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女帝怀孕后,朝臣疯了》 第1章 宰相父亲?给房玄龄一点小小的震撼 大唐,贞观二年,六月初三下午,天朗气清。 长安城务本坊南街。 门匾写着“房府”二字的梁国公府邸之中,老管家房忠快步走到内院,看到坐在石凳上仰天发呆的十八岁青衫俊朗男子,急声道: “郎君,阿郎朝这边来了,快走!” 下一秒。 俊朗男子以惊人速度,噌的一下跳起,翻墙而出! “我艹!” 平稳落地后,房俊扯了扯嘴角,忍不住骂了一声。 都来大唐三天,还是没适应这具身体时不时的条件反射。 他观察四周,确定没人跟来,方才坐在不远处台阶上,想到前世今生,唏嘘不已。 穿越前二十八岁的他,一个人在新建成的山庄里吃着火锅唱着歌,仰望星空畅享以后躺平的美好生活。 突然看到一颗巨大陨石拖着长长的彗尾,从天而降,砸在他的山庄上。 然后他就成为这具身体的新主人。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跟他同名同姓,也叫房俊。 原主父亲,姓房名乔,字玄龄,爵位梁国公,当朝宰相之一! 房俊发现他之所以会穿越过来,是因为原主在三天前的夜里,看到天边掠过一颗流星,当即许下一个愿望,希望以后再也不会挨父亲的打。 然后这具身体就不属于他了。 房俊就很无语,他没事对着流星瞎许什么愿啊。 不过原主的愿望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实现了。 以后房玄龄再动手,打的就不是他了。 所以我穿越过来就是接替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继续挨他父亲的打? 房俊腹诽一句,算了,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活着,钱没了可以赚,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为了尽快适应大唐生活,他这三天不停地消化着原主记忆。 他发现这个大唐和正史记载的大唐有些出入。 房俊记忆中,房玄龄时期的大唐皇帝,有唐高祖李渊,和唐太宗李世民。 但当下在位的皇帝,却是正史中没有记载的女皇帝! 这个大唐也发生过玄武门之变,但和正史记载的玄武门之变结果不同。 这个大唐的李世民在玄武门中弄死李建成、李元吉之后,受了重伤,当天腿一蹬人就没了。 三个儿子命陨玄武门,身为老父亲的李渊心死如灰,很快昭告天下,将皇位禅让给只有十八岁的昭阳公主。 李渊为此还特意创造一个字,赐给她作为新的名字。 日月当空,照李家大唐,故而名曰李曌! 武德九年末,昭阳公主李曌继承大统,次年改年号为贞观。 今年女帝二十岁……人家女帝十八岁当皇帝,老子继承的这具身体今年十八岁还在挨他爹的打…… “孽障!” 正当房俊腹诽着,忽然感觉后背被人踹了一下。 紧跟着,耳畔响起一声怒吼。 房俊浑身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就要拔腿就跑。 然而一只大手,紧紧拽住他的后领。 房俊回头望去。 一个四十来岁、身穿紫色圆领袍衫的圆脸男人,手臂夹着一顶乌纱帽,双眼怒睁瞪视着他。 正是这具身体的父亲房玄龄! 在外人眼里,房玄龄是有能力有作为有手段的贤相。 但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眼里,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房玄龄脾气火爆,尤其擅长父见子未亡,抽出七匹狼。 房俊刚穿越过来就震惊发现,原主挨打挨多了,都形成条件反射。 只要听到奴仆口中代指房玄龄的“阿郎”二字,便恨不得多长两条腿。 而房玄龄之所以经常暴打原主,是因为他对原主寄予厚望,想将他培养成房家第二个宰相。 奈何原主平日只喜欢斗鸡遛狗,不知上进。 房玄龄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管教他的手段越发严厉。 这才导致原主在三天前对着流星,许下这辈子都不想再被房玄龄打的愿望。 老管家不是说房玄龄今天休沐吗,他不好好休息到处找我干什么…… 房俊冷静分析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识趣而亲切叫道:“父亲好。” “好个屁!” 房玄龄吹胡子瞪眼,怒不可遏指着他的鼻子,道:“孽障,让你做的事,你做了吗?” “什么事?” 房俊一脸茫然。 下一秒,看到房玄龄眼神瞥向四周,一副寻找趁手家伙要干自己的架势,他登时一个激灵。 “想起来了!” 几乎是瞬间,房俊就从原主记忆中,找到房玄龄说的事情。 三个月前,朝中有位大臣上奏,因为前隋暴虐,穷兵黩武,导致整个大唐现在男丁都很稀少,希望女帝以“官府配婚”为国策。 所谓官府配婚,是将大唐境内十八岁没完婚的男子,十六岁以上能生育却没嫁人的女子,由官府强制进行婚配。 女帝不仅同意那位大臣的谏言,还下旨要文武百官做出表率。 限令他们在三个月内,让儿子完婚,将女儿嫁人。 三个月后,如果百官家中,还有十八岁以上男子没有完婚,十六岁以上女子没有嫁人,将按照不遵国策之罪,收监候审。 距离女帝给的时间,还剩五天。 长安城中和房俊同龄的权贵子弟当中,有人在女帝下旨后的半个月就娶到望族之女。 动作慢些的权贵子弟一个月前也已成家。 唯独房俊到现在还没有娶妻!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房玄龄公事繁忙顾不上房俊。 夫人卢氏又回家省亲。 只能将挑选女子之事交给老管家房忠来做。 房忠不敢马虎,为房俊挑选的都是长安城有名有姓有身份的女子。 眼看着女帝给的时间所剩无几。 房玄龄以为事情已经办成,却不想询问之后,怒不可遏发现,这个孽障竟然一个女子都没瞧上眼! 再回头一打听。 以前挑选的那些女子都被满朝文武抢光了。 房玄龄气的险些吐血,才怒然找到房俊,见他如此吊儿郎当,气更不打一处来,怒声道: “为父问的是你想没想起来吗?问你的是,你做没做成?” 房俊硬着头皮道:“事情已经成功一半。” “什么叫一半?” “就是……我已经有完婚的想法,就差找到女子了。” “那不就是没做吗?!” 房玄龄黑着脸瞪视着他,见他讪笑模样,呵斥道: “距离女帝给的期限仅剩五天时间,五天之后,你若还未娶妻,京兆府的衙役就会上门抓你,宰相之子被收监入狱,你让为父以后怎么在朝堂上立足?” 难怪他儿子要对流星许愿,这暴脾气谁顶得住啊…… 房俊腹诽一句,遂即沉吟起来。 看来穿越后第一件事,就是先让房玄龄收收火爆脾气。 在他看来,房玄龄痛恨的不是原主这个人,其实是痛恨原主的不求上进。 也就是说,如果能让房玄龄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不再觉得现在的“房俊”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态度必然会好一些。 房俊思索许久,抬头打量起房玄龄。 他前世白手起家,赚到几个亿选择躺平,自身的眼界和能力,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纨绔原主能比。 根据他的观察,房玄龄对他虽然嘴上不留情,但体态很放松,眉宇也不见愁色,好像并不担心五天后京兆府衙役会上门抓人。 房俊心中当即有了判断,问道: “父亲,你其实已经为我找到解决办法,是与不是?” 闻言,房玄龄挑了挑眉头。 房俊指了指房玄龄身上的紫色官袍,说道: “今日父亲休沐,在家应穿便服,现在却穿起官袍,穿着还如此正式,应该是要去皇宫。” “在长安城,有谁能让当朝宰相在休沐之日这般隆重入宫?” “答案不言自明,你此次入宫,是去谒见女帝。” “但如果是入宫,你应该没时间如此悠哉在府里到处找我,可见你已经谒见完女帝,刚刚从皇宫回来。” “你现在神态轻松,说明困扰你的问题,也就是五日后我若没有完婚,京兆府就会上门抓人之事,在你入宫见完女帝后,已经得到解决。” 房玄龄眼瞳一凝,不由重新审视起他,眸中闪烁着惊疑与欣喜。 他分析的,竟分毫不差! “眼力有长进,为父确实谒见完陛下,刚从宫里回来。” 房俊见他少了几分暴躁,心中松了口气,但直到火候还不够,得彻底改变房玄龄对他的偏见才行! 他闭上眼睛,将房玄龄入宫谒见女帝之事,跟三个月前女帝降旨让文武百官迎合国策联系在一起,得出一个结论,睁开眼睛缓缓道: “父亲入宫谒见女帝,是去求女帝恩准,能下嫁一位皇室公主给我!” 房玄龄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看着他。 “臭小子……” “这你都能猜的出来?” 在听到房俊前面的分析,房玄龄已经很吃惊了,听完他后面的猜测,更加感到震撼。 这个孽障什么时候变成人精了? 第2章 绝色双娇!女帝和昭宁公主 哪怕是在三省六部,也没有几个人拥有房俊这般洞若观火的眼力! 房玄龄开始还担心自家儿子配不上那位公主,现在看来,自己担心是多余的! “你猜的不错,为父确实想让你迎娶公主。” 房玄龄哼了一声道:“长安城内的望族女子,早被满朝文武挑的一干二净,让你娶平凡女子,为父又觉得门不当户不对,思来想去,只能叫你当个驸马。” “你不用担心那位公主的容貌,你眼光独到,为父也不差!” “为父给你选的,是皇室公主中最漂亮、最有志向、最有德行的女子!” 房玄龄扶着山羊胡继续说道:“那位公主,封号昭宁,女帝一母同胞的妹妹,叫李静姝!” 昭宁公主李静姝? 房俊脑海中浮现出关于她的信息。 传闻昭宁公主李静姝国色天香,有沉鱼落雁之貌,身姿气质丝毫不逊色于女帝,是长安城极为出众的美女。 房玄龄神色异常凝重道: “遗爱,你即刻入宫,去一趟昭宁公主的起居殿,和她见上一面。” “虽然陛下恩准,将昭宁公主下嫁于你。” “但陛下也对为父说,昭宁公主是她亲妹妹,若是昭宁公主看不上你,此事就当做没有发生。” “你此次入宫,无论用什么办法,务必请昭宁公主来一趟房府!” “只要她能来房府,为父就有十成把握说服她同意下嫁!” 房俊仔细观察着房玄龄的脸色,皱了皱眉。 他隐隐感到房玄龄此次入宫谒见女帝,不单为了他的婚事,还有别的目的! “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一定!” 房玄龄严肃道:“你给为父记住,要么你跟昭宁公主一块回来,要么你就不要回来了!” 闻言,房俊沉吟说道:“你要这么说,就得给我一锭金子傍身。” 房玄龄呆愣许久,才想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登时勃然大怒。 “孽障,你还真敢不回来?!” 然而还不等抬脚踹出去,房俊已经一溜烟跑出府邸。 看着他远去背影,房玄龄长叹一口气,将乌纱帽戴在头顶,转身边走边自言自语道: “要变天了,老夫不得不未雨绸缪啊……” ———— 太极宫坐落在长安城最北,有皇城、宫城、禁苑之分。 西内苑中,昭宁公主起居殿。 “皇姐,这是名家褚遂良写的字,昭宁费了好大劲才从他那里讨要来的。” “朝中元谋功臣、东宫、齐王府、秦王府都有人求而不得,你有了这个,招揽朝中有能力的大臣就容易多了。” “我还得到王羲之真迹,朝中好多大臣也是求而不得,送给皇姐了!” 殿内宽敞,焚着炉香,烟气缭绕。 李曌端坐在软垫上,低头重新翻看着《三国志》隆中对篇。 同时耐心听着身旁女子滔滔不绝介绍她近期在宫外得到的宝贝,时不时眼角余光瞥去一眼。 李家基因很强大,公主皆是天生丽质。 昭宁公主李静姝虽然十六岁,但身材很是高挑妙曼。 身上绯红起居服也掩盖不住她胸前的波涛,和那双修长白皙的无瑕美腿。 无论身材,还是容貌,都不逊色于李曌。 只有在性格方面,两人迥然不同。 李静姝秀发浓密如一团乌云,绾成既合适又好看的云髻,配上一身绯红起居服,显得格外张扬,站在人群当中,就是最璀璨的明珠。 李曌却是相反。 她性格内敛,身穿一袭肃静淡雅长裙,安静如水上荷花,绝美白皙脸颊上不施粉黛,却又夺人眼目。 李静姝介绍完后,小心翼翼看了看绾着螺髻的李曌,见她面色平静,眉宇间却带着愁色,不由得也蹙起黛眉。 她最清楚皇姐因为什么发愁。 李曌登基两年,由于以前从未接触过朝政,继位以后做下很多错误决策,使好些州郡民怨沸腾。 去年年底好不容易安抚住百姓,最近那些州郡又有民怨反弹趋势。 皇姐是在发愁她为什么不能像刘备那样,得到诸葛亮这样的大才…… 李静姝看向她捧在手中的《三国志》隆中对篇,默默想道。 李曌虽为天子,朝堂上却没有真心对她效忠和为她出谋划策的大臣。 如果能有一个像诸葛亮那样的帮手,也不至于让百姓们经常拿她和历朝历代的昏君作比较。 正因为如此,李静姝才对长安城内名士活动格外感兴趣。 朝政帮不上忙,她也自认不是那块料,唯有尽可能去参加长安城中每一场名士活动,发挥自己的影响力来帮到皇姐。 比如请哪位名士帮忙参加女帝在朝中举办的宴会,帮姐姐撑场面。 亦或是从城内收购名气很大的文人雅士笔迹,和历代名人文物送给李曌,让她拿去招揽朝中大臣。 正当李静姝焦心怎么才能为姐姐分忧时,耳畔响起李曌的空灵之音。 “静姝,朕今日上午答应房玄龄,将你下嫁给房俊,也答应下午让你与房俊见一面,你好好准备一下。” 李静姝浑身一僵,美眸浮出一层水雾,“皇姐,那个房俊昭宁听说过,是个只知斗鸡玩乐的无能之辈,你要昭宁嫁给他?” 李曌抬起头,露出如天鹅般修长白皙的脖颈,缓缓说道: “房玄龄毕竟是老臣,他的面子,朕得给。”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朕也已经和他说了,你的态度至关重要,若是你不答应,谁也无可奈何。” 闻言,李静姝眼眸一亮,瞬间明白她言下之意,欣喜道: “皇姐,我去梳洗一下!等那房俊来了,也不至于落了咱皇家威仪。” “去吧。”李曌笑吟吟点了点头,目送她走入内殿,然后继续低头看书。 太极宫中殿宇成群,但只有昭宁公主的起居殿,会让李曌感到舒心。 将隆中对篇看完,李曌长吁一口气,想起上午房玄龄找她的事。 房玄龄为了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在自己面前跪倒,点名要昭宁公主嫁给房俊,属实让她感到为难。 李曌很清楚这是拉拢房玄龄的最好机会。 但她也有底线,如果李静姝看不上房俊,就换一个公主下嫁,绝对不会委屈昭宁。 “你是什么人?” 忽然,殿外响起一道爆喝。 “在下房俊,求见昭宁公主。” 一道年轻男子声音同时响起。 来得到是挺快,李曌将手中书籍合起来,放在案牍上,语气淡淡道:“让他进来。” 房俊站在殿门外,听到殿内传出悦耳动听的女声,不由心中一跳,这嗓音不比现代那些御姐音好听多了? 正当他要推门入殿时,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叮...】 【系统准备中...】 我也有系统了? 房俊既讶然又欣喜。 前世他经常看网文小说,深知系统对穿越者的重要性。 【模拟器系统开启!】 【宿主:房俊,身份,房玄龄之子,年龄,十八岁,本系统能够模拟今天可能发生的事,宿主进行模拟可提取奖励。】 描述的够通俗易懂! 不知道好不好使。 房俊目光好奇看向系统面板,然后按下【开始模拟今天】按钮。 【今天事件模拟中!】 【你按照父亲房玄龄的要求,来到昭宁公主的起居殿,在推开门一瞬间,你意识到异性相见,需要有魅力才能获得好感!】 【获得魅力加成!你魅力大增,女子都会对你产生好感!】 【见到她的那一刻,你意识到想要请她回去,除了身世显赫外,还需要一点运气。】 【获得幸运加成!今天的你将会非常幸运!】 【你的请求没有打动对方,你意识到才情的重要性。】 【获得能力:书法精通!你的书法将冠绝古今!】 【你再次请求,对方还是无动于衷,你意识到除了运气,可能还需要一些强硬手段。】 【获得能力:霸王之力!你将拥有和楚霸王一样的力量!】 【你绑架对方被杀,本次模拟结束。】 “……” 房俊愕然看着模拟器给出的结果。 他能感觉到模拟结束一瞬间,整个人发生极大变化,脑海中更是涌入很多东西。 第3章 公主殿下,我那屋里有只猫会后空翻! 他身上的肌肉线条变得明显起来。 各种书法可以做到信手拈来。 他更感到浑身上下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 房俊将腰间玉佩放在手里用力一握。 咔嚓! 伴随着一道清脆声响,玉佩瞬间化作齑粉。 霸王之力,果然好用! 房俊不着痕迹处理掉玉佩齑粉,同时多看了几眼事件模拟结果。 这位昭宁公主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请求两次,她都无动于衷? 倒也是,原主给旁人留下的印象,是个只知遛狗斗鸡的不学无术之徒。 昭宁公主国色天姿,风华绝代,能看上这样的人才有鬼了。 但不管怎么说,今天一定要把昭宁公主带回去! 总不能用强的吧……他回头瞥向刚才拦住他的两个女侍卫。 她们二人身高两米多,膀大腰圆,魁梧至极。 像这样的侍卫宫里少说还有几千人。 楚霸王再世也顶不住啊。 许是见殿外迟迟没有动静,殿门伴随“嘎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 房俊看到一名头发绾成螺髻的清丽女子,身穿素净淡雅长裙走了出来,眼眸中不由掠过一抹惊艳。 她就是昭宁公主? 果然漂亮! 清丽女子一米七三左右,身形高挑颀长,姿态柔美,却又给人一种不怒自威感觉。 不愧是皇家公主,举止文静,让人想到端庄二字。 而此时,李曌也在打量房俊,眸波中闪烁着异色。 房俊比她高了一头,身材高大,容貌俊朗,称得上玉树临风! 尤其是他那双眸子,明亮、深沉,像一池柔静、清澈的湖水,让人不知觉就陷入进去。 如果房俊不是纨绔子弟,以他的背景和容貌,迎娶皇室公主绝不会引来非议。 真是可惜……李曌暗暗摇头。 昭宁那丫头志向高远,傲雪凌霜,自比东晋谢道韫。 以她的眼光,哪会看上在长安城风评不怎么样的房俊。 这时,房俊声音响起。 “遗爱见过昭宁公主殿下。” 房俊摒弃掳走清丽女子的想法,因为他刚才福至心灵,想到一个更好办法。 这小子把朕当成昭宁了?李曌目光古怪看着他,声音极是悦耳好听又不失威严道: “你且在此处等等……” 不等她说完,房俊抬头神色悲戚道: “公主殿下,不是我不想等,实在是不能等!” “我父亲快要咽气了!!” “你说什么?” 李曌身体一震,睁大美眸看着他,不敢置信道: “房相上午入宫时身体且还无恙,怎会下午就病重的如此厉害?” 因为是我编的…… 房俊脸上悲戚更甚,心中一阵腹诽。 房玄龄让他带昭宁公主回府,他思考再三,觉得寻常办法行不通,只能剑走偏锋! 谎称房玄龄油尽灯枯,看看能不能说服昭宁公主跟他回去。 “女帝给的时限只剩五天,我父亲为了我,才入宫恳求女帝恩准让我迎娶公主。” “但他也知道此举与国策相悖,回府以后,我父亲羞愧难安,郁气攻心,才一下子病倒在榻。” 房俊手掐胳膊,硬挤出两滴眼泪,鼻子因为疼痛发酸道: “家父临了之际,心心念念就是让遗爱能带殿下回府,所以我此次入宫,就是希望公主殿下能与我回府一趟,见家父最后一面,了却他一桩心事。” 说完,他小心翼翼瞥了一眼清丽女子,吃惊发现,她竟眼含泪花,神情悲痛。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爹要死了! 李曌着实没想到因为限令百官迎合国策,竟让房玄龄病重到这个地步。 房玄龄的才能,满朝文武有目共睹。 若是因此而一病不起,对她而言,对大唐朝廷而言,都是重大损失! “房相是我大唐宰相,他有此心愿,朝廷应当满足。” “房俊,你先在此处等等!” 说完,李曌快步离开昭宁公主起居殿。 她要即刻去一趟房府看望房玄龄。 至于房俊,她并不担心。 刚才已经跟他说过,朝廷会满足房玄龄的心愿。 等到房俊见到梳洗完出来的昭宁,就会从她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份。 只要房俊给昭宁传达她的口谕,便可将昭宁带回房府。 成了!房俊望着清丽女子离开的背影,心中又喜又有些不解。 房玄龄是让我带你一起回府。 不是让你一个人去啊! 让我在这等你回来可还行?! 房俊腹诽一句,遂即快步追了出去。 此时,清丽女子站在殿外,正对着两名魁梧女侍卫说话。 “桃夭,你即刻去趟太医署,带几位太医前往房府!” “灼华,你在宫中找一辆马车即可,这里更需要有人照看,你不用跟着去。” “诺!” 吩咐完两名魁梧女侍卫,李曌看见房俊跟了过来,蹙起秀眉道:“你跟上来作甚?” 房俊沉吟道:“回家,我想看看我那老父亲还有没有别的遗言。” 是个孝子……李曌多看了他两眼道: “既如此,就由你来赶车去梁国公府。” “好的殿下!” ………… 没多久,一辆马车缓缓停靠在梁国公府外。 房俊走下马车,看向不远处敞开的大门,放慢脚步小声说道。 “殿下,你等会看我眼色行事。” 为了防止等会见到房府仆役,清丽女子会多问,房俊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句。 毕竟谎称房玄龄病重,是他临时起意,没有跟房府仆役提前通气。 万一说漏了嘴,她大怒离开,他就白折腾了。 只要带着清丽女子见到房玄龄,他就算圆满完成任务。 行百步者半九十,越是紧要关头越要谨慎。 李曌心中正悲伤哀痛,顾不上告诉房俊她的真实身份,闻言下意识道: “什么眼色?” “等会进了府门,公主殿下就装作很听我话的模样,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 李曌顿住脚步,凝视着他。 房俊捂着心口哀声道: “这样做都是为了能让我父亲含笑九泉。” 一句话,让李曌再次陷入悲痛中。 “好!” 房俊顿时松口气,领着她走入房府,迎面就看到一个仆役打扮的陌生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郎君回来了!” 中年男人连忙行礼,遂即看向站在房俊身旁的清丽女子,房玄龄让房俊去请昭宁公主之事已在府上传遍,恭敬行礼道: “贱奴拜见昭宁公主。” 李曌无心对一个府邸仆役解释,只急切问道:“房公现在病情如何?” 病情? 中年男人眸中闪烁困惑看向房俊。 房俊轻咳了一声,“我父亲在堂屋吗?” “在!” “带我去见!” 中年男人仔细看了几眼清丽女子,小声说道: “郎君,阿郎吩咐,要你先带公主去你那屋里坐坐。” 闻言,房俊险些没绷住。 公主头一次上门,就要我带她去我屋里坐坐?有什么可坐的,我那屋里还能有猫会后空翻啊? 这种无理要求,人家能答应? “既然房相已有安排,那便照做,房俊,带本宫去你屋里。” 李曌忽然开口说道。 房俊愣然回头望向清丽女子,正巧对上她那深邃目光,瞬间明白清丽女子已经知道自己在骗她了。 第4章 和昭宁公主共处一室 “公主殿下请!” 房俊干笑一声,摊开手掌,带她来到自己居住的屋内。 屋内几案上摆有一个正在焚烧的香炉,柔和香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床榻上,被褥整齐铺叠。 午后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被褥上,看着很是宜人。 “殿下请喝茶。” 房俊拎起中年男人送来的茶壶茶具,在杯中倒好热腾茶水,放在清丽女子面前。 李曌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房俊,你说实话,房相究竟有没有病重?” “没有!” 果然……李曌轻哼一声。 来到房府,她就察觉房府有些过于平静。 如果房玄龄病重,房府上下应该都跟天塌了一样才对。 没理由只有房俊一个人觉得天塌了。 “房俊,你胆子真大,敢将本宫骗到梁国公府,你可知罪?” 此时李曌也不好意思跟房俊说她的女帝身份。 光是想想让房玄龄知道,当今女帝竟被他儿子骗回府上,她就觉得丢人,只好继续扮演“昭宁公主”。 房俊苦笑道,“殿下,其实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 “殿下有所不知,我父亲这个人,暴虐成性,我在家里天天挨揍,我父亲给我的理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噗嗤……李曌笑出声,察觉有些失态,赶忙板起脸色道:“有这么夸张吗?” 这具身体留下的记忆就是这么夸张! 房俊腹诽一句,然后没话找话拖延时间等房玄龄过来,说道: “所以,我父亲让我带公主回府,我不能不听,只好编造个谎言,先将公主骗到府上,还望公主不要怪罪。” 房俊语气一顿,又继续说道: “其实我并不认同我父亲要我迎娶公主这件事。” 李曌哦了一声道:“怎么讲?” 房俊从原主记忆中找到有关昭宁公主的信息,和关于这具身体的传闻,说道: “殿下天姿国色,才华出众,志向高远,又是女帝的亲妹妹,而我,长安百姓口中一个纨绔子弟罢了,燕雀鸿鹄,安能相提并论?” 李曌并没有因为他的夸赞而感到高兴,反而神色不悦看着他,说道: “房俊,你怎可自轻自贱,你与本宫一样是人,没什么两样!” “本宫是皇室公主,可你也是宰相之子,怎可妄自菲薄?” 房俊的话,让李曌想起自己。 当初她也是在忐忑中即皇帝位,也害怕当不好皇帝。 她也自卑过,看轻过自己。 但她更明白自卑没有用,不会改变现状! 所以房俊的心态,李曌深有体会,才忍不住出言劝他。 “……” 房俊不由多看了几眼俏脸严肃的清丽女子。 她挺会多想啊…… 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而且说的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原主不学无术,是个纨绔,跟穿越过来的我有个半毛钱关系…… “公主气量宽宏,遗爱惭愧。” 房俊拱了拱手,表示敬佩,然后继续说道: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父亲明知道他儿子不学无术,却还跑到宫里,求女帝恩准将公主下嫁给我,女帝听了能不感到为难?” “我父亲是朝中宰相,女帝肯定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她这才找了一个折中办法,对我父亲说,婚事需要两相情愿。” “回头女帝再让公主殿下找个理由说看不上我,女帝就有正当理由回绝我父亲,我父亲不就成小丑了吗?额,就是倡优!” 闻言,李曌嘴角勾勒一抹迷人弧度。 房俊这小子,把帝王心思想得太简单了,帝王怎可能这般目光短浅! “然后我又觉得不对,可能我只看到第二层,把女帝和我父亲想成第一层,实际上,女帝和我父亲都在第五层。” 他倒是挺会说的……李曌嘴角弧度更翘了几分,很是享受房俊拍的马屁。 房俊哪里知晓清丽女子就是女帝,继续找话题拖时间道: “然后我就在想,难道女帝不知道,一旦恩准我父亲,是与国策相悖吗?若是百官知晓我将迎娶公主,岂能不哗然?” “以女帝聪明才智,不会想不到这点,可她为什么还要答应?” 李曌端起茶杯饶有兴味问道:“为什么?” 房俊语气不容置疑道: “那是因为女帝在拉拢我父亲!” “女帝就是要看到百官哗然,朝堂上百官反应越是激烈,女帝就越能拉拢到我父亲!” 闻言,李曌眸底闪烁异色,重新打量起房俊,此子竟能猜出她的心思。 看来关于房俊的传闻是个谣言,他有如此洞察力,怎可能会是不学无术之徒! 房俊自斟自饮说道: “道理很简单,只要我父亲不想他儿子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妻,丢了房家脸面,他就一定会感激女帝恩宠,从而站在女帝这边。” 他竟然能想到这一层……李曌心中暗叹,不愧是房相的儿子,虎父无犬子。 “那你觉得……女帝能否拉拢到房相?” 李曌脱口而出道,说完连她都觉得好笑,怎么会问起他这个问题。 房俊聪明倒是聪明,但他不在朝堂,眼界终究不够宽阔,怎么可能知道答案。 “绝对不可能!” 房俊斩钉截铁说道。 李曌没想到他真敢回答,不由蹙起秀眉。 怎么就绝对不可能了,房玄龄已经跳进她精心设计的局里,没理由拉拢不到他。 房俊还是站的位置太低了,根本不知道她其实是在第十层! 虽然如此,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觉得女帝拉拢不到房相?” 房俊见她杯中茶水剩下一半,又斟了些许后放下茶壶说道: “女帝不过是一具傀儡而已。” “傀儡,岂能有自己想法?” 朕有这么不堪吗……李曌猛地坐起,羞恼道:“一派胡言!” “陛下乃一国之君,你竟说她是傀儡皇帝?” “陛下登基两年,夙夜为公,朝堂之上百官俯首,有哪一件事不是陛下说了算?” 房俊愕然,又不是在议论你,你生什么气啊? 李曌胸口起伏不定,羞恼不已。 房俊难道以为她连她当的这个皇帝是不是傀儡都分不清楚吗! 李曌也察觉到自己神态异样,哼了一声缓缓坐下,说道: “远的不说,就说当下,如果陛下不点头,官府配婚这个国策怎能顺利施行下去?” “陛下还让文武百官做出表率,你再看看朝堂上的文武百官!” “除了你房家,百官当中谁人没给他儿子娶妻,将女儿嫁人,谁敢不遵圣旨?” 房俊看了看窗外,还没有看到房玄龄身影,不得不继续话题道: “公主殿下真以为,是因为女帝才顺利施行的国策?” 李曌反问道:“难道不是?” 房俊摇头说道:“当然不是!我刚才说过女帝只是傀儡而已。” “真正让这个国策顺利实行的人,是太上皇!” 闻言,李曌瞳孔一缩,秀白双手猛地握紧成拳,“胡说八道!” 房俊没想过要说服她,只是见房玄龄没来,找个话题拖延时间而已,继续说道: “请公主殿下仔细回忆回忆,女帝是如何从昭阳公主,摇身一变,成为我大唐皇帝?” 李曌不假思索道:“那是因为,太上皇禅让皇位给她。” “太上皇又为什么要禅让皇位?” 房俊又抛出一个问题。 穿越三天,他消化完这具身体的记忆后,就察觉到女帝是个傀儡皇帝。 而这一切要从李渊退位开始说起。 李渊退位时间,是在二十万突厥铁骑兵临渭水之畔,李渊和可汗颉利签了城下之盟以后。 这个大唐没有李世民,也就没有正史中的渭水之盟。 面对突厥的锋芒,李渊无奈只能求和,签了城下之盟,耗尽一切府库钱帑才送走突厥。 “当时因为和突厥签了城下之盟,天下沸腾,百姓无不谩骂天子无能。” 房俊说道:“我大唐开国皇帝为皇室颜面着想,也为平息民愤,才不得不选择退位,当了太上皇。” 李曌抿着薄唇打断他说道:“房俊,你错了,女帝曾亲口对本宫说过此事。” “大唐和突厥达成盟约以前,太上皇就传召过女帝,告诉她已对权力心死如灰,会扶她坐上皇位……” “这是计谋!”不等她说完,房俊果断打断她道:“太上皇是在以退为进!” 李曌咬着银牙道:“你,你胡说!” 朕当时就在现场,难道还不清楚实情,他分明就是臆测……她心里气呼呼想着。 真够天真啊……房俊同情的看着她,说道: “皇太子、秦王、齐王虽说殒命在玄武门,但是皇位,怎么也轮不到当时身为昭阳公主的女帝来坐。” “毕竟太上皇还有四位年十五岁的皇子,以及当时已经十八岁的皇太孙可选。” 房俊一边查阅原主记忆,确保说出信息没错,一边说道: “皇太孙是当时最合适接手皇位的人选,可是太上皇放着他不选,反而选了当时身为昭阳公主的女帝,是出于何故?” “原因只有一个,太上皇……还打算再回来!” 那是皇位! 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争到头破血流的皇位! 李渊怎么可能心灰意冷到放弃皇位! 房俊笑容嘲弄道:“所谓对权力心死如灰,只是太上皇编造的借口,哄女帝上钩罢了。” “也亏得女帝是公主出身,从未触及朝政,不然还真不容易叫她上当,但也正因如此,才更显得太上皇……” 用心险恶,其心可诛! 不用房俊说完,李曌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第5章 欺辱公主怎么办,九族够砍吗? 她嘴唇都快咬破皮,十根纤细手指上的清秀骨节握得咯吱响,说道: “不对,你之所言有极大谬处。” “假若太上皇真有重登帝位之心,根本不需要将皇位禅让给女帝,皇位禅让给皇太孙的结果不也是一样?” 房俊低头望着已经喝空的茶壶,沉吟两秒说道:“我想先问一个问题,殿下可知朝堂上有几个势力?” 李曌不假思索说道:“四个!” “一个东宫。” “一个秦王府。” “一个齐王府。” “还有一个元谋功臣。” 她口中的东宫、秦王府、齐王府。 是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命殒玄武门以后,麾下旧臣们纷纷选择投靠三人留在世间的嫡长子而形成的新势力。 而元谋功臣,是李渊在晋阳起兵时跟随他的那些人。 大唐开国后大行封赏,授封的大臣便被称为元谋功臣。 简单地说,元谋功臣都是太上皇李渊的旧臣! 和这具身体留下的记忆对照过后,确定她没有说漏,房俊呵笑道: “请殿下想一想,如果太上皇选择让皇太孙继承皇位,背靠秦王府、齐王府的大臣们会不会答应?” 绝对不会! 闻言,李曌心中瞬间得出答案,同时明白房俊想要说什么。 如果皇太孙继承皇位,就意味着东宫势力坐大,局势必然会对秦王府、齐王府不利。 秦王府、齐王府的大臣们,绝不会坐以待毙,一定出来阻挠! 可以预见,一旦皇太孙继承皇位,朝堂上将会掀起一场极其惨烈的内斗! 房俊继续说道:“当时的大唐刚送走突厥,已经脆弱不堪,朝堂上再来一场腥风血雨,大唐灭亡便是顷刻之间的事。” “所以太上皇不能选皇太孙继承皇位,也不想选。” “皇太孙有东宫旧臣鼎力相助,一旦将皇位传给他,再想要回来就没有那么容易。” 房俊说道:“最后,太上皇选择将皇位传给当今女帝。” “选择她有这几个好处。” “第一,女帝在朝中没有根基。” “第二,女帝是公主出身,在男尊女卑观念下,朝堂上不会有哪位大臣去作死效忠女帝。” “第三,也是最重要一点。” 房俊此刻也不避讳交浅言深,直言不讳说道: “太上皇禅让皇位给女帝,是有意做给天下人看!” “太上皇就是想让天下人都觉得,女子当皇帝,是牝鸡司晨,国将不国!” 牝鸡司晨,本义为母鸡代公鸡报晓,古时比喻妇女窃权乱政,房俊觉得用在女帝身上正好合适。 “只要太上皇再在朝政上动些手脚,以女帝名义弄出些民怨沸腾的事,百姓就会认定女皇是无能昏君。” “这样一来,等太上皇哪天想要回来重登帝位时,就会被世人看做是幡然醒悟!” 房俊说的都有些心疼那位女帝,道: “虎毒尚且不食子,太上皇为了一己之私,要让他女儿背负千古骂名,这还不够用心险恶吗!” 李曌红润脸庞霎时变得苍白无血,此时此刻,她只感觉身体如坠冰窟。 她不是傻子,到了此刻,她相信房俊绝对不是臆想! 李曌神情有些恍惚。 她还是公主时,从未接触过朝政。 登基以后,太上皇告诉她,会教她怎么当好一个皇帝。 所以,每次遇到大事,李曌都会去两仪殿请教李渊。 现在回头想来,李曌发现请教过李渊的政事,都得以实施。 她擅自决断没有请教过的事,要么群臣反对,要么以失败告终。 李曌一直觉得是她的问题,现在回想起来,分明是太上皇在背后操纵! 只有经过李渊同意的政令才能成功施行,他不同意的政令,就算李曌使出浑身解数,也绝对做不成! “哈哈哈……” 李曌笑声凄凉,原来自己真是傀儡皇帝。 她本以为站的很高看得很远,到头来却连自己是傀儡皇帝都没有看出来。 难怪房俊说她绝对不可能拉拢到房玄龄。 换做她是房玄龄,又怎会为这种傀儡皇帝卖命效忠,出谋划策?! 如果不是房俊,恐怕到被逼退位那天,她还要被李渊蒙在鼓里,还觉得自己没有当皇帝的才能! 李曌脑海中浮现出往日种种画面。 李渊在她心中慈父般的形象,因为房俊的一番话,变得支离破碎。 她想冷静下来思考,可是各种念想不断浮现而出,让她心里难受、烦躁,只觉体内好像有一股火,在熊熊燃烧。 这具身体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房俊此刻同样觉得浑身燥热难安,让他生起情绪都控制不住的欲望,不由怀疑起这具身体是不是有什么暗疾。 不知过去多久,房俊突然感到手心像是碰到绵柔绸缎,低头一看,发现他的手掌竟握住清丽女子的玉手。 房俊此时才发现隔在他和清丽女子之间的几案,不知何时被推到一旁。 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彼此呼吸声清晰可闻。 这时,房俊看到清丽女子低着的秀首忽然抬了起来,那双美眸如同妲己的魅惑,瞬间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 不知过去多久。 床榻上,房俊悠悠转醒,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很旖旎的梦。 然而他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躺在身侧香肩外露的清丽女子,瞳孔猛地巨震。 刚才不是做梦? 我竟然跟昭宁公主……我艹! 这不死定了吗!? 房俊嘶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 他承认清丽女子天姿国色,身材完美绝伦,但就是她再好看,自己也没理由在刚才把持不住啊! “……” 身旁突然响起的嘶气声,让李曌修长睫毛微微动了动,睁开有些迷茫的美眸。 很快,李曌美眸中的迷茫便被冷静取代,身体袭来的阵阵疼痛,让她意识到刚才发生过什么事。 她一直洁身自好,绝对不相信自己会糊里糊涂与一个男子做那种事。 李曌闭上眼睛将整件事串联在一起。 她经常去昭宁公主起居殿的事,在宫中不是秘密。 房玄龄上午入宫谒见她,恳求能将昭宁公主下嫁给房俊。 她很清楚昭宁公主看不上房家那位纨绔子弟,但碍于房玄龄是老臣,便答应他可以让两人见一面。 然后房俊下午入宫,用“房玄龄病重”的谎言,将她骗到府上。 入府时,房玄龄没有出来迎接,而是借府邸仆役之口,让房俊带她去屋里坐坐。 然后她和房俊发生这种事…… 房玄龄!! 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李曌猛地睁开眼睛,眸底闪烁着愤怒。 他求自己下嫁昭宁公主是假,骗她到房府,让房俊对自己行不轨之事才是他的目的! 完了……房俊看着她的愤怒神情,血又凉了一半,“公主殿下……” 李曌抬起头,目光如利剑一般,剐在房俊身上,“你们房家父子,当真是了不得,天底下还有什么是你们父子干不出来的?” 她以为这些都是房玄龄搞的鬼? 房俊心中一惊,又觉得清丽女子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 他也觉得这件事跟房玄龄脱不开关系,但他不相信这是房玄龄设下的阴谋。 房玄龄为了防止不遵国策的罪名落到头上,所以把公主骗到府上,让他儿子和公主生米煮成熟饭? 他疯了? 不遵国策才多大罪名,顶多儿子被抓,找女帝求个情就能赎出来。 让他儿子欺辱公主,九族够砍吗? “房俊,你死哪去了?” 就在此时,屋外突然响起房玄龄由远及近的暴吼声。 “公主殿下,你就算不相信我的为人,也请相信我父亲的智商,他干不出这种傻事!” “我先出去一下!” 听到屋外响起房玄龄的声音,房俊一边对清丽女子说着,一边快速穿衣,赶在房玄龄推门而入之前走出屋门。 第6章 房玄龄震惊!怎么会是女帝,请来的不是昭宁公主吗! 屋外。 房玄龄脸色铁青,将一条马尾制成的金柄皮鞭握得咯吱响。 距离房俊的房屋越近,他越是火大。 这个孽障真是胆大包天! 竟然敢在公主面前谎称他要病死了! 一想到刚才在府门外跟太医署太医们大眼瞪小眼,房玄龄就感觉能用脚指头在地面抠出一座长安城。 更让他生气的是,房俊回府后竟不去堂屋找他,反而把公主带去屋里! 他脑子里装的什么?! 亏自己还觉得他开窍了! 房玄龄一边靠近房俊所在的房屋,一边吼道: “孽障!是你自己出来领死,还是老夫进去打死你?!” 下一秒。 房玄龄看到房俊衣衫不整走出房屋,想到老管家房忠说昭宁公主和房俊待在一起,再一看他这般模样,瞬间脸色大变,声音颤抖道。 “孽障,你都干了什么?” 房俊看着房玄龄神色惊恐模样,更加深信这不是他的安排。 忽然,他从这具身体留下的记忆中察觉到异样之处。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在屋里读书睡觉,从不焚香,也从不喝茶! 房俊灵光一闪,找到问题关键,故意问道,“父亲,这不都是你安排好的?” “孽障,你说的是人话吗!” 房玄龄感觉智商受到羞辱,破口大骂道:“为父身为大唐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放着好日子不过,去做被诛九族之事?你看为父像傻子吗?” 房俊再次捋起思路,发现房玄龄怎么都洗不清嫌疑,抛出关键问道: “不是你跟府里下人说,让我先带公主去我那屋里坐坐?” 房玄龄瞪他道:“公主登门,为父不去拜见就已经失了礼数,还让你带她去屋里坐坐,你觉得可能吗?” 果然……房俊心中一凛,想起回府时见到的那个下人。 “来人!” 房玄龄也察觉到这点,大吼一声,将府邸老管家房忠叫了过来,“把府上所有奴仆都给老夫叫到凉亭!” “诺!”房忠连忙应道。 房玄龄带着房俊来到凉亭,等到下人们全部到齐,神色凝重对着房俊说道: “遗爱,你见到的奴仆,在不在其中?” 房俊仔细在人群中搜寻一遍,没找见那个中年男人,摇头说道: “不在!” 然后他看向老管家,问道:“还有谁没来?” 房忠此刻也已察觉到出了大事,而且问题还是出在府邸奴仆身上,不敢马虎一直在旁边仔细观察着。 听到房俊的话,老管家不假思索道: “还有一个是半个月前府上新买的奴仆,名叫冯贺。” 冯贺……新买的奴仆…… 他点燃香炉,送来茶具…… 不出所料的话,是炉香和茶水有问题,茶水里应该被他下了药,炉香也是配合那个药使的…… 房俊在心中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 他带昭宁公主回到府上,正巧碰到冯贺……等等,是碰巧吗? 房府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他此次入宫的目的。 冯贺肯定也不例外。 也就是说,他出现在门口不是碰巧,而是早有预谋……这就能解释冯贺可以提前准备好炉香和下了药的茶水了…… 房玄龄要自己带公主去屋里坐坐,是冯贺找的借口……目的是让自己和昭宁公主能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他再点燃事先准备好的炉香,送来下了药的茶水…… 只等自己跟昭宁公主发生关系,就能坐实自己欺辱皇室公主的死罪! 但冯贺没有料到,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从不在屋里焚香喝茶,让他暴露了! 房俊拧着眉头,如此狠毒之计,应该不是冲他来的。 对方真正要对付的是房玄龄! 冯贺肯定不是幕后主使,他背后的人,想要房玄龄被株连九族! “父亲……” 房玄龄看了房俊一眼,见他神色担忧,知晓他猜出真相,挥手驱散下人,单独对他说道:“是不是觉得冯贺背后之人,是冲着为父而来?” “如果你是这般想,那便猜错了。” 房玄龄冷哼道:“冯贺背后之人,并非是冲老夫而来,冲的是秦王府!” 原来如此……房俊恍然,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房玄龄是秦王府一派,也是秦王府顶梁柱之一,弄死他,秦王府无异于自断一臂。 “那岂不是完蛋了?” 房俊想到还在屋内的清丽女子,喉咙攒动道。 房玄龄冷静说道: “为父要去见见昭宁公主,当务之急是将实情告诉她,看她能不能站在房家这边。” 房俊问道:“如果公主不站在咱们这边怎么办?” 房玄龄瞪着他道: “你嘴里能不能有句吉利点的话?若是不能说服公主,为父就先打死你这个孽障,然后等着房家被抄家灭族!” 说完,他快步走向房俊居住的房屋。 对于说服昭宁公主,房玄龄自认还有几分把握。 毕竟,让房俊请她来府上,就是要单独和她谈谈! 相信昭宁公主听完他说的话,一定会心向房家。 这其中最大的问题,是冯贺背后之人……那人将冯贺送到房府,为的就是找机会陷害房家,从而斩断秦王府一条臂膀。 现在冯贺背后之人达到目的,房俊欺辱昭宁公主已成事实…… 参奏房俊的奏折,肯定已在进宫路上……欺辱公主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啊……房家能不能渡过此劫,还得看昭宁公主的态度…… 希望别再出幺蛾子了…… 房玄龄快步来到屋外,深吸了口气,敲了敲屋门,沉声道:“臣房玄龄,求见昭宁公主殿下!” “进!” 屋内响起清冷声音。 那道声音,不啻于一道惊雷轰在身上。 房玄龄感到浑身都僵硬起来。 屋内传出的清冷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 房玄龄手掌颤抖推开屋门,望了进去。 屋内,被褥整齐叠放在床榻之上,而在床边,坐着一位身穿素净淡雅长裙的女子。 房玄龄一眼看出女子身份,霎时面色如土,嘴唇不由自主的连连颤抖。 这哪是昭宁公主啊?! 看到她投来利剑一般凌厉目光,房玄龄如芒在背,体若筛糠,屈膝跪地,对坐在床边的清丽女子行起最为隆重的稽首礼。 “臣房玄龄,拜见女皇陛下!” 第7章 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三司会审!房玄龄的叮嘱! “臣请陛下赐罪!” “任何罪罚,臣都愿意承担!” 房玄龄内心彻底绝望。 欺辱昭宁公主,事情还有回旋余地,但如果欺辱对象是女皇陛下……死都是便宜了! 李曌死死盯着他,冷声道:“你犯了何罪?” 房玄龄知道这是女帝给他最后的解释机会,将额头和掌心紧贴地面,声音发抖却不结巴道: “陛下来臣府上时,看到的那个贱仆,名叫冯贺,乃是害臣之人。” “此人假借臣的名义,让陛下和房俊共处一室,又在屋内焚了迷香,送来下了药的茶水,意在坐实房家抄家灭族之死罪!” “臣可死矣,但不能稀里糊涂的死!请陛下在臣死后,能彻查此事,叫臣不要死的如此憋屈!” 原来如此…… 李曌内心翻涌的怒火消弭许多。 她只想知道这件事究竟是不是房玄龄的安排! 房俊离开时说的话提醒了她,房玄龄身为大唐宰相,不可能糊涂到安排房俊欺辱公主。 这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房玄龄的目的是让房俊迎娶公主,以免不遵国策罪名落在他头上,而不是找死! “冯贺背后之人,是冲着秦王府去的?” 李曌敏锐察觉出关键,看着跪倒在地的房玄龄,声音清冷问道。 “陛下圣明!” 房玄龄声音响起,“秦王府一向视臣为臂膀,臣一死,秦王府无异于被斩一臂。” “你能否猜出是谁人所为?” “冯贺已逃,没了线索,臣以为即便不查,很快也能知道,冯贺背后之人见奸计得逞,一定会跳出来,参臣的奏折,此刻怕是已在入宫路上。” 房玄龄不敢喘息,对于女帝的话,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房屋中,陷入许久沉默。 每过一秒,房玄龄都感到压力倍增,额头上冷汗不停滴落在地面,却不敢抬头擦拭一下。 忽然,李曌清冷声音响起。 “房俊说朕是傀儡皇帝,你怎么看?” “说实话,可免一死。” 不会吧,这种事还能免死?房玄龄猛地抬头,不敢置信望着女帝。 但一想到女帝登基这两年时间,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绝不会失言,又让他心中冒出活下去的希望。 “还请陛下简要复述一遍臣子房俊的话。” 李曌将房俊说的话简要复述一遍,问道:“房俊说,太上皇用心险恶,其心可诛,你认不认同?” 房玄龄心里一跳,那个孽障居然有这个见地? 他不假思索道:“臣子房俊,所言不无道理,宫内皇子众多,皇太孙也已成年,皇位给谁,也不该传给当时身为公主的陛下。” “太上皇此举确有在为日后铺路,重登皇位的嫌疑。” 李曌挑眉道:“只是嫌疑?” 房玄龄沉声说道:“臣身为大唐宰相,陛下登基这两年以来施行的政令,臣都记在心里。” “不知陛下可曾注意到,陛下和太上皇谈论过的政令,都得以施行?” “而没有向太上皇请教过的政令,最终都以群臣反对,或是失败告终。” 看到李曌颔首,房玄龄继续说道:“这也间接佐证太上皇其实对皇位,还有贪恋想法。” 房玄龄知晓这是最后的活命机会,将以前所有猜测通通说了出来。 “另外,陛下之前降旨安抚过的几个州郡,有民怨再起的迹象。” “臣身为尚书左仆射,曾特地派人查过那几个州郡的刺史和县令。” “朝廷派去那几个州郡的刺史、县令,表面看起来,在朝廷是无根之萍。” “但经臣查证,他们和元谋功臣当中一些人有所往来,而元谋功臣背后,是太上皇……” “所以臣大胆猜测,那几个州郡之所以会激起民怨,是太上皇有意为之,这一次也是!” “臣说一句难听的话,太上皇之心,已昭然若揭!” 房玄龄神情冷静,但每一次吐出的言语,都带起惊涛巨浪: “太上皇就是想让天下人认为,当今陛下不仅是一位女子,而且还是一个昏君!” “一旦陛下变成百姓心目中的昏君,那么,太上皇废黜昏君重登皇位就名正言顺了!” 到底是房玄龄,早就看出来了……恐怕朝堂上看出迹象的大有人在啊……就朕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李曌眼眶通红,咬牙切齿道: “朝堂之上,人人皆知,人人不言!” “就因为朕是女子!” “女子称帝,就这般让群臣,让天下人看不起吗?” “难道女子天生就不能当皇帝吗?!” 房玄龄低头不敢吭声,自己跟房家的生死这会就在女帝一念之间,唯恐多说一句惹她生气。 李曌深吸口气,对着房玄龄冷声说道: “第一,此事不许外传!天知地知,朕知你知,多一个人知道,房家灭族,你受凌迟!” “第二,房俊只以为朕是公主,那就让他一直这样觉得!” “第三,朕要你在朝堂上,为朕分忧,替朕说话!” 要么答应要么死,怎么选择不用多说,房玄龄毫不犹豫以头抢地道:“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曌挥手让他不用跪着,望了一眼冷透的香炉和冰凉茶具,说道:“这两样东西,朕要带走,你派人搬到车上。” “臣遵旨!”房玄龄连忙起身出屋,前去照办。 李曌伸出十根葱白手指,仅仅攥着裙摆,抿着嘴唇独自坐在床榻边上,美眸之中是无尽的复杂。 虽然拉拢到房玄龄,但她感觉不到丝毫喜悦和成就感。 她只觉得落寞。 很快,她忍着身体传来的痛楚坐上马车,回往宫中。 房府中,房俊听到公主回宫消息,在门口找到房玄龄,问道:“父亲,公主答应帮咱房家了?” 房玄龄此刻仍心有余悸,听到房俊声音就气不打一处来,怒声道:“孽障,你闯大祸了知道吗?” 房俊点头,“知道。” 房玄龄叹了口气,“你知道个屁!” 本来以为欺辱公主就已经够糟糕了,没想到房俊欺辱的竟是女帝! 如果不是女帝网开一面,房家不管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 房俊想多问些细节,奈何房玄龄一句话都不愿多少,只好作罢回到屋中,发现屋子里少了香炉和茶具,还有床榻上的被褥。 房俊撩起青衫,盘腿坐在空荡荡床榻上,低头沉思起来。 房玄龄说服公主站在房家这边以后,现在最大的隐患,就是在门口见到的那个冯贺! 他从府邸老管家房忠口中得到关于冯贺的信息。 冯贺,三十八岁,长安县人。 半个月前梁国公府邸缺少奴仆,房忠见他机灵能干且性情稳重,便花费三十贯钱买下带回房府。 房玄龄已经派人去京兆府,以“奴仆偷盗”的名义,让京兆府抓捕冯贺。 对方有备而来,一击必中,这会冯贺应该已经回到幕后真凶那里,被安全的藏了起来。 “前世好不容易赚到躺平的钱,结果一颗陨石让我穿越……” “今生当了宰相之子,以为能无忧无虑,却又面临株连九族的死罪……” 房俊扯了扯嘴角,这个大唐远比想象的危险多了啊。 忽然,前院响起一阵吵闹声。 “这里是梁国公府,你们安敢放肆!” “滚开!我们奉旨办差,再敢阻拦,就不要怪御史台、大理寺、刑部不给房相面子!” 听到房忠和外人的争吵声,房俊猛地起身,拉开了屋门。 此时,三队人持刀而来,正是刚才争吵中“御史台”、“大理寺”、“刑部”的人。 御史台是监察机构,大理寺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最高法院,刑部是司法部门。 一般来说,一个案件中同时出现御史台、大理寺、刑部的身影,就意味着出现三司会审的钦案了。 “你就是房俊?” 一个身材魁梧的刑部官吏冷面走了过来,说道: “陛下口谕,因房俊欺辱昭宁公主一案,从现在起,到明天上朝以前,你都不得离开梁国公府邸一步!” 闻言,房俊眼睛睁大几分,房玄龄不是讲已经说服昭宁公主了吗? 怎么公主刚放回去,女帝就知道了? 这时他看到房玄龄快步走来,赶忙迎上去,压低声音道: “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昭宁公主答应站在咱们这边吗?” 房玄龄摇头道: “刚才为父已经问过,女帝知晓此事跟昭宁公主无关。” 毕竟事情就发生在她身上,她能不知道吗! 房俊瞬间明白过来,吃惊道: “冯贺和他背后之人跳出来了?” “对!” 房玄龄道:“女帝已经下旨,将此事定为钦案!” “大理寺、刑部、御史台的人只是过来盯着,不让你跑了,明天早朝之上,女帝会亲自审案!” 房俊问道:“女帝觉得这件事有冤情?” 房玄龄呵呵道:“冤情?你有个屁的冤情?” “只是一个说话的机会罢了,为父身为当朝宰相,说话的机会还是有的。” 说完,他神色凝重压低声音说道: “遗爱,明日你将会被戴上镣铐上朝,但也不用担心。” “女皇陛下开恩,在你还没有承认欺辱昭宁公主前,会尽量顾及咱房家脸面。” “所以明日去皇宫的路上坐的不是囚车,是咱家的马车。” “明日早朝之上,你要一口咬定,你欺辱的不是昭宁公主,知道了吗?” 第8章 上朝听审!怎么今天模拟的结果是被处凌迟啊? “好!” 房俊果断点头。 虽然不明白房玄龄为什么要自己这样说,但他知道,这时候要无条件相信房玄龄! 房玄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道: “我儿莫怕,有为父在,天塌不下来。” “你好好歇息着,为父还有几件事要去做,就不在这陪你了。” “好!” 目送房玄龄离开以后,房俊看也不看站在屋外的两个刑部官吏,回到屋内坐在床榻边沉思起来。 他没有想到,冯贺背后之人在奸计得逞后,竟连一刻都不愿意等! 对方直接痛下杀手,一本奏折将事情捅到女帝面前。 但很快,房俊想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们此时发难,就是担心房玄龄会凭借身份和手段消弭房俊欺辱公主之事。 所以才在第一时间将此事上奏女帝。 只要女帝下旨,此案便成钦案,必定轰动朝野。 房玄龄就算有再大的能耐和手段,那会朝堂之上也没人敢帮他! 房俊深吸口气,不管房玄龄靠得住靠不住,自己这边也要有所防范。 幸好还有模拟系统! 明天入宫路上得模拟看看会出现什么结果。 一晚上时间,他都在恶补满朝文武的信息,为明天早朝做准备。 到了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房俊洗漱完后便被大理寺、刑部、御史台的人戴上镣铐,押出府门。 房玄龄头戴乌纱帽,身穿紫色圆领官袍在门口等着。 见他出来,房玄龄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拽到一边,小声说道: “为父已经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 “上朝以后,陛下要是问起,你究竟有没有欺辱过昭宁公主,一定要说没有!” “你要据理力争,说你在屋中欺辱的只是一个寻常女子。” “此女姓杨,年十八,家在安乐坊。” “杨氏有一位兄长,嗜赌成性,你在赌坊和他相识。” “因为杨氏兄长输光家产,欠下巨债,走投无路向你求情,说她妹妹有几分姿色,愿意将她带来与你认识……” “你见她容貌好看,才起了歹心,哄骗她回府,用迷香和茶中之药,对她行了不轨之事。” “上朝以后,就按照为父告诉你的去说,知道了吗!” 这个时候的房玄龄真让人感到安心啊…… 房俊点了点头,然后在房玄龄目送下,坐上马车被押往宫中。 “出发!” 房玄龄坐在另外一辆马车上,紧随其后。 车厢中,房俊默默唤出模拟系统道: “系统,开始模拟今天!” 【今天事件模拟中!】 【你因为欺辱“昭宁公主”之事事发,被戴上镣铐押送宫中!】 【途中你发现锁匠的重要性,如果你有锁匠的能力,就可以不用戴着镣铐入宫了!】 【获得能力:开锁精通!世上任何带锁的东西你都可以轻松打开!】 神特么开锁精通!房俊心里一阵吐槽,这个能力在这会有什么用,我现在就是能打开镣铐也不敢啊! 【你坐在马车中听到沿路行人指指点点的声音,感到庆幸,如果是坐着囚车入宫,就会丢尽房家颜面!】 【你意识到易容的重要性,如果你会易容,你就可以让别人看不出你是房玄龄之子,就不会丢尽房家颜面。】 【获得能力:易容有术!你化妆能力无可匹敌!】 【你在早朝之上被言官参奏,本是斩首之罪,经过言官的上奏变成凌迟处死,你意识到口才的重要性!】 【获得能力:能言善辩!只要你想就没人能说的过你!】 【你发现任何时候,都不能缺少运气!】 【获得今日运气加成!你今天将逢凶化吉,好事连连!】 【你按照房玄龄告诉你的去说,结果被凌迟处死,今天事件模拟结束!】 “……” 房俊神色呆滞看着模拟器最后一行文字,按照房玄龄说的去说,就会被凌迟处死? 为什么?! 房俊闭上眼睛,冷静的重新捋起思路。 房玄龄刚才对他说的话,以及他做出的安排,缜密至极,没有纰漏! 昨天他带着昭宁公主回府时,冯贺是第一个迎上来的房府仆役。 但不是房府最后一个见到他和昭宁公主的奴仆! 也就是说,有太多的人证,可以证明昨天确实有一位女子去了房府! 但是,包括冯贺在内,所有人都不认识昭宁公主! 其中也只有冯贺近距离见到过昭宁公主,房府其他仆役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根本没看清楚昭宁公主究竟是什么模样。 这就给房玄龄偷天换日的机会。 房玄龄的谋划是,将自己欺辱的对象,从公主变为普通百姓家的女子杨氏,这样一来,就不构成重罪,最多蹲两年大牢。 唐代有赎刑,可以用财物赎罪,房家的财力可以让他连牢狱都不用蹲。 如果能再说服那位杨氏,那就最好不过。 让杨氏来房家做自己的小妾,不仅不会损了房家颜面,恐怕还会让长安城百姓对他房俊另眼相看,觉得他虽是重色,但也是重情之人。 但是现在系统模拟出的结果告诉他。 一旦按照房玄龄说的去做,就会被处以凌迟! 问题出在哪了……房俊拧着眉头思索。 房玄龄的安排,肯定是妥当到了没有纰漏的地步,就这自己还能被处以凌迟? 因为冯贺? 不可能! 房玄龄肯定猜到要将房家置于死地之人会带着冯贺上朝,可房玄龄刚才的叮嘱里并没有冯贺这个人。 说明什么? 说明房玄龄不怕冯贺出来指证! 那问题来了! 房玄龄谋划周密,自己也照他说的去做了,怎么还被处凌迟啊? 房俊抿着嘴唇,决定相信系统模拟出的结果,不按照房玄龄告诉他的去说。 就在此时,马车停止,车帘被一名刑部官吏掀开。 “下车!” 房俊戴着镣铐走下马车,望着雄伟的太极宫,感到很是震撼。 更震撼的是房玄龄走下马车时身上也戴着镣铐! 看到房玄龄铁青着脸走过来,房俊愕然道: “父亲,你准备使苦肉计?” “苦个屁!” 房玄龄咬牙切齿道: “这不是为父的安排,刚刚来的旨意,除了你我,房家上下所有人,都要被收监候审!” 我艹! 房俊险些没忍住爆声粗口,难以置信望着他。 “你不是说女皇陛下开恩吗,她就是这样对咱家开恩?” 房玄龄沉声说道:“下旨抓咱们房家的人,不是女皇陛下,而是太上皇!” 太上皇李渊? 房俊心中一凛。 就听房玄龄继续说道: “出府前杜如晦派人告诉为父,今天女帝称病不朝,暂置你的案子,你依旧不得出府门一步。” “但是太上皇忽然出来主持朝政,说你与昭宁公主的案子关系到皇家颜面,不能暂置。” “就在刚刚,刑部之人给为父上了镣铐,还说房府已被太上皇派出的金吾卫团团围住,任何人不得外出也不得入内。” 房玄龄盯着房俊,道: “遗爱,咱们房家是死是生,都攥在你手里了!” “为父的安排,绝对没有纰漏!” “只要你按照为父告诉你的去说,就能洗刷你欺辱昭宁公主的冤情!” “只要能在早朝之上,证明你欺辱的不是昭宁公主,咱们房家便可渡过此劫!” 冤情?你昨天才说我欺辱公主的事有个屁的冤情……而且要是听你的,那才是个死啊…… 房俊嘴角抽搐了几下,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 而在心中,他已经作出决定,不按照房玄龄告诉他的去说,得另想说辞! ………… “咚!咚!咚!” 清晨,伴随着上朝钟鼓声,文武百官纷纷亮出鱼符,让门口宦官验明身份后走入太极宫。 唐代早朝,也叫朝参。 朝议之地,在太极宫两仪殿。 房俊带着镣铐跟在房玄龄身后来到殿内,正巧听到大殿最前方响起宦官捏着嗓子发出的声音: “太上皇帝陛下驾到——” 房俊望了过去。 一个头戴乌纱帽、两鬓斑白的老人,穿着一身宽松黄袍。 在文武百官注目下,他面色平静坐在殿内最前方的龙椅上,注视着百官。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手持竹笏,对着太上皇李渊作揖行礼。 房俊瞧见房玄龄一边作揖一边对自己使眼色,连忙跟着俯身作揖。 “众爱卿免礼平身!” 头上响起低沉却又很有力量的声音,“房俊何在?” 房俊直起腰后看到李渊虎目怒睁,瞪视而来,硬着头皮道: “臣在。” 第9章 她才是昭宁公主?那昨天带回房府的女子又是谁? “房俊,你可知罪?” 李渊声音带着怒气,从上方传来。 知个屁的罪,明知道认罪就要被抄家灭族,正常人谁会坦白啊…… 房俊心里腹诽,装作一副听不懂模样,一脸无辜道: “臣不知犯了何罪,请太上皇明示。” 就在这时,一份奏折猛地砸在他身上。 同时响起李渊的怒喝。 “那就把眼睛睁大了,给朕好好看看奏折上面的字!” 房俊拎着镣铐,俯身捡起奏折看了看。 奏折表面写着“礼部侍郎严乐谨奏”的字样。 “昨日下午礼部侍郎严乐上奏,参你房俊昨日在你家中欺辱昭宁公主,证据确凿,你还作何狡辩!” 伴随李渊声音落下。 一个身穿绯红官袍的中年男人,正义凛然走到他身边。 他就是礼部侍郎严乐……房俊瞅了他一眼,脑海中浮现出昨晚上恶补过朝堂大臣的信息。 严乐,四十三岁,玄武门之变前后,都隶属于齐王府。 房俊还从李渊言语中察觉到一个信息。 严乐没有将此事上奏女帝,而是选择绕过女帝,直接上奏给李渊。 “房俊,你认不认罪?” 李渊声音再次响起。 房俊合上奏折,矢口否认道: “臣无罪可认!臣没有欺辱昭宁公主,也不敢有这个心思!” 这时,严乐呵斥道:“那你说,昨日下午,你欺辱的女子是谁?” 房俊瞥了他一眼,严乐那张国字脸上,满是戏谑之色,抬头看向李渊说道: “臣昨日没有欺辱任何一个女子,请太上皇明鉴!” 坏了……房玄龄脸色大变,焦躁情绪瞬间冒了出来。 这个孽障,生死关头竟然不照着词说! “太上皇,房俊分明是在狡辩!” 严乐声音洪亮道:“臣有人证,名叫冯贺,此刻就在殿外!” 李渊哼声道:“让他进来!” 很快,在一名太监带领下,身穿房府奴仆装的中年男人,诚惶诚恐走入大殿,跪倒在地大呼道: “草民冯贺叩见太上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渊指了指冯贺,语气淡淡道: “房俊,你可认识此人?” 房俊看了他一眼,点头说道: “认识,我们房家半个月前花了三十贯钱买的奴仆。” “昨日他偷盗之事事发,我父亲已经告上京兆府,京兆府没抓到的人,原来是被严侍郎藏起来了!” 说完。 他眼角余光瞥向严乐,用话暗戳戳的顶了他一下。 霎时,文武百官的目光看向严乐。 众人听出端倪,房俊言下之意,是严乐让冯贺去的房府,是严乐在害房家! “一派胡言!” 严乐怒斥一声,然后拱手大声道: “太上皇,昨日下午,冯贺到臣府上求见臣,对臣说他是房玄龄府上的奴仆!” “因为撞见房俊欺辱昭宁公主,害怕妻儿因此惨遭横祸,故而逃出房府,想让臣保他性命。” “臣知此事关乎皇家颜面,不敢有丝毫耽搁,便立即上奏!” 说完,严乐冷哼着猛然从房俊手中夺过那份奏折,高高举起大声道:“是非曲直,请太上皇明断!” 李渊冷面看向冯贺,“你昨日亲眼见到昭宁公主去过房府?” 冯贺赶忙道:“是草民亲眼所见!” “也亲眼看到房俊欺辱昭宁?” 冯贺大声说道:“是!千真万确!房俊用迷香和下了药的茶水,使昭宁公主晕过去,然后做了禽兽之事!” “房俊用的迷香和茶中之药,草民逃出时偷偷带出一部分,已交给严侍郎!” 严乐站在冯贺旁边,拱手道: “太上皇,臣昨日下午已将东西送到太医署,太医署太医也已查验,房俊用的迷香和下的药,都有能使人迷失心智之功效。” 砰!李渊拍案而起,怒声道:“房俊,你还有何话说?” 环环相扣,他们准备的果然充分…… 房俊神色冷静,丝毫不怕李渊拍桌子,低头拱手不卑不亢道: “太上皇,盗窃之贼,叛主之奴的话也能相信?” 李渊呵斥道:“那就给朕拿出证据,来证明你没有欺辱昭宁公主!” 房俊摇了摇头说道: “既然是严侍郎上奏参臣欺辱昭宁公主,那就不该要臣拿出证据,应该是谁提出来的谁举证!” 严乐冷笑道:“本官手有人证,还有你用的迷香和茶中之药作为物证,难道还不够?” 房俊语气平淡道: “冯贺之言不足为信!” “此人因为偷盗房府物件,事发逃出房府,京兆府已发出海捕文书,必是冯贺因此记恨,所以才诬陷于我!” 说完,他抬头望着李渊说道: “太上皇,无论是诬陷之语,还是所谓物证,都是冯贺一人之言,怎能算作证据?” “草民还有物证!” 忽然,冯贺高呼声响起。 在文武百官注视下,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左右对称宛若圆月的丝绢扇子。 “这是草民昨天在房俊屋外捡到的纨扇!” “扇面上写有‘昭宁’二字,可以证明这把纨扇属于昭宁公主!” “更足以证明昭宁公主昨天下午,确实去过房府!” “草民句句实言,请太上皇明鉴!” 房玄龄在旁边正暗骂孽障,突然看到冯贺掏出纨扇,瞬间脸色大变。 他居然还有昭宁公主的纨扇? 该死! 严乐居然能拿到昭宁公主的贴身之物! 他背后肯定还有人! 房玄龄背后衣物被冷汗浸湿了一层又一层。 冯贺拿出的纨扇,是昭宁公主昨天下午去过房府最强有力的物证! 因为如果昭宁公主没有去过房府,就不会将贴身之物,落在房俊屋外! 只有她去过房府,才会在房府遗落贴身之物! 如果房俊说,他昨日下午在屋中用迷香和茶中之药欺辱过女子。 对方有此物证,李渊会信谁? 不言自明! 幸好房俊没有按照他的话去应对! 房玄龄擦了擦额头,偏头望着房俊,眼眸中满是欣慰之色。 逆子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见,不是万事都听他的了。 幸好没听啊,不然求生就变成求死! 而此时,房俊望着冯贺拿出的纨扇恍然大悟,怪不得系统模拟今天的结果是被处凌迟呢。 如果他真按照房玄龄给的词去说,在昨天下午欺辱过女子。 这把能代表昭宁公主去过房府的纨扇,以及他们拿出的迷香和茶中之药,三个铁一样的物证。 加上冯贺这个实名制举报的人证。 再加上他说了昨天下午欺辱过女子的话。 物证人证俱全! 房家所有人就准备排排坐,砍头头吧! 房俊彻底松了口气,幸好系统模拟出了今天的结果,让他提防一手,不然死定了。 就在此时,严乐忽然夺过冯贺手中那团纨扇,径直走到房俊面前,一边笑眯眯转动扇柄,一边呵呵道: “房俊,你不会觉得区区一个房家奴仆,能搞到昭宁公主的贴身纨扇吧?” “你该不会还以为,这柄纨扇是本官交给冯贺的吧?” “不会吧?” 严乐阴阳怪气叫着,引起齐王府一派大臣们闷笑声。 元谋功臣一副老神在在模样,作壁上观。 东宫一派大臣们则一个个扶着胡须,饶有兴味在一旁隔岸观火。 唯有背靠秦王府的大臣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忧心忡忡望向房玄龄。 一旦坐实房俊欺辱昭宁公主的罪名,不仅房俊要死,房玄龄也要跟着陪葬,这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秦王府少了房玄龄,无异于自断一臂! 然而。 让众人不敢置信的是,此时房玄龄不仅不感到紧张,反而那张圆脸上还露出笑容。 活见鬼了! 你死到临头还能笑得出来? “混账东西,滚开!” 就在此时,一声娇叱在殿外响起。 “让本宫看看,究竟是谁在坏昭宁的名声!” 穿着一身火色罗裙、身材撩人至极的妙曼女子,手里提着一把唐刀,面若寒霜走到殿内。 她的目光宛若两把利剑一般,凌厉剐着殿内的每一个人。 被她目光扫过的文武大臣,纷纷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这位主儿惹不起! 这是哪位啊……房俊惊讶看着那名女子,忽然心头一动。 该不会她就是女帝? 肯定是……据说女帝花容月貌,令人倾倒,果然够漂亮! 他下意识将她和清丽女子作比较,发现她无论是身材还是美貌,都不逊色清丽女子! 房玄龄忽然道: “冯贺,她是为昭宁公主之事而来,你可知晓她是谁?” 冯贺本来还有些畏惧那名红裙女子的凌厉目光,听到房玄龄的话,抬头仔细打量起红裙女子,摇头说道: “草民不知。” 听到这话,满朝文武脸色大变。 砰嗒! 严乐更是难以置信,手中纨扇掉在地上都顾不得,急声说道: “冯贺,你怎能说不知道?” 冯贺一脸无辜,“草民真不知道她是谁!” “你若不知,老夫便告诉你。” 房玄龄呵呵一笑,摊开手掌对着那名红裙女子。 “在你面前站着的,便是昭宁公主!” 听到这话,冯贺脸色一变,不敢置信看着那名红裙女子,她是昭宁公主?这怎么可能! 房俊同样脸色大变,望着那名红裙女子,心头一沉。 如果她才是昭宁公主,那昨天自己带回府上的清丽女子又是谁?! 第10章 敲山震虎!房俊的狠 房俊上下仔细打量起手提唐刀的红裙女子,心中万分确定这是第一次见到她! 不管昨天跟他回府的清丽女子是谁。 如果这位才是昭宁公主。 那这桩钦案,此刻就已真相大白! “冯贺!你刚才言之凿凿说你在房府,撞见房俊用迷香和茶中之药欺辱昭宁公主。” “可昭宁公主站在面前,你却不认识,你还敢说你不是诬陷房俊?!” 太极殿内,房玄龄对着冯贺疾声厉色道。 “我,我……” 冯贺脸色惨白,看着俏脸气红的红裙女子,仍旧感到不可置信。 如果她是昭宁公主,那昨日在房府看到的女子又是谁? 当时房俊可是一口一声公主殿下啊! 难道房俊也认错了昭宁公主? 绝对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连自己带回的女子是谁都不知道! 看着冯贺一脸惨白,又瞥了一眼俏脸气红的昭宁公主,房玄龄心中感慨,昭宁公主来的真是时候啊! 正是她这一来,再加上冯贺那句“不认识”,瞬间扭转对房家不利的局势! “太上皇,现在已真相大白了!” 房玄龄冲着龙椅上的李渊作揖道: “臣子房俊,从未欺辱过任何女子!” “礼部侍郎严乐勾结臣府上贱奴,欲要害臣受抄家灭族之祸,请太上皇为臣主持公道,为臣子房俊伸冤!” 说完,他冲着房俊使了一个眼色让他赶紧配合。 房俊心领神会,抬头望向李渊说道: “太上皇,臣有几句话想问严侍郎。” 看到龙椅上的李渊点头,房俊在满朝文武注视下,走到礼部侍郎严乐身边。 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绢丝纨扇,一边轻轻转动扇柄,一边对着面如土色的严乐轻轻说道: “严侍郎知道傻子是怎么叫唤吗?” 不等严乐回应,房俊捏着嗓子,用阴阳怪气嗓音道: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噗嗤!”太极殿内,文武百官当中不停响起闷笑声,这个房俊太会搞了! 就在刚刚,严乐才用这副阴阳怪气口吻在天子百官面前嘲讽房俊。 想不到他竟也当着天子百官的面,毫不留情怼了回去! 秦王府大臣们看的心中舒爽,不由多看了房俊几眼。 房玄龄第一反应是请太上皇主持公道。 但是房俊不一样。 他第一反应是立即报复刚才嘲讽过他的严乐。 此子记仇! 文武百官心里默默为房俊打上一个标签。 严乐气血翻涌,脸色黑红,听到周围响起百官闷笑声,更感觉屈辱憋屈,忍不住梗着脖子吼道: “房俊!士可杀不可辱!” 房俊继续摇着纨扇扇柄,沉吟两秒道: “这可是严侍郎你自己说的。” 昭宁公主的贴身纨扇,区区一个礼部侍郎,不可能得到。 肯定是另外有人偷偷拿到纨扇,然后交给严乐,让他用来栽赃陷害房家。 这个人是谁? 不知道! 但房俊敏锐判断出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这个人经常出现在昭宁公主周围。 公主丢失贴身之物是稀松平常之事,此人很大可能是捡走她丢失的纨扇,偷偷藏起来,所以能在这个时候交给严乐。 第二种,是此人从昭宁公主起居殿偷拿出来的纨扇! 前者不可怕,可怕的是后者! 对于一个藏在暗处随时可能给房家致命一击的人,房俊暂时没有办法将他找出来。 但是。 他可以敲山震虎! 而严乐和冯贺,就是两座他可以敲动的山! 只让他们被砍头还不够,必须要让他们付出更残酷代价,才能震动那头山中之虎! 房俊将纨扇收入怀中以后,在文武百官惊愕目光中,对着李渊作揖到底,声音洪亮说道: “太上皇,臣房俊请以无官无职之身,参奏礼部侍郎严乐所犯十宗罪!”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不敢置信望着他。 多少? 十宗罪?! 房玄龄也愣住了,严乐有这么多宗罪可以参吗? 昭宁公主此时也垂下手中唐刀,竖起耳朵。 李渊在知道房俊没有欺辱昭宁公主,而是被人陷害,皇室因此也没有丢失颜面,他对房俊已经失去兴趣。 此时此刻,他内心正在怒骂严乐和冯贺。 如果不是这两个人,也就不会有这场风波。 更不会在李曌已经下旨称病不朝情况下,他这个太上皇还要站出来主持朝政,亲自审理这桩钦案。 自从跟突厥签了城下之盟,为了平息民愤,李渊不得不禅让皇位,当起不问政事的太上皇。 但是体验过掌握天下权柄的滋味,他怎么会甘心离开那把龙椅! 李渊一直在等待时机,重登帝位。 这也是为什么要将皇位禅让给女儿的原因。 只有将皇位禅让给她,重登帝位时才不会有太多阻力。 两年以来,李渊一直在李曌面前扮演慈父姿态。 明面上,教导她如何才能当好皇帝,如何处理朝堂上大小政事。 为了让李曌信服他的话,但凡是李曌请教过他的事,李渊都会让裴寂等元谋功臣用心完成。 而没有请教过他的,不管李曌颁布的政令是否利国利民,都不会让她顺利施行! 背地里,他还不停地让各个州郡刺史、县令,弄出点民怨沸腾之事。 还要让百姓们知道,都是女帝在剥削残害他们! 两年了,李渊心思都不曾暴露。 但是今天,为了皇家颜面,他从幕后走到前台,上朝主持朝政! 李渊隐隐感觉到,李曌很可能会看出端倪。 他重登帝位的时机还未成熟,却要提早暴露野心,心中才更加愤恨严乐和冯贺! 听到房俊要参奏严乐,正合自己心意,李渊不假思索说道: “你蒙冤受屈,皆因礼部侍郎严乐而起,朕准许你以无官无职之身参奏!” 一时间,太极殿内响彻房俊的声音。 “臣房俊参奏礼部侍郎严乐所犯第一宗罪,败坏昭宁公主名声!” “昭宁公主冰壶秋月、绝代风华,长安城从来不乏赞美之声,此案若是传出宫外,不敢想象公主的名声会变成什么样子!只有将此贼绳之以法,才能以正视听,保全公主名声!” “臣房俊参奏礼部侍郎严乐所犯第二宗罪,损害皇家颜面!” “昭宁公主乃是我大唐皇室公主,与皇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公主名声受损,便是皇家颜面受损!只有严惩此贼,才能正人心而靖浮言!” “臣房俊参奏礼部侍郎严乐所犯第三宗罪,构陷同僚!” “臣父与严乐同朝为官,严乐诬告臣欺辱昭宁公主,一旦坐实此罪便是诛九族的死罪,此举看似冲着臣来的,实则是严乐在构陷同僚,欲要置臣父房玄龄于死地!” “臣房俊参奏礼部侍郎严乐所犯第四宗罪,以下犯上!” “严贼身为礼部侍郎,臣父房玄龄为尚书左仆射,严贼所作所为,不仅是构陷同僚,更是以下犯上!” “臣房俊参奏礼部侍郎严乐所犯第五宗罪,知法犯法!” “严乐明知臣父房玄龄是当朝宰相,他还敢伪造冯贺民籍,使冯贺以奴仆身份顺利进入梁国公府,正因严乐知法犯法,才有了今日对臣的冤案!” 房俊唯恐众人听不见,再次将声音提高几个分贝。 “臣房俊参奏礼部侍郎严乐所犯第六宗罪,害臣不忠!” 第11章 你管房俊叫纨绔子弟? “昭宁公主是太上皇之女,房俊是太上皇之臣,严乐诬告臣欺辱公主,一旦坐实,于臣而言便是不忠!” “臣房俊参奏礼部侍郎严乐所犯第七宗罪,陷臣不孝!” “房玄龄是臣之父,父因子祸而受抄家灭族之罪,于子而言便是不孝!” “臣房俊参奏礼部侍郎严乐所犯第八宗罪,不忠不孝!” “严乐伤公主之名声,损皇家之颜面,此乃对太上皇和陛下之不忠!他构陷同僚,以下犯上,知法犯法,焉能不知一旦事发必将家人连坐?严乐父母健在,儿女双全,却仍旧敢如此诬陷于臣,置其父母妻子于不顾,便是不孝!!” “臣房俊参奏礼部侍郎严乐所犯第九宗罪,大不敬!” “早朝之上,太上皇亲自审理臣之冤案,严乐明知冯贺诬告于臣,却还隐瞒太上皇,此便是严乐所犯欺君之大不敬之罪!” “臣房俊参奏礼部侍郎严乐所犯第十宗罪,偷盗宫物!” 房俊从怀中取出纨扇,高高举起说道:“陛下,这是昭宁公主的纨扇!” “严乐刚才说,区区一个房家奴仆不可能搞到公主贴身之物。” “臣也以为冯贺不可能得到公主贴身之物,可既然昭宁公主从未去过房府,那么冯贺是如何得到这把纨扇?” “严乐刚才问臣,是不是觉得昭宁公主的纨扇是他交给冯贺。” “臣认为这不是一个反问,而是严乐在自爆他的所作所为!” “故而臣要参奏礼部侍郎严乐偷盗宫物之罪!” 文武百官目瞪口呆,好家伙,你还真给他凑了十宗罪?! 这小子不当言官可惜了! 百官当中,谏议大夫魏征听房俊说完,不由皱了皱眉头,不谈此子其他地方,只说他这口才,简直生而就是当言官的料! 可惜啊,他是房玄龄之子! 未来背靠秦王府的人,注定是东宫死敌! 李静姝一双动人眸子打量起房俊,眸中不停闪烁异色,不知在想什么。 而此时,严乐内心慌张到极点,看向房俊的目光充满恐惧,房俊真参奏他十宗罪! 而且每一条罪状都罪大恶极! “你,你胡扯!” 严乐大吼了一声。 这一刻绝对不能认罪! 一旦认罪,妻儿老小一个也逃不脱! “我胡扯?” 房俊冷笑一声,将手中纨扇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道: “严侍郎,你是不是在说,昭宁公主的纨扇并非是你弄到手的,而是别人交给你的?” “若是如此,就请严侍郎当着太上皇,还有文武百官的面说清楚,昭宁公主的纨扇,究竟是谁给你的,又是谁让你诬陷我房家?” “本官,本官……” 严乐心中一惊,瞬间有些慌张。 他当然知道给他这柄纨扇的人是谁,但是不能说,也不敢说! 不说是死,说了更是死! 但是不说或许还有机会保全血脉! “太上皇,臣杜如晦有本要奏!” 就在此时,一名国字脸瘦削中年男人穿着紫色官袍,从文官队列中走了出来,一脸严肃说道: “臣以为房俊所言正中此事要害!” “纨扇是公主贴身之物,想要得到绝非易事!” “臣请太上皇降旨彻查此事,揪出此人,还房俊和昭宁公主一个公道!” “至于彻查此事的人选。” “臣举荐房玄龄!” 杜如晦摊开手掌指向旁边还戴着镣铐的房玄龄,然后拱手说道: “房俊蒙冤受屈,房府之人收监候审,房相更是身戴镣铐,朝堂之上再无一人能比得上房玄龄彻查此事之心!请太上皇明鉴!” 不愧是房谋杜断的杜如晦,一眼就看出我的心思……房俊默默给杜如晦竖起一个大拇哥。 他之所以单拎昭宁公主纨扇一事出来,就是想告诉房玄龄背后秦王府的人。 对方不是冲着房家来的,而是想要斩断秦王府一臂! 他无官无职,不在朝堂,人微言轻,没有资格上奏让李渊彻查此事到底。 但是,他不可以,有人可以! 杜如晦是户部尚书,有足够资格站出来上奏请求彻查! 他是绝佳人选,因为他不仅是秦王府的人,而且还是房玄龄的挚友! 只要彻查此案的是秦王府房玄龄,秦王府势力就会全力以赴,一定借拔出萝卜的机会带一层厚泥出来! 房俊深知,光是敲山震虎,还远远不够。 还得让对方感到害怕! 只有往死里查,查到那个人往后不得不小心做事,以免暴露身份,才能杜绝这种事再次发生。 太极殿中。 文武百官听到杜如晦的话,纷纷脸色一变。 众人心中清楚,杜如晦上奏请求彻查背后含义是什么。 秦王府要反击了! 吹响反攻号角的却不是杜如晦,而是房俊! 满朝文武凝视房俊,目光中充满警惕,这个小子比他们想的还要记仇,还要厉害! 最让他们感到吃惊的是,传闻不是说房玄龄之子房俊,是个不学无术、只知斗鸡遛狗、不求上进的纨绔子弟吗? 他哪一点沾边了? 他身上虽然无官无职,可今天过后,不知有多少官吏,会因为他而罢官去职! 天底下哪个纨绔子弟会有如此霹雳手段? 一时间,太极殿内文武百官一边腹诽,一边看向李渊,等他下达旨意。 李渊坐在龙椅上沉吟起来,他看得出,房俊是想借秦王府之势,帮他找出躲在严乐背后陷害房家之人。 找出那个人,对房俊来说很重要。 但是,对他而言,重要吗? 严惩严乐、冯贺二人,足以保全皇家颜面。 何必还要再弄出更大动静? 一旦答允彻查此事,将会在朝堂上引起极大风波,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只是不答应彻查,秦王府大臣们又绝不会答应。 “准奏!” 思考再三,李渊声音传到殿内每个人耳中: “此事交由尚书省左仆射房玄龄彻查到底!” “尚书右仆射裴寂协查审理!” “谏议大夫魏征,刑部侍郎谢叔方,要全力配合他们,明白吗?” 被提到的裴寂、魏征、谢叔方纷纷走出队列,作揖拱手异口同声,“臣等遵旨!” 李渊这个老家伙真不是个东西啊……房俊皱了皱眉头,在心里啧了一声。 昨天他恶补过朝堂上的官吏信息。 知道裴寂是李渊宠臣,元谋功臣除了李渊以外,就只听他的。 魏征是东宫的人。 谢叔方是齐王府的人。 房俊想要让秦王府的人帮他找出躲在严乐背后之人。 秦王府则想趁此机会,削弱东宫、齐王府实力。 李渊不愿意事情闹大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便让元谋功臣裴寂,东宫魏征,齐王府谢叔方,和秦王府房玄龄一起彻查此事。 裴寂什么态度,不清楚。 但魏征和谢叔方怎么可能会让秦王府借机削弱东宫和齐王府实力。 他们一定会从中作梗! 这还怎么查? 最终一定是不了了之,而这肯定也是李渊想要的结果! 但是,不是房俊想要的结果! 房俊就想把幕后之人找出来看看到底是谁,总不能吃这么大的亏,还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吧? 不把那个人找出来,总是个隐患! 不过不着急! 那个人可以慢慢找! 主要还是眼下…… 房俊目光望向已经在瑟瑟发抖的严乐和冯贺二人,抿起嘴唇。 他心里从来没有隔夜仇一说,有仇就得当天报,隔一晚上多难受! “太上皇,严乐、冯贺二人,该如何处置?” 而此时,房玄龄声音适时响起。 第12章 房俊,那位女子要见你! 唰的一下,文武百官再次将目光望向李渊。 毕竟李渊接下来的话,将决定严乐、冯贺二人生死。 严乐和冯贺同时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哀求起来。 “太上皇饶命啊!求太上皇能给臣一个改过自新机会,臣绝不敢再犯!” “草民是被严乐逼的,草民不是有意要害房家,都是他严乐逼着草民干的!” 李渊手掌紧握龙椅把手,看着惊恐求饶的二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就是这种感觉! 掌握他人生死,真叫人上瘾啊。 但“太上皇”三个字,听着让他心中不悦! 唯有“陛下”二字,听着最为舒心! 换做重登帝位那天,他或许还会宽恕严乐、冯贺。 但今天不行! 就是因为这两个人,才让他今天从幕后走到台前,多了几分被李曌那丫头察觉的风险。 李渊内心早就恨透他们,当即冷哼一声。 “房俊都已参奏你们十宗罪,宗宗属实,让朕如何饶过你们?” 说完,他瞥向房俊,挥手让侍卫将房家父子身上的镣铐解开,道: “房俊,依你之见,此二人该判何刑?” 唰的一下,文武百官又将目光放在房俊身上。 严乐和冯贺二人的生死,李渊交给房俊来决定了。 房俊早已为他们二人想好下场,不假思索道: “太上皇,严乐害昭宁公主名声,损朝廷颜面,构陷同僚,以下犯上,知法犯法,置其妻儿老小于不顾,且欲陷害臣于不忠不孝之地,此人不敬太上皇和陛下,偷盗宫物,数罪并罚,应诛九族!” “冯贺之罪,与严乐罪同!也应诛其九族!” 嘶!太极殿内霎时响起一阵阵倒吸凉气声音。 这小子够狠! 比他父亲房玄龄狠多了! 他娘的,以后再有人说房俊是纨绔子弟,打不死他! 文武百官不停地打量房俊,同时不停给他身上贴着标签。 房玄龄瞥了一眼房俊,神色淡然。 房俊说的很符合他的心思,房家差点因为这两个人而受抄家灭族之祸,怎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不弄死严乐和冯贺九族,怎么做到震慑宵小? 李渊深深看了一眼房俊,起身说道: “准奏!” “严乐、冯贺所作所为罪不容赦,此二人立即收监,刑部即刻派人抄其家产,等逮齐他们的族人以后,一并问斩!” “来人,将此二人拖拽下去!” 李渊大喝一声。 殿外霎时涌进来一队皇宫侍卫,拖拽着面如土色的严乐,和还在不停求饶的冯贺走出太极殿。 房俊看着二人惨败模样,心里舒服多了。 他不是圣母,也不是恶人,他只想别人怎么对他,他就怎么对别人。 礼部侍郎严乐和奴仆冯贺就是例子,二人想要让他被诛九族,房俊不会心慈手软,能诛对方九族,就绝对不会留下他们一族! 但让房俊困惑的是,今天模拟出的结果不仅有诛九族,还有凌迟处死。 这个凌迟处死怎么弄出来的? 刚才论罪时,他并不是不想给严乐和冯贺多加一条“凌迟处死”罪名。 而是他知道就算说了,李渊也不可能答应! 毕竟都诛严乐和冯贺九族了,再剐了他们,不显得他这个太上皇过于残暴了吗! “昭宁!” 就在此时,太极殿又一次响起李渊声音。 包括房俊在内,所有人将目光望向站在大殿门口身子曼妙的红裙女子。 李渊看着她手中那把唐刀,冷哼道: “这里是议政大殿,拎着把刀就过来,成何体统!谁叫你手持利器进来的?” “跟别人无关!” 李静姝手心攥紧唐刀,俏脸气红,不忿叫道: “父皇,昭宁这两天从未出宫,却被诬告与人有染,请父皇降旨叫昭宁亲手刺死这两个恶贼!” 她这脾气跟容貌是一点都不沾边啊……房俊瞅着她的模样,暗暗啧了一声。 李渊神色微怒道: “荒唐!你是皇室公主,不是刽子手!” “罢了……” 李渊忽然话锋一转,大喝一声道: “拟旨!严乐、冯贺死罪难赎皇家名声之万一,除诛九族外,此二人凌迟处死!” 凌迟处死……房俊浑身一震。 原来之所以会有凌迟处死之刑,是因为昭宁公主?! 原来如此……房俊彻底明白过来。 假如一开始按照房玄龄告诉他的去说,结果就会变成他“确实欺辱昭宁公主”。 李渊为了皇家颜面,不惜从幕后走到台前也要主持朝政审案,一旦坐实欺辱过昭宁公主,估计凌迟他都不解恨! 正在此时,房俊耳畔响起李渊声音: “房俊,你的冤屈已经洗清,回家去吧,日后切记正直做人,莫要动歪心思,否则还会有今日之祸!” “退朝!” 说完,李渊又深深看了一眼房俊,便转身径直离开两仪殿。 “臣等恭送太上皇!” 文武百官纷纷作揖到底,送走李渊以后方才直起身子,拎着竹笏三五成群离开两仪殿。 李渊这话是什么意思…… 房俊站在原地,低头琢磨李渊刚才的言语,总觉得他话中有些警告成分。 自己好像也没得罪他…… 他警告我什么? 就在此时,突然一只胳膊从背后袭来,箍住他的脖子,紧跟着朗朗笑声震耳欲聋: “玄龄兄,你房家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又有一个声音笑道:“知节,你可要小心喽,这小子记仇的很,弄疼他保不齐也参奏你个十宗罪!” “他敢!”箍住房俊脖子的人哼了一声,但还是放开手掌。 房俊这才看清楚箍住他脖子那人的模样。 此人下巴一圈络腮胡,虎目含威,脸若圆盘,放松时给人憨态可掬之感,精神起来又叫人能感受到他不怒自威。 程咬金!房俊脑海中冒出此人名字,又看了看旁边。 刚才说话那人是杜如晦。 在杜如晦旁边还站着两道身影,房俊根据恶补的官员知识认出他们身份。 左边那位黑脸大汉,是鄂国公尉迟敬德。 右边那位身材魁梧容貌英俊的男人,是卫国公李靖! 房俊礼貌行礼道:“四位伯父好!” 尉迟敬德一乐,“瞧瞧,还挺有礼貌,刚才喊着要诛人九族时可不是这样。” 李靖笑呵呵道:“那不正说明这小子把咱们当自己人吗?” 闻言,众人同时大笑起来。 就在此时,一个魁梧女侍卫进入大殿走向这边,房俊看到她时愣了一下,这不是昭宁公主身边的女侍卫灼华吗? 灼华径直而来,看着房俊说道:“你跟我来,公主要见你!” 第13章 她找你,你说还能有什么事? 说完,灼华转身走出大殿,在殿外等他。 她要见我? 房俊脑海中浮现出清丽女子的绝美容貌,不由扯了扯嘴角。 这里是皇宫啊,人多眼杂! 而且他才洗清嫌疑! 要是被人看到他在宫中私下与人见面,肯定又会被怀疑! 再审一次,很可能就不是冤案,是真要诛九族加凌迟的啊! 程咬金的声音忽然传来:“房贤侄,你可知是哪位公主要见你?” 房俊不假思索道:“昭宁公主。” 程咬金哼道,“你当老夫傻?昭宁公主如果要见你,何必还要派人传唤?喊一嗓子你不就听见了?” 说着,他冲着门口努了努下巴。 房俊望了过去,就看到李静姝正拎着唐刀等在门口,不知道在等谁。 别是在等我吧……房俊嘀咕一声,然后摇头。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自己又不认识她,她至于提着刀等在那? “程伯父,这里有后门吗?” 为了以防万一,房俊看着程咬金问道。 程咬金哭笑不得道: “此处乃是太极殿,有后门你也不能通行,还是老老实实从正门走出去,昭宁公主一个女子还能吃了你?” 尉迟敬德忽然嚷嚷道: “就是,她要真能吃你,你还痛苦个屁,嘴不给你笑歪了?” 房俊嘴角一抽,当做没听出他言语中的戏谑,看向门口那位红裙女子,思索了一下道: “四位伯父,你们可知宫里有多少位公主?” “宫中之事不要随便打听!” 还不等四人回应,正跟一名中年宦官交谈的房玄龄,突然快步走过来瞪他道: “人家让你去你就去,问东问西作甚!” 我艹!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房俊瞬间从房玄龄的话中悟到弦外之音。 房玄龄知道他打听宫中有几位公主的目的是什么! 原来如此……房俊恍然大悟。 房玄龄昨天就已经知道那个清丽女子不是昭宁公主,所以才不害怕冯贺出来作证。 老东西,连你儿子都瞒! 房俊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脸上却露出笑容,对着程咬金、杜如晦、李靖、尉迟敬德拱手行礼道: “公主传唤,遗爱不能不去,四位伯父勿要怪罪!” 他决定过去一趟,看看那位究竟是什么来历。 房玄龄望着他走出太极殿,眉宇忧色浓厚,心中有些猜不透她召见房俊的目的。 “房兄,看你样子,是知道哪位公主要见房贤侄?” 等房俊走后,杜如晦上下打量着房玄龄,好奇问道。 房玄龄淡淡说道:“都是女皇陛下的安排,老夫也不甚清楚。” 李靖讶然,“跟女皇陛下又有什么关系?” 房玄龄收起眉间担忧,哼道: “忘记跟你们说了,老夫昨日入宫,恳求女皇下旨赐婚,让房俊迎娶公主。” 程咬金愕然道,“这个节骨眼,你搞这些?” 房玄龄没好气说道: “陛下限时结束在即,望族女子又早被朝中大臣一抢而空,老夫不把主意打到宫里,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房俊被京兆府带走下狱?” “他要是被抓,老夫颜面何存?” 杜如晦对他知根知底,房玄龄也早已将此事,事先告诉过他,哭笑不得道: “眼下你还管什么颜面不颜面,今日你们房家死里逃生,就已经是上天庇护了。” “当时我就说过,不要去找女皇陛下,你非不听,这才让奸人有机可乘,差点害你被诛九族!” 提到这事,房玄龄仍旧感到心有余悸,咬牙切齿道: “老夫一定要把严乐背后那个人揪出来!” “老夫倒要看看此人究竟是谁,敢如此害我房家!” “还有,你们还认不认识没嫁人的名望女子,都是房俊伯父,不赶紧给他介绍一个?” 李靖无语,“你怎么还惦记这件事?” 房玄龄恨声道:“废话!刚不说了吗,陛下限时结束在即,你们信不信,过后房俊若是没有完婚,必有人参奏老夫!” 程咬金笑哈哈道:“你直接念魏征名字不就行了?” “老夫嫌晦气!” 房玄龄啐了一声说道。 秦王府和东宫斗的最凶,而魏征最不想放过的就是他,平日里没少参他一本,彼此早都成了对方眼中钉、肉中刺。 尉迟敬德嚷嚷道: “房兄说的确实是个问题……等我回去问问,看看我那亲族之中,还有没有配得上房贤侄的女子。” 房玄龄看了看他五大三粗模样,眼角一跳。 要是你那亲族里的女子跟你长得一样,那还得了? “敬德兄,你介绍的女子务必先让老夫看看!我房家最重德行!” ………… 离开太极殿时,和昭宁公主擦肩而过,房俊见她对自己无动于衷,不由松了口气。 李静姝面容冷峻提刀等的人,并不是他! 等房俊回头望去时,正巧看到她正和一名宦官不知说些什么。 而那名宦官,正是刚才和房玄龄攀谈之人! “房公子,该走了。” 不远处响起魁梧女侍卫声音,房俊连忙跟在她身后。 再次来到昭宁公主起居殿时,他不由一愣。 怎么兜兜转转又回到这里? 就不能换个地方吗! “公主就在里面等你。” 魁梧女侍卫指了指殿内,语气平静说道。 房俊看向她,没忍住问道: “灼华侍卫,能否告知叫我过来的,是宫中哪位公主?” 魁梧女侍卫毫不犹豫道:“不能。” “……” “请吧,别让公主等久了!” 该来的早晚要来……听到魁梧女侍卫催促声,房俊深吸了口气,不再多想直接走入昭宁公主起居殿。 殿内炉香弥漫,沁入鼻息,叫人很是心旷神怡。 房俊忽然听到煮茶声。 顺着声音传来方向步行而去,他远远就看到身穿肃静淡雅罗裙的清丽女子,正一边煮茶,一边低头看着书籍。 “来了?” 李曌头也不抬指了指对面空着的坐垫,说道: “别离得那么远,过来坐着。” 她坐在那里,如白雪中盛开的那朵梅花,独自凌寒,声音宛若天籁,一如昨日般叫人痴迷。 房俊走到她面前,悄悄瞥了一眼书籍内容,险些没绷住。 书的内容竟然是教人怎么煮茶。 合着你才开始学啊……房俊心里吐槽道。 李曌低着头,仍旧一边看书一边煮茶,煮了许久以后,她放下书籍,望向已经坐下的房俊,轻声说道: “知道本宫为什么要见你吗?” “不知道。” 房俊摇了摇头说道。 李曌斟了杯茶,推到他面前,道:“喝了它,你就知道了。” “……” 房俊低头看着她刚刚烹煮好的茶水,没多犹豫便一饮而尽。 面前这位清丽女子叫他来这里,应该不是杀人灭口。 茶水味道咸香,有种在喝现代油茶的感觉。 用来解渴是不可能的,饿了喝一杯倒是能饱腹。 早上被押入宫以前没吃早饭,这会喝上一杯热茶,房俊感觉胃里舒服多了。 第14章 道心破碎!公主殿下请他去的目的! 确定记全煮茶步骤,李曌合上书籍放在一旁,白皙手指捏起火夹,往小火炉里送进一块新炭,同时问道: “你第一次上朝,站在朝议大殿是什么感觉?” 房俊见她神色自在坦然,仿佛昨天他们在房府的超友谊举动不存在一样,心里也少了几分不自在,想了想说道: “百官山呼万岁时,挺震撼人心。” 只从书中看历史和电视上看历史剧,根本体会不到那种百官朝拜一人的独特感觉。 虽然他也是朝拜中的一员。 但足以让房俊明白,为什么自古以来那么多人会对权力上瘾。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绝对是由内而外再由外而内的爽! 李曌抿起嘴唇,嘴角勾出一抹嘲弄道: “山呼万岁?太上皇应该很享受吧。” 房俊摇头道: “没看出来,刚上朝时,我就看见太上皇很生气。” 李曌瞥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火夹说道: “换做你是当父亲的,女儿被一个流氓欺辱,你会不会有剐了他的念头?” 你这么一说代入感就上来了……但这个比喻要扣分,因为我也是受害者! 房俊捏了捏鼻子干笑一声,也从清丽女子的话中得出一个信息。 李渊是她父亲! 果然,她也是公主! 就是不知道她的公主封号是什么。 如果知道的话,就能知道她叫什么了……房俊心里想道。 李曌拿起桌上竹夹搅动着茶汤,低头说道: “昨天那件事,不是本宫上奏给的太上皇。” “严乐绕过了女帝,直接将那件事捅到太上皇面前。” “太上皇盛怒之下要对你严刑审讯,被陛下劝住了。” 李曌语气平静说道: “陛下为人,本宫很清楚,房玄龄是大唐宰相,在没有确凿证据下,她不会让房相失了应有的体面。” “陛下征得太上皇同意后,降旨将此事定为钦案,虽然派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去了房府,但不拿人,也是顾及房相颜面。” 李曌给桌上两个空杯倒入热气腾腾的茶水,继续说道: “今日朝堂之上,本该是由陛下审你。” “但是,陛下突然称病不朝,还降旨要将此案暂置,但太上皇不答应。” “太上皇这个人,过于注重皇室颜面。” “他觉得暂置此案,会让皇室颜面荡然无存,所以审你的人从陛下变成太上皇。” 原来还有这回事……房俊恍然,又有些唏嘘,“当今陛下虽是女子,但才智不输须眉啊,好手段!” 李曌挑了挑秀眉,“什么手段?” 房俊反问道:“殿下是不是将我昨天说的那番话,全部告诉给了女帝?” 见他询问,李曌早已想好措辞,点头道: “本宫与当今陛下虽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但不减姊妹情深,本宫与陛下的关系,丝毫不比她和昭宁的关系差。” “这种事,本宫当然会告诉陛下。” 房俊啧了一声说道:“这就难怪了。” “我刚才说女帝好手段,是因为女帝听完殿下转告的话后,今日就称病不朝,其目的不言自明,她是在试探太上皇是不是真对权力心如死灰!” “百官山呼万岁,严乐、冯贺二人株连九族、凌迟处死,已经足以说明太上皇根本就没有放弃权柄,朝堂上的权柄也自始至终被他握在手中!” “而这也意味着,女帝已经知道她是傀儡的事实了。” 李曌抬头凝视着他,眸中闪烁着异色。 长安城都说房俊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但真正和他接触后,李曌发现,房俊有如此洞若观火的眼力,怎么可能是无能之辈! “你也看到了,朝堂上有没有陛下,都是一个样子。” 李曌语气复杂说道:“本宫终于知道,二哥为什么要发动玄武门之变。” “也只有二哥那样的人,才能当一个真正权柄在握,说什么是什么的盖世皇帝吧。” 你还真说着了……房俊心里默默说着,李渊也就能拿捏拿捏女帝,如果李二凤没死,还不知道谁拿捏谁呢。 “陛下说她也很想成为二哥。” 李曌语气复杂道:“然而那是不可能的,天底下只有一个天策上将,陛下如果想成为第二个秦王,首先就要学秦王,打下大唐的一半疆土证明自己。” 房俊嗤笑道:“女帝要有这能耐,还至于被太上皇拿捏来拿捏去?” 朕叫你过来是听你讽刺的吗……一句话,险些让李曌炸毛,她羞恼瞪了他一眼。 “那你说,陛下有没有重掌大权的可能?” 房俊沉吟说道:“正常情况下不可能。” “如今朝堂上,实际掌握朝政的是太上皇,即便太上皇突然死了,还有他的皇子皇孙。” “文武百官都知道,皇位终将归于东宫、秦王府、齐王府中的一位嫡长孙,或者是归于和女帝平辈的某位皇子。” “至于当今陛下嘛,一介女流,谁会在意?没人在意没人支持的女皇陛下,又怎么会有重掌大权的可能?” 说着说着,房俊感觉浑身突然不得劲起来,身体变得极为燥热。 当看到坐在对面的李曌俏脸红润,媚眼如丝时,他脸色顿时一变,这场面怎么这么熟悉啊?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水,又看了看不远处燃烧的炉香,想到这两样东西被她从房府带走,不由惊声道: “为什么……” 房俊感到眼前变得模糊起来,像是做了一个和昨天在房府屋中相同旖旎的梦。 只是这次换了一个地方。 不知过去多久,耳边响起清丽女子声音。 “房俊,你告诉本宫,女帝这辈子,是不是都不可能从太上皇手里夺回朝政权柄?” 房俊下意识回答。 “正常情况下……不可能……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昭宁公主起居殿内,香炉中四起的烟雾如昨日在房府屋中那样,在殿内弥漫而开。 房俊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睁眼醒来时,发现天色已是日上三竿。 头好痛,她是不是把药量放多了……房俊揉着额头从床榻上坐起,发现榻边上放着一张几案,几案上放着笔墨砚台,以及一张平铺开来用之书写的绢帛。 第15章 女帝选择的昏君之路 “你醒了?” 这时,李曌换了一身淡色罗裙,头发绾成螺髻,面容红润神色淡然的走了过来。 人还没到,房俊就闻到她一身酒气,看着她手中酒杯,点了点头。 “殿下,可否给我也来一杯?” 李曌将手中酒杯递给他,“本宫这杯给你。” “……” 房俊注视着她递过来的酒杯,犹豫着要不要接。 不是嫌她喝过。 他害怕的是酒里会不会加了东西。 应该不会吧,刚刚才结束……房俊不再迟疑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味道有点像现代奶啤兑了醪糟,别有一种风味。 李曌忽然问道: “刚才你说,女皇陛下也不是没有可能真正掌握朝政,意思是,你有办法让她得到权柄?” 房俊想了想说道: “其实女皇也可以用太上皇正在用的计谋。” “以退为进?” “对。” “如何以退为进?” 李曌问道。 房俊举着酒杯,看着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清丽女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沉吟说道: “太上皇以退为进之计,‘退’这一步,是禅让皇位给女皇。” “‘进’这一步,是把女皇陛下逼成昏君,再以废黜昏君的名义回来重登帝位。” “如果女皇陛下想要得到权柄,那以退为进之计,便最适合她。” 房俊简明扼要道: “太上皇能‘退’做太上皇,‘进’而逼迫女皇成为昏君,以废黜昏君名义重登帝位,女皇陛下也可以‘退’做昏君,‘进’而谋权!” 李曌凝视着他,道: “本宫把你送给当今陛下,让当今陛下怀上你的孩子,诞下龙种,然后扶持为帝,将李唐改姓别氏,算不算是‘退’做昏君?” “……” 女帝要是怀了我的孩子,那我可真得谢谢她赐给我一个株连九族外加凌迟处死的礼物啊……这可比欺辱公主罪名大太多了…… 房俊扯了扯嘴角,道:“我说的昏君,不是这个昏君。” 她口中的这个昏君可比一般昏君厉害,称得上是女帝自己造自己家的反了。 房俊收回心神,继续刚才话题道: “我说的昏君,是指女皇要在朝政之上下功夫,比如提出一个国策,能让百官觉得,只有‘昏君’才提的出来。” 李曌陷入沉思,道:“这倒简单,强征暴敛,大兴土木,都能让百官觉得这是昏君所为。” 房俊摇头道:“强征暴敛,大兴土木,会招来民怨,确实是会让太上皇和百官觉得是昏君所为,但太上皇和百官不会同意。” 李曌好笑道:“依你的意思,要让陛下当昏君,又要让太上皇和百官同意陛下当昏君,还要让百姓不会有怨言?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办法?” “当然有!” 房俊提起放在几案上的紫毫笔,在绢帛上挥毫写就一行字,“这就是办法!” 李曌凑过秀首看了一眼。 绢帛上的字乌黑、光洁、方正、等大,很有特色。 内容是六个字。 “免除天下田税!?” 李曌眼眸绽放出明亮光芒,念出绢帛上的内容,“果然是昏君才能做出来的事!” “不收田税,看似有利于百姓,实则是亡国之计!” “眼下大唐百废待兴,需要收上来的田税,让百业兴旺。” “两年前大唐签下城下之盟,每年都要给突厥岁贡。” “没有田税,看似百姓得利,实则朝廷会因没有钱银,无法振兴百业,给不了突厥岁贡,突厥会再次铁骑南下,到头来受苦的还是百姓。” 李曌摇头说道:“这比大兴土木,强征暴敛还要离谱多了,太上皇和文武百官不会答应的。” 房俊笑道:“错了!太上皇和文武百官一定会答应!” 看到李昭挑眉模样,房俊继续说道:“强征暴敛,大兴土木,于民无利而有害。” “但是免除天下田税,暂时于民有利而无害,百姓不会心生怨气,只会欢呼雀跃!” “我刚才说了,太上皇就是要让当今陛下成为昏君,然后以废黜昏君的名义,回来重掌朝政。” “如果当今陛下向太上皇提出,要免除天下田税,他一定会答应!” “因为对他来说这个建议百利而无一害!” “此计只会显得陛下昏庸,而不会引起各地造反,甚至还有安抚百姓的好处!” 房俊放下酒杯,严肃说道: “满朝文武更不用说,他们巴不得当今陛下做错事,然后看着太上皇出来重整大局,回到皇位上,他们觉得天下只有这样才能步入正轨。” “……” 这真是个当昏君的好办法啊……李曌抿着嘴唇,听到房俊说太上皇和百官都巴不得她退位时,心中悲怆不已。 朕只是想当好这个皇帝而已! 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为朕所用也就罢了,现在还一个个的想要朕当昏君,好让太上皇能民心归顺的回来。 这个皇帝位,谁愿意当谁当,老娘不当了! “好!本宫会将你的话,一字不落的转告给当今陛下。” 我只说了‘退’当昏君,还没说怎么‘进’而谋权,等我说完再应啊…… 房俊腹诽了一句,喝酒润了润嗓子说道: “这是‘退’之计,接下来我要说的,是‘进’之谋。” 李曌语气坚决道:“听到这就够了!!” “……” 房俊愕然看着她,举着酒杯喝也不是放也不是,心中一阵纳罕。 啥意思,当今陛下就想当个昏君啊? “本宫困了,你如果不想回去,陪本宫睡吧。” 听到这话,房俊果断放下手中酒杯。 “殿下,咱们来日再见!” 房俊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他在宫里已经呆的够久,要是再陪她睡一会,就该晚上了! 在公主起居殿呆一天,传出去还不知会引来什么流言蜚语。 再来一场“房俊欺辱公主”案,株连九族外加凌迟处死,搞不好就成真的! 李曌低头坐在原处,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才抬头目光复杂看了一眼房俊背影。 她今天之所以这么做,原因只有一个。 经过一晚上的心理斗争,她绝望发现,根本斗不过太上皇。 天下兵马,因为太上皇同意,所以她才能调动。 如果太上皇不同意,没有卫府会听命于她。 群臣也是一样的道理,是太上皇要让群臣听她驱使,而不是因为她当了皇帝,所以群臣听她驱使。 朝廷上下,都是太上皇的人。 她怎么斗得过? 太上皇想要逼她当昏君,可以! 但是,当一个什么样的昏君,不能由太上皇决定。 她要自己决定,当一个什么样的昏君! “昏君之路……” 李曌抬手抚住小腹处,自言自语道:“这才是……” ………… 那杯酒果然没加别的东西……房俊走在离开昭宁公主起居殿路上,故意放慢脚步,看看身体有没有变化。 确定没有异样,他才松了口气。 站在殿外,房俊抬头看了一眼起居殿牌匾,上面写着“拾翠殿”,心中记下这三个字,以后绕道走,绝不会再来了! “登徒子——” 就在此时,身后响起一阵咬牙切齿的女声。 第16章 朕就是馋他的身子! 登徒子?我像是那样的人吗…… 房俊腹诽着,转身望去。 昭宁公主身穿一袭绯红罗裙,让她的肤色看起来更加润白,裙摆之下那双修长的白皙美腿若隐若现,让人流连。 此时她俏脸通红,白皙玉手紧握着唐刀,随时可能冲过来砍自己的架势。 房俊额了一声,故意装糊涂道:“我听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 李静姝杏眼怒睁,道: “你和她的事,本宫都知道了,需要本宫给你复述一遍,你和她在殿内做了什么事吗?” 嘶! 房俊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你怎么会知道……” “这里是本宫的起居殿,本宫能不知道吗!” 李静姝气的浑身都在颤抖,这是她居住的拾翠殿,那两个人去哪里做那种事不好,非要选在这里,还要人怎么在里面住! “房俊,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真的敢欺辱公主……” 李静姝不停地用目光当做利剑剐着他,咬着银牙道: “你对安平公主做了那种事,让她以后怎么嫁人?” 她是安平公主…… 房俊脑海中浮出那张妩媚不失端庄的面庞,心中恍然,原来她是安平公主! 可惜这具身体遗留的记忆,和公主有关的少之又少,没有一丁半点关于安平公主的信息……看来只能回去问问房玄龄了。 房俊打量着李静姝,忽然生出一种很别扭的感觉。 昭宁公主她……真的在生气吗? 经过他的观察,发现昭宁公主虽然脸色通红,但更像是因为羞耻所以脸红。 她的眼神很凌厉,可握着刀却一动不动…… 既然昭宁公主知道我跟那位发生了超友谊关系,她就应该明白,就算给我两刀,出了宫我也只能说撞的…… 所以她拎着刀只是装腔作势…… 还有,她是故意说出安平公主……昭宁公主好像知道我不知道殿内那个她是哪位公主…… 种种迹象,让房俊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没错。 为了印证猜测,房俊在李静姝愕然目光中,走到她面前。 “登徒子,你,你要干什么?” 李静姝见他不仅不害怕,反而靠近自己,心里顿时一惊,举起唐刀慌乱道: “你别靠过来,不然本宫戳死你!” 房俊止住脚步,此时跟李静姝保持一个唐刀的距离。 他看着她握着刀的白皙玉手,思考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掌,霸王之力瞬间贯注五指,攥住唐刀的刀刃轻轻一掰。 砰! 唐刀生脆,嘎嘣一声成了断刃。 砰铛! 李静姝神色呆滞的看着掉落在地面上的半截刀刃,朱唇张开半晌说不出话,深深被震撼到了。 “刀太脆,殿下小心些,别被崩伤了。” “遗爱告退。” 说完,他不卑不亢的作揖拱手,对她刚才的提问不做任何解释,转身离开西内苑。 李静姝许久才回过神,放眼望去时,视野中已经找不到房俊的身影,气的跺了跺脚,快步走入起居殿内。 拾翠殿中,李曌正呆呆的看着房俊写在绢帛上的六个大字。 忽然听到脚步声,她抬头一看,就见李静姝气呼呼的走了过来。 “静姝,谁惹你生气了?” 李静姝坐到李曌的身旁,不忿说道:“还能是谁,就是那个房俊!” “朕教你说的话,你都跟他说了?” “说了!” 李曌嗯了一声,打量起低头嘴里碎碎念的妹妹,奇怪道:“他怎么惹你生气了?” “我问他话,他不仅不说,还把我拎着的刀掰成了两截!皇姐你说气不气人!” 李静姝举起白腻双手,气呼呼的对空挥拳,“下次若是再见到那个登徒子,非叫他好看!” “房俊能徒手掰断唐刀?” 李曌敏锐提取到她话中的重点,不由眯起美眸,他身上的秘密,好像不少啊…… 李静姝此时也放下了双拳。 她气馁发现,真要碰到了房俊,还不知道谁对谁不客气,那个登徒子能掰断生铁啊! 想到这,她就有些畏惧,算了,惹不起躲得起…… 她虽然个性张扬,但是不傻。 看得出房俊刚才出手是对她的警告,如果敢把他跟李曌的事情说出去,那断了的唐刀就是她的下场。 “皇姐,昭宁不明白!” 李静姝看着气质端庄的李曌,红起眼眶说道:“昨天你回来跟昭宁说,你跟房俊被人陷害,所以发生那种关系。” “可是今天,没有任何人陷害你们,你们还是发生了那种关系!” “我就不明白,皇姐是大唐女皇,为什么要跟他做那种事!” 李曌看她泫然欲泣的模样,抿起嘴唇,并不打算将真实原因告诉她。 在李静姝心里,太上皇还是仁慈的父皇,是疼爱她们的慈父! 太上皇也确实疼爱她们,将她们当做掌上明珠看待。 如果自己不是女帝,父亲也会一如既往的将她当做掌上明珠吧…… 李曌举起酒杯,仰头猛地一饮而尽,说道:“因为朕就是馋他的身子!” “……” 一句话,让李静姝如遭雷击,呆滞在了原地。 这还是皇姐吗…… 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李静姝俏脸气红,半天才叫道:“那也不该找个纨绔子弟!天底下青年才俊多了去,皇姐就不能找个才华横溢的男子,馋他的身子吗?” 李曌面无表情道:“朕这个人,喜欢从一而终。” 李静姝张了张口,被她的理由气到说不上话来,最终憋红了脸道: “皇姐为什么不让房俊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因为房俊是房玄龄之子,他是个人才,但此人喜欢装纨绔,若是告诉他朕的身份,他必是唯恐避之不及,朕还如何对他委以重任?” 李曌说完,换来的却是李静姝古怪目光。 你们俩那个,是你对他委以重任……皇姐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李静姝心里默默说着,然后撇嘴道: “他?人才?我不信!他最多是个莽夫!” 李曌瞅着她说道: “他如果是莽夫,怎么可能会在朝堂上,将得罪他的人连参十本,还能宗宗不重罪?可见他能言善辩。” 李静姝抿着嘴唇不吭声,心里还是很不服气,但姐姐都这么说了,只好作罢,打着哈哈换话题道。 “皇姐,你这字写的真好看,不比褚遂良的字差!” “房俊写的。” “……” 李静姝脸色一僵,瘪起了嘴角,心里有些崩溃,怎么从进了拾翠殿,就躲不开他了! 李曌缓缓道:“静姝,你以后要多和房俊接触,知道吗?” 李静姝穿着绯红罗裙一下子跳了起来,“跟房俊多接触?为什么,昭宁不去!” “嗯?” “去去去,昭宁听皇姐的!” 看着一脸委屈的妹妹,李曌暗暗叹了口气,这个傻妹妹,根本不明白她的心思。 她之所以让妹妹多和房俊接触,是为了让妹妹多一条后路。 李曌一旦被逼退位,最先受到冲击的是她身边的人。 而她身边的最亲的两个人,一个是李静姝,另外一个是安平公主。 李静姝若是能和房俊搞好关系,就等同于得到房玄龄的庇护。 有这一层保障,再过两年,她不至于被太上皇用来和突厥和亲。 李曌将桌上的绢帛卷起来放入怀中,起身说道: “静姝,朕要去一趟两仪殿,找太上皇问政,你好好休息。” 第17章 洞若观火!房玄龄的震惊 昭宁公主应该能看出我给她的威胁吧…… 走在回家的路上,房俊摸着下巴, 低头思索着。 他没有想到昭宁公主竟然会知道昨天他和那个女子发生的事,为了防止她乱说,所以给了她一点看得见的威胁。 只要昭宁公主不傻,她应该不会到处乱说…… “咳咳!” 就在此时,前方忽然响起咳嗽声。 房俊抬头望去,才发现他居然已经回到了梁国公府。 此时,房玄龄正板着脸站在府门外瞪着他。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也想早点回来,但是我能吗……房俊腹诽了一句。 “进去说。” 房玄龄挥了挥手,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带他来到堂屋。 房俊坐下后,望着拿起茶杯喝着茶的房玄龄问道。 “父亲,你知道昨天被我请到府上的那个女子是谁吗?” 房玄龄果断道:“不知道。” 房俊哼道:“你能不知道?她都跟我说了!” 房玄龄大吃一惊,连忙放下茶杯,问道:“她真的跟你说了?” “对!” “她跟你说了她是谁?” 房俊点头说道:“说了,她说她是庐陵公主!” 房玄龄骂道:“放屁,庐陵公主才八岁,你自己想想昨天来府上的那位女子多大了?” 果然……房俊瞅着他道:“父亲对皇室公主记得这么清楚,还说不知道?” “……” 房玄龄感到自己被套路了,沉吟两秒,说道:“实话告诉你,你切记不能传出去,昨天被你请回府上的,是安平公主,李念真。” 果然是她…… 房俊松了口气,房玄龄的话,比昭宁公主靠谱多了。 但他还是感觉奇怪,昭宁公主为什么要特地告诉他,昨天那个女子的身份? 难道……是她特地让昭宁公主说的? 很有可能! 房玄龄看着陷入沉思的房俊,心中叹了口气,逆子就是再聪明,恐怕也猜不透他被女帝算到了。 这一切,都是女帝的安排! 女帝就是要让房俊相信,昨天来房府的女子是安平公主,才既让昭宁公主告诉他,又让自己告诉他,一环套一环,以假乱真了,打死房俊都想不到这点。 房玄龄举起茶杯,一边抿着一边问道: “遗爱,昨天你跟她说的那番话,是你想到的,还是听说的?” 房俊不假思索道:“我自己想的。” 然后,他抬头望着房玄龄道: “太上皇要将女帝逼成昏君,父亲觉得对,还是不对?” 房玄龄颔首道:“对。” 房俊又问道:“太上皇有重登帝位之心,父亲觉得对,还是不对?” 房玄龄喝着茶道:“对。” “父亲想要主动投靠女皇,父亲觉得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对……噗!!” 房玄龄说完,一口茶喷了出来,一边咳嗽一边骂道:“逆子,敢套为父的话?” 房俊干笑了一声,“我就随便问问,没想到父亲真答应。” 谁会知道你会问这种问题……房玄龄擦了擦嘴角,上下打量起房俊,仿佛头一次认识他一般。 “遗爱,过来坐。” 房玄龄招了招手,等到他坐过来以后,好奇问道: “你怎么会想到为父有主动投靠女皇之心?” 房俊见他承认,也不再隐瞒。 “父亲你知道的,我在长安城的风评很差,以昭宁公主的眼光,肯定看不上我。” “但是,父亲却让我将她请到房府,说一定能说服让她同意嫁给我,我当时就感觉奇怪,父亲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把握?” “后来,父亲的话提醒了我。” 房玄龄讶然,“哪句话?” “那句话是,昭宁公主和女皇,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而且感情极好。” 房俊正襟危坐,缓缓说道: “父亲只要告诉她,女皇孤立无援,有被逼退位的可能,只要她同意嫁给我,父亲就愿意为女皇出谋划策。” “如果昭宁公主真的跟女皇姊妹情深,她就一定会答应父亲!” “没有了昭宁公主反对,女皇很乐意成就这门亲事。” “当然了,一旦下旨,百官肯定反对。” “百官为了迎合国策,都顾不上儿子娶的是不是贤妻,女儿嫁的是不是良人,结果到头来房家居然得到女皇恩准,娶到了国色天香的昭宁公主,怎能不被气炸?” “女皇肯定会在朝堂上以强硬的态度支持这门婚事,来更进一步拉拢父亲。” 房俊看着房玄龄,认真说道: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父亲你的谋划。” “女帝以为她在拉拢你,哪里知晓,其实是父亲主动投靠的她。” “而这一切,将会顺理成章,不会有任何人发觉是父亲主动投靠,朝堂百官只会觉得,是女帝拉拢到了你。” 说完,房俊就听到房玄龄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 “遗爱,你真的……让为父感到骄傲!” 房玄龄举着茶杯,感慨道:“这天底下,没有人能看出是老夫投靠的女皇,而你竟然能看出来!” “那你说说,为父投靠女皇的目的,又是什么?” 房俊斩钉截铁道:“为了秦王府!” “你……” 房玄龄坐不住了,蹭的一下起身,瞪大眼睛看着他,感到不敢置信,他竟然真的看出来了? 房俊迎上他那双不敢置信的目光,继续说道: “因为父亲发现了,太上皇已经快要将女皇逼成昏君!” “太上皇想要重登帝位之心,已是昭然若揭,只有女皇还被蒙在鼓里。” “武德九年的玄武门之变,是秦王府发动的!” “太上皇一定将皇太子,秦王,齐王之死,记在秦王府头上。” “一旦太上皇以罢黜昏君名义,重登帝位,重掌朝政,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必是覆灭秦王府!” “想要阻止这一切,只有一个办法!” 房俊看着一脸震撼的房玄龄,说道:“有人投靠女帝,全心辅佐她,不让她成为百姓眼中的昏君!” “只要女帝还不是百姓眼中的昏君,太上皇就没有理由罢黜她,自然也就没有理由重登帝位。” “秦王府,便可安然无恙。” “父亲谋划深远,非常人能比,孩儿佩服!” 房俊拱了拱手,钦佩说道。 他是发自内心的佩服房玄龄,也很庆幸穿越到这个大唐没有成为房玄龄的死敌,不然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房玄龄径直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欣慰说道:“遗爱,为父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你长大了,成熟了!为父甚是欣慰。” “那……” 房俊有些不好意思,“父亲能不能原谅我一件事?” 第18章 不是我异想天开,是你看不到未来! 房玄龄哑然失笑,“你做了什么事,是为父不能原谅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 房俊道:“就是我通过安平公主,给女皇出了一个主意……” 房玄龄举着茶杯好奇问道,“什么主意?” “我让她去提一个国策……” “什么国策?” “免除天下田税……” “……” 砰铛!房玄龄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神色呆滞,呆呆的看着房俊。 许久,他回过神来,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 “孽障!你都把天捅破窟窿了,还说不是大事?” 这要不是大事,还有什么是大事? 让女帝上奏,免除天下田税? 亏他能敢想敢说啊! 房玄龄感到这六个字就像是腊月的风,让他遍体生寒。 免除天下田税……真是好毒的计策! 如果女帝真的提出来,太上皇和百官一定会答应! 这一计不仅可以达成太上皇想要的结果,让女帝成为昏君,还能不让百姓造反! 天底下再没有一计,能胜过它! 如果此计是出自东宫、齐王府、元谋功臣那帮人当中,房玄龄只会觉得秦王府要迎来灭顶之灾。 可他没想到,这样的毒计,竟然是房俊提出来的! 房玄龄气的浑身发抖,“孽障,上次教训还不够,你还想房家被株连九族吗?” 房俊认真道:“我觉得,女皇不一定听我的。” “废话,听了你的还得了?” 房玄龄没好气道:“你怎么会想到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毒计?” 房俊一脸无辜,“当时我说的是以退为进之计,这只是‘退’之计,还有‘进’之谋呢。” 房玄龄此时消火不少,“何谓‘进’之谋?” 房俊道:“女帝提出免除天下田税,只要太上皇和百官答应,施行以后,国库就会空虚,这时只要女帝能让国库充盈,就牢牢掌握住大唐的钱袋子。” “眼下大唐百废待兴,又要每年给突厥岁贡,哪个都离不开钱。” “只要女帝牢牢控制住大唐钱袋子,就是握住了大唐权柄,真正成为至高无上的皇帝!” 房俊认真道:“这就是我的‘进’之谋!” “你小子……” 房玄龄听得目瞪口呆,“真够异想天开啊。” “你自己想想,这能实现吗?” 上奏免除天下田税好实现,只需要太上皇点头即可。 太上皇巴不得女帝早点变成昏君,他好借废黜昏君的名义重登帝位。 要是女帝真的上奏,太上皇怕是能笑的合不拢嘴! 而房俊提出的‘进’之谋,想要实现,简直是痴人说梦! 房玄龄越想越生气,不收天下田税,还要让国库充盈,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即便短时间内有办法弄到钱,可是以后呢?去哪还能找到比收田税更稳定的税赋啊! 房俊瞅着房玄龄瞪着自己直嘬牙花子的模样,就知道他觉得自己在胡闹,不由撇了撇嘴。 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 打死房玄龄他都不会想到,在一千多年后就不收田税了。 要是再告诉他,种地不仅不收税,还会有补贴,他恐怕会觉得自己疯了。 “你没跟她说你的‘进’之谋是什么吗?” 这时,房玄龄的声音响起。 房俊叹了口气,“我倒是想说,可是她不听啊。” 听到这话,房玄龄心头一沉,只听前半部分,不听后半部分……女帝该不会自暴自弃了吧…… 他抬头神色担忧的望向太极宫方向,心中已经开始祈祷,女帝千万别做傻事。 不然,秦王府就大祸临头了! ………… 太极宫,两仪殿。 殿内,李渊身穿黄袍席地而坐,手里捧着酒杯,和坐在旁边的小他八岁的裴寂笑谈着。 “裴卿,你觉得朕要做的事,还要多久才能做成?” 两鬓斑白的裴寂听到这话,笑吟吟说道:“老臣以为,只待东风一起,便可成功。” “东风啊……” 李渊唏嘘道:“朕记得退位之时,刮的是西风。” 裴寂点头说道:“臣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太上皇赋诗了一首,西风乱长安,突厥铁声来,如有中天日,再登帝王台。” 李渊莞尔一笑,“朕当时随口念的,裴卿居然还记得。” “老臣当然记得,”裴寂笑着道:“老臣当时就觉得,终有一日,太上皇会回来,重登帝位,君临天下!” “老臣已预感到,即将要起东风了。” “两年前,一场西风让太上皇不得不退位,两年之后,这一场东风,将会送太上皇再此坐于龙椅之上。” 裴寂情真意切道:“太上皇,老臣都等不及像昨天那样在大殿之上,和百官一起山呼万岁了!” 李渊听闻,心情大悦,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 “裴卿,万事不可急躁!”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细流,无以成江海。” 李渊收敛起笑容,缓缓说道:“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昭阳在百姓心中,还没彻底到昏君的地步。” “等到百姓们真正认识到,昭阳坐在皇位上一天,就要民不聊生一天,那时便是东风已至,朕回来之时!” 说着,他眼眸中闪烁着厉色,“朕已经等不及要让秦王府那帮佞臣人头落地了!” 身为宠臣,裴寂最清楚李渊心中最恨的,就是帮助秦王发动玄武门之变的房玄龄他们,肃然拱手道: “到时老臣愿做先锋,替陛下扫除佞臣!!” 就在此时,一名宦官走了过来,恭敬作揖道:“太上皇,陛下求见!” 第19章 女帝的决心 李渊皱起了眉头,昭阳那丫头,这个时候来见朕,是要摊牌? “让她进来。” “诺。” 很快,李曌头戴乌纱,穿着一身得体的黄袍,英姿飒爽快步走了进来。 “儿臣见过父皇。” 她作揖行礼,然后看了一眼坐在太上皇身上软垫上的裴寂,颔首道。 “裴爱卿也在。” 裴寂笑了笑,坐直身子拱手道:“见过陛下。” 李曌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昭阳,你来见朕,所为何事?” 李渊上下打量着她道。 李曌低头拱手道:“父皇曾经答应儿臣,若有朝政上想不明白的事,可以来两仪殿,儿臣此次前来,是找父皇问政。” “是吗?” 李渊眯起眼眸,并不怎么相信她说的话。 但是,李曌的态度,让他看出彼此还没有到撕破脸的态度。 “既然如此,你就说说你想问的朝政吧。” 李渊指了指坐在旁边的裴寂,说道:“正好裴卿也在,他也可以为你指点一二。” 裴寂连忙摆手道:“太上皇折煞老臣了,老臣哪里敢对陛下指点一二。” 李曌淡淡道,“裴爱卿不必谦虚,你是我大唐第一位宰相,有这个资格。” 裴寂也不做作,坐直身子颔首道:“老臣便却之不恭了。” 李曌将目光放在李渊身上,低头说道:“父皇,天底下对儿臣这个皇帝,都不甚满意,儿臣请求退位让贤。” 闻言,裴寂浑身一震,吃惊的看着她。 女帝想退位了? 他连忙看向李渊,就见他拧起了眉头。 “是谁告诉你,天底下的人都对你这个皇帝不满意了?” “朕就对你很满意!” 说完,李渊偏头对着裴寂厉声说道:“裴卿,你回去后给朕彻查到底,看看都有谁在背后非议朕的女儿!” “查出来的,都给朕交由大理寺,该流放的流放,该斩首的斩首!一个不许放过!” 裴寂连忙道:“臣遵旨。” 李渊又看向一动不动的李曌,声音温和安慰说道: “昭阳,朕告诉过你,会教导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可万不能因为外人的一两句非议之言,有了负气不当皇帝的心啊。” “咱们大唐的兴盛,可都在你的肩膀上担着,以后不要再说这等负气的话!” 闻言,李曌抬起头,红着眼眶,一副感动模样说道: “父皇教导的是,儿臣以后都不会了。” “其实儿臣此次前来,还有一件事,儿臣想到一个利国利民之策,但拿不准能否顺利实施,请父皇和裴爱卿指教。” 说完,她从怀中取出一份绢帛,平铺在李渊面前的地面上。 绢帛之上,是房俊亲笔写下的六个大字。 免除天下田税! “这……” 裴寂蹭的一下坐起,吃惊望着那六个大字。 这是女帝想出来的利国利民之策? 这种决策,哪里是利国利民,分明是误国害民! 朝廷要发展百业,需要钱帑,给突厥岁贡,也需要钱帑。 不收田税,怎么兴百业,怎么给突厥岁贡? 百业不兴,国穷,不给突厥岁贡,国乱! 这种计策,只有昏君才提的出来! “好计策!” 突然,李渊的声音饱含称赞的响起。 哪好了……裴寂抬头吃惊望去,就看到李渊苍老的脸庞上写满了笑容。 “裴卿,昭宁这个计策,就如吹来的东风一般,炎炎夏日,叫人清凉舒适啊。” 东风……裴寂心中一凛,顿时想明白过来。 太上皇是觉得他重登帝位的时机成熟了! 倒也是,女帝提出的“利国利民”之策,足以让她成为百姓心中的昏君。 却又不会使百姓造反,且还有安抚百姓的效果。 “裴卿,你觉得如何?” 这时,李渊的声音响起。 裴寂抚着胡须,不假思索说道:“正如太上皇所言,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计策。” “不收天下田税,一来可以减轻百姓生活的负担。” “二来,有安抚百姓平息民怨之功效。” “最近有些州郡的百姓闹事,一旦让他们知道朝廷不再收他们的田税,那些闹事的百姓必会感恩戴德,颂免陛下圣明!” 李渊听得龙颜大悦,抚掌大笑道:“说得好!” “不愧是裴卿,将朕心里所想都说出来了!” 说完,他看着李曌,赞赏道:“昭阳,此策深得朕心,应尽快施行下去,你觉得如何?” 李曌抿着嘴唇,心中一阵失落。 她很想从太上皇口中听他骂自己,说自己是无能之君,也好过听到他的夸赞。 这么明显的昏君之策,太上皇不骂反夸,还要立即施行,表现的已经很明显了。 太上皇已经等不及要将她从皇位上赶下去,然后换他自己来坐了! 李曌深吸了口气,俏脸上勉强挤出笑容,抬头拱手说道: “父皇都说儿臣的计谋极好,儿臣心里就放心了,那施行的事就交给裴爱卿,父皇以为如何?” “甚好!” “儿臣已没有困惑,心满意足了,儿臣告退。” 李曌再次拱手,得到李渊同意以后,看了一眼放在李渊面前的那张绢帛,转身没有留恋的离去。 李渊看着她的背影,收敛起笑容,冷哼了一声道: “昭阳这个混账东西,竟想退位,她以为她想退,就能退吗?” 他当初还不想退位呢! 有用吗? 当时他不退位,就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就无法平息滔滔民怨。 他退位禅让皇位时,何曾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退位当这个太上皇?! 他不愿意,所以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要把李曌活生生逼成昏君,然后废黜掉她。 就可以再次登上皇位,再次君临天下。 现在,李曌想要主动退位,他怎么可能答应! 他的计划就差一个时机。 而这个时机,李曌亲手送上来了! 李渊低头看着绢帛上乌黑、等大的六个文字,咧嘴一笑。 “朕这个女儿,还是有些孝心的。” “她看出朕想要什么,所以亲手送来了。” “裴寂,此事交由你来办,要给朕办的漂亮一些!” 迎上李渊的目光,裴寂心领神会,作揖道:“老臣领旨!” ………… “桃夭,你立即去一趟房府,将房俊给朕叫过来!” 西内苑,拾翠殿中。 李曌清冷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第20章 公主,可否带我见一见女皇陛下? “公主让我去她那一趟?” “对!” “她召见我作甚?” “你见到公主就知道了。” “……” 梁国公府,堂屋中,房俊看着身高两米多的魁梧女侍卫,扯了扯嘴角,我才刚回来,现在又要入宫,不被盯上才有鬼了! “遗爱,还等什么,快去!” 这时,闻声而来的房玄龄得知桃夭来的目的,果断对房俊说道。 房俊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父亲,她要我去的地方,是昭宁公主起居殿。” “今天早上就是因为‘欺辱昭宁公主’案,咱爷俩被戴上了镣铐,押着上朝。” “我现在属于敏感人物,一旦入宫,被人察觉去的地方,岂不是又要惹人怀疑?” 闻言,房玄龄眉头一皱,“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无妨。” 桃夭声音冰冷响起,“奴家是以采购杂物名义出的宫,房公子只要藏在杂物之中,入宫时就不会被发现。” 房玄龄赶忙道:“既然桃夭侍卫有周密安排,那就别耽误了!” 说着,他将房俊拽到一边,压低声音道:“此次公主召见,你知道所为何事吗?” 房俊摇头道:“不知道。” 但能猜出个大概……他暗暗补充了一句。 房玄龄颔首,小声道:“你见到公主了以后,记得打听打听消息。” 他是想让自己问问她有没有跟女皇说,免除天下田税的事……房俊想了想,说道:“好!” 走出房府,房俊就看到府门外停放着二十多辆牛车。 每辆牛车上摆放着满满当当的杂货。 桃夭指了指其中一个齐腹高的空荡木桶,说道:“你蹲在里面。” 房俊照做,然后看到头顶的木桶盖子盖了下来。 周围漆黑一片,房俊听到车轮声,没多久又听到桃夭和侍卫谈话的声音,意识到马上就要进入皇宫了。 车轮声再次响起,一路畅通无阻。 “房公子,可以出来了。” 桃夭声音响起的同时,房俊感觉到头顶的木桶盖子被拿开。 刺眼的光亮映照在他的眼睛上,让他不由用手遮挡。 适应光亮后,房俊从木桶中跳了出来,观察了一下四周,发觉自己已经处在拾翠殿的院子里。 然后,他看到不远处的花丛处,站着一位熟悉女子身影。 李曌穿着一袭淡色素雅的起居服,身姿妙曼,清秀可人。 看到房俊从木桶中出来,李曌蹙起秀眉,偏头对着身高两米多的魁梧侍卫说道: “以后出宫不要用牛车了,用好一些的马车。” “诺!” 桃夭连忙抱拳道。 李曌看向房俊,说道:“换了马车以后,你就坐在车厢里入宫,没人搜查,就不会有人发现你在里面。” “知道本宫叫你入宫,是所为何事吗?” 够直接的……房俊想了想,见她眉宇间带着些许哀伤,摇头说道:“不知。” 李曌缓缓说道:“你在拾翠殿说的那番话,本宫已经转告陛下了。” “然后,陛下找太上皇问政,趁机说了出来。” “免除天下田税……” 李曌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太上皇,已经同意施行了。” 闻言,房俊不由皱起了眉头。 她不听自己的办法,也就罢了,女帝竟然也不听,还直接跑去跟太上皇说? 这不就是摆明了要退位吗! “女皇是不是觉得,她斗不过太上皇,所以想要主动退位?” 房俊问道。 李曌心中一震,偏头看向他,“你竟然能猜出来?” “这还用猜?明摆的事。” 房俊看见李曌不满的哼了一声,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太上皇不会同意女皇主动退位的。” “女皇要是主动退位,东宫、秦王府、齐王府的三位嫡长子就会觊觎空出来的皇位。” “何况还会让太上皇没有重回帝位的正当理由。” “所以,他不会同意的。” 李曌嗯了一声,“陛下跟本宫说的话,与你猜测的一样。” “陛下还跟本宫说,她对太上皇提出免除天下田税时,太上皇拍手称赞,夸她出了一个利国利民之策。” 说着,她瞄了他一眼,问道:“你觉得呢?” 房俊额了一声,“我还是别说吧,容易破坏你们父女之间的感情。” 李曌耸了耸鼻尖,哼道:“本宫就要听你说!” 房俊想了想比较委婉的措辞,道:“太上皇真不是个东西。” 闻言,李曌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听你这么一说,本宫心里就舒服多了。” 合着你就想我骂他是吧……房俊腹诽了一句,然后问道:“殿下,女皇有没有告诉你,她接下来要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 李曌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道:“等着退位。” “……” 房俊面部肌肉抽抽了几下,退位?女帝真不打算继续当皇帝了? 那哪行啊! 房玄龄的话言犹在耳,女帝退位之日,就是秦王府覆灭之时! 而秦王府覆灭之时,就是房府灭族之日! 房俊深思熟虑后,走到李曌面前,压低声音道:“公主,请你转告女皇。” “我父亲,会为女皇效犬马之劳!” 闻言,李曌呵呵一声。 “没用的,别费劲了,她不需要!” 别不需要啊……房俊心中着急,这件事不仅是关系到秦王府生死,更关系到房府生死。 而房府的生死,决定了他房俊的生死! 老子还没活够呢! 房俊腹诽着,很清楚女帝上奏自己出的免除天下田税,将加快太上皇重回帝位的时间。 想要不死,就得保住房玄龄的命。 想保住房玄龄的命,就不能让秦王府覆灭。 要想不让秦王府覆灭,就要阻止李渊重登帝位。 而阻止李渊重登帝位的办法。 那就是投靠女帝! 女帝皇位越是稳固,手中权力越多,秦王府就会越安全,秦王府越安全,他们房家就越安全! 房家越安全,房俊自认就可以再次享受生活了。 所以,当前要紧的是让女帝振作起来! 房俊迅速思索对策,最终将目光放在面前绝美年轻女子身上,神色凝重道: “公主,你可否带我去见一见女皇陛下?” 第21章 朕叫你入宫,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见到女帝,跟她好好聊聊,告诉她现在房玄龄站在她这边。 房俊心里思索着,耳畔忽然吹来一阵香风。 “本宫叫你入宫,不是听你说要见陛下的……” 房俊感觉耳朵有些发痒,下一秒就感觉到清丽女子如绸缎般丝滑的玉手。 他偏头望去,就见清丽女子脸庞红润,媚眼如丝望着自己。 “……” 房俊扯了扯嘴角,这个公主啊,多少有些堕落。 但是又好看又堕落的公主,谁不喜欢? 第二天,天一大亮,房俊揉着有些发酸的手腕,藏在木桶中,听着耳畔响起的车轮声,回忆着刚才发生在拾翠殿的事。 他有些不明白,刚见到她时,她还端庄文静。 怎么只隔了一天,就有自暴自弃的感觉。 是因为被陷害和自己做那种事? 不对,怎么看她都是自愿的…… 车轮声的停止,打断了他的沉思。 房俊从木桶中跳出来,看着房府的门楣,和身材魁梧的两米多高女侍卫打声招呼告别后,便走入府中。 “郎君,你可算回来了,阿郎一直在找你!” 府邸老管家听闻他回来后,便快跑而来,声音焦急说道。 房玄龄找我?房俊心头一动,“他是不是才下了早朝?” “对!” “他在哪?” 得知房玄龄此刻就在堂屋,房俊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就看到房玄龄忧心忡忡的坐在上位,双手揣在袖子里,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脚步声,房玄龄抬头看了一眼,抿着嘴唇道:“你还知道回来?” 房俊耸了耸肩,“公主留我住一晚上,我也没办法。” 闻言,房玄龄眉宇间愁色更浓厚了几分,事情都糟糕到这个地步,女帝居然还有心思留他在宫里过夜,她究竟要做什么…… “遗爱,你过来看看。” 房玄龄将思绪抛却脑后,从袖子中取出一份邸报,沉声说道:“你给她出的馊主意,太上皇同意了。” “今日早朝上,太上皇亲自下旨,将女帝进言的免除天下田税,定为国策。” “太上皇?”房俊神色一怔,“今天女帝有没有上朝?” “她依旧称病不朝。” 房玄龄苦笑道:“今日早朝,朝堂上都乱套了,御史台的御史,就差破口大骂女帝,幸好她不在,没听到那些骂声。” 女帝昨天称病不朝,太上皇主持朝政,是因为要审他这个案子。 但今天女帝依旧称病不朝,就应该不举行朝议才对。 太上皇却仍旧继续主持朝议! 李渊那个老东西连装都不想装了……房俊心里忍不住吐槽起来。 这时,房玄龄叹息声响起。 “下朝以后,杜如晦跟老夫诉苦,他这个户部尚书都快当不下去了。” “现在是六月初,再过半个月朝廷就该收田税了,偏偏这个节骨眼,朝廷定下免除天下田税的国策。” 房玄龄无奈说道:“国库里本来就没多少钱帑,国策一施行起来,更是雪上加霜。” “杜如晦说,国库里的钱,最多支撑两个月!” 房玄龄叹了口气道:“两个月后,将会因为国库无钱,而乱象横生,百姓将会认定女帝是一个昏君,到那时,太上皇就会废黜女帝,重回帝位!”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而起!” 房玄龄悲痛道:“太上皇一旦重回帝位,要覆灭秦王府,第一个就是拿老夫开刀,老夫背后是房家,是你,咱们都得一块死!” “老夫真不懂,女帝为什么就能听信你的馊主意!” 房俊眸中闪烁着明亮光芒,现在的结果,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免除天下田税,李渊同意了! 对于房玄龄的话,房俊很不同意的摇头说道: “天底下哪有十拿九稳的事,不这样做,女帝早晚也会被逼成昏君。” “所谓富贵险中求,当下,就是帮女帝夺回权柄的最好机会!” 房玄龄睁大眼睛道:“你还想帮女帝夺回权柄?来,你告诉为父,怎么帮?拿什么帮?” 房俊不假思索道:“国库现在不是没钱吗,先以女帝的名义,让国库充盈起来,这样如何使用国库里的钱,就是女帝说了算!” “小儿之见!”房玄龄瞪他呵斥道:“不说你如何怎么弄到钱,为父就问你一个问题,弄到钱以后呢?” “你当太上皇手里的兵权是摆设?” “等你弄到钱,太上皇看到国库充盈的第一件事,就是动用兵权,将你赚钱的东西全部据为己有!” “你不仅改变不了现状,还会为他人做嫁衣!” 房俊注视着房玄龄,道:“父亲的意思,是太上皇要造反?” 闻言,房玄龄愣住了,太上皇要造反? 下一秒,房玄龄蹭的一下起身,眼放精光道:“好小子,你一句话点醒老夫了!” 如果有办法,帮助女帝使国库充盈。 那就是女帝的功劳! 太上皇强迫女帝交出赚钱的方法,女帝如果就是不给呢?他当真敢动用兵权? 再怎么说,李曌也是女帝! 是她通过合法途径,得到的皇位! 太上皇动用兵权,无异于逼宫,那就是造反! 这时,房俊的声音响起。 “太上皇之所以要将女帝逼成昏君,然后重回帝位,就是要告诉天下人,他是顺应民心回来的!” “如果女帝能让国库充盈,他想要国库充盈之法而女帝不给,就动用兵权,无异于逼宫造反,太上皇有这想法,早干什么去了,直接动用兵权将女帝赶下皇位,自己坐不行吗?” “太上皇之所以不这样做,是因为他爱惜羽毛,想在史册中留下一个贤君、明君的好名声!” “所以,我料定,只要女帝能使国库充盈,太上皇绝对不敢强取豪夺那充盈国库之法!” 房玄龄听得呼吸一滞,愣愣的看着房俊,一时间脑海中浮出一个念头。 这还是自己的儿子? 自己的儿子,不应该是一个不学无术,胸无主见,只知道成日斗鸡遛狗的混账东西吗? 什么时候这么精明了? 都精明到让他惊讶、震撼的地步了! 房玄龄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分析起来,越分析越觉得有道理,越觉得有可行性。 但是,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横在中间! “问题是,怎么才能让国库充盈起来?” 第22章 模拟系统的奖励 那可是国库啊,得多少钱才能让它充盈起来? 房玄龄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办法,这时耳畔响起房俊的声音。 “我有办法。” “不过,你得给我半天时间。” 闻言,房玄龄瞪他道:“你不会想跑吧?” “告诉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你还是我房玄龄的儿子,为父死的那天,你迟早被抓到送为父这来!” “……” 房俊哭笑不得看着他,我特么要是想跑,还用得着出谋划策? “我就在府上不出去!” 房俊起身说道:“父亲,你如果有空,就叫几个信得过的人来!” “现在不是咱们房家的事,也牵涉到秦王府。” “不能咱们单打独斗!” 说完,房俊转身走出堂屋,走向自己的屋子。 房玄龄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会,便将府邸老管家叫了过来。 “你出府一趟,将他们请来……” ………… 回到屋内,房俊看着铺在床榻上崭新的被褥,想到昨天和她发生的事,不由一阵恍惚。 等等,现在不是想那种事的时候…… 房俊晃了晃脑袋,坐在床榻边上,眸光变得清澈。 可以肯定,李渊重回帝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发泄怒火,将当初参与玄武门之变致使三王陨落的大臣们,一个个抄家灭族。 房玄龄就是其中之一。 身为房玄龄之子,房俊也将跟着人头落地。 所以,不仅不能让女帝退位,还要帮她坐稳皇位才行! 只要让她拿捏住大唐的钱袋子,就稳一大半了! 想到这,房俊将模拟系统调了出来。 他之所以敢保证有办法充盈国库,是因为他是穿越者,而且拥有系统! “系统,模拟今天!” 【今天事件模拟中!】 【一个月后,李渊会重登帝位,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杀死参加玄武门之变的大臣,房玄龄就是其中之一,你身为房玄龄的儿子,会被牵连而死。】 【你意识到,李渊不能重登帝位的重要性!】 【获得造反因子!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造反因子是什么鬼……房俊心里忍不住吐槽,模拟系统的判定能不能正常点! 【为了不让李渊重登帝位,你找到了正确的解决途径,帮助女帝坐稳皇位!】 【获得女帝的好感度+100!】 很好,现在开始我是不是可以对女帝为所欲为了……房俊心里默默想着,当然也只是在心里想想。 【你进言的免除天下田税,已经成为大唐的国策!】 【你意识到,这是帮女帝坐稳皇位的最好时机,你决定帮助女帝充盈国库,想到以前看过的书籍能帮到忙,但是你记忆力不行,书的内容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你意识到记忆力的重要性!】 【获得能力:过目不忘!你能记住以前和现在看过的一切东西!】 【你发现幸运永远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获得今日运气加成!你将心想事成,连连好运!】 【今天事件模拟结束!】 房俊感觉脑海中瞬间多出了很多记忆,全都是曾经看过的书籍,顿时脸上露出笑容。 要的就是这个! 穿越前,他看了很多杂书,其中最多的就是制造类书籍。 有了过目不忘能力,那些死去的记忆全都活了过来,过去看过的书籍内容就像是在脑海中放映电影般,一行字一行字的出现。 今天收获不错…… 房俊嘴角勾起笑容,在屋内找到笔墨砚台,在麻纸上写下一行有一行字,然后拉开门,叫来一个仆役。 “你帮我去买点东西。” “诺!” 很快,仆役将买的东西送到了他的屋外。 房俊撸起袖子,蹲在地上挑选起来,最终选取了几样东西。 ………… “房兄,你叫我们过来作甚?” 中午时分,房玄龄正坐在堂屋中愁眉不展,忽然听到屋外响起一阵高嗓门,赶忙起身走了出去。 “可算把你们四位等来了!” 来的人正是杜如晦、程咬金、李靖、尉迟敬德。 四人头戴乌纱,穿着官袍,在房玄龄的引领下坐到堂屋中。 杜如晦无奈道:“房兄,你昨天休沐,今日又称病回府,我们可不是啊,我们四个还在当差,就被你派去的人叫了过来。” 房玄龄没好气道:“老夫上午差人叫你们,这都中午了你们才来,还好意思怪老夫?” 李靖叹息道:“我们倒是想来的早一些,但你也知道,因为今日早朝上太上皇定的国策,各个府衙都乱套了。” “就是!”程咬金恨声道:“他娘的,也不知道哪个狗东西给女帝出的馊主意,还免除天下赋税,这不是要让女帝做昏君吗?” 房玄龄瞪他道:“说归说,别骂街。” 程咬金愕然说道:“我骂街怎么了,关你什么事?” “废话!”房玄龄怒声道:“房俊出的主意,你骂他,你说跟老夫有没有关系?” 话音甫落,堂屋中瞬间安静下来。 四人愣愣的看着他,很快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免除天下田税的国策,是房俊出的。 砰! 尉迟敬德拍案而起,嚷嚷道:“我说玄龄兄,你都不知道拦着?” 房玄龄摆手说道:“老夫的儿子是个有主见的人,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老夫。” “为了你?” 四人同时挑眉。 房玄龄严肃说道:“老夫决定效忠于女帝了。” 听到这话,四人脸色顿时大变。 杜如晦直接起身,“告辞!” 程咬金紧随其后道:“再见,哦不对,咱们再也别见!” 李靖转身便走边说道:“房玄龄,以后出门别说认识我!” “叛徒!” 尉迟敬德直接指着房玄龄骂了起来,“你我都是秦王府的人,不效忠秦王嫡长子,反要去投靠女帝,房玄龄,我耻与你为伍!” 眼看着他们要走,房玄龄大喝一声道: “回来!” “听老夫把话说完,再走也不迟!” 第23章 老夫没办法,但房俊有啊 闻言,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同时止住脚步。 身后房玄龄声音响起: “老夫之所以叫你们四人过来,是因为信得过你们。” “所以老夫才坦诚相告。” “你们要走,老夫不会拦着,但也要听老夫说明理由,你们再走也不迟啊。” 杜如晦转身看着他,缓缓说道: “玄龄兄,老夫之所以要走,不是因为你要效忠女帝,而是因为,老夫拿你当挚友,你却不是。” “前天你对老夫说,你打算入宫谒见女帝,恳求她将昭宁公主嫁给房俊。” “老夫劝你别去,因为让房俊迎娶公主,不合时宜,容易引火烧身。” “你却不听,老夫当时不太明白,你这般精明的人物,怎会看不清楚其中的玄机?” “现在老夫明白了,不是你不懂,而是你执意如此,是有别的目的。” “但在当时,你却并未告诉老夫你的目的。” “这才是老夫愤怒的原因!” 李靖冷哼道:“不错,这也是我生气的地方!” 程咬金板着脸道:“玄武门之变,咱们一块过来的,到现在你却藏着掖着,怎么能叫人不生气!” “……”尉迟敬德神色呆滞看着四人,合着你们四个,并不觉得他叛逃秦王府,就我一个这么觉得? 很快,尉迟敬德脸色涨红扯着嗓子吼道:“俺也一样!” 话音甫落,就换来其他四人一致的古怪目光。 房玄龄缓缓起身,走到他们跟前,拱起双手冲他们四人作揖到底,低头诚恳道: “四位仁兄贤弟,此事确实是老夫做得不对。” “但老夫这样做也有苦衷。” “东宫、齐王府、元谋功臣与咱们秦王府势同水火,眼线遍布。” “老夫若是与你们相谈此事,难保隔墙有耳。” “为了秦王府,也是为了老夫一家,不得不小心行事啊。” 杜如晦、李靖、程咬金神色一缓,看他歉然说出理由,心里的气消弭不少。 尉迟敬德嚷嚷道:“你为何打算效忠女帝?” “连我都能看出来,朝堂之上的大臣,全是心向太上皇!” “女帝之政令,太上皇不点头,就无法施行下去!” “你帮她不仅起不到作用,反而会得罪太上皇,值得吗?” 房玄龄斩钉截铁道:“不是值得不值得,而是时局如此,不得不为!” 见杜如晦、李靖、程咬金露出若有所思状,唯独尉迟敬德一副懵逼模样,房玄龄耐心解释道: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秦王率领我等,发起玄武门之变,诛杀太子和齐王。” “奈何天不佑秦王,让他与太子和齐王一同殒命于玄武门之中。” “从那一天起,老夫就知道,太上皇必将三王之死,怪在我们这些秦王府幕僚的头上!” “但是没多久太上皇退位,老夫以为改换皇帝,应该没事了。” “却不料,太上皇退位是因为当时的时局,而不是真的甘心退位!” “去年年底,老夫才想明白,太上皇是要将女帝逼成昏君,然后借废黜昏君之名义,顺应民心的重回帝位。” “太上皇爱惜羽毛,看重皇家脸面,所以才蛰伏这么久,为的是女帝成为昏君的那天。” “等到太上皇回来那天,就是他覆灭秦王府之日!”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那天一到,就是你我的死期啊!” 闻言,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浑身一震,彻底明白过来。 杜如晦道:“你的打算,就是不让女帝被他逼成昏君,所以才想效忠于她?” 房玄龄叹息道:“克明兄慧眼,正是如此。” “老夫不仅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秦王府,为了秦王府的同僚,才不得不下定这般决心!” “砰!”尉迟敬德忍不住一拳捶在门框上,愤怒道:“可恨秦王不被上天庇佑,不然哪有此祸!” 房玄龄摊手请他们都坐下,然后冷静分析道: “秦王已去,留下我们,我们不想坐以待毙,就必须扶持女帝。” “然而女帝势弱,在朝堂上没有根基,还被太上皇掣肘,其实老夫有相助女帝之心,却也属实有心无力。” “但我儿提出‘免除天下田税’之后,叫老夫福至心灵!” “朝堂之上,群臣听太上皇而不听女帝,太上皇又手握天下兵权,想破此局,只得剑走偏锋。” 房玄龄抚着胡须道:“遗爱给出的办法,是女帝向太上皇进言免除天下田税的昏君之策。” “再借女帝之名充盈国库,帮她掌握住大唐的钱袋子。” “如此一来,女帝就可用国库钱帑,制约群臣。” “她再想施行政令,就可畅通无阻。” 房玄龄笑道:“毕竟,有钱才能办事,才能办成事,拿了钱办不成事的,女帝也就有理由罢免此官。” “此消彼长,终有一日,女帝会成为掌握天下权柄的真正九五之尊,那时候太上皇,就真是不问朝政的太上皇了!” “说得好!”李靖啪啪拍手道:“但有个问题,太上皇不会让女帝得逞!” “即便真能让国库充盈,太上皇也会想尽一切办法,甚至动用兵权,夺走女帝的充盈国库之法!” 杜如晦忽然说道:“太上皇爱惜羽毛,绝对不会动用兵权,那样会让天下人觉得,是他将女帝逼下皇位。” 房玄龄投给他一个赞赏眼神,道:“就是这个道理!” “只要太上皇不动兵权,任凭他想什么办法,女帝也不怕,毕竟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单打独斗,还有我们这些人!” 尉迟敬德听出弦外之音,道:“你叫我们过来,就是想拉着我们四个一起,投奔女帝啊?” 房玄龄呵呵道:“老夫说了这么多,可算让你想明白了。” 尉迟敬德挠了挠后脑勺道:“可是……有什么赚钱的方法,能帮女帝充盈国库啊?” 杜如晦、李靖、程咬金颔首,看向房玄龄。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房玄龄双手一摊,道:“老夫也没办法。” 眼看着另外四个人觉得自己被耍,一副火冒三丈的模样,房玄龄赶忙道: “但是遗爱有啊!” 说完,他快步走到堂屋跟前,大吼着道:“管家,立刻叫遗爱过来!” 第24章 白盐出现,发财了! “郎君,阿郎唤你去堂屋,杜莱公、李卫公、程卢公、尉迟鄂公都在!” “等我一会,咱们一块过去。” 房府内院的屋外,房俊正小心翼翼的将炼制出来的东西,一点点扫到装玉佩的锦囊之中。 看着两个满满当当的锦囊,他满意一笑。 以前看的书,果然没白看,终于派上用场了。 房俊先是将锦囊放到怀中,走入屋里。 用笔蘸墨在麻纸上写好锦囊中所装之物的配方,一并放在怀中,他起身跟在府邸老管家身后,走向堂屋。 此时此刻,堂屋中。 房玄龄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 孽障不会真跑了吧? 感受到四道目光死死的盯视着他,房玄龄如芒在背。 忽然,他松了口气,看着屋外走来的房俊,咧了咧嘴,“你再不过来,为父就该找你了!” 房俊耸了耸肩,“我刚刚才忙完。” 他目光扫向屋内其他四人,果然莱国公杜如晦、卫国公李靖、卢国公程咬金、鄂国公尉迟敬德都在,礼貌行了一个叉手礼道:“遗爱见过四位伯父。” 四人笑着起身,在房俊吃惊目光中,看着他们也对自己行了一礼。 “四位伯父折煞小侄了。” 房俊连忙侧身摆手,然后看向房玄龄用眼神询问,四个国公对我一个晚辈这么客气,是什么意思? 房玄龄瞪他道:“他们对你没有包藏祸心,你怕什么?” “也是。”房俊干笑了一声,也觉得自己有点惊弓之鸟了,看来这具身体的条件反射还没彻底消失。 杜如晦神色凝重道:“房贤侄,你父亲已经跟我们说了。” “你借女帝之名,充盈国库的办法是什么?” 够直接的啊……房俊以为还会客套几句,想不到他会直奔主题,也不废话的直接问道: “杜伯父,你可知食盐?” 杜如晦心领神会,挑眉道:“你想贩盐,以充盈国库?” 程咬金忽然道:“小子,放在去年是个好办法,现在晚了。” 李靖颔首道:“去年年底,女帝定下国策……准确来说,是太上皇定的国策,大唐自贞观二年起,行榷盐法。” 房俊点了点头,这些他都知道。 榷盐法,也叫榷盐制,是大唐朝廷对盐进行专卖的制度。 朝廷在全国各产盐之地设置盐官,管理盐的生产、分配和大规模转运。 同时采取民制官收的作法,招募平民自己准备生活和生产费用去煮盐。 官府供给主要生产工具,煮成的盐由官府按盆给以一定的工价,全部收归官有。 朝廷规定,禁止私自煮盐,违者严惩。 而盐的零售由官府设肆进行。 在官府没有力量自置吏员卖盐之处,通过特许的中小商贾来进行分销,官府以税收形式取得大部分收入。 房俊更知道,其实在正史中的大唐前期,没有榷盐法。 正史大唐真正施行榷盐法,是在武则天时期。 但这个大唐,却提早施行了榷盐法。 原因是太上皇想要女帝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尉迟敬德看了看同行来的三人,又看了看房俊,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还是没憋出一句话,只得闷声道:“房贤侄,你问这个干什么?” 房俊看着尉迟敬德问道:“尉迟伯父,你觉得榷盐法如何?” 尉迟敬德咧嘴道:“你要不要问问别人?” “……”房俊扯了扯嘴角,看向杜如晦。 杜如晦摇头道:“榷盐法,利国而害民。” “自从施行榷盐法以后,那些制盐的百姓,一担盐才能赚几十个铜钱。” “而官府一斤盐,何止几十文钱?!” 杜如晦感慨道:“秦王在时,一斤盐不过五文,施行榷盐法以后,一斤盐涨到了一百五十文。” “这也是去年那几个州县百姓险些造反的祸根。” “更是天下百姓不满女帝的主要原因!” 同时也是让房玄龄察觉到太上皇用心险恶,想要投靠女帝的原因吧……李靖、程咬金同时看向了房玄龄。 尉迟敬德见二人将目光转向房玄龄,也不由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头上有一只苍蝇在嗡嗡作响。 “杜伯父所言甚是。” 房俊缓缓说道:“人们对于辛酸甜苦四种味,常年缺少哪一种都不会生病。” “唯独食盐,十天不吃,就会疲乏到手无缚鸡之力。” “朝廷施行榷盐法以后,食盐价高,百姓吃不起,只能用醋布代替。” “就是说,只要是人,便离不开盐,只要能贩盐,就少不了利润,而这其中的利润,足以充盈国库!” 房玄龄哼道:“榷盐法赚的钱没进国库,都进了太上皇的内府。” 房俊瞅着他说道:“父亲说的是盐税,我说的是咱们贩盐赚的利润,这是两回事。” 杜如晦皱眉道:“想要贩盐,就要在各个郡县开设盐肆,然则各个州县的盐商,开的盐肆太多了,早已将盐市瓜分得一干二净,你这会开盐肆,不仅卖不出多少,还会被盐商打压。” 这就是问题的重点。 房俊一笑,问道:“杜伯父,跟食盐有关的事,你知道多少?” “你还考上老夫了?” 杜如晦轻哼一声,却还是回答道:“食盐,有海盐、池盐、井盐、土盐、崖盐和砂石盐六种。” “在我大唐,海盐占八成,井盐、池盐和土碱占两成。” “京城不靠海,主要吃的是池盐。” “位于晋阳蒲州的池盐,产量最大,主要供应京城。” 房俊忽然道:“味道如何?” “那还用说?”尉迟敬德终于等到他知道的问题,大声道:“那些池盐,块大色黄,稍好些的不黄也青,吃在嘴里味道是又苦又涩!” 房俊笑了笑,那是当然的,河东盐池虽然历史悠久,但利用技术相对落后,食盐当中仍然有硫酸镁等杂质存在,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苦”。 其实在正史中的大唐,制盐技术在唐初已经有突破性发展,出现了“五步制盐法”。 “五步制盐法”几乎消除了池盐中的苦味。 但是,房俊发现他所处的这个大唐,并不存在五步制盐法! 食盐吃起来还是又苦又涩! 这让他找到了充盈国库的办法! 房俊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走到一处几案跟前,蹲下身子将锦囊打开,倒出白色细小颗粒物。 “四位伯父,你们过来尝尝看。” 杜如晦、李靖、程咬金看着桌面上的白色细小颗粒物,神色凝重起来。 尉迟敬德此刻也听出弦外之音,瞪大眼睛看着桌面:“这是盐?” “为何我见过的盐跟它不一样?” “你的这个盐,怎么是白的?” 房玄龄在一旁安静听着,此刻率先冲上去,捏起一小撮放在口中抿了抿,眼眸瞬间绽放精光。 “此盐……咸而不苦!” 听到这话,杜如晦、李靖、程咬金脸色一变,纷纷上去学他捏起一小撮放在嘴里。 “这……” “还真是!” “怎会如此……” 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脸上看出惊骇之色。 尉迟敬德最后一个上去吃了一口,砸吧着嘴忽然笑出声。 “他娘的,发财了啊!” 第25章 不能被秦王府知晓的事 尉迟敬德的一句话,让在场众人回过神。 众人低头注视着桌面上洒出的白盐,对他的话深以为然。 确实发财了! 市面上的池盐块大色黄,味道苦涩。 而这白盐,色白如雪,咸而不苦,品质不知比池盐好了多少倍。 池盐因为榷盐法,就能卖到一百五十文一斤。 比池盐品质好太多的白盐,岂不是能卖出更高价格? 众人欣喜,同时又有些恍然。 难怪房俊打食盐的主意,有了白盐,还怕弄不到钱? 房玄龄忽然问道: “遗爱,你从哪弄来的白盐?” “我查阅古籍,然后自己研究出来的。”房俊随便找了一个理由,从怀中掏出麻纸,放在桌上,说道:“这是白盐的制作方法。” 听到这话,杜如晦、李靖、程咬金神色呆滞起来。 查阅古籍,就研究出了白盐制作之法? 这不是奇才是什么? 尉迟敬德听得眼睛都红了,看了看房玄龄,“房俊这样子,是你一鞭子一鞭子抽出来的?” “……” 房玄龄沉默许久,方才咧了咧嘴,“不然你以为呢?这叫打开窍了!” 尉迟敬德看着房俊急声道:“当真如此?” 房俊无声点了点头。 可不咋的,要不是房玄龄把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打的逼急了,对着流星许愿,他也不会成为这具身体的新主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这样。 你们还真信他说的啊……杜如晦看着尉迟敬德、李靖、程咬金若有所思模样,就知道他们至少信了大半,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这三个真要学了房玄龄的教子之法,杜如晦估计,他们儿子被打死的概率,远大于被打开窍的概率。 他咳嗽两声,吸引来所有人注意力,缓缓说道: “房贤侄真是给女帝,给咱们谋出一条生路啊。” “有了白盐,想要充盈国库,将轻而易举。” 杜如晦看向房玄龄说道: “玄龄兄,接下来得辛苦你入宫谒见女帝了。” 房玄龄颔首:“老夫正有此意。” 杜如晦看着尉迟敬德皱眉,一副不懂模样,专门为他解释道: “玄龄兄入宫谒见女帝,是为了请女帝降旨,让咱们有权贩盐。” “朝廷施行榷盐法,除了各地官府,以及官府同意的盐商,其他人不得生产、输运、贩卖食盐。” “所以,哪怕是我们,也得请到圣旨以后,才能生产、输运、贩卖食盐。” “只要玄龄兄能请到女帝圣旨,再凭借房贤侄的制盐之法,咱们就能生产出足量白盐,除去缴纳进了太上皇内府的盐税,剩下的利润,也足以充盈国库。” 尉迟敬德瞪他道:“你跟老夫说这些作甚,当老夫不懂吗?” 杜如晦翻了翻白眼,你要是懂,老夫还至于给你解释? 这时,房玄龄的声音忽然响起: “关于白盐的事,老夫希望知道此事的,除了你们以外,不要让其他人知晓,包括秦王府的同僚在内。” 闻言,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同时皱起眉头,但很快眉头舒展。 房玄龄的话外之音,已不言自明。 房玄龄把他们四个叫来,相告要扶持女帝的事,是因为信得过他们,也相信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至于秦王府那的其他人,就另当别论。 毕竟扶持女帝,就意味着要让女帝坐稳皇位。 秦王府嫡长子觊觎皇位,朝野皆知,怎可能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人去帮助女帝,必定会从中作梗,坏他们的事。 尉迟敬德很快也琢磨出他言语中意思,和其他三人一起重重点了点头。 房玄龄松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 “事不宜迟,老夫即刻入宫谒见女帝!” “药师(李靖的字),知节(程咬金的字),敬德,你们将制盐法记在心里。” “回去后,调集心腹,开始制盐!” 房玄龄不忘提醒道:“切记!要将制盐法分成多个步骤,防止有人泄密!” “明白!” 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肃然点头,将麻纸上的制盐法记在心里后,离开房府。 “克明兄(杜如晦的字)!” 房玄龄单独将杜如晦留下,神色凝重道: “炼制白盐,交给药师、知节、敬德足以。” “唯有贩卖白盐,不能交给他们,还需要你亲自来。” “至于办法,老夫就不说了,你腹有良策,知晓怎么做。” 杜如晦一笑,道:“老夫不会耽误大事的。” 房玄龄嗯了一声,身为挚友,他比谁都了解杜如晦的能力,将贩卖白盐的事交给他,绝对不会有问题。 “还有就是……” 他看了一眼房俊,说道:“克明兄把遗爱带上,让他也见见世面。” 杜如晦心领神会道:“好!” 房玄龄瞪着房俊说道:“遗爱,跟你杜伯父去的时候,要专心一些,好好看,好好学!” 不就是做生意么……我还能没见过?房俊莞尔,并没有反驳,而是点头以后,跟着杜如晦一起离开房府。 很快,房俊发觉贩卖白盐,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杜如晦带着他来到崇仁坊的张府,被当做贵客请到了堂屋。 然后,房俊就坐在一旁,看着杜如晦跟张家家主有说有笑的喝着酒。 直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房俊都没有听到杜如晦说一句有关白盐的事。 他唯一听出重要的一句话,是杜如晦说很赏识张家主的儿子。 “时间不早,老夫还有公务要忙,先回去了。” “在下送送杜莱公。” 下午时分,杜如晦打着酒嗝,在张家主一家人热情欢送下,被房俊搀扶着离开留了张府。 回去的半路上,房俊就看到他直起身子,面不红心不跳,哪里有醉酒的样子。 当看到杜如晦投来目光,房俊不假思索拱手道: “杜伯父装醉的模样,小侄佩服。” “臭小子……”杜如晦哭笑不得指着他,笑骂道:“少在这里装糊涂,老夫在做什么,你还能看不出来?” 房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他哪里不清楚杜如晦在做什么。 经过刚才的一席酒菜,杜如晦已经把要做的事情,全部做成了。 房俊问道:“杜伯父,那位张家主,是贩盐的吧?” 第26章 巧遇昭宁公主 杜如晦上下打量着他,抚着胡须感慨说道: “你父亲说你眼光独到,看来所言非虚。” “老夫的那个逆子,若是能有你半分眼光,也不至于天天叫老夫生气。” 房俊讪笑道:“杜伯父谬赞了。” 杜如晦故意放慢脚步,和他并肩而行,缓缓说道: “那位张家主,叫张暮楚,世代贩盐,才积攒下今日身家。” “京畿道,关内道,河东道的盐肆,有两成是他家开的。” “今日找他,是因为他背景还算干净,和朝中的元谋功臣、东宫、齐王府、秦王府没多大的牵扯。” 房俊好奇道:“小侄有个困惑,杜伯父好像笃定他会帮咱们?” 杜如晦嘿笑道:“他想给儿子谋个功名,奈何是盐商出身,不能科举,所以才求神拜佛,却又没人愿意帮他。” “早些时候,他就派人给老夫送了请帖,老夫收了没有答应也没拒绝,为的就是看看哪天他能派上用场。” “瞧瞧,今天此人不就用到了吗?” 房俊明悟道:“这就是下闲棋,放冷子?” 杜如晦琢磨着他说的话,赞赏道:“这句话,倒是和老夫的脾气很像。” “房贤侄啊,你千万要记住,做人不能太过于古板。” 他惴惴教诲道:“你万万不要觉得商贾出身,就是贱民,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事实上,有时候稍微放下一些身段,和这种人打交道,反而能帮你成事。” 房俊连忙拱手道:“杜伯父的点拨,遗爱记下了。” 杜如晦双手背在身后向前走着,继续说道: “老夫会帮张暮楚的忙,让他儿子能有参加科举的资格。” “而他,就需要帮咱们贩卖白盐。” “有他这层关系,京畿道、关内道、河东道几十个县的盐肆,就都能卖你制作的白盐。” “国库的钱帑只能支撑两个月,时间不等人,如果一个个的盐肆开下去,两个月后能不能回本都是问题,你说对吗,房贤侄?” 他语气意味深长说道。 你这是在考我啊……房俊瞬间明白他的弦外之音,直言不讳说道: “其实我当时也没有想过,真的开设盐肆贩盐。” “我当时想的,是将白盐拿到那些有钱人跟前,他们看到白盐的优势,肯定就会花钱去买。” 闻言,杜如晦轻哼一声,“想的简单。” “那些有钱人,你分得清楚他们是背靠朝堂上的那股势力吗?” “你爹是秦王府的人,你自然也会被打上秦王府的标记。” “你若是找到一个背靠元谋功臣的商贾,前脚拿出白盐,后脚太上皇就会知道。” “到那时,事情可就麻烦了。” 房俊听得出他言语中的关切,感动道:“小侄受教了。” 杜如晦呵呵笑道:“老夫看得出来,你是一个谦虚向上的人,没有你父亲说的那么糟糕,日后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老夫,老夫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帮。” 房俊目光古怪看着他,“杜伯父,又开始下棋了?” 杜如晦莞尔一笑,“这都被你发现了?” 遂即他又说道:“这会张暮楚应该带着他儿子去老夫的府上了,老夫得先回去,你也回去吧。” “好的杜伯父!” 看着杜如晦挥手离开的背影,房俊低头思索起来。 闲棋冷子,好像比想象中的有用多了啊…… 以后我也得学学下下闲棋,放放冷子…… 说不定也会有用! 可是怎么下闲棋冷子呢…… 房俊摸着下巴,站在原地沉思起来。 就在此时,身后响起一道充满讶然的悦耳女子声音。 “怎么是你?” 房俊回头望去,就看到一名身高一米七左右,身材高挑妙曼,双腿白皙修长的美女,手里拿着一把纨扇站在不远处。 她一身绯红长裙,修衬的身材格外妖娆,好看至极。 正是十六岁的昭宁公主,李静姝! 怎么会在这碰到她……房俊额了一声,想起她知道他跟那位的关系,不由有些尴尬的腹诽道。 正当他想着要不要打招呼时,就见对面的昭宁公主仿佛脱兔一般,转身快步而逃。 我有那么可怕吗……房俊怔然,忽然想到杜如晦刚才教导他的闲棋冷子,心头一动,对着她的背影大喝道: “回来!” 已经跑开的李静姝浑身一个激灵,止住脚步,紧张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想干什么?” 房俊走到她面前,便闻到她身上沁人鼻息的香味,问道:“殿下,我又不是豺狼野兽,你见我就跑作甚?” 李静姝仿佛受了刺激,应激般嗔怒道:“谁见你就跑了?” “本宫要回拾翠殿,不行吗?你是不是想跟着去,一起走啊?正巧兴平公主就在本宫的拾翠殿,你去了还能见到她!” 房俊脸色一僵,脑海中浮现出清丽女子的绝美脸庞,毫不犹豫的转身。 “公主慢走,注意安全!” 看着房俊转身一副不愿意去拾翠殿的模样,李静姝本来紧张的心情,忽然变得轻松很多,同时还感到无比的舒畅。 昨天他在拾翠殿外,掰折她的唐刀时,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原来他也有害怕的时候? 房俊害怕皇姐? 李静姝望着房俊远去的背影,忽然薄唇微翘,快步追了上去。 “房俊,你慢些走,本宫还没说完呢!她让我给你带句话,她想你了!” 话音甫落,李静姝就看到房俊从慢走变成了快走,露出得逞笑容,也提起脚步跟上他,在背后对他说道: “她这两天常跟本宫说起你,还说如果看到你,就让本宫转告她的话!” 话还没说完,李静姝就看到房俊已经从快走变成了快跑。 “房俊,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李静姝眼看追不上他,双手叉腰站在原地,喘息叫道:“你要是再不站住,本宫就去梁国公府,在你家门口喊,把你的老底全抖出来!” 听到这话,房俊止住脚步,回头望向李静姝,没好气道:“殿下,你好歹是皇室公主,怎么学起泼妇那套了?” “你才是泼妇!明明是你先惹的本宫!”李静姝睁大美眸瞪他一眼,走到他身边道:“本宫刚才要逃……不是,要回宫,你叫住本宫,是有什么话要说对本宫说吗?” 第27章 昭宁公主不就是最好人选吗 看着房俊松口气的模样,显然是庆幸她没有得寸进尺继续提这个话题,李静姝不由轻哼了一声。 当我昭宁公主是什么人,让他吃一下瘪,报复一下他掰折唐刀就可以了。 再说下去,真就成泼妇了! 房俊正经看着李静姝,之所以将她叫住,他的目的就是向杜如晦学习。 而学习杜如晦,房俊深知不能照猫画虎,更要学习他的精髓。 杜如晦的闲棋冷子,说白了就是投资。 杜如晦“下棋”很挑人,没点本事的人,他坚决不会浪费时间,在对方身上下功夫。 房俊刚才考虑的也是这点,究竟什么样的人才值得他投资。 直到看见李静姝。 昭宁公主不就是最理想的人选吗! 朝堂上有东宫、秦王府、齐王府、元谋功臣等四大势力。 四方争斗,势同水火,不容彼此。 却从未有一方去关注在朝堂上没有根基的女帝。 而昭宁公主是女帝的妹妹,朝堂上的人更不会去在意这位皇室公主。 这一点,恰好可以利用! 说不定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时,李静姝略带羞恼的声音响起。 “房俊,你盯着本宫看这么久,本宫有这么好看吗?” 房俊脱口而出道:“殿下国色天香,当然好看。” 李静姝双手叉腰瞪他道:“你还说你不是登徒子?直说吧,叫住本宫所为何事?” 房俊轻咳一声,微微拱手道:“之前唐刀之事,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好啊,你赔我一把唐刀,本宫就不怪罪你。” 李静姝摊开玉手对着他,说道:“本宫不会讹你,你就按照市价赔给本宫就可以了。” 房俊低头注视着她白净的手心,问道:“殿下缺钱?” 李静姝点头道,“没错,本宫很缺钱,所以你只要赔一把唐刀的钱,本宫就既往不咎。” 问题是我掰折的唐刀,是宫里的东西…… 就算赔,也是赔给宫里……而且,她至于连这点小钱也要吗? 房俊心中对李静姝所说的缺钱,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同时,他想起长安城关于李静姝的传闻。 传闻之中,昭宁公主的爱好之一,就是收集名家墨宝,以及历朝历代出自名家的字画古玩。 摊上这个爱好,就是坐拥金山也不够挥霍的啊。 不过……她缺钱,事情就好办了。 房俊露出笑容说道:“殿下,一柄唐刀才多少钱?” “我送你一座金山!” 闻言,李静姝语气坚定说道:“给钱就行,本宫不需要那些虚的。” 这么务实,会错过很多机会的啊……房俊腹诽了一句,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打开,在手心上倒出一些白色颗粒,说道: “殿下,你尝尝这个,放心,绝对无毒。” 李静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的手心,犹豫了一下,才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 用指肚沾了沾他手心的白色颗粒,放入口中,李静姝神色一惊,“这是……糖?” “房俊,为何你拿出的糖,跟本宫平日里吃的糖完全不同?” 因为这两种糖就不是一回事…… 房俊心里默默想着。 在唐朝之前,古人所食用的糖,一般都是用麦芽或谷芽制作而成的饴糖。 而他手心的糖,是蔗糖。 “此物是白糖。” 房俊直言不讳的说道。 在房府时,他去见杜如晦等人以前,装满了两个锦囊,写了两份麻纸。 其中一个锦囊和麻纸,是白盐以及制盐法。 另外一个锦囊,和麻纸上的内容,是白糖跟炼糖法。 房俊从怀中将另外一份麻纸拿出来,递给她说道: “殿下,这是白糖的炼制方法。” 怕李静姝不懂,房俊耐心解释道: “我大唐有榷盐法,但是没有榷糖法,有了这个东西,难道不是坐拥一座金山?” 李静姝没有伸手去接,蹙起眉头打量着房俊,问道: “房俊,即便是多年好友,也不会大方到以金山作为礼物。” “更何况,本宫和你的关系,还没好到这个地步。”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的这个,本宫不能收。” 房俊笑道:“殿下,这不是免费给你的,你可以大方的拿着。” 李静姝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没有伸手去接,一副唯恐记住里面内容的表情,偏头看向别处说道:“你先说说条件。” 房俊缓缓道:“第一,你拥有此物,不能叫宫里的人知道。” 闻言,李静姝猛地回头望着他,“你不让本宫将此物交给陛下?” “不错!” 房俊点头,他这么做,倒不是想瞒着女帝,而是不想让太上皇知道。 “殿下,朝堂四方势力争斗,不是陛下得到炼糖法就能解决的,反倒是陛下得到炼糖法,会让陛下为难。” 李静姝若有所思道:“你说的有道理。” 她虽然不管朝堂上的争斗,但也知道东宫、秦王府、齐王府、元谋功臣水火不容。 阿姊平衡朝堂上的四方势力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因为一个炼糖法,而激起四方抢夺,反倒是害了她。 “本宫可以答应这个要求。” 李静姝道:“还有呢?” 房俊继续说道:“第二点,殿下不能动用宫里的关系。” “如果殿下能在宫外,找到信得过的人来炼制白糖贩卖,此物就是一座金山。” “如果不行,此物便是刀山了。” 李静姝松了口气,“这一点你也大可放心。” 看来她平时在宫外,也不仅仅是收集古玩字画啊……世人把她想的如此单纯,可见她伪装的很成功! 房俊读懂她言语中的弦外之音,顿感轻松许多。 这样也好。 李静姝和女帝是一母同胞的姊妹,她还是能信得过的…… 房俊继续道:“第三点,开糖肆宜快不宜迟。” 听到这话,李静姝浑身一震,美眸睁的老大,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她的声音却变得极小,蚊蝇声般道: “你们房家打的什么主意?” 看来她想到了…… 房俊感慨,果然啊,沾上朝堂二字的没一个好糊弄。 李静姝能这样问,显然是意识到,他请她帮忙弄糖肆赚钱,跟已开始实施的“免除天下田税”国策有关! 也意识到,房家在帮女帝充盈国库! 第28章 房俊,这是宫里,不许放肆! 房俊问道:“殿下,你觉得我会害女帝吗?” 李静姝斩钉截铁道:“不会!” 房俊额了一声,“你倒是挺有信心。” 那是……李静姝想到他跟阿姊在自己的起居殿做过的事,不由得俏脸通红的别过头,轻哼了一声,“还有什么条件?” 房俊摊开手掌,说道:“我要利润的五成!” 白糖出现,可是堪比白盐的大利润,少什么也不能少这个! “没问题!” 李静姝说完,想了想又说道:“但是今年的利润,本宫不能给,今年炼糖法赚到的钱,本宫要用。” “等来年赚到的钱,本宫就不要了,全都给你,你看这样行吗?” 她是打算将今年白糖赚到的钱,全部充盈国库,帮她那位姐姐……这样的妹妹,比小棉袄还要小棉袄,谁会不喜欢啊…… 房俊都有些羡慕女帝,也清楚她和自己所想不谋而合,颔首说道:“成交!” 李静姝这才放心的将麻纸接过手,露出甜美笑容道:“房公子,还有事吗?” 这称呼变得挺快啊……房俊默默想着,同时摇头,“没了。” “那你帮本宫一个忙。” 李静姝收敛起笑容,一本正经道:“你能掰折唐刀,身手一定厉害,不忙的话,来给本宫当一段时间的侍卫。” “现在?” “肯定不是现在。” 李静姝咬着嘴唇道:“至少……要等用炼糖法赚到钱了以后……你是聪明人,应该能明白本宫的意思。” 听到这话,房俊讶然,昭宁公主是猜测到,等利用炼糖法赚到钱充盈国库后,会有人对付她? 看来她对朝堂上的斗争有自己的见解啊…… 房俊想了想,说道:“没问题。” 他没有忘记她丢失的那把纨扇,险些酿成他被株连九族的事。 陷害房家的幕后真凶,房俊对其身份有两个猜测。 要么对方经常出现在昭宁公主身边,要么就是宫里的人! 答应她担任侍卫的请求,也可以排查排查,那个幕后真凶究竟是不是昭宁公主身边的人! 李静姝再次露出笑容,声音都变得轻快许多,“房公子,本宫会记住你房家的恩情,日后定当报答!” 说完,她郑重其事的行了一个叉手礼,然后转过妙曼身姿,快步离开。 也不知道她会怎么利用炼糖法…… 她能这么自信,显然是对她的圈子有信心…… 真好奇啊,她究竟都接触的是什么人……嗯……等到当她侍卫的时候,或许就清楚…… 房俊望着她的背影,思考了片刻,也转身回家。 走到家门外,房俊望着远处停放的马车,以及站在门口的身高两米多魁梧女侍卫桃夭,忽然生出掉头就跑的冲动。 她来房府,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接他入宫! 对于和那位清丽女子的关系,房俊觉得用前世的一位男歌手讲过的一个段子来形容最为贴切。 说是在一次签售会上,有个别狂热痴迷的女粉丝把那位男歌手的头埋进了自己的胸里面。 然后面对采访,那位男歌手回应说,再来一次又怎样。 房俊就是那种感觉。 和那位清丽女子再发生一次又怎么样呢。 前提是她别下药啊! “房公子!” 然而,还不等房俊转身,身材魁梧的桃夭便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 “公主有请,请随我入宫!” 房俊止住脚步,知道反抗没用,便转身一声不吭的木然坐上马车。 车帘落下,挡住车厢,车轮的声音同时响起。 入宫的路上,房俊听到四周多了不少马车的声音,显然自己乘坐的这辆马车就混迹在其中。 房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发现看守宫门的禁卫并没有仔细查验,而是跟桃夭对了一下身份以后,便将马车放行。 很快,他乘坐的马车从车队中分离出来,单独驶往另外的方向。 “房公子,请下车。” 马车外再次响起桃夭的声音。 房俊撩起车帘,一眼就看到“拾翠殿”三个字。 一个秀发绾成好看螺髻,身穿淡静素雅长裙的清丽女子,站在拾翠殿门口望着天空,怔然出神。 直到房俊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遗爱见过公主殿下。” 李曌收起下巴,凝视着房俊,然后伸出白皙玉手,握住他的手掌,二话不说带他走进拾翠殿。 进到殿内,房俊就闻到熟悉的炉香味道,不由扯了扯嘴角,她总不会以为自己没有药就不行了吧…… 然后,在清丽女子惊呼声中,猛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扔在床榻上。 “你干什么?” “你说呢?” 李曌双手扶着榻边,美眸清澈看着房俊走了过来,脸庞红润的别过头说道。 “再等等,炉香的药效还没有起来……而且你还没有用茶!” 话音未落,李曌就看到房俊的手放在她的肩头,慌张道: “房俊,这是宫里,不许放肆!” ………… “皇姐,奴家回来啦!” 夜里时分,拾翠殿,灯火通明。 李静姝双眼迷蒙,一身酒气,在灼华的搀扶下,踉踉跄跄打着酒嗝走进殿内。 然后,李静姝就见到李曌叉腰扶墙,俏脸通红,白腻如鹅颈的脖子上,一块块红如印泥,瞬间浑身一震,彻底酒醒了。 “皇姐,你,你……” 李静姝不敢置信看着她,“你是不是太过火了!” “别说了!”李曌脸颊一红,瞪她一眼,羞恼道:“还不嫌朕丢人吗?” 李静姝识趣闭上嘴,又忍不住提醒道:“奴家听人说,脖子上那红印,少说两三天才能消得下去。” “皇姐,你就不考虑明日上朝吗?” “若是被百官看见,还不知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朕有分寸。” 李曌打量起她,蹙起秀眉说道:“倒是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宫,还一身酒味?” 李静姝皱了皱鼻尖,一边褪去绯红长裙,换上红色起居服,一边轻哼道:“谈事情怎能不喝酒,又怎能不叫几个平康坊的小娘子作陪?干聊多没劲?” 李曌板起俏脸道:“静姝,你是公主!莫要忘记,太上皇最重皇家颜面!太上皇若是知晓,少不得要训斥你!” 第29章 两点一线,公主起居殿和房府 “皇姐,你不也是吗?” 李静姝不服气回头说道:“你跟房俊那个……还是在奴家的起居殿,父皇若是知晓,就不只是训斥那么简单了!” 李曌瞪她道:“嗯?” 李静姝呼吸一滞,连忙赔笑着道:“对不起皇姐,昭宁错了!以后再不会一身酒味回来了。” “朕的事,你不用管,朕心里有分寸。” 李曌神色一缓,看着她换好红色起居服,光着白腻玉足走过来,问道: “朕让你多跟房俊接触,你照做了吗?” 李静姝一边帮她揉腰,一边说道: “皇姐的吩咐,奴家能不照做?今天还在宫外碰到了。” “房俊不是把奴家的唐刀掰折了吗,认错态度还挺好,赔了奴家点钱,这事揭过去了。” “……” 李曌额头上青筋都快出来了。 “朕叫你跟他接触,是叫你这般接触的?” 李静姝委屈道:“奴家没难为他!” 李曌叹了口气道:“你啊,不懂朝局,朕不怪你。” “明明是皇姐不懂。” “嗯?” 李静姝见她又瞪着自己,收回摸着她腰的双手,打着哈哈道:“皇姐,奴家洗漱一下去休息了,皇姐也早些休息!” 说完,她光脚快跑向殿宇深处。 李曌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刚转身就感到胯骨一痛,红着脸啐了一声,“这头蛮牛!” ………… “那娘们不会是蛇精变的吧……” 天色已晚,被偷偷运出宫的房俊,浑身无力坐在回家的马车中,心里一阵吐槽着。 不过今天也算是跟她摊牌,以后再入宫,她应该不会再点香下药了吧…… 房俊嘀咕着,回到房府,就见堂屋中有光闪烁。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就见房玄龄喝茶看书。 “你还知道回……” 房玄龄刚喝了一口茶,见房俊走了进来,忽然发现他那脖子上一长串印泥般的红印,没忍住将茶全喷了出来。 “噗!” “咳咳咳!” “孽障,你给老夫出去!” 房玄龄吼道:“脖子上的东西没消下去以前,不许过来见老夫!” 那你最近怕是见不到我了……房俊心里腹诽一声,然后干笑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 悠然躺在床榻上,房俊想起今天安排妥当了充盈国库的事,浑身都轻松许多。 房玄龄杜如晦老谋深算,肯定会利用好他提供的制盐法。 只要白盐能出现在京畿道、关内道、河东道的盐肆中,赚到的利润,足以解决国库空虚的燃眉之急! 而自己下的冷子,给予昭宁公主李静姝炼糖法,或许也能有所收获。 如果运作好了,白糖赚到的利润,绝对不比白盐差。 房俊想起白盐和白糖在长安城的市价。 当前盐的价格是一百五十文。 糖的价格是二百文! 房俊本打算将制盐法和炼糖法都交给房玄龄他们,但想着鸡蛋最好不要装在一个篮子里,就打消了这个主意。 何况一个制盐法,足够了! 就算昭宁公主这颗冷子没有任何收获,也不影响大局! 房俊满足合眼睡觉。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体力充沛、神清气爽的醒来,房俊就听到老管家前来叫他,说是桃夭已在府门外等候多时。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房俊每天的任务,就是往返房府和拾翠殿。 房玄龄很无语,孽障这一个月来,都是早上精神饱满入宫,晚上无精打采回府。 李静姝也很无语,这一个月皇姐扶墙叉腰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七月初,房俊再次被两米多高的魁梧女侍卫,用马车偷偷运送出宫,打着哈欠回到家里,就看到府邸老管家一副忧心忡忡模样望着堂屋。 “怎么了这是?” 房俊叫住他,好奇问道。 府邸老管家心忧道:“郎君有所不知,阿郎下午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堂屋,连晚上的饭都没吃。” 出事了? 房俊心头一惊,赶忙走到堂屋,推开门就看到房玄龄低头举着酒杯,神色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推门声,房玄龄抬起头,瞧见进来的房俊,吐了一口酒气道:“你想问,是不是宫里出事了?” 房俊看他一身酒气的模样,就知道猜得没错,直接问道:“父亲,出了什么事?” 房玄龄深吸了口气,道:“还记得上个月太上皇降旨,要实施免除天下田税的国策吗?” “当时杜如晦告诉为父,国库还能坚持两个月。” “但是今天,情况不同了。” 房玄龄哀叹道:“国库的钱帑,今天就撑不住了。” 闻言,房俊皱起了眉头,杜如晦是户部尚书,肯定不会算错钱帑的支出用度。 能让国库钱帑到今天就撑不住,肯定有别的原因。 房俊问道:“是什么原因?” 房玄龄喝了一口酒,缓缓说道:“两仪殿被烧了。” 李渊的起居殿被烧了?房俊愕然,心中只关心一个问题。 “太上皇死了没有?” “没有!” 房俊又问道:“火势大不大?” 房玄龄瞅了他一眼,“你是怀疑两仪殿失火,是太上皇故意为之?” 房俊点头道:“是!” “两仪殿,是太上皇的起居殿,就算太上皇不在,殿内也有太监打扫看守。” “火势如果很小,就说明是太监粗心导致。” “如果火势很大……只能是人为了。” 房俊问道:“所以……火势究竟是大是小?” 房玄龄将酒一饮而尽,猛地又将酒杯重重杵在桌上,语气掩饰不住的愤怒说道: “今日午后两仪殿起的火,老夫前去看了,整个两仪殿,被付之一炬!” “太上皇紧急召见群臣,商议此事,最后收监了两个小宦官。” “太上皇又说,他要重修两仪殿。” “裴寂当即上奏,两仪殿不能不修,国库要拨足钱帑,否则就是大不敬!” “杜如晦也知道两仪殿焚毁中的猫腻,不敢据理力争,只能答应。” “而国库中的钱帑,恰恰刚够重修两仪殿!” 房玄龄不忿说道:“这显然是户部之中有人给太上皇出了主意,烧一座殿宇,取国库中余下钱帑!” “太上皇为了此计不容有失,一把烧了自己的起居殿,堵住朝堂上悠悠众口!” “黄昏时分,裴寂已将国库钱帑尽数取走,国库之中,现在一贫如洗啊!” 房玄龄哀叹道:“老夫都不敢想象,明日早朝上会是什么样子!” 第30章 太上皇图穷匕见!废黜女帝的开始?! “明日早朝,元谋功臣会受太上皇暗示,向女帝发难,弹劾女帝昏庸无能,才导致国库现今的一贫如洗。” “东宫、齐王府也必定会为了讨好太上皇,一起弹劾女帝。” “秦王府……有太多短视之人,那些人以为大势所趋,必定会趋炎附势,迎合太上皇的心意,奏言废黜女帝。” 房玄龄苦笑道:“时间比老夫预测的,要早了一个月!” 房俊沉吟道:“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 “当务之急是赶在明日早朝以前,弄到充盈国库的钱……父亲,现在赚了多少钱?” 听到询问,房玄龄直接道:“你杜伯父运筹有方,一个月时间,利用你的制盐法赚到五十万贯。” 五十万贯,那就是五亿文……按照一文一块来算,一个月赚了五个小目标啊…… 房俊一阵咂舌,对杜如晦的能力,再次有了深刻认识。 房玄龄继续说道:“为父为了防止意外,六月底让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将钱帑送到武功县。” “为父已经和他们说了,他们会连夜将钱帑送至京城。” “一个月,赚了五十万贯,足够应付明日太上皇和文武百官了。” 房俊颔首说道:“只要不出现意外。” “……” 房玄龄直勾勾盯视着他,吐字道:“臭小子,你嘴里是不是就没一句好话?” “知道的你是在说言胜先言败,才能处于不败之地。”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说完,他不耐烦的挥手道:“行了,赶紧休息去吧。” “老夫也困了。” 你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要睡觉啊……房俊瞅着他再次端起酒杯,也不戳破,行礼道:“父亲早些休息。” 贴心的帮房玄龄将堂屋大门合上,房俊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沉思起来。 为了再登皇位,李渊竟能狠心放火烧了起居殿。 他是等不及了吗? 不可能,他都等了两年,还在乎多等一个月? 房俊脑海中灵光一闪,不由浑身一震。 李渊之所以选择现在图穷匕见,该不会是察觉到什么了吧? 很有可能啊! 遭了……得赶紧提醒房玄龄! 房俊连忙起身,却又止住脚步,神色凝重起来。 房玄龄是大唐宰相,他能想不到这点? 房俊想起刚才回府时,听到府邸管家说,房玄龄自打回府,就把自己关在堂屋中不出来,晚饭都没有吃。 而他去了堂屋后,发现房玄龄一身酒气。 他……肯定有所察觉! 而且,从他的一身酒气,房俊感受到了“无力”二字。 连房玄龄都觉得明日女帝被李渊以昏君之名废黜,是板上钉钉的事? 房俊紧皱的眉头,忽然松了下来,脸上带着些许笑意躺在榻上。 看来……自己学杜如晦下闲棋冷子,有作用了! ………… 翌日清晨。 房玄龄一脸疲惫的穿好紫色官袍,洗漱完戴上乌纱帽,在老管家陪同下,往府邸外走去。 “遗爱那个臭小子呢?” 他看了看四周,不见房俊的踪影,不由问道。 府邸老管家连忙道:“老奴去看了,郎君还没睡醒。” “这个孽障!” 房玄龄拳头都握紧了,“都到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能沉得下心睡觉!” 一想到自己一夜没合眼,而房俊竟睡了个安稳觉,房玄龄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 “去,把他给老夫叫醒!” “算了,老夫自己去!” 房玄龄看了看四周,拎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便要去找房俊。 然而,还不等他迈开脚步,门外一声高呼叫住了他。 “玄龄兄!” 房玄龄回头一看,只见杜如晦快步而来,顿时心头一沉。 杜如晦没有入宫上朝,而是先来到房府? 房玄龄直接扔掉手中石头,迎了上去,看着杜如晦焦急的神色,问道:“出事了?” 杜如晦点头快速道:“张暮楚,被抓了!” 张暮楚,正是杜如晦当初找的盐商。 房玄龄脸色一变,“谁让干的?” “太上皇!” 闻言,房玄龄整个肩膀都垮了下来,哀叹道:“果然……” “老夫就觉得他烧两仪殿不对劲,果然应了老夫心中的猜测!” 太上皇一定是察觉到他们背地里的动作! 所以才这么快图穷匕见! 杜如晦急声道:“现在怎么办?” “上朝吧。” 房玄龄苦笑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实在不行……只能咱们这几个人,当土来屯这祸水了。” 说完,他转头对着府邸老管家说道: “你不用去叫醒遗爱了,让他……多睡一会。” ………… “皇姐,父皇的两仪殿,昨天起火了,你知道吗?” “知道了。” “你不觉得这火起的很蹊跷吗?” 拾翠殿中,李曌正在两名魁梧侍卫的服饰下,戴好乌纱帽,穿上黄袍,听到李静姝的提问,淡淡道: “太上皇起居殿被付之一炬,是宦官当差不利,人犯供认不讳,证据确凿,已经被下狱,有什么蹊跷的?” 李静姝十根葱白手指紧紧攥着绯红罗裙的裙摆,说道: “蹊跷的地方在于国库所剩无几,父皇却要修缮起居殿!” “皇姐,昭宁听说裴寂昨日将钱帑从国库中拿走后,国库一贫如洗了!” 李曌头也不抬说道:“太上皇对两仪殿情有独钟,臣子上奏,要修缮两仪殿,合情合理,总不能因为没有钱,就让太上皇没有起居之处吧?” “皇姐!” 李静姝不忿大叫道:“你怎能这样想?!” 李曌冷酷道:“朕就该这样想!” “行了,朕要上朝去了。” “今天想称病不朝都不成了,真是……早点结束了也好。” 看着她背影萧瑟走出拾翠殿,李静姝眸子红了起来,捂着脸庞哽咽起来。 此时此刻,她哪里看不出来,父皇的目的是什么。 他要罢黜皇姐,再登帝位! “父皇……” “皇姐是你的女儿啊!” 你怎能这么狠心的对皇姐,要皇姐背负千古昏君的骂名! 就在此时,门外女官的一声轻唤响起。 “殿下,房俊来了。” 李静姝抬头,满脸泪水,对她咆哮道:“皇姐上朝去了,没在这里,让他回去!” 那名女官连忙道: “房俊说,他是来见殿下的。” 第31章 房俊:这颗闲棋冷子,好像有点猛啊 李静姝怔然,抬手擦了擦通红的眼眶,吸了吸鼻子道:“让他进来!” 很快,十八岁的俊朗青年穿着一身青衫走了进来。 “遗爱见过昭宁公主殿下。” “你找本宫作甚?” 李静姝单刀直入问道。 房俊垂下双臂,抬头看了李静姝一眼,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方丝绢道: “殿下,要不你先擦擦脸?” “……” 李静姝咬着嘴唇瞪着他,夺过他手中的丝绢道: “真瞧不出来,你还有这份闲心!” “还有,你一个男的,为何身上会带丝绢?” 出门不带纸巾多不方便,万一半路拉肚子不就完了……房俊干笑了一声,然后双手一摊表示无辜。 李静姝打量起他,道:“你都知道了?那你给本宫分析分析,今日早朝,太上皇会做什么?” 这可不兴分析啊…… 房俊额了一声。 上次在房府给那位假冒“昭宁公主”的清丽女子分析完,就出事了。 这次给真昭宁公主分析……不会再出事吧? 房俊看了看四周,确定拾翠殿的安全性,沉吟两秒说道: “今日朝堂之上,太上皇会暗示百官上奏,将女帝打成昏君,然后以废黜昏君的名义,再即皇帝位!” 闻言,李静姝眼眶红了起来,“你知不知道,女皇陛下是太上皇的女儿?” 房俊点头,“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太上皇从前有多疼爱他这个女儿?” “知道。” 李静姝捂着脸颊低头哽咽道:“那他为什么这么狠心,要让他女儿背负昏君的千古骂名?” 房俊缓缓道:“因为自古皇家无亲情,唯有至上权与利。” “为了皇位,兄弟阋墙,骨肉相残之事,不绝于史册。” “不说前朝历代,只说大唐,就有一个例子,秦王在两年前发动玄武门之变,为的不就是当皇帝吗?” “太上皇这两年来暗中坑害女帝,使女帝在百姓心中地位一落千丈,为的就是今天,虽出人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 李静姝愤然道:“狗屁的情理之中!” “皇姐即皇帝位以来,从未逾矩,她做足了女儿的本分,可父皇呢!” 李静姝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凝视着俊朗青年,说道: “房俊,本宫不问政事,只想你能出个主意,帮帮皇姐!” 房俊道:“这也是遗爱来找公主殿下的目的。” “殿下可曾记得,一个月前,遗爱交给公主殿下的炼糖法?” 闻言,李静姝愣了一下,很快想明白过来他话中意思。 想要帮女帝的忙,要紧的就是充盈国库! “本宫真是急糊涂了!” 李静姝喜上眉梢道:“你不说,本宫都忘记了!” 就怕你忘记这茬,坏了大事……房俊腹诽了一句,暗暗庆幸,他就怕这个,所以才大清早的离开房府。 期间还特意叮嘱过府邸老管家,如果房玄龄问起他,就说还没睡醒。 李静姝用房俊给的丝绢,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说道: “本宫现在就去朝议大殿,你且在此处歇着!” “等等!” 见她转身要走,房俊连忙叫住她,道:“公主殿下去了太极殿,知道怎么说吗?” 李静姝止住脚步,回头挑眉道:“当然是该怎么说就怎么说,父皇要将皇姐变成昏君,无非就是借国库空虚之名!” “本宫把钱拿出来,充盈了国库,父皇不就没有理由了?” 天真!房俊摇头说道:“你这样不仅帮不到女帝,弄不好你这个公主都没法当了。” 李静姝脸色一变,“不会吧?” 房俊耐心解释说道:“太上皇准备了两年,为的就是今日,怎可能会因为你充盈了国库,就甘心罢手?” “你这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公主殿下,如果你想帮女帝的话,就按照我的话说……” 说着,房俊走到她身边,在她耳畔低声嘱咐。 李静姝竖起耳朵安静的听完,再次看向他时,目光充满了异色。 “长安城中,都说你房俊是一个纨绔子弟,本宫还信以为真。” “今日本宫才知道,你跟传闻完全不同,房俊,你不愧是房相的儿子!” “本宫去了!” 说完,李静姝穿着绯红罗裙,快步离开拾翠殿。 你咋是个急性子啊……房俊大声道:“殿下,你还没跟我说,你用炼糖法赚了多少啊?” 李静姝头也不回的回应道。 “不多,也就二百万贯。” “……” 多少? 二百万贯? 算成文钱的话,足足有二十亿文!算成现代的钱,足足有二十亿啊! 我艹! 房俊目瞪口呆望着她的背影。 杜如晦一个月赚了五亿,他都觉得牛逼极了,想不到这娘们更牛逼! 房俊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自己的闲棋冷子,好像比想象中的有用太多了! ………… 太极宫,两仪殿。 大殿之中,文武百官鱼贯而入,手持竹笏位列左右,面对大殿前方的两张龙椅,同时低头作揖。 “臣等拜见太上皇!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中心龙椅上,李渊身穿皇袍,淡然端坐。 在他左手边的龙椅上,李曌皇袍得体,正襟危坐,神色平静。 “诸位爱卿,免礼平身。” 李渊淡淡说道。 刷的一下,文武百官纷纷直起身子,看也不看座上的女帝一眼。 这时,李渊右手边的一名中年太监抱着拂尘,声音尖如捏着嗓子一般道: “今日朝议,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霎时,文官队列之中,一名又一名穿着绯红官袍的四、五品大臣抱着竹笏走了出来。 “臣工部侍郎有本要奏!” “臣闻京畿道官道泥泞,车马难行,不利于货商互通有无,货商不行,百业不兴,臣请修缮官道,以振我大唐百业!” “臣吏部侍郎有本要奏!” “各地州县连上公函,因朝廷行‘免除天下田税’国策,各地官府已无钱下发俸禄,为了百姓计,臣请立即拨款给各地州县。” “臣刑部侍郎有本要奏!” “京城和京畿道二十一县,近日在押人犯多有病死,恐是牢狱有疫,如不防范,影响甚大!臣请在各地城中另修牢狱,以给人犯保身之所,也能让人犯有感陛下恩德,戒恶从善!” 第32章 今日之后,大唐再无女帝? 李曌看着尚书省六部侍郎纷纷出来伸手要钱,嘴角勾起一抹嘲弄。 这些人要钱的理由,一个比一个离谱。 官道泥泞,是因为下雨,等路干了走不行吗? 各地官府平日里收了那么多苛捐杂税,能没钱给官吏发放俸禄? 京城和京畿道各县牢狱有疫,至于重新修建牢狱吗? 国库有钱时候不说,这个时候全站了出来要钱。 这哪是要钱,分明是冲着她这个女帝来的! “你们这些人,当真是小题大做!” 就在此时,当朝第一位宰相,尚书省右仆射裴寂,黑着脸走了出来,拎着竹笏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 “修路,俸禄,另建牢狱,能有多重要?” “你们知不知道河东道今年大旱,百姓们急需赈灾啊?” “你们又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老夫刚才没有说?因为咱们的国库,已一贫如洗,拿不出钱来了!” 说完,他神色悲凄的对着李渊道:“太上皇,臣尚书右仆射裴寂有本要参!” “臣要参‘免除天下田税’之国策!” 来了!文武百官屏息凝神,纷纷注视着他。 裴寂代表着元谋功臣,在太上皇暗示下,将矛头对准女帝了! 李渊的声音冰冷的响起。 “免除天下田税,是朕的女儿定下来的国策,你参国策,就是在参朕的女儿,大唐的当今天子!” “裴卿,你可想好了?” 裴寂眼泪夺眶而出,悲痛万分道: “臣哪里不知此国策是当今陛下定的,臣也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参奏女皇陛下!” “太上皇可知,国库一贫如洗,就是因为这项国策?!” “女皇陛下虽有为民之心,但好心却办了坏事,河东道大旱,朝廷却无钱赈灾,时间一久,死者恐是要数不胜数,甚至出现民相食之惨状!” “此非天灾,而是人祸,此祸出在朝堂,老臣不能不据实上奏!” 话音甫落,便响起李渊的冷哼声。 “昭阳,裴卿参你定的国策,是害了大唐,在骂你昏君呢!” “你说,该怎么治他的罪?” 唰的一下,文武百官纷纷看向坐在龙椅上的李曌。 李曌脸色平静,很清楚这是太上皇在给她下套。 裴寂参她,是为了河东道的灾民。 如果这时候定他不敬之罪,消息传出去,百姓更会觉得她是昏君。 如果不定裴寂的罪,那就是坐实了‘免除天下田税’是祸国之策,她治国无方,使朝廷无法救济灾民,还是摆脱不了昏君之名。 为了今天,父皇真是用心良苦啊…… 李曌嘲弄一笑,正要说话,却听李渊声音再次响起: “刚才裴卿说的话,有一句朕很是认同。” “那便是,祸乱出在朝堂!” 砰!李渊目光凌厉的扫了一眼百官,拍案大喝道: “来人!” “将尚书左仆射房玄龄,户部尚书杜如晦,兵部尚书李靖,卢国公程咬金,鄂国公尉迟敬德给朕抓起来!” 霎时,两队皇宫侍卫面容冷峻的按刀而入。 在百官愕然目光中,两队皇宫侍卫将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从文臣武将队列中拽了出来,押着他们的双臂,让他们动弹不得。 完了……房玄龄、杜如晦、李靖、程咬金面如土色,心中绝望不已。 “放开我!” 唯有尉迟敬德挣扎大吼道:“太上皇,臣何罪之有,要如此对臣?” 李渊冷哼了一声,看着心中最恨的五个人,语气冷冰冰道: “没有你们的罪证,朕会无辜抓人吗?” “来人,将盐商张暮楚给朕带上来!” 很快,两名皇宫侍卫押着面色苍白的张暮楚走入大殿。 “罪民张暮楚,拜见陛下!” 张暮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头瑟瑟发抖道。 李渊看着他,冷声道: “张暮楚,你是盐商出身,按照大唐律法,你跟你儿子都没有入仕的资格。” “可是一个月前,你儿子却脱了商籍,有了参加科举的资格!” “你来告诉朕,是谁帮他脱的商籍?” 张暮楚头也不敢抬的颤声道:“是,是杜如晦!” “他又为何要帮你?” “因为杜如晦说,如果罪民能帮他贩盐,他就有办法帮罪民的儿子拿到参加科举的资格!” “你帮他贩盐,赚了多少?” “这才一个月,并未赚多少……但罪民已事先帮他筹集了五十万贯!” 听到他的回话,李渊将目光放在杜如晦身上,冷声道: “杜如晦!” “臣在。” 杜如晦被押着双臂,不得不低头说道。 “朕已派人查明,你从房家得到了制盐法,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帮你生产、运输食盐。” “现今,证据确凿!” 李渊道:“朝廷施行榷盐法,私人不得生产输运贩卖食盐,你知法犯法,牟利五十万贯之多,你可知罪?” 杜如晦毫不畏惧道: “太上皇,这五十万贯,是臣等赚取用来充盈国库!绝非为己之私!” “臣等贩盐,乃遵照女皇陛下旨意行事,故而臣无法认罪!” 话音甫落,殿内百官一片哗然。 元谋功臣、东宫、齐王府的大臣不敢置信,房玄龄杜如晦等人竟给女帝做事? 女帝在朝堂上是什么地位,他们几个人精不知道? 他们疯了不成? 秦王府的大臣们同样不敢置信,他们这么做,和背主求荣有什么区别! 他们更想不通,朝堂上势大的有元谋功臣、东宫、齐王府,不去投靠他们谋求富贵,却投靠朝堂上毫无根基的女帝? 投靠女帝有什么意义啊? 她都快被罢黜了! 李渊拍案怒声道:“死到临头了,还敢拉上朕的女儿!” “朕的女儿有你说的这般昏聩吗?她熟知律法,焉能不知榷盐法,就是为了充盈国库,何必多此一举?” 那是因为榷盐法得到的钱,全都进了你太上皇的内府! 杜如晦将涌上心头的话强行咽了回去,然后看向了李曌。 此时此刻,他也不求女帝能救命了。 只求她能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而此时,李曌缓缓起身道: “父皇,房玄龄、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产盐输运贩盐,确实是儿臣的旨意。” “以贩卖私盐之罪惩治他们,委实不妥。” “另外,张暮楚之子脱离商籍,也是儿臣下的旨意。” “张暮楚为儿臣办事,儿臣念他有功,才让他儿子脱离商籍,有参加科举之资格。” “如果父皇要怪罪,就怪罪儿臣吧。” 说完,李曌面色平静的对着李渊作揖到底,声音轻淡,独自扛下了所有。 太极殿内,寂静无声。 文武百官望着她,暗中叹息,今日以后,大唐再无女帝了。 李渊看着她,嘴角扯了扯,想要大笑,却忍住了,长叹一声道。 “昭阳,你太让朕失望了!” 第33章 女帝是昏君?错了!她是明君! 李渊很庆幸他一直让裴寂派人盯着东宫、秦王府、齐王府的动静。 尤其是参加过玄武门之变的那些人。 当裴寂跟他说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去过房府,李渊就派他去查这五人聚首要干什么。 虽然查出的结果没有异常,但李渊还是觉得不对劲,便让继续查。 直到查出杜如晦与盐商张暮楚有往来。 这才发现他们贩卖私盐之事。 李渊当即便派人秘密抓捕张暮楚。 审讯得知,张暮楚为杜如晦等人筹集了五十万贯。 五十万贯是干什么用的? 李渊深知,房玄龄杜如晦、程咬金李靖、尉迟敬德身为大唐国公,绝不会做这种敛财勾当。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这样做,是为了帮李曌充盈国库! 得知消息,李渊怀疑整个秦王府是不是都参与其中。 如果秦王府都投靠了李曌,在朝堂上帮她,再想废黜她就不会那么容易! 所以,李渊觉得要即刻废黜女帝,不能再等了! 裴寂适时给他出了个主意。 裴寂身为尚书右仆射,很是清楚国库还剩多少钱帑,他让李渊烧一座殿宇,然后他再上奏修缮起居殿,以此名义调走国库所有钱帑。 然后在早朝上,让元谋功臣们奏言,以各种名义请求拨款。 