨天她那祈求的眼神，你又不是不知道。” “别管人家后续，好好工作吧。” 那束康乃馨和水果篮是她送的，昨天她来过。江樾站走廊里不知听了多久，直到旁边门被打开，他才意识反应过来朝护士台走去。 两名女护士看到他，立马做好表情管理，面带微笑看着他。江樾对另名女护士道：“请问有红糖么？” “你要红糖干什么？”女护士问他。 江樾下意识反应说：“我兄弟低血糖，他要喝。” 两名女护士脑子懵了下，但也没多问，只说待会儿泡好给他送去病房。 ...... “喂！”林哲一声喂瞬间拉回江樾所有思绪，“你要红糖水干什么？” “给你的。”江樾不耐烦回他一句。 “给我？”林哲愣住。 “你不是说你低血糖么。” 低血糖！？ 林哲心想，他有低血糖么？他怎么不知道？ “.....我不喝。”转眼，他看向沙发上坐着的贝苒，“你喝，女孩子多喝点。” “啊？”贝苒差点没反应过来，她指了指自己，“给我么？” 林哲说：“两个大男生喝这玩意儿干嘛？你喝吧。” 不过林哲这顺水推舟的操作正好随了江樾的意，那时江樾就在想要怎么把红糖水送出去，好在林哲这傻帽帮了他。 贝苒起身走到病床边接过林哲手上那杯红糖水，还温烫温烫的。林哲借过她坐回沙发上，他摸出手机点开了王者，紧接着传出timi一声响。 江樾没什么表情看她，他语调依旧漫不经心：“他不喝，你喝。” 贝苒点点头，说了一句“谢谢你”。 江樾听到了，但他没说话。 沙发那边，林哲举起手机问他俩要不要玩王者，贝苒转过身回道：“我不会玩，也没下载。” “你下载，我和江樾带你。” 带她么？贝苒心想，万一她坑了怎么办？ 转眼，林哲问江樾：“你呢？玩不玩？” 江樾目光扫向贝苒，似乎看出她想玩的意思，他冷冷对林哲道：“你别坑。” 还没开始玩，他就给她下定论了么？贝苒心里再次想。 林哲说：“放心放心，不会的。”这不是还有一位垫底的么。 江樾拿起手机点开了王者，一声timi，林哲开口说：“咱两solo几把，等她下载完。” 江樾没说话，他嗯应一声。 贝苒拿出手机点击下载王者，而后她坐在林哲旁边，歪下小脑袋看他手机上的游戏界面。这时，游戏界面突然弹出邀请框，一个id叫‘樱花少女心’的人拉他。 林哲点击同意，游戏很快进入选英雄环节，他选了一个法师，对方也选了法师。 峡谷界面上，林哲两拇指操控钮键同时英雄便释放技能攻击对方血量。贝苒好奇伸指指着屏幕上的游戏人物问林哲这个小女孩叫什么。 “安琪拉。”林哲回答顺口，眼睛却从未离开峡谷界面。 “这个呢？”她指着对方女英雄又问。 “甄姬。” 他玩的叫甄姬，记住了。 一两分钟后，贝苒又问：“你不打她么？” 林哲说：“他怂，不敢和我打。” “但，你好像快没血条了。” “我让他的。” 很快，第一局林哲就输了，被江樾连单杀两次。 第二局开始，贝苒指了下其中一位英雄说：“我知道他，他叫后裔。”她之前看周茜玩过，不过周茜操作挺菜的。 “对，他叫后裔，所以这里没有嫦娥。”林哲说。 “........这个英雄叫什么？”她指着对方英雄问。 “王昭君。” 王昭君，她记住了。 “她打你你不反击么？”贝苒问。 林哲忍耐性子说：“她技能恶心。” “哦。” 确实挺菜的，一直被打。贝苒在心里说了一句很真实的话。 贝苒眼皮抬起看向江樾，江樾背靠床头，一只腿弯立，白被被隆起三角似。他看起闲散舒坦，表情专心定晴盯着手机屏幕，唇角还时不时勾笑。他八根修长手指骨握着手机背面两端，两拇指操控屏幕触扭。 他耷拉着眼真的很认真，像八风不动的人。 在她看入神时，两边手机同时传出女性不同声的英文“defeat\/失败”和“victory\/胜利”。 很显然，林哲那表情又输了。 他放下手机，满脸无语看向病床上坐着的人，说：“樾哥，你拿个法师打我有意思么？” “我又不知道你当时选的是射手。”江樾没什么表情地看他，声音带调侃味，“下局你打法师，我打射手。” 林哲：“......” 第三局，江樾很贼没选射手，他选了一个很壮的英雄，林哲很听话真选了一个法师，当看到对面英雄时，他整人瞬间无语了。 “你他妈选个廉颇，我怎么打？” 江樾眉眼轻挑，他笑得有点痞坏，“法师打肉不是很简单么？你在怕什么？” 林哲：“......” 五局solo下来，江樾三赢二输，林哲三输二赢。 “还来么？”江樾问。 林哲没答，他问贝苒下载好了么，贝苒拿起手机递给他，说：“已经下好了，不过在更新资源包。” “百分之五十九，快了。”转眼，林哲对江樾道，“solo最后一把。” 江樾不屑挑眉，“来。” 第六局，两人说好都用射手，谁也别让谁。开始前，林哲发现前几局贝苒一直问他这问他那的，这种行为可以说是语言打扰。他转头对她道：“你，不准问我这个英雄叫什么，那个英雄叫什么，也不准说话打扰我。” 影响他操作。 贝苒嗡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尴尬笑了笑。 病床那边，江樾轻嗤一声。 — 十几分钟后，贝苒下载好，但她真的没玩过这个游戏，连id都是上面随即选的，叫‘宛音了之’ 林哲操控手机问她id叫什么，她不知道怎么看id，张口正要问，游戏界面突然弹出‘樱花少女心’邀请框。 贝苒毫不犹豫点击接受，林哲看江樾拉进一个叫‘宛音了之’的人进来，他好奇一问：“这人是谁？” “我。”贝苒突然出声。 林哲人一顿，瞬间想起昨晚来，他怪尴尬冲贝苒笑了笑，说：“id名很好听，有文化。” 贝苒：“？” 三人同时进入选英雄界面，由于贝苒是新号，打不了匹配和排位，要到六级才能打匹配。两位王者只好带她打人机熟悉操作，而且她游戏界面上的英雄不多，基本都是她没见过的，准确来说，她压根不会，要是选错了，那就不好了。 她小心翼翼凑近林哲，问：“我玩什么？” 林哲回答慢条斯理：“打人机，你想玩哪个就玩哪个。”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清冷的声音吐出三个字。 他说：“打亚瑟。” 整局人机下来，贝苒连死十五次，连出装都是跟着系统提示出的。而这两位大神在人机峡谷框框乱杀，显得她在峡谷里就是个替对方送经济的人头。 游戏过程中，其他两名队友还分别说她比白菜还能送\/打个亚瑟往塔里送\/三岁小孩都比她玩的好。 也在那时，屏幕右方出现樱花少女心回复：［你玩得好，怎么不去打巅峰赛？］ 对方字字高傲得很：［劳资大号荣耀王者53星，你算个什么？］ 江樾点开对战表，他哂笑了声，没再回复。 当时贝苒也没想到江樾会打字回复他们，就连林哲差点都看走眼了，但他没说话，继而操作英雄乱杀。 下午六点半，窗外天色慢慢暗涌下来。三人打完最后一局人机，贝苒手机电量也快没了，妈妈在这个时候突然打电话过来。 她淡定接起电话，把声音压得很低：“妈妈。” “你今天在沈渺家么？”电话那头妈妈问。 贝苒脑子飞快转，回：“嗯，我在沈渺家，马上就回去了。” “需不需要你周叔来接你？” “不用了，我坐公交就行了。” 对话全程谨慎，妈妈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她关心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那一秒，贝苒闭眼深松了一口气，等她睁开眼时，林哲和江樾无声似地盯着她。 贝苒尴尬莞尔一笑，林哲突然拍手，说：“同桌说谎力不错。” “....不是。”贝苒说，“我妈妈不知道我来医院看病。” “哦，好孝女，怕妈妈担心正常的。”林哲说话不过脑似地说。 贝苒：“.....” 江樾拿起手机点开林哲微信框，打字几个字发过去。 紧着，手机在茶几上滴响一声，林哲拿起点开看，聊天框界面显示四个字：【送她回去。】 林哲半懵看向江樾，江樾眼珠子侧动了下，往贝苒身上看眼。 林哲笑了下，站起身将手机揣兜里，他深吸一口气，对贝苒道：“走吧同桌，我送你回家。” 倏然间，贝苒站起身，婉拒道：“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走吧，回晚了不安全。”林哲说。 走前，贝苒看了眼江樾，江樾无表情回看她，两人短促那两三秒，仿佛周围一切倏然安静下来，明灯依旧晃亮。贝苒很想开口问他胃有没有好点，往往要说出去的话却硬生生咽了回去，她还是不敢。最后她拿走那半杯红糖水和林哲乘电梯往医院停车场走。 两人带好头盔后，这次林哲骑车非常慢，没有像上回那样骑车猛，因为骑车前江樾给他发消息说骑慢点。 把贝苒送回家后，林哲骑车原路返回医院，还顺便带了两份快餐饭，不过他换了一家相对比较好的，味道怎么样不知道。 贝苒回到家时，已经七点几分了。半个下午在医院的时候，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而且那碗清粥根本吃饱，看着他们吃米饭，她都想吃两口干米饭。 第24章 草莓 晚上九点洗过澡后。贝苒穿着单薄睡衣坐在书桌前，手机微信界面朋友圈是yue的，上面没有一条动态，只有系统字幕显示：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随即点击他头像，顷刻间，对方头像被秒换，换成一只金毛趴在草坪上，冲镜头吐舌哈气的模样十分可爱。 他怎么突然换头像了。 贝苒返回微信首页，周茜一分钟前发来消息：【苒苒，周五下午我来学校接你放学。】 【贝苒：啊？】 【贝苒：你下午不上课么？】 【周茜：下午请假。】 【贝苒：你胆子现在越来越大了。】 【周茜：[嘻嘻嘻!!!!].jpg】 【贝苒：怎么想起来北区接我放学啊？】 【周茜：我想你了不行么？想接你放学不行么？】 【贝苒：行行行，记得给我带好吃的，我要学校附近那家铜锣烧鱼，两个。】 【周茜：no problem！】 贝苒看了下时间，九点四十五分。 她打字道：【这个点了，你还不睡？】 对方隔半分钟左右，回复道：【看动漫。】 【贝苒：什么动漫？】 【周茜：[海贼王剧情图片]】 【贝苒：......】 【贝苒：你慢慢看，我睡觉了。】 【周茜：好，晚安，周五下午见！】 把手机冲上电后，贝苒刚躺下床，房间门被敲两下，紧接着传来妈妈淡亮的声音：“苒苒，你睡了么？” “还没。”贝苒应声，她起身走下床去开门，“怎么了妈妈？” 她眼睛一撩，看见周叔站她妈妈身后，笑容满面地看着她。 苏碧兰说：“明天我和你周叔要出差半个月，这段时间你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安全，知道么？” “半个月么？” “对，就出差半个月。” 身后周建伟怕贝苒看出什么，他紧接道：“苒苒你放心，我会安安全全把你妈妈带回家。” 这一刻，贝苒有种被秀到的感觉，她笑了笑，嗯了声，说：“没事的，我一个人在家不会有事的。” 以前不都这样么。 “那妈妈不打扰你休息了。”苏碧兰说。 关上门后。 贝苒背抵着门，眼望黝黑的窗外。又是一个月.半个月的，习惯了，没必要跟她说。贝苒深呼一口气，关上灯，重新躺回床上，侧身拿起旁边手机点开微信朋友圈，她发了一条配图动态。 ——习惯了，以前一样，现在也一样。 图片[可爱兔微笑] 发这条动态时，她把妈妈和周叔刻意屏蔽了。 没过多久，框栏[发现]有三个小红点，贝苒点进朋友圈，有两个人点赞，一个是茜宝贝，一个是yue。 江樾给她点赞了。 激动的小手有些拿不住手机了，这是江樾第一次赞她动态，她平缓加速的心跳，看到第三条茜宝贝评论道：[大晚上不睡觉，起来陪我聊五毛钱的天。破涕为笑\/破涕为笑] 她回复：[你给我五块，我陪你聊一晚上。] 茜宝贝回复九喇嘛：[一晚上能聊什么？可以聊涩涩么？阴笑\/阴笑\/阴笑] 九喇嘛回复茜宝贝：[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回复你。捂脸\/捂脸] 茜宝贝回复九喇嘛：[因为你暗恋我，所以你想和我聊涩涩。阴笑\/阴笑] 九喇嘛回复宝贝茜：[我暗恋谁也不可能暗恋你。] 茜宝贝回复九喇嘛：[jy呢？坏笑\/坏笑] 心脏再次倏地一跳，怦怦怦的。贝苒闻字不理没再回复，她关闭手机将其放一边，平躺望着夜色深谙的天花板，漂亮鸦羽睫毛，时不时地眨动。 自从周茜知道她喜欢江樾这事儿，每次和周茜聊天她都很小心翼翼，但往往都被周茜打破，还故意提起他，让她突然很心跳。 周茜八卦是事实，她要是不去当娱乐记者还真是可惜了。 想着想着，贝苒突然笑了。 八卦记者，的确是她最好的选择。 — 周五下午，晴天。周茜到北区一中的时候正好四点半，她发消息给贝苒，说她到她们学校门口，还拍了一张一中校门口。 隔了五分钟后，贝苒才回复她：【刚刚在上课，没看手机。】 周茜回复道：【我在你们学校门卫室。】 【周茜：[门卫桌子图片]】 五点半，课铃拉响整个校园。老师走后，贝苒没有急着收拾书包，她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给周茜发消息：【茜茜，我可能要晚一点。】 【周茜：快点吧，我快饿死了。】 贝苒对着手机甜甜笑了笑，小声自喃一句：“饿死你。” 这话恰好被旁边江樾听见，他偏头看她，身子往后抵靠背椅稍稍斜身，看到她微信界面上的对话，眼睛往上点，备注为“茜宝贝”的人。 茜？ 思索半分钟。 江樾想起来，原来是上次打篮球和她一起来的那个女生。 贝苒回复完，头往左一偏，江樾猝不及防对上她的眸子，她眼眸黝亮又好看。那一秒，江樾心脏蓦然一跳，握手里的笔一紧，手背青筋微凸有力，他面容淡定得不像一个偷看聊天的人。 倒像刻意这样，掩盖心虚事实。 相互对上眸那一霎，双方眼瞳上倒映出对方整体清晰的面容。 时间仿佛停滞，周围声音像倏地消失了一样，如同沉浸其中，特安静。 短促那七八秒，以贝苒挪开眼结束。就在这时，教室后门口突然传进林哲的声音，是一种带调调的嗓音，听着让人起鸡皮疙瘩。 “樾哥哥，好了么？” “.......” 众人无语皱眉。 两人皆看过去，林哲单肩背包，面带笑无视众人走进教室，他校服两边敞开着，灰色内衬上带一串字母，他朝他们走近时。 贝苒下意识猛地站起身，伸手将书包从课桌里抽拽出来放桌上，然后拉开拉链把要带回去的书和作业一块装进包里。 收拾完后，把书包往背上一背，她对林哲说了句：“我朋友在学校门口等我，周一见。” 林哲本能反应，“好，周一见。” 收东西时，她动作有些快，像赶着逃跑似的。 看她走后，林哲双眉一抬，转头对江樾来上一句：“周一见，樾哥哥。” 又是那种起鸡皮疙瘩的音调调。 江樾：“.....” — 贝苒和沈渺刚走出校门口，周茜站门卫内室窗边唤了声“苒苒”！ 两人闻声看过去，周茜从门卫室走出来，小跑来到她们面前。她今天穿了身粉白休闲短装，头扎个丸子，皮肤白的，笑起时，两边脸颊苹果肌很饱满，像破了壳的鸡蛋，嫩嫩的。 她把手上提着的铜锣烧鱼递给贝苒，“呐，你心心念念的铜锣烧鱼。” “谢谢宝贝儿。” 贝苒接过手，没第一时间打开它。 周茜有些埋怨道：“你再晚点出来，我人都快饿死了。” 闻言，贝苒逗乐她一下，“你那么胖，减减肥应该的。” “我哪儿胖了？”周茜叉腰反驳道，“我才八十斤！” 她表情凶萌凶萌的，声音倒不是真生气。 “是是是，你不胖，我胖。” 罢了，周茜嘟了嘟嘴，视线转移到沈渺身上，而后她伸出手友好道：“我叫周茜，是苒苒三中同学。” “沈渺。” 沈渺礼貌伸手回答。 俩小姑娘相互认识后，周茜嘴巴张了张，倏忽间，她看到江樾和林哲正朝校门口外走。 她抬手冲林哲招了招，喊了声名字。 这嗓音一喊，擦身路过的学生，纷纷朝她们看来。 那刻林哲刚和江樾说话完，就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沿声看去，看到贝苒和沈渺，还有一位女孩正热情向他挥挥手。 “她谁啊？” 林哲下意识问出一句，脑子里也是问号，他走过去，周茜还是和上次一样很自来熟，开口道：“好久不见。” 这四个字让林哲更懵了。 下一秒。 他佯装想起来的样子，长“哦”一声，道：“原来是你呀。” 他语气平平的，没有很惊讶的嗓音。 “对呀！是我。”周茜回答应手。 “你找我有什么事么？”林哲问。 “叫你一定是有事么？”沈渺挽着贝苒的胳膊，作为女生方，她替周茜回答这个问题。 林哲看着她，笑了笑：“也不是，问问而已。” “你们待会儿有事么？”周茜问他和江樾。 “你要干嘛？”林哲本能不明地问。 “请你们吃饭啊！” 在周茜说出那句‘你们待会儿有事么’时，贝苒下意识看了眼江樾，以她自认为的了解，江樾是不会去的。再说他和周茜又熟，不说话是最好的。 谁知，这俩人还未对完话。 下一秒。 一旁淡漠不语的某人突然开口说了句话，那句话瞬间惊愣在场三人看向他。 他说：“有时间，在哪儿吃？” 说话时，他眼睛看着周茜问。 而画面禁止四五秒后，林哲打破秒数，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今儿....太阳打东落啦？” 贝苒也没到江樾会答应去，完全打破她对他刚才了解的说法。 感觉有些打脸了。 — 确定人数后，周茜说地点在星力城商场。 三名女生打车先去了，江樾和林哲骑摩托车去。 来到星力城商场，江樾将摩托车骑到商场负一楼停车场，林哲取下头盔拿在手上，深叹一声气，说：“真是猝不及防，太突然了。” 江樾拧下车钥匙揣兜里，他取下头盔甩了甩头发，然后端正看着林哲：“难道你不饿？反正我饿了。”他搬出医生道，“医生叮嘱过，让我要按时吃饭，不要饿一顿饱一顿的，不然胃会疼的。” 林哲白了他一眼，冷呵道：“这会儿乖啦？” “一直很乖。” “.....” 两人拿着头盔走进电梯，电梯里内开着空调。林哲按了下四楼，转头对江樾问：“在哪家来着？” “川渝火锅。” 江樾从进电梯一直盯着手机不知在和什么人聊天，他听见林哲问，便答出这句话。 另一边，贝苒上完厕所，她双臂交叠搭栏杆上，眼睛往三楼二楼一楼都望了眼，一楼来往人很多。没看多久，贝苒一抬眼，便看到对面一家西餐厅，这家餐厅让她又想起江樾和沈舒林一起走出来的画面。 知道他们已经分手了，但还是忍不住去想，那画面像挥之不去一样，深烙在她脑海里。 “同桌，”有人拍她肩，“特意来接我们的么？” 清亮的声音瞬间拉回贝苒所有思绪，她转过侧看，林哲和江樾比值站她右侧边。江樾一手拿头盔一手垂落地看着她，然后他又将眼瞳转其他地方。 他表情依旧漠冷却让人讨厌不起来，反而给人感觉是一种酷酷的，不言语。 “你站这儿干嘛？”林哲问她，“她们呢？” 她眼睛从江樾身上挪开看向林哲，回：“她们在里面点菜。” “你怎么不一起点？” “我嫌麻烦。” 林哲嗤笑了下，“俩不愧是同桌啊，点个菜都嫌麻烦。”他拇指倒指着江樾，“这人从小就是个嫌麻烦的。” 贝苒转过身面朝他们，她看了眼江樾，然后对林哲浅浅笑了笑，没说话。 这家川渝火锅店味道和生意都很不错，又加上周五高峰期上下班来吃火锅的人多。 周茜和沈渺见他们仨一块进来，沈渺起身屁.股半离凳，下秒被一只白皙的手按臂坐了下来。 有些不明。 贝苒坐一开始的位子。四个坐凳被占了三个，最后一个位子，林哲一屁.股坐了下去，他放好头盔取下书包放另边。最倒霉的还是江樾，因为他走在最后面没抢到位子。 谁知下秒，江樾取下书包搁林哲书包上，然后他很淡然自若地坐到贝苒旁边，和在学校一样坐自己的位置。 贝苒心脏倏地一跳，莫名的紧张感就来了，她下意识往边上挪了点位子给他。 江樾坐下那霎，周茜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贝苒那紧张和面部慌顿表情，看着这俩人，她唇角微微漾起一抹轻笑。 倏忽，贝苒对视上周茜那双似有故事但看不明的眼睛。 周茜眼眉向她轻挑了下，汇意全在眼意中。贝苒无语别开眼看向沈渺，沈渺看她，问道：“怎么了？苒苒。” 刚躲开尴尬，又来问候尴尬。贝苒摇了摇头，回：“没什么。” 周茜嗤笑了声，没说话。 沈渺当然不知道此刻贝苒是有多么尴尬和紧张。 林哲端起装有茶的陶瓷杯喝了一口水，舌唇抿了抿，他看向周茜问：“你们没点饮料么？” “点了。”沈渺抢答，“只有江樾的没点，我们也不知道他喜欢喝什么饮料 。” 听完这话，林哲笑容洋溢起来，他转向江樾道：“我还是有魅力可在的。” 对面沈渺不禁微微笑了笑，没再说话。 江樾没理会，他从兜包掏出手机点开了微信，然后戳开‘一只小狐狸’的对话框，再然后，他打出六个字发送给对方。 放兜里的手机“叮”一声响，贝苒拿出来点开微信，聊天框界面赫然显示着六个字—— 一瓶草莓牛奶。 拿手机的手一顿，她余光侧看他一眼。 什么意思？ 这，这是要让她当着所有人面上去拿然后再递给他么？ 在她看消息那数秒钟，江樾抬起左手屈指放鼻翼唇间，故意轻咳一声表示提醒。 贝苒闭了下眼，浅深一口气，然后将手机收起来，起身朝收银台走去。没一会儿，她手上多了一瓶草莓牛奶坐回位子上，在想怎么递出去时。 沈渺眼快，她伸手将她手里的草莓牛奶夺了过来，责备道：“你草莓过敏还喝草莓牛奶。” “你不要命啦？”周茜紧接道，“上次校运会你误食陈佳带来的草莓蛋糕，你忘了啦！？” 第25章 粉兔 贝苒有些哑口道：“你俩太夸张了吧。”说罢，她起身从沈渺手里把草莓牛奶拿了回来，再次说，“我眼睛不好，拿的时候没注意看，我去换掉。” 见她那么说，沈渺和周茜也没再说她什么。 就在贝苒转身刚迈出一步时，林哲突然出声叫住她，说：“同桌，你同桌喜欢喝草莓牛奶，你把你手上那瓶给他吧。” 步子一滞，她看林晢同时眼睛不禁往江樾上身挪，她知道江樾喜欢喝草莓牛奶，但还是假装性问了下他：“这个你要么？” 江樾眼珠侧动了下，没答。 没答的下一刻。 江樾右臂横伸了出去，五根手指骨像花苞迅慢展开成半屈指，掌心纹路清晰展露在她面前。他没偏头，也没看她，手掌就这样悬空摊开有四五秒后。 贝苒把草莓牛奶放入他手上，而后江樾将草莓牛奶放到左手边上，他没喝也没管。 两手空空的，贝苒眼睫眨了眨，浅吸了口气，随后坐回位子上，与他拉开十厘米的距离。 坐下顷刻，她余光睨了眼江樾，而后将视线落到那瓶草莓牛奶身上有一两秒，才收回。 说实话，其实贝苒挺感谢沈渺和周茜的，最感谢的是林哲，没他那句话，她也不可能顺利将草莓牛奶递到江樾手上。 虽然过程中有点小波折，好在有惊无险。 有句话说得好，牺牲自我，成就大事。 想到这，贝苒眼底淡淡笑起一抹小弧度，滋味甜甜的。 手机在衣兜里“滴滴”两声。 贝苒拿出手机看，是妈妈发来的两条微信。 —【贝苒，放学到家了吗？】 —【在家要按时吃饭知道吗？】 【贝苒：还没回家，和沈渺周茜在外面吃饭，吃完就回家。】 【妈妈：好，那我就放心了。】 和妈妈闲聊了几句，便没再聊了，她将手机收起重新揣回兜里。 “哎，姐姐。”女服务员路过，沈渺叫住她，“我们点的饮料怎么还没来？都十分钟了。” “哦你稍等下，我马上帮你们问问。”女服务员说。 “难怪我们点的饮料没上，”周茜盯着门口说，“陆续来吃火锅的人越来越多。” 林哲顺插进一句：“这家火锅店才开业的时候就很火爆，要是开在外面。”他看了下腕表，“我们估计连位置都没有。” 沈渺连点头接道：“他们家开业那天我和我爸妈来吃过，人当时确实多。” 没一会儿，那名女服务员两手捧着两罐可乐，一瓶苏打水和一瓶脉动一块放火锅桌上。 这三种饮料都是才从冰柜里刚拿出来的，周身还附着着冰雾的小水珠。 沈渺把苏打水推到贝苒面前，贝苒指骨尖触到瓶身，她迅速拿起它转身叫住那名女服务员，“姐姐，你能给我换常温的么？” 女服务员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苏打水：“你要换常温的是么？” 贝苒点头嗯声。 月经期这几天还没走，喝冰的容易小腹痛。 沈渺将另一罐可乐递给林哲，林哲接过可乐，食指扣起拉环“咔嚓”一声，可乐气体瞬间涌出来，同时听见里面的小气泡“滋滋”作响。 冰凉刺喉的饮料灌入到胃里，林哲爽“啊”一声，说：“可乐配火锅绝配。” “可乐不应该配炸鸡么？”周茜拧开脉动瓶盖，抬起小喝了一口，说。 “那是啤酒配炸鸡。ok。” 周茜有些好笑道：“不都一样么？有什么区别？” 林哲说：“那是灵魂的绝配。” 在他落完这话两秒后，坐一旁默不作声的江樾突然冒出一句，说：“给根狗骨头都是灵魂的绝配。” 此话一落。 贝苒、沈渺、周茜等三人同时嗤笑了声，只有林哲顿悟反应过来，“啧嘶”一声，而后看着他：“你这个仇要报到什么时候？” 他话音声有点点大，在场三名女生很懵。 贝苒：“？” 周茜：“？” 沈渺：“？” 只有江樾无语不说话。 “报仇？报——” 周茜话未说完，被名女服务员推着配菜车出声打断。 另一侧，一名男服务员端着一锅油红红的锅底放煤气炉上，他蹲下身便把火打开。女服务员也将九道配菜一一放火锅桌上，然后拿起小票对了对，说：“你们的菜已经全部上齐了，请慢用。” — 一顿火锅下来，周茜共花了三百七十八，中途间贝苒怕她钱不够，于是便微信转她两百，结果被周茜全部退回，并回她两个字“不用” 几人走出火锅店，周茜忽地拉着贝苒和沈渺的手朝对面一家电动玩城跑了过去，丢下两位少年站原地看着她们往那边跑。 这个电动玩城很大，人声鼎沸，不同年龄的人都有。装修很科技魔幻，霓彩灯炫丽，游戏声嘈杂一片，顶方两三个音响同放一首名为《roller coaster 》的歌。 周茜松开她俩的手，贝苒不明地问：“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玩呀！尽情的玩！” 说罢，周茜便朝收银台走去。 留下贝苒和沈渺相视不明。 沈渺说：“她受刺激啦？让我们尽情的玩？你这同学可真有钱。” 贝苒苦笑了下，耸了耸肩，表示她不知道。 在她俩打看周围一切时，林哲声音从她们身后传入耳朵里，“你们仨儿跑那么快来这里玩？” 闻言，贝苒同沈渺皆转身面朝他俩，两位少年个子高，看他们不得不得微抬头，他俩手上拿着黑色头盔帽，背着书包。 沈渺说：“我们到了才知道的。” 林哲没回答她的话，他转眼对贝苒问：“你那朋友呢？” “她——” 贝苒手指朝收银台那边指去时，就见周茜端着装有硬币的三个红色小篮子正朝他们走来。贝苒急忙上前几步接过她手上的两个篮子，再度不明地问：“你买那么多游戏币干什么？” “玩呀！” 贝苒：“.....” 林哲看她买那么多游戏币，调哟一声，说：“你这是买的多少钱的？” “三百块钱的。”周茜如实回答。 “三，三百块钱的！？” 贝苒、沈渺几乎同步，两人都愣住。 倒是林哲和江樾并不觉得三百块的游戏币多，以前他们来这里玩的时候几乎要花上千块，才够玩。 林哲看着俩小姑娘手上的游戏硬币，指着问：“五个人，三百个游戏币怎么分。” 周茜笑了笑，将贝苒手上另一框硬币递给林哲，说：“这是你和江樾的。” “貌似不够。”林哲说，“至少要六百个游戏币才够。” “啊？” 周茜呆呆的模样，让林哲忍不住嗤笑了声。 他说：“逗你的。” — 电动玩城分几个区域。贝苒没和他们一起，她站在一台夹娃娃机面前，盯着里面一个毛茸粉色玩偶兔，那粉色玩偶兔怀里抱着根胡萝卜靠在最里处，看着有些不好夹。 不好夹，她也要试试。 万一夹起来了呢？ 于是，贝苒朝投币口投了一个硬币进去，而后她操动摇杆，夹子一点一点往里挪，看准落准点后，她右掌往按键上一按，夹子缓缓往下落。她两眼目晴地盯着夹子，结果只碰到玩偶兔的一只脚，夹子就往上升，自动回到原位。 没关系，失败乃成功之母。 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夹起来。 接着，贝苒又投了一个币，同样操作，结果还是这样。 又投，又投，又投...... 连投好几个币出去，那毛茸粉色玩偶兔似乎很不给面子，不管她怎么夹它就是夹不起来。 明明有很好的耐心，随之变为没有耐心了。 如果能直接用钱买，她会毫不犹豫买的。 “姐姐，你这样夹是夹不起来的。” 一道七八岁男童声响在她右耳边，贝苒偏头看他，小男孩两颗黝亮的眼睛看着她，再次说：“要不要我帮你夹。” “你能夹起来？” 贝苒对他这话有些半信半疑，她在这儿夹了半天都夹不起来，他一个小孩能夹起来，能有技巧？ “能！”小男孩说，“不过有条件。” “什么条件？”贝苒想都没想，直接问。 看她回答那么快，小男孩脑子转得很快，他指着玻璃房里的那个毛茸粉色玩偶兔问眼前姐姐：“那兔子对你很重要么？” 主要是，他看她站这里夹半天都夹不起那玩偶兔，所以才情不自禁地问。 心脏忽地咯噔一下，她转回脸没答他的话，而是说：“现在的小孩都学会骗人了。” 小男孩一听，他语气十分笃定地说：“我真能夹起来！” 贝苒眉心一挑，重新看向他：“确定？” 小男孩脸色微变：“你要是不信，那算了，不帮你夹了。”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贝苒极力叫住他：“哎哎.....我相信你。” 小男孩一听，便不再计较什么，他伸出小手牵住她，说：“这里不好夹，我带你去对面。” 贝苒另只手反应快拿起小篮子跟着他朝对面一排娃娃机走去，小男孩突然松开她的手先跑了过去。 倏然间，贝苒脚步一滞，视野里她看到江樾站在一台夹娃娃机面前，他个子高，后脊背微微躬起，眼睛目晴地盯着玻璃房里的娃娃，他碎发耷拉额前，左右手各操控摇杆和按键。 他人站那儿，仿佛周围人声鼎沸像安上了消音器，只显他一人和那台夹娃娃机，映入她眼瞳中。 “姐姐，你快过来！这个毛茸粉兔好夹！”小男孩的声音很大，瞬间拉回她所有的注视力。 当贝苒完全注意到小男孩站的位置就在他旁边另台时，她心脏再次一咯噔，表情非常不自然，甚至有点想往回走的想法。 “姐姐你杵那干什么？快过来！”小男孩催促再次叫她。 贝苒定了定神，面带微笑，挪动脚一步一步朝小男孩走去，而后定站下来。她撩起眼，与江樾距离一米不到，走一步就能到他身边。 “姐姐，”小男孩指着玻璃房里躺在中央的那个毛茸茸粉兔说，“你看是不是很好夹？” 贝苒收眼看去，应声道：“嗯，那你试试。”说着她递给他一个游戏币。 小男孩熟练将游戏币投进硬币口，而后他开始操作摇杆，眼神专注地盯着夹子，夹子在他操控下一点一点往旁边挪动。找准位置后，他小手用力一按，夹子顺着往下落，娃娃是夹起来了，结果两秒不到又掉下去了。 贝苒怕小男孩一次灰心，又给他几个游戏币，温声道：“再来。” 小男孩好要面子道：“我刚才没发挥好！” “我相信你。” 就在她说完这话时，江樾往左偏看去，但好巧的是，贝苒迎上他看来的目光，他孔瞳幽深如墨，表情淡淡的像看一个陌生人，却又不陌生。 对视足有六七秒后..... 贝苒突然开口道出几个字：“好巧，你也夹娃娃。” 看似礼貌打招呼，实际刚才她就在想要不要主动上前一步说话，结果看他专心夹娃娃，也打起了退堂鼓。 江樾差点不明，他嘴角似勾了下，没答。眼珠子往小男孩操控的夹子身看去，直到夹子落到一个毛茸粉兔身上。在这一刻，江樾脑海突然想起自己房间床头柜上未送出去的那个毛茸粉色玩偶兔。 随着夹子夹起玩偶兔那一刻，贝苒被小男孩声音拉回眼看去，只见毛茸粉兔悬半空被夹子慢慢往左挪。她开心一秒钟后，毛茸粉兔突然掉了下来，落到入口边上靠着。 看完整个过程，江樾哂笑了声，这声哂笑被小男孩听到了。小男孩愤懑的小眼神朝他看了眼，转头换副脸嘴对贝苒道：“姐姐，你相信我！快了，已经到边口了。” 贝苒没说话，礼貌微笑。 小男孩又投了一个硬币进去，同样操作摇杆，他小手一按，夹子往下落，夹子夹住玩偶的头悬起半身，紧接着毛茸粉色玩偶兔“砰咚”一声掉入出口。小男孩刚才紧绷的心瞬间松弛下来，他弯下腰将玩偶兔拿出递给贝苒，说： “姐姐，这回你相信了吧。” 贝苒接过手后，面容笑的有些尬，因为江樾就站她面前，不答不是答也不是，于是她干脆以点头表示相信。 点头没两三秒，小男孩说：“姐姐，你看我也帮你把娃娃夹到手了，这个条件......” 贝苒了然道：“你说吧。什么条件？” 小男孩自然而熟地伸出小手掌摊她面前，说：“我要得不多，你就给我三十个游戏币吧。” 一旁看戏的江樾闻言不语地盯着这俩一大一小。 贝苒浅浅与他对视了下，又看了眼手里的毛茸粉兔，而后她把剩下不多的游戏币全部递给小男孩，说：“我就剩这些了，你全部拿走吧。” “刘子豪！” 游戏币刚接过手，一名小女孩名唤的声音响在他们面前。小女孩插着腰，眼神愤懑地对小男孩凶道：“你又来骗人家的游戏币，我要给你妈妈说！” “你胡说！”小男孩反驳道，“我是靠本事赚的！” 小女孩不依不饶道：“你就是个大骗子，骗完我的又来骗其他人的！” “走开！你真的好烦呀！” 小男孩完全不给面，他推开小女孩朝其他地方跑去，小女孩紧跟着他，两个小身影就这样消溺在人群中。 第26章 酒吧 贝苒转回眼一瞬，对上江樾那双幽深的目光，随即听见他轻笑了声，开口道：“一个娃娃被骗三十多个游戏币，恐怕也只有你了。” 贝苒眼睫眨了眨，反驳说：“他帮了我，用游戏硬币交换没什么不妥的。” 再说她心甘情愿，这不属于被骗。 江樾被逗笑了，低眸看她手上拿着的粉色毛茸玩偶兔一眼，他一步走近她。贝苒反应很快，往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一定的距离。 就她这举动，江樾似愣了下，而后他又笑了。他抬起右臂伸手拿她手上的玩偶兔，玩偶兔拿在手上，软软的，毛茸茸的，与他的完全一样。 被拿走那刻，贝苒两手瞬间空空的，她抬眼看着他，有些不明地问：“你没有么？”干嘛抢她的。 “没有。”他语气淡淡的，“你要送给我么？” 贝苒愣住，不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在这一刻，她想起之前他手上那个毛茸粉色玩偶兔。他没有，想必是送给了沈舒林。 所以这是要抢她的吗？ “如果你想要....”贝苒脑子转了转，片刻后道，“你拿什么与我交换？” 还学会了讨要交换。 前半句，江樾以为她会像之前那样毫不犹豫答应，结果听了后半句，却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 沉默几秒，他说：“两本数学题纲卷减一半。” 说完，下一秒。 他突然将脸略微凑近她，小姑娘两颗墨玉般的眼珠子瞪大，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两瓣唇微微张隙。近距离间，她隐隐闻到他身上淡淡烟味，掺杂着薄荷的清香。而这一刻，她仿佛快要被他给融化了，丝毫不敢动。 “或者给你三个游戏币。” 他嗓音沉沉的，说话时，夹着几分意味的笑。 小姑娘被他撩的脸红，鸦羽似的睫毛眨了眨，她将头撇向一边，躲开他看自己的眸色。 半晌，她说：“这兔子我不要了，送你就是了。” 答案很满意，江樾眉眼轻抬，他将脸抽回，嘴角处勾勒出一抹笑容，从喉咙里吐出两个字—— “真乖。” 真乖！ 倏尔，贝苒两眼瞪愣着他，在周遭人声鼎沸中，这两个字被他用某种声音说出口，让她有些怀疑自己两只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他，他说她真乖么！？ 说完这两个字数秒，江樾脸上略显尴尬，他轻咳了声，张口正要说时，贝苒手机不合适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是沈渺打的，她接起来。 沈渺问她在哪儿，贝苒说：“我在夹娃娃区。” “你身上还有游戏币么？”电话里，沈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郁郁闷闷的，伴随叹息。 “我已经没了，怎么了？” 沈渺说：“林哲玩那个游戏推币机把我和周茜的游戏币全投进去了，现在我俩一个游戏币都没有。” “游戏推币机是干什么的？” 沈渺难以解释：“你来推币机找我们吧。” 挂完电话，贝苒自喃一句：“什么是游戏推币机？” “就是硬币生硬币，然后出兑换票。”江樾突然出声解释道。 “这跟赌博有什么区别。” “就是赌博”江樾说，“年龄不限，七八岁小孩都能玩，很有瘾。对某个智障来说，他需要更多游戏币。” 贝苒轻笑，她知道他后半句是在说谁。 两人穿过其他区域来到机械推币机区，一眼就看到他们三人的背影。林哲坐在游戏推币机前，玩得不亦乐乎，沈渺和周茜就像他保镖各站两边，看他一个人玩。 “林哲。” “渺渺，茜茜。” 两人一个冷声，一个温声同时唤名走过去。 三人闻声皆回头，林哲看到江樾就问他要玩么，问完后他又继而地玩。江樾无语写满脸上，声音和刚才一样冷冷的：“玩够了么？” 林哲似乎没听见，他背对着他们，一手操作按键箱，眼睛却盯着里面的推币机，再次开口问江樾要玩么。 “......” 江樾闻言不理。 与此同时，贝苒小声问周茜：“他玩了多久了？” 周茜无奈又丧气地说：“快半个小时。” 贝苒在脑子里大概算了算这三人加起来的游戏币，她恍悟道：“一百多个游戏币，半个小时不到全没啦？” 沈渺解释道：“也不是全没，也有赢的。” 贝苒盯着推币机里面的推盘币，上下两层有好多游戏币，机器一前又一后的。她想起江樾在那边说的话—— “就是赌博，年龄不限，七八岁小孩都能玩，很有瘾，对某个智障来说，他需要更多游戏币。” 五分钟后.... 林哲游戏币玩没了，兑换票也出了不少张，他全存在江樾兑换卡上。 五人走出电动玩城，林哲两手各拿头盔，懒懒伸了个腰，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20点45分。 “快九点了。” 低眼，他看到江樾左手上拿着一个毛茸粉兔，看着有些眼熟，而后他看向三位小姑娘两手上却空空如也。 其他两位他知道，至于贝苒为什么两手空空的，就不知道了。于是他问贝苒：“同桌，你不会一个娃娃都没夹到吧？” 闻言，贝苒睫毛眨了眨，眼睛却不禁往江樾左手上那个毛茸粉兔看了眼，而后笑着对林哲说：“被骗了。” 这三个字明里暗里标在江樾头上，江樾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装没听见。 “我可没骗你！” 林哲回答让贝苒差点没反应过来。 “......” 沈渺和周茜四只眼睛看着他，此刻她俩什么话也不想，心里全是委屈。 “你呢？”林哲转向江樾问，“我给你的十五个币，你就夹上来一个娃娃？” 江樾淡淡嗯应一声，开口：“有问题。” 林哲：“......” 江樾没再理会，他将书包另边肩带取下来，拉开拉链把毛茸粉兔塞进书包里，然后理上肩带转身直朝商场电梯走去。 全程动作没一个是多余的，自然流畅。 — 天色昼夜，商场周边店铺明灯通亮，远处大厦也亮起了不同色的霓虹彩灯。五人就此在商场门口分道，江樾骑着摩托车带林哲先走了，沈渺怕回家晚被说也打车走了。 现在只剩贝苒和周茜站商场门口外，周茜望着都走的三人，她突然对贝苒说她不想那么早回家，想逛逛街。贝苒想都没想立马答应陪她逛街，反正明天是周末也不上学。 两人慢悠逛着逛着，有二十多分钟后，周茜突然问了句：“苒苒，你知道附近哪有酒吧么？” “酒吧？你要喝酒么？”贝苒问。 周茜敛睫又抬起，脸笑地说：“就是突然想喝酒。” 贝苒第六感告诉自己，今天周茜有些反常，平时不舍得花钱的人，今天一下子花出去五六百块。 她问：“茜茜，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感觉——” “我没发生什么事啊！”话没说完被周茜打断道，“你希望我有什么事么？” “.....当然不希望。” “贝苒。”周茜叫她名字，声音认真道，“陪我喝酒吧，就这一次，好么？” 贝苒愣了愣，她感觉周茜说这话时好认真，眼睛看着也不像开玩笑，倒像在命令。 “可是.....” “苒苒，你觉得我在开玩笑么？”周茜再次打断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贝苒解释说，“我不可能穿着校服去吧，总得让我回家换身衣服吧。” 周茜被她逗笑了，“也是，你穿着一中校服去酒吧，确实突兀些。” 出门前，周茜在手机某app上找到一家环境比较舒适的音乐酒吧，靠花岗区湘河边，这家酒吧名挺简单的，就一个字，叫“树” 酒吧内设低调复古，灯光混暗，英文歌抒情，人也不多，有八九桌。贝苒和周茜坐靠窗的位置，服务员拿来点酒单给周茜。 周茜转手递给贝苒道：“你看我们要喝什么？” “我没喝过酒，不知道。”贝苒说。 服务员看她俩难以选择半天，看她们这穿着像个高中生，而看起不像常去酒吧那种女生。他礼貌出声打断道：“我们店里有百香果酒、柠檬酒、青提果酒、草莓果酒、它们度数都不高，很适合你们。” 给出推荐选择，俩姑娘相互看了眼，她们还是不知怎么选择。 服务员说：“百香果酒或者草莓果酒。” “百香果酒。”周茜说，“我闺蜜草莓过敏。” “好的，请稍等。” 服务员拿走点酒单朝吧台走去，就在这时，店门被人推开，他看过去，“宇浩来啦。” “客人挺多的。”周宇浩穿着校服单肩背包，简单扫了眼周围，他左臂搭吧台上问：“鸣哥今天来了么？我有事找他。” “他在办公室和朋友打牌。” “好。” “宇浩。”没走两步被另名同事叫住，“你先上班，晚点你再进去。” “怎么了？” 同事走过来把他拉倒一边，说：“鸣哥输钱了，你现在找他要工资，不讨好。” 鸣哥是这家酒吧的老板，是混道上的，道上的人都知道他脾气不好，特别在打牌输钱时，最好不要找他任何事，不然脾气会更火。 周宇浩了然，沉默半晌，他看着同事：“我来辞职，来要工资。难不成他不给？” “辞职？”同事惊讶后，了然道，“也是，你马上就要高考了，每天晚上来这上班，都没好好学习。” “学习就那样。”周宇浩满不在乎地说，“考得考不上大学还是个问题。” 同事：“......你先上班吧，有事等下班再说。” 周宇浩没再接话，他转身朝吧台身后厨房走去。换好衣服后，另个同事指了指桌台上已经做好的百香果酒，说：“宇浩你把这个送到十二号桌。” 周宇浩端起果酒朝十二号桌走去，放下果酒那一刻。周宇浩和贝苒一愣，两人几乎同时叫出对方的名字： “贝苒！” “周宇浩！” 在灯光昏暗下，周宇浩穿一身黑，他腰微微弯曲着，碎发耷拉额前，五官轮廓清晰勾勒。两人惊促几秒后，他立起背挺站看着贝苒，有些好奇呵笑一声，道 ：“你怎么来酒吧玩？” “你在这里上班？”贝苒反其问道。 周茜坐对面，上下打量翻眼前这位身材颀长，长相好看的少年，转眼对贝苒问：“你朋友？” “是学长。”贝苒说。 周宇浩笑了笑，说：“没想到你这样的乖乖女也会来酒吧玩。” 贝苒正要解释，被周茜截道：“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你们酒吧有没有折扣优惠啊？” “这酒我请你们。”周宇浩笑着说。 “不用了。”贝苒说，“该是多少是多少，怎么能让你请我们呢。” 周宇浩说：“你还和我客气什么？像你朋友说的那样我们是朋友，朋友请朋友这很正常的。” 他又补道一句：“既然你把我当学长，哪个有学长让学妹开钱的道理。” 贝苒笑了笑，不再说话。 没一会儿，周宇浩端着两盘卤翅鸡爪放她们酒桌上，说这是他们酒吧送的特色小吃。 周茜拿起一只鸡爪啃起来，说：“酒吧不都是送小零食么？他们酒吧怎么还送卤鸡翅鸡爪啊？” 贝苒没来过酒吧，所以她也不知道。 — 晚上十一多，两人果酒也没喝完，走前周宇浩还没下班。周宇浩收拾完一些酒桌后，他就收到贝苒发来的两条消息。 【贝苒：[转账198]】 【贝苒：谢谢你的请客。】 周宇浩站吧台内前，盯着手机界面上的消息有半晌。他嘴角笑了笑，拇指点击转账把钱收了，然后他又点开转账转过去188给对方，并回道：【只收十块的服务费。】 对方回过来一个问号。 他笑着回复：【我很便宜，十块够了。】 聊天界面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隔了有半分钟左右，对方消息迟迟不发过来。周宇浩猜想她可能在和闺蜜聊天，于是他将手机收起来继而忙眼前的事。 — 回到家，贝苒和周茜前后洗完澡，两人懒散躺床上靠床头各玩各的手机。 周茜刷着微博看到一条关于未来命运相关的问题，她突然开口问贝苒：“苒苒，你相信未来命运么？” 滑着手机屏的拇指一滞，贝苒偏头看她，“未来命运？” “嗯，你相信么？”周茜很认真地问。 贝苒沉吟半晌，说：“未来命运谁也说不准，只要靠自己它就是未来命运。” “如果是家庭呢？你还相信未来命运吗？” 说这话时，周茜目晴地看着贝苒，她很想知道她的答案是什么。 贝苒想了想，说：“每个家庭不一样，未来命运也不一样。只要努力，上天是不会辜负每个人的。” 周茜放下手机坐起身来，眼睛转向窗外的夜色，今晚的星星好多，每颗星星都好闪亮，有一颗星星是属于她的么？ 周茜心声问自己。 房间安静数秒。 “贝苒。”她叫她名字，眼睛依旧盯着窗外，“我想去寻找我的未来命运。” “啊？” 周茜转头看着她，面带笑容地说：“谢谢你，让我知道未来命运的方向。” “啊？” 两个‘啊’贝苒都是懵的，甚至对周茜这两句话不是很明白，但从她眼眸深郁中感觉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周茜怕她多想，立马解释道：“我是说我要向未来命运靠近，用双手去创造它。所以我们要好好学习，一起去创造它。” 贝苒漂亮眼眸弯成月牙，笑着说：“好，我们一起。”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睡觉吧。”周茜说。 第27章 挑衅 翌日，贝苒一觉睡醒，起床走出房间就见周茜盘腿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正打游戏。她嘴里说着不满的话，“上单你上呀！你跑个毛线呀！你一个肉不去抗伤害，等着我们脆皮去抗么？” 团队语音开着，一个中年男人的声传出来，骂道：“我他妈对面射手伤害那么高，你他妈前期就送了八个人头给对方，自己菜还怪队友。” 对方语气很不好，继而骂道：“劳资在手机屏上撒把米，鸡都比你走位好，你瞎逼逼什么！？” 周茜不甘示弱回击道：“你一个大男人早上吃屎了么？嘴巴那么臭，你妈没教育你要勤刷牙么？比狗还瞎逼逼。” 对方每句骂她的话都不带重样，听着不堪入耳，气得周茜真想隔着屏幕把对方揪出来暴打一顿。 “茜茜，你干嘛和这种没语言素质的人互骂，掉素质。” 贝苒出声打断走到沙发边上窝了下去。 周茜关闭团队语音，气得将手机扔一边，背靠沙发上，嘴里不停怒骂对方就是只没吃药的疯狗，羊癫疯犯了找存在感。 出生的时候肯定吃了很多狗屎，嘴巴那么臭。他爸妈把他生下来简直危害社会，怎么不去死。 贝苒笑了笑，安慰她，“大早上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我才不会为这种人生气呢！他算什么狗东西！骂他浪费口水。”周茜语气声大，不骂出来心里堵得难受。 “你饿了么？” 贝苒不想听她说这些，便岔开话题，“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吃！” 看来气还没消。 “确定不吃。” 周茜看着她，气蔫了不少，语气撒起娇来：“我想吃鸡蛋面。” 转换挺快的，刚刚还那么凶。 贝苒起身走进厨房从冰箱拿出四个鸡蛋放菜板上，然后又从柜子里把细面拿出来放一起，开始烧水煮面。 客厅外。 周茜双腿恣意搭茶几上，拿起手机又开了一局王者排位，上局心态被那男的搞崩了，没心思玩，就输了。 这局队友挺给力的，很厉害，十五分钟没到对面就投降了。 贝苒做好两碗鸡蛋面从厨房走出来放餐桌上，叫她过来吃。周茜本想再开一局排位的，听见声，她关闭手机起身一蹦一跳来到餐桌前坐了下去。 周茜接过筷子挑起一口面混着汤汁吃进嘴里，咀嚼抿舔嘴唇，说道：“苒苒，谁要是娶了你，那个人祖上肯定积了很多德才娶到你。” “吃你的面吧，话真多。” 周茜皱了皱鼻子，继而说：“可惜我不是男的，我要是男的，不管多少彩礼，我都要把你娶回家供起来。” 贝苒咬一口煎蛋，调侃道：“你要是男的我不敢嫁。” “为什么？” “我怕你家暴我。” “.....” 周茜脑子转了转，她将脸稍稍凑近她，面容笑得蔫坏，眉毛扬了扬：“如果是江樾呢？你怕家暴么？” 手上动作一顿，挑起的细面顺着筷子滑到碗里，贝苒心跳漏半拍，她撩眼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回：“面都堵不上你的嘴么？” 周茜缩回身，大声唉叹道：“草莓牛奶。” 心跳再次漏半拍，这次她没再回答，埋头继而吃面。 — 早面后，贝苒休息了下就回房间写作去了，周茜则在客厅继续打游戏。中午十二点半，贝苒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声音是周叔的。 “苒苒，你中午吃饭了么？” “吃了，你们呢？”贝苒礼貌问。 “我和你妈妈在外面刚吃完火锅。” “哦，好——” “——家属在吗？赶紧过来！” ‘吧’还没说出来，电话那头隐隐传来女性急促的嗓音，没听清名字，然后电话就秒挂。 贝苒皱眉不明疑惑了下，她刚放下手机，房间外就传来周茜怒吼的声音，“我又不是不回去，一直打电话干什么！？” 起身走出房间，看见周茜猛地站起来，然后对着电话里的人又吼了一句：“我不想掺和！！！” 对方可能话还没说完，周茜便把电话挂了，手机怒摔在沙发上，她的表情、眼神愤怒得可怕，一碰就着那种。 “茜茜。”贝苒轻声唤她。 周茜从愤怒中缓过神朝她看去，表情瞬间平静下来，紧着说了句，“对不起，吵到你学习了。” “你在和谁吵架？”贝苒不明走过去，“发生什么事了么？” 周茜窝沙发上，摇了摇头，“没什么，骚扰电话。” 骚扰电话能有那么大的火？ “苒苒。”周茜拉下她坐着，“记得我昨晚说的未来命运吗？” “知道。怎么了？” 周茜转头望向窗外，天蓝蓝的，世界很大，无限广阔，云也很白，阳光明媚。 像永远都走不完。 “贝苒。”她转回头看着她，“我很羡慕你，真的，很羡慕你。你学习好，从不担心什么，你的目标很明确，而我.......” 话说一半，周茜眼底丝丝情绪慢慢泛涌上来，她低笑了声，自嘲道：“能有什么呢？” 或许感受到周茜刚刚的话，贝苒眯笑着眼说：“你的目标也很明确呀！” 周茜愣了下，不解道：“我有什么目标？” “大学媒体系，未来的八卦者，大记者。” 周茜被她这话逗得哈哈大笑，“苒苒，你这样安慰我，不怕有朝一日我把你暗恋江樾的事情抖出去么？” 贝苒脸色瞬间大变，无语起来，直接不接话了，她起身朝着房间走去，周茜也起身跟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贝苒坐回书桌台前，周茜站她旁边手撑桌面上，姿势恣意地说：“一提到江樾你脸就红。哎，你每天见到他，脸是不是比猴屁\/股还红呀？” “你——” 贝苒眼神愤懑地看着她，有口难以反驳，最后道：“你脸才猴屁\/股，你全身都是猴屁\/股。” 周茜不怒反而笑道：“暗恋又不是见不得光，你干嘛那么委屈自己，喜欢就大胆去追。你不说，他怎么知道你喜欢他，你要学学沈舒林，她就很大胆，喜欢就去追，就算被睡了，她也能在贴吧里说出来。” 听完她说的话，贝苒眼神更加愤懑。意思是，是要让她和江樾睡一觉，才能和他交往吗？ 周茜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对，立马改口道：“我是说......” 语言组织瞬间被卡住了。 “周茜。”贝苒冷不丁喊她名字，看着她，“有意思么？”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 周茜不再辩解，她拿起桌上放着一个粉色笔记本随意翻看了下，翻到有一页的时候，上面写了好几十个‘江樾’的名字。 字体隽秀，一笔一划，写得极为认真。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白皙的手将笔记本抢了过去，紧接着又快速将抽屉拉开把它放在里面关起来。 动作利落，毫不犹豫。 贝苒心虚抓起笔，低头看题，掩饰自己刚才的举动。 周茜整个懵了，半晌回神过来，开口道：“苒苒，没想到你喜欢江樾到这种程度了。你——” “谁说我喜欢他！？” 贝苒突然打断她，嗓音大却藏不住内心的心虚。 周茜嘴角扯了扯，估计也没想到贝苒会是这样的反应，倒像在极力否认她说的话。 “你这反应够快的。” 贝苒没接话，她转回头低头看题，而后道：“我没有喜欢他。” 她声音低伏而起，表情依旧藏不住心虚的模样。 周茜笑了笑，“你就放一百二个心吧，我谁也不会说的，谁的暗恋不是秘密呢。” 贝苒心一紧，抬头看向她，周茜甜笑了下，然后转身走向床边躺了下去。 面对窗外树茂的楼房，贝苒唇角弧弧地笑了下，是呀，谁的暗恋不是秘密呢，是见不得光的秘密。 — 一个觉睡到下午七点，周茜起来的时候，房间明暗没开灯，贝苒开着台灯坐在书桌前埋头做卷子。周茜没打扰她，也没喊着饿了，而是靠床头上打开手机打王者。 晚上八点多，贝苒写完两张卷子后，她懒懒放空了下，转身一看，周茜背对着她侧卧不知是不是又睡着了，没声。 她起身走近床边，伸手轻轻拍了拍周茜肩膀，周茜转过头看着她，“卷子写完啦？” “没有，还有很多。”贝苒坐床边，语气蔫蔫的。 “没有？”周茜坐起身，“你们一中周末作业那么多啊？” “不是作业。” “练习卷子？” “差不多。” 周茜摇了摇头，“你真够拼的。” “你肚子饿么？”贝苒问。 “我早就前胸贴后背了。”周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那我现在做饭吃吧。” 说罢，贝苒正要起身去厨房做饭，下一秒听见周茜说：“我不想在家吃，我想出去吃。” “为什么？”贝苒愣了愣，“你嫌弃我做的饭么？” “不是不是不是。”周茜连忙摆手解释道，“我是看你学习太累，再加上又要给我做吃的，我心疼你。” 贝苒嗤笑了声，“我愿意为你做饭，再说我有什么可累的。” “我们出去吃吧。真的。” 最后，贝苒拧不过她，只好答应出去吃。 路边每家烧烤摊上，浓烟味很重，四溢满天飘，店内店外坐满一些人，周围人声嘈杂不堪、有划拳的、有玩骰子的、有聊天谈事的，各种玩法话题都有。 贝苒和周茜随便找了一家烧烤摊外坐着，她们点了很多肉质蔬菜烤串，与周围人却显得格格不入，她们说话声不大也不小，双方都能听得见说了什么。 唯独旁边有一桌社会混混青年说着脏话，谈及谁谁又把哪个女的睡了，把女性贬低的一文不值，话题简直不堪入耳，很难听。 贝苒吃着肉串朝他们看了一眼，随后听见有个男的说：“你们不知道那个小贱蹄子有多骚，为了取悦我被我一晚上连\/操五次，那声音叫得你浑身充满战斗力，一直喊不要停，好舒服。” 话落，立马有人接道：“下次把人带过来让我试试。” “马上就过来，我打电话问她到哪儿了。” 说着，那男的拿起手机拨打对方的电话，他说话声有些大，贝苒和周茜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到哪儿了，你再不来，都没东西吃了。” 对方说了什么，那男的接着说了句：“你快点，我兄弟们都等着你呢。” 说完便把电话挂了，兄弟问他怎么样。 他说：“在车上，二十分钟。” 另一个兄弟问：“她多大？” 他说：“高中生，十七八岁。” ..... 十二分钟后，他们口中的女高中生从机乘车走下来，那男的看到她便向她招了招手，甚至喊出对方的名字，“沈舒林，这里！” 瞬间听清名字，贝苒同周茜手上烤串一顿，两人皆看过去，看到沈舒林一身黑色超短裙正朝他们走去，她化着淡浓不雅的妆容，脸上笑意盈盈的和他们打招呼。 而后听见她对那男的说了句刚刚催什么催，坐车不要时间吗。 一群男的看她一身黑色妖媚，长得又漂亮，他们眼睛都亮了。那男的站起身伸手搂住那纤细的腰身，手在她臀部上下左右摩挲了几下，对众兄弟介绍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她叫沈舒林。 摸臀部的手被沈舒林用手按下去拿开，她坐下来，一瓶啤酒递到面前，对方说道：“来晚了，先干一瓶。” “好呀！” 沈舒林接过酒瓶，举起酒道：“我一个人喝多没意思啊！你得陪我。” 见她那么豪爽，对方也不甘示弱抬起酒瓶与她对喝起来。 “小姑娘酒量不错哟！是条女汉子。”有人说道。 眼看兄弟快要喝不过了，便起哄道：“涛哥喝酒是不是不行了？连一个小姑娘都喝不过。” 被叫涛哥的人，听到这话，那能丢脸，他加快吞酒的速度。 然而这样拼酒方式，双方谁也没让着谁，很快，沈舒林就把一整瓶啤酒全喝完了，“啪哒”的一声，酒瓶放桌子的声音，紧接着又“啪哒”一声，涛哥也喝完了。 两人都擦了下嘴边上的酒渍。 沈舒林洋溢道：“还比么？” 涛哥摆了摆手，坐下来，说道：“你赢了，你赢了，喝不过你。” 从她来到整个过程，贝苒和周茜都不知道看了有多少久，她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桌。 “苒苒。”周茜收回视线叫她，小声问，“沈舒林怎么会和那些人认识？” 贝苒放下手上烤串，事不关己地耸了耸肩，“估计她生活就这样。” “她爸妈不管她么？任由她这样么？”周茜凑近说。 “不知道，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么？” 周茜笑了笑，没再接话。 她端起桌上饮料和贝苒碰了碰，两人各喝好几口。 “贝苒！” 唤名声很大，声音却听得出是谁。 放下饮料的手一滞，两人闻声皆看过去，见沈舒林对那些人说了什么，然后她拿上一酒瓶朝她们走来，站定桌边，说道：“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你家住这附近？” 此刻，她俩满脑问号地看着她，谁也没说话。 沈舒林有些局促笑了笑，“我脸上有东西么？你们这样看着我。” “你找我们有什么事么？” 贝苒反应过来礼貌问，她没任何表情，要说表情最多是不解。 “就你们两个人么？”沈舒林问。 “对啊，就我们两个，你有事么？”周茜表情和贝苒一样，语调上却充满不待见。 沈舒林举起酒瓶，表情略微委屈道：“能和你们喝一杯么？我刚刚玩游戏输了，我们又是同学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吧。” 贝苒没说话，周茜说：“你游戏输了，我们凭什么帮你喝？我们又不喝酒。” 她看着贝苒，笑了笑，说：“如果我喝醉了话，待会儿江樾来接我，我怕他生气。” 贝苒瞳孔一怔，心脏被这句话深深刺进最深处，拔都拔不出来，像生根发芽快速蔓延开，缠绕着气管让她有些呼吸不上来。 她不是和江樾已经分手了么？ 难道他们没有分手？ 可能注意到贝苒右手手力微小的动作，沈舒林自然而然把酒瓶放她们桌上，而后对她说：“我知道你是不会拒绝的。对么？贝苒。” 她眼神笃定。 “你有病吧。”周茜语气上来，有些怒。 沈舒林闻言不理，她眼睛定晴地看着贝苒，再一次问：“对么？贝苒，我知道你不会拒绝。” “沈舒林，我们和你很熟么？把你的酒拿走！” “喝多少？” 周茜话音刚落，就听到贝苒突然出声问沈舒林。 沈舒林面带笑容，竖起食指，“一瓶。” “好。” 第28章 悸动 回答‘好’这个字时，贝苒同样面带笑容，而后她站起身顺手拿起啤酒。这连贯操作，周茜整个看懵了，她也起身，眼神戾狠地看向沈舒林。 转眼，看着贝苒说道：“苒苒，她输游戏关我们什么事！？你喝什么酒！？” “没事儿，大家都是同学，相互帮忙应该的。” 贝苒仍旧保持着笑，可以说她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不想被沈舒林看穿。 闻言，沈舒林眼眉微挑了下，一脸假样的笑容看着贝苒，开口：“贝苒，你人真好。” 明明知道是嘲讽的话，贝苒只当左耳进右耳出，没必要不放在心上。 握在手里的啤酒刚到嘴边，倏忽间，那边传来一道男人的嗓音，语调上带调戏地说：“小同学，你一个人喝多没意思啊！我陪你一起喝吧。” 紧接着有人附和道：“你们和舒舒又是同学，和我们喝杯又少不了一块肉，你们说是不是！” “你们在说什么呢？真是的。”沈舒林调和他们一句。 贝苒瞥看他们一眼，没不理会这些人，她对着瓶口闭眼皱眉，然后一点一点将酒喝下去，啤酒又苦又涩又难喝，她没喝几口实在喝不下去了，便停下来。就在这时，周茜开口：“我来。” 说完，她一把夺过贝苒手上的啤酒，昂头抬起酒瓶，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酒全喝进肚子里，一口不剩。 “啪嗒”一声。 空瓶落桌声 周茜抹掉嘴边酒渍，打了个饱嗝，啤酒味从喉到口瞬间涌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沈舒林，眼神对她从始都没什么变化，依旧戾得可怕。 “满意了吧！” 语气间，周茜声音比刚才更了大些。 这会儿，沈舒林开始装傻道：“你在干嘛呀？我只是让你们陪我喝一杯酒，你全喝了，我怎么喝啊？” “你——” 周茜被气得不行，张口正想说，下秒被贝苒立即打断道：“沈舒林，我们和你没有仇吧？我们替你喝酒完全是看在同学份上帮你，你说你喝多了，怕你男朋友责怪你。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么？” 沈舒林笑着哎呀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单纯想和你喝杯酒，你干嘛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啊？” “你恐怕想多了。”说罢，贝苒面无表情坐下来，顺手拿起桌上一串烤肉旋了旋，看她，“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和我朋友还要吃东西呢。” “行，那不打扰你们了。” 末了，沈舒林转身刚要走，下秒被周茜叫住，“等等，把你酒瓶拿走。” 她手一伸拿上空酒瓶回到那桌位子上，那男的问她怎么不叫她们过来一起吃。 沈舒林冷笑一声，看着他，“拍到了么？” “拍到了。” 沈舒林接过手机，满意翻看刚刚拍的照片，然后她点开某人的微信框，发给对方一个消息。 一个红色感叹号瞬间弹出聊天界面，下面系统提示：y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江樾居然把我删了！” — “这个沈舒林真是气死我了。”周茜拿起一串烤鸡脚狠狠咬上一口，继而道，“从来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人。我们和她很熟么？” 贝苒朝那边看了眼，笑着安慰周茜：“有什么好气的呢？再说以后也见不着她。” “也是，像她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江樾看上她哪点。” 提起江樾，周茜想起刚刚沈舒林说的话，“不过有点奇怪，沈舒林为什么要在你面前提江樾呢？还说一会儿他要来接她。真是有病。” 握在手里的饮料瓶被贝苒紧紧一捏，瓶身腰间瞬间凹下去又回到原位，“咯哒”一声，声音小不易注意。 贝苒拇指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瓶身，盯着它，开口也是漫不经心：“不知道，可能......她真有病吧。” 周茜被逗笑，“不愧是我的姐妹。” 贝苒似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跟着也笑了下，没说话。 眼睫敛下。 他会来么？ 会来么？ 不会来吧？ 应该不会来吧？ 贝苒心声连问自己四个，此时此刻她有种很想立马知道答案的从冲动感，但又在心里笃定他应该不会来。 江樾性格像风，阴晴、飘忽不定，对他的世界比四季还难了解，或许他喜欢沈舒林一定在她身上看到了她没有的东西。 就像周茜说的，你要学学沈舒林，她就很大胆，喜欢就去追，就算被怎么样了，也能笑着讲出来。可这些贝苒怎么可能敢做，暗恋不可耻，它只是见不得光而藏在心里，不想被任何人知道。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烧烤吃得也快差不多了，周茜去店里付款，贝苒跟着她一起。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川崎h2伴随轰鸣声停在马路边上。车上的人摘下头盔，露出线条流畅的轮廓，他穿一身浅色运动，胸前印着知名logo，修长的腿踩在地面上。 他跨下车那一刻，沈舒林刚喝完酒，看到他后，便唤出名字，“江樾！我在这里。” 江樾听见，不为所动，他眼珠向四处看了看，像是在找某个人的身影，却没看见。沈舒林加快步子跑到他面前，像只乖溺的小猫看着他，出声有些娇嗔：“你怎么现在才来呀？你要是再来晚些，我都快喝醉了。” 看他不说话，沈舒林问他在看什么，江樾闻言不理，没看见人，这才勉强看着她，他眸子和刚才完全不一样，没有找人那种担心感，而面对眼前女孩却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我走了。” 撂下冷如霜的三个字，转身正要骑上摩托车时，沈舒林伸手拉住他，不明道：“为什么要走？你不担心我么？” 江樾脱开她的手，脸上明显不耐烦，他朝那边一桌男的看了眼，又冷不丁收回看着她，字字冷得跟冰块似的。 他说：“关我什么事。” 语气和刚才没什么两样，一点温度感都没有。 “江樾。” 沈舒林敛下睫，嗓音低瑟叫他名字，然后又抬睫看他，眼眸透亮却质疑满满：“是她吧，如果她没在，你是不是不会来找我。” “不是。” 江樾面色不改，说话依旧如此：“你还有事么？没事我走了。” “江樾。” 再次叫他。 沈舒林控制自己情绪，她心中不甘这短暂的交往就此消末，她问：“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是一秒，我都——” “沈舒林，”江樾打断她，声音认真，“我承认你很聪明，有手段，但我警告你，你那些下三滥手段，最好别用在她身上，她和你不一样。懂么？” 风很轻，而他每个字如锋利冰锥猛插进她心脏上。沈舒林自笑了下，原来江樾是这样看她的。 “她就那么好么？”沈舒林说，“她有的我也有，你为什么要这样看我？” 江樾从鼻腔里逸出一声冷笑：“沈舒林，你觉得你有资格说这话么？或许——” 话音落停，江樾撩睫一瞬，他看到贝苒和周茜从一家烧烤店走出来，两人挽着臂，正朝家的方向走去。看到她，他收回视线，继而盯着沈舒林，“别再廉价自己。” 说完，江樾挎上摩托车戴上头盔，他启动机车，鸣声轰轰响起，然后骑着车顺着方向开去。 沈舒林望着他那消溺的背影，不禁嘲笑自己好傻，以为能挽回，结果到头来却是一厢情愿，自欺欺人，说到底江樾从来没喜欢过她，只是无聊对她玩玩而已。 垂直的双手紧紧蜷握，沈舒林咬紧后槽牙，流露出戾狠的眼神，咬字狠劲地念出两个字：“贝苒！” “我不会放过你。” — 四月月考结束，高一、高二下午四点就放学了。贝苒放学回到家就看见周叔拖着小型行李箱正从房间走出来。 “周叔。” 闻声，周建伟身子一僵，顿时不知所措，僵硬的脸瞬间温笑起来，“苒苒，你们今天放学怎么那么早？” “这两天学校月考。”贝苒如实回答。 “我妈没回来么？” 她突然问，周建伟下意识脱口而出：“哦，你妈妈还在那边帮我处理一些事情，我回来是拿些重要文件过去。” 贝苒张口正要说，周建伟比她快一步，“叔叔现在要去机场赶飞机。”说罢，他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 出门前，周建伟叮嘱她在家好好的，要按时吃饭等一些关心的话。 “砰”一声，门被关上。 刚刚还有点人气的房子，现在又剩下贝苒一个人了。 临近夜色，晚饭后。 贝苒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远处已经亮起灯火，她太无聊了，周茜回家后，就没人陪她说话了。贝苒看了下时间，七点一十五分，她起身拿上钥匙，关上门出去了。 乘坐公交来到湘河边四处走走，湘河边酒吧门店已亮起自家招牌名字。路过上次来的一家酒吧门前，贝苒盯着白色圆灯上的字——‘树’ 她摸出手机点开相机对着字拍了下来，然后发在朋友圈里，并配上文字：“树”我不可能“输” 文字简单，在她野心里没有‘输’这个字，准确来说，她的野心在很早的时候就种下了。 发出没多久，一条评论弹出来，是周宇浩：[又和闺蜜去酒吧啦？] 贝苒回复：[没有，我一个人在河边走走。] 周宇浩回复她两个表情包：[捂脸笑、捂脸笑] 紧接着，他又回复过来一句：[我就没那么好运了，天天晚自习，天天刷卷子，真羡慕你们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捂脸笑、捂脸笑]—] 贝苒两个[无语]表情包回过去。 对方也回她两个表情包：[呲笑、呲笑] 评论聊天就此结束。 返回微信界面时，下方‘发现’处出现数字2。贝苒又点开朋友圈，这次不是周宇浩，一条是yue的赞，一条是沈渺的评论——[配图文案不错。] 贝苒没理会，她毫不自觉性点开yue的头像，然后再点开对方朋友圈，和之前一样，永远显示着一串字：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每次看他朋友圈都是这十三个字。 她无聊时数过。 将手机收起来，贝苒站围栏边上，手搭在上面。晚风不冷伴随丝丝暖意划过发际和脸颊，望着河面波光粼粼倒映出的霓虹灯。时不时还有小鱼吐出水泡，水圈一圈接着一圈慢慢扩散开来。 对着河面，她不知看了有多久，直到手机两声响。贝苒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来看，是两条微信，她点开，赫然看到yue给她发的消息。 【你在哪儿？】 【我找你有点事。】 江樾找她有什么事？ 不过想了下，贝苒如实回道：【我在花岗区湘河边，树酒吧门口。】 对方很快回复：【站原地等我。】 江樾要来找她么？ 从看到他消息那一刻，贝苒心脏一直扑通扑通的跳，好似是上天给她一颗五种口味糖果，激动又开心得不得了。 她对着手机照了照自己，还好头发没凌乱，脸色也不错，满满的少女胶原蛋白。 — 二十分钟后，江樾骑着摩托车沿着湘河边找到她，并停下车。他将头盔面罩划上去，露出眼眉，一偏头，贝苒对上那双幽深有神的眼眸子，略微带着淡淡冷感。 如果再看上几秒，她就真的陷进去了。 于是贝苒撇开看他的眸色，要说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 两人就这样沉静几秒后，江樾开口道：“箱子里有头盔，自己拿。” 声音被头盔包裹着，贝苒似乎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便问：“你说什么。” 江樾提高嗓音，重复了一遍：“箱子里有头盔，自己拿。” “哦。” 贝苒手脚有些慌乱，她打开箱子后，里面放着一个樱花色的头盔，很少女心。 一个大男生怎么会有女生头盔，还是粉色的。 “拿出来戴上。”江樾声音突然响在耳边。 “哦，好。” 贝苒拿出头盔后放在座椅上，然后将箱子扣起来，她抱起头盔忍不住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听出他催促的语气，贝苒便没再问，她戴上头盔，系上锁扣，惊奇发现这头盔尺寸大小刚刚好，闻着头盔里的味道，跟新的一样，似乎没人戴过。 贝苒借力坐上去，与他拉开有十几厘米的距离。江樾侧身看着她，“坐近点，抱着我。” 什么！？ 坐近抱着他！ 此时此刻，她脑子里一片懵，两眼愣愣地看着他，按理说，她应该听话主动的，但不知怎么的，却主动不起来。 江樾看她不为所动，便抬手拇指弹了一下她的头盔，“看着我干什么？我长得像兔子？” 半晌，贝苒回神过来，“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想事情。” 江樾眼眉一挑，侧回身看着前方，头盔里，他唇线浅浅笑起一抹弧度。 看着即将要抱第二次的后背，贝苒悸动的心早已躁动不安，像平息不下来近在咫尺的人。她挪动位子坐近些，然后小心翼翼将两臂沿着江樾腰身，轻轻的，像羽毛伸向前面，并抱着他。 她身子略微贴近他，留出一点小缝隙。 头盔前，贝苒清晰看见他脖颈处，每寸冷白的肌肤，他后背宽阔，尤其对称的肩胛骨明显。明明可以收回手一触就能触到，但往往有这样的想法很快被掐掉。 因为不现实。 她的手臂力，江樾是完全能感觉到，这力度丝毫不影响他骑车。 机车鸣声轰轰响起，江樾掌握车头把手，将摩托调转方向。两边来往路过的人多，江樾骑车时没骑太快，直到路口，车身一转，他拧紧油门，车速度直接飙升起来，很快，穿梭在马路上。 街道路灯像来不及看清的画面，以骤退似而过。 然而这样的车速，贝苒抱他越来越紧，很怕下一秒被他甩下车。 被紧抱着，江樾有些快喘不上气，他减慢车速，松开左把手，然后拍了拍她的手。贝苒抬眼看着他的后脑勺，有些不明，在风声中，她依稀听见他说了一句，“松开一点，你想勒死我啊！” 感觉腰间松了些，江樾也没再提升车速，反而还降慢了一些。 前方红灯倒计时五秒。 江樾一个刹车，倏忽，贝苒软软的胸\/脯紧紧贴上他的后背，宽阔的后背将她整个占据。那瞬间感，江樾下意识握紧摩托车把手两边，喉结不禁上下滚动，睫毛轻眨两下，某种悸动的心跳加速，仿佛有根触感的线紧紧系着。 他的身子似乎僵硬了，有点动弹不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贝苒知道自己撞上了，她下意识拉开距离，道歉，低头，把尴尬躲进头盔里。而此刻，她脸颊两边烫得跟个火球似的，摸不到，只好随它烫着。 他听见了，但没说话，望着绿灯倒计时八九秒后。 江樾一拧油门，贝苒来不及防备，她身子往前一倾，软软胸\/脯再次贴近他，将他紧紧抱着，而这次他倒挺享受的，还时不时偷乐着。 第29章 雪糕 摩托车停在星力商场地下车库b口。贝苒下车摘下头盔，她向四周看了看，而后看向他：“来商场干什么？” 江樾摘下头盔，拔掉钥匙，修长的腿跨下车，他走到她面前站定：“帮我挑个礼物。” 语气轻飘飘的，带了点命令般的听错感。 脑子短促一两秒钟后，贝苒说：“我、我不会挑礼物。” “怎么办呢？我也不会。”江樾俯视着她，他声音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娇作。 近距离间。 贝苒没有退步，表情自然而不慌张，心脏却扑通扑通的跳，看着他，咽了一口口水，她声音软软的，很糯。 “你买礼物，为什么找我。”她问。 这话江樾接不上了，他笔直身躯，越过她往商场走了两步，最后冒出一句：“我爷爷喜欢细心的人，走吧。” 说完，他继而往前走，贝苒愣原地几秒，似乎没明白，她加快步子跟上他。 两人存好头盔后，乘坐电梯来到商场一楼，一楼是买黄金首饰和化妆护肤的。 他们走进一家黄金店，店员热情地招待，并问道：“两位是买结婚对戒还是买项链手镯。” 贝苒一听，两眼愣了愣，正要出声辩解时，却听见江樾沉稳又成熟的嗓音，对店员问了一句，是一句让她意想不到的话。 他说：“如果是，有什么福利？” 话落完，贝苒忽尔看着他，此刻她脑子一片空白，想辩解的话却说不出口。 他在说什么？ 心中一问。 店员唇齿颜笑看着眼前这两位小情侣，说道：“一看就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你对你妻子真好，好生让人羡慕啊。” 什么鬼！？ 这个姐姐在说什么呀？ 贝苒整人都听懵了，倒是江樾听得有滋有味的，还笑了。 一顿夸赞后，店员言归正传道：“我们店里这几天搞活动，买满三万五打九六折，我们还送一条女士铂金项链，在相同价位上任意挑选。” 听完所有对话，贝苒这才出声辩解道：“姐姐，您可能误会我们了，我们不是夫——” “可以。”江樾看着她，“走吧，女朋友。” 话没说完，就被江樾用‘女朋友’这三个字瞬间哑住口。贝苒心脏倏地一紧，扑通扑通的，她忽尔与他对上，那双看不透，摸不透的眸子，透露出一丝丝的痞笑，似乎在说——你要拆穿我么？ 短促几秒对视，贝苒敛下睫毛，看向店员，青涩笑容中带了点羞愧感。而后，她点点头，什么话也不说，象征着不现实的默认。 店员领他们来到钻戒项链区，然后向他们推荐新出的几款结婚戒。贝苒细细听她介绍着，像陷入了这女朋友的身份，忘记自己是来帮忙挑选礼物的。 倒是江樾似乎没怎么听店员说，他反而对着旁边透明玻璃里的项链看起来。 看了半天，没一条是入他眼的。 就在店员正说得天花乱坠时，江樾突然冒出一句话，对贝苒说：“女朋友，你说我爷爷会喜欢么？” “啊？”贝苒疑啊一声，看向他，“你说什么？” 很明显，她已经被店员带进去了。 江樾脸一笑，两步走近她，俯腰凑到她耳廓，将话再重复一遍：“你说我爷爷会喜欢么？” 他的声音磁性萦绕般，快速钻入她耳蜗里。 贝苒侧眸看着少年棱角分明的轮廓，几秒，她往后小退两步，开口道：“对不起，我刚刚听入迷了。” 江樾笑了笑，没说话。 小姑娘微低着头，面容尴尬又羞，有种忍不住想捏一捏手感的想法。 刚刚两人这举动，柜前店员脸上早已露出姨母笑，仿佛周围空气被染上了甜甜的味道，在吸入肺中，感受着。 这时，店员突然出声道：“你们好甜呀！年轻真好，好羡慕你们这样恋爱的感觉。如果时间能倒回十年前，我一定要像你们一样，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店员前半句话，仿若一支丘比特箭，深深射进贝苒耳蜗里，而后直接落在慌跳不已的心脏上，似乎已经陷进去了，好像种下了种子，正快速发芽。 江樾盯着眼前面红耳赤的小姑娘，他依旧没说话，似是在享受店员刚刚说的话。 倏忽，贝苒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牵起江樾的手腕，直奔店外，直到店里的人看不到他们为止。 而此时，黄金店里，那名店员都没怎么反应过来，人就走了。 两人来到商场拐角处，贝苒仍旧牵着他的手没放，江樾盯着被牵的手，脸上不禁漾起笑容。 半晌，他看着她，出声道：“还要牵多久？” 贝苒看了眼，立马松开手，表情十分不自然，压根没地方可躲，于是她注视着他，莫名其妙道起歉来：“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做，害你连礼物也没买上。” 说完，她眼眸视线落在他衣服上。 闻言，江樾眼眉一挑，看着给他道歉的小姑娘，便附和一句：“没买上，那怎么办呢？” 声音依旧如此，更让贝苒有种麻酥感，灌透全身。 “要不，我们换一家，再看看。” 小姑娘嗫嚅看了他一眼，声音软糯又轻柔，说话特小心翼翼。 — 江樾笑了笑，没说话，他转身侧着，嗓音不淡不冷对她说了句：“你带路。” 轻飘三个字落入贝苒耳朵里，她漂亮唇线漾起笑容，跟上他的脚步。 来到商场中央站着，贝苒向金银店铺两边看了看，她突然出声问：“对了，你买礼物是给你爷爷过生么？” 闻言，江樾看着她“嗯”了声，说：“过段时间是他生日。” 贝苒沉吟半晌，道：“我想你爷爷应该不喜欢黄金首饰之类的，刚刚在那家店时，你的心思和注意力都不在那姐姐说的话上，倒像.....” 说到这，贝苒顿了，后面想说的话是——事不关己似的，全是我在听。 江樾似乎猜到她后面的话，便出声道：“我看你听得挺认真的。” 倏地，贝苒脸红了，表情再度不自然，她辩解道：“我是看她认真讲，所有才听入迷了。” 他意味“哦”了一声，而后吐出几个字：“确实挺认真的。” 贝苒无言以对，她把话题转到礼物上，“你爷爷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你爷爷喜欢什么样的礼物。”江樾反问。 “我没见过我爷爷。” “外公呢？” “没见过。” 贝苒看着他，“他们都过世了，我爸也过世了。” 江樾对着那双澄澈黑黝的眸子，他一时不知怎么接话了。 空气似乎安静了七八秒后。 他咳了声嗓子，抿了下唇，表情连带声道歉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 贝苒笑了笑，“没关系，很正常。” 江樾说：“我爷爷喜欢练字、喝茶、看书、下棋、养花花草草之类的。”他顿了一下，“还喜欢打我。” 前半句很正常，但后半句，贝苒却忍不住笑了，问他：“你爷爷为什么打你？” “不听话。” 你小时候是有多调皮啊，才被打。贝苒在心里说。 “啊！”她忽地拍了下手，想到什么，“我知道该送什么了，送茶。” “送茶？” “嗯。” 贝苒点点头说：“送茶寓意是送健康，送祝福，是最高品。你不是说你爷爷喜欢喝茶嘛，那就送茶给他，也代表你对他的尊敬和尊爱。” 江樾突然笑了，看着眼前比他细心有想法的女孩，此刻他有种想伸手摸一摸这小脑袋瓜，但他忍住了。 “贝苒。”江樾有久以来第一次当面叫她名字，他说，“谢谢你。” 贝苒脑子一下子嗡了.....他、他刚刚叫我的名字，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而不是同桌。 两眼珠子看着他，漂亮睫毛似乎不会眨了，她的心脏，从他叫她名字起，好像漏了好几拍，似乎没跟上呼吸道。 商场音乐与周边来往路过的人，犹如降低了噪音，显得他俩有些安静。 她的呼吸与他交错在空气中，分不清彼此。而这一刻，贝苒不知自己该惊还是该激，最后她定了定心神，笑着说：“谢我干什么，同学之间相互帮忙应该的。” 江樾又笑，这次笑带了点意味，他说：“哪种？” 这问题仿佛回到那晚在巷子里，他问她的话——“是么？哪种？” 贝苒垂下眼，躲开他的眸色。半晌，她的回答和那次一样，“是，是同桌。” 江樾没再逗她了，他看了眼时间，“走吧。” “去哪儿？” “茶庄。”江樾说。 — 摩托车停在一家看起不像茶庄，但又能闻到茶香的飘逸。石阶两端有两座小石狮子，两边花坛种了些不知是什么花。乍一看，两边暗灯照亮黑色匾牌上刻着‘清隐居’三个字。 贝苒跟在江樾身后走进茶庄再穿过玄关，一看，院子不大，装修也很雅清，看起像隐退山居人住的地方，不像卖茶的。 四处望了望。 就在这时，里面走出来一位穿着皮卡丘连体睡裙的女生，她长相清甜可爱，皮肤白，扎个丸子头，手里端着一碗葡萄。 三人相互打量一番后，女生开口问：“你们找谁？” “铭在么？”江樾问她。 女生说：“他出去了，要等会儿才回来。” “你又是谁？” 女生走到旁边石凳上坐着，放下手里的葡萄，她坐姿随意，双腿交叠，而后回答江樾的话：“重要的人。” 贝苒看出这女生身份不简单，能住这样的房子，她拽了拽江樾衣服，小声问：“她不是这里的老板么？” “不知道，没见过。” 铁树居然开花了，不对，应该是铁茶。 江樾在心里忍不住吐槽叫铭的人。 院子安静数秒。 女生看他们这样站着等，感觉自己有违待客之道，于是她唤了声小帅哥，道：“你们要不要过来坐。” 说罢，她起身走到贝苒面前，而后推搡贝苒坐到石凳上，她把自己的葡萄端到她面前，“吃葡萄么？可甜了。” 贝苒本能性拒绝了，女生也不再勉强。 差不多等了十五分钟左右。叫铭的人回来了，看到江樾躺在一张竹子编织的摇椅上，别提有多舒适，多惬意，像位大爷似的。 悠哉悠哉的，感觉这地方像他家一样。 “铭，你回来啦！”女生比所有人先开口，她跑到他面前接过手中的头盔。 铭一身雅俗装着，在灯与月影下，他立体轮廓清晰勾勒，生得极为好看，眼眉间深邃冷然，一副不让生人靠近却忍不住想靠近他的感觉。 铭看着她，冷不丁吐一句：“我不回家，难道我睡大街？” 女生没生气反而笑道：“那我陪你一起。” 铭：“......” 看店主回来，贝苒礼貌站起身，在局面上，她很局促，不知道要不要主动打招呼，结果看江樾也没主动，她也选择沉默。 “什么晚风把您这位江大少爷吹来了。”铭看了眼小姑娘，对江樾调侃出一句。 江樾笑得心不在焉，起身站着，手插裤兜里，这才松口：“想你了，找你买东西。” “.......” 铭又看了眼小姑娘，道，“买什么茶？还带女朋友，送老丈人？” “我不是他女朋友，我是他同学。” 一句极力解释的话插\/\/入进来，铭和女生同时看向她，小姑娘穿着白色卫衣搭配浅色牛仔长裤，细长双腿下是一双黑色运动鞋。此刻她正低着头，两只不安的手相互扣动起来，种种表象，像在掩饰刚刚说的话。 另边，江樾闻言不语，颀长身姿笔站，脸上没什么表情。 空气中很安静，风\/轻微划过每个人的皮肤。 数秒，女生打破安静，对铭指责道：“没见你对我这样说。” 铭：“.......” 买完茶后，铭和女生目送他俩离开。摩托车骑到拐路口处，江樾突然停下来，他摘下头盔，拔掉钥匙，跨下车，动作一惯流畅。 最后他对贝苒说了句：“我去抽根烟，你坐好。” “好。” 说完，江樾朝一处人造湖那边一棵大树走去，贝苒清晰看见他从裤兜摸出一包烟，而后一缕白烟吐出，夹在夜中慢慢飘散开来。 他背对着她。 贝苒看不到他的表情，她坐在摩托车上，戴着头盔，不近不远地看着他。 从摩托车下来，贝苒摘下头盔放座椅上，她手里提着刚买的茶。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他旁边，这才看清月色下映在他脸上的斑驳，他神情漠冷盯着湖上平静的水面。 “江樾，你是不是有心事？” 她声音温温柔柔，轻轻糯糯地问他。 江樾半截烟没抽完，就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火星子，他转身对着她，月色仍旧映照着他的脸庞上，他的眉眼凛冽又冷然。 开口时，他声音认真，像是在质问。 “你觉得呢？” 贝苒不明，“如果你心情不好.....” 说到这，她不知道怎么说了。 “我心情不好，你要怎么做？” 江樾黑眸平静又漠然地看着她。 小姑娘下颌微敛，眼睫垂落，半张脸藏在光线里，她面色轻柔像温室里一朵嫩花，轻轻一碰，易碎。她攥紧手心里的黄色细绳，茶盒隔地悬着贴近裤边，显得有几分随意。 片刻后，她抬睫对上他玉墨般的眸子，开口：“那我陪你多站会儿，直到你心情好为止。” 她漂亮眼眸弯成月牙，微笑着，优美唇线漾起一抹弧度，给人有种生不起气来的温柔，透着一股少女该有的清美感。 江樾轻嗤一声，叫她名字，他嗓音轻却不柔。 “贝苒，看不出来么？” “什么？” 江樾倒吸一口气，抿了下唇，又笑了下，“没什么，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第30章 青涩 回家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到了小区门口，贝苒下车摘下头盔看向他，“谢谢你送我回家，头盔还给你。” 说罢，就把它递到他面前。江樾将面罩滑上去，露出两只眼睛，他淡漠看了眼头盔，而后看着她，说：“拿着吧，留着以后用。” 贝苒愣了一下，“你意思是.....把它送给我么？” 江樾没答，他戴着头盔，贝苒看不到他的表情。良久后，江樾出声，嗓音淡但不冷，他说：“你要是不想要，就把它扔了吧。” 扔了！？ 大脑短促两秒，贝苒细品他刚说的那句话，在心里想，她才不扔呢，都送给她了，干嘛叫她扔，她才不。 “既然送给我了，那它就是我的，它的命运由我来定夺。” 贝苒脸不红心不跳，像向他宣誓主权。 江樾唇角一笑，眼尾略微上扬，仍旧看着她，而后冷不丁吐出三个字，“随便你。” 话落，他启动摩托车准备骑走时，贝苒突然叫他名字，轻软的声音带了点嗫嚅感。 “江樾。”她酝酿半晌，而后鼓起勇气说，“你电话号是多少？” 下秒，贝苒怕他看穿小心思，她急忙解释说：“同学之间相互留电话，不过分吧。” 后四个字，她气音明显降低了些，脸也红了，小眼神像说错话，无处安放，似是跳脱。 江樾笑了一声，他伸出右手，修长指骨颠抬两下，看着她，“手机。” 贝苒心若一喜，她将手机摸出来解开锁屏，然后递到他手。江樾接过手，拇指在屏幕上轻敲了几下，一串号码显示在上面，他拇指又一按，直接泼打过去。 四五秒后，衣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她。 过程中两人谁也没说话。 接过手机后，贝苒安耐住狂跳的心脏，她的表情管理看不出有任何激动的想象，倒像一切都很正常的交换。 风很安静，每个路过的人，脚步都很轻，类似一种无视的存在。 — 回到家后，贝苒坐在床上头盔对着自己，那甜甜的傻笑完完全全释放出来，她将它贴近脸上，跟抱儿子似的，稀罕得不得了。 贝苒还为它取了一个名字，皮卡丘。 她蹲下身从床底拉出纸箱，打开纸盖，里面很有多东西，全是江樾的。她将头盔小心翼翼放进去，可转念一想，她又把头盔拿出放在床上。 然后盖上盖子把纸箱推回原来的位置，贝苒坐到床上，捧着头盔向房间四周看了看，在想放在哪里最为显眼，能天天看到它。 思来想去，好像放在哪里都容易积灰，最后决定下来，贝苒又把纸箱拉出来，直接把头盔放了进去，事后还不忘夸赞自己想得真周到。 “去洗澡，好好睡个美觉。” 夜晚路灯排排亮着，江樾将摩托车停在花园内，别墅明灯通亮，想必爷爷还没睡，又在等他。 江樾提着礼物走了进去，爷爷一身褐色睡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听见脚步声，向后看了眼，“小樾，回来啦。” 江樾看了眼电视里正播放的《甄嬛传》，他“嗯”了声，说，“这晚上怎么还没睡，还在看电视。” “爷爷睡不着，想看会儿电视。” 趴在地上的金毛嗅到味道，它起身摇着尾巴来到江樾面前蹲着，吐出粉\/\/嫩的舌头，一双圆溜的眼睛看着他。江樾放下手上的礼物，他蹲下身来，双手摩擦它那软软顺滑的毛，金毛两只不安分的小爪子搭在他肩头两边，想让主人抱它起来。 江樾陪它玩了一会儿，起身便将礼物放进柜子里，想着等爷爷睡了在拿进房间，等生日那天在拿出来给他。 金毛摇着尾巴跟在江樾身后，爷爷慈祥的脸朝他俩看了眼，然后指了指电视里的人物说：“这华妃太坏了，处处刁难甄嬛，其他妃子还欺负她。” “这华妃怎么欺负她的，你说来听听。”江樾坐下来，附和一句问。 金毛则趴在一旁，很乖地看着他们。 爷爷说：“华妃仗着雍正宠溺，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高傲得很。” 江樾笑了笑，“人家华妃有她哥哥年羹尧在，雍正敢不宠。” 爷爷腮帮一鼓，不满道：“她就是仗着她哥哥有军印，才这样肆意妄为。” 江樾附和道：“是是是，她就仗着她哥哥有军印在手，可到最后军印被没收，她哥哥还不是被雍正杀了。” 爷爷哎叹一声，道：“皇宫权势就在军印，得军印就能操控所有将士为此卖命。”说到这，一只苍老的手搭在江樾手背上，“小樾，等你长大了，爷爷就把军印交到你手上，公司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你爸爸我压根不指望他，也从来没想过把公司交到他手上管理，那个郭梅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爷爷也知道。”爷爷仍旧看着孙子，“小樾，在整个江家，我只信任你，你是爷爷的托付，千万不要让爷爷失望啊。” 江樾点了点头，没说话。 “自从你妈妈和你爸爸离婚后，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一点消息都没有。”爷爷继而说着，“也是，你妈妈是艺术追求者，在艺术里，婚姻对她来说是一种束缚，她向往自由、挑战、像一只翱翔的雌鹰，飞在高高的山峦上，追寻着风的痕迹。” “你也不要怪你妈妈一声不吭走了，如果她想起有你这个儿子，自然会联系你。” 听到这，江樾眼睑垂落，睫毛轻眨了几下。半晌，他撩起眼，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回答爷爷的话，“或许时间会改变一切，就好比一个人，只要默默看着，整个世界都充满花瓣，挪不开眼。” 爷爷一听，话中有意味，他好奇地问：“哪个女孩子，能让我孙子这样形容。” “爷爷，您在说什么呢？”江樾整个哭笑不得，“您这耳朵真该去看看医生，简直无中生有。” 爷爷像打破砂锅不问到底不肯罢休，他笑意盈盈地说：“能得到我孙子赞赏，那女孩子一定非常优秀，非常聪明。” “确实聪明。” 感觉话不对，江樾立马改口道：“爷爷您咋还学会间接了。” “哈哈哈哈......”爷爷头凑近说，“少年青春的萌动哟！” 这天恐怕再聊下去，没有都会变成有。江樾岔开话题道：“爷爷，您要是现在还不睡，到第二天顶一双黑眼圈被张妈说，我可不管。” 张妈是江家长期保姆，一提到她，爷爷刚刚逗乐的气势瞬间有些蔫了，但语气间却刚硬得很，“她敢说我么？明天我就和她吵一架，看谁说谁。” 江樾再次哭笑不得，宠溺说道：“是是是，我爷爷最厉害了，我们都怕你行了吧。这会儿，您可以乖乖去睡觉了么？” 爷爷可爱一哼，盯着电视里的人物看，不为所动，像个需要哄哄才能睡的孩子。 江樾习惯了，每次爷爷不睡觉，都要哄好半天，最后禁不住哄，这才乖乖去睡觉。 洗完澡后，江樾穿着睡衣坐床边拿起手机点开通话录，看到贝苒手机号，他点击编辑把号码存起来，然后在备注名字时，他连换了好几个。 第一个：贝苒 第二个：九喇嘛 第三个：同桌 到第四个的时候，他敲定下来，备注是——小不点 盯着备注名，江樾嘴角不禁扬起笑容，他点开微信，然后再点开朋友圈，发了一张现状金毛的照片，并配上文字道：你又大了不少，都快抱不动你了[捂脸、捂脸、捂脸] 很快，林哲就评论道：[这模样真随他爹[抠鼻、抠鼻]—] 江樾回复：[它爹这不是来评论了么。] 林哲：[明天我就把我儿子接走，以免它思念过度。] 江樾：[不怕子杀父么？[哭笑、哭笑]—] 林哲：[......你嘴上能不能积点德，那么教唆我儿子。] 江樾三个字回复过去：[已烧香。] 林哲：[.......] 这对空的对话，贝苒只见得见江樾的，并不知道他在回复谁。她躺在床上，拇指点开那张金毛的照片，然后放大些，清晰看见金毛每根根毛发相贴在一起，它的眼睛黑黝又亮，眼球上依稀能看到一个身影，有些模糊，大概猜到是谁。 贝苒把照片保存下来，她上传到q\/q空间里，锁起来。接着，她返回微信朋友圈，然后点赞了江樾的动态。 困意慢慢袭来，贝苒半磕着眼，不知不觉睡着了，手机安静躺在手心上，屏幕时不时亮，是新闻与娱乐的推荐。 — 转眼间，妈妈和周叔出差有半个月多了，随之高三高考即将来袭。这天下午放学，刚走出校门口，贝苒就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妈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哑瑟，带点软。 “苒苒，快到家了么？” 贝苒愣在原地，似乎听出妈妈声音了，不是平常的音色。电话两头安静几秒，妈妈声音再次重复刚刚的话，贝苒眨了一下眼，这才“嗯”声，说：“刚放学，正回家路上。” 妈妈说：“苒苒，妈妈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小零食，两大箱，还有几箱牛奶，都放在你房间里。” “妈妈。” 贝苒叫了声妈妈，某种猜测感悬在心脏上，她问：“你是不是不舒服，我感觉你的声音有点哑，你是不是感冒还没好？” 贝苒的话直接戳进苏碧兰心里，苏碧兰酝酿一会，连咳好几声，她把嗓音提高了些，笑着回：“妈妈刚刚水果吃多了，有点咔喉，听起来确实有点哑。” “你快到家了么？”苏碧兰岔开话题。 “快了。” “好，妈妈在家等你回来。” 挂断电话正要走时，沈渺清亮嗓音响在身后，她唤了一声，“苒苒。” 贝苒回头在人群中看到她，沈渺气喘吁吁跑过来，说：“苒苒，你身上有五十么？” “有，你要干嘛？” 沈渺说：“借我，明天还你。” 贝苒疑了一下，她从衣兜里将五十块拿出来递她手上，“你借钱要干嘛呀？” 接过钱后，沈渺转身就往学校里跑，边跑边回了一句：“明天我把钱还你。” 娇瘦的身影就这样消溺在一群同学身间。贝苒深吸一口气，再次要走时，倏忽间，她看到江樾和林哲正好走出来，林哲看到她，便抬手打了打招呼。 两人走到她面前，林哲说：“今天没和你的小姐妹一起啊？” 贝苒看了眼斜旁边的江樾，她笑着回答林哲的话：“她今天有事。” “刚刚我还看见她急急忙忙往教学楼跑，你们吵架啦？” “怎么可能吵架。” 林哲点点头，“哦，我还以为你俩吵架呢。” “走了，我爷爷还在家等我俩呢。” 一道不闲不冷的嗓音插\/\/入进来，林哲恍悟道：“啊对对对，今天是你爷爷的生日，不能马虎。” “同桌。”林哲说，“我们还有事，你回家慢点。” “好。” 走前，江樾与她对上一眼，小姑娘穿着浅蓝短袖校服，肤如凝脂，她漂亮眼瞳澄澈又干净，眼底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淡淡对他笑了一下，两人谁也没说话。 回到家，“砰”一声，贝苒关上门，她唤了一句：“妈妈，我回来了。” 苏碧兰窝在沙发上，似乎没听见关门声和贝苒那句话，她呆若无神地盯着电视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贝苒换好拖鞋走过去，再次唤了声，“妈妈。” 看着妈妈那张瘦骨憔悴的脸，贝苒整个人都愣了，才半个月没见，妈妈怎么瘦成这个样，真像生了一场大病，不见好转。 闻声，苏碧兰这才反应过来，她看着女儿，脸上立马露出温柔的笑容，“苒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咋没声啊？” “妈妈。”贝苒轻唤了声，满眼的心疼，“你怎么那么瘦？整个人看起十分的憔悴。” “胡说！”苏碧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提高嗓音，掩饰内心的慌张，“妈妈最近在吃减肥药，看起来确实比较瘦。” “什么减肥产品！？我要举报他们。” 贝苒坐下来，拉着妈妈的手，这一拉，她愣一下，低头看着妈妈那只只剩皮骨的手。下一秒，苏碧兰极快将手收回去，双手交叠，似是藏起来。 “妈妈.....”贝苒抬眼，一张严肃冷的脸看着她，“你的手怎么回事？还有，你头发明明是中长短发，才半个月怎么长那么长？” “苒苒。”苏碧兰再次提高嗓音，“妈妈说了，我是吃了减肥药的，这头发是我前段时间找人接的，不好看么？” “真的？” 贝苒明显不相信妈妈说的那些话，直觉告诉她，妈妈在对她说谎。 “真的！”苏碧兰郑重地说，“你要是不信，等你周叔回来，你问他。” 倏忽，贝苒心疼抱着妈妈，头靠在妈妈怀里，说：“我相信你，不管妈妈瘦成什么样子，永远都是我心中最美女神，至高无上的神，无人可比。” 听到这话，苏碧兰眼底强忍着湿意，唇角微微微笑着，她在心里对女儿说了一句：妈妈有你这女儿，我死而无憾了。 第31章 病情 晚饭后，贝苒趴在床上百无聊赖捧着手机刷微博动态，连刷好十几分钟，她滑屏到微信界面，眼睛盯着yue的名字看好半晌。然后点开朋友圈又刷了一会，其实她微信里的好友并不多，刷来刷去就那么几个人发动态。 忽尔，她看到二十分钟前江樾发了一条配图照片，上面文案是：祝爷爷生日快乐，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文字简单，却充满江樾对他爷爷的爱和诚心祝愿。 照片里，背景明亮宽阔，爷孙俩坐在沙发上。爷爷坐姿端正，手持一根龙头拐杖立两腿间，他穿一身浅灰中山服，头发黑白相间，笑容慈眉善目。单从照片来看，江樾爷爷给人有种舒适的亲切感，是每位老人对孙子孙女的溺爱。 江樾则坐旁边，他身姿端正，穿件白色t恤，胸前印着一个黑色知名的大logo，下身穿条黑色休闲长裤，冷白两臂随意放在大腿上，他脸上笑容是少年该有的青涩和成熟。 干净、明朗、舒适、从视觉上透着股陷入进去却挪不开眼的温柔感。 原来他也有这样的一面。 贝苒点开赞与评论，她细粗的拇指尖轻轻一点，[九喇嘛]名字瞬间显示在横条框里，利落又快。 紧接着，她点开照片，放大上面的人，江樾整体轮廓以清晰带点模糊感，扩大近两三倍，他眉毛浓密，碎发屈松耷拉着，眼眸黑黝又明亮，眼尾漾起美感似的弧度，他鼻子挺挺的，齿笑而不言。 把照片保存下来，贝苒上传到q\/q空间相册里，下方备注是：2014年5月19号，这是他和他爷爷的合照。 一切弄好后，贝苒返回朋友圈，点开右上方相机，然后在输入文案上打出一段话：祝你爷爷生日快乐，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发出去前，她屏蔽了所有人，仅自己一人看，还点了一个赞。 一个秘密就这样诞生、埋在心里。 — “唉，你爸还真带郭梅来了，明知你爷爷不喜欢她，还来那么晚。”林哲摇晃手中饮料杯，深叹出一句。 今天江老爷子生日宴会在一家着名皇冠大酒店举办，来的贵宾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场面壮观堂皇奢侈，灯光明亮照在每个人西装以及华丽的裙摆上。 闻言，江樾面不改色，没接话，眼睛注视门口那边两大一小。 江明忠一身黑色西装格领，郭梅则穿浅雅不奢的中长裙，她牵着穿小西装的江屿，三人一起走进来，脸上带笑，在外人眼里还真一对恩爱夫妻，画面感完全和江樾不搭边。 不知道的还以为江樾是小三所生，知道的也只是饭后闲话而已。 此刻正有两人上前和他们打招呼。 “陪我去抽根烟。” 江樾收回眼，冷不丁冒出一句，他唇角冷勾，笑了一下，然后径直朝一家三口走去，林哲一口闷掉饮料，放下杯子，跟在身后。那两人见江樾来，就和江明忠道了声，转身去其他地方了。 周边人声不断，交响悦耳，而这四人面面相觑，画面不说尴尬，简直可以说谁开口谁先死。 “小樾哥哥！” 奶奶的声音瞬间打破这份八目相视的画面。 江樾闻言，低眸看了眼同父异母的弟弟，他表情没有像上回那样温温柔柔的，反而给弟弟有种被压迫的感觉，躲在妈妈身后侧看着他。 “你爷爷生日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陪在你爷爷身边，这是要去哪儿？” 江明忠冷冷的调语让江樾听着很不舒服，平时漠不关心爷爷的人，有什么资格和他说这样的话。 江樾冷笑了一下，看了眼郭梅，用同样语气回击父亲：“出去抽烟，怎么，你要管？” “你——” 江明忠明显被气到，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要不是看在今天是重要日子上，这掌掴早就落在江樾脸上。他忍着脾气，说话依旧如此：“我拿钱供你读书，你在学校都学了些什么？” “你拿钱？” 江樾似乎听到世上最好笑的话，他冷笑一下，面对父亲的质问他丝毫不怕，就像一只即将成年的雄狮，可雄狮的眼神是凶戾，而他的眼神比凶戾还冷。 他开口：“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嗯？” 这浓浓的火药味与周围格格不入，一旁林哲连话都不敢说，几乎插不上。 郭梅知道这俩父子的脾气，她温声温语对江樾说：“小樾，你爸爸也是在关心你，怕你爷爷担心找不到你。” 江樾看向她，冷眼嘲讽道：“有这闲工夫说这些，倒不如想想怎么保住这来之不易的江夫人位子。” 后两个字，他故意加重字音，提醒郭梅即使和江明忠结婚生下江屿同样得不到江家人的认可，小三始终是小三，手段再多也就那样。 话撂完，江樾冷面不屑地越过他们径直朝门口走去，林哲愣了一下，下意识喊出一句，“江樾你等等我！” 然后对他们礼貌一笑，就跟追了出去。 而此时，江明忠脸色铁青不已，咬牙切齿，旁边郭梅看他脾气快压不住，温声劝解道：“小樾还小，你跟孩子置什么气？他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们又不能左右他，你说是吧。好了，我们去见爸吧。” “太不像话了！我怎么就生出这样的儿子。” 郭梅莞笑而言道：“小樾性格就这样，给他点时间吧。”她看向儿子，“走，小屿，我们去见见爷爷。” “好。” — 从宴会出来后，江樾站在阳台上，他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含嘴里，然后用黑色磨砂质感的火机点上，紧接着一缕白烟滤过肺从口吐出飘凌在夜空中。 两人眺望远处点点星星的霓虹灯，自然风凛然又温柔划过发际和肌肤。 林哲抽一口烟，夹着烟尾道：“你爸也挺逗的，平时对你不管不问，今天倒闲得慌，来管你。” “他管我？他有什么资格来管我，他是谁我都不知道。” 林哲：“......” 江樾面色沉冷，稀薄的光影掠过他的眉眼，他手上烟灰抖了抖，抽上一口，说话时，他声音跟寒冬一样，对父亲没有一丝温柔，甚至连一分脸色都不想给。 “唉。”林哲叹声气，说，“今天是爷爷的生日，就看在你爷爷面子上，给他几分脸色。” 江樾哂笑，他看着林哲：“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通情达理的。” “放狗屁！”林哲辩解道，“老子是怕你跟你父亲闹翻起来，毁了你爷爷的生日宴会。” “夸张。”江樾说，“我闹翻谁的，也不可能闹翻我爷爷的。” 林哲半截烟没抽完，他笑了笑，看向江樾：“心情有没有好点？” “？” 江樾没心没肺笑了一下，“你这安慰，我实在没看出来。” “我他妈——” 林哲看了眼他手上的烟，说：“你一根烟是要抽到过年么？” “......” 江樾嗯了声，说：“正好给你烧香。” “你他妈嘴上能不能积点德，老子还没死！” “那等你死了，我再拿出这根烟给你抽。” 林哲气得火冒三丈，“江樾，你他妈这辈子能找到一个女的，老子跟你姓。” 谁知下一秒，江樾却说：“女的找不到，你就跟我过呗，反正我不建议跟男的那个啥。” “我操！”林哲快抓狂了，“你真他妈变态，从今天开始老子要远离你，你太可怕了。” “哈哈哈哈......”江樾忽然凑近他，眼眉一挑，带调戏般的嗓音说，“我上你下。” “我他妈！！！” 骂完这话，林哲气咕隆咚转身往宴会方向走去，一路上骂骂咧咧的，江樾太可怕了，他居然男女通吃，必须远离他，不然.....菊花不保。 太可怕了，必须远离！ — 今天是周六，贝苒睡醒走出房间，发现客厅空无一人，她看了眼时间，十点二十分。正当她迈步返回房间时，旁边房间依稀传来对话声。 贝苒轻脚轻声走近，耳朵贴近门边，清晰听见妈妈和周叔的对话。 “真不打算告诉她么？”是周叔的声音。 “我还没准备好，我怕她知道一时接受不了。”妈妈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还带丝丝哭腔。 “你不告诉她，你这病没时间可拖了，她早晚也会知道。” 什么病？ 贝苒眼瞳一怔，攥紧裤子两边，心脏怦怦的紧跳，某种猜疑浮现在脑海里，妈妈到底得了什么病，周叔为什么说妈妈没时间可拖了，还有妈妈什么没准备好。 里面继而传出声音。 “这次要用什么谎言去骗她？” “我不知道，”妈妈哽咽着嗓音，“每天看到贝苒，我感觉我自己就是个大罪人，无法面对她。总感觉，她好像知道了，又好像没知道，我的心脏几乎提到嗓子眼。每次她问我：“妈妈你是不是生病了，妈妈你脸色好差，妈妈你怎么那么瘦。”每句话温柔像一把直快的刀，让我都不知道用什么谎言去骗她。” “这一年半多，每次做透析，一闭上眼，我很怕自己挺不过来，再也看不到贝苒。每一次次透析，我都会告诉自己会好的会好的，这样贝苒永远都不会知道。” “可现实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对我，你知道我有多么希望能看到贝苒穿上婚纱，然后高高兴兴送她出嫁把她交到她心爱的人手上，这些我都做不到了。” 贝苒站门外不知听了有多久，豆巴眼泪划过脸颊滴落到地面，两手攥紧的裤边都皱不成样了，喉咙哽咽比堵塞更难受，好难呼吸。 “碧兰，”房间里，周叔声音温柔说，“再哭眼睛就不好看了，要是让贝苒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饿了吧，我去做饭。” 直到周叔说完这话，贝苒抹掉眼泪，下意识转身轻脚回到房间把门轻轻关上，她抵着门，软巴巴的身子慢慢滑下来，坐在地上，双腿弯曲合并，抱着自己。而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全是妈妈刚刚说的话，她忍着哭腔，哽咽着，泪水不由自主涌流下来，浸湿了衣服。 贝苒将自己抱得更紧，头埋进双腿，整个人蜷缩着，背依旧抵着门，纤细手指骨相互抓紧两臂，红指印实实在在被盖住，这样的坐姿，不知持续有多久了。 “苒苒，还没睡醒么？你周叔做了你爱吃的清蒸鱼。” 直到妈妈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进，贝苒猛地抬起头，快速爬起来坐到床上，用刚睡醒的嗓音回答道：“我已经醒了，我马上出来。” “好，妈妈和周叔等你洗漱完一块吃。” “不用等我，你们先吃吧。” “那你快点。” “好。” 嗓音无论怎么装仍旧掩盖不住真实的声音，贝苒一边插着大腿，一边回话，即使被自己掐到疼，她也要忍着。 洗漱完后，贝苒面对镜子看着已哭红的眼，要是让妈妈看到了，她该怎么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着镜子，眼泪又不由自主流下来，贝苒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睫，用手胡乱一擦，把情绪调整好后，她打开厕所门走了出来。 一顿午饭下来，家常话题不可少，可贝苒却没有一点想说话的欲望。 继那天过后，贝苒每天上下学都沉闷寡言，像丢了魂的行尸，走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人，她也只会小声说“对不起”然后继而往前走。 沈渺问过她这两天到底怎么了，贝苒总是说没什么啊，没什么，没有啊，一个正确答案都没有。 忍无可忍了。 沈渺拽停她，眼神直目地看着她，语气郑重地说：“贝苒，你再不告诉我，我真的要生气了。” “没什么啊。” 贝苒面容带笑，声音依旧如此，听起来跟平常说话没什么两样。 “.....” 沈渺很无语，嗓音也提高了：“你糊谁呢？你平常是这个样子么？” “那我平常是什么样子？”贝苒反问她。 “我——” 沈渺深吸一口气说：“这是重点么？” “那重点是什么？” “贝苒，现在是我在问你，你怎么还反问起我来了。” 贝苒沉吟几秒，说：“我觉得我没什么啊，我平常也就这个样子啊。” 得，问来问去压根不在话题上，还跟你扯东扯西的。 沈渺笑了笑，问：“你是不是偷偷谈恋爱，然后被无情甩了？” “哈啊？”贝苒眼眉一皱，“我谈什么恋爱啊？你这什么逻辑？” “不是谈恋爱，那你这几天干嘛魂不守舍的，我还以为你偷谈恋爱被甩了。” “......” 贝苒忍不住吐槽她：“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脑子里竟是这些。”然后开始对她说教道，“有时间看小说，倒不如多刷刷练习题，不要到时候考不上大学。” 明明是沈渺在问她，怎么还被说教了？ 看小说怎么了，那也是提高语言知识，以后谈恋爱不怕被欺负。 细细一想，沈渺感觉不对：“不是，你怎么又绕话题啊？” 贝苒脑子转了转，看着她，继而说：“你看你这次月考是不是没考好，是不是被你爸妈说了，也不知道谁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哭诉被骂了。你呀，少看点小说吧，不要到时候真考不上大学，那可就完了。” “复读不可怕，可怕的是.....”贝苒吊着胃口说，“又没考上大学，那到时候你爸妈真的要被你气吐血。” 话落完，沈渺明显被说虚怕了，她眨了眨眼，很快恢复状态扬言道：“我沈渺怎么可能考不上大学，小说可以不看，这大学必须考上，我告诉你，‘复读’这两个字在我字典里压根没有。” 这自信满满的小模样，十分真切。 “哈哈哈哈.....”贝苒被逗笑了，“这发誓我可记住啦！小说不看，专心学习啊。” 沈渺脸色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发现被套路了。 “你这个女人——”心眼子真坏。 第32章 真相 “请我喝奶茶。” 贝苒愣了愣，“我为什么请你？那五十块钱你都还没还我呢。” 沈渺尴尬笑了笑，语气蔫了些，“干嘛那么计较，又不是不还你，真是的。” 话刚落完，下一秒，贝苒伸出掌心摊她面前，“现在还，我就有钱请你了。” “.....” 沈渺握住她的手慢慢放下来，说道：“我现在没有，等我有了再还你。” “那什么时候有钱，明天，后天，还是大后天，总有一天有吧。” “不是....”沈渺解释道，“我这次不是考砸了嘛，我妈把我零用钱减少了，我全身上下只有二十块钱，这个星期都还没过完呢，才星期三呀。” 贝苒了然长“哦”一声，逗乐着：“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有句话说得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说是吧，小沈渺。” “.....” 沈渺瞬间哑了，贝苒突然凑近她，挑眉道：“要不你请我喝奶茶，说不定我就宽限你几天。如何？” 沈渺一听，眼珠都瞪大了，这会儿不哑了，直呼其名道：“贝苒，你还有没有良心啊？连二十都要给我霍霍完？” “没有。” 撂完话，贝苒慢条斯理理了理书包肩带转身往前，沈渺则跟她身后，好脾气妥协道：“行行行....请你就是了。” “真的。”贝苒停步，不切信地看着她。 “真的！” 谁知下一秒，沈渺说，“不过要下个星期。” 贝苒不明道：“为什么要下个星期。” “没钱。” 这两个字简直逗笑了贝苒，有种说变天就变天的感觉，贝苒言简意赅地说：“你刚才还说有二十，这会儿就说没钱，难不成你刚才用意念去买东西啦？啥超能力，教教我呗。” “.....” 明晃晃的调侃，沈渺嘴巴一嘟，委屈写满整个张脸啥话也不说，大眼珠子看着她。 在视野里，那可爱的小模样着实让人忍不住想继续逗乐她。 “好啦。”贝苒不再逗她了，“我开玩笑的，我俩不存在那些大道理。” “哼！” 沈渺脸一偏，可爱一哼，说道：“都欺负我。” 贝苒笑笑，挽着她手臂，朝家的方向走去。 — 回到小区，还没走进单元楼，贝苒身后有人极力叫住她，“小姑娘，你赶紧去医院，你家出事了！” 声音很大，贝苒闻言回头看去，有三名中年妇坐在一起，其中一名穿花白t恤的妇女说：“愣着干嘛？赶紧去医院啊！” 医院？ “阿姨，您这话什么意思？”贝苒不明地问。 另个妇女解释说：“一个多小时前，一辆救护车把你妈妈接走了，你赶紧去医院吧，看你妈那样子挺严重的，整个人无神无力的，脸色很苍白。” 贝苒瞪大双眼，足足愣站七八秒，而后她拔腿往小区门口跑，身后那名妇女依稀说了句在第一人民医院。贝苒拦了一辆出租车，一上车着急催促司机去第一人民医院。 一路上，贝苒连打几好个电话给周叔都没人接，眼泪如水哗哗往下流，捧紧手机的手颤抖不止，她继续拨打周叔电话，滴响几声，这次终于接通了。 “喂，苒苒，怎么——” 周叔的话没说完，被贝苒打断：“我、我妈怎么样了？” 她声音颤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你妈妈没怎么呀。”周叔声音淡定像没事发生。 “你们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贝苒再也压制不住情绪，嗓音响彻整个车内，开车司机被她吓一跳，下意识往后座看了眼，小姑娘满脸泪水说着话：“为什么都不告诉！？” 电话那头似乎沉默了，贝苒继而说：“我马上到医院了。” “苒苒，”周建伟忍着哽咽嗓音说，“医院三楼手术室门口。” “好，马上就到。” 挂完电话，贝苒再次催促司机叔叔开快点，司机也不敢怠慢，他脚踩油门一路杀穿。车停在医院门口，贝苒付完钱，一开门直冲医院里，来到手术室，就看见周叔坐在椅子上，他身姿弯曲，头低埋，十指相扣，两胳膊肘放两腿上，看不到他的表情。 “周叔。” 贝苒控制自己的情绪唤了一声，她走过去，周建伟抬起头看到她，他吸附一下鼻腔，控制好自己，喉咙逼出两个字，“来了。” “我妈妈到底得什么病了？” 看着那双哭红的眼眶，周建伟不忍心看，他躲开贝苒眸色，沉默半晌，开口道：“苒苒，我和你妈妈之所以不敢告诉你，是怕影响你学习，你马上高三了，我们是不想——” “告诉我！我妈妈到底得什么病了？！” 贝苒压制的情绪再次爆发，两眼发狠，泪水轻如鸿毛不由往下落，她双手颤抖着，嗓音比电话里时更高，整个人无法平息。 手术门口很安静，只有刚刚怒吼过的消溺声。 周建伟深吸一口气，闭了下眼，调整好自己，看着贝苒那冷静不下来的情绪和表情，他开口将实话说出来，“胃癌晚期。” “胃癌晚期。” 她身形一僵，喉咙低喃重复周叔的话。这一刻，贝苒世界仿佛崩塌一地，她不相信周叔说的话，不相信妈妈会得这样的病，她眼眶通红流着泪看着周叔，郑重其事地问：“是从一年半前开始的么？” 周建伟惊愣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的。” 贝苒闭口不言，她眼眸垂落看向光滑的地面，正要开口回答时，周建伟站起身，手搭她肩上，安慰道：“苒苒，不要想太多，你妈妈会好的。” 这时，手术门被打开，里面走出来一名戴口罩，穿蓝色隔离服的男医生，贝苒比周建伟先快一步，她拉着医生的手急切地问：“医生，我妈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紧接着周建伟道：“我——”他看了眼贝苒，换个词说，“我朋友怎么样了？” 医生说：“患者胃部里的血暂时止住了，但癌细胞已扩散大范围面积，只能靠营养液维持生命。” “什么意思？”贝苒不明问。 医生解释说：“也就是说，你妈妈的胃已经吃不了任何东西，我们现在要把她转到重症室观察一段时间，你们尽快办理好手续，里面要用药。” 话落完，医生转身往手术室里走，电动缩门随之而关上，银属门倒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形，宽阔走廊恢复往常的寂静。 — 晚上十点，贝苒从下午到现在一刻钟都未离开过重症室门口，她坐在椅子上，眼睛直直盯着它，生怕错过一点关于妈妈的消息。 期间周建伟让她先去吃点饭，回家好好休息。贝苒面色无神摇头拒绝了，转眼到夜间十二点，医院走廊寂静，时不时传来说话声。贝苒坐这里有好几个小时，旁边放着书包和没怎么喝的半瓶水。 周建伟看她这样不吃不喝下去，身体哪受得了，他唤了声贝苒，说：“你先回去吧，你明天还要上课呢，这里有周叔在，一有消息我立马打电话给你，好不好。” 贝苒闻言不为所动，面色仍旧如此，周建伟继而说：“你这样要是让你妈妈知道，那有多伤心。” “周叔，谢谢你。” 贝苒突然冒出一句感谢的话，周建伟心漏一拍，眼眸与她对上，她说：“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建伟眼底漾起温和的笑容，回答她的话：“这是周叔应该做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贝苒点点头，不再言语，她偏回头，深吸一口气，继而盯着重症室的门。就在这时，门被打开，走出来一名穿白大褂的男医生，贝苒立即起身快速走向他，没等医生先开口，她急切地问：“医生，我妈妈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好转？” “苏碧兰家属是么？” “我是她女儿。” “我是....”周建伟顿了下，大方承认道，“我是她爱人。” 贝苒看向他，没说话，继而看着医生再次问：“我妈妈怎么样了，她有没有好转。” 医生拉下口罩，露出中年男人的面容，他说：“我出来就是来给你们说一下，患者情况非常不好，血压和体温一直不降，期间胃里大量出血，虽止住.....”他欲言又止，把话直接挑明道，“对胃癌晚期患者来说，无疑是一种痛苦，你们还是做好心里准备，她能不能挺过今晚，就要看她造化了。” 医生话音刚落，“砰”一声。 “医生，我求你救救我妈妈，我已经没有爸爸了，不能再没了妈妈，我求求你了。你们要多少钱我可以去打工，只要能救活我妈妈，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贝苒跪在医生面前，紧紧拉着他手的，眼泪止不住往外流，她嗓音哽咽比沙哑还难受，“我求求你了，医生。” 周建伟同医生将她扶起来，医生说：“小姑娘，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你要学会面对事实，医生也不是神仙，你妈妈能挺过今晚是最好的。” “贝苒，”周建伟安慰她，“相信医生，你妈妈一定能挺过去的。” “什么时候能挺过去？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或者——” 医生打断她的话，“小姑娘，看天吧。” 望着医生走进去的背影，贝苒身子瘫软坐在地上，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复说着医生那句“小姑娘，看天吧”。她低着头，豆巴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滴落到地面上，瞬间炸开透明泪花。 周建伟鼻腔酸楚，忍着泪，蹲下身将贝苒揽入怀里，用手轻轻拍她后背，再次安慰道：“苒苒，你妈妈会挺过去的。我们到那边坐着好么？你这样，叔叔看着很难受，你妈妈也不希望你这样，坚强点，好不好孩子。” 哭腔声彻底爆发出来，贝苒靠他怀里摇着头，嘴里含糊不清说着会的，一定会好的，妈妈一定会好的。 —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贝苒坐椅子上一夜未睡，眼底青黛略微明显，周建伟坐在另一边小眯了一会儿。早上七点半，医院门口陆续多起人来，贝苒走出医院时，天上已飘起蒙蒙细雨打落每个人身上与地面，很轻。 打车来到学校，沈渺看到她唤了一声苒苒，贝苒像没听见似的，一直往前走。沈渺举着伞疑愣了半晌，然后跟追上去，拍了下贝苒肩膀，给她打伞。 “你怎么了，我叫你你咋不理我啊？”沈渺说。 “没什么。” 贝苒嗓音低哑，似乎没什么想说话的欲\/望。 沈渺看她一副没精神样儿，心中不由调侃起来：“你昨晚去偷牛了么？你这黑眼圈真重。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背着我去干了什么？” “你现在说实话呢，我就把那五十块钱还给你。我给你说啊，昨天我和爸打赌骗了他八十块钱，加上昨天二十，我现在有一百了。” 自言自语巴拉半天，沈渺停下脚步，伸手拉她的手臂，贝苒停下来，看向她。雨势逐渐大起来，噼里啪啦打在雨伞上，节奏不规律响在耳边，与周围声融为一体。 两人四目半晌，沈渺开口：“你怎么不说话啊，和昨天一样像丢了魂似的。” 贝苒看着她，冷冷地说：“那我应该说什么？表扬你么？还是说你有个好爸爸，好妈妈，是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 可能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言语不妥，贝苒深吸了口气，道歉道：“对不起，我今天有点不太舒服。” 说完，贝苒淋着雨径直朝教学楼走去，留下沈渺一人站原地，不明所以。 上第二节数学课时，贝苒半磕着眼，困意袭击全身，她强忍着，甚至掐大腿让自己清醒些。江樾单手托腮，半听半进，他右手转动着笔杆，眼睛注视着她，看她要睡不睡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贝苒偏头对上他的目光，不明地问他笑什么。 江樾说：“要是困了就向老师请假回家睡觉，在老王数学课堂上睡觉，你是想被罚么？” “我没有睡。” 她声音淡然地反驳，和他对视时，没往常那种紧张的酥麻感，反而露出小小的尖刺，刻意掩饰着自己。 江樾停转笔杆，下一秒，他伸手摸了摸她额头。 贝苒身形蓦地一僵，体内血液迅速流动灌满整颗心脏，倏然一紧，她瞪大眼瞳，睫毛轻颤，白皙脸蛋瞬间红了，唇隙微张，整个人仿若抽走了灵魂，有些动弹不得。 “你好像发烧了。” 江樾清冽嗓音以八倍速度瞬间灌入她耳蜗里，他收回手摸了摸自己额头。 贝苒转头看向他，少年眼眸漆黑如墨，睫毛像蒲扇时不时轻眨着。几秒后，贝苒偏回头，眼睫垂落，她低声说了句：“你又不是医生。” 闻言，江樾眼眉轻挑了下，脸上逗乐心思展露出来，他斯条慢理拿起笔继而转动着，开口道：“我就是医生，怎么？你要摸回来么？” 一句撩拨人心的话，犹如火星子快速钻入贝苒心脏里，又烫又跳，而对他这话她压根没抵抗力，甚至还有那想法的冲动。 半晌，贝苒定了定心神，浅吸了口气，而后叫他名字。 “江樾。”她没看他，“你这话一点也不好笑，还显得很幼稚。” 江樾开口正想说，下秒就听见她的道歉声，“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不要生气，就当我头脑发烧，胡说的。” “所以呢？”江樾停下转笔动作。 贝苒看着他，“所以你以后是想当医生么？” “啊？” 江樾被她这话整懵了，思忖几秒后，他说：“你希望我当医生？” “我不能左右你，那是你的自由，就像......”你就像天上翱翔的雄鹰，没人敢阻止你的自由，而你的世界我压根融入不了。 “我不知道。” 江樾淡笑了下，下一秒，讲台上传来老师提名唤姓的嗓音，“贝苒，你起来回答这题怎么解？” 贝苒人一懵，看向讲台，她慢吞吞站起身，盯着黑板上的习题。倒是江樾转换表情很快，他整个人倚后椅上，右手指骨有一搭没一搭轻敲着桌面。 跟没事儿人一样，看好戏，看她怎么回答。 第33章 奇迹 数学老师看她半天不说话，声音有些怒：“上课不好好听讲，在下面讲什么话，你觉得你考得很好是么？全班就你最差，你爸妈把你送进一中是让你混学历的么？” “这次月考你考了多少分，你心里没数么？上次月考你才转来，我可以不说什么。人要脸树要皮，你连上进心都没有，还要皮干什么？” 老师越说越过分，贝苒身躯笔直，垂头沉默着，脸上的委屈实在藏不住，眼眶里噙着泪不禁滑落下来，聚成透明水珠挂在下颚处。班上大部分人看她像看小丑似的，坐等好戏。 就在这时，江樾突然站起身，开口顶撞老师一句，他面无表情，嗓音沉冷寡淡，面对老师丝毫不惧，还有理有据。 他说：“照老师这样说，班上考一百零几分的岂不是都不配进一中，那我期末考个零分，我是不是要被劝退学啊？刚才我同桌只不过问我数学题怎么解，我还没开始讲，您就把她点起来。” 江樾继而说：“我同桌并未做错什么，您说她是全班最差的，这次月考，她考了一百二十八分，这也差么？还有，您拿她爸妈来说事，就是您不对，您应该向我同桌道歉。” 从他开口到说完，教室鸦雀无声，像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他们不置信地看着他，平时高冷、漠不关心任何人的江樾，居然顶撞老师。贝苒看他时同样如此，甚至在想江樾为什么突然要帮她。 而讲台上，老师面色凝皱很是不好，他紧咬后槽牙，捏在手指上的粉笔被掰成两半，另一半还掉在地上。老师两眼愤懑地看着江樾有好几十秒，而后将视线转向所有人，心里的火气瞬间压制不住，他怒拍讲桌，大声喝道： “你们一班是要反了天是吧！？上课讲话还不让说了是吧！？道歉，我这辈子从来没向任何学生道歉过！” “学习好的人多了去了，我教书多年，从来没见过像你们班这样自大狂傲，一班很了不起么？就比其他班厉害么？一群毛都没长起的雏鸟。” “你们一个个——” 话还未说完，下课铃在这个时候倏然响起，铃声震耳，打破这份怒不可收拾的场面。老师哼气汹汹收拾上东西走下讲台，然后伸手用力拉开门，紧接着“砰”地一声，门被重重关上。 教室大部分人被老师这气势吓一哆嗦，似乎都忘记已经下课了。 “砰”一声。 是椅子倒地声。 全班倏尔看向声音来原始作者。江樾不知哪根神经犯了，竟将椅子向后踢倒在地上。贝苒被他这举动直接吓傻了，江樾脸色怒得比冷还可怕，眼神戾气很重，他两手握拳垂直，手臂上的青筋凸起。 他这个样子可以说谁碰谁倒霉。 短短十多秒后，江樾越过贝苒直朝教室后门走了出去，他走过时，贝苒感觉自己整个后背像被一股不明生物袭入体内，她的心脏不寒而栗，睫毛轻颤望着已看不见的背影。 走廊上，与江樾擦身而过的同学见他这般神色都是一脸懵，甚至避之远及，待他走远后，这才嘀咕议论几句他怎么了，感觉他好像很生气。 而教室里部分人都还未缓过神来，准确来说他们是第一次见江樾发这样的脾气，倒是贝苒见过他发怒的样子，但和今天来比也可以说是第一次。 — 上午第三节课下，贝苒上完厕所就接到周叔打来的电话，“苒苒，你妈妈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医生说她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过几天就能转普通病房了。” “太好了！妈妈挺过来了！谢谢周叔告诉我。” 整个早上贝苒提心吊胆的心，在这一刻总算松了下来。 电话里，周建伟轻笑了声：“傻孩子，我们是一家人，你妈妈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一家人不存在感谢。” 一家人，和周叔接触的时间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他对妈妈的好，贝苒都看在眼里。周叔是个很负责的人，他温柔、善良、总给人带来舒适感。 即使她面色沉冷，周叔脸上笑容总是温柔。 贝苒沉静七八秒，突然言笑“嗯”了声。挂完电话，贝苒刚把手机揣进衣兜，一抬眼，便看见江樾正向这边走来，他身躯颀长，双手垂闲两侧，颇有几分随意，他面容上没什么表情，但寡冷。 在楼梯拐角口时，他转身直上了楼。 贝苒抬脚没走两步却停下来，她敛下眼帘，心想——算了，明天再说吧。 中午放学，贝苒向班主任请假了，来到医院正好碰到周叔乘电梯下来。 “周叔。”贝苒在人群中叫他。 周建伟见她这个时候不在学却在医院，本想问的，但看小姑娘那担心神情，也没说什么。 两人走出医院，来到一家李婆家常饭馆，周建伟递给她菜单问她想吃就点什么，然后他起身就出去了。 贝苒随便翻看菜单，也不知道要吃什么。 站旁边记菜中年阿姨，面笑礼貌地说：“你和你爸爸两个人吃，三菜一汤刚好合适。” “他不是我爸爸。” 贝苒几乎本能说出来，语气十分认真又郑重，殊不知这句话刚好被从外面走进来的周建伟听到，他敛容三四秒，笑着给店家解释道：“我是她妈妈的好朋友。” 贝苒看向他，难免的尴尬。 周建伟坐下来，递给贝苒一瓶水，问：“菜点好了么？” “还没，”贝苒将菜单递给他，“我不挑食。” “我听你妈妈说你很喜欢吃青椒炒肉和胡萝卜炒肉，我们点这两样菜，外加一份紫菜蛋花汤，怎么样？” 贝苒没说话，默认点了点两下头。 两菜一汤上齐，面对这两道不喜欢吃的菜，贝苒也没怎么吃。 吃完饭后，两人回到医院时，重症室有八九人站在门口，女人哭声很大，嘴里含糊不清说着：“你走了我怎么办呀！让你别喝酒你非要喝酒，你倒是解脱了，我和孩子怎么啊！” 站她旁边的妇女带哭腔安慰道：“表嫂，节哀顺变。” 女人哭声几乎掩盖整片区域的安静。 周建伟拍了下贝苒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人这一生六七八十年，不知道下秒会发生什么，但知道上一秒发生了什么，生老病死，是每分每秒的常态。” 贝苒看向他，又看了眼那哭得很厉害的女人，她深吸了口气，望向重症室三个字，她妈妈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她相信奇迹会发生的。 下午上体育课时，江樾被班主任张姿欣叫到办公室里谈谈上午他和数学老师发生的事。 办公室里就他和班主任，其他老师都去上课了。 师生两人面对面坐着，江樾全程听完她巴拉巴拉一大堆大道理后，开口反问：“照张老师这么说，我们是不是还要给他道歉不成？” 张姿欣知道江樾心中不满是很正常的，也知道他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她解释道：“王老师再怎么不对他也是你们的老师，你当着班上那么多人面上让他道歉，你觉得有哪个老师会拉下脸给一个学生道歉。” 江樾听后，哂笑了声：“说了半天，张老师是说客啊？” 张姿欣噎住，她看着江樾，而后道：“老师不是谁的说客，只是不希望师生之间因为小事而闹僵，所以——” “所以，”江樾打断她，眼神质疑道，“在老师眼里指桑骂槐就是对的，不顾别人感受随心所欲说人家爸妈如何不好，也是对的？” “老师不是这个意思，王老师——” “张老师，”江樾突然站来，幽深眼眸凛冽地看着她，他的语气沉冷又认真，“我同桌我照着。” 话落完，他便转身走出办公室，去上课了。 — 下午三点左右，周建伟接到公司电话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就先走了，贝苒坐在冰冷的椅子上靠着墙，这时重症室有名男医生走出来，她认识他，于是起身走到他面前。 “那个医生，我妈妈她怎么样了。” 医生对她印象挺深的，瞬间想起来，宽慰道：“你不用担心，你妈妈已经过了危险期，她现在已经睡着了。” “我能进去看看我妈妈？” “不能。” 医生果断拒绝，几秒后，他说：“要等下午六点半才可以进去看三分钟。” 原本已经失落的心因医生后半句话又瞬间燃起来，贝苒连连点头，“好的，谢谢医生。” 医生走后，贝苒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她看了眼时间，离探视还有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里她也不知道干什么，于是摸出手机，解开锁屏，点开了王者。 一声“timi”加界面动画瞬间呈现出来。 贝苒点开好友列表，看到周茜在线，于是给她发消息：【你要打完了么？下把带带我呗。】 左等右等，十多分钟后，她再次点开好友列表，周茜居然下线了。 贝苒深郁一口气，喃喃自语：“不带就不带，我自己也能打。” 贝苒点击对战模式，然后又点击王者峡谷五v五，进入房间后，她开始匹配，几秒钟后进入英雄选项。贝苒解锁英雄并不多，打得最多的就是王昭君和甄姬，这两个英雄对她来说相对比较简单。 她毫不犹豫选择王昭君，游戏后半期，双方经济相差很大，对面三路塔都没了。这时，贝苒语音打字说道：【兄弟们，团战一波攻大水晶。】 紧接着有人开语音说：“打野你在野区逛街么？买到衣服了么？” 打野在队内公平上回复几个点点，表示无语。 一波团战下来，对面只剩瑶和兰陵王还活着，贝苒看着队友a水晶速度很快，没几秒水晶爆体，紧接着胜利声响起。 “yes！队友真厉害。” 连赢两把后，贝苒看着自己漂亮的战绩，她截图下来发在朋友圈里，配文道：谁说女子不如男子，别再说我坑了[嘻嘻] 朋友圈没发多久，下面就几人评论—— [这战绩确定是你打的么？] [简直不敢相信贝苒居然也玩王者，我记得某人曾说王者都是小孩子玩的，哎呀打脸了。] [一中还有教王者这门课啊[惊讶惊讶]活见久了。] [苒苒你是不是找代练打的，上次和你打也没见你那么厉害，不要被骗了[捂脸捂脸]—] ...... “有图有据，居然还质疑我，你们就是羡慕我比你们厉害。” 自言自语嘀咕完。贝苒放下手机敛下眼，然后又目视前方。 他会看见么？ 下午五点，周建伟从公司忙完回到医院，他看到贝苒靠在墙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贝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她醒的时候，天已经渐暗了。 见她醒了，周建伟问她要不要去吃饭，贝苒摇头回应，她看了下时间，倏地站起身，两眼直直看着重症室门口，半晌出声，“都七点半了。” “怎么了苒苒？”周建伟不明问。 贝苒责怪自己，“我、我怎么能睡着了呢。” 错过了时间，只好等明天了。 次日下午，一放学贝苒就往医院跑，来到医院正好碰到周宇浩从里面走出来，两人相视几秒，周宇浩走到她面前，站定，脸上挂笑，问她，“你怎么来医院了？” “那你呢？”贝苒反问他。 周宇浩提起手上的东西在她面前晃了晃，透明袋子里装着几盒药还有一些消费检查单，“肚子不舒服来医院做检查，顺便开些药。” “哦。” 贝苒回答挺心不在焉的，此刻她只想马上到重症室门口等时间到了，就可以进去看妈妈。 周宇浩张口还未说，贝苒就打断他道：“学长，你好好回家休息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话落完，刚走一步，下一秒，手臂被人拉住，紧接着听到周宇浩清冽的嗓音，“你一个人来看病你爸妈知道么？” 贝苒回头看向他，“我来看我妈妈。” 松开她的手臂，周宇浩说：“反正我现在也不用去学校，正好碰到我去看看阿姨吧。” “谢谢啊，不用了。” “为什么？” 贝苒垂下睫，眼底漾出浅浅笑容，然后抬睫看他，“她在重症室，看不到她。” 周宇浩震惊两秒，脸部表情很快恢复下来，而后问：“阿姨是得什么病了么？” 贝苒笑笑：“也不是很严重，过几天就能出来了。” 重症室是什么地方谁都知道，也是患者与家属最怕的地方，里面费用比普通费用要高很多，严重来说就是个无底洞，不断往里砸钱。 医院门口进出的人很多，两人对站着，周宇浩见她不愿说也没再问，“行吧，那等阿姨平安出来，我来看看她。” 贝苒点点头，“谢谢关心，那我先走了。” “嗯，好，有什么事记得发微信给我，或者——”说到这儿，周宇浩从裤包掏出手机，“你电话多少？我们认识那么久了，我还没你电话。” 贝苒说：“待会儿我微信发你。” “好，记得发哟，不然明天我直接去你们班上找你。” 第34章 故意 周宇浩走出医院就接到婶婶打来的电话，他接起来，言语冷冷的：“什么事？” “你赶紧回来，你奶奶又发疯了！这老不死的东西，天天折磨我们，你赶紧的！” 对方怒气一口说完话就把电话挂了，周宇浩眉心皱了皱快速将手机收起来，他跑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家的方向。 不大的小庭院里，围观邻居都知道周宇浩奶奶脑子不正常，时常发疯还打人。而此刻，老人正坐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什么。她穿薄厚衣服加黑裤，脚上是一双穿很久的北京老鞋，苍老皱巴的双手紧紧握着一根木棍。 老人这精神不正常的样子，没人敢上前安抚，生怕她混子一挥打到自己身上。 给周宇浩打电话的婶婶却坐在石凳上看着老人，嘴里说着对老人不敬的话：“你这老不死的就知道趁人不注意搞偷袭，这都第几回了，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我告诉你，你变成这个样子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是老天对你的报应！要是杀人不犯法我真想一刀现在就穿死你，老不死的东西！” 就在这时，有两邻居实在听不下去了，对她斥责两句：“邱淑芬，她好歹是你婆婆，你说这话就不怕遭报应么？” “人在做天在看，她再怎么精神不正常，你也不应该这样诅咒你婆婆。” 紧接着有人接道：“说话太绝小心被雷劈。” 闻言，邱淑芬只是轻蔑一笑，心中怒火不降不升，反而还怼了回去，“哟，自家屎尿盆都没洗干净，还好意思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么有同情心，怎么不把这老东西接到自家赡养去啊？漂亮话谁都会说，有本事去做啊。” “有闲心在这看戏斥责别人，倒不如回家看看自己屁股有没有洗干净，别到时候报应来了，一道雷劈下来，人还糊了。” 说完，邱淑芬对邻居做了一个满是讽刺的表情。 这两句话一怼，邻居被气得不行，见过说话难听的，没见过说话那么难听的。 “也就春生忍得了你这脾气，换作其他男人，早就被打了。”有名妇女说。 邱淑芬呵笑一声，道：“哎你还真说对了，我家春生就喜欢败在我裙摆下，你有本事出去找个男人回家帮你捅捅啊。” “邱淑芬！你说话别太过分！” “怎么？说到痛处啦？也是你家男人死得早，寂寞是难免的。” “邱淑芬！” 看对方那架势是要干架的意思，邱淑芬没好脾气，手一拍石桌，吆喝道：“来呀！想干架么？老娘正愁有气没处可撒！” 小庭院外，周宇浩付完钱快速下车，他从邻居缝隙间跑了进来，一眼便看到奶奶坐在地上没人管，他人跑过去，下一秒，奶奶或许感受到了威胁，她手上棍子连连挥动，好在周宇浩反应极快没被打到。 奶奶嘴里大声念道：“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很听话的，都是坏人，都是坏人，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别要杀我，别要杀我，我很听话的。” 一遍又一遍念着，她手上棍子没停过。 另一边，邱淑芬听到这话，心里不安逸了，她猛地站起身指着婆婆喝道：“老太婆你说这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别倚老卖老，谁要打你？谁要杀你？你把话说清楚！” 奶奶像是被她这话给刺到，她精神情绪更加不好，念词道：“她要杀我，她要杀我，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不要打我，不要打我，都是坏人，都是坏人。” 周宇浩两眼怒狠地朝邱淑芬看去，邱淑芬瞬间打了个颤，下一秒，她很快恢复过来，双手插腰，一副不怕你的姿态，吆道：“怎么？你还敢打我不成？我告诉你，你今儿要是敢动我，明天咱们就法庭上见。” 两臂青筋凸爆，周宇浩双拳紧紧握着，眼神一次比一次狠，他强忍着怒火收回了眼，看着坐在地上的奶奶。奶奶仍旧挥动着棍子，不让人靠近，周宇浩忍着被打的心态，他上前一步快速将她手上棍子夺了过来，然后用力一扔正好扔到邱淑芬脚边。 邱淑芬被吓得不轻，往后连退两步，“周宇浩！你还真敢——” “你给老子闭嘴！你再敢说一句，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邱淑芬神色一惊，立马闭上了嘴，没再说话。 刚刚被她怼的那名妇女嘲笑般地小声咕哝两个字：“活该。” 周宇浩恢复温柔面容，他蹲下身靠近奶奶，奶奶没了攻击物品，她就开始用双手重重打在孙子身上，嘴里依旧念念有词。周宇浩忍无可忍摇晃她，“奶奶！奶奶！我是宇浩，我是宇浩，你能不能消停点！” 他声音一次比一次大，很怕奶奶听不见不认识他。 果然，奶奶停下打人动作，她缓缓抬起一张苍老的脸，一双灰眸的眼睛看着孙子，这一刻，她像恢复了正常人一样，没有刚才的害怕，仿若找到了安全栖息。 “是宇浩呀？”奶奶嗓音沉甸甸的，眼眸直直盯着孙子，“你去哪儿了，奶奶好想你啊，他们说你要走了，不要奶奶了。你不要走好不好，陪着奶奶好不好，他们都是坏人，我们不跟坏人玩好不好。” 她抬手轻轻抚摸孙子的脸颊，继而道：“宇浩，答应奶奶好不好，奶奶带你去买你最喜欢吃的棒棒糖好不好。” “好，宇浩答应你，我哪儿也不去，我一辈子陪着奶奶好不好。” 周宇浩忍着哭腔，不让眼泪流下来，他微笑着，回答奶奶的话。 “我家宇浩真乖。” 邱淑芬嘴里咕哝了一句：“老不死的东西，真想一刀穿死她。” 这话正好被周宇浩听见，他转头朝她怒恨一眼，邱淑芬与他对视那一秒，她打了个惊，下意识将视线躲开，转向其他地方。 奶奶吃过药后，在周宇浩安抚下渐渐睡着了，那些看戏邻居也都散了，自然少不了背后嘀咕议论，这些他们家都已经习惯了。 这时邱淑芬走进来，她看着周宇浩，语气十分不好，“你赶紧把下个月的生活费拿给我。” 周宇浩没看她一眼，他从书包里把钱拿出放桌上，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五。 邱淑芬拿上钱，心里乐开了花，脸上态度明显转换，她对周浩宇说：“我听说你把酒吧工作辞了，那下个月生活费你怎么拿？” “不会少你家一分，你们只要把奶奶照顾好就行了。”周宇浩面色冷冷的，不愿和她再多说一句。 邱淑芬冷哼一声，道：“下个月别忘拿钱。” 说完，她便走出房间。 — 医院来重症室看望病人的陆续多了些。贝苒坐在椅子上等着时间到点，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叮叮...”的，是周叔打来的，她接起来。 周叔说：“苒苒，不好意思啊，今天公司要加班，可能来医院要晚上八九点了。” “嗯，好的。”贝苒顿了顿，“周叔，要按时吃饭。” 电话那头似乎静了几秒，而后开口道：“好，你也是。” 挂完电话，贝苒看了眼时间，六点十五分，还有十五分钟，她将手机收起来，慢慢坐等这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后，重症室门被打开，里面走出来一名胖乎乎的女护士，她手上拿着一份文蓝色件夹，和往常一样叫到患者名字家属只能派一人进去看三分钟。 “李亚群家属在么？” “在勒。”中年男人用四川话回答。 护士说：“可以进去了。” 男人点点头，“要得，谢谢医生哈。” 三分钟后，男人抹着泪走出来，妻子上前问他妈有没好转。男人摇了摇头，说：“还是那个样子，浑身插满管子，我看起都心痛。” 妻子安慰他，“妈会好勒，现在医学很发达，阎\/王\/爷不敢收她，他要是敢收老子拿起羊铲跟他拼命。” 男人笑了笑，而后深叹一口气。 被叫到患者名家属一个接着一个进去，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现在已经六点四十五了。 “怎么还没叫到妈妈的名字。” 贝苒嘀咕泛起来。 就在这时，护士再次走出来，她对着文件夹念出名字：“苏碧兰家属在么？” 贝苒下意识站起身，小跑步子来到护士面前，“我是她女儿。” 女护士点点头，“进去吧。” 贝苒跟着护士走进重症室，里面安静，酒精消毒液味很浓重，她穿上隔离服戴上口罩后，另名护士领着她往里最深处走，路程很短，而每张床上躺着的几乎是老人，他们插管带氧气罩，旁边仪器时不时滴滴的响。 来到单独病房外，透明玻璃里，苏碧兰紧闭双眼静静躺在病床上，她插着氧气管，纯白棉被紧裹着她，旁边医生正观察仪器上的情况，并记录着数据。 贝苒透过玻璃清晰看到妈妈那张消瘦的脸，在这一刻，眼泪不由自主流下来，哭腔声快有些蹦不住了，她颤抖的双手轻轻抚到玻璃上，十根指骨连掌心紧紧贴在上面。 时间不知不觉已过去，护士走过来，看小姑娘哭腔带泪地看着里面躺着的人，她有些不忍心催促她，但医院有规定不得不催。 护士唤了声“小姑娘”。 她似乎没听见，眼睛仍旧盯着病床上的妈妈，护士再次唤她。贝苒转过头看着她，下意识抹了抹泪，“不好意思，我忘记时间了。” 护士说：“没事儿。” “姐姐，”贝苒看着她，嗓音又哽咽起来，“我妈妈会好么？癌症能治好么？” 护士看了眼里面的患者，抚慰道：“这就要看你妈妈的意志了，癌症轻能治好，晚期癌症就不能保证。” 贝苒垂下头，敛下眼，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声音很沉哑，让人听起来很是心疼。 ..... 从医院走出来，天色已经暗蓝了，周边街道已亮起霓虹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贝苒走在街上，与来往擦身而过的人，她却显得很安静，像关闭了所有的声音静静走着。 “贝苒。” 一道女声叫她名字，贝苒像没听见继续往前走，直到手臂被人拉住，这才回神过来，她缓慢偏头，眼前人正是刘嘉雨。 女孩扎个丸子头，穿一件白色短t配牛仔短裤，顶一张白皙又精致的五官。 两人对视着，刘嘉雨张口还未说，贝苒快先一步开口，“你有事么？” 她声音淡淡的，却带礼貌。 刘嘉雨松开她的手，双手抱臂，一副高傲姿态，张口：“你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 “嘲笑完了么？” “.........” 贝苒不想和她说话。 刘嘉雨放下手，不依道：“你还真会装可怜，你知道我最烦你什么么？我最烦你一副清高还不要脸的样子，真让我很恶心。” “说完了么？” “.......” 贝苒用哭过的眼睛看着她，“嘲笑完，我可以走了么？” “你——” 刘嘉雨看她眼眶微红，像是哭过，忍不住问：“你，你被人打啦？” “和你没关系，我可以走了么？” 刘嘉雨快被她气死了，“你走什么走，我都还没说完，你太不尊重人了。” 贝苒倒吸了口气，迈步正要走。刘嘉雨叫住她：“等等，你能......陪我逛逛么？” 贝苒愣了愣，看向她，“你为什么不找赵琳琳和李雪她们？” 刘嘉雨说：“找她们有什么用，屁事帮不了。”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贝苒也懒得去猜她们之间的问题，便直接道：“你觉得我能帮你？” “至少....”刘嘉雨沉默半晌，道，“你不会乱说。” 不会乱说？ 说得雾里雾水的。 刘嘉雨看她犹犹豫豫，半天不说话，想了想，于是便收回之前的话：“算了，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你走吧。” 话刚落完，就听见贝苒开口，道出两个字：“可以。” 其实逛逛也好，就当放松放松了。 “走吧，我们随便逛逛，反正明天不上课。” 贝苒点了点头，“嗯”了声。 两人一路慢悠逛着，谁也不说话，陌生又不陌生，像没共同话题可聊似的。 来到万寿广场，这里的人很多，商贩也多，卖各式各样的都有。 刘嘉雨走累了便坐在长椅上，双手有一下没一下捶着腿，贝苒背着书包也跟着坐下来，两人依旧没说话，看着眼前路过的人。 “贝苒，”刘嘉雨突然打破口子，看向她，“你喜欢江樾是事实对么？” 闻言，贝苒心脏倏地一紧，睫毛轻眨了下，她偏头对上女孩漂亮眼瞳，对方似乎在等她回答。 半晌，贝苒面色淡然，开口时，她声音像是刻意否认：“我不喜欢他。” 刘嘉雨眼皮轻抬，“那你...为什么不换其他位子？” “陈主任让我坐的，我不可能违背吧。” “你就那么怕他么？” “不怕。” 但我不想换。 贝苒只敢在心里说。 刘嘉雨无语翻眼，看向前方，她深叹一声，“说来说去，跟没说一样。” 贝苒岔开话题，问：“你为什么找我逛街？” 闻言，刘嘉雨哂笑，“我不可能在大街上随便拉个人吧，我只是刚好遇到你，才勉为其难让你咯。” 贝苒莞尔一笑，开口：“刘嘉雨，其实你挺自卑的，但你把自己藏得很好，却露出嚣张跋扈、浑身带刺的样子，在班上你对谁都看不惯，实际你想让更多人知道你的存在。” “或者换个说法，你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才真正展露出自己的本来面貌。对么？” 听她说完，刘嘉雨大怒道：“别搞得很了解我似的！我告诉你，真正自卑的人是你，你说你不喜欢江樾，这话谁信？” 她冷笑一声，“你天天给他买早餐，真当班上所有人是傻逼么？你知道他们在背后怎么议论你的么，说你不仅贱，可能和他还睡了吧。” “刘嘉雨！”贝苒忽地站起身，对着她，“你在乱说什么？！” 刘嘉雨也站起来，“那你凭什么评论我？！你是脑子有病么？吃饱没话说了是吧？” 两人吵架声，引起路人投来目光，只是一眼而过，并不停留。 “贝苒，你以为你是谁，你只过是江樾旁边坐着的一条狗而已，你以为你就赢了么？” 贝苒突然嘲笑起来，然后脸容慢慢冷下来，眼神戾静地看着她。 月光皎白，风很轻地吹抚她们白皙透嫩的肌肤。 刘嘉雨盯着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半晌，贝苒开口了，叫她名字，声音带着点无情的同情：“我真替你感到悲哀，感到可怜，你的人生也不过如此。” 落完，贝苒转身头不回地走了。 而身后却传来刘嘉雨爆粗口的嗓音，在人群视野里，她就是个没教养的小姑娘。 第35章 密室 贝苒回到家已经八点多了，她今天很疲惫，昨天也没睡好，坐床边手机倏然响起来，来电显示是周叔。 她接起来：“喂，周叔。” 周叔说：“我刚下班，你还在医院么？” 贝苒回：“我已经回家了。” “你妈妈情况怎么样了今天？医生有没有说什么？”周叔问。 听筒贴耳朵，贝苒自兀摇了摇头，说：“没有。” “只要你妈妈没出什么状况就行。苒苒，你吃饭了么？周叔回来给你带点。”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在外面吃的？”周叔问。 贝苒“嗯了声。 周叔说：“外面不干净，少在外面吃。” 她又嗯声，“我知道了。” 电话刚挂，还没将手机放下，沈渺一个电话打进来：“苒苒，明天我们去玩密室逃脱吧？我好久没去了。” 贝苒深吸一口气，拒绝道：“渺渺实在不好意思，我明天还有事，你找其他人陪你吧。” “你有什么事？” “嗯......很重要的事。” 电话里沈渺闷哼一声，道：“有什么事连我这个闺蜜都不说啦？贝苒，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是不是有其他人了？” 贝苒哭笑不得：“你脑袋瓜里一天天在想些什么啊？我都说了让你少看霸道总裁文，有时间多刷刷题，马上快期中考了，你再考砸，你爸妈可真要打你了。” “他们舍不得打我，他们就我一个宝贝女儿，再说又不是高考，皇上不急......哎哟，你明天要不要陪我嘛？” 贝苒说：“明天真没时间，真有事儿。” “好吧。”沈渺叹气说，“那就等我被鬼吓死吧？” “.....” “行了，我去洗澡了。”贝苒不惯着她。 “好。”沈渺阴阳怪气故意拖长字音。 “挂了。” “挂吧，反正——” “滴”一声，贝苒就把电话挂了，沈渺后面的话也没说出来。 洗完澡后，贝苒吹干头发，走出浴室，周叔正好从外面回来，他手上提着黑色公文包和一份小蛋糕，一转头，便看到贝苒穿着睡衣站房间门口。 “苒苒，还没睡啊？” “待会儿要写作业。” 周建伟换好鞋，将公文包放鞋柜上，他走到贝苒面前把手里的小蛋糕递给她：“周叔路过一家口味不错的蛋糕店，给你买了一份千层蛋糕，后半夜学习饿了，拿它充充饥。” 贝苒接过手，谢了声。 夜间十二点，贝苒写完作业，准备上床睡觉时，江樾发来一条微信，问她明天要不要去玩密室逃脱。 看到他消息那一秒，贝苒心脏猛地骤跳不已，宛如被每个字而击中，半晌，她缓平了下，打字道：【几点？】 【yue：下午两点，我来你家小区门口接你。】 “啊？”贝苒下意识反应，从床上坐起来，“来接我？我没看错消息吧？” 刚稳定的心脏再次跳动，她一字一顿把这条消息念出来：“下午两，我来你家小区门口接你。” 紧接着把话连起又念了一遍。 确定没念错，贝苒笑了笑，打字正要回复，对方似乎等太久没得到回答，于是又补了一句：【有问题么？】 单从字面看，他的语气看不出什么，但却透着股命令般的口吻。 打好的字，因看到他这话，贝苒删字换道：【没问题。】 【yue：嗯，早点休息吧。】 输入框里打出‘你也是’三个字，贝苒拇指悬发送键上，顿时滞住，她在犹豫要不要发，发了他会不会回，思想斗争一番，她还是打起了退堂鼓，摁灭屏幕。 — 次日上午十点，贝苒特意打扮一番就去医院先看看妈妈，出门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位穿着西装，看似像推销员的样子，还戴副眼镜。 来到医院，贝苒和前两日一样坐在重症室外等时间，了解妈妈情况后，她忍不住问医生：“我妈妈什么时候能从重症室转到普通病房。” 医生说：“要再观察几天，她现在的情况不是很稳定。” 贝苒点点头，道谢道：“麻烦医生了，如果我妈妈有什么情况，你们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好。” 从医院出来，太阳温度明显高升，刺眼又燥热。贝苒看了下时间，才上午十二点，她自言喃喃：“要不在家附近随便吃点，然后回家慢慢等，时间刚好。” 