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摆摊卖鱼,我能加点升级》 第1章 我大抵是真的穿越了! 大周皇朝。 渝州城。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 灯宵月夕,雪际花时。 雕车竞驻于街,宝马争驰于路。 金翠耀日,罗绮飘香。 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 今日是元宵佳节,家家户户辞旧迎新,自是好不热闹。 不过。 在这华灯初上的街道上,却有一个身形清瘦的少年静静站在街边,目光淡然看着眼前的灯火辉煌,车水马龙。 他头戴竹笠,身穿麻衣,脚踩芒鞋。 虽说看不清他的全部面貌,但是竹笠下露出的那半张俊朗丰神的脸庞,便足以让他成为这条街最靓的仔! 再加上他长身玉立的姿态,站在这风雪肆掠的街边,乍得一看,倒是颇有几分隐世高人的气质。 只不过。 摆放在他身前的东西,却深深的出卖了他。 ——是两个木盆! 一个木盆里是鱼,另一个木盆里也是鱼! 这一下,隐世高人的气质荡然无存,浑身上下只透露着浓浓的穷酸味! 嗐! 就一卖鱼的! “我大抵是真的穿越了!” 苏长卿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却聚焦在眼前不到三尺的半空中,嘴巴微张,模样呆滞。 若是有旁人观察到苏长卿此时的神色,定会认为他是个傻子! 要不然,怎么会看着空无一物的半空之中,直愣愣的发呆呢? 可是事实上。 苏长卿并不是个傻子,他眼前也并不是真的空无一物。 一个只有他看得见的蓝色面板,就这么漂浮在他眼前。 【宿主:苏长卿】 【年龄:17】 【寿命:无限】 【力量:1】 【速度:1】 【气运:1】 【功法:无】 【境界:凡人】 【属性点:1】:(注:宿主在异界活一年,便能得到一点属性点,属性点可以用来增加宿主的力量,气运,速度,也可以用来升级宿主修炼的功法。) 是的。 苏长卿是穿越后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是一年前。 和许多穿越者一样,他一穿越到这个世界,便绑定了系统。 不过这系统完全不说话,只有这么一个蓝色面板在他的脑海中,只要意识一动,便能调动到眼前。 一开始。 苏长卿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穿越了,甚至认为系统只是他脑海中的幻想。 毕竟,穿越,系统,长生等词语,他只在前世的网络小说中看过。 至于现实中,只有一组组数字! 来到这个世界后。 苏长卿身无分文,更无一技之长,便只好卖鱼为生。 鱼是江里捕的,无需成本,只是辛苦一些罢了。 靠着捕鱼卖鱼,苏长卿这一年的日子虽然有些清贫,但是独身一人倒也活得清闲自在。 简单来说,就是他可以毫无牵挂的摆烂躺平! 不像前世,为了一组组数字,每天都活得很是拧巴! 卷又卷不过,躺又躺不平! 或许你会问,为什么苏长卿穿越之后,不去行走江湖,寻仙问道之类的。 因为穿越,并不像网络小说中所写一般美好。 什么开局就无敌。 修炼五分钟,无敌一万年。 迎娶女帝,走上人生巅峰! 这种事情。 苏长卿是想都不敢想! 虽然他有系统,却依然孱弱如狗。 这个世界,确实有刀光剑影的江湖,也确实有寻仙问道的传说。 可系统给了他长生的能力,却还并没有赋予他保命的能力。 他曾经在捕鱼时,被其他的渔夫欺负过。 他曾经在卖鱼时,被其他小贩抢过摊位。 他曾经在回家时,被地痞流氓扣下银钱。 反抗这种事情,他尝试过。 除了脸上挂彩,一瘸一拐,也没啥大事。 长生的人,也是人,被杀就会死! 而那血雨腥风的江湖,人命如蝼蚁的修仙之路,不是他现在能够去闯的。 所以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苏长卿有时候在清晨醒来的时候,就会希望这场穿越,只是所谓的黄粱一梦! 但是现在。 他不这样想了! 因为系统面板上的那1点属性点,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这场穿越,无比真实! 真男人,就得力量大! 于是苏长卿毫不犹豫的将那1点属性点,加在了力量上。 至于速度和气运这两个东西,他不是很在意。 速度代表快,可男人不能太快啊! 气运代表运气,但他觉得在没有任何实力之前,运气这玩意也不好使啊! 就像兔子无法靠运气战胜老虎一样! 在这样的世界想要生存下去,实力才是最关键的! 等实力变强了,气运这玩意才是锦上添花! 随着属性点加在了力量上,苏长卿清晰感觉到一股暖流瞬间便从头顶涌遍全身。 很舒服的感觉,但是只持续的几秒钟! 快乐,果然是短暂的! 握了握拳,苏长卿感觉自己的力量,至少比之前大了一倍。 苏长卿看着脚下的木盆,蹲了下来,单手抓住木盆的边缘,往上一抬,木盆悄然离地,竟然没有半点晃动。 放下木盆后,苏长卿的脸上满是震惊。 这木盆有半盆水,还有两条六七斤重的草鱼,加起来估计有二十斤左右。 平常他都是要用两只手才能抬起来。 可现在居然用一只手抓住木盆的边缘就能抬起来,这力量确实是大了一倍。 若是苏长卿以前的力量是一个普通人的力量,现在他的力量至少是普通人的一倍。 而在这个世界。 力量是普通人的一倍,那至少也是练武半年有余的行家。 而普通的练武之人,力量的增长却是有尽头的。 而系统的加点,却是无限的! 苏长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中顿时激动不已,思绪乱飞。 “一点属性点,就能够增加一倍的力量,要是再活几年,把属性点都加在力量上,那岂不是可以拥有超出普通人许多倍的力量?” “那要是活几十年,上百年,甚至数千年……” “当这些属性点都加在力量上,或者速度上,那岂不是当世无敌!” 这样一想,苏长卿的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活下去! 好好的活下去! 只要活着,就能变强! “系统,你在吗?” 苏长卿在心中问道。 自从系统绑定他后,整整一年了,都还没有说过话。 现在他获得了第一点寿命点,可系统还是没有说话。 他很好奇,系统到底是个啥? 这一次,系统依然没有说话。 “系统,你是人工智能吗?” 苏长卿不死心,继续在心里问道。 结果没变。 系统依然没有说话。 “系统,你是人工智障吗?” 苏长卿今天打算跟系统杠上了。 下一秒。 滋滋滋——! 一阵电流瞬间从脚底板涌上头顶。 酥酥麻麻的,有一种极致的爽感! “啊~舒服!” 苏长卿眉头微皱,忍不住发出一声喘息,神情很是享受。 第2章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这人……多少有些变态啊!” 一个路过的行人,听到苏长卿突然发出一声怪异的喘息,忍不住用异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便连忙快步离开。 仿佛再多看苏长卿一眼,都会瞎了他的眼睛。 苏长卿没有在意,神情恢复自然,依然静静的站在原地。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苏长卿不想做一个变态,所以他打算在沉默中慢慢变强。 这时。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从街口处踱步而来。 她左手牵着一个小女孩,正是金钗之年。 这个老婆婆和小女孩,苏长卿认识。 老婆婆名叫王莲,小女孩是她的孙女,名唤李青黛。 根据村口情报中心的说法。 李青黛的父亲在七年前从军入伍,之后便一直杳无音讯。 而李青黛的母亲,在六年前便已经改嫁给一行商,远走高飞后,便一直没回来。 之后。 李青黛便只能和她奶奶王莲相依为命。 好在王莲虽然年至七旬,但是身体却还算硬朗,靠着在家织些粗布,倒也将李青黛养得健健康康,容色清丽。 仔细看去,即便李青黛穿着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了她的秀雅绝俗,以及眉宇间的那一股轻灵之气。 “苏渔郎,今日元宵节,你打算卖到几时再收摊回家?” 王莲来到苏长卿的摊前,笑呵呵的问道。 “和平常一样,戌时便回家!” 苏长卿和煦一笑,像对待每一个来到摊前的客人一样,热情的询问道: “王奶奶,您老要买鱼吗?” “这鱼今日早晨才捕来的,很是新鲜。” 苏长卿说完后,嘴角依然保持着微笑,目光之中也故意带着一丝期盼。 就像每一个小贩,在面对摊前的客人时,都会做出的表情。 但是苏长卿知道,王莲现在肯定不会买鱼。 “这鱼真的很新鲜,不过我还得去东街的集市买一点元宵和豆花,等下再过来买哈!” 王莲笑了笑,神情很是自然。 “好的!” 苏长卿依然保持着微笑。 而王莲则牵着李青黛,往东街那边走去。 李青黛回过头,看了一眼木盆里的鱼,又看了看苏长卿。 苏长卿咧嘴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很标准的傻笑! 李青黛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的笑容也灿若桃花,仿佛能融化这寒风中的飘雪。 不过这笑容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马上便很是害羞的转过头,紧紧的抓住了王莲的手。 一老一少,在这寒冬腊月,依偎着前行。 苏长卿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脸上笑容顿时全无,双眸中泛起一丝晶莹,仿佛这风雪飘进了他的眼底。 他之所以知道王莲这个时候不会买鱼。 是因为这一年来,王莲在他这买鱼的次数屈指可数,并且从来没有一次是买活鱼。 每一次,王莲都能掐准时间,在苏长卿的木盆中出现死鱼后,便“碰巧”来到摊前,买下那条刚死不久的鱼。 活鱼正常情况下,是十文钱一条。 死鱼的话,刚死的五文钱一条,超过一个时辰便只要三文钱一条。 若是超过两个时辰,便卖不出去了! 都硬了,谁还敢吃? 王莲织粗布,一个月也才赚六十文左右。 除去日常开支,几乎没有什么盈余。 十文钱一条鱼,对她来说是奢侈品。 除了逢年过节,和李青黛过生辰的时候外,平时她是断然舍不得买鱼的。 哪怕只是五文钱一条的死鱼! 苏长卿知道王莲的情况,也知道她每一次都不会买活鱼。 但是他每一次都装做不知道,像对待每一个正常的客人一样,展现出他作为一个小贩应有的热情。 或许你会问,苏长卿为什么不直接将活鱼便宜一点卖给王莲? 对此,苏长卿只能无声一笑! 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苏渔郎,给我拿两条鱼!”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体型壮实,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 他叫李大壮,是渝州城县衙里的捕快。 “好嘞!” 苏长卿嘿嘿一笑,立马蹲了下来,从木盆里抓了三条大草鱼,迅速的用稻草穿过鱼嘴,绑成一个环形结。 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李捕快,你的鱼!” 苏长卿笑呵呵的将三条鱼提到李大壮的身前。 “不是,我只买两条鱼,你给我绑三条鱼干嘛?” 李大壮先是一脸疑惑,随后神情一变,厉色道: “你干什么?” “你这是想考验我?” “你就拿这个考验捕快?” “哪个捕快经不起你这样的考验!” 面对李大壮这夺命连环问,苏长卿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不不不,李捕快你误会了!” “今天是元宵节,我这搞削价活动,买二送一。” “你买两条鱼,我送一条鱼,一共三条鱼,这很河里啊!” 苏长卿的语气十分真诚,让李大壮觉得要是不相信他的话,那简直就是在欺压良民了! 于是。 李大壮也笑了。 笑得很开心,笑得格外真实。 “哈哈哈,苏渔郎你这削价活动不错,有生意头脑,以后你可以去东街的集市摆摊,那里人流大,赚得也多些!” “我明天就和市令说一下,你到时去领一个摊位就行。” “哎呀,那就谢谢李捕快了,以后你买鱼都来我这摊位,我这人做生意就喜欢搞削价活动!” 苏长卿语气恳切,笑容满面,将一个小贩的谄媚诠释的淋漓尽致。 李捕快满意的点点头,放下二十文铜钱,提着三条大草鱼,便大步流星的回家了。 而苏长卿脸上的笑容,此时也立刻被这寒风吹散。 看着李大壮离去的背影,苏长卿的眼眸中满是深沉。 能不能靠卖鱼多赚点钱,他并不在意。 但是他知道。 无论在哪个世界,和当官的搞好关系,都是很有必要的。 毕竟。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第3章 在下苏长卿,请三位赴死! “苏渔郎,我要一条鱼。” “来条大草鱼,苏渔郎。” “苏渔郎,给我拿三条大草鱼,今年大雪,我准备回去做腊鱼。” …… 苏长卿的摊前,陆陆续续有人来前来买鱼。 当然。 这些人来买鱼,可就没有什么买二送一的削价活动了! 他们大多都是渝州城的寻常百姓,苏长卿在这卖了一年鱼,基本上的都认识。 这些人自然也认识苏长卿。 但是他们从来不叫苏长卿的名字,而是叫“苏渔郎”! 因为他们不愿意相信一个卖鱼的少年,会有一个如此诗意的名字! 就像人们不愿意相信一个土匪叫张牧之,更愿意相信这个土匪叫张麻子,并且脸上还真的长了一脸的麻子。 苏长卿对此无所谓。 人们爱叫他苏渔郎,就叫吧! 名字,只是一个符号而已。 东街口。 两道熟悉的身影缓缓走来。 是王莲和李青黛。 很显然,王莲准备来买死鱼了。 苏长卿低头一看,眉头忍不住微皱起来。 “你们怎么还不死?” 鱼:…… 木盆里还有三条鱼,全部生龙活虎。 或许在风雪天,鱼的生命力变得更强了! 眼看着王莲就要牵着李青黛来到摊前,苏长卿便蹲了下来,伸出右手,大拇指压着中指,翘起兰花指。 “在下苏长卿,请三位赴死!” 苏长卿面容坚毅。 啪啪啪! 他给每条鱼的脑袋上都用力弹了一下。 他现在的力量比普通人大了一倍,这一弹,三条鱼不死也得晕。 于是,三条鱼便瞬间翻起了肚白…… 只是它们的眼睛,却依然死死的盯着苏长卿那张俊秀的脸庞。 鱼:你了不起,你清高,你把我捕上来,有没有想过送我回去啊? 很快。 王莲便牵着李青黛来到摊前。 李青黛看见苏长卿,便不自觉的抿着嘴唇笑了起来。 而王莲看着木盆里的三条死鱼,心中顿时欣喜万分,激动得那双布满皱纹的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不过她的神情却满是惋惜,语气之中更充满了无奈: “哎呀,苏渔郎,你这剩下的三条鱼咋都死了啊?” “嗨,兴许是天气太冷,把这鱼给活活冻死了。” 苏长卿露出一抹蛋疼之色,似乎也是有些无奈,他知道王莲是个老戏骨,便熟练的配合她演出,立刻一脸期盼的笑道: “不过这鱼都是刚死不久,还是蛮新鲜的,您老要的话,我给你便宜点。” 咕噜咕噜~ 苏长卿话一说完,木盆中的一条鱼便摆动了一下鱼尾,嘴里还不停的吐着泡泡。 仿佛在说:我还没死,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王莲和李青黛也立刻被这条鱼吸引了目光。 苏长卿先是一愣,随后连忙蹲了下来,伸手一抓,将那条鱼捞了起来。 “王奶奶你看,这条鱼还没死透,很新鲜的!” 苏长卿脸上带着期盼的笑容,手却在这条鱼的头部暗暗用力捏了一下。 咔嚓——! 很细微的声响,是鱼骨碎裂的声音。 但是王莲和李青黛都没有听到。 而苏长卿则把这条鱼又放进了木盆之中。 这时。 只见这条鱼慢悠悠的沉入了盆里…… 死得不能再死了! “啊这……可能这条鱼刚才是回光返照,现在是真的死透了!” 苏长卿尴尬的笑了笑。 咕噜~ 那条鱼沉在盆里一动不动,嘴里却吐出了最后一个泡泡……我确实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啊! 看着眼前这“神奇”的一幕,王莲和李青黛都不自觉的张大了嘴巴,直愣愣在站在原地。 “王奶奶,这鱼您要吗?” 见王莲发愣,苏长卿笑着提醒道。 “啊……”王莲神色一恍,随后立即回过神来,“要,苏渔郎你给我绑一条吧!” “好嘞!” 苏长卿立刻蹲了下来,拿起稻草,将木盆里的三条死鱼都绑了起来。 “哎哎,苏渔郎,我只买一条,你怎么给我绑三条啊!” 王莲有些疑惑。 “嗨,今天元宵佳节,我搞削价活动,买一送二。”苏长卿咧嘴一笑,还是那套说辞。 “可是,平常过节的时候,咋没见你这搞削价活动呢?” 王莲心中虽然很高兴,但是疑惑还是有的。 苏长卿轻轻一笑,信口就来: “这搞削价活动啊,除了看节日外,还得看当天生意具体咋样,现在我快收摊了,鱼还没卖完!” “而且这三条鱼都是死鱼,也买不出什么好价钱,就干脆都卖给您老人家了。” “这寒冬腊月的,您老买回去吃不完,正好还可以做成腊鱼,到时开春之后都可以吃!” 听到这话。 王莲心中一合计,顿时窃喜不已,连忙付了钱,笑呵呵接过三条鱼: “哈哈哈,苏渔郎你这娃儿真会做生意,以后我买鱼都来你这买!” “哈哈哈,您老常来就好,以后有活动,我先告诉您老!” 王莲笑得更开心,连忙拉了拉李青黛,“青黛,快说声谢谢,以后你一年都能多吃几回鱼了!” 李青黛抬头看着苏长卿,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宛若九天之上的星辰。 “谢谢苏哥哥~” 李青黛声若银铃。 以前的时候,她总是怯生生的抱着王莲的手臂,像一只小奶猫一样,紧张兮兮的躲在王莲身后。 这是她第一次和苏长卿说话,也是第一次叫了一声“苏哥哥”。 只是年幼的她并不知道。 “苏哥哥”这个称呼,将会在她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不用谢,青黛要多吃点鱼,快快长大,以后也能照顾奶奶!” 苏长卿半蹲在身子,笑得格外温柔。 第4章 好的,小长卿! 车马粼粼,人流如织。 虽过戌时,但渝州城的街道依然格外的热闹。 元宵佳节,各大酒肆商铺都充满了响亮的吆喝声。 “卖包子,新鲜的肉包子!” “都是今天现做的,各位客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一家简陋却干净的小商铺里,传来了一声声清亮的吆喝声。 这声音乍听上去,有些爽朗洪亮,像是一位正值壮年的妇人。 可仔细一听。 这声音里却透着一丝柔情似水的娇媚。 “许姑娘,给我来两个肉包子。” “我要三个肉包子。” “许姑娘,你的肉包子又大又白,还软呼呼的,可把我给馋死了!” …… 包子铺前人头涌动,四五个其貌不扬的男人都一脸兴奋的搓着手,他们目光猥琐的看着正在拿包子的许半夏。 许半夏今年二十有六,是渝州城有名的寡妇。 寡妇在渝州城有十几个,有名的却只有许半夏一个! 因为她是这十几个寡妇中最漂亮,最年轻,身材最好的一个。 