裴寂再上奏刚刚得到河东道大旱的消息。 数管齐下,就能废黜女帝! 李渊当即拍板按照此计行事,为了更好的堵住幽幽重口,他要烧掉两仪殿! 他所做的一切,为的就是今天! 当看到秦王府的人一副错愕表情,显然他们并不知道房玄龄杜如晦等人投靠女帝的事,李渊彻底放下了心。 “昭阳,你真是有眼无珠!” 李渊望着站在面前的李曌,脸上写满失望说道。 “朕多次教导你,帝王要行明事,房玄龄杜如晦等人,怂恿你降旨让他们暗中做事,你竟然还答允他们!” “你就眼瞎到看不出房玄龄等人包藏祸心吗?!” “他们拿你的旨意,为己敛财,从盐商张暮楚那里得到的五十万贯,就是证据!” 李渊指着房玄龄杜如晦等人,痛心又愤怒说道: “这五个人,之所以说五十万贯是用来充盈国库,是因为事迹败露,才打的幌子!” “若不是朕有所察觉,派人查明此事,恐怕这五十万贯,早被这五个佞臣给私吞了!” “而你,被骗了还不自知!不是有眼无珠,又是什么?” “还有这个张暮楚!” 李渊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张暮楚,然后看着面色平静的李曌训斥道: “大唐自今年起施行榷盐法,各地州县都设立了盐官,不说他们,还有朝堂上的满朝文武!” “这么多爱卿在你面前,你却不用,却用起一个贱民盐商,百官如何能不寒心?” “君臣离心离德,你如何能治理好天下?” 李渊骂道:“朕真是瞎了眼,竟将皇位禅让给了你!” “你就是个昏君!” “你不配做我大唐的皇帝!” 李渊痛斥声,响彻太极殿。 裴寂连忙上前一步,手持竹笏作揖到底,声音铿锵有力说道: “太上皇,女帝昏庸无道,臣请太上皇废黜昏君,再即皇帝位!” 一时间,朝堂上的元谋功臣纷纷站了出来,拱手作揖附和道: “臣请太上皇废黜昏君,再即皇帝位!” 东宫、齐王府的大臣们见状,早知晓会是这个结果,也纷纷走到殿中心处,异口同声道: “臣请太上皇废黜昏君,再即皇帝位!” 秦王府的大臣们见大势所趋,唯恐落于人后,纷纷站出来齐声道: “臣请太上皇废黜昏君,再即皇帝位!” 太极殿内,李曌低头站在李渊面前,听着背后响起的一声声进奏,心中感到解脱,又有些无助和迷茫。 在她从房俊口中得知她登基背后的真相,就已经想到会有今天。 只是真等太上皇要废黜她时,她心里又生出说不清的难受。 她也知道自古流传的“牝鸡司晨,国将不国”的话。 正因如此,她才想要认真当好这个皇帝,改变百姓们对女子当皇帝的看法。 可是没想到,自己始终都在被太上皇算计着,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让她当好这个皇帝! 她只不过是太上皇回来的踏脚石罢了! 李曌低头紧抿薄唇,彻底认命。 只是可怜了房玄龄杜如晦这五个忠臣,要因为她而身首异处……还有他…… 李曌的心头忽地浮现出那张俊朗青年的面庞。 真要感谢房俊啊。 正是因为他,所以自己现在很清醒,没有糊里糊涂的在自责中面对这一切。 想到这,李曌不想再听李渊说些恶心她的话,低头拱手,准备自求退位,还政给他。 就在这时,太极殿外响起一道女子声音。 “把这些箱子,都给本宫搬进去!” 闻言,李曌和惊愕的太上皇、文武百官一起回头望去。 只见一袭绯红罗裙,如火一般踏入殿中。 而在她身后,一箱又一箱半人高的沉重木箱,被一名又一名宦官吃力抬了进来,放在了殿内地面上。 不多久,木箱占据了殿内一大半的地方。 李渊怫然不悦道:“昭宁,此处是朝议大殿,不是你胡闹的地方,出去!” 李静姝抬头眼神复杂望着他,然后低头行叉手礼道: “父皇,昭宁前来,是奉皇姐旨意!” 说完,她回头指着木箱,对着那些宦官道:“把箱子都打开!” 宦官们应了一声诺,连忙照做。 当木箱打开,箱中的黄金、银器、钱缗、绢帛在阳光映照下,熠熠生辉,让满朝文武睁挪不开目光。 太极殿内,红裙美女的声音再次响起。 “皇姐,这是你让昭宁带过来的二百万贯,昭宁都带来了!” “太极殿摆放不开这么多钱,剩下的都在殿外放着。”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眼睛睁的老大,不可思议看着她。 二百万贯? 从免除天下田税起到现在,只过去一个月,昭宁公主从哪弄到这么多钱? 李渊回过神,不敢置信看着李静姝,问道:“昭宁,你从何处弄到的二百万贯?” 李静姝道:“朝廷不是免除天下田税了吗,皇姐担心国库空虚,托人给了昭宁一个炼糖法。” “这二百万贯,就是昭宁用炼糖法赚到的钱。” 说完,李静姝不忘对着李曌的背影大声说道: “皇姐,你托人给的炼糖法真好使,京城还有京畿道、关内道、山南道的百姓,尝过白糖以后,都赞不绝口呢!” “长此以往下去,白糖的利润都要超过田税了!” “皇姐圣明!” “皇姐真不愧是我大唐的明君!” 第34章 你要废黜女帝,我先让你自断一臂! 白糖? 是这个月出现在长安城的白糖? 文武百官脸色一变。 他们只听说白糖是从西域那边来的,价格比饴糖贵得多,一斤要三百文钱。 但味道比饴糖好吃的多。 所以白糖一经出现,便风靡长安城。 原来白糖根本不是来自西域。 而是昭宁公主炼制的? 文武百官神色凝重,看向了房玄龄。 制盐法……炼糖法……白盐……白糖……让人很难不产生联想。 这是房玄龄给女帝出的主意?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房玄龄杜如晦他们五个人,冲在前面当做靶子,利用制盐法贩盐,来吸引太上皇的注意。 然后让昭宁公主暗中用炼糖法,炼制白糖借西域商人之手,售卖白糖牟利? 好深的谋划! 文武百官暗暗咂舌,房玄龄这家伙果然是个人精! 终日打雁,竟叫雁啄了眼……裴寂脸色阴沉,心中懊恼不已。 他只盯着东宫、秦王府、齐王府的动静。 从未将女帝的势力放在眼里。 没想到竟让女帝身边的昭宁公主钻了空子! 这个老小子……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看着局势有了转机,又喜又气的瞪着房玄龄。 他竟还藏着一手! 倒是早点告诉我们啊! 差点没被吓死! 房玄龄读懂四人投来的目光,抽动了几下嘴角,很想告诉他们,这根本不是他的主意。 因为他只知道制盐法,根本不知道还有炼糖法! 那个孽障……房玄龄心里骂了一声,房俊手里有制盐法和炼糖法,却只拿出了其中一个,真会藏啊! 回去打不死他! 算了……还是骂他一顿好了,不能打死,毕竟臭小子还是有点功劳……没有他的话,今天他们几个就死定了! 房玄龄心里喜滋滋想着,抬头望向了李静姝,目光充满希冀。 遗爱这一手,真是妙啊! 让他们起死回生了! 是他……听到李静姝的话,李曌眸中闪烁起异色。 而此时,李渊瞪视着李静姝,手掌握着龙椅把手,发出嘎吱声响。 殿内木箱中的钱帑,如同一把尖刀割在他的心头,让他破防了。 就差一步! 他就能废黜李曌,重登帝位! 不成想昭宁带着二百万巨帑突然杀出,坏了他的好事! 有了这二百万贯钱帑。 便是解了国库一贫如洗的燃眉之急! 这些钱不仅足以赈灾安抚河东道的灾民,更足以修缮官道,给州县官府拨款,新建牢狱。 那几位六部侍郎提出的建议,都能得到满足! 如此一来,女帝还能算是昏君? 她那是昏君,都成明君了! 李渊气的呼吸都不匀称,看到李静姝的身影就感到愤怒,怒声道:“昭宁!” “你是皇室公主,却经起了商,你心里还有没有皇室的威仪?” “皇室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来人!” 李渊指着她怒声道:“将昭宁公主给朕拿下,送到宗正寺定罪!” 宗正寺,在明清时期叫做宗人府。 相当于皇家内部的“刑部”。 被送进宗正寺,无异于被下狱。 李静姝抬起下巴不服气道:“父皇,昭宁奉的是皇姐的旨意行事,哪里有错?” “父皇说昭宁丢尽皇家脸面,难道父皇听了百官的进言,将皇姐定为昏君,将她罢黜,难道就不丢皇室的脸面吗?” 砰!李渊拍案而起,“放肆!” 李静姝反驳道:“昭宁说的是实情!” “来人!” 李渊叫进来两名皇宫侍卫,指着李静姝咆哮道:“给朕抓起来!” “诺!”两名皇宫侍卫快步走向李静姝。 这时,一道清冷声音响起。 “谁敢?” 听到声音,文武百官浑身一震,纷纷看向站在李渊面前,背对着他们的女帝。 李曌转身回头,眼神冷漠的扫了一眼两名皇宫侍卫,看着二人惶恐不安的低下头颅,缓缓吐字道: “退下!” 两名皇宫侍卫没吭声,而是抬头看向李渊。 然而,还不等李渊开口,李曌的清冷声音再次响起。 “朕还没有被废黜,就还是大唐的皇帝。” “再敢抗旨不遵,朕便杀你们满门!” “臣遵旨!”闻言,两名皇宫侍卫不敢再等,连忙惶恐的后退到殿外。 李曌再次转身,面色平静的看着李渊,见他脸色难看至极,忽然一笑,心里竟有种解气般的舒畅。 李渊脸色铁青,紧攥着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对着李静姝说道。 “既然你是奉昭阳的旨意行事,那便无罪,昭宁,你退下吧。” 李渊冷静下来发现,虽然出了些许岔子,但并不影响大局。 昭宁公主弄来的这二百万贯,无非就是缓上几天废黜李曌罢了,并不能改变现状! 等下朝以后,他要立即让裴寂去查,究竟是哪些人在帮昭宁公主贩卖白糖。 然后罗织罪名,将这些人统统下狱! 看她还怎么利用白糖赚钱! 断了她的生钱手段,再让百官继续上奏要钱,国库终究还会一贫如洗! 今天这一幕,日后还会重演! 等就是了! 李渊心中冷哼一声,心情彻底恢复平静,却见李静姝没有退下,火气再次上来,怒斥道: “昭宁,朕让你退下,为何不退?” “因为……昭宁有话要说!” 李静姝咬着嘴唇,心头浮现出房俊教她说的话,低头对着李曌的背影行了一个叉手礼。 她悦耳清脆的声音响彻太极殿。 “皇姐,昭宁尝过房玄龄杜如晦他们炼制的白盐。” “这种白盐,品质极好,远胜于池盐!” “自从今年开始施行榷盐法以后,大唐池盐价格,从以往的五文钱一斤,变成现今的一百五十文钱一斤!” “百姓吃不起盐,只能用醋布代替。” “致使上到年迈老者,下到乳齿孩童,脸黄身瘦,四肢无力,苦不堪言!” “昭宁以为,朝廷应该对现今施行的榷盐法,改弦易张!” “将利国害民的榷盐法,改为利国利民的榷白盐法!” “具体实施起来,便是私人可以生产输运贩卖池盐,但不可生产输运贩卖白盐!” “白盐咸而不苦,老少皆爱,由官府营售,定价高些,所获的白盐盐税,绝不会低于现在的池盐盐税!” “而将色黄味苦的池盐,交给私人产销,池盐价格便可回到去年时的一斤五文钱!” “如此一来,百姓能够吃得起盐,朝廷也能借白盐之利充盈国库!” 你怎么不说,池盐收上来的盐税,都进了太上皇的腰包?一旦改弦易张,将榷盐法变为榷白盐法,不就断了太上皇的敛财手段吗……文武百官腹诽道。 文武百官同时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李渊。 他们看得很清楚。 李静姝的进言,根本不是在提什么利国利民之策,而是奔着反击李渊去的! 第35章 女帝的反击!全是房俊在背后出谋划策?! 这是谁教给昭宁公主的,好狠的谏言……元谋功臣之首、太上皇宠臣的裴寂直勾勾盯视着李静姝。 他敢肯定,这绝对不是昭宁公主能想出来的话! 也绝对不可能是女帝的主意。 是房玄龄杜如晦吗? 很有可能! 但是……绝对不可能是他们! 房玄龄、杜如晦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裴寂从未收到过二人接触过昭宁公主的消息。 到底是怎么回事……等等!裴寂心头一震,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房俊! 房玄龄之子! 要说能和昭宁公主接触的人,就只有他了! 制盐法出自房家……炼糖法恐怕也是…… 房玄龄可以是利用这两样东西谋划之人,但绝对不是想出这两种制作方法的人! 是房俊! 绝对是他! 裴寂抱着竹笏的手掌猛地攥紧,看了一眼李渊,然后默默地低下了头。 这时,李曌的声音响起。 “父皇,昭宁皇妹的进言,儿臣觉得可以采纳。” “以往卖出的池盐所收上来的池盐税,都会进父皇的内府,儿臣以为规制照旧,卖出白盐所收上来的白盐税,也归父皇的内府。” “父皇以为如何?” 李渊紧攥着拳头,心中的愤怒,几乎要忍不住迸发出来。 采纳昭宁公主的进言? 李静姝的进言,是冲着他来的! 一旦采纳,将意味着他的内府所收天下盐税,将大为减少! 榷盐法,说白了就是剥削百姓! 施行榷盐法,就是知道百姓们没有盐就会疾病缠身,百姓离不开盐,就算盐价再贵,百姓们也要买。 这也是天下百姓怨恨女帝的原因。 一旦将榷盐法改弦易张,官营池盐改为官营白盐,私人可以产销池盐,他还怎么剥削百姓? 池盐也好,白盐也罢,都是盐。 虽然白盐没有池盐的苦涩,味道极好。 但白盐一百五十文一斤,池盐才五文钱一斤,百姓们只会觉得,只要是能吃的盐就行,怎可能会花钱买贵的? 就是说,有钱人才会买白盐。 普通百姓只会吃池盐。 这样一来,送到他内府的盐税,还能剩下多少? 李渊没有回应李曌,而是看向文武百官,吐字道:“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百官低头不语,心中思索起来。 如果采纳将官营池盐改为官营白盐,池盐价格就会大跌,从现今的一百五十文一斤,跌至以往的五文钱一斤。 百姓就能吃得起盐。 那女帝,还能算是昏君吗? 只要榷白盐法颁布下去,女帝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将会水涨船高,成为爱戴子民的贤明之君! 李渊还如何借废黜昏君之名,重回帝位? 文武百官心中无奈。 李渊想要他们开口,阻止女帝改弦易张,可是谁又敢在这个时候出言阻止啊? 只因为这条进言,利国利民! 谁敢出来阻止,传出去就会被百姓骂为佞臣,出门都得被百姓吐唾沫!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榷盐法是太上皇让女帝弄得,没想到到头来,却让女帝凭借榷盐法,收揽民心! 究竟是谁在给女帝出谋划策? 绝对不只是房玄龄! 肯定还有别人! 文武百官纷纷看向了房玄龄。 制盐法,出自房府,八成炼糖法也是。 但房玄龄不会想出制盐法、炼糖法! 真正扭转乾坤的,是拿出制盐法、炼糖法的那个人! 一帮废物……李渊看着文武百官默不作声,心中不由大骂起来。 这时,李曌的清冷声音响起。 “你们还抓着房相他们作甚,给朕退下!” “臣等遵旨!”两队皇宫侍卫慌张的松手,低头抱拳快步后退到殿外。 真的起死回生了……房玄龄、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大松了口气,然后看向女帝。 他们知道,女帝是要他们说话! 房玄龄毫不犹豫作揖到底,声音洪亮道: “陛下,臣房玄龄以为,昭宁公主的进言,是利国利民之策,应当予以采纳!” “正如陛下所说,规制不应该改变,白盐所收税赋,应当尽数归于太上皇之内府。” “至于白糖,此为稀缺之物,民间罕有,应施行官营白糖,所收之利以及糖税,当全部归于国库!” 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同时作揖,异口同声道。 “臣杜如晦附议!” “臣李靖附议!” “臣程咬金附议!” “臣尉迟敬德附议!” 昭宁公主瞪大眼珠,不敢置信望着他们。 白糖官营,不就是施行榷糖法吗? 那以后本宫还怎么靠白糖赚钱? 二百万贯里,有一半是房俊的钱,她只是借用而已。 本宫还欠房俊一百万贯呢! 一旦白糖官营,她赚不到钱,拿什么还给房俊? 把她卖了也卖不出一百万贯啊! 那可是十亿文钱! 正当李静姝腹诽时,李曌声音响起。 “房相所言,可以采纳,唯独官营白糖,不可。” 文武百官目光古怪看着房玄龄,只感觉他的狐狸尾巴露出来,在他们眼前一晃一晃着。 他分明就是故意提这一条! 他就是要女帝拒绝! 这样以后就不会再有大臣会提议白糖官营了。 他是在堵悠悠众口! 毕竟炼糖法,就是李曌生钱手段,怎可能交给朝廷? 这是女帝攥在手里的国库钥匙! 房玄龄笑了笑,拱手声音洪亮道:“陛下圣明!” 杜如晦、程咬金、李靖、尉迟敬德适时高呼道:“陛下圣明!” 李曌看向脸色铁青的李渊,“父皇,你意下如何?” 李渊冷哼道:“你都做主了,还问朕的意见?” “那儿臣就以为父皇是答应了。” 李曌一笑,然后威严十足的看向文武百官。 “众爱卿听旨!” “免除天下田税是我大唐利民之国策,朕绝不更改!” “即日起,榷盐法改弦易张,改官营池盐为白盐。” “私人以后皆可产销池盐,朝廷要为民着想,务必将池盐价格,打压到往年的五文钱一斤!” “盐商若有敢将池盐以高于五文钱一斤的价格售卖,一律严惩,绝不姑息!” “此事,交由房玄龄去做。” 房玄龄大步上前,作揖道:“臣房玄龄遵旨!” 李曌继续道:“官营白盐所收利润及盐税,尽数归于太上皇府库,此事要布告天下,杜如晦,你务必要办好!” 杜如晦肃然拱手,“臣杜如晦遵旨!” “昭阳!你意欲何为?” 听到这话,李渊彻底坐不住了,怒喝的声音响彻太极殿。 第36章 你就不用去了,朕打算在拾翠殿跟房俊单独谈谈 李渊怒然,告诉天下人盐税不入国库,都进了他的府库,天下人不就会视他为剥削百姓、祸乱朝纲的昏君吗! 他向来爱惜羽毛,岂会允许李曌这样做! 李曌看着李渊那双冒着火气的双眼,丝毫不惧的淡淡说道: “父皇说过,帝王要做明事,不做暗事,儿臣都是按照父皇的教导行事。” “父皇是觉得儿臣这样做,是做错了?” 女帝不装了,跟太上皇摊牌了……百官心惊,暗暗咂舌。 这是把敌对关系,直接挑明了啊! 以前收的盐税,对外宣称的是俱入国库。 很少有人知道盐税其实是进了太上皇的府库! 现在告诉天下人盐税没有进国库,而是全被太上皇据为己有,百姓们知道后怎么想? 太上皇没把女帝逼成昏君,他的名声怕是先要一落千丈了! “哼!”李渊没有否认也没有认可,只是冷哼一声,起身甩袖而走。 李曌没有去看他离去的背影,而是转身坐在中心那张龙椅上,双手扶着还有些温热的把手,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不会大张旗鼓告诉天下人李渊贪了盐税。 她刚才不过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恶心一下李渊罢了。 杜如晦也明白她的用意,并没有将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李曌语气清冷道: “杜如晦,你与李靖,即日起负责炼制白盐,制盐法不得外传,传出去,朕拿你是问!” 杜如晦低头拱手道:“诺!” 李靖上前作揖道:“臣李靖遵旨!” 李曌看向尉迟敬德说道:“尉迟敬德,你负责炼糖法,炼糖法不得外传,传出去,朕也拿你是问!” 尉迟敬德咧嘴高声道:“臣尉迟敬德遵旨!” 李曌又望向程咬金,“程咬金,白糖白盐,由你主管贩卖事宜,白盐所得归太上皇府库,白糖所得归入朕的府库,不得有误!” 程咬金嘿笑道:“臣程咬金遵旨!” 李曌扫视了一眼投来目光的文武百官,从他们的眼中,看出了敬畏之色。 这还是头一次! 李曌嘴角微翘,心情愉悦,淡然挥手。 “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纷纷毕恭毕敬的作揖到底,声音洪亮道。 李曌仿佛变了一个人般,精气神十足,投给李静姝一个眼神,让她跟上。 然后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和李静姝一起,大步离开太极殿。 文武百官等她离开,方才直起腰杆,同时将目光放在房玄龄等人身上。 裴寂走过去呵呵笑道:“房玄龄,秦王府平日待你们不薄啊,怎么就突然想要改换门庭了?” 房玄龄感受到秦王府大臣们一个个投来愤怒眼神,知道裴寂是来拱火的,拱手淡淡道:“房某做事,不需要裴相过问。” “老夫不过问,自会有人过问的。” 裴寂一笑,双手背在身后,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文武百官看到秦王府大臣们走到房玄龄、杜如晦等人面前,刻意和他们擦肩而过。 “哼!” “背主求荣,可耻!” “某真是瞎了眼,居然和你等无耻之徒,共事这么久!” 秦王府大臣们骂声不绝,隶属于元谋功臣、东宫、齐王府一派的大臣们,个个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们五人。 尉迟敬德气的脸色黑紫,何曾受过这等羞辱,正要撸袖子大骂,忽然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房玄龄的声音低沉在他耳畔响起。 “敬德兄,我们走。” ………… 太极宫,前往拾翠殿的路上。 李曌和李静姝并肩而行,转头望着一路打量她的李静姝,问道: “你看了朕一路,看出什么了?” 李静姝眼睛一眨一眨说道:“昭宁看出皇姐变自信了。” “是吗?” 李曌莞尔一笑,双手背在身后望着前方殿宇,轻声道:“如果不是你,朕这个皇帝,今天就被父皇给废了。” “昭宁,是谁教你说的那些话?” 李静姝知道她早就猜出来了,直言不讳道。 “是房俊。” “一个月前,我跟皇姐说过,在宫外碰到了房俊,他给了我炼糖法,还叫我不要告诉皇姐,只许偷偷赚钱帮皇姐充盈国库。” 那他可真大方啊……李曌心中轻哼一声,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他给过自己什么。 炼糖法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轻易就给了昭宁。 “你用炼糖法弄到二百万贯,竟然没有走漏风声,怎么做到的?” 李曌装出不在意的模样,换了个话题道。 李静姝解释道:“我认识很多豪门望族子弟,有次酒宴上,我故意提到炼糖法,让他们以为我有想和他们合作赚钱的意愿。” 听到李静姝的话,李曌问道:“他们没有起疑?” 李静姝哼道:“我做事,怎会露出马脚?” “我事先找人假扮西域商人,将一包白糖给他,让他卖给那些豪门望族的子弟。” “等到那些人在饮酒时提到白糖,就告诉他们,我这个公主正巧花了巨资买到炼糖法,准备交给皇姐,但想着要先靠它赚一笔钱,毕竟我也缺钱嘛。” “然后他们就答应了。” 李静姝嬉笑道:“我告诉他们要保密,那些人都是要面子的人,不会说出去,而且我也没有将炼糖法交给他们,只是让他们找人找材料,然后等着分钱。” “所以皇姐大可放心,白糖炼制的关键步骤,除了我和看过炼糖法的人以外,不会再有外人知晓。” 闻言,李曌投给她一双赞赏眼神道:“学聪明了!” 李静姝哼道:“我什么时候不聪明?” 李曌说道:“但凭借你们,也不可能短短一个月,就能赚到二百万贯,里面有猫腻。” “皇姐圣明!”李静姝轻轻拍了个马屁,然后说道: “我只是叫人制作白糖,贩卖白糖的事,是交给他们来做。” “我听说那些豪门望族子弟,都动用自家背景,卖出去的白糖价格是三百文钱,而交税时,是以饴糖税上报,甚至有些背景大的子弟,卖白糖时,连税都不用交。” 李静姝委屈道:“我本来还担心被官府发现,结果被人嘲笑,说我不懂官官相护。” “官官相护……” 李曌神情凝重了几分,低声念了几句,遂即长叹道:“吏治烂透了……” 太上皇贪婪到将天下盐税尽归府库,用来大赏群臣。 群臣又怎会不营私舞弊? 上贪下腐……大唐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朕一定要掌握实权,只有掌握实权,才能改革吏治,改变大唐…… 李曌眸光坚定,心里默默道。 现在的她,不同以往。 免除天下田税以后,再加上太上皇从中作梗,致使国库一贫如洗。 而现在,有了炼糖法,赚到的钱足够朝廷用度。 但白糖赚到的钱没有进国库,而是进了她的府库。 府库里的钱,李曌想拿出多少给国库,全凭她的意愿。 这也意味着她彻底管住了国库的钱袋子。 文武百官以后想要拿钱做事,就得看她的脸色了! 李曌忽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这才是一个皇帝真正该有的样子…… 就在此时,她感到袖子被拉扯了一下,偏头望去,就见李静姝站住脚步,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 她停下脚步好奇问道。 李静姝小声道:“皇姐,前方就是拾翠殿了,房俊还在里面等着呢,你就穿这身衣服过去见他?” 闻言,李曌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黄袍,说道: “你跟朕一起去趟甘露殿,朕去把衣物换了。” 甘露殿,是她平日起居的宫殿。 李静姝望着拾翠殿的轮廓脱口而出道:“我在拾翠殿等皇姐不行吗?” 李曌声音平静道。 “拾翠殿你就不用去了,你在甘露殿候着,朕打算跟房俊单独谈谈。” 你是只打算跟他单独谈谈吗……都不稀罕戳穿你……李静姝翻了翻白眼,腹诽道。 第37章 房俊,今日本宫高兴,许你胡来! 西内苑,拾翠殿中。 房俊端坐在几案后的软垫上,低头抿着热水,看着从书架上拿来的邸报,心思飘向议政大殿。 不知道早朝那边怎么样了……只要昭宁公主按照说的去做,应该不会有问题…… 早朝以前,他之所以叫住李静姝,告诉她去了太极殿该怎么说,就是觉得想要女帝不被太上皇废黜,光是充盈国库还不够。 还得帮她反击太上皇。 不然即便给国库送去亿万钱帑,太上皇也有办法将国库掏空。 只有让太上皇自顾不暇,才能杜绝今日一幕再次上演。 所以房俊要借昭宁公主之手,断了太上皇的盐税财路! 太上皇赏赐群臣,收揽群臣之心,提高威望,靠的就是府库中的盐税。 盐税一少,太上皇就不敢再大手笔赏赐群臣,威望必然会受打击。 女帝有白糖所赚钱帑在手,给国库送去多少钱,就要看群臣听不听话,这也变相的提高了她在朝堂的威望,让百官不敢再轻视她。 此消彼长,女帝的话语权得到增强。 这就是钱的重要性啊! 房俊腹诽完后,低头仔细看起了大唐邸报。 邸报在汉代就已经存在,属于手抄的新闻报纸,上面记录着皇帝谕旨,臣僚奏议和有关政令的情报。 看完从女帝登基后这两年的邸报,房俊不得不惊叹李渊的老谋深算。 单从邸报看,根本看不出李渊坑害女帝的动作。 只有结合大胆猜测,才能找出蛛丝马迹。 得罪有元谋功臣支持,手握兵权,府库丰盈的太上皇,日后肯定要被他特殊关照啊…… 但是,自己不得罪他,他也不会放过自己…… 房俊低头思索着。 还有背靠东宫,齐王府的那些大臣…… 女帝初露锋芒后,这些人必定有所忌惮,不会像以前那样轻视她了…… 他们有了警惕之心,就会变得难缠…… 对了,还有秦王府…… 秦王府的人会认为房玄龄杜如晦他们背主求荣,再不会提供任何帮助,可能还会变成敌人…… 而且以群臣的眼力,恐怕已经发现制盐法跟炼糖法是我搞出来的…… 真是举目望去,朝堂都是敌人…… 房俊放下手中的邸报,揉了揉眉角。 现在的时局,根本容不得他躺平享受纨绔子弟的生活,在夹缝中想办法保命才是最主要的事。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清脆的脚步声。 房俊回头望去,就看到一头浓密乌黑秀发绾成螺髻的清丽女子,身穿淡静素雅罗裙走了过来。 “殿下,女帝那边的危机已经解决了?” 房俊拿起几案上的水杯,起身递给她好奇问道。 李曌接过他喝过的水杯一饮而尽,将自己代入到“兴平公主”的身份中,长吁一口气说道: “本宫也是刚听昭宁说起此事,陛下不仅没有被废黜,还当着群臣的面,恶心了太上皇一顿,听的本宫甚是解气!” 说完,她凝视着房俊,放下水杯道: “房俊,陛下能有今日,都是你的功劳,你的恩情,本宫记下了!” “你需要本宫怎么答谢你?” 房俊摇头说道:“这不只是女帝一个人的事,更涉及我和房家。” “一旦女帝被废黜,太上皇不会放过我跟我父亲房玄龄,我们爷俩都得死!” “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不需要殿下答谢。” 李曌坐在房俊身边,抿着薄唇说道: “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帮了陛下,就是帮了本宫,该谢的还是要谢。” 房俊瞅着她靠近自己,“殿下,我这次是光明正大的入宫,你悠着点,别被太上皇发现咱俩的事。” 李曌脸颊一红,羞恼的啐了一声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歪心思!” 这话别人说还行,你好意思说吗……房俊翻了翻白眼,忽然就感到冰凉的嘴唇印在了他的耳畔。 耳边同时响起清丽女子的呢喃声。 “房俊,今日本宫高兴,许你胡来。” “但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 心口不一的公主谁顶得住啊……房俊心头一荡,低头嗅着她的发丝清香,手掌不由自主握住细柳腰肢,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殿下,今天千万别给我脖子上盖章,会诛九族的……” “登徒子!” 伴随着一声惊呼,清丽女子的羞恼声在拾翠殿悠然响起。 中午时分,房俊在一手扶腰、一手扶柱脸颊通红的清丽女子瞪视下,筋疲力竭的离开皇宫。 回家的半路上,想到她说的“最后一次”,房俊琢磨出她的言下之意。 她是在提醒,以后太上皇肯定会在二人身边布下眼线,再想轻易入宫相见是不可能了…… 不过她也不至于在最后一次比我还胡来啊……房俊揉了揉肩膀上的牙印,心中腹诽道。 ………… 太极宫,立政殿。 李渊脸色阴沉的坐在殿中软垫上,在计时滴漏声中,注视着空荡的殿外。 因为他让人一把火烧了两仪殿,从今天起,到两仪殿竣工以前,李渊都会将立政殿作为起居之所。 这时,李渊看到裴寂头戴乌纱、身穿朝服走了过来,摆手让他不用行礼,冷声问道: “制盐法,炼糖法是谁交给昭阳的,查清楚了?” 裴寂低头作揖道:“回太上皇,老臣已经查清楚了,此人是房玄龄之子,房俊房遗爱!” “老臣还查到,房俊今日早朝以前入过皇宫,去拾翠殿见了昭宁公主。” “早朝散朝以后,陛下去了拾翠殿,与房俊单独谈了一个多时辰。” “种种迹象表明,太上皇今日之所以没能罢黜陛下,都是房俊在从中作梗!” 闻言,李渊脸色铁青,怒然拍案骂道:“这个竖子!” “一个月前,他与昭宁的事,朕没有深究,饶了他一次!” “想不到他竟恩将仇报,联手昭阳昭宁二人如此对朕!” 裴寂听出弦外之音,神色严肃拱手道:“太上皇,是要再查房俊欺辱昭宁公主案?” “此案臣也觉得有颇多疑点。” “冯贺的供词,以及房府仆役的供词之中,都提到有女子去过房府。” “冯贺和房府仆役提到,房俊对这女子是一口一声公主,可见此女确实是宫中之人。” “若要再查,可以从这位女子的身份入手。” 裴寂冷静分析道:“房俊当时入宫只去过拾翠殿,拾翠殿的女子,除了昭宁公主,还有负责昭宁公主起居的宫女。” 对了……女帝也经常去拾翠殿…… 裴寂果断抛却这个念头。 房俊还能欺辱了女帝?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裴寂继续说道:“房俊带走的女子,不是昭宁公主,那便只有负责昭宁公主起居的宫女了。” “欺辱宫女,在我大唐也是死罪!” “只要能坐实房俊犯了此罪,就可将其处死,以泄太上皇心头之恨!” 听完他说的话,李渊脸上的愤怒消弭了几分,说道: “此计甚好!” “朕就将此事交由你去查!务必给朕找出房俊的罪证!” “他敢断了朕的财路,朕决不轻饶!” “另外,派人盯住房俊,还有昭阳,昭宁!” 李渊恨声道:“朕已养虎为患,不得不防了!” 裴寂低头作揖道:“老臣遵旨!” ………… 出宫以后,房俊就近找了一辆牛车,花了十几文钱,坐着牛车回到房府。 “房玄龄,杜如晦,还有你们三个!大王死后,中山郡王待你们也不薄啊!” “朝堂上多少棘手之事,都是他出面化解,你们怎能忘恩负义,背主求荣?!” 房俊刚走入府邸,远远就听到男子怒斥声从堂屋传了过来。 第38章 秦王府的表态! 紧跟着,尉迟敬德辩解声响起。 “辅机兄,你听我们解释……” 男子怒斥声再次响起。 “你们所作所为,百官都看在眼里,还跟老夫解释什么?” “老夫此次来房府,就是传中山郡王的话,以后你们休要再以秦王府属臣自居!” “你们也休要与我以兄弟相称!” “自今日始,你我割袍断义!” 房俊快步走近堂屋,就听到堂屋内响起袍衫撕裂的声音。 一名穿着紫衫的中年男人,黑着脸走了出来,看到房俊时,冷哼了一声离开。 辅机……房俊望着他的背影思索着。 秦王府只有一个字辅机的,便是秦王妃的哥哥,长孙无忌! 房俊转身走入堂屋,就看到五张满是愁容的脸庞,问道: “父亲,刚才那人是中山郡王李承乾的舅舅,吏部尚书长孙无忌?” 房玄龄点头道:“就是此人。” 尉迟敬德捶桌不忿道:“辅机兄怎么比我还莽撞!他就不能听完咱们的解释?咱们是什么为人,他能不清楚?” 杜如晦摇头苦笑道:“他是代表秦王府来跟咱们表态,怎会听咱们解释?” “他与你我割袍断义,就是要朝野皆知,今天开始咱们五个跟秦王府再无瓜葛,日后咱们闹出什么事,也跟秦王府无关。” “不说这些了!”房玄龄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茬,望着房俊道: “你回来的正好,正有话问你。” “炼糖法是怎么回事?” 唰的一下,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将目光放在了房俊身上。 这也是他们好奇的问题,所以才来的房府。 程咬金板着脸道:“房贤侄,你当时不跟我们说炼糖法,是不是信不过我们?” 房俊无辜道:“那倒不是,小侄只是觉得,一个制盐法就够了。” 李靖好奇问道:“你为何会将炼糖法交给昭宁公主?” 房俊简明扼要道:“我是学杜伯父下棋。” 下棋?众人神色一怔,困惑的望向杜如晦。 杜如晦莞尔,将房俊说他喜欢闲棋冷子的事告知给他们。 闻言,众人恍然大悟。 “你这一手,下的妙哉!” 杜如晦感慨道:“如果不是你将炼糖法交给了昭宁公主,也不会有转机。” 尉迟敬德咧嘴说道:“就是!房兄,你儿子可是叫咱们起死回生了一次,你得好好嘉奖他!” “嘉奖个屁!” 房玄龄道:“老夫能被这个逆子气死!” 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你像是在生气吗……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瞅着房玄龄笑到合不拢嘴的模样,心里默默说道。 杜如晦唏嘘道:“咱们算是彻底改换门庭,投靠了女帝,往后要如履薄冰了。” 房玄龄收起笑容颔首说道:“好在女帝聪慧,将白糖赚到的钱归于她的府库。” “从府库拿出多少钱到国库,属她一人说了算。” “这样一来,咱们这几个投靠了女帝的人,在朝堂上说话,也不会没有人听。” 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你们父子慢慢聊,我们回去了!” “四位伯父,小侄送送你们!” 房俊将他们送到府门外,然后回到堂屋,就听到房玄龄的声音传来。 “遗爱,以后你行事要多加小心。” 房俊看着房玄龄坐在几案后,也坐了过去,点头说道: “我知道,太上皇已经盯上我了。” 房玄龄嗯了一声道:“文武百官之中,应该有不少人已经猜出,是你坏了太上皇的好事。” “不出意外,太上皇也已知晓是你教昭宁公主说的那番进言。” “榷盐法改为榷白盐法以后,太上皇贪的盐税,和以前相比最多剩下三成,他必定对你恨之入骨。” 房玄龄找了个茶杯,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瞥向他道:“猜得出太上皇会怎么对付你吗?” 房俊想了想,说道:“他八成……会派人再查我欺辱昭宁公主的钦案。” 他之所以会想到这点,是因为这件钦案“真相大白”时,李渊对他那番意味深长的话。 回来以后,房俊左思右想,终于想明白李渊为什么会对他那样说。 因为这桩钦案中,疑点太多了! 很多证据表明,当天确有一位女子来到过房府。 但因为那位女子不是昭宁公主,李渊见皇家颜面没有损伤,便没有深究,只是故意对他提了一嘴。 现在得罪了太上皇,李渊一定会派人对此案彻查到底。 只要查出那名女子身份,再结合冯贺在朝堂上的那番供词,李渊就能弄死他! 房玄龄扯了扯嘴角,道:“果然,你以前的纨绔都是装的,装的真像啊,竟能瞒过老夫的法眼!” 这具身体都换人了,还能叫瞒吗……房俊心中腹诽,表面对他摊开双手,干笑了一声。 “杜如晦夸你多智近乎妖,虽然夸的有些过了,但也有几分道理。” 房玄龄举起茶杯,有些伤感说道:“如果秦王在世,由他即皇帝位,以你的聪慧,必会是继为父之后的大唐宰相!” “可惜啊……” 他长叹一声,然后叮嘱房俊说道: “遗爱,最近你要低调行事,莫要被人捉了把柄,不然会对你十分不利。” “至于那桩钦案,你不用担忧,大可放心。” 房俊愕然道:“为何?” 因为你欺辱的根本不是公主,而是女帝! 不对……他们俩都勾搭到那种地步,说欺辱二字已经不合适了! 房玄龄随口说道:“为父自然会有安排。” 你的安排靠谱吗……房俊心里默默说着,都失误两次了,每次都差点人头落地! 房玄龄也看出他目光中的怀疑,哼道:“前两次是敌在暗我在明,以后为父会更加小心谨慎,不会再出纰漏!” “这段时间,为父也会在朝堂上掀起大案,定要找出害咱们房家之人!” 那我这边也得有动作……房俊看着他恨恨的模样,心中有了主意。 房玄龄查宫里,他查昭宁公主周围的人,双管齐下,肯定有所收获! 接下来几天,房俊都待在房府。 吃到了闲棋冷子的甜头,他打算继续弄点有用的东西出来。 七月初七这天清晨,房府老管家看到房俊拎着两个满载的木桶走向后院,快步走了上去,望着木桶好奇道: “郎君,这桶里装的什么东西?” 房俊脱口而出道:“纸。” 老管家望着木桶中的浑浊污水,直摇头道:“哪有水做的纸?” 房俊乜了他一眼,“孤陋寡闻了不是,以后多读点书!” 闻言,府邸老管家一阵感慨,这话能从他口中说出来,真是稀奇啊。 一个月前,郎君还是长安城有名的纨绔子弟! “有事找我?” 房俊的声音忽然响起。 老管家收起心神,点头说道:“郎君,是公主派来的人,带着马车在府外,说要接你入宫。” 那娘们疯了?她应该知道太上皇派人盯着我啊…… 房俊大吃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木桶,快步走到府外,就看到身材魁梧的两米多高女侍卫桃夭站在马车旁边。 当看到装饰奢华的马车,房俊松了口气,这一看就不是那娘们的风格。 这时,桃夭的声音传了过来。 “房公子,昭宁公主有请!” 第39章 美甲大师房俊 现在应该是早上七点吧……房俊坐在奢华马车中,撩起车帘看了一眼天色。 昭宁公主召见,应该是让我当她的侍卫…… 小娘们挺惜命啊……跟我一样! 房俊心里默默说着,看着身高两米多的魁梧女侍卫挥动马鞭,将马车驶入太极宫。 拾翠殿外,房俊瞧见门口的盆栽换成了凤仙花。 抬步来到殿内,房俊看到衣红如火的昭宁公主以后,眸中掠过一抹惊艳。 今天的李静姝点了绛唇,描了黛眉,胭脂施粉的恰到好处,也美的格外动人。 此时,李静姝正坐在几案后皓腕托着下巴,微蹙黛眉看着摆放在几案桌上的十几把绢丝纨扇。 “你来了?” 看到房俊后,李静姝微微扬了扬下巴道。 “遗爱见过殿下。” 房俊微微拱手,又补充了一句道:“今日殿下的妆容甚美。” 李静姝薄唇微翘,很是享受他的夸赞,得意说道:“那是,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节日!” “今日七月初七,牛郎织女见面的日子!” 原来已经七夕……我都过糊涂了……房俊恍然道:“可惜我不是牛郎。” 李静姝瞪他道:“本宫也不是织女!” 房俊道:“那是,织女跟牛郎儿女双全,咱们哪来的孩子。” 李静姝没好气道:“占本宫便宜是不是?别以为本宫听不出来!” 房俊干笑一声,问道:“殿下这般打扮,是要出宫?” “每年乞巧节,长安城都会举办一次诗坛盛宴,本宫要去参加,帮皇姐拉拢一下那些有学之士。” 你可真够忙的啊……房俊腹诽一句,问道: “诗坛盛宴是什么?” 李静姝轻哼道:“就是群芳斗艳。” 房俊抓住重点道:“美女很多?” 李静姝上下打量起他,“你还想吃着碗里望着盆里?等会出宫以前,本宫找她去帮你说说,看看她答不答应!” 房俊无语,“殿下,你要这样,我就不去了啊。” 李静姝皱了皱鼻尖,“你之前答应过会做本宫的侍卫,今天起就算开始,本宫去哪,你身为侍卫就要跟着,你不去谁保护本宫?本宫遇刺了怎么办?” “打住!” 房俊直截了当道:“什么时候出发?” “不着急,中午才开始,等本宫准备好了再出发。” 李静姝低头挑选起几案桌上的纨扇,“这个不好……这个也不好……” “怎么就找不到一个适合今天出门的纨扇!” 看她气恼模样,房俊走上前,弯腰拿起一把精致纨扇,说道:“这不都是上好的绢丝扇面吗?” 李静姝摇头坚定道:“今天是乞巧节,非同往日,平日里这些纨扇还能带出门,今天不行,太普通了!” “带这些纨扇出去,被那些小娘子瞧见,还不知会被她们怎么说三道四!” 她再次挑选起来,直到选出一把纨扇仔细打量了一会,摸着下巴道:“这柄纨扇可以……不过太朴素了。” 李静姝起身拿来笔墨砚台,提笔蘸饱墨汁准备在绢丝纨扇上书写,忽然眼角余光瞥见房俊皱起了眉头,挑眉道: “房俊,你是什么表情,你是觉得本宫会写不好吗?” 房俊沉吟道:“殿下才高志远,肯定能写好。” “口是心非……” 跟本宫的皇姐一样! 李静姝嘀咕着,放下笔墨对着房俊道:“房俊,你懂写诗吗?” 房俊想了想说道:“略懂。” 李静姝将笔墨递给他道:“那你帮本宫写一首。” 房俊接过笔墨,莞尔道:“不怕拿出去丢人?” 李静姝认真说道:“本宫虽未见过你写的诗,但见过你写的字,和名家褚遂良的字相比,你都不落下风,怎会丢人!” 这嘴甜的……房俊莞尔一笑,也很痛快的在绢丝扇面上写下四句诗。 李静姝读了一遍他写的诗,眸光溢彩,激动道:“写的好!” 本以为房俊的字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他的诗竟然写得更好! 李静姝兴奋的起身拽住房俊的手臂往外走,“走走走,本宫现在就带你过去,有了这首诗,本宫今天一定出尽风头!” 真喜欢张扬啊……倒也是,她要是不张扬,也不会拎着唐刀去议政大殿了…… 房俊望着她的玉手,沉吟道:“殿下,我觉得你还缺点什么。” 李静姝止住脚步,好奇道:“缺什么?” “你等等我……” 房俊走到殿外,看了一眼两盆凤仙花,想了想还是没有动手采摘,跟魁梧女侍卫打了声招呼,请她帮忙拿木臼、绢丝、花瓣以及明矾过来。 “房公子稍等!” 很快,魁梧女侍卫便将他想要的东西拿了过来。 李静姝一眼看出他手中的花瓣品种,“这是凤仙花瓣?” “本宫的起居殿就栽种了两盆,此花甚艳,看着就赏心悦目。” 房俊颔首道:“此花和殿下一样。” 李静姝哼了一声,“你这张嘴肯定没少哄小娘子开心,但本宫不吃这套。” 虽然如此,她还是听得心里滋美,笑容满面,然后就看到房俊将洗干净的凤仙花扔进木臼,捣碎成泥。 她的笑容瞬间僵硬在了脸上。 我说只是赶巧她会信么……房俊听到身旁响起磨牙齿的声音,轻咳了一声,假装没听到,往木臼里加入适量的明矾粉末,继续研墨。 木臼中的凤仙花很快被捣碎成酱,散发出糕点的味道。 房俊用木制汤匙舀出些许,抬头说道:“手给我。” 李静姝狐疑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将手伸了过去。 房俊握住她的纤细修长的白净手指,感觉如同握着玉器,又有着玉器没有的绵绸感。 他收敛心神,仔细将凤仙花酱涂抹在李静姝的十根手指的细长指甲上,然后用绢丝包裹缠起来绑住。 “好了。” 李静姝脸颊通红,见房俊投来目光,连忙低下头,看着指甲掩饰慌张道:“你对本宫的指甲做了什么?” “这叫美甲。” 房俊提醒道:“先别动它,等一个时辰再揭开。” “美甲……本宫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李静姝嘀咕着道。 你听过才有鬼了……房俊心里默默说着。 美甲历史悠久,公元前三千五百年古埃及时期就已出现。 国内美甲历史可以追溯到唐朝武则天时期。 无论是正史大唐还是这个大唐,都还没有出现美甲。 一个时辰后,当绢丝被揭开以后,房俊看到李静姝的眼睛都亮了。 此时,她的指甲质地透明又闪着特别鲜亮的红,格外夺人眼目。 “真漂亮……” 李静姝痴迷的看着十根细长指甲,头一次发现,涂上花酱竟会让手变得这么好看。 成果不错……房俊看着她的手指,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正常情况下,涂抹一次凤仙花酱是不够的,要染个三到五次,才能数月不褪色。 今天时间紧迫,涂抹一次也足够应付今天的群芳斗艳了。 房俊看了看天色,快要临近中午,说道:“公主,时间差不多了,出发吧!” 李静姝抬起头,眉目如画,神采飞扬道:“走!今天本宫一定要闪瞎他们的眼睛!” 第40章 秦王妃! “殿下,纨扇落在拾翠殿了。” “你帮本宫拿一下。” 房俊回到拾翠殿,拿起他赋诗过的纨扇,看了一眼几案桌面随意堆放的其他纨扇,伸手多拿了一把揣入怀中。 遂即走到殿外,和昭宁公主坐上同一辆马车。 “出发!” 随着李静姝的声音落下,坐在车夫位置上的魁梧女侍卫桃夭应诺一声,扬鞭赶车驶向宫外。 车厢中,房俊问道:“公主,我们去哪?” “去平康坊。” 李静姝喜滋滋看着指甲颜色,说道:“今年的诗坛盛宴,地点在平康坊的醉仙楼。” 房俊见她专心致志,便不再出声打扰,而是在脑海中调出模拟系统。 他来给李静姝当侍卫,目的是找出陷害他欺辱公主的幕后真凶。 得用系统模拟一下,或许会有线索…… 想到这,房俊默默按下“开始模拟”的按键。 【今天事件模拟中!】 【你和昭宁公主李静姝一同前往平康坊醉仙楼,参加诗坛盛宴!】 【你看到大家闺秀、青年才俊吟诗作对,意识到在古代不能不会诗词歌赋!】 【获得文思泉涌!历朝历代名家诗词歌赋都可倒背如流!】 这个有用……房俊心中一动,以前没看过的诗词歌赋,都浮现在脑海中。 【诗坛盛宴,少不了喝酒,你意识到喝酒保持清醒的重要性!】 【获得千斤不醉!此乃千杯不醉的进阶版!】 好家伙,千斤不醉……我这体重也没千斤,确定喝这么多不会水中毒吗……房俊心里吐槽道。 【今天的你受到文财神和武财神的眷顾,你将迎来好运!】 每次模拟,都会有幸运加成啊……房俊摸着下巴,他发现只要模拟系统给他幸运加成,这天的遭遇的事情都不会太坏。 【经过你事先的准备,你成功见到想要找的人!你得到了结果,但是结果当真如此吗?】 来了!房俊眸中闪烁着精光,果然和想的一样! 模拟系统的这条提示,明确告诉他,偷拿出的这把纨扇是正确的! 通过这把纨扇,确实能找出害他险些被诛九族的幕后真凶! 但模拟系统给的最后一句提示是什么意思? 房俊思索着,耳畔又响起声音。 【你遇到意想不到的异性,意识到如果能和她相谈甚欢,或许对你日后有所帮助!】 【获得谈笑风生!你的个人魅力得到增强!】 【本次模拟结束!】 意想不到的异性? 房俊有些困惑,来到这个大唐一个多月来,他也就认识那位清丽女子和李静姝,还有两个魁梧女侍卫,再不认识其他异性。 还有谁的到来会让他意想不到? 对了……可以问问她啊……房俊看向李静姝,问道: “殿下,中午的诗坛盛宴,都有谁会去?” 李静姝随口道:“去的都是郡望子弟,有五姓七望的,其他豪门大族的,都是青年才俊,大家闺秀。” “有没有出身不是郡望子弟,身份又比较特殊的人?” “让本宫想想……嗯……确实有一位。” 房俊问道:“是位女子?” 李静姝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看他道:“这你都能猜出来?” 这不叫猜,属于被提示……房俊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位女子,问道:“此人是谁?” 李静姝道:“青楼名妓,都知颜令宾!” 是她……房俊脑海中浮现出关于颜令宾的两种记忆。 这具身体里留下的关于颜令宾的记忆,和李静姝说的所差无几。 但他脑海中还有前世关于颜令宾的记忆。 正史大唐记载,颜令宾是中唐生人。 初唐时她还没有出生。 但在这个大唐,颜令宾十七岁,是长安城众所周知博古通今的全才名妓。 她不但擅长音律器具的演奏和歌曲演唱,还能品文论诗,创作诗画! 此外才华洋溢的她知识面十分辽阔,据说气质特别出众和高贵。 许多文人雅士都以能参加由颜令宾所主持的宴会为荣,她也顺理成章成为长安城平康坊中最年轻也最出类拔萃的都知。 唐代的青楼女子被分为三个等级。 下等女子,无论来客的行业身份,一律接待。 中等女子,接待富商巨贾、中小官吏。 上等女子则接待达官贵族、名人雅士。 而在上等女子里面,还有一个上等职业——都知! 文酒之会,不免有明歌艳舞,丝竹管弦,对酒吟诗,节目丰富多彩,这些娱乐活动的主持人,就被称为“都知”。 都知周旋在上流人物之间,除了长相和身材都要出众,还必须能说会唱、睿智幽默,能随机应变、能制造气氛,能调解不愉快,能让文酒之会上的所有人皆大欢喜。 总而言之,颜令宾是一个非常人物! 这何止是意想不到,分明就是不可能想到……模拟系统是不是出bug了?房俊不由的嘀咕了一声。 这时,马车车轮声忽然停止。 魁梧女侍卫声音响起:“殿下,房公子,到醉仙楼了。” 房俊走下马车,跟在李静姝身后,走入醉仙楼。 醉仙楼是回廊式庭院建筑,廊外芳草如积,珍木连阴,才子佳人行于其中,如一副山水画。 真够气派……房俊自认也见过世面,但还是被醉仙楼中的景象震撼到了,建造这么一座酒楼,几亿钱怕都不够啊…… 这时,走在前面的李静姝止住脚步。 房俊发现被她带着来到一处厅堂。 厅堂很大,装饰也极为奢华,每处都仿佛被精雕细琢过般,美轮美奂。 房俊放眼望了进去,发现厅堂之中,十几个青年才俊、大家闺秀正众星捧月般围着一位二十七八岁的美人。 在人群之外,一位气质绝佳的高挑女子远远站着,如水上青莲,亭亭玉立。 房俊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容貌丝毫不逊色现代女明星。 但很快,他就将目光挪移到被众星捧月的美人身上。 旁边那位女子和她一比,稍显逊色。 那位穿着华丽罗裙的美人,不仅有着不逊于李静姝跟那位清丽女子的气质和容貌,还多了一分她们没有的温和柔顺。 “不愧是颜令宾!” 房俊啧啧道。 这位不仅容貌出众,而且气质还如此的雍容华贵,一点看不出她低微的出身。 李静姝摇头,对着人群外的那位高挑女子努了努下巴说道。 “你认错了,那个才是颜令宾。” 我认错了?房俊愕然指向被众星捧月的美人,问道:“那她是谁?” 李静姝小声说道:“她是秦王妃,长孙无垢!” 第41章 出尽风头的李静姝 秦王妃长孙无垢? 房俊心头一跳,有种明悟的感觉。 模拟系统提示的女子,根本不是指颜令宾。 指的是今天会遇到秦王妃长孙无垢! 这就合理多了……秦王妃的到来,也确实让他意想不到。 房俊心中有生出困惑。 以长孙无垢的身份,为什么会来参加一帮小年轻举办的诗坛盛宴? 房俊小声问道:“殿下,秦王妃经常参加名人雅士的文酒之会?” 李静姝摇头,“那倒不是,本宫也还是第一次在宫外见到她。” 那就是了……她此次前来,目的不纯啊…… 房俊颔首思索。 显然秦王妃来这里,不是因为醉仙楼举办诗坛盛宴。 而是因为诗坛盛宴里有她想见的人。 这人不难猜测…… 房俊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黛眉微蹙的李静姝。 秦王妃是为昭宁公主而来…… 秦王府想和女帝合作了? 房俊心头冒出一个猜测,料定此刻李静姝也在这么想。 李静姝是女帝一母同胞的妹妹,在外可以代表女帝。 长孙无垢是秦王妃,在外代表的是秦王府。 如果秦王妃来参加诗坛盛宴的目的是见李静姝,换谁都会得到这样的猜测…… “昭宁公主殿下来了!” 这时,厅堂内有人注意到门口站着两个人,瞧见红衣如火的熟悉身影,欣喜大声叫道。 厅堂内众人纷纷转身望向二人。 第一眼看到昭宁公主,第二眼目光就落在她纤纤玉手的指甲上。 那一抹鲜亮的红,惊艳了所有青年才俊和大家闺秀。 秦王妃的目光也投了过来,望着她的指甲,也被惊艳到了,但很快便回过神,将目光望向房俊,眸光闪烁着异色。 “殿下!你的指甲真好看!” “奴家能摸摸吗?” “这种红色是怎么弄在指甲上的?” 大家闺秀纷纷叫着围上来,言语中透着对她美甲的羡慕,让李静姝很是享受。 “这是美甲,你们想要的话,等本宫找人弄些送给你们。” 闻言,大家闺秀们格外激动。 “殿下真好!” “奴家就知道殿下记着我们!” 这时,长孙无垢穿着华丽罗裙走了过来,笑吟吟打趣道: “昭宁公主不愧是我大唐出众的美女。” “你没来时,她们围着妾身转,你一来就抢了妾身的风头,让妾身都嫉妒了。” “秦王妃才是我大唐最出众的女子,和秦王妃相比,昭宁不过是萤烛之火罢了。” 李静姝抿唇一笑,双手交叉,行叉手礼道:“昭宁见过秦王妃。” 秦王妃温和的握住她的双手,柔声道:“今日诗坛盛宴,莫要拘礼。” 这时,人群外的高挑女子忽然道:“殿下的纨扇,可否给奴家一观?” 还是颜令宾懂事……李静姝美眸弯成月牙状,笑着将佩在腰间的纨扇递了过去。 这时众人才发现绢丝纨扇上竟然写有一首诗。 颜令宾强忍着激动心情,眸光灼灼将扇面上的诗默读一遍又一遍。 虽然她是青楼都知,但她对达官显贵并不热衷,唯独对文人雅士非常礼遇。 许多文人名士彼此诗文酬唱,颜令宾都能与他们通宵达旦地品诗清谈。 在她的箱笼中,贮满了诗笺和字画。 她把这些东西看成是无价财富,对金银珠宝却看得很淡。 那些文人雅士拿她和其他青楼女子相比时,常说她别具一格,如青莲般出污泥而不染。 此时,颜令宾情不自禁将纨扇上的诗念出来道。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闻言,厅堂内青年才俊惊叹出声。 “写得好!” “此诗妙哉!” “七夕之诗甚是难写,这首诗却能让难写之景如在眼前,又含不尽之意于言外,确实妙哉!” “只听一遍,我就已能倒背如流了!” “殿下文采斐然,此诗一出,恐怕要震动诗坛了。” 青年才俊们望着李静姝,纷纷夸赞起来。 “哪里哪里,就随便一写。” 李静姝甜美一笑,任谁都看得出她那份得意。 你真敢说啊……房俊站在一旁心里默默吐槽着。 这首杜牧的《秋夕》,历朝历代文人骚客读后无不惊叹,到她嘴里成了随便一写。 秦王妃目放异色道:“昭宁,你这话传出去,那些名人雅士怕是要踏破你的拾翠殿了。” 李静姝哼道:“无妨,他们入不了宫。” “哈哈哈!” 秦王妃忍不住笑出了声,“此话在理!” “殿下,这人是谁?” 就在此时,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子忽然开口说道。 众人目光纷纷望向房俊。 房俊发现,开口询问他身份的男子,从他一进来,此人那份看到昭宁公主的欣喜就僵在脸上,直盯着他,丝毫不掩饰抱有的敌意。 公主的追求者吗……追求谁不好,你追求她…… 房俊看着他的行头,暗暗摇头。 站在厅堂中的青年才俊,就属此人的穿着打扮最为寒酸,那些玉佩在腰锦罗绸缎的人都不敢想的事,此人竟然敢想。 看到厅堂内众人都注视着他,房俊微微拱手,道: “在下房俊,字遗爱。” 房遗爱?房相的儿子? 大家闺秀吃了一惊,这位不是长安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吗,竟会跟着昭宁公主一起过来! 青年才俊们目光古怪,一个月前房俊欺辱公主的钦案,他们有所耳闻,还纳闷怎会有人构陷昭宁公主。 看来发生那桩钦案也不是空穴来风。 这俩人关系竟这般要好! “哼!” 那名对房俊抱有敌意的二十岁男子冷哼了一声。 “你这等纨绔子弟,不配来参加诗坛盛宴!” 不等房俊回应,他的一句话先让昭宁公主炸毛了。 “吴念,你敢看不起本宫请来的人?” 吴念见她竟然出来维护房俊,心中更气道:“公主殿下,在下说的是事实!” “长安城中,谁不知道房俊是不学无术之徒?” “今日来参加诗坛盛宴的,哪个没有能拿出手的文章佳句?” “他如何配与我等共聚一堂,饮酒赋诗?” 闻言,青年才俊、大家闺秀当中某些消息闭塞的人很认可他的话。 正如吴念所说,今天来参加诗坛盛宴的人,在圈子里都有些许知名度。 比如吴念,因为一首叹月诗,让文人雅士连番赞赏,而在长安城名声大噪。 反观房俊,除了宰相之子身份外,一无是处! 跟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如果不是昭宁公主相邀,房俊根本来不到这处厅堂。 他们当中另外几名消息灵通的俊男才女,则在旁边瞥着吴念直摇头。 “好,你既然问了,本宫就回答你!” 李静姝当即从颜令宾手里拿回纨扇,瞪着他道: “吴念,你可看见上面的字了吗?你觉得和名家褚遂良的字相比,孰优孰劣?” 听到这话,不仅吴念看向纨扇上的字,秦王妃、颜令宾以及厅堂内的青年才俊、大家闺秀都望了过去。 第42章 你不知道房俊记仇吗? 绢丝扇面上的四句诗,字体乌黑、方正、光洁、等大,让人感到赏心悦目。 吴念读懂李静姝的言外之意,脸色一变,抿着嘴唇不吭声。 秦王妃忽然走上前,从李静姝手中拿到纨扇,低头仔细观摩了一番,称赞道: “此书法风格秀润华美,正雅圆融,比起褚遂良的书法,妾身觉得各有特色。” 围上来的俊男才女看完纷纷附和道。 “秦王妃一语中的!” “在下也是这么觉得!” 秦王妃知晓在场人都听出李静姝的言下之意,却见众人都不搭腔,便故意问道:“昭宁,这字是房俊写的?” 李静姝点头说道: “秦王妃慧眼,不仅字是房俊写的,这首诗,也是出自他之手!” 说完,她瞪向吴念道: “你还觉得他没有资格来吗?” 虽然已经从李静姝言语中猜出答案,但真正听她说出来,众人还是吃了一惊,看向房俊的目光变了又变。 秦王妃颔首说道:“即是如此,妾身听到的消息,便不是谣言。” 颜令宾好奇道:“秦王妃听到了什么消息?” 秦王妃温柔一笑,看向房俊说道: “一个月前,朝廷发生了一桩钦案,当朝礼部侍郎严乐,构陷房家,要坐实房俊欺辱公主案。” “真相大白以后,房俊当朝参奏严乐十宗罪,宗宗罪名不重。” “房俊若是一个纨绔,怎会有能力舌绽莲花,当朝参人?” 说完,长孙无垢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吴念,语气淡淡道: “你是叫吴念?今日七夕,莫要闹得不愉快,妾身做个主,你去向房俊道个歉,便就揭过此事。” 她看向李静姝道:“昭宁以为如何?” 李静姝哼道:“既然秦王妃都为吴念求情,昭宁便依秦王妃了,真是便宜了他!” 众人目光古怪看着秦王妃和昭宁公主唱起双簧,这哪是秦王妃为吴念求情,分明是她在替房俊说话。 见秦王妃对房俊出言维护,还叫他道歉,吴念恼的脸色涨红。 但碍于长孙无垢的秦王妃身份,他不敢反驳,只得咬牙应了一声,走到房俊面前,不甘心的低头行礼道: “遗爱兄,在下目光短浅,还望见谅。” 房俊眼神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在吴念铁青脸色中,与他擦肩而过,走到长孙无垢面前,微微拱手道: “遗爱多谢秦王妃。” 和传闻一样,此子是个记仇的性子……长孙无垢莞尔一笑,微微颔首,然后瞥了一眼道歉不被接受的吴念。 只见他看向房俊的目光,敌意更甚了几分。 长孙无垢暗暗摇头,这个叫吴念的当真是没有眼力劲。 明明都提醒他上一个对房俊抱有敌意的,坟头草都长出来了,他还敢流露出这般敌视态度。 这时,李静姝的声音响起: “时间还早,按照惯例,我们先饮酒助兴,颜都知,你来做酒纠。” 酒纠,是饮宴时劝酒监酒令之人。 颜令宾捂着嘴唇笑道:“奴家就却之不恭了,诸位请入座。” 在她的引导下,房俊坐在李静姝左侧,瞅了一眼坐在李静姝右侧的秦王妃,低头若有所思起来。 刚才李静姝维护他,是在情理之中。 可秦王妃对他的维护,属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前几天长孙无忌跑到房府,跟房玄龄他们割袍断义,以及传中山郡王的话,宣布秦王府和他们再无瓜葛的事,已经传遍朝野。 秦王妃这时维护他,就显得很奇怪了。 看来秦王府上下也不是一条心啊……至少中山郡王跟他娘,长孙无忌跟他妹妹不是一个心思…… 房俊望着长孙无垢那张绝美脸庞,心中默默想道。 这时,李静姝惊疑一声,指着两个空座说道:“还有谁没来?” 颜令宾解释道:“崔公子说他请了齐王妃。” “他们本该一个时辰以前就到,但半个时辰前崔公子又派人来说,齐王妃临时有事不能过来,他也不好意思前来,便空下了两张位置。” “殿下稍等,奴家这就让人撤了空位。” 齐王妃?房俊心头一动,脑海中瞬间有了一个猜测。 齐王妃愿意来参加这帮小年轻举办的酒会,八成跟秦王妃一样,是来找昭宁公主…… 估计她是听说秦王妃已经到了,所以才爽约不来…… 房俊看向李静姝,低声道:“殿下,你这个饽饽可真香啊,两位王妃都是冲你而来。” 李静姝正低头若有所思,听到这话,不由投给他一双漂亮白眼道,“你才是饽饽!就没可能她们是冲你来的?” 冲我?房俊心中一凛,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秦王妃。 齐王妃那边不清楚,秦王妃还真有这个可能! 等到众人都入座后,颜令宾让醉仙楼小厮搬来十数坛佳酿,分到酒壶之中,一边给众人斟酒一边说道: “秦王妃,公主殿下,诸位郎君,小娘子,今日咱们击鼓传花如何?” 闻言,青年才俊、大家闺秀们眼眸一亮,纷纷拍手道: “好!” “哈哈,在下最喜欢击鼓传花!” 击鼓传花,也称传彩球。 玩法很简单,数人、十数人或数十人围成一个圆圈席地而坐,另外一个人背对着人圈以槌击鼓。 鼓响时,开始传花,花从一个人的手里开始传。 房俊听完李静姝的解释,颔首表示没有意见。 颜令宾见秦王妃也点头以后,便让大家围坐起来。 等醉仙楼小厮拿来小鼓和鼓槌,她才扫视了众人一眼,询问谁来做击鼓之人。 “我来!” 吴念起身说道。 “那就有劳吴公子了。” 颜令宾没有多想,将手中的小鼓和鼓槌递给他,看向李静姝道:“公主殿下,今日可否以扇为花?” 她指的是那个写有四句诗的纨扇。 “甚好!” 李静姝笑着将腰间纨扇卸下来递给她道。 伴随着鼓声,纨扇从秦王妃手中传了出去,一圈下来鼓声没有停止。 第二圈开始后,纨扇到房俊手中时,鼓声忽然停止。 颜令宾递过去一杯酒,笑吟吟道:“房公子请。” “多谢!” 房俊爽快的一饮而尽。 颜令宾眉眼含笑的为他斟满了酒,回头示意吴念再次击鼓。 鼓声再起,一圈下来,纨扇再次传到房俊手中时,鼓声忽然停止。 颜令宾微微蹙眉,眼角余光瞥向吴念,见他手持鼓槌一脸阴谋得逞的得意表情,心中多了几分厌恶。 一个大男人,心胸却如此狭窄! 按照李静姝她们定的规矩,至少要喝满二十圈后,才会更换击鼓人。 也就是说,再这样下去房俊要喝下二十杯酒! 一坛酒能倒满五杯,二十杯便是四坛酒。 一般不胜酒力的人喝这么多,还怎么接下来的活动,只能提早退场了! 但规矩就是规矩,谁让击鼓的人是他。 本该欢快的宴会气氛,此时因为吴念,而降到冰点。 鼓声还在响起,在座的俊男才女抿着嘴唇,一个个望向房俊。 击鼓之人要等到二十圈后才能更换,是他们定的规矩。 提前更换击鼓之人,不仅会坏了规矩,传出去还会影响到这人的声誉。 虽然吴念的行为叫他们感到不耻,可无规矩不成方圆,是规矩就要遵守,何况还牵扯到声誉。 所以在场的青年才俊、大家闺秀只能眼睁睁看着房俊喝酒。 此时房俊端着第三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第四圈时,纨扇传到脸色煞寒的李静姝手中,她却紧握着扇柄,任凭鼓声擂动,也不将纨扇递给坐在身边的房俊。 第43章 我这个人,最守规矩!你们记得也守规矩! 吴念背对众人擂鼓,按照他们击鼓传花的规定,击鼓人不得回望,以免有失公平。 但他还是时不时微微回头,不着痕迹的瞥一眼人群,确定纨扇在谁手中。 只要纨扇传到房俊,他就立即停止击鼓。 二十圈下来,便要喝二十杯酒,整整四坛。 醉仙楼的佳酿被称为长安城最烈的酒,寻常人喝上两坛便会酩酊大醉。 喝下四坛,起码昏睡一天。 吴念自从第一次见到昭宁公主,便心生爱慕。 却也自知配不上她,更清楚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娶到公主。 但是,李静姝丽质绝佳,魅力天成,他再有自知之明,也忍不住为之着迷。 所以李静姝出现之地,他都会紧随而至。 吴念很清楚,昭宁公主参加文人酒会,从未带过任何一个异性,出宫带在身边的侍卫也是女子。 但今天,她却和房俊一同而来! 看到李静姝百般维护房俊,吴念更是妒火中烧。 长孙无垢说他出言不逊,要他给房俊道歉,吴念不得不屈服,因为秦王妃他得罪不起。 可没想到他的道歉,房俊竟当着众人的面,置若罔闻! 吴念强忍着怒意不好发作,在听到要击鼓传花,他觉得是机会,才做击鼓之人。 为的就是要让房俊当着众人的面出丑。 还要让他醉倒离场! 这样一来,诗坛盛宴没了房俊,就清净了! 可是,吴念想不到击鼓传花到第四圈时,充作花束的纨扇传到李静姝手中,她竟迟迟不将纨扇递给房俊! 她又在维护房俊,为什么……吴念心有不甘,愤然敲动鼓面,将心中不满化作鼓声。 这时,李静姝的嗔怒声响起。 “后面这些酒,由本宫替房俊喝!” 吴念回头见她手举酒杯,一脸怒意望着自己,暗道糟糕。 本想报复房俊,没想到却得罪了昭宁公主。 吴念连忙放下手中鼓槌,心中慌乱道:“公主,刚才只是碰巧!” 李静姝冷哼一声,是不是碰巧,她心里清楚,其他人也看得出来。 “你不用说了,擂你的鼓去吧!” 说完,她正要仰头将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忽然一只宽大手掌出现在她的面前,夺走了她手中的酒杯。 房俊的声音同时响起。 “殿下,他请我喝酒,你这不是坏了他的好意吗?” 李静姝心中一气,睁大美眸瞪视着他,本宫给他挡酒,他竟然不领情! 房俊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递给满目异色的颜令宾,偏头对着李静姝说道: “殿下,无规矩不成方圆,莫要因为我,而坏了定下的规矩。” 房俊的话不仅是说给李静姝听,同时也是告诉众人,他房俊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而且刚才李静姝对他的维护,在他看来,不是一件好事。 传出去不但会影响李静姝的声誉,也会让外人觉得他房俊玩不起,只会躲在女子身后,让女子为他出头,对他心生鄙夷。 李静姝看他喝完一杯,又从颜令宾手中接过斟满酒的酒杯一饮而尽,心中又气又急,低声埋怨道: “二十杯可是四坛酒,你也不怕喝死!” 房俊一笑,“四坛酒而已,不至于。” 我有千斤不醉,喝酒跟喝水没什么区别…… 房俊之所以选择喝酒,是权衡过利弊,喝了这二十杯酒,不仅让吴念无话可说,还能给众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最重要的是,他也在告诉众人,他守了规矩,等会其他人也要守规矩! 李静姝见劝不动他,便看向吴念,见他站在鼓边一动不动,怒声道: “你愣在那里干什么,看不见房俊喝酒吗?还不给他擂鼓助兴!” “……” 吴念心中恼怒,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秦王妃语气淡淡道:“击鼓传花还未结束,你想让房俊喝酒,他已经喝了,你是击鼓人,在他没有喝完酒以前,就该擂鼓。” 吴念心中有些憋屈,但也知道自己理亏,只得咬牙硬着头皮擂鼓起来。 伴随着鼓声,房俊果断的从豪饮变成小口慢啄。 该死,他故意的……吴念气的快要七窍生烟,却又不敢停下击鼓。 此刻,厅堂之中,青年才俊、大家闺秀上下打量着面对刁难而从容应对的房俊,目光中多了几分尊敬和佩服。 等房俊喝完,青年才俊纷纷笑着叫道。 “房兄心有雅量,想不到酒量也非同常人,在下佩服!” “今日一见,房兄果然不是传闻中那个纨绔子弟!” “能认识房兄,是在下平生之幸事!” 听到众人的恭维声,房俊笑了笑拱手回礼,直言不敢当。 吴念见众人对房俊态度大为改观,知晓自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成全了房俊的名声。 反倒他自己,恐怕以后再无法融入好不容易进来的圈子,心中更恨。 这时,长孙无垢的声音响起。 “妾身听闻,你们往年的乞巧节之宴,都会吟诗作对,不知妾身可否有幸一观?” 李静姝此刻也解气大半,听到长孙无垢的话,看向颜令宾说道:“秦王妃想看,奴家恭敬不如从命,就请颜都知来安排。” 颜令宾笑道:“房公子赋的七夕之诗,珠玉在前,恐怕大家也不好意思再吟诗了。” 众人闻言一笑。 “颜都知所言在理!” “哈哈,在下今日还真不敢作七夕之诗,怕丢人!” 颜令宾见气氛又变得活泼起来,捂嘴笑道:“既如此,那我们便按照惯例,找一人来出上联,其他人对下联。” 她担心房俊初来乍到,不懂得玩法规矩,耐心解释道: “房公子,这项玩法很简单,大家围圈而坐,出上联者随意挑选一人为始,逐次给在座的人出上联。” “有人对出下联,出上联者自罚半杯,再换到下一人。” “若是有人对不出下联,便要饮一杯酒。” “一圈下来,出上联者可选择换人。” “也可逐次再给在座之人出联,让人来对,直到换人为止。” 颜令宾补充道:“若有人不胜酒力,自罚三杯后,便可站在一旁旁观。” 房俊听完心头一动,“有没有规定谁先出上联?” 颜令宾摇头说道:“这倒没有。” 房俊颔首,遂即目光意味深长望向坐在远处闷不吭声的吴念,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和善笑容。 “颜都知,遗爱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来当第一个出上联之人?” 第44章 房俊跟秦王妃是什么关系? 听到房俊的话,颜令宾看向众人,用眼神询问他们的意见。 李静姝直接说道:“本宫没意见。” 长孙无垢笑道:“房俊毛遂自荐,想来腹有千古绝对,妾身很是期待啊。” 众人纷纷附和道: “秦王妃所言极是,在下也好奇房兄会出什么上联!” “就请房兄先出上联吧!” 一圈下来,只有吴念没有吭声。 他总感觉刚才房俊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仔细思索了一下,发觉并没有什么问题,便颔首说道:“我没意见。” 颜令宾一笑,“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请房公子选出一人,先给此人出个上联。” “若是对方对出下联,房公子就要饮半杯酒,对方没有对出下联,要饮一杯酒。” 房俊点头表示明白,一边目光扫视众人,一边沉吟想着对子的上联。 对联,起源于秦汉时期的桃符。 也称对子,楹帖,楹联。 对对子,可谓历史悠久,到现代时已流传下来很多千古绝对。 房俊将目光定格在李静姝身上,说道: “殿下,你先来?” 李静姝点头,忽然想起绢丝纨扇上的四句诗,房俊能写下那么好的诗,肯定也擅长对联,不由小声说道: “本宫脑力有限,上联别出的太难了。” 房俊颔首,说道:“殿下请听好。” “关关雎鸠——” 闻言,李静姝怔了一下,遂即眨了眨美眸道:“在河之洲?” “过了。” 房俊举起几案桌面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厅堂内,青年才俊、大家闺秀一阵愕然,这也太简单了吧! 房俊不理会众人怪异目光,看向坐在李静姝旁边的长孙无垢,缓缓道: “秦王妃,你请听上联。” “窈窕淑女——” 秦王妃目光古怪看着他,道:“君子好逑?” 房俊一笑,将酒杯中剩下半杯喝完,看向坐在秦王妃旁边的女子。 那女子紧张望着房俊,然后听到他的声音。 “请小娘子听上联,参差荇菜——” 那位女子连忙答道:“左右流之?” 房俊颔首,又饮了半杯酒。 他不会是来骗吃骗喝吧……李静姝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嘀咕起来,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这么简单的上联。 “请郎君听上联,窈窕淑女——” “寤寐求之?” “请小娘子听上联,求之不得——” “寤寐思服?” “优哉游哉——” “辗转反侧?” 房俊端着酒杯,将《诗经》中“关关雎鸠”的所有上半句拿出来,当做上联逐次出给在座之人。 一圈下来,轮到吴念时,房俊缓缓说道: “寂寞寒窗空守寡。” 吴念:“???” 厅堂之中,李静姝还在怀疑房俊是不是过来骗吃骗喝,听他说出七个字的上联时,登时美眸睁大起来。 颜令宾眸光闪烁,目光不停地往房俊身上而去。 寂寞寒窗空守寡? 这七个字大有玄机啊! 此刻,在座众人暗暗吃惊,自行读了几遍以后,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是个绝对啊! 很有可能还是千古绝对! 寂寞寒窗空守寡,每个字都是一个宝盖头,想要对出下联,就必须工整的对出有同样偏旁的字! 青年才俊、大家闺秀们不由感到一阵冷汗,原来房俊不是不会出上联,而是故意不难为他们,只把最难的留给吴念! 想到这,在座男女对房俊的好感蹭蹭直冒。 吴念想了半天,想不出下联,只得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房俊等他喝完便走到李静姝身边,笑吟吟道:“来,我们继续!” 李静姝哪里看不出他的心眼,笑容甜美配合道:“好啊!” “殿下请听上联,桃之夭夭——” “灼灼其华!” 房俊笑了笑,喝了半杯酒望向秦王妃,道:“秦王妃请听上联,之子于归——” 秦王妃嘴唇微翘道:“宜其室家。” 房俊颔首,一边抿着酒杯一边走到旁边女子身边,见她一副跃跃欲试模样,莞尔道: “小娘子请听上联,桃之夭夭——” 那名女子应道:“有蕡其实!” “这位郎君请听上联,之子于归——” “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 “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 “宜其家人!” 一圈下来,又轮到了吴念。 房俊举着酒杯缓缓道: “请听上联。” “弓长张张弓,张弓手张弓射箭,箭箭皆中!” 吴念:“???” 此刻,众人也反应过来,目光古怪看着房俊。 房俊分明是在报复啊。 但他的报复,光明正大,跟吴念刚才玩阴的截然不同。 因为房俊出的是对联,只要对出下联,便不用喝酒。 不像吴念刚才的击鼓,除了喝酒跟撕破脸皮外,没有其他解决办法。 但房俊的上联,哪能那么容易对得上! 吴念脸色涨红的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下联,只得喝了一杯酒。 房俊呵呵一笑,又走到李静姝面前,继续说道:“硕鼠硕鼠——” 李静姝见房俊出的上联让吴念对不出只能喝酒,心中舒爽不已,听他对自己出的上联,笑容甜美回答道:“无食我黍!” 房俊望着长孙无垢,道:“三岁贯汝——” 秦王妃温柔道:“莫我肯顾。” 房俊颔首,他以诗经为上联,对在座之人而言相当于开卷答题。 只要他们背过诗经,就一定能答的出来。 之所以如此,是房俊的目的不在对付他们,而是吴念。 房俊再次走到吴念身边,在他难看脸色中缓缓说道: “调琴调新调,调调调来调调妙。” 吴念果断的喝了一杯酒。 这个上联,他仍旧对不上来! 长孙无垢目光古怪看着房俊,难怪他要做第一个出上联的人,为的就是还击吴念对他的所作所为。 这小子心里是不是不装隔夜仇……好像有仇都直接报了…… 在刚才击鼓传花时,吴念利用鼓声,让他喝下二十杯酒。 而现在,房俊要借对联,让吴念也喝些酒。 击鼓传花最多二十杯。 但对对子,可没有规定上限,直到自罚三杯认输为止。 也就是说房俊只要能拿出绝对,只要吴念不认输,房俊能让他喝到死。 就是有些小瑕疵……长孙无垢望着房俊举在手中的酒杯,说道: “房俊以一人对十几个人,让他一直喝酒委实不公平。” “妾身提个建议,可否将规矩改一改?” “房俊出上联,一圈下来若是大家都对的上,他便喝一杯酒。” “一圈下来,若有一个人没能对得上,他就不用喝酒,诸位以为如何?” 厅堂内才女俊男目光古怪看向秦王妃,又看了看房俊。 房俊跟秦王妃什么关系,怎么秦王妃对他百般维护…… 李静姝挑了挑眉,却没有说什么。 颜令宾忽然道:“奴家觉得秦王妃说得有理,这样对房公子确实有些不公平。” 俊男才女纷纷点头。 “在下觉得规矩确实可以改一改。” “就按照秦王妃说的做!” “我同意!” “我也同意!” 一时间,厅堂内尽是附和之声。 在座之人当中,唯有吴念一声不吭,脸色难看,心中忍不住大骂起来,他们竟然合起伙来针对我一个人! ps:求加入书架,求投喂免费礼物!!谢谢大大们的支持\\u003d。\\u003d 第45章 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房俊明明今天才来,这些人却将他看做挚友。 自己跟众人有两年交情,他们却视若无睹,竟为了房俊而答应秦王妃改变规矩! 难道他们看不出来,房俊出的上联,只出给他吴念吗! 规矩一改,就只有他一个人喝酒了! 整个厅堂之中,气氛很是活泼,唯有坐在边上的吴念感到心中憋屈,浑身难受,却又不好发作。 刚才击鼓传花时他刁难房俊,房俊宁愿喝下四坛酒,也没有和他撕破脸。 现在他若大闹酒宴,恐怕会被众人鄙夷,传出去更会坏了他的名声。 权衡利弊后,吴念只得忍气吞声。 这时,房俊的声音响彻厅堂。 “公主殿下请听上联,天地玄黄——” “宇宙洪荒!” “秦王妃请听上联,日月盈仄——” “辰宿列张!” “郎君请听上联,寒来暑往——” “秋收冬藏!” “小娘子请听上联,润玉成岁——” “律吕调阳!” “吴公子请听上联,烟锁池塘柳——” “……” 在众人古怪目光中,吴念心中憋屈的仰头喝下一杯酒。 房俊回头望向李静姝,“公主请听上联,云腾致雨——” 李静姝嬉笑道:“露结为霜!” “秦王妃请听上联,金生丽水——” 秦王妃捂着嘴唇偷笑道:“玉出昆冈!” “郎君请听上联,剑号巨阙——” “珠称夜光!” “小娘子请听上联,果珍李柰——” “菜重芥姜!” “吴公子请听上联,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 吴念低头看向几案桌面上被颜令宾斟满的酒杯,面部肌肉抽搐起来。 本想让房俊喝到离席,可房俊四坛酒下肚,一点事没有。 他自认酒量惊人,但也喝到目晕脸红,再喝下去,房俊没走,他得先走了! 砰!吴念仰头喝完酒后,忍不住将手中的酒杯杵在桌上,看向担任酒纠的颜令宾,满面通红不忿说道: “颜都知,按照以往规矩,我对不出的上联,就该轮到下一个人来对,一圈都对不上来,在座的都要一起喝酒!” “怎能就我一个人喝?这不公平!你身为酒纠,应当出来说句公道话!” 闻言,颜令宾柳眉微蹙,她当然知道有这个规矩。 刚才她之所以不提醒大家,是因为吴念刚才在击鼓传花时刁难房俊,房俊现在出联反击,她觉得情理当然。 总不能吴念刁难房俊,房俊不能报复回去吧。 击鼓传花时房俊二十杯酒入腹都没说什么。 他才喝下四杯酒,就已经满腹怨言。 心胸气量,他和房俊一比,高下立判。 颜令宾心中对吴念陡增几分厌恶。 但提起规矩,颜令宾也不好说什么,看向众人说道:“确实是这个规矩。” “房公子的上联是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请秦王妃、公主殿下,诸位郎君、诸位小娘子逐次对出下联,若是对不出,当饮一杯酒。” “……” 厅堂中,霎时一静。 此刻众人想起来,真有这个规矩! 刚才因为没人说起,大家都忘记了。 青年才俊、大家闺秀们目光不善的望向吴念。 这个心胸狭窄的小人! 李静姝心中不爽,但也明白规矩就是规矩,总不能让人觉得她玩不起,当即扬起皓腕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也将各自面前的酒杯喝干净,遂即看向房俊的目光不自然起来。 这一下房俊再出上联,若是对不出,不但吴念要喝酒,他们也要跟着喝! 我从单体伤害变成溅射伤害了……? 房俊心中一乐,但并不打算停下,毕竟他又不用喝酒,径直走到李静姝身边,说道: “公主殿下请听上联,唧唧复唧唧——” 唧唧你个头啊,规矩都变了……李静姝没好气的看着他,“别整那些没用的,你直接给大家出上联!” 房俊扫视了一眼众人,见他们都点头,便坐回几案后,直接说道: “我的上联是:一大乔,二小乔,三寸金莲四寸腰,五匣六盒七缤纷,八分九分十信娇!” 闻言,吴念毫不犹豫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沉吟片刻,一个个摇头。 “在下对不出,先干了!” “这个上联太难了!” “我也对不出!” “先干为敬!” 在座众人同时举杯喝酒。 “我这还有上联,诸位请听好。” 房俊缓缓道:“上联是,鸿为江边鸟。” 这是把“鸿”字拆开了? 众人琢磨出他上联五个字的含义,却半晌找不出有哪个字可以作为下联。 一时间,众人再次抬手喝下一杯酒。 “请听上联:画上荷花和尚画!” 众人默默地举起酒杯。 “请听上联:无山得似巫山好!” 众人无声饮了一杯酒。 “请听上联:荷花茎藕蓬莲苔!” 众人思考片刻,一脸绝望的喝酒起来。 “奴家不行了!” “奴家也是……” “奴家自罚三杯,就不继续了!” 再好的酒量也撑不住一连六杯酒下肚,大家闺秀们一个个摆手起来,欲哭无泪的愿赌服输,自罚了三杯。 长孙无垢喝的满面通红,目光幽怨看着房俊,自己帮他解围,他怎么恩将仇报起来了。 这个该死的吴念! 他不说规矩,现在就还是他一个人喝。 也不至于大家一起因为他得罪房俊,而受到连累,喝了这么多酒。 李静姝同样喝的满面通红,扯了扯房俊的袖子,小声道:“你够了啊,再喝下去,本宫要被抬着回宫了。” “不行。” 房俊低声道:“那家伙才喝了十杯,殿下你要不忍忍?” “去你的……”李静姝投给他一双漂亮白眼,对着众人说道:“本宫自罚三杯,你们继续!” 说完,她举起酒杯,正要喝时,手中酒杯却被房俊夺走。 “公主殿下刚才为房俊挡酒,房俊不胜感激,这三杯酒,遗爱帮你喝。” 说完,他连饮三杯,然后又看向长孙无垢,微微拱手道: “遗爱也多谢秦王妃维护之情,这三杯酒,遗爱能否也帮你喝了?” 看着对方递过来的梯子,长孙无垢松了口气,看他的目光柔和起来,捂着嘴唇笑道:“那就有劳你了。” 众人看着房俊连喝六杯酒,却面不红心不跳,一点事都没有,不由一阵咂舌。 这是啥酒量啊…… 这时,房俊的声音响起。 “诸位,我们继续!” “……” 青年才俊脸色一变,纷纷愁眉苦脸起来。 但又不好意思现在就自罚三杯,和那些小娘子同一时间愿赌服输,显得他们还不如那些女子。 青年才俊们硬着头皮,听起房俊出的上联。 “大木森森,松柏梧桐杨柳!” “……” “此地安能常住!” “……” 他到底哪来这么多难对的上联啊……青年才俊们绝望了,结果显而易见,仍旧是一个下联也对不出来。 本以为最后一个最为简单,可是仔细琢磨发现,最后一个更难! 此地安能常住,还可以理解为此地安,能常住。 也就是说,要想对出下联,下联的六个字也要能拆分为两层意思! “房兄大才,在下自愧不如……” “在下自罚三杯!” “你们继续……” 最终,青年才俊又喝三杯以后,纷纷告饶起来。 接下来是你跟吴念的恩怨局,你们继续,我们实在不行了! “诸位酒量,在下佩服。” 房俊恭维了一声,没有难为这些青年才俊,等他们自罚三杯以后,目光望向吴念,眼看着他张口要说出那四个字,不假思索道: “童子看橡,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高高下下树叮叮咚咚泉!” “有三分水,二分竹,添一分明月!” “因荷而得藕!” “上黄昏下黄昏黄昏时候渡黄昏!” “天当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日落香残,免去凡心一点!” 房俊用眼神示意颜令宾斟满八杯酒端过去,遂即看向呆若木鸡的吴念,露出和善笑容说道: “我一共出了八个上联,请你对出八个下联,若是对不出,就请喝下这八杯酒。” 第46章 名声大噪 厅堂中,寂静无声。 十几名青年才俊、大家闺秀望着房俊,瞠目结舌。 同时,众人心头浮现出一个念头。 当初到底是谁传的房俊是纨绔子弟? 他身上哪点跟纨绔子弟沾边了? 从对对联截止到现在,他一共出了二十个上联! 每一个上联都极其难对! 而这二十个上联,都是给吴念出的,他一个没对上来,意味着他要喝下二十杯酒。 这个数字,不多不少,正好对应击鼓传花时吴念害房俊喝酒的杯数! 很难让人不去猜想房俊是不是故意为之。 颜令宾看着房俊,眸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这小子……长孙无垢上下打量着房俊,心中一阵庆幸,看来今天来参加这帮年轻人举办的酒会,是来对了。 今日过后,发生在醉仙楼的事,一定会传出去。 凭这一诗二十联,房俊定会名声大噪! 吴念气到脸色涨红,瞪视着房俊,他刚才已经想认输了,却没想到房俊根本不给他认输的机会! 他低头看着颜令宾端过来的八个酒杯,嘴唇哆嗦起来。 喝下这八杯酒,他就也喝四坛了! 吴念不明白,他目前为止喝了十二杯酒,就已经面红耳赤,头晕目眩。 包括替昭宁公主和秦王妃挡的酒,房俊少说都喝了三十杯,他为什么一点事没有? 一个酒坛子里倒出来的酒,没理由自己喝了大醉,他却跟喝水一样啊! 这时,李静姝的冷声响起: “吴念,房俊的上联都已经给你了,你对的上来吗?” “如果对不上来,就把这八杯酒喝了!同样是二十杯酒,房俊玩得起,你别玩不起!” 吴念将涌到喉咙的话硬生生给吞了回去,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手掌颤巍巍握着酒杯,一杯又一杯慢慢的倒入口中! 足足用了一炷香时间,他才喝光了八杯酒。 “殿下,吴,吴某喝完了……” 此时此刻,吴念整个人面红耳赤,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 下一秒。 在众人愕然目光中,他如同立起来的麻袋,沉重的向后倒了下去,醉的不省人事。 颜令宾连忙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回头对众人说道:“吴公子喝趴下了。” 二十杯酒啊……除了房俊,换谁不喝趴下…… 众人腹诽,眼角余光不停瞥向房俊,以后喝酒不能找他,他酒量太离谱了…… 吴念喝趴下后,厅堂内的气氛反倒活跃起来。 除了房俊外,众人满面通红,时不时有人打着酒嗝。 长孙无垢以手作扇,抬起玉手对着发热的耳朵不停的扇动着,声音带着几分醉意说道:“昭宁,接下来,有没有那种不喝酒的?” “这……” 李静姝犹豫起来,她这会其实也不想碰酒,喝的太多太猛,起码得缓一会。 可她一时半会又想不出不喝酒又不冷场的玩法。 她不由得看向房俊,道:“你有没有好的主意?” 房俊沉吟道:“我还真想到一个很适合乞巧节的玩法,不过只适合女子。” 闻言,大家闺秀们纷纷好奇望向他。 颜令宾也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长孙无垢讶然道:“你详细说说。” 房俊道:“诸位小娘子平日里刺绣吗?” 听到这话,大家闺秀们一阵莞尔。 “奴家平日不出门,就是在家中刺绣!” “奴家也是!” 长孙无忌捂着嘴唇笑道:“房俊,妾身得提醒你一句,女子若是不会刺绣,传出去会被笑话的,也就是今天来的女子身份高贵,不和你计较,换作旁人,肯定得跟你吵起来。” 不愧是秦王妃,一说话就让人感到如沐春风……李静姝心里满是羡慕。 忽然,她看到房俊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顿时明白他问这话的目的,其实是在问她,到底会不会刺绣! 李静姝睁大美眸瞪着他道:“本宫刺绣也可厉害了!” 那我就放心了…… 房俊笑了笑,对着她们说道:“不过事先没有准备,东西得准备一会。” 秦王妃道:“无妨,正巧妾身也饿了,昭宁,我们先吃饭如何?” 李静姝点头道:“昭宁正有此意!” 颜令宾起身笑着道:“奴家这就去安排!” 很快,醉仙楼的美食被端了上来,足足有五十多道菜。 每道菜都不相同。 李静姝见房俊愣了几秒,以为他在吃惊午宴的丰盛,得意道:“本宫让醉仙楼准备的是烧尾宴,有五十八道菜。” “这道冷菜叫‘清凉臛’,用狸肉做成羹,凝固后切碎凉食,味道很不错,你尝尝看!” 这不就是猪皮冻么……房俊看着她夹到自己盘子的菜,心里吐槽道。 但不得不说,今天的午宴是真的丰盛,五十八道菜都不重样。 难怪她说缺钱,换谁这样吃能不缺钱啊……房俊一边腹诽,一边拿起筷子吃掉李静姝夹给他的菜,说道:“好吃!” 看着她一脸笑容的模样,房俊夹起一块生鱼片放到她的碗里,说道: “殿下,这个特别,你尝尝看。” 李静姝怔然不解道:“特别?这不就是鱼脍吗?特别在哪?” 房俊一边扒拉着米饭,一边说道:“可以生着吃。” 生着吃有什么特别……生着吃……省着吃?李静姝琢磨过味,好气又好笑,投给他一双白眼道:“你看本宫像是吃不起饭的人吗?” 第47章 秦王妃,那个酒杯是我的 房俊瞅了她一眼,低声说道:“殿下,今天这顿午宴,你花了多少钱?” 李静姝小声道:“差不多有五十贯钱。” 五十贯……那就是五万文……换成现代的钱少说得有五万块。 而且这个大唐的五万文购买力可比现代的五万块大多了…… 房俊看着占了半个厅堂的饭菜心里想道。 这时,李静姝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今日是烧尾宴,价格贵点也是正常,一般人还吃不到呢。” “这烧尾宴,是朝中大臣升迁才会摆的宴席。” 李静姝每用公筷给房俊夹道菜,便为他介绍介绍菜名。 “你看这道菜,叫巨胜奴,是醉仙楼的招牌菜。” 这不就是蜜制馓子么…… 房俊低头看着碗中的油炸甜品,心中吐槽道。 “这道菜叫光明虾炙,也是醉仙楼的招牌菜。” 李静姝给他剥了虾壳,放他碗里说道。 烤虾……这个味道不错……房俊夹起放入口中,和现代的烤串口味差不多。 “这道菜叫通花软牛肠,羊油味十足,你尝尝看喜欢不喜欢。” “这道水炼犊,是醉仙楼的名菜,就是清炖整只小牛,除了醉仙楼,其他地方吃不到这道菜,没些背景想点这道菜人家还不做呢,听说这道菜很讲究火候,本宫尝过几次,肉可烂糊了!” “这道是雪婴儿,味道甚美,本宫叫来厨丁问过做法,厨丁说是把田鸡剥皮去内脏后,粘裹精豆粉,煎贴而成,因为银色白如雪,形似婴儿,才起的这个名字。” 房俊一边吃着她夹到自己碗里的菜,一边听着李静姝的耐心讲解,心中一阵感慨。 古代厨子手艺一点不比现代的厨子手艺差。 前世听人说起大唐没有炒菜,看了烧尾宴后,房俊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大唐多以蒸、煮、烤为主要烹饪方式,但不是没有炒菜,只是种类不多。 而且只有像李静姝这种皇室出身,和在座的望族子弟才吃得起炒菜。 寻常老百姓根本吃不起。 他们也没有办法在家里自己炒菜,因为这个时代的冶铁技术不发达,铁锅属于传说中的厨具。 老百姓家里都是陶锅,经不起炒。 再加上大唐时期炼油极为困难,市面上的动植物油又都很贵,蔬菜种类还少的可怜,洋葱青椒辣椒土豆番茄之类蔬菜都还没有出现。 这也导致就算铁锅普及了,也没啥可炒的。 正因如此,唐代寻常百姓吃的不是汤饼就是胡饼。 老百姓能吃上炒菜,也是北宋以后的事。 李静姝为房俊讲解夹菜,房俊则边听边吃边腹诽,众人看着二人,目光多了几分古怪。 要知道,他们都是醉仙楼的小厮帮忙夹菜,而房俊居然由昭宁公主给他夹菜。 房俊竟然还吃的心安理得,一点都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长孙无垢看着二人都不由狐疑起来。 他们该不会真有一腿…… 房俊此时也察觉到厅堂内气氛有些不对劲。 在座之人看他跟李静姝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对关系很暧昧的男女。 房俊故意咳嗽了一声说道: “我去看看醉仙楼的小厮将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说罢,他起身离席,快步走出厅堂,消失在众人眼帘中。 李静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想,拿起自己的筷子津津有味的夹菜吃了起来。 这时,长孙无垢走到她身边,端坐在房俊的位置上,声音温柔道: “昭宁,你跟房俊是什么关系?” 李静姝夹菜的动作一顿,想也不想说道:“朋友关系。” “是吗?” 长孙无垢语气意味深长道:“只是朋友关系,至于你一个公主为他夹菜?” 李静姝怔然,说道:“秦王妃莫要误会,昭宁只是见房俊没吃过烧尾宴,给他介绍一下,夹菜只是随手而已。” 长孙无垢摇了摇头,脸色变得凝重说道: “妾身信你,但是事情传出去,你觉得别人会不会信你?” “你与房俊被人诬陷的钦案,险些毁了你的名声,房俊更是险遭灭族之祸,不就是因为那个叫冯贺的房府奴仆看到你跟房俊在一起?” “你们二人只被他看到在一起,就惹来祸端,现在你亲手为他夹菜,又被这么多人看到,一旦再有人诬陷你们,可如何是好?” 听到这话,李静姝浑身一震,瞬间明悟过来犯了大错,看着长孙无垢感激道: “秦王妃大恩,昭宁记下了!” 她立刻想到应对办法,起身拿着公筷,走到了青年才俊和大家闺秀们面前。 在众人讶然目光中,李静姝一边为他们夹菜,一边故作镇定说道: “咱们上次吃烧尾宴,还是在去年乞巧节,也不知你们还记得不记得,当时你们说过喜欢吃的菜肴,你们忘了,本宫可都记得呢。” 一名青年才俊受宠若惊的连忙起身道:“殿下身为公主,亲手为我们夹菜,如何使得?” “本宫能给房俊夹菜,为何就不能给你们夹菜?他与你们并没什么不同。” 闻言,青年才俊多看了她几眼,感动道:“谢谢殿下!” “给,你们也都尝尝。” 李静姝边说边为其他人夹菜道。 “谢谢公主!” 众人受宠若惊,连忙起身拿起碗碟接下,心中对她和房俊的狐疑,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真是个聪慧女子啊,一点就通……长孙无垢看着她的背影,暗暗感慨。 不过……昭宁慌乱中还是漏出了破绽! 刚才长孙无垢故意说房府奴仆冯贺看到过她和房俊在一起,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立即解释没有这回事才对。 可是,昭宁公主竟然没有否认! 长孙无垢拿起面前几案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红润的薄唇翘起弧度。 有意思……房俊欺辱公主的那件钦案,恐怕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时,房俊快步走进厅堂,看到李静姝正拿着公筷俯身给众人夹菜时,心中顿时一凛。 李静姝的举动,让他瞬间意识到,她这是在补救刚才给他夹菜的事。 刚才他出去时想到这点,心中暗道糟糕,所以才返回来打算提醒她,让她也去给其他人夹菜,这样就能解除在座之人对他们的误会。 却没想到,进来就看到李静姝已经开始找补了。 以李静姝那性格,绝对不会想到这点……有人提醒过她…… 是谁? 房俊扫了众人一眼,将目光望向坐在自己位置的长孙无垢身上,微微挑眉。 秦王妃? 她为什么要提醒李静姝?是卖人情,还是套话?或者别有目的? 房俊心里思考着,举止却不卖破绽的大方走到长孙无垢身边,看到她手里举着的酒杯,不由一愣。 没看错的话……这是我喝过的酒杯吧…… 第48章 投针验巧! 长孙无垢看到他投来的怪异眼神,再一看酒杯不是自己的,而是房俊喝过的杯子,脸庞一红,暗啐了一声。 刚才得意忘形了…… “妾身刚才和昭宁聊的兴起,不小心用了你的杯子,还望你莫要见怪。” 长孙无垢极力解释道。 房俊沉默几秒,然后坐在她的身边,看了其他人一眼,见在场的青年才俊和大家闺秀的注意力都在李静姝身上,方才缓缓说道: “秦王妃用了我喝过的酒杯,我当然不会介意,高兴还来不及。” 闻言,长孙无垢脸色红到了耳根,看着房俊的目光多了几分羞恼。 这时房俊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秦王妃,你用了我的酒杯,我不会介意,但就怕有人知道了,会很介意。” “比如你的儿子,中山郡王,还有你的兄长,吏部尚书长孙无忌。” “再往上,还可能引起太上皇的怀疑,你猜他知道这事以后,会不会觉得你有失妇德,勾引贤良之人?” 能说出这种话,你算哪门子的贤良之人……长孙无垢气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房俊从旁边拿来一个空酒杯,倒满了酒,注视着秦王妃说道: “秦王妃,等会你将我的酒杯拿走,别人看到我手里的这个酒杯,就不会怀疑了。” 长孙无垢此时反应过来,打量着他,娥眉微蹙道: “你刚才的话,是在提醒妾身,还是在威胁妾身?” 房俊轻轻抿了一口酒,压低声音道: “今日的诗坛盛宴,秦王妃维护了我很多次,我都记着,刚才只是提醒,绝不是威胁。” 提醒……他说到了太上皇……长孙无垢咬着嘴唇,道: “这就是你们房家,带着杜如晦,李靖,尉迟敬德,程咬金离开秦王府,效忠女帝的原因?” 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怎么我身边的女子,一个比一个不好对付…… 房俊腹诽了一句,见她一点就通,没有着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 “秦王妃今日参加诗坛盛宴,是为见昭宁公主?” 长孙无垢直言不讳道:“是!但也不是,妾身来见昭宁,主要也是要通过她,能见你一面。” 果然……被昭宁公主说中了……她还真是为了我来的醉仙楼…… 房俊心中了然,说道:“秦王妃对我坦诚,我也会对你如实相告。” “我父亲之所以要效忠女帝,不仅是为了他和我,还有房家,更是为了秦王府。” “根据我和我父亲的猜想,一旦太上皇废黜了女帝,重登帝位,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覆灭秦王府。” “太子和齐王之死,皆因秦王发动玄武门之变,秦王不幸亡故,也是因为这件事。” “太上皇失去了三个儿子,焉能不恨参加过玄武门之变的秦王府幕僚?” “为了秦王府,也为了我们,我父亲才联合杜伯父,李伯父他们,一起效忠女帝,为的便是阻止太上皇重登帝位。” 原来如此……长孙无垢松了口气。 她想要见房俊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弄清楚,为什么房玄龄会突然的效忠女帝。 现在她弄清楚了,原来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秦王府! 他不是背主求荣之徒! “房公子,你要的东西弄好了。” 这时,醉仙楼的小厮端着装满水的木盆走了进来。 长孙无垢看到众人注目而来,举着酒杯起身,不忘压低声音对房俊道: “你们房家的恩情,妾身铭记在心,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妾身先走了。” 房俊点头,等她回到座位上以后,才走到醉仙楼小厮身边,接过他手里的木盆。 李静姝放下筷子走了过来,好奇道:“这就是你准备的东西?” “不错。” 房俊笑了笑,看着投来目光的小娘子们说道: “我要说的玩法,叫投针验巧。” 只听这四个字,在座小娘子们心中便起了兴趣,纷纷围了上来。 “房公子,何谓投针验巧?” “奴家怎么没听说过?” 房俊道:“投针验巧,就是将平日刺绣用的针,放入装有水的木盆中……” 他一边回忆前世看到过的有关投针验巧内容,一边详细给她们讲起来。 投针验巧,属于七夕节期间穿针乞巧风俗的变体。 源于穿针,又不同于穿针,是明清两代的盛行的七夕节习。 简单版的投针验巧,是将河水跟井水混在一起倒入盆中,经过半天太阳照射,表面依稀生出薄膜。 再取绣花用的针,轻轻平放在水面上,针不会下沉,水底下就会出现针影。 这针影若是笔直的一条,便是“乞巧失败”。 若是针影形成各种形状,或弯曲,或一头粗,一头细,或是其他图形,便是“得巧”。 厅堂内,大家闺秀听完他的讲解,纷纷明悟。 “奴家听明白了,和穿针乞巧很像,但又有些区别!” “这种玩法听起来挺有趣的。” 这时。 房俊看到醉仙楼小厮端着放有刺绣针的木盘进来,说道: “我先来给诸位小娘子做个示范。” 说完,他从木盘上拿起一根刺绣针,走到木盆跟前,在大家闺秀们的注目下,轻轻将针放入水中。 那根刺绣针漂浮在水面上,没有下沉,水底也出现针影,形状曲如蛇。 李静姝讶然道:“这就算是得巧了?” 房俊点头道:“当然算。” “听起来很简单啊,本宫也来试试。” 李静姝拿起一根针,学他刚才模样,将针轻轻放入水中。 然而眨眼间,刺绣针便沉入盆底。 李静姝不信邪的又拿起一根银针道:“本宫再试一次!” 这次她更加小心的轻拿轻放,然而结果和刚才一样,针一离手就直接沉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大家闺秀们顿时被激起好胜心。 “奴家试试!” “也给奴家一根针!” 然而很快,厅堂内的大家闺秀们看着全部沉入盆底的刺绣针,神色呆滞起来。 为什么房俊投针验巧能够成功,她们就不行? ps:新书求收藏,求免费礼物,求支持,无敌拜谢! 第49章 浮出水面的幕后真凶! “奴家要再试一次!” “奴家也是!” 她们不相信比手巧能输给房俊。 长孙无垢看着她们玩的兴起,禁不住手痒试了两次,结果和她们一样,刺绣针投入水里就沉了下去,不由狐疑看向房俊。 李静姝直接道:“房俊,你是不是偷偷练过刺绣,不然怎会比我们还要手巧?” 房俊好气又好笑道:“我那只是碰巧。” 李静姝捏起一根刺绣针递给他,说道:“你来,再碰巧一次给本宫看看。” 房俊无语,接过刺绣针,跟刚才一样轻轻放入盆中。 下一秒,刺绣针漂浮在水面上,针影在水底出现,形状如钩。 “……” 厅堂内再次寂静无声。 房俊愣了一下,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第二次竟然也成功了! 等等……运气好!? 他忽然想起今天用系统模拟出来的事件结果,里面有一条是幸运加成! 难怪两次都会成功,原来问题出在这…… 我是不是不该出现在这,应该去赌坊试试运气……房俊腹诽一句,看到昭宁公主、秦王妃、还有大家闺秀们投来的狐疑目光,讪笑道: “诸位小娘子刚才没成功,只是运气差了些,多试试看,肯定能成功!” “我有些口渴,先去喝几杯,你们先玩!” 在她们的凝望下,房俊快步来到在一旁休息的青年才俊身边,却见他们也投来狐疑目光。 “房兄,你会刺绣?” 有人忍不住问道。 房俊没好气道:“我要是会刺绣,你觉得我父亲会不会打死我?” 这倒也是……众人纷纷颔首。 房玄龄的暴脾气,他们有所耳闻,据说打房俊那叫一个狠,好像打的不是亲生的一样。 一名容貌俊逸的青年感慨道: “不管怎么说,房兄即将名声大噪,一诗二十联,定会随房兄一起名动京城,真叫我等羡慕!” “我敬房兄一杯!” 话音甫落,其他人也纷纷起身敬酒,摆出想要和他结交的架势。 “我借诸位吉言。” 房俊笑着举杯,来者不拒。 喝完一圈后,他揉了揉肚子说道:“我喝的有些多了,先出去方便一下。” 在众人为他指出茅厕位置后,房俊起身看了一眼聚精会神玩着投针验巧的女子们,遂即快步走出厅堂。 走了一会,他止住脚步观察四周,确定没人以后,方才伸手取出怀中的纨扇,故意丢在地上,然后躲在一旁的暗处,盯着过来的每一个人。 没一会,一名俊朗青年踉踉跄跄走了过来,看到地面上的纨扇,惊疑一声,过去俯身捡起,嘴里嘀咕着道: “这是昭宁公主的纨扇……怎会出现在这里……” 他刚转身,身后便响起房俊的声音: “你手里怎拿着公主的纨扇?” 那名俊朗青年回头笑道:“某刚捡到的,房兄来的正巧,由你将这纨扇还给公主,某得去趟茅厕!” 房俊颔首接过,望着他走向茅厕,然后将纨扇再次扔在地上,躲到一旁暗处观察起来。 来回五个人,看到纨扇后的第一反应,都是嚷嚷着要将纨扇带回去还给公主。 房俊每次都适时叫住对方,把纨扇要了过来。 等他们一走,便又将纨扇丢在地上,耐心的去暗处等待。 直到一名男子出现。 那人捡起纨扇,转头看向四周。 确定四周无人后,他将纨扇悄无声息收入怀中,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 终于找到了……房俊看着那人背影,脑海中浮现出那人名字。 吴念! 房俊没有吭声,先去了一趟茅厕,回来时找到李静姝的贴身魁梧女侍卫,对她说了几句话后,方才回到厅堂,面带笑容和青年才俊们继续喝酒。 期间,他看了一眼吴念,见他头朝下趴在桌上,一副醉倒不省人事的模样,暗暗啧了一声。 如果不是刚才在外面蹲到吴念,还真看不出来他在装醉! 等到酒宴散场,已是半下午。 青年才俊、大家闺秀们都已经被各自府上的奴仆接走。 整个厅堂中,只剩下房俊、李静姝,以及长孙无垢。 房俊看着李静姝和长孙无垢醉眼迷蒙的模样,有些无语。 她们玩了一下午投针验巧,玩着玩着李静姝忽然提了个建议,说投针一次没得巧就喝一杯酒。 大家闺秀们都欣然同意,其中也包括秦王妃。 然后,每个女子一杯接着一杯,一直喝到酒宴散场。 房俊道:“殿下,你说你这不是搬起石头往自己脚上砸吗?” 李静姝投给他一双漂亮白眼道:“还不都因为你!” “要是你没在投针验巧中得巧,本宫和那些小娘子早就停手了!” “你成功得巧,本宫和她们却乞巧失败,一旦传出去,旁人一定会说,本宫和那些小娘子不如你手巧,你叫我们这些女子的脸面往哪搁?” “本宫提议喝酒,是给她们下酒令状!” 李静姝颓丧道:“谁能想到我们会一次都没成功啊!” 房俊看向长孙无垢,此时她因为醉酒关系,绝美通红的脸庞上多了几分妩媚,扯了扯嘴角道: “秦王妃,你也不拦着点!” 长孙无垢摇头说道:“若是拦住她们,岂不是表明那些女子不如你手巧?妾身做不出得罪人的事。” “你不拦着,也别加入啊。” 听到这话,长孙无垢无奈道:“妾身已经连投两次,都没得巧,不成功一次,妾身不甘心啊。” 合着你是赌瘾犯了……房俊心里吐槽道。 这时,厅堂中响起李静姝的惊疑声。 “桃夭人呢?” 房俊随口说道:“我让她去弄些解酒茶,给公主和王妃解解酒。” 李静姝瞅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长孙无垢目放异色看着房俊,心中泛起涟漪。 要知道,桃夭和灼华两个女侍卫,只听昭宁和女帝的命令。 房俊竟然能使唤动昭宁的贴身侍卫! 果然……他和昭宁关系匪浅…… 这时身材魁梧的女侍卫端着两杯解酒茶走了进来。 “房公子,你让找的解酒茶,奴家带来了。” 房俊起身接过她递来的茶杯,转身时听到女侍卫的声音在身后低声响起。 “安乐坊,南街,第五户。” 第50章 李静姝和长孙无垢的唇枪舌剑! 房俊假装没听到,端着茶杯送到李静姝和长孙无垢面前,等她们喝下以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 “时间不早了,桃夭侍卫,你带公主回宫。” 魁梧女侍卫点了点头,走过去将李静姝搀扶起来。 李静姝一边起身一边看着房俊问道:“你怎么回去?” 房俊指了指双腿,说道:“走回去。” 李静姝道:“房府在务本坊,务本坊离皇宫不远,本宫送你回府。” 长孙无垢忽然道:“昭宁,你适当和房俊保持些距离的好,太过亲昵,容易出事。” 闻言,李静姝皱了皱眉头,道:“那昭宁先送秦王妃回府。” 长孙无垢笑道:“不了,你是女帝身边的人,妾身是秦王府的人,万一被元谋功臣、东宫、齐王府的人看见你送本宫回去,会很麻烦。” 李静姝沉默几秒,遂即席地而坐,语气淡淡道:“既如此,请秦王妃先坐昭宁的马车,先回秦王府。” 看着二美唇枪舌剑,房俊嘴角抽搐了几下。 秦王妃不想昭宁公主送他回府,是秦王妃想跟他单独谈话。 昭宁公主看出她的目的,所以想先送秦王妃回府,就是不给他们单独谈话的机会。 怎么感觉我变成二龙戏珠中的那颗珠了啊……房俊心里吐槽道。 长孙无垢声音温柔道:“妾身来时坐的马车,马车就在外面,不劳昭宁费心了。” 李静姝道:“那我们一块回去!长安最近不太平,昭宁替秦王妃保驾护航,看不到秦王妃平安回到秦王府,昭宁不安心!” “……” 长孙无垢抿着嘴唇,凝视着她。 李静姝毫不屈服的迎上她的目光。 要不你们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房俊感受到厅堂内气氛不对劲,扯了扯嘴角,心中腹诽道。 许久,长孙无垢手扶地面站了起来,轻笑一声说道: “昭宁既然这般关心妾身,那就有劳你送妾身一程了。” 李静姝同时起身道:“这是昭宁应该做的!” 长孙无垢回头看了一眼房俊,皮笑肉不笑道:“房俊,你跟我们一起走?” 李静姝美眸眯成一条缝,看向房俊。 房俊果断道:“我喝多了,缓缓再走!” 长孙无垢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和李静姝一起,在魁梧女侍卫陪同下,各自上了马车。 房俊将二美送到醉仙楼外,看着她们乘坐马车离开,低头思索起来。 昭宁公主应该已经看出来秦王妃此次参加诗坛盛宴的目的……不是为她而来,而是为了我…… 也就是说,女帝很快就会知晓此事…… 秦王妃盯上我了……但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她的目的是什么…… 房俊隐隐感觉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次见到秦王妃! 秦王妃的事先不管了…… 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房俊将思绪抛到脑后,目光望向四周。 醉仙楼是平康坊最大的酒楼,因为来这里的都是豪门权贵,所以门口停了很多造型华丽的牛车、马车。 房俊随意找了一辆马车,走了过去。 车夫是个中年男人,正坐在马车上休息,看到房俊走来,连忙起身撩开车帘说道:“郎君要去哪?” 房俊坐上车后,声音低沉道:“安乐坊,南街。” ………… 安乐坊,在城墙脚下,距离出城的安化门咫尺之遥。 房俊给了车夫十几文钱后,来到安乐坊南街,按照魁梧女侍卫给的信息,找到南街的第五户。 南街第五户,坐落着一个普通民宅。 宅门之上挂着一副门匾,写有“吴宅”二字。 这里正是吴念的家! 房俊看了看四周,确定周围没人经过,方才走到门口,重重敲了敲宅门。 “谁呀?” 宅门之后,响起男子醉醺醺的声音。 等到门栓拉动声落下,宅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房俊便看到面红耳赤的吴念。 “房俊,是你?!” 在吴念愕然神色中,房俊抬起膝盖,一脚猛地踹在他身上! 砰!! “啊——” 吴念整个人如同被踹飞的麻袋,飞出数米远,重重摔在地上,捂着被踹的地方痛苦哀嚎。 房俊走入吴宅,关上门,插好门闩,径直走到吴念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冷声说道: “把那柄纨扇交出来!” 吴念惊恐道:“你怎么知道……”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公主的纨扇,是你故意丢在那的?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房俊蹲下身子,盯视着吴念那张写满惊恐的面庞,摊开手掌对着他。 等他老实交出纨扇后,房俊方才缓缓说道: “一个月前,我被人谋害,险些株连九族,就是因为昭宁公主的纨扇。” “当时我就在想,究竟是谁将纨扇交给了礼部侍郎严乐?” “我当时有两个猜测,一个猜测是,有人去过昭宁公主的拾翠殿,从中偷拿了一把。” “另一个猜测,是昭宁公主在宫外参加酒宴时,不小心将纨扇丢了,而这把纨扇又被人捡走,后来落入严乐手中。” “第一个猜测,我父亲正在验证。” “我则验证第二个猜测。” “今天我故意将昭宁公主的纨扇扔在醉仙楼,就是要看看有谁会偷藏起来。” 房俊手中比划出一个数字,说道:“我一共看到六个人,其中五个人,捡到纨扇后第一反应是要还给昭宁公主。” “只有你,将这柄纨扇偷藏起来。” 房俊起身盯着恐慌不安的吴念,问道:“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动手逼你说?” 吴念喉咙攒动了一下道:“我不认识严乐……” 话音未落,房俊抬起一脚重重踹在他的脸上。 砰!! “啊——” 吴念整张脸庞顿时鲜血横流,捂着脸庞痛苦哀嚎起来。 “房俊,你敢打我,我一定要去京兆府报官!” “报官?” 房俊冷笑一声,“我父亲是大唐宰相房玄龄,房玄龄背后是当今女帝,我有他们撑腰,还害怕你报官?” “吴念,报官对你没好处!” 房俊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中的绢丝纨扇,冷声说道: “只要我拿着这柄纨扇,去找我父亲,告诉他谋害房府的人是你,你就会落个和严乐一样的下场,株连九族,外加凌迟处死!” “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把实情说出来!” “害我房家的那把纨扇,是不是被你捡到了?” 第51章 动手!捉拿幕后真凶! “我……” 吴念捂着喷血口鼻,见房俊言语冰冷,待他如蝼蚁一般,心中惊恐不已。 此时此刻,他才意识他跟房俊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种人,不是他一个平头百姓能惹得起! 吴念越想越害怕,缩在墙角惊惧看着房俊,老实回答道: “我确实捡到过昭宁公主的纨扇……” “何时?” “两个月前……” 吴念据实交代,两个月前,他在一次参加昭宁公主举办的酒会上,捡到李静姝遗落的纨扇后偷藏起来。 房俊声音忽然响起。 “昭宁公主贴身侍卫说,你对公主有爱慕之心,既如此,你捡到纨扇后,为什么不当即交还给公主?” 吴念低着头,有些难以启齿说道: “因为……我手头拮据……公主的纨扇质地极好,能卖出个好价钱……” 他不敢隐瞒,老老实实交代。 朝廷施行官府配婚国策,他担心会娶到一个眼聋耳瞎身有残疾的女子,便花重金请媒婆为他说媒。 虽然娶到勉强合适的女子,但因为付出高昂聘礼,导致他生活变得窘迫。 上个月,妻子忍受不了吴念不仅不赚钱,还时常参加酒会。 这也就罢了,关键他还出去举贷。 举贷得来的钱,吴念一文都没有用在家里,而是拿出去充面子,摆阔绰。 让本就一团糟的生活雪上加霜。 一气之下,她选择与吴念和离,离开吴家。 吴念本就对她没有感情,之所以娶她为妻,不过是应付朝廷施行的国策。 他内心只有昭宁公主。 妻子离去,反倒让吴念觉得是鱼入大海,鸟上青天,摆脱掉桎梏,一心一意扑在追随李静姝参加酒会上面。 但时间一久,手头上的拮据让他不得不正视举贷问题。 他想出去赚钱,却又没有谋生之道。 为了还钱,吴念便打算将偷藏起来的纨扇卖出去。 “长安城中不乏帮忙销赃之人,我就去找那些人……” “却不成想,我还没来得及卖出纨扇,就被京兆府衙役抓个正着。” 吴念回想起当天发生的事,一脸颓然道: “我偷藏的纨扇不仅被京兆府没收,还因此遭受半个多月牢狱之灾……” 房俊皱了皱眉,没想到此人比他想的还要不堪,问道: “你被放出来时,可曾找京兆府问过纨扇的去处?” 吴念摇头道:“没有!” 他又补充一句道:“我也不敢得罪那些衙役……” 要么怎么说你没有眼力劲,不敢得罪京兆府衙役,就敢得罪宰相之子? 房俊无语。 如果他说的是实情,那就是京兆府中的一个人,得到纨扇后交给了严乐…… 京兆府中有谁能和礼部侍郎攀上话? 房俊低头回想恶补过的百官信息,以及原主遗留下关于京兆府的记忆。 这个大唐的京兆府,官员有京兆府尹,和三个京兆少尹。 其中为首的京兆府尹罗腾,背靠元谋功臣。 三个京兆少尹,分别是背靠东宫的卢逑,秦王府唐俭,齐王府杨越。 京兆府尹罗腾是太上皇的人,绝对干不出丢李渊颜面之事。 这事是冲着秦王府而来,所以秦王府唐俭排除在外。 那就只有背靠东宫和齐王府的两个少尹有做这事的嫌疑! 严乐是齐王府的人,如果顺着这条线索,那柄纨扇便是落入背靠齐王府的京兆少尹杨越手中。 他也有充足动机陷害房家! 借纨扇构陷房玄龄,让他被抄家灭族,就能立下大功,得到齐王之子梁郡王和齐王妃赏识! 但是当真如此吗…… 房俊想到模拟系统的那句提示,也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砰砰砰!! 这时,吴宅大门被人在外面敲响,同时一道低声传了进来。 “郎君,阿郎派老奴前来帮忙!” 听到是府邸老管家房忠声音,房俊走到门口拉动门栓,开门望向门外。 房忠脸色严肃拱手行礼。 “郎君,有什么要老奴做的,尽管吩咐!” 房俊望向跟在他身后的十名魁梧大汉,都是陌生面孔。 房忠见状,介绍道:“他们是李卫公府上的部曲。” “郎君派公主贴身侍卫到府上传话时,李卫公正好也在。” “他听闻后,便将部曲调派过来,还说他们值得信赖。” 值得信赖……那就是心腹……房俊颔首,遂即对着十名卫国公府上部曲微微拱手道:“接下来的事,有劳诸位了。” 十名部曲吃了一惊,从没见过哪个宰相之子,对他们这种人行过礼,连忙抱拳道:“郎君尽管吩咐,我等敢不从命!” 房俊不知道他们心中对他的好感正蹭蹭上冒,看向老管家,问道: “忠伯,我父亲在何处?” “还在府上!” 房俊微微颔首,旋即用手指了指吴念,对十名部曲说道: “你们先将此人抓起来,就地看押!” “诺!” 十名部曲中走出两人,将吴念如同鸡仔般拎了起来。 吴念惊慌的呼吸不畅起来,哀求道:“房俊,你要我说的,我全都说了,你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命!” 房俊仿佛没听到般,头也不回走出吴宅,消失在吴念视野中。 “房俊,房俊!” 吴念对着大门方向不死心的大声哀求道:“我求你了,你饶我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这时,房府老管家房忠声音冷哼响起。 “你叫再大声也没用,省点力气吧。” “你得罪的不只是我家郎君,还得罪当朝宰相房玄龄,以及房府上下所有人!” “房家险些因为你而被抄家灭族,你觉得当朝宰相会放过你吗?” 房忠说完,看也不看面如死灰的吴念,转身走出吴宅,见房俊坐在自家马车车夫位置上,赶忙走了过去。 房俊手里握着马鞭,一边把玩一边瞅着他道:“忠伯,你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 房忠咧嘴一笑,“老奴让他死个明白。” 说着,他顿了顿语气说道:“当然,这也是阿郎的吩咐。” 房玄龄让做的?房俊眉头一挑,等他继续往下说。 房忠解释道: “郎君有所不知,今日醉仙楼之事已经传到阿郎耳中。” “阿郎说,不能让这个吴念以为,是他害你喝下四坛酒才惹上杀身之祸,要老奴让他明白,他是因为得罪房家,得罪当朝宰相,才有这个下场。” 他这哪是要你对吴念说,分明是对我说啊……房俊啧了一声,瞬间明悟房玄龄这样做的用意。 房玄龄是借老管家之口来告诉自己,他不想让天下人以为,是吴念害他儿子喝了四坛酒,被他儿子报复才惹来杀身之祸。 言下之意,是房玄龄打算借纨扇之事,给吴念安个罪名。 这样一来就显得跟房俊无关了。 到底是房玄龄,想的就是周到……房俊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坐入马车车厢,回往房府。 等马车在房府外停稳,房俊撩开车帘,就看到房府里里外外,站着几百名披甲执刀,头戴铁兜鍪的府兵。 这时,他看到房玄龄身穿紫色圆领官袍,面容严肃迎面走来。 这是要动手了!? 房俊心头一跳想道。 第52章 你带房俊过来,就是给我们显摆的? 房俊走下马车问道:“父亲,准备动手了?” 房玄龄点头道:“就等你说是谁了。” 房俊毫不犹豫将猜测告知给他。 “目前来看,是京兆少尹杨越。” 说着,他将猜测说了出来,同时不忘提醒道:“我总觉得此事不会这么简单。” 房玄龄皱了皱眉头道:“先拿人再说!” 他回头大喝道: “金吾卫听令!!” 唰的一下,数百名府兵纷纷抱拳,肃然看着房玄龄。 “立即包围京兆府,不许放走一个!” “诺!” 金吾卫……这不是李渊握在手里的卫府吗…… 房俊心中先是一惊,很快想明白过来…… 对了,一个月前朝堂上,李渊降旨让房玄龄主查纨扇之事……难怪他能调动金吾卫…… 这时,房俊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遂即响起房玄龄声音。 “遗爱,你随为父一起去!” “好!” 房俊点了点头,和他一起乘坐马车,前往京兆府。 京兆府,位于长安西市东侧的光德坊东南角。 在房忠挥鞭下,马车来到光德坊,房俊坐在车厢中,抬手撩开车帘,远远望着京兆府轮廓。 此时,整个京兆府被金吾卫府兵围的水泄不通。 然后他又看到京兆府衙外站着一位身穿圆领紫色官袍的中年男人。 按照唐律,只有三品大员才能穿紫色官袍。 京兆府尹官居三品,此人便是罗腾了……房俊心中想道。 此刻,罗腾头戴乌纱,身穿圆领紫色官袍,黑着脸瞪视驶来的马车。 看到房玄龄从车厢中出来,罗腾大吼道: “房玄龄,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带兵包围京兆府?” 房玄龄瞥了他一眼道:“太上皇给的胆子,够不够?太上皇降下的圣旨就在老夫怀中,你想不想看?” 一句话,让罗腾又惊又怒,又哑口无言。 许久,他强忍怒意道:“房玄龄,我知道你在彻查昭宁公主纨扇被盗之事,但你为何会查到我京兆府头上?” 房玄龄呵呵道:“你先将京兆少尹杨越叫来,老夫再告诉你。” 闻言,罗腾脸色一变,“杨少尹跟此事有关?” 看到房玄龄点头,罗腾将衙役班头叫来,让他带京兆少尹杨越过来。 很快,一名身宽体胖的中年男人,身穿绯红官袍,一边用绢布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气喘吁吁快步走来,作揖道: “下官杨越,见过房相。” 房玄龄一笑,“不用这般客气。” 说完,他转头看向周围持刀的金吾卫,指着杨越说道:“抓起来!” 杨越吓得手中绢布掉在地上,惊慌失措道:“下官所犯何罪,房相要拿下官?” 房玄龄收敛起笑容,冷声道:“进了大狱,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挥了挥手掌,让金吾卫抓人。 “慢!” 一道冷声,骤然响起。 房俊回头望去。 只见尚书右仆射裴寂神色凝重快步赶来。 谏议大夫魏征面无表情带着几名东宫侍卫,紧随而至。 刑部侍郎谢叔方脸色难看带着刑部的二十多名官吏,跟在二人身后。 房玄龄拱手道:“见过裴相。” 至于魏征和谢叔方,他不仅没打招呼,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让二人火冒三丈。 裴寂皱眉道:“房玄龄,太上皇是将昭宁公主纨扇被盗之事,交由你来彻查到底,但老夫有协审之权,魏征和谢叔方,更是太上皇钦点全权配合之人。” “你带兵围住京兆府,也不与我们先商量商量?” 房玄龄圆脸堆起笑容道:“裴相,我也是怕打草惊蛇,所以才没有提前相告,还望见谅。” 谢叔方忽然大喝道:“房玄龄,再怎么说杨越也是京兆少尹,你怎可无故抓人!你抓人可以,先把证据拿出来!” “老夫自然会拿出证据。” 房玄龄偏头对着金吾卫府兵道:“你们先将杨越带到京兆府公堂!” 遂即,他看向裴寂,说道:“裴相,今日我们四堂会审,想必昭宁公主纨扇被盗之事定会水落石出。” 裴寂颔首道:“好!” 房玄龄这时才看向魏征和谢叔方,却见二人已经带着东宫侍卫和刑部官吏转身走向京兆府衙,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对着房俊说道: “遗爱,你也过来。” 闻言,众人看了房俊一眼,没说什么。 房俊点头大步跟上。 公堂之上,房俊站在罗腾旁边。 房玄龄、裴寂、魏征、谢叔方四人坐到公堂上方几案后。 “罗府尹,京兆府上下衙役,换过人没有?” 房玄龄忽然问道。 罗腾此时正打量着旁边的房俊,听到这话,摇头说道:“未曾换过。” “那就好,请将他们全都叫过来。” 房玄龄又补充一句道:“休沐的也派人叫来。” 罗腾挥了挥手,让衙役班头去做。 很快,所有衙役齐聚公堂之上,紧张不安望着坐在最上方的四位朝堂重臣。 啪! 伴随着一声惊堂木,房玄龄声音响起: “带吴念!” 很快,李靖府上的两名部曲,押着吴念走上公堂,随手扔在地上。 吴念瘫倒在地,面如纸色,惊恐望着坐在堂上官袍两紫两黑的四道重臣身影。 房玄龄扫视了一眼京兆府所有衙役,指着吴念问道:“你们可曾认识此人?” 衙役们看向吴念,有人说道:“卑职对他有些印象……” “卑职记得他曾找人销赃,因此还蹲了半个多月大狱。” 房玄龄又问道:“销赃何物?” 那名衙役想了想说道:“好像……是一柄圆扇。” 听到这话,裴寂、魏征、谢叔方心头一沉,还真被房玄龄找到线索了! 三人打量几眼吴念,见他穿着普通,一看就不是民间百姓。 房玄龄一直在查宫里……分身乏术…… 三人又看向房俊,若有所思,合着他们父子一个查宫里,一个查宫外? 定是房俊找到的此人! 他怎么做到的……众人心中困惑不已。 这时,房玄龄声音响起。 “遗爱,你来说说,你是如何查到此人有嫌疑!” 听到这话,裴寂、魏征、谢叔方看向房玄龄,见他抚着胡须满脸得意,心中不由有些恼怒。 合着你带房俊过来,就是给我们显摆的? 第53章 这小子……有宰相之才! 房俊怔了一下,也没想到房玄龄竟会让他当堂说出怎么查到的吴念。 仔细一想,他明悟过来。 太上皇重登帝位失败后,百官已经猜测到让女帝稳坐皇位的人,是拿出制盐法和炼糖法的他。 他已经进入太上皇、元谋功臣、东宫、秦王府、齐王府的视野。 再装纨绔,已经没人信他。 房玄龄见既然藏不住锋芒,便让他锋芒毕露! 他是在给我入朝当官铺路啊,真会挑时候……房俊啧了一声,在大唐宰相、谏议大夫、刑部侍郎面前崭露锋芒,事后必会震动朝野。 房玄龄就能轻而易举帮他讨要个一官半职! 看到众人投来目光,房俊不假思索道: “我调查过昭宁公主的行踪,她每次出宫,都是去赴宴。” “公主每次出宫回宫,都坐着马车,所以我分析,她只可能在酒宴上丢失纨扇。” “我便怀疑有人捡到公主丢失的纨扇后,将其偷藏起来。” 房俊说着语气一顿,道:“一个月前,昭宁公主请我担任她的侍卫,所以我能有幸和她一同参加今日在醉仙楼举办的酒宴。” “在酒宴上,我借走公主的纨扇,借口去趟茅厕,将纨扇扔在半路上,看谁会捡起偷藏。” “我觉得偷藏之人,很可能就是陷害我房家之人!” 房俊指了指吴念说道:“然后我便等到此人。” “经过我仔细问询,吴念如实交代了纨扇的去向。” 听到这话,裴寂、魏征、谢叔方目光变得古怪。 罗腾看了看房俊,又看了看鼻青脸肿的吴念,暗暗咂舌,问询的够仔细啊,鼻梁都给他打折了…… 房俊继续说道:“吴念找人销赃偷来之物时被抓,那柄纨扇自然也被京兆府没收,再往后,纨扇就出现在早朝上,成了严乐害我房家的物证。” “也就是说……” 房俊偏头望向京兆少尹杨越,见他面色苍白,说道:“纨扇被京兆府中某个人送到严乐手中。” 至于是谁,房俊没有将猜测说出来。 他知道以在座众人的智商,已经猜出嫌疑人是谁了。 京兆府公堂,针落可闻。 听完房俊的话,裴寂、魏征、谢叔方神色凝重盯视着他,心中泛起惊涛。 魏征心中不是滋味,此子不仅能言善辩,竟还会追踪寻迹,捕盗缉凶! 他不仅是当言官的料,还有如此精细眼力! 此子……怕是有宰相之才! 难怪房玄龄要带过来给他们显摆! 魏征暗暗叹息,换做他儿子能像房俊一样,通过细微线索找出幕后真凶,他也会带出来炫耀给百官看! 这时,裴寂声音响起。 “常言道,虎父无犬子,所言非虚啊。” 裴寂手抚胡须,看向房玄龄赞赏道:“房俊离朱之明,察秋毫之末,此眼力真叫老夫惊叹。” 房玄龄笑得合不拢嘴,这还是头一次听外人夸赞房俊,心里得意不已,表面谦虚道:“裴相谬赞,房俊之才,远不如令郎。” 裴寂瞅着他,缓缓放下手掌,没说什么。 谢叔方忽然冷哼道: “京兆府有三个少尹,凭什么只抓杨越一人?唐俭没嫌疑,不还有个卢逑吗?” 魏征见他意有所指,将矛头对准东宫,冷声道:“礼部侍郎严乐背靠齐王府,能给他递刀子的,除了你们齐王府自己人以外,怎会还有别人?” “杨越同样背靠齐王府,整个京兆府衙,除了他还能是谁?” 谢叔方脸色铁青,却也知晓是这个道理,便抿着嘴唇一声不吭。 这时,杨越激动声音响彻公堂。 “裴相,房相,谢侍郎,下官冤枉啊!” 砰!魏征拿起惊堂木重重拍在几案上,叱声道:“死到临头,还敢喊冤,你冤从何来?若说不上来,本官将以你咆哮公堂之罪,责杖二十!” “魏征你敢!”谢叔方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呵斥道。 魏征哪是要打杨越的屁股,分明是要打齐王府的脸! 魏征偏头冷声道:“本官做事,是依照太上皇定的《武德律》,为何不敢?” 见他将太上皇搬出来,裴寂也不得不开口,缓缓说道:“谢侍郎,魏大夫所言在理。” “何况他也让杨越说出冤情,杨越如果故意无冤喊冤,那严惩他,也是理所当然!” 房俊见魏征将矛头越过京兆少尹杨越,直指齐王府,心中一凛。 老东西眼光有够毒辣,看出这是对付齐王府的机会了! 如果能通过杨越而削弱齐王府实力,恐怕魏征做梦都能笑醒。 而且他这张嘴,也够厉害…… 谢叔方看出他的目的,直接跟他撕破脸皮,魏征竟把太上皇抬出来,让身为太上皇宠臣的裴寂不得不站出来帮他说话。 老东西不好对付啊……房俊腹诽一句,抬头看向房玄龄。 然后发现房玄龄竟是瞧出殡的不嫌殡大,看着火的不怕火苗子高,坐在旁边双手揣袖饶有兴味看着魏征和谢叔方掐架。 瞧他那乐呵呵样子,房俊也是一乐,也对啊,自己为什么要忌惮魏征,这不有房玄龄在前面顶着吗! 而此时,谢叔方脸色铁青坐了回去,目光望向杨越,一字一板说道: “杨少尹,你有什么冤情,尽管说出来!今日本官在这公堂,必会为你主持公道!” 杨越感激看他一眼,开口说道: “下官确实见过那柄纨扇!” “但是,下官看到扇面上写有昭宁二字时,知晓此扇是昭宁公主贴身之物,当时就想交还回去,却苦于没有门路能见到昭宁公主。” “正巧当时京兆少尹卢逑也在!” “卢逑见到纨扇后,就让下官将纨扇交给他,他有办法还给昭宁公主。” “下官就将纨扇交给了他,之后发生的事,下官就一概不知!” 杨越看向谢叔方,神情悲切道:“下官负屈含冤,请谢侍郎为下官伸冤!” 话音甫落,京兆府公堂上再次寂静无声。 众人脸色一变,纷纷看向魏征。 房俊也目光古怪看了过去,就见魏征面部肌肉不停抽搐着。 第54章 真相大白! 房俊没想到局势会变化这么快。 上一秒都要将杨越定罪。 下一秒杨越竟就跟此案无关了! 京兆少尹卢逑……此人效忠于东宫……怎会跟效忠齐王府的严乐沆瀣一气? 房俊皱了皱眉头,穿越到这个大唐一个多月,他也看清朝廷势力。 东宫、齐王府水火不容,绝对不可能共事! 除非借刀杀人! 东宫得到那柄纨扇后,又故意让效忠齐王府的严乐得到! 然后借严乐之手,除掉房玄龄! 这样一来,不仅斩断秦王府一臂,还能加剧秦王府跟齐王府的争斗! 东宫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削弱秦王府和齐王府实力! 但真会是这样吗……房俊想到系统模拟出的提示,若有所思起来。 这时,京兆府公堂上响起一声暴喝。 “刑部之人何在?!” “在!” 谢叔方看着站出来的刑部官吏,寒声道:“将京兆少尹卢逑,给本官抓过来!” “诺!” 很快,数名刑部官吏押着一名四十来岁,狼狈不堪的方脸男人走了进来。 房玄龄打量着他,道:“你就是卢逑?” 卢逑惊魂未定,目光望向坐在上方官袍两紫两红的四道身影,喉咙攒动一下,作揖行礼道: “下官卢逑,不知所犯何罪,要捉拿下官?” 房玄龄淡淡道:“一个多月前,京兆府没收的赃物中,有一样是纨扇,此乃昭宁公主贴身之物。” “杨越说他给了你,可有此事?” 卢逑浑身一震,低头道:“有……” “你有没有将纨扇交还给昭宁公主?” “没有……” 房玄龄眯起眼眸,道:“那纨扇何在?” 卢逑抬头慌张道:“下官不慎将纨扇丢失了。” “荒唐!” 砰!谢叔方拍案而起,斥声道:“如此重要之物你能丢失了?当本官是傻子吗?” “本官看你是有心不招,来人!大刑伺候!” 魏征盯着他冷声道:“如此逼供,就算卢逑招了,也是屈打成招!其供词焉能作数?” 谢叔方大手一挥,“先大刑伺候了再说!” “你——” 魏征火冒三丈,哪里看不出他这是存心报复。 就像打杨越跟打齐王府的脸一样,一旦对卢逑用刑,东宫颜面何存?! 魏征望着裴寂说道:“裴相,太上皇是要实证,而不是屈打来的供词!” 裴寂颔首,望着冷汗直流的卢逑,道:“你具体是在何处丢失纨扇?” “务本坊……” 听到这话,房玄龄气笑道:“老夫府邸就在务本坊,你什么意思?纨扇落我房家了?” 卢逑连忙说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的家也在务本坊!房府在南街,下官住在北街,相隔甚远!” 房玄龄这才转缓脸色。 卢逑手掌哆嗦擦掉额头冷汗,声音颤抖道:“杨越将纨扇交于下官后,下官就将它带回府上。” “那柄纨扇,下官放在家中堂屋几案上,上午时还在,下午便不见了。” “肯定是有贼人入宅,看那纨扇价值不菲,给偷走了!” 谢叔方对他怒目而视道:“信口雌黄!” “你身为京兆少尹,哪个贼人胆大包天偷你的东西,不怕把京兆大狱给坐穿了?” “来人,此人不但不招,还敢糊弄宰相和本官,非大刑伺候不可!” 卢逑吓得险些站不稳,惊慌失措看向魏征,“魏公,你可要为下官做主啊!” 魏征脸色铁青道:“你早干什么去了?” “如此大事,为何不提前上报?” 卢逑哑口无言,感觉肠子都快悔青了。 在他看来,不过是一柄纨扇而已,又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谁都知道昭宁公主素喜纨扇,手中不知有多少,丢失一柄纨扇,对她而言肯定不算什么。 所以纨扇丢失后,卢逑并未放在心上。 谁能想到那柄纨扇日后会成为严乐手中谋害房家的证据! “裴相,现在还不能给卢逑定罪!” 卢逑背靠东宫,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人,魏征不能不救,深思熟虑后说道: “卢逑没有任何理由,将纨扇交给严乐!” 因为卢逑是东宫的人,而严乐是齐王府之人,东宫和齐王府势如水火,所以卢逑绝对不可能将纨扇交给对方。 “此案有诸多疑点,还需再查!” 谢叔方怒声道:“此事已经水落石出,还查什么?” “分明就是你东宫拿我齐王府的人当刀子,捅向房家,捅向秦王府!” “如此明摆之事,谁都看得出来!” 魏征冷眼看了看他,没有吭声,而是望向裴寂。 裴寂沉吟两秒,看向房玄龄,问道:“房相怎么看?” 房玄龄不假思索道:“老夫同意谢侍郎所言!” “房玄龄!”魏征脸色一变,勃然大怒道:“你安敢睁眼说瞎话?!” 房玄龄呵呵道,“一柄纨扇,险些害老夫被诛九族,只要有嫌疑的,老夫巴不得见一个杀一个!” 说完,他瞅了一眼身体肥胖的杨越。 杨越神色庆幸,又很是惶恐,显然看出房玄龄是想连他一块收拾了。 想来也是,房玄龄可是差点被抄家灭族,他心中火气之大,可想而知! 房玄龄冷眼瞥了瞥面色苍白的卢逑,继续说道: “卢逑说纨扇在他府上被盗,凭什么老夫就要相信?” “老夫还想说,那柄纨扇是被卢逑丢在严家门口,是他故意让严乐捡到,借严乐之手,来害我房家!” “所以,今天必须将卢逑定罪!” 谢叔方拍手叫道:“房相所言,和下官所想不谋而合!” 魏征脸色难看至极,见说不通房玄龄,便将目光放在房俊身上,吐字道: “房俊,那桩钦案中,你虽蒙受冤屈,却能临危不乱,死里逃生,本官看得出你眼光独到,你说此案是不是如本官所说,有诸多疑点?” 房俊迎上他的目光,魏征不仅是谏议大夫,还是郑国公,想了想说道:“魏公,你在说话时,令郎是不是也插嘴?” 魏征脸色一变,哪能听不出他言语中的阴阳怪气,怒骂道:“竖子!” 闻言,房玄龄眼睛睁大瞪视着他,抄起惊堂木,紧握手中道:“田舍汉,你再骂一句?” 第55章 死到临头,没一个不喊冤! “……” 魏征见二人上阵父子兵般架势,脸色铁青,转身愤然挥袖离去! “魏公,魏公!” 卢逑看他离开京兆府公堂,脸色大变,起身大叫想要追上。 然而下一秒,他便被两名李家部曲拦住去路。 这时,裴寂声音响起。 “看来此案已经水落石出,可以结案了。” “先将卢逑收监,这个叫吴念的也一并带下去,待我等秉奏太上皇和陛下后,再行处置!” “房相,谢侍郎,我们即刻入宫,将此事上奏太上皇!” 说完,裴寂看了一眼房玄龄和谢叔方,抬步离开。 谢叔方毫不犹豫带着刑部官吏跟了上去。 房玄龄先走到房俊面前,低声道:“遗爱,刚才做得好!” 房俊问道:“会不会结案?” 房玄龄沉吟说道:“八成可能,此案查到现在,太上皇不会让为父再查下去,何况严乐已死,这个卢逑也差不多,死一个四品礼部侍郎,一个四品京兆少尹,也足够为父震慑宵小!” “你先回家歇息,为父得入宫一趟!” 说完,房玄龄拍了拍房俊肩膀,转身走向在门口等候的裴寂、谢叔方二人。 但此案还有很多疑点啊…… 房俊看着他离去背影思索起来,模拟系统今天最后一句提示,如同头顶悬剑一般,不停在脑海中回荡。 此时两名李家部曲走了过来。 “房公子,我们也回去跟李卫公复命了。” 房俊看向二人,望着他们当中明显带队的年轻魁梧部曲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魁梧部曲抱拳道:“李不渝。” 忠贞不渝……这名字一听就是李靖心腹! 房俊微微拱手感激道:“不渝兄,今日之事多谢相助。” 李不渝呼吸一滞,宰相之子居然对他以兄弟相称,心中对房俊好感直升,低头抱拳道:“告辞。” 说完,他带着另外一名李家部曲离开。 “来人,将此人押入大牢!” 这时,京兆府尹罗腾声音响起。 房俊下意识放眼望去,看到吴念正被两个衙役带走,忽然发现他望着自己,神情激动不停挣扎,像是想说什么。 吴念口中被塞着破布,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等等!” 房俊想了想,叫住两名京兆府衙役,走过去取出吴念口中破布。 “房俊,我冤枉,我有天大的冤枉!” 吴念激动大叫道。 然而下一秒,罗腾似乎嫌他聒噪,过来夺走房俊手中破布,重新塞入吴念口中,冷哼道: “京兆府大牢中,像你这种死到临头的,就没一个不喊冤!押下去!” “等等!” “房俊!” 房俊刚开口,罗腾就不耐烦打断道。 “这里是京兆府衙,不是你家,不要太放肆了!” 房俊瞅了一眼罗腾,见他冷哼离去,抿着嘴唇不再说什么,目光望向还在衙役手里挣扎的吴念,拧起眉头。 吴念喊冤,反倒更加印证这件事不简单。 房俊一边思索,一边走出京兆府,正好撞见老管家房忠拉着马车过来。 “郎君,回家还是去哪?” “去朱雀门!” 房俊想了想说道。 朝中大臣无论上朝还是下朝,只要进入皇宫,都要经过朱雀门。 他决定去朱雀门等房玄龄出来,从他口中得到最新进展。 很快,伴随着扬鞭声,木质车轮滚动,房家马车驶向皇宫。 房俊坐在车厢中,撩起车帘看向外面道路,突然瞧见京兆府内疾驰出一辆装饰朴素马车,跟他擦肩而过。 对方也是从京兆府出来……房俊挑了挑眉,看这方向,坐在那辆马车上的人,也要去皇宫? “忠伯,跟上那辆马车!” 房俊思索片刻,对充当车夫的房忠说道。 “诺!” 没多久,房忠声音响起:“郎君,它拐弯了!” 只是巧合吗……房俊目光一直望着窗外,见那辆马车拐往城外方向,若有所思几秒后,说道: “不追了,去朱雀门!” ………… 日暮西沉,太极宫,朱雀门外。 房俊啃着房忠买来的樱桃毕罗,和他一起蹲在马车车轮旁,望着朱雀门内,一边填饱肚子一边等房玄龄出来。 “毕罗”和现代包子有些相似,只不过馅料变成樱桃。 房忠递给他时,房俊以为是黑暗料理,尝后发现味道出奇不错。 这时,长安城荡起钟鼓声响。 房忠看见房俊又吃完一个毕罗,重新递给他一个,说道:“郎君,宵禁快到了。” 房俊咬了一口毕罗,瞅着他道:“你怕巡街使抓咱们?” “那倒不是。” 房忠咧嘴一笑道:“天快黑了,怕郎君看不清,老奴想叫几个巡街使过来,拿火把给周围照照。” 房俊一乐,“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吗?” 房忠更乐,“郎君不是经常这么干吗?” “……” 房俊嘴角抽搐了几下,忽然有些明白原主为什么会在长安城风评不好了。 净干这事,风评要能好才奇怪! 这时,房玄龄腋下夹着乌纱帽,身穿圆领紫色官袍从朱雀门走了出来。 房俊起身迎上去,递给他一个毕罗说道:“父亲,吃一个?” 臭小子懂事了……房玄龄欣慰一笑,接过咬了一口,嚼着腮帮子道:“哪买的?还怪好吃。” “不清楚,忠伯买来的,你问他。” “阿郎若是喜欢,明日老奴再去买一些。” 房玄龄微微颔首,然后和房俊登上马车。 马车驶向房府途中,房玄龄瞅着房俊一副欲言又止模样,问道:“是想问此事进展?” “是!” 看到房俊点头,房玄龄缓缓说道:“太上皇降旨,京兆少尹卢逑,还有那个吴念,秋后问斩。” 房俊挑眉道:“不是凌迟处死加诛九族?” 房玄龄翻了翻白眼,道:“你以为凌迟处死跟诛九族是那么容易落在身上?这二人所犯之罪,还不至于被凌迟,更别说诛九族了。” “若不是老夫在太上皇和女帝面前据理力争,他们顶多流放岭南。” 房俊哦了一声,“那这二人得感谢你。” 房玄龄怔然,“怎么讲?” 卢逑和吴念本来还有活命机会,但因为他的谏言,被判了个秋后问斩。 房俊竟说卢逑、吴念二人会感谢他? 房玄龄属实没听明白。 房俊摊开双手道:“早死早超生,不用去岭南受罪了,能不对你感谢?” 房玄龄一乐,“可惜他们二人没机会感谢为父。” 房俊摇头说道:“不一定,可以托梦。” “……” 看到房玄龄眼神四瞥一副找趁手家伙模样,房俊干笑一声,赶忙转移话题道: “那就是说要结案了?我觉得魏征所言非虚,这事疑点颇多,可以再查查。” 第56章 女帝的醋意! 听到他的话,房玄龄抚着胡须冷笑道: “狗屁的疑点颇多,那是魏征的狡辩之言!魏征那个田舍汉,老夫比你清楚!他自己都知道这事东宫洗不清嫌疑!” “老小子精明的很,见局势挽不回来,就甩袖而走,看着像那么一回事,其实是他为东宫壮士断腕罢了!” 房玄龄语气一顿,继续说道:“即便真有疑点,也不能再查。” “太上皇本就对此事不上心,咱们揪出一个京兆少尹,就已经让太上皇不高兴,若是再查,就该查到东宫皇太孙头上,太上皇是要脸的人,涉及皇室颜面之事,他不会答应!” “何况,你有线索吗?” “有。” “你就是有……嗯?你有?”房玄龄一愣,“真的?” 看到房俊点头,房玄龄神色严肃起来,坐直身体凝视着他道:“什么线索?” 房俊道:“吴念刚才在京兆府公堂上,对我喊冤。” 房俊愕然,“这也算线索?” 好像真能算是线索,房俊仅凭推测,就将吴念找了出来。 现在吴念喊冤,可比只靠推测来的线索实际多了! 房俊点头道:“查一查,或许能查出些什么。” 房玄龄听出他弦外之音,沉吟道:“你是想进京兆府牢狱,跟吴念见一面?” 房俊恭维道:“父亲慧眼。” “让为父想想……你想见京兆府牢狱可不容易,为父才甩了罗腾一脸,他挺记仇,不会轻易答应。” 房玄龄紧拧眉头说道。 房俊有些无语。 他本来可以在公堂上直接询问吴念喊什么冤,但当时罗腾根本不给机会,直接让衙役将吴念押入大牢。 显然罗腾记恨房玄龄给他难堪的同时,连自己一块记恨上了。 房俊想了想,道:“京兆府少尹唐俭,是秦王府的人,他能帮忙吗?” 房玄龄断然说道:“为父现在效忠女帝,以前那些秦王府的同僚,有一个算一个,都不会对为父大开方便之门。” 房俊不死心道:“要不你给我谋一个京兆府的差事?” 房玄龄扯了扯嘴角,道:“这条路为父刚才已在宫里帮你试过了,行不通。” “刚才在立政殿,为父当着女帝和太上皇的面,帮你讨要官职,结果换来太上皇一顿训斥,他说你心术不正,不宜为官!” 说完,他忍不住骂道:“狗屁的不宜为官,分明是太上皇看到女帝羽翼渐丰,才阻挠你入朝为官!” 那就是一时半会进不去牢狱了? 眼下只有吴念这一条线索,不能进京兆府大牢,这条线索岂不是就断了? 房俊皱了皱眉,忽然脑海中浮现出清丽女子容貌,心头一动,不知道她能不能帮上忙…… ………… 太极宫,西内苑。 “皇姐,你去立政殿了?” 李曌身穿皇帝袍服来到拾翠殿,摘掉乌纱帽,拿下玉簪,将螺髻抖落成长发披在肩上,就听到李静姝醉醺醺声音传来。 她偏头望向换了一身绯红起居服的李静姝,秀眉微蹙道: “又是一身酒气!忘记朕前些时日怎么对你说的了?” 李静姝眨了眨美眸,嬉笑道:“今天是乞巧节嘛,才子佳人吟诗作对的日子,怎能不饮酒助兴?” “下不为例!” 李曌瞪了她一眼,得到她应诺后,方才从架子上拿起一本书籍,坐在软垫上,低头翻看说道: “房玄龄已经将你那纨扇被盗之事,查了个水落石出,太上皇叫朕过去垂听,所以去了一趟。” 李静姝登时睁大美眸,杀气腾腾道:“是宫中哪个人偷的?” 李曌摇头道:“不是宫廷中人,此人在宫外。” 宫外……房玄龄主查宫中,怎会查到宫外,他查的过来吗…… 李静姝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气到磨牙道:“这个房俊,我带他去参加酒宴,他竟偷偷查起案子,也不知道提前跟我说一声!” 见她不忿又委屈模样,李曌挑了挑眉,并不意外她会想到是房俊将此事查到水落石出,只是有些意外他们今天竟一直待在一起。 此刻,李静姝并未注意到李曌异样神色,急切道:“皇姐,那个人是谁?” 李曌低头将目光挪移到书籍上,缓缓说道:“吴念。” “是他?!” 李静姝嗔怒道:“这个该死的东西!今天酒宴之上,他还害房俊喝下四坛酒!” 李曌猛地抬起头道:“四坛?那酒烈不烈?” 李静姝额了一声,“反正房俊喝完一点没事。” 闻言,李曌装作若无其事模样,低头继续看书,同时说道: “那个吴念捡到你丢失的纨扇,生起贪财之心,偷藏了起来,销赃时被京兆府衙役给抓了。” “之后纨扇落入京兆府少尹卢逑手中,卢逑效忠于东宫,再往后涉及党争,朕就不提了,至于卢逑跟吴念,太上皇已经降旨,将二人秋后问斩!” “真便宜他们了!” 李静姝嘀咕一声,眼神瞥见李曌还在看《三国志》,却不是隆中对篇,而是蜀后主传,好奇道: “皇姐,这么喜庆日子,你不看诸葛亮,怎么看起了刘阿斗?” 李曌嘴角微翘道:“因为诸葛亮已经自己从茅庐中出来了。” 她现在切身体会到刘备得到诸葛亮的心情。 就两个字,安心! 自从得到房玄龄、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五人效忠,朝堂上的政务变得井井有条! 而她掌管国库钱袋子后,群臣更是开始听她旨意行事! 李曌感觉自己就像鱼入大海,鸟上青天,做起事来再不受羁绊! “朕看蜀汉后主传,就是要学刘禅对诸葛亮的听之任之!” 李曌瞥了一眼乖巧立在旁边的亲妹妹,忽然发现她腰间佩着纨扇,道:“都回宫了,怎么腰间还佩着这个东西?” 李静姝摘下纨扇递给她,俏脸得意道:“这柄纨扇不一样,皇姐你看看!” 李曌狐疑接过,见上面写着一首七言绝句。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牛郎织女星。” 李曌读了一遍,越读越喜欢,越品越觉得画面如在眼前,忽然想到什么,秀眉微蹙道:“房俊给你写的?” “对!” “……” 李曌抿着嘴唇,忽然心里感到莫名烦躁。 李静姝察觉出她神色异样,小心翼翼道:“皇姐,要不改天让房俊也给你写一首?” 李曌冷哼道:“朕不稀罕!” 那你倒是把纨扇还给我啊……明明稀罕的不行,偏偏还嘴硬……口是心非……李静姝瞅着李曌紧握纨扇模样,心里嘀咕道。 这时,李静姝眼尖发现,李曌将目光落在她指甲上时眼神都凌厉起来,顿时心中一慌,连忙将双手藏在身后,转移话题说道: “对了皇姐,忘记跟你说,昭宁今天参加酒宴时碰见秦王妃了!” 第57章 齐王妃! 李曌注意力从指甲上转移到她的话上,微蹙秀眉道: “秦王妃是去找你还是找房俊?” 皇姐还是一如既往心细如发啊……李静姝知道瞒不住她,直言不讳道。 “酒宴结束后,秦王妃想支开我,跟房俊单独谈话,被我看出来了!” 李静姝哼道:“我没给她跟房俊单独谈话的机会,找了个理由把她送回秦王府。” 李曌微微颔首,问道: “你下次参加酒宴是什么时候?” 李静姝一点就通,“皇姐意思是,秦王妃很可能会在下次酒宴和房俊见面?” 看到李曌点头,她想了想说道:“下次酒宴是三天之后。” “不过皇姐,我猜测秦王妃不会去。” 李曌困惑道:“为何?” 李静姝有些不爽道:“因为三天后参加酒宴之人,有国子监博士。” 看到李曌不吭声,就知道她没听明白,李静姝思索片刻,决定如实相告。 “皇姐,我以前没跟你讲过,是不想你烦心。”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国子监每个月都会派一位博士去参加长安城那些名士举办的酒宴。” “其目的,是宣扬男尊女卑之传统。” 李曌声音清冷道:“你直接说国子监之人在四处说朕的坏话就是,朕听得懂。” 李静姝语气复杂道:“以前我不懂,为什么国子监会派人这样做,自从父皇诚心为难皇姐,我就想明白了。” “父皇故意让国子监派人到处说皇姐坏话,为的就是让那些名士看不起皇姐,让他们不能为皇姐所用。” 李曌默然不语,自从看穿李渊真面目后,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都有了答案。 “这跟秦王妃不能去有什么关系?” 听到李曌询问,李静姝撇嘴道:“因为那些国子监博士为了骂皇姐,把所有女子都给骂了。” “所以三天后酒宴上没有女子,只有男子。” 李曌挑眉道:“那你还去?” 李静姝气不过道:“我当然要去!他们凭什么可以拐弯抹角骂皇姐?” “他们骂别人,我不管,但是他们骂皇姐,我绝不答应!” 李曌眯起眼眸道:“既如此,你去时带上房俊。” “当然要带。” 李静姝嬉笑道:“房俊对付阴阳怪气有一手,带他最合适了!” “皇姐,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 看着李静姝打着哈欠离去背影,李曌纤细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脑海中浮现出长孙无垢的脸庞。 秦王妃……李曌喃喃自语。 她是想招揽房俊,还有让房玄龄等人回心转意,继续投靠秦王府。 “哼!” 李曌冷哼一声,将手中《三国志》扔在桌上。 朕不是刘备,她也不是曹操! 房俊更不是徐庶。 朕绝不会把房俊逼成徐庶,送他进曹营! ………… 皇宫之外。 此时,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缓缓停靠在含光门。 含光门,是入宫三个宫门之一。 非手谕不得从此入内。 一个身体肥胖穿着绯红官袍身影走下马车,拿出手谕和鱼符跟宫门宦官表明身份后,快步走入宫中,来到武德殿。 武德殿,又称齐王府。 李元吉在玄武门之变中被杀后,齐王府并没有被取缔,其子梁郡王和齐王妃仍旧居住在齐王府。 此时,庭院中。 一名二十来岁绝色高冷美女,身穿胡服劲装,纤细白净手掌中紧握长弓,有条不紊弯弓搭箭,射向不远处的草靶。 身宽体胖中年人快步走到庭院,看到胡服高冷女子后,毫不犹豫行起稽首礼,以头抢地道: “京兆少尹臣杨越,拜见齐王妃!” 咻! 箭矢破空声起,直直命中草靶。 高冷胡服女子背对着他,头也不回冷声说道: “如何了?” “一切都在王妃预料之内。” 杨越不敢抬头,看着地面说道:“今日房玄龄带着金吾卫,围困京兆府,捉拿于臣。” “臣按照齐王妃事先布置,一五一十交代,将罪责全部推到京兆少尹卢逑身上。” “卢逑已经被判秋后问斩。” “齐王妃之计已成,东宫和秦王府争斗将会愈演愈烈!臣恭贺齐王妃!” 咻! 箭矢忽然穿从他的脸颊旁掠过,惊的杨越一身冷汗。 齐王妃冰冷声音响起。 “妾身要杀房玄龄,斩断秦王府一臂,没有成功,谈何计成?” 杨越低着头不敢吭声。 这时,绝色高冷女子缓缓转身,美眸平静无波,声音悦耳却冷意逼人。 “有个后患,要处理掉。” 杨越小心翼翼道:“王妃说的是被房府找到的吴念?” 绝色高冷女子嗯了一声。 杨越知道她是怕因为此人生出变故,牵扯出齐王府和她,想了想说道:“王妃,吴念已经和卢逑一起被判秋后问斩,现在除掉此人,可能会生出变故……” “愚蠢!” 绝色高冷女子呵斥道:“不杀此人,才会生出变故!” 杨越心中一慌,赶忙道:“臣立即去办!” “退下吧。” “臣告退!” 绝色高冷女子转身不再看他,再次弯弓搭箭,将箭矢直直射在草靶上。 草靶之上,缠着一条写有“秦王府”字样的绢帛。 等杨越离开,绝色高冷女子拎着长弓,呼出一口气,喃喃自语道: “房俊……” 她没想到,这个才十八岁的年轻人眼光竟如此毒辣,仅凭猜测便找出吴念。 “唉!” 月亮如水,月下庭院响起叹息声。 当年她提醒过齐王,玄武门可能会生变故,请他不要入宫。 齐王不听,才最终跟皇太子一起死在玄武门。 好在因为她的妥当安排,将秦王的命也留在玄武门,使秦王府功亏一篑! 可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秦王府至今还存在于朝堂之上! 绝色高冷女子扔掉手中长弓,转身回到殿中,在宫女服侍下,洗了洗脸庞。 这时,一名中年宦官走到殿门口,恭敬说道: “王妃,梁郡王求见!” “让他滚!” 绝色高冷女子冷眸瞥了他一眼,声寒道:“告诉他,他有苦水,找他亲娘去吐!过继来的儿子,真当妾身是他娘了?” 中年宦官犹豫道:“王妃,这样回话会不会伤了梁郡王的心?” 砰!绝色高冷女子拎起脸盆猛地摔在他脸上。 “伤你娘的头!” 第58章 女帝上门?口是心非的婆娘! “父亲,你想出办法没有?” “半个时辰问了为父十二遍,你不累吗?” 房府,堂屋中。 房玄龄头疼的看着第十二次过来询问的房俊,气的龇牙道。 不问清楚,今晚上怎么睡得着啊……房俊腹诽一句。 一想到吴念在京兆府公堂上对他喊冤,他就如鲠在喉。 吴念该死。 那个幕后真凶更该死! 房俊思考很久,得出一个惊人结论,无论是礼部侍郎严乐,还是京兆少尹卢逑,都不是幕后真凶! 在他们背后肯定还藏着一个人! 想要找到此人,他必须尽快去一趟京兆府牢狱,当面见到吴念,从他口中得到线索! 他有些担心吴念会被灭口! 一旦吴念身死,想要找出陷害房家之真凶,便会彻底失去线索! “为父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房玄龄揉着发胀的额头道:“总会有办法……” 那要到什么时候……房俊无语,问道:“要不父亲你亲自去一趟?” 房玄龄没好气道:“你以为为父没想过亲自去一趟?但为父就是能去,此时也不能去!” “那个京兆府尹罗腾巴不得为父去京兆府,然后让为父难堪!” 房玄龄叹了口气道:“而且即便是为父,此时也进不去京兆府牢狱,太上皇已经降旨结案,这会再查吴念,无异于抗旨不遵。” “朝堂上四方势力都等为父犯错,一旦落个抗旨不遵名头,不是自掘坟墓吗?”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 房玄龄安慰道:“吴念被判的秋后问斩,还有几个月才会处死,时间充足有余,等为父想到办法,会立即告诉你!” “时间不早,你也累了一天,且回屋休息吧。” 好吧……只能如此了……房俊暗暗叹气,行了一个礼便回到屋中。 坐在床榻上,房俊托着脸颊,安静听着屋外计时滴漏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很快过了子时。 这时,他脑海中响起叮地一声。 【今日模拟次数已刷新!】 终于等到了……房俊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在脑海中调出模拟系统面板。 他决定不靠房玄龄,自己想办法。 不知道模拟系统能不能给出进入京兆府大牢的提示…… 房俊期待的按下“模拟开始”按钮。 【今天事件模拟中!】 【根据你的推测,陷害你的幕后真凶,还没有浮出水面!】 【你想要进入京兆府大牢找到对你喊冤的吴念,从他口中得到新线索,你意识到进入京兆府大牢,是解开谜团的关键,更清楚出门入狱,不能少了朋友!】 【获得能力:犯人之友!坐牢之人对你好感倍增!】 神特么犯人之友……房俊心中忍不住吐槽,而且我只是想进牢里看人,不想去坐牢! 模拟系统啥时候能正经点! 正当房俊腹诽时,模拟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你其实想从你的模拟系统提示中,直接找出幕后真凶,但是你忘了,你的系统能力,是模拟出当天你大概率会经历的事情,然后给出奖励,帮你趋吉避凶。】 【你太高看你的系统了!】 “……”房俊嘴角抽搐了几下,那你不该挺自卑的吗,这股得意是怎么回事…… 【今天的你,将会得到好运!当你看到、听到这句话时,你的好运就已经开始了!】 【获得幸运加成!今天的你将会非常幸运!】 很好……我就喜欢系统给予幸运这点……房俊心里默默想道,不得不说,系统给的幸运加成特别管用。 昨天诗坛盛宴他示范投针验巧时,成功了两次! 那些小娘子玩了一下午,都没一次成功! 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他有幸运加成! 【你如愿以偿,进了京兆府牢狱!】 看到这句话,房俊心中一喜,下一秒看到系统提示时,喜悦又瞬间僵硬在脸上。 【进入牢狱后,你死了!】 【本次模拟结束!】 房俊猛地睁开眼睛,有些不敢置信,进入京兆府大牢,我就死了? 怎么死的?! 房俊吸了几口气冷静下来,坐在床边仔细思索。 首先,京兆府牢狱不是刑场,没理由进去就死……毕竟大牢关押着很多犯人,也没见那些犯人都死在狱中。 也就是说,有人会在牢狱中害我? 是谁? 房俊拧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忽然心头一动,换个角度思考一下,有没有可能我帮某个人挡枪了,所以我才会死? 吴念! 有人要杀他灭口?! 房俊彻底读懂模拟系统的这句提示,松了口气。 如果明天不去京兆府大牢,吴念就会死,就会失去查出幕后真凶的唯一线索……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进入京兆府大牢! 他现在已经读懂模拟系统的提示,只要小心一些,明天进入大牢,不仅不会死,还会救下吴念,以及揪出打算杀掉吴念灭口之人! 模拟系统虽然神经了一些,但有用时候真有用啊……没有系统,自己这一个月都死两回了! 此刻,房俊心中只剩下一个困惑。 那就是……京兆府大牢,房玄龄都没办法送他进去,自己是怎么进去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伴随解除宵禁的钟鼓声响起,老管家房忠敲响他的房门。 “郎君,宫里来人了!” 房俊翻了个身子,声音带着倦意道:“就说我不在!” “殿下,我家郎君说他不在。” “听到了。” 房忠和对方交谈声刚一落下,房俊猛地起身下床,踩着绫布制成的白袜走到门口,拉开房门,便看到清丽女子那张绝美脸庞,惊愕道: “你怎么来了?” 此时,清丽女子戴着幞头,身穿白色袍衫,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像极了一位俊俏书生。 面对房俊询问,清丽女子并未应答,而是反问道:“听说昨日你跟昭宁待了一天?” 房俊点头,“是……” 清丽女子嗯了一声,道:“那今天,你就和本宫待上一天。” 这婆娘吃昭宁公主的醋了?房俊浮出一个念头,解释道:“殿下,我跟昭宁公主是清白的。” 清丽女子脸颊一红,羞恼道:“谁问你这个了?” “你别误会,本宫只是很久没出宫,今天想出来转转,身边正好缺一个侍卫,就想到了你,所以才来房府找你!” 第59章 风靡长安城的蔻丹! 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房俊腹诽一句,见清丽女子瞪视自己,干笑一声走出房屋道。 “殿下稍等片刻,我去洗漱。” 李曌嗯了一声,坐在房忠拿来的胡凳上,等房俊洗漱的时间打量起四周。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房府,来到房俊居住的屋子。 忽然,她瞥见庭院角落正在建造窑炉,道:“你怎么在屋外造这个东西?” 房俊手握泡水后的杨柳枝,在口中咬碎,蘸着白盐刷牙,听到她的话,回头望了一眼她手指的窑炉。 “家里没纸了,我打算造一些纸出来用。” “造纸需要用到窑炉?” 房俊笑道:“别人用不到,我能用到。” 李曌若有所思道:“品质如何?” 房俊刷完牙,用绢帛擦净脸庞后,让老管家从后院拎来两个装满的水桶,放在清丽女子面前说道:“殿下请看。” 李曌迷惑道:“这不两桶纸浆吗?” 房俊点头说道:“对啊,窑炉还没造好,我能给殿下看的就只有这两桶纸浆,你看看品质怎么样。” “……” 李曌羞恼道:“你觉得本宫能看懂吗?” 看着房俊讪笑模样,李曌又问道:“大概需要多久才能造出纸张?” “三个月左右。” 李曌颔首,和她理解的造纸术,时间上没多大变化。 “本宫听闻,天底下纸张原料以麻类为主,少数用到楮皮、桑皮,你打算用什么原料?” 房俊不假思索道:“竹子。” 李曌讶然,“竹子也能作纸?” “当然!” 李曌眸光闪烁,无论是麻类、楮皮还是桑皮,价格都很高昂,但竹子不一样,和其他三种造纸原料相比,竹子价格可谓低廉到了极致! “这两桶是你用竹料调制的纸浆?” 房俊摇头道:“那倒不是,这两桶纸浆主要原料是木芙蓉。” 李曌揉了揉额头道:“本宫都被你绕晕了。” 谁叫你问这么多的……房俊腹诽了一句,说道:“殿下,我洗漱好了,咱们出发吧。” “你先吃些东西。” “不了,我打算出去吃!” 李曌微微颔首,和他一起朝着府外走去。 房俊边走边回头对着身后老管家道:“忠伯,别忘记我交代你的事!” “郎君放心!老奴都记下了!” 走出房府,李曌忽然道:“你那竹子,回头本宫跟女帝说一声,让她找人给你弄些。” 房俊正在思索造纸事宜,听到这话,不由怔然道:“会不会太招摇了?” 李曌道:“走她的关系,不用花钱。” 还能这样?房俊睁大眼眸道。 “殿下,你记得跟女帝说,竹子多少我都不嫌多!” “……” 李曌目光怪异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和他并肩而行,说道: “本宫今日想去西市看看。” 那路就有点远了啊……房俊脚步一顿。 务本坊和西市中间隔着延寿坊、太平坊、善和坊、兴道坊,每个坊市东西宽一千一百米左右。 四公里得走到什么时候…… “殿下,咱们坐马车过去?” “听你的。” 看到她点头,房俊返回房府,牵出一辆马车,带着她来到长安西市。 长安西市,位于长安县。 长安城一百零八坊,以朱雀大街为中轴线,东侧五十四坊为万年县,西侧五十四坊为长安县。 城内又有两个市,位于万年县的被称为东市,位于长安县被称为西市。 长安城豪门望族以及高官权贵的府邸家宅,集中在万年县,富商巨贾主要集中在长安县,故而长安城有句俗语叫“东贵西富”。 因为富商巨贾多居于长安县,外域商人来大唐经商,多会选择西市,西市便显得比东市更加繁荣。 “瞧一瞧看一看,昭宁公主同款纨扇,哪位郎君买回去送给心仪小娘子,一定能终成眷属!” 西市之中,贩夫走卒叫卖声不绝于耳。 听到叫卖声中有人提到“昭宁公主”,房俊愣了一下,转头望着清丽女子问道: “殿下,昭宁公主的名声都传到西市了?” 李曌沉吟道:“跟名声无关,主要是她缺钱。” “……” 商贾叫卖的那些纨扇,该不会不是昭宁公主同款,根本就是她的吧……房俊扯了扯嘴角,好家伙,把宫里东西拿出来变卖,亏她想得出来。 这时,一名中年女人身穿布衣,满面笑容走过来,看了看房俊,又打量起女扮男装的李曌,眼眸一亮,拿出一个药瓶先对着李曌说道: “小郎君,可有心仪女子?买一瓶蔻丹带回去,见到心仪小娘子就给她此物,你一定能抱得美人归!” 蔻丹,放在现代叫做指甲油。 李曌抿着嘴唇,直勾勾盯着她指甲上的凤仙花色。 房俊目光同样望向中年女人指甲,愕然道:“昭宁公主同款?” 中年女人讶然看向他,“郎君慧眼!此物正是昭宁公主同款,凤仙蔻丹!” 小娘们动作倒是挺快啊,名字都取好了……房俊嘴角抽搐几下。 他一眼就看出来,所谓凤仙蔻丹,就是他给李静姝调制出的指甲油。 “多少钱?” 房俊问道。 中年女人见他询问价格,以为要买,连忙望着他赔笑道:“不贵,一瓶凤仙蔻丹也就三百文!” 我三十文能调出一锅……房俊心中吐槽道。 不行,回头得让她给点专利钱…… 房俊心里正嘀咕着,忽然耳畔响起清丽女子清冷声音:“没带钱!” 看见中年女人看向房俊,李曌淡淡道:“他也没带。” “没带钱你们逛什么西市啊……”中年女人嘀咕了一声,转身不再看他们,径直离开去找另外买主。 听到中年女人嘟囔声,李曌挑了挑眉,当做没听到,转头看向房俊,道:“你觉得她手中那瓶蔻丹是真是假?” “假的!” 房俊瞅了一眼她那十根没有涂抹过的白净指甲,果断说道。 李曌见他很配合自己,薄唇微翘,道:“你出门在外可要小心些,别被这种人给骗了。” 房俊摊开双手,笑着说道:“殿下放心,他们骗我也没用,我身上真没带钱。” 闻言,李曌沉默许久,方才说道:“今日出来转转,主要是替女帝体察民情,不买东西,所以不带钱也行……” 你该不会也没带钱吧……房俊心里忍不住吐槽道。 第60章 突如其来的京兆府衙役 她今天出宫,不只是为了散心,还要替女帝体察民情……? 女帝为什么不微服私访,自己到民间看看…… 房俊从清丽女子言语中察觉出些信息,一边和她走在西市路上,一边若有所思起来。 “上好的粟米,便宜卖了啊!” 这时,李曌看见不远处有个老头拎着一袋粟米,蹲在路边叫卖,径直走了过去。 “老翁,粟米怎么卖?” 看到面前“俊美郎君”询问价格,老头连忙起身说道:“一斗粟米三钱!” 正史中唐代一斗米十二斤,房俊知道这个大唐也是如此。 李曌微蹙秀眉道:“以前不是一斗粟米五钱吗?怎么跌这么多?” 老头咧嘴笑道:“要不是女帝降旨免除天下田税,也不会跌这么多!” 李曌道:“谷贱伤民,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老头嘿笑一声道:“俺不识字,没读过书,不晓得大道理,俺就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不交田税后,多出来的粟米俺拿出来卖,不管多少,那都是俺的钱!” “换做以前,这些粟米都得交给朝廷,一文钱都到不了俺手里!” 说着,老头感慨一声道:“以前人人都说女帝是昏君,没有治理天下的才能,现在一看,那些人分明就是胡说八道!” 毕竟屁股决定脑袋……房俊心里补充一句。 老头伸开五根手指激动道:“六月以来,女帝不仅免了老百姓的田税,还把那盐价,打压到了五文钱一斤!” “以前那盐价,少说也有一二百文一斤啊!” “俺们一家好些年都没吃过盐,自从盐价跌了以后,俺花了两文钱,就买到一大把盐,那味道,嘿!绝了!就是一个咸!” 李曌仔细聆听老头说的话,听得眉宇舒展开来,心情很是愉悦。 “听说市面上还出了一个白盐,味道比池盐更好,可惜价格太贵,一二百文一斤,俺是吃不起!” 老头眉开眼笑道:“不过俺已经知足了,俺就念女帝陛下的好,有她在,老百姓可算是有好日子过了!” 问题是女帝这下日子难过了…… 炼糖法得来的钱,恐怕远远不够…… 房俊思索着,不过免除天下田税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女帝在百姓心中地位越来越高了。 这时,老头夸完女帝以后,眼巴巴看着女扮男装的李曌,说道:“小郎君,买点粟米吧,俺一天没开张了!” 李曌犹豫道:“我没带钱……” 老头愣了一下,然后看向房俊。 房俊沉吟道:“老翁,你刚才说今天没开张?” “对!” “那这样,”房俊指着粟米袋子道:“你送我们一斤,你今天也算是开张了!” 在老头叫骂声中,房俊带着神色古怪的李曌快步离去。 走出几百米远,再听不到老头声音,房俊才放缓脚步,回头就看到李曌一脸愁容,想了想问道: “殿下,你说实话,女帝是不是遇到头疼的事?” 他总感觉清丽女子今天不单纯是想让自己陪她出来散心这么简单。 李曌抬头看他一眼,嗯了一声,缓缓说道:“女帝最近确实在为免除天下田税的事头疼。” 当初房俊说只有剑走偏锋,施行免除天下田税,才能让她坐稳皇位。 现在她不仅在房俊帮助下粉碎李渊废黜她的阴谋,还借炼糖法管住国库钱袋子,来制约群臣。 可问题是,炼糖法赚的钱用起来远远不够! 房俊读懂她的言下之意,沉吟道:“女帝缺钱了?” 李曌叹气道:“是啊,听女帝说,昭宁给她的二百万贯,现在已经所剩无几。” “你应该也已听说,河东道今年大旱,免除天下田税以后,女帝只能拨款买粮赈灾,却不想河东道那边传来消息,临近受灾郡县的几个州郡,粮价大涨!” “本来五文钱能买到一斗粟米,现在需要十文钱才能买到。” 李曌道:“现在想要在河东道就近买粮赈灾,女帝拿不出那么多钱,从其他州郡征调粮米赈灾同样不切实际,朝上四方势力都不会答应,女帝说她思来想去,只剩下一个办法。” 重征天下田税! 房俊知道她想说什么,皱眉问道:“殿下,你知道女帝还能撑多久?” 李曌想了想自己内府的钱,说道:“最多一个月。” 一个月差不多够了……房俊颔首说道:“钱的事,有我跟我父亲,还有我那四位伯父想办法。” “殿下要做的,是去劝说女帝打消重征天下田税的念头!” 房俊神色严肃道:“不然,不仅女帝皇位保不住,我们房家,还有我那四个伯父,都会因为她被太上皇废黜,而死无葬身之地!” 开弓没有回头箭! 朝廷已经以女帝名义免除天下田税,现在又要重新征收田税,先不说百姓会怎么骂她,太上皇一旦知晓怕是睡觉都能笑醒了。 女帝这样做,实属是自掘坟墓! 李曌语气幽幽道:“女帝跟本宫说,今天退朝以后,她已经当面问过房玄龄,房玄龄给女帝出了一个主意,让女帝派人找你,商量怎么解决此事。” “……” 房俊望着李曌,嘴角抽搐了几下,这就说得通了! 今天在房府见到她时就感到奇怪,以她的性格,没理由因为吃醋跑到房府,要自己陪她一天。 合着背后是房玄龄给女帝出的主意,让女帝派她过来找我…… 房俊叹了口气,道:“殿下,你就是不带我来西市,当面跟我说,我也会帮女帝出谋划策,毕竟此事关系到我房家上下的性命!” 李曌目光复杂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京兆府办差,都让开!” 忽然,一道大吼声由远及近而来。 西市百姓们闻声望去,就看到六名京兆府衙役手按佩刀,拎着镣铐,一个个凶神恶煞朝这边走来。 下一秒,众人就看到京兆府衙役们给一名面容俊朗的青衫男子戴上镣铐。 房俊低头注视手上镣铐,扯了扯嘴角道:“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其中一名魁梧衙役冷声道:“你是不是叫房俊?” 看到房俊点头,他大喝道:“那就没抓错!抓的就是你!” 第61章 四位诸葛亮和一个大老粗 听到这话,房俊不由望向清丽女子。 李曌读懂他投来的目光,他是想问房玄龄知不知道此事,微微摇头。 房俊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明白京兆府为什么要抓他,望向面前六名京兆府衙役,问道:“谁让你们抓我?” 一名京兆府衙役冷声道:“自然是京兆府尹!” 罗腾? 房俊脸色一变,京兆府尹罗腾背靠元谋功臣,元谋功臣效忠于太上皇。 也就是说,要抓他的人,是太上皇李渊! 房俊心中一惊,该不会是那件欺辱公主案又被找出什么线索,捅到李渊那里了吧? 很有可能! 不然没法解释京兆府要抓他! 房玄龄什么时候能靠谱一次啊…… 房俊心中忍不住吐槽。 他不是说会有安排不用担心吗,怎么老子就被抓了,他咋安排的! 这时,耳畔响起清丽女子的清冷声音。 “房俊是房相之子,你们大庭广众之下抓他,不怕得罪房家?” “上一次得罪房家的两个人,一个被诛九族,凌迟处死,一个这会还关押在你们京兆府大牢,等着秋后问斩!” “你们六个是觉得当朝宰相不敢要你们的命,还是说活腻了,也想步他们二人后尘?” 听到这话,六名衙役脸色一变,脸庞上掩饰不住惊慌,其中一人急声道: “小郎君,这跟我们无关,罗府尹让我等这样做,我等不敢不听!” “我们哪有胆量招惹房相!” 另外一名衙役福至心灵,看着戴在房俊身上的镣铐,点头哈腰赔笑道: “房公子大人有大量,小人现在帮你把镣铐解开!” 李曌冷哼一声,等到那名衙役替房俊解开镣铐后,看向房俊小声道: “罗腾敢派人抓你,本宫猜测背后恐是太上皇授意,你得先跟他们去一趟,不能在这时候授人以柄。” “你也不用担心,本宫即刻回去找女帝,让她想办法救你出来。” 这个时候她显得比房玄龄靠谱多了啊…… 房俊微微点头,低声不忘补充道:“记得将此事通知我父亲。” 李曌嗯了一声,看向站在旁边手足无措的六名京兆府衙役,手指一个方向,冷声道: “西市到京兆府还有些距离,房府马车停在那边,让他坐着去京兆府。” 几名衙役彼此对视一眼,迟疑起来。 “多谢郎君提醒!” 那名替房俊打开镣铐的年轻衙役突然抱拳感激一声,跑去拉来马车。 “房公子请上车!” 房俊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回头投给李曌一个放心眼神,便坐上马车,由那名衙役担任车夫,前往京兆府。 不多久,身高两米多的魁梧女侍卫桃夭赶着马车,疾驰而来。 出宫以前,李曌告诉过她自己今天会来西市,同时叮嘱她,一旦宫中有事,要立刻来报。 “宫中发生何事?” 李曌一边登上马车一边问道。 魁梧女侍卫道:“郑国公魏征退朝以后,去立政殿谒见太上皇,参了房俊一本,太上皇降旨让京兆府即刻抓人。” 东宫开始反击了? 李曌微蹙秀眉。 自从昨日效忠于东宫的京兆少尹卢逑被判秋后问斩后,朝野都清楚东宫不会忍气吞声,一定会有所动作。 没想到动作会来的这么快! “魏征参房俊什么罪名?” 听到李曌询问,魁梧女侍卫不假思索道: “魏征参奏房俊不遵国策!” 李曌挑动了一下秀眉。 当初魏征上奏,建议朝廷施行官府配婚国策时,她不仅准奏,还让百官以身作则。 三个月内,要是文武百官家中还有成年男子没有娶妻,女子没有嫁人,就按照不遵国策论处,收监候审。 距离她给的时限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她都忘记这件事了,想不到魏征竟拿此事做文章,还捅到太上皇那里。 房俊害太上皇重登帝位失败,太上皇一直怀恨在心,所以他一定会利用这次机会! 李曌沉思良久,说道:“桃夭,立即回宫!” “陛下,去拾翠殿吗?” “不去了,去朕的甘露殿,朕要回去换身衣服。” 李曌声音清冷道:“太上皇这会应该已经在立政殿等朕过去了!” “诺!” ……… “唉!” 太极宫,皇城。 尚书省,府衙大堂中,不停响起叹息声。 房玄龄坐在几案后,一边举杯小口抿茶,一边饶有兴味看着长吁短叹的杜如晦,缓缓说道: “克明兄,下了早朝你就跑到这里对老夫叹气,你不累吗?” 杜如晦哼了一声,将手中户部账簿扔在房玄龄面前几案上,瞪着他道:“还不都是你儿子给女帝出的馊主意!” “老夫一天比一天头大,三省六部十二司,哪个府衙都派人到户部要钱,老夫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就是这样钱还都不够用!” 房玄龄啧了一声道:“要不是遗爱出的主意,你这会还能在这对老夫大吐苦水?早收监候审了!” 杜如晦语气一噎,瞪视着他道:“上朝之时,老夫让你找女帝要钱,你要过没有?” 房玄龄翻了翻白眼道:“女帝手中就那二百万贯,你是户部尚书,你能算不出她还剩多少?” “那怎么办!朝廷都揭不开锅了!” 房玄龄放下茶杯,安慰道:“别急啊,老夫已经想到办法。” “制盐法,炼糖法不都是出自房俊之手吗,老夫猜测他肯定还有别的,下朝以后,老夫已经上奏女帝,请她派人去找房俊,看看能不能拿到充盈国库的办法。” 杜如晦挑眉道:“你是房俊父亲,怎么不直接找他要?” 房玄龄笑呵呵道:“老夫要脸。” 杜如晦扯了扯嘴角,道:“我看你是想让女帝记住房俊的好,给房俊日后入朝为官铺路!” 房玄龄笑而不语。 就在此时,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步履匆匆冲了进来。 尉迟敬德急声道:“玄龄兄,大事不好!” “京兆府的罗腾派人把房贤侄给抓了!” 房玄龄挑眉道:“放屁!他罗腾算个什么东西,敢抓老夫的儿子?” 杜如晦眸光闪烁道:“罗腾背靠元谋功臣,元谋功臣效忠太上皇,肯定是太上皇降旨抓的房贤侄!” 李靖点头道:“我也是这么以为。” 程咬金严肃说道:“房贤侄叫太上皇废黜女帝失败,太上皇肯定怀恨在心,房贤侄危险了!” “……” 尉迟敬德抿着嘴唇,坐在一旁闷声不吭。 这时,房玄龄摇头说道:“不遵国策,才多大罪名?” 老夫连那孽障欺辱女帝都挺过来了,还怕区区一个不遵国策之罪? “房玄龄何在?” 府衙大堂外忽然响起太监声音:“太上皇有旨!” 房玄龄眸光一凛,起身快步走了过去,看到一名老太监怀抱拂尘望着自己。 “房相,太上皇要你立即去一趟立政殿!” “请公公前面带路。” 房玄龄不敢耽搁,回头投给杜如晦他们一个放心眼神,便跟在老太监身后,去往立政殿。 看着他离去背影,尉迟敬德还在揣摩房玄龄刚才的话,想半天没想明白,忍不住用胳膊肘杵了一下身旁杜如晦,问道:“玄龄兄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杜如晦沉吟道:“玄龄兄刚才是说,太上皇他是项庄舞剑,意不在房家,而是女帝!” 尉迟敬德嘴角抽搐了几下,露出恍然道:“原来如此!” “……” 唰的一下,杜如晦、李靖、程咬金目光古怪看着他。 尉迟敬德睁大眼眸瞪视他们道:“看什么看,真以为我听不懂?不就是鸿门宴吗!” “唉!” 三声叹息,在尚书省府衙大堂同时响起。 第62章 死牢中的新线索! 光德坊东南角,京兆府衙。 马车缓缓停靠路边后,房俊撩起车帘,就看到罗腾脸色阴沉盯视着自己。 不等他开口,罗腾看向六名衙役,怒声道: “你们几个混账东西!叫你们去抓人,不是叫你们把他请过来!” 六个衙役惶恐抱拳道:“请罗府尹恕罪!” 罗腾不耐烦挥手道:“办事不利,丢尽京兆府的脸,你们各自去找班头领二十棍!” “谢罗府尹开恩!” 看着六个衙役狼狈离去的身影,房俊回头望向罗腾,缓缓道:“罗府尹好大的官威啊。” 罗腾冷笑道:“可惜手底下一帮废物,没让你尝到本官的官威!” 房俊没得罪他,但清楚他态度恶劣的原因,露出和善笑容道:“那真是可惜,今天没尝到罗府尹的官威,改天在下投桃报李,让你尝尝我父亲的官威。” 罗腾睁大眼眸瞪视他道:“你在威胁本官?” “不敢!” “你已经敢了!” 罗腾怒喝一声,旋即挥手叫来一名衙役,指着房俊道:“将房俊押入大牢!” “慢!” 房俊道:“我究竟犯了什么罪,要被送进京兆府大牢?” 罗腾语气淡淡道:“魏征在太上皇面前参你不遵国策,应收监候审,太上皇准奏,特地降旨要本官将你抓到京兆府严加看管!”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早说啊,差点以为那件事事发了…… 房俊腹诽一句,心中松了口气。 只是不遵国策之罪,还不至于被诛九族外加凌迟处死…… 最坏情况也不过是在京兆府大牢蹲两年而已! 大唐有赎刑,他犯得又不是十恶不赦之罪,太上皇也不能阻碍他花点钱把自己赎出去。 房俊打了个哈欠道:“大牢在哪?前面引路!” “……” 罗腾脸色更黑了几分,他这哪里像是蹲大狱的态度! 此子比他父亲还要气人! “带下去!” 罗腾冷哼一声,甩袖回到府衙,不再看他。 房俊跟在那名衙役身后,来到一处门头写有“狱房”二字的建筑门前。 狱房大门正上方的墙壁中,镶嵌着一个狗头装饰。 狱房之中,有一条长道,左右两边建有厢房般的牢房。 房俊见左侧有一处牢房敞开着大门,目光望了进去,里面干草铺地,空间狭小,低矮简陋,还密不透风,远不如现代某些学生宿舍。 这属于单人间吧……房俊心中默默想道。 很快,他被衙役带到一处更大建筑中,里面有六个用木栅栏隔开的牢房。 每个牢房空间,比刚才看到的那个单人间大一些。 自然关押的犯人也不止一个。 房俊粗略数了数,每个牢房至少关押着三个人。 此时,靠门的牢房中,一道年轻男子正木然抬头看着房梁,不知在想什么。 推门声响起,刺眼阳光照射进来,让他忍不住伸手挡在眼前。 当他目光透过指缝,看清楚跟在衙役身后进来的青衫男子模样,不由睁大眼眸,不敢置信惊叫出声道: “房俊?!” 房俊愣了一下,望着牢房中的吴念,眸光闪烁了几下。 他想过很多种来京兆府大牢见到吴念的可能,属实没想到会以囚犯身份,在大牢中和他相见。 还是系统靠谱啊,说什么是什么……房俊心中凛然,系统还提示他进了京兆府大牢就会死,现在开始得警惕一些了! “进去!” 这时,身后响起衙役声音。 房俊立在原地,并没有走进牢房,而是转头望着衙役,问道:“不遵国策,是不是死罪?” 衙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说道:“不是。” 房俊指了指丛棘后面的吴念,问道:“他是死囚,也就是说此处是死牢,你觉得把我关在此处合适吗?” 衙役冷声道:“罗府尹怎么安排,我怎么做,进去!别逼我动手!” 动手?房俊无语,走到吴念那间牢房,看着牢门上面挂着一把锁链,抬起膝盖猛地一脚踹了上去。 砰!! 木屑四溅,牢门旁边的木栅栏被他踹成两截,牢门彻底报废,锁链也应声落在地上。 那名衙役瞳孔猛地一缩,惊恐看着房俊。 不仅是他,各个牢房中的死囚原本饶有兴味看着房俊,当看到房俊踹断大腿粗木栅栏时,纷纷嘶起凉气。 这啥力气啊…… 房俊俯身捡起地上锁链,随手扔给衙役,说道: “回去告诉罗腾,损坏牢门的钱,让他找你要,或者找我父亲要。” 说完,他转身走入吴念所在牢房,不再理会那名衙役。 那名衙役脸色阴沉看了看被房俊损毁的牢门,拎着锁链一声不吭转身走出死牢,关门上锁,快步离去。 一时间,死牢中光线昏暗,同时寂静无声。 房俊走到墙壁处,俯身隆起地上干草,盘腿坐下,对着吴念招了招手。 “你过来。” 吴念惊惧看着他,一动不动道:“我在这能听清你说的话。” 房俊皱眉道:“过来!” 吴念一边后悔当时在酒宴上得罪房俊,一边硬着头皮走到他身边。 房俊指了指地面,等他坐下后,单刀直入道:“昨天在京兆府公堂上,你对我喊冤,我今天进来,主要就是听你说冤情。” 难道你不是来坐牢的吗?吴念一脸茫然看着他,回过神后,语气激动道: “房俊,害你们房家的那柄纨扇,不是我捡到的那把!”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吴念激动的两根手指道:“一共有两把纨扇,害你房家的是一把,我捡到的是另外一把!” 果然……这次来对了……果然有线索了! 房俊心头一动,问道:“证据呢?” 吴念问道:“陷害你房家的那把纨扇,扇面上是不是写有‘昭宁’二字?” 看到房俊点头,吴念声音亢奋道:“我捡到的那把纨扇,‘昭宁’这两个字不在扇面,是在扇柄!” “就是说,陷害你房家的事,跟我绝无关系!” 说完,吴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道: “房公子,我有罪,我不是人,但我真的没有陷害过你们房家,求你给我一条生路,我不想死啊!” 第63章 犯人之友能力的效果 真是不虚此行啊…… 听完吴念的话,房俊感觉面前迷雾被拨开,思绪清晰起来。 他先看了一眼所在牢房角落,那里侧躺着一名身穿布衣的瘦弱中年人,手枕胳膊背对着他们,打起呼噜。 房俊压低声音,望着吴念问道: “你能保证你说的句句属实?” “能!” 吴念连忙点头,同样压低声音道:“当时除了我,还有一个人见过那柄纨扇,可以证明我说的是真话!” 房俊问道:“帮你销赃之人?” 吴念点了点头,心中对房俊更加叹服,他刚开口,房俊就猜出来了。 房俊思索片刻道:“吴念,你若不想被秋后问斩,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谢房公子!” 吴念连忙叩首语气激动道。 他很清楚,自己最好情况也是流放,但流放至少有活命机会。 现在有了人证,还远远不够啊…… 房俊盘腿坐在干草团上,低头若有所思。 吴念只能证明,现在有两把纨扇。 也就是说,靠着吴念这个人证,最多是把卢逑变成无罪…… 前提是吴念不能被灭口…… 房俊思索着,忽然听到牢房大门响起动静。 一个中年牢卒拎着两个沉重木桶,打开门锁推门走了进来。 “吃饭了!” 唰的一下,六个牢房中的死囚犯纷纷起身,挪动到栅栏跟前。 房俊也站起身走到木栅栏跟前,透过栅栏之间缝隙看向两个木桶,一个木桶里装着菜叶子粟米粥,另外一个木桶放着碗筷舀瓢。 中年牢卒从最里侧的牢房开始分发碗筷,最后轮到房俊所在牢房。 房俊转头看了一眼角落。 此时瘦弱中年人爬起身走到木栅栏跟前,先是畏惧看了一眼房俊,刻意和他拉开距离,然后将手伸出木栅栏,从中年牢卒手中接过碗筷。 “这是你们两个人的!” 中年牢卒拿起两双碗筷递给房俊和吴念。 吴念赶忙双手伸出栅栏,接过他递来的碗筷,等到中年牢卒将菜叶粟米粥舀到碗里,他递给房俊一碗,讨好道: “房公子,你也吃点。” “……” 这是给人吃的吗…… 房俊望着碗中的菜粥,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指了指那名正在角落狼吞虎咽的瘦弱中年人,说道: “我不吃,你也不许吃,这两碗粥都给他。” 吴念张了张口,见房俊目光坚决,只得将两碗粥递给那名瘦弱中年人。 “赏你的,赶紧吃了!” 瘦弱中年人毫不犹豫接过碗,快速的往嘴里扒拉,看的吴念不停吞着唾沫。 菜粥没毒,碗也没毒……是筷子吗? 房俊望着狼吞虎咽的瘦弱中年人,沉吟了两秒,对着吴念说道: “咱们的筷子也给他用。” 吴念连忙照做。 瘦弱中年人抬头畏惧看着房俊,没敢吭声,借过吴念递来的两双筷子,换着使用。 筷子也没问题……是我多疑了吗…… 房俊拧起眉头,心中却不敢放松警惕。 这时,其中一个牢房中有死囚大吼道:“牢卒,再给我一碗!别让我当饿死鬼,不然等我死了天天找你!” 中年牢卒啐了一声,冲着传来声音的牢房方向骂道:“你这獠贼,等行刑那天,我亲手砍你的头!” 说着,他拎着木桶,一脸不爽给他盛了一碗。 “牢卒,我也要!” “再给我一碗!” 各个牢房中,同时响起声音。 “一帮饿死鬼投胎!” 中年牢卒骂骂咧咧的给他们递来碗中盛出菜粥,旋即不爽的将舀瓢重重摔在木桶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向房俊和吴念,吼道: “剩下菜粥还能盛出两碗,你们要不要吃?” 吴念喉咙攒动,不由看向房俊,却见房俊目光古怪望着中年牢卒。 “你自己吃吧。” 听到房俊的话,中年牢卒瞬间火冒三丈,拎着木桶一边往外走一边骂骂咧咧道: “爱吃不吃,成了饿死鬼别来找我!” 房俊望着中年牢卒离去背影,眸光闪烁。 原来如此! 他知道对方想怎么杀吴念了! 刚才牢卒给死囚们盛完粥,将舀瓢摔进木桶的一幕,让他有种熟悉感觉。 《水浒传》智取生辰纲中,晁盖吴用等人故意在押解生辰纲的杨志等人面前,喝挑酒汉白胜的酒,让杨志等人放松警惕。 再趁机将蒙汗药倒入舀瓢,拿舀瓢在酒桶中搅拌,等放松警惕的杨志等人喝酒以后,盗走生辰纲。 刚才一幕,和晁盖吴用等人盗走生辰纲使出的伎俩何其相似! 不同的是晁盖吴用等人只是求财。 房俊面临的是对方想要他和吴念的命! 那个牢卒给每个死囚盛粥,就是证明给房俊看,木桶中的菜叶粟米粥无毒,可以放心大胆的吃。 如果我没看过《水浒传》智取生辰纲,恐怕真就吃了……可惜我不是杨志啊…… 房俊脑海中浮现出那名牢卒将舀瓢扔进木桶中的画面,不出意外,那时候牢卒已经将毒药掺进桶里了…… 只要一吃,就算不当场毙命,也活不过第二天…… 房俊深吸了口气,难怪模拟系统提示进了京兆府大牢后会死,杀吴念之人,是想趁此机会连他一块杀了! 这时,吴念揉了揉肚子,小声说道:“房公子,我昨天被关进来到现在,一口没吃……” 房俊瞅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 吴念的话提醒了他,现在他在京兆府大牢,一日三餐都由京兆府安排。 这顿饭不能吃,下顿饭怎么办? 如果十天内他没被放出去,不用对方动手,他跟吴念就先饿死了! 情况远比想象的要糟糕多了…… 房俊低头沉思着。 现在他被关在京兆府大牢,根本见不到外人,京兆府尹罗腾也一定会百般阻挠外人探视他。 就是说,他在牢中的情况传不出去…… 这不死定了吗…… 房俊嘴角抽搐了几下,忽然心头一动,等等,我还有‘犯人之友’能力! 但好像没效果…… 房俊看向各个牢房中的死囚,心中一沉,从进来到现在,这些死囚没一个搭理他,现在这种情况跟系统描述的‘犯人之友’完全不沾边! 再这样下去,不是被毒死,就是被饿死,实在不行就只能越狱了……也不行,越狱罪名可比不遵国策大得多,李渊那个老东西巴不得他越狱,然后借此理由将他处死…… 正当房俊思索时,忽然死牢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名圆领长袍中年魁梧男子,手握唐刀刀柄,大步走入牢中。 魁梧男子眸光平静,扫视各个牢房一圈,最终目光定格在房俊身上,打开牢门走到他身边,低头叉手行礼道: “不良帅张鹏起见过房公子!” “此处不宜谈话,请房公子随我来!” 第64章 不良帅 不良帅? 房俊凝视着来人,脑海中浮现出前世看过关于不良人的记载。 唐代官府征用有恶迹者充任侦缉逮捕的小吏,称为‘不良’。 其统管者称‘不良帅’。 在正史大唐中,县级官府共有六个编制,分别是县令、县尉、县丞、县主簿、胥吏和职役。 这个大唐同样如此。 “不良人”就是隶属于职役范畴,主管侦缉逮捕的吏。 结合原主残留记忆中关于不良人的记忆,房俊发现,这个大唐中的不良人,地位在京兆府衙役之下,受衙役班头所管。 与其说“不良人”是末等小吏,倒不如说是体制内的编外人员。 没有底薪,只赚提成,混迹于市井,替官府打听消息、通风报信赚赏钱。 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却操着县老爷的心,立多大功劳那也是上面的,他们只不过就是个“打工人”。 因为这些不良人在日常帮助衙役调解百姓纷争时,手段过于粗暴,常在背后遭百姓谩骂,称他们为“不良脊烂”。 房俊打量着张鹏起。 面前这位不良帅,身高一米八五左右,年纪三十来岁,虎背熊腰,雷厉风行,一看就是行伍出身。 房俊思考片刻,便起身和他走出死牢,来到一处单人间牢房。 牢房中有两张事先准备好的胡凳,张鹏起摊开手掌,看他坐到胡凳上,方才坐下来诚恳说道: “好叫房公子知晓,在下请房公子来此,只是谈话,不是换牢房。” 你可真够实诚的……房俊见他坦诚相待,颔首说道:“将我安排在死牢,是罗腾所为,你没这个权利给我换牢房,遗爱明白,不会让不良帅为难。” “谈完话后,我会回到死牢,你且放心。” 听到这话,张鹏起目放异色看着他,道:“在下近日听闻,房相之子善于伪装成纨绔子弟,示弱于人,实际才华横溢,文采斐然,待人以礼,胜于众人。” “今日一见,在下深有感触。” 这么会拍马屁,却混成一个京兆府衙役班头就能现管的不良帅……怎么做到的……房俊腹诽一句,开门见山道: “不良帅,我不曾与你相识,你带我过来,有何用意?” 张鹏起神色一肃,说道:“房公子可曾记得,今日你坐马车来京兆府时,那名替你驱车的衙役?” 房俊微微颔首,“有点印象。” “他是在下的胞弟,张鹏飞。” 张鹏起再次行起叉手礼,语气诚恳道: “在下请房公子过来,没有别的用意,只是希望房公子能不计较在下胞弟今日之事。” “在下不懂朝政,但明白一件事,宰相之子,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得罪的起!” “在下胞弟今日若是听从罗府尹之令,大庭广众之下给房公子戴上镣铐,押解到京兆府,必会迎来房相之怒!” 张鹏起忧心忡忡道:“他没听罗府尹之令行事,顶多吃二十棍,要是得罪房相,恐怕这二十棍只是开始。” “希望房公子能高抬贵手,在下不胜感激!” 看着他一谢再谢,房俊摆了摆手,道:“他按照罗腾命令行事,我就是计较,也是去跟罗腾计较。” 听到这话,张鹏起顿时松了口气。 这时,房俊声音再次响起。 “不良帅,我有个问题,你们不良人是不是都坐过牢,当过犯人?” 张鹏起神色一怔,不解他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尴尬道: “要是没有坐过牢,当过犯人,也做不成不良人。” 怕房俊不懂,张鹏起简明扼要向他解释。 作为协助官府查案的编外人员,不良人的成员,有不服管教的行伍之人,以及市井中的强盗小贼,泼皮无赖。 坐牢那都是家常便饭。 听完张鹏起解释,又看他态度极好,房俊忽然有种怪异感觉,只是因为害怕得罪宰相房玄龄,应该还不至于让这位不良帅态度这么好。 该不会我的犯人之友能力生效了? 很有可能! 还有可能犯人之友能力只对不良人生效…… 这也就解释为什么死囚对他态度冷漠的原因了! 房俊忽然心头一动,这位不良帅能进出京兆府大牢,或许可以帮上忙……如果有他相助,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想到这,房俊抬头注视着面前不良帅,问道:“吴念和卢逑都被判处秋后问斩,为什么死牢中只有吴念,不见卢逑?” 张鹏起不假思索道:“卢逑再怎么说也做过京兆少尹,不能跟平民出身的吴念关在一起,所以他被关押在别处,住的牢房,和这里差不多。” 住的还是单人间,快死了待遇还这么好……房俊腹诽一句,又问道:“我想见他一面,你能安排吗?” 张鹏起想了想说道:“可以。” 房俊眉头一皱,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真能做到,问道:“不良帅,你安排我跟卢逑见面,不怕惹恼罗腾?” 张鹏起洒脱一笑,道:“在下是不良帅,不怕!” 他对自己的定位认知很明确啊……房俊了然,倒也是,都做了不良帅,还怕什么责罚,蹲大牢对他而言跟回家没什么区别。 “那如果罗腾因此怪罪你弟弟张鹏飞,又当如何?” 房俊又问道。 张鹏起神色一僵,道:“房公子怎么会这么问?” 房俊道:“据我所知,不良人的地位在京兆府衙役之下,时间上,你应该早于你弟弟为京兆府做事,按理来说你才是衙役,你弟弟张鹏飞是不良人才对,你们兄弟二人地位却调了过来,不是很奇怪吗?” “如果是你弟弟先当上的衙役,更不可能只让你当不良人,而是应该带你一起成为比不良人高一等的衙役才对。”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房俊注视着他道:“你先当上的不良帅,之后通过门路,帮你弟弟成为衙役。” 张鹏起望着房俊的目光一变再变,低头行叉手礼,心服口服道:“房公子慧眼,正如房公子所说,在下确实是通过关系,让我那胞弟做了京兆府衙役。” “所以话就说回来了……”房俊饶有兴味道:“你不怕罗腾因为此事,将你弟弟赶出京兆府?” 张鹏起沉默几秒,长叹了口气,说道:“即便在下不帮房公子安排与卢逑见面,用不多久,我那胞弟也会被赶出京兆府。” 房俊想了想,问道:“因为他今天帮我解了镣铐,还替我赶车?” 张鹏起苦笑道:“正是!在下过来时,已经从京兆府得知,罗府尹正大发雷霆,说要严惩今日拒令不从的衙役,以罗府尹的性子,怕是不多久便会将我弟弟再打几十棍,然后丢出京兆府。” 听到这话,房俊沉吟说道: “不良帅,你帮我安排与卢逑见面,我帮你弟弟在京兆府扎稳脚跟,如何?” 第65章 你追随我,我给你前程! 听到房俊的话,张鹏起神色一怔,“房公子是在招揽在下?” “……” 房俊目光古怪看着他,忽然有些明白张鹏起为什么三十好几的人,却混成长安城的不良帅。 心直口快会影响前途的啊! 这就相当于领导给你暗示,你直接说出来,不是让领导尴尬吗,哪个领导会喜欢这样的下属! 房俊颔首道:“没错,我就是在招揽你!” 跟心直口快的人打交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别绕弯子给对方暗示,直接开诚布公的讲,对彼此都好。 “张鹏起,只要你还是不良帅,这辈子就不会有出头之日。” 房俊道:“你虽然能疏通关系,让你弟弟当上京兆府衙役,但他的前途,顶到头也不过是一个衙役班头。” “如果没有一遇风云便化龙的机遇,你跟你弟弟一辈子都会在京兆府打转。” “而你跟了我,前途就会光明。” 房俊指了指自己,道:“我父亲是宰相,你跟随我,就相当于有宰相撑腰。” “而且我父亲效忠于女帝,他也在为我入朝为官铺路,有朝一日,我步入庙堂,你跟你弟弟也会因一人得道,而鸡犬升天。” “我给你一炷香时间,你考虑一下,然后给我答复。” 房俊起身说道:“如果你答应,咱们再往下谈,如果你不愿意,我现在就回死牢,刚才的话,你就当我没有说过。” 闻言,张鹏起清楚这是平生仅有改变前途的机会,毫不犹豫猛地起身,后退两步,遂即面向房俊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神色肃然说道: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鹏起愿为阿郎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直爽的人就是这点好,什么事都不拐弯抹角,很好打交道……房俊笑吟吟走到他身边,伸出双手扶起他,说道: “以后我称呼你鹏起,至于阿郎这两个字,过于招摇,你就跟我府邸管家一样,称呼我为郎君就行。” “现在你可以跟我讲一讲,京兆府最近有什么大案子。” 怕他不懂,房俊补充一句道:“想要你弟弟在京兆府扎稳脚跟,首先就是要平息罗腾对他的怒火,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破获一桩大案,这样你弟弟就可以在罗腾那里功过相抵了。” 张鹏起眼眸一亮,道:“当下京兆府确有一桩棘手案子!” “这件案子发生在一个月前,长安县大通坊中有一商贾之子,遭家中失火而死,那商贾怀疑他儿子死因不是意外,而是被儿媳放火所杀。” “他先向长安县县衙报官,长安令审讯后认定其子死于意外,而非妻杀,商贾不服,便来京兆府报官。” 房俊坐在胡凳上,若有所思道:“商贾儿媳当时在哪里?” 张鹏起道:“口供上说是回了娘家。” “她丈夫死的当天,她回的娘家?” “是!” 房俊摇头说道:“那商贾儿媳,前脚回娘家,后脚他儿子就被烧死家中,也不怪他觉得蹊跷,到京兆府报官。” 张鹏起道:“他那儿媳娘家人说,他们能证明女婿死时,她不在场。” 房俊扯了扯嘴角,道:“你把人杀了,你去你弟弟那里避难,有人询问你弟弟关于你的下落,你弟弟也不会如实告知,会帮你作伪证。” 张鹏起连忙道:“是这个道理,罗府尹,唐少尹,还有杨少尹,以及被抓起来的卢少尹,也都这么想。” “唐少尹说,人遇热水都会烫的龇牙乱跳,何况遭遇大火,正常人必定都会往外逃才对,商贾之子手脚健全,不该会在家中活活烧死。” “但是唐少尹也说,现在没有足够证据,能证明此案是妻杀夫。” “他还引经据典,说《尚书》云:与其杀无辜,宁失不经。” 与其杀无辜,宁失不经。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如果杀了没办法证明有罪的人,那就是杀害无辜了,因此,宁可放过这样的人,也不要冤枉这样的人。 房俊颔首道:“罗腾,还有杨越,他们怎么说?” “罗府尹说他放屁。” “……” 张鹏起继续说道:“罗府尹和杨少尹都觉得那商贾所言有理,也都认为商贾儿媳有罪,准备对其大刑伺候。” 房俊挑眉道:“严刑逼供?” “是,罗府尹说,此女不打不会说实话。” 听到这话,房俊叹了口气道:“猪要是可以站起来,戴上乌纱帽说自己是当朝三品的京兆府尹,怕是都不会引人怀疑啊。” 张鹏起沉默两秒,最终决定闭口不吭。 房俊看着决定追随他的不良帅,想了想对他的称呼,说道:“鹏起,你去跟你弟弟说一声,让他准备两头猪。” 张鹏起吃惊道:“送给罗府尹是不是不太合适?” 想什么呢……房俊无语,当做没听见他的询问,继续说道:“这两头猪,一头杀了,一头要活的,找一个木屋关进去,然后连木屋一块烧掉。” “等烧完以后,派人观察这两头猪口鼻情况。” 闻言,张鹏起眸光闪烁道:“如此一来,就能断定商贾之子是活时被烧死,还是死了以后被烧死。” 房俊颔首道:“对。” “另外,告诉你弟弟,让他去找衙役班头,跟他一起去做此事。” 张鹏起眉头一皱,想好对房俊的称呼,随即神色严肃说道:“郎君,以衙役班头的为人,带着他去,他一定会将功劳据为己有,这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吗?” 房俊望着他,语气意味深长说道:“他不贪功冒进,我怎么让你弟弟在京兆府扎稳脚跟?” 张鹏起怔然许久,才想明白他的用意,恍然道:“郎君,在朝为官那些人的心,是不是跟你一样脏?” 房俊:“……” 张鹏起见他没反应,就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解释道:“我是在夸赞郎君。” 你还不如别夸……房俊扯了扯嘴角,望着手挠脸颊掩饰尴尬的一米八五魁梧大汉,缓缓说道:“你可以去安排我跟卢逑见面了。” 张鹏起见房俊没跟他计较,心中松了口气,看起来他很好相处,起身笑道:“郎君随我来,我这就带郎君去见卢逑!” 第66章 房俊谋划,收为己用! 京兆府大牢深处,左右都有一排敞开门的牢房。 房俊放眼望去,发现牢房中干净整洁,不仅有床榻,被褥,几案,还有书写用的笔墨纸砚。 坐牢住的牢房都比普通囚犯的好,果然当官就是不一样……房俊嘀咕着,跟在张鹏起身后,来到一处门上挂着一把铁锁的牢房外。 等到张鹏起开锁推开大门,房俊看到一名方脸男人,身穿朴素圆领袍衫,低头坐在几案后,握笔在麻纸上写着什么。 刺眼阳光照射进来,方脸男人眯起眼眸,抬头望向走进来的两个人,当看到房俊后,他眸光闪烁着惊疑之色。 房俊走到他身边,瞅了一眼麻纸上的字,啧了一声道:“卢少尹,写遗书呢?” 卢逑冷着脸,将麻纸揉成一团塞入怀中,默不作声盯视着他。 房俊回头对着张鹏起说道:“你先去找你弟弟,我跟卢少尹说几句话。” “诺!” 张鹏起低头抱拳,转身将门带上,快步离开。 房俊坐在叠好被褥的床榻边,看着方脸男人问道:“卢少尹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过来找你?” 卢逑抿着嘴唇说道:“将死之人,好奇这些干什么?” 他这是摆烂了啊……房俊心里嘀咕一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卢逑低着头沉默许久,方才说道:“生死之事,怎能不去多想,我当初若是谨慎一些,就不会中奸人之计,落个秋后问斩下场。” 房俊安慰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卢少尹下辈子注意点就好了。” “……” 卢逑面部肌肉抽搐着,道:“房俊,你是来看我笑话?” 房俊笑道:“我没那么无聊,我过来是想问你,卢少尹是想活,还是想死?” 闻言,卢逑身体一震,眼神凛然道:“怎么讲?” 房俊耐心说道:“如果想死,你就继续写遗书,如果想活命,我有办法。” 卢逑睁大眼眸不敢置信打量着他,半晌才确定房俊不是在开玩笑,但他父亲效忠女帝,他也是女帝的人,摇头说道: “不必了,我卢逑不是背主求活之人!” “那你继续写遗书吧。” 房俊果断起身,朝着牢房外走去,同时说道:“卢少尹,你对东宫真是忠心耿耿,可是你怎么就看不出来,东宫对你是弃之如敝履?” “或许你也猜出来了,所以才写遗书。” “但问题是,东宫之人明知道你是含冤负屈,却没有一个人对你伸出援手,你就不觉得憋屈吗?” 说着,房俊走到门口拉开牢门,头也不回说道:“我手里现在有证据,能证明你的清白,而且还能帮你官复原职。” “就是可惜我寻来的证据,碰到你这种愚忠之人,根本用不上。” 这时,房俊听到身后响起追来脚步声,以及卢逑急促声音: “房公子请留步!” 房俊脚步一顿,回头望向迎面而来的卢逑。 卢逑神色严肃拱手道:“房公子,刚才是我唐突,望你担待!” “你刚才说,有证据能证明我的清白,是不是真的?” 看到房俊颔首,卢逑仿佛深陷泥潭中突然看到有人伸出援手,语气激动道:“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房俊笑道:“当你官复原职,你就已经付出代价了,不是吗?” 说完,他不再理卢逑,拉开牢门走了出去。 卢逑抿紧嘴唇,凝视着房俊的背影,沉思起来。 正如房俊所说,当他无罪释放,官复原职,代价就会到来。 他本身效忠于东宫,此次蒙冤受屈,东宫却没人救他。 朝堂上那些元谋功臣不会施以援手,齐王府也不会,秦王府更不会! 所以当他无罪释放而且还官复原职时,满朝文武就会得到一个结论,他投靠了女帝,所以女帝救了他! 卢逑抬手伸入怀中,取出那团麻纸在几案上摊开,低头神色复杂看着写在纸上的遗书,喃喃自语道: “东宫……” “唉!” 伴随着叹息声落下,牢房中,陷入寂静,许久响起刺啦的撕纸声音。 ………… 从卢逑的牢房中走出没多久,房俊就看到张鹏起大步流星迎面而来,问道: “跟你弟弟说了?” 张鹏起笑道:“说了,他现在跟衙役班头,在去烧猪的路上。” 房俊颔首,“你手底下有多少不良人?” 张鹏起想了想,说道:“能用上的,有一百人左右。” 见他不清楚长安城不良人情况,张鹏起耐心解释道: “长安城有三个不良帅,我是帮京兆府做事,另外两个是在长安县和万年县做事。” “如果郎君觉得人少,我可以联系长安县和万年县的不良帅,我跟他们情同手足,他们一定会派人过来帮忙。” 房俊沉吟道:“嗯……可能会用到他们,你帮我在长安城找一个人,此人专收赃物变卖钱财,吴念找过此人销赃……” 不等他说完,张鹏起忽然说道:“是周麻子!” 房俊讶然,“你知道此人?” 张鹏起点头说道:“昨天吴念被抓以后,我弟弟找知情衙役询问过此事详情,从那名衙役口中知晓的此人。” 那事情就简单多了……房俊松了口气,缓缓说道:“你派人将这个周麻子抓起来,严加看管,我后面有用。” 张鹏起抱拳道:“郎君放心,半个时辰内,我就能抓住此人!” “还有……”房俊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距离正午还有一个多时辰,说道:“中午吃饭时候,你来死牢。” 听到这话,张鹏起不假思索道:“死牢的饭菜不怎么可口,我要不要准备一些别的吃食带回来?” 这是吃饭的事吗……房俊无语。 有张鹏起这个不良帅帮忙,只要京兆府大牢不进来衙役等人,他可以自由出入死牢,真要想吃饭,怎么会选择跟死囚们一块吃,开小灶不香吗! “不用。” “既如此,鹏起送郎君回死牢!” 张鹏起摊开手掌严肃说道:“郎君请!” “……”房俊扯了扯嘴角,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想得周到。” 死牢中,吴念忧心忡忡盯着牢门,当看到房俊走了进来,蹭的一下起身激动道:“房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我以为你被放出去了!” “……” 我要是放出去,那就好了……房俊腹诽一句,问道:“刚才有人过来吗?” “没有!” 房俊嗯了一声,随意坐在聚在一起的干草上,背靠墙壁,手腕搭着膝盖,抬头望着房梁,喃喃自语道: “杨越……” 第67章 杀心已起,拔刀四顾! 自从吴念口中得知有两把纨扇以后,房俊就知道卢逑是被人陷害。 陷害卢逑之人,不难猜出来。 想要杀吴念灭口之人,也呼之欲出。 京兆少尹杨越! 房俊脑海中浮现出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神色凝重起来。 真是好手段啊…… 此人得到那柄纨扇,故意将它交给卢逑,等卢逑将纨扇带回去,他又派人从卢逑家中偷了出来。 这样一来,事后一旦暴露,卢逑就成了替死鬼! 当众人都以为,严乐手中的那把纨扇是效忠齐王府的杨越交给他的。 杨越便将纨扇交给卢逑的事,当堂说了出来。 他不仅洗清嫌疑,还让文武百官觉得东宫是拿齐王府当刀子,捅向秦王府。 如果谋划成功,房玄龄身死,秦王府自断一臂。 若是失败,齐王府不会有任何损失,还能坐看东宫和秦王府愈演愈烈的争斗。 老母猪戴胸罩,真是一套又一套…… 房俊嘀咕了一声,遂即思考起来,他不相信区区一个京兆少尹,能想出这么周密的谋划。 会是谁给杨越出的主意? 虽然猜不出来是谁,但可以肯定此人是梁郡王身边之人! 房俊能感觉到,只要能保住吴念性命,自己就会距离这个人越来越近! 对方肯定是知道存在两把纨扇…… 所以才想将吴念灭口,为的是防止我顺着吴念这条线查下去啊……房俊呵笑一声。 对方心太急了,不,确切来说是杨越动作太慢了。 杨越要是早一些将吴念灭口,自己就不会从吴念口中得知会有两柄纨扇,也不会撞见对方要杀吴念灭口,更不会查到他的头上,从而推断出幕后真凶隐匿在齐王府中。 多亏了魏征啊……如果不是他把我送进京兆府大牢,我也不会得到线索……等出去了,一定得找机会好好感谢他…… 要不要找个不良人,半路截住魏征揍他一顿……房俊思索着。 当务之急,不是安排一下魏征,而是要想办法离开京兆府大牢。 靠房玄龄是不可能了,太上皇一定会针对我,不会轻易放我出去啊…… 房俊觉得想要出去,还得靠自己。 他换了一个姿势坐在干草上,托着脸颊低头思考,直到正午,送饭来的中年牢卒推门进来,扯着嗓子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吃饭了!” 唰的一下,死牢中的六个牢房囚犯纷纷起身走到木栅栏跟前,等他递来碗筷。 吴念手扒栅栏,翘起脚尖伸长脖子望着中年牢卒拎起两个木桶,从最里间牢房开始给囚犯们递去碗筷,用舀瓢往他们碗中盛满稠粥,不由得喉咙攒动一下。 他饿了整整一天,已经有些头晕眼花,心中恨不得一头钻进木桶里狼吞虎咽。 但他不敢! 吴念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房俊,却见房俊紧盯着那名中年牢卒,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死牢中响起囚犯们的吼叫声。 “怎么又是菜叶粟米粥啊!” “就是,天天吃这个,不腻得慌吗?” “牢卒,我们都是快死的人,就不能给我们吃顿好的?” 中年牢卒忍不住将舀瓢重重杵在装有稠粥的木桶中,叉腰骂道:“你们这帮獠贼,都进了京兆府大牢,还不消停!是不是非得饿你们几天,你们才不狂吠?” 囚犯们瞬间闭口不言,拿着筷子哼哧狼吞虎咽起来。 中年牢卒啐了一声,拎着两个木桶走到房俊和吴念所在牢房外,一边递给吴念两副碗筷,一边语气不耐烦道: “你们吃不吃?不吃我就走了!跟你们说清楚,晚上没饭,再想吃的话,就要等到明天上午!” 吴念转头眼巴巴看着房俊。 房俊起身拍了拍青衫上的尘土,走到栅栏跟前,从吴念手中接过碗筷,从栅栏缝隙伸了出去,笑道: “有劳了。” 吴念连忙学他,手举碗筷伸到栅栏之外。 中年牢卒板着脸俯身拿起舀瓢,从木桶中舀了两瓢稠粥,盛到二人碗中,然后拎着木桶,头也不回往死牢外走去。 这时,一名身高一米八五的魁梧大汉,手握唐刀刀柄走了进来,看到中年牢卒,没有说什么,忽然不远处响起房俊声音: “鹏起,拦住他!” 张鹏起眼瞳一凝,猛地拽住中年牢卒的后领,将他拽了回来。 中年牢卒脚下趔趄几步,骂道:“不良帅,你拦我作甚?” 张鹏起挡在门口,默不作声,目光望向中年牢卒身后。 中年牢卒见他一声不吭,不由回头望向房俊,见他竟端着碗筷笑容和善走了过来。 “牢卒,你这桶里还有大半桶的粟米粥,不给大家吃完就走,有些不近人情了。” 中年牢卒骂道:“我是牢卒,想你们吃多少,就给你们吃多少,你一个死囚,还管起我牢卒的事来了?” 房俊收敛起笑容,将碗中稠粥全部倒入桶中,回头给了吴念一个眼神,让他也将粥倒进去,遂即说道: “鹏起,把这半桶粥,给死囚们分着吃了。” “诺!” 中年牢卒看到张鹏起伸手夺捅,脸色顿时一变,连忙将木桶放到身后,指着张鹏起骂道: “张鹏起,我敬重你,才称你不良帅,你别给脸不要脸!” 砰!张鹏起神色漠然看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揪住中年牢卒衣领,将他摔在一旁地上,拎起木桶走向其他囚犯。 