她坐上公交车来到家附近路边一家面馆，点了一碗牛肉面，等待过程中，视角另桌坐着三名男生，他们看似高中实际说着很社会的话。 在贝苒走进来时，他们挪不开眼地看着她，女孩穿着米色中长裙，五官轮廓利落清秀，尤其那双桃花眼楚楚动人，她扎两根麻花辫搭胸前，肤色白皙，露出两根细长的手臂。 店家做好牛肉面从厨房走出来放餐桌上，贝苒道了谢，拿起筷子没吃几口面，就在这时，三名男生当中，有名男生起身朝她走来。 贝苒不明抬眼看着他，“你有事么？” 对方穿白t黑裤，寸头，皮肤有点黝黄，一股社会痞气。他说：“小美女，能否加个微信，就当交个朋友。” 这声音听起来直白却猥琐，让贝苒感觉耳朵被污染了。 贝苒收回眼，盯着碗里的牛肉面，她面无表情，回答冷冰冰的但礼貌：“不好意思，我不玩微信。” 谁知对方却说：“q\/q也行，或者电话，都可以。” 那么不要脸皮的么？ 贝苒看向他：“真不巧，手机前几日被偷了，所以不好意思啊。” 她这样说对方压根不信，但也不拆穿，他说：“既然手机被偷，要不要我给你买部新的，就当认个朋友。” 贝苒眉心显蹙，她一生当中最烦这样的人，猥琐还不要脸。于是，她干脆不再理，继而埋头吃面，这时对方又说，语气间带着点辱骂：“你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是怕我是坏人么？像你这样女生我见多了，表面装矜持、装清高，实际骨子里一堆烂水，那块bi都操\/\/烂了吧！” “啪”一声。 男生脸一偏，耳鸣嗡嗡响，火辣辣五掌印印在上面，贝苒与他两位朋友都惊了，通通看向打人的妇女，是店家老板。她胖胖的，手插腰身，大声怒斥道：“在老娘店里敢调戏我的客人，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男生舌尖抵了低右脸，脾气也上来了，他两眼怒火冲老板骂了一句：“操\/你妈死婆娘，敢打老子，你他妈不想活了是吧！？” 身后两人见兄弟被打，也朝老板各骂了一句—— “死肥婆，你这店是不想要了么？！” “操\/你妈的，敢打我兄弟！” 老板也不惯着这些人，她稳站如斯，伸手指着他们鼻子骂道：“娘生狗养的东西，也不打听我佩姐怕过谁？！你们再胡闹，老娘让你们牢底坐穿！滚！” 此话一出，另名男生牛逼完了，“我好怕呀！死肥婆有本事让我们牢底坐穿呀？” “你们可以试试看！” 老板眼神凌厉，语气间透着股狠劲儿，类似于狮子训鬣狗，它依旧稳如泰山。 这会儿，那三名男生明显有些怕了，有句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被打的男生只好带着兄弟一块滚出面馆，他们面钱也没付，老板也不在乎这点小钱，不收也罢。 老板瞧小姑娘被吓得不轻，似乎都愣了，她上前一步，换容安慰道：“小姑娘，你没事儿吧？” 贝苒抽回神，错愕道：“我没事儿，谢谢你啊阿姨。” “那你慢慢吃。” “好。” 贝苒缓了缓心脏，平稳下来，心里念道：这阿姨也太猛了吧，几句话说得对方屁滚尿流。 贝苒快速吃完面，付了钱，又道了声谢，就朝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周叔不在，贝苒走进房间，躺倒床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她坐起来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一点二十了，还有四十分钟。 江樾从别墅走出来，刚戴上头盔，还未骑上车，就听见爷爷叫住他：“小樾，你等等。” 江樾摘下头盔放摩托车上，他走到爷爷面前，站定：“爷爷怎么了么？” 爷爷递给他一份文件袋，说：“你帮爷爷把这个送到公司交给魏明。” “好的。” “小樾，”爷爷再次叫住他，“骑车慢点。” 江樾点点头，“知道了。” — 摩托车轰轰响起，骑出别墅，来到江氏集团，江樾把文件交到魏明手上，乘电梯刚到楼下就碰到江明忠和他秘书。 看着父亲，江樾脸色可以说像在寒水里浸泡过似的冷，俩父子谁也没开口，倒是一旁秘书开口了，她说话很小心：“江樾怎么来了，是来找江总的么？” “不是。”江樾看向她，语气冷冰冰的，“我来替爷爷送文件。” 秘书知道他们父子俩水火不容，她脑子灵机动了动，说道：“江总还没吃饭，你们——” “和我有什么关系么？” 站旁边未说话的江明忠突然开口，语气依旧是江樾不爱听的，他说：“对人起码的尊重都不懂么？一声“爸”也不喊，还有没有把我当父亲？” 江樾闻言冷笑一声，看着他，嗓音漠冷地叫了声“爸”。 叫完，江樾越过他俩径直朝大门走去，江明忠两眼发狠，他紧咬着后槽牙，秘书见状，也不敢说话。 出来后，江樾骑上摩托，抬手看了眼石英表，两点过了，他启动引擎朝一处方向骑去。 而另一边，贝苒提前十五分钟到小区门口站着等江樾，炎热温度灼烧每一寸肌肤，她捧着手机盯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他为什么还没来，是在忙么？还是忘记了？ 贝苒敛下眼睫，失落的心渐渐泛起来，然后又抬眸看着过往的车辆，她返回小区，坐在一处小亭子里。贝苒点开微信，鼓足勇气给江樾发消息：【你是在忙么？】 等了几分钟，对方没回应。贝苒深吸一口气，摁灭屏幕，她笑着安慰自己：“没事儿，他可能真的在忙，就当在小区四处走走，看看花花草草也不错。” 说罢，贝苒走出小亭子，不知不觉都快到家了，她停步向身后小区大门方向望去，然后上楼回家。刚窝沙发上没多久，手机在这个时候“滴”一声，贝苒急切点开微信，果不其然，是江樾回她了。 【你在哪儿？】 原本失落的心，在这一刻，瞬间激动起来。 她回复：【我马上下来。】 对方没再回复。 贝苒换上鞋急急忙忙下楼朝小区大门跑去，当看到江樾那一刻，她脚步忽地一滞，少年坐在摩托上戴着头盔，他身上穿的正是那件灰色短衣短裤，她对这件衣服记忆很深刻，仿若那画面重现眼前。 而此刻，少年正好偏头看过来，女孩站他差不多有三四米远，肤如凝脂，穿着干净，面上没什么表情，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像被太阳晒傻的孩子。 两人对视几秒，江樾摘下头盔，露出干净又利落的五官，他出声唤她，“你站那儿干嘛？” 他嗓音清冽又低醇，像早春的溪涧的敲在心间。 贝苒反应过来，眨了眨眼，对他笑了笑，然后挪动脚一步一步向他走去，而后站定下来。 张口还未说，江樾比她快一步，先开口：“头盔呢？” “啊？” 贝苒啊疑一声，然后反应道：“那个.....我出门着急，忘记带了。” 江樾像是逮到她话中的含义，他漫不经心“哦”应声，嘴角微勾，意味地笑了一下，道：“是着急见我么？” 太阳热风很闷热，而他的话瞬间钻进贝苒心窝里，烧得不行，而后与他似笑非笑的眼眸对上。贝苒睫毛轻眨了下，她声音像是掩饰事实，听起来淡定却不露马脚。 她否定道：“没有，我不喜欢别人等我太急。” “哦。” 江樾说：“那你要回家拿头盔么？我不介意等。” “不用了，就这样吧。” 居然没有往常的紧张，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贝苒问：“就我们两个人去玩么？” 江樾说：“林哲在那边等我们。” 林哲也在啊。 贝苒在心里说。 “好吧，人多好玩。” “走吧。” 贝苒深吸一口气，像在做准备，她纤细的手搭在他肩上，然后借力坐了上去，拉开距离。江樾戴上头盔，低头看了眼腰，他说：“抱着我，不然被甩下去我还得.....我得保你安全。” 而身后的女孩却一脸愕然地盯着他的腰身，半晌，她抬手向他腰间伸去抱着，动作小心翼翼，他的衣服像是带电一样，接触她手臂肌肤却是软软的。 抱着他，贝苒此刻的心脏跳动得不行，仿若已经沦陷了，好像平静不下来。 一路上，江樾骑车没像上次那样骑快，贝苒抱着他，时不时向两边以骤退似的人看去。来到密室逃脱门口，贝苒一下车便看到沈渺和林哲站在一起，而沈渺表情很奇怪，还对她流露出一副，‘你不是说你有事，没时间’的笑容。 贝苒当时身子一顿，现在只感觉浑身渗得慌，她知道沈渺要去玩密室逃脱，却没想是这家。 “贝苒。”沈渺叫她，阴阳怪气道，“好巧啊！你也来玩密室呀？你不是说你没时间么？怎么现在有时间啦？” 说完，她还刻意看了眼江樾，此刻贝苒正苦笑着脸，看着她，解释不是 不解释也不是，总之无法说出口。 这时林哲开始抱怨江樾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多久了？一个小时多，太阳那么大，你就不能怜惜我么？” 谁知下秒，江樾却说：“你不是还活着么？” “.....” 第36章 回绝 沈渺走过来挽着贝苒手臂，小声问她怎么和江樾在一起。 贝苒心脏一紧，脑子转得飞快，她反问她：“你怎么和林哲在一起。” 沈渺说：“我们是刚好在门口碰到，我问了才知道他在等江樾和你，我当时整个人都愣了。”她看着贝苒，眼神质疑道，“老实交代，你和江樾是怎么回事？你有事不会就他吧？” “你在想什么呢？”贝苒当即辩解，“怎么会因为他。” “不是因为他？” “不是。” 沈渺就纳闷了，张口还未说，两人就听见林哲对江樾说了一句：“见色忘友的东西。” 紧接着，江樾说：“今天太阳大么？” “......” 说完，他脸带笑朝密室大门走去。 四人一块来到柜台前，这家店装修是四十年代的风格，灯光黄暗，周边墙上挂着一些很诡异的娃娃，它们面相凶目。贝苒玩过密室，但和其他店比起来，她感觉这家店更加真实性，里面时不时传来男女生混杂的惊悚声。 周末来玩密室的人多，都是结伴一起。 林哲问她俩想玩哪个，沈渺看了看收银台后面的项目，她伸手指着一处框栏对贝苒说：“要不玩三更？” “三更？” 《三更》是年轻人最喜欢的密室之一，它讲述，杨氏兄弟是某某的知名地产商，私下却做着倒卖文物的生意，有一天他们从神秘商人手中购得一份残缺的地图、一把腐朽钥匙和一条稀世吊坠。据有人说这吊坠是一对，另一块就藏在地图显示一处深山古宅里，经过调查，于是杨氏兄弟决定前往...... 玩这个要六到八人。 沈渺对林哲和江樾说：“我们玩三更吧，我听说三更很惊悚，很刺激。” 她说完这话，林哲忍笑看向江樾，俩姑娘也注意到他的表情，是不自然的淡定，眼眸中透露着一丝丝的后怕。 沈渺拆穿道：“江樾不会是怕了吧。” 江樾：“.....” 贝苒：“？” 他怕鬼么？ 这时林哲开口道：“我给你们说啊，上次和几个兄弟玩，就他一个人被——” “够了。” 林哲话没说完就被江樾打断，江樾表面淡定，实际内心已经开始怕了，想到上次那几个家伙把他一个人丢下，悄无声息跑了，害得他被npc吓得抱起骷髅头躲在墙角。 他叫声很大，当时npc人都懵了，想到是客人，于是走上前，人还未走到。江樾就将手上的骷髅头向npc砸去，随后听到一声惨叫，他站起身立马就往外跑，心脏惊悚未平那几个家伙又吓他一次，这下整个人彻底崩了。 ..... “如果你怕的话....”贝苒看向江樾说，“我们可以换其他的。” 江樾：“.....” “我刚刚是开玩笑的，我可以证明他没哭。”林哲不小心把大实说了出来。 哭？ 贝苒和沈渺心声几乎同步。 林哲以为江樾要怼他，谁知下秒，听见江樾了句：“就这个吧。” 说完，江樾转身向店员说：“玩三更，四个人。” “好的，一人130，共520，扫二维码就行了。”店员说嘱咐道，“如果中途想放弃，我们会派人把你们接出来。” 江樾淡然地“嗯”了声，没说话。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两女一男，都是高中生，工作人员领他们到一处签一份协议，上面写着《任异门沉浸式密室逃脱》旁边小字注（免责声名）。 几人签名按完手印后，工作人员问他们有没有心脏病之类的话，都说没有。然后就带他们到古宅入门口，走前工作人员叮嘱他们一句：“做任务两人三人一起，最好多人，时间90分钟。那就祝各位旅途玩得快乐。” 最后一句，工作人员表情笑得有点渗人，让人心脏都提到嗓子眼，特别是女生。 江樾看着几人，他心中谋生一计，开口道：“女生走中间，前面一个男生，后面两个。” 一个穿白t戴眼镜男生提出疑问：“谁在前面带路，我们没玩过三更。” “我朋友。”江樾淡定如斯，伸手指了指着林哲，回答男生的话，“他玩过。” 几人眼睛明亮地看向林哲，林哲人一愣，顿时笑出声，“不是——”江樾，你他妈还真会安排。 “行吧，我走前面。”他不得不妥协。 说罢，林哲壮胆就往走，四名女生走中间，江樾和眼镜男走身后。几人提心吊胆往里走，灯光又黑又暗，上方空调开着，紧张气氛加上凉风，只让人感觉阴气浓浓布满周围。 沈渺紧紧挽着贝苒手臂，小声问她怕不怕。贝苒表面淡定，实际内心慌得不行，手心都开始发虚汗，她回答道：“还、还好吧。” 说完这时，一名身黑衣画诡异妆的npc突然从侧边跳出来，吓得众人震一秒，然后叫声连连通通往前跑，刚刚还保持队伍，这下都是各跑各的，生怕被逮到。 林哲和沈渺跑得最快，其余两名女生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整个密室里尖叫声不断。贝苒被得吓跑进一间暗得不像话的屋子，她刚缓上一口气没多久，旁边墓室棺材里突然坐起来一个穿着棉麻衣的人，他头一转，恐怖面貌展露出来。 贝苒双眸瞪大，尖叫充满整个屋子与走廊，然后转身就往外跑，跑到一处地方，这里灯光稍微亮点，但也诡异，伴随音乐拂动。她喘着气手扶桌边，此刻的心脏早已怦怦跳。 贝苒一刻不敢松懈，她警惕向四周看了看，看到墙上的写着一句话，是用黑墨写的，她刚念出“山墓”，下一秒就听见沈渺的叫声。 见声不见人，贝苒小心翼翼走过去，一个人突然跑出来，吓得她当场蹲下身，闭上眼，双手捂着耳朵，惊慌尖叫。 紧接着头顶传来一道男生清冷又低醇的嗓音：“看清楚我是谁？” 贝苒停止尖叫，缓缓睁眼抬起头，直接划过男生冷白双腿和身子，与他深幽的眼眸对上，用尖叫过的嗓音叫出他的名字，轻轻软软的。 “江樾。” 江樾看着她，“我是鬼么？” “........” 贝苒尴尬站起身，解释道：“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 “所以呢？” 江樾往她身前一步，他身上淡淡檀木香瞬间钻进女孩鼻腔里，是洗衣液清洗后留下的气味。看着他，贝苒不禁吞了吞口水，眼睫敛下来，然后又抬眸看他，开口时，她声音犹如羽毛拂动，低柔又温润。 “对不起，我吓着你了。” 江樾嘴角扯笑，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你除了道歉还能说什么？” “啊？” 贝苒似乎没明白，而后又听见他说：“贝苒，我不需要你的道歉，玩这个本来就是惊悚逃生，像你这样每遇到人，你是不是都要道歉一次。” 贝苒辩解：“不是的，我当时确实没看清是你，所以才.....” 江樾：“.....” “你找到线索了么？” 贝苒说：“我一路被吓，再说我又没玩过这个，我连它故事是什么也没仔细听。” 下一秒，她想起两人，于是问他：“林哲和沈渺呢？” “不知道。” — 而此刻，沈渺找到任务线索后，刚走出房间，就看到一名npc正躯身东倒西歪向她跑来。沈渺一吓转身往左跑，使劲往前跑，后面npc都快追不上她了。 “啊——” “我操！——” 两人几乎同步。 沈渺不知道撞到谁了，紧着就听见头前骂出一句，声音带点痛苦，当她抬头看清人后，映入眼的正是林哲。 林哲被她压着，表情极其难看，他此时此刻只觉得胸口又疼又重，都快呼吸不上来。 “不好意思啊。”沈渺从他身爬起来，然后拉他起来，连连道歉道，“真不好意思，你没被我压疼吧？” 林哲面部扭拧地看着她，揉胸口的手没停，他说：“你不看前面的么？你想撞死我啊？” “我真不是故意的，”她解释道，“刚刚有个npc在追我，我就一直往这边跑，然后就撞到你了。” 看他还在揉胸口，沈渺责骂自己的心都有，她抬手正要伸向他时，下一秒，手腕被擒住，冰冰凉凉的，紧接着听到眼前一句：“你想干嘛？” 他嗓音清冽，每根手指骨紧紧贴着她的肌肤，很快，他就将手收了回去。 可能猜到她刚才是要干嘛，于是林哲说：“我已经没事了。” 沈渺手腕被他擒住那一刻，她的心脏已经乱得不行，刚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脑子像失去理智又瞬间被人打醒的感觉。沈渺眼睫眨了眨，脸上明显是尴尬的笑，她淡定下来说：“既然你没事，那我们一起找线索吧。” 林哲“嗯”了声，问她：“你找到什么线索了？看能不能凑在一起。” 沈渺说出自己刚刚找到的线索，这线索正是林哲要找的，于是就结伴朝下一个线索找去，两人越往里走诡异气息越深。 沈渺双手紧紧拽着林哲的衣服衣角，跟在他身旁。倏然，上方掉下来一个东西，瞬间吓得两人表情乱飞，叫声连连，然后抱在了一起，四脚原地跳。 两人这惊慌失措的样子正好被江樾和贝苒看到。 “沈渺林哲！你们在干嘛？” 贝苒叫他们，两人闻言立马停止叫声，然后睁开双眸，四目相对了眼，沈渺手快就将林哲推开了。林哲踉跄往后退了两步，站稳脚，他偏头一看，原来吓他们的是个骷髅头悬半空吊着。 江樾走到他俩面前，看了眼骷髅头，然后张口调侃林哲：“玩过还被吓，哲哥原来是少女啊。” “.....” 林哲尴尬一笑，无话可说，刚刚确实失态了，他居然抱着个女生不撒手，还差点跳她身上。 贝苒问他俩：“你们找到哪些线索？我和江樾已经把剩下的线索已经找到了。” 沈渺说：“我就找到一个。” 林哲接道：“我找到两个。”他想起来，“哎，那三个呢？” 贝苒摇头，“从进来到现在就没看到他们，估计是半路退了吧。” “意思是就我们四个人？”林哲说。 江樾说：“没他们也能找到线索。” 沈渺问他俩：“那你们找到玉坠了么？” 贝苒说：“找到钥匙了，然后我们被追的时候就看到你们抱在一起。” 沈渺：“.....” 林哲：“.....” 最后四人按着线索来到最后一关，前面有人在说话，他们跟着声音走去，便看到刚刚口中那三人。那三人以为是npc找到他们了，都抱成一团，大声尖叫。 贝苒掏出手点开电筒，照在他们身上，然后出声道：“是我们。” 三人闻声朝他们看去，立马停下来，有名女生指责道：“你们怎么不出声啊？明明就已经很恐怖了，你们还来吓我们。” 沈渺这脾气忍不了，反怼了回去：“你们倒是安逸躲在这里等我们找线索带你们出去是吧！觉得恐怖当初为什么要玩，不是浪费时间么？谁惯的这脾气？” 那女生脾气也上来了，“我们让你们找线索了么？再说我们找不找线索关你什么事？你是闲吃萝卜，没事找了吧？” 贝苒张口正想说，下秒就听见林哲朝他们说了一句：“你们慢慢找，别吓出心脏病来。” “你说什么。” 林哲冷笑一声，一字一顿重复刚才的话：“你们慢慢找，别吓出心脏病来。” 说完，林哲拉着沈渺的手一路往出口走去，快到出口时，他突然松开她的手。 四人出来后，那三人也跟着走出来。 眼镜男生安抚朋友后，看他们站门外准备要走，于是赶忙追出去，他向沈渺道歉：“对不起啊，刚才我朋友对你们说的话，希望你们别放在心上，她性格就这样。” “没事儿。”沈渺礼貌笑了笑，“你不用道歉，我们言语上也有不对的，大家出来玩嘛，图个开心，你让朋友也不要放在心上。” 眼镜男点头笑了笑，他看着沈渺，表情有些犹豫道：“你要是不建议，我能加你一个联系方式么？”怕她多想，连忙解释说，“有句话不打不相识，也是一种缘分。” 男生话音刚落，沈渺张口还未说，就听见林哲说：“我给你说，我这同学她心脏不好，容易上头。” “......” 眼镜男一听，明显的敌意袭来，只好打消要联系方式的念头，他对沈渺尴尬笑了笑，没说话，然后转身就去找朋友了。 第37章 回忆 眼镜男走后，沈渺不解思索地看向林哲，但好巧的是，他正好偏头与她双眸对上，那双澄澈透亮眼睛透着股丝丝质问。林哲知道她要问什么，便先开口道：“这男生一看就很猥琐，刚刚我们和他朋友吵架，他可一点都没帮他朋友。看似来道歉，实际套路很得多，这种人我见多了。” 沈渺要问的不是这个，她说：“你为什么要说我心脏不好，可是我心脏很好啊，也没有上头啊？” “......” 这脑子....没救了。 林哲无语了眼，说：“那你赶紧去要他联系方式，过了这个村，没下家店。” “.....”沈渺说，“我干嘛去要他联系方式，我心脏有病啊。” 林哲没忍住嗤笑了声，顺着她话接下去，“你确实有病，还病得不轻，顺便去医院看看脑子。” 沈渺真被他这话给气到了，张口正想反驳，一旁贝苒忍不住说她：“还看不出来么？林哲这是在帮你拒绝，如果不这样说，你早就中了他的圈套，你傻不傻呀？我看你这霸道总裁文可真白看了。” 沈渺：“......可我也没给他呀。” 贝苒：“.....” 林哲：“.....” 江樾：“.....” 看他们仨表情不对，沈渺立马改口道：“我知道他人品不好，也知道他套路多，这种人交不得。” 贝苒：“.....” 林哲：“.....” 一直没说话的江樾突然开口：“你确实需要去医院看看脑子，顺便看看耳朵。” “什、什么？”沈渺看着江樾，脑子跟豆腐渣似的。 江樾也懒得跟她废话，他转身朝摩托走去，贝苒和林哲同时哎叹一声。林哲摇头说：“简直没救了。” 下秒手被人拽住，他回头看着沈渺，沈渺两眼注视他，开口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我没得罪你吧？” “啊？” 林哲疑惑两秒，他嘴角扯笑了下，回答她的话：“我没说你得罪我啊？你是不是有点想多了，换作其他同学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也会帮忙的。” 沈渺只感觉心脏被他深深刺了一下，原来只要是女生他都会帮忙。她松开他的手，眼睫不禁敛下，然后对上他淡漠不透的眼眸，她笑了笑，说话嗓音有点哽咽。 “不好意思，可能我脑子确实有点不好，对不起。”说完，她越过他向贝苒走去，“苒苒，我先回家了，你慢慢玩。” 三人不解地望着女孩娇瘦的背影，贝苒看向林哲，林哲抬了下眼眉，表示道：“她莫名其妙给我道歉，我没欺负她。” 沈渺给他道歉什么？ 贝苒转头看向江樾，张口道：“今天不好意思啊，我朋友可能心情不好，我——” “确实不好。” 话被江樾打断，“你去陪她吧。” 贝苒“嗯”了声，转身就去追沈渺了。 两姑娘走后，江樾看着林哲，林哲心一颤，呵笑了声，说：“不是，你们一个个一双双眼睛跟审问犯人似的，我帮忙还有错了？” “.....” 江樾：“你走不走。” 林哲深吸一口气，又笑了一声，嘀咕道：“我他妈真是吃饱，多管闲事。” “你走不走？”江樾再次问。 林哲不耐烦一句：“走！老子心情还不好呢。” 江樾轻笑了声，没说话。 两人各骑辆摩托车后，便朝另个方向开去，四人背道而驰。 太阳热风肆意吹向每个地方。 — 贝苒陪沈渺走了一段路后，两人走进一家奶茶店，点好奶茶，便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去，上方空调开得十足，音乐放的是周杰伦《搁浅》 沈渺听着这首歌，心中意郁的事勾起来，不禁想起林哲说的话，一遍又一遍回荡脑海里，已经无法抹去。她看着贝苒，浅浅笑了一下，问她：“你是不是看出来了？” 贝苒点头嗯了声，说：“林哲说那些也是为了你好，他也是怕你被那个男生欺骗感情，所以才替你回绝了。” 沈渺嗤笑了声，看着她，眼神质疑道：“我说的是这个意思么？” 贝苒愣了愣，不解问：“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 沈渺说：“连江樾都能看出来，你会看不出来？” 江樾看出什么？ 贝苒心中一问。 盯着沈渺，下一秒，她恍然大悟起来，“你、你、你喜欢林哲？” 沈渺轻笑声，不否认道：“嗯，我喜欢他，从——” “从什么时候？”贝苒神色激动地问。 沈渺一一道来：“从军训的时候就喜欢他，当时他在二队，我在四队，有一次他蛊惑其他同学去整教官，结果那几名同学不靠谱把他供了出来，教官大怒，就让他在主席台上罚站看着我们军训。” “后来上午军训完，所有同学都去吃饭了，也不知道教官是不是把忘他了，于是他就继续站着。当时我因为早上吃太多，肚子有些不舒服就在主席旁边一处阴凉地坐着。看着他挺立笔值的后背，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听见了，他转头朝我看来，我当时整个人都愣了，心脏像不受控制快速地跳，怦怦的，只有我自己听得见。然后他问我笑什么，我说没笑什么，他说明明听见你笑了，我没办法只好承认自己刚刚是笑了，但是不是在笑他。” “从那天之后，每次军训我都忍不住向他们队伍看去，我知道他站几排几列，六排三列。后来我在论坛上看到有人发他的q\/q号，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于是就先加加看是不是真的，果不其然，q\/q是假的，但我又不敢鼓起勇气去找他要q\/q，我只好把暗恋藏起来。” 沈渺深吸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只要在学校能见到他，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有时候我在想如果能像小说里的女主一样，多年后，再次遇到他，会是什么样的故事。我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或许回忆只会停留在高中那段时间吧。” 听她说完所有，贝苒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可以很简单回答“你真的好深情，为什么不去表白”想到这，贝苒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如果她能像沈渺一样勇敢讲出这些，估计地下的洞都被钻几千尺了。 “你们奶茶已经做好了，请享用。” 店员突然打断贝苒所有思绪，沈渺对店员道了声谢，然后插上吸管吸了一口，她看贝苒没动，于是便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沈渺突然问她一个问题，问她有没有暗恋过人，贝苒说没有，还是怂了，暗恋江樾还是不敢说出来。 沈渺说：“暗恋不是见不得光，只是比较小心，暗恋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敢不敢说出来。”她继而说，“贝苒，其实你已经很勇敢了，真的，你比我勇敢多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 沈渺看着她，而后笑了笑：“没关系，就让它永存心底吧。” 贝苒手上动作一顿，而后不慢不快地搅动着奶茶里的吸管，她眼底漾起浅浅的笑，没说话，就像沈渺说的一样，就让它永存心底吧。 — 下午傍晚，纯白的残云被落日的余晖烧成糜烂的红，层层相叠，铺盖整片渐蓝的天空。 贝苒刚回到家就接周叔打来的电话，她接起来：“喂，周叔。” 周建伟说：“苒苒，周叔要出差几天，餐桌上有一张银行卡，如医院要交钱，就拿它去交吧。” 贝苒起身朝餐桌走去，果然有一张银行卡，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她拿起来看，纸条上写着：苒苒，叔叔去临川出差几天，在这几天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电话两边沉静数十秒，贝苒开口道：“周叔，你在那边也很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 听见周叔轻笑了声，贝苒无声也笑了。周建伟说：“好，我会按时吃饭的，先不说了，叔叔去忙了。” “嗯，好。” 贝苒电话刚挂断，周建伟发给他一条短信【苒苒，银行密码是。】 贝苒回：【好，我知道了。】 临近五月底，随着高三高考倒计时九天。 经历一星期观察治疗，苏碧兰从重症室转到普通病房，她仍旧什么东西都不能吃，只能靠营养液补体维持。 贝苒上完厕所回到病房，妈妈已经睡醒了，她正吃力想坐起来靠床头。贝苒快步走到病床边，扶着妈妈慢慢坐起来，妈妈看着女儿为她这几天忙碌人都瘦了。 “苒苒，”苏碧兰鼻腔戴氧气，嗓音是刚睡的沙哑，她咳了声，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怎么会辛苦呢？”贝苒拖动身后的凳子，坐下去，握着妈妈瘦骨的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倒是你，得那么大的病，都不告诉我，是怕我接受不了么？” 苏碧兰笑了笑，浅吸一口气，说：“妈妈知道纸是包住火的，早晚你也会知道。” 眼底的涩意一点点加深，贝苒看着妈妈忍着泪，嗓音盖不住腔涩，她说：“妈妈，苒苒永远都在你身边，不会放弃你的。” 苏碧兰知道自己已经是露头入土的人，也知道自己陪贝苒时间并不多，她依稀记得，贝苒五岁那年从幼儿园向她跑来时，手上举着一朵老师奖励她的小红花。 “妈妈，今天我帮老师收拾桌椅，老师奖励给我的小红花。” 小姑娘脸上笑盈盈的，十分可爱，扎两小辫子，背着小书包，嗓音奶奶的，像春天一样直挠心间。 妈妈蹲下身，将软软的小姑娘抱起来，用食指刮了刮她小鼻尖，露出温柔的笑容，夸赞女儿：“真棒！我家苒苒是天底下最棒的孩子！是爸爸妈妈的骄傲！是爸爸妈妈心尖上的宝贝！” 小姑娘搂着妈妈白皙颈脖，在她脸颊落上昵吻，嗯了声，“嗯，苒苒是爸爸妈妈最棒的小宝贝！” 妈妈看了眼她手上的小红花问她准备贴在哪儿，小姑娘说：“我要贴在爸爸妈妈床头上，每天看着苒苒。” 妈妈问：“为什么不贴到自己床头呢？为什么要贴到爸爸妈妈床头呢？” 小姑娘说：“苒苒要把世界上最好的都送给爸爸妈妈！一家人相亲相爱，永远爱苒苒！” “小机灵鬼！” 小姑娘：“嘻嘻嘻嘻....” 妈妈：“嘻嘻嘻嘻.....” 落日黄昏街道，母女俩笑声充满她们整个世界，五彩花瓣弥漫整片天空，慢慢飘落。 ...... 现在她只希望贝苒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生活就行了。 她现在能给的只有这时间的陪伴。 ...... “妈妈。” 记忆被拉回，苏碧兰看着女儿，泪珠不禁流下来浸湿脸颊，她轻“嗯”了声。 贝苒仍旧握着妈妈的手，眼底涩意再次加深，眼泪不自觉滑下来，她吸附鼻腔，笑着说：“不管你到什么地方，苒苒永远是的苒苒。” 贝苒替妈妈抹了抹眼泪，“再哭就不漂亮了。” 妈妈点点头，喉咙发出轻哑的嗓音，“好，妈妈不哭。” 傍晚，医院。 皎白月光被稀云遮挡一半，星星分散铺满整个夜空，好似映入眼的一幅画，高高悬挂着。 贝苒坐在花坛边旁边椅子上，周边安静，她手机屏里是一张照片，是妈妈陪她过十四岁生日的合照。 背景是一面白瓷的墙，母女俩脸贴脸，皱眯笑着眼，两人鼻尖上抹了点粉粉的奶油，身前是一整个蛋糕，画面十分温欣和快乐，是属于她们的快乐。 “苒苒，快对蛋糕许愿。” 妈妈把插满蜡烛的蛋糕端到贝苒面前。 贝苒十指交叉成拳，慢慢闭上眼，漂亮卷翘的睫毛紧紧合上，平成一条密封的线，她把生日愿望说了出来：“我希望妈妈每天美美的，开开心心，健健康康，永远陪在苒苒身边。” 说完，她吸一口气将所有蜡烛吹灭，十几根灰白烟雾很快飘散完。妈妈“啧”了声，打了下她的手，坐椅子上，“傻孩子，你把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贝苒二话不说，用食指扣了点奶油抹到妈妈鼻尖上，而后哈哈哈大笑，妈妈不惯着她，也用食指扣了点奶油抹她鼻尖上，两人哈哈哈大笑起来。 整间屋子充满欢声笑语，温欣得不得了，快乐得不得了，是不可抹去的画面。 “苒苒，我们拍张照记留念，好不好？”妈妈说。 “好呀！” 贝苒掏出手机伸向上方，找好角度，母女俩做好拍照动作，她拇指一摁，“咔嚓”一声，照片生成保存了下来。 拍好后，母女俩看了看照片，相互排斥。妈妈说：“你看你脸都照歪了，像被人打了一样。” 贝苒也说：“妈妈同样，哈哈哈.....” 妈妈嘴巴一嘟，腮帮子鼓鼓的，“好呀！你这坏小孩。” “哈哈哈哈.......” 母女俩快乐打闹起来...... 第38章 冰灼 贝苒在医院楼下坐了有一会儿，起身准备走时，手机“滴”一声，消息是周宇浩发来的，问她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贝苒回过去一个问号。 对方很快回复：【你妈妈有没有好点，从重症室出来了么？】 【贝苒：嗯，谢谢关心。】 【周宇浩：那天你是不是忘记发电话号码给我了？】 贝苒坐下长椅上，细细回想起来，回道：【不好意思，那天有事忘记了，我现在就发给你。】 【周宇浩：好。】 【贝苒：198xxxxxxx40】 很快，电话就被拨打过来，显示是湘城市移动188xxxxxxx76，贝苒接起来，对方清亮的嗓音，带了点丝丝喜悦，隔着听筒传入她耳朵里，“我还以为你给我的是假的，所以我在证明。” 贝苒笑笑，问他打电话有事么。 周宇浩说：“我马上就要高考了，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大学。”他问，“如果我没考上，你会不会替我难过？” 夜间热风无声吹着，撩起她耳边几缕发丝轻轻浮动。 对方似乎在等她回答，电话沉默那几秒，周宇浩突然笑起来，以开玩笑似地说：“看来我这个学长在你心里，似乎不重要啊。” 贝苒立马回答：“怎么会呢？你要相信你自己。”她开始转移话题，“你志愿填的哪所大学？” 这会儿该周宇浩沉默了，他手上的笔尾敲了敲桌面，对着窗外夜色看了看。电话里，对方轻柔又温润的嗓音传过来，连“喂”两声，问他怎么了。 周宇浩放下笔，收回视眼，深吸一口气，回答对方的话：“没怎么，我只是在想生活上的事情。”他停顿一秒，道，“你刚刚是问我志愿填的是哪所大学是不是？” 张口正要说，就听见他说：“就本市大学，我填了三所，就看哪所大学要我。” 贝苒说：“你就没想过考清北么？” “清北？我还是算了吧，清北这两所大学学习压力很大，我不想再增加什么压力了，本市大学就比较轻松，回家也方便，还能吃上热饭。” 对方反问她：“你呢？马上升高三，以后有想过考哪所大学么？” 贝苒说她不知道。 她想知道他考哪所大学。 周宇浩说：“时间还早，等你想好考哪所大学再告诉我也不迟，到时候你高考我来给你助威加油，再拉个横幅，标题就写：祝贝苒，三年苦读磨一剑，气定神闲战犹酣，一股劲儿冲上北清。” 贝苒无语嗤笑了声：“不要，这也太丢脸了吧，如果你这一拉，我可能在湘城市都出名了，你最好别那么做。” “出名好呀！到时候我也能沾沾光，走路腰杆挺挺的，见人就说我学妹贝苒是湘城市大网红，让他们羡慕去。” 贝苒吐槽他：“你幼不幼稚，这网红要当你去当，我可不敢恭维。” “哈哈哈哈......”周宇浩说，“真想马上过来看看你现在是不是脸红了。” “.....” “幼稚。”贝苒忍不住说他。 “哈哈哈.......贝苒，”周宇浩说，“我高考那天，你要来么？” 或许怕被拒绝，他又补上一句：“你要是来看我高考，我就请你吃大餐，地方你来挑。” 贝苒嗤笑声：“美食的诱惑，就算不请我，我也会去给你加油的。” “真的？” “嗯，真的。” 周宇浩说：“那就那么定咯，反悔要变小狗。” “幼稚。” “略略略略......我就幼稚，你能拿我怎么样。” 贝苒：“不和你说了，我要上楼了。” “你在医院？”周宇浩想到之前贝苒说过她妈妈在重症室里，所以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才脱口问出。 “嗯。” 周宇浩：“你一个人在医院，你爸爸呢？” “他....他去世了。” 电话那头，周宇浩沉默几秒，低声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没关系，那我挂了，你早点休息。” “好，你也是。” — 打完电话，贝苒摁灭屏幕，抬头望了眼夜空，她起身朝住院部走去。 回到病房，灯光明暗，靠窗躺着的妇女正抱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她还时不时传来低笑。贝苒坐在妈妈病床边，静静看着她，旁边妇女低笑声严重影响她妈妈休息，于是便出声让她声音小点。 妇女“哦哦”两声，就把手机收起来，起身穿上鞋便走出病房。病房安静了，苏碧兰在这时候睁开双眼看着贝苒。 贝苒见妈妈醒了，担心的心升起来：“妈妈，是我吵到你么？” 苏碧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道：“我睡不着。” “是胃又不舒服了么？我去叫医生。” 苏碧兰伸手拉住她，又摇摇头，说：“没有。”看着女儿满眼担心的样子，她淡淡笑，“妈妈很坚强的，不用担心。” 贝苒反握妈妈的手，用用两拇指轻轻摩挲着妈妈的手，眼眶噙着泪，不自觉滑落下来，滴到被套上，瞬间浸湿一点。 苏碧兰缓慢抬起侧边右手，缓缓伸向贝苒脸颊上，轻轻抹掉残留的泪痕，她莞尔笑：“多大了还哭，跟个小孩子似的，一点也不乖。” 贝苒吸附鼻腔，忍不住笑了，“多大也是妈妈的小孩。” “苒苒。” 苏碧兰收回手，泪水湿润了眼眶，她看着贝苒，说：“妈妈其实有很多话想和你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妈妈也知道我这个病对你来说打击非常大。在一年半多前，我被查出患有胃癌晚期时，犹如晴天霹雳，我当时啊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家苒苒以后怎么办啊，她才读高中，就要面对无父无母，没人照顾。” 说着说着，眼角泪水止不住往外流，她忍着哽咽的嗓音，继而道：“后来，我去看你爸爸，坐在他坟前对他说：贝辉，你说你走那么早干什么？贝苒明明可以有美好父爱的童年，你的残忍打破了所有。那天我说了很久很久，也哭了很久很久，看着你爸爸的墓碑，我似乎能感受到他好像在说话，好像在对我说：碧兰，你辛苦了，没能陪你到最后。” 她自嘲笑了笑：“墓碑怎么可能会说话呢，一切不过都是我的幻想罢了。你爸爸要是能说话，还真是见鬼了。”她仍旧看着贝苒，“我知道自己活命时间不多了，不知道哪天黑白无常突然降临就把我带走了，这世间在无我了。一辈子很长也很短，来一次人间，足够了。” “妈妈.....”贝苒情绪崩不住了，她哭着泪，嗓音哽到胸口疼，说话不利索，“我求你.....求你不要再说了，求你了......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 刚刚出去的妇女，站墙边不知偷听有多久了，眼眶早已被泪浸湿了，想起了一些事情。她平复好半晌，才迈步走出来，但还是忍不住朝那母女俩看了眼。 贝苒见妇女回来，她胸腔起伏，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然后对妈妈说自己去趟厕所，说完便走出病房。 妇女见旁边患友女儿出去后，她深吸一口气，开口对患友道了声对不起，她说：“我刚才不是故意偷听的，但又不忍心打扰你们，所以......” 苏碧兰笑笑，说：“没关系，不用道歉。” 妇女说：“你女儿真孝顺，我要是有这样的女儿，该多好，做梦都会醒。”说着说着，她情绪有些上来，很快便打断此话题，“你早点休息，我先睡了。” 说完，妇女便躺了下去，她转身将背对着苏碧兰。 病房里又寂静了，只听见饮水机桶里时不时传来“咕噜”起泡声。 ..... 贝苒蹲厕所里，背抵着门，将自己紧紧抱着，头埋进膝盖里，她喉咙哭腔声，铺盖这狭窄逼仄的地方。 脑子里回荡的全是妈妈说的话。贝苒不知道自己哭了有多久，出来的时候，她对着镜子看着两眼泛红的眼眶，她拧开水龙头，双手捧水将脸上泪痕清洗干净，再回病房。 接下来这两三天，贝苒下午不断请假，去医院照顾妈妈，周建伟因上班，只能晚上来。 周四上午第三节课，班主张姿欣把贝苒叫到办公室问她这几天怎么老是下午请假。 在办公室里的老师不多，就两三个人。此刻，小姑娘穿着夏季校服，扎马尾，正低头垂眼闭口不张，她不想让老师知道她妈妈的情况。 班主任看她不说，也只好拿出杀手锏，说道：“贝苒，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给你妈妈打电话，问问——” “不要给她打电话！”小姑娘突然反应大声打断老师的话。 班主任与其他三位老师都被她声音给吓到，尤其是班主任整个直接吓懵了，她没想到平时在班里温温柔柔、安安静静的姑娘会有这样的情绪。 很快，班主任抚平下来，看着小姑娘，眼神严谨地说：“那你告诉我，你这几天老是下午请假是因为什么？都快期中考了，要是到高考，你觉得你现在这样频繁请假，会考上大学么？” 贝苒眨了眨眼睫，噙着涩意的泪框，低声说了句：“老师，这是我的私事儿，您没权问。” “什么？” 班主任眉心紧皱，没听清她说的什么。 贝苒声音起伏，重复道：“我说，这是我的私事儿，您没权问。” “啪”一声。 “贝苒！”班主任怒拍桌子同时唤她，喝道，“你到现在还不说实话！老师以为你会主动说出来，你却说老师没权过问！你真当我这班主任是吃素的么！？” 这声怒拍桌子，贝苒刚才有被老师震到，但她脸色淡定又平静，看不出是有被吓到表象。 另三位老师也有被吓到，但他们也不好插足其他班级上的事，只好默看着。 贝苒看着班主任仍旧不说实话，她觉得家事没必要告诉其他人。 班主任见她还是不愿说，就将怒火先降下去，“贝苒，有同学告诉我，你在一家酒吧上班是么？” “什么？” 贝苒眉眼皱起，不敢相信自己刚听到的，她眼神质疑性地看着班主任，问：“有同学告诉你，我在一家酒吧上班？谁说的？” 班上同学怎么欺负她，她都能忍，但造谣她绝不能忍。 “不管是谁说的！我就问你，你有还是没有？” “没有！”贝苒坚定道，话落利索，不带一丝犹豫。 “行了，我知道，你去上课吧。”班主任也懒得跟她再说下去。 贝苒本想再问班主任是谁说的，但看老师没再理自己，她转身便走出办公室。 现在是课间十分钟，贝苒回班级，坐到位子上，仔细观察每个人，结果没人朝她这边看。江樾在天台抽完烟早已回来了，此刻，他正看着她，忍不住问她是不是很缺钱。 他声音淡淡的，带点质问。 贝苒闻言偏头，与他对视，少年面容漠冷又凛然，尤其那双带质疑的眸色，仿若看穿她藏在身后的秘密。而他这话，让贝苒感觉心脏被尖锐物体深深刺入，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两人平视数秒，江樾见她不说，了然道：“所以他们说的是真的。” “他们？” 贝苒第一反应问出。 江樾说：“如果没有，当我没问。” 张口刚要说，下秒就听见他说：“我以为你只是只单纯的小白兔，看来并不是，伪装只是你的一部分。” 看着她，继而说：“其实你很有手段，只是你把自己保护得太好，别人发现不了利爪。对么？” 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要这么想她？ 贝苒眼睫敛下，又抬起，语调不冷不淡，回答他话：“不管你怎么看我，我没有就是没有。” “那你告诉我，你很缺钱么？” “这问题我可以选择不回答，因为不关你的事。” 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他说最狠的话，她眼神坚定又淡然，让人看出任何情绪，就连面部肌都不抽动一下。 几秒后，江樾哂笑一声，语气冷冰冰的，他每个字犹如铆钉死死钉在贝苒心脏上。 他说：“你缺不缺钱本就不关我的事，只是听着烦。” 说完，他没再看她。 贝苒身形一僵，双睫轻轻颤动，心脏被他这话而刺到，她看着他。 半晌，默默偏回头，下秒察觉旁边有余光看来，她头往右一偏，旁边方蓝蓝对她笑了笑，没说话。 第39章 酸柠 下午贝苒没再请假，这节课是体育课，和四班同一节，四班做完体操后，体育老师讲了几句便让他们解散去玩。一班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体育老师是壮汉李老师，又凶又严，声音还大，不过他们班都已经习惯了。 前二十分钟，李老师让他们往返一百米，然后解散休息，贝苒是最后一个跑，沈渺站旁边为她加油。 跑完后，沈渺小跑上前，夸赞她真棒。贝苒笑笑，说：“身体不行了，老了。” 沈渺说：“不是老，是肾虚。” “......” 就在这时，篮球场那边传来一群女生激动尖叫声，两人闻声皆看去，原来是一班和四班男生正在打篮球。呼声最高的是江樾，就连四班多数女生不为自班加油反而为一班加油。 “江樾加油，干翻四班的人！” “一班一班永争第一，江樾加油！” 四班有些女生听着有些不安逸了，喊口道：“四班四班永不放弃，干翻一班！” “加油四班！” 女生与女生之间口吻不一。 四班男生有自家女生加油，浑身充满力量，他们都知道江樾打篮球很厉害。 贝苒和沈渺找了个视野最佳位置看他们打球。 此刻打篮球厉害的人，正躬腰运手上的球，他棱角轮廓利落分明，冷白肤色在太阳光下显得颇有几分力度，他碎发松弛耷拉额前，眼眉有点微挑，是对对方一种挑衅，而站他左右前的是四班三名男生在阻拦。 但他丝毫不惧，眼神锐利观察眼前这个三人，他手上运球没停过，只也不能停太久。 找准时机后，江樾原地起跳将手上篮球传给班上另一名男生，男生接到球后便往对家篮球框跑去。而四班的人防守太严，男生根本没机会投篮，他只好把篮球传给另名男生。 那男生很快见江樾做传球姿势，下一秒就在他传球给江樾时，四班男生眼手极快地将球接了下来，直接运球朝对家领地跑去。江樾脚步很快，眼见对方三步起跳准备投篮时，他同跳抬手游刃有余就把对方手上篮球打了下来。 篮球落地连跳好几下，最后被一班人拾到。 场面可以说谁也不让谁，八九分钟过去了，两边谁也没投进一个球，主要防守都太严，压根没机会。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四班因疏忽被江樾逮到机会，他运球传给同学又被同学传过来，他躲过四班几人，三步一跳，“哐当”一声，篮球终于进框了，落地下来。 紧接着，下课响起，那群男生还在打，没有要停的意思。 到第二个球落框，一班和四班居然打了一个平手，各进一个球，双方都不亏。 两班对局只用了二十三分钟就结束了。 在江樾打篮球时，贝苒全程没看其他人，她眼珠跟着他身体而动。 从下午到放学，贝苒和江樾一句也没说，两人就像彼此熟悉又陌生。江樾收拾完书包起身准备走时，下秒，他被贝苒叫住：“江樾。” 江樾闻言偏头看她，眼神依旧是冷漠的，而此小姑娘看着他时，有种难以说出口的心感，除了刚刚叫他名字以外，两人高低对视与教室吵闹不融。 江樾在等她开口，十几秒过去，见她什么话不说，他用脚轻踢了下椅子，越过她，径直朝教室外走去。 留下笔直挺立的背影。 明明都已经鼓起勇气了，可到关键时刻，被他眼神盯看，她还是打起了退堂鼓。 此时此刻，贝苒脑子里实在太复杂，这段时间她真的太累了，好想好想休息一下，但想到妈妈还在医院，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面临生命危险。 她闭上了眼又睁开，双睫不禁又垂落。 算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真不知道自己在这自责什么，大概脑子真有病，才自责这些。 贝苒遇事向来都闷在心里，即使被察觉被逼问她也只字不说，就会说没怎么，没想什么等等一些搪塞言语。 从教室出来，正好见沈渺来找她一起回家，教室到校门口距离说长也长路程三四分钟。 “苒苒，你待会儿有事么？如果没事，你陪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吧。”沈渺边玩手机边问她。 贝苒停步看向她，说：“不好意思啊渺渺，我待会儿有事不能陪你去，你找其他人吧。” 沈渺不解，但从贝苒眼眸中似是看出了些什么，她问：“苒苒，我感觉你有事瞒着我，而且事情很大。” 沈渺向来第六感很准，上次问也是因为她欠她钱，所以才没好意思继续问。 贝苒脑子下意识转得很快：“我有什么事瞒着你？你有透视眼啊？” 说罢，她就要走，下秒手被拉住。沈渺说：“我就感觉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贝苒笑了笑，表情自然反问她：“那你说，我瞒你什么？” “我要是能猜到就不问你了。” 贝苒又笑，抬手打了下她脑袋瓜：“让你少看点霸道总裁文。怎么？你还调查我不成？然后给我几百万？” 沈渺：“.....” “我现在没看那些了，别老是说总看总裁文。” 贝苒点点头：“不错。” “.....”沈渺说，“你能别岔开话题么？现在是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话音刚落，一道清亮嗓音传入两人耳边，“我知道她瞒你什么。” 下秒，肩膀被人搭住，又放下，贝苒和沈渺偏头皆看去，眼前人正是周宇浩。 沈渺看着他，语气道：“那你说她瞒我什么？” 当她向周宇浩问出这话时，贝苒心脏瞬间一紧，眼睛直视他，很怕他说出来。 周宇浩看了眼贝苒，唇角笑了笑，他笑得有点心不在焉，语调上带几分调侃意味对沈渺说：“微信转账五十，我就告诉你她瞒你什么？” “.....” 沈渺当场翻白眼，无语道：“你很缺钱么？” “我很缺——” 沈渺那话瞬间刺激到贝苒大脑，不禁想起江樾对她说的话——你是不是很缺钱？\/那你告诉我，你很缺钱么？ “不要再说了！”贝苒的反应让两人不解又愕然地看着她。 “贝苒，你刚才怎么了？” 沈渺小心地问，下秒被贝苒无情怼了回去：“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瞒你什么了么？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很缺钱，我非常缺钱，你有么？你能给我钱么？” 画面瞬间安静，周边同学不断地走过她们。 沈渺两眼愕然地看着她，眼底涩意一点点加深，她不知道贝苒为什么突然要说这样伤人的话。 一旁周宇浩看了看这两人神色都不好，尤其是贝苒那双眼神，明显带情绪，说话冷漠又无情又利落，完全与平常温柔不沾边，仿若浑身长满倒刺，正包裹着自己。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渺突然开口，打断周宇浩张嘴想说的话。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么？我很缺钱，非常缺钱，听清楚了么？” 发现贝苒要走，沈渺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臂，再次开口：“你知不知你说这话很伤人？我哪里得罪你了？” 贝苒面色不改，回答仍旧如此：“我知道，对不起。” 手臂慢慢被松开，贝苒头不回地走了，背影混在同学中，渐渐远去。 看她走了，周宇浩看了眼沈渺，解释道：“贝苒这几天经历的事很多，你要理解她刚才的情绪并非本意。” 闻言，沈渺不解地看着周宇浩，眼神质问着：“连你也知道，是不是？” 周宇浩沉默了，半晌，他淡淡说：“给她点时间吧，她会告诉你的。” 他笑了笑，看沈渺还没消气的意思，便抬起手伸向她，说道：“实在不行，你把气全撒在我手上，我承受力很强的。” “.....” 沈渺打开他的手，嫌弃道：“打你我还嫌手疼呢，走了。” 周宇浩眼眉微挑，他低声一笑，不痛不痒吐出两个字：“慢走。” “.....” — 贝苒乘公交来到医院车站，衣兜里的手机“滴”一声，她摸出来看，是沈渺发来一长条微信。 —【苒苒，我希望我们之间不要有不好的隔阂，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周宇浩跟我说，让我给你点时间，你会告诉我的。说真的，我都有些看不懂你了，尤其是这段时间，你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让人猜不透。还有，你说那些话的时候，真的伤到我了，像针扎一样，很痛。】 微信又滴一声。 【沈渺：苒苒，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我永远都是你最好的倾听者，不许反驳。】 贝苒眼底包不住泪水不由自主滑落下来，沈渺每句话每个字她认认真真看完，但还是忍不住涩笑，自喃一句：“不反驳。” 她回复沈渺两个字【谢谢你。】 对方很快回过来一个表情图包：【[两兔子牵手手].jpg】 贝苒也回了一个：【[小猪拥抱].jpg】 晚上八点从医院回到家，贝苒洗完澡，坐在书桌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粉色日记本，她翻到新的一页，拿起笔在上面写下日记—— 2014年5月30号，星期四，晴。 今天心情非常糟糕，我不知道怎么去说这件事，但我确实伤了两个人的心，一个沈渺，一个他。我和沈渺闹的不愉快，但很快我俩恢复如初，说那些话并不是我想说的，或许脑子抽筋了吧。 而他今天问我是不是很缺钱，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我这样的问题。他说我是一只善于伪装的小白兔；说我很有手段；说我把自己保护得太好，别发现不了我的利爪。在他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么？我真有手段么？ 有，我很有手段，只限于用在你身上。 .... 落完最后一句话，贝苒放下笔合上日记，深吸了一口气，像释放了一样。她站起身，两手撑在桌子上，踮起脚尖，眼睛看向窗外夜色，今天星星不多，月亮倒是圆。 叮叮叮—— 放旁边手机突然响起来，屏幕显示江樾打来的。 贝苒落下脚跟，拿起手机看了看，迟迟不接，连响好半晌，她摁下接听键放近耳边，就听见电话里传来车鸣声。 他在外面？ 她“喂”了声。 对方听见了，但没说话，隔了几秒，她又喂一声，这次说话了，他话声沉沉的：“贝苒，我在你家小区门口。” 贝苒身形一顿，眼珠子倏地一愣，心一紧，严重怀疑耳朵是听错了么。她拿下电话看了又看对方的名字，是江樾，那话也确确实实是他说的。 她把电话接近耳边，讪讪地问：“你确定你在我家小区门口么？” “嗯。” 对方嗯了声，说：“你要是忙当我没说。” 他这话什么意思？ 她不解。 贝苒说：“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 说完，对方嗯都没嗯出来，她就把电话给挂了。快速冲进厕所间，对着镜子捣腾一番后，她拿上钥匙开门下楼。 她一身皮卡丘睡衣，穿双拖鞋，跑的时候完全将淑女二字抛之脑后，直奔小区门口， 路边灯光排排亮，江樾背站昏暗处，穿黑色单薄夹克背心，内衬是一件白色短t，下身是一件黑色工装裤配双白色空军一号鞋。身旁停着辆摩托车，他身材颀长，五官轮廓在稀薄光影里，透露着一股少寡漠冷的疏离感。 一双锐利有神的眼睛此刻正盯着小区大门。 贝苒从小区里跑出来，看到他时，整个心脏比刚才跳得还快，已经不受控制，她跑到他面前，而后站定下来，一股洗完澡后留下来的沐浴露香，瞬间钻进他鼻腔里。贝苒纤细腰身微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口水吞了又吞，整个后背冒汗渍。 小歇了会儿，她站立身姿，一双好看的眼瞳与他双眸对上，说话时依旧带喘息感。 “你怎么突然来找我？是有事么？” 江樾看着她，并没有开口说话，是想等她不喘了再说。看她脸红红还小喘气的样子，倒颇有几分可爱。 差不多有半分钟左右，他这才松口道：“我来要一个解释。” “什、什么解释？” 贝苒眉心浅皱，两眼不解。 什么意思？ 他说：“在学校的时候。” 贝苒瞬间想起来，知道他要问什么，于是说：“我没有，我没有在酒吧上，而且——” 说到这，她不知道怎么说了。 “而且什么？这就是解释？” 贝苒看着他，摇了摇头，说：“我真的很抱歉，今天对你说的那些话并非那个意思。” 江樾突然哂笑了声，看她：“贝苒，你不需要在我面前伪装自己，懂么？不需要。” 他声音低沉又认真，眉眼间夹杂着浅浅的皱力。 第40章 信封 贝苒眸光微颤，这是她第二次听他说这话，第一次：贝苒，我不需要你道歉，懂么。她睫毛眨了眨，漂亮眼瞳看着他，嗫嚅道：“你不是说，我是一只善于伪装的小白兔么？很有手段么？” 回答完，她眼眸半垂，似是看向其他地方，一种不定方向。 半晌后，见他不说话，贝苒又眨了下睫，大概心里面猜到了些什么，她继而说：“所以，你还是不相信我是么？既然这样，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贝苒。” 这次江樾终于开口了，“你说话非要这样么？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不需要你在我面前伪装自己。你这几天天天下午请假，我想知道，可以告诉我么？” 看那双似温柔又凛然的眸子，贝苒喉咙有些哽咽了，半秒，她镇定道：“我的私事别人无权知道，也帮不了我。” 声音镇定到，可以说比无情还冷，眼瞳透着让他看不透的心觉。 “所以呢？”他问。 “所以....”贝苒看他，“我已经解释完了。” 说这话时，她是揪着心脏说的，她觉得就算给他说了，他又能帮她什么，无非震惊加可怜她罢了。 身子同脚刚迈半步，下秒，手腕被人擒住，掌心温度似是有灼烧感，贝苒浑身犹如过电般，瞬间一僵，眼眸震颤，睫毛似乎不会眨了，好像知道是谁。 她偏头对上深幽不见底的眸子一瞬，听见他开口说：“你不是说都是同学相互帮忙是应该的么？难道你说的话是假的？” 他嗓音低沉又认真，语气间夹杂着质问。 夏季晚风总是很轻，两人面面相视站在路灯稀薄光影下，与周围相比却显得有些安静。 片刻后，站他面前的小姑娘垂下了眼睫，然后又抬起来，她五官面容清美，开口时，声线仿若被温水浸泡过，有点沙哑。 她说：“你帮不了我。” 他没说话。 “江樾。” 看着他，然后对他笑了一下，笑得有些自嘲，她说：“谢谢你把我当同学，但有些事情不是同学之间能帮上的。我不需要别人施舍，也不需要别人可怜，更不需要别人怜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听她说完，他松开她的手，哂笑了声，说：“贝苒，其实你挺自卑的，但你的伪装确实好。” 贝苒站原地被他这话深深刺到，她两眼惊地看着他。江樾见她不说话，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拿起头盔那一刻，手臂突然被握住，而后听见她寡冷的嗓音开口： “你很了解我么？” 就这一句，江樾不禁看向她，小娘娘眼眶明显涩意，眼神透露出质问的怒感，让他心脏倏地一颤，仿佛停在她那句话上。 看着他，小姑娘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很了解么？” 不知是不是被她这两句话有震到，此时此刻，江樾脑子里愕然满满，像个长嘴不说话的哑巴。 数十几秒后，他眼眉明皱，出声道：“你希望我了解你么？希望么？” 这回该贝苒愕然了，她心脏忽地一紧，似乎漏了半拍，不知道怎么的，她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就好像被逼到悬崖又不得不答。 敛下眼睫同时，她将手收回来垂落身侧，整个沉默着。 江樾看着她，瞬间了然道：“看来我想多了。” “不是这样的。” 贝苒立马回答道，看向他。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衣兜电话响了，打断她想说的话。 贝苒摸出手机一看，是周叔打来的，她立马摁下接听键，“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周建伟声音发颤得厉害，语速极快：“苒苒，你妈妈快不行了！你快点来医院！” “你说什么么？！”贝苒声腔发颤，说话不利索，“她、她下午不是好好的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突然胃里大出血，医生现在在抢救。” “我马上过来！” 挂完电话，江樾忍不住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贝苒颤抖的双手紧紧抓他手臂，哭腔带泪地说：“江樾！我求你送我去第一人民医院，我妈妈快不行了！” 她急的双腿抖。 “上车！” 江樾迅速戴上头盔，修长的腿跨上座椅，贝苒穿身睡衣，借力坐了上去，双手抱住他的腰，前身微俯贴近他。 江樾将钥匙插入启动口，他拇指一拧，摩托车发出轰轰的鸣声。他右手发力一拧油门，摩托车车速度很快，直飙180码朝医院方向骑去。 从小区门口出发到医院，江樾只用了十分钟，摩托车停在医院门口，贝苒一下车道了声谢，就朝三楼手术门口跑去。 江樾拔掉钥匙跨下车，将头盔提在手上，然后就跟在贝苒身后一块来到手术室门口。贝苒看到周叔着急不安在那儿走来走去，脸上满是担忧。 “周叔！”周建伟回头，贝苒向他跑去，“我妈妈下午还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周建伟说：“我去上了一趟厕所，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医生在抢救她，然后我看到她妈妈嘴里在吐血，浑身还抽搐，医生说可能胃里大量出血，现在还在急救。” 贝苒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好在江樾手快将她扶住坐到旁边座位上，轻声安慰她：“你妈会没事的。” 贝苒连连点头，嘴里说着：“她会没事的，没事的。” — 而此时此刻，手术里。 两名医生与几名护士，各负责每个工作。 苏碧兰躺在手术床上，她上身贴满探测片，旁几台仪器滴滴响，氧气压一升一降，心脏监测仪屏上的数字已降到60。 主治李医生正为她用胃镜探头找胃里的出血点。 一直看血压心脏仪器的护士，急忙道：“李医生！患者心跳血压已降到55了。” 李医生瞄了眼仪器上的数字，手上动作没停，他道：“加80。” 接上血袋，十分钟后，眼见血袋里的血正慢慢输完，苏碧兰胃里的出血点，医生还是没找到。 “再加80。”李医生道。 护士：“好。” 就在这时，看血压心脏仪器的护士，道：“李医生，患者血压心跳已降40。” ...... 手术室外，走廊安静。 江樾陪贝苒坐在椅子上，贝苒眼睛一直盯着手术门，双手紧紧相握，她在心里祈祷老天保她妈妈平安不要有事。 周建伟站在走廊另一端，似乎在给公司领导打电话。 江樾看着贝苒眼泪不停往外流，他抬手拍了拍她肩膀，再次安慰：“你妈妈会没事的。” 贝苒转头看他，眼眶都已经哭红了，她点了点头，“她会没事的，我相信医生。” “嗯。” 一个小时后，手术灯灭了，门被缓缓打开，医生走出来，贝苒同周建伟一块走上前询问情况。医生摇了摇头，说：“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顺变。” 苏碧兰于晚上11点25分去世。 当医生宣读完死亡时间时，贝苒整个人几乎快站不住了，她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江樾见状立马跑过去，蹲下身将她扶稳靠在上身。 贝苒两手紧紧抓手心，崩溃的情绪彻底崩不住了，她大声哭了出来，撕心裂肺，像刀割体。 江樾忍着眼眶里的涩意，安慰她。 而周建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座椅边上，站了有七八秒，然后他身体像不受力，重重坐了下去，他双手抱头，将情绪埋在里面，哽咽的哭腔声一点一点往上爬。 最后，他崩不住猛砸自己的头，埋怨老天为什么要那么残忍，他好不容易遇到她，老天却要把她带走。 他埋怨老天的不公平，埋怨老天是一个无情又残暴的人，他不停埋怨着。可到最后所有人又不得不面对老天留下来的事实。 苏碧兰所有后事办完后，周建伟把她安葬在她丈夫旁边。这天下了一场大雨，阴雾蒙蒙的，雨如流水噼里啪啦打在夫妻俩墓碑上，周围极其安静只有雨声。 周建伟穿一身黑色西装，手上举着一把黑色，他眼睫下是淡淡的沉翳，面色仍是没休息好的神态，他看着两块墓碑上写着两人的名字——苏碧兰、贝辉 然后对他们说：“碧兰、贝辉，你们放心，以后我就是贝苒的监护人，等她长，我会替你们把她风风光光嫁出去，我永远都是她的后盾。放心吧。” 最后他看着贝辉墓碑说：“你在下面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知道么？” — 贝苒有几天没去学校，窗外倾盆大雨，房间却很安静，她躺在床上抱着妈妈生前穿过的衣服，无声泣哭。班主任得知她妈妈去世消息，也深感难过，准她在家休息好后再回来上课。 沈渺给她了很多发消息问她怎么没来学校，都不知道找谁吃饭了，等等一些，但贝苒一条也没回。 周建伟从公墓回到家，站贝苒房前不知有多久了，他转身回了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去敲了敲贝苒的门。 没过多久，房门被打开。 贝苒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尤其两双哭肿的眼，正无神地看着他，她似乎没有想说话的欲\/望。 周建伟缓缓抬手将信封递她面前，“这是你妈妈生前留给你的信，你看看吧。” 原本无神的双眼瞬间像被打醒了一样，眸中闪过一丝惊，她嘴巴微张，话像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她快速接过周叔手上的信，紧紧护在怀里，生怕妈妈最后的余温没了。 周建伟眼眶噙着泪，说：“苒苒，以后这，就是你的家，是你永远的避风港，周叔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贝苒抬眸看着他，泪水不禁流了下来，她默默点了点头，然后说了一句：“我累了。” “你好好休息。” 贝苒又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她把房门关上后，没走两步，身子软得没骨架似的，慢慢瘫坐下来，倒在地上，怀里的信封被她保护得很好。 这一刻，她脑海里回荡的全是妈妈的声音—— “苒苒，今天是你八岁生日，妈妈带你去动物园玩！” “我们苒苒今天不高兴么？来跟妈妈说说，哪位小朋友欺负我家苒苒啦？” “都上六年级了，还哭小鼻子，羞不羞。” “贝苒，妈妈前几天买的那件衣服你给我放哪儿了？” “我们苒苒十四岁啦！快对蛋糕许愿!” “苒苒，妈妈要出门一段时间，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么？” “苒苒少吃外面东西，不干净，你胃不好。” 苒苒..... 苒苒..... 苒苒..... ....... 晚上十点，贝苒坐书桌前，打开了妈妈给她写的信，她把每个字认认真真地看—— 苒苒：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猜你已经哭得稀里哗啦啦！对不对？哎呀，妈妈猜得一点也没错，我家苒苒还像小时候一样，爱哭鼻子，下次不准再这样啦！知不知道？ 苒苒，妈妈走了后，你每天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然后考上理想中的大学，在大学里交个男朋友，谈个几年恋爱。对了，一定要把他带来给爸爸妈妈看哟！让爸爸妈妈看看哪家小子长得那么俊啊！看他对你好不好，有没有把你捧在手心里，当宝贝！ 妈妈以后都看不到你穿婚纱的样子了，不过没关系，我已经给你周叔说了，让他替我和你爸爸看你穿婚纱的样子。 爸爸妈妈这一生有你这么漂亮的女儿，无憾了。最后，你好好孝顺你周叔，他是妈妈大学时期的初恋，这一年半多，我在医院住院都是他细心照顾，无微不至，还拿出自己多年攒下来的钱给我这个将死之人看病。以后你要替妈妈好好用一生报答他，知道么？ 好了，妈妈困了，想睡觉了。 落笔最后一处，有几滴干皱的泪痕。 贝苒看完信后，早就不哭得不成样，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滴落到信张上，瞬间炸开透明泪花，然后泪水一点一点浸湿白纸里，还有一点软。 贝苒放下手中信封，突然笑了一下，是难过的笑，她抬头望向窗外，雨在下午的时候就停了，稀云铺盖整片夜空。 今晚很奇怪，天上有两颗星星特别的亮，它们挨在一起，似乎在说着什么。 贝苒看着它们，隔空对它们说了一句：“爸爸妈妈，以后苒苒不会再哭鼻子了，会很坚强的，会平平安安的。” 考上理想中的大学，一定会带他来看你们。 第41章 酸冷 次日一早，周建伟做好早餐，便来贝苒房间前敲门叫她出来吃早餐。贝苒洗漱完，吃完早餐后，去学校前，周建伟叫住她，说： “苒苒，晚上想吃什么？周叔给你做。” 贝苒回身看着他，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回：“我不挑食，周叔做什么我都爱吃。” 周建伟心脏似乎漏了半拍，很快“嗯”应声，“好，去学校路上，注意安全。” “好。”走到门口，贝苒突然偏头对周叔了一句，“周叔开车注意安全，我去上学了。” 周建伟点了点头，面容温笑，没说话。 “砰”一声。 门被关上。 昨天下雨原因地面湿漉漉的，空气很新鲜，伴随公路上的车鸣声，悦耳也噪耳。 周宇浩在一家胡辣汤吃完早餐后，他付完钱，转身便看见贝苒从眼前路过，下意识叫她名字：“贝苒！” 贝苒闻声停下脚步，回身看，看到周宇浩正朝自己走来。周宇浩走到她面前，站定：“你吃早餐了么？我请你。” “我已经吃过早餐了。” 周宇浩说：“阿姨有没有好点，我这周六去看看她。” 被提到妈妈，贝苒眼睫下淡淡的沉翳，然后抬眸看着周宇浩，唇角浅浅笑了一下，说：“我妈妈....前几天在医院去世了。” 周宇浩心脏瞬间咯噔一下，眸中一片惊讶，他盯着眼前小姑娘，睫毛眨了眨，理解她此时心里的难过，他说：“怎么，怎么会那么突然？” 贝苒说：“她是胃癌晚期。” “那你现在是一个人住。” 贝苒摇头，说：“我现在跟着我妈妈一个朋友住。” 周宇浩抬手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往前看，往前走，就让美好回忆保留身后吧。” 贝苒深吸一口气，笑了笑，看着他：“谢谢。” “贝苒，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么？”周宇浩不想让她伤心难过，便岔开话题。 很显然，贝苒沉吟半晌的表情，周宇浩就知道她想不起来了，于是带了点小脾气，说：“看来，我在你心里，压根不重要。” 她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说：“对不起啊，我这几天脑子非常混乱，一时想不起来。” 周宇浩笑笑，“我理解，想不起来没关系，我又不是小气之人。”还剩三天我就要高考了，希望你能想起来。 贝苒在脑海里努力的想，始终想不起来，她再次尴尬地笑，没说话。 “走吧。”周宇浩抬手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上课。” “好。” 贝苒走进教室时，班上大部分人向她投来不同眼光，然后看她一步一步往自己座位上走去，坐了下来。贝苒全程没看他们一眼，这时旁边方蓝蓝唤她名字，问她这几天怎么没来学校。 贝苒将书包放进课桌里，偏头回答她的话：“家里出了点事，请假了。” “哦。”方蓝蓝点头道，“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方蓝蓝嗝应了下，笑着说：“没什么，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么？” 贝苒“嗯”了声。 “那就好。” 贝苒从书包里把数学笔记拿出，然后问方蓝蓝，“对了，蓝蓝你把这几天记的数学重点笔记能给我抄一下么？ “可以。”方蓝蓝递出数学笔记，“我记的你能看懂么？” “能看懂。” 方蓝蓝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找你同桌江樾要笔记啊？” 贝苒顿了下手上的笔，她余光扫了眼旁边空位桌，而后笑着回道：“我和他不是很熟，再说谁敢要他数学笔记啊。” “也是啊。”方蓝蓝说，“他性格本来就让人不敢靠近，别说借笔记了，连和他说话都不敢。” “你说什么？” 贝苒刚边弄笔记边听她说，听到最后一句时，方蓝蓝声音越来越浅，贝苒也没听清她说的什么。 方蓝蓝愣了一下，“我没说什么。” “哦。” — 两人说完话，江樾单肩背包穿身夏季浅蓝校服从后门走了进来，看到贝苒今天来了，他脑子里瞬间过了一遍那晚她在医院坐地上哭的撕心裂肺的样子。 听见拖动椅子的声音，贝苒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侧过脸，看着江樾取下书包坐了下来，然后将书包塞进课桌里。 江樾偏头看了她一眼，视线往她课桌上放着的两本不同笔记的数学笔记本。就在他正开口时，听见贝苒对他说了一句“早，江樾”。 江樾愣了一下，看着小姑娘脸上带温和的笑，皮肤细白又嫩，唇角微微翘容，仿若芙蓉花浮出水面，轻软又柔和。下秒，他从她脸上收回眼，低低“嗯”应声，没说话。 “那晚上....谢谢你，帮我不少忙。”贝苒说。 “同学之间相互帮忙是应该的，再说谁遇到都会帮忙。”他淡淡道。 贝苒笑了笑，“不管怎么样，总之还得谢谢你。” 江樾一偏头对上那双透亮又干净的眼瞳，他嘴角勾笑，反问她要怎么谢。 这会儿贝苒一时答不上来，她想了想，开口：“那我请你饭吧。” 这个‘吧’字怎么听见起来像他逼她必须请一样，他又不是乞丐伸手还要饭。 江樾咳了声，嗓音淡淡低醇地说：“我现在没想好，等想好了，我再告诉你。” “行吧。”贝苒说，“到时候你带上林哲一起。” “带他干嘛？”江樾有些不明问。 贝苒瞬间尴尬了下，答道：“我想着你们关系好，再加上我和他又认识，总不能丢下他吧。” 她说完下一秒，江樾忽地凑近她，眼睛郑重地问：“贝苒，你和他熟么？和我吃饭很丢脸么？还是说带上他，你比较放松点。” 他人凑近那一秒，贝苒心脏瞬间抓紧，双眸直直地看着他，半晌，她偏回头，开口道：“不是很熟，但他是我同学，也是你玩得最好的朋友。” 江樾哂笑，将自己抽回来，靠后椅上，说：“我看你和他挺熟的。” 贝苒敛下睫，闷声在心里说了一句：我和他不熟，但你和他玩得好。 看她不说话，江樾像明白了什么，于是问：“你喜欢他。” 贝苒倏尔看向他，眼眸睁得大大的，立马否认道：“我不喜欢他，是我——” 完了，差点说漏嘴了，还好收住嘴。 她重新郑重地说：“我喜欢狗也不会喜欢他，有句话叫“不可欺”。” 后三个字，江樾瞬间明白了，他扯笑嘴角，说道：“那你叫上那个叫什么渺的，我看她人挺不错的。” 对啊，差点把沈渺忘了。 贝苒点点头，“好，等你想好哪天，我再给她说。” — 上课铃响起，班主任张姿欣手拿书不快不慢走进来，她往讲台上一站，放下书，严肃对全班说道：“过两天就是全国高三高考，后天下午第二节课下，全校学生打扫教室，把你们的书该带走的都带走，不要留下一张纸屑。知道了么？” 这时有男生问：“老张，我们高一、高二放假几天啊？” 张姿欣说：“6月10号返校上课。” “老张，哪天开始放假。” 张姿欣说：“后天下午打扫完就放假，但你们的作业一项也不会少，返校后，学校要对高二进行高三模拟考试。所以放假这几天你们好好刷题，好好复习，知道么？” 老师还未说完，班上大部分人似乎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于是都开始抱怨了： “还以为放假这几天能好好玩玩，结果.....哎！” “老师，作业能少点么？” “对呀老师，作业能少点么？让我们有更多时间去复习。” 张姿欣看他们大早上一个个蔫拉吧唧，埋怨西埋怨东的，她突然对他们露出温柔一笑，说道：“可以啊，不过，模拟高三考试成绩出来后，没达到各科老师期望的分数线，你们假期从十五天缩到十天。” 老师这话一说，果然，讲台下一个个都觉得作业多并非不好，还能增强大脑考试力。 张姿欣笑了笑，视线落在江樾身上，她想起来道：“对了江樾，”江樾右指上转动着笔杆看她，听她说，“王老师说让你第二节课下去办公室找他。” 江樾点了点头，没说话。 两节语文课下，做完体操，江樾就去办公室找王老师，在办公室里遇到林哲也在。王老师看到江樾唤了声名字，林哲回头看他，两人眼眉一交汇，江樾低眸往他手上好几张卷子看了看。 “王老师找我有什么事？”江樾知道王老师要给他什么，但还是礼貌性地一问。 果不其然，王老师拿起办公桌上几张数学卷子递给他时，说：“这是我给你俩找的去年奥数高三试卷，这几天放假你们就把它做完。” 江樾数了数手上卷子，正好四张，他说：“王老师，我还有其他老师作业要做，您这奥数卷子怕是做不完。” 王老师说：“有什么做不完的，就四张卷子还嫌多啊？回头我跟其他老师说说，让他们给你们少发点作业。” 一直闭口不说话的林哲，这会儿开枪了，他问王老师：“王老师，您准备让他们给我俩减多少？” “这个.....” 王老师看着这俩，脸色都下来了，说道：“你俩不会是让我给其他老师说别给你们作业啊？” “那当然！” 林哲不小心把实话出来，王老师脸都气绿了，“林哲，你觉得你说这话合适么？我有那么大本事么？” 那你刚才干嘛要说回头给其他老师说少点发作业给我们。林哲忍住没说出来。 两人从办公室出来，林哲抖了抖手上四张奥数卷子，看着江樾：“这个老王，是嫌我俩活太久，安排那么多卷子给我们。” 江樾闻言看了眼手上的卷子，回道：“你没听他说回头么？” “什么意思？”下秒，林哲忽然明白起来，“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其他老师问我俩这点作业为什么不做完，然后我俩顺理其章把责任全推给老王。” “你还不算笨，一点就通。” ”.....”林哲说，“好歹我是全校第二名吧。” 江樾嗯声，道：“我知道你是万年老二，全校都知道，所以你不用再强调一遍。” “我他妈——” 江樾立马打住他：“这是学校，说话注意点，让其他同学听见万年乌龟突然开口说话，不得炸？” 其他同学有没有气炸不知道，但林哲这会已经气炸了，气得手上卷子都捏皱了。江樾看他要气不气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走了，回教室了。”走前他还不忘比出‘耶’的手势调侃他一下，“老二。” “你他妈！” 江樾从楼上走下来，便看到贝苒和一个个子高的男生站教室走廊边上说话，他看见她对那男生笑了，仔细一看那男生原来是周宇浩。 “所以你下来问我有没有想起来？” 周宇浩说：“对呀，所以给你留时间想嘛。要是到高考那天你没来给我加油，万一我失力了怎么办？” “.......” 贝苒无语笑：“有你这么夸张的么？既然答应来给你加油，当然不能言而无信吧。” 周宇浩手搭她肩上，轻轻拍了拍，用眸亮的眼睛看着她，语气认真道：“贝苒，在高三后两个月里遇到你真的很高兴，虽然在一个学校里，我俩见面时间真的挺少的，有一次看见你从小卖部出来，本来想上前和你打招呼的，结果上铃突然响了。”他继而说，“以后你要是想见我，只要一个电话，我立马来找你，带你去吃好吃的。” 听他说完，贝苒张口正要说，右边传来一句低沉又泠然的嗓音，语气间带了点敌意的意味。 听起来不是对别人，是对他俩说的。 “打扰两位，挡道了。” 贝苒同周宇浩闻声皆偏头看去，眼前人正是江樾，此刻正盯着他俩，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眉眼间有点微皱，带点冰冰的视野感。 周宇浩认识他，全校无人不知的江樾，他下意识将贝苒拉到身边，然后对江樾淡若不屑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啊，挡到你的路了。” 说完，周宇浩挑衅似地笑，右手做了一个礼貌的请势。 江樾没理，视线落在周宇浩牵她手腕上，他嘴角轻微扯，好像笑了，又好像没笑，给人一种藐视的错觉感。 他收回视线，看了眼贝苒，此时，小姑娘垂睫，怯嚅似地半看不看的。从挡路到现在短短七八秒，江樾从她与他面前越过，转身便走进教室。 第42章 邻居 午饭后，高三集体学生开始打扫各自班级卫生。周宇浩上完厕所，出来的时候看到沈渺正好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沈渺！”他叫她名字。 沈渺闻声回头张望，看到周宇浩正朝自己走来，站定。他说：“你和贝苒和好了么？” 沈渺愣了下，而后笑，“你叫我就来问这个？我俩又没吵架。” 周宇浩尴尬一笑，“我以为你俩吵架还没和好？” 沈渺脑子转了转，想起那天他说的话，于是说：“我已经知道她的事了，你不用告诉我了。” “你已经知道啦？” “嗯。” 周宇浩说：“我今天才知道她妈妈前段时间因胃癌晚期去世了，我都还没——” “你说什么？”沈渺打断他，脸色瞬间僵愣下来，两双质疑地眸子看着他，“你说她妈妈前段时间去世了？是胃癌晚期。” “原来你不知道啊！？那你刚才——” 沈渺突然自笑几声，感觉贝苒压根没把自己当朋友，就连周宇浩都知道，而她和她从初中到现在，认识五年的闺蜜都不知道，还莫名其妙被无情怼怒一番。 想想真是可笑。 周宇浩看她脸色不好，眼眸中带了点伤怒，此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说了，但还是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她，“我一开始只知道她妈妈在医院重症室，后来才知道她妈妈因胃癌晚期走了。” “我知道了。” 说完，沈渺转身没走几步，突然一股劲冲下楼往贝苒班级跑去，来到教室讲台上，对着正在看书的贝苒大唤一声，“贝苒！你给我出来！” 原本安静的教室瞬间变得不是很安静，所有人抬头又望眼看着站在讲台上的女孩，那模样气怒凶凶的，贝苒和江樾看着她，平时温和说话的人，此刻简直判若两人。 这时有个女生不满说道：“你哪个班的？没看见我们班有人在学习么？你大喊什么？” 紧接着，有人附和道：“现在四班的人都那么嚣张的么？” 沈渺没理会这些人，她眼睛直直地看着贝苒不动一分，于是再次唤她名字，声线比刚才低了一些。 “贝苒！听不见么？我叫你出来！” 说完，沈渺便走出教室，在外面等她。 贝苒与江樾对视一眼，她起身穿过小组缝隙，走出教室。见她出来，沈渺没等对方开口，她二话不说伸手牵起她的手腕，转身往楼上走去。 贝苒忍着被抓疼的手，跟她身后问她怎么了。 两人来到顶楼天台，沈渺松开手，贝苒手腕上出现一圈红红的拇指印，她看着她不解道：“渺渺，到底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就连周宇浩都知道，就我他妈什么都不知道。”沈渺忍不住爆粗口，眼泪不禁流下来，眸色质问她，“贝苒，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沈渺当闺蜜来看，是不是？”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没把你当闺蜜来看？” “阿姨到生病到去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问过你那几天怎么了，你总是说没什么，没想什么。贝苒，你就那么怕人知道么？” 贝苒愣了下，眼睫不自觉慢慢敛下来，眼眶里不知何时被泪浸湿了，她低声说：“对不起。” “你除了说对不起还能说什么么？”沈渺走近将她抱着，“贝苒，阿姨那么大件事，你不该瞒我，你干嘛总是一个人默默承受，我这个闺蜜是拿来干嘛的，是摆设么？” 本来已经放下的伤心事，这下贝苒再次崩不住了，大声哭了出来，她埋怨自己真没用，让妈妈一个人承受病魔伤害，她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只会向老天祈求不要带走妈妈，可妈妈还是走了。 她不停埋怨自己真没用，活在世上就是个累赘。 沈渺松开她，用手抹掉她眼角边上的泪，哭笑安慰她：“苒苒，我不准你这样说自己没用，你已经比任何人都很坚强。阿姨在天上看你这样，她也会很难过的。阿姨走了，你不是还有我么？我说过，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永远都是你倾听者。” “苒苒，”沈渺说，“下午我们逃课吧。” “什么？” “我们下午逃课，去玩好不好。” 贝苒有被她话给吓到，从小到大她从来没逃过课，但不知怎么了，胆怕的心好像在这一刻突然勇气起来。她点头道：“好。” “走。” 贝苒拉住她，“不拿书包么？” 沈渺说：“拿书包不叫逃课，叫放学。” 贝苒笑了笑，点了点头。 — 学校大门此刻正有三名老师目送高三学生出去，这下贝苒和沈渺都难住了，看高三学长学姐都背着书包一个个往学校外走。 就在两人发愁要怎么出去时，倏忽间，沈渺想到一个人，她说：“周宇浩现在应该还没走，我们给他打电话，让他带我们出去。” 下一秒，看到贝苒面容焦难地竖起拇指向学校大门指了指，说：“陈主任在那边。” 沈渺顺着方向看去，“我靠”一声，“老陈怎么也在大门，刚刚怎么不看到他。” “他刚从门卫室出来。”贝苒说，“那我们还——” “逃！”沈渺眼神认真地说，“相信我。” “好吧。” 贝苒对她相信度还是有的。 两人向四周学长学姐看了看，贝苒看到有位女生怀里抱着一叠书，她拽了拽沈渺说她有办法了。于是两人朝那名女生小跑过去，贝苒礼貌问：“学，同学，我看你抱那么多书，我俩帮你分担点吧。” 女生疑惑了一下，拒绝道：“谢谢啊，不用了，我家就——” ‘住附近’三个还未说出来，手上的书被她们分走一半。 贝苒笑着说：“有没有轻松点。” 女生不自点了点头，表示有轻松点。 沈渺接道：“同学我俩最喜欢帮助同学了。” 女生对莫名其妙的帮助有局促，看她们那么热情也不好再说什么，“那谢谢你们了。” 就这样贝苒同沈渺跟着女生有说有笑成功混出学校大门，这两人刚刚紧绷的心脏瞬间大大松了一口气，但依旧还在怦怦的跳。 出来后，女生问她们高考紧不紧张。贝苒说：“紧张是有的，毕竟第一次高考。” 紧接着沈渺说：“高考时放松点就不会紧张，就按平常考试对待就行了。”她问女生，“你梦想大学是哪所。” 女生明显心情不是很平静地说：“我是第二次高考，第一次考得不是很理想，没被梦想大学录取。这次我还是填的是它，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希望能考上，这样就能再次见到他。 贝苒安慰她：“会考上的，从一中出来的学生没有一个是差的，你要相信你的实力，前面的光一直在等你。” 女生笑了笑，“谢谢你们的安慰，我现在已经信心满满，浑身充满斗志力。” 眼看快到女生家小区门口。女生接过她两手上的书，说：“谢谢你们帮我拿书，我在这里提前祝你们：高考顺利，前程似锦，冲向那片属于你们的光。” 贝苒\/沈渺：“你也是。” 女生进去后，贝苒问沈渺接下来干什么。沈渺想了想，“反正都出来了，我们大胆些，就去网吧打游戏吧。” “网吧！？” 贝苒说：“我能进去么？”网吧她还是第一次去。 沈渺阴阴一笑，说：“当然能，我有个邻居哥哥就在里面当网管，他人可好了。走吧，在犹豫时间都不够了。” 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两人来到网吧门口，这家网吧名字还挺好听的，叫“星之宇”，里面装修是宇宙星空格调，空气中能闻到淡淡清香，环境地面也很舒适。 整个网吧看起就很高尚。 沈渺轻车熟路带贝苒来到柜台前，里面站着一位女生，长相清秀，皮肤也白，扎个丸子头，此刻正低头看电脑。 “姐姐，叶聿泽在么？” 女生从电脑屏幕上挪开眼，抬起头看着眼前两位穿着校服的小姑娘，轻声说：“聿泽刚刚出去了，他待会才回来。” 沈渺有点等不及，她掏出手机拨打聿泽哥哥的电话，电话“嘟嘟”几声，很快就接通了，“聿泽哥哥，我现在在你们网吧，那个姐姐说你出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对方说了什么，沈渺嗯嗯两声，说：“那你快点，挂了。” 挂完电话，沈渺对贝苒说：“他已经在回来路上，”她伸手指了指那边摆放的沙发，“我们坐那边等他吧。” “好。” 叫叶聿泽的人从外面回到网吧，一眼便看到沈渺她们，他走过去看着她：“小沈渺，今天不上课啊？” 两位小姑娘从沙发上站起来。沈渺笑意盈盈地说：“我知道你会说的。” 似乎猜到她俩是逃课来的，叶聿泽看了眼贝苒，对沈渺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胆子那么大，还带同学一起——” 话未说完，贝苒极力打断，解释道：“不关她的事，是我让她带我来的。” 看着眼前说话温柔，长得清秀，皮肤白的过分的小姑娘，他低笑一声，说：“我看起来是告状那种人么？” 贝苒腼腆尴尬笑了笑，没再说话。这时沈渺挽着她手臂，向叶聿泽介绍道：“我闺蜜，贝苒，我们是一个学校的。” “我眼没瞎。” “.....” 沈渺松开贝苒，走到男生边上，以讨好似的笑容看着他，“聿泽哥哥，你能帮我俩开两台电脑么？你放心，我俩绝不打游戏，只是上网查查学习资料。” 叶聿泽面容一笑，毫不给面子揭穿道：“你家不是有电脑么？回家查啊，来网吧干什么？” “.....” 沈渺小脸一偏，可爱一哼，不想理他了。 小姑娘生气真难哄。叶聿泽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温和道：“小沈渺，不是哥哥不让你在网吧玩，你现在马上要升高三了，学业为重，知道么？等你高考结束了，你想在网吧玩多久都可以，大不了哥哥牺牲自己约会时间陪你打游戏，好不好？” “我才不要你陪我，到时候你那些女朋友来找我麻烦，我人都没地方躲。” 叶聿泽笑了笑，敲了下她脑袋：“谁敢来找你麻烦，我当场就分手。” 沈渺看着他，还是忍不住吐槽：“大渣男一枚，说分手就分手，下一个是不是还更乖？” “.....” 贝苒看着这俩人，有种小情侣吵架的感觉，但又是哥哥对妹妹一种宠溺的爱，无限包容。 “渺渺，”她打断两人对话，“厕所在哪儿？” “我带你去吧。” “好。” — 去厕所路上，贝苒忍不住问：“渺渺，你有没有觉得你这个邻居哥哥，他有点——” “有点喜欢我是么？”沈渺说，“我对他只有哥哥没有其他想法，你别看他长得帅，其实就是个大渣男。” 但贝苒却不是那么认为的，她说：“他对其他女生渣，但对你却不一样。” “我知道，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是是，林哲嘛。” 一提到林哲，沈渺脸都开始红了。 上完厕所后，返回网吧前厅时，叶聿泽此刻正坐在沙上不知跟什么人打电话，他皮肤冷白，侧脸棱廓分明，唇角时不时勾勒出让人有种被魅惑的感觉。两人渐渐走近，听见他对电话里的人说了一句晚上等他。 然后一抬眼看到沈渺和贝苒站他侧前，他不慌不忙又对对方说了一句：“我还有事，先挂了。” 挂完电话，他起身看着她俩，说：“在网吧上网肯定不行的，但我可以请你们吃饭。” 沈渺问：“你不上班么？” 叶聿泽说：“我不用上班，我来就是个打酱油，他们工资还是我发的呢。” 两姑娘两眼一愣。沈渺表情更直接傻了，邻居三年多，她居然没发现他还是个隐形土豪，“你不是说你家很困难么？怎么还......” 叶聿泽忍不住笑了笑，“嗯”了声，说：“确实很困难，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受白眼看待。” 沈渺：“......” 贝苒：“......” 两人心声同时吐槽，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第43章 打架 两人网也没上成，从网吧出来后，叶聿泽让她们站原地等他开车过来。 没几分钟，一辆黑色路虎从停车场开到马路边上停她俩面前。两人上车坐后座，车缓缓往前行驶，前面红灯倒计五秒，叶聿泽将车停下来。 沈渺环视了下车内，忍不住问他：“聿泽哥哥，你什么时候买的车啊？” 叶聿泽说：“不是我的车，是朋友的。” 就在沈渺想说什么时，贝苒衣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摸出来看，来电显示江樾。沈渺惊愣地盯着这上面名字看，而后问她江樾怎么给你打电话了。 叶聿泽向后座看了眼，看她俩神色惊若的表情，问她们怎么了。 “没什么。”两人同时回。 姑娘两人对视几秒，贝苒这颗心早就慌到嗓子眼上，她淡若地笑了笑，迟迟不摁接听，没一会儿铃声便停。贝苒闷声刚松一口气，紧接着一条微信弹出来，刚刚落下来的心脏瞬间又提到嗓子眼，她慢吞慢吞解开锁屏，点开消息，界面置顶显示yue。 她点开：【你在哪儿？班主任找你有事？】 沈渺看到消息不是问她班主任，而是问她怎么会有江樾微信。 贝苒身形一顿，她拒绝回答这事儿，于是撒谎回复对方说自己在医务室有点不舒服。 谁料到，对方一个问号回过来，紧接着又甩来一条让两人瞬间心都慌了。 【yue：陈主任知道了，正找你俩。】 沈渺蔫了：“完了，陈主任也知道了。”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回去？”贝苒手心整个出虚汗，死死握着手机小声问她。 沈渺深吸一口气，抬眼盯着正在开车的叶聿泽后脑勺，她坐直身，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笑眯着眼说：“聿泽哥哥，你能帮我们一个忙么？” “什么忙？” 刚才她俩对话叶聿泽听得一字不落，他唇线浅浅笑，张口正要说，随后听见沈渺说：“冒充我俩家长，就说家里有事。” “？” 叶聿泽将车停在路边，左手握方向盘，侧身回头看她俩，说：“你俩逃课被主任发现了吧。” 沈渺：你怎么知道？” “.....” 叶聿泽说：“车内空间就那么大点，你傻不傻？” 沈渺：“.....” 这时贝苒开口，声音轻柔：“哥哥，你能送我俩回学校么？” “？”沈渺一个大问号刻脑门上，看着她，“确定要回去么？” 贝苒说：“我俩逃课本就不对，现在班主任和陈主任都知道了，我不想我叔叔知道我逃课，那段时间——” “叔叔？”沈渺打断她，而后瞬间了然道，“那就回去吧，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早死。” 叶聿泽嗤笑了声：“刚才硬气去哪儿了？” 沈渺：“.....” 见她俩不说话，他说：“那我送你们回去。” “麻烦你了。”贝苒说。 回到学校，贝苒和沈渺都逃过门卫老者问，还好叶聿泽三两句帮她们解决了。叶聿泽走前对她们说了一句事后不帮的话。 他说：“前面是死是活，靠自己。” 然后他开车就走了。 — 这会儿第二节课还没下，走廊安静只听见各个班老师讲课声。 贝苒和沈渺躲在厕所间里不敢回教室，两人想等下课后再回班上，如果老师突然想起问就说去医务室找校医看病了。 “还剩十分钟就下课了。” 贝苒看了眼手机时间，见沈渺蹲地上，低着头，嘴里哭诉着：“早知道就不逃课了，这下好了，不仅被班主任知道，连陈主任也知道了，你说我俩咋那么倒霉啊。” 贝苒哎叹一声，说：“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该面对总要面对，早死晚死都是死。” 沈渺抬起头，用蔫啦吧唧的眸子看着她，“早死晚死都是死。”她一拍膝盖突然站起来，说，“苒苒，你说江樾是不是骗我们的呀？你想一下，他说陈主任都知道了，按照陈主任性格必定要给家长打电话的，可是我们从校外回来那么久，我爸妈一个电话都没打给我，你说奇不奇怪。” “按理说是要打的，一中校规那么严，如有学生逃课出校门，被发现肯定是要被通报批评处分的，叫家长。”贝苒看着沈渺，“难道.....他.....” 沈渺说：“他肯定在骗我们，陈主任压根不知道。” 贝苒想了想，替他辩解道：“万一他没骗我们呢？我觉得江樾看起来不像爱骗人的人，再说.....” “万一他就是这种人呢？”沈渺无语了，“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那么相信他？就因为他是同桌？” “.....你胡说什么呢？” 贝苒心虚道：“不是因为他是同桌，我是怕陈主任给我叔叔打电话。” “好吧。” 就当两人说完话，下课铃突兀响起。 叮叮叮—— 两人打开厕所门走出来，回各自教室。 回到教室，贝苒正面碰到刘嘉雨，刘嘉雨挡住她的去路，冷声调侃道：“胆子不小嘛，连逃两节物理课。” 贝苒看着她，语气淡淡，脸上带点讽笑的意味，说：“不好意思，我没逃课，我也没必要向你解释。” 说完，贝苒借过她，随后听到她说了一句：“不就死了一个妈嘛。” 贝苒步子一滞，转身回头盯着刘嘉雨已经走出的背影，她眼神戾狠，双手死死握拳，下一秒，跟追了出去。贝苒伸手将人转过来，抬手“啪”一声，速度快，刘嘉雨右脸一偏，赤红五掌印落在脸上，紧接着听到一句发怒的话： “你再说我妈妈，不是一巴掌那么简单！” 站走廊路过的同学一脸惊讶与不置信的表情看着她俩。 刘嘉雨右手捂着脸，双眸目狠地看着贝苒，她大声怒道：“你干什么！？” 贝苒愤懑到极致的眼神，死死盯着她，开口时，语气依旧如此：“打你还挑日子么？”她咬牙警告道，“刘嘉雨，别以为我好欺负，你再触碰我底线，我不介意再打你一次！” 话落完，贝苒转身朝教室走去，刘嘉雨看了看周边同学异样的眼光，她从小哪受过这样的委屈，还被人当所有人面上打一巴掌。 “贝苒！！！！” 贝苒没来得反应，刘嘉雨犹如一只爆发的豹子，直接冲上来就将她按倒在地上，两人毫无形象在教室门口扭打在一起。 周边同学被她俩这打架形式都吓在原地不敢上前阻拦。而教室里听到打架动静大部分人纷纷跑出来看怎么回事，一看是刘嘉雨和贝苒在打架。 “刘嘉雨，贝苒！你们别打了！” 赵琳琳和李雪急忙上前将她俩分开。谁知贝苒脾气一上来，她用力挣脱李雪的阻拦，冲上去一脚踹到刘嘉雨肚子上，刘嘉雨腰一弯，贝苒按上去扯住她衣领，抬手一巴掌打下去。 两人倒地又扭打在一起。 而此时，办公室里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班主任张姿欣正和江樾说话，这时班上有名男生冲进来，大声说道：“老张不好了！贝苒和刘嘉在教室门口打起来了。” 张姿欣猛地站起来，“什么！？” 男生说：“贝苒和刘嘉雨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两人突然打起来。” 江樾转身冲出办公室来到教室走廊，看到一群人围一起，他跑过去，见贝苒正骑在刘嘉雨身上，两人头发松弛，乱糟糟，可以说毫不在意形象被毁。 “够了！” 所有人被声音震到，倏尔看向他。 “操\/你妈贝苒！你他妈今天有本事就把老子打死啊！”刘嘉雨被打得爆粗口。 贝苒不惯着，手刚抬起来，忽地被人抓住手腕，紧接着用力一拉，她整个人被拉了起来，随后听到一道怒吼的嗓音：“够了贝苒！” 贝苒回头一看，是江樾，刚刚还暴怒的脾气瞬间消了些。刘嘉雨看到江樾，眼睛都愣了，但很快毫不在意从地上爬起来，她两边肩膀低浮而起，双眸狠狠地盯着贝苒。 张姿欣赶过来时，见两人简直没学生形象，气得她火冒三丈，她走到两人中间问她俩为什么打架。刘嘉雨指着贝苒对老师说道：“是她！无缘无故冲上来打我，在场同学都知道。” “你为什么冲上去打她？”张姿欣问。 贝苒冷哼一声，说道：“我打她还需要挑日子么？” “贝苒！” 班主任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时刘嘉雨间接道，指着自己右脸说：“老师你看她打的，如果这样的学生不开除，简直侮辱一中一班风格！” “.....” 贝苒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开除我？那咱俩一起被开除吧！” “你！” — “够了！” 张姿欣忍无可忍，将两人带到办公桌站着，好好反省一下。陈主任得知学生打架此事，他怒忙冲冲来到办公室，便见到二位打架的女主角。 “她俩为什么打架？”陈将问张姿欣。 办公室里，老师不多，就四五个。 张姿欣走过来回答道：“她俩就是闹小矛盾，我已经教育过了。” 陈将一向对校规校风严格，他一脸严肃看着张姿欣，说道：“你作为她俩班主任，为什么不通知家长来学校？” 张姿欣心一慌，说：“我已经打过电话了，不过刘嘉雨家长在国外，暂时来不了。” 刘嘉雨从初中就跟着保姆生活，而保姆也不敢管她的事，她爸妈很少回国，对她关心也很少，也因此被养成脾气不好、目中无人、说话不过脑的公主。 “陈主任，我有一件事要说。”刘嘉雨突然开口，伸指指向贝苒道，“下午她连逃两节物理课。” 贝苒人当场一顿，整颗心脏瞬间慌到嗓子眼，她两眼倏地看向刘嘉雨。刘嘉雨与她对视一眼，又对陈主任说道：“陈主任，逃课是不是要被开除啊？她不仅逃课，还逃到学校外面去了。” “她说得是真的么？贝苒。”陈将问。 贝苒看了眼陈主任那严肃的表情，她当场否认，解释道：“不是，我是因为肚子不舒服，向班主任请假两课去医务室休息了，你要是不信可以问张老师。” 她只能赌班主任会不会帮她，如果班主任否认，那么她这一年绩效奖金就全没了。一中老师为了全年绩效奖，对学生发生口角也是睁一眼闭一只眼，况且学生逃课外出那大的事，不仅没绩效奖金，还有可能连这个月工资都会扣一半。 只是张姿欣怎么都没想到贝苒会拿她来当挡箭牌，她不得不承认贝苒这脑袋瓜反应确实聪明。 张姿欣对陈主任说：“贝苒确实向我请假两节课，我差点都忘了。” 贝苒赌赢了，看来班主任还不算傻。 “张老师——” “刘嘉雨....” 张姿欣打断刘嘉雨想说的话，看着她：“.....你在质疑老师说的话么？再说贝苒确实向我请假了，这事儿就此翻篇吧。” 刘嘉雨心里十分不满，也不理解班主任为什么要帮贝苒说谎。 ..... 一个小时后，周建伟从公司开车赶到学校后，他刚踏进办公室，就见到贝苒与另女生站门口墙边，他朝班主任走去，礼貌道：“张老师，我是贝苒家长。” 张姿欣闻言停下手上的笔，她抬头一看，眼前男人穿身浅黑西装，手提黑色皮包，整体面容看起年纪不大，有点年轻。 她轻咳了一声，站起身，说道：“贝苒家长是么？” 周建伟点点头，介绍自己道：“我姓周，我是贝苒家长。” 张姿欣下意识反应，“你不是她爸爸？” “我是他叔叔，是他妈妈的朋友。” “不好意思啊，刚刚在电话里......”张姿欣有点尴尬了。 周建伟笑了笑，问：“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好在开会，我想知道我家贝苒因为什么和同学打架。” “事情是这样的.....” 张姿欣将事情来龙去脉给他讲了一遍，周建伟听完后，他向贝苒看了眼，此时小姑娘正笔直站，低着头，没看他。 周建伟对班主任说：“我也没想到贝苒会出手打人，她性格老师也应该了解，别人不说她伤心事，就不会有那些事情。既然双方都有错，倒不如让她们相互道歉重归于好，也给老师少添点麻烦。老师您说是吧？” 张姿欣说：“同学之间小打小闹正常的，只要双方道歉就行了。” 说完，她抬手招了招两位打架主角。 两位主角走近老师跟前，张姿欣说：“你们两个相互道歉一下，这事儿就算了。” 刘嘉雨此刻还是不安逸刚刚班主任帮贝苒说谎这事，于是她看着眼前叔叔说：“叔叔，您可能不知道，贝苒她——” “刘嘉雨，”班主任再次打断她，声音严肃道：“马上升高三了，别像小孩子一样，说话不过脑。” 贝苒：“......” 刘嘉雨：“.......” 第44章 互损 贝苒和刘嘉雨相互道完歉，下课铃正好响起。张姿欣最后教育她俩两句，说：“同学之间要相互相爱，在学校打架像什么话，还是两个女孩子，那么不在意形象的么？下次你俩再打架，一人五千字检讨。知道么？” 贝苒：“知道了老师。” 刘嘉雨：“知道了。” 张姿欣看着贝苒家长说道：“真是麻烦你还抽出时间来学校一趟。” 周建伟说：“孩子之间发生这样打架事情，是我们做家长的没管教好，给老师添麻烦了。那老师我就先带贝苒走了。” 张姿欣点点头，“行。”她看着刘嘉雨，“你也回家吧。” 三人前后走出办公室，刘嘉雨没走几步，她突然转身看着这两人，然后对贝苒撂下一句狠话：“你别太得意，我告诉你，今天是你运气好，我倒要看看你这运气能好到什么时候。” “你这同学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周建伟忍不住说她一句，“你有什么话刚才怎么不当着你们班主任面上说出来。” 刘嘉雨眼神戾静地看着周建伟，说话语调拉满嘲讽：“你不是她爸爸，我也没必要跟你说这些，浪费口舌。” 说完，她转身便朝教室方向走去，留下背影给他们。 “苒苒，”周建伟看着她，“你这同学在班上说话都是这样的么？” 贝苒回收眼，看向他：“你没听老师说么？她说话不过脑，一个说话不过脑的人，你干嘛她生气，还伤身。 周建伟深叹一声，随后听见贝苒又说一句：“我回教室拿书包了。” “需要周叔陪你一起么？” “不用了。” 周建伟：“行，周叔的车就停在你们学校门口。” 贝苒“嗯”了声。 — 刘嘉雨回到教室，班上大多数都走了，只有各别几个没有，赵琳琳和李雪见她回来上前问她怎么和贝苒突然打起来了。刘嘉雨闷哼一声，坐下位子，收起桌上摆放的文具和书，那些好奇的同学同样凑上来问她刚才那个问题。 刘嘉雨收拾完，将书包拉链拉上抽出来放桌上，然后站起身，回答她们的话：“看她不顺眼，想打她。” 赵琳琳：“......” 李雪：“......” 同学：“......” 有名女同学说道：“平时看贝苒平平静静，一副清高的样子，没想到打起架来，竟下狠手。也不知道她爸妈从小是怎么教育她的，教出那么有暴力倾向的女儿。” 赵琳琳附和道：“肯定从小缺爱，常受家庭暴力。现在不，她妈都被她气死了。” 听她们说起这个，刘嘉雨想起在办公室时，她说：“在办公室的时候，她家长来，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她爸爸，结果不是，是她妈妈的朋友，一看她妈妈就是个不检点的人。” 这时有女同学忍不住说刘嘉雨：“你在怎么说她，你也不应该说她妈妈不是一个检点的人，万一她——” 刘嘉雨打断她：“为什么不是她爸来，非要一个叔叔来，这说明什么，说明她知道她妈在外面有人，而且还帮忙一起瞒着她爸。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像她这样的人以后也会像她妈一样到处在外面勾引人。” “这种人在社会上——” “刘嘉雨，别说了。” 话没说完，李雪赶忙制止她，因为她看到贝苒从教室外走进来。几人顺着方向看去，见贝苒正收拾书包，然后她们没再说什么，便一起走出教室。 贝苒收拾完书包，眼睛不自往旁边空位的课箱里看，江樾人不在书包却还在，他去哪儿了。就在她心想的时候，江樾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贝苒正盯着自己的书包看，他走过去越过她，拖动椅子坐了下。 小姑娘人一惊，连忙将视线收回，提上书包准备起身要走时，下一秒，听见他清冽的嗓音说了一句：“逃那么快干什么？我会吃人？” 贝苒倏尔偏头，少年此刻正托腮盯着她，两人对视几秒，他开口道：“没想到你打架还挺厉害的嘛。” 声音沉笑，尾音上带着点调侃的意味，他五官轮廓利落，额前碎发随意耷拉，黑眸透亮，唇角微微勾勒，一副闲散不经的面容。 似是在欣赏眼前小姑娘淡静不慌的容貌。 小姑娘被他看得有些红了脸，她抽回视线，眼睫半落，片刻后，她开口回答两个字：“没有。” 江樾轻嗤一声，笑淡出来，然后坐直身倚后椅上，看她：“不认为。” 贝苒说：“难道她不该么？” 他又笑，这次没说话。 贝苒又说：“我打她还需要挑日子？” “不需要。”江樾淡淡回，“语言攻击确实该打，只是你处理方式有点极端了。” 他继而说：“你知道刘嘉雨爸妈是干什么的么？” “我不需要知道。” “她爸妈分别在m国两家金牌律所当金牌律师，她爸妈每处理一件事情干净果断，毫不给对方一点喘息机会。” 贝苒看着他，语气冷冷：“所以我打了她，难道她爸妈回来要让我死不成？” “那倒不至于，”江樾说，“刘嘉雨爸妈从来不管她，她一直被保姆带着。” “这和打她有什么关系么？谁让她嘴巴贱。” 江樾笑了笑，“贝苒，我发现你和之前胆弱确实不一样了，多了几分狠戾在身上，像只兔子突然变异成豹子。” “.........” 贝苒眨了眨眼，鼻腔深吸一气，答：“人总要学会长大。”总不能一直被欺负。 江樾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说：“下次要打架，找个没人的地方，或者.....我可以告诉你学校附近哪里打架最好。” 他这话瞬间惊到贝苒，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没想到江樾会对她说这样的话，还知道学校附近哪里打架最好。 贝苒现在越来越看不透他了，不对是看不懂，她问：“你以前经常打架么？”之前看到过他打人的场景，想想都有点后怕。 江樾淡若平静地说：“我看起来像打架的人么？” “像，”她连忙改口，“不像。” 江樾低笑了声，突然站起身，将书包从课箱里抽出来放桌上，然后看着她说：“像不像，以后就知道了。” 说完，他还没将书包背上，下秒就听见教室后门传来林哲和沈渺的嗓音—— “樾哥！” “苒苒，你没事吧？” 两人皆看去。 沈渺走近贝苒身边，眼眶涩意想流泪，她抬起她右手，看着被刘嘉雨用指甲抓伤的手臂，有些斥道：“这个刘嘉雨，是九阴白骨爪么？看你这一曹爪痕。” 贝苒收回手，摸了摸手臂爪痕，开口正要说时，被林哲抢一步，“没想到同桌还是条女汉子，你现在在学校都成风云人物了，掩过江樾名声，你俩不愧是同桌啊。” 江樾：“.....” 贝苒尴尬一笑，没说话。 沈渺俯下身，小声在贝苒耳边说：“苒苒，我给你说，江樾就是个大骗子，陈主任和班主任压根不知道我俩逃课。” 贝苒轻笑声，说：“我知道。” 林哲看她俩悄悄说话，于是问她俩说什么是他们vip不能听的。 江樾看她们，大概也猜到怎么回事了。 沈渺听见林哲说这话，她立马俯起身，大大方方地说：“江樾骗我们？” 林哲：“？” 他不解地问：“他骗你们什么？” 沈渺说：“他就是骗我们，骗我们——唔唔！” “渺渺！”贝苒急忙起身捂住她的嘴，小声道，“我们三儿自己知道就行了，你没必要说出来。” “唔唔唔！”沈渺掰开她的手，说，“为什么不能说，他——” 贝苒一个眼神瞪去，沈渺立马乖乖闭嘴，不再说话了。 最懵的是林哲，他断断续续没一句是听全的，然后转向江樾问：“你骗他们什么了？” “.....” 空气安静几秒，江樾眼眉轻抬，看着林哲，而后道：“我给她们说你小时候梦游对着镜子跳舞脱衣舞，然后她们不信，说我是骗子，就那么简单。” 三人：“哈啊？” 这三人表情反应江樾早就料到了，并不感到惊讶，反而脸不红心不跳的。 贝苒和沈渺同时看向林哲，林哲对视四只满是含笑又不解的眸子，他人更懵了，然后看着江樾，呵斥道：“你晚上看见了么？”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有点实锤的意思。 沈渺忍笑，忍不住问他：“你小时候梦游真的对着镜子跳脱衣舞么？” “.....” 林哲极力辩解道：“怎么可能！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他看了眼江樾，眼眸一挑，脑子里不禁想起什么，然后坏笑似地对贝苒和沈渺说，“你们想知道江樾小时候那些丑事么？” “什么丑事？”沈渺问。 贝苒愣了一下，看了眼江樾满不在乎的表情，她心想他怎么会如此淡定。 下秒，听见林哲说：“江樾小时候掉进猪圈里，咦.....”他表情夸张得不得了，说得像真的一样，“你们不知道他被捞起来的时候，浑身臭兮兮的，还扬言要把这些猪送进牢里关起来。” 沈渺听上头了哈哈哈大笑，只有贝苒和江樾默默看着他俩笑，甚至无语起来。 — 贝苒对上江樾那张漠冷的脸，脑子里不禁已经在幻想了，没多久，她忍不住嗤笑出了声，下秒，看他脸色有点不好，便不再嗤笑。 放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贝苒摸出来看，来电显示周叔，她背过身接起电话，说：“周叔，我马上下来。” 电话那头周建伟嗯了声，说：“没事儿，你慢慢出来，周叔不急。” 挂完电话，贝苒对沈渺说：“渺渺，今天不能陪你一起回家了，我叔叔在学校门口等我。”她看了眼林哲，“你让林哲送你回家吧。” 沈渺：“什么！？” 林哲：“啊？” 江樾：“.......” 贝苒很快意识到自己话不对，立马改口道：“不好意思啊，我说错了，渺渺你自己回家吧。” 说完，贝苒提上书包赶紧逃离这个地方，快步走出教室。此刻教室后排处，除了江樾面无表情、事不关己的模样，也只剩沈渺和林哲两人大眼对小眼，脑子里满是问号。 两人对视数秒，沈渺收回视线，脸一红，她咳了一声，然后对他俩说一句：“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站。” “？” 林哲：“啥意思？” 这次江樾终于说话了，他骂出两个字：“傻逼。” 林哲看着他：“你骂我干嘛？” 江樾无语摇了摇头，背上书包就往教室外走去。林哲还在想自己有做错什么么，他左想右想实在想不出来，于是干脆不想了。 沈渺在楼梯口追到贝苒后，贝苒看她小脸红红的，带点羞怒感，忍不住问她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说！” 贝苒一笑，哎呦道：“我刚刚一时口快，对不起啦。” “你知不知我刚刚有多尴尬，两个大男生看着我，脸都没地方可躲。” 贝苒笑盈几秒说：“早知道我就问他微信了，然后把他微信推给你，或者电话也行。” 沈渺：“......” 走出学校校门，贝苒一眼看到周叔车停在马路对面，是一辆银白特斯拉。周建伟透过车窗玻璃看到她和另一个女生走在一起，他开门走下车，朝她们招了招手。 沈渺看到贝苒叔叔面貌后，她忍不住赞叹：“苒苒，你叔叔那么年轻的么？看起像三十几岁的人。” 贝苒淡淡一句：“他已经四十多了。” “你现在和他住在一起么？” “嗯。” 两人穿过马路，来到车身另一边。周建伟对沈渺和悦笑了笑，贝苒向他介绍道：“沈渺，我同学。” “沈渺，我经常听苒苒妈妈说起你，说你懂事乖巧，以前经常来苒苒家玩。” 沈渺被夸得小脸都不好意思，她客气道：“我也是经常听苒苒说你起你。” 贝苒：“.....” “是么？”周建伟笑了笑，说，“你家住哪儿？” “不不不.....”沈渺摆手连忙拒绝，“不用了，我待会儿还有事。” 周建伟：“那行，有时间来家里玩，叔叔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的。” 回家路上，贝苒坐在后座上，正捧着手机和沈渺微信聊天，沈渺回她：【记得你说的话。】 【贝苒：“知道了，放心吧。”】 【沈渺：[可爱兔爱你!!!].jpg】 【贝苒：[小猪ok！].jpg】 第45章 流沙 晚上十点，贝苒洗完澡坐书桌前，刚拿起手机屏幕界面上显示两个未接电话和两条未读微信，她点开微信，两条消息是周宇浩发的。 —【学校论坛里那些视频怎么回事？】 —【你怎么和同学突然打架了？你有没有受伤？】 看着这两条微信，贝苒双腿交叠，背倚后椅上，她两拇指轻敲二十六键打字回复道：【我没受伤。】 对方收到消息秒回：【我看视频你俩打得挺凶的，你确定没受伤？】 【贝苒：嗯，没受伤。】 她低眸看眼右手臂上已经消退的抓痕，心里漫骂一句九阴白骨爪。 周建伟知道贝苒就算受伤了，也不会委屈说出来，他端起旁边水杯喝了一口水，而后放下打字道：【没受伤那就好。】 紧接着又补发一条：【[阴笑]打架有没有打赢？】 【贝苒：......】 周宇浩好奇心本就重，连问两遍‘打架有没有打赢’，贝苒很无语了，回他四个字：【各站一半。】 周宇浩回过来两个‘捂脸’表情，贝苒直接几个点点发去。 贝苒打字问：【今天不复习么？还有时间闲聊天？】 【周宇浩：复习完休息一下。】 【贝苒：哦。】 【周宇浩：真是可惜没现场看你打架，早知道你要打架我就不回家了，看完架再回家。[呲牙、呲牙]】 【贝苒：......】 【周宇浩：跟你说件我今天遇到的奇葩事，想不想听？】 【贝苒：不想。】 【周宇浩：[大哭、大哭]】 【贝苒：......】 【贝苒：那你说。】 两三分钟后，周宇浩发来一大段讲述他今天遇到的奇葩事件，他说：【今天下午我和几个同学去网吧打游戏，打着打着我旁边突然来了一位中年大叔，你不知道他身上那个味简直无法形容。而坐他旁边另一个女生忍不了那个味道，就自言自语来了一句：“网吧现在什么人都敢放进来。”这句被那大叔听到，那大叔也是毫不留情反嘴怼她一句：“大妹子，你那么香，怎么不挂天花板上吊着散发香气啊。”女生一听，鼠标一甩，一脸怒样看着他，怼他是不是每天在牛屎里滚了一圈，出来祸害空气的。这两人你怼一句我怼一句，看得我们几个与周围人都忍不住想笑。】 看完整大段，贝苒回他三个字：【然后呢？】 【周宇浩：后来两人越吵越来劲，声音一个比一个大，网管为了让他们别吵就说给他们一人冲20网费。早知道会这样我就该参与的。】 【贝苒：......】 【周宇浩：你不觉得很奇葩么？】 贝苒笑了笑，回：【还行。】 【周宇浩：.......】 贝苒看了眼时间，夜间十点二十分，她打字道：【我该睡觉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周宇浩：好吧，我再复习一下就睡了。】 【贝苒：嗯，好。】 — 聊完天，贝苒感觉颈子有点酸痛，她扭了扭颈脖，想起药箱里有几张狗皮膏药。于是起身朝床头柜走去，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张狗皮膏药，然后撕开药膜，浓浓药味很刺鼻，她把头发往左颈边理了理，再然后把狗皮膏药往颈脖后面一贴。 冰凉了一会儿，药膏瞬间被体温沾染上。 贴上后，贝苒右手摸了一下狗皮膏药，又扭了扭颈脖，酸痛比刚还痛些，她两手插进头发里往后理了理，别耳后搭胸前。 次日起来，贝苒后劲酸痛好像没有得到缓解，她在想是不是狗皮膏药过期了，药效失灵啦。正当贝苒准备将药膏撕下来时，房间门被敲响，紧接着听到周叔清亮的嗓音问她苒苒，醒了么。 贝苒放下手回应一句醒了。 周建伟说：“周叔早餐已经做好了。” “好，我知道了。” 贝苒穿好校服，也忘记将狗皮膏药撕下来，她洗漱完，吃完早餐后，背上书包和周叔道了声就去学校。 出了小区门，贝苒走进一家二十小时药房店，买了一盒药膏让店员姐姐帮忙贴一下。来到学校门口，贝苒正好碰到江樾和林哲骑着摩托车朝一个地方骑去，忽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是沈渺。 沈渺问她在看什么那么入迷。 贝苒回：“没什么。” 沈渺鼻子嗅了嗅，看着贝苒：“你身上怎么有股狗皮膏药的味道？” 贝苒抬手摸了摸后颈说：“脖子酸痛贴了一张。”然后她问沈渺，“味道很大么？” 沈渺说：“你闻不到么？” “那怎么办？” “什么什么怎么办？” 贝苒皱眉说：“这药味啊。” 沈渺嗤笑一声，说：“药味大就大呗，难不成你想喷香水掩盖么？盖得住么？” “......” 沈渺看她眼眉明皱的表情，安慰她：“人有痛必有伤，哪有不用药的。你干嘛还在意这些？” “我不在意这些，我只是——” “苒苒，”沈渺忽地打断她，看着她，“你是不是怕江樾闻到后，让你离他远点。” 贝苒心虚一紧，立马辩解道：“不是！” 沈渺笑：“不是什么呀？你分明就是怕。” “我都说了不是。”贝苒懒得和她说这些，“走了。” 迈脚刚走两步，右边倏地传来林哲一声清亮的“同桌！”，贝苒同沈渺皆看去，看到两人手上各拿一个头盔正朝她们走来。 江樾走在林哲身后，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空洞似地盯着贝苒。待他俩快走近时，贝苒不自往沈渺身后退了一步，而沈渺看到林哲，眼睫不禁往下敛，心脏怦怦跳的有些快，脸颊两边也有些泛烫。 两人走近站定后，林哲鼻子一闻，看着她俩，问：“你俩身上贴狗皮膏药啦？” 江樾也闻到了，他没说话。 贝苒将头低得更深，脸色极其的难看和尴尬，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沈渺闻言急忙否认道：“我们身上怎么可能贴狗皮膏药，你鼻子肯定闻错了。” 林哲狐疑了一下，而后道：“不是你，那就是她，狗皮膏药那么浓的药味，是——” “是你这条狗都能闻到。” 林哲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江樾打断怼了他一句。 林哲当场一个问号刻脑门，看着他，贝苒和沈渺忍不住都笑出了声，但很快她们就恢复脸容，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而后，他反应过来，没忍住‘操’出一个字，江樾听到当场一个眼神瞪去，林哲立马闭嘴，心里却暗暗骂道：就你会装文明人。 走前江樾看了眼贝苒，从喉咙里不淡不冷挤出两个字，“确实浓。” 撂完，他朝学校里走去。 林哲轻嗤一声，笑出来，然后重复江樾刚说的三个字：“确实浓。” 同样说完，便跟江樾一块朝学校里走去。 而此时此刻，沈渺被他俩这三个字气得想骂人，只有贝苒深叹一声，道：“算了，就这样吧。” “？” 沈渺看着她，“你这都能忍？昨天打架气势去哪儿了？” “.....这和打架气势有什么关联？”贝苒抬手看了眼时间，“马上上课了，走了。” “哎——” 沈渺：“......” — 江樾从后门走进教室，方蓝蓝这时端起滚烫水杯猛地站起来，一转身滚烫的水泼到一个人身上，紧接着同时听到“嘶”、“啊”和杯子落地声，滚烫开水溅到两人裤子上，方蓝蓝接着又一声，“好烫！” 江樾刚才下意识反应往后连退两步，但好巧不巧踩到身后走进来人的脚，又是一声“啊”，他急忙回头看，是贝苒。 一杯滚烫开水引发三起惨案，班上闻声全都盯着他们看。 方蓝蓝看是江樾，她连忙道歉自己不是故意的。此时此刻，江樾只感觉腹肌上烫得难受，他揪起衣服赶紧散热，将衣服撩起来一看，好在没烫红。 就在他撩起衣服，露出紧实腹肌那一刻，班上所有人瞪大双眼直愣地盯着他的腹肌看，然后一片“哇”声。 江樾赶忙将衣服放下来，他脸一红直到耳廓根，刚才贝苒也看到了，她的表情可以说是几秒饱眼福，似乎忘记脚疼这件事。 方蓝蓝嘴上道着歉，伸手就要去摸他的衣服，谁知江樾一把擒住她的手腕，然后冷冷两个字吐出：“不用。” 最后松开她的手，方蓝蓝问他要不要去医务室，他语气很不耐烦又是两个字：“不用。” 落完两个字，江樾越过她朝座位走去，他卸下书包放课桌上，腹前湿哒哒的衣服让他很不舒服，他面色深皱，深吐一口气，拖动椅子坐了下来。 贝苒见方蓝蓝的手红红的，她往地上看了眼一地碎玻璃渣，走前问她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方蓝蓝看着她，刚刚对江樾还很难堪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答道：“不用，我用冷水冲冲就行了。” “你等我放书包陪你一起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贝苒噎住，而后道：“你真的可以么？” 方蓝蓝笑了笑，语气淡淡：“我没那么清高矫情。”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对，“那、那你帮我扫一下地上的碎玻璃吧。” “嗯，好。” 方蓝蓝走出教室来到水槽边，拧开水龙头，她把烫伤的左手伸到水下使劲冲洗。贝苒扫完地上玻璃碎渣，放好撮箕和扫帚，她看着江樾正用纸巾一张接着一张往身上擦。 她走回位子上，坐下，开口小心翼翼问他真没事么？ 江樾停下手上擦拭动作，抬头看向她，回：“没事，没烫到，只是衣服有点湿，很不舒服。” 贝苒说：“夏天衣服干得快。” 江樾笑了声，说：“难不成你让我脱衣服挂窗外？” 贝苒脸瞬间泛潮红，睫毛眨了眨，吞吐道：“你要是想.....”她看了眼班上女生，“全班女生倒想看。” “包括你么？” 他这话一问，贝苒脸更红了，心脏怦怦地跳，表情十分不自然，她偏头看他一眼，而后否认道：“不是，想看。”你要给我看，我也不介意。 贝苒只敢在心里说，她哪敢说出来。 从她这句话里，江樾却听出意味来，他眼眉一挑，漫不经心“哦”一声，脑子里生起逗意心思，他说：“我有个女性朋友就喜欢看腹肌，后来越看越上头，还疯了。” 贝苒倏尔看向他，不解道：“看腹肌怎么会看疯呢？” 江樾说：“不知道，反正疯了。” 他将纸巾揉团从窗口扔到外面，又说：“估计没看到腹肌吧。” 贝苒狐疑，心道：还有这种奇葩的病。 贝苒问：“如果让她看腹肌呢？她还会疯么？” 江樾忍笑，表情淡定道：“她就是看腹肌疯的，没看腹肌也会疯。”他又说，“想看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说是吧？” 看着她问。 贝苒对上如墨带着点似笑的眸子，说：“你问我，我怎么可能知道？” “行吧。”江樾说，“再说下去，猪都该明白了。” “？” 贝苒两眼愣了愣，看着他。 他这话什么意思，是说她是猪么？ “你这话.....” “嗯？” 江樾笑了笑，没说话，他揪起腹前衣服扯了扯，风透衣缝钻了进去，还有点凉爽。 这时方蓝蓝冲完手回来，拖动椅子刚坐下去，贝苒起身走到她身边，关心问她手有好点没。方蓝蓝看了眼左手，笑着说：“已经没事儿了。” 贝苒还是不放心，都说手是女人第二张脸，万一起泡留疤就不好了。她说：“蓝蓝，我觉得我们还是去一趟医务室吧，万一起泡呢？” 方蓝蓝本想看江樾有没有事，奈何视线被贝苒挡住，她看不到。 只好和悦道：“不用去医务室，我没那么矫情，如果起泡了，我会给老师说的。”她看着贝苒，“谢谢你的关心。” 看她那么坚定，贝苒也不好再劝说什么，“好吧，如果感觉手不舒服，给我说。” 跟你说有什么用。 方蓝蓝点点头道：“好。” 贝苒回到座位上，方蓝蓝目光不禁往江樾看了眼，又收回，脸上神色十分狠静，眼眸中透着一股不甘二字。 第46章 命令 中午放学，整个学校只有高一、高二学生。贝苒和沈渺吃完饭后，从食堂出来往操场方向走去。 两人边走边聊，沈渺突然想起什么，于是问贝苒：“对了，你三中那个闺蜜同学是不是叫周、周......” “周茜。”贝苒提醒，看着她，“怎么了？” 沈渺说：“前段时间我在火车站看到她拖个行李箱站在麦当劳门口，我正准备上前和她打招呼，结果看到一个瘦高青年男人从里面走出来，搂着她肩膀，两人聊着天朝火车站入口走去。” 贝苒迟愣片晌，而后问沈渺在哪天看到她的。 “在一个星期前吧，我猜那男的应该是她男朋友。”沈渺说。 贝苒了解周茜绝对不是一个轻易谈恋爱的人，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自从那天周茜走后，她们便没再聊过天。 摸出手机，贝苒点开微信给周茜发消息问她在学校么。 沈渺看贝苒给她发消息，忍不住问：“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贝苒摇头，“不知道，我给她发消息也没回。” “要不打电话给她，问问。” 于是贝苒拨打周茜电话，结果听筒里传来女性系统中英混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sorry,the number you''ve dialed is not in servece.please check and try again。 “怎么是空号呢？”贝苒不解道。 “要不微信电话，说不定能接。” 贝苒退出拨号，返回周茜微信界面，拇指点了下语音电话，铃声叮叮叮的响，对方就是不接，一分钟后，语音铃声自动挂断。 又打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贝苒深吸了口气，低声道：“可能换电话号码了，可能在忙，没听见。” 沈渺耸了耸肩，说：“好吧，等她回复你了，你在问她。” 贝苒点点头，没说话，她点开q\/q找到三中同学冯静，打字问她周茜在学校么。 几分钟后，冯静发来的消息让贝苒大为震惊，不可置信：【她没在学校，你不知道她辍学了么？】 辍学？ 【贝苒：她什么时候辍学的？】 【冯静：两个星期前，我听说她好像因为家庭原因辍学。】 贝苒打字拇指一滞，她脑海里突然回忆起那两天周茜说的话。 ——如果是家庭呢？你还相信未来命运么？ ——贝苒，我想去寻找我的未来命运。 ——谢谢你，让我知道未来命运的方向。 ——我又不是不回去，一直打电话干什么？我不想掺和！ ——贝苒，我很羡慕你，真的，很羡慕你，你学习好，从不担心什么，你的目标很明确，而我....能有什么呢？ ..... 太阳灼热，天空蓝蓝的，白云飘浮，热风轻微吹抚操场每个人的肌肤和发梢。 沈渺看贝苒神色有些不好，开口问她是不是周茜回复了。 贝苒回过神“啊”疑一声，而后对她笑，摇了摇头，说没有。 这时手机“滴”一声。 冯静又发来一条：【哦对了，她爸妈离婚了，具体原因不知道，这些我也是听其他同学说的，要不你去问问她。】 鼻腔深吸一口气，贝苒打字道：【好。】 冯静问：【你现在在一中怎么样？】 贝苒回：【挺好的。】 【冯静：学习进度跟得上么？自从你转去一中后，我们几个总盼着你突然回来，这样又能一起玩了。[偷笑、偷笑、偷笑]】 贝苒笑了笑，回道：【友谊永远都在。】 【冯静：友谊永存，有时间出来吃饭。】 【贝苒：好。】 聊完，贝苒摁灭屏幕，一旁沈渺开口：“苒苒，你说周茜.....” “她戳学了。” 沈渺话没说完，眼珠愣了一秒，同样不置信：“什么？辍学？你说周茜辍学啦？” “嗯。” “她为什么要辍学啊？”沈渺不解。 贝苒摇头：“不知道，同学也没说因为什么。” 沈渺哎叹一声，道：“马上高三了，突然辍学有点可惜了。” 贝苒莞笑，“可能她有她的想法吧，谁能左右呢？” 沈渺说：“我对她了解就那几个小时，但我觉得她人还不错，性格又好又大方，还开朗，只是没想到这样的女孩子也会辍学，真可惜。” 是啊，周茜性格不管在哪里给人第一印象永远都是最好的评价、可爱、洒脱、直率、善良、勇敢、希望你在你未来命运里找到属于自己的恒星。 贝苒看了眼湛蓝的天空，眼底唇线漾出一抹微微的温笑，她相信周茜一定会闯出自己一片无限广阔的世界。 — 随着下午上课时间临近，贝苒从后门走进教室，路过方蓝蓝身后时，她滞步转身拍了拍她肩膀，问她手有没有好点。 方蓝蓝回头看她，然后抬起左手给她看，说已经没事了。 看着白皙纤细又娇嫩的手，贝苒说：“没事就好。” “贝苒。” 方蓝蓝叫她名字，贝苒坐位子上，扭头看她，“怎么了？” 方蓝蓝低下了头，她想了想，几秒后，抬头看向贝苒，声线有些嗫嚅地说：“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什么忙？” 方蓝蓝从课桌里拿出一封浅蓝的信，四指各捏两边边角，然后她将信封递了出去，“你能把它放江樾书包里么？” 贝苒神色一愣，心跳漏半拍，眸中更是闪过一丝惊讶，她的双眸不自落到方蓝蓝手里那封信上，眼底情绪似乎快遮不住了。 是情书么？ 贝苒心中问。 方蓝蓝看她迟迟不接，于是唤她名字：“贝苒。” 思绪瞬间被拉回，贝苒抬眸看她，没说话。 “有什么问题么？”方蓝蓝说。 片晌，接过信封，贝苒摇了摇头，对她笑了笑：“可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她，明明不愿意却禁不住接了过来，还笑脸陪盈。 “麻烦你了。” “没事儿。” 谢完，方蓝蓝起身走出教室去上厕所。 贝苒盯着手上的信封，她左拇指与食指轻捏信封边角，三根手指月牙深深陷掌心里，手臂轻微地颤抖。贝苒吞了吞口水，眼睫眨了眨，扭头将视线落在江樾书包上，然后又看了眼教室后门，她慢慢拉开他的书包拉链，把信封塞了进去，再拉上。 动作谨小慎微，生怕有人看到。 第三节语文课下，全校组织高一高二学生开始打扫卫生，因为从今天开始放假，留一天给高三布置考场。 贝苒去洗拖把路上，方蓝蓝突然追上来和她一起，然后问她有没有将信封放进去。 “已经放了。” 方蓝蓝看着她，“你不好奇那封信是什么么？” 贝苒淡淡回：“我没那个习惯。” 她面容冷然，可右手却紧紧握拖把杆，力度还挺大的。 方蓝蓝似乎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她笑了笑，说：“其实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贝苒“哦”了声，没说话。 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同学多，水槽边洗拖把的人也多。两人停步排队等前面的洗完拖把，方蓝蓝把自己的拖把递给她，“贝苒，我去上个厕所，你帮我洗一下。” “好。” 几分钟后，方蓝蓝还没出来，贝苒两手各一边拖把站在墙边等她。这时有名女生洗完拖把不小心将水渍全溅到贝苒裤子上。 “同学，”女生回头，贝苒说，“你拖把上的水全溅我裤子上了。” 女生看是她，呵笑一声，“谁让你站那儿。” 听着对方不好的语气，贝苒很想立马怼回去，但想着她也不是故意的，就说算了。 方蓝蓝从厕所走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看女生要走，她极力叫住她，“那同学，你不该道歉么？” 女生转身轻蔑一笑，“已经道过歉了，还想怎么样？难道要让我下跪不成？” “你！” “谁不知道你们班贝苒打架一流啊！装什么清高柔弱。” 落完这话，女生转身抬起拖把朝自班走去。 周边看戏的同学对贝苒小声揶揄着。 贝苒眨了眨眼，抿了下唇，她把手上另把拖把递给方蓝蓝，“回教室吧。” “嗯。” 全校打扫卫生，总有那么一两个人偷懒。 而此时此刻顶楼天台，江樾抽完烟后闭眼躺在桌子上，他右手枕着脑袋，左手放额间上，右腿弯立踩在桌子上，整个看起像位享受阳光轻抚的大爷，自在得不得了。 林哲坐在石阶阴凉处，正欢快打王者，一局游戏赢后，他抬头看了眼躺在桌子上的江樾，忍不住“啧啧”两声，说道：“你也不怕被晒黑？” 江樾并没有睡着，他放下手猛地坐起身，偏过头看向他，说：“这叫享受生活乐趣，你懂个毛线。” “.....” 林哲放下手机看着他，脸一笑瞬间垮下来：“樾哥。” “有屁就放。”江樾薅了薅自己的头发，发现林哲没说话，头再次一偏，这家伙又捧着手机打上了游戏。 从桌子上跳下来，江樾走到林哲面前，低眸看了眼他游戏界面上的英雄，呵笑一声，调侃道：“就你这技术还打野。” 林哲头都不抬一下，操作屏幕道：“打野不打，我只好勉为其难拿出我的兰陵王carry一局，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看他那自信满满的样儿，江樾忍不住吐槽：“3\/14\/10，你最好的战绩。” “放屁！”林哲终于抬头，反驳道，“我兰陵王什么时候3\/14\/10啦？” 江樾抬起右手看了眼石英表，说：“他们应该快打扫完了，你慢慢打，我回教室了。” “哎哎哎——”这下林哲慌了，“你就不能等我打完一起走么？” “你打呀。”江樾不痛不痒地说，“又没人拦着你。” 见他已经走了，林哲游戏一退，站起来将手机揣裤兜里，然后跟追了上去。江樾看他游戏不打追了上来，他哂笑一声，再次调侃：“不怕被举报？” 林哲无语他一眼，说：“我被举报的次数少了么？” “人怕出名猪怕壮。” 林哲脑袋瓜转得快，逮到这句话反调侃：“你在说你自己么？” “.....” 江樾瞬间没话了。 林哲哈哈哈大笑，“说真的，你这头帅猪有壮过么？” “你傻逼么？” 江樾瞪他一眼同时骂出这句。 林哲：“.....” — 此时一班所有人打扫完卫生后，整间教室一尘不染，地面湿漉漉的。 江樾慢悠从外面走进教室，拖动椅子坐下来，裤兜手机“滴”一声，他摸出来看，林哲发消息问他待会儿要不要去网吧打lol。 他简单几个字回过去：【你请就去。】 【林哲：你还要不要脸，上次就是我请的。】 【江樾：不去了。】 【林哲：行，我请就我请。】 【江樾：儿子真乖。】 【林哲：我他妈！待会儿见。】 江樾笑了声，将手机收起来没再回复，他拖出书包放腿上拉开拉链，发现包底有一封粉色的信，他拿出来两面看了看，然后往课桌上一扔便没再管。 这时贝苒和方蓝蓝洗完拖把回来，两人同时一看看到江樾坐在位子上，正收拾书包，在打扫卫生的时候他一直不在，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贝苒接过方蓝蓝手上的拖把挂到门后墙上，一转身，方蓝蓝已经回自己的位子上，此刻她正低着头。贝苒走近位子，看到他课桌上放着方蓝蓝的信，她鼻腔一吸气，便淡定坐下来。 但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去看他课桌上的信，就在这时，江樾突然开口，声音漠冷地问她：“这是谁的？” 贝苒恍惚了一下，看了眼信，然后看着他，声音有点嗫嚅地说：“我刚回来，我不知道。” 江樾收完书包，将信封拿起看了看，看向她，“不会是——” “不是我的！” 看她这小脸的反应江樾有些愣，他也没说是她的，干嘛这反应。 江樾轻嗤一声，仍旧看她，说：“我有说是你的么？” 这会儿贝苒尴尬了，她不知道自己干嘛极力解释，扭回头，眼睫敛了敛，而后说：“我没那么无聊。” “......” 她说完这话，江樾脸色明显冷了下来，眼眸淡漠，开口语调听着像是在命令，让贝苒心一颤，眼睫不自又敛下。 他说：“没有第二次。” 不知是心里作祟还是什么，她居然“哦”了一声。 江樾笑了。 第47章 赌约 次日下午两点，炎热光线透过枝桠叶照洒进房间。 贝苒在语文卷子最后一题落下“风”这个字，放一旁手机“滴滴”两声，她用余光看了眼屏幕，是两条微信，放下笔拿起手机点开。 消息是周宇浩发的，问她在干什么，下午有没有时间。看着这两条消息，贝苒片想半刻，她拇指轻敲屏幕回复对方三个字：【怎么了？】 周宇浩收到消息，也是打字道：【想提前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 贝苒疑惑印脑门上，但很快她就想起来之前周宇浩说要请她吃饭这事儿。不是高考后么？为什么要提前？ 就在她正要回复时，周叔一个电话突然打进来，铃声响遍整个房间。贝苒摁了下接听键，贴近耳边“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很安静，周建伟说：“苒苒，你去客厅餐桌上看看有没有一份黄色文件夹。” “文件夹？”贝苒疑了一下。 “对，你去看看有没有。” “哦，好的。” 贝苒起身开门走出房间，一眼便看到餐桌上放着的一份黄色文件夹，她对周叔说有。在电话里，贝苒听到周叔松口气的声音，她拿起文件夹，两面看了看。 隔了几秒，周建伟说：“能麻烦你把这东西送到叔叔公司么？” “现在么？”贝苒问。 “对，现在，叔叔现在急需要它。” 贝苒说：“那你把地址发过来吧，我马上给你送过去。” “好，谢谢你了。” 挂完电话没一会儿，周建伟将公司地址发到贝苒手机上，贝苒回了一个好。然而周宇浩那时发来的微信，她也没回，换好衣服后，拿上钥匙和文件夹在小区门口拦辆出租车。 坐上车，贝苒给司机报完地址，车启动往前开，她百无聊赖打开微信朋友圈刷了刷，晃眼间拇指一滞，看到半个小时前江樾发了一张装有茶的透明杯子。 点开照片看了会儿，返回界面时，贝苒新奇发现江樾连地址定位店家名都发了出来，她知道这个地方就在湘河那边。 她心若一想，脸上笑容实在掩盖不住想去碰遇的想法。 二十分钟后，司机按着乘客给的地址抵达目的地，他将车子停靠在路边，然后对后座坐着的小姑娘说了一句“姑娘到了”。 几秒，没反应，他扭头向后座坐看去，小姑娘此刻正捧着手机不知在跟什么人聊得很欢，脸上笑盈盈的。 司机将嗓音提高些，又说了一句姑娘到了。 这回贝苒听见了，她从屏幕上挪开视线朝司机后脑看了眼，慌忙道：“叔叔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没听见。多少钱？” “十二。” 付完钱下车，车门关上那两三秒，司机油门一踩就往前开。 贝苒愣了下，也没去多想这司机怎么了，她再次点微信给周叔发消息说她到公司门口了，周叔很快回消息过来：【我马上下来，你在找个地方先坐着。】 摁灭屏幕，顺着刺眼的光线往上看，映入眼的是一座耸立云间的大厦，隐约还看到上面有几个大字，她念出来：“江氏集团。” 原来周叔在江氏集团上班啊。 没一会儿，周建伟乘电梯来到一楼，他从公司门口跑出来，一眼便看到贝苒站在树荫下，小姑娘抱着怀里的文件夹，偏头不知在看什么，她穿着白t牛仔短裤，露出白皙胳膊与细长笔直的双腿。 “苒苒。”贝苒闻声扭回头看去，周建伟朝她走来，站定，“没久等吧。” 贝苒摇了摇头，将文件夹递给他。 周建伟接过文件夹，问她吃午饭了么？ “已经吃过了。”贝苒说。 “打车钱多少我转给你。” “不不，不用了。” 周建伟笑了笑，说：“你帮我那么大个忙，跟周叔客气什么？” 说罢，他掏出手机转给贝苒五十块钱的红包，随后裤兜里的手机“滴”一声。 贝苒无奈笑了下，周建伟说：“那你回家慢点，周叔回公司了。” “嗯，好的。” 望着周叔走进公司的背影，贝苒刚呼一口气，裤兜手机又响了一声，她摸出来看，原来是新闻推荐消息。 正准备打车回家时，这会儿贝苒突然想起来之前看到江樾发朋友圈的定位地址，于是她赶忙拦了辆出租车去那个地方。 — 坐在车上，贝苒手脚有些冰凉，不知是不是司机把空调调低的原因，此刻她整颗心脏激动又紧张地跳，她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那儿喝茶，万一不在怎么办。 心里想着想着莫名有点失落，很快她自言笃定道：“他肯定在的。” 刚失落的心又瞬间燃动起来，她打气安慰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多分钟后，车子来到花岗区湘河路边停了下来，贝苒付完钱下车站在街道上，望着眼前来往路过的人，她猛吸一口气，缓息了下心跳。 贝苒十分淡定地往湘河边走去，来到江樾喝茶的地方门口，她抬头望着匾牌上用金色刻印的三个字‘茶缘居’。 刚才还为自己打气的勇气，现在瞬间又没了。贝苒站在店门口发呆有好一会儿，回神盯着里面楼梯看，她再次迈步往里走，每上一个台阶，心脏越跳越快，似乎有些静不下来。 好容易走完楼梯，现在又面临要用怎么样的方式偶遇，就在贝苒开始发愣想时，里面走出来一位穿黑色工装的女人。 女人看她一个人，礼貌问：“您好，您是找人还是喝茶？” 贝苒下意识错愕出三个字：“我找人。” “里面请。” 女人依旧保持脸上的笑容，让出路做出请的手势。这下贝苒彻底慌了，她在想到底要不要进去。女人看她不动一丝，于是温声地说：“请您往里走。” 贝苒刚迈步一点又退了回去，她看着女人，然后清了把嗓子说：“姐姐，你们店里有没有一位长得帅个子又高的男生在这儿喝茶的？” 她眼神有些闪躲，声音清晰却嗫嚅。 女人被她这话整狐疑了，她看着眼前长得清秀，穿着干净，皮肤白得透嫩的女孩，两人对视了几秒，女人想起点头道：“有的。” “他在是么？”贝苒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在的，需要我领你过去么？”女人说。 这会儿她打起退堂鼓，对女人说：“谢谢啊，我不进去了，我就是来看看。” “啊？” 女人被她两波操作直接整不会了，表情凝皱三秒，很快又恢复带笑的样子，她点了下头：“好的。” 看她转身往楼下走，女人不由自主自喃一句好奇怪的女孩。 — 外面气温很炎热，而茶楼空调开得不低不高，刚刚好。 江樾和朋友向樱坐在靠窗处，他端起面前透明杯子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杯子听她说：“小樾，你说他会不会来找我？” 江樾嗤笑了一声，不痛不痒地说：“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你男朋友。” 向樱无语他一眼，视线往窗下看了看，看到一个长相清秀又漂亮的女孩，正站在楼下抬头往窗户这里看。向樱眼珠转了转看向江樾“哎”了声，说：“你想不想交女朋友？” “怎么？你要给我介绍？你也不怕坐牢？”江樾回答挺漫不经心的，他倒想看看她能介绍什么样的。 向樱懒得和他扯这些，直接说道：“要还是不要？一句话。” “你把人带来给我看啊？” “这可是你说的。” 江樾“嗯”了声。 看她没下一步动作，表情也似乎有些犹豫。江樾摇了摇头，再次端起茶杯往窗下看了眼，杯口还未碰到唇边，眼瞳猛地似愣了下，他看到贝苒刚好低下了头，正迈步往前走。 两人就这样错过了对视。 就在这时，向樱突然对他说了一句你等着，这话瞬间将他视线全部拉回。 等她再次往窗下看去时，刚刚还站在下面的女孩已经走了，就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都怪你！人都走了。” 江樾眼眉疑愣地轻挑，看着她。 向樱说：“那女孩走了，你交个毛线的朋友。” 她说的是贝苒？ 江樾放下茶杯，嘴角扯笑了声，然后整个人斯条慢理倚沙发后背，看着她，说：“如果你能把她找到，今天你所有消费我来开。” 向樱一听，还有这等好事，不过事想了下，她说：“我又不认识她。” “朋友是怎么来的，都是先不认识到后认识。”江樾吐槽她一句，“怪不得祁言舟宁愿工作也不来找你，原来你俩不认识啊。” “你怎么和姐姐说话的？他不来找我更好！” “那你去找她啊？证明给我看你的社交牛逼症。” “我有病啊？”下秒，向樱感觉有哪里不对，看着他，而后呵笑一声，“你这小子心眼还挺多啊？” 江樾：“.....” 向樱说：“你借题说我，实际是想让我去找那个女孩。是吧？” 江樾淡声道：“我有说过么？即使你不去，我也能把她招回来，你信不信？” 向樱用余光扫看他，表情明显压根不信，她扬言道：“如果你能把她找回来，今天你所有消费我来开，不，让他来开。” “等我十分钟。” “那我就给你十分，十分钟后，那女孩没出现在我面前，以后你赚的每一分钱都得分我一半。” 江樾眼眉一挑，笑了一下，“行。” 说罢，他起身朝茶楼外走去，来到楼下店门口，向她走的方向看去。 没走几步，江樾便看到贝苒面站在围栏边上，她双腿白皙细长笔直，望着河对面的风景。两人距离间有三米，就在她转身背道要走时，江樾出声突然叫她名字。 “贝苒。” 贝苒身形一顿，心脏骤慢半拍，在热风与刚才清冽嗓音中，她缓慢转过身对上少年英俊利落分明的五官，他穿着米色短袖卫衣，露出半截冷白的双臂。此刻他正笔直地看着她，那双深邃如墨的眸子泛着看不到底的色泽，似乎透着点几分轻柔感。 随着视线往下移点，那双修长的腿穿着黑色工装裤搭双干净又不染的白鞋。再次对上那双眼睛，贝苒鸦羽似地睫毛眨了眨，口水吞了吞，似乎不会出声张口说话。 七八秒后，他再次开口：“你一个人？” 声音低沉，此刻听起来却是被茶温润过的音色。 贝苒不敢说自己是特意来找他的，她默认点了点头，没说话。当他迈脚一步一步走近时，刚才骤慢半拍的心脏越跳越快，好像只有自己听得见。 他站定，垂眸目视她。 “你和你朋友么？”张口正要说，却被她开口突然问。 “不是。”他淡淡回。 “哦。” 还以为你和你朋友喝茶，原来是一个人。贝苒在心里说。 江樾看着眼前羞涩又不敢直视他的小姑娘，他唇角扯出一抹笑容，然后叫她名字，说：“贝苒，你好像挺在意我和谁一起？” “什么？”她开始装傻，“你为什么会那么说？” “你说呢？” 他是看到她了么？还是故意那么问。 贝苒在脑海里思想斗争一番，她露出面色淡然的表情，话声也有了些底气，“我不知道你在这儿。” 这话却让他听出别有用心的意味，他说：“刚喝完茶，一下楼就看到你了。” 贝苒笑了笑：“那还挺巧的。”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林哲，于是又说：“你没和林哲一起么？” “我和他一起干嘛？” 听到她提起林哲，江樾嗓音瞬间都变得凌冽起来，像脏了耳朵似的。 贝苒继而说：“你俩平时不都黏在一起么？” 她说完这话下一秒，听见江樾却说：“你看我像搞基的人么？” 贝苒抬眼忽尔看他，“你刚才说什么？” 江樾哂笑了声：“我说你看我像基么？” “鸡？”她脑海里第一反应出这个字。 “.......你耳朵不好么？” 看他脸色有些不对，立马道歉道：“不好意思啊，我没太听清。” 江樾：“........” 就在这时，兜里的电话铃声突然打断两人的对话。江樾抿了下唇，摸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向樱。 贝苒看他迟迟不接，便问：“你不接么？” “诈骗电话。” 说完他就把电话果断挂了，没一会儿，手机“滴滴”两声，他再次摸出来点开看，向樱在微信上骂他—— 【江樾你他奶的敢挂我电话，你想死是不是？】 【你这个老骗子！！！！！】 第48章 夏天 江樾看完消息后，轻笑了声，他嗯灭屏幕将手机放兜里，然后看着贝苒问她待会要干嘛。 贝苒眼瞳愣了下，而后笑着说：“我不干嘛，只是无聊出来走走。” 江樾抬起左手看了眼石英表，已经下午三点四十五分。这会儿，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除了刚才的话题，也就剩周边来往路过的人声。 安静那数秒，贝苒脑海里想了无数话题可就是不知怎么去开口，正当她鼓起勇气要开口时，突然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蹭她的腿。 她偏头低眸一看，是一只几个月大的小金毛，而她第一反应连“啊”好几声，然后双脚跳自觉跑到江樾身后躲起来，双手紧紧抓他手臂。 口齿哆嗦地说：“狗、狗、狗.....” 小金毛倒是没被吓到，它坐在地上正歪着小脑袋，用两双呆萌的小眼睛看着他们。江樾看她刚才那反应忍不住嗤笑了声，说道：“它才多大你那么怕它？” 被他这样一说，贝苒表情顿时有些尴尬了，她不是怕狗，只是刚才的第一应激反应而已。松开他的手，江樾蹲下身冲小金毛招了招手，小金毛起身摇尾低头撒娇似地向他走去。 江樾很喜欢金毛，他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用手轻轻抚摸小金毛的脑袋，顺着手上动作划到它毛茸茸的身上。 大多数金毛被陌生人抚摸都很温顺，活脱脱的一只乖宝。贝苒知道他喜欢狗，有时候还经常进他朋友圈里看之前动态，她移步蹲下身，不禁看他温柔对金毛笑的面容，这一刻仿若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江樾眼眸一动，看向她，两人对视上，小姑娘面色轻柔，黑瞳明亮澄澈，像有千万星辰透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清美感。 几秒，她挪开眼，看金毛，随后听见他轻笑了声，然后说：“你现在不怕它？” 低醇清润的嗓音混杂着热风快速钻进她耳蜗里。 贝苒用怯弱地余光扫了他一眼，说：“我不怕狗，刚才是第一反应。” “哦，”江樾说，“你那反应吓到我了。” “对不起。” 江樾笑，看着她，“那你喜欢狗么？” “喜欢。” 因为你喜欢。她问：“你家金毛多大了？” 江樾抚摸金毛的动作没停，他看着它，回答道：“六个月。” “它叫什么名字？”她又问。 “多宝，江多宝。” 说完名字下秒，他听见贝苒笑了一声，而后看她，“笑什么？” 她说：“多宝，加多宝。” 江樾：“......你挺有脑回路的。” “......” 两人无话，就在这时一道女声从另一边传来，皆看过去，是呼唤小狗的名字：“李美妞，你乱跑什么？” 小金毛听到主人熟悉的声音，摇着尾巴向她跑去，主人将它抱在怀里，用手轻轻拍它小脑袋，严肃说道：“真不乖，万一被坏人抱走了怎么办？妈妈多伤心啊？” 小金毛依偎在主人怀里似乎认识到了错。 贝苒和江樾站起身，两人相视了眼，彼此能看出对那狗主人说的话表示无奈又无语。 江樾裤兜里的手机“滴滴滴....”连好几声消息，他摸出来看，向樱发过来几张他和贝苒的照片，然后补了一句—— 【老骗子，我走了。】 江樾回她一个字：【好。】 向樱发来好几个咒骂表情。 【江樾：[擦汗、擦汗、擦汗]】 他收起手机，贝苒刚刚见他对聊天里的人笑，想问又不敢问。江樾看她沉默垂睫的表情，问：“在想什么？” — 贝苒抬眸，摇头答道：“没想什么。” “走吧。” “去哪儿？” 江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一天没吃东西肚子有点饿。” “你胃不好——”她立马刹住嘴，换道，“你想吃什么？我可以请你。” 忽地，他凑近她，唇笑问：“你要请我吃什么？” 贝苒两手都握紧了，心脏怦怦怦地跳，她下意识躲开被看的眸色，说道：“你想吃什么我请什么。” 这话听起来像是被威胁一样，声音带点淡若不慌的语调。 江樾抽回脸，笑了声，没说话，径直往前走。 贝苒扭头看着他走的背影，她狐疑心道：是她说错话了么？ 他没走几步，发现她没跟上来，于是转身问她不走么。 反应过来，贝苒迈动步子跟在他身后，像只听话又安静的小猫跟着他。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江樾突然滞步，回身看着她，小姑娘停步不解地看着他，几秒，他开口道：“想好带我去哪儿吃么？” “啊？”她啊疑一声。 看她那满满问号的表情，江樾鼻腔叹出一声气，又说：“你不会没想吧？” “什么？” 下秒，她立马反应过来，“我知道有一家麻辣烫在商场，周茜吃过。” “？” 江樾眼眉明皱，说无语他也挺无语的，有点理解不了她这脑袋瓜的反应。与此同时，贝苒也挺无语自己刚刚的回答，明明知道他胃不好还说去吃麻辣烫。 “那个......”贝苒说，“要不去吃牛肉面？” 她想着牛肉面有清汤也有红汤，这样两种都有得选。 “贝苒，”他忍笑叫她名字，“你没有食物可说了么？” 听着他这话，贝苒这下有小情绪了，她怎么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忍在心里面说。 小姑娘脸上的情绪实在太明显，江樾也不再逗她了，“那就吃牛肉面吧，有推荐么？” “没有。”小姑娘面色淡然，回答利落。 “那你请我吃什么？”江樾问。 “不是牛肉面么？” 江樾：“.......” 他快被她绕疯了，这笑实在忍不住，“行，我知道有一家，不过有点远。” “哦。” 没啦？ 江樾在心里想。 “那走吧。” 贝苒点了点头，没说话。 今天江樾没骑摩托车，两人来到马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他打开后座车门看着她，小姑娘没动。半秒，他出声：“你不上车么？” 