十年前。 刚到出阁之年的许半夏,便生得娇俏可人,身材更是丰腴成熟,饱满圆润,堪称前凸后翘。 即便许半夏家境贫寒,只有一个种地卖菜的老母亲相依为命。 可是来她家说媒的大妗姐,却多得差点踏破门槛。 因为好几条街的男人都想把许半夏娶回家。 而那些男人的父母也完全不嫌弃许半夏的家境,只觉得她长得好看,屁股大能生儿子! 许半夏一开始不愿嫁人。 可是没过多久,年迈的母亲生病了。 病痛,对贫寒的家庭,就是一场灾难! 许半夏最终选择和一个商人的儿子成亲。 商人的儿子当时已经二十五岁,一直还未成家,因为他是个肺痨鬼。 几乎每天都在咳嗽中度过。 渝州城的太夫都说他活不过三十岁,所以一直没有人愿意嫁他。 但是许半夏愿意。 因为商人愿意出二十两银子为她母亲治病。 拜堂成亲那天。 许半夏穿着丝绸缝制的嫁衣,将她曲线毕露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肺痨鬼看着一身红嫁衣的许半夏,心中激动万分,胸中气血翻腾,难以遏制。 于是他咳得更加厉害了。 一拜天地的时候。 原本晴朗的天空阴云密布,渝州城顿时陷入一片昏暗,像是被一张无边无际的幕布笼罩着。 而许半夏身上的嫁衣,在昏暗的光线下,却鲜红似血。 肺痨鬼死了! 一拜天地还没完,肺痨鬼突然咳得不省人事。 据说当时连肺都咳出来了。 于是。 许半夏被商人一家扫地出门,成了一个还未入洞房的寡妇。 甚至还背上了一个“克夫”的骂名! 许半夏的母亲大病未愈,又受到这样的打击,不到半月便撒手人寰。 许半夏成为了寡妇,可依旧漂亮。 但是却没有人再敢向她提亲。 毕竟,“克夫”这个骂名,哪个男人不怕? 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但是有几个男人真的不怕死! 更重要的,众人皆知,那肺痨鬼可是还没吃上许半夏这朵“牡丹”,就直接躺板板了。 他们可不想重蹈覆辙,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没了母亲,也就没了家。 可十六岁的许半夏还是得活下去。 她来一家包子铺做学徒。 包子铺也是一个寡妇开的,叫李红英,她已经年近五十,没有孩子,也没有其他家人,便把许半夏当场自家姑娘。 不过好景不长,寡妇李红英没过几个月就病逝了,包子铺便传给了年仅十六岁的许半夏。 ……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 十年光阴,一晃而过。 卖了十年的包子,许半夏越发的成熟,却依然貌美如花,风采不减当年,甚至还多了几分独有的韵味。 渝州城里。 虽然没有男人敢向许半夏提亲,但是每个男人都想吃许半夏的大肉包! 所以这十年来,包子铺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那些男人过来买几个肉包子,就是为了专程来看一看许半夏,调笑几句,过过嘴瘾! …… “客官,你的包子。” 许半夏早已经习惯这些男人的调笑,用长木夹将包子递给客人,她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 这些男人虽然猥琐恶心,但是毕竟是包子铺的长期客人。 再加上他们只是调笑几句,并不敢真做一些违反大周例法的行为,许半夏自然也没必要和他们置气。 那些男人拿了包子。 见许半夏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调笑,而露出他们想要看到的表情后,便也自讨没趣的离开了。 许半夏看着灯火摇曳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依然带着平静的笑容,眼底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哀伤。 万家灯火,何时能有一家是为我而亮? 突然。 许半夏目光一亮,眼底的伤感仿佛飘落在炉火上的雪花,瞬间便融化了。 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明媚起来。 街口转角处。 一个身穿麻衣,头戴竹笠的少年,用扁担挑着两个木盆,不紧不慢的往这边走来。 “小长卿,今天元宵节,你怎么也卖到这个时候才收摊啊!” 许半夏的语气带着一丝欢快,似风动碎玉,很是动听。 苏长卿闻声而动,想都没想,便抬头看向包子铺。 许半夏的声音,他自然听得出来。 而且。 整个渝州城,也只有许半夏会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叫他“苏渔郎”。 只不过。 许半夏看苏长卿比她小了整整九岁,便硬是叫他一声“小长卿”。 苏长卿曾经也企图让许半夏在叫他名字的时候,不要再上这个“小”字。 毕竟,他认为自己并不小! 但是,失败了! 苏长卿:“许姑娘,在下只是比你小几岁而已,你叫我名字就好,不用加一个“小字”。” 许半夏:“好的,小长卿!” 苏长卿:“如果许姑娘一定要加一个“小”字,倒不如直接叫我小苏。” 许半夏:“好的,小长卿。” 苏长卿:“……” 一阵寒风吹来,许半夏白皙的脸颊上,透着一抹嫣红。 苏长卿来到包子铺前,咧嘴一笑,云淡风轻的说道: “是啊,反正我独身一人,早些回家也无趣,倒不如多卖两条鱼,多赚些银钱。” 第5章 春风得意楼 “今天元宵节,你怎么连元宵都不买一点?” 许半夏看着苏长卿的木盆里空无一物,手上也没提任何东西,自是有些疑惑。 “许姑娘,我这人啊就是有些奇怪!”苏长卿轻轻一笑,随口便道: “中秋节不吃月饼,端午节不吃粽子,元宵节不吃元宵!” “呵呵~” 许半夏扑哧一笑,不由得抿了抿嘴唇,一双美眸水波流转,似嗔似羞,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风情。 苏长卿都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这就是大姐姐的魅力吗? “小长卿,这些东西可都是过节必吃的美食,平常想吃都吃不到,你怎么都不吃呢?”许半夏继续问道。 “我知道。” 苏长卿点了点头,不自觉的看向远方,语气很是平淡: “不过这些东西都是和家人团聚时才吃的,我孤身一人,吃它作甚。” 许半夏听后,顿时一愣,嘴角微微嗫嚅,却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看得出来。 苏长卿是在思念家乡和亲人。 一年前,苏长卿刚到渝州城时,那模样可谓是狼狈不堪,像是饥荒中的灾民。 许半夏不知道苏长卿的家乡在哪,也不知道他的家中是否还有亲人。 但是她从不去问苏长卿这些事情。 在她看来。 苏长卿应该就是从其他地方,逃难到这里的难民。 这世道,有许多地方总会莫名的出现天灾人祸。 苏长卿舞象之年,便逃难至此,心中自有万般心酸。 许半夏不去问这些,便是不愿再让他忆起伤心之事。 “不吃那些东西也无妨,不如吃两个肉包子,反正我这肉包子,你每日都能吃得到。” 许半夏突然一笑,撇开了话题。 “好啊,我正打算买两个肉包子。” 苏长卿笑着,拿出四文钱放在案台上,面露回忆之色:“一年前我刚来渝州城的时候,身无分文,若不是许姑娘给我拿了两个肉包子,我可能早就饿晕了!” “这只是些小事!” 许半夏爽朗一笑,看着苏长卿此时清秀俊朗的面庞,也不由得陷入了回忆。 那正是一年前的冬天。 她第一次见到苏长卿的一天。 那一日也是下着大雪。 苏长卿衣服破烂,蓬头垢面,游走在渝州城的街道上,目光胆怯的看着来往的行人。 许半夏很快便注意到了他。 见他在街上游走了半天,最终卷缩在一个角落的时候。 许半夏便认定他是外地逃难至此的流民。 于是她便用油纸包好两个包子,又用水囊装了一袋热水,来到苏长卿的面前: “吃两个包子吧!” “谢……谢谢!” 苏长卿接过包子,一双清澈纯净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许半夏。 “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许半夏温柔一笑,让苏长卿顿时卸下所以防备。 “16岁,苏长卿!” “哦……好小啊!”许半夏点点头,随后用手指了指街角那间包子铺,语气轻柔的说道: “小长卿,以后你饿了,就来那找我,肉包子管够!” 那一日。 许半夏用两个肉包子,融化了苏长卿心中所有的风雪。 …… “哎哎,许姑娘,我只买两个包子!” 苏长卿见许半夏用油纸包了四个包子,连忙提醒道。 “今天元宵节,我这包子铺做削价活动,买二送二。” 许半夏笑着,手上的动作十分麻利,四个热乎乎的包子立刻便打包好了。 “许姑娘,我之前都白吃你那么多包子了,可不能再占你便宜,我再多给四文钱吧!” 苏长卿立马从腰间再掏出四文钱。 可他还没来得及把钱放在案台上,许半夏则马上制止道: “哎哎哎,都说了今天我这包子铺做削价活动,小长卿你可别坏我规矩哈!” “许姑娘,我知道你是想多送我两个包子,可我现在不比从前,能赚钱了,不能老是受你恩惠。” “小长卿,你的钱还是多存起来好,等再过几年,你也得娶媳妇了!”许半夏笑着打趣道:“到时你得在渝州城买个小宅子,还有一辆马车,还得准备聘礼,花钱的地方可多了!” 这……穿越了还要被催婚? 还要买车买房? 算了,我还是一个人过吧! 苏长卿尴尬的笑了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把包子放在怀里,既可以暖身子,等下回家后还是热的,可以直接吃!” 许半夏拿着包子,绕过案台,双手捧着包子来到苏长卿面前。 要是其他人来买包子。 许半夏都会用长木夹将打包好的包子递给对方。 因为她不想和其他人有近距离接触。 怕那些男人占她便宜,也怕那些女人嫌弃她的“克夫命”。 但是对于苏长卿,她却一点戒备都没有。 在她看来,小长卿永远都不会欺负她,也不会嫌弃她。 “谢谢许姑娘!” 苏长卿接过包子,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我回家了哈!” 说罢,便淡然转身,缓缓离去。 许半夏看着苏长卿清瘦的背影,心中却泛起一丝别样的思绪。 …… 穿过东街。 苏长卿来到另条并不算大,却异常热闹的长街。 街上各色行人来往不断。 且大部分都是穿金戴银的达官贵人,豪商富贾。 这条街名为春风巷,是苏长卿回家的必经之路——主要是他不愿意绕道而行! 春风巷的商铺茶坊并不多,之所以能够吸引许多有钱有势的人来这,全仗着一座春风得意楼。 春风得意楼,是渝州城最大的一座青楼,全城皆知。 里面的姑娘个个如花似玉,千娇百媚,水漫金山。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 许多行商豪客来到渝州城,第一件事便是来这春风得意楼一掷千金,只为那春宵一刻。 楼阁之上。 十几个穿着清凉的艳姬,正靠着扶栏,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她们那若隐若现的春光,让抬头看去的那些男人,一个个血脉喷张,只恨囊中羞涩。 而苏长卿,也难以免俗,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每次回家路过这时,他都会这样。 第6章 热闹是他们的,雨我无瓜! 看着楼阁上的那些艳姬。 苏长卿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等以后有钱了,一定要来这里结束他可耻的处男生涯! 穿越前就是一个处男,穿越后还是一个处男! 这他能忍!!! “哎哎哎,你一个臭卖鱼的站在这干嘛?” “还不快滚远点,一身鱼腥味,差点熏死我。” 一个身着华服,满脸肥腻的男人,突然冲着苏长卿叫嚣道。 一听这话。 苏长卿当场就怒了。 我刚加的寿命点,我能受这气! 咬牙切齿的转过头,看着那人身后还站着六七个壮汉护卫,苏长卿顿时怒气全消。 “看什么看,还不快给爷滚远点!” 那一脸肥腻的男人继续叫嚣着,鼻孔都快扬上天了。 “好的嘞!” 苏长卿咧嘴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立刻转身离去。 他现在虽然比普通人的力量大了一倍。 但是双拳难敌四腿。 更何况人家随身带着六七个护卫! 他又不是一打七,该认怂还是得认怂。 不过。 认怂只是暂时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等他再活过几十年,把点数加高些,再去给那人甩两个大逼兜。 那人是渝州城有名的富商,名叫周友福。 苏长卿记下了,记得很清楚。 君子报仇,别说十年不晚,三十年都不晚! 来到巷子尾,苏长卿回头看了一眼灯火摇曳的春风得意楼,一副恋恋不舍的表情。 半晌之后。 他忽然摇了摇头,自嘲般的笑了笑。 “热闹是他们的,雨我无瓜!” 落寞的转过身,继续踏向回家的路。 …… 苍穹似墨,月华如霜。 苏长卿用扁担挑着木盆,独自走在铺满白雪的山间小路上。 他住的地方,在距离渝州城十里外的一个小山坡,故而名为十里坡。 那里远离渝州城的繁华,可以说是人烟稀少。 周边除了一些贫苦的农户,便再无其他人安家落户于此。 苏长卿之所以住在这里,是因为十里坡上有一间茅草屋,废弃多时,无人居住。 但对苏长卿这个身无分文的穿越人士而言。 却是一个很好的安身之处。 今夜月色很好。 虽至亥时。 山野间却依然是一片清明。 白雪皑皑的千嶂万壑,被漫无边际的月华流光笼罩着。 那些散落在旷野间的茅屋,在凛冽寒气的侵凌下,显得尤为安谧。 “汪汪~” 时不时还有几声狗吠从茅屋中传来。 此情此景,让苏长卿忽然诗兴大发,朗声道: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好诗,好诗!”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忽然响起。 这声音仿佛近在耳畔,又好似远在天边。 “谁啊?” 苏长卿浑身一震,不自觉的躬着身子,四处看了看。 见周边无人,心中莫名泛起一丝恐惧。 一阵寒风袭来。 突然腿肚子一转筋,苏长卿肩膀上的扁担一滑,整个人直接双腿跪地,连连求饶。 “黑山老爷,树妖姥姥,雪女姑奶奶,小子我来这一年来啥坏事都没干,来这之前除了看看片外,连女孩的手都没摸过,绝对的好人一个,各位大人大量,饶小子一命吧!” “哈哈哈,小哥莫怕,贫道在此。” 随着耳畔再次传来一道声音。 苏长卿下意识的抬起头,只见一个黑点忽然从远处爆射而来。 由远及近,是个人影。 这下,苏长卿愣住了。 只见一个身着玄色道袍,手握拂尘,鹤发童颜的老道站在他面前。 老道头上挽着一个古朴的道簪,两缕白眉随风而扬,眼神返璞归真,神莹内敛。 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但是老道的身材,却是和“仙风道骨”这四个字一点也沾不上边。 肚子浑圆似球,大腿粗壮如树,一张大脸宛若圆盘。 这身材,一看就是那种天天只会喝酒吃肉的假道士。 可是刚才这胖道士从千米之外,瞬间飞袭而来的身法,却让苏长卿心中大惊! 来这世界一年了,他还从没见过这种场面。 渝州城最厉害的武者,是县衙里的张捕头,据说其实力已是一流武者。 可张捕头的轻功,在刹那之间,最多也就飞跃一个房檐。 和这胖道士相比,简直不在一个次元! “道长,您是神还是鬼啊?” 苏长卿站了起来,但还是躬着身子,双眸之中依然透着一丝恐惧。 “哈哈哈,小哥想必也不是第一次夜行山路,为何这胆量却如此之小?” “不是,道长您刚才可是“唰”得一下就飞过来了,这除了神仙和鬼怪,还有谁能这么飞啊?”苏长卿面露惊疑。 老道士手中拂尘一摆,单手捋了捋苍白的胡须,呵呵一笑: “小哥出身山野,不入江湖,不懂武学也是理所应当……贫道并非鬼神,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修道之人,道号玄机子。” 啥? 你这叫平平无奇? 我怀疑你在装逼,而且装得不仅圆滑,还很湿润! 苏长卿心中吐槽一番,嘴上却半个字都不敢说。 毕竟这胖道士的实力过于高深莫测,完全超过了苏长卿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来到这个世界一年。 苏长卿虽然听过修仙一道的传说,但是在渝州城这个边陲小城,却是从未见过。 甚至连一个完整的修仙故事都没听过! 唯一了解过的。 就是这个世界武者修为境界的划分。 练武之人,只要能上得了台面,便自有其境界归属。 普通武者分三流武者,二流武者,一流武者。 江湖之中,普通武者的数量最多。 这些人一般会作为豪商富贾的护卫,要不就是被朝廷招收,成为捕快,或者从军将士。 完全可以靠着一身武艺养家糊口,甚至还能活得十分滋润。 混得差一点,不太喜欢被管束的,就会成为山匪流贼,专抢行商贵人。 反正整个渝州城,以及附近五十里的周边小镇,也没有出现过比一流武者境界还要高的人。 因为那样的人,在江湖上便可以称为真正的高手! 而这种高手则根据境界划分为武师,大武师,宗师,大宗师。 这些人,往往能凭借一身绝技开设武馆,甚至建立宗派,靠着招收学徒也能在当地混得声名显赫。 还可以成为达官贵人的贴身户外,甚至进入军营,成为将领统帅,建功立业。 至于更高的境界,便只有传说中的武尊,武神! 这种属于世间罕见的绝世强者,在整个江湖都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除了一些隐世高人达到这个境界之外。 当今世界能达到此等境界的人,基本上都是为大周皇朝效力的绝世武将。 甚至有江湖传言。 这样的绝世强者,是足以比肩仙人的存在! 不过。 仙人的存在究竟怎样的? 仙人之上又还有着怎样的境界? 几乎就没有人知道了。 在整个江湖,也鲜少有人会谈及修仙一道。 而现在。 苏长卿觉得,眼前这个自称玄机子的胖道士,可能就是达到武尊,或者武神境界的隐世高人! 甚至有可能,是达到仙人之境的巅峰存在! 大腿! 这绝对是个超级大腿啊! 苏长卿神色不变,心中却是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第7章 天机不可泄露! “小哥,我看你不及弱冠之年,却能出口成诗,且诗笔凝炼,意境极佳!” 玄机子微笑着看向苏长卿,双眸之中饶有深意,“不知是否曾有名师指点?” 对于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玄机子心中倒是有几分好奇。 穿着打扮上看,明明就是一个出身乡野的小小打渔郎。 胆小如鼠,说明见识不大。 可刚才那似乎随性而起的两句诗文,却能够用如此平实的文字,将此时此景描绘的如此贴切! 这若不是曾有名师高人指点,怎会有如此高的文学造诣? “道长说笑了,小子不过一乡野渔郎,哪里能请得起名师指点。” 