中年牢卒疼的龇牙咧嘴,此时却顾不上了,神色慌张望着拿起舀瓢给死囚盛饭的不良帅,色厉内荏道: “张鹏起,我要告诉罗府尹,让他治你的罪!” 这时,耳畔响起一道青年声音:“你还有闲心顾得上他?” 中年牢卒神色一僵,转头望向旁边,就见房俊正蹲在地上,笑吟吟看着自己。 “牢卒,你要不要猜猜看,那些囚犯吃完桶里的粥,能活下来几个人?” 中年牢卒眸中闪烁着慌张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这几天给你们吃的都是粟米粥,也不见你们有事!” “那是,毕竟你想害的人,又不是他们。” 房俊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吴念,笑着说道:“你想害的人,是他跟我。” 中年牢卒梗着脖子道:“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没关系,等会你就知道了。” 房俊笑着拍了拍中年牢卒的肩膀,遂即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望向正在其他牢房中狼吞虎咽的死囚们。 随着时间流逝,中年牢卒浑身发抖的站在房俊身旁,额头上浮出一层又一层冷汗,任凭他抬手去擦,也擦不干净。 “啊!” 这时,有一名囚犯忽然捂着肚子,痛苦叫出了声。 紧跟着,其他牢房中的囚犯也惨叫起来。 扑通!中年牢卒仿佛身体被抽空力气,瘫坐在地上,面容苍白望着传出惨叫声的牢房。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房俊,却见房俊双手背在身后,目视死囚方向,如同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 张鹏起大步走过去,打开牢门,查看每个死囚情况,只见他们惨叫没多久便躺在地上失去声息。 他神色凝重伸出手掌,挨个摸向死囚们的脖子,确定颈动脉没有搏动后,强忍心中惊骇,抬头对房俊说道: “郎君,他们都死了!” 话音甫落,中年牢卒发现原本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的房俊,脖子忽然转动一下。 当牢卒抬起头,正好撞上房俊投来的眼神。 他的眼神冷冽,犹如万年寒冰,让中年牢卒感到恐惧。 第68章 好端端一个人,怎么长了一张嘴 吴念扶着木栅栏,脸色惨白看着他那牢房中,那名瘦弱中年人蜷缩在一起,已经没了声息,吓得一阵腿软。 刚刚他还是个活人,现在就死了! 幸好,自己听房俊的话,没有喝那粥。 原来粥里有毒! 确定二十二个死囚全都因为喝了毒粥而死,张鹏起回到房俊身边,目光复杂望着他。 此时他终于知道房俊为什么叫他正午吃饭时候过来一趟。 房俊就是要抓牢卒一个现行! 张鹏起走到中年牢卒跟前,揪起他的衣领,大喝道:“谁让你干的!” 牢卒慌张道:“我不知道!” 砰!蒲扇大的巴掌重重扇在牢卒脸上。 “死了这么多人,你还说不知道?” 牢卒感觉半张脸疼麻了,舔了舔嘴唇,能尝到鼻血味道,看到张鹏起扬起手掌又要扇过来,眸光闪烁着恐惧,道:“是有人让我拿鸩毒掺到粥里,给吴念喝了。” 张鹏起心中一凛,放下手掌看向面色苍白的吴念,随即目光定格在房俊那张面无表情脸庞上。 原来如此……对方不是想杀房俊,而是想杀吴念。 吴念因为纨扇而坐牢,纨扇又牵扯到有人陷害房家,所以是那个人想杀他灭口…… 房俊进到京兆府大牢,是保吴念不被灭口? 张鹏起越想越感到震撼,原来房俊来京兆府蹲大狱,是为了保住吴念性命,不让人将他灭口!? 旋即,他不由欣喜。 我跟对人了! “鹏起。” 这时,房俊声音在耳畔响起:“周麻子抓来了没有?” 张鹏起随手将牢卒扔在地上,抱拳说道:“已经抓了!” 房俊微微颔首,看了一眼惨死的二十二名死囚,也有些心有余悸,幸好没有掉以轻心,不然死在牢里的就是他了。 他瞪向牢卒,见牢卒畏惧的缩起脖子,冷哼一声说道:“你带上周麻子,还有这个牢卒,去一趟皇宫。” 张鹏起为难道:“郎君,皇宫我进不去。” “没让你进皇宫,你就在朱雀门等我父亲出来。” 看到张鹏起面露难色,房俊想起他没见过房玄龄,沉吟道:“你见到一个圆脸穿着紫色官袍的人,就喊房公,如果是我父亲和他朋友听到,自会找你询问。” 张鹏起松了口气,“诺!” “还有……” 房俊继续说道:“见到我父亲以后,将我的话告诉他。” “卢逑无罪,周麻子可以证明吴念得到的纨扇,昭宁二字在扇柄上,与谋害房家的纨扇不一样,所以卢逑应当官复原职。” “还有这里的事情,也要告诉他。” “诺!我现在就去!” 房玄龄那边不用担心……老狐狸一个,听到我告诉他的话,他就知道怎么做了…… 房俊心里默默想着,收回投向张鹏起离去背影的目光,望向扶着栅栏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吴念,好奇道:“想什么呢?” 吴念抬起头,嘴唇颤抖着道:“我想赶紧被流放,长安城太可怕了,我再也不想回来了!” 房俊一乐,“想的倒是挺远。” 一旦流放基本就是岭南,岭南偏远,在现代的广东、广西、海南等地,距离长安城几千里路。 不仅想得远,还想得挺美…… 房俊摇头,一看就是小年轻,根本不知道岭南环境有多恶劣,长安的人到了那边,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这时,一名方脸男人双手背在身后悠哉走了进来。 房俊神色一怔,“你怎么出来了?” 卢逑笑呵呵说道:“你走时没锁门,我见外面也没牢卒,就出来透透气。” 说完,他发现死牢中的二十来名囚犯竟无一例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奇怪道: “怎么他们都趴在地上?还有脸朝下的,不难受吗?” 房俊沉思道:“他们应该这辈子都不会再难受了。” 闻言,卢逑脸色一变,快步走到瘦弱中年人身边,摸了摸他的脉搏,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骇道:“死了?” “死这么多人?!” “告辞!” 卢逑冲着房俊拱了拱手,心悸着快步往死牢外走去。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你那牢房。” 死牢已经不是人呆的地方,换个牢房能安心一些。 吴念看着房俊跟着卢逑走出死牢,回头看了一眼满地死人,慌张道:“房公子,也带上我啊!” ………… 太极宫,朱雀门外。 张鹏起带着六名不良人,押着牢卒和一个脸上满是麻子的中年人,站在宫门外的百米处,神色满是忧色望向朱雀门中,等待有身穿紫色官袍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然而等了半天,他没等到三品大员出来,却等到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从朱雀门驶了出来。 一个身高两米多的魁梧女侍卫,手握缰绳坐在车夫位置上,见张鹏起注目而来,瞥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 身为不良帅,张鹏起一眼认出这辆奢华马车的主人,想到房俊跟马车主人关系匪浅,心头一动,果断大喊道: “昭宁公主殿下,房俊在京兆府大牢险遭毒手,请公主殿下速速出手相救!” 听到房俊二字,装饰奢华马车中响起一道悦耳女声。 “停车!” 张鹏起看到魁梧女侍卫转身对车内女子低声言语,下一秒,一身火色罗裙的绝美女子撩起车帘,眸光惊疑望了过来。 “房俊被关入大牢了?何时的事?” 张鹏起见她还不知情,连忙说出经过。 又是父皇……李静姝听得俏脸煞寒,忍住火气望着张鹏起道: “本宫侍卫刚才说,你是京兆府的不良帅,听命于京兆府各级官吏,房俊无官无职,与京兆府更无瓜葛,怎么你会听他的话?” 张鹏起毫不犹豫道:“因为我已奉房俊为阿郎!” “……” 李静姝愣愣看着他,属实没想到他会这么实诚,语气古怪道:“不良帅,你知不知道,今日你若是遇到的不是本宫,而是房家对头,你说的这番话,将会给你引来杀身之祸?” 张鹏起肃然道:“我信得过公主殿下!” 李静姝更奇怪了,道:“初次相见而已,你有什么理由信得过本宫?” 张鹏起不假思索说道:“因为在下觉得,公主殿下和我家阿郎关系暧昧,所以殿下绝不会害他!” 听到这话,魁梧女侍卫浑身一震,不敢置信望着张鹏起,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这张嘴! 李静姝张了张口,也有些被震撼到,这人能当上万人嫌的不良帅,不是没有理由。 张鹏起见二人脸色不对劲,瞬间意识到自己的话没说好,连忙解释道:“在下意思是,公主殿下跟我家阿郎关系甚好,所以值得信赖!” 李静姝神色一缓,看向他身后二人,努了努白净下巴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第69章 晴天霹雳!房俊不许为官?! 张鹏起指向瑟瑟发抖的中年牢卒,说道: “此人是京兆府牢卒,负责死囚饭食,有人要他在粟米粥中掺杂鸩毒,谋害吴念!” “若不是我家阿郎慧眼,查出他的伎俩,吴念现在已经死了!” “我家阿郎为了将此人抓个现行,特地将毒粥分给死囚们吃,死牢中二十二名死囚全部因为此人的毒粥而死,坐实了牢卒之罪!” 其实后面这句没必要说……魁梧女侍卫目光古怪看着他,心里默默说道。 李静姝脑海浮现出房俊在死牢中的遭遇,顿时感到不寒而栗。 如果不是房俊机敏,察觉到饭食有问题,不仅吴念要被灭口,他一旦吃了,恐怕也难逃一死。 李静姝眼神更加凌厉盯视着中年牢卒,咬牙切齿道: “谁让你干的?” 中年牢卒声音颤抖道:“我是在街上碰见那人,他是谁我也不认识,我只是拿钱办事。” 闻言,李静姝看向张鹏起,用眼神询问牢卒说的是不是实情。 张鹏起解释道:“当时在死牢中,我们只问了他有没有人指使,然后就没往下追问。” “房俊没问?” 看到张鹏起点头,李静姝瞬间明白,房俊是知道问了也没用,所以才没有追问,而且,以房俊的脑子,恐怕他已经猜出是谁了。 她目光看向另外一名满脸麻子的中年人,问道: “这个人又是谁?” 张鹏起指着他说道:“此人诨名周麻子,平日干的是帮人销赃的勾当。” “我家阿郎说,此人可以证明,京兆少尹卢逑是蒙冤入狱。” 闻言,李静姝眸光闪烁,思绪飞转。 卢逑明明是东宫的人…… 房俊却要帮他洗脱罪名……就是说,房俊说服卢逑,弃暗投明了? 卢逑以后将会效忠皇姐? 李静姝忍住欣喜,当机立断,转头看向魁梧女侍卫说道:“灼华,你去叫几个皇宫侍卫,押着这两个人,随本宫去找皇姐!” “诺!” 李静姝又看向张鹏起说道:“不良帅,本宫今日中午在醉仙楼有一场酒宴,现在有事不能去了,你派个人,去醉仙楼说一声,让他们自己玩乐,酒宴钱记本宫账上。” 张鹏起抱拳道:“诺!” ………… 太极宫,立政殿。 “太上皇,陛下,臣魏征以为,房俊不遵国策,理应斩首!” “朕当初降旨是要将不遵国策之人收监候审,从未想过要处死谁,魏爱卿过分了。” “臣房玄龄谨奏,臣子不过是没有娶妻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再给臣几天时间,臣一定让这个逆子娶妻!” “哼!文武百官都能做到,就你房家做不到,你是不把昭阳放在眼里,还是没把朕这个太上皇放在眼里?说的什么混账话!” “臣魏征再奏,太上皇,陛下,房俊不遵国策,决不能姑息,臣以为他之罪,不适用赎刑!” “臣房玄龄有异议!我大唐《武德律》乃是太上皇降旨颁布,上至国公下至百姓,都适用此法!房俊之罪,并非十恶不赦,怎么就不适用赎刑?” “房玄龄,陛下当初定的三个月期限,百官之子当中,只有你儿子不遵国策,就应该成严惩!” “严惩可以,但怎么严惩,都应该按照《武德律》,《武德律》中也提到,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之罪,都可以花钱赎刑!魏征你难道要不遵国法?” “陛下,臣谢叔方以为,房俊不遵国策,其父房玄龄难辞其咎,理应同罪,臣请将房玄龄收监候审!” “儿子犯法,凭什么当老子的要同罪,你搁这连坐呢?谢叔方,你要是不会说话,就给老夫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立政殿内,面对魏征口口声声要将房俊治罪,房玄龄逐条反驳。 太上皇和女帝二人,坐在软榻上,一个脸色阴沉,一个面无表情看着二人言语上交锋。 一旁的裴寂优哉游哉喝着茶,一副事不关己模样。 谢叔方时不时插上一嘴,被房玄龄一番痛斥,气的脸色涨红又不好发作。 魏征脸色铁青盯着房玄龄,房玄龄同样怒发冲冠瞪视着他,彼此都不让对方半分。 从房玄龄、魏征等人来到立政殿,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就房俊该怎么严惩争执这么久,仍旧没有一个结果。 李曌脸色平静注视着这一切,听到过分言辞,比如魏征说要将房俊斩首,果断拒绝。 而房玄龄提到要将房俊无罪释放,太上皇直接开骂。 李曌知道,魏征和房玄龄开始的话,其实是在试探她和太上皇的底线。 之后便是围绕该怎么处置房俊争论起来。 房玄龄自然是想通过赎刑,将房俊从京兆府大牢中赎出来。 但是魏征哪肯错过这次东宫复仇的机会,怎么也不答应。 一时间,众人都僵持住了。 这时,李渊不耐烦声音响起。 “都议了两个多时辰,还是没有议出一个结果,你们是不是打算议到明天早朝,来一场百官廷议?” 闻言,魏征、房玄龄同时闭口不言。 李渊望向裴寂,沉声说道:“裴卿,你来时到现在,一声不吭,是不知道该怎么惩治房俊,还是有心包庇啊?” 裴寂放下手中茶杯,拱了拱手说道: “老臣绝无包庇房俊之心!” “既如此,裴卿你就当着昭阳还有众位爱卿的面,将你的主意说出来!” 听到这话,房玄龄心头一沉,太上皇跟裴寂明显是在唱双簧! 要怎么惩治房俊,恐怕太上皇在传召他们过来时,就已经跟裴寂说好了! 李曌蹙起秀眉,也察觉到这点,尤其是看到李渊投来意味深长目光,心中有了不好预感。 裴寂起身对着李渊和李曌拱了拱手,遂即扫视房玄龄、魏征、谢叔方三人一眼,缓缓说道: “老臣以为,刚才魏公所言,甚是在理!” “官府配婚之国策施行以后,我大唐女皇陛下给文武百官限时三个月,让百官以身作则,迎合国策,百官子女如今都已完婚,唯独房俊,连完婚苗头都没看到!” “如此行径,若不严惩,皇家威严何存?” 李渊冷哼道:“说得好!继续说,朕要听如何惩治房俊!” 裴寂沉声继续说道:“老臣以为,房俊不遵国策,不配为官!臣请太上皇和陛下降旨,不得让房俊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闻言,李曌应激般坐直身体,秀眉怒竖,瞪视着裴寂。 第70章 再次横空杀出的昭宁公主 李曌很清楚,真正不想让房俊做官的人,是太上皇! 太上皇这么做其实是在减她日渐丰满的羽翼! 李曌俏脸煞寒,哪怕是被人陷害,和房俊发生超友谊关系,她都没有这么生气。 自从她得到房玄龄、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效忠以后,在钱帑充足情况下,她在朝堂降下的任何旨意,都可以得到完美实施。 文武百官也不像从前,只听太上皇政令,群臣现在也要看她眼色行事。 而钱帑来源,都是出自房俊之手! 没有房俊提供的炼糖法,她也没有办法制约群臣,可以说她能稳坐皇位,房俊占了八成功劳! 现在,房玄龄也已开始给房俊入朝为官铺路。 只等房俊步入庙堂,成为她的臂膀,她的帝王之路将会更加顺风顺水。 而现在,太上皇却又出来阻挠,还是蛇打七寸! 如果房俊不能入朝为官,无异于斩她一臂! 李曌更清楚,在大唐能不能做官,关系到门户前途。 房俊如果不能入朝为官,失去官途,定会身心受到打击,搞不好因此一蹶不振! 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让太上皇得逞! 然而,李曌正要训斥裴寂时,忽然看到房玄龄对她摇了摇头,不由将涌上喉咙的话咽了回去。 李渊一直观察着李曌脸色,见她神色愤怒却没有发作,不由挑了挑眉,将目光望向房玄龄,问道: “房爱卿,裴卿说不让房俊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你有何异议?” 房玄龄摇头道:“臣没有异议。” 李渊道:“一旦房俊不能为官,这辈子就是庶民,你身为宰相,儿子以后却是个普通百姓,你心里就没点怨言吗?” 房玄龄道:“臣没有怨言,每个人都有造化,房俊不能为官,是他的造化,怨不得谁。” “而且臣身为宰相,家中有太上皇和陛下赐予的良田,就算他是普通百姓,家中资财也足够他这辈子无忧了。” 李渊冷哼道:“你倒是想得开。” “既如此,那就依照裴卿所言。” 说完,他对着李曌说道:“昭阳,你来拟旨!” 李曌气的呼吸都有些不匀称起来,惩治我的人,还要我拟旨,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李渊挥了挥手,让立政殿太监拿来笔墨纸砚,连同几案一起放在李曌面前,声音冷漠道: “给朕写!房俊不遵国策,忤逆上意,朕决定严惩不贷,即日起责他不得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李曌紧抿嘴唇,看着桌上的紫毫笔,迟迟没有动手拿起。 她清楚一旦写了这封圣旨,将会给房俊带来什么。 “陛下,请为臣子房俊赐罪。” 这时,房玄龄声音响起。 房玄龄,你到底想干什么……李曌低着头,放在大腿上的白净双手握得咯吱响。 难道看不出来,太上皇是要断了房俊的前程吗…… 这种旨意,让朕怎么写! 见李曌迟迟不动笔,李渊也不恼怒,对着裴寂说道:“裴卿,你来写!” “老臣遵旨!” 裴寂笑呵呵拿起太监递来的笔墨纸砚,果断书写起来。 李曌见木已成舟,心里不是滋味,方才抬头望向房玄龄,却见房玄龄对她笑了笑,冷哼了一声,偏过头不去看他。 “太上皇,你看看老臣写得如何?” 李渊接过裴寂递来的圣旨,仔细看了几眼,满意点头道:“甚好!” 魏征望着那份圣旨,只要圣旨降下去,房俊便彻底没了官途,一想到房俊身为宰相之子,却不能入朝为官,他就感到身心愉悦。 谢叔方坐在旁边,幸灾乐祸看着房玄龄,给你儿子铺这么久的路,到最后却给他换来一个不能为官的结果,回去怕是要吐血吧。 “把这两个人押进去!” 这时,一道娇叱声在立政殿宫门外响起。 听到声音,李渊脸色阴沉下来。 他当初在废黜李曌时,就是她横空杀出来,坏了他的好事。 很快,李渊看到李静姝带着几名皇宫侍卫,押着一个牢卒一个麻子脸中年人走进立政殿,怫然不悦道:“昭宁,朕没有传召于你,谁让你来的立政殿?” 李静姝大步上前,低头行礼道:“昭宁有要事需要立即见到皇姐,请父皇勿要怪罪。” 李渊指了指坐在一旁的李曌,“你皇姐就在这,有什么事,就直接说!” 李静姝没有看她,而是依旧望着李渊,问道:“昭宁不仅想问皇姐,也想问父皇,房俊是不是犯了死罪?” 不等李渊开口,裴寂笑着道:“好叫公主殿下知晓,刚才女皇陛下已经定论,不遵国策并非死罪。” 李静姝板起脸庞道:“既然不是死罪,为什么他会被关进死牢?” 房俊被关进死牢了?在场众人不由愕然,八成是罗腾搞的鬼吧…… 魏征瞅了一眼房玄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活该,谁让他昨天给罗腾脸色看,报应到你儿子身上了吧…… 房玄龄听到这话,脸色一变,起身悲愤道: “太上皇,陛下,臣房玄龄要参奏京兆府尹罗腾,他故意刁难臣子房俊,无视我大唐太上皇降旨颁布的《武德律》,应当严惩!” 李渊此时心情大好,不想跟他计较,但也不想严惩罗腾,毕竟罗腾是他的人,挥手说道: “裴卿,派个人告诉罗腾,将房俊放了。” 房玄龄这才坐了回去。 等到裴寂应诺以后,李渊盯着李静姝,说道:“昭宁,你若只是为此事而来,你可以回去了!” “昭宁还有话说,”李静姝俏脸严肃道:“父皇还记不记得,有人害昭宁名声之事?” 李渊皱眉道:“房俊欺辱公主案,朕怎么不会记得!” “父皇若是记得,就应该立即释放卢逑,将他官复原职!” 在众人惊愕目光中,李静姝抬手指向旁边体若筛糠的麻子脸中年人,说道: “这个人,在长安城诨名周麻子,吴念当初捡到的纨扇,就是此人负责帮他销赃!” “吴念说,他捡到的纨扇,‘昭宁’二字写在扇柄上,而害昭宁名声的那柄纨扇,‘昭宁’二字却写在扇面上!” “就是说,卢逑得到的根本就不是害我跟房俊的那柄纨扇!” “所以卢逑没有罪,他是被冤枉的,应该官复原职才对!” 第71章 女帝心思,房俊奉旨审案! 裴寂、谢叔方惊疑看着李静姝。 卢逑被冤枉,为什么会是昭宁公主为他伸冤? 卢逑是东宫的人,就算是帮他伸冤,也是东宫的人来做才对…… 二人目光看向魏征,见他脸色铁青,顿时心中了然。 魏征以及他背后的东宫,已经将卢逑视作弃子,根本没想过要搭救卢逑。 女帝和效忠于她的人,便去招揽卢逑…… 现在昭宁公主出面请求将卢逑无罪释放,官复原职,也就是说卢逑已经投靠女帝了…… 而去招揽卢逑之人,肯定是此刻被关押在京兆府牢狱的房俊! 这个房俊,被关在牢狱中竟还不安生! 居然还帮女帝收买人心! 幸好……太上皇已经降旨,要房俊不能入朝为官,不然他步入庙堂,恐怕会做出更叫他们瞠目结舌的事。 裴寂、谢叔方眸底掠过的那抹忌惮,很快转瞬即逝。 李曌望向满是麻子的中年人,冷声道:“昭宁公主所说,可是实情?” 周麻子诚惶诚恐道:“是……吴念当初要卖掉那柄纨扇时,草民看过几眼,‘昭宁’二字,确实不在扇面,而在扇柄!” 闻言,李曌看向李渊道: “父皇,既然有人能证明卢逑的清白,儿臣以为应当立即将卢逑无罪释放,官复原职。” 李渊此刻正因不让房俊为官而心情大好,听到她的话,摆手说道: “卢逑既已洗清嫌疑,自当官复原职,你降旨顺带替朕抚慰他一番吧。” “儿臣遵旨。” 李渊望向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李静姝,不愉道:“昭宁,你还有什么事?” 李静姝抬起葱白手指,指向那名中年牢卒,说道: “父皇,皇姐,此人是京兆府牢卒,今日他在给死囚的饭食中掺了鸩毒,要杀吴念和房俊。” 闻言,众人脸色一变,这么大的事,你放在后面说? 房玄龄手掌哆嗦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瞅了一眼神色气愤的李静姝,心中松了口气,那个逆子应该没什么大碍……不然昭宁公主不会先讲卢逑的事…… 李曌关心则乱,急声道:“房俊有没有中毒?” 李静姝哼道:“好在房俊机敏,护着吴念躲过一劫,但是死牢中的二十二名死囚,却因这个牢卒的毒粥,全部身死!” 嘶……众人吸了一口凉气,这都能让房俊给躲过去? 李渊皱了皱眉头,二十二名死囚身亡,房俊不仅能活下来,还保住一人……果然,不让他当官是对的! “谁让你杀他们的?” 李渊对着那名牢卒冷声问道。 中年牢卒体若筛糠道:“那个人我也不认识,他叫我下毒给吴念……” 杀吴念……是为了灭口? 众人同时心头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时,房玄龄起身对着李渊、李曌作揖到底,神色凝重说道: “太上皇、陛下,牢卒背后之人要杀吴念,明显是不想被人知道钦案中存在两柄纨扇,所以才要杀人灭口。” “纨扇之事,没有水落石出,臣请彻查!” 李曌适时站出来道:“父皇,京兆府二十二名囚犯皆因此事而死,若不追查到底,不能正人心而靖浮言!” 李渊微微颔首,虽然死囚罪该万死,但被斩首和被毒杀不是一回事,死了这么多人,他也没有理由不让追查到底。 “那就让京兆府尹罗腾去查吧。” 李渊话音刚落,李曌说道:“此事发生在京兆府大牢,罗腾难辞其咎,儿臣以为应当换人追查!” 李渊皱眉道:“换谁?” “房玄龄!” 李曌偏头看了一眼房玄龄,说道:“房俊险些被害,房玄龄必有彻查之心,交由他去查,再合适不过。” 说着,她话音一顿,继续说道:“另外,房俊在牢中,目睹囚犯之死的整个过程,细节之上,无人能比他更清楚了解,再者,吴念便是他查出来的线索,房俊在查案上极有天赋,所以儿臣想让房俊协助房玄龄,彻查此事。” 李渊沉吟道:“准奏。” “房玄龄继续彻查此事,协助查案人选不变,还是裴卿、魏征,谢叔方,嗯……现在多了一位房俊。” 他心里清楚,就算他不答应,房俊也会在私底下帮房玄龄调查此事,与其如此,还不如答应李曌的请求,将他从暗处拉到明处,这样查出些线索,他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李曌这才坐回软塌上,招手将李静姝叫到身边坐下,遂即低头思索起来。 让房俊协助查案,有个好处,只要涉及这个案子,任何人他都能查。 这样一来,虽然房俊不能为官,但还能借此机会插手朝堂上的事,发挥他的能力。 严乐死了以后,礼部侍郎之职成了空缺,文武百官都很清楚,这个位置是她的囊中之物,能坐上去的,一定是她的人。 现在房俊帮她招揽到一个京兆少尹,李曌相信,只要有房俊在,总有一天,朝堂之上将不会再有什么元谋功臣,东宫、齐王府、秦王府的僚属,而全部都是真心实意为大唐出力的能臣! 此时此刻,李渊、裴寂、魏征、谢叔方神色都很轻松。 房俊不能做官,李渊感觉整个人舒畅很多。 裴寂是他的人,也感同身受。 魏征虽然有些不舒服卢逑背主求活,但想到房俊不能为官,今天也算是达到目的。 谢叔方津津有味喝着茶,少了房俊这个隐患,再加上京兆府卢逑还投靠了女帝,京兆府之中,无形中没了东宫的人,让他感到心情大好。 这时,李渊声音响起道: “时间差不多了,裴卿,你去京兆府宣旨。” “老臣遵旨。” 李渊瞅了一眼其他人,挥手道:“你们回去好好做事,朕要休息了。” “臣等告退。” 众人纷纷起身,陆续离开立政殿。 殿外,魏征正若有所思的走在回东宫路上,忽然背后响起谢叔方声音: “魏公,恭喜啊。” 魏征顿住脚步,回头望着追上来的刑部侍郎,板起脸道:“老夫喜从何来?” 谢叔方皮笑肉不笑道:“以后你们东宫,就不用再操心京兆府的事,肩膀上少了一份担子,不是喜事吗?” 魏征哪里听不出他在讥讽自己,冷声道:“如果这也算是喜事,那老夫也要恭喜你跟齐王府了。” 谢叔方笑哈哈道:“魏公莫要说笑。” 魏征见他不信,继续说道:“老夫问你,你觉得卢逑见没见过他从京兆府带回家的那柄纨扇?” “当然见……” 话没说完,谢叔方忽然哑住,脸色一变再变。 第72章 房玄龄的建议,拖字诀! 如果卢逑见过那柄纨扇,就应该知道纨扇上“昭宁”二字写在扇柄,而不是在扇面。 他若见过,就应该在京兆府公堂上将这些证据说出来! 那样他便能洗脱嫌疑! 可是,卢逑不仅没说,还俯首认罪了!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卢逑虽然接触过那柄纨扇,但并没有观察过那柄纨扇的细节。 谢叔方心头一沉。 一个正常人,在见到一柄价值连城的纨扇,能不多看几眼,然后再还回去? 只能说卢逑不是不想多看几眼那柄纨扇的细节,而是看不到! 而看不到的原因有很多种,比如那柄纨扇事先被包装起来…… 所以卢逑才没有察觉有两柄纨扇这回事。 正因如此,他才会在被定罪时,没有当堂翻供,而是含冤受屈,俯首认罪。 现在,卢逑不仅洗清冤屈,还官复原职! 矛头却指向另外一人。 是那个人将纨扇交给了卢逑,致使卢逑含冤入狱! 魏征看着谢叔方神色一变再变,冷笑了一声,道: “你们齐王府真是好手段,瞒天过海,偷梁换柱,借刀杀人,隔岸观火,三十六计都被你们给玩出花来了!” “可惜啊,杀出来一个眼神毒辣的房俊!” “房俊此刻就在京兆府大牢,他不仅目睹有人害他,更知晓有人要杀吴念灭口,你猜房俊下一步会怎么做?” 魏征语气淡漠道:“东宫和老夫,确实都没有想到卢逑为了求活选择投靠女帝,但我们东宫上下,早已准备好了舍弃卢逑。” “但你们齐王府……有没有准备好舍弃他呢?” 魏征再次冷笑一声,甩袖而走。 谢叔方呆立当场,迟迟没有回神。 许久,他浑身一震,脸色铁青快步朝着齐王府方向而去。 ………… 太极宫,前往西内苑方向的路上。 李静姝双手背在身后,俏脸满是笑容,一想到房俊就要从京兆府大牢放出来,心情很是愉悦。 忽然,她发现李曌情绪低落,困惑不解道:“皇姐,房俊要从牢里放出来了,你怎么还不开心?” 李曌抬头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在你来到立政殿以前,父皇降下旨意,因为房俊不遵国策,即日起不许他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什么?!” 李静姝脸色大变,不敢置信道:“父皇这样做不是在毁房俊的前程吗!” 说着,她不忿的握住李曌的皓腕,道:“皇姐,我跟你一块去找父皇理论!他凭什么因为一个不遵国策,就不让房俊为官!” 李曌反手拽住她的手,摇头道:“没用的,别去争了。” 李静姝回头望着女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居然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猛地甩开她的手腕,红起眼眶道: “皇姐!伤口不在你身上,你当然没感觉了!天底下,昭宁就没见过有哪个男子不看重前程!” 李曌抿着嘴唇道:“朕怎么会没有感觉?” “朕倚仗房家,倚仗房玄龄,更倚仗房俊,天底下,没有谁比朕更在乎!” 李静姝怒声道:“那你为什么不帮他争一争?” 这时,房玄龄声音从她们背后响起。 “因为那是太上皇的意思,争也没用。” 刷的一下,李曌、李静姝同时回头看向房玄龄。 房玄龄走了过去,对着李静姝微微拱手道:“见过昭宁公主殿下。” 李静姝咬牙道:“房相,我皇姐好歹也是大唐女帝,难道连让一个人入朝为官的权力都没有?” 房玄龄缓缓说道:“公主殿下不在朝堂,不清楚朝堂之事,所以有这种想法,理所当然。” 说着,他看向李曌说道:“但是陛下,你也有这种想法,就实属不该!” 李静姝不忿道:“房玄龄,你究竟还是不是房俊的父亲!” 房玄龄乜了她一眼,沉声说道:“正因为臣是房俊父亲,所以才更不能去争,也不想陛下去争!” 说着,他再次望向李曌,脸色严肃说道:“陛下应该知晓,朝堂上的势力,都依附于太上皇。” “刚才陛下若是跟太上皇争论,太上皇必然不答应,此事就会拖到明日早朝,明日百官廷议,群臣若都认为太上皇惩处房俊得当,陛下还要再争吗?” 李曌冷声道:“争!为什么不争!” 房玄龄追问道:“有用吗?” “……” 李曌抿起嘴唇,一声不吭。 她知道,再争论也没用,根本改变不了结果! 房玄龄继续说道:“陛下羽翼未丰,却要跟太上皇和群臣撕破脸皮,君臣离心离德,以后还如何治理天下?” “撕破脸皮,对陛下没有好处,所以臣才在当时给陛下使眼色,不要去争。” 李曌沉默几秒,问道:“房俊不能当官,你甘心吗?” 房玄龄摇头说道:“臣心中当然不甘心,可如今朝野皆敌,不甘心又能如何?” 李曌窝火道:“你的意思是让朕就这么憋屈下去?” 房玄龄凝视着李曌说道:“陛下,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今年不过双十芳华,还很年轻,而太上皇,已经六十有二。” 李曌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睁大美眸道:“你要朕拖到太上皇百年以后,再召房俊入朝为官?” 房玄龄点头道:“正是!” “房俊今年十八,哪怕是太上皇百年,他也才五十六岁,正值春秋鼎盛。” “等到那天,想来陛下已经羽翼已丰,掌握了天下权柄,再有房俊入朝为官相助,必将如鱼得水,大唐盛世,也必将由陛下跟房俊缔造!” 房玄龄低头拱手道:“臣回府后会跟房俊谈谈,他是个有眼力的人,只要对他说明利害,他一定会答应。” “臣告退。” 说罢,他转身离去。 要房俊等朕三十八年……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八年……房俊不负朕,你却要朕负房俊吗? 李曌咬着嘴唇,鲜艳欲滴,猛地转身大步朝着西内苑而去。 李静姝正心中不忿,却对朝堂之事无可奈何,忽然看到李曌转身而走,连忙追上去道: “皇姐,你干什么去?” 李曌头也不回道:“喝酒。” 你是要借酒消愁啊……李静姝张了张嘴唇,劝阻的话被吞了回去,大声说道: “昭宁陪皇姐一起喝!” ………… 京兆府大牢,干净整洁的单人间牢房中,房俊倚着墙壁,手捧麻纸,饶有兴味看着卢逑刚刚写的诗。 “谷底兰竹花百喧,树上蝉鸣对谁言。” “鱼入海,鸟飞天,雨打楼船泛江边。” “卢少尹这是借物明志啊。” 房俊笑吟吟看着神情轻松的卢逑,将麻纸放回几案上,说道:“卢少尹是想说投靠女帝以后,你就是鱼入大海,鸟上青天,要被东宫的人知道,还不得恨死你?” 卢逑笑了一声,摇头道:“我卢逑这只蝉,趴在东宫这颗大树上嘶叫这么多年,却换来一个弃子下场,今日效忠女帝,焉能不是鱼入大海,鸟上青天?” 这时,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张鹏起神色凝重走了进来,“郎君,我回来了!” 房俊对他颔首示意,偏头对着卢逑继续说道:“既如此,等会咱们喝一杯庆祝庆祝?” “是该庆祝庆祝!”卢逑看了几眼张鹏起,眸光闪烁几下,遂即起身神色凝重对着房俊作揖到底,说道: “此次能死里逃生,多亏房公子相助,卢逑不胜感激!以后若是有能用到我的地方,房公子尽管吩咐!” 第73章 虽迟但到!房俊给京兆府尹的下马威! 房俊扶起他笑道:“以后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 卢逑还是有些眼光,看见张鹏起回来,就知道事情已经办成。 他将目光望向张鹏起,发现他愁眉不展,奇怪道:“鹏起,你怎么愁眉苦脸?” 张鹏起嘴唇颤抖了几下,“郎君,出事了……” 还不等他说完,大牢外响起一道熟悉的苍老声音。 “房俊,卢逑,出来接旨!” 裴寂亲自过来宣旨……房俊不动声色,投给卢逑一个眼神,和他前后走了出去。 门口,裴寂身穿一袭紫色圆领官袍,头戴乌纱帽,目光戏谑看了房俊一眼,遂即望向卢逑,从袖子中取出圣旨,高高举起说道: “卢逑听旨!” 卢逑连忙对着圣旨作揖。 裴寂打开圣旨,念道:“女帝陛下旨意:朕听闻,卢爱卿蒙冤受屈,今已派人查明,卢爱卿确系冤枉,即刻起,卢逑官复原职,继续担任京兆少尹之职,赏钱一百贯,望卢爱卿莫要觉得委屈!” 卢逑浑身激动到颤抖,“臣卢逑,拜谢太上皇,拜谢陛下!” 房俊眯起眼眸道:“裴相,这一百贯由太上皇出?” 裴寂呵呵道:“想什么呢,当然是女皇陛下出。” 闻言,房俊看了一眼卢逑。 卢逑毫不犹豫伸手说道:“臣拜谢女皇陛下!” “……” 太上皇都不谢了? 势利眼! 裴寂冷哼一声,将手中圣旨递给他,然后看向房俊,再次拿出一份圣旨高举起来,冷着脸庞说道: “房俊听旨!” 房俊学着卢逑刚才动作,面对圣旨作揖。 裴寂打开圣旨,念道:“太上皇旨意:纨扇之事,疑点众多,还需彻查,房俊有查案之才,即日起与房玄龄、裴寂、魏征、谢叔方,共查此案!” 是女帝的主意吧……房俊心头一动,李渊那个老东西,绝对不可能让他奉旨查案,也只有女帝给他查案的机会。 也好,有了这封圣旨,就能揪出幕后真凶了! 房俊接过圣旨,发现裴寂又从袖子中拿出一封圣旨,好奇道:“还有一封圣旨给我?” 裴寂瞅着他道:“这封圣旨,是关于你不遵国策的处置!” 说完,他打开圣旨,再次念道: “太上皇旨意:朕听魏征上奏,参你不遵国策,朕与群臣商议后,决定即日起,不许你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闻言,卢逑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看着裴寂手中圣旨。 太上皇竟要断了房俊前程? 不对……这是太上皇在剪除女帝羽翼! 真是蛇打七寸啊,若是房俊不能入朝为官,无异于斩断女帝一臂! 卢逑不由忧心忡忡看向房俊,这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啊。 房俊听了怔然几秒,遂即哦了一声,先将第一封圣旨放入青衫袖中,笑着伸手去接另外一封圣旨。 裴寂将圣旨递给房俊以后,眯着眼眸上下打量他,“房俊,你不能为官,还笑得出来?” 房俊不假思索道:“不能为官而已,又不是我死了,我为什么笑不出来?” “前途都没了,你不难过?” “我这不还活着吗?” “……” 裴寂张了张口,半晌说不出话来,扯了扯嘴角道:“你倒是看得开!”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京兆府大牢。 真的就是大唐圣旨,还是头一次见啊……房俊打开圣旨,津津有味看了起来,圣旨内容和裴寂刚才所说的话一模一样,一个字也不差。 而且跟前世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圣旨完全不一样,没有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这些前缀,直接开念内容。 倒也是,“奉天承运”这个词真正使用在帝王诏书上,是从明朝开始。 明太祖初,定大朝会正殿为奉天殿,于皇帝所执大圭上刻“奉天法祖”四字,与臣下诰敕命中必首称“奉天承运皇帝”。 唐代大朝会正殿是太极殿,也不可能用这几个字眼。 这时,身后响起卢逑的担忧声。 “房俊……你不必强颜欢笑。” 房俊回头望去,不仅卢逑神色担忧,张鹏起同样忧心忡忡,有些哭笑不得道:“我真没事……” 对这个大唐有志向的土着而言,不能为官,无异于要了他们亲命。 但是对他而言,不能当官算什么,活着才是主要的! 而且,不当官对他而言,影响并不大。 房俊暗暗摇头,李渊这个老东西,以为不让他入朝当官,就能削弱女帝势力,李渊根本就没搞明白,官职对他来说,不过是虚名而已,根本阻止不了他做事。 房俊将第二封圣旨揣回青衫袖子里,不再多想,看向卢逑说道:“卢少尹,咱们也该动手了。” 卢逑知道他要干什么,眸中一冷,说道:“房公子,你来下令吧。” “合适吗?” 卢逑摆手道:“自己人,不必客套!” “那遗爱就不客气了。” 房俊微微颔首,对着张鹏起说道: “鹏起,带上不良人,即刻捉拿京兆少尹杨越!” 张鹏起双手抱拳,声音洪亮道:“诺!” 等他离开后,房俊看向卢逑,摊开手掌道:“卢少尹,我们去公堂,是时候找他算总账了。” “请!” 卢逑也摊开手掌说道。 此时,京兆府公堂之中,两班衙役站于左右两处。 罗腾身穿紫色圆领官袍,坐在正上方几案后,正在聆听衙役班头和另外一名年轻衙役说话,忽然看到卢逑和房俊走了进来,瞳孔猛地一缩。 “你们怎么从京兆府大牢出来的?” 房俊一怔,他竟然不知道裴寂来过京兆府? 卢逑也有些奇怪,“罗府尹,裴相来到京兆府,没有找过你?” 罗腾脸色一沉,道:“本官一直在公堂审案,想来是裴相不想打扰本官,所以没有事先通知。” 说完,他瞪了房俊和卢逑一眼,道:“你们二人怎么回事?” 卢逑神色淡然从怀中取出圣旨,说道:“幸得女帝恩宠,洗刷下官冤屈,叫下官官复原职,继续担任京兆府少尹。” 女帝……罗腾脸色一变,卢逑投靠了女帝?也对……如果他不投靠女帝,也不可能从京兆府大牢活着出来。 就在此时,罗腾看到房俊拎着一个坐垫走了过来,坐在他的旁边,登时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怒声道: “房俊,你什么身份,敢跟本官坐在一起?” 房俊从怀中拿出圣旨,猛地拍在桌上。 砰!! 伴随着一声重响,房俊的声音霎时响彻京兆府公堂。 “罗府尹,你又是什么身份,敢跟圣旨坐在一块?” “下去站着!” 第74章 众人惊呆!圣旨还能这样用吗? “……” 罗腾看着几案上的圣旨,瞳孔猛地一缩。 虽然房俊是宰相之子,但终归还是一个无官无职的庶民,却敢当堂呵斥他一个三品京兆府尹。 显然,是这封圣旨给他的勇气。 罗腾拧紧眉头问道:“房俊,太上皇跟女皇陛下,降旨安排你入朝为宰相了?” 房俊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罗腾瞪他道:“那你还敢命令本官?” 房俊打开圣旨,指着上面的字,说道:“罗府尹,你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罗腾将脑袋凑过去看了一眼,挑眉道:“不就是太上皇让你查纨扇之案吗?” 房俊问道:“上面有你的名字吗?” “没有。” 房俊皱眉道:“既然没有,你凭什么坐在圣旨面前,与我一同审案?” “你够资格吗?” 闻言,罗腾气的鼻子都快歪了,哪里看不出他这么做的目的,“房俊,你是在给本官摆官威?” 房俊呵呵一笑,望着他反问道:“我被抓进京兆府大牢时,明明犯的不是死罪,却被关在死牢,都是因为罗府尹给我官威看,我现在投桃报李,不行吗?” “下去站着,还需要我叫人拽你下去吗!?” 罗腾脸色铁青,面部肌肉一阵抽搐,起身嘀咕道:“你了不起,你清高!” “站着就站着,本官还嫌坐的累了!” 京兆府公堂上,众人看的目瞪口呆,更让他们不敢置信的是,罗腾竟然真的起身站在房俊面前几案的下方。 圣旨还能这样用吗……卢逑目光怪异看着房俊,恐怕找遍朝野,只有房俊会这样使用圣旨,给当朝三品的京兆府尹脸色看。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身穿绯红官袍,头戴乌纱,脸色难看被张鹏起带着四名不良帅押了进来。 他看到神色惊愕的罗腾,悲愤走过去对他说道:“罗府尹,下官冤枉,你可要给下官做主啊!” 罗腾回过神,打量起京兆少尹杨越,遂即指向独自一人坐在公堂上方的房俊,板着脸道:“找他给你做主,看不到本官也在下面站着吗?” 话虽如此,罗腾还是忍不住对坐在上方的青衫青年说道:“房俊,你父亲昨日带兵来京兆府,抓了一次杨越,今日你倚仗圣旨,又要再抓杨越,杨越跟你房家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父子二人两次抓他?” 房俊乜了他一眼道:“你跟本案无关,不必知道。” “你……” 罗腾气急败坏道:“这里是京兆府,本官是京兆府尹,在这旁听总可以吧?” 说完,他对不远处的衙役班头吼道:“去拿个坐垫过来。” 这时,房俊声音传来:“旁听可以,但是罗府尹你得站着听,不然就出去!” 罗腾火冒三丈,对着拿来坐垫的衙役班头挥了挥手,黑着脸站在一旁。 如果换做别的时候,他一定甩袖而走,但是这次不行,他有必要将房俊审案过程,一五一十传递上去。 杨越望了一眼房俊和卢逑,皱了皱眉头,他们竟然被放了出来……卢逑居然也穿上了官袍,他被无罪释放,官复原职了? 望着罗腾竟肯屈居于房俊之下,杨越感到有些奇怪,直到看见摆放在几案上的圣旨后,瞳孔猛地一缩。 宫中居然降旨,让房俊奉旨审案? 房俊望了一眼卢逑,说道:“卢少尹,你先问吧。” 卢逑死死盯着杨越,眸中的恨意都快涌出来,咬牙切齿说道:“杨越,我从未得罪过你,你为何要害我?” 杨越摇头道:“卢少尹,本官不知你在说什么。” 卢逑骂道:“你还在这装蒜?当初是不是你将纨扇给的我,让我带去宫里,交还给昭宁公主?” “是有这回事!” “你承认就好!我再问你,是不是你派人从我家中偷走的纨扇?” 杨越挑眉道:“胡说八道!本官何时派人去你家中偷过纨扇?卢少尹,说话要讲证据!” 卢逑怒声喝道:“你当时将纨扇交给我,让我还给昭宁公主时,为何那柄纨扇要用锦缎包起来?” 杨越语气淡淡道:“那是公主纨扇,若是直接归还,而不事先包装,岂不是有失体面?你不懂礼,本官懂!” “你一派胡言!” 卢逑指着他的鼻子,目眦欲裂道:“你用锦缎事先将那纨扇包起来,就是故意不让我知道,‘昭宁’二字在扇柄之上,让我以为这就是陷害房家的那柄纨扇!” “你栽赃嫁祸于我,就是想让朝野认为,是东宫有人要谋害房家,拿你们齐王府当刀子使,实际上根本就是你们齐王府陷害的房家!” 杨越肥脸上满是冷意,盯视着他道:“本官拿到赃物,想归还失主,不是理所应当吗?让你将纨扇还给公主,谁又能想到会弄成这个样子?” “你现在穿着官袍,说明朝廷已经帮你洗刷冤屈,叫你官复原职,说明那柄扇子不是陷害房家的那把,没有任何价值,这不也证明了我也是无辜的吗,我也没有陷害任何人!” “卢逑,我还想问你,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这般陷害我?” 卢逑气笑道:“陷害?我说的是真是假,你心里最清楚!” 杨越冷哼一声道:“你们若是想以莫须有之罪抓我,可以,让我含冤而死,也行,但是你们不能拿我来构陷齐王府!” “卢逑,我跟你不一样,我杨越绝不是卖主求荣之徒!” 卢逑激动道:“你混账!” 杨越看着气急败坏的卢逑,嘴角勾起一抹嘲弄。 看着他投来目光中的那抹鄙夷,卢逑气愤的紧握双拳,心中却又无可奈何,更感到惊惧。 正如杨越所说,他没有任何证据。 对方做事缜密,将杨越摘得干干净净,使他一点破绽都没有,就算现在抓了杨越,等太上皇知晓经过,也会将他无罪释放。 房俊看着神色不忿的卢逑,心中有些无语,让你问个话,你怎么把他给问成无罪了? 砰!房俊拿起惊堂木,猛地拍在桌上,吸引来众人目光以后,语气淡淡道:“卢逑,你去一边站着旁听。” “接下来,由我来问他!” 第75章 房俊审讯,一针见血! 众人纷纷将目光看向房俊。 杨越心中一凛,目光盯着房俊,浑身肌肉紧绷起来,不敢有丝毫大意,指了指几案上的圣旨说道:“房俊,可否先让本官看看圣旨?” “看吧。” 房俊将圣旨往前一推,然后在他看圣旨时,望向张鹏起说道:“将吴念带过来。” “诺!” 张鹏起应了一声,很快便领着胆战心惊的吴念走了进来。 果然……太上皇让他奉旨查案……杨越看完圣旨内容,偏头看了一眼吴念,心中快速思索对策,同时默不作声将圣旨放在几案上,后退几步道: “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房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并没有开口询问杨越,而是看向罗腾,问道: “罗府尹,昨日黄昏捉拿完卢逑以后,你在哪里?” 罗腾不解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不假思索道:“哪都没去,就待在京兆府。” 房俊又问道:“那京兆少尹唐俭呢?” “唐俭最近两天身体不适,在家歇着。”罗腾忍不住问道:“你问这些干什么?跟此案有关系?” 房俊缓缓说道:“当然有关系,昨天黄昏时分,我离开京兆府时,看到一辆马车也从京兆府出来。” “当时我父亲刚捉拿完卢逑,竟就有一辆马车驶离京兆府,我就很好奇,坐在马车上的人是谁,要去干什么。” 说着,房俊瞥了一眼杨越,说道:“罗府尹刚才的话,可以证明他和唐俭,昨日黄昏都没乘坐马车离开过京兆府,卢逑当时又被抓进大牢,所以能坐马车离开京兆府的人,就只剩下杨少尹了。” 说着,他语气一顿,对着杨越说道:“还请杨少尹回话,坐在马车中的人是不是你?” “如果你否认,我就派人去查,这一点也很好查出来,问一问在京兆府管马车的人就会知晓。” 杨越抿着嘴唇,沉默几秒道:“是本官!” 房俊见他承认,便继续道:“当时我让人追上去,但是没多久,你坐的那辆马车,就驶往长安城外方向。” 杨越解释道:“当时本官有事,要出城一趟。” 房俊呵了一声道:“你在撒谎,那会长安城快要施行宵禁,一旦你出了长安城,当晚就无法再回到城中,你的家在长安城内,所以你有没有出城,只要问一问你家里人,看看你昨天在不在家,就会知晓。” 看到杨越闭口不言,房俊继续说道:“杨少尹当时根本就不是想要出城,而是发现我乘坐马车在后面跟着你,为了甩开我,才故意让马车驶向城外方向。” “我想,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不想我知道你要去什么地方。” 房俊手里摩挲着惊堂木,凝视着杨越问道:“还请杨少尹告诉我,你昨天坐着马车,去了哪里?” “……” 杨越抿着嘴唇,他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房俊都会派人去查,一旦说谎,对他没有好处。 思索片刻后,他决定闭口不言。 房俊望着他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京兆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可能不想上面的人知道,所以你是去了齐王府,为的是将此事上报,是与不是?” 杨越脑海中思绪飞快转动,说道:“我当时确实是去了齐王府,就如你所言,发生这么大的事,我应该让上面知晓。” 房俊笑容多了几分玩味,道:“所以,是你上面的人,叫你杀吴念灭口?” 听到这话,杨越瞳孔猛地一缩,很快恢复平静,吐字道:“房俊,说话可要讲究证据!不然本官一定上奏太上皇,参你诬陷之罪!” 房俊指了指吴念,说道:“如果不是你上面的人要你杀吴念灭口,那就很奇怪了不是吗?” “刚才我询问过卢少尹,他说死牢中的饭食,分早中晚三顿,晚上的饭食,在宵禁以后。” “吴念昨天宵禁以前被关入死牢,你要借牢卒之手用毒粥杀他灭口,当晚最后一顿饭食就是最佳时机,可你偏偏没有利用这个机会杀他,而是拖到了第二天。” “我想,当时你并没有想到吴念会是一个隐患,直到你去了一趟齐王府以后,得到了某个人的命令,你才不得不杀他灭口。” “但当你回来时,发现死囚已经吃过晚上饭食,所以只好等到第二天动手。” 房俊瞅着他说道:“只是你没有想到,我会在第二天因为魏征的一本奏折,也被关进京兆府大牢,更没想到我会好巧不巧的跟吴念关在一起。” “也幸亏我跟吴念被关在一起,不然吴念早就被你们给灭了口。” 杨越指着房俊怒声道:“房俊,本官算是听明白了,你是想将牢卒害你们的罪名,安在本官头上!本官光明磊落,从不会做这等丧尽天良之事,你现在就把那牢卒叫过来,是不是本官指使的他,你将他叫过来,一问便知!那牢卒已经犯了死罪,绝不会说谎!” 房俊摇头道:“杨少尹,我不当你傻,你也别当我笨,买凶杀人这种事,怎可能会自己出面?买通牢卒杀吴念灭口,当然是你找最能信得过的人去做。” 杨越眯起眼眸,说道:“那就请你派人去查本官身边的人,只要跟本官有关的人,你都可以去查!看看本官有没有让他们做过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本官还可以给你出一个主意,把那个牢卒带上!” 杨越笑容嘲弄道:“牢卒不是见到过那个人吗,真要有此人,牢卒肯定能一眼认出来!” 说完,他板起脸庞,冷声说道:“但是,如果没有此人,就是你在诬陷本官,太上皇那里,我杨越一定参你一本!” 听到这话,房俊呵笑一声道:“我查你身边的人干什么,有谁说过,最信得过的人非得是身边人才行?一个谁也猜不到的人去做这种事岂不是更好?” 听到这话,杨越缩在袖中的手掌不由抖了一下,瞳孔猛缩注视着房俊。 第76章 房俊的安排 房俊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处,望着杨越继续说道:“一个谁也猜不到的人,帮你买通了牢卒,那这个人,能想到谁呢?” “首先,这个人得听你的,你不可能随便在大街上拉一个人帮你买通牢卒,随便找的这个人,听你要买凶杀人,肯定会第一时间到京兆府告发你。” “所以,这个人必须要听你的,而又不会让人怀疑到你的头上。” “这样的人,你不可能轻易找到,不过让你去杀吴念灭口的那个人却能轻易做到。” 房俊摸着下巴道:“那个人会是谁呢,齐王府在宫中,你当时去了皇宫,但不是从朱雀门进的宫,因为当时我就在朱雀门蹲着。” “朝中大臣,没有手谕无法从其他殿门入宫,所以你身上有手谕,进宫的手谕是谁给你的?” “给你手谕的人,应该就是让你去杀吴念灭口的那个人,会是谁呢,让我猜猜看,梁郡王……还是齐王妃?” 听到这话,杨越心头颤抖了几下。 他居然能猜出这点……该死,这都能让他找出破绽! 他问的马车……如果刚才能将马车的事圆过去,就不会有后面这些话…… 杨越心中后悔不及,但现在后悔已经没有用,咬牙切齿道: “房俊,你是先将本官定为凶手,然后推测,你上述所说,根本就是凭空猜测,不足为据!” 死鸭子嘴硬……房俊竖起两根手指,说道:“我目前掌握的两条线索,都指向了你。” “第一,你将纨扇交给卢逑的举动很可疑,当初你说你不知道该怎么将那柄纨扇还给昭宁公主,可是你有能入宫的手谕,你都能入宫了,想还纨扇还不简单?随便找个宫女太监就能做到的事,为什么还要借卢逑之手?我有理由怀疑你在栽赃陷害他。” “你拿什么栽赃陷害卢逑不好,你拿纨扇,纨扇之事牵扯到有人陷害我房家,说这两者没有联系,鬼都不信。”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卢逑现在是我的人,他说不过你,我还能说不过你……房俊屈起一根手指,继续说道: “第二,我怀疑有人指使你,并协助你买通牢卒,弄毒粥杀吴念灭口。” “原因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不必赘叙,所以现在,你无论如何也洗不脱嫌疑,在没有找到他们以前,你就先在牢中待着。” 说完,他看向张鹏起,挥手道:“将杨越带到大牢,严加看管,除了我以外,任何人不得与他见面!” 张鹏起抱拳道:“诺!” 而此时,卢逑目瞪口呆看着房俊,回过神时有些羞愧,和房俊相比,他刚才问询杨越的那番话,就像是出自孩童之口。 罗腾看着杨越一脸不甘心的被不良帅张鹏起派不良人带下公堂,遂即转头神色凝重望向房俊。 他竟然能通过不起眼的线索,从马车上坐着的人,推测到这个地步…… 难怪裴相说他心细如发,眼神毒辣……确实不好对付! 而此时,房俊坐在几案后,低头沉思起来。 这个案子查到现在,其实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地方没搞明白。 房俊抬头看了一眼如小鸡仔般乖巧站在公堂上的吴念。 换作是他,他在得到吴念捡到的纨扇后,一定会立即派人杀掉吴念灭口,以免留下后患……那个人却是现在才要动手……未免有点刻意了……对方像是故意留下吴念这条线索,等着被人查到一样…… 还有,卢逑丢失的那把纨扇,这会究竟在谁手中…… 算了,现在不知道不要紧……总会知道的! 房俊嘀咕了一声,他现在能感觉到,杨越暴露以后,他距离幕后真凶越来越近。 现在该做另外一件事了…… 房俊看向不远处的衙役班头,又看了看罗腾,故意问道:“罗府尹,你刚才说一直在公堂上审案,不知是在审什么案子?” 罗腾回过神,瞪大眼睛道:“此事跟你无关,你不必知道!你审案完了没有,审案完了下来,该本官了!” 房俊起身走到一旁,说道:“罗府尹,刚才我让你旁听了此案,现在你审案,换我旁听如何?” 罗腾眯起眼眸道:“你要看本官审案能力?” 看到房俊点头,他哼道:“站着旁听!” 说完,他坐在几案后的软垫上,扬起惊堂木,重重拍在几案上,大喝道:“衙役班头于振,衙役张鹏飞,把你们刚才说的案子,再说一遍!” 张鹏飞……张鹏起的弟弟……房俊双手背在身后,打量起那位替他赶过马车的年轻衙役。 此时张鹏飞一瘸一拐的跟在衙役班头身后,走到罗腾面前,先是低头抱拳行礼,然后看向房俊,耐心说道: “房公子,此案简单来说,是长安县一个商贾之子,被人烧死在家,那商贾觉得他儿子死的蹊跷,认为是儿媳杀的他儿子,所以上告到长安县县衙,但长安令认为他儿子是死于意外,那商贾不服,就告到了京兆府。” 和张鹏起说的一样……房俊微微颔首,问道:“查清楚了吗?” 这时,衙役班头于振一脸得意道:“好叫房公子知晓,托罗府尹的洪福,我等已经让此案真相大白,正要禀报罗府尹!” 这个衙役班头,果然是罗腾的心腹……房俊看他言语中都透露着对罗腾的讨好,先瞅了一眼同样满脸得意的罗腾,问道:“可否告知,你们是怎么让此案真相大白的?” 衙役班头看了一眼罗腾,见他对自己颔首,便声音亢奋道: “很简单!我带着人去买了两头猪,一头杀了,一头留活的,然后将这两头猪关在木屋之中,然后放火烧!” “等里面那活猪没了动静,我们就进去查看两头猪的口鼻,死猪口鼻之中无灰,而活猪口鼻之中有灰,以此来断定,那商贾之子是活着被烧而死,还是死后被人毁尸灭迹!” “我们已经找仵作验过,那商贾之子,口中有灰,说明是活着被烧死!再加上商贾儿媳娘家人供词,可以证明商贾之子确实死于意外!” “那商贾得知此事后,已经离开了!” 看着衙役班头的得意模样,房俊拍手称赞道:“好计策,是谁想出来的?” 衙役班头嘿笑一声,抱拳道:“在下不才,突然灵光乍现,才想到的这个计策!” 罗腾淡淡道:“房俊,你都听到了?我们京兆府之人,也不都是草包!” 忽然,在众人惊愕目光中,张鹏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悲戚道:“罗府尹,卢少尹,房公子,小人有话要说!” “于班头在说谎!” “这个计策,根本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我想出来的!” 第77章 叫什么房公子,叫阿郎! 京兆府公堂,众人一脸错愕。 于振感受到众人投来目光,脸色涨红道:“张鹏飞,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个主意明明就是我想出来的!” 卢逑眯起眼眸瞥了一眼房俊,旋即故意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鹏飞抬起头红着眼眶道: “好叫卢少尹知晓,这件案子,是卑职听了兄长张鹏起的建议后,想到烧猪辨凶法,但因为卑职手中拮据,哪能买得起活猪,故而去找于班头商量。” “于班头听了卑职之言,说买猪之事包在他身上,等辨别出了真凶,他却警告卑职,不许将此事说出去,卑职清楚他是想将功劳占为己有,刚才听了于班头的话,卑职实在气不过,才出来揭发他!” 卢逑看向衙役班头呵斥道:“于振,他说的是不是实情?” “我……”于振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来。 罗腾忽然冷哼道:“张鹏起五大三粗,没这个脑子想出这等办法!” 感受到众人看向自己,张鹏起低头抱拳道:“罗府尹慧眼,这个办法是房公子教的,卑职觉得有些道理,便告诉给了张鹏飞。” 房俊! 又是他! 罗腾心中一恼,难怪从刚才开始,房俊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原来已经被房俊买! 房俊见罗腾瞪视而来,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道:“我说刚才听着耳熟,想起来了,我在死牢中时,确实跟不良帅提了一嘴,没想到他还记住了。” 还搁这演戏呢……罗腾嘴角抽搐几下,看向于振一副想要辩解模样,心中不由骂道,这个于班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已经掉进房俊挖的坑了! 这时,房俊问道:“罗府尹,卢少尹,这事怎么办?” 罗腾瞪他道:“跟你有关系吗?这是京兆府的事!” 卢逑忽然说道:“罗府尹说的有理,这是京兆府的事,自然是由京兆府的人来处置。” 说完,他大喝一声,“来人,将于振抓起来!” “诺!”张鹏起应诺以后,挥了挥手,让两名不良人按住衙役班头的肩膀。 于振慌了,连忙看向罗腾,焦急道:“罗府尹,卑职错了,卑职不该贪功,给卑职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罗腾脸色阴沉,再怎么说于振也是他的人,看向卢逑道: “于班头在京兆府这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贪功而已,将功劳还给张鹏飞,再扣他几个月俸禄,本官看就可以了。” 卢逑沉声说道:“罗府尹,张鹏飞今日揭发衙役班头贪功之罪,若是不将衙役班头严惩,回头于班头能放过张鹏飞吗?这不是害了揭发之人?” “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京兆府还有谁敢揭发犯了事的同僚?这个坏头,下官认为绝对不能开!” 卢逑对着皇宫方向拱了拱手,正义凛然道:“如果罗府尹执意要放过于班头,下官只好入宫一趟,去找房相,去面见女帝,无论如何都要给张鹏飞讨一个公道!” 刚成了女帝的人,就敢拿她来压我? 罗腾火冒三丈,“那依卢少尹之见,该当如何?” 卢逑不假思索道:“将于振重打四十棍,逐出京兆府,不得录用!” “张鹏飞查案有功,应当提拔他为新的衙役班头!” 砰!罗腾拍案怒声道:“本官不同意!” 卢逑不让半分道:“那就请罗府尹,和下官一起入宫面圣!” “你——” 罗腾咬牙切齿,忽然发现房俊竟看戏般津津有味望着这边,指着他鼻子骂道:“房俊,真有你的!你胆大包天,敢插手京兆府的事!” 房俊一怔,随即呵呵道:“罗府尹,我是拿着刀抵在你们京兆府衙役班头的脖子上,还是绑了他的家眷威胁他?他自作孽,你怪我?” “如果于班头不将功劳据为己有,愿意与张鹏飞同享功劳,他会有这个下场?” 闻言,罗腾气笑一声,指着张鹏起、张鹏飞兄弟二人道:“你敢说你给他们出主意,没有别的用意?” “你分明是看出于振会将功劳据为己有,才设计害他!” 房俊摊开手掌道:“原来罗府尹还知道于振经常干这种贪功之事啊,怎么偏偏还让他当衙役班头?我本以为罗府尹是识人不明,原来跟于振是一丘之貉。” 罗腾勃然大怒道:“房俊,你敢羞辱本官?” 房俊一脸无辜耸了耸肩道:“我只是把你做过的事说出来而已,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你要不就去太上皇那参我一本,我等着。” 罗腾盯着房俊,又看了看卢逑,不由心头一沉,房俊跟卢逑一唱一和,俨然是一定要将于振给逐出京兆府。 于振这个衙役班头是他扶持起来的,一直予以重任,当做臂膀,一旦于振被逐出京兆府,无异于断了他一条臂膀。 罗腾咬了咬牙,该死,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冲我来的! 这时,卢逑的声音响起。 “罗府尹,房俊不是京兆府的人,跟他计较什么?先说说于振的事。” 罗腾看着卢逑和房俊冷声道:“将于振重打四十棍,逐出京兆府,本官同意,但是让张鹏飞做衙役班头,本官绝不同意!” “在没有找到合适人选担任衙役班头以前,位置先空着!” 卢逑皱起眉头道:“罗府尹此言在理,但是张鹏飞立功不能不赏,可让他代行衙役班头之职。” “哼!” 罗腾冷哼一声,没有应声,起身甩袖而走。 望着他离去背影,卢逑有些无奈,看向房俊说道:“罗腾没答应。” 房俊摇头道:“他要能答应才有鬼了。” 他给张鹏起出的这个主意,就是要让他弟弟张鹏飞能在京兆府扎稳脚跟,虽然没让他成为衙役班头,但目的已经达到了。 房俊指了指被不良帅搀扶起来的张鹏飞,笑着对卢逑说道:“以后他在京兆府,有你京兆少尹罩着,别人也会看他脸色行事。” 听到这话,刚起身的张鹏飞果断的再次跪倒在地,目光感激看着房俊,抱拳道:“房公子大恩,小人没齿难忘!” 忽然,一个巴掌扇在张鹏飞的头上,在他吃痛声中,响起张鹏起的压低声音: “叫什么房公子,他不是外人,叫阿郎!” 阿郎……这是仆役对家主的称呼……张鹏飞没有多想,毫不犹豫道:“鹏飞此生愿听阿郎差遣!” 房俊笑了笑,扶起他以后,一边看着他背后伤势,一边说道:“以后你就跟鹏起一样,叫我郎君即可,我府上管家也是这么称我的。” 说完,他望向张鹏飞道:“叫两个人扶你弟弟下去休息。” 卢逑看着张鹏飞被两名不良人搀扶着离开京兆府公堂,收回目光后,指向吴念,对房俊说道: “他怎么办?” 房俊不假思索道:“流放岭南!” 第78章 这是酒坊还是公主起居殿啊! 吴念心惊胆战的看完房俊审案,又见到平日他畏惧的衙役班头,因为房俊而被逐出京兆府,只觉得长安城真不是他这种人能待的地方。 这些人浑身上下全是心眼子! 太可怕了! 跟他们相比,自己单纯的就像是一只兔子。 听到房俊的话,吴念感激道:“多谢房公子!” 他要将你流放岭南,你还谢他……卢逑有些无语,沉吟两秒,对着房俊说道: “那就依你,我这就写奏折递上去。” 说完,他对着张鹏起说道:“先将吴念押入大牢,等到奏折批下来,再派人送他去岭南。” “至于他……”卢逑看向面色苍白的衙役班头,冷哼了一声道:“拖下去,重打四十棍,逐出京兆府!” “诺!” 张鹏起低头抱拳,转头看向于振,叫来两名不良人,和他们一起带着于振离开京兆府公堂,他没忘记弟弟后背的伤,就是他打的,这次他决定亲自对于振行刑。 “你们也下去!” 卢逑挥了挥手,屏退其他衙役,一时间,偌大京兆府公堂上,只剩下他和房俊二人。 房俊察觉出他有话对自己说,找来两个软垫,跟他一起坐下。 卢逑缓缓说道:“房俊,我现在跟你一样,都效忠女帝了,你可否跟我讲讲,房相对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他有个屁的打算……房俊嘀咕了一声,摇头道:“走一步看一步。” 听到这话,卢逑笑容苦涩道:“你别告诉我,房相是赶鸭子上架,才效忠的女帝。” 眼神还怪好的……房俊瞅着他,沉吟道:“差不多。” “……” 卢逑张了张口,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房相竟然真是临时起意追随的女帝,仓促之间做出的决定,没有做好充足准备,怎么应对朝堂上的困境? 房俊看出他眉宇间的忧愁,暗暗摇头,其实在他看来,现在女帝的处境已经好太多了。 要知道,一个月前女帝连皇位都坐不稳。 现在至少女帝有了一些话语权,能让群臣看她眼色行事。 而且,经过他入狱一遭,在他谋划下,京兆府的一名少尹,外加不良帅张鹏起和衙役张鹏飞,都成为女帝的人。 水磨工夫慢慢磨,悬崖夹缝中的小树苗,总能成长为参天大树。 房俊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也别有那么多的顾虑,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你又是一条好汉。” 卢逑苦笑道:“你要这么说,我顾虑可就更深了。” “不过我也明白,再有顾虑也没用,好歹我现在不仅活着,还官复原职了。” 说着,他神色一肃,对着房俊拱手说道:“还是那句话,以后要是有能用到卢逑的地方,尽管吩咐。” 房俊笑着点了点头,起身说道:“半下午了,时间也不早,我估计我父亲已经在家等我,告辞了。” “我找辆马车送送你。” “好!” 坐在卢逑从外面找来的马车中,房俊一边听着车轮声响,一边从袖子中拿出女帝给的圣旨,打开再次看了起来。 虽然太上皇降旨不许他入朝为官,但有了女帝这封圣旨,就可以借查案之名,参与到朝堂上的事。 这样的话……这封圣旨就得好好利用一下了…… 正当房俊思索时,马车忽然停止,房俊撩开车帘看了一眼车外,才发现马车竟拐进一个陌生坊市中,而在车前,一名熟悉的魁梧女子身影映入他的眼帘,讶然道:“桃夭侍卫?” 魁梧女侍卫低头抱拳道:“房公子,公主有请!” 那婆娘这个时候召我入宫?脑海中浮现出清丽女子的面庞,毫不犹豫走下马车,看向她的身后。 在魁梧女侍卫身后,停着一辆牛车,牛车上面还有一个瓮。 魁梧女侍卫摊开手掌指着那个瓮说道:“房公子,请入瓮。” “……” 入瓮?这词可不兴说啊……房俊扯了扯嘴角,道:“平日入宫不是都坐的马车吗,怎么今天换成瓮了?” 魁梧女侍卫瞅了一眼被她赶到一边的车夫,压低声音道:“公主不想别人看到房公子入宫。” “时间不早,还请房公子快些!” 听到这话,房俊走到牛车上,俯身蹲进瓮里,听着牛车哞叫声,心中思索着那个婆娘召他入宫的目的。 不出意外的话,跟太上皇不许自己入朝为官有关系…… ………… 太极宫,齐王府,武德殿。 殿内,一名绝色高挑女子穿着一身胡服,坐在几案后,目光冰冷看着站立在不远处的刑部侍郎谢叔方,道:“你此次过来,就是告诉妾身,杨越被抓,太上皇不许房俊入朝为官,女帝要他奉旨查案?” 看到谢叔方点头,绝色胡服女子嗯了一声,道:“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 听到这话,谢叔方睁大眼睛道:“王妃,杨越是咱们齐王府的人,我们应该想办法,将他救出来!” 绝色胡服女子皱了皱眉,“救他?好啊,你去救!” 谢叔方苦笑道:“王妃说笑,臣若是能救他,就不会来找王妃了。” 绝色胡服女子冷声道:“你明知道房俊在查此案,还要妾身去救,一旦救了杨越,不就让房俊查到妾身?” “你是要拿妾身的命,换杨越的命?” 谢叔方诚惶诚恐道:“臣不敢!” 绝色胡服女子抿着嘴唇,说道:“谢叔方,你刚才对妾身说,魏征跟你讲,东宫已经做好准备舍弃卢逑,问你齐王府有没有准备好舍弃杨越。” “妾身现在就代表齐王府告诉你,杨越在为妾身做事以后,就已经成了弃子!” 听到这话,谢叔方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看着绝色胡服女子,道:“王妃,这样做岂不是寒了咱们自己人的心?” 绝色胡服女子冷声道:“照你的说法,东宫舍弃卢逑,也会让东宫那些人寒心,怎么没见有人离开东宫,改换门庭?可见你所谓的寒心,带不来什么。” 听到这话,谢叔方语气一噎,不知如何以对。 绝色胡服女子继续说道:“杨越的事不用你来操心,妾身会去处理,你回去当好你的差,下去吧。” 谢叔方欲言又止,却也明白以齐王妃的性格,这会对她说什么也没用,只得起身,低头拱手道:“臣告退!” 等到他离开后,绝色胡服女子仿佛一座雕塑般,坐在几案后一动不动,许久,殿内响起她的自言自语声。 “房俊……” ………… 当头顶的遮布被扯下后,房俊从瓮里站起身子,抬头就看到拾翠殿的牌匾。 不用魁梧女侍卫带路,房俊轻车熟路的走向殿内。 刚一进来,他不由耸了耸鼻子,一脸错愕,怎么这么大的酒味?这是酒坊还是宫殿啊…… 第79章 殿下,要我扶你去床上歇息吗? 房俊快步走到殿中,就看到头绾螺髻,身穿淡色素雅长裙的清丽女子,坐在几案后的软垫上,闷闷不乐的喝酒。 在她旁边,李静姝一身如火长裙,脸色通红紧闭着眼眸,趴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听到脚步声,李曌抬起朦胧眼眸,看到是房俊以后,招了招手说道:“过来坐。” 房俊大步走了过去,和她隔着几案对坐,指了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静姝,问道:“殿下,昭宁公主这是怎么了?” 李曌淡淡道:“喝晕了。” “……” 房俊一脸愕然,他见过李静姝的酒量,比一般人强得多,她都喝晕了,你竟然一点没事? “殿下海量。” 房俊拱手恭维道。 李曌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道:“知道本宫为何要喝酒吗?” 看到房俊微微点头,便继续说道:“太上皇不许你入朝为官,女帝已经跟本宫说了,本宫气不过,骂了她几句,然后过来找昭宁喝酒。” “想不到昭宁酒量不行,才喝了一点就醉的不省人事!” 这得十坛酒了吧……房俊瞅了一眼酒坛子,扯了扯嘴角,这娘们是真能喝啊,问道:“殿下让人找我入宫,是要我陪殿下喝酒?” 李曌嗯了一声。 房俊拿起桌上空着的酒杯,拎着酒壶斟满酒,说道:“殿下想怎么喝,遗爱奉陪到底。” 李曌说道:“别跟昭宁一样就行。” 房俊一笑,“殿下放心。” 再怎么说我也有千斤不醉能力,这几坛子酒算什么。 就在此时,房俊忽然发现有人扯了扯他的裤腿,低头望去,就见李静姝趴在那,正睁大眼睛瞪视着他。 “……” 你搁这装醉呢?房俊愕然,忽然有些明悟,李静姝不是酒量不行,而是怕那娘们喝多了,所以才装醉,想提前结束喝酒。 只是她没想到,那娘们会把自己叫过来。 这让我还怎么喝酒,总不能我也装醉吧……房俊腹诽了一声,看着李曌一杯接着一杯的一饮而尽,有些无语,哪有这么喝酒的,这是借酒浇愁还是在这找死…… 房俊想了想,望着李曌说道:“殿下,其实你不用因为我的事,伤了自己的身体。” “其实不能入朝为官,对我来说没有什么。” 李曌上下打量着他,摇头说道:“你不用强颜欢笑,昭宁刚才对本宫说过,天底下就没有一个男子,会对功名没有想法。” 房俊从袖子中取出圣旨,放在桌上说道:“殿下,这是女帝给我的圣旨,有了这封圣旨,我就可以借查案之名,参与到朝堂之事。” “所以说,太上皇不让我入朝为官,对我来说并没有起到作用。” 李曌叹了口气道:“房俊,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个案子结束以后怎么办?” 房俊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让这个案子结束?” 闻言,李曌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眸光闪烁道:“你的意思是,将这个案子一直拖下去?” 房俊点头说道:“不错,只要这个案子一日没有查清楚,我就可以继续奉旨查案,所以太上皇不许我入朝为官,根本阻止不了我做事!” 李曌顿时精神了许多,美眸欣喜道:“本宫怎么没有想到这点!” 当时的她只想着让房俊能借着查案之名,参与到朝堂中来,没想那么远,不然也不至于来拾翠殿喝闷酒。 现在被房俊一说,她顿时豁然开朗,自己走的这步棋,居然歪打正着! “你这番话比这酒厉害的多。” 李曌放下酒杯,双颊绯红,眉目泛起波澜道:“听的本宫都有些醉了。” 那是你喝多了……房俊腹诽了一声,也放下酒杯说道:“我去给殿下弄点醒酒茶。” 说着,他起身走向殿外,忽然听到身后响起扑通一声,回头望去,就见清丽女子扶着几案踉踉跄跄起身,却不小心摔倒在地,正疼的一阵嘶着凉气。 看到房俊走来,李曌挥手说道:“没事,本宫只是想去榻上躺着歇歇。” 房俊想了想,搀扶起她道:“我扶殿下过去。” 李曌半个身子倚在他身上,往日灵动的眼睛此时迷离缥缈,道:“本宫好像是有些喝多了……” 房俊感受着手掌上传来的细腻触感,连忙镇定心神,说道:“不要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李曌望着前方,口吐香兰道:“这里距离床榻还远,你抱着本宫过去。” 房俊转头看了一眼李静姝方向,额了一声道:“昭宁公主还在……” 李曌哼道:“她醉成那样,你怕什么。” 她要真醉的不省人事,我怕个屁,问题她是装的啊……房俊腹诽了一句,但在李曌连声催促下,不再多想将她抱在怀中,感觉像是抱着一团冰凉柔和的绸缎,很是舒适。 走到床榻前,房俊将李曌轻轻放在床上,却见她已经睡了过去,想到几案跟前还躺着一位公主,便转身走向殿中。 当看到李静姝还躺在地上,房俊坐在李曌原来坐过的地方,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瞅着她那妙曼身姿。 不得不说,李静姝被称为天姿国色,不是没有道理,无论是外貌还是身段,在女子当中都极为出众。 这时,房俊看到李静姝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幽怨看着他,干笑一声放下酒杯道:“殿下,要我扶你去床上歇息吗?” 第80章 你们亲昵时,能不能顾忌一下本宫 李静姝语气幽怨道:“你们两个人亲昵的时候,能不能顾忌一下本宫,本宫只是醉了,不是死了!” 这话不好回啊……房俊干笑一声,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来掩饰尴尬。 李静姝起身和他隔着几案而坐,瞅着他拿自己的酒杯喝酒,撇了撇嘴,当做没有看到。 而在心中,她喟然一叹,皇姐因为在房府被坑害和房俊发生了那种事,不好意思告诉房俊她的真实身份,想在房俊面前,把她是女帝身份隐瞒到底,也就是说,以后会经常看到他们两个人在她的起居殿做些出格的事…… 李静姝脑海中浮出刚才皇姐整个身子倚在房俊怀里,连忙晃了晃脑袋,不敢再想下去,拿起酒杯压了压思绪,随口说道: “兴平公主也真是,有本宫陪她喝酒,她还不够,还要叫你过来。” 兴平公主,也就是女帝现在伪装的身份。 房俊莞尔道:“你不装醉,她也不至于叫我入宫啊。” 李静姝噘嘴道:“你以为本宫想装醉啊,你没看到她刚才喝酒的样子,哪有那样喝的,本宫再不装醉,她能喝到死。” 房俊摇头道:“人有烦心事,就会想要借酒消愁,岂不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李静姝眼眸一亮,“好诗,当赏!” 房俊放下酒杯,严肃说道:“说到赏,我就想起一件事。” “公主殿下,西市中贩卖的蔻丹是怎么回事?” 李静姝神色一怔,困惑道:“你没事跑西市干什么去了?” 还不是她让去的……房俊望着她道:“幸亏我去了一趟西市,不然我都不知道殿下将我给你弄的美甲,弄成瓶装往外卖钱。” “殿下你也真敢要价,一瓶卖三百文,我弄的凤仙花酱,三十文钱就够弄出一锅。” 房俊摊开手掌道:“老规矩,蔻丹赚的钱分我一半。” 李静姝见他竟然还知道行情,想了想道:“蔻丹今天才开始卖,等月底算账时候,本宫肯定分你一半。” 房俊颔首道:“可以,不过你得先给我拿一千贯,我有用。” 一千贯,就是一百万文,这笔钱足够在长安城买一套上好宅院。 李静姝上下打量起他,狐疑道:“你在外面养女人了?” 房俊无语,“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 那倒是……天底下有哪个女人还能比得上皇姐…… 李静姝没有多想,起身走到殿内一处柜子跟前,从中取出有些重量的锦盒,放在几案上打开,推给房俊说道:“这是二百两黄金。” 唐代1斤16两,200两黄金,有12.5斤。 房俊掂量了一下锦盒重量,差不多十三斤左右,斤两肯定只多不少。 这个大唐和正史大唐金价一样,都是一两黄金兑换六贯钱,锦盒中的黄金换成铜钱,足有一百二十万文……真是小富婆…… 房俊看着随手能拿出二百两黄金的李静姝,感慨道:“公主还是有钱啊。” 李静姝哼道:“这些都是本宫省吃俭用存下来的。” 确定不是倒卖宫里东西赚来的吗……房俊腹诽一句,拍了拍锦盒问道:“这些是公主的私房钱?” 李静姝心中一紧,“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殿下,我给你算笔账。” 房俊将锦盒拿起放在身侧,以免被李静姝要回去,随即一脸严肃说道:“上个月我给殿下的炼糖法,一共赚了二百万贯,其中有我一半,因为当时情况比较复杂,你借走我的钱拿去给了女帝,殿下没有忘记吧?” “现在殿下还我了一千二百贯,还剩下九十九万八千八百贯,折合成文钱,有九亿九千八百八十万文钱。” “……” 李静姝瘪起嘴角,有些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的大债主,“本宫会慢慢还你。” 房俊颔首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殿下说清楚,不然你以为我不要了。” 这可都是钱啊。 以后就算不靠房家,有了这笔钱,省吃俭用也够他躺平一阵子了。 房俊补充道:“蔻丹的钱不能拖啊,月底给我。” 李静姝没好气说道:“放心,我的大债主,本宫从不会欠钱不还!” 说完,她不由叹了口气,“本来还想七月初十请你帮忙,你搁这一算账,本宫都不好意思张口了。” 七月初十,也就是后天……房俊好奇道:“你又摊上什么事了?” 李静姝简明扼要道:“后天中午,长安城的一位名人雅士将在醉仙楼举办一场酒宴,本宫听到消息,国子监会派一位博士到场,目的是在酒宴上宣扬男尊女卑。” 房俊哭笑不得道:“你干脆直说国子监是派人去酒宴上说女帝的坏话,我听得懂,殿下要去?” 看到李静姝点头,房俊皱起眉头,“你去凑这个热闹干什么?” 李静姝俏脸严肃道:“女帝是本宫皇姐,有人背地里骂她,本宫怎么能视若无睹?” 房俊读懂她的言外之意,摸着下巴沉吟道:“殿下是想我陪你一块去?” 李静姝眼巴巴道:“可以吗?如果你不在,本宫担心骂不过国子监的人。” 我像是那种口吐芬芳的人吗……房俊瞅了她一眼,心里默默吐槽完,思索起来。 国子监的博士参加酒宴说女帝的坏话,准是太上皇让干的,目的是让那些名人雅士不被女帝所用……李渊那个老东西,真是方方面面把女帝给安排到了…… 老东西是想在思想上打压女帝……也就是说,这是一场意识形态斗争! 房俊想清楚后,望着李静姝点头道:“好,我跟你去!” 李静姝眸光一亮,欣喜道:“那太好了,本宫还一直担心你不愿意呢!” 房俊摇头说道:“这不是一件小事,放任下去,对女帝,对房家,对我,还有对支持女帝的人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 李静姝怔然看着他,她只是不忿有人在背后骂女帝,却从未想过这种事情居然关乎到这么多人,眨了眨眼睛道:“有这么严重吗?” “很严重。” 房俊点了点头,神色严肃道:“因为这是一场道统之争!” 第81章 昭宁公主的羡慕 道统之争?李静姝心头一震,瞬间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房俊继续说道:“国子监的人到处宣扬男尊女卑,不仅仅是他们想要让名人雅士不为女帝所用,更是在告诉那些读书人,女子不能当皇帝!” “放任国子监的人继续下去,久而久之,当这个想法在士子当中形成共识,女帝怎么坐稳皇位?所以我得去扭转那些人的想法。” 李静姝忧心忡忡道:“能行吗?别说他们,就是本宫,也想象不出来该怎么让他们相信女子可以当好皇帝。” 房俊一笑,“放心,我有办法,不过需要殿下帮我准备一些东西。” 说着,他将几案上的东西搬到一边,让李静姝拿来笔墨纸砚,写下需要的东西以后,将满是字迹的绢帛递给她。 李静姝虽然看不明白绢帛上写的东西有什么用,但既然房俊要用,一定有他的道理。 “本宫一定会在后天清早,将这些准备好。” 房俊点了点头,等她收好绢帛后,说道:“还有一件事,殿下得帮忙搞钱了。” 听到这话,李静姝神色一怔,旋即瘪起嘴角,委屈道:“哪有你这么催债的?外面放债的都没你催的这么紧。” 你还在外面借过贷?房俊愕然看着她。 察觉到说漏嘴,李静姝俏脸一红,赶忙解释道:“你得给本宫时间,本宫赚钱也不容易……这两年宫里值钱又能不被发现的东西,本宫卖得差不多了……” 话没说完,李静姝意识到慌张之下又说漏嘴,直接闭口不言。 房俊扯了扯嘴角,当做没有听到,说道:“我不是在催债,我是有一样东西,再有一两天就能弄好,到时想请殿下帮忙换成钱。” 李静姝松了口气,拍着胸脯投给他一双漂亮白眼道:“你早说啊,害本宫说了那么多!” 谁让你嘴不严实说漏的……房俊腹诽一句,将拿给清丽女子看过的圣旨揣进袖子里,然后抱着十来斤锦盒起身道: “后天清早你派人接我入宫,我得先回家,我父亲这会在家里应该等急了。” “本宫送送你!” 李静姝扶着地板起身,跟着他走到拾翠殿外,便看到一辆牛车,以及牛车上的瓮。 看着房俊跳上牛车,俯身就要蹲进瓮里,李静姝好气又好笑道:“你蹲瓮里像什么话。” 房俊无奈道:“不这样怎么出宫啊。” 入宫时他没有走朱雀门,要是这会从朱雀门离开,被看到肯定惹人怀疑。 李静姝说道:“拾翠殿有本宫的马车,你坐马车,本宫让桃夭送你出宫,肯定不会被人发现!” “好!” 等到房俊坐上马车离开后,李静姝走进殿内,拿出绢帛,低头看着房俊写在上面的字,许久,她抬起头望向躺在床榻上醉酒昏睡的李曌,眸光闪烁过羡慕之色。 ………… 务本坊,房府门口。 “你还知道回来!” 房俊刚从马车上下来,就听到哼哼声,顺着传来声音的方向望去。 房玄龄正拎着一个胡凳坐在府门外瞪视着他。 房俊有些哭笑不得道:“父亲,你坐在这不招人眼吗?” 房玄龄瞅了一眼已经乘坐马车离开的魁梧女侍卫,板起脸庞道:“为父在这等着庆祝你出狱,你倒好,入宫快活去了!” 房俊摆了摆手:“别瞎说啊,殿下只是召我喝酒。” 房玄龄起身拎着胡凳,一边转身走入房府,一边叹息道:“那为父算是白准备了一桌子好菜。” 房俊追了上去,接过他手中的胡凳,笑道:“巧了吗这不是,我只喝酒没吃饭。” 房玄龄脸色一缓,哼哼道:“随为父去堂屋吃饭。” 堂屋中,干净整洁,正中心处两张几案此刻并在一起,上面摆着几个热腾腾饭菜。 房玄龄盘腿坐在几案后的软垫上,等到房俊坐下以后,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说道: “你娘捎来消息,说她听见长安城的一些流言蜚语,想要回来,被为父给拦住了。” “最近长安城不太平,为父让你娘在娘家多待几天。” 卢氏……房俊脑海中浮现出这具身体的亲娘面孔,颔首说道:“不让娘亲现在回来是个好事。” “就是辛苦父亲了。” 房玄龄刚喝了杯酒,听到这话险些没忍住喷出来,瞪着他道:“胆肥了,为父你都敢打趣!” “太上皇降给你的旨意,你收到了?” 房俊从袖子中取出两份圣旨,放在地板上说道:“太上皇和女帝的旨意我都收到了。” 房玄龄瞅了一眼圣旨,问道:“太上皇不许你入朝为官,你有什么看法?” 房俊笑道:“要我说,不如给我找个外放官,让我远离长安城。” “太上皇有那么蠢吗?” 房玄龄摇头道:“现在朝堂之上,谁不知道你有宰相之才,是个当官的料,把你外放远离长安城,你壮大怎么办,到时候天高皇帝远,管不到你,太上皇不把肠子悔青了?” 说着,他语气一顿,继续说道:“太上皇不许你为官,才是釜底抽薪之计,同时还能给你一点打击,要是你从此一蹶不振,那可就算是遂了太上皇的心意了。” 他打量了房俊几眼道:“不过为父看你样子,就知道你不会一蹶不振。” 房俊笑道:“不能当官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不是有圣旨吗?” 房玄龄一乐,“为父也是这么想,毕竟女帝让你奉旨查案,是一个好借口,只要这个案子一日不结束,你就有足够理由借奉旨查案的名头,参与到朝堂之事中。” “女帝还是聪慧,不用为父开口,她就想到了。” “是啊。” 父子二人感慨一声。 “动筷子吧,你一天没吃了,多吃点。” 看着房俊狼吞虎咽模样,房玄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不知该怎么说,便拿起酒杯轻轻抿了起来。 这时,房俊声音忽然响起。 “对了父亲,你有钱吗?” 房玄龄抿酒动作一顿,指了指桌上饭菜,呵呵道:“为父要是有钱,这会能让你在家吃饭?醉仙楼的饭菜不香吗?” 房俊夹了口菜放入口中,嚼着腮帮子道:“我听说文武百官这几年赚的盆满钵满,怎么你这个大唐宰相混成这样?” 房玄龄脱口而出道:“大王不许底下人肥己营私。” 大王……就是秦王李世民……房俊举着小碗,一边扒拉着米饭,一边望着神情多了几分恍惚的房玄龄,瞧他的样子,是想起李二凤了吧。 第82章 搞钱,搞钱! 许久,房玄龄回过神,苦笑着道:“我大唐吏治,这两年快要烂透了。” “如果秦王还活着,这会他已经是大唐皇帝,秦王当初没少跟为父提到过要整顿吏治,可惜啊……” 屋中,再次响起一声长叹。 房俊将饭菜咽了下去,说道:“这不是还有女帝吗?” 房玄龄摇头道:“群狼环伺,女帝都自身难保,谈何整顿吏治?” “不谈这个了,遗爱,有件事得告诉你。” 房玄龄望着他说道:“杜如晦今天去了尚书省,找为父哭穷,意思就是让为父去找女帝要钱,唉,女帝手里还有多少钱,他能不清楚吗……他这是想让为父找你,看看你有没有办法,再搞点钱出来。” 房俊早知道他会这么问,不假思索道:“我从兴平公主口中听说,女帝手中的钱还能撑一个月。” 你口中的兴平公主,就是女帝本人……房玄龄目光意味深长看着他道:“为父可不可以将你的话这样理解,一个月内,你能搞到钱?” “差不多。” 听到这话,房玄龄提起的心放下大半,不忘提醒道:“记得把赚了多少钱写下来,这都是账,你赚的钱不能白出去,以后要让她还。” 房俊哭笑不得道:“我像是缺心眼的人吗?” 自己赚的钱,只是借给女帝帮她渡过难关而已。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 以后当然得要回来! 不过直接找女帝要肯定不妥,这些账都得记在昭宁公主头上……房俊心里默默想着。 “我吃完了,回屋休息了啊。” “去吧。” 房玄龄看着他走出堂屋,抚着胡须满意一笑,看来以前暴揍遗爱,是真把他揍开窍了! 回到屋中,房俊透过窗户看了一眼黄昏天色,坐在床榻边上叹了口气。 缺钱啊…… 女帝缺钱,李静姝缺钱,我也很缺钱啊……怎么围绕女帝的都是一帮穷鬼啊…… 这时,敲门声忽然响起,府邸老管家房忠声音传了进来。 “郎君,你让老奴弄得东西,老奴已经弄好了,你看看如何。” 差点把交代他的事给忘了……房俊眼眸一亮,走到门口拉开门,便看到老管家房忠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一沓长宽适中的纸笺。 纸笺颜色鲜红,和普通纸笺完全不同。 房俊接过他递来的纸笺,满意点头道:“就是这种!” “忠伯,叫府上人多弄点出来。” 房忠笑道:“已经在弄了,郎君,这叫什么纸?” 房俊想了想,说道:“以后叫它昭宁笺。” 长安西市一行,让他看明白了,昭宁公主这个人身上自带流量,放在现代妥妥的超一线明星。 他在长安西市仔细观察过,只要跟她沾边的东西,都很受欢迎。 这也是涂抹指甲的蔻丹一瓶能卖三百文的原因。 如果这些纸笺不跟昭宁公主扯上关系,顶多一百文一沓。 而跟昭宁公主扯上关系,一百文一张也不是没可能…… 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一下哪行……嗯,以后得多跟她去混混酒宴,这是一条发财的路啊…… “走,我跟你们一起去弄纸笺。” 一直持续到半夜,房俊才打着哈欠回到屋中,上床睡觉。 明天还得去一趟京兆府,时间紧迫,搞钱的事一刻也不能耽搁! ………… 翌日清晨,房俊睡醒洗漱完以后,便坐着房忠赶来的马车,来到京兆府。 到了门口时,正巧撞见京兆府尹罗腾和京兆少尹卢逑从各自的马车中走下来。 “房俊,你来京兆府干什么?” 罗腾望着他,眉头一皱问道。 房俊一本正经道:“查案。” “……” 真是个合适的理由啊……罗腾哪里看不出他根本不是为了查案而来,但他这个理由太充足了,完全无法反驳,便冷哼一声,甩袖而走。 卢逑走到房俊身边,望着罗腾走入京兆府的背影,说道:“你以后要小心些,得罪了罗腾,千万不要给他抓到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你。” 房俊摇头道:“说得好像我不得罪他,他就会放过我一样。” 卢逑微微颔首道:“倒也是,没听说过老虎会跟大象和平共处。” 女帝和太上皇彼此对立,底下人只会争斗的更厉害,不到一方惨败,另一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卢逑好奇问道:“你真的来查案?” 房俊道:“不是,我来京兆府是为了找不良帅。” 卢逑了然笑道:“我刚才见到过他,我带你去。” 很快,在京兆府庭院中,房俊见到身材魁梧的不良帅迎面而来,挥手将他叫到跟前,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道:“张鹏起,不良人中有你能信得过的人吗?” 张鹏起点头道:“有!” “你随我来!” 房俊将他跟卢逑一起带到马车跟前,从车上拎下来一个锦盒,严肃说道:“这是二百两黄金。” “你去租几个仓库,然后拿着这些钱,去长安城周边收购粮食。” 说着,他望向卢逑,道:“卢少尹,至于他出城的理由,就拜托你了。” 卢逑不假思索道:“没问题。” “记住,不要自己出面,让你信得过的人去帮你收购。” 听到房俊的话,张鹏起重重点头道:“明白!” 卢逑好奇道:“你收购粮食作甚?” “换做别人,我会告诉他,谷贱伤民,我这是在做好事。” 房俊沉声道:“你是自己人,我就不藏着掖着了,女帝手中的钱所剩无几,最多只能撑一个月,我得赶紧帮她搞钱,不然她的日子会不好过,她日子不好过了,咱们日子也就难了。” 卢逑听出他是想收购粮食低买高卖,皱眉道:“自从女帝免除天下田税以后,各地粮食价格一直在跌,根本没有上涨的迹象,你这时候买粮,不是铁定会赔本吗?” 房俊拍了拍他的肩膀,严肃道:“连你都这么想,那我肯定发财了。” 卢逑:“……” 第83章 大厦将倾,必有能臣治世 卢逑困惑道:“我记得女帝手中有你给的炼糖法,不是很赚钱吗?” “看着是赚钱,但充入国库,立马就入不敷出了。” 房俊摇了摇头说道,房玄龄告诉他,炼糖法在第一个月确实赚钱,但从七月开始,利润大幅下降,每个月顶多赚个五十万贯。 五十万贯,也就五亿钱……朝廷三省六部二十四司一台九寺五监的大臣,都在伸手要钱,河东道还需要赈灾,哪够分的。 “女帝处境真难啊。” 卢逑听完他的解释不由感慨,随即又问道:“你收购粮食低买高卖,当真不会亏本?” “不会!” 房俊一笑,看着卢逑心动模样,道:“卢少尹,你手里有闲钱吗,借我使使,等赚了钱,你的钱如实奉还,赚到的咱们平分。” 卢逑想了想说道:“我能给你拿两万贯!” 两万贯,就是两千万钱…… 他京兆少尹一个月的俸禄才多少,攒一辈子都攒不到这么多……房俊瞅着他,说道:“看不出来啊,你有这么多钱。” 卢逑摇头说道:“不过是两万贯罢了,在我之上的那些人,谁手里没有个十几二十万贯,再往上的那些国公宰相,上百万贯都有。” “我父亲就没有。” “因为你父亲以前是秦王府的人。” 卢逑语气缓缓说道:“秦王府的规矩,我知道一些,秦王那个人胸有大志,厌恶的就是贪腐之人,所以不许底下人肥己营私,像你父亲房玄龄,还有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他们,包括咱们京兆府的少尹唐俭,都只拿朝廷俸禄,不干别的事。” “秦王死在玄武门后,咱大唐吏治更不如他在时,贪腐者自上而下,比比皆是,也就秦王旧臣,还能坚守本心,说句老实话,我卢逑这辈子没佩服过谁,唯独佩服房玄龄杜如晦他们这样的人。” 听到这话,房俊啧了一声,说道:“葛公在时,不觉其异,自公殁后,不见其比。” 卢逑也叹息了一声,“就是这个道理。” “当年玄武门之变,如果秦王没死,顺利登基称帝,朝堂之中就不会有元谋功臣,东宫、齐王府这些势力,更不会有今天这种复杂局面。” 卢逑语气一顿,继续说道:“不过我看得出来,女帝其实胸怀大志,有整顿吏治之心,她若是能彻底掌握权柄,成为真正的九五之尊,或许大唐就有救了。” 房俊肃然道:“你出了钱,就等于出了力,日后女帝整顿吏治,你居首功,以后再有人提起卢少尹,肯定会夸赞你是扶大厦于将倾的功臣。” 卢逑眯起眼眸打量着他道:“我怎么感觉你这话里有话?” 房俊直接道:“利润三七,七成归女帝,你拿三成,我去给你说好话。” “……” 卢逑扯了扯嘴角,一副果然模样,想了想说道:“利润都归女帝,能还我本钱就行。” 看到房俊讶然神色,卢逑笑容苦涩道:“我现在也是女帝的人,女帝若是被赶下皇位,太上皇不会放过你们房家,也不会放过我这个京兆少尹,再多黄白之物又有何用?要紧的是帮女帝度过这个难关。” “谢了。”房俊多看了他几眼,肃然起敬拱了拱手,说道:“本钱一定奉还,我还有别的事,告辞了!” 卢逑点了点头,望着他坐马车离去,长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大厦将倾,必有能臣治世,我哪有那个能力,真正扶大厦于将倾之人,是你房俊才对啊……” ………… 回到家中。 房俊坐在庭院石凳上,看着房忠拿来的一沓沓红笺,很是满意,这种红笺的颜色不是那种深红,而是素雅花红,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做的不错!” 他夸赞了一句老管家,然后拿起红笺仔细看了起来。 这些纸笺,是用木芙蓉的皮制造而成。 纸笺的颜色,则是使用鸡冠花、荷花等等红花花瓣,捣成泥再加清水,调制后得到红色染料。 再加进一些胶质调匀,涂在纸上,一遍一遍地使颜色均匀涂抹,再用吸水麻纸附贴色纸,一张张叠压成摞,压平阴干。 为了节省时间,房俊特地使用了烘干法,让红笺更快变为可以使用的成品。 房俊看着长宽适中的红笺,让房忠拿来剪刀,将纸张裁成小笺。 房忠愕然道:“郎君,裁剪成这样不就不利于写大字了吗?” 房俊一边裁剪一边缓缓说道:“我弄的这种纸笺,只是用来写诗。” 看他不懂,房俊解释道:“诗歌唱和,多是一张纸上写一首律诗或绝句,市面上的纸张尺寸较大,以大纸写小诗,浪费倒不要紧,要紧的是不和谐、不好看,所以得改小尺寸,做成小笺,所以也可称这种纸笺为诗笺。” 房忠钦佩道:“郎君懂得真多。” 房俊一笑,诗笺是正史大唐中期,一位名叫“薛涛”的女子想出来的。 而这种红色诗笺,在当时又名“薛涛笺”。 她设计出的涂刷法,与传统的浸渍方法相比,有省料、加工方便、生产成本低之特点,类似现代的涂布加工工艺。 他在有造纸想法以后,觉得薛涛笺有利可图,才弄了很多桶纸浆,正好现在能派上用场,拿它来赚钱。 杜如晦的闲棋冷子还是有用啊……房俊心里默默想着,当时若不是提前弄出纸浆,这会还想不到该怎么赚钱。 “忠伯,你再去弄几个大木箱,把这些诗笺装起来,明天我要带到宫里。” “是!” 整整一天,房俊都待在屋子里,和房忠一起裁剪出红色诗笺。 到了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房俊睡醒后刚洗漱完,屋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房公子,昭宁公主请你入宫。” 房俊穿上崭新青衫,拉开房门,对着站在门口的两米高魁梧女侍卫桃夭颔首说道:“走吧。” 房府门口,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停在路边。 房俊搬了一箱诗笺放在车上,遂即叮嘱送他出门的老管家,让他继续带着府邸仆役赶制诗笺,等他应诺以后,便坐在马车,听着车轮声响,去往皇宫。 皇宫西内苑,拾翠殿。 房俊走下马车,走入拾翠殿殿内。 此时此刻,李静姝绝美脸庞化有淡妆,浓密如一团乌云的秀发绾成云髻,身穿一袭火色红裙坐在几案后。 她一手拖着腮帮子,另一只手握有一片龟甲,目光好奇打量着。 看到房俊进来,李静姝扬了扬手中龟甲,声音清脆悦耳道:“房俊,你让本宫找的东西,本宫找来了。” 第84章 我不是喷子,只说大实话 房俊眼眸一亮,接过她递来的龟甲,仔细打量起来。 李静姝在旁边指着几案桌面上摆放的其他龟甲兽骨说道:“你要的这些刻有奇形怪状花纹的龟甲兽骨,皇宫里面有很多,本宫担心不够,昨天还让人去外面找了一些,你看看有没有能用到的。” 房俊嗯了一声,低头直勾勾盯视着手中龟甲,眼眸闪烁着异色。 真是巧了,这块龟甲居然和“她”有关! 房俊又看起桌上其他龟甲兽骨,当看到很多块龟甲兽骨上面的花纹,居然都跟“她”有关时,不由喜出望外,“殿下,你这次帮大忙了。” 李静姝抿着嘴唇,眸光更明亮几分,骄傲扬起下巴道:“知道本宫厉害了吧!” 这时看到魁梧女侍卫搬着一个箱子进来。 想到前天他让自己帮忙赚钱,李静姝好奇走过去打开箱子,看到箱内一沓沓花红纸笺,眼眸瞬间一亮,拿起一张红笺多看了几眼,爱不释手道: “这红笺真好看,适合写诗!” 房俊放下龟甲,笑道:“殿下慧眼,这些红笺就是写诗用的诗笺,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昭宁笺’。” “拿本宫的封号给纸笺作名?甚好!” 李静姝神色一喜,脑海中浮现出长安城青年才俊跟大家闺秀们一人一手‘昭宁笺’的画面,俏脸上露出陶醉之色。 有了这些‘昭宁笺’,她的大名在长安城会更加响亮。 “长安城还从未有过红色纸笺,本宫能喜欢的东西,那些青年才俊大家闺秀肯定也喜欢。” 放现代这就是审美风向标啊……房俊心里默默说着,望向李静姝问道:“这些诗笺,公主觉得多少钱合适?” 李静姝不假思索道:“当然是价高者得。” 好家伙,你还打算拍卖……房俊惊愕了一下,遂即深以为然道:“有道理!” 李静姝恋恋不舍放下手中红笺,看了一眼窗外天色,说道:“咱们这会可以动身去醉仙楼了。” “这么早?” 房俊讶然,这会最多也就早上九点左右,距离中午饭点还有一段时间。 李静姝投给他一双白眼道:“你以为真是去吃饭啊?” 难道还有别的目的?房俊心头一动,这么早过去,是想给我介绍那位名人雅士? 而此时,李静姝叫来魁梧女侍卫,将龟甲兽骨和一箱诗笺全部搬上马车。 房俊跟在她身后,一起坐上到车厢中,等到车轮声响起,问道:“殿下,今天是哪位名人雅士办的酒宴?” 李静姝道:“你应该听说过他。” “此人河南褚氏出身,博学多才,精通文史,工于书法,虽然只有三十来岁,却与书法大家欧阳询、虞世南齐名。” 房俊脱口而出道:“褚遂良?” 李静姝点头道:“不错,正是弘文馆馆主,褚遂良!” 房俊心头浮出和弘文馆有关的信息。 这个大唐的弘文馆,因聚书二十余万卷而名震长安。 放在现代,弘文馆就是一座大型图书馆,但唐代弘文馆不是一般的图书馆,还是一座贵族学院。 朝廷在弘文馆设馆主一人,总领馆务,学生数十名,皆选皇族贵戚及高级京官子弟。 用现代的话来说,褚遂良不仅是图书馆馆长,还是贵族学院院长。 房俊思索着,问道:“褚遂良现在是谁的人?” 李静姝撇嘴道:“开始追随我二哥,二哥死在玄武门以后,他就离开秦王府,谁招揽都不答应,他当初的那些同僚,如今不是国公就是宰相,唯有他混到现在还是个馆主。” 正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下,李静姝撩开车帘,对着醉仙楼门口的一位中年男人努了努下巴,道:“诺,就是他。” 房俊放眼望去。 一个器宇轩昂、精力充沛的中年人身穿青衫,戴着幞头,正面带微笑和另外一名中年人交谈。 看到李静姝走下马车,中年人神色讶然,赶忙走过去拱手说道: “臣褚遂良,拜见昭宁公主殿下。” 李静姝笑了笑,道:“褚馆主有礼了。” 褚遂良望向他身边的青衫青年,好奇道:“这位是……” “在下房俊。” 房俊笑着拱了拱手,在褚遂良讶然神色中,道:“见过褚馆主。” 这时,刚才和褚遂良交谈的中年人,听到他的名字,挑了挑眉头走过来问道: “你就是不能为官的房俊?” 房俊看了他一眼,将目光挪移到褚遂良身上,用眼神询问这个人是不是他的朋友。 褚遂良皱了皱眉,神色有些不愉,但还是强忍下来,摊开手掌对着中年人,向李静姝和房俊介绍道:“这位是国子监博士,任修远。” 不是你朋友就好办了……房俊再次望向那名中年人,呵呵一笑道:“昭宁公主在你面前,你却不知行礼,你也配是国子监博士?” 闻言,任修远脸色一变,正要怒斥,却见昭宁公主板起脸庞瞪视过来,瞬间冷静几分。 昭宁公主是女帝的妹妹,若是因为自己没有行礼,被昭宁公主在女帝面前提及他不懂礼数,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任修远低头拱手道:“臣国子监博士任修远,见过昭宁公主殿下。” 李静姝薄唇微翘,投给房俊一个赞赏眼神,叫他过来真是叫对人了。 “褚馆主,今天酒菜如何?” 李静姝望着褚遂良,仿佛没有听到任修远的话,笑吟吟问道。 褚遂良看了一眼房俊,眸光闪烁几下,遂即笑道:“几份薄酒而已,还请公主殿下多担待,公主里面请。” “褚馆主请!” 任修远见昭宁公主竟将他当做空气,脸色难看几分,望着他们走入醉仙楼,神色阴沉跟了上去。 酒楼一处雅室之中,摆放着二十多张几案,每张几案上都放有酒水凉菜。 褚遂良引着李静姝和房俊坐在他位置的右下方,遂即目光看向房俊,又看了一眼坐在左下方的国子监博士,缓缓说道: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这首诗是房俊所作,不知任博士可曾读过此诗?” 任修远抿着嘴唇,一声不吭。 褚遂良只当他是默认,继续说道:“房俊能写出这样的诗,可见他才华横溢,此诗一夜之间传遍长安,诗坛之中有不少人为之叫好,拍案叫绝。” 说着,他语气一顿,凝视着任修远说道:“我说这些话,是想告诉任博士,不能为官,并不是什么可耻之事,才华横溢者,走在哪里都是坦途。” “何况在这天地间,可做之事有很多,不只是入朝为官,就比如老夫,自秦王殁后,便不愿入朝为官。” “还有那陶渊明,虽然做了官,却又眷念田园,最终弃官隐居。” “可见做官不是唯一出路,能心之所向,素履以往者,才是大丈夫。” 褚遂良笑着望向房俊,问道:“房俊,我说的可是在理?” 房俊不假思索道:“褚馆主所说,乃至理名言,应该裱起来挂在国子监。” 噗嗤……李静姝低头没忍住闷笑出声。 “……” 褚遂良看着脸色瞬间铁青的任修远,扯了扯嘴角,干笑了一声道:“哈哈哈!” “你们先坐着歇息,还有一些人要来,老夫得去外面迎接。” 说完,他果断起身,朝着醉仙楼外走去。 ps:新书求免费礼物,求加入书架,求按小黄钮支持,无敌拜谢! 第85章 意外来客 褚遂良前脚走,国子监博士任修远也跟着起身离开,似乎一刻也不想多待。 李静姝望着他黑脸离去模样,对着房俊眉开眼笑道:“本宫就知道叫你来是对的,瞧那个任修远的脸色,被你骂成什么样。” 房俊瞅着她道:“我什么时候骂过他?我刚才是夸褚馆主。” “对对对!”李静姝笑得合不拢嘴道:“等会多夸几句!” 你是看出殡的不怕殡大,看起火的不嫌火苗子高……房俊心里默默说完,望了一眼室内二十来张几案,说道:“今天会来这么多人?” 李静姝点头道:“要么怎么说褚遂良名气大呢。” “不过今天来的都是男的,要让你失望了。” 有什么好失望的,我又不是好色之徒……房俊腹诽一句,忽然瞧见褚遂良神色凝重的又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跟着一名绝色女子。 那名女子秀发高挽,露出修长白净的脖颈,穿着一身紧绷胡服。 女子年龄二十来岁,脸色冷若霜雪,一副生人勿近模样。 房俊神色一怔,不由看向李静姝,不是说今天不会有女子来吗,这位是怎么回事。 李静姝此时也注意到那名胡服女子,俏脸顿时一变,惊声叫道:“齐王妃,你怎么来了?” 齐王妃? 房俊心中一凛,上下打量起她。 自从捉拿杨越以后,他特地查过有关齐王府的人,齐王之子梁郡王,名叫李承业,齐王妃,名叫杨妙玄。 她来干什么?房俊思索起来,按照李静姝说的,太上皇让国子监博士来宣扬男尊女卑,是个女的都不会来参加这次酒宴。 李静姝之所以来,是因为她不爽有人骂女帝。 那齐王妃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杨越?房俊眉头一皱,不可能……一个京兆少尹而已,还不配让齐王妃为他出面说情…… 正在此时,一声悦耳冷哼响起:“妾身为什么不能来?” 李静姝语气一噎,瘪着嘴坐了回去。 这位主儿是吃了枪药吗……房俊望着齐王妃,不由心里吐槽了一句。 褚遂良感觉到室内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轻咳一声,摊开手掌对着自己座位,说道:“王妃请上座。” “今日你办的酒宴,就不与你抢上座了。” 杨妙玄抬起葱白手指指向一处,语气淡淡说道:“妾身坐那。” 褚遂良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见她指的竟是房俊身旁座位,眉头皱了皱,说道:“王妃身份高贵,岂能坐于人下?” 杨妙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径直走到手指位置,坐了下去。 一缕香风,瞬间沁入鼻息,房俊转头望向齐王妃,见她自顾自倒酒喝了起来,嘴角抽搐了几下。 这位王妃,怎么看也不好相处……房俊收回目光,转头望向李静姝,见她一副若有所思模样,小声道:“殿下,齐王妃脾气怎么样?” 李静姝撇嘴道:“你看她那样子,像是好脾气吗?等会离她远点,别溅你一身血。” 有这么夸张吗?房俊一阵愕然。 看见齐王妃已经入座,再一看坐在席中的任修远,褚遂良顿时有些后悔在今天举办酒宴。 但事已至此,褚遂良暗暗叹了口气,对着众人拱了拱手,便再次去醉仙楼外迎接即将前来的宾客。 很快,他引着二十来名男子,说笑间走入室内,引众人坐下以后,见他们好奇张望着房俊三人,起身介绍道: “诸位仁兄贤弟,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昭宁公主殿下。” 众人脸色一变,没想到公主今天会来参加酒宴,纷纷起身拱手:“见过昭宁公主殿下。” 李静姝正因齐王妃的到来闷闷不乐,看到他们行礼,俏脸勉强挤出笑容点头示意。 褚遂良摊开手掌指向胡服绝色高冷女子,说道:“这位是齐王妃。” 众人更是讶然,连忙再次行礼:“见过王妃。” 杨妙玄淡淡嗯了一声,坐在几案后继续小酌起来。 众人纷纷将目光望向房俊。 “这位是房俊。” 褚遂良话音刚落,二十来名男子眼眸同时亮了起来,其中一名男子激动道:“他是作出《银烛秋光冷画屏》的房公子?” 看到褚遂良点头以后,众人纷纷离开几案,望着房俊,一个个欣喜若狂道: “房公子,你作的这首诗真是妙极啊!” “在下有好些年没读到过这么好的七言绝句了!” “今日能见到房公子,在下不虚此行!” 我有这么大的名气吗……房俊望着面前年龄都比他大的男子,忽然有种明星见到狂热粉丝的感觉。 李静姝看到房俊脸上惊愕神情,小声解释道:“长安城发生过很多次这种因为一首诗火遍长安,而诗作者受万众仰慕的事,你不比惊讶。” 房俊回过神,望着如同迷弟般敬仰自己的众人,拱手回礼道:“多谢诸位厚爱,以后若有拙作,一定请诸位品鉴。” 听到这话,众人眼眸一亮,看向房俊的目光更多了几分仰慕。 任修远拧着眉头,见众人竟如此吹捧房俊,板起脸庞对着褚遂良说道:“褚馆主,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众人纷纷将目光望向任修远。 不等褚遂良介绍,任修远起身自我介绍起来,“在下国子监博士,任修远。” 闻言,众人纷纷皱起眉头,脸上露出几分不愉之色。 ps:新书求免费礼物,求加入书架,求按小黄钮支持,无敌拜谢! 第86章 女子兴国,自古有之 褚遂良看着众人脸色,就知道他们不喜任修远。 从去年开始,国子监每个月都会派一位国子监博士,在各个名人雅士酒宴上宣扬男尊女卑。 有人喜欢听国子监博士的言谈,自然也有人不喜。 毕竟每次国子监博士到场,都会使女子愤然离席,破坏了他们的雅兴。 他今天邀请的宾客,就属于后者。 褚遂良以往举办酒宴,都会避开国子监的人,但这次国子监祭酒孔颖达不知犯了什么神经,就盯着他举办酒宴塞人进来,使他避无可避。 “诸位,请入座吧。” 褚遂良摊开手掌,请二十来名宾客入座以后,缓缓开口说道:“今日老夫举办酒宴,是想以文会友,关于朝政上的事,今日都不要提,以免影响酒兴。” “褚馆主所言在理!” “如此甚好!” 二十来名宾客纷纷叫好道。 恐怕有人不会如你所愿啊……房俊看了一眼任修远,他是带着国子监下派的目的前来,不达到目的,他肯定不会罢休。 任修远淡淡道:“在下此次前来,也不想提朝政。” “但最近有一件事,不知诸位听说过没有。” 说着,他望向房俊,哂笑道:“前日房俊被太上皇降旨,今生不许入朝为官了。” 听到这话,二十来名宾客神色一怔,他们不关心朝政,还不知道有这回事。 房俊眼角余光瞥向齐王妃,见她神色淡然在旁边自酌自饮,一副并不意外模样,显然已经知晓此事。 李静姝见他当着众人的面提及房俊的事,有些不爽道:“房俊不能为官,碍你什么事,至于拿出来说吗?” 任修远淡淡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如果不是因为女子,房俊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 闻言,李静姝登时想要发作,房俊投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眼神,望着任修远问道:“任博士,我被不许为官,是太上皇降的旨,怎么到你嘴里,就跟女子扯上关系了?” 任修远冷声道:“若不是你给那位女子出谋划策,何至于被不许为官?” 房俊瞅着他说道:“你不妨把话讲的更明白一些。” 任修远起身一副高谈阔论模样说道:“自古以来,红颜祸水,最是害人!” “夏朝妹喜,君主夏桀的元妃,只因失宠便勾结他人,使夏朝灭亡。” “商时妲己,商纣王因她而不顾朝政,最终导致商朝国灭。” “古有褒姒,周幽王为博她一笑,点燃烽火台,戏弄了诸侯,致使西戎攻破镐京时无一方诸侯前来,使周幽王身死。” “春秋越人西施,吴王夫差因她而沉迷酒色,最终亡国丧身。” 任修远盯着房俊说道:“红颜祸水,种种之例,还不够你引以为鉴?你若有自知之明,就不会断了前程!” 房俊呵呵道:“让你把话讲明白,你还在跟我绕圈子。” “你就干脆直说,女子出现在朝政上就会亡国。” 任修远见他直接点破他言语中的意思,便直接说道:“对,我要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房俊也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在众人注目下,望着任修远缓缓说道: “王朝的兴衰灭亡和女人又有什么关系?明明君王昏庸,大臣无能,才导致王朝灭亡,如此卑劣和无耻地将所有罪过归咎于地位远不如男子的女子身上,你的书读到屁股眼里去了,怎么净在这放屁?” 噗嗤……李静姝忍不住闷笑出声。 褚遂良和二十余名宾客目放异色看着房俊。 齐王妃瞅了他一眼,没有再自斟自酌,而是放下酒杯,听起他跟任修远的对话。 任修远气的脸色涨红,叱声道:“你粗鄙!” 房俊呵道:“你也别放屁。” “汉有吕后,弄权而败国……” “没有吕后,哪来的文景之治?” “你这是荒谬之言!” “你读书少,就少出来争辩,丢不丢人?” 褚遂良看着双方剑拔弩张,张了张口,想要缓和一下气氛,但看着二人神色,他就知道今天想要缓和二人关系是不可能了。 他望向来的宾客,有些担忧坏了他们的雅兴,却没想他们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顿时松了口气,遂即望着房俊,目光中多了几分凝重。 房俊见任修远脸色酱紫,继续说道:“《史记》之中,太史公只为一位女子单独立过传,不仅是立传,而且写入了本纪。” “本纪是什么?是为历代帝王所做的传记,可见在太史公心目中,吕后不仅是皇后,更是一代女帝。” “其中评价吕后时,太史公称她‘政不出房户,天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是希;民务稼穑,衣食滋殖’,连司马迁都对她赞赏有加,你算个什么东西,配拿吕后出来诽谤女帝?” 任修远气息都有些喘不匀道:“然则吕后强制联姻,大封诸吕,乃妇人之识、裙带之风!” 房俊淡淡道:“这不是更说明从谏如流的重要性?当今女帝,不任人唯亲,察纳雅言,故而国无祸事,行免除田税之举,得天下百姓之心,可见女子之中,也有目光高远者,男子当中,也有你这等鼠目寸光之徒。” 任修远见众人投来古怪目光,感觉脸面有些挂不住,瞪视着房俊,厉声道:“天底下何曾有过女子为帝之先例?” 房俊道:“先例,就是用来开的,开了一个头,以后自然就顺理成章了,以前历朝历代没有,自我大唐开始有女子为帝,岂不是更能说明我大唐强于历朝历代?” 任修远冷笑道:“女帝登基,让我大唐强盛了吗?我大唐现在强在何处?我大唐每年都跟突厥和亲纳贡,在你眼里是不是也强于历朝历代?” 房俊语气缓缓说道:“汉朝建立时,汉高祖刘邦亲率二十万大军征伐匈奴,却被围困于白登,七日才得以逃脱。” “汉朝白登之围之后,汉廷对匈奴和亲纳贡长达七十余年,直到汉武帝时期才发动对匈奴的反击。” “汉武帝登基称帝,用了六年才掌握权柄,登基十二年,才收复河套之地,用了二十二年,才使匈奴远遁,‘幕南无王庭’。” 房俊语气一顿,继续说道:“女帝登基不过两年而已,你拿我大唐对突厥和亲纳贡之例来说,除了显现你的无知以外,说明不了什么。” “说得好!”李静姝忍不住拍手称赞道。 雅室中的二十余名宾客纷纷颔首,就连褚遂良也不得不承认,房俊说的言之有理。 大唐和当初大汉一样,都有对外族和亲纳贡的遭遇,大汉在七十年之后到了汉武帝时期,能打的匈奴远遁,如果给大唐七十年时间,也未必不能使突厥臣服! 忽然,雅室中响起任修远嗤笑声。 “汉武帝有能力,女帝有什么能力?我从未听闻天底下有哪个女子,有如汉武帝般才能!就说那吕后,也不过是沾了刘邦的光,才有机会专权擅政!可见自古以来,只有女子依附帝王而得权,从未有过帝王因女子而兴国之说!”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望向房俊。 房俊伸手从袖子中取出一块龟甲,在手中转了转,面露笑容道:“谁说天底下没有发生过帝王因女子而兴国的事?” 第87章 甲骨文 众人看向他手中的龟甲,有些愕然,一块龟甲,能证明古时有帝王因为女子而使国家兴盛? 任修远不信道:“这不可能!” 房俊没有理会他,而是对着站在门口的魁梧女侍卫招了招手,让她将马车上的龟甲兽骨全部搬过来。 随即,他又让醉仙楼小厮拿来笔墨纸砚。 等到魁梧女侍卫搬来箱子,房俊从箱子中挑选了几件龟甲和兽骨放在砚台旁边,然后拿起兔毫笔,将龟甲兽骨上的内容,全都誊抄在麻纸上。 褚遂良好奇走了过去,看着麻纸上的字迹,竟一个也不认识,不由多看了几眼龟甲兽骨上奇形怪状的花纹,惊疑道:“房俊,难不成这些龟甲跟兽骨上的纹路,是文字?” “褚馆主果然见多识广。” 房俊笑了笑,说道:“《礼记·表记》记载:‘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就是说,殷商时期,君王在处理大小事务之前,都要用甲骨进行占卜,祈问鬼神,事后将所问之事契刻于甲骨之上。” “只是商亡之后,占卜在周代逐渐绝迹,其文字逐渐不为人知。” “这些龟甲上的纹路,便是殷商时期流传的文字,我称这些文字为甲骨文。” 房俊提起兔毫笔,在麻纸上写了两个字,说道:“你看这个圆圈里一个点,是‘日’字,这个歪口字里一个竖,是‘月’字……” 其他人忍不住好奇纷纷起身扬长脖子望了过去。 有人好奇问道:“殷商时期流传下来的甲骨文?为何史书中没有记载?” 褚遂良看完房俊在麻纸上写下的“日”、“月”两个甲骨文字,听到这话以后,沉吟说道:“如果我记得不错,史书中确有关于这方面记载。” 在众人注目下,褚遂良语气缓缓说道:“《国语·晋语》载:‘阳人有夏,商之嗣典’;《尚书·多士》载:‘惟尔知,惟殷先人有册有典,殷革夏命’,可见夏商之时,文献典籍甚多。” “但史书上记载殷商文字之事终究很少,之所以如此,应该跟当时文字失传有关。” 说完,褚遂良目光复杂看向房俊,说道:“房俊能通过《礼记·表记》的记载,找到殷商时期的文字,还能加以释读,这份博学天资,远在我之上!” 听到这话,众人心中一惊,连齐王妃都不由多看了房俊几眼。 褚遂良在朝野之中声誉极大,长安城中的名人雅士,无不夸赞他博学多才,精通文史,没想到他今天竟会当众说他不如房俊。 房俊也有些惊讶他会当众夸赞自己,摆手道:“褚馆主谬赞了。” 褚遂良摇头,是不是谬赞,他比谁都清楚,望着麻纸上的文字问道:“房俊,你可能释读龟甲兽骨上的文字?” 房俊不假思索道:“可以。” 甲骨文,又称“契文”、“甲骨卜辞”、“殷墟文字”或“龟甲兽骨文”,是迄今为止发现年代最早的成熟文字系统,同时也是汉字的源头,和传统文化的根脉。 自甲骨文在清末首次发现,到他穿越到大唐以前,史学家已经释读出的甲骨文字已有两千个左右。 前世房俊很喜欢甲骨文,特地学习过,所以他看到甲骨文字并不陌生,甚至有些甲骨上的文字能直接读出来。 褚遂良眼眸一亮,指着麻纸上的其中一行字,问道:“这句怎么读?” 房俊瞅了他指的文字,念道:“上面写的是,‘辛巳卜,争贞:今者王共人呼妇好(zi三声)伐土方’。” “妇好(zi三声)?” 褚遂良思索片刻,眉头紧皱道:“我从未听说过此人,我也确信,史书中从未有过关于此人的记载。” 确实没有这个人……任修远坐在几案后的软垫上,心里默默说着,他自小嗜书如命,才能在三十来岁成为国子监博士,他可以肯定所读的书籍中,都没有出现过有关“妇好”的只言片语。 房俊见众人都露出狐疑之色,笑道:“你们没听说过妇好,那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武丁?” “当然听说过。” 褚遂良不假思索道。 李静姝坐在房俊旁边,也不由点了点头,心中想起史书中关于武丁的记载。 武丁,商朝第二十二任君主,在位共五十九年,日夕思复兴殷,苦于未得忠良之佐,后来在傅说等人的辅佐下,使国势强盛,政治清明,百姓富庶。 他在位期间灭躬方,亡土方,平西羌,定荆襄,扩疆数千里。 故而史书将武丁统治的五十九年间,称为“武丁中兴”。 关于他的记载,都记录在《吕氏春秋》、《尚书》、《竹书纪年》和《史记》之中。 房俊缓缓说道:“妇好,是武丁的妻子,也是商朝的王后,更是历史上第一位女将军。” 说着,他将和妇好有关的事迹讲给众人听。 根据现代挖掘出来的史料记载,妇好是商王武丁六十多位妻子中的一位,同时也是一位杰出的女政治家。 出土的大量甲骨卜辞表明,在武丁对周边方国、部族的一系列战争中,妇好多次受命代商王募集兵勇,征战沙场。 她曾统兵一万三千人攻羌方,俘获大批羌人,成为武丁时一次征战率兵最多的将领。 而且,战争史上记载最早的伏击战也出自她手。 在“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的商代,妇好还经常受命主持祭天、祭先祖、祭神泉等各类祭典,又任占卜之官。 她拥有封国,却不受武丁忌惮,深受其宠幸。 当妇好去世之时,武丁悲痛不已,追谥曰“辛”,商朝的后人们尊称她为“母辛”、“后母辛”。 听完房俊讲述妇好的事迹,众人已经目瞪口呆,李静姝俏脸上也写满不敢置信,就连齐王妃也怔然出神起来。 妇好,竟然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将军? 将军竟然可以由女子担任? 任修远猛地再次起身,瞪大眼珠道:“这不可能!” “史书中根本就没有关于她的记载!” 房俊瞅了他一眼,说道:“谁说史书中没有记载?司马迁的《史记》,就有关于妇好的记载。” 任修远皱着眉头仔细回想起《史记》中的内容,摇头说道:“我看过不下数十遍《史记》,我可以肯定,书中从未出现过此人。” 房俊嘴角微微勾起,问道:“那你有没有读到过‘傅说’?” 砰铛……李静姝失手将刚端起的酒杯掉在地上,连忙慌张的捡起,掩饰住心中至极的震撼。 ps:新书求免费礼物,求加入书架,求按小黄钮支持,无敌拜谢! 第88章 这娘们属啥的啊,火药桶吗? 听到这话,褚遂良刚坐下就又坐不住了,蹭的一下站起来,难以置信望着他,“你的意思是说,傅说就是妇好?” 房俊笑吟吟点了点头,“没错。” 褚遂良倒吸了一口凉气,被他的结论深深震撼到了,使劲摇头道:“傅说是男子,妇好是女子,怎可能是一个人……” 房俊换了个悠哉的坐姿,饶有兴味的望着一脸震惊的褚遂良,又看了看同样满脸震撼的众人,缓缓说道:“如果是太史公错了呢?” 在现代,随着甲骨文的发掘,关于妇好的记载也越来越多,证明在武丁时期,妇好的地位仅次于商王。 但是,史学家们发现另外一个现象,司马迁的《史记》连夏朝都有记载,为什么没有记载商代奇女子妇好? 史学家们后来有这样一个观点,问题出在了司马迁身上。 司马迁是一位严谨的史学家,他记载历史一定要证据充足,否则宁可不记录。 或许他看到妇好的伟大功绩以后,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妇好征讨十几个国家,主持国家祭祀,还有自己的封国……居然是一位年轻的女性! 在儒学思想和“男尊女卑”观念流行的西汉,司马迁或许认为这种记载不真实,或者有吹捧成分,因此没有选用。 “如果你是太史公,你在听说帮助武丁达成‘武丁盛世’的竟然是一位女子,你会不会觉得匪夷所思?” “会不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妇好,应该是一位男子才对?” 醉仙楼雅室中,响彻房俊的声音。 李静姝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如果这是真的,那就说明女子兴国,自古有之! 那女帝坐上皇位,兴盛大唐,岂不是有迹可循? 妇好能帮武丁兴国,身为女帝的李曌,自然也可以兴盛大唐! 在座人当中,不仅她在这样想,二十来名宾客,包括褚遂良在内,此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房俊看着众人表情,回想起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关于妇好是傅说的言论。 据说发掘出的甲骨文中,有至少两百多片甲骨上记载了妇好,却没有一片记载傅说。 再者二人事迹很相似,妇好和傅说都是出身低微,傅说的功绩在整个商代都屈指可数,妇好的功绩同样如此。 主持祭祀和领军出征,本应该是宰相傅说的职权,但是甲骨文中做这些事的是王后妇好。 最重要的证据来自殷墟甲骨文,虽然《吕氏春秋》、《尚书》、《竹书纪年》和《史记》,都把傅说吹捧为武丁的肱骨大臣,但是甲骨文里没有这个人,而其他大臣如甘盘都有记载。 史书中记载傅说的功绩,在甲骨文都是妇好完成的。 两个名字古音也相似,很可能是谐音,再有甲骨文记载的史实作为支撑,史学家就有了一个猜测,傅说,就是妇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任修远感觉三观都受到冲击,神色激动道:“这都是你编造出来的谎话!” 死鸭子嘴硬就是这样的啊……房俊瞅着他,说道:“你孤陋寡闻,还说是我的问题?” “你若还是不信,我就再给你讲一个。” 房俊问道:“《说文解字》一书,你应该读过吧?” 看到任修远点头,房俊精挑细选出两片龟甲,递给他说道:“《说文解字》中,有记载金文,你将龟甲上的文字,和《说文解字》中的金文对比一下,看看两者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话,任修远狐疑的接了过来,仔细的看了看,越看脸色越是不对劲,龟甲上的字迹,居然和《说文解字》中的金文极其相似! 房俊拿出这么多的证据,这一刻,由不得他不信。 任修远放下龟甲,望向麻纸上的文字,此时再看过去,甲骨文的“日”字和“月”字,一眼就被他辨认出来。 一时间,他竟不知该怎么将国子监祭酒孔颖达交给他的任务,继续做下去。 傅说是宰相,可现在房俊能证明傅说跟妇好是同一个人……岂不是说妇好就是武丁时期的宰相……妇好一个女子担任宰相,促成武丁中兴,他宣扬女子当权如牝鸡司晨,国将不国,就成了一句笑话…… 任修远越想脸色越是难看,心中更是惊恐。 国子监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一直到处宣扬‘牝鸡司晨,国将不国’之言,为的就是从礼法上让女子称帝站不住脚。 但是,今日之事若是流传出去,这些时日来国子监的努力不仅付之东流,甚至国子监还会遭人耻笑,国子监的人以后还如何能在长安城抬得起头? 任修远感到不寒而栗,脑海中思绪翻滚,想着该如何反驳房俊。 褚遂良一直在观察着任修远,见他脸色一会白一会青,张口又说不出话,不由皱了皱眉头。 任修远明显是说不过房俊,若是再让他留在酒宴上,恐怕等会他要强词夺理,那就真的扫了宾客们的兴致。 但是,也不好赶人啊……褚遂良心中有些为难。 这时,一道冰冷声音响彻而起: “好端端一个酒宴,出了你这么个东西,真是扫妾身的兴。” “滚出去!” 唰的一下,众人望向杨妙玄,此时见她脸色煞寒的盯视着任修远,纷纷也跟着望了过去。 任修远脸色一白,握紧拳头咬牙道:“王妃,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砰!杨妙玄眸光冷了几分,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杵在几案上,“妾身这个人,脾气不好,再问你一句,滚不滚?” 任修远很清楚今天这样回到国子监,必定会迎来祭酒孔颖达的怒火,咬牙道:“我不能走!” 杨妙玄沉默两秒,遂即起身拎起几案小桌,在众人错愕目光中,脸色煞寒走到任修远面前,扬起几案冲他脸上猛地抡去。 砰! 一声爆响骤然响起,齐王妃手中拎着的几案桌角,瞬间染上血丝。 卧槽……房俊看着额头往外冒血的任修远,险些没忍住爆出粗口,目瞪口呆望向身穿胡服的绝色女子,终于明白李静姝刚才为什么让他躲远点,以免溅一身血了。 这娘们属啥的啊,火药桶吗?! 第89章 齐王妃的目的 任修远捂着额头,鲜血顺着小臂流了下来,盯着齐王妃,目光惊恐又愤怒。 杨妙玄冷视着他,松开五根葱白手指,扔掉几案,冷声说道:“你在这里骂了女子半天,是不是忘记妾身也是女子?” “妾身只让你滚,已经给你留了几分脸面,不要脸的东西!” 任修远又惊又怒道:“王妃,我是正八品的国子监博士,你知道不知道殴打朝廷命官,乃是死罪?” 杨妙玄目光冷冰冰看着他:“死罪?天下有杀王妃的刀吗?莫要说打你一个正八品国子监博士,你们祭酒孔颖达今天在这,只要他敢当着妾身的面说女子的一句不是,妾身也照打不误!” 看着任修远还想张嘴,褚遂良赶忙走到他身边,一边拉着他往室外走去,一边劝道:“任博士,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少说几句,瞧你头上这伤,得赶紧止住血啊,我让人先送你去医馆!” 任修远见他给了台阶,不再吭声,脸色阴沉的快步离开。 等他走后,杨妙玄扫视了众人一眼,见他们畏惧望着自己,语气缓缓说道:“你们继续吧,妾身就不扫你们的雅兴。” 说着,她看向房俊,说道:“房俊,你出来,妾身有话要与你说。” 房俊沉吟两秒,看向旁边李静姝道:“殿下,咱们一起去?” 李静姝望着走出屋子的齐王妃,缩了缩脖子道:“本宫就不去了,等会告诉本宫你们谈了什么就行。” 你这是怕她了?房俊愕然,还是头一次见到有李静姝害怕的人。 他不再多想,起身走到门口,就看到身穿胡服的绝美女子双手背在身后,注视着他。 房俊迎上她的目光,试探性问道:“王妃是为杨越之事找我?” 杨妙玄摇头道:“他死不死,与妾身何干?妾身找你,是想请你还齐王府一个清白。” 房俊看了她几秒,语气缓缓道:“王妃,纨扇之案查到今天,齐王府已经脱不了干系,我可以断定,害我险些被诛九族的,就是齐王府中的人。” 杨妙玄冷声道:“那你就将害你房家的人查出来!害群之马,妾身绝不姑息!” “三天之内,查的出来吗?” 房俊摇头道:“查不出来。” “半个月呢?” “不好说。” 杨妙玄沉默几秒,道:“那就慢慢查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醉仙楼。 齐王妃此次前来,就是想告诉我,害房家的人跟她无关? 这件事,真的跟她无关吗……房俊望着她离去背影,皱了皱眉头,他不会因为齐王妃的一句话,就洗清她的嫌疑。 李静姝一直观察着屋外,看到齐王妃离开,连忙起身走了出来,小声问道:“她跟你说什么了?” 房俊不假思索将原话告诉给她。 李静姝黛眉微蹙,想起他前天在拾翠殿和皇姐的那番对话,问道:“齐王妃是在试探你会不会继续彻查下去?” 房俊微微颔首,说道:“她故意问我三天半个月能不能查清此案,就是想看我是不是想借奉旨查案,来插手朝中之事。” 李静姝想了想道:“齐王妃这个人很聪明,你小心点。” 看出来了,她心思很深啊……房俊腹诽一句,然后说道:“不说这些了,咱们进去喝酒。” 等到他跟李静姝坐回几案后的软垫上,褚遂良走了进来,扫视屋内一眼,不见齐王妃身影,讶然道:“齐王妃走了?” 看到房俊点头,褚遂良松了口气道:“如此甚好,她要是不走,今日酒宴,我都不知该怎么进行下去。” 说完,他抚着胡须笑着说道:“房俊,我打算让弘文馆的人从明天开始学习甲骨文,傅说是不是妇好,很让人好奇啊。” 如果最后能证明傅说就是妇好,他不就帮了女帝一把?他这是在向女帝示好? 房俊心头一动,就听褚遂良又说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对甲骨文感兴趣。” 看破不说破,朋友照样做……房俊一笑,“改天我将甲骨文字写出来,交给褚馆主。” “如此甚好!” 褚遂良笑了笑,回头望向宾客们,见他们已经各自饮酒笑谈起来,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事而坏了兴致,脸上笑容更浓厚了几分,提高嗓音道:“诸位,今天是想吟诗还是想作对啊?” 闻言,二十来名宾客当中有人摆手说道:“在房公子面前,就别吟诗作对了。” 另外一名高瘦宾客笑道:“就是,房公子要是把那些绝对再拿出来,咱们不就只剩下喝酒的份?” 旁边男人道:“话不能这么说,咱们要是先说出绝对,不就该是他喝酒了吗?” 褚遂良眼眸一亮,又有些惋惜道:“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好计策!只是我脸皮薄,干不出这种事。” 有人笑道:“那这样,咱们让房俊赋诗,咱们品鉴如何?” 褚遂良心头一动,看向房俊问道:“你觉得呢?” 房俊想了想,说道:“可以。” “好,取笔墨纸砚!” 褚遂良激动的将醉仙楼小厮叫了过来,等对方拿来笔墨纸砚,看了一眼其中的纸张,怫然不悦道:“不行不行,这个纸张不行,房公子赋诗,怎能用寻常的麻纸?” 醉仙楼小厮一脸为难道:“褚馆主,这已经是醉仙楼最上好的纸。” 褚遂良拧紧眉头,回头对着众人道:“你们稍等片刻,等我回去取一些绢帛。” 房俊心头一动,拽住他说道:“不用那么麻烦,我这里有现成的诗笺。” 说着,他投给李静姝一个眼神。 李静姝心领神会,偏头看向魁梧女侍卫,让她将马车上的一箱红笺拿过来。 众人好奇走了上去,对房俊口中的诗笺很感兴趣。 当木箱打开,看着箱中的一沓沓红笺,众人眸底掠过一抹惊艳之色。 “好精美的纸笺!” “我在东市跟西市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纸!” 褚遂良俯身拿起一张张红笺,递给众人,最后留下一张在手里细细打量,越看越是喜欢,忍不住看向房俊问道:“这些纸笺,你们是从哪里买来的?” 第90章 薅褚遂良的羊毛 房俊笑道:“我们自己做的。” 闻言,众人不由多看了房俊几眼。 虽然他们不谙朝政,但也听说过女帝得到的制盐法跟炼糖法,都是出自他之手。 这个诗笺,肯定也是房俊的手笔。 褚遂良抚着胡须道:“如此精美的纸笺,只是叫诗笺而字可惜了,应该有个更好听的名字才是。” 房俊道:“已经起了,叫‘昭宁笺’。” 拿昭宁公主的封号给纸笺起名? 褚遂良眼瞳一凝,看了看房俊,又看了看李静姝,颔首道:“这些纸笺,绝对配得上昭宁公主的封号!” 一名宾客笑道:“‘昭宁笺’一出,日后肯定是赋诗之人首选纸笺,公主殿下的名气,也要随着这些诗笺响动长安城了。” 李静姝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也是借了房俊的福气。” 闻言,众人不由笑了笑,褚遂良看向房俊说道:“房公子,可想好要赋什么诗了吗?” 房俊摇头道:“还没想好。” “既如此,我来出个题……”褚遂良想了想,道:“咏柳如何?” 咏柳……房俊心头一动,脑海中浮现出一首熟悉的七言绝句,摸着下巴道:“有了!” 闻言,众人纷纷屏息凝神,听着他的下文。 房俊声音缓缓道: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话音甫落,雅室之中寂静无声。 许久,有人回过神,拍手叫绝道:“好诗!” “此诗晓畅华美,独具匠心,妙哉!” 另一名宾客声音亢奋道:“南朝时有小家碧玉之说,这个碧玉二字,用的妙极,这个‘妆’字,就更是传神!” “剪刀二字,我觉得是神来之笔!” 李静姝也露出痴迷之色。 褚遂良意动道:“房公子,此诗由我来写在‘昭宁笺’上如何?” 看到房俊点头,褚遂良亲自动笔,在诗笺上写下这首诗。 这字写的真是绝了……房俊看着诗笺上四句诗的字体,可谓宽博大气,线条秀美,不由嘀咕了一声,应该很值钱吧。 其中一名宾客见他放下了笔,凑过去一看,拍手道:“红笺妙笔配绝诗,怎一个好字了得!” “褚兄,这张给我吧。” “我也想要。” “褚兄,反正又不费事,你多写几张,送给我们如何!” 听到这话,褚遂良没好气道:“这‘昭宁笺’是公主跟房俊带来的,你们不问问他们的意思?” 李静姝望着众人投来的期待目光,知晓这是拉拢他们的机会,不假思索道:“只要房俊同意,本宫就送你们了!” 看到众人望了过来,房俊笑道,“难得大家齐聚一堂,这些诗笺数量不少,你们若是喜欢,走的时候每人带一沓回去。” 众人顿时眉开眼笑,看向二人的目光多了几分和善。 褚遂良笑着道:“那老夫就多写几张!” 房俊看着他写字,心头一动,说道:“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各自赋诗,然后请褚馆主写在红笺上如何?” 闻言,众人纷纷眼眸一亮。 “甚好!” “真是巧了,我正好有想写诗的冲动!” “我去让醉仙楼小厮多拿些笔墨过来!” 一时间,众人纷纷俯案在诗笺上写了起来。 房俊看了一眼李静姝,见她津津有味的看着褚遂良跟二十来名宾客坐在那里书写文字,小声道:“殿下你不也来试试?” 李静姝摇了摇头,小声道:“这些都是褚馆主请来的名人雅士,你瞧瞧他们赋的诗,写的都特别好,本宫哪能比得上,还是不丢人现眼了。” 房俊摸着下巴道:“名人雅士写的诗,配上褚遂良的字……就是说每张诗笺都能卖个好价钱?” 李静姝投给他一双漂亮白眼道:“肤浅!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沾染上黄白之物?” 房俊瞅着她道:“你这话说得,让我想起罗腾的一句话。” 李静姝好奇道:“罗腾?京兆府尹?他说了什么话?” 房俊肃然道:“你了不起,你清高!” “去你的!”李静姝没好气道:“这话是罗腾说你的吧!” 房俊脸色依旧严肃道:“这话也适合你,你不仅了不起,不仅清高,你还忘了欠我九十九万八千八百贯!” 闻言,李静姝脸色也严肃起来,望向名人雅士们写的字迹,深以为然道:“你这么一说,本宫发现他们的诗加褚遂良的字,确实能卖个好价钱。” 而此时,褚遂良在众人写诗之时,悄悄走到房俊跟李静姝面前,面露感激的冲他们拱了拱手,低声说道: “今日亏得有公主和房公子前来,不然我都不知该如何收场。” 房俊笑了笑,道:“褚馆主见外了,要是觉得实在过意不去,那就帮我们一个忙?” 褚遂良沉吟道:“跟朝政有关?” “不是,跟赚钱有关。” 褚遂良松了口气,遂即好奇道:“赚钱?” 房俊点头,指了指正在写诗的名人雅士,小声说道:“他们写的诗,褚馆主等会能不能誊抄一份给我?” 褚遂良忍俊不禁道:“这倒是不难,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何不找他们直接要?你若是开口,他们一定会给你。” 房俊摇头道:“他们写的字,没有你写的值钱。” “……” 褚遂良愕然看着他,被他说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想了想颔首说道:“没问题!” “不过这些也换不了多少钱啊。” 房俊指了指李静姝说道:“有公主殿下帮忙,褚馆主的字,价格肯定不会低。” 李静姝见褚遂良望了过来,不由投给房俊一双白眼道:“瞧你说的话!本宫有那么市侩吗!” 房俊呵呵一笑,懒得揭她的短。 褚遂良望着二人,见他们关系这么要好,目光更古怪了几分,房俊欺辱公主案,他有所耳闻,现在一看显然不是空穴来风啊。 很快到了午时,雅室之中,酒浓饭香。 众人一边推杯换盏,大快朵颐,一边笑谈,一直到酒宴结束。 等到宾客散尽,房俊和李静姝拿着褚遂良写好的诗笺,坐上马车离开醉仙楼。 “这几首诗真好。” 马车中,李静姝坐在房俊旁边,欣喜的看着握在手中的一沓诗笺,“褚遂良这个字,配上这些诗,再配上你弄得诗笺,一张起码能卖个二十贯!” 二十贯,就是两万钱……房俊瞅着她手中的一沓纸笺,撑死也就五十张,有些无语,说道:“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 李静姝眨了眨美眸,知晓他是嫌弃赚少了,问道:“那该怎么赚钱?” 房俊从身后木箱中数了五十张诗笺捏在手中,说道: “咱们按照五十张一沓往外售卖,每沓十贯钱,有人要买一次必须买一沓,不然咱们不卖。” 十贯钱,就是一万文,算下来一张红笺二百文……李静姝竖起耳朵,听他继续说。 房俊从她手中抽出一张写有褚遂良手书的红笺,塞进五十张诗笺当中,继续说道:“每卖十沓,咱们放一张进去。” 李静姝心算了一下利润,不由翻了翻白眼道:“你的想法还不如本宫的呢!按照你这个卖法,也赚不了几个钱!” 第91章 她打过齐王 她算了算,按照房俊每卖十沓往其中放一张褚遂良的字,最多五百沓就用光了。 赚的利润最多也就五千贯。 李静姝扬起下巴道:“咱们就只有五十张褚遂良的字,你那个想法实施起来,最多赚个五千贯,本宫多参加几个酒宴,告诉那些青年才俊大家闺秀,本宫手中有他的字,少说也能赚一万来贯!” 房俊反问道:“谁说只有五十张褚遂良的字?” 李静姝指了指手中的一沓诗笺说道:“本宫刚才数过了,真就五十张!” 房俊将她手中的一沓诗笺全部拿了过来,摞整齐以后递给她,说道:“你再数一遍。” 李静姝狐疑看着他,当着他的面重新数了一遍。 “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五十,五十一……” “诶?!” 李静姝美眸瞬间睁大,不敢置信道:“不对啊,本宫刚才数过两遍都是五十张,现在怎么会多出一张?” 房俊呵呵一笑,从她手中再次拿过那一沓纸笺,摞整齐道:“你再数一遍。” 李静姝连忙照做。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五十一,五十二……” 李静姝抬头瞪向房俊道:“你是不是往里面多塞了两张?” 说着,她仔细一张一张的翻看起来。 翻看到最后一张时,李静姝愣住了,她竟没有找出房俊塞进去的两张诗笺,不信邪的又翻看一次,结果竟然还是一样! 李静姝不敢置信道:“房俊,褚遂良是不是私底下还给你写了两张?” “那倒没有。” 房俊摇了摇头,然后抖了抖袖子,笑吟吟取出二十张纸笺递给她道:“这些都是我看过那些名人雅士写的诗,仿照他们写的诗句,至于诗句的字体,你看了就知道了。” 李静姝接过看了一眼,美眸瞬间睁的老大,连忙拿起褚遂良亲笔写的诗笺,跟房俊写的对照了一下,虽然内容不同,字迹却分明出自同一个人! 李静姝有些不敢相信,闭上眼睛将两者掺在一起抖落几下,睁开眼睛再去分辨时,俏脸上露出错愕之色。 她已经分不清究竟哪张是房俊写的,哪张是褚遂良写的! 李静姝望向房俊,语气激动道:“房俊,你确定这是你写的字,不是褚遂良写的?” 看到他点头,李静姝彻底被震撼到了,房俊居然能模仿褚遂良的字,而且还能骗过她的眼睛! 李静姝凝视着房俊,仿佛看的不是人,而是黄金,薄唇轻启道:“房俊,你都能模仿褚遂良的字了,咱们还卖什么诗笺,直接售卖仿写褚遂良的字不就行了吗?” 房俊扯了扯嘴角,道:“你想累死我啊?” 李静姝想了想,觉得确实会累人,白皙手掌托着下巴,眸光闪烁异色望着房俊说道:“本宫有些明白你这样做的用意了。” “这些诗笺加名人雅士的诗,还有褚遂良的字,肯定值钱。” “一沓诗笺,是十贯钱,一张褚遂良的字,就已经不止十贯钱了。” “若是有人买到含有褚遂良字迹的诗笺,转手卖出去,至少能卖五十贯甚至一百贯!” “以小博大,有想赚钱心思的,肯定也会买,这就跟赌一样了。” 确切来说,跟买彩票一样……房俊心里补充一句。 李静姝越想越觉得能赚钱,兴奋道:“房俊,你真是天才!” 房俊一笑,“我会将制作红笺的方法交给你,你来找人弄。” “好!这个本宫拿手!” 房俊望着数笺如同数钱的李静姝,问道:“殿下,你估算能赚多少钱?” 李静姝头也不抬道:“不好说,得看看今天的酒宴什么时候传遍长安城。” “本宫这些时日也会多去参加酒宴,让更多人知道这些红笺,只有这样,买的人才会多,咱们才能赚得多。” 这就是亲自打广告啊……房俊微微颔首,有她的名气加持,靠着诗笺一定能赚到钱,只是赚多赚少的事。 房俊想了想,说道:“殿下,这次赚到的钱全都给我,算你清账。” 闻言,李静姝不乐意的抬头道:“本宫忙前忙后,你不给本宫留点啊?” 房俊不假思索道:“我拿来有用,等用完了,一半利润我还给你。” 李静姝嘴角微翘道:“这还差不多!” ………… 务本坊,房府门外,房俊下车跟她告别以后,朝着堂屋方向走去。 只要诗笺赚的钱已到账,就可以着手开始下一步了…… 房俊心里想着,走进堂屋。 此时,房玄龄正坐在堂屋优哉游哉的喝着茶,看着邸报,瞅见他走了进来,放下手中邸报说道:“听房忠说,公主召你入宫了?” 房俊点了点头,然后将今天碰到齐王妃的事告诉他。 房玄龄听他说完,皱了皱眉,给他倒了一杯茶,说道:“齐王妃这个人啊,很特别。” 房俊抿了一口茶杯,好奇问道:“有多特别?” 房玄龄一脸严肃说道:“她打过齐王。” “噗!” 房俊没忍住,一口喷了出来,咳嗽了两声,擦了擦嘴角,一脸惊愕道:“她这都没被赶出齐王府?” 房玄龄点头说道:“要么怎么说特别呢。” 房俊放下茶杯好奇问道:“没有查过她因为什么打过齐王?” 房玄龄摇头说道:“这种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谁敢大张旗鼓的往外说,不要命了?” “不提这个了,说另外一件事,钱搞的怎么样?” 房俊无语,“这才过去两天。” “为父以为都过去两年了。” 房玄龄叹息道:“真是度日如年啊……” 房俊心头一动,问道:“杜伯父又催你给钱了?” 第92章 借钱小能手 “是啊。”房玄龄叹了口气道:“杜如晦现在没事去尚书省找为父诉苦,真能被他烦死。” 房俊心头一动,道:“你跟杜伯父说一声,让他多缠你几天。” 房玄龄上下打量起他,道,“这种事还需要老夫去说?” 房俊笑了笑,也没有多做解释,跟他又聊了几句,便转身离开堂屋。 回屋半路上,房俊看到房忠领着京兆少尹卢逑,以及不良帅张鹏起前来,眼眸一亮,大财主来了,迎上去道:“卢少尹,钱送来了?” 卢逑点头笑道:“钱已经交给你们房府管家了,不多不少,正好两万贯。” 真是及时雨啊……房俊松了口气,目光望向张鹏起,知晓他来是汇报买粮的事,问道:“事情办的如何?” 张鹏起神色严肃道:“郎君,你给的钱已经用完了。” “这么快?” 房俊讶然,这才一天时间,二百两黄金居然就花光了? 张鹏起说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底下人说,自从朝廷免除田税,百姓都怕朝廷再次将田税收上去,都想将多出的粮食换成钱银。” “现在城内城外,到处都是卖粮的。” 卢逑等他说完,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鹏起说的没错,我还得到消息,现在那些豪门望族也在卖粮,他们也怕这个。” 房俊皱了皱眉头,感觉事情透着些古怪,问道:“是不是朝堂上起了什么风声?” 卢逑摇头道:“这还需要起什么风声?现在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朝廷制定的免除天下田税国策,坚持不了多久。” “河东道需要赈灾,三省六部那么多个府衙都在伸手找女帝要钱,女帝手里的钱能撑多久?她一旦撑不住,不就只能再收田税吗?” 这个结果倒是没料到啊……不过好像还不坏? 房俊眸光闪烁,看向张鹏起问道:“现在长安城的粮价是多少?” 张鹏起不假思索说道:“之前稻谷十文钱一斗,现在四文钱一斗,粟米已经掉到一斗两文钱。” 一斗是十二斤,也就是说一文钱能买三斤稻谷,或者六斤粟米…… “你都是按照这个价格收上来的?” 看到张鹏起点头,房俊又问道:“有人怀疑吗?” 张鹏起道:“郎君放心,我都是叫底下人城内买一些,城外买一些,还是分批换人去买,绝对不会有人怀疑。” 房俊呼出一口气,说道:“我会让忠伯给你再拿五百两黄金,你继续派人收购粮食,用完了就再来房府取,你先去忙吧!” 张鹏起低头抱拳道:“诺!” 卢逑皱了皱眉,等到张鹏起带着钱离开,方才望着房俊道:“你让张鹏起继续收粮,意思是不是女帝不会重收天下田税?” 听到房俊嗯了一声,卢逑忧心忡忡道:“可是不收田税,钱从哪来?一个炼糖法,根本支撑不住我大唐财政。” 房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咱们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别说咱,只说你。”卢逑瞅着他道:“我是没有办法,我最多就只能拿出这两万贯钱帮你。” “足够了。”房俊一笑,两万贯,就是两千万文钱,按照现在的粮价,足够买六千万斤稻谷,或者一亿两千万斤粟米。 根据房玄龄给的信息,河东道此次受灾的州郡人口加起来有五十万人左右。 哪怕按照每人每天两斤来算,五十万人一天也就能消耗一百万斤粮食。 六千万斤稻谷,足够河东道灾民吃上两个月。 若是换成粟米,足够灾民吃上四个月。 房俊暗暗叹了口气,如果不是现在人心惶惶,都担心朝廷再次征收田税,一股脑将粮食往外卖,也不会造成粮价暴跌。 换成以往粮价,一斤粟米五文钱,一斤稻谷十文钱,两万贯也就能买个四千八百万斤粟米,或者两千四百万斤稻谷。 即便是原来的粮价,在没有其他外在因素干扰下,朝廷最多支出个十万贯,就能让河东道几十万灾民每天吃上饱饭。 可问题在于,外在因素干扰太多了! 因为免除田税关系,朝廷手中没有多余粮食,想要救济河东道灾民,就只能买粮。 别看现在粮食价格很低,一旦朝廷放出风声,要买粮赈济灾民,各地的粮价必定会暴涨。 也就是说,原本朝廷只需要花费十万贯,就能赈济灾民,但因为粮食暴涨的缘故,可能需要数倍的钱帑,才能完成对灾民的救济。 如果太上皇,元谋功臣,东宫、齐王府、秦王府再跑出来从中作梗,花费的钱帑至少还得在翻数倍的情况下,再翻上一番。 这也是为什么女帝也有了重收天下田税的心思。 因为靠她手中的钱帑,根本做不到买粮赈灾! 不过……虽然现在很困难,但也是个机会……房俊思索着,抬头望向卢逑,一脸严肃说道:“卢兄,你还有钱吗?” 卢逑嘴角抽搐了几下,道:“我应该还能挤一挤,你还需要多少?” 房俊道:“有多少,我要多少!” 卢逑沉默几秒,方才说道:“我最多能再给你拿个两千贯。” 房俊沉吟两秒道:“能凑个五千贯给我吗?” 卢逑犹豫了一下道:“应该没问题。” 房俊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卢兄,这件事关乎生死存亡,你既然说没问题,那我相信你一定能再多出个两千贯,你给我再拿七千贯!” “……”卢逑倒吸了一口凉气,道:“那可是我全部身家啊!” 看到房俊还要张口,卢逑抬手果断道:“你别说了,我给你拿七千贯!” 你要这么说,我就觉得你还能再挤一挤……房俊看着他一脸悲痛模样,心中有些遗憾道:“行吧,那就七千贯。” “我回去给你弄钱。”卢逑直接拱手道:“告辞!” 他不敢跟房俊多待下去,再跟他多待一会,恐怕府邸都要拿出去卖了。 送走卢逑,房俊再次去往堂屋,找到正在喝茶看邸报的房玄龄,直接开口说道: “父亲,咱家的房契跟地契在哪?” 第93章 奇怪当铺 在房玄龄骂咧声中,房俊有些遗憾的离开堂屋,搞钱真难啊。 好在又从卢逑那弄到七千贯钱,又能让张鹏起多买好几百万斤粮食了。 接下来就是等李静姝那边的消息! 希望诗笺能多卖点钱……房俊一边想着,一边回到屋子,坐在床榻上没几秒钟,便神色凝重站起身,去往房府后院。 他决定不能干等,得找点能赚钱的事情做! ………… 第二天清晨,房俊早早的醒来洗漱,然后穿着青衫,去往皇宫门口,向宫门侍卫出示了入宫手谕。 手谕是李静姝帮忙弄的,有了它,就能去往拾翠殿。 因为没有鱼符,房俊只能跟在皇宫侍卫身后,由他领着去往昭宁公主起居殿。 到了地方,房俊跟守在殿外的两名魁梧女侍卫打了一声招呼,没多久便看到李静姝身穿一袭红色起居服,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房俊瞅了一眼她那起居服下若隐若现的修长白皙美腿,然后将目光望向那张绝美脸庞,见她睡眼惺忪模样,有些无语道:“这都天亮了,殿下还没睡醒?” 李静姝揉了揉眼睛,道:“本宫又不上朝,醒那么早做什么?倒是你,这么早入宫,有什么事啊?” 房俊简明扼要道:“诗笺卖了多少钱?” 李静姝皱了皱鼻尖,道:“哪有那么快就能卖出去。” 房俊问道:“就是说我这次只能空手回去了?” 合着你是来要账的……李静姝叹了口气,摊上这么个大债主,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跟本宫进来。” 李静姝领着他走入殿内,遂即走到柜子跟前,从中去取出一个锦盒递给他,道:“这是二百两黄金,你数数。” 房俊掂了掂分量,不假思索道:“我信得过殿下,殿下说是二百两,那肯定是二百两。” 说完,他打开锦盒,扒拉开铺在上层的黄金,望了几眼后合上锦盒,然后冲着李静姝露出和善笑容。 李静姝眼神幽怨望着他说道:“这可都是本宫的私房钱。” 房俊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总会还有的。” 李静姝翻了翻白眼道:“你说的轻松,你以为攒钱很容易吗?” 别人不知道,你肯定容易,毕竟你卖几件宫里的东西就有了……房俊心中默默说完,然后凝视着她,说道: “殿下,我记得你之前提过,在宫外借过别人的钱。” 李静姝心头一紧,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本宫是借过,但早就还上了!” 房俊摇头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一问,你当初借了多少?” 李静姝想了想道:“也就几万贯吧……” 房俊多看了她几眼,心中对她花钱有了新的认识,微微颔首道:“如果殿下再借几万贯,还能借出来吗?” 李静姝瞅着他,语气多了几分古怪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本宫找别人借钱,然后将钱给你吧?” 房俊问道:“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李静姝俏脸满是严肃说道:“本宫在宫外找别人借钱,那都有利息的,九出十三归你懂不懂?” 好家伙,你还借的高利贷……房俊嘴角抽搐了几下,道:“就没利息便宜点的?” 李静姝叹息道:“有便宜的,但本宫这会本金还没还完呢。” “……” 房俊揉了揉额头,本来还想从李静姝这里搞点钱,没想到她自己身上竟然还有账。 “殿下,当初你借谁人的钱,那人居然给你按九出十三归来算?” 听到房俊的话,李静姝想了想道:“一个酒宴上的朋友,你想找他借钱啊?还是别了,他那边利息太高了!” 房俊肃然道:“不,要借。” 李静姝不假思索道:“那本宫给你一个地址,你找他就行了。” 房俊点了点头,然后拜托她派人将二百两黄金送到房府,他自己则离开皇宫,按照李静姝给的地址,来到西市东南角落的一处当铺。 当铺,在唐代被称作质库。 房俊直接走了进去。 当铺之中,干净整洁,没有后世那样的高墙,以及比人还高的柜台,只有一张几案,以及一个商贾打扮的中年人。 看到房俊走了进来,那名中年人眼眸一亮,拱手迎了上来道:“郎君是通过朋友介绍来的?” 房俊目光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名中年人笑道:“一般人不会来在下这里,只有在下的朋友介绍之人,才会找到这里。” 说着,他再次拱手,笑吟吟道:“在下贾宵,郎君是为钱而来?” 房俊点了点头。 贾宵摊开手掌请他坐在几案旁的坐垫上,旋即正襟危坐,双手放在大腿上,面带微笑看着房俊说道: “郎君应该已经从在下朋友口中听说过在下这里的规矩,在下借钱,九出十三归,不讨价还价。” “如果郎君考虑好了想要借钱,那咱们就继续往下谈。” 贾宵道:“如果郎君没有考虑好,只是听了别人的话,好奇过来看看,也是无妨,等什么时候郎君考虑好了再过来即可,在下每天都在此处。” 房俊望着他问道:“我一次能借多少钱?” 贾宵笑道:“那就要看郎君是谁介绍来的了。” 见他不懂,贾宵耐心解释道:“在下借钱,向来有三不借,一不借赌徒,二不借穷人,三不借小吏,所以在下的朋友,都非富即贵。” “如果郎君是朝中大臣介绍来的,在下能借你一万贯。” “如果郎君是豪门望族介绍来的,在下能借你五千贯。” “如果郎君是宫里人介绍来的,在下能借你八千贯。” 说着,他再次一笑道:“当然了,还得看介绍郎君过来的人是谁,在下会根据此人身份,来估算能给郎君究竟借多少钱。” 房俊颔首,道:“明白了。” 贾宵拿来两个杯子,一边斟茶,一边问道:“郎君可否告诉在下,是谁介绍郎君来的?” 房俊举着茶杯,思索片刻,说道:“你就不怕我随便说一个人名?” 第94章 债台高筑李静姝 贾宵一笑,道:“这一点,郎君不用担心,在下的朋友并不多,如果郎君是随便一说,是真是假,在下一听便知。” “如果郎君真心想要借钱,就不会随便一说,毕竟这样会影响到在下对郎君的印象。” 他语气一顿,继续说道:“再者,在下之后也会去找介绍你来这里的朋友打听,如果是真的,在下才会借钱,毕竟在下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也要担心郎君能不能还的上。” 房俊好奇问道:“你做这行是不是很赚钱?” 贾宵笑着反问道,“倒也不是,别看在下定的规矩,是九出十三归,其实十天之内若是能还钱,是不收额外钱银,就是说只要在十天之内还钱,从在下这里借多少便还多少,如果超过十天,从第十天开始,才按照九出十三归来算。” “在下借钱,也不是为了赚钱,更多其实是赚个人情。” 房俊多看了他几眼,难怪李静姝愿意找他借钱,此人给他的印象,不仅精明,而且有分寸。 他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那我直说了吧,我是昭宁公主介绍来的。” 贾宵讶然道:“你是房俊,房公子?” 房俊神色一怔,捏了捏鼻子道:“我的身份这么好猜的吗?” 贾宵摇头说道:“昭宁公主从未介绍任何人来这里,你是第一个,在下消息也算灵通,所以想到跟昭宁公主关系要好的,才第一个想到房公子。” 说着,他笑了笑说道:“既然是房公子,在下就不用去询问昭宁公主,能结识房公子,是在下的荣幸!不知房公子想借多少?” 房俊问道:“我能借多少?” 贾宵沉吟两秒道:“三千贯。” 房俊想了想,起身拱手道:“告辞。” 看到房俊要走,贾宵脸色一变,连忙拦住他道:“房公子是觉得少了?” 房俊顿住脚步,看着他说道:“你嘴上说着要交我这个朋友,手上却抠抠搜搜的,三千贯钱,我还需要找你借?” 贾宵拧着眉头道:“房公子想借多少?” 房俊淡淡道:“至少十万贯。” “……” 贾宵上下打量着他,遂即摇头道:“即便是昭宁公主,在下也才借给她五万贯,郎君无官无职,且还被太上皇不许为官,出口就要在下借十万贯给你,在下如何敢借?” 这人消息灵通的很啊……房俊一边给他身上打着标签,一边说道:“既然如此,我就让昭宁公主找你借钱,她找你借五万贯,你总该给吧?” 贾宵无奈道:“郎君不知道昭宁公主的事吗?” 房俊困惑问道:“什么事?” 贾宵观察他了几秒,见他真的不知道,神色凝重道:“昭宁公主在外面欠的钱,已经高达十余万贯。” “……” 房俊愣愣看着他,“你确定?” “确定!”贾宵重重点了点头,“所以即便是在下,现在最多也只敢给昭宁公主借个一二千贯,再多真的不敢借。” 这个败家娘们……房俊腹诽了一句,然后对着贾宵说道:“你想不想结识我这个朋友?” 贾宵不假思索道:“当然想,房公子是宰相之子,虽然房公子被太上皇不许为官,但不影响令尊在朝中的地位!能结识房公子,对在下有莫大好处。” 房俊道:“那你借我五万贯。” “……” 贾宵扯了扯嘴角,道:“房公子,在下多嘴问一句,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房俊肃然道:“是不是我跟你说了,你就愿意给我借五万贯?” 贾宵想了想说道:“五万贯不好说,但一定高于三千贯!” 房俊道:“我跟昭宁公主弄出了一种红笺,需要钱来买原料。” 闻言,贾宵好奇问道:“是不是昭宁笺?” 房俊挑了挑眉,“你也知道昭宁笺?” “昨天在下参加酒宴时,听人说起过。” 贾宵松了口气,说道:“昨天在下听酒宴上的名人雅士说,以后长安城再有人想要赋诗,昭宁笺是首选纸笺,可以预料,日后昭宁笺必定名动长安。” “如果是这样的话……” 贾宵低头想了想,说道:“在下可以借五万贯给房公子。” 毕竟连名人雅士都在吹捧昭宁笺,肯定是赚钱的买卖,不怕他还不起钱。 这时,他耳畔响起房俊声音,“告辞了!” 看着房俊又要走,贾宵脸色一变,连忙再次拦住他,有些生气道:“不是谈好了吗,房公子为何又不借了?是拿在下开涮?” 房俊叹了口气道:“我还是觉得你这个人不是真心想交我这个朋友。” 贾宵反问道:“如果在下不想结交房公子,何故要借五万贯给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房俊拍了拍他的肩膀,严肃说道:“那就再多借我一点钱。” “……” 贾宵不敢置信看着他,“五万贯还不够吗?” 房俊点头,说道:“你借我十万贯,不带利息的那种,等到昭宁笺赚钱了,我还你本钱,再分你一成利润如何?” 贾宵神色一怔,然后考虑了几秒,喜上眉梢道:“可以!” 他算了算,发现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贾宵听说西市中出现的蔻丹,就是出自昭宁公主之手,据说现在参加酒宴的那些大家闺秀,谁要是手上不涂蔻丹,都会被人耻笑。 也正因此,蔻丹不仅在长安城卖的异常火爆,价格还居高不下。 有蔻丹这颗明珠在前,昭宁笺肯定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房俊见他笑得合不拢嘴模样,也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十万贯钱,就请贾兄尽快送到房府,我等着用。” 贾宵见他以兄弟相称,脸上笑容更浓厚了几分,拱手道:“我现在就派人将钱送到房兄府上!” “如此甚好,告辞!” 房俊拱了拱手,旋即在他相送下,朝着西市外走去。 望着房俊的背影,贾宵收敛起笑容,转头回到当铺中,俯案神色凝重在麻纸上写完字后,起身走到后院。 当铺后院中,有两笼信鸽。 他打开一个笼子,取出信鸽,将麻纸绑在它的腿上,轻轻往天空一抛,任由信鸽飞向天际。 第95章 该收网了 这个贾宵……身份有点不一般啊…… 回往房府的路上,房俊雇了一辆马车,坐在马车中思索着。 前世他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贾宵站在他面前,他一眼就看出这个人绝对不是能随手拿出十万贯的人。 这人更像是打工的……显然背后有人啊…… 贾宵背后之人,消息很灵通,而且很有钱,也很关心朝堂上的事,连李渊那个老东西不许他为官的事都知道…… 房俊从贾宵身上得到的信息,抽丝剥茧着,贾宵背后之人消息很灵通,应该知道他已经得罪朝堂四方势力,却还愿意借钱给他,说明此人跟朝堂四方势力没有任何瓜葛。 有点好奇这个人的身份啊……房俊嘀咕了一声,听到马车停稳的声音,便从袖子中拿出十几文钱递给车夫,走入房府中。 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愿意借钱就行……房俊想到即将借到的十万贯,顿时感觉肩膀上的重担又减轻了几分。 这一趟,收获颇丰啊……这也进一步说明,在这个大唐人脉的重要性……看来有必要以后更得进一步融入昭宁公主的圈子…… 房俊正思索着,忽然看到房忠迎面走来,心头一动,问道:“是不是卢少尹把钱送过来了?” 房忠连忙道:“对,卢少尹刚刚亲自送来了七千贯。” “他人呢?” “卢少尹已经回去了。” 房俊眉头一皱,“你怎么也不留住他等我回来?” 房忠目光古怪看着他道:“老奴不是没有留他,只是卢少尹不愿意多留,他说郎君现在就是鬼见愁,他避之不及。” 鬼见愁……房俊有些哭笑不得,借他点钱而已,至于送个外号给我吗…… “郎君,卢少尹送来的钱,老奴送你屋子去?” 听到房忠的询问,房俊想了想,摆手说道:“你在外面找个合适仓库,钱全部送到那里,在咱们府上找几个得力的仆役,让他们过去看守。” “诺!” “还有……”房俊想了想,说道:“这件事,不要让我父亲知晓。” “明白!” 又叮嘱他几件事后,房俊便径直来到后院,继续完善他的赚钱大业。 到了下午,房忠带来消息,一个名叫贾宵的人送来了十万贯。 速度真快啊……房俊有些讶然,放下手中的事,亲自走出府外,看着一辆又一辆满满当当的牛车,满意点了点头。 让府邸老管家将牛车上的钱帑全部拉到仓库存放以后,房俊对着头戴幞头的贾宵说道:“辛苦贾兄亲自过来一趟,进来喝杯茶再走吧。” 贾宵笑着道:“房兄好意,在下心领了,西市那边有朋友在等着,在下得赶紧回去。” 是他背后那个人?房俊心头一动,强忍着跟他过去一趟的冲动,微微颔首道:“路上小心些。” “告辞!” 看着贾宵坐着牛车离开,一直到他从眼帘中消失,房俊才收回目光,回到房府后院,继续忙活起来。 之后十天时间,房俊足不出户,一直待在后院。 这天中午,房俊刚在堂屋中吃了午饭,就听房忠说张鹏起找他。 等看到张鹏起,房俊愣了一下,十天不见,张鹏起神色疲惫,身体瘦了一圈,皮肤都黝黑了不少。 他挥了挥手,让张鹏起坐下,遂即对着站在门口的老管家多备一份饭菜。 “多谢郎君!” 张鹏起投去一个感激眼神,等到房府老管家送来饭菜,便狼吞虎咽起来。 看着张鹏起如同饿死鬼投胎一般,房忠都有些同情他,去往庖厨让底下人再多备一份饭菜。 房俊拎着软垫,坐到他身边,一边给他倒水,一边问道:“事情办的如何?” 张鹏起赶忙双手端起杯子,接满水后,举在手中神色严肃说道:“我这次来找郎君,就是要禀报此事。” “郎君给的钱,都已经花完了!” “……” 房俊怔然看着他,有些不确定道:“都花完了?” 张鹏起神色严肃说道:“对,现在一文都不剩,全换成了粮食。” 房俊不由多看了他几眼,这个不良帅,办事竟然这么麻利。 卢逑给了他两万七千贯,李静姝给了四百两黄金,也就是两千四百贯,再加上从贾宵那借的十万贯,加起来一共有十二万九千四百贯。 换算成文钱,一共有一亿两千九百四十万文…… 他居然十天用完了! 房俊问道:“一共买了多少粮食?” 张鹏起如实道:“这些天粮价没有变化,还是一文钱三斤稻谷,六斤粟米。” “买稻谷花了七千万文,共买稻谷两亿一千万斤。” “剩下的五千九百四十万文都买了粟米,共买粟米三亿五千六百四十万斤。” 房俊眸光闪烁,心中快速将他们化成吨数,稻谷现在有吨,粟米有吨。 加起来就是二十六万三千二百吨。 放在现代,按照火车一节拉六十吨来算,一般五十节的火车,也得拉八十七趟! 房俊拧起眉头,“你带人买粮的事,有没有被人发现?” 张鹏起斩钉截铁道:“绝对没有!” 担心房俊不信,张鹏起耐心解释道:“我这些天带人买粮,跑遍了京畿道跟关内道,为了不让人发现,都是按照郎君说的就地租了仓库。” “如今京畿道关内道各个县村,遍布咱们的粮仓,粗算下来,有两千多个粮仓,每个粮仓都有五千多袋粮食!” 听到这话,房俊露出笑容道:“干得不错!” 现在他手中的粮食,足够河东道那些灾民吃两年了! 看着张鹏起一脸憔悴模样,房俊能想象到他跟他底下人有多辛苦,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坐房府的马车,回家歇息,等这件事结束,我再为你们庆功!” 张鹏起激动起身抱拳道:“诺!” 正常人不都该谦虚一下的吗……房俊对着性情直率的张鹏起一笑,送他离开房府以后,也坐上马车,前往皇宫。 该收网了。 ps:新书求免费礼物,求加入书架,求按小黄钮支持,无敌拜谢! 第96章 这是女帝能想出来的招? “房郎君?” 走到半路,房俊听到车外响起熟悉声音,撩开车帘,便看到身材魁梧的女侍卫桃夭拦住去路,愕然道:“桃夭侍卫?” 此时,魁梧女侍卫领着几名侍卫,护送着十几辆牛车,停在路边。 房俊收回目光,指了指牛车道:“这是?” 魁梧女侍卫沉声道:“牛车上共有钱帑五万贯,陛下吩咐,要转交给房公子。” 房俊困惑道:“女帝不是揭不开锅了吗,怎么还拿钱给我?” 魁梧女侍卫牢记李曌叮嘱的话,肃然说道:“这是兴平公主从女帝那里帮你要的钱。” 房俊脑海中浮现出清丽女子的面庞,微微颔首,等她继续说下去。 魁梧女侍卫继续说道:“兴平公主从昭宁公主那里听闻,你跟昭宁公主弄了一个昭宁笺,她说这是个赚钱的机会,怕你本钱不够,才去找的女帝。” 她以为凭借昭宁笺能起死回生?房俊心中了然,看来这十天时间,李静姝那娘们靠着昭宁笺赚了不少啊! 房俊望着那些牛车沉吟两秒,摇头说道:“桃夭侍卫,请帮我转告公主,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个钱我不能要。” 魁梧女侍卫凝视着他,沉默几秒后点头道:“好!我会转告公主,告辞!” 看着她离开,房俊心头一动,道:“桃夭侍卫,我有几句话,希望你能转告公主,让她再转告女帝。” 魁梧女侍卫站住脚步,听他说完以后,微微颔首道:“房公子请放心,你说的话,我一定带到!” 说完,她再次拱手,带着皇宫侍卫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这样也省了我去皇宫了……房俊心中一松,让车夫掉头回往房府,继续在后院他的赚钱计划。 ………… 太极宫,甘露殿。 李曌身穿黄袍,手中端着酒杯,薄唇轻抿着杯沿,听着魁梧女侍卫带回来的话。 “知道了。” 听她说完后,李曌嗯了一声,拿起桌上奏折,继续看了起来,然而心思却已经飘飞出去,连奏折拿反了都没有注意到。 翌日清晨,李曌睡醒洗漱完后,便戴上乌纱帽,掐准时间来到太极殿后殿,正巧看到李渊不耐烦的对她挥手,显然有些不满她来的晚了。 李曌行礼以后,便跟李渊一起,在百官一声声吾皇万岁中,走入前殿,坐在了李渊旁边的龙椅上,面容平静望着位列左右的文武百官。 “今日早朝,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伴随着太监的尖嗓声,李曌看到身穿紫色圆领官袍的裴寂手持竹笏走了出来。 “尚书右仆射臣裴寂,有事启奏太上皇,启奏陛下!” 李曌眼角余光乜了一眼李渊,清楚肯定是李渊搞的鬼,淡淡道:“裴爱卿有何事启奏?” 裴寂没有吭声,直到看到李渊点头,方才缓缓说道: “启奏太上皇,启奏陛下,赈济河东道灾民之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话音甫落,杜如晦忽然说道:“裴丞相的意思,我听得不甚明白,什么叫不能再拖下去?听裴丞相的意思,是太上皇跟陛下有意拖延赈济河东道灾民?” 裴寂偏头看向杜如晦,说道:“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杜如晦板起脸庞说道:“半个月前,陛下就已调拨三万贯给河东道府衙,让他们赈济灾民!” 裴寂冷声道:“但是老夫今天得到消息,河东道那边,灾民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杜尚书可想听听原因?” 说完,不等杜如晦回应,裴寂抬头望向李渊跟李曌,朗声说道:“太上皇,陛下,半个月前,朝廷虽然调拨三万贯给河东道,然则是杯水车薪!” “河东道的粮价暴涨,三万贯根本买不到多少粮,这也是问题之所在!” 裴寂话音一顿,目光只看着李曌,沉声说道:“臣恳请陛下,再调拨五十万贯给河东道,如此才能缓解河东道府衙的压力!” 杜如晦怒声道:“河东道灾民也就五十余万人,如果只是赈灾,五万贯绰绰有余!裴相张口就要调拨给河东道调拨五十万贯,这是拿钱赈灾,还是在给那些粮商送钱啊?” 裴寂乜了他一眼,冷声道:“河东道今年大旱,颗粒无收,粮价暴涨不是意料之内吗?老夫心里想的是那些灾民,跟粮商有什么关系?” 杜如晦冷哼了一声,谁都清楚河东道那边,有不少粮商跟元谋功臣有所来往,这次河东道受灾,裴寂也赚了不少。 但碍于他的身份,这些话不能放在朝堂上说。 就在此时,李曌忽然开口说道:“事到如今,朕也不瞒着你们了,朕现在能拿出来的钱,只有二十万贯!” 二十万贯……文武百官心头一沉,这些钱别说救济灾民,就是维持朝廷用度都不够。 这时,裴寂声音再次响起。 “陛下,看样子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重收田税了!” 闻言,众人望向裴寂,心中暗道果然,女帝现在也只有这一步棋能走,而这一步棋,朝野皆知! 这也是民间最近粮价暴跌的原因。 李渊目光带着几分戏谑看向李曌,问道:“昭阳,你觉得如何?要不要重收田税?” 李曌起身对着李渊微微拱手,声音很轻却如惊雷一般,炸在文武百官耳畔。 “儿臣之前说过,免除天下田税,是利民之策,不应更改。” “但裴爱卿所言非虚,河东道灾情不能再拖下去,儿臣决定,将府库二十万贯全部拿出来,在长安城内买粮!” 朝堂上众人愕然望着女帝,这种昏招,她也能想得出来? 连李渊都愣了一下。 百官当中,房玄龄、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脸色一变。 这个时候哪能拿钱出来买粮啊! 长安城最近确实粮价暴跌,但也是因为朝野都担心朝廷再次征收田税。 别看现在一文钱能买三斤稻谷,或是六斤粟米,只要女帝要在长安城买粮的消息传出去,恐怕十文钱都不一定能买到一斤稻谷跟粟米了! 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焦急望向房玄龄,希望他能出来劝阻女帝。 房玄龄看到他们投来的目光,却没有理会,而是低头思索起来,不应该啊,女帝怎么会想出这样的昏招? ps:新书求免费礼物,求加入书架,求按小黄钮支持,无敌拜谢! 第97章 大局已定,收网 女帝就是再傻,也该清楚重收田税也比花钱在长安城买粮的好。 一旦女帝降旨将那二十万贯拿出来买粮,长安城粮商听闻消息,一定会哄抬粮价。 到时二十万贯不仅买不到多少粮,耽误了事不说,还会造成粮价居高不下。 女帝是个聪明人,一定猜到会是这种结果,为什么还会降这样的旨意? 别是有人教她说的吧? 房玄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房俊面庞,扯了扯嘴角,心中有了主意,在文武百官注视下,站了出来,脸庞上露出悲戚之色,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李曌回头看向他,目光露出意味深长之色,问道:“为何不可?” 房玄龄简明扼要道:“一旦陛下降旨,将府库仅存的二十万贯拿出来在长安城买粮,必定会有粮商坐地起价,到时该如何是好?臣以为,倒不如重收田税,收了田税,就能解河东道灾民之急……” “不行!” 李曌打断他的话道:“免收天下田税乃是朕定的国策,朕是天子,一言九鼎,焉能朝令夕改?” “朕意已决,即日起在长安城买粮,买到粮后,立即送往河东道赈灾!” 听到这话,房玄龄在文武百官注视下,露出难以名状的无奈之色,作揖到底朗声说道: “既如此,臣请陛下再降一份旨意,严令京兆府尹、长安令、万年令打击囤货居奇者!若有粮商故意哄抬粮价,都以囤货居奇罪论处!” 李曌嗯了一声,“准奏!” 然后,她望向李渊,沉声说道:“父皇以为如何?” 李渊回过神,笑哈哈拍手称赞道:“好主意!” “你能拿出仅剩二十万贯出来买粮,可见你有为民之心,朕心甚慰,但你有没有想过,谁来拿这二十万贯,在城中买粮?” 李曌凝视着李渊,问道:“儿臣还没有想好人选。” “朕倒是有一个人选。” 李渊瞅了一眼房玄龄,语气淡淡说道:“买粮之事,交给房玄龄去做。” “房玄龄听旨!” 看着房玄龄上前一步,手持竹笏作揖到底,李渊起身缓缓说道:“昭阳这二十万贯,是她府库仅有的钱帑,你不要让她失望了。” 房玄龄露出苦涩笑容,道:“太上皇……臣恐怕力有不逮……” 李渊板起脸庞道:“你是我大唐宰相,怎能说力有不逮?朕跟昭阳就将此事交给你来做!” 在文武百官嘲弄笑容中,房玄龄无奈叹了口气,道:“臣一定竭尽全力!” 听到这话,李渊望向文武百官,用眼神询问还有没有其他事情,见众人都不吭声,便挥手说道。 “退朝!” “臣等恭送太上皇,恭送陛下!” 李曌望着起身离开的李渊背影,嘴角微微勾起,看也不看文武百官一眼,径直走入后殿。 等到二人离去,满朝文武转头目光同情望向房玄龄,旋即纷纷交头接耳着离开。 “玄龄兄,这可如何是好啊!” 尉迟敬德走到房玄龄身边,又气又怒道:“女帝这样做,不是给太上皇理由把你架在火上烤吗?” 然而下一秒,尉迟敬德惊愕发现,房玄龄刚才脸上的愁容和无奈,消失的无影无踪,恢复了以往平静。 杜如晦见他神色如常,语气古怪道:“玄龄兄,这是你给女帝出的主意?” 房玄龄哼道:“老夫像是缺心眼的人吗?给女帝出这种昏招?” 李靖啧啧道:“那就是房贤侄出的?” 房玄龄眯起眼眸,没有吭声,许久方才说道:“老夫先回去一趟,有什么消息,会告诉你们。” 说罢,他拎着竹笏,快步离去。 尉迟敬德望着他的背影,语气毋庸置疑对着旁边杜如晦等人说道:“我感觉肯定是房贤侄给女帝出的主意!” 李靖瞅着他,问道:“既然是房贤侄出的主意,为什么玄龄兄会事先不知道此事?” 尉迟敬德想了想道:“肯定是房贤侄瞒了他!” 程咬金反问道:“你怎么得出的结论?” 尉迟敬德严肃道:“直觉!” 李靖:“……” 杜如晦:“……” 程咬金:“……” ………… 务本坊,梁国公府邸。 房玄龄手臂夹着乌纱帽,走入府门,看到房忠快步而来,板起脸庞道:“遗爱在何处?” “他在堂屋!” 闻言,房玄龄脚下更快几分,来到堂屋,就看到房俊正坐在屋中,端着小碗吃着粥,不由哼了一声,走到他身边,故意重重将乌纱帽杵在桌上。 “女帝今天早朝上,降旨要拿出府库中仅有的二十万贯,在长安城中买粮,是不是你的主意?” 房俊扒拉干净碗中最后一点白粥,遂即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角,点头说道:“是。” 房玄龄没好气道:“这种事怎么不跟为父提前说一声?” 跟你说了,你走漏风声怎么办……房俊腹诽一句。 虽然房玄龄是宰相,但碍于朝野中盯着他的人太多,稍有蛛丝马迹,就容易被人察觉,所以才要瞒着他。 房俊拿起他放在桌上的乌纱帽,像是撸猫一般在怀中摩挲着,说道: “我怕你不靠谱。” “……”房玄龄愣了一下,回过神时鼻子都快气歪了,“为父什么时候不靠谱过?” 时候多了……房俊心里默默说着。 房玄龄此时也想起那张钦案,以及房俊被抓入狱的事,神色有些不自然道:“以前那些事都是意外。” 房俊点头道:“对啊,我就怕再出现这个意外。” 房玄龄嘴角抽搐了几下,直接转移话题道:“女帝降旨以后,太上皇也降了旨意,要让为父负责买粮之事。” 说着,他叹了口气道:“粮价暴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为父,显然是想拿这件事治为父的罪。” 房俊颔首道:“我已经猜到了。” 以李渊那个德行,他要不借这个机会整治房家才有鬼了。 房玄龄严肃起来道:“所以,你捅出来的乱子,有没有想过该怎么解决?” 房俊一边撸着怀中乌纱帽,一边耸肩道:“我已经解决了。” 房玄龄愕然看着他,“解决了?你怎么解决的?” ps:新书求免费礼物,求加入书架,求按小黄钮支持,无敌拜谢! 第98章 手里有粮,丝毫不慌 房玄龄说完,也思考起来。 房俊给女帝出的主意,让女帝在朝堂上降旨,拿出府库仅剩的二十万贯,在长安城买粮。 他敢这样做,分明是不怕粮价暴涨…… 只有两种人不怕粮价暴涨,一种人是手里有钱,一种人是手里有粮。 房俊哪一点都不沾边! 等等……房玄龄心头一动,想起十天之前,房俊找他要过家中的房契跟地契。 他当时在想办法弄钱…… 现在他又有恃无恐……难不成他已经弄到钱了? 这也不对……就算他弄到了钱,得有多少钱才能应对即将暴涨的粮价?以房俊的性格,他也不可能白白花费数倍的钱去买粮…… 房玄龄根据自己得到的线索,抽丝剥茧以后,得出一个惊人结论,不由浑身一震,凝视着房俊道:“你是不是已经买到粮了?” 到底是房玄龄啊……这都能被他猜出来! 房俊嗯了一声,“对。” 房玄龄呼吸都有些急促,目光灼灼望着他,“你现在手里有多少粮?” 还不等房俊开口,房忠忽然带着张鹏起走了进来。 “郎君,不良帅来了。” 房俊看向抱拳行礼的张鹏起,指了指房玄龄,笑道:“你来得正好。” “跟咱们房相汇报一下,现在咱们的情况。” 张鹏起再次抱拳,神色严肃低头说道:“好叫房相知晓,这十来天,郎君一直让我带人在外面买粮。” “目前买粮用了十二万九千四百贯,也就是一亿两千九百四十万文。” 买了这么多钱的粮食? 房玄龄蹭的一下站起,不敢置信看着房俊,“你从哪弄来这么多钱?” 房俊悠哉的抚着怀中乌纱帽,说道:“我通过昭宁公主的人脉借来的。” 房玄龄多看了他几眼,又望向张鹏起道:“你买粮时的粮价是多少文钱一斤?” 张鹏起不假思索道:“当时粮价一文钱能买三斤稻谷,或是六斤粟米。” 房玄龄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岂不是说,房俊手里有数亿斤的粮食? 房俊见他投来惊喜目光,缓缓说道:“我现在手里有稻谷两亿一千万斤,粟米三亿五千六百四十万斤。” “在京畿道跟关内道各个县村,我有两千多个粮仓,每个粮仓大概有五千多袋粮食。” “所以你担忧的问题,在我这不算问题。” 房玄龄扯了扯嘴角,恨不得捧着他的脑袋亲上一口。 “好好好!” “你干得好!” “有这么多粮食,河东道那边的灾情,就能迎刃而解!” 说完,房玄龄强忍着手舞足蹈的冲动,望着房俊问道:“你买了这么多粮食,不可能都用来赈济灾民……你是想借这个机会,赚上一笔?” 毕竟数亿斤粮食,全都用来赈济灾民,足够那些灾民吃上两年了。 如果只是用来赈灾,根本没必要买来这么多的粮食。 房俊点头说道:“赈济灾民,那是女帝跟你要做的事,我只负责搞钱。” “所以,粮价上涨,别人以为对咱们很不利,实际上对咱们有利无害。” 房玄龄双手背在身后,在堂屋中来回踱步,思考许久,望着房俊说道: “如果是这样……粮价上涨之事,为父更不能坐视不管,不然容易被人察觉出端倪。” 一旦那些富商巨贾察觉到他奉旨买粮,却丝毫不慌,必定会觉得其中有猫腻,到时粮价涨不上去,就坏了房俊的事。 房玄龄想了想,说道:“为父的想法是,严令京兆府尹、长安令、万年令打击囤货居奇。” “为父也会出面给京兆府、长安县县衙、万年县县衙压力,同时也会派人大肆在长安城购买赈灾粮。” “这样一来,那些富商巨贾就不会生疑。” “你觉得如何?” 此时连房玄龄都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间,他出谋划策时,开始询问起房俊意见,而不是自己谋划好以后直接去做。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啊……房俊暗暗感慨一声,颔首说道:“我也是这么想。” 房玄龄继续思索道:“现在消息还没有传遍长安,所以你卖粮的事,得缓上十天半个月。” “为父现在先派人去长安城买粮,给那些巨商富贾制造一个假象。” 房俊沉吟道:“买粮的事,得父亲你亲自去一趟。” 房玄龄皱了皱眉头,凝视着房俊,没有多问,颔首说道:“好!” 说完,他带着房忠走出堂屋,来到主屋中。 房忠跟在他身后,语气困惑道:“阿郎,买粮的事,老奴派人去就是了,郎君何必要让你亲自去?” “谁知道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房玄龄摇头说道:“不过遗爱既然让老夫亲自出去买粮,自然有他的谋划,老夫照做就是了。” 听到这话,房忠目放异色望着他,“阿郎,很久没见你这样了。” 房玄龄怔然,“哪样?” 房忠肃然说道:“自从秦王殁后,阿郎做事就再没有询问过别人能不能这样做,都是谋划好了派人直接去做,询问他人,这两年来还是头一次。” 房玄龄呆愣了几秒,陷入沉默,许久抬头瞪了他一眼道:“就你话多!” “去给老夫拿一身便服。” 房忠嘿笑一声,应诺后快步去取。 很快,主仆二人拉着几辆装满钱银木箱的牛车,前往西市。 堂屋中。 房俊让仆役多准备一副筷子,多盛了一碗粥,跟不良帅吃了起来,吃到打嗝以后,对着走进来收拾碗筷的仆役问道:“我父亲走了没有?” 仆役连忙道:“已经带着管家出门了。” 房俊微微颔首,对着也已经放下筷子的张鹏起道:“鹏起,帮我做一件事。” 听到他说完以后,张鹏起肃然起身,低头抱拳以后转身离去。 ………… 长安西市。 房玄龄身穿一袭长袍,和同样便装打扮的房忠一起拉着牛车走在西市大街,就近找到一处粮店,站在门口努了努下巴,“去打听一下现在粮价是多少。” 房忠径直走了进去,很快走了出来,说道:“郎君,价格没变。” “那就将他家的粮食都买下来。” 房忠应诺一声,带着钱走了进去,很快便拎着半袋粮食走了出来。 房玄龄看了看布袋,最多也就十斤左右,皱眉道:“怎么才买了这些?” 房忠解释道:“那店家说,店里就剩下这些,新粮下午才会到。” 闻言,房玄龄摸了摸下巴处的山羊胡,眯起眼眸道:“这粮店是谁家名下的?” “崔家。” “哪个崔家?” 房忠如实说道:“博陵崔家。” 第99章 你差点害为父吃了一个大嘴巴子 博陵崔家,是五姓七望之一。 房玄龄挑了挑眉道:“博陵崔家?老夫若是没有记错,长安城的崔家,当家的是黄门侍郎崔民干?” 黄门侍郎,居于门下省,属于能自由出入禁中的外官,是太上皇的近侍之臣。 房忠点头道:“阿郎记得没错,不过朝廷有规矩,禁止官员经商,所以这家粮店虽是崔家门下,但不归崔民干,而是挂在一个叫崔仲之人名下。” “这崔仲据说是博陵崔氏的一个旁支,家道没落以后,跑来长安城投奔了崔民干。” “此人在东市跟西市都有粮店。” “至于在城外有没有,老奴就不知晓了。” 房玄龄挑了挑眉,冷笑道:“房忠,你说这个崔仲,知不知道女帝降旨要在长安城买粮赈灾的事?” 房忠不假思索道:“他肯定知道。” “那你说,为什么他还不赶紧涨价?” 房忠想了想,摇头道:“老奴愚钝,想不出来。” 房玄龄唉了一声,“朝廷里的那帮人啊,都憋着一肚子坏水,老夫若是没有猜错,这个崔仲故意不抬高粮价,为的就是稳住百姓,在消息传开前,提前囤积粮食。” “长安城内,恐怕已经不只是老夫在买粮,知道女帝降旨之事的人也在买!” “走吧,换一家。” 主仆二人拉着牛车又走了十几家粮店。 正如房玄龄预料的那样。 现在西市之中,每一个粮店的粮价都还维持在一文钱三斤稻谷,或是一文钱六斤粟米的价格。 但他们每次买到的粮食,都只有十斤左右,想多买一些,那些粮店都无一例外找了理由不卖。 房玄龄站在熙熙攘攘的西市大街,皱起眉头。 这样下去,恐怕百姓们手中的粮食,就会以最低价聚集到富商巨贾手中。 等百姓们知道消息时,他们手中多余的粮食已经被人收走,根本捞不到油水。 女帝那二十万贯,怕是已经被那些巨商富贾视为囊中之物了…… 要是能让百姓们提前知道就好了…… 好歹让百姓们也赚点啊…… 房玄龄嘀咕了一声。 就在此时,房玄龄发现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布衣大汉盯着自己,领着两个青年走了过来,拦住了他们。 “你们是外地来长安经商的?” 此时此刻,大街上人来人往,看到留着山羊胡的圆脸中年人,跟他的仆从被人拦住,行人们纷纷顿住脚步,好奇张望。 “想不到竟是地痞沈三,这一对主仆要遭殃了!” “沈三是谁?” “就是沈家老三啊,西市有名的泼皮无赖,他们专盯外来商客,讹诈钱财……” 房玄龄听到百姓们的议论声,皱了皱眉头,打量了几眼泼皮沈三,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沈三咧了咧嘴道:“看你样子,还是个富商啊。” “知道西市规矩吗?” “在这西市,我沈三最大!” 房玄龄面无表情道:“西市归长安县县衙管,听你的意思,你比长安令还大?” 沈三呼吸一滞,旋即恼羞成怒的瞪着他,对着身旁两个青年大声道:“来啊,把他们两个给我按住了!” 房玄龄望着他身后的两个青年摩拳擦掌走了过来,皱眉道:“你不怕老夫报官?” “长安县的县衙大牢,我一个月去三趟,怕你报官?” 沈三啐了一声,先走到房玄龄面前,揪起他的领口。 房玄龄脸色一变,喝道:“慢!你要多少钱?” “我现在不想要钱,就想打你!” 沈三恶狠狠的说完,便扬起手掌,准备呼向房玄龄的脸颊。 房忠见到连忙大叫道:“你知道我家阿郎是谁吗?” “我家阿郎是梁国公房玄龄,官居三品尚书左仆射!你敢动手,朝廷杀你满门!” “房玄龄?”沈三心头一颤,赶忙松开手掌,看向房玄龄的目光多了几分惊恐,不等房玄龄开口,连忙带着两个青年慌张而逃。 房玄龄看着他逃窜背影,冷哼一声,回头说道:“回去后你派人去长安县县衙一趟,把老夫今天的遭遇告诉长安令,让他捉拿这个泼皮无赖,务必叫此人把大牢坐穿!” “诺!”房忠赶忙应道。 “房玄龄怎么跑到西市来了……” “原来他是房玄龄?我刚才去买粮,正好在粮店碰到过他!” “这么巧,我也是!” “你这么一说,我在西市东头的粮店门口也碰到过他!” 一时间,西市百姓们一边望着房玄龄,一边低声议论纷纷起来。 房忠听着传入耳畔的议论声,压低声音道:“阿郎,今天这粮没法买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房玄龄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房府后院,房俊正在鼓捣新东西,听说房玄龄回来后,放下手中的事,来到堂屋,望着正在喝茶的房玄龄,讶然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房玄龄哼道:“别提了,真是晦气,碰到了一个泼皮无赖。” 房俊问道:“是不是沈三?” “就是他……嗯?” 房玄龄怔然道:“你怎么知道……” 话没说完,房玄龄眼眸眯了起来,打量着房俊。 开始他还奇怪为什么房俊要让他今天亲自出门买粮,现在房俊说出沈三这个名字,两件事联系起来,立马有了拨云见日之感,问道: “臭小子,那个泼皮沈三是你安排的?” 房俊点头道:“是。” 房玄龄嘴角抽搐了几下,道:“你知不知道为父差点挨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要不是房忠机灵,报出为父身份,这会为父的脸都肿了。” 房俊干笑道:“这不是显得真实吗?” 房玄龄懒得跟他计较,问道:“你安排他找老夫的麻烦作甚?” 房俊坐在他身边,拿起一个空茶杯,拎着茶壶倒着茶,同时说道:“父亲去买粮时,粮价有没有上涨?” 等到房玄龄摇头回应后,房俊继续说道:“这就是了,长安城百姓得到消息的速度很慢,短时间内,他们不会知道女帝降旨在长安城买赈灾粮的事。” “那些富商巨贾不一样,他们在朝廷之中有人脉,却会提前知晓此事。” 第100章 庄家 “富商巨贾得到消息的速度,比普通百姓快得多,也就意味着他们能先一步将城内粮食买到手,到时他们再坐地起价,就会赚的盆满钵满。” “而这一切,将跟百姓们毫无干系。” “这么好的发财机会,只让富商巨贾们赚,我可看不下去,所以我想长安城百姓也分一杯羹。” “当然,这样也是为了我自己,毕竟消息越早传开,长安城的粮价就会越早涨起来,我也好将手中的粮食变卖成钱。” 房玄龄愣愣的看着房俊。 刚才出去买粮时,他还叹息如果让百姓们知道这个消息该有多好,想不到转眼间,房俊已经做成了。 “原来你是拿为父当枪使。” 房玄龄回过神,哼了一声说道。 现在他去西市买粮的事,应该已经开始传开。 用不多久,长安城一百零八个坊市的百姓都会知晓此事,他们一定会好奇,为什么大唐宰相会亲自去西市买粮。 有了这个好奇心,很快他们就会知晓女帝降旨在长安城买赈灾粮之事。 到时粮价必涨! 房俊耸了耸肩道:“毕竟宰相买粮听起来就很劲爆啊。” 房玄龄笑骂道:“臭小子,你都从哪学到的这些?” 这种营销手段,前世现代有的是……房俊心里腹诽了一句,他没穿越前做生意的时候经常使用这招,可谓无往不利。 房玄龄抿了一口茶杯,瞅着他道:“你就不怕那些富商巨贾生疑?” 房俊摇头说道:“这个不用担心,我之前让张鹏起调查过泼皮沈三,此人因为敲诈那些来长安经商之人,经常被关入长安县大牢,这次特地放他出来,就是吃准了此人的贼性不改。” “所以外人看来,父亲只不过是倒霉罢了,不会有人生疑。” 他语气一顿,随即继续说道:“至于父亲你去西市买粮,就更不需要担心了,你此次去西市,肯定去了很多家粮店,在那些富商巨贾以及文武百官眼中,你更像是去打探粮价。” “所以,此事绝对万无一失。” 听完他说的话,房玄龄端着茶杯久久没有放下,直勾勾盯视着他,越看越觉得满意,感慨道: “真是棍棒之下出贤子啊。” 你可拉倒吧……房俊见他还提揍原主的事,不由翻了翻白眼。 房玄龄放下茶杯,眼神睿智道:“此番粮价暴涨,经你之手,已成定局,咱们是不是可以等着收钱了?” 房俊瞅着他道:“哪有那么容易。” 房玄龄皱眉说道:“这不明摆的事吗?” 房俊反问道:“父亲,我问你,女帝这次拿出多少钱来买粮?” “二十万贯……” 还没说完,房玄龄醒悟过来,“也对啊……钱不够!” 今日早朝之上,女帝已经明说,她府库之中只有二十万贯。 也就是说,富商巨贾就算再怎样囤积粮食,也不会囤积超过二十万贯能买到的粮食。 一旦房俊将手中的粮食全部抛售出去,数亿斤的稻谷粟米,必定会引起富商巨贾的察觉,甚至有可能他们也会跟着抛售手中粮食。 到时粮价必定迅速回落! 房俊所做的一切,将会付之东流。 房玄龄思索着对策,却发现怎么也逃不开女帝手中钱不多的问题,揉着眉头道:“这是个问题啊……女帝要是有钱就好了。” 说完,房玄龄瞅了一眼房俊,却见他盯视着自己,不由怔然道:“你这么看为父干什么,为父也拿不出钱!” 房俊严肃说道:“你可以去借。” “……” 房玄龄扯了扯嘴角,道:“借才能借多少?为父就是豁出这张老脸,撑死也就借个几万贯而已。” 房俊沉声道:“你去借高利贷!” 房玄龄面部肌肉抽搐起来道:“你这是人能说出的话吗?” 让他去借高利贷?那利息得多高啊! 房俊一脸严肃道:“不把这个局弄得大一些,能捕几只肥鼠?想赚钱,你不先投入怎么行?” 房玄龄没好气道:“丢的不是你的脸,你说话自然不心疼!” 房俊不假思索道:“那就换个人,让他去丢脸!” 换个人?房玄龄怔了一下。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道熟悉声音:“玄龄兄,你让人找我过来什么事?” 是杜如晦的声音? 房玄龄眼眸一亮,偏头看向房俊。 房俊点头道:“没错,是我借你的名义,请他来的。” 房玄龄感到好笑又感到无语道:“你小子,以后怕是要成鬼见愁了。” 说完,他看到杜如晦从庭院走向这边,起身走出堂屋道:“克明兄,你要是再不过来,老夫就得亲自登门了。” “你现在还有这个闲心登门?换做我是你,这会头都该疼死。” 杜如晦笑着走入堂屋,看向房俊道:“房贤侄也在?” 房俊起身行礼道:“杜伯父好。” 杜如晦笑了笑,坐在房俊对面几案后的软垫上,等到房俊为他斟茶完以后,好奇问道:“玄龄兄,你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房玄龄将软垫挪到杜如晦身边,叹息了一声,神情悲痛道: “克明兄救我!” 杜如晦愕然道:“房兄何出此言?” 房玄龄眼眶通红将今天去西市买粮的事,告诉给他。 听完他的话,杜如晦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如此说来,粮价暴涨,已迫在眉睫?女帝给你的二十万贯,怕是买不到多少粮了。” 房玄龄擦了擦眼角,道:“观遍朝堂,现在只有克明兄能救我了。” 杜如晦错愕道:“怎么救?你我都是秦王旧臣,我的为人你也知道,我也拿不出钱给你买粮啊。” 房玄龄语气诚恳道:“克明兄可否帮我去借点钱用?” 杜如晦皱眉道:“借钱倒是不难,问题是难在借不了多少,我豁出老脸帮你去借,也就借个几万贯。” “但借来的钱,终归要还的,你到时拿什么还?” 房玄龄偏头看向房俊,对他使着眼色,示意该他说了。 房俊早已想好措辞,抬头迎上杜如晦的目光,严肃说道:“杜伯父,你不是外人,小侄就实话实说了,其实咱们现在手里并不缺粮,反倒是粮食有点多!” 杜如晦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好奇问道:“你现在手里有多少粮?” 房俊道:“加起来也就五亿六千六百四十万斤。” 砰铛!杜如晦手中茶杯掉落在地上,没有立即捡起,而是神色呆滞看着他。 这是‘有点多’吗? 第101章 女帝的许诺 杜如晦忍不住蹭的一下起身,不敢置信看着房俊。 他粗略算了算,房俊现在手中的粮食,足以让河东道灾民一日三餐吃上两年! 哪怕拿出零头都够赈灾了! 杜如晦不可思议道:“你哪来这么多的粮?” 房俊耐心将如何通过昭宁公主的人脉,借到十万贯,以及让不良帅披星戴月悄悄卖粮的事告诉给他。 杜如晦越听越感到震撼,忍不住看向房玄龄道:“你儿子出息了!” 房玄龄咧嘴道:“你也不看是谁打的。” 房俊:“……” 杜如晦多看了房俊几眼,低头沉默几秒,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他俯下身子坐回软垫上,望着房家父子,缓缓说道:“房贤侄刚才说,现在不缺粮,而是粮食太多,意思是想卖出去?” 房俊点头说道:“就是这个意思。” 杜如晦目放异色看着他,“你是想赚富商巨贾的钱?” 到底是杜如晦啊……脑子就是好使……都不用多解释他就猜出来了……房俊腹诽了一句,然后点了点头。 房玄龄也不再演戏,帮他捡起茶杯,说道:“现在的问题,是女帝只能拿出二十万贯,也就是说富商巨贾收的粮食超不过这个钱数。” “只有女帝拿出更多的钱,才能引他们上钩。” “你我的身家,也帮不了女帝多少,思来想去,就只能先借钱给女帝用了。” 说完,房玄龄神色凝重看着杜如晦说道:“所以此次叫克明兄前来,就是商议该怎么借钱,来将这个局做大,引那些富商巨贾上钩。” 杜如晦先看了一眼房俊,沉吟说道:“如果是这样,那借钱就不怕还不上,老夫倒是认识一些人,他们手中有的是钱,找他们借,应该没有问题。” 房玄龄问道:“你能借到多少?” 杜如晦想了想,道:“二十万贯。” 二十万贯,也就是两亿钱……房俊看到房玄龄投来目光,想了想手中的粮数,摇头说道:“太少了。” 房玄龄看向杜如晦道:“就不能多借点?” 杜如晦无奈道:“这已经是我能借到的极限。” 房玄龄叹了口气道:“苍蝇肉也是肉,就有劳克明兄了!” “我现在就去!” 杜如晦放下茶杯,对着二人拱了拱手,在房家父子相送下,快步离去。 站在房府门口,房玄龄收回注视杜如晦背影的目光,看见房俊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读懂他眼神中的意思,有些头疼道:“为父也去借钱,但你要有准备,为父顶多也只能借个五万贯。” 房俊肃然道:“蚊子肉也是肉,有总比没有好。” 房玄龄咬牙道:“听你的,为父豁出这张老脸了!” 他看得出来,只要能让房俊将手中的粮食变卖成钱,国库一下子就能充盈,至少半年内不用再为钱的事担忧! “房忠,备车!” 等到房玄龄离去以后,房俊回到房府后院,望着一地的东西,继续开始干活。 这次是毕其功于一役,如果成了,今年女帝就不会缺钱,屁股底下的皇位就会坐的更稳。 而女帝稳坐皇位,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不仅要让房玄龄跟杜如晦动起来,尽可能去多借一些钱,他也要多弄出一些赚钱的东西,尽可能将这个局做大一些。 一直忙活到下午,房俊看着他制作的半成品,满意点了点头,再有个半个月时间,这些东西就可以卖钱了。 就在此时,一名房府仆役走了过来,毕恭毕敬道:“郎君,公主来了,说在你的屋子等你。” 昭宁公主来了?是来给钱的?房俊眼眸一亮,放下手中东西,转身离开后院,快步来到他的屋子。 远远地,他透过敞开的屋门,看到浓密乌黑秀发绾成螺髻,身穿素色淡雅罗裙的清丽女子,正安静坐在床榻边,注视着这边。 她怎么来了?房俊心头一动,快步走入屋中,拱手道:“遗爱见过殿下。” “以你跟本宫的关系,以后不要拘礼了,显得生分。” 李曌皱了皱清秀鼻尖,随即挪动身子,露出半个位置,拍了拍床榻道:“你过来坐着。” 房俊没多想直接坐到她身边,嗅到她身上的清香,连忙稳住心神,轻咳一声道:“殿下怎么有空过来了?” 李曌凝视着他,问道:“你派人转告本宫的那番话,本宫已经转告女帝了,消息都听说了?” 看到房俊点头,李曌继续伪装成兴平公主,继续说道:“女帝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 房俊想了想,将自己手中有多少粮食,告诉给了她。 李曌听得浑身一震,不由靠近房俊,竖起耳朵听他说完,眸中闪烁着惊喜看着房俊,道:“有这么多粮食?那岂不是可以直接赈灾了?” “不对……” 李曌眸光异色道:“赈灾用不了这么多粮,你还想要卖粮赚钱?” 这娘们反应也太快了点,谁说古代女子都是花瓶来着……房俊嘀咕了一句,颔首说道: “这是一个充盈国库的机会,如果能成功,明年年初以前,朝廷都不会缺钱,女帝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李曌蹙起秀眉,道:“可是钱不够……” 仅凭她府库仅有的二十万贯,撑不起这么大的局,一旦房俊开始抛售粮食,没多久那些富商巨贾就会发觉,到时就功亏一篑了。 房俊望着面前的“兴平公主”,缓缓说道:“我父亲跟杜如晦已经出去借钱,少说能借到个二十五万贯,再加上女帝府库的二十万贯,就有四十五万贯。” 李曌道:“还差得远!这么点钱,吃不下你手中那么多粮!” 房俊继续道:“我在后院还弄了一些赚钱的东西,半个月后就可以往外卖,到时少说也能赚个几十万贯。” 李曌想了想,摇头道:“这一来一去就得一个月左右,河东道的灾情拖不了这么久。” 她语气一顿,注视着房俊道:“房俊……本宫有一个想法,你看可不可行?” 说着,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他。 我怎么没想到啊……房俊听完愣了一下,眸光闪烁道:“是个好办法!” “既如此,本宫现在入宫,面见女帝!” 李曌迅速起身,走到门口,忽然莲步一顿,转身望向房俊,返回到他身边,红唇靠在房俊耳畔道: “此事若能成功,你想要什么,本宫都答应你!” 第102章 卖官鬻爵 房俊望着清丽女子离开背影,稳住心神,嘀咕道:“这娘们也不怕出事……” 想到她刚才出的主意,房俊暗暗感慨,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有脑子,做起事都轻松多了…… 除了那个吴念。 房俊脑海中浮出吴念身影,暗暗摇头,没脑子的只配流放岭南啊。 ………… 太极宫,立政殿,响彻着如泉水般清澈的琵琶声。 李渊身穿一身皇袍,束发而坐,怀中抱着琵琶,闭着眼睛陶醉在自弹的声乐之中。 一曲弹罢,坐在一旁的裴寂笑着拍手道:“太上皇艺曲更精深了!” 李渊嘴角咧出笑容道:“你就没从朕这琵琶乐中听出些别的?” 裴寂道:“老臣还听出太上皇今日兴致甚佳!不知何事让太上皇如此愉悦?” 李渊笑骂道:“你个裴卿啊,明知故问!” “昭阳那丫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朕焉能不开心?” 裴寂收敛起笑容,叹了口气道:“就是有些可惜啊。” “可惜什么?”李渊挑了挑眉道,想到他是吃了午饭以后才过来,心头一动,问道:“是不是粮价出了问题?” 裴寂低头拱手道:“老臣正想跟太上皇说此事,今日上午,房玄龄去了西市买粮,不慎遇到泼皮,暴露了身份,现在百姓都已知晓女帝降旨要在长安城买粮赈灾之事。” “房玄龄亲自去买粮?” 李渊放下琵琶,冷哼道:“他哪是去买粮,分明是去打听粮价。” 裴寂道:“太上皇慧眼,老臣也是这般想的。” 李渊瞅了他一眼,知晓他为什么说可惜。 裴寂分明是想趁着朝中消息在传开以前,让底下人去收粮,然后大赚一笔。 李渊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裴寂赚到了钱,也会孝敬他一部分,绝对不会吃独食,问道:“现在民间粮价涨了多少?” 裴寂不假思索道:“粟米已经从一文钱六斤,涨到了一文钱三斤,稻谷从一文钱三斤,涨到一文钱一斤半。” 李渊算了算,摆手道:“也不过是恢复到免除田税以前的价格,算什么涨价!” 裴寂沉声说道:“虽然粮价涨了一倍,但是却没有多少人按照这个价格来卖,百姓都在坐等粮价继续上涨。” “照此下去,用不了几天,女帝那二十万贯就买不到多少粮了。” 李渊颔首道:“意料中的事。” 他就是看中这点,所以才答允李曌拿钱在长安城买赈灾粮。 以昭阳那丫头手中的钱财,不可能买到足够赈灾粮,到时无法赈济河东道灾民,灾民必乱。 而李曌因为将钱全部花在购买赈灾粮上,朝政之事用钱的地方她又拿不出钱,到那时,朝野都不满她这个女帝,她的皇位就算坐到头了,自己也就又有理由重回帝位! 想到这,李渊心情顿时愉快许多。 这时,贴身太监怀抱拂尘走入殿内,恭敬道:“太上皇,女帝求见!” 她来干什么?李渊眯起眼眸,道:“让她进来。” 很快,李曌头戴乌纱,身穿黄袍走进立政殿,对着坐在上方的李渊低头作揖道:“儿臣拜见父皇!” 裴寂见到李曌眼角余光瞥了过来,赶忙起身拱手道:“老臣拜见陛下。” 李曌微微颔首回应,随即就听到上方传来李渊的声音。 “昭阳,不忙你的事,跑来见朕作甚?” 李曌抬头注视着板起脸庞的李渊,缓缓说道:“儿臣是来找父皇借钱的。” 自从李曌改榷盐法为榷白盐法,送入他府库的盐税少了七成,一想到钱少了这么多,李渊就很上火,听到李曌竟然提起关于钱的事,更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好意思找朕要钱?” 李曌道:“父皇,儿臣是借,不是要!儿臣借钱是想买粮赈济河东道灾民!” 闻言,李渊眯起眼眸,上下打量起她,转头对着裴寂道:“裴卿,你说这个钱,朕要不要借?” 裴寂揣摩着他的心思,沉吟道:“臣以为应该借。” “理由?” 裴寂道:“陛下为民之心,应该勉励!” 李渊收回目光,望向李曌,淡淡道:“既然裴卿都这么说了,朕也不能不答应,你要借多少?” 李曌毫不犹豫道:“五百万贯!” 李渊呼吸都慢了半拍,凝视着她道:“你觉得朕有这么多钱?” 李曌抿着嘴唇,她知道,李渊府库的钱帑,绝对不止这些! 但是,这种话不能明说。 李曌沉声道:“父皇打算借儿臣多少?” 李渊思考几秒道:“朕府库只能拿出二百万贯,你要不要?” “要!” 李曌果断道:“但是儿臣听闻,长安城百姓都已知晓买粮之事,一上午时间,粮价就已上涨一倍,且还无人肯卖,想要买到粮,就得更多的钱,二百万贯恐怕不够!” 李渊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李曌深吸了口气,朗声道:“儿臣想售卖官爵以聚财买粮!” 闻言,李渊、裴寂都愣了一下。 她竟然想卖官鬻爵? 她疯了? 卖官鬻爵,搜刮财富,这可是昏君才能干的事! 裴寂不由看了一眼李渊,却见他眸光闪烁,直勾勾盯视着李曌。 “昭阳,这样做是不是太过火了?一旦你向民间售卖官爵,必会引来百姓骂声,你不怕背负昏君骂名?” 李曌抿着嘴唇,沉默许久,方才说道: “父皇,如果不能解河东道灾民之急,河东必乱,到时儿臣也会背负昏君骂名,与其被百姓骂儿臣是个治国无能的昏君,还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还有转机。” 李渊注视她许久,方才收回目光,缓缓说道:“既然你有这个心思,那就去做吧,朕支持你!” “谢父皇!” 李曌不卑不亢低头作揖道:“儿臣告退!” 说罢,她转身对着向她拱手的裴寂微微颔首,便快步离开立政殿。 看着她的背影,李渊露出若有所思状,对着裴寂问道:“裴卿,你说朕应不应该借昭阳这个钱?” 裴寂笑道:“太上皇不用担心,借给女帝的钱,无非是左手转右手,不会少了一文。” 李渊皱眉道:“朕是怕她有什么阴谋!” 裴寂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肃然道:“臣最近一直派人盯着房府,房玄龄也好,房俊也罢,都没有什么动静,太上皇大可放心!” 第103章 女帝是真信任他啊 听到这话,李渊顿时松了口气,颔首说道:“既如此,朕就将这钱借给她。” “裴卿,朕此事交给你,你切记,那都是朕的钱!” 李渊一脸严肃看着裴寂说道:“朕的钱,绝对不能让那些富商巨贾给赚了!” 裴寂拱手道:“老臣铭记于心!” “如此一来,昭阳那丫头就欠了朕二百万贯,再加上她卖官鬻爵……哼哼!” 李渊冷笑了一声,对着裴寂说道:“裴卿,河东道也得乱起来,明白吗?” 裴寂会心一笑,道:“老臣明白!” ………… 房府,堂屋中。 房俊听完清丽女子派人送来的消息,不由一阵咂舌。 这娘们动作是真快啊…… 清丽女子在屋中对他说的办法有两个。 一是让女帝去找李渊借钱。 二是让女帝卖官鬻爵。 找李渊借钱,房俊知道肯定能借到手,毕竟女帝越是负债累累,对李渊而言越是有利。 但他没想到女帝胆子真大,居然找李渊借了二百万贯! 二百万贯,就是二十亿……用来买粮,能买到一个天文数字! 房俊望了一眼堂屋外,估摸着房玄龄跟杜如晦快要回来,低头思索着卖官鬻爵的事。 他之所以觉得这件事可行,主要就在卖官鬻爵上面。 按照东汉灵帝时期的卖官售爵法,拿四百石年俸禄的官职,价格四百万文钱,拿二千石俸禄的官职,售价二千万文钱……以此类推。 这个大唐的百官俸禄跟正史大唐记载的规制一样,官吏俸禄以粟米为计,一年分春秋两次发给官吏。 一品为九百石,自一品至正四品之间各级相差一百石。 除了主要俸禄之外 ,还会根据官吏品级给予俸食,用于雇佣警卫及庶仆人员,统称为“俸料钱”。 整体算下来,和东汉灵帝时期的官吏俸禄差不多。 房俊托着腮帮子沉思着,两千万文,就是两万贯……一个国公爵两万贯,卖出去十个国公爵,就能赚二十万贯……要是卖一百个国公爵……啧啧,不敢想啊! 房俊心头一动,起身找来纸笔,开始在纸上书写起来。 等到他刚放下笔,就听到堂屋外响起脚步声。 房俊抬头望去,就看到房玄龄跟杜如晦说笑着走了进来,起身好奇问道:“父亲,杜伯父,你们借到钱了?” 房玄龄哼哼着坐到软垫上说道。 “一个宰相,一个尚书,岂有借不到钱一说?” 房俊等到杜如晦也坐下后,问道:“你们借了多少钱?” 杜如晦笑道:“你父亲借了十五万贯,我借了三十五万贯,加起来共有五十万贯。” 房俊怔然,他们出门时,一个还说顶死能借二十万贯,另外一个说最多能借五万贯。 现在却借了一倍的钱回来! 怎么会借到这么多钱? 房俊思索片刻,便想明白过来,恍然道:“你们借钱时,是不是跟对方说了借到的钱会用来买粮?” 那帮人巴不得能让女帝能拿出更多的钱来买粮。 女帝拿出的买粮钱越多,他们赚的就越多! 如今朝野皆知房玄龄跟杜如晦效忠于女帝,借钱给房玄龄跟杜如晦,就是借给女帝,最终这些钱都会流入粮市。 而以房玄龄跟杜如晦的宰相、尚书身份,他们也不怕对方不还钱。 这才是他们能借到钱的原因。 杜如晦莞尔,没有回应,而是对着房玄龄说道:“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只要咱们一说借到多少钱,房贤侄肯定就猜出为什么能借到这么多。” 房玄龄嘴角勾起得意笑容,随即对着房俊道:“你猜的不错,为父跟你杜伯父只是跟那些人说借到的钱,将用来帮女帝买粮,他们就同意了。” 杜如晦感慨道:“这五十万贯,加上女帝的二十万贯,就是七十万贯。” 这时,房俊的声音传入二人耳畔。 “准确来说是二百七十万贯。” 唰的一下,房玄龄、杜如晦同时目光惊愕望向房俊。 房玄龄惊疑道:“怎么多了二百万贯?” 房俊有条不紊将女帝找太上皇借钱的事,告知给二人。 房玄龄、杜如晦面面相觑,女帝真是信任房俊啊,都不害怕这件事会失败。 “多了二百万贯……”房玄龄眸光闪烁道:“遗爱,是不是可以了?” 房俊想了想,说道:“父亲,杜伯父,你们先看看这个。” 他将满是字迹的麻纸递给二人。 房玄龄、杜如晦凑在一起看了看,惊愕发现这居然是一份名单。 名单上,写着一百多个名。 