贝苒反应过来自觉坐上了车，随后江樾也坐了上去，“砰”一声，车门关上，然后听见他对司机说：“师傅，川岩区曙光路。” 车子往前缓动，而车内除了广播里播放的相声，两人从上车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似陌生不陌生的。江樾摸出手机，点开了某消消乐，没一会儿声音就传出来了。 贝苒没忍住去看他手机界面上的游戏，随着视线往上挪点，闯关数显示1910关。可能注意到某人的眸光注视，江樾从游戏上挪开眼看向她，贝苒看他手没下一步动作，于是眼眸一抬，好巧不巧对上似笑非笑的眼睛。 空洞般的眸珠是看不到底的深渊，似乎能让人立马陷进去。 开车司机透过后视镜注意到两人静止的动作，他将相声音量调小些，故意轻咳了声，然后找话题说：“你们是哪所高中啊？” 两人同时闻声，纷纷避开眼。特别是贝苒，她尴尬几乎能扣出几百个同，然而江樾却十分淡定回答司机的话：“一中。” “哟！一中？”司机有这反应，江樾并觉得稀奇，而后听他又说，“能进一中的都是学习很好的，要是我女儿能像你们一样学习好进一中，考北清都没问题。” “是么？”江樾问，“那你女儿在哪所高中？” 司机说：“三中。” 听到三中，贝苒表情愣了一下，倒是江樾有些好奇问：“那你女儿叫什么？” “沈舒林。” 名字清晰钻进耳朵里，两人眼瞳倏地一怔，同时看向司机后脑勺。数秒后，江樾恢复淡漠的面容，仿佛对这人名字没什么兴趣感，就好像一听而过，瞬间不复存在。 贝苒同样震惊数秒，而后视线转向他时，逗意的心思写满脸上，于是漫不经心开口问司机：“您女儿好像是三中校花吧。” “校不校花不知道，反正追她的男孩子挺多的。”司机继而说，“有一次我下班回家，邻居给我说我女儿被一个长得特别帅的男孩子送回家，还说那男孩子穿着打扮一看就挺有钱的。” 此时此刻，江樾装作闭耳不听的模样，低眸玩着手机上的游戏。贝苒不禁向他看去，少年利落分明的轮廓，露出漠冷的神情，浑身透着股少寡不言的疏离感。 司机见后座没人声，闭上嘴不再说话，而贝苒也没再问。 内车安静到除了相声也就游戏声。 不知不觉快到目的地，司机看向后座两人问在哪儿停。沉默不言的人这会儿开口说话了，声音带几分不耐，眉宇间也有些皱然。 他说：“前面路口停就行了。” 司机脚踩刹车，将车靠路边停了下来。江樾看了眼计价表，二十五块，付完钱后，两人前后下车，关上车门。 江樾余光扫了眼站旁边贝苒，他迈步转身往前走，下秒，贝苒叫住他，敛睫，声音嗫嚅带道歉道：“江樾，对不起，我不该多嘴。” 闻言，江樾转身看她，女孩站原地没动一丝，他说：“湘城市说小也不小说大也大，挺有缘分的。” 贝苒听出他生气的语气，她闷深一口气，抬睫对上那双凛冽又泠然眼睛，口水不禁吞了吞，开口：“要不我请你吃.....两碗牛肉面，就做当赔罪。” 江樾瞬间被她这话逗得忍不住笑出声，看他笑贝苒也跟着笑，她不想让他不开心，在车时她确实有点多嘴了。 “心情有好点么？”贝苒走近他，笑容依旧清美温柔。 江樾整个哭笑不得，看着矮自己一个头的女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心情确实不好，但现在看来，想心情不好都不行。 他收住脸笑，盯着她，张口冷言道：“如果说我心情不好呢？你是不是要请我吃三碗牛肉面？” 贝苒愣了下，猪么？ 而后，她笑了笑，说：“只要你吃得下，别说三碗，六碗都可以。” “......你当我是猪么？” “嗯，有那么一点像。” 江樾眼眉轻挑，“你这属于明目张胆谋杀，要坐牢的。” 谁知，下一秒，贝苒却说：“不应该是牛肉面老板么？” 这回答，让江樾立马断定下来，说话确实需要脑回路的，不然压根接不住。 “你很聪明，也挺脑洞大开的。”他说。 “所以你现在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呢？”贝苒知道他已经没生气了，所以才故意那么问。 江樾说：“你看我像生气的人么？” 贝苒沉吟几秒，说：“你飘忽不定，揣摩不透，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再生气。总而言之，我不知道。” 江樾嗤笑了声，“算了，走吧。” 他懒得和她东拉西扯下去，再这样他人都快要饿死了。 — 太阳随着时间靠西，夏日灼热光线依旧强烈照洒每一块地方，白云密集却有些分散，铺盖整片湛蓝的天空。 贝苒跟着江樾来到牛肉面馆，她找个位置坐下来，店内装饰看起让人舒服，地面光滑，桌面干净，空气中伴随浓郁的牛肉汤味道。 来店里吃牛肉面的人不多，加上他俩也就十个人左右。江樾付完钱，收银店员递给他两张小卡片，来到窗口，他把手上小卡片递给里面的人，张口突然间，他忘记问她要不要香菜、葱。 于是，江樾转身向她抬手招了招，贝苒不明起身朝他走去，还未开口，他快先一步问：“有没有忌口？” 贝苒摇头，说：“没有忌口，我不挑食。” 转眼，江樾对里面的人说：“拿一碗不加香菜不加葱。” 他不吃香菜和葱？ 贝苒忍在心里没问。 两人面对面坐在桌子前，眼前是两碗牛肉面。其实贝苒不是很饿，因为中午吃饭的时候吃得有点多，胃里差不多有一半没消化下去。 但在他面前她不得不装作很饿的样子，毕竟这碗牛肉面意味不一样。 江樾快吃完时，看她碗里还剩半碗面正慢悠吃着。 “吃不下了么？”他问。 贝苒抬头看着他，回：“吃得下啊，我只是吃东西比较慢。” “那你慢慢吃，我出去——”‘抽烟’两二字被他咽了下去，“没事，我看着你吃。” 碗里筷子一顿，她再次抬头看他。两人对视了几秒，江樾淡定如斯摸出手机，点开微信，恰好看到林哲发给他两条消息—— 【我去你家你爷爷说你和向樱姐出去了，我给向樱姐打电话她说你和一个女孩走在一起。】 【你现在在哪儿？速速报地址！】 第49章 流萤 【？】 江樾一个问号回过去。 【林哲：你又来。】 【江樾：？】 【林哲：你在哪儿？】 【江樾：有事？】 林哲回过来几个点点，表示无语。江樾摁灭屏幕，抬睫看了眼还在埋头吃面的贝苒，他忽地站起身，对她说了一句：“我出去一趟。” 贝苒停下吃面动作，抬头点了点，“好。” 她知道他是出去抽烟。 江樾从店里出来，站门口向两边道路看了看，然后转身朝左边一处小巷子走去。他从裤包里摸出包烟，抽出根烟含嘴里，紧接着一把磨砂质感的火机发出‘咔嚓’一声，红蓝火苗点燃了烟丝。 接着一口灰白烟雾从口吐出，交融在空气中随着风轻轻飘散开。 江樾将烟夹左指间，他掏出手机点开微信这才回复林哲两个字：【网吧。】 屏幕另一端，林哲刚从江樾家走出大门，就收到他回来的消息，于是打字道：【世纪星么？】 【江樾：不是。】 林哲狐疑了下，回：【飞鱼？】 【江樾：在川岩区cetacea网吧。】 林哲对着微信聊天框“我靠”一句，冷白两拇指轻敲屏幕回道：【你跑那么远去上网？你摩托车钥匙在家么？】 想着骑他摩托车去找他，然后上完网一起回家。脑海里正当想这些时，结果江樾两个字发过来瞬间打破林哲这样的想法。 —【没有。】 紧接着，江樾又发来两条：【你那摩托车我就没见你骑过几次，怎么，我的要香点是么？】 —【你那摩托车是宝，我的就不是宝啦？我都没找你要油钱和接送钱，你别祸害我的车了。】 林哲笑了笑，回道：【我打车来找你。】 江樾抽完最后一口烟，扔在地上用脚才灭火星子，然后单手回他两个字：【随便。】 走出小巷子。 贝苒见他从外面抽完烟回来，那时还慢慢吞吞吃面的速度，现在挑起面一口接着一口往嘴塞。江樾坐下来，看她吃面速度明显加快，他不禁地笑出了声，说道：“别吃了，再吃嘴都塞不下了。” 贝苒愣了下，手上动作也停了，她咬断漏在嘴外的面，咀嚼几下把面咽到胃里，然后伴随口腔里的牛肉残味，开口时，声音有些嗫嚅道：“我确实吃不下了，主要是.....它太多了。” 江樾轻笑一声，看着她：“怪不得你那么瘦。” 贝苒尴尬眨了眨眼，也回他一个笑，没说话。 江樾看了眼时间，“走吧。” 她下意识反应问：“去哪儿？” “你不回家么？快五点了。” 贝苒表情明显不想那么早回家，但她还是忍心点了点头，说要回家。 江樾说：“那我送你上车。” 她又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从面馆出来，两人并排走在一起。贝苒能闻到他身上残留下来的烟味，还时不时用余光看他，江樾眼眸侧动了下，嘴角不禁勾笑，然后他突然停步，叫她名字：“贝苒，你以前和男生有单独接触过么？” 贝苒停下脚步那两三秒，被他问出这样的问题，她心倏地一紧，眼睛瞪大似地忽尔偏头看向他。两人双眸对视着，太阳依旧闷热，周边路过的人似乎都放慢了步伐。 稍稍半晌，她眨了眨眼，偏回头，开口回答他的话：“我从来没和男生单独接触过。”然后她又看着他，说，“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她这话江樾不知道怎么去接了，准确来说这就是他想要的答案，虽然在其他人眼里不过是朋友之间常问的问题。 “哦。”他眼眉轻挑，挺漫不经心的，“你圈子挺小的。” 贝苒笑了下，不知是尴尬还是什么，她说：“确实挺小的，我每天上下放学基本都是回家，也不善于和其他人交集。” “哦。” 又是一声哦，后面的话直接被他咽抹掉。 贝苒反问他：“那你呢？你就除了林哲一个朋友，我好像没见你和学校其他同学有接触，是他们不敢和你说话么？” 江樾一听，心中不由感觉眼前这小姑娘是把他当不好接近的人物来看待，他轻嗤，笑出了声，然后伸指指了指自己和她，说： “那你现在在和谁说话？” 贝苒眼愣一秒，答：“你呀，难道我们旁边有鬼么？” “哈啊？” 江樾瞬间破防，整个哭笑不得，小姑娘这脑回路没别人了，他说：“贝苒，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挺幽默的。” — “？” 贝苒问：“我幽默么？” “挺幽默的，而且还挺有脑回路的。” 贝苒：“......” 见她不说话，江樾收笑不再说什么，“走吧。” “嗯。” 快走到马路边，放牛仔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贝苒掏出来看，屏幕显示周叔，她接起来，“周叔。” 电话里，周建伟说：“苒苒，周叔临时接到要出差的消息，你——” “出差几天？”没等对方说完，贝苒极力问。 周建伟说：“一个星期左右，不一定。” 刚刚不想那么早回家的心现在又瞬间燃动起来，贝苒对周叔关心道：“好的，那你出差注意身体。” 周建伟听到电话里有车鸣声，问她是不是在外面玩，贝苒“嗯”应声，说：“和一个女生。” 周建伟说：“别在外面玩太晚，早点回家。” “我知道了。” “好。” 挂完电话，贝苒猛吐一口气，心情瞬间放松不少，江樾眼神不明地看着她，从她表情上他看到了开心和快乐，还带了点放松感。 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你叔叔要出差？” “嗯，他在家时间少，几乎都在出差。” 他又问：“你叔叔是做什么工作的。” 贝苒看着他说：“工程师。” “哦。” 又是哦，就不能再问问么？贝苒在心里吐槽着。 江樾张口正想说话，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甚至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摸出电话直接接，语气间带了点凶冷：“干嘛！” 林哲一听他这口气，愣了下，“你吃炸药啦？说话那么冲？我马上到网吧了，你在几号机子？” “138。” “要我给你提点吃的么？”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我在打游戏，挂了。” 说完，江樾拿下手机简单利落就把电话给挂了，完全不给对方有说话的机会。 “是林哲么？你们是要去上网么？”贝苒不太确定问。 “你怎么老是提他？”江樾忍不住反问。 贝苒愣下了，解释说：“因为只有他你才用这样的口气说话。” 说得倒有几分道理。江樾笑了笑，“所以呢？” “所以——”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让我对他温柔点，像亲生父亲一样，语气温柔？”江樾打断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樾呵笑：“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他声音漠冷，面容带了点不高兴，眉宇间浅皱，整个人仿若被水母刺到了一样，浑身带电。 贝苒被他这表情有些怔住，一时回答不上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就好像两人之间不能出现第三者或第三者名字。 明明都是好好的，突然间就变了味，变成质问。 贝苒看着他，抿了下唇，有种难以开口的感觉，她挪开眼看向地面，然后抬眸又看他，说：“你去网吧都打什么游戏？” 江樾不得不承认这姑娘躲避问题回答确实厉害，原本还漠冷的张脸瞬间被她整崩不住，他笑出了声，开口：“你王者段位挺高的，都铂金一了。” “啊？” 就在这时，江樾电话又响起来，他看了眼，是林哲，于是不耐接起来：“又干嘛？” 这次他的语气比刚才要温和些。 电话里，林哲大声骂他：“老骗子！你根本不在网吧，138号机子是一位大叔，我走过去拍人家头，结果被骂一通！你人在哪儿！？” 江樾拿离的电话贴近耳朵，他呵笑几声，说：“我现在在外面买东西，你随便找个位置开台机子等我。” “老子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 “半个小时。” “就二十分钟！” ‘啪’一声，对方把电话挂了，江樾愣了下，拿下电话看了看，又笑一声。 刚才他打电话时，贝苒依稀听到老骗子、网吧什么之类的，而后看着他，说：“你赶紧去吧，我随便走走就回家了。” “你刚才还问我去网吧玩什么游戏，是英\/\/雄\/\/联\/\/盟。” “那是什么游戏？”贝苒问。 江樾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什么？ 我去了就知道了。 他、他的意思是要让我一起去么？ “哦，好吧。”她淡定说道。 江樾料到她不会拒绝，但他说：“网吧不安全，专抢你这种女孩的钱。” 话音刚落，下秒就听见她说：“我没钱，他怎么抢？” 江樾愣了愣，都有些后悔刚才说的话，而后他笑了笑，“你没钱怎么回家？” 本来很顺利的一句话，结果被他瞬间聊死了，这回贝苒尴尬了，眼睫垂落，脑子陷入沉思中。江樾倒是不急，他在等她怎么回答。 然而，数秒后，贝苒抬眸看他，开口时，她声音清甜，乌黑眼瞳泛着透亮澄澈的星芒，表情真挚又可爱地答：“那你能借我么？江同桌。” ‘江同桌’三字，她故意一字一顿拖音称他。 小姑娘这张白皙又干净的面容，加上她那句话，江樾心脏倏地一紧，怦怦怦地跳，深邃又不淡定的眸子，这会儿有些闪躲。 明明是一句很好答的话，在她这儿反而却成了难题。片晌后，江樾咳了嗓嗓音，抿了下唇，表情淡定如斯，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你要借多少？” “什么？”贝苒愣了愣。 他重复道：“你要借多少？”而后又说，“什么时候还我？” 贝苒再次愣住，睫毛不由自主地眨了眨，心想他还挺按套路说话的。 于是她逗意地抬起右手，掌开五根纤细的手指，下秒听见他说：“五百？” “......” 她没说话。 “五千？” “.....” 她依旧没说话。 他继续猜：“不会是五万吧？” 一中第一名就这脑袋么？贝苒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他。 她说：“五块。” “......” 江樾什么话也不说，他点开手机微信，然后转给她五十的红包，下秒贝苒手机‘滴’一声，紧接着听到他一句“ok了”。 少年全程动作利落不带一丝犹豫，像是完成一件很简单的事。 贝苒都没怎么反应过来，这五块就来得那么轻松，他说完‘ok了’后，她急忙点开微信聊天框，赫然看到红包转账数字。 她倏尔抬眸看他，说道：“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我现在就退给你。” 说罢，她点开转账红包把钱退了回去，而后说了一句：“我要回家了，林哲还在等你，走了。” 没等江樾开口，小姑娘拔腿就往马路边跑去，正好一辆出租车停下来，然后她快速坐了上去。整个流程下来，可以说小姑娘比兔子动作还快。 而江樾站原地望着她坐车走了，他没忍住笑了，这时林哲垂命电话打来，问他什么时候到。 江樾收容，淡声道：“十分钟。” “你快点。” “嗯。” — 十分钟后。 江樾打车来到网吧，看到林哲戴耳机坐在靠窗帘那边，他走过去拖动椅子坐了下来。林哲头一转，取下耳机，开始埋怨道：“你他妈是摔坑里么？都三十分钟了，老子两集火影都快看完了。” 江樾不痛不痒，“那你继续看。” “看毛线！你赶紧开机带我上分。”林哲退出影视界面。 江樾漫不经心慢条斯理开电脑，然后打开wegame把账号和密码输入上去，再然后，他点开英\/\/雄\/\/联\/\/盟游戏，界面启动瞬间弹出来。 林哲建好房间后，邀请他，就开始两人排位。 这时林哲想起向樱姐说的话，于是问他：“那女孩儿呢？你没带来么？” 江樾慢悠点了根烟，抽了口吐出来，装傻道：“哪个女孩儿？” 林哲说：“向樱姐告诉我的。” “有照片么？” 这下林哲没话了，只好说没有。 江樾：“......” 第50章 丢脸 回到家，一进房间关上门，贝苒拖着有些乏困的身子躺到床上，两颗乌亮的眸子盯着窗外有好一会儿，眼皮支撑不住困意渐渐合上，睡了过去。 晚上十一点，小区路灯微弱光线透窗照射进来。 贝苒睡醒起来，整个房间昏暗得不像话，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有一条未读微信显示屏幕上。贝苒拇指滑动解锁，点开微信，消息是周宇浩晚上七点三十发的，问她半个下午怎么不回消息，还问她是有事在忙么。 贝苒敲字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接到我叔叔电话，他让我送文件到他公司，一回家我就睡着了。】 回复完，贝苒放下手机，开灯走出房间，光线照亮半角昏暗的客厅，她将客厅灯打开，然后走到窗边向外看去。 月亮皎圆，这个时间点，小区楼下安静，走动的人稀少，草坪里时不时传来蛐蛐叫声。贝苒看了会儿，转身面朝整个客厅，视线不禁落在沙发上，让她想起妈妈在世时坐在那儿吃着水果看着电视，仿若一切瞬间呈现眼前。 在脑海浮想中，妈妈随着余光转头向她看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出声唤她小名，“苒苒，看着妈妈干什么呢？过来看电视。” 妈妈声音慈润又温柔，像温凉如水划过喉咙般。 贝苒不知怎么的，她回应了个好。 迈步正要走过去时，楼下忽地传来一道女性喊叫声，瞬间拉回贝苒所有浮想，等她再次看向沙发时，发现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妈妈已经走了。 就在这时，房间传来电话铃声，贝苒深吸一口气，回到房间拿起手机一看，是周宇浩打来的。 她接听“喂”了声。 周宇浩低醇又清润的嗓音穿过听筒传入贝苒耳朵里，“我刚洗完澡，一拿手机就看到你回我消息了。你现在在干什么呢？这个点吃饭了么？” 他说完，几秒后，贝苒沉闷“嗯”了声，回：“我已经吃过了。” 周宇浩突然轻笑一声，“你在梦里吃的么？吃的什么？” “.....” 贝苒说：“吃的牛肉面。” “好吃么？” “嗯。” 周宇浩似是察觉到她嗓音有点感冒的感觉，听起来没什么想说话的欲望。他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贝苒笑了下，回：“没有啊。” 周宇浩关心道：“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看，不然拖严重那就不好了。” “我知道。” 他又说：“贝苒，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么？” 贝苒回答顺口：“知道，你明天高考。” 周宇浩问她：“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么？” 她猜不出来，“是什么？” 电话里，周宇浩嗤笑了声，说：“你当然猜不出来，你要是能猜出来，那就奇怪了。” “......” 而后他又说，声音听起来沉沉的，像是在脑海里想了很久一样，“我希望我们之间友谊关系永远保持下去，这样我就能随时随地给你打电话，发消息，顺便听听你的牢骚。” “......” 他这话贝苒不知怎么去回答，对许多年朋友来说回答很轻而易举，会说永远下去，但对她来说她不能保证，友谊这东西是说不准的。 她沉思半晌，温笑了下，最终选择前者，“可以啊，只要你不嫌弃我牢骚。” 周宇浩轻笑：“怎么会嫌弃，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我愿意用一辈子听你牢骚。 他不敢通过听筒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只能咽回肚子里永远保存。 贝苒拿下手机看了眼时间，说：“你该睡觉了，不然睡晚第二天考试没精神。” 话音刚落完，随后听到电话那边周宇浩笑了一声，语调上像是在给朋友撒娇，他说：“我有点紧张，我睡不着，要不.....你哄我睡觉？” 最后一句是他鼓足勇气，不确定地说。 “......” 贝苒没有哄人的习惯，隔着电话听筒，面对即将明天要高考的人，她坚持自己的原则，对他说：“闭眼数羊，到一千只就睡着了。” 果然被他猜对了，贝苒怎么可能会哄他睡觉，又不是那种关系，不过是友谊上的关系，他有点越界了。周宇浩对着电话无声笑了下，没说话，他抬眼环视自己现在住的地方，屋子小，还是租的，每个月房租五百，还要抽一千五给婶婶，想到奶奶过着受人异眼的生活，他埋怨自己实在太废物了。 电话那头安静许久，贝苒喂声问他怎么不说话。 听见她声音，周宇浩回神过来，这才说话：“对不起啊，我刚才在想事情。” 贝苒淡淡“哦”声，“你早点休息吧，养足精神明天——” “贝苒，”周宇浩打断她，声音认真又低沉，像是再次确认一件对他很重的事，“明天两场考试你会一直在校门口等我么？” “嗯，会。”对方没犹豫，回答如流。 周宇浩：“好！那我挂电话睡觉了。” “嗯。” 两人说完话，迟迟不挂，都在等对方先挂。 半秒钟过去，贝苒说：“我挂了，你好好休息。” 落完，她拿下电话，拇指轻轻一点挂断，通话界面瞬间跳到锁屏界面。 — 而另边，周宇浩还举着手机贴近耳边，听到听筒里传来“滴”一声，眼底笑容渐渐抹掉，面容沉闷下来，他拿下手机握手里没多久，电话突然响起来，他看眼，是婶婶。 原本心情十分好的，现在看到婶婶电话，周宇浩眼眉紧皱，不耐烦接听，还未张口，电话那边传来二叔和邱淑芬两句对话声。 二叔似乎在阻止她，“你这晚上给他电话干什么？他明天就高考了。” 邱淑芬语气带怒：“走开！他高不高考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宇浩通过听筒听完这两句话，他喂了声，“什么事？” 电话里，邱淑芬听见他说话，带怒的语气瞬间飙起：“你赶紧过来，你奶奶又发病了！吵得街坊邻居都出来指责我们！你赶紧过来！” 周宇浩猛地站起身，两眼发狠，凶硬道：“你们是不是又给她说了什么！？” “我们说什么啦！？你赶紧——” “你干嘛呀！？这晚上的！”是二叔声音。 对方电话似乎被抢了，紧接着听到邱淑芬怒斥的嗓音：“你把电话给我！周宇浩你赶紧过来！我告——” 电话被挂了。 周宇浩一刻不敢犹豫，他拿上钥匙穿上鞋，一路在狭窄黄暗的巷子里往马路跑去，平时这个点都有出租车，但今天不知怎么的，他站马路边始终见不到一辆出租车。 就在他几乎快要崩溃时，希望就在一瞬间，马路对面一辆出租车向另个方向行驶过来。周宇浩招手大声呼唤司机，结果那辆出租车直直地从他眼前开过，没有要停的意思。 “操！” 周宇浩崩溃大骂出一个字。 与此同时，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拿起看，是婶婶催命电话，他接起来对方语气依旧如此，问他来没有。 周宇浩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冲对方怒骂：“你他妈能不能别打了！老子现在打不了车！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我不急么！？你们到底给她说了什么！？” “你吼什么！？你吼什么！？”对方也是个暴脾气，“你以为你那点钱能干什么！？你赶紧过来把你奶奶接走！老娘还不伺候了！老不死的东西！” 话完，对方利落把电话挂了。 “啊啊啊啊啊啊.........” 他绝望撕心怒吼，宣泄。 深夜路灯下，道路稀少几人，周宇浩整个人陷入光暗里，他低下头，哭笑着张脸，双手猛砸自己脑袋好几下。路过的人看少年穿着黑衣黑裤，整个人看去情绪十分不好，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也没人上前问候安慰，几眼瞟看，步伐不停。少年独自站路灯昏暗光线里，时不时传来哭笑声。 — 次日清晨，太阳升起光射布满整片天空，今天是好日子也是每位高三家长最紧张、最激动的日子，他们孩子苦读三年终于迎来重要时刻。 有句话说得好：寒窗苦读十二栽 ，一朝金榜题名。 各大高校门口站满家长，每条横幅上都写着高考名言金句，给每位考生加油鼓励。 贝苒昨晚调好闹钟时间，她七点就醒了，出门前她给周宇浩发祝福高考顺利的话。而此刻，一中大门，贝苒和所有高三家长站在一起，心情和他们一样，紧张又激动。 随着考试时间接近尾声，有的提前出来，有的坐等时间好好检查。上午高三考试完，贝苒站学校门口每走一位学长，她都有仔细看，就连和周宇浩同班同学张小雨都看到了。 站校门口的家长一个个接走孩子回家休息，等下午再战。可人都快走光了，贝苒始终没见到周宇浩身影，给他连发好几条消息都没回。 高考三天结束，直到下午，周宇浩还是没回复她。 第二天，高一高二返校上课。 接下来两天高二模拟高三考试，到公布成绩那天，高二学生围着公告栏看自己的成绩，有的考得不错，有的考得不是很理想，而江樾和林哲依旧稳坐一、二名。 这时有名男生同学将他俩总分数念出来：“江樾742，林哲738，他俩分数相差4分！” “他俩都已经霸占多久成绩旁了，我要是有他们这脑子就好了。 ”有女生附和。 旁边同学安慰她：“你也不错啊534。” 当贝苒和沈渺看完自己的总成绩后，两人深叹一声。沈渺蔫气说：“完了，509，我回家要肯定要被骂死的。” 贝苒看向她，“我也不好，539。” “.....” 沈渺无语一张脸，忍不住吐槽：“你这还不好么？我俩相差30分，要不我把成绩给你，你替我去挨骂？” “.....” 贝苒当场拒绝：“不去，谁让你每天看小说。” 沈渺反驳：“我这几天一本一章小说都没看。” “那你为什么会考成这样？”贝苒问。 “你问我？我也想知道啊？”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提升你的学习成绩。”贝苒嘴角弧笑，眼神斜视着，带一丝坏坏的模样， 沈渺狐疑不明，“什么办法？” 贝苒凑近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沈渺双瞳当场瞪大，立马躲开，拒绝道：“你这是什么办法！？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你要勇敢尝试，不可能都有可能。” “你还是杀了吧。” 沈渺忽地想起什么，两人对上，她眼睫眨了眨，唇笑一下，脸容瞬间抹下来，说：“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贝苒狐疑，“我忘记什么？” “......” 沈渺无语了，早知道就不把希望压她身上，“你说你忘记什么？你好好想想你答应我什么？” 贝苒再次狐疑，努力在脑子里想自己到底答应沈渺什么，倏忽，她‘啊’一声，“我想起来了！”而后看她，“你要林哲微信！” “.........” 她声音惊大，引起周围同学通通向她们看来。而此刻，沈渺只想逃离，她的脸都被她丢完了，她不想认识她。 贝苒尴尬脸都红了，她伸手拉着沈渺的手赶紧逃离这些人的眼光。两人逃到人少的地方，沈渺大声深一口气，十分无语地看着她。 贝苒眼神怯懦看她，知道自己给她丢脸了，当时也是没忍住就说了出来，现在她十分后悔了。 “现在怎么？他们都听到了。”贝苒问。 “.....” 沈渺：“我脸都被你丢光了，你问我怎么办，凉拌！” “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沈渺懒得计较这些，“算了，我不要了。” 贝苒说：“不行！我答应你的事必须做到！我现在就去要他微信。” 这会儿她正义起来，完全忽略沈渺此刻的感受。 说罢，转身正要走时，下秒手被拉住，紧接着听到沈渺阻拦的话：“不要去！我不要了，不想再丢脸了。” 女孩尾声软糯下来。 “对不起，我........” “没事儿，被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 沈渺一进教室，班上同学将她的事早就传开了，她回到座位上，低着头，将脸埋进去，前后同桌分别调侃她—— “渺渺，你是不是想要林哲的微信啊？” “我能帮你要到！” “你要不要江樾的？我鼓起勇气去给你要，被骂我也要给你要来。” 这几人不安慰就算了，还落井下石，果然是好同学。 沈渺猛地抬头，扫视她们，几个字怒气说出来：“我谁都不要！” 第51章 馒头 她们口中主角此刻在一班正和另位主角探讨题后的对错。 “啧，我那道题如果没错第一名就是我的了，我怎么就那么粗心呢？”林哲啧叹一声说道，眼里满是后悔解错最后一道题。 江樾背靠后椅上，斯条斯理转动着左手指上笔杆，低眸看着眼前的数学书，听完他碎碎抱怨后，他轻笑一声，这才抬眼看向他，张口道：“期末我让你第一，我第二，我解错一道题。” 听着如此有辱人心的话，林哲不免翻了个白眼，“......我是需要被让的人么？” 江樾“嗯”了声，“确实需要。” “老子懒得跟你说。”林哲抓起眼前笔记本随意翻看几页，他发现贝苒写的字挺漂亮的，字体工整，书面干净。 正当他准备翻看下一页时，江樾余光瞥眼，出声阻止，“手欠啊？放回去。” 声音沉冷得很，这东西像他的一样。 林哲手一顿，偏头转向他，说道：“看看又不少块肉，再说又不是你，激动个毛线。” “.....她不——”江樾话音顿了下，后面‘喜欢有人碰她东西’卡在喉咙没说出来，看林哲有下一步动作时，他再次阻止，“放回去。” 语气间夹着几分不耐，让林哲感到瞬间无语。 “行行行，不看就是了。” 林哲把笔记本合上放回原来位置，就在这时，贝苒从教室后门走进来，她脚步一滞，刚好看到这一幕。林哲放好后，对江樾说了一句走了，然后他从座位上起来，一转身就看到贝苒站他一米远点。 小姑娘肤如凝脂，扎个马尾，五官轮廓清秀，穿着夏季校服站在那儿有数十秒后，她迈动脚走到桌沿边。江樾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林哲，他唇角明显勾笑，狭长眼尾似笑非笑的。 “你看见啦？”林哲莫名问出一句。 贝苒愣了下，看了看江樾，心想她看见什么。 林哲见她不说话，心虚一说：“没有正好，走了。” “？” 贝苒满脑问号，回头看向已经走出教室的林哲。倏忽间，她想起一件事情，于是追了出去，叫住他，“林哲你等一下。” 少年闻声停步，转身回看。 贝苒走上前，抿了下唇，抬眼看着少年五官英俊的轮廓，带着一丝疑问的面容，头发松弛耷拉额前，她开口道：“你微信多少？” “哈啊？” 林哲眉宇间有些浅皱，差点没反应过来，“你要我微信？” “嗯，你微信多少？” 林哲笑笑，看着眼前小姑娘，问道：“你同桌不是有么？让他推荐给你。” 这话让贝苒有些尴尬，不由敛下睫，眼底漾起一抹浅浅笑容，而后又看他，“你直接给我不就行了么。”为什么要江樾推，那岂不是要露馅。 声音淡定又郑重，眼眸不怕一丝被看穿，因为很明显了。 林哲点了点头，“那我扫你吧。” 一听同意，贝苒急忙从裤兜摸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递他面前，随后‘滴’一声，林哲扫上并加了，然后举起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说：“ok了，记得通过。” “好。” 他走后，贝苒立马通过好友申请，然后她找到沈渺微信把林哲微信名片推给她，并打字道：【他的微信。】 微信‘滴’一声。 沈渺回她好几个点点，然后又补道一句：【你找他要的？】 【贝苒：嗯，刚加立马推给你了。】 【沈渺：牛逼。】 【贝苒：你加没有？】 【沈渺：......】 【沈渺：你刚推过来就加，岂不是很明显。】 【贝苒：.......】 【贝苒：胆子要放大，拿出你的气势出来。】 【沈渺：.....晚点再说。】 【贝苒：[小兔ok].jpg】 返回教室，贝苒看见江樾单手操作手机，侧脸轮廓勾勒，此刻正低默着头，不知在跟什么人聊天。等她走近坐下时，江樾撩起眼皮，目视前方几秒，然后转视线看向她，小姑娘这才看清他神色上带几分漠冷感。 那双漆黑又泠然的眸子，仿若似是看穿一切。 贝苒不禁吞了吞口水，莫名被他看得有些发怵，张口还未问，下秒他倒先开口，声音低沉没一丝维和感。 “你找林哲要微信，是给她吧。” 贝苒没慌也没震惊，反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江樾口吻慢条斯理地回答：“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 “所以.....你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江樾对她这脑子理解能力感到有些无语，他沉笑了声，说：“你猜，猜对了有奖。” “......” 每次聊天江樾都很喜欢抛出问题让她茫然地去猜，猜错还要被调侃一番才知道正确答案。 不过贝苒倒是挺乐意去猜的，因为只有猜才能足够去了解他，走进他的世界。 贝苒想了想，看他，“你有透视？” “......” 她这脑洞大开的回答江樾那天就已经领教过了，但还是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有，还能感受到，挺软的。” 贝苒并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但她的回答却有那么一点接近，“有透视不是变态么？” 江樾眸光里掠过一片惊讶，愣了几秒，他嗤笑出来，“你说我是变态？” 声音带笑，却质疑满满。 这疑问问得她瞬间乱了分寸，连忙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江樾了然而笑地说：“要是真是变态，你还能安然坐在这儿听老师上课。” 贝苒对自己上一句的回答简直尴尬到想找个缝钻进去，她不知怎么的，就那么问出来了。 看她不回答，江樾也没再逗她。 要是再逗下去，小姑娘只会越陷越尴尬，回答也是脑洞大开，根本抓不到她下一秒会想出什么话来。 “江樾，”她突然叫他名字，说话时，声音软软的。 江樾嗯了声，看她。 而后她说，“你说的挺软的是什么东西？” “哈啊？什么挺软的？”江樾故作淡定地问。 小姑娘将话重复一遍：“挺软的是什么东西？” 江樾脑子转了转，忍笑道：“你想知道？” 她猛猛地点头，表示想知道那挺软的是什么东西。 江樾眸光不禁低落到她胸\/脯上两三秒，然后抬眼看着她，说：“我怕我说了，你会很尴尬。” “为什么要尴尬？” 他看出来这姑娘是真单纯，想起她说从来没和男生单独接触过，自然不明白男生说的挺软是什么意思。 “因为它触碰起来.....”江樾嗤笑，不知怎么给她解释，他想了想，还是换了个委婉点的说法，“就好比一个玩具馒头，它就挺软的，但不能吃。你懂么？” 这样一解释，贝苒似乎懂了点，她带点意味地“哦”了声，而后说：“原来你喜欢馒头啊，它确实挺软的，大小不一。” “..........” 江樾被她这话整的哭笑不得，回答不是-\/-不回答不是，总之不敢接话。 见他不接，她又说：“难道不是？” 完了，以后和她聊天要谨慎，不然没法接。 江樾收容，连清咳嗓音，淡定低声道：“我不爱吃馒头，没味道，我喜欢吃包子，特别是.....肉甜味的。” 贝苒脸倏地一红直到耳廓，这回该她接不了话了。 须臾后，她转回对视，坐直腰身，强装淡定抓起笔记本翻了翻，种种表象可以说在掩饰他刚说的话。 江樾看她那呆萌而有些慌错的样子，忍住想笑，有时候逗她也挺好玩的。 — 一整个下午，贝苒都没再和他说话，直到放学都没有。 到家后，贝苒前脚刚进房间后脚听见有钥匙开门声，她回头就见到周叔出差回来。 “周叔。”她出声唤了声。 周建伟看她一眼，回应：“我听你们陈主任说你这次高三模拟考试考了539，晚上想吃什么，周叔给你做。” “我不挑食，周叔随便做。” 换好拖鞋后，周建伟把手里手提皮包放鞋柜上，然后走到贝苒面前，温声道：“苒苒，周叔知道你是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但周叔希望你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周叔不怕被麻烦。” 小姑娘沉默不说话。 周叔对她妈妈好，对她也好，可她有什么资格再去麻烦呢。妈妈不在了，她应该走的，周叔没有义务照顾她，也没义务对她上心，完全没这个义务。 周建伟似是看出她脸上的情绪，他又说：“苒苒，我想你妈妈应该告诉你我和她以前的关系，对吧？” 贝苒点点头，依然没说话。 周建伟说：“你知道你妈妈为什么把你交给我来照顾么？” 这回她出声了，点头低软道：“知道。” 周建伟笑了笑，抬手在她肩上拍了拍，“因为周叔早就把你当女儿来看，女儿就是父——”他突然停顿了下，换词道，“总之.....算了，不说这些了。周叔去给你做饭了。” “嗯，那我先写作业了。” “好，饭做好我叫你。” “嗯。” 回房间关上门，贝苒深吸一口气，卸下书包放床上，坐下来，她摸出手机看了眼微信，几天没回她的周宇浩突然发来一条消息。 —【不好意思啊，我忘记给你说了，我考场在八中。】 她回：【没关系。】 对方隔十分钟回她：【我这几天发生一些事情，所以没回你。】 【贝苒：好吧。】 【周宇浩：有时间再聊。】 【贝苒：好。】 对方没再回复，贝苒放下手机向窗外看了眼，她提上书包来到桌子前坐下，从书包里拿出今天要写的数学卷子。 随着时间，天色渐渐暗浅下来，天边还残留着夕阳最后丝丝余晖。 周建伟做好饭后，放在餐桌上的手机突然叮铃铃响动起来，他拿起看了眼，转身朝房间走去，然后接听电话。 对方说了什么，周建伟声音压低道：“魏总，合作方已经签字了，我明天一早把合同寄回到公司。” 对方又说了什么，他接道：“行，我后天下午的飞机。” 挂完电话，周建伟深叹一口气，然后走出房间，去敲贝苒房间门，“苒苒，饭做好了。” 里面回应：“知道了周叔。” 晚饭过后，贝苒回房间没多久，沈渺一通电话打来，女孩语气激动得像开了花儿一样，一炮连轰。 “苒苒，林哲加我了！就在刚刚我抱着试探的心态去加他，结果两分钟不到他通过我的好友申请，他还问我是谁。怎么办，我该回什么？” “你快给我想想办法，我都快急死了！你说我那么久没回，他会不会把我删了？你快告诉我呀！快点快点，你咋不说话呀？” “......” 贝苒巴拉巴拉听完一堆后，这才出声安抚她此刻激动的心情：“渺渺，你先平静自己的心情，我给——” 话没说完，沈渺又开始巴拉巴拉一堆话，贝苒忍着耐心再次听她说完，“说完了么？” “你说吧。” 沈渺这会儿的心情她能理解，但也没必要一直重复刚才的话。贝苒说：“首先你先——” 话再次被打断，“他又在问我是谁，怎么办？我到底要回什么呀？” 一次又一次被打断，贝苒没耐心了直接一句：“凉拌炒鸡蛋。” 沈渺：“.......” 贝苒又说：“你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么？” 沈渺：“......你说。” 贝苒深吸一口气，被她刚刚两次打断都忘记要说什么了，她想了想，开口：“你就回他两个字“沈渺”就行了。” “你在和我开玩笑么？” “那、那你就说崇拜他的人。” 沈渺：“......你是在帮我解决问题么？” 贝苒轻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平时加陌生人对方问你是谁你都回的什么。” 电话里，沈渺沉吟几秒，说：“他能和陌生人一样么？” 张口还没说，她又说：“他又在问我是谁。” 贝苒真无语了：“.....你能不能矜持一点，一个问题就把你难倒了么？” “那我回什么嘛？” 贝苒叹声气，说：“你那些小说是白看的么？男女主加微信第一句话都是什么？” “女人，我限你三分钟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沈渺还模仿小说总裁的声音回答。 贝苒：“.....你自己想办法吧，我挂了。” “哎——” 啪一声，贝苒懒得听她废话，直接把电话挂了。 第52章 魔掌 七八秒后，沈渺一条语音甩过来：“苒苒，我错了，我就是太激动了，不知道怎么回复他，我很怕他把我删了。” 贝苒哎叹一声气，不由想起自己和江樾第一次聊天，她激动的心不比沈渺好到哪儿去，直接在床上翻来翻去打滚，双手还有些颤抖。面对喜欢的人突然发消息当然会有些手忙脚乱，甚至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怎么回复。 对比完这些，贝苒想了想，摁住说话键，二十秒语音回她：“这样.....你回他一个微笑的表情，如果他再次问你-你是谁，你就说......嗯.....你就说......我突然间想不起来。” 发过去后，沈渺直接不理她了，贝苒猜想她肯定在和林哲聊天，也不再打扰。 — 次日，贝苒去学校路上正好碰到沈渺在一家煎饼店前买东西，于是走过去唤她名字：“渺渺。” 沈渺从店家手里接过煎饼，闻声扭头就看见贝苒离自己有五十厘米左右，然后出声问她吃早餐了么。 贝苒点了点头，“我吃过了。” 刚做好的煎饼有些烫，沈渺把两边塑料边袋理开，然后对着冒热气的煎饼吹了吹，她张嘴咬上一口吃进嘴里，酱香甜辣的味道在口腔里翻嚼几下，最后顺着喉咙吞进肚子里。 贝苒看着她，脑子里突然想起昨晚她没回的消息，于是看了看周边的同学，她压低嗓音问：“渺渺，你和林哲聊天怎么样了。” 被提起这个沈渺就一肚子气，说道：“还能怎么样？昨天我回他一个微笑的表情，你知道他回我什么么？” 贝苒好奇的心随着摇头同步，“他回你什么？” 沈渺不想讲出来，她右手从裤兜摸出手机点开微信聊天框递给贝苒看，“你自己看吧，简直要把你气死。” 贝苒疑惑了下接过手机一看聊天记录，这两人起码有十几页聊天，她从开头看起走—— 【林哲：你是谁？】 【林哲；？】 【林哲：加微信不说话么？你是谁？】 系统时间显示：昨晚 19:30。 【沈渺：[微笑]】 【林哲：说人话，你是谁？】 【沈渺：认识你的人。】 【林哲：我又不是明星，认识我干嘛？】 【沈渺：我听说你学习很好，想请你教我如何提升学习能力。】 【林哲：......】 从聊天这些字眼里，贝苒能感受到沈渺当时的心情，她继续往下看。 【沈渺：这个要求可以么？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有其他想法，只是请教。】 【林哲：你给多少钱？】 【沈渺：什么？什么多少钱？】 【林哲：[翻白眼.翻白眼]】 【沈渺：[皱眉.皱眉]】 【林哲：你在谁哪里知道我的微信的？】 【沈渺：这是个秘密，我不能说。】 【林哲：.....不说那就删了吧。】 【沈渺：别删，我说就是了。】 【林哲：？】 【沈渺：我在贴吧里看见的。】 【林哲：哦，那删了吧。】 【沈渺：我都说了，你为什么还要删我？】 【林哲：不删留着过年么？】 【沈渺：只要你不删，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今天是我唐突冒昧了，对不起。】 【林哲：......】 ....... 直到贝苒看完他俩最后一句—— 【沈渺：你早点休息。】 【林哲：......】 系统时间：昨晚 9：25。 贝苒总结出来，林哲每回一条消息，可以说比直男还直男，她忍着笑把手机还给沈渺，然后看着她那愁容的样子，说：“只要他没删你就行。” 沈渺深叹声，说：“我就怕哪天他突然把我删了。” 贝苒笑着安慰她：“他不会删的，你看你们昨天都聊了一个多小时近两个小时，如果他想删你早就把你删。这说明什么，他很好奇你谁，但只要你不说就行了。” “话虽如此，”沈渺说，“万一呢？” 贝苒伸指戳了下她这笨笨的小脑袋，“我刚才都说，他不会删你的，虽然他说话很直白，但每条消息他都回你了呀，如果是其他人，说不定早就删了。” 昨天还闷闷的心情，听完贝苒仔细讲解后，沈渺脸上总算露出开心的笑容，心里开心得不得了，她重重“嗯”声，郑重道：“你说得对，有他微信害怕他跑了不成？时间有得是。” “哈哈哈.....对，他不会跑的。” 沈渺咬了一口煎饼，咀嚼嘴里支吾道：“苒苒，如果有一天他有喜欢的人怎么办？” 女孩声音有些蔫气，听起来对自己一点都没自信的感觉。 这问题贝苒一时答不上来，她想了想，对上女孩黯淡无光泽的双眸，再次安慰她，说：“你要知道一件事情，他现在没有喜欢的人，未来为什么不是你呢？” “会是我么？”沈渺说，“他的未来里有我的身影么？” “有。” “你又不是他。” 贝苒说：“至少他知道你名字，渺渺，对自己信心大点，不要总往不好的方向去想。” “那你呢？”沈渺看着她，说，“其实我知道你喜欢江樾，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你对他很不一样，而他对你也很不一样，那种感觉像暗恋又像明恋。” 贝苒敛下眼，没说话。 沈渺继而说：“以前江樾是不喜欢有同桌的，自从你转来一中后成为他桌，按理说他应该把你说哭转其他班的，但很多人都不理解他为什么不说哭你，随着时间久了，也没人再说什么。” 沉默许久，贝苒这才开口，然后抬眼看着她，声音轻柔又怯弱，像不确定地问：“那你会说出去么？” 沈渺愣了下，看她，而后嗤笑一声，“我干嘛要说出去？我又不是八卦者。”紧接着又补一句，“我不说不代表其他人不说，总之纸是包不住火的，你俩太明显了。” 贝苒愣眼不解，“我俩太明显什么？” “你自己琢磨吧。”沈渺看了眼上课时间，“再不走，上课要迟到了。” “走吧。” 没得到答案，贝苒心里有些闷闷的，就好像被揪起好奇心瞬间打落下来。 — “前面同桌！” 贝苒和沈渺刚走进学校，身后忽地传来一道男生清亮的嗓音，周边同学闻言回头看去包括她俩，是林哲和江樾。 沈渺看到林哲，心脏倏地紧张起来，像是被重重击中一样，脑子不禁想起昨晚和他聊天，很怕被他看穿什么，她躲开眼装作很淡定的样子。倒是贝苒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以说很淡然，没有之前看到江樾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这俩人没理会周边同学，径直朝她俩走去。江樾还是那副漠冷不言的表情，是一种难以靠近的视野感。但相反是，林哲脸上总是带笑，他皮肤白，利落轮廓清晰勾勒，整体看起青涩又开朗。 他们脚步停滞，站定。没等林哲开口，沈渺比三人快，“早呀！” 声音清脆又温甜，像早间喝过气泡水般划过喉咙。 林哲下意识对上澄澈透亮的眸子，带笑的嗓音回应女孩一个字，“早。” 一旁默不作声的两人，露出看穿不揭穿的模样看着女孩。 林哲转眼看向贝苒时，张口正要说，下一秒被沈渺出声打断：“你们吃早餐了么？” 贝苒：“......” 江樾：“......” 林哲接道：“你要请我们么？” “可以呀！你们要吃什么？” 贝苒：“......” 江樾：“......” 林哲毫不客气地说：“我要面包和牛奶外加一瓶可乐。” “好、好。”沈渺看向江樾，“你呢？” 江樾：“.......我不要。” “你呢？苒苒。”沈渺一双求助似地眼神看着她。 “......” 贝苒暗叹声，笑了笑，说：“那就面包吧。” “行，走吧。” 这会儿江樾说：“你们去吧，我回教室了。” 话音落完，他越过三人朝教室方向走去。 此刻小卖部的人挺多的，三人一块走进去，沈渺付完钱，看着微信里还剩十块，她眼笑地将手机收起来放裤包里。 林哲拿着东西对她俩说了句：“我先回教室了。” 沈渺：“好，你快去吧。” 贝苒点了下头，没说话。 看他走后，贝苒叹声气，看着沈渺，说：“开心么？给他买东西？” “嗯，挺开心的。”望着挺立渐远的背影，沈渺眼底唇角弧笑了下。 “给你，”贝苒把手里面包递她面前，“我已经吃过早餐了。” 沈渺看她，“你给我干嘛？” 贝苒笑了笑：“我不爱吃面包。” 沈渺眼神斜视她，调侃道：“我的不要江樾的就要，你也太双标了吧！” “你在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要他东西了？” 沈渺闷哼一声，“双标的女人。” 贝苒：“......我要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 贝苒走进教室，江樾倚靠着后椅，顺着余光向她看眼，他唇角有种似笑非笑的感觉。两人眸子对上那一秒，贝苒心脏猛地一紧，敛睫，走近桌沿边，然后卸下书包坐下来。 随着轻风，她身上淡淡薰衣清香飘进江樾鼻息间。 贝苒将书包塞课桌里没多久，放裤兜里的手机滴一声，她摸出来一看，是沈渺发来一张聊天截图里有照片和一句话。 —【[截图]】 聊天照片里——【林哲：想吃么？同学买的。】 又滴一声。 【沈渺：他突然给我发消息，我的妈呀！】 贝苒放大截图里的照片，课桌上是摆好的面包、牛奶和可乐。 返回聊天框，贝苒回她几个字：【不错加油。】 【沈渺：我都没想到他会主动给我发消息。】 贝苒笑了笑，回：【说明他挺喜欢和你聊天的。】 【沈渺：真的么？】 【贝苒：真的，你看不出来么？】 【沈渺：不和你聊了，他回我了。】 贝苒：“.......” 说我双标，你不也挺双标的嘛。 江樾看她聊完天，间接地问：“看谁聊天？” “啊是沈渺和林哲——”贝苒笑容立马刹住嘴，倏尔扭头看他。 江樾露出轻嗤的面容，而后对上她看来的目光，小姑娘两眼呆愣着，张口正想解释，下秒听见他说：“然后呢？他们聊什么？” 此刻贝苒表情似是能扣出一百二十个尴尬来，她不禁吞了下口水，眨眼躲开他看自己的眸色。画面安静大概有七八秒，或许有十几秒，江樾见她不说话，他又说：“我可以登林哲微信看。” 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这会儿贝苒开口，没看他地说：“你没必要这样做吧？” 她说完下一秒，再次看向他时，发现江樾已经摸出手机正退微信好像要登林哲微信的样子，倏忽，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双手极快地把他手摁在裤裆上。 紧接着听到一句，“我\/操！” 江樾双腿一夹，身子往前一倾，眼眉面容痛苦极为难看，就那几秒，他感觉整个身子犹如被抽走了灵魂。贝苒下意识收回双手，手忙地道歉：“对对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樾牙齿几乎咬唇内侧，忍着那几秒带来的痛，然后缓慢转头看着她，小姑娘表情可以说比尴尬还难堪，她只是想阻拦，没想到会摁在那上面。 而此刻，江樾已经痛得不想说话了，如果她力气再猛一点，恐怕以后他要断子绝孙。 “你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她说话声越来越低尾音。 江樾缓了下麻痛的神经，他深吐一口气出来，这才张口叫她名字：“贝苒，你在哪儿学的这些？” 他哑低着嗓子，每说一个字都是颤尾音。 “啊？”贝苒啊疑一声，“什、什么意思？” 看他不说话了，她又道歉一次：“那个.....我真不是故意的。” “算了，”江樾摆摆手，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所以......” 两个字落出，贝苒后面的话不知怎么去说了，她感觉自己除了道歉什么事都帮不了。 江樾扭回头坐直身子靠后椅上，疼痛感似乎消褪了些，但眉宇间的紧皱并没有散褪，或许他在忍。 第53章 戏耍 贝苒张口本想说点什么时，结果上课铃突兀响起，她只好把话咽回肚子里。而江樾还再忍，只是面容上少了些皱眉，随着课铃，班主任张姿欣走进教室，所有人戛然而止，她穿着和往常一样休闲，银框眼镜依然挂鼻梁上。 上课前，她面朝讲台下的学生，一脸严肃地开口道：“同学们，下个星期周五高一高二期中考，我希望你们拿出高三模拟考的心态，考出好成绩，知道么？” 话落完，讲台下学生明朗嗓音一口同声回应知道了。 “好了，上课吧。” 上午放学，一班学生陆陆续续走出教室前往食堂。方蓝蓝起身看贝苒和江樾还没走，就在她迈步时，江樾突然从座位上起来，椅脚摩擦地面发出“咯吱”一声，他偏头看了眼正收拾课桌的贝苒，眸光往上抬点，恰好对上女孩看他们的目光。 那目光中带点怯弱又小心翼翼。 与他对视那两秒，方蓝蓝本能意识垂下眼睫揪着心脏不敢再抬起，随着身影余光待他走出教室后。方蓝蓝这才迈动脚步面带笑容朝贝苒走去，然后出声唤她名字：“贝苒，一起吃饭么？” 闻言，贝苒放书动作一停，转头看向她，应声好。 两人刚走出教室，在走廊上碰到沈渺从楼下跑上来，贝苒本能反应叫她：“渺渺。” 沈渺脚步一滞，看着眼前两人，而后走上前：“我来叫你一起去食堂吃饭。” “走吧。” 夏日闷燥热风挠上每寸肌肤。在人声鼎沸食堂里，三人前后打好饭端着餐盘坐在靠窗的位置。沈渺夹起一块土豆吃嘴里，虽然这些菜色味道每天都在吃，但就是吃不腻。 “对了苒苒，周茜回你消息了么？”沈渺突然间问。 “没有。”贝苒摇头说。 “哦” 贝苒看她一眼，继而吃饭地问：“你怎么突然提起她？” 沈渺说：“就是突然想起来所以问问你。” 坐旁边方蓝蓝停下吃饭动作，忍不住问她俩：“你们以前是一个学校的么？” 贝苒“嗯”声音，没说话。 “对呀，”沈渺说，“我和苒苒在初中是一个班的。” “你们初中在哪儿读的？”方蓝蓝问。 贝苒答道：“航天中学。” 方蓝蓝说：“你们口中那个女生也是和你们一个学校的么？” “不是。”贝苒说，“她以前说过，不过时间太久了，我也忘记她在哪所中学读的初中。” “哦，”方蓝蓝继而问，“贝苒，你为什么会从三中转到一中啊？我听说三中老师好像不怎么管学生成绩，是这样么？” 听着方蓝蓝语句间带着嘲讽的话，此刻贝苒脸色有些微变，虽然她现在不是三中学生，至少在三中待过一年半，那也算半个母校。 转来一中第一天她就发现一中学生就是披着学霸身份说话不过脑子的人。须臾后，贝苒还是露出往常的笑容看着方蓝蓝，回答她的话：“你可能不太了解三中，三中教学方式和一中不同，三中老师对学生很好，同学之间没有勾心斗角，相处很融洽。” 方蓝蓝听出最后两句话的意思，她尴尬笑了笑，便没再说话。 放好餐盘后，三人一块从食堂出来。沈渺不知怎么的突然“哎呦”两声，右手本能捂着肚子，腰身慢慢弯俯了下去，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简直吓坏贝苒和方蓝蓝。 好在贝苒手快急忙扶稳她，两人同时问她怎么了。 沈渺皱容着脸，低着头，整个看上去挺严重的，她嗓音低哑道：“我、我肚子好疼。” “你会不会是突发急性肠胃炎？” “急性肠胃炎！？”方蓝蓝的话瞬间在贝苒脑子里一遍过，两颗愕然地眼珠看着她。 方蓝蓝不太确定地说：“我以前也是吃完饭后突然急性肠胃炎，如果不及时送医院是会死的。” 她说完，贝苒转眼看向沈渺，语速极快地说：“我送你先去医务室！” “那我去办公室叫老师。”方蓝蓝接急忙道。 贝苒：“麻烦你。” “你先送她去医务室吧。” 话落完，方蓝蓝转身往教学楼跑去...... 贝苒扶着沈渺问她能走么，沈渺没答，依旧弯俯着腰用余光看方蓝蓝跑远后，她猛地立起身，和刚才病恹状态完全不一样，这会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能跳能蹦。 贝苒直接看懵了，半晌才支吾出一个字： “你、你......” 沈渺看她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刚才是故意装的，看你吓得。” “沈渺！！” 沈渺被吓哆嗦一惊。 原本满是担心的模样，贝苒现在全是愤怒，“这种玩笑你也能开！” 沈渺小脸当场委屈起来，漂亮眼珠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最后她勇敢地抬眸看她，讪笑了下，解释道：“我就是....不太喜欢那个方蓝蓝，你不觉得她有点茶么？说话阴阳怪气的。” “.......” 贝苒：“我看你才是阴阳怪气！” 看她气不消，沈渺道歉又硬气道：“别生气啦，我知道我错了。但依旧改变不了我不喜欢方蓝蓝的想法，她真的太茶了。” “......”贝苒真拿沈渺没办法，“现在怎么？她都去叫老师了。” 沈渺一副漠不关心样，“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么？我又不认识她。” 贝苒简直无语：“......你还真会甩锅啊？” 沈渺愣了下，而后过脑想了想，好像确实有点甩锅，“那现在怎么？” “你问我？我去问耶\/\/稣么？” “那我去问耶\/\/稣吧。” 贝苒：“......” — 方蓝蓝一路不敢耽搁地跑，她额头溢出汗珠，喘着粗气来到办公室。这会儿老师还未午休，看学生没礼貌跑进来，而后听她呼吁地说：“老师！高二四班沈渺突发急性肠胃炎，现在在医务室！” “你说什么！？” 靠窗角落，四班班主任徐琴一听，立马从办公椅上站起来，严肃又惊急地模样。 “沈渺突发急性肠胃炎，现在在医务室。” 徐琴和方蓝蓝匆忙赶到医务室时，医务室里就校医老师一人坐在办公桌前，而徐琴并未发现自己的学生沈渺。 校医抬眼一看，徐琴问她：“我们班突发急性肠胃炎的沈渺呢？” “急性肠胃炎！”校医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来，“她现在在哪儿？” 徐琴看向一旁方蓝蓝，“你不说她医务室么？” 方蓝蓝哑了哑口，说：“可能还在来的路上。” “谁和她一起？”校医走过来。 方蓝蓝说：“和我们班贝苒。” “带我们去找她们。” 校医走出医务室，转身看徐琴还站原地，“徐老师，你愣着开花儿呢？急性肠胃炎啊！走啊！” 徐琴：“......” 从医务室到食堂一路，三人都没看到沈渺和贝苒。校医又问方蓝蓝，“你确定她是急性肠胃炎么？一路了，都没见着她们人。” 方蓝蓝：“我......” 她不太确定是不是，但看沈渺那样子真的很像。 徐琴说：“从食堂到医务室有两条路，可能她们到医务室了。” 校医：“那赶紧走吧。” 三人又折回医务室，别说人了，一只鸟都没有。这会儿方蓝蓝不知该怎么说了，校医再次问她，“你确定她是急性肠胃炎么？” 方蓝蓝把不确定的想法说出来：“我看她很像急性肠胃炎，我也不太确定是不是。” 徐琴问：“她有没有说她哪儿不舒服么？” “肚子。” 而肚子不舒服的人，此刻正和贝苒吃着冰棍坐在操场树荫下悠哉悠哉乘凉。对刚才装病一事早就抛之脑后了，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苒苒，下午放学陪我去书店买高三数学练习册卷子。”沈渺缩着冰棍说。 “可以啊。” “你要买么？” 贝苒忽地想起江樾给的两本数学练习卷她只做了七八张，也想起那天他说的话——这两本数学卷子下学期给我，记得写完。 这会儿她突然从口中冒出蔫吧唧的两个字：“完了。” “？” 沈渺：“什么完了？” 贝苒两眼苦涩地看着她，拖着一张要死的脸，然后重复刚才那两个字，“完了。” “什么完了？”沈渺觉得她很莫名其妙。 “我时间不够了。”贝苒猛地站起来，骤然提高了嗓音，震耳欲聋地重复道，“我时间不够了！” “你在说什么啊？”沈渺耳朵一偏 ，“什么时间不够了？” 倏忽，贝苒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想法，她冰棍一扔，忽地转头看向沈渺，然后蹲下身抓她手臂，用明而亮的眼睛带着一张祈求的面容看着眼前姑娘，说：“渺渺，只有你能帮我了。” 沈渺被她这波操作直接整懵，声音有些颤怕地问：“你、你要干嘛？我不搞t的。” “.......t什么啊？”贝苒将自己目的想法说出来，语气认真道，“帮我写一本数学练习卷子，可以么？” “什么！？” 就在这两个落完下一秒，一道严厉又尖锐的嗓音插入进来：“沈渺！” 闻声，贝苒同沈渺皆看去，那一瞬间勾起她俩抛之脑后的事。沈渺班主任徐琴以及校医还有方蓝蓝一块朝她们走来。 “你不是突发急性肠胃炎么？怎么不去医务室？”徐琴停步，一副严肃\/眼神质问地看着她。 两人慢吞慢吞站起身，沈渺猜到班主任会来找她，她看了眼方蓝蓝，面容十分淡定地对班主任说：“老师，我有说过我是急性肠胃炎么？” 徐琴余光睨了眼旁边方蓝蓝，回答沈渺的话：“这位同学说你是急性肠胃炎。” 沈渺说：“您看我像得急性肠胃炎的人么，我只是来那个了。” “我看你这活蹦乱跳的样子也不像。”徐琴没把话说明，但有那个味道，“行了，只要不是就行，折腾死我了。” 后几个字，她是故意说给方蓝蓝听的。 校医笑了笑，没说话。 徐琴和校医走后，贝苒这才对方蓝蓝解释道：“当时我也以为她是急性肠胃炎，后来才知道她只是来那个了。本想给你电话的，结果我发现我没有你的电话。” 说罢，贝苒刚摸出手机，下一秒听见方蓝蓝说：“没事儿，只要沈渺不是就行。” 沈渺从方蓝蓝话里似是听出刻意“装病”二字，本想开口针对她两句，但想到贝苒夹在她俩中间，也将有针对的想法咽回肚子里。 “方蓝蓝，”沈渺莞尔笑了笑，叫她名字，“谢谢你的关心。” “没事儿，大家都是同学，相互关心很正常，只要你不是就行。”方蓝蓝回笑。 听着刻意重复，贝苒露出尴尬笑容，在这件事情上，她和沈渺确实做得有些过分，还真是猜不到开头，结尾却能猜到。 — 下午放学回到家，晚饭过后，贝苒洗完澡坐在书桌前，身后的黑发还带点儿湿气，她百无聊赖刷了会儿微信朋友圈。 返回微信界面时，贝苒看到沈渺发来一条信息，她点开—— 【你们班个方蓝蓝是真的烦，她那句话我是越想越气，什么只要你不是就行，还刻意说两遍。】 贝苒暗叹一声，拇指敲字回：【她又不是傻子，知道我们在戏耍她，不过你那演技确实有一套，不愧是看霸道总裁小说文的人[机智、机智]】 【沈渺：[捂脸、捂脸]】 【沈渺：你还别说小说里那些绿茶白莲花的套路还真有一套，轻轻松松拿捏总裁的心。】 【贝苒：.......】 【沈渺：不和你说了，林哲回我消息了。】 【贝苒：你也太双标了吧？真好奇你们在聊什么。】 几分钟过去后，沈渺才回复她：【聊今天发生的事。】 【贝苒：哦。】 【沈渺：你想知道他回我什么么？】 本就很好奇的心，现在更好奇了，她回：【他说什么？】 ‘滴’一声。 沈渺一张聊天截图甩过来。 截图里——【林哲：然后呢？】 【沈渺：你不知道她脸都气绿了。】 【林哲：她有没有打你？】 【沈渺：她不敢。】 【林哲：看来你还挺牛逼的。】 【沈渺：[皱眉、皱眉]】 【林哲：开玩笑的。】 贝苒把截图滑退出去，然后回复沈渺两个表情：【[吃瓜、吃瓜].】 第54章 撩拨 期末考完后，领成绩那天湘城北区刚下完一场太阳雨，地面湿漉漉的，空气里闻着满是闷燥的蒸气。 贝苒回家路上，她脚步一滞，看见周宇浩叼着根烟从一家商店走出来，本能下意识叫出他的名字：“周宇浩。” 闻声，周宇浩过肺过的烟从口吐出，他扭头向她看去，女孩面容带笑，皮肤白皙，穿着一中夏季校服，身材笔直娇瘦，头发黑长别耳后搭在胸前，手上提着看似像蛋糕的东西。 袋子透明，表面外观带几朵浅蓝花色。 “贝苒。”他声音低喃唤出她的名字。 贝苒几步走近，少年穿着白t黑色休闲牛仔裤，他转身正对着她，安静噙着对方清澈目光几秒。贝苒隐约看见他眼底青黛有点点重，神色也有些倦懒，不知是不是没休息好的原因。 “放假啦？”嘴里带着丝丝烟味抢先她一步开口。 “嗯。” 顺着贝苒视线落在自己右手指上夹着的烟，周宇浩利落把烟往身后地上一扔，而后抬眼看着她，“你想学抽\/烟啊？” “什么？” 周宇浩笑了下，“我开玩笑的。”然后他转移话题问她，“成绩考得怎么样？” 贝苒说：“勉勉强强，还行。” “还行......是多少分？”周宇浩拖腔带尾的。 “543。” “考得挺不错的嘛。” 贝苒：“谢谢。” 话题聊完，周宇浩不知道还能找什么话题，看着眼前女孩，他余光看了眼她手上提着的东西，抬手伸指问：“这是什么？” 贝苒低眸看眼手上的东西，而后答：“是千层蛋糕，”她提起蛋糕问他，“你要吃么？” 在回答她这个问题前一秒，周宇浩过了一遍脑子，说：“你给我吃，你不吃么？” 贝苒说：“一块蛋糕没什么。” 一块蛋糕没什么，你是在施舍我么？ 周宇浩能反应的只有在心里说。 “算了吧，我没有伸手要饭的习惯。”意识到自己话不对，立马改口，“我的意思是，我不太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你自己吃吧。” “哦。” 对他的话，贝苒压根没放在心上，刚才也只是对他客气客气一下。 话题再次聊完，两人陷入尴尬。在人声车鸣混杂里，闷燥热气依旧蒸发着地面上积水。 沉默那几秒，周宇浩倏地想起什么，问她：“你饿不饿？”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我之前不说过你来看我高考，我就请你吃饭，你忘记啦？” 被他一提醒，贝苒瞬间想起来，她莞笑拒绝道：“不用了，我待会儿还有事情。” “什么事？” 贝苒胡乱说一个，“今天是我叔叔的生日。” “好吧。” “那我先走了？” 周宇浩嗯了声，说好。 女孩从身边走过时，周宇浩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清香的味道瞬间钻鼻息间，他转身望着那娇瘦逐渐走远的背影。周宇浩眼睫不由地敛下来，唇角漾起浅浅弧度，低笑一声，自喃出三个字：“挺好的。” 希望你的生活里没有烦恼。 — 回到家，贝苒把千层蛋糕放冰箱里保鲜，然后卸下书包放书桌上，她坐在床边摸出手机没多久就收到沈渺一条抱怨声。 沈渺说由于这次期末考没考好，她妈妈惩罚她在晚饭之前把整个屋子里里外外扫一遍。 听完语音后，贝苒嗤笑声，打字：【谁让你考试前几天看小说。】 沈渺蔫气声从语音里传出来：“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不想打扫卫生，呜呜呜.......” 贝苒语音带笑地回她：“哈哈哈.....我觉得阿姨做得很对，谁让你沉迷于小说，我早就给你说过小说迟早会把你的成绩拉下去的，看吧，谁让你不听。” 沈渺：“我不管！你要陪我一起打扫卫生。” 【贝苒：？】 沈渺：“我在我家，你在你家，反正你必须陪我。” 贝苒哭笑不得，想起那五十块钱沈渺都还没还给自己，她拇指摁住语音键说：“你先把那五十块先还我，我考虑考虑一下。” 沈渺：“你咋还落井下石啊？我都这样了。” 贝苒忍笑，语音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如果你现在还\/我们还是好朋友。” 沈渺：“我现在还没.....沈渺！你又再——” 语音说到‘我现在还没’下一秒，贝苒就听见阿姨那大嗓门声，她愣了两秒，能想象出沈渺此刻被阿姨教训的场面。 放下手机，贝苒环视了下房间，她发现一个问题，自从从南区搬到这里以后，除了自己房间好像都没打扫过外面客厅，以前都是妈妈和周叔偶尔打扫。 忽地，贝苒从床上站起来，她心血来潮把整个客厅包括厨房都打扫一遍。准备打扫周叔房间时，贝苒步子一滞，她站在紧闭的门口外，在想要不要进去。 犹豫一会儿，贝苒抬手开门走了进去，下一秒她眼前一亮，发现周叔房间好像不需要打扫，因为很整洁。随着环视房间，贝苒视线落在那张电脑办公桌上，上面摆放文件很乱，她走过去简单扫了眼。 在整理文件时，贝苒无意间看到两本书上放着一封印着某某银行信\/用卡的信，她拿起信封看了看，好奇打开，从里面拿出信件。 信件上面除了一些文字，中间部分印写着持卡人名字以及金额度—— 信\/\/用卡卡号：6221**** **** 8913 信\/\/用卡币种：人民币 持卡人姓名：周建伟 信\/\/用金额：人民币 ..... 贝苒盯着信用金额上的数字，眼眉轻皱，她在海里细细回想起来。 那天贝苒拿着周叔给的银行卡去医院附近取钱，输完密码后，她查看系统上面金额显示十八万整，当时她就在想周叔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钱，由于医院等着交钱用药，她也没去多想，就取了五万出来把药费交了。 后来妈妈突然间走了，上面的钱被用只剩下五万，而那张银行卡此刻就放在贝苒抽屉里。想到这，贝苒放下信件回房间来到书桌前，然后打开抽屉从里面把那张银行卡拿出来。 银行卡上的名字和信件上的名字不一样。 她想起妈妈在信里说周叔为了她把自己所有积蓄拿出给她看病。整件事情串联起来，贝苒都不知道要用什么方式去报答周叔这份情意，周叔为妈妈和她做得太多了。 下午六点，周建伟下班回来，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炒菜香，他放下皮包换上拖鞋，好奇往厨房方向走去，结果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此刻贝苒正专心在厨房做饭，并未听见刚才的关门声。 “苒苒。” 贝苒回头，周建伟穿着黑色西装站厨房外，然后他看了眼餐桌上已经炒好的三道菜，“你今天......” 他心里面激动的心不知怎么说了。 贝苒面带笑容说：“周叔，你先休息一下，菜马上就炒好。” “那个.......”周建伟顿了下，“好。” 餐桌上，周建伟夹起一块肉放贝苒碗里，然后问她：“周叔房间里的卫生是你打扫的是么？” “嗯，”贝苒忽地想起什么，“对了，你给我的那张银行卡我已经放在你房间里了。” “我看见了。” 贝苒点了点头说：“周叔，谢谢你帮我和妈妈，还有.....那张银行卡里的钱......等我以后工作了再还你。” 听着这话，周建伟握手中的筷子一顿，看着眼前小姑娘，他从来没想过要她钱还了。贝苒见他不说话，继而地说：“周叔，你放心吧，妈妈治病的钱我肯定会还你的，只是我现在没能力。” 说着，小姑娘敛下了眼睫，不再说。 须臾后，周建伟笑了下，露出温和面容，开口道：“傻孩子，周叔就从来没想过让你还，再说这些都是周叔应该做的。” 贝苒抬眼看他，“总之谢谢你。” 您的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还不完。 — 晚饭后，窗外月光皎洁，房间里很安静。 周建伟坐在电脑桌前，面色沉郁看着手上两张银行卡，一张信用卡，一张储蓄卡。 当时为周建伟办信\/用卡的兄弟见贝苒出门后，兄弟这才说出心里话：“周哥，我认识你也有五六年，我就想不明白，你为了一个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人花费那么多钱，值得么？” 周建伟没说话，兄弟继而说：“还有如果她哪天突然间死了，你是不是以后还要替她养孩子啊？我对你和那个女人以前的事不了解，单从这方面，我真替你不值。” “她是我初恋，”沉默许久的周建伟终于开口，他声音沉沉的，“我不能不帮她，她女儿承受不了那么大的治疗费用，苒苒还在读书有很好的未来，不能辍学去打工。” 兄弟被他这话而惊到，唉声叹了口气，“好吧，你决定的事情我能改变什么，只希望你初恋女儿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周建伟笑了笑。 兄弟说：“信\/\/用卡里的钱是现在转还是等过几天在转到储蓄卡里。” “现在转，我待会儿要出差临州几天，我怕医院那边急着用钱。” “行。” ........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敲响，周建伟所有思绪被拉回，紧接着门外传来贝苒声音：“周叔，我同学来找我，我要出去一趟。” 贝苒站门前没再敲门，没一会儿，周建伟开门看着她，“那你早点回来，别在外面玩太久，知道么？” 贝苒嗯了声，说：“知道了。” 换好鞋后，贝苒急急往小区门口跑去，在房间写作业时，她接到江樾打来的电话，他说他在她家小区门口，问她能出来么。 ‘你能出来么’以低沉磁性般的声音钻入她耳朵里，贝苒当时犹如触电酥麻全身，她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在他第二次问她能出来么，贝苒这才确定自己没听错，她脸不知何时滚烫起来的，像一个娇羞的姑娘心脏不停跳动着。 来到小区门口，贝苒发现江樾没骑摩托车，他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穿的灰白短t被染上一个色，在光影里，他神情上没什么表情，深幽漆黑眸子噙着站不远处的女孩。 在人声车鸣下，女孩几步向他走去，而后站定下来，清澈透亮的眼珠注视着他，她声音轻柔带气吁地开口：“你站多久了？” 江樾抬手看了眼时间，说：“刚到一分钟。” “哦。”贝苒莞笑，“我还以为你等很久了。” “是挺久的。” 听着他淡淡回答，贝苒不明看他，“不是一分钟么？” 江樾说：“你刚到一分钟....半” “.....” 贝苒瞬间没话，只应两个字好吧。 看着她，江樾说：“然后呢？” “然后什么？” “你迟到了。” 贝苒愣了愣，“不是，我从家到小区门口也算迟到么？” 江樾“嗯”一声，说：“可我等太久了，被偷看了。” 贝苒傻乎乎地说：“你站在这里是个人都要看你吧。” 江樾挑眉，唇角扯出轻笑，下一刻，他忽地俯下脸，女孩瞳孔倏地瞪大屏住呼吸，整个颗心脏犹如被击穿一样，跳得很慌乱，垂在身侧的两只手被她下意识紧紧攥着。 俯视几秒，他带点勾人又暧昧般的声音说：“是么？看来下次要戴口罩了。” 如此撩拨人心的话，直挠耳畔。贝苒往后退一步，睫毛垂下来，似乎在想要怎么回答。隔好半晌，她抬眼看他，再次给自己一点勇气，声音轻糯地说：“你...你在装酷么？” 小姑娘回答实在太可爱，表情也是可可爱爱的，两颗眼珠像在找地方安放，最终落在他胸前衣服上。 “贝苒。”江樾叫她名字，然后嗤笑声，抽回脸，再次笑，“有没有人对你说过，太可爱会被撩。” 这次她勇敢了，但没抬眼，“没听说过。” 下一秒，脸被擒住，江樾右手两指捏着她的脸，把人下巴往上轻抬，用漆黑如墨的眸子看着女孩露出那张惊愣的面容，他声音听起来淡漠又像撩拨，“现在有了。” 第55章 心弦 女孩眼睛很漂亮，只是脸被他这样噙着，甚至连一丝脾气感没有。 短暂数秒，江樾松开她的脸，手指相互摩擦似是感受刚刚的触摸，是挺软的。看着没怎么回神的女孩，他意味地笑，嗓音压低了些，但不是完全：“吓着了么？” 贝苒似乎没听见，眸光直愣愣地看他，再次听见那句‘吓着了么’，她这才错愕应句“嗯。” 立马感觉不对，她慌错中说：“不是，你干嘛捏我？” 江樾意味地回味了下，他说：“是挺软的。” “什么挺软的？” 又是这个问题，他笑，反问：“你说什么东西挺软？” 他这话什么意思啊？ 贝苒听着有点懵懵的。 看她张口要说，江樾便出声阻止：“我开玩笑的，你别想.....那地方上。” 被他一点拨，贝苒瞬间明白了，她噗笑一声，脸不红心不跳的：“你以为——”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江樾打断她，声音平静，脸色带了点小羞涩，这会儿跟高冷不是很搭边。 贝苒再笑：“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么？” “贝苒，”他叫她名字，声线如此平静，也没有羞涩感浮在脸上，“我饿了。” “你没吃饭么？” 他嗯声，没说话。 “那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说‘我请你’江樾想起上次她说要请他吃牛肉面，结果开钱的却是他自己，她还一个字都不提。 “不是我请？”他说。 贝苒这就有些不明了，“我请你，为什么你请。” 江樾给她一个自己体会的笑，而后便不再说话，看他摸出手机，贝苒问：“你是在找吃的地方么？” “你猜。”他继续翻看微信，顺便回了下别人消息。 贝苒说：“我家附近有一家牛肉面特别好吃，那老板娘人特别仗义，完全就是我的偶像。而且她家味道不输你上次带我去吃的那家。” 江樾停下滑动屏幕的动作，抬眼看她，“想起来啦？” “什么？” “自己好好想想。” 看他走错方向，贝苒伸指左边，极力道：“你方向走错了，在左边。” “.....”江樾阴阳怪气道，“我又不知道你说的那家特别好吃不输那家店在哪儿。” “在前面。” 江樾：“.....” — “老板阿姨！” 来到那家店，此刻老板娘正收拾桌子，贝苒和江樾走进去，她声音温笑地叫她。 老板娘闻声停下手中抹布，偏头一看，瞬间记起来，面笑道：“小姑娘是你呀。”注意到她旁边站着的男生，“他是你男朋友么？” 江樾唇角微微暗笑一下，没说话。 贝苒看他一眼，对老板解释：“阿姨，他是我同学，不是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三个字被她声音越说越低。 老板娘似乎没听清，“不是你什么？” 这会儿贝苒垂下眼，不敢再说那三个字，倒是江樾却有滋有味对老板说：“老板不仅人长得漂亮，还很仗义，一看就是挣大钱的人，人缘眼光不错，会看。” 老板娘被帅哥一夸，心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贝苒抬眼倏尔对上似笑非笑的眸子，江樾唇角对她浅笑，从喉咙压低声线吐出八个字：“顺其自然，不在心上。” 什么意思？ 贝苒心中一问，不明所以。 只是这样的对视很快被老板娘打破，听见她礼貌客气地说：“你们找位置坐，看要吃什么牛肉面。” 两人皆看去。 贝苒“哦”应声，而后看江樾，“你先坐，我去给你点。” 江樾回收视线，看她一眼，然后坐到旁边位置上。 老板娘已经在厨房餐口站着，贝苒走过去，“阿姨，一碗牛肉面，不加辣不加香菜和葱花，谢谢。” “就一碗么？”老板问。 滴一声。 贝苒扫上码，付完钱，这才回：“就一碗。” “好，做好我叫你。” “谢谢。” 转身一滞，贝苒盯着眼前的冰柜，她走过去，打开透明玻璃门，冷气扑面，然后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和一瓶阿萨姆奶茶。 关上门，她问老板多少钱，老板说六块。 再次付完钱，贝苒坐在江樾对面把矿泉水递他面前。江樾正低头看手机，他余光扫到桌上放着的矿泉水，一抬眼就看见她拧开手中阿萨姆奶茶的瓶盖，然后对嘴喝了一口。 还别说她这动作倒挺麻利的。 “我不喝矿泉水。” 闻言，放奶茶动作一顿，贝苒嘴里浓浓奶香咽了咽，然后看他，“你要喝什么我去给你换。” 他没说话。 顺着他的视线落向自己喝过的阿萨姆奶茶身上，贝苒再次看他，“你是要喝这个么？” 这次他说话了，声音听起来淡淡的，像是发泄不满公平对待。 “我是乞丐么？”他说。 这话贝苒不知咋接，“好吧。” “什么？” 话不对，她讪笑：“我现在就给你换。” 落完，贝苒起身拿上矿泉水刚迈出一步，下秒被他阻止：“我不要了，不喜欢喝甜的。” 早知道她就该问他要喝什么，现在从他语气中似乎听到了‘生气’二字。有时候他生气挺莫名其妙的的，根本猜不到他下一秒要说什么话。 看他那面容淡漠又有点小委屈，贝苒也没再说什么，只应句，“我这就给你换。” 江樾听见，但没说话，他继而专注手机上。 贝苒来到冰柜前，把矿泉水换成阿萨奶茶，关上门那一刻，正巧老板娘牛肉面已做好，叫她，“小姑娘，牛肉面好了。” “好。”贝苒晃晃手中阿萨姆奶，“我转两块给你。” 就在她付完钱将手机收起时，身后突然隐隐有人在她后面，在空气充满浓浓牛汤味里，夹杂着如此熟悉的烟草袭入鼻息里。 紧接着，一只冷白的手从她颈侧伸向眼前牛肉面，然后将碗轻松端起，随之耳边传来的是，淡漠而轻的嗓音：“我自己来。” 这一刻，贝苒心脏似乎漏停好几拍，她转身抬头看。 近距离间。 江樾单手端着碗牛肉面，已对上明而亮的眼睛定格一两秒后，他再次开口：“你端不了，碗很烫。” 话落完，他转身朝原来位置上走去，而后坐下。 贝苒一步一步坐回去，将换好的阿萨姆奶茶放他碗边。 江樾扫了眼，拿起一次性筷子，撕开包装，‘嚓’一声，他掰开筷子插\/入碗中搅拌几下，然后挑起一小点面轻轻吹了吹，汤汁附着在面上随着动作吃进嘴里。 而后咀嚼两下，贝苒全程看着他，小声问：“好吃么？” 江樾抬眼看她，咽下面，“嗯”了声，说：“还可以。” “是不是比那家好吃。” “......”江樾说，“差点味道。” “哦。” 我觉得挺好吃的。 江樾吃了几口问她：“你经常来这家吃么？” 贝苒摇头，压低嗓音说：“我是第二次，不过第二次没吃。” “什么意思？” “你替我吃了第二次。” 江樾：“......” — “樾哥。” 一道男声从店门口传入进来，江樾抬眼，贝苒转身看去，是两名男生。看到他们，贝苒眼睛倏地一怔，其中一位穿黑t黑裤的男生，她认识，是上次在这里调戏过她的人。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穿蓝t男生说。 很显然那男生已经认出她了，还对她笑。 贝苒转过身，低下头，江樾没注意到她此刻的情绪，他面无表情冷冷两个字回蓝t男：“有事？” 蓝t男看了眼坐他面前的女生，笑盈道：“樾哥，你女朋友么？” “关你什么事？” 蓝t男不怕死地说：“你右手没事吧，还能做动作么？” 江樾露出戾狠的眼神看着他，蓝t男意识到话不对，改口道：“那天挺不好意思的，用刀划伤你的手。” 语气间带不屑，丝毫不怕。 这时一句话插\/入进来，是那男生对江樾说：“你这女朋友很不检点，上次还勾引我，还让我给她买手机。” 听到这话，贝苒猛地回头，呵斥他：“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 江樾和蓝t男都没搞清楚状况，他们视线已落在贝苒身上。 小姑娘眼神怒到极点，男生却不屑地将她那天穿的衣服描述出来，还把整件事情颠倒过来，说他才是受害者。 “你胡说！明明是你——” “又是你！” 就在这时老板娘出声打断贝苒的话，对那男生吼道，“那一巴掌还不够疼么？” “死肥婆！那一巴掌老子还没找你算账呢！”男生声音怒狠道。 这会儿江樾开口了，眼神漠冷又戾气，说话时，拖腔带调地对男生说：“你觉得我女朋友能看上你？” 语气间冷得不能再冷。 女朋友！？ 贝苒瞬间被他这话惊到，转眼忽尔地看他。 男生知道眼前叫‘樾哥’的人打过他朋友，他毫不畏惧地说：“你女朋友那块\/烂\/bi早就被我\/操\/烂了。” 话音刚落完，一碗牛肉面猛地向他砸去，‘啪嗒’一声，碗落地瞬间碎成三瓣，男生和蓝t男没来得反应，所有汤汁全扑在他们身上。江樾和贝苒同他们一样都没来得反应，紧接着听到老板娘怒骂的嗓音： “老娘给你脸了是吧！小逼崽子，你再乱说老娘一巴掌呼死你！给老娘滚！” 店门口外，不管是路过还是旁邻都来围观这里发生的事。 老板娘看向蓝t男，“你也给我滚！” “操\/你妈死肥婆！” 男生冲老板娘骂出一句，下一秒，旁边蓝t男立马止住他，“行了！我们走。” 蓝t男很有眼力劲，他对江樾礼貌又道歉：“樾哥不好意思啊，今天我朋友喝了点酒，冒犯你女朋友了。”然后对老板娘同样道歉，“不好意思啊，您也消消气。” 说完，没等男生开口，他拉着他往外走。 他俩走后，老板娘冲店门口站着的人呼吁一声：“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围观人不知嘀咕什么一句，老板娘也没心情和他们争论什么，她看着被自己吓得有些愣的两人，瞬间恢复原始面容，然后对少年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我重新给你做一碗牛肉面。” “谢谢啊。” “没事儿。” 老板娘转身往厨房走去。 江樾收回视线，想起贝苒说这老板娘很仗义，现在看来确实仗义。 “江樾，”江樾看她，贝苒垂下眼睫，说，“那男生说得不是真的，我根本不认识他。” “我知道。” “还有.....” “我知道。”江樾知道她要说什么。 贝苒抬眼，“你知道？” 江樾“嗯”声，抿了下唇，说：“我知道——” ‘你不是’被他咽下口，他换个词说：“我了解你。” 这几个字以几倍速度钻入她耳蜗里，顺着耳道滑进心脏上。 贝苒睫毛眨了眨，看着他，“你刚才说你了解我？” 江樾没说话，他拿起旁边饮料，骨节利落修长的手指轻轻用力拧开瓶盖，然后抬起灌了一口，甜而浓郁的奶茶从喉咙管滑到胃里，拧上瓶盖，放一边，他这才松口‘嗯’声，说：“同桌那么久，那你了解我么？” 他声音和语气同时质问实在太明显，贝苒不知怎么的，明明有一点点了解，此刻她却回答不出来，就好像一根忽明忽暗的线，正慢慢延伸过去。 江樾在等她回答。 看她沉默不语，他了然道：“看来时间不对。” 需要慢慢等。 从面馆出来，两人走在热闹小吃摊街道，路过一家烧烤店时，贝苒想起在这里遇到沈舒林，这次鼓起勇气问他—— “江樾，你还和....” “什么？”江樾看她。 酝酿半晌，她说：“你还和她.....” ‘在一起是么’她退缩不敢问了。 从她半句口吻里似是听出两个字，是不太确定的两个字，他反问：“你很在意。” 贝苒急忙辩解：“不不不，不是，我——” 她敛下眼睫。 我有什么资格去在意，你喜欢谁那是你的自由，即使我在意又会怎么样呢，你好像从来没放在心上。而且你还和她睡了。 贝苒总喜欢把情绪显露在脸上，江樾甚至都不用去猜就已经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有时候还真希望她问出来，而且他会很认真的答。 “贝苒，”江樾叫她名字，两人停下脚步，他深幽眼眸认真又郑重地看她，声音低沉不冷，“不需要憋在心里。” 把它说出来，我会答。 第56章 甜糖 夜色融融，月光皎白，昏黄路灯被一排排树茂遮挡了些光线，宵夜摊灯火依旧明亮。 在人声车鸣里，江樾见她眼睫垂下，莫名想法让他缓慢抬起左手，就在掌心要落她发顶时，动作却停了下来。静止四五秒，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将手收回垂放身侧。 看着女孩，江樾再次叫她，“贝苒，”他声音依旧如此，只是语调上多了几分轻和感，“迷茫猜测不是正确的答案，你要看你了不了解....”他。 贝苒闻言抬眼，少年个子高，五官棱角利落，睫毛根根分明，只是面容神情上却能看出一丝沉郁。 而这一刻，她像明白又不像明白，明明很好答的话，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看着对方，江樾好似知道答案一样，他唇角微微勾起浅笑，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了一句：“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拒绝，所以——” “你是好人，”语言沉默的人终于开口打断，“在一班你比任何人都好。” 听到如此的评价，江樾似愣了下，而后嗤笑一声，仍旧看她，“你从哪方面看出我是好人？” 她漂亮月牙弯笑着，嗓音清甜地回道：“因为你帮了我，所以你是好人。” 江樾有些哭笑不得，他左手不禁抬起，掌心落她发顶上，轻轻揉了揉，像抚摸小猫似地说：“都说了太可爱会被撩的，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猝不及防的揉头，贝苒笔站身形忽地一僵，眼珠瞪几陪，跳动的心脏似是骤慢好几拍。望着眼前温柔齿笑的少年，而下一秒，少年意识到自己动作明显过分，他极快收回手，眼神有些躲闪飘忽，道歉时，嗓音有点低醇： “不好意思啊，没注意。” 贝苒低头羞红着脸，不由地摇了摇头，没说话。可能被他这举动吓着了，和那会一样脸被擒住。 从视角上两人都有点尴尬，谁都不知道怎么找切入口。这时江樾轻咳一声，打破彼此安静，他说：“你回家晚会被骂么？” 我\/操，老子在说什么啊。 下秒，听见她轻糯地说：“不会。” 他回答如流：“你想去哪儿？” 贝苒说：“我对这里不是很熟悉。” 江樾诧闷，“你家附近你不熟悉？” “嗯，”贝苒嗯声说，“我才搬来三个月，也不太喜欢出门。” 江樾抬手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八点五十六还差四分九点，他问：“你最晚能几点回家。” 贝苒沉吟半晌，说：“应该十一点吧。” “行。”江樾说，“我知道你家附近有个公园，我们去那儿吧。” 贝苒点点头，“好。” — 这公园规模比较小，人流量基本是附近居民带着小孩来玩，旁边运动建材都被老人和小孩各占一半。圆弧平地上，一群中年大妈此刻正跳广场舞，随着音乐播放《最弦民族风》，她们动作步伐与节奏几乎完美卡点。 随着音乐到男人说唱部分，贝苒不由自主跟着唱了两三句，“我听见你心中那动人的天籁，就忽如一夜春风袭来满面桃花开，我忍不住去——” “需要话筒么？” 唱到一半，江樾一句话打断。 贝苒讪笑一声，有些尴尬，“不用了。”真丢脸，她怎么就跟着唱了。 “唱得挺好的。” 贝苒：“......” 江樾盯着一群跳舞的大妈，对她说：“我能想象出你以后到这个年纪也会像她们一样跳广场舞，顺便还能跟着唱。” 贝苒瞬间被他这话整呛到了，看着他，反调侃：“我也能想象出你以后带个茶壶在公园里到处找人下棋，顺便还能得个棋圣。” 江樾呵笑两声，“反击挺顺溜的。” “谁让你说我。” 那小嘴嘟了嘟，表情可爱得不行，像只生气的小野猫陈述事实。 江樾嗤笑声，继续逗她：“你这不是提前享受么？” “江樾！”她突然叫他名字，声音带点愤懑感，“你也不是在提前享受么？” 这还是她第一次凶他。 江樾顺势接下话，“我是在享受啊，不像某人动不动就生气，还凶人。” “我——” 贝苒懒得理他，转身往那边人少的地方走去，江樾愣原地，随着视线看她坐在长椅上，他笑了笑，自言：“心真脆。” 迈步走去，然后坐下来恣意靠后椅上，贝苒余光从他来到坐下一直跟着。 两人坐下后，谁也没说话。 就在这时，一名四五岁小男孩不知从什么方向突然跑过来站在贝苒面前，他脸小小的，卷毛头，皮肤白，眼睛圆润又大，穿着套装黑色背带裤。没等她做出反应，下一秒，小男孩扑进她怀里，说道：“姐姐你身上真香，长得真漂亮，像颗小葡萄又甜又好看，我好喜欢姐姐。” 那小嘴像抹了蜜似的，奶奶的嗓音让人听着有些猝不及防。 贝苒表情可以说惊笑又尴尬，双手悬半空不知往哪儿放，她扭头看向江樾，眼神求助着。而江樾却一副淡漠神态盯着小男孩，他眸光一抬，对视上她求望又无奈的黑珠。 小男孩在她身上又蹭又说“姐姐你真的好香啊，小杰很喜欢你”。 “小朋友，” 严凌的嗓音传入耳中，小男孩下意识扭头看向旁边坐着的大哥哥，而后听他说：“你知不知你这样很不礼貌，姐姐都被你吓着了。你妈妈呢？” 小男孩闻言不理，他看着贝苒，露出可爱又委屈的眸子，说：“姐姐，这个哥哥好凶啊，小杰不喜欢他。” 贝苒没有刚才那么尴尬，她抚摸他那卷头，温声问：“小朋友，你是不是和你妈妈走散了？” 小男孩摇头，伸手指了指右边，两人同时看过去，那边站着说话的女人有好几个，不知道谁才是他妈妈。 这时江樾出声，压低嗓音，语气上温柔了些：“那你知道你妈妈叫什么名字么？” 小男孩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江樾：“........” “那你告诉我好么？”贝苒接道。 “不要！你又不是我媳妇，只有媳妇我才告诉她。”小男孩看着她，“你要做我媳妇么？” 江樾：“.......” “啊？”贝苒瞬间被整懵了，不知所答。 忽地，右边传来一个女人清冽的嗓音，她呼唤小男孩的名字：“戴珉杰，妈妈上厕所功夫你怎么又乱跑！” 皆看去，女人穿着粉色休闲短衣短裤，扎个半松丸子头，身材窈窕，此刻正向他们走来。小男孩从贝苒身上爬起来，两只小短腿朝妈妈跑去，展开双臂抱着妈妈的腰臀。 女人将他抱起来，刚刚那一幕她也看到了，她对贝苒和江樾温和道歉：“不好意思，我家小孩有点调皮，见到漂亮女孩子会忍不住去抱。” 看出来。 江樾暗暗在心里说。 一开始确实有些吓着，但现在贝苒觉得小孩子嘛是很正常的，她莞笑了下，回：“没关系，小杰很可爱，我很喜欢。” “谢谢啊，”女人说：“那我就不打扰二位约会了。小杰跟哥哥姐姐说再见。” 小男孩抬手，小小五指摇了摇，说：“哥哥姐姐再见。” 贝苒也回他一个，“小朋友再见。” 江樾淡着脸没说话，因为他被小男孩气闷了。 — 一大一小走后，江樾这才哼笑一声，她听到了，扭头问他怎么了。 江樾表情淡淡的，声音却对小男孩刚才说话有点不舒服，他说：“那小孩现在这样，长大还得了。” 贝苒轻笑，“小孩子嘛，很正常。” 这话江樾听出意味来，看着她：“看来你很想当他媳妇。”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 贝苒辩解：“我当时还没想好怎么拒绝他妈妈就来了，再说一个小孩子的话能当真么？是个人都能听懂是童言无忌。” “........” 江樾哂笑，话语间阴阳：“确实挺童言无忌的。” 贝苒完全没听出来他生气的点在什么地方，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在生那小孩的气么？” “我干嘛生他气，他还不够资格。” 这语气明显听着是在生气。 “哦，好吧。” 江樾：“......” 贝苒余光扫他一眼，看到左边有群小朋友围着一个推卖的大叔，她心中一计，起身朝那大叔走过去。 江樾顺着她方向看了眼，他笑了声，摸出手机正巧看到三分钟前林哲发来一条微信：【樾哥，快上线，我点了两个陪玩妹子，声音超级好听。】 【江樾：......】 林哲很快发来两张美女的张片，应该是陪玩的，江樾点都没点开，直接四个字回过去：【不感兴趣。】 【林哲：欧美的感兴趣么？】 【江樾：.....】 【林哲：别装，你他妈网站都翻爆了。】 【江樾：.......】 【林哲：老子又不是没见你打过手\/抢，赶紧上线。】 【江樾：你在说你自己么？】 【林哲：半斤八两。】 【林哲：快点上线，两个妹子还等着呢。】 江樾退出聊天框，直接不回复了，他点开某抖刷起视频，推荐的什么都有，有游戏，有美女帅哥，有伤感文案，有搞笑，刷得最多的是英\/\/雄\/\/联\/\/盟这款游戏。 十分钟后.... 忽地，一只白皙又嫩的手拿着三色递到江樾眼前，他抬眼看着面前站着的女孩，她面容清秀，眼尾带笑，优美唇线漾出好看的弧度。 对视几秒，贝苒轻柔又好听的声线对他说：“吃能带来快乐。” 贝苒手都要快伸软了，就在他抬手要接时，她越过翘二腿的脚，坐到旁边位子上，然后再把递给他。 “很好吃的。” 江樾换只手接过来，他菲薄唇角微微上漾，顺道说了句谢谢，而后看她两只手上什么都没有，问她：“你没给自己买么？” 贝苒说：“晚上吃甜的会长胖，我不想变成大胖子。” 这话让江樾钻空子了，他说：“在牛肉面馆里你喝的是什么？” “阿萨姆啊。” “它是不是甜的。” 贝苒顿时噎住，没想到打脸不过几秒，她尴尬一笑，直接不说话了。 “是不是打脸了。”江樾毫不顾忌地当场拆穿。 贝苒抿了下唇，而后用真挚地眼睛看他，开口：“那你要给我吃么？” 她问完下一秒。 江樾将自己凑近她，贝苒猝不及防瞪大双眼，僵着脸，放在腿上的双手下意识紧握，她猛烈跳动的心脏，他听得十分清楚，随着呼吸一进一出。 她衣服上淡淡薰衣清香，灌穿他整个世界，他似笑非笑黑眸带着明意的挑逗，仿若能把人逗弄起来。 近距离间，两人相差五厘米贴上。 她睫毛轻眨，呼吸声很浅，像是刻意屏住喉咙慢慢往鼻腔外钻。 公园小路比较窄，灯光明亮也昏暗，那些散步完正要回家的中老年人看到他们这一幕，都“咦”出一声，然后口吻一样地说—— “现在的小年轻人真会玩啊，都这样子了还不亲。” “要亲回家亲，我们中老年人看不得这些。” “就是就是。” 几句话瞬间拉开两人如此尴尬又暧昧的举动。贝苒头都要低到地底下去了，她闭上眼睛，整张脸通红得不成样，直到耳廓。倒是江樾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似是在脑海里回味刚才的动作，画面确实暧昧了些。 等那些人走远后，江樾这才偏头看她，小姑娘轮廓脸颊红得很透嫩，双眼紧闭，睫毛几乎贴上皮肤。 数秒后，他轻咳了声，带着嗤笑的嗓音，说：“这东西太甜了，你吃吧。” 贝苒缓慢睁开眼睛，头依旧低着，她说不用了。 声音很羞涩又尴尬，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去回答他的话，大概是脑子作祟吧。 江樾修长三指往软软上揪下一小块含嘴里瞬间融化掉，糖色顺着口水滑到胃里，他舌头抿抿残留下来的味道，自喃一句：“挺甜的。” 而后再次看她，把递她眼前，“吃么？” 贝苒头转一边不敢看了，因为那张脸会让她想起刚刚的画面，是挥之不去的一幕，她摆手拒绝道：“我不吃，你吃吧。” “真不吃，入口即化啊。” 后几个字音，不知他是不是故意带腔拖调的，让人听起来直烧心脏。 第57章 多宝 暑期过半，高三提前上课在即。贝苒陪沈渺买完高三所需要的重要资料后，来一家奶茶店内坐着休息。这家店面较小，人也不多，环境装饰很清雅，音乐舒适，就是让人听着有种想睡觉的感觉。 沈渺坐她对面，捧着部手机不知在跟什么人聊天，但从她那时笑的表情大概能猜出是谁，无疑林哲。贝苒坐直身姿，双胳膊肘搁桌上，一手扶奶茶杯，一手捏稳吸管，小嘴浅吸了口奶茶，蓝莓甜味顺着喉咙滑进胃里。 贝苒深叹一声，叫她：“渺渺，你还再和他聊么？你能不能陪我聊天，我太无聊了。” 沈渺太专注和林哲聊天，压根没听清她说什么。 贝苒又叹声，叫她名字：“沈渺！” 沈渺闻言停下打字动作，抬眼看她，“怎么了？” 贝苒顿时很无语，从进来到现在，除了跟服务员点要东西以外，沈渺一直抱着手机和林哲聊天，完全不理她是否无聊。 昨晚贝苒写练习题卷到凌晨三点，早上十点就被沈渺电话打醒让她陪她去书店买高三要用的资料。本就没睡好的贝苒，一开始拒绝，后来实在禁不住沈渺那软磨硬泡的嗓音，她不得不答应，说好。 沈渺敲完最后一个字发出去后，她摁灭屏幕放桌上，对着吸管吸一口香芋奶茶，然后问她怎么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贝苒不想回答，她往后椅上靠，屁股摩挲沙发身子窝了下去，整个人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再加上昨晚也没睡好，现在她只想补觉。 沈渺看她这样子，忍不笑出声，解释自己刚刚为什么一直在和林哲聊天，她说：“我问他题，然后他给我解出来了。” “然后呢？”贝苒两眼无神地问。 沈渺说：“我不得感谢人家么？所以就多了会儿天。”她发誓道，“你刚刚问我我都听见了。” 这会儿，贝苒坐起身看着她，“那我问你什么？” “我——”沈渺答不出来，她抱着被责骂的心态，说，“你说.....你饿了。” “什么？” 她嗫嚅重复后面三个字：“你饿了。” “......” 贝苒无语肩都松慵下来，“我说我想回家睡觉。” “睡什么觉啊？大暑假的。” 贝苒说话懒洋洋的，“可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沈渺小脑袋转了转，似是想到什么，她唇角一笑，露出坏坏的表情，坐直身稍稍往桌沿前凑，看着贝苒，说：“如果我是江樾，你现在还想睡觉么？” 贝苒心脏猛地一缩，脸色都有点微变，困乏睡意瞬间被点醒，她心虚端起桌上的奶茶，连吸好几口，眼珠飘忽不定似是掩饰着。 连贯举动，沈渺并不稀奇，仍旧看她，肆意逗乐着：“一提到江樾，你脸都红了。” 贝苒还下意识摸了摸泛红的脸颊，确实有些烫，她把矛头怪罪空调温度太高，还说她现在很热。 沈渺轻笑，拆穿她掩盖的把戏，“明明是低冷，哪儿来的热温度？” 每回打脸都在一霎被拆穿，贝苒辩解一句沈渺拆穿一句，是毫不给面子那种。 “我不想和你说话了。”贝苒辩解不过就闷气，白皙小脸通红不已，她端起奶茶猛吸好几口，眼看快见杯底这才松口，放下杯子。 “苒苒，你要不要那么可爱，可爱是要被撩的。”沈渺说。 贝苒脑海里忽地不禁想起江樾之前也说过——有没有人对你说过，太可爱会被撩。随着那天在公园里他突然凑近很让她猝不及防。 沈渺看她发呆，于是问：“你在想什么？” 回忆瞬间被拉回现实，贝苒错愕道：“没什么。” “我还——” ‘滴滴’两声。 桌上手机屏显示两条未读微信，沈渺拿起手机点开，是林哲回复她。刚和贝苒聊天不到十分钟，现在又捧着手机和对方聊起来。 贝苒总算见识到重色轻友的感觉，十分钟后，沈渺放下手机，看她躺在沙发上背侧着身，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反正很安静。 “苒苒，苒苒？贝苒。”沈渺连叫她几声没应，应该是睡着了。 等她睡醒，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外面太阳偏西依旧散发着温度，布满整片空气。 沈渺和林哲聊完天后，这整个下午她都在看小说。 贝苒从沙发上坐起身，她揉了揉眼睛，看沈渺还捧着手机聊天，忍不住说道：“我一觉都睡醒了，你们还没聊完么？” 闻言，沈渺抬眼，将手机翻面给她看，“我没聊天，我在看小说。” “你又看小说。” 沈渺说：“你在睡觉，我不看小说干嘛。” 贝苒扫了眼桌上贴墙放着的白色纸袋，上面印着‘西西弗’三个大字，而后对她说道：“你买那么多学习资料不看，却看小说。” 沈渺摁灭手机屏幕，说：“我这叫放松。” 贝苒：“......” 倏然间，沈渺想起一个事，“对了苒苒，你睡觉的时候江樾给你打电话了，我看——” “你说什么！？” 话没说完就被贝苒打断，沈渺说：“江樾给你电话了，然后你睡得又死，所以我就帮你接了。” “他有说什么么？”贝苒问。 “他说——”沈渺看着她，坏笑一下，“你猜他说什么？” 贝苒愣了下，“我怎么知道他说什么，电话是你接的。” 沈渺笑笑，“他说.....他说....”完了，她忘记了。 “他说什么？”贝苒明显很急。 “我能说我忘记了么？”沈渺抿抿唇，“要不你现在打电话过去问问。” 贝苒：“......” 看她没下一步动作，沈渺问她不打电话过去么。 贝苒眨了眨眼，说：“不用了。” “好吧。” “我去上个厕所。” — 贝苒起身拿上手机穿过珠帘朝厕所方向走去，然后关上门锁上，她解开手机屏锁，拨打江樾号码，‘嘟’响几声，电话那头传来男生低沉的嗓音。 “怎么了？” 贝苒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做准备出声回答，几秒后，她松口：“那个.....我下午的时候睡着了，然后你打电话我没听见，是沈渺接的。” 对方沉‘嗯’一声。 贝苒嗓音压低些，“你给沈渺说的，她忘记了.......”她语顿了下，“你给他说什么了？” 另一端，江樾穿黑t黑短裤，他举着手机坐在房间阳台吊椅子上，透明玻璃圆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大腿上搁着一个灰色小枕头，六个月大的金毛则趴在他脚边，睁着眼睛四处看。 谧静三四秒，他说：“你两本练习卷子做了多少？” “快做完了。”对方想都没想回答脱口而出。 “快做完还剩多少？”江樾问。 贝苒咬了咬唇，其实她一本也没做完，别说两个月了，就算每天两张也不可能做完。这会儿她在想要怎么回答他。 电话沉静数秒，江樾“喂”声，然后自喃，“没信号？” “那个.....”贝苒想完，声音传出来，“我还剩一本少半。” “什么叫一本少半？”江樾不解问。 “就是........一本少半。” “具体。” “我一本没做完。”对方语气十分淡定，没有刚才那会疙疙瘩瘩的。 “猜到了。”江樾面容淡然地说，“因为两个月不可能完成。” “那你还检查么？”声音穿过听筒，她小心翼翼地问。 “嗯，写多少我检查多少。”江樾左手没闲着的抚摸金毛软毛，“还记得我说的话么？” “记得。”错一道交易翻倍。 “嗯。” 电话两端陷入安静，谁也没说话。 就在这时，江樾听到对方那边有敲门声，紧接着听到沈渺声音在喊“苒苒，你厕所上完了么。”再接着听见贝苒语速极快地答，“上完了。” ‘嘟’一声。 然后电话被挂了。 江樾拿下手机，轻笑一声，把它放桌上，偏头低眼看趴在脚边的金毛，他抚摸着它毛，而后叫它名字：“多宝，想不想出去玩。” 多宝看江樾一眼，兴奋地站起身摇着尾巴，声音响亮‘汪汪’两下，它两颗又黑又萌的眼珠看着他，表示它很想出去玩。 “多宝，”江樾对它说，“你说我要用什么方式偶遇。” 多宝‘汪汪’两声，江樾也听不懂。 “算了，不出去了。” 多宝又‘汪汪’两声，表示抗议。 江樾双手使劲揉搓它的头，脸上笑容很宠溺，但语气上却不是，他对多宝说：“想出去你就得想办法。” ‘汪汪’。 “那就没办法了。” 多宝抬起小爪子抛他右手臂，吐出粉\/\/嫩舌头，小模样十分可爱极了。 江樾看着它，挑眉道：“老子不吃可爱一套。” ‘汪汪汪’ 多宝转身走出房间，没一会儿，它嘴里含着根拖在地上的狗绳，然后摇着尾巴来到江樾边上，把狗绳放地上，冲他连‘汪汪汪’几声。 江樾呵呵大笑，弯腰伸手拿起狗绳，举它面前，说：“是你找她，不是我，记住了么？” 多宝头一歪，一个问号落脑门上。 江樾看着它，“怎么，不愿意？” ‘汪汪汪’ “那记住我的话了么？” ‘汪汪汪’ “走。” 江樾给多宝系上狗绳后，他起身进房间换了身衣服，然后牵着它走出别墅苑，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司机是位四十多岁大叔，江樾一上车就报出地址。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靠路边停了下来，江樾付完钱，推开车门下车，多宝站他旁边，眼睛好奇环视四周，映入眼的是车多、人多、商店多。 江樾偏头低眼看着它，叫它名字：“多宝，记住爸爸在车上给你说的话了么？” 多宝闻言冲他‘汪汪’两声，表示记住了。 江樾牵着它往贝苒家小区门口走了进去，走到一半，突然滞步，这有个问题难倒他了，他低头看着多宝，“会不会太突兀了。” 多宝瞪着呆萌眼睛歪头看他。 “算了，回家吧。” 这会儿多宝不安逸了，它趴在地上不走了，江樾怎么拖都不起来，没办法了，他望了望小区周围，看到左边不远处有一个小亭子，于是对多宝说： “那边有个小亭子，我们到那边去。” 多宝余光扫他一眼，然后站起身跟着他到那边小亭子趴着，期间有不少小孩跑过来看狗，然后问江樾好多问题。 夕阳余晖残留天边，天色渐渐慢暗。江樾坐小亭子里不知有多久了，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半了，哈欠总是猝不及防，他抬手遮挡了下，手刚放下就看到贝苒从小区外走了进来。 她头发披散别耳后搭胸前，穿着黄色短袖，浅蓝牛仔裤勾勒出细长又笔直的双腿，配双白色小白鞋，这会儿捧着手机边走路也不知在跟什么人聊天。 多宝趴他脚边，已经对这个主人无语了，说好带它出来玩结果是换个地方继续趴着。 江樾站起来蹲下身伸指指着贝苒对多宝说：“看见那个女孩了么？跑过去找她，快去！” 多宝慢悠爬起来，走前无语看他一眼，然后按着他说的女孩跑去。 贝苒回复完沈渺消息：【我马上到家了，等我吃完饭我们一起双排。】 她收起手机，倏地，一只金毛窜到她面前挡住去路。贝苒脚步一滞，一人一狗大小眼相互对，几秒后，她向周围路过的人看了看，然后又盯着眼前的金毛。 金毛坐地上脑袋一歪看着她，贝苒有点尴尬了，于是问它：“你主人呢？” 金毛往左边小亭子看，而后扭回头看她，贝苒顺着它看过的方向看去，只见江樾正慢悠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江樾。” 少年身形颀长，穿着干净，皮肤白，白t配黑色休闲工装裤，面上没什么表情，头发弯松耷拉额前，眼睛直直地看着女孩未离开。 等人慢慢走近，多宝这才起身朝他摇着尾巴走去，然后以完成任务冲他‘汪汪’两声。 贝苒懵懵地盯着一人一狗，然后出声：“它是加多宝么？” “.......” 江樾听见没答，他站定下来，松口纠正：“不是加多宝，是江多宝。” 贝苒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后，她不解地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58章 灼温 在她回来之前江樾就已经想好了对策，他语气一点破绽都听不出来，“和朋友在附近刚打完篮球，他家住这小区。” 贝苒“哦”声，便没再问，她盯着站他腿边的多宝，然后抬眼问他：“我能摸摸它么？” “嗯。” 贝苒蹲下身把头发往后肩上理了理，她伸手，轻声唤它名字，礼貌地说，“多宝，我能摸你么？” 多宝闻言摇动着尾巴，一步走向她，然后坐在地上吐出粉\/嫩的舌头，用两颗萌萌眼珠看着面前女孩，女孩十根纤细手指顺着毛色轻轻抚摸着它。 多宝很喜欢被抚摸的感觉，江樾唇笑了下，看着他们，而后听见贝苒对多宝说：“你毛毛好软，身上也香香的。” 江樾蹲下身伸出手碰到那双软糯的手指，一霎间，贝苒心脏倏地缩了一下，浑身像触电般酥麻，她清美面容漾出浅浅弧度，微笑着，低眼看多宝。 江樾抬眸一瞬，好巧是她也抬眼，两人完美对上，四颗黑珠明而亮印着对方清晰的面容。中间隔着多宝，几秒后，江樾露齿而笑地开口：“看着我干什么？” 贝苒脸一红，下意识低眸看多宝，她睫毛眨了眨，低声说句：“我在看多宝。” 江樾意味挑眉，没说话。 就在这时，一辆银白特斯拉行驶过来停在两米内远，车窗摇下来，周建伟坐在驾驶上，偏头看着蹲地上两人和一条狗，他出声唤贝苒名字：“苒苒。” 闻声，贝苒猛地回头，下意识叫周叔，她站起身面朝周建伟。江樾也跟着站起来，他礼貌叫了声叔叔好。 周建伟应声好，而后对贝苒说：“苒苒，带同学到家里坐，周叔给你们做好吃的。” 没等贝苒张口，下秒她听见江樾极力回句：“麻烦叔叔了。” 她惊愣倏尔地转头看着他，没说话。 “麻烦什么，苒苒，周叔先走了，你们待会儿上来。” 贝苒慌错回眼，胡乱一声好，与江樾同步。 说完，周建伟脚踩油门往前开去......随着车身拐弯，两人这才收回视线。 贝苒转身面对着江樾，他个子高，棱角利落，脸上没什么表情，墨黑般眼珠依旧如此，只是这会儿唇角有点微微笑漾，淡不冷，还透着股让人有点看不懂的想法。 多宝没看他俩，它被那边一群小孩笑声而吸引。 短短几秒，他出声：“我脸上有东西？” 思绪瞬间拉回现实，贝苒回：“没有。” “不带路？”江樾声线淡淡的。 “哦，好。” 江樾俯腰拾起地上狗绳，然后对多宝说句：“走了。” 多宝视线从小朋友身上拉回，它冲江樾‘汪汪’两声，像是在问去哪儿。 江樾听懂答：“去吃饭。” 多宝又‘汪汪’两声。 贝苒莞尔浅笑，实际心里慌得一批，她从未想过有天江樾会去她家吃饭，这种想法甚至想都不敢想。 就这样两人一狗慢悠朝一个方向走去..... 快到单元楼，贝苒突然滞步，叫他：“江樾，你想喝什么？我去买。” 她语速又快又利索，听不出一点紧张感在身上，或许已经隐藏了。 江樾回身看她，淡声三个字：“我不喝。” 她慌错中伸手指着多宝，问他：“多宝要喝什么？” 江樾眼眉扯问了下，而后替它答，“它喝水。” 他脑子转了下，叫她名字：“贝苒，你不会不想让我去你家吃饭吧？” “不，不——” “也是，”他打断她的话，语气阴阳继而道，“我这种叫不请自来。” 贝苒急忙辩解：“你误会了，我就是想问你想喝什么饮料，我.....”我没那么想。 看她那委屈模样，江樾轻笑一声，“我开玩笑的。” 贝苒：“......” 这小区绿化环境还不错，江樾昂首往楼层上看了看，然后问她：“你家住几楼？” “八楼。” 江樾牵着多宝朝单元楼走去，贝苒跟在他身后..... — 不知不觉来到八楼，贝苒越过江樾站门前，她在裤兜里摸了摸，发现自己出门的时候忘记带钥匙了，但好在周叔刚回来，躲掉一场尴尬。 贝苒深吸一口，余光扫了眼身后，她抬起右手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门，没一会儿，门被里面人打开。她下意识往后退两步，周建伟穿身灰色短袖，腰间系着花色围腰。 看是他俩，周建伟招呼江樾快进来。 贝苒识趣给江樾和多宝让空间让他俩进去，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站门口没怎么动，眼睛盯着他那笔直挺立的后背。多宝前脚踩光滑地面，后脚踩在外面，圆润眸珠似是打量着这屋子。 正当江樾有脱鞋动作时，周建伟便出声道：“不用换鞋，就这样进来吧。” 江樾对长辈很礼貌，他微笑着，“打扰了。” “你这孩子客气什么。” 江樾和多宝走进屋子，周建伟领着他坐在沙发上，招呼他吃水果。‘砰’一声，贝苒关上门，换好拖鞋后，这才朝客厅走去，她像个没什么张力的小孩站在沙发边上。 周建伟转眼看着小姑娘，说：“苒苒，去给你同学倒杯水。” 贝苒嗫嚅看了眼江樾，回声：“好。” “小樾赶紧吃水果啊！” 江樾见眼前位叔叔如此热情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环视了下房屋结构装修，嘴甜道：“你家这装修风格我挺喜欢的。” “那你得常来玩。” 贝苒倒好水刚好听到周叔说那句‘那你得常来玩’，她步一滞时，江樾还回他一句“好的，我经常来”，她低眸着头，挪动步子走过去，然后把装有水的水杯递到江樾手上。 江樾说句谢谢。 “你们聊，我去做饭了。”周建伟说。 江樾嘴甜：“辛苦叔叔了。” 贝苒点了点头，没说话。 在这样画面下，贝苒显得比江樾还局促，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带男生回家吃饭，她难免有些不太习惯，不知道要干嘛，要是女生就好多了。 江樾喝了几口水，放茶几上，他看了眼趴脚边多宝，又转向站着像傻子的女孩，开口：“你站着不累么？” “啊，”贝苒反应啊一声，“我不累。” 江樾说：“我怎么感觉你像丫鬟我像少爷啊？” 话题总是转换很快，贝苒说：“你要喝牛奶么？我房间里有牛奶我去给你拿。” “啊？” 没等他说后面的话，贝苒双腿倒是灵活，她跑进房间从牛奶箱里拿了盒纯牛奶，然后返回客厅递给他。 江樾接过手放茶几上，也没说不喝只是现在不喝。 客厅陷入安静，外面天色也渐渐暗蓝，夕阳点点余晖若隐若现。 两人就这样坐在沙发上，不知有多久了，直到江樾手机突然响起来，摸出一看，来电显示是林哲，他摁灭屏幕没接，直接放回兜里。 “你不接么？”贝苒问。 江樾脱口四个字，“诈骗电话。” 贝苒顺势接下去：“我也经常接到诈骗电话，都是推销产品，还有贷款的。” 江樾盯着她，调笑一下：“你这脑子居然没被骗，还真是奇迹。” 一句话怼得贝苒哑口无言。 她脑子没他聪明，但不至于被骗。 ....... 历经半个多小时，周建伟最后一道紫菜汤做好放餐桌上，而这两个小孩看电视很入迷，他取下围腰拿在手里，然后叫他俩吃饭。 饭桌上，江樾没有一开始拘束，他倒是融入很开，对周建伟厨艺一顿猛夸，逗得他哈哈哈大笑甜到心坎上。 不过贝苒就有点拘束了，她没江樾能说会道，只知道低头默默干饭。 周建伟给他俩一人夹些肉到碗里，说：“你俩太瘦了，多吃点肉。” “谢谢叔叔。” “谢谢周叔。” 周建伟夹块肉吃嘴里，对江樾唠起家常菜，问：“小樾，你平时除了学习，休闲时都在干什么？” 江樾回答应手：“遛狗，打篮球，看书，偶尔打打游戏。” 说起狗，周建伟朝客厅趴在地上的金毛看了眼，“这金毛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多宝，六个月大。” 周建伟说：“以前我也想养狗，因为经常出差怕没时间喂。” 江樾看了眼旁边坐着埋头吃饭的贝苒，而后对周建伟说：“我听说叔叔是做工程师的，您在哪家公司上班。” “江氏集团。” 江樾一口米饭差点没咽下去，他连咳几声。两人同时看他，周建伟问他有没有事，江樾端起旁边水杯连喝好几口水，放下杯子，他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 江樾说：“江氏集团产业多，在国外也有，企业广泛很大，人才具备，待遇也不错。” 周建伟：“你还关注经济产业文化，你对江氏集团还挺了解的。” 江樾笑了笑，说：“偶尔关注国内企业文化发展，对江氏集团了解也是从网上看到的。” “哦，原来如此。” 贝苒听不懂，也不插嘴。 — 饭后，江樾积极帮忙收拾餐桌，周建伟没让他收拾，让他坐沙发上看电视就行了。贝苒擦完餐桌，看周叔在洗碗，她走过去，“周叔，让我来洗吧。” 周建伟双手上都是洗碗精泡沫，他说：“你去陪你同学就行了，这些粗活就交给叔叔来。去吧。” “好吧，”贝苒没再强制，她放下抹布，“有什么事您叫我。” “行。” 贝苒从厨房出来，走到客厅坐沙发上，她问江樾吃饱了么。 江樾说：“吃饱了，叔叔做菜挺好吃的。” “吃饱就好。” 江樾看着她，笑了下，“你这话是要赶我走么？” 闻言，贝苒顿时慌了，连忙解释：“怎么可能，你别乱想。”她把话题转到放茶几上的牛奶，“你要喝牛奶么？” 江樾轻嗤：“你是没话题可聊，叫我喝牛奶。” 女孩脸倏红到耳廓，低声道：“你不喝也没关系，放着也不会坏。” 江樾对她这脑洞实在没办法，他说：“那我能带回去喝么？这样它就不会坏。” 贝苒淡淡回：“随便你。” 江樾笑了笑，没说话，继而看电视。 周建伟收拾完碗厨，他擦干手后，从厨房走出来，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里播放的《亮剑》。影视桥段内容是，山本以李云龙的老婆秀芹为筹码，逼李云龙停止进攻，秀芹含泪一番深情告白后，李云龙无奈放弃营救自己的老婆。 他冲兄弟大喊几声：“开炮！！开炮！！开炮！！” ‘嘭’一声，火炮直接飞向城墙，又‘嘭’一声，山本和秀芹一块被炸死了，紧接着又一颗火炮精准炸向城墙，‘嘭’一声，两颗灰白烟雾相融向四周弥漫空气中....... 而电视屏前三人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完全陷入其中。 就在这时，周建伟手机响了，他起身去房间接电话。 贝苒想起答应沈渺饭后陪她打王者，于是回房间拿起手机看，果然屏幕显示沈渺两条未接电话和三条消息。她滑动屏幕点开沈渺聊天框：【你吃完饭了么？】 —【我一局排位都打完了，你怎么还不上线啊？】 —【姐姐，都快八点了，你人呢？还打不打了呀？[怒火、怒火]】 贝苒深吸一口气，敲打屏幕连回三条：【我刚吃完饭。】 —【我有可能上不了线了，对不起啊。】 —【因为家里来客人了，我得招呼。】 对方很快回复：【不行！你都答应我了，怎么能反悔呢？】 贝苒三个表情‘苦涩’发过去，沈渺依旧说不行，让她必须现在就上线，不然绝交。 就在这时，江樾声音突兀传入进来，带点不冷不淡，“这是你房间？” 贝苒愁容面容正巧被他看见，她闻言抬起头看向他，这会儿表情不是愁容是惊愣。少年颀长身躯靠门框上，他没什么神情，眼睛打量整个房间一番，装饰很少女心，空气里伴随淡淡香味入息鼻间。 打量完，见贝苒站起身，他笑了下，说：“你房间挺少女的，娃娃还挺多。” 贝苒不禁吞了吞口水，见他迈步走进来向她靠近时。贝苒心脏不受控制乱跳，手机被她紧紧握着按灭了屏幕，她神色眼珠与他在空气里交汇对视着。 他停步站定，看着眼前皮肤白皙，长相好看又清秀的女孩，这会儿她有点发紧张，下颌微低，睫毛轻眨，眼珠移动没一个方向落准点。 “你怕我偷东西么？”江樾声线带点笑。 倏尔，她抬眼，回：“没有。” 他说：“那你紧张什么？怕我吃了你么？” 贝苒讪笑一下，没说话。 而后，听见他又说：“慢慢来。” 第59章 荣耀 正当她张口时，房间外传来周叔的声音：“苒苒，叔叔要去一趟公司，你和——” 周建伟走到客厅发现空无一人，只有电视播放的声音。 而另边房间内，贝苒慌张似的脑子里一团乱，倒是江樾一脸淡定，没一丝害怕感在身上。 倏忽，贝苒猛地偏头朝书桌方向看去，就在周叔即将要走到房间门口时，她手机扔床上，慌乱下牵起他的手把人往书桌边带，然后她坐下来，顺手抓起一张卷子和笔埋头开始装模作样的写。 然而江樾则站她旁边，露出一脸笑意，张口未说，周建伟声音传入进来，站门边：“苒苒——” 看到这俩小孩在书桌前，贝苒闻言反应快，回头看向周叔，出声：“周叔怎么了？” 她面容笑而淡定，声音听不出丝丝慌张感，实际心脏早已跳得不样，生怕被周叔看出什么。 江樾脸不红心不跳，深幽眸子看着站门口的男人，而周建伟第一眼反应完全没怀疑，他笑着说：“你们在学习么？” “啊对，我有道数学题不会让他给我讲讲。”贝苒脱口而出。 周建伟视线转向江樾，语气温和：“真是麻烦你了。” 江樾淡笑，回：“没事儿，同学之间相互帮助学习是应该的。” 周建伟这才想起正事，“苒苒，周叔要去趟公司，你——” “好的，周叔几点回来？”贝苒打断他的话，她想快速结束这样的画面。 周建伟看了眼手机时间，说：“估计得十一二点。” “好的，周叔开车慢点。”贝苒面带微笑，语速很快，像急着赶叔叔快去公司。 周建伟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只应嗯一声，说句：“那周叔走了。” “好的。” 周建伟转身往玄关走，换好鞋，提上皮包，开门时，他朝贝苒房间看了眼，疑疑了下，但没多想就出门了。 “砰”一声。 门被关上。 房间里听见关门声，贝苒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总算落下来，她大松一口气，闭了下眼睛，然后睁开，自喃一句：“终于走了，吓死我了。” 江樾看她完全放松样，忍不地笑出声，他说：“你很怕你叔叔发现我俩有什么么？” 贝苒抬眼看他，“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怕？” 江樾说：“我又没干嘛，我干嘛怕？还有....”他扫了眼书桌上的卷子，伸指指着问她，“你拿语文卷子让我给你讲数学？” 贝苒盯着语文卷子，脸上尴尬得一批，她扭头辩解道：“刚才那种情况下拿错卷子不是应该的么？” 江樾抓住漏洞，“如果你叔叔进来看不是数学卷子你该怎么答？” 贝苒陷入这个问题，她想了想，说：“就说刚讲完，该讲语文。” 江樾不知夸她聪明还是夸她傻得可爱，她这话说得倒是没错，逻辑很清晰，不易让人怀疑。 他眼尾有种似笑非笑的感觉，菲薄唇微微露齿，嘴角漾起浅弧，眼眸里沾满女孩娇小面容，从视觉上透着股清美与柔和。 无声对视着，房间灯光仍旧白炽。 女孩澄澈眼珠倒映出男生那张五官利落又俊俏的脸庞，乌黑发梢松散耷拉额前，带着点随意的慵懒感。 他个子高，白色圆领露出冷白脖颈到锁骨，看她时都得低眸。 几秒后，他声音磁性，听起来有点温润，“是么？下次别拿错了。” 贝苒闻言没说话。 就在这时，扔床上的手机响起来，贝苒起身去拿，当看到来电显示沈渺时，平落的心再次蹦紧，她回头看了眼江樾，然后拇指触点接听键，贴近耳边，说话：“怎么了渺渺？” 对方嗓门涌出来：“你说怎么了？！说好王者一起双排，你居然爽约！” 贝苒赶紧拿离手机，感觉耳膜都要被震破了，殊不知沈渺刚才那句话正好被江樾听见。因为在贝苒去接电话时，他就已经跟了过去。 “王者。”他出声。 “什么声音？”沈渺质问贝苒。 贝苒拿近手机说：“那是我叔叔的声音。” 江樾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叔叔？”对方声音明显降低些。 没等贝苒呼上一口气，电话那头传来沈渺急道的嗓音：“赶紧扩音我要和叔叔说话。” 贝苒愣了下，倏尔看向江樾一眼，然后对沈渺说：“我叔叔他今天嗓音不太舒服。” “啧，快点！” 贝苒很无奈，又看眼旁边江樾，她捂住听筒，降低再降低声音对他说：“假扮一下。” 江樾轻笑，无声口型两个字：“求我。” “你——”她无奈妥协，小声道，“求你了。” 江樾满意了，他伸出右手四指同抬两下，贝苒摁扩音，手机落他掌心上。江樾捏了捏喉咙，清了把嗓子，然后压低嗓音，开口：“沈渺同学你好。” “叔叔好！叔叔吃饭了么？”沈渺一点没听出来。 江樾淡定忍笑，回：“吃了。” 沈渺：“改天我来叔叔家吃饭，我常听苒苒说你做饭特别好吃！听得我小嘴流口水。” 江樾看了眼贝苒，逗沈渺：“苒苒，有没有在你面前说我坏话？” 贝苒：“......” 沈渺嘴甜：“没有没有没有，她说你对她特别好，跟亲生父亲一样好。” 沈渺还真是哪壶不开专提哪壶啊。贝苒在心里暗暗说她。 江樾注意到她此刻的表情，他依旧忍笑，淡声道：“是么？叔叔现在要忙工作了，你们聊。” “好的叔叔。”沈渺。 说完，江樾把手机还给她，又咳了声嗓子，便坐在软软床上看着她。 贝苒接过手关了扩音，贴耳边说：“渺渺，我今天不——” “不行！我都等你好久了！”沈渺依旧坚持刚才的想法，她说，“再不玩以后都没时间了。” “可是......” 沈渺说：“快上线，我等你哈。” ‘嘟’一声。 对方把电话挂了。 — 拿下手机，贝苒露出无奈表情，沈渺对什么事情都太执着了，她也怪不了。江樾看她露出那样表情，问她是不是沈渺让她赶紧上线打王者。 贝苒闻言点了点头，说：“没办法。” 江樾说：“你俩现在什么段位？” 贝苒说：“星钻三，我俩怎么打都打不上去。” 江樾想了想，“我可以带你们，不过有条件。” “送皮肤么？” 江樾：“......不是。” “那是什么？”贝苒问。 江樾说：“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他冲她一笑，“再告诉你。” 贝苒：“......” 江樾环视下她房间，问：“你准备在房间里打？” 贝苒笑了笑，“去客厅吧。” 两人走出房间来到客厅后，他们见多宝埋头舔地面，视线处近一看，一滩牛奶，牛奶盒子被它身子挡住了。 “多宝！”江樾厉声叫它名字，“谁让你喝牛奶的！” 多宝闻言立马露出委屈表情，它趴下身，小眼神无处安放，似是认识错了。 江樾俯腰拾起狗绳牵到一边教训它，贝苒去洗漱间用拖把把地上牛奶拖干净，她拾起还剩半点牛奶扔进垃圾桶里，然后返回洗漱间清洗拖把挂墙上。 她找个盆子接些水，出来时，江樾还在教训多宝。她走过去把装有水的盆子放在多宝身边，而后对江樾说：“它喝牛奶肯定是渴了。” 多宝被教训得不敢看旁边水盆里的水，它低着头，小眼神时不时观察主人现在的情绪。 江樾蹲下身，抬手轻轻抚摸它的毛，声音显然温柔些，他说：“这个事情是我不对，忘记喂你喝水了，对不起啊。” 多宝依旧低着头，连‘汪汪’都不敢叫了。 “去喝水吧。” 多宝一听，转身埋头猛喝水，看来渴憨了，水渍满盆飞。 解决完多宝喝水问题，江樾抬头看了眼站着的贝苒，他起身再次看向她，她同样看他，谁也不说话。 这时江樾出声：“不好意思啊。” 贝苒笑：“没事。” 江樾无表情越过她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去，他从裤兜摸出手机看了看微信，林哲发的消息他也没回，直接把列表其他人的消息全删了，只留下贝苒的。 贝苒深吸一口气，坐在沙发另一端，从他无表情下实在猜不出一二来，她问：“江樾，游戏还打么？” 数秒过去，他没应。 是没听见么。 于是她又问一遍。 这次他沉“嗯”一声，没说话。 贝苒拿起茶几上放着的手机，‘滴’一声，沈渺给她发消息过来问她怎么还没上线。她回：【马上。】 【沈渺：好的。】 【贝苒：嗯嗯。】 回完，贝苒点开王者，没会儿一声‘timi’传出来，动画界面很快跳到主游戏界面，她点开游戏好友列表，发现江樾已经在线上了，段位显示荣耀王者55颗星，等级三十级。 而另部手机游戏好友界面上，江樾看见贝苒上线，准备邀请时，他抬眼看着她，说：“我段位高等我换小号。” 声音沉沉的，带点淡漠感。 贝苒应好。 这会儿游戏界面弹出沈渺邀请，id是''渺萌天下''，贝苒点击同意进入排位房间。沈渺声音穿过语音传出来：“苒苒，你还是打中么？那我就打辅助，我开咯！” 贝苒正在输入框里打出''渺渺，你等一下，还有一个人。''还没来得及发送，界面倏然弹出五人成功匹配。贝苒没点进入游戏，她等三十秒时间过后，自动取消匹配。 界面上，其余四人都点进入游戏，只有贝苒头像没亮。 沈渺语音问她怎么不点，在时间倒计时十五秒后，匹配自动取消。贝苒在队友输入框里打字：【渺渺，等下，还有一个人。】 沈渺看见了，问她：“还有谁？” 【贝苒：一个朋友，他在上线。】 沈渺：“哦哦哦，好吧。” 江樾换上小号后，他对贝苒出声念出游戏di名字：“summer陌离。” 贝苒后知反应，没听清，“什么里？” 江樾说：“夏天英文加陌生的陌再加离别的离。” “你说太快了，我没听清。” “算了，”江樾伸出右手看着她，“手机给我。” “哦，好。” 贝苒起身走到他旁边坐沙发上把手机递出去，江樾接过手在添加好友框里输入自己di名‘summer陌离’加上后，他点击自己手机好友添加，动作一连贯。 “邀请我。”他说。 在好友列表上，贝苒邀请他进来，头像是卡通帅气男生，下面段位显示星钻二。 这时沈渺声音从两人手机里传出，“你好呀！能开麦么？” 江樾：“......” 贝苒苦笑张脸，余光看了眼江樾，没说话。 而后，听见沈渺又说：“苒苒，他厉害么？能带飞我们么？” 江樾：“......” 江樾在好友公屏上打字：【闭嘴，开始。】 对方似乎没看见，又对贝苒说：“苒苒，你开麦说话，打游戏好交流，让你朋友也开麦。” 江樾偏头看向贝苒：“......开麦让她开始。” 贝苒反问：“你要开麦么？” “我开麦不是露馅了么，你是傻不傻？” “也是。” 于是她开麦让沈渺开始。 三人同时进入选英雄界面，禁完英雄后，贝苒中路王昭君，江樾打野韩信，沈渺辅助蔡文姬，其他两名队友分别廉颇和后羿。 很快进入峡谷界面，绿红双方买完第一件装备开始对线，中期，下路被人打爆了，后羿射手开始在公屏上疯狂打字吐槽沈渺玩的蔡文姬真菜，前期不知道干什么。 沈渺在队友里同样对江樾和贝苒疯狂吐槽后羿前期猥琐不敢打消耗，两人闻言不语，贝苒偶尔说两句安慰她消消气。 沈渺说：“我真想把这个后羿的头拧下来，说我菜，看他那战绩4\/13\/5，好意思说我。” 贝苒：“好好打，能赢的。” “能赢个屁！”沈渺带气，“你朋友都不来下路帮忙，全帮上路和中路，这下路是有毒么，一次也没来过。” 江樾：“.........” 贝苒笑了笑，没说话，她操作英雄清理兵线，拇指滑动了下屏幕，结果看到江樾在野区被对面三人追，血条只剩一点，她下意识叫出他的名字：“江樾我来救你！” “你说什么！？”沈渺惊讶嗓门声从两人手机里同时传出来。 第60章 牛奶 江樾：“.....” 贝苒：“！！！”完了。 等她英雄赶过去时，江樾已经被对面安琪拉释放一技能打死了，英雄尸体倒在河道中央，画面有点惨状。 这会儿沈渺喋喋不休地问—— “苒苒，你刚才叫谁的名字？” “是、是江樾么？” “你别告诉我打野是江樾？” “你怎么不说话啊？” 与此同时，贝苒现在哪敢说话啊，她都后悔死了。 “苒苒，苒苒？”沈渺连喊她名字，“苒苒？贝苒！” “闭嘴！吵死了。” 全程专心游戏的人，这次开麦说话了。 隔着游戏屏幕，对方安静几秒，突然一句“我靠！”然后说：“还真是江樾！” “......” 江樾一脸无语。 而贝苒头都快低进屏幕里了，她苦笑着脸直接不敢接话。 沈渺坏笑一声，隔麦对贝苒说：“苒苒，你有点不老实啊。你和江樾——” “你在乱说什么呢？”贝苒开口了，声音慌而不乱。 “你和江樾啊！” 江樾：“.....” 贝苒：“.....” 贝苒直接把全麦屏蔽了，只有江樾那边传来沈渺声，她说：“怪不得你不上线，原来江樾在你家！你太不老实了，赶紧——” 对方话未说完，江樾拇指一点，全麦关闭，这下两人耳根都清净了，只剩游戏和英雄声。 第一局他们输了，因为对面射手伤害太高了，保护很好，江樾英雄一进去就被控到死，压根近身不了。 第二局，沈渺在好友公屏上打字：【我要打中路，苒苒你去辅助。】 贝苒：【好。】 进入英雄界面禁完后，江樾明是打野，结果他反手选个射手鲁班，本是射手的人打出三个问号外加一句：【我不会打野。】 江樾回道：【我c。】 射手本人：【.....】 游戏前中期，贝苒玩的蔡文姬一直给江樾疯狂加\/奶，即使拇指摁软了也寸步不离他身边，除了死亡。而这局，江樾以20\/4\/13战绩带领队友赢下对面。 时间不知不觉已过十点，窗外夜色黑近笼罩。第四局游戏赢下，江樾放下手机甩了甩双手，十根修长指骨一张一合，他偏头看向贝苒，开口：“还玩么？” 贝苒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十五了，她说：“不打了，太累了。” “嗯。” 游戏好友公屏上沈渺问他们怎么不准备，江樾看了眼直接滑动屏幕退出游戏，贝苒打字回她：【下次再打，今天太晚了。】 渺萌天下：【好吧。】 贝苒领完所有金币和经验后便退出游戏，按灭屏幕放边上。刚放下手机，江樾忽地站起身，贝苒倏尔抬头看向他，“你怎么了？” 江樾呼了一口气，说：“我要上厕所。” 前面两局还好，到后面两局他一直憋着尿意忍到现在实在忍不住了。 “哦。” 贝苒垂眼起身让出空间，江樾越过她朝厕所走去，一两分钟后，开门出来，没走几步，他看见她蹲着身子正和趴在地上的多宝玩。 而后听见她对多宝说：“你为什么这么香，是天天洗澡么？毛软软的，真像你——” “像我么？” 话被打断，贝苒睫眸一怔，心脏倏地一紧，她猛地转身，掠过男生黑裤、白t、喉结、下颌，与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对上。 在白炽灯光下，少年身形笔直，冷白双臂垂直，青筋微凸，尤其那张脸看似似笑实际没什么神色，只是嘴角有点点微勾。 几秒后，她声音轻糯开口：“你上完啦？” 江樾轻笑，“嗯”应声，没说话。 两人距离说近也近，两步之遥。 贝苒起身对面他，她睫毛了下轻，嘴唇抿了抿，刚才紧绷的心脏现在松缓了些，看着他说：“你.....你饿不饿？” 声音低伏而起，像是小心地问。 江樾顺着她的话接下，“你要给我做吃的么？” “我房间里有面包，我去给你拿。” 说罢，她走过去，下秒手臂被抓住，他掌下水渍贴紧白皙皮肤上，温度有点灼烧，她下意识回头，而后听见磁沉又魔性的嗓音。 “不用了，晚上吃太多不消化。” 脑子总是跟不上嘴，她说：“喝牛奶么？” 小姑娘表情实在可爱，两颗呆萌眼珠圆润得像剥了皮的葡萄。 他笑：“你在弥补我么？” “什么？” 江樾看了眼多宝，说：“它把我牛奶喝了，所以你要替它弥补我？” 贝苒脸一红，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这话撩到了，或许是她想多了。她干笑了下，说：“晚上喝牛奶能助眠。” 他没答。 松开她的手，江樾朝多宝走去，然后蹲下身，伸手轻轻打下它脑袋，说道：“下次不准了，知道么？” 多宝小脑袋一歪，懵懵地看他。 江樾又说：“没听明白？下次不带你出来玩了。” “它又做错了什么么？”身后贝苒问。 江樾起身背对着她，他唇角微明一笑，脑海里似是想到什么，说道：“它需要慢慢教，有些事情它还不懂。” “哦。” 江樾又笑，这次没说话，他俯腰拾起狗绳，抬手看了眼石英表，现在十点半了。多宝起身站走两小步，那双小眼睛看了看主人身后的女孩。 江樾转身盯着贝苒半晌，开口：“太晚了，我们就走了，你早点休息。” 贝苒点点头，“那我送你们出小区。” “不用了。” “好吧。” 江樾：“.......” 回答倒是干脆。 送他俩到门口，走之前江樾回身看她，声音有点嗫嚅：“那个......我突然间肚子有点饿，想——” 话未说完，贝苒出声打断：“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面包和牛奶。” 一分钟不到，她手里各拿面包和牛奶递到他手上，“我只有这个。” 江樾点头，“谢了。” 看他们下楼了，贝苒迈步走到楼梯边，手搭扶手上，眼睛往下看，而后听见江樾对多宝说了句：“你运气真好，下次再这样，老子不带你出来玩了。” 多宝‘汪汪’两声，似是回应。 贝苒笑了下。 — 江樾回到家，爷爷正好从楼上走来，看到他：“小樾，怎么回来这么晚？” “在林哲家多玩了会儿。” 江樾解开多宝狗绳，多宝像受委屈的宝宝低头夹尾巴朝爷爷走去，爷爷慢吞蹲下身抚摸它，从它眼睛里似是看出‘委屈’二字。 而后，爷爷问：“多宝怎么一脸不高兴啊？小樾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江樾：“......” 多宝回头看了眼江樾，仗着爷爷宠溺‘汪汪汪’几声，表示委屈。 爷爷听懂似地问：“小樾欺负你什么？” 这会儿多宝连‘汪汪’好几声，讲述着什么，爷爷也听不懂，能听懂的只有江樾。 他出声道：“多宝！我平时待你不薄吧？你这明目张胆告状是不把我放眼里是么？” 多宝不听，又‘汪汪’几声，表示着。 这一人一狗逗得爷爷哈哈大笑，江樾手里还拿着狗绳，他把狗绳合成两根‘啪啪’几声以似威胁多宝。 多宝见后，立马乖起来，坐在地上向江樾吐出粉\/嫩的舌头，嘴齿咧笑似的，模样十分可爱。 江樾忍不住笑了，吐槽它是世界上最怂的狗。 爷爷很宠多宝，他对江樾说道：“我们多宝才不怂呢，我家多宝是世界上第一傻狗。哈哈哈......” 多宝一听，头一歪，两个问号落脑门上。 江樾放下狗绳，来到厨房，打开双开冰箱门，他从兜包里拿出面包和牛奶一块放在最里面，然后关上冰箱，转身上楼回房间。 洗完澡后，江樾站洗漱台前，灯光明暗，镜子里，他腰间围条白色浴巾，五官轮廓利落，肤色冷白，胸肌不大，腹肌倒是紧实勾勒。 乌黑头发湿润在滴水珠，他拿起旁边白色毛巾盖头上，单手随意擦了擦，浴巾直接搭在颈脖后面。 从浴室走出来，在衣柜里随便找件干净衣服套身上，江樾来到床头柜边，俯下身拉开抽屉，里面东西不多，他拿起已抽半包的烟，抽出一根含嘴里，黑色磨砂质感火机‘咔嚓’一声，点上。 那五六个小时里，江樾一直憋着烟瘾，他坐床边深抽一口烟，然后吐出，仿佛整个身子得到了解放。他又抽一口，灰白烟雾飘上灯光照射下，像散开的稀云在空气里无声存在。 江樾拿起放床上的手机，屏幕显示一个小时前，小不点发两条消息，他拇指解开锁屏，点开微信框。 —【你到家了么？】 —【回家没被骂吧？】 盯着这两条消息，江樾轻笑几声，回道：【嗯，到家了，没被骂。】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有十分钟左右，对方回：【没有就好，你早点休息吧。】 【江樾：嗯。】 另边，贝苒收到他回信，她躺在床上像个小孩子开心得不得了，或许这是她勇敢迈出第一步给他发消息。 在发消息前，她修修改改纠结好半天，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他回了。 — 八月小旬，夏意正浓，太阳气温依旧炙热。 高三提前半个月开学，这两天各个班考试下来，成绩都还挺不错，在老师们看来假期都有好好复习。 中午放学，沈渺蹭蹭往楼上跑，正巧撞到一个人身上，力度还不小，那人下意识反应将她抱入怀里扶稳，淡淡檀木香瞬间钻进她鼻息里。 紧接着，头顶传来一道磁沉好听的嗓音，声线带了点浅浅笑意，随着风侵入耳蜗里。 他说：“跑这么快，有人追你啊？” 声音很熟悉，沈渺心脏倏地一跳，抬头看清人时，她下意识往后退，林哲极力拉住她的手臂。这次沈渺刹住车没往前扑，她另只手抓住扶杆站稳下来。 林哲见她抓好扶杆这才松开手，然后开口：“你这投怀送抱还真让人有点猝不及防啊？” 男生五官长得好看，皮肤白，深邃黑眸明亮，脸上带着明显的笑，只是说话时有点调侃带撩。 沈渺脸颊倏红到耳根，漂亮眼睛看着他，张口：“对不起，我刚才跑太急没太注意，没撞疼你吧？” 声音听起来嗫嗫嚅嚅的，似是掩饰尴尬。 与此同时，和林哲同班的几个男生走下来，看了眼女孩，其中一个男生对他调侃道：“这不是想要你微信的女孩么？” “你赶紧给人家啊！”另个男生附和道。 此时沈渺已经低下头，脸红得比刚才还深，整张滚烫烫的，还尴尬。 林哲无语这几人，想操骂一句，结果换词道：“你们有病是吧？” “哎哟，他生气了！” “走了走了走了，吃饭去咯！” 几人走后，林哲盯着眼前女孩，他轻笑一声，“他们说话就这样，你别当真。” 别当真。 为什么从你口中说出来那么漫不经心。 沈渺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见她不说话，他又说：“你这是生气了么？” 闻言，沈渺猛地抬头对视他，然后摇摇头，笑着回：“怎么可能，我内心很强大的。” 林哲没放心上，“好吧。你是要去找贝苒？” “嗯，找她吃饭。” 她想了想，问他：“你不找江樾么？” 林哲说：“我先去打饭，他在办公室，待会来食堂。” “哦。” 他又说：“一起么？” 沈渺眼睛一亮，心跳更加快了，她一口脱出：“可以啊！” “走吧。” 人刚下一步楼梯，沈渺急忙叫他名字：“林哲！”他回头，她说，“那个....你能等我去叫贝苒么？” 他点头，“可以。” “嗯。” 嗯完，沈渺径直往上跑，来到高三一班，贝苒这会站在位置上收拾书桌准备去吃饭，下秒手腕被抓住，偏头一看，是沈渺。 沈渺什么话也不说，拉起人就往教室外跑，快到楼梯口，贝苒挣脱手，扭了扭细腕，皱眉问她：“你赶着投胎啊？我手都被你拉疼了。” 下意识，沈渺捂着她的嘴，小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 “你怎么啦？” 贝苒看她今天怪怪的，还有点莫名其妙。 沈渺依旧小声告诉她实情，贝苒听后，从皱眉到抬眉就在一瞬间，看着她，“你和他吃饭，干嘛带上我啊？” 这会儿沈渺坏坏一笑，说：“难道你不想和江樾一起吃饭么？” 贝苒眼眸里闪过一抹惊，表情似是不淡定，她说：“仅此一次。” 沈渺说：“真的么？” 贝苒：“......你还吃不吃饭了。” “吃！” 贝苒笑，心里说她真是个傻姑娘。 第61章 琉璃 走到楼梯口，沈渺步子忽地一滞，楼梯处除了上下同学，她并未看到林哲身影，他是走了么？ 贝苒没走几个阶梯，回头看时，沈渺却站原地未动，而表情看起有点小失落的样子，睫毛垂下，不知在想什么。 “渺渺？”贝苒叫她，“你怎么了。” 回过神，沈渺收起小失落，她冲贝苒笑了笑，回：“没什么。” “走吧，待会食堂没菜了。” “嗯。” 走到三楼，沈渺再次停步，出声叫她，“苒苒。” 贝苒回头，“嗯？怎么了？” “你说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说完这两句，沈渺睫瞳又垂落下来，失落表情再次浮现面容上，她早该猜到会这样，却抱着期待的愿望，结果人家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你、你是在说林哲么？”贝苒直接抛出灵魂拷问。 沈渺没说话，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觉得....”贝苒弯笑着眉眼，继而说，“你两者都不是，你很勇敢，真的。至少比我勇敢。” 闻言，沈渺笑了下，知道贝苒是在安慰自己，她眼底情绪收起，说道：“我现在没事儿了，我肚子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没有饭是解决不了的。” 一楼大厅门外，太阳紫外线很强，空气又热又闷。林哲站阴凉花坛边处，他单手操作手机发微信给江樾，问他从办公室出来没有。 与此同时，江樾裤包里的手机震了下，眼前数学老师老王问他要不要考虑一下今年省市青年奥数竞赛。在进办公室前，林哲就给他说了，而当时江樾回答挺漫不经心的，他说：“不一定，看情况。” 林哲直接明了表示说他不想参加。 老王看少年不答，他又说：“去年你就没参加，这次必须参加。” 沉默许久，江樾开口：“林哲参加么？” 他直接把问题甩给老师。 老王有些噎住，他顿时无语道：“林哲让我问你，你又让我问他。你俩是不是串通好的啊？” 江樾不说话，也不表示。 ...... 贝苒和沈渺顺着楼梯来到一楼大厅，看到林哲站在花坛边上背对着她们，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沈渺看他在等自己，刚刚还失落的心瞬间又燃动起来，之前自卑想法在这一刻通通消失不见，仿佛从未有过。 贝苒看她开心模样，忍不调侃：“再看，眼珠都要掉出来了。” 沈渺：“......哪有？” “也不知道刚才谁那么——” “打住！”沈渺制止看她，眼神质问，“我有过么？” 贝苒笑：“没有。” 就在这时，林哲突然转身，透过玻璃门看到她俩。沈渺对上少年面容霎间，心脏倏地一缩，脸不自泛红起来，三四秒后，她睫毛敛下轻眨，眼珠晃动无处落视。 最终在贝苒拉动下，沈渺这才抬眸朝他看了眼。 两人走出来后，林哲手机‘滴’一声，他看眼，是江樾回复了：【出来了。】 贝苒看了眼旁边沈渺，对林哲开口道：“不好意思啊林哲，让你等那么久。” 林哲两个字打完回过去，他摁灭手机屏，抬眸笑道：“没关系。” 这会儿沈渺跟个哑巴似的，一句话也不说。 “走吧，待会没菜了。”贝苒说。 看她俩要走，下秒被叫住，林哲说：“等下，江樾已经下来了。” 贝苒漏半拍似地答出一个字：“哦。” 她表情转换很快，没人抓到。 林哲看到江樾从楼上走下来，唤他一声“这里”。贝苒闻声偏头看过去，隔着透明玻璃，少年穿身浅蓝校服，冷白双臂垂闲身侧两边，他面上没什么容色，眼睛直视前方，像是在看贝苒。 修长双腿每迈出一步，仿若跟着贝苒心脏的跳动而踩节奏。 随着大厅丝丝风，江樾从里面走出来站定，林哲上前问他怎么回答老王的。江樾看了眼贝苒，视线转向林哲，他语气淡淡三个字：“拒绝了。” “就那么简单？” “就那么简单。” 林哲有些好奇道：“你怎么说的？” 江樾看着他，笑了下，“你呀。” “我？” 林哲瞬间恍然，“你、你不会......” 他“嗯”了声，说：“就是那样。” “牛逼！”林哲竖起拇指，“真有你的。” 面前两个女孩盯着他们，脸上满满疑惑，甚至没听懂他俩在打什么对话。就在这时，沈渺突然开口问他俩：“你们在说什么？” 这话也是贝苒想问的，但不好意思开口。 林哲看着她，眉毛轻挑了下，逗意地吐出两个字：“网站。” 江樾：“......” 贝苒：“？？？” “网站？”沈渺半懵半懂状态，“老王还和你们聊网站？” 林哲噗笑一声，“对，他和俩聊网站，你想知道么？” 沈渺脸蛋当场倏红起来，一句话否过去，“我不想知道。” 下一秒，贝苒问：“什么网站？” 江樾：“......” 林哲再次噗笑。 沈渺直接想捂脸钻地下缝。 贝苒两只狐疑的眼睛盯着这三人，从他们表情上似是看出无语和尴尬。 到底什么网站？ 她在心里问。 正当她张口时，林哲突然截胡道：“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同桌。” “？” 贝苒愣了愣。 — 去食堂路上，贝苒还在想他们口中说的网站是什么，她拽了拽沈渺手臂，低声问：“到底什么网站？” “.....” 沈渺无语看向她，开口：“你让我怎么给你解释呢？” “很难？” “不难，”沈渺说，“就是那个。” “哪个？” 沈渺：“......你真不知道？” 贝苒摇头，“不知道。” 看来是真不知道。沈渺深叹一声，“好吧。它就是.....就是pornography网站。” “po、pornography！” 沈渺瞧她那尴尬又红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叫你别问还非问。” “我又不知道是那个。” “现在知道啦？” 贝苒不说话。 而前面两位大仙还不知道身后两人刚讨论完那个。林哲想到刚才，他忍笑碰了下江樾，说：“你说这年头还有人不知道网站？不知道她是真单纯还假单纯？” “......” 江樾流露出凛冽眼神瞪过去，林哲对上后，瞬间打了个惊，咧笑地说：“我开玩笑的。” “小孩知道么？”他面无表情，语调冷冷的。 林哲说：“这能和小孩比么？小孩多单纯。”下秒，他看向江樾，“她真不知道？” “玩笑开一次就够了。”江樾说。 林哲扭头向后看了眼，两名女孩对上他眸子那一秒，她们面容可以说比脸红还尴尬，四双漂亮眼瞳都不知道往哪儿落。 特别是贝苒，想起自己那时问得有多无知，简直后悔死了。 四人前后走进食堂，这会儿每个餐口排队的同学还挺多的，周围人声鼎沸，一眼望去集体海洋一片。 江樾和林哲存在力太强，他们不管走到哪里都吸女生万受瞩目，倒是贝苒同沈渺跟在他们身后没什么存在感。 无非是同学之间的距离。 站在排队较少的餐口，随着人数慢慢减少，没一会儿就到他们了。四人打好饭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块朝靠窗角落餐椅坐了下去。 或许察觉到周边同学异样的目光，贝苒吃饭都低着头，但相反的是，沈渺就不在乎这些，平常怎么吃饭现在就怎么吃饭。 林哲看她俩餐盘里的饭菜很少，忍不住问：“你们这点饭菜能吃饱？” 沈渺眉心皱了下，很快恢复，她说：“减肥。” 林哲：“......你俩够瘦了，不用再减。” 沈渺说：“最近胖了。” “不理解你们女生对身材的管理。”林哲看了眼江樾，对沈渺说，“不像我俩吃什么都不会胖，个子蹭蹭往上长。” 江樾和贝苒没理会这两人，继而地吃饭。 沈渺看着林哲质问：“我162身高很矮么？” 林哲回答口快：“对我来说是挺凑合。” 话音刚落，另外两人闻言同时看向他，特别是沈渺，她表情愣愣地盯着他，甚至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面对这三人表情，林哲心咯噔一下，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162的个子挺好的，挺凑合的。”操！我他妈在说什么啊！ 此刻，林哲面容几乎能扣出一百二十个尴尬来，恨不得时间倒流一分前。 江樾哂笑一声，没说话，贝苒唇角浅浅笑了一下，同样。 视线转回时，两人恰好对上双方眼睛。几秒后，贝苒下意识垂下头，继而吃餐盘里的饭菜。 这会儿沈渺就有点局促，在林哲说完第二句话时，她早已低下了头，手上吃饭动作没停过，已经很尽力掩盖泛红的脸颊以及悸动的心脏。 整个午饭下来，四人说话少之又少。 — 从食堂出来，回教室路上，沈渺眉心突然皱起，腹部疼痛难忍，在吃饭的时候，她一直在忍着。贝苒看她脸色不太好，于是问她怎么了。 沈渺每次痛经都难受得要死，这会有些不太想说话，她躬腰缓慢蹲下身，双手紧捂着小腹，前齿咬了咬唇角，面容狰狞，加上天气本就炎热，她浑身还冒虚汗。 “渺渺，你怎么了？” 沈渺只感觉头昏，眼前忽暗忽明的，倏忽，她整个人没体力直接倒在了地上。 “沈渺！” 贝苒呼唤声引起周边同学注意，以及前面两人同时转头回看，只见沈渺倒在地上不起。 林哲第一反应跑过去，问贝苒：“她怎么了？” 贝苒也是慌的，“我不知道，她突然蹲下身没一会儿就倒下去了。” 林哲蹲下身将沈渺的手搭在自己后颈上，整个人不轻不重被他抱了起来，然后对贝苒：“我先送她去医务室，你去给她请下午的假。” 林哲声音稳重得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他遇事很是冷静，在这一点，江樾是知道的。 在众人之下，他抱着沈渺一路向医务室跑去...... 江樾这时径直朝贝苒走来，他停下脚步站定，看着她，开口：“沈渺怎么了？” 贝苒想了想，回道：“她应该是——” “我知道了。”江樾打断她。 贝苒看着他，“那我先去办公室给她请假。” “嗯。” 下午六点，校医室，落日余晖透过玻璃洒照进来。沈渺睡醒睁开眼睛，发现贝苒坐在床边看着自己，贝苒出声：“你醒啦，有没有好点？” 沈渺沉沉“嗯”了声。 贝苒说：“中午你真是吓死我了。” “对不起啊。” 贝苒笑了笑：“干嘛跟我道歉？” “谁送我来的。”沈渺问。 话音刚落，倏地，旁边白色帘子被一只手拉开，‘唰’一下，紧接着听到一句：“一个男生，很气人的男生。” 沈渺和贝苒皆看去，是校医。 校医细细讲述着..... 当时林哲抱着沈渺跑进医务室，他直奔病床边把人放到上面，校医反应从办公椅上站起来，朝他们走去，而后问：“她怎么了？” “痛经。”林哲回答很淡定，脸上完全没有‘羞涩’二字。 校医愣了下，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女孩，面容感觉有几分熟悉，具体也想不起来，她说：“吃点止疼药，休息下就行了。” 林哲看她不动，便问：“你是等着我去拿药么？” “嘿，你这同学怎么说话的？” 意识到自己话不对，林哲说：“口误。” 校医：“......我柜子里面有红糖，你找个杯子化开，连药一块让她喝下去。” “你让我做？” “难不成我做？人是你抱过来的，当然得你负责。” “你是校医还是我是校医？”林哲直接问。 一句话怼得校医哑口无言，但她说：“同学，分工合作，才能保你同学。” 林哲：“......” 校医从药柜里拿出两粒药片递给林哲，眼神示意着，林哲很是无语，干脆这校医让他当算了。 走到病床边，林哲回头看着校医，说道：“她昏迷着，怎么喂？” “把她叫醒。” 没办法，林哲只好把沈渺叫醒，她昏昏沉沉将药片连红糖水一块喝了下去。 ........ 校医讲述完后，她对两个女孩一笑，“事情就这样，你们说气不气人？” 沈渺：“......” 贝苒：“......” 第62章 微妙 见沈渺从床上坐起来，贝苒伸手扶稳她。 双腿离开被窝里，沈渺穿上鞋坐床边，看着校医，谢道：“谢谢老师照顾。” 校医说：“下次来月经期书包里最好备点止疼药。” “嗯。” 从校医室出来后，贝苒送沈渺到教室门口，对她叮嘱几句便回自个班。沈渺昏倒被林哲抱去医务室这件事已在班上传开。 沈渺刚坐位置上没几秒，前后同桌加上其他同学都来问她和林哲是什么关系，问她是不是在和林哲交往，还问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原本平静面色被同学几句话问得泛起红来，沈渺出声否认道：“我和他没关系，你们是不是有点八卦了？” 同桌说：“害羞什么？班上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欢林哲，这有什么好掩饰的。” 另名同学附和：“对呀沈渺，有什么好掩饰的呢？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前因是什么？” 沈渺很无语这些人，说道：“我再重申一遍，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同学之间的关系。” “纯粹？”