苏长卿笑了笑,脸不红心不跳的撒了一个谎: “只不过看过一些书籍,识得几个大字,刚才也是那两句诗,也不过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 “这……”玄机子一脸疑惑,心中自是不信。 可是仔细一想。 却又觉得这小子说得在理。 若是真有名师指点,那必定是一位满腹经纶,胸有锦绣的文坛大家。 而他一介乡野渔郎,恐怕一辈子也无法见到这样的文坛大家。 甚至。 整个渝州城恐怕也不会有这种名师。 可是那两句诗文,却偏偏……难道这小子是天纵奇才,文曲星下凡? 玄机子心中一顿腹诽,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想不到贫道两百年未下山,这次一下山就能遇见小哥你这般人物,出身山野,却能出口成章!” “要不是小哥你身上没有半点真气,我还真怀疑你是隐世在此的高人!” 玄机子又捋了捋胡子,抬头看着天空,双眸微眯,一脸沉思,“难道是因为乱世将至,谪仙下凡?” 而苏长卿此时却是目瞪口呆,神色震撼。 “等等,道长您刚才说什么?” “您两百年未下山,那您岂不是至少活了两百多年?” “自然!”玄机子微微点头。 “那您这是得道成仙了,所以长生不死!” “哈哈哈,小哥你不懂武学,自是不太了解!” 玄机子爽朗一笑,很是耐心的给苏长卿普及了一下武学知识: “武者一路,本就是走向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目标。若不是江湖中太多恩怨情仇,厮杀不断。 寻常武者活个百年寿辰,并不困难。 若是到达宗师之境,便能拥有近两百年的寿辰。 如若天赋绝佳,能在两百年之内突破至武尊,甚至武神的境界,便能拥有三百年到五百年左右的寿元。 我在百年前便已至人间巅峰之境,别说活个两百多年,就是再活个两百多年,那也是很合理啊!” 玄机子这番话,让苏长卿大为震撼。 之前他只是道听途说,知道了一些武者的境界划分,却不知道武者修炼到极致,竟然也能活这么久! 不过。 若是世间最强之人,也不过五百年左右的寿元。 那五百年之后。 这世间岂不是只有自己才是最强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 难道人间修炼者,五百年真的就是尽头了吗? 苏长卿低着眉,暗暗在心中想到。 “道长,按您这说法,难道人间至强者的寿命,也不过区区五百年?” 苏长卿忽然问道。 这话让玄机子瞬间一愣,忍不住细细打量眼前这个看似普通,却很不普通的山村小渔郎! 在他想来。 眼前这个小渔郎,听完他刚才那番话后,本应该表现出极大的震惊,甚至对那些话表示极大的怀疑! 毕竟除了江湖中的少许高手外,并没有人知道他所说的那些事情。 甚至连想象都想象不到! 要知道。 在常人的见识里,人若能活百年,已是难以企及的高寿。 两百年,三百年,五百年……这样的寿元,可以说脱离了绝大多数人的想象。 而眼前这个少年渔郎,却似乎对人类能有如此高的寿元,并不感到惊讶。 甚至还很是淡然的说出“也不过区区五百年”这种话来。 这让玄机子心中满是疑惑。 但是不知为何,他却不想追问,而是淡然笑道: “小哥,人间武者修炼到最强的武神之境,确实也只有区区五百年的寿元。” “不过,若是人间武者走上仙道一途,千年寿元,万年寿元,亦非不可!” 一听这话。 苏长卿目光一亮,瞬间就来劲了,“道长,您是说这世间真有仙道,能让人长生不死?” “天机不可泄露!” 玄机子微笑着摇了摇头。 苏长卿面露无奈,知道这胖道士是不打算和他说这些修仙之事,随即便又问道: “对了道长,您刚才说什么乱世将至,谪仙下凡,这又是有何深意?” 玄机子没有回答,看向苏长卿,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哥既居山野,却对这天下大事很是好奇,这倒让贫道很是意外啊!” “呃……”苏长卿愣了一下,随后讪讪笑道: “正是因为在下是一山野渔郎,平常根本没机会遇见像道长您这样的高人,今日有此机缘,自然想得到道长指点一番。” “哈哈,你这小娃儿不仅诗文绝妙,溜须拍马的本事也不可小瞧!” 玄机子笑呵呵的摇了摇头。 他活了近三百年,早就成了人精,又怎么会听不出苏长卿是在给他捧哏呢? 不过。 即便如此。 他却对苏长卿并没有半点反感,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小渔郎更有趣了。 这江湖之中,擅于溜须拍马,阿谀谄媚的人,无不是心思龌龊,唯利是图的小人。 这样的小人,胸中自然无半点诗情才艺。 而才华横溢,腹有锦绣万千的名流大家,却往往恃才傲物,以文人雅士自居,过于抹月批风。 这样的文人,也是断然不屑于去做溜须拍马这种小人之径。 而眼前这个小渔郎,却既能出口成章,又能溜须拍马。 这着实让他心中疑惑丛生。 “嘿嘿,人活着总不能老给自己设限啊!” 苏长卿挠了挠头,笑呵呵的摊了摊手,“这读书写诗,溜须拍马,不都是生活嘛!” “只要不害人害己,想做什么的时候,就做什么,顺其自然不就挺好!” “要是活着各种条条框框之中,那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放着逍遥自在的生活不过,非得活得拧巴?” 玄机子一听这话,心中猛然一惊,面露深思之色: “哎,小哥这话虽是随口而言,可仔细一推敲,竟是和我道家思想有异曲同工之妙。” “大道无为,道法自然,无为无不为,顺其自然,无为而治!” “哈哈哈,妙啊!” 玄机子忽然仰天大笑,看向苏长卿的目光之中满是赞赏: “小哥心性超然物外,当真是谪仙下凡啊!” “你方才说遇见贫道乃是机缘,可在贫道看来,这次下山能遇见小哥这般人物,也是贫道的机缘啊!” 第8章 这天下,苦得终究是老百姓啊! “哈哈哈,道长谬赞了!” 苏长卿连忙抬手拱拳,呵呵笑道。 “也罢!” 玄机子一摆拂尘,朗声笑道,“今日与小哥相谈甚欢,便多说几句。” “小哥刚才所问的乱世将至,乃是贫道这些时日夜观天象,推测出来的定论。” “荧惑守心之日已近,大周皇朝即将朝纲崩坏,帝星陨落,天下分崩离析,必将战乱连连!” “大周皇朝收复七国,统御九州八百余年,想不到也将土崩瓦解,战乱四起。”苏长卿面露感叹之色,随后无奈一笑,沉声道: “不过,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王朝更替也不过在千年之间!” “嘶——!”玄机子倒吸一口凉气,面露惊心骇神之色。 “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王朝更替也不过在千年之间……小哥此言看似平实淡然,却将千百年来的天下大势一语道破!” “小哥你不过只活了区区数十年,却仿佛在这世间走了数千年一般,贫道活了近三百年,也未曾有如此见识,今日真是受教了啊!” “哈哈哈,道长说笑了,小子胡言乱语几句,切莫当真!” “不不不,小哥言简意赅,短短几句话,却道尽乾坤,像你这般少年,恐怕在这世间是千年难遇啊!” 玄机子连连摇头,神色惊叹。 眼前这个少年明明如此普通,却又明明如此不普通! 其才学如山,智慧似海,不在道门,却自得道意,不入庙堂,却一语道破天下大势。 这天下竟有这等人物? 而且还偏偏只是一个乡野小渔郎! 玄机子越想,便越觉得匪夷所思。 便忍不住使用观气之法,探查其气运,却只看到一片虚无之境,天机浩瀚如海,无边无际。 这顿时让玄机子更为惊疑,便连忙掐指推算。 却见其因无始,其果无终,连最基础的因果都无法推算出来。 “这……奇怪,奇怪啊!”玄机子神色深沉似水,连连摇头。 “道长,您说什么奇怪呢?” 见眼前这胖道士神神叨叨的,苏长卿面露不解。 “哈哈哈,没事没事!” 玄机子忽然一笑,摆了摆手道, “刚才贫道心中有些疑惑解不开,可转念一想,不如像小哥刚才所言,顺其自然吧!” 玄机子自然不好意思说他刚才是在观其气运,推其因果。 尤其还是在什么都没看出来,也没算出来的情况下。 如果实话实说。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哈哈哈,道长大才!” 苏长卿嘿嘿直笑,“既然是解不开的疑惑,自是不必去解。” “像小子我啊,也经常遇到想不通的问题,但我一概放之不管。” “既然想不通,干脆不去想,就这么平平淡淡,稀里糊涂的过着,倒也乐个逍遥。” “正所谓,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哈哈哈,小哥妙语连珠,与你畅谈真乃人生一大快事。”玄机子开怀大笑,可很快便面露愁容: “不过,有些事情,贫道却只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乱世将至,天下大乱,受苦的又将是那千千万万的老百姓。” “贫道虽无扭转乾坤之能,但也希望凭借一身修为,能让天下的老百姓少受一点战乱之苦。” 听闻此言,苏长卿也是愣了一下,随后双手作揖,神色诚恳道: “道长忧国忧民,真是百姓之福。” “乱世道下山,此乃道祖遗训,我等修道之人,自当铭记在心!”玄机子看向远方,神色庄严。 “哎!”苏长卿叹了口气,也看向远方,“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天下,苦得终究是老百姓啊!” 玄机子眉毛一挑,眼睑低垂,神色间满是深思之意: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天下,苦得终究是老百姓?” “小哥这话,简直一针见血啊!”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苏长卿也神色凝重,沉声道,“苍山涂涂,天下燎燎,只希望这乱世早点结束,还百姓一个万世太平!” “小哥,你觉得会有一个万世太平的天下吗?”玄机子突然问道。 “一定会有!”苏长卿面带微笑,语气却是斩钉截铁,“或许就在数千年后,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会建立一个没有战乱,百姓安居乐业,国家繁荣富强,人人有书读,顿顿有肉吃,生有所养,老有所依,病有所治的和平世界!” 玄机子听后,神色惊撼,久久不能言语。 沉默许久之后。 玄机子忽然大笑,“哈哈哈,好个太平盛世,好个乡野渔郎!” “贫道修道至今,自诩博古通今,能算过去未来。” “可今日遇见你这般少年,才知自己道行尚浅,简直就是井底之蛙啊!” “哈哈,道长您又来揶揄小子了。”苏长卿笑着摇摇头,一脸无奈的样子,可随后却突然问道: “对了,道长您吃饭了吗?” “呃……没,没吃啊!”玄机子一愣,脑袋瞬间有点短路,实在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明明刚才两人还在聊这天下大势,黎民百姓,情绪都已经酝酿到这里了。 结果苏长卿冷不叮得把话锋一转,直接从天下大事聊到了一日三餐这等凡俗之事。 这一下,谁能转得过来? 玄机子哭笑不得,心中腹诽道: “这打渔郎思维跳跃的幅度,还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而这时。 苏长卿却嘿嘿直笑,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裹,“道长,小子一个打渔郎,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道长,正巧刚才回家前在城里买了几个肉包子,要不您吃两个肉包子垫垫肚子?” “不不不!” 玄机子立马摆了摆手,一脸认真道: “贫道隐世修行前,便已经不再食凡俗之物,小哥好意贫道心领了。” “这肉包子贫道是绝对不会吃的!” “哦!”苏长卿愣了一下,随后不慌不忙的打开油纸,呵呵一笑,“既然道长不吃,那我自己就吃一个吧!” “小子赶路至此,正好也有些饿了!” 第9章 人家练武,你个老六却修仙? 包子先前一直用油纸包裹着,苏长卿又一直将其放在怀里,在衣物和体温的双重保温下,打开后依然还冒着热气。 包子色白面柔,看上去如薄雾之中的含苞秋菊,爽眼舒心。 苏长卿拿起一个,一口就咬了下去。 口感柔软,油水汪汪,香而不腻。 还是原来的味道,还是原来的配方——许半夏的肉包子,苏长卿可是已经吃了整整一年。 这味道,他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肉馅中浓郁的酱香和葱香,随着一缕缕寒风,四处飘去。 玄机子鼻翼微微一动,瞬间目光一亮,直愣愣的看向了苏长卿手中的肉包子。 咕噜~ 玄机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 “真香!” 玄机子将拂尘别在腰间,一手拿着一个肉包子,左右开弓,吃得满嘴流油,不亦乐乎。 “这肉包子真好吃,贫道两百年未吃凡俗之物,都快忘记这些人间美味了!” “道长,您两百年未吃东西,不仅能活着,还能有如此……健壮的身材?” 苏长卿讪讪一笑,看着玄机子那个大肚子,双眸之中满是震撼: “难道修炼到武道最强之境,不仅能活数百年,还能达到辟谷之境?” “不~不…不!” 玄机子摇了摇头,嘴里塞满了包子,两个腮帮子鼓得像只金鱼一般,用力咽了下去后,才缓缓笑道: “普通武者,主修内在真气,即便是修炼到武神巅峰,也无法达到辟谷之境。” “唯有我们道家修士,主修先天一炁,突破武尊境界后,便能够达到阴阳平衡,无极而生。” “这时,我们道家修士,吞吐天地能量,便能生机不断!” “哇,感觉好厉害!”苏长卿目瞪口呆,大为震撼。 这特喵不就是修仙了吗? 按照前世玄幻小说里的套路,炼气期的修士,不就已经可以靠炼化天地灵气,延续人体生机吗? 按照这胖道士的说法,和那些练武的武者相比,他们这些道家修士简直都是一群挂比啊! 人家练武,你个老六却修仙? 苏长卿心中腹诽,脸上却带着笑容,语气慵懒道: “道长,要我说啊,即便您已经达到辟谷之境,可这人间美味,也没必要完全舍弃啊! 正所谓,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人生在世,生死有命,可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 玄机子闻言,先是面露沉思之色,随后便大笑起来: “哈哈哈,小哥心性清微淡远,一字一句却是蕴含大道啊! 今夜与小哥畅谈一番,贫道对大道的理解,又多了几分领悟! 再加上又吃了小哥两个肉包子,贫道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可贫道一方外之人,也无银钱在身。” 说着,玄机子手中拂尘一摆,轻声一笑: “要不这样,我赠小哥一道保命之法?” “保命之法?”苏长卿先是一愣,随后立马点了点头,一脸笑呵呵: “好好好,多谢道长!” 苏长卿语速飞快,没有半点客气的样子。 这让玄机子也是一时没反应过。 按照常理,这小哥不是应该连连摆手拒绝,声称小小心意,不必言谢才对吗? 这小哥,倒真是不能以常理推之! 腹诽一番后,玄机子淡然一笑: “小哥,请伸出你惯用之手!” “好哒!” 苏长卿咧嘴一笑,忙不迭的伸出右手。 “等下贫道施术之时,会有异象,小哥不必担心,泰然处之便是。” “道长放心。” 玄机子点了点头,随后右手缓缓抬起,一股如水波状的蓝色气流将其手掌隐隐包裹。 下一刻。 玄机子手心向上,单臂直指上空。 轰——! 一道雷鸣倏然响起。 雪夜见雷之事,极其罕见。 但苏长卿依然神情镇定,不动如山。 与此同时。 一道蓝色的闪电,忽然从苍穹之上直落而下。 如一柄利剑一般,猛得刺向玄机子的右臂。 电光朝露,风驰霆击。 滋滋滋~ 这道闪电并未给玄机子造成任何伤害,反倒如泥牛入海般,瞬间被吸入他的手掌之中。 一时间。 玄机子的手掌上冒出一丝丝蓝色的电光,如小蛇一般疯狂扭动。 一团白蓝相间的光球,凝聚在他的手掌之上。 光球之中,密集的电流声如千鸟齐鸣。 此时的异象,若是被普通人看到,恐怕早已吓得失神落魄。 而苏长卿虽然双眸中满是惊撼,但神色却依然维持着先前的镇定。 下一刻。 玄机子右手向下一翻,轰然一掌,拍向苏长卿的右手掌心。 这一掌风激电骇,鬼出神入。 苏长卿目光一凝,却不做任何闪躲。 唳——! 两掌相接,发出一道尖锐的音鸣。 苏长卿只感到手中一阵酥麻,并无任何不适。 光团在刹那间消失殆尽,一切恢复平静,仿佛刚才所发生的惊人一幕只是幻像一般。 玄机子收回手掌,正色道: “此术乃我道门至高之法,名为掌心雷,非武神之境难以掌握。 贫道方才以气机引导,将这道掌心雷封印于你掌心之中。 乱世将至,祸乱丛生。 他日若遇生死危机,用意念催动此法,必能保命!” “这么厉害?” 苏长卿收回手掌,仔细看着掌心,却并没有看出任何异样: “碰到任何强敌,此法都能将其击杀吗?” “武尊之下,无人可挡!”玄机子单手捋了捋胡子,神情无比自信。 “真的假的?”苏长卿睁大了眼睛,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武尊之境的强者,可是当世难遇啊!” “怎么,小哥不相信贫道的手段?” 玄机子微微一笑,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不敢不敢!” 苏长卿连连摆手,呵呵笑道: “道长神通惊人,小子自然相信,只是心中一时好奇而已。” 玄机子摇头一笑,“也罢,今日便让小哥见识一下我道门之术。” 话音落下。 只见玄机子拂尘一扫,右手掐起一道法决,轻喝一声: “天地失色!” 第10章 反正我今天吃定你了! 嗡——! 一声似有若无的轻鸣声悄然响起。 只见一道蓝色气浪以玄机子为中心,急速向四周扩散。 如一颗石子掉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水纹,荡漾开来。 而蓝色气浪覆盖的空间,则瞬间音色全无,一片寂静。 肉眼所见之物,如画中景象一般,静若止水。 一片片鹅毛大的雪花,悬于半空之中,静止不动。 原本随寒风摇动的树枝,形状弯曲,固如铁戈,纹丝不动。 不远处的一只灰兔,正前足抬起,本作出欲向前跳动之态,可此时却呆若木鸡,连身上的毛发也不曾有被风吹动的迹象。 此番景象,如时空停滞一般。 看得苏长卿嘴巴张得老大,眼睛瞪得像铜铃,心中直呼牛逼! “如何?贫道这手段,可还值得一看?” 玄机子见他如此神色,眼神中满是得意,忍不住想抬头挺胸骄傲一下,可碍于肚子太大,往前一挺便只露出了肚子。 “这可太值得了!” 苏长卿忙不迭的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凭道长的神通,堪称天下无敌啊!” “呵呵!” 玄机子不置可否,却是微微一笑,“天下无敌,不如……天下无敌!” 说罢,手中拂尘一摆,周遭一切便瞬间恢复如初。 苏长卿一脸懵逼:“……” 你在这给我搁这搁这呢? 真是听君一席话,白听一席话! “好了,小哥好生保重,贫道就此告辞!” 玄机子抬起拂尘,行之道礼,便准备转身离去。 “哎哎哎,道长请留步!” “小哥还有何事?”玄机子回过头,一脸不解的问道。 