房玄龄抖了抖手中的麻纸,困惑问道:“这是什么?” 房俊肃然说道:“我拟写的买官人名。” 听到这话,房玄龄脸色大变,杜如晦更是蹭的一下起身,不敢置信望着房俊,女帝竟要卖官鬻爵?! “遗爱,你怎能给女帝出这种馊主意?!这不是毁她名声吗!” 听到房玄龄的话,房俊摇头说道:“这主意不是我出的,是兴平公主的主意。” 兴平公主?那不是女帝伪装的身份吗……房玄龄眸光一闪,女帝今天居然来房府找房俊……这么大的事,她亲自来一趟,倒也不奇怪。 这时,他看到杜如晦嘴角抽搐了几下,要张口的模样,顿时脸色一变。 房俊不清楚,杜如晦对兴平公主的事可是知根知底,不等杜如晦开口,房玄龄先恍然说道:“原来是她的主意,那就难怪了!” 杜如晦不由看向房玄龄,见他冲着自己使眼色,瞬间心领神会,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也装出恍然模样。 房玄龄见他配合自己,心中松了口气,然后盯视着麻纸上的人名,啧了一声道:“好家伙,这上面的人竟全是买国公爵的。” 杜如晦正思索着,听到这话好奇看了看,一阵摇头道:“一个国公爵两万贯?房贤侄,不是我说你,你这名单太假了。” 房俊愕然道:“假吗?” 房玄龄抚着胡须道:“你没当过官,不清楚咱们大唐官制,拟出这样的名单很正常。” “不过你这份名单也不是不能用。” 说完,他指了指身旁杜如晦,又指了指自己,自信笑道:“只需要为父跟你杜伯父在这名单上面稍加润色一下,即便是太上皇看了,也看不出名单有假!” 第104章 豪赌 看着房玄龄跟杜如晦润色后的名单,房俊看了几遍也没挑出毛病,不由暗暗感慨,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名单上的人名,全都被他们换了一遍。 房俊指着上面的名字问道:“这些都确有其人?” “那是当然,如果不是确有其人,不就被一眼识破了吗?” 杜如晦笑道:“我跟你父亲挑选的人,都是有心想要当官,但因为一些原因,没办法当官,如果他们知晓女帝要售卖官爵,肯定愿意花钱买个官。” 房玄龄道:“克明兄,还得你亲自跑一趟,跟他们说一下这个消息。” “好!” 杜如晦点头,起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房玄龄呼出一口气,对着房俊说道:“你杜伯父这个人办事妥帖,叫人放心,他这次去找名单上的人,为的是借此机会将女帝售卖官爵的事传出去,让更多人知道。” 就在此时,房忠走了进来,说道:“阿郎,朝廷派人过来,要阿郎立即入宫,参加午朝。” 房玄龄挑了挑眉头。 房俊脑海中浮现出跟朝议有关的信息。 这个大唐的朝议,除了早朝以外,还有午朝跟晚朝。 只是后来李曌跟百官都觉得午朝跟晚朝是在浪费时间,最终在群臣上奏下,取消了午朝跟晚朝。 除非皇帝降旨,不然很少出现午朝跟晚朝情况。 “知道了。” 房玄龄嗯了一声,起身感慨道:“女帝真是雷厉风行啊,遗爱,为父先去上朝,等回来再说。” 房俊点头,送他离开房府,随即一边走向堂屋,一边思索起来,女帝突然召开午朝,应该是要宣布售卖官爵之事…… 房忠好奇问道:“郎君,你不去后院吗?” “不去了。” 房俊摆手说道。 钱都已经搞到手,后院中的那些东西,可以暂时放一放,不着急弄,等以后有空了再说。 房俊心头一动问道:“忠伯,外面有人盯着房家吗?” “每天都有!郎君,需要将他们赶走吗?” 听到房忠的话,房俊想了想,说道:“不用,赶走了反而会让人生疑,让他们继续盯着。” ………… 太极宫,太极殿。 李曌坐在正上方龙椅上,面色平静望着徐徐走来的文武百官,对着身边中年太监说道:“去请太上皇参加午朝。” “诺!” 很快,中年太监回来,恭敬道:“陛下,太上皇说今日午朝他就不来了。” 李曌微微颔首,望着位列左右的朝臣,缓缓起身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想必诸位爱卿都很疑惑,为何朕要在今日召开午朝。” “朕找你们来,是要宣布一件事。” 李曌语气淡淡道:“河东道灾急如火,急需赈灾,一刻也不能耽搁,为解河东道灾情,朕在早朝时已经降下圣旨,在长安城买赈灾粮。” “但是,朕听闻长安城粮价上涨,只凭二十万贯,根本买不到多少。” “所以,朕要追加买粮钱帑二百五十万贯,加上原来二十万贯,共计二百七十万贯。” 李曌扫视了一眼手持竹笏竖起耳朵的文武百官,继续说道:“你们肯定会好奇,这钱是哪里来的。” “朕也不瞒你们,其中二百万贯,是朕借太上皇的,另外五十万贯,是房爱卿跟杜爱卿从民间借来的。” 裴寂手持竹笏快步走出,神色肃然道:“陛下爱民之心,情真意切,臣等定尽全力,替陛下安抚河东道灾民!” 魏征跟着走出,朗声道:“陛下万岁!” 霎时,文武百官山呼万岁。 李曌抬起左臂,止住他们的呼喊,声音清冷道:“你们觉得这些钱够用吗?” 不等百官回应,她先说道:“朕觉得不够!” “自从朕降旨免除天下田税以后,朝廷不再收粮,此次河东道灾情提醒了朕,一旦再有地方出现灾情,就还得从民间买粮。” “朕深思熟虑以后,决定在长安城多买一些赈灾粮,囤积起来以备不时之用。” 说完,她对着房玄龄说道:“房爱卿,你去安排。” 房玄龄站出来,低头作揖道:“臣遵旨。” 群臣之中,有人忍不住道:“陛下,如此一来,这二百七十万贯,怕也买不到多少。” 李曌看了他一眼,是黄门侍郎崔民干,太上皇的近臣,淡淡道:“崔爱卿说的极是。” “这也是朕要宣布的第二件事。” 说完,她一字一板继续道:“朕决议,售卖官爵!” 听到这话,群臣霎时哗然,这不就是昏君才会干的卖官鬻爵吗? “朕已经将此事告知给太上皇,太上皇同意了。” 太上皇同意女帝卖官鬻爵?那没事了……原本准备上奏的群臣,默默将涌上喉咙的话给咽了回去。 李曌见群臣没有动静,不由冷哼了一声,“此事,朕将交由杜爱卿来做。” 杜如晦身穿紫色圆领官袍,头戴乌纱帽,肃然走了出来,从袖子中取出一份厚实名单,高高举起朗声说道:“陛下,臣已经拟好名单!” “名单之上,有一百零八人,其中有人想要买爵位,也有人想买地方官,请陛下过目!” 闻言,群臣惊诧看着杜如晦,办事这么麻利?合着女帝早就想好卖官鬻爵了? 李曌也愣了一下,嘴角微微翘起。 “呈上来。” 等到中年太监从杜如晦手中拿来名单,李曌翻看了几眼,挑不出毛病,心中大为满意,说道:“这份名单上的人,一共出多少钱?” 杜如晦不假思索道:“加起来一共有一百三十万贯,这些钱,最晚明日就能送入宫中。” 他语气一顿,又补充道:“现在知晓朝廷要售卖官爵的只有名单上的人,一旦陛下降旨公开朝廷售卖官爵之事,必定会有更多人愿意出钱买官,这钱至少还得翻上数倍。” “爱卿做事,朕放心,此事全权交由你来处理。” “臣遵旨!” 李曌望着沉默不语的群臣,继续说道:“有了这一百三十万贯,此次购买赈灾粮,就有五百万贯钱帑。” 她看向房玄龄道:“房爱卿,朝廷能不能赈济河东道灾民,就倚仗这五百万贯,你莫要辜负朕对你的信任。” “过几天售卖官爵得来的钱,朕也会差人送到国库,究竟要买多少粮,怎么买粮,你跟杜如晦商议。” 在文武百官注目下,房玄龄作揖道:“臣遵旨!” 第105章 齐王妃的惊疑 李曌深知她正在进行一场豪赌,不敢有丝毫大意,望向裴寂说道: “裴爱卿,粮价暴涨,不是小事,关系到这些钱能买多少粮,你要责令京兆府尹,长安令,万年令严厉处置囤货居奇者。” 裴寂走出文臣队列低头作揖道:“老臣遵旨!” “诸位爱卿,还有事要奏吗?” 女帝看了一眼众人,见群臣都不吭声,淡淡道:“既然无事可奏,那就退朝吧。” “臣等恭送陛下!” 文武百官纷纷手持竹笏作揖到底,朗声说道。 等到她走入后殿,百官方才直起身子,三五成群走在一起,低声议论着离开朝议大殿。 房玄龄先跟前来询问情况的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简单解释了几句,送走他们以后,拎着竹笏走到杜如晦身边,正要跟他谈话,忽然听见不远处响起一道不忿声音: “卖官鬻爵,乃是昏君所为,理应劝阻,你为何要拦着我?” “王御史慎言!” “慎言什么,你我身为御史,看见女帝行昏君之事,难道不应该谏言?!” “你真是榆木脑袋,怎么劝着不听呢!快走,回去告诉你!” 房玄龄望向那名头戴獬豸冠,一脸恼怒的青年,饶有兴味对着杜如晦问道:“这谁啊?” 杜如晦叹息道:“御史台新来的御史,叫王义方,是个耿直的人,就是不懂在朝堂上如何和光同尘。” 房玄龄嗤笑一声道:“你以为谁都跟魏征一路货色?” 杜如晦扯了扯嘴角,目光古怪看着他。 “房玄龄,你在说什么?” 房玄龄这时才发现,魏征竟然没走,而是在不远处跟裴寂谈论着什么。 见魏征怒目而来,房玄龄板起脸庞瞪了回去道:“夸你呢,不行吗?” 魏征冷哼一声,甩袖而走。 裴寂望着朝地上啐了一口的房玄龄,若有所思几秒,抚着胡须走出太极殿。 “裴相留步!” 裴寂脚步一顿,望着拦在他身前额头有颗痣的红袍中年人,正是黄门侍郎崔民干,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晚些时候,等你来老夫府邸以后再叙。” 崔民干连忙点头道:“下官明白!” ………… 西内苑,弘义宫秦王府中,听完长孙无忌带回来的消息,长孙无垢惊声道: “女帝要卖官鬻爵?” “妾身看她有雄心壮志,不像是做出这等事的人。” 长孙无忌与她对岸而坐,举着茶杯沉声道:“事实就是如此。” 长孙无垢蹙起娥眉道:“女帝若是为了赈灾而卖官鬻爵,还不如重新征收田税,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猫腻?” 长孙无忌放下茶杯,摇头说道:“应该没有什么猫腻,如果我所料不差,女帝不愿意重收田税,是她不想丢掉好不容易得到的民心。” 长孙无垢美眸睁大道:“为了民心,让她自己被骂昏君,这样做值得吗?” 长孙无忌叹息道: “连你都会这样想,百姓们肯定也会这样想,女帝为了赈济灾民,宁愿背负昏君之名,这何尝不是收民心的一种办法?” 长孙无垢仔细想了想,颔首道:“是个好手段,但若是处理不好,怕是会得不偿失!” 长孙无忌肃然道:“女帝是死是活,都不关秦王府的事!妹妹,我倒是有一件事要问你,我听说你买了很多外面传的昭宁笺?” 长孙无垢笑道:“听说买昭宁笺,有机会抽到褚遂良的字。” 长孙无忌讶然道:“还有这等好事?褚遂良的字确实不错,你有几副他的字,送为兄一副!” “可惜妾身还没抽中一张,等抽中了,妾身送你一副。” “如此甚好!” 等到他离去,长孙无垢叫来侍女,沉声道:“你再去买些昭宁笺回来!” 侍女犹豫说道:“王妃,咱们买回来的昭宁笺,都能堆满一屋子了,到现在还没有得中一张,奴婢怀疑里面根本就没有褚遂良的字!” “不可能,分明有人中过!你快去买!” “诺!” 长孙无垢望着侍女离去背影,抿着嘴唇,喃喃自语道:“妾身就不信手气会一直这么差!” ………… 太极宫,武德殿齐王府中。 “女帝今日召开午朝,降旨要卖官鬻爵,不知王妃怎么看?” 高冷绝色胡服女子坐在殿中上方的软垫上,听到正襟危坐在远处的谢叔方声音,语气淡漠道:“饮鸩止渴,找死!” 谢叔方肃然道:“王妃一语中的,臣以为咱们齐王府应该有所行动。” 高冷绝色胡服女子眼角余光淡漠乜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要赚钱,是你的事,不要拉上齐王府!” 谢叔方松了口气,“臣明白了,臣告退。” 齐王妃等他离去,沉默了几秒,道:“来人!” 等到一名老年太监走了进来,齐王妃问道:“房府最近有什么动静?” 老年太监连忙道:“最近没发现什么动静。” “奇怪……” 杨妙玄蹙起柳眉,喃喃自语一声,随即不再多想,抬头望向老年太监,打量他几眼后,俏脸不悦道: “你这么年迈,怎么还在当职,齐王府就再找不到年轻一些的太监了?” 老年太监低头抱拳道:“齐王府中年轻一些的太监,都因为办事不利,被王妃你打骨折了,还在休养。” 杨妙玄锁起眉头沉默几秒,说道:“既如此,你去帮妾身办几件事。” 闻言,老年太监心头一沉,抬起头嘴唇哆嗦着,勉强挤出笑容道:“奴婢领命!” ………… 长安城,裴府。 崔民干身穿锦罗绸缎制成的紫色长衫,手拎一个锦盒,领着位头戴幞头的中年人,在裴府管家的引领下,来到堂屋。 堂屋之中,裴寂顶着一头白发,正跟一名腰挂玉佩的中年人有说有笑。 看到换上起居服的裴寂,崔民干一边将手中锦盒递给管家,一边笑着行礼道:“裴相,这是我老家的一些特产,不成敬意。” 裴寂微微颔首,摊开手掌道:“崔侍郎有心了,坐。” 他望向站在崔民干身后的中年人道:“这位是……” 崔民干投给身后中年人一个眼神,等他向裴寂行礼以后,说道:“他叫崔仲,是我一个旁支亲戚,听说我在京城做官,就投奔来了。” “做什么的?” “好叫裴相知晓,小人卖粮食的。” 听到崔仲的回应,裴寂嗯了一声,指着坐在右手边的一名中年人,说道:“崔侍郎,你说巧不巧,他也是老夫的亲戚,跟这个崔仲一样。” 腰挂玉佩中年人起身笑着行礼道:“在下裴安,见过崔侍郎,见过崔兄。” 第106章 见雀张罗,看谁找死! 崔仲连忙起身还礼。 崔民干对他微微颔首,旋即望着裴寂严肃说道:“裴相,都是自己人,我就明说了。” “女帝此次拿出五百万贯买粮,实在叫人眼馋,咱们不做,那些富商巨贾也会做,与其便宜他们,不如咱们将这些钱收入囊中。” 裴寂早猜出他的目的,沉吟说道:“此事不是不能做,但你要知道,女帝拿出的五百万贯,其中有两百万贯,是太上皇的钱。” 崔民干神色一喜,道:“太上皇这些钱不能白出,到时送钱时多送五十万贯!” 裴寂见他很是识趣,笑了笑,继续说道: “女帝卖官鬻爵,肯定会赚到不少,这次投到长安城买粮的钱,老夫估摸着可能会有八百万贯!” 崔民干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这么多?” 八百万贯,便是八十亿文钱……大唐以前的赋税,除去田税,一年到头征收的钱帑也才八百万贯左右。 崔仲也不由激动道:“那岂不是说,咱们要发财了?” 裴寂颔首道:“所以此次至少要赚够五百万贯。” 崔民干瞬间领悟他的意思,不假思索道:“除去太上皇的那部分,剩下的二百五十万贯,我两成,崔仲跟裴安一人一成,剩下六成都归裴相如何?” 裴寂讶然,“这么大方?” 崔民干笑道:“以后还得裴相在朝中多多提携!” “那就依你!” 裴寂抚着胡须满意说道:“至于出钱买粮的事,你我一人出一半。” 崔民干神色一喜,心中大松了口气,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其一是希望裴寂能答应他借此机会赚钱,其二便是希望他也能出钱,连忙道:“一切听裴相的安排!” 裴寂望向腰带玉佩的中年人,“裴安,你下去去跟他们商议怎么收粮吧。” “诺!” 等到三人离开,安静堂屋中,裴寂嘴角微微翘起,想到不久后将送入裴府的一百多万贯,心情很是愉悦。 ………… 房府,堂屋中,房俊坐在软垫上,翻看着房玄龄放在堂屋中的书籍。 让他惊讶的是,房玄龄居然有在书上批注的习惯,看到他在书上留下的文字,房俊感觉受益匪浅。 读书都这么专一求精,难怪能当宰相…… 正当房俊思索时,被他派出去打探粮价的房忠快步走了进来。 “郎君,你让老奴打探的粮价,老奴打探到了。” 房俊问道:“现在是多少?” 房忠喘匀了气,说道:“现在是稻谷两文钱一斤,粟米一文钱一斤!这才过去半天,外面的粮价真是疯了!” 意料之内……房俊颔首道:“百姓们知道女帝售卖官爵的消息吗?” 房忠不假思索说道:“城内才刚开始传开,最快到黄昏时分,此事就会传遍长安!” 火候慢慢起来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粮价暴涨,然后在价格最高点将粮食全都抛出去……房俊满意点了点头,随即问道: “我父亲人呢?怎么还没回来?” 房忠道:“阿郎跟杜如晦去找那些富商巨贾,挨家挨户问他们要不要买官。” 听到这话,房俊有些哭笑不得,哪有上门催人买官的……亏他们想得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这样做,能更快将消息传开…… 宰相做事,真叫人放心啊…… 房俊嘀咕一声,又问道:“昭宁公主有派人过来吗?” “没有!” 这娘们干什么呢……赚了钱也不往这边送…… 房俊皱了皱眉,便将此事抛却脑后,现在有了这些钱,也用不到那娘们了…… “忠伯,备车!” “郎君要去哪里?” “京兆府!” ………… 京兆府,办公的府衙大堂中。 罗腾坐在正上方坐垫上,双手抱肩,表情严肃跟京兆少尹卢逑一起听着衙役带回的粮价消息,忽然看到房俊站在门外敲门,不由皱了皱眉,怫然不悦道:“你怎么又来了?” 房俊淡淡道:“罗府尹如果不想我进去,那我就是来查案的,如果罗府尹请我进来,那我就是过来看看。” 罗腾嗤笑道:“你还想本官请你进来?” “此处是京兆府大堂,京兆尹跟少尹处理公务之地,你要查案,就去京兆府公堂!” 房俊见他不让自己进去,不气不恼缓缓说道:“既如此,请罗府尹跟我一起去公堂。” 罗腾睁大眼睛道:“你什么意思,还想查本官?” 房俊点头道:“你是京兆府尹,犯官杨越又是你的下属,事情又发生在京兆府,你跟我要查的案子脱不了干系,我当然可以查你,罗府尹,需要我请出圣旨吗?” 罗腾脸色一黑,起身怒声道:“少在这扯着虎皮做大旗,不就是想进来吗,你进来!本官出去!” 他看得出来,房俊就是故意来找他茬的! 怎么碰到这么个晦气玩意……罗腾心中暗骂着,带着那名衙役离开府衙大堂。 卢逑目光古怪看着走进来坐在罗腾位置上的房俊,说道:“都说罗府尹记仇,你可比他记仇多了。” “他是自找的。” 如果罗腾不给他脸色看,房俊也不会找他麻烦,等到罗腾走远以后,方才对着卢逑问道:“卢少尹,粮价的事,听说了吗?” “罗府尹刚刚就在听底下人禀报粮价的事。” 卢逑神色一肃,低声道:“房老弟,这件事能成功吗?” 房俊笑了笑,说道:“事在人为。” “接下来还得辛苦张鹏起他们,卢少尹,你得给他们找好理由,莫要被罗腾发现。” 罗腾是太上皇的人,一旦被他发现,太上皇自然也会知道。 卢逑神色凝重道:“明白!” 房俊又找到不良帅张鹏起,以及他的弟弟衙役张鹏飞,跟他们交代好接下来做事的细节以后,便离开京兆府。 回到房府,已是黄昏时分。 房俊得知房玄龄还没回来,便直接回到屋中,取来纸笔,在麻纸上记下今日粮价。 消息已经传开了,明天开始,粮价暴涨……整个长安城都会陷入狂欢吧…… 房俊嘴角翘起,想不到穿越以后,还有炒股的机会……见雀张罗,不知会有几只雀撞进他张开的这张大网之中。 第107章 你说的都对,那今天粮价涨了吗 翌日清晨,解除宵禁的钟鼓声响起时,长安城百姓不约而同的往东市、西市而去。 一名身穿布衣的二十来岁青年,拧着眉头的跟在人群之后,喃喃自语道: “唉,女帝竟然卖官鬻爵,真是昏君啊!” 旁边一名老农瞧了他一眼,附和道:“说的对!今天粮价涨了吗?” 布衣青年见老农搭话,忍不住将心中苦闷对他倾诉道:“我当初就觉得免除天下田税,肯定祸患无穷!” 老农连忙点头道:“就是就是,今天粮价涨了吗?” “唉,牝鸡司晨,国将不国啊!” “没错,今天粮价涨了吗?” 布衣青年瞪他道:“你怎么总提粮价,就不关心一下国家大事?” 老农笑呵呵道:“有道理,粮价涨了吗?” “真是鸡同鸭讲。” 布衣青年叹了口气,见老农还在追问粮价,没好气道:“肯定没涨!” 老农愣了一下,然后撇了撇嘴,快步离他而去,嘴里嘟囔道:“就你这脑子,还有脸谈国家大事!” 布衣青年挑了挑眉,当做没有听见他的话,跟着人群走入西市之中。 “收粮啦,高价收粮!” “有没有卖粮的,只要你开价,我就收!” 走入西市中,布衣青年愣了一下,熙熙攘攘的西市之中,竟到处都是收粮之人。 他有些困惑的赶上前面老农,问道:“老丈,怎么大家都在收粮啊?” 老农讶然道:“你还不知道?” 看见布衣青年茫然模样,确实是一无所知,老农不解道:“你既然知道女帝卖官鬻爵,难道你就不知道,女帝降旨要在长安城买粮?” 布衣青年愕然,“我最近喝酒喝多了,不甚清楚,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 昨天……布衣青年心头一沉,最近他在工部侍郎家中做客,每天都喝的酩酊大醉,昨天晚上醒来时只听工部侍郎说起女帝卖官鬻爵的事,并不知晓女帝要在长安城买赈灾粮。 坏了……布衣青年脸色一变,终于明白老农为什么一直在询问粮价,赶忙就近找到一处粮店,对着粮店店主道: “店主,我买一些粟米,现在粟米多少钱一斤?” 粮店店主上下打量着他,问道:“外地来的?” “本地的!” 粮店店主狐疑道:“你若是本地的,怎会不知道长安城现在的情况?” 看见布衣青年真的一无所知,粮店店主耐心解释道:“你别说买粟米,只要是能吃的东西,你买什么都买不到!你没看到外面那些酒楼都关张了?” 布衣青年道:“没怎么注意。” 粮店店主瞅着他的打扮,摇头道:“你昨天上午过来,还能买到一些粟米,现在不行了,现在只有收粮的人,没有卖粮的!” “而且就算有,你也买不起!” 粮店店主摊开手掌道:“现在粮价,五文钱一斤粟米,十文钱一斤稻谷!” 布衣青年瞳孔巨震,“涨了这么多?” 他记得昨天一文钱还能买三斤稻谷,或者六斤粟米,一觉醒来,粮价竟然翻了这么多倍! 粮店店主瞅着他道:“这也叫多?我告诉你,要是有人愿意五文钱一斤粟米,十文钱一斤稻谷,有多少我收多少!” “可惜啊,根本就没人愿意这个价格往外卖!” “你瞧着吧,粮价还得涨!” 听到这话,布衣青年脸色难看起来,他这次来西市就是为了买粮,说道:“店主,我家里都没米下锅了,你便宜些卖我一斗?” 粮店店主翻了翻白眼,张开五根手指道:“你这话,我打今天开门到现在,听了不下五遍,谁来都是这话!” 正说着,一名中年人走了进来,冲着粮店店主不停拱手弯腰苦哈哈道:“店主,你是个大好人,给我卖点粟米吧,哪怕五文钱一斤粟米都行!” 看到粮店店主投来的戏谑目光,布衣青年脸色难看的走出粮店,望着西市中到处叫嚷的收粮声,忍不住跺了跺脚,骂道: “肯定都是房玄龄给女帝出的主意!” “房玄龄……你给我等着!让我马周买不到粮吃不上饭,逼急了我上你家吃去!” ………… 此时此刻,长安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长安县管辖的西市,以及万年县管辖的东市。 粮价的信息,被记在纸笺上,飞入各个富商巨贾,豪门望族家中。 皇宫之中,太极殿上,此时进行着早朝,殿中却寂静无声。 文武百官焦急等待着女帝下旨退朝,好回去打探粮价,趁机赚钱。 李曌坐在龙椅上,紧握着把手,心思也不在朝堂,看见许久都没人做声,再一看文武百官一个个神情恍惚模样,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起身说道: “退朝!” 今天太上皇依旧不来上朝,此次早朝,由她做主。 “臣等恭送陛下!” 文武百官如释重负,目送着李曌走入后殿,便纷纷快步涌出太极殿,回往家中。 房玄龄、杜如晦看着这一幕,彼此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 “这个时候,你们两个还笑得出来?” 此时,殿内空荡的只剩下程咬金、李靖、尉迟敬德跟房玄龄、杜如晦。 三人同时走了过来,看到二人模样,程咬金板着脸道:“玄龄兄,克明兄,你们可知你们现在是自身难保?” 房玄龄瞅着他道:“怎么讲?” 程咬金道:“女帝将买粮之事交给你,可现在长安城中,有钱也买不到粮,等你能花钱买到粮时,粮价都不知暴涨多少倍!你就一点不慌吗?我都替你慌!” 房玄龄瞅了一眼李靖,问道:“你慌吗?” 李靖瞪他道:“废话!要是你做不成此事,女帝坐下皇位就会不稳,我们都得跟着遭殃,我能不慌吗?” 房玄龄看向尉迟敬德,问道:“你呢?” 尉迟敬德翻了翻白眼说道:“我慌什么,我不慌!” 唰的一下,程咬金、李靖同时惊愕看向他。 尉迟敬德哼道:“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程咬金:“……” 李靖:“……” 杜如晦哭笑不得看着他,要是这种想法,那确实不慌,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房玄龄也是一阵莞尔,抚着下巴处的山羊胡,缓缓说道:“你们随我去老夫府邸,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克明兄,你也来。” 说完,他带着四人出宫坐上马车,朝着房府而去。 来到房府,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便看到一道身穿青色长衫的青年,正坐在堂屋之中的软垫上,手握兔毫笔,低头一边记录,一边倾听着身材魁梧大汉的汇报。 第108章 众人的震撼 “郎君,宵禁解除以后,粮价是五文钱一斤粟米,十文钱一斤稻谷,卯时……” 房俊打断张鹏起话茬道:“别卯时,按照我跟你说的二十四小时来说。” “诺!上午六时许,粟米跟稻谷都涨了一文钱。” “上午六时半,粟米跟稻谷各又涨了两文钱。” “上午七时许,两者价格上涨五文。” “上午七时半,粟米、稻谷又各涨了三文。” “现在是上午八时,粟米的价格,已经涨到粟米二十文钱一斤,稻谷四十文钱一斤。” 听完张鹏起的话,房俊微微颔首,将他说的价格全部记在麻纸上,然后张贴上墙。 这时,堂屋外响起一道大嗓门声。 “我说玄龄兄跟克明兄不担心,原来是房贤侄在帮你们做事!” 房俊回头望去,就看到房玄龄带着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走了进来,连忙放下手中兔毫笔,起身对着四人行礼道:“四位伯父好!” 程咬金一乐,“瞧瞧,还是这么客气。” 杜如晦笑道:“这叫知礼!知节兄,其实你刚才说的话不对。” 程咬金讶然道:“难道不是房贤侄替你们做事?” 杜如晦摇头说道:“恰恰相反,是我们两个人,帮他做事。” 闻言,程咬金、李靖、尉迟敬德露出惊愕之色。 “都坐下说。” 房玄龄等他们都入座以后,对着房俊说道:“事到如今,不用瞒着他们,你可以跟他们说了。” 房俊颔首道:“正巧,我也要跟你们说。” 说完,他对着张鹏起道:“你来说吧。” 程咬金、李靖错愕看着他们,尉迟敬德咧了咧嘴,道:“你们都别打哑谜了,有什么让我们知道的,直接说!” 张鹏起有些拘谨,先是对着五人拱手,然后在他们注目下,说道: “好叫李卫公、程卢公、尉迟鄂公知晓,咱们现在手里的粟米跟稻谷,共计五亿六千六百四十万斤。” “什么?!” 程咬金、李靖脸色一变,噌的一下站起,不敢置信看着张鹏起。 尉迟敬德愕然的掏了掏耳朵,道:“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房玄龄道:“他说的没错,咱们手里现在确实有这么多粮食。” “粟米的话,有三亿五千六百四十万斤,稻谷有两亿一千万斤。” 程咬金、李靖、尉迟敬德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粮? 尉迟敬德咂舌道:“这么多粮食,得花多少钱?” 李靖摇头道:“一座金山都不够啊。” 程咬金嘴角抽搐道:“反正我买不起。” 房玄龄缓缓说道:“这些粮,是在半个月前买的。” “什么?!” 连尉迟敬德也忍不住站起身,难以置信看着他。 半个月前买的? 当时粮价一点都不高啊! 李靖声音都颤抖了,“当时是什么粮价?” 房玄龄笑道:“一文钱,可以买三斤稻谷,或者是六斤粟米。” “……”程咬金、李靖、尉迟敬德浑身一震,那岂不是说只花费了十几万贯? 程咬金瞪着房玄龄道:“你怎么不早说,害我们白担心!” 房玄龄摊开双手道:“老夫并不是有意要隐瞒你们,实在是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你看现在时机成熟,老夫不就告诉你们了吗?” 三人这才缓和脸色。 李靖咂舌道:“那岂不是很赚钱?” 房俊见他们三人投来目光,颔首道:“刚才我算了算,按照上午六时许的价格……” 尉迟敬德翻了翻白眼道:“你就不能用我们能听懂的时辰来说?” 房俊语气一顿,只好换做十二时辰计时法,道: “要是按照卯时许的粮价,将手中粟米稻谷卖出去,粟米能卖二百一十三万八千四百贯,稻谷能卖二百三十一万贯,合起来是四百四十四万八千四百贯。” “除去买粮的成本,利润是四百三十一万九千贯。” 嘶! 李靖呆愣在了原地。 程咬金眼眸睁大一脸的不敢置信。 尉迟敬德算了算这些钱能买多少自家府邸,算完后目瞪口呆起来。 杜如晦坐在软垫上抿了一口茶,听到房俊说的利润,险些没有握稳茶杯。 房玄龄嘴角抽搐了一下,也被这个数字震撼到了。 偌大堂屋,寂静无声。 许久,程咬金颤声道:“那以现在粮价卖出去呢?” “现在是辰时,粟米二十文钱一斤,稻谷四十文钱一斤。” 房俊心算了一下,说道:“粟米能卖到七百一十二万八千贯,稻谷能卖到八百四十万贯,总计一千五百五十二万八千贯。” “买粮的钱就不算进去了。” 房俊笑着说道:“买粮花费的钱不过九牛一毛。” 众人呆愣的望着他。 程咬金失神自语道:“竟然会卖到这么多钱,问题是粮价才开始涨……涨到最后,岂不是……” 但很快,众人意识到一个问题。 粮食卖出去,赚到的钱太多了,而女帝拿出手的钱才五百万贯,根本就吃不下房俊手中这么多的粮食! 这个局有些收不住了! 一千五百多万贯,就是再卖官鬻爵,也弄不到这么多钱。 程咬金急忙道:“房贤侄,不能等了,已经超出预期了,赶紧抛售手中的粮吧!” “再不将这些粮全部抛售出去,必定会引起富商巨贾、豪门望族乃至文武百官的怀疑!” 房俊摇头道:“不能这么算。” 房玄龄颔首说道:“确实不能这么算。” 杜如晦嗯声道:“知节兄,你这么算有问题。” 看着三人一致的措辞,程咬金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拍了一下脑门道:“我这榆木脑袋,怎么才想明白!” 李靖瞅着他,指了指旁边一脸茫然的尉迟敬德,道:“没事,这还有一个没想明白的。” 尉迟敬德勃然大怒道:“李药师,你是不是想跟我干一仗!?” 李靖干笑一声,对着房俊道:“房贤侄,你还是给他讲讲吧。” 房俊耐心解释说道:“尉迟伯父,之所以我跟我父亲还有杜伯父说,不能这样算,是因为咱们没必要将手中的粮全部卖出去。” “毕竟,咱们得留一部分,一来是要赈济河东道灾民,二来是要交给女帝囤积起来,以备再有灾情之需。” “这样一来,咱们真正能往外卖的粮,只有一半……” 房俊语气一顿,说道:“甚至更少。” 第109章 未来宰相登门 毕竟,粮价还在暴涨! 粮价涨的越高,他需要卖出的粮食就越少。 尉迟敬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房俊笑道:“所以说,咱们只需要关注粮价的涨幅,然后根据女帝能拿出的钱帑,算一算需要卖出多少粮食,就可以了。”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记粮价的原因。” 砰!尉迟敬德忽然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就要离开。 房玄龄错愕道:“你干什么去?” “回去打我儿子!我就不信,将他打不开窍!” “你回来坐着!” 房玄龄没好气道。 按照尉迟敬德下手的力度,估计他儿子尉迟宝林能被活活打死。 等到尉迟敬德闷着声坐回原位,房玄龄抚着胡须哼哼道:“你以为谁都跟老夫一样,能出手掌握好分寸?” 你可拉倒吧……房俊不由翻了翻白眼,还吹上瘾了……不过确实够他吹一辈子了。 “现在要紧的,还是售卖官爵,将钱弄到手。” 杜如晦道:“我跟你父亲商议过了,没必要这么麻烦,只需要外人觉得女帝有这么多钱,就足够了。” 房玄龄对着程咬金、李靖、尉迟敬德道:“这也是老夫让三位来的原因。” “你们找点人手,弄些牛车,牛车上面放一些箱子,箱子里弄点石头,然后往皇宫拉!” 房玄龄沉声说道:“这样一来,就能给外人制造一个女帝有钱的假象,老夫会亲自去一趟宫里,让女帝下一道圣旨,就说增加多少钱帑,外人听了一定会相信!” “这个办法好!” 程咬金、李靖、尉迟敬德眼眸一亮。 房俊不由多看了几眼房玄龄跟杜如晦,暗暗嘀咕,真不愧是房谋杜断啊……老谋深算。 李靖想了想道:“这倒是省了很多功夫,而且账面上能多出很多钱。” 程咬金问道:“会不会有人怀疑?” 房玄龄笑着说道:“老夫会让人弄几个仓库,那些牛车只是从皇宫里转一圈,然后送到仓库之中堆放起来。” 说着,他看向李靖道:“仓库的人选,得咱们自己人,药师,你府上有部曲,交给你了。” 李靖不假思索道:“没问题!” “另外,那些箱子里不能只放石头,为了以防万一,上面一层要弄点绢帛,黄金跟值钱的东西。” 房玄龄神色严肃起来说道:“不要怕麻烦,麻烦一些,总比露馅的好!” 众人肃然道:“明白!” 房俊思索片刻补充道:“父亲,你忙完这些事以后,每天都要去东市跟西市买粮。” 房玄龄目光闪烁几下,道:“好!” 在场人中,所有人都颔首,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唯独尉迟敬德一脸茫然。 房俊解释道:“我父亲买粮,就是要给那些富商巨贾一个假象,他现在急着应付差事,一定会拿钱出来买,如此才能稳住他们。” 尉迟敬德肃然道:“我其实知道的!” “……” 你知道个屁……众人腹诽了一句。 房玄龄起身扫视了众人一眼,严肃说道:“那就开始吧!” 唰的一下,杜如晦、程咬金、李靖、尉迟敬德同样严肃起身,纷纷抱拳。 跟打仗一样……房俊看着这一幕,暗暗感慨了一声。 等到众人离开以后,房俊瞅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张鹏起,招手让他进来,问道:“是不是感到激情澎湃?” “是!” 张鹏起点头,严肃道:“我刚才以为回到沙场之上,在帅帐听命。” “郎君是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房俊摆了摆手道:“我不会打仗,但是赚钱,我倒是会一些。” “鹏起,接下来,还得靠你了。” “诺!鹏起定不辱命!” 等到张鹏起离开,房俊望着他的背影,思索起来,现在这盘棋,已经开始落子了。 “毕其功于一役啊……” 胜负,就在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的某一天中揭晓!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如所有人预料的那般,粮价不停上涨。 女帝降旨要在长安城买粮的消息,也传到了城外,京畿道、关内道的富商巨贾听闻消息,马不停蹄的将粮车运往长安城。 一时间,通往长安的官道上,粮车络绎不绝。 房俊等的就是这个时机,让张鹏起开始往长安城运粮。 而打探粮价的消息,自然也落到府邸老管家房忠头上。 堂屋中,墙壁上贴满了写有粮价的麻纸。 房忠站在房俊面前,将打探来的消息丝毫不差禀报道:“今天的粮价,已经涨到粟米四十文钱一斤,稻谷八十文钱一斤。” “长安城现在已经有人开始陆续卖粮了,但是并不多。” 房俊微微颔首,这都是意料中的事。 房忠继续道:“那些富商巨贾,豪门望族,乃至有些大臣也开始让人收粮,但凡市面上有人卖粮,会立即卖出去。” “等到明天,应该就是粮价的最高点了。” 说完,房忠语气一顿,凝视着房俊道:“郎君要卖粮吗?” 房俊摇头道:“不,还得一两天。” 看到房忠不懂,房俊问道:“你没发现,女帝还没有降旨,说要追加多少钱帑吗?” 房忠心头一震,恍然大悟。 房俊语气缓缓说道:“所有人都在等。” “女帝在等,是在等时机,富商巨贾在等女帝追加钱帑,百姓也在等,等粮价继续上涨。” “但是,我不打算等了。” 房忠小心翼翼道:“女帝降旨的那一刻,就是郎君卖粮之时?” 房俊投给他一个赞赏眼神,“不错。” 所有人都会想着女帝继续增加钱帑,但只有他知道,女帝下旨的那一刻,就是最好的卖粮时机。 翌日清晨,房俊洗漱完了以后,走向堂屋,半路上看到房府有仆役拎着棍棒朝着府门外走去,讶然问道:“发生什么事?” 其中一名仆役肃然道:“郎君有所不知,有个叫马周的,来咱府上讨要粮食,说他买不到粮,都是因为阿郎给女帝出的主意。” “忠伯让我们过去,把这个人送到京兆府!” 房俊神色一怔,马周……这不是未来宰相吗? 第110章 你不像是来找死的 房俊想起史册中关于此人的记载。 马周,字宾王,博州人,自小父母离世,家中穷的一塌糊涂,在这种环境下,他却悟出再穷不能穷教育,嗜学如痴。 然而他却时常遭受四邻冷眼。 因为马周行为散漫,不种田也不去考科举,平日除了喝酒,便是抱着一堆书读,肚子饿了就去邻居家蹭吃蹭喝,致使四邻看不起他,背后叫他“酒鬼”、“穷马周”。 武德年间,博州刺史听闻马周精通经史,学识渊博,才思过人,就聘请他出任本州助教之职。 然而马周却不好好教书,只知道喝酒,在一次醉酒误事以后,博州刺史重重斥责了他,马周一怒之下,脱下官服,交给门生,托他代还刺史,然后仰天大笑,离开博州,来到长安城谋取仕途。 贞观二年时,马周二十七岁。 他竟然混到吃不起饭? 倒也是,这个时候正是马周最落魄的时候…… 房俊思索片刻,对仆役说道:“去告诉忠伯,让他带马周去堂屋,我要见他,另外准备饭菜,给他充饥。” “诺!” 房俊先去后院将半成品归置了一下,方才前往堂屋,远远地就看到府邸老管家正一脸不悦,对着往嘴里扒拉饭菜的青年一阵数落。 “你知道谁给你饭吃的,是我家郎君!” “要不是我家郎君菩萨心肠,今天你铁定进京兆府牢狱!” 青年好像没听到一般,对着桌上饭菜狼吞虎咽。 房俊走入堂屋,挥了挥手,让房忠退下,随即走向青年对面的几案后方盘腿坐下,伸手拿起桌上茶杯,一边抿着温热茶水,一边打量着对面青年。 对方身穿一袭湛蓝色长衫,面黄肌瘦,是饿了几天的样子。 马周抬头看了他一眼,便继续狼吞虎咽,等吃干净盘中饭菜后,对着站在门口的府邸老管家嚷嚷道:“再来一桌!记得再来点酒!” 看见房忠投来目光,房俊语气不急不缓道:“给他上。” 很快,马周望着面前新上来的饭菜,再次拎起筷子夹菜放入口中,和刚才相比,这一次他吃的比较慢,时不时还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房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房俊望着打着饱嗝的马周,语气淡淡道:“阁下吃饱了吗?” 马周懒洋洋起身,拱手道:“饱了,多谢款待!明天我还来!” 房俊望着走出堂屋的马周,嗯了一声道:“哪天来都行,只要饿了,你就来房府,别的没有,饭菜跟酒管够。” 听到这话,马周顿住脚步,低头沉默几秒,转身坐回原位,哼道:“给我安排一间房屋!” “你放肆!”房忠看不下去了,指着他怒斥道。 马周目光直勾勾盯着房俊,看也不看他一眼。 房俊不假思索道:“忠伯,我隔壁不是有一间屋子吗,安排给他。” “诺!” 马周摸着下巴说道:“忘记跟房公子说了,我喜欢喝酒!” 房俊颔首道:“想喝多少,管够。” 马周眯起眼眸上下打量着他,问道:“房公子,我在你们房府外面,骂了房相一炷香时间,你为何不恼,还对我这么好?” 要不是知道你是未来的宰相,早把你流放岭南跟吴念作伴了…… 房俊腹诽了一句,随即伸出两根手指,语气平静说道:“敢来房府骂我父亲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找死的,一种,找门路的。” “见到你以前,我觉得你是第一种,见到你以后,我觉得你是第二种。” 马周吃惊道:“房公子还会相面?” 房俊瞅着他说道:“因为你刚才提了要求,找死之人不会提要求。” 马周沉默几秒,旋即严肃庄重起身,对着房俊作揖到底,说道:“房公子心细若发,在下佩服。” 说完,马周直起身子,望向张贴在墙壁上的麻纸,走过去仔细打量了几眼,见纸上写的都是粮价,饶有兴味道:“房公子很关心房相目前在做之事?” 看到房俊点头,马周惋惜说道:“只是可惜啊,房相这次注定要交不了差事了。” 房俊摇头道:“那倒不一定。” 马周转头看他一眼,沉吟两秒坐回原位,说道:“在下愿闻其详。” 房俊放下茶杯,呵笑道:“你愿意听,我可不愿意说。” 马周读懂他言下之意,皱眉道:“房公子信不过我?” “对。” 房俊瞅着他道:“你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的人。” 马周眸光闪烁道:“朝堂上有五方势力,除了女帝一方,还有太上皇的元谋功臣,以及东宫,齐王府,秦王府,房公子问的,是我属于其中的哪一方?” 是个聪明人,不用流放岭南了…… 房俊嗯了一声。 “好叫房公子知晓,我哪一方势力都不是。” 马周想了想,又说道:“我经常去工部侍郎常何家中做客,常何是秦王府的人,但我不是。” 房俊举起茶杯喝着,颔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同时脑海中浮现出关于常何的信息。 常何,是李世民在武德七年安插在玄武门的中郎将,玄武门之变中,他是重要的一环,发挥重要作用。 如果这个大唐的李世民没有身死,顺利登基,常何就会如正史中记载的那样,历任太中大夫、延泾二州刺史、右屯卫将军、右武卫将军、平壤道行军副大总管、资州都督,册封武水县伯…… 可惜没有如果,自从女帝上位以后,他从一个武夫,摇身一变成为工部侍郎。 马周继续说道:“常侍郎有意让我去工部任职,但工部不是我施展才华的地方,所以我没有答应。” 说完,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潇洒畅快昂首说道:“只有门下省,中书省,尚书省这些中枢机要之地,才能让我马周大展拳脚!” 房俊瞅着他说道:“你配吗?” 马周肃然道:“不配!但给我机会,我一定行!” “房公子,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说房相能交差事?” 房俊沉吟两秒道:“你对我说这么多,我也不对你隐瞒。” “在下愿闻其详!” 第111章 你虽不能为官,却能搅动风云! 看着马周正襟危坐肃穆模样,房俊缓缓说道:“现在我手里,有稻谷两亿一千万斤,粟米三亿五千六百四十万斤。” “你觉得我父亲能不能交差?” 听到这话,马周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看着他。 “我?” 马周抓住一个关键字眼,睁大眼睛问道:“房公子说的我这个字,而没有说房家,没有说房相,更没有说女帝,意思是这些稻谷粟米,都是房公子帮房相弄来的?” 好毒辣的眼神……房俊腹诽一句,点头说道:“不错!” 马周更加不敢置信,面前这个男子,比他年龄还小,竟有这个本事?! “如果你将手中的粮食全部卖出去,那将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马周皱眉道:“不对……你卖不出去!” “以现在的粮价,别说一半,即便你卖出三成,就会被那些富商巨贾察觉!” “因为女帝手中的钱帑,只有五百万贯。” 马周一边思索,一边滔滔不绝道:“虽然现在粮价很高,但是,不代表有多少粮,富商巨贾就会收多少,他们也会估算着钱数,进行收购!” “超出价值五百万贯……可能三百万贯左右的粮,他们就不会再收!” “房公子是打算只卖一部分粮,另外一部分,给房相用来交差,给女帝用来屯粮?” 就说了一个我字,他就猜出这么多……吴念到底是怎么在长安城活下来的…… 房俊腹诽了一句,微微颔首道:“不错!” “妙哉,妙哉!” 马周上下打量着房俊,目光闪烁着钦佩光芒道:“房公子虽然被太上皇不许为官,可是却能坐于房府,搅动风云!” “房公子不愧是房相之子,当真有宰相之姿,在下远远不及!” 马周语气一顿,眸光冷静继续分析道:“以前的女帝,乃是太上皇手中的傀儡,群臣只听太上皇而不听女帝,自从女帝施行免除天下田税以后,皇位愈发稳固。” “我之前一直在想,女帝免除天下田税,必定会受钱粮不足之困,如今房公子为女帝扫除了这一障碍!” “如果我所料不差……” 马周望着张贴满墙的粮价纸张,兴奋说道:“女帝降旨卖官鬻爵,必是你们房家父子为她出的谋略,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搜刮那些贪财之徒的钱!” 这脑子……房俊啧了一声,流放岭南,当真是智商的分界线啊。 “一旦成功,女帝大有可为,未来可期!” 马周越说越兴奋道:“有你房家父子辅佐,她或许还能成为千古女帝!” 房俊看着他,见时机差不多,直接问道:“所以宾王兄,你要不要投靠女帝?” “我虽然不能为官,但不妨碍我父亲是宰相,有我父亲保举你,你入朝为官,轻而易举。” 马周眯起眼眸反问道:“我若是愿意如何,不愿意又如何?” 房俊缓缓说道:“你若是愿意,今天傍晚,你就能得到一身你想要的官袍。” “但同时,你将效忠于女帝,你我的命运将绑在一起,日后要么一同富贵,要么一起死。” 说完,房俊抬手指了指府门方向,说道:“你若是不愿意,大门在那,出门左拐还是右拐,按你心意来就行。” 马周啧了一声道:“放着这么好的机会,我能不把握住?你当我马周是什么人?” 他很清楚,这是鲤鱼跃龙门的最好机会! 房俊上下打量着他,问道:“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 马周神色一肃道:“我选择,不当官,但投靠女帝!” 房俊挑眉道:“有这个选项?” 马周一笑,指了指房俊说道:“有啊,你不就是例子吗?” “我也想试一试,不当官,却能搅动风云的感觉!” 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房俊一阵无语,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你别忘了,我父亲是宰相,即便我不当官,也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 “但是你不一样,当官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马周笑了笑,摇头说道:“房公子,既然我已决定效忠女帝,我就得为女帝考虑,现在朝堂之上,群狼环伺,满目皆敌,我此时入朝为官,不仅帮不到女帝,还会引起四方势力的警惕!” 房俊皱了皱眉道:“你不当官,如何能施展才干?” 马周哼道:“房公子既然能不当官也可搅动风云,为何我马周不行?房公子且看好,不出半旬,我会再次登门,到时我必会让房公子跟房相还有女帝刮目相看!” “告辞!” 说完,马周起身对着房俊作揖到底,旋即昂首转身离去。 跟史册记载一样,是个放荡不羁之人……房俊望着他的背影嘀咕一声,遂即也有些好奇此人会怎么让他刮目相看。 这时,房忠快步走入堂屋,语气激动道:“郎君,女帝降旨了,旨意上说要再追加买粮钱帑三百万贯!” 房俊呼出一口气,看样子可以开始卖粮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找出模拟系统,开始今日模拟。 【今天事件模拟中!】 【你近日来的精心准备,将会在今日结出硕果!但是你担心会有闪失,你意识到占卜的重要性!】 【获得能力:占卜大师!你将精通各种占卜技法!】 “……”房俊扯了扯嘴角,自己的系统真是喜欢从各种刁钻角度给出奖励啊,占卜大师?这能力有啥用,我有系统傍身,还需要占卜? 【你每天计算粮价、收益,很是浪费时间,你意识到时间的重要性!】 【获得能力:睡觉五分钟,精神两小时!】 “……”房俊嘴角抽搐了几下,我省下时间就是为了算数么……给个计算器多好啊! 【你打算今天抛售手中粮食,你意识到运气,是决定成败的一大重要因素!】 【获得幸运加成!今天的你将好运连连!】 【本次模拟结束!】 房俊呼出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自从参加诗坛盛宴投针验巧以后,他回来又尝试了几次有挑战性的事,发现只要获得模拟系统给予的幸运加成,做事能事半功倍,遇事会逢凶化吉。 有幸运加成,今天卖粮肯定会有意外惊喜! 房俊嘴角微翘,对着房忠说道:“忠伯,你派人告诉张鹏起,让他可以开始了。” “诺!” 第112章 庄家通吃 长安城外,官道上,粮车络绎不绝驶向长安城。 “好消息!女帝降旨,再追加三百万贯买粮!” 听到从长安城出来之人大叫声,拉着粮车的商贩脸上掩饰不住的欣喜。 女帝追加买粮钱,就意味着粮价还得上涨! 张鹏起打扮成粮商模样,混迹在人群当中,默不作声,这时旁边一个戴着蓝色幞头的中年粮商感慨道: “女帝卖官鬻爵得到几百万贯,就只为了买粮,换做是我,我肯定不干,这就是赔钱的买卖!” 张鹏起开口道:“赔钱也是女帝赔钱,跟咱们没有关系,咱们是赚钱!” 那名头戴蓝色幞头的中年人莞尔一笑道:“哈哈,说的有理!” 说完,他看了看张鹏起身后的粮车,咂舌道:“老弟,你粮车挺多啊,打算卖多少?” 张鹏起看了看四周收粮之人,故意朗声道:“现在城中多少粮价,我就多少钱往外卖!” 话音甫落,收粮者纷纷注目而来。 蓝色幞头中年人愕然道:“老弟,我得提醒你,城内的粮价还得涨,你这个时候卖就亏了!” 张鹏起摇头道:“我不贪心!” 见他这么说,蓝色幞头中年人识趣闭嘴。 官道上收粮者则纷纷走向张鹏起,笑着拱手道: “郎君,要不你把粮都卖给我?” “给我也卖些!” “现在城内四十五文钱一斤粟米,九十文钱一斤稻谷,郎君若是要以这个价格卖粮,你有多少,我收多少!” 张鹏起看着他们,想到房俊的话,脸上故意露出犹豫之色,遂即勉为其难点头道:“行!只要给钱,我车上的粮,你们全都拉走!” 听到这话,收粮者神色一喜,约定好交钱地方,将一箱箱钱帑交给张鹏起以后,便卸下粮食换到他们的牛车上,拉着离去。 长安城南面有明德门,安化门,启夏门,西面有金光门、开远门、延平门。 东面有春明门,通化门,延兴门。 张鹏起在明德门外官道上卖掉粮以后,便又拉着上百辆粮车里来到金光门的官道上,继续卖粮。 而他手底下的不良人,则拉着粮车出现在了明德门外的官道上。 一时间,房俊手中的粮食,不断地抛售出去。 长安城,京兆府中。 罗腾头戴乌纱,身穿紫色圆领官袍,大步流星的来到府衙大堂。 府衙大堂中,卢逑正在写着公文,看到罗腾便起身行礼。 罗腾嗯了一声,打量几眼四周,没有见到房俊身影,不由松了口气,又忍不住问道:“卢少尹,房俊今天没来?” 卢逑莞尔道:“他又不是京兆府官吏,怎会像咱们一样天天过来。” 罗腾瞅了瞅他,哼道:“房俊救了你的命,难怪你对他如此了解。” 卢逑扯了扯嘴角,当做没听到,问道:“罗府尹要找他?” “本官找那个倒霉玩意作甚!” 罗腾坐在上方软垫上,撇嘴道:“他不来的好,省的碍本官的眼。” 说完,他又问道:“本官过来时,没有看到不良帅张鹏起,还有衙役张鹏飞,他们去哪了?” 卢逑心中一凛,早就知道他会询问,不假思索说道:“长安城最近粮价闹得厉害,各个城门外的官道上,以及城内西市、东市甚至各个坊,时不时会有人为了收粮大打出手,下官叫他们二人,带着衙役跟不良人去维持秩序了。” 罗腾微微颔首,难怪今天京兆府少了很多衙役跟不良人,想到刚刚得到的消息,叹了口气道: “这粮价闹的,也就前隋乱世才有这么高的粮价。” 卢逑点头附和说道:“谁说不是呢,快些消停吧,再这样下去,下官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 罗腾抚着胡须颔首道:“应该快了。” 女帝早朝之后降旨,要追加三百万贯买粮钱,这应该是她能拿出的最后一笔钱帑。 用不了几天,粮价就会稳定下来,那时房玄龄就该买动手买粮了。 罗腾心里算了算,暗暗摇头,若是在粮价最低时,这八百万贯买到的粮食数额,将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但现在,怕是只能买个百成当中的一成。 早知道我也去收粮了……罗腾嘀咕了一声,前段时间要是收粮,这会肯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女帝手中总计八百万贯,都要被那些富商巨贾,豪门望族,以及满朝文武当中收了粮的人赚走…… 罗腾一边懊悔,一边看着卢逑问道:“卢少尹,你收粮了吗?” 卢逑摇头道:“朝廷明令禁止,不许官员经商,下官秉公守法,绝不会干出犯法之事。” “榆木脑袋!” 罗腾哼了一声,知道不是他一个人没赚钱,心里平衡多了。 卢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务本坊,房府。 堂屋中,房俊一手拿着羊肉毕罗,一手用汤匙喝粥,边吃边听房忠滔滔不绝说着打探来的消息。 “郎君,女帝降旨以后,城内粮价又涨了些许,老奴听说城内百姓早早就将手中多余的粮食卖了出去。” “现在城内粮食多数都集中在富商巨贾,还有豪门望族的人手中。” “城内的那些富商巨贾,至今还在让底下人去官道上收粮。” “官道上从京畿道、关内道拉来的粮,只要价格合适,都会被立即收走。” 看来女帝降的这道旨意很有用……房俊满意点头,道:“再探再报!” “诺!” 房俊吃完早饭,等到府邸仆役走进来将堂屋收拾干净,便拿起房玄龄放在堂屋的书籍继续看了起来。 这时,外面响起一道轻快脚步声。 “房俊,半个月没见,有没有想本宫?” 听到昭宁公主的声音,房俊抬起头,望向堂屋外。 穿着一袭火色红裙的十六岁女子,肤色白皙,明眸皓齿,身姿妙曼,俏脸上写满得意的走了进来。 与此同时,跟她一同而来的十来名太监,也进了房府,正将搬在手中的沉重木箱放在院子角落。 房俊等李静姝坐在身旁软垫上以后,语气缓缓说道:“我还以为殿下以后都不打算来了。” 李静姝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投给他一双漂亮白眼说道:“说什么呢,本宫像是赚钱不分的人吗,是我皇姐说最近外面乱,不让本宫到处乱跑,本宫这几天都要在拾翠殿憋坏了!” 第113章 李静姝:你也赚了八百多?彼此彼此 她口中的皇姐,就是女帝。 房俊瞅着她,问道:“殿下既然知道最近长安城比较乱,你还跑我这来。” 李静姝嬉笑道:“也乱不多久,不是有你跟房相帮我皇姐吗?” “女帝跟你讲了?” “本宫是女帝的亲皇妹,她当然不会瞒着,不过她没怎么仔细说,只说你们房家父子有办法。” 房俊哦了一声,见她美眸一眨一眨看着自己,想要自己询问她关于昭宁笺的事,沉吟问道:“殿下,有没有吃早饭?” “本宫吃完才来的。” “要不再吃点?” “吃饱了。” “我这有新鲜毕罗,羊肉馅的,味道不错,你尝尝?” “房俊!” 房俊见她鼓起腮帮子,瞪着自己,干笑了一声,指着堂屋外太监们刚刚搬完的箱子,问道: “那些都是什么东西?” 李静姝见他询问,顿时眉开眼笑,得意说道:“那都是本宫用昭宁笺赚的钱!” “赚了多少?” “走,本宫带你去数!” 李静姝起身拉着房俊的胳膊,带着他走出堂屋,来到堆放着钱箱的角落,随手打开一个箱子,指着装满的黄金道: “你看,这个箱子有黄金八百两。” 说完,她又打开一个箱子,里面堆放着绢帛。 “这个箱子有绢帛一百匹。” “你再看看这个……” 房俊看着如数家珍洋洋得意的李静姝,有些无语。 “殿下,你直接跟我讲,到底赚了多少钱?” 李静姝双手叉腰,扬起下巴道:“其实也没多少,半个月时间,本宫赚了十万贯!” 房俊怔然道:“卖了这么多?” 昭宁笺毕竟不是白糖白盐,并非生活必需品,能卖出这个价格,属实出乎他的意料。 李静姝美眸眯成一条缝,很是享受房俊惊讶模样,弯着眉眼说道: “当初你不是说每五百张昭宁笺,放一张褚遂良写的字吗?本宫后来回去想了想,觉得还是五千张放一张的好。” 怎么感觉你在卖刮刮乐……房俊心里吐槽了一句,问道:“会有人要吗?” “要的人可多了!那可是褚遂良的字,褚遂良惜字如金,谁得到都会奉为珍品!” 房俊想了想,摇头道:“即使这样,也卖不出这么多钱。” 毕竟他们得到褚遂良的字也就五十来张,再加上他模仿褚遂良笔迹写的字,加起来也就七十多张。 这半个月来,李静姝也没派人找他要过仿写的字,七十多张褚遂良的字,怎么想也不该卖到这个价钱。 李静姝感慨道:“这次能赚十万贯,也多亏了秦王妃。” 房俊愕然:“跟秦王妃有什么关系?” 李静姝解释道:“这十万贯,有一大半是我赚她的钱。” 房俊心头一动,“她是在向你示好?” 李静姝摇头道:“不是,她想要褚遂良的字。” “那也不至于花这么多钱啊。” “本宫专挑不夹褚遂良字的昭宁笺卖给她。” 李静姝语气古怪道:“然后,她就买上头了……” 房俊目瞪口呆,这不就是赌徒吗? 她要是在现代玩手游,游戏厂商得笑闷了…… “后来呢?” “后来她中了,就没再买了。” 李静姝懊恼道:“本宫最后还是心软了!” 幸亏你心软了这一下,不然秦王妃这头肥羊都要被薅没了……房俊心里默默说着。 “本宫决定了,以后有什么新鲜东西,就得按照抽奖这种往外卖,比直接往外卖赚钱多了!” 现代游戏厂商,就是这么逼着玩家氪金的…… 想不到她竟然能有这种思路…… 应该不是被我影响的吧……房俊腹诽了一句。 李静姝得意望着房俊说道:“怎么样,本宫赚钱是不是很厉害?” 房俊微微颔首,这时看到张鹏起走了进来,对着李静姝说道:“殿下,你要不要回宫?” 李静姝纳闷道:“本宫刚来,为什么要回宫?” “我主要是怕等会伤了殿下的自尊。” 李静姝神色一怔,有些不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张鹏起走到房俊面前,先对着李静姝低头抱拳行礼,遂即对着房俊说道:“郎君,我已经按照郎君吩咐,全部抛售一空。” “抛售?” 李静姝抓住要紧字眼,望着房俊好奇道:“你最近也在做生意?” 看到房俊点头,李静姝更好奇了:“你在做什么生意?” 房俊简明扼要道:“倒卖粮食。” 李静姝美眸弯成月牙状,哼道:“本宫当是什么呢,其实本宫最近也在搞这个。” 房俊怔然道:“你刚才怎么不说?” “你又没问!” 这就是你有私房钱的原因么……房俊腹诽了一句,问道:“殿下,你赚了多少?” 李静姝得意比划出一个手势,道:“也就赚了八百多贯。” “本宫买的时候,外面已经开始涨价,收上来的不多,不然能赚个好几倍!” 说完,她好奇问道:“你赚了多少?” 此时,房俊听完张鹏起小声禀报,颔首道:“我也赚了八百多……” 房俊看着不良帅道:“鹏起,钱在何处?” “都放在仓库。” “这点钱还需要仓库?” 李静姝嘀咕一声。 房俊瞅着她道:“殿下,我得过去一趟,你是回宫还是跟我一同前去?” “本宫也要去!” 房俊嗯了一声,然后走回堂屋,拎着笔墨走了出来。 李静姝好奇道:“你带纸笔干什么?” 房俊目光意味深长看着她,说道:“等会有用。” ………… 长安城,裴府堂屋。 裴寂刚吃完饭,就看到黄门侍郎崔民干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官袍,带着崔仲、裴安二人一脸兴奋走了进来。 “裴相,现在咱们是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裴寂用绢帛擦了擦嘴角,“收的如何了?” 崔民干眉开眼笑说道:“今天京畿道,关内道来长安的粮商多的出奇,而且价格还便宜。” “咱们今天收粮一刻钟,就超过前些天收上来的总粮。” 裴寂颔首道:“京畿道跟关内道距离长安城近,方便运粮,当地粮商知道长安城现在卖粮赚钱,自然会来长安城。” “现在收了多少粮?” 崔民干道:“此次咱们收上来的粮,共耗费一百万贯。” “现在粮价又涨了许多,等到粮价再抬高一些,赚个五倍不成问题。” 裴寂投给他一个赞赏眼神,事情办的不错,这次赚个五百万贯,不成问题。 这时,府邸管家走了进来,“阿郎,女帝派人前来,说是要召开午朝。” “知道了。” 裴寂颔首,起身一边更换朝服,对着裴安跟崔仲两个粮商说道:“老夫若是所料不差,女帝此次召开午朝,是要催促房玄龄赶紧买粮了,你们在此等候,等老夫跟崔侍郎回来,你们就可以着手卖粮了。” “诺!”裴安、崔仲连忙拱手。 ………… 长安城,安业坊。 李静姝跟着房俊来到房家租的仓库外,揉了揉眼睛,错愕望着面前二十多名李家魁梧部曲把手的七进院落,张着口半天说不出话。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仓库! 不过就八百贯钱,至于吗? 第114章 公主殿下,你也不想女帝知道吧? 看到房俊跟李静姝走下马车,看守仓库大门的一名年轻部曲神色一喜,迎上去抱拳道:“房公子!” 房俊认出他是李不渝,当时在京兆府公堂上帮过他,说道:“李伯父派不渝兄过来帮忙,那就更万无一失了。” 李不渝一笑,心中对他好感更甚,抱拳道:“房公子是来查看仓库?” 看到房俊点头,李不渝回头对着门口其他李家部曲喊道:“把门打开!” 开门之后,房俊带着李静姝走了进去。 庭院、过道、廊下,整整齐齐堆摞着数不尽的沉重木箱。 李静姝好奇打开一个木箱,竟是一整箱黄金,不由眼瞳一凝。 她连忙打开旁边的几个箱子,发现装在箱中的不是黄金,便是绢帛,铜币,以及金银玉器。 李静姝忍不住道:“房俊,你不是说赚了八百多贯吗?” 这一箱就不止八百多贯了! 房俊瞅着她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赚了八百多贯?我跟你说的是八百多。” 李静姝美眸睁大道:“你到底赚了多少?” 房俊指了指周围的木箱,缓缓说道:“我此次卖粮,一共赚了八百多万贯。” “……” 李静姝瘪起嘴角,感觉受到打击,她赚了十万贯,已经得意极了。 房俊却赚了八百多万贯…… “这些钱,你都要给我皇姐?” 房俊点头说道:“对,借给她渡过难关。”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笔墨,然后找了一匹绢帛,随意扯下来一块,用馆阁体快速写上字,递给李静姝道: “来,殿下,你在这上面签个字。” “……” 李静姝接过一看,心态险些崩了。 房俊写的竟是欠条,借款人是她,出借人是房俊,钱数是八百万贯整。 李静姝睁大眼眸望着他,不服气道:“你不是借给我皇姐吗,让本宫签什么字?” 房俊摊开双手说道:“我总不能让女帝过来一趟在上面签个字,所以得请殿下代劳,替女帝收下这些钱。” “殿下跟女帝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你也不想看她被太上皇从皇位上赶下来吧?” 房俊指着绢帛,肃然说道:“签了它,这钱就会进到女帝府库,女帝就再也不怕被人掣肘。” “女帝皇位稳固,对殿下也有好处,不是吗?” 李静姝沉默几秒,然后拿起房俊递来的兔毫笔,在绢帛上写下她的名字。 反正已经欠了房俊一百万贯,她不怕再欠八百万贯。 房俊看她写完,满意一笑,在李静姝恋恋不舍的目光中,拿走绢帛放入怀中,指着周围钱箱说道:“殿下,你可以通知女帝,让她派人来拉钱了。” 怎么感觉像是在签卖身契……李静姝噘起嘴,目光幽怨看着他道:“本宫用昭宁笺赚的那十万贯,是不是不用给你了?” 想什么好事呢……房俊一乐,又扯下一块绢帛,写完字后递给李静姝道:“来,殿下,你把这个签了。” 李静姝没好气道:“怎么还签啊?” 房俊语气不急不慢说道:“我听人说,你在外面还欠了十一万贯。” 李静姝:“……” 房俊将兔毫笔递给她,说道:“你签了这个,你欠宫外的账就两清了。” 等到李静姝一副不情愿的在绢帛上签下名字以后,房俊低头看着绢帛上她写下的清秀名字,面露笑容说道: “昭宁笺一共赚取十万贯,我答应别人分他一成,也就是一万贯,剩下的九万贯,咱们平分,一人四万五千贯。” 这次卖粮,赚的钱帑总计八百三十万贯。 除去给女帝的钱,仓库里还会留下三十万贯。 房俊俯下身子,一边挑选钱箱,一边对着身旁李静姝说道: “殿下你在宫外欠了十一万贯,你现在有四万五千贯,你走的时候,再从这里带走六万五千贯。” 这样一来,仓库中就剩下二十三万五千贯……房俊心里默默说完,继续说道: “哦对了,半个月前买粮时还拿了你两千四百贯,抛去以后,现在殿下还欠我九百零六万两千六百贯……也就是九十亿零六千二百六十万文钱。” “……” 李静姝美眸中满是绝望看着他,这么多钱,就是还到死也还不完啊…… 她忍不住问道:“你这次买粮花了多少钱?” 房俊直言不讳道:“十二万九千四百贯。” 李静姝心头一颤,“你就用这十二万九千四百贯,让本宫欠你八百万贯?你觉得合理吗?你看这样,本宫欠你个成本如何?” 怎么成天净想好事……房俊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严肃道:“殿下,你也不想你在宫外欠了十一万贯的事,被女帝知道吧?” “……” 要是被皇姐知道,肯定会被她骂个狗血喷头…… 李静姝眼泪汪汪道:“本宫签!” ………… 皇宫,太极殿中。 女帝坐在正上方皇位,白皙双手握着把手,扫视着陆续走进来的文武百官。 今天李渊依旧没来午朝。 立政殿太监刚刚告诉她,太上皇说什么时候解决河东道赈灾的事再过来。 显然,太上皇是在等她失败的消息。 然后再出来收拾乱局。 到那时,就是将她踹下皇位之时。 李曌嘴角翘起,勾出一抹嘲弄,望着文武百官,声音清冷说道:“既然太上皇不来午朝,今日午朝,朕来做主。” “房爱卿何在!” 她的目光望向文臣队列中的圆脸男人。 房玄龄头戴乌纱,握着竹笏站在大殿中间,低头作揖道:“臣在!” “朕让你买粮,买的如何了?” 文武百官纷纷瞅着他,目光充满戏谑。 他们的人,最近一直盯着房玄龄。 虽然房玄龄天天拉着牛车去东市、西市,甚至官道上,但每次都空手而归。 城内粮价居高不下,愿意卖粮的人,手中之粮早就被富商巨贾收走,房玄龄根本就买不到。 “陛下,臣最近一直在收粮,但是长安城愿意卖粮的少,收粮的却多。” “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从民间百姓手中,收了些许。” 房玄龄沉声说道。 百姓们虽然也在卖粮,但是他们卖的也只是多出的粮食,每个人能卖出个三五百斤就撑死了。 真正借粮发财的是那些粮商,大多数粮商还在等待粮价暴涨,所以市面上的粮并没有多少。 这也是为什么粮价高,还有人愿意收的原因。 房玄龄继续说道:“此次买粮,臣总共花了十五万贯。” “但臣没有辜负陛下,此次已经收到所有粮食。”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错愕看着他。 魏征站出来呵斥道:“房玄龄,你在说什么胡话!十五万贯,才能买多少粮?” 房玄龄瞅着他,说道:“老夫此次收上来的粮,足够河东道百姓吃上一年!” 文武百官震惊看着他,这绝对不可能,房玄龄从哪收上来这么多粮食! 第115章 真的搅动风云了! 他们每天都盯着房玄龄的行踪,如果他买了这么多,没理由他们不知道! 魏征冷笑一声,丝毫不信他的话,对着李曌朗声说道:“陛下,臣要参奏房玄龄欺君罔上!” 李曌语气淡淡道:“先听房爱卿说完。” 房玄龄对着殿外大喝道:“把东西都带上来!” 殿外响起应诺声。 “陛下请看!” 房玄龄指了指殿外说道。 李曌放眼望去,文武百官也同时回头望向殿外。 此时此刻,殿外长阶之下,粮车一辆接着一辆出现在李曌和文武百官眼帘之中。 李曌忍不住握紧扶手,呼吸都急促几分,真的办成了! 文武百官当中,不停的有人倒吸凉气,所有人望着数不尽的粮车队伍,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怎么会这样…… 房玄龄怎么会弄来这么多粮食! 在文武百官震撼中,李曌的声音响彻太极殿。 “李爱卿!” 李靖望着女帝投来的目光,毫不迟疑走了出来,站在房玄龄身边,低头作揖说道:“臣在!” 李曌俏脸肃然说道:“赈济河东道灾民之事,朕交给你!” “臣遵旨!” “程爱卿!” 看着程咬金走了出来,李曌说道:“囤粮之事,朕交给你!” “臣遵旨!” 李曌望向投来眼巴巴目光的尉迟敬德,淡笑道:“尉迟爱卿,你负责协助李爱卿跟程爱卿赈灾囤粮之事。” 尉迟敬德咧嘴站出来道:“臣遵旨!” 李曌又看向杜如晦,一字一板道:“杜如晦,售卖官爵的事,可以停下来了。” “既然买到了粮,就用不着再售卖官爵,朝廷得到的钱,全部退回去!” 杜如晦一笑,作揖道:“臣遵旨!” 这时,房玄龄忽然开口说道:“陛下,还有一事,臣要秉奏!” “此次臣买到的粮,除了赈灾跟囤积外,还有很多,多出来的该当如何?” 李曌心领神会,挥手说道:“尽数卖掉!” 在文武百官错愕目光中,房玄龄作揖到底道:“臣请陛下治罪!” 李曌很是配合问道:“你何罪之有?” 房玄龄抬起头,严肃道:“臣已经将那些粮卖了。” “你在哪里卖的?” “在官道上……在城中东市,西市……” 听到房玄龄的话,文武百官睚眦欲裂,那岂不是我们收了? 李曌看着文武百官愤怒模样,嘴角微翘,说道:“房爱卿,你这样做都是为了朝廷,何罪之有?你卖了多少钱?” 房玄龄不假思索道:“此次臣奉旨买粮,粟米稻谷加起来一共买了五亿六千六百四十万斤,除去留下的赈灾粮跟囤粮外,余下粮食,臣共卖出八百万贯!” “啊——” 殿内百官之中,有人捂着胸口没忍住痛叫出声。 有几名大臣更是直接晕死过去! 八百万贯,正好对应女帝此次拿出的钱帑! 也就是说此次粮价暴涨,他们不仅没有得到一丁点好处,还倒贴钱去收粮,这下收上来的粮食全压在手中了! 女帝显然不会再去收粮,炒起来的粮价必定会迅速暴跌! 李曌看着文武百官痛苦模样,嘴角抽动几下,最终没忍住露出绝美笑容,起身大手一挥,声音悦耳道: “房爱卿,你立即将赚来的八百万贯,全部送到朕的府库!” “杜爱卿,之前朕借太上皇的钱,立即还给太上皇,你们借来的钱,也立即还回去!” 她语气一顿,瞅了一眼躺在地上浑身抽搐的几名大臣,冷笑道:“另外,传太医,给晕倒的爱卿们看看!” “退朝!” 说完,她心情愉悦的走入后殿。 文武百官神情恍惚的恭送她离开以后,遂即纷纷对着房玄龄怒目而视。 “房玄龄!” 裴寂忍不住大喝道:“你安敢如此!” 房玄龄瞅了他一眼,淡淡道:“还请裴相指教,我怎么了?” 裴寂怒声道:“你卖粮!” 魏征也站了出来,呵斥道:“房玄龄,你身为宰相,却行商贾之事,你犯法了你知道吗?” 房玄龄笑呵呵道:“魏征,难道刚才没有看到我已经向陛下请罪?陛下也已经对我开恩?裴相可以说我,你魏征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老夫面前大放厥词?” “老夫是为朝廷尽心尽力,充盈国库,没有肥己营私,不像某些人啊。” 他啧了一声,望着神色不自然的文武百官,语气淡淡道:“你们有闲心找老夫,还不如赶紧想想,该如何将你们手中的粮食卖出去。” 说完,房玄龄看向杜如晦等人,朗声说道:“克明兄,药师兄,知节兄,敬德兄!你们赶紧去办完陛下交代你们的事,然后都去老夫府邸,今日老夫要大摆庆功宴!” “哈哈哈哈!” 看着房玄龄扬长而去模样,文武百官脸色难看,咬牙切齿。 黄门侍郎催中干神色慌张的走到裴寂面前,声音焦急道:“裴相,这可如何是好?” 裴寂想也不想说道:“你赶紧去通知裴安跟崔仲,让他们快些将手中的粮卖出去!” “好!我现在就去!” 看着崔民干着急慌张的背影,裴寂抿着嘴唇,紧握着手中竹笏,长叹了一声。 “唉!” 恐怕已经晚了…… 该死…… 这次要出大事了! ………… 长安城中。 下午之后关于粮价的风声一下子变了。 城外官道,城内东市、西市,原本收粮的人,全都开始卖粮。 女帝的旨意传遍长安以后,粮价突然从开始的几十文钱一斤,变成十几文钱一斤,最终变成几文钱一斤。 然而,根本没有人买! 所有人都知道,粮价还会下跌! 丰安坊,一处府邸中,马周坐在堂屋内喝着酒,听闻消息后,心中一阵咂舌,羡慕不已。 不知道我何时才能像房俊那样,搅动风云…… 他收回心神,看向坐在主位的身穿圆领官袍中年人,问道:“常侍郎考虑的怎样了?” 被他称为常侍郎的中年人,低头抿着酒,一语不发。 马周也举杯喝酒,安静等待着他的回应。 许久,他听到上方传来闷声。 “你若是能办到一件事,我就答应!” 听他说完,马周咧嘴一笑,起身拱手说道:“不出半个月,在下一定办到此事!告辞!” 第116章 名扬长安 长安城,西市之中,到处都是声音焦急的卖粮声。 一处树荫下,几名老农围坐一起议论着。 “老兄,你赚钱了吗?” “哈哈,能不赚吗,我卖了一百多斤粮,赚了五贯钱!” “我赚了二十多贯,够我一家吃喝一年的了!” “真爽啊,没想到能赚这么多!” 一名年纪最大的老农遗憾说道:“早知道我就把家里粮食全卖掉,这会粮价跌成这样,再买回来,一卖一买,不仅粮食够了,还能赚的更多!” 旁边老头道:“谁能想到会这样,不过也幸好,好歹咱们赚了,你看那些收粮的,这会卖不出去,粮食全砸手里了!” 闻言,其他几人幸灾乐祸的望着喊到口干舌燥的卖粮之人。 那名老头继续说道:“我听说房玄龄卖了八百万贯……” 众人吃惊看着他,“你从哪得到消息?” “我儿子在朝中大臣府邸当仆役,听他说的!” 有人咂舌道:“房玄龄怎么做到的?” “我也纳闷啊,明明看他天天出现在西市跟东市,只收粮不卖粮,怎么会这么赚!后来我听我儿子说,房玄龄能赚这么多,跟他儿子房俊有关!” 那名老农肃然说道:“我儿子说那房俊才华横溢,有宰相之姿,搞不好是他在背地里帮他父亲卖粮!” 众人恍然大悟。 “有道理啊!” “可是他怎么做到的?我都没见过他!” “有能力的人,哪需要自己出面!” “那个房俊好像才十八?” “对!” “真是能人啊!” 树荫下,响起一阵感慨声。 而像他们这样的议论,此时此刻,不停地在长安城各个坊市中上演。 房俊之名,如热浪一般,迅速传开。 ………… 光德坊,京兆府衙。 罗腾脸色难看快步来到大堂,望着正在写公文的卢逑,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卢逑,本官问你!不良帅张鹏起,还有他手底下的那些不良人,最近究竟在干什么!” 卢逑见他怒不可遏模样,先是起身行礼,旋即说道:“好叫罗府尹知晓,他们最近一直在维持长安城治安。” 罗腾怒骂道:“你少在这里诓骗本官!” “如果他们真的如你所说,最近是在维持治安,那本官问你,房玄龄怎么收到的粮,又是怎么卖的粮!” “他房家每天都有人盯着,有人告诉本官,最近张鹏起去了很多次房府!” “张鹏起跟房俊又眉来眼去,如果房家买粮卖粮,肯定是他在帮忙!” 卢逑摇头说道:“罗府尹,下官也不甚清楚。” 罗腾气的呼吸都有些不匀,“你胡说八道!你的命是房俊救的,他每次来京兆府,就是来找你,你们私底下说了什么,本官不知道,但本官能猜的出来!肯定是他让你在给张鹏起打掩护!” 卢逑眉头一皱道:“罗府尹,说话要讲究证据!” 罗腾气笑了,“好好好,跟本官来这套?” 他确实拿不出来证据。 但是他目前手中掌握的线索,都已经指向了房家,指向了房俊,指向了张鹏起,还有他卢逑! 他越想越是震撼,女帝居然跟房玄龄他们做了这么一个大局! 把太上皇,文武百官,豪门望族、富商巨贾都骗了进去! 女帝空手套白狼,一下子赚了八百万贯,彻底充盈府库! 罗腾刚刚得到宫里的消息,太上皇现在都快要气炸了,降旨要他彻查房玄龄手中的粮食是怎么回事,从哪里弄到的,又是怎么卖的。 他便立刻想到了房俊经常来京兆府跟卢逑、张鹏起眉来眼去的事,接了圣旨后便来府衙大堂质问卢逑。 看卢逑的回应,罗腾彻底明白,跟他想的一模一样! 这时,卢逑声音再次响起。 “罗府尹,就算你有证据,又能如何?事到如今,女帝要做的事情,已经做成了。” “……” 罗腾黑着脸冷哼一声,甩袖走出府衙大堂,快步离开京兆府,去往皇宫。 这一次,问题出在他身上。 他必须入宫向太上皇请罪! ………… 裴寂心思沉重回到府邸,听到府邸管家告知崔民干、崔仲、裴安已在堂屋中等候,便嗯了一声,走向堂屋。 “裴相……” 崔民干站在堂屋外来回踱步,看到裴寂过来,颤声说道:“城内粮价已经跌的我都不敢卖了!” 裴寂冷眼看着他道:“不卖的意思,是你打算留着自己吃吗?那么多的粮,你吃到什么时候?何况现在不卖,到了来年收了新粮,你更卖不出去!” “那怎么办?” 崔民干急声道:“裴相,你足智多谋,得想个办法!” 裴寂心情烦躁道:“哪能一时半会就想出来!” 女帝、房玄龄他们能成功借倒买倒卖粮价获利八百万钱帑,必定是密谋已久,做足了准备。 现在要他想个办法,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即便想出来也不敢贸然实施。 就在此时,裴府管家快步而来,说道:“阿郎,太上皇派人来了,说要你立即入宫!” 太上皇已经知晓此事…… 裴寂心头一沉,对着崔民干说道:“粮食堆在手里一时半会也坏不了,你莫要担心,老夫总会想出办法帮你。” 说完,他神色凝重离开裴府,坐着马车前往皇宫。 太极宫,立政殿,此时殿中只有李渊跟京兆府尹罗腾二人。 裴寂看着李渊脸色难看模样,快步走过去作揖拜道:“老臣拜见太上皇!” 李渊看着他冷哼一声道:“昭阳那丫头,已经将借朕的钱,全部还了。” “她卖官鬻爵得到的钱,也已经退还。” “房玄龄,杜如晦他们在民间借的五十万贯,也已经还清。” 李渊强忍怒意道:“听到这些消息,你有什么要说的?” 裴寂沉默几秒,旋即苦笑道:“老臣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既然你不知道说什么,那你就听着!” 李渊喝道:“罗腾,你来说!” 罗腾赶忙站起身,低头拱手说道:“太上皇让臣去查的事,臣已经查到些许。” “此次帮助房玄龄卖粮的,是其子房俊!” “房俊最近一直借查案之名,来到京兆府,跟京兆少尹卢逑、不良帅张鹏起眉来眼去,就是借他们之手,买粮卖粮!” 李渊怒声道:“你身为京兆府尹,竟被蒙在鼓里,你是干什么吃的!” 罗腾笑容苦涩道:“太上皇,京兆府现在情况复杂,卢逑现在投靠了女帝,为房俊他们打掩护,臣提拔上来的衙役班头,还被房俊设计赶出京兆府。” “臣是一时间两眼抓瞎,才被他们给骗了!” 李渊咬牙切齿道:“想不到朕让房俊不许为官,他竟还能弄出这么大动静!” 此时此刻,李渊心中又悔又恨。 如果他不借李曌二百万贯,说不定还不会让她得逞。 如果当初在房俊欺辱公主那桩钦案上,直接下令处死房家父子,也就不会有今天! “朕这次一定要严惩房家父子!” 罗腾听明白他的意思,是要给房家父子罗织一个罪名,想了想说道:“太上皇,房俊最近查案,都没查出个结果,臣以为可以借此问罪!” 第117章 良言难劝该死鬼 李渊冷声道:“这是个办法,但是,如果房俊查到了不该查到的人头上,朕是赏他,还是该罚他?到时万一让朕难堪,又当如何?” 罗腾语气一噎。 裴寂忽然道:“陛下,臣倒是有个主意。” 他走到李渊身边,在他耳畔低声说着。 李渊眸光一亮,“好办法!” “那就依你!” 说完,他板起脸庞盯视着罗腾,沉声说道:“罗爱卿,朕将京兆府交给你管,不是让你被人掣肘!” 罗腾赶忙道:“臣明白!臣知道怎么做!” 李渊嗯了一声,摆了摆手道:“你们退下。” “臣等告退!” 裴寂、罗腾二人站起身,拱了拱手,旋即一前一后走出立政殿。 罗腾望着走在前面的裴寂,快步跟上去低声道:“裴相留步!” 裴寂脚步一顿,面无表情看着他。 罗腾问道:“裴相,刚才你给太上皇出的什么主意?” 裴寂冷声问道:“你打听这个作甚?” 罗腾见他脸色不悦,连忙道:“下官也想帮上忙,惩治房俊!” “你帮忙……你早干什么去?” 裴寂脸色阴沉盯着他,低声吼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早出手帮忙,老夫也不至于赔了几十万贯!” 罗腾心头一颤,慌张道:“请裴相给下官指一条明路,下官愿意将功折罪!” 他听得出来,裴寂是想放弃他,如果得罪了裴寂,无异于得罪元谋功臣所有人,不能背靠元谋功臣,他这个京兆府尹就当到头了。 裴寂脸色稍微缓和些许,说道:“老夫可以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再把握不住,可就不要怪老夫无情。” 罗腾感激道:“多谢裴相!” “回去等着吧,会有用到你的时候。” “诺!” 看着他离去背影,裴寂抿着嘴唇,看向宫外方向,咬牙切齿道:“房俊,老夫倒要看看,你这次还如何翻身!” ………… 齐王府。 大殿之中,谢叔方正襟危坐在软垫上,神色悲愤对着坐在上位的绝色胡服美女说道: “王妃,房家父子委实太可恨,女帝竟跟他们沆瀣一气,做出这样一个大局,长安城的百姓,现在是哭天喊地,恨透了他们!” 杨妙玄目光冷漠看着他。 “妾身不是三岁孩子,少在这出言糊弄!” “房家父子跟女帝那叫沆瀣一气吗?他们本身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共荣一损共损,他们叫沆瀣一气,齐王府又算什么?东宫算什么?你说话别让妾身觉得你在阴阳怪气,不然妾身发火,你吃不消。” 谢叔方顿时闭嘴。 杨妙玄继续道:“粮价之事,妾身已经听说,你口中所谓哭天喊地恨透女帝跟房家父子的长安城百姓,跟妾身知道的好像也不是一回事。” “底下人打探回的消息,说此次粮价上涨,长安城百姓无一不是以手中余粮,赚得养活一家一二年的钱银,他们赚钱了,怎会恨透女帝跟房家父子?他们爱戴都来不及。” “所以你说的哭爹喊娘的,其实是此次赔钱的那些人,包括你在内。” 杨妙玄冷漠说道:“你跑妾身这里哭诉,如果是想让妾身帮你,那就回去吧,妾身在粮价上涨前,已经暗示过你,你非要找死,怪不得谁。” 谢叔方脸色一变,咬了咬牙最终起身低头拱手道:“臣告退。” 看着他走出大殿,杨妙玄眸光闪烁几下,朗声道:“来人!” 站在殿外的一名年轻宫女赶忙进来,“奴婢在。” 杨妙玄淡淡道:“你去盯着谢叔方,看他去了何处。” 年轻宫女应诺一声,离开大殿,很快回来禀报道:“王妃,谢侍郎去找了梁郡王。” 听到她的话,杨妙玄呼出一口气,声音缓缓道: “是妾身说话不够直接,还是这个谢叔方愚蠢?给他这么大的暗示,他都没有听懂,还是去了那里。” “好言难劝该死鬼!” 杨妙玄冷哼一声,遂即眸光打量着年轻宫女,问道:“怎么今天是你,那个老太监呢?” 年轻宫女小声道:“魏公公说他摔骨折了……” 杨妙玄多看她几眼,嗯了一声道:“比那个老太监会说话,以后就留在妾身身边做事。” “诺!” 宫女暗暗松了口气。 她来时特意去找过那名老太监,老太监告诉她,在王妃面前千万要小心说话,不然他就是下场。 上次他就是因为在王妃面前,说王妃将齐王府中的太监全部打的养病,就被派去做一件事,然后被打了一顿。 宫女不敢大意,看到王妃没有给她事情做,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去。 ………… 弘义宫秦王府。 殿中,长孙无垢正在昭宁笺上写字,看到长孙无忌脸色阴沉的走了进来,说道:“兄长,事情妾身已经听说。” 她叹息道:“谁能想到,这竟然是女帝跟房家父子做的局!城中富商巨贾,豪门望族,文武百官此次都亏了不少钱。” “这个房俊,做事真叫人毛骨悚然啊。” 长孙无忌与她隔着几案对坐,盯视着她道:“我过来,不是跟你说这件事。” 长孙无垢讶然道:“还有什么事,比此事更重要?” “秦王府少了六万多贯,你知道吗?” “……” 看着长孙无垢不吭声,长孙无忌继续说道:“底下人说,六万多贯钱都被你给挪用,妹妹,你都做了什么,居然花这么多钱?” “……” 长孙无忌不满道:“说话啊!” 长孙无垢轻咳了一声,道:“既然兄长叫妾身说,妾身就不瞒着了,兄长还记得,你要褚遂良的字?” “为了给兄长弄到褚遂良的字,妾身才花了这么多钱。” 长孙无忌登时睁大眼睛,声音都颤了:“你少在这蒙骗为兄,褚遂良的字,再值钱也不值六万多贯!” 长孙无垢起身说道:“兄长你随妾身过来。” 长孙无忌将信将疑的跟在她身后,来到秦王府中的一处房屋,望着长孙无垢叫人讲屋门打开,便看到屋中摆放着满满当当的箱子。 箱子打开,一张张红笺映入他的眼帘。 长孙无垢从箱中取出一张红笺递给他说道:“兄长你看,这是昭宁笺。” 看到他仍旧一副困惑不解模样,长孙无垢耐心解释道:“兄长有所不知,买昭宁笺,就有机会抽到褚遂良的字,妾身买了这么多,才抽到一张。” 长孙无忌扯了扯嘴角,声音都颤抖了些许,“昭宁笺……是李静姝那丫头弄出来的吧?你有没有考虑过,你是被李静姝那丫头当做肥羊?” 长孙无垢沉默几秒,旋即叹了口气,语气幽幽道:“也不能全都怪她,是妾身上头了,非要抽中不可……” 第118章 你是不是又给酒里放东西了? “不过也不要紧,昭宁笺很值钱,只要将这些卖出去,至少能收回八成。” “至于余下两成,就当做买褚遂良字的钱了。” 长孙无垢盯着嘴角直抽搐的兄长,别过头不去看他,说道:“至于怎么卖,还得兄长帮忙。” “……” 长孙无忌扶着额头,看着满屋子的昭宁笺,头疼道:“再不许有下次!” 长孙无垢认真道:“兄长放心,妾身不会了!” ………… 房府,堂屋中,此时推杯换盏,谈笑声此起彼伏。 房俊跟房玄龄、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齐聚一堂,看着他们有说有笑模样,时不时的插上几句嘴。 “房贤侄,这杯酒,我敬你!” 程咬金起身走到房俊身边,搂着他的肩膀笑道:“此次若是没有房贤侄,女帝就无法充盈府库,我都不知以后得路该怎么走。” “房贤侄一出手,真是盘活了!” 李靖笑着举杯道:“我也敬房贤侄一杯酒!” 尉迟敬德拎起酒坛说道:“一杯酒算什么,我敬你一坛!” 房玄龄没好气道:“有这么样敬酒的吗?” 尉迟敬德翻了翻白眼,没有理他,而是直接望向房俊。 房俊举杯道:“只要尉迟伯父能喝,小侄奉陪到底。” “这才像话!”尉迟敬德咧嘴道。 房玄龄一阵无语,等他们喝的差不多,方才挥了挥手,让站在门口的房忠将东西搬进来。 很快,堂屋中多了几个钱箱。 在众人困惑神色中,房玄龄打开钱箱说道:“这是给你们的。” 杜如晦皱了皱眉头道:“这些钱,是卖粮赚的吧,我们不能要!应该都给女帝才是!说到缺钱,她才是最缺的那个!” 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纷纷颔首,深以为然。 房玄龄肃然道:“收起来吧,你要是不收,老夫也不好意思收。” 看着杜如晦睁大眼睛瞪了过来,他继续说道:“这些钱,都是女帝赏赐给你我的。” 杜如晦神色一缓,没好气道:“你早说啊,还以为你在贪污。” “你把老夫当什么人了?” 房玄龄无语道。 就在此时,房忠走到房俊面前,在他耳畔低声道:“郎君,宫里来人了,说公主有请。” 房俊心头一动,抬头望向房玄龄等人说道:“父亲,四位伯父,公主传召,我得入宫一趟。” 房玄龄挥了挥手,“去吧。” 离开堂屋,房俊走出房府,就看到魁梧女侍卫灼华拉着一辆辆马车,站在府门外。 魁梧女侍卫撩起其中一辆马车的车帘,低声道:“房公子请上马车。” 终于不是瓮了……房俊松了口气,走上马车后,在车轮声中,来到皇宫拾翠殿。 走入殿中,房俊就看到殿中摆放着一桌菜肴。 清丽女子穿着一袭淡色素雅的长裙,秀发绾成螺髻,坐在那里自斟自酌。 “来了?坐。” 房俊走到她对面坐下,看着嘴角挂着淡笑的清丽女子,故意问道:“殿下很开心?” “明知故问。” 李曌嘴角微翘,知道他是在配合自己,继续伪装成“兴平公主”,声音悦耳说道: “此次在你们房家父子鼎力相助下,女帝得到八百万贯,府库充盈,还囤积那么多的粮,本宫当然开心,只要不出意外,到今年年底这些钱都不会花完。” 她语气一顿,继续说道:“年底给突厥的岁贡都有了。” 突厥岁贡……房俊心里记下这几个字眼,思索了一下便直接放弃,这个问题太难,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解决。 这时,清丽女子声音响起道:“房俊,本宫答应过你,这件事成了,你想要什么,本宫都满足你!你想要什么?” 你这眼神是在玩火……房俊看着她那双闪烁着魅惑的美眸,喝了口酒镇定心神,不假思索道:“殿下,此次买粮卖粮,多亏了不良帅张鹏起,跟不他手底下的不良人。” “希望殿下能去跟女帝说一声,让女帝赏赐他们。” 李曌微微颔首,听懂房俊的言外之意。 不良帅张鹏起跟那些不良人,如今还在京兆府当职,而京兆府尹是太上皇的人,时间久了,难免出意外。 此次倒卖粮食,惹恼太上皇,罗腾身为太上皇任免的京兆府尹,必定会想尽办法对付帮助房俊买粮卖粮的张鹏起等人。 让女帝赏赐不良人,其实也是让女帝庇佑他们。 “你说的有理……” 李曌嗯了一声说道:“本宫会去跟女帝说,你不用担心。” 她还是靠谱的……房俊举杯喝着喝着,忽然感觉不对劲,小腹处开始涌起燥热感觉。 “殿下,你给酒里下药了?” “没有!” 看着李曌媚眼如丝模样,房俊扯了扯嘴角,没有才怪…… ………… 这娘们真不怕玩出火啊…… 坐在离宫的马车上,房俊呼出一口气,感觉着体力慢慢恢复,想到刚才在拾翠殿跟她发生的事,心里不由嘀咕道。 那娘们开始还嘴犟,后来服软了……那娘们担心自己会提出那种要求,到时她会不好意思,所以才先给酒里下药…… 想的挺多……房俊嘀咕了一声,从皇宫出来后,便让魁梧女侍卫灼华将他放在靠近西市的偏僻巷道里。 趁着还没有宵禁,他打算去将当初借的钱还了。 来到西市当铺,里面只有熟悉身影,房俊径直走了进去,对着神色欣喜的贾宵拱手道:“贾兄,半个月未见了。” 贾宵赶忙起身迎上去,恭维完后,神色变得有些复杂,说道:“房兄,现在城内都在谈论关于你的事。” “房兄用十几万贯,搅动长安城,获利八百万贯,真叫人佩服。” “如果在下猜得没错,其中十万贯,是从我这里借走的?” 房俊不假思索道:“是!” “……” 贾宵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会大方承认,苦笑道: “房兄真是敞亮人,可为何当初就不跟在下说实话呢?当时在下若是知晓房兄拿钱做什么,在下绝对不要一文钱利息,你要多少钱,就借你多少钱!” 房俊瞅着他反问道:“我当时跟你说了,你会信吗?” 不等他开口,房俊继续说道:“就算你信,我也不能说,毕竟很多事情坏就坏在交浅言深之上。” 贾宵笑了笑,“我明白!” 换作是他,那种紧要关头,他也不会对一个陌生人交浅言深。 房俊继续说道:“昭宁笺一共卖了十万贯,我答应过你,会分你一成,总计十一万贯,我给你一个地址,你派人拿钱就是。” 贾宵叹道:“跟房兄打交道,真叫一个舒服,若是下次有什么机遇,万望能提携一下愚弟。” 房俊眼神深邃看着他道:“那就要看贾兄对我坦诚不坦诚了。” 第119章 元谋功臣的反击 看着贾宵脸色一变,房俊拱手淡笑道:“告辞了。” 看到他的表情,他更加确信贾宵背后有人。 房俊相信贾宵一定会将刚才他说的话,带给背后之人,如果对方真心肯合作的话,用不多久,应该就能跟对方见上一面。 回到房府,此时堂屋只有房玄龄一个人。 “回来了?” 房玄龄正低头看着手中绢帛,看到房俊进来,招了招手,然后将手中绢帛摊开放在桌上,指着上面的文字说道:“女帝刚刚派人送来的,她打算将不良人由小吏变为朝臣。” 那娘们动作真快,前脚跟她说了,后脚就转告给女帝……房俊心头一动,如果能让不良人由小吏变为朝臣,那就意味着,不良人的地位提高了很多。 房俊好奇道:“给不良人定的几品官?” “不好说,需要经过明日廷议。” 房玄龄沉吟说道:“不良人此次立下大功,女帝肯定不会委屈他们,你等着好消息便是。” “好!”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房玄龄吃完早饭,穿好紫色圆领官袍,戴上乌纱帽,坐着马车前去上朝。 太极殿中,文武百官位列左右。 一名太监从后殿走出,捏着嗓子般声音叫道:“太上皇驾到——” “陛下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百官山呼万岁中,李渊跟李曌身穿黄袍,一前一后从后殿中走了出来,坐在了大殿正上方的皇位上。 “今日早朝,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太监的话音甫落,头发苍白戴着乌纱帽的裴寂神色凝重握着竹笏走到大殿正中间,在文武百官注目下,低头作揖朗声道: “臣裴寂,有本要奏!” “太上皇,陛下,臣要参房玄龄之子,房俊!” 闻言,文武百官一阵惊愕。 房玄龄也皱起眉头。 李曌早就预料到元谋功臣会反击,望着走出来的裴寂,语气淡淡道:“裴爱卿,房俊又犯了何事,你要参他?” 说完,她想到奉旨查案的事,语气一顿补充道:“当初朕跟太上皇降旨给房俊,要他奉旨查案,并未说要查到何时,而是要他查出真相,如果你说的是他奉旨查案之事,就不用再说了。” 裴寂沉声说道:“臣要说的,并非是奉旨查案之事,臣之所以参他,是因为他至今还未完婚!” 李曌秀眉微蹙,想不到他竟还拿出此事,声音清冷道:“太上皇不是已经不许他为官?这还不够?” 裴寂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遂即目光望向神色淡漠的李渊,说道: “好叫陛下知晓,太上皇不许房俊为官,乃是对房俊不遵国策的惩处,太上皇这样做,同时也是在告诉他,不能不遵国策!” “房俊又是如何做的?自从太上皇降罪于他以后,他竟还没有完婚的打算,可见他冥顽不灵,执意不遵国策到底!” 李渊忽然道:“昭阳,裴卿所言在理,你说要不要先将房俊收监候审?” 李曌不假思索道:“儿臣以为不可!” 李渊冷声道:“但是朕觉得,裴卿说的在理!房俊如果有心悔改,就应该立即完婚才是,拖到现在还没有结果,他就是想对抗朝廷!” 李曌见他越说越严重,思绪飞转,沉着应对说道:“父皇,距离上次降罪于房俊,过去没有多久,应该再给他一些时间,否则此事传出去,会显得父皇过于严苛!” 李渊转头望着她,知道她是想说只要房俊完婚,此事就能揭过去,淡淡问道:“你觉得应该给他多长时间?” 李曌不假思索道:“一年!” 李渊冷声道:“当初你给文武百官才三个月时间,现在却给房俊一年时间,太久了!” “父皇觉得应该给他多长时间?” “三个月!” 李渊一边说着,一边盯视着房玄龄,吐字道:“这是朕给房俊最后的机会,三个月时间一到,房俊若是没有完婚,立即收监候审,从重处置,决不轻饶!” 李曌抿着嘴唇,也看了一眼房玄龄,见他颔首,沉默几秒说道:“那就依父皇!” “还有一事,朕要告诉诸位爱卿!” 李渊没有再看她,而是扫视了文武百官一眼,沉声说道:“当初有人跟朕说,房俊是个查案能手,怎么查到今日,还没有查出来,他是不是故意在拖延?” “罗腾何在?” 听到大殿上方传来威严声音,罗腾手持竹笏赶忙站了出来,朗声道:“臣在!” 李渊望着他道:“把你查到的事,在这大殿上说出来,给百官听听!” 在百官注视下,罗腾大声说道:“据臣查到的线索,自从房俊奉旨查案以来,常借查案之名去往京兆府,与京兆少尹卢逑,不良帅张鹏起密谋,此次房玄龄买粮卖粮,就是房俊通过京兆府的不良帅,以及不良人做成的!” 闻言,文武百官目光凌厉的望向房玄龄。 此次粮价暴涨,他们本想借此机会赚上一笔,结果却是高价买的粮,如今低价都卖不出去,全压在手中。 他们早已猜测到可能跟房俊有关。 但猜测归猜测,没有证据,现在听到罗腾的话,证实了他们的猜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房玄龄感受到四周投来的凌厉目光,心头一沉,这是太上皇给房俊树敌啊。 李渊冷哼道:“这个竖子!该做的事情不做,不该做的事情,他没有一样不做!” “朕再给房俊半个月时间,此案他若是再查不出个结果,朕就收回他查案之权!” 说完,他望着喜怒不形于色的李曌,淡淡道:“朕要讲的都讲完了,昭阳,你有什么要讲?” 李曌道:“父皇,不良帅张鹏起,以及不良人为国出力,功劳甚大,不能不嘉奖!” 说完,她投给房玄龄一个眼神。 房玄龄果断站出来说道:“臣房玄龄有本要奏,太上皇,陛下,臣以为不良人作用甚大,应该变吏为官,给予一个衙门,让其单独办公!” 李曌望着李渊道:“父皇意下如何?” 李渊思索片刻说道:“可以,即日起,将不良帅定为八品官职,不良人定为九品,依旧归京兆府管辖。” 闻言,李曌有些失望,她本想将不良人直接升为朝臣,但李渊已经定下来,也不好说什么,望着房玄龄说道:“房爱卿,此事由你处理。” 房玄龄低头拱手道:“臣遵旨!” 李渊见文武百官在没有人出来奏事,起身淡淡道:“既然无事,那便退朝。” “臣等恭送太上皇,恭送陛下!” 文武百官纷纷作揖到底,目送李渊跟李曌走入后殿。 房玄龄跟杜如晦等人简单交谈几句,便深色凝重回到府邸,找来房忠问道:“遗爱在哪?” 房忠连忙道:“郎君刚醒,正在堂屋吃早饭!” 房玄龄快步来到堂屋,望着正在吃着毕罗的房俊,闷声坐在他的旁边,重重将手中乌纱帽杵在桌上。 “……” 又出事了?房俊看着他的神色,扯了扯嘴角,一边咬了一口毕罗,一边猜测起来,许久,他抬头望着房玄龄问道。 “是不是今日早朝有人参我了?” 第120章 由吏变官,不良人的鲤鱼跃龙门! “唉!” 房玄龄看着他,目光有些欣慰又有些无奈,长叹了口气说道: “裴寂今天在早朝上参了你一本,说你自从被不许为官以后到今日,还没有完婚,是冥顽不灵,执意要不遵国策到底。” “太上皇降旨,要你三个月内必须完婚,做到了,此事揭过去,做不到,太上皇便有充足理由降罪于你。” “这一招过于厉害,让女帝也无话可说。” 房玄龄神色凝重说道:“为父会让房忠给你物色女子,叫你尽快完婚。” “……” 房俊嘴角抽搐了几下,这可真让人没个心理准备啊…… 而且,真能这么容易? 房俊感觉有些不对劲,李渊跟裴寂那两个老东西,摆明是想拿这个当借口,将他往死里弄,怎会轻易让他完婚? 这时,房玄龄声音再次响起。 “还有一件事。” “纨扇之案,不能耽搁了。” 房玄龄沉声说道:“太上皇的第二份旨意,就是要你半个月内,查清楚此案,时间一到,你若是没查出个水落石出,就收回你查案之权。” 房俊皱眉道:“太上皇不怕我查的深了,影响到皇室颜面?” 房玄龄严肃道:“和颜面相比,他更想你不参与朝政!” “……”房俊有些无语,老东西至于这么针对我么……我一个奉公守法的好人,别人没有弄死我的心,我会弄死别人吗? 房玄龄又说道:“还有一件事,今日廷议,嘉奖张鹏起他们的事定下来了,女帝降旨,将他们从小吏变为官员。” “以后他们就是八品跟九品的官了。” “而且,会有一个属于他们的衙门办公,不过还是归京兆府管。” 听到他的话,房俊错愕道:“归京兆府管?又是李渊那个老东西搞的鬼?” 如果是女帝做主,肯定会将不良人单拎出来,跟大理寺、御史台一样,列于三省六部之外,直接只对天子负责。 房玄龄瞅着他,当做没听到,继续说道:“不良人衙门,你自己选。” 房俊心头一动道:“位置有限制吗?” “没有!” 房俊问道:“裴府在哪个坊?” 房玄龄扯了扯嘴角,目光深邃看着他,道:“你别自找麻烦。” “裴寂好歹也是当朝宰相,你要是把衙门选在他居住的坊,你当他没有办法对付你?” 房玄龄沉声道:“咱们势单力薄,现在还不是张扬时候!” “明白了。” 房俊想了想,拿来一份长安城地图,指着其中一个坊市说道:“那就选在……这里吧。” 房玄龄看了一眼,颔首道:“可以!为父会叫人安排!” “你现在代为父去一趟京兆府感谢卢逑,再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张鹏起他们。” “好!” 房俊也正打算去一趟,毕竟拿卢逑的两万七千贯还没还给他。 ………… 来到京兆府,房俊发现府衙中无论是衙役,还是主簿,都一副愁云惨淡模样。 卢逑独自一人坐在府衙大堂,房俊径直走了进去,看着他拧着眉头忧郁模样,有些不解道:“你怎么也这副模样?” 卢逑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道:“今天罗腾下朝回到府衙,将每个人都骂了一遍。” 李渊那个老东西拿他撒气,他转头就拿京兆府的下属撒气,果然老东西手底下的人都不是东西…… 房俊嘀咕了一声,又问道:“京兆府不是两个少尹吗?” 卢逑知道他在问询罗腾有没有骂唐俭,摇头说道:“唐少尹至今还在家中养病,罗腾即便有千万个理由,也骂不到他身上。” “早知道我也称病在家了!” 卢逑越说越气。 房俊一笑,道:“那就不说他了,说咱们的事,我已经让人将钱送到你府上了,一共三万贯。” “不是两万七千贯吗?” 看着卢逑一副讶然模样,房俊摇头道:“这次买粮多亏你出钱相助,多出的三千贯,是女帝的赏赐。” 卢逑神色一喜,“那我就收下了!” 三千贯,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长安城内的一套宅院,价值五百贯,这些钱能买六处宅院,绝对是笔巨款! 卢逑顿时感到忧郁一扫而空,目光灼灼望着房俊,忍不住欣喜道:“房老弟,以后再有这种好事,记得通知我!” “那还用说?” 房俊一笑,遂即问道:“对了,张鹏起他们人呢?” 卢逑收敛起笑容,沉声说道:“张鹏起他们帮你买粮卖粮,惹恼了罗腾,罗腾说他们喜欢买卖东西,就打发他们去给京兆府置办所需。” “他们已经买回两趟,都不合罗腾心意,他们正在公堂上被罗腾训斥。” 房俊挑眉道:“他搁这显摆官威呢?” 卢逑叹息说道:“在这长安城,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房老弟一样,敢正面给罗腾对着干啊,居于下位,身为下属,我都难免挨训斥,他们能不受杖刑,已经是好的了。” 正说着,张鹏起一脸阴郁的走了进来,看到房俊时神色一喜,“郎君!” 房俊打量了他几眼,问道:“没事吧?” 张鹏起摇头道:“不过是挨几顿骂而已,无妨!” 房俊沉吟道:“你跟底下的不良人再忍几天,罗腾那边,我会想办法处理。” 听到这话,张鹏起顿时眉开眼笑,道:“诺!” “这次我除了来找卢少尹,还有就是找你。” 房俊缓缓将廷议的事,告诉给他们。 卢逑听完咂舌道:“不良帅定为八品,不良人定为九品,由吏变官,这是鲤鱼跃龙门了啊!” 而且还有一个单独的衙门办公,放在以前,不良人想都不敢想! 张鹏起更是激动到不能自已,对着房俊单膝跪地抱拳道:“多谢郎君!” 房俊一笑,扶起他说道:“你们帮了女帝这么大的忙,若是没有嘉奖,那才叫人失望。” 张鹏起肃然道:“若不是有郎君,不良人也不会有这个机遇!” 房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以后机遇多的是!” 如果女帝以后真能彻底掌握权柄,不良人的官途,绝对不会止于八品! 张鹏起闻言,顿时心驰神往。 “房公子在吗?” 就在此时,一道悦耳声音在府衙大堂外响起。 房俊顺着传来声音望去,就见一位身形高挑的绝美女子走了进来,神色显得有些无奈走了进来,讶然道。 “颜都知?” 走进来的女子,正是青楼都知颜令宾! 颜令宾欠了欠身子,望着房俊,声音悦耳道:“房公子,有人托奴家请你去一趟醉仙楼。” 第121章 鸿门宴 请我去醉仙楼?房俊上下打量着她,问道:“颜都知,是谁要请我?” 颜令宾抿着嘴唇道:“对方不让奴家告诉房公子,房公子去了醉仙楼,见到他便知。” 这么神秘…… 房俊沉吟两秒,思忖起来。 因为买粮之事,他得罪了长安城的豪门望族,所以这些人不可能请他。 太上皇跟他的元谋功臣,视他为眼中钉,也不会请。 秦王府与房家决裂,除了秦王妃以外,也不会有人请他,如果是长孙无垢,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那就是东宫,或者齐王府的人? 东宫没有理由……而且房玄龄跟魏征关系不好…… 那就是齐王府了……他抓了杨越,对方是为了杨越而来? 如果是齐王府的人,齐王妃首先要排除在外……上次见过她,她不是做事遮掩的人。 颜令宾在长安城很有声望,能指使她的……而且还是齐王府的人……那就只有他了! 房俊眯起眼眸问道:“是梁郡王请我?” 颜令宾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看着他,“房公子你……怎么会知道?” 还真是……房俊沉吟道:“随便一猜,没想到猜中了。” 卢逑站在一旁,听到他的话,一脸震撼,他刚才心里也在猜测,但猜了半天都猜不出是谁,房俊竟然能脱口而出对方的身份。 难怪能搅在长安城搅动风云…… 卢逑嘀咕一声,很快神色凝重起来,对着房俊沉声说道: “房老弟,梁郡王是冲着杨越来的……杨越又牵扯到你在查的案子,该不会梁郡王就是陷害你房家的幕后真凶?” 房俊摇头说道:“如果是他的话,他这时候应该蛰伏,而不是叫人请我。” “毕竟陷害我房家的人不会这么蠢。” 如果说陷害房家的真是齐王府的人,房俊更倾向齐王妃。 只是没有证据…… 但这个梁郡王,倒是可以见见……或许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李渊那个老东西只给他半个月时间,无论如何,得在半个月内先把纨扇之事彻底弄清楚,以免被老东西以查案之事为借口,拿他问罪。 房俊想到这,望向身材高挑的颜令宾说道:“颜都知,你先在马车上等我,我很快就来。” “好!” 等到颜令宾离开,卢逑忧心忡忡道:“房老弟,要不要带上张鹏起?” 房俊沉吟两秒,摇头说道:“不用。” 如果对方摆的真是鸿门宴,带谁都不好使。 只能靠自己! 我有系统赋予的能力,也不用怕…… 保险起见,等会再用系统模拟一下…… 房俊嘀咕着走出京兆府,坐上颜令宾的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驶向平康坊。 马车上,颜令宾凝视着房俊,见他闭目养神,眸光不由闪烁了几下。 而此时,房俊正在脑海中调出系统,进行模拟。 【今天事件模拟中!】 【你得到邀请,前去赴鸿门宴!】 “……”房俊扯了扯嘴角,今天系统怎么这么直接……让他都来不及做心理准备。 【你意识到鸿门宴是项羽请刘邦,如果跑得不快,就死定了!】 【获得能力:健步如飞!你将跑的飞快!】 还得是系统你啊……正常人谁会这么想……房俊无语。 【你意识到,参加鸿门宴需要运气!】 【获得幸运加成!今天的你将连连好运!】 【你死了!】 【本次模拟结束!】 我死了?房俊猛地睁开眼睛,瞳孔一缩,怎么今天赴宴,还会扯到生死? 等等……是因为赴宴,所以会死,还是说即便不赴宴也会死? 房俊冷静思考,模拟系统会直接给出结果,而不是很清楚的说出死亡过程,他得自己揣测是遭遇了什么,才导致他会死。 没有头绪啊……房俊皱了皱眉,决定还是去赴宴,说不定会有线索,抬头望着安静坐在一旁的颜令宾道: “颜都知,你对梁郡王了解多少?” 颜令宾想了想,脆声说道:“梁郡王是薛氏所生,齐王在世时,将他过继给了齐王妃。” “自从玄武门之变发生以后,梁郡王得到齐王旧部效忠,但奴家听说,齐王府真正掌权的,是齐王妃……” 房俊怔然,“齐王府这么乱?” 颜令宾说道:“东宫更乱……” 房俊扯了扯嘴角,不再多问,再问下去牵扯到东宫没有意义。 到了醉仙楼,二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在颜令宾带领下,房俊来到醉仙楼中的一处偏僻雅屋。 雅屋之中,炉香弥漫,沁人心脾。 一名身穿锦袍的青年,正搂着一位女子,跟对方说说笑笑。 看来齐王妃对他不怎么管教啊…… 她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房俊望着青年,心里思索着。 而此时,那名锦袍青年同样看到房俊,将手从那名女子肩膀上拿开,问道:“你就是房俊?” 房俊微微拱手道:“房俊见过梁郡王。” 梁郡王,姓李名承业,取子承父业之意,可见齐王李元吉生前对他寄予厚望。 李承业嗯了一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旁的颜令宾,脸上露出笑容道:“本王还以为颜令宾请不来你,看来颜令宾才貌双全,也让你垂涎。” 颜令宾微微蹙眉,对他的言语有些不悦,说道:“好叫郡王知晓,房公子不是看在奴家面子上过来,而是已经猜测出是郡王请他,他是看在郡王面子上来此赴宴,跟奴家没有关系。” “是吗?” 李承业眉头一挑,“房俊,你竟能猜出是本王?” 房俊瞅着旁边空出的两张软垫,直接坐了下去,然后拍了拍旁边空座,投给颜令宾一个眼神。 颜令宾心领神会,默不作声坐了下去。 李承业心中有些不舒服,这个房俊,有些目中无人! 这时,房俊声音响起道:“梁郡王请我过来,所为何事?” 李承业笑道:“你不是会猜吗,那你就再猜猜。” 房俊语气平静道:“还请郡王直说。” 李承业见他不识抬举,冷哼一声,收敛起笑容淡淡道:“那本王就开门见山了。” “太上皇降旨,要你三个月完婚,你要是做不到,就会被收监候审。” “上一次将你收监候审,太上皇不许你为官,这一次你若是再被打入京兆府大牢,太上皇会想尽办法,要你人头落地。” 他拍了拍自己胸口,自信道:“而本王,可以救你。” 房俊摇头道:“完婚而已,没有那么难。” 李承业嗤笑一声,道:“对于别人而言,确实没有那么困难,但是你不一样。” “你以为太上皇跟裴寂,想出这么个办法对付你,会轻易让你完婚?” 第122章 好对付的,都流放岭南了 “现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买粮之事是你在背后搞鬼,城内的富商巨贾,豪门望族,以及文武百官此次损失惨重,对你恨之入骨。” 李承业举起酒杯,抿了一口,说道:“本王已经收到消息,元谋功臣开始四处走动,在这种情况下,但凡有些身份的人,都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你,你如何完婚?” 房俊沉吟道:“郡王,这天下女子,没有那么罕见。” 李承业听出他言语中的意思,笑容嘲弄道:“你是想娶一个平民女子?你是宰相之子,娶一个平民女子,会让你房家颜面无光,房玄龄怎么可能答应。” “即便房玄龄答应,你以为平民女子,想娶就能娶?” “以你的能力,庇佑不了想要娶的平民女子一家,明白吗?” 文武百官会从中作梗……房俊心头一动。 李承业见他想明白,继续说道:“所以,三个月后,你一定无法完婚!” 房俊问道:“依梁郡王所说,我该如何?” 李承业手指轻轻敲击几下桌面,说道:“你们房家可以效忠女帝,为什么就不能效忠于本王?” “只要你跟你父亲效忠本王,本王一定帮你渡过难关!” 李承业肃然说道:“齐王府僚属之中,多得是大臣之女,只要你愿意,本王今天就能做说客,让你明天就完婚!” “你看如何?” 房俊语气淡淡道:“多谢梁郡王抬爱,不过我不是背主求荣之辈。” 李承业见他拒绝,冷哼道:“说得好听!你父亲房玄龄乃是秦王旧臣,现在却投靠女帝,改换门庭,难道就不算是背主求荣?” 房俊望着他道:“秦王府看不明白局势,不懂我房家的苦衷,难道梁郡王跟秦王府一样,目光这般短浅?” “……”李承业额头上顿时青筋毕露,强忍着不发作道:“换做别人,敢对本王说这种话,本王会认为他在找死!” “本王开恩,不与你计较。” 他挥手说道:“来,吃饭吧,别浪费了这一桌好菜。” 房俊起身说道:“来见郡王以前,我已经吃过饭,此次前来,只是想见见郡王,如果郡王没有别的要说,在下告辞。” 坐在李承业身旁的那名女子不敢置信看着他,面前这位可是梁郡王啊,他一个没有官职的人,竟然敢对梁郡王这么不客气! 颜令宾眸光闪烁看着房俊,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李承业也没料到他竟然如此不客气,深吸了口气,声音却掩饰不住怒意道: “本王请你过来,有两件事,第一件事,你没有答应。” “本王就直说第二件事。” “此次你们房家跟女帝设的这个局,害我齐王府的僚属损失了不少钱帑。” “他们效忠于本王,本王不能坐视不管。” 李承业冷声说道:“你们房家拿钱出来,赔偿我齐王府僚属的损失,此事既往不咎。” 房俊淡淡道:“钱都在女帝府库,如果梁郡王想要,我可以跟我父亲说,让他写一份上奏女帝,至于女帝给不给,那就不关我房家的事。” 李承业怒声道:“房俊!你是敬酒不吃了?” 房俊面带微笑道:“殿下若是准备了罚酒,还是留给别人吃,我酒量不行。” 李承业抿着嘴唇,手指关节握得咯吱响,吐字说道:“本王退让一步。” “你们房家,跟齐王府合作,再设一个局。” “这次除了你们跟女帝外,百姓们也赚了不少钱,他们所赚的就是城内富商巨贾,豪门望族,文武百官的钱!” “只要让百姓们将赚的钱吐出来,本王便帮你完婚,你看如何?” 房俊见他说完,问道:“郡王说完了没有,如果说完,我就告辞了。” 李承业脸色难看,他抛出的橄榄枝,房俊竟然置若罔闻,拍案怒声道:“滚!” 房俊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转身离去。 年轻女子小声道:“大王,此人冥顽不灵,不能为齐王府所用。” 李承业咬牙道:“本王不担心这个,担心的是……他会查到齐王府!” 年轻女子神色一慌,“大王是说纨扇之案……” 李承业嗯了一声,神色凝重望向太极宫方向。 杨越应该是她指使……她就一定不担心吗…… “罢了,喝酒!” 李承业收回思绪,看向干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颜令宾,招了招手道:“颜都知,你来陪本王喝酒!” 颜令宾抬头道:“郡王,奴家不胜酒力。” 李承业眸光一冷,“房俊敬酒不吃,你也要学房俊吗?” 就在此时,房俊声音在屋外响起:“颜都知,昭宁公主有请。” 颜令宾如释重负,连忙起身欠了欠身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李承业脸色铁青,将手中酒杯重重杵在桌上,骂道:“都是混账东西!” 旁边年轻女子低声道:“大王,要不要……” 李承业深吸了口气,嘬着牙花子道:“现在不能惹出事端,再过几天……本王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厉害!” ………… 屋外,颜令宾跟在房俊身后,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到昭宁公主,知晓他刚才的话只是借口,小声道:“多谢房公子搭救。” 房俊回头望着她,笑了笑说道:“你欠我一个人情,日后要还的。” 颜令宾投给他一个感激眼神,又忍不住忧心道:“房公子,梁郡王这个人不好对付。” 房俊笑了笑,“他不好对付,我也不好对付。” 能待在长安城的,有几个好对付的? 好对付的,早流放岭南了! 房俊跟颜令宾并肩走出醉仙楼,想了想说道:“你这几天,尽量去找昭宁公主,跟她待在一起,这样一来,梁郡王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奴家记住了!”颜令宾认真说道:“房公子,你也要小心。” 房俊笑吟吟点头。 此时醉仙楼外,路边只停放了一辆马车,车夫是一个戴着斗笠的中年男人。 “日后再见!” 房俊跟颜令宾告别以后,扔给那名中年男人几文钱,坐上马车说道:“去京兆府!” 梁郡王的事,他并不担心。 目前最主要的事,还是查清楚纨扇之案。 可惜了……房俊有些遗憾。 本来还想着借奉旨查案,来参与朝堂的事。 李渊那个老东西,竟然只给半个月时间,查不出来,就要收回他的查案之权,分明就是不想他再参与朝政。 看来得找其他办法了…… 就在此时,一道弩箭骤然刺破车帘,射向他的面门! 房俊瞳孔猛地一缩,猛地侧身。 砰! 箭矢直直射在他刚才坐过的地方! “好险……” 房俊望着箭矢,心中庆幸不已。 幸好今天来的路上,用系统模拟过今天事件结果! 第123章 遇刺!死士! 在得知今天会死,他一直精神紧绷着,在思考时也不忘提高警惕。 刚才听到弓弩扳机被扣响,房俊便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就往旁边躲去。 正是他这一躲,才死里逃生! 房俊撩开车帘,看着手持弓弩的车夫跳车离去,毫不犹豫跳下马车,飞快追了上去。 中年男人奔跑速度很快。 房俊比他更快! 身为车夫回头看了一眼,瞳孔猛地一缩,几个呼吸功夫,房俊竟然追了上来! “找死!” 他冲进一条偏僻巷道,见房俊呼啸而至,撩起长袍,取出一把短刀,目光凌厉握刀刺了出去! 咻! 房俊不敢迟疑,快速后撤,和他隔着一米多距离,问道:“谁派你来的?” 中年男人大喝道:“去阎罗殿自己问!” 说罢,他扬起短刀,冲着房俊的面门劈砍而下! 房俊侧身躲开,在中年男人收刀瞬间,猛地伸出手掌抓住刀背,遂即发力一掰! 砰!! 短刀刀刃瞬间断裂! 中年男人瞳孔猛地一缩,这是什么力气! 房俊掰断他的刀,对着中年男人的身体一脚猛踹出去。 砰! 中年男人如同被踢飞的麻袋,重重摔在墙上,传出砰的一声重响。 “咳咳咳……” 中年男人咳嗽几声,还不等他回过神,就看到房俊已经逼近。 砰! 房俊揪住他的头发,一膝盖猛地踹在他的肚子上。 对方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再问你一遍,你是谁派来的?” 房俊声音冷冰冰响起。 中年男人突然狞然一笑,牙齿紧咬了一下。 房俊听到他口中响起一道清脆声,脸色一变,伸手卸下他的下巴,然而已经为时已晚。 中年男人嘴角流出鲜血。 很快脖子一歪,咽下最后一气。 “是个死士……” 房俊打量着闭眼气绝的中年男人,神色凝重起来。 对方没有达到目的就自杀…… 一般人豢养不了这种人…… 是谁派他来的? “梁郡王?” 房俊眉头紧皱,他的嫌疑最大…… 就在此时,巷口出现一张人脸不停地朝他这边张望。 房俊望了过去,是个额头上有块胎记的少年,说道:“你现在立即去一趟京兆府,告诉卢逑,就说房公子找他,让他立刻到这里来!事成之后,我给你一贯钱!” 听到这话,被房俊指着的少年神色一喜,“诺!” 他应了一声,遂即在旁边几人羡慕目光中,奔向京兆府。 没过多久,巷口响起一阵脚步声。 “封锁这里,不许任何人靠近!” “诺!” 房俊回头望去,就见卢逑神色凝重快步而来。 张鹏起跟在他身后,紧随而至。 “郎君,你有没有受伤?” 张鹏起快步冲到他身边,紧张问道。 房俊摆手道:“没事。” “谁要杀你?” “不清楚。”房俊摇了摇头,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给他。 听完他的话,卢逑神色更凝重几分,沉声说道:“这是个死士!” “这样的死士,并不多见……在这长安城,谁会与你有如此深仇大恨,竟派死士来杀你?” 卢逑拧着眉头,分析道:“富商巨贾可以排除在外,虽然你叫他们损失惨重,但他们还没有胆量,派人杀你这个宰相之子。” “豪门望族……他们也可以排除,一样的道理。” “文武百官当中,也不会……” 卢逑左思右想片刻,忍不住问道:“你还惹过什么人?” 房俊想了想,说道:“梁郡王。” 卢逑一脸愕然,“你什么时候惹了他?” “就刚才。” 房俊将鸿门宴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卢逑困惑道:“这也不对啊,梁郡王虽然年轻,但不傻,你前脚才走,他后脚就派人杀你,这不是自己挖坑往里面跳?” 说完,他再次看向地上那具中年男人的尸体,长叹了口气道:“杀你的人已经咽气,线索彻底断了……” “好在你没有受伤,真是万幸。” 如果我没有系统模拟出来的结果……这会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房俊看见张鹏起蹲在地上对中年男人搜身,道:“刚才我已经搜过了,什么东西都没有。” 张鹏起回头严肃道:“郎君,也不是没有线索。” 在房俊跟卢逑好奇目光中,他举着中年男人的弓弩,神色凝重说道:“郎君,我觉得可以查查这两样东西的来历。” 房俊想起来这个大唐跟正史大唐一样,都禁止私藏弩箭,律法更有记载,私藏铠甲一副及弩三张,流放二千里。 卢逑走过去仔细看了看,道:“倒是可以查查,但是我觉得也别抱太大希望。” 房俊摇头道:“至少现在有线索能查下去,总比两眼一黑的好。”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卢逑微微颔首,遂即挥手让众人将中年男人的尸体带回去,拉着房俊到一边低声说道:“房老弟,我觉得这也是个机会。” 房俊心头一动,道:“你是想说,让我将今日遇刺之事传出去?” “对!”卢逑神色肃然道:“不仅要传出去,还要传的夸张一些!比如你跟刺客搏命,受了重伤!” “有了这个理由,即便你三个月后没有完婚,太上皇也不能问罪于你。” “这是个好办法!” 房俊眸光闪烁,脑海中快速补充着细节,低声说道:“卢兄,你帮我做几件事……” 听完他的话,卢逑肃然道:“好!” “对了……”房俊想起来那个少年郎,说道:“我答应要给报信的那个少年郎一贯钱,你帮我付一下,记得让他别声张。” ………… 巷外长街,来往行人看着不良人围着巷口,不让任何人靠近,不由驻足好奇张望。 “那边在干什么?” “我好像看到有人躺在地上了……” “谁这么大胆,敢当街行凶?” 众人听得一阵咂舌,就在此时,一位年迈医官神色凝重从里面走了出来。 有人忍不住问道:“里面死了几个人啊?” 那名年迈医官看了看四周,对着众人低声说道:“死了一个,重伤一个,老夫认识重伤那个年轻人,是房相的儿子!骇人听闻啊,竟有人敢当街刺杀宰相之子!” 房相?!房玄龄的儿子房俊?! 他被人刺杀了?! 驻足百姓们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下一秒,巷道中出来一辆牛车,车上躺着一道青衫年轻男子,他脸色惨白,嘴唇无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众人惊骇发现,他的小腹处衣衫上被血浸透! 而跟在牛车旁边的不良人,左手握着一把断成两截的短刀,短刀上染着的血猩红刺眼。 他的右手上,握着一根弩箭,弩箭上同样带血。 就在此时,众人听到那名年迈医官叹息声。 “此人伤势过于严重,能不能活下来,得看老天怎么安排了!” 第124章 长安惊闻,房俊重伤? 房俊遇刺的消息,仿佛带着翅膀般飞向长安城各个坊市。 西市,马周穿着湛蓝色长衫,面带笑容走到第一次来的粮店之中,朗声说道:“店主,有粟米卖吗?” “有,要多少有多少!” 店主赶忙迎了上去,看财神爷一般望着来人,当看清楚马周的模样,不由吃惊道:“怎么是你?” 马周讶然,“店主还认识我?” 距离他上次来粮店,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想不到店主竟然还记得他。 店主笑道:“来过我这店里的,我都记得!” 马周微微颔首,问道:“最近粮价如何?” 店主一脸无奈说道:“郎君是明知故问啊,现在粮价都跌回去了。” “你没赚钱?” “那肯定有得赚。” 店主感慨一声道:“多亏了那位房公子啊。” 如今长安城的人都已知晓粮价背后是房俊在操控,他惋惜道:“就是可惜,如此才俊,却遭人毒手,真是老天不公!” “遭人毒手?” 马周正听得津津有味,听到这话,眼瞳一凝,赶忙追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店主愕然道:“郎君你没听说?房相之子,今天在长安城遇刺,受了重伤,长安城都传遍了!” 马周脸色一变,飞快跑出粮店,不管店主怎么呼喊,也没有回头,雇了一辆牛车,驶向务本坊梁国公府。 ………… 皇宫之中,弘义宫秦王府,响起长孙无垢的一声惊呼。 “房俊被人当街刺杀了?你确定消息无误?” 出去清库存的年轻婢女说道:“应该不是假的,现在长安城都在传。” “房俊伤势如何?” “听说伤的很重。” 听到这话,长孙无垢心头一沉。 女帝能坐稳皇位,府库充盈,房俊占了八成功劳。 如果他死了……恐怕女帝气数也就尽了…… 房玄龄是很厉害,但是论起搞钱能力,他远远不如房俊…… “备车,妾身要去房府!” 长孙无垢吩咐一声,遂即又叮嘱道:“记住了,有人询问妾身去了哪里,就说去了道观祈福。” “诺!” ………… 皇宫,武德殿齐王府,响起杨妙玄的清冷声音。 “房俊死了没有?” 来传消息的是一名魁梧武将,摇头说道:“没死……只是重伤。” 杨妙玄沉声道:“备马,妾身要去一趟梁国公府。” 魁梧武将愕然道:“王妃,房家的人效忠女帝,跟咱们齐王府没关系!你何必要亲自去一趟?” 杨妙玄冷声道:“房俊诡计多端,妾身要去看看他所谓的重伤,究竟是真是假。” ………… 皇城之中,三省六部二十四司的府衙,以及大理寺、御史台等等,都坐落在此处。 尚书省内,房玄龄正在办公,忽然看到程咬金急匆匆冲了进来,愕然道:“知节兄,何事这么着急?” 程咬金神色凝重,压低声音道:“房贤侄遇刺了!” 房玄龄瞳孔猛地一缩,握在手中的兔毫笔都抖了几下,他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裴寂,强行冷静下来低声道:“伤势重不重?” “听说很严重!” 程咬金焦急道:“你赶紧回去看看!” 房玄龄噌的一下起身,手掌颤抖着放在程咬金的肩膀上,声音很小却很急速道: “你去告诉克明兄,让他将遗爱遇刺之事告诉女帝,另外再派人去一趟太医署,请太医令陈青囊去一趟房府给遗爱看看。” 程咬金道:“杜如晦已经去找女帝,李靖跟尉迟敬德去了太医署,你放心!” “那就好……”房玄龄强忍着悲痛跟在程咬金身后,走出朱雀门,遂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面容都有些苍白,嘴唇颤抖着道:“知节,你扶老夫一把,老夫有些晕……” “我背着你走!” 程咬金果断背着他走到马车上,遂即当起马夫,手握缰绳扬起马鞭,驾驶马车飞驰向务本坊。 遗爱,你可千万别出事啊……马车中,房玄龄低头捂着脸颊,喃喃自语道。 ………… 皇宫,甘露殿,李曌刚换好素色淡雅长裙,还没等她走到殿外,身穿火色罗裙的李静姝焦急的迎面而来。 “皇姐!房俊遇刺了!” 李曌抿着嘴唇道:“杜如晦刚才已经过来跟朕说了,李静跟尉迟敬德带着太医令陈青囊去了房府,希望不要有事……” 看着李静姝神色担忧一副欲言又止模样,李曌知晓她想问什么,说道:“陈太医这个人底子干净,没有背靠任何势力,而且素来以医术高超闻名天下,他会全力救治房俊,你不用担心!” 听到这话,李静姝顿时松了口气,“如此甚好!” 这时,她看到李曌换下了龙袍,穿上了便服,问道:“皇姐要去房府?” 李曌嗯了一声。 李静姝蹙起黛眉道:“皇姐,现在去房府的人肯定很多,你这样过去不妥,我替你去!” 李曌沉默几秒,方才说道:“好!” 得到应允,李静姝快步离开甘露殿。 出宫以前,她先回了一趟拾翠殿,在殿中打开了柜子,取出两个长方形锦盒,然后坐着马车离开皇宫。 ………… 务本坊。 房府,房忠焦急在府门外来回踱步,看到程咬金扬着马鞭驾车而至,房玄龄从车上下来,赶忙迎了上去,声带哭腔道:“阿郎, 你可算回来了!” 房玄龄拽住他的胳膊,急声道:“遗爱在哪?” “在他的屋子里!” “知节兄,你在这等陈太医过来,他人一到,你就带他过来!” 房玄龄叮嘱完以后,飞奔向房俊居住的屋子。 此时,房俊所在的房屋紧闭,远远的就闻到煎药味道。 房玄龄手掌颤抖推开屋门。 随即,他就看到房俊脸色苍白,嘴唇无血,青色衣衫小腹处沾满了鲜血,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房玄龄感觉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摔倒在地。 以前房俊不学无术时,他恨铁不成钢。 但自从那天见到房俊开窍以后,他不仅欣慰,更引以为傲,只要等到女帝彻底掌权那天,房俊就是房家继他之后的第二位宰相! 可是没想到,房俊竟会遭遇不测! “遗爱,遗爱?” 房玄龄走到床榻跟前,声音颤抖着唤了几声,然而躺在榻上的房俊仍旧一动不动,不由悲痛闭上眼睛,忍不住老泪纵横。 “你哭早了,我还没死呢。”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第125章 系统给的能力就是好用 房玄龄心头一颤,猛地睁开眼睛,就见房俊从床榻上坐起,笑吟吟望着自己,哪里有重伤模样,又惊又喜,道:“为父刚才叫你,你怎么不答应?” “我想试试能不能骗过你。” 房俊肃然说道:“如果连你都能骗过去,那也可以骗过其他人。” 之前他从系统模拟事件中获得能力“易容有术”,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房玄龄上下打量起他,发现他衣衫下小腹处毫发无伤,彻底松了口气,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这是……要装成重伤,好骗过太上皇?” 房俊点头说道:“是!” 房玄龄思索许久,明白他在做什么,欣慰望着他说道:“这是个好办法,你好好躺着,剩下的事交给为父!”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声音。 “你躺好,为父出去看看。” 房玄龄说完,等到房俊又躺了回去,方才打开门走了出去,就看到五个人走了过来。 老者头戴乌纱,身穿绯红圆领官袍,肩膀上挎着一个药箱,神色严肃跟在杜如晦、程咬金、尉迟敬德、李靖身后走了过来。 尉迟敬德远远便大声道:“玄龄兄,我们将陈太医请过来了。” 房玄龄赶忙迎上去,佯装出心急如焚模样,道:“陈太医,你得救救我儿子!” 陈青囊沉声道:“房相,你先带老夫见见令郎。” “好!” 房玄龄点头,然后对着杜如晦等人说道:“你们在外面等着。” 说完,他领着陈青囊走入屋中,紧闭屋门。 陈青囊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房俊,见他脸色苍白,嘴唇无血,听呼吸声更是轻弱,神色凝重的将肩膀上的药箱放下,然后给他把脉。 “诶?” 陈青囊皱了皱眉,房俊的脉象四平八稳,比他还要健康! 可是看他面相,分明只剩下一口气了! 忽然,房俊蹭的一下坐起。 “呀——” 陈青囊吓得猛跳起身,后退了几步,一脸惊骇表情。 “怎么了陈太医?” “出什么事了?” 屋外响起焦急询问声。 房玄龄对着屋外大声道:“没事没事,你们不要进来!” 陈青囊扯了扯嘴角,看了看房玄龄,又看了看坐起身的房俊,有些明白过来,皱眉问道:“房相,令郎明明没有受伤,为何还要装病?” 房玄龄肃然道:“我儿子这样做,不仅是为了我们房家,更是为了大唐。” 听到这话,陈青囊果断拎起药箱起身说道:“朝政的事,老夫不关心,老夫只关心救病治人。” 房玄龄赶忙拦住他道:“陈太医,你能救人,就能治国,大唐现在病入膏肓,唯有陈太医出手,才能一治!” 陈青囊没好气道:“老夫只是一个太医令,没那个能力。” “陈太医妄自菲薄了。” 房玄龄认真道:“只要你能帮他隐瞒,你就是救了大唐!” 陈青囊道:“老夫向来不问朝政,你们这是在逼老夫啊……” “咱们别站着,坐下说!” 房玄龄按着他坐下,拿着他的药箱放在一边,耐心劝解道:“陈太医,太上皇的为人,你在朝为官,应该知道。” “我大唐盐税,没有入国库,而是入了太上皇的府库,正因如此,才导致上面贪下面也贪,吏治烂成今日之局面。” “而女帝不一样,女帝雄心壮志,免除天下田税,让利于民,这次粮价,更是富裕了不少百姓,而且还赈济了河东道灾民!” “而女帝能做到这一切,都因为房俊!” 房玄龄沉声说道:“一旦女帝被赶下皇位,我们受牵连身死是小,大唐该如何是好?” “北面突厥虎视眈眈,每年岁贡无数,除了女帝,老夫看不出有谁能解决!” “陈太医,治大国如烹小鲜,救国也如救人一样,你是太医,不该看着大唐病入膏肓而见死不救。” 陈青囊沉默几秒,看了一眼房俊,说道:“老夫可以帮忙。” “但仅此一次!” 房玄龄神色一喜,赶忙冲着房俊使眼色道:“遗爱,快谢谢陈太医!” 房俊起身对着他行礼,“陈太医大义,晚辈佩服!” 陈青囊抚着斑白胡须,颔首道:“你的事情,老夫也有所耳闻,前些时日,老夫手头拮据,为此卖了家中不少粮食,因为没贪心,却也赚了多少,你也算是帮了老夫一把。” “这次就当老夫还了你的人情,你我两不相欠。” 房俊摇头说道:“是晚辈欠陈太医一个人情,以后陈太医若是有需要遗爱帮忙的,尽管吩咐!” 陈青囊嗯了一声,不再言语,遂即转头望向房玄龄,“你可以做你的事了,老夫等会再出去,得做些准备,以免惹人生疑。” “拜托陈太医了!” 房玄龄感激拱了拱手,遂即拉门走了出去。 他刚叫府邸老管家将程咬金、尉迟敬德、杜如晦、李靖四人送去堂屋歇息,转眼就看到有人朝着这边而来,定睛一看,不由愣了一下,来人竟是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身穿一袭华丽襦裙,神色凝重走了过来。 房玄龄赶忙拱手道:“见过王妃。” “这个时候,就别行虚礼了。” 长孙无垢急声道:“房俊伤势如何?” 房玄龄露出悲痛模样道:“陈太医还在竭力救治。” 闻言,长孙无垢连忙安慰道:“你也不用心急,陈青囊是太医令,有名的神医,他一定能让房俊平安无事。” “希望如此。” 房玄龄长叹了口气,遂即又发现一人朝着这边走来。 那是一名容貌绝美身穿胡服的女子。 齐王妃! 房玄龄再次愣住了,秦王妃来房府能说得通,毕竟他以前是秦王旧臣。 齐王妃为什么会来房府?她没有理由啊! 他看了一眼长孙无垢,见她皱着眉头,一声不吭,不再犹豫直接迎了上去,拱手道:“臣见过齐王妃。” 杨妙玄声音仍旧清冷道:“房俊伤势如何?” “陈太医还在里面。” 房玄龄指了指屋门说道。 杨妙玄道:“房俊是栋梁之才,若是遇刺而死,是我大唐的损失,妾身身为王妃,不能视若无睹。” 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一份药方,说道:“这是妾身以前重金购得孙思邈道长的千金方一部分,专治外伤,你交给陈太医,说不定有些作用。” 第126章 你家千年人参不要钱啊? 房玄龄赶忙接过,感激道:“多谢齐王妃。” 杨妙玄嗯了一声,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长孙无垢,道:“秦王妃不在秦王府待着,乱跑什么?” 长孙无垢冷声道:“你也配说妾身?” 下一秒,庭院响起两道冷哼声。 房玄龄扯了扯嘴角,当做什么也没有听到,忽然,他瞧见一位穿着火色罗裙的貌美女子,领着魁梧女侍卫走了过来,赶忙迎上去道: “见过昭宁公主!” 李静姝急声道:“房俊怎么样了?” 房玄龄将陈太医在屋中竭力“救治”的事告知给她。 李静姝听到房俊还有救,顿时松了口气,然后从魁梧女侍卫手中接过两个长方形锦盒,递给他说道:“这是两根千年人参,给房俊的。” 房玄龄感激道:“多谢公主!” 李静姝这时发现庭院中还站着两名女子,神色一怔,走过去行礼道:“昭宁见过秦王妃,齐王妃。” 两位王妃微微颔首示意。 李静姝走到房玄龄身边低声道:“她们怎么来了?” 瞧见房玄龄摇头,表示不清楚,李静姝不由自顾自低头思索起来。 这时,房忠带着一道身穿紫色官袍身影走了过来,远远大声道:“阿郎,裴相来了!” 房玄龄走了过去,拱了拱手道:“裴相。” 裴寂肃然道:“太上皇派老夫前来慰问,房俊伤势如何?” 房玄龄指了指房屋说道:“陈太医还在里面。” 裴寂哦了一声,看到不远处的秦王妃、齐王妃以及昭宁公主,眸光闪烁几下,快步过去行礼。 就在此时,伴随嘎吱一声,屋门被打开。 陈青囊拎着药箱,神色凝重走了出来。 李静姝看到他,只觉得双腿发软,险些摔倒,声音发颤道:“房俊怎么样了?” 看着众人投来目光,陈青囊沉声说道:“他的命保住了。” 房玄龄激动的对天拱手,“真是上天庇佑我房家啊!” “……”陈青囊瞅了他一眼,有些不忍直视他的拙劣演技,沉声说道:“但现在需要静养。” 齐王妃忽然道:“他的伤势很严重?” 陈青囊颔首说道:“房俊小腹处中了一箭,还有一刀,上一个医官缝合的不好,老夫刚才重新给他处理了一下。” “幸亏老夫来的及时,再晚一些,他性命难保!” 说完,陈青囊从药箱中取出一张纸笺,递给房玄龄说道:“这是药方,上面有写如何煎药,记得给房俊服用。” 房玄龄再次感激,到底是太医令,想的真是周全。 陈青囊瞅着他手中的两个锦盒,惊疑了一声,拿来一个打开看了看,瞪大眼睛道:“这谁拿的千年人参?” 李静姝愕然道,“有什么问题?” 陈青囊神色肃然说道:“房俊现在的身体,受不了这种大补之物,赶紧拿回去!” 李静姝瞧见房玄龄将两个锦盒递了过来,不假思索的接过又递向陈青囊,说道:“陈太医救了他的命,就是帮了本宫,这两支千年人参送给你了!” “……”陈青囊愣愣的看着她,这么贵重的东西,说送就送? 看着他迟迟不接,李静姝耐心解释道:“如果不是陈太医,房俊能不能活还是问题……” 陈青囊恋恋不舍将目光从锦盒上挪到别处,说道:“救死扶伤,是老夫该做的事,东西我不能要。” “告辞!” 说罢,他对着众人拱了拱手,背着药箱大步离开。 房玄龄赶忙道:“房忠,去送送陈太医!” “诺!” 杨妙玄望着陈青囊的背影,低头沉思几秒,然后对着房玄龄道:“走了,你不用相送。” “妾身也回去了。” “既然令郎没有大碍,老夫也得回去跟太上皇复命。” 看着大家都要回去,房玄龄一个接着一个将他们送走,等回来时,见到身穿火色长裙的李静姝坐在石凳上,托着下巴凝视屋门模样,问道: “殿下,你不回去?” 李静姝摇头道:“本宫在这待一会。” “好吧……” 房玄龄微微颔首,叫来府邸老管家道:“房忠,告诉底下人,任何人不得进来!” “诺!” 庭院中,霎时寂静无声。 李静姝石凳上,望着屋门,眼眶红了起来。 “你说你都能掰断本宫的刀,怎么这么不小心遭人毒手呢!” 一想到陈太医刚才说的话,李静姝捂着脸颊,低头小声啜泣起来。 嘎吱—— 突然,屋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李静姝听到声音,下意识抬头望去,就看到房俊身穿一袭带血的青衫,双手背在身后悠哉游哉的走了过来。 “怎么还哭了?” 听到他的打趣,李静姝回过神,噌的一下起身,语气激动道:“陈太医不是说你重伤了吗!” 平时不都很聪明吗,怎么这时候犯傻了……房俊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在她吃痛声中,说道:“你是关心则乱,你也不想想,我能掰断你的刀,还会怕区区一个刺客?” 李静姝瞪他道:“谁关心你了?就算是关心,那也是本宫替皇姐关心,你要是死了,我皇姐怎么办?” 说完,她上下打量着房俊,眸光闪烁着道:“你,房相,还有陈太医……是串通起来给我们看?” 房俊笑着道:“如果不这样做,怎么骗的了太上皇?” “也是哦……” 李静姝嘀咕一声,遂即露出笑容道:“总之你没事就好!” 房俊见她开心模样,也笑了笑,看向石桌上的两个锦盒,问道:“里面装的千年人参?是给我的?” 李静姝笑容一僵,“你都没事了,怎么还惦记本宫的千年人参……” 话虽这样说,但李静姝还是拿起锦盒递给了他,不忘提醒说道:“这东西大补,你别补过火了。” 房俊随口说道:“我受得了。” “本宫怕她受不了!” 房俊:“……” 李静姝脸色一红,也感到刚才的话说的不对,慌张摆手说道:“你既然没事,本宫就回去了,皇姐正等本宫回去复命,你好好休养……” 望着她慌张离开模样,房俊不忘说道:“记得出去别露馅啊。” “知道知道!” 李静姝头也不回的快步说道。 房俊打开锦盒看了看,两颗千年人参安静躺在盒中,自言自语道:“真能造啊她……” 两颗千年人参,价格不菲,也不知道她花了多少钱…… 房俊将两个锦盒收起来放在屋中,然后坐在庭院里等着房玄龄过来,然而没等到房玄龄,却等来一位秀发绾成螺髻,身穿素色淡雅长裙的清丽女子。 看着她满脸泪痕的走进来,房俊愣了一下。 清丽女子看到房俊完好无损的坐在庭院,也愣了一下。 第127章 找到线索了! 她脸上泪痕都顾不上擦拭,望着房俊惊声道:“你没事?” 房俊额了一声,干笑道:“没事。” 李曌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上下打量着房俊,径直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狐疑问道:“你真的遇到刺客了?” 房俊不假思索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告知给她。 李曌一边听着,一边注视着房俊,发现他真的安然无恙,暗暗松了口气。 此时她才明白,房俊这样做是为了防止三个月后,因为没有完婚而导致太上皇问罪。 虽然是个好办法,但一想到被人刺杀,李曌就感到惊悚。 毕竟这不是自己人安排的,而是确有其人! “梁郡王……” 李曌蹙起秀眉,眸光一冷道:“会不会是他派出的刺客?” “应该不会。” 房俊摇头说道:“我见过梁郡王,他不是敢明目张胆干出这种事的人。” “现在不良人正在查线索,看看能不能查出些什么。” 李曌微微颔首,遂即哼了一声,语气幽幽说道:“你既然没事,本宫就放心了。” 说完,她起身就要离开。 忽然,房俊抓住她的白腻手掌。 “来都来了,等会再走。” 李曌很少见他主动,眸光闪烁几下,嗯了一声。 正准备坐下时,忽然房玄龄的声音响起。 “遗爱……” 话还没说完,房玄龄只出现一秒,下一秒瞬间闪走,躲在拱门之后,呼吸急促,脸都吓白了。 他娘的,老夫都看到了什么! 李曌也瞥见房玄龄一闪而逝的身影,浑身一僵,赶忙将手抽了出来,脸颊红到了耳根,抿着红唇道: “你父亲找你,你们谈,本宫先回宫。” 望着她步履匆匆模样,房俊有些无语的望着从拱门后走出来的房玄龄。 这老家伙,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突然就出现。 房俊没好气道:“父亲,你怎么才来?” “刚送走杜如晦他们。” 房玄龄盯着他,问道:“你们刚才怎么回事?” 房俊不假思索道:“我有事要问她。” 有拉着手问的吗……房玄龄扯了扯嘴角,忧心忡忡道:“你可别玩火,知道吗?” 你不应该提醒我,你应该提醒她,她玩火玩的比我大多了……房俊腹诽了一句,敷衍的点了点头。 房玄龄松了口气,说道:“为父过来是告诉你一声,为父要立即入宫一趟,请朝廷彻查此事。” 宰相之子,当街被人刺杀。 这事必须追究到底! “老规矩,为父在明,你在暗!” “好!” 房玄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房俊想了想,用系统给的“易容有术”能力,找了些涂抹脸颊需要的东西,简单易容后,便找到房忠。 房忠看到他时,目瞪口呆。 此时房俊的模样,跟他并无二致,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来。 房俊问道:“怎么样?” 房忠激动道:“像,太像了!” “郎君这样出府,肯定不会被人察觉!”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房俊满意点头,指着居住房屋说道:“你盯着点,我那屋子,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毕竟他现在对外宣称是身受重伤。 要是有人去了屋子,发现他没在屋内,容易引起外人怀疑。 “诺!” 房俊拉着马车去往京兆府,为了防止露馅,他故意不坐在马车之中,而是自顾自做起了马夫。 操控马车,比骑马简单。 熟练掌握驾车技巧后,房俊挥着马鞭,来到京兆府,跟衙役交代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份,径直走向府衙大堂。 大堂中,此时只有卢逑一人。 “你是……管家房忠?是房相要找本官?” 卢逑赶忙起身问道。 “是我。” 听到面前“房府老管家”的声音,卢逑嘶了一口凉气,这不是房俊的声音吗? 他仔细确认面前的人,真是房俊以后,无奈说道:“你胆子也太大了。” “放心,我易容过,别人认不出来。” 卢逑打量着他,颔首道:“你别说,你不吭声,我都认不出来。” 房俊一笑,问道:“张鹏起在哪?” “还在查……” 卢逑还没说完,就看到张鹏起走了过来,努了努下巴说道:“诺,回来了。” 张鹏起看着“房府管家”,连忙道:“见过房管家!” 房俊面无表情道:“是我。” 张鹏起愣了一下,跟卢逑刚才一样嘶了一口凉气,一副不敢置信模样。 “郎君,你从哪学到这么厉害的易容之术?” 系统出品,能不厉害么……房俊嘀咕一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 “有线索了吗?” 张鹏起沉声说道:“有!” 房俊神色一怔,还真有? 卢逑也是一愣,道:“什么线索?” 张鹏起回头看了一眼府衙大堂外,确定没人偷听,方才神色凝重低声说道: “我让人去打听最近有没有谁犯了私藏弓弩之罪,底下人打听出来有一个叫周坚的铁匠,因为跟坊里人起了争执,被对方告到衙门,说他私藏弓弩,然后他被抓了,此时现在被关押在刑部大牢。” 房俊道:“什么时候的事?” “半年前。” 半年前……过去了这么久……房俊思索着,问道:“你怎么确定他就是制作那把弓弩的人?” 张鹏起摇头道:“我不确定,但这确实是唯一的线索。” 房俊微微颔首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查?” 张鹏起一脸严肃说道:“我想让不良人去刑部大牢,接触一下这个周坚,看看有没有收获。” 这倒是个办法……房俊心头一动,说道:“你先去安排,把我也送进去,然后明天等我消息。” 晚上用系统查一查,看看这条线索是不是真的有用。 如果没用,就不用大费周章。 如果这条线索真的有用,那必须要万无一失,不能空手而归! 张鹏起愣了一下,但并没有多问,低头抱拳道:“诺!” 看着张鹏起离开府衙大堂,卢逑望着他担忧说道:“刑部大牢没有咱们的人,你此次进去可要小心!” “放心!” 房俊笑了笑,真要出了事,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第128章 你这个人,就适合流放岭南 太极宫,立政殿。 裴寂头戴乌纱,身穿紫色圆领官袍,三步并两步走向殿内,望着正低头看着奏折的李渊,作揖道:“太上皇,老臣回来了。” 李渊头也不抬问道:“房俊当真遇刺了?” 裴寂肃然点头道:“是!太医令陈青囊亲自去了一趟,说险之又险,才保住了房俊的命。” 说着,他将陈青囊的原话说了出来。 李渊听完以后,目光从奏折上挪到裴寂身上,问道:“谁刺杀的他?” 裴寂摇头说道:“听京兆府的人说,对方是个死士,刺伤房俊以后,便服毒自杀。” 李渊眼瞳一凝,冷哼一声将手中奏折摔在桌上道:“长安是大唐京师,京师中竟有人豢养死士,此人想做什么?造反吗?” 裴寂不知该怎么回应。 事实上,他听到消息后也很是胆战心惊。 此次是房俊被刺杀,若是哪天那个人再次派出死士,就杀的不是房俊了,满朝文武都有可能! 包括他裴寂在内! 就在此时,立政殿太监来到殿门外,怀抱拂尘低头说道:“太上皇,陛下跟房玄龄来了。” 李渊挥手道:“来得正好,让他们进来。” 很快,身穿龙袍的李曌,领着头戴乌纱的房玄龄神色凝重走了进来。 “儿臣拜见父皇。” “臣房玄龄,拜见太上皇!” 行礼以后,李曌直起身子,凝视着李渊,开门见山道:“父皇,儿臣希望彻查房俊遇刺之事!” 李渊嗯了一声道:“查吧!此事非同小可,京师之地,当街行凶,还是个死士,朕都感到寒毛直竖。” 说完,他看了一眼房玄龄,又看了看裴寂,沉声说道:“房玄龄,你跟裴卿一起查,务必找出背后主使!” 房玄龄、裴寂同时拱手道:“臣等遵旨!” ………… 夜深人静,房府。 屋中,房俊盘腿坐在床榻上,估算着时间,一过了十二点,便调出模拟系统,开始模拟今日事件。 【今天事件模拟中!】 【为了找出死士背后主使,你打算去一趟刑部大牢!】 【你意识到,做事要有万全准备,才能防患于未然!】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此次可能有危险?要做好准备?房俊眼眸闪烁几下。 【获得能力:刑具精通!你将精通各种刑具!】 “……” 这是要严刑拷打么……不至于吧……房俊忍不住心中吐槽着。 【这是你第二次入狱,你感觉到了回家的快乐!】 【获得光环:回家的温馨,任何牢狱,你都不会感到孤独!】 “……”房俊选择直接无视。 【任何时候,都离不开好运,今天的你,好运连连!】 【你此次将会有所收获!】 收获?房俊眸光一闪,就是说,这个叫周坚的铁匠,确实是一条有用的线索? 【但真相,真的如此吗?】 【本次模拟结束!】 真相真的如此吗……房俊眯起眼眸,直勾勾盯视着系统最后一条模拟结果。 这句话,他以前见到过! 今天又出现了! 翌日清晨,房俊起床简单洗漱后,便带着易容所用的用具,再次易容成房忠,来到京兆府。 卢逑早早就在京兆府外等候,看到他后迎了上去,带他坐上自己的马车。 马车当中,坐着一名面容普通的青年。 卢逑介绍道:“他是张鹏起麾下的不良人,此次就是他跟你入狱打探消息。” 说完,他望着房俊的面容,感觉很是别扭道:“你别顶着房府管家的脸进去,赶紧换一个!” “等我一下!” 房俊回到自己的马车中。 卢逑再次见到他时,彻底没有认出来,此时房俊的面容是一个陌生青年,不由咂舌几下,遂即严肃道:“你真的准备去刑部大牢?” 房俊颔首道:“要去,不找出死士背后主使,很可能会遇到下次。” 这次逃了过去,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运。 卢逑颔首,说道:“万事小心!” 这时,那名青年不良人说道:“卢少尹,房公子,其实刑部大牢中,也有咱们的不良人。” 卢逑愣了一下,昨天张鹏起不是说没有吗,困惑道:“什么时候的事?” “早了……” 青年不良人道:“不过他也快放出来了。” “牢中如果得到什么信息,可以告诉他,让他带出来给不良帅跟卢少尹!” 卢逑眼眸一亮,看向房俊,示意他有没有要问的。 房俊沉吟道:“他还有几天放出来?” “三天。” 也就是说,三天内,必须得到线索……房俊微微颔首,问道:“咱们怎么进去?” 卢逑肃然道:“张鹏起已经安排好了,你们两个是京兆府移交给刑部的犯人,罪名是盗墓,徒刑两年半。” “时间不早了,咱们出发!” 说着,他指了指马车里的镣铐,“你们戴上。” 青年不良人快速戴上,然后望向房俊,想帮他戴上,愕然发现他竟然已经带好了,不由目光多了几分古怪。 房俊面无表情道:“熟能生巧,不必感觉奇怪。” “……”青年不良人目光更古怪起来。 卢逑找来了两名衙役,跟他们一起来到刑部。 刑部位于皇城承天门街东面,第四横街之北。 刑部大牢,在刑部之中。 房俊再次下车时,便看到两名身穿刑部官袍的官吏,在对方呵斥声中,他跟青年不良人被押着走入了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跟京兆府大牢并无两样,中间一个过道,两边都是牢房。 房俊看着一个个牢房,心中生起了温馨之感,顿时有些无语。 这个能力就离谱! “进去!” 很快,房俊被安排在刑部大牢靠后的一处牢房中。 而那名青年不良人,被关押在他对面牢房。 房俊打量了几眼牢房环境,地面上全是干草,角落躺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正在呼呼大睡。 房俊心头一动,道:“周坚?” “谁?谁叫我?” 胡子拉碴的中年人睁开眼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 还真是他……房俊一乐,抛开别的不说,系统的幸运加成是真好用啊! 他相信如果没有系统的幸运加成,肯定不会这么凑巧,跟这位铁匠处在一个牢房。 而此时,周坚望着房俊,困惑道:“你刚才叫的我?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房俊注视他几秒,咧嘴露出笑容。 这个人,很适合流放岭南啊。 第129章 都是盗墓进来的,凭什么你只被判三个月? “我在长安城听人说起过你。” 房俊望着一脸好奇注目而来的周坚,语气缓缓说道: “敢在长安城私藏弓弩的,也就你一个,你也是厉害,不知道咱们大唐律法不许私人私藏弓弩吗?” 周坚顿时垮起脸说道:“我那天喝多了,有人跟我打赌,说我制造不出弓弩。” “当时我火气就上来了,说我制造不出弓弩,就是在说我这个铁匠手艺不行,我能受得了这种气?” “当天回去我就开始打造,等我打造好了弓弩,再去找那个跟我喝酒的人,结果人家已经离开长安城,去外地了!” 周坚叹了口气,说道:“东西打造好了以后,我就很后悔,但是让我毁掉,我又舍不得。” 然后你就私藏起来了……真是个小机灵鬼……房俊腹诽了一句,问道:“后来你跟坊里的人起了冲突,对方就把你给告了?” 周坚点了点头,有些不忿说道:“那个人真不是个东西,亏我还天天跟他喝酒!” 酒桌上的朋友,又不是过命交情,你要是不乱说,也不会出这种意外……房俊心里默默说完,望着他道:“你被判了几年?” 周坚竖起一根手指道:“一年!” 房俊微微颔首,至少没有被流放,结果还算轻的。 这时,周坚的声音继续响起: “我现在已经在刑部大牢里蹲了半年,再有半年时间,我就可以出去了!” “等我出去以后,再也不碰弓弩这种犯法的东西了!” 周坚越说语气越激动:“小郎君,你是不知道外面的饭菜有多香,我天天都在想念那郭家馄饨,还有西市里卖的炊饼,对了,还有毕罗!” “刑部的饭菜真不是人吃的,好在我的胃能受得了,换做有胃病的进来,还没等出去就得死在这!” 好家伙,还是个话痨……房俊扯了扯嘴角,打断他的话茬,问道:“我挺好奇你制造的弓弩,是什么样子?” 周坚见他询问这个,顿时神采飞扬道:“我的手艺那还用说,我可是长安城出了名的铁匠!” “我那弓弩上,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就是那根弩弦,用的是上好材料,而且那弓弩上面还有特殊的花纹,就是这样……” 说着,他蹲在地上画了一个图案出来。 房俊仔细一看,脸上露出笑容。 他描述的花纹,跟那把弓弩上花纹一模一样! 现在可以肯定那把弓弩,就是出自周坚之手! 房俊问道:“你那把弓弩在哪?” “瞧你这话问的。” 周坚一乐,“我都被关在刑部大牢了,那东西还能在哪?当然是在刑部啊!” 刑部……房俊眯起眼眸,是刑部的人干的? 他仔细想了想刑部的官员,发现有些不对劲,刑部当中有人豢养死士的可能性太低了…… 不过这倒是一条线索……房俊摸着下巴思索着,那名死士手中的弓弩,现在存放在京兆府。 刑部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弓弩,那看守刑部府库的人,就有嫌疑了…… 抓住对方,好好问一问,说不定还会有线索…… 房俊顿时感觉轻松起来,也幸亏周坚是一个话痨,让他没有费多大劲就得到了线索。 那继续留在这里,就没有必要了啊……房俊嘀咕一声。 就在此时,牢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房俊望了过去,就看到一名刑部官吏,押着一名身上戴着镣铐的瘦弱青年走了进来。 “进去!” 刑部官吏打开瘦弱青年身上的镣铐以后,又打开牢房大门,对着他呵斥道。 瘦弱青年缩了缩脖子,神色畏惧的走了进去。 砰! 牢房大门应声而关。 那名刑部官吏看也没看房俊跟周坚一眼。 房俊打量着走进来蹲在墙角,眼神畏惧的瘦弱青年,有些好奇他是因为什么会被关在刑部大牢。 毕竟,刑部大牢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 一般的犯人,不是被关押在长安县县衙大牢,就是被关押在万年县县衙大牢,严重一些的会被关在京兆府大牢。 除非一些特殊犯人,不会被押来刑部。 不等他询问,话痨周坚先一脸好奇开口问道:“小郎君,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瘦弱青年再次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我叫刘康健。” “康健?是个好名字啊!” 周坚嘿笑了一声,说道:“我的名字叫周坚,坚强的坚!” 人家问你了么……房俊心里吐槽道。 瘦弱青年低着头,闷声不吭。 周坚这时才想起还不知道房俊的名字,好奇问道:“小郎君,你叫什么?” 房俊不假思索道:“沈涛。” 沈涛,是他伪装的身份。 听到他的名字,那名瘦弱青年猛地抬起头,道:“你就是沈涛?” 房俊愕然,“你知道我?” 瘦弱青年点头说道:“刚才那名刑部官吏说起过你,说我跟你一样,都是盗墓被抓进来的!” 房俊颔首,道:“你被判了几年?” 瘦弱青年说道:“三个月。” 房俊怔然,“怎么才三个月?” 他此次进来,是被判了两年半,房俊有些不解,明明都是盗墓,怎么他只需要被关押三个月就可以出去。 瘦弱青年小声道:“因为咱们盗的墓不一样,我盗的是普通人家的墓,你盗的是皇陵……” 嘶!旁边响起一道倒吸凉气声音。 “我说沈老弟,你敢盗皇陵?那你判两年半真是判轻了啊!” “……”房俊扯了扯嘴角,这个张鹏起,真会找罪名啊,找什么不好,找了个盗皇陵的罪,也不怕我出不去! 面对二人投来的目光,房俊敷衍说道:“我是手里缺钱,想着皇陵有值钱东西,所以才去下手,没想到运气不好被抓了。” 周坚竖起一根大拇指道:“跟我这私藏弓弩的一比,还是你厉害一些!” 你可拉倒吧……房俊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周坚又说了半天,见房俊跟瘦弱青年都不搭理他,顿时有些意兴阑珊,倚靠着墙壁再次呼呼大睡。 那名瘦弱青年也后背靠着墙壁,低头休息。 两个人呼噜声此起彼伏,让房俊很是无语。 一直到中午,刑部牢卒拎着两个木桶走过来,二人才悠悠转醒。 第130章 你当时要是这么谨慎,至于盗墓被抓吗? “吃饭了!” 刑部牢卒敲了敲木栅栏,对着三人大吼了一声。 房俊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两个木桶,其中一个木桶中放着碗筷,另外一个桶中盛满了食物,里面装着粟米粥。 “拿着!” 刑部官吏隔着木栅栏递来三双碗筷。 房俊拿着碗接过粥看了看,有些讶然道:“这么厚的粥?” 周坚一边看着刑部牢卒给瘦弱青年盛饭,一边对着房俊说道:“最近刑部大牢一直都是这么厚的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瘦弱青年回头说道:“外面粮价暴跌,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时,刑部牢卒不满的瞪着他们说道:“吃饭就吃饭,哪来这么多话!” 瘦弱青年和周坚顿时缩了缩脖子,对着刑部牢卒露出讨好笑容。 等到刑部牢卒离开,房俊瞅着周坚拿起筷子就要往嘴里扒拉,抬手按住他,在周坚困惑神色中,望着瘦弱青年说道:“你先吃。” 瘦弱青年奇怪看了他一眼,然后吃了起来。 等了半天,房俊看他没有事,方才松了口气,让周坚可以吃了。 周坚目光古怪看着他道:“你这个人真奇怪,还怕有人给咱们下毒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房俊腹诽了一句。 上一次在京兆府大牢,就是有人下毒,幸好当时机警,才没有让吴念被灭口。 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 房俊喝光了粥,便无所事事的坐在一旁,闭目养神起来。 到了下午,喝粥时候,房俊仍旧很小心的让瘦弱青年先喝。 瘦弱青年毫不犹豫的快速喝完。 周坚有些不解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埋怨道:“你这样做,咱们永远都喝不上一口热的。” 那总比死了强啊…… 房俊腹诽一句,遂即瞪着他没好气道:“按照我说的做,对你我都好!” 周坚嘟囔道:“你当时要是这么谨慎,至于盗墓被抓吗?” 房俊:“……” 瘦弱青年咧了咧嘴,硬是忍住了笑。 当天夜里,月明星稀。 但是牢房之中,却是漆黑一片。 房俊靠在角落,闭着眼睛,等待着凌晨到来。 他打算等到凌晨再使用模拟系统模拟一下,看看明天出狱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夜深人静,呼噜声响起。 房俊正低头准备调出系统,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怎么只有周坚的呼噜声? 那个刘康健的呼噜声呢?他没有睡着?为什么这么晚了,他还不睡? 而且,都不怎么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不对劲! 房俊眼瞳一凝,不动声色,提高了警惕,同时故意打出呼噜。 这时,耳畔响起一道窸窸窣窣的微弱动静。 房俊眯起眼眸,直勾勾盯视着黑夜中的瘦弱青年,此时此刻,他竟然弓着腰,朝着周坚方向摸了过去! 他的手中,好像握着一样东西…… 是刀?! 眼看着对方就要接近周坚,房俊果断一跃而起,飞掠过去,一脚踹在瘦弱青年的身上! “唔!” 一道闷哼声,骤然响起! 瘦弱青年整个人失去了重心,撞在墙壁上,发出重重的砰声,坠落在地上过程中,手中短刀都拿不稳,砰铛一声落在他的身前。 他吃力的伸手去捡。 下一秒,一只脚掌重重踩在了他的手上。 瘦弱青年强忍着疼痛不叫出来,抬头神色骇然的望着房俊。 房俊踩着他的手,蹲下身子,目光直勾勾盯视着他,一手揪住他的头发往后一拉,一手紧紧握住他的脖子,冷声说道: “谁派你来杀周坚的?” “谁,谁要杀我?”这时,因为刚才的动静,周坚已经惊醒,看着房俊跟社欧若青年竟然打在一起,尤其是听到房俊的话,不由惊愕道。 房俊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说道:“这个牢房里,就咱们三个人,你说还能是谁?” 说完,他手中用了些许力气,看着瘦弱青年呼吸急促起来,吐字道:“你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瘦弱青年此时像是变了一个人,再没有畏缩模样,神色狰狞的看着房俊道:“你,你……不是盗墓进来的!” 房俊冷笑道:“你不也是一样?” 说完,他手上再次用力。 瘦弱青年顿时脸色涨红起来,呼吸都有些不畅,开口说道:“有人出钱,要杀周坚……出的价格很高!” “是谁?” “我,我不认识……路上碰见的……他知道我干这行的,所以才找的我……” 房俊手掌作刀,重重砍在瘦弱青年的后脖颈上,等他晕死过去以后,方才松开手掌,直起了身子。 “真的有人要杀我?” 周坚浑身哆嗦着,看着地上的短刀,惊魂未定道:“我只是私藏弓弩而已,又没有用,为什么杀我?” 房俊沉声说道:“为了灭口。” 看着周坚茫然模样,他继续说道:“你制作的弓弩,有人拿去用了,用来刺杀房玄龄的儿子,而且险些成功。” 周坚吓了一跳,居然有人敢去刺杀宰相之子,遂即又忍不住道:“那也不对啊,那把弓弩就在刑部府库里放着!” “如果有人拿出去杀人,怎么能怪我头上?不应该去杀把弓弩交给杀手的人吗?” 问题就出在这……房俊心里默默说道。 如果死士背后主使要杀人灭口,为什么不去找给死士弓弩的人,而是要杀制作弓弩的周坚? 这一点,太奇怪了! 房俊思索片刻,说道:“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只要将你灭口,就不会有人知道那把弓弩出现在刑部。” 周坚再傻也听明白了,“你是说,是刑部的人,不想因为刺杀房相之子的事牵扯到他,所以才要杀我灭口?然后销毁那把弓弩,这样一来,就算有人再追查,也追查不到刑部这里?” 还不算笨……房俊颔首说道:“不错!” 周坚慌张说道:“这分明就是刑部的人干的,这里又是刑部大牢……那我岂不是死定了?” “你说的没错。”房俊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所以咱们不能再在刑部大牢待下去了,得走!” 周坚指了指牢房大门,哭丧着脸道:“怎么走啊,咱们又没有钥匙……” 话没说完,房俊走到牢房大门跟前,从腰间取出一根事先准备好的铁丝,轻易的将牢房大门上的锁链打开。 嘎吱! 下一秒,房俊拉开牢房大门,回头看了一眼周坚。 周坚瞬间呆若木鸡。 第131章 越狱是门技术活 这才眨眼间的功夫,就把牢房大门上的锁给打开了? 周坚回过神来,心中震撼不已。 这时,房俊的声音响起:“走,咱们出去!” 周坚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你要越狱?你知道越狱是什么下场?” 房俊顿时有些无语,有种将他流放岭南的念头,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在想下场,没好气道:“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周坚毫不犹豫的跟在他身后走出牢房,望着寂静的大牢过道,忧心忡忡道:“外面有很多刑部牢卒把守,咱们能出去吗?” 房俊沉声说道:“跟我走,就能出去!” “好,我跟你走!” 周坚咬了咬牙说道。 为了活命,他不得不拼了! 房俊走到牢房之中,将打晕的瘦弱青年拎起来放在肩膀上。 周坚愣住道:“你带他走做什么?” 房俊面无表情说道:“这是人证!” 有了瘦弱青年这个人证,越狱之后,他就有办法还周坚一个清白,不然的话,带着周坚离开刑部大牢,就不好收场了。 周坚也想明白过来,赶忙问道:“会碍你的事吗?” “问得好,来,你背着。” 房俊嗯了一声,将还在晕厥的瘦弱青年递给周坚,让他背着,然后走到对面牢房。 此时对面那位今天跟他一同而来的青年不良人,傻眼的看着他。 房俊走到他跟前,看了看他的牢房,里面只有他一个人,方才放心低声说道:“你先在里面好好待着,过几天我让张鹏起救你出来。” 青年不良人赶忙道:“郎君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尽管走就是,一路小心!” 房俊嗯了一声,然后快速走向刑部大牢的入口,一路遇到的刑部牢卒,全部被他用手刀打晕过去。 周坚背着瘦弱青年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又打晕一个刑部牢卒,喉咙攒动了一下,心惊胆战道: “我还有半年就可以出狱了,被你这样一弄,我要是再被逮住,怕是要被砍头啊……” 房俊没好气道:“说什么丧气话!” “本来就是真的……” 周坚嘀咕一声,又问道:“这里是皇城,有皇宫侍卫把守宫门,咱们怎么出去?” 不等房俊开口,他忍不住先说道:“你别告诉我咱们杀出去啊,要是被逮住,那就不是砍头,是要被诛九族!” “你在这里等着。” 房俊扔下一句话,便朝着朱雀门方向摸了过去。 此时皇城之中,寂静无声,宫门紧闭。 时不时的会有巡逻的皇宫侍卫来回经过。 在月光之下,房俊看到看守朱雀门的只有一位皇宫侍卫,冲过去一记手刀将对方打晕以后,快速换上他的衣衫,将他藏了起来,骗过巡逻侍卫以后,立即回去找到周坚。 周坚跟在他的身后,望着房俊轻而易举打开宫门,又拎着晕厥的皇宫侍卫走回来,脸色一白道:“完了完了,这次要被诛九族了!” 房俊不理会他,快速脱下身上的皇宫侍卫袍服,给那名皇宫侍卫穿上,然后带着周坚快速离去。 临走时,他不忘把朱雀门再次关上。 “咱们接下来去哪?” 面对周坚的询问,房俊对着他做了一个嘘声动作,目光警惕的看着街上四周。 长安城施行宵禁,宵禁期间,会有巡逻的官吏,这个时候要紧的是不能被发现,更不能被抓住。 很快,周坚背着瘦弱青年跟着他来到一个坊外。 看着房俊熟练的打开门锁,周坚目瞪口呆道:“你有这么好的手艺,干什么去盗墓啊?” 房俊再忍不住看向他,严肃说道:“你再说我把你送回去!” 这个话痨太烦人了! 周坚连忙识趣的闭嘴。 很快,二人来到一处挂着“卢府”的府邸之外。 房俊走上前去,敲了敲门,等到卢府管家打开门投来疑惑目光,低声说道:“告诉你家阿郎,就说沈涛求见。” “我家阿郎已经睡了!” “你将我的名字告诉他,他自然会醒!” 卢府管家将信将疑,“你在此处等候!” 随即关上府门。 很快,府门之后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 卢逑穿着白色内衬走到门口,看到房俊以后,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道:“刚才府邸管家说是你,我都有些不相信,快,进来说!” 房俊带着周坚走了进去。 来到堂屋,卢逑看了看周坚,又看了看周坚刚刚放下来的瘦弱青年,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房俊指着话痨不假思索说道:“他就是周坚。” 卢逑严肃说道:“我不是问他们是谁。” “我问的是,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在刑部大牢吗?” 房俊沉声道:“越狱出来的。” 卢逑扯了扯嘴角,露出果然的模样,神色凝重说道:“越狱?你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刑部大牢,刑部大牢在皇城之中,你以为越狱就能出来?” 房俊又将打晕皇宫侍卫的事,以及打开卢府所在坊门的事都说了出来。 卢逑听得目瞪口呆,这种事一般人根本做不到! 别说是做,想都想不出来! “我之所以越狱,是因为他。” 房俊指了指被周坚放在地上的瘦弱青年,沉声说道:“此人名叫刘康健,是被人送进刑部大牢,要灭周坚的口……嗯,我怀疑此人的名字也是假的。” 听到这话,卢逑顿时脸色一变,噌的一下起身,脸色阴沉几分,望着房俊沉声说道: “若真如此,那便是刑部的人要灭周坚的口?” 看到房俊点头,卢逑心中更沉重几分,终于明白房俊为什么要越狱了。 如果真是刑部当中,有人要杀周坚灭口,那刑部大牢,绝对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房俊继续说道:“我已经从周坚口中得知,死士手中的那把弓弩,就是他制作的。” “他在半年前被抓入刑部大牢时,那把弓弩也跟着一并进了刑部大牢,放在刑部府库之中。” 闻言,卢逑当即说道:“刑部掌管府库的人有问题!” “想杀周坚的,大约便是此人!” 房俊看他笃定的神色,想到模拟系统给的提示,摇头说道:“目前来说,还不清楚,但这个掌管刑部府库的小吏,一定是条线索!” 第132章 怎么又是齐王府的人? 卢逑严肃说道:“你说的有道理!” “我现在就派人去叫张鹏起,让他带着不良人,随我一起去抓此人!” 房俊说道:“不过得先查明,此人究竟是谁。” 听到他的话,卢逑皱了皱眉头,语气担忧道:“最快,怕是也要等到明天。” “可是你这边拖不起……” 越狱之事太大了,等到明天,恐怕朝堂上就要掀起惊涛骇浪。 毕竟越狱的人不单是越了刑部的狱,还从皇城跑了出去。 他都能想到太上皇跟女帝,还有文武百官震惊脸色。 “所以不能等到明天。” 房俊并不担心,一晚上的时间足够了,说道:“你现在去一趟房府,将我的事情告诉我父亲,他会有办法查到此人是谁。” “然后你回来告诉我,咱们一起去抓人!” 卢逑点头说道:“我现在就去!” “来人,备车……不,备马!” 等到卢逑离开,堂屋中只剩下房俊、周坚以及晕厥中的瘦弱青年。 周坚惶恐的看着他,“你刚才叫他卢少尹,他是京兆府的少尹卢逑?你怎么会认识他?” 房俊从桌上拿起一块馒头,塞进他的嘴里,“吃好你的饭,别问东问西!” 周坚额了一声,识趣的闭上嘴。 他能感受到,面前这个叫“沈涛”的青年,跟他这个因为私藏弓弩的普通老百姓不一样。 不到半个时辰,卢逑头戴乌纱,身穿京兆少尹的绯红圆领官袍回来,说道:“房相已经查出来了。” 动作真快……房俊道:“张鹏起到了吗?” “就在门外。” 房俊起身带着卢逑走出卢府。 此时,卢府外站着二十多名不良人,每一个人腰间陪着唐刀,手中高举着火把,一脸严肃的望着卢逑跟房俊。 张鹏起快步走到二人面前,低头抱拳小声说道:“郎君,可以动手了。” 房俊微微颔首,指了指卢府内说道:“你派几个人在卢府堂屋盯着,有一个叫刘康健的,别让他跑了。” “诺!” 房俊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知道是张鹏起给他准备的,跟卢逑一起坐上马车以后,说道:“出发!” 伴随着马蹄声,众人很快来到崇贤坊。 卢逑先将坊正叫来,打开坊门,不良人在张鹏起带领下,鱼贯而入。 来到一处牌匾上写着“尹府”的豪宅。 房俊跟卢逑走下马车,望着豪宅,啧了一声道:“区区一个刑部管府库的小吏,竟然能住得起这么大的豪宅,说没有猫腻,谁信?” 卢逑冷哼道:“又是一个贪官污吏!” 俨然忘记他那几万贯是怎么来的。 房俊努了努下巴道:“鹏起,你去敲门!” 张鹏起走到门口,抬手砰砰敲了几下门以后,宅院大门被一名中年管家从里面打开。 张鹏起一脚将对方踹翻在地,回头大喝道:“不良人,冲进去!” 有锦衣卫的感觉了…… 房俊满意颔首,遂即和卢逑一起走了进去。 走到庭院,房俊便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内衬的中年人,被两名不良人从屋子中带了出来。 中年人一脸惊恐打量着房俊等人,一边挣扎一边吼道:“你们为什么要抓我?我是刑部的人!” 卢逑大喝道:“老实点,抓的就是你。” 说完,他看了一眼房俊。 房俊走到中年人面前,上下打量着他,在路上时卢逑已经告诉他,这名管理刑部府库的小吏名叫尹云,语气不紧不慢道: “半年前,刑部抓了一个叫周坚的人,他因私藏弓弩被判处徒刑一年。” “他的那把弓弩,跟他一起进了刑部,这把弓弩现在何处?” 尹云怒声道:“我凭什么告诉你们?我要见谢侍郎!” 张鹏起怒然一拳砸在他的肚子上。 砰! 一拳下来,打的尹云痛苦不堪。 房俊淡淡说道:“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不想受皮肉之苦,最好就老实交代。” 尹云惶恐道:“东西,东西在刑部府库……” 房俊凝视着他,说道:“尹云,我警告你,如果刑部府库当中,找不见这把弓弩,你就是刺杀房相之子的那位死士的同伙。” “房相之子房俊,是女帝的左膀右臂,女帝现在正发着雷霆之怒,要将死士背后主使碎尸万段,你想清楚了,这个罪名,你扛不起!” 听到这话,尹云浑身一震,再没有嚣张气焰,低头颤声说道:“那把弓弩……不在刑部府库!” 房俊见他老实交代,继续问道:“什么时候不在的?” “一个月前……” “谁拿走的?” “刑部侍郎……谢叔方。” 听到这个名字,卢逑忍不住看了一眼房俊。 房俊皱起了眉头,谢叔方…… 又是齐王府的人! “鹏起,把他带下去,单独关押,不要让任何人接触。” “诺!” 等到张鹏起离开,房俊跟卢逑也走出尹府,坐上马车。 卢逑神色凝重说道:“谢叔方……竟然要杀你!” “此人确实有足够的理由,我听说他因为粮价之事,损失惨重,欠下了不少钱,他对你肯定是恨之入骨。” 房俊沉吟道:“那你觉得,他有能力豢养死士吗?” “有!” 卢逑不假思索道:“他是刑部侍郎,想豢养死士还不容易?刑部大牢中那些死囚,只要他肯给对方一条生路,绝对有人愿意替他卖命。” 可是真相……真的如此吗? 模拟系统给出的模拟结果,在房俊脑海中挥之不去,但现在所有矛头都对准了谢叔方,不找他说不过去,颔首说道: “谢叔方再怎么说也是正四品的刑部侍郎,是朝廷命官,你一个京兆少尹没有权力抓他。” 这时,马车外响起一道声音。 “那老夫有没有权力?” 房俊怔然,撩开车帘一看,来人正是头戴乌纱,身穿紫色官袍的房玄龄。 此时房玄龄坐在马背上,手握缰绳瞅着他。 房俊好奇道:“父亲,你怎么来了?” 房玄龄哼了一声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为父能不过来?” “卢少尹已经跟老夫说了你的事。” 房玄龄瞪他道:“你小子胆子够大的,不仅敢越刑部的狱,还敢从皇城跑出来,你知道犯了什么罪?” 房俊耸了耸肩道:“没人知道我是谁。” 他这次进入刑部大牢,用的“沈涛”假身份,而且还是易容过的,就算被人查起来,也查不到他宰相之子头上。 第133章 提审刑部侍郎 毕竟他的真实身份,现在对外宣称的是受了重伤。 “废话,要是有人知道,就该老夫慌了。” 房玄龄没好气说完,又补充一句道:“你们确定是谢叔方吗?” 房俊点了点头,“确定。” “好!” 房玄龄沉声说道:“为父过来时,将李靖府邸的部曲借了过来,谢叔方的家,老夫知道。” 他看了一眼卢逑,又看了看张鹏起,说道:“你们随老夫去一趟!” “你要不要也去?” 听到房玄龄询问,房俊点了点头,他想看看谢叔方知道刺杀宰相之子的事跟他有关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房玄龄将胯下之马交给卢逑骑,他则跟房俊坐在马车中。 前往谢叔方府邸半路上,房玄龄望着漆黑寂静的街上,说道:“长安城宵禁以后,会有巡街使出没。” “你们抓尹云的动静,肯定已经被巡街使注意到了。” “那些巡街使,有东宫的人,也有齐王府、秦王府以及元谋功臣的人,现在消息恐怕已经递上去了。” “所以咱们的动作要快一些。” 话音甫落,担任马夫的张鹏起毫不犹豫的重重抽了几鞭子马的屁股,在马的嘶鸣声中,马车速度明显加快许多。 房俊有些无语,既然知道,不应该先骑着马去抓人吗?跑车上跟我说这些话,不是在耽误工夫? 房玄龄读懂他的眼神,瞪他道:“为父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会骑马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房俊:“……” 很快,众人来到谢叔方府邸。 看到张鹏起跑去敲门,房玄龄皱眉道:“敲门作甚,翻墙进去!谁敢阻拦,直接刀子砍上去!” “诺!” 张鹏起抱拳应了一声,遂即亲自翻墙进去,从里面打开了门。 房玄龄看了一眼带来的几十名李府部曲,挥手说道:“冲进去,抓人!” 李家部曲在李不渝带领下,手持唐刀,冲入谢府。 没多久,里面便响起一声愤怒吼叫。 “我是刑部侍郎,你们敢抓我?谁让你们干的?” 房玄龄听到里面已经得手,投给房俊一个眼神,带着他走入谢府。 府邸中,谢叔方被五花大绑,倒在地上,脸色涨红的叫骂着。 看到房玄龄走进来,他终于明白过来,咆哮道:“房玄龄,你凭什么抓我?” 房玄龄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冰冷俯视着他,说道:“有人告诉老夫,是你派人刺杀我儿子。” “你说老夫不抓你抓谁?” 谢叔方骂道:“放你的娘屁,我吃饱了撑的,派人杀你儿子?” 房玄龄淡淡说道:“粮价之事,确实是我儿子为了给女帝敛财弄出来的,因为此事,你损失惨重,你有这个动机。” 谢叔方吼道:“因为粮价损失惨重的不只我一个,长安城的富商巨贾,豪门望族,还有朝堂上那么多大臣,都因为你儿子赔惨了,要说动机,他们也有!” 房玄龄呵呵道:“但是他们豢养不了死士,而你可以。” “你是刑部侍郎,只要你金口一开,让一个人脱罪,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对方再替你卖命,也是理所应当。” 谢叔方脸色大变,一边挣扎一边瞪视着他,睚眦欲裂道:“房玄龄,你敢陷害我?” “老夫是在说事实。” “事实就是你在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房玄龄见他不承认,继续问道:“那老夫再问你,刺杀我儿子的弓弩,来自刑部府库,老夫已经叫人抓了看守刑部府库的小吏尹云,他已经承认,是你从他那里拿走的弓弩。” 谢叔方激动道:“这是栽赃!我从来没有从刑部府库拿走过任何东西!” “人证,物证都有,你还在狡辩?” 房玄龄皱了皱眉头,挥手说道:“卢少尹,把他带到外面去,然后堵上嘴,让不良人单独看管。” “诺!” “房玄龄,我说的都是真的,这绝对是有人在栽赃陷害我!” 谢叔方的咆哮声,由近及远,许久才消掩下去。 房玄龄扫视了一眼谢叔方府邸的其他人,见他们神色惶恐不安,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的模样,挥手将张鹏起叫来,让他看守住这里。 然后带着房俊走出谢府。 回到马车上,房玄龄望着他问道:“你怎么看?” 房俊不假思索道:“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就是他所为,第二种可能,他被人栽赃陷害了。” 房玄龄嗯了一声,说道:“如果是第一种可能,事情就好办了。” “如果是第二种,此案就会变得很棘手。” 说完,他神色凝重起来。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也就意味着暗中潜伏着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蟒蛇,不将此人查出来,房玄龄感觉寝食难安。 毕竟这一次房俊险之又险的躲了过去。 对方要是再来一次,房俊还会有这么幸运吗? 如果对方下一次不是冲着房俊,而是冲着他,或者他的夫人呢? 房玄龄很希望是第一种可能。 这时,他耳畔响起房俊的声音:“我要亲自审一审那个谢叔方,父亲你帮我安排一下。” “好!”房玄龄点头,然后走下马车,没过多久,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一块破布的谢叔方被带上了马车。 房俊注视着谢叔方,谢叔方也瞪视着他,不停地唔唔着。 “谢侍郎,我会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房俊说完,将他口中的破布揪了出来。 谢叔方呸了几声,对他怒目而视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提审我?” 房俊淡淡道:“你如实回答,或许还有的救,如果你不愿意回答,便只有死路一条。” 谢叔方凝视着面前的陌生青年,他肯定从未见过此人,想到他刚才跟在房玄龄身后,皱眉道:“你跟房家是什么关系?” 房俊呵了一声道:“我说谢侍郎,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 谢叔方脸色变幻几下,咬牙道:“好,你问吧!但凡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告诉你!” 他现在很清楚,如实回答是他唯一的出路。 如果错过这次,再想有这样的机会,怕是得等到下辈子! 房俊见他识趣的配合,便直截了当问道,“房相之子被刺杀的前一天,你在何处?” 第134章 房俊的直觉!线索梳理后的真相 谢叔方回忆了一下,实话实说道:“那天早朝下了以后,我去了齐王府,拜见了齐王妃……” 房俊问道:“为什么不去拜见梁郡王?” 谢叔方沉默几秒,忽然沉默不语。 房俊看着他,眯起眼眸道:“你见到齐王妃,说了什么?” 谢叔方抬头看了面前陌生青年一眼,说道:“我因为粮价损失惨重,自然是去找齐王妃诉苦,想让齐王妃帮我挽回一些损失。” “齐王妃怎么跟你说的?” “齐王妃对我说的,无非就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她没有帮你?” 房俊追问道:“那你,就没有想别的办法?” “……” 谢叔方选择一声不吭。 看他不吭声,房俊缓缓说道:“谢侍郎,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 “……” 看他仍旧一言不发,房俊盯着他说道:“你刚才还说,我问你什么,你知道的都会回答,现在却一声不吭了。” “你是害怕说下去,你就成了卖主求荣之徒?” “既然你不肯说,那你就听我说。” 房俊继续伪装着“沈涛”的身份,语气缓缓说道:“在你去完齐王府的第二天,梁郡王便在醉仙楼设宴,请房相之子房俊。” “也就是说,齐王妃拒绝帮你挽回损失,之后你去找了梁郡王。” “这就能说得通,为什么梁郡王会突然设宴请房相之子了。” “房相之子赴宴结束回去的路上,突然就遭遇了刺杀。” “那梁郡王的嫌疑,就变得非常大。” 听到这话,谢叔方猛地抬头,语气激动说道:“绝对不可能是梁郡王干的!” “房俊前脚走,后脚他就派出死士杀他,他怎会愚蠢到这个地步?” 房俊冷声道:“恰恰是所有人都会这样想,所以才会将他的嫌疑排除在外,不是吗?你是刑部侍郎,应该懂这个道理。” 谢叔方张了张口,咬牙道:“那件用来刺杀房俊的弓弩,我没有拿过!” 房俊反问道:“你的嫌疑比梁郡王还要大,你觉得你的话,有说服力吗?” 说着,他竖起两根手指,道:“要么是你,要么是梁郡王,我更倾向于你们两个人合伙,想要拉拢房俊不成,就对他下死手。” 谢叔方怒声道:“你血口喷人!” 房俊毫不客气的驳斥道:“但所有人都会这样想!” “……” 谢叔方睚眦欲裂,奋力挣扎道:“我没有干过,我谢叔方顶天立地,绝不会干出这种事!” 然而他身上的绳索紧紧勒在他的皮肉之中,他挣扎的越厉害,绳索缩的就越紧,根本挣脱不开。 房俊看了他几眼脖子上因为挣扎出现几条血印,淡淡说道:“所以谢侍郎你就更应该老实回答我,你究竟有没有去找过梁郡王?” 谢叔方浑身一僵,最终低头闷声道:“找过……” “你跟他说了什么,他又跟你说了什么?” 听到询问,谢叔方闷声道:“我希望梁郡王能帮我挽回一些损失,梁郡王说,此事包在他身上……” “没有别的了?” “没有……” 房俊嗯了一声,指着马车外道:“我问完了,你可以走了。” 谢叔方问道:“你相信不是我跟梁郡王干的?” 房俊反问道:“你觉得呢?” 谢叔方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此人还在怀疑他跟梁郡王,语气激动叫道:“我要见房俊,我要见房俊!” “他是查案能手,他一定能证明我跟梁郡王的清白!” 你要见的人,就在你面前……房俊腹诽了一句,你找了也没用! 就在此时,车帘被人从外面撩开,房玄龄的脸庞映入眼帘。 “问完了?” 看到房俊点头,房玄龄拿起破布塞入谢叔方的口中,不想听他说任何话,叫来张鹏起将对方带走,遂即上了马车坐在房俊身边,问道: “问的如何?” “对方供出了梁郡王……” 听完房俊的话,房玄龄神色凝重起来,沉声道:“果然是他吗?” 说完,他看了一眼房俊。 房俊摇头说道:“谢叔方刚才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而且他刚才说想要见我,说我是查案能手,想让我还他跟梁郡王一个清白。” 房玄龄听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是在说他不相信这件事是谢叔方跟梁郡王干的,皱起眉头沉默几秒,方才开口说道: “但就目前的线索来看,梁郡王最为可疑,现在咱们手里的人证,物证,都指向了梁郡王,这一点,做不了假。” 房俊皱眉道:“我怀疑有人……” 房玄龄挥手打断他的话茬,语气毋庸置疑道:“不管是不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他们,为父也要将矛头对准梁郡王!这是一个机会!” 房俊瞬间领悟他的言外之意。 一旦将梁郡王牵扯进来,定罪之后,齐王府没有了梁郡王,就会群龙无首。 这对女帝而言,确实是一个机会! 房俊问道:“太上皇那边会同意吗?” 李渊是个顾及皇室颜面的人,此事牵扯到皇室之人,他肯定会和稀泥。 房玄龄冷哼道:“太上皇出面也没有用,老夫的儿子差点被杀,要是李承业还能在长安城待的下去,那就说明是老夫无能!” “谢叔方是刑部侍郎,刑部侍郎这个位置也很重要,这个位置要是能空出来,八成就会是咱们的人。” 房俊叹了口气,“又是党争……” 房玄龄也叹了口气,“等哪一天朝堂上没有这么多派系,就不会有这么多乱象。” 说完,他望着房俊,看着他陌生脸庞,怎么看怎么不适应,别过头问道:“你打算去哪,跟老夫回府?” 房俊沉吟道:“我打算先去一趟卢府。” “好!” 房玄龄转身走下马车,让张鹏起给他当马夫,自己则骑着马离去。 前去卢府的路上,房俊坐在马车中,一路沉思,思考着一个让他感到奇怪的地方。 有人派出一个死士来杀他,偏偏这个死士带的弓弩,来自刑部府库。 一个死士想要弓弩,哪里找不到,偏偏要用刑部府库的弓弩? 太过刻意了! 难道对方派出死士,就没有考虑过死士失手吗? 一旦失手,弓弩不就会成为线索? 等等……房俊心中一凛,如果是那个人故意要死士用那把弓弩呢? 第135章 夜见齐王妃 如果那个人,打从一开始就要让死士失手呢? 一瞬间,房俊感觉思路被打开,神色也愈发凝重起来。 如果顺着这条线索去捋下去,那就是那个人就是想要他查到周坚,然后通过周坚,查到弓弩来自刑部府库。 再查到看守刑部府库的小吏尹云…… 再通过尹云,查到谢叔方…… 然后从谢叔方口中,得知是梁郡王! “停车!” 马车霎时停止。 房俊眸光闪烁了几下。 梁郡王! 对方是奔着梁郡王去的? 那个人,就是想借死士刺杀宰相之子这件事,来栽赃梁郡王! “好深的谋划……” 房俊吸了一口凉气,这个人的心机,深沉到可怕! 但这其中,有两个地方他没有想通。 第一,如果对方要栽赃梁郡王,为什么又要杀周坚灭口? 第二,如果谢叔方从来没有从刑部府库拿走弓弩,对方又是如何让尹云出面做这个假证? “或许,见到那个人以后,就会知晓答案了……” 房俊眯起眼眸,脑海中浮现出一道身影,直接走下马车,对着张鹏起说道:“你回去吧,我要去一个地方。” 张鹏起手握缰绳,肃然说道:“郎君,现在是宵禁,到处是巡街使,你要去什么地方,我送你去!” 房俊不假思索道:“我要去一趟皇宫。” 张鹏起愕然,“皇宫这会进不去啊。” 房俊挥手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先帮我拿一些东西过来。” 张鹏起听完,点了点头,然后将马车上的马卸下来,骑着离开。 没过多久,他带着一个布袋走了过来。 房俊看了一眼布袋中,除了用来易容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个很长的绳索,绳索尽头,绑着一个铁钩。 “你回去吧。” 张鹏起应诺一声,又低声补充道:“郎君小心!” 房俊微微颔首,等他离开以后,方才挎着布袋走向皇宫方向。 走了不到十分钟,忽然远处有人策马而来。 “什么人?” 对方大喝一声。 房俊看了看骑在马背上的中年人,头戴乌纱,身穿翠色官袍,腰间挂着一把佩刀。 正是在宵禁中巡街的巡街使。 房俊微微拱手道:“在下沈涛,刚从刑部大牢越狱出来。” 巡街使看他很有礼貌,神色刚刚一缓,听完他的话,脸色顿时一变。 还不等他从腰间抽出佩刀。 房俊先一步动手,将他从马上拉了下来,一个手刀将他打昏。 房俊扒下他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然后借着月光看清楚巡街使的五官,易容成对方模样,牵着马走向皇宫。 这一次,再遇到其他巡街使时,没有一个人阻拦他。 只是时不时有人奇怪他为什么不骑马,而是选择牵马行走。 房俊一个人也不认识,知晓谁也不搭理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不然一旦开口,就容易露馅。 到时候指不定还要打晕多少个人。 来到朱雀门时,房俊发现朱雀门宫门周围到处都是皇宫侍卫。 房俊站在远处角落,安静等待着。 没过多久,三五成群的皇宫侍卫当中,有人突然走到没人的拐角处去撒尿。 房俊趁此机会,冲了过去,将那名皇宫侍卫打晕,然后换上衣服,快速伪装成对方模样。 系统给的易容能力是真的好使……房俊心中感慨一声,正是因为系统给的能力,所以他才能以极快的速度完成易容。 随即,他按着腰间佩刀,伪装成皇宫侍卫,混迹在人群之中。 好在天色够黑,房俊易容的够像,周围没有一个皇宫侍卫发觉同伴已经换了人。 小半个时辰以后,开始换防,房俊低着头混迹在人群中,走入皇城。 在皇城中,他故意走在最后,找到机会便转身离去,快步走向太极宫。 皇城跟太极宫中间,有三道门。 分别是正中间的承天门,西面的永安门,东面的长乐门。 因为武德殿在东面,房俊来到东面的长乐门外不远处,打量着四周,确定看守宫门的侍卫位置以后,找到一处没人的地方,深吸了口气,甩开臂膀,将绳索扔了上去。 然后翻墙而入。 在躲过一波又一波皇宫侍卫以后,房俊来到武德殿齐王府。 此时,武德殿齐王府中,灯火昏暗,大门紧闭。 房俊快速靠近,通过门缝发现里面已经落下门栓,拔出腰间佩刀,轻慢将门栓弄开。 随即他轻轻推开殿门,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殿中,炉香弥漫,很是宜人。 房俊脱下鞋,以免发出动静,悄悄的靠近殿中。 很快,他找到床榻,看到床榻上躺着一道身姿妙曼的身影。 正是杨妙玄! 此时,杨妙玄闭着眼眸,绝美脸颊枕着小臂,睡的很沉。 房俊在微弱月光中,看清楚她穿着肚兜,虽然肚兜是用来遮羞掩体,却也让她的身材更加妙曼。 忽然,杨妙玄眼睑动了几下,随即睁开眼睛,当看到床榻前竟然站着一个陌生男子,瞳孔猛地一缩。 看她要起身模样,房俊毫不犹豫将整个身子压在她的身上,手掌紧紧捂住她的嘴巴,一边感受着她嘴唇传来的冰凉柔软触感,一边做出一个嘘声动作。 “嘘……” 他故意声音嘶哑,小声道:“王妃,如果你不想毁容,就别出声。” 杨妙玄感受到对方压在她身上的重量,呼吸都有些急促,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道:“你想干什么?” 房俊桀桀笑道:“王妃,你这么漂亮,你说我想干什么?” 杨妙玄眸光闪烁几下,声音愈发冰冷:“宫中那么多女子,哪个不漂亮,你要是图漂亮,就应该去拾翠殿,去找昭宁公主,而不是找妾身!” “你奔着妾身而来,却只是馋妾身的身子,你说妾身信不信?” “齐王妃聪慧。” 房俊嘴唇放在她耳畔道:“怪不得能想出那种手段,来栽赃陷害梁郡王!” 杨妙玄娇躯一僵。 下一秒,她声音带着几抹惊疑道:“你是……房俊?” “……” 卧槽! 她怎么猜出来的? 房俊愣了一下,反应丝毫不慢,不假思索道:“你说的是房相之子?他受了重伤,起不来床榻。” 黑夜之中,响起杨妙玄的冷笑。 “你还说你不是房俊?” “如果你不是,你正确的回答,应该是房俊是谁,而不是会回答这番话!” 说完,她再次开口说道:“你去刑部大牢,见到那个周坚了?” 第136章 齐王妃的羞恼 “……” 房俊抿着嘴唇,抬头跟齐王妃对视,看到她眼眸中闪烁的戏谑之色。 “刘康健,是今天妾身派人送到牢中去杀周坚。” “结果到了子时,底下人告诉妾身,跟周坚关押在一个牢房中的一位名叫沈涛的盗墓犯,带着周坚跟刘康健,从刑部大牢越狱,还跑出了皇城。” 杨妙玄在黑夜中死死盯视着房俊的眼眸,一字一板道:“你是不是想说,凭这些就能怀疑你是房俊?” “妾身当然不只是凭这些。” 杨妙玄语气一顿,继续说道:“那个吴念,你还记得不记得?” “吴念那桩案子,妾身听人说起过,当时妾身就怀疑,你是孤身犯险,故意去牢中接触此人。” “你被刺杀以后,妾身去了一趟房府,想要亲眼看看你究竟是不是重伤。” 杨妙玄淡淡道:“没有看到你以前,谁的话妾身都不会相信,包括太医令陈青囊!” “那个太医在朝中不属于任何一派,也就意味着有可能被任何一派拉拢!” “所以,妾身相信如果你的重伤是假,那么,你一定会想办法去刑部大牢,去见一见这个周坚!” “而妾身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在赌!” 杨妙玄声音清冷道:“赌你没有受重伤,赌你一定会去刑部大牢!现在看来,妾身是赌对了!” “现在妾身派去杀周坚的人失手了,周坚竟能神奇的从刑部大牢越狱,还逃出了皇城。” “也只有带周坚越狱,且能逃出皇城的人,才能如此轻易来到妾身身边。” “从这两点,妾身就敢肯定你的身份。” 杨妙玄盯着房俊的脸庞,竟一点也看不出是房俊模样,笑容玩味道:“真想不到,你竟会易容。” “……” 房俊嘴角抽搐了几下,齐王妃的话,不仅印证了他的猜测,还解答了他的一个疑惑。 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想,为什么对方要不早不晚选在今天去杀周坚。 明明以前有那么多机会将对方灭口。 原来,是齐王妃在试探他是不是真的受伤,会不会去找周坚!! 这时,杨妙玄羞恼声音响起。 “你还想在妾身身上趴多久?下去!” 房俊一动不动,继续压在她的身上,也不再伪装,恢复本来声音,沉声说道:“王妃,梁郡王跟谢叔方,都是你齐王府的人,为什么你想要除掉他们?” 杨妙玄见他没有起身的打算,绝美白净的脸庞上掠过一抹恼怒,但还是忍了下来,冷声说道: “那你就先告诉妾身,你是怎么怀疑到妾身头上的?” 房俊沉吟两秒,在她耳畔小声说道:“我是……” 杨妙玄娇躯再次一僵,脸颊浮出一抹酡红,咬牙切齿道:“你能不能别挨着妾身耳朵说话?” 房俊挑了一下眉头,装作没有听到她的话,继续贴着她的耳畔道: “我是提审完了谢叔方以后,从他的话中找到了疑点。” “我可以断定,派死士刺杀我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他们二人。” “然后我就怀疑到了王妃。” “要说理由,有以下三个。” “第一,谁会知道梁郡王在那天请我赴宴?” “第二,谁会知道谢叔方在前一天找过梁郡王?” “第三,谁会那么巧,就能安排死士在醉仙楼外伴作马夫等着?” 房俊无视齐王妃在身下挣扎,为了防止她大喊出声,捂住了她的冰凉嘴唇,然后在她耳畔跟前继续说道: “谢叔方告诉我,知道梁郡王在那天请我赴宴的,只有王妃。” “知道谢叔方在前一天找过梁郡王的,也只有王妃。” “所以,如果不是梁郡王跟谢叔方派出的死士,那便只有王妃你了。” 房俊故意咬了一下杨妙玄的耳垂,感受到身下的齐王妃挣扎的更加剧烈,心中冷笑一声,他娘的,敢派死士杀我,我咬你一口怎么了? “王妃,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派死士刺杀我?” 杨妙玄呼吸不畅,唔了几声,紧咬着牙关道:“你从妾身身上下去,妾身就如实告诉你!” 房俊呵呵道:“你做梦呢?” 从你身上下去? 特么你一天到晚穿着胡服,是傻子都知道你身怀武艺! 房俊相信,只要他从齐王妃身上下去,齐王妃一定会对他动手,一旦打起来,必然会招来侍卫。 到时齐王妃再把自己身份报出去,那后果不用想,凌迟跑不了! 而且还会连累房玄龄,以及房府上下所有人! 房俊道:“王妃,都是长安城的狐狸,咱们俩谁都别玩聊斋,你现在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说,要么不说。” 杨妙玄冷哼一声,闭嘴不言。 见她一声不吭,房俊毫不犹豫咬起她的耳垂。 下一秒,杨妙玄不停挣扎蹬着修长双腿,试图将他拱开,但房俊的力气比她大得多,压在她身上,根本拱不开他。 眼看着房俊变本加厉,杨妙玄声音发颤道:“你别咬妾身耳垂了……” 房俊松开她的耳垂,凝视着她的脸,等待她说下去。 此时,杨妙玄脸色酡红,媚眼如丝,美眸中又掩饰不住的愤怒、羞恼,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恨不得将压在她身上的青年千刀万剐。 杨妙玄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妾身派死士杀你,不是真正的目的。” “妾身真正的目的,是让你或是房玄龄,看到那把弓弩!” “只要有那把弓弩在,无论是你,还是房玄龄,都会查到被关押在刑部大牢的铁匠周坚。” “而通过周坚,你们一定会查到看守刑部府库的小吏尹云。” “通过尹云,就会得知谢叔方。” “找到谢叔方,就会牵扯出梁郡王……你明白了吗?” 听到杨妙玄的询问,房俊嗯了一声,和他想的一样,齐王妃的真正目的,是冲着梁郡王李承业去的! 房俊又问道:“那你有没有考虑过,那个死士可能会把我给杀了?” 杨妙玄声音清冷道:“你死不死,对妾身重要吗?” 房俊沉默几秒,然后俯身咬住了杨妙玄的耳垂,在她紧握双拳,奋力挣扎中,压低声音道: “王妃,你现在再好好想一想,我死了跟没有死,对你重要还是不重要?” 第137章 房俊,你这个混账! “你该死!” 床榻上,响起齐王妃羞怒声音。 如果不是房俊捂住她的嘴,恐怕她能吼出来。 房俊一只手掌抓住她的柔荑按在枕头上,在她耳畔呵呵道:“看来王妃已经知道,我死没死,现在对你很重要了。” “王妃派出的那个死士,如果把我给杀了,我就查不到你。” 杨妙玄喘着粗气,见再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干脆放弃挣扎,冷声道:“你想要什么?” 房俊眯着眼眸道:“我想要你!” “休想!” 黑夜中,齐王妃怒声道。 房俊继续说道:“我不是要你的身子,而是要你帮我做事。” “不可能!” 杨妙玄语气冷冰冰道。 房俊嘴角微翘,道:“王妃,你费尽心机做的这些事,无非就是想要让梁郡王在齐王府待不下去,你好掌握齐王府,但现在我查到了你,只要我愿意,随时能让你成为齐王府的众矢之的!” 杨妙玄冷笑道:“你想同归于尽?” 房俊听明白她的言外之意,杨妙玄是在说,如果将她的事公之于众,杨妙玄也会将让他夜闯齐王府的事说出去,摇头说道: “齐王妃莫是忘了,我房俊身受重伤,还在家里躺着呢,真正夜闯齐王府,将你压在身子底下的是‘沈涛’,所以不会有人相信你的话。” “你最好配合,不然最后倒霉的,只有你自己!” 看到杨妙玄沉默不语,房俊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请问齐王妃。” 齐王妃冷声道:“有你这么问的吗?” 房俊丝毫没有从她身上下去的意思,而是直接问道:“用纨扇陷害我欺辱公主的人,以及栽赃卢逑的人,派杨越杀吴念的人,都是你,对吧?” “是!” 看到她直接承认,房俊并不意外,在知晓她是死士背后主使以后,他就已经猜到了,继续道:“你为什么要害我?” 杨妙玄目光冷冰冰看着他,道:“你觉得我会对付你一个小卒子吗?” 也是,她针对的是秦王府……房俊了然,齐王就是因为秦王府而死,她想要砍断秦王府的一条臂膀,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杨妙玄的谋划,险些让他被诛九族,这就过分了! 房俊感受着手心传来杨妙玄柔荑的柔腻触感,继续说道:“另外一把纨扇在谁手中?” “在薛氏的殿中。” 薛氏……梁郡王的生母?房俊神色一怔,这个齐王妃,真是够心狠手辣的,要么不动手,要么就要将对方一家打包全送走。 房俊啧了一声,“好歹梁郡王也是齐王过继给你的儿子,你就这么对他?” 杨妙玄语气冷冰冰道:“后娘,不就应该这样?” 你这个后妈做的还真是称职啊……房俊腹诽了一声,又问道:“谢叔方惹你了?你要把他牵扯进来?” “愚蠢的人,不配在齐王府待下去!” 那倒是,这种人最适合流放岭南了……房俊心里默默说完,思考片刻以后,说道:“王妃,你看这样如何?” “我帮你除掉梁郡王还有他娘,以及谢叔方,换你在女帝有需要齐王府的时候,出来帮衬她一把。” 不等杨妙玄开口,房俊继续说道:“这样对你,以及齐王府都有好处,只要女帝在位一天,你就是齐王府的主人。” 杨妙玄冷笑道:“你在教妾身做事?” 下一秒,她就感觉到耳垂被他含住,剧烈挣扎道:“房俊,你这个混账!” 房俊抬起头,面无表情道:“我还有更混账的事没做呢,你别逼我。” “我的要求不过分,不是吗?” 杨妙玄咬牙切齿道:“你就不怕妾身再派死士杀你?” 房俊笑道:“你有多少死士都可以派来杀我,看看能不能杀死我。” “但王妃你也要记住,我今天能到你齐王府,把你压在身子底下,明天我照样可以做到。” “你总不想以后每天都被我压在身子底下吧?” 杨妙玄陷入沉默,许久,她开口说道:“好!” “你现在可以从妾身身上下去了吗?” 房俊沉吟半晌,然后伸出空着的手掌,在杨妙玄惊呼声中,将她身上的肚兜拽了下来,塞进怀中。 “房俊!!!” 房俊面无表情的捂住她的嘴,任由她在身下挣扎,说道:“汉代刘邦都知道起义前要斩白蛇,今天不从王妃身上拿点东西,你要我怎么信你?” “别叫,你身上又没多出块肉,叫什么?” 说完,房俊起身,从她身上下去。 杨妙玄慌张的拿起旁边的薄被盖住身子,见他转身没有看自己,嘬着牙花子道:“你给妾身滚!” “你记得咱们的约定!” 房俊说完,蹑手蹑脚离开,走到殿门外以后,不忘用刀帮她把门栓上。 武德殿内,寂静无声。 杨妙玄坐在床榻上,露着不着寸缕的香肩,瞪视着殿门方向,一阵咬牙切齿。 许久,她捂着耳垂,脸色通红,火气涌入双眸,恨不得吃人。 ………… 从皇宫回到房府,房俊用了两个时辰。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到了快要上早朝的时候。 房玄龄坐在堂屋中,吃着早饭,等着坊门开了以后去上朝,忽然看到一个陌生男子走了进来,坐在旁边几案后的软垫上,不由愣了一下。 “是我!” 对方沉声说道。 房玄龄放下手中的碗筷,上下打量着他,愕然道:“你怎么又换了一副面孔?” 房俊简洁道:“刚才去了一趟皇宫。” 房玄龄嘶了一口凉气,“你怎么进去的?” “怎么从皇城出来,就怎么进去!” “……” 房玄龄嘴角抽搐了几下,属实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那可是皇宫啊,一旦被人发现房俊夜闯皇宫,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搞不好还要从他肩膀上借走一个脑袋,拿起碗筷一边扒拉着粟米粥,问道:“你去皇宫干什么?” “去见齐王妃了。” 听到房俊的话,房玄龄忍不住一口喷了出来。 “噗!” “咳咳咳咳……” 房玄龄咳嗽了几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看着他道:“大半夜的,你去见齐王妃?她能理你?” 看到房俊张口就要说,房玄龄脸色一变,抬手打断他的话茬,道:“你就当为父什么都没问!” 第138章 齐王妃送来的东西 房俊能平安回来,显然是已经在皇宫见到齐王妃了。 房玄龄害怕从他口中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话,那等会上朝就该腿打哆嗦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叫他别说。 “你去找齐王妃作甚?” 听到房玄龄询问,房俊毫不犹豫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给他。 房玄龄听得瞳孔放大,半晌没有回过神。 “原来这两件事,都是齐王妃干的……此女心思之深,用谋之远,让人胆寒!” 许久,房玄龄回过神,神色凝重起来,说道:“齐王妃布了这么大的局,陷害梁郡王,以及其生母,竟是为了掌控齐王府,难道她想做第二个女帝?” 房俊沉吟道:“看着不像,我感觉她只是单纯想弄死秦王府的人,包括咱们房家……” 房玄龄皱着眉头道:“你说的有理……那你此次见到齐王妃,让她答应跟女帝合作,有让她放下对咱们房家的恨意吗?” 房俊沉默几秒,说道:“她应该更恨了。” 所以你到底去见齐王妃做什么了……房玄龄面部肌肉抽搐起来,不敢问,也不想知道,更不想深究,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抚着胡须道: “在朝堂上多一个盟友,比多一个敌人好!” “你确定齐王妃能跟咱们合作吗?” 房玄龄担忧说道:“为父总觉得齐王妃不太靠谱。” 别说是你,我也这么觉得,这是在与虎谋皮……房俊腹诽了一句,沉吟说道:“至少这是一个机会。” 房玄龄想了想,微微颔首说道:“你说的有理!”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帮她一把!” 房俊拿起桌上的乌纱帽,起身一边朝着堂屋外走去,一边回头对他道:“遗爱,做得好!” 房俊从怀中掏出齐王妃的肚兜,香气宜人,拿在手中摩挲了几下,看着房玄龄背影,然后面无表情的塞入袖子中。 房玄龄果然是个懂分寸的人……知道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知道的不听啊…… 当然了,他要是问,也不能告诉他啊! 房俊起身回到屋中,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睡了过去。 不到一刻钟,房忠忽然敲响了门。 “郎君,齐王妃派人送来了一样东西……” 听到齐王妃三个字,房俊蹭的一下起身,警惕道:“送的什么?送的钟吗?” 说完,他快步打开房门,就看到房忠带着两名房府仆役,抬着一个担架站在门口。 担架上,躺着一名跟他身形差不多的青年。 那个青年面色苍白,奄奄一息。 房俊看到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露出一抹笑容,这个齐王妃,真是比想象中的还要靠谱啊…… ………… 长安城最北的皇城,朱雀门外。 文武百官在钟鼓声中走出各家所在的坊市,坐着马车来到宫门口,准备等待着宫门打开,参加早朝。 然而,百官们走下马车后,惊愕发现,朱雀门外的皇宫侍卫,竟然比往日多了数倍! “今天宫门外怎么这么多侍卫?” 百官之中,有人困惑问道。 “我来的路上听昨日巡街使说起,昨晚上有人从刑部大牢越狱了,还跑出了皇城。” 有知情的大臣开口说道。 听到他的话,文武百官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震撼至极。 从刑部大牢越狱? 还成功了? 还逃出了皇城?! 简直闻所未闻! 要知道,刑部大牢在皇城之中,而皇城有侍卫把手,无论是前朝还是大唐,都从未发生过这种事! 裴寂也感到好奇,问道:“越狱的人是谁?” 看到宰相询问,知情官员连忙道:“是一个叫周坚的铁匠,以及两个盗墓贼,一人叫做沈涛,一人叫做刘康健。” 说完,他望了一眼刚刚走下马车的房玄龄,故意大声说道:“这件事,下官觉得房相肯定最是清楚!” “毕竟,昨晚上房相大动干戈,抓了一个刑部小吏,已经一个刑部侍郎!”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唰的一下目光望向房玄龄。 房玄龄皱了皱眉,看到知情官员是东宫的人,冷哼了一声,丝毫不客气道:“刑部小吏尹云,以及刑部侍郎谢叔方,牵涉到刺杀老夫儿子的案子,老夫有足够证据,不抓他们,难道留他们过年吗?” 那名知情官员立马讪讪一笑,不再吭声。 他刚才故意大声提到房玄龄,是受到魏征指使,就是要让齐王府的人恨上房玄龄。 果然,当房玄龄承认以后,隶属于齐王府的大臣们瞬间脸色难看起来。 房玄龄哪里看不出这是谁的主意,瞪了一眼缩在裴寂身后的魏征,板起脸庞走向了宫门处。 这时,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神色凝重走到房玄龄身边,低声问了起来。 “你真的抓了谢叔方?真的有证据?” 房玄龄嗯了一声,道:“证据确凿。” 杜如晦不仅没有高兴,反而忧心忡忡道:“这样一来,咱们算是跟齐王府结下死仇了。” 谢叔方是玄武门之变中,帮齐王府出力最大的一个,他们连谢叔方都抓了,齐王府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房玄龄笑着道:“那倒不见得。” 看到四人愕然神色,房玄龄小声对他们说了几句,顿时让众人眼眸一亮。 尉迟敬德激动道:“那个沈涛,竟然是……” 房玄龄做了一个嘘声动作,尉迟敬德顿时明白,赶忙压低声音道:“有把握吗?” 房玄龄微微颔首,这时宫门打开,便带着四人提前走了进去。 很快,文武百官来到太极殿,在殿内位列两班,等待太上皇跟女帝前来。 这时,一名老年太监从殿后走了出来,扯着嗓子喊道。 “太上皇驾到——” “女帝驾到——” 下一秒,李渊身穿黄袍,面无表情从后殿中走了出来。 李曌俏脸神色平静,同样身着一袭黄袍,跟在他身后,与他一前一后坐在各自的龙椅上。 二人坐定,文武百官纷纷作揖到底,声音洪亮道: “臣等拜见太上皇,拜见陛下!” 李渊沉声说道:“诸位爱卿不必拘礼!都平身吧!” 说完,等到文武百官起身后,他冷哼了一声道:“昨天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三个人,从刑部大牢越狱了!” “这三个人,一个私藏弓弩,一个盗墓,一个更是胆大的去盗皇陵!” “私藏弓弩者,名叫周坚,盗墓者,名叫刘康健。” “还有一个盗皇陵的,名叫沈涛!” 第139章 真相大白!矛头对准梁郡王 李渊猛拍了一下龙椅把手,厉声说道:“这三个人,不仅从刑部逃了出去,还逃出了皇城,简直该死!” 文武百官赶忙作揖道:“陛下息怒!” 李渊冷哼一声,看向房玄龄,说道:“房爱卿,朕听到底下人说,这三个人越狱之后,去找了你,可有此事?” 房玄龄站了出来,手持竹笏低头说道:“好叫太上皇知晓,确有此事!” “那你还等什么!” 