前面同桌故意加重这两个字的音调，她眼神带坏笑地看着沈渺，说，“这两个字有很多种意思，确定是纯粹么？” 沈渺：“.....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没有。” 话刚落，众人一口同声回道：“不信！” 沈渺瞬间噎住。 — 九点十分，两节晚自习下，贝苒在收拾书包时，放在课桌上的手机响起，旁边江樾余光扫了眼她手机上备注显示周叔。 贝苒停下手上动作，拿起电话接起来，“喂，周叔。” 电话里，周建伟说：“苒苒，周叔还在公司忙，你一个人回家可以么？” “没事的周叔，我自己可以的。” “行，那你一个人回家注意安全。” “好。” 讲完电话，贝苒放下手机到课桌上继续收拾，旁边坐着某人早就收拾完书包，这会儿他左支楞着下巴，偏头看她有好半天，她甚至都没察觉到。 拉上书包拉链，准备起身时，贝苒头往这边一偏，巧合对上他平静又干净的面孔。 背后窗外黢黑一片，在教室灯光下，他漆黑眸珠看不到底，睫毛像蒲扇时不时眨动着。眼底下似是带着点很浅很浅的弧度，从视觉上有种似笑非笑的感觉，但看不出是笑还是没笑，有点难以莫测。 “收拾完可以让我出去么？” 高二升高三除了换教室，他们位置几乎没变。从十几二十秒，江樾开口第一句却是这个。 贝苒疑疑挪开视线往后看眼，后面空隙完全能拖动椅子走出，她动动眼珠看着他，接下来一句话瞬间让江樾很是无语。 她说：“能走出去。” 江樾放下手，无奈点点头，就在他起身时，旁边女孩突然站起来，让出空间，然后对他说三个字：“我让你。” 江樾抬眼看向她，大脑似乎出神几秒，而后他轻笑一声，没说话。 这会儿教室里的同学几乎减少大半，出了教室，他俩在走廊上碰到沈渺和林哲一块走过来。 沈渺挽着贝苒手臂，问她：“苒苒，待会去吃东西么？” “吃什么？”贝苒问。 沈渺说：“我想吃牛肉面。” 说着，她转眼问江樾和林哲：“你们呢？” “你请我们么？”林哲问她。 在等林哲回答那一两秒里，贝苒揪着心脏看了眼某人，他没说话，表情也看出是拒绝还是不拒绝。 林哲问完后几秒，江樾开口，声音淡而不掩饰：“我知道有一家牛肉面好吃。” 贝苒心一怔，猜到他说的是那一家。 月光皎白，晚上热风稍稍降了些，校门口人声鼎沸，同年级同学一个个都被家长接回家。 到了之后，他们发现这家牛肉面已经关门休息了，最后，沈渺带他们随便找一家烧烤摊坐下，这家烧烤店生意看起还不错，人也满多的。 老板四十多岁，人很热情，他把点菜单放到桌子上后，对他们说点好了叫他。 沈渺将菜单递给贝苒，问她想吃什么。 贝苒盯着面前白色纸上写着食物名字的菜单，她抬眼对沈渺说：“我不挑食，都可以。” 林哲突然插入一句：“这不是很好养么。” 贝苒笑了笑，没接话。 倒是沈渺接了：“苒苒确实很好养，怎么养都养不胖。” 贝苒和江樾全程没参与他俩的话题。 他们点了没多久烧烤就送了上来，老板招呼客人惯了，他顺口问句：“要啤酒么？”下秒收回刚才的话，尴尬笑道，“不好意思啊，养成习惯了，忘记你们是学生了。” 他又忙补一句：“你们要喝什么饮料，我这里都有。” 不得不说这老板反应确实快。 沈渺想开口时，听见林哲带笑的嗓音对老板说：“两瓶冰制可乐。”他看向贝苒，“你要喝什么？” “可乐吧。”贝苒回答主不在挑，她想和江樾喝一样的。 随后，林哲问沈渺：“你呢？” “可乐吧。” “有没有营养快线。”林哲对老板问。 “有，稍等一下。” 林哲注意到沈渺不解地看着自己，他解释道：“可乐喝多了，对女生不好。” 江樾：“......” 贝苒：“......？” 没一会，老板拿着三瓶冰制可乐和一瓶营养快线放在桌子上，随后就去招呼新来的客人。 桌上蔬肉分开装盘，沈渺拿起一串鸡爪递给贝苒，然后自己也拿串。贝苒刚咬下一块肉，辣味瞬间麻痹舌头，她赶忙端起旁边饮料大口大口喝了下去。 而后看着众人，还未出声，听见沈渺说：“这鸡爪为什么这么辣？” 林哲这会说：“我以为你们都能吃辣，所以让老板多放辣椒。” “真的太辣了。”贝苒辣得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全程不怎么说话的江樾突然开口，他声音对林哲很沉冷：“你怎么不把自己焊进辣椒里。” 林哲：“.......” 沈渺和贝苒同时噗笑。 最后那几串鸡爪林哲香饽饽地吃了下去，水也喝了不少。 沈渺朝前侧抬了抬手，示意老板过来结账，老板招呼完客人走过来，问她什么事。沈渺说：“一共多少钱。” 谁知老板却说：“已经付过了，不用再付。” “付过了？” “对呀，”老板伸指指了下林哲，说，“这位小帅哥已经付了。” 沈渺倏尔不解地看向他。 就在十分钟前，林哲因喝水太多去趟厕所，出来的时候，他看眼外面坐着正吃东西的三人，恰好老板从他身边走过，下一秒他叫住老板。 老板回头，脸上挂着笑，林哲说：“我们那桌一共多少？” “你稍等，我给你们算算。” 说着，老板转身拿起放桌上的点账单，算完后，他把手头计算机给林哲看，“一共137。” “微信。”在老板计算过程中，林哲已经摸出手机点开微信扫一扫。 付完钱，林哲淡若无其事返回位子上坐着，继续开始啃他的鸡爪。 ...... 老板走后，林哲这才解释说：“为鸡爪买单。” 江樾嗤笑一声，“该买单。” 林哲：“......你就不能说句好话么？” 江樾表情淡定下来，看着他，“我有么？” 林哲把视线转向贝苒，说道：“同桌，你要不要管管你的同桌？” 贝苒认真吃瓜却没想到这瓜在自己身上，她的心脏倏地一紧，眸光看了眼坐旁边的江樾。江樾同样看着她，眼底的趣味渐浓，想听她怎么回答。 沈渺两胳膊肘放桌沿上，早已准备好听她说。 三人谧静目光让贝苒有些不知所措，不回答不是 回答不是，她沉默许久，又看了眼江樾，扭头对看着林哲，她眼神认真不带谎言在身上：“你是我同桌么？我俩好像不是一个班的吧？” ‘噗呲’一声。 江樾和沈渺忍不住同时笑出声，两人对贝苒回答完全没质问，甚至还有些道理在身上。 林哲还真是赔了夫人又折了兵，他现在无言以对。 离开烧烤摊，江樾和林哲要返回学校方向，因为摩托车还停在那里。道了别，两人没走几步，身后传来沈渺喊林哲的声音。 同时回头，沈渺小跑过来，对他说：“那个.....我把钱转给你吧。毕竟是我请你们吃东西，怎么能让你付钱。” 江樾：“......” 林哲眼眉轻挑了下，把手伸进裤兜里掏出手机解开锁屏，然后点开微信二维码递她面前，“你加我微信吧。” “好。” 掏手机动作一滞，沈渺表情瞬间顿住，她不禁吞了吞口水，裤兜里的手机被她紧紧握着，都快出汗了。 林哲看她没下一步动作，便问说：“不加么？” 沈渺把手机塞回兜里，抬头带既尴尬又苦笑的面容，她轻咳了声，抿了抿唇，说：“谢谢你请客，微信就不加了。” 江樾挺无语无语这两人，他转眼盯着前方站着的贝苒。少女站在昏黄路灯下，肤如凝脂，脸上没什么表情，整体看起来柔和中带几分淡然感。 “是么？”林哲声音打断他所有注视思绪。 沈渺笑着说：“不用了。”加了不是露馅了么。 “钱不转啦？” 沈渺噎住，而后又笑：“不转了。” 林哲挑眉，没说话，他将手机收起来揣包里，然后对江樾说：“走吧，回家晚了我要被爷爷骂。” 江樾：“......” 沈渺：“？” — 回到家，贝苒简单洗完澡，吹干头发后，坐在书桌前盯着数学卷子上一道题，笔杆在手指间上有下一没一下\/上下晃动，她思考半天完全不知道怎么去解，这道题就像九连环一样，图形复杂。 ‘啪’一声。 掌下笔杆拍到桌子的声音。 贝苒深呼一口气，对着空气发闷自喃道：“算了，反正也做不出来，等明天老师讲。” 她拿起旁边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夜间十一点五十五分。快十二点了，周叔怎么还没回来，要不要打电话问问。 贝苒划开屏幕，拨打周叔电话，铃声通着没人接，一分钟后，她又拨打，还是和刚才一样没人接。 紧接着，她连打好几个始终没人接。 拿下手机，贝苒点开微信找到周叔，她打字速度很快：【周叔，你还没下班么？】 过了十分钟，手机没一点响动。 贝苒又拨打周叔电话，铃声通着就是没人接，不应该啊，打这么多个电话周叔为什么不接呢，即使在忙也会偶尔看手机的。 贝苒越想越感觉不对劲，她起身随便找件衣服换上，然后拿上钥匙极快穿上鞋出门，她下楼梯速度越来越快，一路跑到小区门正好有出租车。 一上车，她对司机报出地址：“师傅，江氏集团。” 二十分钟后，车停靠路边，贝苒付完钱急忙下车，她边走边拨打周叔电话，还是没人接，来到大门门口，里面灯光昏暗，她发现自己根本进不去。 就在这时，一名巡逻保安从电梯里走出来，贝苒拍打玻璃门大声冲保安连叫好几声叔叔。 保安闻声转身看去，女孩对他说：“叔叔，你能让我进去么？” 保安一步一步走近，他看清女孩容貌，张口还未出声，女孩着急地说：“叔叔，你能开一下门么？我想进去找个人。” “你找谁？”保安问。 贝苒说：“我找周建伟，他是这家公司的工程师，是我叔叔。” 保安警惕心很强，是不可能随便放人进来的，他说：“你为什么不给你叔叔打电话。” “打了，我连打十几个电话都没人接。”贝苒皱眉十分着急地说，“叔叔，我求你让我进去找一下可以么？” “那不行，万一你是其他公司派来偷机密文件的人呢？我作为保安要为公司安全负责。” 贝苒顿时无语了，她看着保安说：“叔叔，您有点逻辑行么？您见过偷机密文件还站在这里求您开门么？您见过如此明目张胆的么？” 话是没错，保安还是坚定值守，说道：“万一你是呢？” “......叔叔，我没时间和你说这些，如果我叔叔没在里面，”贝苒顿了顿，“我向您道歉，并且我会写书信向您领导说您是个坚守职责的人。” “他又不给涨工资。” 贝苒脾气一向都好，这会儿脾气有些压不住了，她深吸一口气，冲保安吼道：“叔叔！”保安吓一哆嗦，听她说，“如果我叔叔在里面出了什么事，别说写书信了，我直接举报你！” “可是——” “别可是了！开门！”贝苒语气没刚才那会好了。 “你这姑娘怎么那么凶？” 说着，保安从腰包摸出遥控器，对着感应门摁了下，玻璃门缓慢向两边展开。贝苒很快恢复温柔面容对他笑了笑，礼貌道：“谢谢叔叔理解。” 走进来，下秒她被保安叫住，“你知道在几楼么？” 贝苒摇头，“不知道，您知道么？” 保安都有点后悔放她进来，他说：“十八楼，算了，我陪你一块上去吧。” 两人乘坐电梯来到十八楼，电梯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昏鸦一片，一个人都没有。出了电梯，保安打开手电筒陪她在这层一路找。 快到底时，有间办公室里开着昏暗的灯光，贝苒跑过去推开门，果然在这里找到周叔，他趴在电脑桌前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么了。 “周叔！” 贝苒走过去，伸手摇晃他肩膀，“周叔，周叔！” 人闻声动了下，他缓慢抬起头，眼睛疲惫睁开，然后偏看过去，女孩看着他，“周叔，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啊？” 他嗓音沉哑：“苒苒，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怕你出事。”女孩身后保安说，“这姑娘可凶了。” 周建伟闻言温和笑了笑，对女孩说：“周叔手机静音了，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没事儿。” 第63章 雨声 保安走出电梯，周建伟对他道声谢，随后银属门缓缓合上，电梯往下沉来到负二楼停车场。回到家，周建伟问贝苒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在睡。 贝苒刚走到房间门口，她转身看着周叔，温声道：“不用了谢谢。”顿了顿，又说：“周叔早点休息吧。” “好。” 落完，贝苒进房间关上门，走到床边坐着，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她整个人慵懒躺下去，明灯有些晃眼，加上困意袭满大脑，在白炽灯下，眼皮渐渐合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次日大雨滂沱，乌云密集一片，雨声噼里啪啦打在雨凉篷上，伴随丝丝热冷风跑进房间里。贝苒睡醒，抬手揉了揉稀松的眼睛，然后坐起来，她发现自己昨晚没换衣服，在床上找到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二十五分了。 完了！要迟到了！ 贝苒像打慌的兔子快速换上校服，开门直冲厕所间，简单洗漱了下，由于时间不够了，她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绑，返回房间背上书包朝着门跑去。 她动静不小，周建伟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听见门‘砰’的一声，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下来，他抬手看了眼腕表，已经七点三十五了。 昨晚回家后，他忙工作到凌晨三点，都忘记起床给贝苒做早餐这事儿。 贝苒急急跑出单元楼，雨势无情又利落打在她校服上瞬间浸湿，没跑几步，倏地一滞，她发现自己忘记带伞了。眼见时间不等人，贝苒最终折返原路上楼，开门瞬间，周建伟坐在沙发闻声朝玄关处看去。 “苒苒，你怎么又回来了？” 贝苒边跑房间边回答：“忘记拿伞了。” 周建伟说：“阳台上有一把黑伞。” 贝苒步子一滞，忽地转身朝阳台跑去，拿上伞后，她撑着伞一路朝学校跑去，一只脚不小心踩到浑浊水坑上，白色网棉运动鞋立刻被染上污垢，水侵进鞋里，湿冷意感传来。 到了学校门口，上课铃刚好拉响整个校园，贝苒除了上身是干的，下身浅蓝裤脚早已被雨水浸湿，现在成深浅蓝。 老者开门让她进来后，贝苒直奔教学楼，在途中她看见江樾背着黑色书包举着一把透明的伞，正慢悠往前走，步子不紧不慢，像是不怕迟到。 贝苒打着伞鼓起勇气跑上去叫他名字，“江樾！” 紧接着，一道喘息声响在左边，江樾停步扭头看见的却是被黑伞挡住的人，伞沿往上移，女孩清晰面孔展露出来，双眸澄澈透亮，额前细小汗珠若隐若现，白皙脖颈延到胸腔低伏而起，喘气声没减少。 两人距离五十厘米左右，雨哗啦落两把伞面上，节奏不均但悦耳。 几秒后，贝苒带喘息地嗓音开口：“要迟到了，赶紧走吧。” 得到回应的是一声简单的“嗯”，而后听见的却是淡淡三个字：“然后呢？” “你不怕迟到么？”贝苒不解问。 谁知下一秒，江樾漫不经心地说：“难不成老师要扣我工资？” “额.....” 他的话她完全接不了。 倏忽，伞顶上方传来一道粗大的嗓门声，混杂着雨声落入下来：“楼下那两个学生是哪个班的！？都上课十分钟了！还不回教室！你俩在雨中弹琴么？” 江樾：“......” 是陈主任的声音。 贝苒心脏当场骤然半拍，伞把握在手里刚想挪开往上看，下一秒，一只冷白骨节分明的手伸入进来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 整个掌心包裹着细白的腕骨，两人温度相融，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 雨声很大，陈主任嗓门声再次落下来：“是等着我下来请你们么！？你们是哪个班的！？” 陈将头刚收回去没七八秒，再次往下看，而楼下两人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不见踪影。 “人呢？怎么不见了？大白天我见鬼了么？” 殊不知这两人就在楼下树茂下站着，当时江樾抓着她的手没放，他抬头挪开透明雨伞那霎，见陈主任缩回头，于是拽着人往旁边树下躲。 贝苒一个重心不稳，手上的伞往左偏，她整人撞到他胸膛上，而他右手下意识松开扶稳她的后膀。 短短四五秒，贝苒意识反应往后退两步，与他拉开一定距离，她脸泛红低下头，声音轻糯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他面若淡定，嗓音有点点慌。 可贝苒不知道的是，在她撞上那一刻，江樾表情怔愣了下，睫毛僵持有半秒，心脏跳动倏然地加快，到现在都还未平息下来，依旧怦怦地。 在雨落下，两人都略显尴尬。 最后是贝苒先打破，对他问：“陈主任不会下来的吧。” “他不会下来。” “为什么？” 江樾对她淡然一笑，说：“他会一个班一个班查过去。” 贝苒这下慌了，“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凉拌。” 贝苒：“......” 看她皱眉焦愁，像是在认真想办法要怎么安全躲过去。他轻笑声，张口：“倒是有一个办法，就看你敢不敢。” 人变换表情就是如此之快，贝苒问：“什么办法？” 就在她问完下一秒，江樾俯下身，薄唇贴近她耳边，用余光扫了眼已泛红的脸庞，皮肤细嫩清晰可见，只是睫毛似乎停止眨动，眼珠怔愣地盯着面前树皮与白瓷墙砖，而双手紧紧攥握，掌心几乎快要出汗了。 他声线缠绕又磁沉，带着点勾人的气音正快速钻入她耳蜗里，一种不可抗拒的听觉感。 “我们可以把书包放到高二（十）班，然后我们分开走，如果你遇到他，你就说你上厕所，我自有我的办法，到时候一下课再回去拿书包，神不知鬼不觉的。你觉得怎么样？嗯？” 一句话落完，江樾俯起身，眉毛轻挑，眼底趣味渐浓地笑了下，看着没怎么反应过来的女孩。 — 雨声大，夹杂着树茂的谧静，贝苒几秒回神，眼睛忽尔地盯着他，像个哑巴似不说话，她口水倒是咽得利落伴随耳鸣声。 须臾后，她这才出声说话：“有一个疑问，如果陈主任从一班查着走呢？我俩岂不是要露馅？难不成我们换班上课么？” 此话一落，江樾一时语塞，薄唇轻扯了下，竟然没法接了，有种被打脸的感觉，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她，忍不住笑了，“贝苒，你是拆迁户么？” “什、什么意思？” “我办法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贝苒说：“一开始我们就不该躲在这里....”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他们已经浪费快有十分钟了，“可能我们现在已经在教室了，就算迟到，老师顶多说我俩几句。” 果然是拆迁户。 江樾无语认真道：“逃一节课，你又不是没逃过。” 贝苒讪笑了下，没说话。 “走吧。” “去哪儿？” “.....天台顶楼。”江樾说。 两人冒着被陈主任抓的风险来到天台顶楼门口，地面上有好几个人留下来的脚印，应该都是躲着老师来这抽烟的。 贝苒与江樾面面相觑一眼，在雨声作用下，氛围颇有几分情调感。 江樾视线从外面收回，他划过女孩面容，低眸盯着她手上那把黑色雨伞，脑海里浮现出在便利店他送她那把伞，于是开口：“你这把伞好熟悉，很像我之前丢的那把。” 贝苒抬起伞看了眼，否认道：“这是我的。” “是么？我感觉很像。” “这真是我的，我没偷你的伞。” 江樾逗笑地说：“我没说你偷，我只是说很像，你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 “它本就是我的，”贝苒说，“黑伞不...不都长这样么。” 江樾笑了笑，他伸出右手掌，看着她：“给我看看。” 贝苒犹豫抿了下唇，拿在手里的伞被她紧紧握着，半晌后，她把伞递入他手上，掌上残留雨渍，湿哒哒的。 江樾把自己的伞靠在墙上，他将这把黑伞直接撑打开，伞面上的珠水一颗接着一颗往下落，地面上瞬间炸开显眼的雨花。 江樾看了眼伞内结构，随着视线落到伞坠条上有一个金色镶扣，形状是两个c相交，他浅笑了下，把雨伞合上还给她。 而后他说：“别被偷了。” 他，他是发现了么？ 早知道那天下雨就不该拿这把伞出来，放阳台上竟忘记放回箱子里了。 贝苒心虚了会，抿了下唇，她轻“哦”一声，把雨伞紧握手里。 后面三节课他俩平安度过，原来今天班主请假有事，陈主任从十二班查到七班时，正好有两名学生上课迟到，然后他严肃对他们批评一副后，此事就此翻篇。 中午放学，吃完午饭后。 贝苒和沈渺同打一把伞，她那把黑伞被她擦干放在书包里，因为江樾说‘别被偷了’，而他这句话她谨在心里。 穿过教学楼树荫，贝苒想起那把黑伞，当时她注意到江樾视线落在伞条上时，她心虚又疑惑地同样盯着伞条上的金色镶扣。 “渺渺，”贝苒扭头看着沈渺，“你见过两个c相交的东西么？是一种标志。” “两个c相交.......”沈渺想了想，“是香奈儿么？香奈儿就是两个c相交。” “香奈儿是什么东西？”贝苒问。 沈渺说：“是国际品牌，它一瓶香水几千上万。不过仿冒这个产品的东西很多，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要买这个品牌的香水么？” “我哪有钱买几千上万的香水。”贝苒直接道，“你说这个品牌会不会卖伞之类的。” “伞？”沈渺疑惑了下，“香奈儿还卖伞么？不过它出的奢侈品挺多的，说不定真有伞。” 贝苒打破砂锅问到底地问：“香奈儿一把伞能卖多少钱？” 沈渺说：“我不知道，你去官方下看看不就知道了么，或者百度搜一下官方。” 贝苒二话不说掏出手机点开百度，在搜索框里打出‘香奈儿’三个字，网页界面很快弹出来—— ＜香奈儿中国官方网站—官网......＞ ＜chanel香奈儿官方网站..........＞ ＜香奈儿(法国奢侈品品牌)—百科........＞ ......... 贝苒毫不犹豫点进第二个，界面顶方名字是chanel品牌，照片上有几个男女外国模特，她往下翻，不是模特就是香水照，见底也没找到有关于伞的奢侈品。 “有卖伞么？”沈渺问她。 贝苒摇了摇头，说：“没有，上面只有几款香水，还有几个外国人。” “当然有香水，”沈渺说，“香奈儿主卖香水副卖高定奢侈，比如手表、珠宝、眼镜、化妆品、等等一些东西。” 沈渺又说：“我真没听过香奈儿还卖伞的，不过也不能排除，有可能私人定制？” 贝苒不了解这些，于是问：“怎么私人定制？” 沈渺疑惑地看着她，甚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苒苒，这种东西是我们现在买不起的，等以后有钱了再说吧。” 贝苒：“.........” 她摁灭手机屏放回裤兜里，没再继续问，再问下去也得不到结果。 算了。 — 晚自习第一节课下，沈渺蹭蹭上楼往高三一班跑去，一班教室这会儿喧闹声少，大多数\/\/学生都在埋头学习，极少个别出去上厕所。 沈渺站在教室后门，静悄悄朝贝苒走去，江樾坐她旁边，手里转动着笔杆，低头垂眼思考数学卷子上某道题。 沈渺压低声线叫她，“苒苒，你出来一下。” 闻声，江樾停下转笔动作，同贝苒偏头看去。 沈渺对江樾笑了下，然后在贝苒耳边说：“香奈儿有卖伞，你出来我告诉你多少钱。” 贝苒疑了下，扭头看了眼旁边某人，她起身跟着沈渺走出教室。 沈渺把她拉到走廊角落说：“苒苒，香奈儿一把伞卖一万多。” “一万多！？” “嗯。”沈渺眼神认真地说，“香奈儿现在卖东西很奇葩，一件雨衣都要五六千，你还是别买伞了，当个普通人吧。” 贝苒：“........我有说要买么？” 沈渺这就不解了，“那你今天干嘛这么关注香奈儿？” “我——我闲来无事。”贝苒眸子略微闪躲，似是掩饰着。 “哈啊？你.....你可真够无聊的。” 贝苒：“........” 第64章 明暗 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铃拉响，讲台上，英语老师合上书，对他们嘱咐了几句便开教室。 窗外明明下着细小的雨，现在像被诅咒了一样逐渐大起来。教室里白炽灯明晃，喧闹声不均，有的边收拾书包边和前后同桌说话，话题各有各的。 江樾将面前英语书合上，偏头盯着旁边正在抄写黑板上语法的贝苒，她落笔动作很快，鸦羽睫毛一上一下，眼神专注又认真，记写着每一个单词和语法。 她这认真模样，江樾不知看了有多久，大概有一分钟左右，或许在他世界里时间很慢，慢到每一秒像每一帧。 最后一个字母落完，贝苒放下笔，十指交缠，掌心向下压，纤细手指“咔嚓”一声骨响。江樾没收回视线，就在这时，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响了，也打断他想说的话。 贝苒头一偏，撞见江樾眉心凝皱，眼神同表情明显厌恶地盯着屏幕上来电显示，铃声还响着，下一秒，他拇指轻轻一动，手机安静了，顺带摁灭屏幕。 紧接着，江樾把手机以扔的方式放到英语书封上，他整个倚后椅上，皱眉比刚才稍稍褪了些。贝苒不知道给他打电话的人是谁，但她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忍不住出声，声音轻轻糯糯，带着关心语气：“江樾，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闻言，江樾看向她，没回答，反而问：“你叔叔今天来接你么？” 贝苒愣了下，被淡漠目光噙着，张口想如实回答时，江樾是见她有些犹豫，便收回刚才那句话：“算了，当我没问。” “那个——” “樾哥，有事给你说。” 贝苒两个字脱出还未说，林哲声音跟着步子走进教室打断，两人同时看向他。 林哲站定贝苒桌沿边，对江樾说：“你爸给我打电话了，说——” 他刹住口，看了眼坐着的贝苒，然后对她笑了下，没后续。 江樾收拾完书包，起身单肩背着，他拿起靠旁边的雨伞，走前还看了眼正慢悠装书的贝苒。 手上动作停滞，随着余光见他俩走出教室，贝苒收回视线，眼睑不禁垂下，原来刚刚给他打电话的是他爸爸，可他为什么不接呢。 “贝苒。”方蓝蓝收拾完书包出声叫她，“沈渺今天不和你一起么？” 贝苒看向她，点了点头，笑着回：“她哥哥来接她了。” “哦。”方蓝蓝说，“那我们一起走吧。” 贝苒没拒绝，应声好。 “樾哥，你爸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在身上啊？” 江樾面色漠冷，对‘爸’这个字在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消除很快，“他说什么？” 他还是没忍住问了。 林哲叹声气说：“他让我转告你，这周六是你梅姨的生日，让你回去一趟。” 江樾没接话。 林哲继而说：“真是奇怪，自从这个郭梅嫁给你爸后，不管他俩是过生还是江屿一二周岁，好像都没叫过你。当然就算叫了，你也不会去，这一点我了解你，不过今年江屿过三周岁你怎么去了？” “去吊丧。”江樾面色依旧如此，声音却冷得没下句话。 林哲没忍住笑了：“你这三个字真是精髓，”而后问他，“周六去么？” 江樾没答。 走出教学楼，撑开伞，滂沱大雨霹雳吧啦打落，校园路灯排排竖立，昏黄光线照洒地面与每个人伞上，周边人声鼎沸不断。 见他不答，林哲说：“我还想着要不要送两个白色花圈。” “匿名。”一道漠冷的嗓音从伞内传出这两个字，利落不带一丝犹豫，像准许这件事发生。 林哲顿时噗笑一声，看向他，“认真的么？” “看你自己。” 林哲：“......” — 从学校出来后，回家路上，方蓝蓝问贝苒很多问题，问她以后想考哪所大学，问她梦想是什么，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像找不到话题可聊一样。 然而贝苒所有回答是——“还没想好”、“梦想这个东西不一定能实现”、“没有”。 在回答‘有没有喜欢的人’时，贝苒下意识握紧黑色伞把，脑海里浮现的全是江樾那张面孔，是永远不可能抹去的。 做了半个学期的同桌，贝苒对江樾的世界始终走不进去，也猜不透不他内心的想法，他就好像风一样没有一个固定的方向。 “贝苒，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方蓝蓝的话突兀打乱贝苒所有思绪。 “羡慕我什么？”贝苒不解看她一眼。 方蓝蓝轻笑，“你长得漂亮，性格好又温柔，像星星一样。” “你也挺漂亮的。” “我漂不漂亮我心里自己清楚。” 贝苒笑了笑，知道她话中有话，淡声道：“是么。” 方蓝蓝说：“我不能怪我父母，人长什么样就什么样，再怎么装也装不出来，属不属于那是以后的事了。” 贝苒尽量保持面上的笑容，没接方蓝蓝的话。方蓝蓝见她不接也没再说。 到小区门口路边，贝苒停步叫她名字，“蓝蓝，我到家了，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你家住这里？” 方蓝蓝简单扫了眼女孩身后的小区，百家灯火，进出的人不多。 贝苒微笑点头，“对呀。” “那行，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见。” “好。” 一个字落完，贝苒面笑的表情在转身那一霎，脸色瞬间骤变，展露出漠冷的神态，走前她还侧恨了眼身后的人。 方蓝蓝举着伞，白皙手指骨握紧银色伞把，望着女孩的背影，眼底浅浅弧笑一下，眼神戾静地盯着，直到背影渐渐远去，她这才转身原路返回。 贝苒回到家，卸下书包后，她用干毛巾把黑伞表面擦拭干，然后用热吹风机把它一点一点吹干。一切弄完后，贝苒把它按着纹路整理好放进秘密小纸箱里。 “以后不准再拿它出来了。”这是她自己给自己下最后一次警告。 走出房间坐在沙发上没多久，贝苒听见玄关处有开门的声音，她望看过去，门瞬间被打开了，紧接着，周建伟从外面走进来。看是周叔，贝苒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叫了声“周叔”。 周建伟朝她看眼，应声。贝苒疑惑了下，走过去：“周叔，你今天不是出差么？” 周建伟穿的黑色西装被雨水打湿了些，他换好鞋把手里皮包放在鞋柜上，回答道：“出差临时取消了。” “那你吃饭了么？”贝苒说，“要不要我给你下面。” 周建伟走到上沙发上坐着，面容微笑，声音温和地说：“周叔在公司已经吃过了。” “那我给你倒杯水吧。” “麻烦你了。” 注意到小姑娘眼睫敛下，表情略微沉郁，站那儿不动。周建伟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带客气了，他笑着重说道：“苒苒，给周叔倒杯水。” 贝苒眼皮轻跳，看着他，她迟缓应了声好，而后便去倒水。没一会儿，一杯透明的水递到他手上。周建伟几口喝完，放茶几上。 客厅安静，外面下着大雨。周建伟似是想起什么，问她：“苒苒，今天上学没迟到吧？” 贝苒摇头回：“没有迟到。” 客厅再次陷入安静。 几秒后，贝苒说：“周叔，我回房间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 周建伟点点，没说话。 — 两天雨后，地面湿漉漉的，正被太阳炙烤着，蒸气随风乱窜。 房间光线昏沉，窗帘紧闭。江樾从床上支身坐起，伸手拿起旁边手机点了下屏幕，时间显示周六上午十一点三十分。视线下移点，有五个未接电话和两条显眼的短信—— 【爸：为什么不接电话？】 【爸：下午六点金阳饭店，6015。】 江樾闷声冷笑，拇指摁灭手机甩到一边，躺下准备继续睡觉时，他听到林哲喊他的名字。 “江樾。江樾！江樾！！！”声音由浅到中再到高，音调跟叫魂似的。 “操！”江樾不耐操骂一个字。 江樾起身开门，正撞林哲抬着手准备敲门，定格两三秒，手自觉性放了下来。林哲看他浑身散发着倦懒气息，脸上明显不耐烦，像是被打扰了美梦。 “怎么一副丢魂样？”林哲评价出一句。 江樾：“.......” 林哲越过他走了进去，紧接着窗帘一拉，“唰嚓”一声，强烈光线瞬间照亮原本昏沉的房间。江樾被这强烈光线刺得眼睛有些疼，他偏头适应了一会，看着林哲，顿时无语到不想说话。 “你今天还去不去？”林哲问。 江樾没答，他顺手拿起床柜上一包烟，抽出一根含在嘴里，火机摩擦凹槽发出“咔嚓”一声，点燃上。灰白烟雾过滤肺后，从口吐了出来，无声飘散着。 过了八九秒，江樾烟嗓淡淡落出一句话：“我有说我要去么？” “我知道你不会去，我就问问。”林哲走他面前站定，拿起床头柜上的烟同样点上，然后抽了一口。 江樾似是想起什么，看着他：“你花圈买了么？” 闻言，林哲无语他一眼，说道：“你真当老子傻啊？这花圈能送？” 江樾笑了下，没接话。 第65章 隐埋 临近九月，皎阳依旧似火，蝉鸣不止。 周四下午，一班经历完两节物理考试，整个班蔫啦吧唧的，加上天气闷燥，困意满满。贝苒上完厕所出来，拧开水龙头洗了下手，转身一刻，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贝苒摸出手机一看，瞳孔顿时瞪大不少，而这两条消息不是别人正是周茜—— 【苒苒，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你下午能请假么？】 周茜两个多月没联系她，每回发消息都没回过。而此时校门口，周茜顶着炙热太阳站在树荫下，她低头垂眼盯着聊天框和刚发出的两条消息。周茜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犹豫半晌，她敲字又补上一条发过去。 与此同时，贝苒手机聊天框弹出一条消息：【看到消息能回我一下么？】 走廊宽阔伴着其他同学的说话声，贝苒拇指终于落屏幕上，敲出三个字：【你等我。】 对方收到消息，立刻回：【好。】 快上课时，贝苒成功向班主任请到假，出了办公室，她快速回教室收拾书包。邻桌方蓝蓝看她收拾书包动作很快，出于好奇地问：“贝苒，你是要回家么？” 书包拉链刚拉好，贝苒扭头看向她，说：“嗯，家里有点事儿。” 方蓝蓝点点头，“那你回家注意安全。” “好。” 上课铃响起，贝苒走出教室刚好碰到江樾抽烟完回来。两人面面相觑几秒，江樾扫了眼她书包肩带，目光带意味地噙着她，唇角微微勾笑，张口：“你这逃课都这么明目张胆的么？” 语气明晃晃的调侃，贝苒也不心虚什么，她眸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回答道：“我没逃课，我已经向老师请假了。” 对她这回答，江樾只是左眉轻挑一下，说：“你请假干什么？” 贝苒张口正要回答时，兜里手机响了，她摸出来看，是一串陌生号码，她猜想应该是周茜。江樾见她不愿说，也没再问，他落下一句“玩得开心”便越过她进了教室。 贝苒刚要摁接听键，对方挂了，她解开锁屏拨打回去。对方接了，是周茜的声音：“苒苒，你请到假了么？” 贝苒边下楼边回：“已经请假了，我正往学校门口走。” 听见贝苒说话时明显是在跑，周茜唇笑了笑，说：“苒苒，跑慢点，我不急。” “我快到了。” 周茜右手举着手机，眼睛望着一中校校门口，她回了个字：“好。” — 电话没挂多久，周茜便看到贝苒穿着校服站在电动锁门前正抬手向她打招呼。电动锁门打开六分之一点，贝苒对老者温声道了谢，便走出校门。 “茜茜！”贝苒下阶梯速度有些快，马尾左右摇摆，身后书包一上一下，动作轻微，但能感受到。 见到她那一刻，周茜脸上笑容没断，径直走过去，脚步还未站定，贝苒冲击力有点大，一下子将她抱住。 “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我给你发微信你也不回，电话还空号。你是要玩失踪么？”贝苒眼眶噙着泪意，嘴里不停埋怨周茜真不是朋友。 周茜笑着拍了拍她后背，安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快说！”贝苒松开她，质问，“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周茜哈笑一声，转移话题：“苒苒，你怎么这么瘦？是不是有没按时——” “别想转移话题。”贝苒直接打断她，“老套。” 周茜轻笑，“我是在关心你，别不知好歹。” “......”贝苒握着她的双手，看着她，眼里满是心疼，“茜茜，不管你经历了什么，我永远都在你身边，不离不弃，一辈子。” 周茜愣了下，很快恢复面容，笑道：“说得这么感动，下一步是不是要单膝下跪向我求婚啊？” 贝苒笑了笑，顺势接下话：“等我去泰国变性。” “哈哈哈哈......”周茜整个笑岔，打趣道，“你要是变性了，江樾岂不是要跳海。” 贝苒瞬秒收容，看着她，什么话也不说了。 周茜问：“你和江樾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向他表白啊？” 贝苒：“......我为什么要向他表白？” “你不是喜欢他么？” 贝苒想都没想，直答道：“喜欢就要表白么？” “终于承认啦！” “周茜！”后知反应，在太阳光下，贝苒白嫩脸颊不禁泛了红，模样又凶又可爱。 周茜抽出左手捏了捏她的脸，说：“勇敢才能迈出一步，不勇敢只能原地踏步。” 贝苒无语呵呵两声：“你还挺有含韵的。” 周茜抬手往颈侧撩了下头发，冲她挑眉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你是八卦记者嘛！”贝苒拖腔带调，怪阴阳的。 话又说回来，贝苒看着她，眼神认真地问：“你这段时间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她顿了下，“是因为叔叔阿姨么？” 周茜眼底沉笑一下，抿了下唇，盯着眼前女孩，开口：“就是你知道那样。” “所以，你才——” “贝苒，”周茜打断她，表情和声音极为认真，“能不能不要提这些事。” 周茜自尊心很强，遇到事情总是喜欢把它藏起来，即使被人知道，也不愿说一个字。贝苒点点头，“好,不提。” 太阳又闷又燥，周茜用手扇了扇风，对贝苒说：“在站这里都快成烤肉干了。” 贝苒笑：“去花岗区找个奶茶店坐坐。” “走。” 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车内开着冷气，她俩一上车瞬间凉快不少。开车司机是位大叔，他问后座两个小姑娘去哪里。这两人光顾着享受空调带来的凉意，竟忘记报地址了。 “师傅花岗区。” 两人一口同声，然后相互看着对方，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周茜说：“闺蜜果然有默契。” “当然。” 来到花岗区后，她们随便找了一家奶茶店坐着。周茜从包里拿出烟包和火机放桌子，贝苒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茜茜，你、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周茜笑，没说话，她熟练打开盒帽，从里面抽出一根细烟含嘴里，红色火机“咔嚓”一声，点燃烟，她吸了一口吐出来，烟雾若隐若现划过白净脸庞。 一系列做完，周茜往沙发后椅上靠，双腿交叠，这才松开回答贝苒的话：“两个月前。” 周茜跟着那个男的到底经历了什么，以前认识的周茜不是这样的，才两个多月完全变了个人，变得都快不认识了。 “苒苒，”周茜是看她在发呆，便叫她名字，“你在想什么？” 贝苒思绪瞬间拉回，她恍惚啊应一声，“你说什么？” 周茜笑了下，两指夹着细烟往烟缸上弹了弹烟灰，看着她说：“你是不是想说我怎么变了。” 贝苒老实点头，没说话。周茜抽一口烟过肺吐出，继而说：“人总要学会长大，不能停留原地走不出来，社会现实很残酷，不改变没人会注意到你。” “抽烟就能改变么？”贝苒质问着。 周茜意味深长地说：“或许能或许不能，说简单点，它可以快乐也可以悲伤，是释放压力的一种。” 贝苒眼睫垂下，说道：“我不知道你跟着那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我——” 在她说前面一句话时，周茜神色都变了，细烟被两指紧紧夹着凹了下去，她两眼直直盯着贝苒，然后出声问她：“谁告诉你的？” 周茜声色严肃，让贝苒后背顿时一怵。 冷气笼罩两人，店内环境不大，周边人也不多，放的歌是林俊杰唱的《always online》英文版...... cries in a distance.远方的哭泣 can t stop the tremble.止不住的颤抖 im just awaiting my turn.我只是在等待我的轮回 hiding will never save me forever.躲藏不能让我永远安全 the guns gonna get me for sure.枪支使我马上确信到这一点 ....... “谁告诉你的？”这次，周茜声音明显柔和了些。 贝苒睫毛眨了眨，讪笑道：“我猜的，你干嘛这么大的反应？” 周茜心松了口气，也回了个笑，说：“我、我有么？” 贝苒点头又摇头，“没有。” 周茜轻笑一声，看着她：“苒苒，我刚才很凶么？” “没有啊。” 周茜把烟处灭放烟缸里，端起桌上青苹汁连吸几口，她似是想起什么，于是问：“阿姨在家么？我都好久没看见她了，想吃她做的菜。” 贝苒面色沉郁起来，她把所有实情告诉周茜后。周茜整个人沉默好半晌，她满是心疼的看着面前女孩，想说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苒苒，对不起，我没有第一时间在你身边，我——” “没事，”女孩漂亮月牙弯了弯，笑着打断，“人总要学会长大，往前看。” 周茜眼眶噙着泪，鼻腔吸附了下，嗓音哽咽地说：“对，往前看，美好回忆永在心里。” 第66章 悲鸣 下午五点半，贝苒同周茜从奶茶店出来后，两人沿着湘河边慢悠走着，顺道看看河边风景。路过一家名叫‘树’的酒吧时，周茜似是想起什么，她伸指指了下店，转头问贝苒：“这家酒吧记得么？” 闻言，贝苒看过去，酒吧店门紧关着，穿过玻璃门，里面视线有些昏暗，前台收银桌子是黑褐色的。只匆匆一眼，她收回视线，认真答道：“记得，怎么了？” “你那个学长还在这里上班么？”周茜挽着她的手臂问。 贝苒摇头：“我不知道，已经很久没联系了。”她看向周茜，“你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两人离身后酒吧越走越远，与周边人擦身而过。周茜说：“就是突然想起来，所以问问。” 贝苒淡淡哦应声，转移道：“你想好去哪儿吃饭了么？” 正要回答时，哈欠总是猝不及防，周茜用手背挡了下口气，眼里是藏不住的困倦，数几秒后，她说：“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想睡觉，感觉每天都睡不饱，食欲还不振，时而还呕吐。” “呕吐？”贝苒抓住这两个字问她，“你去医院看了么？” 周茜笑，“干嘛去医院，又不是什么大病。” “你以前有出现过呕吐么？”贝苒继而问。 ‘呕吐’这两个字，让周茜在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不好的预感，她脸色稍顿了半晌，很快回道：“有。”应该不会。 “有的话，那你要注意下自己身体，”贝苒说，“我觉得你还是去医院看看，万一——” “万一什么？”周茜心虚不确定地打断她，脸上是明显的恐慌。 贝苒对她这反应迟疑了下，但没过多去想，她解释说：“你看你以前吃饭都没有时间规律，万一落下胃病就不好了。” 听到这话，周茜闷声松了口气，睫毛眨了眨，笑着说：“放心吧，不会的。” 贝苒也没再说，她摸出手机看眼时间，恰好屏幕弹出两条消息，是沈渺发来的，她点开微信—— 【我去教室找你，江樾说你请假了。】 【你请假干嘛呢？】 贝苒垂头低眼，两拇指在打字键上回：【见个朋友。】 【沈渺：谁啊？】 过了一秒，聊天框又弹出一条：【男的女的？】 贝苒轻笑一声，逗意心思生起来，她回对方两个字：【男的。】 手机端另一边。 沈渺收到回复，她先是愣了三秒，然后不由自主地念出这两个字：“男的！” 同她一块前往食堂的还有江樾和林哲，他们听到后，林哲出于好奇心地问她：“什么男的？” 沈渺停止打字动作，偏头看他，说：“苒苒请假是去见一个男的。” “她谈恋啦？”林哲直观地问。 “苒苒不会谈恋的，她有喜欢的人，”沈渺很快否认他这不现实的想法。 林哲愣了下，追问：“谁啊？” 沈渺回复完贝苒消息，然后看着他说：“都认识。” “都认识？”下秒，林哲瞬间了然，用余光扫了眼旁边寡言沉默的人，他唇角微微勾笑，用调侃语气对沈渺说：“我觉得贝苒眼光不太行，等哪天我俩带她去配副眼镜，提高眼光。” 沈渺傻不拉几地回答：“苒苒不近视啊，她眼光很高的。” “.....”听不懂潜台词么。林哲说，“我觉得.....她眼光不行。” “为什么？”沈渺不解问。 林哲都懒得解释了，但还是说了：“要看某人——哎呦我操！” 两人聊着天完全没注意江樾脚上动作，他趁林哲说话间，用脚稍稍绊了下林哲的脚，林哲身子往前一倾同时踉跄几步。 “没事吧？”沈渺收起手机跑上前扶他。 林哲满是无语地回头看向江樾。 江樾定原地几秒后，他慢条斯理走上前冲他笑了下，然后抬手拍了拍他肩膀，用同样口吻回调一句话：“记得配副眼镜，光线刺眼。” 话落完，江樾径直往食堂方向走去，留下背影给他们。 林哲被他这话气得不行，还真是有仇必报啊。 “你真没事么？林哲。”沈渺小心翼翼地关心。 林哲收回视线，看了她一眼，说：“没事儿，是我走路不小心。” 狗江樾。他在心里暗暗骂道。 “哦，好吧。”沈渺说，“那你下次注意点。” — 见贝苒收起手机，周茜突然说：“苒苒，我想起待会我还有事情，等你周末放假我们再出来吃个饭。” “没事儿，你有事忙就去吧。” 周茜说：“今天实在不好意思啊，让你请假出来陪我，我还.....” 贝苒笑着安慰她，“我俩之间不存在这些。” “那你......”周茜说，“是要回家还是回学校？” 贝苒沉吟半晌，想了想，说：“应该回家吧，都请假了，再回学校......”她顿了下，“先看吧。” “行，我送你上车吧。” 把贝苒送上出租车后，周茜望着车身与其他车辆交混，随之渐渐消远，她收回视线，头缓慢低垂下来，双眸落视在小腹部上，右手不自抬起抚摸到上面。 她心脏有些慌，嘴里小声念道：“应该不是，不会的，都有措施的。” 猜想半天，最终她打消这样的想法，她笃定不会有。 顶着太阳灼热，周茜不知自己站马路边有多久了，她脑子里忽地想到什么，于是往前走两步，伸手招了辆出租车。 上车后，她给司机报出酒店地址。周茜从临州回湘城有好几天，这几天她一直住在酒店里。到了酒店门口，周茜付完钱下车，她朝着酒店旁边一家药房走了进去，药店收银前站着两名妇女，她们穿着白大褂，胸前挂着名牌，从她们样貌上看大概有三十几岁的样子。 “您好，请问要买什么？”其中一名妇女礼貌回道。 周茜站定收银前，漂亮眼珠盯着她们看好半晌，最终她敛下睫毛，开口时，她声音嗫嚅带着尴尬地问：“有.....有那个么？” “那个是什么？”另名妇女不解问。 周茜深吸一口气，抬起眼说：“测孕的。” 两人看她白皙稚嫩的面颊，加上穿着打扮也干净，猜想年纪应该在十七八岁的样子。妇女说：“有，我去你给拿。” “麻烦你了。” 没一会儿，妇女从柜台架子上拿了三盒不同价位的验\/孕\/棒走过来放在收银桌上，她伸指点了点三盒验\/孕\/棒，对她说道：“它们价位不同，你要哪一种？” 周茜没犹豫，她拿起其中一盒蓝色递给她，“多少钱？” “三十八。” 付完钱后，没等妇女找袋子装，周茜从她手里快速拿回来，走前还说了声谢谢。 马不停蹄坐电梯回到酒店房间，周茜跑进厕所间关上门，站在洗漱台前开始拆开验\/孕盒子，从里面拿出验\/孕\/棒\/和装\/\/尿\/\/液容器，她按着说明书上的步骤将\/\/尿\/\/液倒在验\/孕\/棒上的小空格里。 说明书上说要等三到五分钟，出现一条杠表示没有，两条杠才有。 五分钟后，果不其然，验\/孕\/棒上显示不是一条杠而是两条杠。看到这个结果，周茜愣了有数秒，她抓起验\/孕\/棒猛砸向镜子，“嗙当”一声落在洗漱台后面。 “为什么会这样？”她声音颤抖着。 在灯光昏黄下，镜子里的自己惶恐不安，整个人没力气似地往后退了几步，后背靠在冰冷瓷砖上，然后慢慢缩了下来。 周茜眼眶噙不住泪珠地滑落面颊上，她双手紧紧抱着自己这副娇躯的身子，将头埋进去，哭泣抽气，嘴里含糊不清地低喃：“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两个多月前，周茜父亲经常在外面与不三不四女人混在一起，她母亲隐忍多年最终爆发选择离婚。父母离婚后，周茜弟弟中途转学跟着母亲去其他城市生活，而她则跟着父亲，每天还要被父亲指指点点骂，说她不如她弟弟，说她没帮自己抢回弟弟，种种怨念全撒到她身上。 本就受挫的周茜，那段时间，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有好几天没去学校，同学打电话她也不接，最后一次去学校是办辍学手续，与老师交谈中无意让同班同学听到。 再后来，周茜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男人，那男人对她很好，语言文字温柔，聊了有一个星期左右，两人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男人知道她家庭情况后，问她愿不愿意跟着自己来其他地方生活。周茜一开始很犹豫，但天天面对父亲指骂，她也受不了，最终选择了答应。 周茜跑出去这两个多月，她父母没有一个电话问她去哪儿了，在他们眼里有没有这个女儿都已经不重要了。 ........ 现在的周茜是有家不能回，还要面临这样的事情，想到一些繁杂的事情，她无情嘲笑自己真他妈贱，被骗感情，被骗身子，最后落了一个没人管的下场。 “周茜，你这叫活该！不长脑子，被男人骗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了！” “你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啊？！” 她嘲笑声混杂抽泣声在逼仄空间里低伏而起，她右手捂紧胸口，犹如有千万根针猛插\/进心脏上，冷漠又无情。 她绝望闭上眼睛，泪珠被挤落出来划过脸颊，她嘶声痛骂自己活该。 第67章 主动 从出租车下来后，贝苒没回家，她在学校附近随便吃了点，然后沿着马路边回到学校。 回教室路上，身后有个女生叫她名字，贝苒停步回头，来人正是班长温里。 温里在贝苒印象中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在班上也没见她和哪个女生走得近，要说走得近也就老师。 温里长相属于温柔型，皮肤白，穿着校服，头后马尾轻微摆动着，她一步步走近贝苒，然后站定，声音和她人一样温柔：“你不是请假了么？怎么又回学校？” 贝苒答：“不能耽误学习。” 温里点点头，道：“高三是最紧张的时刻。”她盯着贝苒，想起什么，“你要吃巧克力么？” 说着，她从兜里摸出两块德芙巧克力递到贝苒面前，说：“草莓味的，很好吃。” 贝苒对草莓过敏，但又不好意思拒绝，她抬手笑着接过来，对她说了声谢谢班长。 这声‘班长’温里没忍住轻笑，她说：“叫班长怎么感觉像领导。” 贝苒张口正要重说，而后听见温里说：“叫我里里就行了，我家人也这样叫我。” 家人？ 她，这是把她当家人了么？ 贝苒脑子短促几秒，看着女孩温柔面容，她点点头，喊了声“里里”。 温里突然拉她右手，嗓音清甜又轻柔地叫她名字，“苒苒。” 贝苒似愣下，嗯笑了声，没说话。 温里松手，看了眼腕表时间，说：“回教室吧，还有二十分钟上课了。” “好。 ” 刚到教室门口，温里被同学告知说班主任找她。贝苒走进教室，班上同学对她视而不见，穿过小组间隙，她没看见江樾，她卸下书包放课桌上，然后坐了下来。 离上课十四分钟。江樾从教室外走进来，便看到贝苒正拉开书包拉链把书拿出来放课桌上，这会儿他莫名觉得有些好笑，都请假的人还回来上课。 江樾没过多去想，他越过她时，脚步轻，椅子被拖动发出声响。贝苒扭头抬眼看向他，两人视线相撞，停留一两秒后，江樾侧身坐了下来，没说话，他慢条斯理摸出手机不知在跟什么人发消息。 就在这时，贝苒左手伸到他面前，掌心上搁着两块德芙巧克力，口味是草莓味的。江樾盯了几秒，抬眼偏头看向她，张口：“什么意思？” 贝苒眉眼弯笑地说：“我吃不了，你帮我吃吧。” 江樾眉毛轻挑，“你不能吃干嘛买？” 贝苒如实道：“不是我买的，是班长给我的，她不知道我草莓过敏。” “温里。”江樾说，“你和她关系很好？” 贝苒说：“都是同班同学，一定要分关系好和关系不好么？” 江樾没答，他摁灭手机放课桌上，然后重新看她，说：“温里人不错，性格挺好的，唯一缺点就是不爱和同学交流。” 贝苒还是头一次听江樾这样夸一个女生性格好、人不错，有点不可思议。贝苒见他迟迟不接巧克力，就在她手缩动下一秒，两块巧克力被他接了过去。 而后听见他说：“暂时保存。” 贝苒没听懂，忍不住问：“会过期么？” 闻言，江樾嗤笑一声，看着旁边女孩，“你是想要我现在吃完？也不怕我腻得慌？” 这话莫名让贝苒有种被挑逗的意思，她转回眼不再接话。 江樾笑了下，没再说。 — 开学当天，雨势骤大，阴雾蒙蒙的，也在这天取消了开学仪式，高一新生军训推迟雨停后再进行。 雨连下好几天后，今天周六太阳总算出来了，地面积水随着灼热天气而慢慢蒸发。 贝苒坐在书桌前认真刷题整个上午，下午两点她接到周茜打来的电话，问她有时间出来一趟么？贝苒回了个好，然后问周茜在哪里碰面。 周茜说：“我在碧岸酒店，我待会把房间号和定位发给你。” “好。” 挂了电话，没一会儿，周茜发来两条微信：【房间号509】 —（定位：碧岸酒店） （湘州省湘城市川岩区富华街道.....） 【贝苒：好，我收拾一下打车过去。】 【周茜：没事儿，你慢慢收拾我不急。】 回完后，周茜放下手机，拿起桌上的烟和火机，然后从烟盒子里抽出一个细烟含嘴上，‘咔嚓’一声，火苗窜出来点上。 上方空调凉气23c，窗帘半敞，外头光线透过玻璃照亮半个昏暗的房间。周茜抽口烟而又吐出来，她坐到沙发靠着，眼睛盯着门的方向，脑子里在想待会儿贝苒来了要怎么开口。 一个小时后，贝苒打车来到周茜所住的酒店门口，她给她发消息说到了，对方很快回过来：【好。】 乘电梯来到五楼，银属门缓缓打开，贝苒走出来，走廊光线明暗，能闻到淡淡栀子花香。贝苒顺着门牌号找到509，她站在门前抬手敲了敲，几秒后，门被里面的人打开。 周茜穿身睡衣，头发分岔搭在胸前，只是她脸色看起不太好，眼底青黛有些重，像是几天没睡好，遗留下来的。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贝苒开口。 周茜避开她的问题，转移道：“进来吧。” 说着，她让开位置与门同站。 贝苒走进来，房间昏暗，烟味也很重，电视下方桌子上是没吃完的外卖，随着视线落向桌子下面放着一个粉色行李箱。周茜关上门后，从她身后走到窗边用手拉开窗帘，‘唰嚓’一声，全部光线笼罩进来。 贝苒简单环视了下房间，然后开口问她：“茜茜，你干嘛住酒店啊？” 周茜毫不在乎地说：“我没家，我当然住酒店咯。” ‘没家’这两个字令贝苒十分不解，周茜捕捉到她疑惑的目光，意味深长地说：“前段时间我回家了一趟，发现我爸找了一个，那个女人有个小儿子，现在他们一家三口住在一起。那个家已经没有我住的房间了，所以只能继续酒店。” 看着贝苒，她嘲笑了下自己，然后问她：“是不是很可怜？有家不能回，跟过街老鼠似的。” 听她说完，贝苒不知怎么去答，她记忆里的周茜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笑容甜美可爱。明明十七岁花季少女，如今被家庭变成一个黯淡又成熟的大人。 见她不说话，周茜深吸一口气，又说：“别用这样的眼神同情我，我——” “周茜。”贝苒出声打断她，眼神认真着，“能给我讲讲你这两个多月以来的事么？” 房间彷如凝固般，两人在无声空气中对视着。 周茜指尖用力掐了一下掌心，她突然笑出声，从面容上看不出有任何情绪，还有那声笑是贝苒分辨不出来的。 “不能说么？”贝苒再次认真问。 周茜收起笑，也认真回答她，“你让我说什么？说家庭么？我家庭你不都知道了么？”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 “贝苒。”周茜挪步走向她，站定，黑眸透着珠光，面容泠然，语气认真又漠冷，“从你那天无意说出来，我就知道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知道什么？”贝苒怵然回答。 周茜说：“你可以告诉我，谁告诉你的。” 贝苒睫毛敛下，然后又抬起，看着面前女孩，说：“周茜，我不想让你再这样下去了，我不知道你这两个多月到底经历了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你帮我？”周茜一字一顿，她笑了下，“你确实能帮我。” “你说。” “你能借我三千块钱么？”周茜声线降低了些。 “什么？”贝苒困惑，“你借这么多钱干什么？” 周茜隐瞒道：“你有就借我，没有就算了。” 三千块钱对一个未成年学生来说确实多，对成年人来说都要慎重一下，在借出去。可周茜一下子要借三千，贝苒确实没有。 “周茜。”贝苒郑重道，“你要这三千块钱干什么，能告诉我么？” 周茜没答，她转身朝沙发走去，而后坐下，细长双腿交叠，姿势恣意，她拿起旁边桌上的烟点燃一根，从口吐出灰白烟雾后，这才回她三个字：“有急用。” 贝苒：“......总有用途吧？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贝苒，”周茜说，“这件事我不知道怎么给你说，是不能拿上台面的。” “到底什么事？”贝苒走到另一个沙发上坐着，侧身面对着她，眼睛直直盯着她。 指间上的烟朝下弹了弹，小小烟屑缓慢落到地面上，像下雪花似的。稍稍须臾后，周茜视线从小腹上挪开，扭头看着贝苒，说：“对不起，我真不能说，我只想悄悄解决。” 这会儿贝苒也被她搞郁闷了，也懒得再问，她盯着桌上放着的烟，想尝试一下抽烟是什么感觉，于是她伸手刚拿起烟盒，下一秒就被周茜厉声制止道：“你要干嘛？” 贝苒笑了笑，说：“我能抽一根么？想尝尝味道。” “不行！”说着，周茜从她手上抢回烟，教训道，“你一个好学生抽什么烟？别浪费我的。” “一根都不行么？”贝苒眨巴着睫毛，露出可爱面容，像只要吃的小狗。 “别说一根，一口都不行！”周茜不吃可爱一套，严肃拒绝。 “......”贝苒坐回身，半晌说，“那我不借你钱了。” 周茜一听，没忍住笑了，看着她，“一根烟换三千好像挺划算的，要不你抽一根。” 贝苒眼珠一转，看向她，“真的？” “你说呢？” 贝苒：“......” 周茜说：“你要是学会抽烟了，让江樾知道非骂死我不可。” 贝苒很无语：“江樾又不会知道，再说——”她立马收住嘴，不再往下说了。 周茜笑了笑，掐掉手上的烟，顺着把她没说完的话按着自己的意思接下去，“再说江樾在等某人主动开口表白，说不定立马答应。” “我不敢。” 听见她突然冒出这三个字，周茜愣了愣，而后又笑，说：“暗恋很辛苦的，光看又得不到，你暗恋个毛线。倒不如主动点，把暗恋转成真，这才叫本事。” 贝苒：“......” 周茜：“这一点你真该学学沈舒林，只有主动才能知道结果，不主动永远都不会知道结果，这就是两者之间的问题。”她看着贝苒，“选前者还是后者，你自己看。” 给出答案，贝苒却不知道怎么去选择，如果主动万一被拒绝了呢，如果不主动至少还能保持现在关系，是一种不能捅破的油纸。 周茜看她犹豫不决，再次给出答案：“选前者。” 贝苒把想法说出来，“万一被拒绝了呢？” 周茜对她这问题简直无语，她说：“哪有那么多万一，你去试就行了。实在不行，你主动亲他，看看他的反应是什么。” 闻言，贝苒立马做出反应道：“怎么可能亲他！？” 周茜无语摇头，吐槽出一句“你没救了”。 “我——”可能被她这话有刺激到，贝苒蔫气道，“我试试看吧。” 周茜笑，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说道：“这才对嘛，勇敢才是成功的一步。” 贝苒：“......” — 从酒店回到家后，贝苒趴床上捧着手机翻看她和江樾的聊天记录，翻看半天，她发现他们之间聊天内容实在少得可怜，有时甚至好几天不聊。 这时又想起周茜说的话，贝苒在贼心作乱下，她点了下输入框，记录画面瞬间弹回江樾最后一句话上——【上线。】 时间显示：8月25号 晚上 7：25 上次聊天还是江樾主动找她打王者，然后她回了个好。 贝苒在输入框里打出“你在干什么？”，下一秒感觉不能这样问，于是她把字全删了，重新编辑出“打王者么？”，下秒感觉还是不行显得她没话题聊。 最后敲定下来的是：【在么？你吃饭了么？】 消息发出去后，等她想撤回时，对方回过来两个字：【嗯，没。】 “嗯，没。是什么意思啊？”贝苒嘀咕着，“是——” 就在这时，对方又发来两个字：【请不。】 【贝苒：亲。】 【yue：亲？】 对方是直秒回。 在打字时，贝苒也没注意看就回了，几秒后，她赶忙撤回。 双方系统提示——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重新编辑 “小不点”撤回了一条消息 对着聊天框，江樾没忍住轻笑了声。 第68章 动魄 正当他发笑时，聊天框弹出对方一条道歉消息：【对不起，刚才恍惚打错字了，我是说请。】 紧接着，对方又发来三个[皱眉]表情包，好似来掩饰刚才发错字的尴尬。 江樾那会儿刚打完一局游戏，拿起手机时，正好看到贝苒发来消息，此刻电脑桌面上静止显示着英雄\/联盟峡谷‘胜利’二字。 盯着这两条消息，江樾看了好半晌，他在输入框里慢条斯理打出三个字回过去：【然后呢？】 大概过了半分钟左右，聊天界面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时长加起来一分钟多后，对方终于把消息发过来。江樾看后先是一愣，而后没忍住笑出了声，而趴在桌椅旁的多宝闻声抬头朝他看了眼，继而趴着。 界面框里，对方发的是：【我知道有一家牛肉面很好吃，我可以请你么？】 她这样算主动了吧。贝苒心里想。 就在她为自己主动而开心时，yue突然发来一句拒绝而不拒绝的话：【今天有事，下次。】 有事？ 她没多想，回道：【好吧。】 摁灭屏幕，贝苒从鼻腔浅浅呼出口气，多少有点小失落，她放下手机躺床上没多久，脑子里忽地想起一件事，而后她坐起来。 差点忘了借钱给周茜这件事。贝苒来到衣柜前蹲下身拉开抽屉，里面是内衣内裤和一些袜子，她在最里处找到一张某某银行卡。 这张银行卡是苏碧兰生前在医院给贝苒的，说是以后上大学用，里面有多少贝苒也不知道。 贝苒拿上卡出了门，她记得小区附近不远处有一家民行，来到atm机前，她把银行卡插\/入读卡器里。输完密码后，贝苒点击查看金额，界面上很快显示金额五万元整。 “五万。” 贝苒盯着上面的钱低喃，殊不知界面右角上方六十秒倒计时已剩四十七秒。这时有两个女人说着话走进来。 “最近办酒的真多，那个钱呐都往人家腰包里跑。” 另个女人附和说：“可不是嘛！上个月，四家状元酒，等明年我女儿高考完出成绩后，我一块收回来！” 两人说话声大，贝苒回过神来，看了眼上方倒计时二十九秒，她返回选项界面，点了下取款，在输入框里输入三千元整，然后再点击确认。 atm机开始运行，声音‘唰唰’的，是数钱声。 数秒后，下面小盖子自动打开，贝苒取完钱走出atm，她站马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然后坐上车给司机报了地址，司机脚踩油门往前行驶。 这会儿都下午六点多了，天空皎白，云层谧静铺盖，闷热气温持续在。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靠路边，贝苒付完钱后，她边进酒店边拨打周茜电话，里头系统女声混着中英提示道：“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在拨。\/sorry ! the subscriber you dialled is busy now, please redialter.” 贝苒将手机收起，她乘电梯来到周茜房间号门前，抬手准备敲门时，里面依稀传来周茜一声怒骂，不知道在骂谁，这家酒店隔音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抬起的手最终落到门上，贝苒敲了几下，没一会儿，门被打开瞬间，她看见周茜眼眶湿润泛红，泪珠还噙在睫毛上，鼻腔吸附一下。周茜嗓音沙哑地开口：“进来吧。” 听起来没什么力道。 贝苒嗯了声没说话，她走进来顺手将门关上。周茜站电视机前抽了两张纸巾擤把鼻涕，然后扔进垃圾桶里，她扭头就见贝苒站玄关那里没动，清了把嗓子，出声道：“你站那里干什么？” 贝苒回了下神，冲她笑了笑，忍不住问：“我在门外听见你在骂人。你在骂谁啊？” 周茜笑着答：“打骚扰电话的。” “好吧。”贝苒没多问，她挪步走她跟前，把包里三千块拿出来递她手上，“拿着先用，不够——” “你这个钱，哪儿来的？”周茜打断她。 贝苒笑着说：“我自己的压岁钱。” “苒苒，”周茜叫她名字，眼睫低垂，又抬起，“谢谢你，这个钱等我事情解决完，上班以后再还你，可以么？” 贝苒：“不急的。” 周茜点点头，“谢谢。” — 尾幕渐暗，贝苒下车刚走进小区，背后忽然有人叫她名字，转身回头望，是个漂亮女人，穿着时尚，在路灯与月光交错下，女人皮肤白净，波浪卷发搭胸前，看不出她的年龄。 女人走近站定，脸上笑容挂着，开口时，她声音温婉尔雅，像清水拂过喉咙般轻柔。 “你叫贝苒对吧？”女人想确认自己刚才有没有喊错。 “你是？”贝苒不否认也不承认，首先她要搞清楚眼前这女人是谁。 女人说：“证明我没认错。” 没认错。 贝苒对这女人困惑满满，正想张口时，女人又说：“苏碧兰是你妈妈对吧？” 她认识妈妈。贝苒疑惑问：“你怎么会认识我妈妈。” 女人笑着说：“她不认识我，但我知道她。” “哦，”贝苒问，“你找我有事么？” 女人没正面回答，而是问：“你周叔在家么？” 周叔，怎么又和周叔扯上关系了，她到底是谁啊？ 疑惑片刻，贝苒说：“你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 “打了，”女人如实道，“他没接，所以我来找他。” 贝苒说：“他可能在忙，看到会回你的。” “我能去你——”女人顿了下，说，“我能上去等他回来么？” 贝苒用不认识目光打量眼前这个女人，光不认识这一点，她绝不会让她上去的。贝苒喊了声“阿姨”。 这声‘阿姨’，女人似愣了下，而后笑了笑，在小辈面前自己确实是阿姨。 女孩委婉地说：“我家里比较乱，实属——” “没关系，”女人打断，“再怎么乱我都见过。” 贝苒：“？” 这话什么意思？ 女人盯着女孩疑惑的表情，她笑了笑，说：“你放心，阿姨不是坏人，我是你周叔——你防范意识挺强的。” “......”女孩礼貌微笑，没说话，而脸上却写满了‘拒绝’二字。 见她不说话，女人尴尬笑了下，再次说道：“那我等你周叔给我回电话，阿姨先走了。 ” 女孩没任何动作表示，她依旧礼貌微笑着。 话音落完后，这时女人接到助理打来的电话，她转身边讲话边朝白色车走去。见女人上车开后，贝苒这才松口气，她摸出手机准备给周叔打电话，可下一秒，还是算了。 — 次日下午三点，贝苒坐书桌前认真解算一道数学题，下一刻，她听见房间外有关门声，紧接着是男女对话声。 “这里还是没变，和原来一样。” “你找地方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是周叔的声音。 “建伟，”是女人在说话，“你是把我当陌生客人么？” 外面是什么情况，贝苒不知道。 贝苒放下笔，起身走出房间，映入眼帘的是昨天那个女人，此刻女人正坐沙发同样看着她，女人并不惊讶，因为昨天就已经打过照面了。 “贝苒，”女人主动开口，“又见面了。” 贝苒不为所动，眼睛直盯着她。 周建伟倒好水从厨房走出来，他把水杯放到女人面前，然后对贝苒介绍道：“苒苒，这位是——” “前妻。”女人突然出声打断，眼里逗乐着周建伟。 贝苒怔然，下意识礼貌喊声阿姨好。 周建伟对上女人那双漂亮眼睛，不否认事实道：“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干什么？” 女人没理会周建伟，她拍了拍沙发示意女孩过来挨着她坐。贝苒脚不受控制似的走过去坐下，女人白净的手拿起她的手，仔细打量贝苒娇嫩容貌。女人开口道：“和你妈妈年轻的时候真像，眼睛漂亮，皮肤白，天生美人胚子。” “阿姨也很漂亮。”贝苒礼貌夸赞。 女人笑了笑，突然对周建伟呵斥道：“你一个大男人让一个女孩子跟着你生活像什么话，你饿死是小别饿到我们苒苒。” 贝苒：“......” 周建伟：“......” 周建伟看了眼贝苒，然后看着前妻，说道：“她不跟着我难道跟着你？” “可以啊！”女人脱口而出，“我挺喜欢贝苒的。” 贝苒：“......” “贝苒，”女人看着她说，“要不你跟着阿姨过吧，别跟着你周叔了，他没钱，养活不了你。” 周建伟：“......简云说话要有分寸。” 简云当着孩子面上伸手捏了捏周建伟的脸颊，笑然道：“你确实没钱啊，还没有我有钱。” 周建伟：“......对你有钱，我啥也不是。” 简云笑，没说话。 贝苒看着这俩人很是尴尬，有种想逃离的感觉。 ..... 晚饭餐桌上，三人围坐一起。 “苒苒，”简云给贝苒碗里夹菜，“住这里还习惯么？” “挺好的。”贝苒顺带谢道，“谢谢简云阿姨。” 简云说：“你高三毕业后准备考哪所大学？” “我现在好没想好。” 这时周建伟插一句，“哪所大学那是以后的事。” 简云：“......” “苒苒，你想出国留学么？”简云问贝苒。” 贝苒愣了下，讪讪笑道：“谢谢阿姨，我觉得国内大学挺好的。”她可不想出国。 “如果你想出国你就给阿姨说，这样你加阿姨一个微信吧。” 说着，简云拿起旁边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递到贝苒面前。 “好的。” 加上微信后，简云给贝苒备注的是：小可爱 第69章 书包 周一上午十点左右，第一人民医院，b超室里。 坐在旁边医生边操作仪器边给周茜腹部做检查，周茜躺在床上，眼睛盯着有些晃眼的明灯，她心里紧张得不行。医生做完检查后，对她说了一句：“确定怀孕。” 其他的话并未多说。 听到这消息，周茜面容很淡定，她理好衣服走下床，然后对医生说了声谢谢。 拿着检查单走出b超室，周茜坐在冰硬椅子上，旁边坐着一名孕妇。孕妇同样是来做检查的，她余光淡淡扫了眼女孩手上的检查单，然后偏头简单打量了一下女孩面容，瞧见女孩眉心浅皱，眼睑视线盯着手上的检查单，大概也猜到怎么回事。 没多久，孕妇老公走过来，他小心翼翼搀扶老婆，两人说着话从女孩面前越过。走远许些，孕妇对老公说：“现在的小姑娘不好好读书竟想着谈恋爱，出事也不敢告诉家长。” 老公了然，笑笑：“管这么多干什么？那是人家的事。” ...... 周茜拿着检查单返回门诊室。医生看了看b超上的结果，她放下检查单看着女孩，问道：“你家长呢？” 周茜心脏倏地一紧，淡定回道：“他们比较忙。” 从女孩这几个字里，医生了然说道：“你这都怀孕一个多月了，你最好让你家长知道，不然时间拖久了对你很不好。” 指尖紧紧嵌掌心上，周茜吞了口沫，抬起眼睫看着医生，然后连点两下头，说：“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从医院出来，周茜站门口闷深一口气，下一刻，她眼珠一愣，看到江樾急匆匆往医院跑，两人擦身而过。周茜转身疑惑地望着江樾背影穿梭在人群中，看他在走廊拐弯处跑了进去，人就这样消末不见。 周茜收回视线，疑惑半晌，她摸出手机给贝苒发消息，过了几分钟，对方没有回，估计是在上课。 — 江樾赶到病房时，却看到两个人，郭梅和赵叔，而爷爷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放旁边心脏仪器发出滴滴跳动声。 “爷爷怎么会突然昏倒？”江樾声音带点喘息，面容却严肃地质问这两人。 郭梅张口正要说，被赵旭杰捷足道：“医生说江董血糖降低导致昏厥，江董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事儿就好。” 见爷爷没事，江樾悬着的心渐渐落下，他视线从赵叔身上挪到郭梅身上，质问她：“江明忠怎么没来。” 对上江樾那双漠冷的眸子，郭梅解释道：“你爸爸在公司开会，他暂时走不开。” ‘暂时走不开’这几个字钻入江樾耳朵里，他冷笑一声，从喉咙冷不丁吐出一句：“还真是爷爷的好大儿，貉都比他识趣。” 此话一落，病房陷入安静，只有仪器声。江樾盯着郭梅，看到她睫毛不自然地眨动，表情也很明显是想反驳的，结果却忍了下来，一句腔话都不敢开。 瞧她那样子，江樾又冷笑，带着点嘲讽的意味。 就在这时，负责江董的主治医生带着两名护士走进来，打破三人此刻的处境。护士走到病床边给老人测量完血压后，然后对医生说：“血压正常。” 医生点点头，对三位家属说道：“老人年纪大，在饮食方面你们要多注意，尽量让他吃清淡些，保持身体健康。” “嗯。”江樾嗯声，说，“麻烦你们了。” 医生笑笑，“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江樾点头，没接话。 几人走后，郭梅手机突然响了，是江明忠打来的，她看了眼江樾，然后走出病房外去接电话。 病房里现在只剩江樾和赵旭杰，还有爷爷。赵旭杰看着江樾，忍不住叹声气，说道：“小樾，你怎么能在郭梅面前说这话，你就不怕她回去给江总说么？” 江樾闻言不屑，“说不说那是她的自由，做不做那就是我的事了。” 赵旭杰不说了解江樾，光这性格就够了。 几分钟后，郭梅打完电话走进来，见江樾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上，手上恣意把玩着一把黑色摩挲质感的打火机，火机盖帽时不时传来‘咔嚓咔嚓’声。郭梅挪开视线转向赵旭杰，说道：“老赵，明忠让你回公司去接他。” “好的，江夫人，我这就去。”赵旭杰。 这声‘江夫人’落入江樾耳中，他无声冷笑，继而玩控火机。 赵旭杰走后，本就尴尬的郭梅，现在和江樾同在屋檐下，这会儿她更尴尬了。郭梅开口主动，温声问他：“小樾，你饿不饿啊？阿姨包里有——” ‘面包’两个字没说出来，下一秒，她听见火机‘咔’一声。坐沙发上的人，撩起眼皮看向她，声音漠冷地张口喊了声“江夫人”。 然后满满嘲讽地说道：“你包里有什么？手段么？” “江樾。”郭梅看着他，“你非要这样和我说话么？” “不然呢？”江樾淡淡的。 郭梅压低嗓音，宣泄说着：“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给我一个好脸色看。上次你昏迷住院，我全程一步没离开，很怕你醒来没人照顾。那次生日，是我求着你爸爸让他给你打电话，结果你没接，你知道我有多希望你来么，可你——” 郭梅不敢往下说了，她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做，江樾对她始终不待见，别说不待见了，见到她这个人都感到十分厌恶。 闻言几句，江樾眼底不达意地，好像笑了，又好像没笑，是一种难以摸透的视觉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郭梅。”江樾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如此的冷漠，“你讨好错人了。” 他说：“你与其在这里和我说这些自认为感动的话，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坐稳这来之不易的江夫人位置。” “哦对了。”江樾一边把玩火机一边看着郭梅，“他身边那个秘书就不错，有身材有长相，你要当心，咯。” 他故意把‘咯’拖到最后，说讽刺也可以说提醒，两者并在。 这会儿，郭梅脸色有些微变，江明忠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和他儿子都清楚。即使郭梅有发现，她也不敢呛声。江樾说得没错，江夫人位置确实来之不易，如果没江屿，早在三年前江明忠就已经和她离婚了。 “为什么提醒我？”郭梅问。 江樾没立马给出答案，而是过了数秒，他这才说出几个字：“毕竟来之不易。” 郭梅眼敛，自嘲一下自己，“确实来之不易。” 江樾哂笑，没接话，他继而把玩着火机，盖帽“咔嚓咔嚓”的清脆。 — 上午第四节英语课下，贝苒摸出手机这才看到周茜发来的短信：【苒苒，我在医院看到江樾了，他模样很着急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医院。” 怪不得江樾最后一节课没上，原来是去医院了。 贝苒回：【不好意思，我刚下课。】 紧接着又补一句：【你怎么会在医院？】 周茜在酒店收到贝苒发来的消息时，她心脏咯噔一下，打字道：【我胃有点不服，所以去医院看看。】 【贝苒：你吃药了么？】 【周茜：吃了。】 【贝苒：你要按时吃饭，知道了么？】 【周茜：知道了。】 贝苒返回微信界面，点开置顶yue的聊天框，此刻她在想要怎么主动说，犹豫许久，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直到下午放学江樾也没回来上课，整个下午上课时，贝苒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不知怎么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他，最担心的是他在医院干什么。 从食堂吃完饭回到教室，贝苒靠后椅上，此刻百无聊赖地盯着黑板，讲台上时不时有同学进入视野里。可能内心有些作祟，贝苒伸手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然后解开锁屏，点开微信置顶yue的聊框。 把上午想说的话打出来发过去：【你在医院是生病了么？严不严重？】 她又补发一句：【晚自习要回来上课么？】 这两句话发完后，贝苒仿佛完像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别提有多放松，放松没数秒，她又开始紧张起来，就很莫名其妙的。 滴一声，对方回了：【没有，应该不回来。】 见他回了，贝苒心脏倏地一紧，回道：【好吧。】 江樾收到这两个字，他没有编辑文字，而是在等她下文。 滴一声，果不其然。 【小不点：那你书包要我交给林哲么？】 江樾眼底弧度渐浓，趣味地挑了下眉，似是想到什么，他回：【不用，你带回去，明天再带回来。】 “什么！？”贝苒低喃惊讶，“让我带回去？” 紧着对方发来三个字：【有问题？】 贝苒调整呼吸，敲字道：【没问题，你里面没有贵重东西吧？】 【yue：没有，全是书。】 “那就好。”贝苒。 【贝苒：好吧。】 两节晚自习课下，贝苒没着急收拾书包，她是想等同学都走了，在把江樾书包带回去。就在这时，沈渺声音从教室外传进来：“苒苒，走了。”见她毫无动作，“走啊！放学了。” 贝苒掩饰心虚道：“我知道。” 从她声音听不出有什么不对的情绪，就好像同平常一样。 沈渺催促她快点，贝苒说她知道了。 一些同学打扫完卫生后，最后一个同学见她俩还没走，于是对贝苒说：“记得关灯啊。” “好的。”她回答倒挺快的。 见同学走出教室，沈渺等她也有十分钟了，这才看她收拾书包，顺带把江樾书包一块收拾了。这些举动，沈渺十分不解道：“苒苒，你拿江樾书包干什么？” 贝苒没那会心虚了，她说：“帮忙。”带回去家。 “额.......”沈渺了然，没多说，只是两个字，“好吧。” 贝苒背好自己的书包后，她把江樾书包背在前面，似是感受着什么，或许是在感受他留存下来的温度。 第70章 笔记 回家路上，沈渺看了眼贝苒胸前背着的书包，忍不住问道：“苒苒，你有没有想过你明天咋办？” “什么意思？”贝苒问。 沈渺伸指指着黑色书包说：“你把他书包带回家，你明天怎么带进教室？你们班上的同学可都认识他的书包啊，你明目张胆带进去，就不怕被议论么？” 这问题贝苒还真没想过，现在好像是有那么道理。她偏头，苦眉张脸问沈渺：“那怎么办？” 沈渺两手一摊，“不知道，你答应的事情自己想办法。” “不可能返回学校放教室里吧？” 沈渺看着她，摇头真言道：“我不陪你去，学校有鬼。” 贝苒：“......” 看她皱眉努力想办法，沈渺忽地想到什么，说道：“要不这样，如果江樾问他书包呢，你就说出门着急忘记带了。这样——” “怎样？” 沈渺故意不说，因为她想说的是：这样你们就可以看同一本书，不管什么书都一起看。 贝苒最烦说话说一半的，很是吊胃口，她看着沈渺，“从你这阴笑的表情，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沈渺噗笑一声，看向她，“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画面么？” “反正不是什么好的。” 沈渺抬手拍了下她脑门，不卖关子道：“你和江樾.....”她忍笑，“一起看同一本书，而且靠得还很近，几乎快贴上了。” 说完，沈渺哈哈哈大笑出来，还不忘夸赞自己这幻想画面真不错。 此刻，贝苒只有一个表情，是看傻子的表情，而且这傻子完全沉笑其中。 “渺渺，”她叫她，然后冲她一笑，“你别忘了，我有林哲微信。” 沈渺没听懂，“然后呢？” 贝苒掌心轻轻在她脸上拍了拍，说：“我心情好不说，心情不好.....”她故意停顿几秒，“全说出来，而且一字一字地说出来。” 这回儿沈渺笑不出来了，睫毛轻眨几下，目视前面的人，她脚步未停。贝苒瞧她那可爱又无语的模样，实在没忍住笑出声。 “有什么好笑的？”沈渺带着闷闷气音问她。 贝苒双手抱着江樾的书包，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刮磨面料颗粒，摩擦声很轻，但也能依稀得听见，与人声车鸣相比还是渺小了些。 “笑你可爱，不行么？”贝苒逗乐她。 “.....” 沈渺无语睨她一眼，没说话。 贝苒也没再逗她。 — 两人在交叉路口分开。快到小区门口时，贝苒兜里手机滴滴两声，她摸出一看，脚步顿时一滞，给她发消息的人是简云阿姨。 她点开—— 【简云阿姨：苒苒宝贝，你快到家了么？】 【简云阿姨：[萌猪眨眼睛].jpg】 如此亲昵的消息，贝苒感觉浑身像抖了一下，她对着聊天框尬笑一下，回道：【快了。】 【简云阿姨：需要阿姨出来接你么？】 “出来接我？”贝苒眼珠愣了下，不解地问自己。难道..... 抱着好奇心打字问：【简云阿姨在周叔家么？】 隔许久，对方没有回。贝苒将手机熄屏握手里，两个书包挂在身上不仅重胸口还有些闷热，她双手抬起理了理包带。 穿过小区路灯。贝苒走进单元楼层，到了家门口，拿出钥匙打开门时，倏忽，里面传来一声尖叫，是女人的声音，伴随碗落地声。 “发生什么事了！？” 贝苒鞋没来得急换，拖着书包跑了进去，结果看到简云蹲在厨房里，手忙脚乱正收拾地面上的汤面。 简云闻声停下手中动作，她抬头倏尔偏看过来，嗓音带哭腔地说：“苒苒，我把碗打碎了，面没了。” 模样别提有多委屈，简直跟个小孩子似做错事，需要立马有安慰。 “阿姨你......”她这是在干嘛？ 简云慢吞站起身，委屈解释：“我怕你上课回来肚子饿，所以给你做宵夜面吃。” “哈啊？”贝苒哭笑不得，她走进厨房。 简云委屈巴巴地看着女孩，以为要被责怪，结果不是。贝苒说：“你去洗手吧，这里我来收拾。” “苒苒，你不骂我么？” 贝苒笑：“我干嘛骂你？” 简云：“如果是你周叔的话....”她停顿一下，笑着说，“他不敢。” 贝苒：“......你先去洗手吧。” 简云注意到什么，她往女孩前后看了看，然后带着油手指指着她胸前书包问：“苒苒，这个黑色书包是谁的？” 贝苒心一紧，说道：“我同学的。” “男的女的？”简云问。 “女的。” “女——” “阿姨去洗手吧。”贝苒不想过多解释。 “哦。” 简云去厕所洗手了，贝苒回房间把这两个书包放床上，然后折回厨房带上塑料手套开始收拾地上的面扔进垃圾桶里。 简云洗完手拿着拖把回到厨房，见贝苒收拾完地上的面，出声道：“苒苒，地让阿姨来拖吧。” 贝苒点了点头，没拒绝。 一切做完后，简云抬手抹了下没有汗的额头，喘一声气，对贝苒说句：“累死我了。” 贝苒：“......” “苒苒，”简云说，“我重新给你做碗面吧。” 贝苒连忙摆手拒绝，“不不不用了，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你不胖呀！” “.....我不饿。” 简云露出委屈巴巴的小模样看着贝苒。最后贝苒妥协道：“你做吧，我吃。”这委屈的表情谁受得住啊。 做好汤面后，简云坐贝苒对面，手撑着下颌，两眼珠子像发光似地看着她。贝苒手里拿着筷子，在碗里挑起一些面，然后低头吃了一口，下一秒，她面容倏地浅皱，简云自信旦旦地问她好吃么。 贝苒快速咀嚼完咽了下去，夸赞道：“好吃！非常好吃！” “真的么？” “真的！真的很好吃！” 简云：“嘻嘻嘻.....好吃多吃。” 放过我吧，面好咸呀。贝苒在心里苦说。 ...... 就在这时，玄关处，有开门声。紧接着，周建伟从外面走进来，简云歪头朝他看去，“回来了呀。” 周建伟不惊讶地嗯应声，他换上拖鞋走到餐桌边，见贝苒在吃面，还没等他出声，就被简云捷足道：“苒苒说我做的面可好吃了，你要吃么？” 周建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贝苒。 贝苒抬头看向周叔，从他表情似是看出什么，好像在说宁愿吃泡面也不吃这个面。 “周叔要吃么？阿姨做的面真的好吃。” 听出贝苒强装淡定的嗓音，周建伟说：“我不饿，你慢慢吃。” 贝苒：“.......” 简云：“.......” — 一碗面吃完后，贝苒刷完牙回到房间，舌苔上的味道没有刚才那么咸，在此她发誓再也不吃阿姨做的任何东西，光面就已经够受了。 难怪周叔不吃，原来早就知道阿姨厨艺...... 贝苒坐床上越想越委屈，她深呼一口气，看向旁边放着的书包，视线移到那个黑色书包上。不知怎么的，贝苒突然站起身，将江樾书包立起，然后右手两指捏住拉链扣，她自言喃喃地说：“虽然看过了，但还是想看，就看一下，绝不乱翻。” 她对着书包保证，某人也听不见。 拉链一点一点被拉开，直到尾底，动作停下。贝苒抿了下唇，鼓起勇气将书包拉链两边撑开，里面的书本在光线下展露出来。 贝苒伸手拿出一本笔记，上面是数学解题步骤，很详细，字体不能说工整但能看懂每个字，而且每道都很难却有四种解法，比教课书还要详细，简直就是宝藏笔记。 “江樾脑子到底是用什么做的？能分我一半么？” 能看到这样的笔记真是祖坟烧高香了。 笔记本人此刻正俯腰在饮水机前给爷爷接水，爷爷躺在病床上，手里抱着一本书《达芬奇密码》看。江樾接好水后，递到爷爷面前，然后伸手无情地抽走了爷爷手里的书，说道：“这本书你都看好几遍了，不腻么？” 爷爷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水，对江樾回道：“书要多看几遍才知道它里的奥秘。” 江樾说：“我看一遍就够了。” 爷爷把水杯还给他，说道：“第一遍是阅读，第二遍是寻找，第三遍是答案，第四遍才是深奥。” “第五遍和第六遍呢？后面几遍呢？”江樾逗乐着问，看爷爷能说出什么。 爷爷无语写满脸上，他看了眼江樾，然后伸出苍老的手，说：“把书还我，我就告诉你。” 江樾挑眉，知道爷爷心里面打的是什么蛊虫，他把书还给他，“说吧，第五遍和第六遍是什么？” 爷爷没立马答，他将书翻到刚才看的那一页。江樾忍不住笑出声，直接拆穿他，“爷爷，你太明显了。” “......”爷爷放下书看向他，说，“我现在就告诉你第五遍和第六遍是什么。” “嗯。” 江樾洗耳恭听，没说话。 爷爷说：“从头再看。” 江樾愣一秒，“没啦？” “没啦。” 爷爷这回答是江樾没想到的，他以为爷爷真能说出什么，结果四个字搪塞过来。他说：“ok，我不打扰你看书了。” 爷爷小声咕哝一句：“本就不该打扰我。” 这话江樾没听到，因为他已经走到沙发上坐着了。 江樾摸出手机时朝爷爷那边笑看了眼，爷爷看书很专心未察觉孙子刚才投来的目光。 第71章 发烧 第二天，江樾顶着没咋睡醒的模样走进教室，他身上除了校服没任何东西，看贝苒座位是空的，猜想应该还没来。 十分钟后，贝苒背着书包从教室外进来，一眼便看到江樾趴在课桌上，在吵闹环境下，他居然也能睡得着。 贝苒走到桌沿边，她将书包卸下来小心翼翼放课桌上，坐的时候她动作很轻，没有打扰旁边睡觉的人。 第一节课是数学。 上课铃拉响，趴桌上睡觉的某人依旧纹丝不动，完全沉浸睡梦中。数学王老师拿着教科书走进教室站讲台上，他扫了眼下面的学生，倏地，视线落在靠窗趴着睡觉的人身上。 前面两位学生离后面两位有五十厘米，从讲台上看，一目了然。 “江樾。”老王叫他名字。 全班目光向后看，见人未动。 “江樾。”老师又叫声。 人还是未动。 老王把目光落在贝苒身上，“贝苒，把他叫醒。” 贝苒晃了一下，偏头看向熟睡的江樾，她伸出左手，不轻不重摇了两下他肩臂，嗓音有些压低叫他名字，“江樾，江樾。” 人有感觉，但不想醒。 她提高嗓音再次叫他，“江樾！醒醒。” 人动了，他缓慢趴起身，支撑一张困倦的面容展露给大家，他眼皮松弛耷拉，看起没什么精神。稍稍缓了下神，他视野清晰些，看着讲台上站着的老师。 “第一节怎么就睡觉啊？”老师问他。 “......” 江樾不太想开口，因为昨晚他在医院压根没怎么睡，快天亮时才小眯一会，这会儿他实在太困了，浑身还没什么力气。 全班在等他回答。 老师又问他，“是不舒服么？” “嗯” 他这声嗯只有贝苒听到了，其他同学包括老师都没听见他回答。 “江樾....”老师无语说，“老师在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倏忽，贝苒当着全班面上，将左手掌捂在江樾额头上，江樾身形一僵，大脑瞬间空白，眼珠瞪大，睫毛不会眨似地静止了。 几秒后，她拿开手对老师说：“王老师，江樾发烧了。” 女孩这举动全班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包括刘嘉雨和方蓝蓝。这时有名男生听错谐音梗：“江樾发骚啦！？” 此话一说，原本安静的教室，现在变得轰然大笑起来。 刘嘉雨纠正道：“是发烧！” “发骚。” “你！” “......”众人无语再笑。 贝苒：“......” 老师拍了拍讲桌，呵止道：“笑什么？都给我安静。” 而靠窗坐着的某人，此刻还未回过神，他偏头看着旁边女孩不知有多久了。直到老师再次叫他名字，“江樾，你去医务室休息吧。” 江樾回神收眼，贝苒正好偏头看他，两人在全班注视下错过对视。而后听见他说：“我知道了。” 嗓音带着丝丝困倦，但能听得清楚。 “那你快去吧。”老师说。 江樾手撑课桌，缓慢站起身，贝苒看他重心不稳，她下意识起身伸手扶稳他。两人举动再次震惊所有人，贝苒没管这些人震不震惊，她轻声问他：“江樾，你自己能走么？” 江樾偏眸看她，头不禁摇了摇，说：“身体发软。” 而此时，老师加快步子从讲台上走了下来，停在两人桌沿边，问江樾能走么。 江樾浅吸一口气，说：“自己不能走。” 老师刚偏头准备向后看，下一秒，听见贝苒说：“王老师，我扶他去医务室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就这么说了出来，大概是不想错过，看他难受，她心里也难受。 某人听到这话，低着头，眼底不禁漾起一抹淡淡地笑，心思没人看得到，他收容很快，表现出不舒服的模样。 “行吧。”老师说，“你们俩慢点。” 一听同意，贝苒没敢表现出任何面容，实际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她连忙道：“好的老师。” 在全班注视下，贝苒搀扶江樾慢慢走，江樾倒是很配合她。 两人走出教室后，老师回到讲台上，开始翻看课本，讲课...... 走廊上。 江樾突然笑出声，贝苒不明抬眼看他，“笑什么？” 江樾摇头，说没笑什么。 “贝苒。” 江樾叫她，她再次看他，“嗯？怎么了？” 他说：“你怎么这么白？” 其实他想说：你脸为什么这么红。 “啊？”她给出反应，道，“可能是天生吧。” 江樾笑，停步，把手从她手上抽出，两人双眸交汇着，他口吻认真着：“如果是其他男生，你会这样么？” 贝苒眼睑浅落，思忖两秒，抬眼看他，说：“不会。” 心中答案瞬间被打开，江樾面上没什么表情，张口想说时，下秒，听她继而说了句：“因为....你是我同桌。”其他人谁都不是。 在说这话时，小姑娘双眸澄澈认真对着他，声线轻柔而不怯弱，她不能再退缩了，必须主动，只有这样才能更近一步去了解他。 江樾睫毛轻眨两下，突然笑了，盯着面前女孩，他左手自然而然搭在她左肩上，而后说：“同桌，扶我去医务室，我发烧太厉害了。” 他故意把后面一句稍稍拖长音调，听着有点勾人意味。 贝苒轻笑，嗯声好。 成功近一步了。 到了医务室，发现医务老师不在里面，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贝苒小心翼翼将江樾扶到床上坐着，说：“你先休息，我去找找医务老师。” 转身，前脚刚迈出，下一秒，手腕被抓住，她倏尔回头对上他带笑而不明的眸子。他低声道：“不用去找，待会儿就回来了。” “可是——” “你担心我啊？” 如此拨动心弦的话，贝苒一时噎住，她视线落到自己手腕上，江樾意识到松开手，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刚才的举动，没说话。 手被松开时，上方风扇肆意转动着，它很快吹凉他留下来的掌心温度，几乎是瞬秒。 医务室安静半晌后，贝苒的回答直接让江樾破防又哭笑不得，她说：“我是怕你烧得厉害。” 原本还有一丝困乏在身上，江樾崩不住噗笑出来，他看着眼前女孩，说：“你这话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知道么？” “可是你本就烧——” 贝苒立马闭上眼睛，毫无保留将面容表情暴露出来，尴尬全写在脸上。 江樾还在笑，看她能说出什么解释来。 “对不起，你不烧。” 江樾哭笑不得地说：“我知道我不烧，你不用解释了。” 小姑娘低着头，脸红潮到耳廓得不行，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72章 藤蔓 就在这时，校医老师从外面进来，恰好听到刚才那两句话，便出声问：“什么不烧？” 声音跟着人走近，两人同时看向校医老师，贝苒腾让开位置给她。校医老师看着这两位学生问：“谁生病了？” 贝苒手抬起指向江樾，虽然很不想说那个字，但还是说了：“他发烧。”她立马给出解释，“是发烧不是发骚。” 江樾忍笑没说话。 “......除了发烧还有哪里不舒服的么？”校医老师问江樾。 “啊？”江樾迟疑一声，反应道，“浑身乏力，想睡觉。” 主在睡觉。 校医伸出右手捂在江樾额头上，掌心冰冰凉凉的，带点残留水渍，应该是手洗没多久而未干。校医说：“确实有点发烧，先量一下体温吧。” 她伸指指着女孩身后那个铁柜子说：“柜子里第二格上放着个蓝色盒子，你去拿根体温计给他量。” “好。” 贝苒点头转身朝铁柜子走去，打开柜子门，她伸手拿起蓝色盒子，里面有三根体温计，她随便拿了一根攥手里，然后把蓝色盒子放回原来位置上，再把门关上。 转身时，校医已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握着根笔在一个蓝色文件上记写着什么。江樾从贝苒去拿体温计时，眼睛未离开过她的背影。少女身形娇瘦，后背挺立笔直，穿着浅蓝校服，扎个马尾，头发丝受风扇吹力而略微飘动。 就好比现在，她拿着体温计朝他走来，皮肤白嫩能掐出水来，露出两根修长双臂，双眸黝黑明而亮，脸上带着浅浅柔和的笑容。 从江樾视角看，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少女每走一步都踩在他的心跳上，是一种无法控制的节奏感。 人站定，江樾下意识瞥开她的对视。贝苒将体温计盖帽打开，把体温计抽出来递到他面前，“给你。” 声音轻柔简单两个字下，江樾抬手接过来，他一手拉下衣领，露出肉眼可见的胸肌，皮肤别提有多白，他一手拿着体温计往腋窝下放，全程动作不超过十秒。 看他弄完后，贝苒说：“要等五分才能取下来。” 江樾点头同时嗯声，没说话。 “那我——” “那个女同学，”校医记录完，她放下笔看向女孩，使唤道，“你去饮水机那边接杯温水过来。” “好。”贝苒听话照做。 校医起身去药柜前拿药。没一会功夫，贝苒接好水放办公桌上等待她的使唤，校医手里拿着两片退烧药和一包999感冒灵递给她，分别说道：“把这包药化开，然后把这两片药一块给他喝下去。” 贝苒愣了两秒，心里道：这校医是校医么？ “我知道了。” 五分钟后，校医走到江樾面前，说：“给我看看。” 江樾拿出体温计递到她手上，校医盯着体温计里的水银线看了看，然后说道：“38度2，中烧。” 校医转身又使唤女孩，“把药给他喝吧，然后你可以回去上课了，他需要休息。” 贝苒：“......好。” 江樾在这两人之间乖得不行，吃下药后，他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睡觉了。 — 上午第四节物理课下，高三（二）班物理老师走出教室，林哲靠着后椅摸出手机给江樾发消息，后桌男生拍了拍他肩膀，“林哲，吃完饭要去打篮球不。” “到时候再说。”他悠悠回。 “ok。”男生说，“那我先去吃饭了。” 林哲嗯了声，将手机刚熄灭，屏幕陡然响两声，弹出两条消息，备注名是啰嗦的人。 他解开锁屏，点开微信，啰嗦的人：【我们英语老师简直就是个大恶魔，让我们背120单词，周五抽背，气死我了。】 【啰嗦的人：[抓狂、抓狂、抓狂]】 林哲三个[吃瓜]表情包发过去，对方回道：【你能把脑子给我么？[奸笑、奸笑]】 【林哲：[捂脸、捂脸]】 屏幕另一端，沈渺盯着这个两表情包，喃喃自道：“是在嘲笑我么？” 滴一声，对方发来四个字：【多吃核桃。】 “多吃核桃？” 沈渺回：【你天天吃么？】 等许久，对方聊天框没动静。 沈渺深呼一口气，无意间看到林哲和另个女生走在一起，两人从她视野里很快抹过去，隔几秒，他们身影出现在窗外，同样很快走过去。 沈渺收回视线，眼睑垂落，心里莫名的难受，她将手机收起出教室去高三（一）班找贝苒一块吃饭。 一分多钟前，林哲走到高三（四）班教室门口时，他其实看到沈渺了，只是余光扫了一眼。旁边女生说什么他也半听半进，路窗边时，他余光又睨了眼，唇角不禁勾起浅浅弧笑。 “林哲，你去哪儿？”女生见他往前，便叫他。 “医务室。”他淡淡回。 “你去医务室——” 女生话未说完，林哲没再理对方，他径直朝医务室方向走去。 林哲走进医务室，医务老师不在，垂直白色帘子将床与人紧紧遮裹着，他伸手把帘子拉开，‘唰’一声。而躺在床上的人未听见动响，林哲对他喊了声“江樾起床了”。 闻声，江樾身子动了一下，眼皮慵懒缓慢睁开，映入眼的是林哲那张欠揍的脸，他沙哑着嗓子问他几点了。 林哲抬手看了眼腕表，精准说出时间：“上午十二点一十五分。” 江樾打着哈欠坐起来，模样明显没睡够，眼眶噙着点湿意。林哲瞧他那模样，道：“还没睡够么？” “你说呢？” 被打断睡梦是个人都不太舒服，多少带着点小脾气。 林哲说：“你下午还上课么？” “看心情。”江樾眼皮不抬，漫不经心回。 林哲：“......” 这时，校医走进来，看江樾睡醒了，问他还有哪里不舒服的么。林哲转身看向校医，同时打断江樾想说的话，“老师你看他像不舒服的人么？” 江樾：“......” 校医没说话，她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屏幕消息，而后放进衣兜里，走到床边，她伸出手放在江樾额头上，说：“没发烧了。” ‘噗呲’一声。 校医不明扭头看向林哲，问他笑什么。 林哲说：“没笑什么。” 校医：“......既然没事儿，你俩快去吃饭吧。” 两人走出医务室，江樾似是想起什么，他对林哲道：“你先去食堂，我回教室拿个东西。” 说罢，人就要走。 林哲说：“你课桌比你脸都干净，啥都没有，连书包都没有，你拿毛线东西。” 江樾忽地滞步，转身看他，“你说我书包不在课桌里？” “我还纳闷你今天怎么没背书包。”林哲说。 江樾皱了下眉，回忆着什么。林哲走他跟前，“你背没背书包你自己不知道么？” 半晌后，他说：“算了，不重要。” “嗯？”林哲，“什么算了？什么不重要？” 江樾懒得解释：“没什么，走吧，去吃饭。” 林哲：“.......” — 食堂门口人来人往，鼎沸不已。 贝苒放好餐具后，同沈渺从食堂走出来，两人脚步一滞，看到江樾和林哲朝这边来。沈渺看到林哲，她下意识撇开眼，脑海里此刻浮现出他和那个女生一起走的画面。 同样看到江樾，贝苒没过多表情，甚至有种想上前问他有没有好点，最终她耐住了。 林哲见沈渺撇开头，没看自己，他眼眉轻挑，唇角不达意地笑了下。 两人走近站定，贝苒对上江樾眼睛，他出声道：“我有事问你，你过来一下。” 话音落完，江樾转身朝右边一处树荫走去，贝苒不解看向林哲，林哲抬眉表示不知道。 贝苒带着满满疑惑跟了过去。林哲视线收回同时盯着面前女孩，从她沉郁表情中似是看出什么，他轻咳一声，开口：“谁欺负你了？” 闻言，沈渺抬眼，少年个子高，对上他似中带笑的眸子，她淡淡回：“没人欺负我。” “那你干嘛一副愁容的样子。”他问。 女孩变换表情很快，她淡笑一下，“有么？” “是吃醋？” 他的话让沈渺有些不明，两颗疑愣的黑眼珠子盯着他。 意识到话不对，林哲改口：“我、我开玩笑的。” 沈渺：“？” 另一边树荫下，贝苒站定后，没等江樾开口，她出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江樾刚想张口，谁料，她关心继而地问：“你烧退了么？还有哪里不舒服的么？” 问完这两句，贝苒心想是不是关心过度了，下一秒，她听见江樾说：“需不需要摸摸看。” 如此蛊惑人心的话以八倍速度钻进女孩耳朵，她面红耳赤低下头，避开他看自己的模样，此刻心脏慌乱不受控制地跳。 “不摸么？” 他声音带着点笑意，像藤蔓般缠绕女孩耳蜗边，沿着耳道延伸到心脏上，紧紧包裹着。 风轻微吹起女孩耳边几缕发丝，不仔细看几乎不会注意到。 没听到她回应，江樾言归正题上，问她：“我书包呢？” 听到这话，贝苒倏尔抬头看他，男生双眸乌黑明亮，看不到底，睫毛如鸦羽般轻眨。此刻，贝苒心脏慌跳比心虚还慌，她眨了眨眼，舌头舔了下下唇，支吾开口：“我.....我......” 就在昨晚睡觉前，贝苒抱着江樾书包坐在床上，在想明天要怎么把他书包带进教室，思来思去，她拿起手机给沈渺发消息。 —【渺渺，你快想办法啊？】 【沈渺：？】 【沈渺：什么办法？】 贝苒苦着脸回：【江樾书包。】 沈渺给她出了一个馊主意，结果第二天贝苒真的照做了。 ...... “你什么？”看她半天支吾不出一句话来，江樾问，“你不会把我书包扔了吧。” 他这样问无非是在试探她接下来的反应。 “我没有！” 果不其然。 这会儿她倒不支吾了，回答顺口地说，“我怎么可能把你书包扔了呢。” 扔我的也不可能扔你的啊。这话她只敢往心里说。 “算了。” 声音平平撂下两个字，他转身径直朝食堂方向步去。 沈渺见他走来，她蹭蹭跑过去问贝苒聊些什么。 贝苒闷气嗔她一眼，“都怪你。” 沈渺不明指着自己，“怪我？怪我啥事？” “都怪你出的馊主意。” 沈渺一下子想起来，“你、你、你真放家里啦？” “你说呢？” 沈渺噗笑，“他没骂你吧？” “你说呢？” 第73章 萌动 打好餐饭后，两人还是老样子坐在靠窗的位置，林哲夹起两片莴笋混着米饭吃进嘴里，他咀嚼几下看着江樾，好奇问：“樾哥，你和她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江樾没抬眼没抬头，吃饭动作没停，却淡淡回。 林哲说：“我看她脸色有些不太好，你骂她啦？” 闻言，江樾停下手中筷子，这才抬头看他，“你哪只耳朵听见我骂她了？” “重点不是我听见，”林哲笑嘻嘻地说，“重点是，我想知道你和她说了什么？” 江樾无语明显，他看着林哲，突然笑了一下，反问：“你和沈渺聊些什么？说来听听。” 一句话阉得林哲眼神飘忽，语塞几秒，他说：“没聊什么。” 江樾轻笑一声，吃饭动作慢条斯理，“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发现什么？”林哲装傻不解。 江樾也不绕弯子，“她微信。” 林哲悠悠说：“一开始不知道，我是在贝苒朋友圈看到她点赞了。” “不拆穿？” “拆穿干嘛？”林哲说，“她聊天还挺好玩的，再逗逗。” 江樾：“.....你挺他妈——” “学长.....” 两人闻声向右看，有三名高一女生穿着军训服站他们桌沿边，打断对话的是另个女生，她小心翼翼地说：“我们能加你们q\/q么？或者微信也行。” 三名女生唯唯诺诺的，表情统一地笑，手上各握着手机。 江樾面无表情收回视线，与林哲对视一眼，他继而吃饭，没理会这三人。林哲意会眼中，然后对她们委婉说：“不好意思啊，我们在吃饭。” 一句话挑明拒绝，三名女生识趣没再继续要问下去，她们转身便走了。 依稀间，林哲和江樾同时听到另个女生吐槽一句：“装什么高冷，吃饭也不怕噎着。” 两人：“......” — 中午时间过半，林哲去和同学打篮球了，江樾没什么精神就没去，回到教室时，发现贝苒不在，他拖动椅子坐下，习惯性往课箱看眼，课箱里边放着一瓶草莓味的真果粒。 江樾伸手拿出来，五根分明指骨包裹着牛奶周身握掌心上，盯看半久，他眼睛往旁边空位挪看，嘴角不禁勾起浅笑，似是猜到了。 “我回教室啦。”沈渺进教室前对贝苒说的话。 贝苒上楼穿过走廊，迈进教室一瞬，她看到江樾坐位子上，姿势散漫中带点专心，他左手支愣着下颌，另只手放桌面上，屈指有一搭没一搭轻敲，此刻他正低眼垂头盯着面前摊开的书，不知是什么书。 走近课桌时，贝苒拉动椅子很小心，旁边某人闻声撩起眼皮两秒，一偏头，就见她坐了下来。 顷刻间，贝苒感受到某人目光注视，她机械般扭头对上那张皮肤干净，五官利落分明的脸庞，额前头发耷拉，颇有几分随意。睫如鸦羽，瞳孔漆黑一片，像藏在暗处的墨盘，始不见底。 眼尾平静，眼底给人有种似笑非笑的错觉感。 就好比现在，两人四目相觑，与周边喧闹格格不入，像封闭了空间，显得这二人特别的安静。 “我脸上有东西？”短短七八秒，他打破如此安静的空间。 嗓音磁沉带点笑，像夏天气泡柠檬水划过喉咙般清冽。 听他这话，贝苒下意识转回头同时淡然说了一句，“没有。” 她的视线却不禁地落在旁边书上。 江樾顺着她的余光看了眼面前的书，他坐正姿势，整个后背倚靠在后椅上，右手将书整体合上，然后推到她眼前，一系列动作可以说一气呵成，不带一丝犹豫。 反应过来，贝苒看向他，“不看了么？” 江樾刚摸出手机，闻言，他抬眼看她，说：“不用了。” “哦。” 这声哦，江樾被笑逗了。 “贝苒。”他叫她名字，“你没心么？” “什么？”贝苒不解问。 江樾又笑，没给解释，他将手机收起，慢条斯理从课箱里拿出那瓶草莓真果粒放在课桌上，然后看她，伸指指着真果粒问：“你给的？” “嗯，”贝苒视线从真果粒身上挪开，她嗯声，说，“是道歉。” 江樾挑眉，“下次.....换种口味。” 换口味？ 贝苒似愣，他不是喜欢喝草莓牛奶么？ 她本想问为什么，但想了想，只好哦应一声，表示知道了。 叮叮叮—— 上课铃突兀响起，贯穿整个校园。 下午第一节课是物理，贝苒拿出物理书自觉性放在课桌中间，然后偏头看向旁边坐着的人，开口温声道：“只好委屈你了。”陪我一起看。 心里那句她不敢说出口，只好默默咽回肚子里。 “嗯。” 江樾嗯声，没说话，面上没什么表情。 这时物理老师踩着点走进教室，他人往讲台上一站，放下书本，对下面所有学生说句同学们好。 全班起立鞠躬道：“老师下午好。” 老师开始上课...... — 下午放学，贝苒没跟沈渺去食堂吃饭，而是回了趟家去拿江樾的书包，快到校门口时，她看见林哲背着书包上了辆黑色私家车。 随着这辆私家车渐渐看不到尾部，她这才收回视线，疑惑了几秒，再次看那个方向。林哲不上晚自习么？ 短暂心里问候后，贝苒摸出手机瞬间响了一声，屏幕消息显示周茜：苒苒，只有你能帮我了，你身上还...... 后面内容被点点省略了，她解开锁屏，点开周茜微信框：【苒苒，只有你能帮我了，你身上还有钱么？能再借我点么？】 对方文字直白利落，让贝苒感到很是不解，前几天才借她，怎么这么快就用完了。 贝苒抱着江樾的书包，站在校门口旁边角落，她捧着手机试探性问：【茜茜，那钱你用到什么地方了？】 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一分钟后。 对方消息迟迟不发来，贝苒返回微信界面，点开yue的聊天框，编辑道：【江樾，你能来校门口么？我把书包还给你。】 滴一声。 界面消息没动静，应该是周茜回了。 周茜没回她那条消息，而是文字直白问：【能借么？】 自那天周茜找她借钱与对话中，贝苒第六感直觉告诉自己周茜绝对有事瞒着，事情轻重不知道，但贝苒一直很想知道周茜到底瞒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两个月改变一个人很简单，毁一个人也很简单。 犹豫半晌，贝苒回：【借多少？】 【周茜：四千。】 “四千？”贝苒低声自喃，“怎么借这么多？” 江樾收到贝苒消息时，他骑车刚到医院停车场，这会儿，他边往医院住院部走边敲字回：【我不在学校，书包你暂时先保管。】 摁灭屏幕下一秒，滴一声传来，江樾抬起手机看眼，白条框微信显示——小不点：【好的。】 江樾收起手机揣裤兜里，没再回复贝苒。 乘电梯来到爷爷病房。 一进门就看到爷爷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喝茶，手上拿的书还是那本《达芬奇密码》。爷爷闻声抬眼，对江樾喊了声“小樾”。 窗外太阳温度很强，病房里开着空调，不低不高，刚刚好。 “张妈呢？”江樾越过茶几坐到爷爷身旁，靠沙发上。 爷爷说：“她出去买东西了。” “你晚上不上晚自习么？”爷爷放下书看着江樾。 “请假了。”江樾靠起身伸手在茶几上拿了个橙子，然后又重新靠回沙发，橙子在他两掌之间相互来回。 “你书包呢？”爷爷问，“你不会又放学校了吧？” “没。”江樾手上动作没闲着，就回了一个字。 爷爷盲猜：“在林哲家。” “不是。” “向樱家？” 江樾无语笑了，“怎么可能在向樱姐家。” 爷爷不想猜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江樾见爷爷不猜，又笑了笑，“怎么不猜了？” “猜不了你们年轻人人物关系。”爷爷放下茶杯同时评价出这一句。 江樾停下手中动作，把橙子递爷爷面前，“吃么？给你剥。” “酸唧唧的，不吃。”爷爷又拿起书看了起来。 “好吧。” 江樾把橙子放茶几上，然后起身刚迈步，下一秒，就听见爷爷说：“你不是要给我剥么？” “啊？”江樾瞬时反应，笑了，“你不是说酸唧唧的么？” 爷爷伸指指了指他，“以后你要是能找到媳妇——” “跟我姓？”江樾逗乐打断他。 爷爷一时语塞，“兔崽子，没大没小的。” 在逗爷爷这件事上江樾从来没输过，因为知道爷爷对自己不是真生气。但这一点，江樾开玩笑不能太过，毕竟爷爷是长辈。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张妈买完东西走进来，看了眼这爷孙俩，她把东西放柜子上，对江樾道：“小樾，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不久。”江樾回。 “晚上不上课么？”张妈问。 “请假了。” 张妈往沙发上扫视，问他：“小樾，你书包呢？是又放学校了么？” 这两人问的话怎么都一样。江樾笑着回：“在同学家。” 张妈和爷爷都愣了下，他们都知道江樾除了林哲这个好朋友，也没见他提起其他同学。爷爷似是想起什么，对张妈说：“少年青春的萌动。” “爷爷您在说什么呢？”江樾无语了。 张妈重复江老爷子的话：“少年青春的萌动。”而后看着江樾，“小樾，你谈恋爱啦？” 江樾更是无语，“张妈，您怎么跟爷爷一样啊？别听他乱说。” 张妈和爷爷对视一眼，两人同步耸肩，没说话。 两人刚才举动被江樾看得一清二楚，整个人顿时无语头地。 第74章 破融 晚上九点，下课铃划破夜色安静的校园，各班级学生结伴走出教室，走廊说话声、喧闹声、渐渐翻涌起来。 贝苒背着书包混在同学堆里一块下楼，她下楼速度有些快，要赶在他们前面到校门口，因为江樾书包被她放在门卫室，让老者帮忙照看。 再加上，简云阿姨在校门口等她。 离放学前五分钟，贝苒边听课边收拾书包时，兜里手机震了两下，她摸出来看是简云阿姨发来的。 对方口吻昵称和之前一样。 —【苒苒宝贝，快下课了吧，云姨在你们学校门口。】 —【[兔子嘻嘻].jpg】 收到这两条消息时，贝苒眼珠愣了下，她小心翼翼看了眼正在讲课的老师，她低头敲字回道：【快了。】 【简云阿姨：[兔子ok].jpg】 ....... 出了教学楼，贝苒一路狂跑，夜晚热风打在脸上，撩起发丝飘逸，身后同学不紧不慢慢悠走。贝苒气喘吁吁赶到门卫室时，老者正好站在门口。 “叔叔，”喘息声伴随说话，“我来拿书包。” 老者冲她笑了笑，“在里面。” 拿到书包后，贝苒提着江樾书包走出门卫室，她对老者温甜说了声谢谢，被甩在身后的同学陆续多起来，一一往校门口走。 校门外站了些家长，准确来说贝苒是第一个走出学校，下楼梯时，一道爽亮女性嗓音带名传入过来。 “贝苒，我在这里！” 沿声望过去，简云正向她招手。女人面带笑容，身材高挑，穿着白色花边衬衫，底下是条淡青色的包臀裙，露出半截纤细的小腿。 穿着打扮完全猜不出对方真实年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孩的姐姐，因为太年轻了，可以说保养得很好。 贝苒提着书包朝她走去，而后站定，礼貌喊了声“简云阿姨”。 简云叫女孩名字时就注意到她手上提着的黑色书包，她眼熟地问：“你怎么提着你同学的书包啊？她人呢？” 贝苒心脏倏紧一下，笑着解释道：“他下午请假了，拜托我暂时保管。” “好吧。”简云没多问，她看着眼前女孩，“苒苒，你肚子饿不饿？云姨带你去吃火锅怎么样。” “简云阿姨，”贝苒婉拒，“改天吧，今天实在太晚了，我得留时间学习。” 简云说：“行吧，那阿姨开车送你回家。” 贝苒没拒绝，“麻烦简云阿姨了。” 简云笑了笑，伸手轻轻捏了捏她脸颊，说：“别简云阿姨简云阿姨的，叫我云姨吧。” 贝苒被她刚才举动整愣了下，回笑喊了声“云姨”。 简云的车就停在马路边上，是辆白色奥迪a8，贝苒对车品牌不了解，但奥迪没人不认识，她有些好奇云姨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开这么好的车。 上车后，贝苒系上安全带，把江樾书包放腿上，车内干净，能闻到淡淡香气，是什么味道她猜不出来，反正很好闻。 简云启动引擎，松开手刹，车子在她操控下缓缓往前行驶，从学校走路回家半个小时，开车的话就六七分钟。 没开多远，前方绿灯倒计时五秒。 车停下来，简云扭头看了眼副驾驶坐着的贝苒，她唤了声“苒苒。” “啊？”贝苒看向她。 简云再次看她眼，笑着问她：“你觉得你周叔可爱么？” 这是什么问题？贝苒整个懵住，“云姨，你这个问题.....” “是不是很可爱！” 云姨这波反应让贝苒再次愣住，无语笑了笑，长额声。 “云姨，”贝苒转移话题，“你和周叔是做同一个工作么？” 简云笑，“不是，我是做服装设计的。” “是国际服装设计么？” “差不多吧。” 贝苒想了下，问：“那认识的明星是不是很多啊？” “对。”简云看她，“你想学服装设计？” 贝苒摇头，“以前想当老师，现在....” “当老师好啊，国家铁饭碗。”简云说。 前方红灯倒计时十秒，一秒一秒过去，绿灯亮了。简云手放在握杆上摇动两下，脚踩油门往前开，她想起贝苒话没说完，于是问：“那你现在梦想是什么？” 十指在书包上摩挲着，贝苒望向车窗外急速骤退的树影和路边的灯光，她现在的梦想是什么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在等一个准确答案的方向。 车内昏暗又安静，车外月光皎白，旁边车辆流动很快。 没听见应答，简云边开车边看她一眼，车窗映出女孩依稀的五官，看不清女孩面色情绪，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好像陷入自己的沉思里。 — 回到家时周叔加班没回来，贝苒洗完澡出来，她边擦头边进房间，来到床边拿起手机看了看，屏幕上赫然显示两条未读微信，两个未接电话。 这些全来自同一个人——江樾。 贝苒拨打回去，嘟嘟两声，对方接了，几乎是秒接，他没说话。 “江樾，”她主动开口喊他名字，“不好意思啊，我刚洗完澡。” “嗯。”电话里，他嗓音沉沉地应嗯声，而后开口，“我来拿书包。” “啊？”贝苒瞬时反应，“你在哪儿？” “你家楼下。” “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 “嗯。” 挂断电话后，贝苒心脏莫名其妙跳动得有些厉害，她平缓好一会儿，简单换身衣服，提起他的书包拿上钥匙换双鞋出门，门‘砰’一声被关上。 跑到二楼走廊时，突然滞步，贝苒提着书包气喘吁吁、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往楼下看。江樾穿身黑衣黑裤站在摩托车旁正低看手机，上方白炽灯光将他整个笼罩，衬得人漠冷又安静。 偷看许久，喘息声渐渐平息下来，贝苒唇角轻轻勾笑，转身往一楼走。 “江樾。” 女孩轻糯嗓音从前方传入耳朵里，江樾闻声撩起眼皮看向她。女孩穿了件宽松略微加长的白色短袖，底下是条牛仔短裤，露出两条白皙又笔直的腿，头发披落在胸\/脯上。 江樾短暂打量翻，他将手机收起，眼眉不禁轻挑，嘴角轻轻勾勒，是不正经的表象。两人距离越来越短，贝苒停步站定，澄澈目光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深不见底透着神秘。 “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她手指紧紧握着书包颈带，面色没露出一丝紧张感，是一种平静地看着他。 耳边倏尔有风声，轻轻柔柔的，却绕她心脏。 见他不应，贝苒将书包提起递他面前，又说：“你书包我没动过。” 话落完，江樾已捕捉到她眼珠轻微闪躲，明知是谎话，他却意味地笑了一下，语速快道：“是么？笔记本上面内容是什么？” “解题步骤。” 完了，回答快了。贝苒闭了下眼，掩饰此刻透明的尴尬。 江樾又笑，抬手接过她手上的书包，继而逗乐：“确定是解题步骤？” 这次她学乖了，干脆闭口不语。 “怎么办？小秘密被发现了。”他故意拖腔吊音地看着她，看她接下来的反应。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那个.....” 果不其然。 到第五秒时，她终于开口了，面色苦笑一下，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我只是....好奇。” ‘好奇’两个字被她降了音，他眼眉虚皱了下，没听清，“你只是什么？” 女孩胸腔起伏，酝酿两秒，注视他眼睛重复道：“我只是好奇看了看，但其他书我没看。” 这是实话，她没撒谎。 说完，她立马敛下眼，没再看他。 ‘呲喇’一声，是拉拉链声音。 江樾拉开书包，伸手从里面拿出那本笔记递到她面前，而后淡漠道：“我不喜欢笔记被碰过，你拿去。”时机刚好。 闻言，贝苒倏尔看他，江樾面上没任何表情，漠冷得很，深幽眸子依旧深不见底，从他话语中她嗅闻到了两个字，是对她的‘嫌弃’。 她以为自己已经近好多步了，结果连他世界门都没走到就被拒之门外。 贝苒收回眼，突然笑了声，盯着他手中笔记本，开口道：“你的东西....”她的喉咙有点哽涩，“我没有伸手要东西的习惯。不好意思。” 最后四个字落完，她转身没走几步，被他突然叫住：“贝苒！” 她停步，背对着他，“江樾同学，您，还有什么事么？” ‘您’那个字以礼貌方式深扎进他的心脏上。江樾看不到她现在的表情，听到她刚才那冷冰冰的语气，他知道自己的方式错了，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想给她，只是想给她。 “贝苒，我——” “妈妈，明天我可不可不去幼儿园啊？” 一个女人牵着小女孩的手走过来，小女孩的声音同时也打断江樾想说的话。 母女俩从他们面前路过时，小女孩妈妈对女儿笑笑，“为什么明天不想去幼儿园啊？有好多小朋友呢。” 小女孩哼哼唧唧撒娇道：“我不想和他们玩儿。” 母女俩的声音渐渐渐远，贝苒从她们身上收回视线，江樾见她迈动身子要走，他将书包快速放摩托车上，他脚不受控制似地往前迈几步，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将人转过来面朝自己。 贝苒面色惊愣地看着他，而手臂却被他紧紧抓着，力道不轻不重，能感受到他掌心灼烧的温度。 “贝苒，”他嗓音低哑叫她名字，眼睫不禁垂落，“我不是——” “江樾，”她突然打断，“我知道，我有自知之明。” “什么意思？”江樾抬眼看她。 贝苒笑得有些坚强，“没什么。”她低眼看了眼自己被抓的手臂，“您能松开我了么，江樾同学。” 这次声音温柔了些，但他也能感受到丝丝冷漠。 江樾松开手，突然冷笑一声，他左手一扬，那本笔记本从贝苒视野里很快飞了过去，紧接着听到‘唰嚓’一声，掉进旁边草笼里。 动作无情又利落，像扔掉垃圾一样，带着股狠劲儿。 “也是，”他眼神冰冷起来，声音同样如此，“我没有打发乞丐的习惯。” 贝苒心一紧，犹如被尖刺般得疼，她瞳孔倏旷地盯着他，没说话。 “贝苒，你他妈真狠心。”江樾一字一顿，从喉咙戾狠出来。 第75章 哄他 房间漆暗一片，只有外面稀薄光线照射进来。贝苒躺床上转辗难眠，她起来又躺下，被子抹过胸前露出头，眼睛盯着幽暗的天花板。 脑子这时却不禁回荡起江樾那两句话—— 也是，我没有打发乞丐的习惯。 贝苒，你他妈真狠心。 贝苒闭眼又睁开，她翻身面向窗外，对面有几户人家开着灯，倏忽间，听见房间外有关门声，应该是周叔加班完回来了。 贝苒伸手摸到手机，她轻点两下屏幕，屏光亮起印在脸上，时间显示深夜十二点半，星期三。贝苒解开锁屏点开微信，界面没什么消息就几条腾\/讯新闻。 贝苒不禁似的点开yue的聊天框，那两条消息依旧显示着—— 【在么？】 【我在你家楼下，我来拿书包。】 在安静环境下，贝苒盯着对方聊天框看许久，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机熄灭放枕头边上，她再次翻了个身平躺着，两臂放被子上，继续盯天花板。 盯着盯着瞌睡不知不觉袭来，她也渐渐睡着了。 继那天后，他们有两天没说话。贝苒有好几次想主动找他说话，可每次偷看他那张漠冷的脸庞时，她打起退堂鼓把话咽回肚子里。 周五下午放学，贝苒和沈渺没去食堂，她们走出校门，沈渺捧着手机不知在跟什么人聊天。 “苒苒，吃三鲜面么？”沈渺突然出声问她。 贝苒回神“啊”应一声，“你说什么？” 沈渺看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伸指戳了下她脑袋，“想什么呢？这么专心。” “没想什么。”倏然，贝苒语气认真地看着沈渺问，“渺渺，男生生气了要怎么哄？” “啊？”沈渺差点没反应过来，灵魂直问道，“你要哄谁啊？” 贝苒不掩心虚地抬了下眉，“你看这么小说，那些女主是怎么哄男主的？” 沈渺短促几秒，鬼才精灵地说道：“那方法可多了，数不过来。” 贝苒一听，眼睛铮亮似地看她，“比如呢？” 沈渺没直接答复，而是重复之前那句话，“你要哄谁啊？”恍悟两秒，“苒苒，你不会——” “没有！”她否认快，嘴也快，“我没有和他在一起，你别乱想。” 沈渺愣几秒，而后噗嗤笑出来，她大概知道她说的是谁了。 “？....你笑什么？”贝苒不懂她这笑的含义。 “啧”声，沈渺故意皱眉，表现出一副难以回答的模样，思忖片刻说道，“不太好哄，脾气太怪。” “确实怪。”而且很莫名其妙。贝苒喃喃自语心想。 沈渺又笑，意味地看她，“不会是......”那个人名字她故意不说出来，就想让她自己主动说出来。 贝苒大大方方承认，“嗯，就是他。” 沈渺简言意骇：“我觉得哄就算了，直接道歉简单些。” “怎么道歉？” 两人停下脚步，沈渺附近贝苒耳边说了一个办法，贝苒听后眼珠瞪大，不可思议地看向她。沈渺挑眉看她，“做不做看你自己，方法已经告诉你了。” “你这是道歉方式么？怎么感觉像流氓啊！” 沈渺拍拍胸\/脯说：“相信我，男人都吃这一套。” 他是男人么？明明是男生。贝苒深吸一口气，她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虽然有点离谱还不靠谱，至少可以一试，也是主动一步。 — 吃完三鲜面后，两人折返学校，沈渺回教室前拍了拍她肩膀给予鼓励和加油，贝苒蔫气回她一个苦笑。 倏忽间，沈渺看到江樾和林哲，他俩从另边楼梯口上来，就在他们转身往楼上走时，她看了眼面前贝苒，脑子里似是想到什么，于是越过她径直朝那边跑去。 贝苒反应过来，不明转身一看是江樾和林哲，沈渺跑过去时，她唤了声江樾。 江樾和林哲闻声同步回头，沈渺站定脚步，她看了林哲一眼，然后挪开眼看向江樾，“江樾，你忙么？” “有事？”江樾声音淡淡的。 “嗯。”沈渺嗯声点头，她转身伸指指了下贝苒，说，“她找你有事。” 江樾放眼望去，贝苒穿着校服站那边楼梯口，离他们距离不远，对上他那一刹那，她下意识低下头往地面看。江樾收回视线，继而盯着沈渺，“然后呢？” 沈渺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贝苒也没说，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于是道：“她想哄你，她说你不高兴，她想哄你。” 重要事情她说了两遍。 而这两人眼珠同时愣住，没等江樾回神出声，就听到林哲噗嗤一声笑，而后对沈渺说：“你说...贝苒想哄他？” 沈渺诚实点头，“嗯，想哄他。” “原因是什么？”林哲问。 沈渺摇头，“不知道，苒苒没说。” 林哲瞥向江樾，打趣道：“樾哥，表个态呗？人家贝苒还在那边等着呢。” 江樾又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贝苒，她依旧低着头，完全不知道这边在说什么话。他再次收回眼，冷冷从口吐一句回击林哲：“无聊。” 两个字落完，他继而往楼上走，留下沈渺和林哲相互对视几秒。 “他，他什么意思啊？”沈渺不解问。 闻言，林哲笑了下，“你去问他呀，问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沈渺蔫气道：“算了吧，我已经够丢脸了。” 林哲笑，没说话。 沈渺转身一刹那，站那边楼梯口的贝苒已经不见了，“哎，人呢？” “她上楼了。” “什么时候？” 林哲说：“刚刚。” ...... 那时贝苒收到江樾发来的微信，说是让她来楼顶。贝苒想都没想转身就往楼上跑，来到楼顶走廊时，她刚好看到他正往楼顶走。 贝苒追跟上去，出声唤他的名字，“江樾。” 江樾刚到顶楼，闻声，他漫不经心转过身看向她。女孩小喘着气迈步走向他，而后站定下来，与他身前距离有四十公分左右。 远处天边的夕阳散发着悠久的余晖，犹如染上一层柔软的橘红，热风轻微吹拂着周边建筑物。 两人面面相觑，江樾身形笔直，面上没什么表情，双眸平静如墨，眼睫轻而眨动。须臾后，他出声，嗓音淡漠而低沉，“沈渺说你有事找我，什么事？” 贝苒抬眸看着他，胸腔低伏而起，张嘴说了句，“对不起。” 这句莫名其妙的道歉，江樾眉梢轻挑，“然后呢？” 贝苒敛眸，视线落他校服上，气音嗫嚅：“你能不能不要生气了。” “贝苒，”他叫她名字，面色不改，声音依旧如此，“你要不要这么卑微？底线呢？” 贝苒眼珠轻瞪，他的话深深刺进她心脏上，她确实卑微，因为她不想失去与他近距离接触，她想了解他，想走进他的世界，不想被拒之门外。 她抬起眼睛看着他，表情认真否认道：“我不卑微，只是不想失去同桌学霸而已。” 江樾嗤笑一声，没说话，他转身往围墙那边走，从高处放眼望去，远处高楼建筑映入眼中，天边橘红余晖依旧铺盖云层之间。 犹如一幅极美的画作。 贝苒不明地看着他的后背，难道她又说错话了么？。她出声喊他名字，“江樾.....” 江樾回头侧目望她，继而听她说：“那天是我语气重了，你要怎么样才不生气。” 她说话很小心，尽量在哄的边缘试探。 “你哄过其他人么？”他突然问。 她如实道：“哄过，哄过沈渺和周茜。” “除了女生，有——” “没有。” 江樾没再问，他重新望向远处，唇角不自漾起弧笑，她的回答他很满意，准确来说他是第一个被她哄的男生。 “我知道了。” 他嗓音淡淡的，她看不到他此刻面部情绪是什么，有点难以猜测。 “所以.....”她压低声线，“你不生气了么？” “我有说我在生气了么？”他突然转身，将自己面容情绪展露给她，而后叫她名字，“贝苒，看清楚了么？” “看清楚什么？”贝苒不解问。 江樾笑，“看清楚了么？” 那么明显都看不到，这同桌要不得了。 贝苒盯着他的脸看半晌，倏地恍然，开朗道：“你笑了。” “嗯。”他嗯声，“然后呢？” 贝苒说：“笑，代表消气。所以你没生气了是么？” “嗯。”他又嗯声，没说话。 “那就好。”她喃喃低声，心里乐得跟个孩子似的，不敢表露出来。 江樾见她唇动，并未听见她说什么，本想问的，想了想，还是算了。 — 回到教室后，贝苒看了眼旁边坐着江樾，她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笔记本递他面前，说道：“还给你。” 江樾愣了下，盯着她上手的笔记本看几秒，而后看她，“你....” “嗯，”她说，“我捡回来了。” 那天晚上，江樾头不回地走后，贝苒光着腿任由树枝在皮肤上刮蹭，她借着路灯光线在草笼里找到了那本被他无情扔掉的笔记本。还好没损坏，只是表面上沾了点灰尘，她用手轻轻抚抹干净，然后再次忍着被树枝刮蹭从草笼里走出来。 “你拿着吧，它本就是你的。”想到上次自己说话方式不对，这次他换种直白的方式告诉她——本就为你而写的。 贝苒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本就是我的是什么意思？” 江樾被她呆滞模样逗笑了，他直白道：“作为我的同桌，数学不能差，懂么？” “我数学很差么？” “不差。”他说，“不过对我来说有点。” 贝苒：“......” 第76章 厄运 翌日，周六上午。 贝苒取完钱从银行出来，上方太阳散发着毒辣的炙热，无情又温柔轻抚每人肌肤上。贝苒站银行门口，她摸出手机给周茜打电话，对方铃声通着没人接，不知在忙什么，没接应该是在睡觉。 去酒店路上，贝苒又给周茜打电话，同样通着没人接，她点开微信给她发消息：【茜茜，我马上到酒店了。】 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出租车停在碧岸酒店门口，贝苒付钱下车，乘电梯来到五楼509号房间门前。她抬手轻敲两下，数半秒过去，里头的人没应，她连敲带名喊周茜名字，结果一样没人应。 咚咚咚咚—— 贝苒有些急了，连敲带喊：“周茜，周茜，你开门。周茜！”敲半天门，里面就是没人回应。 怎么回事？ 贝苒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和之前一样电话通着没人接，挂断电话，她继续敲门并喊周茜的名字，敲门声和嗓门声交混，引起其他房客开门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一看是个女孩对着509房间敲，有名中年男人对她喊道：“姑娘，你这样敲门很影响我们休息，你给她打电话啊。” 闻言，贝苒扭头看向站门口的中年男人，解释道：“不好意思，我朋友不接电话不开门，我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 “她是不是睡着了？或者已经出去呢？”旁边女人说道。 贝苒说：“就算睡着或者出去了不应该不接电话啊。” 中年男人有些猜疑道：“你朋友会不会在里面发生什么事了？敲门声这么大，不可能听不见。” 男人的话让贝苒后背一怵，莫名猜疑起来，她盯着面前房门继续敲，“周茜！周茜！周茜你开门！周茜！” “小姑娘，”女人打断她，“你去楼下找酒店前台让她用备用卡给你开门。你这样敲真的很影响我们休息的。” “谢谢阿姨，我这就去。” 贝苒道了声，径直朝电梯跑去，来到酒店前台，她对店员说明原因后，店员礼貌问道：“您朋友叫什么名字？” “周茜。” “请稍等，我给您查。” “谢谢。”贝苒内心焦灼等待。 没一会儿，店员道：“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您朋友目前是在入住，我现在陪您上去开门。” “谢谢。” 店员拿上通用卡对旁边同事交代了下，跟着贝苒乘电梯来到五楼509房间门口，她用磁卡在感应锁上轻轻一碰，‘滴一声’，门锁自动打开。 贝苒开门冲了进去，房间昏暗，窗帘紧闭，进来时，一眼便看见周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白色被子盖在身上，脸色煞白没有血色。 “周茜！”贝苒跑到床边摇晃叫她名字，“周茜，周茜！你别吓我！” 人没动，很安静。 店员看到这样情况，人顿时傻了，她赶忙摁住耳麦对话机呼喊前台，“前台前台，509有名女孩发生情况，你们赶紧打120。” “周茜，你醒醒！周茜！”贝苒声音发颤，眼泪止不住，双手发抖不停摇晃她，“周茜！你醒醒啊！周茜！” “打120！赶快打120！”贝苒慌乱嘶吼着嗓子冲店员喊。 店员安抚她，“我们已经打120了，这里离医院很近。” 没一会儿，酒店其他工作人员赶到509房间，女孩不停喊她名字。 一名男工作人员用手拨开贝苒，他用食指放到女孩人中上，感觉到了微弱气息，他猛然抬头对同事说道：“气息很弱，需要尽快送往医院，不然有生命危险。” 他掀开被子那一刹那，白色床单被女孩下体血渍沾染一大片，大腿根两侧同样是血渍，这画面吓傻在场所有人。 “周茜！！” 贝苒往前被工作人员用手拦住，“你别碰她，她现在很虚弱，等救护车来。” — 十分钟后。 酒店门外，救护车警鸣声引起街道路人，几名医护人员拿着担架在工作人员带领下以最快速度赶到509房间。 贝苒看到医护人员进来，她跑到他们前面哭着求他们救救她朋友，医生回应她尽量。 护士蹲在床边用血压器测量女孩血压情况，她回头冲医生道：“病人血压很低，心跳不稳定，气息很虚弱。” 前后用时两三分钟，周茜被抬上担架，两名医院工作者抬着担架走出酒店大门往救护车上放。而站路边的人，有的拿出手机录像，有的惊讶观看，各有各的所在。 贝苒跟着医护上车，她坐在椅子上看着护士给周茜戴上氧气，扎针输液，每一个步骤不落。 “护士姐姐，我朋友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她到底怎么了。”贝苒流着泪，声音发颤地问。 一旁医生解道：“初步判断你朋友是打胎后引起子宫内大出血。” “打胎！？”贝苒一脸不置信地盯着眼前医生。 医生说：“你赶快联系她家人，手术过程需要家属签字。” “我，我不知道她爸妈电话。” “用她手机给她爸妈打电话，这件事情拖不得。” 贝苒慌乱翻看自己的包包，除了自己的，她发现周茜手机没拿，“她手机在酒店，我忘拿了。” 医生说：“你赶快叫个朋友去酒店拿手机。” 找谁啊？贝苒一时想不起该找谁。 普仁医院。 周茜被送进手术室后，贝苒忐忑不安坐在冰冷椅子上，眼前时不时有人路过，她紧紧握着手机等江樾电话。 一个小时前，贝苒给沈渺连打三个电话，对方始终没人接，她朋友少，不知道该找谁时，脑子忽然想到一个人，虽然不想让他掺合这件事情中，但也别无他法，只能试试看他愿不愿答应。 于是，贝苒就拨打他电话，对方很快接通，“喂。” “江樾，”她踌躇几秒，道，“你能帮我一个忙么？事情很急。” “什么忙？”江樾问。 听他这样问，贝苒抱着被拒绝心态地说：“你能来川岩区到碧岸酒店帮我拿一下周茜的手机么？我现在在医院走不开。” “她怎么了？”江樾眉心蹙起。 “她在酒店出事了，现在在医院做手术。”贝苒说，“如果你要是——” “哪家医院？”江樾嗓音沉稳打断。 “普仁医院。” ....... 江樾从电梯出来，一眼便看到贝苒坐在手术室门口椅子上，他跑过去唤了声她的名字，“贝苒！” 贝苒闻声倏尔转头看过去，她快速站起身，问道：“手机呢？” 江樾站定下来，将手机递她手上，贝苒知道周茜手机密码，她找到她妈妈电话并拨过去，结果里面一秒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sorry, the number......” 她拿下手机，“她妈妈电话怎么是空号啊？” “打她爸爸电话。”江樾说。 贝苒拨打周茜爸爸的电话，滴响数十秒，对方接了，电话里很吵闹，周茜爸爸语气十分不好：“打电话干什么！？” “叔叔，我周茜同学，她现在在医院做——” 贝苒话没说完，对方‘啪’一声把电话挂了，她又拨打过去，对方直接不接了，甚至还拉黑了。 “怎么办？她爸爸把她电话拉黑了。”贝苒着急直跺腿。 江樾抿了下唇，说：“她爸爸电话多少我来打。” 贝苒报出号码后，江樾拨打过去，对方接了，带着不耐烦语气，“喂！谁呀？” “叔叔，”江樾嗓音沉冷，“您女儿现在——” “她死了都和我没关系！我没这个女儿！”对方直接撂下一句生死不关的话便把电话挂了。 贝苒也听到周茜爸爸刚才说的话，张口想问时，一道女医生的话传入过来：“周茜家属在么？” 贝苒转身跑过去，“医生，我朋友怎么样了？” 医生手里拿着一份手术签字单，她往女孩身后看了看，“她家属呢？” “她爸妈不接电话。”贝苒看着医生，“能告诉我我朋友她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说：“胎死腹中，子宫受损严重，要立马切除子宫才能保命。” “什么！？切除子宫！”这消息如晴天霹雳落进贝苒头顶上，她站稳脚跟，声音发颤问，“没有别的办法了么？要是没了子宫，她怎么活啊？” 医生了解情况后，说道：“你们尽快通知她家人。”话落完，她转身朝手术室里走了进去，来到手术台边对主刀医生说，“这女孩家属联系不上，外面只有她两个同学。” 主刀医生心态平稳，眉心紧蹙，他说了句：“切除，事后我来承担。” “张医生.....” 张医生说：“医院这种案例太多，事后我会向家属解释。”他看了眼心跳频率，“准备摘除。” 众人：“是。” — 经历两个半小时手术，周茜转到观察室病房，她戴着氧气静静躺在病床上，此刻像个睡美人一样特别的安静。 贝苒坐床边听着旁边心跳频率，眼泪不禁往下流，满眼心疼看着周茜，她轻轻握着她的左手，拇指在她白嫩肌肤上轻柔摩挲着。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江樾买了两瓶水走进来，贝苒仿佛没听见脚步声，她寂静地看着病床上的周茜，同她一块陷入。 这是江樾第二次见贝苒这样，他走到她身边，将水递她面前，轻声道：“喝点水吧。” 贝苒像个无灵魂似地摇头，江樾鼻腔浅呼口气，他收回手，把水瓶握手里，说：“谁也没想到她爸妈会这样对她。前几天我在医院碰到她过，只是擦身而过。” 闻言，贝苒抬起眼，似乎想起什么，她扭头看向他，江樾对上被泪水浸湿的双眸，她面色沉郁，没有说话欲望。 就在这时，为周茜主刀的张医生带着名护士进来，两人同时看过去。张医生问道：“她家属来了么？” “没来。”贝苒嗓音听起来有点沙哑。 张医生和护士相看了眼，护士握了握手上蓝色文件夹。张医生说：“她爸妈电话多少？我们来打。” 贝苒正想说时，听见江樾道：“她妈妈电话是空号，只有她爸爸的。” 第77章 决心 下午临近五点，周茜父亲赶到医院，这会儿正在医生办公室里大吵大闹道：“我女儿好端端的一个人被你们这些无良医生整个半残疾，你们医院要负很大的责任！” 办公室门口围观的人不少，不知道的都知道了。 张医生心平气和安抚家属情绪，而后解释道：“您女儿子宫受损严重，再加上胎死腹中好几天，她同学联系过您，但您没来，我们为了您女儿性命，只能将整个子宫切除掉。” 周茜父亲怒拍桌，“我女儿子宫被你们这样摘除掉，你们让她以后怎么活！谁愿意要她！” “家属，”张医生道，“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作为医生必须保住您女儿的命，这是我们做医生的职责。” “他妈的狗屁职责！”周茜父亲爆粗口又拍桌子，放桌上笔杆被轻微震动，他指着医生鼻子骂道，“你们狗医院要是不赔钱，我告得你们医院名誉受损，倾家荡产！” “家属！”另名医生斥道，“请您说话注意言词，我们也是为了保住您女儿的性命。请您冷静点，这里是医院，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周茜父亲一听，听出话来，他吆喝对身后围观的人说道：“你们听听这些医生说的话，意思我还要感谢他们是吧！呸，狗屁！” “叔叔！”所有人看向女孩，她眼神锐利，眼眶噙着泪，出声质问周茜父亲，“您关心过周茜么？您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么？在她最需要您的时候，您又在哪儿？您知道周茜这段时间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么？您知道么！？” 女孩控制自己的情绪，泪珠不禁滑落下来，浸湿面颊，她嗓音哽咽得难受，“如果您真的关心她，为什么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您要把她赶出家门！您这样的人配做她父亲么？周茜现在还躺在病房里，您去看过她一眼么？去过么！？” 女孩一番话，令在场人都沉默了，都心疼她口中叫周茜的女孩，只有周茜父亲面色不动，依旧凶狠开口道：“我不需要知道她每天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她这叫活该，不知廉耻，我真后悔当初没把她掐死胎中。早点死早点超生!” 所有人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也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一个亲生父亲口中说出来，就好像女儿的命在他眼里连只畜生都不如。 “叔叔，您怎么能——” ‘啪’一声，周茜父亲反手一巴掌甩过去，力道很重。 贝苒头一偏，红红印子印在左脸上，耳鸣伴随男人的怒骂声：“臭丫头！你他妈有什么资格教育老子！” 话音刚落，一只脚猛踹到他腰臀上，周茜父亲‘哎呦’一声往前踉跄几步，直接跪在地上，双手支撑地面。 紧接着，听到一道漠冷又狠厉的嗓音从身后传入过来，“你说你女儿生死我不管，但你打她，我让你吃一辈子牢饭！不信你可以试试！” 男生眼神戾气很重，句句话让人有种不是随便说说，就好像在郑重通知对方。 在场所有人再次震惊不已，包括贝苒都没怎么反应过来。 “江樾。”她喊他名字。 这时周茜父亲趴起来，转身就朝江樾冲过来，幸好张医生眼疾手快将他拦了下来，没让事件发生。 “家属冷静点！” “小逼崽子！你他妈敢踹老子！你他妈别走！操\/你妈的！” 张医生：“家属注意你的言词！这是医院！” “医你妈个头！小逼崽子你给老子回来！”周茜父亲。 — 被江樾带出办公室后，贝苒坐在医院楼下阴凉处的木椅上，她用手轻轻碰了下左脸，疼痛感立马传来。 倏地，一只冷白的手拿着瓶矿泉水出现眼前，指骨修长贴紧瓶身，冰镇小水珠肉眼可见。紧接着，头顶落下她最熟悉的嗓音，清冽中带了点几分柔和：“用冰水敷一敷，消肿快些。” 贝苒缓慢抬起头，划过对方黑裤、灰t、喉结、脸廓、对上明而亮的黑眸。他个子高，棱角分明，热风轻微吻上他额前的头发，散漫又随性，颇有柔度。 几秒后，她伸手将水瓶接过来，道了声谢。 江樾嘴角扯笑，随即坐到她身旁，而后看她用冰水轻轻敷在脸上，动作很小心。女孩皮肤白嫩，轮廓流畅，鼻翼挺挺的，睫毛又长又翘，像黑鹅绒般轻柔而眨动。 “疼么？”他出声问。 闻言，贝苒瞥头看他，笑着摇头道：“还好，不是很疼。” “周茜爸爸对她一直都是这样么？” 问话间，江樾慢条斯理拧开瓶盖，抬起瓶身将水灌入口中，冰冰凉凉的水顺着喉咙管滑进胃里，而后他偏头看她一眼。 贝苒敷着脸，深吸一口气，说：“她爸爸我就见过两次，只是没想到她爸爸会说出那样的话。那些话要是让周茜听见了，该有多伤心。” 他笑被她看见了，就很莫名其妙，她问：“你笑什么？” “我笑了么？”江樾斯条慢理拧紧瓶盖。 “嗯，笑了。”她拿下水瓶握手里，诚实道。 江樾直接露出笑给她看，“这才是笑，看清楚了么？” “和刚才有什么区别么？” “......” 江樾：“你是拆迁户么？” 贝苒：“......一点也不好笑。” 倏忽，一只手带着冰凉伸来，脸被掰过去，‘啊嘶’一声，见她皱眉，江樾立马松开，说句：“对不起，我忘记你脸还在疼。” 凉度被残留下来，贝苒面颊倏红到耳廓，睫毛不自敛下，慌而淡定地回了句：“没关系。” 江樾笑了一声，她不明看向他，“你又在笑什么？” 他意味挑眉，“你猜。猜对有奖。” 这挑眉动作让她心脏倏地一紧，扑通扑通的，于是她干脆闭口不答，眼睛注视前方。 两人安静数秒后，贝苒突然问他，“江樾，你对女孩子都这样么？” 闻言，江樾歪头看她，此刻有点满脑问号。看他这样看着自己，贝苒不仅脸红，心脏还不停地猛跳，有点收不住。 “你看见了么？”他悠悠问。 她看见了，而且是在星力城商场，看见他对沈舒林就这样。贝苒埋心里不敢说。 “也不是，”他轻佻趣味道，“看是什么生物。” “生物？”贝苒不解，“什么意思？” “你猜。” 又是这个。她说：“猜对会有奖么？”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大概真的很想要他口中奖励是什么。 “嗯。”江樾嗯声，说，“有。” 听到肯定答案，贝苒眼前一亮，她沉吟片晌，开口：“是多宝么？” “啊？”江樾。 从他这反应来看应该不是，她继续想，忽地，眼珠一怔，黑睫定格，心道：不会是沈舒林吧。 “猜不出来就算了，不必勉强自己。”江樾声音瞬间拉回她的思绪，是看她难以猜测模样，这才出口说。 “抱歉，我的真的猜不了，奖励我也不要了。”贝苒没再想心中答案，她继而用冰水敷脸颊。 江樾被这话逗笑了，望着眼前来往的路上人，他深叹一声气，慧意在其中。 她没理，也没再看他。 — 回到病房时，却不见周茜父亲身影，不知人去哪儿了，贝苒坐在床边静静盯着病床上躺着的周茜。 这时，江樾从外面回来，他看了眼病床上的人，贝苒起身问他周茜父亲是不是走了，他点了下头，说：“医生说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就没再回来。” “她爸爸怎么能这样？周茜他不管了么？” 江樾猜测道：“估计是怕付医药费，所以跑了，这种人很正常。” 贝苒双拳握紧，愤懑道：“他真不配做周茜的父亲，他简直连只畜生都不如。” 江樾浅笑，看她，“现在怎么办？她爸跑了，所有费用谁来负责？” 贝苒深吸一口气，说：“前面费用我只垫付了一点，其他费用我不知道是多少。” “报警。”江樾说，“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 “不行，”贝苒当场否决，“周茜已经够受苦了，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江樾说：“你是承担不了的，她爸妈都不管她，你有多少钱能管？只有报警让警方介入，才能得到解决。” “可是——” “贝苒，”他严厉道，“火可以取暖，但不能上身，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贝苒敛眼没回答，她坐下来，轻轻握住周茜的手，满眼心疼地看着她，而后她叫他名字，“江樾，今天谢谢你，你的话我也明白。但周茜我不可能不管，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再让她受伤了，这辈子受过一次.....就够了。” 他没说话。 贝苒继而说：“我钱不多，即使全部用完，我也要治好她。即使她爸妈不管她，我来管她，我打工来养她。”她看着江樾，自笑了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很天真，明明火都烧到了身上，还要往火堆里跑。” “是。”他面无表情从口冷冷脱出一个字。 对他的回答，贝苒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江樾越来越看不透她内心，明明自己也是个学生，做事却比同龄女孩要沉着冷静，深思熟虑，并不是说说而已。 从她身上他看到了、倔强、坚定、成熟、即使满身伤疤也要为别人撑起一把遮风的伞，挡住外界流言蜚语。 病房很安静，窗外光线仍旧晃亮照洒进来。 “贝苒，”他突然出声喊她名字，“我出去一趟。” 闻言，贝苒点了下头，没说话。 他走出病房那一刻，她抬眼望着那道挺立笔直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为止，她收回视线继续盯着病床上沉睡的周茜。 女孩胸腔起伏，双眼闭着，呼吸声轻浅，耳道像关闭了所有的声音，完全沉静自己的世界里。 第78章 坠落 江樾走出病房没多久，贝苒包里手机响了，来电是沈渺，她接起来，“喂，渺渺。” 沈渺解释上午没接到电话，是因为陪妈妈出门买东西，她把手机落家里，到家才看到贝苒连打三个未接电话。 “连打三个电话，是找我有急事么？”沈渺问。 贝苒笑着说：“没什么事，就是问你在干什么。” “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 贝苒看了眼病床上躺着的周茜，回道：“没什么大事。” “你现在在干嘛呢？还在刷题么？” 贝苒：“对。” “本来今天可以好好——” 就在这时，护士端着换药盘推门走了进来，贝苒慌忙对沈渺说了句：“渺渺，我现在有点事，待会再说。” 说完她便把电话挂了，握手里。护士放下换药盘到柜子上，对女孩笑了下，说：“你朋友该换药了。” “麻烦你了。”贝苒谢道。 换好药后，护士看了看另边仪器上的心脏频率情况，见正常，她端起换药盘准备走时，贝苒下意识叫住她，“姐姐，我朋友什么时候能醒？” 护士说：“看患者个人意识情况，有些人苏醒的比较快，有些人苏醒得比较慢。” 贝苒点了点头，“谢谢。”她没再问。 — 晚上七点半，外面天色暗蓝一片，医院走廊寂静。 贝苒上完厕所回来，见江樾站在窗边眺望远处的夜景，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出声喊他名字，“江樾，你肚子饿么？” 闻言，江屿转身面朝她，反问：“你饿了么？” 贝苒摇头，“不是很饿。” 江樾迈步走过来，站定，眼睛注视她，开口：“周茜怎么办？她家人一个都不在，你准备....守在这里？” 贝苒朝周茜看眼，回：“她爸爸不管她，只有我陪她了。”看着他，她说，“今天谢谢你帮我这么多忙。” 潜台词是，她不想再麻烦他了。 江樾莫名笑了下，看着她，说：“我说你没心你还真没心啊。” “啊？”贝苒觉得很莫名其妙，“....什，什么意思？” 他说：“用完人就想赶走啊？” 下一秒，她恍然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贝苒，”江樾打断她，眼神认真道，“我说过，你不需要在我面前伪装自己，不需要，懂么？” “我没有伪装自己，我只是不想再麻烦你了，今天你确实帮了我很多忙，我都不知道怎么答谢你。” 江樾唇角勾笑，俯腰将自己凑近她，开口，“你想怎么报答我？嗯？” 他眉毛有点挑，声线磁沉，带了点浅浅不明的意味，重击穿透她的心脏。 问话间，贝苒闻到他身上淡淡香味，是熟悉的味道，檀木。然而他靠近那一秒，她心跳倏地一紧，眼珠一怔，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公分距离。 这举动很快收进江樾眼里，贝苒敛下眼，几秒后，她怯糯回道：“你想....让我怎么报答你？” 江樾挑眉立起身笔直站着，他笑了声，转身朝窗边走去，继而眺望远处夜景，然后意味地从喉咙里吐出一句话：“不急，我还没想好。” 贝苒浅呼了口气，是对他刚才突然凑近而吐气，此刻，她心脏依旧没平稳下来，像敲大鼓似地扑通扑通的。 “那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她能回答的只有顺从，别的实在想不出来。 窗边，江樾背对着她，他笑了。 兜里手机突然响了，划破安静的病房。江樾摸出手机看了眼，他转身走出病房顺手拉上门。贝苒坐在病床边看他不慌不忙出去，不知去干什么，甚至连他脸色都没看到。 医院楼道灯光昏暗，江樾接听电话，他嗓音沉冷：“人找到了么？” 对方说：“找到了，在他朋友家打牌，现在就在旁边。” “把他带过来。” “好。” 挂断电话，江樾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收起，然后摸出包烟，抽出一根含嘴里，‘嚓’一声，红蓝火光从虎口‘咻’地一下蹿出来。 医院楼道这个点一般不会有人来，即使来也是来抽烟的，因为墙角有好几个烟头。点燃后，江樾抽了口咽过肺吐出来，他走到台阶边上，不远上方窗户半敞着，外面鸦云一片，窗户缝隙连个成年人都难以钻出去。 抽完烟，江樾起身回病房。 — 傍晚九点。 一辆黑色大g停在普仁医院门口，周茜父亲从车上下来同时，副驾驶位的车窗降下来。对方胳膊肘搭车窗上，面色严谨地看着他，语气带警告：“周大军，你要是再丢下你女儿不管，可不是今天这个待遇。懂么？” “我知道。”周大军点头，见车子启动，他问道，“大哥，我能知道是谁么？” 对方没答，而是说：“快进去吧，你女儿还在病房里。” 一句话撂完，车窗缓慢往上升，车辆掉头往医院外开走。 病房里，江樾坐在沙发上，眼睑耷拉，手机滴一声，界面上方显示对方消息：【他已经上来了。】 他抬眼瞬间刚好撞上贝苒看来的目光，两人视线相接，在空气中静止几秒，她突然出声：“你是不是要回去了？那我送你下去吧。” 说罢，没等对方有任何动作，她就已经站了起来，准备送他下楼。 对她这连贯操作，江樾顿时一愣，整个人哭笑不得，而后叫她名字，“贝苒，你是不是一心想让我走啊？” “不是的！”她赶忙解释，“我是刚刚看你——” “看我什么？”他不明问。 贝苒踌躇半晌，将心里实话说出来，“打哈欠。” 江樾歪头：“......？” “对不起。” 莫名其妙的道歉，江樾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看着她，“为什么要给我道歉？” 贝苒眼睑敛了敛，说：“就挺没礼貌的。” “好吧，”他忍笑，“道歉我收下了。” 