苏长卿连忙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道长您看啊,您吃了我两个包子,却只给了我一道掌心雷,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吧唧! 玄机子顿时目瞪口呆,下巴惊得直接掉在了地上。 他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苏长卿,嘴角缓缓抽搐,连胡子和眉毛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小子……这小子简直不当人子啊! 先前明明是一个心性超然物外,胸中文江学海的洒脱少年郎。 可现在却是一副市井小混混的无赖模样! 这家伙变脸的速度,简直比闪电还快啊! 玄机子心中一顿腹诽,简直想一巴掌把苏长卿给拍飞。 而苏长卿此时却依然腆着个笑脸,还故意缩了缩脖子,装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道长,您是个修道之人,该不会欺负我一个小小的打渔郎吧?” “你……” 玄机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拿着拂尘的手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也罢,你伸出左手,贫道再赠你一道掌心雷便是。” 玄机子气喘吁吁,只觉得胸口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实在难受。 他现在只想马上离开此地,要是再和眼前这打渔郎呆下去,恐怕会道心受损,修为尽毁。 于是便连忙抬手,准备再引天雷。 “哎哎哎,道长莫急……”苏长卿立马抬手制止道。 “你这滑头,又怎么了?” 玄机子眉头一紧,突然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果然。 苏长卿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道长,我是打渔郎,大道理虽不懂,但也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道长您先前也说了,乱世将至,祸乱丛生,小子我以后肯定不止遇见一次危机。 这掌心雷威力再大,却也只能用一次。” 听到这里,玄机子心中一紧,顿感大事不妙! 这小子,该不会是想…… “要不……”苏长卿嘿嘿一笑,小心翼翼的试问道: “您干脆把这掌心雷的修炼方法教给小子我?” 卧了个槽! 我了个大草! 玄机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拂尘直接掉在雪地上。 那模样,简直像是被人偷家了一般! 他万万没想到。 这小子,居然……居然这么不要脸! 一个包子换一个掌心雷还不够,居然还想要换道门绝学的修炼之法! 你干脆去抢好了! 苏长卿见老道这模样,自然知其心中气愤。 于是便故意往后退了退,躬着身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脖子一缩,随便你说。 你一个修道的隐世高人,总不至于欺负我一个乡野小渔郎吧! 反正我今天吃定你了! 沉默,双方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半响之后。 玄机子左手朝向地面,虚空一抓,先前掉落在雪地上的拂尘,便瞬间回到他手中。 “你这滑头,过来!” “道长,你……你要干嘛?”苏长卿下意识的又往后退了一步。 “你不是想修炼我道门绝学吗?我得先看看你有没有道根?”玄机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嘿嘿,好哒!” 苏长卿神色一喜,连忙屁溜屁溜,一路小跑过去。 “站着别动!” 玄机子抬起右手,掌中瞬间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气浪。 随后他将手缓缓举高,轻轻一掌,压在苏长卿的头顶上。 除了一阵酥麻感,苏长卿并没有感到任何异样。 可是心中却忍不住想起了一句话——仙人抚我顶,一掌碎天灵。 卧槽! 苏长卿神色一惊,便想躲开,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动弹不得。 而这时。 玄机子却主动收手,眉头轻轻一皱,面露异色。 “嘶~奇怪,真是奇怪!” “咋啦道长?我的道根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苏长卿一脸希冀。 玄机子摇了摇头,面露沉色道。 “你乃无根之人!” 苏长卿面色一愣:“……” 卧槽,你这胖道士啥意思啊? 小爷我那家伙这么大,你说我是无根之人? 我信不信我掏出来吓你一跳! 你二大爷的! 我刚有了掌心雷,我能受这气? 于是苏长卿便一顿腹诽,将这胖道士暗暗数落一番。 至于说出口? 说出口是不可能说出口的,至少现在是不敢说出口的。 这胖道士神通惊人,他现在可不敢真的冒犯此人。 不然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哪个……道长,无根之人到底啥意思啊?” 苏长卿小心翼翼的问道。 第11章 把衣服脱了! “哼!” 玄机子手中拂尘一摆,轻哂一笑: “意思很简单,你小子八脉不通,根基全无,别说修炼我道门的先天一炁,就是普通武者修炼的真气,你也无法修炼!” “不是吧!”苏长卿后退一步,双眸中满是无奈! “贫道活了这么久,还未见过像你这样八脉全部闭塞的人,就算是先天残疾之人,也有三到四脉是通畅的!” 玄机子摇了摇头。 他这话多少是有些虾仁猪心了。 听得苏长卿胸中无比憋屈。 这尼玛剧本打开的方式不对啊! 说好的穿越者有主角光环呢? 就这! 连个残疾人都不如!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堂堂穿越者,就不能有个例外? 就不能逆天改命? 谁说八脉闭塞就不能修炼了? 马桶堵了都能通,经脉闭塞就不能通? 对啊! 既然八脉不通,我把它们给搞通了不就行了吗? 思绪及此,苏长卿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单刀直入的问道: “道长,既然我八脉不通,那您可有法子帮我打通八脉?” “什么?” 玄机子神色一惊,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帮你打通八脉?” “你这小娃,可真是敢想啊!” “道长,您神通广大,该不会做不到吧?”苏长卿讪讪一笑,故作惊讶。 “呵呵!”玄机子哂然一笑,“你这滑头,还想对贫道用激将法?” “贫道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岂会如此简单就着了你的道?” 被玄机子这么一说,苏长卿嘿嘿一笑,神色之中满是尴尬,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 这种被人当面戳穿的感觉,就好比你上课时偷偷看正经小说,正努力的憋着笑,却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老师当场抓住一样! 简直尴尬得用脚趾都能抠出三室一厅来! 玄机子自然是看出了苏长卿的尴尬。 不过他却没有落井下石。 反而摇了摇头,忽然轻笑道: “不过,你这小娃倒是挺敢想的? 居然连强行打通八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想出来! 着实让贫道吃了一惊! 但是……” 玄机子捋了捋胡子,面露沉思之色,“你这想法,倒也不是绝无实现的可能!” 苏长卿闻言,目光一亮,连忙道: “道长的意思是,有办法帮我打通八脉?” “没错!” 玄机子点了点头,神色中却满是凝重: “不过,打通八条经脉,绝非易事,更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 而且,你本身就是一个普通人,从未修炼过武道,奇经八脉都很脆弱。 若是强行打通八脉,必将引起经脉破裂,轻则终生残疾,重则当场死亡!” “啊!” 苏长卿神色一愣,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呃……我突然觉得,不能修炼也没啥,我每天打打渔,喝喝酒,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也乐个逍遥自在。” “怎么,一听到这事有性命之危,就打退堂鼓了?”玄机子讥笑道。 苏长卿讪讪一笑,不敢顶嘴。 玄机子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我刚才说的那种后果,是在没有提前做足准备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 若是你可真有决心,做足了准备,虽说过程会有些漫长,且十分痛苦,但是却不必担心有性命之外!” “我靠!”苏长卿浑身一震,忍不住飙出一句国粹,随后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 “那个道长,您下次有话,还是一次性说完吧! 小子这小心脏,可架不住几次折腾啊!” 玄机子露出一脸无奈之色,实在不想再和这家伙多说什么,旋即道: “其实打通你八脉的方法,也并不复杂。 我可以先为你打通八脉中能够贯穿全身经脉的冲脉,然后在你的丹田处注入一道五行之炁,护住的心脉。 这样一来,你便通了一脉,可以开始修炼我道门心法,好好温养你丹田内的那道五行一炁,使其不断变得充盈深厚。 因为在打通任意一条经脉时,必将引起经脉碎裂。 你得靠着这道五行之炁,来修复你碎裂的经脉,而且要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才能完全修复好。 并且在这七七四十九天中,你每日都需服用一次聚脉散,来帮助修复经脉。 等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你便可以运转那道五行之炁,来冲破体内的第二道经脉。 如此反复,一年之后,你便能八脉全通。” “就这!”苏长卿一征,随后双手一摊,神色之满是嚣张。 “原来只要区区一年时间,这简直就是小事一桩啊!” “呵呵!区区一年时间,确实不算是什么。”玄机子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抬起右手,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了小小的一条缝,语气随意的说道: “不过每一次冲破经脉之时,都会有一点痛苦,不知你能否承受?” “能啊!”苏长卿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双眸之中满是自信:“道长,不是我吹,小子虽然年少,但却很能吃苦。” 开玩笑。 穿越前天天996,什么苦没吃过? 小爷我会怕吃苦! 一点点痛苦的话,完全没在怕的好嘛! 洒洒水啦! 苏长卿心中一顿腹诽,神情满是期待,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长,您来吧!” “小子我若叫一句,就是孙子!” “好!勇气可嘉!” 玄机子嘴角溢出一抹微不可查的讥笑,神色却故作平静。 下一刻。 只见他手中拂尘一扬,一股无形的气浪瞬间化为一个半圆形气罩,将两人与肆虐的风雪隔离开来。 “咦!怎么突然变得暖和了?连风声都没了!” 苏长卿微微一征,不过很快便明白了。 虽然他看不见那个气罩,但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 这肯定是胖道士弄的,只有他才有这般神通。 “把衣服脱了!” 玄机子眼神微眯,神色认真道。 第12章 五行之炁 “啥?” 苏长卿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把衣服脱了!”玄机子神情不变。 “这……这不太好吧!”苏长卿神色一怔,连忙后退两步,双手交错抱在胸前: “道长,我可是正经人啊!” “你……我……”玄机子一脸无语,有种想一掌拍死这小子的冲动。 下一刻。 他手中拂尘突然一甩,丝丝白毛如蛆附骨般瞬间依附在苏长卿身上。 随后手腕向内一收。 苏长卿身上的衣服瞬间被拂尘卷带而起,脱个精光,当场化为雪地裸男。 拂尘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苏长卿完全没反应过来。 “还好,裤子还在!” 回过神后,低头一看,苏长卿便放心了不少! 不然他还以为这胖道士有什么特殊癖好呢! “道长,您脱我衣服干……” 苏长卿话还没有说完,玄机子一步踏出,便如幻影般来到他身前,抬起右手在其右肩上轻轻一点。 前者的整条右臂瞬间直直抬起。 下一刻。 玄机子抓住其右肩,顺着手臂往下一滑,旋即并指成剑,在其手心中间猛然一刺。 一道精纯猛烈的先天之炁,如利剑一般,强行穿透其冲脉! 经脉碎裂,气血溃散! “啊——!” 苏长卿怒目圆睁,顿时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 只不过他的叫声再大,也没有穿透那个无形的气罩。 以其为中心,一丈开外的四周,依然是风雪飘摇,一片静谧。 隔音效果拉满! 而苏长卿此时则满脸大汗,双眼布满血丝,额头青筋暴起,一条血红色的经脉显现在其右臂之上,从手腕处直接贯彻到右肩。 看起来,犹如一条血红色的小蛇,触目惊心! 苏长卿脸色一白,腿肚子一转筋,整个身体顿时像一摊泥一样往下倒去。 玄机子目光一凝,左手一甩拂尘,那一捋白毛如灵蛇出洞一般,瞬间缠绕在苏长卿的腰部,将其稳稳扶住。 与此同时。 玄机子抬起右手,五指并爪,轻喝一声: “五行之炁!” 刹那之间。 五种不同颜色的炁流,如小火苗般出现在他的指尖之上。 旋即一掌拍出,直冲苏长卿的丹田之处。 滋滋滋~ 一缕缕白烟在苏长卿的肚皮上不冒升起。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恢复红润,眼神中的痛苦和恐惧也逐渐消失,身体的力量开始恢复,足以支撑起站立的身姿。 原本一片空白的脑袋,此时也是逐渐恢复意识。 刚才这一切看似繁琐,却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几个呼吸之后。 苏长卿彻底回过神来,不停的喘着粗气,神情复杂的看着玄机子,心中腹诽道,想让我死请给我一个痛快,卧槽你大爷! “强行打通经脉的感觉如何,这种痛苦可还承受得住?” 看着苏长卿那一脸哀怨的神情,玄机子皮笑肉不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强行冲破经脉,必将引起经脉碎裂。 这种痛苦,绝非常人能忍受。 虽然他用五行之炁为苏长卿护住心脉,可保性命无忧。 可经脉碎裂的痛苦,却是一分也不会少。 这一点,玄机子比谁都清楚。 可他明知故问,就是想看苏长卿认怂的模样。 毕竟一想起之前苏长卿那自信满满的神色,他就来气! 不过。 让他没想到的是。 苏长卿此时却强行挤出一丝笑容,眼神中带着一抹超乎寻常的坚毅,喃喃道: “道长,我并不认为经脉碎裂时的感觉,是一种痛苦!” “现在我感觉很好,从来没有如此神清气爽过,简直宛若重生!” 玄机子:“……” 经脉碎裂,还能神清气爽? 这小子是傻了吗? 该不会刚才在打通他冲脉的时候,伤到他脑子了吧! 看着苏长卿那坚毅的眼神,玄机子的心里直犯嘀咕。 这小子的性格变化也快了吧? 先是一个博学多才,出口成诗的洒脱小渔郎。 后又变成一个毫无底线,一脸谄媚的市井小混混。 现在又突然变成一个能承受经脉碎裂之苦的坚毅少年郎?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少年呢? 玄机子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苏长卿,心中愈发的疑惑丛生。 可是下一刻。 苏长卿却咧嘴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一脸谄媚,“对了道长,您之前说冲破经脉之后,每日都需要服用一颗聚脉丹,来帮助修复碎裂的经脉,可这聚脉丹究竟是什么,小子可不知道啊!” “呼~” 玄机子长舒了一口气,刚才想多了,这家伙千变万变,本质上就是一个小滑头。 “你一个打渔郎,不懂武道,不是江湖中人,不知聚脉丹也是情有可原。” “这聚脉丹在江湖中人的眼里,其实也并非什么珍稀之物,修炼武道者,每突破一个境界时,都会被体内的真气震伤奇经八脉,而聚脉丹则可以帮助他们修复伤裂的经脉。” “只不过,寻常武者每次破镜之后,只需要服用七天的聚脉丹,便可彻底修复经脉,稳固境界修为。” “而你并非武者,本就体弱,先天八脉不通,强行冲破经脉,自然会伤得更加厉害,所以才需要服用整整七七四九天!” “聚脉丹寻常药铺可能买不到,但是大药铺肯定能买得到,不过要多花些银钱。” “哦!原来如此啊!” 苏长卿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好了,贫道现在可得起你那两个肉包子了吧!” 玄机子没好气的说道。 “呵呵呵,道长说笑了,您这可太对得起我那两个肉包子了!”苏长卿满脸堆笑,一脸谄媚,“以后您再来渝州城这,小子再请您肉包子,吃到饱的那种!” “算了,你这滑头的包子,贫道我是再也无福消受了!”玄机子没好气的摇了摇头,随后又补充道: “这掌心雷乃是我道门至高绝学,不传外人,所以不能教于你!” “不过,我在你丹田之中留下的那道五行之炁,却也蕴含了我道门最基础的五行之术,风,雷,水,火,土。” “这是道法自然中的五行元素,和阴阳五行的金木水火土,有着本质的差别!” “你若是勤加苦练,一年八脉全通,将那道五行之炁修炼到融会贯通的地步,自会掌握其中的五行之术。” “这五行之术虽然比不上掌心雷,但若修炼到极致,也足以对付大宗师了!” 第13章 我回来了,落溪! “这五行之术这么厉害?修炼到极致,居然能对付仅次于武尊武神之下的大宗师?”苏长卿大为震撼。 毕竟刚才这胖道士说了,这五行之术可只是他道门的基础之术啊! 如果道门的基础之术都如此牛逼,那道门其他功法,岂不是更无敌了! 这样一想。 苏长卿觉得,得想办法混入……啊不对,是拜入道门! 