李渊大喝道:“你立即将这三人送到刑部大牢,刑部派人立刻将此三人直接拉出去斩首!” “不杀了他们,朝廷法度何在,朝廷颜面何在!” 李曌忽然道:“父皇,儿臣以为,此三人确实是犯了死罪,但他们能半夜去找房爱卿,肯定要有缘由。” 说完,她望向房玄龄道:“房爱卿,你且说说,他们为何逃狱之后,要去找你?” 房玄龄肃然说道:“陛下,太上皇,臣正要说此事。” “那周坚之所以逃狱,是受了不白之冤!” 裴寂忽然道:“房相,逃狱的是三个人,不是一个人,你莫要指着一个人说。” 房玄龄瞅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裴相稍安勿躁,且听老夫把话说完。” 他抬头看着坐在龙椅上的李渊跟李曌,继续说道: “臣听周坚说,昨晚子时,那个盗墓贼刘康健,竟对他痛下杀手,幸得盗皇陵者沈涛相助,方才逃过一劫。” 李曌打断他的话茬,问道:“盗墓贼为何要杀那铁匠?” 房玄龄耐心解释说道:“那是因为铁匠周坚,身负一个秘密,这个叫刘康健的盗墓贼受人指使,进了刑部大牢,杀周坚灭口!” “什么秘密?” 听到李曌询问,房玄龄沉声说道:“周坚私藏的弓弩,正是死士刺杀我儿房俊时,使用的那把弓弩!” 闻言,文武百官脸色顿时一变。 刺杀房俊的弓弩,竟然是铁匠周坚私藏的那把? 铁匠被抓入狱,必然是因为刑部得到了那把弓弩,才将此人定罪,那把弓弩肯定是在刑部之中,怎会跑到死士手中? 有人要杀周坚灭口,是因为害怕周坚将此事捅出去? 那盗墓贼的背后主使,就必然是刑部的人了! 文武百官纷纷思索起来。 同时,房玄龄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耳中。 “那盗皇陵者沈涛,救下周坚后,之所以越狱,是因为猜测到,派刘康健到刑部大牢杀人灭口者,一定是刑部的人,继续留在刑部大牢,必然会身遭不测!” “所以,沈涛便带着周坚跟刘康健越狱,之所以要带着刘康健,是因为此人能证明他们是迫不得已越狱的人证!” “沈涛带着他们逃出皇城以后,去了京兆少尹卢逑的府邸,卢逑来到房府,告知了臣此事。” “臣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便连夜提审三人。” 房玄龄严肃说道:“从他们口中,臣得知死士所用的弓弩,应该一直在刑部府库,所以看守刑部府库的小吏尹云就有了嫌疑。” “臣带着人去抓了此人,从他口中得知,弓弩被谢叔方拿走。” “故而臣抓了谢叔方!” 房玄龄语气一顿,继续说道:“经过臣连夜审讯,谢叔方已经供认不讳,是梁郡王派出的死士,刺杀我儿房俊!”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脸色顿时大变。 此事竟然牵扯到梁郡王?! 李渊瞳孔猛地一缩,手掌不由自主的紧握住了龙椅把手。 坐在旁边龙椅上的李曌,更是神色有些动容。 房玄龄神色悲痛起来,猛地跪倒在地,声音悲切道:“太上皇,陛下,请为臣做主啊!” “我儿险些被杀,至今还身负重伤,皆因梁郡王而起!” “若不能还臣一个公道,臣便……一头撞死在这廷柱之上!” 说完,他猛地抬头,望向廷柱,扔掉手中的竹笏,大吼一声用额头撞了上去。 文武百官看到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来真的啊? 李曌更是猛地起身,脸庞上露出焦急之色。 “房相,万万不可啊!” 就在此时,程咬金、尉迟敬德、李靖纷纷跑了出来,同时抱住他的双臂双腿。 杜如晦更是直接搂住他的腰,急声道:“玄龄兄,你要信得过太上皇,信得过陛下,他们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你何必这么莽撞呢!” 李渊看着他们五人,脸色铁青,哪能看不出来房玄龄这是在以死相逼,要让朝廷将他的皇孙治罪。 还不等他开口,李曌的声音清冷响起。 “房爱卿,你敢保证你说的话,句句属实吗?” 房玄龄老泪纵横,声音哽咽道:“臣敢拿性命担保!” 听到这话,李曌不再犹豫,对着李渊作揖说道:“父皇,儿臣以为,应当立即捉拿梁郡王!” 李渊看了他一眼,冷哼道:“李承业是你的侄子,你是他的姑母,你要治他的罪?” 李曌抬起头,说道:“父皇,李承业豢养死士,非同小可,今日他敢派死士杀房俊,明日他就敢再派出死士杀别人!不治他的罪,必会使朝堂上人心惶惶!儿臣一想到此事,就感到有人将一把刀,架在儿臣脖子上,想必父皇也有这种感觉!” 闻言,李渊脸色一沉,紧握着龙椅的把手骤然松开。 李曌的话如同一把尖刀般,刺中他的胸口。 李承业最大的问题,不是想要杀房俊,而是他豢养了死士! 李渊沉默几秒,方才扫视了一眼文武百官,最终将目光放在裴寂身上,说道:“裴卿,你说该如何处置梁郡王?” 裴寂拎着竹笏站了出来,神色凝重说道:“太上皇,陛下,老臣以为,不应听信一面之词,应该让梁郡王上朝,听他怎么说!” 这时,房玄龄忽然开口说道:“臣以为裴相所言甚是在理!臣斗胆再请太上皇,请陛下让梁郡王的生母薛氏,和梁郡王一起上朝!”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都愣住了。 李曌蹙起秀眉问道:“这件事又跟梁郡王生母薛氏有什么干系?” 房玄龄沉声道:“因为用纨扇陷害我房家的,就是梁郡王的生母,薛氏!” 嘶! 太极殿中,霎时响起文武百官一阵倒吸凉气声。 第140章 李渊的怒火 梁郡王的生母,竟然是害房家之人? 这怎么可能…… 文武百官目光闪烁着思忖,不停地望着房玄龄,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证据。 李渊拧着眉头,也有些不相信,盯视着房玄龄道:“你有什么证据?” 房玄龄沉声说道:“当初太上皇跟陛下要臣彻查纨扇之案,就在昨日,臣查到线索,从而拨开迷雾,薛氏得到两把昭宁公主的纨扇,其中一把纨扇用来陷害我房家,另外一把纨扇用来陷害卢逑,她派人从卢逑府上偷走的纨扇,就藏在薛氏居中的殿中!” 李渊冷声道:“来人,传梁郡王跟其母薛氏上殿!” 李曌开口补充道:“另外,派人搜查薛氏居住的殿宇,看看有没有这把纨扇。” “诺!” 站在殿门外的魁梧女侍卫桃夭低头抱拳说道。 很快,梁郡王脸色难看的跟着一名神色慌张的富态妇人走入大殿。 同一时间,去传召的魁梧女侍卫桃夭手里握着一把纨扇,递给了房玄龄,同时在他耳畔说着什么。 房玄龄听得一阵点头。 而此时,李承业跟薛氏也已对着坐在皇位上的李渊跟李曌行完了礼。 李渊冷声道:“承业,房玄龄说,是你派出死士去杀房俊,你作何辩解?” 李承业来的路上,已经听说此事,登时神色不忿的大叫说道:“这是诬陷!我从未豢养过死士!” “但是房玄龄说,他有人证!” 李渊淡淡道:“来人,将刑部侍郎谢叔方,看守刑部府库小吏尹云带上来!” “诺!” 没多久,谢叔方跟尹云身上带着镣铐,穿着官服神态狼狈的走了进来。 “臣拜见太上皇,拜见陛下。” 谢叔方跪倒在地,声音低沉说道。 尹云也连忙跪倒在地,神色惶恐的叫道:“太上皇,陛下,都是谢侍郎干的,不关臣的事啊!” 众人纷纷看向谢叔方。 谢叔方低吼道:“此乃栽赃陷害!好叫太上皇、陛下知晓,臣从未找过尹云,更从未将那弓弩从刑部府库中带走!” “谢侍郎,你怎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尹云语气激动说完,不停地叩首对着李渊道:“臣就害怕有今日,所以当初留了一个心眼,这是谢侍郎当时取东西时写的字据,请太上皇跟陛下明鉴!” 说完,他手掌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张麻纸,高高举了起来。 谢叔方瞳孔猛地一缩,整颗心彻底沉入谷底。 齐王妃真是……缜密之极啊……房玄龄看着太监将那张纸笺递到李渊身边,面无表情,心中却泛起惊涛骇浪。 这个尹云,是齐王妃的人……他竟也是个死士! 齐王妃究竟怎么做到的,让这么多人心甘情愿的为她卖命,为她赴死…… 而此时,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李渊看完纸张上的字迹,又叫人将谢叔方的字迹拿来做了一个对比,确认无误后,脸色顿时铁青起来,猛地将纸张拍在桌上,怒喝道: “谢叔方,你还要抵赖不成?” 谢叔方彻底慌了,大声辩解道:“太上皇,臣真是冤枉的!” “死到临头,是个人都会喊冤!” 李渊怒斥了一声,然后目光望向了梁郡王,想到房玄龄说是他派出的死士,谢叔方又是齐王府的人,顿时感到一阵心寒,声音都冰冷下来。 “承业,你豢养了几个死士?” 李承业也慌了,“皇爷爷,承业从未豢养过死士,也不敢有豢养死士的心思!” 说完,他指了指跪倒在地的谢叔方,语气激动道:“肯定是谢叔方!他是刑部侍郎,那死士肯定是他在刑部大牢里培养的人!” 听到这话,谢叔方心中发寒,为了不被旁人认为他是卖主求荣的贪生之辈,来到朝堂以后,他一句也没有提到李承业。 可没想到,李承业竟这么轻易的就将罪责推到他的身上。 如果今天承认了,他必定会被抄家灭族! 一想到家中的妻儿老小,谢叔方咬了咬牙,猛地叩首,大声道:“陛下,太上皇,臣有话要说!” “臣在房俊被刺杀的前一日,去找过梁郡王!因为粮价之事,臣损失惨重,所以希望梁郡王能帮臣一把。” “梁郡王告诉臣不用担心,他有办法对付房俊!” “今日想来,必定是梁郡王见房俊不愿配合,才生出杀心,那死士生前在醉仙楼外冒充车夫,摆明了就是梁郡王安排的!” “此事与臣无关,请太上皇,请陛下明鉴!” 李承业听得脸色一白。 这下黄泥抹裤裆,不是屎也是了。 太极殿内,寂静无声。 文武百官都看到李渊紧握着双拳,脸色铁青,那双虎目怒意外露,宛若要吃人一般。 然而他虽然怒意十足,却不发一言,而是看向了薛氏,又看了看房玄龄。 房玄龄顿时了然,站了出来,望着富态的梁郡王生母,一字一板道:“薛氏,纨扇之事,你怎么说?” 薛氏茫然道:“妾身不知道什么纨扇……” 房玄龄将手中纨扇递到她面前,“那这把纨扇,你又作何解释?” “妾身从未见过……” 看到薛氏摇头,房玄龄大喝道:“它就在你的被褥下压着!你是不是想说,是有人故意压在被褥底下的?” 李渊突然拍案而起怒声道:“够了!” 再这样下去,皇室颜面何存! “来人!” 伴随着李渊的一声大喝,殿门外走进来六名皇宫侍卫。 李渊瞪视着李承业,指着他道:“承业,你是朕在武德年封的梁郡王,即日起,立即搬出武德殿,带着你娘,滚去梁郡封地!” 李承业脸色一白,离开长安城,他就再无法觊觎皇位了,急声道: “皇爷爷,承业是冤枉的,这件事应该查一查,一定能还承业一个清白!” “住口!” 李渊怒然将桌上的麻纸扔了出去。 这么多证据摆在面前,还查?怎么查?再查下去,皇室颜面还要不要了? 李渊看到文武百官当中,隶属于齐王府的大臣们竟然站了出来,不耐烦的挥手道:“朕意已决,都不要再劝了!” 说完,他指着面色苍白的李承业跟薛氏说道:“把他们给朕拖下去,即刻赶出长安城!” “诺!” 六名皇宫侍卫低头抱拳,然后拉拽着李承业跟薛氏朝着殿外走去。 “皇爷爷,孙儿是冤枉的啊!你得为孙儿做主,孙儿真是冤枉的!” 李承业的哀求声由近及远,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殿之中,元谋功臣们作壁上观,东宫、秦王府的大臣们则一个个露出幸灾乐祸。 只有齐王府的大臣们,此时一个个面如土色,如丧考妣。 这时,李渊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起:“刑部侍郎谢叔方,还有这个尹云,全都流放岭南!” “还有那个叫周坚的铁匠,也一并流放岭南!” “至于杀人未遂刘康健,秋后斩首!” 李渊怒火中烧的大喝道:“盗皇陵的沈涛,凌迟处死,诛九族!” 他将所有的火气,全部发在沈涛上。 如果不是此人,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 这时,房玄龄一脸为难道:“太上皇,沈涛……他跑了!” 第141章 尘埃落定?不对,这才刚刚开始! 李渊猛地瞪向房玄龄,气不打一处来,道:“你说什么?沈涛跑了?” “谁放跑的?” 文武百官此时也一脸错愕的望着房玄龄,这么重要的人犯,竟然还让他跑了? 李曌却蹙起秀眉,望着房玄龄,不知在想什么。 感受着朝堂上所有人的目光,房玄龄低头道:“好叫太上皇知晓,那个沈涛在放下周坚以后,便不见踪影!” 砰!李渊拍案而起,脸色铁青看向裴寂说道:“给朕抓!一定要抓住此人!” 裴寂连忙站出来作揖道:“臣一定竭力追查!” 李曌忽然道:“父皇,梁郡王离开齐王府,去往封地,齐王府还要不要继续留着?” 李渊哪里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冷哼道:“齐王妃还活着,又没有犯事,你要把她逐出宫吗?” 李曌低头道:“儿臣不敢。” 李渊不耐烦的摆手道:“退朝!” 说完,他起身一脸愤怒的走入后殿。 李曌转头深深看了一眼房玄龄,跟在他身后从百官视野中消失。 “臣等恭送太上皇,恭送陛下!” 文武百官纷纷作揖到底,等到他们离开以后,百官纷纷议论着离开。 此时,杜如晦、尉迟敬德、李靖、程咬金四人走到了房玄龄身边。 杜如晦低声说道:“太上皇又在和稀泥啊,真是可惜了。” 房玄龄摇头道:“可惜什么?这已经是最好结果了。” 以李渊的性格,绝对不会加罪于梁郡王跟薛氏,毕竟他们都是皇室的人。 将他们赶到长安,赶到封地,已经是极限。 杜如晦颔首,然后叹息了一声。 “可惜啊,就差一点,齐王府就不存在了。” 李靖沉声道:“太上皇到底是皇帝,总想着平衡,也在意料之中。” 程咬金惋惜说道:“齐王府势大不倒,还有一个齐王妃,齐王妃恐怕不会放过咱们!” 尉迟敬德在一旁想要附和,可找了半天没找到能附和的词,只得闷声不吭,望着四人,忽然发现房玄龄嘴角微翘,惊疑道:“玄龄兄,你笑什么?” 众人纷纷看向房玄龄。 房玄龄面无表情道:“笑你插不上话。” 尉迟敬德:“???” ………… 太极宫,立政殿,李渊回到殿中刚刚坐下没多久,立政殿太监便前来禀报裴寂求见。 “让他进来!” 很快,裴寂头戴乌纱,身穿紫色圆领官袍走了进来,刚行完礼还没有直起身子,李渊的声音便传入他的耳畔。 “朕在此处住这么长时间,还是住不习惯,裴卿,两仪殿建的如何了?” 裴寂连忙道:“已经开始建了。” 李渊嗯了一声,挥手让他坐下,方才望着他问道:“今日早朝发生的事,你都看到了,你有什么想说的?” 裴寂抚着胡须沉吟道:“梁郡王想将所有事都推给谢叔方,想不到谢叔方竟反咬一口。” “谢叔方敢承认吗?” 李渊冷笑道:“谢叔方他自己很清楚,今天一旦承认罪行,就是满门抄斩,如果不承认,还能有一线生机,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他这个刑部侍郎。” “卖主求荣,也好过满门抄斩。” “但朕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流放岭南,真是便宜他了!” 李渊一副厌恶语气道:“承业这个混账,给皇室颜面抹黑,他若不是朕的皇孙,朕也绝不饶他!” 裴寂神色一肃,道:“太上皇,臣觉得这其中还是有一些蹊跷之处……” 话没说完,便被李渊声音打断:“你以为朕看不出蹊跷?但是,这两件事必须尘埃落定了!你应该猜得出原因!” 闻言,裴寂眸光闪烁,很快明白过来。 这两个案子,都跟房俊有关! 如果这两件事都能尘埃落定,那房俊就再没有任何理由,插手朝堂中的事! 对太上皇来说,收回赋予房俊的查案之权,更为重要! 裴寂了然,拱手道:“太上皇圣明!” 李渊瞅了他一眼,脸色一缓,继续说道:“那个沈涛,你派人去查!” “这件事因他而起,他就是有万千个理由,有越狱之罪,就够杀他的头了!” “臣明白。” “还有!你去一趟房府,替朕查一查那个房俊。” 听到这话,裴寂没忍住蹭的一下直起身,吃惊道:“太上皇怀疑房俊伤重是假?” 李渊眯起眼眸说道:“房俊前脚受伤,后脚房玄龄就查清楚了这一切,你不觉得可疑吗?” “或许是朕多疑了,但派人去查一查,也不会损失什么,若是有意外发现,亡羊补牢,也为时未晚!” 裴寂点了点头,道:“臣明白了。” “你一定要查的仔细一些。” 李渊沉声说道:“如果查出房俊真是装病……你直接将他抓起来,打入刑部大牢!” 裴寂心头一震,赶忙问道:“太上皇,如果真是如此,那该以什么罪名抓他?” 李渊声音冷酷无情道:“欺君罔上,抗旨不遵!” 他勒令房俊三个月内完婚,他却借遭遇刺杀之事装病,欺骗帝王,装病抗旨,哪一条都够治房俊的罪了。 裴寂明悟,道:“老臣这就去办!” 李渊嗯了一声,等到他的身影从视野中消失,方才收回目光,喃喃自语道: “齐王妃……” 希望她能挑起齐王府的大梁啊。 ………… 务本坊,房府。 房玄龄走下马车,摘掉头上的乌纱帽,夹在手臂中,心情愉悦的走入房府,迎面便碰上了府邸老管家,随口问道: “房忠,遗爱这会在何处?” 房忠声音带着嘶哑道:“郎君这会还在床上躺着。” 房玄龄愕然道:“你嗓子怎么了?” “昨夜受凉,嗓子哑了……” 房玄龄微微颔首,叮嘱道:“这几天吃点败火的东西,养好嗓子。” “多谢阿郎关心!” 房玄龄看了一眼房俊屋子的方向,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过去。 那个臭小子昨天忙了一晚上,是该补一个好觉。 房玄龄转身走向堂屋,刚坐下没多久,一个仆役跑了过来,急声道:“阿郎,裴丞相来了!” 裴寂那个老小子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房玄龄眉头一皱,道:“让他进来!” 那名仆役应诺一声,转身走出堂屋,没多久忽然又返了回来,声音焦急道:“阿郎,裴丞相带着皇宫侍卫,去了郎君所在的屋子!” “你说什么?!” 房玄龄脸色一变,蹭的一下站起身,失声叫道。 第142章 十万火急!房俊危机! 听到仆役又说了一遍,房玄龄眼前一黑,险些没有站稳,摔倒在地。 此时此刻,他彻底慌了。 该死,刚才应该去看房俊一眼的……不对,就算看了也没有用! 裴寂来的叫他措手不及! 皇宫侍卫…… 房玄龄额头上冷汗涔涔,这一定是太上皇的主意! 太上皇是怀疑房俊的重伤是装的! 完了…… 裴寂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皇宫侍卫,定是有备而来! 如果识破房俊的重伤是装的,一定会将他下狱,罪名太容易想了,欺君罔上,抗旨不遵…… 哪一条都是死罪啊! 房玄龄越想越是冷汗直流,对着那名仆役颤声说道:“你现在立即去找杜如晦,让他去一趟皇宫,请女帝过来!” 现在只有女帝才能救房俊的命了! “诺!” 仆役不敢有丝毫耽搁,应诺以后,赶忙朝着府外而去。 “来人!!” 等他走后,房玄龄大喝一声,对着走来的仆役说道:“带上府邸上下的所有人,随老夫去遗爱的屋子!” 在女帝到来以前,一定要阻止裴寂去查验房俊! 这时,他发现房忠竟然站在身后,一副欲言又止模样,呵斥道:“房忠,你怎么今天这么不机灵,愣在那里干什么,随老夫来!” “房忠”扯了扯嘴角,见房玄龄火急火燎的走出堂屋,丝毫不听他说什么,叹了口气,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 太极宫,甘露殿中。 女帝身穿一袭皇袍,将乌纱帽放在桌上,低头看起了奏折。 李静姝身穿火色长裙,手里拎着一样东西,步伐轻快的走了进来,看到李曌嘴角微翘模样,好奇道:“皇姐,你今天为何这么高兴?” “有吗?” 李曌抬起玉手摸了摸脸颊,反问道。 李静姝点了点头,说道:“好久没看到皇姐笑的这么开心了。” 李曌放下手中奏折,脸上带着笑意说道:“齐王府今日损兵折将,朕焉能不开心?” 说着,她将今天早朝上发生的事,都告诉给她。 “梁郡王跟他亲娘都被父皇赶出长安?太好了!” 李静姝眸光闪烁着欣喜道,“这样一来,朝堂上就只剩下东宫、秦王府、还有元谋功臣,以及皇姐的人了!” 李曌摇头道:“父皇深谙权衡之道,怎可能会让齐王府倒塌?虽然梁郡王被赶到封地,但齐王府还有一个齐王妃。” “也对哦……”李静姝嘀咕了一声,这个齐王妃最是难缠了! 而且听说齐王府大半的势力,都是听命于齐王妃。 现在梁郡王一走,整个齐王府都是她说了算! “不过也不是一件坏事。” 李曌笑吟吟道:“至少刑部侍郎的位置空缺出来,朕会找一个自己人,擢升他为刑部侍郎,此消彼长,慢慢的朝堂上都会是为大唐着想的良臣!” 到时候,也是对吏治动刀子的时候! 李曌看了她手中拎着的东西,努了努下巴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李静姝将东西递给她,神采飞扬道:“这是个好东西,皇姐你看看!” 李曌好奇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只见是一本书,书名为《房俊集》,登时眼瞳一凝,打开看了看,竟都是房俊写的诗词,抿着嘴唇道:“你弄得?” 李静姝翻了翻白眼,“我哪有那份闲心,是让人在外面买的。” “买的?” 李曌将手中书籍扔在桌上,冷笑道:“是你自己弄出来,拿到外面卖的吧?” 李静姝额了一声,见瞒不过她,只好点了点头,然后眼巴巴看着她道:“皇姐,这要是卖了钱,我分你一半!” 李曌反问道:“你拿房俊的诗词做成书籍往外卖,到时候赚了钱,你要不要分他一半?” 李静姝昂首说道:“没事,我先欠着他的,咱们两个先分!” 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欠了房俊那么多,也不怕再欠他的钱! 李曌听了一阵头疼,道:“你先经过房俊同意再说。” 李静姝讪讪一笑,“我也没打算现在卖,先让皇姐看看,然后我会再拿给房俊看看,他要是不同意,我肯定也不会往外卖的……” “这还差不多。” 李曌微微颔首,又跟她聊了起来。 就在此时,魁梧女侍卫桃夭神色凝重走了进来,道:“陛下,户部尚书杜如晦求见!” 李曌颔首说道:“让他进来!” 很快,杜如晦三步并两步,快步走了进来。 李曌看着他慌张模样,秀眉微蹙说道:“杜爱卿,何事这般慌张?” “陛下,出大事了……” 杜如晦声音颤抖道:“太上皇叫裴寂带着皇宫侍卫,去了房府,看样子是要查验房俊的伤重,是真是假!” “你说什么?!” 听到这话,李曌脸色一变,蹭的一下站起身,不敢置信看着他。 李静姝也慌了,房俊是不是真的伤重,她比谁都清楚,语气焦急起来:“皇姐,要是父皇知道房俊的伤势是假的,会不会抓他啊?” 不等李曌开口,杜如晦先说道:“裴寂带着皇宫侍卫,就是奔着这个去的!一旦查出房俊伤势是假,定会给他安一个欺君罔上,抗旨不遵的罪名,将他下狱!” 李静姝俏脸霎时苍白无血,颤声道:“皇姐,这可怎么办啊!” 李曌抿紧嘴唇,看向站在一旁的魁梧女侍卫,说道:“桃夭,立即备车,朕要去一趟房府!” 杜如晦此次入宫,显然是房玄龄授意,房玄龄此举,就是在告诉她,如今能救房俊的人,只有她这个女帝了! 李曌不敢耽搁,穿着皇袍便朝着甘露殿外走去。 李静姝赶忙追了上去,道:“皇姐,我跟你一起去!” 李曌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摇头说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去了帮不上忙,留在宫里,等朕回来!” 李静姝咬着嘴唇,重重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道:“皇姐,你一定要救房俊啊!” 李曌步履没有半分放慢,嗯了一声便走出了甘露殿,坐上马车,跟杜如晦一起朝着房府方向而去。 ………… “昭阳真的去房府了?” 太极宫,立政殿,李渊坐在殿中软垫上,听到太监带回来的消息,冷笑道:“看来朕猜得没错,这帮人的狐狸尾巴,算是露出来了!” 第143章 女帝前来! 李渊愈发坚信自己的猜测,毕竟如果没有猫腻,房玄龄怕什么? 他干什么让杜如晦入宫,请李曌去一趟房府? 这不是不打自招,又是什么!? “来人!” 李渊大喝一声,将立政殿太监叫到身边,说道:“传朕的旨意,再叫一百名皇宫侍卫去房府!” “派人告诉裴卿,如果房俊伤重有假,将房玄龄一并下狱!” 李渊语气冷酷无情说道。 “诺!” 他要趁着这个机会,将房家一网打尽! 没有房家给昭阳那丫头出谋划策,看她这下怎么办! ………… 房府。 前往房俊所在屋子的路上,房玄龄远远就听到争吵声,顿时松了口气,看来裴寂还没有看到房俊。 他脚下更快了几分。 很快,他便看到裴寂一脸怒意,瞪视着拦在他面前的十几名房府仆役,呵斥道:“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再敢拦老夫的路,休怪老夫不给房相面子!” 房玄龄大步走了过去,面无表情道:“裴相,何事让你生这么大的火气?” 裴寂回头看着他,指了指拦在他面前的房府仆役们,质问道:“房玄龄,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房玄龄反手指着他身后的一队皇宫侍卫,问道:“我还想问裴相,你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我的府邸,你带人私闯府邸,就不怕我参你一本?” 裴寂语气淡淡道:“老夫奉的是太上皇圣旨,前来查验房俊伤势,你要抗旨不遵吗?” 房玄龄早就知道是这样,但还是忍不住火气道:“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先通知我一声?” 裴寂冷笑道:“太上皇不要通知你,老夫可不敢抗旨不遵。” 看着房玄龄忽然一声不吭,裴寂目光带着些许戏谑,说道:“老夫也不怕跟你说实话,太上皇怀疑房俊伤势有假,所以才不让老夫事先告诉你,怕你弄虚作假,明白吗?” 说完,他对着身后的一队皇宫侍卫说道:“去把门打开!” 还不等皇宫侍卫动手,房玄龄的声音响了起来。 “来人,把门堵住!” 看到房府管家竟然带着府邸仆役拦住了皇宫侍卫们的去路,裴寂皱着眉头呵斥道:“房玄龄!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房玄龄拦在他面前,冷声说道:“我只知道,我儿子在里面养伤,你们这么多人进去,是去查验他的伤势,还是想去害他?” 裴寂指了指站在身后肩膀上挎着药箱的老太医,说道:“你叫人把门打开,老夫让太医进去看看,这总可以吧?” 房玄龄看了老太医一眼,记得他姓王,沉声说道:“裴相,太医署的太医令陈青囊,昨日已经看过我儿伤势,何必再看一次?你不相信陈太医的诊断?” 裴寂毫不客气道:“昨日只有陈太医一个人前来看过,难免看花了眼,多一位太医看诊,对房俊的伤也有好处。” 说完,他语气一顿,凝视着房玄龄问道:“房玄龄,你是不是在故意太拖延时间?” “老夫告诉你,你再怎么拖延时间,也没有用,你若是心里没鬼,就站一边去!” 房玄龄大喝道:“我只担心我儿子!” “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裴寂笑容嘲弄的说了一声,随即挥了挥手,对着皇宫侍卫大喝道:“把门踹开!” “再有人阻拦,抓起来!” “诺!” 看着皇宫侍卫走向房屋门口,房玄龄脸色一变,心中焦急万分,却也知道不能拦了。 女帝恐怕一时半会到不了…… 这可如何是好…… 当看到屋门被皇宫侍卫一脚踹开,房玄龄脸色一白,完了…… 裴寂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更加确信其中有猫腻,冷笑了一声,说道:“房相,是你自己招,还是老夫带你去太上皇那里,你自己说?” 房玄龄强行镇定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死鸭子嘴硬。” 裴寂嘲讽了一声,然后对着身后的老太医说道:“王太医,可以进去了。” “是!” 老太医低头拱手,随即背着药箱走入屋内。 没过多久,王太医走了出来,神色凝重对着裴寂说道:“裴相,房相之子确实伤势过重,不宜打扰,应该让他卧床休息。” 裴寂瞳孔猛地一缩,失声道:“这不可能!” 房玄龄心头也是一震,强忍着吃惊,望向屋内。 此时,床榻上躺着一位青衫青年,一动不动。 他看了几眼,确信他就是房俊! 怎么回事……难道王太医是自己人?不可能,他是裴寂找来的,绝不可能是自己人! 房玄龄心中思索着。 而此时,裴寂目光直勾勾盯视着带来的王太医,问道:“你当真看清楚了?” 王太医点头道:“房相之子确实是重伤!” 裴寂又问道:“你确定那个人就是房俊?” 王太医摇头道:“裴相,下官从未见过房相之子,但屋子里的人,确实是重伤。” 听到这话,裴寂忍不住大步走了进去,仔细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青年。 青年眼眸紧闭,脸色苍白,一副重伤模样。 那模样,确实是房俊! 裴寂盯着他几秒,忽然开口说道:“王太医,你进来,把房俊的伤口弄开,老夫要看看!” 话音甫落,屋外响起房玄龄的怒喝声:“裴寂,你安敢如此!” “你带来的太医,都已经说了我儿子伤重,不宜打扰,你还要这么对他,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参你一本!” 裴寂沉默几秒,再次大喝道:“王太医,你听不到吗?” 这时,屋外响起一道悦耳却清冷的女声。 “裴爱卿,你要王太医做什么?” 女帝的声音! 裴寂脸色大变,赶忙转身走出屋子,就看到李曌头戴乌纱,身穿龙袍,目光冷冰冰的望着这边,心头一沉,低头拱手道:“老臣拜见陛下!” 李曌冷哼道:“你眼里有朕吗?” 裴寂将头低的更低了,道:“陛下恕罪!” 头顶响起的声音掩饰不住的火气,“恕罪?你明知道房俊是朕的人,你还要再三为难他,你是怕他不死?” 裴寂抬头辩解道:“陛下,这是太上皇的旨意!” 李曌眯起眼眸盯视着他,吐字道:“那朕的旨意,你是不打算听了?” 第144章 房俊的震惊,她竟然是女帝?! 裴寂心中一慌,赶忙摆手道:“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触女帝的眉头。 虽然朝堂权柄都在李渊手中,可并不是说女帝就没有话语权! 尤其是掌握国库钱袋子后。 她在朝堂上的声音,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 一旦这时候惹怒女帝,被她治罪,即便太上皇保住了他,恐怕他这个宰相也当不下去了! “你就是这个意思!” 看他矢口否认,李曌指向此时单膝跪地的皇宫侍卫们,冷声道:“如果只是要查验房俊的伤势,你至于带这么多侍卫来吗?” 裴寂硬着头皮道:“这是太上皇的意思。” “够了!” 李曌语气带着些许不耐烦,“你句句不离太上皇,是不是觉得,只有太上皇才能治你的罪?” “你是不是觉得,朕的话,无足轻重?” 裴寂心中一颤,连忙道:“臣不敢。” “但是陛下,如果今日不能证明房俊伤势的真假,今日一幕,日后还会再出现,为了一劳永逸,老臣以为,应该今日就查个清楚,确保万无一失!” 李曌神色一怒,这个混账东西,竟然还想查下去! 这时,房玄龄声音响起: “陛下,臣以为裴相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他奉有太上皇旨意,那就让他查一查!” 李曌回头看了房玄龄一眼,见他不停的对自己使着眼色,心中顿时明白过来,抿着嘴唇沉默几秒,说道:“如果查出房俊伤势是真的,该如何是好?” 裴寂感受到她投来的冷彻目光,连忙道:“老臣立即回禀太上皇,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李曌嗯了一声,“既如此,那就查吧。” 裴寂顿时感到如释重负,连忙冲着王太医使了一个眼色。 王太医低头对着房玄龄说了一声得罪,便再次走进屋中,坐在床榻边,慢慢的将床榻上的青年的衣服用剪刀剪开,揭下伤口上的绷带。 李曌看着青年不停闷哼,不由攥紧了拳头。 虽然房玄龄对她使过眼色,但是看到这一幕,还是让她感到心里难受。 许久,青年伤口外的绷带打开。 青年小腹上的伤口,暴露在众人视野中。 小腹上,不仅有刀伤,还有弩箭的伤。 房玄龄问道:“裴相,你现在看清楚了?我儿是不是受了重伤?” 裴寂抿着嘴唇不吭声,眸中闪烁着困惑。 来的时候,他看房玄龄的神态,不像是作假,任谁看了都觉得其中有猫腻。 可是真的一查,却是他儿子真的身受重伤! 房玄龄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在此时,李曌开口道:“王太医,你还在等什么,赶紧给他包扎起来!” “诺!”王太医连忙照做。 裴寂深吸了口气,对着房玄龄低头拱手道: “房相,今日之事,多有得罪,但这毕竟是太上皇的旨意,还望不要怪罪。” 房玄龄冷哼了一声,将头偏了过去,不去看他。 裴寂热脸贴了冷屁股,扯了扯嘴角,对着李曌拱手道:“陛下,老臣告退!” 说罢,他带着皇宫侍卫,快步离开。 等到仆役回来告知他裴寂已经坐着马车离开,房玄龄方才松了口气。 这一劫,可算是躲过去了。 但同时困惑也随之浮上心头,面前的人明明是房俊,可他的伤是怎么回事? 别人不知道,房玄龄最清楚,房俊根本就没有受伤! 这时,李曌清冷声音响起。 “房爱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房玄龄苦笑了一声,说道:“老夫也不知道啊。” “对了,我府邸的管家最近一直跟房俊在一块,。” 房玄龄心头一动,回头对着一直站在身后闷声不吭的老管家说道:“房忠,你来跟陛下解释。” 话音甫落,他惊疑了一声。 “你怎么满头大汗?” 李曌也望了过去,就看到府邸老管家的额头上,不停地往外冒汗。 “房忠”扯了扯嘴角,有些欲哭无泪,他娘的,早知道就提前说了! 站在李曌跟房玄龄面前的府邸老管家,是易容后的房俊! 清早时分,齐王妃让人用担架送来了一个青年,那青年的身形与他很是想象。 最关键的是,对方的小腹有两道伤口! 一道被短刀刺伤,一道被弓弩射伤! 房俊看到青年伤口以后,便恍然齐王妃这样做的目的! 齐王妃是帮他作假! 有这个人在,一旦有人要查他的伤势,就能以假乱真,蒙混过去! 房俊明白齐王妃的用意后,心中钦佩的同时,手上动作也不慢,直接将对方易容成自己的模样,然后让那青年躺在床榻上。 而他自己,则易容成房忠。 当看到裴寂前来,房俊很是庆幸,同时也感到齐王妃的恐怖。 她简直就是在世诸葛啊。 太会算了! 每一步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然而还没等他庆幸多久,女帝来了! 当看到女帝模样,房俊直接傻眼了。 当初从宫里请到府上的公主,跟他在房府发生超友谊关系的清丽女子,竟然是女帝! 听到房玄龄的询问,房俊低着头一声不吭,不停的指着嗓子,试图蒙混过去。 房玄龄瞪他道:“你是受了伤寒,又不是哑了!赶紧说!” 我说个屁……房俊腹诽着,这会一旦开口,肯定会被认出来! “阿郎!!” 就在此时,不远处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房玄龄神色一怔,望了过去。 李曌看着走过来的人,也愣住了。 来的人,正是房府的管家,房忠! 唰的一下,李曌转头望向站在房玄龄身后的“房忠”,眼瞳猛地一缩,怎么会出现两个房忠?! “房爱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曌忍不住问道。 “……” 房玄龄嘴角抽搐了几下,此时此刻,他感到浑身的血都凉透了。 这个孽障! 他易容成房忠模样,你早说啊! 你这不是把老夫往坑里推吗? 这要老夫怎么解释? 女帝可是有言在先,要是让房俊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管什么原因,都会将他房玄龄凌迟处死!! 咕咚! 房玄龄喉咙攒动了一下,张了张口,嘴唇颤抖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就在此时,房忠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看到女帝以后,正要行礼,忽然看到站在房玄龄身后的“自己”,不由神色一怔,下意识道: “郎君,你怎么易容成老奴模样了?” 闻言,李曌顿时脸色大变。 第145章 女帝该不会怀孕了吧 易容?郎君?! 李曌抬头望向站在房玄龄身后的“房忠”,美眸中闪烁着不可置信之色。 在房府中,能被府邸老管家称呼郎君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房俊! 而此时,房玄龄抬头望着天,感觉整个人都麻了。 这下如何是好? 按照女帝之前的吩咐,被房俊知道她的身份,不管是什么原因,他这个宰相都要被凌迟处死! 造孽啊!房玄龄心中一阵悲痛,早知道今天就不请女帝来了! 这不是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此时,李曌目光凌厉的望向房玄龄,也察觉到这一点,如果房玄龄今天不将她叫过来,也不会被房俊撞破真实身份。 现在房俊肯定已经知道了! 这下该如何收场?! 直接回宫? 直接回宫也没有用了,房俊既然已经知道这件事,若是现在回宫,只会显得欲盖弥彰! 可是不回宫,又如何面对房俊? 这时,房玄龄的声音响起:“陛下,老臣屋子着火了,先去救火!” 李曌偏头看了一眼远处,哪里有着火的迹象,这个老家伙分明是想溜走! “去吧!” 李曌缓缓说道。 现在再掩饰也没有用,还不如直接面对! 房玄龄如释重负,给房忠使了一个眼色,便带着他快步离去。 一时间,庭院之中,只剩下房俊跟李曌二人。 李曌望着易容成“房忠”模样的房俊,眼神复杂了几分。 房俊此时心中也很复杂,没有多想,直接将头上的假发扔掉,然后用袖子擦了擦脸,露出真实面庞。 “……” 李曌更感到窒息了,不由偏头不去看他。 这有点社死的感觉啊……房俊嘀咕了一声,心里也感到别扭,但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硬着头皮道:“陛下……” “……” 李曌嘴角抽搐了几下,没有吭声。 房俊揉了揉眉角,道:“要不去我屋子里坐坐?” “……” 李曌转头看了他一眼,吐字道:“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你是不是忘了?” 房俊干笑了一声,心里暗骂,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李曌见他一脸尴尬的模样,脸色也缓和了几分,问道:“屋子里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房俊见她先找话题,不假思索道:“齐王妃送来的人。” 李曌眼瞳一凝,“齐王妃杨妙玄?她是齐王府的人,为什么会帮你?” 这就又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了……房俊腹诽了一句,将事情始末,除了夜见齐王妃的事情以外,其他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李曌听得恍然大悟,“难怪房相今天在朝堂上会突然发难。” “朕当时还困惑,他怎么会有把握将梁郡王跟他生母牵扯进来,直到他成功了,朕都没有想通,原来是你在背后给你父亲出谋划策。” “你就是那个盗皇陵外加越狱的沈涛?” 李曌目光古怪看着他,“亏你想得出来。” 房俊叹息道:“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亏得我提前进了刑部大牢,不然也找不出这条线索。” 李曌微微颔首,随即皱眉道:“齐王妃派出死士,确是真要杀你,如此狠毒女子,如何能与她合作?这不是与虎谋皮?” 房俊肃然道:“至少这只虎暂时不会咬咱们,另外一头虎就不一定了。” 李曌听出他说的另外一头虎就是太上皇,眯起眼眸说道:“梁郡王跟薛氏被赶出长安城,齐王府现在彻底由齐王妃掌控,如果她真的愿意帮朕,朕确实就有能力跟太上皇抗衡了!” “不,现在还不够!” 房俊摇头说道:“太上皇没有那么好对付,而且他也不知道齐王妃会帮咱们,一旦他知道了,必定不会置若罔闻!” 而且朝堂上也不是只有齐王府一个势力啊。 还有东宫跟秦王府! 在往上,才是太上皇跟效忠于他的元谋功臣! 如果女帝跟齐王妃联手的消息走漏出去,指不定东宫、秦王府会跟元谋功臣合作,到时候局势就会变得更加棘手! 所以,表面上还是要维持目前的朝堂局势。 李曌听出他的意思,不由蹙起秀眉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房俊凝视着她说道:“等!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陛下得到兵权的机会!” “我想,这个机会用不多久,就可能会来到!” 李曌眸光闪烁,道:“你是说年末之时……” 房俊点了点头,年末之时,会有突厥前来索要岁贡,到那时,或许有办法破局! “现在陛下府库中有几百万贯,足够撑到年底。” 房俊沉声说道:“如果能利用好这个机会,说不定,朝堂之上,以后就是陛下说了算!” 李曌忍不住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朕全听你的!” “好!” 房俊笑了笑。 女帝也不由露出了笑容。 一时间,二人又回到了之前的关系,好像女帝这层身份,并没有起到任何隔阂。 此时此刻,房俊已经猜到女帝为什么要瞒着他了。 将她从皇宫骗到房府,而且还发生了那种关系,换做他是女帝,也不愿意坦然承认,还不如继续隐瞒。 但她也是,纸怎么可能包得住火……房俊嘀咕了一声。 不过现在也好,既然知道清丽女子就是女帝,以后很多事情就方便多了。 以后也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吧…… 房俊脑海中浮现出女帝媚眼如丝的模样,赶忙镇定心神。 就在此时,他看到李曌忽然皱起了眉头,不由神色一怔,问道:“陛下,你身体不舒服?” “没事……” 女帝摆了摆手,随即坐在石凳上,说道:“最近吃的不怎么好,肚子有些不舒服。” 肚子不舒服……是不是得了肠胃炎? 房俊吃了一惊,他前世就经常因为急性肠胃炎往医院跑,痛苦指数高达五颗星。 正在此时,女帝忽然捂着嘴唇,干呕了几声。 “……” 房俊看着她的模样,瞳孔都放大了,整颗心在胸膛里乱颤。 她这样子,哪里是胃病的症状! 不会吧…… 房俊神色凝重起来,走到她面前,低声道:“陛下,你这种现象,持续多久了?” 女帝看了他一眼,不解他为什么会这么问,直言不讳道:“大概有半个月左右……” 半个月……房俊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试探性道: “陛下,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这种反应,可能是怀孕了?” 第146章 得找个郎中把把脉啊! 听到房俊的话,女帝脸色一变,这不可能! 但一想到跟房俊做过的事,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庭院之中,霎时寂静无声。 房俊看着她的神色,心头更颤了几分,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 许久,李曌声音响起:“朕也不知道。” “如果是……你说该怎么办?” 李曌忧心忡忡看着他道。 如果是……那我就死定了啊……房俊嘴角抽搐了几下。 女帝每天都要上朝,一旦她真的怀孕,那肚子肯定一天比一天大。 想要瞒住李渊跟文武百官,瞒是肯定瞒不住! 一旦让李渊跟文武百官察觉到女帝怀孕,房俊都能想到后果。 诛九族,凌迟处死! 靠! 房俊忍不住骂了一声,以前遇到所有危险的事加起来,都没有让女帝怀孕的后果严重! 其他事还能瞒得住,比如夜见齐王妃,只要齐王妃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那天晚上他将齐王妃压在身子底下的事。 但女帝怀孕怎么瞒啊? 房俊思绪飞转,思定以后对着女帝说道:“陛下,现在首先要确定你是不是真的怀孕……” 李曌蹙起秀眉道:“怎么确定?” 总不能让太医给他把脉吧,那不就不打自招了吗! 房俊肃然道:“我带陛下去一趟西市,西市里有郎中……” “不行!” 李曌果断拒绝道:“朕现在出宫都被太上皇派来的人盯着,一旦去了西市,见了那些郎中,消息肯定会传到太上皇耳中,一定会令他怀疑!” “他一旦追查,朕即便没有怀孕,也会出事!” 这倒也是……房俊扯了扯嘴角,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这时,他看到房忠忽然蹑手蹑脚走了过来,往这边张望,看到女帝还在,便要转身离开,显然是房玄龄叫他过来看看女帝有没有离开。 房俊心头一动,快步追了上去道:“忠伯,我问你一件事。” 房忠连忙道:“郎君请问!” “你知不知道城中哪里有郎中?” 听到这话,房忠不假思索道:“东市,西市都有,城内一些坊中也有郎中!” 房俊摆了摆手,道:“要那种不容易让人察觉的郎中。” 房忠想了想,道:“有!” “自古道医不分家,很多修行的道士都颇通医术!” 怎么把道士给忘了……房俊眼眸一亮。 有句俗话说,十个高道九个医。 在道教中,不乏有以医术高而闻名世间的道士。 他们不仅医术高超,而且一部分人还是有自己的一套医学或者药学体系! “记住了,我问你的事情,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包括我父亲!” “老奴嘴严,郎君放心!” 房俊警告房忠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然后让他离开,回到庭院找到女帝,说道:“陛下,我知道一个地方,不会引起太上皇的察觉。” 说着,他将房忠的话复述给她。 李曌眸光闪烁,道:“道观……倒是个好去处。” 也确实不容易被人察觉! “事不宜迟,陛下咱们现在就出发!” 看到李曌有些意动,房俊让房忠从府上找来一套李曌能穿的白色袍衫,让她女扮男装,然后自己也化妆成房府仆役的模样,带着她离开房府,去往道观。 ………… “房俊真的身受重伤?” 太极宫,立政殿中,响起李渊的惊诧声。 这不可能啊! 明明他们都露出狐狸尾巴了,怎么下手一抓,却是一团乱毛! 看到李渊眉头紧皱模样,裴寂沉声说道:“老臣也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房玄龄竟会让杜如晦去找女帝前来。” “但不管怎么说,臣确实看到了房俊身上的伤口,确实有一个刀伤,一个弩箭射伤,和太医令陈青囊说的一模一样。” 李渊眉头拧的更紧了,自言自语道:“是朕多心了么?” 但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事情发生的太巧了! 但证据摆在面前,又让他无话可说。 许久,李渊抬起头,凝视着裴寂,说道:“既如此,房俊那件事就先放一放。” “你先亲自去查一查那个盗皇陵还越狱了的沈涛!” “此人跟房俊一样可恶!” 李渊语气厌恶道:“胆大妄为,狗胆包天,就算他有一万个理由,朕也不能饶了他!一定要将此人抓回来绳之以法!” 裴寂连忙道:“老臣遵旨!” “还有一件事!”李渊问道:“朕让你去查当初究竟有谁去过房府,你查了这么久,查的如何了?” 裴寂肃然说道:“老臣已经查到一些线索,用不多久,一定能查出对方是谁!” 李渊这才满意一笑,“甚好!朕等你的好消息!” ………… 长安城中,有两个坊最是为人津津乐道。 一处是崇业坊,一处是敬善坊。 两个坊市隔着朱雀大街相望。 之所以为人津津乐道,是因为崇业坊中有一座玄都观,敬善坊中有一座大兴善寺,佛道两家仅仅隔着一条街,所以每每提到玄都观,就会提起大兴善寺,而提起大兴善寺,必然会提起玄都观。 房俊易容以后,带着女扮男装的女帝来到崇业坊中,朝着玄都观而去。 临近中午,道观的路上人来人往,炉香味扑鼻,让人心旷神怡。 房俊跟李曌二人却是心事重重,并肩而行。 “两位郎君,是去道观祈福吗?” 这时,一名妇人手臂上挎着一个竹篮,脸上堆着笑容拦住二人,手掌从竹篮中拿出一把香,说道:“去道观祈福,可少不了香啊,一文钱一把,两位郎君买一些!” 房俊瞅了一眼她手中的香,问道:“你这香灵吗?” 妇人连忙道:“灵,我这香最灵了!就说前不久吧,有位商贾买了我的香,去道观祈福要孩子,没多久他妻子就怀上了!” 房俊面无表情道:“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不买你的香,就怀不上孩子?” 妇人小鸡啄米般点头道:“对,可以这么理解!” 房俊再次确定道:“真的灵吗?” 妇人肃然道:“绝对灵!” “那就好……” 房俊满意一笑,偏头对着目光古怪望来的李曌说道:“咱们可以放心进去了。” 第147章 完了,喜脉! 妇人:“???” 望着二人进入玄都观的背影,卖香妇人一脸茫然。 他咋还不买了? 是不是嫌贵了? 妇人忍不住大声道:“郎君,你要是嫌贵,我便宜一些!” 这是价格的问题吗……房俊腹诽了一声,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带着李曌拾阶而上。 李曌的声音忽然传入耳畔:“你买东西向来都是这样的?” 房俊额了一声,想起当初在西市中买粮时的场景,干笑一声,上一次是没带钱,这次是讨个吉利,跟买不买东西没关系。 二人走到台阶最上方,望着前方殿外摆着一个几案,几案后坐着一名四十来岁中年道士。 在他前方,排着十几个人。 房俊仔细看了看,发现那名中年道士竟是在帮人问诊算命。 “陛下,这个人会医术……咱们就找他吧。” 房俊低声说道。 李曌此时也在打量着中年道士,听到这话,微微颔首,和房俊一起排队。 许久,轮到他们时,房俊投给女帝一个眼神,让她坐下。 然而还不等女帝动身,那名中年道士忽然惊疑了一声,说道:“这位郎君,你过来,让贫道仔细看看。” 房俊看了看四周,见他望着自己,不由得抬起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道长你在说我?” 看到对方点头,房俊跟李曌交换了一下眼神,沉吟两秒便盘腿坐在中年道士对面的坐垫上。 中年道士神色凝重注视着房俊,许久说道:“奇奇奇,你的面相甚是奇怪!明明是富家之躯,偏偏又生了一张仆役之脸,怪了个哉!” “郎君,请让贫道看看你的手。” 房俊将手伸开放在他面前。 中年道士仔细一瞧,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抚着下巴处的胡须惊声道:“你这手相就更怪了!” 房俊问道:“怪在何处?” 中年道士神色凝重道:“你是短命之相!” 房俊听得一愣,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子,扔在桌上,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中年道士抚着胡须,盯着那枚金子看了几秒,然后默默地将钱收入袖子,沉吟道:“许是贫道看错了。” “郎君,你随贫道来一趟。” 说完,他起身行了一个礼,然后朝着玄都观深处走去。 李曌皱眉道:“此人怎么行径这么古怪?” 房俊摸着下巴看着对方背影说道:“有道是十个高道九个怪,咱们跟过去看看。” 而且跟上去也好,这里人多眼杂,如果能跟对方去一个偏僻些的地方,再让对方把把脉,还有掩人耳目的效果。 二人不再犹豫,跟了上去。 很快,中年道士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厢房。 中年道士轻轻敲了敲门,说道:“孙道长,贫道今日算卦,有些吃不准,请帮忙看一看。” 孙道长? 听到对方称呼居住在厢房中人的姓氏,房俊有些吃惊,这个姓氏再加一个道长称谓,可太容易叫人浮想联翩了。 嘎吱—— 这时,厢房的门被打开。 一名七十来岁两鬓斑白的老道长从屋中走了出来。 虽然他七十来岁,但他的容貌气色、身形步态,皆如同少年一般。 老道长跟中年道士交谈了一会,然后望向房俊,眸光掠过一抹异色,道: “难怪你看不出来,这位郎君易容了。” “……” 李曌心中一惊,不由多看了几眼老道长,这人竟然能一眼看出房俊的易容之术? 房俊扯了扯嘴角,抱拳行礼道:“晚辈拜见孙道长!” 老道长好奇道:“你认识贫道?” 房俊指了指旁边的中年道士,说道:“刚才这位道长称呼你为孙道长,你又能一眼看出在下的易容之术,这天底下,若说有哪位道长有这份眼力,只能是孙思邈,孙道长你了。” 李曌不敢置信看着他,这位竟然是传说中的高道孙思邈?! 老道长莞尔一笑,摇头道:“道士之中,有这份眼力的,可不是只有贫道一人,你这是瞎猜。” 房俊点头道:“孙道长说的是,晚辈刚才确实是在瞎猜,晚辈等的其实是孙道长的这句话。” 孙思邈上下打量了几眼房俊,洒脱一笑,道:“小后生倒是有趣,凭此谈吐,是个入朝为官的料子。” “孙道长谬赞了。” 房俊谦虚说了一声。 李曌不由用胳膊肘出了他一下,孙思邈哪是在夸他,分明是在说他心思深沉,诡计多端。 我能不知道么……房俊心里嘀咕了一声,关键是咱们干什么来了,顶孙思邈一句简单,关键是顶完了谁来给她把脉? “咦?” 这时,孙思邈忽然惊疑了一声。 李曌看见他望向自己,直接转过头不让他看。 孙思邈皱了皱眉,然后望向房俊,问道:“你们今日是来祈福,还是有别的事?” 房俊指了指李曌,笑着说道:“孙道长,听说你是神医,我的这位朋友身体不适,你可否帮忙看看?” 孙思邈想了想,颔首说道:“你们进来吧。” 说完,他对着中年道士说了几句话,便让对方离开,然后将房俊跟李曌请入房中,然后坐了下来说道: “贫道看你这位朋友面色红润,不像是病体缠身啊。” 房俊认真道:“有些病,得把脉过了以后才知道,孙道长你说对不对?” 孙思邈没多说什么,目光望着李曌,缓缓说道:“郎君请伸手,贫道为你把把脉。” 李曌没有多想,直接将手放在了桌上,手心朝天。 孙思邈闭着眼睛,三根手指放在她的手腕上,没几秒钟便睁开了眼睛,望着李曌,险些眼珠子瞪出来。 “你是女子?” 听到这话,李曌脸色一白。 房俊脸色也是变了变,赶忙拱手道:“孙道长好眼力!” 孙思邈转头瞪他道:“你能不能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 想问就直接问,偏偏还要拐那么一下,属实让他感到别扭至极。 房俊见他看出自己的心思,干笑一声,便直接问道:“孙道长,我们此次过来,就是想找在玄都观找一位道长,帮忙把把脉,看看是不是怀孕了。” “孙道长刚才说出我这朋友是女子,意思是说,你把出喜脉了?” 孙思邈抚着胡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李曌,颔首说道:“不错!” 说完,他对着李曌拱了拱手,笑着道:“小娘子,恭喜你啊,你怀孕了!” 听到这话,李曌抿着嘴唇,俏脸更白了几分。 第148章 告诉房玄龄一个好消息,让他高兴高兴 还真怀上了…… 房俊心头一沉,如果是别的道士说这话,他还得怀疑几分。 可问题在于,这话是从孙思邈口中说出来的! 那绝对不会出错! 厢房中,寂静无声。 孙思邈发现自己恭喜对面女子怀孕以后,这位女子不仅没有回礼,反而脸色白了几分,不由皱了皱眉头,看向房俊问道:“孩子是你的?” 我说你眼力好,你还不信……房俊扯了扯嘴角。 还不等他开口,孙思邈先说道:“小郎君,你听贫道一句劝,这位小娘子的面相,乃是万中无一的好面相,你将她娶回家,绝对能让你平步青云!” 这还用你说……房俊腹诽了一句,随即说道:“孙道长误会了,我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 孙思邈脸色这才一缓,指了指李曌问道:“那为何她听到这个消息,这般不开心啊?” 因为情况复杂啊……你看不出我也不开心吗…… 房俊心里默默说着,敷衍道:“因为她爹不同意。” 孙思邈眉头一挑,“这不是棒打鸳鸯吗!”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房俊看着孙思邈一副不忿神色,嘀咕了一句,叹息了一声道:“尽人事,听天命,仅有如此而已。” 孙思邈也叹了口气,又多看了一眼李曌,望着她的面相,越看越觉得富贵逼人,心中不由为房俊感到有些惋惜。 这时,他忽然想起房俊此次前来,是易容后的,对着房俊说道:“郎君,你把脸洗一洗,让贫道仔细看看。” 看着房俊怔然之色,孙思邈严肃道:“贫道会相面,让贫道帮你看看,你们两个合适不合适。” 房俊沉吟两秒道:“还是不用了……” 孙思邈也不强人所难,颔首说道:“既如此,那贫道便不勉强了。” “烧香的地方出门以后右拐,走不远便到了。” 房俊知道他是赶人的意思,看了一眼女帝。 女帝缓缓起身,对着孙思邈行了一个礼,便转身和房俊一起离开。 离开玄都观的路上,李曌轻叹了一声,语气幽幽道:“房俊,你说这下该如何是好?” 房俊不假思索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踏步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 打掉? 开玩笑,皇宫中人多眼杂,还到处都是李渊那个老东西的眼线,更别说东宫、秦王府、齐王府这些人在宫里安插的人了。 更何况她还是女帝,一旦真的那样做了,宫内一定会察觉到! 所以只有一条路! 李曌眸光恍惚了一会,很快便冷静下来,说道:“你说的对。” 更何况,这条路也是她自己选的! 当初太上皇要将她逼成昏君,她感到根本不是太上皇的对手,便自暴自弃,想着干脆自己当个昏君算了,所以才天天将房俊叫到宫里,为的就是现在这个结果! 只是后来局势在房俊的帮助下,逐渐好转,她都忘记了这回事。 现在被诊出喜脉,李曌知道逃避是没有用的,唯有迎难而上! 再说了,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至少能拖到明年! 二人离开玄都观,回到房府。 李曌坐在马车上看着走下马车的房俊,说道:“你刚才那句话说的正合朕的心思,叫尽人事,听天命,咱们把咱们的事情处理好,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上天来安排吧。” 她语气一顿,低声说道:“房俊,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压力,朕会尽量去藏,一旦藏不住了,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你身上!” “朕回宫了,你好好歇着!” 说完,她扔下车帘,坐着马车回往宫中。 房俊看着她离去的马车,思绪飞转,就在此时,身后府门中响起一道轻咳声。 他回头望去,就见是房忠走了出来。 “郎君,阿郎找你,要你去一趟堂屋!” 巧了吗这不是,我正想找他呢! 房俊眯起眼眸,大步走入府邸,来到堂屋,就看到房玄龄正优哉游哉的品茶,坐在他的旁边。 房玄龄瞅了他一眼,道:“去哪了?” 房俊道:“玄都观。” 房玄龄问道:“一个人去的?” 房俊道:“两个人,我跟女帝。” 房玄龄哦了一声,喝了一口茶道:“你们去玄都观干什么,去祈福啊?” 房俊摇头道:“倒不是祈福,我们是去道观找懂医术的道士,问问怀孕的事。” 听到这话,房玄龄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 “噗!” “咳咳咳咳……” 房玄龄剧烈咳嗽着,咳嗽到脸色涨红,险些没把肺给咳出来。 房俊瞅着他,满意一笑,看来房玄龄已经感受到了我第一眼认出女帝身份时候的那种感觉。 许久,房玄龄止住咳嗽,擦了擦嘴角,惊恐的望着房俊,颤声道:“真的?” 房俊点了点头,“真的。” 房玄龄急声问道:“那结果如何?” 房俊肃然道:“恭喜父亲,你要当爷爷了!” 砰!房玄龄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呆若木鸡,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 女帝怀孕了! 这不死定了吗?! 别的事情还能瞒得住,唯有这种事情,绝对瞒不住! 用不到十个月……太上皇就会发现! 房家必然会被满门抄斩! 不对,不仅是满门抄斩,而是诛九族,外加每个人凌迟处死! 房玄龄看向房俊,神色悲痛说道:“造孽啊!” 这个锅,我可不接啊! 房俊腹诽一句。 房玄龄坐起身子,手掌拿起茶杯想喝一口,手掌却抖个不停,最终无奈的收回手掌,说道:“唉,好端端的,你今天跟为父说这些干什么!” 明天再说也不迟啊! 今天已经受了不少惊吓了! 房俊瞅着他道:“本来不想今天说,但一想到你从开始对我隐瞒现在,我就引以为鉴,决定直接跟你说了。” 你这是引以为鉴,还是打击报复……房玄龄面部肌肉抽搐几下,说道:“你以为为父想瞒着你?” 说着,他将当初女帝对他说的话,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房俊听完,也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啊。” 房玄龄忽然想到什么,猛地站起身,凝视着房俊道:“你们是怎么确定怀孕之事?” 房俊不假思索道:“把脉啊。” 房玄龄语气激动道:“那就对了!玄都观中的道士,有不少是沽名钓誉之辈!不懂医术却装的跟神医一样!你们有可能碰到的是这种道士!” “为父刚才找人去请了一位有名的道长来咱们府上,你等会带他入宫,去见女帝,让他确认一下!” 房俊怔然,“你请的哪位道长?” 房玄龄说道:“孙思邈!” 第149章 巧了这不是,孙思邈来了! 听到房玄龄的话,房俊嘴角抽搐了几下。 孙思邈? 今天就是他给女帝把的脉啊! 房俊沉吟两秒,想到孙思邈就快来了,便不打算将这个消息告诉给房玄龄,而是问道:“你好端端的,请他来干什么?” 房玄龄上下打量着他,哼道:“听你的语气,请他来你还不乐意了?你知道孙思邈什么身份吗?人称药王!” “请他过来,是为父演给外人看。” 他抬头看着屋梁,叹了口气说道:“现在朝野都知道你受了重伤,为父要不到处求医,给你治病,岂不是会让人生疑?” 不愧是长安城的老狐狸,就是谨慎…… 房俊心里腹诽了一句,随即点了点头,说道:“父亲高见!” 就在此时,房忠快步走了进来,说道:“阿郎,孙道长来了!” 房玄龄眼眸一亮,说道:“快去请……不,老夫亲自去请他进来!” 说完,房玄龄赶忙起身离开堂屋,带着房忠朝着府外的方向快步而去。 房俊坐在堂屋中,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悠哉悠哉的喝了起来,同时目光望向堂屋外。 很快,他便看到房玄龄带着一名身穿道士袍服的鹤发童颜老年人走了进来。 “孙道长请!” “房相请。” 来到堂屋,看到堂屋中坐着一名青年,孙思邈仔细一打量,不由神色一怔,讶然道:“怎么是你?” 在房玄龄惊愕目光中,房俊起身拱手道:“晚辈见过孙道长。” 孙思邈微微颔首示意。 房玄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房俊,神色带着些许困惑道:“你们认识?” 孙思邈点头说道:“今天在玄都观,贫道见过他。” “没想到他竟然是房府之人。” 他望着房俊问道:“不知怎么称呼?” 房俊笑着说道:“在下房俊。” 闻言,孙思邈讶然,“你就是房俊?” “坊间不是传闻你受了重伤吗?” 房玄龄直言不讳道:“那都是掩人耳目。” 孙思邈恍然,知道其中肯定有别的玄机,惊叹了一声道:“房相不愧是在朝为官的朝臣啊。” 你这话听起来挺阴阳的…… 房俊心里嘀咕道。 他是发现了,孙思邈这个老家伙,阴阳是一把好手! 孙思邈抚着胡须,在房玄龄引领下坐在软垫上,打量着房俊说道:“怪不得你要易容。” “你是贫道见过的人当中,最懂易容之术,幸好啊,你是一块当官的料子。” 房俊有些无语,我看起来像是会用这种手艺犯法的人吗…… 而此时,孙思邈怀抱拂尘,盯视着房玄龄,问道:“房相请贫道过来,其实也是要拿贫道做文章吧?” “绝对不是!” 房玄龄果断说完,然后神色诚恳道:“老夫请孙道长来府上,是有一件事求你帮忙。” “有一位女子,她可能怀孕了,也可能没怀孕……今天老夫这个逆子,去道观里找过道士替那位女子把过脉,老夫担心那位道士可能把错了,所以希望孙道长能帮个忙,重新为那位女子把脉。” 孙思邈皱了皱眉,“房相,玄都观的道士,不会把错脉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没有这个万一!” 孙思邈肃然说道:“今日替那位女子把脉的道士,就是贫道!” “……” 房玄龄面部肌肉抽搐起来,看了一眼房俊。 孙思邈也看向房俊,问道:“你没有跟你父亲说吗?” 房玄龄干笑了一声道:“还没来得及说,孙道长就来了。” 你是没有来得及说吗,你压根提都没提! 房玄龄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声,然后笑容勉强道:“孙道长,你真的没有把错脉?” 孙思邈挑眉道:“你怀疑贫道的医术?” 房玄龄赶忙摆手,解释说道:“那倒不是,只是老夫想着,最好她没怀孕……” 孙思邈没好气说道:“这种事,是老夫能决定的吗?要是不想那位女子怀孕,你就应该管好你儿子才是!” 房玄龄倒吸了一口凉气。 房俊竟然跟他说了?! 但看孙思邈的模样,他还不知道那位女子的真实身份…… 看着房玄龄思索的模样,孙思邈将面前房府老管家刚刚倒得茶一饮而尽,起身说道:“房相,如果没有别的事,贫道就告辞了。” “还有一件事等着贫道去做,贫道不能耽搁太久。” 房玄龄连忙起身道:“我送送道长。” 孙思邈嗯了一声,走到堂屋门口忽然脚步一顿,回头望向房俊,神色严肃说道: “房俊,那位女子是贫道见过的最有富贵之相的女子,你是宰相之子,娶了她,是你房家的福气!” 我还用你说吗…… 房俊嘀咕了一声。 房玄龄连忙冲着房俊使了一个眼色,说道:“遗爱,还不赶紧过来,跟为父一起送送孙道长!” 房俊没有多想,直接起身跟在房玄龄身后。 来到府门外,房玄龄肃然说道:“孙道长,今天的事,还望不要说出去!” 孙思邈颔首说道:“房相是我大唐朝堂上的顶梁柱,像你这样有能力而且清廉的能臣,纵观朝堂也找不出几个,贫道虽是世外之人,但也知道规矩,贫道知道怎么做!” 说完,他行了一个礼,便转身离去。 送走孙思邈以后,房玄龄拍了一下房俊的脑袋,没好气道:“逆子!你刚才怎么不告诉为父,你们是去找孙道长把脉的?” 房俊揉了揉后脑勺道:“我不是没来得及说吗?” “你是压根不想说!” 房玄龄瞪了他一眼,然后愁眉苦脸道:“唉,这可如何是好啊……” 本来他心中还藏着一丝侥幸,说不定是道士把错了脉,谁知道给女帝把脉的居然是孙思邈! 孙思邈被称作药王,医术之高超,世人皆知。 由他把脉,肯定错不了! 女帝确实怀孕了! 房俊说道:“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房玄龄看着他说道:“说得好,等凌迟那天,老夫一定先看你被上刑!” 房俊沉吟道:“太上皇应该更讨厌你吧……” “你也差不到哪里去!” 房玄龄没好气说道,随即又双手背在身后,在府门外来回踱步,喃喃自语道:“说不定咱父子两个一起上刑啊……”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他脚步一顿,对着房俊说道:“为父现在就去宫中,找你那四位伯父商量去!” 第150章 朝臣的心,都是脏的啊! 房俊皱了皱眉道:“这种事,告诉他们合适吗?” 女帝怀孕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知道的人越少就意味着越安全! “都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不合适的?” 房玄龄哼了一声,“而且,你那四位伯父绝对信得过,他们要是信不过,朝堂上就没人能相信了!” “你哪里都别去啊,就在府邸待着,等老夫回来!” 房玄龄叮嘱他了几句,然后让房忠备马,穿上官袍戴好乌纱,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房俊目送他离开以后,回到屋子休息。 进来屋子才发现,床榻上还躺着一个人! 房俊看了一眼冒充他的青年,见他睁开眼睛望着自己,一副神色激动模样,直接一个手刀将对方砍晕,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冒牌货的话,没必要听! “对了……或许可以找齐王妃想想办法……她鬼点子多……” 房俊眸光闪烁了几下,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白天有些不好进宫,而且也不确定齐王妃究竟在不在宫中啊…… 孙思邈从房府离开以后,就近找到一辆马车坐了上去。 车夫是一名中年男人,笑着问道:“道长要去哪里?” “去朱雀门。” 孙思邈淡淡说道。 他今天除了来房府,还受人相邀,要去一趟皇宫。 皇宫中,立政殿中,琵琶声不绝于耳。 裴寂头戴乌纱帽,穿着一身紫色圆领官袍,来到立政殿外,站在门口侧耳倾听殿内传出的琵琶声。 等到殿内琵琶声停下以后,裴寂拍着手掌笑道:“好好好,天下也只有太上皇才能弹出如此悦耳之曲!” 李渊放下手中的琵琶,对着他招了招手,请他进来坐下以后,又让太监倒了一杯茶给他,方才问道:“你怎么想到来找朕了?是调查的事情,查出眉目了?” 裴寂手里捧着茶杯,摇头说道:“今日老臣前来,是有别的事。” “太上皇,你可听说过药王?” 闻言,李渊讶然,“你说的人是孙思邈?” 看到裴寂点头,李渊抚着胡须沉吟说道:“朕听说他云游终南山,已有些时日,他回到长安城了?” 裴寂笑道:“此人最近一直住在玄都观。” “老臣有幸请到了他。” “如果不出意外,他现在应该就在来宫里的路上。” 李渊老眸一亮说道:“朕以前只听说过这位孙道长,还从未见过,听闻此人的医术很是高明,你请他入宫,是想他帮朕看看?” 裴寂连忙摆手道:“太上皇身康体健,怎会用得着他来看看?” “老臣是听说他在终南山中炼成了一些仙丹,便去找了他,终于将他说动,今日他来宫里,是献丹来了。” “如此甚好!” 李渊不由有些激动,一脸欣慰的看着裴寂说道:“裴卿属实费心了。” 裴寂一笑,“这都是老臣应该做的。” 这时,立政殿的老太监快步走到了殿外,拱手说道:“太上皇,外面有一位孙道长求见!说是来给太上皇献丹!” 李渊连忙说道:“快让他进来!” “诺!” 没多久,在老太监带领下,孙思邈怀抱拂尘,穿着一身道袍走了进来,口中念叨了一声福生无量天尊,面带微笑看着李渊,行礼道:“贫道有礼了。” 李渊打量着他,见他七十来岁,却是鹤发童颜,惊叹道:“都说孙道长乃是得道的仙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孙道长请入座。” “多谢太上皇!” 孙思邈再次行礼,又对着坐在旁边的裴寂行了一礼,方才坐下。 李渊眼热道:“不知孙道长炼制的仙丹,能不能让朕长生不老?” 身为大唐开国皇帝,又到了这个岁数,李渊终于领悟到大秦时期秦始皇为什么要派人出海寻找仙丹了。 拥有无上的权力,不活得久一些,岂不是太可惜了! 孙思邈摇头道:“贫道不才,只炼制了一些能延年益寿的丹药,还炼制不出那种仙丹!” 说着,他手掌伸进袖子中,取出了一盒丹药,让老太监递给李渊。 李渊有些失落,但脸上并没有表露出什么,而是笑道:“能让人延年益寿,已经很不错了!” 说完,他接过老太监递来的丹药盒子,打开看了看,只见里面有六粒红灿灿的圆润丹药,激动的拿起一颗,放入口中,按照孙思邈说的办法,吞服而下。 没过多久,李渊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神清气爽,欣喜说道: “服下之后,朕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不愧是孙道长炼制的丹药!” 孙思邈笑着道:“陛下长期服用,必能愈发的身康体健!” “好好好,来人!” 李渊满面笑容,对着站在殿外的老太监说道:“你去从朕的府库中,拿出两份丹方过来。” “诺!” 当太监将两份丹方递给他,孙思邈看到以后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两份丹方,都是两晋时期道士的珍藏! 他只在古书中见过关于这两份丹方的记载,没想到世间竟然真的存在! 还是被太上皇给收藏了! 孙思邈激动的感谢道:“多谢太上皇!” 李渊一笑,对孙思邈来说这两份丹方或许很是珍贵,但对他而言,像这样的东西,他的府库多的是! 李渊没有打扰孙思邈研究丹方,转头对着殿外老太监说道:“你去将昭阳叫过来。” 随即,他方才对着孙思邈缓缓说道: “孙道长,你应该知晓,朕在武德九年时,将皇位禅让给了女儿,现在大唐皇帝是她,你云游归来,还未曾见过她,今天朕将她叫过来,让你也见见!” “朕听说你会相术,你就帮朕看看,她有没有帝王之相!” 听到这话,孙思邈不由皱了皱眉头,明白李渊这么做的目的。 他这是打鬼借钟馗啊! 他虽然是世外之人,但也听说过太上皇有心要重返帝位,而重返帝位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将女帝从皇位上赶下去。 前些时日,他听说李渊在朝堂上想要废黜女帝,但是失败了。 孙思邈顿时感觉到手里的丹方沉甸甸起来。 第151章 孙思邈的无助,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果然啊,好东西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得到! 现在李渊对他提出给女帝相面,言下之意就是要他说女帝没有帝王之相! 等到要废黜女帝的那一天,今日之事他就能用上了! 孙思邈忽然有种扔掉手中丹方转头就跑的冲动,看到李渊投来的深邃目光,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贫道尽力而为。” 李渊呵呵笑道:“孙道长乃是得道的高人,不用尽力,应该都能看出些端倪吧。” “到时候有朕为你撑腰,你实话实说即可。” 听到这话,孙思邈顿时感到压力。 早知道就不来了啊! 该死,被裴寂给坑了!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裴寂,希望他能帮自己说几句话。 却不料,裴寂竟然眼观鼻鼻观心,悠哉的喝起了茶,一副与他无关模样。 孙思邈顿时明白,裴寂请他给李渊献丹,根本就是个幌子。 叫李渊让他给女帝相面,才是裴寂的真实目的! 这时,外面响起太监的声音。 “太上皇,陛下来了。” 李渊淡淡道:“让她进来!” 孙思邈看到裴寂放下茶杯,一脸肃然的望向殿外,太上皇脸上也失去笑容,面无表情起来,顿时感到气氛有些不对。 就在此时,一名头戴乌纱帽,身穿黄袍身段极好的绝美清丽女子,不卑不亢的走入大殿,对着李渊微微拱手道: “儿臣见过父皇。” 孙思邈听到声音,浑身一震,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 他抬头一看,眸光瞬间掠过一抹惊骇。 她不就是跟房俊一起来玄都观,让他把脉是不是怀孕的女子吗! 她竟然是女帝?! 房俊竟然让女帝怀孕了?! 孙思邈面部肌肉抽搐起来,手掌下意识紧握住拂尘,险些因为用力过猛,将拂尘握断。 今天真不该来啊! 该死啊! 怎么就忘记给自己算一卦! 现在都不用算,肯定是诸事不宜! 这时,裴寂起身低头拱手道:“老臣见过陛下。” 李曌颔首示意,发现在裴寂旁边还坐着一位老道士,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竟是孙思邈,瞳孔猛地一缩,目光都凌厉了几分。 孙思邈怎么会来宫里?! 他是来报信的?! 孙思邈早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孙思邈看到李曌投来的凌厉目光,感到浑身的血都快凉了,冷汗从额头上不停的落下,赶忙解释道: “贫道见过陛下!” “贫道今日来皇宫,是受裴相之邀,来为太上皇献上丹药!” 听到这话,李曌脸色缓和了几分,也暗暗松了口气。 孙思邈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果然啊,自己只适合云游四方,就不适合跟这帮朝臣打交道。 这帮人的心,都脏! 自己这个世外之人,论阴谋诡计,绝对玩不过他们! 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孙思邈恨不得现在就能插上翅膀,从他们这些人眼里消失! “昭阳,这位高人,是药王孙思邈,你应该听说过他。” 听到李渊的话,李曌佯装出恍然大悟模样,说道: “药王孙思邈的大名,儿臣早有耳闻。” 她看了一眼孙思邈,声音清脆道:“今日一见,孙道长果然仙姿缥缈,不是凡夫俗子所能比拟!” 孙思邈连忙行礼道:“陛下谬赞!” “贫道只是在山中修行的其他人时间长而已。” 裴寂插话道:“时间越长,越说明道行高啊。” 李渊笑吟吟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李曌说道:“昭阳,朕叫你过来,除了让你见一见孙道长以外,还有一件事。” “长安城以前有过风言风语,说什么女子不能为帝,朕一直觉得这是荒唐之言!” “但是,人言可畏啊!” “所以朕想到一个方法,能让这些甚嚣尘上之言,全部消失!” 李渊起身缓缓说道:“孙道长是位高人,不仅医术高明,而且相术也超凡脱俗!只要让他看看你有没有帝王之相,那些谣言风语,自然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完,不等李曌是否愿意,他面无表情看向孙思邈说道: “孙道长,你可以给她相面了。” 孙思邈扯了扯嘴角,望向李曌,目光都透着几分无奈。 贫道也是被逼的啊! 李曌忽然道:“既然是太上皇的意思,孙道长无须顾忌。” 闻言,孙思邈顿时松了口气,然后看向李曌,表面上是在仔细观察着李曌面相,实际在心底开始想起对策。 虽然他是世外之人,但他不傻! 今天如果说女帝没有帝王之相,那就是得罪女帝! 搞不好出宫就被抓了! 可如果说她有帝王之相,恐怕等不到出宫,就会被太上皇跟裴寂找个由头问罪! 罪名他都想好了,丹药有毒! 李渊只需要装出腹部疼痛难忍,他就能以谋害太上皇的罪名,将他下狱! 我日啊! 孙思邈冷汗都下来了,此刻才想明白过来,打从李渊吃下那一粒丹药,自己就进了他跟裴寂挖好的坑了! 这下彻底进退两难! 要么得罪女帝,要么得罪太上皇! 只能二选一! 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 孙思邈思绪飞转,忽然想到装作重伤的房俊,眸光顿时闪烁了几下。 有了! 孙思邈忽然唔了一声,双膝一软,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殿内李渊、李曌、裴寂纷纷吃了一惊。 裴寂赶忙走过去将孙思邈扶了起来,问道:“孙道长,你这是怎么了?” 孙思邈倒在裴寂怀中,声音有些虚弱道:“太上皇,陛下,裴相,实不相瞒,贫道今日在来以前,去了一趟房府!” 李渊顿时睁大眼眸。 裴寂也是脸色一变,追问道:“你去房府作甚?” 孙思邈虚弱道:“贫道是受了房相之邀,给他儿子房俊看病,贫道见房俊身受重伤,便想到以道法为他疗伤,只是贫道年迈,远不如从前,不仅没有让房俊转好一些,还为此伤了身体。” “贫道今日来宫里给太上皇献丹,并没有想到太上皇会要贫道给陛下相面,刚才一动真气,一下子伤了体魄……” “太上皇,贫道不是不愿意,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看到孙思邈脸色苍白模样,李渊不由皱了皱眉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问道:“孙道长,你休养好身体,需要多久?” 孙思邈刚想竖起一根手指,忽然看到李曌对他暗暗摇头,还瞧见她无声对自己说着“太久了”三个字,故意咳嗽两声道:“大概十天左右!” 第152章 朝臣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的心不是脏的 李渊满意一笑,看向了孙思邈,笑容更加浓厚。 裴寂是他的老臣,更是他的心腹,在听到裴寂说请来了孙思邈,他就明白裴寂为什么这样做。 这是一个对付女帝的机会! 二人心照不宣,在孙思邈面前演了一出戏。 孙思邈到底是一个世外之人,心思太单纯了,根本不清楚朝堂上的水有多深。 在他三言两语下,就掉进了他们挖好的坑里。 只是孙思邈这个人也不算太笨,竟然想出了一个装病的方法。 但好在只有十天。 这个时间,他可以等! 李渊也不急于一时,也不怕孙思邈跑了,如果他跑了,那就更好了。 “既如此,昭阳,你替朕送一送孙道长。” “儿臣遵旨。” 李曌微微作揖,旋即看了一眼孙思邈,转身离开立政殿。 孙思邈毫不犹豫的跟了出去。 等到他们走后,李渊看向裴寂,问道:“裴卿,你觉得孙道长刚才说的是真是假?” 裴寂道:“假的。” 李渊哼道:“这个孙道长,故弄玄虚!真当朕是傻子吗,信他用道法给房俊看病?” 裴寂有些不解道:“太上皇既然明知他是装的,何故还要允诺他十天时间?” 李渊冷笑道:“孙思邈不愿意得罪昭阳,也不愿意得罪朕,今天就算强逼他说了,来日他还能借此理由改口,朕给他这十天时间,就是要他到时找不出任何理由来改变他说出的话!” 裴寂瞬间有些明悟,钦佩道:“太上皇圣明!” ………… “孙道长,请。” “陛下请!” 离开立政殿,孙思邈跟在女帝身后一直走着。 走着走着,孙思邈发现不对劲,这不是出宫的路啊! 这怎么还往皇宫深处走了呢?! 看到孙思邈惶恐的模样,李曌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孙道长莫要忧虑,朕带你去的地方,是朕的甘露殿。” 你这么一说,贫道就更担心了! 孙思邈喉咙攒动了一下,想到自己知道她的大秘密,心中更忧虑起来。 女帝该不会想要杀人灭口吧…… 毕竟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而且,只要他死了,十天之后就不用再次入宫,当着太上皇的面给女帝相面了! 孙思邈思绪飞转,很快无奈发现,这里是太极宫,他插翅难逃! 只得认命般的跟在女帝身后,来到甘露殿。 “孙道长请。” 来到甘露殿内,李曌摊开手掌,等他惶恐不安的坐下以后,凝视着他说道: “孙道长,朝堂上的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孙思邈心有余悸道:“贫道看出来了。” 就说今天,从接触房玄龄开始,他就感觉到了。 来到皇宫,他的感受更加深刻。 以前怎么就没有感觉到长安城的危险呢! 难道是因为以前没有接触过朝臣? 有这个可能…… 果然啊,朝臣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的心不是脏的…… 孙思邈嘀咕了一声。 这时,李曌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 “你把的脉,会错吗?” 孙思邈浑身一个激灵,连忙装傻道:“陛下说的话,贫道听不懂,什么把脉?贫道今天没有给任何人把脉过!” 李曌蹙起秀眉,说道:“在朕这里,你就不要装了。” “朕问你什么,你老实回答便是。” 孙思邈肃然道:“贫道真的不知陛下在说什么。” 他现在铁了心要装不知道女帝的大秘密! 就算女帝打破砂锅问到底,他也要装下去! 谁知道她是在试探,还是说真的! 万一是试探,自己真的相信,一旦照实回答,搞不好就因为出门右拐犯了刺王杀驾的罪! 那死就太憋屈了! 李曌目光深邃看着他,道:“孙道长果然通透。” 你这话说的贫道后背都湿了…… 孙思邈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提心吊胆默默说道。 李曌挥了挥手,让魁梧女侍卫桃夭送来两杯茶,一杯递给了孙思邈,另外一杯她举在手中,说道: “孙道长,你说一个女子怀孕,真的可以通过脉搏测出来?就不可能把错了脉?” 孙思邈暗暗松了口气,连忙说道:“有这个可能!” “但是,只要医术厉害一些的,都不会有错!” 李曌沉默了几秒,道:“那若是这位女子不想别人知道她怀孕的事,你有没有办法,遮人耳目?” “没有!” 孙思邈直接摇头说道。 “那……若是这位女子不想要这个孩子,有没有办法让她在不被人发觉的情况下,拿掉这个孩子?” 孙思邈再次摇头,“也不行,这种事情一旦做了,身体必然受损,不被人发现是不可能的!” 李曌深吸了口气,道:“那还是说说你的事吧。” 孙思邈顿时紧张起来,“贫道的事,其实不麻烦!” 李曌盯着他道:“你若是这样想,那距离你的死期就不远了。” “十天以后,太上皇必定召你入宫,你到时候怎么做?是替朕相面,还是不相面?” 孙思邈道:“贫道是世外之人……” “你想逃?”李曌眯起眼眸道:“你觉得太上皇在这个时候,不会派兵把手城门吗?你以为能逃得出去?” “即便你能逃出去,朕也不会让你逃!” 听到这话,孙思邈瞪大眼睛道:“这是为何?” 李曌淡淡说道:“你一旦逃了,对朕不利!” “太上皇要你给朕相面,你却借机逃走,一旦天下人知晓,你觉得天下人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因为你怕得罪朕,所以你才逃出长安城?” “天下人再仔细一想,你孙思邈为什么会得罪朕呢?必然是朕没有帝王之相,你怕朕降罪,所以才逃了。” “你说,你的逃走,是不是对朕不利?” 孙思邈听到这话,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李曌望着他问道:“孙道长,你觉得朕有没有帝王之相?” 孙思邈毫不犹豫道:“陛下乃是真命天子,焉能没有帝王之相?若是没有帝王之相,怎能坐在皇位之上?” 李曌又问道:“这话你敢对着太上皇说吗?” 孙思邈喉咙攒动了几下,声音颤抖道:“陛下,太上皇吃了贫道献的丹药,贫道怎么敢说?一旦说了,太上皇要是装个病,或是说个因为吃了贫道的丹药引起哪里疼痛,就够杀贫道的头了!” 李曌嗯了一声,说道:“你还不算笨,看出了这点。” 第153章 房玄龄:四位仁兄贤弟,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孙思邈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所以啊陛下,贫道要是不逃,十天之后就会得罪太上皇,到时候贫道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 孙思邈苦哈哈道:“如果逃了,又会得罪陛下,也是死路一条,贫道现在真不知该怎么做了!” 李曌忽然道:“朕给你指一条明路,你要不要听听?” 孙思邈连忙道:“陛下请讲!” 李曌语气不急不缓说道:“你刚才在太上皇面前,提到了房俊,你刚才装着体力不支,应该是知晓房俊是装的吧?” 孙思邈钦佩道:“陛下慧眼!” “你是想到了房俊,所以才装病。” 李曌面带微笑道:“而朕给你指的明路,便是去找房俊,求他帮忙。” 看着孙思邈露出思索状,李曌继续说道:“你是世外之人,朝堂上的事情,有些你并不清楚。” “房俊的遭遇其实跟你差不多。” “太上皇降旨给房俊,要他三个月完婚,如果不能完婚,就会将他打入大牢,找罪名给他安个死罪。” “房俊在遇刺以后,便想出装作受伤,这样一来,太上皇也不能强人所难,在他病重的这段时间,要他完婚了。” 孙思邈眼眸一亮,道:“这真是个好办法,亏他能想得出来!” 不对,这种事想出来容易,做起来难! 孙思邈心中不由高看了房俊几分。 “所以,他一定也有办法,帮你度过这个难关,你只要找他帮忙,一定可以让你躲过十天之后的死劫。” 孙思邈肃然道:“多谢陛下给贫道指出明路!” 李曌嗯了一声道:“朕相信你,你也不要辜负朕。” “……” 孙思邈一脸茫然,这话什么意思。 “你可以退下了。” 听到李曌的声音,孙思邈将涌上喉咙的话又给咽了回去,作揖道:“贫道告退!” ………… 杜如晦府邸,庭院中。 此时,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困惑的看着愁眉苦脸的房玄龄。 就在刚刚,房玄龄到了皇城,把他们带到了杜如晦的府邸。 然而聚在一起以后,房玄龄却什么话都不说。 “我说玄龄兄,你要急死我啊!” 尉迟敬德忍不住道:“把我们叫过来,却什么话都不说,你这是作甚?” 房玄龄迎上他们注视而来的目光,闷声说道:“老夫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 杜如晦皱眉问道:“是出事了?” 房玄龄叹了口气道:“没有出事,老夫能叫你们过来吗?” 程咬金困惑道:“那也不对啊,你怎么把我们叫到了克明兄的府邸,怎么不去你的房府啊?” 房俊再次叹了口气,“老夫看到那个逆子,就不打一处来!” 李靖眸光闪烁:“这件事,跟房俊有关系?” “对!” “跟女帝有没有关系?” “有!” 四人见他问一句答一句,顿时有些无语。 杜如晦没好气道:“你直接说行不行,非得我们一点一点猜啊?” “唉!” “老夫就实话实说了。” 房玄龄愁眉苦脸道:“女帝怀孕了。” 嘶—— 杜如晦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靖呆若木鸡。 程咬金一阵傻眼。 尉迟敬德愣愣的看着他,“玄龄兄,你没开玩笑吧?” 房玄龄苦着脸道:“老夫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吗?” 杜如晦神色凝重道:“已经请人把脉过了?” “请了。” “那个人靠谱吗?” 房玄龄道:“给女帝把脉的人是孙思邈,你说呢?” “等等,我有点晕。” 尉迟敬德感到头晕目眩,扶着额头道:“咱们从头说,你刚才说女帝怀孕了,关房俊什么事?” 房玄龄满面愁容道:“就是房俊让女帝怀上了。” 杜如晦张了张口,被震撼的说不出话。 李靖额头青筋毕露,拳头都握紧了。 程咬金咬着牙,瞪视着房玄龄。 “……” 尉迟敬德蹭的一下站起身,怒声道:“房玄龄,你让房俊干的?” 房玄龄反瞪了回去,“你觉得可能吗?老夫是活腻了?” 李靖皱眉道:“那是房俊自己的主意?” 程咬金也皱起眉头,“那也不对啊,女帝不可能答应啊!” 杜如晦凝视着房玄龄,等他继续说下去。 房玄龄沉声道:“这一切,都来自一场意外。” “你们还记得,房俊欺辱公主的那件钦案吗?” 看到四人点头,房玄龄继续说道: “老夫当时去皇宫谒见女帝,求她能恩准下嫁昭宁公主给房俊,女帝说得让昭宁公主同意才行。” “然后,老夫就让房俊去了一趟皇宫,叫他带昭宁公主回府,到时候老夫告诉昭宁公主女帝现在的处境,她必然会答应。” “哪知道那个逆子请回来的是女帝啊……” 房玄龄仰天长叹,“后面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四人恍然大悟。 “难怪严乐跟冯贺两个人在朝堂上参你,你丝毫不担心,原来确实跟昭宁公主没关系……” 杜如晦忍不住道:“你怎么不早说?” 房玄龄无奈道:“老夫也是今天才知道女帝怀孕的!” “叫你们过来,就是大家一起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尉迟敬德猛地一拍石桌,怒声道:“等死啊!还能怎么办?” “女帝怀孕的事,能瞒三五个月都多了!” “等到群臣发现女帝怀孕的事,你房家第一个跑不了!” 尉迟敬德顿时颓丧起来,“然后就是我们!” 太上皇一旦知道,肯定会借这件事,将效忠于女帝的他们全部赶尽杀绝! 房玄龄揉了揉眉角,说道:“老夫就是不想等死,所以才告诉你们,看看你们有没有办法。” 杜如晦忽然道:“如今这个情况,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在女帝怀孕被群臣发现以前,让女帝掌握天下权柄!” 李靖看了他一眼,“能做到吗?” 杜如晦沉声道:“做不到,也要做!实在不行,你我就只能再来一场……” 他虽然没有明说。 但众人已经猜到了。 再来一场玄武门之变! 程咬金忍不住道:“如今朝堂局势混乱,女帝又没有足够的威望,何况还有突厥这个外敌,即便成功了,也不一定帮女帝掌握天下权柄啊!” 李靖颔首道:“大王当初要行玄武门之变,是因为我大唐天下,有一半疆土是他打下来的,他在军中威望之高,无人能比!女帝有这个威望吗?” 杜如晦摇头,“没有!但是可以创造!” 尉迟敬德好奇道:“怎么创造?” 杜如晦肃然道:“打败突厥!” 第154章 你找一个好看的老歪脖子树,自己挂上去就行 程咬金、李靖同时嘶了一声。 尉迟敬德咂舌道:“你倒是真敢想啊。” “咱们大唐现在还给突厥称臣岁贡呢,想打败突厥,谈何容易?” 杜如晦无奈摊开手掌道:“但这总比等死强吧?” 说完,他看向了房玄龄。 房玄龄一直在思考着杜如晦给出的办法,思索片刻颔首道:“至少这样做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如果真要这么做,咱们人手就不够……” 听到这话,众人叹息了一声。 是啊。 效忠女帝的人太少了! 就只有他们五个! “等等……” 房玄龄眸光忽然闪烁了几下,说道:“不,咱们人不少!”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位女子! 杜如晦连忙道:“此话怎么讲?” 房玄龄沉吟道:“不好讲,但好像有机会,老夫先回去,去找那个逆子说一说,说不定他有办法!” ………… 房府。 房俊坐在堂屋中,低头思索着。 本来他还想着要按部就班,一点点的去蚕食,最终让女帝得到至高无上的皇权。 但自从得知女帝怀孕后,他就发现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必须要尽快让女帝得到天下权柄! 这是唯一出路! 就在此时,房忠快步走了进来,说道:“郎君,孙思邈道长来了!” 他来干什么? 房俊神色一怔,摆手说道:“就说我父亲不在。” 房忠道:“郎君,他是来找你的!” 找我? 房俊愣了一下,脸上浮出一抹困惑,说道:“请他进来。” “诺!” 房俊刚刚让府邸仆役准备了两杯茶水,就看到孙思邈怀抱拂尘,步履匆匆的走了过来。 “房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 刚见面的时候,你可是直呼我的名字啊…… 现在怎么开始称呼公子了? 房俊看着脸上笑容中带着些许讨好的孙思邈,喝了一口茶,叫他坐下,然后问道:“孙道长,你遇到难事了?” 孙思邈连忙道:“郎君慧眼。” “长安城能人多了去,你不找他们,你找我?” 房俊瞅着他,说道:“你让我猜猜……” “孙道长名声在外,长安城中绝对不敢有人找你麻烦。” “即便是我父亲,他身为宰相,也要对你客客气气的。” 房俊将手中茶杯放在桌上,继续说道:“你是世外之人,不缺世俗那些黄白之物,你这把年纪,不会跟女子发生纠葛……不是因为钱,也不是因为色,能是因为什么呢……” “你跑来找我帮忙……还是刚才那句话,长安城能人那么多,你偏偏找到了我,说明是有人给你出了主意。” “长安城知道我装重伤的人,一个巴掌数的过来,给你出主意的人,知道我装重伤,就是说这个人我认识……” “孙道长你又很相信此人……不然你不会来找我。” “所以……” 房俊眯起眼眸道:“你入宫了?见了女帝?女帝给你出的主意,让你来找我?” “你是在宫里碰到的麻烦?你见到太上皇了?是太上皇难为的你?” “……” 孙思邈震撼的看着他。 这小子,竟然把来龙去脉都猜到了! 这是什么脑子啊! 难怪女帝能看得上他! “不错!” 孙思邈更加信服,看着房俊叹了口气说道: “贫道受裴相之邀,今日去皇宫给太上皇献丹药,未曾想太上皇竟然要让贫道给女帝相面,看看女帝有没有帝王之相。” “贫道哪里敢当着女帝的面说啊,说了就是得罪女帝!所以贫道不想答应太上皇的这个要求,便想到了装病之法,可太上皇追着不放,非要贫道十天后再入宫给女帝相面!” 孙思邈愁眉苦脸道:“贫道不答应也不行啊……” 房俊问道:“太上皇吃了你给他献的丹药?” 孙思邈看着他的目光变了几下,说道:“房公子聪慧,正是这样!” 房俊啧了一声,“你说你好端端的云游四方,怎么就想着要回长安城呢!” 这不是找着人送他去岭南吗! 孙思邈苦笑道:“贫道没想过朝局会这么复杂啊,一不小心就陷了进去。” 说完,他诚恳说道:“房公子,女帝要贫道找你,说你有办法!” 房俊面无表情道:“你觉得我有帮你的情分吗?” 看到孙思邈张口要说话,房俊抬起手掌道:“如果你要说,你帮忙隐瞒我的伤重造假,以及女帝怀孕的事,我劝你就此打住,你也不想因为摔了一个跟头,死在我房府,对不对?” 孙思邈:“……” 这帮人都是狐狸变得吗…… 怎么一个比一个会玩啊! 孙思邈扯了扯嘴角,露出茫然之色道:“怀孕,什么怀孕?贫道不清楚房公子在说什么。” 还不算笨,不然你今天就得去岭南了…… 房俊呵呵一笑,拿起手中茶杯抿了一口,缓缓说道:“你这个忙,不好帮啊……” “我虽然会易容之术,可以帮你易个容,送你离开长安城,但是我不能这样做。” “你一旦离开,对女帝会更加不利。” “但是呢,我也想不出办法,帮你应付十天后的太上皇。” “如果非要我给你出个主意,也不是没有。” 房俊叫来房忠,叫他找来一条绳索,递给了孙思邈,在孙思邈呆滞目光中,一脸严肃说道: “你拿着这个,回到玄都观以后,找一个好看的老歪脖子树,自己挂上去就行。” “……” 孙思邈面部肌肉抽搐了起来,道:“房公子,你莫要开贫道的玩笑。” 房俊严肃道:“没开玩笑,认真的!” “……” 孙思邈沉默几秒,忽然想到离开皇宫时,女帝对他说的话,心头一动连忙说道:“对了,房公子,贫道离宫时,女帝对贫道说了一句话!” “女帝说她相信贫道,要贫道不要辜负了她!” 孙思邈肃然说道:“贫道出宫这一路,都没有想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在刚才,贫道福至心灵,终于悟了!女帝是拿贫道当自家人!贫道绝对不会辜负女帝的厚爱!” 听到这话,房俊毫不犹豫将手中的绳索扔出了堂屋,走到孙思邈身边,笑容和善道:“孙道长,刚才我是开玩笑,你别当真!” 第155章 房玄龄的打算!兵行险着! “无妨,贫道不当真。” 孙思邈欲哭无泪,他心中很清楚,要不是提到女帝说的话,房俊估计真的是有心要将这条绳索送给他。 “房公子,你是聪明人,女帝给贫道指的明路,就是来找你。” 孙思邈真诚道:“现在能救贫道的,也只有你了!” 房俊颔首道:“我一定尽力而为。” 话虽如此,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个解决办法。 “孙道长,不是还有十天时间吗?” 房俊望着孙思邈,肃然说道:“你先回去,我一定在十天之内,给你一个办法。” 孙思邈紧张道:“你别诓贫道啊。” 房俊认真道:“我不打妄语。” 但你不是出家人啊…… 光是嘴上一说,怎么相信…… 孙思邈扯了扯嘴角,道:“房公子,你府上还有没有空余的房间?” “贫道打算这几天,先住在你的府上。” 你还不信我…… 房俊哭笑不得看着他,想了想,叫来府邸管家说道:“忠伯,你安排一下。” “诺!” “多谢房公子!” 孙思邈感激行了一个礼,便起身跟在房忠走出堂屋。 看着孙思邈的背影,房俊摇了摇头。 李渊那个老东西真会找事…… 竟然能把主意打在孙思邈身上,但不得不说,他这一步棋走的确实好…… 如果孙思邈按照他暗示的,给女帝相面以后,说女帝没有帝王之相,一旦传出去,可比直接将女帝变为昏君实在多了…… 这个大唐虽然跟正史大唐不一样,但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古代人信这一套! 到时朝堂四方势力再拱一把火,事情可就大发了…… 正当房俊思索着,堂屋外响起脚步声。 房玄龄神色阴郁的走了进来。 房俊好奇问道:“父亲,你见到我那四位伯父了?” 房玄龄坐在他的身边,嗯了一声,发现不远处的桌上有一杯茶水,问道:“谁刚才来咱们府上了?” “孙思邈。” “孙道长?”房玄龄神色一怔,“他来干什么?” 房俊简明扼要道:“求救来了。” 房玄龄听得一脸迷糊,孙思邈是一个世外之人,怎么会惹上麻烦? 房俊耐心的将孙思邈遇到的事情告诉给他。 房玄龄听得神色凝重起来,太上皇这个人真是一点机会都不能给他啊……一给他逮到机会,他就下死手! “为父刚才把他们叫到杜如晦府邸,将事情已经跟他们说了。” 房玄龄没有再去关心孙思邈的事,沉声说道。 房俊愕然道:“都说了?” 房玄龄点了点头。 房俊小心翼翼问道:“女帝怀孕的事,你也跟他们说了?” “你觉得现在有必要瞒着他们吗?” 房玄龄叹了口气,说道:“将事情告诉他们,至少他们还能帮忙出谋划策。” “实在没有办法,也能让他们死的明白。”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房俊嘀咕了一声,问道:“我那四位伯父怎么说?想到办法没有?” 房玄龄直言不讳说道:“杜如晦说,如今之计,就是尽快让女帝掌握天下权柄。” 房俊瞅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他也想让女帝尽快掌握天下权柄,可是哪有那么简单! 李渊那个老东西,铁了心的想要重回帝位,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将权柄交出来。 房俊沉吟两秒,说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很难做到啊。” 房玄龄嗯了一声说道:“所以你杜伯父也说了,实在不行,就只能强取!” 强取? 房俊错愕道:“父亲的意思是说……再来一场玄武门之变?” “不错!” 房玄龄沉声说道:“如果成功了,就成功一半,女帝毕竟不是秦王,她没有秦王那么大的威望。” “如果是秦王,一场玄武门之变下来,成为天子,以他的威望,绝对能让大部分朝臣心服,但是女帝没有。” “所以让女帝得到天下权柄,还得来一场大胜,才能让百官无话可说!” 房俊越听越是吃惊,他们胆子也忒大了,这种事都敢想…… 不对,他们确实能想得出来…… 毕竟正史之中,玄武门之变就是他们干出来的! 听到他口中的大胜二字,房俊正襟危坐,问道:“一场大胜……跟突厥打?把突厥打趴下?” “我跟你那四位伯父是这么想的。” 看到房玄龄点头,房俊沉吟两秒,竖起两根手指,问道:“我有两个问题,第一,怎么发动玄武门之变?第二,效忠女帝的人就咱们几个,朝臣要是不服,搞不好他们会直接借这件事,将女帝赶下皇位,迎接太上皇回来!” 房玄龄不假思索道:“第一点,为父没有想好,但第二点,为父有些思路了。” “你可以帮上忙!” 房俊愕然道:“我?” 他仔细一思索,感到有些不对劲,迟疑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找齐王妃,说服她跟咱们合作吧?” “我儿聪慧!” 房玄龄欣慰看着他,说道:“齐王妃若是能帮咱们,那让女帝得到权柄,就有几分胜算了!所以你一定使劲浑身解数,去跟齐王妃谈!” 房俊无语,“如果我跟齐王妃说了,齐王妃不同意,转头再跑去太上皇那告状,那咱们不就死定了?” 房玄龄神色凝重道:“所以,这一点要靠你解决。” 房俊目瞪口呆看着他。 我拿头解决啊! 合着你们几个人脑袋一拍,想出这么一个剑走偏锋的办法,具体实施起来,全都交给我? “时不我待啊遗爱!” 房玄龄揉了揉眉头,说道:“一旦女帝怀孕的事被群臣知道,咱们房家,一个也逃不脱!杜如晦他们,也会因此受到牵连,全都得跟着咱们陪葬。”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只能硬着头皮上,这也是唯一出路!” 房俊嘴角抽搐了几下,问道:“我去跟齐王妃谈,你们干什么?” “为父跟杜如晦会去跟秦王府谈。” 房玄龄沉声说道:“太上皇重登帝位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覆灭秦王府,长孙无忌他们不清楚其中利害,误会了为父跟你那四位伯父,现在是该跟他们陈述其中利害,他们只要明白为父等人的苦衷,应该会帮忙!” “程咬金,尉迟敬德,李靖在军中有威望,也有心腹,他们会在这几天给出一份名单,朝廷一旦出现变故,他们会立即处理掉这些人。” 第156章 入宫,面见女帝! “然后,就是等着女帝降下圣旨,提拔咱们自己人,到那时长安城,京畿道,关内道的折冲府就将由女帝控制。” 听着房玄龄的娓娓道来,房俊脑海中也在思索着。 房玄龄跟杜如晦他们的算盘打的倒是挺响,但问题在于,怎么才能说服秦王府那些人? 不出意外的话,秦王府中山郡王李承乾首先不会答应! 他是最不愿意女帝稳坐皇位的人! 只要他从中作梗,此事就进行不下去! 房俊打量着房玄龄,发现他成竹在胸,似乎并不担心这个隐患。 “总之,这是一步险棋。” 房玄龄缓缓说道:“如果失败,女帝会被赶下皇位,你我都会成为罪臣,而一旦成功,女帝掌握天下权柄,你我就有一线生机!” 他望着房俊肃然说道:“遗爱,看你的了!” “……” 房俊一阵无语,看我? 我连个官都没有,怎么我就成为整件事的关键了? “我尽力而为。” 听到房俊的话,房玄龄呼出一口气,继续说道:“齐王府现在由齐王妃做主,所以齐王妃的态度,至关重要!” “现在时间还早,你随为父入宫,为父带你去见女帝,然后让女帝想办法,送你去武德殿齐王府。” 房俊看得出来房玄龄现在是恨不得将一分钟掰成两个六十秒来用,点了点头便起身跟着他坐上马车,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来到朱雀门,侍卫看了房玄龄一眼,又看了看房俊。 “房相,此人是谁?” 因为房俊此时易容的模样是房府的仆役,侍卫并没有认出他。 房玄龄淡淡道:“他是老夫府邸的人,老夫要带他去见女帝,有要事陈奏!” 侍卫想了想,便转身摊开手掌说道:“房相请!” 房玄龄面不改色带着房俊走入皇城,经过皇宫侍卫盘查,没有携带利器,便进入了太极宫,往甘露殿而去。 “房相要见朕?让他进来!” 站在甘露殿门口,房俊便听到里面响起的女帝声音,随即跟着房玄龄走入甘露殿内。 甘露殿的布局,跟拾翠殿相比更加简约。 殿中焚着炉香,一张屏风杵在中间,透过屏风能隐约看到一位穿着龙袍的女子,坐在几案后低头看着奏折。 房俊跟着房玄龄绕过屏风,来到女帝面前。 “臣房玄龄,拜见陛下!” 房玄龄作揖到底,毕恭毕敬道。 女帝抬头看了看他,又看向房俊,愣了一下,很快便明白过来,面前的人是房俊,微微颔首,指着几案对面的两张软垫,说道:“房爱卿坐下说。” 说完,她投给房俊一个眼神,让他也坐下。 等到房家父子坐下,李曌挥了挥手,让魁梧女侍卫桃夭在殿外看着,然后望着房家父子,问道:“你们两个一块前来找朕,所为何事?” 房家父子沉默了几秒,彼此对视着。 许久,房玄龄压低声音道:“陛下,臣跟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还有犬子商议过了,觉得以目下处境,应该兵行险着。” 李曌眉角微微动了几下,听出他言下之意,是在说她怀孕的事瞒不了多久,沉默了几秒,问道:“如何兵行险着?” 房玄龄沉声道:“效仿秦王之事!” 闻言,李曌脸色一变,效仿秦王之事的意思,是要再来一场玄武门之变? 她不由看向房俊,“你也是这么想?” 房俊正襟危坐,凝视着面前因为他而怀孕的女子,点了点头,低声说道:“陛下,这是最直接的办法,也是最合适陛下的办法。” 女帝再次陷入沉默,许久说道:“朕的二哥,当初用兵于玄武门,可惜失败了,如果他当初成功,或许天下早已太平,你说得对,这确实是最适合朕的办法。” 她望着房家父子问道:“你们觉得有几成胜算?” 房玄龄肃然道:“一成。” “要么满盘皆输,要么满盘皆赢,只有这两种结果。” 只有一成胜算……这就是在赌! 看着李曌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房玄龄沉声说道:“陛下怀孕之事,最多能瞒五个月,五个月以后,朝臣便会知晓,到时太上皇定会借此机会,将臣等赶尽杀绝!” “到时陛下只剩一人,最终也逃不过被太上皇赶下皇位的下场!与其坐以待毙,步入放手一搏!” “臣跟杜如晦会去找秦王府的人,言明利害,陛下一旦被赶下皇位,秦王府就会面临覆灭之危,所以秦王府的人与咱们坐在一条船上,臣有把握说服他们!” 说着,他语气一顿,指了指房俊,继续说道:“臣的犬子会去找齐王妃,让齐王府也参与进来,帮忙行此大事,只要有秦王府跟齐王府两个助力,咱们便有五成胜算!” 闻言,李曌目光闪烁了几下,望向房俊道:“你能拉拢到杨妙玄?” 房俊沉吟道:“陛下,我有她的把柄!” 李曌眯起眼眸,打量着他,“怎么没听你提起?” 房俊干笑了一声,“忘说了。” 是忘记说,还是不能说? 李曌投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然后望向房玄龄,沉思了片刻,缓缓点头说道:“好!朕听你的!但这件事,你做起来一定要万分小心!” 闻言,房玄龄神色一喜,“陛下放心!” 李曌又将魁梧女侍卫桃夭叫了进来,让她准备一些东西。 没过多久,房俊便看到魁梧女侍卫抱着一堆东西过来,一件蓝色衣裳,以及十几个精美漂亮的木盒。 “这些木盒之中,放着珍惜古玩。” 李曌努了努下巴,让魁梧女侍卫将太监衣裳递给房俊,然后拿起一个书籍大小的木盒递给房俊,说道:“房俊,这是太监袍服,你穿上它,然后替朕将此物送给齐王妃,你就能见到她了。” 房俊点了点头道:“好!” 李曌又看向魁梧女侍卫说道:“桃夭,你多安排几个太监,给宫里有身份的女子也送过去。” “诺!” 李曌望着那些精致木盒,抿着嘴唇道:“这些都是昭宁公主从外面找来的值钱东西,今天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说完,她看了一眼房俊,问道:“房俊,你觉得你能说服齐王妃吗?” 房俊脑海中浮现出齐王妃的身影,摇头道:“不好说。” 李曌皱眉道:“如果说服不了怎么办?” 房玄龄忽然开口道:“那就请陛下先发制人!将齐王妃打入大牢!” 说完,他从袖子中抽出一份奏折,肃然道:“这是臣给齐王妃列的罪名。” 第157章 说服齐王妃! 卧槽,老小子准备的够充分啊……房俊目光古怪看着房玄龄手中的奏折,来的路上他竟然没说! 真能藏! 李曌彻底放下心,颔首道:“好!” “陛下,那我去了!” 房俊说完,便换上太监袍服,在二人注视下,离开甘露殿,朝着武德殿齐王府方向而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李曌沉声道: “来人!” ………… 走在皇宫中,房俊抱着木盒,快步来到武德殿齐王府外。 望着武德殿大门,他深吸了口气,这还是头一次光明正大来到齐王府。 也还是头一次这么正式的与齐王妃见面! 不知道她是什么态度…… 房俊思索着,看到一名宫女走了过来,便将手中的木盒交给他,夹着嗓音将此次前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年轻宫女没有多想,从他手中接过木盒,走入殿内。 此时,绝美高冷胡服女子正低头看着齐王府大臣们送上来的公文。 自从将梁郡王赶出齐王府,她也忙了起来。 这时,宫女抱着一个木盒走了进来,毕恭毕敬道:“王妃,女帝派人来送东西。” 杨妙玄头也不抬说道:“什么东西?” 年轻宫女连忙将木盒打开,说道:“是一件古玩。” 杨妙玄这才抬头看了一眼,一眼看出盒子中的古玩价值连城,皱了皱眉道:“女帝派谁来送的?” “一位太监。” 杨妙玄问道:“是只送给妾身,还是宫里的都有?” 年轻宫女神色一慌,道:“王妃恕罪,奴婢这就去问!” 杨妙玄挥了挥手,“不用了,让那个太监进来吧。” “诺!” 很快,房俊在年轻宫女带领下,走入殿内,远远的就看到齐王妃正襟危坐,神色淡然的望向这边。 穿的够严实啊……房俊嘀咕了一声,然后低头微微拱手。 杨妙玄皱了皱眉,突然没有询问的打算,淡淡说道:“东西妾身收下了,你可以走了,回去告诉女帝,妾身谢恩。” “……” 走?那不行啊! 我干嘛来了……房俊腹诽了一句,也不再夹着嗓音说话,直接说道:“王妃……” 他声音刚一脱口,杨妙玄猛地抬头,目光凌厉盯视着他。 “是你?!” “……” 房俊嘴角抽搐了几下,我就说了两个字啊。 看着他的表情,杨妙玄冷笑道:“你这嗓音,化成灰妾身都听得出来。” “……” 房俊额了一声,干脆也不装了,望着年轻宫女走出大殿,便大大方方的走到不远处的软垫上坐下。 杨妙玄抿着嘴唇,目光透着几分不悦,还没人敢在她面前这般无礼。 但一想到房俊此次如此隐蔽的前来,定是受女帝指使,杨妙玄冷哼了一声,没有跟他计较,问道: “女帝让你找妾身,所为何事?如果是合作的事,妾身不是已经答应了吗?给你送去的那个人,还不够表现妾身的诚意?” 房俊忽然起身,拿起坐垫,起身走到杨妙玄身边坐下,压低声音道:“王妃,女帝叫我过来,不只是谈合作。” 杨妙玄近距离看着他,有些不自然的往旁边挪了挪,面不改色问道:“那要谈什么?” 房俊肃然道:“女帝想要借齐王府的人一用。” “借那些人?” “齐王府所有人!” “……” 杨妙玄眯起美眸,上下打量着他,声音也低了几分。 “女帝要干什么?再来一场玄武门之变?现在局势对她大好,只需要把太上皇熬死,她就能掌握权柄,何至于这么心急?” 房俊说道:“太上皇出手了。” 说着,他将李渊打算借孙思邈给女帝相面的事说了出来。 听完他的话,杨妙玄眉头一皱,“只是这件事,用不着这么多人,而且此事也不难办,孙思邈现在是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横竖都是个死,只要女帝诚心拉拢,一定能拉拢到他。” “之后,女帝让孙思邈借献丹药之机,是对太上皇毒杀,还是叫他染瘾,不都可以吗?” 你出的计策怎么都这么狠啊…… 房俊有些无语,直接摇头说道:“那样一来,孙思邈必死无疑。” 杨妙玄淡淡说道:“妾身记得孙思邈有个儿子,名叫孙行,你去告诉女帝,让她派人告诉孙思邈,只要孙思邈愿意做这件事,可保他的儿子荣华富贵,他会知道怎么选择。” “……” 怪不得你能豢养死士……房俊嘶了一口凉气,发现杨妙玄做事属实是简单粗暴,摇头道:“这样做,会让朝臣都怀疑到女帝。” 杨妙玄声音清冷道:“那就让女帝什么都不要做,安静等着就好!要妾身看,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 “人都是可以改口的,孙思邈说女帝没有帝王之相,自然也可以改口说有!” “到时找个机会,让孙思邈出来说她有帝王之相不就行了?” “女帝不会因为这种事求妾身帮忙,更用不到齐王府所有人,女帝到底遇到了什么难事?” 杨妙玄面无表情道:“如果你还打算藏着掖着,就出去!” 这个女狐狸……房俊扯了扯嘴角,果然跟她打交道,拐弯抹角一点用没有,便直言不讳道:“女帝怀孕了。” 闻言,杨妙玄抬手揉了揉耳朵,蹙起秀眉道:“妾身耳朵不好,你东西放下,可以走了。” 你搁这掩耳盗铃呢? 房俊心里吐槽了一句,看着揉着耳朵一副不愿意听的模样,呵呵道:“王妃,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我如果这么回去,你将会面临什么。” 杨妙玄心中一凛,放下了双手,盯视着房俊,抿着嘴唇久久没有吭声。 她哪能听不出房俊话中的威胁! 女帝派房俊过来,显然就是要告诉她这件事! 如果让房俊就这样离开,在女帝看来,这就是谈崩了! 听到女帝这么大的秘密,女帝必然会担心她告密,一定会在她告密以前,将她打入大牢。 哪怕她没有这个心思,女帝也会以防万一,将她下狱! 杨妙玄思索许久,问道:“女帝怎么怀孕的?” 房俊见她开口询问这事,心中松了口气。 齐王妃能这样问,就说明这件事有的谈! 房俊不假思索道:“你干的好事。” 杨妙玄冷笑道:“放你娘的屁!妾身有那能力吗?” 第158章 齐王妃,你心思就不能单纯点? 你要是有那能力,就该我害怕了…… 房俊腹诽了一句,见杨妙玄一脸不信,想了想说道:“当初你陷害我欺辱公主的事,王妃还记得不记得?” “当然记得……” 杨妙玄美眸忽然睁大,问道:“你当时请回房府的是女帝?” 看到房俊点头,齐王妃恍然大悟。 当初让严乐做的事,他明明都已经做成了,而且严乐派去房府的人一口咬定房俊欺辱了公主,怎么到最后却反转了,严乐派去房府的人竟不认识昭宁公主! 现在房俊一说,她才明白过来,那天去房府的不是昭宁公主,而是女帝! 自然昭宁公主的扇子也就派不上用场! 相反,那把扇子还帮房俊脱罪了。 杨妙玄眯起眼眸,盯视着房俊道:“看不出来啊,你一次就让女帝怀上了?” “……” 看着房俊面部肌肉抽搐模样,杨妙玄不再提这件事,沉思了几秒,说道:“齐王府帮了女帝这个忙,能得到什么好处?” 房俊见她谈条件,暗暗松了口气,只要谈条件,事情就好办了。 “不知齐王妃想要什么好处?” 听到房俊询问,杨妙玄摊开手掌,面无表情道:“妾身的肚兜呢?拿来!” 房俊扯了扯嘴角,道:“王妃,你能不能正经一些?那种东西,我怎么可能带在身上?” 毕竟我又不是变态……他嘀咕了一声。 杨妙玄神色一缓,收回手掌,继续说道:“你们这样做,无非就是要让女帝得到朝廷权柄。” “而女帝得到权柄,接下来就是对朝堂四方势力下刀子了。” “妾身需要女帝一个保证,在她得到权柄以后,不能对齐王府动手!” 听到这话,房俊皱眉道:“王妃,你别绕弯子,这种事情就算女帝保证了,你信吗?你想拖时间就直说!” 杨妙玄多看了他几眼,淡淡道:“齐王府现在是妾身说了算,妾身不能考虑自己,还得考虑齐王府的其他人,总不能帮了女帝这么大的一个忙,什么也得不到吧?” 房俊问道:“所以王妃想要什么?” 杨妙玄反问道:“女帝能给齐王府什么?” “如果女帝什么也给不了齐王府,妾身凭什么要让齐王府的人给她卖命?” 你搁这拉扯呢……房俊无语,想了想说道:“王妃,我能保证的是,此事成功以后,齐王府还是齐王府,你也还是齐王妃,绝不会变!” 杨妙玄呵呵道:“你哄小孩呢?你觉得妾身能信你这种鬼话?” 都是朝堂上的狐狸,谁信这话谁就是大傻! 杨妙玄不等他继续张口,便说道:“妾身也不与你绕弯子,直跟你说了,女帝夺得权柄后必然会收拾朝局,元谋功臣、东宫、秦王府的势力日后必将不复存在!但我齐王府,你女帝不能动!同时,日后收拾掉那三方势力后空出来的官职,我齐王府要占一半!” 你这条件就离谱……房俊嘴角抽搐了几下,看着杨妙玄坚定不移的模样,沉吟道:“我可以将此事回奏给女帝,看她答应不答应。” 杨妙玄反问道:“如果她不答应呢?” 房俊肃然道:“那就请齐王妃先在牢里待几天。” “……” 杨妙玄沉默几秒,权衡利弊以后,说道:“那就让女帝开条件吧。” “好!” 房俊点了点头,正要起身离开,忽然杨妙玄抬起玉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你做什么去?” 杨妙玄凝视着他问道。 房俊怔然,道:“回去跟女帝说啊。” 杨妙玄俏脸寒着怒气道:“你当妾身傻吗?一旦你走出齐王府,女帝必然会立即派人围了这里!你是回去,还是打算将妾身送进牢狱?” 你说你这个人,就不能心思单纯点吗? 房俊无语的看着她,掰开她的手说道:“王妃,不是谁都跟你一样!这世上有一样东西叫诚信!” “既然咱们都已经说好了,我们自然相信你不会去告密。” 杨妙玄语气毋庸置疑道:“不行,你不能走!” “女帝是个聪明人,她见你迟迟没有回去,必然会派人再来!你就在这里等着!” “好!” 房俊不再多想,直接坐了回去。 偌大殿内,霎时寂静无声。 房俊能清晰的听见齐王妃的呼吸声,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正直勾勾盯视着自己,困惑不解道:“王妃,我脸上有东西?” 杨妙玄摇了摇头,“没有。” 房俊更困惑了,“那你看我干什么?” 杨妙玄冷声说道:“妾身在想,你身上究竟有没有藏着妾身的肚兜。” “……” 房俊叹了口气,齐王妃这人显然是谁也不信啊…… 很快,年轻宫女走了进来,低头毕恭毕敬道:“王妃,陛下又派人来了。” 杨妙玄嗯了一声,“让那人进来。” “诺!” 很快,脚步声响起。 房俊抬头一看,不由神色一怔,她怎么亲自来了? 齐王妃看了来人一眼,神色也是一变,蹭的一下站起身,走了过去,对着来人行了一礼。 “妾身见过陛下。” 来的人,正是女帝李曌! 此时,李曌同样穿着一身太监袍服,用来掩人耳目,盯视了齐王妃几秒,没有去扶她,声音清冷道: “齐王妃,房俊跟你说了吗?” 杨妙玄直起身子,迎上女帝的冰冷目光,没有丝毫畏惧,不卑不亢道:“好叫陛下知晓,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妾身该听的也已经听了。” 李曌丝毫不给她回旋的余地,淡淡道:“有该说的,就有不该说的。” 她看了一眼房俊,问道:“你都说了吗?” 房俊点了点头。 “既然房俊什么都告诉了你,那朕也就对你直说了。” 李曌向前几步,靠近杨妙玄,与她距离咫尺盯视着她的眼睛,问道:“朕有今天都拜你所赐,你是不是想朕在被赶下皇位以前,先送你一程?” “房玄龄参你的奏折,现在就放在朕的甘露殿,奏折上有你五条罪名,每一条罪名都够杀你!” 杨妙玄蹙起秀眉,道:“陛下,妾身有几个条件……” 李曌冷哼一声,声音严厉道:“你觉得你有跟朕谈条件的资格吗?” 杨妙玄凝视着她,道:“妾身觉得有!” “如果陛下真的想要夺回权柄,齐王府可以帮忙,但是,一定要满足妾身的条件,否则,妾身宁愿去死,也绝不答应!” 听到这话,李曌沉默了几秒,偏头看向房俊,说道:“房俊,你去门口盯着,不要让人进来!” 第159章 还行,这娘们还没疯! 房俊点了点头,走到殿外。 此时,殿外正站着一名年轻宫女,看到房俊走了出来,连忙欠了欠身子道:“见过公公。” 房俊回头瞅了一眼大殿,夹着嗓子道:“陛下派的人正在问候王妃,王妃说了,没有她的命令,不许进去。” 年轻宫女连忙点了点头,“知道了!” 房俊嗯了一声,站在一旁,仔细打量着武德殿齐王府的周围。 他发现一个奇怪地方,齐王府竟然没有一个太监! 房俊好奇问道:“怎么齐王府看不到公公呢?是齐王妃不喜欢公公?” 年轻宫女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奴婢来齐王府以前,齐王府还是有公公的。” “那为什么现在没有了?” 听到房俊询问,年轻宫女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方才小声道:“公公别说出去啊……现在齐王府之所以没有公公,是因为侍奉齐王妃的公公们,不是被齐王妃打断了腿,就是折了胳膊,要么就是受了重伤……这会都在养伤呢!” 嘶…… 房俊没忍住吸了一口凉气,齐王妃这娘们对自己人下手都这么狠? 他忍不住低声问道:“王妃是不是经常殴打底下人?” “那倒不是……”年轻宫女连忙摆手,“其实王妃这个人挺好的,就是看不惯那些做不成事的,也不喜欢听人说她的坏话……” “只要王妃吩咐下来的事情都做好了,王妃都会赏赐一些好东西,前不久,奴婢还因为做事做得好,得到很多绢帛呢!” 听到这话,房俊脸色一缓,还行,这娘们还没疯…… 这时,他忽然看到李曌面色平静的从殿中走了出来,朝着齐王府外走去,连忙跟了上去。 “陛下,齐王妃答应了?” 李曌嗯了一声,“答应了,她愿意帮忙。” 房俊更好奇了,“她的条件是什么?” 李曌瞅了他一眼道:“她的第一个条件,就是不让告诉你。” “……” 房俊怔然,忍不住吐槽道:“她是不是脑子有病?” 凭什么不告诉我啊? 不知道我是出谋划策之一啊?这么大的事情,我不知道能行吗? 李曌面无表情看着他,道:“齐王妃说,等你什么时候把她的肚兜还给她,再让朕告诉你。” “……” 房俊呼吸一滞,看着李曌直勾勾盯视来的目光,干笑了一声,“肚兜?什么肚兜?” 李曌哼道:“她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跟朕说了,你要让朕把那天晚上,你夜见齐王妃的细节跟你再叙述一遍吗?” 卧槽,她还真说了……房俊麻了,见到李曌摊开手掌对着自己,有些无语道:“陛下,我不是变态啊,那种东西我怎么可能随身携带?” 李曌收回手掌,嗯了一声道:“那朕就放心了。” “你找个时间,带着那个东西去齐王府一趟,还给齐王妃。” 房俊点了点头,问道:“陛下现在可以说,齐王妃提了什么要求吧?” 李曌叹了口气说道:“她的要求就是日后朝堂上一半的官员,要是她齐王府的人。” 房俊愕然,“陛下你答应了?” 李曌摇头说道:“没有,朕说只能给她三成,毕竟还有一个秦王府。” 听到这话,房俊瞬间明悟过来,“陛下要制衡?” 李曌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朝堂之上,不能一家独大,否则对帝王而言会很不利。” “虽然太上皇的心思不纯,想要借朕之手重登皇位,但他曾经教导朕的事情,朕一直铭记于心,也觉得帝王就应该是这样。” 说完,她语气一顿,说道:“当然,这一切都要等到朕真正得到权柄以后,现在只是说服了齐王妃,还得等你父亲跟杜如晦去说服秦王府。” “你父亲跟杜如晦这会应该已经到秦王府了。” 她望着房俊,问道:“房俊,你觉得他们能说服秦王府那些人吗?” 房俊思索了一下,摇头说道:“很难。” “秦王府话语权最大,也最不愿意陛下坐稳皇位的人,就是中山郡王李承乾!更别说让陛下得到权柄了!” “别人还有说服的可能,唯独此人绝对不可能说服!” 李曌叹了口气,“刚才在齐王府,朕跟杨妙玄也提到了这个,你知道杨妙玄怎么说的吗?” 房俊好奇道:“她怎么说?” 李曌语气古怪道:“她说,她手里还有死士可以借给朕,去把李承乾给换了。” “……” 房俊扯了扯嘴角,这确实是齐王妃做事的风格,简单直接粗暴,但又特别管用! “陛下答应了?” 李曌语气更加古怪道:“朕听她说完谋划,真的,险些就答应了,真可谓算无遗策。” “但朕是皇帝,不愿意用这种手段!” 李曌神色严肃了几分,望着房俊,沉声说道:“朕相信你父亲,还有杜如晦他们!” 听到这话,房俊一笑,说道:“陛下说的是,我父亲跟杜如晦既然敢去秦王府,必然是觉得有几分胜算,不然是不会去的。” “陛下,秦王府在哪边?” 李曌讶然,“你要去秦王府?” 房俊点头道:“我去看看。” 如果那边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在的话,也方便接应。 李曌抬起白皙皓腕,竖起两根葱白手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忍俊不禁说道:“你要去的不是秦王府,而是房府!” 闻言,房俊反应过来,拍了一下脑门,真是糊涂了! 皇宫中人多眼杂,房玄龄跟杜如晦怎可能会正大光明的去秦王府谈事情! 肯定是换一个地方啊! “陛下,我回去了!” “去吧。”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李曌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小腹,眸光更坚定了几分。 ………… 弘义宫秦王府。 房玄龄跟杜如晦站在府门外,望着紧闭的秦王府大门,默不作声。 半个时辰后,府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名身材妙曼,肤色白皙明眸皓齿的绝美女子走了出来,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们。 房玄龄、杜如晦看到她,赶忙迎了上去,低头拱手道: “臣房玄龄,臣杜如晦,见过王妃!” 第160章 房玄龄的以字明心 长孙无垢看着二人,见他们手中拎着一个木盒,声音温柔道:“妾身好久没见到你们了。” 听到这话,房玄龄、杜如晦心中五味杂陈。 想当初秦王在世时,他们经常来到秦王府,时常跟秦王欢饮达旦。 而今时过境迁,尤其是在长孙无忌跟他们割袍断义之后,他们再没有靠近过秦王府的大门。 房玄龄再次作揖,将手中的木盒递了过去,沉声说道:“这是陛下送给王妃之物。” 长孙无垢伸手接过,望着他们问道:“替妾身回奏陛下,妾身谢恩。” “诺!” “你们两个同时前来,就是替女帝跑腿?没有别的事?” 听到长孙无垢的询问,房玄龄指了指木盒,说道:“王妃打开木盒,一看便知。” 长孙无垢心头一动,微微颔首说道:“妾身明白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慢走,妾身就不送了。” “臣等告退!”房玄龄、杜如晦果断作揖,旋即转身离去。 长孙无垢望着他们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等到他们走出视野,方才抱着木盒回到秦王府。 来到堂屋,她将木盒放在桌上,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件珍宝古玩,古玩之下,压着一封信函。 长孙无垢看也没看古玩一眼,直接拿起信函,撕开信函之后,五样物品掉落了出来。 里面是五件玉佩! 长孙无垢凝视着玉佩,喃喃自语道:“果然,他们没有忘记秦王府……” 随即,她拿起信仔细看了起来。 “臣房玄龄,携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以书明心。” “当日辅机兄来臣府上,与臣等割袍断义,我等是有苦难言!” “当年我等追随大王,南征北战,为大唐拓土开疆,从未想过它途!” “自大事以后,大王身死,我等痛惜,仍坚守本心,愿为秦王府流干最后一滴血。” “怎料朝局变化甚大,太上皇禅让皇位,女帝登基以来,太上皇却仍不死心,想要重登帝位,视女帝为傀儡,以百官为家奴,夺天下民财以充府库,无视民生疾苦,只为争权夺利,致使我大唐吏治衰败,民心尽失。” “我等效忠女帝,非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秦王府!” “玄武门之变,使三王陨落,太上皇将此归罪于秦王府,故而一旦太上皇重登帝位,必将杀尽秦王府上下,以泄心头之恨!” “我等非是惜命,实属不忍大王一手缔造的秦王府,被太上皇斩尽杀绝,所以扶持女帝,唯有女帝稳坐皇位,秦王府方能屹立不倒。” “我等泣血明心,还望秦王府同僚,能助一臂之力!” 长孙无垢将信上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眶红了起来。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他们也是逼不得已,他们为的不是自己,为的是秦王府……” “为什么不早说呢……” 长孙无垢喃喃自语道,旋即抬头望向了立政殿方向,一阵心寒。 如果真像房玄龄他们在信中说的那样,秦王府再不有所行动,恐怕灭顶之灾,就在眼前了! 就在此时,堂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长孙无忌脸色难看的走了进来,“妹妹,听说房玄龄跟杜如晦来了?你还出去见了他们?” “是!” 看到长孙无垢点头,长孙无忌怒声道:“你怎能见他们?当初我与他们割袍断义,就是要让他们知道,秦王府自那天起,再与他们无任何瓜葛!” “皇宫之中,人多眼杂,遍布着各方势力的眼线,你这不是把秦王府往火坑里推吗?” 听到这话,长孙无垢眸光一冷,说道:“当初兄长去跟他们割袍断义,为何不事先跟妾身商议一下?在兄长眼里,还有妾身这个妹妹吗?” 长孙无忌语气一噎,恼道:“此事为兄已经跟承乾说过了!” 长孙无垢一改往日温柔之色,吐字道:“承乾多大年龄,你跟他商议?他懂什么?到底是你们将秦王府往火坑里推,还是妾身在害秦王府?” “兄长,你看看这个!” 说完,她将信函递了过去。 长孙无忌皱了皱眉,强忍着火气坐在她的对面,拿起信看了起来,脸色骤然一变。 他越看越是心惊,脸色都白了几分。 “该死,他们为什么不跟我说!” 长孙无垢反问道:“你给他们机会了吗?” 长孙无忌沉默了几秒,看了一眼桌上的五个玉佩,脸色变得复杂起来。 这样的玉佩,他也有一个。 是秦王赐给他的。 秦王在世时,给了很多人这样的玉佩,而得到玉佩的,无一不是秦王的心腹。 长孙无忌看到这些玉佩,便知晓房玄龄他们,还没有忘记秦王府。 他们还依旧视自己为大王心腹! 长孙无忌低头看着信上的字,喃喃自语道:“难道我当初跟他们割袍断义,真的错了吗……” 长孙无垢没有吭声,而是望向堂屋外,轻声说道:“所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现在还来得及。” 长孙无忌盯着信中最后一行字,说道:“妹妹的意思是,房玄龄他们有求于秦王府?” 长孙无垢嗯了一声,她知道兄长聪慧,肯定已经看明白房玄龄他们送来这封信的真实目的。 房玄龄他们想要做一件大事,来帮女帝稳坐皇位! 长孙无忌深吸了口气,摇头说道:“承乾那孩子不会答应!” “为兄比你了解他,他胸有大志,对皇位有觊觎之心,他绝对不愿意看到女帝坐稳皇位,所以,他不会答应秦王府出手相助女帝!” 长孙无垢淡淡道:“所以房玄龄、杜如晦他们没有将这东西交给承乾,而是交给了妾身。” “他们只想让妾身跟兄长知晓此事。” 长孙无忌沉默了几秒,说道:“妹妹觉得,房玄龄他们想要做什么?” “不知道。” 长孙无垢摇头,然后起身说道:“所以妾身打算去一趟房府,问个究竟。” 闻言,长孙无忌皱起眉头,“房府外肯定有太上皇的眼线,你一旦去了,必将被太上皇知晓,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长孙无垢见他只是担心太上皇,而不是觉得她不应该去,已经表明了态度,脸色一缓,说道:“房俊重伤,妾身与他有一面之缘,去房府探望他,也是理所应当。” 第161章 一屋子的老狐狸 长孙无忌想了想,颔首说道:“如此甚好!” “秦王府有一些珍贵药材,你带着去!” “好!” 等到长孙无垢的背影从视野中消失,长孙无忌收回目光,低头再次看向信,越看脸色越是凝重。 他隐隐感觉到,房玄龄他们这次要做的事,绝对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 房府,堂屋中。 房俊回来时,就看到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穿着道士的衣服,正默不作声的喝茶,不由神色一怔。 他们这身打扮,是为了遮人耳目? 古代的道士,十个人有九个会医术,他们穿成这样过来,八成不会引人怀疑。 毕竟自己对外宣称重伤。 道士来府上给房家公子瞧病,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让房俊感到古怪的是,尉迟敬德跟程咬金这两个大汉,穿着这身道袍怎么看怎么别扭。 这是武道吧…… 房俊嘀咕了一声。 “你看什么呢?” 这时,三个人也看到了房俊,尉迟敬德噌的一下站起身,瞪视着他道。 李靖、程咬金看向他的目光也有些不善起来。 显然觉得他的行迹诡异。 房俊额了一声,他现在是易容打扮,他们还没认出是他,干笑了一声道:“三位伯父,我是房俊。” 听到这话,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神色一怔,上下打量起他。 虽然他的这张脸不是房俊的脸,但是声音绝对是! 而且他的身高,以及体态,跟房俊极为相似。 尉迟敬德快步走到他身边,惊疑的揪了揪他的脸,“你这是易容的?怎么易容的这么厉害?” 废话,系统给的能力,能不厉害吗…… 房俊直接将他的手拍开,这老小子手上没轻没重,再让他捏下去,脸都要被他给捏肿了。 这时,李靖的迟疑声响了起来。 “你会易容,那岂不是说……那个人是你?” 程咬金点头道:“我也想这么问。” 尉迟敬德愣了一下,看了看他们二人,然后咧嘴道:“对,我也想这么问!” 说完,他忍不住回头问道:“药师兄,你刚才说的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你就别不懂装懂了!李靖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房俊,说道:“刑部越狱的那个人,沈涛,你还记得不记得?” “你是说盗皇陵的那个沈涛?” 尉迟敬德讶然,望向房俊的目光变了几下,“你化名成了他,去了刑部大牢?然后从刑部越狱,还逃出了皇城?” 房俊就知道瞒不过他们,颔首道:“是!” “真有你的啊!” 看着尉迟敬德一巴掌向着他的后背扇了过来,房俊直接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尉迟敬德一愣,“你躲什么?” 废话,再不躲后背就该肿了,房俊腹诽了一句,当做没听到他的话,将当初去刑部大牢的事,告诉给了他们。 程咬金、李靖、尉迟敬德听得一阵咂舌,这小子真是深藏不露啊。 不仅会易容,还会开锁,还能解决那么多位刑部牢卒,皇宫侍卫…… 换做他们绝对做不到! 三人不由重新审视起了他。 这时,堂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你们都来了?” 房玄龄跟杜如晦走了进来。 房俊望了过去,愣了一下,他们竟然也是穿着道士袍服。 真是一个比一个谨慎啊……房俊瞅着一屋子的老狐狸,心里嘀咕了一声。 尉迟敬德愕然道:“我说玄龄兄,你回自己家,怎么也穿这一身衣服?” 房玄龄沉声道:“等会有位贵客要来,老夫要是穿着官袍回来,一定会引起太上皇的警觉!” 杜如晦补充说道:“我们先去找了女帝,让她将我们送出宫,然后在宫外换了衣服才过来的,不会有人发现。” 说完,他感慨了一声道:“你们知道我们两个人是怎么出宫的吗?女帝给我们准备了两个瓮,我们蹲在里面!女帝这办法真是特别!” 那是,她经常用这招,不然你们以为她是怎么怀孕的……房俊腹诽了一句,看到房玄龄哼哼着投来目光,直接忽视,然后思索着等会来的贵客是秦王府的哪一位。 首先可以排除掉李承乾。 他是不可能来的,房玄龄跟杜如晦去了秦王府,肯定也不会跟李承乾接触,毕竟他没有拉拢的价值。 那就只剩下长孙无忌跟长孙无垢了。 长孙无忌也不会来……毕竟他当初来到房府跟房玄龄他们割袍断义的事,已经传遍朝野,他要是再过来,一定会引起怀疑。 所以,能代表秦王府来的,就只剩下她了…… 房俊问道:“秦王妃什么时候过来?” 听到这话,杜如晦、程咬金、李靖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房玄龄抚着胡须,并不意外他会直接点出贵客的身份。 尉迟敬德却是一愣,“谁跟你说来的人是秦王妃了?” 说完,他看了其他人几眼,见众人目光古怪的望向自己,怔然了一下,忍不住问道:“玄龄兄,你说的那位贵客,真是秦王妃啊?” 房玄龄翻了翻白眼,“不然还能是谁?” 程咬金瞅着他道:“这还用想?” 李靖淡淡道:“敬德兄,需要老夫给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来的人会是秦王妃吗?” 尉迟敬德瞬间握紧了拳头。 杜如晦哭笑不得道:“你们也不怕敬德兄跟你们打起来?” 说完,他对着尉迟敬德解释了几句,尉迟敬德瞪着他道:“我刚才已经想到了,还用得着你解释?” “……” 杜如晦嘴角抽搐了几下,你能想到才有鬼了…… 就在这时,房忠快步走了进来,说道:“阿郎,秦王妃来了!” 众人顿时神色一肃,房玄龄问道:“快去请!” “诺!” 他们这时候不方便出去,只能由房忠去请秦王妃进来。 很快,长孙无垢身穿华丽袍服,手里拎着一个锦盒,面容温柔的走了进来。 房玄龄、杜如晦、程咬金、李靖、尉迟敬德神色一肃,纷纷起身作揖道:“臣等见过王妃!” 长孙无垢眸光更柔和了几分,声音悦耳道:“都是自家人,不用拘礼了。” 说完,她看向房俊,见他面庞陌生,身上穿着也是房府仆役的打扮,将手中锦盒递了过去,道:“这是妾身送给房俊的一些药材,你替他收着。” 唰的一下,房玄龄等人目光古怪望了过来。 房俊干笑了一声,伸手接过说道:“多谢王妃。” 听到他的声音,长孙无垢惊疑看着他,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这不是房俊的声音吗? 第162章 突发!紧急召见百官! “你是房俊?” 看到房俊干笑着点头,长孙无垢眸光闪烁了几下,“你竟然会易容!” 她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前些时日发生的刑部越狱之事,跟房俊联系起来,瞬间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原来那个叫沈涛的盗皇陵之人,就是他! 所以……梁郡王跟薛氏被赶出长安,也是因为他! 长孙无垢多看了他几眼,方才收回目光,望向房玄龄等人。 “玄龄,你给妾身的东西,妾身看了。” “妾身一直都相信,你们的心是向着秦王府。” “妾身的兄长当初做事鲁莽,妾身代他给你们赔礼了。” 说完,长孙无垢冲着众人欠了欠身子。 众人连忙抱拳还礼,房玄龄沉声道:“辅机兄不知其中缘由,所以才要跟我们割袍断义,我等能够理解,朝堂局势复杂,换做是我们,我们也会这样做。” 长孙无垢凝视着他问道:“你在信的最后要秦王府助你们一臂之力,是什么意思?” “女帝要做什么大事?” 说着,她语气一顿,继续说道:“妾身这次亲自前来,代表的是秦王府,希望你们不要瞒着妾身,能如实相告。” 房玄龄也已经做好坦诚布公的打算,毫不迟疑的肃然说道:“王妃,我们想要帮女帝夺回朝堂权柄!” 长孙无垢眼瞳一凝,问道:“怎么夺回?” 房玄龄道:“再做一次当初做的事。” 玄武门之变?长孙无垢吃了一惊,“为什么?” “现在朝堂上的形势,对女帝大好,女帝何故这么心急?” 房玄龄苦笑了一声,“因为女帝怀孕了……” 长孙无垢嘶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看着众人。 这个消息带给她的震撼不啻于当初听到太上皇要禅让皇位给女帝。 “怎么会这样……” 长孙无垢不解的问道。 女帝洁身自好,从未有过任何这方面的传闻,不可能怀才对啊! 而且皇宫之中眼线密布,真要有这方面的风吹草动,早就传开了! 房玄龄叹了口气,“当初,我让房俊将昭宁公主请回府,哪知道他会把女帝给请了回来。” “齐王府有心要害老夫被满门抄斩,以此斩断秦王府一臂,所以设下了让房俊欺辱公主的局。” 长孙无垢眸光闪烁了几下,看了一眼房俊,“所以……房俊跟女帝……” “对!” 房玄龄沉声说道:“现在女帝怀孕,最多五六个月,就会朝野皆知。” “到时候,太上皇必定会借此事,来铲除我等,然后就是秦王府!” 这是生死攸关的事! 长孙无垢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妾身明白了。” “你们可以告诉女帝,秦王府会支持她的!” 听到这话,众人神色一喜。 房玄龄连忙问道:“王妃,中山郡王那边……” 长孙无垢眸光坚定,语气毋庸置疑说道:“这件事,容不得承乾插手,也不比告诉他!” “大唐的一半江山,都是二哥打下来的,虽然二哥已经走了,但秦王府还有妾身!秦王府,妾身必须给二哥保住!” 说完,她肃然的看着众人道:“你们尽管做你们的事,有什么需要秦王府帮忙的,来找妾身,或者去找妾身的兄长。” “诺!” “这里妾身不便久留,你们留步。”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杜如晦感慨道:“王妃还是跟以前一样,深明大义啊。” 李靖沉声道:“若是大王还在世,她必将是贤后。” 程咬金伤感道:“可惜啊。” 尉迟敬德也不由的叹了口气。 房玄龄瞪了他们一眼,“现在是怀旧的时候吗?刀都架在咱们脖子上了,你们还有这个闲心?” “药师,知节,敬德,接下来该你们了!” 听到这话,三人顿时肃然起来,说道: “我们做事,你放心!” “你就瞧好吧!” “等我们的好消息!” 三人没有多逗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道士袍服,戴好道士帽子,便快步离去。 “咱们也该走了。” 杜如晦望着房玄龄说道:“再不回去,估计要引起太上皇怀疑。” 毕竟,他们这次出宫,是穿着宫里的衣服,皇宫中的人还以为他们两个这会还在女帝的甘露殿里呆着呢。 房玄龄嗯了一声,一边起身一边望着房俊道:“齐王妃那边如何了?” 房俊点头道:“已经谈妥了。” 他将女帝跟齐王妃见面的事说了出来。 听他说完,房玄龄颔首道:“那就好。” 杜如晦也松了口气,说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个东风,就是时机! 房俊问道:“杜伯父,大概需要多久?” 杜如晦沉吟道:“可能是几天后,也可能是三四个月后,都说不准。” 房俊再次问道:“万一中间出岔子了呢?” 杜如晦不由抽搐了几下,出岔子?出岔子他们就死定了啊! 房玄龄没好气道:“你嘴里就不能迸出点好词吗!” “孙道长那件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哪能那么快想出个办法啊,太上皇又不是傻瓜,哪会那么容易就瞒过去……房俊腹诽了一句,敷衍道:“正想着呢。” 房玄龄瞅着他道:“你也别心急,还有几天时间,这几天为父跟你杜伯父也会帮你想想办法。” 话音甫落,就在此时,房忠焦急跑了进来,“阿郎,女帝派人来了,说要你立即进宫!” 闻言,房玄龄、杜如晦脸色一变。 房俊也吓了一跳,该不会房玄龄跟杜如晦偷偷跑出皇宫的事被人察觉到了吧。 房玄龄连忙道:“发生什么事?” 房忠道:“不知道!听来的人说,不仅是女帝,太上皇也派人出宫了,要紧急召见文武百官!” 房玄龄、杜如晦对视了一眼,暗暗松了口气,看来不是发现他们的事。 “遗爱,你要是忙就忙你的去,为父要现在进宫!” “好!” 望着房玄龄跟杜如晦穿着道袍快步离开府邸的背影,房俊皱了皱眉。 到底什么事会这么紧急? ………… 皇宫,太极殿外。 文武百官身穿官服,手持竹笏快步而来。 “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 “难道又有谁在陛下跟太上皇面前参了一本?” “不可能!这种事怎可能召集百官?” “咱们赶紧走,等会就知道了。” 来的路上,百官议论纷纷着。 房玄龄、杜如晦此时也已经换好官袍,戴好乌纱混在百官队伍当中,朝着太极殿方向而去。 此时,太极殿中,太上皇跟女帝坐在龙椅上,神色出奇的凝重。 “臣等拜见太上皇,拜见陛下!” 等到文武百官位列两班,对着他们行礼过后,李渊沉声道:“诸位爱卿平身。” “这个时间召见你们,是因为刚刚发生了一件大事。” “突厥使臣,已经进长安城了。” 突厥使臣来长安城了? 文武百官一脸错愕。 第163章 突厥使臣! 房玄龄、杜如晦心里吃了一惊,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眸中的凛然。 突厥使臣这个时候来长安城,太不正常了! 往年都是接近年底,突厥才会派使臣过来要钱。 今年却提前了三个多月! 李渊将文武百官的神色尽收眼底,沉声说道:“这次突厥使臣来的突然,到了长安城,宫里才收到消息。” “为了不落我大唐的威仪,所以朕跟昭阳紧急召你们过来。” 他看了一眼李曌,说道:“接下来的朝议,你来主持吧,朕是太上皇,不方便继续留在这里。” 不等李曌开口,李渊便起身离开皇位,在百官的目送下,走到后殿之中。 李曌抿着嘴唇,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紧皱起来。 平日无事,他每天都会上朝,每天都要主持朝议,将她晾在一边。 现在突厥使臣来了,他倒好,直接走了! 但他的理由却无法反驳,毕竟他是太上皇! 当今大唐皇帝是她! 李曌不再多想,深吸了口气,道:“宣突厥使臣上殿!” “诺!” 站在门口的宦官连忙拱手,旋即扯着嗓子叫道:“陛下有旨,宣突厥使臣上殿!” 一道道声音传了下去。 很快,一名奇装异服的魁梧中年人,腰间佩刀,踩着长靴昂首阔步走向殿内。 李曌看着他腰间的佩刀,以及脚上的长靴,不由皱了皱眉。 按照朝廷制度,没有皇帝的恩准,任何人上朝,都不许穿鞋佩刀,剑履上殿。 但突厥人不同! 因为那次城下之盟,现在的大唐对突厥称臣岁贡,所以突厥的使臣前来,不用得到皇帝的恩准,就可以剑履上殿! 而此时,那名身材魁梧高大的突厥男子右手按住左肩,低头行了一个突厥礼,遂即直起身子,朗声道: “外臣执失思利,见过大唐皇帝陛下!” 李曌嗯了一声,声音清冷道:“你因何事来长安?” 执失思利声音洪亮道:“外臣奉颉利可汗之令,前来大唐讨要今年跟明年的岁贡钱粮!”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一片哗然。 今年跟明年的岁贡一块要? 哪有这么要的! 裴寂皱了皱眉,脚下却没有挪动半步。 魏征神色淡然,一副隔岸观火模样。 李曌见百官交头接耳议论,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询问,便看向了房玄龄。 房玄龄果断走了出来,望着执失思利问道:“外使,按照当初我大唐与突厥签下的盟约,这岁贡乃是一年一交,没有一次交两年的说法!” 执失思利瞪着他道:“这是我突厥汗国颉利可汗之令,你们大唐对我突厥称臣岁贡,就也该听我们颉利可汗的令!” “如果你们不愿意,我现在就回去,将你们的意思转告给我大汗!” “到时候,突厥必将再现两年前兵临长安之景!”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呼吸一滞,纷纷看向了女帝。 李曌语气不急不缓道:“外使,你且现在鸿胪寺住下,待朕与文武百官商议以后,再给你一个答复。” 鸿胪寺,在古代接引外国使臣以及给对方提供居住的府衙。 执失思利不满道:“陛下,你们拖没有用的!外臣现在就要答复!” 李曌冷声道:“你要的是两年的岁贡,朕只准备了一年的,你说朕怎么答应你?” “筹集钱粮需要时日,这点规矩你都不懂吗?” 执失思利语气一噎,说道:“好!外臣告退!” 说完,他手掌按着佩刀刀柄,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文武百官眸中掩饰不住的愤怒。 突厥也太狂妄了! 一次要两年的岁贡,跟撕毁盟约有什么区别! 这时,李曌的声音响起。 “诸位爱卿,执失思利已经说明了来意,你们说说,该如何是好?” 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房玄龄等人以外,纷纷对着李曌异口同声道:“臣等请陛下乾纲独断!” 听到这话,李曌笑了,被气得。 这帮人,跟太上皇一个德行! “退朝!” 李曌冷哼了一声,给房玄龄跟杜如晦使了一个眼色,便起身离开大殿。 “臣等恭送陛下!” 文武百官再次行礼,目送着她离开。 遂即,百官转身也离开大殿。 甘露殿中,女帝刚刚坐下,就看到房玄龄跟杜如晦拎着竹笏走了进来,俏脸煞寒道: “两位爱卿,刚才你们都看到了?这就是我大唐的官!平日里不是学太上皇与民夺利,就是在跟同僚勾心斗角!到了朝廷需要用他们的时候,他们却跟朕说,叫朕乾纲独断!” “简直是混账!” 房玄龄、杜如晦对视了一眼,对着李曌说道:“陛下息怒!” 李曌深吸了口气,指了指对面软垫,说道:“二位爱卿,坐下说吧。” “谢陛下!” 二人坐下以后,杜如晦沉声说道:“陛下,其实刚才殿中之事,也不能怪文武百官,他们也是害怕说出的话,跟太上皇的意思相悖。” 李曌抿着嘴唇道:“你们怎么想的?” 杜如晦看了一眼房玄龄,让他先说。 房玄龄肃然说道:“这还没到年底,突厥就派了使臣前来,提早了几个月,这就显得有些怪异。” “按照盟约我大唐一年一岁贡,今年突厥却一次要两年的岁贡钱粮,就更显得怪异。” “所以,臣以为应该拖住突厥使臣,然后立即派人去查,看看突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话音甫落,杜如晦附和了一声,说道:“陛下,臣以为房相说的极是!” “所谓事出无常必有妖,突厥此次行径太过奇怪,应当先查清楚突厥那边究竟遭遇了什么事!然后再多定夺。” 听完他们二人的话,李曌脸色缓和了几分,心中被百官勾起的怒气瞬间消了大半。 这就是当初秦王的左膀右臂。 房谋杜断! 二人的一番话,瞬间让她豁然开朗,拨云见日。 “好!就依照二位爱卿之言!” 李曌刚刚说完,忽然魁梧女侍卫桃夭走了进来,低头抱拳说道:“陛下,立政殿的太监过来说,太上皇召你过去!” 第164章 不如儿子房玄龄! “知道了!” 女帝嗯了一声,起身对着房玄龄、杜如晦说道:“两位爱卿,你们在这里等朕一会,朕先去见太上皇。” “诺!” 来到立政殿,李曌便看到李渊坐在软垫上,跟裴寂喝着茶,彼此不知在说什么,快步走过去低头行礼道: “儿臣拜见父皇。” 李渊举着茶杯,凝视着他,语气淡淡道:“朕已经听裴卿说了突厥使臣的来意,你有什么打算?” 李曌不假思索说道:“儿臣以为,这次突厥使臣突兀前来,必定古怪,儿臣想着先派人去边关查一查,看看突厥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李渊放下茶杯,冷哼道:“是房玄龄跟杜如晦给你出的主意吧?” 李曌抿着嘴唇没有吭声。 李渊继续道:“就算查到突厥有异常,又有什么用?你是觉得咱们大唐能打得过突厥,想对突厥宣战?” 李曌摇头说道:“儿臣没有这个想法。” “那就是了!” 李渊冷声说道:“房玄龄、杜如晦给你出的主意,一点用处都没有,你何必听他们的?” “朕刚才跟裴卿商量过了此事,你要不要听听?” 看到李曌点头,李渊语气缓缓说道:“突厥派使臣前来,是来要两年的岁贡钱粮,该给的,咱们还是要给!” 李曌秀眉一皱道:“父皇,当初签订的盟约之中,没有一次给两年岁贡这一条!” “儿臣以为这样不妥,今年若是给了,来年突厥难道就不会再派使臣来长安城了吗?若是明年突厥再派使臣过来,又一次讨要两年岁贡钱粮,咱们给还是不给?一旦开了此例,突厥肯定会得寸进尺!” 李渊脸色一怒,拍了一下桌子怒声道:“那能怎么办?不给就是开战!你是觉得我大唐承平日久,所以想折腾百姓吗?” 李曌连忙道:“儿臣绝无此意!” 李渊不耐烦道:“那你就赶紧准备钱粮,不要耽搁!别等到突厥打过来了,你才开始准备,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听到这话,李曌抿着嘴唇沉默几秒,低头拱手道:“儿臣明白了,儿臣告退!” 说罢,她果断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李渊冷哼了一声,“昭阳是觉得自己皇位坐的太稳,朕的话,她都开始不想听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裴寂,问道:“你那边查的怎么样?” 裴寂知道他问的是房俊的事,肃然道:“老臣已经有了一些线索,最多半个月,就能查清楚!” “好!” 李渊呼出一口气,“朕就再等半个月,房玄龄跟杜如晦这两个人,必须要想办法除掉,不能让他们再在昭阳身边待着了!” 裴寂点头道:“老臣明白!” ………… 甘露殿内,房玄龄、杜如晦正襟危坐着,忽然看到李曌脸色难看走了进来,连忙起身拱了拱手。 房玄龄看着她的神色,问道:“陛下,太上皇那边跟您说什么了?” 李曌坐了下来,沉声说道:“太上皇要朕答应突厥使臣的要求。” 听到这话,房玄龄、杜如晦脸色一变。 “这个先例绝对不能开!” 杜如晦皱眉道:“若是答应了突厥的要求,来年突厥还会再来,到时候就不是要一年岁贡,而是两年,甚至更多!” 李曌叹了口气道:“朕又何尝不知,可是太上皇不听,非要如此啊!” 房玄龄忽然开口说道:“太上皇之所以不听,并不是不知晓这样的结果,而是他要借这件事做文章,最终还是对付陛下。” 李曌嗯了一声,她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到了。 杜如晦看了看房玄龄,又看了看女帝,不由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太上皇这样做,对我大唐百害而无一利啊。” 李曌声音清冷道:“这件事再议,朕会想办法拖住的,你们先派人去查突厥那边,看看突厥究竟出了什么事。” 房玄龄、杜如晦连忙起身,拱手说道:“臣等遵旨!臣等告退!” 看着他们二人离开的背影,李曌揉了揉眼角,心中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 房府,堂屋中。 房俊正吃着饭,忽然看到房玄龄眉头紧皱走了进来,就知道女帝紧急召见他们,绝对没有好事,放下碗筷问道:“父亲,出什么事了?” 房玄龄坐在他的旁边,叹息道:“突厥使臣来了。” 突厥使臣? 房俊神色一怔,“过来要钱来了?” “不对啊,今年怎么这么早?以往不都是年底才派人过来吗?” 房俊思索片刻,道:“突厥那边肯定出事了。” 房玄龄张了张口,又闭上了,跟这小子说话,真是一点不费劲,嗯了一声道:“为父也是这么想,陛下暗中降旨,让为父跟你杜伯父派人去查查突厥那边的情况。” 暗中? 这种事光明正大一些,又能怎么样? 房俊挑了挑眉,问道:“是不是太上皇给女帝添堵了?” “……” 房玄龄张了张口,正要跟房俊说原因,见他又猜了出来,不得不将话又咽了回去,说道:“不错。” 房俊摸着下巴道:“太上皇是不是让女帝答应突厥使臣的要求?” 房玄龄嘴角抽搐了几下。 还让不让老夫说了! 你小子又没在现场,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房玄龄点了点头,不等房俊开口,语速极快说道:“太上皇是想借这件事做文章……” 房俊直接打断他的话茬,说道:“我知道!他是要拿这件事对付女帝!” 房玄龄张着嘴巴,硬生生又咽了回去,憋红了脸道:“我儿聪慧!” 你夸我就夸我,这是啥脸色,怎么跟吃了苍蝇一样……房俊瞅了他一眼,心里腹诽了一句,遂即思索起来。 李渊这个老东西,真不是个玩意啊! 为了重登帝位,连大唐的盛衰都不顾了! 这时,房玄龄的声音忽然响起:“遗爱,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房俊奇怪看了他一眼,“没有了啊,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房玄龄点了点头,刚起身,就听到房俊的声音。 “你要去找杜伯父,然后派人去查突厥那边的情况?” 房玄龄沉默几秒,又坐了回去,笑呵呵道:“你猜错了。” 第165章 马周的震惊,你咋啥都猜的出来啊 房俊目光深邃看着房玄龄,他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放什么屁,我能猜错?也笑呵呵道:“父亲要是不忙的话,咱们俩下盘棋?” “下个屁!” “你个逆子,都不让为父说话!气人是不是!走了!” 房玄龄瞪了他一眼,杜如晦这会就在等他,要是跟房俊下盘棋,杜如晦肯定找上门来,到时还不知道会被房俊怎么揶揄,干脆直接摊牌不装了,毫不犹豫起身,骂骂咧咧朝着堂屋外走去。 这定力不行啊…… 房俊看着他的背影,嘀咕了一句。 换作是他,肯定要下两盘棋再走! 他收回目光,低头思索起突厥的事。 突厥那边肯定出事了,不过派人去打探,来回一趟,至少要六天时间…… 女帝那边应该能拖住突厥使臣跟李渊那个老东西,这一点不用担心,她能力还是不错的…… 接下来,还是该考虑一下孙思邈的事。 房俊托着腮帮子,望着堂屋外,忽然看到一个身穿湛蓝色长袍的熟悉身影走了过来,不由讶然。 这不是马周吗? 而此时,马周快步走向堂屋,看到堂屋那只坐了一个房府仆役,没有看到房俊,不由皱了皱眉头。 “我说你们房家的仆役是怎么回事,让我来堂屋干什么,我不说了吗,要去见房俊!” 房俊目光古怪看着他,道:“你找我干什么?” 马周听着熟悉嗓音,不由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坐在堂屋中的房府仆役,惊疑道:“你是房公子?” “你还会易容?” 这句话,我最近听的都快耳朵起茧子了……房俊腹诽了一句,面无表情看着他,指了指旁边的坐垫,说道:“坐下说。” 马周连忙坐下,然后好奇看着他,“原来你的病是装的啊。” “你遇刺那天,我还过来了一趟,结果你们房府的管家没让我进来!” 他那天确实进不来,毕竟那天来的人不是王妃就是宰相,他能进来才有鬼了……房俊瞅着他问道:“你来干什么?” 马周肃然说道:“房公子你忘记了,上次咱们见面,我说过要让你刮目相看!” “房公子,你现在忙不,不忙的话,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房俊心头一动,问道:“去见常何?” 马周愣了一下道:“诶?你怎么知道?” 房俊道:“猜的。” 马周吃惊道:“这都能猜的出来?” 这猜不出来才有鬼了……房俊心里默默说道。 他上次来的时候,提到过工部侍郎常何。 马周能把常何挂在嘴边,而不是其他人,说明他在长安城能接触到的最大官员,就是工部侍郎了。 现在又说要带他去见个人。 不是他还能是谁? 当然也有可能是别人,房俊只是将心中想到的人名说了出来。 没想到直接猜中! 马周笑着说道:“咱们就是去见他,到时候房公子就会知道,为什么在下非要带你去见他一面。” 房俊皱眉说道:“我还用得着见到他才能知道?” 他语气一顿,继续说道:“无非就是你说动了常何,让他有了改换门庭,效忠女帝的心思。” “你虽然让常何有了改换门庭的心思,但常何提出的条件,你却满足不了,所以你才想要带我去见他,对不对?” “……” 马周神色呆滞的看着房俊,半天说不出话。 他全都猜对了! 这就是他要带房俊去见常何的原因! 马周回过神,点头说道:“对,就是这样!” “走吧。” 房俊直接起身说道。 马周连忙道:“你就这样去?不准备一下啊?” 房俊瞅了他一眼,道:“准备什么?” 马周说道:“你还没听我跟你说常何开出的条件!” 房俊摇了摇头道:“没必要。” “常何对你提出的条件,我大概猜到了。” 马周愕然道:“不会吧?” 房俊一笑,没有跟他多说,而是拉着他走出房府,在坊外找了一个马车,朝着工部侍郎常何的府邸而去。 下了马车以后,房俊望着常何的府邸,不由啧了一声,高墙大院,真是有钱啊。 马周也跟着走了下来,想到刚才的事,忍不住问道:“你真的已经猜到常何会提出什么条件了?你就不觉得你会猜错?” 房俊无语,“我猜错了又能怎样?” 猜错了大不了再听常何说一遍不就得了? “这倒也是……” 马周尴尬一笑,然后快步拾阶而上,站在门口重重拍了几下大门。 很快,一名中年管家打开了门,探出头警惕的看着来人。 马周肃然道:“劳烦跟常侍郎说一声,就说马周带人求见!” “稍等!” 中年管家扔下一句话,关上了门。 没过多久,大门再次打开,中年管家摊开手掌道:“我家阿郎请你们进去!” “多谢!” 马周感激的拱了拱手,然后冲着房俊使了一个眼色。 房俊跟在他身后,走入常府。 常府很大,气派也不小,连廊花圃,假山绿水,应有尽有。 来到堂屋以后,房俊便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身穿一身便服,神色淡然的望向这边。 马周连忙拱手走了进去,笑吟吟道:“常侍郎,我又来了。” 常何一笑,看向他背后的青年,问道:“这是谁?” 马周肃然说道:“此人乃是房府仆役……” 不等他说完,房俊打断他的话茬,面带微笑拱手说道:“在下房俊。” 马周:“……” 常何眸光一凛,上下打量着他,道:“当初在朝堂上,我见过你,你不是这样,你还会易容之术?” 房俊笑了笑,没有多说,指了指旁边事先已经准备好的两个软垫,问道:“常侍郎,我可以坐下吗?” 常何点了点头道:“请坐!” 房俊道了一声谢,跟马周一起坐了下来。 常何让府邸管家送来两杯茶水,方才说道:“马周,你跟房公子说了吗?” 马周摇头:“没来得及说,他就全都猜出来了。” 常何愕然道:“什么叫猜出来了?” 马周将刚才发生在房府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常何听得一阵讶然,不由多看了房俊几眼,颔首说道:“房公子心细如发,在下佩服!” “刚才马周说,你已经猜出我开出的条件,属实叫我难以置信。” 看到常何一副不信模样,房俊举起茶杯,面带微笑说道:“常侍郎想听听在下的分析吗?” 第166章 都是狐狸,搁我这谈聊斋? 常何正襟危坐,肃然说道:“愿闻其详!” 房俊打量着常何,语气不急不缓说道:“工部是一个肥缺,你是工部侍郎,坐在这个位置上,必然不会缺钱,所以你不会要钱。” “你如果想为族中子弟谋一个差事,也用不到房家,常侍郎背靠秦王府,完全可以找秦王府帮忙,退一步说你还是工部侍郎,自己也有这个能力,所以这个也可以排除。” “工部侍郎是四品官,官阶品级不小,所以常侍郎不会不满足现在的官阶品级,也不是为了这个。” “求财,求权都不是,那还能是什么呢?” 房俊笑容玩味说道:“常侍郎一个武夫,却坐在工部这个府衙之中,怎么想怎么别扭,所以在下觉得,常侍郎应该是不愿意再待在工部,想重新当个武将。” 听到这话,常何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看着房俊。 马周在一旁也是瞠目结舌,不敢相信他这都能猜得出来! 常何看向马周,忍不住问道:“你当真没跟他说?” 马周麻木的点了点头,“真是他自己猜的。” “……” 常何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房俊的目光变了又变,最终吐字道:“房公子心细如发,真是让本官大开眼界。” “既然房公子已经猜到,我也就废话不多说。” 常何沉声说道:“只要你愿意帮我这个忙,让我离开工部,能重新领兵,我就愿意效忠女帝!” 房俊摇了摇头,望着他说道:“在谈这个以前,我想常侍郎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不找秦王府帮忙?” 如果只是想从文官变成武将,完全可以求秦王府啊。 这样一个要求,秦王府一定会满足他。 根本用不着求别人! 常何苦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没有求过秦王府吗?” 看到房俊皱起了眉头,常何叹了口气说道:“秦王府根本做不到,因为让我坐在工部侍郎这个位置上的,是太上皇!” “你也知道在玄武门之变以前,我是秦王的人,被安插在了玄武门。” “玄武门之变以后,我协助秦王,帮他除掉太子李建成跟齐王李元吉。” “可恨秦王身死,最终功亏一篑!” 常何神色黯然说道:“我也因为协助秦王,遭受太上皇的记恨,被安排在了工部侍郎之职上。” “我是秦王府的人,也跟房玄龄、杜如晦他们一样,时刻铭记秦王教诲,从不贪污受贿!” 常何语气激动起来道:“我是一个武夫,把我安排在工部侍郎之职上,我能有什么作为?我宁愿去当一个冲锋陷阵的步卒,也绝对不愿这么碌碌无为下去!” “房公子,只要你能帮我这个忙,我常何,愿意效忠女帝!” 说完,他肃然起身,对着房俊重重作揖。 房俊连忙起身,一脸诚恳道:“常侍郎如此坦诚,我一定将此事我父亲,让他转告女帝,用不多久,你一定能达成所愿!” 常何激动道:“我等待房公子的好消息!” “那我就告辞了。” 房俊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马周。 马周也连忙起身,跟着他对常何行了一礼,然后离开常何府邸。 常何满面笑容送他们到了门口,注视着他们离去,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 马车上,马周一脸得意的看着房俊,说道:“房公子,你说这件事我办的怎么样?” 房俊瞅了他一眼,没有吭声,而是低头沉思着。 马周看出他的异样,不解道:“常何都要效忠女帝了,你怎么还这副表情?” 房俊淡淡道:“你不觉得常何刚才的话很奇怪吗?” 马周愣了一下,思索许久,摇头说道:“没感觉出来。” 房俊呼出一口气,沉声说道:“他刚才说,时刻铭记秦王的教诲,从不贪污受贿,可是你有没有看到他的府邸,大气奢华。” “你说他这么好的府邸,是怎么来的?” 听到这话,马周神色一变,脸色凝重起来,望着他道:“所以你怀疑常何说的有假,他根本不是想要效忠女帝?” “那你刚才还自爆身份?你就不怕他把你装重伤的事捅出去?” 房俊一笑,“如果换做以前,我肯定不会说,但常何是秦王府的人,所以可以说。” 马周眼眸登时睁大了几秒,道:“你的意思是……女帝跟秦王府联手了?” 看到房俊嗯了一声,马周登时坐不住了,猛地靠前,目光灼灼望着他,“女帝是不是要有大动作?” 房俊瞅着他道:“我说没有,你信吗?” “我信你才有鬼了!” 马周摇了摇头,遂即激动道:“我能帮上忙吗?” “我也想立功!” 你想屁吃呢……房俊拍了拍他的肩膀,肃然道:“你会有机会的,不过得等一等。” “没问题!” 马周爽快的点了点头,“我等你消息!” 房俊一笑,到了房府以后,他走下马车,给车夫了十几文钱,让他再将马周送回去,旋即走入府邸,来到堂屋。 此时,堂屋之中,房玄龄正坐在里面喝茶,看到房俊走了进来,问道:“你去哪了?” “去了常何家里一趟。” 说着,他将跟常何接触的事说了出来。 房玄龄听得直皱眉头,“常何心思不简单啊。” “是不简单。” 房俊笑了笑,拿起茶杯自斟自饮,说道:“我感觉常何是想拿我立功。” “不用感觉,就是!” 房玄龄冷笑了一声,语气毋庸置疑道:“他虽然也是秦王府的人,但跟我们不一样,他是秦王花钱收买来的,哪有什么铮铮铁骨。” “他在工部侍郎这两年贪的钱,鬼知道有多少!他以为做的很隐秘,殊不知为父心里门清。” “当然,杜如晦跟长孙无忌他们也知道。” 房玄龄房玄龄语气一顿,继续说道:“所以常何所谓的效忠女帝,根本就是假的!他从头到尾说的都是谎话,就是想通过接触你,来获取一些线索,然后交给秦王府,一来能拿此换取功劳,二来,也是告诉秦王府,他忠心耿耿,别无二心!” 房俊听他说完,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房玄龄愕然,“啊?” 房俊笑容玩味道:“我跟常何说的话,都是我随口编的,他竟然说我猜对了,你说古怪不古怪?” “还有那个马周……” 房俊说着,笑容更玩味了几分。 第167章 回马枪!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房玄龄此时也反应过来,眯起眼眸道:“说的极是啊。” 常何有问题。 那这个马周究竟有没有问题?! 肯定有! 房俊刚才说,他是随口编出的话,常何竟然相信了。 而常何还询问马周是不是跟他说过,马周竟说没有,也认可了房俊随口说出的话。 这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常何跟马周,穿的是一条裤子! “常何没这个脑子。” 房玄龄开口说道:“是那个马周,在给常何出谋划策!” “他这样做,是要帮常何立功?” 看到房俊认可般的点头,房玄龄举起茶杯,抿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他第一次来咱们府上,动机也就很不纯了啊。” “不过为父有些不懂。” 房玄龄放下茶杯,望着房俊说道:“他为什么要帮常何?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就意味着跟咱们房府交恶?他就不怕日后无法入朝为官?” 房俊早就已经理顺了思路,缓缓说道:“原因很简单,他在报知遇之恩。” 正史之中,马周之所以能入朝为官,就是常何举荐的。 而在马周最落魄的时候,也是常何收留的他。 他兜了一圈,要帮常何立功,显然是想报他的知遇之恩。 听到这话,房玄龄微微颔首说道:“此人确实不俗。” 这时,他看到房俊起身,困惑问道:“你干什么去?” 房俊不假思索道:“去常何府邸一趟。” 房玄龄愕然,“你不是刚回来吗?” “所以才要再去一趟。” 房俊没有多说,房玄龄却已经明悟,颔首道:“早去早回。” 房俊一笑,转身走出府邸,再次雇了一辆马车,朝着常何府邸而去。 ………… 常府。 常何坐在堂屋中,慢慢饮酒,不远处原本两个几案,此时已经撤走了一个,只留下了一张几案。 不多久,府邸中年管家快步走到门口,拱手道:“阿郎,马周来了!” 常何放下酒杯,亲自走到堂屋外,看到身穿湛蓝色长袍的青年,咧嘴一笑,道:“等你好久了。” “房俊回去了?” “回去了。” 马周一笑,点了点头,然后跟他走入堂屋,坐在几案后的坐垫上,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呼出一口气道:“这个房俊,真是不简单啊!” 常何笑道,“是不简单,不过跟你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马周摇了摇头,说道:“我能感觉到,他比我强。” 闻言,常何讶然:“怎么讲?” 马周沉声说道:“刚才在马车中,房俊告诉我,他怀疑你说的有假,不是真心想要效忠女帝!” 常何瞳孔猛地一缩,起身道:“这怎么可能!我刚才明明装的那么像,不可能引起他的怀疑才对!” 马周叹了口气,道:“你刚才也夸过他,说他心细如发,怎么转眼就忘了他这一点呢?你刚才跟他说,你追随秦王,时刻铭记秦王教诲,从不贪污,可是你住的这个府邸,仅凭俸禄能买的来吗?” 常何瞬间沉默,许久神色露出内疚道:“是我的问题。” 马周摇头道:“不,跟你无关,还是房俊观察的太细致了,即便你不这么说,他也可能从别处发现你有问题。” 常何望着他说道:“但咱们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他会易容之术吗?也就是说,他是装的重伤!只要将此事上报秦王府,我必定能够立功!” “来不及了。” 马周叹息了一声,“秦王府跟女帝,已经要联手了!” “什么?!” 常何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看着他,“这是房俊告诉你的?” 看到马周点头模样,常何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他敢对我自报真实身份!如果女帝跟秦王府联手,我现在将此事上报秦王府,也没用了!” 秦王府就算知道房俊会易容之术,这个时候也绝对不可能泄露出去! 常何忍不住道:“女帝要跟秦王府联手,是不是要做什么大事?” “肯定是!” “那房俊有没有跟你说,他们要做什么大事?” 听到常何询问,马周注视着他,反问道:“这等机密,你觉得他会告诉我?而且就算咱们知道了,又能有什么用呢?” 常何语气一噎,这倒也是,就算知道了也没有用。 毕竟他是秦王府的人! 除非他真的有改换门庭的打算,不然知道这件事,跟不知道没什么区别! 常何苦笑道:“那岂不是说……咱们做的这件事,白费功夫了?” 马周沉默了几秒,不知如何以对。 正如常何说的那样,这次谋划的事,真的白费功夫了。 他本想着借房俊之事,帮常何立功,以报知遇之恩,然而女帝跟秦王府的联手,彻底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就在此时,堂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常何正心烦意乱,冲着堂屋外的来人吼道:“给我滚一边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靠近堂屋!” 然而脚步声并没有因此停止,反而更靠近了。 “混账东西,我的话也敢不听?!” 常何顿时一怒,大步走出堂屋,然而下一秒,他瞳孔猛地一缩,望着走过来的熟悉身影,喉咙攒动了几下,道:“怎么会是你……” 马周察觉到异样,偏头望向堂屋外,当看到那道身影,脸色顿时一变,蹭的一下起身,不敢置信道:“你怎么来了?!” 来的人正是易容成房府仆役的房俊! 房俊双手背在身后,笑吟吟的看着二人,反问道:“我再过来,你们很吃惊吗?” 常何、马周一声不吭,直勾勾盯视着他。 房俊目光看向马周,面带微笑道:“我说宾王兄啊,咱们一块坐的马车,到的我房府,我给了车夫十几文钱让他送你回去,怎么你没有回去,反而会出现在常侍郎的家里?” 马周抿着嘴唇,凝视着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是知道我在这里,所以才过来的?你其实已经猜出来,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常侍郎?” 看到房俊不否认也不承认,马周当他默认了,沉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第168章 我不是那种有仇必报的人 “站在这怎么说?咱们进去坐着说。” 房俊指了指堂屋,然后径直走了进去,坐在软垫上,抬头看着投来目光的二人,见他们不愿意入座,便直接说道: “我发现这一点,是在我说出常侍郎开出的条件时。” “我当时随便说的,给常侍郎一个台阶下,让他自己说条件,但是,他不仅没有说,反而附和了我。” “你还记得不记得,常侍郎当时问你,是不是跟我说了?你本应该制止才对,但你没有,而是说我自己猜出来的。” 房俊笑呵呵道:“就是这一点,让你们两个人露馅了。” “当时在马车之中,你问我那些话,更让我感觉你是在套我的话。” 听完他的话,马周忍不住问道:“你既然明知道我是在套你的话,为什么你还要跟我讲女帝跟秦王府联手的事?” 房俊淡淡道:“我告诉你们女帝跟秦王府联手,自然是要打消你们去秦王府告密了。” 说完,他望着二人,面带微笑道:“你们现在还有心思去跟秦王府说我是装的重伤?” 常何、马周顿时沉默起来。 常何是秦王府的人,既然已经知道女帝跟秦王府联手,再上报这件事,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马周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房俊问道:“你这次过来,是要抓我?” 房俊瞅着他,道:“我要是抓你,还用得着亲自过来?” 马周皱了皱眉,“那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房俊不假思索道:“看你两个人的笑话。” 看着二人面部肌肉抽搐的模样,房俊摊开双手道:“不然我还能怎么做?真把你们两个人流放岭南?” 马周沉默几秒,然后对着他作揖到底:“房公子,对不起,是我不对!如果你要怪罪的话,怪罪我就是,这件事是我给常侍郎出的主意,跟他无关。” 常何顿时急了,“马周,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别求他!他要怪罪我,就让他怪罪!” 你们两个人关系还挺好……房俊看着他们,摇了摇头道:“别扯那些没用的,刚都说了,我不是过来怪罪你们,只是过来看你们的笑话,没别的意思。” 马周忍不住道:“你这话谁信?” 房俊无语,“你当我是你啊?” “我都不稀罕说你!” 房俊没好气道:“当初在房府,跟我信誓旦旦在那说,要在长安城搅动风云,怎么到头来你搅到我头上了?” 马周别过头说道:“我受常侍郎恩重,自然是想报他知遇之恩!” “行了,说正事。” 房俊指了指地面,说道:“坐下说吧。” 常何、马周迟疑了一下,然后纷纷入座,凝视着他。 马周问道:“房公子,你要说什么正事?” 房俊直言不讳道:“女帝要夺权了。” 听到这话,常何瞬间跳了起来,震惊道:“你说什么?她要再来一场玄武门之变?” 马周眸光闪烁了几下,想到常何今天上朝回来后,说的突厥使臣前来之事,望着房俊问道:“女帝是不是想对付突厥?” 房俊瞅着他,“对。” 如果突厥那边真的有变,那这次就是最好的时机! 如果不趁他病要他命,等突厥缓过劲了,再想对付就难了! 马周神色凝重起来,“房公子,我们对你这样,你们还信得过我们?” 房俊呵呵道:“你觉得呢?” “换做是我,我绝对不会信!” 房俊点头道:“你说对了,我也信不过,所以我打算让你们去一趟突厥。” 听到这话,马周瞳孔猛地一缩,“你刚不是说不怪罪吗?” 常何也紧张起来。 去突厥,那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房俊正襟危坐起来,望着他们,说道:“你们先听我说完,如果女帝要对突厥用兵,就得摸清楚突厥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派别人去,我不放心,所以我打算派你们去。” 马周咬牙道:“派我们去你就放心了?” 房俊笑道:“咋的,你还要投靠突厥啊?” 马周语气一噎,他身为大唐子民,怎可能会投奔突厥,而且他身上没有官职,去了不是干苦力,就是仆从,甚至更差! 房俊继续说道:“认真地说,现在朝堂上,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你们两个更适合去了。” “原因有二。” 房俊一根手指,说道:“常侍郎是秦王府的人,我会让我父亲到女帝那里,参你一本。” “……”常何嘴角抽搐了几下,没有吭声,等他继续说下去。 “这样一来,就会让朝野觉得,女帝在跟秦王府动手,就不会有人觉得秦王府跟女帝联手了。” 马周忍不住道:“你确定这不是你在报复?” 房俊瞪了他一眼道:“你听不听,不听出去!” 马周额了一声,不再吭声,竖起耳朵听他继续往下说。 房俊继续说道:“等我父亲参了常何,女帝会下一道圣旨,将常侍郎不再担任工部侍郎,而是去做鸿胪寺丞,再让你出使突厥。” “至于你……” 房俊看了一眼马周,笑容和善道:“你跟常侍郎一起去,到时候往返长安的事情,你来做!” “……” 马周哭的心都有了,“那不得把胯都磨没了?” 房俊肃然道:“我信得过你,才让你做,信不过去,你早特么去岭南了!” 马周张了张口,硬生生将决定去岭南的话咽了回去。 他饱读诗书,为的就是能施展才华。 如果真去了岭南,这辈子都不用想着回长安了。 房俊望着二人问道:“你们考虑一下,看看要不要做,如果要做的话,我这就回去跟我父亲商量,如果不想做的话,我也不难为你们。” “你们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启程。” 常何愕然道:“去哪?” 房俊肃然道:“还能去哪?岭南!” 常何:“……” 马周:“……” 要么答应去突厥,要么被流放岭南,一个是去北边,一个是去南边! 两个地方都不怎么样! 去突厥,那就是九死一生! 去岭南,就是再与仕途无缘! “我们去突厥!” 许久,堂屋之中,响起马周的声音。 第169章 房俊的谋划,闲棋冷子! 看到常何投来的目光,马周摇了摇头,望着房俊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 “你们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了。” 房俊笑着道:“明天你们就启程。” “告辞!” 说完,他转身直接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常何忍不住问道:“你说他是不是在怪罪咱们?” 马周叹了口气,“房俊是个有仇当场报的性格,你看他这次杀了个回马枪,亲自跑来找咱们,不是来兴师问罪,又是什么?” 他要不是来找茬的,才有鬼了! 都特么要把他们流放岭南了,还不是在怪罪? 马周望着神色忧郁的常何,歉然道:“常侍郎,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跟你没关系,毕竟是我最后拍的板,如果我不答应,也不会出现这种事。” 常何摇了摇头说道。 如果女帝跟秦王府没有联手,那这次他就立了大功! 房俊装出重伤,欺瞒太上皇,抗旨不遵,就够他立功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啊,秦王府竟然决定跟女帝联手! 这一下子打乱了他们的全盘计划! 马周看着常何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暗暗摇了摇头。 恐怕常何还不清楚,打从一开始,他们两个人就已经掉进了房俊挖好的坑里。 或者说,自己在去房府找他的时候,就引起了房俊的怀疑! 而后面的一切,都是房俊在布局! 以房俊的聪慧,他怎么可能会在见到常何以后,就自报真实身份? 这一点就足够引人怀疑了! 但当时,自己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再往后那就纯粹是房俊遛着他们两个玩,尤其是回马枪这一下,恐怕他也没说谎,他也有来看笑话的心思…… 马周苦笑了一声,房俊那小子年纪轻轻,怎么比他爹还要狐狸…… 就在此时,常何的困惑声忽然响起。 “马周啊,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刚才房俊说原因有二,但他只说了一个啊!” “他只说了我是秦王府的人,他要利用房玄龄打击我,来让朝野觉得女帝不会跟秦王府联手,那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马周沉默了几秒,忽然觉得流放岭南好像更好一些。 这一趟跟他去突厥,恐怕凶多吉少了啊! 望着常何困惑的脸庞,马周扯了扯嘴角,说道:“第二个原因,就是咱们把他给得罪了。” “……” 常何愣了一下,然后仰天叹了口气,道:“明天咱们出发以后,你记得再订两副棺材,你一副,我一副。” 马周嘴角抽搐了几下,道:“常侍郎,突厥流行土葬吗?” 一句话,把常何干沉默了。 许久,他语气幽幽道:“你要不现在把我杀了?” 马周安慰道:“常侍郎你也别忧心,也不是没有办法。” 常何眸光一亮,急声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马周严肃道:“咱们可以带白绫过去。” 常何:“???” ………… 回往房府的马车中,房俊坐在车内,优哉游哉的哼着小调。 虽然马周搅动风云搅到他的头上,但是他并没有往心里去。 毕竟他就要去突厥了。 还跟他计较什么? “这样倒也好……” 房俊暗暗嘀咕了一声。 突厥出现变故,他还在想着该派谁过去一趟。 杜如晦教他的闲棋冷子,他一直铭记于心,觉得派人去突厥绝对能起到关键重用,但一直没有物色好人选。 他本来想的是唐俭。 毕竟正史之中,就是唐俭出使的突厥。 他本来想的是先跟唐俭接触一下,然后让房玄龄参他一本,让他出使突厥。 但没想到马周跟常何竟然撞他枪口上了。 有未来宰相不用白不用。 这次就当他去突厥戴罪立功了。 房俊心里默默说着,等到马车停在房府外,房俊给了马夫十几文钱,便径直走入府邸,来到堂屋。 此时堂屋之中,房玄龄正在优哉游哉的喝茶,看到他回来,问道:“事情办完了?” 房俊点头道:“办完了。” 随即,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他。 房玄龄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反应过来,眸光闪烁道:“你这个计策好啊!”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让朝野觉得女帝跟秦王府交恶,还能光明正大的派人去突厥查看! “好,为父现在就写奏折,把常何参了!” 房玄龄拿来纸笔,又拿起一份崭新的奏折,一边写着字一边哼哼道:“这个混账玩意,还有那个马周,竟然使坏使到你头上了,必须参他!” 房俊提醒道:“我这不是报复。” 房玄龄瞅了他一眼,又哼哼了两声,没有多说,写完了以后,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递给房俊说道:“你看看为父写的如何。” 房俊看了一眼,笑了笑说道:“写的甚好!有这份奏折,包常何从工部侍郎的位置上下来!” 房玄龄将奏折合上,放进袖子中,说道:“得嘞,为父现在就入宫一趟,跟女帝说说。” 房俊问道:“要不要跟秦王府通通气?” “不用!” 房玄龄摆了摆手,说道:“长孙无忌那个老小子,为父很清楚,他也很清楚为父,这份奏折一递上去,他就知道为父的用意是什么了。” “你尽管放心。” “对了!” 房玄龄走到堂屋门口,脚步忽然一顿,回头看着他说道:“差点忘记跟你说,昭宁公主刚才过来了一趟,正在你的屋子。” 房俊愕然,“你怎么不早说?” 房玄龄翻了翻白眼,“刚才为父有插话的机会吗?” 房俊无语,等到他离开以后,快步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远远地,他就看到身穿火色罗裙,打扮靓美的李静姝,正小手背在身后,饶有兴味的望着躺在榻上的患者。 房俊快步走到她跟前,对着李静姝说道:“殿下,你来找我?” 听到声音,李静姝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躺在榻上眼眸睁大神情激动想要说什么的男子,啧啧道:“你们两个长得可真像!” 那是,如果不给他易容的像一些,早被裴寂那个老东西发现端倪了。 房俊腹诽了一句,然后走到装他模样的患者跟前,扬起手掌,化掌为刀,直接砍在他的脖子上,一掌将对方砍晕过去。 第170章 这妮子怎么能穷成这样! “……” 李静姝看着房俊熟练的将对方打晕,一时间呆愣在了原地, 许久,她回过神,困惑问道:“你打晕他干什么?” “碍事。” 房俊肃然说道。 齐王妃送过来的这个人,他不认识,也不想认识,这个人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躺在床上当他的替身,来迷惑外人。 “殿下,你怎么来了?” 听到房俊的询问,李静姝脱口而出道:“本宫来看看你不行吗?” 房俊好奇道:“只是来看看?” “真是来看看!” 李静姝见他多疑模样,不由投给他一双漂亮白眼,然后走到庭院中的石桌跟前。 此时石桌上,摆放着两个食盒。 “你看,本宫还给你带了醉仙楼的菜肴。” 当食盒被李静姝打开,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房俊揉了揉肚子,感觉有些饿了,问道:“殿下吃了没?” “没呢。” “咱们一块吃点?” “好!” 房俊让房府仆役拿来两份碗筷,以及两个酒杯,然后将食盒中的饭菜跟小坛子酒全部放在石桌上。 这时,李静姝声音响起。 “皇姐都跟本宫说了,你现在知道的比本宫还多。” 看到房俊投来目光,李静姝眸光诚挚说道:“当时本宫也不是故意骗你,皇姐不让告诉你她的身份,本宫不能不照做。” 房俊想起来,那次审他的早朝结束以后,有一个太监分别跟李静姝和房玄龄交谈过。 想必那个太监是女帝派过去的。 房俊拿起筷子,一边夹着菜一边问道:“你皇姐怀孕的事,跟你也说了?” “噗!” 李静姝刚举杯喝了一口酒,听到他的话,险些喷了出来,捂着嘴唇睁大眼眸震惊望着房俊道:“啥?怀孕?!” “……” 合着她啥都不知道……房俊看她不敢置信的模样,嘴角扯动了几下,问道:“女帝没跟你说?” 李静姝放下酒杯,一脸肃然道:“没有!” 房俊困惑道:“不对吧,她不是说过,我现在知道的比殿下你多吗?” 李静姝没好气道:“你觉得这句话,能让本宫联想到皇姐怀孕?” 说完,她想到什么,脸色一变,蹭的一下站起身,急声道:“糟了糟了,要是皇姐怀孕的事被父皇知道,那就惨了!” 房俊点了点头,说道:“确实会惨,到时候太上皇肯定会借女帝怀孕的事,把亲近女帝的人都杀了。” 其中就包括我! 李静姝更慌张了几分,“这可怎么办?” 然而很快,她皱了皱眉,上下打量着房俊,“不对,你一定有办法,你看你这气定神闲的样子!” 她松了口气又坐回石凳上,拿起碗筷问道:“我皇姐知道你的办法吗?” 房俊颔首道:“知道。” “那本宫就放心了。” 房俊饶有兴味道:“你不问是什么办法?” 李静姝摇头道:“她要是想本宫知道,肯定会说的,她没有说,那就说明时机还不到。” 房俊微微颔首,也没有多说,毕竟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女帝瞒着昭宁公主不要她知道,显然是担心事情败露,会连累到她。 李静姝也是聪慧,显然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没有追问。 吃完饭后,房俊让府邸仆役收拾着桌子,这时看到李静姝递来了一本书籍。 “这个给你。” 房俊接过一看,是一本诗集,上面都是他写过的诗词,饶有兴味道:“这是送给我的?” 李静姝一脸认真说道:“不是,本宫是想让你看看,你看怎么样,好的话,你再添几首,本宫想多弄出来一些,然后拿出去卖钱。” 房俊愕然道:“你不是已经还完外账了吗?” “还完个屁,这不是还有你吗?” 房俊:“……” 李静姝瘪着嘴角,外面的账确实还完了,但是房俊的账还早着! 光是想想欠房俊的钱数,她就有一种窒息感。 “不着急,慢慢还。” 房俊将诗集放在石桌上,沉吟说道:“而且你卖诗集也不是一个办法,所谓树大招风,我可不想这时候引起太上皇的怀疑。” “这倒也是……” 李静姝微蹙秀眉道:“可是不赚钱也不行啊。” 房俊沉吟道:“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或许能让你赚大钱。” 闻言,李静姝眸光一亮,“什么东西?” 房俊一笑,带着她来到堂屋之中,拿来纸笔,一边熟练的写写画画,一边说道:“这个东西制造起来比较麻烦,你得先在长安城外买几块地。” 李静姝昂起下巴道:“本宫还用买地?” “长安城外很多地都是皇家的!” “需要地的话,本宫回去跟我皇姐说一声,让她赐给本宫一块!” “既如此,你拿着这个,按照上面的图纸建。” 房俊快速在纸上写画好以后递给了她。 这是他当时弄赚钱东西时弄得东西,后来国库的事结束以后,就放在一旁没有管,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没问题!” 李静姝喜滋滋接了过来,然后不停用眼角余光看着他,“不过弄这些东西得要本钱!” 房俊无语道:“你觉得我拿得出来吗?” 钱都给你皇姐了! 李静姝思索了一下自己的私房钱,脱口而出道:“那这钱本宫先垫着!其实本宫也没多少钱了,不然也不至于着急到想办法卖诗集赚钱。” 说完,她眼巴巴看着房俊道:“对了,过段时间有一个庙会,你要不要一块去?” “到时候再说!” 看着房俊敷衍的模样,李静姝也知道他最近比较忙,还要防止被父皇发现端倪,说道:“到时本宫通知你,能去了咱们再去,去不了的话,本宫也不去了!” 这时,魁梧女侍卫桃夭走了进来,低声道:“公主殿下,陛下说不能在房府停留太久,容易引起察觉!” “知道了。” 李静姝起身说道:“房俊,本宫先回去,改天本宫再来!” “好!” 房俊送她走出堂屋,望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她留在堂屋中的诗集,暗暗摇了摇头,这妮子到底咋花钱的……怎么能穷成这个样子! “咳咳!” 这时,一道咳嗽声响起:“房公子,贫道能进来吗?” 第171章 孙思邈急了 房俊目光望了过去。 此时,鹤发童颜的孙思邈,身穿道袍,怀抱拂尘站在堂屋外的不远处,眼巴巴望向这边。 “孙道长请。” 房俊摊开手掌,引他入座,让府邸仆役送来两杯茶,方才问道:“孙道长有事?” “贫道能没事吗?” 孙思邈苦笑了一声,道:“房公子你是不是忘记贫道为什么会留在你府上了?” “那倒没有。” 房俊道:“你的事我记着呢。” “太上皇不是给你十天时间吗,时间还早着,不着急。” 听到他的话,孙思邈更急了,“贫道怎能不着急啊,要是十天后,房公子你没有想出办法,贫道不就死定了吗?” 房俊肃然道:“你放心,我一定能想到办法。” “孙道长要是不信,我可以给你立个字据。” “……” 孙思邈呆呆的看着他,贫道要你的字据有个屁用,宫里可有人想要贫道的人头啊! “房公子,贫道可是把宝都押在你身上了。” 孙思邈苦笑了一声,“你可千万别对贫道见死不救啊。” “放心放心,不会的。” 房俊不停地点头。 就在此时,房玄龄忽然走了过来,看到孙思邈也在堂屋,讶然道:“孙道长,气色不错啊。” 孙思邈嘴角抽搐了几下,“你看贫道这气色像是不错的样子吗?” 房玄龄一愣,仔细看了看他,然后又望向房俊,问道:“怎么回事?” 房俊道:“孙道长让我给他出个办法。” 房玄龄拍了一下脑门,道:“太上皇让孙道长十天后给女帝相面那件事?险些忘了,那你赶紧给孙道长拿出一个办法,让他也安心安心。” “……” 我特么要是有办法,至于搁这敷衍他吗? 房俊腹诽了一句,没有应声,而是问道:“父亲跟女帝说了?” “说了!” 房玄龄笑了笑,说道:“圣旨已经拟好了,也给太上皇送去了一份,太上皇那边也已经答应,就等着明日早朝之时,当着群臣的面宣布此事了。” “明天早朝一散,常何就会以鸿胪寺丞的身份,带着马周去突厥了!” 这时,孙思邈的声音忽然响起。 “可不可以把贫道也送去突厥?” 唰的一下,房俊跟房玄龄同时看向了他。 房玄龄困惑道:“孙道长,好端端的不在长安城呆着,去突厥那种危险的地方作甚?” 孙思邈面无表情看着房家父子,指了指房俊,说道:“你看看令郎,刚才你让他给贫道出个主意,他竟直接问你别的事,说明他现在也没主意。” “贫道只好自救了!” “思来想去,贫道去突厥也好过在长安城待着!” 房玄龄额了一声,看向房俊,不停地对他使眼色,赶紧给他想个办法,给他个定心丸也行啊。 房俊沉吟两秒,望向孙思邈道:“孙道长,你看这样如何,这几天你就跟着我,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 “我一定在三天之内,给你一个解决办法,你看如何?” 听到这话,孙思邈神色一喜,连忙道:“好!” ………… 太极宫,立政殿中。 一声声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声,不停响起。 这时,头戴乌纱、身穿圆领官袍的裴寂快步走向殿内,看到李渊手弹琵琶的模样,脚步一顿,站在门口侧耳聆听。 等到琵琶声落下,李渊注意到裴寂,见他闭着眼睛站在殿外一动不动,好奇道:“裴卿,你这是怎么了?” 裴寂睁开眼睛,望着他说道:“老臣还沉浸在刚才那琵琶声中!” 李渊莞尔,招了招手说道:“你可知朕叫你过来,所为何事?” “请太上皇明示!” 李渊指了指身边的坐垫,让他坐在自己旁边,然后将面前几案上的一份圣旨递给了他,说道:“你看看。” 裴寂应诺一声,随即拿起圣旨看了一眼,吃惊道:“这是女帝送来的?” 李渊嗯道:“往下看。” 裴寂看着圣旨,越看越愕然,脱口而出道:“女帝竟要让常何出使突厥?她要对秦王府下手?” 工部侍郎是四品官,鸿胪寺丞则是六品,这是降了常何的职! 而且,出使突厥没有那么轻松! 搞不好命都得丢在那! 裴寂怎么看都觉得女帝是要借刀杀人! 常何是秦王府的人,她这样做,不是针对常何,而是冲着秦王府去的! 李渊淡淡道:“朕也是这样想!房玄龄参了常何一本,叙其三大罪,每一桩罪都证据确凿,所以没有理由阻止降常何的职。” 当然了,他也不会阻止! 毕竟这是女帝跟秦王府的事! 鹬蚌相争,他更愿意做那个得利的渔翁! 李渊继续说道:“至于让常何出使突厥,就是找个由头,送他去死罢了。” 因为大唐对突厥称臣岁贡,所以大唐官吏百姓在突厥那边地位其实很低,可以预见常何去了那边日子不会好过,运气差一些,命都要丢在那里! 裴寂有些困惑,放下圣旨说道:“太上皇,女帝向来谨慎,为何要这个时候对付秦王府呢?” 李渊冷笑道:“她是看朝堂局势对她有利,秦王府现在又势弱,所以想趁此机会,再削弱一下秦王府!” “接下来,就该东宫,齐王府,以及裴卿你们了!” 听到这话,裴寂心头一凛,听出李渊的提醒,肃然说道:“太上皇,这件事或许可以加以利用。” 李渊微微颔首,叫裴寂过来就是商量该怎么利用这件事,问道:“你说该如何利用?” 裴寂指了指圣旨,说道:“老臣觉得这份圣旨可以先送到东宫,还有齐王府,以及秦王府,让他们都先看看。” “刚才太上皇说的极是,女帝想要削弱秦王府,一旦成功,接下来就是对东宫、齐王府以及老臣这些人了。” “只要东宫、齐王府、秦王府的人看了这封圣旨,就必然清楚这一点!” “老臣敢肯定,只要女帝明天在早朝之上,公布这封圣旨,东宫、齐王府、秦王府必有反应!” 李渊看着裴寂,越看越满意,“这个办法好!就按裴卿说的来做!” 他挥手叫来一个太监,让他带着圣旨去往东宫、秦王府、齐王府一趟。 接下来,就是等明天早朝了! 第172章 这跟想的不一样啊! “王妃,太上皇让人送来了一份圣旨,说要王妃亲自看一看。” 武德殿齐王府中,杨妙玄正在擦拭着手中的长剑。 庭院中已经让人立了一个草人。 最近心情不好,她准备把草人当做那个人砍了。 这时,年轻侍女毕恭毕敬走了进来,看到她擦拭长剑的模样,小心翼翼说道。 杨妙玄头也不抬的说道:“圣旨拿过来。” “诺!” 很快,圣旨被年轻侍女送了过来,放在几案上。 杨妙玄眸光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拿走吧,就说妾身看过了。” “诺!” 等到年轻侍女带着圣旨走出大殿,杨妙玄也拎着长剑起身,走了出去,望着庭院中已经准备好的草人,毫不犹豫的一剑刺到草人的心口处。 咻!! 快,准,狠! 一击即中! 年轻侍女刚刚回来,看到这一幕,心中一阵咂舌,究竟是谁让王妃这么生气啊…… ………… 弘义宫秦王府。 “妹妹,你觉得太上皇这个时候让咱们看这封圣旨的用意是什么?” 堂屋中,长孙无忌等到立政殿太监带着圣旨离开后,偏头对着坐在旁边的长孙无垢说道。 长孙无垢正襟危坐,神色凝重,刚才圣旨上的内容她也看到了,说道: “太上皇在告诉我们,女帝要对秦王府动手。” “他想兄长明天在朝堂上,反制女帝。” 听到她的话,长孙无忌嗯了一声,说道:“为兄也是这样想,而且,为兄可以料定,太上皇不仅将这封圣旨给咱们看,也给东宫、齐王府的人看了。” 长孙无垢看着他,问道:“兄长打算怎么做?” 长孙无忌闭上眼眸,思考了许久,说道:“为兄跟房玄龄共事这么多年,房玄龄是什么性格,为兄很清楚,他现在上奏参常何,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演给朝臣看,女帝跟秦王府不睦,另外一个是要常何去突厥,查探情况。” “太上皇不知道咱们秦王府跟女帝联手了,以为秦王府不会吃这个亏,必然会出手对付女帝,他是想坐观虎斗。” 长孙无忌冷笑道:“为兄岂能如他的愿?” 闻言,长孙无垢一笑,说道:“兄长心有韬略就好。” ………… 翌日清晨,照例早朝。 文武百官手持竹笏,身穿朝服,头戴乌纱帽走入太极殿中,位列两班,等待着太上皇跟女帝的到来。 “太上皇驾到——” “陛下驾到——” 伴随着嘹亮的太监声音,文武百官看到太上皇跟女帝身穿皇帝衮服从后殿走了出来,各自坐在龙椅上,纷纷作揖到底,声音洪亮道: “臣等拜见太上皇,拜见陛下!” “众爱卿免礼平身。” 李渊呵呵笑道,心情很是愉悦,等到文武百官起身以后,他的眼角余光乜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李曌,说道: “昭阳,你可以降旨了。” 降旨? 不知情的朝臣神色一怔,纷纷望向李曌。 李曌起身对着李渊行了一礼,然后看向文武百官,声音清冷道: “常何何在?” 唰的一下,文武百官的目光望向工部侍郎常何。 常何抿着嘴唇,缓缓走了出来,低头道:“臣在!” 李曌语气淡淡说道: “尚书左仆射房玄龄昨日参你三桩罪,以权谋私,欺上瞒下,聚敛民财,其罪证朕都看过了,你也看看吧。” 说完,她挥了挥手,霎时一名太监将房玄龄参他的奏折递给了他。 常何低头打开看了一眼,沉默不语。 这时,李曌声音再次响起。 “常爱卿有何话说?” 我能说什么,房俊都把我跟马周安排的明明白白,说什么有用吗…… 常何深吸了一口气,跪倒在地,额头贴着地面闷声说道:“臣无话可说,臣认罪,请陛下惩处!” 李曌见他很是配合,缓缓说道: “来人,宣旨!” “诺!” 一名太监将事先准备的圣旨打开,对着文武百官大声念道:“陛下圣旨:工部侍郎常何,以权谋私,欺上瞒下,聚敛民财,而今证据确凿,即日起,除去常何工部侍郎之职,贬为鸿胪寺丞,朕念你对大唐有功,许你戴罪立功,即日出使突厥,钦此!”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瞬间一凛。 女帝对秦王府下手了? 她这就等不及了? 让常何出使突厥,那跟流放有什么区别! 不对,去突厥可比流放岭南危险多了! 这是要他死啊! 众人纷纷看向了吏部尚书长孙无忌,常何是秦王府的人,就这么被贬,他能置若罔闻? 然而,常何谢恩了以后,都不见长孙无忌吭上一声。 他站在那里,低着头,仿佛没听到一般。 文武百官有些困惑,今天的长孙无忌怎么蔫吧了? 裴寂抚着胡须,看到长孙无忌低头模样,不由皱了皱眉头,这个长孙无忌怎么回事,圣旨他已经看了,怎么不说话,难道要放弃常何? 他就不怕寒了效忠秦王府大臣们的心? 等了片刻,长孙无忌仍旧不吭声,裴寂不由看向了效忠东宫的魏征,以及效忠于齐王府的大臣们。 然而,魏征也好,效忠齐王府的大臣们也罢。 竟然全都一声不吭! 这是怎么回事?! 长孙无忌、魏征、还有效忠齐王府的大臣们应该知道女帝的心思,是要削弱秦王府,紧接着就是他们了,他们难道没有兔死狐悲之感吗? 太诡异了! 裴寂心中有些发毛,本来今天他就等着秦王府、东宫、齐王府的人打头阵,跟女帝对着干,然后他代表元谋功臣出来再添一把火。 可现在局势跟他想的不一样! 一时间,裴寂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看了一眼李渊。 却见李渊脸色铁青,坐在龙椅上紧握着把手,目光凌厉的望着百官,显然他也没想到文武百官竟然在这时候选择默不作声! 裴寂抿着嘴唇,也绝了站出来跟女帝作对的心思。 “诸位爱卿,还有人要奏事吗?” 李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见文武百官都不说话,便继续说道:“既然无事可奏,那便退朝吧。” 说完,她看向李渊。 李渊冷哼了一声,起身直接离开。 李曌面带笑容跟在他身后,走入了后殿。 “臣等恭送太上皇,恭送陛下!” 文武百官作揖目送他们离开,随即纷纷松了口气,各自议论起来。 魏征手持竹笏,神色淡然的要离开,忽然身后响起裴寂的声音。 “魏公留步。” 第173章 你俩搁这吃断头饭呢? 魏征脚步一顿,回头望着神色凝重走过来的裴寂,微微拱手,随即语气淡淡问道:“不知裴相有何事?” 裴寂凝视着他,问道:“今日女帝贬了常何,还让他去突厥,用意分明就是对付秦王府,你怎么看?” 魏征呵道:“关我们东宫何事?” “女帝对付的是秦王府,又不是东宫,我当然是站在一边看。” “……” 裴寂嘴角抽搐了几下,道:“今日女帝对付秦王府,明日对付的就是东宫,你就没有这种危机感吗?” 魏征挑了挑眉头,道:“裴相,昨天送到东宫的那份圣旨,是你给太上皇出的主意?” 裴寂果断道:“当然不是!” “那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干什么?” 听到魏征的话,裴寂脸色一变,怒斥道:“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就不怕女帝把矛头对准东宫吗?到时候你还能这般作想?” 魏征嗤笑道:“我魏征行得端做得正,从不以权谋私,也不欺上瞒下,更不聚敛民财,我有什么好怕的?” “如果东宫真出了这样的人,女帝动手帮东宫摘出几只蠹虫,对我东宫还是一件大好事。” “所以我为什么要有危机感?” “告辞!” 魏征再次拱了拱手,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 “油盐不进的混账东西!” 裴寂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骂了一声。 就在此时,立政殿的太监忽然走了过来,低声道:“裴相,太上皇要你立即过去一趟。” “知道了。” 裴寂深吸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哈哈大笑的房玄龄等人,咬了咬牙,只感觉他们在笑自己,快速离开,前往立政殿。 远远地,他就听到立政殿内响起李渊的咆哮声。 “简直是一帮混账!” “烂泥扶不上墙!” “气死朕了!” 裴寂硬着头皮走到殿外,就看到殿内一片狼藉,几案被踹翻在地,笔墨纸砚也散落了一地。 看着李渊铁青的面庞,裴寂有些无奈道:“太上皇,老臣来了。” 李渊瞪了他一眼,怒声道:“裴卿,你看看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你昨天对朕怎么说的,秦王府的人,东宫的人,齐王府的人在看了那封圣旨以后,会当廷跟昭阳对着干,你看他们今天是怎么干的?” “一个个杵在那跟木头一样,没一个人说话!” “就连你,你竟也一声不吭!” “你是想气死朕吗?” 听到李渊咆哮声,裴寂听完,神色肃然说道:“老臣今天不是不想提,但是老臣不能说啊。” “太上皇仔细想想,常何是秦王府的人,连秦王府的长孙无忌都一声不吭,老臣能说什么?” 李渊怒声道:“那东宫跟齐王府的人呢,为什么他们也不说话?” 裴寂沉声说道:“老臣在来立政殿前,找过魏征谈话,询问过此事,魏征却告诉老臣,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 李渊眼瞳一凝,“他想说什么?” 裴寂肃然道:“老臣来的路上仔细想了想,明白了过来,东宫也好,齐王府也好,亦或是秦王府也罢,他们并不想在这件事上,跟女帝对着干。” “其一,是常何真的犯了三桩罪,而且罪名属实,他是一个蠹虫,长孙无忌不愿意代表秦王府替蠹虫开脱,所以才不说话。” “东宫、齐王府也是这样的盘算。” “其二,就是他们不愿意被太上皇您当刀使。” “……” 李渊抿着嘴唇,沉默了几秒,冷哼了一声道:“这帮混账东西,根本不懂朕的苦衷!” 裴寂见他消气了,附和道:“太上皇说的是,他们格局小了。” 李渊神色一缓,还是有些不悦,道:“以后你出主意,好好琢磨琢磨,不要再给朕出这种馊主意了!” 裴寂扯了扯嘴角,赔笑着道:“太上皇说的是!” “孙思邈那边怎么样了?” 李渊忽然开口问道:“他养的差不多了吧?” 裴寂心头一动,知道太上皇是受不了这个气,想亲自动手了,肃然道:“想必是已经好了。” “那就派人去请!” 李渊冷声道:“让他立即入宫!” “还有,把昭阳给朕也就过来!” 裴寂心领神会,作揖道:“老臣遵旨!” ………… 房府,堂屋中。 房俊打着哈欠坐在软垫上,望着一桌的早饭,刚准备吃上几口,就看到孙思邈一脸颓然的走了进来,笑着道:“早啊孙道长。” 孙思邈凝视着他,“吃饭呢?” “对啊。” 房俊笑了笑,说道:“孙道长没吃饭吧,一起吃?” “好!” 