贝苒：“.......” 过了十几分钟，江樾到现在也没见到周茜父亲人影，他坐沙发上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戳开对方消息，语气冰冷：【人呢？】 ‘滴’一声，对方回过来：【我们是看着他上去的，难道又跑了？】 【对方：我们现在就去找，请您放心，一个小时后，我们把人给您带来。】 江樾摁灭屏幕便没再管，他眉心蹙起，眼神冰冽地盯着白深光滑的地面，手里握着手机。中途间，贝苒出去接电话了，是云姨打来的，问她怎么不在家这个点。 贝苒没告诉云姨实情，她谎称今天不回家要在同学家睡。云姨不同意，她说：“苒苒，云姨给你说，女孩子不能在外过夜，不安全。” 贝苒哭笑解释：“云姨，我这个同学周叔都认识的，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 “不行。”云姨语气坚定道，“苒苒，把你同学家地址发给我，我开车去接你。” 贝苒一时语塞，“云姨，我——” “地址发给我。”云姨打断。 云姨这样逼问，贝苒只好说实话：“我没在同学家，我在医院。” “什么！？”贝苒头往右偏点，电话里，云姨说，“在哪家医院？” “普，普仁医院，妇产科住院部。” 云姨：“妇产科？贝苒，你——” “云姨，不是我，是我朋友。”贝苒赶忙解释。 云姨：“好，我马上过来。” ....... 江樾见她面色愁容走进来，定格病床前，于是出声问她怎么了。 贝苒叹了声气，看向他，说：“怎么办？我阿姨要过来。” “你阿姨？” “嗯，她是周叔的前妻。” 这关系有点稀奇。江樾说：“那你周叔不会也要来吧。” 贝苒摇头，她不确定，“应该不会吧。” 江樾肩膀轻耸，表示他怎么会知道。 — 夜间十点零几分，贝苒领着云姨来到病房，江樾见到她口中阿姨时，不得不说这阿姨是真年轻，完全看出对方真实年龄，如果贝苒不说还以为是姐姐。 “阿姨好。”江樾礼貌主动唤声 简云盯着眼前长得十分俊俏，身形笔直的男生，看好几秒。贝苒怕云姨乱想，对她介绍江樾，“云姨，她是我同学，叫江樾。” “江樾。”简云复说对方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她一时想不起来，“你好。” 转眼，她看向病床上躺着的女孩，从女孩外貌来看应该和贝苒一样大，而且还在妇产科，恍然之际，“苒苒，她是不是——” “云姨，”贝苒喊她，“能别问么。” 简云了然，她转移话题道：“你们一直在这里么？你朋友爸妈呢？” “她——” “她妈妈不知道，她爸爸来了，但跑了。”江樾实话实说。 简云瞪大双眼，“跑啦？” “嗯，跑了。” 简云说：“你们为什么不报警？让警察来解决啊，你俩能解决什么？这么大件事。” 江樾余光看了贝苒一眼，他没再说话，等她自己来说。隔几秒后，贝苒开口对云姨解释：“云姨，是我不想报警，因为我不想让警察参与。” 简云很不解，“为什么不想报警啊？这么大件事，你俩能处理么？”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三人闻声同时望过去。贝苒和江樾见周茜父亲被两个穿黑衣黑裤的男人带进来。简云上下打量一番，盯着站中间的男人，看他穿着就知道是那个女孩的父亲。 周茜父亲同样盯着面前这三人，其他两位他认识，但眼前这位长得十分漂亮的女人他不认识。 病房瞬间陷入短暂安静后。 简云踩着高跟鞋朝周茜父亲走两步，而后站定，微笑面容中带严谨，她礼貌伸出白皙的右手，脱口言词：“您好，我是女儿委托律师，我姓简。” 此话一出，周茜父亲整个人一怔，双眼瞬间瞪大，包括贝苒和江樾，两人不可思议地盯着简云后背，心声各有不同—— 云姨不是服装设计师么？怎么成律师了？ 贝苒阿姨居然是个律师！ 伸手半天，对方不接，简云只好尴尬收回来，她咳了一声，正要开口时，却听见对方不屑的嗓音：“什么狗屁律师，我女儿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我最清楚，她都这样了还托梦找律师？我告诉你们，她是生是死跟老子一点毛线关系都没有。” 站他身后两名男人见江樾使了个眼色，他们轻微点了下头，便转身走出病房顺手拉上门。 闻言，简云被他这些话气得不行，见过说话难听的，没见过一个父亲对自己亲生女儿说话这么难听的，还是头一次见。 简云忍住气，唇角微微勾笑一下，开口严肃道：“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规定，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当她说出这些刑法时，贝苒整个人都傻了，她没想到云姨还有这本事，简直开眼了。 倒是江樾觉得这个阿姨没把律师气质拿出来，因为刚刚看见她双手紧握了下拳。在律师行业里，即使被气到也要随时要保持冷静和淡定，如连这一点都没做到，只能说明经验不够。 或者说对律法懂点，并不是真正的律师。 “简律师是吧，”周茜父亲面无表情走到病床边，盯着如此安静、沉睡的女儿，然后他看向简大律师，“你能告诉我，医院把她子宫摘了，他们能赔我多少钱？” 说话同时，简云跟着他转身，此刻，她倏尔看向贝苒和江樾，三人视线相接。简云并不知道医院把他女儿子宫摘掉，还以为只是打胎，完全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叔叔，”张口正想说时，旁边江樾却出声道，“您女儿的命在您眼里是什么？” 对方的回答让贝苒和简云一怔。他说：“她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我只关心医院能赔我多少钱。” 江樾嗤笑一声，便没再和他说话，再问下结果都一样。 “叔叔，”贝苒突然开口，“既然您不管她，那阿姨呢？您能联系到她么？” 周茜父亲嘲笑般摆摆手，说道：“她妈不会管她的，她妈和我离婚后，逼她签断绝书，从此不再来往。” “断绝书！？” “断绝书？” 贝苒和云姨几乎同步。 一旁江樾不置信地盯着眼前男人。 周茜父亲漫不经心地说：“对啊，她妈就是一个无情的人，周茜也一样。跑出去两个多月回来，把自己搞成这样，怪谁？怪她活该，不知廉耻，她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还丢老子的脸。” 见他走到门前，简云问他去哪儿。 周茜父亲转身看着他们，“她之前说过不会再认我这个父亲，一个和我不相干的人，我没有义务照顾她。你们爱找谁找谁，别找我。” 开门，‘砰’一声，门被关上，利落又无情。 第79章 星星 病房再次陷入静寂，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而病床上，周茜闭着眼，睫毛被泪打湿，眼角流下了若隐若现的泪珠，浸入头发里。 放两边双手慢慢收拢，成拳轻微紧握，针头在血管里被力度拉扯，右手疼痛比不上父亲刚才说的那些话。 心脏好疼，真的好疼，是不是只要死了，心脏就不会疼了。 周茜。 “苒苒，你去哪儿？” 见贝苒开门跑出，简云喊她一声，江樾猜她肯定去找周茜父亲，他跟着也追了出去。简云鼻腔重重呼出一口气，“太过分了！从来没见过有这样的父亲，对女儿生死不放在眼里。真想.....畜生都比他有人性。” 斥责完，她走出病房顺手将关上门。 听见关门声，周茜缓缓睁开眼，上方白炽灯光有些刺眼，在光线下，视线逐渐清晰。眼眶噙着泪，却不自觉地又滑落下来。 鼻塞酸涩，喉咙哽咽难受。她面色沉郁，黑而亮的眼珠盯着那刺眼的灯光，她好像看见了什么。氧气罩下，唇角浅浅漾起笑。 这一刻，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安静得像一株曼珠沙华。 ...... “叔叔，你等等！” 周茜父亲刚走出住院部大门，步子一滞，他转身盯着站眼前的女孩，语气依旧没变：“小姑娘，你还有事么？” 小姑娘眼神冰冷，胸腔重重低伏而起，她迈步朝他走去，而后站定，开口道：“您不能走！周茜她需要你，你可是她父亲，您不能这样丢下她不管！” 江樾和简云前后站定贝苒身后。周茜父亲愤懑道：“我刚才说得很明白了，她不认我这个父亲，我就没义务照顾她，她是生是死.....”他抬手重重拍了拍自己胸口，“我，周大军，不会掉一滴眼泪。” “那你今天为什么要来看她，说明你关心她。”贝苒质问他。 周大军呵笑一声，盯着眼前小姑娘，面色不改，他继而道：“小姑娘，在这里我跟你说声对不起，为今天下午冲动向你道歉。我可以给你明确地说，周茜已经不是我的女儿，你们也不用替她说什么好话，她在我眼里就是一只喂不饱的白眼狼，她和她母亲一样。犯贱！” 最后两个字，周大军后槽牙几乎咬紧。 黑云铺满夜空，住院部门口时不时有人路过朝他们投看一眼。 就在周大军转身要走时，简云突然出声叫住他，“周先生，你这样对你女儿，你良心不会痛么？不怕遭天谴么？你一走了之，谁来管你女儿？” “简大律师，”不知道她是真律师还是假律师，周大军礼貌称呼道，“既然你说你是我女儿的委托律师，那你就去照顾她。” 说罢就要走。 “周先生！” “我求你们别再来找我！”周大军扯怒着嗓子，划破周围，“我不是她父亲！你们是听不懂人话么！？” 这一声怒吼，贝苒和简云人顿时一怵。 周大军说：“你们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那就报警。”一直没说话的江樾，冷冷吐出一句，“看警察站你那边，还是站我们这边。” 江樾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又狠戾地盯着他，语气更是让周大军感到后背一凉，语塞得说不出话来。 夜晚热风像寒风似的，无声肆意地流动着。 面面相对。 江樾、贝苒和简云都在等他回答。 此时此刻，周大军有些后悔说出刚才那句话，他想了想，深吸了口气盯着这三人，说道：“我只照顾一晚，后面她是生是死，和我没任何关系。” 贝苒：“什么！？” 江樾：“......” 简云怒斥：“周先生！她可是你女儿，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她是你女儿啊！” 周大军：“我已经很仁至义尽了，你们还想我怎么样？她都和我断绝关系了，“老死不相往来”这是她对我这个父亲说的话！” “孩子不懂事！你作为她父亲也不懂事么？”简云愤怒得拧紧眉头。 “得，”周大军做出停止手势，说道，“我不和你们吵，我也说不过你们。我走就行了，你们爱找谁找谁！” 话音落完，周大军转身没走几步，简云气不过，她踩着高跟鞋追上去，伸手拽对方手臂不让走。周大军手臂用力一挥，简云往后踉跄几步，脚踝一歪，‘啊’一声，整个人摔倒了下去，掌心重重摩擦地面，浑身刺痛感立马传来。 周大军闻声立马回头。 “云姨！”贝苒瞪大双眼，赶忙跑过来蹲下身扶她，“云姨你没事吧？” “没事。”简云。 这时，一股带劲儿的风很快越过她们，紧接着听到周大军怒骂的嗓音：“小逼崽子！你他妈敢打老子！” 两人沿声倏尔望去，见周大军捂着肚子，面色狰狞地倒在地上，而后又见江樾浑身戾气，弯下腰伸手揪起对方衣领，将人用力拽起来。另一只手捏紧拳头，手臂肌肉绷紧，一拳接一拳抡在对方脸骨上。 周大军被连揍两拳，他揪着江樾衣服挥拳直接揍了回去。江樾吃痛松开手往后踉跄几步，周大军怒不可恕地，一脚朝他踹过去。 江樾速度反应快，他身子一侧，腿像鞭子似的极快地打在周大军腰背上。周大军吃不下这重重一击，身子往前倾几步，整个人摔趴在地上。 “江樾！你别打了！”贝苒喊他。 “你们别打了！住手！”简云。 江樾像没听见似的，他用力一脚踹在周大军腰臀上。 — 就在这时，一名女护士跑出来，见到打架场面，她语速极快地阻止道：“别打！周茜不见了！你们赶紧回来找！” 四人闻声忽尔朝她看过去，江樾停下了手上动作。听到周茜不见了消息，贝苒心脏倏地一怔，瞪大了双眼，她松开云姨的手，缓缓站起身，盯着护士，开口：“你刚才说什么？” 护士说：“你朋友不在病房里，不知道人去哪儿了，现在医生和护士都在找。你们还有心思打架！赶紧找啊！” “不在病房里！？” 贝苒丢下一句话，拔腿就往病房里跑..... “苒苒——” 简云吃力想起来，奈何脚疼不争气，护士见状将她扶起来。 而另一边，周大军理了下衣服，对江樾咬牙切齿，指骂道：“小逼崽子，你跟老子等着！咱俩的账不会这么就算了的！” 江樾没理会他，转身跟着跑了进去。 简云在护士搀扶下，见周大军站那儿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无动于衷，真是个冷漠又无情的人，女儿不见了，还那么悠然自若。 “周先生！”简云怒声，“你女儿不见了，你不去找么！？” 周大军握紧拳头，狠心道：“她死了都跟我没关系！” “你——”简云被气得说不出话，都说女儿是父亲的棉袄，这句话用在这人身上简直浪费真言。 贝苒赶到病房时，床上却空空无人，只见氧气罩和输液管被各扔一边。江樾刚到病房门口，见贝苒从里面冲跑出来，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疯狂找周茜。 厕所、楼道、医院门口、甚至外面，八九个人找遍医院各个地方都没找到周茜身影。 “周茜你到底在哪儿！？”贝苒急得边哭边找边喊她名字。 医院路灯昏暗明亮，周边路上人少得可怜。 叮叮叮—— 包里手机响了，贝苒摸出一看，是江樾，她立马接起来，语速极快道：“喂，江樾，周茜找到了么？” 电话那头，江樾说：“有人看见她往医院楼道上走，医生和护士现在正往顶楼上赶，你赶紧上来。” “顶楼！” 贝苒心脏顿时一缩。周茜为什么会跑到顶楼？这些问题她来不及多想，回道：“好！我马上来！” ...... 医院顶楼天台，上方夜空漆鸦一片，远处霓虹灯很漂亮，像星星一样。 周茜穿着病服站在台阶上，拖着病弱身躯站这儿不知有多久了。面前是宽阔无限的悬崖，她面带笑容眺望前方夜景，享受着这夜晚的热风，风很轻，轻到像无数透明细针穿透整颗心脏。 她什么都没想，很安静，和周围一样很安静，风也很安静，一切都好安静。 ‘砰’一声。 铁门重击墙上，划破此时的安静。 两名医生和三名护士一块冲跑出来，见女孩站在台阶上，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 “周茜！”男医生一号喊她，“你先下来，有什么话给我们说，你别做傻事！” 护士一号：“周茜，听话，你赶紧下来好不好，你才做完手术不能吹风，下来好不好，姐姐求你了。” 闻言，周茜无声笑了一下，转过身看着他们，没说话，她抬头看了眼夜空。 男医生二号：“周茜，你能告诉我们，你来楼顶干什么？是看风景么？要是看风景，等你好了，哥哥带你去看其他风景好不好，你先下来好不好？” 继而闻言，女孩仍旧保持沉静不说话，她只是笑了笑，没人懂她这个笑的意思，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周茜！” 听见贝苒的声音，周茜朝她看去，看到她和江樾。 贝苒扯吼着嗓子：“你在干什么呀！？” 周茜对她笑，沉默许久，终于开口喊了一声，“苒苒。” “你下来好不好，我求你了，你别做傻事。”贝苒浑身发颤，嗓音也一样。 “苒苒，”周茜又喊她一声，说，“好奇怪，今天为什么没有星星？连月亮也没有。” “星星，”贝苒稳定心绪，安抚她，“我给你折星星，你要多少星星我给你折。你先下来好不好。啊？” 周茜摇头，眼底湿意渐渐加深，声音哽塞道：“贝苒，谢谢你，谢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帮了我，还借钱给我，我可能还不了了。” “我不要你还！你先下来好不好！下来好不好，周茜。” 周茜强撑着笑容，继而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活该，我不知廉耻，我就不该活在这世界上。他说得没错，我本就不该活在这世界上，他当初就应该把我插死胎中。这样....他就不会丢脸了。” 听她说完这些，贝苒和江樾两人同时一怔。 贝苒：“茜茜，你爸爸他不是那个意思，他——” “贝苒，”泪珠不自觉地滑落下来，打湿面颊，周茜指着自己的心脏打断她，“我这里好痛，它好痛，它为什么会那么痛？我好累啊，我.....我真的好累。” 这颗心脏像被刀割一样，一片一片割掉下来，它好不了了。 旁边医护人员都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患者情绪很不好，不能强来。 这时，江樾突然喊她名字，“周茜——” “你别过来！”见他往前走，周茜噙着泪，情绪激动着，“你过来我就跳下去！” 江樾滞步，双手掌心对着她，是止住的意思，“好，我不过去。”看着她，“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好么？” 周茜眼神警惕着这些人，她对江樾点了点头，没说话。 江樾见她情绪稍稍稳了点，说道：“周茜，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了什么，人生没过不去的坎，但生命只有一次，为了你自己再活一次，行么？你想想你家人，想想那些爱你的人，你忍心抛下他们么？” “家人。”周茜哭笑自喃，她看着江樾，“你觉得我有家人么？” 江樾赶忙说：“就算不为他们，为了那些爱你的人，为了你自己活下来行么？” “江樾，谢谢你，你说得没错，人生没过不去的坎，但——” — “跳啊！”一道刺入人心的话传入过来，“周茜，你有本事就跳下去！老子明天好收人亲钱！” 在场所有人倏尔回头看向身后的人，周大军面无表情站在那儿，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地盯着站台阶上的周茜，厉声道：“跳啊！有本事就跳下去！我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家属你女儿的情绪刚刚好了一点，你说那些话合适么？你只会更加刺激她。”男医生二号说道。 “你有病吧！你为什么还要刺激她！”贝苒扯声怒斥周茜父亲，她回头看着周茜，“茜茜，你别听他说这些，你下来好不好。” 闻言，周茜漆黑的眼睫低垂，漾出一道浅浅的弧度，她笑了一下，抬眼看向站不远处的父亲。 “爸。”在漆夜下，她轻声喊了一声。 无形的风，带着这个字快速钻进周大军耳朵里，没人注意到他眼眶里的泪在渐渐加深，他胸腔颤得厉害，他控制泪水，没让它留下来。 周大军深吸一口气，控制自己的情绪，冷声道：“你站那儿老子听不见，滚下来说。” “脸上的伤疼么？记得回家让阿姨给你擦点药。”周茜忍着腹部剧烈刺痛，她身躯笔直站着，能感知到身下的裤子已经被血渍染上一大片。 这一刻，风好像停了，只剩下漆黑的夜景，以及远处的灯光。 所有人看着她。 “爸，我不怪你。” 落完最后几个字，周茜对所有人最后一次笑，笑容很甜美，也很安静。她张开双臂，眼睛闭上，两道泪珠被挤落下来，身子在她控制下，往后一仰，整个人倾倒了下去。 “周茜！！！”贝苒。 众人：“！！！！” 那一刻，热风瞬间转凉，周茜身上衣裤布料紧贴后背，前身布料被吹鼓起，头发跟着人一起坠落，面容依旧保持着笑。 下辈子，我要做星星。 ——周茜 第80章 最后 ‘砰’一声。 人重击撞向地面。 周茜躺在冰凉地面上，温度血液从后脑勺渐渐涌流出来，耳边喧闹世界终于安静了。 天台顶楼。 几名医护人员纷纷都闭了下眼，露出惋惜的面容，他们转身朝楼下跑，去处理患者遗体。贝苒瘫软坐地，江樾蹲下身将她揽入怀里，靠在他身上，贝苒撕心裂肺混杂着哭声喊周茜的名字。 “周茜！！！啊啊啊.....你怎么能这么傻！怎么能这么傻！！！” “啊啊啊........” “啊啊......” 江樾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任由她撕喊。 而身后，周大军站在那儿跟失了魂一动不动，眼泪这回控制不住滑落下来，滴落地面迅速泅开。 女儿从他面前笑着跳了下去，那一刻，女儿最后一句话在他脑海里不停回响着。 他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永远回不来了，永远....回不来了。 周茜母亲是隔天凌晨十二点多得知女儿跳楼去世的消息时，当晚，她带着小儿子周俊包车从临州市赶往湘城市灵山殡仪馆。到殡仪馆火葬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九点左右。 由于周茜未满十八岁，而且是非正常死亡，再加上她没结婚没孩子，按国内通俗来说，设办灵堂或不办灵堂都要取决于死者家属的意愿。 通常未成年死亡，许些家属都会选择第二天直接火化，然后再进行安葬仪式，让死者安息入土。 九点三十五分，周茜遗体被工作人员缓缓送进火炉子里，进行火化。 等候大厅内，江樾陪着贝苒坐在椅子上，旁边是周茜弟弟周俊，三人耳边是其他家家属的哭唤声。而大厅外，周茜父母站在门口不远处吵架，两人吵得很凶，似乎都在责怪对方。 “姐姐，哥哥，”周俊突然开口喊他们，眼神漠冷道，“我姐是不是被周大军害死的？” 两人闻言看向他，没说话，十二岁少年从他们眼眸中似是已猜出什么，他说：“你们不说我也知道周大军对她说了什么。自从爸妈离婚后，他们就没再管过我姐，我姐表面坚强，内心比玻璃还脆弱。每次我问姐姐一个人在外面过得好么，姐姐每次都说她在外面过得挺好的，让我别担心她，让我好好读书，出人头地，以后养她。可这些她以后都享受不到了。 “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周大军，他抛弃了妈妈抛弃了姐姐，姐姐还被他害死了。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而是姐姐。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去死！”周俊咬紧后槽牙，越说身子愈发颤怒，眼神带着戾气，恨不得立马就掐死那个人。 两人见他快控制不住自己情绪，贝苒宽慰道：“小俊，你冷静心绪下来，你姐姐也不希望你这样，这话对我们说就行了，要是让你爸爸听见了，那可就不好了。” 周俊双手成拳，眼神不减：“就算他听见了那又怎么样？大不了把我弄死。” “小屁孩，”江樾教育他，“在这些地方，可不能说这些话，知道么？” “我知道，但姐姐就是他逼死的！”周俊愤懑不已。 看着周俊，贝苒似是想起什么，于是问道：“小俊，姐姐能问你个事么？” “什么事？”周俊。 贝苒说：“我们听你爸爸说，你妈妈是不是和你姐姐签过断绝书，从此不相往来。有没有这回事儿？” 周俊疑惑地看着他俩，“妈妈从来没和姐姐签过什么断绝书，是周大军逼着姐姐和他签的，这件事情还是姐姐亲口给我说的，当时我都没敢告诉妈妈。” 两人闻言完，视线相接一眼，贝苒便没再问什么。 — 上午11点35分，周茜所有丧事安葬完后，道士以及她爸妈都离开了，她弟弟周俊走前回头问身后站着不动的两人不走么。 贝苒闻言没答，眼睛直直地盯着周茜的墓碑，江樾站旁边，他偏头看向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开口回道：“你先走吧，我们....陪会儿你姐姐。” 周俊敛下眼睑，轻轻点了下头，而后看着他俩，说：“姐姐有你们这样的朋友，真好。” 江樾笑了下，没说话。 “贝苒姐姐，”周俊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灰色小熊挂件递她面前，说，“这是姐姐生前送给我的，我现在把它送给你，当做纪念。” 贝苒眼珠侧动盯着他手上的小熊挂件看几秒，而后扭头看向他。男孩带着微微的笑容，眼睛和周茜一样好看，贝苒缓缓抬起右手接过他手中小熊挂件。 “谢谢。”她嗓音哽哑道了声。 今天太阳很大，下午一点，江樾骑摩托车送贝苒到小区单元楼下。一下车，贝苒感觉头有点昏昏的，还差点没站不住，她快恢复如常，而后对江樾道了声谢。 刚转身，江樾出声叫住她，“贝苒。” 贝苒回过头，看着他，眼底青黛有些重。 江樾将头盔黑色面罩抹上去，露出深幽又明亮的眼睛，开口：“回家好好睡一觉。”他顿了一下，“不然明天上课没精神。” 贝苒点了点头，嗯声，说：“你....骑车回家慢点。” 头盔下，江樾被她这句话关心到，他唇角笑了，沉沉应声好。 “还有....”她说，“这两天.....谢谢你。” 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低醇道：“等我想好了，你再报答我。” “好。” “快上去吧。”江樾，“回家好好休息。” “你也是。” 贝苒走进单元楼，来到二楼时，她脚步一滞，慢慢靠近围墙，然后探出脑袋往楼下看。倏忽，两人视野相撞，江樾坐摩托车上，与她一高一低对视着。 短短四五秒，见她缩回头，江樾不禁地笑了一声，他收回视线将面罩抹下来。而躲在围墙后面的某人，下一秒听见摩托车引擎轰鸣声，她慢吞又将头探出，看着他的背影跟着摩托车身影渐渐稍远在视野里。 贝苒浅呼了一口气，转身楼上，回到家，周叔和云姨坐在沙发上，两人听见关门声朝她看来。 “苒苒，你回来啦。”简云起身一瘸一拐来她边上，“你朋友丧事办完了么？” 贝苒低头边换鞋边回：“嗯，办完了。” 简云本想问点什么时，被周建伟打断：“苒苒，快去睡觉吧，你看你这黑眼圈都出来了。” “嗯。” 贝苒回房间后，周建伟无语一眼简云，降低嗓音道：“不该问的不要问，你没看见苒苒脸色不好么？你刚才想问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我.....”简云被他气得说不出话，她没有想问什么。 周建伟蹙了下眉，看着她：“你助理什么时候到？都一个多小时了。” 简云一瘸一拐坐回沙发上没看他，闷气道：“我没让她来。再说....你昨晚那么对我，我到现在都还那个疼呢。”扭头看着曾经的男人，“你有没有良心啊？吃干就想抹净么？” 男人干咳一声，不好意思红了脸，再次放低声音道：“你说话能不能小声点？苒苒在睡觉。” 简云冲他一笑，“下次注意点。” 男人：“......” — 晚上九点，贝苒睡醒睁开眼，房间四周暗得不像话，门外依稀有电视声，她支身坐起来，拿起旁边手机，拔掉充电头，屏光陡然自亮，几条新闻消息映入眼中。 贝苒解开锁屏点开微信，自觉性点开yue的聊天框，在按键上打字时，她删删减减编辑好半天，最后敲定文字把它发了出去。 刚走下床，手机滴一声，贝苒回身伸手拿起来，微信条框内容显示对方简单一句话：【没有，吃了。你呢？刚睡醒？】 贝苒戳开对方聊天框，回道：【还没，刚睡醒。】 数十秒过去，对方没动静，估计去忙其他事情了。 贝苒打开灯从房间走出来，殊不知放在床上的手机滴一声，屏幕显示对方信息：【那你快去吃东西吧。】 走出房间后，贝苒便看见云姨坐在沙发上，边吃水果边看电视，注意力特别的专心，就差钻进电视里。 “云姨，”贝苒视线往电视上挪看一眼，是部大型古装连续剧《甄嬛传》，“周叔呢？” 简云从电视屏上抽神看向她，“咦，苒苒，你睡醒啦！你肚子饿不饿啊？云姨去给你下面。” 说罢，她放下水果，穿鞋准备起身，下秒被贝苒出声制止，“云姨不用了，待会我自己去做。” “周叔呢？”贝苒坐沙发上，“是去公司加班了么？” 简云叹声气，“你周叔去和同事聚餐了。” “那你怎么不去？”贝苒问。 说起这个，简云越想越气，脸一闷说道：“他说我走路一瘸一拐的，像只.....” “？”贝苒歪头：“像只什么？” “企鹅！” 企鹅？贝苒想：企鹅走路不是一摇一摇的么？怎么成一瘸一拐的？ 贝苒笑了笑，替周叔解释道：“周叔也是怕你再次扭伤脚，他是在关心你。云姨，你别想太多。” “哎，”简云又叹息一声，“有女儿安慰真好。” 贝苒：“啊？” 简云笑，没说话，继续看电视。 贝苒简单吃了点东西，然后陪云姨看了会儿电视，就回房间坐床边，拿起身后手机便看见四十六分钟前yue回她那条信息———那你快去吃东西吧。 这条消息在外人眼里不过是很正常的简单话语，但在贝苒眼里它意味却不一样，就像一颗不知是甜还是酸的糖，不去吃永远都不会知道。 第81章 互殴 次日中午放学，沈渺如往常样来高三一班找贝苒一起去食堂吃午饭，踏进教室后门刹那，声还没出，便看见林哲笔直站在贝苒和江樾桌沿边。 “老王让我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林哲问江樾。 闻言，贝苒呆懵地看看林哲，又看看坐旁边的江樾。江樾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将桌前物理书合上，而后越过她的视线，看着林哲，出声反问：“你要参加？” “不然呢？”林哲无奈说道，“老王今天给我姐打电话了。” 江樾呵笑，不解道：“老王怎么知道你姐的电话？”他顿想一秒，“不会是.....” “嗯。”林哲挑眉嗯了声说，“没错，就是我妈给的。” “你们聊什么呢？能告诉我么？” 沈渺声音突然插\/入进来，三人同时看向她。林哲心想两秒，脱口而出道：“网站。” “......” 江樾当场无语他一眼，没说话。 当林哲说出‘网站’这两个字时，贝苒问号一秒，几乎是秒懂，她尴尬用余光睨了眼旁边江樾。 此刻教室声逐渐消闹，大多数同学都去食堂吃午饭，而靠窗这里却哑然一片。 沈渺跟定了神似地看着林哲，林哲盯着女孩呆滞面容，他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在等她回答。 短短七八秒里，沈渺在想他这话是接还是不接，然而，她选择前者，开口接道：“好看么？” 江樾：“......” 贝苒：“......” 目前状况是，尴尬未落又陷入尴尬之中。 噗嗤一声，林哲没忍住笑了出来，而后逗乐她：“难道你看过？” 沈渺赶忙摇头，“没看过。” “我以为——” 这时，江樾蹙眉，张口，冷声不耐道：“你无不无聊。” 这句话是对林哲说的。 林哲：“.....”又没逗你同桌，你着急啥？ 沈渺无声尬笑，她不知道江樾这话是对她还是对林哲，反正这会儿两人都没说话。 — 食堂内人声鼎沸，四人前后打好饭后，面对面坐在一张餐椅上。沈渺不是第一次和他俩一起吃饭，倒是贝苒可是第二次，难免会有点拘束，同上次一样只知道埋头干饭。 不知道要找什么话题时，沈渺摸出手机点开快手，边刷视频边吃饭，刷到一条id名叫‘番茄炒鸡蛋’的博主视频。 [标题是：某少女因爱受挫自杀在碧岸酒店里，幸好被工作人员及时发现送往医院。 点击量：3.2w。 转发量：1.2w。 发布时间是两天前。 而视频里，天气很好，几名医护人员从酒店里推着担架车上的少女往救护车送，周边人声混杂，依稀听到几句—— “那女孩是自杀么？” “发生什么事了？” “我靠！发生命案了么？” 有名女声回应，但看不到脸：“好像是命案，但看着像是自杀未遂，目前不知道。” 那人说：“卧槽！牛逼啊！” .......] 视频未看完，沈渺把视频内容递给旁边贝苒看，降低声音：“苒苒，你看，某个女生因爱受挫自杀在酒店里。” 闻言，贝苒没兴趣扫看一眼，惊愣第二眼时，‘嗙’一声，她放下勺子，伸手抢过沈渺的手机，盯着视频里的内容。 沈渺见她这反应有些不解，“苒苒，你怎么了？” 面前江樾和林哲也注意到她刚才的举动。 “苒苒，你怎么了？”沈渺再次问。 “她怎么了？”林哲问沈渺。 沈渺摇头，表示不知道。 江樾盯着贝苒，从她表情中大概猜到了什么，因为昨天他也刷到过同样的视频，只是视角版本不一样。 忽地，贝苒抬起头控制自己面部表情，她将手机还给沈渺，而后淡定笑着回：“没什么，就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视频。” 林哲有些好奇想看看是什么视频，他手伸向沈渺：“给我看看什么视频。” 沈渺自觉性递给他。林哲念出上面标题：“某少女因爱受挫自杀在碧岸酒店里，幸好被工作人员及时发现送往医院。我靠！牛逼。” 贝苒余光从他表情中收回，一抬眼就对上江樾双眸，她冲他淡淡笑了一下，垂下头装作没事心态继而吃饭。 林哲看完视频后，将手机还给沈渺，对众三人说道：“这女生干嘛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啊？真是脑子有问题，去自杀想不开。” ‘嗙’一声。 勺子碰落餐盘上的声音。 贝苒猛地站起身，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地看了林哲一眼，语气冷冰冰一句：“我吃饱了，你们吃吧。” 话落，贝苒端起餐盘离开位置越过江樾朝放餐区走去...... “她怎么了？”林哲没搞明白原因，问沈渺和江樾。 “我也知道她怎么了。”沈渺摇头回。 江樾没答，他闭了下眼又睁开，表情也是很无语，他瞥头看着林哲，眉心蹙皱，开口时，嗓音冷冷的，带着明显的指责：“饭都堵不上你的嘴么？你要是不想吃可以不吃。” “我——”莫名被怼，林哲呵笑一声，瞬间拉下冷脸，“江樾，你什么意思啊？老子哪点惹到你了？有话就说，别阴阳怪气的。” “你让我说什么？”江樾提高嗓音。 “老子哪点惹到你了？”林哲不甘示弱也提高了嗓音，“你他妈有话就说！别给老子打什么哑谜！” 声音引起周边吃饭的同学纷纷朝这边看来，这时有不少揶揄声： “发生什么事了？林哲发什么火？” “不知道啊。” “第一次见他俩发火。” 沈渺见他俩这样，她出声叫林哲名字：“林哲，你们——” “闭嘴！吃你的饭！”林哲带火吼她。 沈渺心脏倏地一颤，身形一僵，两颗黑润眼珠惊愣地看着他。其他同学也被他怒吼声而吓到，原因更不明。 “你们吃吧。” 撂下一句，江樾起身同样离开座位朝食堂外走，因为他不想和他吵。 “操！”林哲。 ‘哐当’一声巨响。 林哲把餐盘掀翻到地上，饭菜洒落一地，油渍到处沾。林哲带着浑身怒气追出食堂，没人知道他要干什么。 沈渺被林哲吓得灵魂未定，她不知道他俩为什么突然吵起来，还有贝苒刚才那脸色、那眼神，好端端的一个午饭为什么要闹成这样。 林哲追出食堂后，江樾在前面走，忽地，一只手搭肩上，将他用力转过来。江樾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人一拳抡在左脸上，他头一偏，紧接着肚子上被猛踹了一脚，整个人吃痛踉跄往后连退几步。 当看清人时，林哲冲上来揪着他的衣领，又是一拳抡脸上。连吃三次亏，江樾用力推开他，操骂一声，“林哲！你他妈是不是中风了！？” “对，老子是有病！老子是中风了！”林哲捏紧双拳头，眼神戾气很重，“江樾，老子早就想打你了！你他妈不是能打么？来呀！大不了老子被开除就是了！” 江樾：“......” 江樾嗤笑一声，抬起右手背重擦嘴角，“嘶”一声，刺痛感立马袭来，紧着，他舌尖轻轻舔了下唇角边，铁锈血腥味混着唾沫吐到地上。 林哲抡起拳头冲上来，江樾反应一脚踹过去，趁对方踉跄功夫，他冲上去拎起对方衣领，一拳接一拳抡了回去。 “操\/你妈！”林哲。 江樾：“接着骂！” — “卧槽！江樾和林哲在外面打起来了！”有几名学生跑进食堂呼吁道。 “卧槽！什么！？” “不会吧！江樾和林哲居然打起来了！？”有人不敢相信。 食堂门外，围站好多看戏的人。 而打架的这两位主角，此刻谁也不让谁，戾气一个比一个重，都抡在对方脸上和身上，仿佛要将对方至死为止，才能结束。 除了高一新生不知道以外，高二的都知道江樾和林哲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好兄弟，但谁也没想到，有天他俩会反目成仇，居然在学校明目张胆扭打在一起。 场面别提有多刺激，就差下注买定对方输赢，等待结果。 沈渺听到他俩在外面打架，也是急忙跑出来，从同学堆里挤到最前面。 “怎么就打起来了？”她满脑问号，十分不解。 就在这时，几名男老师怒声传入，将他俩赶忙拉开，这两人一边顶着个熊猫眼，脸上青紫并存，很不屑地看看老师，又看看对方。 “你俩为什么要打架！？说清楚！”a男老师问。 这两位祖宗，这会儿跟个哑巴一样，谁也没说话。 “说话！”b男老师吼。 林哲张口正想说，听见江樾对老师们说：“我打的他，我看他不顺眼。你们没看见我刚才骑他身上么？” 林哲闻言嗤笑一声，低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而后说道：“对，他看不顺眼我，我看不顺眼他。主要是我俩怨气太重，找不到人发泄，只好找对方发泄咯。” 两人这不正经回答态度，气得几名男老师想破口大骂他俩。 “你们看看你俩这态度是一中学生风范么！？” “狗屁风范。” 林哲小声咕哝一句，被旁边老师听见了，“林哲，你刚才说什么？” 林哲拉高嗓音，吊儿郎当回：“我说，我俩能栽入一中历史，这下你听清楚了么？” “你——” 此话一出，周围同学一个个没崩住都笑出了声，笑声哗然一片。 第82章 太作 这两人打架事件很快在学校被传开，人尽皆知。许些人录下打架视频上传到论坛里，每条视频底下评论不断—— 【我操我操我操[惊讶惊讶惊讶]什么情况？我滴妈耶！！！不用付费可以看的么？】 【第一名和第二名打架居然那么激烈的么？】 【江樾和林哲他们为什么要打架啊？比看明星还激烈！】 【听说林哲在食堂无缘无故突然发脾气，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然后在食堂外就打了起来。】 【卧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没在现场！！！】 【泰森来了都得尊称他俩一声大哥，哈哈哈哈....】 ...... 贝苒得知江樾和林哲在食堂打架，是沈渺告诉她的。等她气吁赶到食堂门口时，只剩其他同学进出食堂，而他俩已经不在现场。 猜想，应该是被老师带去教导处了。 走廊教导处门口围观的人不少，议论嘀咕声不断。而江樾和林哲笔直后背站在里面正被陈将主任训斥，两人面无表情，一边顶个熊猫眼，看着还挺对称的，嘴角上也是伤。 他俩安静不语，听陈主任一句接一句，嗓音一次比一次高，就差拿个大喇叭怼他俩耳朵上。 而站旁边两位班主任此刻连声都不敢吱，乖得跟个哑巴孩子似的，等待被训斥。 “张老师——” 果然。 张姿欣下意识哎应声，微笑着，陈将将视线转移到她身上，“上次打架是贝苒，这次是江樾，你是怎么做的班主任？还有王老师——” 听到贝苒名字时，江樾撩起眼睑看着眼前陈主任。 “林哲江樾！” 王老师嘴快，他可不想当着学生面上被主任训，两人偏头同时看着他，听他说：“你俩知道错了没有？打架，学校是你们打架地方么？看你们把陈主任气得——”‘血压往上飙’这句话被他卡在喉里没说出来。 “......”陈将似乎知道他下面一句是什么。 张姿欣忍笑。 而两位男主角轻微抬眉：“......？？” 教导室顿时安静几秒。 王老师只好将尴尬转向门口那群学生，他迈脚走过去，抬手轰赶道：“有什么好看的？都走，该干嘛干嘛去！” 众学生：“哎哎，王老师，你别关门啊。” 防盗门被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 众学生一脸无语。 贝苒和沈渺赶到教导处时，看见一群同学趴门上，似乎在偷听里面的谈话内容，至于听到什么，她俩也不知道。 “完了，咱俩来晚了。”沈渺说。 贝苒盯着防盗门，眉心稍稍蹙了下，在她记忆里，江樾这是第三次打架，前面一次她不明原因，第二次情有可原，但这次却和林哲。 要不是沈渺说，她压根不知道事情缘由，就是挺突然的，突然吵架，突然打架。 这时，有女生问前面偷听同学：“里面说什么？” 一个男生说：“没听见里在说什么，又没听诊器。” 女生：“.....” 防盗门里面，不管老师怎么问他俩为什么打架，这两位大爷前后回答总是一句——看对方不顺眼，就这么简单。 “我现在看你俩不顺眼！”陈将气得火冒三丈，“你俩明天三千字检讨交给我！” 连记大过的话都没听见，江樾林哲相互看了眼，两人认真地连点两下头，同时“嗯”了声，没下文。 门突然被打开，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往后退，只有一个女生没怎么反应过来，她‘啊’一声，一只脚迈进门槛，娇瘦身躯往前一倾，整个人跌进某人身上。 紧接着听到身后一群，“哇！” 贝苒双瞳同心脏猛地，一瞪，一缩，垂闲身侧的两只手在不自觉中绞紧，指尖泛白，痛感传来，她这才清醒松开。 而女生视野里是清晰而见的浅蓝校服，衣服面料被她重力抓皱了，抬头一瞬，眼前出现一张面色漠冷，没什么表情的脸，左眼上的淤血肉眼可见。 此刻正地盯着她。 “对不起江樾。”女生弹起身往后退，与他拉开一段距离，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而在他身后的林哲却笑出了声，意味乐在其中。 “......” 几秒后，江樾出声，淡淡对女生回了句，“没关系。” 一旁林哲挑眉，又笑出声。 江樾听见没理，他越过所有看戏的人，步子突然一滞，停在贝苒面前，他偏头对上她整张轮廓。贝苒身形一僵，盯着他左眼熊猫看，这一刻，她垂下头，没绷住笑出了声。 “.....好笑么？”他冷出声。 她立马收敛，摇头正要回答时，一看，人已经走了. 林哲扫了眼贝苒，视线转移到站她身旁的沈渺。猝不及防，沈渺对上了他的眼睛，她没有笑他是个熊猫眼。 两人都很平静，似乎都在打量对方的容貌。 短短四五秒，沈渺从他视野里挪开了眼，她面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有点冷冷的，犹如一只需要哄的小猫，正生着闷气。 见她这样挪开自己，林哲唇角轻勾了下，淡淡的，浅浅的，是似笑非笑的存在。 林哲抬手轻摸了下右眼，“嘶”一声，“挺疼的。” 他撂下这样的一句话就走了，这话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林哲在她视野里渐渐远去，她收回眼，睫毛垂下，无声浅笑，脑海里似是在回味着什么，禁不住又笑了一下。 “渺渺，”贝苒声音将她思绪拉回现实，“我回教室了。” “哦，好。”沈渺笑着回。 — 贝苒直接往一楼走，她没回教室，而是去了食堂小卖部。 小卖部的人挺多的，贝苒混在人群中来到冰柜前，她伸手拉开门，从里拿了一罐百事可乐。付完钱后，外面太阳热度高，贝苒回教室步子很快，几乎半跑半走。 倏忽，身后有人叫她名字，“贝苒学姐。” 贝苒停步，沿声转身望去。 来人长相俊秀，身形修长，皮肤白，戴着副银框眼镜。男生表情自然，声音尤其的好听利落：“我叫靳焱，是高一三班的。学姐，我能加你微信么？” “.....” 贝苒呆愣。 靳焱递出事先弄好的微信二维码，嗓音清亮：“可以么？贝苒学姐。” “啊？”贝苒视线往他手机屏上看了有三秒，而后礼貌微笑道，“可以啊。那我扫你吧。” 说着，贝苒摸出手机，解开锁屏，点开微信扫一扫，对准对方二维码，滴一声。对方名片很快弹出来，头像框里潦草的一个字‘靳’昵称是简体‘焱’。 两个字加起来正好是他的名字——靳焱。 贝苒发送好友申请，“好了，你通过一下吧。” 通讯录亮起红点，靳焱边添加边笑着说道：“学姐，我把名字发给你了。”抬眼看着她，再次介绍自己，“我叫靳焱，记住了么？” 贝苒点点头，“我知道了。” “学姐，”靳焱伸指指了指她手上的可乐，“你也喜欢喝可乐么？” 闻言，贝苒笑了笑，本来这个是要给江樾敷眼睛的，虽然很舍得，但还是将它递了出去，“你拿去喝吧。” 靳焱眼前一亮：“那怎么好意思。”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却很诚实地接了过来，“谢谢学姐啊。” 贝苒笑笑，“那我先走了。再见。” “好的。” — 没走多远，贝苒脚步一停，转身向后看，见那男生已经走远了，她深呼一口气。从小路绕到食堂小卖部门口，重新又买了一罐可乐。 回到教室的时，贝苒踏进教室那刹，她看见江樾手上拿着一个蓝白包装的冰袋，此刻正敷着左眼上的淤血。他后脊背微微躬起，头低垂着，另只手掌握手机，边刷边看，不知在看什么。 她走过去，将手里可乐往身后一藏，然后抬起左手拉动椅子，坐下来同时她将可乐快速塞进课桌里，动作利落，一丝不苟。 双手放课桌上，贝苒不自觉地握了握右手，掌心冰冰凉凉的，冰镇水渍残留在上面，有些湿哒哒的。 江樾听见课箱碰撞声，他滑动屏幕的拇指一顿，余光抬起右眼睫，带着冰袋看向她，没说话。贝苒捕捉到他的目光，她眸珠一侧，不知哪来的勇气，干脆与他半张面容对上，开口： “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么？” 她声线清冷，面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笑他此刻只有一只眼睛看着自己。 江樾呆愣，是对她刚才的声音，似是有种被吼的感觉，几秒后，他嗤笑一声，收回视线，而后拿下冰袋，露出另外一只眼睛，眼眶淤血周边冰冷，湿哒哒的显而易见。 他再次看她，张开口：“你吃炸药啦？” “啊？” 莫名其妙的一句，这回该贝苒呆愣了，半晌，不解回：“什，什么意思？” 江樾有些委屈，“你为什么吼我？” “啊？” 又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贝苒真的好无辜，好笑道：“我什么时候吼你了。” “刚才。”他说。 贝苒眼睑半垂，江樾看她努力回想的模样，着实可爱，没忍住笑了一下。 忽尔，贝苒抬眼看着他，复说前面第一句话：“‘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么？’是这句么？这句话是吼么？” 江樾忍笑，认真继而逗她，“你看你语气是不是在吼我。” “啊？” 这莫名其妙得。贝苒一时语塞，同样莫名其妙道起歉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他问。 贝苒在他面前连脾气都提不起来，仍看着他，语气和声音柔和认真地道：“江樾对不起，我不该笑你，不该.....”‘吼你’那两个字她酝酿好几秒后，这才说出来，“吼你。” 江樾眉眼轻抬，点头，“还算有诚意。” “......” 贝苒想问他一件事：“所以....你和林哲打架是因为——” “不是。”江樾知道她要说谁，“我俩就是单纯看对方不顺眼，再说，他早就想打我了。” “你们不是好朋友么？”贝苒说，“就因为看对方不顺眼，所以打架。” 江樾闻言，笑了一下，说：“夫妻之间也有看对方不顺眼的时候，同样也打架。” 话音刚落，下一秒，他听见她说：“那你会么？” 潜台词是：那你会打妻子么？ 江樾没说话，他慢条斯理拿起冰袋敷在左眼上。 没听见回答，贝苒从他脸上拿开视线正回头，眼睫不禁敛下。倏尔，耳边听见他的声音：“只要不背叛，就不会。” 音字上扬，语气夹杂着十分认真的话。 他放下冰袋，握手里，然后看着她，喊她名字：“贝苒，你会背叛么？” 闻言，贝苒看向他，眼里不含任何杂质，澄澈而见底，语气同样认真：“背叛是什么？” 我永远不会背叛你的。心里道。 听她这样回答，江樾不知该笑还是该感动，好像两者并存，似乎也得到了明确的答案，虽然没明着说——“我不会背叛你”，但反问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突然笑了，没说话。 她也跟着笑了。 “笑什么？”他看着她问。 贝苒收笑，摇了摇头，“我没笑什么。” 江樾伸出半个右臂，摊开掌心，指骨修长，线条利落分明。贝苒视线落到他手掌上，不明又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几秒后，江樾出声：“我有点渴了，想喝可乐，有么？” 他散漫地撩起眼皮同时，那双勾人瞳色直挠对方心脏，声音也是极其的诱人。 “你，你怎么知道的。”贝苒问。 他说：“我看见了。” 许秒过去，见她没任何动作，江樾了然收回手，耸肩道：“好吧。我没看见。” 他尴尬得，只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然而下一秒，贝苒将藏在课桌里的冰镇可乐拿了出来，递到他面前，“给你吧。” 给我吧？ 江樾被她这三个字戳到心脏，有种被当乞丐要东西的感觉，他咳一声，看着她，郑重道：“我是乞丐么？我不知道自己买么？” “......” 贝苒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好吧，那你自己买吧。” 江樾心脏再次受创伤，他以为贝苒会塞到他手上，结果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有时候人不能太作，会被反噬的。 第83章 弟弟 晚自习放学，江樾并没有等林哲，而是直接骑车走了，此时林哲浑然不知某人已走，由于今天打架原因，他被老师责罚留下来与另三名同学一起打扫教室。 打扫完后，林哲背着书包路过高三一班教室门口时，这才发现江樾那家伙已经走了，他站门口冷呵一声笑，迈步朝楼梯方向走了下去。 出了校门，回家的同学一一减少。林哲站路边台阶上，他神情默然地盯着眼前来往开过的车辆，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望了眼，与路灯交错已漆鸦一片的夜空。 今晚星星有点少，皎白月光倒是亮。 “林哲。” 身后有人喊他，声音很轻，带点了柔感。 林哲转身，就面上一张白净又好看的五官，女孩穿着校服，娇瘦身躯笔直站他面前，那双澄澈黑眸此刻正盯着他。 “沈渺。”他低沉喊出对方名字。 沈渺露笑，问他：“你是在等江樾么？” 去找贝苒的时候，她就知道江樾已经走，并没有等他，所以她才那么问的。 “他已经走了。”林哲如实如道，没有刻意掩饰自己被某人狠心丢下。 “哦。”沈渺点了点头，看着他，小眼神有些闪躲，嗫嚅，小心地问，“你....眼睛还疼么？” 林哲眼眉不禁微抬，同样盯着她，而后笑，转移话题：“你今天怎么没和贝苒一起，她没等你？” 被反问，沈渺心脏倏地一紧，表情淡而不慌地答：“她叔叔来接她了，所以没一起。” 半个小时前，她等贝苒收拾完书包一块走出教室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林哲拖着拖把转身朝水槽那边去。 当时她心里猜想他肯定被留下来打扫卫生了。 “渺渺，国庆节——” 快到楼梯口时。 “苒苒，”两人停步，贝苒问号嗯声看着她。沈渺说，“我突然想起来老师让我去办公室找她。” “要我等你么？”贝苒问。 “不用了，”怕贝苒多问，她表现得很蔫气儿，“你也知道我班班主任找任何同学谈话都要谈很久，所以你不用等我了。” “好吧，”贝苒说，“那你到家了给我发消息报平安。” “行。” 贝苒下楼后，沈渺站走廊边，手搭台阶上，装作百无聊赖的样子，可眼睛却盯着厕所那边，见林哲清洗完拖把出现，她视线跟着他的背影一块走进教室。 然后她等啊等，不知等了有多久，林哲这时终于从教室出来了，见他和同学打完招呼就往这边走。 走廊明灯光线昏暗，沈渺动作很快，拔腿就往楼上跑，躲在楼梯间，然而林哲并未太注意是谁跑上去了。 沈渺躲在那儿，小心翼翼探出小脑袋看他不紧不慢走了过去，她吞咽口水，滞留四五秒后，带着已慌跳不已的心声从楼梯间下来。 在她视野里，林哲停在高三一班教室门口有数十秒，然后他抬步朝另一边楼梯口走了下去。 再然后，沈渺一路跟在他身后，与他拉开很长很长的距离，如果他回头，不一定一眼能看到她，因为还有其他同学在他身后。 直到看到他站在马路边上。 ...... “哦。”林哲哦一声，看着她，“贝苒是重组家庭？” “什么？”沈渺很快反应过来，回道，“不是，她爸妈都去世了，她妈妈是前几个月去世的。” 林哲人一震，眼睑半垂，几秒后，他抬眼，沉声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她经历这些事。” 沈渺笑了笑：“那我替她接受你的道歉。” 他笑：“你很会占便宜。” “这怎么能算占便宜呢？”沈渺说，“你问我不得答么，再说你是向她道歉，而她不在，我替她接受你的道歉，有什么不对么？” 林哲又笑，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没有什么不对的，但，”他故意停顿一下，“我问你可以选择不答，那你为什么要答呢？” 一句话噎得沈渺不知怎么接了，看她神色有点微僵，略显几分尴尬。半晌，他挑眉，看了眼她身后的学校，张口逗她：“你想当门神么？” 她回神看他，“什么？” 林哲抬手看了看石英表，说：“这个点不回家，你是准备给学校当门神么？”后面一句他给出解释。 沈渺没介意他后面那句调侃，她低头低声嘀咕了一句，“你还不是没回家，干嘛说我。” 这句话林哲没听清，他眉心轻蹙了下，胡乱猜测：“你刚才是在骂我么？” 倏尔，对上他质问的眼睛，她赶忙摇头，否认道：“我没有骂你。” “那你在嘀咕什么？”他问。 “我——”她又嘀咕，这次声音大了点，“我没有嘀咕什么。” 林哲懒得纠结她嘀咕什么，他说：“赶紧回家吧，我走了。” 这就走了么？可她真的没骂他。 沈渺没表现得很失落，她点点头，对他关心道：“那你回家注意安全，对了，你眼睛记得用冰敷一敷，或者用热水，再或者涂点药膏，这样好得快点。” 等她一一说完，林哲笑了下，从口中吐出一句，“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关心么？” 语气里漫不经心，而每个字却很认真地问她。 身后车辆依旧来往行驶，时不时传来笛鸣声，笔直高挺的灯杆依旧黄暗照射着地面。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都过去了，见她不说话，林哲了然，“谢谢啊，你也是回家注意安全。” 就在他转身之际，沈渺突然出声：“不是的！”她鼓起勇气说，“只对你一个人关心。” 林哲笔直身形忽地一震，睫毛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眨动，而心脏并没有很大的跳动幅度，他面色僵愣好几秒后，机械般扭头看着她。 两人视线交接，距离很近，一步之遥。 在黄暗灯光下，两人白净皮肤被渲染上，女孩五官轮廓流畅且清晰，眼睛大大的，又黑又亮，神情平静又认真，对刚才说出去的话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她就像一只勇敢飞出巢穴的雨燕。 平稳、淡定、不惧、直飞一个方向。 看她半晌，林哲突然笑出声，但没说话。 “？”沈渺稍稍歪头。 他这笑什么意思？ 是嘲笑么？ 她看到的，也只有这样形容。 “沈渺。”他含笑喊她名字，“你别告诉我，你——” “对！”不等他说完，沈渺捏紧裤腿两边布料，表情淡定，眼神十分认真地看他，她再次鼓起勇气说，“我是喜欢你！从高一就喜欢你，喜欢又不会犯法，所以我没有错。你可以拒绝我，但，你能不能不要今天拒绝我，可以改天拒绝我么？不然....我晚上会睡不着。” 憋许久的话全部说出来后，沈渺趁他没怎么反应，她从兜里摸出一盒药，塞到他右手上，而后说：“记得回家用热水敷一敷，然后涂它。” 话音落完，沈渺转身，头不回地朝家的方向走，留下林哲呆滞地杵在那儿，跟个二傻子似的半天回不了神。 盯着右手上，她刚才给的药膏。 直到前面路过的人喊叫朋友名字，他这才回神，莫名地笑出声，而后望向女孩已走远的背影。 — 江樾骑车回家的时候突然感觉肚子很饿，他在半路随便找了一家宵夜店，点了一份蛋炒饭，吃饱后，这才回到家。 “小屿，来爷爷这里。” “好。” 一进门，江樾刚好听到这两句，他穿过玄关朝客厅看，见爷爷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江屿。 奇怪的是，江屿怎么会在这里，而江明忠和郭梅却都不在。 江樾轻嗤一声，走过去，自然而然地问：“爷爷，他怎么会在这里？” 多宝趴在地上，听见熟悉的声音，起身摇摆着尾巴朝他走过去。 坐沙发上的爷孙俩，同时闻声朝他看去，江屿一见到哥哥，笑着奶奶地喊了一声“小樾哥哥”，然后从爷爷身上缩下来。 当爷爷看到江樾那受伤的脸，他人一惊，忙道：“小樾，你眼睛怎么回事儿？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儿？你和谁打架了？” 江屿小小身躯抢走了多宝此刻的位置，他张开小小的双臂一下子抱住了哥哥一条笔直修长的腿。他扬着小脑袋，露出稚嫩的脸蛋和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与哥哥那双黢黑又漠冷的眸子对上。 “哥哥！” 声音软软糯糯的，奶声奶气的，小模样可爱极了。 江樾面无表情看着他，嗯声给予回应，然后抬头挪开视野，这才回答爷爷刚才问的话：“没打架，今天上体育课不小心被篮球砸到眼睛了。” “那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弄的？”爷爷问。 “他怎么会在这里？”江樾岔开话题，看看眼下江屿，又看看爷爷，“他爸妈呢？” 爷爷哎叹一声，说道：“你爸和郭梅今天飞英国了，把他留在这里住几天。” 江樾顿时好笑，“他们干嘛不带他一起去？” 爷爷正想说时，听见江屿叫他哥哥，“小樾哥哥。” 江樾低头，面色冷冷地看他，没给予回应。江屿仍抱着他，开心表情也此渐渐失落下来，其实他想让哥哥抱，但他似乎察觉到哥哥好像并不愿意抱自己。 两只小手松开了哥哥的腿，江屿耷拉着小脑袋后退两步，立站哥哥面前，像只软萌受委屈的小狗，可小狗只要哥哥一句安慰，就会立马开心起来。 可哥哥并没有。 爷爷坐沙发上，将这一幕尽收眼里，并没有打破此刻。 客厅安静一分钟后，江屿头前落下一道阴影，紧接着一双冷白的手臂伸过来，停在他腋下窝里，然后那双手用力一提，将他整个小小身躯就抱了起来。 抬头一瞬，抱自己的人，正是眼前的哥哥，江屿从失落中终于露出了开心的面容，他搂着哥哥的颈脖，将小脑袋贴近哥哥的颈窝里，乖得不得了。 就在这时，张妈从楼上下来，一眼便看到江樾抱着江屿，但她没多想什么，出声对江老爷子说道：“小屿的房间收拾好了。” 江樾一转身，张妈顿时惊愣住，好几秒才回神，“小樾，你眼睛怎么回事？脸上的伤怎么弄的？你和谁打架了？” “......” 和爷爷的话如出一辙。 江樾笑着开玩笑说：“被狗打的。” “多宝么？”张妈也是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闻言，坐在地上的多宝，小脑袋一歪，无辜背了锅。 江樾笑，看了眼多宝，回答张妈：“是我不小心弄到的。” “我还以为你和谁打架了。”张妈说。 “怎么可能打架。” 这时，江老爷子让张妈把江屿抱上楼让他睡觉，就在张妈伸手去抱时，这小家伙居然伸手打人。 张妈吃痛后退一步。 “江屿！”江樾厉声吼他，“谁让你打人的？道歉！” 小家伙被吼得身子一抖，下秒，哇的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哭声铺满整个别墅屋。 “哇呜哇呜哇呜哇呜哇呜哇呜哇呜哇呜哇呜哇呜哇呜哇呜哇呜.......” 江樾从不惯着，他放下他，转身朝楼上走，小家伙腿短，跑得不快，跟在哥哥身后追，哇呜哇呜地喊着哥哥不要走，哥哥不要走，哥哥不要走..... 江樾听见没理，直上楼，等小家伙快追上来时，门“砰”的一声，将他关在外面。江屿越哭越厉害，他小手拍打哥哥的门，让哥哥开门。 “咳咳咳.....哇呜哇呜哇呜.....哥哥开门，哥哥开门......咳咳......” 他被哭腔呛到喉咙，手上动作不断拍打哥哥房间的门。 张妈上来抱他，江屿身子一下子缩到地上，不让她抱，嘴里含哭喊哥哥开门，而里面的人像没听见似的，就是不开门。 江樾撂下书包扔床上，然后坐下来，他摸出兜里手机，屏幕里显示五十五分钟前林哲发来三条信息，点开微信看。 林哲脏话满屏幕飞。 —【[操！].jpg】 —【你他妈的够狠啊，把老子丢学校自己走了。】 —【操\/你妹的，真是操了你的蛋！】 江樾：“.......” 他几个字甩过去：【把医药费转我，谢谢。】 门外，江屿此刻是越哭越凶，嗓音都快哑了：“哥哥开门！咳咳咳.....哥哥开门！咳咳咳......哇呜哇呜.......” 江樾丢下手机起身去开门，此时，江屿见哥哥开门了，他立马止住哭啼，从地上爬起来，走几步抱住哥哥的一条腿，嘴里道歉着：“哥哥我错了，小屿再也不打人了。” 张妈站小家伙身后，也是被他折磨得够呛。 江樾看了眼眼下江屿，替他向张妈道歉：“张妈，对不起啊，小屿——” “没事儿，”张妈打断，“要不你哄他去睡觉。” “不要！我不要自己睡，我要和哥哥睡。”江屿。 张妈弯下腰身，哄溺道：“小屿，你要学会自己睡，哥哥待会儿要学习。” “不要！”江屿坚持自己的想法，“我就要和哥哥睡！我讨厌你！” “江屿！” 江樾再次吼他，小家伙立马怂了，小眼睛怯懦地看着眼前的张妈，奶声道歉：“对不起。” 张妈立起老腰，叹声气，对江樾道：“他不愿自己一个人睡，就让他跟着你睡吧。” 主要原因有两点，第一点，要是强行让江屿自己一个人睡，估计要哭很久才消停；第二点，他跟着江樾睡能安稳些，至少不哭。 江樾嗯声，“就让他跟着我睡吧。” “行。” 第84章 奶糖 张妈走前突然想起什么，对江樾道：“对了小樾，你待会儿记得给他洗个澡，他今天在小花园和多宝玩一天，身上都是汗渍。” 江樾点头，嗯声好。 张妈下楼后，江樾单手拉开弟弟，然后蹲下身看着他，面容露出几分柔和，至少没刚才那么凶凶的样子。 江屿半低着头，上下睫毛被泪水浸湿透，眼眶里还噙着刚哭过的湿泪，此刻却露出半怕半不怕的小眼神看着哥哥。 兄弟俩大眼看小眼，谁也没说话，三楼走廊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哥哥。”江屿声音低糯地喊了一声。 哥哥没应。 江屿也不知道哥哥在想什么，他盯着哥哥受伤的左眼，小手静静缓慢抬起。而这抬手动作，正好落入江樾余光里，弟弟那声哥哥叫完数秒后，他这才开口，“自己会洗澡么？” 闻言，小手停滞腰间两秒后，默默放下来，江樾余光又看见了，此时面前的小家伙是点头又摇头的，声音低低奶奶地从小嘴里吐出两个字：“不会。” 江樾：“.....” 宽敞浴室里，小家伙洗澡的时候很安分，江樾花十分钟时间把他从头到脚都洗了个遍，他可没他妈那么细心，再说小男生没必要洗得太认真，随便洗洗就行了。 呼呼呼呼—— 电吹风机的声音铺满整间浴室。 江屿裹条粉色米奇浴巾坐在洗漱台上，露出两条小胳膊手放大腿上，悬空的小脚有一下没一下前后轻微摆动着，整个人看起来乖得不行，比小猫还乖。 江樾手拿吹风机站他面前，另只手上的动作很温柔，眸珠时不时低看弟弟。说实话，江樾还是第一次和弟弟在无人注视下这样近距离接触，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给他洗澡。 其实江樾并不讨厌这个弟弟，只是面对江明忠和郭梅的时候，莫名的就有点讨厌他。以前江樾谋生过一个很幼稚的想法，那就是悄无声息想掐死这个弟弟，但最终也只是想想并没有那么做。 小孩子没有错，错的是他爸妈这个人，恨的也是他爸妈这个人。郭梅可恨，但还算有点良心和责任。至于江明忠，他眼里只有利益没有亲情，爷爷住院那段时间，他一次也没来看过，他不配做一个儿子，也不配做一个父亲。 这样的人就算死了也没人去祭拜，不对，他还有一个儿子。 想到这里，江樾突然自嘲一声。 “哥哥。”江屿喊他。 江樾关掉吹风机放边上，而后看着他，冷冷一句：“有事？” 小奶团子两颗又大又亮的眼珠看着哥哥，奶声回道：“哥哥，你不洗澡么？” “......你管我洗不洗澡。” 话音一出，就见江屿失失落落敛下眼睫，小脸委屈实在太明显，单纯得不会掩饰自己。江樾没忍住笑出声，抬起右手揉了揉他的头又捏了捏他的脸，温声道：“哥哥待会儿洗，我先抱你去床上穿衣服。” 说罢，江樾将小奶团子轻轻松松抱起来，然后走出浴室放床上，给他穿好睡衣后。江樾坐床边，伸手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界面除了时间还有两条未读信息，是林哲二十五分钟前回过来的。 江樾划开屏幕，戳进对方聊天框：【靠，老子还没找你要医药费呢，你他妈倒向我要起来。】 —【一千转我，实在不行我给你打九折900，人情价[得意、得意]】 江樾：“.......” 江樾字落无情地回他：【医药费我不要了，你帮我写三千字检讨，谢谢。】 滴一声。 【[图片]】 林哲甩过来一张照片，上面是未写完的检讨书，大概有几百字左右。 又滴一声。 【林哲：我给你一千五你帮我写。 】 【江樾：.......】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敲响，紧接着听到张妈的声音，江樾放下手机起身去开门，见她手里各拿两杯纯牛奶，杯口不断有热气冒出。 江樾接过手，道了声谢。 小奶团子喝完热牛奶后有个睡前习惯，那就是要听故事才能睡着，这是张妈下楼前告诉江樾的，也是郭梅去英国前给张妈说的。 “这里没有故事，快睡觉。”江樾说道。 江屿奶声奶气地说：“没故事我睡不着。” “那你就不要睡了。” 话落，江樾来衣柜前拿套睡衣，然后转身就朝浴室里走了进去，也没再管他睡不睡。 半个小时后，江樾洗完澡出来。 小奶团子躺床上已经睡着了，怀里还抱着一本敞开的童话书。江樾嗤笑一声，视线往左手边的小行李箱看了眼，原来这小家伙自己拿书把自己哄睡着了。 来到床边，江樾俯下身，一手撑床，一手小心翼翼将童话书从他怀里抽出来，合上书时，封面名字是《儿童365夜睡前故事》 放下书后，江樾将房间灯光关了一半，现成暗明状态。而后坐书桌前，拉开面前的书包拉链，从里面将做作业拿出来放边上，伸手再去拿时，他摸到书包里有个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罐百事可乐。 盯着手中可乐看半晌，江樾笑了一下，他不知道贝苒什么时候放他书包里的。 — 次日，第二节课下，学生做完体操后，陈将一脸严肃站主席台上，粗大嗓门音从广播里传出来，严厉通报批评昨天打架事件。 晨间太阳还是有点晒的，江樾和林哲混在自个班级里，他们是左耳进右耳出，其他同学同他们一样，都懒得听陈主任站那儿巴拉巴拉。 八、九、十分钟下来，陈将通报批评完，但他并未让这两位主角上台念检讨，至此事件就此翻篇了之。 中午在食堂吃完后，贝苒和沈渺去小卖部买了两根巧乐兹，两人习惯性坐在主席后面的椅子上，旁边也有不少学生。 前方暖黄太阳光线洒满整个操场区域，包括篮球场那边和小型足球场那边。 沈渺吃着冰棒突然深叹一声，整张脸愁容得很，从昨晚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叹息有多少次了。此刻的她，好后悔昨晚自己一时冲动就对他表白了。 时间能倒回么？ 贝苒无语看着她，说道：“我都不知道听你叹息多少次了，从食堂到小卖部再到现在。你到底在叹息什么？” 闻言，沈渺又叹息一声，仍愁容张脸，喉咙管里发出哼哼唧唧的苦声，她就是不说。 “.....看来你病得不轻啊。”贝苒。 沈渺接下话：“可不是嘛。” “哎！”贝苒都被她影响了,“.......” “你叹什么气？”沈渺扭头看她。 “.......”贝苒一时噎住，而后实话实说，“被你影响了。” 沈渺又叹声气。 “沈渺，”贝苒真是忍无可忍了，“你年纪轻轻的叹什么老年气，不知道还以为你做了什么后悔的事而叹息。” 后半句贝苒还猜对了。沈渺蔫气儿道：“做了一件十分后悔又冲动的事，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保证不会说出来。” “你做了什么后悔又冲动的事？”贝苒好奇问。 沈渺又叹声气，拿起手上冰棒咬了一口含嘴里，巧克力又冰又甜，在舌苔温热下慢慢融化。 “.......我不想听你再叹息了，耳朵都快起茧了。”贝苒说。 忽地，沈渺啊一声站起来，吓得贝苒身子一抖，看着她，“你干嘛！？” 沈渺倏尔扭头看她，而后叫她，“苒苒，我怕被拒绝。怎么办？” “哈啊？”贝苒歪头，“什么鬼？” 沈渺想了想，“算了没什么。” “.......” 贝苒心想沈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在身上，说话说一半，还挺吊人胃口的。 “苒苒。”沈渺又叫她。 “嗯？”贝苒看她，没说话，心里再次想她是不是要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然而，沈渺却说：“你表白过人么？或者被......哎呀！我问的都是些啥问题啊！” 此刻的贝苒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问号，脑子里也是问号，还有些无语在身上。 数秒过去，沈渺是越想越后悔，心里面有疙瘩解不开，其实她很想知道林哲对她的看法，但她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去问。 如果昨晚没表白，这会儿也不会心难受。 沈渺啊沈渺，你怎么就没忍住呢？干嘛说出来，憋在心里不好么？ 干嘛.....非要戳破那片白纸啊。 啊啊啊啊.......要疯了。 “我真是疯了！”沈渺对贝苒说，“我回教室了。” 说罢就走了，留下贝苒坐原地一脸懵，视线跟随她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为止，而后喃喃评价：“看来是真的疯了，还病的不轻。” 贝苒收回视线，叹声气，不自地摇了摇头，“没救了。” — 月底最后一天，吃过午饭后，贝苒刚进教室，兜里手机叮叮铃铃响起来，摸出来看，是云姨打来的。 她接听同时拉动椅子坐下来：“喂，云姨——” “苒苒，下午三点我来你们学校接你，我已经替你向你们老师请假了。”简云一口气说完这些。 ‘什么事’顿喉咙后，贝苒听她说完，整个人愣了下，大脑空白好几秒，这才开口：“你给我请假干什么？” 简云说：“下午你就知道了，先不说了，云姨在收拾东西，挂了。” “啊.....喂.....” 听筒嘟一声，对方已经把挂了电话。 贝苒拿下电话，脑子再度一片空白。心想云姨替她请假干什么？ 这时班长温里叫她名字，然后递出一张请假条，说道：“贝苒，张老师让我把请假条给你。” 贝苒笑着接过手，道了声谢。 温里温柔笑了笑，转身朝自己座位走去。 贝苒收回眼，盯着手上的请假条看，请假理由框栏写着：家中有急事。 她念出这五个字，“家中有急事。”家里有什么急事？ 下午第二节课一下，江樾看她急急忙忙收拾书包，于是好奇问：“你收拾书包干什么？” 贝苒停下动作，看他，回道：“家中有急事。” “哦。”江樾没多问，只是关心道，“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突然的关心，贝苒仍看着他，江樾与她对视着，丝毫不掩饰刚才的话。他笑了下，说：“同桌关心同桌不行？” 贝苒反应力比较慢，她眨了眨眼，摇头对他回笑道：“谢谢啊。” 收拾完书包，出教室前，贝苒从裤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放他书面上，而后道：“祝你国庆假期快乐。” “啊？哦，谢谢，你也是。” 看她走出教室后，江樾拿起那颗大白兔奶糖摊手心上，嘴角不禁地笑起来，此时此刻的他，比这颗奶糖还心甜。 他又笑了下，将大白兔奶糖轻轻握手里，似是感受着。 第85章 三亚 从学校出来，贝苒一眼就看到了云姨的车停在路边，她迈步走下台阶。随着视线拉近，车辆后座车窗缓缓降下来，简云漂亮脸蛋展露出来，她笑着冲贝苒喊了声“苒苒”。 紧着接，车门打开，简云从车上下来，今天不同的是她没穿以往的时尚职业装，而是穿了件白色碎花长裙，露出两节白皙双臂，半卷长发别耳后搭胸前，整体看起比少女还少女，也可以说像大学里的美艳女神。 “云姨。” “快上车——” 贝苒站定没两秒，简云拉着她的手把人往车内后座送，“——待会儿赶不上了。” “去，去哪儿？” 贝苒怔愣坐上车，一转眼便看见驾驶上坐着位姐姐，此刻正笑着看着她，对方很礼貌向她打招呼。 前后上车后，贝苒再次问云姨去哪儿，简云对她笑，没答，而是对助理道：“katie，走吧。” “好的云姐。”katie回。 外面太阳灼热，车内凉气开得大，车辆驱动往前行驶。 “云姨，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贝苒再次问。 “三亚呀！”简云说，“我们现在往机场赶。” 听到‘三亚和机场’贝苒再一怔愣，好半晌这才道：“什么！去，去三亚？” 看小姑娘这反应，简云嗯声，眉眼弯笑地说：“咱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katie笑，没插嘴，因为她太了解云姐说走就走的旅行并不是一次两次，已经有很多次了，所以都见怪不怪了。 “.......” 贝苒：“可是云姨——” 简云继而说：“本来想带你去法国玩的，但是一想你没护照，所以我临时决定带你去三亚玩。” “........” 贝苒苦笑：“可是云姨——” “苒苒开心么？说走就走的旅行，我可是第一次呢。”简云笑得跟个小孩似的等女孩夸奖自己好厉害。 驾驶上，katie无声轻笑，不插嘴，认真开车。 车内安静半晌，贝苒仍苦笑着张脸，鼻腔深吸一口冷气，看着云姨，而后回：“开心。” 其实贝苒刚才是想说：可是云姨，你怎么都不和我商量呢，突然给我请假，突然说要带我去旅游，这实在太突然了，有点....受宠若惊。 可惜这些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次又一次打断。 “真的么？”简云。 贝苒笑，无奈点点头附和：“真的。”而后，她问，“云姨，那周叔知道么？” 听到这个姓氏，简云脸色顿时微变起来，身子往后椅上一靠，故作淡定地轻咳了下嗓子，说：“他知道啊。”她别过头看向女孩，“怎么？你是怕我把你拐卖到三亚么？” 闻言，贝苒下意识反应赶忙摆手，笑着说：“没有没有，我只是太开心了，我还从来....没出去旅游过呢。” 简云轻笑了声，伸手轻轻捏了捏小姑娘那白嫩的面颊，说道：“放心吧，云姨还没傻到去触犯我国法律，即使有这心也没这胆啊。要是我把你卖了，那个人——我牢底不得坐穿啊。” 那个人？ 自那天他俩无缘无故在客厅突然吵起来，云姨一气之下摔门而出，也有好几天没来过周叔家。而周叔这几天该上班上班，该加班加班，对云姨来不来家里已经无感了。 “云姨。”贝苒喊她。 简云正看手机里的航班信息，听见贝苒喊自己，她不急不慢地撩起眼皮，扭头看向她，“怎么了？” 贝苒一步坐近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在生周叔的气？” 闻言，简云瞥回头，眼睑不禁低垂，握手里的手机被她轻轻紧了下，指尖泛白。面色静默几秒，眼底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语气听上却带了点淡淡的愤懑感：“他还不够资格。” “额......”贝苒噎住。 看来还没消气。 简云反问她：“是他让你问我的？” 贝苒脑子想了一秒，脱口道：“当然！” 听到‘当然’两个字，简云心里开心一秒，可下一秒她淡淡“哦”应声，直接没下文了，继而看手机内容。 贝苒歪头，一个问号落脑门上。 不应说点什么么，怎么感觉云姨对周叔很漫不经心地敷衍。 — 市区离湘城国际机场四十多分钟左右近一个小时，katie把车停靠在路边，贝苒跟着云姨一块从车座下来。 下车时，有几股自然凉风瞬间袭卷过来，呼呼吹着，机场周边来往的人不少，不远处停着十几辆出租车。 贝苒站台阶上，见云姨接过行李箱，附耳对katie说了什么，katie听后点了点头，抬起右手伸出三指比了个‘ok’的手势。 而后，katie小声对云姨说了句什么，云姨点点头，说：“那你回去的时候开车慢点，回头法国见。” “好的云姐。” 说完，katie冲云姐身后站着的女孩笑了笑，女孩温甜礼貌回笑，没说话。 见车开走后，贝苒这才出声问云姨，“云姨，那个姐姐不去么？” 简云手握行李把手，眼睛弯笑回道：“她不去，她有工作。” “哦。” “对了。”简云这才想起什么，问贝苒，“你身份证在身上吧？” 贝苒点头：“在身上。” 简云松吁一口长气，说：“在就好，要是不在身上那可就麻烦了。” “不在会怎么样？”贝苒问。 简云解释说：“没带身份证只能改签航班时间，回家拿身份证呗。” “哦。” 贝苒没坐过飞机，就连高铁也不曾坐，再说她也没地方可玩，所以不懂这些是正常的。 — 历经三个小时多，飞机傍晚八点十五分抵达三亚凤凰国际机场。 九点半到达提前预定好的酒店，酒店房间宽敞整洁干净，有两张床，桂花香气淡淡弥漫整间屋子。 简云不是第一次来三亚玩，她站阳台上了望一会儿，回身叫贝苒过来看。 贝苒应声好，卸下书包放床上，然后迈步向阳台外走，热风中带了点凉。放眼望去，夜空繁星闪烁，月光皎白，远处霓虹灯风景像一幅直撞心魄的感觉，完全挪不开眼。 “这里好漂亮啊！”贝苒由心而发对眼前风景做出赞美的评价。 简云轻笑一声，看向女孩，说：“想不想出去玩？” 贝苒眼睛一亮，倏尔看她，心而激动道：“真的可以么？” “出来旅游本就是为了玩，”简云拍拍自己胸口，笑着说，“放开玩，云姨买单。” 不知怎么的，这一刻，贝苒眼睫不由自主地敛垂下来，视线落在云姨白色碎花裙上，几秒后，抬眼看着她，轻声喊：“云姨，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还带我出来玩。” 这些她想都不敢想，也从来没想过有天能出来旅游。以前学校放节日假时，贝苒在家不是看书就是学习，有时候学习累了就躺床上睡觉，直到天黑，等妈妈下班回来。每日重复，直到学校开始上课为止。 闻言，简云瞳孔略微怔了下。小姑娘面容白嫩，眼眸中透着股认真的神色，对问出去的话并非随口问问，倒像是想问好久一样。 在夜静风声里，简云突然笑了，抬起手轻轻捏了捏女孩的脸，温声道：“傻瓜，云姨不对你好对谁好啊？下次不准再这样问了，知道么？” 贝苒莞笑，点点头，嗯应声。 “好了，快去换衣服吧。云姨再不吃东西都快要饿死了。” 贝苒齿笑，点头，“好。” 进到房间，简云出声，伸指指了下另个黑色行李箱。贝苒倒下箱子，蹲下身，打开一看，里面全是未开封的新衣服，有胸衣，有内裤，还一些洗漱用品，都是新的，这些衣服加起来起码有八九件左右。 换好衣服后，两人乘电梯下来，刚走出酒店大门，贝苒手机突然响了，来电人是周叔，她接起来，“喂，周叔。” 电话里，周叔问她这个点怎么还不回家，是在外面和同学玩么。 听到这话，贝苒忽然一愣，脚步一滞，眼睛看向走在前面的云姨。云姨不是说周叔知道么？怎么还打电话问我怎么不回家，原来周叔不知道云姨带我来三亚玩。 “喂，喂？”听筒里，周叔，“喂？苒苒，你那边是信号不好么？” 贝苒瞬间拉回神，笑着回：“没有，我同学刚刚叫我。” “哦，那你在哪儿？要不要周叔开车过来接你。”周叔问。 贝苒苦笑，心道：我能说我在三亚么。 “啊不用了周叔，今天我同学过生日，有可能在她们家——” 就在这时，云姨呼喊的嗓门音传入过来：“苒苒，快过来！车已经到了。” 贝苒立马把电话挂了，回应道：“来了！” 她小跑过去，简云问她在和谁打电话。她撒谎说是和同学。 刚坐上车，简云手机就响了，贝苒坐边上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简云接电话时语气带调侃：“哟！稀客啊，居然舍得给我打电话。” 周叔说什么，云姨呵笑两声：“对，她和我在一起。怎么了？” 周叔又说什么，云姨口气很不好：“送不了，没时间。” ....，云姨：“我凭什么告诉你我们在哪儿？” .....，云姨怒斥道：“周建伟，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在身上，我带苒苒出来玩也要经过你的同意么？你以为你是啊？” ......，云姨眉心一挑，说道：“我们在三亚玩。” 这话一说，周叔嗓门带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简云！你别太过分！” 云姨脾气道：“你吼什么！？” ‘啪’她生气把电话直接挂了。 车内视线昏暗，空气瞬间仿若凝固般，十分地安静。司机仍旧认真开车，不过问，不插嘴，职业素养妥妥在线。 后座上。 贝苒小心翼翼看云姨，下一秒，简云瞥头看她。贝苒猝不及防对上，身子倏然一僵，此时的她，在云姨面前乖得跟个五岁小孩似的，不敢说话。 小眼神直直地看着她。简云开口道：“苒苒，你周叔要是敢骂你，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听着这话，贝苒不知是安慰还是命令，好像两者都有。长辈们吵架，她怎么可能去挑拨离间。这一刻，她脑海里突然回想起江樾曾说过一句话—— 火可以取暖，但不能上身。 半晌，贝苒吞咽口水，乖溺点了点头，脸上挤出勉强的笑，回道：“我，我知道了云姨。” “嗯。” 贝苒轻声长呼一口气，缓松刚才紧绷的心跳。 这两位她谁都惹不起，平安度过，平安度过，能活一天是一天，只要不死就行。 第86章 收藏 酒店离市中心美食街只需十几分钟左右。而这一路，贝苒被这座繁华夜景城市吸引得几乎挪不开眼。高楼耸立，车辆涌流，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铺满整片区域，还时不时有几辆敞篷跑车开过。 司机停稳车后，贝苒跟云姨身后从车上下来，眼前街道人声鼎沸，不远处是一条赛博朋克的美食街，随着视线往上点，钢筋框架上显眼亮着两个黄体大字‘觅街’。 “这条美食街，我好久都没来了，算算.....也有四年了。”简云站旁边意味深长地说。 闻言，贝苒拉回眼看向云姨，想问又不敢问，最终把话咽了回去。 “走吧，我们去大吃特吃。”简云说。 贝苒点头，嗯应声。 两人穿过人群，迈进美食街门口时，贝苒瞬间闻到浓香四溢的美食。从下飞机到现在她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盯着这些许多好吃的美食，她口腔里的口水是咽了又咽。 没走多久，简云带她来到一家自助烧烤店，两人拿了些肉质蔬菜，还拿了些冰镇水果和饮料，而后坐下来。 在美食诱惑下，两人吃得津津有味，完全陷入其中快乐。 “美女，能方便加你一个微信么？” 闻言，两人同步停下手中筷子，皆看去，这已经是第七个找云姨要微信的青年男士。 贝苒坐云姨对面没说话，因为她知道云姨会先作弄一下对方，对方听后会立马赞美一番，然后带着尴尬转身走了。 就好比现在，简云冲对方露出美而艳的笑容，声音带点调侃意味：“你多大了？” 男人嗓音爽朗：“25。” “哦，25了呀。”简云重复对方年龄，她看看贝苒，又看他，“那你知道我多大了么？” 对方端倪几秒后，笑着回：“你这么漂亮顶多30。” 简云笑了，她伸出食指指着贝苒，问对方：“那你知道她是谁么？” 男人视线转移，对上女孩那张白嫩又好看的五官。女孩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他一眼，便没再理会。握手上的筷子夹起烤盘里一块烤好的牛肉，然后沾了沾辣椒面，混着香味吃进了嘴里。 动作挺漫不经心的。 数秒后，男人收回眼，回答简云的问题：“她是你闺蜜么？” 闻言，简云嗤笑一声，看着他，说：“她是我女儿。” 男人带笑的表情瞬间凝固好半晌，不敢置信地看看女孩，又看看女人。而后惊讶道：“你.....你说她是.......你.....你女儿？” 贝苒：“......” 简云慢条斯理将手托腮下，冲对方眨了下左眼，嗯声道：“那，你还要微信么？” 与此同时，男人有种被戏耍的感觉，但他又没证据，而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母女，说姐姐妹妹都不为过。男人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开口道：“您.....您好年轻啊，完全看不出来您还有这么大的女儿。抱歉啊，我喝了点酒，你们慢吃。” 看男人回到自己那桌，贝苒这才笑出声，简云说：“这些我都习惯了。” — 回到酒店后，贝苒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云姨躺床上已经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将灯都关了，屋子瞬间陷入静寂的昏暗里。 贝苒凭借稀薄月光爬到另张床上，她拿起旁边手机，翻身背对着云姨，然后将被子蒙过脑袋，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贝苒滑动锁屏，点开微信软件，拇指轻轻点开江樾的聊天框。 离上次聊天还是三天前。 她不禁似的戳他头像，紧接着点开他的朋友圈，而他朋友圈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系统提示：朋友仅展示最近三的朋友圈。 就在要退出时，贝苒拇指一滞，她发现江樾头像下面有一行字：该朋友圈仅对你开放。 她盯着这行字看许久，然后低声低喃念出来：“该....朋友圈仅对你开放。” 她笑了，又念一遍：“该朋友圈仅对你开放。嘻嘻嘻.......” 这会儿不知怎么的，贝苒莫名垂落眼睑，屏光依旧明亮，几秒后，她盯着那行字，发现原来不是对她，是对所有朋友的你。 还高兴半天。 贝苒一一退回微信界面，她点开朋友圈，一眼便看到四十五分钟前云姨发的九宫格照片，美食和人各占一半，其中有三张是云姨偷拍她吃东西与不同地方的照片。 贝苒想了想，脸一笑，她把自己的和两张美食照片保存下来，然后把这几照片上传到自己的朋友圈里。 在发之前，她设置只让江樾一人可见。 发完后，贝苒拉开被子露出脑袋，深呼两口气，两颗眼珠子盯着天花板看，时不时还傻笑，她在等，在等他主动发消息。 他会看见的吧，会吧。 她有点不太笃定。 三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都过去了，手机仍没任何动静。就在她快撑不住眼皮困倦时，放旁边手机突然滴滴两声。 就这两声，贝苒困倦心情猛然清醒，伴随整颗心脏怦怦地跳，她开心拿起手机一看，映入眼的不是他发来的消息，而是腾讯新闻。 白高兴一场。 她失落放下手机那一霎那，滴滴两声又响了，再一看，这次是两条微信信息。失落的心情再次燃烧起来，贝苒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然后戳进对方聊天界面。 【yue：家中有急事，原来是去玩了啊。】 【yue：我发现你现在请假越来越利索了，撒谎都不带抖一下的。佩服啊。】 贝苒：“额......” 半晌，她敲字如实道：【不是我请的，是云姨帮我请的。】 【yue：[牛逼].jpg】 【贝苒：[尴尬、尴尬]】 【yue：你在哪儿玩啊？挺多美食的啊。】 要说么？ 还是说吧。 她回：【三亚。】 【yue：哇偶，苒姐居然去三亚了呀[惊讶、惊讶]我还从来没去过三亚呢，回来的时候记得带点特产啊。】 “苒....他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我没惹他吧。”贝苒拧眉，嘀咕自喃出一句。 她回：【我是惹到你了么？要哄么？】 江樾看她回过来这么一句，一口烟雾差点没呛出来，他连咳好几声，伸手端起旁边水杯咕噜咕噜连灌好几口。 放下杯子，他咳嗽带笑地盯着电脑屏上的对话框，而她这句话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特别是那三个字‘要哄么’简直比诱惑力还大。 对方迟迟得不到回应，于是发过来一个问号。 江樾笑就没停过，他修长手指在键盘上嗙嗙敲打出一句话，然后毫不犹豫发了过去。 另一端，贝苒收到时，人一顿，整张脸尴尬倏红到耳根。界面消息是：【你想怎么哄？要不你发语音哄哄。怎么样？】 发语音！ 贝苒原本只是想逗他，却没想到他还来真的。这下还真应验了他那句话：“火可以取暖，但不能上身。” 这个火是越烧越旺啊，完全扑灭不了。 两分多钟快三分钟了，江樾坐电脑前盯着未响动的聊天界面，对方从那一刻像消失了一样，一点都不回应。 他处灭烟头，又补发一条：【苒姐不会是怕了吧。】 如此激破人心的一句话，此时的贝苒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压根没地方跑，还被江樾吃得死死的。 她吞咽口水，慌跳的心脏已平息不了，它扑通扑通的。不知过了多久，江樾又发过来一条：【苒姐是睡着了么？】 这会儿，她不慌了，回道：【没有。】 【yue：q\/q农场里的花都谢了。】 贝苒：“.......” 这两三分钟里，她想了无数哄他的方法，最终敲定的是。她降低嗓音语音道：“樾哥，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了，我刚才是逗你的，没想到你——” ‘咻’一声，语音发了过去。 江樾刚拿起手机，就见电脑屏上她回过来一条十秒语音，他笑了下，正当他点开手机微信聊天框时，对方却把语音撤回了。 “靠！撤回真快，比兔子还快。”江樾忍不住吐槽她的手速。 三个问号还没发出去，对方一条五秒语音甩过来，他赶忙点开听，结果就听到四个字，是小声嘀咕的四个字：“怎么办啊。” 刚听完，对方又撤回了，两秒语音回道：“不好意思我按错了。” 声音低低糯糯的，说话极快，像做贼似的，带点喘息感。 — 这回她没有再撤回了，江樾深叹一声气，想要一个哄怎么比登月球还难，看来要多花点时间才行，她欠他这么多次，总有一天必须让她全部还回来。 江樾也没再逗她了：【这个哄暂时先欠着，你早点休息吧，明天再说，我困了。】 对方秒回：【好的，晚安。】 江樾笑，便没再回她，他放下手机，拿起旁边水杯喝了口，然后将电脑关了，起身朝浴室走了进去。 上完厕所，江樾折回电脑桌前拿上手机躺到床上，他滑动屏幕点开了‘小不点’的朋友圈，贝苒吃东西的照片被他收藏在微信里。 而后，他点开其中一张，照片背景里人很多，贝苒穿身浅蓝中长裙，露出半截白皙的双腿，扎个丸子头，手上还拿着一串烧烤，模样呆萌得很，眼睛呆呆的，嘴巴微微张隙，这样的表情估计是发现自己被偷拍了。 江樾笑，他拇指一滑，下一张照片里，贝苒正埋头吃眼前的烤肉，这回看不到她的面容，但丝毫不影响她呆萌。 再下一张，贝苒似乎被什么东西而吸引，她侧着半张脸，轮廓线清晰又利落，鼻梁挺挺的，睫毛翘翘的，耳边有几缕头发松懈垂落白皙颈间，显得颇有几分随意和倦懒。 江樾又笑，对着照片自喃：“是挺可爱的。” 第87章 哲渺 次日上午十一点多，江樾一觉睡醒从床上坐起来，房间视线半明半暗，他伸手拔掉已充满电的手机，国庆新闻消息霸占整个屏幕，其中还有好十几条未读信息，全是好友发来的国庆祝福语。 江樾打开微信后，一眼便看到贝苒发的两条信息，其他人的他没管，而是直接点进对方聊天框界面，系统时间显示：上午7：30 【小不点：早[太阳]】 【小不点：国庆节快乐呀！】 江樾笑了笑，犹豫几秒，他回过去几个字：【谢谢，你也是。】 等了有两分钟左右，见她没回，江樾返回好友界面，拇指往下翻了翻，看到林哲发过来三条消息，他点进去。 【林哲：紧急事件。】 【林哲：你他妈是多能睡，老子连打几个电话也没能把你这尊大佛吵醒。】 【林哲：看到消息赶紧回老子电话。】 江樾无语骂出一句：“.....智障。” 滴滴两声，江樾退出聊天，滑到置顶处，贝苒回他了。 【小不点：同乐。】 【小不点：你是刚睡醒么？】 江樾轻笑一声，他没着急回复，而是拿起床头柜上的烟抽出一根叼嘴里，然后拇指摩擦火机齿轮，红蓝火苗‘咻’地一下窜出来，点燃了烟草。 灰白烟雾过肺从口吐出来，无声混入空气中悠哉悠哉飘散开。江樾又抽一口吐出，而后拿起手机这才编辑回复：【嗯，刚睡醒。】 —【你呢，在干嘛？】 收到他回过来的消息，贝苒笑了下，她放下筷子，点开相机对准面前已吃得差不多的食物拍了一张发过去。 然后，回道：【正和云姨在吃午饭。】 【yue：画面有点难堪，下次记得收拾一下美观。】 美观。 贝苒盯着眼前食物残渣，尴尬一笑，确实有点那个了，她回：【这个有点控制不了，因为太饿了。】 江樾洗漱完从浴室出来，放床上手机突然响了，他走过去拿起看是林哲，脸色顿时无语带不耐烦地接起来，“有屁就放。” 林哲愣了下，“操，你他妈吃炸药啦？谁给你的胆子敢和老子这样说话。” “......” 江樾坐床边，懒得跟他扯这些，语气降调道：“打电话干什么？” “陪我看个电影。” “不去。” “我请你看。” “不去！” 林哲哭唧道：“樾哥，只有你能帮我了。” “什么意思？”江樾不解。 林哲说：“反正你今天必须陪我看电影，不然我很难受。” “你难不难受关我毛事儿。不去！” “我他妈....”电话里，林哲说，“樾哥，这个事儿你必须陪我，不然我真的很难受。我他妈都难受好几天了，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了。” “老子不搞基，滚远点！” 说完，江樾果断把电话挂了，没几秒，林哲又打过来。江樾真是他妈操了他妈的，他接了，没等林哲开口，语气极快道：“老子说了老子不搞基，滚！” ‘啪’他又把电话挂了。 这次林哲没再打了，改发消息了：【樾哥，我实话说吧，我在电影院看到沈渺和一个男的走在一起，所以你必须帮我。】 “.......” 江樾挑眉，脑子想了想，两个字敲过去：【五百。】 滴一声。 —【[林哲向你转账五百]】 【林哲：星艺国际影城，给你二十分钟时间赶紧过来。】 江樾愣住，他还是第一次见林哲慌成这样，不过他和沈渺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有点好奇，说不定能吃个大瓜。 拇指一点：【[五百已收款]】 他回：【ok。】 【林哲：别骑摩托车。】 【江樾：.......】 【江樾：好的老板。[微笑]】 — 星艺国际影城门口，江樾乘电梯来到五楼，一出电梯就看见林哲背坐在休闲区域，他走过去，唤了声他的名字：“林哲。” 林哲回头，见是江樾，立马起身，开口就是埋怨：“大哥，你还能再来晚点么？” 江樾今天穿了身灰色休闲短袖短裤，配双白色运动鞋，他闻言站定，笑了下，回击道：“大哥，今天是国庆啊，路上堵车呀。我能来都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行行行行.....”林哲从裤兜掏出两张电影票给他一张，说道，“电影都开场半个多小时了，走吧。” 江樾一看电影票，然后看着他，“你让我陪你看冰雪奇缘？” “对呀！” 江樾说：“你别告诉我——” “赶紧吧。”林哲催足，“再拖电影都快没了。” 江樾哑口，也是，毕竟收了钱的，毕竟他是大哥，大哥的话不得不听。 “大哥请带路。”江樾礼貌微笑。 林哲：“......” 来到检票处，工作人员一看电影票，看着他俩说道：“都开场半个多小时了，怎么现在才来。” 江樾没说话，林哲笑笑，说：“不好意思啊。” 工作人员说：“在七号厅。” 还未走到七号厅门口，便见沈渺从里出来，两人步子一滞。女孩愣大双眼看着他俩，三人面面相觑。过道灯光昏黄，很安静。 几秒后，江樾看了眼林哲，张嘴想说时，听到沈渺开口了：“好久没见。” 林哲：“？”好久不见。 江樾：“？” 下一秒，沈渺尴尬笑着改口：“好巧，你们是来看电影的么？” 江樾：“......” 林哲咳声，看着她，出声道：“来电影院不看电影看什么？看你么？” “啊？”沈渺懵了。 江樾无语他俩这对话，他笑了下，对沈渺问：“你是一个人？” 沈渺点头又摇头，“不是。” 江樾又问：“你和贝苒？” “不是，她和她阿姨去三亚了。”沈渺说。 “哦。”江樾点头，“那你和谁啊？” 林哲站旁边没说话，他眼睛时而落她脸上，时而没有，反正挺飘忽的，主打一个高冷漫不经心的姿态。 沈渺余光扫看林哲一眼，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有点漠冷。半晌，她回答江樾：“和一个朋友。” “男的女的？”江樾脱口问。 沈渺感觉江樾今天好奇怪，平时连三句话都说不上的人，今天却问她这么多问题，实属有点八卦。 她仍笑着回：“男的。” “哦。”江樾哦声，便没再问。 他倒不尴尬，尴尬的人这会儿跟个哑巴似的，杵在旁边不说话。 在空气安静这七八秒，沈渺看林哲不说话，眼里情绪有些翻涌，睫毛不禁眨了眨，漂亮唇线笑了笑，张了张嘴：“你们慢慢看，我先走了。” 嗓音听起来有点沉哑，就在沈渺迈步越过他俩时，林哲突然叫住她：“沈渺。” 沈渺停步，心脏倏地一缩，垂闲两侧的手下意识蜷握，然后又松开，她没转身。 江樾看林哲一眼，识趣地往电影厅里走了进去，空间留给他们。 林哲转身盯着女孩挺直的后背，他犹豫半晌，低声开口：“你.....这几天在学校为什么总躲着我？还有——” “没有啊。” 沈渺突然转身，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她面带笑容看着他，“我干嘛躲着你？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哦。”沈渺想起说，“那天我是开玩笑的，你.....你不会当真了吧。” 说这话时，沈渺左手下意识紧握，拇指指尖泛白深摁在食指肉上，就连脸上挤出来的笑容，她都觉得很尴尬。 ‘给你发消息你为什么不回''这话到嘴边被她硬生生打断。听着这话，林哲心脏猛然咯噔一下，瞳孔微怔。其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她的，和她聊天时间久了，不知不觉就陷了进去。 过道安静，昏黄灯光依旧亮着。林哲强装淡定笑了下，张嘴道：“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所以我压根没当真。对了，那天谢谢你的药膏。” 压根没当真。沈渺眸中情绪渐渐加深，她笑笑，看着他，“不用谢。” “那我把钱转你吧。”林哲说，“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不用了。” “随便你。” 面无表情撂完这三个字，林哲转身迈步走了，留下沈渺一人站原地望着他那挺直的身影渐渐拐进电影厅里。 这一刻，沈渺快有些绷不住了，她睫毛眨了眨，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便朝着厕所那边走去。 — 电影厅内，视线昏暗，影屏很大，周边看电影的人很多。江樾找到坐标位置没坐几分钟，兜里手机突然响了，摸出来一看是林哲，他接起来：“谈完啦？” “你在哪儿？” “你不知道看电影票上的位置么？” ‘嘟’一声，对方把电话挂了。 没有一会儿，林哲找到他，并坐下来，没说话。 江樾瞥头看他，笑了笑，降低嗓音问他谈得怎么样了。 林哲无语看他一眼，转眼盯着面前电影动画，说道：“你怎么那么八卦。” “.....”江樾斟酌几秒，问他，“这电影还看么？” 林哲越想越气，听见他问，说道：“老子花钱为什么不看。” 江樾：“........” 半场电影看完，两人走出电影院大门时，林哲一眼便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两个人。女孩身材笔直，肤如凝脂，穿件黑白条纹短袖，底下配条浅蓝牛仔短裤，而她面前站着那个男的。 不知两人在说什么，而后见她笑了。 林哲收回眼，嘴角轻扯，像是笑了，又像没笑。江樾站旁边有些无语，他叹息一声，开口：“我走了。” “去哪儿？”林哲问。 江樾呵笑，“回家啊。” 林哲说：“回家干什么，陪我上网。” “不去。” “三百。” 江樾一听，眼眉一抬，莫名又多赚三百。他说：“转账。” “.....”林哲摸出手机，转账过去，“转了。” 江樾也是毫不犹豫把钱收了，而后道，“大哥想在哪里上。” “.....”林哲说，“随便找家。” 沈渺余光见他们走了，她随着视线回头望着林哲后背，这一刻她彻底看不到他的表情。 “要不要去游乐场？”面前叶聿泽问她。 闻言，沈渺拉回思绪看着他，笑着说：“可以啊。” 第88章 行李 这天晚上回到酒店，贝苒洗完澡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她见云姨站阳台外不知跟什么人打电话。贝苒没偷听别人打电话的习惯，她走到床边坐下，拿起手机开始刷小视频。 十分钟后，简云打完电话进来，她坐女孩对面另张床上，开口道：“苒苒，不好意思啊，云姨法国那边的工作有点紧，所以.......” 贝苒了然，笑道：“没关系的。”她看着云姨问，“明天我们几点走啊？” 简云说：“是这样的苒苒，云姨呢是直接从三亚飞往法国，可能你要自己坐飞机回湘城。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给你周叔打电话了，他会提前在出站口接你。” 贝苒点头，回应声好的云姨。 简云给她买好机票，然后把航班信息发她微信上。 熄了灯，整间屋子陷入稀薄昏暗里，云姨睡觉前让她早点睡明天好赶飞机。贝苒侧卧着床，视线穿过透明落地窗望向阳台外寂静的月色。 没看多久，她翻身去拿手机，这会儿已是夜间十一点半。贝苒点开微信朋友圈，而后发了条动态，她把航班信息截图发上去，并配上文字和两个表情包。 明天一个人回家啦[微笑、微笑] [图片] 和上条动态一样屏蔽所有人，只设定江樾一人可见。 — 次日下午一点，飞机降落湘城国际机场，贝苒拖着个行李箱从机场出来后，站在路边并未看到周叔来接自己。 “是还没到么？”贝苒手机没电，身上也没钱，也只好站这干等。 就在这时，有人上前找她搭话：“小姑娘走么？” 贝苒闻言别过头，来人是位三十岁左右中年大叔，对方手上还叼着根烟，说话时烟味很重，“你是去市区么？正好我们这边缺个人，叔叔给你便宜点，一百二。走么？” 贝苒愣了愣，张嘴正想拒绝不用时，倏尔听到左边传来一道男声，嗓音清冷，夹杂着几分沉稳：“她不走。” 两人皆看过去，贝苒当场愣住，是江樾。 江樾个子高，身穿黑衣黑短裤，皮肤冷白得过分，面上冷冷的，眼神带警告，他站定后，见对方未动，再度开口：“没听明白？” 男人闻言识趣笑笑，便转身走了，去找下一个目标乘客。 江樾收回眼，视线落到女孩那白皙漂亮脸庞上，他左眉轻挑，笑了下，脸上明显多了几分柔和。 “我脸上有东西？”他说。 闻言，贝苒长睫眨了眨，松口：“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樾扯笑嘴角：“怎么？你还想跟着他走？不怕被卖啊？” 贝苒一时语塞：“我没想跟他走。”她转移话题，反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路过，你信么？”江樾说。 这会儿贝苒突然想起什么，她暗唇一笑，没接话。 “你笑什么？” 贝苒愣下，“我有么？” 江樾：“.....你看我像瞎子么？” 贝苒笑，心想，能看见还算瞎么。 看她那副暗笑不说话的模样，江樾眉心轻蹙，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江樾向周边看了看，而后问她：“你周叔不来接你么？” 贝苒回：“云姨说周叔会在出站口等我，可是我没见到他的车。” 江樾无语：“你不知道打电话么？这儿傻站着。” 贝苒冲他苦笑，说：“我昨天忘记给手机充电了，在飞机上把仅剩的电量也用完了。” “......”江樾从裤兜摸出手机递给她，“给你周叔打电话。” 贝苒没接，她抬眼又冲他苦笑：“我能说......我不知道么？” 江樾一听，人懵了，半晌，他两声呵笑，“贝苒，你说你有什么用。” 小眼神委屈极了，她低声呢喃：“怎么没用，用处可大了。” “你说什么？”他蹙眉，没听清。 贝苒反应过来，胸腔低伏而起：“我说....这不能怪我。” “怪我啊？”江樾接下话。 “我——”贝苒顿时语塞，“我有说怪你么。” 江樾懒得跟她废话这些，他将手机放回裤兜，然后伸出手接她手上的行李箱，淡声说：“走吧。” “去哪儿？” “......送你回家。” 贝苒手慌乱指乱看，说：“如果周叔来了没看见我。怎么办？” 江樾深吐一口气，哑口无言，他点头，道：“那就站这儿等他吧。” “哦。”贝苒。 还哦？ 是生怕我把你卖了似的。 江樾心道。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近一个小时左右。周建伟开着车看到贝苒蹲在玻璃围栏边，她旁边还站着个男生，个子挺高的，穿着干净，似是有点眼熟。 停好车，周建伟从驾驶上下来，他冲贝苒唤了声“苒苒”。 两人闻声看去，贝苒见是周叔，她立马起身站着。 周建伟先是看了眼江樾，然后向贝苒解释晚来原因：“苒苒不好意思啊，周叔临时接到公司电话要去开会，所以耽搁了些时间。” 贝苒笑，“没关系的。” “叔叔好。”江樾礼貌出声道。 周建伟看眼他旁边黑色行李箱，而后问：“小樾也是刚下飞机么？有人来接你么？” 贝苒正想解释，却听到江樾脱口而出道：“对，我刚下飞机，然后就看到她蹲在这里跟个小乞丐似的。” “啊？”周建伟。 贝苒愣眼，心想：江樾说谎不带脸红的么？还对答如流。 江樾尴尬一笑，说：“他们在忙，没时间来接我。” 周建伟点点头，“那我送你回家吧。” 江樾扫了眼旁边站着的贝苒，他委婉礼貌道：“那.....麻烦叔叔了。” — 车里。 贝苒整个蔫啦吧唧靠后座上，听到后备箱‘砰’的一声，她立刻恢复状态坐好身姿，随后见江樾坐上来，还顺手将车门带上。 两人视线相撞，贝苒下意识别过头，口水不禁地咽了咽，江樾坐边上，无声笑，没说话。 周建伟上车后，他问江樾家地址。 江樾说：“珠海区，2190号，雅苑别墅。” 周建伟一听，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谁都知道雅苑别墅是富人居住的地方，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是个富二代。 车子启动引擎往前行驶。一路上，江樾和周建伟聊了很多，他俩各种话题都聊的很开，像永远都说不完一样。 特别是聊到足球这一块的时候，江樾就跟着了魔似的越说越起劲，眼里都在放光，生怕漏掉哪位足球明星的辉煌历史。 周建伟也是边开车边道道附和。 贝苒坐旁边，时而低笑，时而被窗外风景吸引，耳朵却认真地，听江樾说的每一句话。通过其中，她发现江樾喜欢的东西还挺多，也没想到他还是个疯狂的足球迷。 或许，每个男的都喜欢吧。 不知不觉中，车子停在雅苑别墅大门口。周建伟转头对江樾提醒道：“小樾，叔叔已经把后备箱打开了，你自己拿下行李箱。” 这一提醒，后座两人视线顿时相接一起，贝苒蔫脸苦笑着，像在说你为什么一开始要对周叔说谎，这下好了，直接圆不回来了。 江樾瞧她这副表情，他忍笑冲她挑衅似地挑眉，然后转头对周叔谢道：“谢谢周叔提醒。我还差点忘了自己有行李箱这事儿。” 谢完，江樾再次看她时，贝苒略微歪头，口型无声对他说了句：“你别翻我东西，明天我找你拿。” 江樾故意皱眉，眯着眼，看她嘴型，出声问：“你刚才说什么？” 贝苒傻眼，周叔问他俩怎么了。 江樾反应说：“没什么。” 说完，江樾开门下车，车门‘砰’一声，震得贝苒心一颤，她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来这出。 江樾拿下行李箱，将后备箱合上，四个滚轮摩擦地面跟着他来到副驾驶车门前，他弯下腰，礼貌对周叔关心道：“叔叔，您开车慢点。” “好的。” 江樾余光视线穿过副驾驶，看向后座坐着的贝苒。此时的贝苒正用警告的眼神，警告他别乱翻行李箱里的东西。 江樾笑，便立起身姿，转身拖着行李朝着别墅大门走了进去。 身后车子，背道而驰。 — 回到家，张妈正好从厨房出来，见江樾手上多个行李箱，于是伸指问：“小樾，这个行李箱是谁的？林哲的么？” 说到林哲，张妈想起来又说：“对了，小哲在你房间。” “哦，我知道了。” 回完，江樾拎起不轻不重的行李箱迈步往楼上走。此时此刻，林哲正坐电脑桌打英雄|联盟，英雄被对方击杀后，他拿起边上包烟，抽出一根刚叼嘴里。头往左一偏，紧闭的门被人推打开，接着就看到江樾拖个行李箱走进来。 “哟！”林哲拿下烟，开口询问，“这是谁的行李啊？” 江樾看他一眼，没理，他将贝苒行李箱放墙边贴着，而后才道：“好奇会害死猫，你别动就行。” “猫？” 别动？ 林哲狐疑，他盯着那个黑色行李箱打量，难道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江樾越这么说，他越好奇。 江樾坐床边，看着他，突然嗤笑一声：“你不在你家打游戏跑我家来。” 林哲闻言，身子闲散往后椅上靠，说道：“来你家学习呗。”他伸指指向行李箱，再次问，“谁的？” 对他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江樾无语，他随便说了个名字：“向樱的。” “放屁！”林哲反应当场揭穿，“向樱姐和她男朋友在英国旅游。你说谎都不带脸红的么？” 江樾继续编制，“她从英国寄过来的。” “你他妈当我是三岁小孩么？”林哲压根不相信，他摸出手机，“要不要给她打电话。” “......” 江樾懒得理，他起身朝浴室走去。听见关门声，林哲视线落到那个行李箱上，他趁江樾上厕所间隙，赶忙来到行李箱前，然后将它快速倒地上，并拉开拉链打开。 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他整个人都傻眼了，行李里有女性衣服，有洗漱用品，还有个书包，其中有两件胸衣搁上面。林哲拇指和食指将其中一件米白色胸衣拎起来看，脸颊顿时面红朝天。 随着视线落到书包别着的校名牌，名牌上清晰印刻着熟悉的字体和名字：第一中学 高三（一）班 贝苒 就在这时，江樾从浴室出来便看到这一幕，他愣大双眼，厉声呵斥：“林哲！谁让你乱翻的！” 林哲惊愣两秒，赶紧扔掉手上的胸衣，他笑着尴尬地站起来，没敢说话。江樾几步上前，弯腰将行李箱整个合上，然后露出一双要吃人的眼神看着他。 林哲慌而吐出：“我不知道那是贝苒的。” 江樾皱眉，眼神不减。林哲解释：“她书包上别有名牌。” “林哲。” 江樾咬牙切齿，双手已成拳。林哲见后立马伸出三指，发誓道：“放心！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发誓完，他笑，小心问，“不过，贝苒的行李箱怎么会在你这里。” “林哲。” 林哲：“啊我不问了就是了。我打游戏去了。” 江樾：“......” 第89章 钥匙 车开进小区时，周建伟这才想起什么，他问后排坐着的贝苒：“苒苒，你下飞机是不是忘记拿行李了？” 这一路，贝苒沉静张脸，脑海里一直在想江樾会不会打开那个行李箱，如果他好奇打开了她真的要尴尬死，国庆过后要怎么面对啊。 纠结完后，她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她相信江樾应该不是那种人。 然而周建伟刚才问她的话，贝苒似乎没听见。直到车子停到单元楼下，周建伟手握方向盘，身子侧着，再次叫她，“苒苒。” “啊？”贝苒抬眼看着他。 周建伟说：“你行李呢？是忘机场了么？我记得你云姨说你有个行李箱的。行李箱呢？” 贝苒犹豫几秒，装傻惊讶道：“哎呀！怎么办？行李被我忘飞机场了。” 这种忘拿行李这事情周建伟以前也粗心过，他叹息一声，没责怪她，“没事儿，明天我中午下班去机场给你拿。你云姨昨天已经把航班信息发给我了。” 贝苒赶忙拒绝：“太麻烦了周叔，明天我自己去拿就行了，本来就是我粗心大意，你不用替我买单。” 最后句话一出，车内瞬间寂静，车窗外烈日炎炎，且有人声路过。 周建伟看着她，知道贝苒是个不愿麻烦别人的人，如不开口，绝不麻烦。 抹了，周建伟笑了笑，说：“行吧，你明天去机场路上注意安全，如有什么事记得给周叔打电话。知道么？” 贝苒点点头，“我知道了。” 周建伟又说：“苒苒，周叔还要去公司处理些事情，你上楼后记得自己弄点吃的。” “哦，好的。” 站家门口，贝苒翻小挎包的手突然一滞，她猛然抬头，发现钥匙被放书包里了。而小包里除了身份证就剩没电的手机。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贝苒哭丧着脸慢悠转过身，整个后背重重撞门上，冰凉就在一瞬间。这整天，她怎么那么倒霉，行李箱被江樾拿走了，手机还没电。 当下还真是身无分文，有家不能归。 她蔫着气，只能祈祷周叔快点处理完事情，赶紧回来给她开门。 — 屋内电脑桌前，林哲边操作英雄边自言操|骂队友，每骂一句都比上一句骂得还难听。 “操！这机器人是他妈憨|批吧！早不拉晚不拉，非他妈老子残血了拉过来，还他妈拉个诺手过来。” 敌方上单诺手伤害又高又肉，机器人这一拉，林哲玩的金克斯直接被对方大招劈死了，屏幕瞬间变成灰白色。 画面还有点惨不忍睹。 而屋外阳台，江樾两侧耳朵戴着耳机坐在竹编吊椅上，面前透明玻璃圆桌上放着台笔记本电脑，界面是上届2013年11月省市青年奥数竞赛参考题。 他手握鼠标，边听歌边看，食指时不时滚动滑轮。 多宝则安静地趴在江樾脚边，它两只耳朵还要听着林哲那操|骂声。 江樾视线挪到右下方时间，5点52分，他松开鼠标拿起旁边手机划开屏幕，然后点进贝苒微信聊天框，一个小时前他发的信息到现在对方仍旧没有回。 “是还没到家？不应该啊。” “难道....在忙？” “或者.....睡着了？” 江樾低声自言自语盲猜，最后闷气放下手机，算了，他深吐一口气，摘掉左耳机，右耳机里不断输送周杰伦唱的《爱在西元前》。 也在同时间，林哲打完游戏从屋内出来，看江樾这样盯着自己，有种儿子看爸爸的感觉。 “不打啦？”江樾出声问他。 想起刚才那局游戏，林哲就一肚子的气，粗口道：“队友一群傻逼害老子掉分。”他蹲下身，伸手抚摸多宝的小脑袋。 多宝抬起头很配合他。 江樾嗤笑一声，语气调侃：“难道不是你的问题？” 林哲抬头看他，手上抚摸动作没停，“我有什么问题？我才是受害者好吧。那群傻逼自己菜还怪我ad没输出。” 江樾又笑，嘲笑明显：“不是队友菜，是你太怂，这是实话。” “我他妈——”林哲脸容坏笑一下，说，“江樾，嘴上积点德吧，小心以后没人不要你。” “你在说你自己么？”江樾平静怼回去。 林哲语塞两秒，装傻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是初恋没谈，失恋倒先来了。”江樾语气调笑着。 闻言，林哲收手起身，笔直身躯迈步向阳台边走，而后站定，望着不远处的风景。远处落日余晖散发着橘红的光芒，铺盖整片稀云，犹如此刻的心情。 林哲面上没什么表情，脑海里却回荡着，那天沈渺对他说的话。自那天后，沈渺再也没找他聊过天，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丝毫动静。 半天得不到回应，江樾也没再说，他再次拿起手机时，突然听见林哲自嘲地，笑了一声，意味很明确，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了谁。 不过话说回来，林哲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沈渺的，平时在学校也不见他俩常说话，就光靠聊天？沈渺能撩动林哲，说明有点实力在身上，看把林哲撩得这会儿忧感满天飞。 看着实属有点..... ‘可怜’这两个字，江樾是越想越想笑，但还是没忍住笑了。 “樾哥。”林哲突然叫他。 江樾一秒收容，看他，淡淡：“干嘛？” 林哲转过身，看着江樾，眼神同语气认真 ：“晚上去酒吧陪我喝酒吧。” “？” 江樾愣住，心想犯病啦。 林哲舌尖舔了下唇，眼睑半垂，面容神情明显多了几分忧郁，半晌，他嗓音沉哑着：“心里面挺难受的，会忍不住去想。” “......”江樾没说话。 林哲自笑一声，而后盯着江樾，“去不去，一句话。” 语气中带着认真，脸上情绪似乎褪去一半。 江樾深呼一腔鼻息，没立马答，而是摘掉另边只耳机，歌声全无，耳机捏手里，数秒后，他开口看他：“想去哪儿？” “都可以。”林哲说。 — 周建伟是下午六点半回来的，见贝苒坐在门口楼梯，也不知她坐了有多久，整个看起来像只无助的小猫，没啥精神，头还靠墙上。 贝苒告诉他没进到家的原因后，周建伟是边开门边笑，还问她怎么不找人打电话给他。问到这个点，贝苒尴尬沉默了，她确实没记周叔的电话。 知道小姑娘不愿麻烦，周建伟也没再说什么。 回到房间后，贝苒先是找衣服准备洗澡，然后在给手机充上电，但没充多久就自动开机了，关机这几个小时里，不管是新闻还娱乐新闻，等等各种信息瞬间弹出界面。 而江樾发的信息也都被这些通通压了下去。 半个多小时洗完澡出来，外面天色已渐暗，残留余晖若隐若现正随时间一点点消末。贝苒坐床边驼着后脊背，手上正捧着手机翻看每条新闻信息标题。 当看到三个小时前江樾发的信息时，她双眸愣了下，拇指倏然一滞，然后轻轻一点，微信启动瞬间弹出对方信息内容，是两条。 【yue：到家了么？】 【yue：[皱眉、皱眉]那个挺不好意思的，在机场说谎了，当时就脱口而出，没想到你周叔当真了[捂脸、捂脸]不过你放心，我没那个偷看别人行李箱的习惯，这点你可以选择相信我[微笑、微笑]】 看完信息，贝苒轻笑了下，原来江樾也有害怕的时候，不过能理解，只要没看就好。 她回：【没关系，能理解。】 嘀一声。 【yue：？】 看他发过来一个问号，贝苒有点没懂。 又嘀一声。 【yue：刚睡醒？】 “刚睡醒....么？” 贝苒重复上面的话，难道他刚睡醒。 【贝苒：哦。】 【yue：？】 “又是问号。” 【贝苒：怎么了？】 【yue：......】 “点点点。” 嘀。 【yue：我说你是不是刚睡醒，你哦什么哦。】 这下该她点点点了。 贝苒想到自己在家门口坐半个下午，莫名有点来气。她想了想，回道：【没有，我看了一个下午的门。】 — 走在路上，江樾脚步一滞，不由自主念出对方最后一段话：“看了一个下午的门？” 整条酒吧街，灯红酒绿，赛博朋克，学生年轻人聚多。林哲回头见他还拿着个手机聊天，便出声叫他：“江樾，和谁聊天怎么欢，道都走不动啦？” 闻言，江樾挪开眼，看向他，冷声回怼：“关你什么事。” 林哲：“.......” 江樾迈步，边走边回她：【为什么？】 数十秒近一分钟，对方没再回了，江樾将手机收起来放兜里，跟林哲并肩走。 由于很少来这种地方，两人挑来挑去，最终选中一家相对比较顺眼的酒吧。 名字还挺有意思的，叫‘皇后’ 这个时间点，酒吧店里的位置零零散散已被占据了大半，光线柔和昏沉。舞台上有个男人坐在那里，他低着眼唱歌，氛围抒情和缓。 两人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然后点了两啤酒。 “今晚我要不醉不归。”林哲倒好酒递给江樾。 江樾接过手，笑了下，没说话。 玻璃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人喝完，林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继续喝，江樾坐对面没任何动作。 放桌上手机嘀一声，江樾拿起看，是贝苒信息，白色条框里显示着内容：【不好意思，我刚才去吃饭了。】 点开正准备回复时，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把手机从眼前夺走，紧接着听到林哲埋怨了句：“江樾，你能别玩手机么？这都几次了。” 第90章 够烧 手机被抢走那刹那，江樾愣了下，抬眸看林哲时，眉心不由地蹙起来，语气冷声问他干什么。 林哲看看手机上面的内容，又看看上方备注，他坏笑呵了声，看着江樾，“樾哥，小不点是谁啊？名字挺别致的。” 坐对面江樾脸色顿时不好，边说边伸手，“把手机还我。” “唉！”林哲不给他，顶着一副欠揍的表情，说，“你先告诉我小不点是谁，我就还给你。” 说完还不忘冲江樾挑衅挑眉，还真不怕被打。 右臂手隔桌僵持几秒，江樾将它缩回，他人往后椅上一靠，面无表情地静静盯着林哲，那眼神好像在说‘林哲，你被刀杀过么’。 半晌得不到回应，林哲干咳一声，最后把手机还给江樾，说道：“你那眼神简直能穿死人，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何必掩饰。” 江樾语气淡淡：“我有说我掩饰了么？”而后他将手机揣回兜里，没了下文。 “行！”林哲拿起酒瓶给他倒满酒，酒瓶‘啪嗒’放桌上，一个字重声吐出，“喝！” 江樾：“......” — 贝苒上床准备睡觉时已十一点半，枕边手机忽然响了声，她伸手拿起点开看，给她发信息的人居然是林哲，还问她能不能把沈渺家地址发给他。 “这晚上他找沈渺干什么？”贝苒疑惑得很。 她回：【你找她有事么？】 林哲喝醉酒蹲在厕所里，整个脑袋耷拉着，脸颊红红的，眼眶湿湿的，明显是刚呕吐过，这会儿也是半昏半醒，胃还难受。 见贝苒回了，他赶忙敲字过去：【你发给我就是了，回头感谢。】 贝苒收到信息，被林哲直接整不会了，她靠床头上，困惑几秒，然后在想要不要给沈渺发消息。 纠结半晌，界面嘀一声弹出下一条：【求你了。】 腿蹲太久，林哲起来时，人差点没站稳，好在下意识用手支撑冲水箱，避免一切发生。这时，身后的门被人敲响，混着女声传入进来：“你好，请问你上完了么？有些憋不住了。” 外面人声很吵，林哲没应，他手指摁了下冲水键，水流声瞬间冲走所有东西。林哲转身开门出来，直接越过面前女人往洗手台走。 女人见他出来那一刹，人瞬间都呆了。 水声哗啦哗啦往下斜，林哲洗完手将水龙头关掉，放边上手机嘀嘀两声，他甩了甩几下手，水渍到处落。拿起手机顷刻，旁边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帅哥。” 他下意识侧头，眼前女人顶头沙宣短发，穿着成熟，一身黑色包臀裙，妆容精致，尤其那双眸子带着点勾人的意味，脸上挂着笑，声音也好听： “能否加个微信？” 顺着视线往下点，女人皮肤白，衣服布料紧贴着，露出来的胸|勾上，衬得如此显眼。林哲撩睑，又看她一眼，没理，而是面无表情再次越过她直接往厕所外走。 女人笑容渐渐失笑，顿时吃了个无声大瘪。 林哲点开贝苒聊天框，当看到沈渺家地址时，他整个人瞬间清醒不少，拔腿穿过走廊回到酒桌边，然后语速极快地对江樾说：“樾哥我有事先走了，你自己慢慢回家啊！” 江樾也是喝了不少酒，听到这话，瞬时反应过来时，林哲已经跑了，留下一个混在其中的背影。 “操！”江樾坐直身子，被气得不行，“林哲你他妈.....跑得还真快！” 他端起酒杯一口闷下去，杯底碰桌，发出清脆声，周边音乐继而不断。 从酒吧出来，夜色已下起雨，毫无章法打落下来。江樾衣服淋湿不少，酒醉也醒了些，他在路边拦了辆车坐上去，刚报出地址，在车子移动下，兜里手机忽然响了声，他点开看，是贝苒发来的信息： 【你在酒吧么？林哲说你喝醉了。】 林哲去找沈渺路上发信息告诉贝苒的，也是作为地址感谢的回报。 “这个林哲.....” 埋怨归埋怨，江樾事想了下，眼底淡淡勾起一抹意味地笑，而后用委屈的语气敲字回：【嗯，他丢下我跑了。】 — “跑了？” 房子暗得不像话，外面雨势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窗帘紧闭，丝丝凉意钻进来。贝苒侧卧着身子躺床上，双手抱着手机，屏光打亮，衬得面容皮肤又白了些，睫毛轻而眨动，眼睛盯，手指认真地在摁键上打字。 输入框里：外面下雨了，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记得....... 贝苒停顿动作，感觉这样发有点像女朋友关心男朋友的语气，但想了想，她又觉得这样发完全可以是朋友之间的关心，或者是同学之间的关心，再或者......她想不出来了。 算了，重新编辑吧。 一行字就这样被她删掉。 这会儿她犯难了，明明很好回的，总感觉不好回。 纠结良久，最终敲下一个字，直接发过去：【哦。】 另边。 “哦？” 江樾气笑，他等那么久，却等来这样的一个字，以为她会说什么关心的话，结果没有，还真是笑死骆驼累了自己。 拇指一摁，屏幕瞬间黑屏，手机握手里，江樾望向窗外，车窗上沾满点点滴滴的透明雨珠，混着路边骤退的树影与灯光。 车子潇洒雨中，内部却很安静，江樾靠着后座将视线收回，眼睛缓缓闭上，而后抬起右手，手指横跨太阳穴两边轻轻揉了揉，缓解被酒精刺痛的大脑。 而贝苒迟迟等不到他的回复，心里有点落寞，她熄灭手机放枕边，翻身面朝窗，外面雨声不减，仍旧霹雳啪啦打落。 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次日中午，贝苒随便吃了点午餐，这会坐床边正捧着个手机给江樾发消息，问他家地址在哪儿好去拿行李箱。昨天江樾对周叔说过，只是当时她没太注意听，也不可能直接问周叔，不然就穿帮了。 等许久对方没回，贝苒猜他是还在睡觉么，还是没看见，两者之间似乎都有，至于是哪一种她就不知道了。 下午一点半，江樾终于回她了，他说下午点给她送过来。 给她送过来。 她自己去拿不好么？ 贝苒没再纠结这些，回道：【那麻烦你了。】 【yue：嗯。】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贝苒玩手机过程中不知不觉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已是下午四点多快五点了。 然而江樾还没将她行李箱送过来。早知这样，贝苒就该坚持问他地址的，然后自己去拿，想起明天就要上课，但她还有两张卷子没做。 这下真是热锅上的蚂蚁，滚得烫脚。 抱着手机，贝苒忍着脾气给他发信息，语气小心：【在么？那个我的行李箱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要是没时间我可以自己过来拿的。】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都过去了，对方始终没动静，就犹如消失了般。 这样等估计得晚上去了，到时候卷子肯定做不完。贝苒不想等了，她点开电话簿找到江樾手机号，犹豫几秒后，带着紧张的心拨打过去。 说实话，她还是第二次主动给他打电话，这会铃声响着没人接，没会儿，就自动挂了。 “为什么不接啊？” 贝苒蹙眉不解，于是又拨打过去，嘟响十几秒后，这次江樾终于接了，他喂了声。 嗓音软绵绵的，带着没睡醒的朦胧侵入她耳蜗里。 贝苒心一紧，她轻咳声，降低声线，开口：“江樾，你是在睡觉么？” 她问得特别小心。 “嗯，怎么了？”他说话没什么力气，听起来似乎有点感冒。 “你不舒服么？”贝苒轻声问。 床上，江樾闭着眼沉静几秒，他嗓音沉沉地嗯了声，说：“有事么？” “江樾....”江樾睁眼。对方声音很轻，“那你吃药了么？” 听着这话，江樾胸腔起伏轻笑了声气，而后喊她，“贝苒，你在关心么？” — 难道不能关心么。 贝苒心里吐槽。 “哦。”她淡淡一声，很敷衍，不承认。 “贝苒。”江樾哑声说，“我不想听‘哦’这个字。” “哦。”她立马改口，“好。” 嗯？她为什么这么听他话。 听见他笑，贝苒尴尬言归正传道：“江樾，我的行李箱......你要是没时间我可以自己过来拿。” 这一说，江樾这才想起行李箱的事。他说：“不好意思啊，突然间忘了。你要是不麻烦就自己过来拿吧，我把定位发给你。” 早知道直接打电话了，何必拖到现在。贝苒说：“好，那你发我吧。” 挂断电话没一会儿，江樾就发来微信： —（定位：雅苑别墅） （湘州省湘城市珠海区珠阳路2190号......） 【贝苒：好。】 贝苒换身衣服后，将伞和周叔留下来的钥匙一块拿上，然后换鞋出门。昨晚大雨瓢泼，今天是小雨，阴天，空气里伴随丝丝凉意，不算很冷。 小区门口正好有辆出租车，贝苒撑着伞加快步子跑，见车要走她赶忙冲司机喊道：“等等师傅！” 收起伞，雨无情打落身上，迅速泅开，然后侵入表层。 贝苒开门坐上车，小喘着气对司机报出地址，“师傅，珠海区珠阳路，雅苑别墅，谢谢。” “好的。” 师傅是位女司机，四十岁左右，她熟练操控方向盘将车头调转好，然后脚踩油门将车开走。 贝苒拿着伞靠后座上，伸手从卫衣兜里摸出手机，现在已经五点十分了。从上车到江樾家估计得二十几分钟近半个小时，再折返回来，前后加起来起码得一个多小时左右。 不对，是两个小时，加上等他时间。 越算时间，贝苒感觉心越累，想到两张物理和化学卷子没做，她心更累。 不知不觉中，车子到达目的地，贝苒付完钱从车上下来，她撑着透明雨伞站雅苑别墅大门边上，低眼单手给江樾发消息：【我到了。】 左前方有个小保安室，黑色大伞下站着个穿保安服的中年男人。就在这时，一辆红色跑车从里面缓慢开出来。 贝苒随着视线打量，那辆车转弯之际，油门轰轰响，混入雨声中，直到车身渐渐消远，她这才收回眼。 十几分钟过去，贝苒不知看了多少次手机，江樾始终没回她消息。 叮叮—— 手上电话突然响了，贝苒抬起看，是江樾打来的，她忍气摁下接听键，将听筒贴近耳边，抿唇张嘴：“喂，你出来了么？” 语气稍稍带了点怒。 “转过来。” 贝苒转过身，透明伞沿稍稍往后，不远处，江樾挺直身躯撞入眸中，他一身黑衣黑裤，手上拖着她的黑色行李箱。冲锋衣兜帽盖过头顶，流露出利落深邃的五官，唇角似是略微带笑，意味有点不明。 站原地，贝苒举耳边的电话不知何时被挂的，现已黑屏。距离逐渐逼近，江樾漆黑瞳仁，犹如藏在暗处的蛰伏，此时正笔直地盯着她，有种势在必得的胜利感。 随着轱辘声停，他站定。贝苒清晰看见，雨肆无忌惮地打在他身上，呈现若隐若现的小雨珠。 两人面面相觑顷刻，江樾突然轻笑了声，主动开口：“怎么？生气啦？” 闻言，贝苒低睫同时拿下电话将其揣进兜里，另只手举着伞。今天她穿了件青色卫衣，底下浅蓝牛仔裤勾勒出细长的双腿，衬得整个人很娇瘦。 再次看他时，右手随之而伸出，她声线柔和，没有生气感，“把箱子给我吧。” 天色阴沉，雨仍旧肆意地下着。江樾低眸盯着眼前那只白嫩纤细的手，看了有三四秒，他又笑了声，而后看她，喊她名字：“贝苒，你有没有良心啊？我发着烧，淋着雨，感着冒，给你送行李箱，你就这样对我是吧。” 语气里有些委屈，听起来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埋怨，对方此时漠不关心的做法。 贝苒眨眼，正想答时，一只带雨的手极快地伸进伞内将她左手与伞把整个握住，紧接着，江樾就躲进了伞里。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 而后，她听见他说：“怎么？嫌雨淋我不够烧？” 第91章 竞赛 他躲进伞里那秒，贝苒瞬时闻到江樾身上那股混着雨味的香气，淡淡几乎以几倍速度灌满她整个鼻腔里。 听到这话时，贝苒下意识往后小退，她动作不大，与他距离间没什么变化，仍很近。落伞外的黑色行李箱正被雨水肆意淋着，显得格外安静，似是被主人无情抛弃的感觉。 从视角上看，伞顶已落满无数透明雨珠，此时正顺着伞沿往下落，然后快速融入潮湿的地面。 而伞内，江樾目光噙着她，女孩面容娇嫩白皙，眼瞳明而亮地盯着他，神色却不减弱半分。两人面面相觑，气息相融，已分不清彼此。 在雨声烘托下，两人气氛显得有些暧昧，仿佛周围一切颇有几分随和。 短暂八九秒后，江樾见她不应，他笑了声，然后松开她的手，顺其拉下兜帽，露出慵懒且稀松的黑发，整张轮廓脸无比清晰地面对着她。 “吓着啦？”他嗓音温润低醇，听起来像是在轻哄。 闻言，贝苒抽回思绪，眼睫不禁敛垂，视线落他黑色衣服上，她轻轻摇了摇头，开口回：“没有。” 声音软软的，糯糯的，却能听出几分紧张感。 “那你紧张什么？” 被毫不留情拆穿，贝苒心脏跳动又加快不少，伞把被她紧握了下，青筋显现白净手背上。抬眸看他时，那双漆黑瞳仁犹如透视般正噙视着她，若有似无。 “我有么？” 即使紧张，即使被看穿，贝苒声线淡定如水平线。 江樾眉骨轻抬，眸光往下点，女孩凸起胸|脯明显，没两秒他收回，唇角勾了勾，意味不明。 思索片刻，他悠悠道出一句：“嗯，是挺大的。” 贝苒眼瞳微愣，脱口：“什么挺大的？”她往左右两边看了看，而后看他，平心而论，“是雨么？嗯，那还挺大的。” 江樾愣了近乎三秒，忽尔噗嗤一声，他笑了出来，肩胛骨两端轻微抖动，对她反应回答不得不说有点智商在线。 “贝苒，”江樾忍笑说，“你反应力挺强的啊。” “啊？” 他笑什么。贝苒挺莫名，挺迷惑的，心想难道雨这会儿不大么，挺大的啊。 “江樾，”贝苒澄澈眸子看着他，“有这么好笑么？雨难道不大么？” 江樾面容僵愣半晌，他胸腔低伏而起，深吐一口气，忍不住又笑了出来，“你知道我在笑什么么？” 贝苒弯起嘴唇和他笑了笑，然后摇头，表示不知道。 江樾无奈，他用手指在空中画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对她形容道：“它就这么大，比地球要小数光亿倍，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吧？” “？” 贝苒微微歪头，一个问号落脑门上，她复说道：“比地球要小数光亿倍。” “嗯。”江樾诚恳地嗯应声，没说话，看她能猜到么。 贝苒睫毛眨了眨，脑袋瓜狐疑着，比地球小的东西可多了，宇宙中无数颗行星，它们都是圆的。 是什么行星这么大点？ 猜想半天，她猜不出来，于是问：“那是什么行星？” “什么？行星？”江樾都被她整懵了，“你把它比作行星？” “不是行星么？那是什么？” 不知为何，贝苒感觉面颊莫名间有点烫，可能是他靠得太近的缘故而产生。 “......” 有时候江樾真想掰开她这脑袋瓜到底以什么而结构的，这脑洞力实在没谁了。片刻后，江樾想了想，点头附和道：“它就是行星，不过挺....”他顿了下，语气委婉点，“和娃娃没什么区别。” “娃娃？” “嗯。” 江樾到底在说什么？最后，贝苒点头，“哦。”下一秒，意识到什么，她立马改口，“额好吧。” 她尴尬一笑，没再说话。 “行了，”江樾不再逗她，他将兜帽整个重新套上，然后人就退出了伞外，雨无情地打落身上，他伸手将行李箱推到她面前，说，“我先回去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手自觉性接过来，把手湿哒哒的沾掌腹上，有一瞬冰凉。贝苒点了点头，回声好。 就在他转身之际，她忽然喊住他，“江樾。” 江樾看她，没应。 “你，你记得吃药。”她声音降低了些，有点嗫嚅，“不然.....明天上课没精神。” 江樾冲她笑，点头嗯声，便转身朝别墅苑走了进去。 到家后，果不其然，贝苒做卷子到凌晨半夜一点左右才关灯上床睡觉。 — 国庆假期结束的两个星期就是省市青年奥数竞赛，由于考试地点较远学校承包了一辆大巴车。 参加奥数竞赛的不止江樾和林哲还有其他班的同学，一共二十八人。 这两人习惯性坐靠窗后面排，江樾一上车就戴个耳机睡觉，林哲则坐旁边捧个手机不知跟什么人聊天，时不时传出浅笑声。 到目的地时，天色已渐暗，还有点冷。 “今晚大家好好休息，让大脑放松放松一下自己，明天拿出高考的劲儿，全力以赴。第一名必须是一中的，一中荣耀未来就靠你们了，知道了么？” 由于要连考两天，学校为他们特意安排好舒适环境不错的酒店，两两一间，江樾和林哲自然一起，这是不用分配的。 晚饭过后，江樾洗完澡出来，见林哲靠床头跟个大爷似的，还抱着个手机聊天。 “林哲，你不洗澡么？”江樾问。 闻言，林哲放下手机下一秒，眼前忽地一亮，江樾穿条黑色短裤，裸露着上半身，腹肌线条利落明显，看起十分有劲儿，白色浴巾搭在颈脖后面，碎发湿哒哒的耷拉额前，似乎在滴水。 房间开着空调，在白炽灯光下，江樾皮肤冷白得过分，轮廓清晰而立体，眼眸深邃有神，浑身透着股芙蓉出水的视觉感。 不得不说江樾这禁欲系身材还真香，虽然看过无数次，但今天他特别的勾人。只可惜不能吃，要是个女的，这他妈谁受得了啊。 林哲干咳一声，慢条斯理再次拿起手机，漫不经心地回：“时间还早待会儿洗。” “随便你。” 江樾走另张床边，取下毛巾随便擦了几下头发，他手腕一用力，毛巾成功扔到椅子上，然后拿起白色t恤套身上，坐下来，两只长腿随性交叠，他伸手扯过桌上的手机。 点开微信时，江樾盯着‘小不点’备注看，他在犹豫要不要给她发信息，但要发什么这会儿他有些犯难。 盯着手机屏犯难许久，江樾退出微信界面，点开了某快手刷起了视频。 没刷多久，房间门突然被敲响，两人闻声视线疑惑交接，江樾放下手机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瞬间，映入眼的是两名女生，穿着白色长款校服，手上拿着两张试卷，四只眼睛看着眼前男生。其中一名女生出声嗫嚅道：“江樾，我们有道题不知怎么解，你能——” 女生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樾打断，他回头冲林哲唤：“哲哥，有人找你。” 两女生：“？？” 这边，林哲从床上猛地坐起来，带着疑问：“谁找我？” 江樾没说，而是转身往里走，顺便给他使了个眼色。 林哲愣眼，下秒瞬间反应，“操....” 他口型无声骂出这个字。 江樾无感，他面无表情重新坐回床边拿起手机继而刷起小视频。林哲很无语，他穿上鞋起身没走几步，便看到门口站着两位女同学，手上还拿着两张试卷。 迈步子过去，林哲礼貌带笑地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么？” 两女生见江樾那么直白拒绝，其实找林哲也不错。 女生说：“我们有道题不会，你能帮我们讲讲么？” 另个女生接道：“你们这里要是不方便，你可以到我们房间讲。” 房内，江樾闻言嗤笑了声。林哲脑子短路几秒，看着她俩，面上尴尬得笑了笑，语气礼貌拒绝道：“首先，我十分感谢你们真诚的邀请，但今天实在太晚了，要不.....等明天考完试我们一起去问问老师如何？” 两女生脸上明显见失落，但她们还是接受了委婉加直白的拒绝，同声道：“好吧。” a女生说：“那你们早点休息吧，不打扰了。” “好。” 目送她们走后，林哲这才关门转身往里走，而江樾坐那儿悠哉悠哉垂头低眼看手机，气得他真想爆粗口，最终还是没忍住骂了出来：“江樾，你他妈真会甩锅，你直接拒绝不就好了，非他妈让老子替你拒绝。” 闻言，江樾眼皮都不抬一下，唇角却暗自在笑，弧度不是很大，他突然发现眼前小视频有点不好看了，因为想起刚才林哲用那语气声，实在能联想到管家的口吻，就好像在说—— “您好，尊贵的两位女士，首先十分感谢邀请，由于时间太晚，有事明日咱们再议。” 仿佛幻想画面历历在目。 看不到他的模样，见他不应，林哲“操”了声，便进浴室将门关上，不知是上厕所还是洗澡，两者都不可避免。 — 晚自习放学后，回家路上，沈渺挽着贝苒胳膊肘，说：“苒苒，周六来我家吃饭吧，我妈妈过生日。” “过生日。好啊！”贝苒问，“那阿姨喜欢什么？我好提前准备。” “不用买礼物，你人来就行了。”沈渺说。 “不买礼物有点不礼貌。” 沈渺笑了笑，“我妈妈你又不是不认识，她早就把你当女儿来看了，女儿去看妈妈买什么礼物。” “好吧。” 礼物怎么可能不买。贝苒不自敛下眼，可过几天也是她生日。 “苒苒，”沈渺突然问她，“你生日是几月啊？” “啊？”贝苒没反应过来。 沈渺重复道：“你生日是几月啊？” “这个月.....二十四。” “啊！”沈渺赶忙摸出手机点开日历看了看，目光落到24号上，然后她数了数天数道，“还有七天就是你生日了，那天刚好星期三，正好在上课。” 贝苒笑，“上课就上课呗，我还挺喜欢上课的。” 贝苒面上一副无所谓，实际内心她比谁都想过，以前每个生日都是妈妈陪着她过，妈妈去世后，她觉得这个生日就没必要过了，没妈妈身影，过了有什么意义呢。 “十八岁生日怎么可能不过！”沈渺停步将人转过来，抬手捏了捏她脸蛋，说，“我们逃课也要把它过了！过一场十分美好又十分回忆的生日。好不好！” “又逃课啊？”贝苒平心而论。 沈渺噎住几秒，她‘啧’一声，说：“哎呦，不逃课，咱们请，假！” 贝苒笑了笑：“到那天再说吧。时间不是还早么。” “这不得提前说好嘛！提前找好请假理由。”沈渺笑嘻嘻地说。 “呵呵呵......好吧。” 第92章 宠爱 到家后，贝苒洗漱完换上长袖睡衣坐在书桌前，头发分理耷拉胸前。而窗外却漆蒙一片，皎洁月光肉眼可见穿透稀云里。 贝苒低头垂睫，手上捧着手机，屏幕里是张照片，那是她和妈妈在前年四月樱花盛开季节的时候去当地大学里拍的。 她依稀记得给她们拍照的是位漂亮姐姐。 “二位我要开始拍咯！看我这里！” 镜头里，母女俩笑容甜美，贝苒扎个丸子头站在妈妈左侧边，她挽着妈妈的手臂，穿着清新，米白针织毛衣内搭件白色长袖衬衫，下面是条直筒牛仔裤配双小白鞋，身上小挎包斜挂在右边。 而妈妈穿着就比较简单，一身浅褐色呢子大衣，双手提着个黑色皮包放腿前悬空着。 两边一排排樱花花瓣时不时被风轻轻吹落，正慢悠飘落下来。 “1,2,3.....好啦！” 贝苒小跑过去接过手机，对那位姐姐道谢了声，回头时妈妈已经走了过来，眼里满是宠爱地看着女儿。 “拍得怎么样。”妈妈问。 贝苒把手机递给妈妈，说：“拍得很好，把拍得妈妈真好看。” “我家苒苒更好看，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好看。”妈妈将手机还给她，抬手揉了揉女儿发顶。 “真的么！”贝苒眼睛都发亮了。 “真的。” 妈妈声音很温柔地答。 贝苒展开双臂抱住妈妈，开心得像个小女孩依偎在妈妈怀里。从视角看，母女俩与周围粉嫩的花瓣融为一体，呈现出不可抹去的美好画面。 ....... 记忆拉回时，眼底涩意不知何时加深的，贝苒吞咽口水抿了下唇，鸦羽睫毛轻眨了几下，她拇指一点，退出照片界面。 在大脑控制下，贝苒点开了电话薄，找到妈妈的电话号，拇指不禁地轻轻一点，直接拨打了过去。 然而下一秒，听筒里传来系统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sorry.....” 贝苒挂断电话，眼里泪意正慢慢涌上来，她吸附鼻腔，用手抹掉有些加湿的双眸，嗓音哽塞低喃：“不能不哭，贝苒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哭鼻子。你马上十八岁了，再哭要羞的。” 即使抹掉了加湿的泪，它还是不受控制跟着情绪涌了出来，瞬间浸湿眼眶。 贝苒靠后椅里，整个脑袋抬起望向窗外，她喉咙哽堵得厉害，她不能大声哭，只能闷声着，任由泪水流下来模糊面颊。 最后，她在心里说了句：爸妈，苒苒，好想你们。 — 两天数学奥数竞赛比完当天中午，江樾和林哲同其他同学一块坐车返回学校门口的时候，天已经深暗了。 一批人从车上下来，领队老师对他们叮嘱完回家注意安全的话，便解散让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所有人走后，这两人背着书包站留原地，望着眼前学校，江樾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看时间，八点整，高三晚自习第一节课还差几分钟下课。 林哲收回眼问他要不要去吃东西。 闻言，江樾看他一眼，没答，而是将手机收起来揣兜里，然后悠悠然然冒出一句话：“我要去上晚自习，你自己慢慢去吃吧。” 说罢，江樾迈开长腿径直朝学校走了去。 “什么？” 林哲整个愣几秒，他盯着江樾的后背十分不解道：“最后一节晚自习有什么好上的，有这时间不如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我操。” 见江樾闻言不理自己，林哲也是无语，没办法他只好跟上去，谁让兄弟有病要同当呢。 看他跟上来，江樾嗤笑了声，道：“你不是要去吃东西么？” “......”林哲冲他一笑，立马变脸，忍着脾气道，“本少爷等着你骑车送我回家呢。” 江樾：“.......” 叮叮叮—— 晚自习下课铃响，老师走后，贝苒不慌不忙从书包里拿出包卫生巾揣校衣兜里，然后起身出教室去厕所，这两天她来大姨妈的量有点多，小腹时不时还阵痛。 她前脚没走多久，江樾后脚就进了教室，班上这会儿有点喧吵，同学见他比完奥数竞赛回来，他们都有些不可思议，甚至不解。 即使不解也没人敢上前问他为什么还来上晚自习，只能小声探讨着。江樾走进教室后，见贝苒位子空空如也，不知人去哪儿了，课桌上摆着上堂课的英语书和笔记。 江樾卸下书包搁桌上，垂手拉开椅子坐下来，将书包放课桌里，而后整个背靠后椅里，他摸出手机翻看微信好友动态。 厕所间里，贝苒换好卫生垫出来站水池边洗手，回到教室穿过小组间隙时，她步子突然一滞。映入眼的是江樾坐在位子上，低眼看手机，他没有穿校服，而是穿了件黑白相间的棒球服，内衬白色圆领t恤，冷白脖颈连着锁骨凹槽，清晰可见。 额前稀松碎发耷拉着，她看不到他的眼眸子，只见他刚才低笑了下。 不知怎么的，就两天没见，他突然出现在教室里，贝苒高兴表现在心里。 此时某人并未发现自己被偷看。 须臾后，贝苒放松心跳，这才迈动步子走到桌沿边，下一秒听见他突然开口：“你去哪儿了？” 闻言，贝苒心脏倏尔一紧，对上那双漆黑瞳仁时，江樾没再看手机，而是将她整张轮廓脸近收眼里，他没什么表情，说冷也不冷，说淡也不淡，似乎对她没有冷淡之说。 她没立马答，坐下位子后，才道：“有点事。” “哦。”江樾漫不经心又像个好奇宝宝似地问，“什么事？能说么？” 贝苒很无语，这事怎么能说出来，她说：“不能。” 他‘啧’一声，“可惜了。” 贝苒别过头看他，转移话题道：“你数学奥数竞赛比得怎么样了？” 江樾笑，对上她，反问：“你希望我得第一么？” 贝苒：“.....” 你得不得第一我说了又不算。她评价出一句：“这个好像要看天意吧。” “什么？” 江樾懵愣两秒，明白之际，他接下话：“这逆天改命还是需要有点本事的，不然一道雷劈下来，人还糊了，那可不是逆天改命了，还有可能跌入谷底，爬都爬不起来。” “.....” 贝苒语塞，要不是接触多了，江樾这话真能怼死人，毫不给面子。 “是么。”贝苒说，“那你比赛完怎么不回家呢？还来上晚自习。” 江樾笑了笑，反问：“你觉得呢？” 贝苒愣眼，这问题问得她瞬间懵了，什么怎么她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看她回答不上来，江樾又笑，眉骨轻抬一下，意味地说：“那就有点可惜了。”以为你很高兴，看来有点多此一举了。 “哦。”下秒，她改口，“好吧。” 这个‘哦’字说习惯了，每次都得改。贝苒心声而发。 话毕，数秒钟后，江樾突然问她，“你明天干嘛？” “明天要去沈渺家，她妈妈过生日。” 如实答时上课铃声正好响起来，拉长整个校内。 “哦。” 江樾没再问，他将手机收起。 上课有几分钟了，贝苒这才发现江樾课桌上空空如也，什么书都没有，坐旁边像位大爷似的盯着老师讲课。 下秒，她偷看目光被他捕捉到了，似笑非笑的，贝苒立马转向老师，装作很认真上课的样子，似是掩饰此时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的，似乎越跳，愈发厉害，脸还有点滚烫到耳根处。 放学一两分钟后，江樾收到林哲发来的信息，就三个字。 【林哲：我走了。】 江樾笑了下，没回。 视线转向贝苒时，他看见她聊天框里有几条信息，似乎是和对方昨晚聊的—— 对方：【[照片]】 对方：【这男主好帅啊！】 贝苒：【[无语、无语]】 对方：【他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贝苒：【挺帅是挺帅的，不过无感。】 对方：【......睡觉了。】 ....... 【苒苒，今天我哥哥来接我了，我就不和你一起回家了[愉快、愉快]】 顺着往上点，备注名是‘渺’，而后他看见她回过去一个字：【好。】 见她熄灭屏幕将手机放桌上，江樾出声喊她：“贝苒，你真相信她么？” “啊？”贝苒看向他，“相信什么？” 江樾评价道：“看来你俩交情很浅啊。” “不浅啊。” 江樾笑了，不再说。 贝苒：“？” — 另边，沈渺点开林哲对话框，她发了条信息过去：【你再等等，我马上就出来了。】 发完后，沈渺收拾书包很快，走前还不忘对同桌说声：“蒋媛周一见，拜拜！” 最后节晚自习林哲没去上，他一直在操场坐着，快放学时，才走出学校。学校后门，林哲站在偏离灯光的暗处等沈渺，他穿着黑色卫衣兜帽，底下是条牛仔裤配双带钩的运动鞋，手上拿着半瓶矿泉水。 没等多久，林哲便看到沈渺气喘吁吁跑过来，沈渺站定后，喘息着气说：“不好意思啊林哲......让你等这么久。” “有人追你啊？”林哲拧开水瓶盖将水递她面前，“喝点水，别喘死了。” “.......” 沈渺接过水瓶语塞两秒，她抬起水瓶大口大口往嘴里灌，还没喝上几口，下秒就听见林哲冒出一句：“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沈渺将水吞咽下去，连连咳嗽。林哲边笑边拍她后背，手上力度不轻不重，刚刚好，很是温柔。 咳好半晌，沈渺喊他：“林哲！” 林哲不急不慢将手收回，他嗯了声，朝她挑眉，语气坏得不行：“想不想.....kiss？” ‘kiss’单词以几倍速度钻耳里，沈渺下意识捏了下瓶身，发出‘咯噔’一声，身子顿时僵住，漂亮眼瞳倏尔看着他，本就跳得很快的心脏，这会儿被他这话弄得更快了，扑通扑通的。 在暗处灯光下，两人目光灼灼对着，周边安静，没人，风很轻且又肆意地吹打面颊皮肤。沈渺喘息声明显变小，林哲笔直身躯站她面前，似有若无地看着她，在等她回应。 许多秒过去，林哲没得到回应，于是开口：“算了，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过。” 然，下一秒，沈渺不知哪来勇气，她低声应：“可以。” 瓶身又她被捏了下，‘咯噔’一声。 林哲闻言，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他忽地弯下腰凑近，沈渺下意识闭上眼，屏住呼吸道，心跳声传入耳嗡里。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几乎快要贴上了。 林哲顺着她的额头、眉毛、睫毛、鼻翼、一路划到沾有水渍的粉|嫩|嫩的嘴唇处打量。女孩皮肤白腻细致，从林哲视角看，她眼眉紧张皱着，黑睫轻微颤动，粉|嫩小嘴紧闭，整张脸蛋看着颇有几分可爱。 短暂几秒后，林哲勾了勾唇，抬手打了下她额头，沈渺立马睁眼，紧接着听到一句调笑：“想什么呢？” 林哲仍俯身看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沈渺抬眸看着他，男生五官轮廓近在咫尺，利落又分明，碎发闲散耷拉额前，尤其那双桃花眼带着明显的意味，有种蓄谋已久的视觉感。 “林哲。”她喊他。 林哲没应。 沈渺眨了眨眼，神色有些躲避，但依旧鼓足勇气轻声问：“你......你是不是不敢？” 林哲怔愣几秒，这话听着明显活脱脱的挑衅，他扬唇笑了笑，将身躯笔直着，眉梢轻挑，开口喊她：“沈渺，你觉得我敢不敢？嗯？” 问题交给她，沈渺心一紧，看着他，面容淡定地回：“你肯定不敢。” 林哲笑了，点点头，“挑衅是吧。很好。” 话落，他一把将她扯过来，手捧着她脸，唇吻直接落到她软唇上。沈渺都没来得及反应，眼瞳下意识瞪大，睫毛定格，手上水瓶再度被捏响，她身子僵住，却听见了自己整颗心正疯狂地跳动得厉害。 林哲的吻与身上淡淡体香，肆意又温柔，续续不断地进攻着她。沈渺被他亲得有点难以呼吸，感觉浑身血液似乎已沸腾起来，耳根还滚烫得不行。 倏尔有风穿过两人间隙间距离，彼此气息熟悉着对方，暧昧且又缱绻，像根细长的明线将人紧紧系一起，难分。 沈渺眼睫正要合上时，他却停下了动作，紧接着听见他低声说了句：“舒服么？” 沉磁声线萦绕耳畔，像是在警告她不许再挑衅对方敢不敢之类的话，否则后果自负。 林哲松开她后，见她被自己刚才举动有吓到，没忍住笑了下，他抬手冲她耳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沈渺闻声回神看着他，没说话，似乎忘记他刚才说什么。 “魂丢啦？”林哲说。 沈渺红着脸低下头，没再看他，也不说话，像只软萌娇羞的猫被他强大气息笼罩着。 林哲看着她，眼底趣味逐渐渐浓，拇指在唇边轻擦了下，语气意犹未尽地从喉咙里冒出几个字：“嘴唇挺软的。” 第93章 心思 五个字落入耳中，沈渺面颊更红了，心跳也愈发得快，她仍低着头，双眸却没个落视的方向，像是在找什么地方可以钻进去，而漂亮羽睫不自觉地时而颤动着。 夜色漆暗，沈渺拿手上的水瓶却显那么自然随性，与她略显格格不入。 面前少年见她话不说眼不抬的，心想是不是自己刚才真的吓到她了，于是出声喊她：“沈渺，抬头看着我。” 他语气带着点命令，声线却温和耳畔。 闻言，沈渺慢吞先抬眼后抬头，整张泛红的脸完完全全展露在他面前，她没说话，很安静，似乎与无形的风融为一体。 “是不是被我刚才举动吓着了。”林哲看着她问。 她沉默两秒，摇头给予回应，却不开口。 “对不起，”林哲突然道歉，让沈渺心头一跳，他嗓音沉哑，“下次我注意点，不会像这次一样吓着你。” “不是的——” 沉默了许久沈渺终于张口：“你不用给我道歉，我没有被吓着，只是有点猝不及防。” 理解她这话的意思。林哲笑，“那，那你要还回来么？” 他的口吻玩味。 沈渺抿唇附和：“初吻还能还的么？” 林哲语噎两秒，忽地噗嗤一声，是被她这话而逗笑，他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说：“沈渺，你要不要这么可爱。嗯？” 当他说完，沈渺俏丽接下话：“都说可爱是要被撩的，所以你在撩我么？” 漂亮羽睫一眨不眨，那双清澈眼瞳看着对方，好像在说她愿意被撩，而且是心甘情愿，绝不拒绝。 两人目光对视着，无形夜风似乎安静了好几度，林哲的手从她脸上离开，垂置身侧，四五秒后，他露齿笑了笑，语气认真起来喊她：“沈渺，我心甘情愿被你撩。” 少年瞳仁澄澈无杂， 展露着对眼前女孩满是喜欢和无限宠溺。 然而沈渺没想到他还挺会接套路的，这会儿脑海里突然想到什么，她抬手扬起指骨弯了弯四指，示意道：“林哲，你把头低下来点。” 林哲眉骨轻抬，疑惑两秒，最后微微俯身把头降低些。 “闭上眼睛。” 林哲照做，唇角弯笑了下，没打断她。 面对咫尺俊俏的脸庞，沈渺深吸一息鼻腔，心脏跳动，手不禁地捏了下瓶身，‘咯嗒’一声响两人耳畔。沈渺稍稍偏头凑近他，她动作很快，‘嘬’的一口，吻落他脸颊上。 林哲心一紧，立刻睁眼，睫毛定格，而后听见她调皮地说了句：“扯平啦。” 身子僵住几秒，扭头往左看去，沈渺穿着白色校服，扎个马尾辫，背着书包正往前走。林哲站原地笑了笑，转身几步追上去，伸手扯过她水瓶，然后连水带瓶往旁边一仍，‘啪’地一声，瓶身落地连滚好几圈，最后碰到小物体停滞下来。 “我还没喝完呢。” 林哲牵起她的手，说：“别喝了，它太吵了，你老是捏它，待会儿重新给你买整瓶的，先陪我去吃东西。” 沈渺：“......” — 次日周六，下午五点，上方天气阴沉阴沉的，看着似乎要下雨的预兆。贝苒买完蛋糕从甜品店里出来时，沈渺一个电话打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到。 