玄机子可不知道苏长卿在肚子里打坏主意,只是哂然一笑道: “你这滑头,可别高兴太早了,想将五行之术修炼到极致,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即便是道根资质极佳,也得修炼百年之久,而你先天八脉不通,即便后期能冲破八脉,至少也得多修炼个一甲子的时间。” “可你若未在百年之间突破至宗师之境,普通人的寿命可就到头了!” 玄机子这话,苏长卿是听明白了! 想将这五行之术修炼到极致,最需要的,除了天赋之外,便是时间。 普通武者的寿命不过区区百年,若是无法在油尽灯枯之际,突破至宗师之境,拥有更多的寿命,自然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将武道功法修炼到更高境界! 这是一个先有鸡,才能有蛋的死循环。 在玄机子看来,苏长卿八脉不通,先天资质就差,最多也就百年寿命。 是不可能将五行之术修炼到极致的! 这个想法,很河里。 可是,开挂的人生,是不需要河里的! 苏长卿心中一喜,连忙抱拳笑道: “哈哈哈,道长您要是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小子一定将这五行之术修炼到极致,绝不辜负道长一番心意。” 玄机子:“……” 这小滑头是听不懂话,还是真傻了? 凭他的道根资质,想要突破至宗师境,获得百年以上的寿元,简直难如登天! 年轻人,心性再佳,也难免过于自信。 算了,随他想去吧! 玄机子压根不相信苏长卿能突破至宗师境,但也不想说出太过打击人的话。 毕竟,人活着,有点念想也挺好的! “行了,咱们两清了,贫道告辞!” 话音落下。 玄机子迅速转身,一步踏出,整道身影便瞬间消失在苏长卿眼前。 仿佛一刻也不想再和苏长卿待下去…… 这胖道士离开后,气罩也瞬间消散,一阵寒风携裹着鹅毛般的雪花迎面袭来。 “卧槽,好冷!” 苏长卿猛得打了一个冷颤,立马将手中的衣服穿了起来。 将挑着木盆的扁担从地上捡起,扛在肩头,苏长卿笑呵呵的迎着风雪,继续踏上回家的路。 虽然刚才忽悠老道的行为有些不太要脸,但是脸这东西……不要也罢! 身处乱世,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 十里坡,一座平平无奇的小山坡。 除了一间低矮的茅草屋坐落在坡顶之上,方圆五里之内,便再也看不到其他屋舍。 夜间风雪肆掠,白雪铺了一层又一层。 在月辉照耀之下。 那间茅草屋显得格外静谧,也格外的孤独。 同时也带着几分神秘和苍凉! 屋内一片漆黑,紧闭的窗户被雪风吹得吱吱作响。 床上,一双幽蓝深邃,圆乎乎的大眼睛盯着门口,似乎是观察什么。 “呼~终于到家了!” 屋外。 苏长卿停下脚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刚刚经历过经脉碎裂之痛,虽然有玄机子的五行之炁护住心脉,可身体却并未恢复,这让苏长卿感觉这条回家的路走得格外辛苦。 “变强的路,果然不太好走!” 看了看自己的右臂,苏长卿无奈一笑,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喵——!” “喵喵~” “喵喵喵……” 人还未到门口,屋内便传来一阵软糯糯的猫叫声。 苏长卿闻声而笑,加快了脚步,语气轻快: “来了来了!” 推开陈旧的木门,皎洁的月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晶莹如水,色白似霜。 屋内瞬间一片清明。 “喵~” 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奶猫,正蹲坐在地面上,直愣愣的看着苏长卿。 “我回来了,落溪!” 将肩上的扁担放下,苏长卿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小奶猫那圆滚滚的脑袋瓜。 一阵柔软温热的从手掌上传来,仿佛瞬间便驱散了苏长卿身上的寒意。 “喵~” 小奶猫微微起身,不停得用脑袋蹭着苏长卿的手。 它身上的毛发洁白如玉,绵软细腻,手感贼好,舒服极了。 不过苏长卿也没有继续沉迷,而是起身关门,然后拿起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油灯。 原本漆黑昏暗的房间,瞬间明亮温暖起来。 “喵~” 小奶猫跳上了桌,在灯火的照耀下,它的身影更加清晰起来。 脑袋很大,身体浑圆似球,一双眼睛湛蓝深邃,净如琥珀。 浑身上下的绒毛细腻绵长,色白如雪,光滑似玉。 唯有脖子上长着一圈金色的鬃毛,显得很是特别。 不过更特别的,则是它那条白色的长尾巴。 普通的猫,尾巴往往只有半个身子的长度,而它的尾巴却足足比它整个身子还要长上许多。 和众多的猫相比,它这条长尾巴,简直能让它成为猫中异类。 不过,苏长卿却是没在乎这些! 这只猫是他捡来的。 三天前,他在江上打完渔后,在回家的途中路过一条小溪。 这只猫抱着一块浮木,随着溪水流淌而下。 吓得不停叫唤,却又不敢动弹。 苏长卿闻声而望,便直接跳入溪水中,将其救了起来。 带回家后,便给它取名为“落溪”——一只掉落在溪水中的小奶猫! 点燃铁盆中的碳火,烧了一壶水,洗把脸,泡个脚,苏长卿便吹灭灯火,上床休息。 厚重的棉被盖在身上,并不舒服,但是多少暖和一些。 像这样寒冷的冬天,苏长卿还是喜欢盖轻盈蓬松的羽绒被,不仅暖和,而且舒服。 只可惜,这个世界并没有羽绒被! 还是科技时代舒服啊! “喵~” 小奶猫跳到床上,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蜷缩着身子,就这么挨着苏长卿,安稳入睡。 苏长卿也不生气,任由这小奶猫睡在床上。 如果没有意外,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只小奶猫将是他唯一的同伴! 没有人陪,有只猫也不错! 他打渔,猫吃鱼,就挺好! 第14章 小爷我可是修仙的! 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 雪下的那么深,下得那么认真。 足足下了整整一夜。 十里坡。 苏长卿站在门前,看向远处。 一夜的大雪,让渝州城宛若一只匍匐在地上的巨兽! “喵~” 小奶猫来到苏长卿的脚边,微微站立,用圆滚滚的脑袋瓜蹭了蹭他的小腿。 “落溪,我今天不卖鱼,去城里买点药就回,你乖乖在家哈。” 苏长卿蹲了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 “喵~” 小奶猫轻轻一跳,直接蹦到了苏长卿的怀里,随后身子一蜷,瞬间化回一个白乎乎的小毛球,仿佛就不打算下去似的。 苏长卿一愣,这啥意思啊? 要跟我出门吗? 遛狗我会,遛猫我可不会啊! “乖,你就在这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苏长卿将小奶猫放在床上,便准备转身离开。 可他还来得及转身,小奶猫便直接床上一跳,又蹦到他的怀里,并且伸出爪子,紧紧的扣着他的衣服,小脑袋一歪,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直愣愣的盯着他。 “喵~” 苏长卿:“……” “哎,真拿你没办法!” 深深叹了口气,苏长卿将小奶猫放在怀里,用衣服包着,只露出一个小白球似的脑袋。 关上门,一人一猫,便往渝州城内走去。 路面色白如玉,积压了厚厚的一层雪。 深一脚,浅一脚,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渝州城内的清晨,街道上早已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各种贩卖朝食的摊位,炊烟不断。 包子馒头,面条云吞,稀饭豆浆,都冒着白乎乎的热气。 在寒风四起的冬日,让人食欲满满。 吃上一些,不仅驱寒暖胃,更能让人心中多了一丝踏实。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苏长卿来到一个摊前,把九文钱排成一排,对掌柜说道: “一碗阳春面,再来一碟咸葅。” “好嘞,客官稍等!” 掌柜抬头看了苏长卿一眼,注意到了他怀里抱着的那只小奶猫,神色闪过一丝异样,却也没多问什么。 人家来吃早餐,怀里抱只猫,这也很合理呀! 生意人赚钱就好,不该多嘴的,绝对不多嘴。 苏长卿找了个位置坐下。 周围那些正在吃朝食的那些人,也忍不住都看了看苏长卿几眼。 渝州城内养猫养狗的人家并不少,但是吃个朝食,都把猫抱在怀里的人,却是从未见过。 “客官,你的阳春面来了。” 小二用掌盘端在一碗阳春面,一小碟咸葅,来到桌前。 “多谢!” 苏长卿来起筷子,准备大口嗦面。 小二看了一眼前者怀里的猫,眼中闪过一抹疑惑,随后突然笑问道: “对了客官,你食不食油饼,我们这儿的油饼可是现做现炸的!” 苏长卿一愣:“……” 半响过后,才尽量挤出一丝笑容道:“谢谢,我不食油饼!” …… 同仁堂。 渝州城最大的药铺,也是整个大周皇朝最有名气的药铺。 三千多家分号,遍布大周各地,全国连锁! “大品牌,就是有逼格!” 苏长卿站在门口,看着药铺内古色古香,恢弘大气的装饰风格,也是忍不住暗自惊叹。 来这一年了,这个药铺他还从未跨进去一步。 可以说。 整个渝州城,敢踏进同仁堂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因为这家药铺的药材价格,比渝州城任何一家药铺都要贵上许多。 当然。 其原因除了同仁堂名气大,更重要是,这家药铺的药材,品质更好,种类也更多。 其他药铺买不到的药,同仁堂便是最后的希望! 苏长卿先前吃完阳春面后,先后去了几家普通的药铺,想买一些聚脉丹,可是竟然都没有卖! 并且那些药铺的掌柜,都直言道: “这聚脉丹乃武者灵药,炼制繁琐,造价颇高,整个渝州城恐怕只有同仁堂才有卖!” 于是。 苏长卿便来到了这同仁堂。 摸了摸怀里的钱袋子,他心中有些没底,就像穿越前去那些大商场一样,总觉得身上的钱不够用。 “卖了整整一年的鱼,才存了这十两银子,不知道等下出来后还能剩多少?” 苏长卿无奈的摇了摇头,抬脚踏进同仁堂。 “这位客官,要点什么药材?” 见有人走进药铺,掌柜的面带微笑,主动招呼道。 虽然来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猫咪,看起来既穷酸又古怪。 但是进来这药铺消费的,皆是客人,自然要以礼待之。 “掌柜的,我想买聚脉丹,你这有吗?” 苏长卿来到柜台前,开门见山的问道。 “聚脉丹?” 掌柜一愣,仔细的打量了苏长卿一眼,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 “客官,你是练武之人?” “怎么了?”苏长卿微微一怔,随即挺起胸膛,左手抱着怀里的小奶猫,右手背负于身后,故作深沉道: “难道我不像吗?” “呵呵呵……”掌柜的笑了笑,坦言道: “客官,正所谓医武不分家,我们学医之人,对武道多少都有些了解,即便不会武道,也懂得观望气色。” “练武之人气血充沛,面色红润,身形壮实,而客官你身形消瘦,面色苍白,气血更是损有余而补不足,呼吸之间也无半点真气萦绕,明显就不是修炼武道之人啊!” 苏长卿:“……” 我尼玛! 早上出门买个药,装逼不成反被草? 不是修炼武道之人怎么了? 就不能买聚脉丹了? 他们练武的有什么了不起? 小爷我可是修仙的! 还长生不老呢! 等你这破药铺倒闭了,我还活得好好的,就问你气不气? 心中一顿腹诽后,苏长卿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怎么了掌柜,难道不是武道之人,就不能买聚脉丹吗?” “哈哈哈,客官说笑了,只要给钱,这聚脉丹卖给谁不是卖呢?”掌柜的笑了笑,随后语气诚恳道: “我这聚脉丹三两银子一瓶,一瓶中含丹药三十颗,客官想要多少?” “三两银子一瓶!” 苏长卿一愣,不自觉的摸了摸怀里的钱袋子。 这尼玛也太贵了! 第15章 只要不会死,管他呢! 雪花似掌难遮眼,风力如刀不断愁。 苏长卿走在街上,摸了摸怀里的那三瓶聚脉丹,以及腰间那体型消瘦的钱袋子,双眸之中满是忧愁! 愁啊! 这可太特喵愁了! 一瓶聚脉丹只够吃三十天,却足足要三两银子! 去年打了一整年的渔,赚得银钱除去日常开支外,也不过才余下了十两银子。 当然。 如果苏长卿去年勤快一些,肯定也能赚得多一点。 毕竟他之前,几乎属于半躺平状态,真正的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可是。 即便他再勤奋,一年最多也只能多赚个十两银钱。 可接下来这一年,他若是想要打通剩下的七脉,几乎每日都需要服用一颗聚脉丹,一个月就得花三两银子,一年就得差不多花三十两银子啊! 光靠打渔赚得银钱,根本不够! “看来,得想办法搞点来钱快的副业!” 苏长卿喃喃自语,眼中的忧愁更浓郁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 没钱寸步难行! 穿越前的世界就是这样,想不到穿越后的世界依然如此。 “唉……” 深深叹了口气,苏长卿心中的忧愁如黄河之水般滔滔不绝。 “喵!” 这时,怀里的小奶猫突然叫了一声,湛蓝色的双眸中发出一抹异样的流光溢彩。 “怎么了,落溪?” 苏长卿停下脚步,抬手摸了摸小奶猫的脑袋瓜。 “喵!” 小奶猫突然脑袋一歪,伸出粉粉嫩嫩的小舌头,舔了舔苏长卿的手掌。 一缕灰黑色的气息,在苏长卿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小奶猫吸入体内。 下一刻。 小奶猫身上的毛发在霎那间浓密一些,体型也缓缓增大了一点。 只不过这些细微的变化,苏长卿却并无任何察觉。 “不想这些了,先回家去,船到桥头自然直!” 苏长卿突然心情舒畅,刚才为银子而产生的忧愁,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只是继续走了几步后,他却突然一征,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刚刚心中明明甚是烦闷。 可被这小奶猫舔了舔手掌后,却顿时阴霾具散,心中烦恼一扫而空! 这小奶猫难道还能吃掉人心中的忧愁不成? 思绪一番后,看着怀里的小奶猫,苏长卿心中虽无忧愁,却多了几分疑惑! 不过。 秉着想不通就不去想,做不到就不去做的人生信条! 苏长卿只是微微思绪几番,便抛之脑后。 想那么多干嘛! 只要不会死,管他呢! 回到十里坡的茅草屋。 苏长卿放下小奶猫后,便服下一颗聚脉丹,在床上盘膝而坐,运转丹田中的那道五行之炁,将丹药的效力推送到碎裂的冲脉,为其温养。 “喵!” 小奶猫跳到床上,挨着他的身旁蜷缩着,像一个圆滚滚的大白球。 随着五行之炁的运转,苏长卿明显感觉到丹田之中,有一股灼热的暖流在缓缓转动,然后逐渐向右臂的冲脉上流去。 两个时辰后。 苏长卿睁开双眼,长长吐出一口混浊的气息,顿时神清气爽。 这是他第一次按照那玄机子给的修炼之法,来运转体内那道五行之炁。 他没有修炼过武道,不知道武者体内的真气运转起来的感觉如何。 但是他现在很清晰的感觉到,体内的那道五行之炁运转起来后,简直舒服极了。 比出来的那一刻还爽! 而且还持久! 只要他愿意,甚至可以一整天都在体内运转那道五行之炁。 起身。 苏长卿来到茅草屋的后方,这是一个简单的伙房。 平常烧火做饭,都是在这里。 来到一个大水缸前,苏长卿揭开木盖,看着里面的那几条大草鱼,咧嘴一笑: “今天中午就搞个水煮鱼吧!” 每次打完渔回来,他便会留下几条大鱼放在水缸里养着。 像这种寒冬腊月,养个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死! 想吃了,随时就能现杀现吃。 一条大鱼被苏长卿抓了起来,扔进一旁的木盆,然后直接一闷棍敲晕。 打净鳞片,开膛破肚,扣掉鱼鳃,刮掉鱼腹中的黑膜,再用清水洗净。 仅仅一盏茶的时间,一条大鱼便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穿越之前,苏长卿便在大润发打过暑假工,杀了整整两个月的鱼。 现在杀这一条鱼,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葱姜蒜洗净,切好放在一旁备用。 点柴烧火,袅袅炊烟很快升起。 起锅烧油,待油冒烟时在锅底洒上一些盐巴,用锅铲扒拉几下。 随后将大草鱼轻轻放入锅内,改用文火慢煎。 此时动锅不动鱼,细细的将一面煎至金黄后,再将鱼轻轻翻转过来,煎另外一面。 待整条鱼两面都煎至金黄后,便放入姜蒜米,微微摇动锅身,让热油慢慢激发出香味。 这时沿锅边淋入一圈黄酒和米醋,然后立刻倒入烧好的热开水,将鱼身淹没,盖上锅盖,改用猛火快煮。 不多时。 揭开锅盖,一阵鲜美诱人的香味伴随着白色蒸汽,直接扑面而来。 “嗯~就是这个味,够鲜!” 苏长卿鼻尖微动,用手摆了摆锅上的热气,神情很是享受。 锅里翻滚着的鱼汤色白浓郁,香味瞬间飘散开来,仿佛要把伙房的墙皮都给浸透了。 “差不多了!” 苏长卿将柴火熄灭,把葱花撒在鱼汤上面,然后再撒上一些白胡椒面,轻轻摇动一下锅身。 顿时。 香味更加浓郁,并且富有层次,整道菜仿佛有了灵魂。 “开饭咯!” 笑呵呵的吆喝一声,苏长卿端着一大锅鱼汤放到桌上。 “喵~” 小奶猫立刻跳到桌上,长长的尾巴瞬间翘了起来,直直的像一根天线似的。 “别急啊落溪,我给你盛一碗出来。” 苏长卿先给小奶猫盛了一碗鱼汤,还专门挑出了一些没有刺的鱼肉放在碗里。 “吧唧吧唧~” 小奶猫舔了几口鱼汤,尾巴翘的更高了。 “慢点,别烫着了!” 苏长卿笑着,随即也给自己盛了一碗鱼汤。 奶白色的鱼汤上漂浮着细细的葱花,还未入嘴,便已让人垂涎三尺。 苏长卿并不知道,自己拥有无限的寿命,是不是不吃不喝也能长生不死? 但是他知道。 若是一顿不吃,还真是饿得慌! 所以不管怎样,苏长卿还是得吃饭! 人间美食,岂可舍弃? “真香!” 苏长卿喝了一口鱼汤,神情满是幸福! 屋外寒风四起,大雪飘摇。 屋内热气腾腾,温暖如春。 一人一猫,一盆鱼汤,眼前的时光仿佛流逝的格外缓慢…… 第16章 一流武者 吃饱喝足后。 苏长卿便回到床上,盘膝而坐,闭目养神,继续运转丹田内那道五行之炁,将其细细温养。 这几日,他是没办法去江上打渔了。 右臂冲脉碎裂,即使服了聚脉丹,再运转五行之炁慢慢修复,近些天也是干不了重活的。 倒不如待在家里,好生休养几天,同时想一想怎么多赚点钱! 这聚脉丹可不便宜啊! 实在不行,就去找个富婆吧! …… 几日后。 渝州城。 东街集市。 “卖鱼咯,卖鱼咯!” 街角处的一个摊位前,苏长卿奋力的叫卖着。 而在身后的长椅上,一只浑体通白的小奶猫,则一脸呆萌的坐着。 不叫不闹,也不随意走动。 经过几日的休养,苏长卿的身体恢复了许多,便继续开启了他的卖鱼生涯。 由于之前和李捕快搞好了关系,他便能来到这东街的集市摆摊。 这里人来人往,买鱼的客人自然也多了些。 为了多赚点钱买聚脉丹,苏长卿已经制定好了赚钱计划。 