孙思邈点了点头,等到房府仆役将碗筷拿了过来,他面无表情说道:“这顿断头饭,看着还不错。” “……” 房俊刚准备喝粥,听到这话,不由将碗勺放在桌上,无语的看着他。 瞧瞧你这晦气的话! 这是高道能说出的话吗? “孙道长,你要是不乐意吃,你就别吃了,别影响我吃饭行不?” 房俊没好气的说道。 孙思邈瞅着他,语气幽幽说道:“房公子,不是贫道不想吃,也不是没有胃口,实在是贫道一想到太上皇那把刀悬在贫道的头上,贫道就难受啊!” “你说,这不是断头饭又是什么?” 房俊无语道:“这不是还没到十天吗?” 孙思邈反问道:“话是这么说,但是贫道问你,如果这时候太上皇派人让贫道去皇宫,贫道该如何应对?” 话音甫落,忽然一个中年道士慌张的跑了过来,看到孙思邈坐在堂屋中,急声道:“孙道长,你还有心情吃饭呢,刚才宫里派人来了,说要你即刻入宫!” “什么?!” 孙思邈神色大变,蹭的一下站起身,惊声叫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中年道士苦笑着道:“宫里来的人这会就在玄都观等你呢!” 听到这话,孙思邈脸色顿时一白。 房俊也是服气,大白天的,何况你还是个老道,你说没事瞎咒自己干什么! 这时,房俊忽然看到孙思邈坐了回去,拿起碗筷开始吃起了早饭。 中年道士惊了,“孙道长,你这是干啥啊?” 孙思邈狼吞虎咽道:“等贫道把这断头饭吃完再说。” 闻言,中年道士愣了一下,然后看向房俊,以及他面前的碗筷,问道:“房公子也吃断头饭呢?” 房俊:“……” 第174章 不得不入宫?!那就跟着去! 玄都观的道士都这么不会说话的吗? 房俊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中年道士,“怎么说话呢?” 他现在刚刚睡醒,还没来得及易容,身上穿着的也是青衫,但还是有些意外中年道士认出他的身份。 毕竟,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自己重伤卧病。 而中年道士看到他,却是一语就道破了他的真实身份。 这时,孙思邈的声音响起:“房公子,这是自己人,你别动杀心。” 中年道士此时也意识到说错话,听到孙思邈的话,脸色顿时一白,慌张道歉,“对不住房公子,贫道心急,还望房公子不要怪罪。” “……” 房俊扯了扯嘴角,冲着中年道士挥了挥手,说道:“没事。” 中年道士顿时松了口气,看到孙思邈竟然还在往嘴里扒拉着粥菜,急声道:“孙道长啊,你怎么还吃啊,都火烧眉毛了!” 孙思邈嚼着腮帮子道:“废话!贫道要是现在不吃,以后再没机会吃了!” 中年道士睁大眼睛道:“不会吧,太上皇只是叫你入宫,怎么会是要杀你!” 太上皇叫贫道入宫,肯定是要贫道给女帝相面。 这跟要杀贫道有什么区别! 孙思邈悲戚的腹诽一声,吃的更快了。 看着老头这副模样,房俊好气又好笑,对着中年道士挥了挥手,说道:“你先在门口等着,我跟孙道长单独说几句话,放心,耽误不了多久。” 中年道士刚才因为孙思邈的那句“别动杀心”,心中有些害怕房俊,听到他的话,连忙点头转身走出堂屋。 房俊转头看着孙思邈,叹了口气道:“孙道长,你说你好端端的咒自己干什么!” “这下好了吧,太上皇还真就提前召你入宫了。” 孙思邈扒拉饭菜的动作一顿,擦了擦嘴角说道:“太上皇的人都到门口了,贫道即便不说那话,该发生的事也一样会发生。” “房公子,女帝让贫道找你,说你有办法,现在贫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再不给贫道拿出个主意,贫道真就死定了!” 看着孙思邈希冀模样,房俊低头思索了片刻,说道:“其实我不是没有办法,而是我觉得这个办法不够好。” “本来我想这几天多想想看有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不想太上皇竟然提前发难,就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说着,他坐在孙思邈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你现在就入宫,然后按照我说的去做……” 孙思邈听完他的话,眼眸一亮,“这个办法好!” “房公子大才,贫道去也!” 说完,孙思邈不再吃饭,兴奋的起身离开。 “等等!” 这时,房俊声音响起。 孙思邈脚步一顿,就看到房俊也走了出来,但并没有找他,而是走向站在庭院中的中年道士。 “道长,你这衣服借我一用。” 听到房俊的话,中年道士神色一怔,有些不解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走过来的孙思邈。 孙思邈说道:“按照房公子说的做!” 中年道士不再犹豫,将身上的道袍脱下,递给了房俊。 房俊看了看中年道士的体型,和他的差不多,换上他的道袍以后,发现意外的合身。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房俊打了一声招呼,便去往自己的屋子。 没过多久,他再次回来时,孙思邈神色一怔,不由打量着他。 此时的房俊,竟然跟中年道士一模一样! 尤其是下巴处的那缕胡须,简直是点睛之笔! 中年道士愣愣的望着房俊,只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咂舌道:“贫道听孙道长说起房公子的易容之术,今日一见,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谬赞了。” 房俊笑了笑说道。 孙思邈眸光发亮看着他,问道:“房公子是要跟贫道一起入宫?” 房俊颔首说道:“你一个人去我有些不放心,我跟你一块去,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还能帮你兜着。” 毕竟自己有模拟系统,如果跟着孙思邈一块入宫,就能使用模拟系统模拟今天会不会顺利了。 如果顺利,那一切都好说。 如果模拟出的结果不顺利的话,至少还有改变结果的机会! 闻言,孙思邈脸上笑容浓厚了几分,“房公子真是意外的靠谱啊。” 你这两天在房府的表现可没看出来你觉得我靠谱……房俊嘀咕了一句,跟中年道士打了一声招呼,让他留在房府不要出去。 随即便跟着孙思邈一起,朝着玄都观走去。 很快,房俊跟着孙思邈来到玄都观,远远就看到玄都观外,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当朝宰相之一,尚书右仆射裴寂! 孙思邈脚下不由快了几分,来到裴寂身边,行了一个礼,面带微笑道:“裴丞相久违了。” 裴寂看着他,笑了笑,“孙道长身体可转好了一些?” 孙思邈苦笑着道:“哪能好的那么快,想要彻底养好身体,还得几天时间。” 裴寂皱眉道:“孙道长,太上皇说你是高道,养了这几天身体,应该也差不多可以给女帝相面了。” 说完,他丝毫不给孙思邈拒绝的机会,指了指一旁的马车,说道:“孙道长,太上皇这会还在等着,咱们不要耽搁,请上车吧。” 孙思邈露出一脸难色,在裴寂的盯视下,长叹了一声道:“既然如此,贫道就却之不恭了。” “但是,还请裴丞相答应贫道一件事,请容许贫道带着他一起入宫,今日相面,少不得需要他帮忙。” 裴寂看着孙思邈指向身边的中年道士,挥了挥手,让跟着他一起来的两名皇宫侍卫对着中年道士一通搜身,确定没有深藏利器,方才缓缓手道:“那就一起入宫吧。” 孙思邈再次行了一个礼,然后带着道士打扮易容后的房俊一起坐上车。 坐在车中,孙思邈看着房俊,想要询问他一些细节,却见房俊闭上了眼睛,一副入定的模样。 怎么感觉你比贫道还要像个道士啊…… 孙思邈心里嘀咕了一声。 他却不知,此时房俊闭着眼睛,是在使用模拟系统。 第175章 给女帝相面! 如果没有模拟系统,房俊今天最多只给孙思邈出一个主意,至于能不能成功,只能说看孙思邈的发挥了。 发挥好了,这次就能化险为夷。 当然发挥的不好,也不会出现身死的危险。 但他有模拟系统,所以房俊觉得跟他一起去一趟皇宫,相当于给他上一层保险。 “系统,开始模拟!” 房俊心里默默说道。 【今天事件模拟中!】 【太上皇李渊要利用孙思邈的相面来对付女帝,你意识到跟孙思邈一起入宫,说不定能起到作用。】 【你意识到,每天的好运必不可少,有好运相伴,才能化险为夷!】 【获得好运加成!你今天将非常的幸运!】 【你易容成道士的模样,跟孙思邈入宫,你的易容有术很是精妙,谁也看不出你的真实身份,但是,你意识到你的气质还是少了一些道士应有的特质!】 【获得能力:仙风道骨!你将比任何一个人都像道士!】 “……”房俊听到系统的提示声,沉默了几秒,心里却并不意外,毕竟系统给的能力总是这么离谱。 【太上皇李渊要让孙思邈给女帝相面,为的是要让孙思邈说出女帝没有帝王之相,但是有没有帝王之相重要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获得造反因子!】 “……” 怎么又获得这么个玩意……房俊忍不住心里吐槽道。 他记得之前也获得过一个造反因子。 不是,这东西有什么用啊,让我造反吗? 房俊有些无语,这时,脑海中再次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这次入宫,你意识到谨慎的重要性,能混朝堂的都是老狐狸,你意识到想要在朝堂上混得开,就要比所有人还要谨慎才行!】 【获得能力:慎勇之心!该莽的时候莽,该谨慎的时候就该谨慎!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 【本次模拟结束!】 房俊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脑海中系统面板上浮现出的文字,盯视着谨慎的重要性这句话。 他隐隐感觉到,这是系统给他的提示。 看来这次入宫比想象中的复杂啊…… 房俊思索着,忽然感觉到旁边孙思邈正直勾勾盯视着他,不由神色一怔,“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孙思邈收回目光,有些迟疑道:“你穿上这身衣服,感觉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啊。” 你当系统给的能力是白给的吗……房俊心里默默说着。 就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两位道长,皇宫到了。” 裴寂从外面撩开车帘,面带微笑看着车厢中的二人。 当看到房俊时,他不由神色一怔,刚才都没仔细看他,现在仔细一打量,竟感觉他比孙思邈有仙风道骨多了。 “孙道长,这位道长怎么称呼?” 听到裴寂的询问,孙思邈不假思索说道:“他是玄都观的杨昱杨道长。” 裴寂连忙拱了拱手,道:“杨道长请。” “……” 孙思邈嘴角抽搐了几下,你不该先请贫道吗,怎么感觉在你心里,贫道的地位不如他啊? 明明贫道才是真的! 他这啥眼神! 孙思邈腹诽了一句,跟在房俊身后,走下了马车,望着朱雀门深吸了一口气,身体都紧绷了起来。 这一趟入宫,非同小可啊! 搞不好要掉脑袋! 好在房俊跟着来了……孙思邈看着走在前方神色淡然的房俊,整个人也都放松了许多。 “道长好!” “道长好!” 走在皇宫之中,前往立政殿的路上,时不时的有宫女太监行礼。 孙思邈看着皇宫里的人竟然先对房俊行礼,然后才对他行礼,面部肌肉都抽搐起来。 皇宫里的人眼神都不怎么样啊! 房俊一路上对着向他行礼的人报以微笑,心中也有些惊奇,这个仙风道骨的能力,比想象中的好用多了。 他都想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很快,在裴寂的带领下,房俊跟孙思邈来到立政殿。 远远地,就看到两个身穿皇帝衮服的一老一少身影,坐在殿内的软垫之上。 裴寂快步走到殿外,拱手说道:“老臣拜见太上皇,拜见陛下!” “孙道长请来了没有?” 李渊的声音响起。 “孙道长已经请来了,就在殿外等候。” “让他进来!” “诺!” 在裴寂眼神示意下,孙思邈心中紧张的跟房俊一前一后,走入殿内。 “贫道孙思邈,见过太上皇,见过陛下!” “贫道杨昱,见过太上皇,见过陛下!” 李渊跟李曌坐在软垫上,看着跟着孙思邈走进来的中年道士,同时愣了一下。 今天不是只请了孙思邈来吗,怎么多来了一个道士? 李渊上下打量着他,吃惊发现,这位比孙思邈年轻多了的道士,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一看就是高道! 李曌此时也注视着他,微微蹙起秀眉。 她记得孙思邈这段时间都在房府,跟房俊待在一起,今天孙思邈入宫,房俊肯定知道。 这个人是房俊派来的? 正当她思索着,李渊的声音忽然响起。 “孙道长,这位杨道长为何要跟你一起前来?” 孙思邈连忙说道:“好叫太上皇知晓,杨道长乃是终南山中有名的道长,而且她也很懂相面之术!” 李渊嗯了一声,对这一点并不感兴趣,他只想从孙思邈口中听到他想听到的话而已。 至于来的人是谁,都无所谓!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李渊挥了挥手,让站在立政殿外的太监拿进来三张坐垫,分别递给裴寂、孙思邈以及易容成中年道士的房俊。 等到他们三人同时坐下以后,李渊面带微笑道:“孙道长,你休息了这几天,身体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今日给昭阳相面,应该不会受影响吧?” 孙思邈连忙道:“不会!” 李渊见他很是识趣,满意一笑,然后指了指站在旁边的李曌,淡淡道:“那你就给昭阳看看,她究竟有没有帝王之相!” 孙思邈喉咙攒动了一下,下意识看了一眼房俊。 房俊正襟危坐,没有去看孙思邈,而是望着女帝,先开口说道:“太上皇,陛下已经是皇帝,何必再看呢?” 第176章 你是正经道士吗? 听到他的声音,李曌的眸光便闪烁了几下。 这绝对是房俊的声音! 虽然他故意将声音压的很沉,还夹着嗓子说话,但跟房俊相处那么久,李曌还是一下子便听了出来。 他竟然亲自来了! 还化妆成了道士……倒也是,他易容之术很厉害的…… 李曌嘴角微微翘起,今天有房俊在,看来她不用担心了。 而此时,李渊看向了他,淡淡说道:“杨道长,你有所不知,自从朕将皇位禅让给昭阳,她成为皇帝的这两年时间,遭受天下的谩骂太多了!” “朕找孙道长给昭阳看看面相,就是要替她靖浮言!” 神特么替女帝靖浮言! 房俊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声,他就嘴上说得好听,其实目的还是想要将女帝赶下皇位! 李渊继续说道:“朕身为昭阳的父亲,怎能容忍天下人谩骂朕的女儿?思来想去,也只有借孙道长之口,来帮帮她了!” 还真不能反驳啊,理由太伟光正了! 房俊嘀咕了一声。 但问题在于,让孙思邈怎么说? 不说吧,找死! 没有按照李渊心意说吧,还是找死! 按照李渊的心意说女帝没有帝王之相,那不是得罪女帝么,还是找死! 横竖都是一个死啊! 他看了一眼孙思邈,见他额头上都流出冷汗,还望向这边,微微颔首,示意他照着词说。 孙思邈深吸了一口气,希望房公子的话能有用啊。 不然今天真要把命丢在这了! “孙道长,请开始吧。” 这时,李渊的声音响起。 孙思邈微微行礼,然后望向女帝的面庞,许久开口说道:“太上皇,贫道已经替陛下看完面相了。” 李渊眯起眼眸望着他,说道:“如何?” 孙思邈说道:“陛下没有帝王之相。” 听到这话,李渊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偏头看了一眼李曌,却见她脸色阴沉了下去。 这个孙思邈,很是识趣啊。 李渊心中很是满意,然而脸庞上却是露出愤怒之色,猛地拍案而起,怒声道:“混账东西!” “朕将皇位禅让给了她,她焉能没有帝王之相?” “孙道长,你这番说辞,若是传了出去,让天下人如何看她?” 这不是你要贫道说的吗! 孙思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声,看着李渊怒视而来的目光,心中彻底明悟。 李渊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 李渊就是在等,等自己按照他的心意说出这番话,然后就要将他治罪! 这样一来,日后连改口的机会都没有! 这帮人的心是真的脏啊! 孙思邈吞了口唾沫,心尖都在发颤,心中又是一阵庆幸。 幸好有房俊在! 幸好房俊替他出谋划策了! 孙思邈深吸了口气,站起身严肃说道:“太上皇,贫道的话还没有说完。” 李渊眉头一挑,说道:“怎么,你想改口?” 看着李渊眸光中闪烁的寒光,孙思邈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知道这个时候改口,下场一定会很难看。 他再一次庆幸有房俊的帮助,沉声说道:“太上皇,贫道并没有改口的打算,而是贫道真的是没有把话说完。” 这时,李曌的声音忽然响起。 “那就请孙道长把话说完吧。” 孙思邈点头说道:“陛下,贫道之所以说你没有帝王之相,是因为你的这个地方!” 说着,他指了指女帝的左脸鬓角的地方。 李渊跟裴寂放眼望去,只见李曌左脸鬓角的地方。 李曌忽然想起来,她的左边鬓角处有一颗小痣。 孙思邈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 “这颗痣,是陛下没有帝王之相的祸根!” “如果能祛除这颗痣,那陛下就有了帝王之相!” 李曌哦了一声,露出恍然之色,“原来如此。” 说完,她偏头看向李渊,只见他的脸色煞寒起来,嘴角不由微微翘起。 房俊给孙思邈出的主意,就是既不让孙思邈得罪太上皇,也不让孙思邈的话得罪她。 一颗痣而已,祛掉便可以了。 小问题! 重点是孙思邈的话,没有落下把柄! 李渊脸色难看的望着孙思邈,孙思邈的这番话,在他听来,说了跟没说没有什么区别! 简直是在找死! 然而,还不等他发作,房俊夹着嗓子冒充道士的声音响起: “太上皇,你这两天可有服用过孙道长的丹药?” 李渊看了他一眼,语气冷冰冰道:“没有!” 孙思邈献给他的丹药,他也就吃过一颗,剩下的全都收了起来。 房俊叹了口气,说道:“太上皇有所不知啊,孙思邈这次炼制的丹药,需要每天服用,不能间断,一旦中间有任何一天没有服用,那丹药就失效了。” 李渊眼瞳一凝,望着房俊易容成的中年道士,“怎么个失效?” 房俊肃然道:“丹药失效,就会从体内排出,不会损伤身体,也不会有任何效果,如果太上皇不信的话,可以让人去找找看,说不定在哪个桶中,就能找到……” 听到这话,李渊脸色顿时大变。 不仅是他,坐在旁边的裴寂脸色也凝重起来,直勾勾盯视着房俊易容成的中年道士。 这个道士的话,是在替孙思邈开脱! 他跟李渊想出的主意,是让孙思邈给女帝看面相,只要他说出女帝没有帝王之相,就立即将他关押起来,让他没有日后改口的机会。 如果他没有按照李渊的心意来说,说女帝有帝王之相,那么,李渊就会以丹药吃的有问题,按谋害太上皇的罪名,将孙思邈抓起来! 但是现在,孙思邈带来的中年道士的一番话,让李渊无法借丹药之名,来给孙思邈降罪了! 此时,裴寂感受到李渊怒视来的目光,抿着嘴唇只觉得心里一阵后悔。 该死,当初怎么会想着要让这个道士跟孙思邈一块过来! 这个中年道士是修道的吗? 他竟然能看出请孙思邈给女帝看面相中的猫腻! 正经道士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啊! 女帝瞅了一眼房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容。 孙思邈回过神来,看向易容成中年道士的房俊,眸光中掩饰不住的欣喜,心中更是激动不已。 难怪他能在太上皇手底下一次又一次躲过去! 不愧是跟太上皇他们一样心脏的人啊! 第177章 孙思邈的自我怀疑,怎么房俊比我还像道士?! 孙思邈知道,如果没有房俊的这番话,太上皇一定会借吃丹药给他降罪。 毕竟自己没有按照他的心意来说! 现在好了,有了房俊的这番话,太上皇也就没理由给他降罪了! 孙思邈投给房俊一个感激眼神。 这就是救命恩人啊! 而此时,房俊不仅感受到其他人的各种目光,也感受到李渊投来目光中的怒火,淡然一笑。 丝毫不担心李渊对付他。 在这宫里,李渊这个老东西是没有任何理由给他降罪的。 只可能是在宫外。 但是等会离开了皇宫,他就把这身伪装卸下来了。 李渊打死也猜不到,坐在这里的人根本不是什么道士杨昱,而是他房俊! 当然,也幸亏有系统给的能力“仙风道骨”,让他假装道士没有露馅。 房俊心头一动,打算给太上皇添一把火。 他看向了李曌,面带微笑道:“陛下,贫道这里有一个药方,只要陛下按时服用,鬓角处的那颗痣就会脱落。” “到时候,你便有帝王之相了!” 听到他的话,李曌瞬间明白他的意图,颔首说道:“如此甚好。” 说完她看了一眼李渊。 果然,此时的李渊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看到李渊难看的脸色,房俊却丝毫不惯着他的毛病,直接起身行了一礼,语气淡淡说道:“太上皇请孙道长来的目的,是帮女帝看相,现在孙道长已经看完了,不知太上皇还有别的事吗?” “如果没有的话,我等就告退了。” 李渊目光直勾勾盯视着他,气的笑了一声。 得罪了朕,你们还想走? 你们该不会真觉得,朕拿你们没有办法了吧? 李渊看着孙思邈也站起了身,冷哼了一声,“两位道长请留步。” “今天除了让你们给昭阳看看面相以外,还有一件事。” 听到这话,孙思邈顿时心头一紧,怎么还有啊? 不是只看面相吗? 怎么你这个当太上皇的说话不算数啊! 他喉咙攒动了一下,不由的看向房俊,却见房俊面不改色,眸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果然,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房俊心里嘀咕了一声,看着李渊招手将裴寂叫了过去,在他耳畔不知说着什么。 “老臣明白了。” 裴寂侧耳听完,便转身直接离开了立政殿。 “两位道长,你们暂时歇息一会。” 李渊淡淡说完,然后看了一眼李曌,说道:“昭阳,你可以退下了。” 意思是接下来的事,不必让她知道?还是说不能让她知道?房俊心思猜测着。 李曌起身低头行礼说道:“父皇,儿臣告退。” 说着,她又走到房俊身边,目光深邃看着他,“杨道长,还请稍后跟孙道长去朕的甘露殿一趟。” 房俊看着她眸光中的笑意,扯了扯嘴角,知道她已经猜出自己是谁,面带微笑道:“好的陛下!” 李曌又对孙思邈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来人,上茶!” 李渊的声音响起。 很快,孙思邈跟房俊的面前,多了两杯茶水。 孙思邈在女帝走后,便直接坐在房俊身边,看了看面前几案上的茶杯,又看了看房俊,小声说道:“房公子,这茶能喝吗?” 你还怕里面有毒啊?房俊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 说孙思邈谨慎吧,他能被裴寂给坑了。 说他不谨慎吧,他又对一杯茶水很是担心。 真是本末倒置……房俊嘀咕了一声,直接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投给孙思邈一个眼神,让他放心大胆的喝。 孙思邈这才松了一口气,也喝了一口气。 而在心中,他不由叹了口气,真叫人胆战心惊啊。 这特么就是大唐朝廷! 真难混! 等这件事结束,贫道就立刻离开长安城,去终南山里好好修道,再也不回来了! 几案后,房俊正襟危坐,一边喝着茶一边瞥着李渊,暗暗思索着。 李渊这个老小子,单独把他跟孙思邈留下,一定是憋着坏水。 毕竟刚才把他的方略给坏了。 他是想打击报复! 房俊心中警惕起来,很清楚李渊是没有任何理由打击报复他跟孙思邈的,当然了,他是太上皇,没有理由,那就找个理由! 对他来说不要太容易! 这时,殿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房俊转头望去,就看到裴寂快步朝着这边走来。 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青年。 那两个青年身穿锦罗绸缎制成的袍服,一走进立政殿中,纷纷露出笑容对着李渊,作揖行礼道: “孙儿李承宗拜见皇爷爷!” “孙儿李承乾拜见皇爷爷!” 这两个人是李承宗跟李承乾?! 房俊心头一凛。 李承宗是皇太孙,李建成长子,魏征效忠的人! 李承乾是中山郡王,李世民长子,长孙无忌的外甥! 李渊这个老东西把他们两个叫过来是什么意思?! 房俊瞥了一眼李渊,却见他满面笑容的对着两个人招手。 “好了,这里是朕的起居殿,没有外人,你们就不必多礼了,坐下说吧。” “诺!” 李承宗、李承乾恭敬的应了一声,坐在软垫上,然后打量起对面的两个道士,眸光闪烁着好奇之色。 这一大一少道士,一个鹤发童颜,一个仙风道骨。 尤其是那个年龄小的道士,姿态竟比孙思邈还要好的太多,一看就是得了道的高人! “这位便是孙思邈孙道长吧?久仰久仰。” “在下皇太孙李承宗。” “在下中山郡王李承乾。” 李承宗、李承乾坐在软垫上笑着拱了拱手,等到孙思邈行礼过后,便将目光放在房俊身上,二人同时肃然起身说道:“想必你就是杨昱杨道长?” “久闻大名!” “……” 见二人对伪装成道士的房俊恭恭敬敬模样,孙思邈在一旁看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刚才二人对他是坐着拱手,现在对房俊却是起身行大礼。 他一个冒牌道士,你们至于这么恭敬吗? 搞得我这个道士好像是个假的一样! 房俊起身微微行礼,“见过两位殿下。” 李承宗、李承乾同时一笑,然后坐了回去,将目光望向了李渊,此时他们还不知道李渊叫他们过来的用意。 虽然问过了裴寂,但是裴寂嘴很严实。 只说了要见两位道长,一个叫孙思邈,一个叫杨昱,除此以外,再没有透露任何信息。 第178章 一招鲜,吃遍天 房俊也在瞅着李渊,心里揣测起来。 李渊这个老东西把他们叫过来,动机不纯啊…… 他是觉得没有理由对付孙思邈,所以,把他们叫过来,准备借刀杀人? 很有可能! 就在此时,李渊的声音响起: “孙道长,杨道长,承宗跟承乾,是朕的皇孙,你们都是得道的高人,就请你们二人好好给他们看看,他们二人有没有帝王之相!” 听到这话,李承宗、李承乾浑身一震。 皇爷爷竟然为了这事找他们过来? 帝王之相?! 二人眸光顿时热切了几分,望着孙思邈跟易容成杨道长的房俊。 “……” 看着他们二人的模样,房俊有些无语,他们该不会真信李渊这个老东西的话吧? 咋这么单纯呢? 还是说……他们是装的? 如果是装的,那就有意思了……房俊嘀咕了一声,看向孙思邈,却见他额头上不停地浮出冷汗,显然是明白李渊的用意了。 如果说他们二人有帝王之相,那身为皇帝的女帝会怎么想? 李渊恐怕会作壁上观,看女帝对付他们。 如果说他们没有帝王之相,那无异于得罪李承宗跟李承乾两个皇孙了! 身为皇太孙的李承宗,以及身为秦王之子的李承乾,都对皇位有觊觎之心,要是说他们没有,肯定会惹毛他们。 孙思邈冷汗直流,这特么又是个坑! 这帮人咋这么会挖坑啊! 孙思邈感受到众人投来的目光,喉咙攒动了几下,瞥了一眼房俊,见他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模样,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太上皇,贫道今天已经给女帝看过面相,这相面之术,一天只能看一次……” 李渊冷声道:“孙道长,你是高道,怎么能是一天看一次,你是不想说?” “那倒不是……” 孙思邈连忙摆了摆手,后背都湿透了,看来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恐怕用不着等到得罪这两个皇孙,李渊就把他收拾了! “那贫道就说了!” 孙思邈深吸了一口气,仔细盯着二人脸庞,半晌说道:“两位殿下没有帝王之相!” 听到这话,李承宗、李承乾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直勾勾盯视着他。 孙思邈感觉心尖都在发颤,看了一眼房俊。 他在赌,赌房俊能给他善后,赌女帝能帮他! 这时,房俊睁开了眼睛,开口说道:“两位殿下,孙道长之言没有错,两位殿下确实是没有帝王之相。” “但是,也不是说不能改。” 李渊坐在旁边,听到孙思邈的话时很是满意,他等的就是孙思邈这句话,但听到房俊的话,不由皱了皱眉头,怫然不悦。 这个高道,又坏他的好事! 李承宗连忙道:“杨道长,此话怎讲?” 李承乾也道:“没有帝王之相,也能改的有帝王之相是何意?” 房俊一副仙风道骨模样,面带微笑说道:“我们今日前来,是太上皇请我们给女皇陛下相面,看她有没有帝王之相。” “孙道长刚才看过,女帝也没有帝王之相。” “而女帝之所以没有,是因为鬓角下有一颗痣,祛除了那颗痣,自然也就有了。” “两位殿下同样如此。” 房俊从他们脸庞上找出了几颗痣,面带微笑道:“你们和女帝的情况,一模一样。” 你可真是张嘴就来啊…… 孙思邈在旁边听得一阵吐槽,这特么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 裴寂坐在一旁,也皱了皱眉头,这个道长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怎么说话怪怪的。 李渊也皱了皱眉头。 房俊丝毫不在意众人惊疑目光,所谓一招鲜吃遍天,只要有一个理由能混过去,让李渊找不出把柄对付他们就行! 李承宗、李承乾此时脸上带着笑容,目光热切望着房俊。 “敢问杨道长,那这痣能祛除吗?” 听到李承宗的询问,房俊一笑,“当然可以,贫道这就给你们写个方子。” 说完,他看向了李渊。 李渊直勾勾盯视着他,吐字道:“来人,拿笔墨纸砚。” 他要好好看看,他究竟能写出什么方子! 孙思邈心中顿时急了,不停地对着房俊使眼色,这方子可不能乱写啊。 皇宫里虽然没有高道,但是有太医署! 如果李渊将方子给太医令一看,如果方子没有这个功效,那岂不是就露馅了? 房俊投给孙思邈一个放心眼神,然后等到立政殿太监送来笔墨纸砚,便提笔开始书写。 很快,方子写好了以后,房俊说道:“你们只管使用,用不多日,脸上的痣就会全部消失。” 还不等李承宗、李承乾二人接手,裴寂先起身走过去拿了过来,对着二人说道:“两位殿下,先给太上皇看看吧。” 二人点了点头,“应该的。” 裴寂递给了李渊,肃然道:“太上皇,是否应该先让太医署的人过来看看?” 李渊嗯了一声,说道:“来人,去叫陈青囊过来。” “诺!” 立政殿太监应诺一声,转身离开。 很快,太医署的陈青囊背着一个药箱,快步走了进来。 等到他行礼以后,李渊将手中的方子递给他,说道:“你来看看,这个方子能不能将人脸上的痣给祛了。” 陈青囊毕恭毕敬的接了过来,然后仔细看了一眼,皱起眉头道:“太上皇,这个方子好像有……” 听到这话,李渊顿时不耐烦起来,“行了,没你的事了!” “你退下吧。” 陈青囊额了一声,发觉好像惹怒了太上皇,但这个方子中的药材,确实有啊! 他只得硬着头皮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李承宗、李承乾脸上则露出欣喜之色,感激的看着房俊。 房俊一笑,然后起身行礼道:“太上皇,如果没有别的事,我等就告退了。” “……” 李渊抿着嘴唇,沉默了几秒,盯视着房俊,又看了看孙思邈,说道:“两位道长,你们都是高道,朕最近感觉身体容易乏累,还请你们多炼制一些丹药献上来。” 房俊笑吟吟点头道:“三日之内,我等一定炼制出来,献给太上皇!” 第179章 女帝的提醒 李渊嗯了一声,“如此甚好!” “你们可以退下了。” “贫道告辞!” 房俊笑了笑,起身带着孙思邈一起行礼以后,便转身离开立政殿。 “房公子啊,你怎么敢跟太上皇保证丹药的事啊!” 离开立政殿的路上,孙思邈急了。 太上皇这哪是要丹药,分明是想要他们的命! 特么敢献吗? 只要一献丹药,前脚吃后脚太上皇就敢说吃了丹药后有问题,把他们打入大牢,就只是分分钟的事! 这不是找死!? 房俊瞅着他,说道:“刚才那种情况,换做是你,你怎么说?你说不献?你看看能不能走出大殿!” 闻言,孙思邈语气一噎,这倒也是,如果说没有,或者炼制不出来,那肯定会落得一个抗旨不遵啊! 估计这会他们就不是出宫,而是去刑部大牢的路上。 孙思邈悲痛道:“你说说在朝中的这帮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心脏?” “贫道就只是想好好的修行,当个世外之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谁特么让你没事往长安城跑,没把你流放到岭南就不错了…… 房俊嘀咕了一声。 这时,孙思邈的声音再次响起:“房公子,你可得给咱们再想一个办法啊,三日之后咱们可怎么办啊!” 房俊看着他,肃然道:“什么叫咱们,明明是你!” 孙思邈一怔,“什么意思?” 房俊指了指自己,道:“我是谁?” 孙思邈理所当然道:“你是房公子啊!” 房俊反问道:“太上皇知道我是房俊吗?” “……” 孙思邈目瞪口呆看着他。 太上皇确实不知道! “你啥意思啊?!” 孙思邈急了,“你不管贫道啦?” 房俊耐心道:“怎么能不管呢,你是自己人,当然要管,你先去房府等我回来,记住了,别让那位杨道长离开啊。” 他现在还得去一趟甘露殿见见女帝。 “你可得回来啊!” 孙思邈认真道:“贫道等你!” “……” 房俊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跟孙思邈分别以后,朝着甘露殿而去。 期间为了不惹人怀疑,他故意找了几个宫女太监询问甘露殿的方向。 来到立政殿后,便看到了身材魁梧的女侍卫桃夭。 对方显然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对他微微颔首,放他进去。 房俊走入大殿,就看到李曌身穿一袭素色淡雅的长裙,坐在几案后的软垫上看着奏折,见他进来,抬头饶有兴味的望着他。 “这身打扮不错,比孙思邈还像道士。” 房俊揉了揉鼻子,干笑道:“陛下谬赞了。” 李曌招了招手,让他坐在身边,然后拖着腮帮子望着他,嘴角微微勾起道:“今天难得看太上皇吃瘪。” “要是能天天看他这样就好了。” 你这得多大怨气啊……房俊嘀咕了一声,说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李曌一笑,问道:“你们在立政殿都说什么了?” 房俊不假思索的将事情原委告诉给她。 李曌听得一阵皱眉,叹了口气道:“太上皇真是,净想着对付谁,怎么就不想想该怎么让大唐变得更好!” 房俊安慰道:“老不死的就是这样。” “……” 李曌愣了一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说得好!” 房俊看着她,发现她笑起来很是怡人。 李曌见他目光望着自己,脸颊不由一红,偏头看向别处,说道:“太上皇又给孙思邈出了一个难题啊。” 三日后,不献丹要出事,献丹了也要出事。 这跟让孙思邈给她相面没什么区别! 房俊沉吟道:“我已经想好一劳永逸的办法了。” 李曌目放异色看着他,“怎么讲?” 听房俊低声在她耳畔说完,李曌眸光闪烁了几下,“这倒是个好办法,需要朕帮忙吗?” “那倒不用。” 房俊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还是专心对付一下突厥那个使臣。” 突厥使臣得不到他想要的,不会离开长安,肯定会不停地找她,眼下女帝要做的事就是拖! 拖到打探消息的人回来! 李曌微微颔首,“朕明白。” “你也要小心。” 李曌肃然道:“朕得到消息,裴寂最近在查两件事。” “一件事是当初谁去过房府。” “另外一件事,是你假扮成沈涛去过刑部大牢。” 卧槽,他们有完没完了……房俊忍不住心中吐槽着,李渊这个老东西,竟然还能把这件事拿出来查! 他是有多想弄死自己啊! 李曌安慰道:“你也不用担心,第二件事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那第一件事呢……房俊睁大眼睛看着她,咋不说第一件事啊,特么第一件事可比第二件事严重多了! 李曌读懂他的眼神,沉默几秒,说道:“第一件事,你父亲会处理。” “……” 房俊扯了扯嘴角,那就完了啊。 房玄龄处理的事情就特么没有一件事靠谱的! “我明白了,我回去了啊。” 房俊起身说道。 眼下得赶紧回去找房玄龄问个清楚,看他怎么布置的。 跟李曌打了一声招呼,他便离开皇宫,回到房府后,找到房忠说道:“我父亲他人呢?” 房忠起先愣了一下,看着陌生道士的脸庞,直到听到他的声音才反应过来他是房俊,连忙道:“阿郎这会还在宫里当职,还没回来呢。” 看他神色有些着急,房忠脸色也变了几下,道:“郎君,要不我现在去一趟宫里,将阿郎叫回来?” “那倒不用。” 房俊摆了摆手,事情也没那么着急,还是等他回来再说。 “孙思邈人呢?” “在堂屋!” 房俊直接来到堂屋,就看到孙思邈正站在堂屋外,双手背在身后,焦急的望着这边。 看到房俊走来,孙思邈眸光一亮,连忙迎上来激动道:“房公子,你可算回来了,贫道以为你跑了!” “……” 房俊无语,特么这是我家,我跑哪去? 他看了看四周,没有找到另外那名道士,皱眉道:“那位杨道长呢?” 孙思邈说道:“晕了!” 房俊怔然,“什么叫晕了?” 第180章 三十六计,走为上! 孙思邈目光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说道:“你易容成他的模样,顶着他的名字去了皇宫,现在太上皇要贫道跟他在三日内炼制丹药献上去,贫道将后果跟他说了以后,他一听就晕了。” 房俊无语,“你好端端的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孙思邈无奈说道:“这都事关生死了,贫道能不跟他如实说吗?” 说完,他眼巴巴看着房俊,说道:“房公子,你可得给出个主意啊,要是三日后这件事解决不了,贫道跟杨道长可就死定了!” 房俊沉吟道:“先等杨道长醒过来再说。” “这个简单!” 孙思邈说道:“贫道有办法让他半炷香就醒过来!” 房俊微微颔首,跟他走到杨道长躺着的厢房,望着孙思邈在杨道长身上不停拍打,问道:“孙道长,你之前说过,杨道长跟你交情不浅,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孙思邈点头道:“不然贫道也不会将你装成重伤的事情告诉他,请房公子放心,杨道长绝对是信得过的人,贫道跟他常年在终南山修道,交情深厚!” 那就没问题了……房俊心里嘀咕了一声。 这时,在孙思邈的拍打下,中年道士悠悠转醒,睁开眼睛时看到房俊易容成自己的模样,想到孙思邈跟他说过的话,险些又晕了过去,浑身哆嗦着起身,脸色发白的望着房俊,颤声说道: “房公子,你易容成贫道模样去宫里,可没说会发生这种事啊!” 房俊安慰道:“我这不是没事吗?” “你没事,贫道有事了啊!” 杨道长欲哭无泪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虽然他是世外之人,但也不是傻子,朝廷争斗那么严重,孙思邈都在里面栽了跟头,现在自己也牵扯了进来,保不齐就没命了! “杨道长,你先别着急,听房公子怎么说。” 孙思邈说完,和杨道长一起望向房俊。 房俊找了两张胡凳,递给孙思邈一张,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望着坐在床榻边上的中年道士,缓缓说道:“如今只剩下一计可以用了。” 孙思邈、杨道长异口同声道:“何计?” 房俊肃然道:“我送你们去终南山。” 孙思邈睁大眼睛道:“你要我们逃出长安城?” “不然怎么办呢?” 房俊双手一摊,说道:“你们不会真觉得三天后这一关能逃得过去吧?” 孙思邈、杨道长面面相觑。 许久,孙思邈犹豫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但问题是,怎么离开长安城呢?” 虽然跟李渊接触的次数不多,但他看得出来,李渊既然想要拿他们问罪,就不会轻易让他们出城。 现在城门口,肯定有人把手,这时候要是出城,肯定会被抓一个正着。 到时候都不用等到三天后,今天他们就会被扭送到太上皇那里! 房俊笑了笑,说道:“你们忘了,我会易容之术啊。” 他得到的易容有术能力,不单单能够用在自己身上,还可以用在别人身上。 听到这话,孙思邈、中年道士眼眸一亮。 这是个好办法! “那贫道跟杨道长今天就出城!” 听到孙思邈的话,房俊点了点头,看向中年道士,说道:“杨道长,其实你可以不用走。” 毕竟他拥有仙风道骨能力,论气质,比孙思邈还像高道。 中年道士的气质,远远不如孙思邈,就更不用说跟他比了。 看到中年道士投来困惑神色,房俊耐心解释道:“你可以留在长安城,也不用担心太上皇会拿你怎么样,他见到你,一定会觉得你不是今天入宫之人,你到时候就说你有一个孪生兄弟,就可以混淆过去。” 听到这话,中年道士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偏头看了一眼孙思邈,思索了片刻,摇头说道:“房公子好意,贫道心领了。” “孙道长是贫道的至交,贫道不忍看他一个人去终南山修行,贫道想跟他一起去。” 房俊一笑,“既然如此,你们稍等片刻。” 他走回自己的屋子,将易容需要用的东西都拿了过来,随即他在孙思邈跟中年道士的脸上不停地涂抹着。 许久,二人的模样彻底发生变化。 他将孙思邈易容成房忠的模样,将中年道士易容成了房府的仆役。 “这不愧是房公子啊,你这易容之术,真是绝了!” 孙思邈照着镜子,又惊又喜道。 中年道士也是一脸满意,他相信以他们现在的模样,足够以假乱真,出城肯定是没问题了! 房俊收起东西,对着二人说道:“孙道长,杨道长,你们可记住了,出城的时候千万别自称贫道,不然就露馅了。” 孙思邈不停点头道:“明白明白!” “遗爱,你在哪呢?听房忠说你找为父?” 就在此时,房玄龄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房俊回头说道:“我在这!” 房玄龄手臂上夹着乌纱帽,身穿紫色圆领官袍走了进来,当看到屋内的二人,不由神色一怔,望着易容成房忠的孙思邈,脸色一变,“房忠,怎么你的头发全白啦?诶,不对啊!” 他刚刚才在堂屋见到房忠,房忠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你是……孙道长?” 房玄龄仔细打量着面前白发“房忠”,见他身上穿着道袍,迟疑了两秒说道。 孙思邈笑了笑,“房相都认不出贫道,那贫道这次出城,看守城门的人必定也认不出来。” “出城?” 房玄龄困惑的说了一声,然后望向房俊。 房俊耐心将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给了他。 房玄龄听得直皱眉头,有些无奈道:“太上皇还是贼心不死啊。” 房俊点头道:“那是,老而不死是为贼嘛。” “……” 房玄龄扯了扯嘴角,当做没有听到他的话,望着孙思邈跟中年道士,沉吟两秒说道:“你们穿着道袍出城可不行,遗爱,你去让房忠拿两套合身的衣服过来。” “好!” 房俊点了点头,走出了屋子。 很快,房忠送来了两套衣服,等到孙思邈跟中年道士换上了以后,房玄龄看着二人就感觉顺眼多了,又让房忠拿了一些盘缠过来,递给他们说道:“终南山距离长安城有不远的距离,这些盘缠你们带上路上用。” 孙思邈感激道:“多谢房相!” “事不宜迟,我们就先走了!告辞!” 孙思邈拱了拱手,便带着易容成房府仆役的中年道士朝着房府外走去。 房玄龄看着他们的背影,对着房俊语气古怪说道:“孙道长最近都经历了什么,竟然一刻都不愿意在长安城多呆?” 房俊肃然道:“鬼见多了就这样。” 第181章 齐王妃找我? “……” 房玄龄无语的看着他,什么叫鬼见多了就这样?孙思邈回到长安城才多长时间,他才见过多少人? “这没有外人,你要骂太上皇就直说,没必要对为父拐弯抹角。” 听到房玄龄的话,房俊点头道:“我以后一定直接骂。” 房玄龄当做没听到,也有些怕他真的骂,轻咳了一声说道:“吃饭了吗?” “吃了。” “为父还没吃呢,走去堂屋,陪为父再吃点。” 房玄龄不等他回应,直接拽着他的手臂,就朝着堂屋走去。 很快,房忠上了凉菜一趟,还有一沓胡饼。 房俊看着房玄龄悠哉悠哉的吃着,心头一动问道:“父亲今天是发财了?” “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听到房俊的询问,房玄龄圆脸上露出笑容,说道:“今天朝堂上,太上皇被气的够呛。” “为父听说昨天下午,太上皇将女帝送去的惩治常何的圣旨,分别送到东宫、秦王府、齐王府,让他们一看。” “太上皇这是想着借刀杀人,四方争斗,他好作壁上观呢。” 房玄龄眸中掩饰不住的笑意说道:“却不想,今天朝堂上东宫、齐王府、秦王府全都一声不吭,可把他给气坏了。” 房俊听的一乐,“他咋没被气死?” 房玄龄瞅了他一眼,这小子对太上皇的怨念很大啊。 倒也是,最近的不太平,全都因为太上皇而起。 别说是房俊,就算是他也心里不舒服,这也是他看到太上皇气炸模样后,乐不可支的原因。 房玄龄抚着胡须,感慨道:“其实为父也没想到啊,秦王府跟齐王府一声不吭倒是正常,但东宫竟然也选择一声不吭,就属实有些不正常。” 房俊想了想,说道:“东宫是看出太上皇的用意,所以才视若无睹,想想也是啊,女帝对付的是秦王府,又不是东宫,东宫瞎凑什么热闹?” 房玄龄反问道:“你就不想着兔死狐悲这一层?” 房俊摇头道:“这就更跟兔死狐悲扯不上关系了,常何是真的犯了罪,所以才被贬官,东宫那些行的直坐的正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 房玄龄嘴角微翘,“你猜测的一点不错,今天退朝以后,裴寂还跑去找了魏征,结果被魏征呛了一顿,脸色都变了,那场面,哈哈哈哈!” 说着,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房俊也是一笑,偏头看了一眼天色,此时还不到正午,也就上午十点左右,问道:“父亲,忠伯说你今天当职,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房玄龄瞅了他一眼,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金饼递给他,说道:“朝廷今天发俸禄了,这是你的。” 房俊神色一怔,用手摸了摸,这块金子少说也有五两,换算成铜钱的话就是三十贯钱,有些不解道:“什么叫给我的?” 他根本就没有当官,而且李渊那个老东西还不许他当官,没理由朝廷发俸禄,能发到他的手里。 房玄龄一笑,道:“这是女帝给你的。” “虽然你不是朝臣,但你前后帮了女帝这么多,女帝总得表示表示吧?” 房俊拿起金饼掂量了几下,说道:“挺重的,不少了!” 房玄龄继续吃着胡饼,说道:“对了,刚才在宫里见到齐王妃,她说要你去一趟。” 房俊神色一怔,“她找我干什么?” “不知道,她没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房玄龄擦了擦嘴,说道:“地点在醉仙楼里面的一处雅间,她在那里等你。” “那我现在就过去。” 听到他说出具体的雅间位置,房俊点了点头,随即洗了洗脸,重新易容,换了一个普通男子的脸庞,穿着一袭青衫,坐着马车朝着醉仙楼而去。 ………… 醉仙楼。 来到房玄龄所说的雅间外,远远地,房俊就看到一个身穿胡服的绝色美女,正坐在雅间中自斟自酌。 房俊没有多想,直接走了过去,敲了敲屋门。 听到声音,杨妙玄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来了?坐。” 房俊看着屋内杨妙玄对面的几案跟坐垫,走过去坐了下去,仔细打量着齐王妃。 此时,齐王妃的脸颊微微酡红,像是喝了不少酒的样子。 “王妃,你就不怕认错人了?” 房俊找话题道。 杨妙玄声音清冷道:“就凭你身上穿着的青衫,妾身就知道没认错人。” “能穿这衣服来见妾身的,也就只有你一个。” 你这话说的,我这衣服也很贵的好吗……房俊嘀咕了一声,直接问道:“王妃,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齐王妃指了指他桌子上的酒壶,说道:“先喝酒,喝完了再说。” “……” 你这酒我特么敢喝吗? 房俊瞅着酒壶,腹诽了一句,他可没忘记女帝是怎么怀上孩子的,就是因为她派人在酒里下的药。 房俊没有应声,而是起身走到门口,叫来醉仙楼的小厮,说道:“你去拿一坛酒过来。” “好的郎君!” 醉仙楼小厮应了一声,很快拿来了一坛酒给他。 房俊没让他走,而是当着他的面打开,肃然说道:“来,张嘴。” 醉仙楼小厮傻眼看着他, “郎君,这是何意啊?” 房俊面无表情道:“你先喝。” 杨妙玄坐在屋内,看着门口房俊的动静,听到他的话,不由嗤笑了一声,“你有这么怕妾身的吗?” 所谓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不小心点,万一着了她的道怎么办!! 谁知道她有没有跟这个醉仙楼小厮串通一气,万一在这里栽个跟头,那不亏死了? 房俊嘀咕了一声,看着醉仙楼小厮老老实实的去旁边拿来了一个空碗,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方才满意点头,挥手让他离开。 随即,房俊坐回原位,给桌上的酒杯中倒满了酒水,举着酒杯瞅着杨妙玄,问道:“王妃,得喝多少你才说啊?” 我特么可是千斤不醉。 别到时候把你喝晕了,你就没机会说了!! 第182章 没事你们非议齐王妃干什么?这不找死吗! 杨妙玄瞅了他一眼,慢慢的抿着酒杯,说道:“先喝点再说。” 房俊举着酒杯,正准备喝上一口,忽然想到什么,把那醉仙楼小厮又叫过来,将杯子递给他说道:“来,张嘴。” 醉仙楼小厮愕然道:“怎么还喝啊?” 刚才不是喝过了吗? 酒没问题,保不齐喝酒的杯子有问题啊……房俊嘀咕了一声,给醉仙楼小厮的嘴里倒了几口,等了一会见他没事,方才让他离开。 杨妙玄瞅着他慢口小酌的模样,道:“你就这么害怕妾身害你?” 房俊肃然道:“我不是怕王妃害我,我是怕酒有问题。” “……”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杨妙玄放下酒杯,语气淡淡说道:“你既然这么害怕,那天晚上怎么敢往妾身住的地方跑?” 房俊干笑道:“此一时彼一时。” “王妃,你这次叫我来,究竟所为何事?” 听到房俊的询问,杨妙玄缓缓说道:“孙思邈出城了?” 房俊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齐王妃既然能这么问,肯定是已经猜到了,再者现在齐王府跟女帝联手,这种事情也没必要瞒着她。 房俊好奇道:“王妃怎么知道的?” 杨妙玄语气淡淡道:“今天看守城门的是齐王府的人,那边来人告诉妾身,说房府的管家房忠带人出城,妾身估摸着他就是孙思邈。” 她语气古怪道:“毕竟走路出城,国公府邸的管家绝干不出这种事,不说骑马,至少也要坐马车吧,哪有走路出去的?” 房俊恭维道:“王妃慧眼。” 杨妙玄继续说道:“你放心,太上皇的人不会察觉到这一点,毕竟放他们出去的,是妾身的人。” 房俊望着她,问道:“王妃设宴请我过来,应该不是要告诉我这件事吧?”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至于为了告诉他这件事而专门设宴请他。 杨妙玄抿了一口酒,说道:“妾身这几天一直在想女帝的事。” “你说得对,女帝在皇位上坐的越稳,对你们有利,对妾身也有利。” “不然一旦太上皇重登帝位,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覆灭秦王府,秦王府覆灭之后,接下来便该轮到齐王府了,毕竟齐王府现在由妾身把持,朝堂上也有一些非议。” 房俊愕然,“谁非议了?” 杨妙玄瞅了他一眼,“东宫。” “妾身之所以能把持齐王府,有一个原因,是太上皇想要留着齐王府来制衡朝堂上的四方势力。” “但是最近东宫那边有些人比较聒噪,说齐王府不该由妾身把持。” 所以这跟女帝是不是稳坐皇位根本没关系,纯粹是因为东宫有人说你坏话,所以你想拿东宫开刀…… 房俊嘀咕了一声,这个女人啊,眼睛里就是揉不进沙子! 倒也是,她要是眼睛里能揉进沙子,当初就不会拎起几案给那位国子监博士头上开瓢了…… 房俊看着她问道:“所以王妃是想对付东宫?” 杨妙玄吐字道:“妾身是帮女帝,你别搞错了。” 这不是一个意思么……房俊心里默默说着,随即问道:“王妃有什么主意?” 杨妙玄举着酒杯淡淡说道:“女帝不是将秦王府的常何贬官了吗,还让他出使突厥,朝野之中都在说秦王府一定有动作,妾身估计秦王府现在还没想出来该怎么反击,才能既不伤女帝,也能平息朝野中的议论。” “所以,妾身打算给他们支个招。” 房俊恍然,“你是要我当传话筒?” 杨妙玄瞅了他一眼,就知道瞒不过他,说道:“不错。” “妾身想要你去跟房玄龄说一声,让他派人去秦王府,将妾身的计划说给长孙无忌听。” 房俊上下打量着她,问道:“王妃,你该不会是想着把东宫跟秦王府一块收拾了吧?” 杨妙玄秀眉一挑,“妾身是想弄死秦王府所有人,但现在不是窝里斗的时候,孰轻孰重,妾身还是分得清!” 房俊微微颔首,问道:“王妃打算怎么做?” 杨妙玄竖起一根葱白手指,淡淡道:“你让房玄龄告诉长孙无忌,让他在明天早朝时上一道奏折,就说突厥使臣这次来要两年岁贡,不交对大唐没好处,所以要想弄出钱来。” “至于弄钱的办法,那就是让女帝派人去查朝堂上的贪官污吏!” 杨妙玄凝视着房俊,一字一板道:“自从太子、秦王、齐王死后,太上皇横征暴敛,搜刮民财,上行下效,朝堂上蠹虫多了不少,只要惩治贪官污吏,定能弄到不少钱帑!” “这时候就需要女帝出手了。” 杨妙玄抿了一口酒,说道:“你们要提前跟女帝通气,告诉女帝等长孙无忌上了奏本之后,降旨让百官自行出钱,只要出了钱就可以既往不咎。” “秦王府的人都是一根筋,跟秦王是一个性子,从不做贪赃之事。” “齐王府跟东宫就不同了。” 杨妙玄缓缓说道:“妾身这边已经做好了准备,齐王府的人到时会配合乖乖交钱。” “然后,你们就去查东宫。” 杨妙玄冷笑道:“东宫的罪证,妾身替你查清楚了,你到时候只管去抓人就行!” 听到她的话,房俊有些愣然,好家伙,这娘们心机果然深沉啊! 特么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打击东宫! 东宫这帮人,真是倒霉催的,没事你非议她干什么,这不是找不痛快么…… 房俊嘀咕了一声,然后思索起来,说道:“这件事可行!” 杨妙玄瞅着他,道:“你就没什么要问的?” 房俊一笑,“王妃是想问,明明朝堂上的势力,除了东宫、秦王府、齐王府以及女帝以外,还有元谋功臣,为什么不提裴寂他们?” 看到杨妙玄默然不语模样,房俊继续说道:“元谋功臣背后是太上皇,女帝降旨以后,就是查也不会查他们,裴寂他们肯定知道这一点,太上皇更知道这一点,所以绝对不会插手,甚至会推波助澜,然后作壁上观,看其他四方势力争斗!” “所以元谋功臣不足为虑!” 第183章 跟齐王妃相谈甚欢! 杨妙玄注视着他,绝美脸庞上难得的露出笑容。 “和聪明人谈话,就是不一样。” 看着她笑吟吟模样,房俊感觉面前好像有一座冰山忽然消融了一样,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杨妙玄看到他讶然模样,收敛起笑容,声音清冷道:“你看什么呢?” 房俊收回目光,干笑了一声道:“没看什么。” 杨妙玄哼了一声,说道:“如果你觉得这件事可行的话,你就可以走了,记得回去告诉房玄龄。” 房俊低头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几案,说道:“王妃,你不让我吃点东西再走?” 杨妙玄吐字道:“谁跟你说,妾身今天要请你吃饭了?” 这娘们肯定是报复……房俊嘀咕了一声,随即起身拎起酒坛朝着屋外走去,同时说道:“这酒我带回去啊。” 杨妙玄蹙起秀眉道:“你手脚怎么这么不干净!” 你是一语双关么?房俊想到那天晚上压在她身上的一幕,回头肃然说道:“王妃,我不带点东西回去,我怕我爹误会我在外面养小女人了。” “……” 杨妙玄沉默几秒,猛地起身拎起酒杯就要砸过去,然而站起身的那一刻,视野中已经看不到房俊的身影,俏脸煞寒咬着银牙道:“敢拿妾身开玩笑,给妾身等着,有新仇旧账一起算的那天!” ………… 房俊抱着两坛酒,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脑海中浮现出杨妙玄的模样,一阵摇头。 这娘们真不好对付啊…… 脾气跟炸药桶一样就不说了,关键是不仅一点就着,还能把惹她的人给炸了! 东宫这次非议她,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房俊想到她刚才说的对付东宫办法,就忍不住想笑,也不知道魏征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表情…… 很快,他回到房府,来到堂屋时,就看到房玄龄正襟危坐低头看着公文。 “回来了?” 房玄龄抬头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公文,问道:“跟齐王妃谈的怎么样?” “相谈甚欢。” 房俊不假思索说道。 “……” 房玄龄瞅着他,“说实话。” 房俊干笑道:“差点打起来。” 房玄龄呵呵了一声,这才对嘛,齐王妃那暴脾气,就没听说过有人能跟她相谈甚欢的。 他好奇问道:“你们都谈什么了?” 房俊简明扼要道:“齐王妃想对付东宫。” 房玄龄怔然,“这又是为何?” “因为东宫有人说她坏话。” 听到房俊的话,房玄龄顿时沉默起来,许久才说道:“这像她做事的风格。” “她打算怎么对付东宫?” 房俊将在醉仙楼跟齐王妃的谈话,原原本本告诉给他。 房玄龄听得一阵倒吸凉气,“她够阴……够厉害的啊!” 话到嘴边,他察觉到不对,直接改口道。 房俊好笑道:“这里没外人,说她几句没事。” 房玄龄一脸严肃说道:“话不能这么说,要是背后说她说顺嘴了,万一见到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就会出大事了!” 你这是给我上眼药啊……房俊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没少在他面前说李渊的坏话,显然房玄龄是在借这件事敲打自己。 房俊问道:“父亲,你觉得齐王妃这个计策如何?” “甚好!” 房玄龄抚着胡须感慨道:“不愧是差点把咱们房家弄灭门的女子啊!” “为父这就派人去通知长孙无忌,让他准备一下,为父现在也去一趟皇宫,跟女帝说一声,等到明天早朝,这件事就可以做了!” 房玄龄沉声道:“齐王妃的这个计策,一来可以拖住突厥使臣,二来可以削弱东宫,三来能填充国库,四来能稍微整顿一下吏治,可谓上策!” 杨妙玄那娘们没这么多心思,她就想弄死那些在背后非议她的东宫大臣而已…… 房俊心里默默说着,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虽然杨妙玄没想那么多,但她出的办法确实很有用,对他们而言帮助很大! “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为父这就入宫!” 房玄龄看了一眼房俊问道。 房俊心头一动,想到今天女帝跟他说的那番话,望着房玄龄问道:“父亲,我听女帝说,太上皇正在让裴寂查当初谁来过咱们房府。” 房玄龄颔首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你放心,为父这边有对策,绝对万无一失!” 房俊肃然道:“你跟我说说,怎么个万无一失法。” “等为父回来了再说。” 房玄龄摆了摆手,戴上乌纱帽说道:“当前要紧的是先通知秦王府跟女帝,你那件事不着急。” 房俊目光深邃看着他,道:“那你路上小心点。” “好!” 房玄龄一笑,这时才发现他手里还抱着两坛子酒,好奇道:“你怎么回来还带了两坛子酒?” 房俊直言不讳道:“齐王妃请我过去,不让我吃饭,说完事就把我赶回来了。” “我能受这个气?就带了两坛子酒回来。” 房玄龄微微颔首,随即走到房俊跟前,从他手中接过酒坛,在房俊愕然神色中,一脸肃然说道:“女帝也喜欢喝酒,这两坛子酒,为父带去给女帝。” 房俊嘶了一口凉气,“你咋这么会精打细算啊?” “这就叫借花献佛。” 房玄龄哼哼道,“走了!” 看着他离开堂屋的背影,房俊摇了摇头,这次去醉仙楼真是白去了…… 嗯?! 等等! 房俊想到什么,脸色忽然一变,房玄龄借花献佛,要是齐王妃知道了怎么办?这不给他记上一笔? 算了……房俊嘀咕了一声,虱子多了不痒,反正没少得罪齐王妃,再得罪几次也没什么。 他转身走向房府后院,看着一堆半成品,撸起袖子开始打磨起来。 昭宁公主那边应该已经开始了,他也不能闲着,得多弄出几样东西给她。 赚钱这种事,可不能停! “对了……” 房俊忽然想起来,明天早朝过后,女帝就会降旨查案,这件事也得准备准备! ps:求免费礼物,求支持,求收藏,求关注,无敌拜谢!! 第184章 让我去查贪官?我觉得可以! “陛下,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果把握住这个机会,必然能削弱东宫,对我们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太极宫,甘露殿内。 听完房玄龄的提议,李曌眸光闪烁着,“是房俊出的主意?” 房玄龄摇头说道:“这倒不是,是齐王妃出的主意。” “杨妙玄?” 李曌有些惊诧的看着他,“她跟你说的?” 房玄龄沉吟两秒,实话实说道:“齐王妃今天在醉仙楼设宴,请房俊去了一趟,跟他说的。” 是她要对付东宫? 李曌想起来,最近东宫那边有人非议齐王妃,说她不适合把持齐王府,想必是因为这件事,让她不爽,才想出的主意来对付那帮人。 “办法是个好办法。” 李曌微微颔首,随即瞅了一眼房玄龄放在几案桌上的两坛酒,目光深邃的注视着房玄龄。 虽然她没有去过醉仙楼,但是醉仙楼的美味佳肴,李静姝都带回来给她尝过,包括醉仙楼的佳酿。 所以她一眼就看出房玄龄带来的酒出自醉仙楼。 李曌没多在意,继续说道:“正如房相你说的那样,对咱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但是实施起来,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降旨派人去查贪官污吏容易,但找一个合适的人来做,却没那么容易。” 房玄龄肃然说道:“陛下,臣可以去查!” 李曌摇头道:“你已经是宰相了,就算查出来,意义也不大。” 女帝的意思,是想通过这件事,来扶持自己人上位? 这倒是个好办法! 女帝比他想的精明多了! 房玄龄抚着胡须,微微颔首,说道:“陛下考虑的是……如此一来,这个人选就值得斟酌了。” “房俊怎么样?” 李曌忽然开口问道。 房玄龄神色一怔,心中很是意外,属实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到房俊,连忙说道:“陛下,房俊对外可是说身受重伤呢,这不太好吧?” 李曌莞尔道:“他有没有受重伤,你这个当父亲的还不清楚吗?” 房玄龄见她没开玩笑,真打算让房俊去查,皱起眉头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太上皇那边盯着呢。” 如果这件事交给房俊,太上皇看到他能行动自如,一定会想着让他三个月内完婚,不然就治他的罪,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李曌说道: “房相,你也清楚太上皇降过旨意不许房俊为官,日后即便朕重掌了朝政权柄,如何提拔房俊?强行提拔,恐怕会惹来非议,要是能让他多立功,日后朕提拔他,就顺理成章了。” “这只是朕的一个想法,你回去以后,跟房俊商量一下,看他愿不愿意,如果他愿意的话,那朕就降旨让他参与进来,如果他不愿意,那就另外选人。” 房玄龄这才松了口气,又问道:“陛下,如果真让房俊去查,太上皇那边怎么交代?” 李曌轻声道:“你不用担心太上皇,他一定会答应的。” 房玄龄有些明悟,道:“臣明白了。” “臣告退!” 李曌嗯了一声,目送他离开甘露殿。 惩治贪官污吏,对革除吏治之弊很重要。 虽然这次只是针对东宫,但好歹向前迈出了一步。 想到这里,李曌不再犹豫,整理了一下穿在身上的龙袍,起身离开甘露殿,朝着立政殿而去。 ………… “郎君,阿郎让你立即去一趟堂屋!” 房府,后院之中,房俊正在忙活他的那些半成品,忽然听到身后响起房忠的声音,不由讶然。 房玄龄这么快回来了? “知道了。” 房俊放下手中的活,洗了洗手,随即朝着堂屋方向快步而去。 远远地,他就看到房玄龄神色凝重坐在几案后的软垫上,大步走入堂屋,坐在他身边问道:“父亲,跟女帝说了?” 房玄龄点头说道:“说了。” “女帝没答应?” “答应了。” 那怎么苦着一张脸? 房俊瞅着他,思索了一下,道:“是不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查案人选?” 房玄龄张了张口,正准备说这话,没想到他先说了出来,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缓缓说道:“我儿聪慧啊。” “女帝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扶持自己人的机会,所以不想为父查这个案子。” 说着,房玄龄将女帝的意思告诉给他,最后神色严肃说道:“女帝的意思是,要让你去查朝堂上的贪官污吏。” 房俊愕然,“你没跟她说,我装重伤躲太上皇呢?” 要是这会出去查案,不就露馅了吗? “为父当然说了。” 房玄龄颔首说道:“但女帝也说了,日后她重掌朝政权柄,提拔你没有理由啊,你得有功,才好提拔你。” “女帝这是将功劳送你嘴边,就看你要不要了。” 房玄龄继续说道:“她让为父回来跟你商量。” “为父的意思是,你这次还是别去了,立功的事日后有的是机会,你目前最重要的事,是躲着太上皇,别让他有理由找你麻烦!” 房俊反问道:“那换谁去查?” 房玄龄额了一声道:“还没想好呢。” 房俊思索许久,说道:“我觉得,这件事我可以去查。” “我有办法让太上皇没有理由找我麻烦。” 房玄龄眼眸一亮,问道:“什么理由?” 房俊一笑,“明天你就知道了。” “父亲,你再入宫一趟,去找女帝,就说我答应了,明天让我上朝!” 房玄龄迟疑道:“能行吗?” 毕竟他这一出面,就意味着告诉别人他没有大碍了,这不是把自己往太上皇的枪口上撞吗? 房俊莞尔道:“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那就听你的!” “为父现在就去!” 看着房玄龄离开的背影,房俊也起身走到堂屋外,对着站在不远处的房忠招了招手,说道:“忠伯,你帮我买点东西回来。” 说着,他将自己想要的东西,写在麻纸上递给房忠。 房忠看了一眼,随即说道:“郎君稍等,老奴现在就去买!” 很快,他将麻纸上写的东西全部买了回来,送到了房俊的屋子外。 看着房俊开始忙活起来的模样,房忠在一旁看着,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望着他快要攒好的东西,目光多了几分古怪。 第185章 各方心思!房俊的准备! “郎君,你弄得这个东西,有些别致啊……” 房忠在一旁说道。 房俊头也不抬的说道:“女帝跟我父亲给我派了一个活,我觉得可以做,但为了防止有人找我麻烦,所以这个东西不做不行。” 房忠知道他说的是太上皇,识趣的没有多问,毕竟自家郎君说起太上皇,那可是一口一个老东西,他说没关系,问题是自己不敢听啊。 房俊没有多说,继续捣鼓着,弄好了以后,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明天这个东西一定能派上用场! ………… 太极宫,立政殿。 “太上皇,陛下求见!” 李渊正吃着鱼肉,听到立政殿太监的话,不由皱了皱眉,“让她进来。” “诺!” 很快,李曌身穿龙袍,大步走了进来,看着李渊面前桌上摆放的二十多道菜肴,抿着嘴唇当做没有看到,低头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李渊手里握着筷子,一边夹着菜放入口中,一边语气淡淡问道:“昭阳,你不批阅奏折,处理朝政,来找朕作甚?” “刚才儿臣听说了一件事。” 房玄龄这次来皇宫找他,已经派人去找过长孙无忌,将事情跟他说了,他那边已经答应,愿意配合齐王府行事,对付东宫。 李曌肃然说道:“儿臣听底下人说,秦王府明天早朝会上一本奏折。” 听到这话,李渊眉头一皱,“什么奏折?” 李曌语气不急不缓说道:“这本奏折来自秦王府的长孙无忌,他要儿臣去查文武百官贪污之事。” 李渊睁大眼睛道:“他吃饱了撑的?” 查文武百官贪污之事? 长孙无忌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这不是招文武百官记恨么? 李曌肃然道:“儿臣开始也是这么想,但仔细琢磨了一下,他可能是冲着儿臣来的。” 李渊问道:“他的奏折具体是什么内容?” “这倒是不知。” “消息可靠吗?” “可靠!” 李渊思索几秒,随即继续夹菜吃了起来,同时问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李曌不假思索说道:“儿臣虽然不知道他会用什么理由,让儿臣去查,如果他说的没有理,儿臣会驳斥他,就怕他有理,到时候儿臣就不得不降旨去查了,儿臣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李渊目光深邃看了她一眼,说道:“既然如此,那你派人去查吧。” 李曌叹了口气,“父皇圣明!但儿臣不知道该派谁去。” 李渊心中冷笑,根本不信她的话,直接拆穿道:“房玄龄,杜如晦,李靖,程咬金,还有那个尉迟敬德,他们不都可以去查吗?” 李曌忽然道:“儿臣听说,房玄龄之子房俊,最近有好转的迹象,已经能下床了,儿臣想让他去查。” 房俊?! 李渊顿时眯起眼眸,上下打量着她,终于明白她这次来立政殿的目的是什么。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是给房俊说情来了? “房俊无官无职,却要查文武百官贪污之事,你觉得合适吗?” 李渊不客气的问道。 李曌低头作揖道:“房俊聪颖,眼光独到,而且查案很是厉害,让他去查,必能万无一失。” “而且父皇也知道,朝堂上势力盘错交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查到最后怕是什么都查不出来,这对我大唐而言百害而无一利,所以让房俊这个不是朝臣的人来查,或许能有奇效。” 李渊淡淡道:“查案,要讲究分寸的。” 李曌认真道:“儿臣明白这个道理,想必房俊也会明白。”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去查吧。” 李渊没有多说,直接说道:“明天宣他上朝!” 李曌露出感激之色,“儿臣遵旨,儿臣告退!” 看着她离去背影,李渊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筷子扔在桌上,说道:“来人!” “去把裴卿叫过来!” “诺!” 很快,裴寂头戴乌纱帽,身穿紫色圆领官袍走了进来,看着李渊喝着酒,面前放着的二十多道菜却没有动一下筷子,心中一紧,又是谁惹他生气了? 他面不改色的走到殿内,行礼道:“老臣拜见太上皇!” “昭阳刚才来找朕了。” 李渊将刚才跟李曌的对话说给他听,随即问道:“裴卿,你怎么看?” 裴寂听得眉头紧皱,说道:“女帝刚才说,秦王府是冲着她去的,老臣以为肯定是这样,毕竟女帝将常何贬官,还叫他出使突厥,常何是秦王府的人,秦王府有这个动作,也在意料之中。” “但女帝让房俊出来查案,属实在老臣的意料之外。” 李渊问道:“朕想知道,房俊是不是装的重伤?” 裴寂摇头说道:“老臣当时看过,房俊伤势很重,绝不是假的!” 李渊冷笑道:“那就奇怪了,既然他伤势很重,为什么现在又能查案了?” “这……老臣就不知道了。” 裴寂说完,忽然笑了笑,说道:“太上皇,这是个机会啊。” 李渊嘴角微微勾起,道:“是啊,这是个机会!” 他之所以答应李曌,准许房俊查案,其实是在挖坑! 就看房俊跳进来不跳进来了! 如果房俊明天上朝,那他就掉进了坑里! 李渊之前降过旨,要房俊三个月内必须完婚,不然就治他的罪。 但因为房俊重伤,这件事也就一直搁置。 只要能证明房俊现在没事了,那就有理由继续拿这件事出来做文章! 裴寂问道:“太上皇,明天女帝如果真的降旨要查朝臣,会不会查到咱们自己人头上?” 李渊知道他是在忧心房俊查案会不会查到元谋功臣,摆了摆手说道:“朕已经问过了,昭阳那丫头说了,会讲究分寸,你不用担心。” 裴寂这才松了一口气,想了想说道:“如果女帝降旨查百官的话,其实对咱们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 “毕竟……这种事查个什么都没有最好,如果查出什么,那查案之人,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李渊一笑,“朕也是这么想,你还别说,朕倒是真想房俊能查出什么。” 那样一来都不用他动手对付房俊了! 有的是人对付他! 第186章 朝议开始! 皇宫中,李曌刚走出立政殿,就看到魁梧女侍卫桃夭迎面而来。 “陛下,房相来了,这会在甘露殿候着。” “知道了。” 李曌微微颔首,回到甘露殿,就见房玄龄在软垫上正襟危坐。 “陛下!” 看着房玄龄起身行礼模样,李曌摆了摆手,让他坐下,问道:“房俊那边如何?” 房玄龄说道:“臣那犬子答应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李曌,见李曌神情并没有流露出意外之色,问道:“陛下是已经猜到了?” 李曌坐在他的对面,说道:“朕对房俊还是比较了解的。” “陛下圣明!” 房玄龄恭维了一声道:“刚才听桃夭侍卫说,陛下去了立政殿?” 见他问太上皇的事,李曌嗯了一声,说道:“朕去找了太上皇,跟他说了让房俊来查此案,太上皇说只要知道分寸就可以查。” 知道分寸…… 意思是说只要不查元谋功臣就可以了? 房玄龄心头一动,道:“陛下,房俊本来是重伤,但现在却能查案,太上皇怕是会怀疑啊。” 李曌一笑,“房俊肯定也知道这点,他那边肯定会有对策。” 不然以房俊的性格,绝对不会答应这件事。 房玄龄想了想,说道:“臣还是不放心,臣回去找他问问。” “好。” 李曌看他起身模样,叮嘱道:“明天早朝,记得带房俊上朝。” “臣遵旨。” ………… 房府。 房玄龄走下马车,回到家中,径直前往房俊居住的屋子。 远远的,他就看到庭院中的地上放着一个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人。 房玄龄神色一怔,这不是齐王妃送来给房俊当替身的吗? 怎么会躺在地上? 这时,他看到房俊从屋子里出来,走过去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房俊耐心解释道:“把他拿出来晒晒太阳。” “他都快发霉了。” “……” 房玄龄嘴角抽搐了几下,说道:“女帝今天去找了太上皇,请旨要你查朝堂中的贪官,太上皇已经同意了,但有一个前提,你要掌握分寸。” 房俊挑眉说道:“就是别查元谋功臣呗?” “是!” 房玄龄沉声说道:“元谋功臣以裴寂为首,裴寂又是太上皇的宠臣,更是心腹,想查元谋功臣,太上皇当然不会答应。” “不过也无妨,毕竟这次咱们对付的不是元谋功臣,而是东宫!” “女帝说了,明天要你随为父一起上朝。” “最要紧的是你明天怎么上朝。” 房玄龄看着他说道:“朝臣都知道你遇刺身受重伤,明天要是你出现在朝堂上,必定引起文武百官的怀疑。” “甚至有可能有人会因此参你一本,别到时候女帝还没有降旨要你查贪官,你先被收监候审了。” 房俊笑道:“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准备好了。” 房玄龄好奇道:“怎么准备的?” 房俊转身走出了庭院,很快带着一样东西回来。 看着那个东西,房玄龄看的愣了一下,“好小子!” 亏他能想得出来啊! 他仔细的打量着房俊带来的东西,越看越觉得靠谱,又忍不住问道:“你确定不会露馅?” 房俊肃然道:“肯定不会。” 房玄龄松了口气说道:“如此一来为父就放心了,你早些休息。” 房俊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随即望了一眼躺在地上担架上的人,叫来房忠说道:“屋子收拾一下,然后给他换个地方。” 房忠愕然道:“郎君,不送他走啊?” “不急着送走。” 房俊摆了摆手,何况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后还能用得上他。 等到房忠收拾干净屋子,房俊并没有入住,而是去了另外一间屋子,天黑以后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房俊早早起来洗漱,刚刷完牙就看到房玄龄头戴乌纱、身穿圆领紫色长袍走了过来。 “早啊父亲。” 看着房俊打招呼,房玄龄微微颔首示意,随即问道:“准备的如何了?” “差不多了。” 房俊一笑,“不过父亲你得先去,我随后就到。” 房玄龄顿时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问道:“你不想让百官看到你?” 房俊点了点头,毕竟如果让百官看到他,就会引起猜测,所谓语以泄败,事以密成,在计划正式开始前,一定要藏得越深越好。 房玄龄颔首说道:“你考虑的是,既然如此,为父先行一步。” 等他离开后,房俊估算着时间,随即叫上房忠,跟他一起坐着马车前往太极宫。 ………… 皇宫,太极殿。 文武百官头戴乌纱身穿官袍,手持竹笏走入殿内,位列两班。 这时,太监的声音传入众人耳畔。 “太上皇驾到——” “陛下驾到——” 文武百官望着身穿龙袍的李渊,和李曌一前一后从后殿走了出来,纷纷低头作揖到底说道: “臣等拜见太上皇,拜见陛下!” 李渊、李曌在各自龙椅上坐下,李渊淡淡道:“诸位爱卿免礼平身。” 等到百官直起身子,李渊缓缓说道:“诸位爱卿,今日可有事要秉奏?” 文武百官没有吭声,而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传入众人耳畔。 “臣吏部尚书长孙无忌有本要奏!” 听到声音,文武百官纷纷抬起头,吃惊望向长孙无忌。 如果是别人秉奏,他们不觉得有什么,但秉奏的人是长孙无忌,绝对不简单! 毕竟,长孙无忌是秦王府的人! 女帝昨天才将效忠于秦王府的常何贬官,让他出使突厥,昨天秦王府没人吭声,恐怕他们是没有反应过来。 今天长孙无忌站了出来,显然是要反击了! 就在此时,李渊的声音响起。 “长孙爱卿,你有何事秉奏?” 在文武百官注视下,长孙无忌双手持着竹笏,抬头肃然望着李渊跟李曌,声音洪亮说道: “太上皇,陛下,突厥使臣来我大唐索要两年岁贡,此事非同小可,如我大唐不给,突厥必然兵至!” “臣以为这钱应该给!以此破财消灾!” 话音刚落,李曌的清冷声音响彻殿内,“长孙爱卿说的倒是简单,突厥所图甚多,你觉得我大唐给得起吗?” 第187章 房俊的演技! 文武百官听得深以为然。 朝廷国库现在就靠她府库中的钱撑着,一旦将钱拿出来给了突厥,朝廷不就没钱可用了吗? 而且就像女帝所说的那样,突厥所图甚多,谁知道这些钱够不够破财消灾的。 这时,长孙无忌的声音忽然响起道:“陛下,臣有一计,不仅可以不得罪突厥,也可让我大唐国库分文不失。” 李曌故作声音清冷道:“什么计策?” 长孙无忌抬头凝视着她,吐字说道:“陛下登基这两年时间,臣听闻朝臣当中有不少人以权谋私,常何是一个例子,而像常何这般贪赃枉法者,还有很多!陛下惩治了常何,也不该放过和常何一般之人!” “臣请陛下彻查朝臣之中贪赃枉法者,将这些人抄没家产,严惩不贷!” “如此一来,便可两难自解!”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脸色顿时大变。 让女帝查贪赃枉法者? 这个长孙无忌真特么缺德啊! 朝堂上谁禁得起查? 谁在这两年没有靠着权来谋取点钱银? 李曌没有回应,而是目光扫视了一眼脸色大变的文武百官一眼,语气淡淡说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文武百官沉默不语。 他们看得出来,秦王府这么做,是在反击女帝! 女帝真要查起来,必然会派自己人,而她能信得过的人就五个,房玄龄、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 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都是武将出身,查贪官的事自然不会落在他们头上。 能查贪官的人自然就是房玄龄跟杜如晦中的一个了。 一旦查起来,那个人必然会被文武百官记恨。 秦王府这招够狠的啊…… 但是,他们就不怕引火烧身? 毕竟文武百官当中,也有秦王府的人。 “陛下,臣以为长孙尚书所言甚是!” “臣附议!” “请陛下降旨彻查!” 这时,文臣武将队列当中走出来十几个大臣,对着坐在上方的李曌说道。 朝臣们仔细一看,全都是秦王府的人,心中暗暗吃惊。 他们不仅不怕,而且还火上浇油?! 秦王府敢这么做,就是有自信不怕查? 倒也是,受秦王的影响,秦王府的人做事向来规规矩矩。 不像元谋功臣,能贪就贪。 这就是他们的底气! 李渊忽然开口说道:“昭阳,朕觉得长孙爱卿所言甚是啊。” “你登基的这两年,都没有查过朝堂上到底有没有人贪赃枉法,既然有人提起来了,你就叫人查一查,对朝政也有好处。” 太上皇这是在拱火……百官心里默默想道。 李曌起身对着他行礼道:“儿臣遵旨。” 说完,她直起身子,望向长孙无忌,“既如此,那就依长孙爱卿所言!” 长孙无忌肃然说道:“陛下,既是彻查,就应该有人来查,臣愿毛遂自荐!” 文武百官瞅了他一眼。 如果真要长孙无忌查,恐怕非得把效忠女帝的那几个人查个底朝天。 到时就算查不出什么恐怕也会“查”出些什么。 女帝怎么可能答应! 果然,女帝语气清冷响起:“长孙爱卿管理着吏部,吏部事务繁忙,这件事就不劳你做了。” “房玄龄!” “臣在!” 房玄龄手持竹笏站出来低头道。 女帝还是要将这件事交给自己的心腹来做啊…… 正当文武百官腹诽着,忽然听到女帝话锋一转:“房俊伤势如何了?”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神色一愣,她竟然问起了房俊?! 她是想要将这件事交给房俊去做? 女帝在给房俊铺路,想要他立功? 文武百官思索着,就听到房玄龄的声音传了过来:“好叫陛下知晓,臣那犬子近日伤势有所好转。” “房俊在查案之事上天赋异禀,这件事,朕打算交给他来做。” 说完,李曌不等房玄龄回应,不管他会不会拒绝,抬头望着殿外,语气淡淡说道:“来人!” “宣房俊上殿!” “诺!” 文武百官看着殿外的中年太监带人离开,心中思忖起来,时不时将目光瞥向太上皇。 从朝议开始,太上皇就不发一言。 按照太上皇的脾气,听到女帝要查案,没理由能无动于衷啊。 这是咋回事?! 他就不怕这一通查下来,查到了元谋功臣身上? 众人纷纷将目光望向裴寂,却见他一副老神在在模样,丝毫不担心,心中顿时有些明悟。 裴寂竟然也如此神色轻松,显然他们是觉得女帝不会让人查到元谋功臣! 倒也是,元谋功臣背后是太上皇,真要查到他们,太上皇必然有动作,女帝绝对不会把火引到自己身上。 不查元谋功臣,那就是查秦王府、齐王府以及东宫了! 今天这事就是秦王府这帮人弄出来的。 他们丝毫不怕! 那就是查齐王府跟东宫了! 大殿之中,所有人都默然不语,望着殿外。 这时,那名中年太监快步走了回来,对着李曌作揖恭敬说道:“陛下,房俊到了!” “让他进来!” “诺!” 很快,文武百官就看到一个青山青年,面色苍白的坐在木制轱辘的四轮车上,被两名皇宫侍卫给抬了进来。 “……” 太极殿内,霎时寂静无声。 文武百官注视着房俊,一阵目瞪口呆。 裴寂怔然望着他,也感到有些吃惊,这伤势不还没好吗? 李渊同样错愕不已,他本想看看房俊怎么个好转,却没想到他竟然坐着四轮车上朝! 就他这样子能查案? 别到时候查案把自己给查没了! “臣房俊,拜见陛下……” “恕臣伤势在身,不能施以全礼!” 这时,房俊面色苍白,双手颤抖着放在胸前做了一个揖,声音虚弱的说道。 刷的一下,文武百官纷纷望向女帝,目光多了几分古怪,就房俊这样子,你好意思让他去查吗?! 李曌看着坐在四轮车上的房俊,抿紧了嘴唇。 他装的还挺像…… 许久,她在朝臣目光注视下,缓缓开口说道:“房俊,朕很早以前就听说,你查案极有天赋,朕本想予你重任,看你伤势如此严重,还是算了吧。” “陛下,臣撑得住!” 房俊故意咳嗽了几声,在文武百官面前表现的很是虚弱说道。 第188章 狐狸们的配合 “……” 你这样子像是能挺得住的样子吗? 文武百官望着他,心中一阵腹诽,别到时候查着查着,把自己给查到棺材里去了。 李曌问道:“真的能查?” 房俊坐在自己造的四轮车轮椅上,点头说道:“臣身残志坚!” 神特么身残志坚! 众人心里吐槽着。 李曌听到这四个字也愣了一下,沉默几秒说道:“既然如此……那就……” 还没等她说完,魏征的声音忽然响起:“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 朝臣纷纷将目光望向魏征。 魏征从文官队列中走了出来,手持竹笏,一脸肃然说道: “太上皇,陛下,房俊虽然在查案之事上有天赋,但是,他毕竟不是官员!” “以无官之身,查有官之人,属实有些不妥!” 李曌早知道会有人站出来,但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竟然是魏征,看向房玄龄问道: “房爱卿,你觉得呢?” 房玄龄果断站出来肃然说道:“陛下,臣以为并无不妥,房俊当初查过纨扇之案,如果不是他,此事也无法水落石出。” “而且,让朝堂外的人来查朝堂之事,更容易不徇私舞弊。” “若是换做朝堂上的大臣来查,恐怕到最后,会查个不了了之。” 说完,他瞅了一眼魏征。 魏征哪里听不出他言语中的阴阳怪气,冷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朕也是这么想。” 李曌淡淡道:“但房俊毕竟没有在朝为官,这样吧,朕就命房俊为钦差,让他奉旨查案!” “此事一了,就收回查案之权,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房玄龄作揖大声道:“陛下圣明。” 魏征忽然说道:“太上皇,您当初降下圣旨,要房俊不许为官,陛下现在这样做,是在忤逆太上皇!” 听到他的话,文武百官竖起了耳朵。 这两个死对头又开始了! 感受到文武百官投来的目光,李渊语气淡淡说道:“魏爱卿,你这话说的不对,朕问你,昭阳有让房俊为官吗?” “奉旨查案而已,只要诸位爱卿心里没有鬼,怕什么?” 魏征语气一噎,本以为太上皇不同意,没想到他竟然帮着女帝说话。 他这不是在帮女帝吗? 这不像是李渊的为人啊! 难道……他还有别的用意? 魏征眸光闪烁着,没有再坚持下去,作揖道:“太上皇圣明。” 李渊目光望向坐在四轮车上的房俊,眯起眼眸说道:“房俊,你敢不敢立军令状?” “长孙爱卿既然上奏,说了我大唐朝堂上有蠹虫,那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如果你查出来也就罢了,如果没查出来,可就是重罪!” “你想好了再说。” 闻言,房俊故意咳嗽了几声,装着语气虚弱道:“臣已经想好了,臣有这个信心,也敢立军令状!” 李渊嗯了一声,转头看向李曌说道:“既然如此,昭阳你就降旨吧。” “儿臣遵旨。” 李曌低头作揖,旋即看向房俊,语气缓缓说道:“房俊,朕就任命你为钦差,专查贪官之事,时限三个月!” “臣遵旨!” 房俊说道:“陛下,臣希望还能请一道旨意。” “讲。” 房俊看了一眼文武百官,说道:“臣希望陛下能再降一道圣旨,让那些以权谋私之人,拿出贪污的钱财,愿意拿出来的,便既往不咎,如果不愿意的,一旦查出来,就严惩不贷!” 李曌想了想,颔首说道:“可以!” 话音甫落,一名身穿绯红官袍的大臣一脸羞愧的走了出来。 “陛下,臣有罪!” “陛下,臣也有罪!” “请陛下开恩!” 一时间,文臣武将队列之中,站出二十多个人,纷纷叩首道。 众人一看,不由皱起眉头,站出来的都是齐王府的人! 齐王府的人竟然不打自招! 李曌皱起眉头,俏脸上满是怒意道:“你们……都贪了?” “请陛下开恩!” 二十多名大臣低着头,跪倒在地道。 李曌深吸了一口气,一副强忍着愤怒模样,头脑中却是很冷静,她知道这是齐王妃的事先安排,说道: “房俊前脚请旨,后脚你们就站了出来,你们是怕房俊查吗?” 那名第一个站出来身穿绯红官袍的大臣无奈说道:“陛下,房俊查案之才,乃是有目共睹,如若我等今日不自己站出来,来日必定会被他查出来。” 李曌又问道:“房俊就这么厉害?” 众人沉默不语。 李曌又看了一眼其他朝臣,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淡淡说道: “朕刚才已经答应了房俊,今日站出来的,都既往不咎,你们把赃款吐出来,朕也不追究你们了。” 二十多个效忠于齐王府的朝臣神色一喜,齐齐拱手说道:“谢陛下开恩!” 等到他们退回队列中后,李曌淡淡道:“还有人要认罪吗?” 文武百官沉默不语,无动于衷。 李曌冷声说道:“现在不想认也无妨,但朕要告诉你们,只有今天,过了今天可就没机会了!” 说完,她看向房俊,沉声道:“房俊,你要好好给朕查!” 房俊肃然道:“臣定不辱命!” “退朝!” 李曌摆了摆手,然后等到李渊起身离开,方才跟在他的身后,走入后殿之中。 太极殿内,文武百官忌惮的看着房俊,随即纷纷快步离开。 房玄龄走到房俊跟前,投给他一个眼神,旋即准备推着他离开皇宫。 这时,杜如晦、尉迟敬德、程咬金、李靖走了过来。 看着房俊一副虚弱模样坐在四轮车上,四人先瞥了一眼还留在殿内议论的朝臣们,随即杜如晦开口说道:“房贤侄,看你这样子,我都有些心疼了。” 李靖叹息道:“唉,你说你不好好养伤,瞎跑什么。” 程咬金瞪了房玄龄一眼,“你这个当父亲的也是,就不体谅一下你儿子?” 还没有离开的朝臣们纷纷停止议论,看向这边。 房玄龄低声说道:“咱们回去说。” 随即,他推着四轮车,带着四人来到房府,坐在堂屋之中。 下一秒,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就看到房俊从四轮车上站了起来。 第189章 奉旨查百官! “小侄给四位伯父倒茶。” 看着他倒茶模样,杜如晦、李靖、尉迟敬德、程咬金目光多了几分古怪。 他们在朝堂上那么说,是故意说给朝臣们听的。 他们早已在房玄龄口中听说过他装重伤的事,但现在看他忽然从病恹恹的模样变的生龙活虎,还是有些感到怪异。 尉迟敬德等到房俊给茶杯里倒满水以后,啧啧称奇道:“你小子挺会装的啊。” 房俊不好意思道:“没尉迟伯父装得好。” 噗嗤……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忍不住闷笑出声。 尉迟敬德一愣,反应过来笑骂道:“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就是啊,有你这么夸人的吗……房俊腹诽了一句。 房玄龄放下茶杯,望着众人说道:“今天诸位配合的真好啊。” 李靖笑道:“要说配合,还是齐王府配合的好。” 程咬金深以为然点头道:“瞧瞧刚才在朝堂上,房贤侄一说坦白就既往不咎,齐王府那帮人直接就站出来认罪。” “就这一件事,便能堵住悠悠众口,看谁还敢说房俊不能查百官!” 众人纷纷颔首。 齐王府配合的实属恰到好处。 今天他们认罪,就足以证明房俊有能力查百官,毕竟他还没查就有人因为他的威名而自愿出来坦白,吐出赃款。 换做别人,谁能做到这点? 杜如晦抚着胡须说道:“倒是太上皇那边,叫我很是意外。” “太上皇竟然也出来帮着说话。” 房玄龄冷哼道:“太上皇是别有用心。” 杜如晦点头,“这个我知道,太上皇是想让房俊查出来一些什么,然后让百官记恨。” “可见房俊在太上皇那边很是不讨喜啊。” 说完,他瞅了一眼房俊打趣道。 房俊莞尔道:“如果我能在太上皇那讨喜,那事情就大发了!你们都得被收监候审,等着砍头了,我不是大义灭亲的人。” “废话,你要是那种人,就该为父大义灭亲了。” 房玄龄呵了一声,旋即望着他问道:“你打算怎么查?” 房俊沉吟道:“我得要一份东宫人的名单。” “这个简单。” 杜如晦说道:“我现在就给你写。” 现写啊? 房俊愕然看着他。 杜如晦拿来笔墨纸砚,一边写着一边说道:“东宫那帮人,我们闭着眼睛都知道有谁。” “你去这些人家里,肯定一查一个准。” 他将手中的纸笺递给了房俊。 房俊接了过来仔细一看,皱了皱眉说道:“怎么上面没有魏征啊?” 杜如晦解释道:“魏征不贪。” 房俊抬头看着他,肃然说道:“那也得写上。” 杜如晦纳闷说道:“你查他没用啊,浪费时间。” 房俊道:“我想恶心一下他。” 听到这话,众人一愣,随即纷纷露出笑容。 李靖问道:“需要人手吗?” 他府邸有的是部曲。 房俊沉吟两秒,说道:“不用,我有人。” “父亲,我去查案了啊。” “好!” 众人喝着茶,看着房俊坐在四轮车上,被府邸老管家房忠推着离开的模样,杜如晦感慨道: “我都不敢想,如果房俊能入朝为官,朝堂会是什么样子。” 房玄龄淡笑道:“放心吧,总有一天,他一定能入朝为官的。” ………… 房俊带着房忠坐着马车,来到京兆府。 下了马车后,房俊坐在四轮车上,让房忠推着他来到府衙外,就听到不远处响起一道声音。 “哟,一段时间不见,怎么坐上四轮车了?” 房俊转头望去,就见罗腾头戴乌纱,身穿紫色圆领官袍朝着这边走来,问道: “罗府尹也想坐坐?” 你自己坐就行,最好坐一辈子…… 罗腾嘀咕了一声,然后盯视着他问道:“你怎么又来京兆府了?奉旨查案的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房俊淡淡道:“陛下降旨,又让我查案。” 罗腾眉头一挑,“查案你不好好查,来我京兆府作甚?” 房俊瞅着他道:“陛下此次让我查的是贪官,罗府尹,你别触我眉头,不然我第一个查你!” “你敢!?” 罗腾睁大眼睛瞪视着他道。 房俊淡然一笑,“你可以试试。” 罗腾扯了扯嘴角,旋即冷哼一声,挥了一下手中袖袍,转身淡淡道:“本官还有要事要做,你自己查吧。” 说完,他大步朝着京兆府反方向而去。 房忠望着他的背影,低声说道:“郎君,他心虚了。” 可惜啊,他是元谋功臣的人,背后是太上皇,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 房俊心里默默说了一声,旋即让房忠推着他走入京兆府。 来到府衙大堂,他便看到正在看公文的京兆少尹卢逑。 卢逑听到外面响起声音,抬头一看,不由一阵愕然,“房老弟,你怎么坐上四轮车了?” 下一秒,他就看到房俊从四轮车上站了起来。 “……” 卢逑嘴角抽搐了几下,好家伙,你这装的也太像了! 房俊又坐了回去,问道:“张鹏起他们呢?” “出去查案了。” 房俊皱眉道:“我还以为你要说他们去了新府衙。” 卢逑耐心解释道:“现在新府衙还在修缮,等修缮好了他们就可以去了。” 说完,他又问道:“你有事情找我?” 房俊将女帝降旨让他查百官的事说了出来。 卢逑愕然道:“这么得罪人的事,女帝竟然交给你来做?” 房俊笑道:“虽然得罪人,但也是立功的机会。” 卢逑微微颔首,问道:“你尽管说要做什么,我竭力配合你。” “等你的就是你这句话。” 房俊说道:“你先将张鹏起他们叫回来。” “你等我一下!” 卢逑转身离去,没过多久便带着张鹏起走了进来。 “郎君!” 看着张鹏起抱拳模样,房俊问道:“府衙现在有多少不良人?” “有一百多人。” 听到这话,房俊说道:“你带上一百不良人,跟我出去一趟。” “诺!” 张鹏起神色一肃,抱拳说道。 他过来路上,已经听卢逑说了房俊此次来京兆府的用意,很快,他带着一百名腰间佩刀的不良人,跟着房俊一起,来到一处府邸外。 府邸上面挂着一个牌匾,上面写着两个字:郑府。 第190章 看到我手里的东西没有,这是圣旨! 此时,郑家的府邸大门紧闭。 “鹏起,去敲门。” 房俊坐在四轮车上努了努下巴说道。 “诺!” 张鹏起大步走到门口,抬起手正准备敲门,却看到大门外面挂着一把锁,回头说道:“郎君,这家人没在!” 房俊沉吟两秒,道:“那就换一家!” 杜如晦给他的名单上,东宫的官员有不少。 这家姓郑的不在,那就去另外一家! 很快,众人来到赵姓官员的府邸外,同样的,对方大门上竟然也上着一把锁。 房俊没有犹豫,又换了一家姓刘的府邸。 然而第三家同样如此。 “这就奇怪了啊。” 房俊啧了一声,一家没在,家家都没在? 那今天在朝堂上见到的人是谁? 见过了吗? 卢逑跟在他的身边,对着他说道:“他们这是故意的。” 房俊嗯了一声,不用说,肯定是故意躲着不见他。 “鹏起,把锁砸开!” 房俊转头看了一眼张鹏起说道。 张鹏起肃然点头,然后走到刘府门口,将腰间的佩刀拔了出来,紧握在手中,对着锁链重重砍了下去! 砰!! 伴随着声音响起,锁链应声而断。 张鹏起果断的一脚将大门踹开,带着二十名不良人蜂拥而入。 很快,张鹏起走了出来,大声道:“郎君,这家有人!” 房俊一笑,回头给房忠使了一个眼色,让房忠推着四轮车,跟他走入府邸之中。 “你们干什么?私闯民宅,你们也太大胆了!” 此时,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穿绯红官袍的中老年大臣怒然的站在庭院中,对着众人呵斥道。 房俊低头看了一眼名单,名单上只有一个刘姓官员,名叫刘能,官居五品,是吏部侍郎。 他收起名单,抬头望着绯红官袍的中老年人,坐在四轮车上笑眯眯问道:“刘侍郎,你最好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府邸外面上着锁,而你却在府邸里。” 刘能冷哼道:“本官做事,需要向你汇报吗?” “那咱们就直接进入正题。” 房俊淡淡道:“陛下降旨给我,要我奉旨查百官之中,究竟有谁贪污,刘侍郎,是你自己说,还是我让人查?” 刘能怒声道:“你查什么?你先顾一下你自己,你私闯民宅,乃是大罪!” “是吗?” 房俊从怀中掏出圣旨,高高举起来,笑吟吟道:“圣上让我查,你觉得我能不能进你家?” 这封圣旨,是房玄龄托人给他送来的。 也正因为有了这封圣旨,他才敢让张鹏起直接砸锁进来。 看到圣旨,刘能脸色一变,铁青着不吭声。 房俊收起圣旨,继续说道:“刘侍郎,你还是先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家的大门上挂着锁链吧。” 刘能语气冷冰冰道:“这是本官的爱好,有何不可?难道我大唐律法还规定,自己不能在自家门上上锁?” 房俊瞅着他,道:“如果是你一个人,那也就罢了,但是我去了三家,三家门上都上了锁,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难道你们三个人都是一个癖好?” 刘能淡淡道:“别的家本官管不着,反正本官家里规矩向来如此!” 房俊哦了一声,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口舌,话锋一转道:“刘侍郎,今天陛下在朝堂下的旨意,你也在场,自然也就知道,陛下开恩,只要今天有朝臣愿意自己将赃款吐出来,就既往不咎。” “我劝刘侍郎识趣一些,贪了多少钱,现在就全部拿出来。” 刘能冷笑道:“你当本官是什么人?本官乃是大唐朝臣,从来不做贪赃枉法的事!” 你这就瞎扯淡了……房俊腹诽了一句,然后看了看四周。 刘能的府邸,很是辉煌,假山小桥,绿荫环绕,这么一个大宅子,就不可能是一个工部侍郎俸禄能买得起的。 “那你的宅院是怎么回事?” 房俊问道:“想要置办这样一个宅院,少说也要数千贯,更别说平日打理需要的钱帑损耗,你是五品官,以你吏部侍郎的俸禄,怕是置办不起这样一套宅院吧。” 刘能冷声道:“本官家里的人有钱!” 房俊坐在四轮车上,手指轻轻敲击了几下把手,缓缓说道:“张鹏起。” “在!” 张鹏起站了出来说道。 房俊看着他说道:“刘侍郎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吗?你现在派人去查一查,看他家里究竟有多少钱。” 张鹏起心领神会的抱拳说道:“诺!” 说完,他挥了挥手,叫了两个不良人过来,低声在他们耳边说了几句话,两个不良人抱拳应诺,带着十个人转身离开。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刘能脸色一变,慌张道:“房俊,你要干什么?” 房俊笑道:“刘侍郎刚才不是说你家里人有钱吗?我让不良人去查一查你家里人,看看他们的钱都是哪来的,看跟你是不是有关系。” 刘能脸色铁青无比,他今天根本没有防备,下朝以后,他跟另外两个大臣合谋,决定给各自家里挂上一把锁,假装不在家,试图蒙混过关。 没想到,房俊居然叫人把锁砸开,直接冲了进来。 更叫他措手不及。 面对房俊刚才的质问,刘能也只是硬着头皮随口编造了一个谎话,但谎话根本经不起推敲啊。 如果房俊真的派人去查,绝对一查一个准! 他都没有防备,更别说家里人了! 这时,房俊的声音响起:“刘侍郎,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自己把赃款吐出来,还是我继续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你不把握住,可别怪我事先没有告诉你,到时候丢官罢职,可就怨不得谁。” 听到这话,刘能闭上眼睛,沉默了几秒,方才开口说道:“我说!” “我担任吏部侍郎这几年,一共拿了两万贯。” “钱都在这里!” 说完,他转身带着府邸仆役走到屋子里,很快取出几箱子黄金,放在庭院之中,神色如同被割肉一般,肉疼的看着几个钱箱。 房俊看着一共装有三千三百多两黄金的钱箱,加起来也就二百来斤,扯了扯嘴角,抬头望着刘能问道:“刘侍郎,你当我三岁小孩呢?” 第191章 你自己说个数! 刘能可是吏部侍郎! 干了少说也有三四年的吏部侍郎,只贪了两万贯? 卢逑这个四品的京兆少尹贪的钱都比他多! 这话谁能相信? 刘能见房俊不信,语气激动道:“本官真就只拿了这么多,本官跟别人不一样,向来都是两袖清风!” 你两袖清风个屁,这个词是你能用的吗? 房俊瞅着他,对于他的话一句都不信,淡淡说道:“刘侍郎,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我呢,先让人搜一搜你的府邸,然后咱们再说。” 说完,他回头投给张鹏起一个眼神。 张鹏起低头抱拳,随即叫进来五十名不良人,让他们开始各个房间搜起来。 刘能看的脸色大变,吼道:“住手!” 如果真让他们搜起来,那自己藏得钱就全都露馅了! 然而,他的话,张鹏起根本不听,不良人仍旧按部就班,去往一个房子又一个房子。 每一个房子的地砖以及各个角落都不放过。 刘能看的脸色苍白,连忙对着房俊说道:“房俊……啊不,房公子,本官刚才想起来了,本官拿的不只两万贯,还有不少!” 房俊笑吟吟道:“在哪?” “本官现在就去取!” 刘能连忙转身,然而身后却响起房俊的声音。 “你这间府邸的钱就别算在内了,你还是说说别处的钱吧。” 别处?! 听到这话,刘能浑身一僵,回头语气慌乱道:“本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人就是死鸭子嘴硬啊……房俊啧了一声,淡淡道:“刘侍郎,你不会觉得我会以为你在长安城就只有这一套府邸吧?” “我就不信你在外面没有别的宅院。” “而且我相信,你在别处的宅院里肯定也藏了钱。” 房俊双手抱肩,歪头看着他说道:“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我派人去查?” 刘能喉咙攒动了几下,额头上不停的浮出冷汗,抬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道:“有,是有一套……” “就一套?” “两套……” 房俊见他支支吾吾半天,有些无语,“我说刘侍郎啊,你非得把事情闹得很难看你才愿意是吗?” “我刚才已经跟你说了,女帝这次开恩,只要你们愿意把赃款吐出来,就既往不咎,你怎么就听不进去话呢?” “你看看齐王府那些大臣多识趣,该拿出来的都拿出来了,你怎么就不学学他们?” 听到他的话,刘能咬了咬牙,“房公子,你就没想过他们没有将贪污的钱帑全部拿出来吗?” 这我能想不出来吗……房俊心里默默说着。 在跟齐王妃接触以后,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想明白过来了。 齐王妃出的谋划,不单单是想要削弱东宫实力来出口气,更主要是想拉拢效忠齐王府大臣的人心。 效忠齐王府的那些大臣,如今都听齐王妃的,但毕竟齐王妃是一个女子,没有夺嫡的资格。 所以那些大臣必然人心浮动,甚至有很多人都考虑改换门庭,觉得待在齐王府没有前途。 而齐王妃想趁机拉拢他们,就必须让他们看看,她一个女子是有这个能耐的! 所以,她才故意找他,借削弱东宫之事,行拉拢人心之实。 而拉拢人心的办法,就是让齐王府的大臣们少拿出一些钱帑,再让女帝的人狠狠地查东宫,这样一来对比就有了。 齐王府的大臣们一看他们只吐出一点赃款,而东宫的人全都割肉了,怎能不感激齐王妃? 但之所以答应齐王妃实施这个谋划,原因也是东宫确实会被削弱实力。 同时,女帝也能得到很多钱帑,来充盈国库。 两方都得利,当然得答应! 面对刘能的询问,房俊淡淡道:“他们是全都拿出来,还是没有拿出来,跟你没关系,我自然会去查,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老实交代,你究竟贪了多少钱?” 刘能深吸了口气问道:“你想要多少?” 此时,他也看明白了,不管他说多少,都没办法在房俊面前过关。 到底是当官的,一点就通…… 房俊心中默默腹诽道。 就像刘能想的那样,今天不管他说多少,自己都不可能相信,毕竟正常人贪了钱,都想往小了说。 刘能这样问,也让他省去了很多功夫。 房俊竖起五根手指,说道:“你吐出五十万贯,这件事就揭过去了。” “多少?!” 刘能声音都尖了几分,目光不敢置信看着他,“五十万贯?你知道五十万贯是多少钱吗?你觉得我有这个能耐,贪这么多钱?” 房俊道:“你是吏部侍郎,吏部是干什么的,不用我说吧?” 吏部,是主管官员的官署。 位列尚书省六部之首。 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 最主要的,这个大唐跟正史大唐一样,目前的科举考试还由吏部主持。 可想而知其中油水之大。 房俊缓缓说道:“刘侍郎,你在吏部担任侍郎已经将近四年,这四年来,要说你连五十万贯都没有,那你这个吏部侍郎算是白干了。” 刘能急声道:“真没有!你就是把本官杀了,本官还是这句话!” 我杀你干什么,特么你死了,钱我找谁要去? 房俊心里吐槽了一句,看着一副神色不忿模样的刘能,问道:“那你给我一句痛快话,你能拿多少出来?” 刘能抿着嘴唇思考半天,说道:“五万贯!” 房俊笑了,回头对着房忠说道:“走吧。” “诺!” 房忠点头,目光宛若看死人一般看了一眼刘能,旋即推着四轮车,带着房俊朝着府邸外走去。 刘能看他要走,脸色一变,连忙走到前方拦住他的去路,咬牙道:“房公子,你这么着急走干什么,本官还没说完呢,本官能拿出十万贯!” 房俊瞅着他道:“这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哪天让人给你烧过去。” 刘能额头上冷汗不停地浮出,手掌颤抖的比划了一个手势,道:“十五万贯,真没了……” 房俊抬起手掌,让房忠停下,然后凝视着站在他面前的刘能,说道:“刘侍郎,你的项上人头,真就只值十五万贯吗?” 听到这话,刘能瞳孔猛地一缩,“你什么意思?” 第192章 要不要我跟陛下说,要她找你要? 房俊缓缓说道:“这次我是奉旨查百官,女帝听到的话,我都是我说的,如果我上报出去,把你的情况说上去,你觉得女帝会不会信你只贪了这么多钱?如果我再查一查,你贪的钱不只这些,你说你算不算是构成欺君之罪?女帝以这个罪名惩治你,你说你会不会被判处秋后问斩?” 听到这话,刘能脸色都白了,最终他颤抖的竖起两根手指,又猛地缩了回去,然后竖起三根手指,说道:“我能拿出二十五万贯……” 房俊摆手说道:“凑个整,三十万贯吧。” 刘能睁大眼睛道:“你当本官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你知道三十万贯是多少吗?” “嗯?” 看到房俊投来的目光,刘能脸上顿时露出赔笑道:“能不能少点,我一时半会拿不出这么多……” 房俊淡淡道:“那我去跟陛下说一声,让她过来找你要。” 刘能脸色一变,“能拿,能拿!” 说完,他苦笑着道:“房公子,你这是扒了我一层皮啊……” “但至少没要你的脑袋,对不对?” 房俊一笑,“你是不是该感谢我?” 你还想我感谢你? 刘能嘴角抽搐了几下,指着门口说道:“慢走不送!” 房俊转头对着张鹏起说道:“咱们走吧。” “诺!” 刘能送他们到门口,重重的将门关上,随即长叹了一声,满是悲戚之色。 这次赔惨了! 被他这么一弄,这些年的吏部侍郎都白干了! 不行,得找人看看能不能有回旋的余地! 刘能确定房俊等人离开以后,走到门口准备出去找人。 嘎吱嘎吱! 然而,他拉了几下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刘能惊疑一声,透过门缝看了一眼,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谁给我把门锁上了!” “叫什么?!” 这时,外面响起一道声音。 一名不良人竟站在门口。 刘能透过门缝看到那名不良人,怒声道:“谁让你们锁门的?” 那名不良人反问道:“你的门不是从一开始就锁着吗?” “那个锁不是被砸了吗?” “所以房公子又赔你了一把锁。” 刘能气笑了,“你们房公子人还怪好的嘞。” “把门打开!” 他大喝了一声道,他现在必须要出去一趟,去找魏征,看看他有没有办法,不然三十万贯交出去,真能心疼死他。 “钥匙不在我这里。” 听到门口不良人的回应,刘能问道:“那在谁手中?” “这就不是卑职知道的事了。” 刘能沉声说道:“你这样,你把那锁给我砸开,先让本官出去!” “我没那么大力气。” 刘能勃然大怒,“那房俊留你在这干什么?!监视本官吗?” “混账东西!本官是吏部侍郎,凭什么监视本官?” 站在门口的不良人耐心解释说道:“刘侍郎,房公子说了,他让卑职站在这里,不是监视你,是看着这把锁,看谁会把他砸开,到时房公子会找那人赔的。” “……” 这个房俊! 歪点子怎么这么多! 刘能脸色铁青的转身回到屋子,想着出去的办法。 ………… 房府,堂屋中。 房玄龄、杜如晦、李靖、尉迟敬德、程咬金齐聚一堂,一直商议着对策。 “房俊这次奉旨查百官,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杜如晦沉声说道:“能在朝堂上当官之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老狐狸!” 众人听得一阵别扭,毕竟他们也是朝臣,杜如晦这一炮下来,把他们都算进去了。 杜如晦看到他们不自然的表情,解释道:“我没说咱们,咱们不属于狐狸。” 尉迟敬德问道:“那咱们算什么?” 房玄龄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别问?” 杜如晦也翻了翻白眼,看着讪笑的尉迟敬德,直接没有理会,继续说道:“刚才玄龄兄也说了,这一招是齐王妃出的计策,而这个计策,我刚才想了想,她并不单单是为了女帝,更多是为了她自己能招揽齐王府的人心。” “所以这也是此次齐王府的人愿意配合的原因。” “故而齐王府的人不能再查下去,而元谋功臣背后又是太上皇,更不能查,秦王府的人咱们都知道,不会有人贪的。” “所以房俊能查的人,就只有东宫了。” “而东宫的魏征不是等闲之辈,他一定会察觉到这一点,一定会抓着这一点不放,甚至有可能怀疑一些事情,我们要做的,就是打消他的怀疑。” 听到他的话,众人纷纷颔首,程咬金问道:“但问题是怎么打消他的怀疑?” 杜如晦肃然说道:“那就是将矛头对准元谋功臣!” “你等等!” 尉迟敬德忽然打断他的话茬道:“你刚才说了,元谋功臣那边的人不能查,现在却要将矛头对准元谋功臣,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杜如晦沉声道:“这个事,我会详细跟房俊说的,你不用担心。” 尉迟敬德皱眉道:“你现在跟我说不行吗?我也好奇啊。” 杜如晦没有回应,而是转头看了一眼房玄龄。 房玄龄摸着下巴的胡须,缓缓说道:“克明兄的意思,是让房俊去查元谋功臣,但只查不说,你明白了吗?” 尉迟敬德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 你真的明白了吗? 看到众人投来的古怪目光,尉迟敬德大怒道:“我他娘的又不傻,能连这话都听不懂吗?” 就在此时,堂屋外响起一道好奇声音。 “几位伯父在说什么呢?” 众人抬头望去,就看到房俊坐在四轮车上,被房忠推着走了过来。 “说一些你查案的事情。” 房玄龄简洁说完,然后打量着他,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不好好查你的案子,怎么又跑回来了?” 房俊说道:“我回来要点人手。” “人手不够了?” 房玄龄神色一怔,“不对啊,我记得不良帅张鹏起手底下不是有好些不良人吗,能用到的少说也有百十来人,怎么会不够你用的?” 房俊耐心解释道:“我总不能把他们当牛使吧?” 听到这话,众人神色一怔。 第193章 魏征的警惕 什么叫把不良人当牛使? 房玄龄好奇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房俊解释道:“我说的人手不够,不是去查案的人手不够,我这次回来,其实是让你们帮我弄点牛车。” 牛车?! 众人瞬间抓到重点,杜如晦问道:“你查到的人,吐出钱了?” 房俊点头道:“是,我刚刚去了一趟刘能家里。” 礼部侍郎刘能? 听到这话,众人脸色一变,好家伙,没想到他第一个查的就是身居高位的朝臣,房玄龄盯着他问道:“他吐了多少?” 房俊坐在四轮车上笑道:“你猜猜?” 老夫猜个屁! 房玄龄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而不等他开口,李靖忽然说道:“他担任吏部侍郎好几年了,少说也拿了五万贯!” 程咬金摆手道:“五万贯肯定少了,少说也有八万贯。” 尉迟敬德肃然说道:“我看有十万贯!” 杜如晦看他们都猜测起来,低头思索了一下,道:“我也这么觉得。” 房玄龄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看着房俊问道:“是不是十万贯?” 房俊摇头道:“不是。” 房玄龄又问道:“那就是八万贯?” “也不是。” 房玄龄眯起眼眸道:“是多了还是少了?” “少了。” 少了?! 众人吃了一惊,杜如晦连忙问道:“不会有十五万贯吧?” 看着房俊笑而不语的欠收拾模样,房玄龄瞪了他一眼道:“你直接说,究竟是多少?” 房俊见他们直勾勾盯视着自己,直接竖起三根手指说道:“我让刘能拿三十万贯出来,他愿意了。” 三十万贯?!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神色一个个凝重起来。 并没有因为让刘能吐出三十万贯而高兴。 杜如晦沉声道:“简直是混账东西,干了几年吏部侍郎,竟然贪了这么多!” 房玄龄也皱了皱眉头,“他知不知道这些钱足够杀他的头了?” 房俊颔首道:“他当然知道,所以刘能一开始并不愿意说,跟我说就贪了几万贯,他这还我能相信?” “他住的宅院,置办下来都差不多了,何况他不可能在长安城只有一处府邸。”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当上了吏部侍郎,必然也会惠及族人,一来二去,可就不只是这个数目。” 房俊笑道:“让他拿这么多钱,只是证据而已。” 房玄龄眯起眼眸道:“证据?此话怎讲?” “后面如果女帝想要整顿吏治,还可以从这些人入手。” 听到房俊的话,众人眸光闪烁起来,房俊的安排,显然比他们想的还要妥当! 当他们以为房俊谋划一步的时候,其实他已经走出去了好几步! 房玄龄整个人都轻松许多,望着他问道:“你要多少牛车?” 房俊说道:“当然是越多越好。” 房玄龄微微颔首,看着站在四轮车后面的府邸老管家,说道:“房忠,你去把府邸的仆役都叫来,带着牛车跟着遗爱一起出去!” “诺!” 等到房忠离开,房玄龄又看向李靖,“药师兄,这次还得你的部曲出马了。” “明白!” 李靖点了点头。 这么多钱,如果只让府邸的人看管,容易出事情,万一有人从中作梗事情就遭了。 李靖府邸有部曲,那些部曲都是卫府中人,从沙场下来的,有他们在,就万无一失了! 杜如晦投给尉迟敬德跟程咬金一个眼神,随即起身说道:“我们也去弄点牛车!” 房玄龄点头说道:“好!” 等到众人离开,房玄龄盯视着他,忽然露出笑容,“查百官的感觉怎么样?” 房俊一笑,“很不错。” 房玄龄哼了一声,“能不错吗?刘能身为吏部侍郎,都要在你面前低头。” 说着,他走到房俊身边,压低声音道:“你现在算是捅马蜂窝了,那个刘能一定会去找魏征求救。” 房俊摇头道:“他一时半会跑不了。” 房玄龄一愣道:“为何?” “我把他锁家里了,还让不良人看着,他就是想要找魏征求救,那也得他把那三十万贯钱吐出来才行。” 说着,房俊将细节说给他听。 房玄龄听得一阵感慨,“还是你的花样多啊。” “不过魏征那边,也不能不防。” 房玄龄继续说道:“这次你查的人,全都是东宫的人,魏征一旦知晓,必然会察觉到异常。” 这倒是……房俊摸着下巴点了点头,就听房玄龄的声音再次响起: “为父跟你杜伯父商议过了,要想让魏征不揪住这点,就得连朝堂的几方势力一块查。” “你杜伯父想的是将矛头对准元谋功臣,但为父想对付的更多,秦王府那边,你不用担心,齐王府你得亲自去一趟,至于元谋功臣……” 房俊问道:“只查不问?” 房玄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聪明!就是这个道理!” “明白了。” 房俊看着房忠带着仆役们走了过来,说道:“我继续去查了!” “好!” 房玄龄点了点头,看着房忠推着他的四轮车离开,呼出一口气,自从追随女帝以后,他感觉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可自从房俊开窍以后,他发现肩膀上的压力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 “这小子帮老夫分担了不少压力啊……” 房玄龄喃喃自语道。 ………… 太极宫,东宫中。 下午时分,魏征心不在焉的坐在殿内,听着皇太孙李承宗的声音,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感觉自从下朝以后,他的眼皮子就一直在跳。 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在发生! “魏公,你今天授课怎么这般心不在焉?” 这时,皇太孙的声音响起。 自从太子殒命之后,太上皇就让他这个谏议大夫,给皇太孙授课,这两年以来,他每天都会过来一趟。 听到李承宗的话,魏征转头看着他,神色凝重沉声说道:“太孙殿下,臣一直觉得今天的早朝有些不对劲。” 李承宗身穿淡金色长袍,眯着眼眸道:“魏公的意思是担心房俊会冲着东宫而来?” “正是!” 魏征肃然说道。 第194章 这不是摆明冲着东宫来的吗! 魏征沉声说道:“今日早朝之上,有些朝臣畏惧房俊查案之名,竟不打自招,认了贪污之事。” “女帝网开一面,不追究他们,这也导致更多人都站了出来。” “而这些人都是效忠齐王府的大臣!” “长孙无忌代表的是秦王府,他今天敢站出来上奏,让女帝派人查百官,就已经说明秦王府不害怕查。” “效忠齐王府的大臣现在又一个个不打自招,那女帝的人能查谁呢?” 魏征竖起两根手指,说道:“自然就只查东宫跟元谋功臣了。” “元谋功臣背后是太上皇,以女帝的小心谨慎,必然不会让房俊去查元谋功臣,那最终不就只剩下查咱们东宫了吗?” 魏征忧心忡忡说道。 东宫跟秦王府不一样,秦王府的属臣是谁带出来的?是秦王李世民! 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这些人曾经都是秦王麾下谋臣,向来不贪! 东宫的属臣不一样,皇太子活着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就手脚不干净,皇太子死了以后,他们更是肆无忌惮起来。 所有效忠东宫的大臣们都禁不起查! 房俊若是铁了心追查到底,有一个算一个,绝对拔出萝卜带出泥! 听到魏征的话,李道宗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脸上也露出愁容,“可是咱们也没办法阻止,不是吗?” “上奏的是秦王府的长孙无忌,降下圣旨的是女帝,女帝能查百官,肯定是事先得到了太上皇的同意,你现在上奏也改变不了什么!” 魏征抿着嘴唇不吭声。 问题就出在这里! 现在朝堂五方势力中,女帝、秦王府、太上皇竟然穿一条裤子! 齐王府更是软蛋一个,被捏了一下就怂了! 魏征深吸了口气,冷静分析着。 秦王府长孙无忌上奏要女帝查百官贪污之事,是在找理由报复女帝对常何贬官一事。 女帝同意查百官,是想借此机会整顿吏治。 太上皇同意女帝查百官,是想削弱女帝的实力。 总之他们三方都有正当的理由。 但怎么到头来,倒霉的是东宫啊!? 就在此时,一名东宫太监快步走到殿内,低头拱手道:“太孙殿下,宫外有人想带话给魏公。” 李道宗皱眉道:“什么话?” “外面的人说,希望魏公能回府一趟。” “知道了。” 等到李道宗的声音落下,魏征方才肃然说道:“肯定是咱们的人去了臣的府邸。” 李道宗嗯了一声,挥了挥手道:“事情紧急,魏公先回去吧。” “臣告退。” 李承宗目送他离开,转头望着甘露殿的方向,脸色凝重几分,朝局现在是越来越复杂了,这次断然不能让效忠他的大臣们损失惨重,否则必然人心涣散!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魏征了! ………… 魏府外,五个身穿官袍的朝臣神色焦急的站在门口,揪着魏府管家隔一会就问一遍。 “魏公呢,怎么还没回来?” 魏府管家苦笑道:“已经派人去催了,诸位大人切莫着急!” 刘能大怒道:“都火烧腚了,我们能不着急吗?你刚才说魏公去哪了?” 看着吏部侍郎怒火中烧的模样,魏府管家连忙说道:“这个时候应该是在东宫给太孙殿下授课呢。” “催了没有?” “已经催了!” 刘能咬牙道:“不行,不能等了!再等下去估计黄花菜都凉了,诸位同僚,咱们一起去趟东宫如何?” 旁边四个朝臣肃然点头:“如此甚好!” “就这么办!” “走!”刘能挥了挥手,带着众人便朝着太极宫方向而去。 然而还没走出几步,众人忽然听到一阵咳嗽声。 “咳咳!” 刘能等人转头望去,就看到魏征头戴乌纱,身穿圆领官袍走下了马车。 魏征双手背在身后望着他们说道:“东宫你们就不用去了,老夫这不是回来了吗?” 刘能急声道:“魏公啊,可算是把你给等到了!” “进去说。” 魏征摆了摆手,示意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带着他们回到府邸坐在堂屋中以后,给众人上了一杯茶,方才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刘能举着茶杯骂道:“房俊就跟一条疯狗一样,逮着咱们东宫的人死活不松口,现在来的这些人,都是被他敲诈过的!” “敲诈?” 魏征问道:“如何敲诈法?” 刘能语气激动道:“还不就是说什么以我们的俸禄,买不了豪华的宅院,配置不了那么多良田,必然是贪污了什么的,简直是一派胡言!” 魏征皱眉道:“既然你们觉得他是一派胡言,为什么还会被他敲诈?” 刘能语气一噎,看了其他四个朝臣一眼,见他们一声不吭望着自己,只得咬牙道:“魏公,此次事发紧急,我等实在腾不出手准备啊,这才被逮住敲诈了一笔,还请魏公替我们做主!” 魏征瞅着他,又看了看其他四人,问道:“你要老夫怎么给你们做主?” 刘能大声说道:“把钱要回来!” “对,要回来!” “哪怕要一半也好啊!” 其他四名朝臣纷纷附和着说道。 魏征叹了口气,放下手中茶杯,神色肃然望着他们说道:“实话跟你们说了吧,房俊要走的钱,老夫一文钱都要不回来!” 刘能睁大眼睛道:“魏公,你可是国公啊,那个房俊怎么着也得卖你几分面子不是?” 魏征气笑了,这帮人损失惨重后,连理智都丢了! 房俊卖我面子? 上次在京兆府的时候,房俊可没少给他难堪! 怎么可能会卖给他面子! 更何况他跟房玄龄水火不容,朝堂上众所皆知的死对头,且先不说房俊会不会卖他面子,光是去求人家这一条,魏征就断然不能答应。 但是,魏征也明白,今天要是不能处理好这件事,必然会让刘能等人心生怨言,搞不好会觉得东宫不能依靠,改换门庭了! 虽然刘能现在冲昏了头脑,失去理智,但有一件事是改变不了,那就是他还是吏部侍郎! 吏部侍郎之职,对东宫而言至关重要,绝对不能让它有失! 所以刘能等人的请求,不能敷衍! 但是他们希望能要回一半的钱就属实难为他了…… 魏征正思索着,忽然魏府管家快步走进堂屋,声音焦急道:“阿郎,房俊来了!” 第195章 魏公,今天我就要查你 房俊来了?! 魏征听得愣了一下,困惑不解道:“他来做什么?” 刘能和其他四名朝臣也一阵困惑不解,房俊去查别人他们都能理解,但查魏征属实让他们理解不了。 毕竟魏征名声在外,谁不知道他是个清廉直臣? 这还需要查? “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 听到府邸管家的回应,魏征沉吟两秒,问道:“来了多少人?” 府邸管家连忙道:“乌泱泱一片,少说也有三百多人!” 三百多人…… 魏征眉头紧皱起来,他知道不良帅张鹏起是房家的人,张鹏起手底下的不良人,自然也会帮着房家。 但不良人有这么多吗? 魏征忽然想起来自家的管家曾经跟不良人打过交道,问道:“那些人你认识吗?” 魏府管家连忙说道:“有几个认识,是不良人!但还有一些不认识!” 魏征问道:“你不认识的那些人什么打扮?” “他们都是仆役打扮!” 听到这话,魏征再次愣住了,“仆役?” 府邸管家耐心解释道:“他们的穿着跟咱们府上那些仆役没什么区别!” 房俊带仆役来干什么? 魏征挑了挑眉,“还有呢?” 府邸管家道:“还有就是那些仆役带着牛车!” 牛车…… 魏征更困惑了,这个房俊究竟干嘛来了?! “我知道了!” 就在此时,刘能忽然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说道:“魏公,房俊带着牛车,就是来查你的,那些牛车就是等着查完你以后,等你拿出钱好用牛车带走!” 魏征:“……” 刘能声泪俱下道:“魏公啊,我就是这么被人拿走的钱啊!” 魏征嘴角抽搐了几下,强忍着不爽看向府邸管家问道:“房俊这会在哪?” “就在府外!” 魏征冷哼道:“让他在外面等着!先晾他一刻钟!” 府邸管家苦笑了一声,“阿郎,恐怕等不了这么久,看房俊那个样子,怕是用不多久就会踹门了!” 魏征怒声道:“他敢!” 刘能忽然道:“魏公,他真敢啊,我堂堂吏部侍郎的府邸,他都敢直接闯进来!” 魏征瞪视着他道:“你一个吏部侍郎,面对私闯民宅者,还闯的是你的府邸,你就没有拿他问罪?” “他有圣旨,我也没招啊!” 刘能无奈的摊开双手说道:“这事就算闹到宫里,恐怕最后倒霉的还会是我!” 这倒也是…… 这个房俊,真是快硬骨头! 魏征思索几秒,随即起身对着府邸管家说道:“前面带路!” “老夫亲自会一会他。” 说完,他看了一眼刘能等人道:“你们先待在这里,不用出去见他。” “好!” 在刘能和四个朝臣的目送下,魏征离开堂屋,走到府门门口。 正如府邸管家所说,此时府门外乌泱泱一片人,少说也有三百左右。 在人群的最后方,有一辆辆牛车,拉扯的牛时不时的响起哞叫声。 魏征收回目光,望向坐在四轮车上的房俊,见他面带微笑望着自己,冷哼了一声,“你嬉皮笑脸干什么?有没有查案的样子!?难怪你当不了官,你就没当官的样!” “……” 老小子吃枪药了? 房俊瞅着他,还没进他家门呢,他倒先给他一下子,语气淡淡道:“魏公,我能不能当官暂且不说,咱们先说说你的事。” 魏征冷声道:“老夫正忙着,没空听!” 房俊笑了笑,并没有恼怒,手掌伸入袖子中,取出金灿灿的圣旨,高高举过头顶说道:“魏公,你看着它再说一遍。” “……” 魏征扯了扯嘴角,眸中闪烁着恼怒瞪视着他。 混账东西,敢给老夫挖坑? 对着圣旨说没空,跟吧脑袋放在铡刀上有什么区别? 魏征哼了一声,转头不去看他,也一言不发。 房俊的声音忽然响起道:“魏公,这可是圣旨,你身为朝臣,知不知道面对圣旨该怎么做?你有没有当官的样子?” “……” 这小子在报复! 魏征气的咬了咬牙,哪里看不出房俊这样做的用意,深吸了口气,身为朝臣,他当然知晓面对圣旨该怎么做,走到圣旨跟前,对着圣旨低头拱手,说道:“陛下圣安!” “圣躬安!” 房俊提高了分贝,收起圣旨说道:“魏公可以起来了。” 魏征直起身子,脸色铁青的瞪视着他,说道:“房俊,你不是朝臣,不知道老夫的为人,你可以回去找别人打听打听,看看我魏征是不是那种贪财之人!” 房俊笑道:“好叫魏公知晓,打听的事,我已经事先打听过了,魏公确实不是贪财之人。” 魏征皱着眉头道:“那你还过来?” 房俊认真道:“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嘛,谁知道外面流传的是不是谣言呢!” “你要怎么查?” “陛下让我怎么查,我就怎么查。” 魏征冷笑道:“陛下要你查百官,你都查了吗?” 房俊指了指他的府邸,笑吟吟道:“这不是在查吗?” “是吗?” 魏征眯起眼眸道:“但老夫怎么听说,你现在净逮着我们东宫的人查?” “有吗?” 房俊讶然道。 “有没有你心里没数?” 听到魏征的反问,房俊笑了笑,他心里确实有数,他也知道魏征心里肯定有数。 但有些话当面说出来就不好了! 房俊缓缓说道:“魏公,所谓饭要一口一口吃,步子要一步一步走,对不对?我就一个人,你总不能让我一天之内,把百官全都查完吧?陛下都知道不可能,所以给了我三个月期限,怎么你倒是逼我这么紧?” 魏征瞪着他说道:“你若是连其他大臣一块查,老夫绝不会说什么,但是你压根就没查过其他人,对还是不对?” “不说了吗,一步一步查!我一定会查的!” 房俊解释完,然后打量着他,笑眯眯道:“不过在查别人以前,还请魏公能配合一下!” (新书求免费礼物,求关注收藏,无敌拜谢!) 第196章 掘地三尺 魏征盯视着坐在四轮车上的房俊,他的话怎么听怎么扎耳,但一想到他刚才拿出来的圣旨,也无话可说,语气淡淡道: “你手持圣旨,老夫当然会配合。” 房俊转头说道:“鹏起,带人进去吧。” “诺!” 看着张鹏起带着不良人大步走来,魏征侧开身子,放他们进入府邸,瞅了一眼坐在四轮车上被房忠推着走过来的房俊,没说什么,转身先走了进去。 房忠推着四轮车,目光一直瞧着魏征,见他走入府邸,对房俊小声说道:“郎君,看魏公的样子,好像不太欢迎咱们啊。” 房俊无语,“换做是你,你能欢迎吗?” “郎君说的是……” 房忠干笑了一声,推着四轮车走入魏府。 来到魏府庭院,房俊就看到五个熟悉的身影恰好此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笑容玩味了几分。 这五个人分别是吏部侍郎刘能,以及他今天在查完刘能以后,查的另外四个朝臣。 他们全都是东宫的人! 房俊看着他们道:“想不到刘侍郎你们竟然都在这里。” “你们来找魏公,不会是想求他帮忙吧?” 看着房俊投来的眼神,五人神色一慌,其中一个朝臣连忙摆手说道:“当然不是!我跟魏公是朋友,来他这里坐坐,不是很正常吗?” 刘能回过神来,直接哼道:“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他忙他的,我们又没碍他的事!” 说完,刘能带着其他四人站在魏征身后。 房俊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魏征,见魏征神色淡然,将他们都护在身后,也不多说什么,转头看向四周,打量着魏征的府邸,问道: “魏公,你再怎么说国公,怎么你的宅院还不如吏部侍郎呢?” 魏征语气平静道:“刘侍郎喜欢好宅子,老夫对宅院之事不感兴趣,也不喜欢搞那种东西。” “而且这套宅院当初是朝廷给老夫配的,你可以去上面查。” 房俊哦了一声,道:“魏公这么说的意思,是说你没有贪一文钱?” “那是当然!” 魏征看着他冷声道:“所以你没必要派人搜查!因为你查不出什么!” “那不行。” 房俊肃然道:“我是奉旨查百官贪污之事,别的不说,就说站在魏公背后的刘侍郎,我在查他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结果如何,想必他已经跟你说了。” 听到这话,刘能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 房俊继续说道:“所以魏公说这话,我不仅不会不查,反而要狠狠地查!” 魏征皱起眉头道:“你要怎么查?” 房俊转头望向站在身旁的不良帅张鹏起,说道:“鹏起,你可以带人搜一搜魏公的府邸了,记得搜仔细一些。” “诺!” 张鹏起低头抱拳,然后带着数十名不良人,一个府邸一个府邸的搜。 很快,张鹏起带人回来,在房俊身旁低声说道:“郎君,没搜到!” 还真跟房玄龄说的一样…… 房俊嘀咕一声,但也没忘记这次来的目的,望着魏征问道:“魏公,你府邸有铲子吗?” 铲子? 魏征神色一怔,“你查案要铲子作甚?” 房俊指了指地面,一脸认真道:“我想把地面挖开看一看。” 魏征脸色一变,顿时明白房俊的意思,房俊是想在他的府邸掘地三尺, 鼻子都快气歪了。 “没有!” 房俊笑着说道,“没事,我带着!” 你带着? 魏征眼睛登时睁地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张鹏起转身带人离开,再回来的时候多了几十把铲子。 他们玩真的? 他们还真想在他的府邸掘地三尺? “房俊!” 魏征勃然大怒,“你敢挖老夫的府邸地面,老夫就跟你拼了!” 房俊皱眉,“魏公,我是奉旨办差,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魏征气声道:“老夫叫你为难了吗?” “你要查,老夫是不是让你进来了?你要搜查府邸,老夫是不是也让你查了?若是要为难你,何必等到现在?我看是你在为难老夫!” 魏征冷哼道:“总之,你想挖老夫的府邸地面,门都没有!” “魏公,你越是这么说,我就越要挖啊。” 房俊叹了口气,再次抬手指了指站在魏征身后的刘能,拿他举例子说道:“魏公有所不知,在我今天查刘侍郎的时候,刘侍郎也是不停的矢口否认,结果否认到了最后,全都变成了事实。” “你现在也是这样,我说你府邸的地面底下可能藏着钱帑,你不让我挖,你说你的行为跟刘侍郎有什么区别?” 房俊看着魏征难看的脸色,一脸诚恳说道:“魏公,我说为你好,我这么做也是证明你跟刘侍郎不是一丘之貉!” 老夫用得着你证明吗! 魏征险些没绷住,目光直勾勾盯视着房俊,吐字说道:“房俊,你在老夫府邸为所欲为,你就没考虑过后果?” 房俊双手一摊,肃然说道:“魏公,我这也是奉旨办事啊。” “……” 魏征嘴角抽搐了几下,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在房俊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裴寂! 裴寂就是这样,做事开口闭口就是扯到太上皇,让人气的牙痒痒。 房俊现在竟然也是这样! 张口闭口就是奉旨办事,唯恐别人不知道是女帝降旨给他的一样。 这时,房俊的声音传了过来。 “魏公,我可以动手了吗?” 魏征看了一眼张鹏起跟百十来位不良人一人一手铲子,冷哼了一声,道:“你要挖,老夫不会阻拦,但你想好后果!老夫绝对不是让人把府邸地面挖了,还能置若罔闻之人!” “那我就当魏公答应了。” 房俊淡淡说完,随即投给张鹏起一个眼神。 张鹏起点头,和不良人一起挥动铲子。 很快,魏府的地面一片狼藉,出现大大小小的坑。 魏征抿着嘴唇不发一言,脸色却越来越黑。 许久,众人挖出三尺深的坑,不良帅张鹏起扫视了一圈,随即快步走到房俊跟前,低声说道:“郎君,什么都没找到。” 第197章 魏征的反击 你要是能找到才有鬼了…… 房俊坐在四轮车上,心里腹诽了一句。 他当然知道没有,这次过来就是找给魏征添堵来的。 房俊挥了挥手,让他站在一旁,随即望着魏征,拱了拱手说道:“魏公,我先告辞了。” “告辞?” 魏征瞪视着他,指了指四周地面上大大小小的坑,怒声道:“你们走可以,把地面给老夫恢复好了再走!” 房俊耐心解释道:“魏公,今天才查第一天。” “还没查完呢,今天挖地三尺没找到,有可能你埋在了五尺地下。” “我明天还会再来,所以这么没必要给你恢复,等什么时候查完了,一定恢复。” 听到这话,魏征气的浑身一抖,掀翻他坐的四轮车的心思都有了。 这个竖子! 他根本就是过来找茬的! 这时,身后响起刘能的低声:“魏公,房俊肯定是故意的!” 魏征回头瞪了他一眼,老夫还要你说? 这么明显的事,谁看不出来! 刘能看着远处坐在四轮车上的房俊,低声继续说道:“魏公,你没招惹他,他却这么对你,而且他查的朝臣都是效忠东宫的人,我看他不是冲着你来的,而是冲着咱们东宫!” “绝不能让他再这么查下去了!” 不等魏征开口,旁边的一位朝臣忧心忡忡小声道:“可是他有圣旨啊!” “如果不让他查,就是咱们阻止办案,这份罪名咱们吃不起!” 刘能目光放在魏征身上,他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他也相信魏征不是吃素的,他肯定有办法应对。 这时,魏征冷哼了一声,大步走向了房俊,直勾勾盯视着他,吐字道: “房俊,现在才是下午,距离宵禁还有几个时辰,何至于要你们等到明天再查老夫?你们今天大可以留在老夫的府邸,继续挖呀挖呀挖。” “挖到明天都没关系,这一日三餐,老夫管够!” “这么着急走作甚?” 闻言,房俊顿时明白他的用意。 魏征知道他接下来要查的还是东宫的人,所以他是想拖住自己,不让他去查。 而他这个理由,也很是合理。 “既然魏公都这么说了,鹏起,你还等什么?” 房俊转头望向不良帅,说道:“你留下十个人,在这里继续挖。” 说完,他看向魏征,笑容和善道:“你看我这样安排,你满意了吗?” 魏征脸色一沉。 房俊留下十个不良人在这里,他就可以跟其他人直接离开,如此一来就无法拖住他了! “你要是这样安排,老夫也不能说什么。” 魏征淡淡道:“你请自便吧。” 房俊投给房忠一个眼神,让房忠推着他坐的四轮车离开。 然而刚一出门,身后又响起魏征的声音。 “房俊,你接下来要去查哪个大臣?” 房俊转动四轮车面朝他,沉吟道:“这就不劳魏公费心了。” 魏征语气冷冰冰道:“老夫倒是不想费心,但你一直揪着东宫死查不放,你意欲何为啊?” “刚才你在老夫的府邸,可是言之凿凿说谁都会查,怎么一出来,就忘了自己说的话呢?” 房俊看着他走过来,问道:“魏公是打算今天一直跟着我?” 魏征反问道:“不行吗?老夫身为谏议大夫,太上皇亲许风闻奏事,职责与御史台同,你奉旨查案,老夫自然也有监察之权。” “你做的好了,老夫自然不会说什么,但你若是此案做的有不妥之处,老夫自然会向太上皇跟陛下秉奏,这叫尽心尽责!” 神特么尽心尽责,分明就是看我给你添堵,你想报复回来…… 房俊无语,但不得不说魏征这番话委实伟光正,反驳不了,想了想说道:“既然魏公想要跟着,那就来吧。” 闻言,房忠、张鹏起张了张口,想要劝他别答应,毕竟他们要查的就是东宫的人,如果留魏征在身边,那还怎么查?他肯定会百般阻挠啊! 房俊投给他们一个放心眼神,让他们不用担心。 魏征神色淡然走到四轮车跟前,谨慎起见,他还是决定跟在房俊身边,低头瞅着坐在四轮车上的房俊,问道:“你接下来要去查谁?” “正在想呢。” 房俊敷衍了一句,事实上他在想着这会要不要回房府,这样一来魏征肯定会识趣的离开。 当然,他也可能会不识趣,跟着他回府。 那样就更好了。 毕竟房玄龄这会在家呢,看到魏征,房玄龄肯定愿意怼死他。 就在此时,魏征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你若是还没想出来去哪里,老夫倒是知道一个人,你可以去查他。” 老小子搁我这挖坑呢? 房俊看也没看他,转头对着房忠说道:“先往前走。” “诺!” 看着房俊坐在四轮车上被房忠推着往前走,听也不听他的话,魏征眯起眼眸,大步追了上去,说道:“房俊,你是不敢了吗?” 房俊瞅了他一眼,“魏公,你要是觉得自己闲的慌,就回你府上你拿着铲子自己把坑填了去,我的事我自己会做,该怎么做不用你操心。” 你特么给我家里挖成那样,你让我收拾? 魏征气笑了,问道:“你的事,老夫当然不会操心,但老夫觉得你是在对圣旨阳奉阴违,这一点,老夫就必须上心!” 房俊抬起手掌,让房忠停下,转头打量着魏征,问道:“魏公,你这话我就有些听不明白了,什么叫我在对圣旨阳奉阴违?” “难道不是吗?” 魏征语气淡淡说道:“老夫没说你抗旨不遵就不错了!女帝给你的圣旨是什么?是要你查百官,看百官朝臣当中有没有贪污之人,而你在查什么,你在查东宫!” 房俊问道:“魏公,什么叫我在查东宫?你最好说明白一些,你的意思是,我查的那些人,不是我大唐的臣子,而是东宫的臣子?” 魏征皱了皱眉,哪里听不出他在下套,语气淡淡道:“房俊,都是聪明人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朝堂上有几方势力,你还不清楚吗?” 第198章 我说的人,你敢不敢去查 “如果你不清楚,老夫可以给你讲明白一些。” 魏征摊开五根手指对着他,沉声说道:“如今的朝堂上,一共有五方势力。” “你跟你父亲房玄龄属于女帝势力,裴丞相他是元谋功臣,背后有太上皇撑腰,也属于一方势力,之后便是代表秦王府的长孙无忌,今日在早朝上不打自招的那些大臣,是齐王府的人。” “你现在查的人,跟东宫关系甚好,说你在查东宫,又有什么不可?” 房俊肃然道:“魏公,你误会了。” “误会?误会不了一点!” 魏征冷哼道:“你嘴上说着误会,可我看到的就是我说的这样!” “当然,也可能是你接下来要查的人,不是跟东宫关系甚好的朝臣,那就确实是我误会了你。” 魏征话锋一转,说道:“所以你能告诉我,你接下来要查的人是谁吗?” 不等房俊开口,他继续说道:“如果你还没有想好,我可以说一个人,只要你敢去查,我就相信这一切都是误会。” 你相信有个屁用,我用得着你相信么……房俊腹诽了一句。 魏征这话里话外都透着威胁,但对他而言,这些威胁什么都不是,毕竟他奉旨查案,魏征真要有心去朝堂上参他一本,他也不怕。 房玄龄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何况他背后还有女帝! 李渊那个老东西那边更不用说了,他巴不得东宫跟女帝这边咬起来。 就在此时,卢逑来到他的身边,小声说道:“房老弟,魏征就是故意找茬的,咱们不能答应他!” 房俊沉吟两秒,摇头道:“不,要答应!” 卢逑一怔,“这是为何?” 因为我已经猜到他要我查谁了…… 房俊心里默默说了一句,随即抬头望向了魏征,说道:“我正好这会还没有想好接下来要查谁,既然魏公有心帮忙,那就请说出此人是谁,我好去查。” 魏征有些意外他竟然真会答应,不假思索道:“老夫带你们去!” 说完,他直接让府邸管家拉出来一辆马车,然后带着刘能五个人坐在马车上,撩起车帘对着房俊招了招手,让他们跟上。 还不说……那就说明是他了! 房俊一笑,转头给房忠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去准备马车,随即跟房忠、卢逑坐上一辆马车,在不良帅张鹏起这位车夫的挥鞭下,马车缓缓的行驶起来。 “房老弟,魏征故意在给你挖坑,你不该答应啊!” 马车上,卢逑忧心忡忡的说道。 房忠附和道:“是啊阿郎,你看那魏征蔫坏蔫坏的,搞不好让你查的人,是咱们都惹不起的人,那不就是给你难堪吗?” 房俊笑着说道:“魏征给我挖坑,咱们也可以给他挖坑。” 卢逑怔然,“这话是怎么讲?” 房俊挥了挥手,让他靠近过来,低声在他耳畔说出自己的想法。 听完他的话,卢逑嘴角抽搐了几下,道:“你这想法……就不怕出事啊?” 房俊一笑,“我用的就是太上皇的办法,太上皇都不怕出事,我怕什么?” 卢逑低头思索起来,不得不说,房俊的这个办法很不错,就是有些冒险了……不过有魏征在,应该能将风险降到最低…… 过了许久,坐在车夫位置上的张鹏起忽然停下马车,回头说道:“郎君,魏征的马车停下来了。” “走,咱们下去!” 房俊说完,坐在四轮车上,被房忠推着走下马车,望向正前方的一处宅院。 宅院的门匾上,写着两个字。 裴府! 果然,是裴寂的府邸……房俊心中了然,跟他想的一样,魏征想让他查的人,就是当今宰相,元谋功臣之首,太上皇的宠臣裴寂! 卢逑跟着走下马车,看到前方宅院门匾上的两个字,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裴丞相的府邸?!” “房老弟,裴寂咱们不能查!” 卢逑压低声音急声道:“裴丞相乃是太上皇的宠臣,太上皇这次答应女帝查百官的事,是料定女帝知晓分寸,一旦咱们查了裴丞相,就是越了分寸!” “这个魏征,是在祸水东引,想看元谋功臣跟咱们掐起来,房老弟你可不能上当!” 房俊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我知道分寸。” 说完,他见卢逑还是担忧神色,投给他一个放心眼神,然后望向张鹏起以及房忠,说道:“忠伯,鹏起,咱们进去!” 张鹏起肃然抱拳道:“诺!” 房忠点头,推着他坐的四轮车来到裴寂府邸门口。 魏征此时正站在台阶之下,饶有兴味的望着房俊那边,当看到房俊竟然真的坐在四轮车上被人推过来,眸底闪烁过一抹异色。 他还真打算查?! 他不要命了? 不知道裴寂是谁的人? 在他目光注视下,房俊努了努下巴,对张鹏起说道:“敲门!” “诺!” 张鹏起应诺以后,大步走到门口,旋即抬起手掌,重重的拍在裴府的大门上! ………… 裴府,堂屋之中。 裴寂身穿一身起居服,优哉游哉的坐在软垫上。 在他前方,正有女子唱着小曲,有人弹着琵琶乐器。 悦耳的声音阵阵响起,让他感到心旷神怡。 就在此时,府邸管家焦急的走入堂屋,来到他的面前,在他耳畔压低声音急声道:“阿郎,房俊来了!” “谁?” 裴寂猛地睁开眼睛,错愕的看着府邸管家。 当府邸管家再次将那个名字念出来时,裴寂眯起眼眸,“这个房俊,查到老夫头上来了?” 难道女帝没有跟他说过分寸的事? 太上皇答允女帝查案的前提,就是要女帝掌握分寸,其中的意思就是,元谋功臣一律不许查! 想不到房俊竟然敢来! 是女帝让他来的? 还是他自己的主意? 裴寂冷笑了一声,不管是谁的主意,这对他还有太上皇而言都是一个好消息! “都不要弹唱了,出去!” 裴寂看着弹奏琵琶、唱着小曲的人,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旋即带着府邸管家大步走出堂屋,朝着府门方向而去。 第199章 裴寂:你要铲子有什么用? 来到门口,裴寂就看到自家府邸外站了乌泱泱一片人,脸色更冷峻了几分,大步走了出去,就看到房俊坐在四轮车上。 旁边还站着魏征,以及吏部侍郎刘能,还有四个朝臣。 裴寂愣了一下,魏征、刘能还有这四个朝臣不都是东宫的人吗? 怎么东宫的人跟房俊他们混在一起了? 裴寂皱了皱眉头,将目光放在房俊身上,板起脸庞说道:“房俊,你来老夫的府邸作甚?” 魏征道:“裴相,他来查你的。” “……” 裴寂沉默几秒,望向房俊问道:“那你又来作甚?” 房俊开口道:“房相,是魏公带我过来查你的。” “……” 二人的一句话,让裴寂理清了思路,眯着眼眸看着他们,问道:“魏征,房俊查过你了?” 魏征点头道:“是。” 那就没错了…… 肯定是魏征不爽房俊只查东宫的人,所以就祸水东引,故意给房俊挖坑,让房俊来查他。 裴寂冷哼一声,虽然房俊是被魏征给坑了,但是他借机会跑来查自己,就委实过分之极! 当别人看不出他藏着什么心思吗? 这时,魏征望着房俊说道:“房俊,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讲,什么叫我带你过来查裴相的?” “我让你过来没错,但没想到你真敢敲裴相的门。” “不过……就算你查,那也无可厚非,毕竟你奉旨查百官,查裴相也是你的职责所在。” 老小子搁这拱火呢……房俊嘀咕了一声。 果然,裴寂听得脸色一黑,瞪视着房俊说道:“房俊,你真的要查老夫?” 房俊叹了口气,说道:“裴相,我是上了魏公的大当啊。” “你想想,我现在不查能行吗?” 房俊坐在四轮车上,露出无奈之色说道:“如果我说不查,裴相一定会到太上皇跟陛下那里参我不奉旨行事。” “所以,我只能查裴相了,还请裴相不要怪罪,如果非要怪罪的话,就怪罪魏公吧。” 下一秒,魏征就感到裴寂怒视而来,扯了扯嘴角,对着房俊反呛道:“我让你查你就差,我让你别查,你为什么不住手?” “我怎么没有住手?” 房俊反问道:“你让我别查东宫的人,我是不是没有再查?我是不是听你的,来到裴相这里查他来了?” 魏征冷笑道:“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究竟是你查案,还是我查案?” 房俊见他竟然想要撇清关系,望向裴寂说道:“裴相你看到没有,这人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魏征大怒道:“房俊,你敢骂老夫?!” “行了!” 裴寂呵斥道:“你们想吵吵去哪吵吵都行,在老夫府邸跟前吵吵作甚?魏征你也是,你一个四品的谏议大夫,跟一个没有官职的人吵成这样,还嫌不够丢人吗!” 魏征登时闭嘴不吭声。 裴寂再次将目光放在房俊身上,板起脸庞说道:“房俊,老夫如果不让你查,你会如何?” 房俊肃然道:“我会立即就走。” “不过,到时候我会如实禀奏陛下,裴丞相不让我查这件事。” 听到这话,裴寂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件事对他而言,可大可小。 毕竟他有太上皇撑腰。 但是太上皇毕竟年纪大了,总有殡天的时候,到时候如果朝堂上还是现在这样,到时必然女帝一家独大。 到那时,今天这件事就会拿出来说了…… 搞不好他也会被定罪…… 想到这里,裴寂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忽然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魏征在给房俊挖坑,房俊看似掉在坑里,其实是在坑里也挖了一个坑。 而这个坑就是用来埋他的! 这个坑不能跳啊! 裴寂思定后,抬头看了一眼房俊,淡淡说道:“既如此,那你就查吧,不过查也要有个章法。” 房俊没想到他竟然真会答应,很快就想明白过来,他是在给以后做准备啊,真是狐狸…… 心里嘀咕完,房俊脸庞上露出笑容,低头拱手说道:“裴相说的在理,不知道裴相说的章法是什么?” 裴寂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魏征,指了指他,对着房俊说道:“你不是已经查过魏征了吗?你怎么查的他,就怎么在老夫府邸查便是。” 听到这话,房俊神色一怔,目光多了几分古怪,“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随意吧。” 裴寂淡淡说了一声。 他要是能查出什么才有鬼了! 毕竟,他凭借宰相身份得到的钱怎么可能会放在家里,给自己脸上抹黑的事,他绝对不干。 所以就算房俊把屋顶掀了,也绝不可能找出巨额钱帑! 能找到的,无非就是他俸禄之内的钱而已! 裴寂很自信的看着房俊跟不良人走入府邸,转头看了一眼魏征,却见魏征望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模样,不由皱了皱眉头,道:“你有什么想要对老夫说的?” 魏征沉默几秒,摇头道:“已经迟了。” 迟了? 裴寂困惑看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看到魏征默然不语不愿意说的模样,裴寂也不打算多问,双手背在身后,走入府邸之中。 此时,房俊站在庭院中,而一百多名不良人则在府邸管家的带领下,去往一个个屋子里搜查。 张鹏起带着不良人谨小慎微的搜查起来,一旦搜查结束以后,就立刻帮着恢复原样。 毕竟这里不是一般的府邸。 这是裴府! 裴寂是当朝宰相! “郎君,一切都正常!” 很快,张鹏起带着人回到房俊身边,低头抱拳说道。 房俊微微颔首,看向脸上挂着淡笑的裴寂,道:“没有查出来才是正常的,毕竟裴丞相也做不出那种丢人的事!钱财对他而言,是身外之物罢了!” 裴寂总感觉他的话听着扎耳朵,淡淡道:“既然你们已经查完了,就走吧!” “不着急,还有一件事没做完呢。” 房俊摇了摇头,随即露出认真神色,对着裴寂说道:“裴相,你府邸有铲子吗?” 铲子?! 裴寂神色一怔,困惑的看着他,查这种案子要铲子干什么? 第200章 魏征的办法,这不是给房俊送功劳吗! 裴寂上下打量着房俊,问道:“你要铲子作甚?” 房俊无奈道:“裴相,你不是说,让我按照查魏公的流程,查你府邸吗?” “你查魏征还用上了铲子?” 房俊点头道:“对!裴相如果不信,可以问一下魏公。” 裴寂不由将目光看向魏征。 魏征沉默不语,这话不好接啊,他总感觉房俊在给他挖坑。 裴寂见他不吭声,只当他是默认,思索片刻肃然说道:“老夫府邸没有铲子。” 房俊一笑,“没关系,我带来了。” “……” 你带来了? 裴寂愕然看着不良帅挥手让人进来,看着一百多名不良人拎着铲子走进来的模样,嘴角抽搐了几下,目光古怪看了一眼魏征,不难想象一百多个手持铁铲的人在他家里都干了什么。 随即裴寂对着房俊摆手说道:“这一步就不用了。” 真要让房俊按照查魏征的流程查他,那他这屋子今天就甭想住人了。 房俊皱了皱眉头,道:“裴相,不是我不想省略这步,问题是魏公不乐意啊。” “裴相你也知道,魏公他有风闻奏事之权,他要是去太上皇跟陛下那里参我一本,我这边可受不了!” 听到这话,裴寂不由转头瞪了一眼魏征。 魏征嘴角扯了扯,说道:“裴相,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从来没这个心思!” “你听见了?” 裴寂这才目光望向房俊,板着脸说道:“这下你不用担心了吧?” 房俊一笑,拱手说道:“在下告退。” 说完,他投给房忠一个眼神。 房忠心领神会,手推房俊坐着的四轮车往裴府外走去。 不良帅张鹏起带着不良人们也转身离开。 魏征瞧了一眼裴寂,见他看着别处,根本不理会自己,只得识趣的拱了拱手,然后带着刘能等人走出裴府。 “魏公,你满意了?” 刚走出裴府,房俊的声音就传入耳中。 魏征看了一眼位于不远处坐在四轮车的房俊,冷哼了一声道:“你根本就没有查!” 房俊讶然,“魏公,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啊,我这不是查了吗?” 魏征语气淡淡道:“如果你真的要查,就不该是这样,而是要查裴相的亲族,你这样查,能查出什么?” 裴寂再怎么说也是当朝宰相,和太上皇一样爱惜羽毛,怎可能会在自家家里留下把柄,让人查出他贪污的事? 真要搜集裴寂贪污之铁证,从他周围的亲族身上入手,绝对有线索。 但房俊根本没有这样做,他查裴寂更像是敷衍应付。 房俊笑呵呵道:“魏公,如果按照你说的查,我是不是也要这样查你?” 魏征淡淡道:“你可以查!” 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别说是查亲族,查谁都行。 房俊继续说道:“既然我连魏公你都能这样查,除了你以外,我所有人都可以这样查。” 魏征沉声道:“你就应该这样做!” 房俊笑道:“那我先查东宫的人吧。” “……” 一句话,把魏征整沉默了许久。 他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如果真按照房俊这么查下来,效忠东宫的人铁定是要全军覆没! 不用等到房俊查到齐王府、秦王府、元谋功臣,自己就要效忠东宫的人用唾沫淹死了。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现在再收回,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魏征抿着嘴唇,一声不吭许久,盯着房俊冷声道:“今日之事,老夫记下了,这件事绝对没完!” 说完,魏征甩了一下袍袖,旋即冷哼一声带着刘能五人转身离去。 合着刚才的事你就不提了? 房俊瞅着他的背影,嘀咕了一句,认怂认的倒是挺快…… 就在此时,卢逑忧心忡忡的走到他身边,“房老弟,你这么得罪东宫,不怕出事吗?” 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怕什么…… 房俊心里默默说着,随即拿出圣旨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道:“有它在,就出不了事。” “走吧,咱们继续查。” 房俊将圣旨揣进袖子,然后从袖子中取出一份名单,低头看着上面的名字说道:“这上面人名不少啊,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查的完……” 卢逑望着那一串名单,不由叹了口气,这是要把东宫的人得罪死啊……不过房俊既然说没事,那肯定是房家跟女帝谋划好了。 这种事,还轮不到他担心。 ………… 朱雀大街,魏征带着刘能五个人走向回往魏府的路上,正低头思索着对策,忽然身旁响起刘能的不忿声音。 “魏公,这个房俊这么不好对付,留着肯定是后患!” 魏征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那怎么办,弄死他?谁去弄死他,是你去还是谁去?” 刘能听出他言语中的不悦,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觉得这个房俊太气人了!就盯着咱们东宫动手,这不是后患是什么?” 魏征沉声说道:“他是后患没错,但不只是东宫的后患,还是齐王府、秦王府以及元谋功臣、和太上皇的后患。” “房俊咱们不管,自然有人会管,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刘能见他都这么说了,只得叹了口气,没走多久又忍不住说道:“裴相,你说这事可如何是好,他肯定还会继续找咱们的人查下去,这用不了几天,大家都得被逼疯啊!” 魏征脚步一顿,转头看着刘能,缓缓说道:“刘侍郎,你们现在立即去通知咱们的人,告诉他们,立即去房府自首。” “自首?” 刘能睁大眼睛,“魏公的意思是让我们学齐王府的人,不打自招?” 其他四个朝臣也不敢置信的看着魏征。 魏征沉声说道:“只有这样才能息事宁人,不自愿交,就是等着被房俊查,自己交还有的说,不自己交,让房俊查下来,会更难收场。” 刘能不甘心道:“这不是白白给房俊送功劳吗,魏公,我不是反对这样做,我想的是咱们这样做以前,是不是应该给房俊添堵,让他不痛快一些?” 魏征反问,“怎么添堵?” 刘能不假思索道:“让他去查齐王府!” 第201章 张良计?过墙梯了解一下 其他四个朝臣纷纷颔首,这倒是个办法。 魏征冷声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齐王府那些人交钱了,这时候查他们,要不要查你们这些交钱的?” 听到这书,刘能语气一噎,好像是这个道理。 如果真的让房俊这样去查的话,那房俊肯定会借着这个机会,将矛头再次对准东宫,搞不好会得不偿失。 “所以不能让房俊这样查。” “但这件事也绝对不会轻易过去。” 魏征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先去吧这件事做好,至于怎么对付房俊,老夫自有分寸。” 刘能眼眸一亮,“魏公打算怎么做?” “老夫要入宫,去见太上皇。” 魏征沉声说道。 听到这话,刘能瞬间感到思路都清晰了,还想追问,却见魏征已经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只得对着他的背影作揖道:“诺!” ………… 下午时分,房俊坐在四轮车上,在一个背靠东宫、神色悲愤的朝臣目送下,坐在四轮车上,被房忠推着坐上马车。 马车中,房俊打了一个哈欠,转头看向卢逑,问道:“这是第几家了?” “第三家。” 卢逑看了一眼名单,感慨说道:“咱们刚才查的这三家,每个人竟然都叹了二十多万贯,真是想都不敢想啊。” 他一个京兆府少尹,自认这几年利用职权赚到的钱已经算多了。 可是跟他们这些人一比,无疑是小巫见大巫,属实让他大开眼界。 也就是说,又帮女帝弄了小七十万贯…… 房俊摸着下巴算了算,他目前已经从效忠东宫的这些朝臣手中,已经得到一百五十多万贯。 如果将名单上的人全部查了,少说也有五百万贯! “真是硕鼠啊。” 房俊嘀咕了一声。 这时,房忠忽然开口说道:“郎君,他们距离硕鼠还差得远呢。” 房俊瞅了他一眼,“怎么讲?” 卢逑一边看着房忠,一边低头若有所思。 房忠肃然道:“要老奴说,以裴相为首的元谋功臣,才是硕鼠!” 那站在元谋功臣背后的太上皇怎么讲…… 房俊腹诽了一句。 卢逑低声道:“房管家此言在理,元谋功臣一个个身居高位,他们这些年以权谋私得到的钱帑,绝对比东宫这些人得到的钱帑多多了!” “只是可惜,现在不能动他们!” 卢逑叹了口气,何止是现在不能动,在女帝没有稳坐皇位以前,都不能动他们。 “这种事不着急。” 房俊摆了摆手,什么事都是一点一点做出来的,一步到位的机会少之又少,问道:“咱们先做好咱们的事,此处距离哪个大臣家里近?” 卢逑低头看了一眼名单说道:“距离此处最近的大臣,是工部员外郎简浑。” “就去他家了。” 房俊当机立断道。 “此人的府邸,我正好知道在哪。” 卢逑点了点头,随即收起名单,对着坐在车夫位置上的不良帅张鹏起,将简浑的府邸具体地点告诉给了他。 张鹏起点了点头,随即扬起手中的马鞭,猛地挥了起来,在马的嘶叫声中,马车缓缓的向前驶去。 很快,众人来到简浑府邸。 房俊撩起车帘看了一眼前方的府邸,跟查过的其他几家大臣府邸相比,工部员外郎简浑的家就显得寒酸了许多,但也绝对不是寻常百姓宅院能比的。 “到底是五品的工部员外郎的府邸啊。” 房俊啧了一声,今天算是开眼界了,对着张鹏起努了努下巴,说道:“鹏起,你去敲门!” “诺!” 张鹏起应了一声,随即快步走到简浑府邸门口,重重的拍了拍门。 很快,一颗中年男人的脑袋探了出来,当看到门外站着乌泱泱几百人以后,脸色顿时一变,连忙走出来拱手道:“小人是简员外郎府邸的管家,不知诸位有何贵干?” 张鹏起指了指身后的马车,面容冷峻说道:“我是不良帅张鹏起,你去叫简员外郎出来迎接,告诉他,房公子来了!” 听到这三个字,中年男人心头一颤,哪里不清楚他说的是房俊,连忙对着房俊所在的马车拱了拱手,然后看着张鹏起说道: “好叫不良帅知晓,我家阿郎不在家中!” “真不在假不在?”张鹏起盯着他问道:“我告诉你,今天已经有好几位大臣都是谎称不在家,结果查出来就在家中,为了简员外郎着想,你最好实话实说!” 中年男人肃然道:“不良帅,在下没有说谎,我家阿郎真的不在家中?” “那他在哪里?” 听到张鹏起的询问,中年男人想了想,说道:“这会应该已经到房府了吧……” 房府? 张鹏起神色一怔,问道:“你说的房府,是哪个房府?” 中年男人苦笑道:“长安城能有几个房府?小人说的房府,自然是务本坊中房相的府邸了!” 听到这话,张鹏起转头走到马车跟前,将简浑的府邸管家原话告诉给了房俊。 简浑去了我家? 房俊听得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明白这位简员外郎的用意,沉吟两秒说道:“先回房府。” 他要看看这位简员外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诺!” 张鹏起点头应诺,旋即坐在车夫位置上,手里挥动马鞭,驱使着马车朝着务本坊方向而去。 ………… 很快,马车驶入务本坊。 卢逑看着房俊低头思索模样,也思索起来,想了许久也没想不明白,问道:“房老弟,你说这个简员外郎去你家是什么用意?” 房俊抬头瞅了他一眼,“不知道。” 卢逑愕然,“你也没想出来?” 我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房俊腹诽了一句,他刚才在想着等会该吃些什么,说道:“等回去就知道了。”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房俊看了一眼车外,这会还没到房府门口,好奇道:“鹏起,怎么停下来了?” “郎君,过不去了!” 听到张鹏起的话,房俊更讶然,撩起车帘往外一看,不由愣了一下。 此时,房府大门所在的那条巷子里里外外,都停放着牛车,将道路堵的水泄不通。 第202章 适可而止 卢逑也看的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么多人?” 房俊看着将道路堵的水泄不通的牛车、马车,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刚才去简浑家的时候,简浑府邸的管家说他来了房府,本以为只来了他一个人,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 这些人都是东宫的人? 他们来干什么? 房俊转头看向卢逑,又看了看房忠,说道:“咱们进去看看。” “好!” 卢逑点了点头,和房忠、张鹏起一起抬着四轮车,将房俊连车一块放在地上。 房俊坐在四轮车上,被房忠推着朝府邸而去。 ………… 房府。 房玄龄头戴乌纱,身穿圆领官袍站在府邸门口处,耳畔不停有声音传来,嘴角抽搐了几下。 此时去往堂屋的路上站满了人,少说也有五十多个。 这些人,全都是效忠于东宫的朝臣。 “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身后响起房俊的声音。 房玄龄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房俊坐在四轮车上,被房忠推着走了过来,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为父也不甚清楚啊。” 说完,他看了一眼房忠,说道:“你先安排一下,带他们去堂屋,别失了仪态。” “诺!” 房忠连忙点头。 很快,大臣们被房忠带去堂屋,房玄龄低头看着房俊,说道:“为父过去看看。” “好。” 没过多久,房玄龄目光古怪的走了过来。 房俊问道:“如何?” “这帮人真是挺有意思啊。” 房玄龄语气古怪道:“他们过来给钱的。” 房俊愕然,“给钱?给什么钱?” “跟齐王府那帮人一样。” 听到房玄龄的话,房俊愣了一下,跟齐王府的那些人一样?就是说跑过来吐赃款来的? 有些不对劲啊……房俊皱了皱眉头,齐王府的大臣们“不打自招”,是齐王妃授意。 东宫那边完全没理由这样做啊! 卢逑同样吃惊道:“怎么会这样?” 房玄龄扶着胡须说道:“不知道,他们没说,不过老夫觉得,这些大臣过来肯定跟遗爱脱不了干系。” 说完,他望着房俊问道:“你都干什么了?” 房俊双手一摊道:“就是查百官啊。” 房玄龄紧皱着眉头说道:“查百官能让他们跑咱家来?你都查谁了?” “魏征啊。” 房俊理所当然道。 卢逑连忙道:“是魏征叫他们干的?” 房玄龄摆了摆手说道:“不能,魏征脾气老夫知道,让他这么做跟认怂没区别,杀了他他都干不出来。” “除非……他认为只能这样做。” 房玄龄问道:“你今天除了查魏征,还查谁了?” 房俊不假思索道:“裴寂。” “谁?” 房玄龄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查他干什么?” “他是能查的吗!” 裴寂是元谋功臣之首,还是太上皇的宠臣,查谁也不能查他啊。 房玄龄越想越感觉不妥,问道:“你真查还是做做样子?” 当时让房俊查的时候,特意跟他说过,查元谋功臣时装装样子就行,但属实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冲着元谋功臣之首a了上去。 房俊沉吟道:“真查怎么算,做做样子怎么算?” “你说说你是怎么查的为父就知道了。” 听到这话,房俊简洁说道:“我就带着人去了裴寂府邸,搜了他的家,这应该算是装装样子吧。” “……” 房玄龄嘴角抽搐了几下,“你都把他家搜了,还能叫装样子?” 房俊肃然道:“怎么不算,我又没查他的老底。” “你要查了他的老底,特么今天来房府的人就不是大臣,而是金吾卫了!” 房玄龄没好气道:“你胆子也忒大了!” 房俊额声道:“其实我也不想,谁让魏征给我下套呢。” “魏征给你下套?到底怎么回事?” 房玄龄神色顿时肃然起来。 房俊没有多想,直接将今天跟魏征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 房玄龄微微颔首,又问道:“不过他给你下套,你怎么就往里面钻呢?” 房俊道:“我觉得这是个机会。” 房玄龄闻弦音知雅意,抚着胡须说道:“你是借着魏征给你下套的事,故意查裴寂的?” “借查裴寂来针对东宫……” “你这一招,妙极啊。” 房玄龄越想眼眸越是明亮,“魏征这次算是吃了一个哑巴亏了。” 这时,房忠走了过来,房俊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沓纸笺。 房玄龄也看到了,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房忠说道:“阿郎,这是那些大臣让我带过来的,上面是他们带来东西的明细。” 房玄龄接过看了看,目光多了几分古怪。 “这些大臣给的钱倒是不少啊,多的二十万贯不等,少的也不低于八万贯。” “只这一份纸笺,总钱数就超过了五百万贯!” 嘶! 房忠、卢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五百万贯,居然有这么多! 如果将房俊查到的钱加在一起,也就八百万贯了! 要是再加上齐王府拿出的钱,怕能超过一千万贯! 真够有钱的啊……房俊嘀咕了一声,这些钱之中,还没算那贪钱最多的元谋功臣。 要是能从他们身上刮出钱,恐怕这个钱数都惊骇世人。 就在此时,房忠忽然开口说道:“阿郎,老奴有些不明白,这些大臣为什么愿意给出这么多啊?” “反正钱数都是他们自己给的,给少一些不是也可以吗?” 不等房玄龄、房俊开口,站在旁边的卢逑摇头说道:“他们不敢给少,因为他们害怕房老弟再查他们,若是第一次给的少了,那第二次他们给多少,也都不容易叫人信了。” “是这个道理。” 房玄龄微微颔首,转头看向房俊,说道:“东宫的大臣这次这么识趣,咱们也不能直接往死里打,那样一来对咱们不利。” 这倒是……房俊暗暗点头,魏征让效忠东宫的大臣们拿钱过来,其实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试探他会做到什么地步,会不会对着东宫穷追猛打。 如果收了钱,还要再对这些人动手,那这些东宫的大臣们,怕是真要拼了,拉齐王府、元谋功臣一块下水,事情就不好收场! 第203章 有什么理由严惩房俊? “为父决定收了他们的钱,这件事就此罢手,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甚好!” 房俊颔首道。 虽然没有让东宫的哪个大臣因此获罪,但他们吐出的钱,却足够充盈女帝的府库,女帝的府库充盈了,对她掌握朝政有莫大好处。 此消彼长,绝对不亏! 房玄龄将那一沓纸笺收起放入怀中,说道:“既如此,为父就先将那些大臣对付过去,然后入宫一趟。” “好!” 很快,大臣们一个个离开,离开时一个个沉默不语,看到房俊直接跟他拉开距离。 毕竟他们能有今天,都是托了他的“福”。 等到众人离开,房玄龄也去了宫里,房俊从四轮车上站起身,活动了几下腿脚,坐在堂屋等着房玄龄带消息回来。 ………… 皇宫,甘露殿。 李曌头戴乌纱,身穿龙袍,坐在几案后,低头看着房玄龄递给她的纸笺,越看越怔然出神。 东宫的认怂,出乎她的意料。 房俊的表现更出乎她的意料。 本来给了他三个月的期限,想不到他一天就把事情解决了! 钱帑总数加起来,竟多达一千万贯! 女帝看完纸笺,抬头望着坐在对面的房玄龄,问道:“这些钱什么时候能收上来?” 房玄龄笑着道:“钱都在臣的府邸,等臣回去就将钱送进宫里。” 李曌微微颔首,随即叹了口气,道:“房俊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惊人啊。” “要是没有太上皇阻拦,朕真想立即下诏,让房俊步入庙堂!” 房玄龄一笑,女帝这么说,是在给他吃定心丸,也是在说房家是她的心腹,等到太上皇死后,房俊必然能成为大唐宰相。 “陛下,房俊能不能入朝为官,并不是眼下头等急事。” 房玄龄说道:“当务之急,是防范于未然。” 李曌瞬间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问道:“你的意思是,东宫会有动作?” 房玄龄点头肃然道:“这是必然!” “此次虽然是秦王府的长孙无忌上奏,请陛下彻查百官贪污之事,导致东宫大臣出了不少血,按理说东宫应该恨秦王府才对,但查他们的人毕竟是房俊,他们首要对付的肯定是咱们。” “确切来说,东宫一定会对付陛下。” 房玄龄沉声道:“所以最近一定要警惕,魏征此人报复心极强,他肯定有所动作!” 李曌冷笑了一声,声音清冷了几分说道:“魏征能有什么动作,他无非就是借力打力,去找太上皇罢了!” 她是天子,东宫也好,效忠于东宫的朝臣也罢,都不过臣子而已。 他们根本奈何不了她。 但她不一样,她要是想对付东宫,轻而易举的事! 只是如今朝廷的权柄都在太上皇手中,她纵然有这个心思削弱东宫,太上皇也决然会从中作梗,维持眼下的局面,来达到制衡。 所以,魏征想要出手,也只有凭借太上皇! 李曌抬起头望向殿外,美眸眯了起来,她倒想看看,魏征跟太上皇能掀起什么涛浪。 ………… 太极宫,立政殿。 此时殿内,裴寂的声音不急不缓响起。 “太上皇,今天房俊动作可谓不小,查了东宫那些人不说,还查到了老臣头上。” “不过他到底还知道分寸,不敢查的太过。” 李渊听他说完,冷哼了一声,“他差点在你府上掘地三尺,还叫不敢查的太过?他已经过了!” “朕当初告诉过昭阳,叫她派的人知道分寸,什么是分寸,就是不许查朕钦定的元谋功臣!” “前脚跟她说,后脚她派的房俊,就把你这个元谋功臣之首查了!” “不怕朕的话放在心上,简直是混账!” 看着李渊难看的脸色,裴寂正襟危坐,肃然说道:“太上皇说的极是,这件事老臣已经猜出大概,房俊能到老臣府邸上搜查,虽说是魏征怂恿,但他没有拒绝,显然也是想拿魏征当做挡箭牌,然后查臣。” “此子心思缜密,城府之深,叫人心惊啊。” 李渊眯着眼眸,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道:“此子不除,不好办啊。” 裴寂无奈道:“问题就在这里,想处置他,确实也不容易。” 就在此时,立政殿的太监忽然快步走到门口,对着李渊拱手说道:“陛下,谏议大夫魏征求见。” 魏征? 李渊挑了挑眉头。 魏征也愣住了,魏征怎么这个时候来立政殿了? 今天东宫的大臣都惨遭房俊搜查,恐怕他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魏征是想求得太上皇帮忙? 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李渊,却见他眯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李渊的声音响起: “让他进来。” “诺!” 很快,头戴乌纱,身穿绯红圆领官袍的魏征三步并两步走了进来,看到李渊望向这边,作揖到底道:“臣魏征,见过太上皇!” “魏爱卿,你来找朕有什么事?” 李渊问道。 魏征直起身子,先对着坐在一旁的裴寂微微作揖,旋即望着李渊肃然说道:“臣斗胆问一句,太上皇可知今日长安城中发生的事?” “是跟房俊有关的事?” “是!” 李渊淡淡道:“朕刚刚听裴卿说了此事,此子太不知分寸了!” 魏征沉声说道:“太上皇,臣以为房俊如此作为,是受上面指使,而非他一人所为!” 上面指使? 听到他的话,李渊和裴寂同时盯视着他。 裴寂问道:“你的意思是,房俊之所以如此不知分寸,胆大妄为,是受女帝指使?” “正是!” 魏征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李渊,严肃说道:“太上皇,房俊此举,并非是冲着朝臣去的,他是受女帝指使,是冲着您来的!” “臣请太上皇降下圣旨,申饬女帝,严惩房俊!” “……” 李渊打量着他,半晌没有吭声。 裴寂皱着眉头开口说道:“魏征,女帝降下圣旨,查百官贪污之事,乃是太上皇点过头的,房俊不仅查了你们,也查了老夫,老夫都挑不出他的毛病,你现在要太上皇申饬女帝,女帝有错吗?严惩房俊更是荒唐,他奉旨行事,有什么理由严惩他?” 第204章 早朝风波 “裴相此言差矣!” 魏征摇头反驳说道:“太上皇让女帝知分寸,女帝明知故犯,此乃忤逆之举!房俊明知其中缘由,对女帝不仅不行规劝,反而助纣为虐,对付太上皇,其心可诛!” “只凭此条,就足以严惩房俊!” 裴寂反问道:“拿这个理由来惩治房俊,那要不要惩治你?” “你身为谏议大夫,不去规劝女帝,反而跑到太上皇这里告状,就是不将女帝放在眼里!她用目无君王治罪于你,你能逃得脱?” 裴寂淡淡说道:“如果按照你说的做,只怕朝廷之上,人人自危了!” 听到这话,魏征顿时陷入沉默。 李渊上下打量着魏征,总觉得他这次过来,不是只为了告状,但见他不说,直接摆手说道:“魏爱卿,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回去吧。” 魏征忽然道:“太上皇,臣还有一事,请求恩准!” 说着,他语气缓缓将腹中谋略说了出来。 裴寂听得一阵愕然,合着你前面的那番话是给这件事做铺垫啊! 李渊听得眯起眼眸,淡淡道:“知道了,你明天在朝堂上,可以这么上奏,朕会准的。” 魏征不卑不亢的作揖到底,沉声道:“谢太上皇!臣告退。” 李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对着裴寂说道:“这个魏征,浑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想告诉朕这件事。” 裴寂抚着胡须,直到魏征的身影从视野中消失,方才说道:“他是要东宫倒戈向太上皇?” 李渊哼道:“谈不上倒戈,魏征只是看到将女帝赶下皇位,对东宫好处甚多罢了。” 说直白一些,魏征是在借力打力! 要说难听一些,就是在利用他! 李渊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却觉得魏征的办法倒是不错,也很清楚当下最应该对付的人是谁,沉声说道:“裴卿,你回去跟他们商议商议,明天早朝上,配合魏征一些。” 裴寂肃然道:“臣遵旨!” ………… 务本坊,房府。 房俊坐在堂屋中,优哉游哉喝着茶水,这时就看到房玄龄头戴乌纱,身穿紫色圆领官袍回来。 此时,房玄龄一边向着堂屋方向一边走着,一边对跟在身后的府邸老管家说道: “房忠,你派人先将那些大臣送来的钱帑,全都送到朱雀门,那里会有侍卫跟你交接!” “诺!老奴亲自过去一趟。” 房玄龄嗯了一声,然后独自一人走入堂屋,看着房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了笑坐在他的旁边,说道:“刚才得到消息,魏征去了立政殿。” 房俊放下茶壶,沉吟道:“意料之中。” “也在为父的意料之中。” 房玄龄举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说道:“可惜,就是不知道他会跟太上皇聊一些什么。” 还能聊什么,肯定聊着怎么对付女帝呗……房俊腹诽了一句。 房玄龄叹了口气,“明天早朝之上,怕是要起风波了。” 房俊道:“我倒是不关心这个,我关心的是突厥那边现在如何了,父亲,咱们派去的人多久能回来?” 房玄龄想了想说道:“明天最晚这个时候,突厥那边就会传来消息。” 突厥…… 明天就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了。 房俊微微颔首,又跟他说了几句,便回到后院,开始继续捣鼓他的事情。 房玄龄则坐在堂屋中一边处理带回来的公务,一边思索着明天在朝堂上可能会遇到的事,一直到晚上,方才回到屋中。 第二天清晨,房玄龄早早起来,换好袍服,戴好乌纱,吃了一点早饭便坐着马车来到皇宫之外。 远远地,他就在人群之中,看到了魏征,不由眯起眼眸。 魏征也瞧见了他,抿着嘴唇冷哼了一声。 群臣敏锐的察觉到二人之间的火药味,纷纷和他们拉开距离。 房玄龄大步走到他的跟前,问道:“魏征,听说昨天你的府邸被挖地三尺了?” 魏征冷声道:“是啊,也不只是哪个缺德玩意想出来的下三滥招数,明知本官两袖清风,还故意行此举,显然是刁难!” “话不能这么说。” 房玄龄呵呵道:“谁知道你会不会真的在家里埋钱呢,对不对?什么事都有一个可能。” 魏征淡淡道:“房相,你要是想偏袒那个人,你就直说,本官听的懂,也能理解,毕竟查案的人,是你儿子!你偏袒他理所当然!”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纷纷将目光放在房玄龄身上。 群臣之中效忠东宫的大臣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望着房玄龄的目光恨不得活剥了他。 在他们看来,女帝之所以会选房俊来查案,就是因为房玄龄! 而房俊能查他们,让他们损失惨重,肯定也是他给房俊出的主意。 如果不是房玄龄,他们哪能损失那么多钱! 魏征的话传入他们耳中,顿时叫他们心中不爽起来。 房玄龄挑了挑眉头,魏征这老小子,竟然给他拉仇恨,感受到周围朝臣看自己的异样目光,哼了一声,说道:“房俊查案,乃是陛下降旨,太上皇点头过的,他查你乃是职权所在,还用得着老夫偏袒?” “倒是你,听说你昨天去立政殿,找太上皇告状了?”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刷的一下将目光从房玄龄身上挪移到了魏征身上,目光中充满惊诧。 魏征身为谏议大夫,不去找女帝进谏,反而去找太上皇,这不是明显不把女帝放在眼里吗? 虽然朝堂之上,百官都知道掌握权柄的是太上皇,但都不会明说,更不会表露出来,只要是在公开场合,会给足女帝面子。 魏征昨天去了立政殿找太上皇,别人不知道还好,现在房玄龄点出来,御史台的人要是有心,不拿这件事给他来上一本? 感受到众人投来的怪异目光,魏征心头一沉,本来想着给房玄龄一个难堪,没想到反倒被他弄得难堪! 房玄龄怎么会知道他昨天去了立政殿? 是女帝告诉他的? 魏征眯起眼眸,思定后看着房玄龄,淡淡说道:“房相,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第205章 魏征的上奏!搞事情! 说罢,他看到宫门打开,大步走了进去。 房玄龄眼瞳一凝,直勾勾盯视着他,魏征这个老小子,让老夫关心一下自己?什么意思,这是威胁吗? 果然,今天早朝上要出事啊…… 房玄龄思索着,也走入了宫门之中。 文武百官看着二人,面面相觑,魏征刚才的话,他们也听到了,顿时感觉今天的早朝可能会不太平! 看到宫门打开,文武百官也鱼贯而入,朝着太极殿方向而去。 路上,房玄龄正在思考着,忽然听到身后响起声音。 “玄龄兄,刚才魏征的话,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房玄龄回头看了一眼,见是杜如晦跟了过来,故意放慢脚步,等他跟上来,随即在他的注视下,低声说道:“还能是什么意思,摆明是在告诉老夫,今天早朝不会太平。” 杜如晦拧着眉头说道:“你的意思是,太上皇会跟东宫联手,对付咱们?” “不好说啊。” 房玄龄摇头说道:“情况有可能比这个还糟,也有可能比咱们想象中的能好一些。” 杜如晦无语,“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房玄龄摊开双手道:“老夫能怎么说,毕竟老夫现在也什么都不知道啊,要是想知道,干脆直接去找魏征问一问。” 杜如晦摇头道:“他能说个屁。” 房玄龄投给他一个赞赏眼神,“说得对,问他的话,他说的话确实会跟放屁差不多。” “其实现在知道,跟等会知道没什么区别了。” 房玄龄继续说道:“到了这个节骨眼,已经算是事到临头了。” 杜如晦问道:“你有什么对策吗?” “那就要看他们用什么招了。” 房玄龄眯着眼眸道:“老夫昨天在家中推演过,能想到的都已经想到了,就看他们今天怎么出招。” 看到杜如晦一副忧心忡忡模样,房玄龄安慰道:“你也别急,昨天不是给女帝送去一千万贯吗,加上之前女帝得到的钱,两者加起来,足够用到明年年底了。” “这就是咱们的底气,所以也不用怕魏征他们出的招。” 听到这话,杜如晦顿时神色一缓,微微点头,“说的有道理!” 房玄龄一笑,和他一起走入太极殿,站在文官队列前面。 长孙无忌站在二人身后,瞅了一眼房玄龄,然后眼观鼻鼻观心。 等到文武百官列队两班站整齐以后,一个中年男太监从后殿中走了出来,尖着嗓子叫道:“太上皇驾到——” “陛下驾到——” 下一秒,文武百官就看到头戴乌纱,身穿龙袍的李渊从后殿先走了出来,女帝李曌紧随其后,纷纷手持竹笏作揖到底,声音洪亮道: “臣等拜见太上皇,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卿,免礼平身。” 李渊先坐在位于大殿正上方的龙椅上,等到李曌坐在旁边的龙椅上以后,语气淡淡说道。 等到文武百官纷纷直起身子,李渊转头看了一眼李曌,语气平静说道:“昭阳,你先说吧。” “儿臣遵旨。” 李曌站起身子,先对着李渊行了一礼,然后目光望向文武百官,语气缓缓说道: “朕昨天下旨,任命房俊为钦差,奉旨查百官贪污之事,房俊做得很好,朕心甚慰。” “也是在昨日,房俊上奏,要朕对自愿交出近年以权谋私所得之钱的爱卿们网开一面,不予追究,朕答应了。” “所以昨天仅仅一天时间,房俊就给朕送来了一千万贯!”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顿时哗然。 一千万贯?! 没听错吧?! 这么多钱?! 群臣当中不停的有人倒吸着凉气。 也有人神色凝重起来。 这时,李曌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诸位爱卿,比朕想的还要有钱啊。” 话音一落,大殿中顿时寂静无声,朝臣们都警惕的看着女帝,她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能感觉到女帝很愤怒,可她看起来又有些不像。 “朕是天子,天子一言九鼎,不能不作数。” 李曌淡淡道:“朕既然说既往不咎,那自然会既往不咎,这就是朕今天要告诉你们的事。”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暗暗松了一口气。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吧。” 当女帝的声音再次响起,朝臣们的目光纷纷望向了魏征。 他们在宫门外听到房玄龄跟魏征的话以后,就感觉到今天早朝上不会太平。 果然,在众人目光注视下,魏征神色严肃的手持竹笏走出文官队列,站在大殿中间处,对着李渊跟李曌作揖到底,声音洪亮道: “臣魏征,有本要奏!” 来了……李曌看着他,眸光都冷了几分,早就猜到魏征一定不会对昨天的事置若罔闻,肯定会在今天早朝上出手。 “魏爱卿有何事要奏?” 李曌语气平静问道。 魏征直起身子,抬头沉声说道:“陛下可还记得,前几个月陛下降旨,免除天下田税之事?” 老小子怎么提起这件事了……房玄龄挑了挑眉,他想拿这件事做文章? 不应该啊,这件事怎么看都做不出什么文章! 李曌也蹙起秀眉,想不明白魏征为什么会突然提及免除天下田税这件事,问道:“朕记得,这件事有什么问题?” 魏征肃然说道:“陛下,臣不觉得免除天下田税有什么问题,相反,臣觉得免除天下田税,对百姓好,对我大唐朝廷而言更好!” 闻言,文武百官纷纷愣住了。 他今天不是来搞事情的吗? 怎么夸起女帝了? 文臣队列中的房玄龄眉头皱的更紧了,魏征这个人,他比谁都了解,此人绝对不是夸人的那种人! 他该不会在欲抑先扬吧…… 房玄龄心里更警惕起来。 李曌眯着眼眸,也察觉到这一点,道:“魏征,你能看出此举利国利民,朕心甚慰。” “如果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魏征沉声说道:“陛下,臣的话还没有说完,臣以为免除天下田税之国策甚好,但是没有好到极致,臣以为还可以更好一些!” 第206章 免除天下徭役?! “如何好到极致?” 李曌反问道:“难道你还要让朕给百姓们发钱吗?” 魏征摇头肃然说道:“臣不是这个意思。” “臣的意思是说,如此利国利民的国策,应该借鉴。” 借鉴? 李曌蹙起秀眉,紧抿着嘴唇,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免除天下田税是房俊为他想的剑走偏锋之计,现在她自己已经掌握住了国库的钱袋子,已经没有必要再用这种计策,目前最好的就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现在再使用这种剑走偏锋的计策,对她来说,弊大于利。 而魏征现在这个时候提出来,显然是别有用心。 李曌盯视着魏征,知道无法阻止他接下来的话,但也不会问他,所以坐回龙椅上,神色淡然,一声不吭。 偌大的太极殿中,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文武百官都看出李曌是不想问了,要让魏征知难而退,纷纷看向了魏征。 魏征心中冷笑了一声,想让我知难而退? 休想! 你们对付我们东宫的时候,就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吗? 李曌不问,魏征便直接开口说道:“陛下,臣这些时日以来,一直在为我大唐着想,臣思来想去,发现了免除天下田税的另外一种方法。” “那便是免除天下徭役!” 免除天下徭役? 李曌瞳孔猛地一缩。 徭役,是朝廷强令百姓从事的无偿劳动,包括力役 、杂役、军役等。 在古代,凡朝廷无偿征调各阶层百姓所从事的劳务活动,皆称为徭役,包括力役和兵役两部分。 徭役的重点,在于无偿调动百姓,让其从事劳动。 而免除天下徭役,也意味着朝廷将不能再无偿调动百姓,让他们从事劳动。 就是说再想让百姓干活,就得给钱了! 文武百官此时也一片哗然。 “免除天下田税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免除天下徭役?” “那国库撑得住吗……” “是不是太急了?” 一时间,众人左顾右盼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着。 杜如晦心情沉重,魏征这是将房俊的计策修改了一下来对付女帝啊! 他不由偏头看了一眼房玄龄,只见房玄龄此刻神色凝重的盯视着魏征,拳头紧握着不知在想什么。 但可以看出来,魏征的谏言在他的意料之外。 “玄龄兄……” 杜如晦小声问道:“魏征这番话,是太上皇授意的?” “不好说。” 房玄龄沉声说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魏征这次的出手,比他想象的还要难以应对。 这时,房玄龄看到女帝投来眼神,果断的站了出去,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对着李渊跟李曌微微作揖,随即开口说道:“陛下,臣不敢苟同魏大夫的话。” “免除天下田税,可让百姓吃饱,而免除天下徭役,不仅对百姓没有好处,反而会让州郡动荡!常言道,民无事则乱!而且,一旦免除天下徭役,那事情谁来做?” 房玄龄沉声说道:“所以臣以为不可!” 这时,魏征忽然开口说道:“陛下,臣不认同房相的话。” “房相刚才说,免除天下徭役会使州郡动荡,臣以为不然,恰恰相反,不免除天下徭役,才会使州郡动荡,陈胜吴广,便是先例!” “房相说免除天下徭役对百姓没好处,臣更不敢苟同。” “为什么就对百姓没有好处呢?” “免除天下田税都能有好处,免除天下徭役,自然也有好处!” “臣以为好处有三!” 魏征竖起三根手指,沉声说道:“其一,免除天下徭役,可收民心,百姓得知此事,必定会对陛下感恩戴德,不胜感激!其二,免除天下徭役,朝廷再有工事,可招募百姓做事,百姓做了事,得了钱,这便是好处!” “而第三个好处,便是百姓可以不用再去外地,不用受徭役之苦!故而臣以为,免除天下徭役,乃是利国利民之策!” 听到他说的话,李曌想要拒绝。 就在此时,坐在一旁的李渊忽然开口说道:“昭阳,朕觉得魏爱卿说的有道理。” 听到这话,李曌心头顿时一沉。 太上皇竟然给魏征说话了。 果然! 魏征昨天去了立政殿,不是无缘无故的。 李渊开口说道:“昭阳,你觉得如何?” 李曌抿着嘴唇沉默几秒,随即说道:“父皇,儿臣以为……是不是该让群臣商议一下?” “说的有道理。” 李渊目光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然后望向文武百官。 这时,头戴乌纱、身穿紫色圆领官袍的裴寂忽然手持竹笏,在群臣的注视下,从文官队列中站了出来,肃然说道:“陛下,臣以为太上皇说的极是。” “魏大夫说的这一点,也确实利国利民,如果能施行下去,对我大唐百利而无一害,臣请行免除天下徭役之策!” 说罢,裴寂重重作揖到底。 “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文武百官当中不少人从文武队列中走了出来,站在裴寂身后,对着李曌作揖到底,声音洪亮说道。 全都是元谋功臣的人…… 原来如此…… 魏征昨天去立政殿,是为了求得太上皇的支持。 免除天下徭役,是魏征出的主意! 李曌终于明白魏征昨天去立政殿见太上皇的目的,心中一凛,目光看向了房玄龄。 房玄龄瞬间读懂她的眼神中含义,微微摇了摇头,眼下群臣站了出来,不答应也不行。 如果不答应,还不知道太上皇会说些什么。 李曌紧皱着眉头,她也是考虑到这一点,一旦不答应,恐怕就会给李渊开口责问的机会。 到时候,她就不好找台阶了。 “既然父皇都觉得可以,儿臣觉得可以试试看。” 李曌低头作揖说道。 李渊语气淡淡道:“那就从今天开始施行吧。” 说完,他看了一眼裴寂道:“裴卿,你来处理。” 裴寂肃然点头:“老臣遵旨!” 直接板上钉钉,连拖的机会都不给…… 房玄龄顿感头疼,到底是太上皇跟裴寂啊,把所有能想到的后路都堵死了。 “既然没别的事,就退朝吧!” 李渊看到文武百官都不吭声,便直接起身,朝着后殿走去。 第207章 破局之法! 李曌深吸了口气,然后也起身跟了上去。 文武百官纷纷对着二人背影拱手道:“臣等恭送太上皇,恭送陛下!” ………… 太极宫,前往甘露殿的路上,李曌一边走着,一边对着跟在身后的魁梧女侍卫桃夭说道:“你立即去一趟房府,召房俊入宫!” “诺!” 魁梧女侍卫低头抱拳,随即转身而去。 ………… 房府。 一辆马车飞驰而至,等停稳了以后。 房玄龄神色凝重的走下马车,走入府门,看到房忠走了过来,问道:“遗爱何在?” “郎君刚刚睡醒,正在堂屋中吃早饭。” 听到房忠的话,房玄龄快步走向堂屋,远远的就看到房俊正一手拿着毕罗,一手拿着筷子就着小菜吃着。 房俊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房玄龄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走了过来,不由神色一怔,“父亲,是不是出事了?” 房玄龄嗯了一声,坐在他的身边,沉声说道:“事情比想象中的要棘手。” 那是,你觉得有把握的事,八成就会出事…… 房俊心里默默说着,然后放下筷子,只拿着毕罗咬了一口,嚼着腮帮子看着他问道:“怎么回事?” 房玄龄叹了口气,说道:“早朝之上,魏征那个混账东西,上了一个奏本,请求女帝行免除天下徭役的国策。” 房俊怔然,“免除天下徭役?这不是将我出的主意改了改,用来对付女帝吗?” “对。”房玄龄嗯了一声道。 房俊道:“这不是抄我的么,不给钱可说不过去啊。” 房玄龄愣了一下,随即没好气道:“都火烧眉毛了,你在想什么呢?” 房俊干笑了一声,然后问道:“也就是说,魏征昨天去立政殿,实际上是去找太上皇,请求他能出来支持他?” 房玄龄颔首道:“不错!” “今日早朝上,魏征上了这个谏言之后,太上皇便出来为他说话。” “然后,魏征跟那些元谋功臣的人都站了出来。” 房玄龄愁眉不展道:“当时的情况,女帝不答应也不行啊。” 说完,他凝视着房俊,说道:“为父了解女帝的为人,过不多久她一定会派人召你入宫,商议对策。” “为父赶着回来,就是先将这件事告诉你,让你提前知晓此事,好多些时间想出一个对策。” 房玄龄沉声说道。 房俊摸着下巴道:“其实对策嘛……也不难。” 听到这话,房玄龄眼眸一亮,“你有办法阻止免除天下徭役施行下去?” 房俊反问道:“我为什么要阻止这件事施行下去?” 房玄龄愕然道:“这件事对女帝百害而无一利,你不打算阻止,还想让它施行?你疯啦?” 房俊笑了笑,说道:“其实这件事,对女帝来说,并非百害而无一利啊。” “不懂!”房玄龄直接摇头,说道:“你直接跟为父说说。” 房俊想了想,也没有隐瞒,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 听完房俊的话,房玄龄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许久,他收回心神,凝视着房俊,说道:“如果是这样……好像确实对女帝,也对咱们有好处啊。” 就在此时,房忠忽然快跑了过来,说道:“郎君,宫里的人 来了,说女帝召见!” 房玄龄一副果然模样,拍了拍房俊的肩膀,说道:“女帝这会怕是等急了,你先入宫,给女帝吃个定心丸再说。” “好!” 房俊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抄起堂屋中的四轮车坐了上去。 房忠连忙推着他走向府外。 房俊忽然想到什么,回头对着房玄龄说道:“父亲,你这会派人去找我那四位伯父,让他们来府邸,这件事可以跟他们说一下,让他们也帮帮忙。” “知道。” 房玄龄点了点头,不用他说,这会那四个老小子怕是也已经在来房府的路上了。 ………… 房俊坐在马车中,等到马车停下之后,撩起车帘往外一看,此时他已经来到了太极宫中。 “房公子,从这里开始就不能坐马车了。” 魁梧女侍卫转头对着他说道。 “我明白。” 房俊点了点头,知道宫里的规矩,让她先将四轮车放在地上,随即在她搀扶下,坐在了四轮车上。 魁梧女侍卫钦佩道:“房公子装的真像。” 不像的话,我这会已经在大牢里了…… 房俊笑了笑,然后被她推着来到甘露殿内。 此时,甘露殿之中,李曌已经换了一身袍服,穿上了素色淡雅的长裙,拧着秀眉坐在几案之后。 房俊来到殿内之后,便直接从四轮车上站起了身,朝着她走去。 甘露殿里绝对不会有他人的眼线,在这里可以不用伪装了。 “坐。” 李曌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身旁的位置说道。 房俊果断的坐在她的身旁,瞅了一眼她面前几案的桌面。 桌面之上,放着一份奏折,上奏折的大臣名字那里写的是“裴寂”,奏折内容大致说的是该如何施行“免除天下徭役”这件事。 房俊啧了一声道:“这刚刚下朝,裴寂就已经将奏折写好了?写的未免太快了,该不会是昨天就写好了吧?” 李曌瞅着他说道:“那还用说吗?” 说着,她叹了口气道:“魏征竟然能想到如此办法,出乎朕的意料,却又是情理之中。” 房俊颔首道:“太上皇看来还是贼心不死啊。” 李曌瞥了他一眼,当做没有听到,语气缓缓说道:“房俊,朕召你入宫,是想跟你商议一下,这件事该怎么破局。” “你当初给朕出过免除天下田税,让朕坐稳了皇位,朕思来想去,这件事恐怕也就只有你能破局了。” 房俊沉吟说道:“陛下,其实这件事想要破局并不难。” 闻言,李曌眼眸一亮,“如何破局?” 房俊说道:“首先,你先召见魏征,让他来这里一趟。” 李曌皱了皱眉头,困惑不解,不明白为什么要将魏征叫过来,但还是点了点头,问道:“然后呢?” 房俊肃然道:“然后,陛下你要给魏征降下一道圣旨。” “要好好赞赏他一番!” 第208章 免除徭役不一定是件坏事! 李曌凝视着他,没有多想,转头对着殿外方向说道:“来人!” 等到魁梧女侍卫走进来,李曌说道:“去将魏征叫过来!” “诺!” 房俊此时也起身坐回到了四轮车上。 要是等会魏征进来,看到他跟女帝坐的那么近,不起疑心才怪。 李曌看着他,轻声问道:“赏赐魏征,是要让太上皇对他起疑?” 房俊笑了笑,当初他给李曌出的主意是免除天下田税,最终让女帝坐稳了皇位,现在魏征进谏免除天下徭役,女帝又赏赐了他。 以太上皇多疑的性格,不对他起疑才怪。 房俊说道:“是,但也不是。” 李曌好奇问道:“此话怎么讲?” 房俊缓缓说道:“太上皇纵然对魏征起疑,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动作。” “因为不管怎么看,免除天下徭役,对陛下你来说都是不利。” 李曌颔首,随即困惑不解道,“那何必还要将魏征叫过来?” 房俊耐心解释道:“闲棋冷子。” 闲棋冷子?李曌记得这是杜如晦喜欢的做法,想不到房俊竟然用在了魏征身上。 “魏征这个人,指不定哪天就用到了。” 房俊随即话锋一转, “陛下觉得免除天下徭役,有什么不利之处?” 李曌叹了口气,“不利的地方多了。” “无论是在我大唐,还是在前朝,历朝历代之中,无不设有徭役,就因为徭役可以朝廷不出财力,便能兴修工事,也可抵御外族。” “当然也有疲民之意。” 李曌沉声说道:“一旦免除天下徭役,也就没有了这些,再想兴修工事,抵御外族,就只能朝廷出钱了。” “现在朕手里有上千万贯,足以应付今年跟明年,可是明年以后呢?” “太上皇跟朝臣随便给朕添一些堵,朕现在手里的钱,怕都不够坚持到明年!” 房俊顿时明白她言语中的意思。 李曌的意思是,这些钱很可能喂给突厥。 以李渊对突厥的态度,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陛下,免除天下徭役,看似对你不利,其实并非如此。” 房俊想了想说道:“要我说,魏征这样做反倒是帮了你。” 李曌眼瞳一凝,坐过去了一些,侧身听他说下去。 “免除天下徭役,就意味着朝廷不能免费驱使百姓,再想让百姓干活,就得给他们钱了。” 房俊注视着女帝问道:“陛下,百姓们帮朝廷做事,除了得到钱,还会得到什么?” 李曌想了想,没想出来,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房俊肃然说道:“他们还会得到笑容。” 李曌:“……” 房俊继续说道:“往深里说,那就是对大唐的认同,对陛下的认同!” “试想,天底下还会有第二个皇帝,会帮百姓们免除徭役吗?会让百姓们干活的时候给他们钱吗?” “没有,没有第二个皇帝会这么做!” 房俊认真说道:“只有陛下你了!” “这也意味着,陛下你得到了民心,更坐稳了皇位!” “等时间一久,再有人想要将你赶下皇位,可得掂量一下后果了!” 李曌听得心头一动,越想越觉得他说的很对,但又忍不住皱起眉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朝廷没那么多钱啊。” “你也看到了,光一个免除天下田税,就让国库吃紧成那个样子。” 李曌叹了口气说道:“若是再来一个免除天下徭役,恐怕国库有多少钱都不够填的。” “那倒不一定。” 房俊一笑,“田税跟徭役不是一回事。” “因为免除徭役,其实是有利可图的。” 李曌讶然,“还能有利可图?你仔细说来听听!” 房俊手指轻轻敲击着四轮车的把手,说道: “免除徭役之后,朝廷会给百姓们钱让他们做事,让他们做的事,可就不能再是简单的修缮公事。” “还要让他们帮咱们产出利润。” 房俊笑着说道:“至于做法……我直接说看不出效果,我已经让我父亲去做了,过些时日等有了效果,会让陛下你看到的。” “好!” 李曌俏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果然叫房俊入宫时对的,听完他的话,虽然没弄明白具体要怎么做,但看房俊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心情也舒畅了许多,轻声说道:“辛苦你了。” “应该的。”房俊摆了摆手,他这样做也不单单是为了她,更多也是为了自己。 毕竟女帝要是倒了,他也得跟着没命。 就在此时,魁梧女侍卫走了进来,低头抱拳道:“陛下,魏征来了。” 李曌顿时正襟危坐,淡淡说道:“让他进来。” “诺!” 很快,魏征头戴乌纱帽,身穿绯红圆领官袍走了进来,看到殿内只有李曌跟房俊两个人,眸光闪烁了几下,随即快步走到女帝跟前,作揖到底说道:“谏议大夫臣魏征,拜见陛下!” “魏大夫免礼平身,请坐。” 李曌淡淡一笑,摊开葱白手掌指了指不远处的软垫和几案,等到魏征坐下,魁梧女侍卫送来茶水,方才道:“请用茶吧。” “多谢陛下。” 魏征赶忙行礼,随即坐了下来,先瞅了一眼房俊,见他坐在四轮车上眼观鼻鼻观心,思忖着女帝叫他来的目的。 “魏爱卿可知朕为什么召你过来?” 就在此时,女帝的声音忽然响起。 魏征连忙低头拱手道:“臣不知,请陛下明示。” 李曌缓缓道:“朕叫你过来,是要感谢你。” “如果不是你提出免除天下徭役,朕还不知道原来这也是一条利国利民的良策。” 听到她的话,魏征愣住了。 他仔细打量着女帝的神色,见她俏脸含笑,不像是伪装,不由皱了皱眉头。 怎么回事,女帝为什么要夸他? 没理由啊! 魏征不相信女帝会看不出来自己上奏的这条国策,其实是奔着她去的,是对她不利的计谋! 她肯定看得出来! 那她的赞赏,就一定有问题! 这时,魏征看到女帝将魁梧女侍卫叫到身边,在她耳畔说着什么。 只见那名魁梧女侍卫连连点头,应诺后转身走出宫殿。 没过多久,那名魁梧女侍卫又走了进来。 再进来时身后跟着两名太监。 而那两名太监拎着一个半人高的沉重木箱走了进来。 第209章 突厥来的消息 “魏爱卿,你为大唐着想,为朕着想,朕心甚慰,你离开的时候,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去。” 李曌笑吟吟说道:“这是朕对你的赏赐。” 魁梧女侍卫适时走过去将半人高的沉重木箱打开。 魏征看了一眼,只见箱子里面放着一些金条,以及很多绢帛,还有一些钱帑、古玩。 加起来价值不菲! “多谢陛下!” 魏征思绪飞转,起身低头行礼,语气带着感激道。 他想过了,这些钱不要都不行! 如果不要就是抗旨不遵,搞不好女帝就在等他不要这些东西,然后以这个为借口收拾他。 虽然不知道要了这些东西会怎样,但很显然,不要结果会更惨。 李曌嗯了一声,挥手道:“你可以退下了。” 说完,她看了一眼魁梧女侍卫说道:“你派两个人,将这个箱子搬到魏爱卿停在宫外的马车上去。” “诺!” 魁梧女侍卫抱拳说道。 “臣告退。” 魏征也连忙作揖,随即后退着离开甘露殿。 等他离开,从视野中消失,李曌呼出一口气,望了一眼坐在四轮车上的房俊,轻声道:“你说太上皇会在他离开皇宫叫他过去,还是说魏征没走出皇宫,就让他去立政殿?” 那还用说么……房俊嘀咕一声,不假思索说道:“肯定是后者。” 自从女帝坐稳皇位以后,皇宫之中到处都是李渊的眼线。 李渊要是知道魏征来到甘露殿,空手而来,带着箱子而归,肯定会很好奇,不叫他过去问问才有鬼了。 李曌嘴角微翘道:“朕也是这么想。” 真是想看看太上皇的反应啊。 ………… 皇宫之中,出宫的路上,魏征时不时的回头,望向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太监拎着的半人高沉重木箱,皱着眉头思索着。 左思右想,仍旧想不通女帝这样做的目的。 “魏公请留步。” 忽然,身侧远处走来一名中年太监,叫住了他。 魏征停下脚步,转头一看,来的人正是立政殿的太监,顿时眯起了眼眸。 显然是太上皇找他! 魏征微微拱手,问道:“是太上皇找我?” “是!” 中年太监笑吟吟点了点头,说道:“太上皇听说陛下召见你了,特意让杂家在此处等你,你若是没别的事,就请随杂家去立政殿吧,太上皇正在等你。” 魏征点了点头,转头对着身后两名太监说道:“你们先将这箱子搬到宫外我那马车上去。” 不等那两名太监应声,中年太监忽然开口说道:“不用这么着急。” “魏公,太上皇说了,要你也带着那个箱子一块过去。” 听到这话,魏征心头一沉,终于弄明白女帝为什么要送他一箱子宝物了。 这分明就是离间! 魏征不假思索道:“好!” 很快,他跟在中年太监身后,来到立政殿。 远远的他就看到李渊正跟裴寂坐在殿内喝茶,赶忙快步走到殿外,作揖道:“谏议大夫臣魏征拜见太上皇!” 李渊举着茶杯淡淡嗯了一声,直接问道:“听说你去了昭阳那里?” 魏征毫不迟疑道:“是!女帝召臣去甘露殿。” “说了什么?” 听到李渊的询问,魏征连忙说道:“女帝夸赞臣上奏的免除天下徭役是利国利民之策,还特地赏赐臣了一箱东西。” 李渊瞥了一眼中年太监。 中年太监心领神会,转身走了出去,很快箱子便由两名皇宫侍卫拎了进来。 “把箱子打开。” “诺!” 李渊起身瞅了一眼,啧了一声道:“价值不菲啊。” 魏征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时李渊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 “你觉得昭阳赏赐你这些东西的用意是什么?” 