贝苒举着电话边走边回：“你别催我嘛，最多半个小时就到了，我走路很快的。” 那头沈渺语气有些无语，“苒苒，你别告诉我你还没出门。” “......我早就出门了,只是在甜品店刚买完蛋糕。”贝苒如实道。 沈渺：“我不是说过你不用买什么礼物么，只要你人来就行了，干嘛花那钱。” “阿姨过生怎么可能没蛋糕，这是中国礼节传统。好吧。” 贝苒提着蛋糕刚走到马路边，对面红灯正好亮起倒计时七十五秒，眼前车辆八达通往前左右行驶，看着挺眼花缭乱的。 “你真是的，行吧，那我替我妈妈谢谢你的生日蛋糕啦！”沈渺拗不过她，只好顺道。 “渺渺——” “哎！” 贝苒不知沈渺对谁应了声后，对她说：“苒苒，我舅舅叫我，我先挂了。” “好。” ‘嘟’一声。 电话利落被挂。 贝苒将手机收起放兜里，旁边站了不少不过马路的人，对面红灯倒计时三十秒。放兜里电话突然响起，贝苒摸出来看，是一串陌生号码。 她接听：“喂，您好。” “你好,”对方男音输送过来,“我是小达通的，麻烦你下楼签收一下。” 快递？ 贝苒愣住。 她什么时候在网上买东西了？ 什么快递？ 贝苒疑惑拧眉几秒，对面绿灯亮了，那些车辆都已提前停了下来，她迈步边走边问对方：“是谁寄的？从哪儿寄过来的？” 对方说：“云。从法国寄过来的。” “法国？” 贝苒第一反应过后，她下意识想起云姨好像就在法国工作，那么....“好的，我知道了。” 对方说：“那你下楼签收一下吧。” 贝苒怪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不在家。”她停顿了下，礼貌唤对方哥哥，“你能明天再送过来么？今天有事不方便。” “那你其他家人在家么？” 贝苒：“不在。” 对方听后挺无语的，“行吧。” ‘嘟’一声。 ‘好’刚说出口，对方挂电话速度比火箭还快，像生怕与她多聊几句耽误工作进度。贝苒无语半秒，便将手机重新放兜里，然后提着蛋糕往沈渺家方向走。 — 叮叮叮—— 放电脑边手机突然响动，江樾正打游戏，眼睛简单扫了眼，来电显示向樱姐，他松开鼠标食指摁了下接听键，然后再点开扩音。 “说。 ”他出声，握鼠标的手却不停在鼠标垫子上滑动着。 向樱一开口就称他老骗子，“在干嘛呢？” “......打游戏，您老人家有何贵干？” “江樾！”向樱气到了，“有你这样和姐姐说话的么？东西还想不想要啦？” 江樾大脑恍惚两三秒，眼前游戏界面瞬间变成灰白色，原本正在回城的英雄仅剩一丝残血被敌对方一颗火炮大招直接砸身上。 英雄倒地后，复活时间倒计时五十九秒开始。 “你在哪儿？”江樾拿起手机怼唇边问她。 那头向樱哼笑一声：“你猜猜看你姐姐现在在哪儿？如果猜对了我就把东西给你，猜不对.....哼哼哼......这东西我就立马转手送人。” “......你幼不幼稚？你以为我是祁言舟啊。” 向樱：“不猜算了，那我就——” “美容院。” “不对。” “足浴中心。” “不对哟。” 早知道就不让她买了。江樾说：“你不是在祁言舟家就是在你自己家。您老人家在哪儿我实在猜不出来。” “江樾！我有那么老么？”向樱吼他。 游戏界面上，离英雄复活时间倒计二十秒..... 江樾拿着电话，另只手端起旁边水杯连喝几口水，然后放下杯子，才道：“那你别卖关子，直接告诉我你在哪儿就行。” 听他不耐口气，向樱也不再逗他了，说道：“我在雅苑别墅门口，出来陪我吃饭吧，我刚给林哲打完电话，他马上就出来，你也收拾收拾赶紧出来。” “......嗯。” 对方挂断电话后，眼前游戏里的英雄已复活许久，队友问号提示不断扣他。江樾摁了下回车键，界面左边输入框显出来，他修长十根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嗙嗙响，然后发出去一句话。 —[抱歉各位，我要去吃饭了，你们慢慢玩。] 上单：[？] 辅助：[........] 辅助：[大哥，这把是我的晋级赛啊，你晚点吃要死啊。] 打野：[每把都能遇到挂机|批。] 江樾看完没理这些人，他直接点击退出游戏，然后将电脑关了。从楼上下来，爷爷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江樾出声喊他：“爷爷，向樱姐叫我陪她出去吃饭，我就不在家里吃了。” 爷爷：“那你别玩太晚。” “嗯，好。” — 路边，白色玛莎拉蒂车上，林哲向樱两人正聊天时，后座车门被人拉开，紧接着江樾就坐了进来，‘砰’地一声，车门不轻不重关上了。 正副驾驶两人张了张嘴，声音还未出，江樾率先一步开口问向樱：“东西呢？” “在你旁边没看见么？”向樱说。 “......” 一个小型黑色纸袋靠着后椅，金色victoriahyde艺术字体印在纸面上，江樾伸手将它拿起来，里面有个黑色长方盒子，但他并未拿出来看而是把它放在自己边上。 也在这时候，林哲坏坏一笑，调侃道：“樾哥，你让向樱姐在英国给你带的什么？是不是项链？这项链是要送给谁啊？” “......” 江樾面无表情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没说话，因为他懒得搭理。 “那天问他要送给谁，他说是送给张妈的。”向樱是懂得打配合的，“你这样一说，嗯，我知道是谁了。” “谁啊？”林哲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 向樱说：“而且我还见过一次，长得挺漂亮的，皮肤白，当时她穿件白色短t恤，牛仔短裤，腿特别的直。” “向樱姐，你有照片么？”林哲问。 这两人一唱一和完全把江樾当空气来看待，简直一分面子都不给。 “林哲，”安静许久的人倏尔开口喊他，还冲他一笑，“你的事情说起来更有趣，要不要我说出来，让向樱姐快乐快乐。” “我的什么事情？” “渺啊！” 单‘渺’这个字，就怼得林哲瞬间不说话了，脸色都明显的尴尬。 第94章 心机 晚上八点，贝苒回到家的时候外面正好下起不大不小的雨，雨声悦耳，有丝丝凉意钻进屋子。 半小时洗完澡出来，贝苒穿件睡衣坐床边，长发半湿半干垂落胸前，手里手机界面信息是沈渺问她到家了么。 贝苒打字回：【嗯，到家了，我刚洗完澡。】 发完没几秒，房外突然响起关门声，应该是周叔下班回来了。贝苒放下手机起身走出卧室，而后看见周叔只手撑墙正换拖鞋。 “周叔。”她出声喊他。 “哎。” 周建伟哎同时侧头与她四目一眼，“你吃晚饭了么？” “嗯，吃了。”贝苒顺着问，“周叔你吃了么？” “已经吃过了。” 周建伟穿身暗蓝西装，他手提公文包踩着拖鞋窝进沙发里，身体疲惫实在掩藏不住，他闭上眼，抬手轻轻捏了捏眉骨，缓解用劳过度的眼睛。 再睁眼时，贝苒端着水杯走过来递他面前，“周叔，你喝点温水会好一点。” 她声音温和带着下意识的关心。 周建伟坐直了些，伸手接过，“谢谢。” 看他仰头将整杯水喝完后，贝苒说：“周叔，那我回房写作业了，你早点休息。” 在她转身之际，周建伟突然叫住她，说：“苒苒，周三下午晚自习你请个假，周叔给你过十八岁生日。” 贝苒微微一惊，脑海里第一反应出，周叔是怎么知道她生日是哪天的，几秒片想了下，应该是妈妈之前告诉他生日日期的。 其实过不过生日对贝苒现在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但她还是面带笑地点了点头，回道：“谢谢周叔。” “哦对了，”周建伟想起什么，“你云姨给你寄的礼物你收到了么？” 礼物？ 贝苒下意识想起来：“哦有快递员给我打电话，因为下午不在家，所以我让他明天送过来。” 周建伟放下手中杯子到茶几上，点了点头道：“行。苒苒，你学习别太晚要注意适当。” “好，我知道了。” — 周三这天下午放学，贝苒和沈渺前后找各自班主任请好假后，两人这会儿悠哉悠哉与其他同学一块从学校出来。 校门口人声车鸣，旁边几家商贩店挤了不少一中学生。 沈渺挽她胳膊肘，说：“不上晚自习的感觉真好，空气都变得好新鲜。虽然是下午，但空气依旧新鲜得不行，让人愈发不能自拔。” 闻言，贝苒言简意赅：“今天空气确实新鲜，但明天空气你还会觉得它新鲜么？” 沈渺‘啧’一声，扭头冲她一笑，道：“贝苒，你别逼我在你最快的一天——” “打我是么？”贝苒果断接下话。 “唉。你猜得还真准。” 说罢，沈渺抬手在她后脑勺就是一记，力度不轻不重，刚刚好。贝苒被打懵了，几秒回神过来，看着她：“你还真打啊！” “不是你要求的么？别感动啊，就当我送你的十八岁成年礼物。”沈渺调笑道。 “.......” 贝苒气笑了，“我谢谢你啊，等你十八岁那天我也送你一个大大的礼物，保证比今天的空气还新鲜。” 沈渺又啧一声：“咋还带急眼呢。” “谁让你打我。” “我这叫洗礼，你懂不懂。”沈渺说。 “......” 兜里电话这时响起，贝苒摸出来，是周叔打来的，她接听：“喂，周叔。” 贝苒：“嗯，刚放学，我们在回来的路上。” 贝苒微微愣下眼：“朋友？什么朋友？” 贝苒：“哦，好吧。” 挂了电话，沈渺问她：“什么朋友？” 贝苒收起手机放兜里，她摇头耸肩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朋友，周叔没说。” “搞这么神秘么？” “可能吧。” ...... 二十多分钟后，两人进了小区大门，一路往单元楼走，到了家门口，贝苒摸出钥匙开门，沈渺站她身后小喘着气，眼睛打量这狭窄逼仄的空间。 而屋里坐在沙发看电视的少年听见开门声，眼底唇角不禁勾了勾，他不急不慢将头扭看过去，盯着玄关处。 下一刻，门缓缓被打开，紧接着两个熟悉的女孩走了进来。 “苒苒，你家好——” ‘家好’后面的‘漂亮’两个字沈渺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和贝苒同时惊住。两人定格似地盯着坐在沙发上的江樾，他穿着黑白相间的棒球服外套，内衬是件带帽的黑色卫衣，衬得他整个人干净且青涩。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瞳却露出似笑非笑的既视感，就好像在对她们说“好巧”这两个字。 ‘好巧’不仅对沈渺，还明显地对贝苒说——好巧，没想不到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数秒钟过去，两人站门框半晌，沈渺终于忍不住小声问贝苒：“江樾他怎么也在你家啊。” 她听见，低声回：“我怎么会知道啊。” 他今天不是请假了么，怎么会在她家。 原来周叔说的朋友就是江樾啊，还真是有点猝不及防。 就在这时候，厨房传来周叔的声音：“是苒苒回来了么？” 贝苒下意识应，说话都有点不利索：“啊对，是，是我。” 沙发上，江樾眉骨轻挑一下，忍笑看着她俩，而后主动开口：“怎么？你俩不认识我么？” 他说话时，声音带点笑意。 两个女孩冲他尴尬一笑，没说话，门‘砰’一声轻轻关上。 — 厨房里，周建伟洗完菜在围腰上擦干水渍出来，一眼便见她俩站门那里仿佛跟定了身一样不动，“苒苒，招呼你同学到沙发上坐啊。” 贝苒看向他，“哦，我知道了。” “叔叔好呀。”沈渺笑容甜甜的，礼貌叫他。 此刻某人等半天没得到回应，于是出声找存在感，对周建伟道：“周叔，需要我帮忙么？” 三人同时看他，周建伟笑着说：“不用不用，你帮我忙够多了。” 贝苒&沈渺心声同步：帮忙？什么忙？ 一个半小时前，准确来说是两个小时前。江樾在家的时候一直在想要怎么正大光明给她过生顺便把礼物送出去。就在他纠结万分之时，脑海里突然想到一个人，于是他将黑色纸袋里的小盒子拿出来揣兜里便出了门。 打车刚到江氏集团，正好看到周建伟从公司里面走出来，江樾装作路过的模样上前喊他：“周叔。” 周建伟停步，两人面照，“咦，小樾，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樾抿唇笑了笑，回：“我路过，正好看到你了。周叔你是下班了么？” 周建伟说：“对，今天是苒苒生日所以提前下班回家给她做饭。” “哦，原来如此。” ‘哦’字江樾稍稍拖点尾音边点头边回，下秒周建伟替贝苒邀请他：“小樾，你要是没事今天来家里吃饭吧。” 江樾一听，眼睛铮亮了下，赶忙回：“我没什么事，可以的。” 要是晚来七八分钟，估计还不知道周叔都已经走，庆幸的是时间恰恰好，简直恰到好处，完美卡上点。 两人坐上出租车后，由于周建伟的车前两天出现问题，拿去修了。江樾更庆幸的是这车修得真好，又完美卡上时间点。 到了家附近菜市场，买菜过程中，江樾帮忙主动提菜，即使手臂已经酸痛，他都不吭一声。最后，周建伟替他分担了些，手臂才稍稍得到了点缓解。 ......... 闺蜜俩放好书包，要出来时，贝苒伸手拉了下沈渺的衣服，问她：“渺渺，你说这是不是巧合？” 进房间后，贝苒脑海里还一直在想江樾怎么来了，这个问题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她只好用‘巧合’来形容。 沈渺了然反问：“你是想问江樾是怎么知道你今天过生日的。对不对？” 贝苒笑，没接话，心脏却莫名地紧了下。 沈渺说：“很简单，要么是你叔叔要么是——”林哲名字让她下意识收住嘴，两三秒后，“就是你周叔说的。” 贝苒疑惑了下，没多想什么，“好吧。” 见她没再问，沈渺松弛一息鼻腔，说：“走吧。” — 江樾背抵着沙发枕后，面前电视屏里正播放《动物世界》，树洞里有两只小松鼠探出头往外看，模样可爱，可它们眼神却警惕着周边，因身处环境是大自然森林。 倏然间，一只奋勇跑出来，另只跟随其后，两只都停在树杆上，它们小小眼睛向四处警惕着什么，没人会知道。 就在这时，江樾余光见她俩从房间出来，他没什么表情将视线收回，继而地盯着电视里的那两只小松鼠此刻在干什么。 这时候，她俩对话声传入过来—— “渺渺，我去厨房拿杯子给你倒杯水。” “谢谢啦。” “客气了。” 话毕，贝苒转身伸手拉开厨房的门，炒菜香瞬间扑鼻而来，闻得她胃快有些扛不住诱惑。 周建伟站灶台前专心炒菜，听见开门声时，他下意识扭头便见她走进来：“苒苒，你怎么进来了。” “我拿个杯子。” 贝苒伸手拉开消毒柜，里面杯子碗筷全展露眼前，她拿了两个玻璃杯，从厨房出来站饮水机前接水。 听着接水声，贝苒视线时不时落江樾身上看，他坐那儿安静得像尊耀眼的人，头发浓密短浅到耳后，肤色冷白调，目光定晴盯着眼前，黑睫轻而眨动着。 贝苒眼底浅浅一笑，回想起来，这是他第二次来她家，虽然有点猝不及防，但心里面确实很高兴。 这一天......注定是美好的回忆，因为有他在。 接好水端过去，沈渺捧个手机不知在跟谁发信息，贝苒递给她其中一杯，轮到江樾时，她看见他面前茶几上有半杯没喝完的水。 霎那间，那半杯水莫名被只手端起来，贝苒倏尔抬眸看着他果断将其喝了下去，随后听见放杯底的清脆声。 江樾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没说话，就那一眼，同时暗示着她杯里已经没水了，需要续。 贝苒淡笑，有眼力见，她把另杯水放他面前，然后顺手拿走了旁边空杯子。 江樾又看她一眼，唇角不禁勾笑了下，这时兜里手机嘀嘀两声，他伸手摸出来点开看，是林哲这傻帽。 —【装病请假原来是去贝苒家啊，江樾你他妈够牛逼的呀，连我都骗。】 —【你给老子等着。】 江樾：“..........” 第95章 扑克 贝苒洗完杯子从厨房出来，沈渺屁颠屁颠跑过来将她拉到一边，面容纠结四五秒后，她降低声音稍稍凑她耳边说：“苒苒，可能还有一个人要来。” 说完这话，沈渺又补道：“是江樾说的。” 贝苒看眼坐沙发那边的江樾，此时江樾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背了沈渺的锅。 “是林哲么？”贝苒看着沈渺问。 沈渺毫不掩饰连连点头，回答口快：“对，是林哲。” 贝苒笑了笑：“来呀。”她顿了下，“那他向老师请假了么？” “他现在应该在办公室请假。”沈渺说。 “你怎么知道？” 沈渺心慌了下，面上表情没表露太多神色，她笑着再次把锅甩给江樾：“是江樾告诉我的。” 贝苒点头：“哦。” 谈完话后，两人一块朝沙发走去并坐一起，电视屏里仍播放着《动物世界》主角还是那两只小松鼠。 沈渺觉得看电视有点无聊，况且就这干坐着不说话更无聊，于是她主动问他俩：“苒苒，江樾，你们玩游戏么？” 闻言，两人同时看向她，江樾没说话，贝苒问：“玩什么？” “打扑克，我们来玩斗地主。”沈渺转眼看着她，“苒苒，你家有扑克么？” 贝苒想了想，说：“好像......我找找看，应该是有的我记得。” 她起身蹲在电视柜前对着三个抽屉找，拉开第三个时里面果然有副旧的扑克，她拿出来起身坐回沙发上，然后把扑克递给沈渺。 牌拿到手后，沈渺熟练地洗牌，这时沉默不语的人突然开口问她：“惩罚是什么？” “打钱是不可能的，我俩裤兜比脸都干净，都穷得叮当响。”沈渺翻开顶上一张牌插|入中间充当地主首牌，然后她边发牌边说惩罚，“我们打二条，赢家打输家两下，一个炸四下，两个炸翻倍，以此往上翻。” 那张牌像定位跟踪器似的发到了贝苒这边，贝苒认知自己牌技水平，当她拿起牌理开看时，大小王居然都在她这里，而这副牌看起还不错，应该能赢过他俩，看运气吧。 贝苒理好牌后，她打出连子：“五六七八九十。” 江樾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牌，烂得还行，至少有个炸，他声色平静地说：“要不起。” “过。”沈渺说。 运气这么好，两家都不要。贝苒出：“三个三带八。” 江樾接上：“三个五带四。” 沈渺：“三个九带三。” 贝苒摇头，“要不起。” 她见江樾眉头皱了下，眼神专注盯着手上的牌，像是在考虑要不要出，然而他说：“过。” 沈渺思考了会儿，打出两张牌：“对八。” 贝苒：“对十。” 这次江樾果断打出两张：“对j。” “对k。”沈渺。 贝苒笑了笑，看看江樾，又看看沈渺，她出：“对二。” “过。” “要不起。” 贝苒又笑，接着又打出两张：“对四。” 此时她手上只剩三张牌，一对大小王和一张黑桃七，无论他们出什么牌都不可能赢她的。 另边，江樾两次看她笑的很得意，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手上那三张是什么牌，万一是一对王带单，那还打个什么。 等会儿，如果不是呢。于是江樾就她赌手上肯定不是一对王或者是单的，当他四个q打出来时，沈渺直接看懵了，她倏尔看向他，惊呼道：“不是，大哥，她出对四啊！你四个q就炸啦？” 江樾不急不慢，一脸淡定回她：“......你就说你要不要。”哪来那么多话。 “......” 沈渺咬牙又松口：“我要不起。” 贝苒看眼江樾，又看眼自己手里的牌，心想：难道他已经猜到我手上是一对王，所以用四个q来试探我有没有对王。 原来他在赌，既然这样.....贝苒摇了摇头，说：“我也要不起。” 她说出这话时，江樾微愣了下，还以为她要炸，看来他还赌对了，居然不是一对王。 “六。”他出。 沈渺：“.......七。” 看他俩出完，贝苒不禁笑出声，两人不解地看着她，笑了好一会儿，她说：“我没有八，那我出个小王吧。” 江樾&沈渺：“......” 江樾：“要不起。” 沈渺见他要不起，人又懵了，她转眼看着贝苒：“苒苒，你别告诉我，你一对王拆开打的。” 此话一出，江樾瞬间感受到智商被侮辱是什么感觉，就好比一只认为自己很聪明的狐狸，实际被兔子牵着鼻子遛了一圈后，才发现自己是有多么愚蠢。 贝苒忍笑承认：“对。” “那，那你为什么不炸呢？你搁这儿遛谁呢？”沈渺对这俩人简直无语到底，一个无脑炸，一个抱着对王不炸，遛狗也不是这样遛的啊。 接下来贝苒说的话让两人智商再度备受侮辱，她笑着说：“我还不是想要你们少受点惩罚，所以我没有炸他四个q，我仁慈吧。” 江樾&沈渺：“......” 沈渺呵笑两声：“你可太仁慈了。” 贝苒接下话：“我也觉得。”然后问他俩，“那这把还打么？” 两人：“......” 沈渺：“打个屁！我一手烂牌。”说完就把牌往茶几上扔。 贝苒笑了笑，她见江樾默不作声正将另只袖口往上挽，露出一截冷白调的手臂，修长手指利落分明，指甲被剪得圆平干净，指甲盖泛粉嫩的肉色。 在光线下，这只手衬得无任何杂质，看着非常的养眼。 他手伸过来时，贝苒心头倏地一提，跳得很快，面上表情略微淡定，睫毛定格，漂亮眼珠随之视线落他手臂上。 “一共六下。” 他声音沉沉地好听，音色无杂落她耳蜗里，有点酥麻感。 手伸半晌，江樾看她没任何动作，再度出声：“不打么？” 他声色没什么变化，仍那么好听。 贝苒回过神来脱口道：“打。”她转眼看向沈渺，“从你开始打。” 江樾眉骨轻挑，唇角浅笑了下，没说话，于是他便把手暂时收回来。 沈渺挽起袖口露出白皙手臂给她，“你下手轻点。” 贝苒冲她笑，声音温柔却透着坏：“好。” — 她握她手，另只手伸出两指，一下接一下往沈渺手臂上打，疼得她嗷嗷叫，跟杀猪现场似的。贝苒简直毫无人性在身上，力度一次比一次重。 六下很快打完，沈渺赶忙收回手臂，被打那处有点明显微红，她揉了揉，脸上露出委屈又像在哭的表情看着贝苒，咽呜道：“你下手真狠，一点也不温柔。” 贝苒哭笑不得，“我已经很温柔了，而且我手指都被打疼了。” “我才是被打的人好吧。”沈渺从刑法下来后抱怨她下手真的狠，手都打肿了。 贝苒心疼完一秒，然后将视线转向坐沙发上的江樾，同时也暗示他‘别看，轮到你了’。江樾也是识趣伸出那只手臂给她，他面容上没什么表情，漆黑瞳仁却流露出一种看似在笑，实际没笑的视觉感。 贝苒伸手靠近时，指尖触碰到他肌肤那一秒，她下意识轻微弹起，牵动着心跳一缩。在极短微秒里，贝苒一把将他整个骨腕握住，他身体体温瞬间侵蚀她掌腹上，相融与共享并存。 手腕被她握住那刹那，江樾心跳漏慢半拍，女孩掌腹有点凉却轻柔着，看着眼前白嫩干净的脸庞，他五根修长手指不禁收拢成空握状态。 贝苒抬起两指打第一下时，掌腹下的手臂突然紧绷了一下，这一刻，她却质问自己是不是打重了，于是后面五下她明显没使太多力，但让人看起像使了很大力气一样。 ...... 沈渺：“三个八带四。” 贝苒：“要不起。” 叮叮叮—— 在打牌时，江樾兜里手机响起，他摸出来看眼，然后接听，声音淡淡地两个字：“干嘛？” 电话那头，林哲说：“开门。” 江樾：“......等会儿，我这把牌打完，挂了。” “我他.....” 对方‘妈’刚说出口电话就被江樾无情挂了，两人看他打完电话揣回兜，贝苒问他是林哲么。 江樾嗯声，说：“他在门口。” 话间，他还特意看了眼沈渺。 沈渺愣一秒，而后略显尴尬地冲他笑了笑，没说话。 闻言，贝苒起身去开门，看见林哲站在邻居家门前准备敲门时，她出声喊他：“林哲。” 林哲人高腿长，穿着校服，背着黑色书包，他止住手同时扭头看向她，没出声。 贝苒说：“你走错门了。” 林哲的脸上浮出尴尬，他干笑了一声，“我以为这是你家，毕竟第一次来。” “进来吧。” 贝苒松开门把手往后退两步让他进来，林哲迈腿走进来，一眼便看到江樾和沈渺坐在沙发上，两人看着他。画面可以说一半无感，一半开心。 无感是江樾，开心是沈渺。 就在这时，厨房门被人拉开，周建伟端着两盘烧好的菜出来，然后看到又来一位穿着一中校服的男生，没等他先开口，对方先行一步喊他，并介绍自己： “叔叔好，我叫林哲，是贝苒不同班的同学兼好朋友。” 沙发那边。 江樾听见他这样介绍自己，差点翻白眼。沈渺就不一样，她视线从林哲进来到现在从未离开过，看着他，眼睛里星辰都在放光，像好很久没见到他一样。 “你好，”周建伟笑着把手上两盘菜放餐桌上，然后对贝苒说，“苒苒，领你同学到沙发上坐，然后去倒杯水给你同学。” 林哲笑了笑，说：“叔叔您太客气了。” 贝苒应声好，越过林哲伸手将关上门，而后径直朝厨房走去。 周建伟：“苒苒有你们那么多朋友帮她过生日，叔叔很高兴。你先到沙发上坐着吧，饭菜待会儿就好了。” “行。” 林哲应完，转身便朝客厅沙发走去，茶几上有一堆打出去的牌，他看了眼沈渺，冲她笑了笑，而后卸下书包自觉性坐到她旁边看着江樾，语气调侃：“樾哥，挺会得嘛，完全看不出来啊。” “.......” 江樾面色不改，看着他，反调侃：“没哲哥会撩。” “.......” 林哲语噎，江樾一说话简直能气死人。 沈渺尴尬笑，挺无语的。林哲没事招惹他干嘛。 林哲叹息一声，视线无意落到沈渺左手臂上的红印子，他问她：“谁打的？” 这话沈渺都不知道怎么接了，林哲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她打牌输了，我和贝苒打的。怎么了？”江樾一句话插|入进来，语气里带点挑衅。 沈渺笑着附和：“对，我打牌输了，接受的惩罚。” 几秒后，林哲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俩敢和他打牌，纯属找虐。” 沈渺立马反驳：“江樾牌技比我和苒苒都还差，是他找虐吧。” 林哲愣了愣，张口正想说，贝苒一杯水递给他眼前，紧接着听见她说：“林哲，你喝点水吧。” 不知怎么的，江樾突然笑出了声，贝苒那句话在他听来就好像在说——林哲，你话有点多，你喝点水吧。 三人自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也猜不到他笑点在哪儿，就挺莫名的。 然而，三人不解同声道：“你在笑什么？” 江樾笑了会儿，忍着笑意对林哲说：“哲哥，你多喝点水，润润嗓子，水对身体好，对肾也好。” 林哲：“......” 沈渺：“......？？” 贝苒：“？？” 第96章 甜梅 话落几秒，江樾自我得有些尴尬，喉咙还莫名有点干涩，他伸手端起面前水杯仰头连喝好几口，就在放下杯子同时，他听见贝苒温声问林哲要不要一起玩打纸牌。 然后，林哲没犹豫地说：“来呀。” 紧接着，沈渺就给他讲起游戏惩罚规则。 江樾的手离开杯子，抬眼瞬间正好对上贝苒看自己的目光。女孩脸蛋白嫩，黑眸澄澈明亮，眼底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淡淡地对他笑。 短暂四五秒，江樾见她微微弯下腰，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把他快喝完的那杯水拿了起来，开口时，她声音轻柔又温和：“我给你倒杯温水。” 看着她，江樾大脑短促一秒，头不自觉点了点，‘谢谢’二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贝苒拿着杯子已经朝着饮水机那边走了过去。 “樾哥，你现在打牌有这么差么？连两个女孩都打不过。” 林哲欠揍声音将他全部视线拉回，后者闻言，张口正想怼回去时，兜里手机铃声急促地响了。 江樾摸出来一看，是张妈打来的，他举耳边接听：“喂张妈，什么事？” 贝苒接完水端着杯子，下一秒，她脚步倏地一滞，见江樾从沙发上站起来，他脸色同眼神瞬间都变了，眉头拧着，语气有些焦急：“我马上回去，你别慌。” 短时间挂了电话，林哲起身脸色紧张问他发生什么事了，江樾看了眼贝苒，眼底冰冷似乎忘记褪散，而后他说：“有点事，先走了。 话落，江樾越过茶几桌沿，直接从她身后往玄关处走去。接着，贝苒见他开门，然后毫不犹豫，头不回地走了。 林哲不放心江樾，他伸手扯过书包，然后对贝苒和沈渺说了声“抱歉”便跟着追了出去。 此时玄关处的门大大敞着，十月凉意不断涌进来，客厅安静得仿佛听不见电视里的人在说什么广告词。 数秒钟后，贝苒收回眼，心里失落莫名泛起，很快她便敛去不该有的情绪，她把水杯轻轻放茶几上，出声问沈渺：“渺渺，你肚子饿不饿？我去房间拿面包给你垫垫。” 闻言，沈渺茫然回神，一双眼睛看着她，脸上立马露出温和的笑，“谢谢宝贝。” 贝苒点头没接话，便转身去房间拿面包。 — 而另一边，这两人前后从贝苒家出来后，江樾下楼时几乎是跑着下去的，林哲追出单元楼的时候才看到他人。 “樾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那么着急。” 要不是林哲腿长都很难追上他。 江樾步伐不减，语速有些快：“多宝不见了，张妈在附近找一圈没找到它。” 林哲一愣：“它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江樾被问烦了，他吼：“我他妈也想知道它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多宝是他和爷爷从小养到大的，平时在家乖得跟个孙子似的，但它今天突然偷跑出去，任谁都意想不到的事。 林哲对江樾刚才那语气并不放在心上，也理解他此刻烦躁又着急的情绪，在此他也没再继续多问。 两人走出小区大门，在路边打了辆车，坐上车后，林哲主动给司机报出地址。江樾靠里坐着，兜里手机再次响起，他毫不犹豫接听：“喂，张妈，多宝找到了么？” “没找到啊。”那头张妈比他还着急，“多宝不见了，我都不敢告诉老爷子。小樾，怎么办啊？要是老爷子从小哲家回来没见到多宝，我该怎么说啊？” 江樾平复了下情绪，深吸一口气，他安抚张妈：“张妈你别急，多宝应该不会跑远，你让保安再好好找找。如果爷爷回来问起，你就装作平常给他说多宝被我带出去了，记住了么张妈。” “好好好，张妈知道了。” 江樾又说：“还有，你千万别让爷爷察觉到什么，要是让他知道多宝不见了....”他语气稍顿，“算了，等我回来。” “好。” 见他挂了电话，林哲突然冒出一句：“要是让老爷子知道多宝不见了，你和张妈都得挨骂。” 江樾瞪他一眼，没理。 林哲笑了笑，看着他，口吻试探性地问：“你要不要....给贝苒解释一下原因？毕竟——” “不用和她解释。”江樾盯着手机界面，手指滑动着，眼皮都不抬一下，语气更是冷不丁地说，“她又不是我什么人。” 林哲语塞一瞬，而后点点头，闭上嘴，心道两个字，也是。 — 周建伟知道这两人走了后，也没多问什么，只是说有事是第一位能理解。 吃完饭后，外面天色是肉眼可见已深暗，贝苒让周叔坐沙发上看电视就行了，剩下交给她来做。沈渺帮她一起收拾碗筷，两人在厨房边洗碗边聊天。 聊着聊着，沈渺突然叹息一声，道：“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狗。” 他们？ 贝苒沾有泡沫的手一顿，扭头看向她，带着疑惑：“什么狗？” “江樾的狗不见了。” “多宝不见了么？”贝苒也是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问。 沈渺愣，看着她：“苒苒，你知道江樾的狗叫什么名字？” 贝苒神色一僵，几秒后，她笑了笑，淡声道：“他有次告诉我的。” “哦，也是，你们是同桌嘛。” 贝苒没接话，她从沈渺脸上收回眼，低头继而地洗碗。 “不过他的狗为什么要跑出去呢？难道发情啦？”沈渺老神在在地问。 贝苒闻言，眼底浅浅一笑，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我怎么会知道呢。” “也是哦。”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收拾完厨房出来，她们发现周叔不在客厅，不知道人去哪儿了，但电视机却开着。 “你周叔呢？”沈渺问。 贝苒走到电视机前伸手把它关了，客厅瞬间安静下来，她笑着回：“他应该在房间忙工作吧。” 沈渺坐沙发上，又问：“你周叔平时都这么忙啊？” 贝苒点头，嗯了声，说，“他工作挺忙的。” “好吧。” 沈渺没再问，她从兜里掏出手机看时间同时看界面上有没有信息，短短四五秒，她摁灭屏幕，对贝苒道：“苒苒，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好，那我送你出小区门口。” 沈渺应声好。 沈渺背着书包跟贝苒身后，步子突然一滞，出声喊她：“苒苒，我要不要给你周叔打声招呼啊？” 贝苒回头，视线往周叔房间看了眼，房门紧关着，她笑着回：“周叔在工作，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 “行吧。” 从单元楼出来，十月冷意瞬间席卷拂面，贝苒送沈渺离开小区后，她没选择回家，而是坐在小区亭子里，周边视野宽阔，远处路灯一排排亮着，眼前时不时有人经过。 贝苒深吸一口凉气，将收回视线，伸手从兜里摸出手机，界面时间显示8点55分，而后她毫不犹豫解开锁屏，点进了江樾的聊天框。 她想了想，于是在输入框里编辑：江樾，多宝找到了么？ 就在准备点击发送时，周叔一个电话打进来，贝苒下意识摁了接听，出声：“喂，周叔。” “苒苒，你和同学怎么不在家，是出去玩了么？” 贝苒回：“没有，我刚送她出小区。” 周建伟：“哦，行吧。” “嗯。” “啊对了苒苒，”周建伟说，“你在附近小超市帮周叔买两支2b铅笔回来，麻烦你了。” “好的，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贝苒盯着江樾聊天界面看许久，而那条未发出的信息像个诱惑者，不断诱惑着她。然而，贝苒犹豫了会儿，心想还是算了，于是她将每个字一个一个全删掉。 而后摁灭手机揣回兜，贝苒起身往小区大门外走，附近小超市不是很远，一两百米就到了。 路过一家甜品店时，贝苒给自己买了个抹茶蛋糕，付完钱后她找店员要了几根彩色蜡烛。 贝苒拎着蛋糕前往附近小超市，她走进去，收银台前坐着个中年大叔，模样四十岁左右，头发稀少，说地中海都不为过，他穿着单薄黑色外套。 贝苒礼貌问：“叔叔，文具摆在哪儿？” 男人伸手往西北方向指，带着咽嗓说：“你往那边走那两个架子上就是。” 贝苒点头，“谢谢叔叔。” “昂。”男人。 贝苒买完东西往家返，到家后，她先回房间把抹茶蛋糕放桌上，而后转身去敲周叔房间门，没会儿，门被打开了。 周建伟穿身睡衣，鼻梁挂着副银边眼镜，他整个人站在门边。 “周叔，你要的2b铅笔。”贝苒把东西递给他。 周建伟抬手接过，脸上笑了笑：“真是麻烦你了，谢谢啊。” 贝苒摇头：“不麻烦，”她看着周叔，“那我回房间学习了，周叔你工作完早点休息。” “好。” — 回到房间后，贝苒换身睡衣坐在桌前，面前是张没做完的物理综合卷。 卷子做到一半时，旁边手机嘀嘀两声，贝苒余光扫了眼，是两条腾讯新闻，上方时间显示11点20分，她没管，继而地专心做题。 11点45分，手机又嘀嘀两声，贝苒眉心轻蹙，她放下笔不耐地拿起来，当看到江樾信息时，瞳孔微怔，心脏猛地一紧。 她不明白，江樾为什么要给她道歉。 这一刻，贝苒脑海里回想起，江樾那时在她身后低声说了句‘抱歉’，是匆匆的两个字，他没有停留。 当时贝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便下意看向他的后背，见他开门，见他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 后来，沈渺说他的狗不见了，才知道他之所以着急走的原因。 ...... 思绪拉回，贝苒点进对方聊天界面，两条消息全部展现出来—— 【yue：生日快乐。】 【yue：今天家里有点事，所以很抱歉。】 看到‘生日快乐’这四个字，贝苒漆黑的眼睫低垂，唇角漾出一个浅浅地笑，她也回他两条消息。 【贝苒：谢谢。】 【贝苒：其实你不用给我道歉的，我能理解的。】 嘀一声，对方回：【还不睡？】 【贝苒：马上睡了。】 对方隔了有一分钟后，发来一句：【好，晚安。】 在一分钟前，贝苒其实是想问他多宝有没有找到，但看他发来一句晚安，便打消要问的想法。她想了想，多宝应该是找到了，要是没找到，江樾压根没时间给她发什么消息，也更不可能给她说什么生日快乐。 贝苒回：【好的。】 ——祝你好梦，江樾。 第97章 变质 江樾进浴室后，放床上手机屏嘀一声亮起，上面显示对方备注名‘小不点’，而内容信息是两个字。 ——好吧。 近乎三十秒，屏幕自动黑屏，它像从来没亮过一样，十分安静。 屋间开着灯，落地窗帘紧闭着。一两分钟后，江樾从浴室里出来坐到床边时，身后手机铃声倏然响起，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 江樾盯着这串陌生号码犹疑了下，但没过多想就接了，电话那头立马传来一个女生哭泣的嗓音，听了几秒，他出声，淡淡一个字： “ 喂。” 对方听见他声音，哽音中，情绪激动：“喂江樾，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我还以为——” “沈舒林。”江樾脸色倏然骤变，几乎是下意识叫出对方的名字。 “是我，江樾——” 沈舒林大方承认自己，然下一秒，她的话再次被江樾打断。 “有事么？”他说。 “江樾，你能不能来接我，我，我妈爸把我赶出来了，我身上没钱，没地方去。”沈舒林哭着说。 “跟我有什么关系？”江樾皱着眉，语气冷冷一句，“沈舒林，别再给我打电话。” “江樾。” 江樾停住挂电话动作，那头沈舒林哭着极力解释：“这次我真没骗你，我真的被我爸妈赶出家门了。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呢？江樾，我承认我之前是骗了你，那是因为有人威胁我，我怕他们，所以我......江樾，我真没撒谎，我没有撒谎.....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求你了........” 沈舒林越哭越厉害，上气不接下气，哽咽得不像是装的。 房间很安静，只有对方的哭咽声，江樾对她的话陷入半信半疑。沉默半晌，他深吸了口气，语气安抚，但声色依旧冷冰冰的：“别哭了，你人在哪儿？” 听他要来找自己，沈舒林裹着件单薄浅灰色外套，曲腿坐在冰冷长椅上，长发散落胸前别耳后，白皙小脸哭得梨花带雨，她单臂抱着自己，另只手举着电话。 周边视野昏暗，安静一片，冷风刺骨。 沈舒林嗓音抽噎着，像个抓住救命稻草的瓷娃娃，她说：“我，我在世纪公园。江樾，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你快过来好不好，我害怕。” “你待那儿别动。” 江樾声音沉沉的，眉心仍皱着，面色却未减弱半分冷漠，甚至还透着股，他就不该接这个电话。 沈舒林吸附了下鼻腔，乖溺回：“嗯，好，我不会动的。” 挂完电话，江樾刚好看到几分钟前贝苒发来的信息，他没回复而是将屏幕直接摁灭，然后去换了身衣服，骑着摩托往世纪公园找沈舒林。 ...... 贝苒写完卷子已是深夜一点多，上床准备睡觉时，脑子里忽地想起有件事没做，于是便爬起来重新坐回桌前，然后把抹茶蛋糕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打开透明顶盖，插|上根彩色蜡烛。 这会儿，贝苒发现自己压根没火机点燃这根蜡烛，她不抽烟，身上自然不会有火机。 早知道这样，回来的时候就该买个火机的。 贝苒闷闷叹了口气，对着眼前这块抹茶蛋糕自喃起来：“虽然没法点燃这根蜡烛，但也能许愿。你说对不对，小抹茶。” 话落两秒，贝苒笑了下，她觉得自己好无聊，居然问一块蛋糕对不对这样的话。看着它，贝苒刚才的无聊瞬间烟消云散，她缓缓闭上眼睛，十指相扣，双手成拳怼唇边，心里默念许愿。 数秒钟后，她睁开眼，低下头，在蜡烛上轻轻吹了一口气，虽没火将它点燃，但仪式流程还是要走完的。 吹完蜡烛，在吃蛋糕前，她对自己说了一句“贝苒，生日快乐”。 — 考试一过，湘城下了一场大雨，这座城市终于在十一月进入凉爽的秋天。 期中成绩公布后，学校三个公告栏前站了不少学生，话声闹哄哄的，贝苒和沈渺混入其中安静看自己的总成绩。 而高三年级一二名依旧是那两位不动冥王，这次第一名是林哲，第二名是江樾，两人相差分数不大，宝座有时换着坐，从不让第三者。 两人看完成绩后，分别从人群堆里挤出来，没等贝苒开口，沈渺先一步道：“苒苒，你多少？” 贝苒抿抿唇，深叹一声气，沈渺站她旁边微微歪头，有些不确定地问：“这次没考好么？” “嗯。”贝苒点头同时，语气有点蔫，“这次我没发挥好。” 沈渺伸手绕她身后搂住肩膀，对道：“我这次就比上次多考了十五分，我也不好。我还在想回家要怎么向我妈交代。” “你考多少？”贝苒问。 “548。”沈渺反问，“你呢？” “535。” 沈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比你多考13分。” “......”贝苒无语余光斜睨，“好笑么？” “不好笑。”沈渺嘴上说不好笑，脸上表情却诚实地笑着。 贝苒：“......” 这时细雨莫名从天上飘落下来，这点雨不足让人奔跑回教室，公告栏前仍站不少学生。 “下雨了，我们回教室吧。” 身后有一个女生对另一个女生说。 “你先回去吧，我要去趟小卖部，我肚子有点饿。” “正好我肚子也有点饿，我们一起吧。” “好。” 贝苒听闻完，仰起头与阴白的天对视，细雨利落流畅却轻抚着肌肤，它很轻，像稀碎的羽毛往下坠落。 下雨真好。 “苒苒，”沈渺拽了拽她的胳膊肘，伸手指向某个地方，“那个是不是江樾啊？” 贝苒垂下头，撩起眼看过去，不远处走廊里，少年容貌看不到，他穿身白色校服，底下是条黑色校裤，身后背着个黑色书包，步子不紧不慢，走的方向正是校门口。 自那天晚上过后，贝苒和他有半个月没在微信上联系，而江樾从那天之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在班上和她说话总不会超过五句，语气也是冷冰冰的，脸上有时还带点不耐烦。 他这是要去哪儿？ “他这是要去哪儿？” 沈渺像是有透视眼似的把她心里话说了出来。 闻言，贝苒眨下来眼，褪去眼底的情绪，她将视线从那人身上收回，而后对沈渺笑了笑，语气如水平线：“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么？” “啊？”沈渺一时反应不过来，脑子都懵了。 贝苒又笑，打断她：“走吧，下雨了。” “哦。” 贝苒回到教室后，江樾座位果然空空如也，随着心也跟着空落下来。 — 周六下午，贝苒写完繁琐的作业后，整个人趴在床上捧着手机，屏幕界面是yue的聊天框，她盯着对方最后三个字‘好，晚安’，这句话她都数不清自己看了有多少次。 甚至有好几次，贝苒想私下问他这段时间到底怎么了，可每回编辑好信息都没勇气发出去，她不知道自己要用什么身份去问，这次也一样。 江樾性格确实阴晴不定，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整个人坐教室里特别的冷漠，又特别的安静。有时抱着个手机不知在跟谁聊天，时不时还笑一下。 回想这些，贝苒眼睑不禁敛下，手上手机铃声突兀响起，一看来电显示是云姨，她清了清嗓子，将眼底情绪褪得一干二净，而后接听放在耳边，出声：“喂，云姨。” “苒苒，云姨今天回国了，开不开心呀！” “什么！？”贝苒猛地一惊，从床上翻身坐起来，“真的么？” 电话那头，简云轻笑了声，说道：“当然是真的呀！而且我马上到小区门口咯，你换身衣服下楼，云姨带你去吃好吃的。” “你等我，我很快就下来。” 简云：“不急，你慢慢收拾，云姨开慢点。” 挂了电话，贝苒手忙脚乱捣腾自己，十分钟后，她匆忙拿上手机抓起钥匙，然后换双鞋出门往楼下小区门口方向跑。 天色阴沉，冷风肆意彰显着，小区门口，车来人往。 一辆白色奥迪a8停在路边，贝苒认识云姨的车，她迈步跑过去，伸手拉开副驾车门。 驾驶上，简云漂亮白皙脸蛋出现眼前，比之前更年轻不少，黑发波浪卷耷落胸前别耳后，穿身米色呢子大衣，内衬是件白色的针织衫。 人坐上车后，简云就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想念又稀罕得不得了，仅仅一个多月不见，她感觉贝苒又瘦了不少，整个人娇瘦得惹人心疼。 她松开女孩，抬手捏了捏对方嫩脸，埋怨起某个人：“你周叔是不是又虐待你了？他是不是没给你饭吃？” 贝苒摇头赶忙解释：“周叔对我很好，没有不给我饭吃。”说完，她立马转移话题，“云姨，你这次回来还要回去么？” “要回去。” 简云靠后椅上，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前方来往的车辆，若有所思几秒，她扭头看向女孩微笑的面容，问道：“怎么，舍不得我走么？” 贝苒很早就发现自己如今处境生活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以前是妈妈，现在是周叔，周叔经常出差，一出差就三到五天，有时候一个星期左右。 周叔每次加班都很晚，回来的时候，贝苒都已经睡觉了，换句话来说，同在屋檐下，除了早上，晚上基本很少见到对方。 “当然舍不得啦！”贝苒反应道，“但又不能强制把你留下来，你工作那么忙，还抽时间回来看我和周叔。” 简云笑了笑，抬手又捏了捏她的脸，说：“我是专程回来看你的。” 贝苒受宠。 前者又道：“你周叔还是不说了，云姨带你去吃火锅，我在法国最想吃的就是国内的火锅。” “那你待会儿多吃点。” “好。” 话毕，简云松开手刹，启动引擎，脚踩油门，车辆在熟练操控下缓缓往前行驶。 第98章 谷底 车子开出百米，与其他车辆在十字路口绿灯倒计时十秒一一排列停了下来。简云刚拿起手机准备连接蓝牙时，电话铃声猝不及防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贝苒视线从车窗外收回，见云姨接听举耳边：“喂katie。” 对方说了什么，简云轻笑，语气安抚：“哎呦，乖啦，我下个星期就回来了。你就告诉他，我回国陪女儿了。” 女儿？ 听到这两个字，贝苒倏尔扭头看着云姨，后者笑着与她不解目光相接一眼，继而同电话里的人讲话：“katie你也太八卦了吧。行了，挂了。” 最后寥寥挂完电话，简云似乎忘记刚才那句话，她连接蓝牙后，车门四侧音响响起miley cyrus的《we cant stop》，节奏好听，轻微震耳。 在音乐节奏中，前方红灯倒计时十五秒，简云放下手机，单手握方向盘，然后看了眼坐旁边十分安静的女孩。 贝苒穿件彩色混搭卫衣兜帽，皮肤白里透红，侧脸轮廓弧度清晰流畅，嘴巴小小的，鼻梁挺挺的，黑睫又长又翘，长发垂置胸前别耳后，漂亮眼仁定晴前方红灯倒计时。 十，九，八，七，六....... “云姨，”贝苒开口说话，面带笑容看着她，“我们去哪儿吃火锅啊？” 绿灯亮起，三十五秒倒计开始，前后周边车辆缓缓往前行驶。 “你有推荐么？”简云边开车边问，然后伸手将音乐音量调小点。 “嗯......”贝苒沉吟几秒，说，“我很少出门，但我知道星力城有一家川渝火锅店挺不错的。” 简云点头，“嗯，那我们就去那里吃。” — 晚上六点半，黑云压城一片。 从火锅店出来以后在逛商场的时候，贝苒莫名感觉小腹有些阵痛，眉心下意识浅皱，她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来那个了，于是她伸手拽了拽云姨的衣袖，低声问： “云姨，你有卫生巾么？我感觉我那个好像来了。” “有，你等一下。”简云在手提包里找到两片没用过的卫生巾给她。 贝苒接过手将它快速揣进兜里，然后对云姨道了声谢，便转身往不远处的洗手间跑去。 推开门一瞬，里面有四五个人在排队等着上厕所。贝苒关上门站盥盆前，旁边站着两个女生在对话。 “不就失个恋嘛，你有必要垂头丧气的么？待会儿去酒吧，姐给你介绍一个超级大帅哥，保证比你前男朋友温柔体贴。” 失恋女生叹息一声，说：“我就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我分手，我明明没做错什么啊。” “微微，我实话给你说吧，上次我和朋友去酒吧玩的时候，我看见他牵着一个女生的手往酒吧外走。当时本来想发消息告诉你的，但想到你们在交往，所以我没说。” “你现在给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分都分手了，再去找他要解释又有什么意义呢。只能怪我当初眼瞎没看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了好了，咱们不说那个烂渣男。来，姐给你看那个大帅哥的照片。” 贝苒从兜里摸出手机便没再听她们说话，今天一整天都没人给她发消息，她点开朋友圈刷了刷。倏忽间，贝苒看到江樾二十分钟前发了一条没文案的动态，照片里是一张最近刚上映不久的电影《星际穿越》，地点在星艺国际影城，开场时间6：25分。 底下评论—— 林哲：[好家伙，看电影居然不叫你爹，你有点不老实。] yue回复林哲：[你爹我不想当电灯泡。] 林哲回复yue：[.......] 林哲回复yue：[你该不会是和贝苒在看电影吧？卧槽，江樾你他妈真不老实。] yue回复林哲：[.......] 他没和我一起，也不可能一起。贝苒在心里替他回复林哲，不知从什么时候，她察觉江樾似乎有点讨厌她，甚至和她说话时都带着不耐的语气。 这一刻，贝苒脑海不由回想起某天。 那天课间操过后，由于江樾前段时间参加省市青年奥数竞赛得了第二名，贝苒在沈渺鼓恿下主动去小卖部买了两瓶他最喜欢喝的草莓牛奶。 贝苒从教室后门进来，见江樾漠冷地坐在椅子上靠着，窗外光线明朗，而他与喧闹教室鲜比，却显有些格格不入，十分安静待在那里。他低头垂眼，手里捧个手机不知在和谁聊天。 从贝苒视角看，他的侧脸神情专注又认真，似乎和他聊天的人对他很重要。 江樾在聊天时，一双嫩白的手拿着两瓶草莓牛奶闯进他视野里，几秒后，他撩起眼皮，缓慢抬起头，面无表情看向给他东西的女孩。 女孩笑容满面，皮肤白里透红，眼里星光璀璨似乎只有他一人，她声音温温柔柔的地说：“江樾，祝你比赛获得了第二名，这是我请你的。” 江樾看着她，唇角轻扯，哂笑一声，语气更是让贝苒心落谷底，脸上笑容缓缓失笑，他说：“你没事做了是吧？第二名很高兴么？”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贝苒，”江樾打断她，眼神冷如冰霜，字字扎心，“你能不能做点有意义的事？你知不知道你很幼稚。” 贝苒闻言，眼睑不禁垂下，双手托着草莓牛奶在他注视下慢慢收了回来，这会儿她发现自己喉咙莫名有点哽涩，但还是开了口：“对不起，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你除了说对不起，还能说点别的么？你知不知道你很卑微，像路边小丑一样。” 撂完这句话，江樾起身直接越过她往教室外走。贝苒坐位子上，双手紧紧握着那两瓶草莓牛奶，眼底涩意不由地渐渐加深好几度，她没想到江樾会这样说她，也没想到他语气会那么不耐烦。 她只是想庆祝他，并没别的意思，她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会令他那么烦。 数秒钟后，贝苒突然笑了下，眼睫眨了眨，眼底涩意似乎褪了一半，她深吸了口气，又笑了下，他说得没错，她确实像小丑一样卑微。 卑微到，连人家脸色都不会看。 ...... “美女，你不上厕所么？我看你站这里有好久了。” 有个女生打断她思绪，贝苒回神恍然道：“要上的。谢谢啊。” “没事儿。” 贝苒收起手机揣回兜，然后迈步跑进厕所间里，换好卫生巾从洗手间出来，她见云姨站在围栏边上，手里提着一杯奶茶。 简云三两步走过去将手里奶茶递她面前，笑容满面开口：“若，喝点温奶茶会好点。” 贝苒眨了眨眼，伸手接过来，她道了声谢，没急着喝这杯奶茶。 简云看她提着奶茶不喝，便问：“是不舒服么？” 贝苒赶忙解释：“没有，我就是刚刚在火锅店吃太多了，肚子还饱着。” 下一秒，头被云姨温柔揉了揉，听她道：“我发现你今天有点不开心，是最近遇到难事了么？还是学习压——” “没有啊。”贝苒打断她，笑得有些勉强，尽量掩饰刚才不好的情绪，“我今天很开心啊！” “真的么？”简云指了指自己眼睛，逗她，“云姨可是有一双火眼金睛哟。” 噗嗤一声，贝苒笑了出来，她点点头，附和道：“我相信云姨有一双火眼金睛。” 简云的手捏了捏她面脸，语气宠溺：“苒苒，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小姑娘鼓起两腮帮子配合，一双乌亮澄澈眼瞳看着她，睫毛一眨不眨，皮肤白白的，模样别提有多可爱，像只软萌的小河豚，惹人忍不住想亲上一口，过把嘴瘾。 “苒苒，”简云眼眸弯笑着，纤细的手从她脸上离开，逗乐道，“我要是个男的，今天就把你娶回家，反正你已经满十八岁了。” “啊？” “啊。”简云模仿她。 贝苒说：“云姨，你在和我开玩笑么？” 简云点头，嗯了声，继而逗她：“在国外这个很开放的。” “是么。” 贝苒尴尬苦笑张脸，她把奶茶从袋子里拿出来，然后插上吸管，对嘴浅浅吸了几口，温温甜甜奶郁滑进喉咙落入胃里。 — 从商场出来，两人坐上车，简云看了看手机，扭头看向正在喝奶茶的贝苒，问道：“苒苒，想不想去看电影。” 电影。 听到电影这两个字，贝苒眸子倏地一怔，脑海里第一反应是江樾这个人，她知道他现在在看电影，知道他在看《星际穿越》，也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看电影，但就是不知道他和谁一起看。 他是一个人么？ 贝苒不确定，但她这会儿很想去偶遇他。 “去不去看电影？”简云再次问她。 “去！”她看着云姨，眼神同语气认真，“云姨，我们去星艺国际影城好不好，我想看《星际穿越》最近才上映的。” 对她这反应，简云愣了下，而后笑道：“好。” 得到爽快答应，贝苒缓缓松了一口气，心里激动又开心得不得了，她恨不得立马飞过去，这样就能节约时间。 但事实是不可能的。 车子启动前，简云在导航上输入‘星艺国际影城’地址，系统女声立马说出距离时间：“当前距离6.5公里，预计20分钟到达。” 这二十分钟里，贝苒如坐针毡，手机时间是看了又看，窗外夜景也是看了又看，手里奶茶喝着喝着不知不觉已空杯，但目的地星艺国际影城还是没到。 不知又过了多久，大概有七八分钟样子，车子拐进电影城地下车库，两人从车上下来，贝苒整颗心脏不受控似慌跳得厉害，口水是咽了又咽，试图平息一点。 乘电梯来到五楼，电梯‘叮’一声，金属门缓缓向两侧打开，放眼看去，周末来看电影的人还真不少。 出了电梯后，简云就去柜台前买电影票，贝苒安静站她身后，大眼珠子像巡逻网似向四周看了看，这会儿她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已喝完的奶茶，她迈开步子朝一处垃圾桶跑去，然后扔掉。 转身刹那，贝苒忽地愣在原地，视野里，她看到江樾和沈舒林从那边影院走出来，两人有说有笑，不知在说什么。 他一身黑衣黑裤，双手插兜，冲锋衣领子立起遮挡半截下颌，碎发松软耷拉额前，而他的眼神，看沈舒林时，是温柔的，是柔和的，没有冷漠感，没有疏离感。 像捧在手心里怕她化了一样。 这一刻，贝苒的心彻底跌入谷底，她无法形容此刻看到的。他们，他们不是分手了么，他们怎么又在一起了。 “苒苒，电影票买好了，你是要吃爆米花还是可乐啊？” 云姨声音突兀喊她的名字。 —————————————————————— 作者： 崽崽在此，祝可爱宝子们：新年快乐，龙年大吉，事事顺心，步步高升，噼里啪啦火炮冲天！！！！ 第99章 酸奶 贝苒盯着那两人愣了足足有几秒，而后下意识看向云姨，这一刻，她似乎不会应了，站原地跟哑巴没什么区别，傻傻的。 简云手里拿着两张电影票迈腿走过来时，后背正好挡住江樾的视线，数秒钟前，他倏地停下脚步，在明亮环境闹声中，他依稀好像听见熟悉的两个字‘苒苒’。 一旁沈舒林同他停步，不解视野里，江樾似乎在寻找什么，他的眉心轻微浅皱，眼神漠冷得像扫描机在人群里穿梭。 “江樾，你在看什么？”沈舒林轻声问他。 闻言，江樾从中抽回视线看向眼前女孩，眼底漠冷褪散几分，他淡笑：“没什么。走吧。”可能听错了，她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沈舒林对他笑，应声好。 另一边，简云站定后，她见贝苒脸色有些惊慌，像被某种东西吓到魂魄似的，出声温柔问：“苒苒，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灵魂归体，贝苒眼睫轻眨了两下，脸上浮出笑容，声音掩盖情绪，“有么？可能.....”她语气稍顿，抬头看了眼上方空调，而后看着云姨说，“这空调没有一点温度，它有点冷。” 简云抬头也看了眼上方空调，确实冷，同时也没听出贝苒这话形容的意思，她晃了晃手上两张电影票，说道：“买好了，我们到柜台看你要吃什么。” 贝苒点头，“好。” 柜台距离很短，贝苒视线不禁看向某一个电梯，他和她笔直站电梯前，两人相配的背影映入眼里。恰好这时，江樾突然回头，贝苒眼疾手快下意识别开头，立马转过身背对着他。 原本可以猝不及防相对的两个人却完美错过了，就好像上天给他们大脑下达了命令一样，一方找，一方躲。 数秒钟，大概三十秒左右，贝苒小心翼翼转身，再次看向电梯处时，他们已经不见了，而那两扇冰冷的金属门却无情地缓缓合上。 这下贝苒彻底看不到他了，只知道他穿一身黑衣黑裤，还有他对沈舒林那个温柔的笑。 — 看完电影，简云开车送她回家已是晚上九点左右。到家后，贝苒收到周叔发来的一条信息说今晚不回来让她早点休息。 贝苒回：【好。】 洗完澡吹干头后，贝苒躺在床上，房间昏暗得不像话，她抱着手机侧身卧，棉被盖过肩膀露出颈脖和头，屏幕亮度映照她整张轮廓脸，肤色又白了几度。 微信界面上是江樾的聊天框，信息内容还是那几句话，贝苒不知自己看了有多久，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 要发消息么？要主动么？ 可她要发什么呢？万一不回怎么办？ 这个点会不会打扰到他？万一他看到她信息.....更讨厌她怎么办？ 贝苒脑海里不断纠结这些问题，不断问自己，最后她放下手机，选择放弃，她不想再卑微了。江樾的世界她压根走不进去，能走进去的只有沈舒林一人。 昏暗里，贝苒唇角自嘲地笑了笑，心里却在冷嘲热讽自己。 贝苒，其实你挺可笑的，人家明明那么讨厌你，你却一次又一次偷看他，关注他。你不可笑，谁可笑，你甚至卑微到连人家脸色都不会看。 他说得没错，你就是路边一个哗众取丑的小丑。 ‘嘀嘀’两声。 放枕边手机屏亮了，同时中断她的情绪。 贝苒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伸手将手机扯过来看，点进微信顷刻，她从床上猛地坐起身，双眼瞪得无比大，不可思议盯着界面，半夜给她发消息的不是别人，而正是江樾。 这半个月，他第一次主动给她发信息，贝苒整颗心脏犹如坐过山车一样，跌伏而起，扑通扑通地跳，表情惊讶得有些不知所措。 仿佛这一切跟做梦似的，已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最后，贝苒定了定心神，拇指受不住诱惑在屏幕上轻轻一点，对方两条信息瞬间呈现眼前。 【yue：在？】 【yue：睡了么？】 两句话加起来不超过五个字，贝苒抿了下唇，脑海里却在想要不要回复，犹豫几秒，她回：【睡了，你有事么？】 大概这是她对他最无情的时候，但语气上却没什么威慑力，甚至有点软脾气。 【yue：哦，能谈谈么？】 谈？谈什么？ 贝苒蹙眉不解他这话的意思，她稍顿了下，敲字道：【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嘀一声。 消息弹出。 江樾站在路灯下，灯光线映照地面拉长他的影子，冷风张扬撩起他额前碎发轻轻摆动，漆暗四周里，他眼睛盯着对方聊天界面，语气多少带点命令：【我在你家楼下。】 另一端。 什么！ “他在楼下！？” 贝苒惊呼自喃：“这晚上他要谈什么？” 她思来想去，最后道：【所以呢？】 【yue：所以，能谈谈么？】 【贝苒：那你说吧。】 【yue：.....】 贝苒眉心轻蹙，困惑，他发点点点什么意思。 无语？ 正当她要回时，对方又道：【能下来么？】 而输入框里：你不说我就睡....... ‘觉’还没来得及点击，贝苒动作倏地停滞，她咬着右手拇指指甲，眼睛盯着信息界面，这会儿她内心有些动摇，脑海里却在想要不要下去，数秒钟后，她回：【那你等一下。】 对方似乎一直在等，看到她信息 ，也是一秒钟回：【好。】 — 贝苒下床开灯，然后拿上钥匙换双鞋出门往楼下走。 数分钟后，见她从单元楼出来，江樾漆黑瞳仁笔直地盯着她，女孩面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有点冷，她穿身粉色毛茸睡衣，长发垂置胸前，另一侧别耳后，脚下套双白色运动鞋，身材均匀娇瘦。 同视野里，贝苒看他站在不远处的光线里，黑衣黑裤，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漠冷是有的，她三两步迈过去，而后站定。 两人距离拉近，估摸有三十公分左右。倏然，贝苒闻到一股浓浓酒气，气味来源他身上，她看着他，出声：“江樾，你喝酒啦？” 江樾个子高，棱角分明，眼睑半阖，视线落她发梢上，他沉沉“嗯”了声，开口：“喝了点。” “哦。”她眼底平静，没丝毫情绪，声音淡淡，言归正传道：“你要和我谈什么？” 江樾抬眼看她，嗓音带点哑：“你今天.....是不是去看电影了？”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在来找她之前，江樾到便利店买了一瓶江小白，他喝了三口酒，而那瓶酒此刻就在他兜包里，被隐藏得特别好。 这话一出，贝苒双手下意识紧握，指尖指甲盖泛血白，月牙嵌入掌心肉。脑海里像影片闪过他和沈舒林在一起的画面，心绪不由地泛涌起来，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唇角冷笑，而后喊他名字，声线没什么弧度，带质疑： “江樾，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大晚上把我叫出来就问我有没有去看过电影？你不觉得.....”贝苒下意识抿了下唇，没将‘你很幼稚么’这五个字说出口，而是掩盖心虚道，“我没那么闲。” “我知道。”他接话。 他知道？贝苒问：“你知道什么？”难道他看到她了么。 “贝苒，”江樾嗓音沙哑喊她名字，眼里透着点丝丝委屈，大脑在酒精刺激下，他说，“我饿了。” 闻言，贝苒眉梢不禁轻挑，一个问号落脑门上，不懂他这操作是什么意思，感觉挺莫名其妙的，但她开口时声音仍是淡淡的。 “所以呢？” 其实贝苒是想说‘你肚子饿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你女朋友。’可话到嘴边却不由地被她咽回肚子里，忍住了。 “所以.....”江樾的目光短暂从她脸上离开，伸手摸出兜里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然后又揣回兜，语气稍顿数秒后，他说，“那个阿姨应该关门了吧。” 他话音落完，贝苒脑海第一反应：他是想吃那个胖婶做的牛肉面。 “那你去吃别的呀。” 跟她说有什么用。贝苒心里想。 倏地，江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似乎猜到了什么，他饶有趣味地道：“我对你家附近又不熟悉。” “.....哦。我也不熟悉。”贝苒语气漫不经心，然后看着他，又道，“所以呢？” 闻言，江樾愣了下，顿时气笑，语塞得有点接不了话，半晌，他说：“那你知道哪里可以吃东西么？我肚子真的很饿。” 后半句听着像是在对她撒娇。 贝苒：“.......” 不知道。心里想，嘴巴却很诚实，她说：“附近有烧烤店。” 江樾点头，嗯声，道：“带路吧。” “？？？” 贝苒脑袋轻轻歪了歪，然后抬手指着自己，看他，道：“我没听错吧？你让我大晚上带你去吃东西？” 江樾又点头，又嗯一声，说：“有问题么？” 江樾这人性格转换得让人有点难以看透，难以琢磨，前面一副爱搭不理，语气冷冰冰的，今天他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难道他和沈舒林吵架了么。 即使吵架，他来找她干嘛。 “我没钱。”贝苒悠悠道。 “我有。” “......”贝苒嘴角轻微暗笑，淡淡一声，“哦。” “那你......” 两个字从喉咙刚脱出口，江樾见她转身往小区方向门口走，看着她的娇瘦背影，唇角不禁扬起弧笑，还挺有脾气的，然后跟在她身后追了上去，并肩。 两人谁也没说话。 — 月光皎洁，路灯昏暗，冷风张扬轻轻吹打着四周。 从小区出来以后，他俩在附近烧烤店随便找了一家坐下，这个点吃宵夜喝酒的人还是很多的。 贝苒穿着睡衣坐在塑料椅子上靠着，从她视野里看，她见江樾对商家点完东西后从冰柜里拿了两瓶饮料迈步走过来，而后站定递给她其中一瓶饮料，是酸奶，而他手里是一瓶可乐。 贝苒坐直身伸手接过酸奶，对他道了声谢。 江樾拖动椅子同时客气道：“不用谢。”然后他坐下。 贝苒莞尔浅笑没接话，她坐在他另侧桌沿旁，看见他拧开瓶盖刹那，可乐气体‘呲’一声，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紧接着无数气泡颗粒涌上表面聚在一起。 江樾修长的左手拿着可乐，贝苒眼睫一眨不眨看他仰头往嘴里输送，喉结弧度上下滚动得十分流畅且利落，惹人看得直挠心尖。 猝不及防就在一瞬，江樾喝可乐时捕捉到她看自己的目光，他的唇角浅浅勾勒，暗笑得有点痞，拿下可乐瞬间与她双眸相接。 贝苒眼瞳明而亮，皮肤嫩白，脸颊微微泛红，她愣了一秒，下意识将视线收回，动作明显将手上酸奶瓶盖拧开，然后仰头若无其事地把酸奶往嘴里灌，连灌几口后，她发现江樾还盯着自己看。 本就泛红的脸这下更烫了，滚烫到耳根处，心脏还受控制地猛跳，贝苒看着他，嘴角沾了点酸奶渍，模样状似地问：“我脸上有东西么？” 声音听着有点小脾气，混着酸奶味开口。 闻言，江樾眉梢轻挑，眼底笑了笑，他抬手伸指指了指自己的嘴角，没说话，相当于提醒。 对他动作理解，贝苒脑海第一反应却是是要亲他的意思么，但这话她又不敢问出口，于是垂睑沉默着，装作看不懂的样子。 见她不为所动，江樾又笑，他从兜里摸出一包纸巾递她面前，提醒道：“你嘴边沾有酸奶。你没感觉么？” 此话一出，贝苒整个人刷地一下尴尬了，脸更加红了，她右手在嘴唇边乱擦一通，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对此画面，总结出两个字‘慌张’。 第100章 温宠 江樾不知什么时候从纸巾里抽出一张纸递她面前，贝苒动作一滞，眼前黑色袖口处露出一截儿骨腕修长的手，手里拿着张安静不失礼貌的纯白纸巾。 半晌，她抬眸与他视线对上，少年轮廓利落分明，皮肤冷白，碎发松软在额前，眉毛浓密，眼窝深邃，眼瞳如星辰般澄澈，无杂质感。 “擦下手。” 他的嗓音带着笑意，声线却平添了几分柔和。 闻言，贝苒眼睫不由地眨了两下，她伸手接过纸巾，尴尬松口：“谢谢。”然后她淡定把酸奶瓶放桌上，用纸巾擦了擦右手上残留的酸奶渍。 江樾嗯了声便没再说话，他身子往后椅上抵了抵，而后摸出手机正好看到几分钟前沈舒林发来信息，他双眸深谙一沉，拇指点进微信里，对方语气亲昵： —【樾，你到家了么？我刚洗完澡现在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啦！你早点休息，明天见，晚安。[愉快、愉快、愉快]】 江樾拇指一摁，屏幕瞬间熄灭如冰霜般地冷冽。 贝苒擦完手后，莫名打了两个冷颤，她身上穿的毛茸睡衣比较单薄，当时以为只是和江樾在楼下谈谈几句就回家，所以她没拿外套，却没想到会被他拉出来陪吃宵夜。 恰好这时，贝苒见江樾将冲锋衣拉链往下拉，‘呲啦’一声，短短几秒他便把衣服脱下来，然后将整件衣服丢她腿上。 动作利落一丝不苟，毫不给对方有拒绝的机会。 贝苒神色一惊，心脏倏地一跳，随之耳边听见他的声音从喉咙里逸出两个字：“穿上。” 语气带着点命令般的口吻。 半晌不到，贝苒猛地抬头，带着惊魂未定的面容与他双眸对视，江樾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眉依旧深邃好看，看她不穿，他再度开口：“衣服没异味，它挺香的。” 话音一落，江樾莫名略显尴尬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大概是怕她拒绝，怕她有所嫌弃，也可以说是大脑操控他的语言，就这么的说了出来。 挺香的。 贝苒在心里一字一顿重复这三个字，这会儿她感觉挺莫名其妙的，江樾为什么要脱衣给她穿。 看他身上穿着件白色棉纶卫衣，露出线条均匀的颈脖，贝苒抿了下唇，眼睫眨了眨，脸上挂了点尴尬地笑，然后松口：“你把衣服给我了，你不冷么？” 闻言，江樾勾唇笑了笑，饶有兴致地回：“我有全脱么？” 贝苒失笑，淡淡一个字：“哦。”白穿白不穿，反正又不要钱。 话毕，她便将江樾的衣服穿在了身上，没半分犹豫。江樾的衣服很大，贝苒穿在身上能感受到他残留下来的温度，也正如他所说的，确实有点香，像檀木香的味道，很好闻。 夜晚的风，时间一点一点划过，两人吃完宵夜后，江樾起身去店里付钱，贝苒坐在位子上，眼里视线从他身后收回，双手揣进衣兜时，她左手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触感感觉像玻璃瓶，她掏出来一看，居然是半瓶白酒。 玻璃瓶包装纸上有一行字：对你我总是心里藏不住话，眼里藏不住喜欢。 贝苒盯着手里半瓶酒犹疑半晌，霎时间，她想起那会儿在他身上闻到的酒味就是这个。 这会儿不知怎么的，贝苒心底情绪不由地泛起，眼睑缓缓垂帘，脑海里想的是，江樾喝酒是因为和沈舒林吵架么，那他为什么要来找她，她是他的消愁者么，是他解闷者么。 越想这些，贝苒越觉得自己真的有点犯贱了，犯贱到他一句话出来，犯贱到陪他吃东西，现在想想，她确实像路边小丑。 贝苒将半瓶酒揣回兜，然后把他衣服从身上脱下来放旁边空位里，随之眼底情绪被褪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未有过。 不知过了多久，贝苒见他付完钱回来，她立马起身站着，开口同时，江樾比她快一步：“你不穿了么？” “不用了。” 她声音没什么情绪，也没什么弧度，语气很平静，脸上甚至带了点浅笑，似乎在掩盖着什么。 江樾点头没说话，他拿起衣服准备穿上时，突然开口：“那我送你回去吧。” 贝苒看着他，声色仍旧平静，面容上的笑加深了一点，她一句话否过去：“不用了，这里离我家不远，你早点打车回去吧，别让你家人担心。” 江樾穿好衣服，拉链未拉，内衬白色棉纶卫衣展露在外，而后他喊她名字，眼神认真，嗓音带点哑：“贝苒，我感觉你有点讨厌我，在吃东西的时候你都不爱怎么说话，也很少主动开口。你是有心事么？” 话音落下，贝苒立马解释：“我没有讨厌你，也没什么心事，我吃东西本来就不爱说话。”她语气稍顿，“我国有句老话叫寝不言食不语，安静睡觉，安静吃饭，少说话。” 噗呲一声，江樾被她后半句话逗笑，贝苒须眉不解：“你笑什么？难道不对么？” “对，很对，非常对。”江樾真心评价道。 贝苒：“......哦。” “贝苒，”江樾说，“你今天说‘哦’挺多的，也挺敷衍的。”也挺冷淡的。 闻言，贝苒眉梢轻挑，“是么。习惯了，改不了。” 江樾意味地笑，一声“哦。”便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哦。” 下一秒，贝苒脑子：嗯？ 江樾又笑，没接话，他将衣服拉链拉上，而后看她，眼珠同头|同时示意两个字“走啊”。 “......” 贝苒有种自己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感觉，前一分钟拒绝，后一分钟答应，这天聊着聊着莫名其妙就被他带了进去，而且她还回答挺应手。 江樾果然很贼。 第101章 危骨 从烧烤摊离开，两人沿路返回，路边车辆少，昏黄光线仍旧洒照在地面，同时也拉长了他俩身后的影子。 不知不觉，眼看快到小区门口，贝苒余光不禁偷看他一眼。就在这时，江樾突然开口喊她：“贝苒，你是—— “啊？” 贝苒下意识看向他，声音有点抖：“怎，怎么了？” 两人停下脚步，面面相觑，彼此间看着对方，秋凉的风在周边肆意穿梭。旁边两棵树上的叶子悠悠然然地悬吊着，被风一吹，摆动的弧度很轻微，不彰显。 面对女孩刚才的反应，江樾嘴角不自觉上扬，瞳仁柔和几分，他将‘你’后面的话导入出来：“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这话并不是空穴来潮，因为江樾有好几次捕捉到她偷看自己的眸光，那种感觉似乎有话要说，但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于是他便主动了。 “我没有啊。”贝苒回答利索，随即反问他，“你有话要跟我说么？” 闻言，江樾近乎愣了有三秒，脸上笑意浮现明显，半晌后，他承认道：“有。你想听么？” 一句话落地，贝苒的心跳声忽地提到嗓子眼间，双手下意识攥了攥掌心，然后又松开。而江樾还不忘冲她露出一个轻佻的表情，惹得人有种不得不答的感觉。 空气寂静数秒。 贝苒眼睫眨了眨，抿了下唇，抬起双眸与他视线对上，开口嗫嚅道：“如果....我说我———” 叮叮叮..... 手机铃声突兀打断她。 江樾从裤袋里摸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本地号码，他犹疑了几秒，拇指点击接听放耳边：“喂，请问你是？” “喂小樾，”里头是郭梅焦急的声音，“你爸爸他.....在家突然晕倒，现在在普仁医院做抢救。” 听到江明忠在医院做抢救，江樾心脏倏地一怔，原本平静的脸色瞬间僵硬，举耳边电话被他下意识捏了一下。电话那头，郭梅嗓音哽咽乞求他：“小樾，阿姨求你了，你来趟医院好么？” 闻言，江樾眉心拧皱，语速沉冷：“别惊动爷爷，也别给他打电话，我马上过来。” 见他挂断了电话，贝苒赶忙问：“江樾，发生什么事了？” “抱歉。” 丢下两个字，江樾转身在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坐了上去，他语气有些焦急对司机报出医院地址，夜班司机脚踩油门就往医院方向开去。 贝苒懵在原地望着车身渐渐稍远，她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跟江樾说了什么，看他样子很着急，还提到了爷爷。 — 另一边，江樾坐在后座上，车内视线昏暗，他降下车窗，冷风肆无忌惮钻了进来，同时撩起他额间的碎发。 在风声里，江樾眼底情绪似乎褪散一半，然而面对父亲突发事件，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冷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那么着急。 江明忠在江樾眼里，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是一个对他很冷漠的父亲，而父亲的爱全都给了江屿，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每次江樾看到江明忠对江屿笑时，眼里都是温柔的，和蔼的，慈祥的，曾经他也享受过这些，仿佛一切只是昙花一现。 他恨江明忠，他恨郭梅，他恨江屿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也恨那个抛弃他的母亲。 什么狗屁艺术家，什么狗屁自由者，什么狗屁翱翔的雌鹰，不过是爷爷找借口安慰他罢了。这么多年了，江樾母亲没打过一次电话回来，甚至连她人在哪儿都不知道，他对母亲在不在身边都已经习惯了，已经麻木了。 现在的他，只要爷爷开开心心健健康康活着就行，其他人，他一点也不想关心，死不死和他没半毛钱关系。 不知不觉中，车子开到普仁医院大门，江樾付完钱从车上下来，顶着漫不经心的姿态往医院走，走了没几步，身后倏然传来一道女人清亮的嗓音：“江樾。” 江樾站定脚，面无表情转过身，来人正是江明忠的秘书，姓徐。徐秘书三两步迈他跟前，脸上挂着笑，唇线好看地开口：“我还以为我认错了。” 江樾没接话，就这样看着她，徐秘书知道他这人很冷，但没想到冷得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只好给自己找台阶下：“走吧。江夫人还在等我们。” 听到‘江夫人’这三个字，江樾眉心瞬间蹙起，眼神都变了，简直冷到零度，宛如一座冰山耸立在对方面前，看得徐秘书后背发怵。 徐秘书多多少少知道一点江樾和郭梅的关系程度并不好，只是没想到江樾会对‘江夫人’这个称呼有这么大的戾气在身上。 她意识到话不对，尴尬笑着立马改口道：“那个，梅姐还在等我，我就先走了。”后面‘你慢慢来’到唇齿边瞬间咬断，直接咽回肚子里。 越过少年身旁时，徐秘书轻声长吁一口气，踩着高跟鞋朝医院里走。 江樾冰冷眼神往身后睥睨一眼，而后，他嘴角轻扯，冷嗤了一声。 — 长达一个小时的抢救，江明忠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现在吊着氧瓶输着液躺在病房里，医生说他只是长期没休息好导致脑血不足引起昏厥，还说他心脏上出现一些问题，大概意思就是他给自己的压力太多。 “.......” 听到这样的结果，江樾以为江明忠会死，甚至都想好准备联系哪家道士来为他超度念经。 医生和护士都走后，江樾觉得自己留在这里也是多余的，于是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往病房外走，下一秒被郭梅叫住：“小樾，你要去哪儿？” 江樾漫不经心回头看了一眼郭梅，然后丢下一句冷不丁的话便离开了。他说：“回家睡觉。” 病房陷入短暂静寂，江明忠的秘书对郭梅说道：“江夫人，既然江总没事儿，那我就先走了。” 郭梅两步上前，抬手拍了拍徐秘书的右臂，笑道：“小徐，真是辛苦你了，大晚让你担心了，还把你叫过来。” “江夫人您别这样说，这是我作为江总秘书该做的事儿。” 郭梅不再多说什么，又道：“行吧，你回家早点休息吧。” 徐秘书走出病房后，看到江樾笔直地站在电梯前，她三两步迈他身边站定，而后主动与他搭话，笑意满满：“江樾，需要我送你回家么？这晚上。” 闻言，江樾别过头，和她的眼对上一眼，他唇角轻轻勾勒，笑得有点讥讽，开口时，声音冷淡：“你有车？” “有啊！”徐秘书说，“前段时间买的。你要我送你么？” 知道对方来意是什么，江樾没拒绝：“好啊。” 听到他爽快答应，徐秘书心里暗暗窃喜。 医院露天坝停车场，江樾见到徐秘书口中前段时间买的车，却没想到居然是奥迪，他心想，一个秘书买得起奥迪，看来她在江明忠身上确实花了不少功夫，郭梅这地位......呵，看来‘江夫人’这宝座是要换人了。 上车后，徐秘书见江樾没系安全带，她白皙手指撩起长发别在耳后上，露出侧脸轮廓和颈脖，纤细腰身倾斜稍稍贴近他的下颌处。车内空间逼仄，江樾闻到对方身上淡淡香气，是国际品牌chanel（香奈儿）邂逅。 两人视线交接很短，近乎1.5秒。女人漂亮眼睛扫过他漆黑瞳仁时，带着点勾人般的攻击性，唇线浅浅上扬。而江樾坐着静止不动，脸上却流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看着对方。 女人伸手扯过安全带插|进卡扣里，顺带撩出一句关心而温柔的话：“系上安全带安全些，我开车不是很稳。” 江樾嘴角没丝毫弧度地笑，他没接她的话。 徐秘书又一次再他面前显露尴尬的笑容，一路上她开车特小心，准确来说是故意将车开慢。就在这时，副驾驶上，江樾突然冒出一句话：“徐秘书，你拿驾照几年了。” 徐秘书险些没反应过来，“五年。怎么了？” “啊.....五年。” 江樾故意将‘啊’这个字拖长语调，而后扭头看向她，女人视线一转冲他浅浅一笑，便专心开车。 车内安静数秒，江樾又问：“徐秘书，江明忠对你怎么样？” “江总对我挺好的。”徐秘书眼睫心虚眨了眨，又说，“江总对公司每个员工都很好。你爸爸是什么样的人，你作为儿子会不了解么？” 江樾语气漫不经心，话中明涵意思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搞。” “啊？”徐秘书愣了一秒，“什么？” 江樾说：“他喜欢搞股票。” 下一秒，徐秘书接道：“我也喜欢搞股票，最近亏利有点严重，我还请教过江总。” “那他教你什么？”江樾挑了挑眉，直入话题。 “挺多的，什么都教。” 这会儿，徐秘书感觉江樾像看出了什么，感觉他似乎一直在试探，她握方向盘的双手掌莫名出了些汗渍，有点黏。 “那他这次昏倒应该是和股票有关。”江樾看着徐秘书，眼底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语气懒洋洋的，且又几分认真，“那就.......麻烦徐秘书替我多多关心他的身体。毕竟.......我和他不住在一起。” 闻言，徐秘书讪讪一笑，不接话了。 感觉车速明显提快不少，江樾从她身上将视线收回，便没再与她说话。 第102章 漏水 临近十二月，湘城的气温越来越冷，整座城市像个大冰窖似的，寒气逼人。 这天周六，贝苒一觉睡到中午自然醒，躺在床上懒懒的放松了下，她支身坐起，伸手扯过枕边的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有四个未接电话，而且还是同一串陌生号码。 贝苒狐疑半晌，将这串号码拨了过去，没一会儿，里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喂，请问哪位？” “......” 贝苒主动报上名，“我是贝苒，请问您——” “哦，贝苒啊。”女人说，“我是赵阿姨。苒苒，你妈妈电话怎么是关机状态啊？” 闻言，贝苒轻咳一声，口水不禁咽了下喉咙，张唇问：“赵阿姨，您找我妈妈有什么事么？” 隔着听筒，赵阿姨说：“是这样的，你家屋子漏水把张婶家的房子淹了，整面墙浸湿一大片。人家张婶给你妈妈打——” “漏水多久了？” 贝苒打断她，不紧不慢将被子从身上掀开，而后听她说：“有好几天了。哎....苒苒，你也知道张婶这个人在咱们小区是出了名的泼妇，你家漏水把她家淹了，估计要赔不少钱。” 听到最后一句，贝苒瞬间明白，“我知道了，等我过来再说吧。” “你妈妈不过来么？你来能解决什么？”赵阿姨问。 贝苒笑了笑，说：“她回老家了，有事来不了。” “行吧，那你赶紧过来。”赵阿姨没再多问。 “嗯。” 挂断了电话，贝苒依旧不紧不慢地走出房间来到浴室，她站在盥浴盆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有好一会儿后，这才拿起牙刷和牙膏。 贝苒在毛茸茸的牙刷上挤了点牙膏，然后拿起漱口杯接水，她一边刷牙一边看镜中的自己，唇齿边沾满泡沫，看起有点像中羊癫疯似的。 忍不住想笑。 洗漱完后，贝苒回房间换了身厚实的衣服，穿上鞋准备出门时，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是沈渺打来的，她接听电话放耳边，出声：“喂，渺渺。” “苒苒，出来玩么？我们好久没出来玩了，去游乐场么？” “不去了，今天有事儿。”贝苒关上门，迈步往楼下走。 “什么事啊？” 想到她家漏水的事儿，贝苒点背地叹了一声气，说：“我家房子漏水把人家家淹了。” “啊！” 听筒另一边。 忽地，沈渺视线一转，看向旁边站着的江樾和林哲，这两人不解地看着她。林哲冲她挑眉，做口型无声问：“怎么了？” 沈渺对他俩苦笑了一下，听筒里贝苒喂喂两声后，直接喊她名字。沈渺反应过来：“哎哎，我在的。你说的是你周叔的房子，还是你家的房子？” “......” 贝苒：“我家的。” “严重么？”沈渺问。 “邻居给我打电话说挺严重的。估计.....”贝苒语气稍顿，说，“到了才知道严不严重。” “你一个人能解决么？要我们过来么？” 贝苒走出单元楼，脚步倏地一滞，她瞬间抓住对方话里的两个字：“你们？你和谁啊？” “啊啊啊.....没谁啊！你听错了，我是说我一个人。” “哦。”贝苒抬脚继而往前走，说道，“不用了，我一个人能解决的。先不说了，我得马上赶过去。” “好吧。” 沈渺刚挂断电话，林哲迫不及待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句话也正是江樾想问的，自从那天过后，江樾渐渐发现贝苒对自己的态度莫名有些冷淡，甚至给她发消息总是爱答不理，有时候回个一两句，有时候回都不回，装作没看见。 “苒苒说，她家漏水把人家家淹了，所以她来不了。”沈渺实话实说道。 林哲问：“她周叔不回来处理么？” 沈渺说：“......不是她周叔家，而是她家。” “她到底有几个家啊？不会是隐形富二代吧？” “什么富二代，”沈渺无语看着林哲，解释道，“那是她爸妈生前留给她的房子，现在出问题了只能找她啊。不过，苒苒一个人能解决么？家里漏水把人家的房子淹了，肯定要赔不少钱。那她上哪儿找钱赔给人家啊？” “那我就不知——” 林哲转眼就见江樾迈步朝马路边走，他出声喊住他，“樾哥，你去哪儿？” 闻言，江樾漫不经心转过身看着他俩，他没理林哲，而是将视线落到沈渺这边，他冲她使了个眼色，后者歪头懵懵地看着他，表示不懂。 江樾很无奈，从喉咙里滚出两个字：“带路。” 带路？ 沈渺瞬时反应过来：“你是要去苒苒家么？” “.......” 江樾穿件黑色卫衣兜帽，下面是条黑色工装裤，他笔直地站在原地没接话，而脸上的表情已经很明显了。 他是要去，只是不知道她家在哪儿。 — 贝苒走出小区大门，在路边拦了辆车，她站在副驾驶车窗前弯下腰，对驾驶上的司机问：“师傅，去南区华南路，阳光小区多少钱？” 北区离南区比较远，路程至少要一个小时多左右，如果坐公交起码要两个半小时。 司机是位中年大叔，穿着简朴不彰显，他看着眼前长相漂亮的女孩，也是想都没想直接一口价报出：“一百八。” “一百八？” 贝苒嗓音提高了点，心想你怎么不去抢银行啊！犹豫了几秒，她试图对司机降价：“叔叔，一百行么？” “一百？”司机也是被她这话逗笑，“小姑娘，我这来回的油钱都不够，你随便拦一辆车都是我这个价，甚至还有比我更高的。我就这个价，你走不走？” “你这也......”太贵了吧。贝苒深吸了口气，给出自己心里的底价，“一百二，走不走，我就这么多钱。” 她眼神坚定，语气认真。 看司机垂着眼，流露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贝苒眉骨不禁轻挑了一下，有种活脱脱拿捏对方心态的感觉。 见对方说话，她又道：“你要是不想走那就算了，我找下一辆。” 就在贝苒转身迈步之际，司机突然出声喊住她：“哎哎.....一百四。” 贝苒扭头看着他，脱口而出：“一百二。” 语气和刚才没什么区别，眼神也更加的从容与坚定。 谁知下一秒，听见司机呵笑一声，说：“那你找下一辆吧。我拉不起你。” “？” 贝苒愣了下，心想他怎么不按套路啊。 最后她想了想，妥协软声道：“好吧。一百四就一百四。” ........ 一个小时多的路程，车子停在阳光小区门口，贝苒从车上下来，走了没几步，倏地，旁边传来邻居张婶喊她的声音： “贝苒。” 贝苒霎时驻足，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她机械般地扭头看向张婶，脸上立马浮出笑容，乖巧开口：“张婶，好巧。”你也来买菜啊。 心里这句话她当然不敢说出来。 “你妈妈呢？”张婶身材体胖，顶着张笑面虎，她三两步走近贝苒，而后站定下来，“怎么是你来？你妈妈她人呢？” 被三连问，贝苒眼睫眨了眨，抿了下唇，笑着回：“我妈妈她有事来不了，实在抱歉。” “是不敢来吧。” 听着对方阴阳怪气的语气，贝苒脸上瞬间失笑。张婶又道：“你妈妈找你来能解决什么？你有钱么？你看你家漏水把我家淹得成什么样了。你赶紧打电话叫你妈妈回来。” 闻言，贝苒冷笑一声，用同样语气回击对方：“她在下面，你打电话给她吧。我打不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张婶眼珠子瞪大，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脾气一下子涌上来，嗓音也提高不少，同时引起周边认识她俩的邻居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贝苒倒是没被她这泼妇的气势而吓到，她看着对方，眼神冷到极致，声音沉沉的冷，带着点平静：“张婶，我叫您一声张婶，是对您的尊重。” “我知道我家漏水淹了你家，也知道你此刻的心情。但，你一上来就对我阴阳怪气的。您觉得合适么？而且，我妈妈她已经去世了，您还需要我打电话么？” 最后一句话，贝苒是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出来。没人知道她的心有多痛，犹如千万支箭穿透整颗跳动的心脏，是永远好不了的伤。 两人气势安静半晌。 “你说.....你妈妈去世了？”张婶明显半信半疑，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突然间就去世了？她好奇地问，“那你妈妈是怎么去世的？” “......” 贝苒翻了个白眼，便不再理她，转身朝着小区里走去，而身后的张婶懵在原地，满脑问号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稍远。 — 阳光小区是个老小区，修建有二十多年了，周边环境说差也差不到哪儿去，花草树木依旧见在。 一路来到家门口，贝苒有好几个月没回来了，这个家装满她和妈妈所有美好的回忆。 贝苒深吐一口气，她从兜里掏出钥匙将其插|入锁孔中，手指间用力一拧，拉开门顷刻，一股霉味瞬间扑鼻而来，伴随厨房传来呲呲冒水的声音。 她一只脚踩进地板，视线一低，鞋子周边晕开一圈一圈的水浪。贝苒顾不了那么多，她跑进厨房后，看到水龙头处，水流声呲呲不断往外冒，水花四处溅落。 就在这时，厨房外传来几个邻居的对话声，其中就有张婶。 “啧啧啧......看这一屋子的水，还有一股霉味。” “你说她们搬走也不知道把水阀关了，出了事才知道回来。” “哎呦，这房子可惜了。” “我家才可惜！”听见张婶埋怨地说，“住她家楼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邻居似乎在安慰她：“消消气消消气。” 见贝苒从厨房出来，几人瞬间不再说话了。贝苒看了她们一眼，眼神里的戾气却愈发地沉重，她朝着浴室迈了进去，然后伸手将水阀拧了几圈关掉，厨房那边的水流声立马被止住。 整间屋子瞬间安静下来，贝苒缓缓松了一口气。 第103章 突兀 下一秒，听见张婶喊她：“贝苒呐。” 对方语气有些亲昵。 贝苒眉心浅皱了一下，带着不耐烦的心态转身走出浴室。 张婶见贝苒出来，她脚踩着地板上的水，三两步来她跟前，而后站定，开口笑道：“贝苒呐，张婶知道你现在不容易，毕竟你妈......毕竟你还在读书。你也知道张婶不是一个不通情达理的人，但你家漏水到我家这事儿总是要解决的。你说是不是？” 听出对方话里的意思，无非是想要赔偿钱，贝苒想了想，她看着张婶，嘴唇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冲她淡淡一笑，语气比之前温和了些。 “张婶，我理解您的心情。要不这样，你等我把家里这些水先处理了，然后我再去你家看看墙面损坏的程度，到时候我们在商量赔偿的事儿，您看.....行么？” 楼上楼下邻居多年，贝苒多多少少了解张婶这人的性格，虽然泼妇了点，但她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只要态度好，说话好听，一般不会为难。 主动提出赔偿，相当于给对方吃了一颗定心丸。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婶也不好意思再为难什么，她笑道：“哎呦，你这姑娘把张婶说得都不好意思了。那行吧，你先处理，那张婶就先走了。” “......” 贝苒微笑点头，应声好。 送走她们后，贝苒背对着门，看着满是水的地板，脸上的无奈实在掩藏不住，没办法，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打扫卫生吧。” 最后她自言自语为自己油加打气。 而另一边，江樾从车上下来以后，他按着沈渺给的住户地址，在这个小区里很快就找到贝苒家楼下。恰好这时，有四个妇女从楼上走下来，她们似乎在讨论某个人不好听的话题。 “刚才在楼上我就想问她妈妈是怎么去世的，但看你们一个个都不问，我也不好意思开口。” “你这样说，我感觉这个苏碧兰肯定染上什么性病去世的，不然她们之前干嘛着急搬走啊。” “性不性病不知道，之前我听慧红说她妈妈以前被男人包养，那应该是被那男人传染的，所以才去世的。” “女儿有这样的妈，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哎张婶，你打算让她赔你家多少损失钱啊？这样，我给你一个建议........” 江樾与这些长舌妇女擦身而过时，她们聊天的声音渐渐稍远在身后。江樾上楼来到贝苒家门口，上方蓝色门牌号上刻着三个数字，503。 足站有一分多钟后，江樾再三犹豫数秒，最终他抬起右手，力度不轻不重敲了敲面前的门。 此时屋内，贝苒坐在沙发上正和沈渺通电话，刚说到“我晚点给周叔打——”‘电话‘卡在喉咙里还没来得及说。下一秒，听见有人敲了几下门。 她只好草草两句便挂了电话，然后起身去开门，当看到是江樾时，贝苒猛地瞪大眼睛，整个人瞬间愣住，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对方的名字： “江樾！” 她的声音在逼仄楼道里响了个遍，而叫‘江樾’本人穿着黑衣黑裤，一副淡而不慌的模样，眼瞳漆黑如岩墨般清澈且又干净，眼尾处没一丝褶皱的笑意。 仿佛他这人浑身透着股高冷的气息，与寒风相融，笼罩得逼人。 四目对视数秒，不知是贝苒耳朵出现听觉问题还是什么，她好像听见他“嗯”了一声。 大脑回过神来，贝苒说话时，声音带了点颤：“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 江樾个子高，他的视线掠过她身后，对眼前屋子简单打量，然后眼眸微微一低，看见地板上满是积水。 短短七八秒时间，江樾重新看着她，才道：“沈渺告诉我的。” “沈渺？”贝苒双眼诧异。 他嗯了声，淡淡重复：“沈渺。” 贝苒垂下来眼睫，心想，沈渺什么时候和江樾的关系那么好了？ 还没等她想明原因，头前忽地传来他沉沉的嗓音：“你不打算让我进去么？” 江樾进来后，贝苒跑进厨房，刚从橱柜里拿出杯子准备清洗时，她这才发现家里水管爆裂，水阀还被她关了。 最后贝苒尴尬笑着从厨房出来，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江樾，她怪不好意思地道：“那个.....我家没水，要不你忍忍。” 意识到话不对，她又补充一句：“你稍等，我下楼去给你买水。” 没等江樾有所应答，‘砰’的一声，贝苒已经关门跑了出去，留下江樾一个人在家。 一路跑下楼后，贝苒一边前往小卖部，一边摸出手机给沈渺打电话，语气带着满满的质问：“我家地址是不是你告诉江樾的？” 镜头一转，游乐场里，店家小商贩门前的椅子上。沈渺脸色愣一下，她转头看向坐在旁边吃东西的林哲，几秒后，心虚才道：“苒苒，我能说不是我么？” “沈渺！” 沈渺立马投降承认：“是我告诉他的。苒苒，你听我说，是江樾拿刀逼我说的，你说他拿着刀我能不说嘛。你也知道我最怕死了。” 听着这夸张的解释，别说贝苒了，林哲吃炸土豆的手一顿，他抬头看向接电话的沈渺。两人视线相接，沈渺苦笑着张脸，眼里满是委屈似地看着他。 “不要管，把电话挂了。”林哲小声告诉她。 沈渺接收到信息，她点了点头，还真的把电话挂了。 见她长吁一口气，林哲倏地噗嗤一声，他整个笑了出来，沈渺满头问号地看着他，不解道：“你、你笑什么？” 林哲带着笑的同时，将左手抬起，宽大掌心在她发顶上轻轻揉了揉，说：“我笑你单纯。” “......” 沈渺嗔怪地看他一眼：“你才单纯。” 林哲笑，用暧昧口吻说：“我知道我单纯，单纯到被你骗到手。” 闻言，沈渺心脏倏地一缩，脸颊立马滚烫得不行。林哲这人就是这样，时不时的就喜欢撩拨她，就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 模样看着十分可爱。 “林哲，”沈渺突然开口，声音带着颤抖的警告，“你、你再撩拨我，我、我......” “你什么？”林哲挑眉打断。 沈渺吞咽口水，看着他，“我就....不和你出来了。” “哟，你舍得么？”林哲一针见血，毫不惧怕地挑衅，口吻依旧玩味得不行。 “你——”不舍得。 最后沈渺软下脾气道：“你好无聊啊。” “........” 林哲笑，不接话，继而地开始吃炸土豆。 第104章 甜昧 小卖部里，贝苒从冰柜货架上拿了四瓶矿泉水和一瓶可乐抱在怀里，单手关上门后，转身来到收银台前，店家老板对物品简单算了算，道：“共十一块。” “阿姨，麻烦你帮我装一下。” 贝苒扫码付完钱后，提着装好的水离开了小卖部原路返回，她刚走到单元楼，就遇到半年多不见的赵阿姨，看对方穿着打扮应该是要出去。 “贝苒。”赵阿姨停下步子出声喊她。 贝苒面带微笑，上前迈了两步，声音温甜地开口：“赵阿姨，您是要出去么？” “哈，对，出去办点事儿。”赵阿姨看着贝苒，似是想起什么，于是问，“对了，张婶她没为难你吧？” 贝苒摇头，回：“没有。张婶还是挺好说话的，她没有为难我。” “没有就好。”赵阿姨说。 对方话毕三秒，贝苒见她抬起右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道：“赵阿姨，那你先去忙吧。” 赵阿姨确实赶时间，“行。有什么事给赵阿姨打电话。” 贝苒笑，她知道赵阿姨这是客套话，但还是礼貌性地应了声好。 目送赵阿姨离开后，贝苒提着东西这才转身往楼上走，到了家门口，摸钥匙时，她发现自己那会儿出门着急买水，竟忘记拿钥匙了。 幸而江樾在她家，不然她连屋都进不了。 贝苒深吐一口气，抬起另只手敲了敲自家的门，没一会，门被江樾打开。 贝苒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顶张尬笑的面容看着他，张唇立马解释：“我刚才出门忘记带钥匙了。”然后她毫不犹豫与他擦身走了进来，将手上东西放到餐桌上。 “......” 关上门后，江樾盯着她的后背看，贝苒站餐桌前，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和一瓶可乐，然后转身递他面前，声线平静地问：“你要喝水还是可乐？” 闻言，江樾眉梢微微轻挑了下，不为所动三四秒钟后，他三步并两步走她跟前，而后伸出右手果断接过矿泉水，松口时，他的声音带着点意味地道： “可乐喝多了相当于杀人，矿泉水正好养身。” 他边说边拧开水瓶盖，然后颔首抬起水瓶往嘴里输送。 “？” 可乐杀人？ 此刻的贝苒听得有点懵，心想，可乐怎么可能杀人。 “哦，”她佯装听懂的样子，淡淡回，“是么，还好你选了矿泉水，不然我就成了杀人犯。” 听到这句话，江樾最后一口水差点把自己呛死，他连咳带笑地看着她，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你没事吧？” 贝苒也是本能性连忙上前用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她神色紧张得生怕他一口气提不上来，一个劲儿地问他有没有事。 在她不轻不重的力道下，江樾缓了口气，抬起手擦了下嘴角边残留的水渍，几秒后，才道：“你是会接梗的。” “哈啊？” 贝苒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眉心浅皱，夹着不解的眼神看着他。 江樾拧上水瓶盖后，再次看她时，眼里却多了几分逗意，他说：“化学老师没讲过可乐的危害性么？” “有啊。”贝苒回答应手。 江樾嗯了声，继续逗她：“那你说有哪些危害性？” “......” 贝苒觉得他挺莫名其妙的，于是反问：“你不知道么？那你化学考第一是靠抄来的么？” 一句话落地，江樾凝噎住了，脸色略微僵硬。两人面面对视着，空气死寂般沉静，只能感受到窗外吹进来的冷意，仿佛要把这屋子冻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似乎过了很久，实际上也不过就几秒的光景。江樾缓缓垂下眼睫，两秒后，他撩起眼皮与她的目光对上。 江樾面容上没什么情绪，眼窝深邃平静，嘴角微微上漾，像是嗤笑了一下。 “贝苒，你觉得我会去抄谁的？” 他清冽的嗓音没半分笑意，像是在认真地问她这个问题。 这回该贝苒凝噎了，她刚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那句有辱他人格的话，和他同桌接触久了，说话方式竟忘了分寸。 贝苒张口正要说‘对不起’，头前听见江樾突兀地说：“算了，我不想听那三个字。” “？” 贝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没忍住笑了，嘴角弯弯，淡淡一个字：“哦。”刚才说话确实过分了，对不起，江樾。 江樾：“.......” 这个‘哦’真不想听到。 他扫了眼地板上的积水，而后看她，说：“你不准备处理这些水么？” “要。” 下一秒，她明知故问：“那你要帮我么？” 江樾低眸一笑，看着她，从嘴里冒出一句：“记得付劳动费。” “......” 贝苒失笑，不接话了。 — 最后两人分工合作从卧室开始打扫。 江樾拿着扫帚往另间卧室走，打开门一进来，便看到床头上方挂着一幅九十年代的结婚照，上面两人是贝苒爸妈，他们脸上露出幸福美满的笑容。 新娘美丽动人，新郎英姿帅气。 随之视线往下落，床头处贴着几枚小红花和一些卡通小人物的贴纸。 还挺可爱的。 江樾看了没多久便开始扫起地板上的积水。 须臾之后，贝苒在自己房间扫积水时，门外突然传来两道敲门声，拿手上的扫帚一顿，她转身走出房间去开门，一看是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对方称自己是上门维修水管的。 贝苒闻言瞬间懵了，她什么时候打过维修电话的？没等她有任何应答，倏地，江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我在网上找的。你进来吧，水管爆裂在厨房。” 这语气听着像是他家似的。 “？” 贝苒扭头看向他，“你什么时候在网上找的？” “你出去买水那会儿。”江樾说。 那会儿贝苒慌忙出去后，江樾从沙发上蹭地起来，环顾了下这不足七十平米的屋子，他迈步走进浴室，过会儿又出来往厨房走。 当看到灶台上大面积积水时，江樾上前检查起这老式需要用手拧开的一字水龙头，检查完后，他转身走出厨房坐回沙发上，从兜里摸出手机在某软件上找了一家上门修水管的门店。 和对方通完电话后，江樾走到窗边，他视线往楼下一看，正好看到贝苒正和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女人打招呼，她们全程对话下来大概有一分钟左右。 而后贝苒便转身往单元楼里走。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敲门声，江樾轻笑了下，他仍站窗边没要动的意思，知道她没带钥匙，数秒钟后，这才迈步去开门。 ....... 下午四点，蓝衣大叔修理完水管走后，贝苒和江樾还在处理地板上的积水。晚上七点，整间屋子的积水终于被他俩处理完。 天色也是肉眼可见的深暗，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毛毛细雨。 贝苒累得软在沙发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江樾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瓶水递她面前：“喝点水。” 话音落下同时，他坐了下来。 “谢谢。” 刚从他手上接过水，倏忽，两道敲门声响起，像定闹钟似的，紧接着就听到了张婶那假面虎的声音：“贝苒，你在家么？” 闻言，贝苒立马坐起身，不耐地吐出一句：“还真会掐时间。” 见她心烦蹙起眉，江樾出声问：“敲门的是谁？” 贝苒说：“来要债的。” 江樾：“？” 问号过后，他瞬间想起白天的时候沈渺说的话。 被淹的邻居。 咚咚——— 又是两道敲门声响起，张婶声音再次传入进来：“贝苒，你卫生还没打扫完么？” “来了！” 这两个字，贝苒多少带了点脾气，她把水瓶放到茶几上，而后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楼道灯光黄亮，张婶那张笑面虎的脸出现在贝苒面前，前者往她身后看了眼地板，积水已被处理了干净。 “哟，清理得真干净。”张婶看着贝苒，假意关心地问，“整间房子都是你一个人打扫的么？哎哟，真是辛苦你了。” 贝苒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现在面带笑容，话里阴阳暗讽道：“张婶您才是最辛苦的人。” 张婶不是傻子，这话她要是听不出来，多年的盐可就白吃了。 这会儿，张婶也不和她客套对客套了，直截了当道：“既然你家都清理干净了，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该谈谈赔偿的事儿。” 说话间，张婶胖胖身体让贝苒本能性往后退了两步。 张婶进来后，眼睛忽地瞪大，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坐在沙发上的江樾，而少年却面无表情看着她，眼神莫冷得像看一头闯进家的猪。 空气凝滞半晌，张婶视线一转看向贝苒，惊呼地问：“苒苒，这帅哥是你男朋友么？” 沙发那边，江樾听到‘男朋友’这三个字，嘴角弧度不禁轻挑了几分，漆黑狭长的眼尾露出似笑非笑的深暗，带着既视感的眸色看着贝苒，似乎在等她应答。 同时间，贝苒恰好撞上他的目光，心脏倏地一紧，脸颊莫名滚烫起来。两人视线相接半晌，贝苒扭头看向张婶，笑着回道：“他是我同——” 话音未落，江樾突然出声：“我是她的.....朋友。” 他语调故意拉长音尾，夹着几分不明意味的口吻。 贝苒当即对张婶说：“对，他是我的朋友，是很好的朋友。” 听着这话，江樾自觉性将左手食指放在鼻息间，他低眸噤声浅笑了下。这两句话在他听来，中间只差一个字，那就是—— ‘男’。 第105章 入怀 话音刚落地，贝苒还没来得及在心里松上一口气，下一秒就听见张婶说：“嗐，你俩不解释，张婶还以为你们是男女朋友呢。” 两人闻言，江樾倒是不尴尬，他坐沙发那边却一直忍着笑意，反观贝苒只得尴尬地笑着，她没敢接张婶的话。 与此同时，见张婶动身往前迈步子，贝苒像是提前预料她要干什么似的，赶忙出声叫住她：“哎张婶，我们不是要商量.......” 贝苒向她轻轻抬了一下眼眉，脸上仍挂着笑，未将后面暗示的话说出来。 张婶滞步后，霎时间想了起来，她用手掌指在自己脑门上轻轻拍了下，笑道：“你看张婶这记性，差点忘了正事儿。” “......那走吧。” “去哪儿？”张婶突然问。 贝苒语塞三秒，面带笑地解释：“去你家啊。张婶，你至少要让我看看你家墙面损坏程度吧。” “啊对对对，你看张婶真是的，那走吧。” 张婶临走前还不忘冲江樾笑盈盈地打声招呼，语气亲昵得很，也令人浑身莫名泛起鸡皮疙瘩，她说：“帅哥，走咯哟！” 江樾&贝苒：“......” “贝苒。” 贝苒刚走到门边就被江樾突然叫住，她偏头看向他。江樾从沙发上站起身，他弯下腰，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然后一步步她朝走去，将她的手机递给她。 江樾面色认真，语气严肃地说：“你到她家之后，第一时间用手机拍照录像，然后微信发给我，拍照的时候最好清晰一点。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别忘打开录音。” ‘录音’二字，贝苒听得有点懵，于是问：“为什么要录音？” “.....”江樾伸手将门轻轻关上，而后反问她，“这个张婶好说话么？” 闻言，贝苒露出苦笑的表情看着他。江樾瞬间了然，又道：“既然她不好说话，那只能采用手段。” 贝苒怔愣了下：“手段？你是说录音么？” “录音只是手段的一部分，这是基本常识。” 江樾把她说得跟个铁憨憨似的，没一点面子，他继而道：“打个比方来说，如果她在语言上带有攻击和侮辱，亦或者向你索赔高额金额，这些录音下来都是你的证据。你听懂了么？” 此时，贝苒眼神看江樾像看到了神一样，如果没人对她提醒科普，估计她连想都不会想到这些手段。别说录音了，对方让她赔多少钱她也只会讨价还价后，默默干认着。 江樾看她这样盯着自己半天不应，也不知道她脑袋瓜在想什么，是没听懂？还是.....他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再次问：“你是没听懂么？” 贝苒闻言收回神，莫名紧张了下，说：“听，听懂了。” 江樾嘴角轻扯，他嗤笑了一声：“那我刚才说了什么，你复说一遍。” “哦，你说，如果她在语言上有攻击和侮辱，或者向你索赔高额——” “是你，不是我，懂？”江樾纠正道。 “啊对，是你不是我。”贝苒立马反应，尴尬改口，“不对，是我不是你。” 江樾对她既无语又想笑，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他说：“行了，快去吧。别让你债主等急了。” “.......” 搭门把手上的手突然一滞，贝苒面带微笑扭头看向江樾，张嘴开口：“谢谢你。江樾。” 江樾险些没反应过来，他笑了一下，想了几秒，说：“先欠着吧，以后慢慢还。” “？” 贝苒眼睛微愣，表示不懂。 江樾又笑：“行了，以后再说。” “.....嗯，好。” — 贝苒开门走后，江樾重新走回沙发上坐下，他摸出兜里手机，点开微信界面时，林哲正好发来一条消息：【樾哥，你猜我在你家看到谁了？】 【江樾：？】 【林哲：郭梅和她儿子。】 郭梅。 江樾眉心不由地蹙起，他想了想，敲字回：【她来多久了？】 嘀一声。 【林哲：应该来很久了，至于什么时候来的那就不知道了。】 林哲又发来一条：【对了，你爷爷刚刚问我，你怎么没一起回来，我说你有事找向樱姐去了。够兄弟吧[机智、机智]】 【江樾：......】 【你今晚要是不回来，后面的事情你自己给你爷爷说。】林哲的口吻试探性地回。 【江樾：嗯。】 【林哲：靠，你还真不回来啊？】 江樾：“......” 【看情况。】 【林哲：注意分寸[阴笑、阴笑]】 江樾瞬间被气笑，他隔着屏幕对林哲骂了一句：“傻逼。”而后就退出了这傻逼的对话框。 恰好这时，贝苒发来消息，是条视频和五张照片，江樾指尖在照片上轻轻一点，照片从小变大占据了半个屏幕。对方家的白瓷墙面上方沿体部分被水浸湿得很严重，水痕斑斑，还有些泛污黄。 看完照片和视频后，江樾起身走到窗边，他拨打了一个人的电话，对方很快接听：“喂，江樾。” 江樾面色漠冷，声音沉稳：“曹律师。” ...... 而另一边，张婶家。 贝苒从进门来到现在，手机录音一直开着，她给江樾发完微信以后，张婶直白地问她打算赔多少钱。 “那张婶打算让我赔多少钱？”贝苒抿抿唇反问。 张婶闻言一听，先是笑了笑，而后伸出三根胖手指比给贝苒看。贝苒须眉半晌，有些不太确定地回：“是，是三千么？” “什么三千。”张婶嗓音拔高了些，“是三万。” “三万！” ‘你怎么不去抢’贝苒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及时忍住了。贝苒右手紧了紧手机，眼神看似惊呼收敛，实则忍着想怼对方的心。 但贝苒实在没想到张婶开口就要三万，胃口那么大，难怪体型这么胖。 两人就这样安静了半晌。 张婶看她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试探性地问：“你别告诉我，你妈妈去世后....没给你留钱？那就有点好笑了。” 闻言，贝苒抬起眼，眼神渐渐漠冷了起来，她目光笔直地盯着张婶那张胖脸。 后者见状，不但不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有什么不妥，反而还嘲弄地一笑，“哟，你这表情，看着像要把我吃了似的。” 对方话音刚落，贝苒突然笑了一下，笑容逐渐消失，她开口，语气冰冷：“张婶，你开口就要三万，你也不怕撑着。” “你说什么？”张婶脸色都变了，后槽牙几乎咬紧。 贝苒镇定自己，一字一顿地重复：“我说，你开口就要三万，你也不怕撑死自己！” 最后一个字一落地，‘啪’地一声，贝苒来不及反应，头一扁，眼睛倏尔瞪大，她感觉左脸上火辣辣的疼。紧接着，耳边传来尖酸刻薄的嗓音：“你妈妈生前教不好你，我来教你怎么说话做人！” 殊不知这句话刚好被江樾听到，他站门口见贝苒头往一边扁，这形态明显是被对方打了。 哪知下一秒。 “你凭什么打我！” 贝苒漆黑瞳仁带着怒火，嗓子一吼，她双手用力推了下张婶。 张婶重心不稳往后踉跄了几步，膝盖腕正好撞到茶几桌沿，她吃痛“哎呦”一声，然后整个人坐了下去， 带动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看着女孩。 此时，女孩整个愤怒到极致，浑身颤得不行，宛如一座喷发的火山，已无法平息自己。倏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贝苒。” 不知是听觉出现问题还是什么，贝苒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原本愤怒的脸在这一瞬似乎褪散了一半。她立马转过身，下意识喊出他名字，声音很低，也很轻： “江樾。” 江樾喊她名字同时已迈步走过来，当看到贝苒左脸上赤红的印子时。江樾脸色倏然冰冷起来，他视线一转，黑曜石般的瞳孔像两个寒洞，盯着坐在茶几上的妇女。 有风钻进屋子，撩起两边窗帘轻轻摆动，窗外小雨渐渐大了起来，噼里啪啦打落，显得格外清晰。妇女对上他眼神刹那，莫名感觉到后背许些发凉，脸上的神情也略微的僵硬。 几乎一瞬间，妇女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你怎么下来了？” 贝苒温和的嗓音打破了这几秒寂静的氛围，江樾闻言将视线从妇女身上收回，他眼里的戾气褪散得一干二净，此刻却流露出一双温柔的眼睛看着她。 “你脸没事吧。”他关心地问。 贝苒抬手摸了摸发烫且又刺痛的左脸，她看了眼张婶，而后对江樾笑笑：“没事儿。”我不疼。 “你上去用湿毛巾敷一下脸，”说话间，江樾另只手伸进衣兜将她家钥匙拿出来递给她，边道，“这件事我来替你解决。” 贝苒愣了下：“你来解决？” 江樾点头，一声：“嗯。”然后他又补道一句，“相信我。” 贝苒没有不相信他，但是.....张婶在小区可是出了名的不要脸，说话还不好听，言语上很容易激怒人心。 他真能解决么？ “可是江樾——” 贝苒的话还没说完，坐在茶几上的张婶突然冒出一句：“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个朋友啊是想帮你赔钱。” 话间，她肥阔的屁|股抽离了茶几，沉重的身子驼背地站着，脸上摆出一副不怕你的神态对贝苒说：“贝苒，既然你妈妈没给你留下什么钱，你就让你朋友帮你赔得了。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这一点你该向你妈妈好好学学，怎么勾引人。” “你，你，你——” 对方最后一句话彻底激怒贝苒，贝苒扔掉手中手机和钥匙，‘啪嗒’一声，两样东西同时落地，手机直接摔碎屏，钥匙在地面滑了一段距离，最后碰到物体停了下来。 贝苒咬牙切齿，眼神戾气很重，浑身颤抖得厉害，拳头拽得死死的，已失去理智冲上去，好在江樾眼疾手快将她极力拉住，一声厉吼：“贝苒！” 张婶也是被她刚才那举动吓得连忙往后躲，脸色也被吓得煞白，她没想到贝苒失去理智会那么可怕。 这会儿像只发疯的猛兽，冲江樾怒吼：“你放开我！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外面雨声很大，楼下打伞路过的人听见这句话，也是纷纷抬头往楼上看，确定是四楼传出来的，同时也知道那是张婶家。 “你放开我啊！！！” 贝苒眼圈怒红得吓人，力气惊得大人，江樾险些没拉住，再次对她吼：“贝苒，你冷静点！” 张婶躲在那里吓得瞪大双眼，心脏砰砰的跳，这会儿连一句话都不敢吭。 “你这死婆娘，以前就造谣我妈妈，我要杀了你！我要让你在下面向我妈妈道歉！”贝苒伸出另只手指着张婶爆粗口。 江樾这是第二次见贝苒失去理智，他不能让她在这里继续待，真怕她挣脱手冲上去把人打了。 这时张婶家门口站了一些看戏的几名邻居，议论声续续说起。江樾顾不了这么多，他拉着贝苒离开了张婶家往楼下走。 “江樾，你放开我！” 江樾装作没听见，拉着她继续往楼下走，贝苒拧着眉，挣不开他的手力，她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要被捏断了似的。 — 出了单元楼，雨肆无忌惮夹着寒凉的风噼里啪啦吹打他俩身上，来到一处小亭子，这里几乎没人，昏暗一片，十分安静。 江樾松开她的手，整个人胸腔起伏，忍着脾气看着她，语气有些严厉地说：“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刚才冲上去把人打了，人家要是把你告了，你不仅要坐牢，还要赔人家一大笔钱。贝苒，你能不能长点脑子，做事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 凭借稀薄光线，江樾看见贝苒眼眶早已噙着泪珠，突然，她冷呵一声笑，一字一句地回他：“江樾，你凭什么在这里指责我。你知道我以前住在这里听得最多的是什么么？是她们对我妈妈的造谣！而你只是看到了一点她们的嘴脸。” “你不要把自己说得很伟大似的，我和你不一样，我们生活是不一样的。我没了爸妈，别人欺负到我头上，我为什么不还回去！” 眼泪不禁住浸湿面颊，凝聚下颌一颗接着一颗往下落。贝苒喉咙哽咽着，鼻腔酸楚，嗓音尖哑道：“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为什么，为什么我的人生会是这样子！我也想要爸爸妈妈，我也想要幸福。可我....可我现在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说着说着，贝苒低下了头，眼圈通红，半晌，她吸附了下鼻腔，抬起头看着江樾，将心里不满的话出来：“江樾，有时候我真的挺讨厌你，你每次给人希望，又亲手掐灭它。你的手段，和你人一样，我这辈子都玩不起。我没你那么聪明，我也想不到很多东西。你懂么？” 江樾不知何时低垂着眼的，他全程沉默着，面色有几分卑微，嗓子像被堵住了一样，此时一句都说不出来。 风安静自由穿梭他俩缝隙之间，雨声清脆响在耳畔。这会儿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须臾之后，江樾突然开口，他的嗓音磁性深沉，声音清晰沙哑：“贝苒，我可以抱你么？” 他抬起漆黑瞳仁，目光有些涣散，视线笔直地看着她。 贝苒的心脏重重一跳，垂置身侧的双手下意识紧握了一下，而这一刻，她耳朵似乎没太听清他刚才说什么，或许是雨声太大，把他的声音掩盖了。 “可以么？” 半天等不到回应，江樾再次一问，他的嗓音似乎大了些。 贝苒眼眶里噙着泪珠看着他，齿牙不禁咬了咬嘴唇，表情沉郁像是在犹豫要不要答应，隔了好半晌，她松开唇，而后点了点头，“可——” 一个字音刚落出口，江樾伸手将人一把拉入怀里，他动作很快，给对方来不及准备的机会。 第106章 心祟 电光火石间，贝苒心跳声蓦地加快不少，脸上泪痕重重蹭到他黑色卫衣上，同时也感受到了他周身的温度和气味。 “贝苒。”江樾抱着她，嗓音又沉又哑，贴在她耳畔，“对不起。” 出乎意外的三个字，毫无征兆性钻进她耳蜗，贝苒眼眶湿漉漉的，眼珠怔了一下，紧接着，他又说了一句：“原谅我的自私。好不好？” 自私。 江樾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道歉，为什么突然....贝苒心觉莫名。而这一刻，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回答，就好像他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在这求得她的原谅。 夜色压城，亭子周边昏暗得不行，寒月妖风呼啸席卷，滂沱大雨噼里啪啦往下打。 “江樾。” 不知过了多久，贝苒终于出声喊他名字，与此同时，江樾感应到她的双臂环住了自己的腰侧。少女手臂纤细，力度很轻，宛如羽翼将他包裹住。 “你不用给我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 半张脸贴着起伏的胸膛，她声音轻轻柔柔，是哭过后那般清澈，带着安慰的口吻对他说。 这话闻言耳边，江樾没接，他双臂缓缓将她松开。两人相互残留下来的余温很快被冷风吹散，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了些变化，但仍很近。 贝苒下颌微微仰起，眼眶微微红润，脸上还挂着若隐若现的泪痕，眼眸澄澈的看着他。 少年个子高，轮廓棱角利落分明，狭长漆黑的眼睛嵌在深邃的眼窝里。额前碎发耷拉着，显得散漫又随性，颇有几分柔和感。 滂沱雨声里，两人对视之久，他出声喊她名字，嗓音温润低醇，听起来明显是在轻哄。他说：“心情有没有好点？” 闻言，贝苒目光从他脸上离开，眼睑不禁低垂，她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心情有好点。 “肚子饿不饿？”他问。 贝苒点头，从喉咙管里逸出一个字，她说：“有。” “想吃什么？” “都可以。” 她不挑食。 “.....” 瞧她低着眼不看自己，江樾莫名有种不受尊重的感觉，他嗤笑了一下，语气带命令的口吻，重复道：“贝苒，看着我，认真回答。” “你想吃什么？” 贝苒听话抬起眼与他目光对上，她在脑海里想了想，轻声：“想吃牛肉面。” “好，我们回家点外卖。” 贝苒点头，没说话。 — 他们走到台阶处，望着亭子外这滂沱大雨，江樾侧头看向一旁站着的贝苒，没等他先开口，后者倏地扭头看着他，出声问：“我们怎么回去？都没伞。” 江樾轻扯嘴角，视线从她脸上收回，似调侃：“你问我？我去问耶|稣么？” “.....” 习惯了他这不正经的回答。 “哦。”贝苒淡淡一声，便收回眼，目视前方。 “等我十分钟。” 说罢，江樾抬手将卫衣兜帽往头上一套，迈开步子朝雨中跑去，贝苒愣在原地不知道他要去干嘛。 十分钟后，江樾不知在哪儿找的一把伞撑着回来，他见贝苒耷拉个头蹲在那里，双手抱着自己，像只流浪在外的野猫，模样竟有几分楚楚可怜。 “你上哪儿找的伞？买的么？”贝苒起身询问。 江樾笑了一下，右手举着伞，他饶有兴致地说：“你猜，猜对有奖。” “.....” 又来这个，即使她猜对了，他也不会兑现。 经验告诉她，江樾压根没有奖励，他就是想逗她玩，图个一时快乐。 “回家吧，”贝苒说，“好冷。” 江樾：“......” 回家的时候，贝苒想起钥匙和手机还在张婶家，特别是手机，被她那么用力一砸肯定碎屏坏了。 “江樾，你上去等我。” “你要干嘛？”江樾问。 贝苒怪尴尬地说：“我手机和钥匙还在张婶家。” 楼道安静逼仄，灯光黄暗。江樾看了一眼张婶家的防盗门，他把手中雨伞递给贝苒，说：“上去，我帮你拿。” 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贝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应声：“好。那麻烦你了。” 隔着一层楼，贝苒站在家门前听见江樾敲了几下张婶家的门，过了好一会，听见一个陌生妇女的声音。 “你有事么？” 江樾面无表情，语气冰冷：“我来拿手机和钥匙。” “手机钥匙？”妇女狐疑几秒，她扭头冲客厅的人喊，“张婶，贝苒男朋友来拿手机和钥匙，你放哪儿了？” 捕捉到‘男朋友’三个字，贝苒心脏忽地一紧，表情随之而不淡定，口水不禁咽了咽。 而楼下屋子里，张婶扯着大嗓门没好脾气地说：“在餐桌上。” 砰一声，对方把门关了。 拿到手机和钥匙后的江樾上楼，他把已碎屏还开不了机的手机递给她，调侃道：“坏了，你发起脾气，力气还挺大的。” “.....” 贝苒讪讪苦笑，没接茬。 — 贝苒洗完热水澡从浴室出来，她穿着妈妈生前的睡衣，黑色长发半湿半干别耳后上搭在胸前，白皙小脸嫩嫩的，彷佛能掐出水来。 见她洗完澡，江樾坐沙发上正好和爷爷通完电话，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骨指了指茶几上已到的两份外卖，对她埋怨：“你洗澡是真慢，牛肉面等你花都谢了。” 贝苒反驳：“....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先吃。” 哪知下一秒，江樾唇角勾起，意味十足：“你是不是想说我也谢了。” “哈啊？” 贝苒不解蹙眉，心想，他这话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江樾也被自己这话逗笑了，他说：“我开玩笑的。快吃吧。不然它真谢了。” 操，我他妈在说什么啊。 见她不接茬，江樾轻咳一声，尴尬得只好给自己找台阶下，“你家挺冷的，我去把窗户关了。” 说罢就起身去关窗，然后又重新坐回沙发上。 吃牛肉面的时候，江樾突然问她：“哎，你周叔知道你在你自己家么？” 闻言，贝苒吃面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他，漫不经心说：“手机坏了，打不了。” 话音刚落，江樾摸出手机放她面前，说：“用我手机给他打。” 贝苒面露尴尬：“我没背他电话号。” 江樾无言以对：“.....换电话卡用我手机打。” “哦。” 江樾‘啧’一声，有些无语：“贝苒，你能不能少说点‘哦’。你这毛病得改，知不知道。” 哦。 你说‘哦’的时候也没见你改。 心里吐槽完，贝苒冲他笑了笑，语气淡淡：“.....是么。” “嗯。” 他怎么还接了。贝苒没再和他扯这些哦不哦的问题，她拿起自己手机将电话卡扣出来，由于江樾用的手机是一体机iphone，她不知道怎么换电话卡。 于是把手机还给他，说：“你手机我不会换卡，弄坏了我赔不起。” 江樾瞬间被逗笑：“一部手机值不了钱，坏了就坏了，重新买一个就是。” 是呀，那么贵的手机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小钱而已，即便坏了，他脸上也不会皱一丝眉头。 江樾这人暗里嘲讽起话来，还真是戳人心。 察觉到她脸上的情绪，江樾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无疑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江樾拿起手机，对她道：“拿根针给我。” 贝苒闻言抬起眼看他：“针？你要干嘛？” “给你换电话卡，不然你怎么给你周叔打电话。你是想要他担心死啊。” “哦。” 江樾：“......”又来‘哦‘。 贝苒在房间里没找到针，只找到一根细长的铁丝递给他。江樾熟稔换好电话卡后，贝苒拿着手机往房间里走，然后关上门。 这波举动看懵江樾，有什么话不能在客厅打，非要去房间里打。 五分钟后，贝苒打完电话出来，她将手机还给他，道了声谢，而后坐沙发上继续吃牛肉面。 江樾坐她旁边，忍不住好奇问：“你周叔对你说什么？” 贝苒索着面条，咽唔道：“没说什么。”她嘴里咀嚼面条说，“他让我注意安全，叮嘱我锁好门。” “哦。” 贝苒向他投来一记打脸的目光，看他几秒，忍不住笑了一下，继而吃面。 此时的江樾确实有种被打脸的感觉，他瞬间不说话了，甚至还有点后悔问。 — 转眼到了十一点，贝苒缩腿坐沙发上看他打了两个小时王者，睡意早就困得不行，于是她索性闭着眼睛，听着耳边的游戏声。 时间悄然过去，江樾在打游戏的时候，忽然感觉左边肩膀变沉重了，他停滞操作英雄的手指，瞳孔倏地怔了一下，睫毛定格。 心脏重重一跳，而且还越跳越快，似乎有点不太受控制。 对着空气静寂数秒，江樾吞咽口水，喉结不禁地滚动了一下，他脑袋机械般朝左边肩膀看。女孩熟睡靠在他肩上，整个人很安静，有做梦迹象。 她长发松松散散遮挡半张脸，但仍能看清五官轮廓。她脸蛋白，黑睫又长又翘，鼻梁挺挺的，嘴巴小小的。 整张脸看起不带一丝攻击性，人安静得像一株百合花。 江樾保持这样的动作不知看了有多久，脑海里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亲她的想法，但奈何不敢。 “贝苒，贝苒，贝苒。” 他声音很轻，连喊她三次名字都没应。 睡得还真死，估计雷打都不会醒。 江樾退出未打完的游戏后，将手机放边上，他动作小心翼翼将贝苒横着抱了起来，人仍旧未醒，然后他转身往她房间里走。 借着客厅的光线，江樾把她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隔着被褥，贝苒身子蠕动了一下，仿佛找到了舒适的区域。 江樾站在床边安静地看她熟睡，脸上的笑容温柔明显，而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对刚才的想法竟有了冲动。 他很想亲她。 第107章 缱绻 第二天，贝苒一觉睡醒后，踩着拖鞋走出房间时，却在客厅不见江樾身影，也不知道他人去哪儿了。 整个屋子安静极了，只有明朗的光线透窗投射进来。 他是走了么？什么时候走的？ 贝苒眉心轻蹙，脑海里猜疑了半晌，迈步走到沙发边坐下。她视线一晃，茶几上除了已坏掉的手机和一瓶未喝完的可乐以外，还有一张写了一句话的纸。 黑色字体潦草随意，但一眼就知道这笔迹是谁的。 贝苒毫不犹豫将它拿起来，上面写着：我出去一下，半个小时回来。 手里捏着这张纸，贝苒唇角不禁弯了弯，眼尾眯笑了一下，她还以为江樾一声不吭走了，原来是出去了啊。 不过话说回来，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贝苒偏头透过窗看向外面，天色阴沉沉的通亮，她凭内心的猜测，感觉这个时间段应该快接近十一点。 准确么，她有点不太笃定。 放下纸张正要起身回房间，下一刻，门外突然响起钥匙插进锁孔里的声音，贝苒心脏莫名紧了一下，她下意识看过去。 ‘咔嗒’一声，门被打开了。 紧接着，江樾拎着一袋两人份的饭菜和一袋洗漱用品走了进来，见她睡醒后穿着个睡衣坐在沙发上，头发松松散散别耳后搭在胸前，目光里带着一股质问他去哪儿的感觉。 江樾瞳仁漆黑，淡色唇瓣微微扬起浅淡的弧度，他回头反手将门关上，而后出声问她：“什么时候醒的？” 闻言，贝苒神智茫然道：“刚醒不久。” 问话间，江樾拎着东西已迈步走过来，他“嗯”了一声后，自然而然将它们放在茶几上，而后伸手指着其中一袋，说道：“我买了牙膏和牙刷，还有两个杯子，你先去洗漱，我后面在去，然后我们吃饭。”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的青黛略微的重，语气中带着点对小朋友命令般的口吻。 贝苒闻言点头，她似是想起什么，脸颊泛起微红的润，眸色里有一丝躲避，声音嗫嚅地问：“昨晚.......是你抱我进房间的？ ” 江樾盯着她，嘴角轻扯了一下，像是嗤笑了一声，他说：“你挺重的，雷还打不醒。” 如此直白的话，贝苒只感觉心脏瞬间被那几个字深深刺了一下。 你挺重的。 你挺....重的。 你。挺。重。的。 她一个九十斤不到的人，他居然说她挺重的。 江樾忍着笑意看她，小姑娘顶张写了囧字的脸看着他。两人目光对视着，某人倒是不尴尬，反观她却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被一个男生明里暗里说胖，要是换作其他女孩子，估计早就怼回去了，甚至还会说‘我吃你家大米了么？我喝你家水了么？我胖怎么了？我爸妈都没嫌我胖，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胖？’之类的话。 客厅安静半晌，贝苒忍着脾气反驳：“我哪里胖了？”说完后，她低下头，又在嘴里嘀咕了一句，“你才胖，你全身上下都胖。” 小姑娘刚才那反驳的模样惹得江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被她那句‘我哪里胖了’逗笑。显然的是，他并未没听到她在嘴里说的那句话。 “？” 贝苒抬起头看他，问：“你笑什么？” 少年身材笔直，个子高，棱角分明，脸上的笑意明显得很，惹人看着想骂又不敢骂的感觉。 笑了有好一会儿，江樾说：“那你待会儿多吃点，最好把自己养肥点。啊。” 他的话，总是那么直白，调侃起人来简直毫不留情，别说给面子，对你笑已经就很不错了。 “.....” 贝苒脸颊更红了，脾气始终忍着。 最后，她淡淡一声“哦”便结束了这个无聊的话题。 — 两人先前洗漱完后，贝苒在房间换好衣服出来，江樾坐在沙发上已经把饭菜摆在茶几上，三道菜色还不错，有鱼香肉丝和韭菜炒鸡蛋，还有一道菜是青椒炒肉。 青椒炒肉是贝苒最不喜吃的，特别是青椒，因为她觉得青椒吃起来味道怪怪的，有点苦，但她又不好意思说，只好避开这道菜，吃其他两道菜。 江樾看她光吃鱼香肉丝和韭菜炒鸡蛋，那道青椒炒肉她是夹都不夹一下，甚至看都不看一眼，像和它有仇似的。 “你还挺挑食的。”他说。 闻言，贝苒视线从饭盒里抬起头看他，回：“我没有挑食啊。” 江樾用筷子头指了指那道菜，直白的拆穿道：“你不喜欢吃么？” 贝苒心虚了一下，对他弯唇笑了笑，说：“我有吃啊。” “那你再吃一个给我看看。” “.....” 贝苒失笑，眼珠艰难似地转动，盯着眼前那道菜，抓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紧握了一下，指尖泛肉色的血白。 半晌后，江樾见她迟迟不夹菜，索性就给她夹了两块青椒放到她餐盒里。 贝苒的心一下子惊了。 “吃吧。” 他薄凉的嗓音含笑，同时夹着股，几分认真的语气。 贝苒心想，怎么偏偏夹青椒啊，就不能夹肉么。她咽了咽唾沫，嘴唇抿了抿，眼皮缓慢撩起看向他，脸上苦涩的表情明显写着‘拒绝’二字。 模样看起来像是在向他撒娇。 又过了半晌，江樾心计一想，眼眉轻挑了几分，他说：“你把它吃了，我就告诉你一件事情。” 贝苒的好奇心瞬间勾起，她顺势接下话：“什么事？” “先吃，我再告诉你。”江樾礼貌微笑。 贝苒：“......” 他总是这样，每次都很吊人胃口。 不，不就吃个青椒嘛，又少不了一块肉。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贝苒胸膛起伏，鼻腔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已做好了准备。她挪动筷子夹起了一块青椒，举在视线半空。 犹豫几秒后，她眉心浅皱，随即一口将青椒快速吃进嘴里，但她并没咀嚼，而是艰难地，直接吞了下去。 看她只吃了一块，江樾并不打算放过她，又逼她吃了几块，同刚才一样她直接选择咽下去。 “看来，你不挑食啊。”江樾语气调调透着坏。 此时此刻的贝苒，脸色铁青得不行，一双满是委屈的眼睛看着他。如果杀人不犯法，她真想把这些青椒全塞进他嘴里。 须臾之后，贝苒忍着好脾气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 “嗯.....”江樾沉吟几秒，说，“你知不知道我昨晚是怎么过的？” 贝苒：“？”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袋：“看见没，黑眼圈都出来了。知道我昨晚这几个小时是怎么过的么？躺一晚上的沙发，还没被子盖，冷得全身发抖，睡意难眠。” “而你，却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盖着被子，估计还做梦了吧。我逼你吃几块青椒，那脸色像要把我吃了似的。” 江樾越说，心里越委屈，“贝苒，你有没有心啊。好歹我帮你解决完你和那女人的纠纷问题，你就这样报答我的啊。” “那你可真的太没心了。救狼一命，它还知道用一生来报答。你呢？” 等等..... 他刚刚说帮她解决完她和张婶的纠纷问题。他什么时候去找张婶的，意思还赔钱给她啦。 贝苒突然开口，表情严肃，眼神认真，语气质问：“江樾，你是不是替我赔钱了？” “什么？” 贝苒重复道：“我说，你是不是私自找过张婶，你是不是替我赔钱了？” “谁告诉你的。”江樾脸色冷了起来，眼神凛冽地看着她。 “刚刚你自己说的。” “.....” 江樾瞬间不接话了，他喉结上下滑动，刚才他光顾着抱怨却一不小说了出来，再想圆回去，估计得想个办法才行。 空气凝寂许久，贝苒见他闻言不语，张嘴正想要一个解释时，江樾放下手中的筷子，对她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我是去找她谈过，但她说不要你赔偿，只要你一句道歉就行。” 他这话说出来谁会信啊，鬼都不信。 张婶那么嗜钱如命的人，放着钱不要，却要她一句道歉，难道一晚上突然想通啦？从良啦？ 不对，江樾肯定在说谎，他不了解张婶这人的品性，她可太了解了。 “我不信。”贝苒眼神坚定地说，“她那么爱钱的一个人，不可能不要赔偿。更不可能一晚上转性，她的泼辣和不要脸是出了名的，可不是白叫的。” 对她的话，江樾竟无言以对，甚至有点想笑。 “除非.....”贝苒脑子突然卡壳了。 江樾眉梢轻挑：“除非什么？” 想了半天，她歪着脑袋，漂亮眼瞳明而亮的看着他，一副透着坏的表情，嘴角微微扬起笑，语速很吊人胃口。 她说：“除非.....你出卖了色相。” 闻言，江樾当场噗嗤一声，整个忍不住笑了出来，胸膛强烈颤动，肩胛骨两端抖得厉害，一上一下的。同时对她这脑洞大开也是没话说，甚至还挺佩服的。 笑了好一会儿，倏地，他将脸忽然凑近她，贝苒睁大了双眼，睫毛定格，呼吸下意识屏住，心跳如同雷鼓，清脆的响在耳膜里。 江樾墨黑般的瞳仁，犹如藏在暗处的蛰伏，此刻却流露出一副似笑非笑，带着股调戏般的意味。惹人每寸肌肤愈发滚烫，血液加快，整个身子甚至无法动弹，无处可逃。 他鼻息间呼出去的热气，有一下没一下，隐约扑在她脸上，脸颊明显红了不少，直达耳廓。 视角距离拉开，不足七十平米的屋子，他们俩坐在沙发上，就这样缱绻的看着对方。氛围颇有几分缠绕。 “怎么办呢，那你要补回来么？” 他的声音像一瓶毒药，磁性又深沉，语调里透着坏坏的痞气。宛如一颗暧昧的直球，投入对方的耳蜗里。 挠人心尖。 第108章 解决 由于江樾凑她太近，加上他刚才那句话，贝苒只感觉心跳声愈发的快，浑身像被电了似的，有点难以开口。 看她半晌不答，江樾神色轻挑几分，忍不住弯唇一笑，他将身躯抽离后，又看她一眼，再次开口：“想什么呢，还当真了。” 这话不仅回答了她上一句，同时也将她从幻想中，残酷拉回现实。 闻言，贝苒故作镇定，试图让身子放松些，她莞尔笑笑，淡淡地回：“是么。那太可惜了。” “？” 问号过后，江樾看她，有些气笑：“贝苒，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贝苒一愣，随即反问：“那你想当什么人？” 江樾顿时语塞，最后，他点点头，漫不经心道：“你想把我当什么人就当什么人，反正我在你眼里应该不是什么好人。” 这回该贝苒语塞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感觉江樾挺莫名的，似乎觉得他很在意她对他的看法。于是，贝苒试探般地问：“你很在意别人对你的有色眼镜啊？” 江樾嗤笑一声，他往沙发后椅上一靠，姿态闲适地看着她，张口正要反问，敲门声突然响起，同时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两人皆望去，贝苒起身去开门，来者居然是张婶，她下意识喊她：“张婶。” 张婶提着一袋苹果，脸上笑盈盈的看着她，语气亲昵道：“苒苒，你们吃午饭了么？要不要到张婶家吃饭啊？” “不用了，”贝苒礼貌拒绝，面上带一丝笑意，“我们已经吃过了，谢谢您的好意。” 张婶脸色略显尴尬，她眼睛往里稍稍探了探，然后看着贝苒，将声线降低了些：“苒苒，你现在方便么？” 对她刚才如此小心翼翼的神色，贝苒不解的目光与江樾视线相接，后者仍坐在沙发上，眼里带着一个问号，似乎在问她怎么了。 平静对视几秒，贝苒收回眼对张婶笑，而后点头道：“方便。” 见她跟着那个女人出去，江樾似乎猜到那个女人要对她说什么，他伸手拿起筷子，不疾不徐夹起两块肉，然后吃进嘴里。 味道依旧好吃。 贝苒轻轻关上门后，转身看着张婶，开口：“张婶，您说吧。” 张婶犹犹豫豫半晌，道：“苒苒，张婶问你啊。你这个朋友他是什么来头啊？” “？” 贝苒听得有点懵，“我不太懂你这话的意思。” “你们不是好朋友么？他什么来头你不知道？”张婶表情惊呼道。 贝苒顿时无语笑了，“张婶，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江樾到底对张婶说了什么，会让她如此小心的问。 张婶以为她知道，结果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丫头。想起早上的事，张婶只是一笑而过：“没，没什么，我就是随口问问。你这个朋友对你是真不错，值得交。” 值得交。 不用你提醒。 “哦。” 贝苒不失礼貌地笑，淡淡哦了一声。 ...... 不知过了多久，贝苒开门进来的时候手上却多了两个苹果，江樾装作不问事事的模样，看她把苹果放到茶几上，自然而然坐他旁边。 许久，江樾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你们....聊什么聊这么久？” 他语气挺漫不经心的，就好像随口一问。 “没聊什么，“贝苒说，”就是相互道了个歉，然后她给了我两个苹果。” “就那么简单？”江樾有点不信。 “嗯，就那么简单。” 贝苒好奇看着他，反问：“那你觉得她应该对我说些什么？” 江樾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模样，笑道：“那就得问你自己了，毕竟我又不在现场，我怎么知道她对你说了什么。再说你会告诉我么？” 贝苒闻言没答，她伸手拿起一个苹果递他面前，漂亮眼睛弯成月牙，对他笑：“吃么？张婶说这苹果可甜了。” 江樾语塞两秒，他顿时无语透了：“......您慢慢吃，别噎着就行。” 还真会转移话题。 他阴阳怪气完，便起身朝厕所里走，接着门‘砰’的一声关上。 客厅瞬间安静一片。 贝苒失笑半晌，她视线一低，盯着手里的苹果，心想我有惹到他么，他干嘛莫名发脾气。 一个苹果不吃就不吃，干嘛出言伤人。 — 浴室里，江樾闷气上完厕所，洗完手后，他站在盥盆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时间倒回在两个小时多前，也就是早上九点多钟的时候，江樾刚睡醒就接到曹律师打来的电话，两人碰头后，赶巧张婶要出门去买菜。 张婶心生一顿，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站江樾身侧的曹律师一袭职业西装，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皮包，戴副眼镜，模样三十出头，他对妇女露出律师行业里的微笑，随即立马恢复往常的表情。 这会儿，张婶不露怯弱地盯着面前少年，语气镇定地质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欺负我后面没人是吧？” 江樾面无表情，闻言不理，而旁边曹律师道：“张女士，您好，我姓曹，是惟瀚事务所的律师。请问您方便让我们进去和您谈谈么？” “不方便！”张婶当即拒绝。 曹律师笑：“没关系，那我们可以找一个地方坐下来谈。” 张婶不喜欢来这些虚的，她直截了当道：“三万块钱，一分也不能少。” “好说。”曹律师说，“您是打算让我们在您家门口谈，还是......” 最后张婶只好让他们进来，十分钟的交谈，张婶懵了，她呵笑一声，喝道：“五千！你们打发叫花子呢！我告诉你们，我张婶不是被吓大的！要打官司我奉陪到底！” 闻言，江樾哂笑，眼里带一丝凛冽地笑，看着她，松口：“张婶，您确定要打官司？” “当然！”张婶语气坚定。 “可以。”江樾是看她如此赶着上套，他也只好将计就计，“那我就拿五十万和你打。请问，你拿多少钱请律师？” 五十万一说，张婶人都傻了，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脸上的神情明显有被他的话而吓到，她吞咽口水，没接话。 江樾抓住对方内心的怯弱，他继而道：“我可以帮你算算请一位律师需要多少钱。最低八千，最高上万不封顶。那我就按八千来给你算，每打一场官司的费用可不止八千，甚至会更高。没关系，我可以慢慢和你耗，就看您的钱耗得住么？” “说直白点，八九场官司一打，别说您这套房子要抵押给贷款公司或者银行，估计您还倒差律师的钱。”江樾看着她，面色不改，“张婶，为了三万块钱，当真要搭上一套房子？当然，您要是房子多，我们可以继续打。” “直到您，油尽灯枯。” 最后四个字，江樾是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同时也对她有善意的提醒。 就好比鸡蛋无论怎么碰瓷石头，永远都是输的一方。亦或者换句话来说，做人不能太贪心，要见好就收，否则得不偿失。 三人坐在沙发上僵持许久，张婶突然道：“加三千，共八千。现在就转账。” 江樾跟曹律师对视一眼，后者道：“可以。不过您要和我们签一份合同，为了保证以后您不再找贝苒小姐的麻烦。” “我张婶不是那种人。” 张婶签完字，按完手印后，拿起合同仔细翻看时，赔偿款那一条，正好是八千元整。她这才发现自己被他们摆了一道。 “你们！” “张女士，合同有什么问题么？”曹律师露出标准式的微笑，问她。 最后张婶只好忍着脾气吃瘪，因为她知道合同一签，就会立马生效。想要反悔，就必须走官司这一块。 说到底，都是她输。 江樾走前还不忘对她提醒：“张婶，别忘记你的道歉。记得态度好点。” 第109章 翻篇 解决完张婶的事情，贝苒同江樾乘车一块回北区，江樾把她送回去之后，到家时已接近下午三点。他洗完澡换好睡衣后，就一觉睡到昏天黑地。 傍晚时分的时候，江老爷子从公司回来，他问张妈小樾回来了么，张妈说已经回来了，现在在房间里睡觉。 “叫他下来吃晚饭吧。” 江老爷子杵着拐杖走向沙发，多宝跟在他身后，张妈又说：“小樾说晚饭不用叫他，让我们先吃。” 坐下后，江老爷子没再多问，他伸手轻轻抚摸多宝的头，多宝很是享受。 ..... 江樾支身坐起，伸手扯过正在充电的手机，当看到几个小时前贝苒发来的消息，他毫不犹豫点开微信，指尖戳进对方的聊天框。 —【这两天谢谢你帮我，下周六你有时间么，我想请你吃顿饭。】 房间没开灯，手机屏光很亮，而每个字实实在在映入他眼里，江樾嘴角轻笑一下，语气调侃：【那么快就买新手机了？】 对方：【没有，我用的是我妈妈的手机。】 【江樾：不好意思啊。】 贝苒收到江樾回过来的信息时，她正趴桌前忙着补作业。看他发来一句道歉，贝苒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换作其他人也会这么问，于是她转移话题：【你刚睡醒么？】 【yue：嗯，刚醒。】 本能反应打出一个‘哦’，下一秒，她指尖忽地一滞，脑海里莫名浮想起昨晚他说的话——“你能不能少说点‘哦’。你这毛病得改，知不知道。” 果断删掉后，贝苒道：【那你快去吃饭吧，都九点多了。】 等许久，眼见江樾不再回复，贝苒索性将手机熄灭放一旁，而后拿起笔继续补作业。 没一会儿，微信嘀一声，她顿住笔尖，眼睛下意识往手机屏幕上看，对方回过来一个字：【嗯。】 语气挺随意的，透着漫不经心感。 — 翌日，周一，寒意拂面。 贝苒去学校的路上正巧碰到沈渺在一家包子店前买东西，她大步走过去，出声唤她名字：“沈渺。” 沈渺刚接过老板手里的两份包子，就听见贝苒在喊自己，她反应之下将身子快速转过来。 两人目光遥遥对上，沈渺上前迈了几步，贝苒站定后，视线往她手里提着的两份包子看一眼，道：“你吃那么多啊？” 她表情有点夸张。 沈渺习惯了贝苒的调侃，但这次她莫名心虚了，她笑了笑，说：“我是帮同学买的。” 她口中这位同学其实就是林哲，此时的贝苒还不知道他们正在交往，准确来说，除了江樾知道以外，没第四个人知道。 这俩人交往主打一个神秘，让人毫无察觉。 “好吧，我知道了，我有自知之明的。”贝苒表情故意失落起来，挺茶言茶语的。 “？” 沈渺脑袋懵了懵，后反应过来，她哭笑不得：“那我请你吧。” “那倒不用了,”贝苒继续茶，“我还是留着肚子等到中午吃饭吧。” 沈渺无语写满脸：“行了，你别再茶了，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贝苒忍住着想笑的心：“原来茶是这样的啊！我都不知道耶。” 沈渺眼神给她一记耳光，嫌弃得不想接话。 瞧她不接，贝苒忍不住笑出声，她抬手捏了捏对方那软乎乎的脸颊，“我逗你的，我怎么好意思抢人家的早餐啊。” “.....” 这跟茶有什么区别。 “走吧。”贝苒不再逗她。 沈渺挽着她的手臂，又和她聊起昨天没聊完的话题：“苒苒，你知不知有句话叫‘有钱使鬼推磨’。一个嗜钱如命的人，得到赔偿，会不答应么？一个道歉，她又少不了一块肉。” “所以，一句话总结下来，江樾百分之百替你赔了那三万块钱，这是不用毋庸置疑的事实。” 沈渺说的这些，贝苒之前也分析过，那时候，她就感觉他们像是商量好的，回答几乎没什么区别。 就好像在说，即使被你看穿，只要我们不承认，你就没证据。 张婶不要钱是假，道歉才是真。 这三万块钱无论如何都要还给江樾，她不想欠他的，他已经帮她够多了，没理由不还。周六正好可以把这个钱还给他。 “苒苒，”沈渺将她的思绪全部拉回，后者停下脚步看她，没说话，“那个，你先进学校吧。我要去趟文具店买点东西。” 贝苒点头，轻声：“好。” 贝苒与其他同学一块进学校后，沈渺站原地深吐一口气，她掏出手机给林哲发消息，大概是问他什么时候到之类的话。 — 时间转眼进入十二月，漫长的一周过去。周六前一晚，贝苒洗完澡后发消息给江樾：【你别忘了明天的事。】 【yue：没忘，你一个星期提醒我不下十次。怎么，你是怕我放你鸽子么？】 感受到他哭笑不得的语气，贝苒简单明了回他一个字：【嗯。】 【yue：[捂脸、捂脸]】 接着，聊天界面又弹出新的一条：【既然都答应你了，就不会放你鸽子。】 其实贝苒知道江樾不会放她鸽子的，但她就是忍不住想再次确认一下。 次日中午，在火店吃完饭以后，江樾跟着贝苒来到一家咖啡店，他们点了两杯咖啡。这家店面不大，暖气开得足，音乐抒情，氛围和缓，咖啡香气四溢。 逼仄的隔间里，江樾背靠着沙发上，坐在她对面，他开口，嗓音轻淡：“贝苒，你知不知道饭后喝咖啡对胃不好。” “是么。” 对她漫不经心的回答，江樾只是笑了笑，没过多在意。 贝苒低垂着眼，手里的银质勺子在咖啡里轻轻搅拌，形成无缝衔接的圆，勺子触碰到杯壁发出清脆的瓷器声。 贝苒把勺子从咖啡里抽离出来放在碟盘上，然后端起咖啡杯浅尝了一口，甜度中带着点苦涩的味道，晕染整个舌苔，她抿了抿嘴唇，放下杯子。 江樾从她沉郁的表情中，似是察觉到什么，于是他出声喊她名字：“贝苒，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十分笃定地问。 闻言，贝苒斯条慢理撩起眼皮子，与他质问的目光对上，她没有紧张，也没有怯弱，更多的是平静与淡定。 时间一点点流失，他们谁也没说话，就这样彼此的看着对方，画面有种即将要分手的视觉感。 稍稍须臾，贝苒从挎包里拿出一沓用信封装好的东西放桌上推他面前，江樾视线扫了一眼，似乎猜到那里面是什么，但他没说话。 贝苒脸上微微带着点笑，黑睫又长又翘，眼睛笔直地看着他，她声音平静道：“谢谢你那天替我赔钱，这三万块钱是我还你的，请您收下。” ‘您’这个字她顿了一秒才说后面的两个字。 江樾嗤笑一声，他坐直身子，松口质问：“你哪来那么多钱？” 知道他会问，同时也猜到他在想什么，贝苒面色淡定道：“这三万块钱它是干净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其实这三万块钱是贝苒从五万中取出来的，之前借给周茜七千，现在卡里只剩一万多了。原本的五万是她妈妈生前留给她以后上大学用，因为高三一年很快就过去了，平常用点没事儿，至少不会超出五千。 “你不会真以为我替你赔钱了吧。”江樾漠冷的神情带了点笑意。 贝苒说：“你不用骗我了，张婶都已经告诉我了。”虽然张婶什么都不说，但她也不是个傻子。 江樾瞬间被她的话逗笑，也不知道她这套话技术到底跟谁学的，一点水准都没有。 他简直拿她没办法。 “那你告诉我，”江樾问，“张婶还对你说了什么？” 贝苒顿时哑口，几秒钟后，她反问他：“那你告诉我，你对张婶说了什么？” 这回该江樾哑口了，他慢条斯理伸长手臂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两口，苦涩味道顺着咽喉蔓延到胃里，他放下杯子，撩眼看她，而后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古话。” “什么话？” 江樾笑：“好奇会害死猫。” “什么意思？” “你自己慢慢悟吧。” 贝苒：“......” 江樾看她缓慢敛下了眼睫，模样明显是在悟他的话，他眼底不达意地笑了。 这时，江樾手机突然响了，同时打断了贝苒，他从口袋里摸出电话，来电显示是向樱姐。 “喂。”他接听，“干嘛？” “咖啡馆。” 对方问完，他语气顿了顿，“......和一个朋友。” 贝苒自然而然端起咖啡，杯沿触碰唇瓣刹那，她视野里看见江樾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利落且流畅，他脸上的表情笑得挺恣意的。 不知对方又说了什么，江樾看了眼正在喝咖啡的贝苒，而后对电话里的人道：“有点不太方便。” 