白天卖鱼,晚上去码头上给人家搬砖。 他现在力气是普通人的一倍,不去搬砖实在是太浪费了。 一天工作八个时辰,多赚一点钱,平时日常开支再节约一些,聚脉丹的钱就能余出来了。 至于之前找个富婆的想法,在苏长卿认真考虑了三天后,还是放弃了! 主要原因是……他好像连渝州城那些富婆的面都见不到…… 于是便只能继续做一个打工人! 想不到穿越前996,穿越后还特么要996! 也许这就是命吧!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样的命运只有一年时间。 …… 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 一年的时间仿佛转瞬即逝。 元宵佳节,依然是大雪纷纷的一天。 渝州城如往年一般,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只不过今日清晨,东街集市却并没有那位少年打渔郎的身影。 十里坡。 茅草屋内。 正在床上盘膝而坐的苏长卿,缓缓睁开双眸。 系统的面板出现他眼前。 【宿主:苏长卿】 【年龄:18】 【寿命:无限】 【力量:2】 【速度:1】 【气运:1】 【功法:五行之术(1%)】 【境界:一流武者】 【属性点:1】:(注:宿主在异界活一年,便能得到一点属性点,属性点可以用来增加宿主的力量,气运,速度,也可以用来升级宿主修炼的功法。) 这一年获得的属性点,苏长卿决定还是将其加在了速度上。 力量和速度还是要平均一点比较好。 真男人,就该又快又猛! 经过一年时间的修炼,不仅让他成功打通八脉,还将体内的那道五行之炁温养得越发深厚,修为瞬间突破至一流武者的境界。 而且按照战力划分。 苏长卿的一流武者境界,还要比普通一流武者境界强上一些! 一是因为武道修炼的真气,在同一境界下,无法与五行之炁抗衡! 二是因为随着他的境界提升,系统加点的效果也会提升。 比如他还是凡人境界时,在力量上加一点,肉身力量也只是比凡人大了一倍的力量。 可他现在是一流武者的境界,加一点后,便是比一流武者的肉身力量还要强一倍! 现在他是真的能一拳打死一头牛,甚至能单手断刃! 无他,唯力大尔! 换言之。 苏长卿现在就是渝州城的战力天花板。 毕竟渝州城武道修为最高的就是张捕头,而他已经停在一流武者的境界整整三年,却依然没有半点突破。 这一点,还是李大壮和苏长卿说笑时透露出来的。 当然。 这是从单打独斗的情况来说。 要是人家以数量取胜,十来个一流武者也能将你拿下! 不过。 等苏长卿多修炼一些时日,将五行之术的功法等级提高一些,那就不一样了。 说来这五行之术,让真是让苏长卿大为惊奇。 五行之术,分为五个基础术法。 巽风,震雷,坎水,离火,坤土。 这五个基础术法,对苏长卿来说,使用起来也极其简单。 只要他运转体内的五行之炁,便可以调动“风,雷,水,火,土”这天地间的五种元素,来发动相对应的术法。 比如调动“风”,便可以发动巽风,调动“雷”,便可以发动震雷! 不过苏长卿现在五行之术的修炼进度还比较低,术法的效果也比较小。 比如发动巽风时,只能催动一阵没有啥杀伤力的大风。 发动震雷时,也只能在掌中凝聚出丝丝电光,对人的伤害并不大,只能用来电鱼…… 其他水,火,土这三种天地元素调动起来,效果也差不多,几乎对人还没有什么杀伤力。 但是侮辱性还是蛮大的! 想象一下,苏长卿和人对战时,先是一个巽风吹得对手发丝凌乱,再反手一个震雷丢过去,电得对方虎躯一震,然后又是一个离火甩过去…… 等五行之术这一套搞下来。 对手可能身体上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是心灵上的伤害还是极大的! 苏长卿现在最常用的术法是离火——烧火做饭非常方便,偶尔还能用来烤鱼…… 总之五行之术肯定比一般武道功法牛逼多了,只不过现在他的修炼境界还不够! 所以苏长卿现在并不打算暴露自己的实力,还是得先苟着。 反正普通武者感受不到他体内的五行之炁,也就无法探知他的修为境界。 若是他不出手,在众人眼里,他依然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年打渔郎。 这一年来。 整个大周皇朝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玄机子那胖道士所预言的大周灭亡,天下大乱,并未发生。 只是。 苏长卿也知道,这种事情可能明天就会发生,也可能近几年都不会发生! 他并不在意! 反正这天下大事,也不是他一个打渔郎可以掌控的。 好好活着,好好修炼,慢慢加点,不断变强! 只要自身足够强大,天下大乱又有何惧! “喵~” 一只大白猫跳到床上,歪着它那圆滚滚的大脑袋,用力的在苏长卿身上蹭了蹭。 “怎么了,落溪?”苏长卿摸了摸大白猫的脑袋,笑问道:“是想去城里走走吗?” 一年的时间,让小奶猫已经变成了一只大白猫。 体型比之前大了好几倍,跟一只普通的成年猫咪差不多。 “喵~”大白猫又蹭了蹭他。 “行,带你去城里走走。”苏长卿笑呵呵的起身。 经过一年时间的相处,苏长卿和这只猫已经如同家人一般。 同时。 他发现这猫还真和普通的猫不一样。 首先,这猫似乎能感知到他的心情好坏。 若是他心情好的时候,这猫便会用脑袋蹭蹭他。 若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这猫便会伸出舌头舔一下他的手指,然后他的坏心情便瞬间没了。 这让苏长卿在去年整整一年的时间里,几乎都没有感觉到悲伤忧愁的情绪。 因为这种情绪一产生,便会被这只猫给“吃掉!”——苏长卿就是这样理解的。 虽然心中对此事有着诸多不解,但是他也没有想太多,也没有将这件奇异的事情和任何人说起过。 其次,苏长卿还发现,这只猫能听懂他说的话! 而他也能听懂这只猫的叫声有何含义! 跨服聊天,但是毫无障碍! 第17章 都长生了,还卷个毛线! “吱呀——!” 苏长卿轻轻一推,陈旧的木门发出很有年代感的响声。 十里坡不算高,但是观望远处的群山却绰绰有余。 一夜的大雪,让连绵不绝的山峦仿佛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甲,在初升的晨光下,显得流光溢彩,晶莹动人。 “晨起开门雪满山,初晴云淡日光寒!” 有雪无诗,岂非俗人? 苏长卿可是要成为修仙者的男人,自然不能是一个俗人! 随口背出……哦不,作出两句诗来,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什么,脸呢? 都穿越了,还要什么脸! 关上房门。 苏长卿带着猫,便往渝州城走去。 不过,现在这猫就不需要他抱在怀里了。 白茫茫的雪地上,一人一猫的脚印,清晰无比。 …… 和去年相比,渝州城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城依然是那座城,人依然是那些人。 已至辰时,街道上自然是热闹非凡。 各种贩卖朝食的摊位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一个比较热闹的铺子里。 掌柜的坐在柜台前打着算盘,脸上的笑容像是一朵菊花。 那些围在桌前吃饭的客人,也是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一边吃一边聊,显得十分惬意,悠闲自得。 街边有些乞丐蹲在墙角,冷得身体瑟瑟发抖。 那掌柜的见生意很好,便心中善意萌发,吩咐两个看堂的拿了一些热腾腾的稀饭和馒头,送给那些乞丐吃。 小孩子们穿着喜气洋洋的新棉袄,或是追逐嬉闹,打起了雪仗,或是聚在街角,堆起了雪人。 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热闹,且祥和! 苏长卿来到街口处,看着眼前的景象,有种黄粱一梦的错觉。 穿越之后的这两年,便一直待在这渝州城内。 这让他对这座烟火气浓郁的边陲小城,产生了故乡一般的亲切感。 “小长卿,又带着你的猫来街上闲逛了呀?” 苏长卿往前没走几步,便听到许半夏的声音从包子铺传来。 从去年开始,渝州城的人几乎都知道苏长卿养了一只猫,每天卖鱼时都会带着他的猫。 许半夏自然也知道,所以早就对此见怪不怪。 “是啊许姑娘,闲来无事,四处逛逛。”苏小卿来到包子铺前,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 “小长卿,去年你几乎天天卖鱼,晚上还去码头搬砖,勤快得很,怎么今年这时候,却开始游手好闲起来了啊?” 许半夏笑着打趣道。 “就去因为去年太辛苦,所以今年我只想躺平!”苏长卿随口笑道。 去年为了赚足够的钱买聚脉丹,他可是辛苦了整整一年,现在八脉已通,想要变强只需要好好活着,努力修炼就行! 既然已经不太需要钱了,干嘛还有每天苦兮兮的去做打工人? 能坐着,就绝不站着,能躺着,就绝不坐着! 每天自由自在,游手好闲就挺好! 都长生了,还卷个毛线! “躺平是何意?”许半夏微微一愣,摸了摸脑袋,很显然从来没听过这话! “呃……这是我的家乡话,意思就和你说得游手好闲差不多。”苏长卿嘿嘿一笑。 “哦!”许半夏点点头,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旋即扑哧一笑: “小长卿,你今年又大了一岁,再过两年可就得娶媳妇了,现在躺平了,小心以后娶不到媳妇。” “要啥媳妇,我一个人就挺好!” “一个人多孤单啊,要有个媳妇陪着,日子过得才有意思啊!” “我可不这样想,我有落溪陪着就挺好!”苏长卿说着,蹲下来摸了摸坐在他脚边的大白猫,呵呵一笑:“对吧落溪?” “喵~” 落溪用脑袋蹭了蹭苏长卿的手,随后转头看向许半夏,一脸傲娇的抬起头——我主人有我就够了,要什么媳妇?你个女人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呵呵,你这猫好像能听懂你说话似的!” 许半夏被大白猫那模样逗得咯咯直笑,随后打趣道,“小长卿,这猫能活多久啊,难道还能陪你一辈子不成!” “喵——!” 落溪突然耳朵一扁,一脸怒意的朝着许半夏长长的嘶叫了一声——你这个大胸女人,胡乱说些什么,猫猫我啊,肯定活得比你久! “哎呀,你这猫好像生气了,它该不会连我的话也能听懂吧!” 许半夏下意识的抬手捂住嘴巴,水波荡漾的双眸之中满是惊讶。 “乖,许姑娘只是无心之言。” 苏长卿摸了摸落溪的脑袋,后者果然安静了下来,脸上的怒意也消散了许多。 这把许半夏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知道苏长卿已经养了这只猫整整一年,但是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苏长卿和这猫居然无障碍沟通! 就很离谱! “许姑娘,我去东街那边溜达溜达,先不和你说了哈!” “哦……好的!” 苏长卿笑着摆了摆手,便带着他的猫转身离开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许多经常在苏长卿摊位买过鱼的人,见到他带着猫四处溜达,都会笑着打个招呼,调侃几句。 “苏渔郎,你近些日子咋不去集市摆摊卖鱼了,天天带着猫闲逛可就有些惫懒了啊!” “苏渔郎,你现在要是不努力多赚些银钱,过两年可找不到婆娘的!” “苏渔郎,你这猫怎么跟狗似的,还会跟着主人走。” …… 面对这些人的调笑,苏长卿也只是随意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并不多做解释。 他带着猫,就这么漫无目的在街道上走着。 看小贩叫卖。 看阿婆削价。 看孩童嬉闹。 看雪花飘落。 看轻云薄雾…… 见到一棵盛开的梅花,苏长卿停下脚步,一朵一朵的数着梅花…… 路过一座青石板桥,苏长卿放缓脚步,一步一步的数着多少步才能过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苏长卿肆无忌惮的体验着荒废时间的快感。 穿越之前的人生,哪怕是去看场电影,他都觉得是在浪费人生,觉得这会是造成他人生失败中的一个小原因! 不拼尽全力,不卷得死去活来,仿佛未来就会是一片灰暗! 但是现在。 苏长卿终于不需要这样去想了! 有挂的人生,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第18章 天下乱了 翌日。 苏长卿照例带着落溪在渝州城四处闲逛。 一切如昨日般云淡风轻。 可就这一日。 大周皇朝有事发生,大事,堪称惊天巨变! 周王死而天下崩! 辰时三刻,周王于寝宫驾崩,只留下三个正值舞勺之年的皇子,和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公主。 大行之礼未办,朝中各方势力已经波云诡谲。 七大武侯各怀异心,迅速集结兵马,占领地域,称王建国。 于是。 统御九州八百余年的大周皇朝,于今日分崩离析! 地大物博的九州之地,再次分裂为七国。 国号分别为,秦,齐,楚,赵,魏,韩,燕。 周王室在名义上乃是天下共主,可实际上已经形同灭亡。 七国从建立起的这一刻,便开始厉兵秣马。 旷日持久的七国争霸之战,始于今日展开。 ……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那小小打渔郎真是一语道破天机!” 秦国境内,一处云雾缭绕的山脉之中。 玄机子伫立于一座小山之巅,看着远处的团团迷雾,神情很是复杂。 …… 天下大事,消息往往传得很快。 短短三日,便世人皆知。 按照现在的国土划分。 渝州城隶属于秦国境内的一座边陲小城。 “果然变天了,那胖道士算得真准!” 十里坡,苏长卿站在茅草屋前,目视前方,神情却是十分平静。 “喵~” 落溪来到苏长卿的脚边,用头蹭了蹭他。 “不怕,我们好好活着便是!” 苏长卿蹲了下来,摸了摸落溪的猫猫头。 …… 渝州城内。 大街小巷,茶坊酒肆,都充满了议论声。 “这天下怎么说乱就乱啊!周王室都统御了九州八百年之久,想不到短短一日便沦落到国存实亡的地步!” “唉……这天下大事的走向,又怎么会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预知的呢?” “现在九州之地再次分裂为七国,未来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可能都是战火连连啊!” “这战争要来,我们这些老百姓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苟活着呗!” “不过我们渝州城远离战场前线,短时间内或许不会受到战争的波及。” “但愿如此吧!反正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们这些穷苦百姓能活一天是一天!” 苏长卿带着落溪,穿梭在渝州城的大街小巷,听着这些百姓们谈天说地。 他神情平静,心中更是毫无波澜! 十年可知春去秋来。 百年可证生老病死。 千年可叹王朝更替。 万年可见斗转星移。 这天下再乱,苏长卿也并不在意,他只需要好好活下去,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时空流转,世事变迁,在无限的岁月长河面前,都如同过眼云烟。 ……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三年的时间,如白驹过隙。 七国之乱自开始之日,各国之间便互相攻伐,战争不断。 天下乱了。 渝州城这座平静的小城自然也乱了。 战争的开始,让各国都在到处招兵买马。 无论大城小城,大部分的青壮年都被迫强行从军,走向战场。 战争在某些时候,对掌权者而言,只是一场游戏的开始。 可对无数黎民百姓而言,却是天人永隔的结局! 战争,就是一个国家的穷人孩子,不远万里,去和另一个国家的穷人孩子进行搏命厮杀! 渝州城远离前线,看似虽不受战火纷争的影响,可乱世之际,怎能安享太平? 这三年来,秦国庙堂之上,各方势力捭阖,局势变幻莫测。 而远离庙堂的江湖,大大小小的各种势力,也如同雨后春笋般纷纷冒了出来。 宗门,圣地,门派,帮派,镖局,江洋大盗,山匪流寇等,不一而足。 多股势力风云际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不过幸运的是,渝州城这弹丸之地,并没有吸引江湖之中的那些大势力。 如宗门,圣地,大门派,大帮派之类等势力,都盘踞在各国的都城要点,顺时而动。 但是不幸的是。 一些小帮派,山匪流寇等,便只能专挑渝州城这种山高皇帝远的边陲小城下手。 既然吃不到肉,喝点汤也不错。 现在各国朝局动荡不安,兵力云集前线,七国境内的各个小城,几乎都成了那些小帮派,山匪流寇等势力宰割的对象。 渝州城内,目前有五股势力交织在一起,相互制衡。 青龙帮,斩月堂,金刀门,这三个门派帮众,在明面上属于正义阵营。 而风雨会,天罡寨,这两个帮众则是明面上的反派阵营。 前者是称霸江面的水匪,后者是纵横山颠的流寇。 七国之战刚开始不久时。 风雨会和天罡寨时不时会带着大批帮众,来到渝州城抢夺百姓的财物,不仅是银钱,就连大米面粉,白菜豆腐,甚至会下蛋的老母鸡都要抱走。 不过他们从来不杀人,只是偶尔伤人,吓唬吓唬那些胆小的老百姓! 这世道乱了。 这些水匪流寇自然也知道,不能涸泽而渔,杀鸡取卵。 他们混江湖的,虽然靠得是武力,却也懂得一些浅显的道理。 所以他们都清楚,想要凭借武力,靠抢夺这些百姓的财物活下去,就不能对他们下死手,也不能将事情做绝,要让这些老百姓还能对生活保留着活下去的希冀。 老百姓们平安的活着,他们才能滋润的活着! 在这样的乱世,不劳而获的机会,可是不多了,他们自然也得珍惜。 后来。 随着青龙帮,斩月堂,金刀门,这三个门派帮众来到渝州城扎根后,便开始和风雨会,天罡寨进行争斗。 一开始。 他们之间的争斗是真打,双方各有死伤。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渝州城这弹丸之地的生存资源就这么多,不拿命去拼,去抢,能怎么办? 几番交战下来,各帮派都损失了不少的人力,实力大大减弱。 按照这样斗下去,只能两败俱伤,各方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要是在他们实力最弱之际,再有一些实力强劲的帮派来到渝州城,那他们就只能狼狈的逃走了! 这些帮派中的掌权者,都是混江湖的老手。 他们其实也很清楚,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于是,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这五大帮派便各派两名代表,聚在一起,商讨起和谈之事! 第19章 我刚成为捕快,我能受这气? 和谈的结果很简单。 五个帮派决定合作共赢! 