魏征毫不犹豫说道:“女帝想要离间臣跟太上皇的关系。” 李渊冷哼道:“真亏她想得出来。” 说完,他又问道:“房俊也在吧?” 魏征连忙点头说道:“是!臣以为这个计策应该就是房俊想出来的。” “知道了。” 李渊挥了挥说道:“退下吧,记得把东西带走。” “是!臣告退。” 魏征连忙点头行礼,感觉后背都湿了,毫不犹豫的转身告退,离开立政殿以后才松了口气,眉宇却又多了几分愁色。 立政殿内,李渊喝着茶,淡淡道:“裴卿,你怎么看昭阳送魏征那一箱子东西?” 裴寂想了想说道:“老臣以为女帝这样做,确实是离间魏征跟太上皇的关系,这太容易看出来了。” 听完他的话,李渊眉头皱了几下。 裴寂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问道:“太上皇并不认同这个结论?” 李渊没有应声,而是忽然道:“你还记得免除天下田税吗?” “老臣当然记得。” 看到裴寂点头,李渊继续说道:“免除天下田税,帮昭阳坐稳了皇位,现在魏征突然提出了一个免除天下徭役,你说魏征是帮了昭阳,还是在对付她?” “这……” 裴寂迟疑了几秒,“要老臣看的话,肯定是后者,但是毕竟前者让女帝坐稳了皇位,太上皇是担心魏征出的这个计谋,可能不仅没有对付的了女帝,反而会帮了她一把?” 李渊叹了口气说道:“不好分辨啊。” 他在心中也觉得李曌这样做其实用的离间计,但隐约之中,又不由的怀疑这可能是个套中套,可能魏征这样做是在帮李曌! “先观察一段时间吧,你派人盯着昭阳还有房家的人,另外再派人也多盯着魏征。” 李渊摆了摆手说道。 裴寂点头道:“老臣遵旨!” ………… 离开皇宫,房俊坐着马车回到房府,回府以后,便直接从四轮车上站了起来。 “这东西不能久坐啊,都特么快腰间盘突出了……” 房俊揉了揉腰,将四轮车交给房忠,随即朝着堂屋方向走去。 远远的,他就看到房玄龄坐在堂屋中,神色很是凝重,不由心头一动,该不会突厥那边来消息了吧? 按照房玄龄昨天跟他说的,今天去突厥打探消息的人就会回来。 房俊快步走到堂屋门口,敲了敲门框,说道:“父亲,我回来了。” 房玄龄抬头看了他一眼,招了招手,肃然说道:“你回来的正好,遗爱,你过来看看这个。” 第210章 房俊的判断 房俊坐在他的身边,拿着他递过来的纸张看了起来。 同时,耳畔响起房玄龄的声音: “你去皇宫以后没多久,你李靖伯父就来到咱们府邸,将这封军情交给了为父。” “突厥那边,果然乱套了……” 房玄龄沉声说道:“突厥的小可汗突利,与可汗颉利决裂了!” “而信函上的消息,就是突厥小可汗突利派人给的!” 房俊一边点头一边低头看着。 军情上的内容,记载着突利可汗给出情报的原因。 由于突利可汗征税无定规,因此下属有怨心。 突厥中的薛延陀、奚、霫等部怨声载道,颉利可汗便派突利可汗前往讨伐他们。 突利可汗领命征讨,然而却大败而归,其兵众骚乱离散,颉利可汗便将突利囚禁鞭打,过了很久才释放他。 这也导致突利心生怨念,决定结好大唐。 跟正史大唐的走向差不多啊……房俊心里默默说着。 他抬头看向房玄龄,问道:“李伯父回去了?” 房玄龄摇头说道:“这么大的事,他哪能回去,已经入宫谒见女帝,告诉她此事去了。” “为父也打算入宫一趟,看看女帝那边怎么看待此事。” 房玄龄凝视着房俊,问道:“为父之所以现在没去,而是要等你回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房俊沉吟道:“突利小可汗可以拉拢。” 房玄龄颔首道:“为父也是这么想的,突利若是能拉拢过来,必然会削弱突厥的实力。” 说完,他又忧心忡忡道:“只是为父担心这其中有诈。” “不会有诈。” 房俊摆了摆手,说道:“以突厥跟咱们大唐的实力对比,突利有什么理由诈咱们?如果不是他真的与颉利可汗交恶,导致走投无路,他绝不会考虑大唐。” 房玄龄想了想,颔首道:“你说的有道理。” “这样吧,为父先跟女帝说一下此事,先拉拢突利可汗再说。” 说完,房玄龄起身快步离开房府,朝着太极宫而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房俊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突厥现在的走向,跟正史大唐简直不要太像……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对大唐而言,绝对是一个机会! 错过这个机会,让突厥缓过劲,大唐再想收拾突厥可就难了…… 房俊眯起眼眸,抬头望了一眼堂屋外的天空,今年这个冬天,或许会冷的刺骨啊…… 就在此时,堂屋外忽然响起一道清脆声音:“你在这发呆干什么?” 房俊神色一怔,收回目光望向传来声音的方向,就看到李静姝穿着一袭火色长袍,眼睛一眨一眨的朝着这边走来,讶然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李静姝哼了一声,走到他身边坐下,说道:“你是不是忘记你让我买地的事情?” 房俊肃然道:“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忘记?殿下,你已经买好了?” “那是当然。” 李静姝笑吟吟说道:“你让弄的那几样东西,我也已经弄好了。” 也就说工厂建好了……房俊眼眸一亮,起身说道:“走,咱们现在过去看看!” “好!” 李静姝也站起身,她这次来房府,也是奔着这个目的而来,跟着房俊一起出了府邸,坐上马车以后,问道:“刚才本宫看到房相坐着马车走了,他干什么去了?” “突厥那边有消息了。” 房俊随口说道:“我父亲去皇宫谒见女帝,跟她商议这件事。” 李静姝哦了一声,对于突厥的事,她知道一些,却也没有多问,而是话锋一转,看着他说道:“本宫听说了今天早朝上发生的事。” “魏征太不是东西了,竟然提出免除天下徭役,这不是摆明了坑我皇姐吗?” “这倒不一定。”房俊笑吟吟道:“如果你没弄好地跟那些宅子,魏征这步棋确实算是给咱们制造了一些麻烦,但现在不一样,现在魏征反倒还帮了咱们一把。” 李静姝讶然道:“此话怎讲?” “等会我再告诉你,你先带我过去看看地。” “好!” 很快,马车停靠在了长安城外的一处地方,房俊撩开车帘,就看到远处的一片地上,建造起了鳞次栉比相同模样的宅院。 这宅院跟民宅不同,每一个都极大,在房俊看来,这些就是厂房! 这妞办事真麻利啊……房俊瞅了她一眼,看她得意模样,笑了笑,然后跟着她一起走下马车,来到其中一个厂房之中。 厂房之内,窑炉等设备都已经备好。 房俊越看越满意,转头望着李静姝道:“那些图纸你研究过了吗?” “那是当然。” 李静姝肃然道:“本宫这脑子比你想的要好使多了,你上面写的又不是甲骨文,本宫还能看不懂了?” “本宫已经找人了,过不许久,就可以开干了。” 听到这话,房俊心头一动,说道:“殿下,你记得找一些可靠一些的人来做事。” “放心,绝对可靠!”李静姝眨了眨眼睛道:“都是我皇姐找的人,绝对都是自己人。” “那就好。” 房俊微微颔首,随即又说道:“还有一点,殿下一定要记住了,你可以多在长安城内外招募一些人手。” 李静姝愕然,“会不会暴露了?” “不会!” 房俊走到她身边,低声在她耳畔说道:“你把图纸上的东西分开很多步来弄,中间的几个环节,你去找卫国公李靖,他府邸有的是部曲,绝对可以信赖,还有京兆府的不良人,他们也都是咱们自己人。” 李静姝一边听着一边不停点头,说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做!” ………… 同一时间,太极宫,甘露殿。 此时殿内寂静无声。 李曌低头凝视着从突厥而来的剧情,抿着嘴唇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下去。 在她几案对面,房玄龄、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五个人正襟危坐,神色肃然的望着她。 许久,李曌放下手中军情,抬头看向五个心腹大臣,俏脸写满凝重的问道:“突厥的事,你们也已经知道了,朕想听听你们对此事的看法。” 房玄龄不假思索道:“陛下,臣觉得突利可汗可以拉拢!” 第211章 什么叫鼠目寸光? 话音甫落,李靖忽然开口道:“房相,你就不怕突利可汗是在使诈?” 众人纷纷目光望向房玄龄。 房玄龄摇头道:“老夫也考虑过这一点,不过在入宫以前,老夫跟犬子房俊说过此事,他觉得突利小可汗绝对不是使诈,老夫觉得很有道理。” 说着,他将房俊的原话说给众人听。 李曌听完眸光闪烁了几下,看了看杜如晦、李靖等人,见他们一副若有所思模样,时不时的还点头认可,呼出了一口气,说道: “朕觉得房俊说的不差,咱们大唐跟突厥比,确实比不过,而且突厥颉利可汗的性格,朕也有所了解,他们二人绝对不可能给咱们使上苦肉计。” “突利小可汗看样子确实是有意跟大唐交好……” 李曌沉声道:“朕决定拉拢他一下!” 说完,她看了一眼房玄龄等人,却见他们一个个闷声不吭,问道:“你们觉得有问题?” 房玄龄摇头道:“陛下,拉拢突利可汗没有问题,问题在于,太上皇那边……” 李曌皱了皱眉头,房玄龄的话,无异于一针见血,如今朝堂上的权柄都在太上皇手中,如果想要拉拢突利,如果太上皇不点头,恐怕就进行不下去…… “你们先在此处等候。” 李曌直接起身道:“朕现在就去找太上皇!” 说完,她拎起桌上的剧情,快步离开甘露殿。 房玄龄等人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等到她离开以后,方才纷纷换了一个坐姿。 杜如晦感慨道:“女帝真是雷厉风行啊。” 程咬金道:“皇帝就应该这样,咱们大王当初不就是这样的吗?” 李靖颔首说道:“此话在理,女帝越来越有帝王相了。” 尉迟敬德忽然开口道:“我说诸位啊,现在是聊陛下有没有帝王相的事吗?现在不该考虑她能不能劝的动太上皇,答应拉拢突利的事?你们说太上皇会点头吗?” 闻言,众人纷纷沉默不语。 尉迟敬德看着他们,就知道他们并不看好,不由闷声道:“太上皇都不答应,那咱们在这商议半天有个屁用啊……” 房玄龄瞅了他一眼,说道:“别急,等到女帝回来再说。” ………… 太极宫,立政殿。 李渊正独自一人坐在殿内,优哉游哉的看着书籍,忽然立政殿太监走了过来,小声说道:“太上皇,陛下来了。” 她来干什么? 李曌皱了皱眉头,说道:“让她进来。” “诺!” 很快,李曌神色凝重的走了进来,看到李渊神色淡然的坐直身子望向这边,低头作揖道:“儿臣拜见父皇。” 李渊开门见山问道:“昭阳,你这个时候跑来找朕,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曌从袖子中拿出军情,放在他的面前,肃然说道:“父皇,儿臣收到消息,突厥那边出事了。” “突厥小可汗突利,想要结好我大唐!” 李渊眼瞳一凝,连忙拿起军情看了起来,同时听着李曌的声音。 “这份军情,就是突厥小可汗突利给咱们的,上面写了他想要结好咱们的原因。” “儿臣以为这是一个好机会,咱们应该拉拢突利!” 听到这话,李渊眉头皱的更紧了,并没有回应她,而是仔细的看完纸张上面的文字,随即沉声说道: “昭阳,你是觉得我大唐现在的日子过的太好了吗?” 李曌蹙起秀眉道:“父皇之言,儿臣没有听懂,请父皇明示。” 李渊将手中的军情扔在桌上,冷哼道:“你就没有考虑过,突厥那边是在给咱们演苦肉计?” 李曌摇头道:“儿臣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也是有这个可能的!” 李渊打断她的话茬,说道:“万一咱们拉拢突利,突利那边却反过来跑到颉利那边告一状,到时候颉利不就有了对咱们大唐出兵的理由吗?” “如果你不拉拢突利的话,就不会有这种事!” 听到这话,李曌张了张口,竟不知该怎么说,许久她咬牙说道:“父皇,但我们也不能一直这样放任突厥啊,每年咱们给突厥的岁贡不少,今年突厥那边要求更是过分,竟要咱们一年给两年的岁贡,长此以往,突厥只会越来越壮大,而咱们大唐会越来越入不敷出。” “这无异于割肉喂虎,到头来突厥这头虎怕是要把咱们啃的骨头都剩不下!” 李渊冷声道:“朕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你更要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咱们更不能授人以柄,尤其是对突厥,咱们要万分的小心!” “所以拉拢突利,朕绝对不同意!” “你不要把突厥的人想的太简单了,他们没有那么好对付!” 李渊沉声道:“而且打仗的事,你就不要掺和了,更不要擅起兵端,朕看现在的局势就很好,没必要因为拉拢一个突厥小可汗,就得罪了突厥的大可汗!” “你当下要做的,是怎么处理魏征提的免除天下徭役之事,明白了人吗?” 李渊不耐烦的摆手说道:“你可以退下了。” 李曌抿着嘴唇,想要再说几句,但看到李渊不耐烦的神情,就知道说什么也没用,只得低头作揖道:“儿臣告退!” 说完,她将桌上的军情收拾起来,拿着离开立政殿。 李渊注视着她的背影,冷哼了一声,小丫头片子,还想跟突厥斗,你连朕都斗不过! ………… 甘露殿中,房玄龄等人安静的等待着,许久,他们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转头望去,就看到李曌神色阴沉着走了进来。 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彼此心中了然。 太上皇没有答应! 房玄龄直接起身问道:“太上皇是不是不同意?” 李曌嗯了一声,坐回几案后的软垫上,将手中的军情扔在桌上,吐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太上皇觉得突厥那边在行苦肉计。” “而且,他说现在的局势已经很不错了,没必要因为拉拢一个突厥的小可汗,而得罪了可汗颉利。” 听到这话,李靖忍不住小声道:“鼠目寸光!” 众人瞅了他一眼,都当做没有听到。 第212章 拍马屁的功底 杜如晦皱眉道:“突厥的突利给咱们这封军情,目的就是在向咱们示好,假若咱们置若罔闻,恐怕会寒了突利的心,到时候情况会怎样,就未可知了。” 李靖问道:“但是太上皇不肯,又当如何?” 这时,李曌的声音忽然响起说道:“太上皇不肯是他的事,朕也不能什么事都听他的。” 听到这话,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不由对她肃然起敬。 李曌看向房玄龄,沉声说道:“房爱卿,跟突利交好的事,朕交给你来做,你可愿意?” 房玄龄肃然抱拳说道:“臣绝不负陛下重托。” 李曌嗯了一声,然后望向其他四人,说道:“此事要严格保密,万不能走漏风声。” 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纷纷抱拳道:“臣等遵旨。” ………… 务本坊,房府门外, 房玄龄刚走下马车,就看到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在魁梧女侍卫的驱使下,朝着这边而来。 这不是昭宁公主的马车吗? 她是来找房俊的? 房玄龄神色一怔,等到那辆马车停稳以后,快步走过去等着车上的昭宁公主下来。 然而很快,当车帘撩起,一个熟悉的俊朗脸庞映入眼帘,让房玄龄不由愣了一下。 这不是房俊么! 他怎么在车里!? 房玄龄连忙张望车内,却只在车中看到房俊一个人,困惑道:“昭宁公主人呢?怎么不在马车上?” 房俊解释道:“她这会在醉仙楼赴宴。” 他们两个人在城外看完回来的路上,房俊才知道李静姝今天还要赴宴,便送她先去了醉仙楼,然后坐着她的马车回到府上。 房玄龄上下打量着他,问道:“你怎么没去?” 房俊翻了翻白眼,“你觉得我去合适吗?” 他现在对外可是宣称伤病没好,还坐着四轮车。 要是去赴宴,岂不是落人口实,授人以柄? 李渊那个老东西可是巴不得知道他现在是装着受伤严重。 房玄龄微微颔首,这倒也是,又问道:“你跟昭宁公主去干什么了?” 房俊脱口而出道:“破局去了。” 破局…… 房玄龄恍然,他是跟昭宁公主一块想办法,对付魏征提出的免除天下徭役的事。 房俊问道:“父亲,宫里的事怎么样了?” 房玄龄回过神,先和房俊一起跟魁梧女侍卫打了一声招呼,目送对方离开,然后跟房俊一前一后走入府邸,走在堂屋的路上,叹了口气说道:“太上皇不答应啊。” 房俊双手背在身后笑着说道:“意料之中。” 他要是答应才见鬼了。 李渊巴不得现在的局面能长久下去,要是贸然交好突利,而因此得罪颉利,导致给了突厥一个出兵大唐的机会,那他肠子都能悔青了。 现在这个局面,对他而言再好不过。 不过对女帝就不一样。 房俊又问道:“女帝怎么说?” 房玄龄不假思索说道:“女帝想要暗下交好突利。” 这更在意料之中…… 房俊微微颔首,和太上皇的态度不一样,女帝想要局势出现变化,而突利想要结好大唐,自然是她最乐意见到的局面。 房俊好奇道:“那女帝让谁去交好突利啊?” “你说呢?” 房玄龄瞅了他一眼,说道:“整个朝堂上,女帝的人当中,在这件事上还有谁比为父更适合的?” “就算有,那也是你。” “……”房俊目光深邃看着他,这马屁一拍,事特么就来了啊…… “还是父亲做最合适,我远远不如。” 房俊直接拍回去说道。 房玄龄没好气道:“这件事还有谁比你更合适的?你莫要忘了,你给突厥还塞了两个人。” 房俊摸着下巴说道:“你是说马周跟常何?” “对!” 房玄龄点头道:“算算时间,他们两个人已经在突厥有些时日了。” “如果能通过他们二人,来结实突利,那绝对可以掩人耳目。”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被女帝贬官外放到突厥当使臣的常何会替女帝做事。 房玄龄又问道:“常何跟马周能放心吗?” “可以。” 房俊想了想说道:“突厥跟长安城不一样,他们绝对习惯不了那边的生活,定然想要能回到长安。” “咱们派事情给他们,他们一定会乖乖照做,希望能借此立功,早日调回来。” 房玄龄呼出一口气,道:“那就可以了,为父现在就写一封信,让人送到常何跟马周手中。” 说完,他又不由叮嘱房俊说道:“魏征这次来势汹汹,你可要注意一些,你不要觉得只是一个魏征,在魏征背后,还有裴寂跟太上皇呢。” 听到这话,房俊颔首道:“我明白。” 房玄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个逆子现在懂得比他都多,提醒他一句,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你忙你的去,为父先去写书信。” “好!” 房俊目送房玄龄走入堂屋,随即转身来到后院,看着整整齐齐摆放在地面上的东西,这些东西该派上用场了。 想到这,他转头走出后院大声道:“来人!” 等到一名仆役跑过来,房俊对着对方说道:“你去将忠伯叫来!” “好的郎君!” 很快,府邸老管家房忠快步走了过来,“郎君,你叫老奴过来何事?” 房俊指了指院子后的东西,说道:“你将后院的东西全部装上车,跟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诺!” 房忠重重点头。 没过多久,房俊便带着房忠离开房府,坐着马车朝长安城外的方向而去。 ………… 长安城,裴府。 此时府中堂屋之内,响起一阵阵悦耳的琵琶声。 魏征坐在软垫上,面对弹奏琵琶的裴寂,侧耳欣赏着。 虽然裴寂一大把年纪,但是他弹奏的琵琶却极有水准。 这也因为上行下效,上面的太上皇喜欢琵琶,裴寂这位宠臣自然也得会才是。 而会弹奏琵琶的朝臣,在朝堂之上并不少见。 很快,一曲奏罢。 裴寂的声音传入魏征的耳中。 “魏公,你觉得老夫弹奏的如何啊?” 魏征迎上他的目光,肃然拱手道:“裴相弹奏的琵琶之乐,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第213章 你当谁都敢跟你一样,敢正面刚太上皇啊? 裴寂莞尔一笑,他身为宰相,又是李渊的宠臣,在朝堂上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魏征借这句话一来吹捧他的琵琶之乐仅次于李渊,二来恭维他在朝中的地位。 “魏公到底是谏议大夫啊。” 裴寂投给他一个赞赏眼神,然后抚着胡须说道:“你在朝堂上上奏的免除天下徭役,太上皇将此事交给老夫来办,老夫已经准备妥当,你那边如何了?” 魏征肃然道:“下官这边也已准备妥当。” “那就好。” 裴寂一笑,转头望向堂屋外的方向,眯起眼眸说道:“你这次做得很好,太上皇那边也很满意。” 魏征低头微微拱手,同时心中一凛,知道裴寂的话没有说完。 “但是……” 下一秒,裴寂话锋一转,凝视着他说道:“太上皇也说了,你不该去甘露殿,要女帝的赏赐。” 魏征抬头看了他一眼,很想说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他不能不要,不然就是忤逆圣上,但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裴寂继续说道:“魏公,你知不知道你要了女帝的赏赐,让太上皇觉得你出的谋划,是在帮女帝?” 魏征摇头道:“裴相,你应该清楚,太上皇应该也清楚,女帝这样做,为的是离间我跟太上皇还有裴相你之间的关系!” “老夫当然明白。”裴寂嗯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道:“但是你也清楚,太上皇多疑。” 闻言,魏征不敢大意,问道:“裴相,那我该如何做,才能打消太上皇的疑虑?” 裴寂笑着道:“你这句话就是问到点子上来了。” “既然你直接问了,老夫也直接告诉你,”裴寂凑近他低声说道:“只要你这次能让女帝损失惨重,自然就可以打消太上皇的疑虑了。” 魏征皱眉道:“怎么样才算是让女帝损失惨重?” “那还用说吗?”裴寂呵呵道:“女帝现在府库有那么多钱,要是能因为免除天下徭役,让她府库中的钱帑变得越少,太上皇对你将会越发看好。” “明白了。” 魏征点了点头,起身拱手说道:“我现在就回去准备。” “去吧!” 裴寂挥了挥手,目送他走出堂屋,旋即又拎起琵琶,闭着眼睛再次弹奏了起来。 ………… “把东西都放在这里。” 长安城外,一处木制厂房处。 房俊带着房忠以及仆役们来到厂房外面以后,让仆役们将车上的东西全部卸下来,归置在一个屋子中。 房忠看着鳞次栉比的宽敞房屋,惊叹道:“郎君,这都是昭宁公主弄起来的?这也太厉害了!” 那娘们现在手里有钱,再加上是公主,能不厉害吗……房俊嘀咕了一声,随即让四名仆役在门外盯着,然后对着其他仆役以及房忠说道: “你们带着这些东西跟我过来,忠伯,你也过来帮忙。” 众人点了点头,按照房俊所说的,将需要的东西拿起来,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一处院落之中。 “忠伯,你们按照我说的来做。” 房忠连忙点头,带着仆役们按照房俊所说,开始制作起东西。 当东西制作出来以后,房俊从模具中取出一块香皂,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清香味很足。 房忠望着那一块块巴掌大小的东西,怎么看怎么奇怪,好奇问道:“郎君,这是何物?” “香皂。” 房俊随口说道。 “香皂?”房忠望着一个个暗黄色的香皂,皱眉道:“这个皂不是黑色吗,为何此物会是这种颜色?” 因为加了东西……房俊瞅了他一眼,并没有解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忠伯,你就尽管带着大家一起做这个就是了。” “好!” 房忠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又有些担忧道:“郎君啊,如果你需要找人做这些的话,还是让咱们府邸的人来合适一些,若是用外面的人,就怕他们会偷走这东西的配方啊!” “没事。”房俊摆了摆手,今天制造的这些香皂,用的都是他事先弄好的半成品。 他们也仅仅是加工了一下而已。 房忠看他一副自信模样,点了点头,知道他心里有主见,也不多说什么,继续带着人干起了活。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 房俊转头望去,就看到一个房府仆役翻身下马快步而来,挑了挑眉说道:“怎么了?” 那名仆役急声说道:“郎君,阿郎让你立即回去!” 出事了? 跟免除天下徭役的有关? “知道了。” 房俊心头一动,投给房忠一个眼神,旋即跟他坐上马车,疾驰向长安城。 很快,他回到了房府,远远的就看到房玄龄神色凝重的坐在堂屋中,盯视着这边。 房俊直接从四轮车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入堂屋,问道:“父亲,出了什么事?” “魏征跟裴寂他们出手了。” 房玄龄看着他,说道:“现在长安城已经开始传了,说朝廷即日起开始免除天下徭役,现在长安城到处都是夸赞女帝之声啊。” “这不是好事吗?” 房俊笑了笑道。 “好个屁!”房玄龄瞪了他一眼,道:“如果只是这样,为父能让你回来吗?” “就在刚刚,宫里传来消息,有不少大臣去了甘露殿,找女帝要人 要钱,说要大兴土木之事!” 房俊问道:“这些大臣都是东宫的人?” 房玄龄摇头说道:“不,还有元谋功臣的人!这一次是东宫跟元谋功臣联手,给女帝施压呢!”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消耗女帝府库中的钱帑!” 房俊想了想道:“女帝答应了没有?” 房玄龄叹了口气道:“她怎么可能答应?所以那些大臣现在还在甘露殿外面跪着呢。” “听说魏征跟裴寂这会也去了。” “如果女帝再不答应,恐怕就是太上皇亲自去甘露殿了。” 听到这话,房俊莞尔一笑,道:“这不是正好?女帝正好能借这件事,恶心一下李渊那个老东西。” 房玄龄没好气道:“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敢这么跟太上皇作对啊?” 第214章 此物,我称之为玻璃 “你让人叫我回来,就特地跟我说这件事?” 房俊好奇道:“女帝让你找我的?” 房玄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魏征跟裴寂他们联手,来者不善,女帝想请你去一趟,应付一下他们。” 这不是巧了吗……我这东西前脚弄好,他们后脚就来找麻烦? 房俊摸着下巴,“好!” 虽然答应了房玄龄,但房俊并没有第一时间入宫,而是先上马车。 马车之中,有他从城外带回的东西。 称他们为小样也不为过。 房俊准备好以后,让房忠担任车夫,一起前往皇宫。 ………… 太极宫,甘露殿。 此时,殿外跪着一群人。 一眼望去,少说也有二十多个大臣。 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头戴乌纱,身穿绯色官袍。 房俊坐在四轮车上,被房忠推着来到殿外,望着那些大臣,暗暗啧了一声。 这些人全都是东宫的大臣…… 还有元谋功臣! 来的这些人,没有官职低于五品的。 上了台阶,房俊投给房忠一个眼神,让他在殿外等候,旋即转着车轮,来到殿内。 此时甘露殿中,李曌面无表情坐在几案后的软垫上。 在她身前不远处,坐着两个头戴乌纱的身影。 其中一人穿着紫色圆领官袍、一人穿着绯红官袍,分别是裴寂跟魏征。 “陛下,臣不知您还在犹豫什么!” 身穿绯色官袍的魏征看到李曌久久不吭声,忍不住问道。 “遗爱拜见陛下。” 这时,一道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刷的一下,裴寂、魏征同时转头望向了房俊,纷纷皱起了眉头。 女帝是在等房俊入宫? 裴寂淡淡道:“陛下,房俊奉旨查案已经结束,他没有资格参与朝政。” 李曌瞅了他一眼,声音清冷道:“朝政是朝政,他是他,两者不冲突。” 说完,她先对着房俊微微颔首示意,随即眼角余光瞥向魏征,语气淡淡道:“魏爱卿,你刚才说了什么,朕听的不是很清楚,你再说一遍。” “……” 魏征嘴角抽搐了几下,女帝这明显是让自己说给房俊听。 他看了一眼裴寂,见裴寂颔首示意,便直接说道:“臣刚才说,裴相已经将免除天下徭役之事已经告知长安城,长安城百姓无不欢呼雀跃,称赞朝廷,叩谢陛下。” “现在免了徭役,但朝廷需要用人的地方并未减少,而且增多,工部那边,更需要人手来修缮河堤,以及桥梁等等。” “还有户部,户部也需要人手,丈量田亩。” 魏征肃然道:“除此以外,刑部,礼部,兵部,吏部也都需要人手,但现在需要人手,就得出钱才行,所以臣请陛下拨款,以招百姓做事。” 李曌问道:“需要多少钱?” “至少需要三百万贯!” 魏征来时早已经统计好了,简洁说道:“除此以外,还需要粮,臣记得陛下之前弄了不少粮,这些粮这时候正好能派上用场。” 真是崽卖爷田心不疼啊…… 房俊嘀咕了一声,按照魏征这么花法,女帝府库多少钱都不够他挥霍的。 李曌看向裴寂问道:“裴相,你怎么看?” 裴寂沉吟道:“臣以为应该做,这些都是有利于我大唐的事。” 李曌哦了一声,显然对他能说出这番话并不意外,目光看向了房俊,问道:“房俊,你怎么看呢?” 不等房俊开口,魏征忽然开口说道:“陛下,房俊不是朝臣,无权干涉朝政。” 李曌眯起眼眸道:“你的意思是,要让朕私底下问他?还是说你要朕先将你们屏退,听他说完,然后再找你们商议?你觉得不费劲吗?” 听到这话,魏征顿时沉默不语。 房俊笑着道:“陛下,魏公说的极是,臣并没有入朝为官,这些朝政上的事,如果臣掺和进来,恐怕会落人口实。” 说着,他瞅了一眼魏征跟裴寂。 二人冷哼一声,转头不去看他。 房俊继续说道:“臣今日入宫,是向陛下秉奏交给臣去做的一件事,臣已经做好了。” 裴寂、魏征目光不由看向他,又看了看女帝,同时皱起了眉头。 女帝将什么事交给他了? 李曌其实也不知晓,但故意装作知道模样,颔首说道:“你仔细说来。” “诺。” “陛下请看。” 房俊从袖子中取出一样东西,高高举起说道。 殿内的三人同时将目光聚集到他的手上。 此时,房俊手中握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透明物。 “这是琉璃?” 裴寂一眼看出他手中东西是什么,又皱紧眉头道:“不对,琉璃没有这么纯净……” “你从胡商那里买到的?” 裴寂忍不住问道。 胡商手中也没有这等质地的琉璃吧……魏征此时也注视着房俊手中东西,听到裴寂的话,暗暗思索着。 房俊笑而不语,没有直接回应,而是问道:“裴相,魏公,你们见多识广,可知这能卖多少钱?” 裴寂想了想道:“起码五贯钱。” 房俊语气不急不缓道:“这是我让底下人做出来的。” 裴寂登时坐不住了,吃惊道:“你弄出来的?” 魏征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他,这块琉璃竟然是房俊让人做出来的? 看到房俊点头模样,魏征忍不住道:“你是要将此物交给陛下?” 李曌心头一动,看着房俊,没有吭声,知道他还有话说。 房俊笑道:“此言差矣,这是陛下让我做的事,之前陛下也跟我说过,让我负责这件事。” 说完,他看了一眼李曌。 李曌淡淡道:“朕确实说过,房俊,你继续说下去。” 房俊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此物,我称它为玻璃。” “自从陛下将这件事交给我做以后,我已经在城外弄了一块地,也建造了不少厂房……也就是制造玻璃的院落。”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人手了。” 听到这话,裴寂眯起眼眸,问道:“你的意思是,要阻止陛下免除天下徭役?” “房俊,你可知道,免除天下徭役,乃是利国利民之国策,太上皇那边也已经点过头的,你是要跟太上皇对着干?” 房俊摆了摆手,“不不不,裴相误会了。” 第215章 魏征,你还敢说跟女帝不是一伙的? “我并不觉得免除天下徭役是一件坏事,我觉得这件事非常好,我举双手赞成,我不仅不会阻止陛下免除天下徭役,恰恰相反,如果有人想要阻止陛下免除天下徭役,我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听到这话,裴寂不由多看了一眼魏征,皱起了眉头,眸光中也多了几分狐疑。 魏征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房俊看向李曌,继续说道:“陛下,现在城外那些厂房里,缺的是人手,而现在陛下降旨,免除了天下徭役,也就是说,我大唐各个州郡,目前最不缺的就是人了,很多本该服役的人,现在都待在家中,无事可做。” “臣想出钱让他们到厂里帮忙制作玻璃。” “这样有三个好处。” 房俊竖起三根手指,说道:“第一,朝廷不用出钱,就可以让百姓有事可做,之前有人说过,民无事则乱,现在百姓们有事情做了,也就不会乱了。” “第二,百姓们到厂里做事,不仅有事可做,还能拿到工钱,这样更能让他们感受到免除天下徭役以后带给他们的好处,这些百姓自然也会更加爱戴陛下。” “第三,制造出的玻璃,不仅可以在我大唐贩卖,更可以卖给那些胡商,这其中的利润,可想而知,然后我会将这其中的五成利润当做赋税,上交给朝廷。” 房俊笑着道:“如此一来,朝廷也会有钱,自然也就可以拿这些钱,去满足刚才裴相跟魏公提到的那些事,陛下以为如何?” 李曌嘴角微微翘起,“甚好!” 说完,她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裴寂跟魏征,故意问道:“两位爱卿,你们觉得如何?” 裴寂忍不住道:“陛下,六部那边可等不得啊……” 李曌俏脸一冷,说道:“那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朕决意已定,不要再劝了。” “你们可以退下了!” 李曌声音清冷道:“走的时候,把跪在甘露殿外的那些爱卿一并带走,若是有谁不想走,执意要在那里跪着,那就让他们跪着!” “朕不是狠心的人,他们的一日三餐,朕会让人给他们备着,饿不着他们。” “他们的诉求,也不过是要让朕出钱出粮而已。” “等到房俊那边的事做好了,朕不用他们说,朕也会给。” 李曌甩了甩手说道:“就这样吧,你们可以退下了。” 裴寂、魏征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即同时作揖,“臣等告退。” 说罢,二人起身快步离去。 甘露殿内,霎时只剩下房俊跟李曌二人。 房俊坐在四轮车上,瞅着外面,此时殿外不停响起交谈声。 没过多久,外面安静了下来。 魁梧女侍卫桃夭走了进来,道:“陛下,外面跪着的大臣已经被裴寂、魏征领走了。” “知道了。” 李曌呼出一口气,投给房俊一个感激眼神,旋即又想到什么,好奇问道:“房俊,你是怎么想出玻璃的?” 我能说制造玻璃这东西是穿越者必备的知识点么…… 房俊腹诽了一句,随即说道:“我睡觉的时候想出来的。” 一句话,将李曌沉默了。 许久,她感慨说道:“长安城一直在传,说房相把你打开窍了,朕一直觉得这是玩笑,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朕都有些怀疑传闻是真的了。” 房俊肃然道:“谣言不可信。” 李曌目放异色看着他,许久话锋一转,问道:“这些玻璃,真的能赚钱吗?” “能!” 房俊一笑,“不仅是玻璃,还有这个。” 说着,他将东西从袖子里全部拿了出来。 “此乃香皂。” “这是牙刷,还有牙粉。” “还有这个,此物是卷纸。” 看着房俊从袖子里拿出的东西,李曌起身走过去好奇打量着。 “卷纸?” 当看到那一卷纸张,李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质地有些软,用来写东西怕是会透墨啊。” 房俊摇头道:“这是入厕用的。” “……” 李曌吃惊看着他,“这种昂贵的东西,你竟然拿来……” “其实成本很低的陛下……” 房俊低声在她耳畔说了所有东西的成本。 李曌听得一愣一愣的。 “真的这么低?” 房俊点了点头,“如果做起来,成本会很低。” 李曌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如此说来……免除天下徭役,真的帮了朕一把?” 看着房俊笑吟吟点头,李曌语气玩味道:“难怪你当时让朕赏赐魏征。” “现在魏征,恐怕是黄泥抹裤裆,说不清了……” 房俊咧嘴一笑,那是,他现在肯定一个头两个大。 ………… “裴相,裴相,你慢些,听我说啊!” 太极宫,前往立政殿的路上。 魏征看着快步走在前方,头也不回的裴寂,急声追了上去道。 “你要老夫听你说什么?听你说你怎么帮的女帝吗?” 裴寂脸色难看的瞪视着他道。 魏征苦笑道:“这是误会!” “误会?误会不了!” 裴寂怒喝道:“之前你说女帝赏赐你那一箱子宝物,说她是在行离间,老夫信了,老夫甚至在太上皇那里替你说情。” “可是刚才那件事你怎么说?” “如果没有你上奏的免除天下徭役,房俊即便找人制造玻璃,也绝对不会让百姓们想到女帝,你这不是在帮女帝,又是什么?” 魏征急声道:“你听我解释啊。” 裴寂不耐烦的挥手道:“你别说了,咱们还是去太上皇那里,有什么话,你去跟太上皇说!” 魏征咬了咬牙,“好!” 裴寂冷哼一声,带着他来到立政殿。 此时殿内,李渊正喝着茶,看到他们走了进来,问道:“那边如何了?” 裴寂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眶通红道:“老臣无能,请太上皇责罚!” 李渊神色一怔,握着茶杯的手掌顿在空中,皱着眉头道:“出了什么事?” “女帝召房俊入宫了。” 听到裴寂的回应,李渊猛的将手中茶杯杵在桌上,“荒唐!” “房俊入宫就入宫了,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斗不过这个竖子?” “太上皇,您有所不知啊……” 裴寂一脸委屈,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李渊听完,脸色顿时阴沉下去,登时目光不善的望向魏征。 第216章 那个老家伙他活该 感受到李渊的不善目光,魏征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喉咙攒动了几下,赶忙拱手道:“太上皇,请听臣解释!” “臣绝对不是在帮女帝,这是女帝的圈套!” 还不等他说完,李渊不耐烦说道:“到这个时候,你还说这是圈套?” “你当朕是傻子吗?” “给朕出去!” “太上皇……”魏征见他不愿意听,顿时有些急了,如果今天不解释清楚,恐怕以后再想来立政殿找李渊,怕是门都看不见…… “出去!” 李渊猛地拍案,怒声呵斥道。 魏征看着他怒视来的目光,脸色一白,知道说什么也没用,神色颓然的作揖道:“臣告退……” 李渊冷哼了一声,看着他狼狈离开的背影,骂道:“这个混账东西,想不到他竟然也站在了昭阳那边!” 说完,他转头望着站在旁边的裴寂,问道:“裴卿,你说承宗那孩子,是不是跟魏征一样?” 裴寂收回目光,肃然说道:“臣以为不会,东宫之中,所有人都可以跟女帝站在一边,唯独皇太孙不会。” 李渊神色一缓。 这倒也是。 李承宗对皇位也有觊觎之心,仅凭这一点,就算他想要站在李曌那边,李曌也不会答应。 “事情比朕想的还要棘手!” 李渊咬牙切齿道,“一切祸乱之根,都是这个房俊!” “裴卿,你有什么好办法?” 裴寂知道他问的是怎么对付房俊,沉吟几秒说道:“陛下,老臣看房俊虽然有伤,但并不是太严重。” “至少他现在头脑清醒,还能为女帝出谋划策,所以让他完成婚事,应该不难。” 李渊皱了皱眉道:“朕给了他三个月时间,现在才过去不到一半,房家完全可以拖下去。” 裴寂一笑,“房家想拖,太上皇可以不让他们拖啊。” “老臣的想法是这样……” 听完他的主意,李渊眯起眼眸道:“这能行吗?” 裴寂说道:“即便不行,也可以恶心他们房家一下,为太上皇出一口恶气。” 李渊想了想道:“好,就依你,你来着手此事!” “老臣遵旨!” 裴寂重重作揖道。 ………… 魏征神色有些恍惚走出立政殿,就看到一个东宫侍卫迎面走了过来。 “魏公,皇太孙殿下找你过去。” 皇太孙也知道这件事了? 听到东宫侍卫的话,魏征心头一沉,“知道了。” 他脚下更快了几分,来到东宫主殿。 殿内,李承宗身穿一袭袍服,脸色阴晴不定坐在软垫之后看着书籍。 魏征看得出来,他的心思根本不在书上,连忙走过去道:“臣魏征,拜见殿下!” 李承宗将手中的书籍放下,抬头盯视着他,脸庞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道:“魏公,消息我已经听说了,你真的收了女帝的好处?” 魏征脸色一变,“殿下,这是女帝的离间之计啊。” “你是我的人,我当然相信你!” 李承宗不停点头,话锋一转问道:“太上皇那边怎么说?” 魏征苦笑道:“太上皇根本不听。” 李承宗颔首说道:“意料之内,太上皇刚愎自负,他只相信听到的,看到的,在你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以前,他绝对不会收回成见。” 说完,他安慰魏征说道:“不过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我会多去我皇爷爷那里几趟,为你说情。” 魏征感激道:“多谢殿下。” “时间不早了,你且先回去休息吧。” 李承宗摆了摆手说道。 魏征神色一僵,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终沉默几秒,起身作揖道:“臣告退。” 等到魏征的身影从殿内离开以后,一个苍老身影从殿内走了出来,坐在了李承宗的身边。 李承宗脸色阴沉着,转头看了一眼白发苍苍的老头,“裴侍中,魏公的话,你怎么看?” 来的人正是检校侍中,年七十九的裴矩! 裴矩声音苍老道:“女帝因他而将皇位坐的更稳了,如何信他?” “我也是这么想。” 李承宗咬牙切齿道:“魏公真是为女帝尽心尽责啊!” 即便魏征说的是真的,但因为他确实帮了女帝,现在想用也不能用了! 现在要做的,是跟魏征划清界限,好给太上皇一个交代! 以免太上皇误以为是他的主意! ………… 长安城,魏府。 魏征穿着一身官袍,神色颓然的回到家中,就听到不远处响起惊疑声。 “父亲,你这是怎么了?” 魏征抬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儿子魏叔玉,苦笑着说道:“出大事了。” “为父被房家摆了一道。” 说着,他再次叹了口气,此时也找不到另外一个能谈心的人,便将事情始末告诉给儿子听。 魏叔玉身材瘦削,年龄不到二十,听完魏征的话,瞪大眼睛道:“太上皇不明辨是非,难道皇太孙殿下也看不透吗?” 魏征摇头道:“皇太孙殿下若是能看透的话,就不会直接让为父回来了。” 魏叔玉心中一惊,那岂不是说皇太孙将父亲视作弃子了,焦急道:“那可如何是好?” 魏征唉声叹气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为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 听到他的话,魏叔玉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他本想着靠父亲的名声入朝为官,现在倒好,太上皇不待见他,皇太孙也将他视作弃子,自己的前途怕是也完了! 房家……房俊…… 魏叔玉咬牙切齿,袖子中的手掌也紧握成了拳头。 ………… 房府。 房俊跟房忠走入府邸以后,便直接从四轮车上站起了起来,神色悠哉的朝着堂屋方向而去。 而此时,房玄龄刚刚从堂屋中走了出来,伸了一个懒腰,看到房俊回来以后,笑着招了招手,问道:“回来了?” “事情如何了?” 房俊将事情经过说给他听,然后补充道:“魏征这下是黄泥抹裤裆,不是也是了。” “他该!” 房玄龄哼哼道:“让他平日里想损招对付咱们,现在他这是自食恶果!你瞧着吧,这次不仅太上皇、裴寂他们不待见魏征,就连东宫那位皇太孙,怕是也要不怎么待见他了!” 第217章 忽来房府的裴寂! 这倒也是……房俊微微颔首,毕竟魏征这次上奏的免除天下徭役,帮女帝了一把,太上皇那边肯定心里膈应,皇太孙这会怕是巴不得要跟魏征撇清关系,以免引火烧身。 “你在长安城外弄得那些厂房,什么时候招工?” 这时,房玄龄的声音传了过来。 房俊收回心神,笑着说道:“我让昭宁公主弄了。” 房玄龄啧啧了两声道:“人家好歹也是公主,你倒好,净让她帮你跑腿。” “你这个甩手掌柜做的真轻松啊。” 房俊摊开双手说道:“我倒是想不让她跑腿,但你看我现在这样子,我能跑得起来吗?” 房玄龄瞅了他一眼,这话说得倒是没毛病,房俊要是跑腿,就该把太上皇惹来了。 “为父已经写好了书信,让人送去突厥,过些时日,常何跟马周就会收到消息,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跟突利谈事的人,就是马周了。” 房玄龄问道:“马周当初摆了你一道,应该吃够教训了吧?” 房俊笑道:“只要他还想回长安,他就会尽心尽责。” 不然,突厥就是他永远的家了,以后坟头也得安在突厥。 房俊心里默默说道。 “为父这就放心了。” 房玄龄呼出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在家好好休息,为父要出去一趟。” “好!” 房俊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等到房玄龄离开以后,房俊坐在堂屋中,让房忠拿来笔墨纸砚,握着兔毫笔低头看着空白纸张思索起来。 昭宁公主办事,他很放心,过一些时日,玻璃、香皂、牙刷、牙粉以及卷纸就能制造出来了。 “我这个穿越者没白当啊……” 房俊嘀咕了一声。 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贩卖的问题。 工人有了,给工人的钱也有了,但怎么将这些变现是个问题。 房俊一边思索着,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一直到晚上,房俊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看着写出的规划,满意点了点头。 “郎君,时间不早,该休息了。” 堂屋外响起房忠的声音。 “知道了!” 房俊淡淡说道。 房玄龄早已经回来,回到屋子睡觉去了,房俊收拾好东西,也转身朝着房屋而去。 夜凉如水,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房俊正躺在榻上睡觉,忽然一道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同时响起的还有房忠的焦急声音。 “郎君,快醒醒,来人了!” 谁啊这是,这么早扰人清梦……房俊腹诽了一句,睁开眼睛望向屋外方向,问道:“谁来了?” 同时,他在心中思忖起来。 是女帝来了?不应该啊,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在上早朝吧。 难道是昭宁公主? 那也不应该……最近城外的事情够她忙活了,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跑到房府…… 齐王妃? 也不会,齐王妃没有理由过来…… 至于秦王妃长孙无垢,房俊直接否定,理由跟齐王妃的一样。 “是裴寂,裴丞相来了!” 这时,屋外响起房忠的声音。 裴寂?! 房俊蹭的一下坐起身,愣愣的看着屋外方向,李渊那个老东西怎么把他派来了? 肯定是昨天的事,惹恼了李渊,所以他派裴寂过来对付自己…… 房俊渐渐捋顺思路,说道:“你让他先在堂屋等着,我先洗漱。” “诺!” 房俊起身穿好衣服,推开门一边洗漱,一边思索着裴寂的来意,等洗漱的差不多以后,让仆役将房忠叫了过来,吩咐道: “忠伯,你派人在朱雀门盯着,只要我父亲下朝了,立即通知他,让他尽快赶回来!” 房忠点了点头,肃然道:“好!” “还有……”房俊望着堂屋的方向,问道:“裴寂是一个人来的,还是跟谁一块来了?” “是他一个人来的!” 房忠连忙道:“不过他来咱们府上多带了三辆马车,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明白了。” 房俊微微颔首,然后坐在四轮车上,让房忠推着他朝着堂屋方向而去。 ………… 皇宫,太极殿中。 早朝之上。 等百官山呼万岁以后,李曌坐在了侧边的龙椅上,等到李渊坐下以后,方才扫视了一眼文武百官,当在文臣队列中没有找到裴寂时,她皱了皱眉,道:“裴爱卿今天为何没有来上朝?” 这时,李渊的淡淡声音传了过来:“裴卿跟朕说了,他今天身体抱恙,在家休息。” 真的只是休息吗? 李曌多看了一眼房玄龄,见他眉头也皱了起来,显然房玄龄也觉得事情不对劲。 “诸位爱卿,有人要上奏吗?” 李曌不想在这个时候多耽搁时间,总觉得有问题,开口说道:“没有的话就退朝吧。” “臣有本要奏!” 这时,一名身穿绯红官袍的中年男人神色肃然走了出来。 是元谋功臣的人…… 李曌心中一凛,嗯了一声,让他上奏。 “太上皇,陛下,臣最近去过一趟长安城,发现我大唐长安城真可谓是盛世有望啊……” 那名红袍大臣兴奋又激动的说着见闻。 李曌听了半天,都没听出他到底要讲什么,不由皱了皱眉,总感觉他像是在拖时间! 但是,她不能打断,因为太上皇这会正听得津津有味! 裴寂到底干什么去了?! 李曌抿着嘴唇,心中思索着。 ………… 此时此刻,房府。 房俊坐着四轮车,被房忠推着来到堂屋外,远远就看到头戴乌纱、身穿紫色圆领官袍的裴寂坐在屋中喝着茶。 “晚辈见过裴相!” 等到房忠将他推到堂屋中以后,房俊坐在四轮车上,对着裴寂拱了拱手说道。 等到裴寂颔首示意以后,房俊开门见山问道:“现在是早朝时间,裴丞相不上朝,怎么跑到房府来了?” 裴寂眯着眼眸说道:“来你们家,自然有老夫的道理。” 房俊哦了一声,“那就请裴相稍等,我父亲回来也得下朝之后了。” “老夫不找房玄龄,这次专程来找你!” 裴寂开口说道。 找我?房俊眯起眼眸打量着裴寂,暗暗思忖着,这两个老家伙又憋了什么坏水? 第218章 你搁这逼婚呢? “太上皇口谕!房俊接旨!” 堂屋之中,裴寂的声音低沉响起。 果然……房俊心头一凛,盯视着坐在对面的裴寂,脸上不动声色,指了指自己坐下的四轮车,说道: “裴相,我这身体还没好,不能站起来接旨,还望见谅。” 裴寂淡淡道:“无妨,你坐着就行。” “太上皇口谕,说你最近伤势恢复的不错,派老夫过来问问你,还记不记得当初降旨让你完婚之事?” 李渊这个老东西真会找事啊……房俊腹诽了一句,说道:“此乃圣旨,不敢忘却。” “没有忘记就行。” 裴寂皮笑肉不笑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完婚?” 房俊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双手摊开道:“裴相,我现在这样子,也不能完婚啊。” 裴寂眯着眼眸看着他道:“那你们房家有准备吗?” 不等房俊开口,他冷哼了一声说道:“看你房府上下不慌不忙的样子,就知道你们没有准备。” “你们不上心,太上皇可不能不上心,这关乎到朝廷的威严,以及皇家的颜面!” “所以,太上皇让老夫帮你们房家准备此事!” 说完,他看向了堂屋之外,此时跟他一同而来的仆从站在庭院之中,大喝了一声,“来人!将她们叫进来!” “诺!” 仆从应了一声。 很快,他领着十位穿着襦裙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房俊仔细打量着这十位女子,每个女子长得都很是普通,但却有着寻常女子没有的气质。 裴寂将她们叫进来,指着十名女子说道:“这十位小娘子,都是长安城的望族女子,你挑一个,老夫好回去复命。” “挑好了以后,太上皇会降旨赐婚。” 你这也忒唐突了吧……房俊皱了皱眉头,问道:“裴相,这些女子,真的是望族女子?” “是!” “哪个望族?” 听到房俊的追问,裴寂从左手边开始给房俊介绍这十位女子,说道:“这位小娘子来自陈氏,这位小娘子来自赵氏,这位小娘子来自邢氏……” 房俊仔细回想了一下长安城内的豪门望族,摇头道:“没听说过。” 裴寂淡淡道:“她们祖上三代,都富贵过。” 富贵……过? 还祖上三代? 合着她们都是家道中落望族的女子啊! 靠! 房俊暗骂了一声,这不是坑人吗,果断拒绝道:“裴相,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么大的事情,我父亲不点头,你要我直接挑选,我这不是忤逆吗?恕我不能答应!” 裴寂眯着眼眸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你是臣子,难道天子的话还不如你父亲的话管用?” 房俊呵呵道:“裴相,常言还说父母官呢,我并非官吏,虽然是宰相之子,但追根究底只不过是寻常百姓罢了。” “裴相身为朝中宰相,要不你给我挑一个?” “那不行。” 裴寂直接摆手道。 他挑的哪能作数,必须得房俊自己挑自己才好回去复命,这样一来才能名正言顺。 太上皇到时候降旨也能堵住所有人的口。 房俊直言不讳道:“那就让太上皇挑一个!” “那就更不行了。” 裴寂沉声道:“太上皇吩咐了,只能你挑。” “……” 房俊瞅着他,有一会没有吭声,心中则在思忖着。 现在是早朝时间,朝堂上女帝跟房玄龄肯定已经知晓裴寂不在,可他们却这么久没有反应…… 女帝跟房玄龄肯定是被拖住了! 得想办法让他们知道现在房府发生的事……如果没办法让他们知道,那就只能先拖住裴寂了…… 正当房俊思索着,裴寂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 “房俊,你怎么这般婆婆妈妈,还没有选好哪位小娘子吗?” 房俊此时也想好了对策,叹了口气道:“裴相,总得让我好好看一看吧,娶妻完婚这种事哪能像你说的这般简单,又不是去西市买东西,总得接触一下才行!” 裴寂皱了皱眉头,知道房俊是在拖延时间,淡淡道:“那你就好好看看!老夫不着急!” 不着急? 就是说早朝那边有李渊帮他抻着? 看来女帝跟房玄龄一时半会是过不来了…… 房俊嘀咕了一声,然后目光望向了那十名女子,目光先看向第一个姓陈的女子,问道:“小娘子,你会什么?” 那名姓陈的女子有些怯懦的看了一眼裴寂,然后望着房俊小声说道:“好叫郎君知晓,奴家略懂琴棋书画……” “我这个人对琴棋书画不感兴趣。” 房俊摇了摇头,然后就看到那名姓陈的女子松了口气,暗暗啧了一声,看来这些女子也是赶鸭子上架。 裴寂这个老东西跟李渊一样混账! 都特么不当人! 房俊目光望向赵姓的年轻女子,问道:“你会什么?” 赵姓女子小心翼翼道:“奴家也会琴棋书画……” 闻言,房俊一乐,看来这位小娘子已经掌握被他拒绝的方法了,好得很! 正合我意! 这时,裴寂声音冷冰冰响起:“你们除了琴棋书画,就没有别的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吗?再不老老实实说,想着敷衍,别怪老夫不客气!” 听到这话,后面的七位女子浑身一颤,神色更紧张了几分。 房俊瞅了一眼裴寂,老东西吓唬人还是有一套的,望向姓邢的女子,问道:“你有什么才艺?” 姓邢的女子小声道:“奴家会一些剑术。” 剑术? 房俊讶然,她竟然会用剑? 姓邢的年轻女子继续道:“奴家的父亲喜欢剑术,奴家是家里独苗,所以他教过奴家怎么用剑。” “如果郎君不嫌弃的话,奴家可以舞剑!” 房俊心头一动,看了一眼裴寂,问道:“裴相,我想看看她怎么舞剑,可否?” 裴寂眉头皱的更紧了,有些恼怒的瞪了女子一眼,好端端的提什么舞剑,这不是给房俊借口拖延时间吗! 但话已经说出口,自己若是拒绝,恐怕房俊会借这个理由,让他今天的事进行不下去,思忖许久以后,裴寂颔首道:“可以!” 房俊转头对着站在堂屋外的府邸老管家说道:“忠伯,你去取一把剑过来。” 第219章 怎么突然冒出个刺客啊! “诺!” 房忠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当他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把插在剑鞘中的长剑。 姓邢的小娘子看到房忠将长剑递过来,连忙起身道了一声谢,然后接过长剑,手掌握着剑柄,将剑刃拔了出来。 锵! 清脆的拔剑声,响彻堂屋。 姓邢的年轻女子握着剑柄,在空中舞出一个剑花,随即罗裙轻舞,身姿曼妙,踏着很是特别的步法,在堂屋中舞起剑来。 房俊望着她舞剑模样,有些惊讶,这一看就是高手啊! 等等……高手?! 房俊眸光闪烁了几下,有这等剑术的女子,怎么会出自没落的家族? 她的剑法都这么好,教她剑术的她父亲肯定更不一般! 按理来说,应该更有名才对! 可是却从未听说过! 就是她父亲死了也应该能让人熟知才对! 房俊转头看了一眼裴寂,问道:“裴相,这位小娘子名叫什么?” 裴寂不假思索道:“此女姓邢,单名一个苒字。” 邢苒? 房俊颔首,道:“她父亲是谁?” 裴寂沉吟道:“她父亲以前是前隋的工部员外郎,天下大乱以后,她父亲就死了。” 房俊气笑了,还是前隋的官员子女? 这裴寂老东西包藏祸心啊! 不过裴寂的话,却提醒了他,一个工部员外郎,教出了一个剑术如此好的女儿! 那就奇了个大怪! 按照邢苒的话说,她的剑术是她父亲教的,她父亲会剑术,任职应该不是在刑部,就是在兵部,怎么跑到工部去了? 房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目光望向邢苒,发现一个更奇怪的地方,这个邢家小娘子怎么舞剑舞的越来越靠近他了? 嗯?! 房俊眼瞳一凝,忽然发现邢苒眸光不对。 刚才还显得怯懦小心的邢苒,此时眸光冰冷,望着他的眼神更像是看一个死人! 房俊心中警铃大作,手掌放在了四轮车的轱辘上,暗暗的往后推着。 此时,邢苒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目光骤然变得凌厉几分,手掌中的长剑更是发出嗡嗡声音。 咻! 她猛然朝着房俊踏出数步! 手中的剑尖如同毒蛇吐信,朝着房俊胸口而去! 卧槽! 房俊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 这特么是刺客?! 而她手中的剑还是自己给她的?! 房俊手掌猛地搓着四轮车木轮,不停地往后腾挪。 但邢苒脸色煞寒,手里握着长剑步步紧逼! 坏了,装不下去了! 房俊心头一沉,正要起身的时候,突然发现邢苒的长剑竟然抖了一下。 原本朝着他胸口而来的剑尖,竟突然擦肩而过,刺在四轮车的靠背上! 嗯? 房俊眯起眼眸,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问题,这该不会是裴寂下的套吧?! 他能感觉到,面前这个叫邢苒的女子,一定剑术超群。 她刚才刺过来的长剑,以她的能耐想要刺中胸口,绝对不会偏离一毫! 如果偏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她是故意的! 房俊第一反应便是邢苒是受到裴寂指使,来刺他是不是真的有伤势,不得不坐在四轮车上,还是假装伤势,借这个理由搪塞太上皇下给他的圣旨。 但很快,房俊从裴寂的脸上看到了错愕、惶恐、不敢置信神情! 邢苒刺杀他,显然裴寂实现不知情! 那就奇怪了! 房俊皱了皱眉头,邢苒没理由在能刺中他的情况下,突然将剑尖刺在了靠背上啊。 她刺杀自己,却又故意不刺中? 搁这演戏呢?! 演戏? 房俊心头一跳,感觉抓住了重点,最重要的是,他发现脸色煞寒的邢苒竟然对着他使了一个眼色。 房俊没有多想,直接扯着嗓子吼道:“有刺客!!” 唰的一下,邢苒抽回手中长剑,后退了几步,拎起长剑猛的掷向房俊的面庞! 砰!! 房俊躲都没有躲一下,任由常见被投掷过来。 好巧不巧,那把长剑飞刺而来,扎在他脸颊旁边的四轮车靠背上! 果然! 房俊心头一凛,她就是故意的! 她的来意不是刺杀他,而是演戏! 刚才他之所以不躲,就是相信邢苒绝对不会刺杀他,而且他能感觉到,不动比躲闪更安全! “来人啊,房府进刺客了!” “快保护郎君!” “抓刺客!” 这时,堂屋外响起房忠的咆哮声。 邢苒果断的转身跑出堂屋,临走时不忘给房忠一脚。 “哎呦!” 房忠吃痛一声,摔倒在地,但仍不忘吼道:“抓刺客啊,别让她跑了!” 然而,当房府仆役来到时,堂屋内外早已不见邢苒的踪影。 堂屋之中,余下的九名女子吓傻在了原地。 她们没有想到,一同而来的女子当中,竟然藏着一位刺客! 此时,不仅她们被这一幕吓傻。 坐在房俊对面的裴寂,此时也吓傻在了那里。 许久,他才回过神,回想起刚才一幕,吓得脸都白了。 这是咋回事啊?! 怎么他挑选来的人当中,竟然会藏着刺客,那个叫邢苒的女子,竟然要杀房俊?! 这要是传出去,大家都会以为他就是邢苒背后主使啊! 正当裴寂惶恐不安时,房俊的怒声传了过来。 “裴相,我房俊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带刺客杀我?” 裴寂看向房俊,就见他一脸怒意,目光愤怒盯视着自己,心中一慌,起身叫道:“老夫绝没有杀你的心思!” “你还狡辩?!” 房俊露出咬牙切齿状,指着扎在脸颊旁四轮车靠背上的长剑道:“你自己看看,你看看这把剑!” “就差三两寸,就扎我脸上了!” “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个叫邢苒的,第一剑刺过来时,要不是我躲得快,那一剑就刺在我胸口上了!” 裴寂急声解释道:“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误会?误会不了!” 房俊指着旁边的九名年轻女子,说道:“这些女子都是你带来的,那个叫邢苒的刺客也是,如果不是你有意杀我,你为什么要带她过来?” “难道……” 房俊装作惊恐模样道:“是太上皇授意你,要你杀我的?” 听到这话,裴寂脸色一变,“房俊,你可不敢胡说啊!这绝对不是太上皇的意思!这十个女子,都是老夫昨晚上挑的,跟太上皇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220章 房俊,刺杀你的人跟我和太上皇没关系! “裴相,你是把所有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你真不愧是太上皇的宠臣啊!” 房俊瞪视着他,咬牙切齿道。 看着他一副要将太上皇也拉下水的架势,裴寂更坐不住了,一脸肃然说道:“房俊,饭可以乱吃,话你可不能乱说!” “老夫行的端坐的正,不是你想的那种小人!太上皇更不是!” 房俊激动的拍着四轮车的把手道:“那你为什么敢做不敢当呢?” “你带过来的人当中,有一个刺客,你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谁信?你说这件事跟太上皇没关系,又有谁信?” “这件事捅到朝堂上,你看文武百官谁会信你的话?” 听到房俊的话,裴寂沉声说道:“房俊,老夫跟你直说了,你们房家,确实不受太上皇待见,太上皇不待见你们,老夫身为太上皇身边的人,也不喜你们房家!” “但一码事归一码事,太上皇也好,老夫也罢,向来做事都摆在台面上,而且,太上皇为人最重颜面,尤其是皇家颜面!” 裴寂问道:“太上皇若是派人刺杀你,你觉得能瞒得过去?这不是损害皇家颜面吗?太上皇绝对做不出来!” “老夫确实是太上皇的宠臣,正因如此,老夫做事,也要为太上皇考虑,损害皇家颜面的事,老夫绝不会做出来!” 裴寂肃然说道:“所以,其中肯定有误会!” 废话,我能不知道这其中的误会吗? 房俊腹诽了一句,但有没有误会现在已经不是裴寂说了能算,转头望向堂屋外,看着房忠跟几个仆役站在庭院中,问道:“忠伯,那个刺客呢?抓到了没有?” 房忠愁眉苦脸道:“郎君,被那个刺客给跑了!” 房俊没有怪他,而是说道:“你立即推着我,咱们一起前去皇宫!” 说完,他哼了一声看向裴寂说道:“我就不信了,我还找不到伸冤的地方!” “诺!” 房忠连忙跑进堂屋,推着房俊坐着的四轮车,朝着房府外走去。 房俊回头看了一眼裴寂,语气淡淡道:“裴相,你是留在这里,还是离开,请自便吧。” 裴寂脸色难看的起身,招手将跟随来的仆从叫到身边,指着坐在旁边噤若寒蝉的九名女子说道: “你把她们送回去。” “诺!”裴府仆从连忙应诺。 “另外,备一匹马车,老夫要立即入宫!” 裴寂沉声说道。 他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一个女刺客混进来。 但事情已经发生,想再多也没有用,重要的是如何补救! 裴寂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房俊离开的方向,神色凝重。 房俊这会去皇宫,肯定是找房玄龄,房玄龄若是知晓他儿子被他带来的人刺杀,肯定会上奏。 房玄龄是女帝的人,女帝肯定会借此事质问太上皇…… 自己必须赶回去,万不能让太上皇下不了台…… 裴寂不敢耽搁,快步离开房府,坐着马车朝着太极宫方向而去。 路上,房俊坐在马车中,看着裴寂乘坐的马车飞驰而去,眯起眼眸思索起来。 裴寂这番动静,可以确定他没有想要刺杀的意思。 会是谁在帮我呢……房俊摸着下巴,脑海中浮现出一道道身影,又很快摇头。 他想到的人,都绝不会有能力在这件事上帮到他。 原因很简单,裴寂身为宰相,做事肯定缜密,房玄龄他们都没有收到消息,可见他保密工作做得有多好。 但偏偏有人发现了! 偏偏这个人,还愿意出手帮他! “真是叫人头大啊……” 房俊呼出一口气,甩了甩脑袋,将思绪抛却脑后,虽然现在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他相信,对方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帮自己。 对方肯定会自己跳出来的! 而且用不多久…… 正当房俊思索时,车夫位置上传来房忠的声音。 “郎君,朱雀门到了!” 房俊收回思绪,撩起车帘看了外面一眼,问道:“裴寂人呢?” “已经进去了!” 房俊颔首道:“那咱们也进去吧。” 如今他在朱雀门皇宫侍卫眼中,跟那些朝臣没什么区别,尤其是他奉旨查百官以后,皇宫侍卫对他比对群臣都要恭敬的多。 简单被搜查了一番后,房俊坐的马车便驶入皇宫。 ………… 皇宫,太极殿中。 位列左右的文武百官瞅着那名元谋功臣的大臣还在絮絮叨叨,一阵犯困。 朝臣之中有人甚至打起了哈欠。 这位礼部安郎中是真能说啊。 特么说了有两刻多钟了,愣是还没说完! 李曌抿着嘴唇,直勾勾盯视着那名绯红官袍的朝臣,拳头紧握,已经到了怒气迸发的边缘。 她知道对方是得到太上皇授意,在这里拖时间的。 但没想到这么能拖! 说了小半个时辰,还在那絮絮叨叨个没完! “陛下,太上皇,昨日臣夜观天象,发现这星辰当中,有一星璀璨无比,必定能照我大唐,让我大唐迎来盛世!” 礼部郎中姓安的朝臣兴奋朗声道:“臣要恭贺太上皇,恭贺陛下!” 这时,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从文官队列中站了出来。 “陛下,臣房玄龄有本要奏!” 刷的一下,文武百官精神了许多,纷纷望向房玄龄,竟感觉他变得顺眼许多。 礼部安郎中脸色黑了下来,说道:“房相,下官还没说完!” 房玄龄语气淡淡道:“老夫先插一句嘴,等会你再继续说。” 说完,他不给安郎中回应机会,肃然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女帝说道:“陛下,臣刚才想起来,房俊奉旨查百官贪污之事,有一些细节还没有做好。” “他查了一些人,但还有一些人没有查。” 房玄龄眼角余光乜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礼部郎中,继续说道:“臣请陛下再降一道圣旨,让他再仔细查一查这些人,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这些人?你说的这些人,该不会就是我吧? 安郎中心中一跳。 这时,龙椅上的女帝声音传了过来。 “安郎中以为如何?” 安郎中慌乱连忙道:“臣……臣请陛下乾纲独断!” 第221章 你来解释解释,这个刺客怎么回事! 李曌哦了一声,问道:“你刚才说完了没有?” “臣说完了!” 看到安郎中识趣的闭上嘴,李曌缓缓说道:“房爱卿,这件事再议。” 房玄龄拱手道:“臣遵旨!” 他刚才故意站出来说那番话,其实就是在敲打礼部郎中,如果他再不识趣一些,就该他吃不了兜着走了。 “还有谁要上奏,如果没有事的话,就退朝吧!” 李曌说完语气一顿,看向坐在一旁龙椅上的李渊说道:“父皇以为如何?” 李渊估算了一下时间,裴寂那边应该已经做的差不多了,颔首说道:“可以!” “陛下,臣有事要奏!” 就在此时,太极殿外响起裴寂焦急的声音。 文武百官纷纷回头,一脸愕然的望着快步而来的裴寂。 他身体不是抱恙在家休息么,怎么又来了? 看到裴寂,李曌转头看了一眼李渊。 当看到见李渊笑容满面时,她心头不由一沉。 被他们得逞了吗? 忽然,她发现李渊的笑容竟然僵硬在了脸上,不由一怔,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顿时眸光闪烁了几下。 在裴寂身后,还有两道身影! 房俊坐在四轮车上,被房府的老管家推着向着这边走来。 此时此刻,房俊看到裴寂高喊了一声,也大声喊道:“臣房俊,有事要奏!” 殿内,霎时寂静无声。 文武百官望着他们二人,只感觉古怪至极。 裴寂今天没有上朝,该不会是跟房俊待在一起吧? 他们二人,一个是太上皇的宠臣,一个是女帝的宠臣,两个人尿不到一个壶里,两个人碰面,不打起来也要出事! 所以裴寂今天是去给房俊找事的? 众人心里思忖着,忽然房玄龄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一前一后,都有事要奏,该不会是要奏一件事吧?” 房玄龄站了出来,先看了一眼房俊,见他投来放心眼神,方才暗暗松了口气,然后盯视着裴寂,淡淡道:“裴相,太上皇说你今天抱恙,在家休养,你何故不在家里养病,跑去老夫府邸找房俊作甚?” 裴寂张了张口,半晌却说不出一句话。 “都进来吧。” 女帝的声音传入二人耳中,等到他们进来行礼,李曌问道:“房俊,你有何事要奏?” 她没有给裴寂先开口的机会,而是先问向房俊,摆明了偏袒,却叫裴寂不敢说什么。 “请陛下,请太上皇为臣做主!”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房俊佯装激动模样,大声说道:“请为臣主持公道啊!” 这是出啥事了?! 文武百官一阵愕然,看了看房俊,又看了看裴寂,愈发好奇起来。 李渊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李曌也有些好奇,“发生何事?” 房俊愤然道:“裴相要杀臣!” “你说什么?!” 李曌美眸睁大,有些吃惊道。 文武百官同样吃惊的望着裴寂,他要杀房俊? 老小子疯了? 房俊敢在朝堂上说裴寂要杀他,肯定是有确凿的证据,裴寂是太上皇的宠臣,该不会是太上皇要对房俊动手吧? 群臣纷纷小心翼翼的看向李渊,观察着他的神色。 此时,李渊坐在龙椅上,听到房俊的话,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瞪视着裴寂,气不打一处来,让他去给房俊安排婚事,怎么成了刺杀他了? 裴寂赶忙道:“太上皇,陛下,这其中有误会!” 房俊指着他的鼻子怒声道:“那剑差点捅死我,裴相你还说是误会?” 砰!李渊拍了拍桌子,喝道:“究竟怎么回事,说清楚!” 李曌瞅了他一眼,随即神色肃然看向房俊,说道:“房俊,你吧经过说一说。” 房俊简洁道:“今日清晨,臣在家里睡得好好地,我房府的管家敲门说裴相来了,臣不敢耽搁,先让底下人请裴相去堂屋歇息,我洗漱完了,然后才去见他。” 李渊瞪他道:“你直接说重点!” 房俊语气一顿,继续说道:“臣见了裴相,说我父亲还没有下朝,请他等等!” “谁知道,他说专程来找臣的。” “然后他就叫进来了十名女子,说是太上皇的意思,看臣伤势转好,要给臣安排婚事。” 李曌恍然大悟,怪不得裴寂今天不来上朝,原来他是去房家为的这件事! “太上皇乃我大唐开国皇帝,天子赐婚,是咱家的荣幸!这没有什么问题!” 房玄龄走到房俊面前,一边冲着他使眼色,一边故意说道,给他递话叫他继续往下说。 房俊继续说道:“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在于裴相带来的十个女子当中,竟然有一个刺客!”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暗暗咂舌,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李渊瞪视着裴寂道:“裴卿,你作何解释?” “太上皇,这是误会!” 裴寂冷汗都流了下来,急声解释道:“当时如果房俊不看她舞剑,也不会出这种事……” “毕竟那女子身上也没有带利器!” 房俊驳斥道:“那个刺客身手高强,即便不带利器,难道就不能用别的东西当做武器吗?” “她那头上还有簪子,身边还有胡凳,案几,哪个不能杀人?” 裴寂气的脸色涨红说道:“你这是狡辩……” 房俊喝道:“我是在说事实!” “裴相,你莫要忘了,人是你找的!” 听到这话,裴寂哑口无言。 问题就在这啊,那些女子是他找的! 他就是有万千个理由,在这句话面前也无法辩驳一句。 李曌忽然道:“裴爱卿,谁让你去找的那些女子?” 闻言,裴寂再次沉默。 但文武百官已经明白了,是太上皇让他去的! 李渊脸色铁青,坐在龙椅上,手掌紧紧地握着把手,目光凌厉的刮在裴寂身上。 他能感觉到,文武百官都在怀疑是他派去的刺客! 李渊知道必须得说点什么,再不说会更引朝臣怀疑,冷哼了一声道:“如此明晃晃的刺杀,分明就是有人想借裴卿之手,除掉房俊,此乃借刀杀人,栽赃嫁祸!” 裴寂连忙道:“太上皇圣明!老臣也是这么想的!” 说着,他神色悲戚道:“老臣身为尚书右仆射,官拜丞相,仕途已到极点,何故要如此明晃晃刺杀房俊啊?杀死房俊,对臣而言百害而无一利,臣就是再傻,也不会傻到这种地步!” 第222章 海捕文书 说罢,他直接跪倒在地,对着坐在两张龙椅上的太上皇跟女帝,朗声说道:“太上皇,陛下!臣请旨由臣彻查此事!” 李渊看向李曌,问道:“昭阳,你以为如何?” 他现在不能直接答应,不然给旁人一种彼此串通,杀人灭口的感觉。 降旨彻查此案的事,必须得由李曌来做。 李曌蹙起秀眉道:“父皇,刺客已经遁逃,谁也不知还会不会再出现,对房俊再行刺杀之举。” “儿臣想派不良人于房俊左右,护他周全。” 闻言,李渊沉默几秒,不良人是女帝的人,但房俊明面上没有资格调遣他们。 如果答应,那就意味着房俊接下来一段时间,在那名刺客没有落网以前,不良人都要听命于房俊的。 但他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准奏!” 李渊别过头淡淡道。 李曌望着房俊,温声细语道:“房俊,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在那名刺客落网以前,不良人都听命于你。” “你有查案的天赋,彻查此事,就由你来做。” 房俊抱拳道:“谢陛下为臣主持公道!” 到了这一步,算是太上皇他们吃闷亏了……房俊心里嘀咕了一声,可是还不够啊,这个时候不乘胜追击,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碰到这种机会。 他抬头看了女帝一眼,发现女帝也看着他。 两个人的目光对上,便心领神会。 下一秒,李曌的声音响彻太极殿。 “裴相,房俊再次遇刺,跟你有关,你要避嫌,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另外,在没有洗清你的嫌疑以前,朕不许你再接近房俊!” 她本想借这件事,将裴寂软禁起来,从而断了元谋功臣的头脑,让太上皇失去一臂。 但想来太上皇也不会答应。 现在还不是对元谋功臣跟太上皇动手的时候。 李曌只得作罢,退而求其次。 让他不能再找房俊的麻烦! 裴寂嘴唇颤抖了几下,作揖道:“老臣遵旨!” “来人!” 李曌声音清冷说道:“传朕的旨意,京兆府府尹、长安县县令、万年县县令立即下发海捕文书,一个月内,务必抓到这个刺客!一个月后,若是还没有抓到此人,以渎职论罪!” “诺!” 看着宦官应声,朝臣心头一跳,女帝这是要对京兆府尹、万年令、长安令下手了? 李渊脸色也沉了下去,但是却也不好发作,扫视了一眼文武百官,问道:“还有事要奏吗?” 太极殿内,寂静无声。 李渊冷哼道:“既然没有,退朝吧!” 说罢,他率先站起身,大步朝着后殿方向而去。 文武百官连忙作揖到底,等到李曌也起身离开,方才声音洪亮说道:“臣等恭送太上皇,恭送陛下!” 群臣作揖到底,一直等到二人身影从视野中消失,方才直起身子,三五成群议论起来。 裴寂感受到文武百官投来目光,以及对他的指指点点,一时间感到老脸挂不住,脸色铁青的转身离开。 房俊坐在四轮车上,同样感受到文武百官的目光,不仅没有躲闪,反而望向那些投来目光的大臣们。 大臣们一时间有些受不住他的审视眼神,纷纷避开他的目光。 这时,房玄龄走到他身边,上下打量着他,问道:“没有受伤吧?” 房俊摇头道:“没事。” 房玄龄微微颔首,彻底放下心,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问道:“你将刺杀的经过跟为父说说。” 房俊将事情始末告诉给他,然后说道:“我怀疑那个刺客并非是要刺杀我。” 听完他说的细节,房玄龄眸光闪烁几下,说道:“那这就有意思了。” “究竟会是谁在帮你?” 这个人,肯定跟裴寂没有关系,裴寂那边的人绝对不会帮他! 房玄龄小声道:“你以前见过那些女子吗?” “没有。” 房俊摇头说道。 这时,魁梧女侍卫桃夭走了过来,抱拳说道:“房公子,陛下请你去一趟甘露殿!” 房俊点了点头,目光望向房玄龄。 房玄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为父下去会好好调查一下,看看此人是谁。” “你先去吧,女帝肯定担忧你的伤势,先让她放心再说。” “好!” 房俊点头,随即让房忠先跟着房玄龄回去,他自己则坐在四轮车上,被魁梧女侍卫推着,来到甘露殿。 甘露殿中,炉香缭绕。 李曌此时换上了一袭素色淡雅的蓝色长裙,正襟危坐在软垫上,低头看着奏折,但目光却不停的望着殿外的方向。 当看到房俊走进来,她呼出一口气,将手中的奏折放在桌上,凝视着他,然后指了指身旁的位置。 在她身旁,放着一张软垫。 房俊从四轮车上站了起来,大步走了过去坐下。 在外人面前,他会说一声拜见陛下,而在没有外人时,他会大大方方的跟她相处。 李曌看着他毫不拘束的模样,绝美脸庞上露出笑容。 能在她面前这般不拘束的,以前只有李静姝。 此时桌上放着两杯茶水,李曌拿起一杯递给他,问道:“房俊,你觉得刺杀你的事,跟裴寂有关吗?” “没有。” 房俊举着茶杯,摇了摇头,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李曌听得眉眼舒展,说道:“如果是这样,朕就放心了。” 自从上次房俊当街遇刺以后,她是真怕有人再刺杀他,毕竟躲得了一次,难保能躲得过第二次。 接二连三下来,就算人没死,也得崩溃了。 好在这次并不是真的。 李曌好奇问道:“你觉得此人为什么帮你?” “不知道。” 房俊耸了耸肩,这也是他一直好奇的地方,在背后之人没有现身以前,他也不好怀疑谁,话锋一转问道: “陛下打算对万年令、长安令、还有京兆府尹动手了?” 李曌拎起茶壶,一边重新倒茶,一边缓缓说道:“京兆府尹不是刁难你吗,这次你也刁难刁难他,好出口恶气。” 这娘们考虑的真周到啊……房俊莞尔,不过倒也是,以前他去京兆府,面对京兆府尹罗腾,总得谨言慎行,免得被他抓住把柄。 第223章 背后的人站出来了! 虽然现在没有吃亏,但保不齐什么时候落他手里。 现在就不用。 现在罗腾已经落他手里了。 李曌继续说道:“朕今天在朝堂上让裴寂不接近你,他虽然应诺,但以裴寂的为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何况他身后还有太上皇,你还是要小心一些。” 说着,她从袖子中取出一个东西递给房俊说道:“这个给你。” 房俊接过手一看,是一个金灿灿的令牌。 应该不是纯金的……分量不对……房俊暗暗嘀咕着,同时耳畔响起女帝的声音。 “有了它,你以后即便没有圣旨,也可以入宫。” 房俊心头一动,知道这是女帝在借“刺杀之事”,尽可能的在太上皇默认下,做一些对她有利的事,收起令牌说道:“我明白了!” 看来我也得尽可能在这件事影响消失前,多做点事情! 房俊心里思忖着。 ………… 立政殿。 砰! 一道瓷器砸在地上的声音,骤然响起。 下朝以后,裴寂便快步赶往立政殿,远远就听到声音,赶忙走过去,便看到李渊脸色铁青的站在殿中。 在他脚下,瓷器花瓶散落一地。 裴寂慌张走入大殿,跪倒在地羞愧道:“老臣无能,请太上皇降罪!” 李渊回头瞪视着他,怒声道:“裴卿,你怎么做的事?” “朕就想不明白,怎么就能闹出刺客,那些女子是你挑选的啊!你难道事先就没有查过那些女子的身份吗?” 裴寂抬头苦笑道:“太上皇,老臣焉能不查啊?” “那为何还会发生这种事?” 面对李渊你的质问,裴寂说道:“老臣也不清楚,那十位女子,老臣事先已经派人查过,都是家道中落,底子绝对清白,按理来说不该出现这种情况才对!” 李渊冷哼道:“这些话你对朕说有用,你对朝臣们说,他们信吗?” “朝臣现在都已经知晓是朕让你去的房府,房俊遇刺,他们自然也会怀疑是朕派去的刺客!” “因为你,朕今天在早朝之上抬不起头来!让昭阳那丫头得寸进尺,步步紧逼,朕却连话都说不出!” 裴寂不由低下头道:“是老臣失职!” 李渊深吸了口气,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昭阳那丫头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她不让你这些时日靠近房俊,你最近就别去招惹他们!” “但是,房俊那边还是要派人盯紧,明白吗?” “老臣明白!” 看到裴寂点头应诺模样,李渊神色一缓,继续说道:“朕知道你是被人利用了,此乃借刀杀人,栽赃嫁祸,朝臣都是聪明人,定能看得出来。” “但是人云亦云,事情一旦传出去,谁也不清楚最后会传成什么样子。” 李渊沉声道:“所以你也要尽心尽力,去寻找捉拿这个叫邢苒的刺客!” 裴寂肃然拱手说道:“老臣明白,但女帝那边不要老臣插手……” “她那边你不用担心。” 李渊摆手说道:“你只管查就是!” 裴寂顿时松了一口气,感激道:“有太上皇这句话,老臣就放心了,老臣定竭尽全力,不负太上皇厚爱!” ………… 务本坊,房府。 房俊回到家中,来到堂屋坐下,只看到府邸老管家房忠回来却没看到房玄龄,好奇道:“忠伯,我爹呢?” 房忠笑着道:“好叫郎君知晓,阿郎去京兆府了,说是你遇到刺客,要是不给京兆府施加一些压力,外人还以为是假的呢!” 房玄龄这头老狐狸,做事就喜欢全套,这一点叫人就很放心啊……房俊嘀咕了一声。 不过也正如房玄龄所说,他今天在家中“遇刺”,如果房玄龄什么也没做,还真有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怀疑。 而房玄龄现在去了京兆府,外人看到就知道遇刺之事是“真的”了。 这时,一名府邸仆役快跑了过来,站在堂屋外说道: “郎君,府外有个女子,说要见你。” 女子? 房俊神色一怔,“她叫什么名字?” 府邸仆役道:“小人问了,但那女子没说,说只要跟郎君说有人找,郎君就会愿意见她。” 邢苒背后之人出现了? 听到这话,房俊心中一凛,想了想说道:“让她进来。” “诺!” 府邸仆役抱拳应诺,转身而去。 很快,一名女子被他领着朝着这边走了进来。 房俊仔细打量着对方,女子年龄在二十二岁左右,身穿绣有精美花鸟图案的花笼裙,绝美脸庞上施着淡妆,让人不由多看几眼。 这位年轻女子的美貌,竟不逊色女帝、昭宁公主、齐王妃她们! “房公子安好?” 这时,那名绝美年轻女子走到了堂屋外,俏脸上带着淡淡笑容,声音悦耳好听道。 房俊收回目光,颔首道:“托你的洪福,躲过了一劫。” “请入座。” 他展开手臂,指了指房忠刚刚整理好的干净案几以及软硬适中的坐垫。 “多谢房公子。” 等到对方坐下以后,房俊问道:“小娘子怎么称呼?” 年轻绝美女子笑吟吟道:“小女子姓吕,名淑雪。” 吕淑雪? 房俊微微颔首,转头叫来房忠,让他斟茶,随即问道:“邢苒是你什么人?” 吕淑雪看了一眼面前的茶杯,葱白手指轻轻握住,端起举在手中,慢声细语道:“邢苒乃是被官府下了海捕文书的通缉要犯,我怎么敢跟她有关系。” 房俊眯着眼眸道:“你消息来源可真快啊。” “刚刚早朝上,女帝才下了圣旨,要抓捕此女,京兆府、长安县县衙、万年县县衙现在估计还没得到消息,你却事先已经知道了。” 房俊啧啧说道:“你还说跟她没有关系?” 吕淑雪轻笑着说道:“房公子乃是宰相之子,你在家遇刺,刺客遁逃,你们房家在女帝心中的分量极重,朝廷通缉邢苒,也是理所当然。” 露馅了吧…… 房俊嘀咕一声,面带微笑道:“吕小娘子,我在家遇刺,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你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我刚才只是提到了邢苒这个名字,对你没有透露任何细节,你如果不认识,怎么会知道她就是刺客?” 第224章 图啥?图我是宰相之子! “……” 听到这话,吕淑雪脸上笑容一僵,低头沉默了几秒,方才开口说道:“房公子慧眼如炬,小女子佩服。” 房俊饶有兴味的看着她,问道:“所以话说回来了,邢苒究竟是你什么人?” 面前这个女子,能在这个时候跑到房府找他,显然是邢苒已经躲藏好了。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安排好一切,可见她的心思缜密,丝毫不逊色于齐王妃。 这让房俊很好奇她的身份。 这时,吕淑雪的声音在堂屋中响了起来。 “房公子,邢苒是不是我的人,是什么人,是谁的人,我觉得并不重要。” 听到这话,房俊瞅着她说道:“吕小娘子,你不坦诚啊。” 吕淑雪笑了笑,“在长安城,太过于坦诚的人,是成不了气候的。” 这倒也是,这种人只适合在岭南待着。 房俊嘀咕了一声,然后问道:“那你总得让我知道你是谁吧。” 吕淑雪放下茶杯,笑吟吟看着她,说道:“房公子不是一直想见我吗?” 我一直想见你? 房俊微微眯起眼眸,上下打量着她,脑海中思绪如飞。 许久,他脑海中浮现出一道身影,望着吕淑雪问道:“你是贾宵背后的人?” 吕淑雪讶然,“房公子好记性。” 她本以为房俊已经忘记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记着,而且反应还如此迅速,这么快就猜到她的身份。 房俊此时也有些惊讶。 贾宵,就是西市中一处当铺的店主。 当时在贩卖粮米时,他还找对方借过钱。 还钱时候,房俊记得提了一嘴贾宵并不是当铺的真正老板,他就属于一个打工的,真想要合作的话,必须他背后之人出来。 想不到贾宵背后的人居然是面前这个女子。 房俊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来了。 而且还给他送了一份“大礼”! 房俊知道直接询问面前这个女子有什么背景,是不可能问出来的,便旁敲侧击问道:“你跟裴寂是什么关系?” 裴寂再怎么说也是当朝宰相,得罪他,一般人可没有这个胆量。 吕淑雪摇头道:“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房俊又问道:“你为何派人盯着他?” 他相信裴寂是临时起意找的那十名女子。 假若吕淑雪没有一直盯着裴寂,绝对不会第一时间察觉到他在做什么,更不会安排的如此缜密。 吕淑雪反问道:“房公子,那裴寂可是尚书右仆射,当朝宰相,太上皇身边的宠臣,我有几颗脑袋,敢派人监视他?万一事情败露,我可是要被朝廷抄家灭族的。” 房俊恍然,“裴寂找那些女子时,恰好其中有你的人?” 吕淑雪的言下之意,就是裴寂自己找上门来的。 “房公子洞若观火,确实如此。” 吕淑雪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前两天,裴寂府中的仆役,突然在长安城找那些家道中落的小娘子,正巧找到了邢苒,我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让她去打听消息,才知道裴丞相是想对付你,我便让她在你跟裴丞相面前演了一出戏。”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房俊腹诽了一句,问道:“吕小娘子,我们非亲非故,你为何要帮我这么大的忙?” “如今长安城中,谁不知晓房公子的大名。” “更何况,房公子还是宰相之子。” 吕淑雪捂着嘴唇露出绝美笑容道:“开门见山的说,若是能结实房公子,对我来说大有益处。” 房俊瞅着他道:“你可真够坦诚。” 刚才不是还说,过于坦诚,是成不了气候吗? 吕淑雪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跟房公子说这些,完全是可以的了。” 房俊对着她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吕小娘子。” “若不是你,今天我可就危险了,不知吕小娘子想我怎么报答你?” 吕淑雪莞尔道:“小女子不敢,之前房公子告诉贾宵要见我,我最近也在想着该如何来见房公子,正巧发现房公子遇到一些麻烦,就顺手处理了。” “我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交房公子这个朋友而已。” 说完,她缓缓起身,欠了欠身子,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房公子有伤在身,小女子就不打扰了,告辞!” “我送送你。” 房俊想了想,然后从四轮车上站了起来。 看到他健步如飞模样,吕淑雪俏脸上的神色一怔,目光多了几分古怪。 显然,她没想到房俊的伤势竟然是装的。 吕淑雪脸上笑容更浓厚了几分,跟这种人打交道,可比跟那些富家子弟打交道有趣多了。 她发现她跟房俊是一类人! 房俊将她送到府门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沉思起来。 这个娘们也不是一般人啊…… 初次打交道,他能感觉到此女的段位很高。 跟齐王妃是一类人! 城府很深! 多一个这样的朋友,绝对比多一个这样的对手好多了! “你想什么呢?” 就在此时,府门外忽然响起一道熟悉又悦耳的声音。 房俊神色一怔,目光望了过去,就看到身穿一袭火色长裙的昭宁公主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深邃的望向这边,讶然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这边出事了,本宫过来看看。” 李静姝迈着莲步走到他的身边,上下打量着他,问道:“刚才那位小娘子是你什么人?” “刚交的朋友。” 房俊直言不讳道。 李静姝哦了一声,语气意味深长道:“艳福不浅啊你。” 房俊怔然,随即哭笑不得道:“你说什么呢,我们刚见面而已。” 李静姝哼道:“此女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你查户口来了么…… 房俊腹诽了一句,然后将跟吕淑雪的对话说给她听。 李静姝越听越吃惊,“她就是刺客背后的主使?” “演戏的。” 房俊解释道。 李静姝拧着眉头道:“她图什么呢?” “图我是宰相之子呗。” 房俊耸了耸肩说道。 那个贾宵能结识长安城的富家子弟,甚至是公主,借钱给他们赚人情,显然都是吕淑雪授意。 第225章 郁闷的魏征 吕淑雪帮他摆平了裴寂跟太上皇的刁难,显然是冲着他宰相之子身份来的。 换他是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出身,对方能搭理才怪了。 李静姝也想到这点,顿时松了口气,说道:“只要不是真有刺客就行,本宫就放心了。” 房俊好奇道:“殿下,你只是来看我的?” 李静姝翻了翻白眼道:“不然你以为呢?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本宫若是置若罔闻,那才奇怪好吧!” 房俊一笑,道:“咱们去堂屋坐坐?” 李静姝有些意动,但还是摇头说道:“城外那边的事才刚弄起来,最近需要招人手呢,本宫就不逗留了,而且本宫过来时看到房相了,估计他很快就回来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房俊嘀咕了一声,忽然想到之前李静姝说的一件事,说道:“招人手的事,让底下人去做就行,你是公主,这不是你该做的事。” “殿下,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有庙会是不是?” 李静姝眼眸一亮:“对啊,明天庙会就开始了,本宫还想着你是不是不想去了,你要是不想去,本宫就也不去凑那个热闹!” 说完,她眼巴巴看着他,“你要不要去?” 房俊颔首道:“去!” 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奉旨查百官的事也已经进入尾声,朝堂上那些朝臣都怕他查,纷纷跑去“自首”,没自首的都是元谋功臣的人,有太上皇给他们撑腰,他也不好去查。 还不如趁这几天有空,出去逛逛。 来到大唐这么久,房俊还没有看过这边的庙会,也想领略一下大唐的风土人情。 听到他的回应,李静姝顿时眉开眼笑,说道:“好!明天中午本宫过来,到时候咱们一块去!” “你父亲也快到家了,本宫先走啦!” 说完,李静姝挥了挥白皙小手,转身离去。 房俊目送她离开,没多久,他就看到房玄龄优哉游哉的双手背在身后,从远处走了过来。 “昭宁公主回去了?” 房玄龄走入府门,看着站在门内的房俊问道。 房俊点了点头,“刚走没多久。” “对了父亲,刚才邢苒背后的人来了。” 房玄龄顿时肃然起来,“仔细说说。” 房俊一边跟他朝着堂屋方向走去,一边将跟吕淑雪的谈话,以及跟庙会的事说了出来。 听完他的话,房玄龄眯起眼眸,道:“此女所图甚大啊。” 房俊耸了耸肩道:“我又不在朝为官,想找你办事,我最多牵线搭桥罢了。” 房玄龄瞅了他一眼,说道:“老夫觉得她是奔着女帝来的。” 奔着女帝去的? 房俊若有所思道:“有道理。” 如果吕淑雪真的只是想跟他这个宰相之子做朋友,完全没有理由花这么大的代价。 毕竟帮宰相之子,远远没有帮当朝宰相的好! 而且裴寂背后还有太上皇! 怎么看,他这个宰相之子的分量都不够! 但如果扯到女帝,那思路就清晰了! 来到堂屋,房玄龄坐在首位上,抚着胡须看着帮忙倒茶的房俊,说道:“不过她没有开口求你,也算是懂分寸的人,跟这种人打交道,你会知道什么叫如沐春风。” 房俊笑道:“父亲教诲的是。” 房玄龄倍感受用,继续说道:“明天的庙会,你打算怎么去?坐这个四轮车啊?” 房俊摇头道:“明天我就走着去。” 看到房玄龄愕然模样,他耐心解释道:“我才遭遇了一场来历不明的刺杀,还牵扯到了裴寂跟太上皇,最近一些时日,他们是不敢再拿完婚之事找我麻烦。” 房玄龄啧啧道:“女帝步步紧逼,你也得寸进尺,有太上皇气受得了。” 听到这话,房俊好奇道:“女帝那边有动静了?” 房玄龄点头说道:“老夫前脚去京兆府,后脚女帝就派人也到了京兆府传旨,圣旨上的措辞很严厉,你没看到罗腾那脸色,拉的跟驴脸一样。” 说着,他感慨了一声道:“罗腾也是个人精,哪能看不出来女帝是要对付他。” “除了他以外,还有长安令,万年令,那两个都是太上皇的人,女帝不会放过他们的。” 房玄龄哼哼道:“换做老夫是太上皇,现在都该摔杯子了。” 房俊沉吟道:“你是宰相,才摔杯子,太上皇的话,起码摔花瓶。” 房玄龄没忍住笑出声道:“有道理,毕竟太上皇有的是钱。” 说完,他又忍不住补充道:“幸好咱们府上没有太上皇的人,不敢够咱爷俩喝一壶了,起码给咱们安个大不敬之罪。” 谁让你提的? 房俊嘀咕了一声。 这时,房玄龄的声音传了过来,“为父去歇着了,下午还要入宫当职呢。” “好!” 房俊点了点头,离开堂屋,将房忠叫了过来,说道:“忠伯,备车!” 房忠好奇道:“郎君要去哪里?” “京兆府!” 房俊嘴角微微翘起说道。 ………… 长安城,魏府。 身穿蓝色长衫的魏叔玉来到堂屋外,看到坐在屋内的魏征独自一人饮酒看书,好奇道:“父亲,你今天休沐啊?” 魏征抬头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说道:“为父最近想在家里歇息几天。” 看他意兴阑珊模样,魏叔玉就知道他在朝堂上最近不怎么舒心,张了张口也不知该怎么劝他。 魏征瞅着他一身长衫模样,问道:“你这副打扮是要出去?去哪里?” 魏叔玉连忙道:“孩儿约了朋友。” 魏征微微颔首,叮嘱道:“最近不要惹是生非,低调点做人,明白了吗?” “孩儿谨记。” 魏叔玉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开堂屋,走出府外。 此时,魏府外的街路上,停靠着一辆马车。 魏叔玉坐在马车上,对着充任车夫的府邸仆从说道:“去醉仙楼。” “诺!” 伴随着应诺声,下一秒马鞭挥舞,马车缓缓驶向平康坊。 很快,马车停在醉仙楼的路边。 魏叔玉先让府邸仆从去醉仙楼中安排雅间,他自己坐在车内,观察着车外街路上的动静。 过不许久,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朝这边驶来。 第226章 魏叔玉的谋划 当那辆马车停靠在醉仙楼外,一个青年从车上走了下来,魏叔玉眼眸一亮,连忙走下马车,笑吟吟拱手走了过去,说道:“承先兄,愚弟可算是把你等来了!” 那名青年穿着不菲,腰间配着一块上好玉佩。 他的名叫承先,姓裴。 是裴寂的孙子。 裴承先相貌英俊,只是脸庞透着些许苍白,显然平日里在平康坊中的那些青楼之中费了不少的劲。 听到声音,裴承先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当看到是魏叔玉时,讶然道:“叔玉兄来的挺早啊。” “我也是刚来。” 魏叔玉一笑,然后摊开手掌说道:“愚弟在醉仙楼已经订好雅间,咱们进去边饮酒边说。” “甚好。” 裴承先笑了笑,说道:“最近我迷上了醉仙楼的佳酿,今天可要你破费了。” 魏叔玉笑道:“只要这顿酒菜能让承先兄吃的尽兴,多少都没问题。” “里面请!” 魏叔玉和他并肩走入醉仙楼,来到预定好的雅间之中。 等坐下以后,魏叔玉拎着酒壶,来到裴承先身边,亲自为他斟酒。 “叔玉兄,这怎么使得!” 裴承先讶然,但却没有抬手阻挡,而是看着魏叔玉为他斟酒。 身为当朝宰相的孙子,像这样的场面他见得多了,别说是魏叔玉,就是魏征之列的大臣,也给他倒过酒。 他的那番话,只是客套一下而已。 实际上很是享受当朝谏议大夫魏征为他倒酒的过程。 “论年龄,你在我之上,我称呼你为兄长,愚弟为兄长倒酒,此乃弟恭。” 魏叔玉放下酒壶,笑着说道:“承先兄如此客气,这就叫兄友,此乃兄友弟恭,传出去可是一番美谈啊。” 裴承先听的眯起眼眸,很是享受,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说道:“叔玉兄到底是谏议大夫之子啊,能说会道,果真应了那句老话,虎父无犬子!” 恭维了一番以后,裴承先放下酒杯,好奇望着他,说道:“叔玉兄,你今天设宴请我,所为何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 魏叔玉一边自斟自酌,一边感慨说道:“想必承先兄你也听说朝堂上关于我父亲的事了吧。” 裴承先微微颔首,身为裴寂的孙子,他怎么可能没有听说。 魏征这次给他爷爷出谋划策,对付女帝,他爷爷采纳了魏征的谋划以后,结果反过来让女帝得了好处,因此被太上皇骂的不轻。 这几天裴寂在家,没少对魏征破口大骂。 魏叔玉继续说道:“我父亲本意并非如此,他背靠东宫,为的是皇太孙,焉能会帮女帝啊,这次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父亲在府中没少长吁短叹,郁郁难平。” 裴承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叔玉兄,我爷爷他最近只是在气头上,等过些时日,他的气消了,自然会像平时那样,对待你父亲的,这一点你且放心。” 虽然他不是朝臣,但在裴寂身边耳濡目染,他也懂得朝局。 魏征是什么样的人,他也知道,也很清楚魏征绝对不会背叛东宫,去帮女帝做事。 这也是为什么魏叔玉这次设宴请他,他愿意前来的原因。 魏叔玉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有承先兄这句话,愚弟也就放心了。” “我敬承先兄一杯。” 裴承先笑吟吟举起酒杯,然后抿了一口。 这时,魏叔玉的声音再次响起。 “承先兄,还有一事。” 裴承先心头一动,就知晓他今天设宴没有这么简单,不动声色问道:“叔玉兄但说无妨。” 魏叔玉向他身边凑了过去,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裴相今天被房俊阴了一下。” 提到房俊,裴承先脸色顿时阴了几分,冷哼道:“房俊这个混账东西,明明知道我爷爷绝对不会派刺客杀他,明明是有人拿我爷爷当枪使,他竟然故意装作不知道,害我爷爷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别让我在街上碰见他,若是碰见他,绝对让他知道裴家的厉害!” 看着他破口大骂模样,魏叔玉心中更放心了几分,脸上却故意露出不忿的神色,说道: “何止是裴相,连我父亲也是因为房俊,所以才被皇太孙殿下冷落。” “女帝能因此稳坐皇位,也是因为他!如果没有这个房俊,太上皇早就重回帝位了,而裴相也会因此而受到更大的封赏!” “这个竖子,可恨至极!” “你说得对!”裴承先不停的点头,咬牙恶狠狠道:“早晚有一天,我要找到房俊,替我爷爷出这口恶气!” 魏叔玉忽然沉默了几秒,一副犹豫模样。 裴承先嘴上说着,目光却一直打量着魏叔玉,心中很是冷静。 此刻,他已经猜到魏叔玉设宴的原因了。 但是他不能明问,所以故意配合他,要让魏叔玉自己说出来。 这时,魏叔玉的声音响起道:“承先兄,我有一计,可以帮裴相出了这口恶气!” 终于要开始正题了吗……裴承先凝视着他,一脸严肃说道:“叔玉兄但说无妨!” 魏叔玉沉声说道:“承先兄,想要帮裴相出这口恶气,只找房俊是不行的。” “房俊是谁?不过是被太上皇降旨不许为官的竖子罢了!惩治他,并不能让裴相感到舒心,更给裴相带来不了什么。” “此言在理!”裴承先不停点头说道。 魏叔玉继续说道:“帮裴相出这口恶气的关键,在一个女人身上!” “你说的是……女帝?” 裴承先眸光闪烁了几下问道。 魏叔玉肃然道:“正是!” “请承先兄仔细想想,为什么裴相会受了委屈?当真是因为房俊吗?我看不尽然。” 魏叔玉摇头说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裴相不过是被当枪使了,真要因此论罪的话,那太上皇才更应该被论罪,毕竟裴相能去房家,肯定是得到了太上皇的旨意,所以裴相不仅受了委屈,而且还为太上皇挡了暗箭!” “而给他委屈,让他挡暗箭的人,正是女帝!” “而庇佑房俊者,也是女帝!” 第227章 难道他真的是个天才? 魏叔玉一脸严肃道:“如果没有女帝,何须裴相去一趟房府呢?所以只有让女帝方寸大乱,手足无措,甚至让她坐不稳皇位,才能帮裴相出了这口恶气!” 裴承先摇头道:“叔玉兄,实不相瞒,道理我都懂。” “但是做起来太难了,连我爷爷,以及太上皇都拿现在的女帝没有办法,咱们又能如何?” 魏叔玉笑道:“那是因为裴相跟太上皇站的太高了,没有看到一些细枝末节!有时候成败,也在这细枝末节上?” 裴承先讶然说道:“听叔玉兄的意思,你有办法?” 魏叔玉点头道:“只是一个想法,不敢说可行不可行。” “但说无妨,咱们不知道可行不可行,我爷爷知道,我可以带回去让我爷爷听听。” 听到裴承先的话,魏叔玉脸上笑容愈发浓厚。 他这次设宴请裴承先,就是想将这个办法说给他听,然后让他转告给裴寂! “这个办法的核心,是这个字。” 魏叔玉拿起酒杯,倒出一些酒水在案几上,然后手指沾了沾桌面上的酒水,在旁边写了一个字。 裴承先仔细一看,念出来道:“佛?” “做起来的话,是这样,然后这样……”魏叔玉低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裴承先越听眼眸越亮,等他说完后忍不住拍手称赞道:“好,甚好!” “叔玉兄,这是你想出来的?” 魏叔玉举起酒杯道:“我观古书,突然灵光乍现,但不知可行不可行。” 裴承先没有怀疑,笑着说道:“我记下了。” “咱们先喝酒!” 说完,他举起酒杯肃然道:“叔玉兄能想出这般谋划,我敬叔玉兄一杯!” “不敢当!” 魏叔玉连忙道:“我也敬承先兄一杯。” 一时间,雅间中二人的谈笑声不绝于耳。 许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裴承先满面通红,一副醉醺醺模样说道:“今天尽兴了,时间也差不多,我要回去了!” 魏叔玉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强撑着起身道:“我送送兄长!” 二人来到门口,魏叔玉将他送上马车,不忘提醒说道:“承先兄,不管这件事有没有眉目,都请差人知会我一声。” 裴承先打了一个酒嗝,笑呵呵道:“你且放心,但有消息,我就派人通知你!” “告辞了!” 说完,他拱了拱手,然后看向了车夫。 坐在车夫位置上的仆役心领神会,紧握住了缰绳。 在魏叔玉目送下,马车缓缓驶离平康坊。 过了不知多久,马车上,原本醉醺醺的裴承先,忽然坐直了身子,脸上的醉意消失的无影无踪,眸光异常冷静。 装醉这种事,他早已熟稔于心。 很快,马车停在了裴府外。 “郎君回来了!” 裴承先走下马车,在府邸管家的问候下,走入府门问道:“我爷爷呢?” “阿郎在堂屋休息。” 裴承先嗯了一声,随即快步走向堂屋。 远远地,他就看到裴寂身穿常服,一脸愁容的喝着酒。 “爷爷,孙儿回来了!” 裴寂小口慢酌着,看到一身酒味的裴承先走进来,问道:“出去赴宴了?” “是!” 裴寂又问道:“今天又是哪个大臣家的公子请你去赴宴的?” 裴承先坐在他左侧的案几后,笑着道:“今天是魏叔玉。” “谁?” 听到名字,裴寂愣了一下。 魏叔玉? 裴寂放下酒杯,皱着眉头问道:“你说的是魏征的儿子?” 裴承先点头说道:“是,就是他!” 裴寂老脸脸色顿时冷了几分,“魏征的儿子请你赴宴,你也过去?你知不知道魏征让老夫在太上皇那里丢了多大的脸面?” 见他怫然不悦,裴承先刚举起水杯准备喝水,连忙放下,肃然说道:“爷爷,你觉得魏征真的是在帮女帝吗?” 闻言,裴寂沉默不语。 裴承先认真说道:“魏征是东宫的人,先后辅佐皇太子、皇太孙,他一心都在东宫上,怎么可能会帮女帝谋划?” “要孙儿看,他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没想到房俊竟然能帮女帝解决这件事!” 裴寂不由多看了他几眼,说道:“承先,你长大了,分析的头头是道。” “老夫在朝堂上这么久,担任尚书右仆射这么多年,魏征是什么性格,老夫比谁都清楚,也早就知道他不会帮女帝。” 闻言,裴承先吃惊道:“那爷爷怎么还对魏征那副态度?孙儿听说你这两天没少给他脸色看。” 裴寂扶着胡须,瞅着他说道:“你以为朝堂那么好混?” “如果老夫不给魏征脸色看,岂不是会让文武百官觉得免除天下徭役这种事,是老夫跟太上皇谋划的?” “相反,老夫给魏征脸色看,文武百官就会知道,是魏征怂恿老夫跟太上皇,跟元谋功臣没有任何关系!” “即便女帝追究起来,也会将矛头对准魏征,以及东宫!你明白了吗?” “……” 裴承先默然点了点头,随即发现朝堂上的水,比想象的还要深! 同时,他对房俊这个人有了更深的了解。 房俊能在朝堂上如鱼得水,显然也是个老六啊! 这时,裴寂的声音响起道:“承先,魏征他儿子设宴请你作甚?” “爷爷,是这样的……” 裴承先连忙将在醉仙楼跟魏叔玉的谈话,一字不落的说给他听。 裴寂听完眸光闪烁了几下,放下手中的酒杯说道:“这个办法倒是不错,是魏叔玉想出来的?” 裴承先沉吟道:“他说是翻越古书时,灵光乍现。” “扯淡!” 裴寂冷笑道:“八成跟魏征有关系!” 裴承先讶然道:“爷爷的意思是,这个办法是魏征想出来的,然后借魏叔玉之口告诉我,再由我告诉爷爷你?” 裴寂颔首道:“应该是这样。” 当官的怎么这么会弯弯绕绕……裴承先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同时,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房俊的名字,这小子跟我年纪差不多大吧,不对,我好像比他还要年长几岁…… 怎么房俊能比我还适应朝堂啊?! 裴寂的一句话,让裴承先意识到魏征的厉害,但如魏征这样厉害的朝臣,竟然都能在房俊手里吃亏,难道他真的是个天才?! 第228章 再来京兆府 虽然房俊非同常人,但我自己也不差,都是宰相之子,没理由自己矮他半头……裴承先嘀咕了一声,不再多想,望着裴寂问道:“爷爷,那这个办法,咱们用还是不用?” “当然要用。” 裴寂嘴角勾起笑容,说道:“毕竟这个办法,不是咱们想出来的,咱们只是做一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如果这个办法起到了效果,功劳就是咱们的,如果此法没有起到效果,或者捅了什么篓子,那罪责就是魏征他们的,对咱们裴家百利而无一害。” 裴寂哼哼道:“非要说害处,无非就是老夫被太上皇骂一顿罢了,老夫脸皮厚,不怕挨骂。” 怪不得人人都说能在朝堂上当官的人都心脏呢…… 看来不止心脏,脸皮还厚…… 自己还有很多地方要学啊。 裴承先敬佩的看着裴寂说道:“爷爷一番话,叫承先茅塞顿开,承先受教了。” 裴寂一笑,转头看了一眼天色,起身说道:“时间尚早,你且在家里,老夫入宫一趟,向太上皇秉奏此事。” 说罢,他将常服换成了紫色圆领官袍,戴好乌纱,坐上马车朝着皇宫而去。 ………… 而此时,京兆府。 房俊坐着马车,来到了京兆府。 他坐在四轮车上,被房忠推着来到京兆府之中,远远地,就看到卢逑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房老弟,你身上有伤,怎么不在家歇养?” 房俊笑着道:“我过来看看。” 说完,他看向府衙大堂方向,低声问道:“罗腾在里面?” 卢逑点头道:“在。” 房俊微微颔首,刚才卢逑的话,就是在提醒他。 卢逑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今天房相来京兆府了一趟,把罗府尹骂了一个狗血淋头,那场面,我都得避开……” “后来没多久,女帝又派人过来传旨,旨意中又把罗府尹骂了一顿。” 卢逑指了指府衙大堂方向,说道:“罗府尹这会在里面发愁呢。” 发愁好啊,不发愁我还不来呢……房俊笑容浓厚了几分,说道:“走,咱们进去。” 说完,他坐在四轮车上被房忠推着,和卢逑一起来到了府衙大堂之外。 房俊入眼就看到罗腾正愁眉苦脸坐在里面看着公文,开口说道:“罗府尹,你真有兴致啊。” 听到熟悉嗓音,罗腾浑身一震,猛地抬头望向他,瞪大眼睛道:“房俊,你来作甚?” 房俊一笑,进入府衙大堂之中,语气缓缓说道:“今天我在我家遇刺了,罗府尹知道吗?” 罗腾黑着脸,将手中的公文扔在桌上,没好气道:“你觉得本官能不知道吗?” 我特么都被骂两次了! 房俊皱眉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你还无动于衷?” 罗腾怫然不悦,“本官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砰! 忽然,房俊一巴掌重重拍在四轮车的把手上。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所有人一跳。 “你个混账东西!” 紧跟着,房俊的呵斥声响起。 罗腾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看着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老夫可是京兆府尹啊,三品官!他一个没官身的竖子,敢骂老夫? 罗腾越想火气越大, 噌的一下站起身瞪视着房俊,一副他今天不给个理由,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的架势。 卢逑在一旁看的暗暗焦急,房俊这不是将把柄往罗腾手里送吗,怎么能直接骂人呢! 就是房玄龄也不会当着罗腾的面这么骂他。 房俊丝毫不给罗腾面子,板起脸庞道:“别说是一遍,就是十遍,一百遍,我也可以说!” “罗府尹,我问你,女帝给你降旨之后,你都做了什么安排?” 罗腾冷哼道:“下发海捕文书,捉拿刺客邢苒,本官的安排难道有问题?” 房俊问道:“下发海捕文书,是卢逑卢少尹要做的事,捉拿刺客邢苒,是衙役跟不良帅、不良人要做的事,你做什么?你在这休息吗?” “你为什么不动起来!” 罗腾气笑了,他看出来了,这小子就是过来找事的! “你要本官怎么动起来,是抢卢少尹的事情做,还是去做衙役跟不良人的差事啊?” 罗腾怒气冲冲道:“本官是京兆府尹,要统筹一切,你不是京兆府尹,自然不知道京兆府尹该做什么,本官不怪你!” 房俊眉头一皱,呵斥道:“你少在这里说大话!” “今日早朝之上,女帝已经将彻查刺客邢苒的事交给了我,也就是说,在这件事上,你得听我的安排!你做的不好,我难道不能说你的不是?” “……” 罗腾嘴角抽搐了几下,坐回到了坐垫上,脸色有些难看问道:“你要本官怎么做?” 房俊淡淡道:“那名刺客,肯定还在长安城!你现在就去,一家一户的挨个搜!” 罗腾没忍住噌的一下坐起身道:“你知道长安城有多少民宅府邸吗?” 挨个搜? 这得搜到什么时候! 而且,长安城可是扔一块砖就能砸出几个朝臣的地方,有些民宅可以进去搜,那朝臣的府邸要不要进去?豪门望族的府邸要不要进去?还有富商巨贾的家…… 这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得罪人的事! 房俊皱眉说道:“长安城有多少民宅府邸,我管不着,我就只知道一件事,捉拿刺客邢苒,是女皇陛下的旨意,太上皇也点了头的。” “你是要抗旨不遵吗,罗府尹?” 罗腾脸色一变,赶忙摆手说道:“本官不敢!” “但总得有一个方向吧,总不能让我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去查,那就是在做无用功!” 罗腾沉声道:“而且,你怎么就可以肯定那名叫邢苒的刺客还在长安城?万一她已经逃出城了呢?” 房俊瞪了他一眼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奉旨彻查此案的人是我,不是你!你还命令到我头上来了?你要以下犯上吗?” “……” 罗腾脸色涨红,最终憋出一个字道:“不敢!” 房俊冷声道:“既然不敢,那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做事?!” 第229章 长安城的高僧 听到房俊的话,罗腾险些没绷住,但一想到继续留在这里,恐怕还得受到他的责难,与其如此,不如先出去再说! 想到这,罗腾应诺了一声,便带着人离开了京兆府。 京兆府府衙大堂内,等到他离开以后,卢逑摸着下巴,望着坐在四轮车上的房俊说道: “罗府尹刚才的话说的有道理啊,如果刺客邢苒离开长安城了怎么办?” 房俊不假思索道:“那就让他去城外继续搜。” 反正大唐疆土这么大,有他搜的! “……” 卢逑转头望着罗腾离开的方向,心里不由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 “而且,邢苒是咱们自己人。” 这时,房俊的声音传入耳中,卢逑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房俊,“什么?她是咱们自己人?那岂不是说,你根本就没有遇刺?” 房俊微微颔首,然后将事情始末告诉给了他。 卢逑现在跟他是一条船上的人,大可以放心,而且将这件事告诉给他,也是在告诉卢逑他是自己人。 听完他的话,卢逑怔然许久,呼出一口气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久我才是个京兆少尹了。” 房俊目光深邃瞅了他一眼,没有追问。 后面肯定不是好话! 卢逑叹了口气道:“罗府尹真是,当初要不得罪你们房家,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房俊摇头道:“这话就错了,他不是得罪了我们房家,而是因为他是太上皇的人。” “女帝跟太上皇表面看来风平浪静,实则暗中已是势如水火,咱们这些人要是落到太上皇那些人手里,绝不是这么简单了。” 闻言,卢逑心头一动道:“那我也给罗府尹再添一把火?” 想到自己说的过于简单,卢逑补充道:“我管着海捕文书的事,我就说有人上报,在某个坊市看到过那名刺客,这样一来,罗府尹肯定会去捉拿……” 房俊讶然道:“卢老兄,你已经有京兆府尹之资了!” 你平时都是这么夸人的吗?卢逑干笑了一声,转移话题问道:“你接下来要去何处?” “回家歇着,然后准备一下。” 房俊从四轮车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同时说道:“明天有庙会,我跟昭宁公主约好了,明天去逛逛庙会。” “是大兴善寺的庙会?” 卢逑感慨道:“那明天会很热闹,大兴善寺的庙会,一年只有一次,可想而知明天长安城的敬善坊是何等人山人海。” 房俊问道:“你明天要去吗?” 卢逑摆手说道:“我要是去逛庙会,罗府尹要是知道了,还能饶了我?我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说完,他忽然想到什么,说道:“房老弟,你明天逛完大兴善寺的庙会,可以去拜会一个人。” 房俊好奇道:“此人是谁?” 卢逑一脸严肃说道:“此人姓陈,法号玄奘,是一位高僧!” 谁? 陈玄奘? 房俊愣了几秒才回过神,问道:“这位高僧多大年纪?” 卢逑想了想说道:“应该有个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二十四五岁就高僧了?” 听到房俊的话,卢逑惊疑的看着他,说道:“房老弟,我都怀疑你是不是长安城人了,你竟然不知道玄奘法师的名头?” 房俊反问道:“那你知道长安城目前最年轻的匠神是谁吗?” 卢逑摇头说道:“不知道。” 房俊双手一摊说道:“那就是了,你不关心的事,怎么会清楚?” 卢逑哑然失笑,然后解释道:“玄奘法师十三岁出家,二十一岁受具足戒,佛法精深,是我大唐最年轻的高僧。” “你若是能拜访到他,这次庙会也就不虚此行了。” “看有没有机缘吧。” 房俊敷衍了一句,然后说道:“我回去了,你记得装像一些。” 卢逑知道他说的是安排一下罗腾,笑着说道:“你放心!” “告辞!” 房俊拱了拱手,坐回到了四轮车上,由房忠推着离开了京兆府。 回去的路上,马车之中,房俊正襟危坐,想到卢逑刚才说的话,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道: “陈玄奘……”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听说过《西游记》的都会知晓他。 因为他就是唐僧的原型。 无论是正史,还是《西游记》,亦或是这个大唐,陈玄奘的大名都响彻长安。 是得去见一见他…… 房俊思索着,毕竟,这也是一位名人啊。 想到这,他撩起车帘,望着坐在车夫位置上的房忠说道:“忠伯,你帮我安排一下,我明天要见一见那位玄奘法师。” “啊?” 房忠险些没绷住拽紧了缰绳,趁着马车平稳行驶的空隙,他回头愕然看着房俊,说道: “郎君,你要见玄奘法师,老奴安排不了啊!” 房俊怔然道:“很难吗?” “很难!” 房忠点了点头,又补充一句说道:“不是一般的难!” “这位玄奘法师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想要见他的达官显贵,富商巨贾能从朱雀门排到长安城外,更别说还有寻常百姓了。” “郎君,老奴不是说这位玄奘法师势利眼啊。” 房忠担心他误会,不忘解释道:“这位玄奘法师出了名的平易近人,但就是这个原因,大兴善寺的主持才特意给他立了一条规矩,一个月只见十个人,其他时间他都修行佛法,概不外出。” 闻言,房俊皱了皱眉头,“这么麻烦?” “所以说啊。” 房中苦笑着道:“要老奴帮郎君约见玄奘法师,老奴实在做不到啊!” “那就算了。” 房俊摇了摇头,既然这个陈玄奘这么难见,那就不见他了! 毕竟,他也没那么多时间。 明天去赶庙会,也是因为之前答应过昭宁公主,不然他明天都打算外出。 “忠伯,那你帮我做另外一件事。” 房俊对着他说道。 “郎君请吩咐!” “你帮我这样,然后这样……” 听完房俊的话,房忠松了口气,咧嘴笑道:“这个简单,明天郎君出发前,老奴一定帮你办好!” 第230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交代好房忠要做的事以后,房俊便跟他一起坐着马车,回往务本坊的府邸。 房忠办事,比想象中的速度要快,当晚上就将要需要的东西准备妥当。 晚上时分,房忠过来找他,说是房玄龄要他去堂屋吃晚饭。 房俊来到堂屋时,就看到房玄龄坐在主位上,正优哉游哉的抿着小酒。 “父亲兴致不错啊。” 房俊笑着走入堂屋,坐在他右手边的案几后坐垫上说道。 房玄龄瞅着他道:“现在局势大好,为父当然开心。” 此时,他的面前案几上摆放着丰盛晚饭,讶然道:“父亲你发财了?怎么今天伙食这么好?” 平日里晚饭不怎么见鱼肉,今天少说也有三条鱼。 房玄龄哼哼道:“打趣为父是不是?咱家还没穷到那个份上,只是为父今天想吃鱼了,你要是想吃,每天都吃得上。” 房俊莞尔,等到房玄龄拿起筷子开吃以后,他也握着筷子夹着菜肴,一边吃着一边说道:“我今天下午去了一趟京兆府。” “房忠已经跟为父说了。” 房玄龄嘴角微翘道:“罗腾那个老小子,就是欠收拾,这次多给他几次脸色看,他以后见到你就得绕道走。” 房俊额了一声道:“我其实不怎么难为人。” “他算人?” 房玄龄哼道:“他就是个混账!” 房俊莞尔,很少见到房玄龄对朝臣这般看法,上一个这般态度的还是对魏征的时候。 “对了,今天我去京兆府也见到了卢逑,他跟我说了一个人。” “你说的是玄奘法师?” 房玄龄问道:“明天庙会,你是不是也想见见他?” “是!” 房俊点头说道:“听说他是长安城有名的高僧。” 房玄龄颔首说道:“这话说的没错,只不过,玄奘法师不容易见。” “去年庙会时,想要见玄奘法师的人当中,光是国公,为父就知道好些个。” 房玄龄叹了口气道:“更别说那些大臣了,那就更多不胜数,而且还有京城外的官吏,那场面,为父都不得不惊叹。” 房俊心头一动,问道:“女帝没考虑见见这位高僧?” 房玄龄一边吃着饭菜,一边转着眸子看了他一眼,说道:“女帝乃是九五之尊,怎可能为了一位高僧,而放下身段?” “何况,她也不怎么信佛。” 女帝不怎么信佛?这倒是新鲜……房俊神色一怔,要知道唐初时期,无论是朝臣还是百姓,都很是亲近佛教。 “太上皇呢?” 房俊又问道。 房玄龄举着筷子沉吟说道:“太上皇就不一样了,据说皇太子李建成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太上皇听了僧人的话,将他托庇给毗沙门天王,也就是四大天王中的北方多闻天王。” “据说他当时还给皇太子取了小字叫做“毗沙门”,皇太子后来平安养大,太上皇相信这其中有着神佛的护佑。” 房俊讶然,“皇太子小时候的事,父亲你也知道?” “听以前秦王说的。” 房玄龄耸了耸肩,“至于是真是假,那就不清楚了。” 说着,他语气一顿,继续说道:“女帝不怎么信佛,也有这方面原因,如果世间真有神佛庇佑的话,何至于皇太子会死在玄武门呢?” 房俊问道:“那她也不信道吧?” 房玄龄翻了翻白眼,“为父又不是女帝肚子里的蛔虫,这种事为父怎么会知道,你要是想知道的话,你直接去问女帝啊。” 房俊想了想说道:“父亲问比较合适。” 房玄龄愕然道:“为什么?” 房俊肃然道:“你年纪大,脸皮厚。” “去你的!” 房玄龄笑骂了一声,“你脸皮也薄不到哪里去!” 房俊嘿笑着,吃完饭以后,放下筷子说道:“父亲,时间不早,我去休息了啊!” “去吧!”房玄龄摆了摆手,等到房俊离开,他也起身回到了房屋,看了一会书以后,到了夜深时分,便躺在榻上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房玄龄起来吃了早饭,穿好紫色圆领官袍,戴好乌纱,坐着马车前往皇宫参加早朝。 此时宵禁还没有结束,前往皇宫的路上,时不时能看到巡街使。 看到房玄龄的马车,经过的巡街使们纷纷驻足行礼,目送他的马车离开。 朱雀门外,房玄龄走下马车,此时陆陆续续的朝臣头戴乌纱、身穿官袍走入朱雀门。 一直到太极宫外的宫门处停下。 房玄龄正瞅着百官三五成群的站在一起交谈着,忽然耳畔响起一道声音。 “玄龄兄!” 房玄龄转头望向传来声音的方向,就看到杜如晦快步朝着这边走来,跟他打了一声招呼以后,小声说道: “今天怎么没看到魏征?” 杜如晦目光也望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朝臣们,对于魏征没有混在其中并不感到惊讶,压低声音道:“听说魏征病了。” 房玄龄挑眉道:“装的吧?” 这老小子能轻易生病? 八成是因为免除天下徭役的事,不受东宫跟太上皇以及裴寂等元谋功臣的待见,所以跑回去躲着了。 杜如晦笑道:“这就不清楚了。” 房玄龄摇了摇头,魏征可比罗腾混账多了,这会见不到他也好,眼不见为净,转头望着杜如晦问道: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杜如晦叹了口气道:“路上堵着了。” “大兴善寺今天不是庙会吗,这会街上就已经不少人了。” 房玄龄恍然大悟,难怪今天来的路上,巡街使比往日人数多了许多。 今天街上的百姓人数也比平时多了不少! 寻常时候,如果在宵禁时分,在长安城内走动,一旦被巡街使发现,就会关入大牢。 轻则受鞭笞之刑,重则还得徒刑。 但凡事都有特例,比如今天的大兴善寺举行的庙会,巡街使都打开方便之门。 毕竟提前准备好,庙会开始以后,也方便管理。 杜如晦说道:“看来今年的庙会盛况,要胜过往年。” “那也是因为知道玄奘法师名号的人更多了。” 房玄龄瞅着宫门被宦官打开,便岔开话题说道:“不说这么多了,咱们该去上朝了。” 第231章 元谋功臣发难 杜如晦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走入皇宫,去往太极殿的路上,忽然想到什么,小声说道:“玄龄兄,今天你小心一些,务必打起精神。” 房玄龄不动声色道:“怎么讲?” 杜如晦低声道:“我今早听说,昨天裴寂去了一趟皇宫,找过太上皇。” 房玄龄心中一凛,“他找太上皇做什么?” “不清楚,但肯定憋了一肚子坏水,一定要小心。” 听到杜如晦的提醒,房玄龄微微颔首,又问道:“上奏女帝了吗?” 杜如晦哑然失笑,“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我怎么敢直接上奏女帝?而且就算上奏女帝也没用啊,关键是我也不知道裴寂那边会怎么安排。” 房玄龄想了想,道:“不管了,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吧。” 杜如晦点了点头,他也只是提醒一下房玄龄,真要让他拿主意,在不知道裴寂那边做了怎样谋划以前,他也不知道怎么做更好。 很快,文武百官陆陆续续走入太极殿内,手持竹笏,位列两班。 随即就看到一名太监从后殿走了出来,尖着嗓子叫道:“太上皇,陛下驾到——” 下一秒,文武百官就看到太上皇李渊跟女帝李曌二人,头戴冠冕身穿龙袍从后殿中走了出来。 文武百官纷纷手持竹笏作揖到底,异口同声道:“臣等拜见太上皇,拜见陛下!” 李渊、李曌二人坐在各自的龙椅上,等到坐定以后,李曌开口说道: “诸位爱卿,免礼平身。” “谢陛下!” 等到文武百官站直身子,李曌目光平静扫视了文武百官一眼,语气缓缓说道: “诸位爱卿,今日可有事情要奏?” 如果没有,就可以散朝了……然而不等她后面这句话说出来,突然一个身穿青色官袍的中老年身影,神色严肃的走到了大殿中间位置。 “太史令臣傅奕,有本要奏!” 傅奕? 李曌有些吃惊,难得看到太史令会出来奏事啊。 她问道:“傅爱卿有何事要奏?” 在文武百官目光注视下,傅奕手持竹笏,神色凝重说道:“陛下,如今我大唐朝廷免除天下徭役,百姓得了陛下天恩,乃是万民之福。” “但尚有一事,自我大唐建国以来至今,都未有处理!臣请陛下降旨,处理此事!” 李曌问道:“何事?” 傅奕沉声说道:“老臣还记得年初之时,有朝臣上奏,请陛下行官府配婚之国策。” “陛下当时准奏了。” “而之所以准奏,是因为那名朝臣上奏之事,是确有其事,因为前隋战乱,我大唐百姓男丁凋敝,不得已施行官府配婚。” “但其实,老臣觉得还有比官府配婚更好,更能快速的解决男丁凋敝的窘迫局面!” 傅奕肃然说道:“陛下,老臣以为我大唐并非是真的男丁凋敝,而是有很多男丁,跑去寺庙当了僧人!” “而今我大唐境内,寺庙之数数不胜数,僧人之数甚众,老臣以为这才是真正致使我大唐男丁凋敝的真正原因!” “所以,臣请陛下为了大唐社稷计,为我大唐朝廷计,请陛下撤寺庙之众,使僧众回乡归本!”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顿时哗然。 太史令傅奕这份上奏,不就是去佛吗! 要是女帝真的答应了他的上奏,那天下的寺庙还能存留几个?僧人能有多少? 到时候大唐中的儒释道三家,恐怕就没佛家的立足之地了! 一时间,文武百官当中有人按捺不住了,不停的交头接耳起来。 李曌坐在龙椅上,眉头紧皱起来。 她隐隐感觉到这件事有些不简单。 肯定有人在背后给他出谋! 否则,傅奕绝不可能在今天早朝上提到去佛这种事! 会是谁给他出的主意? 李曌思索起来,傅奕在朝堂上,并不属于任何一派,也正因此,才很难猜测。 “陛下,臣房玄龄有本要奏!” 这时,文官队列中的房玄龄忽然站了出来开口说道。 李曌望着他,心头一动,难道房玄龄知道些什么? 她缓缓说道:“房爱卿请讲!” 房玄龄作揖道:“陛下,裴相乃是百官之首,臣觉得陛下应该先问问他的意见。” 听到这话,李曌眸光闪烁了几下。 明白了! 原来是裴寂在背后搞鬼! 房玄龄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这话,就是在提醒她,这件事跟裴寂脱不了干系! 而此时,文武百官当中不少人也反应过来,若有所思的望向了裴寂。 裴寂嘴角抽搐了几下,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臣没有什么看法,此事是太史令傅奕提出来的,臣也是才知晓,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李曌盯视着他,这个老家伙,把自己摘的真够干净的。 她相信房玄龄的话不是捕风捉影,但裴寂站出来说此事跟他没有关系,没有证据下,也不好说什么。 而且…… 李曌眼角余光瞥向了坐在一旁神色淡然的李渊。 这件事,恐怕也跟太上皇有关…… 傅奕投靠了元谋功臣了吗…… 李曌思索许久,感觉到文武百官目光都望向这边,语气平静说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她记得朝堂之上,有不少朝臣都信佛,家里也供奉了不少佛家之物。 这个时候傅奕上奏要去佛。 他们肯定要反对! 然而,李曌的声音落下,刚刚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文武百官,竟然一个个低着头闷声不吭。 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李曌眼瞳一凝,更察觉到不对劲,安静,太安静了! 这不该是朝臣应该有的态度! 怎么会这样…… 是因为房玄龄刚才提到了裴寂,让百官想到傅奕背后有太上皇撑腰吗? 百官觉得傅奕上奏这件事,其实是太上皇用傅奕对付她……所以他们才在这个时候保持沉默…… 李曌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也正因此,才越觉得这个事有些棘手。 这明显就是一个坑啊! 如果贸然答应,还不知道会招来什么后果,毕竟裴寂太上皇他们先发制人,肯定还有后招! 第232章 拖字诀 必须得小心谨慎一些才行…… 可是不答应,傅奕这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毕竟此人可是出了名的犟! 李曌蹙起秀眉,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时,房玄龄忽然开口说道:“陛下,臣以为此事非同小可,应当再议。” 听到这话,傅奕顿时怫然不悦,说道:“房相,这里就是朝堂,何须再议?今天就可以议一议!” 房玄龄手持玉笏,挑了挑眉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议一议?如何议?现在上到陛下、太上皇,下到这里的每一位同僚,尚且不清楚情况,不知你说的是真是假,总得我们先下去调查调查一下才是!” 傅奕语气一噎,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房相说的有道理。” 李曌坐在龙椅上,见他被房玄龄怼的说不出话,语气缓缓说道:“此事明日再议。” 说完,她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龙椅上,头戴乌纱身穿龙袍的李渊,问道:“父皇意下如何?” 李渊语气淡淡道:“那就等明日早朝吧。” “退朝!” 说完,他起身头也不回的朝着太极殿后殿方向而去。 李曌同时起身,朝着后殿离开。 “臣等恭送太上皇,恭送陛下!” 文武百官纷纷手持竹笏作揖到底,目送二人离开。 许久,他们方才直起身,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起来。 裴寂正准备离开,忽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裴丞相,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就不好好歇歇?” 裴寂脚步一顿,转头望向对方,开口说话的人正是房玄龄,不由皱了皱眉头,“你什么意思?” 房玄龄走到他面前,问道:“是你让太史令傅奕今天上奏的吧?” 裴寂冷哼道:“嘴在他脸上长着,他又不是老夫的人,老夫让他做事,他就做事?房相,你可别乱说。” 说完,他面无表情的抬脚跨过门槛,离开太极殿。 望着他离去背影,房玄龄眯起了眼眸,看到杜如晦走了过来,努了努下巴道:“瞧瞧,咱们的裴丞相做了事,还死不承认。” 杜如晦摇头道:“他要承认才有鬼了。” 换作是他,这个时候也会撇清关系。 不过,经过他刚才的那一番提醒,女帝跟文武百官,此时也都知晓傅奕上奏的背后,是裴寂在搞鬼了。 正在此时,魁梧女侍卫桃夭朝着这边而来,低声说道:“房相,女帝让你去一趟甘露殿。” “好!” 房玄龄对着杜如晦拱了拱手,道了一声告辞,便转身跟在魁梧女侍卫身后,朝着甘露殿方向而去。 甘露殿内,香炉中焚烧着香,香气宜人。 房玄龄看到坐在案几后的李曌,脚下步伐更快几分,走过去作揖道:“臣房玄龄拜见陛下。” “这里没有外人,房相不用拘礼。” 李曌摆了摆手,让他坐下,随即神色凝重问道:“房相,今天多亏了你,不然太上皇不会轻易罢休的。” 房玄龄将手中的竹笏放在坐垫旁边的地上,笑着说道:“太上皇也只是试探而已,毕竟他也信佛,依臣来看,太上皇其实也并不想支持傅奕的去佛之奏,不过是借钟馗打鬼罢了。” 李曌微微颔首,又不由忧心忡忡道:“但太上皇已经降下旨意,明天就要廷议傅奕的上奏,你觉得如何应对为好?” 房玄龄沉吟两秒,并没有直接开口回应,想了想说道:“臣想回去跟房俊商量商量。” 李曌眸光闪烁了几下道:“你觉得他有办法?” 房玄龄道:“那小子鬼点子多,问一问肯定能问出个办法出来。” “辛苦你了。” “臣告退。” 李曌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想到今天早朝上的傅奕,叹了口气。 这个太史令,被人当枪使还不知道。 或许他知道,但知道也要这么做,因为他觉得胡佛对大唐百害而无一利。 只是他眼界太窄,并没有看出佛家能存在至今,也有它的道理…… ………… 房府,此时天已经大亮,房俊打着哈欠打开屋门,在府邸仆役的伺候下开始洗漱,洗漱以后,便走向堂屋。 远远地,他就看到府邸老管家正在打扫屋子。 此时,房忠也看到了他,赶忙放下手中的打扫工具,快步迎了上来。 “郎君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房俊问道:“有什么吃的?” 房忠笑着说道:“毕罗,阿郎昨晚上说今天要吃,还吩咐老奴,等郎君醒了也吃一些。” “那就吃这个。” 房俊一笑,等到他亲自送来早饭,一边吃着一边问道:“忠伯,我父亲上朝去了?” “已经去了。” “没什么大事发生吧?” “没有!” 这时,房俊看到房玄龄朝着这边走来,一副神色凝重模样,不由神色一怔,放下筷子指了指房玄龄,对着房忠问道:“那他是怎么回事?” 房忠也是愕然。 离开时阿郎还好好地,怎么回来的时候一副忧心忡忡啊? 房俊等到房玄龄走入屋中,放下乌纱帽,坐在软垫上以后,方才问道:“父亲,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 房玄龄一副愁眉苦脸模样,将早朝上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傅奕上奏要去佛?” 房俊语气多了几分古怪。 这跟正史大唐一样啊。 正史大唐中的傅奕,也是这般,上奏朝廷佛家百害而无一利,应去佛存儒道。 房玄龄揉着额头说道:“肯定是裴寂给他支的招。” 房俊沉吟道:“也不尽然,傅奕不是元谋功臣的人,如果傅奕没有这个想法,绝对不会听裴寂的。” 房玄龄瞅了他一眼,放下手掌说道:“太上皇降下旨意,明天早朝上要议一议傅奕的上奏,你觉得该当如何?” 房俊咬了一口毕罗说道:“拖呗。” “拖字诀?” 房玄龄眼眸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等会为父就去谒见女帝,让她最近几天称病不朝。” “女帝不上朝,那这件事就不用议了。” “太上皇的目的,就是借钟馗打鬼,用傅奕对付女帝,女帝不在,他若是主持廷议,这件事肯定就落他头上了,太上皇肯定不答应。” 说完,他看了一眼正喝着粥的房俊,问道:“你觉得如何?” 第233章 庙会 “不好!” 房俊摇了摇头,道:“万一太上皇让太医去给女帝看病怎么办?父亲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房玄龄拍了下脑门,差点忘了女帝还怀着孕呢! 要是让女帝称病不朝,过不几天,太上皇肯定会让人去给她看病,到时候女帝怀孕的事就露馅了! “那你觉得怎么拖为好?” 不等房俊开口,堂屋外,房忠快步朝着这边跑来,对着房俊说道:“郎君,昭宁公主到门口了,说今天庙会,让你一块去!” “知道了!” 房俊应了一声,然后对着房玄龄说道:“我现在也没想好,等我逛回来了再说。” “也好。” 房玄龄颔首,看着放在堂屋外的四轮车,问道:“你怎么去?” “今天庙会人多,你坐你那四轮车,恐怕不合适吧?” 房俊笑了笑,擦了擦嘴,起身回到起居的屋子,再返回时,手中多了一根竹子做的拐杖。 “我有这个!” 房玄龄扯了扯嘴角,险些笑出声,“亏你能想得出来。” 不过这样一来,就算太上皇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有这个拐杖,也可以证明房俊现在还没有痊愈! 想到今天的庙会,房玄龄心头一动,也站起了身走出堂屋,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锦罗绸缎制成的钱袋子,递给他说道:“这个给你。” 房俊看着他递过来的钱袋子,东西鼓鼓的,显然里面装了不少,果然,当他打开钱袋子时,看到里面不仅有铜钱,还有碎银,以及小金块,讶然道:“这么多钱?” 房玄龄笑着道:“今天庙会,难免要有花销,总让昭宁公主出钱,传出去你面子能过得去?” “去吧,别让昭宁公主等久了。” 他挥了挥手说道。 “好!”房俊点了点头,将钱袋子绑在腰间,随即拄着拐杖朝着府邸外走去。 远远地,他就看到府外路边上停着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 此时,李静姝身穿火色襦裙坐在车上,拖着腮帮子笑吟吟看着房府之内。 她头发绾成一个好看的发髻,绝美脸庞上施着淡妆,引人夺目。 当看到房俊走出来时,李静姝不由愣了一下,望着他手中拄着的竹制拐杖,语气古怪道:“你打算拄着拐杖参加庙会啊?” “是啊,不拄着拐杖,容易引人怀疑。” 房俊一笑,问道:“殿下,早饭吃了吗?” “没呢,留着肚子等会在庙会吃。” 李静姝笑靥如花,抬起葱白手指指了指自己乘坐的马车,说道:“来,上车,这会大兴善寺的人已经不少了!” 房俊点了点头,轻车熟路的上了马车,坐进车厢中。 李静姝的马车车厢里有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叫人心旷神怡。 等到房俊做好以后,李静姝投给坐在车夫位置上的灼华一个眼神,让她开始驱车前往敬善坊。 马车缓缓行驶,离开务本坊。 前往敬善坊的路上,李静姝正襟危坐,气哼哼道:“出宫的时候,本宫听说,太史令傅奕今天在早朝上上奏,好一顿难为我皇姐。” “去佛的事,你知道了吧?” 房俊颔首说道:“刚听我父亲说起过。” 李静姝道:“朝堂上的事,本宫不管,今天咱们就好好的逛庙会。” 说着,她望了一眼窗外的街路,此时街路上人影如织,道:“也不知道今年的庙会能不能顺利的结束。” 房俊神色一怔,“殿下,此话怎讲?” 李静姝叹了口气道:“傅奕上奏的那件事很大,本宫听说这会已经开始传了,用不多久就会传到大兴善寺。” “如果朝廷真的答应了傅奕的上奏,大兴善寺都要没了,你觉得那些高僧还有心思把庙会办下去?他们不扰了本宫的雅兴还好,扰到了本宫,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房俊想了想,问道:“那咱们逛几天?” “一天啊。” 李静姝理所当然道。 房俊瞅着她道:“所以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李静姝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发现好像也是,他们两个也就逛今天一天,庙会能持续几天,跟他们没多大的关系。 “说得好,等会本宫给你买一份郭家馄饨尝尝。” 李静姝肃然说道。 大兴善寺,位于敬善坊,和隔壁坊中的玄都观隔街相望。 来到敬善坊门口,房俊跟李静姝就不得不走下马车,步行走入坊中。 只因为前面的道路已经被人群堵的水泄不通。 这跟现代节假日出来旅游差不了多少啊……房俊腹诽着。 李静姝看着前方人挤人的模样,感觉头皮都有些发麻,“这人也太多了吧。” 房俊好奇道:“殿下以前没有来过?” “本宫也是今年头一次看参加庙会。” 李静姝点了点头,突然,她眼眸一亮,眼尖发现不远处有几个熟悉的字眼,抬起葱白手指只过去说道:“你看,郭家馄饨在那!” “走,咱们过去!” 房俊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旋即拉住她的皓腕,朝着前方而行,因为前方人挤人,为了安全,他将手掌从拉着她的皓腕,变成拉着她的小手。 李静姝忽然安静了几分,低头看了一眼他握住自己的手掌,脸庞微微发红,却也没说什么,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而在二人之后,则是灼华。 有这位两米高的魁梧女侍卫在场,后方跟左右两边的人群都纷纷避开,唯恐惹到她。 很快,房俊带着李静姝来到郭家馄饨的小摊跟前,从钱袋子中取出几枚文钱,买了两个小碗的馄饨,递给李静姝一碗。 “味道真不错啊!不愧是长安城有名的小吃!” 李静姝一边吃着,一边点评道。 味道还行……如果弄点味精,这个汤会更好喝一些…… 房俊一边尝着一边心里想道,看着李静姝直呼好吃的模样,心里嘀咕了一声,也不知道在大唐能不能弄出味精。 要是能弄出来,估计让她尝一口,她会再不想吃这家馄饨了吧…… 想到这,房俊不由暗笑一声。 就在此时,一个身穿布衣身宽体胖的中年妇人走了过来. 第234章 僧人的吃惊,你就是房俊? 那名中年妇人脸上带着笑容,手中握着一把香,对着房俊、李静姝说道: “郎君,小娘子,今天是大兴善寺庙会,你们买一炷香吧!” 房俊看了她手中的香,问道:“怎么卖?” 中年妇人连忙道:“十文钱一炷香!” “这么贵?” 房俊神色一怔,“平时不都是一文钱吗?” 中年妇人解释说道:“庙会嘛,供不应求,价格上涨是理所当然的。” 房俊沉吟道:“既然供不应求,我就不要了,把这个机会留给需要的人吧。” 听到这话,中年妇人急了,好不容易盯着两个有钱的,哪能轻易放过,连忙脸上带着赔笑说道:“郎君,我今天还没开张呢,八文钱一炷香如何?” 房俊双手一摊道:“今天出来我没带钱,真买不了一点。” 你蒙谁呢! 这么大的一个钱袋子挂在腰上,你还说你没带钱?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嘛! 中年妇人张了张口,骂人的心都有了,但还是忍了下来,转头望向了李静姝,说道:“小娘子,要不你买一炷香吧?” 李静姝很是淡然的道:“没钱。” “……” 听到这话,中年妇人再绷不住了,转头嘀咕道:“真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样人……” 一个被窝…… 李静姝红着脸啐了一声道:“这个老妪,净瞎说!” 房俊当没听到,看着已经见空的碗底,问道:“殿下,你不打算上香吗?” “这么大的庙会,本宫能不带香吗?带着呢。” 李静姝说完,转头投给魁梧女侍卫灼华一个眼神。 灼华点了点头,然后拨开人群离开。 再回来时,她手中多了几根香,每根香都有手掌宽,香的长度也很是惊人。 卧槽! 房俊愣了,怎么这么大的炷香! 一旁的行人也看愣了。 这家里有矿啊,上香用这么大的? 李静姝得意洋洋道:“本宫早早就让人准备好了,你看怎么样?” “很强。” 房俊肃然道:“很符合殿下的身份。” 李静姝得意扬起下巴,“所以说啊,就那老妪手里的香,不是本宫买不起,是本宫看不上!” “走,咱们烧香去!” 房俊看着她走在前往大兴善寺正殿的路上,好奇问道:“殿下,你信佛啊?” “信啊。” 李静姝说道:“不仅是佛,道啊儒啊,本宫都信一点。” 房俊愕然,“什么叫信一点?” 李静姝不假思索道:“看到了本宫就拜那种!” 房俊哭笑不得道:“你这是求满天神佛办事呢?” 李静姝回头眨了眨眼睛道:“不办事的,本宫为什么要信?” 你这说的还真特么有道理…… 房俊嘀咕了一声。 很快,三人来到正殿,此时大兴善寺正殿的门口,有很多人正在焚香拜佛。 不远处还有十几个身穿袈裟的僧人来回走动,维持着秩序。 当房俊、李静姝走过来,众人看到跟在他们身后的魁梧女侍卫手中拎着的几炷香,纷纷下意识的避让。 这几位一看身份就不好惹! 而此时,一名中年僧人也看到了他们,连忙走了过来,双手合十行礼说道:“几位施主,贫僧有礼了。” 房俊转头看着他,笑着道:“大师怎么称呼?” 那名中年僧人笑道:“贫僧玄法。” “几位施主如果上香的话,贫僧可以找人来帮你们,这样能方便省事一些。” 房俊转头看了一眼被魁梧女侍卫抱在怀里的香,点头道:“有劳大师了。” “应该的。” 法号玄法的中年僧人一笑,然后招了招手,叫来几个大兴善寺的僧人,一起将魁梧女侍卫怀中的香立在香鼎中,焚烧起来。 房俊看着李静姝很是虔诚的在主殿中拜了拜,他也有样学样的拜了几下,一起走出来时,就看到法号玄法的中年僧人正笑吟吟看着他们。 房俊跟他交谈了几声,忽然想到什么,问道:“玄法大师,你们这里有卖开光的东西吗?比如梳子啊,玉佩啊之类的。” 玄法神色一怔,摇头道:“抱歉,大兴善寺没有这些。” 李静姝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说道:“人家大兴善寺的都是高僧,你当是势利眼啊,能被那黄白之物给迷了?” “你说的有道理。” 房俊投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随即又望向中年僧人,问道:“玄法大师,我想在这里结个善缘,不知可行不可行?” 玄法双手合十笑道:“那当然是可以的。” 房俊继续说道:“我最近失眠多梦,身体不好,想求一个信物来驱邪避灾,不知能不能求到?” 玄法颔首道:“当然也是可以的。” “大概多久能有?” 房俊又问道。 玄法肃然说道:“施主稍等,贫僧这就为施主去取。” “多谢大师。” 房俊感谢了一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转头望向目瞪口呆的李静姝,嘴角微翘说道:“你看,这不就行了吗?” “……” 李静姝神色呆滞,半晌没有回神,许久方才说道:“本宫还一直以为,这里不卖呢……” 房俊莞尔道:“殿下刚才不是说了吗,出家人的东西,怎么能用买卖二字?俗气!” 李静姝目光钦佩的看着他,“有道理,本宫学到了!” 就在此时,玄法转身回来,手中多了一个礼盒,笑着说道:“施主,你看这个可以吗?” 房俊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是一串手链,很是精致漂亮。 当然,价格肯定也很漂亮。 不过对他们来说,主要还是看品质,房俊满意点了点头,说道:“玄法大师挑选的,肯定是最好的!” 玄法笑着问道:“不知施主尊姓大名?” 这就是开始要价格了吗……房俊笑了笑,说道:“在下房俊。” 玄法讶然,“房俊?你的父亲是当朝宰相房玄龄?” 房俊也有些讶然,“你知道我?” 玄法肃然说道:“房公子的大名,如今早已传遍长安城,大兴善寺的人自然也有听说。” 我的名气连世外之人都知道了吗……房俊心里嘀咕了一声,这时耳畔响起玄法的声音: “房公子请稍等,贫僧去去就来。” 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去。 李静姝站在一旁,望着他的背影,有些不高兴的噘嘴道:“这位大师怎么回事,他怎么不问问本宫姓甚名谁。” 第235章 大兴善寺的高僧亲自来了 “他是没来得及问。” 房俊看着她说道:“他要是知道了殿下的大名,就不是离开,而是该跪了。” “瞎说,本宫又不是皇姐。” 李静姝嘴上说着,脸上却不由得多了几分笑容,说道:“他干什么去了?” 房俊目光望着玄法离去的方向说道:“叫人去了。” 李静姝好奇道:“叫谁啊?” 房俊翻了翻白眼说道:“我又不是大兴善寺的僧人,我不知道啊。” 很快,法号玄法的中年僧人赶了回来。 在他身后,还有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僧人。 那名年轻僧人身穿袈裟,面容清癯,气质清雅,看到房俊跟李静姝投来目光,双手合十低头说道: “贫僧玄奘,见过两位施主。” 谁? 玄奘? 他就是不容易见到的陈玄奘? 房俊神色一怔,吃惊的看着他,自己运气这么好,竟然在大兴善寺见到了陈玄奘?! 要知道,卢逑跟房玄龄都告诉他,玄奘法师极难见到,想要见他的人能从大兴善寺排到长安城门之外。 房俊也早就绝了见到他的念头,只想着跟李静姝出来逛逛看看,赶赶庙会,却不想他没想着见玄奘,玄奘却来见他! 李静姝也一脸讶然,随即激动道:“玄奘大师,听说你可不容易见到啊。” 玄奘笑着道:“贫僧平日要修行,所以没有多少时间去见来的施主。” 说完,他再次双手合十,低头说道:“贫僧见过昭宁公主殿下。” 李静姝更意外了,“你怎么知道本宫是昭宁公主?” 玄奘面带微笑说道:“贫僧听闻,房公子与昭宁公主关系甚好,能陪在房公子身边的女子,应该就是公主殿下无疑了。” 房俊饶有兴味道:“你就不担心猜错了?” 玄奘看了他一眼,笑吟吟道:“昭宁公主殿下天姿国色,若是有女子被称赞为昭宁公主,必也是天姿国色,所以猜错又有何妨?” 这个玄奘……真不是一般人啊! 房俊嘀咕了一声,果然能在长安城有些名声的,都有些东西,尤其是越出名的,就越是深不可测。 “大师之智,非常人也。” 听到房俊的夸赞,玄奘笑了笑,道:“房公子谬赞了。” “刚才听玄法师兄说,房公子想要一个辟邪去灾的信物?” 房俊从怀中取出玄法交给他的手链,说道:“玄法大师已经给了。” 玄奘点了点头,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礼盒递给他,说道: “如果房公子不介意的话,贫僧再给你一个。” “贫僧也为此物开过光了,所谓好事成双,有两个信物傍身,必定能让房公子逢凶化吉。” 房俊多看了他几眼,没有拒绝,接过来以后没有打开,而是行礼道:“多谢大师。” 玄奘将手再次伸入怀中,再次取出来时,手中已然多出了两个礼盒,递给李静姝道:“公主殿下,这是玄法师兄跟贫僧的信物,也希望你能收下。” 李静姝眼眸一亮,连忙接过来说道:“多谢大师!” 说着,她又问道:“这个得多少善缘才能得到啊?” 玄奘轻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说道:“所谓善缘,就是与佛门的缘分,房公子、公主殿下今日能来大兴善寺,就是与佛门有缘,贫僧跟玄法师兄今日能有幸见到两位施主,也是我们与你们有缘,善缘已经有了,殿下安心收下便是。” 这位玄奘不仅会做僧,更会做人啊。 房俊瞅着他,三言两语下来,便将他们的关系拉近了一些。 而此时,李静姝再次感激道谢,然后看向了房俊。 房俊迎上她的目光,就见她的眸子当中,竟然一片冷静,而且还不停地给自己使着眼色,暗暗一笑。 看来昭宁公主也察觉到了。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当今宰相房玄龄,京兆少尹卢逑都告诉过他,大兴善寺的玄奘法师极不容易见到,每个月见到的人数是有定额的。 目前上到国公,下到勋贵,百官,群臣,以及富商巨贾,都在排着队希望能见到玄奘一面。 这么多人在前面排着,自己怎么可能见得到他? 房俊自认他穿越到大唐以后,很庆幸的成为了宰相之子,但是宰相之子说的再好听,到底也不是朝臣啊。 所以按照常理,至少要等到群臣百官都见过了玄奘,才轮得到他。 可现在,玄奘却亲自跑来见他! 而且还带着礼物! 要说里面没有猫腻,谁信? 信的人早特么去岭南了! 房俊低头看着玄奘送给他的礼盒,之所以没有打开,就是想着如果玄奘说出的事,极不容易办,就可以借着今日跟佛门没有缘,将东西还给他,彼此两不相欠,大大方方的离开。 他看了一眼李静姝,她也没有将礼盒打开,显然持着跟他一样的想法。 “两位施主,这里人多眼杂,咱们去禅房一叙如何?” 这时,玄奘的声音传入房俊的耳中。 果然是有事……房俊嘀咕了一声,并没有答应,而是望向李静姝,问道:“殿下以为如何?” 李静姝抿着嘴唇道:“玄奘大师如此礼遇,要是咱们不去一趟,岂不是显得没有礼数?” 你是想知道玄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吧……房俊腹诽了一句,嘴上却说着道:“殿下说的极是。” 说完,他看着玄奘问道:“玄奘大师,我们去你的禅房,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玄奘笑着道:“绝对不会。” “两位施主请!” 说着,他摊开手掌,跟法号玄法的中年僧人走在前面,引着他们朝着大兴善寺的后方而去。 房俊、李静姝跟在他们身后。 半路上,李静姝小声道:“你说他找咱们干什么?” 房俊沉吟道:“应该是跟今天早朝上的事有关。” 按照房玄龄的说法,今天早朝上,傅奕在裴寂的怂恿下,站出来上奏要去佛。 如此大事,肯定瞒不住,消息不胫而走,玄奘知道他们的身份便赶来,肯定也是知道了这个消息。 第236章 没有好处,我为什么要帮忙? 李静姝翻了翻白眼道:“这还用你说?本宫能猜不到嘛!” 房俊好奇道:“那你猜不到什么?” “他的目的。” 李静姝摸着下巴说道:“本宫刚才在想,这位玄奘大师的目的无非两个,一个是要咱们摆平这件事,另一个就是希望能见到上面的人。” “但仔细想了想,都感觉不对。” “这件事咱们两个摆不平啊。” 你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挺有认知的……房俊瞅着她,心里默默说道。 这件事确实已经超出李静姝的能力范围。 当然,自己除外。 李静姝继续说道:“玄奘大师在长安城是家喻户晓的高僧,他想要见谁,根本用不到接触咱们。” “可是呢,他又偏偏找到了咱们,这就让我弄不清他的目的了。” 李静姝凑近房俊身边,小声说道:“不过有一点我还是很清楚的,那就是玄奘大师是冲着你来的。” 她望了一眼跟玄奘并肩而行法号名为玄法的中年僧人,说道:“因为这位玄法大师一听到你的名字,就直接去找这位玄奘大师,我这个公主,其实在这里面充其量就是一个旁观者。” 房俊多看了她几眼,说道:“你能猜到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已经达到留在长安城的门槛了! 李静姝白了他一眼,“你这是夸人的词吗?” 此时,走在前方的玄奘跟玄法忽然停下脚步。 房俊、李静姝也停下脚步,目望前方,此时在他们面前,有着一栋栋禅房。 “两位施主里面请。” 玄奘将其中一个禅房的屋门推开,摊开手掌笑吟吟说道。 房俊、李静姝拱了拱手,随即走了进去。 禅房中很是干净,也很是简洁。 除了一张案几,一张榻和一堆书以外,几乎看不到别的东西。 房俊和李静姝一起坐在中年僧人玄法拿来的坐垫上,随即就看到玄法亲自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之上,放着四杯茶水。 “公主殿下,房公子,请用茶。” 玄奘摊开手掌指着放在他们面前案几上的热茶说道。 房俊微微颔首,拿起茶杯,望着他问道:“玄奘大师,你若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闻言,玄法不由看了一眼年轻的玄奘。 玄奘凝视着他们,看得出房俊跟昭宁公主是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双手合十低头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随即说道:“贫僧就直说了。” “公主殿下,房公子,你们应该也已经听说,今日早朝之上,太史令傅奕上奏要去佛之事?” 房俊点了点头,看着玄奘说道:“玄奘大师身为出家人,却对朝堂上发生的事知晓的这么清楚,真是叫在下吃惊。” 李静姝附和道:“是啊,现在距离早朝也没过去多久,玄奘大师消息真够灵通的。” 玄奘苦笑了一声,说道:“去佛之事甚大,关系到贫僧跟佛门的未来,这么大的事,想不快些知道都难啊,毕竟天底下信佛的善友,也不想佛门在大唐消失。” 这时,站在旁边的玄法也苦笑了一声,说道:“我等都是出家人,寺庙乃是我等归所,若是朝廷真的答应太史令的上奏,我等何去何从啊?” 房俊沉吟道:“两位大师,说一句实话,你们面前的我们,一个是公主,一个是被太上皇降旨不许为官的寻常百姓,你们对我们说这些,没有用啊。” 李静姝也一脸无奈道:“朝堂上水很深,这件事更牵扯到很多人,很难办的。” 房俊接过话茬继续说道:“如果两位大师想要见我父亲,或者是想要见朝廷中的某位大臣,亦或者是想见女帝,这个我们倒是可以帮你们传个话,至于对方愿不愿意,那就不是我们说了算。” 李静姝点头道:“对,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闻言,玄奘跟玄法二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眸中的失望之色。 许久,玄奘沉声说道:“公主殿下,房公子,你们的好意,贫僧心领了。” “但贫僧并非是想去见谁,贫僧想见的人,现在已经见到了。” 他注视着房俊,一脸认真道:“贫僧想见的人,就是房公子!” 说完,他又望向李静姝,补充一句道:“还有公主殿下。” “……” 李静姝沉默了几秒,半天不知该接他这句话是不该接。 房俊坐在一旁险些没笑出声,但看到李静姝投来羞恼的目光,轻咳了一声将笑意忍了回去,望着玄奘问道:“玄奘大师,咱们素未谋面,为何你想要见我?” 玄奘肃然说道:“贫僧在长安城中的这段时间,一直听人说起过房公子的大名。” “虽然贫僧是出家人,但对朝堂上的事还是了解些许,而今总管朝堂,也就只有房公子能救佛门了!” 听到这话,房俊果断的摆了摆手,“你太看得起我了!” “玄奘大师,我能力有限,真帮不了佛门!” 玄奘有些不甘心道:“就真的一点办法没有了吗?” 房俊沉吟道:“说一句实话,这件事,外人帮不了,唯有自救!” 自救? 玄奘眼眸一亮,“房公子可否仔细说说,自救,当如何救?” 李静姝也一脸好奇的望着房俊,属实没想到房俊真的能想出办法。 在众人目光中,房俊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看着玄奘说道:“玄奘大师,我问一句,救佛门,对我有什么好处?” 看到玄奘、玄法两位大师愣住,一旁的李静姝补充道:“房俊他不信佛的。” 玄奘、玄法再次对视了一眼,沉默起来。 许久,法号玄法的中年僧人开口说道:“佛门有安定人心之用,少了佛门,对天下安定没有好处。” 房俊摇头说道:“但有利也有弊啊,傅奕这位太史令为什么要提出去佛?就是因为他看到,如今天下的男丁有很多人为了躲避兵役,而逃入寺庙之中。” “且佛门不用上税,又广有资产,这也让朝廷流失大量税收。” 房俊瞅着二人说道:“实话说,朝堂上可不单单只有傅奕一个人这样想。” 第237章 寺庙中的熟人 听到这话,玄法脸上露出吃惊之色。 一旁的玄奘却很是淡然,显然,他早已想到这一点。 房俊正打量着二人的脸色,这时,玄奘的声音在禅房中响了起来。 “房公子,贫僧能为女帝做些什么?” 跟聪明人聊天就是轻松啊……房俊嘀咕了一声,脸上露出微笑说道:“准确来说,是佛门能给女帝带来什么。” 玄奘皱着眉头道:“贫僧一个人代表不了佛门。” 房俊起身道:“那就请玄奘大师,跟佛门当中能主事的其他大师商议商议,毕竟生死存亡关头,要是意见都不能统一,那谁都帮不了你们。” “在下告辞。” 说罢,他投给李静姝一个眼神。 李静姝连忙起身,也行了一个礼,便跟着房俊走出了禅房。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玄奘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缓缓地吐了出来。 这时,禅房的门忽然又被推开,房俊的身影又走了进来。 在二人愕然神色中,房俊干笑了一声,说道:“刚才忘记说了,玄奘大师,听说你的字写的不错,可否给我写几幅字?” 玄奘笑了笑,道:“这是贫僧的荣幸。” “不知房公子想要什么字?” 房俊看了看四周,见旁边有笔墨纸砚,经得玄奘的同意以后,他拿起兔毫笔,在纸张上写下了十几行字。 “玄奘大师,就写这些。” 玄奘走过去好奇看了一眼,当看到麻纸上的字迹,眸光闪烁了几下,抬头望着房俊说道:“房公子的字,写的可比贫僧好看多了。” 房俊认真道:“如今世人看的不是字,看的是写字的人,玄奘大师的名望,在下拍马都追不上。” 玄奘莞尔,也没有磨叽,接过房俊递来的兔毫笔,拿来另外一张崭新的纸张,开始书写起来,按照房俊所说,每一张纸就写一句话。 等到写好以后,他将十几张纸卷起来,递给房俊。 房俊道了一声谢,便转身离开。 玄法特地走到门口,望着他真的离开以后,关上门回头对着玄奘说道:“玄奘师弟,你当真觉得这位房公子,能救咱们佛门?” 玄奘嗯了一声道:“恐怕只有他了。” 见到玄法一脸不信的模样,玄奘问道:“跟咱们大兴善寺隔街相望的玄都观,有一位高道,名为孙思邈,你可听说过他?” 玄法肃然道:“此人大名,贫僧焉能没有听说过?他的名气,不在你之下啊!” 玄奘继续说道:“此人当初险些丧命,你可知晓?” 玄法讶然,“还有这事?” 玄奘点了点头,他在大兴善寺每日都会见到很多高官显贵,也是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孙思邈的事。 他将孙思邈的事原原本本说给他听,随即说道:“孙思邈惹上了太上皇跟当朝宰相裴寂,能平安离开长安城,都是因为房俊。” “而其他朝臣,要么没有这个能力,有能力的不会帮咱们。” 玄奘深吸了口气,看着自己的师兄说道:“贫僧除了找这位房公子以外,还能找谁帮忙呢?” “前朝之中,灭佛之事不是没有发生过,谁也不敢肯定这一次一旦朝廷同意了傅奕的上奏,其灭佛烈度是不是有过之而不及,为了佛门的未来,若是能防患于未然,是最好不过。” 中年僧人玄法听完,不由点了点头,随即忧心忡忡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正如师弟你之前说的那样,你代表不了佛门啊。” “这不是贫僧一个人的事,这件事,跟佛门之人都有关系!” 玄奘沉声道:“我要去见一趟住持,师兄,你跟我一块去吧。” “好!” 玄法肃然说道。 ………… 而此时,大兴善寺中。 李静姝拿着一沓写有玄奘字迹的纸张,笑得合不拢嘴。 这一趟庙会没有白来,玄奘大师的这些字要是卖出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房俊看着她一副财迷心窍的模样,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玄奘大师的字而已,你至于吗?” “你知道这些字有多值钱吗!”李静姝投给他一双漂亮的白眼,随即小心翼翼的将纸张收好,有些羡慕的看着房俊说道: “你要是商贾,这会怕是富可敌国了。” 房俊莞尔道:“你要是把钱还给我,我也富可敌国了。” “……” 要是有那么多钱还你,本宫早富可敌国了…… 李静姝嘀咕道。 “接下来咱们去哪?” 这时,房俊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静姝看了看四周,说道:“还有好些地方没去过呢,咱们进去走走,看看风景,这么早回去也没什么事啊!” “好!”房俊微微颔首,和她一起逛着庙会。 不得不说,大兴善寺的这次庙会热闹至极,不仅是外面,就连寺庙之中也有很多摊贩。 二人正在寺庙中的小摊处逛着,忽然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 “你是……昭宁公主殿下?还有房公子?” 听到声音,二人同时回头望去。 一个青年正一脸讶然的望着这边,在他身旁,还站着几名青年才俊,以及大家闺秀。 房俊看着他们,顿感有些眼熟,忽然想起来,他们当初参加过诗坛盛宴! 当然,也有几名不认识的面庞。 李静姝也是一脸讶然,“你们也来逛庙会了?” 众人一笑,其中一名青年才俊说道:“大兴善寺的庙会,每年就只有一次,要是错过了,就只能明年再来了。” 一名有几分姿色的大家闺秀激动的走过去搂住李静姝的胳膊,叫道:“殿下,听说这次很多人来大兴善寺,都是想要见一见那位玄奘大师。” “你们有见到吗?” 听到这话,李静姝不由得意的扬起下巴,说道:“那是当然!” 几名青年才俊、大家闺秀吃惊看着她。 她还真的见到了? 不会吧?! 众所周知,想要见玄奘大师的人,能从大兴善寺排到长安城外,就是达官显贵都很难见他一面,昭宁公主来一次就见到了? 这时,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公主殿下,这位房公子是跟你一块来的?你们两位都见到了玄奘大师?” 第238章 针对我?你够格吗? 众人纷纷望向说话的那人。 那是一个身穿蓝色袍衫的青年,看到李静姝投来的目光,他微微作揖,说道: “在下魏叔玉,家父魏征。” 魏征的儿子? 李静姝黛眉微蹙,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怎么看他怎么感觉不顺眼。 在朝堂上,以魏征为首的东宫派的大臣们,没少给女帝下绊子。 房俊也有些讶然,这帮人怎么跟魏征混在一块了? 难道他们不知道魏征跟女帝不是一派吗?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有这份眼力! 而此时,青年才俊们当中,有人连忙说道:“我们是在寺庙外正巧碰到了魏兄,他问我们能不能一起游玩庙会,我们就答应了。” 听到这话,李静姝脸色一缓,她也知道,魏征乃是当朝谏议大夫,而且还是东宫的顶梁柱,这些人是断然不敢得罪他的。 而他们现在跟自己解释,也是表明他们的立场。 他们并不是有意要跟魏叔玉混在一起。 李静姝抿着嘴唇,语气淡淡道:“今日庙会,本宫跟房俊一起来的,本宫见到了玄奘大师,怎么可能不带着房俊一起见他?” 听到这话,众人一脸愕然。 魏叔玉忽然嗤笑了一声。 李静姝挑眉道:“你笑什么?本宫说的有问题吗?” 魏叔玉脸上笑容带着几分戏谑,说道:“殿下,你不知道玄奘大师的规矩吗?” 规矩? 什么规矩? 李静姝愣了一下,这时旁边的女子在她耳畔小声说道:“殿下,长安城流传关于玄奘大师的事,说这位玄奘大师与人见面,都只见一个人,从未有一次见两个人的时候……” 听到这话,李静姝顿时明白了,摆了摆小手道:“本宫是公主,岂能跟别人一样?” 魏叔玉将她的话听入耳中,脸上的戏谑笑容更浓厚了几分,提醒说道:“殿下是公主不假,但无论是东宫的皇太孙,亦或者是秦王府的中山郡王,与玄奘大师见面,也都是单独一人。” “殿下的意思,是比皇太孙和中山郡王还要高贵?这不可能吧?” “你的意思是在说,本宫在说谎?” 李静姝怫然不悦道:“本宫有必要对你说谎吗?” 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一沓纸张,扬起下巴说道:“看到这个没有,这上面可是有玄奘大师的笔迹,当着本宫跟房俊的面写的,这还不能证明吗?” 闻言,众人吃了一惊,纷纷走到李静姝面前说道: “殿下,可否给在下看看?” “可以!” 青年才俊、大家闺秀们从李静姝手中接过那一沓麻纸,仔细的看起上面的字迹,越看越是吃惊。 如今长安城中,流传着玄奘的笔迹。 他们都看到过,现在一番对比,很确定纸张上面的字,确实是玄奘大师亲手所写! 魏叔玉皱了皱眉头,也凑过去看了一眼,看到李静姝一脸得意模样,心中有些不爽,指着房俊说道:“殿下,这只能证明你确实见到过玄奘大师,但不能证明房俊也见到过。” “在下相信玄奘大师的规矩,绝对不会因一人而改!” 合着你是来针对我的?房俊站在一旁,算是看明白了,目光古怪的望着魏叔玉。 这小子吃饱了撑的,跑来跟我过不去? 李静姝心中的不爽已经浮在脸上,美眸怒睁瞪视着魏叔玉,说道:“房俊有没有见过玄奘大师,干你什么事?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找茬是吗?” 魏叔玉淡淡道:“在下不敢,在下只是觉得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玄奘大师乃是大兴善寺的高僧,长安城多少达官显贵想见他一面而不得,能见玄奘大师一面,那在长安城是要出尽风头,殿下就算再想让房俊出名,也不该这样做!” 李静姝登时火气上来了,还想再说几句,却被房俊扯了扯裙摆,转头看向了他,便看到房俊对着自己使眼色,便对着魏叔玉哼了一声不再吭声。 她知道房俊的性格,他不是被人欺负到头上还无动于衷的人。 果然,下一秒,房俊便上前一步,站在了李静姝面前,望着魏叔玉问道:“听说魏公得罪了裴丞相跟太上皇,是不是真的?” 闻言,魏叔玉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噗嗤……” 李静姝忍不住闷笑出声。 其他人也险些笑出声。 房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哪可能不是真的,长安城早就传遍了,而且魏征上奏免除天下徭役帮到了女帝,因此得罪太上皇跟裴寂,就是出自房俊之手! 天底下还有谁比他清楚的? 他这样说,分明就是故意反呛魏叔玉! 魏叔玉看到一旁女子捂嘴偷笑模样,嘴角抽搐了几下,看向房俊的目光更加不善了几分,冷哼道: “房公子,咱们现在说的,是你有没有见过玄奘大师!你在这转移什么话题!” 房俊淡淡道:“我跟你不熟啊,我凭什么回答你的问题,凭什么被你品头论足?你可以谈论我,为什么我就不能谈论你?除非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 魏叔玉冷笑道:“你根本就没见过玄奘大师吧?” 这人是真的头铁啊……房俊啧了一声,也说道:“你父亲把太上皇跟裴相得罪惨了吧?” “你——” 魏叔玉咬了咬牙,道:“房公子,你知不知道今天的事,如果传出去,会对昭宁公主造成什么影响?你若是个汉子,你就该实话实说!” 房俊双手一摊,道:“那你怎么就不能回答我的问题呢?只要你先说,我一定回答你!” 李静姝在一旁不停闷笑出声,魏叔玉怎可能会回答他的话,魏征可是他的父亲,要是告诉房俊确有此事,那事情传出去,还不知道长安城的人怎么看待他这个当儿子的。 “诸位施主,你怎么在吵什么?” 就在此时,一道语气带着好奇的声音传了过来。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就看到一名身穿袈裟的年轻僧人,手里抱着一沓书籍,朝着这边走来。 “玄奘大师,你怎么来了?” 李静姝看清楚僧人的长相,讶然说道。 第239章 你对我的态度,就是我对你的态度 玄奘大师? 他就是陈玄奘?! 青年才俊、大家闺秀们纷纷吃了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年轻僧人。 玄奘大师怎么会跑来这里? 是来见李静姝的? 众人纷纷望向了李静姝,玄奘大师跟昭宁公主的关系竟然这么好? 他竟然能为昭宁公主,亲自跑来一趟? 众人看向李静姝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崇拜。 玄奘笑了笑,说道:“贫僧过来有事找房公子。” 啊? 众人更加愕然。 找房俊的?! 他是为了房俊才过来一趟?! 唰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房俊。 就是说,李静姝真的没有说谎,房俊真的见过玄奘大师?! 魏叔玉在一旁听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急声问道:“玄奘大师,听说你立下的规矩是每次只见一个人,怎么会……” 玄奘皱了皱眉头道:“贫僧何时立过这种规矩?” 说完,他望向房俊,将手中的两份书籍中的其中一份递给了他,笑着说道:“房公子,这是贫僧亲手抄写的佛经,请务必带回去给房相,当做贫僧的一些心意。” 房俊心头一动,笑吟吟接到手中,说道:“多谢玄奘大师。” 玄奘又看向李静姝,将手中另外一份佛经递给她说道:“公主殿下,这份是给女皇陛下的,还请公主殿下代劳,帮贫僧送过去。” 李静姝接过手,爽快说道:“没问题。” “贫僧还有事情要做,就不叨扰公主殿下跟房公子了,告辞。” 玄奘说完,便双手合十行礼,随即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青年才俊、大家闺秀们眸光中掩饰不住的羡慕,当中有名女子羡慕说道:“玄奘大师对你们态度这么好……真叫奴家羡慕。” 准确来说,是对房俊的态度特别好! 众人心里补充了一句。 同时,众人感到古怪之处。 昭宁公主是最接近女帝的人,玄奘大师却先找的不是她,而是要找房俊! 这也太奇怪了! 他们想不通原因,但他们知道房俊此刻在玄奘大师心中的分量极重,看向房俊的目光变了又变。 而此时,站在人群当中的魏叔玉脸色极度难看。 本想刁难房俊,却不想自己最后成了小丑! “公主殿下,我们一起逛庙会好不好?” 这时,大家闺秀当中有女子走了出来,也挽住李静姝的胳膊,嬉笑着道。 “好啊!” 李静姝笑容浓厚说完,又看了看其他人道:“你们也一起来吧。” 她的目光扫视过青年才俊跟大家闺秀们,却唯独没在魏叔玉脸上停留片刻,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而其他人此刻也不没有跟魏叔玉搭话。 魏叔玉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受欢迎,便拱手道:“殿下,在下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事,先告辞了。” 李静姝笑嘻嘻跟旁边人说着。 理都没理他。 魏叔玉咬了咬牙,她不搭理自己,但自己不能不说啊,对着她再次作揖,随即大声说道:“殿下,在下告辞了!” 李静姝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便转身带着众人离开。 魏叔玉脸色铁青,看着跟在人群最后的房俊,低声喝道:“房俊,你也莫要得意!” 我得意什么了? 房俊脚步一顿,回头无语的看着他,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人又菜又喜欢惹事。 这是魏征的亲生儿子吗? 房俊腹诽一句,随即淡淡道:“魏公子,从一开始,都是你先针对我的吧?” “我这个人,向来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对我的态度,就是我对你的态度,明白吗?” 魏叔玉冷哼道:“我魏家跟你房家没有态度可讲!” 房俊摇头道:“那也是我跟魏公的事,你够格吗?” “你——” 魏叔玉气的火冒三丈,指着他怒声道:“你不要觉得玄奘大师对你亲切,你就能声名远扬,我告诉你,裴相这次要去佛,用不多久,长安城中的所有寺庙,包括这大兴善寺,也都不复存在!你想借此扬名,注定徒劳无功!” 说罢,他再次冷哼一声,甩袖而走。 裴寂要去佛? 今天早朝上奏去佛的人是傅奕啊…… 房俊眯起眼眸,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呵了一声,嘀咕道:“魏征怎么生出这么个混账玩意出来……” “房俊,你快来过来看,这里有卖好吃的!” 不远处响起李静姝的呼喊声。 “来了!” 房俊不再理会刚才的事,转身跟了上去。 不得不说,人多起来逛庙会,比两个人逛有趣多了。 一路上,众人走走停停,说说笑笑,气氛很是活泼。 直到中午时分,众人走的累了,在一旁歇歇腿,忽然一名中老年人朝着这边而来。 他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似乎是在找人。 当看到房俊时,中老年人眼眸一亮,大叫道:“郎君!” 这不是房忠吗?房俊愕然,拄着拐杖起身走过去道:“忠伯,你怎么来了?” 房忠连忙说道:“阿郎派老奴过来,要你回去一趟!” 房玄龄找我? 房俊心头一动,让他稍等片刻,随即转身来到身穿火色长裙的李静姝身边,小声说道:“殿下,我父亲有事找我,我得先回去了。” “好!” 李静姝点了点头,“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 房俊摆了摆手,房忠这次过来,肯定带马车来了,跟李静姝以及在场的青年才俊、大家闺秀们打了一声招呼以后,便跟着房忠离开大兴善寺。 大兴善寺外,房忠带他坐上房府马车,朝着务本坊而去。 “忠伯,我父亲找我作甚?” 半路上,房俊询问道。 房忠坐在马车车夫位置上,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老奴也不甚清楚,阿郎中午回来以后,便点名要老奴出来找你!” 房俊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和他回到房府以后,下了马车,便拎着拐杖朝着堂屋方向走去。 堂屋中,房玄龄正低头写着什么,听到脚步声以后,抬头看了一眼,见到房俊走了进来,停下笔问道:“为父是不是扰了你的雅兴?” 第240章 玄奘前来 “那倒没有。” 房俊耸了耸肩说道,“我跟昭宁公主逛庙会的时候,碰到之前诗坛盛宴的人,我回来也没事。” “父亲,出什么事了?” 房玄龄举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说道:“为父听到消息,长安城各个寺庙的住持,齐聚在了大兴善寺,不知道商议什么,你今天去了那里,知道些什么吗?” 房俊想了想,说道:“知道的不多。” 知道的不多? 那就是知道一些了? 房玄龄瞅着他,没有应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父亲你看看这个。” 房俊从怀中取出一份书籍,递给他说道。 “这是什么?” 房玄龄接过来看了一眼,讶然道:“佛经?在庙会上买的?你还信佛啊?为父怎么不知道?” 房俊笑道:“不是买的,是大兴善寺的人送的。” “哪位僧人送的?” 看着房玄龄边喝茶边询问的模样,房俊直接说道:“玄奘大师。” “噗!” 房玄龄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 “咳咳咳——” 房玄龄咳嗽了几声,眼睛睁大吃惊望着他,抹了抹嘴角道:“谁送的?” 房俊重复道:“玄奘大师啊。” 他指了指房玄龄拿在手中的佛经,说道:“这是他亲手抄写的。” “……” 房玄龄低头仔细翻阅起来佛经,玄奘的字迹他曾经也从别人那里看到过,确认佛经上的字是出自玄奘之手无疑,心头更加震撼。 “玄奘可是高僧啊,多少达官显贵想要见他,都得排队等候,有些人甚至等了好几个月,都轮不到,你这头一次去,就看到他了?” 房俊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闻言,房玄龄听懂他的言下之意,若有所思道:“玄奘大师有求于你?是因为傅奕上奏去佛的事?” “父亲慧眼。” 房俊拍着马屁道。 房玄龄盯视着他,感慨道:“真是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啊,看来为父把你叫回来是对的,为父就感觉你知道这其中的猫腻,只是没想到,这件事竟是因你而起。” “你跟他们说什么了?竟然能让长安城各大寺庙的住持齐聚大兴善寺?” 房俊摊开双手道:“玄奘大师想请我帮忙,帮佛门度过这次难关,我就告诉他,看佛门能为女帝做些什么,估计他们坐在一起商议的,就是这件事。” “真的?” 房玄龄眼眸一亮,“如果是这样,那对咱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如果那些僧人答应为女帝出力,你打算怎么帮他们?” “我打算这样……”房俊凑到他的身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好好好!” 房玄龄听完他的话,眼眸闪烁了几下,语气带着欣喜道:“这个办法好,为父怎么没想到呢!” 老狐狸竟然也会拍马屁了……房俊哭笑不得,忽然想到什么,说道:“对了父亲,我今天赶庙会的时候,看到了魏叔玉。” 房玄龄眼瞳一凝,“魏叔玉?魏征的儿子?” 房俊点头道:“就是他。” 房玄龄沉吟说道:“大兴善寺的庙会一年只有一次,见到他不足为奇,你要是运气好一些,别说魏叔玉,裴寂的孙子你都能看见!” 房俊双手一摊说道:“问题在于,他是冲我来的。” 房玄龄上下打量着他,迟疑道:“刁难你的?你被他刁难了?不可能吧,你刁难他还差不多。” “……” 我像是个惹是生非的人吗…… 房俊嘀咕了一声。 房玄龄从他身上收回目光,转移话题问道:“有什么古怪之处吗?” 房俊点头道:“有,他当时跟我说,这次上奏去佛的事,是裴寂的主意。” “这不是明摆的事吗……” 房玄龄说完,忽然感觉不对劲,眯起眼眸问道:“嗯?等等……他怎么知道是裴寂的主意?魏征今天也没上朝啊,谁跟他说的?” 房俊补充说道:“他当时说的时候,没有提到傅奕。” 房玄龄摸着下巴处的胡须道:“你的意思是,给裴寂处这个办法的人,是魏征?” 房俊微微颔首道:“有可能,父亲刚才提到了裴寂的孙子,我打听过了,裴寂的孙子裴承先,跟魏叔玉关系甚好,我怀疑是魏征让他儿子魏叔玉,去找裴承先说了此事,然后由裴承先告诉裴寂,裴寂答应了,才有了今日之事。” “不是没有可能……” 房玄龄撇了撇嘴道:“这个魏征,真是个屎壳郎,哪有事哪就有他!” 你这不是等于把自己给骂了嘛…… 房俊瞅着他,腹诽了一句,正准备提醒他一句,忽然看到府邸老管家房忠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阿郎,郎君,外面来了一位僧人!” 这么快就来了……房俊有些讶然。 房玄龄也有些意外,才跟房俊说起这件事,对方竟然就找上门来了,说道:“让他进来!” “诺!” 很快,一名身穿袈裟的年轻僧人走了进来。 “贫僧玄奘,见过房相,见过房公子。” 他是陈玄奘? 房玄龄看着年轻僧人大吃一惊,赶忙起身迎上去拱手道:“久闻玄奘大师大名,里面请!” 玄奘一笑,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随即跟着他走入了堂屋。 房俊此时也站了起来,笑吟吟拱手道:“玄奘大师,我们又见面了。” 玄奘再次双手合十行礼,等到坐下以后,他看着房俊说道:“房公子,今日我们在禅房说的那事,有眉目了。” “只要房公子能帮佛门度过这次难关,佛门愿意答谢房公子的出手相助。” 玄奘肃然道:“就是不知道,佛门能为女帝做些什么?” 房俊好奇问道:“你现在能代表佛门了?” “可以。” 听到玄奘肯定的回答,房俊等房忠给他斟好茶以后,语气缓缓说道:“那咱们就可以说了。” 玄奘顿时正襟危坐起来。 房俊沉声道:“今日早朝之上,太史令傅奕去佛的奏言,追根究底,就是觉得寺庙资产甚多,什么人都收下来当僧人,导致百姓为了逃税逃役,而遁入空门,使大唐少了太多的可用男丁,更叫朝廷流逝很多税收。” “想要打消去佛的念头,就要从这里面入手。” 第241章 房俊的计谋 玄奘颔首道:“愿闻其详。” “刚才玄奘大师问,能帮到女帝什么,其实帮女帝,跟帮佛门是一件事。” 房俊笑了笑,说道:“玄奘大师也说了,现在你可以代表佛门,如果我要让各大寺庙中的僧人出来做事,你能不能做主?” 让僧人出来做事? 玄奘眼瞳一凝,犹豫着说道:“僧人乃是出家人,已遁入空门……” 坐在首位上的房玄龄忽然开口说道:“不入世,焉能出世啊?” 房俊也补充道:“换句话来说,想要出世,就得先入世才行。” 玄奘沉默了几秒,然后问道:“房公子,你要僧人为你做什么?” 房俊双手放在案几上,注视着玄奘,语气不急不缓说道:“玄奘大师,如今我大唐,已经免除了天下田税,跟天下的徭役,百姓欢呼雀跃,但却难为了朝廷。” “没有了田税,朝廷需要用的粮草就得花钱去买,这就是一大笔开支。” “没有了徭役,朝廷再想用人,就要花钱去雇人,这又是一大笔开支。” 房俊肃然说道:“这钱从哪里来?靠的是我们!” 话音甫落,坐在一旁的房玄龄忽然开口道:“准确来说,靠的是他一个。” 房俊瞅了他一眼。 房玄龄举起茶杯呵呵一笑,“玄奘大师现在是自己人,对自己人就要说实话,没什么不能说的。” 难怪你能当上宰相,这拍马屁功夫谁比得上啊……房俊嘀咕了一声,望着玄奘继续说道:“但这些钱,仍旧是杯水车薪。” “太史令傅奕上奏,说的是你们不交税,给朝廷带来不了任何好处,反而会让更多男丁变成僧人,流失税收。” “回击他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世人看到,佛门的僧人是可以跟百姓一样,能为国为民。” 听完房俊的话,玄奘皱着眉头道:“贫僧是能代表佛门,但是,这样的想法,恐怕很难服众。” “僧人,毕竟都是出家人。” 房俊反问道:“那如何证明,他是一个合格的僧人呢?” 玄奘不假思索说道:“佛门僧人自有规矩。” 房俊一笑,“你说的也是身为僧人的标准吧,那每个人都能达到标准吗?” “……” 玄奘语气一噎,确实,天底下僧众那么多,其中又有多少精通佛法呢,更多的僧人,正如房俊刚才说的那样,都是为了躲避徭役赋税,跑进寺庙的。 说不好听一些,他们就是滥竽充数!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 房俊一脸认真道:“在僧人没有达到身为僧人的合格标准前,让他们出来做事。” 他竖起两根手指道:“这样有两个目的,其一,可以筛选出真正的向佛者,他们居于寺庙之中,没有人会说什么,而达不到要求的,需要进修。” “这个进修,就是入世,等到他们进修成功,也就是达到僧人的标准,就可以回到寺庙之中。” “其二,就是能实际的帮到女帝,也就是帮到了朝廷,那傅奕所谓的去佛奏言自然也就落空了。” “玄奘大师,你看如何?” 玄奘思索几秒道:“这倒是一个办法。” “但贫僧也不敢说能说服所有人。” 房俊肃然说道:“说服不了,就告诉他们,不答应,那就回乡种地。” “吃饭不好好吃,把桌子掀了,他们就会愿意好好吃饭!” 闻言,玄奘眸光闪烁了几下,双手合十道:“房公子大才。” 房俊笑着指了指房玄龄道:“都是我父亲教的好。” 你可拉倒吧,明明是你自己开窍的…… 房玄龄哼哼了两声,也不对,确实也有老夫的功劳,毕竟他能开窍,有一大半是被老夫打出来的…… 玄奘看着房玄龄肃然道:“房相教子有方,真叫人敬佩。” 你一个和尚敬佩什么…… 你又没孩子…… 房玄龄腹诽着,忽然听到房俊的声音,“父亲,你有办法将廷议去佛的事拖延几天吗?我得做些准备。” 房玄龄抬手摸着下巴处的山羊胡,想了想道:“为父最多只能拖延五天。” “再多,恐怕就不行了。” 五天…… 五天够了! “好!” 房俊点了点头,转头对玄奘说道:“玄奘大师,咱们现在去大兴善寺吧。” 玄奘讶然,想不到他速度这么快,“现在就去?” “对!” 这会李静姝应该还在逛庙会……还来得及。 玄奘点了点头,起身跟房俊一起,朝着府外走去。 坐上马车,玄奘看着房俊手中的拐杖,有些好奇道:“房公子,贫僧看你也没有什么大病,腿脚也没问题,为何要带着一根拐杖?” “遮人耳目,玄奘大师平日里都在大兴善寺吧,还不知道我遇刺的事?” 房俊笑了笑,“你别说出去啊。” 玄奘摇头道:“贫僧不是多嘴的人。” 很快,二人来到大兴善寺。 刚下马车,房俊就看到李静姝跟那些青年才俊、大家闺秀们说笑着走了出来。 此时,李静姝也看到了房俊,俏脸掠过一抹讶然之色,快步走了过来,问道:“你怎么回来了?我们都逛完了,正准备回去呢。” 房俊小声说道:“他们可以走,你不能走。” 李静姝心头一动道:“有事?” 房俊点了点头。 “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李静姝转身,回到青年才俊、大家闺秀们身边,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送走他们以后,来到房俊身边问道: “有什么事需要本宫帮忙的?” “等会你就知道了。” 房俊说完,看向玄奘,“玄奘大师,咱们去见那些住持吧。” “请殿下、房公子随贫僧来。” 玄奘微微颔首,带着二人走入大兴善寺。 很快,他们来到一处殿宇,殿宇之中,炉香缭绕,时不时能看到有僧人走进走出。 “两位施主请在此处稍等片刻。” 玄奘找到一名僧人,跟他说了几句话以后,带着二人走入殿内,坐在坐垫上,说道:“贫僧已经让人去叫住持了,他们很快就能过来。” 第242章 我给僧人安排好了一条路 房俊微微颔首,慢慢品着茶。 大兴善寺的茶水,茶香四溢,味道绝佳,尝了一口就知道不是一般的茶。 他瞟了一眼李静姝,见她也小口小口喝着,时不时眸光闪烁着讶异之色。 “房俊,这个茶跟咱们刚来的时候,喝的茶水不一样……” 李静姝凑过来小声说道。 他们开始来到禅房时,玄奘、玄法两位高僧也给他们上过茶水,那时的茶水味道,跟现在完全是两种! 房俊小声道:“你要吗,如果想要,咱们走的时候我让他们给咱们多拿点带回去……” 李静姝眨了眨眼睛,“要钱吗?” 房俊肃然道:“出家人的东西,别拿黄白之物糟践他们!” “……” 大殿中,玄奘坐在一旁,低头喝着茶,脸色却多了几分古怪。 他们二人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他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跟明说没什么分别啊! 玄奘心里默默说着,心里已经想好等事情结束,送他们几包茶叶,大兴善寺这个东西并不少。 许久,殿外响起了一阵阵脚步声。 “他们来了!” 玄奘听到声音,连忙起身走了出去。 房俊跟李静姝对视了一眼,同时站了起来。 很快,一个个身穿袈裟的中老年僧人,面容严肃的走了进来。 “贫僧大兴善寺住持,见过公主殿下,房公子!” “贫僧安定坊福林寺住持,见过公主殿下,房公子!” “贫僧安定坊千福寺住持……” “贫僧修德坊兴福寺住持……” “贫僧休祥坊崇福寺住持……” “贫僧光宅坊光宅寺住持……” “贫僧长乐坊大安国寺住持……” “贫僧大宁坊兴唐寺住持……” 房俊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身影,在玄奘的引领下,殿内一共进来了一百位多身穿袈裟的老和尚。 李静姝咂舌道:“这么多人?” 玄奘耐心解释说道:“长安城有一百零八坊,少有没有寺庙的坊,一般坊中,少说有一个寺庙,多则两三个,所以来这么多寺庙住持,也不足为奇。” 难怪傅奕说要去佛…… 房俊小声嘀咕着。 长安城内就有一百多个寺庙,一个寺庙少说有三十僧人,加起来就有三四千人。 根据《新唐书》记载,大唐寺庙有五千多座,和尚尼姑加起来有十二万之多。 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时,大安国寺住持的声音传了过来,“房公子,听玄奘说,你有办法让佛门度过这次的劫难?” 房俊点了点头,注视着他说道:“前提是你们要听我的。” 大兴善寺住持也走了过来,他两鬓斑白,笑容温和,双手合十说道:“若不是已经做好听房公子吩咐的打算,我们也不会一起前来了。” “请房公子但说无妨。” “那在下就直说了,”房俊问道:“长安城现在有多少僧人?” 玄奘道:“不算比丘尼在内,有五千多人。” 比想象中的多出了将近一倍…… 房俊微微颔首,转头看着李静姝说道:“殿下,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 李静姝愕然看着他,什么叫看本宫的? 啥意思? 我能帮什么忙啊? 看着李静姝一脸茫然困惑模样,房俊低声道:“你那边不是缺人手吗?” 闻言,李静姝眼眸登时发亮,“你的意思是说,要让僧人去咱们厂里?” “对!” 看到房俊点头,李静姝有些意动,又忍不住问道:“要钱吗?” 房俊好气又好笑道:“你说呢?” 那就是没有了?李静姝顿时眉开眼笑,“没问题!” “不过咱们的厂,好像容纳不下这么多人啊。” 城外的厂房里,撑死也就容纳一千人左右,而整个长安城的僧人就有五千多人。 房俊肃然道:“你可以扩建啊!” “给你一天时间够吗?” 李静姝想了想,点头道:“够!” 而此时,上百名住持听着他们的话,一脸的茫然,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大兴善寺住持困惑问道:“房公子,你们在说什么?” 房俊解释道:“我们在给僧人安排进修的地方。” “现在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 房俊抬头看了一眼殿外高空的天色,转头对着玄奘说道:“现在距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玄奘并没有应声,而是转头看向了其他主持。 大兴善寺、大安国寺的住持以及其他高僧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即聚集在一起议论了一下。 很快,大兴善寺住持肃然道:“房公子,我等可否一同前去?” “可以!” 房俊看着他们穿在身上的袈裟,想了想说道:“不过,你们得打扮一番,别让人看出你们僧人的身份,毕竟你们这么多人,要是一同前往一个地方,很容易被人察觉。” 被别人察觉不要紧。 关键是别让李渊那个老东西起疑心! 要是李渊知道,肯定会从中作梗! “没问题!” 各大寺庙的住持方丈纷纷一笑。 大兴善寺住持说道:“房公子这一点权且放心,我们有马车。” 房俊讶然,“都有?” 大兴善寺住持点了点头道:“对,都有。” “……” 寺庙都这么有钱的吗? 房俊嘀咕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出发吧。” “你们去这个地方。” 房俊给了他们一个地址,随即带着李静姝先行一步。 半路上,昭宁公主的豪华马车中。 房俊撩起车帘,回头看了一眼,见主持们还在准备马车,便收回目光,看着李静姝说道:“殿下,车上有笔墨吗?” 李静姝正一脸认真的低头算着账,听到他的话,脱口而出道:“有啊,你要作甚?” “我要写点东西。” “在角落呢,你自己取!” 房俊按照她说的位置,果然找到了笔墨纸砚。 车厢之内,有一张案几,他摊开写字用的绢帛,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穿越前看到过的那本书的内容。 再次睁开眼睛,房俊拿起兔毫笔,在绢帛上挥毫写了起来。 一路上,房俊都在书写着。 李静姝算完账,发现他还没有停笔,便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一眼,不由愣住了,目光古怪的看着他,问道。 “房俊,你要出家啊?” 第243章 你确定这是进修佛法的地方? 房俊神色一怔,抬头看着她说道:“瞎说什么呢?” 李静姝指了指绢帛上的文字,语气古怪道:“如果你对出家没兴趣,你干什么在上面写佛经?” 房俊脸上多了几分笑意,问道:“殿下我问你,你对佛经知道多少?” 李静姝额了一声道:“不知道多少。” 她属于是哪里有神仙就去哪里拜一下,对于佛家的佛经,她听说过,也看过一些,但绝对不会去研究,去探索。 房俊低头继续写了起来,一边写着一边说道:“所以啊,你看我写的是佛经,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种佛经。” 听到这话,李静姝沉默了几秒,然后注视着他,一脸肃然道:“你真的没有出家的打算?” 房俊愕然道:“你怎么又问?刚才不是回答你了吗?” 李静姝更加严肃道:“本宫怎么觉得你说话现在都带着禅意了?” 房俊不假思索道:“这叫哲学!” “什么是哲学?” 李静姝好奇道。 房俊想了想道:“你可以理解为禅意是哲学的一种。” “……” 听到这话,李静姝再次陷入沉默,看向房俊的目光变了又变。 房俊懒得理她,这娘们竟然以为自己开始写佛经,就是有出家的打算…… 实属是多想了! 很快,他在绢帛上写好了一篇佛经,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以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篇佛经,应该够让他们吃惊了! 李静姝此时也打消了刚才的狐疑,看着房俊将绢帛卷起来的模样,好奇问道:“你写这个干什么?” “等会它会派上用场。” 房俊一笑,没有过多解释。 而此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坐在车夫位置上的魁梧侍卫灼华的声音传了进来。 “公主殿下,房公子,咱们到地方了!” 房俊撩开车帘一看,果然,李静姝在长安城外建造的厂房,就在眼前。 “殿下,咱们去里面等他们吧。” “好!” 二人走下车,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 很快,一辆接着一辆马车,徐徐停靠在了路边。 一个又一个身穿袈裟的中老年僧人,在玄奘的带领下,朝着这边走来。 大兴善寺住持望着厂房的规模,有些吃惊道:“想不到,房公子、公主殿下能在此处建下这么大的宅院。” 其他高僧也丝毫不掩饰脸上的讶然,大安国寺高僧深以为然点头说道:“这可比达官显贵的府邸大多了。” “只是,里面并不富丽啊。” 他看着各个房屋内外的装饰,摇头说道。 房俊笑了笑,道:“这里是咱们大唐第一家琉璃厂。” 琉璃厂? 听到这三个字,众人再次吃了一惊。 众人对琉璃并不陌生,毕竟长安城中的那些胡商经常贩卖此物。 玄奘也吓了一跳,问道:“这是制造琉璃的官署?” 房俊摇头道:“不能叫官署,顶多是殿下的一些小兴趣、爱好罢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李静姝,冲着她使了使眼色。 李静姝果断接下来道:“没错,就是本宫的一些兴趣爱好。” “……” 你们两个配合能装的再像一点吗…… 众人只当做没看到,大兴善寺住持皱了皱眉头道:“房公子是想要僧人帮你制作琉璃?” “不错。” 房俊指了指四周,语气缓缓说道:“这座琉璃厂,生产出的琉璃,可以当做商品卖给胡人,而赚取的钱帑,就上交给朝廷,充盈国库。” “这样一来,你们僧人就有了用武之地,那傅奕就是说一千道一万,女帝也决然不会答应他的奏言。” 听到这话,大兴善寺住持摇了摇头道:“房公子,根据贫僧所知,我大唐的琉璃制作之法,远远不如胡商所售之物,你竟要制造琉璃卖给他们?他们绝对不会要的!” 房俊笑吟吟问道:“如果我说,咱们大唐现在的制作琉璃之法,远远在于他们之上呢?” “这怎么可能!” 大兴善寺住持脱口而出道。 其他高僧也一脸狐疑的望着房俊,觉得他在痴人说梦。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这些年都不曾在市面上见到过? 为什么至今为止,大家用的琉璃物,都是从胡商那里买来的? 房俊笑了笑,并没有过多解释,而是摊开手掌,说道:“诸位大师,请随我来。” 很快,他便跟李静姝一起,带着玄奘以及各大寺庙的住持,来到一处房屋之中。 屋子内,装饰的很是简单,里面只有一张案几,以及一个柜子。 这一处屋子,是用来装房俊在房府后院弄的那些东西。 房俊打开柜子,取出一样物品,递到玄奘手中,笑吟吟说道:“诸位大师,你们看看这个。” 众人仔细一看。 此时,玄奘手中拿着一个玻璃杯。 各大寺庙住持看清楚玻璃杯后,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琉璃?” “怎么会这么精致?” 看着高僧们齐齐凑过去观看玻璃杯的模样,房俊嘴角微微翘起,这个东西,在现代的夜市、大排档随处可见,就是喝扎啤的大号玻璃酒杯。 当然,也有小巧的。 房俊只是随便拿出来了一个,尺寸大小无关紧要,毕竟质量是一样的。 何况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东西他们没有见过! 玄奘也有些怔然失神,许久回神问道:“如此精致之物,巧夺天工,真的是从这里制作出来的?” 房俊笑道:“那是自然。” “若是如此,那绝对大受胡商的欢迎。” 各大寺庙的住持方丈纷纷回神,大兴善寺住持问道:“房公子,生意上的事,我们出家人不会参与,但是,这件事毕竟跟僧人有关,他们在这里可有保障?” 房俊笑道:“这一点,诸位大师完全可以放心。” 说着,他竖起四根手指道:“在这里,每天只需要工作四个时辰。” “一天有十二个时辰,四个时辰用来在这里帮忙制作琉璃,另外四个时辰用来休息睡觉。” “还有四个时辰,用来进修佛法。” 各大寺庙的住持狐疑看着他,你确定这里是进修佛法的地方吗? 第244章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茶的? 众人看着厂内的四周,怎么看这里也不像是僧人能进修的地方。 大兴善寺住持皱着眉头道:“房公子,你说的僧人可以在此处进修,敢问如何进修?” “请看这个。” 房俊笑着将手放入怀中,再取出时,那份被他写满字迹的绢帛被他拿了出来,递给了大兴善寺住持。 大兴善寺住持将信将疑的接到手里,打开看了一眼,登时愣住了。 “这是……佛经?” 佛经? 其他主持一脸讶然,纷纷凑过脑袋仔细看了起来,越看越是吃惊。 “这佛经……奥妙至极!” “这上面的佛经,为何我们没有看到过?” 此乃大乘佛法……你们修行的乃是小乘佛法…… 这种太过于装逼的话,房俊说不出口,看着众人投来的惊讶目光,解释道: “我有一个天竺的朋友,是他给我的。” 天竺? 听到这话,众人吃惊不已,要知道,佛教的起源地就是天竺! 各大寺庙住持看向房俊的目光不由发生了变化。 玄奘更是语气有些激动道:“房公子对佛家很有兴趣吗?” “有那么一点。” 房俊笑着道:“不然我也不会收藏这些佛经,不是吗?” 你还说你对出家没兴趣?李静姝站在一旁,听着众人的谈话,看向房俊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 房俊瞅了她一眼,当做什么都没看到,面带微笑望着各大寺庙的住持,说道:“诸位大师,像这样的佛经,我还有很多。” “你们说,让僧人来我这里进修,是不是对他们好处甚多?”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纷纷点了点头。 身为住持方丈,他们看得出这份佛经的分量。 别说是僧众,即便是他们,都有想要留下来好好观摩研究佛经的想法。 大兴善寺住持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抬头注视着房俊,说道:“房公子所言甚是。” “我们愿意按照房公子所说的去做。” 房俊一笑,道:“既然如此,诸位大师回去以后,就可以立即派僧众前来了,这种事,宜早不宜晚。” “贫僧明白!” 大兴善寺住持点了点头,随即看了一眼玄奘,将他叫到一边,对他说了一番话以后,又望向房俊,说道:“房公子,我们现在就回去了,不过可否让玄奘留在此处?” “可以!” 房俊不假思索说道。 玄奘留在这里,还能对僧人有一个调度,以他在佛门的分量,那些前来的僧众,绝对会乖乖听话。 “既如此,贫僧告退!” 大兴善寺住持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将写有佛经的绢帛递还给房俊,随即带着众人转身离去,三五成群的坐上马车,朝着长安城的方向而去。 路上,一个马车当中,大兴善寺住持、大安国寺住持坐在一起,低声议论着。 大兴善寺住持法号普玄,大安国寺住持法号弘智。 “普玄大师,你怎么看这位房公子?” 大安国寺住持沉声问道。 普玄大师感慨道:“真可谓虎父无犬子啊,房相之名,大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想不到他的儿子,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贫僧也是这般想。”大安国寺住持弘智深以为然点了点头,说道:“而且此子,很有慧根!与我佛门有缘啊!” 普玄大师看了他一眼,面带微笑道:“你也注意到了?” 大安国寺住持弘智笑着道:“是啊,那绢帛上的佛经,字迹还没有干,想必是他在马车上匆忙写就。” “此子说什么他有个朋友来自天竺,恐怕是在说谎。” “只是贫僧不甚明白,何故他要对我们说这个慌呢?” 听到他的疑惑,大兴善寺住持普玄大师缓缓说道:“这位房公子,是不想与我佛门有过多的牵扯啊。” “这是为何?”弘智不解问道。 普玄大师眯着眼眸道:“如果贫僧没有猜错的话,他是因为女帝。” “根据贫僧的了解,当今女帝对于佛门,道门都不怎么感兴趣,你何曾听说过,女帝有去过佛门、道门之地?” 闻言,弘智仔细想了想,摇头道:“还真是没有。” 普玄大师继续说道:“女帝对佛道的态度,也会影响到底下人的态度,女帝自从登基以后,帝王之路就不怎么顺畅,前些时日,更是险些皇位不稳,而正是房俊,才让她坐稳了皇位。” “房俊与女帝关系之密切,女帝影响到他,也是情理之中。” 听到这话,大安国寺住持弘智心头一动,说道:“既然女帝能影响到房俊,有没有可能,房俊也可以影响到女帝呢?” 大兴善寺住持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笑容,道:“料想应该可以。” 弘智大师眸光闪烁了几下说道:“你刚才说,房俊与佛门有缘,他能写出那一篇佛经,是极有慧根,如果能让他心中倾向于我佛门,岂不是说,有朝一日会影响到女帝?这对我佛门而言大有裨益啊!” 普玄一笑,说道:“正是如此。” “所以贫僧才将玄奘留在那里,就是想要他能感化房俊!” 弘智大师露出意味深长笑容道:“善!” ………… 而此时,还没有挂上牌匾的琉璃厂。 “房公子,这是大兴善寺的茶,贫僧知晓你喜欢,特地出来时带了些许。” 房俊坐在庭院中,看着走向马车去而复返的玄奘,见他递来一麻袋的茶叶,不由扯了扯嘴角。 好家伙,你管这叫些许? 一麻袋也能叫些许的吗? “多谢玄奘大师。” 房俊笑了笑,很是不客气的将装有茶叶的麻袋接了过来,问道:“玄奘大师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种茶?” “……” 玄奘看着他故意装不知道的模样,有些无语,不由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昭宁公主,你俩当时在大殿之中,当着贫僧的面说的那么清楚,贫僧要是不知道才有鬼了! 李静姝站在一旁,听到房俊故意装出讶然的模样,尤其是看到玄奘向她投来目光,脸庞不由一红,转过头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第245章 给玄奘普及一下取西经的知识 一时间,庭院之中寂静无声。 “玄奘大师,怎么不说话了啊?” 这时,房俊的声音忽然响起。 “……” 这人的脸皮是什么做的……玄奘嘴角抽搐了几下,很想说在寺庙大殿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但又感觉这样说有些不合适,而且他隐隐感觉到,房俊是故意的,玄奘想了想说道:“贫僧观察到的。” “当时房公子跟昭宁公主在殿内品茶的样子,让贫僧感觉到,你们应该很喜欢大兴善寺种植的茶叶。” 房俊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说完,他转头望向李静姝,说道:“殿下,玄奘大师刚才说了,你也有一份,咱们一人一半啊。” “都行都行。” 李静姝敷衍了一句,随即扯了扯房俊的袖子,拉着他来到一边,小声说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他当时听到咱俩在寺庙大殿中说的那些话了。” 房俊无语,“我能不知道吗?” “那你还故意那样说?” “废话,他自己给的,跟咱们要的能一样吗?”房俊小声道:“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你懂,你都懂完了……李静姝投给他一个漂亮白眼,小声嘟囔道。 房俊没有再看她,而是将目光望向了玄奘,又将那份写有佛经的绢帛取了出来,递给玄奘说道: “玄奘大师,所谓礼尚往来,这份佛经,我就送给你了。” 听到这话,玄奘大吃一惊,“你要将它送给贫僧?” “这……如何使得?” 茶叶才多少钱,再贵也贵不到哪里去。 但是佛经就不一样了。 他刚才看过房俊手中的佛经,只是匆匆一撇,就感觉有醍醐灌顶之感。 玄奘很清楚,房俊手里的这份佛经,是无法用黄白之物衡量的! 房俊一笑道:“在下不是佛门子弟,留着它也不过是收藏而已,玄奘大师乃是佛门中人,看一看来自天竺的佛经,必然大有裨益。” “所以说,它留在我手里,远远不如在玄奘大师手中的好。” 而且,这样的佛经,我脑子里要多少有多少,想要的话随时可以再写一份…… 房俊心里默默说道。 听完他的话,玄奘看向他的目光变了又变,眸光中多了几分感激,从他手中接过绢帛说道:“多谢房公子!” “贫僧就收下了。” 房俊笑着点了点头,等他收下以后,继续说道:“玄奘大师,你对天竺有多少了解?” 玄奘刚收好写有佛经的绢帛,闻言,脸色顿时露出崇敬之色,双手合十说道:“贫僧很想去天竺一趟。” “房公子不是佛门中人,并不清楚佛门的现状。” 房俊哦了一声,“怎么讲?” 李静姝也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玄奘沉声道:“而今的佛门之中,所藏佛经太少,且极为不全面,贫僧一直有一个想法,就是去佛教发源地天竺得到更多的经书。” 李静姝有些吃惊道:“天竺距离长安城,据说很远啊!少说也有几千里!要是去的话,恐怕得好几个月。” 几个月? 哪有那么简单! 房俊嘀咕了一声,提醒道:“殿下,你说错了,如果要去的话,这一趟下来,至少得十年!” “多少?” 李静姝震惊道:“十年?!真的假的?” 玄奘听得也是一愣,“不会这么久吧……贫僧看过地图,从长安城到天竺灵山,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房俊笑吟吟问道:“玄奘大师,咱们做一个假设,假设你现在开始出发,去往天竺,这一路上碰到的大大小小寺庙,你要不要停留呢?” 闻言,玄奘有些明悟,颔首道:“那自然是要的。” 李静姝也听得有些明悟,却皱起眉头道:“本宫还是想不通何故要用这么久!” 房俊瞅了她一眼,道:“那是因为你不明白去天竺的路有多难。” “从长安城到天竺,一共有三条路可以选择。” 房俊竖起三根手指,说道: “这第一条路,为南线路,全长五千二百里,经过剑南道(四川)、南诏(云南)出国,进入膘国(缅甸),最后抵达天竺灵山。” “第二条路,为中线路,全长五千里,经过吐蕃,直抵天竺灵山。” “第三条路,为西线路,全长两万四千里,经过河西走廊,在我大唐叫做陇右道,进入西域,绕行中亚,最终抵达天竺灵山。” 李静姝听得一愣,“这还用选吗,当然是哪个近选哪个了!” 玄奘颔首道:“公主殿下说的有道理。” 然而,二人却见房俊摇了摇头。 李静姝好奇道:“难道有问题吗?” “当然,而且问题很大!” 房俊缓缓说道:“从距离上看,第三条路最远,第一条路跟第二条路都非常近,但是,这第一条路,要经过剑南道,剑南道在川蜀之地,而今交通不便,从那里走很是困难,何况通过了那里,后面还有横断山脉,更崎岖难行。” “现在的南诏,还属于未开化之地,当地部落之间的争斗很是频繁,其中的横断山脉又沟壑纵横,而且水系众多,海拔更是超过三千米,高寒缺氧,还没有道路,沿途更是有野兽出没。” “哪怕是有惊无险的穿过,后面还有密布的原始森林。” 房俊语气一顿,继续说道:“当中瘴气密布,气候还炎热多雨,非常容易生病,所以这第一条路,别看距离近,但极度危险,困难重重。” 听完他的话,李静姝、玄奘已经目瞪口呆。 他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这是一个身在长安城的富家子弟该了解的事吗? 但二人并没有询问,而是被他说的更加好奇起来,李静姝问道:“那第二条呢,第二条最近,难道也很危险?” 房俊微微颔首道:“那是当然。” “刚才我说过了,第二条路为中线路,要经过吐蕃,吐蕃是一个不信佛教的国度,而且与我大唐关系也不怎么样,贸然前往,极度危险。” “何况,那边还有一处高原,乃是世界屋脊,地理气候环境都极为恶劣,高原上雪山绵延,无人区遍布,猛兽成群,走这条路可谓九死一生!” 第246章 房玄龄的猜想 听到这话,玄奘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岂不是说,想要去天竺的话,只有走最后一条最远的路了?” 房俊微微颔首说道:“第一条线路跟第二条线路,看起来距离短,但安全抵达灵山的希望很是渺茫。” “相比之下,第三条线路虽然距离远,但是足够安全,也最有可能成功。” 李静姝忍不住道:“这是为什么?” 房俊道:“因为第三条西路,大部分路段,都是传统通商路线。” “汉代张骞出使西域,打通的这条路线,安全这一点可以保证,这几百年来,这条路已经是西北地区的交通大动脉,沿途驿站、城镇众多,各大关口也有守卫。” “走在这条路上,不仅能解决生活起居问题,也能保障自身安全。” “而且,这条路同样是佛教传入中原的通道,沿途多国都信奉佛家,对僧人非常友好。” 房俊瞅了一眼玄奘说道:“走这条路,不仅安全,还能弘扬佛法,沿途交流学习。” 玄奘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这第三条路确实最适合贫僧了。” 房俊嗯了一声,这些都是他穿越以前,在网上看到的。 李静姝好奇问道:“房俊,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问得好,但问题是不能说啊……房俊嘀咕了一声,随即将想好的措辞说了出来:“我不是说了吗,我有天竺的朋友。” 玄奘肃然问道:“房公子,你那位朋友在哪,可否引荐?” 房俊耸了耸肩膀说道:“不是我不想,而是我那朋友已经回去了。” 闻言,玄奘脸上不由露出遗憾之色。 “你不会是无中生有吧……” 李静姝狐疑的看着他,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 你这是女人的第六感吗…… 房俊心头一跳,摆了摆手说道:“别瞎说啊,我要是没有朋友,我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阵车轮声。 房俊、李静姝、玄奘转头望去,只见从长安城通往此处的官路上,一辆辆马车朝着这边驶来。 “他们来了。” 玄奘眼眸一亮,赶忙走了过去。 很快,三百多名僧人在玄奘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见过公主殿下,见过房公子。” 三百多名僧人双手合十,看着房俊、李静姝二人低头行礼道。 房俊打量着他们,微微颔首示意,随即看向玄奘,说道:“玄奘大师,人来的也不怎么多啊。” 玄奘耐心解释道:“虽然各大寺庙都有马车,但是僧多粥少,得一点点的将他们送过来。” “今天应该就是送这些人了。” “毕竟,房公子你这个琉璃厂……” 玄奘语气一顿,继续说道:“你这里也住不下太多人啊。” 房俊转头看了一眼李静姝。 李静姝认真道:“明天就扩建!” 建造木屋,花费不了多久时间…… 房俊想了想,说道:“别等明天了,这里不是有人吗?今天就扩建。” 玄奘:“……” 李静姝愕然,“这合适吗?” 毕竟这些可是出家人啊,你让出家人干力气活,人家能愿意? 房俊望了一眼玄奘,说道:“玄奘大师你觉得呢?” 玄奘沉默几秒,随即开口说道:“这也是一种修行。” 不愧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啊……李静姝目光古怪的看着他。 房俊一笑,很是满意他的话,说道:“玄奘大师,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们先回去。” “好!” 玄奘点了点头,目送他跟李静姝坐上马车,去往长安城。 马车上,房俊优哉游哉的拿起车厢内的果脯,放入口中嚼着,忽然发现李静姝一直直勾勾盯视着他,动作一顿,好奇问道:“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李静姝俏脸满是严肃说道:“你这么对那些僧人,就不怕那些寺庙的住持方丈找你麻烦?” 房俊无语,“用他们一点人,他们就要找我麻烦?” 李静姝沉默了几秒,小声道:“这倒也是,毕竟佛门的前途,就在你手里握着呢。” 说的我好像出家了一样…… 房俊翻了翻白眼,当马车行驶到房府以后,便走下马车,对着李静姝挥了挥手,目送她离去,方才转身走入房府。 来到堂屋,房俊便看到房玄龄正在屋子里看邸报。 “回来了?” 房玄龄此时也看到了他,招了招手让他进来,同时将手中的邸报放在了案几上,抬头看着他问道:“事情办的如何?” 房俊笑了笑,说道:“稳中求进。” 说着,他将发生在长安城外厂房中的事告知给了他。 听完他的话,房玄龄不由皱了皱眉头,道:“那些寺庙的住持方丈,倒是答应的爽快,你不觉得有问题?” 没问题那是假的…… 房俊腹诽着,这次为了让那些寺庙住持都同意他的想法,他这一次准备了好几个对策。 然而一个都没有用上,那些寺庙住持竟然全都答应! 这里面没有猫腻,打死房俊都不信。 房俊问道:“父亲有什么见解?” 房玄龄摸着下巴处的胡须,沉吟说道:“佛门有佛门的规矩,他们都是出家人,对俗世向来避而远之,你就算有三寸不烂之舌,想要说动他们,答应派僧人去你跟昭宁公主弄的琉璃厂,绝对不可能。” “除非……” 不等他说完,房俊补充道:“有利所图?” “对!”房玄龄肃然点头说道。 房俊心头一动,说道:“对了,我给那些寺庙的住持方丈看过佛经。” 房玄龄好奇问道:“佛经?什么佛经?” 房俊道:“我自己写的。” “你自己写的?” 房玄龄更加愕然,“你还会写佛经?” “略懂。” 房俊说完,又解释说道:“其实是我认识一个天竺朋友,我那位朋友是个僧人,他给我看过那边的佛经,我就记下来了,然后抄写下来给那些寺庙的住持方丈看了看,想不到竟然能唬住他们。” 房玄龄眯起眼眸,上下打量着他,“那些住持方丈一大把年纪,哪个不是人精?佛经真假,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第247章 房俊弄的那个厂房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多追问,而是思索了一下,说道:“如此说来,他们是觉得能拉拢你……” 房俊摸着下巴道:“他们想让我出家?” 房玄龄好气又好笑道:“想什么呢,他们是想通过你,拉拢到女帝,让女帝心向佛门。” “你也知道,当今女帝对佛道并不怎么感兴趣,他们是在你身上下棋呢。” 说完,他一脸严肃说道:“你一定要注意一些。” 房俊一笑,“我知道了。” 谁在谁身上下棋,还不知道呢…… 房俊心里默默想着,遂即抬头望向站在门口的府邸老管家,说道:“忠伯,你派人去城外琉璃厂一趟,在那盯着。” “好的郎君!” 房忠应诺了一声。 房俊又转头望向房玄龄,说道:“父亲,那厂房还没名字呢,劳你写上一幅字?我挂上面?” 房玄龄微微颔首,“行。” 站在堂屋外的房忠立即走了进来,端着笔墨纸砚来到他的身边,将四样东西放在了他面前的案几上。 房玄龄拿起笔,蘸饱了墨汁,抬头望着房俊问道:“写什么字?” 房俊不假思索道:“就写大唐第一琉璃厂。” 房玄龄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挥笔在纸上写下“大唐第一琉璃厂”。 看着七个大字,他点了点头,对自己写的字很是满意,抬头望着房俊道:“你看怎么样?” 房俊拍手道:“好字!” 房玄龄放下手中的毛笔,问道:“你让为父写这幅字,不担心太上皇他们知道?” 房俊笑道:“城内僧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想不让他知道都难啊,何况太上皇跟元谋功臣的眼线,肯定一直盯着城内各个寺庙。” “与其偷偷摸摸的,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做。” “毕竟,他们不知道咱们要干什么,只要拖到第五天就可以了。” 房玄龄瞅着他成竹在胸的模样,没有多说什么,颔首道:“你点子多,听你的。” “如果有需要为父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房俊点了点头,“好!” 跟房玄龄又唠嗑了一阵,房俊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琉璃厂那边,有房忠派去的人盯着,而且还有玄奘在那里,昭宁公主也留了人在那里,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明天大概就可以开始了……” 房俊喃喃自语道。 ………… 太极宫,甘露殿。 “皇姐,我回来了!” 李静姝穿着火色长裙,一边喊着一边走入殿内,就看到李曌身穿黄袍,手里握着奏折低头看着,关心道:“皇姐你也不休息一下,还在看奏折呢?” 李曌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不急不缓说道:“朕要是哪天不看奏折了,就要出大事了。” “今天赶庙会感觉如何?” 听到她的询问,李静姝坐在她的对面,拿起一个小杯,拎起茶壶一边倒着茶水,一边说道:“很不错,等皇姐什么时候有闲心了,也可以去看看!” 李曌一笑,就听李静姝继续说道:“对了皇姐,今天我跟房俊在大兴善寺,见到了玄奘大师。” “他让我给你带一份这个给你。” 看着李静姝从怀中取出一本书籍放在桌上,李曌仔细看了看,挑了挑秀眉道:“佛经?可惜了,朕对佛道都不感兴趣。” 说着,她对着李静姝道:“玄奘大师也给房俊佛经了?” 李静姝点头道:“给了,说是要给房相的。” “皇姐,这可是玄奘大师亲手抄写的,要是卖出去,少说也能卖好多万贯呢。” 李曌眯起美眸道:“手抄的佛经?这位玄奘大师倒是费了不少心血,房俊答应帮他了?” 李静姝钦佩的看着她道:“皇姐慧眼,一眼就看出来了。” “房俊提了一个要求,如果玄奘大师他们能满足的话,就答应帮他们一把。” 说着,她将宫外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李曌眸光闪烁了几下,“朕欠房俊的,越来越多了。” 李静姝嬉笑道:“债多了不压身嘛。” 李曌莞尔,“你倒是看得开。” 那是,我看的不开也没办法,我现在身上的债多了去了…… 李静姝腹诽了一句,随即又说道:“还有一件事,今天在长安城外的厂房里,玄奘大师说他想去西边的天竺取经,然后房俊给他提供了三条路线。” 听完她的话,李曌都有些吃惊,“房俊竟然对境外懂得这么多?” 李静姝道:“他说有一个天竺的朋友。” 说完,她又将房俊写的佛经让各大寺庙住持大吃一惊的事说了出来。 李曌立即听出里面的不对劲,皱眉道:“佛门别有意图?” 李静姝脸色严肃道:“当时我并没有想到这点,回来的时候,我想起这件事,发现那些寺庙住持答应的太利索了,我就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再仔细一想,才想到那些住持方丈想要拉拢房俊。” 李曌抬起白皙手掌,摇头道:“不,他们想要拉拢的是朕!” 李静姝想了想,然后拍了一下脑门恍然道:“我这榆木脑袋,怎么就没想到呢!” 李曌瞅了李静姝一眼,她的演技跟房俊相比,真的是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李静姝哪里是没有想到,分明就是想到了,然后喂话给她。 李曌举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杯沿,缓缓说道:“房俊的性格,朕很清楚,佛门想要拉拢他,只会被他反将一军。” 李静姝不停点头道:“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就是有一个问题,房俊说要扩建厂房!” 李曌终于听明白她这次过来的目的,有些无语道:“所以你过来找朕,是来要钱的?” “也不能这么说。” 李静姝俏脸一红,声若蚊蝇道:“我这不是还来跟皇姐说说今天宫外发生的事嘛,也不只是要钱。” 李曌哭笑不得道:“下次先捡重要的说!” “扩建那间厂房,是房俊的主意,他做什么事,朕都支持,你要多少钱直接带人去府库拿就是了。” 李静姝激动道:“皇姐真好!” 到时候多拿一些钱,皇姐应该不会介意吧…… 李静姝心里正想着,李曌的声音再次响起: “城外那个厂房,房俊有说叫什么名字吗?” 第248章 各方谋划 李静姝说道:“他说叫琉璃厂。” 下一秒,她就看到李曌起身从旁边拿来笔墨纸砚,放在了案几上,讶然道:“皇姐,你要写字?” 李曌拿起毛笔,低头看着空白干净的绢帛,嗯了一声说道:“朕看的出来,房俊对这个琉璃厂寄予厚望,朕也想帮他一把。” 说着,她挥毫写就,说道:“有了这幅字,日后对这个琉璃厂也有好处。” “昭宁明白!” 李静姝点了点头道。 这可是女帝亲笔书写的牌匾。 有了它,就代表着背后是女帝。 影响力自然不言而喻! “这个东西,就由你交给他吧。” 李曌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 “好!” 李静姝果断应了一声,旋即等到字迹干涸以后,将绢帛卷了起来收入怀中,又跟她聊了一会,方才转身离开甘露殿。 李曌看着她的背影,呼出了一口气。 自从有房家帮忙以后,她在朝堂上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这一次,房俊又开始布局了…… 自己这边也得想办法…… 李曌正想着,忽然魁梧女侍卫桃夭走了进来,肃然说道:“陛下,房相求见。” “让他进来吧。” “诺!” 很快,房玄龄头戴乌纱,身穿圆领官袍,肃然走了进来,拱手说道:“老臣拜见陛下。” 李曌挥了挥手,让他不用拘礼,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软垫,说道:“坐下说。” “多谢陛下!” 房玄龄道了一声谢,便坐了下来。 李曌问道:“房爱卿前来,是为房俊之事而来?” 房玄龄一笑,道:“陛下应该已经听昭宁公主说起过了吧?” 看到李曌微微颔首模样,房玄龄继续说道:“臣这次入宫谒见陛下,是希望陛下这几天能拖住,不要廷议去佛之事。” 李曌叹了口气道:“朕知道房俊那边做事需要时间,可是你也知道,朕上面还有太上皇,去佛之事背后有太上皇,他一定不会答应的!” 说完,她望着房玄龄道:“房爱卿有何妙计?” 房玄龄这次入宫,肯定也考虑到了这点,能这个时候来见她,说明他已经有了谋划。 “臣觉得可以这样……” 果然,房玄龄如她所想的那样,低声说出了他的谋划。 李曌听完他的话,眸光闪烁了几下,道:“这倒是一个办法!” ………… “你说佛门那边的动静,都是因为房俊而起?” 立政殿,李渊跟宠臣裴寂坐在一起,听完他的话,皱起眉头道:“长安城那么多的寺庙,都响应了他?” “是!” 裴寂点了点头,肃然说道:“老臣派人调查过,那些寺庙中的和尚说,他们都是听各大寺庙的住持方丈差遣,去往长安城外的一个地方。” “那地方有一个院落,是房俊跟昭宁公主弄出来的。” “具体是干什么,那些和尚也不知道。” 李渊沉声道:“查!一定要给朕查出来!” “诺!” 裴寂点头道:“不过需要一些时日,老臣听闻,那些和尚进了那院落之后,就再不出来了,而且那院落门口有人把守,外人一律不得入内。” “给老臣一些时日,老臣一定能查出来!” 李渊眯起眼眸道:“明天可就要廷议了啊……” 裴寂赶忙道:“明天估计廷议不了,老臣看那些和尚的架势,肯定一时半会是弄不好的,这件事老臣相信女帝也有参与,她肯定会想办法拖延!” “装病吗?”李渊冷笑了一声,“你觉得她明日会不会装病?” 裴寂肃然道:“如果女帝真的打算装病来拖延的话,老臣以为可以派去太医令,然则老臣怕的是,女帝不会按常理出招啊。” 李渊皱了皱眉,沉默了几秒以后,最终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毕竟女帝身边除了房俊,还有房玄龄、杜如晦他们,如果他们真的想要拖延廷议的话,肯定还有很多办法。 像装病这种办法,他们肯定不会做。 毕竟装病也拖延不了多久。 李渊也想不出他们会用什么办法来拖延,但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件事,而是要调查出房俊现在究竟要干什么。 “房俊跟佛门的联手,你要尽快调查出来,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打算。” 李渊盯视着裴寂说道:“一有消息,立即告诉朕!” 裴寂肃然拱手道:“老臣遵旨!”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房俊便打着哈欠,打开屋门走了出来。 很快,他洗漱完了以后,便朝着堂屋方向而去。 远远地,就看到堂屋之中,房玄龄已经穿好官袍,正拿着筷子吃着早饭。 房俊笑着走了过去,道:“父亲,起来的够早啊。” 房玄龄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望了一眼堂屋外的天色,道:“你今天怎么起来的这么早?” “今天事情多。” 房俊坐在他身边,看着桌上的馒头,拿起来一个咬了一口,嚼着腮帮子道:“我准备等到宵禁结束以后,就出城去厂房那边。” 房玄龄微微颔首,道:“需要为父帮你吗?” “不用。” 房俊笑道:“你去上朝就是,我这边的事我能应付的过来。” “好!有事就派人找为父,为父今天都会在府衙办公。” 房玄龄点了点头,吃完饭以后,跟他打了一声招呼,便戴上乌纱帽,离开堂屋,出府坐上马车,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早朝如期举行。 皇宫,太极殿内,等到朝臣位列两班,一名太监便从后殿中走了出来,怀抱拂尘,扯着尖声叫道: “太上皇驾到——” “陛下驾到——” 下一秒,身穿龙袍的李渊跟李曌一前一后,从后殿中走了出来,朝着大殿正前方中间的一左一右龙椅走去。 文武百官纷纷作揖到底,手持竹笏,异口同声道:“臣等拜见太上皇,拜见陛下!” “诸位爱卿免礼平身吧。” 李渊坐在龙椅上后,摆了摆手,眼角余光先看了一眼李曌,见她神色平静模样,心里还是有些意外。 她竟然没有打算装病! 第249章 泼脏水? 果然,有房玄龄他们相助后的昭阳,比想象中的难对付多了…… 李渊心头一沉,却又面不改色,目光扫视了文武百官一眼,语气淡淡道:“昨日的早朝,太史令傅奕傅爱卿上奏去佛,列举了寺庙不好的地方,当时诸位爱卿当中,有人支持,也有人坚决反对。” 说完,他目光望向了房玄龄,说道:“房爱卿,昨日你说今日再议傅爱卿的进奏,说要查一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你查的如何了?今天是不是可以廷议了?” 房玄龄连忙走了出来,肃然说道:“回太上皇,臣昨日去查了寺庙……” 还不等他说完,忽然殿外一阵哗然。 殿内的文武百官纷纷转头望去,好奇的看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渊眉头一皱,怫然不悦问道:“殿外何人在喧哗?” 一名侍卫快步走了进来,抱拳说道:“太上皇,突厥的使臣执失思利在殿外闹着要进来!” 执失思利? 文武百官心头一跳,这是来要钱的? 李渊转头看了一眼李曌,望着她平静的面色,微微眯起了眼眸。 执失思利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今天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跟李曌有关…… 想到这,李渊冷哼了一声,道:“让他进来!” “诺!” 侍卫抱拳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执失思利脸色难看的走入大殿之中,望着坐在龙椅上的李渊跟李曌,强忍着火气行了一礼,然后大叫道: “大唐皇帝陛下,你们答应外臣的事,什么时候兑现?” 李渊抿着嘴唇一声不吭,好似没有听到一般,甚至闭上了眼睛。 李曌见他这般模样,便知道李渊是将事情都推给了她,望着执失思利,声音清冷道: “外使也太心急了,就不能多等几天吗?” 执失思利气笑道:“女皇陛下,我突厥可汗让我出使大唐,可不是来游玩的,你们等得及,外臣可等不起!” “外臣听说,最近朝廷发了一笔财,何不将这笔钱交给我,让我带回去?这样不仅对大唐好,对突厥也好!” 李曌冷声道:“我大唐朝廷自有规矩,你不是我大唐的官吏,不明白也是在情理之中,朕不怪你,但是你这般兴师问罪而来,也别怪朕不客气!” “朕答应的事情,自然会兑现,朕是一个讲规矩的人,外使既然来到我大唐,那就按照大唐规矩做事。” “你若是等,朕就去筹集钱帑,你若是不想等,那就悉听尊便!” 话音甫落,殿内的文武百官纷纷吓了一跳,吃惊的看着李曌。 女帝什么时候脾气这么暴躁了? 对方可是突厥使臣啊! 她就不害怕执失思利一生气,转身就回突厥了? 到时候,可就是两国开战啊! 此刻,李渊本闭着眼睛,听到她的话也不由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多看了她一眼。 李曌神色淡然,稳稳坐在龙椅上,目光正直勾勾盯视着执失思利。 执失思利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但听到女帝说了筹钱几个字,只得将怒气忍了下来,抱拳冷哼道: “既然女皇陛下说了在筹钱,那外臣就再等几日,外臣告退!”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开。 朝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女帝。 李曌忽然站起身,看了一眼李渊,低头作揖道:“父皇,儿臣现在得去筹集钱帑应付突厥了,儿臣告退!” 说完,不等李渊开口,她便已经转身朝着后殿方向而去。 文武百官不由将目光望向了李渊。 李渊拧着眉头,终于明白李曌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拖延廷议了,原来是想借突厥的势! 被突厥使臣执失思利这么一闹,在场的人恐怕谁也没有闲心思去廷议什么去佛之事。 李渊冷哼了一声,起身甩袖道:“退朝!” 看着李渊朝着后殿方向而去的模样,文武百官赶忙作揖到底,声音洪亮说道:“臣等恭送太上皇!” 目送着他从视野中离去,朝臣们方才直起身子。 房玄龄正准备离开,忽然身旁响起一道声音:“房相,你们若是不想廷议去佛之事,完全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来,何故还要拿突厥使臣做文章啊?” 听到这话,原本要离开的文武百官,纷纷顿住脚步,竖起耳朵朝着房玄龄方向望去。 房玄龄也顿住脚步,转头望向传来声音的方向,就看到傅奕脸色难看的朝着这边走来。 他刚才是跟裴寂站在一块……房玄龄眯起眼眸,看了一眼裴寂,是这个老东西指使傅奕来找茬的? “傅太史,你这话说的,老夫听得甚是不明白。” 房玄龄双手背在身后,望着走到面前的傅奕,语气平静道:“什么叫不想廷议?” “如果不想廷议,老夫今天直接称病在家不就是了,何故还要来上早朝?你看老夫像是吃饱了撑得的人吗?” “你别装了!”傅奕瞪视着他,咬牙切齿道:“那突厥使臣,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今天廷议去佛的时候过来,未免也太巧了吧?” 房玄龄没有理他,而是转头望向站在不远处的裴寂,声音洪亮道:“裴相,你不说几句?” 刷的一下,朝臣纷纷望向了裴寂,目光古怪至极。 裴寂扯了扯嘴角,没想到房玄龄竟然将火往他身上引,感受到文武百官投来的目光,也知道再装不下去,神色淡然的走了出来,说道: “房相,傅太史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那位突厥使臣来的时间属实太巧了。” “既然裴相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把话说开了。”房玄龄呵呵道:“嘴跟腿在突厥使臣的身上长着,他要去哪里,要说什么,是他自己的事。” “何况,老夫是大唐的宰相,你们就是想往老夫身上泼脏水,也找一些容易让人相信的脏水泼,对不对?” 说罢,房玄龄淡笑着双手背在身后,大步离开太极殿。 文武百官此时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同时也思索起来,房玄龄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人家执失思利是突厥人啊。 第250章 你别瞎掺和知道吗 突厥人,怎么可能会听唐人的话? 何况房玄龄再怎么说也是大唐的宰相,他怎么可能跟执失思利混到一块…… 而且如果真是如此,刚才在早朝上时,执失思利就应该直接点出来啊,对他而言,在大唐说什么都不会有顾虑。 他不说,很可能是根本就没有房玄龄派人找他这回事!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裴寂冷哼了一声。 别人不清楚,他很清楚,他可以肯定,执失思利能出现在今天早朝之上,肯定跟房玄龄有关! 但可惜,他没有证据! 这时,傅奕脸色难看的走了过来,望着裴寂说道:“裴相,你深受太上皇的信赖,可否由你去跟太上皇说一声,再开一个午朝,廷议去佛之事?” 裴寂正憋着一肚子火气,听到他的话,顿时拉下脸,盯着他说道: “傅太史,廷议去佛之事,不是太上皇说了算,而是女帝,你明白吗?毕竟太上皇已经将皇位禅让给了女帝。” “如果你坚持要午朝廷议的话,你就去甘露殿,去找女帝说吧,这件事,老夫爱莫能助。” “告辞。” 裴寂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傅奕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吭声,许久叹了口气。 他哪里听不明白裴寂言语中的意思。 太上皇是想让女帝来主持廷议去佛之事,女帝如果不参加,太上皇也绝对不会参加。 傅奕知道他被当枪使了,但去佛是他一直以来想做的事,如果能被当枪使,可以去佛的话,他巴不得当这杆枪。 但现在,怕是只能等了…… ………… 长安城,傅府。 傅奕有些无奈的回到府上,刚下马车,府邸管家忽然快跑而来,说道:“阿郎,咱家里来客人了。” “是谁?” 傅奕一边朝着府邸内走去,一边开口问道。 府邸管家小声道:“是魏公的儿子,魏叔玉,前来拜访!” 傅奕挑眉道:“魏征的儿子找老夫?” “他在哪里?” 府邸管家连忙道:“已经在堂屋了。” 傅奕嗯了一声,朝着堂屋方向走了过去,但步履却慢了下来,抚着胡须思索起来。 最近听说魏征因为身体抱恙,而在家休养,现在他儿子却来到了自己的府上……难道是魏征派他来的? 很有可能! 想到这,傅奕不再犹豫,大步来到堂屋,远远就看到一个身穿湛蓝色袍衫的青年站在堂屋外的台阶上。 “晚辈魏叔玉,拜见傅太史。” 魏叔玉望着走过来的傅奕,赶忙笑着迎了上去,恭恭敬敬的行礼说道。 傅奕看着他礼仪得体,满意一笑,抚着胡须道:“贤侄仪表堂堂,可见魏公平日里教的甚好!” “老夫刚刚下朝,还未换下朝服,你别见怪。” 魏叔玉赶忙道:“小侄不敢。” 傅奕一笑,说道:“咱们屋里说吧。” 说完,他转头望着府邸管家道:“家里来了贵客,莫要失礼。” “好的阿郎!” 府邸管家拱手道。 来到堂屋,等到坐下,管家上了茶水以后,傅奕看着魏叔玉道: “这两天都没见你父亲上朝,听说是他身体抱恙,现在如何了?” 魏叔玉笑道:“家父也就对外说是身体抱恙,傅太史不是外人,小侄就说了,其实家父并没有身体抱恙。” 傅奕一副果然如此模样,好奇问道:“他是在躲着朝局?” 魏叔玉叹了口气,说道:“不是家父想躲,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自从家父上奏免除天下徭役之事以后,事情就乱套了,太上皇、裴相觉得家父是在帮女帝,皇太孙殿下跟东宫那边,也觉得家父在帮女帝。” “家父若是再不想办法脱身的话,真要黄泥抹身,不是也是了。” 傅奕颔首说道:“此言在理。” “所以你父亲此次要你来我府上,有何事找我?” 魏叔玉肃然道:“今天早朝上的事,家父已经听说了。” 听到这话,傅奕眸光闪烁了几下。 魏征在躲朝局,没有参加早朝,竟然还能这么快知道朝堂上的事。 看来朝臣还是小看这位谏议大夫了…… 傅奕问道:“你父亲有何高见?” 魏叔玉沉声道:“突厥使臣执失思利出现在今日早朝之上,肯定跟支持女帝的那些人有关,就算不是房玄龄干的,他也脱不了干系。” 傅奕摇头道:“房玄龄不承认,老夫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他跟执失思利有关啊。” 魏叔玉笑道:“能不能证明房玄龄跟执失思利有关,不是要紧的事。” “要紧的,是要尽快廷议去佛之事。” 傅奕无奈道:“难道是老夫不想吗?实在是不能啊。” 魏叔玉一脸严肃道:“不能的原因,无非就是这几点,第一,女帝借着执失思利大闹早朝,躲了起来,第二,太上皇不愿意出来主持廷议,因为去佛之事本来就是针对女帝的,必须要由女帝主持。” “所以,只要让女帝躲无可躲,必须站出来,那这件事就成了!” 傅奕瞅着他,“话说得简单,可是做起来谈何容易?” 魏叔玉一笑,“那就要看傅太史的本事了……毕竟朝堂上,也不是没有支持傅太史去佛的朝臣啊……” 听到这话,傅奕猛地坐直身子,眸光眯了起来,“魏贤侄,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看着他一副恍然大悟模样,魏叔玉嘴角微微翘起,起身道:“时间也不早了,家父还在等消息,傅伯父,小侄告辞!” 傅奕起身,笑着道:“既然如此,老夫就不多留你了,路上小心。” 魏叔玉再次行礼,然后转身快步离去。 傅奕目送他离去以后,抚着胡须喃喃自语道:“魏征这个老小子,突然要帮老夫……倒是有趣啊……” ………… “回来了?” 魏府,魏叔玉刚刚走下马车,回到府邸,就见魏征板着脸庞朝着这边走来。 魏叔玉赶忙道:“父亲。” 魏征双手背在身后,走到他身边,盯视着他道:“你去忙什么了?” 魏叔玉一脸无辜道:“孩儿去聚会了。” 魏征上下打量着他,许久方才收回目光,沉声道:“朝堂的局势最近比较乱,太上皇拿傅奕来对付女帝,你别瞎掺和,知道吗?” 第251章 给工钱 父亲这是在敲打我? 难道他已经知道我在做什么事了? 魏叔玉心头一跳,强忍着慌张,装出镇定模样摇头说道:“孩儿又不是官吏,怎么可能会掺和朝局。” “你明白就好。” 魏征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为父这也是为你好,你不知道朝廷的水有多深,为父都在朝中栽了跟头,你道行浅,不是那帮老狐狸的对手,能别掺和就一定不要掺和。” “孩儿知道了。” 魏叔玉点了点头,随即故意装出疑惑模样问道:“父亲,你何故跟孩儿说这些话?” 魏征哼了一声道:“今天为父在府中找你,没找到人,就找府邸管家问了一问,看你最近都干了什么。” “管家说,你最近一直在打听朝局的事。” “所谓知子莫若父,你在想什么,为父能不清楚?” 魏征肃然道:“总之,你千万不要参与到朝局之中,明白了吗?” “孩儿明白。” 听到魏叔玉的保证,魏征彻底放下心,摆了摆手道:“为父还有事情要做,你去忙你的吧。” 看着魏征离开的背影,魏叔玉抿着嘴唇,袖子中的手掌紧握成了拳头。 魏征的话,在他耳中格外刺耳。 他听起来就感觉父亲在说他远远不如房俊! 凭什么! 我跟房俊相比,究竟差在哪里?! 房俊是国公之子,我也是国公之子! 房俊可以在长安城搅动风云,我一样可以! 魏叔玉深吸了口气,等着吧,等我将女帝赶下皇位,父亲你就知道房俊跟我相比,远远不如! ………… “郎君,已经收拾好了,咱们现在就出发?” “出发吧。” 务本坊,房府的路边上,停靠着三辆装的满满当当的牛车。 在牛车最前方,则停着一辆马车。 房俊带着房忠以及三名仆役从府邸里走出来,他径直走上马车。 房忠则坐在马车的车夫位置上。 另外三名房府仆役,则走到马车之后的三辆牛车上,赶着牛车跟在马车之后,缓缓朝着长安城外的方向而去。 房俊打着哈欠,撩起车帘看着沿路的风景。 长安城的朱雀大街,和正史书中记载的一模一样,很是宽敞,能并行很多辆马车。 此刻已经解除了宵禁。 百姓们徐徐入城,朝着各个坊市而去。 “进城的百姓真够多的啊。” 房俊啧啧道。 坐在车夫位置上的府邸老管家回头笑着说道:“毕竟能在长安城买的起宅院的人可不多啊。” “按照咱们大唐律法,到了宵禁时分,去哪都行,就是不许在大街上。” “有钱的还好,可以留在平康坊的青楼、酒楼,客栈,那些没钱的,就只能出城回家了。” 房俊摸着下巴道:“你说要是长安城的宅院便宜下来,是不是会有很多人买。” “那是自然。”房忠笑道:“但是怎么可能呢,长安城这些年来,宅院的价格只有上涨的时候,还未见有下跌呢。” 那是我来以前,现在可说不准…… 房俊暗暗嘀咕了一声。 很快,马车停靠在了厂房外。 房俊走下马车,让其他三名仆役在门口等候,带着房忠走入厂房,就看到玄奘穿着袈裟迎面而来,讶然道:“玄奘大师,起来的好早啊。” 玄奘笑道:“贫僧一直都是如此。” 房俊微微颔首,看向厂房之中,此时的琉璃厂内,跟昨天相比,多了很多木屋,满意说道:“弄得还挺快。” 玄奘道:“僧人对修行的事,从来不敢耽搁。” 你确定不是因为这些僧人里面,有很多木匠? 房俊笑了笑,没有戳穿他,话锋一转问道:“僧人都起来了吗?” “都起来了。” 玄奘语气不急不缓说道:“昨天昭宁公主派来的人,都已经教授了一些怎么制作琉璃。” 说着,他语气一顿,望着房俊道:“贫僧看过了,僧人只需要将东西加热下来,然后吹成形状,僧人只需要做这些就可以了吗?” 房俊嗯了一声,“足够了。” 毕竟,琉璃最关键的就是原料,以及将其加工成半成品的方法。 这一步房俊绝对不会外传。 “贫僧明白了。” 玄奘没有多说,带着房俊来到一处宽敞的房屋之中。 此时,上百名僧人正坐在屋内吃着早饭,看到房俊走了进来,纷纷露出讶然之色,不停地看向这边。 房俊笑呵呵时不时对他们点头示意,看着他们吃的东西,问道:“吃这些能吃饱吗?” 说完,他险些没绷住笑出声,怎么感觉自己跟干部下来视察一样…… 玄奘道:“当然可以,平时在寺庙之中,吃的也是这些,都是这么过来的。” 房俊沉吟道:“咱们这里是琉璃厂,虽说僧人是来进修的,但毕竟都是为朝廷做事,不能亏待了他们。” 说完,他转头望向跟在身后的房忠,故意提高声音道:“忠伯,你下去统计一下人数,每天按照工时,给他们发放俸禄,一个时辰,就给个十文钱吧。” 十文钱? 正在吃饭的僧众吃饭动作一顿,纷纷吃惊的看着房俊。 那岂不是说一天干四个时辰,就能赚四十文钱? 想到这,僧人们呼吸都急促起来,眼眸中掩饰不住的欣喜。 “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玄奘皱着眉头道。 房俊瞅着他道:“玄奘大师,你也想要俸禄?” 玄奘摇头,“贫僧不是这个意思,贫僧是说,他们都是出家人,给钱是不是不合适?有吃有住,就足以了。” 房俊摆了摆手,“那不行,朝廷自有法度,要是不给钱,那就是让我坏了法度,到时候有人参我,我岂不是无话可说?” “而且,玄奘大师可别打他们手里工钱的主意。” 房俊肃然说道:“不然被人知道,会被说寺庙克扣工钱,影响声誉啊。” “贫僧不是那样的人。” 玄奘哑然失笑。 这话我也不是只说给你听,是要你带回去给那些寺庙方丈主持们听得…… 房俊腹诽了一句。 这时,一道马车驶来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第252章 设宴胡商 房俊、玄奘回头望去,就看到一身火色长裙、面施粉黛的李静姝踏着莲步,面带笑意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早啊。” 李静姝挥手对着二人打着招呼,然后看着房俊问道: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外面停着三辆牛车,是你带来的?” 房俊点了点头,道:“等会有用。” 李静姝没有多问,知道房俊肯定安排的妥当,转头看着玄奘,问道:“玄奘大师,这里还有缺的吗?” 玄奘摇头道:“这里的东西都够用了。” 而且还绰绰有余! 琉璃厂中的物资,出乎他意料的多,别说是现在留在这里的僧人,就是多个数倍也足够了。 玄奘继续说道:“今天长安城内的各个寺庙,还会陆续送来僧人,贫僧已经吩咐下去,在这里的一部分僧人,继续搭建房屋,另外一部分僧人,着手弄琉璃。” 听到这话,房俊补充道:不管是搭建房屋的,还是弄琉璃的,都按照刚才说好的工钱来算。” “好!” 玄奘点了点头道。 李静姝多看了一眼房俊,有些好奇工钱是怎么回事,但也知晓现在不适合问,便岔开话题道:“那咱们出发?” 房俊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时间也差不多了,说道:“好!” “玄奘大师,这里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 房俊又吩咐了几句,便带着李静姝走出厂房,跟李静姝坐在她的奢华马车中,带着三辆牛车,朝着长安城方向而去。 玄奘目送他们乘坐的马车离去,收回目光转身回到厂房。 此时,僧人们已经吃完了饭,正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小声谈论着什么。 玄奘仔细听了听,发现他们竟然在谈论工钱的时候,不由摇了摇头,都是出家人,竟然被这些黄白之物遮了眼目。 这些僧人,是该进修一下! 玄奘故意咳嗽了一声,吸引到僧人的目光,一脸严肃说道: “你们都过来,先不着急忙别的事,贫僧要给你们讲讲佛经。” 听到这话,僧人们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纷纷低头双手合十,坐在地上,安静的听玄奘讲的佛经。 然而他们的心思,却已经飘飞出去。 ………… “咱们要去哪?” 马车中,李静姝正襟危坐,看着坐姿随意的房俊,好奇问道。 房俊说道:“咱们去西市。” 李静姝心头一动,道:“你想去找胡商?” “对!” 房俊点头说道。 现在琉璃厂里的那些僧人,完全可以当做工人来用,琉璃的生产已经提上日程了。 接下来就是找到拿货商。 在房俊看来,这件事关乎到朝堂。 而且不单单是要应对傅奕的去佛上奏,同时还有魏征上奏的免除天下徭役。 虽然当时提出了应对之法,但是,终归还没有彻底落实。 房俊打算借僧人入驻琉璃厂的事,把这件事也给解决了! “如果要找胡商的话,完全没必要去西市啊。” 这时,李静姝的声音忽然响起道。 房俊神色一怔,道:“此话怎讲?” 李静姝俏脸严肃说道:“我认识很多胡商。” “……” 怎么把她的人脉给忘了。 房俊拍了一下脑门,道:“那咱们去哪?” “去醉仙楼!” 李静姝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笑容,道:“你就瞧好吧,本宫来安排!” 说着,她撩起车帘,对着坐在车夫位置上的魁梧女侍卫说道:“咱们去醉仙楼!” “好的殿下!” 马车霎时转了个方向,朝着醉仙楼而去。 很快,房俊跟着李静姝走下马车,来到醉仙楼中。 醉仙楼的小厮看到李静姝,顿时赔着笑脸走了过来。 “公主殿下,还是老位置?” “对,你去安排!” 李静姝点了点头,等到醉仙楼小厮下去安排以后,她又将魁梧女侍卫叫了进来,在她耳畔低声说着什么。 魁梧女侍卫灼华频频点头,等她说完以后,便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咱们在这等一会,等会胡商们就来了。” 李静姝嬉笑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刚才你在厂房里说的工钱是怎么回事?” 房俊沉吟了两秒,然后将给僧人开工钱的事告诉给她。 李静姝若有所悟道:“你这是把他们当工人了啊,不过我听皇姐说,佛门要拉拢你,然后借你拉拢我皇姐,给佛门争取好处。” “你就不怕掉进他们给你挖的坑里?” 房俊一笑,“谁给谁挖坑,还不一定呢。” 李静姝白皙红润的耳朵动了动,眼眸闪烁着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房俊笑眯眯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你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 李静姝眨着美眸说道。 房俊摊开双手道:“现在才刚刚开始,还不知道能不能成,等成了我再说。” 等你成了,本宫还要你说,本宫不就看到了吗…… 李静姝嘀咕了一声。 “公主殿下,雅间已经准备好了!” 这时,醉仙楼小厮跑了过来赔笑着道。 “走,咱们去雅间等他们。” 李静姝努了努下巴,然后带着房俊,轻车熟路的来到雅间之中。 房俊看了看,发现这个雅间,正是当初举办诗坛盛宴的地方。 而此时,醉仙楼的小厮正将放满凉菜佳肴的碗碟带了过来,放在一张张案几上。 房俊仔细数了数,竟然有十几张案几,好奇道:“你请了多少人?” “当然是有名有姓的胡商都请来了。” 李静姝哼哼道:“你就瞧好吧,在长安城,本宫认识的胡商,绝对都有来头,跟那些初来乍到得不一样,而且信誉能保障。” 这倒也是……房俊微微颔首,这样一来也能避免一些滥竽充数的。 过不许久,魁梧女侍卫回来了,说道:“殿下,你让卑职请的人都请来了。” 说完,她侧开身子,对着屋外的方向点了点头。 霎时,一个个西域打扮的胡商,纷纷面带笑容走了进来。 “公主殿下,久违了!” “听说你要设宴?” “能得到公主殿下的邀请,真是我等荣幸!” 第253章 琉璃杯 李静姝也笑着站起身,英姿飒爽的行了一礼,摊开手掌道: “感谢诸位能来赴宴,请坐!” 等到众人坐下,李静姝给房俊介绍道: “这位,我们都叫他郁商。” “他是胡商中最出名的一位。” 房俊有些讶然,姓郁? 胡商还有唐人的名姓? 李静姝看出他的讶然,低声说道: “你别看他们是胡人,人家也是入乡随俗呢,给自己起了一个大唐的名字,通俗易懂,不然叫他的本名,那叫一个绕口……” 看到房俊颔首模样,李静姝继续给他介绍着其他人。 一圈下来,李静姝又对着胡商们,介绍房俊说道: “这位是房俊。” 房俊也适时起身,笑着道:“在下房俊,字遗爱。” 闻言,胡商们顿时坐不住了。 郁商率先起身,吃惊的看着房俊道:“你就是房公子?” 房俊好奇道:“你知道我?” 郁商不停点头,脸上带着欣喜之色道:“房公子的大名,早已响彻长安城,在下焉能不知?” 听着他的拗口大唐话,房俊笑了笑,举起酒杯道:“相逢便是友,在下敬诸位一杯。” 胡商们也纷纷举起酒杯,笑着畅饮起来。 酒过三巡,郁商放下手中酒杯,望着李静姝,说着拗口的大唐话问道:“公主殿下请我们过来,是所谓何事?” 李静姝道:“准确来说,是本宫为你们和房俊牵线搭桥,具体的就请房俊来说吧。” 说着,她投给房俊一个眼神。 房俊语气缓缓说道:“在下想和诸位做一个生意。” 闻言,胡商们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看出脸上的讶然。 郁商好奇问道:“房公子是看上西域的什么稀奇之物?” “如果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我们一定帮你!” 房俊摇头说道:“我说的这个生意,不是要从你们这里买,而是我有东西想要卖给你们。” “东西卖给我们?” 众人哑然失笑。 要知道,他们可是胡商,平时都是他们卖东西。 很少有他们看的上的。 一名胡商开口道:“房公子,实不相瞒,我们这些胡商,对大唐之物早已了然于胸,该买的我们都有。” “就怕房公子说的东西,我们早已收购不少了呢。” 郁商也问道:“不知房公子说的是什么东西?” 房俊问道:“白盐你们知道吗?” 郁商笑道:“当然知道,不仅是白盐,还有白糖,我们都知道,更知道这两样东西是出自房公子之手。” “也正是因为这两样东西,我们才得知房公子的大名。” 房俊笑吟吟道:“那你们说,我卖给你们的东西,能普通吗?”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颔首,随即正襟危坐起来,凝视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房俊继续说道:“我要卖给你们的东西,是琉璃。” 琉璃? 一帮胡商顿时愕然,只以为听错了。 “房公子,你没有开玩笑吧?” 其中一名胡商忍不住道:“琉璃这东西,向来都是我们运到大唐来卖的。” “大唐也能自产琉璃了吗?”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就是啊,如果大唐能自产琉璃的话,我们不应该不知道才对! 房俊举着酒杯笑道:“以前不产,但现在开始产了。” 才刚开始? 郁商皱了皱眉头,其他胡商也是一脸失望。 “房公子,说一句实话,如果是别的东西,我们尚且会考虑,但如果是琉璃,我们是不会收的。” 郁商开口说完,担心房俊不清楚,耐心解释道:“房公子有所不知,这琉璃本就产自外域,如果我们买了你这边产的琉璃,我们要往哪里卖呢?” “总得有个销路吧?” 郁商叹了口气道:“放在外域,肯定那边的人不会收的,这是赔本的买卖。” 说完,他拱了拱手道:“还望房公子恕罪。” 房俊不恼不怒,而是问道:“你们还没看,怎么知道卖不出去?” “忠伯!把东西带上来!” “诺!” 这天底下难道还有比我们懂琉璃之物的? 胡商们心里腹诽着,但还是忍不住好奇望向雅间外,就看到房府老管家带着三名仆役,都抱着一摞木制小巧锦盒走了进来。 “诸位请看,这就是我要跟你们做生意的东西。” 房俊站起身,从房忠跟三名房府仆役手中取下一个个锦盒,挨个放在屋中胡商们面前的案几上。 胡商们好奇的打量着,然后纷纷打开看了一眼。 下一秒,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低头不敢置信看着锦盒中的东西。 李静姝好奇的伸长天鹅般白皙修长的脖子,看着那些锦盒。 只见所有锦盒里都放着同样的玻璃制品。 一个小巧精致且是透明的玻璃杯! 李静姝看的也是眼眸一亮,一眼就喜欢上了它。 这个琉璃杯,有些与众不同啊! 要知道,如今市面上的琉璃杯,都做不到极度透明。 而房俊拿出来的琉璃杯,却能真切看到里面的分毫! 房俊问道:“诸位觉得如何?” 一帮胡商们没有吭声,而是神色凝重的从锦盒中拿出玻璃杯,有的轻轻用手指敲击着,有的则仔细观察着。 许久,众人围在一起议论起来。 “声音清脆,比咱们带来的琉璃杯质地好得多……” “而且精致不少……” “这工艺……真不一般啊!” 许久,郁商抬头望着房俊,忍不住问道:“房公子,这些琉璃杯,当真是大唐自产的?” 其他胡商也盯视着他。 别说是他们,李静姝也眨了眨眼睛,望着房俊。 她平日里也很喜欢琉璃,但在认识房俊以前,从未见过这么好的琉璃之物。 简直就像是鬼斧神工一样!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过琉璃的制作方法,她都怀疑是不是看错了。 房俊笑了笑,道:“那是当然。” “不瞒诸位,像这种琉璃,不单单有杯子,还有别的。” 说完,房俊转头投给房忠一个眼神。 房忠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另外三名房府仆役走了出去。 再回来时,他们手中又抱着一摞摞锦盒。 不同的是这次带进来的锦盒,有大有小,不一而足。 第254章 玻璃窗 “诸位请打开看看。” 房俊笑吟吟说道。 胡商们纷纷打开锦盒看了一眼,下一秒,众人露出惊呆的神色。 锦盒里面不仅有花瓶。 还有酒樽,酒杯。 以及一个大块的透明扁平玻璃。 “这些都是琉璃?!” “琉璃还能制作成这样……” 胡商们神色激动的彼此议论起来。 郁商忍不住道:“这些是怎么弄的?” 房俊笑道:“抱歉,这是商业机密。” 胡商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低头继续打量起来。 “这是什么?” 郁商看着扁平的玻璃,好奇问道。 “此物不能当盛器,有什么用?” 房俊解释道:“这叫玻璃窗。” 玻璃窗? 看着众人露出更加困惑的神色,房俊抬起手指向了雅间靠门的一处窗户,说道: “你们看这扇窗户。”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而去,只见窗户是纸糊的。 郁商若有所思道:“房公子的意思是,可以将这玻璃代替纸窗?” “阁下慧眼。” 房俊微微颔首,随即对着门口喊道:“来人!” 很快,醉仙楼小厮跑了进来,赔着笑脸道:“房公子有什么吩咐?” 房俊指着窗户道:“把这个窗户拆了。” “啊?” 醉仙楼小厮愣了一下,但看到众人头望着自己,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赶忙行礼道:“诺!” 坐在雅间的这些人,他一个也惹不起,都是非富即贵。 既然他们想要拆,他一个醉仙楼的小厮哪里敢拒绝。 何况有这些人在,他也不担心对方不会赔钱。 但他拆了以后,醉仙楼小厮便转身离去,去找醉仙楼掌柜。 房俊则走到了窗户跟前,比了一比,玻璃有些小了。 好在这次带来的牛车之中,有不少的玻璃窗。 房俊拿来一个大小尺寸刚好的玻璃窗,用钉子钉了上去。 郁商走了过去,饶有兴味的看着他手中的钉子,道:“你怎么不用木梢?” 房俊随口道:“这个更方便一些。” 郁商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钉子。” 胡商们在旁边看的讶然,尤其是看到房俊拎着榔头,很快就将窗户钉好,就更感到吃惊。 “这东西好!” 郁商眸光闪烁了几下,看出其中的特殊之处,问道:“在哪里有卖的?” “抱歉,这也是商业机密。” 房俊头也不回的说道。 想要在大唐弄出钉子,可费了房俊很大的劲。 而且这些钉子数量也不多,纯粹就是靠人力。 都是他一点一点弄出来的。 众人没有多说什么,看着房俊安装玻璃窗。 很快,一扇玻璃窗安置好了。 沁人心脾的暖人阳光,透过玻璃窗映照了进来,让雅间内亮堂了起来。 众人望着玻璃窗,也不由眯起了眼眸,或者是用手掌挡住有些刺眼的光芒。 胡商们神色严肃。 他们能感觉到这东西的特殊之处! “它绝对比纸窗好使!” “关键还透明……能看到外面!” “好东西!” 胡商们聚在一起再次议论起来。 李静姝钦佩的看着房俊。 请胡商们过来前,她心里其实也泛起了嘀咕,毕竟外域胡商给大唐人的印象,就是很精明! 能入他们眼睛的东西,其实没有多少! 她开始还担心房俊弄出来的琉璃之物,不会被他们看上。 毕竟胡商们大老远的来到长安城,带的很多东西就是琉璃之物。 怎么想都感觉不可能。 但房俊就是办成了! 房俊见他们一个个盯着玻璃窗打量议论,故意提高声音道:“诸位觉得,这个生意可以做吗?” “当然可以!” 胡商们回头异口同声道。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琉璃!” 郁商语气激动道:“就这个玻璃窗,房公子,你们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房俊露出笑容,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签订一个合同吧。” 合同? 胡商们更好奇起来,今天从这位房公子口中,听到了不少以前从未听到过的词汇。 “忠伯,你来说吧。” 房俊转头看向站在门外的府邸老管家说道。 “诺!” 府邸老管家点了点头,然后从怀中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沓绢帛,走到胡商们面前,肃然说道:“诸位请看。” 在房忠跟胡商们交谈的间隙。 房俊回到李静姝身边坐下,就感觉到李静姝投来古怪的目光。 “你那个合同是怎么回事?” 听到李静姝的询问,房俊耸了耸肩不假思索道:“就是判书啊。” “也就是这个。”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份绢帛递给她。 他这份绢帛就是给李静姝准备的,就是知道她一定会询问。 李静姝接过来看了起来,越看越吃惊。 上面写着,在大唐境内,如果想要琉璃,就只能从大唐第一琉璃厂购买。 如从其他地方购买,将会违约,要赔付大量违约金。 总之,这份合同上面,写的都是对大唐有利的条件。 “咱们还能谈条件?” 李静姝咂舌道。 要知道,以前大唐人跟胡商做生意,都是胡商谈条件。 大唐的人要是跟他们谈条件,他们扭头就走了。 “做生意嘛,彼此都要有发言权才行。” 房俊笑吟吟说道。 很快,房忠走了过来,道:“郎君,他们已经答应咱们的条件了。” 房俊嗯了一声,然后面带笑容望向李静姝说道: “公主殿下,接下来的价格,你来谈。” “啊?让本宫谈?”李静姝睁大美眸道。 房俊点了点头,谈价格这种事,之所以交给李静姝,就是要让这些胡商们知道,这桩生意关系到朝廷,绝对靠谱! 毕竟李静姝是女帝的亲妹妹。 她能代表朝廷! 也更让胡商们相信。 果然,在李静姝答应以后,跟郁商一干胡商们交谈起来,对方脸色顿时欣喜了许多。 房俊满意看着这一幕,安静等待着他们谈妥。 就在此时,醉仙楼小厮忽然跑了进来,来到他的面前,低声说道: “房公子,外面有人找你!” 闻言,房俊有些好奇道:“对方可说了姓名?” 醉仙楼小厮小声道:“对方说姓贾。” 第255章 谈一桩大生意! 姓贾? 长安城中,他只认识一个姓贾的。 那就是长安西市当铺中的贾宵! 当时自己找他借过钱。 而他背后,是那位帮他大忙对付裴寂的女子吕淑雪! 房俊起身道:“带我去见!” 他看了一眼正在跟胡商们洽谈正起劲的李静姝,特地叮嘱了一声房忠,“如果公主殿下询问我干什么去了,就说醉仙楼里有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我去去就回。” “好的郎君!” 等到房忠应声之后,房俊目光又看向醉仙楼小厮,问道:“他人在何处?” “房公子请随小人来。” 醉仙楼小厮弯腰赔笑着道。 房俊跟在他身后,来到另外一个雅间。 雅间之中,身穿长衫头戴幞头的贾宵立即站了起来,面带笑容拱手说道: “房公子,久违了!” “请入座!” 房俊微微行礼,然后在他摊手引导下,坐在案几后的软垫上,问道:“吕小娘子还好吧?” 贾宵一副了然知晓此事模样,笑着说道:“她让在下向房公子问好。” 所以是她让贾宵来的? 房俊脑海中浮现出吕淑雪的容貌,微微颔首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醉仙楼?” 他看了看四周,“看你样子,也是刚来,是醉仙楼的人通知你们的?” “想不到,你们在醉仙楼还有自己人。” 贾宵心头一惊,没想到自己就说了一句话,便让房俊猜到这么多,“房公子慧眼。” “这醉仙楼的掌柜,其实是跟我一样,背后都是有那位小娘子帮衬着。” 房俊讶然,“就是说,醉仙楼是她的?” 要知道,醉仙楼在长安城已经有些念头了,要是醉仙楼是她的话,那她背后应该还有势力! 贾宵摇头道:“不能说是醉仙楼,只能说是掌柜的。” “明白了。” 房俊微微颔首,心里也松了口气,至少能说明贾宵背后的人到吕淑雪就到此为止了。 不过没想到她竟然有办法在醉仙楼安插她的人。 难怪她的情报会这么及时。 看来这里面的水很深啊。 正当房俊思索时,贾宵的声音传了过来: “房公子,吕小娘子听说,你跟昭宁公主殿下请了很多个胡商,所以托在下过来问问,这个生意能不能也带我们?” 看到房俊投来目光,贾宵解释道:“吕小娘子也说了,条件的话,房公子随便开。” “她还说,如果不行的话也无妨,一切以房公子为主。” 房俊好笑道:“你们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生意,就想让我带你们一起,你们就不怕赔了?” 贾宵摇头说道:“房公子说的哪里话,如今长安城谁不知道房公子的大名,房公子做事从未失过手,哪里会赔呢。” “就算赔本,那也是我们的问题,跟房公子无关。” 瞧瞧这话说的…… 房俊莞尔,这些话估计都是吕淑雪交给他的,问道:“吕小娘子人呢,怎么没见到她?” 闻言,贾宵解释道:“她最近在忙一件事,抽不出空来。” 房俊微微颔首,随即说道:“既然如此,我就跟你们说说吧。” 说着,房俊将隔壁发生的事,又告诉给了他。 贾宵眸光闪烁了几下。 “玻璃窗……此物甚好啊!” “想不到我大唐的琉璃之物,竟能让千里迢迢来大唐贩卖琉璃之物的胡商都称绝,不愧是房公子!” 贾宵钦佩说完,话锋忽然一转说道:“那些胡商,从西域到大唐一路有的是人脉,他们一定会将重心放在西域之外。” 这是打算在大唐境内贩卖么……方俊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摇头道:“那可不一定。” 这些胡商有大唐这么大的生意场不去做,哪可能会带着这些玻璃离开大唐做生意。 贾宵一笑,“我们有办法让他们将重心放在那边,而不是放在大唐。” “你的意思是,你们想在大唐贩卖玻璃窗?” 房俊故意讶然问道。 “对!” 贾宵点了点头,说道:“不仅是玻璃窗,但凡是房公子这边生产的东西,我们都卖!地点也都是大唐境内,不会越界。” “至于利润,吕小娘子特意叮嘱,成本上我们这边出,利润分成的话,房公子说多少就是多少,哪怕九一分成也可以!” 好家伙,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吗? 就不怕打白工? 这个吕淑雪,挺能猜透人心啊…… 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房俊腹诽了一句,随即沉吟了两秒,说道:“利润方面,该怎么分,分多少给我,我就不说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等会你去跟我房府的管家洽谈合同了。” 看他一脸困惑模样,房俊解释道:“就是判书。” “毕竟琉璃之物的事,还牵扯到了朝廷,你懂的。” 贾宵神色一喜,“多谢房公子!” 说完,他又说道:“房公子,这可是一桩大买卖,恐怕需要很多人手,我这边认识很多人,需不需要我这边提供一些人手?” “不用。” 房俊摆了摆手说道,“我这边人手多的是。” 现在跟佛门合作,佛门的僧众不是一个小数目,现在用那些僧众绰绰有余。 毕竟,厂房那边还没有扩建起来,还需要时间。 等到这件事告一段落了,就可以考虑在其他地方建几个厂…… 毕竟现在不缺拿货人了…… 听到这话,贾宵笑着点了点头,“就依房公子的,但凡需要人手了,房公子派人去西市我那商铺一趟,跟我说一声,剩下的就交给我来做即可。” “好!” 房俊点了点头,随即又跟他交谈了一会,便起身回到李静姝所在的雅间之中。 此时,李静姝跟胡商们谈笑风生,看到房俊进来,眨了眨眼睛,等他坐下以后问道:“事情办完了?” “差不多了。” 房俊一笑,随即招手将房忠叫来,对他说道: “你跟着醉仙楼的小厮,去那边的一个雅间,里面有个人,名叫贾宵,你拿一份合同给他。” “诺!” 房忠点了点头道。 等到房忠跟着醉仙楼小厮离开,李静姝愕然问道:“你说的那个贾宵,该不会是我当初跟你说的那个人吧?” 第256章 什么叫牛逼啊? 房俊笑着点头道:“对,就是他。” 李静姝好奇问道:“他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 说完,她回过神来,眯起美眸倒:“醉仙楼有他的人?” “聪明!” 房俊竖起一个大拇指对着她道。 李静姝皱起眉头,“这个贾宵,比本宫想的不简单多了。” “本来以为他只是个放贷的,想不到他涉及的还挺多。” 他背后还有人呢…… 房俊嘀咕了一声,但并没有跟她说,毕竟这种事,对李静姝而言无关紧要。 “你跟他们谈得怎么样了?” 听到房俊的询问,李静姝瞧了一眼正在彼此畅饮的胡商们,嘴角微微翘起道:“已经谈妥了。” “一块玻璃,咱们赚一百贯。” 看着她竖起一根手指得意的模样,房俊讶然,“这么多?” 他想的最多也就五十贯,没想到李静姝竟然能将价格抬高了一倍! 李静姝嘿笑这道:“那是,这可是咱们大唐产的琉璃啊,比他们从西域带来的琉璃好多了!卖贵一些不是很正常吗!” 看来找对人了! 房俊满意点了点头,说道:“殿下牛逼!” “牛逼?” 李静姝好奇道:“什么是牛逼?” 房俊解释道:“就是很厉害的意思!” “那也应该是你牛逼才对!” 李静姝眨了眨眼睛道:“我刚才又看了一遍那个合同,越看越觉得好。” “有它在,以后他们想要拿到琉璃之物,就只有找咱们厂里拿。” 说着,她兴奋说道:“咱们发财了!” 要是皇姐知道,她肯定也高兴! 要是不发财,我弄它干什么…… 而且,这种东西还有很多。 房俊意味深长的一笑,并没有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送走了那些胡商以后,房俊和李静姝坐着马车,朝着务本坊而去。 “殿下,厂里那边的事,这几天交给你了。” “没问题,你就瞧好吧!” 马车上,李静姝道:“寺庙那边,本宫也会让玄奘大师催一催,让他尽快多送一些人过来。” “好!” 和李静姝告别后,房俊跟房忠回到房府,远远就看到房玄龄正在府邸,跟一个身影交谈着。 那道身影,是一个中年宦官。 房俊记起来,当初被构陷欺辱公主案时,在早朝下了后,房玄龄跟李静姝和他交谈过。 这个人,是女帝的人! 而此时,房玄龄也看到了他,招了招手说道:“回来了?” 房俊走过去行礼道:“父亲。” “这位是?” 他看向站在旁边身穿宦官袍服的中年人好奇问道。 “见过房公子。” 中年宦官笑了笑,声音略尖道:“杂家李野,看着女帝长大。” 意思他是女帝的心腹…… 房俊听出他的弦外之意,微微拱手道:“见过李公公。” 中年宦官满意点头,对着房玄龄说道:“房相,令郎真是一表人才,有他在,盛唐可期矣!” “李公公谬赞了。” 房玄龄谦虚道。 然而脸色却是一脸得意。 中年宦官轻笑道:“杂家就先回去复命了。” 房玄龄点了点头,说道:“房忠,送送李公公。” “诺!” 等到房忠送他离开以后,堂屋中,只剩下房玄龄和房俊二人。 房俊看着他说道:“这位李公公,我之前见过。” “不过这还是头一次跟他接触。” “可以信赖吗?” 房玄龄笑着道:“他要是不能信赖,朝堂上就谁也不能信赖了。” “女帝派他过来,询问情况,你那边怎么样了?” 听到房玄龄询问,房俊笑道:“都已经谈妥了。” 说着,房俊将跟胡商接触的事,告诉给他。 房玄龄眸光闪烁了几下,神色都有些兴奋,起身激动道:“好,甚好!” “如此一来,也用不了五天时间,明天早朝,为父就可以不让女帝拖住了!” 房俊摇头道:“保险起见,还是要等等,要把这件事坐实,且要见到真正的好处,这样才更有说服力。” 房玄龄冷静下来,道:“你说得对!你考虑的周到!” 若是明天早朝在朝堂上说出来,虽然能震撼到朝臣,但是,也很容易被他们釜底抽薪! 到时候就麻烦了! 现在趁着朝臣们还不知道房俊跟李静姝和胡商们谈妥的事,还有时间,只要拖住,把这件事板上钉钉! 他们想出手阻挠也为时已晚了! 房玄龄沉声说道:“为父下去安排,你这几天在那边盯着一些!” “好!” 房俊点了点头,正巧看到房忠朝着这边走来,说道:“忠伯,等会送我去厂房,我这几天就住在那边。” “好的郎君!” 房俊望向房玄龄又说道:“父亲,要是有什么消息,你直接派人过来告诉我。” “好!”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房玄龄抚着胡须,唏嘘道:“这孩子,真是长大了啊。” 等所有事都尘埃落定,就可以将他娘接回来了。 夫人要是看到遗爱这孩子的改变,肯定会大吃一惊的…… 想到这,房玄龄嘴角不由微微翘起。 翌日清晨。 皇宫,太极殿内。 文武百官位列两班,望着太极殿后殿,等了许久,却只等到立政殿的太监。 “太上皇有旨意,”那名太监扫视了一眼投来目光的朝臣们,尖声道: “朝臣若是有事,写两份奏折,送到甘露殿,立政殿!”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同时愕然。 群臣之中,傅奕激动的走了出来道:“那太上皇跟陛下呢?” “他们不来吗?” 立政殿宦官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道:“如果太上皇跟陛下来的话,就不会让杂家过来传旨了。” 傅奕怒声道:“那廷议去佛之事怎么办?” 立政殿宦官皱了皱眉头道:“傅太史,你要抗旨吗?” 傅奕神色一变,“本官不敢!” “那就按照圣旨做事吧!” 说完,立政殿太监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感受到朝臣们投来的目光,傅奕脸色有些难看。 他今天已经联络好了人,就等着今天发难。 但属实没想到,太上皇跟女帝竟然都没有来上朝! 此时,群臣们陆续离开。 第257章 釜底抽薪了! 傅奕看到裴寂朝着殿外走去,连忙追了上去,急声说道: “裴丞相,如果太上皇跟女帝不来早朝的话,就应该提早说啊,这没有提早通知,朝臣都来了,他们却不来,不是拿朝臣开涮吗!” 裴寂眼瞳一凝,低声喝道:“慎言!” 说谁都可以,唯独不能说太上皇! 身为太上皇的宠臣,裴寂深知要在任何时候都要维护他。 傅奕也察觉到自己的失言,闭嘴了几秒,然后说道: “裴丞相,你说现在该如何是好?” “只有等了。” 裴寂沉声说道:“廷议去佛之事,是太上皇下的旨意,绝对不会更改,无非就是晚几天的事。” 傅奕急声道:“就怕迟则生变啊!” “难道老夫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裴寂冷哼了一声。 问题在于,女帝现在故意在借执失思力大闹早朝之事拖延,太上皇也没有办法。 “你等着就好,用不多久。” 裴寂语气淡淡道:“女帝那边,有太上皇跟老夫处理,你用不着担心。” 傅奕咬了咬牙,“好!下官告辞!” 说罢,他黑着脸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裴寂低头沉思起来。 这时,一个身穿绯红官袍的中年大臣朝着这边走来。 正是他派出去的人。 裴寂问道:“房家有什么动静没有?” 绯红官袍中年大臣知道他说的是房俊,连忙道:“昨天收到消息,去城外那个地方的僧众越来越多。” “长安城各大寺庙都跟房家合作了。” 裴寂冷声道:“这件事老夫知道,还有呢?” 绯红官袍中年大臣看了看四周,低声道:“还有就是,房俊昨天跟昭宁公主见了一面。” “然后他们一起去了醉仙楼。” 裴寂睁大眼睛道:“去了醉仙楼?见到什么人没有?” 绯红官袍中年大臣说道:“卑职问过醉仙楼掌柜,说是他们见了昭宁公主的朋友。” 只是朋友吗? 裴寂皱起眉头,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你去仔细查查,把他们具体见到的人,都给老夫查清楚!” “老夫要知根知底,明白吗?” 绯红官袍中年大臣连忙道:“诺!” 裴寂想了想,转身快步走向立政殿。 很快,他黑着脸又走了出来。 不出意外,他被李渊指着鼻子骂了一顿,说他这点事都没做好。 真是该死啊…… 裴寂气的咬牙切齿,不是生气李渊骂他,而是生气底下人办事不力! 如果底下人能查清楚,他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房家的人到底在干什么……” 裴寂咬牙道:“不能等了……” “必须得想个办法,把这件事处理了!” 他心中一横,朝着鸿胪寺方向而去。 执失思力就在鸿胪寺住着。 裴寂打算直接去找他! ………… 长安城外,厂房中。 早上起来,房俊在庭院中看到玄奘坐在石凳上,不知在想什么。 “早啊玄奘大师。” 玄奘抬起头,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房俊看他神色不对,讶然道:“怎么了这是?” 玄奘叹了口气,道:“房公子,贫僧都怀疑,你是不是给来的僧众喂了迷魂汤。” 房俊愕然,“此话怎讲?” 玄奘神色凝重道:“那些僧众,在没来以前,平日里只知道诵经念佛。” “但是现在,贫僧给他们讲佛经之要,他们却听不进去,一副心不在焉模样。” “他们被你给的工钱迷住了。” 玄奘无奈道:“贫僧想不通,都是出家人,他们怎么会这样!” “左思右想,贫僧觉得他们这样子,是跟你有关!” 你这不是把锅往我头上扣么…… 虽然说的是真的…… 房俊腹诽了一句,知道这不能认,摇头道:“玄奘大师,你要知道,我让僧人来这里,是为了让他们有一个进修的机会。” “你也可以当这是一种进修。” 看着玄奘皱眉模样,房俊耐心解释道:“何谓出家人,就是要先入家,再出家,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出家人。” “但是你看现在的僧众,有多少人是为了躲避赋税,而进了佛门?” “这样的人,本身就没有真正入世,直接就成了出家人,你觉得他们对佛门有几分虔诚?” “所以,他们来这里,对他们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听到这话,玄奘沉默了几秒,方才开口说道: “房公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禁不住诱惑怎么办?” 房俊反问道:“对佛门有害吗?” “当然有!” 玄奘拧着眉头道:“一旦他们禁不住诱惑,就会离开佛门,这对佛门难道还不算有害?” 房俊再次反问:“那你觉得,留着他们,就对佛门有好处了?” 玄奘张了张口,却不好反驳,思索了几秒说道:“房公子,你是不是想让佛门的僧众都还俗?” 房俊摇头否认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但你就是这样做的! 玄奘深吸了口气,道:“房公子,你这一招,可比朝廷太史令傅奕去佛进奏厉害多了!” 这才过去一天啊! 那些僧众就已经被工钱迷了眼。 如果再过几天呢? 一个月呢? 玄奘都不敢想,一想就感到不寒而栗。 房俊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缓说道: “玄奘大师,所谓事缓则圆,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咱们内讧,而是要一致对付傅奕的去佛进奏。” “孰轻孰重,你得心里有点数才行啊。” 玄奘目光复杂的看着房俊,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长久下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 他心中思索着,决定将这件事报上去。 就在此时,厂房之外,忽然来了一辆马车。 “郎君!” 房忠的声音传了过来。 房俊转头望去,就看到他慌里慌张的朝着这边跑了过来,心头一凛,“是不是出事了?” “对!” 房忠喘着粗气道:“阿郎让我跟你说一声,尚书右仆射裴寂裴丞相,去了鸿胪寺!” “啊?” 房俊愕然,“他去找执失思力了?” 看到房忠点头,房忠扯了扯嘴角,裴寂这一手,真是出乎意料啊。 第258章 合着他是破防了? “我父亲在哪?” “在家中等你回去!” 房俊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玄奘,拱手道:“玄奘大师,朝堂出事了,我得现在回去!” “好!” 玄奘连忙点头道。 看着房俊坐上马车而去的背影,玄奘想了想,也决定回长安城一趟,将他的发现告诉给那些方丈。 务本坊,房府。 房俊走下马车,便快步朝着堂屋走去。 房玄龄神色凝重坐在堂屋之中,看到房俊走了进来,微微颔首,指了指旁边的软垫。 “坐。” “房忠找你的时候,有跟你说为父为什么要找你回来吗?” “说了。” 看到房俊点头模样,房玄龄叹了口气,说道: “裴寂这一手找执失思力,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啊。” “幸好为父派人一直盯着裴寂的动静,不然还真不知道他竟然去了鸿胪寺。” 房俊好奇问道:“裴寂发什么疯,怎么会想着去找执失思力?” 如果没有外部的刺激,裴寂肯定不会这么大胆! 毕竟朝堂上谁都知道执失思力这一次来长安城是干什么的。 他是突厥派来的使臣,是来找大唐朝廷要钱来的。 这个时候敢去找执失思力,必然会陷入朝臣的议论之中。 哪怕是裴寂,他身为宰相,也绝对不敢这样做! 除非是受了刺激! 房俊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人名:李渊! 肯定跟他有关系! 而此时,房玄龄的声音也响了起来道: “派去盯着裴寂的人回来告诉为父,早朝下了以后,裴寂去了一趟立政殿。” “他从立政殿出来的时候,脸色很是难看……” 房俊摸着下巴道:“李渊那个老东西给他压力了?” 房玄龄瞅了他一眼,当做没有听到他说的李渊坏话,颔首道:“是啊,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挨骂了。” “同时,太上皇也是告诉他,要他解决这件事,不然他绝对不会如此突兀的跑去鸿胪寺找执失思力!” 房俊好奇问道:“他找执失思力干什么?” 房玄龄摇了摇头说道:“这种事怎么可能查得到,裴寂敢去找执失思力,肯定是做好了防止隔墙有耳的准备。” “具体他跟执失思力说了什么,为父不清楚。” “但是!”房玄龄沉声道:“裴寂找完执失思力以后,执失思力就上了一个奏折,说最近不会去早朝面见太上皇跟女帝。” 说完,他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裴寂这个混账东西,为了找女帝的麻烦,竟然勾搭上了突厥,如果他背后不是有太上皇为他撑腰,就今天的事,御史台绝对不会置若罔闻,绝对会上奏参他一本!” 可惜啊,他背后有李渊那个老东西呢…… 房俊摇了摇头。 如果裴寂不是李渊那个老东西的宠臣,就像房玄龄说的那样,御史台上下一干风闻奏事的御史,绝对会在朝堂上,把裴寂骂的狗血喷头。 然而,御史台里的御史,几乎都仰李渊的鼻息。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裴寂去鸿胪寺见了突厥使臣,御史台也不会有人参他。 除非是不想当官了! 房俊摸着下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明天早朝,太史令傅奕必然会上奏,要廷议去佛之事。” 房玄龄嗯了一声,这是必然! 现在裴寂已经给廷议去佛之事扫清了障碍,女帝也没有办法拖下去了。 他看向房俊,问道:“事已至此,你说该当如何?” 房俊沉吟道:“要不咱们先吃个饭?” 房玄龄睁大眼睛看着他道:“吃饭?你还有心思现在吃饭?” “那怎么办?” 房俊摊开双手说道:“我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 看到房玄龄眼神四瞥,一副寻找趁手家伙的模样,房俊干笑了一声,道:“我就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说完,他正襟危坐,说道:“其实明天的廷议并不是一件头疼的事。” “毕竟我这边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房玄龄问道:“你昨天不是还说,要拖个几天才行吗?还没有看到你做事的好处啊!” 房俊肃然道:“这个很简单,我等会就去找昭宁公主,先让那些胡商把账结了。” 房玄龄讶然,“还能这样?” 看到房俊笑着点头模样,房玄龄也露出了笑容,“既然如此,那为父明天去朝堂上就有说法了。” “为父先写个奏折!” 房俊看着房玄龄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笑着起身,跟他说了一声去找昭宁公主,便转身离开了堂屋。 打听到此刻李静姝所在之处,房俊便坐着马车而去。 当李静姝得知消息后,果断的答应,然后去找那些胡商。 而那些胡商也很是干脆,直接派人准备钱帑,答应他下午就送过去。 等到万事俱备,已经是黄昏时分,房俊回到房府的时候,庭院中摆放着一箱箱钱帑。 房玄龄正站在庭院中,看着账册,笑的很是爽朗,看到房俊回来,脸上笑容更是浓厚。 “好小子,竟然把那些琉璃之物卖了这么多钱!” 房俊摆手道:“那都是昭宁公主的功劳,要不是她,我这会还在跟那些胡商扯皮呢。” 房玄龄笑道:“不管怎么说,现在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他攥紧手中的账册,冷笑道:“为父明天倒要看看,裴寂他们会说些什么屁话,有了你本账册,还有那些僧众,裴寂他们的谋划,定然落空!” “我在家等父亲的好消息。” 房俊笑了一声说道。 房玄龄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说道:“看你开窍,为父心中甚是欣慰啊。” 你能别提开窍么……房俊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还真以为打人能把人打开窍啊…… ………… 翌日清晨。 清早。 房玄龄穿好紫色圆领官袍,头戴乌纱,将账册放入怀中,手里拎着竹笏,坐上了马车,同时带着一干府邸仆役,将一箱箱钱帑放在牛车上,带着牛车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而此时,皇宫之外,文武百官已经在宫门处等待着宫门开启。 忽然看到房玄龄而来,不由愣愣的望着他背后的一辆辆牛车。 第259章 同时发难! 房玄龄今天怎么回事,上朝还带牛车? 众人狐疑的打量着那一辆辆牛车,发现牛车之上,竟然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个又一个木箱。 那木箱有半人多高。 “房相,你这不合规矩啊!” 裴寂率先走了出来,眯起眼眸说道:“这可是皇宫,你带这些木箱过来作甚?这东西是能带到皇宫的吗?” 在文武百官注视下,房玄龄呵呵道:“说起不合规矩,还是裴相你更不合规矩啊,听说你昨天去了鸿胪寺?” 鸿胪寺? 那不是突厥使臣在的地方吗? 文武百官眼瞳一凝,齐刷刷的望向了裴寂。 如今的鸿胪寺里,就只有一位使臣。 那便是突厥使臣执失思力! 裴寂如果去了鸿胪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是去见执失思力了! 想到这,文武百官眉头皱的更紧了,看向裴寂的目光多了几分惊疑。 显然朝臣们都没有想到,裴寂竟然这么大胆,敢私底下去见突厥使臣! 而此时,裴寂眯起了眼眸,上下打量着房玄龄。 他去鸿胪寺很是隐秘。 想不到房玄龄竟然知道! 看来自己派人监视他,他也派人监视着自己! 面对房玄龄的揭穿,裴寂呵呵一笑,并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指着牛车,问道: “房相,牛车上的那些箱子里,都放着什么东西?” 房玄龄语气淡淡道:“里面装着什么,就不牢裴相费心了!” 裴寂眯着眼眸道:“别是里面有害太上皇的东西吧?” “来人!” 说完,他大喝了一声,“把箱子打开,老夫要亲自看看!” 刷的一下,文武百官当中走出四个身穿绯红官袍的中年男人。 望着迎面走来的四个大臣,房玄龄声音冷冰冰道:“谁敢?” 下一秒,文武百官当中,走出来了四个身穿紫色圆领官袍的身影。 那四个人,正是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 他们直接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四个身穿绯红官袍的大臣脚步一顿,有些畏惧的望着拦着他们去路,神色凶神恶煞的四人。 论官制,他们是四品以下。 杜如晦他们都是三品! 论勋爵,他们都没有,而杜如晦他们四人全都是国公! 在杜如晦他们面前,四个绯红官袍的大臣顿时有些慌了。 “干什么?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掺和什么!” 而此时,尉迟敬德扯着嗓子大喝了一声。 霎时,四名绯红官袍的大臣更慌了,目光望向了裴寂。 裴寂脸色顿时阴沉了几分,抬头盯视着房玄龄,吐字道:“房玄龄,老夫要看看牛车上那些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我劝裴相不要多管闲事。” 房玄龄呵呵道:“你想看就看?我的东西是你能随便看的吗?” 裴寂冷声道:“若是其中有对太上皇不利的东西,你担当得起吗?” “这一点你放心。” 房玄龄语气淡淡说道:“我可以保证,里面绝对不会有对太上皇不利的东西。” 裴寂冷笑道:“你保证?你保证有用吗?” 房玄龄瞅着他道:“裴相,你确定要我把陛下抬出来,你才相信是吗?” 陛下? 这件事女帝也知道? 裴寂心头一跳,神色更加凝重了几分。 下一秒,他看到皇宫的大门被打开,便冷哼了一声,摔袖走入了宫门之中,没有再去找房玄龄的麻烦。 然而不知为何,他的心已经沉入了谷底。 他能感觉到,房玄龄带着牛车上朝,显然是针对他昨天去找了执失思力。 自己找执失思力,是为了给廷议去佛之事扫平障碍。 而房玄龄这么做,显然是反制! 他的目的,也是针对廷议去佛之事的! 房俊……裴寂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房俊的身影,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这些木箱,肯定是他弄出来的! 真是该死! 底下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裴寂不由暗骂了一声,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昨天不上报! 而此时,房玄龄则跟宫门宦官说了几声,让他们将牛车送到早朝大殿外,随即便跟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四人肩并肩走入了宫门。 “玄龄兄,很少见你跟裴寂正面起冲突啊!” 尉迟敬德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道:“你今天让我刮目相看!”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选择今天跟他起冲突?” “还有你刚才说,裴寂去过了鸿胪寺是什么意思?他去见了执失思力?他想干什么?” 听着他一个个问题轰炸过来,房玄龄笑了笑,语气缓缓说道: “今天不起冲突是不行了,今天不起冲突,以后哪天都会起冲突,藏着掖着总会受制于人,还不如把话说开了好,让他知道咱们也不是好惹的。” 说完,他语气一顿,说道:“裴寂去鸿胪寺确实是找执失思力,而找执失思力的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今天廷议去佛之事!” 闻言,程咬金吃惊道:“女帝拖不住了?” 房玄龄嗯了一声,说道:“因为裴寂已经把执失思力摆平了,最近这段时间,执失思力都不会再来早朝闹事。” “所以今天早朝,必定会廷议去佛之事的!” 听到这话,众人眉头顿时拧紧了,杜如晦看着他问道:“能解决吗?” “放心。” 房玄龄一笑,“房俊都安排好了!” 房俊的名字一说出来,杜如晦心中竟然有一种很是安全的感觉。 其他三人同样如此。 一时间,众人都露出了笑容。 那今天有好戏看了啊! 很快,众人走入进了太极殿,文武百官位列两班。 随即就看到后殿走出来了一位立政殿的太监,扯着嗓子叫道: “太上皇驾到——” “陛下驾到——” 文武百官纷纷手持玉笏作揖到底,紧跟着就看到李渊跟李曌身穿皇袍,头戴乌纱,从后殿走了出来,坐在了大殿正前方的两张龙椅上。 “诸位爱卿,免礼平身。” 李渊语气淡淡说完,望着文武百官直起身子,方才缓缓说道:“昨天傍晚时分,朕在立政殿得到一份奏折,上奏折的人,是突厥使臣执失思力。” 来了…… 文武百官心头一凛,纷纷抬头注视着李渊,竖起耳朵听他继续说下去。 第260章 廷议开始 “你们应该很困惑,为什么执失思力会在这个时候,上一份奏折给朕和昭阳。” “那是因为,朕叫裴卿去了一趟鸿胪寺。” 是太上皇让裴寂去的? 当真如此吗? 文武百官心里默默想着。 刚才在皇宫外,房玄龄跟裴寂的争执,他们都看在眼里。 如果没有看到这个,或许他们就相信了。 但是,现在他们更相信,这是太上皇将锅往自己身上揽! 而这样做,肯定大有原因! 朝臣们的目光纷纷望向了裴寂。 在群臣的目光注视下,裴寂手持竹笏,大步走出了文官队列,作揖到底对着李渊朗声说道: “臣不负陛下所托,已经说服了执失思力!” “很好!” 李渊笑了笑,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坐在身旁龙椅上沉默寡言的李肇,语气淡淡道: “昭阳,朕这样做,你不会有意见吧?” 李曌站起身,低头拱手道:“父皇这样做,也是为了我大唐朝廷,儿臣怎么会有意见?” 李渊心中冷笑了一声,这话写在纸上烧到阎罗殿,鬼都不信! 他淡淡道:“既然如此,朕就放心了。” 说完,他扫视了一眼文武百官,缓缓说道: “执失思力上奏,说近日会老老实实待在鸿胪寺,他体谅大唐朝廷的难处,最近会安分守己。” “所以,之前没有处理完的事情,今天先处理了吧,省的传出去外面说朝廷办事不力,坏了皇家的名声。” 李渊哼了一声道。 裴寂这时转头看了一眼站在文臣队列中的傅奕,给他使了一个颜色。 傅奕瞬间领悟,直接走了出来,朗声说道: “太上皇说的极是!臣恳请太上皇,于近日朝廷之上,廷议去佛之事!” “朕想起来了……” 李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模样,转头目光意味深长看着李曌,说道:“昭阳,这件事你来主持吧,不要寒了爱卿们的心。” 李曌抿着嘴唇没有吭声。 房玄龄让她拖几天,现在才拖到第三天,就已经拖不下去。 这时候主持廷议,根本就是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正当李曌想着该如何脱困,将今天糊弄过去时,忽然房玄龄的声音响彻大殿。 “臣房玄龄以为太上皇所言极是,陛下,臣请陛下主持廷议!” 话音甫落。 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同时走了出来,拱手朗声道。 “陛下,臣附议!” “臣请陛下主持廷议!” “去佛之事,在数日前的早朝上就已经定好,只是之后冒出来了一个执失思力,打断了廷议,现在执失思力已经上奏会安分守己,那近日便没有理由不廷议了!” “臣也认为应当廷议!” 一时间,偌大的太极殿内,响彻四人的声音。 李曌看着他们五人,眸光顿时闪烁了几下。 而此时,坐在一旁的李渊,看着他们五个人走出来,不仅没有反驳,竟然还同意了他的观点,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按照常理来说,廷议去佛之事,对他们几个效忠女帝的人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他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但是,现在他们竟然齐刷刷的站了出来,竟然要求廷议! 说明什么?! 说明廷议对他们利大于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裴卿是怎么搞的……他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 李渊目光不由瞪向了裴寂。 此时,裴寂也感到有些汗流浃背,转头看着房玄龄等人,心中也泛起了波涛。 他们到底谋划着什么?! 房玄龄他们难道不知道,廷议对他们没有好处吗? 这个时候竟然附议?! 他们的底气是什么? 就在此时,女帝的声音忽然响彻整个殿堂。 “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廷议吧。” 李曌语气淡淡说完,眸光平静的扫视了一眼文武百官,说道:“你们谁先来?” 霎时,太极殿内寂静无声。 文武百官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 而眼角余光则不停地偷偷看向裴寂、傅奕二人。 裴寂心中正思索着缘由。 站在旁的傅奕却忍不住了,他一直都在等着今天! 等着今天的廷议! 现在太上皇跟女帝都下旨要廷议了,焉能不吭声! 傅奕大声道:“陛下,臣以为,应当即日起关闭天下所有寺庙!” “同时让寺庙中的僧众全部还俗!” “如此以来,可正本清源,让那些为了逃税逃徭役而当和尚的人,做他们应当做的事!” 话音甫落,房玄龄开口道:“臣房玄龄有异议!” 刷的一下,文武百官纷纷望向了他。 傅奕脸色顿时不悦起来。 李曌故意问道:“房爱卿,你有何异议?” 房玄龄沉声说道:“陛下,天下寺庙之多,天下向佛者之多,天下僧众之多,朝廷都有数字的!” “若是应了傅太史的话,关了寺庙,天下向佛者必然怨声载道!” “让那么多的僧众还俗,可他们能去何处?传出去,恐怕会失了民心!” “臣以为,傅太史的这番话,不是在正本清源,而是在乱本祸国!” 闻言,傅奕眼睛睁大了几分,怒声道:“房玄龄,你在胡说八道!” 房玄龄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老夫说的是事实!傅太史,你不能只看到佛门存在的弊端,而没有看懂佛门存在对我大唐的好处!” 傅奕驳斥道:“有何好处?” 房玄龄淡淡道:“对我大唐安稳还是有些帮助。” “可笑至极!” 傅奕冷哼道:“你知道当今天下有多少僧尼吗?老夫调查过,尔今天下的僧尼,足足有十万之多!” 闻言,房玄龄挑了挑眉头,听他继续说下去。 傅奕继续说道:“这十万人,若是能全部让他们还俗,各自婚配,就有十万户之多,他们生男育女,十多年之后,便可以使税源和兵源充足!” “反之,让他们留在寺庙,对我大唐而言,不仅没有好处,只有大大的坏处!” 傅奕大声道:“这就是老夫要去佛的原因!” 大殿之中,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房玄龄。 房玄龄淡淡道:“说得好,但是老夫不认同的你的观点。” 第261章 房俊出手了! “你这属于一杆子把所有人都打死了!” 房玄龄盯视着傅奕,吐字说道: “你就没有想过,那些寺庙之中,那些僧众之中,有真正的僧人?” “说一句实话,你要关闭天下所有寺庙,让天下所有僧尼还俗,这种想法太过于极端了!” 傅奕挑眉道:“难道你觉得留着他们,对朝廷有好处不成?” 房玄龄呵呵笑道:“你觉得没有好处,是因为没有正确的引导罢了。” “如果正确引导他们,自然会对朝廷有好处。” 傅奕冷笑道:“胡说八道,你当那些僧众真的那么听话?如果他们听话,当初就不会从一个普通百姓,因为害怕税赋兵役就逃去当了和尚!” 房玄龄没有再搭理他,而是抬头目光望向了女帝跟太上皇,开口说道: “太上皇,陛下,自从朝廷有了廷议去佛之事以后,臣这几天联系到了一些寺庙中的主持方丈,对他们做了一个调查。”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心头一动。 最近傅奕上奏去佛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传遍了长安城。 他们也听说了,很多寺庙的主持,都跟房家有了交集。 只是他们不清楚,这帮寺庙的主持方丈,跟房家背地里都干了什么。 现在听到房玄龄要明说,纷纷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李曌瞅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李渊,见他脸色阴沉不吭声,嘴角微微翘起,对着房玄龄说道: “你继续说。” “诺!” 房玄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臣找到那些寺庙主持,跟他们交谈了一番,发现他们很是愿意配合朝廷做事。” “而且,他们也认为,当今寺庙之中,有很多僧人,其实并不能称为合格的僧人!” “所以,臣的犬子房俊,提出了一个设想,可以让那些僧众进修一下!” 房俊?! 听到这两个字,文武百官心头一震,果然,这背后有房俊的身影! 就知道今天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李渊更是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脸色阴沉的如同被黑雾笼罩住了一般。 “何谓进修?” 李曌又问道。 房玄龄肃然说道:“臣那犬子,在长安城弄了一个琉璃厂。” 李曌讶然,“琉璃厂?他要产琉璃之物?” “不错!” 房玄龄点头说道:“臣那犬子,弄了琉璃厂以后,跟寺庙的主持们商量了一下,让各大寺庙派僧人去琉璃厂中,生产琉璃。” “而生产出的琉璃,贩卖得来的钱帑,都会充入国库!” 房玄龄沉声道:“臣以为,这样的结果,比傅太史说的关闭天下寺庙,让天下僧众还俗要好得多!”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拧起了眉头。 这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傅奕冷笑了一声道:“房相,天底下谁人不知道,琉璃是西域特有之物,每年胡商带到大唐的琉璃之物不知凡几。” “而老夫却从未听说过,我大唐能产出琉璃的!” 房玄龄看了他一眼,“所以老夫那犬子弄的琉璃厂,才是我大唐第一家琉璃厂,以前没有,怎么你就能肯定我大唐日后就不会有?” “那弄到钱了吗?”傅奕冷笑了一声,“你分明就是在那痴人说梦!” “不好意思,这钱,还真有!” 房玄龄呵呵一笑,然后拱手对着坐在正前方的李渊跟李曌说道:“太上皇,陛下,臣今日前来上朝,还带了牛车,牛车现在就在外面!” “牛车之上的箱子当中,都是此次赚来的钱帑!” “臣那犬子跟胡商洽谈以后,胡商看中了我大唐产的琉璃之物,特地购买了很多!” 话音甫落,文武百官瞬间哗然。 合着那些牛车上装的都是钱? 卧槽! 那得多少钱啊! 在朝臣们目瞪口呆的目光中,李曌的嘴角险些比ak还要难压,强忍着笑容说道: “来人!” “将房爱卿带来的钱帑都带上来!” “诺!”殿外,一名中年宦官应了一声。 很快,十数名侍卫搬着半人高的箱子走入了大殿。 当箱子被打开以后,刺眼的光芒映照的朝臣们眼睛都睁不开。 当看到箱子里的金银宝器,朝臣们呼吸都急促了。 这他娘的,琉璃之物这么赚钱?! 傅奕也愣了一下,那帮秃驴,竟然真的能给朝廷产出钱帑? 这岂不是说他们还有用?! 不对! 他们怎么可能有用! 一定是房家的计谋! 傅奕压根不信,拧着眉头思索了片刻,随即抬头盯视着房玄龄,吐字说道: “房相,咱们谈论的要点,是僧众的事!” “若是按照你刚才的说法,即便不是僧众,也照样可以,假若有一天寺庙的主持方丈,不再派僧人去那琉璃厂,岂不是一切照旧了?” “你如何保证,僧众会一直留在琉璃厂?” 房玄龄看着他,面带微笑道:“所以老夫刚才不是说了吗,他们去琉璃厂,不是单单要制造琉璃,而是进修!” “琉璃厂能进修?”傅奕反问道:“你蒙谁呢?” 朝臣们也纷纷颔首,就是啊,怎么想一个制造琉璃之物的地方也不可能是僧人长久待的地方啊! 李曌也看了一眼房玄龄,等他继续说下去。 房玄龄淡淡道:“傅太史,刚才忘记跟你说了,老夫那犬子,认识一些天竺的朋友,他从他那天竺的朋友那里,得到了一些佛经。” “而这些佛经,各大寺庙的主持看了都惊叹不已,这才答应了让僧众留在琉璃寺进修,感受佛经的奥妙。” “而感悟到的僧众,在经过朝廷的考核以后,就会回到寺庙,而没有通过的,则会继续留在琉璃厂中,一边进修,一边制造琉璃,直到通过考核为止。” 这是个好办法啊……文武百官思索了一下,纷纷咂舌默默道。 “好,甚好!” 李曌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朝臣们的目光,纷纷望向了李曌。 此时的李曌,神采飞扬。 这次去佛廷议,就是太上皇连同裴寂,借傅奕来对付她! 而现在,房俊的出手,让他们功亏一篑! 第262章 你搞事情让我背黑锅? 她看了一眼裴寂,只见此时的裴寂面如土色,低着头一声不吭,体弱筛糠,颤抖不已。 再一看李渊,他脸色铁青,目光宛若吃人一般盯视着裴寂。 显然这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而现在这个局面,却已经很明显利好于李曌。 又是这个房俊! 李渊此刻铁肺都快气炸了,他看得出来,房俊弄出来的这个琉璃厂,不仅仅对付的是佛门。 而且还顺便牵扯到了免除天下徭役! 自从免除天下徭役以后,百姓们都不用再受徭役之苦,而朝廷却也落得个没有免费劳动力可用。 朝廷想要再用人,就必须要花钱雇人。 但这钱从哪里来? 而且,不用再徭役的百姓们,一个个待在家中,无事可做,对于朝廷而言绝对不是一个好事。 但房俊弄出来的这个琉璃厂,却从根本上解决了这个问题! 在这其中,僧人完全可以换做百姓。 那就是,朝廷雇人的钱,可以从这个琉璃厂中得到,而百姓们则进入琉璃厂! 而百姓们进了琉璃厂,又能让朝廷得到钱帑! 这就是一个良性循环! 现在只有一个琉璃厂,如果多几个,十几个,甚至上百个呢? 要是大唐境内到处都是琉璃厂该怎么办? 到时候朝廷将有源源不断的钱帑,而百姓们也能得到实惠,还能有事可做! 这样的局面,李渊想想都感觉不寒而栗。 真要是这样施行下去,那无疑李曌的皇位会坐的越来越稳固! 那还有他李渊什么事? 李渊越想越气,目光也愈发不善的瞪视着裴寂。 如果不是裴寂提出的廷议之事,怎么能逼的房俊出手,让他借着廷议去佛之事,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文武百官也察觉到不对,目光古怪的望着站在大殿中间的裴寂,你到底是哪头的? 他这不是又帮了女帝一把吗? 而此时,裴寂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他能感受到来自李渊的怒火。 虽然他很想说这是魏征的主意。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哪里能说得出口。 “房爱卿,这件事你继续办下去,务必要将琉璃厂办的越来越好!” 这时,女帝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房玄龄笑着拱手道:“臣遵旨!” 李曌看向了李渊,问道:“父皇,看来今日廷议去佛的事,可以到此为止了。” “儿臣以为,房爱卿提出的办法,傅奕爱卿的去佛之奏更有效,父皇以为如何?” 李渊冷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站起身,道:“你自己看着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走入后殿之中。 李曌淡淡一笑,知道这件事已经可以落定了,扫视了文武百官一眼,起身说道: “退朝。” “臣等恭送太上皇,恭送陛下!” 文武百官赶忙作揖到底,目送李曌离去。 随即,他们直起身,看向了裴寂,目光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裴寂脸色难看,也没有去看别人,而是直接走出太极殿,大步朝着立政殿而去。 走在半路上,他就看到气怒中的李渊,双手背在身后,正谩骂着朝着立政殿走去,赶忙追上去说道: “太上皇,请听老臣解释!” 李渊脚步一顿,脸色难看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怒气冲冲道: “裴卿,你到底怎么办事的,上次的免除天下徭役之事,跟这次的廷议去佛,你看看你哪件事办的好了?” “你真是让朕太失望了!” 裴寂苦笑着道:“太上皇,这不是老臣的主意啊,这两件事,背后都是魏征提出来的!老臣只是觉得可行,就想着试一试!” “魏征这个混账!” 李渊咬了咬牙,道:“来人,把他给朕叫到宫里来!” “诺!” 立政殿太监连忙应了一声。 李渊则黑着脸回到立政殿中,裴寂跟在他的身边,坐在了大殿之中。 没过多久,魏征身穿袍服,一脸茫然的跟在立政殿太监身后,走入了立政殿。 “臣魏征,拜见太上皇!” 魏征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知道李渊在退朝之后把他叫进宫,肯定非同小可,连忙作揖到底说道。 随即,他看了一眼裴寂,拱了拱手说道:“见过裴相。” 裴寂冷哼了一声,转头不去看他。 魏征有些不解他怎么是这幅态度,抬头看向李渊,见他同样黑着一张脸,心里咯噔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该不会跟我有关系吧? 没道理啊! 这几天我都一直在府邸,借休沐没有上朝,没理由牵扯到我啊! “魏征,你究竟是哪头的?啊?你跟房玄龄他们一样,打算跟昭阳那丫头一条心吗?” 这时,李渊的怒喝声响起。 魏征睁大眼睛,道:“太上皇,此话怎讲?” “你还装糊涂?” 李渊见他不承认,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怒声说道:“朕问你,免除天下徭役之事,是不是你弄出来的?” 魏征点头道:“是臣的进言。” 这是他在早朝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来的,乃是众所周知的事。 他无法狡辩。 但是他有些想不明白,这件事不是已经好几天了吗? 怎么这个时候,太上皇问罪起来了? 李渊怒声道:“那朕再问你,廷议去佛之事,是不是你弄出来的?” 去佛之事? 魏征一脸愕然,“太上皇,这件事跟臣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李渊气笑了,“你还不承认?依照你的意思,廷议去佛之事,是裴卿弄出来的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裴寂。 裴寂脸色都阴沉下来,瞪视着魏征,骂道:“魏征,你少在这里装无辜,这件事不是你弄出来的,还能是谁?” “你儿子魏叔玉,找到老夫的孙儿,跟他说了此事,目的就是要让老夫知道你这个主意。” “老夫答应下来,上奏了太上皇,太上皇隆恩浩荡,答应了按照你的主意来做。” “现在事情没办好,你就想不承认了?你还是个人吗?” 魏叔玉?! 这件事跟他有关系? 听到这话,魏征心头咯噔一下。 他就奇怪这几天怎么魏叔玉那个臭小子忙来忙去,不好好待在家里,合着他出去搞事情了? 第263章 局势大好 这个逆子! 搞事情就搞事情,怎么把锅让老夫背啊? 看着二人凶神恶煞吃人的目光,魏征冷汗都流下来了。 这个锅,他属实背不起啊! 可是,现在他不背都不行了! 如果不背,那就只能由魏叔玉来背。 他就更背不起了! 现在太上皇龙颜大怒,裴寂这个丞相在一旁虎视眈眈。 如果让他们知道这是魏叔玉自作主张,肯定会拿他问罪。 到时候倒霉的还是魏家! 魏征深吸了一口气,想明白以后,作揖到底道: “是臣无能,请太上皇责罚!” “你承认了就好。” 李渊气笑了,“刚才你怎么不承认啊?你怕什么!” 我怕我那逆子承受不住怒火啊……魏征脸上泛起苦涩的笑容。 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不背这个黑锅。 可是可能吗? 根本不可能啊! 李渊看着他一俩的颓然,心中更不爽了几分,不耐烦的甩手道: “你回去吧,以后不要来立政殿了!” “还有,以后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去办,也不要再去麻烦裴卿!” 听到这话,魏征心中落寞不已。 他知道,从今天开始,自己的任何主张,都不可能被太上皇听进去了! 而这也意味着,东宫那边,会跟他彻底的切割! 以后他也得不到皇太孙的支持! 造孽啊! 魏征泛起了苦水,但是却无可奈何,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只得低头作揖道:“臣遵旨!臣告退!” 说罢,他后退出大殿,随即转身离开。 回到魏府以后,魏征刚从马车上下来,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父亲,听说太上皇召见你了?” 听到魏叔玉的声音,魏征便气不打一处来,看着他迎面而来,气愤的一脚踹了上去。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魏叔玉整个人被踹倒在地。 他愕然道:“父亲,孩儿怎么得罪你了?” “你个混账东西!” 魏征指着他的鼻子怒声说道:“谁让你自作主张,去找裴寂的?谁让你跟他提去佛的主意?” 魏叔玉不服气道:“父亲,孩儿这也是想要为你分忧!” 魏征气笑了,“你为我分忧?你分忧什么了?” “你知不知道,你出的主意捅出了多大的祸?” “就在刚刚,太上皇将老夫叫到宫里,指着鼻子破口大骂,更是要老夫不准再去立政殿。” “裴相那边,老夫也不再受待见,朝堂之中的朝臣,也将老夫视作背信弃义之徒!” “你让老夫以后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听到这话,魏叔玉顿时慌了,“怎么会这样……” “父亲,去佛之事不是还没有廷议吗!” 魏征冷哼了一声,说道:“回来的时候,老夫已经问过了,今天早朝,就已经廷议了去佛之事。” “你想拿这件事对付女帝,那个房俊,却用你的这个主意,来帮了女帝一把!” “你知道朝廷里的水有多深吗?” 魏征叹了口气。 魏叔玉彻底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慌张道:“父亲,孩儿现在就去裴府,孩儿去跟他们解释,有什么罪过,让他们冲着孩儿来!” “就你?” 魏征冷笑了一声,“你的面子有多大?你觉得你一个在朝中无官无职的人,能承受太上皇的怒火?” “告诉你,如果不是为父扛下来,由你自己扛,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魏叔玉张了张口,最终颓然道:“父亲对不起,是孩儿的错,孩儿不该自作主张。” 说这些有用吗…… 魏征很想骂他一句,可是看着他的模样,最终长叹了一声。 “算了,时也命也,可能是老夫跟皇太孙没有缘分吧。” 他很想跟皇太孙解释,甚至出宫以前,还去了一趟东宫。 然而连东宫的大门都没有进去。 东宫的侍卫就冷冰冰说了一句,皇太孙不想见他。 显然,这个时候的皇太孙,为了不惹怒太上皇,已经有了要和他切割的打算。 魏征很郁闷,皇太孙连他的解释都一句不想听,还能怎么办? 不信任到了这个地步。 说什么都没用了! 魏叔玉小心翼翼看着魏征,见他一脸忧郁的模样,咬了咬牙,道:“父亲,都是孩儿不好,若不是孩儿想要跟房俊一较高下,也不会让你这么为难。” 魏征皱了皱眉头,道:“你跟房俊一争高下?你怎么想的?” 魏叔玉道:“房俊年龄跟孩儿差不多大,他能在长安城中搅动风云,孩儿自认为差不到他哪里去,他能做到的事,孩儿自认也能做到!” 魏征摇头道:“你想多了。” “房俊那个竖子,比肩的是朝堂中的那些老狐狸,甚至比那些老狐狸还要狐狸,你跟他斗?” “你看看,你现在斗出来的是什么,是一地鸡毛!” “算了吧……” 魏征瞪着他道:“这些时日,不许再给老夫弄出幺蛾子,再让老夫知道你在背后搞鬼,老夫打断你的腿!” 听到这话,魏叔玉连忙道:“孩儿记住了!” ………… 房府。 房俊坐在堂屋之中,一边看着书,一边安静的等待着房玄龄下朝。 “哈哈哈哈哈!” 过了不知多久,一道爽朗的笑声在堂屋外由远及近响起。 房俊抬头望去,就看着房玄龄一脸笑容的朝着这边走来,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过去问道:“父亲,如何了” “好,甚好!” 房玄龄笑容可掬道:“你弄的那个琉璃厂,帮了女帝的大忙,今天早朝之上廷议去佛之事,为父把你做的事说了出来,你不知道傅奕有多么哑口无言。” “不只是他,还有太上皇,当时太上皇的脸色,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还有那个裴寂,哈哈哈哈!” 说到一半,房玄龄没绷住再次笑出声,说道:“裴寂就更不用说了,大气都不敢喘,为父敢肯定,当时要不是有朝臣在,私底下太上皇肯定会跟他翻脸!” 房俊听得一阵莞尔,“那女帝呢?” “女帝别提有多开心了。” 房玄龄笑眯眯道:“你这次借力打力,弄的甚好,现在女帝坐下的皇位,是越来越稳固了,优势现在在咱们啊!” 第264章 不能放他们回去! 房俊一笑,现在对于女帝这边而言,确实有很大的优势。 尤其是魏征提出免除天下徭役之后。 现在长安城对女帝的称赞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大。 房俊忽然想到什么,问道:“父亲,你知道执失思力为什么答应裴寂上奏吗?” “这个倒是不清楚。” 房玄龄摇了摇头,听明白房俊的意思,沉吟道:“为父派人去查一查。” 房俊点头,这件事是得查一查,总得搞清楚裴寂究竟答应了什么。 毕竟裴寂是大唐的丞相,他去找执失思力,肯定是代表大唐去的,必须要查清楚,以免留下隐患。 接下来的半个月,长安城各大寺庙派来的僧人越来越多。 城外的琉璃厂已然装不下这么多人,李静姝叫人带来消息,打算扩建琉璃厂,问问他的意见。 房俊举双手赞成,仅仅半个月时间,城外的琉璃厂已经多开了三家。 这天,房俊坐着马车,来到长安城外第一家琉璃厂,远远就看到玄奘坐在院子里,怔然出神。 房俊走过去好奇道:“玄奘大师,你这是怎么了?” 玄奘回过神,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尽是复杂之色。 “房公子真是好手段啊。” 房俊怔然,“此话怎讲?” 玄奘沉声说道:“你还不知道吗?来到琉璃厂的僧众,几乎有过半的人,都不打算回寺庙了。” 房俊讶然,“还有这种事?” 玄奘上下打量着他,不相信这种结果他能不知道。 明明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房公子,你演的太假了。” 玄奘开口说道:“是你主张给僧人们发工钱,当时贫僧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才发现,你让僧众来琉璃厂的真正目的,就是要用钱银打动他们,让他们还俗!” “你其实跟太史令傅奕是一类人!” 话咋能说的这么直接呢……房俊腹诽了一句,脸上却面带笑容看着他,道:“玄奘大师误会了。” “误会?误会不了。” 玄奘呵呵道:“两天以前,太史令傅奕来这边了一趟,走的时候还对着贫僧夸赞房公子了,说你灭佛的手段,比他高明多了。” “离间,一定是离间!” 房俊严肃说道。 玄奘叹了口气,不管是不是离间,结果就摆在这里。 这么多僧众要还俗,来琉璃厂做事,是无法狡辩的事实啊。 “这里的事,贫僧已经给各大寺庙的主持方丈说了。” 听到这话,房俊心头一动,“那些主持方丈什么态度?” 玄奘瞅着他,摇头道:“还能是什么态度,他们也无话可说,毕竟,如果不是房公子帮忙,现在朝廷就该实施傅奕的进奏了。” “两权相害取其轻的道理,自然不用多说。” 那你还在这说我作甚……房俊吐槽了一句,脸上却呵呵一笑,没有说什么。 就在此时,忽然外面来了一道身影。 房俊回头望去,只见那道身影策马而来,是房家的仆役。 他神色焦急的对着房忠说着什么,房忠听完脸色一变,快速跑了过来,急声道: “郎君,出大事了!” “突厥使臣执失思力,在长安城内动手伤人了!” 嗯? 房俊神色一怔,这个突厥使臣也忒大胆了吧? 玄奘也是吃惊道:“贫僧听说,他是来大唐找女帝要钱的吧,他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在城内行凶,岂不是授人以柄,让女帝有理由将他驱逐出大唐?” 房忠道:“这就不清楚了,总之现在这件事已经在长安城里传开了!” 房俊心头一动,回头对着玄奘道:“玄奘大师,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得回去了。” “告辞!” 说完,他拱了拱手,然后坐上马车,朝着长安城疾驰而去。 ………… 回到家中,房俊直接来到堂屋,却没有看到房玄龄的身影,转头看了一眼房忠,说道:“忠伯,你去问问,看我父亲下朝回来了没有。” 房忠点头,转身离去,很快回来说道:“郎君,阿郎还没有回来。” 竟然还没有回来…… 不应该啊…… 房俊皱了皱眉头,现在早已是下朝时候了,平日里房玄龄都会在这个时间点回到家。 现在他却还没有回来! 因为执失思力的事? 嗯……很有可能! 正当房俊思索的时候,旁边忽然响起房忠的声音。 “郎君……” “嗯?”房俊应了一声,转头望去,就看到房忠指了指堂屋外,不由神色一怔。 此时,一道身穿淡色素雅的女子,正俏脸凝重的走了过来。 房俊愕然,“陛下,你怎么来了?” 看着李曌眉宇间的愁容,房俊心头一动,联想到执失思力在城内伤人的事,问道:“是不是出事了?” 李曌叹了口气,走进了堂屋,嗯了一声道:“出大事了。” “执失思力在长安城行凶的事,你听说了没有?” “听说了。”房俊点了点头,说道:“跟这件事有关?” 李曌哎了一声道:“是啊。” 房俊问道:“是不是因为执失思力在城内行凶,惹的民怨沸腾了?” 李曌抬手揉了揉眉间,说道:“是啊,这都不算大事,现在要紧的,是执失思力跑了。” “跑了?” 房俊愕然,“什么叫跑了?” 李曌沉声说道:“执失思力在长安城行凶之后,就带着突厥使团,离开了长安城,看样子是知道咱们大唐不会答应突厥的要求,所以回去了。” 回去了? 房俊神色凝重起来,“我父亲他们怎么说?” “他们正在商议对策。” 李曌叹了口气,“接下来就是面对突厥发难了,最近几天,朝廷有的忙了。” 发难…… 这时候可不能授人以柄啊…… 房俊神色严肃起来,说道:“陛下,不能放突厥使臣回去!” “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 李曌怔然,随即果断点头道:“好,他们现在还没有走远,朕现在就派人去追!” “没那个必要!” 房俊摇头,说道:“我去追!” “你一个人去?” 李曌愕然,看他点头模样,语气斩钉截铁道:“不行!现在突厥使臣正一肚子火气,你若是现在去,必然是自投罗网,万一遇到什么不测,朕后悔都来不及了!” 第265章 条件 “没事,我有分寸!” 听到房俊的话,李曌摇头道:“不行,太危险了。” 房俊看着她,严肃说道:“陛下,你觉得如果你派人去追突厥使臣,有多大把握让他们回来?” 李曌语气一噎,那还用想,她派去的人最多只是追上他们,想要让突厥使臣留下,根本不可能! 除非答应突厥使臣的条件。 但这种条件,她绝对不会答应! 看着李曌的神色,房俊心里有了答案,说道:“我去追,定然能让他们回来。” 李曌看着他,张了张口,最终沉默几秒,伸出手掌握住他的手,一脸严肃道:“你小心一些!” “朕会派人接应你,如果有什么危险,你立即回往长安城,记得吗?” “好!” 房俊笑了笑,随即转头看向房忠,说道:“忠伯,你跟我去一趟。” “诺!” 房忠点了点头,和他一起走到马车跟前,等到房俊坐进车厢以后,方才当起车夫,挥动鞭子驱赶马车,朝着长安城外的方向而去。 突厥的方向在北边。 长安城通往北边的官道只有一条路。 追往突厥使臣的路上,房忠手握缰绳,一边感受着阵阵烈风打在脸上,一边回头大声道: “郎君,咱们就这么去吗?” “那要不怎么去?” 房俊撩起车帘,望着前往的路说道。 房忠道:“老奴的意思是,咱们两个是不是该带个兵器啊,要是追上了突厥使臣,他们要是想要对咱们不利,咱们好歹还能有反击的机会。” 反击的机会?房俊神色一怔,特么谁给你的勇气,问道:“你知道突厥使团有多少人吗?” 房忠额了一声,这倒也是啊,一个突厥使团,少说也有上千人。 只凭他们两个人,真要出了什么事,对方翻脸了的话,恐怕有兵器也没有用。 “郎君放心,”想到这,房忠一脸凝重道:“如果他们想要对咱们不利,老奴一定誓死保护郎君!” “用不着。” 房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到时候真要火并,还不知道谁对谁不利呢。 “郎君你看!” 过不许久,房忠忽然大叫了一声。 房俊眯起眼眸望向前方。 在一路奔驰下,远处的官道上,出现了一簇身影。 “追上去!” 房俊果断说道,“然后拦住他们!” “诺!” 房忠果断快马加鞭,驱车飞奔到他们前方,在突厥使团们一脸愕然的神色下,马车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什么人!” 突厥使团当中,侍卫们回过神,顿时大喝着从腰间拔出了弯刀,大声呵斥道。 房俊撩开车帘,站在马车上,语气淡淡道: “在下房俊,房玄龄之子!” “房玄龄的儿子?”突然一道冷声响起,“想不到你们唐廷的人还有脸过来,来人!把他杀了,弃尸路边!” “诺!” 霎时,伴随着应诺声,六名突厥师团的侍卫神色冷峻的拎着弯刀朝这边走来。 房忠看着这个阵仗,脸色顿时大变,心都颤抖起来,不由得看向房俊,想提醒他赶紧跑。 现在跑还来得及! 然而,房俊神色淡然,站在马车上,仿佛没有看到走过来的六名突厥使团的侍卫一样。 “执失思力,你难道就想这么回去吗?” 房俊声音洪亮道:“你们突厥的颉利可汗派你出使大唐,是给予你重托,你现在回去,和狼狈而逃有什么区别?” “到时你们的突厥可汗问罪于你,你吃得起吗?” 听到这话,一个身影忽然从突厥使臣的马车中走了出来,脸色难看的瞪视着他。 “你真是找死!” “亏你们还知道我是出使大唐,亏你们还知道我是自突厥而来的使臣,你们大唐上下,拿我开涮,答应的事情做不到,真以为我们突厥好欺负是吗?” 房俊看着他,知道他就是执失思力,反问道:“此话怎讲?” 执失思力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唐廷的裴寂,答应我,半个月后,你们大唐朝廷就会将两年岁贡拿出来。” “现在距离约定后的时间,已经过去两天,我再去找裴寂,他却抵死不承认,和你们这帮人没什么好说的!” 房俊呵笑了一声,道:“谁跟你说,裴寂就能代表女帝了?我问你,你们突厥的突利,能代表颉利可汗吗?” 执失思力听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眯起眼眸道:“你什么意思?” 房俊缓缓道:“实话说了吧,我是奉我们大唐女皇陛下的旨意,请你回去。” “想必外使你也很清楚,以大唐的实力,根本不是突厥的对手,若是你这么回去,颉利可汗必然大怒,到时候两国就会开战。” “我们大唐并非好战之国,能坐下来将事情谈妥,自然是坐下来的好。” 执失思力眸光闪烁了几下,道:“房俊,我在长安城中听说过你,知道你是女帝的宠臣,你此话当真?” 房俊笑道:“若是假的,到时候外使再回去也不迟,对不对?” “不过,这件事毕竟是大事,希望外使能再宽裕半个月。” 房俊肃然道:“我用人头担保,到时候若是我大唐朝廷还没有满足外使的要求,你大可以来取我的项上人头!” 听到这话,执失思力心中一动,感觉他说的有道理,盯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再信你们一次!” “我会再给你们十天时间!” 执失思力淡淡道:“如果十天之后,我还没有看到东西的话,我一定离开长安城,到时候你们就算说什么,我也不会回来!” 闻言,房俊一笑,说道:“没问题!” “外使请!” 执失思力哼了一声,坐回马车之中,对着外面说道:“去长安城!” “诺!” 霎时,突厥使团调转方向,朝着长安城而去。 房俊也坐回马车中,对着担任车夫的房忠说道:“忠伯,咱们也回去吧。” “诺!” 房忠连忙点头,一边扬鞭,一边小声道:“郎君,十天之后,咱们真的答应他们,给他们两年岁贡啊?” 第266章 大唐,是时候出击了! 房俊啧了一声道:“给个屁。” 突厥这次分明就是得寸进尺欺负人,一个正常人,哪有被人欺负了,还赔着笑脸的。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答应。 房忠迟疑道:“可是不给,郎君的脑袋岂不是……” 房俊笑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如果答应的没做到,脑袋任由他取,但他也得有本事取才行。” 闻言,房忠眼眸一亮,“妙啊!” “这个办法好,到时候只要郎君一躲,等这件事过去,就可以平安无事了!” 躲一躲?我是那样的人吗? 房俊腹诽了一句。 他有模拟器的能力在,要躲的人不是他,而是那帮突厥使臣才对! “郎君,这会咱们去哪?” 这时,房忠的声音再次响起。 房俊想了想说道:“回家吧。” 突厥使臣回到长安城的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入文武百官耳中,以房玄龄的脾气,肯定会跑回来问的…… ………… “突厥此次出使达不到目的,可汗颉利震怒之下,必然会举兵南下,不得不防啊!” 长安城,皇城,中书省。 以裴寂、房玄龄为首的三省六部十二司的朝臣,都或站或坐在府衙堂屋中。 每个人神色都极为凝重,商议着执失思力离开长安城,回往突厥会带给大唐的恶果。 “若是稍有差池,恐会跟当初一样!” 裴寂沉声说道。 他说的当初,就是武德九年渭水河畔发生的事。 这时,裴寂身旁的一名绯红长袍朝臣低声道:“要我说,就应该答应突厥使臣……” 杜如晦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元谋功臣的人,语气很是不客气的冷哼一声道: “答应?突厥是什么德行,谁不清楚?突厥要咱们大唐拿出两年的岁贡,一旦咱们拿了出来,他突厥必然得寸进尺,今日是两年岁贡,来年他就敢来要三年的,甚至半年就来要两次,到时候,你是给还是不给?” 听到这话,那名身穿绯红官袍的朝臣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由看了一眼裴寂。 身为自己人,裴寂也不能不维护,皱着眉头看向杜如晦,冷声道: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当下要紧的,是拿出一个对策!你有说这话的时间,倒不如多想想该怎么办!” 房玄龄眉头一挑,那名红袍朝臣是他裴寂的人,杜如晦还是老夫的人呢,语气很是不客气道:“裴相,这件事因你而起,若不是你,突厥使臣也不会大怒离去,你得为这件事负责!” 裴寂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房玄龄,早知道他会将矛头对准自己,淡淡说道:“老夫当初去找执失思力,是奉了太上皇的圣旨,按照房相的意思,是要太上皇为此事负责了?” 房玄龄看着他,冷哼了一声,不再去看他。 就在此时,一名宦官快跑了进来,兴奋的说道: “诸位,好消息啊,突厥使臣回来了!” 突厥使臣回来了?! 听到这话,在场的朝臣们脸庞上纷纷露出愕然之色。 裴寂掏了掏耳朵,道:“你确定没说错?” “千真万确!” 听到宦官的回应,裴寂眸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还真的回来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房玄龄率先回过神来,连忙问道:“突厥使臣为什么又会回来?” 宦官也连忙回复道:“那都多亏了令郎啊!” 是房俊搞的鬼? 刷的一下,文武百官目光纷纷望向了房玄龄。 房玄龄也愣了一下,随即跟杜如晦、李靖等人打了一声招呼,便快步离开皇城,回往家中方向。 当马车稳健停在路边,房玄龄快步走下马车,回到府邸,在堂屋中找到了房俊。 房俊看着他,脸上露出笑容,果然跟想的一样,他一听到消息就回来了,打招呼道:“父亲,商议完了?” “本来正在商议,但是听到你把突厥使臣请回来的消息,现在就不用商议了。” 房玄龄走到他身边,上下仔细的打量着他,说道:“真没看出来,朝堂上那么多人都没办法留住突厥使臣,你这一出马,就让他们折返回来,你怎么做到的?” 房俊不假思索道:“很简单啊,我就是实话实说,告诉那个执失思力,他这么回去,绝对没好果子吃。” “就这么简单?” 房玄龄狐疑道:“不可能吧,执失思力的脾气,为父知道一些,你若只是跟他说这番话,你这会已经被弃尸路边了。” “父亲慧眼。” 房俊轻轻拍了一个马屁,继续说道:“我还跟他说,只要他能回到长安城,我保证他这次出使大唐的事能顺利达成。” “啊?” 房玄龄愕然道:“你保证?” “对,我保证。”房俊点了点头,说道:“然后执失思力就答应给我十天时间,十天之内,他会留在长安城。” “你等等——” 房玄龄打断他的话茬,说道:“为父刚才还没有问清楚呢,你说你保证他这次出使大唐的事能顺利达成,意思是,你要说服女帝,答应给突厥两年的岁贡啊?” 房俊怔然,“我说过这话吗?” 房玄龄说道:“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不不不,父亲误会了。” 房俊摆了摆手,说道:“我那个保证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房玄龄若有所悟道:“拖字决?” 房俊笑道:“对!” “可是,你这样也只能够拖十天啊。” 房玄龄皱着眉头道:“十天时间,能够干什么的?” 房俊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语气缓缓说道:“父亲,距离入冬,没多长时间了。” 担心房玄龄听的不是很明白,房俊解释道:“今年的突厥,会特别难熬,不然突利不会跟颉利翻脸,颉利也不会派使臣出使大唐一次就要两年岁贡。” “种种迹象,都已经说明一个问题,咱们大唐,是时候出击了!” 听到这话,房玄龄浑身一震,抬头凝视着他,说道:“你确定?” “确定!” 房俊点了点头,因为在正史之中,也是这个节骨眼大唐出击,一举溃败了突厥,让大唐走入了盛世的康庄大道。 “父亲,你带我去看看府兵如何?” 房俊想了想又说道。 第267章 折冲府 “这个简单,不过要叫你的药师伯父。” 房玄龄语气很是轻松说道。 药师,是李靖的字。 如今李靖就任于兵部尚书,有他在,想要去看卫府轻而易举。 房玄龄转头望向站在门口的府邸老管家,说道:“房忠,你去一趟,让李靖过来一下,就说有要事商议。” “诺!” 很快,李靖身穿官袍,在房忠的引领下,来到府邸堂屋之中。 听完房玄龄的话,李靖脸上不由露出吃惊之色,目光异色望着房俊。 属实没想到他竟然主张在这个时候对突厥出击! 要知道,如今的朝堂之上,很少有不畏惧突厥实力的朝臣。 更别说想对突厥出击的了。 李靖越看他越觉得顺眼,笑问道: “房贤侄,你想去看哪个折冲府?” 在大唐,府兵所在的地方,有一个名字,叫做折冲府。 房俊也笑了笑,说道:“都行,听李伯父的安排,只要能多看几个卫府就行。” “好!” 李靖一笑,然后带着房俊坐上马车,正准备启程时,忽然发现房玄龄也坐了上来,讶然道:“你上来干什么?” 房玄龄面带微笑道:“朝堂那边乱成一锅粥,老夫晚一些回去,先跟你们去转转。” 李靖瞅着他,没有多说什么,对着坐在车夫位置上的府邸部曲说道:“先去老地方。” “诺!” 车夫位置上的李靖府邸部曲应诺一声,挥动着缰绳,驱赶马车离开务本坊。 很快,众人来到城外的一个折冲府外。 “到了。” 李靖的声音落下,便撩开车帘走下马车。 房俊跟在身后,走下马车后,就看到前方有一个跟现代营房很像的建筑。 三人朝着折冲府内走去,房玄龄担心他不清楚,便缓缓说道:“咱们大唐的折冲府,分为上中下三等。” “上府一般来说都是一千二百人,有时候会增置到一千五百人。” “中府一千人,下府八百人,折冲府的兵士,以前都叫做卫士,现在百姓都叫他们府兵。” 房俊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跟着二人走入折冲府内。 折冲府给他的第一感受,就是大! 第二就是热! 不是那种气温上的热。 而是训练的热火朝天的那种! 此时此刻,折冲府内,上千名府兵,正在被不停地操练着。 嘶喊声不绝于耳! 看到这一幕,房玄龄都有些吃惊,转头望着李靖,说道:“你这天天都操练他们呢?” 李靖笑道:“这帮兔崽子,若是让他们闲着,才容易出事!操练他们,也是为了他们好,说不定哪天上了战场,对他们有帮助呢!” 房玄龄顿时眯起眼眸,上下打量着他,道:“你也觉得咱们跟突厥日后必有一战?” “这不是明摆的事吗?” 李靖一笑,然后看向房俊,却见他摸着下巴望着前方正在被训练的府兵们,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奇问道:“房贤侄,你有什么问题?” 房俊回过神,抬头望着他,问道:“李伯父,咱们长安城的每个折冲府,都是这个样子吗?” 李靖沉吟道:“只要老夫还是兵部尚书一天,那他们就一直会是这个样子。” 明白了…… 房俊微微颔首,将目光放在了那些折冲府的府兵身上。 在穿越前,他也曾经当过兵,看着那些正在训练的府兵们,他忽然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房俊仔细打量着他们的训练方式,发现他们的训练,并不轻松,这样的训练量坚持下来,不强才没有道理啊! 他刚才之所以询问李靖,是不是所有折冲府都是这样,原因就是如果所有的折冲府都这样的话,那大唐的实力,恐怕比任何人想的都要强大的多! 有这样的府兵,却还被突厥压了一头! 只能说当初突厥兵临城下,把朝堂上下都吓到了,尤其是李渊。 导致在他的阻挠下,形成了朝臣一致不敢对抗突厥的态势。 房俊思索了一下,然后望着李靖问道:“李伯父,我可以看看府兵的兵器吗?” “当然可以。” 李靖笑了笑,然后带着他来到兵器库。 折冲府的兵器库当中,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兵器。 房俊随手拿起一样唐刀看了看,很重,而且刀刃也很是锋利。 他又看了看长枪,同样精致,绝对是花了心思。 他又拿起一套连弩,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这种连弩完全可以改进一下! 而此时,房玄龄、李靖站在他身后,虽然彼此谈论着,但他们的目光却一直在房俊身上。 他们很好奇,房俊为什么突然会想着来折冲府。 此时,看到他拿着连弩端详的模样,房玄龄好奇问道:“你觉得这个有问题?” 房俊点了点头。 李靖皱眉道:“你手中的连弩,是工部才赶制出来的,老夫亲自验的货,不该有问题才对啊。” 房俊抬头看着她,摇头说道:“我不是说这套连弩制作有问题,而是觉得它完全可以改进一下。” 听到这话,李靖神色一怔,转头看向房玄龄,问道:“你儿子还会工匠活?你教的?” 房玄龄也是一脸讶然,听到李靖的话,翻了翻白眼,说道:“你觉得可能吗?” 说完,他好奇望着房俊,问道:“遗爱,你说的改进,是怎么一个改进法?” 房俊沉吟道:“就是让这连弩,能射的更远,更有穿透力,同时能一次多射几发。” 听到这话,李靖、房玄龄同时再次愣住了。 很快,李靖率先回过神,神色凝重起来,望着他说道:“房贤侄,军中无戏言,你在老夫这里随便说都行,可千万不能出去说这种话,万一被有心之人听到,会授人以柄的。” 房玄龄肃然说道:“遗爱,你李伯父这话说得对,切记祸从口出啊!” 合着你们都不信……房俊有些无语,但也明白让他们相信确实很困难。 毕竟在他们看来,自己第一次来折冲府,就是看个热闹,许是连弓弩怎么用都不知道,就更不可能提出什么改进弓弩之法了! 房俊想了想,说道:“李伯父,这里有笔墨纸砚吗?” 第268章 苏定方?! 李靖愣了一下,感觉他来真的,沉吟道:“有!” 说完,他走出兵器库,望着正在操练的府兵们,大喝了一声,“苏定方!” “在!” 一名青年府兵大声应了一下,快步朝着这边而来。 他是苏定方? 房俊愣了一下,吃惊的望着面前的青年。 面前这个叫苏定方的青年,年龄二十七八岁左右。 对方面容俊朗,身材高大魁梧,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大将之风。 “那一套笔墨纸砚过来。” “诺!” 李靖对着苏定方说完,等到他离开去取笔墨纸砚以后,回头望向房俊,见他愣愣的望着苏定方的背影,问道:“怎么了房贤侄,你认识他?” 房俊收回目光,摇头道:“第一次见。” “不过,我会相面。” 房俊抬手指了指苏定方离去的方向,说道:“灭突厥者,定下胜负手的,大约便是此人。” 听到这话,站在一旁的房玄龄无语,“你扯犊子呢?” 那个叫苏定方的府兵,撑死也就是一个折冲府的都尉而已。 折冲府都尉,率领折冲府,最多也就率领一千五百人。 如果大唐跟突厥开战,所投入的折冲府何止一二百,那可是倾国之力,至少会投入五六百个! 到那时,一个折冲府在大战中的表现,只能说微乎其微。 所以说,听到这句话,房玄龄只觉得他在开玩笑。 然而,站在一旁的李靖却不由多看了几眼房俊,却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苏定方带着笔墨纸砚回来了。 正当他放下笔墨纸砚要离开时,李靖忽然开口说道: “定方,别急着走,就在这吧。” 苏定方愣了一下,随即赶忙抱拳说道:“诺!” 李靖望着房俊,说道:“房贤侄,你可以开始了。” 房俊微微颔首,坐在案几后面,拿起兔毫笔开始在纸张上写写画画。 很快,一副设计图纸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这是……” 苏定方看着设计图纸,大吃一惊。 李靖脸色也凝重起来。 房玄龄脸色也严肃了几分,大唐建国前后,他跟着秦王南征北战,对于制式武器熟稔于心。 面前的设计图纸,是一把连弩,跟眼下兵器库中的图纸很像,却又有些区别。 李靖问道:“房贤侄,你画出的这把武器有什么讲究?” “射的更远,穿透力更强。” 房俊不假思索说道。 “不会吧……” 苏定方闻言不由嘀咕了一声,有些狐疑的看着房俊。 房俊的大名,他身为折冲府都尉,也已经听说过,但发生在房俊身上的那些事,都是庙堂上的事。 跟折冲府府兵没有多少瓜葛。 而他现在却在纸上写写画画,弄出一副连弩制式的图纸,就说可以射的更远,穿透力更强。 这怎么可能呢! 就好像一个天天卖豆腐的,突然有一天说他会突厥语,怎么听都感觉不可思议。 李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苏定方,没说什么,而是望着房俊道:“既然如此,我就拿着这幅图纸去工部,让他们加紧赶制。” 闻言,房玄龄丝毫不意外。 事实上他也有这个想法。 苏定方却一脸愕然,但碍于房家父子就在此处,只得将满心的困惑咽了回去。 房俊笑着道:“可以试试。” “时间不早了,李伯父,咱们一起回去?” “不了,这件事更重要,”李靖摆了摆手,指着图纸说了一声,随即转头望向苏定方,说道:“你派几个人,去将房相跟房贤侄送回去。” “诺!” 苏定方连忙抱拳说道。 房俊笑着拱手道:“有劳了。” 苏定方肃然抱拳,然后亲自送房玄龄跟房俊离开折冲府,望着他们坐上马车离去的方向,等到视野中再找不到他们,方才转身走向李靖所在的地方。 此时,李靖刚刚从兵器库中走出。 他的手中,还攥着一份房俊弄出来的图纸。 苏定方忍不住问道:“李尚书,你当真相信房俊弄的这幅图纸是真的?” 李靖瞅了他一眼,反问道:“房俊刚才跟老夫说,日后灭突厥的,大约便是你了,你说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闻言,苏定方眼眸都睁大了几分。 “啊?” 他惊呼出声。 房俊竟然说日后灭掉突厥的是我? “这不可能吧……” 苏定方回过神,不敢置信道:“那可是突厥,我能有那个能耐?” 这肯定是房俊随口一说罢了! 李靖呵呵一笑,举起攥在手中的图纸,说道:“如果这幅图纸是真的,那就不好说喽。” 闻言,苏定方心头一跳,看着李靖走向折冲府外,要去往皇宫的架势,赶忙大叫道: “李尚书,卑职可否跟你一块去啊?” “来吧。” 李靖淡淡说道:“老夫正缺一个马夫。” 听到这话,苏定方神色一喜,说道:“诺!李尚书慧眼识人,卑职最擅长的就是当马车夫!” ………… 另外一个马车之中。 房俊跟房玄龄坐在车厢里,安静等待着马车停靠在房府。 一路上,房俊感受着房玄龄审视的目光,当做没看到一般,转头望向窗外。 房玄龄双手抱肩,歪头瞅着他,最终开口说道: “遗爱啊,你刚才在折冲府,是真还是假?” 房俊回头看他说道:“当然是真的。” 不然我吃饱了撑的,跑去那装逼啊? 房玄龄摸着下巴道:“那你这又是大功一件啊。” 说完,他瞅了一眼房俊,见他不仅没有露出得意模样,反而低头沉思起来,好奇问道:“你想什么呢?” 房俊沉声道:“我在想一个隐患。” “隐患?” 房玄龄愣了一下,“什么隐患?” 房俊抬头凝视着他,说道:“如果大唐要与突厥开战,有一个人不得不防。” “此人,名叫李艺。” 听到这个名字,房玄龄顿时明白过来,脸色严肃了几分。 李艺,原名罗艺。 大唐建国以前,他因屡立战功,拜虎贲中郎将,驻守涿郡,自称幽州总管。 武德年间,李渊赐其李姓,封为燕郡王。 李曌称帝之后,让其领天节将军,镇守泾州,屯兵以防突厥犯边。 第269章 太上皇,那件事臣已经查清楚了! 房玄龄思索了一下,随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你说的不错,此人确实是一个隐患。” 罗艺能被赐李姓,皆因李渊。 这也意味着李艺是李渊的心腹! 所谓的女帝让他坐镇泾州,只是对外一个幌子罢了,这肯定是李渊的主意! 李渊让他坐镇泾州,显然是不想开启战端。 就是说,只要有李艺坐镇泾州一天,想要发兵突厥,就绝然不可能! 房俊继续说道:“不仅是李艺,皇家那几位偏向太上皇的宗族,也都需要处理掉。” 听到处理掉三个字,房玄龄心头跳了一下,思索了几秒后摇头说道:“太上皇肯定不同意,必然会从中作梗啊。” 房俊摇头道:“这件事,用不着他同意,甚至可以将他蒙在鼓里,不知道此事。” 闻言,房玄龄好奇道:“你有什么办法?” “回去了再说。” 房俊笑了笑,等到马车停靠下来,他跟房玄龄一起走下马车,回到房府的堂屋之中。 房俊找到笔墨纸砚,转头对房玄龄说道: “父亲,你有太上皇的笔迹吗?” “有!” 房玄龄转身走了出去,在自己的书房中找到一沓纸张,说道:“这些都是太上皇之前亲笔写的,赐给咱家的,你看看。” 房俊接过来低头仔细看了看,随即摊开崭新一尘不染的绢帛,提笔模仿着李渊的笔迹,写了起来。 房玄龄在旁边看着,当看到第一行字赫然写的“朕”字,再结合他模仿李渊的字迹,顿时明白过来,说道:“你是要借太上皇的名义,把李艺骗到长安城?” 房俊低头一边写着一边嗯了一声,说道:“只要有这封书信,李艺绝对不可能不来。” 房玄龄仔细看了看他写的内容,深以为然点头道: “不错。” “别说是他了,就是为父看了,不管有多远也得来一趟!” 绢帛上的内容,是房俊借李渊的身份,写给燕郡王李艺的一封密信。 内容概括来说,就是长安城现在的琉璃厂很是赚钱,李渊考虑将琉璃厂在泾州也建一座,但其中涉及机密,不能泄露,所以要让他来长安城一趟。 房玄龄感慨道:“为父已经能想到李艺看到这封信之后的模样。” “其他几个人要不要也写一份?” 听到询问,房俊不假思索道:“当然要。” 这一次他的目的,就是用一封信,把在外手握重兵还都是李渊心腹的大臣全部骗回长安城。 所谓攘外需先安内。 不处理掉他们,一旦女帝降旨要出击突厥,他们就会成为绊脚石! 房玄龄明白他的意思,又问道:“你就没想过,太上皇发觉了怎么办?” “不怕。” 房俊自信笑了笑。 因为现在是时候了! 房玄龄闻弦音而知雅意,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眸光闪烁了几下,说道:“既然如此,为父现在就去安排!” “好!” 房俊点了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身影,放下手中的兔毫笔,将写好的几份绢帛整理起来,递给房玄龄。 房玄龄接过手,投给他一个放心眼神,便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一道道驿卒身影,策马离开长安城,顺着官道奔向远方。 ………… 太极宫,立政殿。 同一时间,李渊坐在大殿之中,听到立政殿的太监说着突厥使团回到长安城的消息,心中彻底放下心的同时,脸色又变的有些阴晴不定。 突厥使团回来,对大唐而言是一件好事,毕竟只要满足了突厥使臣提出的要求,就可以完美的避开一场大战。 可问题是,突厥使团不是自己回来的,而是被请回来的! 请他们回来的偏偏是房俊! 房俊可是李曌的人! 现在不仅是他,满朝文武都已经知道了李曌的打算。 她根本就不想答应突厥一次给出两年岁贡的要求。 至于为什么她要让房俊请突厥使团回来,李渊半天却没有想清楚。 毕竟,房俊这样做,跟李曌的想法是相悖的。 这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房俊请突厥使团回到长安,是在拖,可也只能拖个十天而已! 毕竟突厥使团只给了十天时间。 如果十天之后,大唐朝廷还不打算一次性给两年岁贡,执失思力肯定会再次带着突厥使团离开,这次离开,必然就再也不会回来。 所以房俊的做法不会起到作用,反而会惹恼突厥! 第二种可能,就是李曌怂了,让房俊请突厥使团回来的目的,就是答应他们! 李渊左思右想,觉得还是第二种更有可能。 如果是这样,那再好不过啊…… 李渊呼出了一口气,同时拧紧眉头,不管怎么说,突厥那边是不能硬碰硬的,现在还不到时候! 突厥还没有露出虚弱的一面! 对于突厥,李渊很清楚,突厥是一头猛虎,大唐想要崛起,想要迈向盛世,就必须要除掉这头猛虎。 最不济,也要让这头猛虎没有尖牙,没有利爪,成为一头没有攻击性的宠物! 李渊更清楚,答应突厥一次性给两年岁贡,无异于养虎为患。 但大唐现在没有除掉老虎的能力! 不答应,就是开战! 一旦开战,谁能保证后果? 万一结果跟武德九年一样,突厥再次兵临城下怎么办? 到那时,再签一次城下之盟,可就没有第一次那么简单了! 正当李渊沉思着。 忽然立政殿的太监声音在殿外响起。 “太上皇,裴相求见!” “宣他进来!” 李渊收回心神,语气淡淡说道。 立政殿太监应诺一声,转身离去,很快便带着裴寂走了过来。 “老臣裴寂,拜见太上皇!” 裴寂神色凝重的作揖拱手说道。 李渊上下打量着他,见他神色严肃的模样,问道:“突厥使臣那边有事,还是昭阳那边,你听到了什么消息?” 裴寂摇头道:“老臣都没有。” 闻言,李渊挑了挑眉头,道:“那你来找朕作甚?” 裴寂回头看了看四周,望着站在立政殿门口的太监,久久没有吭声。 李渊看到这一幕,对着门口太监挥了挥手,让那太监站远一些,随即望着裴寂,一副你现在可以说了吧的模样。 裴寂低声道:“太上皇……那件事臣查清楚了!” 第270章 女帝怀孕的事事发了! 那件事?! 听到裴寂的话,李渊眼瞳一凝,立即知道他说的那件事是指的哪件事。 房俊欺辱公主案! 自从被房俊摆了一道后,李渊就降旨给裴寂,让他好好彻查此事。 距离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几个月。 想要查出什么,恐怕已经很难了,李渊也已经不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裴寂竟然今天过来告诉他,查清楚了! 李渊眯起眼眸,问道:“你说的查清楚,是怎么个查清楚?” 裴寂严肃道:“老臣查出来,那天究竟是谁去了房府,那天去房府的人,确实不是昭宁公主。” “而是……女帝!” 听到这话,李渊脸色大变,噌的一下站起身,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你说什么?!” “当天去房府的,是昭阳?!” “你确定没有查错?!” 裴寂沉声道:“千真万确!老臣也已经派人验证过,可以确定当天跟着房俊去往房府的人,就是女帝!” 这就说的通了! 难怪那天在朝堂上,礼部侍郎严乐跟他派到房府的冯贺,精心的谋划最终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把他们自己给折了进去。 原来他们一直以为房俊欺辱的公主,其实根本就不是,因为那天去往房府的不是李静姝,而是李曌! 这时,裴寂的声音再次响起。 “除了查清楚去往房府的人究竟是谁以外,老臣还查到了,当天冯贺准备的东西,乃是药效极强之物,一旦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必然会……” 李渊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也就是说,大唐女帝被房俊给欺辱了? “简直是混账!如果传出去,皇室的颜面往哪里放!” 李渊怒喝了一声。 裴寂严肃道:“太上皇所言甚是,还有就是,老臣听说,前不久女帝回甘露殿的路上,突然呕吐,却不叫人声张。” “若不是当时有咱们的人盯着,恐怕都不知晓。” 呕吐…… 不许声张?! 难道说…… 李渊脸色大变,袖子中的手掌猛地攥紧成拳。 难道说……昭阳怀孕了?! “丑闻,天大的丑闻啊!” 李渊怒不可遏,“还有什么比此事更让皇家丢脸的?!” 一旦女帝怀孕的消息传出去,天下必然震动。 皇家的颜面,必然不保! 李渊都不敢想象到时候天底下会掀起怎样的非议。 “不能等了!” 李渊越想越气,手掌重重拍在案几上,伴随着砰的一声重响,怒声道: “朕必须要将昭阳赶下皇位!她再待在皇位之上,只会让皇家蒙羞!” “皇家丢不起这个人!” 裴寂早就料到李渊的态度,肃然说道:“诺!老臣现在就去准备,要不要通知东宫,还有秦王府、齐王府那边?” “不用!”李渊摆了摆手,说道:“所谓事以密成,告诉东宫、秦王府、齐王府的人,很可能会走漏风声!” “这件事,朕知道,你知道就足矣!” “老臣明白!”裴寂点了点头,这样一来那绝对稳妥,一定能打一个出其不意,又问道:“太上皇,那具体要如何做?请您示下!” 李渊沉默几秒,随即开口说道:“明日早朝以前,朕会让昭阳,以及东宫、秦王府、齐王府的人,全都来此处。” “到时你去将太医叫过来!” 李渊冷声道:“只要太医诊断出来,昭阳确实是喜脉,那就可以坐实房俊大逆不道。” “杀他足矣!” 还有房玄龄、杜如晦、程咬金、李靖、尉迟敬德他们……总之只要是女帝的人,都可以借这件事将他们牵扯进来,从而一句歼灭! 尤其是女帝! 只要诊断她怀孕了,便可以直接将她赶下皇位。 那时候,没有一个朝臣会为她说话! 裴寂眼眸一亮,道:“太上皇考虑的是,那老臣现在就去准备!” 李渊嗯了一声,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随即李渊望着立政殿外的天色,冷哼了一声,明天这个时候,朕也已经重回帝位了吧…… ………… 翌日清晨,一如既往的早朝之上。 文武百官位列两班,等待着太上皇李渊跟女帝李曌和平时一样,从太极殿后殿中走出来。 过不许久,立政殿的太监忽然走了出来,望着手持竹笏的文武百官,尖着嗓子叫道: “太上皇有旨,请尚书左仆射房玄龄,尚书右仆射裴寂,吏部尚书长孙无忌,谏议大夫魏征,先去立政殿议事,钦此!” 去立政殿议事? 在早朝即将开始的节骨眼上,把他们叫过去? 文武百官听得一阵愕然,那岂不是把我们先撂在这了,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有人大声问道:“公公,敢问太上皇要议的是什么事啊?” “当然是大事了。” 立政殿太监瞅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也别多问,杂家也不甚清楚,只是来传旨的。” 说完,他望着房玄龄等人,摊开手掌笑眯眯道:“请吧诸位。” 裴寂果断的跟了上去。 房玄龄心头一沉,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这时,他看到长孙无忌投来的眼神,分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跟了上去。 现在情况不甚明了,到底是什么事,谁也说不清楚。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房玄龄离开以前,先回头看了一眼杜如晦,投给他一个眼神。 杜如晦微微颔首示意,表示明白他的意思。 等到房玄龄、长孙无忌、裴寂他们离开以后,杜如晦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站住!” 然而还没等他走出去,站在门口的两名皇宫侍卫忽然大喝了一声,拦住了他的去路。 杜如晦面不改色看着二人,语气淡淡道:“老夫要去魏府,你们没有看到魏征今天不在吗?刚刚太上皇的旨意你们也听到了,太上皇也让魏征过去,你们闪开,不要耽误时间!” 其中一名皇宫侍卫面容冷峻说道:“杜尚书不用费心了,立政殿那边,已经有人去通知了。” 杜如晦哦了一声,然后说道:“那我就不去魏府了。” 说完,他捂住了肚子,皱着眉头说道:“本官忽然肚子有些不舒服,得先去方便一下。” “不行!” 皇宫侍卫果断的拒绝了他。 第271章 议事?正主来了! 听到皇宫侍卫的果断拒绝,杜如晦有些面色不愉,语气不快道:“现在早朝还没有开始,老夫出去方便一下又不影响什么!” 一名皇宫侍卫道:“杜尚书,不让你出去,也是为了你好。” “万一等会太上皇跟女皇陛下来了,你却不在场,到时候该怎么办?追问下来,我们两个人也吃罪不起啊,还望杜尚书莫要怪罪!”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杜如晦也无法再说什么,只得哼了一声,转身回到文官队列当中。 背对两名皇宫侍卫的那一刻,杜如晦眉头皱的很紧。 “克明兄……” 这时,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三人走了过来。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尉迟敬德观察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什么异常,方才低声问道。 此时,连他都感觉到些许不对劲。 在李靖、程咬金以及尉迟敬德的注视下,杜如晦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我们被囚禁了!” 一句话,将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杜如晦转头看了一眼太极殿外的方向,说道: “门口的皇宫侍卫,肯定都是太上皇的人。” “如果只是寻常的议事,没有理由会不给在这里等待的朝臣方便的机会。” “太上皇故意这样做,将朝臣都留在太极殿,是想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掉他想解决的事,同时不让这里的人里应外合,坏了他的好事。” 闻言,李靖、程咬金很是认可的点了点头。 尉迟敬德睁大眼睛问道:“你说的太上皇想解决的事,是什么事?” “你觉得呢?” 杜如晦看了他一眼,反问了一声,看着他陷入沉思模样,便继续说道:“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女帝怀孕的事,应该被太上皇知道了……” “什么?!” 尉迟敬德险些惊叫出声,担心周围朝臣听到,连忙捂住嘴,但仍旧一脸的不敢置信。 “那岂不是说,我们死定了?” 杜如晦瞅着他道:“放心,还没有到那一步,太上皇这个时候要在立政殿议事,就是想搞清楚,女帝是不是怀孕了。” 尉迟敬德无语,“那肯定露馅啊,女帝怀没怀孕,他现在不清楚,咱们难道能不清楚?” 杜如晦眯起眼眸道:“这对咱们来说,是一个机会。” 尉迟敬德愕然,“挑选怎么死的机会吗?你要知道,咱们现在可一点帮都帮不上,生死都在太上皇手里。” 一旦李渊确定女帝怀孕了,肯定会扩大此事,将追随女帝的他们全部一网打尽! 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程咬金也皱眉道:“敬德兄说的有道理啊,现在的情况,对咱们而言很是不利!” 李靖嗯了一声,“重点在于咱们帮不上忙。” 杜如晦笑道:“现在还用不到咱们帮忙。” “你们别忘了,太上皇叫过去的人都是谁。” 听到这话,众人眼眸一亮。 对啊! 或许这件事还真有转机!! ………… 前往立政殿的路上,立政殿太监走在最前方,裴寂紧随其后。 房玄龄跟在裴寂身后,而在他的身后,则是长孙无忌。 魏征这些时日在家休沐,刚才从立政殿太监口中得知,太上皇已经派人去魏征的府邸,让他入宫了。 这会魏征应该已经在入宫的路上。 “公公,可否告知我等,太上皇要我们去立政殿,究竟是商议何事?” 房玄龄开口问道。 立政殿太监回头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 “具体的事,杂家就不清楚了,杂家现在知道的,是太上皇不仅传召你们过去,还传召了齐王妃,以及女皇陛下。” 女帝也过去? 那没跑了…… 肯定是女帝怀孕的事,被太上皇发现了! 房玄龄心头一沉,抬头看了一眼走在最前方的裴寂。 肯定是这个老小子搞的鬼! 肯定是他发现了,然后上奏给了太上皇! 毕竟他们两个人穿一条裤子! 该死啊……他们竟然隐秘的这么深,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不过,幸好老夫这边准备的比较充分…… 房玄龄回头看了一眼长孙无忌,见他神色淡然的迎上自己的目光,便知道他也已经想清楚此次去立政殿是做什么了,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很快,众人来到立政殿。 此时此刻,立政殿中只有一个人——太上皇李渊! 李渊坐在殿内最前方的软塌上,苍老的脸庞上看不出喜怒。 在他下方的左右处,摆放着六张案几。 “臣等拜见太上皇!” 在裴寂的带领下,房玄龄等人纷纷作揖到底道。 “起来吧。” 李渊淡淡说了一声,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案几,说道:“都坐下说。” “谢太上皇!” 裴寂说完,大步走到左手边的案几后。 房玄龄跟长孙无忌对视了一眼,然后也找了一个案几坐了下来。 很快,立政殿的太监站在了门口,毕恭毕敬说道: “太上皇,齐王妃到了!” “让她进来!” “诺!” 很快,齐王妃身穿一袭胡服,神色淡然的走了进来,不卑不亢的对着李渊行礼道:“妙玄见过太上皇!” “坐。” 李渊嗯了一声,指了指一旁的空位说道。 齐王妃再次行礼,然后坐了过去。 没多久,立政殿太监再次进来,道:“太上皇,谏议大夫魏征到了!” “宣他进来!” 李渊淡淡道。 “诺!” 很快,魏征头戴乌纱,身穿绯红圆领官袍,快步走进大殿,眼角余光四瞥,观察着立政殿的情况。 此时此刻,就属他最懵逼。 因为之前的两件事,他现在在朝堂上很是不得人心,所以只能躲在家里,先避避风头。 却没想到,今天忽然宫里太监过来宣旨,让他立即入宫去立政殿议事。 魏征有些不清楚过来的目的,但是看面前的阵仗,朝堂上的五方势力齐聚,肯定不是小事。 想清楚后,魏征目光定格在正前方李渊的身上,随即作揖到底,声音洪亮道:“臣魏征,拜见太上皇!” “坐!” 李渊再次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案几道。 “谢太上皇!” 魏征连忙作揖,随即坐在了那里。 这时,立政殿太监再次走进来,作揖说道:“太上皇,陛下来了!” 第272章 查出来了!女帝真的怀孕了! “让她进来!” 听到陛下两个字,李渊声音都冰冷了几分。 “诺!” 立政殿太监连忙应了一声。 很快,头戴乌纱,身穿龙袍的绝色女帝神色淡然的走了进来。 “儿臣拜见父皇。” 李曌看向坐在正前方的李渊,低头行礼说道。 李渊嗯了一声,指了指右侧最近的一张案几和后面的软垫,说道:“就等你了,坐。” 李曌再次行礼,然后坐了下去。 这时,房玄龄的声音忽然响起,“太上皇,现在文武百官都在太极殿等候您跟陛下临朝。” “不知太上皇传召我等过来,是要议什么事?” 李渊转头看向李曌,眸光中闪烁着冷漠,“这件事,昭阳最是清楚。” 李曌坐直身子,摇头道:“儿臣不甚清楚,请父皇明示。” 李渊冷笑道:“到现在,你还说不清楚?朕若不是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焉能让你们过来,在立政殿议事?” 说完,他转头看向了坐在旁边的裴寂,问道:“裴卿!朕让你准备的事,你准备的如何了?” 裴寂连忙道:“臣已经准备妥善。” “好!” 李渊抬头望向殿外,大喝道:“来人,把太医叫进来!” “诺!” 长孙无忌忽然道:“太上皇,是有人病了吗?” 李渊淡淡道:“朕要给一个人看病,这个人,便是朕的亲女儿昭阳。” 刷的一下,所有人目光都望向了女帝。 裴寂一直在观察着众人,忽然察觉有些不对劲,在座之人怎么都不意外的样子! 好像都知道一样! 真是奇怪! 裴寂紧皱着眉头,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臣等拜见太上皇,拜见陛下。” 而此时,立政殿太监带来了三个年迈太医! 李渊将目光定格在他们三人身上,缓缓说道:“朕叫你们过来,是要给昭阳把把脉。” “把脉到了什么,你们要如实说来,若是不实话实说,一旦被朕查出来,满门抄斩!” 李渊声音冷漠说道。 三人脸色微变,连忙道:“臣等遵旨!” 果然……房玄龄坐在旁边,心头不由一沉。 让太医过来,就是为了给女帝把脉。 果然太上皇全都知道了…… 而且这次来的三个太医署太医,他都不认识,肯定不会站在他们这边! 而且太上皇还说了,不实话实说,就满门抄斩,他们肯定不敢隐瞒…… 房玄龄神色凝重起来,今天这一场议事,恐怕会影响大唐日后啊…… 这时,李渊的声音响起道。 “那就开始吧。” 三位太医得到指使,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即纷纷走向女帝,齐齐拱手道: “陛下,得罪了。” 李曌没有应声,而是转头望向李渊,问道:“父皇,儿臣没病,何故要请太医过来给儿臣把脉?” 李渊冷声道:“昭阳,你已经瞒不住了!” “该知道的,朕都已经知道了。” “等让他们三位爱卿,给你把把脉,大家也都会知道。” 说完,他盯着三个太医说道:“你们还等什么!” 三名太医硬着头皮,再次对着女帝拱手说道: “还望陛下恕罪。” 李曌看了看李渊,又看了看殿外。 此时,殿外站着四名皇宫侍卫。 稍微有一点反应,恐怕结果就不会太体面了。 李曌观察了一下形式,然后望向站在前面的三名太医,缓缓伸出手腕。 三名太医再次说了一声恕罪。 其中一名老太医先伸手出去把脉,下一秒冷汗都下来了,猛地收回手掌,张了张口,不知该怎么说。 其他两名太医望向他,凑过去低声道: “怎么样?” “是什么脉?” 第一个把脉过的老太医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二人狐疑看了他一眼,随即其中一人走过去,为李曌把脉。 下一秒,他脸色苍白的走了回来。 最后一个老太医冷汗都下来了,他还没有给女帝把脉,就已经感觉到了压力。 但在众人目光盯视下,他也不敢耽搁,连忙走过去为女帝把脉。 很快,他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显然不敢置信他把出来的脉搏。 这是怎么回事……案几后,魏征皱着眉头,感觉今天这个议事奇奇怪怪的。 说好的前来议事,却变成了给女帝把脉。 把脉也就罢了,三个给女帝把脉的太医却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这到底咋回事…… 难道女帝有了什么不治之症? 正当魏征嘀咕时,李渊的冰冷声音忽然响起。 “你们也已经把脉完了,可以说了!” 三名太医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神色纷纷凝重起来,先看了一眼李曌,然后将目光定格在了李渊身上。 “太上皇,陛下是喜脉!” 其中一名太医沉声说道。 什么?! 喜脉?! 听到这话,魏征一脸愕然,不敢置信的望向女帝。 女帝怀孕了!? 卧槽,这怎么可能啊! 她可是女帝,怎么可能会怀孕! 魏征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李渊,发现他脸色煞寒,这倒也是,女帝怀孕,那皇家颜面何存啊…… 这个人是谁…… 胆子也太大了,简直找死! 魏征咂舌了一声,然后看向了其他人,奇怪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咋回事…… 大家怎么都好像不意外的样子…… 裴寂知道很正常,毕竟女帝怀孕的事,八成就是他告诉给太上皇的。 房玄龄知道也很正常,毕竟他是女帝的人…… 可是秦王府的长孙无忌,以及齐王府的齐王妃也是一副不意外的模样,就太奇怪了!! 长孙无忌跟齐王妃凭什么不奇怪!? 太不符合常理了! 除非……他们提前知道…… 等等,提前知道……魏征心头一跳,忽然涌出一个大胆的设想,不可能吧……可好像也只有这一点能说的通了…… 砰! 忽然,一道拍案震响声响起。 “昭阳!你还有何话说?” 刷的一下,所有人都望向李渊跟李曌二人。 此时,李渊怒发冲冠,一副凶狠模样瞪视着李曌,脸上的失望与厌恶丝毫不加以掩饰。 李曌神色淡然,坐在案几后,双手放在大腿上,丝毫没有惧色。 “父皇,儿臣无话可说。” 第273章 抓房俊! 李渊冷笑道:“无话可说?不对吧,你要说的事,应该有很多。” “比如,究竟是谁让你怀的孕?!” 看着李曌抿着嘴唇,一声不吭模样,李渊语气冷冰冰说道:“你不说?那由朕说。” “让你怀孕的,是房俊!” 嘶…… 魏征倒吸了一口凉气。 房俊让女帝怀孕了? 等等,怎么大家都不意外啊! 裴寂也察觉不对劲,怎么大家都一副不意外的模样! 为什么会这样…… “来人!” 这时,李渊大喝了一声,道:“去把房俊带过来!” “诺!” 站在殿外的皇宫侍卫应诺了一声。 等到他离开后,李渊淡淡道: “诸位爱卿,大家都稍微等一等,等房俊带来了再说。” 众人默然不语,他们知道,今天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 务本坊,房府。 天蒙蒙亮,屋门打开,房俊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郎君起来了!” 房府老管家估摸着时间,正好来到屋外,看着房俊拉门而出,笑着说道。 在他身后,跟着两名房府仆役,是来负责房俊起居洗漱的。 房俊微微颔首,然后在两名仆役的服侍下,一边洗漱一边问道:“我父亲已经上朝去了?” “对!” 房忠说道:“算算时间,这会早朝已经开始了。” 话音刚刚落下,忽然远处传来争吵声。 “你们干什么!” “让开!” “这里是房相府邸,容不得你们放肆!” “滚开,我们有圣旨!” 远处争吵声越来越烈,房忠皱了皱眉头,说道:“郎君稍等,老奴去看看!” 然而还不等房忠走过去,远处就来了一队人马。 看他们身上的穿着,分明就是金吾卫! 金吾卫…… 这不是李渊那个老东西的人吗! 李渊派来的人? 房俊眼瞳一凝,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此时,走在最前方的金吾卫将军面容冷峻的来到房俊面前,问道:“你就是房俊?” “是!” 等到房俊点头,那名金吾卫将军摊开手掌冷声说道: “太上皇旨意,要你入宫,请吧!” 听到这话,房忠哪里看不出是来抓他的,登时神色一变,急声道:“郎君……” “没事。” 房俊摆了摆手,让他不要担心。 何况现在担心也没有用,对方手里可是有圣旨的啊。 若是阻拦,那就是抗旨不遵! 找死! 房俊投给房忠一个眼神,让他放心,随即朝着房府外的方向而去。 一出房府,房俊就知道果然还是出事了…… 房府外的路边上,停靠着一辆马车。 而马车左右,站了五十多位金吾卫! 这么明晃晃的来房府抓人,没有确凿的证据,肯定是不可能的…… 最近也没有什么事犯在李渊那个老东西手里啊…… 会因为什么…… 房俊被压送到马车上,感受着马车朝着皇宫方向驶去,暗暗思索着。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呵斥声。 “都给本宫站住!” “殿下,请不要让我等为难!这是太上皇的旨意!” “你们已经进了皇宫,你也算是完成了我父皇的旨意,本宫现在要见他一面,你害怕房俊跑了吗?” “这……” “让开!” 很快,房俊感觉到马车的车帘被人拉开,一张绝美脸庞映入眸中。 来的女子身穿火色长裙,肤色白皙,明眸皓齿,绝美异常,正是昭宁公主李静姝! “他们没难为你吧?” 李静姝看着房俊身上没有被上锁链,顿时松了口气,随即又忍不住担忧道。 房俊摇头道:“没有!” “殿下,你怎么来了?” 李静姝低声道:“父皇大清早不上朝,而是先让皇姐还有房相、裴寂、长孙无忌、齐王妃、魏征他们先去立政殿议事,本宫就感觉奇怪。” “仔细一打听,父皇竟然派出了金吾卫去房府,这分明就是要去抓你,本宫能不过来吗?” 房俊安慰道:“殿下放心,没事的。” “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 李静姝眼睛都红了,她虽然不喜欢朝政上的事,但也不是对朝政上的事一窍不通,能让太上皇亲自下旨抓人的,肯定不是小事! “殿下,太上皇那边正在等着,请不要让卑职难做。” 这时,那名金吾卫将军的声音响起。 李静姝回头对着他冷哼了一声,然后说道:“走吧,正好本宫也要去立政殿!” 说完,她给房俊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放下车帘,踏着莲步朝着立政殿方向而去。 这娘们……心思也很细啊……房俊嘀咕了一声。 很快,他们来到立政殿。 房俊下了马车,目光望向殿内,就看到里面坐着六个人。 李渊坐在正前方案几后的软垫上。 在他身旁不远处,坐着女帝李曌。 稍下方,以及宠臣裴寂。 再下方,则是房玄龄、长孙无忌、以及齐王妃。 而距离殿门口处,则站在三名身穿官袍的老头,一看就是太医。 太医…… 房俊心头一跳,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被带到宫里了。 合着李渊查到女帝怀孕了?! 卧槽! 房玄龄特么当初不是信誓旦旦的吗,不是说的肯定万无一失吗? 房俊服了,而且李渊这一手打的确实也叫所有人措手不及。 房俊冷静的看着四周,看着看着发现有些不对劲。 立政殿里里外外,竟然没有多少侍卫! 而且,在座之人当中,除了李渊跟裴寂以及那三个太医以外,剩下的长孙无忌、齐王妃,女帝,房玄龄,都跟他是一条心…… 房俊眸光闪烁了几下,心中有了一个计划。 随即,他大步走上前,微微作揖道: “臣房俊,拜见太上皇,拜见陛下!” 李渊眯着眼眸,先看了一眼站在殿外的李静姝,当做没有看到,盯视着房俊问道: “房俊,知道为什么朕要派人将你带到宫里吗?” 房俊摇头道:“臣不知,请太上皇明示。” “到现在还在装!” 李渊猛地拍案怒声道:“朕告诉你,这三个人,是太医署的太医,刚才他们为昭阳把脉过了,确定了是喜脉。” “你还要装吗?” 房俊依旧摇头道:“臣不知太上皇在说什么。” 第274章 五方势力的表态!李渊的震惊 真是死鸭子嘴硬,死到临头还能如此镇定自若…… 李渊眯起眼眸,盯视着他道:“自从欺辱公主案之后,朕一直有一个困惑,那就是当初到底去房府的人是谁。” “朕的昭宁公主,明显没有去过你们房府。” “可是,根据朕得知的消息,那天确实有一个人去了房府。” “这是千真万确之事!” 李渊冷声说道:“那这个人究竟是谁,朕就很好奇了!” “所以,朕让裴寂去查,经过这段时间,裴寂给朕查出来了!” “原来那天去房府的人,是你!” “昭阳!” 伴随着一声大喝,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女帝。 李曌神色淡然,丝毫没有因为裴寂的大喝声,而有丝毫的惧色。 “房俊,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李渊先看了一眼李曌,见她神色平静,便将目光定格在了房俊身上,语气冷冰冰说道。 “你还需要朕继续说下去吗?” 不等房俊开口,站在殿外的李静姝忍不住大声道: “父皇,皇姐跟房俊那也是被陷害的!” “你若是追究,也不该追究她跟房俊,应该追究陷害他们的人!” 李渊勃然大怒道:“昭宁!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看不到朕在议事?下去!” “我不!” 李静姝眼眸通红,扬起脖子不忿的说道:“父皇,你不能这么对皇姐!” “该怎么对她,朕心里有分寸!用不到你插嘴!” 李渊冷声指着外面,说道:“出去!” “我不!” 李静姝大声道。 她知道,今天要是出了立政殿,就一点话都说不上了。 现在站在这里,好歹还能说上话! 李渊气笑了,“昭宁,你跟昭阳真不愧是亲姐妹啊,顶嘴起来,一个比一个厉害!” “你是真觉得朕不敢怎么样吗?” 说完,他正要让皇宫侍卫进来。 忽然李曌声音响起。 “昭宁,你站在旁边,不要插嘴。” 李静姝红着眼眶,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抿着嘴唇,闷声不吭。 李渊回头看了李曌一眼,冷哼了一声,打消了叫侍卫来的想法。 随即,他望了一眼在座的众人,又将目光放在了房俊身上,冷声说道: “房俊,朕给你狡辩的机会,你说还是不说?” 房俊微微拱手道:“太上皇,该说的话,刚才昭宁公主已经帮臣说了。” 闻言,李渊气笑了,“那也就是说,你也不打算狡辩了。” “很好!朕也要告诉你,你就算狡辩也没有用!” 说着,他望向长孙无忌、齐王妃、魏征等人,说道:“朕让你们过来议事,你们应该还不知道议的什么事,朕便直接说了。” 李渊抬手指向李曌,淡淡道: “昭阳坐下的皇位,是朕禅让的,现在看来,朕当初看走了眼,看错了人!” “大唐天子,却因臣子而怀孕,这件事传出去,只会引天下人耻笑,让皇家颜面无存!” “故而,朕今日打算废黜她!” “叫你们过来,就是商议此事!你们都说说吧!” 李渊淡淡道。 在座的人,有五方势力。 东宫的,齐王府的,秦王府的,元谋功臣的,以及女帝的人。 所有人都在! 李渊之所以叫他们过来,就是要让他们表态,然后借大势,将女帝从皇位上赶下去! 只要他们答应,那么等会上朝,便谁也无法反对,就成了定局! 李渊心中有些愉快起来。 今天之后,自己就要重回帝位了! 想到这,李渊拿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时,齐王妃的声音响起: “太上皇,陛下怀孕之事,不是她自愿,而是被人陷害!” “刚才昭宁公主说的有道理,如果要追究的话,不应该追究陛下,而是要追究陷害陛下的人。” “房俊也是一个道理。” “请太上皇明鉴!” 说完,齐王妃从案几后站了起来,肃然的欠了欠身子说道。 李渊脸色顿时大变。 该死,这个齐王妃是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会帮女帝说话?! 裴寂在一旁看的也是脸色大变,这怎么回事,这不应该啊! 齐王妃怎么表态的,怎么能帮着女帝说话呢,难道她看不出现在的局势吗? 忽然间,裴寂想到刚才的异常,顿时心头一震,不会吧…… 这时,长孙无忌也站了起来,神色肃然的拱手说道: “陛下,臣以为齐王妃所言,句句属实,臣附议!” “……” 嗡的一下,李渊感觉有些眩晕,不敢置信的看着长孙无忌,然后又看了看齐王妃。 齐王府的,秦王府的…… 竟然都站在了李曌那边! 该死,他们联合起来了? 李渊瞬间清醒了,看了看其他人,在座的还有三个人没有表态。 一个裴寂,一个房玄龄,还有一个魏征。 裴寂那不用说,肯定在他这边。 房玄龄也不必多说,肯定是站在女帝那边。 也就只剩下代表东宫的魏征了。 但是拉拢到魏征有什么用? 现在的局面是,女帝、齐王府、秦王府通力合作! 而他这边,只有元谋功臣跟东宫! 李渊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转头看向了裴寂,吐字说道: “看来今天在立政殿议事,人太少是议不出什么了。” “裴卿,你现在立即将百官都给朕叫到这里来!” “臣遵旨!”裴寂早就坐不住了,噌的一下起身,就朝着立政殿外走去。 身为太上皇的宠臣,裴寂很清楚李渊口中的“百官”是什么意思。 他根本不是想让自己去找百官过来。 而是要找元谋功臣! 李渊要让他将元谋功臣全部叫过来! 这就是摊牌了! 裴寂果断的冲了出去。 然而走到一半,还没有走到大殿门口,忽然一道身影拦在了他的面前。 裴寂定睛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拦住他的人,赫然是房玄龄! 李渊也看到了这一幕,登时勃然大怒,“房玄龄,你做什么,给朕坐下!” 房玄龄没有动作,仍旧站在裴寂面前,宛若一座大山一般,动也不动,只是直勾勾盯视着裴寂的眼睛。 这时,李曌的声音响起。 “父皇,这件事,儿臣以为没有必要叫百官过来。” “朝堂上能说得上话的,都已经站在这里了。” “要议事,直接议就可以了,如果在座的人不能决定的事,那么就算把百官叫过来,也决定不了!” 第275章 李渊,别逼我打你! 砰!! 酒杯摔在地上的声音,骤然响起! 李渊怒发冲冠,勃然大怒,噌的一下站起身,脸色铁青的瞪视着李曌,怒骂道: “混账东西,你要造朕的反吗?!” 李曌也站起身,声音清冷的说道:“父皇,儿臣从未想过造反,也不知这造反二字,从何说起?儿臣自父皇禅让皇位以后,便兢兢业业,从未敢怠慢朝政!” “但不知父皇何故要为难儿臣?” “自儿臣登基之后,天下就总有反对儿臣的声音,而且还愈演愈烈,儿臣派人查出来,这些声音背后,竟有元谋功臣的身影!” “而这元谋功臣背后,却是父皇!” 李曌语气逐渐冷冰冰下来,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父皇,儿臣不明白,你何故要一直难为儿臣,现在儿臣想明白了,父皇之所以为难儿臣,是因为父皇还没有认清楚,你现在的太上皇身份!” “自古以来,太上皇都不问朝政,父皇也应该如此,安心当一个太上皇就行了!” “李曌!!” 李渊气的声音都抖了,抬手指着她,道:“你,你竟然敢效仿世民,行大逆不道之举,朕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将皇位禅让给你!” 李曌呵呵一笑,道:“父皇,你当真以为儿臣稀罕这个皇位吗?” “如果二哥还在世的话,儿臣真希望二哥能坐在皇位之上,那样一来,我大唐必然能步入盛世!” “而不是让大唐坏在父皇的手里,对谁都委曲求全,做的不像是一个皇帝!” “你大胆!!”李渊大吼道:“来人!!” 刷的一下,站在门口的皇宫侍卫,纷纷走了进来。 李曌目光冷冰冰的看向走进来的几名皇宫侍卫,吐字道: “出去!” 然而,几名皇宫侍卫根本就不看女帝一眼,而是一直望着李渊。 这里是立政殿。 他们也都是李渊的人! 李渊冷笑看着她,能将他们叫到这里来,自己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准备。 现在李曌的话,在他看来已经形成谋逆之言。 “把昭阳给朕抓起来!” 李渊声音冷酷无情道。 “诺!” 数名皇宫侍卫抱拳,随即大步走向了女帝。 长孙无忌顿时心中一紧。 女帝真是急了,不该这个时候说这话啊,应该再忍忍! 现在不是送吗! “房俊!” 就在此时,女帝的声音响起。 在众人的注视下,房俊神色淡然的走了出来,拦在了数名皇宫侍卫的面前。 “你们是大唐的臣子,大唐的臣子,就只应该听一个人的话,那就是当今天子!” 房俊望着数名皇宫侍卫,语气平静道:“你们是要谋逆吗?” 六名皇宫侍卫目光宛若看着傻子一般看着房俊。 谋逆?! 现在究竟是谁谋逆?! 难道他看不出来,如今朝廷里真正说话的人是谁吗? 是李渊啊! 是太上皇! “动手!” 数名皇宫侍卫当中的一人大喝了一声。 砰! 然而下一秒,伴随着一声闷响,那名说话的皇宫侍卫宛若炮弹一般,直接飞掠出去,重重的摔在立政殿外。 寂静! 死寂!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望着房俊。 魏征更是一脸茫然,怎么回事,就一个照面的功夫,房俊就把那个皇宫侍卫一脚踹飞了出去?! 而且还踹这么远?! 他力气这么大的吗?! 不仅是他,房玄龄也愣了一下,这小子藏的特么还真深啊! 有这力气不早说! 房玄龄刚才都感觉后背湿透了,现在却满是喜色。 而此时,数名皇宫侍卫惊骇的望着房俊,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房俊表现的实力,让他们意识到根本不是对手。 贸然上去,就是送命! 逃! 众人对视了一眼,想到了一个想法,这个时候若是逃出去,然后叫来更多的侍卫! 然而不等他们转身逃跑,忽然感觉脖子一痛,紧跟着每个人宛若被抽空了力气一般,伴随着一道道扑通声,全部瘫倒在地,晕死过去。 房俊收回手掌,望着打晕的皇宫侍卫,见他们起不来了以后,方才回头对着女帝笑了笑。 “陛下,解决了。” 李曌也投给他一个笑容,随即转头看向了李渊。 此时,李渊脸色苍白。 他忽然意识到,今天不该在这里议事! 该死! 估算了李曌的手段! 着道了! 站在旁边的裴寂,此时冷汗直流,他感觉到局势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而且还是对他跟太上皇极度不利! 裴寂思绪飞转,随即开口说道: “陛下,太上皇也是为了皇家的颜面,你也知道,若是这件事传出去,必然会影响甚广!” “陛下若是觉得这样不妥,何不咱们去朝堂之上,听听百官的谏言?” “这会朝堂上,百官都在候着呢!” 只要去了朝堂,事情就有转机了! 毕竟朝堂上,有一半都是元谋功臣的人,是太上皇的人! 李曌目光冰冷的看了他一眼,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冷声说道:“裴爱卿,朝堂那边,朕会去的。” “但是,朕不会让你去,你是父皇的宠臣,你就留在这里,好好陪着他!” 说完,她转身朝着立政殿走去。 看也不看李渊一眼。 李渊双拳紧握,脸色铁青,起身就要跟上去。 然而下一秒,房玄龄跟长孙无忌便拦下了他的面前。 “太上皇,陛下刚才降旨了。” 房玄龄肃然说道:“要你留在立政殿,还请太上皇不要让臣难做。” “房玄龄,你算什么东西!” 李渊怒然道:“朕是太上皇!是大唐的开国皇帝,你大逆不道,想被诛九族吗?” “我说李渊啊……” 就在此时,一道青年声音响起。 他的声音瞬间让所有人心头巨震,纷纷不可思议的望了过去。 李渊?! 这个词是你能直接叫的吗? 李渊也望了过去,脸色煞寒的盯视着房俊,吐字道: “你刚才叫朕什么?你再叫一遍?!” 房俊呵呵道:“叫你名字,你就急了?你说我等会要打你,你是不是就更急了?” 李渊睁大眼睛道:“你敢?!” 房俊握紧拳头,拎着沙包大的拳头,笑容和善的走了过去。 一瞬间,所有人脸色大变。 卧槽! 这小子来真的?! 第276章 你老老实实当太上皇吧 “你,你目无王法,欺君罔上,朕要杀了你……” 立政殿内,李渊气的跳脚,目光赤红的瞪视着房俊。 然而当看着房俊当真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李渊心中彻底慌了。 他还真怕房俊光脚不怕穿鞋的! “昭阳,房俊这么对皇室,你不能无动于衷!” 李渊转头望向站在旁边的李曌,大喝道。 李曌目光平静的望着气急败坏的李渊,忽然感觉他有些可笑。 而听到房俊刚才的话,她的心中竟有一种舒畅感。 “父皇,你安分一些,没有人会对你怎么样。” 李曌语气淡淡道。 李渊怒声道:“朕是太上皇,是朕将皇位禅让给你的,你怎敢如此对朕!” 李曌眸光古井无波说道:“儿臣从未敢忘记父皇对儿臣的重托,也正因此,儿臣才不得不这样为之。” 说完,她望向房玄龄道:“房爱卿,你去安排一下。” “诺!” 房玄龄微微拱手道。 等到房玄龄离开以后,偌大的立政殿,霎时寂静无声起来。 在场之人当中。 齐王妃神色淡然。 长孙无忌则时不时的抬头用目光打量着房俊和李曌。 显然也没想到今天二人会这么强势。 李渊和裴寂则彻底不吭声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而坐在角落的魏征,此时神色呆滞,全然没想到局势会变成这样。 “太极殿那边,还有群臣在等着,诸位爱卿,随朕去上朝吧。”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殿外忽然响起脚步声,房玄龄的身影朝着这边走来。 李曌看到他,方才开口说道。 “诺!” 长孙无忌率先应声。 随即是齐王妃杨妙玄的点头,以及房俊跟在了她的身后。 当看到裴寂也走了过来,李曌皱了皱眉头,说道:“裴爱卿,你就不用去了。” “太上皇这边,更需要你。” 听到这话,裴寂面如土色,只得顿住脚步,低着头闷声道:“老臣遵旨。” “魏征,你也来吧。” 李曌扔下一句话,便大步离开立政殿。 魏征连忙也跟了上去。 当他们走了以后,立政殿外,很快出现很多皇宫侍卫,把守住了殿外。 砰! 李渊看着殿外层层皇宫侍卫,没有一个是自己的人,忍不住抓起桌上酒杯,重重摔在地上,脸色铁青吼道: “昭阳这是在造反!在造反!” “朕饶不了他!” 裴寂低声道:“太上皇,朝堂上都是咱们的人,他们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希望如此…… 李渊深吸了口气,冷静了几分,但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皇宫之中,前往太极殿的路上。 李曌走在最前方,魏征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竟然紧跟在她的身后。 而效忠于李曌的房玄龄他们,竟然跟在自己的身后! 这不是被包夹了吗? 魏征冷汗都流了下来。 就在此时,房俊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魏公,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魏征回头看了看房俊,随即又看了一眼女帝,抿着嘴唇不吭声。 “现在不说话是不行了。” 房俊见他想要沉默,走到他的跟前,缓缓说道:“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你现在不表态,对你没有好处。” 闻言,魏征知道再不说,恐怕这条路是走不到头了,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说道: “陛下坐下之皇位,乃是太上皇禅让所得,天下皆知,老夫坚决认可。” 房俊一笑,他这就是站队了。 而李曌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但她脚下的步伐却变得轻快了几分。 而此时,太极殿。 群臣站在殿内安静的等着,时不时有人打着哈欠。 这都一个钟头了,怎么还不见人来啊! 那边到底再议什么事呢? 但很快,文武百官发现不对劲。 因为房玄龄来了一趟! 然后他将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等人叫了出去。 这么久了,他们还没有回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朝臣们心中生疑。 太上皇召集众人在立政殿议事,按理来说,怎么都不该让房玄龄来叫杜如晦、李靖他们才对。 毕竟,他们都是女帝的人! 太上皇若是要叫人,肯定是要让裴寂叫人才对。 再不济,也是让长孙无忌过来。 可偏偏来的是房玄龄! 众人感觉到不对劲,同时愈发感觉气氛微妙。 偌大的太极殿,寂静无声。 就在此时,一名太监忽然从后殿走了出来。 “陛下驾到——” 众人望着那名中年太监,一看就是女帝的人,而不是立政殿的太监! 朝臣们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李渊。 只看到了头戴乌纱,身穿龙袍的女帝! 与此同时,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则从殿外走了进来,站回到了文臣队列中。 隐约间,朝臣们还看到在大殿之外,还站着一男一女。 分别是房俊跟齐王妃! 出事了! 文武百官心头一震,瞬间所有人都清醒了。 “臣等拜见陛下!” 这时,房玄龄率先手持玉笏,作揖到底。 下一秒,长孙无忌也作揖到底。 “臣等拜见陛下!” 李曌坐在皇位之上,目光扫视了文武百官一眼。 “臣等拜见陛下!” 文武百官彼此对视了一眼,纷纷作揖到底,声音洪亮道。 “诸位爱卿,免礼平身。” 李曌见他们识趣,便声音淡淡说道。 文武百官这才挺直腰杆,有人开口问道:“陛下,不知太上皇何故今日没有临朝?” 李曌淡淡道:“临朝乃是天子事,父皇尔今已是太上皇,自然不应继续临朝。” 嘶……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话是什么意思? 众所周知,太上皇一直有重回帝位的心思,他怎么可能放弃临朝的机会? 怎么可能会将朝政交还给女帝?! 裴寂呢?! 为什么裴丞相也不在?! 元谋功臣再忍不住了,有人站出来肃然作揖道: “陛下,臣今日有本要奏,事关裴丞相,不知陛下可否请裴丞相上朝?” 李曌语气平静说道:“裴丞相正在立政殿陪着太上皇,没时间。” 那名朝臣咬牙道:“此事甚是重要啊陛下!” 李曌脸庞瞬间冷了下来,“重要到关系我大唐生死存亡吗?” 第277章 聪明的女人 “……” 一句话,让那名朝臣沉默不吭声。 这时,又有朝臣站了出来,声音洪亮作揖道: “陛下所言甚是,臣以为应当如此!” “臣附议!” 当看清楚是齐王府,秦王府的人都站了出来,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齐王府,秦王府……竟然帮女帝说话? “臣等拜见陛下!” 就在此时,一道道身影从殿外走了进来。 正是杜如晦、李靖、尉迟敬德、程咬金等人。 朝臣们眼尖发现,他们身上竟然还染着血迹,心中更是骇然。 这是……兵变了? 陛下造反了?! 不对……她这是把自己的权力给夺回来…… 一时间,朝臣们的心态发生极大的变化。 朝堂上,寂静无声。 李曌心中彻底放下了心,李靖等人能平安归来,那就说明一件事,他们把事情办成了! 现在长安城中的金吾卫,以及各个折冲府,都被她掌握! 李曌紧握着拳头,强忍着激动,面容平静的扫视了文武百官一眼,声音清冷道:“今日早朝开始,议事吧。” 话音甫落,中年宦官走了出来,低声道:“陛下,燕郡王李艺,李神通,李神符等人求见!” 李曌嗯了一声,“传他们进来。” “诺!” 很快,以燕郡王李艺为首的各地太上皇心腹将领走了进来。 “臣等拜见陛下。” 众人微微作揖道。 “这一路辛苦你们了。” 李曌面带微笑道:“来人,把他们安排在宫里,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出宫。” 听到这话,李艺等人一阵愕然。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要软禁的样子? 李艺皱紧眉头,凝视着李曌,惊疑道:“陛下,臣等奉太上皇圣旨,前来朝廷,臣要见太上皇!” “太上皇就在宫里,你会见到的!” 李曌淡淡道:“带下去!” “诺!” 李靖站了出来,随即对着殿外挥了挥手。 霎时,二十多名皇宫侍卫快步走了进来。 房俊站在外面望着这一幕,当看到皇宫侍卫当中竟然有苏定方的身影,会心一笑。 这些都是自己人啊…… 而此时,听到李曌的话,李艺等人脸色一白,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还没有弄明白情况,但从百官投来的同情目光中感觉到出大事了! 众人不敢反抗,毕竟还没闹清楚现在的局面,贸然反抗,恐怕今天是走不出皇宫了! 太上皇咋回事啊……不是说的琉璃厂的事吗……众人腹诽着,但看着皇宫侍卫盯着他们,只得无奈的跟着走了出去。 等到他们离开,李曌心中更放心了大半,这样一来,出击突厥的阻碍就铲除了! “有人要进奏吗?” 李曌的声音刚落下,房玄龄便大步走了出来,声音洪亮道:“陛下,突厥猖狂至极,示我大唐于鱼肉,臣请征兵讨之!” 嘶! 朝臣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房玄龄疯了? 打突厥? 拿什么打?这不是找死吗? “准!” 这时,龙椅方向响起了李曌的声音。 准? 文武百官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她,随即瞬间明白过来。 这是他们提前商量好了! “陛下,臣以为不可!” 一名中老年大臣走出来,语气激动道:“突厥势大,我大唐势弱,以弱攻强,国必祸!” “此言差矣!” 李曌冷声道:“不可否认,突厥是很强,但那是以前了。” “如果突厥现在还跟以前一样,强大到不可撼动,那突厥就不会派使臣来大唐,要我大唐两年岁贡!” “而且,突厥之中,突利可汗已经有意归顺我大唐。” 突利可汗归顺大唐? 文武百官一阵愕然,还有这事? 当然这是瞎编的……站在殿外的房俊心里默默腹诽道。 现在就是要告诉群臣,朝廷要打突厥的决心,以及大唐攻打突厥有利的地方。 那名中老年大臣愣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陛下,臣以为不可……” “朕意已决!” 李曌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茬,然后望着李靖。 “李靖李爱卿!” 李靖官袍上还带着血迹,站出来拱手道:“臣在!” 李曌沉声道:“朕任命你为定襄道行军总管,以张公瑾为副,领大唐兵马,出击突厥!” “至于另外几道都督,你可自行任命,朕全权将此事交给你,不听命者,以抗旨不遵论处!” 李靖早已知道这个结果,脸上带着笑容,说道:“臣遵旨!” 李曌又扫视了其他大臣一眼,声音清冷道:“今日之事,事关大唐未来,即日起,诸位爱卿都留在宫里,对外宣称扩建琉璃厂之事。” “还望诸位爱卿不要怪罪。” 文武百官彼此对视了一眼,哪里看不出现在朝堂的局势,都在李曌的掌控之中,便纷纷作揖道: “臣等遵旨。” 李曌嗯了一声,便起身离开。 文武百官此时也议论纷纷着往殿外走去。 刚才李曌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不能离宫。 也就是说,他们这些人这些时日都要留在皇城了。 只要不出朱雀门就行。 房俊站在殿外,等到房玄龄走出来,低声说道:“百官感觉很悲观啊。” 房玄龄瞅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别说他们,老夫都感觉有些悲观。” “但如果成了,女帝的威望,将无人能敌,朝廷无人再敢非议!” 说完,他忍不住低声问道:“真的能成吗?” “可以。” 房俊沉吟着说道。 毕竟,正史上也是如此。 现在把前面的障碍都一扫而空,只要能出师顺利,收获而归,那么女帝的威望将谁也比不上。 朝堂上所有反对的声音,都将消失! 再没有人成为阻碍! “我这边也得安排安排……” 房俊想了想,朝着皇宫外的方向而去。 李曌的那道旨意,也就针对文武百官,对于自己人而言,想出去其实就能出去。 回去的路上,房俊坐在马车中一直思索着。 打仗需要钱粮,现在朝廷的钱粮,说句老实话,其实并不多,尤其是在免除天下田税跟免除天下徭役以后。 所以现在搞钱是第一要务。 房俊想了想,便派人去找吕淑雪,意思是要找她借钱粮。 当房俊回到家以后没多久,吕淑雪竟然派人来信。 她可以当即拿钱粮出来,数目之多,出乎房俊的意料。 “她这是在赌啊……” 房俊嘀咕道:“真是聪明的女人……” 第278章 鸿胪寺内的突厥外使 对于吕淑雪,房俊并没有告诉她多少现在朝堂的信息。 然而她却能敏锐的察觉到一些特殊之处。 这也是房俊为什么说她聪明的原因。 就在此时,房忠忽然走了过来,小声说道:“郎君,齐王妃让人送来一些东西。” 房俊好奇道:“什么东西?” “是一堆箱子。” 箱子? 房俊有些怔然,“你带过来我看看。” “诺!” 很快,房忠带着仆役,搬着一箱又一箱半人高的箱子走了过来。 房俊走过去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只见里面放的全都是值钱的东西。 房契,田契,地契…… 房俊拿起一份房契仔细看了看,眯起眼眸道:“齐王妃看来也是下注了。” “秦王府那边呢?” 房俊转头望向房忠问道:“有没有送过来什么东西?” “有!” 房忠点头道:“不过都是阿郎负责收的。” 房俊微微颔首,然后找到房玄龄,见他老神在在的整理着公文,将刚才齐王府送来东西的事情告诉给了他。 “意料之中。” 房玄龄不假思索道:“现在就剩下文武百官了。” 房俊补充道:“还有各道的官吏。” 房玄龄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所以这一战,只能赢,不能输,赢了,大唐将变得不一样,输了,就会一直被突厥压下去!” “明白!” 房俊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李伯父什么时候动身?” “已经出发了。” “这么快?”房俊吃了一惊,这也太神速了吧。 要知道,距离早朝过去才多久,这么快就能动身?不准备的吗? 看到房俊吃惊的神色,房玄龄哼哼了一声,说道:“你不要小瞧李靖,他早就有预料,咱们大唐日后会跟突厥有一战,他那边早在多少年前便开始了。” “这次之所以顺利,也是多亏了他。” 房玄龄解释道:“在折冲府中,李靖的威望还是很高的。” 那是,毕竟是大唐军神嘛……房俊心里默默说着。 半个月后。 这段时间,长安城到处都喜气洋洋。 因为他们得到消息,朝廷正在商议着要扩充琉璃厂了! 自从琉璃厂的事传开以后,那些在琉璃厂中待过的僧人,竟然有九成的人要还俗! 这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 仔细一打听,长安城百姓才发现,原来僧人们还俗的原因,竟然是琉璃厂赚的工钱很多,而且还很轻松! 而且,琉璃厂那边还已经透露消息,日后会招揽百姓们前去。 一天只需要做四个时辰的工,就能赚钱! 这不比种地做生意爽多了? 一时间,长安城的百姓在期待和议论中,数着日子等待琉璃厂招工。 与此同时,房府堂屋之中,响起一道女子的叹息声。 “累死本宫了!” 房俊刚刚吃完早饭,看着一副神色疲倦模样的昭宁公主,有些讶然道:“有这么忙吗?” 李静姝整理着穿在身上的火色长裙,听到这句话,不由对着他翻了翻白眼,说道: “能不忙吗?你知道本宫这几天都在做什么吗?” 她一副委屈巴巴的数着指头道:“就说这个琉璃厂,你让我找几十个地方,一下子开这么多,人手就先不说了,钱也不说了,光是找地方建厂,就能把本宫的腿给跑废了!” “你不能让底下人弄?” 房俊无语说道。 这个事本来就是一个幌子。 哪需要这么麻烦! “那不行!” 李静姝挥了挥小手说道:“本宫要是不去,万一露馅了怎么办?还是要防止一下万一的!” 考虑的倒是很周到……房俊嘀咕了一声。 “李靖那边怎么样了?” 李静姝眼巴巴看着他道:“打起来没有?” “哪有那么容易?” 房俊哭笑不得说道:“行军打仗,可不是过家家,李靖那边有安排,咱们这边做好咱们的事就行。” 李静姝心中一紧,道:“不会有问题吧?” 房俊耸了耸肩,“事在人为。” 你瞧瞧你,还事在人为,这件事要是没有办好,那就死定了……李静姝有些无语。 如果攻打突厥出现什么问题,必然会引起朝廷震动,到时候很可能还要再请李渊这位太上皇出来。 到时候难免会被清算,谁也跑不了! “郎君!” 就在此时,房忠忽然跑了进来,说道:“鸿胪寺的那个执失思力,说是要找你!” 李静姝直接帮房俊回答道:“不见!” 房俊起身道:“不,不能不见,还是要稳住他。” 李静姝惊疑道:“能稳住吗?” “放心。” 房俊一笑,然后对着房忠说道:“走,去鸿胪寺!” “诺!” 很快,房府的马车,停靠在了鸿胪寺外。 房俊下了马车,走入鸿胪寺,便看到执失思力面容冷峻的站在鸿胪寺之中。 看到他走了进来,执失思力冷笑了一声说道:“房俊,本使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房俊讶然道:“这说的哪里话,在下为何不敢来?” 执失思力眯起眼眸道:“你当初答应我的事,现在做得到吗?” “如果做不到,本使可就回去了!” 第279章 女帝在上朝呢(大结局) “这次你就是跪下求本使,本使也绝不可能再回来!” 房俊一笑,说道:“那倒不会,外使稍等片刻,就明白了。” 说着,他转头对着房忠使了使眼色。 房忠点了点头,转头离去。 刚才在来的路上,房俊在车上已经告诉他,等会要怎么做了。 很快,房忠再回来的时候,拉来了一辆牛车,同时还有几个仆役。 牛车上摆放着十几个箱子。 “外使请看。” 房俊指了指牛车上的箱子。 等到房府的仆役将箱子打开以后,执失思力大吃一惊。 “这是……” 执失思力感觉眼前都被黄金的光芒给照的睁不开眼睛。 “……” 执失思力眸光中闪烁过一抹贪婪,但很快冷声说道:“这些不够!” 他这次出使大唐,要从大唐朝廷要到两年岁贡。 这一车的钱帑,不过是九牛一毛! 房俊笑道:“是不够,这些只是朝廷的态度。” “还需要外使再给一些时间。” 房俊肃然说道:“毕竟筹钱,也不容易啊。” “只要外使愿意给时间,在下可以说服朝廷,多让你带回半年的岁贡。” 执失思力顿时有些心动。 半年的岁贡,那可不是小数目啊。 要是能多待会去半年的岁贡。 颉利可汗那边肯定高兴! “好!” 执失思力想了想,说道:“本使就再给你们一点时间!” “你可不要让本使失望啊。” 房俊肃然道:“外使放心。” “在下还有些事,就此告辞了。” 说完,房俊拱了拱手,然后带着房忠转身离去。 等到房俊坐上马车,房忠坐在车夫位置上,回头低声问道:“郎君,咱们接下来去哪?” “回家。” 房俊打了一个哈欠,说道:“该回去等消息了。” ………… 稳住执失思力的一个多月时间里。 房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一箱钱帑过去,好让执失思力感觉到朝廷确实在办事。 而在这天,房俊刚刚从鸿胪寺回到房府,就看到房玄龄一脸兴奋的站在府邸外,好奇道:“父亲,你怎么站在这里?” “为父等你呢!” 房玄龄激动的迎了上来,说道:“遗爱,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房俊眼眸一亮,可算是打起来了,连忙问道:“战况如何?” 房玄龄笑得合不拢嘴,“你李伯父率领三千精锐骑兵,冒着严寒,从马邑出发,向恶阳岭挺进,颉利没有想到突利会里应外合,更没有想到李靖回率兵突如其来!” “李靖之后进击定襄,仅用了一晚上,便攻入城内,俘获隋齐王之子杨政道以及前隋萧皇后。” 房玄龄兴奋不已道:“李靖这次回奏朝廷的奏折中,也为你表功,他说要不是你改进的弓弩,也不会这么顺利!遗爱,这次你功不可没啊!” 果然跟正史中记载的没有什么区别……房俊直接忽略到房玄龄对他的夸赞,而是问道:“颉利呢?” 房玄龄圆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说道:“颉利被抓了!” “啊?” 房俊神色一怔,有些不敢置信,“被抓了?” 这不能吧,正史之中,颉利逃亡以后,并不是没有兵马在身边,相反,他很快就拉拢到了很多突厥兵马,和唐军对峙。 一直到来年的二月,才因为唐军的出其不意进击,导致被抓。 这怎么提前了这么多? 房玄龄见他不敢置信的模样,耐心解释道:“因为苏定方!” “……” 房俊愣了许久,苏定方……还真跟他有关系? 房玄龄仿佛没有看到房俊脸色的古怪,继续说道:“在颉利逃亡之后,苏定方在李靖同意之后,带着数千名精锐骑兵追赶而上。” “谁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将颉利给抓了!” “不,也不能说谁也没想到……” 房玄龄眼神之中也多了几分古怪,望着房俊说道:“为父记得当初在折冲府之中,你就说过,灭突厥之战必然跟苏定方有关,真是一语成谶啊……” “想必那苏定方也是因为记住你这句话,才想到颉利可汗逃亡之后,带着骑兵追击,李靖之所以答应,恐怕也是因为这一点……” 房玄龄越想越觉得惊奇,啧啧道:“你真是把他安排的够明白的啊!” “……” 房俊扯了扯嘴角,好家伙,绕了一圈竟然能绕回来,问道:“女帝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 房玄龄笑得合不拢嘴说道:“现在满朝文武都已经知道了,你不知道今天早朝上多热闹,不,应该说多安静!” “今天早朝上,女帝宣布了突厥颉利可汗被抓以后,整个朝堂上那叫一个寂静无声!” “然后……女帝就说自己怀孕的事。” 听到这话,房俊忽然浑身一激灵,不敢置信看着他,“啊?女帝说了?” 房玄龄呵呵道:“废话,这个时候不说,什么时候说?” “那朝臣的反应呢?”房俊小心翼翼道。 房玄龄摸着下巴道:“朝臣都还没从突厥被灭、颉利可汗被抓的战报中反应过来呢。”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女帝让下朝了。” 房玄龄拍了拍他的肩膀, 笑吟吟说道:“总之这件事,你功不可没,等着被封赏吧,为父现在回来告诉你一声,这会还要去尚书省府衙,你好好歇着!” 说完,他转身而去。 封赏……房俊神色有些恍惚,封赏两个字,在太上皇还把持朝政的时候,跟他一点都不沾边。 而现在不一样了。 颉利可汗被活捉,突厥那边日后也再不能成为外患,女帝坐下的皇位已经稳固,朝堂上再也不会有人反对。 毕竟,突厥被灭对大唐而言,不啻于核弹现世! 大唐步入盛唐,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真好啊……” 房俊深呼吸了一下,感受着清新空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会执失思力恐怕也蒙圈了吧。 他应该也很快就能知道,颉利可汗被活捉的消息。 不过,这都是小事。 重要的是,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身边也再不会有什么威胁! 房俊伸了一个懒腰,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的浓厚,以后的大唐生活,怕是要比想象中的更舒爽了! ………… 多年后,长安的一处郊外豪宅之中。 房俊身穿青衫常服,手里举着一个酒杯,优哉游哉的站在庭院之中,对着屋中的美女画着画。 那名美女神色淡然,身穿一袭胡服,侧卧在软塌之上,眯着眼眸盯视着房俊手中的笔。 就在此时,一名身穿火色长裙的貌美女子,走了进来,声音清脆悦耳道:“房俊,菁菁人呢?” 菁菁,正是他跟女帝的女儿。 房俊头也不回说道:“在弘文馆上学呢。” 李静姝噢了一声,瞅了一眼侧卧在软塌上的齐王妃,撇了撇嘴,以前就感觉这两个人有一腿,今天被她抓了一个现行,但也没说什么,毕竟她现在跟房俊的关系也有些说不清楚。 她望着房俊面前的案几,上面摆放着纸张,房俊正在上面作画,而画中的人物,正是齐王妃杨妙玄。 李静姝蹙起眉头道:“你在画齐王妃?” “瞎说。” 房俊瞅着她说道:“我画的是《女帝图》。” 李静姝睁大美眸瞪着他道:“你别骗人啊,你说你画的女帝图,怎么没看到你画皇姐啊?” 房俊道:“因为女帝在上朝啊。” 李静姝睁大眼睛,很快想明白过来,合着因为女帝在上朝,所以你才敢在这里给齐王妃作画? “昭宁公主,等会轮到你了,我也给你做一幅画。” 房俊的声音忽然响起道。 “房俊!” 昭宁公主回过神,顿时一声嗔怒,在豪宅中响了起来。 房俊在嬉笑打闹中,一边作画,一边感慨着,大唐的日子还真不错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