奈何经不住对方的威胁，江樾笑了，“行了，待会儿我把位置发你微信上。挂了。” 江樾发完消息后，放下手机时，贝苒忍不住问：“你有朋友要来么？” “嗯，一个姐。” “你还有一个姐姐？” 江樾说：“不是亲的。” 他在外面还认了个姐。贝苒冲他笑了笑，淡淡一声：“哦。” 下一秒，意识到这个‘哦’不能在他面前说，她尴尬得立马改口：“不对。好吧。” 江樾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贝苒自认为气氛有些尴尬，她言归正传道：“那你把钱收了吧，要是被你姐看到那就不好了。” 江樾看着她，生起逗意心思：“你给我一个理由，我立马就收，绝不推辞。” 还个钱还需要什么理由啊。贝苒说：“我不知道你对张婶说了什么，但你替我赔钱是事实，这就是理由。” 江樾很无奈，又哭笑不得，他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十分认真道：“我之前就说过，我没有替你赔钱，张婶不要赔偿也是真的。你要让我说多少遍你才相信？” “贝苒，我就那么不值得你相信么？” “我.....” 贝苒低头敛眼，她没有不相信他，但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力。 “要不这样，”贝苒抬眼看他。江樾说，“你给我一百，以后，你别再我面前提这件事。行么？” “什么？一百？”贝苒脑子有些懵。 “你要给两百也行，我不介意。” 说罢，没等贝苒开口问，江樾就已经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信封，他从里面抽了两张红票票，然后把剩下的两万九千八连信封一块还给她，又道：“钱我拿到手了，扯平了。以后你再提，就不要和我同桌了，你爱坐哪儿就坐哪儿，与我无关。” 面对他放出的狠话，贝苒愣了有几秒，这会儿，她明显有些怯弱。 不知过了多久，她轻声：“江樾，谢谢你。” 江樾嘴角扯出一抹轻笑，然后他眼色示意她把钱收起来，贝苒恍然明白过来，伸手把钱放进包里。 — 二十分钟后，向樱推门走进来，恰好这时江樾看到她，两人视野隔空相接，他抬手示意她这边。 向樱迈步走过来直接坐在贝苒身旁，贝苒下意识挪了下屁股，她莫名有些拘束。然而向樱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见过你。” 贝苒闻言一怔，她扭头看向眼前漂亮的姐姐，没接话，或许在等她说下面的话。 向樱不顾忌江樾的无语，她对女孩实话实说道：“我在湘河边见过你，当时你和这小子在一起。本来我想上去和你打招呼的，无奈我还有事要去处理，所以错过了和你打招呼的机会。” “不过现在也不晚。”向樱笑了笑，向她介绍自己，“我叫向樱，是江樾的姐姐，是很亲很亲的姐姐。你就跟着他叫我向樱姐吧。” 贝苒听得有点难以消化，几秒不到，她笑着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叫贝苒。” “我知道，”向樱说，“江樾告诉我的。” 贝苒第一反应不是‘啊？’而是看向江樾，江樾对上她眼睛后，他脸上的表情略显尴尬，眸色也有些逃避事实。 他下意识转移话题，看着向樱：“你要喝什么？我请你。” “你有钱么？”向樱故意逗他。 江樾毫不避讳地说：“我刚赚了两百，请你喝还是够的。” “好！” 向樱在他面前向来不客气，她叫来服务员点了两份千层蛋糕和一杯不加糖不奶的拿铁。 服务员拿出收款码，道：“共70，请问——” 对方话没说完，向樱伸指指了指对面坐着的江樾：“找他付钱。” 江樾无奈笑了，他摸出手机点开微信扫一扫，嘀一声，付完钱后，他把手机放桌上，然后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向樱姐，”贝苒突然开口，她声音很轻，“你能让我一下么，我想去趟洗手间。” “哦哦哦，好的。” 向樱起身让开，待贝苒走远后，她这才道：“快告诉我，你这小子是怎么把人拿下的？” 江樾无语笑了，他舌尖舔了一下嘴唇，松口：“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来我已经把她拿下的？”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你少骗我。”向樱稍稍凑近点，撒娇道，“你就告我吧，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你爷爷的。” 江樾同样稍稍凑近，他嘴角处扯出一个坏笑，然后用三个字甩给她，“没门儿。” “我他妈！”向樱忍不住爆粗口。 ..... 厕所隔间，贝苒背靠着门板，她感觉头有些很昏，浑身还有点无力，她抬起冰凉的手掌捂了捂额头，额头很烫，果然发烧了。 上完厕所出来，贝苒站在盥盆前打开水龙头，双手接触流动的水，让她浑身瞬间打了个颤，真冷。 贝苒接起一捧水，低下头往脸上扑，冰凉刺骨就在一瞬间，她感觉脸上的热意似乎褪了不少，但头还是昏的，并未解决到问题。 兜里手机这时响起，贝苒赶忙扯纸擦干手，来电是江樾打来的，她接起来：“喂。” “我还以为你住在厕所里了。” “......” 他真无聊。贝苒：“我马上出来。” 挂断电话，贝苒又扯了些纸巾擦干脸上的水渍，然后把纸团扔进垃圾桶里，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江樾靠墙站着，似乎有特意来找她的现象。 过道光线不是很暗，他面上没过多情绪，瞳仁漆黑得仿佛能洞察到一切，没等他开口，贝苒不确定地问：“你是特意来找的我么？” “嗯。” 这声‘嗯’只有他自己听得见，因为他压根没出声。 “不是，我是来上厕所的。”江樾漫不经心地说。 贝苒本能想说‘哦’但她说：“好吧，那我先过去了。” “嗯。” 第110章 劣质 过道较窄，贝苒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隐约闻到了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味，估计是刚抽完没多久，衣服上的气味还未消散。 快走近隔间时，贝苒看向樱姐在跟人通电话，她不好意思出声打断对方，于是便坐在了江樾这边空位上。 “行，到时候见。” 向樱挂断电话后，见贝苒低着头坐在对面，不知她在想什么。向樱眼尾微微扬起，唇角不由自主地漾出一抹轻笑，她出声喊她名字，声音温柔：“贝苒，在我面前你不用那么拘束，姐姐又不吃人。” 贝苒抬头赶忙道：“我没有，我刚才只是在想事情。” “是在想江樾么？” 对方的话瞬间打得贝苒一个猝不及防，心脏倏地一紧，脸色明显都愣了，但她很快恢复过来，眯笑着眼解释：“姐姐，我和他不是男女朋友，我们只是同学关系。” “我知道啊！这不影响你们.....”向樱语气稍顿几秒，问她，“那你喜欢他么？” 贝苒顿时语塞，面对一针见血的话，她不知道要怎么回，这会儿她只感觉浑身很烫，头昏一阵一阵的，有些难受。 过了半晌，贝苒掩藏住内心的事实回答：“学校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他。” 说完这话，贝苒自然而然端起面前咖啡喝起来，刚喝上一口，她表情突然拧皱，端着咖啡杯的右手霎时顿住，嘴里苦涩的咖啡味瞬间麻痹身体每根神经。 坐在对面的向樱看懵全过程，她忍不住嗤笑一声。 这声笑不是嘲笑，而是另有含义，因为贝苒喝的这杯咖啡正是江樾的。 旋即，向樱笑着逗她：“他的咖啡好喝么？这个好像叫间接性接吻，对么？” 前面一句的杀伤力已经不小了，后面一句简直就是在放大招，压根挡不住。 贝苒本就滚烫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了，她闻言完赶忙放下杯子，杯底碰到碟盘发出清脆的慌张声。贝苒低着头，尴尬又羞红的模样，让向樱忍不住想捏一捏手感，奈何距离不够。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你喝过他的咖啡。” 说着，向樱喊她名字，贝苒红着脸抬头看她，而后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不远处有个360度的摄像头，全方位拍摄咖啡屋的每个地方。 向樱收回手，继续逗她：“它拍到了，那我就没办法了。” 贝苒表情凝固几秒，又尴尬低下了头。这会儿，向樱又说：“你要是跟我说实话呢，我就不告诉他。你要是不跟我说实话呢，我立马就告诉他。” “？” 说什么实话。 贝苒闻言看她，松口，轻声问：“你想让我说什么实话？” 向樱手托腮朝她眨眼，语气坏得不得了，她说：“你告诉我，你喜欢他么？” 贝苒的心脏重重一紧，眼里的神色早已把她给出卖了。贝苒在脑海里争斗半晌，反问她：“那你会告诉他么？” 向樱张口正要答，余光里看到了某个人，她嘴唇弯了弯，对她笑了笑，故意将嗓音提高了些：“你觉得江樾是傻子么。” 潜台词是：江樾喜欢你，也知道你喜欢他，不然他不会告诉我，你的名字叫什么。 准确来说，向樱认识江樾多年，那天还是第一次听他谈起一个女孩的事，虽然说得不多，至少知道了双方都喜欢着对方，只是差一个人将这层薄纸捅破。 贝苒低垂着眼，没说话，她知道向樱姐这话的意思，然而她却选择了沉默。 “祁言舟刚给我打电话说你的手机打不通，他有事找你，让你立马回电话给他。” 这时，江樾冷不丁的声音突然插入进来，同时打破了此刻的沉默，贝苒的心跳忽地减漏半拍，她抬眼看向他。 而坐在对面的向樱，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听着警告的语气，她有些无语，但也不好当面拆穿他。只是道：“是么，这里的信号估计不是很好，我出去给他回个电话，你们先聊。” — 江樾：“.....” 说罢，向樱慢条斯理拿上手机，一边拨打电话，一边往店外走，可心里却在暗骂江樾，老娘就给你几分面子。 两人收回视线同时，又同时对上彼此的目光，半晌，江樾道：“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就当她开个玩笑。” 他的语气有些冷漠，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像是知道她们在聊什么似的，那么肯定。 幻想和破灭就在一瞬间，贝苒闻言没说话，只是对他浅笑了一下，便将视线从他脸上收回。 江樾看她不动，又道：“坐进去。” “哦。” 贝苒挪动位子给他，江樾坐下来。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贝苒没再极力改口，她闭了下眼睛，只感觉浑身真的好烫，头还很昏，而余光视野里，她看见江樾端起那杯被她不小心喝错的咖啡。 这会儿，她脑海里想起向樱姐说的话——他的咖啡好喝么？这个好像叫间接性接吻，对么？ 贝苒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然而头昏发烧让她真的很难受。 “你怎么了，头抽疯了？” 听着他调侃的语气，贝苒无语道：“没有，我只是不舒服。” “发烧啦？” 没你烧。 贝苒：“.....没有。” 面对她突然的冷漠，江樾很无奈，淡淡一声：“哦。” 这时，向樱点的咖啡和两份千层蛋糕被服务员放在桌上，中途间，向樱忘记说蛋糕口味，于是跑到柜台前说自己要两份草莓味的。 服务员转身之际，江樾叫住他，伸手指着其中一份草莓千层蛋糕：“麻烦你换成抹茶味的，还有，麻烦你倒杯温水。” 服务员道：“抹茶卖完了，可以给你换蓝莓味的么？” 江樾余光扫了一眼旁边贝苒，对服务员道：“可以。” “好的。” 过会儿，服务员端着换好的蓝莓千层蛋糕和一杯温水放桌上，江樾道了声谢，而后将这杯温水推到贝苒面前，贝苒看眼没说话，也没动。 “你还真是冷漠。”贝苒闻言看他，江樾说，“需要我端着喂你么？” 贝苒慌张眨眨眼，端起面前水杯送嘴边，然后对他道了一句‘谢谢’，便认真喝起水来。 — 三人从咖啡馆出来，寒风一吹，贝苒的头更昏了，胃里也有些难受，还有点想吐。 向樱的爱车就停在不远处，是一辆白色玛莎拉蒂，她转身问贝苒家住哪儿，贝苒闻言莞笑拒绝：“不用了姐姐，我待会儿要去同学家有事，你们先走吧。” “你同学家住哪儿，我和江樾送你过去。” 贝苒没想到她会接着问，“真不用了姐姐，我同学家离这里不远。” 站旁边江樾都不想拆穿她，他对向樱说：“走吧，既然她有事我们不必勉强。” “......” 向樱白了他一眼，笑着对贝苒温声道：“行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贝苒点头应声好。 目送他们上车走后，贝苒难受得蹲下身，抬手捂了捂额头，冰凉的掌心让她短暂感到舒服些。 发烧再拖下去，估计得昏倒在大街上。 贝苒缓缓站起身，用双手拍了拍昏沉的头，清醒些后，她迈步走到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而后对司机报出家庭住址。 另一边，江樾坐在副驾驶上，从口袋里摸出烟和火机，他按住车窗键，车窗缓缓往下降，冷风夹着寒气瞬间灌入进来，撩起额前短茬发梢轻轻摆动。他抽出一根烟嵌嘴上，拇指尖顶开火机盖帽，‘嚓’一声，虎口处‘咻’的一下，窜出焰蓝火苗将烟丝点燃。 驾驶上，向樱闻到烟味，眉头不禁蹙起来，她扭头对他呵斥：“你又在我车里抽烟。” 江樾抽一口烟雾，又吐出来，他慢条斯理道：“祁言舟在你车里抽烟的时候没见你说他。” “你能和他相比么？他是我男朋友，未来的老公。” “我还是你弟呢。” 一句话怼得向樱哑口无言，她点点头，“很好，非常好，very good。你他妈别后悔。” “......” 江樾不屑挑眉，没理她，继而抽烟。 向樱看他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她挑了挑眉，看着前面的车辆对他说：“江樾，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 江樾半截手臂搭在车窗上，任由风吹着，他弹了弹手上的烟灰，而后侧头看她，开口：“我后悔什么？” 向樱冲他一笑，故意吊着他的胃口：“贝苒说.......贝苒说......啧，贝苒说什么来着.......” 江樾笑了一下，了然，他把手上的半截烟丢窗外，然后把车窗升上来，再然后看她，说：“祁言舟告诉我一个秘密。” 向樱眼睛一亮，“什么秘密？” 江樾同样吊着她，“那个秘密就是......啧，哎，算了。你最好别知道。” 有句话说得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想打败魔法，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 “你——”为了想知道这个秘密，向樱只得妥协，“好好好，我告诉你就是了。贝苒说，她喜欢你。” “哦。”江樾漫不经心道，“我知道。” 对他漫不经心的回答，向樱有些无语，她试探性地问：“那你为什么要钓着人家，不表示？” “好玩。”江樾说。 “好玩？！”向樱嗓音略微拔高，她看了江樾一眼，“你当人家是宠物啊。” “可以这么说。” 他眼睑半阖，从口袋里摸出火机，一边把玩一边回，面上没一丝笑意，仿佛对自己刚刚说的话不负任何责任。 向樱呵笑一声，又摇了摇头，道：“江樾，你把‘渣’这个字用得真好。你是跟着你爸学的吧，你爸还知道用钱哄女人，你是把人家感情当钱玩儿。” “有什么区别么。”江樾停止把玩火机的动作，他撩起眼皮子，目视前方的车辆，冷冷道，“一，我又没和她交往；二，我又不用负责任；三，我又没骗她上床，也是，只要她愿意，我不介意。” 他语气稍顿，“我想，她应该很愿意，吧。” 话音落完，他继而地把玩着火机。 “......” 向樱越听越无语，也懒得跟他扯这些，“祁言舟给你说的秘密是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 “看心情。” “你别太过分了！我都告诉你了。” 江樾说：“我过分么？我只不过说了一句看心情，你急什么？我有说错话么？” 向樱紧握着方向盘，忍着脾气道：“江樾，你是真把不要脸用得淋漓尽致。也希望你，今天对我说的这些话，有朝，你别后悔就行。” 后悔，后悔么。 那时间能回去么。 江樾眼睫垂下，掩盖住所有的情绪，他沉思半晌，突然冷笑一声，道：“我等着。” 说完，他右手拇指用力把火机盖帽‘咔哒’一声合上，然后紧紧握在手心里。 “.......” 向樱无语得翻了个白眼，没再接他的话。 第111章 车祸 贝苒回到家没多久，外面突然下起了雨，还打雷了，雨势很大，噼里啪啦往下砸，天色也是肉眼可见的阴沉。 吃完药后，贝苒昏昏沉沉刚躺到床上，放枕边的手机焦急响起，她眉头轻蹙，无力般翻了个身，伸手扯过来一看，是云姨打来的，她接听放在耳边，轻声开口：“喂，云姨。” “喂苒苒，”那头简云哭咽着嗓子，语速着急地说，“你周叔在榕城出差出车祸了，我现在在法国一时赶不回来，你赶紧买张飞机票赶往榕城，我要晚上十一点左右才到。” 听到周叔出车祸的消息，贝苒的大脑瞬间清醒，心脏猛地咯噔一下，她吓得立马从床上坐起来，急切地问：“云姨，周叔在榕城哪家医院？” “第三人民医院。我待会儿把他同事的电话发你微信上。” “好。云姨，你别哭，周叔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去机场。” 挂断电话没一会儿，简云发过来一串电话号码，那人叫陈旭东，紧接着她又发过来一条转账消息：【[云姨向你转账]】 嘀一声，语音里，简云的声音依旧着急：“苒苒，钱要是不够，你让他同事先垫付到，等我赶到医院立马就还他。” “我知道了云姨。”贝苒按住语音键回道。 回复完后，贝苒掀开被子走下床的时候险些没站稳，过了好半晌，她才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然后拿上所有东西赶往机场。 由于雨势很大加上打雷，中途间有一段路程堵了近十几分钟左右，贝苒如坐针毡，心里一直担心着周叔。 来到机场后，贝苒一秒钟都不敢耽搁，她拖着滚烫的身躯跑到售票柜台处，大口喘着粗气，开口询问：“姐姐，请问去榕城的机票还有么？” 对方看她脸色有些虚白，额间上还冒了点虚汗，整个面容看上去明显是生病的状态。但作为售票员的她，不好越界去过问乘客，她微笑着回：“您稍等，我给您查一下。” “嗯，姐姐你能快点么？” “好的。”过会儿，对方喊她，“女士，有的。请问您选哪个时间段？” 贝苒轻微摇了一下头，而后看着对方，问：“有最近的时间么？” “有的，还剩三十五分钟起飞。” “好，麻烦你赶紧出票吧。” 说着，贝苒从包里摸出身份证给对方，后者说：“经济舱已经满了，只剩一张头等舱的。” 头等舱。 虽然第三次坐飞机，但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经济舱和头等舱不同价位。 贝苒问：“头等舱多少钱？” “1580。” 贝苒没半分犹豫：“好，我要了。您能快点么，我很赶时间。” “好的。” 机票一拿到手，贝苒没跑几步，身后突然有个男人喊她：“穿白色羽绒服的女士您等等。” 贝苒顿住脚步，倏尔转过身，男人个子不算高，在一七八左右，五官立体俊朗，穿着黑色工作制服，他快步朝她跑来，道：“我带您过去吧。同事说看您脸色有些不太好，是感冒了么？那你吃药了么？” 贝苒眉心浅蹙，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麻烦你了。” 男人凝噎两秒，意识到自己关心过头了，他笑笑：“不麻烦。这是我的工作。” 随后，他一路带着贝苒通过一系列安检和检票，在舱门即将关闭前三分钟让她成功登上了飞机。 旁边女同事瞧他迟迟不收眼，忍不住调侃他一句：“还看，你干脆跟着她上飞机得了。” 男人嗔怪看她一眼，道：“我这是对乘客的关心，你懂个什么。” “哎，我给你说啊，人家小姑娘才十八岁，你可别祸害人家啊。” “.....你戏真多。” 男人说完，转身走了。 — 在飞机起飞前，贝苒收到云姨发来的消息问她上飞机了么。贝苒背靠着后椅，坐在靠过道的位置上，她点开界面输入框回复道：【云姨，我已经上飞机了，大概要晚上七点左右才到榕城。】 嘀一声，云姨道：【你到了榕城后，去医院的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么。】 【贝苒：我知道了，云姨。】 紧接着，贝苒又补上一条：【云姨，周叔会没事的。】 【云姨：希望他没事。】 【贝苒：嗯。】 周叔会没事的。 贝苒双手紧紧握着手机，心里面祈祷着周叔一定不会有事的，他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 傍晚七点半，榕城东兴国际机场。 贝苒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打车前往第三人民医院，在车上的时候她想起云姨发给她那个电话号码，于是点击拨了过去，对方隔数秒才接听：“喂，您好。” “喂，陈叔叔，我是贝苒，”贝苒紧握着电话，声音焦急地问：“我想问一下，我周叔他现在怎么样了？他脱离危险了么？” 对方说：“你周叔已经脱离危险了，他现在在观察室。你是刚下飞机么？” 听到周叔已经脱离了危险，贝苒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回：“对，我刚下飞机，现在正赶往医院的路上。”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我知道。”贝苒眼神带怒，另只手紧紧握着拳头，语气淡定地问，“陈叔叔，那个肇事司机是男是女，在医院还是在警察局？” “是男的，在警察局，不过.....”对方话音稍顿，“他妈妈和他妹妹在医院。贝苒，在电话里和你一时讲不清楚，你到了医院我在跟你说。行么？” “好。” 挂断电话，贝苒紧握的右手慢慢松弛开，掌心上留下了几个很深很深的月牙印。 到了医院门口，贝苒付完钱下车，她边跑边拨打陈叔叔的手机号，对方很快接听，她开口问：“陈叔叔，你们在几楼。” “b区住院部八楼。” 夜暮压城，月色皎白，榕城的气温要比湘城冷很多。贝苒穿得少，粉色卫衣加白色背心羽绒服，下身是条薄牛仔裤。她没想到榕城的冬天会那么的冷，当时出门着急就没想那么多。 原本在发烧的她，在飞机上睡了两个小时以后，烧退了不少，没之前那么难受。这会儿，她是又冷又饿，走路还时不时打哆嗦。 榕城第三人民医院很大，路灯光线黄暗，道路上的人稀少又安静，寒风刺骨吹拂面颊，撩起她耳廓间几缕发丝轻轻浮动。 问了几个人后，贝苒很快找到了b区住院部，在等电梯的时候她收到沈渺发来的信息：【苒苒，最近天气很冷，你不要感冒发烧了。知道了么？】 贝苒笑了笑，回道：【知道了，谢谢关心，你也是。】 嘀一声。 【沈渺：你刚睡醒么？】 【贝苒：我没睡呀。】 【沈渺：那你吃饭了么？】 【贝苒：还没有。】 【沈渺：那你快去吃饭吧，别饿着了。】 贝苒纳闷了一下，回：【渺渺，你今天怎么那么关心我啊？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了？】 房间里，沈渺趴在床上，看到这条消息，她莫名心虚了，生怕被拆穿，她总不能说是江樾让她问的吧。有时候沈渺挺无语江樾的，明明可以直接问，非要让她传个消息，变相的问。 这会儿沈渺感觉自己就是江樾的传话筒。这两个人，明明都喜欢着对方，干嘛非要拉拉扯扯的，相互试探。 有毛病，特别是江樾，每次都用林哲威胁她，不然他就要告诉老师，说他们谈恋爱。 沈渺想了想，带着脾气的口吻，道：【我不能关心你么？难道你希望谁来关心你呀。】 江樾么？他就是个怂包，连林哲万分之一的勇气都没有。 — 看完沈渺回过来的消息，贝苒没再回复，她乘坐电梯来到八楼，电梯银属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米色呢子大衣的，二十几岁女孩与她擦肩而过。 对方看了她一眼，便迈步走进了电梯。 就在电梯门快要合上时，女孩突然伸手用手掌挡了一下电梯门，她快步跑出来追上贝苒，并叫住她：“美女你等等.....” 贝苒闻声定住脚步，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女孩，女孩不确定地问：“请问，你是不是周建伟的家属。” 听着对方说周叔的名字，贝苒心底大概猜到了七八分，她面无表情盯着女孩，开口：“你就是肇事者的妹妹吧。” 女孩连忙点头，说：“我是，我姓唐。” “我不想和你说话。” 话毕，贝苒转身就要走，谁知道，手臂被对方一把拽住，紧接着女孩说：“美女，我知道你们不会原谅我哥哥的，这件事确实是我哥哥的全责，我们没有想逃避责任。” 贝苒用力挣开对方的手，眼神戾静，语气冰冷：“我说了，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我要赶着去看我周叔。” 女孩低着头，不敢看贝苒的眼睛，她睫毛颤了颤，一直替她哥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对不起你们。” “你以为你替你哥哥说对不起，就可以当事情没发生过么？”贝苒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声音降低了些，“我告诉你，不管你说多少次对不起，我们都不可能原谅你哥哥。” 话音刚落地，女孩扑通一声跪在贝苒面前，这举动吓得贝苒脸色都变了，连退两步，包括刚路过的两名医生，还有护士站台的三名护士都惊了。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赶紧起来。” 贝苒上前拉她起来，女孩没起，她反手拉着她的手臂，让贝苒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所措。女孩抬起一双眼睛看着贝苒，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她声音沙而哑： “我知道我无论替我哥哥说多少次对不起，你们都不会原谅我们的。我只希望你们不要起诉我哥哥，他真不是故意的。我求你了，我真心求你们了。你们要是起诉他，他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说着说着，女孩闭上了眼睛，两道透明泪珠划湿了面颊，她低着头，嘴里连说三句“我求你们了”。 她声音一次比一次低，直到没声，只剩下无尽的哭泣。 贝苒皱着眉，苦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欺负她，为难她，让她难堪。贝苒看了一眼护士站台的护士，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女孩，开口：“你能先起来么？你这样我真的很为难。” 女孩说：“你答应我，只要你们不起诉我哥哥，我就起来。” “你——” 她这个人怎么那么不要脸，下跪就算了，还那么.....贝苒心里吐槽完，语气坚定道：“我很抱歉，我不能替我周叔原谅你们。”她看着女孩，“你喜欢跪是吧，那你就跪着吧。” 说完，贝苒用力抽回被拽着的手，转身走了，没再管她。谁知下一刻，女孩跑上来拽贝苒的衣服，贝苒脸色顿时一惊，脚步瞬间停下，紧接着听到女孩过激地说：“我都下跪了，你们还想怎么样？难道要让我去死么？” 贝苒转过身，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只觉得她说这话真是搞笑，怎么能有人把不要脸用得那么淋漓尽致，还真是活见久。 贝苒不轻不重推搡她，女孩刚上前一步，被她伸指警告：“你再拽我，我——” “你就说，”女孩打断她，“你们要多少钱才能平息此事，只要你们不起诉我哥哥，什么都行。” 闻言，贝苒呵笑一声，觉得真是可笑，她看着女孩那双哭红的眼睛，一句一顿地说：“我再说一遍，我不能替我周叔原谅你们，你替你哥跟我道歉下跪没用。你懂么？” “你——” 女孩眼前突然一黑，她整个人瞬间软了下去，倒在了地上。 贝苒怔愣几秒，反应过来赶忙蹲下身，边摇她边喊她：“喂，你怎么了？喂，你别吓我呀！喂。” 她这是在碰瓷儿么？ 医生和护士赶过来急忙将女孩抬到旁边病床上，进行检查。就在这时，女孩的母亲跑过来，看到女儿昏倒，急得不知所措。 第112章 吃醋 湘城夜色漆暗，下着不大不小的雨，伴着妖寒的冷风。 屋内安静，空间宽敞，落地窗帘紧闭，灯光明亮。江樾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走到床边坐下，拿起手机点开微信一看，沈渺四十五分钟前发来消息：【问了，没有。】 【江樾：.....】 正想发送，他动作突然停住，胸腔低伏，鼻腔深吸一口气，拇指一摁直接熄灭手机屏放在一边。江樾起身走到电脑桌前，伸手捞起烟和火机，然后抽出一根烟嵌嘴上，焰蓝火苗点燃烟丝。 稀薄烟雾划过面庞往上飘，与光线无声重合。 江樾指间叼着烟，背靠着桌沿，穿着单薄睡衣低着头在想自己对贝苒到底是暧昧还是喜欢，但每次面对她，他总想逗她，让她面红耳赤，接不上话。 而这一刻，他脑海里不禁回想起在车里他问向樱的话：“你觉得她是什么样的人？” “怎么，这么快就后悔啦？”向樱一边开车，一边调侃他，“后悔说那些话啦？” 江樾笑：“你回答就是了。” 向樱唇角轻笑，反问他：“那你告诉我，她在你眼里是什么？” “我不知道。” 对他的回答，向樱有些无语：“小樾，如果你对她的感情只是当钱来玩儿，那我劝你还是不要伤害她，她不是你的对手。” “说直白点，你们门不当户不对的，你要是和她在一起，她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利益，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你们的路终究是不同。” 江樾不知何时低垂着眼的，他全程没接话，有种陷入沉思的模样，极安静。 向樱看了他一眼，继续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是暧昧还是其他，你硬要我评价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只能说，她很单纯，不是一个主动的人，甚至有点自卑。” “她不自卑。”江樾终于开口，他撩起眼皮看向向樱，语气郑重，“她不是一个自卑的人，与其看外表，不如用心去看。” 向樱挑眉，不否认：“确实。外表可以伪装，内心却伪装不了。” “她不伪装，”江樾反驳，“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心，她从来都没伪装过，只是不善于表达。” “你很了解她？” “了解。” 向樱笑了，“那你，让我评价什么。” 江樾视线转向车窗外，望着急速开过的车辆，以及骤退的树影。半晌，他才道：“或许.....我想要一个答案。” 他的声音平而淡，是想许久才回答。 然而这个答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他对贝苒不仅有暧昧和喜欢，还有冷漠和疏远，每次靠近一步，心就会退缩一步。 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挺搞笑的，挺没有限制的，却又忍不住。 屋内极其安静，灯光明耀，夹在指间上的烟渐渐烧到尾，下一刻，烟灰无声无息掉落在地板上。江樾抬起右手要抽烟时，发现烟只剩下一点，他转身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然后又重新拿了根烟点燃。 江樾叼着烟走回床边坐下，再次拿起手机点开微信，他退出沈渺消息界面转向贝苒的对话框。盯着对方聊天界面许久，江樾拇指敲动按键在输入框里打字—— [你明天有时间么？最近有新上的电影，要看么？] 一句话反反复复修改好几遍后，他最终道：【你明天有时间么？】 过了大概七八分钟左右，贝苒才回他：【抱歉，我不在湘城。】 不在湘城。 江樾眉心不自觉地蹙起，莫名的担心感立马袭来，他问：【不在湘城什么意思？你在哪儿？】 — 另一边，榕城第三人民医院里，走廊观察室外，贝苒背靠着后椅，低垂着眼，手里捧着手机，她回道：【我在榕城有点事。】 【yue：你一个人？】 贝苒正打字，江樾又发来一句：【还是和你周叔？】 这时，周建伟的同事陈旭东走过来喊她名字，贝苒立马将手机熄灭，她抬起头看向他。 陈旭东穿身黑色西装，个子不高也不矮，头发浓密，皮肤白，五官周正，他说：“刚才我去看了下那女孩的情况，听护士说她怀孕了。” 贝苒一听，心脏倏地一怔，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你说，她怀孕了。” “嗯。” 陈旭东见她不由地低下了头，面容上沉郁了几分，他刚迈动脚步，听见她开口：“我不知道她怀孕了，不然我也不会推她。当时我......” “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没必要责怪自己。”陈旭东坐下来安慰她，声音温和如水。 “陈叔叔，我觉得——” 陈旭东无奈笑了，他再次受创称呼的攻击，他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被一个相差不了几岁的女孩喊叔叔，着实有点把他喊老了。 “那个.....”他出声打断她，纠正道，“你不要喊我叔叔，你看我有那么老么？” 闻言，贝苒侧过脸，对上陈旭东那张带笑的面容，这会儿她略显尴尬，‘哥哥’二字她有点叫不出口。她讪讪一笑，只得道歉：“不好意思啊。” 陈旭东眼眉轻抬了一下，笑着说：“没事儿，正常。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贝苒摇头：“没什么。”她起身找借口，“我去上趟厕所。” ...... 由于两国时间相差七八个小时，简云一下飞机就给贝苒打了个电话，得知周建伟已脱离危险，她一路上担心的心暂时落了下来，因为那会儿她还没见到他。 赶到医院的时候已是深夜十二点多，简云从医生口中了解周建伟所有病情状况后，听没事，她这才落下心来。 医生走后，观察室外安静半晌，简云似是想起什么，她侧头看向贝苒和陈旭东问：“肇事者的家属呢？他们人在哪儿？” 陈旭东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简云后，贝苒说：“因为她拉我衣服又拽我，所以我才推了她一下，当时我也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不然我也不会......”推她。 简云安慰她，声音温柔：“她的行为确实有些过激，谁也没想到她会下跪，会对你说那句话。这不是你的错，她人现在又没事，干嘛责怪自己。云姨心疼。” 贝苒眼睫眨了眨，点了点头，心里的自责总算放下来。 “对了小陈，”简云转向陈旭东，“今天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我们都还不知道他出车祸的事。还好当时让你存我的手机号，不然我人在法国都不知道他在国内出车祸。” 陈旭东说：“当时事情发生太突然，周工被送往医院抢救后，我才想起给您打电话。” “总之谢谢你，等他出院以后，我和他回到湘城在请你吃饭，时间地点你随便挑。” 陈旭东被感谢得都不好意思挠了挠后颈，说：“云姐，您太客气了，周工在公司对我也十分照顾，应该是我请你们吃饭才对。” 简云笑了笑，抬起手拍了拍陈旭东的右臂，说：“小陈，你以后前途无量。” 陈旭东又不好意思了，“谢谢云姐。” 简云看了眼腕表，现在已经深夜一点，她看着他俩：“这个点你们还没吃东西吧。苒苒，你带着哥哥去外面吃点东西吧。这里有云姨看着你周叔。” 贝苒点头，“我知道了云姨。” 陈旭东本想插句自己不饿，下一秒，听见贝苒温声地喊他‘哥哥’，然后说：“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 贝苒和陈旭东来到医院附近一家烧烤摊点了两份炒饭，他们坐下来后，陈旭东找话题问她是在上大学还是在上高中。 贝苒坐他对面，闻言回：“高三。” 话毕数秒，陈旭东又问：“你梦想大学是哪所？” 贝苒看着他，漫不经心道：“目前还不知道。” “那你平时成绩总分是多少？” 这会儿，贝苒感觉他问得有点多，但又不好不回答，“五百多分左右。” “挺不错的。” “是么。” “那——” 陈旭东见她从兜里摸出手机看，同时察觉到她似乎不想说话，于是他也没再继续问，只好尴尬笑着，将视线转移到门外。 贝苒掏出手机后，点开江樾微信对话框，上面有四条消息没回—— 【yue：？】 【yue：是在忙么？】 昨天 下午 10:20。 【yue：看到能回么？】 【yue：[小猪歪头问号].jpg】 贝苒目不转睛盯着那个[小猪歪头问号]动态，不知脑海里幻想到了什么，她忍不住笑出了声。陈旭东看她笑容满面，不确定地问：“笑什么那么灿烂，是男朋友的消息？” 贝苒闻言抬起头，笑着回：“不是男朋友，是.....”她失笑两秒，“是闺蜜。” 陈旭东点头，“我还以为是男朋友。” ‘男朋友’这三个字，贝苒不知听了有多少次，如果是就好，她对他莞尔浅笑，然后低头敲字回江樾信息：【不好意思啊，我忘记回你了。】 【yue：.....】 看他秒回自己，贝苒的心脏莫名紧了一下，都一点多了，他怎么还没睡。她不确定地问自己：他是一直在等我回复么？ 心里刚想完，下一秒，江樾一个语音电话弹了过来，吓得贝苒浑身忽地一僵，手机还差点没拿稳。 电话铃声不停响着，牵动着贝苒的整颗心脏就越跳越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外。 坐在对面的陈旭东张口正想问，见贝苒猛地站起身对他说：“不好意思啊，我去接个电话。” 说罢，贝苒便走出店外接听，她开口，声音轻柔，语气莫名带了点紧张感。 “喂，江樾。” “嗯。你还没睡啊？” “没有。” 贝苒吹着冷风，站在围栏路边灯光下。电话那头，江樾问她：“你去榕城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是有点事。” “连我都不能说？” 贝苒心慌了一下，“没有。” 房间开着暗灯，江樾单手举着电话，躺在床上靠着床头，他嗓音不冷不淡：“那你告诉我，你是一个人，还是和你周叔？周一要回来上课么？” 贝苒身子打了个冷颤，望着稀少的车辆，说：“不一定回来上课。” “什么意思？”江樾开始脑洞，“你不要告诉我，你要转学到那边？” “.....” 贝苒吸附了一下鼻腔，脑海里忽然生起逗意心思，在他看不见地方，她无声笑了，说：“这个有点说不准。” “什么意思啊？” 贝苒忍笑，继续逗他：“我觉得在榕城读书也不是不可以。” “贝苒。” 江樾嗓音突然冷沉下来，语气带警告，“好玩么？” 贝苒立马认错，“不好玩。” 电话那头，她听见江樾连咳嗽三次，对他忍不住关心：“你是感冒了么？” 江樾沉沉‘嗯’了一声，嗓音变沙哑：“有点。” 贝苒：“那你赶紧去吃点药吧，吃完药赶紧去睡觉。” 江樾笑了一声，喊她名字，“贝苒，你知不知道对一个男生关心，代表什么？” “代表什么？”贝苒知道代表什么，是喜欢他，但她这会儿装作不知道地问。 江樾又笑了一声，意味很重，他说：“代表.....你......”喜欢他。 听着他故意拖腔带调的语气，贝苒明显有些急了，这时陈旭东突然喊她：“贝苒，炒饭好了。” 贝苒下意识转回身，应了一声“马上”。 江樾听出电话那头喊她的人并非周叔的声音，他脸色一沉，声音都冷了，透着股满满的质问：“你没和你周叔在一起？” 贝苒欲言又止，“江樾——” “回答我。” 夜空漆黑，月光皎白，寒凉妖风徐徐吹着。贝苒低垂着眼，沉默半晌，又撩起眼皮目视前方夜景，最后，她将实话说出来：“他是周叔的同事，周叔在榕城出车祸了，所以——” “你说什么？” 江樾坐起身，眉头紧皱，听她说：“周叔在榕城出车祸了。” “严重么，脱离危险了么？” 贝苒忙道：“已经脱离危险了。” “那你周叔一个人躺在医院，有人照顾么？” “有的，云姨在。所以我才带这位哥哥出来吃点东西。” 哥哥，语气那么温柔。江樾手劲紧握了一下手机，松口：“哦，你周叔没事就好。你快去和你哥哥吃饭吧，不然人家等急了，就不礼貌了。” ‘哥哥’二字，他故意将字音咬重，听起来挺阴阳怪气的。 贝苒：“......” 第113章 雪霜 电流两端安静了三四秒，贝苒说：“那你早点休息。” 那么着急挂电话是赶着和他吃炒饭么？江樾在心里吐槽完，他轻哂一声，而后喊她：“贝苒，叫声.....”哥来听。 “叫声什么？”贝苒问。 江樾语气稍顿：“没什么，你快去吃饭吧。我挂了。” “好吧。”贝苒轻声，“那你早点休息。” “昂。” 挂断了电话，江樾重新靠回床头，这会儿他是越想越气，埋怨自己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非要....非要在她面前装一下矜持。 江樾伸手扯过床头柜上的烟和火机，点燃一根后，他拿起手机又点开微信给沈渺发消息：【在？】 【沈渺：？】 沈渺躺在床上正姨母笑地看霸道总裁小说，突然看到江樾这晚上发消息过来，她瞬间失笑，直接一个问号甩过去。 【江樾：帮个忙。】 【沈渺：？】 【江樾：你能别发问号么？】 沈渺：“......” 【什么忙？[微笑]】 ..... 和陈旭东在烧烤摊吃完炒饭后，贝苒回到医院乘电梯上来，刚走出电梯门就看见云姨站在窗边跟人通电话，说的语言还是法语。 贝苒提着炒饭出声喊她：“云姨。” 简云接着电话转过身来，她对着贝苒指了指电话，意思是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贝苒点了点头便走了，依稀间她听见云姨用法语说了一句：“pas de quoi.\/没什么。” 医院走廊很安静，光线又明又暗，整个空间充刺着浓浓的消毒水气味。 病房观察室里，周建伟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纯白棉被抹过胸将整个身躯包裹。他闭着眼睛，带着氧气罩，脸上有多处擦伤，气色血润。额头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整个头用漏网棉罩住。 旁边心脏仪器嘀嘀作响，在整个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贝苒把炒饭放到小型茶几上，然后轻手轻脚来到病床边观察周叔的情况，确定没什么事她才放下心来。 自从妈妈去世后，周叔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第二个亲人，周叔对她的好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而在贝苒眼里，一辈子实在太短。 在她记忆里，她记得周叔曾对她说过一句话：“苒苒，以后这，就是你的家，是你永远的避风港，周叔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永远的后盾。 不一会儿，简云打完电话回来，同时打断了贝苒此刻的思绪，她轻轻关上门后走到病床前看着昏迷的周建伟，她心里的酸楚渐渐泛起。 贝苒从她眼里似是看到什么，她轻声喊她：“云姨，你不用担心周叔，他现在又没事儿，睡得可香了。” 闻言，简云低眸浅笑，而后看着贝苒嘴硬心软道：“你周叔他呀，嘴贱，命还大，老天是看他可怜，才不收他。” 从这句话中，贝苒听出另种意思来，她一针见血道：“云姨，那你想和周叔复婚么？” 听着这话，简云的心脏猛地一缩，脸色有些微变，透着点害羞的模样，她继续嘴硬道：“谁想和他复婚，他也配！” 贝苒笑：“你真的是这样想的么？可我觉得周叔还是挺爱你的，每次我在他面前提你，他都会情不自禁地笑，像有第二春似的。” 简云睥睨她，嘴角上的笑没停，“就你会说话，但我喜欢。” 不反驳。 贝苒转身伸手指了指茶几上的炒饭，说：“云姨，我给你带了份炒饭，这家味道还不错。” “谢谢我家宝贝。” 云姨是成熟的小孩子，怪不得那么年轻，年龄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贝苒在心里真心评价道。 简云吃着炒饭问她：“小陈呢？他回酒店啦？” “嗯，”贝苒说，“太晚了，我让他回去了。” “今天真是辛苦他了。” — 隔天上午十点左右，周建伟做完检查，吃完午饭后，肇事者母女俩提着一些营养补品走进病房。 贝苒一看到女孩就莫名想起在医院走廊上与她发生的事，当时女孩昏倒确实把她给吓坏了，后面得知她怀孕的消息，后背更是一怵。 但这会儿看她没事，贝苒也没再去想昨晚的事，还冲她微微浅笑。 女孩自知尴尬，也回了她一个笑。 “周先生，您身体有没有好点。”女孩母亲提着东西开口。 周建伟躺在床上张口正要答，下一秒，听见简云没好脾气地说：“你儿子是怎么开的车？闯红灯撞人，要不是我老公福大命大，你儿子即使有一百条命，也都不够赔。” ‘老公’二字一出，周建伟倏尔地看着她，简云整张脸气呼呼的，还有些可爱。 “姐姐，对不起。”女孩鞠躬道歉，声音温柔，“这件事确实是我哥哥的错，念他是第一次，希望你们能原谅他。” 简云一听，眼珠子瞪大了些：“你这话的意思还有第二次等着他撞是吧。” 女孩赶忙解释：“不不不，是我说错话了，姐姐你也别生气，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起诉他，不然他要是坐牢，他这辈子就完了。” 说着，女孩的右手掌腹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而后看着面前三人，她只得把实话说出来：“而且，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三人一听，瞬间怔愣住，整个病房安静极了，只剩心跳仪器在嘀嘀作响。 女孩母亲闭了下眼睛，丢脸得不想说话。 妹妹怀了哥哥的孩子，是多么天大的笑话，任谁都不敢相信。 稍稍须臾，女孩怕他们误会，又解释道：“我和我哥哥不是名义上的亲兄妹，我是被抱养的。我知道我说这些你们会觉得是在道德绑架，用孩子威胁。其实不是，我只是不希望孩子一出生，有个坐过牢的父亲。” “........” 三人面无表情看着她。 这时，贝苒忍不住反问 ：“你哥哥的事，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关系么？一码归一码，你们家里的私事儿，请不要拿出来说。虽然对我们造成不了任何的事，但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女孩子。” “你确实把道德绑架用得好，我也挺可怜你的，但我告诉你，你哥哥开车撞了我周叔这件事，该怎么走就怎么走。” 女孩眼睫垂下，似是陷入沉思，几秒后，她抬起眼看着他们，直截了当道：“你们就说，你们要多少钱才能平息此事？只要不起诉我哥哥，什么都行，让我跪下都行。” “........” 三人再次对她无语，特别是那句‘让我跪下都行’。 — 傍晚时分，榕城天气暗得较快，天边还残留着微弱的橘红，寒意满满。 贝苒在医院附近吃过晚饭后，回病房路上收到沈渺发来的消息：【苒宝，在干嘛呢？有没有想我呀？】 【贝苒：你吃药啦？】 【沈渺：你就说你有没有想我嘛？[害羞、害羞]】 【贝苒：不想。】 【沈渺：[妈勒个巴子].jpg】 【沈渺：你在家么？】 贝苒如实道：【我不在家，我在榕城。】 嘀一声。 【沈渺：啊！你去榕城干什么，你一个人么，还是和你周叔一起的？】 贝苒边走边回：【我周叔在榕城出车祸了，我不是一个人，还有云姨。】 【沈渺：事情发生太突然，等我冷静一下。】 隔了数秒，沈渺问：【你周叔在榕城哪家医院啊？】 【贝苒：第三人民医院。】 【沈渺：住院部几楼啊？】 贝苒顿住拇指尖，脚下的步伐不减，她敲字回：【你别告诉我，你要来榕城？】 嘀一声。 沈渺油头滑舌地说：【我的心永远跟着你，你的心在哪儿我的心就在哪儿。所以，你周叔在住院部几楼啊？】 贝苒笑了，回道：【b区住院部八楼。】 【沈渺：哦，我知道了，那你快去忙吧，我看小说了。】 “.......” 贝苒失笑。 — 接下来一个星期，贝苒和简云轮流照顾周建伟，两人一白一黑，偶尔简云的助理katie会帮她一起照顾。 随着日子，周建伟从观察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身体也渐渐好转了些，能自己下床走动，气色也圆润了不少。 这天下午，医院依旧人满为患，贝苒和云姨通完电话后，到楼下医院超市买完东西出来，下台阶的时候因看手机消息险些从台阶摔下去，好在旁边有个妇女及时拉住她，避免意外发生。 和对方道完谢后，贝苒提着一袋蛋黄小面包到不远处的花台坐下，望着眼前来来往往的路人，吹着寒冬的冷意，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贝苒从兜里摸出手机点开微信回沈渺消息，倏忽，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低低沉沉，带着股温和的语气喊她的名字。 “贝苒。” 贝苒回复消息的手指尖霎时顿住，如此熟悉的声音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她抬起头看去，映入眼的，正是江樾本人。 几乎一瞬间，贝苒大脑空白好几秒，她神色诧异地看着他，声音又惊又讶地喊他：“江，江樾！” 第114章 叫哥 江樾穿身黑衣黑裤，冲锋衣拉链拉到胸膛处，露出里面白色圆领卫衣。他身姿笔直地站着，轮廓五官利落分明，略长的碎发坠在额前，眉眼似乎被加重勾勒过，不羁且散漫。 面对女孩上一秒的惊讶，他的眼尾只是略微上挑，漆黑的瞳仁像藏在最深处的两个墨盘，此刻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以为时间很长，实际不过才四五秒钟的光景。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贝苒紧接着补上一句，身体动作却下意识站了起来。 两人距离不近不远，一步之遥。 闻言完，江樾心系平静，面露淡定，薄唇轻启：“向樱姐的朋友在这里住院，我是被她拉过来的。上面太闷，所以我下来透气，然后我就看到你了。” “这偶遇也.....太巧合了吧。” “世间偶遇就是那么巧合，千万分之一的概率。”江樾说，“我也没想到你周叔也在这家医院。那正好，你带我上去看看你周叔吧。” “啊！现在么？”贝苒险些没反应过来。 “你这是什么反应，难道不能去看？” 贝苒赶忙解释：“没有，你别误会。” “那带路吧。” “好，那你等我一下。”贝苒将手机揣回兜，然后转身拎起放在花台上的蛋黄小面包，而后看着他说，“走吧。” 江樾低眸看了一眼她手上拎着的蛋黄小面包问：“你周叔下午就吃这个？” 贝苒摇头：“不是，这是我给云姨买的，她晚上照顾周叔有时候会饿。你要吃么？” “不吃。” 好吧。 贝苒心里说。 医院到处人来人往，两人走了一段路程，江樾突然想起什么，于是喊她：“贝苒，你知道医院附近哪有商店么？” 闻言，贝苒停住脚步，扭过脸看着他，她也是想都没想一下，直白地问：“你是要买烟么？医院没有卖烟的。” 说最后一句时，她还加了一个摇头动作，模样十分真挚，同时也令江樾十分无语。 过了数秒，他忍不住笑了，开口反问：“你从哪儿看出来我想买烟的？” 贝苒愣了愣，顿时有些尴尬：“对不起啊，我还以为你要买烟。” “一句对不起就完啦？” 贝苒眼睫轻眨，说话都变腼腆了，她问：“那你......想怎么样？” 江樾嘴角轻勾，舌头在口腔里转了转后，说：“不如叫声哥来听，我就原谅你。” “什么？”贝苒再次一愣，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江樾知道她听见了，也不再重复，“怎么，不愿意啊？” 话音刚落地，不知是耳朵出现问题，还是出现幻听。江樾听见她轻声地，喊了一声，“哥。” 软软的，糯糯的，宛如温水般划过喉道，由心而发。 这回该江樾愣了，整颗心脏倏地一紧，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他没想到她还真喊，似乎没丝毫犹豫，很轻松地喊了出来。 语气和那天一样温柔。 半晌，江樾很快恢复往常面容，嘴角却抑不住地带了点笑意，他说：“真乖。” 什么，真乖。 贝苒再次严重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他说......真.....乖。 江樾说完这两个子儿，便转身往回走，也没说要去哪儿，贝苒反应过来赶忙追了上去，问他要去哪儿。 “你猜。”江樾说。 贝苒：“......” 然后两人一块朝着医院大门走去。贝苒跟着江樾来到一家水果摊位前，这家店面不大，里面却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水果。 江樾随便拎起眼前一筐多种水果篮，然后询问店家老板多少钱。 老板是位大叔，烟嗓粗糙，他说：“四十五。” “好，我要了。” 江樾没丝毫犹豫，他掏出手机正要付钱时，下一刻便听见贝苒对着老板讨价还价道：“老板，您这水果也卖的太贵了吧，其他家都是二十五一篮。” 闻言，老板呵呵两声笑，他看着女孩说：“小姑娘，你真会说笑，我告诉你啊，我家水果可都是新鲜的。别家水果都是放了好几天，当然买得便宜啊。” 对方后半句话有几分占理，但贝苒不甘江樾被宰，她继续跟他讨价：“但你卖得也太贵了吧，你这分明就是明着宰客，超市的水果都没你卖得贵，顶多三十。” 听着这话，老板的脸色都变了，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同时也不惯着，他一句话怼了回去：“那你上超市去买吧。” 嘀一声，江樾已经扫上了付款码。 贝苒张口正想说道说道，下一秒被江樾制止，“算了。老板，钱已经付过去了。” 两人离开前，老板对着贝苒说了一句：“还是你男朋友懂行。” 贝苒又被怼得哑口无言。 只有江樾抑不住地笑，意味全在其中。 买完水果后，贝苒又跟着江樾来到另一家店铺，经历上一家的事，这次她没再帮江樾讨价还价。反观的是，江樾指着一箱纯牛奶对店家女老板讨价还价，原本七十五一箱的纯牛奶，硬生生被他砍到六十。 果然长得帅又会说话的人，是个女人都无法抵抗，不仅礼貌，声音还好听，一口一个姐，叫得人浑身酥麻，心里甜揪甜揪的，抑不住地笑。 此时的贝苒只想在心里吐槽江樾一句：花孔雀附身。 折返医院的路上，江樾突然看到马路对面有一家花店，名叫‘心语之屋’，于是他出声喊住贝苒：“贝苒，再陪我去一趟马路对面买样东西。” 贝苒皱眉，狐疑地看着他，问：“你要买什么？” “你猜。” 贝苒表情瞬间转无语，她要是猜得到，还用问么。 “......那走吧。”她说。 江樾笑了一下，没说话。 穿过斑马线后，江樾一路带着她来到花店门口，贝苒忍不住问他来这里干什么。 江樾扭头看着她，眉梢间轻挑了几分，他还是那两个字，“你猜。” 贝苒无语忍着气，心里再次吐槽：你就那么喜欢说‘你猜’是吧。我猜你......一个大头鬼。 江樾提着水果篮和一箱纯牛径直迈进花店，贝苒提着蛋黄小面包跟在他身后。花店老板围着花色围腰见有客人进来，她笑着迎面走上前，开口询问：“请问二位想买什么花？” 江樾四下打量一翻，而后说：“麻烦你给我包一束看望病人的花，简单清新点的。” “好的，那你们先找个位子坐下来等。” 看店员转身往里走，贝苒收回视线转向江樾时，就迎上他那双又黑又沉的眼睛，他对她轻笑了一下，开口：“你现在猜到了么？” 贝苒心一紧，面容淡定将视线从他脸上离开，她低垂着眼，轻声回：“其实....你不用买花的。” 江樾笑，而后喊她：“贝苒，我说你没心，你还真没心。” 贝苒抬眼看向他，江樾又补道一句：“难道我说得不对么？” — 十五分钟后，花店老板抱着包好的花交到贝苒手上，江樾付完钱后，两人一块走出花店。 回到医院在等电梯的时候，贝苒兜里手机突然响起，她腾出另一只手摸出电话接听：“喂，周叔。” 江樾站她旁边，他视线一转，女孩穿着白色羽绒服，黑色长发垂落在胸前被花沿遮挡了一点。她侧脸轮廓清晰勾勒，脸蛋白嫩饱满，小巧鼻梁挺挺的，睫毛又长又翘，时不时地轻轻扇动，讲话语气温和轻淡。 “在等电梯。”她说。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她又说：“好的周叔。” 周边等电梯的人很多，电梯到达一楼，银属门缓缓向两侧打开。江樾下意识用身子将她护在身后，贝苒本能性往后退了一步，而后看着眼前笔直挺立的背部。 两人距离说近也近，说不近也不近，准确来说五十厘米不到。 电梯里的人一一往外走，等了差不多他们这才乘电梯上来。 贝苒带着江樾穿过医院走廊来到805单独病房门口，两人推开门走进去，却不见周叔身影，也不知道他人去哪儿了。 江樾走到茶几前把水果蓝和纯牛奶一块放在上面，然后转身调笑般地问她：“你周叔出去玩了？” “......” 贝苒放下花和蛋黄小面包，说：“他应该在上厕所。” “哦。” 这时，卫生间的门被打开，周建伟穿着病号服从里面走出来，当看到江樾，他整个人瞬间惊住。直到贝苒喊他周叔，周建伟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小樾！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樾礼貌问候：“周叔，好久不见，您身体有没有好点。” “正在慢慢恢复中，”周建伟边说边走到床边坐下，他看着江樾问，“你怎么会在榕城啊？” “噢，”江樾搬出哄骗贝苒那套说辞，对周建伟说，“我姐有个朋友也在这家医院住院，所以我是被我姐拉过来陪同。” “那你和苒苒是在医院碰到的？” 江樾点头：“是的。” 周建伟似是想起什么，他看向贝苒问：“苒苒，在电话里你怎么不说你和小樾一起？” 贝苒也是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当时你也没问我啊。” 周建伟：“？” 江樾站旁边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意识到话不对，贝苒赶忙改口纠正：“不是，我当时忘记说了。” “周叔，”江樾帮她转移话题，“我也是遇到贝苒才知道您前阵子出车祸了。” 在他说话间，周建伟瞧见茶几上放着的水果篮和一箱纯牛奶，还有一束花，他伸手指着那些东西说：“干嘛破费买这些。” 江樾余光扫了一眼身后，他笑着回：“不破费。” “真是有心了。” 江樾礼貌回笑，没接话，他把目光投向贝苒，试图让她说点什么，结果她没接。 “........” 第115章 如愿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淌，榕城的天色逐渐有些暗蓝，仿佛要将整座城市笼进怀抱中。病房里的光线明耀，上方空调暖气不高也不低，温度刚刚好。 江樾背靠着沙发后椅，与正在输液的周建伟交流今年巴西足球世界杯赛事过程。这时，兜里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同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江樾掏出手机来看，是爷爷打来的，他没急着接听，而是对周建伟说：“周叔，我出去接个电话，回来再聊。” 说完便起身往病房外走，门被轻轻关上。 过会儿，贝苒上完厕所出来，却不见江樾身影，也不知道他人这会儿去哪儿了，于是她扭头问周叔：“周叔，他人呢？” 周建伟躺在病床上一边输液，一边拿着个手机看群消息。闻言，他抬起眼皮看向女孩，回道：“他出去接电话了。” “哦。” 还以为他走了。 贝苒看了一眼窗外暗蓝蓝的天，她转身迈步道：“周叔，我出去一下。” “嗯。” ...... 刚走出病房就碰到江樾打完电话回来，贝苒三两步走他跟前，江樾像是提前预料到她要问什么似的，淡声开口：“你出来是怕我走么？” 贝苒的心莫名一紧，面容淡定得没丝毫破绽，手指却不自觉地弯了弯，然后又放松下来，她摇头否认：“没有。我......我是出来问你肚子饿么？” 江樾漂亮的黑眸勾着她，眼底趣味渐浓，他从喉咙管里吐出那两个字：“你猜。” 这两个字一出，贝苒眉尖轻蹙，忍不住说他：“你就.....那么喜欢说你猜是吧？你猜我会不会把你从八楼给扔下去。” 江樾不气，反而笑道：“你抱得动我么？”他的趣味更甚，更挠人心尖，话音萦绕耳畔，“我站着不动，你走近一步，抱着我，试试看。” 最后一句话落地，他还不忘冲她挑眉，疑似挑衅。 贝苒身子忽地一僵，心脏猛然收缩，娇嫩脸颊慢起了几分红梢，一路晕染到耳根子处。她鸦羽似的黑睫定格，目光笔直地看着他，眼里更多的是惊讶，和猝不及防。 走廊上的光线明亮且谧静，空间逼仄，远处时不时有对话声传入过来。而他们的世界，像与外界失联了一样，面面相觑着。 半晌过去，江樾见她不为所动，他松口又道：“你又不是没抱过，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有几次么？” 少年的音色又勾又撩，意味分明，如一颗藤蔓种子正快速生根蔓延，仿佛要将对方整颗心脏紧紧缠绕住后，才肯停止生长。 在短时间里，贝苒自我回过神来，将视线从他那张俊俏的脸庞移开，她面颊上的微红似乎褪散了不少，眼睫不禁地眨了眨，眼里的神色明显是在逃避对方的话。 江樾知道她是故意的，同时对她一声不吭的态度，心里多少有些无语，还莫名有些尴尬，他笑了一下，出声喊她的名字： “贝苒，你知不知道.....” “苒苒——” 两种声音不约而期，遥遥相撞。贝苒听见云姨喊自己，她倏尔转过身，同江樾皆而望去。 两人视野里，简云穿着件浅色大衣，棕色长长卷发垂落在胸前，手上提着一个银属材质的圆桶饭盒。她步伐轻快，且不紧不慢。 当看到少年那张有点熟悉的面孔，简云似是回忆了下什么，脸上的笑容瞬间怔愣住。待她走近后，少年率先开口，礼貌地喊了她一声‘云姨’，而后道：“好久不见。” 然而简云却叫不出对方的名字，她只得尴尬地笑着回：“好久不见。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樾的薄唇轻启，正想应答时，随即听到贝苒替他向云姨解释：“云姨，他姐姐有个朋友也在这家医院，他顺道过来看看周叔。还买了些牛奶和水果，还有一束花。” 简云一听后半段话，她的视线立即转向江樾，脸上表情似愣了一两秒，笑着松口：“真是的，干嘛破费买这些。” 江樾不好意思地说：“不破费，这是我一点心意，也希望周叔早日康复。” 简云笑了笑：“那我替他谢谢你了。” 江樾笑，没接话。 某种目光投射过来，贝苒像接收到了什么，她立马转移话题问云姨：“云姨，katie姐姐呢？她怎么没跟着你一块过来。” 简云说：“她有工作要处理，要晚些过来。” “哦。”下一秒，贝苒继续转移话题，“那我们赶紧进去吧，这个时间点周叔估计都饿了。” “饿他一下又死不了。” 简云嘴上开着玩笑，身体动作却很诚实，她转身走了几步后直接推门而入，留下身后两人相互对视一眼。 — 就在贝苒迈步之际，江樾突然叫住她，声音平静道：“你不说要请我吃饭么？我现在饿了。” 贝苒扭头看着他，脑海里瞬间回想起那会儿问他肚子饿么，她笑着回：“那你等我一下，我进去跟云姨和周叔说一声。” 江樾点头，淡淡一声嗯，然后看她径直走了进去。 没一会儿，贝苒出来，对他说：“走吧。” 随后他们一路穿过走廊乘电梯下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暗蓝了几分，寒冷妖风徐徐吹拂着周围。 贝苒边走边问他想吃什么。 闻言，江樾看了她一眼，嘴角弧度勾了勾，说：“医院附近没什么吃的，我们坐地铁去万宝中路吃东西。” 万宝中路是榕城市中心，地段繁华，商业、美食聚集地，也是众多旅游者的打卡景点。贝苒自然不知道，她问：“你以前经常来榕城玩么？感觉你对这边挺熟悉。” “是么，”江樾面上没什么情绪，声线平淡，“可能小时候在这边住过一段时间吧。” “？” 贝苒目光不解地看着他，皱眉心想，什么叫可能住过一段时间，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矛盾啊。于是，她带着好奇心问：“是和你妈爸一起住的么？” 听着‘爸妈’这两个字眼，江樾脸色都变得深沉下来，那双漆黑的眸子慢起了几分波澜，脑海里似是回忆了下什么。半晌，他松口否认：“不是。” 贝苒本想问‘那你和谁一起住的’，话到嘴边就听见他转移话题：“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湘城？不会还想请一个星期的假吧？” “不请，”贝苒语气慢条斯理地说，“云姨给我买了明天的机票。” 江樾一听，借机询问：“明天几点？” “下午一点四十五。”贝苒回。 “哦。” 稍稍须臾，贝苒视线看向他：“你呢？” “明天。” 明天。她继续问：“那你买机票了么？” “没有。” “那你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贝苒眼睫下意识低垂，嘴唇抿了抿，没将后面那两个字说出来。 哪谁知下一刻，江樾说：“好。” 他声音温和且平淡，没什么弧度地答。 第116章 网吧 医院附近地铁站不远，往左徒步两百米就到了。但这会儿不知道怎么的，江樾突然停下脚步，贝苒回头看他时，目光不解地带着质问：“你怎么了？” 江樾若有所思几秒，他声音轻淡道：“算了，不去了，就在附近吃吧。” 在路灯光线下，贝苒迈动步子走他跟前站定，她漂亮的月牙弯了弯，眼睛澄澈干净，眼底漾起一个浅浅的笑，轻声问：“那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周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道路上的车鸣声时不时的横插过来。 与此时相比。 江樾安静地打量着，眼前女孩那张娇嫩白皙的脸庞几秒，他笑了笑，眉宇间略微轻挑，语气带了点不明意味的口吻：“我想吃什么.....你都愿意，是么？” 贝苒点了点头，模样乖巧地回，“嗯，对呀。那你想吃什么？” 江樾视线不禁一低，在某个凸显的地方停留了两秒钟后，他慢条斯理撩起眼皮，与她纯洁的双眸再次对上，他的唇角勾了勾，松口道：“我想吃牛肉丸子。” “牛肉丸子？” “嗯，牛肉丸子，”江樾话语里带着点黄段子，语调听着还有些委屈，“特别想吃，只可惜......吃不到。” “为什么吃不到？”很显然，贝苒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 江樾笑了一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因为它比较特别，所以吃不到。” 贝苒狐疑，什么牛肉丸子那么特别，还吃不到。 金子做的么？还是....她不确定地问：“你是想吃牛肉火锅吧？” “牛肉火锅？”江樾差点没反应过来，“你把它比作牛肉火锅？它有那么大么？怕是含不住。” 含？ 贝苒的头稍稍歪了歪，不解道：“难，难道不是么？” 对她的回答，江樾就差抬手抚额来表示无言以对，但这会儿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解释，感觉她真的好可爱。 “贝苒，”江樾喊她，嗓音夹杂着明显的笑意，“你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么？” “哈啊？” 江樾看她实在不理解，也不再逗她，“走吧，去吃东西。” “牛肉火锅么？”她一脸真诚地问。 “噗——”江樾整个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边点头边附和，“对，我想吃牛肉火锅，还特别想吃牛肉丸子。” “好啊，那你待会儿多吃点。” 见江樾又笑，贝苒眉心下意识轻蹙，很不解他在笑什么，于是问：“你干嘛一直在笑？我有说错话么？” 闻言，江樾收起那不正经的笑，他摇头解释：“没有。我刚才只是在笑要怎么才能吃到它。” 贝苒还傻不拉几的答：“你对牛肉丸子那么执着啊。”她想了想，“也是，因为你喜欢吃牛肉面嘛。” 话音刚落地，就听见江樾出声反问：“这么了解我？” 近距离间，贝苒的心倏地一紧，眼睫不禁地敛了下来，她面露淡定，没接他的话。 半晌不到，江樾了然于心，同时也没再追着逼问，他半开玩笑化解她此刻的沉默和尴尬，“你再不走，我人都快饿死了。” 等贝苒反应过来时，江樾已经往前走了好几步路，她赶紧加快脚步追上他。 — 一路上他们没找到牛肉火锅店，就随便找了一家火锅店，吃完饭后，外面的天色早已黑了下来。 路灯光线依旧暖黄，江樾走在贝苒左边，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而后问她：“吃完饭，接下来去哪儿？” 贝苒扭头看向他，弯起月牙儿，“那你想去哪儿？” 我都陪你。 这话她只敢往心里说。 去哪儿他还真不知道，毕竟对这边也不熟。倏然间，江樾看到马路对面不远处有一家网吧，他心中一想，然后扭头看着她，问：“想不想去网吧打游戏。” “网吧？” 江樾说：“反正咱俩也无聊，不如去网吧打发时间。” “可是......我不会打网游。” “不会可以学啊，你有那么笨么？” 贝苒瞬间无语：“......那，那我们玩什么？” “英雄联盟。”江樾看着她问，“你带身份证了么？” 贝苒嘴里刚念完‘英雄联盟’这四个字，就听见他问身份证，她赶忙道：“带着的。” “走吧。” 她轻声应：“好。” 江樾一路带着贝苒穿过马路之后，来到网吧门口，这家网吧名字挺霸气的，叫‘逆战之神’。里面的装修风格带机械化元素，灯光明亮，空间宽敞，周边环境不是很安静，时不时有操|骂声传入过来。 贝苒对网吧并不陌生，也不是第一次来，之前跟着沈渺去过，由于她邻居哥哥不允许她们上网，所以还没开始就被无情的扼杀在摇篮里。 最后她们连饭也没吃成就被某人威胁，逼回了学校。 来到收银台前，江樾从兜里摸出身份证拿在手上，他转眼看向旁边站着的女孩，淡淡开口：“把身份证给我。” “啊，哦。” 贝苒摸出一个粉色钱包，她从钱包夹层里抽出身份证递给他，江樾看了一眼她的证件照，莫名地笑了一下，恰好被她看见了。 很丑么？ 贝苒心里刚说完，旋即听见江樾问网管：“非会员一小时多少？” 网管说：“每个区域的价格不一样，非会员要贵点。我们现在有活动，充五十送三十，充一百送六十。” 贝苒听得有点懵，怎么上个网还要充会员啊，再说他们也上不了多久，干嘛要充会员。 于是，她伸手拽了拽江樾的衣服，后者转过身来，听她小声地说：“江樾，我们还是不要充会员。” 江樾挑眉，“为什么。” “因为.......”贝苒停顿几秒，看着他的眼睛说，“因为没必要，再说我们明天就要走了。”充会员多浪费啊。 江樾看了她一会儿，而后弯下腰来，将薄唇稍稍贴近她的耳畔，一股滚烫的气息仿佛要将她活吞了似的。 令人有些猝不及防。 贝苒紧绷着心脏，脸颊已慢起了微红，耳边是他拖腔带调的嗓音：“可是......不充会员，上网很贵的。你说要不要充呢？嗯？” 少年身上带着股淡淡的清香，他侧脸轮廓很好看，皮肤白，睫毛根根分明，短茬黑发坠落在额前，显得颇有几分张扬。他的眼尾微微勾勒，有种似笑非笑的视觉感。 而收银台前，网管看着眼前两人如此暧昧的画面，他都不好意思将视线转向一边，装做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稍稍须臾，江樾将身子抽离，他笔直地站在她面前，脸上的趣味更甚，更浓。这时，网管忍不住出声问他：“帅哥，你们商量好了么？” 两人闻言，江樾视线一转，把手上的两张身份证递了出去，他漫不经心对着网管说：“各充五十。” 网管笑着接过，然后娴熟的为他们办理会员。 充值完会员，江樾带着贝苒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他们打开电脑后，江樾轻车熟路替她点开wegame，然后把林哲的账号和密码一块登了上去。 两分钟不到，英雄联盟游戏客户端瞬间弹出电脑界面。 贝苒对英雄联盟不是很了解，但也不陌生，之前听江樾提过一次，只是时间有点久，忘记是哪天了。 直到今天他又提了一次，还带她来网吧玩。 贝苒坐在他边上忍不住问：“这游戏要怎么玩？” 江樾登上游戏后，淡淡道：“和王者没什么区别，有手就能操作，玩起来挺简单的。” 有手就能操作，看来比王者还简单。贝苒盯着眼前的黑色键盘看半晌，她出声又问：“那需要按哪几个键操作啊？” 江樾刚点进人机房准备邀请她时，听见她问，他回答很顺口，语速也很快：“qwerdf。我邀请你了。” “什么？”贝苒皱眉看他，“qw什么？你说太快了，我没听清。” 江樾忍不住笑了，他舌尖舔了下嘴唇，然后用食指指着键盘上的那几个按键，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告诉她：“q、w、e、r、d、f、按这几个技能键就行了。” 贝苒：“哦。” 紧跟着，江樾又补充道：“鼠标操控走位，右键攻击和补兵。听懂了么？” 贝苒木呆呆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听懂了。 然而两局人机体验下来，贝苒发现这游戏比王者还难操作，不是有手就能操作的，和王者相比，还是王者更简单些，更容易上手。 “不玩了么？”江樾是看她没进人机房，他含着笑意问她。 哪知下一刻，贝苒强颜欢笑地看着他说：“玩，要玩，我觉得这游戏挺简单的，比王者还简单。”说完，她立马滑动鼠标点进了人机房。 江樾没答，他眉梢轻挑了两分，骨节修瘦的手握着鼠标点开了游戏战绩，以调笑似的口吻念出她的战绩—— “寒冰，3\/12\/7，嗯，比上把厉害很多，加油。” “......” 听着调侃的话，贝苒只得强颜欢笑，没敢接他的茬。 — 傍晚十点过，两人从网吧出来以后，贝苒就接到katie姐姐打来的电话，对方声音温和地问她这个点怎么还不回酒店。 自周建伟出车祸后，简云她们为了方便轮流照顾他就在医院附近租了一个民宿酒店。这几日的饭菜都是贝苒和katie轮流做，由于简云做饭很难吃，同时也怕她一不小心把厨房给炸了。 贝苒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在她讲话同时，江樾兜里的手机嘀嘀两声响，他摸出来一看，是林哲发来的信息—— 【好小子，难怪你今天周五要请假，原来是去榕城找贝苒啊，还撒谎对你爷爷说去找你舅舅。】 【老子都不想拆穿你。】 看完这两条消息，江樾并不打算回，就在摁灭手机下一秒，界面又弹出一条林哲发来的信息：【我姐这两天要回国了。】 贝苒刚打完电话就见江樾盯着手机界面打字：【然后呢？】 嘀一声。 【林哲：我这次肯定逃不了。】 江樾瞬间了然，他余光看了一眼旁边的贝苒，回道：【那沈渺怎么办？告诉她实情，说你要出国留学。】 【林哲：哎，这是我最头疼的，我姐要是知道我谈恋爱，非扒了我一层皮不可。】 【江樾：[翻白眼、翻白眼]】 江樾敲字，语气含笑：【兄弟祝你自求多福。】 【林哲：........】 嘀一声。 【林哲：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 贝苒看江樾对着手机屏幕笑，也不知道他在和谁聊天，这会儿她开始胡乱猜测，是沈舒林么？是她么？ 也是，他们是情侣，她有什么好吃醋的。 心里自我安慰着，可眼睫却不禁地耷落了下来，她面色平静得如水平线，仿佛所有的猜测跟真的一样。 江樾不知何时聊完天的，他突然出声问她肚子饿么。 闻言，贝苒笑着摇头看他，反问：“你肚子饿了么？” 江樾漫不经心道：“有点，但不是很饿。” 暮色压城，冷风作伴，路边的灯光依旧暖黄，路上行走的人稀少很多。两人聊完话题后便没再说话，都在安静地走着。 这时，不知是内心作祟，还是想知道点什么，贝苒最终忍不住问：“你刚才是和谁在聊天啊，我看你时不时的笑。” 闻言，江樾视线看向她，眼底勾起了趣味的笑，道：“想知道啊，求我啊。” 贝苒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带些脾气道：“你不说算了。” “........” 江樾笑，也不再逗她：“是林哲。” 林哲，原来不是和沈舒林。心里的结打开，贝苒面容淡定，她淡淡一声哦，便没再问。 “他要出国了。”江樾也不知道为什么告诉她，或许觉得她和沈渺是闺蜜的缘故。 贝苒一愣：“出国！？这么突然么？” 江樾慢条斯理地说：“不是突然，他姐给了他一年时间的考虑，他姐这次回国就是来逮他的。” 这会儿，贝苒想起了沈渺，她心道：林哲出国，那沈渺怎么办？她都还没对他表白，就...... “如果林哲不想出国呢？”贝苒替沈渺问。 江樾笑了笑说：“他要是不出国，他姐有的是办法逼他。要是让他姐知道了一些事，他姐甚至.......”会直接找沈渺，到时候就看沈渺怎么做。他语气稍顿几秒钟后，淡淡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听着板上钉钉的话，贝苒也没再多问，只是无奈的笑。 第117章 可笑 两人话毕良久，江樾突然问她，声音轻淡：“对了，明天几点出发去机场？” 贝苒沉吟两三秒，给出准确时间：“明天上午十点吧。” “去那么早干嘛，你怕飞机跑啊？” 贝苒有那么一瞬间的无语，飞机到点不该跑么，她看着他，“.....那你明天想几点？” “十一点半左右。”江樾毫不犹豫地答。 “好。”贝苒想起什么，又问，“那我明天在哪儿等你？” 也是在这时，江樾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贝苒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不远处有两三家生意不错的烧烤摊店。 “想吃烧烤么？”他问。 “啊。” 贝苒反应过来，看着他，笑着说：“好呀，正好我肚子也饿了。” 他们随便走进一家烧烤摊，店家老板热情地招呼他俩坐下，然后抬手示意自家员工来招呼客人点单。 点完东西后，江樾放在兜里的手机响起，拿出来看，是林哲打来的，他背靠着后倚，漫不经心的接听：“干嘛？” 电话那头，林哲坐在电脑桌前，电脑屏幕里是惨不忍睹的游戏战绩，他没好脾气地对着江樾一通输出：“你他妈干嘛拿我的号带贝苒打排位啊？” 江樾张口本想解释，结果林哲完全不给机会，“0\/18、2\/10、4\/14的战绩都打出来了。你带她打人机都算了，你他妈居然带她打排位！老子好不容易从铂金打上钻石，就因为你带她打排位，害老子直接掉铂金一。” “你带妹打游戏别拿我的号霍霍！！行么！？” 林哲在电话里抱怨的时候，江樾表情不为所动的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贝苒。女孩此时正低着头，专心敲字回复消息，她完全不知道江樾电话里的林哲有多气愤。 江樾听完林哲的抱怨，他蓦地站起身，塑料椅子脚摩擦地面发出‘呲啦’的响声。贝苒打字的手一顿，她抬起头就见江樾毫不犹豫的往烧烤店外走。 他这是要去哪儿？ 贝苒眉心轻蹙，心里不由地问自己，但看他就站在门口打电话，她也没再多想什么，继而地打字回云姨的消息。 从烧烤摊店出来后，江樾深吸了一口气，好生的哄着林哲：“等我明天回去帮你打上去。” 电话那头，林哲哼笑了一声，没说话。 江樾很无奈：“这样，我帮你打上钻一，你看行么？” 林哲打英雄联盟这么多年，一直在黄金段位和铂金段位之间滚打摸爬着，这个赛季他好不容从铂金仔爬到钻石仔，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也很多。 但今天江樾可以为了贝苒委曲求全帮他打段位，还是夸段到钻一，这样的机会，林哲绝不可能放过。 电话两端安静半晌，林哲厚着脸皮，笑嘻嘻地说：“帮我打上大师如何？” “林哲，你他妈——” ‘你他妈’后面的‘还要不要脸’被林哲无情打断，“我这要求过分么？再说，谁让你把我的号给贝苒玩的，她一个新手，你还敢带她打高端局排位。你带赢就算了，还他妈带输了，你丢不丢脸啊，你不丢脸，我都替你丢脸。” “.....行！”江樾懒得跟他掰扯这些，“我帮你打上大师。” 林哲嘻嘻两声笑，“樾哥，我就知道你愿意。” “挂了。” “诶，你和贝——” 听筒那头林哲话还未说完，江樾就已经把电话给挂了。也在这时，旁边倏地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喊他的名字—— “江樾。” — 江樾闻声扭头看过去，来人正是周宇浩。 天色乌黑，烧烤摊的光线敞亮，周宇浩穿着件黑色外套，双手插兜，脸上带着一丝诧异的笑看着他。 对周宇浩突然出现，江樾面无表情打量他两三秒钟后，淡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宇浩听着这话，不由地笑了一下，“这话不应该我问你么？你怎么会在这里，来旅游？” “.....不是。” 周宇浩挑眉，语调带调侃：“你别告诉我，你来榕城打工？” 江樾闻言不语，将手机揣回兜，然后转过身面对着他，但并未开口。 两人的个子相差不大，面面相觑着，周宇浩见他不说话，继而道：“不是吧，你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还需要出来打工？” “......” 江樾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开口时，语气明显带着反击的意味：“看来你是来打工的？” 周宇浩笑，“对啊，我就是来——” 他视线不经意一转，恰好撞上贝苒看过来的目光，那瞬间两人之间的表情霎时愣住，与周边人声相比，他们的对视显得特别的寂静。 自那天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后，周宇浩从未想过有天能再次遇到贝苒，就好像上天刻意安排他们必须相遇一样。 等周宇浩回过神来时，贝苒已站起身，正迈动脚步走到他跟前，她声音是掩盖不住的惊讶：“宇浩，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在这边读大学么？” 听她问‘你是在这边读大学么’周宇浩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笑道：“对，我在这边读大学。” 贝苒模样真挚地问：“你在榕城哪所大学啊？” 哪所大学。 半晌，周宇浩胡乱编了一个：“土木工业大学。” 话音刚落地，就听见江樾嗤笑了一声，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笑，但在周宇浩听来，却是嘲讽他的意思。 周宇浩尴尬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他转移话题问贝苒：“你呢，你和......他怎么会在一起？” 贝苒看了江樾一眼，回道：“这个说来也挺巧的，我和他是——” 恰好这时，周宇浩身后有个兄弟喊他，“阿浩，你东西点好了么？” 贝苒和江樾皆而看去，来人是个穿着一身黑的社会青年，模样在二、三十岁左右。待他快走近时，周宇浩这才回：“还没点。” 男人站定后，目光漠冷地打量眼前两人一番，转头问周宇浩：“你朋友？” 周宇浩不置可否‘嗯’了一声。 男人点了点头，并未多问，他抬手拍了拍周宇浩的肩膀，“我进去点东西了。” 周宇浩又‘嗯’了一声，转眼对着贝苒和江樾解释：“你们别在意啊，骁哥他人就这样，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 闻言，两人视线从男人身上收回，贝苒嘴巴张了张，还没说什么，就听见江樾淡声：“你不用解释，我们又不认识他。” 此话一出，周宇浩瞬间凝噎，贝苒见状赶忙打圆场：“国家是真大，我们仨儿能在榕城相遇也是一种缘分。你说是吧，江樾。” “......” 江樾余光睥睨她一眼，没接话。 反倒周宇浩忍不住笑出了声，并喊她：“贝苒，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可爱。” 江樾：“.....” 贝苒尴尬一笑，“是么。” 周宇浩也没计较江樾刚才的话，再说他俩也不是很熟，于是他不太确定地问：“你们是刚吃完，还是刚来？” “我们刚来，东西还在烤。”贝苒回答很快。 “啊，”周宇浩发出真诚的请求，“那要不要拼桌一起吃？” “好啊。” “.......” 一旁江樾无语得都不想说话。 ......... 在吃宵夜的时候，江樾突然问这位叫骁哥的人：“骁哥，你和周宇浩是一个大学的么？你是在读硕，还是在读博啊？” 骁哥闻言，顿时笑了，自我嘲讽地说：“大学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是一种渴望而不可求的东西。”他伸出食指指了指坐在旁边的周宇浩，“曾经有个机会摆在他面前，他不珍惜。” 后半段话一出，贝苒和江樾瞬间听懂了，只有周宇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闷了下去。 ‘啪嗒’一声，杯底磕碰桌子的响音，周宇浩没等贝苒开口询问，他笑着对她说：“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说谎，说自己在读大学？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今年高考我压根没参加。”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遗憾，就好像在说——大学算个什么东西，它有钱来得快么？ 周宇浩知道自己的话有吓着她，但他借着酒劲继而地说：“贝苒，你知道么，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天能再次遇到你，就好像上天明明之中特意安排好的一样。贝苒，你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么？” 气氛莫名其妙骤降了下来，仿佛凝固般。 贝苒对周宇浩的问答，她没说话。 而骁哥却一脸问号。 在没人看见的角落里，江樾右手不自觉的紧握了起来，眼神冰冷地紧紧盯着周宇浩。 就在周宇浩要说的时候，江樾突然出声打断他，“周宇浩，你喝多了。” 闻言，周宇浩呵笑一声，他把视线从贝苒脸上移开看向江樾，冷声：“江樾，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么？你在她面前装什么好人？她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会不知道么？” 见此情景，骁哥有些看不下去想出声终结此类话题，但坐他对面的江樾并不给机会，“那你倒是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樾漫不经心地问，语调更是毫无起伏，他看周宇浩像看一个笑话似的。 “够了！” 贝苒打断他俩剑拔弩张的对话，她看着周宇浩，轻声：“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明天我们还得赶飞机。你们慢慢吃。” 说完话，贝苒站起身拉着江樾的手离开，可两人没走几步，身后周宇浩叫住她，“贝苒，擦亮你的眼睛，江樾他不是什么好人。你知不知道，他和三中那个沈舒林，睡过！” “周宇浩！” 周边正在喝酒聊天吃东西的其他几桌客人，闻言都纷纷朝他们仨儿看去，而每个人的眼里多多少少都带着些不解，但更多的是，不能错过看好戏的心。 镜头画面一转，贝苒仍牵着江樾的手，她面无表情转过身看着周宇浩，没管周边的人，她冷声，语气带警告：“.......他是不是好人，不需要你来评判。” 这一刻，周宇浩突然感觉胸口像被刀深深刺了一下，他在坐椅子上愣了好半晌，最终点了点头，自我嘲笑般的一声：“好。” 他们离开后，骁哥这才问他，“阿浩，这女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周宇浩没答，只是笑，他倒了一杯酒和骁哥的酒杯碰了碰，“来，我们喝酒，管他妈有没有问题。” 骁哥：“.......” 这时，旁边邻桌有个年轻女人忍不住喊他：“哎帅哥，你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那女生明摆着不喜欢你。有句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你这是何必呢？” 两人闻言，周宇浩放下酒杯，扭头看向女人，嘴角扯出一个很明显的笑，他没接对方的话，而是继而地倒酒和好友碰杯。 “........” 女人瞬间无语，只好干笑着自认自己多管闲事了。 第118章 解释 — “值得么？为了我，和朋友吵架。” 在江樾说‘值得么’的时候，贝苒蓦地顿住脚，手松开他的同时，她洋溢着笑容装作没事儿的样子看向他，声音温和道：“他不了解你，所以你没必要放在心上。” 听着她轻哄的语气，江樾神情上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他抓住她话里的重点反问：“那你呢，你了解我么？” 贝苒愣了足足三秒，漆黑的睫毛不自觉地眨了眨，眼里的动作明显是在逃避，她嘴唇边挂着的笑也渐渐收了起来，抿成一道没有弧度的线条。 街道路过的人稀少，车鸣声时不时的穿插过来，试图打破这暮色下的平静。江樾看她沉默不语，他淡然一笑，语气轻淡：“不重要了。走吧，我送你回酒店。” 就在他迈动身躯往前走了几步时，身后忽地传来女孩质问的嗓音：“是真的么？” 江樾脚步驻足，没有立马转身，而是在等她主动说下面的话。 由于看不到江樾的表情，贝苒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她噤声良久之后，再次鼓足勇气继续往下问：“你真的.....和沈舒林睡过么？” 听到这话，江樾这才转过身来对上她那双想知道真相的目光，他嘴角处扯出一个让人看不分明的笑，语气淡淡：“他说的话，你信么？” 她信么？ 贝苒眼睫不禁地垂了下来，她心想，如果没有贴吧这东西，或许她不会相信周宇浩说的话，可老天就喜欢作弄她，偏偏让她知道有事实的真相。 况且她不止一次两次撞见他和沈舒林走在一起，那些画面仿佛历历在目，很难让人不去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至于他们有没有睡过，只有他们自己本人才知道。 女孩不言不语的态度，令江樾心里有些难受，江樾深吸一口凉气，舌尖舔了下嘴唇，然后挪动步子走到她跟前站定。 开口时，他嗓音沉沉的，有种破碎感。 “贝苒，同桌那么久，接触那么久，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么？还是说.....你压根不想了解？” 贝苒心口猛地缩了一下，对上那双深幽不见底的眸子时，她立马摇头：“不是的。我只是想知道——” “没睡过，也没交往过，”江樾语气没什么冷调地打断她，“这答案，满意么？” 听闻这话，贝苒小脑袋歪了歪，眼珠子瞪大了些，模样可爱的，惹得江樾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抬起右手，用食指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说：“干嘛做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怎么，你希望我和她有点什么？” 贝苒立马回过神来，“不是，你们不是在交往么？” 江樾笑：“谁说我和她在交往？” 贝苒这就不解了，“既然你们没交往，那么你干嘛和她走这么近？还一起看电影。” 最后一句话一落地，贝苒瞬间有种自己打自己脸的感觉，反观江樾却一脸狐疑地看着她，几秒钟后，他似乎想起来什么，忍不住笑了声：“贝苒，没发现啊，你还有跟踪能力。” “你胡说！”贝苒心虚反驳，“我没那么闲。” “是么。”江樾压根不信，“那你怎么知道我和她看过电影？” 贝苒很快抓住他话里的重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告诉我的。” “哈啊？” 江樾傻了，“我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就在刚刚，你亲口告诉我的。” 江樾瞬间哑口，语塞得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良久之后，江樾忽地笑了一下，他舌尖穿过齿间抵了抵左脸颊，而后喊她名字：“贝苒，你这样套路我......” 他腰身缓慢弯下来，将薄唇贴近她耳畔，吐息之间有温热的酒气，带着磁性又低沉的嗓音笼罩下来，“.....就不怕我日后报复么？嗯？” 贝苒浑身僵硬着，没敢用余光去看他，她睫毛不受控制地眨了眨，视线直视着前方，声音有些轻颤：“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江樾脸色骤然一变，他抬起双臂将她整个圈入怀里，然后在她耳边可怜地说了一句：“好冷，我好冷。” 贝苒猝不及防瞪大了双眼，浑身僵硬又多了几分，她整颗心脏抑不住的疯狂的跳动，仿佛要跳出了嗓子眼。 此时此刻，贝苒还不知道江樾为什么突然抱她。在她看不见的身后，江樾眼神里充满挑衅的盯着不远处站着的周宇浩，他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得意的笑，来示意对方永远得不到。 “江樾，你.......” “别动，让我抱会儿。”他声音很沉，也很轻。 “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江樾终于松开了她，贝苒羞红着脸，很不解地看着他，声音有些嗫嚅：“你刚才....为什么抱我？” 江樾视线从不远处收回，他盯着眼前女孩，唇角忍不住轻笑了一下，而后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同学之间不能抱一下么？” 贝苒顿时哑口，她扭头动作不经意往身后看，不料下一秒被江樾无情的掰回脸，旋即听到一句：“有脏东西。” “脏东西？” “嗯。” 贝苒扭头想往身后看眼，不料又被江樾用手掰回了脸，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晚上有鬼，我想找个酒店睡觉。” “........” 贝苒不在意他刚才两次的举动，她轻声问：“你不回医院找向樱姐么？你出来这么久，她不担心你么？” 江樾成功打消贝苒想往身后看的心后，他笑了下，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她担心我什么，我又不是小孩。” 贝苒语塞了两秒，莞尔轻笑：“........好吧。” — 第二天下午，两人回到湘城之后，江樾刚到家没多久，林哲就顺着网线爬了过来：【到家了么？】 房间里，空间敞亮，江樾恣意地窝在沙发上，一手叼着根烟，一手拿着个手机敲字：【嗯。】 【林哲：我过来找你。】 【江樾：嗯。】 两家路程不远，走路四五分钟就到了。 林哲穿着件睡衣，带着副没镜片的眼镜框来到江樾卧室，他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往床上一趟，有气无力地吐槽：“樾哥，你说这时间为什么过得如此之快，就不能走慢点么。 他扭头看向沙发那边坐着的江樾，“你知道么，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不希望我姐回国。” 这样的想法很快被江樾否定：“想让你姐不回国，其实很简单，除非你找人把她的腿打断，这样她就回不了国了。” 林哲一听，猛地坐起身，顺手摘掉眼镜：“开什么国际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姐那狗脾气谁敢招惹，就连我爸妈和爷爷在她面前都要猥琐三分。你觉得我敢找人把她的腿打断么？她不把我的腿打断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说让你别许愿啊。”江樾说，“你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别让你姐发现你在谈恋爱。” 林哲：“......借我十个胆我都不敢让她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你打算怎么和沈渺说？”江樾问。 林哲指腹轻轻摩擦着眼镜框边沿，他低头沉默了会儿，抬眼回道：“我不知道。不可能让她等我五六年吧。” “如果她愿意呢？” 江樾也不确定沈渺愿不愿等林哲五六年，感情这东西是谁也说不准，遇见好的另一半，自然而然就会忘记当初的那个人。 时间久了，谁他妈还记得初恋长什么样子。 整个屋子安静半晌，林哲突然问：“如果她不愿意呢？” “什么？”江樾很快反应过来，“她要是不愿意，我有什么办法，你不可能瞒着你姐把人偷偷带去英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只要她愿意，我就敢带她去英国。” 听着如此坚定的话，江樾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面带微笑不得不竖起大拇指，给对方点了一个勇气可嘉的赞。 可这勇气可嘉的人，不到数秒钟就蔫了，他呵笑一声，吐槽自己真他妈幼稚，连这种想法都说得出来。 江樾：“.......”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临走前，林哲还不忘记游戏的事，“别忘了你昨天答应我的事儿。” “......昂。” 林哲走后，江樾百无聊赖地刷起了短视频，刷了没一会儿，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是贝苒发过来的。她问：【你到家了么？】 江樾随手点开对方聊天框，敲字回道：【嗯。】 【贝苒：下雨了，雨下得特别的大[恐惧、恐惧]】 下雨了？ 江樾狐疑地扭头看向落地窗外，外面除了晴天白云，也就剩下寒风，这天气怎么看也不像有雨的现象。 他敲字回：【你确定下雨了么？我家这边没下雨啊。】 隔着屏幕另一端，贝苒坐在客厅沙发上，她这边确实在下雨，而且雨势下得特别的大，一时半会是不会停的。 贝苒起身走到窗边，她点开微信拍照功能对着外面正在下雨的场景录了一个视频发给江樾，并回道：【你看，我这边真的在下雨。】 嘀一声。 【yue：城市地区下雨很正常。】 这句话很明显的告诉她，在同一座城市，其他地方下雨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儿，所有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此时的贝苒，脸上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无语二字，她会不知道城市地区下雨么，事实上她是想和他分享自己所看到，所经历的生活场景而已。 却没想到江樾会那么直白的，打消她想往下聊的心情。 正当她敲字准备回复时，江樾又发来一条：【你今天晚饭怎么解决？】 贝苒深叹一口气，回道：【吃泡面呗。】 【yue：家里没菜了么？】 【贝苒：有，但是它们都坏掉了，不能吃。】 【yue：哦。】 “........” 贝苒对着手机屏幕苦笑起来，心里却在说——‘哦’这个字还真是聊天的终结者。 ........ 别墅楼下，张妈在厨房正准备今晚要吃的晚餐，眨眼功夫她见江樾从楼上走下来，看他这步态是要出门的意思。 张妈赶忙叫住他：“小樾，你刚回来怎么又要出门啊？” 江樾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张妈，说：“向樱姐找我有点事。” “哦，那你晚饭要回来吃么？” “不了，你和爷爷吃吧。” 张妈关心道：“那你晚上早点回来。” “嗯。” 这时，张妈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的伞，“外面下雨了么？” 江樾没丝毫犹豫地答：“嗯，下雨了。” 说完，他便朝着大门走了出去，留下张妈一脸狐疑地看了眼落地窗外的天气，她心想今天没下雨啊。 第119章 命运 和江樾终结似的聊完天以后，贝苒穿身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最近很爆火的一类综艺节目，名叫《奔跑吧兄弟》。 这节目不仅幽默搞笑，明星也是一个个主打豪情奔放的心态，他们相互撕名牌和做游戏时，总逗得屏幕前的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正看得津津有味时，电话铃声毫无征兆性地响起，贝苒伸手扯过旁边手机看，屏幕来电显示是江樾，她没犹豫地接听：“喂，江樾。” “开门。”那头江樾说。 贝苒愣了下，“什么？” “我说我在你家门口，你听清了么？” “什么！？”原本闲适的姿态瞬间挺直了腰板，贝苒立马扭头看向门那边，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你说，你在我家门口？” “对，我在你家门口，所以你到底开不开门，我手上还提着东西呢。”江樾的声音透着点无语。 “你等我一下！” 挂断电话后，贝苒像只慌乱的兔子赶紧把电视关了，然后以最快速度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最后跑进浴室对着镜子捣腾自己一番。 此时，江樾站在防盗门前等了足足有四五分钟左右，屋里那只慌乱的兔子这才开门。后者见到他那一刻，没有刚才在屋里那样心慌，反而整个人看起来略显几分淡定，脸上微微带着一丝尴尬的笑意。 “你怎么突然来我家啊？” 话音刚落，江樾反倒质问她：“你在家干嘛呢，这么久才开门。” “没，没干什么呀。” 江樾没在意她心虚的回答，而是看她挡住门不让自己进去，又说：“你准备让我站多久？” “啊？” 贝苒很快反应过来，立马让出空间给他，“不好意思啊。” 江樾走进来，先是环视了下客厅周围和干净的地砖，而后他扭头看向她，声音轻冷：“需要换鞋么？” “不用！” 关上门后，贝苒伸手指了指他手上提着的两袋东西问：“你这两袋是什么？” “菜。” 贝苒愣了下：“菜？” 江樾把两袋东西放到餐桌上，贝苒走到他旁边用手扒拉开其中一个袋子看，里面有把沾满雨水的黑伞，黑伞下压着的便是江樾在超市里买的蔬菜。 而另一个袋子里不仅有蔬菜还有一些零食。 贝苒心觉一紧，视线对上他眼睛那一刻，她灵魂出击地问：“你买这些，是要给我做饭么？” 在她听不见的某个器官，江樾心里不禁地‘嗯’了声后，他脸上看不出有丝毫会做饭的模样，语气漫不经心道：“你看我像是会做饭的人么？” 对他的回答，贝苒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像江樾这样有钱人家的孩子，家里自然是有保姆照顾，那会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从小就要学会做饭，学会照顾家里的每个人。 这贫富差距是无法相比的。 贝苒轻笑，语调含数落：“我还以为你会做饭呢。” 听闻这话，江樾眼底不达意地笑了下，松口：“既然你会做，那就让我尝尝你的手艺，如何？贝大厨。” 说话间，他调皮似的冲她挑了下眉，面部动作有点摄蛊人心的感觉，让贝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她定了定心神，顺着他的话往下接：“看在你给我买菜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下厨一次。” “勉为其难？” 江樾刚说完这个词儿就见贝苒将袋子里的黑伞拿出来，然后单手利落的拎起一袋沉重的蔬菜朝着厨房走了进去，随后里面立马传来一句：“江樾，你能把餐桌上那个袋子里的菜拿进来么？” “.....昂。” — 没一会儿，江樾提着袋东西走进厨房，贝苒略带命令般让他把菜放到灶台上就行了。放好菜后，江樾站在原地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他看她把袋子里的菜一一拿出来放在边上，模样极为认真。 “贝苒。”他突然喊她。 “啊？” 贝苒停下弄菜的动作，扭头看向他，江樾有些好奇地问：“你经常给你周叔做饭么？” “也不是经常。” 他又问：“你和你周叔是亲戚关系么？” 江樾个子高，眉眼轮廓利落分明，短茬黑发坠落在额前略显几分柔和，贝苒盯着他看了有好几秒钟后，将视线从他好奇的脸上收回，她声音轻淡道：“不是亲戚关系。” “不是亲戚关系？” “嗯。” 贝苒再看他时，江樾脸上讶异的表情逗得她忍不住笑出了声，“不是亲戚关系很奇怪么？” 江樾下意识反应过来，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随口问问。 “理解。” 贝苒没有要怪他的意思，之前沈渺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当时回答和现在没什么区别，意思都一样。 江樾感觉自己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伸手指了指灶台上需要做的菜，对她转移话题：“其实，我做饭挺好吃的。” 贝苒一愣，黑睫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开口：“你不是说，你不会做饭么？” 江樾慢条斯理拎起她面前放着的土豆，他一脸淡然走到水槽边将土豆放下，而后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贝苒一噎，她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短短几秒没等到对方回应的话，江樾转过身看着女孩问：“想吃火锅么。” “火锅？” “嗯，”江樾十分自信地说，“我做火锅挺好吃的。” 贝苒笑着看他，语气带了点调侃：“没想到你还会做火锅啊。” 江樾顿时一噎，有些气笑地喊她名字：“贝苒，你调侃起人来，还真是不给面子。” “我没有啊。”贝苒死不承认同时辩解道，“我那是在夸你厉害。” 江樾果断接下话：“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夸赞？” “.....” 这下贝苒不接了，跟个小哑巴似的。 看她不再逗自己，江樾轻笑了下，他转身拿起放在灶台上的土豆问道：“你家削皮刀在哪儿？” 贝苒伸手指了指窗台，“在那个蓝色篮子里。” 东西拿到手后，江樾把土豆和削皮刀一块递到她面前，直接命令道：“把皮削了。” “........” 贝苒伸手接过，忍不住问：“削几土豆个？” “两个。” “哦。” 贝苒拿着土豆和削皮刀走到垃圾桶边蹲下，然后就开始给土豆削皮，模样认真极了，比写作业还认真。 这边江樾也没闲着，他拿着洗好的煮饭锅又问她：“你家米放在哪儿？” 贝苒手上削皮的动作一停，她转过来身伸手一指指向其中一个橱柜道：“在那个柜子里。” “昂，我知道了，你继续削土豆吧。” 贝苒又是一噎，随后乖巧似的，淡淡‘哦’了一声，继而地给土豆削皮。 —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过，外面的雨早已经停了，天色也不知不觉已深暗下来，与整个屋子相比，它显得十分夜静。 餐桌上，两人面对面坐着吃饭，眼前清汤火锅在电磁炉的持续加热下不断冒着沸腾的蒸汽，香味十足。 “我做饭好吃么？”江樾煞有介事地问。 贝苒嘴里吃着土豆，对他连连夸赞：“好吃！非常好吃，味道十足，你要是不去五星级酒店当厨师真是可惜了。” 说完，她还不忘再补上两个字，模样十分真诚：“真的！” “.....是么？”江樾语调直白的告诉她，“你知道么，你是我第二个客人。” “啊！”贝苒受宠若惊地问，“那第一个人是谁啊？是林哲么？” 看来她对他接触的人也只有林哲这夯货了。江樾慢条斯理夹起两块肉放到碗里，忍不住吐槽她：“你脑子里除了林哲就没别的么？” “......” 贝苒顿时一噎，说道：“不是林哲，那就剩下家人了。” 江樾挑眉点头，毫不避讳地说：“只有家人才能吃到我做的饭，所以....”餐桌氛围莫名寂静一瞬，他漆黑明亮的瞳仁盯着她，唇角微微勾笑，声线带着点几分认真，“我破例了。” 贝苒心脏倏地一紧，牵动整张面颊有些僵愣，数秒钟后，她微笑着嘴角，以半开玩笑的语气，回道：“明天我去彩票店买张彩票，看能不能中个几百万。” 说完，两人都笑了。 江樾不得不佩服她这智商的回答，他竖起拇指夸赞道，“你这想法不错，中奖了别忘了带我一起发家致富。” “哈哈哈.......好啊！”贝苒一口答应下来表示自己一定带他发家致富。 在两人沉浸欢笑中时，江樾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屏幕来电赫然显示林哲两个大字，他接听电话，语气变得有些冷淡：“干嘛？有屁就放。” “吃完饭打游戏不？”听筒那头林哲问。 江樾一口回绝：“不打。” “你在家干嘛呢？” “吃饭。” 林哲无语一瞬，道：“你是不是忘记你昨天对我的号做了什么。” 江樾哑口同时看了眼坐在对面正忙着吃饭的贝苒，他对林哲漫不经心回：“今天没时间，明天帮你打。” “挂了。” 林哲：“诶——” ...... 看他打完电话，贝苒一边吃菜，一边忍不住问：“林哲他没生气吧？” “？” 江樾面露不解地看她：“他生气什么？” 贝苒这样问是因为想起昨晚在网吧把林哲的号玩坑的事，她略带尴尬地笑，说：“就是我把他的号打坑的事儿。他没生气吧？” 江樾挑眉笑，故意逗她，“你怕他骂你啊？” 贝苒抿嘴苦笑，没接话。 江樾又说：“他不敢骂你，因为有人收拾他。” “谁啊？你么？”贝苒问。 江樾摇头：“不是我。” “那是谁？” 这话问得江樾有点懵，“你不知道林哲和沈渺在交往啊？” “什么！？”贝苒整个炸呼一惊，“你说，沈渺在和林哲交往！？” “对啊。” 贝苒需要冷静下来捋一捋思绪，她只知道沈渺喜欢林哲，却没想到他俩发展速度这么快。半晌，她看着江樾，问：“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对她这问题问的江樾都笑了，“我还以为你知道，原来沈渺没告诉你啊。” 贝苒摇头表示自己一点也不知道他俩在交往，她重复问：“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江樾想了想，说：“大概在十月份吧，具体是哪一天开始的，我怎么会知道。” 沈渺这家伙藏得挺深啊，要不是江樾今天告诉她真相，她还真不知沈渺藏得有多深。 贝苒在心里疯狂吐槽沈渺这个家伙，比海水还深。 吐槽过后，贝苒脑海里似是想起什么，她看着江樾问：“林哲出国，那沈渺怎么办？他有想过沈渺要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要出国的事。” 沈渺好不容易追到林哲，却要面临对方要出国，这事儿搁谁心里都不好受。 江樾能理解贝苒替沈渺的不公平，但事实是无法改变的，他慢条斯理给她夹了块肉，语气平静道：“有些事该发生的它终究会发生，该面对的，他俩谁也逃脱不了命运的摆弄。”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第120章 破碎 元旦三天假期过后，湘城气温越来越像个大冰窖，冻得人瑟瑟发抖。 周四下午六点，沈渺趴在课桌前认真做英语测试卷时，兜里手机震个不停，她放下笔摸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一串本地陌生号码，她狐疑几秒，然后接听：“喂，您好。” “你好，我是林哲的姐姐，前几天我们在商场见过面的，还记得么？” 听到对方压迫感的语调，沈渺心脏猛然一跳，脸色瞬间变得惊愣起来。半晌过后，她开口回答时，声音掩盖不住内心的紧张：“额记得。姐姐，您找我有什么事么？” 林哲的姐姐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 是林哲告诉她的么？ “方便么？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电话里，女人简单明了地问她。 什么！？ 沈渺握着手机的手一紧，指尖立马泛起一丝血白。半晌，她面色略带尴尬地回：“方便的，我现在就出来。” 挂断电话后，同桌蒋媛正好上完厕所回来，沈渺起身同时，语速略带极快地对她说：“媛媛，麻烦你帮我向老师请一节课的假，谢谢啊。” “哎——你去哪儿？都快上课了！” “我回家一趟！” 尾音跟着背影逐渐消失在了教室门外。 “.........” 蒋媛坐在座位上对她这位同桌忍不住吐槽：“回家干嘛请一节课，脑子没冻坏吧。” ........ 来到校门口，沈渺小喘着粗气，看到马路边停着辆黑色奔驰amg-e63s系的车，那应该就是林哲姐姐的车了。她深吸一口气，心神淡定地走过去，副驾驶上的车窗缓缓降落下来。 紧跟着，一道冷而又淡的声音飘出：“上车。” 沈渺站定后礼貌的喊了对方一声‘姐姐好’，然后不敢犹豫的打开车门坐了上去，车内暖气开得足，没一会儿就把她的脸颊吹得热乎起来。 林楠看她惴惴不安的坐着，于是便开口：“你很怕我么？” 她的语气稍稍温和了些，没有刚才那么冷淡。 “没有！”沈渺连忙摇头，将目光对上她那双明亮又锐利的眼睛，笑着说，“我觉得姐姐挺温柔的。” 听到‘温柔’二字，林楠不由地轻笑了下，说：“你是第一个说我温柔的人。” 沈渺漂亮睫毛不自觉地眨了眨，眼里动作明显是在逃避对方的话，但在对方注视下，她又不得不回，语气小心：“姐姐........一般不都是很温柔么。” 温柔。 她温柔么？ 林楠没答，她手握着方向盘，将视线从女孩娇嫩的脸庞收回，而后对她说道：“把安全带系上。” “啊，哦。” 系好安全带后，沈渺忍不住问：“姐姐，您要带我去哪儿？” 林楠嘴角轻扯，故意逗她：“把你卖了。” “啊！？” 瞬间反应过来时，车子引擎在林楠的操控下缓缓往前行驶。即使想下车也来不及了，沈渺只得乖乖，略带尴尬的坐着。 — 傍晚九点十分，最后节物理课下，林哲收到姐姐在校门口等他消息时，他整个愣了有好半晌，最后背起书包就往一班教室跑。 此时，江樾正给贝苒讲解数学解题步骤，忽然，一双手‘啪’地摁在课桌上，吓得这两人的灵魂瞬间一惊。 紧跟着一句焦着的嗓音从头顶直快的坠落下来：“樾哥，我姐她开车突然来学校了！” 灵魂差点被吓飞走的两人反应过来同时，抬头看向始作俑者，只见始作俑者满脸愁容的站在桌边，等待某人的回答。 江樾面无表情盯着他那副天好似要塌下来的样子，忍不住爆粗口：“你他妈有病啊！拍什么桌子？” “先别管拍桌子的事儿，”林哲自觉性收回撑在课桌上的手，说，“目前是，我姐现在在学校门口，怎么办？” “..........” 江樾脊背整个往后椅上靠，左脚恣意的踩在课桌下的横杠上，他面带嗤笑，姿态有些漫不经心地说：“你别想拖我下水，这忙我可帮不了你。” 林哲一噎，毫不在意小心思被当场拆穿，他说：“我姐是不是你姐？她对你比对我这个亲弟弟都还好。” 听到后半段话，江樾顿时笑了，他两眼质问性的看着林哲：“你从哪儿看出来你姐对我好了？从小大，你姐是说一不二的人。你要说向樱姐对我好，我一句话都不会反驳。” 贝苒夹在他俩中间像个透明者完全插不上话，她蹙眉心想，林哲的姐姐有那么可怕么，怎么感觉他俩很怕见到对方似的。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终于忍不住问：“那个，我怎么感觉你俩很怕她。” 两人闻言，林哲抢先一步道：“我俩不是怕她，她.......”他语气稍顿了下，“我姐她就是凶了那么一点点，大部分还是很温柔的。” “温柔？” 江樾突然出声重复这两个字，他用‘你确定你姐温柔’的目光看向林哲。 林哲立马读懂他眼神里的意思，他下意识看了眼坐着的贝苒，然后违背良心的对江樾反驳：“怎么，我姐不温柔么？” “聊什么呢？” 这时，沈渺清冷的嗓音忽地闯入进来，三人闻言朝她看去，林哲看到她那一秒，眼里的笑意实在掩藏不住，他语气习惯性的挑逗她：“在聊你为什么那么傻。” 江樾：“........” 贝苒：“........” 窗外暮色黢黑，与喧闹的教室相比它显得格外寂静。两人对视数秒，沈渺面无表情将视线从林哲脸上移开，转头对着贝苒说：“苒苒，陪我去超市买点水果吧。” 回答之时，贝苒还特意多看了林哲两眼，见他脸上带着的笑渐渐失落收回。 “好啊，那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下书包。”贝苒笑着说。 “不急，你慢慢收拾。”话音落地几秒，沈渺眼睫毛轻眨了下，余光不禁地瞥了眼一旁站着的林哲，又说，“你能来一下操场么。” “好。”林哲没丝毫犹豫地答。 “什么？” 贝苒反应过来时，就见林哲跟着沈渺一块走出了教室。片刻后，她扭头看向江樾，有些不解地问：“他们这是怎么了？” 闻言，江樾眼底不达意地笑了下，语气透着漫不经心道：“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估计，是去谈事了吧。” 说完，他脸色变得有些沉重，脑海里不知道在回想着什么。 “........” 贝苒深叹一息鼻腔，最后什么也没再问，她掏出手机给沈渺发消息：【渺渺，水果店还去么？需要我等你么？】 对方很快回复过来：【不用了，你早点回去吧。】 贝苒：“.........” 【好吧，那你回家注意安全。】 【沈渺：嗯。】 — 从教学楼出来以后，林哲跟着沈渺来到四下无人的操场，周边除了寒风就只剩下几处昏暗的照明灯，和上方皎白的月光。 两人在操场走了一段路程，林哲突然停步喊她，沈渺顿住脚，没有转身，也没有开口回应，她就这样背对着他。 面对女孩沉默不语的态度，林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深吸一口凉气，舌尖舔了下有些干裂的嘴唇，然后两三步快速越到她跟前站定。 开口时，他嗓音沉沉的，带着点命令般的冷调：“沈渺，冷战多天好玩么？回答我。” 沈渺低垂着眼睑，依旧沉默不语。 下一秒，林哲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逼着沈渺与自己的目光对上，而她却用一种十分平静的神色看着他，仿佛她这人没一丝温度在身上。 “林哲.......” 她的声音很轻，如同一片脆弱的花瓣在寒风中轻轻摇曳，“我们到此为止吧。” “你说什么？”林哲宁可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听错了，也不愿相信眼前女孩会说出如此决绝的话。 在说‘我们到此为止吧‘的三个小时前，林楠开车把沈渺带到一家咖啡馆后，前者伸手端起桌前的咖啡，浅喝了一口，松口问：“你和阿哲交往多久了？” 闻言，沈渺撩起眼皮与对方视线相接，她轻声回：“不久。” “不久是多久？” “两个多月。”快三个月了。 林楠慢条斯理放下咖啡杯，她意味的嗯了声后，说：“想必阿哲已经告诉你，他要去英国的事儿了吧。” “嗯。” 是我问的，不是他主动说的。沈渺在心里说。 林楠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去英国读书么？” 沈渺摇头，表示不知道。 “因为他的未婚妻在英国。”林楠说。 听到‘未婚妻’这三个字眼，沈渺整颗心脏倏地一怔，双手下意识紧握，坚硬的月牙深深摁进掌心里。她两眼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这位姐姐，缓缓开口：“你说，林哲他有未婚妻。” “他没告诉你么？”林楠稍顿了一下，“也是，他不告诉你是正确的选择。” 正确的选择。 林哲有未婚妻，那我......在他眼里算什么，是小三么，是发泄者么。 沉默片刻，沈渺收起眼底所有的情绪，面露淡定，心如像刀割地说：“姐姐.....”一开口，她发现自己的嗓音无比难受，“您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纠缠着林哲。” “你舍得？”林楠一针见血地反问。 沈渺感觉自己的眼睛许些发酸，但她依旧保持着淡定的模样，回道：“从那天在商场他对你说‘我不是他女朋友，只是同学的时候’，我对他就已经没任何喜欢了。” “所以......”在对方看不到的桌底下，沈渺左手紧紧摁着大腿，语气稍顿了下，说，“您可以放心。” 林楠面色不改，声音漠冷的，带着几分满意地道：“希望你说到做到。” ......... 沈渺知道他听到了，她抬起右手把他的手从自己的下巴处无情拿开，她忍着喉咙里带来的哽塞，逼着自己对他冷笑一声，而后重复道：“我说，我们到此为止吧。这次，你听清楚了么？” “我不同意。”林哲紧咬着字音，眼里情绪逐渐加深好几分戾气，他一字一句的警告她，“沈渺，我说我不同意，你听清楚了么。我说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就能改变你有未婚妻的事实么？ 一阵寒风吹过，沈渺冷嘲道：“林哲，你幼不幼稚啊。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么，我只不过.........无聊的时候，对你玩玩而已。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对不对？”林哲否认她刚才所说的一切。 “这就是我的真心话！”沈渺深吸一口气，尽量控制住自己泪眶里的湿意，她看着他的眼睛，说，“林哲，我们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行么？” “就当我求你了，好么？” “沈渺，”林哲像个即将要破碎的瓷娃娃，他低哑着嗓子问她，“你，你想清楚了么？” “我想得非常清楚。” 听着她如此坚决要分手的语气，林哲这次同意了，他笑着说好，而后又喊她的名字，他的声音变得极其冷淡：“沈渺，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我他妈再缠着你，我就是你的一条狗。” 话音落完，林哲面无表情，带着股寒冷的气息从她身边走过。 而这一刻，沈渺彻底绷不住了，她眼眶里的泪如流水般不停往外冒。她颤痛着心，隔着空气对他低声道歉：“对不起，林哲，对不起。” 我们这段有缘无份的感情，就让它沉入无比深渊的海底吧。 第121章 雪月 【你睡了么？苒苒。】 晚上十一点过，贝苒洗漱完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收到沈渺这个点发来的信息，她坐在床边，边敲字边回：【还没呢，不过快睡了，怎么了？】 消息刚发出去没一会儿，对方一个语音电话就弹了过来，贝苒没犹豫地接听：“喂，渺渺。” “苒苒....你能来接我么？” 听着沈渺有气无力，带着有些意识不清的腔调，贝苒皱紧两道细眉，语气担心：“你怎么了？” “我，我喝酒了，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什么！？”贝苒从床上猛地站起身，嗓音略微拔高，“沈渺你——你在哪儿？” “嗯？” 沈渺嗯了声后说：“这里有好多人在吃东西，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不过，我这里有好多吃的。” “......” 贝苒深吸一口气，忍着想发脾气的心，问她：“你是不是在宵夜摊？” “昂！对！”沈渺呵呵两声笑，对她夸赞，“苒苒，你好聪明啊，这都被你猜到了。” 贝苒闭了下眼，又问：“你在哪家宵夜摊？我来找你。” “我在....”沈渺在电话里打了个酒嗝说，“我在你家附近那个宵夜摊。” “好，我马上过来找你。” 沈渺重重‘嗯’了声后，对她撒娇：“那你快点来找我哟。” “嗯。” 挂了电话，贝苒抓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钥匙，然后转身打开房间门时，她轻手轻脚走到玄关处换鞋。在范围之内，她尽量不发出声响打扰正在熟睡的周叔。 从家出来以后，贝苒很快在一家宵夜摊找到了坐在椅子上正醉意喝酒的沈渺，她快步走上前，伸手拿掉她手中的酒杯，忍不住对她发脾气：“沈渺，你是不是疯了！” 斥怒的声音影响周边正在喝酒、吃东西聊天的人纷纷朝她们这边看过来。 反应过来之时，沈渺缓缓抬起那张白嫩又泛红的脸蛋看向贝苒 ，然后笑嘻嘻地说：“苒苒，你来啦！” “......” 贝苒视线扫了眼桌上已吃得差不多的烧烤串，和几瓶已喝完的空酒瓶，而后看着她问：“你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语气比刚才温柔了些。 沈渺神色涣散地盯着贝苒，这会儿她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要炸了似的疼，她轻轻摇了摇意识不清的头，笑着说：“因为他呀。” 这个‘他’，贝苒瞬间知道是谁了，她深叹一口气，将酒杯放置在桌上，然后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轻声开口：“你和林哲他.....” “分了。” 沈渺轻描淡写地吐出这两字，她鸦羽似的睫毛对着贝苒轻眨了下，脸上带着醉意的笑也渐渐末了下来。 贝苒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轻声问：“是他主动提的么？还是——” 不知道沈渺又在哪儿拿了个杯子准备给自己倒酒，贝苒见状立马从她手上把剩下的半瓶酒夺了过来，“——你别喝了，行不行！” 最后半瓶酒被无情拿走，沈渺也没因此而生气，她软糯着身子整个靠在后椅上，顶着一双要睡不睡的眼眸盯着贝苒，声线带着有些蔫气地说：“是我主动提的。” “........” 贝苒将酒瓶放下，又问：“是因为他要出国的原因么？” 听闻这话，沈渺眼睑缓缓低了下来，她面容沉郁平静，而心里却在想，如果他只是出国，那她愿意等他五六年，七八年。可现在....她又有什么资格呢？人家有未婚妻在英国作伴，而她算个什么东西？她连人家一个未婚妻的脚指头都算不上。 沉默了会儿，沈渺撩起有些情绪的眸色与贝苒的目光对上，她嘴角处扯出一个满是嘲讽自己的笑，语气漫不经心地道：“对，就是因为他要出国了，所以我才把他给甩了。” “你舍得？” ‘你舍得’这三个字在沈渺听来是多么的嘲讽，她漆黑的眼底再次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淡淡笑道：“舍得，怎么会不舍得呢？不对，应该说，是成全。” “成全？”贝苒有些不解。 沈渺：“对啊，成全。”成全他和他的未婚妻啊。 面对沈渺对失恋的淡然，贝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时，贝苒脑海里回想起之前江樾说过一句话—— “有些事该发生的它终究会发生，该面对的，他俩谁也逃脱不了命运的摆弄。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也在这时，不知是谁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贝苒所有的思绪，紧接着就见沈渺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她面前，示意她接听。 贝苒接过手一看，是沈母打来的电话，同时也能看得出沈母对沈渺这个时间还不回家的焦急和担心。于是她问：“你干嘛不自己接。” 沈渺右手肘抵着桌台，手掌托着下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看着贝苒，说：“我不敢接，我已经挂了我妈好几次电话。” “......” 贝苒很无奈，只好带着替她挨骂的心态接起了电话：“喂，阿——” ‘阿姨’二字还没完整叫出口，沈母怒火冲天的嗓音立马从电话那边传入过来：“沈渺你这死丫头，几点了还不回家！你到底想干嘛！” 贝苒单手举着电话，将头稍稍偏离一点听筒，而后道：“那个阿姨，沈渺她.....” “你谁啊？”沈母打断她温言温语的声音。 “.....” 贝苒十分理解正气头上的人自然没那个心思去猜是谁在接电话。她微笑着脸，略带尴尬地答：“阿姨，我是贝苒。” 电话这头沈母似乎静了一两秒，语调立即转换：“啊苒苒呐，怎么是你接的电话啊？沈渺她人呢？” 贝苒下意识看了眼已醉得不成样的沈渺，心想要是让她妈妈知道她在外面喝得烂醉，估计要被气炸在原地。 贝苒想了想，只好对沈母撒谎：“阿姨，沈渺她在洗澡。” “在洗澡？她在你家？”沈母问。 贝苒解释：“是这样的阿姨，今天我家里没人，我一个人在家害怕，所以我让渺渺来我家，陪我睡觉。” 沈母接下来的一句话瞬间把贝苒给干傻了，她说：“我给她打那么多个电话，她为什么不接，为什么给我挂了？” 贝苒苦笑着脸，心想不可能实话实说吧，她嘴巴张了张正要应答时，沈母那边又说：“行了，她在你家我就放心了。等她洗完澡让她给我回个电话就行了。” “好的阿姨。” 和沈母打完电话后，贝苒将手机还给快要睡着的沈渺，然后抬手示意店家老板过来结账。 店家老板拿着计算器对着账单简单算了算，说：“一共113，算你们110。” “谢谢啊老板。”贝苒感谢道。 结完账后，贝苒吃力般一路上扶着东倒西歪的沈渺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 沈渺宿醉一夜后，第二天醒来已是上午十一点，她支身坐起揉了揉有些头疼的脑袋，然后踩着拖鞋走出房间。 正好这时，贝苒端着两碗煮好的面从厨房出来，见她一副没怎么睡醒的模样，忍不住调侃：“我还以为你一觉要到下午呢。” “......” 沈渺慢悠悠走过去，伸手拉开椅子的同时，她有些怪不好意思地问：“我昨晚....没发酒疯吧？” 两人面对面坐下餐桌后，贝苒这才回：“发酒疯倒是没有，不过....”她看了她一眼，说，“你话有点多，像个小鸡仔似的，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沈渺讪讪一笑，接着问她：“我昨晚没说什么话吧？” 闻言，贝苒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脑海里不禁似的回想起昨晚回家路上，沈渺突然问她：“苒苒，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林哲分手么？” “哎呀，沈渺，你能不能好好走路啊。”贝苒为了扶稳喝醉酒的沈渺，她差点被自己的脚后跟给绊倒。 “哦。” 月色路灯之下，沈渺好好走路过后，她仰头看了一眼这黑黝黝的天色，然后扭头对着贝苒，说道：“我以为，这种奇葩的桥段只会在小说里出现。没想到在现实生活中，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什么奇葩桥段？”贝苒双手牢牢扶住沈渺的胳膊问。 沈渺呵呵两声笑，说：“你知道么，今天下午，林哲的姐姐突然来学校来找我......” “林哲的姐姐？”贝苒蹙眉打断，“他姐姐来找你干什么？” “来找我和林哲分手啊。” 贝苒接着问：“那，那林哲知道他姐姐来找你么？” 沈渺摇晃了下有些头疼的脑袋，笑着说：“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姐姐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的。” 某种不确定的猜想忽地冒出心头，贝苒盯着沈渺，面色凝重地说：“我感觉，林哲的姐姐肯定在背后调查过你，不然她怎么会知道你的电话号码，除非是林哲亲口告诉她的。” “怪不得....”沈渺眯糊着眼，嗓音低哑道，“怪不得他姐姐说，他去英国的原因是因为，他未婚妻在那儿。” “未婚妻！？”贝苒瞪大双眼，整个吃惊，“你说，林哲有未婚妻？” “嗯，是他姐姐亲口对我说的。” ...... 短暂记忆拉回，贝苒撩起眼皮子与沈渺那双想不起的目光对上，她嘴角轻笑了下，故意逗她：“你说你以后再也不看小说了，要全力备战今年高考，拿下清北两所大学。” “........” 沈渺失笑半晌，道：“你调侃我也不用这样吧。” 贝苒一边吃面，一边说：“我这是在提醒你少看点那些霸道总裁小说文，等今年高考完，你想怎么看都没人拦着你。” 沈渺理解之意道： “你这安慰有点....” 贝苒抬眼看她：“有点什么？” 沈渺深吸一息鼻腔，笑道：“ 没什么，总之这安慰我收下了。” 贝苒眉梢轻挑，没接话，继而地埋头吃面。 — 自那天晚上沈渺和林哲分手以后，两人在学校每次碰到都跟个陌生人似的擦肩而过，毫不停留，甚至连多看对方一眼都没有。 简直漠冷得很。 直到某天上午吃过饭后，沈渺和贝苒在小卖部买完东西回教学楼的路上遇到江樾直面的朝她们走来。江樾笔直地站定后，他面色平静地伸出手递给沈渺一张请假条，说：“林哲今天下午三点钟的飞机，你现在去机场还来得及见到他。” 沈渺低垂着眼，睫毛不停轻颤着，她缓缓开口，嗓音有点沙哑：“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弥补。”江樾语气轻淡地吐出这两个字。 沈渺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江樾没答，而是抬起另只手看了眼时间，然后说道：“你还剩一个小时三十五分钟。”语气稍顿了两秒，“你要是不想——” 话还未说完，就见贝苒从他手上把请假条接过来塞到沈渺手中：“渺渺，去吧。时间和飞机是不等人的，别留下遗憾，好么。” 这一刻，沈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那颗动摇的心，她紧紧捏着手中的请假条，神色认真地盯着江樾，开口：“谢谢你，江樾。” 在她迈步之际，江樾说：“校门口有辆黑色奥迪，司机姓刘。” 沈渺走后，贝苒想起刚才江樾说的‘弥补’，于是她问：“江樾，你对渺渺说的弥补是什么意思？” 江樾收回视线看向她。脑海中闪过林楠找他要沈渺电话的事，半晌，他语调漫不经心道：“没有什么弥补，只是不想让她留下遗憾而已。” 希望沈渺能赶得上见林哲最后一面。贝苒心道。 第122章 漫长 “想什么呢？” 江樾的声音将她全部注意力拉回，贝苒仰着头看他，松口轻声问：“你说沈渺能赶得上么？” “或许能，或许不能，”江樾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时间这东西不会为了谁而停止转动，人也不会为了谁而停止前行。” 听闻这话，贝苒眼睫缓缓垂了下来。因为她知道从市区到机场最起码要一个小时多的路程，即使沈渺赶到了机场，林哲已已经坐上了飞机。 到头来，他俩之间别留下遗憾，却成了遗憾。 江樾说得没错，时间不会为了谁而停止转动，但时间却是世间上最好的良药。 ..... 临近期末中考的最后三天，整个校园冲刺着浓浓的背书和刷题的现状。 周二下午，江樾吃完饭后坐在教室里看书的时候收到沈渺发来一条信息，消息内容是让他来一下教学楼天台。 江樾盯着聊天界面狐疑了几秒，最后敲字回了个：【好。】 顶楼天台上的寒风很冷，天色也有些微暗。沈渺穿着白色校服站在台阶边上，手里提着一个用牛皮纸袋装着的东西。她神情忧郁地盯着不远处的楼房，脑子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 “沈渺。” 江樾不冷不淡的声音将她所有思绪全部拉回，沈渺闻声缓缓转过身，脸上忧郁的神情在顷刻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到江樾跟前站定，而后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他面前。开嗓时，她声音有些暗哑地说：“你能帮我把这个寄给他么，这是我之前答应他的生日礼物。” 看着女孩黯淡无光的眼睛，江樾内心有一丝愧疚。 回想起那天中午，林楠突然发消息问他沈渺电话时，江樾了当地说自己不知道，要问去问林哲。 然而没成想到，林楠压根不吃他这一套，她直接回过来一句话，语气明显带着警告的威胁——【你不说，那我就只好调查她家庭背景。】 江樾知道以林楠实力想调查一个人并不难，更何况去调查一个没有什么家庭背景的女孩确实有点大材小用了。 最后，江樾不得不把沈渺的电话告诉她，后面预想到的事也随之而发生。 — 沈渺看他迟迟不接，便出声喊他：“江樾。” 江樾回过神盯着她，他面色平静地伸手接过礼物，淡声道：“好。” “谢谢。”沈渺声线没什么情绪地说，“那我先走了。” “嗯。” 沈渺道完谢后，她越过江樾朝着楼梯间走了下去。 江樾站在原地深吐了一气，他掏出兜里的手机拨通了林哲的电话，但接听的并不是林哲本人，而是一个女孩：“喂，你找林哲么？他出去拿东西了，估计要一会儿才回来。” 等她说完，江樾蹙眉问：“你是谁？” 电话那头，女孩的声音很直言地说：“啊，我是他未来的女朋友。” “什么？！”江樾整个愣住。 女孩重复：“我说，我是他未来的女朋友啊，我怎么感觉你很惊讶的样子？” “.....” 就在江樾准备挂断电话时，他听见女孩突然对着林哲喊了一声，“阿哲。”而后说道，“你有朋友打电话过来，说是有事找你。” 紧接着听到林哲冷声地呵斥她：“谁让你动我手机的？！” “你，你干嘛那么凶，我又没说什么。”女孩用着流利的英文说着很委屈的话。 “......” 江樾听着两人的对话，无语写满脸，电话那边很快传来林哲的声音：“喂。” “哲哥，”江樾语气含调侃，“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 “厉害什么？”林哲问。 “没什么。”江樾转移话题，“你生日快到了吧。” 林哲挑眉：“干嘛，你要给我寄礼物？。” “是啊，”江樾低头看了眼手上提着的东西，然后对他调笑道，“确实有个很贵重的礼物要寄给你。” “有多贵重啊？”林哲口气漫不经心地问。 江樾说：“特别贵重。” “拭目以待。” 两人闲聊了会儿，江樾挂断电话将手机揣回兜，然后摸出根烟嵌嘴上，黑色磨砂质感的火机‘嚓啦’一声，焰蓝火苗‘咻’的一下从虎口处串出来将烟丝点燃。 江樾吞云吐雾之后，他一手夹着烟，一手提着沈渺刚才拜托他的礼物走到台阶边上眺望着远处的风景。 一根烟抽完后，江樾回到教室，贝苒看他手上提着个东西，出于好奇地问：“你提的什么？” 江樾弯下腰将礼物放在墙边靠着，他拉开椅子的同时回道：“沈渺拜托我把这个寄给林哲。” “是生日礼物么？” “嗯。” 说起生日，贝苒直截了当地问他：“你生日是哪天啊？” 闻言，江樾薄唇唇角轻扯了一下，扭头对上她好奇的目光，松口：“怎么，你要给我过生日么？” “.....” 贝苒脸颊倏地脸红了，她很快否认：“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空气静止一秒，江樾喊她：“贝苒，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很钓人胃口。” 贝苒反驳：“我哪里钓你胃口了？” “你哪里都在钓。” 贝苒心脏忽地一紧，脸颊这下更加深红了，她赶忙转移视线拿起面前的物理书看了起来。江樾目不转睛地看她害羞又慌张的模样，忍不住说道：“比起淡定我更喜欢直接。” 贝苒的心再次一紧，耳根子滚烫得简直不像话，她低着头的睫毛不停颤动着，犹如一把扇风扇得特别快的蒲扇，惹得人挪不开眼。 半晌见她不给出回应，江樾语调有些意味地说：“看来时间不对，需要慢慢来。” 贝苒依旧低着头，她嘴唇不淡定地抿了抿，没接话。 过了会儿，江樾慢条斯理拿起桌上一根黑色笔杆夹在右手指间上，笔杆两头在他娴熟操控下不停上下摇动。他低眸着眼，自兀地说了一句：“大年初一，吃汤圆。” 话音落完，江樾余光还特意的看了她一眼，嘴角处是抑制住的浅笑。 在他面前，贝苒只得装作充耳不闻的模样继而地盯着物理书看，而心里却打起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 期末考试结束以后，江樾领完成绩当天下午从向樱家骑车回到家的时候接到林哲打来的电话。后者开口并未提礼物寄到的事儿，而是说：“你猜我刚才在学校遇见谁了？” 两国时间相差七八个小时，江樾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他姿势散漫舒适地问：“遇见谁了？” 林哲也不打哑谜：“遇见你舅舅了。” “我舅舅？“江樾皱眉狐疑了一下，问，“你和他打招呼了？” 林哲说：“没有，当时快上课了，我也只是匆匆一眼。” “哦。”江樾转移话题问他，“贵重礼物收到了么？” “收到了。” 林哲声音听起来变得有些沉哑：“她....最近还好么？” 江樾深吸了一口气，说：“挺好的。” 电话两端沉默半晌，林哲松口道：“挺好的就好。” “林哲....”江樾抿唇欲言又止道，“有件事我想给你说声对不起。” 林哲笑：“我俩之间有什么对不起的？” “其实....你姐在找沈渺之前，来问我要她的手机号，所以我给了。”回想起这些，江樾对他俩之间的事始终有一丝愧疚，但现在说出来，他心里莫名有种松弛感。 听闻这话，林哲又笑了一下，他语气满不在乎地说：“已经不要重了，就算你不告诉她，她也会私下调查她的。我姐这人我太了解了，她的刀永远拔得很快，让人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那——” 多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房间来到江樾脚边的，江樾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对着电话里的林哲，问：“多年后，你会去找她么？”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林哲来英国后曾想过，当时他对自己说的答案是‘不知道’，因为他不知道他们多年后的重逢会以什么样的场景。 或许，他们连寒暄都会省去；或许，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 然而他现在的答案依旧是：“我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来聊聊你吧。”林哲转移话题，对他打趣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向贝苒表白呢？” “.....” 江樾反打趣：“你才去英国几天，思想就变得那么开放，你融入得还挺快的啊。”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儿的。” “不能。” “我他妈——”林哲忍着脾气道，“挂了，老子去上课了。” “慢走不送。” 对方挂断电话后，江樾不紧不徐的点了根烟，他刚抽上一口烟雾。这时，张妈突然站在门边敲了敲门，吓得江樾赶忙把烟藏到身后，并站起身，对着张妈口快道：“张妈你找我有事么？” 他刚刚藏烟的举动被张妈尽收眼底，张妈走进来并未说他不是，而是说：“小屿的妈妈来了。” “她一个人？”江樾问。 张妈摇头，“不是，还有小屿。” 手指间夹着的烟正慢悠慢悠的往后烧，江樾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烟雾熏烤着，他对张妈略带尴尬地笑了笑，说：“我知道了，我待会儿下去。” 张妈下楼前对着江樾伸指指了指，说：“下次在房间抽烟，记得把门关上，要是让你爷爷看见了，非打你不可。” 此刻江樾在张妈面前就像个乖溺的小孩子，他讪讪一笑，没接话。 张妈替他把门关上后，江樾坐在沙发上重重松了口气，原本趴在地上的多宝此刻却是蹲着的，它一双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他，眼里好像在说—— 谁让你抽烟不关门的。 第123章 威胁 江樾抽完剩下半截烟后，他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在楼梯间碰到爷爷杵着拐杖同郭梅正往楼上走。 两人见到江樾那一刻，都相继地停下了脚步。 在逼仄的楼梯间里，比江樾先开口的是郭梅的声音，她面带微笑冲他喊了一声：“小樾，好久不见。听说你们学校快放寒假了，是么？” 听着虚情假意的问候，江樾神色淡漠地看了郭梅一眼，随即对着江老爷子温和地喊了一声：“爷爷。” 郭梅站在江老爷子身后，她见江樾不理会自己，脸上挂着的笑也渐渐地尴尬了下来。 “你这是要出去啊？”江老爷子开口询问他。 “嗯，”江樾回答口快道，“出去有点事儿。” 江老爷子深知江樾不待见郭梅，他也没过多询问，只是说道：“早点回来。” 江樾点了点头，应声好。 爷孙俩简单对完话后，郭梅为了刷存在感，她再次笑着对江樾也来了一个关心的话语：“小樾，出门注意安全。” 原本温和的眸色，在听到郭梅这句话时，它瞬间变得淡漠不已。江樾盯着郭梅那张淡而不雅的妆容，他不假思索地回：“你应该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安全。” 话里话外都在暗讽郭梅地位快不保了。 郭梅听闻这话，她脸色有一瞬间僵硬，但在江老爷子面前她不敢表露太多负面情绪，只得尴尬地笑了笑，没接江樾的话。 江樾瞧她闻言不语的模样，他嘴角轻扯了一下，转眼对着爷爷说：“爷爷，晚饭我就不回来吃了。” “嗯。” ...... 宽敞的客厅里，江屿穿着厚实的羽绒服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妈妈的手机不知在玩什么。 江樾从楼上下来，江屿一抬眼正好看到了哥哥，他赶忙扔掉手上的手机，两只小短腿屁颠屁颠地跑到哥哥面前站定。 “小樾哥哥。” 江屿仰着小脑袋，露出一双澄澈又干净的眼珠子看着哥哥，他稚嫩的声音是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整个人奶呼呼的。 虽然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接触不多，但江樾还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没说话。 兄弟俩一高一低的对视着，江樾面色平静地盯着眼前这个奶呼呼的弟弟，最终他妥协的蹲下身子将他抱了起来。 也在这一刻，江屿主动亲吻哥哥的脸颊，而后嘴甜地说：“小屿最喜欢小樾哥哥了。” 听闻这话，江樾顿时哭笑不得，他反问：“那你爸妈呢？不喜欢么？” “都喜欢！” 江樾故意逗他，继而问：“但只能喜欢一个，你选择谁？” 面对哥哥的提问，江屿搂着哥哥脖颈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他陷入短暂的思忖后，笑着说：“选择小樾哥哥！” 听着这话，江樾一时没忍住噗嗤了一声，整个笑了出来，他抬起右手绕到弟弟的后脑处摸了摸，说：“要是让你妈妈听到这话，她该有多伤心。” 江屿歪头，懵懂反问：“妈妈为什么要伤心？” 闻言，江樾笑了一下，没立马给出解释，他弯下腰将江屿轻轻放下来，而后温声开口道：“你还小，大人之间的事不是你能左右的。懂么？” 哥哥的话很深奥，江屿听不懂，也理解不透，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自己去玩吧。”江樾口气带命令。 江屿小声嗫嚅地问：“小樾哥哥是要出去么？” 实际上，他是想让哥哥陪自己玩。 然下一秒，他听到哥哥‘嗯’了一声后，说：“咱俩的圈子不同，懂么？” 江屿仰头看他，不解道：“圈子是什么？” “.....” 江樾笑：“你还小。” 话音落完，他迈开修长的腿越过身小的江屿朝着大门走了出去，留下弟弟一个人站在楼梯口，像只没人理会的小狗。 江樾从家里出来以后，他在偌大的别墅区里逛了逛，最后坐在一处长椅上靠着。当他摸兜想抽根烟时，却发现烟被他遗忘在家里了，就连钥匙同样被他遗忘在家里了。 只有手机没被他遗忘在家。 江樾解开锁屏，点进微信朋友圈刷了起来，忽然看到贝苒二十分钟前发了一条动态，照片里是一台粉色抓娃娃机，娃娃机房里有许多个布偶娃娃。 而上面文案是：十块钱就这样打水漂了[流泪、流泪] 他视线往下点，评论区有六条消息，全是贝苒一个人的回复—— 第一条：[我太难了[捂脸、捂脸]] 第二条：[嗯嗯，确实有假。] 第三条：[哈哈哈.....你这办法不错，但我不敢，怕被抓[捂脸、捂脸]] 第四条：[换手机了，我懒得下载。] 第五条：[好啊，找个时间我们三出来玩，我带你们去抓娃娃。] 第六条：[我还是有实力的，好吧。] 虽然不知道对方问了什么说了什么，但从她回复中不止一个人，估计有同学和朋友。 江樾简单看完所有回复后，他滑动手指给她点了一个赞，而后点开评论打字道：[很难么？] — 另一边，贝苒收到这条朋友圈评论的时候，她刚好上完厕所出来，她抱着手机站在走廊里，敲字回：[也不是很难。] 回复完没一会儿，界面上方有条备注为''yue''的人发来私信，贝苒毫不犹豫地点开—— 【yue：那你抓到娃娃了么？】 贝苒表情苦笑了一下，而后如实如道：【没有。】 【yue：你在哪儿？】 【贝苒：星力商城。】 【yue：一个人？】 【贝苒：嗯。】 【yue：没找沈渺陪你？】 贝苒说：【她和她爸妈今天回老家了。】 【yue：哦。】 两人对话终结数秒，贝苒抱着试探的口吻问他：【你呢？】 嘀一声，对方发过来一张在外的照片，里面有花草树木，还有一处人造湖。 贝苒继而问：【你在外面吹冷风不无聊么？】 【yue：无聊。】 那你要不要来找我玩。心里想的和回复过去的话有着桀然不同，她说：【那确实挺无聊的。】 【yue：.....】 紧接着，yue又发来一条，当看到这条消息时，贝苒整颗心脏不受控制地猛然加快，就连胃都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激动感。 他说：【我来找你吧。】 贝苒面色喜悦地回：【好啊。】 江樾看完她回过来的消息，他起身朝着别墅大门方向走去，然后在路边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开门坐上去之后，他对司机报出商城地址。 二十多分钟后，江樾来到星力商城门口，他边往里走边掏出手机给贝苒打电话，问她在哪儿，对方告诉他自己在哪儿后。 没一会儿，江樾在一处休息座椅上找到了她。女孩五官小巧，脸蛋皮肤白皙，黑长直发坠落在胸前别耳后上。她穿着件米色呢子大衣，内衬是件白色高领毛衣，身下套条紧身牛仔裤，和一双黑色矮帮皮靴。 整体看起来干净漂亮，完全挑不出有任何瑕疵在身上。 此时，她身姿笔直的站在他面前，漂亮眼仁与他目光对视，她轻声开口：“你来得还挺快的。” “嫌快啊，”江樾心怀不轨道，“我也可以慢点。” “什么？” 贝苒没听出来他开的黄腔，她以为是自己刚才说错话了，于是立马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来得挺准时的。” 好像意思都一样。 江樾闻言浅笑了一下，他并没有按着她的话往下接，而是选择继续开黄腔：“这东西它不好控制时间。” 此时贝苒感觉自己和他不在一频道上，于是她便转移话题：“你吃饭了么？” “没有。” 没等她接着往下说时，江樾又说：“你要请我吃饭么？” 贝苒心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啊。那吃火锅怎么样？” “最近上火，不想吃火锅。” “.....那你想吃什么？”贝苒问。 闻言，江樾嘴唇唇角坏笑了一下，脱口而出道：“牛肉丸子。” 贝苒顺着他话往下接：“那我们吃牛肉清汤火锅怎么样？四楼有一家新开的。” 见她不按套路走，江樾只好无奈顺从，只是话语间带着股阴阳怪气：“你高兴就好，我吃什么都无所谓，毕竟我不像某些人挑食。” “？” 听闻后半段话，贝苒脑门上冒出一个问号。半晌之后，她讪笑了一下，没接话。 — 夜幕骤降，从火锅店落地窗一眼望去，外面世界已亮起了璀璨的霓虹，车鸣声源源不断。整个看起犹如一幅挪不开眼的美作。 吃完饭后，已经七点多了，两人一块从牛肉火锅店出来时，江樾突然问她：“想看电影么？” 话音刚落地，放兜里的手机突兀响起，江樾掏出电话一看，界面来电显示是郭梅打来的。他狐疑两秒，最终选择直接挂断。 按理说贝苒本不该过问他的私事的，但她忍不住道：“为什么要挂？” 闻言，江樾视线与她好奇的目光对上，他语气满不在乎地说：“骚扰电话没必要接。” “哦。” 挂断数秒钟后，江樾手机短信嘀嘀两声，消息是郭梅发来的，她说：【小樾，能见一面么，我有事找你，我们能谈谈么？】 第二条是信息地址：【西兰路，9031号，柏意咖啡馆，我在这里等你。】 贝苒看他盯着手机的模样有些漠冷，眉心也有些轻蹙，眼神凝视着界面上的消息。贝苒不知道对方发了些什么能让他脸色变得那么不好。这次她没再询问他的私事。 江樾看完两条信息后，他单手敲字道：【好。】 