既然都想靠着渝州城的资源活下去,又不想斗到最后两败俱伤的局面,便只能寻求合作。 而这五个帮派合作的方式,也是很简单,很银杏花! 风雨会,天罡寨继续扮演水匪流寇,时不时带着人马来渝州城内打家劫舍。 而青龙帮,斩月堂,金刀门,则扮演名门正派,驻守在渝州城,保护百姓们不受水匪流寇的侵害! 但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想要得到这三个帮派的保护,是要交月钱的——也就是保护费。 三个名门正派收了保护费后,便会按照约定的份额,和风雨会,天罡寨进行分成。 这样一来。 双方只需要做做样子,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那些老百姓自动供养他们! 当然。 作为名门正派,他们从来不强迫任何一户百姓交保护费! 但是。 他们会将这些不愿意交保护费的门户记下来,然后交给风雨会和天罡寨。 于是。 等到风雨会和天罡寨的人再次来渝州城抢夺财物的时候,那些交了保护费的百姓,便会受到那三个名门正派的保护,免受灾祸。 而那些未交保护费的百姓门户,就会成为风雨会和天罡寨的重点关注对象! 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冲进那些百姓的家里,将其财物洗劫一空,甚至连上厕所用的手纸都给抢走……简直不当人子啊! 而这时。 那三个名门正派的弟子,便会故意路过那些百姓的家门口,一边渡步而行,一边嗑着瓜子,一路谈笑风生……属实有些过分了! 可即便如此,任那些百姓的求救声喊得撕心裂肺,他们也毫不为之所动! 这样的操作,几番下来,就没有哪户百姓敢不交保护费了。 毕竟。 每月按时交一些保护费,虽然会让生活变得拮据一些,但至少还能混个温饱,勉强活得下去! 可要是不交保护费。 这一番洗劫下来,未来好几个月都得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一旦出现什么病痛意外,连活下去都会成为一种奢望…… 对这些底层百姓而言,身处于乱世之中,能够活下去便已经是一种幸运! 至于活得好不好,苦不苦,已经不重要了! 对了,或许你会问,为什么渝州城县衙里的那些捕快,为什么不去保护百姓? “一个月才几百文铜钱,你玩什么命啊你!” 县衙内,李大壮正在训斥一个新来的捕快,对他进行必要的思想工作教育。 战争最需要的,就是人力。 七国之战展开以来,渝州城内许多青壮年都被抓去征兵了。 县衙里的捕快本来就只有十来个,可这三年来,跑了好几个,也几乎没有新的捕快替补进来,就更显得门庭凋零。 几乎都快成为一个空壳子! 而前两天,总算有一个新的捕快入职衙门,让小小的县衙又多了一分微不足道的力量。 新来小捕快才二十岁出头,叫王宇星,因为家中父母去世的早,便逃过了被抓去征兵的命运! 朝廷征兵,不招孤儿。 没有家庭,没有羁绊的人,上了战场,容易当逃兵,更容易当叛兵。 王宇星十几岁的时候,便在一家小武馆里当杂役,也跟着练过一些武。 他有正义感,爱出头,便决定做捕快,想要惩奸除恶,保护一方。 前日。 天罡寨的二当家张猛,来到渝州城进行零文购——买东西,不给钱! 王宇星入职捕快第一天,正在街上巡逻。 见到这情况,他瞬间就怒了。 朗朗乾坤在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做这种事情? 我刚成为捕快,我能受这气? 于是王宇星便冲了上去,想要将张猛当场拿下,押入大牢。 可张猛身为天罡寨的二当家,是实打实的一流武者! 而且身边还跟好几个二流武者。 王宇星不过在武馆里学了一些三脚猫功夫,连三流武者都算不上,属于不入流的那种…… 于是。 王宇星冲上去后,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被抽得鼻青脸肿,差点打出屎来! 但无论如何,他也算是官府的人。 所以张猛并没有对他下死手。 现在世道虽然乱,朝廷没时间管他们这些山匪,但是张猛也知道,要是彻底和官府撕破脸皮,以后的麻烦也是多得很。 教训一下这个愣头青,也是就差不多了。 “李哥,可是我们做捕快的,就是靠老百姓养着,保护老百姓是我们职责所在啊!” 王宇星捂住红肿的右脸,语气激昂的说道。 “呵呵~” 李大壮笑了笑,拍了拍王宇星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可现在是什么世道,你以为凭我们十来个捕快,能斗得过那些人手众多的门派帮众?” “可是斗不过,难道我们就要放弃吗?” “不然嘞?你想拼命,你有几条命去拼?” “可是如果连保护百姓都做不到,那我们捕快还能做什么?”王宇星义正言辞。 李大壮闻言,淡淡一笑: “好,既然你问出了这个问题,我就告诉你,我们捕快的三大行事准则是什么! 第一,让不交月钱的商户闭嘴! 第二,抓住落单的流贩! 第三,遇见危险时全身而退! 只有按照这三大行事准则,我们做捕快的,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自己的安全! 在这个乱世,能多活个几年,不好吗?” “这……”王宇星听完这话,顿时头皮发麻,大为震撼! 同时心中也猛得产生一股无名怒火,觉得此话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想要找出一两个理由反驳一下。 可他在心中细细想来,却有觉得这话……好像没毛病啊! 蝼蚁尚且苟活偷生,一个活生生的人,想要多活几年,又有什么错呢? 我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连女人的手都还没摸过,要是就这么躺板板了,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不行,绝对不行啊! 这样一想。 王宇星突然感到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念头通达…… 第20章 合理,很河里! 十里坡。 茅草屋内,盘坐在床上的苏长卿睁开双眼,系统的面板便出现在眼前。 【宿主:苏长卿】 【年龄:21】 【寿命:无限】 【力量:3】 【速度:3】 【气运:2】 【功法:五行之术(4%)】 【境界:一流武者】 【属性点:0】:(注:宿主在异界活一年,便能得到一点属性点,属性点可以用来增加宿主的力量,气运,速度,也可以用来升级宿主修炼的功法。) 这三年获得的属性点,苏长卿加了1点在力量上,然后又加了1点在速度上,现在他的速度和力量依然保持均衡。 还有1点,他加在了气运上。 但是气运的效果很玄学,暂时没有凸显出来效果。 不过。 这三年的修行进展,却反而是要缓慢许多! 丹田内的那股五行之炁,虽然比三年前浑厚了许多,但是五行之术却没有明显的提高。 几乎是一年提高百分之一的样子! 如今施展起来,虽然威力比三年前大了一些,但是依然没有什么杀伤力! 至少,光凭一个术法,杀不死人。 而武道境界,更是毫无提升! 可是仔细想想以后,苏长卿大概也明白了其中缘由。 第一年刚刚打通八脉,就像是一个从未修炼过的新人,进步的空间自然大,速度也会快很多。 而且从三流武者到一流武者都是属于普通武者,三个境界之间的差距,也并不是特别大! 可是想要突破一流武者,到达武师这种真正的武道高手境界,中间的鸿沟就不是短短几年可以跨越的了。 要是天赋不佳,也没有得到什么武道机缘,可能穷尽一生之力,也无法跨越。 就比如张捕头,他作为县衙里武道修为最高的捕快头子,在一流武者的境界都停滞了近十年,也无半点进步! 不过对苏长卿而言,武道境界提升慢一点,他也并不慌——因为他有系统,能加点! 虽然他现在依然只是一流武者的境界,但是他的速度和力量,都是普通一流武者的三倍。 而且他修炼的五行之炁,原本就对普通武者修炼的真气有绝对的压制性! 再加上他还有五行之术,虽然目前杀伤力不大,但作为偷袭的奇招,那是相当的老六啊! 所以,从综合实力而言。 苏长卿若是动了杀心,一个人斩杀十个一流武者,也是不在话下! 只不过。 这三年来,他还从未暴露过一次实力。 他依然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打渔郎,面对那些帮派的人,也会和那些普通老百姓一样,笑呵呵的递上保护费! “喵~” 一只大白猫跳到床上,用圆乎乎的脑袋蹭了蹭他。 “怎么了落溪?” 苏长卿抬起来手摸了摸落溪的猫猫头。 这三年来,落溪又长大了一圈,大脑袋越发的圆滚,毛发也愈发的浓密绵长。 正常来说。 普通小猫生长一年的时间,便会达到成年猫的体格,接下来体型可能会长胖一点,但是体格骨架是不会再生长的。 可落溪在这三年来,体格骨架都有明显的生长。 这一点,苏长卿天天摸它,自然可以清晰的感知到。 总之,落溪身上谜团,是越来越多了。 苏长卿甚至怀疑,落溪是不是也能长生,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体型也会越来越大? 若是这样,可就太棒了! 一个长生的人,养了一只长生的猫,这样的人生多有意思。 当然,这个推论,苏长卿也只是当做无聊时的遐想罢了。 “喵~” 落溪抬起它的猫猫头,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苏长卿,去城里逛逛吧! “你想出去走走对吗?”苏长卿从落溪的叫声中,听出了它的想法。 “喵!” “那好,我们走吧!” ……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初春时节的渝州城很美,也很宁静。 青石桥旁的柳树枝叶繁茂,随着春风缕缕飘动,别有一番意味。 仅仅是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苏长卿的内心就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苏哥哥,你今天怎么没有去打渔呀?” 一道宛若银铃般的声音,从街角口处传来。 苏长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李青黛。 事实上。 当李青黛出现在街头百米开外的时候,苏长卿就已经感知到她的脚步声了。 虽然苏长卿目前的武道境界只是一流武者,但在体内五行之炁的加持下,他的感知力已经到了宗师的境界。 “青黛,你今天怎么没有去帮奶奶织布,反倒来街上溜达?” 苏长卿眉眼带笑,不答反问。 “嘻嘻,奶奶织布用的梭子坏了,让我来城里买一个回去,反正今日时辰还早,我偷偷在街上逛两圈,这很合理叭?” 李箐黛欢快的蹦跶过来,双手往身后一背,身子微微前倾,离苏长卿近了许多,吐气如兰。 苏长卿转头,认真的打量了一下李青黛,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三年来,李青黛长大了不少。 从一个金钗之年的小女孩,变得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黑丝垂帘,奉身如玉,肤如凝脂,赛霜胜雪。 尤其是她那双大眼睛,依然扑闪扑闪的,仿佛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合理,很河里!”苏长卿笑笑。 “嘻嘻!”李青黛也笑了,露出两个小酒窝,很是好看。 这三年,世道变得更艰难了。 王莲靠着织布将李青黛养大成人很不容易,甚至连买死鱼的钱都余不出来。 没办法。 要给那些名门正派交保护费,她一个老人家,身体再硬朗,靠织布也实在是赚不了多少钱。 不过,苏长卿这三年来,都对王莲有些特殊照顾。 每隔七八天,就会在收摊回家时,故意留一条鱼,直接给王莲送到家里去。 理由很简单,鱼没卖完,死了也浪费,干脆送给你,反正大家都是穷苦百姓,互相照顾一下也应该的! 王莲自然知道这是苏长卿的一份心意,所以也没有拒绝。 虽然拿不出买鱼的钱,不过她也不愿白拿,于是每年都用她织得那粗麻布,给苏长卿织两套衣服。 一套冬天的,一套夏天的。 苏长卿也不拒绝,这粗麻布衣服,外面买也才两三文钱一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收下也就收下了! 第21章 春天来了 都是底层的穷苦百姓,在长时间的相处和互帮互助之下,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情感羁绊。 李青黛和苏长卿就是这样。 李青黛这三四年一点点长大后,自然也懂了一些人情世故。 就比如,她知道苏长卿之前给王莲送的死鱼,并不是真的卖不出去,甚至那鱼都不是自然死亡的,而是被活生生给敲死了。 这些事情,在她看来,都是因为苏长卿心善,为了照顾她们一老一少,故意这样做的。 明白这些之后,李青黛便在心中认定——苏长卿是个好人! “苏哥哥,反正你今天也没卖鱼,不如陪我在街上逛逛吧!” 李青黛笑嘻嘻的说道。 “喵——!” 苏长卿还未回答,他脚边的落溪倒是抬头叫了一声,你陪她逛街,那我走? “呵呵,苏哥哥,你这猫也在说好哎!”李青黛蹲下来,摸了摸落溪的猫猫头,“真乖!不过它好像长胖了一些!” “喵——!”落溪连忙大叫,我没有,你憋瞎说,憋扒拉我! “呃……”苏长卿一愣,随即只能摇摇头,无奈一笑。 ……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繁殖的季节。 即便是渝州城内的空气中,也弥漫着荷尔蒙的气息。 家养的鸡鸭鹅狗,似乎开始变得活跃起来,四处寻找着配偶。 苏长卿和李青黛走在大街上,落溪极不情愿的跟在两人的身后。 两人一猫的组合,顿时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当然。 那些人的目光都放在李青黛身上。 这几年战乱丛生,渝州城的那些帮派之间也是攻伐不断。 百姓们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小孩子更是被大人都关在家里不让其出门。 李青黛同样是被王莲关在家里,一年到头也几乎难得出门一次。 不过。 这一年来,战乱逐渐平缓了许多,而盘踞在渝州城的那五大帮派,也完全达到了一个平衡的状态。 只要老百姓们每月都按时交保护费,都能相安无事的活着。 于是渝州城也越来越平静,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所以王莲才敢让李青黛出门了。 而这短短几年的时间,李青黛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从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变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大美人。 即使李青黛身上穿得粗布麻衣并不修身,但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却犹如浅溪中的鹅卵石,一览无余。 无论街边的贩夫走卒,还是茶坊酒肆里的行商贾客,都忍不住多打量了一下李青黛那曼妙可爱,又充满着青春气息的身姿。 “啧啧,这小姑娘是谁家的女儿,竟然生得这般好看!” “好像是那个王莲老太婆的孙女,前几年还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想不到这两年没这么见到她,突然就长成一个大美人了啊!” “就是那个住在城外村子里,那个织布为生的王老太婆对吧?” “对对对!她这孙女也算是个苦命人,父亲估计早就在死在战场上,母亲改嫁也快十年了,一直也没回来看过她,从小便跟着一个奶奶过着穷苦生活。” “要我说了,这女娃马上就要苦尽甘来了,算起来她现在正好也到了出阁之年,又生得这般美若天仙,肯定能嫁个有钱人家,到时候带着王莲那老太婆一起过好日子!” “哈哈哈,这个确实,估计要不了多久,渝州城那些大户人家就会去王莲家下聘礼提亲了。” “唉,要是我有钱,一定也要娶个像这女娃一样的大美人……” …… 那些人讨论声不大,窸窸窣窣,李青黛压根就没怎么听清楚,自然也就毫不在意。 她就跟在苏长卿的身旁,一会看看这,一会看看那,好像对街道上的那些寻常物品,都感到很是好奇。 而苏长卿步伐缓慢,神情虽然平静,双眸之中却带着一丝担忧。 以他目前的感知力,周围百米之内的声音,他都清晰的捕捉到。 一路走来。 街边那些人交头接耳的谈论,他自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是啊! 李青黛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天然去雕饰的清纯美人。 一个穷苦百姓家的女孩,生得极美,却毫无背景,毫无势力,走在大街上,就如同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孩子,抱着一堆财宝,自然是招人注目,也极易引起恶人起歹心! 若是真有大户人家,真心看上了她,按照礼节将她迎娶过门,在这样的乱世,对她而言或许也算得上是一桩幸事。 可若是有歹人对她动了非分之想,用肮脏龌龊的手段,强行逼她就范,那对她而言,就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而在目前这种战乱丛生的世道下,第二种的可能性明显会更高! “苏哥哥你快看,河里有两只乌龟在打架!” 李青黛突然惊呼一声,让苏长卿突然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顺着李青黛的目光看去,在街道一侧的河面浅滩上,一只乌龟趴在另一只乌龟的背上,伸出长长的脖子,咬住身下那只乌龟的脑袋。 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在打架一般。 但是苏长卿知道,这两只乌龟并不是在打架,而是在交配——因为他在穿越前,看过动物世界! “青黛啊,苏哥哥今天可要给你普及一下生物常识了,这两只乌龟可不是在打架,而是在交配,准备繁殖下一代!”苏长卿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生物?交配?繁殖?” 李青黛歪着头,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很显然,她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词,完全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于是苏长卿便好为人师,一脸认真的解说道: “首先,生物是指具有动能的生命体,是一个物体的集合……” “交配,则是指生物的生殖细胞进行交换,导致受精和繁殖的活动,其具体操作在不同生物之间,体现方式也有所不同……” “巴拉巴拉……” 苏长卿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李青黛听得面红耳赤,连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来,可心中却是越发感到新奇和神秘。 