发完，他收起手机揣回兜，然后扭头看向站在身旁的贝苒，说：“陪我去一个地方。” 贝苒愣了一下，抬手指着自己问：“去哪儿？” “带你去喝咖啡。” 江樾说完转身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贝苒加快步子追上他，问：“你怎么突然想起喝咖啡啊？” 两人踩进电梯，江樾有些哭笑地说：“你是十万个为什么么？哪来的那么多问题。” “......” 贝苒闭嘴不再说话。 电梯房是透明的，里面没其他人，就他俩。江樾瞥头看她耷拉着头如此安静，他顿时有些无语地笑：“你怎么还生气了？” “.....” 贝苒闻言没说话，继续沉默着。 没一会儿，电梯抵达一楼，两人前后走出电梯往商场b口出去，江樾和她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去哪儿？”司机问。 “西兰路，柏意咖啡馆。” 十多分钟之后，两人来到柏意咖啡馆门口，就在贝苒准备推门而入时，江樾突然叫住她：“进去之后，你自己找个位子坐着等我。” “你要干嘛？”贝苒有些不解地问。 江樾说：“有点事儿。谈完，我发消息给你。” 贝苒点了点头，“好。” 两人推门进去之后，贝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时有名男服务员拿着一份饮料单来到桌边，他面带微笑，声音温和且礼貌道：“女士，请问喝点什么？” 贝苒接过他手中的饮料单一看，上面咖啡的价格是她有点喝不起的，没办法来都来了，不点又不好。 于是她只得忍痛割钱地说：“我要一杯拿铁。” “好的，”男服务员问，“还需要其他甜品么？” “不用了。” “好的，”男服务员继而问她，“请问对咖啡有什么需求么？” 此时贝苒像个铁憨憨似地反问：“咖啡需要什么需求么？” 男服务员笑着解释：“是这样的，有些顾客喜欢不加糖不奶的，有些顾客喜欢加糖加奶的，还有一些顾客喜欢加奶不加糖。” 这样一解释，贝苒更加觉得自己像个铁憨憨似的，她说：“我要加奶加糖。” 太苦她受不了。 “好的。”男服务员拿着饮料单，说，“女士，共48。” “.....好。” 付完钱后，贝苒立马给江樾发消息吐槽：【这家咖啡馆是家宰客店，一杯咖啡要卖48。】 — 画面镜头一转，江樾找到郭梅之后，他坐在她对面，手机被他放在桌上，屏幕嘀一声亮起，他用余光扫了一眼上面的消息内容，嘴角抑不住的浅笑了一下。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温柔的笑。” 郭梅的话语声将江樾原本温和的笑拉回，他直截了当地问她：“你私下找我想必是为了江明忠吧。” 郭梅没说话，她从黑色lv皮包里拿出一封用牛皮纸包着的东西递到江樾面前，说：“你看看这个吧。” “里面是什么？”江樾并没有第一时间伸手去拿，而是冷声质问。 郭梅也不藏着掖着，她说：“这是你爸和他那个秘书的私照。” “你找人跟踪他。” 说话间，江樾伸手拿起信封打开看，里面每一照片全是他父亲和那个秘书的各种亲密照。等他看得差不多了，郭梅这才说：“你爸爸有半个月没回家了，一回家就逼我离婚。” 听到‘离婚’二字，江樾眉梢不禁似地轻挑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略带一丝嘲笑的意味。因为他早就知道他父亲和这个秘书有一腿。 在数月前，江樾在医院的时候就提醒过郭梅，只是没想到他这个花心的父亲却为了一个小三要和她离婚。 还真是小三对小三，天作之合。 江樾放下手里那些私照，他抬眼看着郭梅那张略带有些憔悴的脸庞，一针见血地问：“你给我看这些，是想让我帮你？” 郭梅眼睫心虚地眨了眨，说：“我知道你手上有你父亲偷税漏税的证据，只要你给我，我可以把我名下的一半财产分给你。” 听闻这话，江樾顿时笑了，“郭梅，你胆子大得很嘛。” “为了小屿，我什么都敢做。”郭梅故意装作情绪有些激动地说，“小樾，你父亲不仅偷税漏税，他还想试图拉拢那些股东罢免你爷爷董事长职务，现在张董和程董。还有魏明，魏明可是你爷爷的心腹，他都能拉拢。” 江樾面色不改的听她说完后，他讥讽地笑了一下，说：“郭梅，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我只不过是一名高中生而已，我没那么大本事。” 两人安静半晌同时，江樾见她闻言不语，他继而道：“说直白一点，你是想借我的手把我父亲送进监狱，对么？你觉得可能么？” “郭梅，我说过，你讨好错人了。”起身之前，江樾又补充一句，“念你前面对我还不错的份上，我劝你最好收起你那些野心，懂？今天你对我所说的话，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也从来没听到过。” “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就在他起身迈步之际，郭梅神色平静且淡定地说：“你想知道你母亲的下落么？” 江樾的心脏倏地一怔，眼神可怕的凝视着郭梅，郭梅撩起眼皮与他目光对上，她冷笑了一下，说：“我承认我野心是大，只要你帮我，我就告诉你，你母亲的下落。” 在江樾印象中，他这个母亲是个狠心抛下他的人，到至今也都不知道她在哪儿，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人像死了一样，人间蒸发。 郭梅看他那不相信的模样，她也不再往下说，而是道：“我给你一周时间的考虑，考虑好了，联系我。” 话音落完，她收起桌上那些私照揣进皮包里，然后起身准备走时，她突然对江樾说了一句：“和你一起进来的那个女孩，我在医院见过，她长得确实挺漂亮的。” 听到她提贝苒，江樾紧咬着牙根，眼神戾气很重，语气警告：“你敢动她，我就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儿子。” 闻言这话，郭梅面上的表情不禁似地冷笑了一下，她用同样不受尊重的语气回击他：“江樾，别把自己看得太伟大，懂？‘懂’这个字，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懂？” 最后一个字落音，郭梅没给他有任何说话反击的机会。她手提着lv限量款皮包，转身朝着大门店外走了出去，留下江樾一人站在桌边看着她走出咖啡馆。 第124章 情绪 盯着那道残留下来的身影，江樾眼里的戾气比刚才还要重上几分。半晌过后，江樾眉心紧皱，脑海里似是回想起了什么，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曹律师的电话，对方很快接听：“喂。” “帮我调查一个人。”江樾语气沉着冷静。 “谁？” 江樾单手举着电话，面无表情报出一个人的名字：“魏明。” 三言两语讲完电话后，江樾收起手机揣回兜，他迈开修长的腿朝着贝苒靠窗的位置走去。此时，贝苒背靠着沙发后椅上，手里抱着手机正专心致志的给沈渺发消息吐槽这家咖啡卖得贵的事儿。 在等待这杯贵得要死的咖啡同时，耳边忽然听见江樾喊她名字的声音。贝苒抬眸侧头一看，就见江樾一屁股坐在了她对面沙发上。 在短短六七秒里，比她先开口的仍是江樾，他笑着问：“在和谁聊天呢？” 贝苒很快反应过来，但她没接他的话，而是问：“你那么快就谈完了？” 江樾眉骨轻抬了一下，他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后，说：“因为事情不重要，所以没什么好谈的。” “.....哦，好吧。” 贝苒面上笑，心里却在吐槽。还以为你要谈多久，早知道你谈得那么快，我就不点那么贵的咖啡。 紧接着，江樾看她面前桌上空荡荡的，他便生起逗意心思：“四十八块钱一杯的咖啡还没给你做好啊？” 话音刚落地，就见男服务员端着咖啡出现在两人眼前，而男服务员看到女孩对面坐着一个大帅哥的时候，他的心下意识愣了一下，脸上带着的笑有一瞬间僵硬。 在两秒不到里，男服务员很快恢复过来，他的声音依旧温和有礼地对着贝苒说：“女士，您的咖啡做好了，请慢慢享用。” “谢谢。” 贝苒对他道了声谢后，男服务员转眼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少年问：“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闻言，江樾看了他一眼，淡声：“不用了。” “好的。” 转身离开前，男服务员还特意的看了贝苒一眼，模样有种犹豫感，殊不知这些小动作尽收江樾眼里。待他走远后，江樾有些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博美人一笑。” 贝苒端着咖啡的手一顿，看他：“你说什么？” 江樾笑：“没什么。” 等她喝了口咖啡后，江樾又开始阴阳怪气了，他问：“他做的咖啡好喝么？” “？” 贝苒放下杯子，反问：“你怎么知道这杯咖啡是他做的？你看见了么？” 都说男人最了解男人内心在想些什么，江樾毫不隐晦地说：“因为他对你有好感，想要你微信，结果看到我在，他便打消了想法。” 对他这样的解释，贝苒有些不解地又问：“你怎么知道他想要我微信？” 听着这话，江樾面部肌肉似乎轻扯了一下，他一时语塞道：“.....我猜的。” “哦。” 哦完一声后，贝苒便没再继续追问。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信息嘀一声响起，贝苒拿起来点开微信一看，消息界面是沈渺发过来一张在老家的照片。 照片里，夜色漆黑，月光稀弱，远处有五六户人家亮着明暗的灯光，房屋构建在照片里实在看不清。 贝苒敲字手速很快，她回：【你一个人在外面不怕鬼啊？】 【沈渺：[汗、汗]】 贝苒笑，继而敲字回。 江樾坐在对面不知道她在和谁聊天，此刻他却莫名有种被打入冷宫的感觉。为了给自己找存在感，江樾突然出声喊她：“贝苒.....” “啊？” 贝苒打字的手一停，她抬头看他：“怎么了？” 江樾礼貌冲她一笑，视线随之落在那杯咖啡上，他眼色示意道：“.....咖啡给我尝尝。” “什么？！” 听到他这话，贝苒整个人瞬间都惊了，甚至严重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江樾瞧她给出的反应并不觉得稀奇，他眉梢轻挑得明显，很是勾人，生怕对方看不到似的。 他松口重复：“我说咖啡给我尝尝苦甜。” 这次她确信自己没听错，但问题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说‘好’或者说‘可以’，那么他们就相当于间接性接吻。 ‘间接性接吻’这几个字莫名让贝苒回想起那天在咖啡馆喝错他咖啡的事儿，虽然他不知道，但他姐姐是实实在在看到她喝错他咖啡。 而且他姐姐还故意问她，他的咖啡好喝么。 思及此，贝苒面色淡定下来，心系平静，她松口质问：“你刚才干嘛不自己点一杯。” 江樾知道她会拒绝，只是没想到她拒绝的还有理有据，他薄唇唇角轻扯了一下，像发现了新大陆似地说：“一杯四十八，咱俩加起来就要九十六块钱，你觉得哪个最划算。” 一句噎得贝苒无言以对，她不得不承认他是会钻空子的。 “那——” “贝苒，还真是你啊。” —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男性音色的声音突然插入进来。贝苒同江樾闻言侧头看过去，只见眼前人穿着件男款棒球服的女生，她五官轮廓长得极为好看，皮肤白，一头浅蓝短发，眼睛明而又亮的盯着贝苒。 当看到女生刹那，贝苒整个脸色瞬间变得惊讶起来，眼睛睁得大，睫毛定格。她是怎么都想到时隔四年还能再次遇见到她。 初中那段和她不好的回忆瞬间占据贝苒整个大脑。 女生看她对自己很吃惊的模样，她面带笑容，继而道：“我刚才在那边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还真是你。” 短时间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贝苒笑着附和：“我也没想到在这也能遇见你。” 女生顺着她的话往下接：“是么，说明我们还挺有缘份的，”话音未落，她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少年，问她，“你男朋友么？” 江樾闻言这话，他淡漠的看了女生一眼，随即盯着贝苒。 然下一秒，贝苒立马解释：“不是的，他是我同学。” “哦。”女生语气有些意味地说，“我没想到你私下会接触男生，看来你的风格确实变了。” 听闻这话，贝苒面色变得有些不淡定，但脸上挂着的笑仍在，只是有些尴尬。 三人画面静止数秒。 女生也意识到自己在这显得有些尴尬，她笑着找了个借口：“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朋友还在外面等我。贝苒，有时间再聊。帅哥，走咯。” 最后句话落地，女生面上对江樾笑，眼神却流露出一种挑衅的味道。 江樾看她走远些后，这才出声问贝苒：“她谁啊？” 闻言，贝苒冲他讪笑了一下，没说话。从江樾视线角度看，女孩整个脸色看起来有种难以说出口的名字。 回想女生那身男性打扮，还有她对贝苒说的话，江樾有些不太确定地问：“她不会就是沈渺口中说的那个帅t？” 贝苒抬眼看他，她点了点头，没说话。 “你很怕她？”江樾一针见血地问。 贝苒笑着摇头，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轻颤的否认：“不是怕她，就，就是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再次遇到她。” “你还挺意味深长的。”江樾点评道。 贝苒立马否认：“我没有。” 江樾脸上的表情有种说不清道不明地笑了一下，说：“我怎么感觉她很了解你，你们之前交往过。” 贝苒被他这话给吓到了，她赶忙做出解释：“我和她没交往过，只是在读初中的时候，她经常在身后送我回家。” 江樾顿时被逗笑了，“你还挺享受过程的。” 他这话什么意思。 贝苒盯着他看了会儿，她嘴唇不禁似地抿了抿，将视线从他脸上收回，她心想算了，干嘛向他解释那么多。 半晌见她不接话，江樾也没再继续往下追问，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顺便看了下微信。 两人面对面话毕良久，江樾摁灭手机同时，他松口问她：“看电影么？” 贝苒抬眼看他，“看什么电影？” “有什么电影就看什么。走吧。” “可是.....”见他站起身，贝苒说，“我咖啡还没喝完呢。” 江樾低眸看了眼她面前的咖啡，他毫不犹豫伸出手将咖啡杯整个端了起来，然后二话不说就把整杯咖啡几口闷进胃里。 如此行云流水的举动让贝苒大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她睁大眼睛看着他，脸上惊讶的表情都可以做网络表情包了。 ‘啪嗒’一声。 咖啡杯被放桌上，江樾用手背擦了下嘴角边残留的咖啡渍，他看着她说：“现在喝完了，走吧。” 迈步之前，江樾看她一眨不眨的盯着空空如也的咖啡杯，他心里的那股醋劲莫名冒出头，“怎么，我喝了他做的咖啡，你不高兴啊？要不要让他再给你做一杯啊？” 贝苒当即回神，说道：“我没有。” 江樾：“......” — 两人前后从暖和的咖啡馆里出来后，在路边打车的时候，江樾突然冒出一句冷话：“算了不去了，没意思。” 听着他不好的语气，贝苒一个问号落脑门上，她不知道自己哪点惹到他了，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想去哪儿？” 江樾面色淡漠的看她，眼里更是没一丝温度。半晌，他冷声道：“我哪儿都不想去。” “......” 哪儿都不想去，是要站在这里吹冷风么。 心里吐槽完，贝苒抿唇想了想，突然想到什么，她笑着说：“我带你去上网吧，我们打英雄联盟好不好？” 闻言，江樾嘴角轻扯了一下，像是冷笑了一声，没接话。 “.....” 他这样不说话，贝苒也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了，她想了又想，说：“那我带你去夹娃娃怎么样？” “不去。” 暮色漆黑，月轮皎白，路灯黄昏亮着，面前车辆像厂里的流水线一辆接着一辆从两人眼前行驶开过。 贝苒深吸一口冷气，对他突然道起歉来：“对不起。” “？” 对她突如其来的道歉，江樾这次笑了，他问：“你干嘛说对不起？” 贝苒漂亮羽睫眨了眨，说：“因为我感觉你有点不高兴。” 人变脸就在一瞬间，江樾问：“你从哪儿看出来我不高兴的？” 语气，眼神，脸色，还有.....贝苒摇头说：“不知道。” 江樾：“.....” 算了，他懒得跟她计较这些，“走吧。” “去哪儿？”贝苒问。 “看电影啊。” 贝苒眉心轻蹙，她觉得他挺莫名其妙的，“你不是说不去么？” “我现在想去不行啊？” 贝苒：“.....” 第125章 电影 两人打车来到某个影视城，乘电梯出来的时候，大厅走廊处有波客人刚看完电影正从里面相继走出来。 原本有些安静的大厅，在顷刻间变得热闹连连。大厅场地宽阔，灯光通明，暖气开得还算足。贝苒跟着江樾来到售票柜台前排队，他们前面有两个女生正购买电影票。 在等待买票间隙，贝苒扭头盯着左边有几部近期新上架的电影立牌，其中有一部国产动画是今天才上架的，名叫《喜羊羊与灰太狼之羊年喜羊羊》。 或许是注意到她的视线，江樾一眼就看到了《喜羊羊与灰太狼之羊年喜羊羊》的电影立牌，他嘴角浅勾了一下，轻淡的声音在她耳畔边响起。 “想那个？” “？” 贝苒扭回头与他四目相对，她出声问：“哪个？” 江樾下颌微抬，眼色示意了一下，随后直接报出电影名：“《喜羊羊与灰太狼之羊年喜羊羊》你想看这个？” 念电影名时，他语气间带了点她对童心未了的笑意。 贝苒听闻这话当即否认：“没有啊。” 就在这时，前面两个女生当中有个女生往后退步时不小心踩到了江樾的脚，江樾眉心下意识轻蹙了一下，从他短暂的情绪上看，女生这一脚的力度踩得还真不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话音还未落地，女生表情立马惊讶起来，她漂亮眼睛定格在少年那张俊俏又过分好看的脸庞上，短短两秒钟时间，她毫不犹地叫出他的名字，“江樾！” “？？？” 此时江樾和贝苒，还有她身边站着的那个朋友都一脸问号的看着她。数秒过半，江樾不给面子地问：“我认识你？” 他的声音说冷也不是很冷，说淡也不是很淡，而是用一种十分平静的语调。 此话一出，女生脸上表情有那么一瞬僵愣，旋即，她笑着说：“上次青少年奥数竞赛，我们在食堂见过的，当时我的裙子被饮料弄脏了，你同学还给了我一包纸巾，你还记得么？” 奥数竞赛都过去那么久了，江樾怎么可能记得，他淡声回：“哦，是么，不记得了。” 贝苒：“.....” 两个女生：“......” 画面静寂半晌。 女生用余光看了眼他旁边站着的女孩，她试图在她身上找点话题。张口正要问时，下一秒，女生听见江樾略带礼貌性地问：“你们买完了么？”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依旧淡漠。 稍稍须臾，女生脸上的尴尬笑得有点坚强，她伸手拉了一下朋友的手臂，对他说： “那我和我朋友先走了。再见。” 江樾闻言没理，他上前两步来到柜台前，买票。 全程看戏的贝苒从两个女生身上收回视线时，江樾正好侧着身子问她：“看《喜羊羊与灰太狼》？” 贝苒反应慢漏一拍，她弯笑着眉眼，声音温和地说：“我看什么都无所谓，你高兴就好。” “.....” 江樾转眼对着工作人员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电影立牌，说：“两张电影票。” “好的。”工作人员一边操作电脑，一边介绍活动，“我们影院现在有个活动，首次充值五十元的电影卡，我们免费赠送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第二张电影票打八折。” 说完，他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站着的两个人。 贝苒没等江樾开口询问，她抢先一步问道：“你们免费赠送爆米花和两杯可乐，就相当于我们花五十块钱买了这三样东西是么？” 闻言，工作人员笑着解释：“美女，不是您理解的意思，我们这个活动呢，就是您下次来看电影的时候，电影票直接给您打六折，只需报电话号码就行了。” 这活动听起来确实有点诱人，但问题是，贝苒又问：“那你们这个活动的期限是多久呢？” 工作人员回：“半年。” 听着只有半年期限，贝苒便不再往下问，她扭头看向一旁站着的江樾，想看看他怎么说。然而后者与她平静对视数秒钟后，转念对着工作人员说：“那就充吧。” “好的。”工作人员说，“请您报下手机号和名字。” “.....” 此时贝苒无语得只想在心里评论一句——人傻钱多，这活动听着是客人占便宜，实际明着宰客人的钱。 江樾那么聪明的头脑，没想到也有不中用的一天。 在心里刚吐槽完，下一秒，贝苒就听见江樾报出她的手机号和名字给对方，贝苒当场愣住了，她蹙眉有些不解的问他：“你干嘛报我的手机号和名字？” 闻言，江樾漆黑眼仁明而亮地看着她，他眉梢不禁似地轻挑了一下，而后从喉咙里滚出两个字：“你猜。” 贝苒：“.....” — 购买完电影票和零食饮料，工作人员说观看电影在七号厅。道完谢，贝苒抱着桶爆米花跟着江樾来到检票处检票。 检票工作人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姐姐，她穿着件橘红马甲，脸上面带着笑容给每个人检票。今晚来看这部电影的大多数都是大人带着自家小孩前来观看。 贝苒和江樾检完票后，两人跟着大部队相继来到七号厅，七号厅的空间不大，灯光昏黄亮着，灰白大荧幕垂直的贴在墙面上。 找到对应座位后，江樾突然对贝苒说：“我去上个厕所。” 贝苒点头应声好。 江樾起身穿过人群走出影厅后，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喊了贝苒一声同学，贝苒闻声转过身看向后者。 原来是刚才那两个女生。 女生眯笑着眼说：“没想到我们看的是同一部电影。” 贝苒礼貌笑：“好巧。” “欸，他去哪儿？”女生问。 贝苒回：“他去上厕所了。” “哦。” 见她转回身，女生又喊她：“欸欸，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感觉我俩挺投缘的。” 这时女生旁边坐着的朋友开腔了，只是语气听着有点不耐烦：“欧阳南嘉，你干脆坐前面算了。” 贝苒：“......” 欧阳南嘉嘴巴嘟了嘟，有些委屈：“你干嘛生气啊。” 朋友脸色变了变，懒得跟她掰扯这些，她拿起手机继续看消息。 话毕半晌，女生不死心的拍了拍贝苒身后的座位，喊她：“欸，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叫什么。” 话音刚落地，朋友不高兴了，她摆着张批脸看她，冷声警告：“南嘉，你再这样我走了。” 欧阳南嘉一时语塞道：“.....好好好，我不问了就是了。” 隔着后排座椅，贝苒看出她俩并非朋友那么简单，她嘴角浅笑了一下，从兜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离电影开场还剩五分钟不到。 她点开微信对话框给江樾发消息：【电影马上开始了，你上完了么？】 ...... 消息那头，江樾上完厕所出来时，兜里手机突然焦急响起，他摸出电话一看，是张婶打来。 “喂，”江樾接听，“张婶。” 听完张婶焦灼的话，江樾神色立马紧张起来，“好，我马上过去。” 电话刚挂断，贝苒发过来的信息正好弹出界面，江樾看了眼没回，他收起手机马不停蹄朝着电梯的方向跑去。 而另一边，电影都开场十分钟了，贝苒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江樾回来，她再次点开两人对话框给他发消息：【江樾，你人呢？】 时间一点一点流过，贝苒发过去的信息，对方像没看见似的不回。没办法，贝苒只好给他打电话，只是电话通着，就是没人接。 怎么不接电话啊？ 江樾到底在干嘛？ 荧幕上的电影画面闪了又闪，不同音色的对话变了又变，在场看的人都被里面人物逗得哈哈大笑起来。此时贝苒是一点想看的心思都没有，她接二连三给他打电话，而电话那头始终没人接。 就在她准备拨第四次电话时，周叔电话不合时宜的打了过来。原本燃起的心，又瞬间灭了下去。 “喂，”贝苒压低嗓音接听，“周叔。” “你声音怎么了？是感冒了么？”电话那头，周叔语气担心地问。 “没有，”贝苒说，“我在电影院看电影呢。” “你一个人么？” 贝苒面色情绪有些失落地回：“对，就我一个人。” 周叔问：“在看什么电影？” 闻言，贝苒看了眼荧幕上正播放的动画电影，她淡声笑，随即说出电影名字。周建伟听后，说：“行吧，那你看完电影早点回家。” “嗯，好。” 挂断电话，贝苒又给江樾连发两条信息，问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随着时间再次一点一点流失，电影从开场到现在已经快半个小时了，她发过去的消息，江樾始终不回。 贝苒收起手机揣回兜，她躬着腰身从旁边的位子走出电影厅，随后来到男厕门口，她小心翼翼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后。贝苒毫不犹豫走进男厕，刚喊了两声江樾的名字，不知是哪间厕所有个男生骂出一句“我靠”。 这声‘我靠’吓得贝苒神色瞬间一惊，转身立马掉头跑出男厕，直奔售票大厅才肯停息下来。 江樾不在厕所，那他会在哪儿？ 紧张的心脏平静下来后，贝苒蹙眉心想。 他，他不会走了吧？就算要走，他为什么不发消息给我，为什么要一声不吭的走。 越想这些，贝苒越想不明白江樾为什么要这样。 第126章 弥补 年关将至，整个湘城每家每户，以及大街小巷都挂满了张灯结彩的景象，给原本多姿多彩的城市增添了许些年味。 过年前一天，上午十点，贝苒在房间单收拾了一番后，就陪着周叔前往机场去接从法国赶回来过年的云姨。 由于时间紧迫，周建伟开车开得特别快，因为他怕简云下飞机以后出来没看见他们而对他生气埋怨为什么不提前出门，要让她在寒风里等那么久之类的话。 不过还好他们提前抵达了机场出站口。简云拖着行李箱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周建伟比贝苒先行几步来到她面前去接她手里的行李箱。 当看到云姨像撒娇的女孩往周叔怀里钻，贝苒快速前进的步伐瞬间慢了下来，她面露笑容朝他们走去，而后对着简云喊了一声“云姨”。 “苒苒！” 简云从周建伟怀里抽离，她展开双臂上前一步与贝苒拥抱了在一起。 在偌大的机场门口，两人此时的画面像许多年未见的姐妹，开心得不得了，仿佛有着说不完话。 周建伟手扶着行李把手站在旁边像个完全融不进去的人，他满脸幸福的对她们说：“机场风大，我们上车再聊。” “行，我们上车再聊。”简云说。 贝苒点头回：“嗯，好。” 回家的路上，三人正开心聊着时，放在兜里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贝苒不慌不忙掏出电话一看，来电显示是沈渺，她摁下接听键，放在耳边出声：“喂，渺渺。” “锵锵锵.....”电话里，沈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遇到了很开心的事儿，她说，“你猜我现在在干嘛？” 贝苒沉吟两秒，问：“你在干嘛？” “你猜猜看嘛。” “在吃午饭？” “不对。” “在看小说？” “不对。” 贝苒想了一下，说：“你别告诉你在学习？” “没有。” “......” 贝苒背靠着座椅，对沈渺在干什么她实在猜不出来，“你不说那我挂啦。” “欸欸....”沈渺嘻嘻两声笑，也不再逗她，“我在帮我表哥放小牛呢！” “放牛？”贝苒表情稍愣了下，“你还会放牛啊？” 沈渺自信满满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贝苒笑：“是是是，你是沈渺嘛，是无所不能的沈渺嘛。” “你呢？”沈渺突然岔开话题，“该不会还在睡懒觉吧？” “你以为我是你啊。”贝苒笑着调侃她。 “嘁.....”沈渺在电话里嘁了声后，她语气试探性地问，“他.....回你消息了么？” 这个‘他’让贝苒原本带笑的脸颊瞬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淡且平静道：“重要么？” “额......” 那头沈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 两人隔着听筒安静了半晌，贝苒笑着转移话题：“好了，等你从老家回来给我讲讲你在你老家的事儿。” “好啊！”沈渺识趣道，“那我就不打扰你继续睡懒觉啦，我表哥还在前面等着我呢。” “嗯。” 挂断电话后，贝苒不禁似再次点进了‘yue’的对话框。自那天江樾从电影院一声不吭的离开后，贝苒有一个星期近半月都没再给他发过消息，只是偶尔会点进他的朋友圈简单看了眼就退出来。 其实江樾的朋友圈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两行字——“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和“该朋友圈仅对你开放”。 看着聊天界面上那些他未回的消息，贝苒又一次陷入深深不解的情绪中，她不知道那天江樾为什么要一声不吭的突然间走。 算了。 想那么多干什么。 贝苒收起眼底那股不好的情绪，她把手机揣回兜后，继而和云姨隔着座椅开心的聊天，周叔还时不时的插上几句话。 — 下午三点，贝苒在房间做作业的时候，放边上手机信息嘀嘀两声震动。起初以为是新闻推送，所以她没管也没看。直到电话铃声倏然响起，她才停下手中的笔。 当看到来电名字是江樾时，贝苒整个人瞬间愣住了，心脏莫名不受控制的猛然跳动，犹如坐过山车一样，低伏而起。 窗外光线明亮，屋子空间不大，与吵闹的铃声相比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就在她准备接听时，电话铃声忽然安静了下来，直接弹回锁屏界面，而锁屏界面上有两条信息是江樾五分钟前发来的。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贝苒面无表情点进了对方微信聊天框，两条消息内容赫然的出现在她眼前。 【yue：你现在有时间么？能方便出来一下么？】 【yue：我在你们小区门口。】 他在小区门口！？ 所以他刚才打电话是看我那么久没回消息么？这莫名的熟悉感真像那天她在电影院给他接二连三打电话，那卑微的样子。 想想都觉得好笑。 犹豫了会儿，贝苒敲字回，语气带着生硬的抱歉：【不好意思啊，我今天不在家，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消息那头，江樾穿身白色羽绒服站在摩托车旁，头盔被放在座椅上。他低垂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意味地笑，而后编辑信息回道：【我刚才碰见你周叔和云姨了，我们闲聊了会儿。贝苒，你确定你不在家么？】 十秒钟不到，对方回：【我马上下来。】 江樾笑，便没再回复她。 ...... 十分钟后，贝苒从小区大门出来，她今天穿了件粉白色羽绒服背心，内衬搭件白色卫衣兜帽，下身是条浅蓝牛仔裤和一双运动鞋。 她黑直长发坠落在胸前别耳后上，面上表情并未露出有不好的情绪，甚至带了点淡淡的浅笑。 站定后，贝苒看着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松口问：“你今天.....怎么突然来找我？”是来解释那天为什么突然间走么？ 语气吐字间，她眼里的动作明显有些小闪躲，脸上淡漠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江樾个子高，棱角利落流畅，他眉峰一挑，带着几分笑意回：“我来弥补。” “弥补？”贝苒愣了，不解他这话的意思。 “嗯。” 贝苒莫名有些气笑，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不应该解释一下么？” “我.....” 江樾舌尖舔了下嘴唇，表情流露出一丝不知怎么开口回的情绪。 在偌冷的寒风中，两人安静半晌后。贝苒看他那不愿说的模样，也不再逼问：“其实我能理解的。” “？” 江樾看着她，忽地笑了，他问：“你能理解什么？” “......” 贝苒一时语噎道：“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江樾又笑，他说：“那天我不是故意把你丢在电影院的，因为家里出了点事儿，所以走了。” 好一个轻描淡写的解释。 “哦。”贝苒淡淡道，“知道了。” 注意到她脸上表情细微的变化，江樾语气小心地问：“所以.....愿意给机会弥补么？” 他这是在向她撒娇么？ “江樾，”贝苒突然喊他，语气略带认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什么问题？” 贝苒轻咳一声，一板一眼地说：“你向其他人撒过娇么？” “？” 江樾眉心轻蹙，他想了想，眉峰又一次轻挑，松口问：“是指男生还是女生？” 当然是女生。贝苒脸颊表情苦笑了一下，说：“都有吧。” “林哲算么？”江樾故意逗她。 “.....当然算！” 算个屁。贝苒在心里说。 两人又安静半晌。江樾突然喊她，贝苒‘啊’一声，没说话。 他说：“你是在明知顾问么？” “什么意思？”贝苒故意在他面前装傻。 “你说呢？” “听不懂。” “需要我说出来么？” 贝苒心慌了，她立马对他转移话题：“你生日是不是在后天啊？” 还挺会转移话题的。江樾漫不经心嗯了声，说：“你要帮我过啊？” “没有。”贝苒死鸭子嘴硬道，“那天我正好有事。” “什么事儿？”江樾问。 “我要学习。” 江樾瞬间无语：“.....哦。” 话毕数秒，贝苒又一次对他转移话题：“你不是说要弥补么？你要弥补什么？” 江樾深叹一声，带些脾气道：“突然间不想弥补了。” “......哦。”贝苒说，“那我回去了。” 就在她转身迈步之际，江樾突然叫住她，“欸，是看电影，顺便吃个饭。” 闻言，贝苒挑眉，明知故问道：“你请么？” 江樾无语写满脸，“不然呢。” 她终于宰了江樾一顿饭。贝苒说：“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江樾：“上车吧。” — 下午六点半看完电影出来，外面天色已有些渐暗，街道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不已。 江樾站在摩托车面问她：“晚饭想去哪儿吃？” 贝苒弯笑着眼眉，说：“我吃什么都无所谓，毕竟我不怎么挑食。”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江樾没再纠结耳熟不耳熟，他说：“那我们去吃法国牛排。” “法国牛排？” 上次和云姨去三亚的时候，她有幸在餐厅吃过一次，虽然牛排分量少，但是真好吃。肉质鲜美，口感丝滑，令人回味无穷。 “可以啊。”贝苒回。 “走吧。” 江樾从兜掏出车钥匙，他修长的腿一下子就跨到了摩托车上坐下，而后把车钥匙插进钥匙孔里。 再而后，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拧，摩托车发动机立马发出‘轰轰’的鸣声，它像一头沉睡许久的雄狮等待主人带它飞奔而驰。 贝苒准备上车时，她突然盯着江樾的后脑勺看，脑海里瞬间想起什么，惊呼道：“完了！你的头盔还在收银台的。” 没等江樾有所反应，贝苒撂下一句话就往电影院里跑。她说：“等会儿我上去给你拿。” 盯着女孩娇瘦的背影，江樾嘴角不由地笑了。 三四分钟后，电梯嘀一声，贝苒手拿着黑色头盔从里面跑出来，她略带喘息来到他面前把头盔递给他。而后说道：“还好头盔被我想起来，不然要是丢了那就可惜了。” 看着眼前为他去拿头盔的女孩，江樾莫名有那么一瞬间想亲她，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忍住。 “谢谢。” “不用谢。”贝苒笑容很甜，声音温柔。 “快上车吧。” “好。” 江樾戴上头盔后，腰间出现一双手臂将他整个腰身轻轻环住。隔着头盔帽，他嘴角压不住地笑了一下。 而后，他嗓音略带调戏地说：“抱紧我，不然被甩出去，我得养你一辈子。” 后座上坐着的人，心脏倏地一紧，脸颊立马悄红起来，她眼睫不禁似地轻眨，声音淡淡道：“好。那你骑慢点。” “嗯。” 第127章 事变 晚上八点多，贝苒和江樾吃完饭后从某家西餐厅出来的时候，看到有对男女在他们摩托车旁站着吵架，从两人谈吐举止来看，貌似是一对情侣。 “我们.....要过去么？”贝苒扭过头问向旁边站着的江樾。 江樾个子很高，单手拎着沉重的头盔，他收回视线看了眼贝苒，而后不咸不淡地说：“等会儿过去，说不定有情况发生。” “？”贝苒心由不解地问，“什么情况？” 江樾目光再次与她对视一眼，他的语气依旧不咸不淡道：“你说还能有什么情况。” 后来贝苒这才明白过来江樾说的情况是指什么，她顿时有点无语：“你怎么知道人家要——万一他们只是单纯吵个架呢？” “你看，”贝苒闻言望过去，江樾说，“那女的动手了。” 看过去同时，女人正好抬起右手打了男人一个响脆的巴掌，紧接着听到女人大骂出一句：“谢程，你他妈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滚！” 贝苒睁大双眼，表情震惊不已，反观江樾对此情景有种不以为然的感觉，而与情侣擦身而过的路人，却是——“？”、“！！！”、“？？？”、“！？！？”这样的表情。 话音落地，女人一脸愤怒的转身离开，而被打的男人带着脾气冲她身后也骂出一句：“好啊！你他妈最好说到做到！去你妈的！” 贝苒：“......” 江樾：“......” 男人骂完以后，也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近距离，见证他俩高光分手的摩托车。 ...... “戏看完了，我们过去吧。” 江樾刚迈出一步就听见贝苒突然冒出一句：“你好神啊。” “？” 江樾愣眼，他貌似没听清，“你刚才——” 贝苒抬眼看向他，脸上露出崇拜的笑意，说道：“我说你好神啊，这样都被你说中了。” “.......” 江樾一开始还以为贝苒是在骂他神经病呢。他轻咳一声，言简意赅地说：“我都是按电视里的剧情分析的，我也没想到他们会真分手。” “除夕前一天分手，是不是有点.....” 后面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江樾打断道：“情人节分手的也有啊。准确来说，每天都有人分手，无时无刻不在。” “但我觉得.......”贝苒想了想说，“既然两个人在一起，就不要想着分手，这样就不会伤害到对方，还能增加彼此之间的感情。” 闻言此话，江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了十来秒，然后对她点评道：“你还小，不懂这些很正常。” 贝苒蹙眉反驳：“......你才小！”我都满十八了，好吧。 “你看见了么？” 江樾脱口而出的黄腔，让贝苒莫名感觉到脸颊有些发热，整颗心跳频率还莫名的加快了不少。 半晌，她漂亮羽睫不由自主地眨了眨，似是掩盖住自己此刻的紧张和羞涩。 然下一秒，江樾忽地弯下腰，将俊俏的脸庞稍稍凑近她。贝苒浑身像僵硬般下意识的往后稍稍仰了点，她顶双错愕的眼睛看着他。 一秒、两秒、三秒...... 近距离间，两人就这样寂静地对视了三四秒钟后。前者开嗓时，语调里的戏谑明显，惹人不得不往那方面想。他说：“我小不小，以后不就知道了么。” 话音落地同时，江樾见她脸上表情没什么微变化，便不再逗她，他笔直起腰来，语气含笑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闻言这话，贝苒漂亮羽睫再次不自觉地眨了眨，她用右手背轻轻抚摸了下被他撩得通红的脸，而后冲他点了点头，轻声回了一个“好”。 江樾戴好头盔骑上摩托车后，贝苒犹如往常一样将他整个腰身不轻不紧地环抱住。 “坐稳了么？”隔着头盔他问。 “嗯，坐稳了。”贝苒认真答道。 二十来分钟后，摩托车稳稳的停在小区门口。贝苒用双手支撑着江樾的肩膀从摩托车后座下来，她整个人下来的时候，双脚还轻跳了一下地面，才站稳。 “我到家了，你骑车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 “嗯，快进去吧。” “好。” 就在他启动摩托车引擎时，贝苒突然想起什么，喊他，“江樾......” 男生扭头看向她，没说话。 女孩笑容温柔，声音轻糯地问：“......你新年愿望是什么？” 黑色头盔在月光和路灯照拂下，反映出暖黄光线的印迹。而头盔下是一双深不见底的墨盘，此刻它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站得笔直的女孩。 稍稍须臾，拥有那双眼睛的主人开了口，他反问：“你新年愿望是什么？” 贝苒险些没反应过来，她愣了下，“我么？” 江樾点头同时顺手将摩托车引擎熄灭，而后认真地听她说：“我新年愿望挺多的。我希望身边的朋友和家人都平平安安的，身体健健康康的。万事如意，每天开心快乐。” 江樾抬手摘下沉重的头盔放油箱上，他裸露出利落且流畅的五官，淡声问道：“你把愿望和祝福都给了人家，你自己的呢？” 贝苒沉吟两秒，回：“不都包含在里面的么。” 江樾忍俊不禁地笑了，他点了点头，说：“有点道理。” “所以.....”在若冷的妖寒里，贝苒漂亮眼睛注视着他的黑眸，语气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日愿望是什么？” 搞了半天是借机问他生日愿望是什么，套路挺深啊。江樾说：“你是要一次性还清么？” “啊？” 贝苒蹙眉不解之时，听见江樾又说：“如果你想一次性还清，我劝你别想了。” 他在说什么啊？ 我们聊的.......是一个话题么？ 贝苒心想。 半晌，江樾见她闻言不语，他重新举起头盔戴上，而后拇指和食指拧动车钥匙激发摩托车引擎。在摩托车轰鸣声下，他扭头对着她说：“快回去吧。” “额。” 嗯？不对啊。贝苒出声：“你还没告诉我呢。” 江樾装傻：“告诉你什么？” ‘你生日愿望是什么’这话到唇齿边被贝苒以尴尬方式咽回了肚子里，她笑着摇了下头，松口：“没什么。你骑车注意安全，那我就先回家了。再见。” “昂。再见。” 目送贝苒进小区后，在月光见证下，江樾这才说出自己的生日愿望。 他说：“我要你......” 平安快乐。 苒苒，新年快乐。 — 一夜好眠过后，第二天早晨九点半，周叔和云姨在厨房忙碌做早餐，贝苒洗漱完准备回房间换身衣服时，云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苒苒。” “啊？” 贝苒刚转过身就见云姨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递到她面前，说：“新年快乐，这是云姨给你包的压岁红包。” “啊！”贝苒反应过来同时婉拒道，“云姨，您这红包我不能要，再说我都已经成年了。” 简云被逗笑了，她说：“你在云姨眼里永远都是个小孩儿，快拿着吧。”她前身稍稍凑近贝苒，语气低声道，“待会儿你周叔看见了，我又得多包一个红包。” 闻言这话，贝苒忍不住笑出了声。就在这时，周建伟端着煮好的两盘水饺从厨房出来，恰好看到她们站在那边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于是，他出声喊她们：“饺子煮好了，快过来吃吧。” “来了。” 简云把红包塞到贝苒手里后转身朝着餐桌走去，而后对着周建伟忍不住夸赞起来：“哇！你好厉害啊，你怎么那么厉害啊！” 从贝苒视角上看，周叔脸上的神情露出一抹浅浅的坏笑，他低垂着头将薄唇稍稍贴近云姨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然后就见云姨娇羞似的抡起拳头打了一下他的肩臂。 看着如此恩爱的画面，贝苒不由的无语起来，心里吐槽道——饺子还没开吃，狗粮倒先吃了一盆。 ...... 中午时分，贝苒和云姨坐在沙发上边嗑瓜仁边看电视里播放的电视剧，而周叔则在厨房准备今晚要吃的年饭。 就在两人正看得津津有味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贝苒快速放下手里的瓜仁起身去开门。当打开门的一刹那，映入眼帘的是两名身穿警服的男人，他们面无表情打量她两三秒钟后，冷声问道： “请问这是周建伟家么？” 家里突然有警察造访，贝苒整个人都懵了，她盯着他们看了有十来秒，这才松口回了一个“是”。 “他在家么？”另名警察问。 这时简云走过来，她伸手将贝苒拉到一边，而后笑脸相迎地问这两位身穿警服的男人：“警察同志，你们找我老公有什么事么？他是犯了什么事么？” 两名警察的表情依旧严肃，他们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问：“你老公在家么？” 也在这时，周建伟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当看到警察时，脸上的神情和她们刚才一样是懵的。 另一名警察见他走过来，他立马询问他是不是周建伟。 周建伟点头回：“我是周建伟，请问——” 与此同时，一张‘拘捕令’通知书举到他面前，说：“有人举报你私自挪用公司大量资金的证据，请配合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 此话一出，三个人表情犹如晴天霹雳，半晌，简云和贝苒都不可思议的看向周建伟，此时周建伟浑身像被下了定身术似的看着他们。 很显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私自挪用了公司大量资金，就在他欲口想问时，耳边倏然听见简云对他们极力解释：“警察同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老公的人为我最清楚了，他是不可能私自挪用公司什么资金的。” “有什么话到了警局再说。”另名警官转眼对着周建伟说，“请你配合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 “好。” 在警察面前，周建伟不敢多耽搁一分，他双手有些颤抖地解开身上的围裙递给简云，语气温柔安抚道：“不用担心我，我会没事儿的。” “建伟.......”简云眼泪急得在眼眶里打转。 转眼，他笑着对贝苒说：“苒苒，照顾好你云姨。” 当冰冷的手铐铐在手腕一瞬，周建伟整颗心脏仿佛轻颤了一下。被警察带走时，他还不忘安抚简云不要担心他。 第128章 阴谋 周建伟被警察带走了以后，原本充满年味的屋子，因突如其来的事件让它瞬间变得犹如死寂一般的安静。与窗外楼下充满年味的，正快乐放着鞭炮的邻居相比，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客厅沙发上，贝苒看着满脸焦愁的云姨，她心疼的安慰她：“云姨，周叔吉人自有天相，他会没事儿的。” “苒苒，”简云扭过头与女孩目光对上，她嗓音有些喑哑地问，“你相信你周叔么？” 看着对方眼里有所期待答案的神色，贝苒没半分犹豫道：“我相信周叔。云姨，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证据，证明周叔没有私自挪用公司巨款。” “怎么找？”简云视线从她脸上收回，“现在是过年期间，他们公司大多数人都放假了。别说找证据，我们连江氏集团内部大楼都进不去。”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贝苒脑海里忽地想到什么，“对了云姨，我们可以找——” ‘律师’二字刚到唇齿边，贝苒就听见云姨说了句“我去打个电话”，紧接着就见云姨拿起手机朝着房间走了进去，随后一道关门声‘砰’地传了过来。 十多分钟后，简云打完电话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贝苒瞧她脸上的神情明显见失落。简云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后，这才开口：“目前我知道的没有一个律师愿意接你周叔的案子。” 贝苒心愣了一下，蹙眉不解：“他们为什么不愿意接？” 简云说：“因为江氏集团的法务部是国内顶尖团队，即使有律师接了，我们的胜算率，多半是输。” 贝苒张嘴本想说点什么，但看云姨心烦意乱的闭上了眼，她也便不再出声打扰。 窗外天气很好，客厅静寂一两钟后，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兀响起，简云伸手拿起来一看，是法国那边的朋友打来的，她快速摁下接听键，开口：“all?,louis.\/喂，路易。” 贝苒坐在边上听着云姨用法语和对方交流，至于他们在说什么，从云姨说话语气中大概能猜到应该是关于周叔的事儿。 三言两语讲完电话，没一会朋友就发过来一条信息，简云迫不及待点开短信内容看了以后，她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对方的手机号。 “喂，是惟瀚事务所的曹律师么？您好，我是louis——” 没等简云把话说完，电话那头曹律师打断道：“我知道。你们家的事儿louis已经给我简单的说了一下。这样，你后天上午十点来趟律所，你再详细的给我讲讲。” 简云点头，“好，行。那我就不打扰曹律师过年了。” 见云姨打完电话，贝苒忍不住问：“云姨，对方愿意接么？” 简云有些不确定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接不接，他让我后天上午十点去趟律所。” “那后天我陪你一起去。” “嗯。” — 周一，初二早晨九点半，温和的太阳袅袅高悬在上空，它散发出来的热量笼罩着整座城市每一个地方。 简云开车带着贝苒来到惟瀚事务所，当身穿西装革履的曹律师见到有些眼熟的贝苒时，他大脑恍惚间像回想起了什么。 会议室里。 简云讲述完整个事件后，曹律师面色平静且十分淡定地对她们总结出两点：“第一，你们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私自挪用公司巨额资金，资金数目是多少你们也不知道；第二——” “曹律师，”简云极力打断，“我老公是被他们诬陷的，他没有私自挪用公司什么巨额资金，他的人为我最了解了，他是不可能的。” 曹律师十分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他认真回道：“简女士，您也知道在法律上讲的是一个证据，但你们手上目前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他没有私自挪用公司巨额资金。你懂么？” 会议室寂静半晌，曹律师见她不再打岔，他继而道：“第二，你们不知道是谁举报的。还有，你们想和江氏集团打官司，赢的几率不大，准确来说，几乎是不可能。” 话音刚落地，就听见女孩突然喊他：“曹律师，您是在怕么？” 听着被对方很不礼貌的质疑，曹律师不禁地笑了一下，他看着坐在对面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问：“小姑娘，你叫什么？” “贝苒。”贝苒看着他的眼睛，毫不犹豫地回。 曹律师低眸又笑，意味不明所以，他慢条斯理抬起右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对她再次松口：“名字挺好听的，是时光荏苒的苒么？” “是。” 经半个多小时的交谈，贝苒和云姨离开律所后，曹律师回到办公室，他掏出手机坐在沙发上拨通了江樾的电话:“喂，你猜我今天在律所见到谁了？” 那头江樾懒得猜，他含糊不清道：“有话就说。” 当曹律师说出‘贝苒’名字的时候，江樾原本在刷牙的手瞬间停住，半晌，他吐掉着满嘴泡沫，语气有些不淡定地问：“她怎么知道你开的律所在哪儿？你没把我替她赔钱的事儿告诉她吧？” “没有。”曹律师说，“她们家出事儿了，而且和你们家公司有着很大的官司。她叔叔你应该认识吧？她这叔叔有可能要面临，几十年的牢狱。” 江樾眼神倏然一变，语气着急：“怎么回事？” ....... 回家的路上，贝苒越想越觉得奇怪，她忍不住对云姨说：“云姨，刚才在律所的时候，我感觉那个曹律师好像认识我。” 简云一怔：“不会吧。” “我也不太确定，但我就是感觉他好像认识我。” “有可能你们以前见过，”简云一边开车，一边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只是你不记得罢了。” “.....” 贝苒睥睨她一眼，无语得不想说话。 叮叮叮—— 连接蓝牙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两人相继一看，屏幕来电显示是曹律师，简云手指轻轻点了下接听键，出声：“喂，曹律师。” “你们这案子，我接了。”曹律师说。 一听对方愿意接，两人眼睛瞬间一怔，简云心里虽开心，但她知道像曹律师这样优秀的律师，收费肯定要比其他律师高，她语气略带淡定地询问：“曹律师，您这费用怎么收？” 电话那头曹律师思忖片刻后，说道：“费用这方面，你们看着给。” 看着给？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旋即听到曹律师又说：“你现在有时间带我去趟警局和你先生单独聊聊么？” “有时间！当然有时间，我现在就过去找你。”简云赶忙道。 “好，那我在律所等你。” 双方挂断电话后，贝苒问：“云姨，他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还让我们看着给律师费。” “过年期间有律师肯接你周叔的案子，我们就不要在这谈论他改不改变主意的事儿。” 前方三十米有个调头指示牌，简云一边说，一边手打着方向盘将整个车身迅速改变车道，她往前继续开了一段距离后，在转弯处又迅速调头往回开。 — 江樾从曹律师口中得知周叔此事后，他有些严重怀疑是郭梅在背后搞鬼，上次爷爷突发住院也是因为她把江明忠和徐秘书的亲密照私自发给了爷爷。 江樾背靠着后椅坐在电脑桌前，手里拿着一张中年男女私下会面的照片。而照片里，男人的脸被他用马赛克打上，女人却清晰可见的是郭梅。 “郭梅......” 江樾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不明地笑，他漆黑的眼仁像两颗寒洞，死死地盯着照片上的女人：“.....有句话送给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说完这话，江樾又冷笑了一下，他收起照片装进信封里，然后拉开抽屉将信封整个放到最底层压着。下午一点左右，江樾接到曹律师打来的电话：“你可能不知道害周建伟进局子的人是谁。” “是谁？” “魏明。” 当听到‘魏明’的名字，江樾确实没想到会是他。电话里，曹律师说：“昨天他律师来找过周建伟。周建伟说，他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伪造出，他有私自挪用公司资金三百万的证据。” “三百万！？”听到周叔被诬陷挪用公司资金数目那么多，江樾整个人瞬间被气笑，“魏明这是想找他当替罪羊啊。” 曹律师道：“周建伟能被他精准选中当替罪羊，想必郭梅私下调查过贝苒，知道她和周建伟关系不一般后，告诉魏明的。但好巧不巧的是，周建伟正好是魏明部门的一个项目组经理。” “这个我知道。” “你私下还调查过他？” 江樾深吸一口气，不置可否地‘嗯’了声后，便不再说话。 电话两端安静数秒，曹律师问：“那.....周建伟这件事，你想好怎么解决了么？如果魏明一旦以公司名义向法院起诉，周建伟必坐牢。” “他不敢。”江樾面无表情站在阳台边上，眼神笔直地盯着前方的风景，语气如冷风中的冰霜，带着几分警告，“别忘了，我们手上有他赌博欠债的证据，如果他想让公司所有人都知道，他大可尽管试试。” 闻言此话，曹律师不得不提醒他：“江樾，你最好想清楚到底值不值得，毕竟你还未接手你家公司。如果让江老爷子知道你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私下调查魏明，你觉得江老爷子是听你的，还是保全公司利益为准？” 魏明在公司做事多年，又得爷爷器重，而且他手里掌握着公司大部分人脉和资源。更何况，爷爷不可能为了一个员工而开除他，如要开除一个人，那必定是员工。 公司少了谁都可以运转，但唯独不能少了人脉和资源。 周叔这事儿处理起来，说简单也简单，说棘手也确实棘手。只是江樾没想到郭梅会利用魏明来陷害无辜之人强行入局。 他不得不承认，郭梅这一箭双雕的手段确实高，为了达到目的，做的事也是漏洞百出，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似的。 江樾低眸沉思了会儿，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撩起眼皮再次盯着不远处的风景，松口：“我自有分寸。” 听他执意要这样，曹律师也不再多说什么，“行。这边有什么新情况，我再打电话给你。” “嗯。” 江樾嗯了声，便将电话挂断。 第129章 局势 挂断电话没多久，身后忽地传来两道敲门声，紧着就听到张妈在门外喊他小樾。江樾对着空气深吸了一口冷气，然后转身去开门。 打开门顷刻，就见张妈手里端着碗热腾腾的莲藕排骨汤，张妈没等他先口，便道：“小樾，今天我看你午饭都没怎么吃，我就炖了些莲藕排骨汤，让你开开胃。” 今天中午他确实没怎么吃饭，倒不是胃口不好，而是在吃饭的时候，他脑海里想的全是周叔的事。江樾伸手接过碗道了声谢，而后看着张妈问：“爷爷呢？还在楼下看电视么？” “没有，”张妈说，“他去找林老爷子下棋了。” “哦。” 张妈下楼前叮嘱他吃完莲藕排骨汤就好好休息，可她转身没走两步，江樾突然叫住她：“张妈......” “哎？” 张妈回头望他，江樾端着碗站在门边思忖了一会儿，说道：“.....麻烦你用保温瓶帮我盛一些莲藕排骨汤。” 张妈两眼狐疑，张口正想问‘你要带给谁’，下一秒便听见江樾又说：“带给向樱姐的。上次她不是说她好久没吃你炖的莲藕排骨汤么。正好今天我有事儿找她，顺便给她带过去。” “行。”张妈笑容满面道，“那我装好了你就给她带过去。” “麻烦了。” “嗐，麻烦什么。” 目送张妈下了楼，江樾这才关上房门。 过了十多分钟后，张妈见他换了身衣服从楼上下来，她提着用灰色布袋装好的保温瓶来到他跟前将东西递出去，而后顺手将他手里的空碗接过来，道：“路上骑车注意安全。” “嗯。” 江樾骑车从家里出来以后，他并没有去向樱家，而是一路朝着贝苒家的方向行驶。 ...... 数分钟前，贝苒在房间埋头写作业的时候，江樾突然打电话过来问她在干什么，还问她这两天为什么不回他消息。 在电话里，她支支吾吾三四秒，回道：“我，我手机这两天欠费了，今天才充的。” 对她不擅长撒谎的回答，江樾没揭穿：“是么。” 另一端听见他在吃东西的声音，贝苒转移话题：“你在吃什么？” “你猜。” 贝苒无语，她要是猜得到就不问了，但心里的话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江樾顺势接道：“想吃么？” “吃什么？” “你猜啊？” “.....江樾，”贝苒突然喊他名字，“你不觉得无聊么？” 一听‘无聊’二字，江樾像是在等她这句话似的，立马脱口而出道：“无聊出来么？正好我有事找你。” “啊！？”贝苒险些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啊？” 至于什么事江樾也没告诉她，只是说等他过来就知道了。 — 双方电话挂断须臾之久后。 江樾骑车来到她家小区门口停稳，他摘下头盔放在油箱盖上，然后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她发消息说到了。 莫约十分钟左右，贝苒穿身白色羽绒服从小区里出来，她步伐不徐不疾，手里还提着一个类似礼物的粉色纸袋，至于里面装的是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待她人走近站定后，江樾低眸看了眼她手里提着的东西，问道：“你提的什么？” “啊？哦，是礼物。” 回答之时，贝苒抬手将礼物递到他眼前。江樾愣了一下，重复：“礼物？” 贝苒点头‘嗯’了声，说：“迟到的礼物，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准确来说这礼物并不算迟到，在一个星期多前，贝苒就已经把礼物给准备好了。本来想着等他生日那天再送出去，只是没想到除夕当天，家里会发生让人大为震惊的事情。 而此刻，江樾脸上的神情明显是受宠若惊，或许他自己也没想到贝苒会送他生日礼物。 在寒风肆意下，江樾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礼物，他黑眸澄澈明亮，语气认真，声线带些轻颤的激动，道：“我、我可以打开看看么？” 贝苒漂亮月牙弯了弯，对他笑道：“礼物本来就是你的，你想打开随时都可以。” “好！” 当礼物盒子被打开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一辆缩小版的川崎h2摩托车手办，它周边放满香香的纸条装饰和一些彩色糖果。 而这手办和江樾现在骑的摩托车简直一模一样，说儿子都不为过。它周身外观黑中带绿，十分好看，也十分霸气，也是每个男生心目中的no.1。 “你亲手拼的？拼了有多久？”江樾一边问，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摩托车手办从盒子里拿出来。 看他像个小孩子一般开心，贝苒笑着回：“没拼多久。”差不多四天。 “我还是第一次收到女孩子送的礼物。”看了会儿，江樾轻轻将摩托车手办放回盒子里装好，而后抬起眼皮与她目光对上，说道，“这礼物我很喜欢，谢谢。” 在他说‘我还是第一次收到女孩子送的礼物’的时候，贝苒整颗心脏倏然一紧，白嫩脸蛋立马不淡定地泛起了悄红，顺着下颌直到耳廓根子。 喜欢就好。 贝苒笑，没接话。 也在这时，她脑海里忽地想起什么，开口：“对了，你说有事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被问到没有的正题上，江樾睫毛轻颤，舌尖不自觉地舔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他脸不红心不慌的，对她转移话题：“你吃东西了么？” “啊？” 贝苒反应慢漏一拍：“吃了。怎么了？” “吃的什么？什么时候吃的？”江樾像位审判长似地又问。 对他突然转移话题，贝苒没多想，她回：“中午在家吃的面。” “哦。”江樾慢条斯理抬手看了眼时间，“都下午两点多了，你不饿么？” “我、我不饿啊。” 话音还未落地，贝苒就见江樾转身走到摩托车身后把箱子打开，随后又见他把礼物轻轻的放了进去。 一套流程做完，江樾走到她跟前，松口：“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贝苒愣眼：“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转身一瞬，手臂忽地被一股力量拉住，紧着就听见贝苒温声地喊他名字：“江樾——” 江樾回头看她，用挑眉的方式问她怎么了。 白皙纤细的手指松开他手臂同时，贝苒眼睫不禁微敛下来，她松口时，语气带些抱歉：“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得回去照顾云姨，她今天发烧生病了。” “你周叔呢？”江樾下意识反应过来她周叔在警局被拘留，但在她面前，他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借着自己的话顺势问下去，“他不在家么？” “他......” 戛然而止的字音让贝苒陷入几秒钟的犹豫，她嘴巴张了张，还没来得及对他说谎，头前便听见江樾以乞求的口吻打断：“半个小时行么？就在你家附近那个小公园，可以么？” 贝苒心一紧，抬眼看他。 少年个子很高，轮廓棱角利落分明，黑茬短发坠落在额间，在无形的妖寒中显得颇有几分柔感。他眼眸漆黑深沉，脸上的神情认真。 再加上他刚才那句话，让人实在有种不忍拒绝。 但不知怎么的，贝苒还是拒绝了他的请求，江樾面笑了一下，表示理解。但这会儿，他说话的语气，和声音，却莫名异常认真：“贝苒，我希望你别有事瞒着我，可以么？” 闻言，贝苒脑袋轻轻歪了一下，两眼表示不解他这话的意思。旋即江樾又说：“今天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要礼物，而是——” 说到这，江樾转身又走到摩托车身后把箱子扣打开，然后从里面将装满莲藕排骨汤的保温瓶提出来。 ‘砰’一声，箱子顶盖整个合上。 江樾提着保温瓶来到她跟前将它递出，说：“这个正好适合生病的人喝。” 贝苒眉梢轻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中举着的东西，但她并没有第一时间伸手去接，而是问：“里面是什么？” “莲藕排骨汤。” 贝苒愣了下，重复：“莲藕排骨汤？你炖的么？” 江樾摇头，回：“不是我炖的，我没那手艺。” “......好吧。” 贝苒伸手接过保温瓶，她替云姨向他道谢，江樾‘嗯’应一声，又道：“快回去吧，别让你云姨生着病还担心你。” “嗯。那你骑车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 “昂。” 江樾戴好头盔，骑上摩托车准备走时，贝苒突然叫住他：“江樾，生日快乐。祝你每个愿望都实现。” “好。”话闭两秒，江樾嗓音爽朗道，“贝苒，我许了个愿望送给你。” 贝苒愣眼：“什么愿望？” 隔着黑色头盔，江樾嘴角轻轻勾勒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贝苒再次愣眼：“什么天机不可泄露？” 这时摩托车引擎‘轰轰’响起，江樾将头盔面罩用手整个抹下来，走之前他丢下一句话便骑车离开了。 他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望着渐渐远离的身影，贝苒一脸不解，喃喃自语：“需要搞这么神秘么？” — “云姨，你怎么起来了？” 一回到家，贝苒就见云姨坐在沙发上，用着流利的法语不知和什么人在电话里吵架。后者见她回来，便对着电话里的人用中文说了句：“我还有事，先挂了。” 挂断电话后，简云语气立马变温柔：“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和同学出去么？” “没有。” 注意到她手里提着的东西，简云又问：“你提的是什么？” “哦，是莲藕排骨汤。” 简云愣了下：“莲藕排骨汤？你同学送的？” “嗯。” 贝苒走到茶几边将保温瓶放上面，而后坐沙发上，对她转移话题：“云姨，你刚才在和谁吵架啊？语气听着挺严重的。” 简云讪笑了一下：“没什么。就工作上的事。” “哦。” “那个苒苒....” 贝苒看向她，没说话。 简云脸色面露犹豫，半晌，她说：“云姨要回趟法国一段时间，这几天你——” 话还未说完就被贝苒极力打断：“你回法国，那周叔呢？他的事情怎么办？” 此话一出，简云瞬间哑口，但公司那边春季时装发布在即，她不得不回去，因为她是这季的首席设计师。也是她当设计师那么多年以来，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能在国际上崭露头角。 这机会一旦流失错过，就很难再有。 刚才那个电话是公司总监打来的，对方说如果她不能及时赶回法国，那么春季时装发布首席设计师就要换其他人来顶替她的位置。 两头难以选择的决定，此时的简云都快疯了。 她也没想到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周建伟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客厅空气无声流动，两人坐在沙发上安静许久。简云突然道：“苒苒，云姨不能失去这个机会，”她的声音不自觉轻颤，眼里的情绪加深，“我等了八九年，我好不容争取到的机会，我不能拱手让人。你明白么？我不能拱手让人。” “在这个时尚圈里，只有崭露头角，所有人才能记住你。苒苒，我知道——” “所以.....”贝苒抿了下嘴唇，眼神平静且淡漠，她尽量用理解的心态，对她一针见血，“你这次又要抛弃周叔，对么？” 面对女孩认真的质问，简云此刻却像个哑巴似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但她现在的行为，和刚才说的那些话，在其他人眼里确实有点像。 客厅又一次陷入短暂的寂静后，简云道：“苒苒，云姨并没有想再次抛弃你周叔，只是这机会——” “什么时候？”贝苒再次打断她。 “什么？” 贝苒看着她的眼睛，重复：“我说你什么时候回法国。” 简云深吸一口气，回：“明天一早。” 居然那么急。 “好。我知道了。”贝苒面若微笑，因为她改变不了云姨的决定，她起身伸手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保温瓶，声音温柔，“这是我同学让我带给你的，你趁热把它喝了吧，然后好好休息，不然明天没精神。我先回房间学习了，有什么事叫我。” 一句话说完，她便转身回了房间，留下云姨一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放着的保温瓶。 第130章 圆满 随着高三开学的日子逐渐逼近。这天大年初六下午三点，贝苒在书桌前学习的时候接到云姨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云姨无比激动地说：“苒苒，今早刚刚曹律师给我打电话说你周叔可以回家了！还说对方已经不起诉他了，派出所让我们去签个字就可以把人带回家。” 听到这好消息，贝苒整个人忽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她睁大双眼，愣了有四五秒钟才回神，道：“真的么云姨！” “真的！”那头简云激动得想从她听筒里钻出来似地说，“苒苒，你赶紧带上你的身份证和你周叔的身份证去派出所接他回来，曹律师在那里等你。” “好！我马上就过去。” 双方挂掉电话后，贝苒一刻都不敢耽误时间，她以最快速度找件外套穿上，然后去周叔房间找到他身份证后就出门打辆车去派出所。 二十多分钟来到派出所，贝苒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她打的这辆出租车身后停着一辆黑色奥迪。 而坐在副驾上的江樾透过挡风玻璃和车窗看她着急忙慌的往警局大门里跑，他眼底下的嘴唇抑制不住地笑了笑，手里把玩的火机匣子盖帽被拇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顶开再合上，发出来的声音很是清脆。 另一边，贝苒在曹律师帮助下很快签完所有的手续后，没一会儿周叔被一名警察带出来。几天不见，周叔整个人似乎消瘦了不少，脸色看上去也憔悴了不少，看着实在让人很是心疼。 警局大厅空间宽敞，当见到他人出来那一刻，贝苒声音不大不小地喊了他一声‘周叔’，眼眶里的泪意立马翻涌起来，她一个健步如飞冲上去抱他。 周建伟因腿力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耳边旋即听到女孩带哭腔的嗓音对他安慰：“平安出来就好，平安出来就好，一切风平浪静。” 他笑着抬手拍了拍她后背，反过来安慰她：“怎么哭得跟个小孩似的，周叔现在已经没事儿了，不用担心。” “嗯。没事儿了。” 贝苒吸附了下鼻腔，将他缓缓松开，周建伟看她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忍不住又笑，抬手抹干她眼泪同时，曹律师走过来喊他：“周先生，您的事情一切都已经解决完了。” 周建伟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致谢道：“这几天辛苦曹律师了，我没想到我这事情会解决得如此之快。” 曹律师笑道：“这是我们做律师的职责。”他看着周建伟，忍不住说出一个后面有可能要发生的事，也相当于给他提前打防御针，“接下来，你有可能要面临被公司辞退的风险。” “辞退！？”贝苒整个愣住，她很不解地问曹律师，“周叔为什么要被公司辞退？” 话音刚落地，耳边就听见周叔深叹了一口气，对着曹律师说：“这是避免不了的事。谢谢曹律师提醒。” 曹律师淡笑，没接话。 三人走出派出所，曹律师抬手看了眼腕表，道：“要是没什么事儿，那我就先走了，我朋友还在车里等我。” 周建伟再次对他致谢：“行。改天我请曹律师吃顿饭。” “谢了。” 看着曹律师离开的背影，站在旁边的贝苒对他们那会儿的话又忍不住问：“周叔，你们公司为什么要这样对你？明明是他们诬陷，为什么要你来买单。” 闻言，周建伟深吸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官大压死一群人’，即使你什么都没做错，不代表没人整你。”他看着贝苒，笑道，“等你以后出了社会就知道了。” 被周叔上了一课的贝苒，没再接话，她低眸陷入短暂的沉思后，温声开口：“周叔，我们回家吧。” “嗯。” ...... 这边曹律师打开车门刚坐上驾驶位，旁边江樾从车窗外将视线收回，他扭头看向前者问：“他们没问什么吧？” “你说呢？”曹律师斜侧着身子把公文包往后座上一扔，旋即对他打趣道，“你为了一个女孩儿这样做值得么？你这是第二次帮她了吧？你想要的回报是什么？” 闻言，江樾低眸一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你觉得我们亏了么？” 曹律师很快反应过来，他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语气放缓：“不亏。郭梅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被你威胁出来的三百万，会被你拿给魏明平了公司的私账。你怎么可能吃亏，反而一举两得。你既帮了魏明，还帮了周建伟脱离牢狱之灾。” 江樾漫不经心地回：“既然她做了，就要为此付出相同的代价。游戏嘛，要玩就玩大点。你说是吧？” “......” 曹律师无语睥睨他一眼，说道：“虽然周建伟已经没事儿了，不过郭梅对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一定会找机会让你付出相同代价。总而言之，你最好别让她抓到你的把柄就行。” 闻言此话，江樾丝毫不怕郭梅接下来会做什么，即使有把柄在她手里，那又怎么样。要论野心，郭梅永远比不上他的野心大，她想要的不过是江明忠那点资产而已。再说他们婚姻之间的矛盾，江樾压根不感兴趣，甚至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反胃恶心。 ‘叮’一声。 江樾右手拇指尖顶开火机盖帽，紧着指腹摩擦齿轮，虎口处‘咻’地一下蹿出焰蓝火苗。三秒钟后，‘咔嚓’一声，火机盖帽整个合上。江樾嗤之以鼻，从嘴里吐出一句： “我就怕她不找。” 曹律师对他毫不在意的口气，只是无声地轻笑了一下，没再说话。他将车子引擎启动，然后手打方向盘，脚踩油门往前行驶。 车身划动之际，江樾透过车窗外，看见贝苒走路差点摔倒，好在旁边周叔及时拉住她，才避免了意外发生。 — “小心点。” 贝苒笑笑道：“刚才没注意脚下有个坎。” “走吧。”周建伟说。 “嗯。” 两人在路边拦了辆车坐上去之后，贝苒放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摸出来一看是云姨打来的，但她没选择第一时间接，而是把电话递给了周叔。 周建伟摁了下接听键，放在耳边出声：“喂。” 贝苒坐在边上似是听出他语气里的略微失落，但他的声音依旧温和：“没事儿的，你工作重要嘛。” 电话那头对方又说了些什么，周建伟回道：“行。你待会儿把他电话发给我吧，我找个时间请他吃饭。” ‘他’？ 应该说的是曹律师。 俩人通话有几分钟后便自各挂断，周建伟把手机还给贝苒，贝苒忍住想问的心，对他道：“周叔，要不我们在外面吃饭吧，地方你挑，我请你。” 看着女孩满脸笑容，眼里露出诚挚的神色，周建伟想都没想一下，便一口答应下来。 第131章 礼物 深夜十一点半，贝苒洗漱完躺床上准备刷会儿剧时，上方屏幕突然弹出一条江樾发来的信息，她没丝毫犹豫地点开微信聊天窗口。 对方消息内容赫然显示着：【睡了么？】 这大晚上，江樾怎么还没休息？ 贝苒抱着手机翻了个身，回道：【还没。你呢？】 没一会儿，江樾发过来一张英雄联盟游戏战绩截图，贝苒点开看了眼后，便问：【你在帮林哲上分么？】 对着手机微信界面和电脑游戏界面，江樾抬手抽了一口烟，灰白烟雾在灯光照拂下，犹如一条被撕得七零八碎的丝巾。 他右手指间夹着烟蒂，打字语气带些无语：【我帮他上分干嘛，他又没给我钱。】 贝苒盯着这句话，无语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于是她只好扯开话题：【你寒假作业写完了么？】 【yue：你要抄么？】 隔着手机屏，贝苒皱眉苦笑了一下，心道不用了，但她还是忍不住把这句话给打了出来：【不用了。】 聊天结束之前，她脑海里忽地想起什么，又道：【对了，你能发一下你家定位么？明天我把东西给你送过去。】 江樾疑问：【什么东西？】 贝苒提醒：【保温瓶饭盒。】 【yue：哦，你留着用吧。】 留着用？ 可她平时也用不着啊，贝苒抿唇想了想，回道：【你明天要是不方便，只好等开学那天我带去学校给你。】 消息发出去有十分钟左右，贝苒收到的不是文字，而是两个[捂脸]的表情包。 也在这时，一阵雷鸣声蓦然响起，贝苒打字的手一顿，她侧过头往窗外黑漆漆的天色看了一眼，然后删除已编辑好的文字，重新输入道： 【今晚好像要下大暴雨。】 这次江樾回得倒是挺快的，他说：【嗯，听到了。】 好吧。 贝苒知道他现在在玩游戏，于是她也不再选择回复打扰，而是退出微信，点开某影视app继续刷她的剧。 — 几天大雨过后，今天周一，也是高三提前上课的日。 早晨七点零几分，贝苒在家吃完早餐，和周叔道了声招呼后便背着书包，提着个纸袋出门去学校。 二月寒冬比去年还要冷很多。贝苒快到校门口时，忽见沈渺和一个女生从一家早餐店里走出来。那女生贝苒认识，她是沈渺的同桌，叫蒋媛。 “沈渺。” 两人闻声皆而望去。 贝苒提着东西三两步来到她们面前站定，她冲蒋媛微微笑了笑，旋即对着沈渺质问起来：“昨天下午我给你发那么多条消息，你怎么不回我啊？” 闻言，沈渺脸上立马露出难以言喻的神色，旁边蒋媛见状，只好替她向贝苒解释：“昨天她手机在公交车上被人偷了，回到家才发现手机不见了。阿姨知道此事后，把她大骂了一顿，还说高考前不会再给她买手机。” 贝苒听后，先是震惊了一下，而后哭笑不得道：“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你还笑！”手机被偷这事儿，沈渺是越想越气，她咬牙切齿问候那小偷祖宗十八代，“他最好别让我逮到，不然老娘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唉，你再怎么骂他，他也听不到啊。”蒋媛抬手拍了拍沈渺肩膀，给予安慰，“没手机没关系，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冲破难关的。” 沈渺有些懵地看她：“什么难关？” “三个月后的高考啊。” 贝苒果断接下蒋媛的话，对沈渺道：“毕竟未来可期嘛。” “对呀。”蒋媛点头附和。 对她俩一唱一和的调侃，沈渺只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并没有生气，反而开始感谢起那小偷来。 她语气淡淡，声音自然，脸上情绪没露一丝难过：“其实手机被偷了也好，有些东西再怎么留念，总有一天也会被弄丢的。与其折磨自己，不如放过自己。” “前方未来的路很长，人总不能原地踏步吧。” 沈渺刚才那番话还没说完时，贝苒瞬间知道她在说谁了。一旁蒋媛嘴巴张了张，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下一秒就听见沈渺又道：“快走吧，第一天上课我可不想迟到。” 说完，她深叹一口气，理上书包肩带，迈开腿朝着学校方向走去。 贝苒和蒋媛相互对视了一下，俩人莫名地笑了，或许是面对面，产生出自然反应的尴尬。 蒋媛迈动脚步前，她低眸看了眼贝苒手里提着的东西，好奇问道：“你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饭盒。” “饭盒？”蒋媛顺势往下问，“你这学期不在学校食堂吃么？” 贝苒笑着摇头回：“我要在食堂吃啊。” “好吧。”蒋媛也不再往下问，她抬手看了眼腕表，“走吧，还剩二十分上课。” “嗯。” ......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川崎h2摩托车从马路边上行驶开过，周边同学看到如此熟悉的人和车，他们并未露出有惊讶之色。 反观贝苒就不一样了，当看到江樾和摩托车一块出现的那一刻，她脸上原本平静的面容，在顷刻间立马泛起了清晰的笑意。 而这一幕恰好被蒋媛尽收眼底，她出声突兀一问：“你和江樾在交往么？” 闻言这话，贝苒侧头看她，心脏莫名地紧了一下，她松口连忙否认：“没有啊。你为什么那么问？” 蒋媛盯着女孩那双漂亮的眼睛，说道：“那天下午我在星瀚电影院看到你俩了，我还以为你们在交往呢。” 被对方提及到电影院，贝苒脸色流露出难以形容的尴尬。 忽地，蒋媛笑了，她说：“其实你不用那么敏感，我不是一个乱说话的人。再说学校里那些八卦我压根不感兴趣，这点你可以放心的。” 看着眼前女孩，贝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讪讪一笑，选择闭口不言。 — 上课前五分钟，班主任张姿欣叮嘱完几句便离开教室，后脚江樾背着书包就从教室后门不徐不疾地走进来。 江樾个子很高，穿着冬季校服，他五官轮廓清晰凛然，黑茬短发坠落额间显得稀松柔软，他眉眼利落有神。 “早啊。”贝苒笑容满开，主动向他打招呼。 “早。”他声音很淡，也很轻地应。 江樾卸下书包放桌上，拖动椅子坐下来顷刻，贝苒瞬间闻到了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估计是抽完烟没多久，衣服上的气味还未消散干净。 “这个还给你。”贝苒从桌下将纸袋提到他面前。 江樾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伸手接，而是看着对方眼睛，松口：“我不是让你留着用么。” 贝苒弯笑着眉眼回：“可是这东西我平时也用到啊。” 这是实话。她平时确实用不到，即使放在家里也不会有人想起。 “......行吧。” 江樾没再说什么，他伸手接过纸袋放在桌下墙边靠着，随后他将书包整个塞进桌肚里，然后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递给她。 贝苒狐疑了一下，问：“这是什么？” 江樾沉默几秒钟，说道：“礼物。” 其实他本来想说——‘未来得及送出去的生日礼物’，但仔细想了想，觉得‘礼物’二字包含所有意思。 贝苒：“礼物？” 面对她满不可思议的表情，江樾表现的有些漫不经心地‘嗯’应一声，没再说话。 小盒子顶盖被打开刹那，贝苒看到里面赫然躺着一条银色项链，项链吊坠是一只相同色号的小海豚。 “哇！” 看她笑容喜悦，江樾不忍出声问她：“喜欢么？” “嗯，喜欢！” 贝苒视线与他平行几秒钟后，她小心翼翼用手指将这条项链轻轻拿起来。小海豚很漂亮，在悬空浮力下，显得颇为自由，和闲散。 “你、你怎么突然送我礼物啊？”贝苒扭头看着他问。 江樾背靠着后椅，语气依旧漫不经心，他说：“礼尚往来。” “？” 贝苒歪着脑袋看他，表示不解。 这回江樾没再藏着掖着了，他故作淡定地说：“上次你过生日，这东西没来得及送出手。” 两人视线，在嘈糟的教室里，安静地对视了半晌后—— 忽地，贝苒笑出了声，但她什么话也不说，她将项链重新放回小盒子里装好。而后，她松口，轻声回：“谢谢。” 这礼物她真的很喜欢。 江樾视线从她娇嫩的脸上收回，他垂眸低笑了一下，没接话。 — 下午最后一节物理课结束，贝苒忽觉小腹有些阵痛，估计是那个来了。她掏出手机给沈渺发消息：【渺渺，你那有卫生巾么？我感觉我那个好像来了。】 消息发出去有几秒钟后，贝苒这才想起沈渺的手机昨天在公交车上被人偷了。 算了，先拿纸垫垫，待会儿去小卖部买。 起身离开前，贝苒见江樾纹丝不动地坐在位子，她出声问他不去食堂吃饭么。江樾背靠着后椅，手上转动着笔杆，淡声回：“中午吃太多，现在不饿。晚上再说吧。” “好吧。那我去吃饭了。” “昂。” 走出教室没多久，贝苒放在兜里手机突然响起，她摸出电话一看，是周叔打来的。 “喂，周叔。” 贝苒一边接电话，一边朝着厕所方向走去。当得知周叔要去法国几天，贝苒脚步倏地一滞，半晌，她问：“怎么那么突然？是云姨在那边有什么事么？” “嗯。”周建伟没打算瞒着她，“你还记得她身边那个助理么？katie。katie顶替了她首席设计师的位子。” “什么！？”贝苒一脸震惊，脑子瞬间陷入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电话那头周建伟继而说道：“其中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现在在赶往机场的路上，这几天你在家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知道么？” 贝苒从中很快缓过神来，连忙应道：“放心吧周叔，我一个人在家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行。” 第132章 痛仰 那边周叔挂了电话后，贝苒仍站在走廊中央，她不解心想，katie姐姐为什么要做出背叛云姨的事。按职业立场来说，她身为助理是不可能一下子越到首席设计师位置的。 倏忽间，贝苒正想起其他点什么来时，身后蓦然传来一句：“你杵这干嘛？不是去吃饭么？” 听到江樾的声音，贝苒整个思绪瞬间被拉回，她倏尔转过身，与他平行视线立马对齐。 少年穿着白色校服，身躯笔直地站在她跟前，眼眸漆黑得简直望不到底。他看她脸色有些惊愕，便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撞鬼了。 闻言此话，贝苒眼睫不禁轻眨了两下，脸上神情转瞬成为笑容，她摇头否认：“没有啊。” 江樾静静的看了她四五秒钟，松口：“既然没有，那走吧。” “啊？去哪儿？” 对她脱口而出的提问，江樾心感无语道：“......去食堂吃饭。” 这时贝苒很快想起他在教室里说的话：“你，你不是说你不饿么？” 话音还未落地，就见江樾不理地动身往前走，贝苒赶忙收起手机揣回兜，然后紧跟着他的脚步，与他并肩一起。 快到楼梯口时，贝苒这才想起自己有件很重要的事没做，她停滞前进步伐，出声叫住他：“那个，你先去吧，我有点私事儿要去处理。” 出于本能反应，江樾问：“什么事儿？” “额......” 贝苒皱起眉头心想，这怎么好意思说啊，毕竟是女生生理期上的事。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对一个男生说，确实有些不太好。 江樾看她欲口难开，他眉骨微微轻挑了一下，淡声：“不想说就算了。” “嗯。”贝苒反应及时道，“那我——” 听她连忙回应，江樾神经像搭错线似的打断她：“你还真不说啊？。” “我..... ” 贝苒顿时语塞，片刻，她盯着他那双十分好奇的眼睛，不再犹豫地说了出来：“就是.....女生那个。” “ 哪个？”江樾拧眉问。 “......” 她说的还不够明显么？贝苒调整好心态，对他简单明了道：“生理期。” 生理期？ 这三个字在脑子里过滤一遍后，江樾脸上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失去自我管控。不稍半晌，他尴尬地干咳一声，从喉咙底处挤出一句：“哦，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贝苒还是第一次见他脸红，红成这样的，她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下一秒，江樾羞涩之色很快恢复到往常神态，他对她冷声催促：“还不快去，等我八抬大轿抬你去啊？” 这回该贝苒尴尬了，她“哦”应一声，便抬脚朝着厕所方向走去。 也在这时，江樾兜里的手机适时响起，他不慌不忙掏出手机一看，是赵叔打来的。他迈动着身子走到走廊边上站定，然后点击接听：“喂，赵叔，什么事？” “忙么？”赵叔问。 “不忙，怎么了？” 赵叔在电话那头静默片刻后，说道：“江总让我来学校接你回家一趟，说是有事找你，我现在在你们学校门口。” 听江明忠有事找自己，江樾原本波澜不惊的面容瞬间扯出一个冷笑来，随即对此而嘲讽道：“你说他有事找我，我就得去见他啊？他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还有，那，不是我的家，这点你要搞清楚。” 赵叔尴尬同时，也知道江樾会这么说，但江总那边的任务他不得不完成。没办法，赵叔只好对江樾说实话：“江总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火气非常大，具体因为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下一秒，江樾轻嗤一声，不为所动道：“他更年期那么快就到了，看来他身边那个秘书没把他伺候好啊。” 闻言，赵叔瞬间语塞住，不稍几秒，他憋着想笑的心，对江樾淡定说道：“江总的私事我不是很清楚。”话毕两秒，赵叔转移话题，试探性地问他：“小樾，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到你父亲了？” “？” 这边，江樾蹙眉狐疑了一下，旋即，他眼眸轻怔，脑海里似是想起什么。半晌，他对赵叔道：“给我十分钟，我请假出来。” 他倒要看看江明忠能把他怎么样。 — 傍晚，临近六点，贝苒在食堂吃完饭回到教室的时候，却发现江樾不在，就连桌肚里的书包和放在墙边上的东西都不见了。 贝苒心里纳闷了一下，难怪在食堂没见到他身影，还以为他有什么事呢，原来是请假回家了啊。 继那天过后，不知什么原因，江樾有一个星期近半月没来学校，贝苒期间给他发的那些消息，他一条也没回。最后没办法，贝苒只好发消息问林哲：【你知道江樾最近发生什么事了么？他已经很久没来学校了。】 由于两国昼夜有差，贝苒收到林哲回复的时候是深夜十二点半，也就是英国早晨八点半。林哲说：【他最近也没和我联系，我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贝苒问：【那他电话你打得通么？】 【林哲：我试试看。】 麻烦了。 贝苒抿唇，在心里对林哲感谢。 不稍一分钟，林哲说：【他电话关机了。】 贝苒编辑文字的手突然停滞，聊天窗口上，林哲发过来两条信息，第一条是江樾家的住址和门牌号；第二条，林哲说：【你要是担心就去他家看看，顺便问问他最近发生了什么。】 去，去他家？ 贝苒心漏半拍，脸蛋不由地泛起红来。她在内心纠结了会儿，删除编辑框里那些没打完的字，然后重新输入道：【不好意思啊，这么晚还打扰你。】 下一秒，林哲两个[捂脸]表情包甩过来，并回道：【我这边是白天。】 贝苒瞬间尴尬了，她敲字回：【好吧。】 ...... 这天周六下午一点，贝苒打车来到雅苑别墅门口，由于她不是住在这里的人，警卫安保人员说没有业主同意，是不可能放她进来的。 “那.....”贝苒抿唇想了想，问，“你们能联系到我想找的人么？他叫江樾，住在......” 一时间忘记门牌号，贝苒忙掏出手机时，下一秒便听见安保人员冷声打断：“女士，不管他住在哪一幢别墅，我们都无法替你联系。” “就不能通融一下么？” 这时，另一位安保人员从警卫室里走出来，他对着贝苒说：“美女，你为什么不直接给他打电话呢？” “他电话打不通。”贝苒一急将实话全说了出来，“而且他已经有好多天没去学校了。” b安保人员说：“说不定人家家里有事呢，几天没去学校那不是很正常。你操那份心干什么。” 对方一句简单明了的话，彻底让贝苒无言反驳，她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珠子，盯着对方看了半晌后，硬气说道：“他是我的同学，我担心他是应该的。还有，我并不是那么想进去。打扰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正好从别墅区里开出来，车辆经过她身旁时，忽然在前面一段距离停了下来。 贝苒没太在意的继续往前走，而坐在驾驶位上的郭梅，犹豫了一两分钟后，决定下车喊她：“贝——前面那位女同学，你等一下！” 贝苒闻声回头望，只见一个穿着黑色毛茸大衣的女人，正快步向她走来。后者站稳脚跟后，脸上流露出和蔼的笑容，声音温和地问她：“你是来找江樾的么？” 看着眼前淡雅不华的女人，贝苒以为她是江樾的妈妈，她礼貌地喊了一声“阿姨好”，然后不置可否地说：“我来是找江樾有点事。” 郭梅问：“你找他什么事？” 贝苒眨巴着眼睛，语气略显紧张：“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他很久没来学校了。” “所以你很关心他，想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久没去学校，对么？” 此话一出，贝苒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蛋立马通红起来，她低垂着眼睫，脸上流露出难以否认的神色。 郭梅见她闻言不语，她故意叹息一声，道，“你可能还不知道他住院的事儿吧。” “什么？住院！？”贝苒倏尔抬起眼，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郭梅说：“他受伤住院你不知道么？” 这话问的贝苒实属有点懵，她担心问道：“他，他受伤严重么？” 郭梅笑了笑说：“严不严重，你去医院看了不就知道了么。” 贝苒语塞一瞬，然后欲言又止道：“阿姨，我冒昧问一下，他是怎么受伤的？” “是他父亲打的。”郭梅神色平静得让人不易察觉她的嘴角有带一丝笑意，她语气淡定的对着女孩说，“因为他做了不该做的事，被他父亲知道了。” 做了不该做的事？ 江樾到底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会被父亲下如此狠手打进医院。 思及此，贝苒张口正想询问原因，下一秒便听见女人叹声又道：“小樾这孩子吧，就是聪明过头了。以为自己把事情处理得很完美，就可以相安无事了么？他想得也太天真了，不是每件事都——” 截止到这，郭梅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她扯开话题问她：“你想去医院看他么？” 贝苒反应慢漏一拍，道：“我，我可以去么？” “当然可以，毕竟你们是同学嘛，又不是......”郭梅语气稍顿了一下，说，“或许是阿姨想多了。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 去医院的路上，郭梅突然对贝苒说：“你到病房之后，如有人问，你可以千万别说是我带你去的，也别说你见过我，知道么？” “为什么？”贝苒很不理解她为什么要那么说。 郭梅手握着方向盘，扭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总之你别说就行，我这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 怎么感觉江樾的妈妈像有什么刻意隐瞒的事。 思及此，贝苒笑着回：“......我知道了阿姨。” 车辆很快来到医院门口，贝苒下车前，郭梅还不忘提醒她千万别把她供出来。贝苒点头回应：“.......好的阿姨。” 开门下车后，贝苒不再多想什么，径直朝着人满为患的医院走去。 而驾驶位上，郭梅透过挡风玻璃望着女孩离开的背影，她嘴角处不禁扯出一抹，让人看不出是善，还是坏，的笑容。 第133章 春天 这边，贝苒沿着住院部的方向走了一段路程之时，脑海里突然想起什么，她停滞前进步伐转身往回走。 医院周边商铺很多，贝苒在一家小型超市买了一箱牛奶和一篮多样水果。买完这两样东西后，她这才原路返回。 十分钟后，贝苒乘电梯来到住院部五楼，一走出电梯，她整颗心脏莫名的，跳得无比激动，像吃了兴奋剂似的。 走廊过道安静，少有人大声说话。 不一会，贝苒来到江樾所住的病房门前，门板中央有一块透玻璃能看清里面一半景象。她站门前踌躇了数十秒钟后，抬手正要敲门时，却看见里面走来一位身穿黑色大衣的妇女。 很显然对方也通过透明玻璃看见了她，妇女带着疑惑打开门，贝苒立马露出笑容看着她。 两人对视有五六秒钟后，妇女比她先一步开口：“请问你找谁？” 贝苒心跳慢漏一拍道：“阿姨，我是江樾的同学，他是在这间病房吧？” “江樾？”妇女眉头浅皱了一下，显然，她并不认识她口中的人，“你是不是找错病房了？” 嗯？ 找错病房了？ 不应该啊，江樾的妈妈告诉她的就是这间病房啊，518，没错啊。 她怎么可能会找错呢？ 妇女看她脸上露出错愕之色，又道：“要不你打电话问问？或者去护士台问问，他住哪间病房。” 说完，妇女上前一步，贝苒下意识反应往后退两步。病房门被妇女反手关上，随后便走了，不再理会贝苒。 ......... 护士台有两名护士坐在电脑前忙于工作，贝苒提着东西走到其中一名护士面前，开口询问：“您好，我想问一下江樾在哪间病房啊？” 闻言，护士停下手头上的工作，抬起头看向眼前穿着白色羽绒服，长相十分干净利落的女孩。在敞亮的白炽灯下，两人无声的对视了三四秒钟后，护士淡声回道：“你要找的那个人他已经出院了。” 一听江樾已经出院了，贝苒整个愣住，半晌，她忙问：“他什么时候出院的？” 护士努力回想了一下，说：“三天前。”说完，她看着眼前女孩面露若有所思的，便试探性地问，“他家人没告诉你他已经出院了么？” 思绪顷刻间被打断，贝苒笑笑道：“谢谢啊。” 护士很快反应过来：“不用谢。” 乘电梯离开住院部大楼后，贝苒在医院一处木椅上坐着，即便三月春寒的风打在脸上，她依旧无动于衷，甚至在想江樾的妈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江樾已经出院了，还开车带她来医院。 他妈妈今天所做的用意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一次见面就....... 思及之时，放在兜里的手机铃声毫无征兆性地响动，贝苒深吸一口冷气，伸手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一串本地陌生号码。 “喂，您好。”贝苒带着疑惑接听。 “是我！”对方直接报出名字，“沈渺。” 贝苒第一反应道：“阿姨终于舍得给你买手机啦？” “可能么！”电话那头沈渺整个人悠闲悠闲地趴在床上，两只小腿交叉在一起翘得老高了，她语气含几分吐槽道，“手机是我舅舅给我买的，我妈才没那么好心呢。” 贝苒轻笑道：“那你以后可要好好孝敬你舅舅啊。” “那当然！”沈渺说，“就算他子女以后不孝敬他，我砸锅卖铁都要把他养着。” 贝苒笑，没接话。 那边沈渺似是想起什么，对她转移话题道：“苒苒，你云姨那件事情解决了么？她们公司怎么说？” 闻言，贝苒眼睫不禁垂了下来，半晌，她撩起眼皮目视前方来往的人，笑着对电话里的沈渺说：“我不知道，我没问。” 理解她不愿说的心情，沈渺轻声叹息，然后喊她：“苒苒，你听我说，你云姨那个助理日后必跌落神坛！摔死她！摔得她粉身碎骨！摔得她连骨头渣渣都不剩！” 贝苒被这话瞬间逗笑：“你这诅咒有点毒啊。” 沈渺：“我给你说，像她这种背刺的人就该这样对待，你可千万别可怜她，你要是可怜她就是对不起你云姨，知道不。” 贝苒笑：“我怎么可能可怜她，再说我和她也不熟。” “最好别熟！”沈渺语气对那人始终没好脾气地说。 贝苒应声：“好。” 两人在电话里又闲聊了一会儿其他话题，挂断电话后，贝苒起身提着东西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一道女声传入过来，喊她名字。 “贝苒？” 对方的声音有些不太确定是不是她。 贝苒提着东西转身刹那，映入眼帘的正是江樾的姐姐向樱，她惊讶地喊了一声：“向樱姐！” 向樱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她抬脚笑着朝她走去：“你怎么会在这里？”说话间，向樱早就注意到贝苒手上提着的东西，“你来看望朋友么？” 对方几步站稳脚跟后，贝苒脱口而出道：“对，我来看望朋友。” “那你干嘛往反方向走？”向樱问。 贝苒笑着如实回答：“我不知道他已经出院了。” “原来如此。”向樱看着她，“那你这会儿是要回家，还是.....” 贝苒点头：“回家。” “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去。” 贝苒连忙婉拒：“不用了，再说我家不是很远，就在医院附近，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 向樱：“走路多麻烦啊，路程又远，我开车送你回家吧。” 谎言说出去就很难在圆回来，贝苒转移话题问她：“向樱姐，你来医院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么？” “不是。”向樱以开玩笑的语调说道，“是我朋友在这家医院动手术住院，我来看他死没死。” 贝苒‘哦’这个字还没送到嘴边，下一秒便睁大双眼，整个人瞬间愣住。 向樱看她露出震惊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开玩笑。” 很快回过神来，贝苒这才把‘哦’，以尴尬的方式“哦”了出来。 向樱笑：“走吧。” “麻烦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贝苒连忙婉拒，“我家真的很近的。” “我知道你家不住在这边。” 对方脱口而出的揭穿让贝苒瞬间愣在原地，她心想，向樱姐是怎么知道她家不住在这边的？难道她有什么读心术么？ 有没有读心术向樱本人自己也不知道，她看着眼前女孩说：“上次我开车送江樾去过你家小区门口。”提到江樾下一秒，向樱不禁看了眼她双手上提着的东西，似是想起什么，问道，“你来医院是来看江樾的吧？” 毫无防备的被再次揭穿，贝苒整颗心脏倏地一紧，面部表情立马僵硬起来，她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珠子看着眼前的人，她嘴里半天一句实话也蹦不出来。 “他前段时间出院你不知道么？” 直到向樱再次问她，贝苒这才憋出一句话来，她语气认真，隐藏背后的真相：“你能别告诉他我来过医院么。” 向樱蹙眉不解：“为什么不告诉他？” “因为......”贝苒戛然而止了半晌，冲她弯笑着眉眼，说，“因为我不想让他知道。” “......”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想让江樾知道，但向樱还是选择替她隐瞒：“好吧。” — 向樱开车把她送回家之后，便去了趟商场买了几件衣服。来到停车场打开后座车门的时候，这才发现贝苒忘记把牛奶和水果篮拿走。 最后没办法，向樱只好替她把这两样未送出去的东西送到江樾家。 此时江樾正躺在床上捧着前两天刚买的新手机看电影，房间门突然被人敲响，紧接着就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江樾！开门，我有事找你。” 江樾暂停电影播放界面，放下手机起身去开门，当看到向樱手里提着一箱牛奶和一篮水果朝着茶几走去，他便调侃道：“没想到你今天还挺有心的，真是难为你了。” “......” 东西放到茶几上后，向樱转身看着他，说：“今天我来是为了完成任务的。” “任务？什么任务？”江樾漫不经心坐在床边问。 向樱竖起食指，一边说，一边走到他跟前站定：“这是一个有秘密的任务。” “.....无聊。” 江樾刚拿起手机准备继续播放电影，下一秒就被向樱抢了过去：“小樾，你要是猜到这个秘密呢，我微信立马转你一万。怎么样，猜不猜？” “......” 江樾没那个心情猜她口中所谓的秘密：“你以为我是祁言舟？那么闲？” “江樾！”向樱有些恨铁不成钢，“我这是在帮你懂不懂？有些事情别人可以替你完成，但有些事情别人是无法替你完成的，得靠你自己。懂么？” 闻言这话，江樾似是知道了点什么，他轻扯嘴角，语气淡淡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手机还我。” “你—— ”向樱深吐一口老气，将他手机扔到床上，“算了，反正我任务也完成了，我走了。” “不留下来吃个饭再走？” “不吃了，我要留着肚子去陪我未婚夫吃饭。” 江樾眉梢一扬，便不再出声挽留。 向樱走出房间后，江樾拿起手机起身走到茶几跟前，他点开手机照相机对着一箱牛奶和一篮水果拍了一张照片发到微信朋友圈里。 并配上十分简单的两个字：谢了。 发出去没两分钟，向樱在底下评论：[算你小子有良心＜吃瓜＞] “......” 江樾坐在床边回她几个无聊的点点，便退出朋友圈折返微信好友聊天界面，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一个备注为‘小不点’的好友。 可爱兔头像与名字栏下方一行小字依然显示着对方最后一条发给他的消息：【你这些天怎么没来学校啊，是生病了么？】 许久，江樾自我抽回神来，他退出微信界面点开某影视app将没看完的电影继续看完。 第134章 告白 翌日，周一。 升旗仪式结束后，众学生结伴一起回教室上课。江樾回到教室时却依旧不见贝苒身影，而他脑海里第一念头是，她今天请假了么？ 江樾没多想的伸手拖开椅子坐下，然后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对方微信聊天界面时，不知怎么的，他心里莫名生出一种不敢打字问她怎么没来学校的阻碍。 窗外阳光明媚，甚是安静，与几分喧闹的教室相比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江樾在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忍不住发过去一个：【？】 直到第二节语文课下，课间操结束，江樾始终都没收到贝苒的回复，于是他只好发消息问沈渺知道贝苒为什么没来学校么。 等了有三四分钟后，江樾以为是沈渺没注意看手机，便起身走出教室去高三四班找她。 来到高三四班教室门口，正巧碰到沈渺从里面出来，两人短时间对视了会儿，江樾比她先一步开口：“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啊？” 沈渺虽疑惑，但还是顺口问了句：“什么事啊？” 毫无头绪的跟着他来到走廊挡头后，江樾这才说出来找她的目的：“你知道她今天为什么没来学校么？” “谁？”不稍两秒，沈渺大脑很快反应过来，“你说苒苒她今天没来学校么？” 对她慢一拍的反应江樾有那么一瞬的无语，他点头‘嗯’了声，说：“她今天没来学校，所以.....” 少年一双无公害的眼睛看着她，眼里好似在说‘你能帮我打电话问问么？’，虽然没明面上说出来，但他戛然而止的语调，和脸上略显不淡定的表情，让沈渺瞬间心领神会道： “没关系，我现在就帮你打电话问问。” 江樾个头高，他身躯笔直地站在她面前，没应声。 当沈渺掏出手机正要拨打贝苒电话时，江樾神经像搭错线似的出声制止：“算了，不用打了。” “啊？” 停止拨打电话的动作，沈渺从中抬眼看他，江樾脸上这会儿没什么表情，他说完那句话后，便越过她朝着教室方向往楼上走。 ...... 江樾离开后，沈渺虽不解，但还是不放心的给贝苒打电话。电话被接通那一秒，贝苒软绵绵的气音毫无征兆地传入她耳朵里：“喂，渺渺。” 听着有气无力的声音，沈渺立马担心起来：“你怎么了？生病了么？” “嗯。” 房间窗帘紧闭，光线昏暗四周。 贝苒睁着惺忪的眼睛，身上裹着厚棉被躺在床上。她鼻塞音很重，说话时咽喉像在冒烟似的干涩：“昨晚洗澡的时候着凉了，早上起来浑身酸痛无力，还发烧了。” “病得那么重，你怎么不去医院啊？吃药了么？”沈渺皱紧眉头，语气更担心了。 “吃了退烧药。”贝苒说。 沈渺叹息一声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如果有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知道么？” 贝苒无力地笑了笑，说：“好，我知道了。” “对了苒苒，”沈渺似是想起什么，对贝苒一一讲述道，“刚刚江樾一脸担心的来找我，还让我帮他给你打电话，我正要打你电话时，他却说不用打了。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听到江樾担心自己，贝苒原本软弱无力的状态瞬间精神了不少。原本十分正常跳动的心脏，现在忽地跳得很快，仿若要跳出嗓子眼一般。 江樾担心她。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的上课铃声突然响起，沈渺匆匆叮嘱完几句便将电话挂断，她说：“苒苒，如果身体还感觉不舒服，记得一定要去医院，知道么？不说了，我上课去了。” “昂，好。” 电话被挂断后，贝苒拿下手机看时间时，通知栏处，除了几条新闻推送，还有一条微信消息是一个小时多前发来的。 贝苒解开手机桌面点进微信界面瞬间，江樾发给她的‘问号’赫然的出现在她眼前。 而这一刻，贝苒什么都没想，她拇指点进对方聊天窗口，之前发出去的那些消息却被他用一个‘问号’完美结束。 一个问号不一定是完美结束，它有很多代表性，比如：“有事么？”、“在忙么？”、“在干嘛？”、“有话就说。”等一些简单词汇。 要回复么？ 回复一个问号过去可么？ 纠结半天，贝苒决定选择晚点回复他，放下手机，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后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 直到中午十一点半，贝苒再次被电话铃声吵醒，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 “喂，你好。”她迷糊着眼接听。 “诶您好美女，我是送外卖的，我现在你家门口，麻烦您开下门拿下外卖。” “外卖？”贝苒瞌睡瞬间清醒不少，“你是不是送错了，我没点外卖啊？” 对方说：“单子上面写的名字是贝女士收，地址也是这里，我怎么可能送错。” “......好吧。那你等我一下。” 挂断电话，贝苒掀开棉被起身走下床来到客厅玄关处开门，当看清外卖员手里的东西是几盒药时，她瞬间怔愣了一下。 “谢谢啊。”贝苒伸手接过。 “不用谢。” 关上门后，贝苒站在餐桌边上正纳闷这些药到底是谁送的时，放在房间里的手机铃声忽然再次响起，她将药连同袋子一块放到餐桌上，然后跑进房间拿起电话一看，又是一串陌生号码。 “喂，你好。”贝苒点击接听。 “您好女士，您的外卖到了，麻烦您开门拿下外卖。” 又是外卖。 到底是谁在给她点外卖啊？ 忽地，贝苒想，难道是沈渺么？ 三言两语讲完电话，贝苒转身走出房间去开门，而这次外卖不是药，是一份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 客厅沙发上，贝苒抱着手机对着茶几上的外卖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沈渺，并打字问她：【渺渺，这些是你给我点的外卖么？】 二十分钟后，贝苒这才收到沈渺的回复：【不是我点的啊。】 贝苒纳闷了：【不是你点的？】 接下来沈渺回过来的话让贝苒整颗心脏倏地一怔，她说：【有可能是江樾帮你点的吧。】 江樾！ 盯着茶几上被自己吃得差不多的粥，贝苒舌尖不自觉地舔了一下，还残留有味道的唇瓣。她退出对方聊天界面，转眼点进江樾对话框。 正纠结要发什么的时候，嘀一声，对话框界面突然弹出一条信息，而这条信息的主人像是知道她要给他发消息似的，比她快那么一步。 他说：【身体好些了么？还在发烧没？】 短时间看完消息内容，贝苒嘴角抑不住地笑出了弧度，她手稳淡定的敲字回：【已经好多了，谢谢关心。】 【yue：那么见外啊。】 【贝苒：没有。】 隔着手机两端，江樾一边往食堂走，一边打字回：【还在生气么？】 嗯？ 生气？ 她生什么气？ 贝苒心觉莫名：【我干嘛生气？】 【yue：没有就好。】 贝苒瞬间无语，正打字时，江樾又补来一句，相当于他俩的结束语，他说：【吃完东西就好好休息，我先吃饭了。】 看着输入框里已打好的字，贝苒最终选择删除，重新编辑回道：【嗯，好。】 — 下午六点时分，外面天色早已深暗下来。贝苒在房间睡觉的时候，忽觉有人在外面敲门，她睁开朦胧的眼睛，伸手掀开棉被起身走下床去开门。 来到客厅玄关处，贝苒并没有着急开门，而是站在门前轻声询问外面的人是谁。 “.........是我。” 对方虽然没说名字，但这熟悉的声音，让贝苒整个人瞬间愣住，就连大脑都陷入一片白茫。 须臾，贝苒回过神来，伸手打开门。 当看到许久未见的江樾，此时贝苒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你、你.....” 江樾看她疙疙瘩瘩的，不忍笑出了声，他说：“怎么，不欢迎我进去？” 贝苒连忙摇头否认：“没有。” 说完，她自觉挪开位置让他进来。江樾对着客厅简单巡视一番后，他假装不知道的样子问她：“你周叔不在家啊？” “不在。”贝苒站在他侧身说，“他去法国了。” 具体因为什么，她没说。 “哦。”江樾将手里的两份外卖放置到餐桌，然后转身看着她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贝苒回：“明天下午两点到湘城。” “和你云姨么？” “嗯。” 贝苒看了眼餐桌上的外卖，对他转移话题：“你今天怎么没上晚自习啊？” 闻言，江樾眼底不达意地笑了下，漫不经心地说：“我怕某人饿死在家中，没人收尸。” “......你真无聊。” “贝苒，”江樾突然喊她，“我对你好么？” 他语气认真，眼睛漆黑明亮，脸上表情却带着，让人分不清的笑。 江樾对她的好，她都一一刻在心里，甚至脑海里，从不敢忘记一分。 外面天色暗得不像话，客厅白炽灯很亮，空气无声流动着。贝苒定定地盯着他看了有三十秒左右，而下一秒，她垂下眼睫，挪动脚步向他靠近。 而后抬眸看他，轻声喊他：“江樾，我可以抱你么？” 就像那天晚上他们在亭子里避雨的时候，江樾突然喊她，并问她。 ——“贝苒，我可以抱你么？” 只是那时候，贝苒的心情很差，很低落，在哭。江樾不想看她哭，想抱她，想给她身体上的安慰。 最后，她点头同意了。 ....... 而此时..... “嗯。”江樾笑着轻声应，“可以。” 话音刚落地，贝苒双臂瞬间将他整个人牢牢抱住，她半张脸庞紧紧的贴在他胸膛上，感受着他此刻的气息和温度。 江樾的脸很热，心脏跳得很快，她是能听到，而且听得十分清楚。 数秒钟后，贝苒松开双臂将他放开，不想下一秒，江樾再次将她拉进怀里，这次换他抱她，不需要经过她的同意。 “吃完我的豆腐就想跑？你真当天下有免费的午餐？”江樾不紧不轻地抱着她，语气坏得简直不像话。 “不是的，我没有吃你豆腐。”贝苒极力说道，“再说你刚才不是同意了么。” “我同意了么？”江樾挑眉，“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录音么？” “你——” 江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流氓啊，简直毫无底线。 过了会儿，听见她抽噎的声音，江樾这下彻底慌了，将她松开后，他赶忙低头认错：“天呐，你别哭啊！我、我刚才是逗你玩的。要不你重新抱回来。啊？” “不抱。”贝苒转身背对着他同时，她还偷偷的笑了一下，“你的豆腐不好吃。” “........哦。” 江樾拉开边上的椅子坐下，而后盯着她那矫瘦的后背，淡淡道：“那你想吃谁的豆腐？不妨告诉我，让我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吧。” “什么？”贝苒倏尔转过身看着他，蹙眉不解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想吃谁的豆腐，不妨直接告诉我？”江樾重复道。 说白了，江樾就是想听她说，我想吃你豆腐。 可贝苒偏偏不如他的愿：“我想吃的豆腐可多了，估计一辈子都吃不完。” 闻言她这话，江樾忽地笑出了声，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十分愿意，被你吃豆腐。” “你......”贝苒愣得有些说不出话，同时不确定地问，“你这是在表白么？” “这才发现啊！贝苒，那么久了，你终于开窍了。我还以为你死脑筋呢。” “.......” 贝苒怎么都没想到，江樾会主动向她表白，这比梦境还真实。她以为像江樾这样的人是不会主动表白，一般都是女孩向他表白。 可现在，他确实在向她表白，而且是让人不愿拒绝的那种。 就在这时候，江樾突然站起身走到她跟前。开口时，他语气十分郑重道：“贝苒，给机会么？” 看着他那墨一样的眸子，贝苒口腔里的口水不禁地咽了咽喉咙管。半晌，她羞赧着脸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声音轻淡问：“你是认真的么？还是——” “嗯。认真的。” 听着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语气，贝苒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你真的是认真的么？” “认真。” 得到肯定答案，贝苒点头应了一声，“好。” 这时，江樾展开双臂，一脸宠溺的出声喊她：“贝苒，要不要正大光明吃我的豆腐？不需要我同意。” “.......流氓。” “你说什么？” 贝苒忍俊笑道：“我说你是流氓！” 说完，她越过他走近餐桌前，正将外卖袋子打开时，江樾从身后将她整个圈进怀中。耳边是他吐息说话的声音：“我对你耍的流氓还少么。” 不少。 贝苒侧了一下头，对他调侃似地说道：“那我是不是要一点一点从你身上讨要回来啊。” “可以。”江樾将头埋进她颈窝里，闻着她头发上那股淡淡的洗发露味。 “江樾，”贝苒缩了缩脖子，她很痒的想躲开，奈何躲不开，“你别这样。” “哪样？嗯？” 江樾停下不雅的动作，抬头，侧眸看她羞红的脸蛋，他轻嗤一声后，对着她颈脖轻轻吹了口热气，“是这样的么？” “江樾！” “嗯？”他鼻音低声应。 贝苒忍着好脾气道：“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要不要我给你种个草莓？” “什么？！” 说完下一秒，江樾炽热的嘴唇对着她白皙的颈脖用力吮嘬，贝苒有些吃痛的紧闭着双眼，她只觉得心脏现在燥得很快。 不一会儿，一个带着口水的淤青草莓印就印在了上面。 贝苒用手捂着颈脖同时挣开了他的怀抱，转身一瞬，她毫无防备的迎接上了他的唇。 “唔......” 江樾的吻来得突然，贝苒浑身血液沸腾得像在火烧中蹿流，她睁大双眼，有些难以呼吸的想推开他。 也在这时，江樾感受到了自己的兄弟此刻很难受，因膨胀，他不得不停下对她亲吻的动作。 “.........我去趟卫生间。” 他脸颊很红，语气淡定的，如水平线一般，没任何情绪。 第135章 璀璨 江樾走进卫生间后，贝苒仍愣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她整颗心像浪鼓似的疯狂跳动，仿佛已无法控制风平浪静。 她颤动着双睫，右手跟没知觉似地慢慢抬起，然后用指尖轻轻触碰被他亲过的嘴唇。红润的唇瓣上还残留着对方温热的吻痕。 随着纤细的手指往下划，脖颈上那个淤红的草莓印，如果没有镜子是无法看到的，但她能精准感受到它位置所在处。 不痛不痒，也不肿胀，它像个没肢体言语的红花安静地印在那儿。 不知过了有多久，约莫六七分钟左右，江樾终于从卫生间里出来，此时他脸颊没那会儿红了，心跳也没那会儿躁动了，他脸色看起如往常一般淡定。 贝苒坐在餐椅上，手里握着一次性筷子，她脸上带着笑容找话题问他：“这牛肉面是在那个阿姨家买的么？我已经好久没去她家吃了。” 少年盯着那双澄澈乌黑的眼睛，视线不禁看了眼餐桌上未打开的三鲜面，他嘴角淡淡勾起一味晦暗不明地笑，松口：“你怎么把我的牛肉面吃了。” “啊？！”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贝苒低头看了眼面前热腾腾的牛肉面，而后抬眸对上他质问的目光，她脸不红心不慌的解释，“我还以为这两碗都是牛肉面呢。” 江樾闻言没接话，他两三步走近餐桌伸手将三鲜面连同袋子一块拖过来，袋子打结处明显被人重新系过，因为他一开始系的并不是单根结，而是双根结，和蝴蝶结无差别。 他笑了笑，毫不留情的拆穿她：“贝苒，你这演技需要多加磨练，看着太拙劣了。” “......” 这下贝苒尴尬了，脸也红了不少，她心想，江樾是怎么发现她有动过三鲜面的，难道他有什么扫描对方记忆的功能么？ 盯着他脸看了半晌，她不再掩饰地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 江樾将三鲜面袋子解开后，自然而然的坐在她对面，才道：“因为你演技....实在太拙劣了。” “......” 贝苒无语没说话，她低眸着眼，手里筷子撬动着碗里的汤面。 从江樾视角上看，却不知道她脑海里此刻在想什么，这时他视线不禁落到她红润的嘴唇上，盯着被自己亲吻过的嘴唇，他喉结不自然地吞咽了下口水。 半晌，他出声喊她：“那个.....” 贝苒停下手中动作，抬眼看他，没应。 江樾脸颊慢起几分悄红，睫毛根根分明却十分不淡定的颤动了几下。看着眼前女孩，他说话语气都变得许些紧张：“我，我第一次谈恋爱，没什么经验，所以刚才对你做的事有些激动了。” 江樾那会儿的举动确实有吓着她，但现在想想，贝苒觉得没什么，因为她知道这是情侣之间在正常不过的事。 虽然才谈恋爱有十几分钟，但以后不止十几分钟，甚至会很长。多年以后，两人在回想起当初在一起的场景，依旧会悸动。 江樾的嘴唇很软，气息很温柔，是专属于她的味道。 而此刻现在，贝苒弯起漂亮的眼眸，对他笑道：“我不会生气的。”她红着耳根，羞赧地说，“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也没什么经验。嗯.....以后请多多包涵脾气咯。” 噗呲一声，江樾实在没忍不住笑了起来，肩胛骨两端轻微颤动得厉害。 “.......有那么好笑么？”贝苒眉宇间透着点无语。 他边笑边模仿她说话的语调：“以后请多多包涵脾气咯。哈哈哈哈......难道你有暴力倾向？” “我没有！”她气急败坏极力反驳。 “哈哈哈哈.....” 看他还再笑，某种精神勇气让贝苒忽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到他跟前，江樾脸上失笑略微明显，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而下一秒，她伸出双手将他脸微微抬起，而后弯下腰快速吻上他的唇。 江樾瞪大双眼瞬时反应过来，这吻短的简直可怜，甚至连对方味道都没尝出咸淡，就这样完了。 耳畔边是她紧张支吾的声音：“我，我......” 贝苒或许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如此举动，就好像刚才有人在操控她身体似的，令她不得不听从命令。 最后，她赤红着耳朵快速回到座位上，然后拿起筷子装作没事发生一样，低头吃面。 过了会儿，或许未听见只言片语，她停下吃面动作，小心翼翼抬起眼眸偷看对方。此刻江樾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里流露着平静之色，脸上却带着十分有意味的笑，就好像在说对方—— 亲完就跑，是不是有点太不负责任了？ 对上他视线刹那，贝苒切底是慌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自己刚才的举动。如果江樾不嬉笑她，她压根不敢那样做。 就在她欲口而开时，江樾捷足先登道：“不解释一下么？苒苒。” 他的声音中听不出愠怒，多的是温柔，和刻意的挑逗，让人不得不作出反应。 贝苒鸦羽似的眼睫连眨了好几下，舌尖不自觉舔了下嘴唇，她声线略带淡定回道：“我，我干嘛解释，再说你也对我做过，咱俩最多扯平。” 说完下一秒，她又赶忙补充一句，模样俏皮真诚，语调转换极其可爱：“嗯，对，就是这样。所以我不用向你解释。” 她话音落地同时，江樾忽地笑出了声，回想起她前面说的话‘那我是不是要一点一点从你身上讨要回来啊’，她确实在他身上讨要了一点。 不过想完完全全讨要回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两人之间的触碰，和撩拨是不可避免的。 窗外天色深暗，客厅白炽灯仍旧敞亮着，江樾背靠着后椅笑了会儿，点点头道：“确实不用解释，不过......” 他低眸扫了眼她颈脖处那块不大不小的红印，而后抬手指了指自己脖子，戏谑道：“这个不讨要回来，是不是有点亏啊。反正又没人看见，不如再大胆点。” 这事儿她明明都谈忘了些，可江樾这一提，贝苒整个瞬间愣了下，心跳还莫名加快了不少，她余光不禁向下撇了眼看不到颈脖处的草莓印。 半晌，她脸上露出尴尬之色，笑着婉拒：“这个就不用了吧。” 她哪还敢啊。 这会儿知道装矜持了，刚才不是很勇，很主动么。江樾左眉梢轻挑了下，语气悠悠道：“行吧，反正时间多，不急这一刻。是吧，女朋友。” 女朋友。 盯着那张带笑，又认真的眼眸，贝苒腼腆笑了笑，没再接他的话。 第136章 心虚 吃完晚饭还差五分钟七点，江樾收拾完剩余垃圾从厨房出来时，正好见贝苒拿着个装有药物的杯子到饮水机前接水。 她神情专注认真，身上穿着粉色毛茸睡衣，黑长直发坠落在胸前别耳后上，她皮肤白，侧脸轮廓利落分明，好看得惹人挪不开眼。 随着接水声停，贝苒端起许些浑浊的药，转身刹那就见江樾脸色平静地站在离她不足两米的厨房门前。 直到贝苒主动出声问他怎么了，江樾这才回过神来，应了声没什么。说完，他转身走进厨房拿了一支筷子出来递给她。 “谢谢。” 在她用筷子搅拌药物的时候，江樾从身后将她细腰整个抱住，耳边是他磁性低醇的声音，同时带着点温柔且又命令的语气。 他说：“下次不准再生病了，我看着心疼。” 感受着他周身的气息，和温度，贝苒低眸轻笑了下，语气调侃：“江樾，我发现你谈恋爱好粘人啊。” “你不喜欢我粘你么？” 听着莫名有点委屈的语调，贝苒安慰：“没有。” “那你喜不喜欢我抱着你？嗯？” 在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前，贝苒用手将他双臂从自己腰上剥离开，江樾带着问号往后小退一步，她转身面对着他，脸上羞赧明显，声音轻糯地说：“喜欢。不过，我现在要吃药，你能一会儿再抱么？” 江樾宠溺笑了笑，点点头：“好。” “真乖。” 贝苒抬手摸他头瞬间，江樾整个愣了下，莫名有种她像在摸一只无比听话的大型犬。 过了会儿，江樾喊她，贝苒喝药动作稍稍停顿，听他说：“你刚才是在摸狗么？” “.....什么？” 贝苒一口汤药差点没咽下去，连咳两声，她放下杯子，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我什么时候把你——” 这才注意到江樾额角处有个小小的结疤，贝苒眼愣心跳，抬手将他碎发一把掀开，那块小结疤已肉眼可见的映进她眼睛里。 “你干什么？” 江樾皱起眉迅速反应把头往一边偏，旋即听见贝苒满是心疼的问他：“是叔叔打的吗？疼么？” “.....” 闻言，江樾视线缓缓转过来，与她目光对上，不知为何，他莫名有种不敢应答的感觉。半晌，江樾半耷拉着眼皮，目光沉沉，他摇了摇头，浅笑而不露齿地回：“不疼。” 她疼。 自那天得知江樾因做错事被叔叔打进住院，又在医院得知他早已出院的消息。但令她很不解的是，江樾的妈妈为什么要那么做，明明知道他早已出院，还带她来医院看望江樾。 最后贝苒失落回到家后，她甚至有好几次想发消息问他怎么样了，身体有没有好些。 当她点击对方头像，进入他朋友圈那一刻，她看见他更新新动态了，而照片茶几上放着的正是她买的牛奶和水果篮，上方文案就两字——谢了。 两个字体里，她看不出他那时的情绪，和状态是什么样的。 随着指尖点开动态，下面有一条是他半个小时前回复别人的评论——[.......] 有时间发动态，就没时间回她消息。 贝苒虽有点难过，但看着照片里的东西，她也不再难过什么，反而笑了。因为她计划目的已被向樱姐完美完成，只是稍稍利用了她一下。 ....... 整个屋子安静许久，贝苒深吸了口气，出声喊他名字，江樾缓缓撩起眼皮，与她视线交接对齐，他没开口说话。 贝苒注视着他眼睛，手指不自觉捏了捏睡衣上的绒毛，思忖片刻，她语气认真道：“能告诉我么？” “告诉你什么？” 贝苒知道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直截了当：“我想知道，你做了什么会让叔叔下如此狠手把你打进医院。” “是向樱告诉你的么？” 江樾突然反问她，贝苒连忙摇头否认：“不是她告诉我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 不能说。 不能说是阿姨告诉她的，她答应过阿姨不能把她供出来。 看她蹙起眉头，脸上流露出难以说出口的神情。江樾这会是又气又想笑，最后忍不住嗤笑了下，松口：“赶快把剩下的药喝了吧。” 就在他迈动身躯之际，耳边突然听见贝苒低声喊他名字：“江樾.....”而后她抬起双眸看他，脸上笑容像破了壳的鸡蛋，水嫩嫩的，“我们能不能不吵架啊。我不想让你生气，也不想让你不开心。” 闻言这话，江樾眼底的趣味渐浓，似是有种不达目地不罢休的笑，他开口：“你想怎么哄？” “.....那你想让我怎么哄？” 话音还未落地，就见江樾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表明道：“主动点，说不定我一会儿就开心了。” 贝苒不得不承认江樾撩拨人心，确实很有一套，但她偏偏不如他的愿：“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了么？” “嘴巴也行。”江樾挑眉说道，“两者选一个吧。” 说白了，江樾这行为就是要把她前后路给堵死，如果她两者都不选，那么他不会开心如愿的。 人一旦谈起恋爱，什么过分要求一一都体现出来，简直毫无底线。 客厅周边安静，两人面面相觑许久，贝苒冲他嫣然一笑，脸色旋即一变，认真说道：“梦里什么都有，不如回家睡一觉。” 说完，她伸手端起杯子将未喝完的药喝完，啪嗒一声，放下杯子后，这才注意到江樾此刻在低笑，他脸上笑得挺意味深长的。 就是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最后她轻咳一声，语气试探地喊他：“江樾，你没事儿吧。” ....... “嘿！啊！诶.....” 就在这时，防盗门外突然传来两道熟悉的对话声：“这楼道的灯怎么不亮啊？” “应该是灯泡坏了，明天我买个灯泡换上就行了。” 此时屋内，两人的表情早已震惊得不行，心脏怦怦的跳。江樾压低嗓音问她：“你不是说你周叔他们明天才回国么？怎么现在......” 贝苒慌的直打结巴：“我，我也想知道啊！” “那现在怎么办？”江樾比她更慌，要是被他们发现，即使解释原因，也不会消除他们心中的疑虑。 ‘呲哒’一声，听见钥匙插进锁孔里的声音，贝苒反应极快地拉着江樾的手就往房间里跑，然后迅速将门整个合上。 而房间外，周建伟打开防盗门刹那，发现整个屋子的白炽灯通敞亮着。旁边简云皱眉‘咦’了一声，然后看向周建伟问：“苒苒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学校今天不上晚自习么？我还想着给她惊喜呢。” “苒苒！苒苒.....” 随着声音逐渐逼近，此时此刻，贝苒紧皱着眉头，脸色难看得都快拧成麻花了，她现在是一点声都不敢应。 反观江樾这会儿不慌了，甚至还有心思逗乐她，他声音依旧压得很低：“你再不出声，她就要敲门进来了。” 扣扣扣—— 隔着门板，简云喊她：“苒苒！苒苒——” “哎！”贝苒只好硬着头皮应。 就在这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一点，贝苒迅速反应用身体去碰撞门板，让门再次被合上。而门外简云整个瞬间愣了下，她赶忙出声：“你在房间里干嘛呢？” 贝苒慌乱解释：“我在换衣服！云姨，你等会儿好么，我换好衣服就出来。” “.....行吧。云姨在法国给你带了些礼物。” “嗯，我知道了，谢谢云姨。” 贝苒语气稍稍淡定了些，随后她将门扣瞬间反锁上。 门外简云：“？” — 而屋内，两人见危机暂时解除，也都稍稍松了口气。 这时，江樾觉得这样好刺激，比骑摩托车的时候还要刺激，还要疯狂。人生中第一次躲女孩子的房间。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吓得贝苒赶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声音压得不能再低了，她瞪着警告的眼神说：“你别出声，会被他们听见的。你想害死我啊？” “.......” 江樾挑眉点点头，嘴巴被松开后，他弯下腰将薄唇凑近她耳边，轻声说：“你是不怕，那我现在怎么办？嗯？我怎么回家？” 这确实是一道难题。 贝苒侧眸看了眼他容颜，淡定说道：“现在只能等他们睡了，你才能走。” 闻言这话，江樾意味地笑了，他笔直起腰，迈动脚步走到床边坐下，而后道：“如果他们不睡呢？”说话间，他伸手摸了摸贝苒这张软软的床，“我不介意你睡地上。” 贝苒愣住。 江樾一边摸床，一边用余光看她，他这人坏得简直不可思议：“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和我一起睡。我睡到清晨六点，再走。这样他们就不会发现，你看我这计划多么完美，神不知鬼不觉的。” 流氓二字她会写，但流氓二字用在他身上在合适不过了。 贝苒张口正要反驳，门外突然响起云姨的声音：“苒苒.....你吃的外卖怎么不丢出去啊？是今天吃的么？” “那个.....我忘记了！”隔着门板，贝苒赶紧应道。 而坐在床上的某人，此时顶着一双看戏的眼睛看着贝苒，他脸上的戏谑明显。 过了会儿，房门再次被敲响，江樾吓得浑身瞬间紧绷，表情也瞬间不再淡定，他整颗心比蹦极时还要慌。而门外是云姨的声音：“苒苒，你在房间干嘛呢？” 没听出云姨的声音和语气有什么不对劲，贝苒结结巴巴地应：“我，我收拾一下书桌，马上就出来。” 简云：“你是不是在房间里偷吃什么好吃的？开门，我也要吃。” “我没偷吃什么。” “开门。”简云语气命令，“你再不开门，我拿钥匙啦？” 贝苒瞪大双眼，心里直呼不能让云姨进来。她道：“我马上收拾完。” 这时简云心里有种不确定的预感，她问：“你房间里是不是有人？” 贝苒心虚一怔，连忙否认：“没有！” “那你开门让我进去。我回来都好一会儿了，你也不出来迎接。” ........ 卧室的人瞬间不再出声回应，也不知道在里面到底干什么。这时，周建伟上完厕所从卫生间里出来，他问：“怎么了？” 简云转身看着他说：“不知道她房间里干什么？” 周建伟看了眼面前紧闭的房门，旋即对着简云笑道：“她刚才不说了么，在换衣服。她又不是不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 简云嗔怪他一眼，说道：“换衣服需要那么久么？苒苒——” 咔嚓一声，门被打开。 贝苒穿着睡衣出来，脸上的紧张感完全没了，就连心慌得不行的心脏也都平静了许些，她笑着喊他们：“云姨周叔。你们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明天才回国么？” 简云伸长脖子探了探她身后的房间，见没什么情况，她用一双质问又带笑的眼睛看着贝苒，松口：“怎么那么久才开门啊？” 贝苒淡而不慌地回：“换睡衣呀，你看。” 周建伟站在旁边没插话，简云道：“.....行吧，这次我就选择相信你。” 贝苒讪讪一笑，没再接话。 这会儿周建伟出声打圆场：“苒苒，你云姨在法国给你买了好多礼物。” “啊对对对....”简云拉起贝苒的手，一边朝着客厅走一边说，“苒苒，这几件衣服你穿在身上保准好看。” 身后周建伟站在门前看了看贝苒房间后，他这才将灯和门一块关上。 第137章 sun 就在一分多钟前，贝苒是真怕云姨去拿钥匙开门，她在紧急情况下将江樾从床上拽起来，然后伸指指了指床底对他说：“你赶紧躲到床下面去。” 闻言这话，江樾整个人懵了，他压低嗓音嗤笑了下，松口：“我为什么要躲床下？躲衣柜里不行么？” “不行！衣柜不安全。” “躲床下就安全啦？” 迫在眉睫，贝苒不想和他争论这些，她再次催促：“你快点啊！不然真来不及了。” “我不！我不躲床下，”江樾声线依旧压低，“再说哪有让男朋友躲床下的？搞得跟偷情似的，那么怕见到光啊？” 他话音还未落地之际，贝苒跳起脚后跟在他脸上轻轻嘬了一口，然后看着他的黑眸，语气焦急地说：“现在愿意了么？男朋友。” 江樾心跳倏地一紧，脸上立马露出惊愣的表情，对她刚才的举动确实没怎么反应过来。 直到听见贝苒又说“你快点啊！不然真来不及了。”江樾这才拉回神来，他低眸轻笑，舌尖挑逗似地舔了下嘴唇，而后撩起眼皮，淡声松口： “仅此一次。” “嗯嗯，我知道了。” 她一边连连点头，一边用手推搡他动作搞快点，态度还极其敷衍地应。 最后，江樾还是乖乖的躲在了床底下，他个头高，整个身躯不得不委屈地蜷缩着，脸上的无语和无奈展现得淋漓尽致。 起身去开门前，贝苒对他再次警告：“不准发出响动，知道么？” “......昂。” 他这辈子最丢脸的事几乎全栽她身上了，还不敢反击报复。 ...... 此刻现在，床底下，江樾面对一片漆黑的周围，他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要是知道她周叔他们今天这个时候回国，他打死都不敢多留。 也不至于沦落到躲在床底下。 ...... 贝苒房间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他们在客厅说的什么话，江樾在床下听得还算清楚。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失，约莫有六七分钟，江樾忽听贝苒脚步声愈发的快，还听见云姨对她说：“我还是进来帮你换吧。” 贝苒连忙拒绝：“不用了，我知道怎么穿。” 咔嚓一声，房门被打开，先进来的是客厅的光线，紧接着是关门和扣锁的声音，随后是大片白炽灯瞬间照亮整个卧室四周。 贝苒心跳声有点快，手里抱着几件新衣服背对着门重重松了一口气，她抬脚走到床边将衣服放下，然后蹲下身伸手撩开床单，就见江樾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两人隔空对视三四秒，贝苒自知有愧地安慰，声音温柔：“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我还要在床下躲多久？”江樾松口，语气实在委屈，“我这样蜷缩着身子很不舒服，知道么。” 贝苒苦笑，语气小心：“估计.....要很久。不过我会想办法的，只是需要点时间。” 江樾呵笑一声：“你在和我开玩笑么？” “我真没开玩笑。”贝苒这会儿还委屈上了，“主要是.....他们刚下飞机回到家，不可能那么早睡的。其实我比你更心慌，更想让你早点回家。所以.....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他们睡了。懂么？” “......” 江樾无话可言，半晌，他动了动身子，忽然说：“我渴了，我要喝水。” “啊？” 贝苒愣了下：“现在么？” 此时江樾无语得已经不想做任何表情了，他一双黑眸直勾勾的盯着她，没说话。 过了会儿，贝苒出声拒绝：“不行!” 江樾：“？” 贝苒想了想，语气坚定道：“万一你要上厕所怎么办？我可没哆啦a梦那样有法宝把你神不知鬼觉的输送到卫生间。所以....你只能忍着。” 闻言有道理的话，江樾忍不住笑了，而后喊她：“贝苒，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什么吗？” “什么？” “虐待！你不仅让我躲床下，还不让我喝水，这不是虐待是什么？” 贝苒蹙眉心想——这也算虐待？我又没拿绳子绑着你，怎么就算虐待了？ 紧接着，听见江樾又道：“我严重怀疑你是蓄谋报复。” 贝苒压低嗓音，立即反驳：“我哪里蓄谋报复了！再说我怎么知道他们会今天回来，而且躲在床下也算虐待么？我有拿绳子绑着你么？没有吧？” “......” 江樾这下无言可怼了：“算了，我说不过你。” 话音刚落地，房门骤然被敲响，两人神经瞬间紧绷起来，眼神立马变得不再淡定，就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紧着就听见云姨喊贝苒：“苒苒，衣服合不合身？需不需要我进来帮你？” “不用了！”贝苒忙起身应道，“我马上就换好了。” “.....那你快点。”隔着门板简云说。 “嗯。” 应完，贝苒重新蹲下身对着江樾警告：“你不许偷看。” 江樾轻扯嘴角，笑得很是意味，他挑眉，故意装作不知道地问：“‘偷看’指的是什么？” 贝苒脸一红：“不管指的什么，你都不许偷看。不然.....” “不然怎么样？” “......没什么。” 江樾笑，没再接话。 对他警告完，贝苒掀下床单挡住他的视线，而后开始忙碌自己的事。 而床下，江樾是不可能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听着上方的动静，他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19:25分。而后，他点开微信刷了下朋友圈，朋友圈好友动态实在没意思，便将手机摁灭揣回兜里。 忽地，一双细白的小腿垂了下来，江樾心跳倏地一紧，眼睫不淡定的眨动了下，脸颊还莫名的泛起了几分晕染。 但仔细一看，女孩右腿袜子上方皮肤处露出一点类似纹身的东西，至于遮盖的是什么样的图案，他不得而知。 不一会儿，床单帘子再次被撩起，贝苒穿着浅蓝白的中长裙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她脖子上戴着的小海豚项链吊坠，随着俯身的动作，离白皙肌肤稍稍悬空了一点。 她露出满是胶原蛋白的脸蛋，笑着对江樾说：“我很快就回来，你可千万别发出动静，知道么？” “.....嗯。” 见床单掀下来，江樾似是想起什么，急忙出声叫住她，贝苒伸手撩开床单，俯身看他：“怎么了？” 江樾欲言又止三秒，问：“你右脚踝上的纹身是什么？我能看看么？” 贝苒瞬间愣住，她身上确实有纹身，是高一那年逛街的时候路过一家复古，很有个性的纹身店。当时她只是抱着进去看看的心，但没成想到，头脑一发热就给自己整了一个。 到至今，她身上有纹身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就连去世已久的妈妈也都不知道。 静默须臾，贝苒黑漆漆的眼睫颤了颤，重新找回笑容应声好。她站起身将裙摆夹在两腿间，然后重新蹲下来把右腿上的袜子抹下来一截，露出纹身给他看。 脚踝边上果然纹着一个不大也不小，简单不复杂，而且挺特别的黑色镂空太阳。 看着还挺好看的。 “什么时候纹的？”他抬眼问。 “高一那年。”贝苒如实道。 江樾以为贝苒是那种清冷又听话的乖乖女，实际上是乖得没边的少女，同时也没想到她身上居然会有纹身。 不过也是，纹身这东西大多数人身上都有，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但现在看来，江樾得重新认识一下这只背后有着乖戾一面的小白兔，他松口又问：“怎么想起去纹纹身？是受什么刺激了么？” “没有。”贝苒说，“一开始我只是抱着好奇心进去看看，后来头脑一发热，就给自己纹了一个。” “不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贝苒又说，“以前觉得有纹身的人都挺流氓的，但现在觉得有纹身是件很酷的行为。虽然纹的时候很疼，但纹完后就不觉得了。” 江樾看着她：“你知道纹太阳的含义么？” “知道，是向阳而生的意思。”贝苒想了想，语气平静道，“我记得那个纹身师姐姐说，把太阳纹在身上不仅能掩盖以前的自己，还代表对爱情的向往和热烈。” 向阳而生。 隐藏过去的自己，从中奔向光明。 “那你呢？”贝苒温和的声音将他思绪短暂拉回，她伸指指了指问，“你右手食指上那个‘y’除了‘樾’的首字母，它有其他含义么？或者说你纹的是——你什么时候纹的？” 侧身躺久了，江樾翻过身仰面躺着，修长的双腿半立弯曲着。 他漫不经心抬起右手看了眼食指上的纹身，而后用手臂枕着脑袋，身体稍稍舒缓了些后，他扭头对上她黝黑又澄澈的眼眸，松口悠悠解释道：“其实没什么含义，就单纯觉得这个字母好看而已。再说我不是找人纹的，我是用圆规沾着墨水自己扎的。” “自己扎的！？” 回想以前读中学的时候，班上也有好几个男生为了装逼耍帅拿着圆规沾点墨水往自己手臂上和手指上纹些字母，和一些喜欢的符号。 但现在，贝苒对江樾自残行为确实有那么点震惊，她笑说：“你对自己挺下得去手的。” 江樾看她一眼，淡声：“彼此彼此。”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说完，两人都忍不住被对方相互逗笑。 笑了会儿，江樾说：“你挺会接的。” “我也觉得我挺会接的。”贝苒笑回道。 — 不知不觉间，他们前后加起来聊了已有十分钟左右。 就在这时，房门忽地被敲响，两人神经再次紧绷起来，紧接着就听见周叔的声音很快地传入进来，他问：“苒苒，我和你云姨要出去吃点东西，你要一起么？” 扣扣扣—— “苒苒？” 一听周叔和云姨要出去吃东西，屋里两人像是看到光明般相继对视一眼，贝苒激动着心赶忙回道：“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快去吃吧。” “行吧。那我们走咯？” “嗯，好！”连声应完，贝苒站起身，胸口重重的松上一口气。 这时，江樾蠕动身躯从床底探出半个胸腔，下一秒被贝苒低声制止：“你等会儿再出来。” 江樾两眼不解地，抬头看着她，没说话。 隔了有两分钟，‘砰’地一声，听见关门声后，贝苒这才让江樾完完整整的从床底下爬出来，江樾身躯笔直地站着，他低头垂眸，用手随便拍了几下衣服上的灰尘。 而后撩起眼皮子刹那，就见贝苒一脸平静地看着他，她那双生动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抱歉感，仿佛在看一个十分平常的人。 对视半晌，江樾视线不禁地从她眼睛、鼻翼、嘴唇、颈脖、一路划到她凸得明显的胸脯上。他软软的舌头穿过齿牙间顶了顶左脸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分明的坏笑，似乎在打什么心思不纯的主意。 就在他迈动脚步之际，贝苒下意识用双臂捂住胸口，转身背对着他，她脸红心跳，带着格外紧张的语气出声质问：“你，你要干什么？” 迈出的脚步驻足，江樾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松口：“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看看我送给你的项链。” “看项链就看项链。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的胸看？”贝苒脸颊红得不行，同时对他的话压根不信，因为刚才他面部表情动作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不是，我.....”江樾捂额笑了笑，然后掩盖已被揭穿的事实，对她解释道，“你得相信我，我真的是在看你脖子上的项链。再说——” 他舌尖不自觉舔了下唇瓣，将后面没说出口的话在心里完整的说了出来——再说，你胸的又不是特别很大，看上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沉默数十秒，贝苒脸颊上的晕染似乎褪了不少潮红，她淡定出声道：“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你换呗，又不是没见你换过。” 对他脱口而出的话，贝苒立即放下双臂，转回身对面着他，她忍着想骂人的心，道：“你在这里我怎么换？” 江樾挑眉，故意逗她：“你刚才是怎么换的，现在就怎么换。怎么，需要我帮你换么？” “江樾！” 即使忍着再好的脾气也经不起这样逗弄，她一声怒吼并未吓到江樾，反观这人还冲她挑衅似地挑了挑眉，像在说——我真不介意帮你换，不如试试。 女孩脾气硬不过六七秒，声音瞬间软了下来，脸上还露出一副委屈又病态样。说话时，语调里含着茶里茶气的口吻，她说：“我感冒还没好，你不是说如果我再生病的话，你看着会心疼的。” 以为自己已经很茶了，没想到江樾茶起来，像被林黛玉附了身似的娇弱。 他夹住声带，语气里满是委屈地说：“姐姐，我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可你刚才那样真的好凶啊，我这颗小心脏都被你吓出病了，估计要喝两三个月的药才能好。” “......停！” 贝苒实在受不了他这样矫揉造作，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快接满一盆了，她挪动步子伸手拿起床上的睡衣抱在怀里，然后对他尴尬不失礼貌地笑了笑，说：“江小姐，您这茶言茶语的功夫我实在比过，您慢慢茶，我去卫生间换。” 转身刹那，白皙膀臂忽地被一只手拽住，紧跟着就听见江樾恢复正常的声音，说道：“你换，我出去。” 两三分钟后，贝苒换好睡衣开门出来，就见江樾拿着个手机，姿势恣意的坐在客厅沙发上。后者闻见动静，眼皮缓缓撩起来，他嘴角不禁勾了勾，出声打趣：“原来你换衣服那么快啊？我以为要十分钟呢？床下没人吧？” “......”贝苒热脸一红，旋即轻咳一声，反打趣道：“床下如果有鬼，我一定请个道士来家里驱赶。不然日后这只鬼会无法无天的，难以收拾。” 江樾收起手机揣回兜，他不怒反笑：“看来这只鬼不能再魅惑人了，不然这人呐，会越陷越深的，甚至无法自拔的，往它身上扑。你说这鬼是拒绝呢，还是不拒绝呢？” 贝苒接道：“毕竟我又不是鬼，我怎么知道它会不会拒绝，难道你是鬼么？” 两人四目相对半晌，江樾嗤笑一声，点点头道：“行。”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越过茶几来到她跟前站定，贝苒眨动眼睫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江樾看她有如此举动，忍不住笑了，同时也知道她心里在期待着什么，但他偏偏不如她的意愿：“去把厨房垃圾桶里面的外卖提给我，我顺便带下去把它扔了。” “.....哦。” 不一会儿，贝苒从厨房提着垃圾袋出来递给他，说：“麻烦你了。” 江樾接过手，松口说了句：“走了。” “那我送你出去。” 贝苒加快步子替他打开防盗门后，江樾提着垃圾袋往外走了没两步，他突然转过身，伸手扣住她后脑把人往前趔趄了一下。 然后，他俯下头将唇瓣快速的贴了上来。 “唔......” 瞬间反应过来，江樾的吻就已经结束了，贝苒睁大双眼愣在原地，心跳声愈发的快，头前是他磁性又低醇的嗓音。 他说：“这是你让我躲在床下的代价，我必须得报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