仿佛打开了一道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第22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苏哥哥,你……你也还未娶妻生子,为何懂得这些事情?” 李青黛红着脸,低着头,不敢和苏长卿对视,也不好意思再看向河滩上那两只正在交配的乌龟。 “这个呀,其实就是简单的生物知识,我小时候在老家的时候学的!” 苏长卿语气随意,心中却腹诽道,“感谢九年义务教育啊!” “苏哥哥,你老家是在哪里啊?为什么在你小的时候,就教你这些……嗯,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李青黛眨巴着眼睛,很是好奇。 “不,这些只是最基本的生物常识而已,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苏长卿摇了摇头,随后看向远处,目光深邃,语气有些落寞的说道,“而我的老家,则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有多远,难道不在秦国境内,而是在其他国家境内?” 李青黛知道苏长卿是五年前来到渝州城的,但那时九州之地都属于大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分裂为七国。 所以她便下意识的认为苏长卿的老家,现在应该是在其他国家境内。 “不!”苏长卿摇了摇头,目光黯淡了下来,却没有再说什么。 李青黛秀眉微蹙,细想了一下,虽然有些疑惑,但也并没有再追问。 她看得出来,苏长卿此时有些伤感,似乎不太愿意多提一个和老家相关的事情。 “走吧!早点把梭子买了,等下我送你回家。” 苏长卿突然说道。 “喔~” 李青黛呆呆的应了一声,鼓了鼓嘴,像条金鱼一样。 两人穿过街尾,来到一家卖纺织用具的商铺。 李青黛花了两文钱买了一个梭子。 两人刚从商铺出来,便遇见了李大壮和王宇星。 “李捕快,王捕快!” 苏长卿立马双手抱拳,笑呵呵的主动打了一声招呼。 而此时,李大壮和王宇星的目光,却是直愣愣的看着苏长卿身旁的李青黛。 两人的目光让李青黛感到浑身不自在,便下意识的往苏长卿的身旁靠得更紧了一些。 “李捕快,王捕快?” 苏长卿看出了两人的心思,便故意笑呵呵的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了李青黛的身前。 李大壮一愣,回过神来后,连忙大笑道: “哈哈,苏渔郎你怎么在这里,都好几天没见你去东街集市卖鱼了!” 还不等苏长卿回答,便又朝李青黛努了努嘴,贼兮兮的笑问道,“这谁家的姑娘,好像很眼熟啊!” “李捕快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是王莲奶奶的孙女李青黛啊!” 苏长卿说着,旋即用手肘推了推李青黛,笑呵呵的说道:“青黛妹子,快和李捕快,王捕快打个招呼!” “李捕快,王捕快。” 李青黛微微欠身,很勉强的笑了笑。 “咕噜——!” 王宇星目光一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李大壮则露出一脸吃惊,笑呵呵的说道: “哎呦,原来是王莲那老……老人家的孙女啊!这几年没这么注意,青黛都长得这么大了啊!” “对了苏渔郎,你和青黛走得这么近,莫非你们有婚约了?” 李大壮这么一问,李青黛那雪白的小脸蛋,顿时就红了一大片,嘴唇微微嗫嚅,想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这事本就没有,可这一刻,李青黛却不想反驳。 而一旁的王宇星,则是有些嫉妒的看了看苏长卿,这么看似乎都有些不顺眼了。 “不不不!” 苏长卿连忙摇了摇头,笑道:“我和青黛妹子正好在街头碰上了,便陪她走走,李捕快您也知道,王莲奶奶是我的老顾客,大家邻里之间平常都互帮互助,所以我也就把青黛妹子当自家妹子看待,才会熟络一些!” “再说了,青黛妹子以后肯定得找个有钱的大户人家,哪能跟我这个穷酸打渔郎吃苦受罪呢!” “哈哈哈,你这小子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李大壮大笑起来。 一旁的王宇星看向苏长卿的目光也缓了一些,觉得顺眼多了。 反倒是李青黛此时却有些莫名的难过起来。 她低着头,也不说话。 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她才不想嫁给什么有钱的大户人家,更不想被苏长卿当成自家妹子! “李捕快,王捕快,我先送青黛妹子回家,就不耽误两位办公事了!” 苏长卿笑笑,他知道,李大壮肯定带着王宇星来这商铺收月钱的。 “哈哈,成,你们先回去!” 李大壮笑了笑,大气的摆了摆手。 “两位告辞!” 苏长卿微微躬身,便带着李青黛往街口走去。 而一旁的王宇星,则依然一脸痴迷的盯着李箐黛那纤细柔美的背影,口水都仿佛要流了下来。 见两人走远后,李大壮“啪”得一下,就给王宇星的后脑勺来了一掌。 “还看还看,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王宇星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上半身随着惯性往前一倾,回过神来,立马摸了摸后脑勺,傻笑道:“嘿嘿,小子不像李哥,已经成婚生子了,我长这么大,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见到李青黛这样的大美人,多看两眼也正常嘛!” “还跟我嘴贫?”李大壮故作怒色,一本正经的呵斥道: “看看看,多看两眼有用吗?你看苏渔郎多有自知之明,人家都知道李青黛这样的美人,肯定得找个有钱的大户人家,你一个小捕快,还想抱得美人归?” “听李哥一句劝,这里面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的!” “以后就算再碰到李青黛了,你最好连看都不要看,你看一千遍一万遍,她都不会是你的!” “但你若想办法多收一些商铺的月钱,你就能多分一点钱,明白不?” “哦!” 王宇星点了点头,极不情愿的应了一声。 他很不服气! 凭什么他一个小捕快就不能抱得美人归? 我命由我不由天! 只要有钱了,就算没有李青黛这样的美人,也会有王青黛,张青黛,赵青黛等美人对他投怀送抱! 搞钱!搞钱!搞钱! 拼命搞钱! 王宇星现在心里只要这一个念头。 于是他加快速度,大步流星的踏进一家商铺里,厉声喝道: “掌柜的,这个月的月钱,得翻倍了!” 李大壮愣在原地,足足几息之后才回过神来,然后露出一脸欣慰的笑容,点点头道: “嗯,孺子可教也!” 第23章 这小子长得真特么帅! “苏哥哥,我不想嫁给什么有钱的大户人家!” 两人并肩行走时,李青黛低着头,突然开口道。 “为什么?” 苏长卿微微一笑,没有转头去看李青黛,也没有停下脚步,依然平静的往前走着。 “因为……”李青黛抬头看了苏长卿一眼,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这时,苏长卿像个长辈一样,老气横秋的开口道: “青黛,现在世道乱了,想要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奶奶年纪大了,再过几年,还需要你来照顾,甚至是保护! 而你一个小姑娘,养活自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既照顾不了你奶奶,也保护不了她。 甚至,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苏长卿说到这里,停下了脚步,神色认真的看着李青黛,缓缓说道: “但是,你若是能嫁到一家真心待你的大户人家去,不仅以后衣食无忧,可以让你奶奶也过上好日子,还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这世道再乱,大户人家也比普通人家多些保命的手段!” 苏长卿这话真心实意,完全是为了李青黛好。 他这几年是看着李青黛长大的,自然希望她未来的人生可以一帆风顺,即使没有花团锦簇,也能衣食无忧,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 虽然苏长卿感觉得到,李青黛对他有些暗生情愫,但是他也当成这是少女的春心萌动而已,和未来的几十年人生相比,不值一提。 苏长卿知道自己的能力足够保护她,但是他知道,身为长生者的他,绝不能让李青黛对他留下念想! 若是两人产生太深的情愫羁绊,对双方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而李青黛听完苏长卿这番话,一时之间有些发愣,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事情,她从来没去想过。 她自己还真没想过要过多好的生活,可刚才听苏长卿提到她奶奶后,她的心中却多出了许多纷杂的思绪。 这世道,难道连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也是一种奢侈吗? 李青黛越想,越觉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 接下来。 两人都没说话,就这么在街道上缓缓走着。 来到离街口不远处的位置时,听到一阵吵闹声从许半夏的包子铺传了出来。 苏长卿转头看去,便见到七八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包子铺前。 为首那个中年男人,正是天罡寨的二当家张猛! 苏长卿一眼就认出来了。 原因无他。 张猛是个光头,左脸上还留着一条狰狞的刀疤,像是一条猩红的蜈蚣爬在他脸上,看上去既恶心又渗人。 而且他嘴巴生得极大,嘴巴更是又肥又厚,像是两根香肠! 像他这种丑得很有特色的人,只要见过一眼,就很难再忘记。 当然,也没有人愿意多看他一眼——多看一眼,都是在对自己幼小的心灵,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每次他来渝州城,都能吓哭好几个孩子! 甚至有传言说他会吃人,一口一个小朋友的那种吃法…… “看来,许姑娘有麻烦了!”苏长卿眼睛微眯,心中腹诽道。 包子铺里。 许半夏手里拿着擀面杖,怒声喝道: “我们包子铺每个月都给三大门派交过月钱的,你们想干嘛?” 张猛一脸淫笑,声音粗旷低沉: “嘿嘿,许姑娘莫怕,我们又不是来打家劫舍,就是过来买点肉包子,顺便看看许姑娘你的肉包子!” 他一开口,身后那几个跟班也嘿嘿直笑,脸上表情无比猥琐。 “哈哈哈,我们就是来看看许姑娘的大肉包子!” “许姑娘,你一个寡妇天天卖肉包子多辛苦啊!要不跟我们二当家回寨子,保证你天天吃香喝辣,啥事都不要干!” “对对对,只要给我们二当家干,你啥都不用干!” “要我说啊,许姑娘你现在正是虎狼之年,做寡妇一定很寂寞,而我们二当家可是真正的猛男,一定能满足你的!” “哈哈哈,就是就是!” …… 这些人出口成脏,话说得一句比一句难听,一句比一句恶心。 饶是许半夏早就习惯了各种男人的语言调笑,此时也是被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脸色涨得通红。 握住擀面杖的右手,连指甲盖都变成了紫红色。 “我买几个包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苏长卿转头和李青黛招呼了一声,然后转身向包子铺走去,同时暗暗运转体内那道五行之炁,自然下垂的右手也是隐蔽的掐出一个印决。 “巽风!” 一股无形之风,平地而起,猛得吹向张猛等人。 风力不算大,堪堪能吹翻一些座椅而已。 但由于这股风力来得够快,够突然,直接吹得那些人身体一歪,重心不稳,脚下一滑便摔到在地。 只有身为一流武者的张猛,才在瞬间反应过来,快速调动真气到脚下,稳住了身形。 “怎么回事?” 张猛看了看那几个摔到在地的跟班,又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这风来得太过怪异,也太过突然,而且看起来就是专门针对他们几人来的,这瞬间就引起了他身为一流武者的警觉。 只是四周扫了一眼后,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每个路过的行人都是毫无真气的普通之人。 不过张猛的目光还是落在了一个少年人的身上,因为这个少年人正朝着包子铺走来,并且他的脚下还跟着一个体型健壮的大白猫。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小子长得真特么帅! 于是,在四周这些普通的行人中,他看起来实在不普通! 看着那少年不紧不慢的走来,张猛暗暗调动全身真气,准备随时出手,或者……随时跑路。 虽然少年的气息中没有半点真气,完全就是一个不懂武道的普通人。 但张猛在江湖混了半辈子,自然也知道一些高人是有隐蔽自身气息的手段。 所以在他看来,这个少年可能就是那种高人! 而此时。 许半夏也看到了那走来的少年,原本怒气冲冲的脸上,也立刻多出了一抹舒缓的微笑。 “小长卿,你怎么来了?” 第24章 除了帅,简直一无是处! “许姑娘,我来买几个包子!” 苏长卿来到包子铺前,笑呵呵的说道,显得很自然。 他一路走来,仿佛没看到张猛一行人似的。 而张猛则一脸警惕的打量着眼前的苏长卿。 练武之人就算能将真气内敛,可身形绝对是健壮有力,而且步伐轻盈,眼神锐利。 可是现在,无论是从身形,气息,还是步伐和眼神来看,苏长卿在张猛的眼中,都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可以说除了帅,简直一无是处! 这让张猛心中很是纳闷,这小子真的是隐藏修为的高人吗? 刚才那股奇怪的风,真的是他弄出来的吗? 会不会是自己太谨慎了,这小子根本就是个普通人,而刚才那股奇怪的风,也只是碰巧遇到的气象异变而已? 张猛双眸微眯,眼珠微微转动,心中暗暗盘算着。 “你要几个包子,小长卿?” 许半夏呵呵笑道,也完全没再搭理张猛那行人。 “哪里来的臭小子,知不知道我们是谁,敢过来坏我们二当家的好事!” 一个嚣张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苏长卿转头看去,只见张猛身后的一个男人往前踏出一步,趾高气昂的指着他的鼻子叫骂起来。 这个男人长得尖嘴猴腮,贼眉鼠眼,一看就是专业的狗腿子! “不好意思啊,我就是来买包子而已,不知道是坏了各位的什么好事?” 苏长卿躬身笑笑,装出一副谄媚的样子,“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各位,还望各位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往心里去哈!” 张猛见状,依然不动声色。 可他手底下那些狗腿子,一看苏长卿这样子,就知道是个软柿子——好捏! 于是,一行人自然是想在张猛面前表现表现,就像狗喜欢在主人面前表现一样。 “你小子最好滚远点,我们二当家在这买包子,其他人都得一边待着去!” “我认出这小子了,他就是在东街集市卖鱼的一个打渔郎而已!” “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这小子就是一个穷酸打渔郎。” “卧槽,一个臭打渔郎也敢来坏我们二当家的好事,赶快有多远滚多远,不然我们二当家一发火,直接把你剁吧剁吧给吃了!” …… 一行人气焰嚣张的叫骂起来,甚至作势要对苏长卿动手。 他们可不是张猛这种老江湖,在他们眼里,只要看起来比他们弱的,那就是可以被欺负的对象! 而且张猛就在这里,正所谓狗仗人势,他们自然什么都不怕。 而张猛也完全没有阻止这些狗腿子的意思,正好他想看看这个所谓的打渔郎到底是不是隐藏修为的武道高手,让这些狗腿子去试试正好。 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要是有什么不对劲,他也能先跑为敬! “你们想干什么,我们渝州城的百姓可都是给衙门和三大门派交了月钱的,你们这帮山匪要是敢在这里欺负人,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苏长卿还没说话,许半夏则再次拿起擀面杖,语气强势的呵斥起来。 “呵呵,你们真以为三大门派和衙门的人,会为一个小小的打渔郎而对我们天罡寨出手?”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笑了起来,“实话告诉你们,只要我们不集结人马来渝州城打家劫舍,今日就是打死这个打渔郎,三大门派和衙门的人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是就是,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居然想三大门派和衙门来压我们!”一行人都笑呵呵的附和道。 许半夏气得不行,拿着擀面杖的手都有些发抖。 苏长卿却是笑了笑,也没有说话。 因为他知道,尖嘴猴腮的男人说也是实话。 三大门派和他们那群水匪流寇勾结的事情,渝州城里的明眼人几乎都看得出来,只不过碍于没有反抗的实力,也只能装成不知道。 天罡寨和风雨会的水匪流寇,只要不在渝州城大动干戈,偶尔欺负一两个寻常百姓,三大门派确实不会管! 而县衙里那十来个捕快,更是不会和这些上百人的帮派起冲突。 要说县衙现在唯一的作用,也就是调节一下普通老百姓之间的矛盾,息事宁人罢了。 “哎呀,原来各位是天罡寨的大爷,小子有眼无珠,各位大爷见谅啊!”苏长卿故作惊讶,当即主动弯腰赔笑。 张猛见其这般胆小怕事,便认定眼前这打渔郎只是一寻常百姓,不是什么隐藏修为的武道高手,于是放下心来,主动开口道: “你这打渔郎倒也识趣,爷爷我今天心情好,就绕你一条小命,快点滚一边去吧!” 说完之后,便又转头看向许半夏,一脸淫笑的说道: “许姑娘,我看你和这打渔郎还挺熟络的,难道你不愿意随我回山寨,是看上这打渔的小白脸了?” “你……你胡说些什么?” 许半夏银牙轻咬,气得脸色羞红。 张猛见状,笑容变得更加猥琐淫贱,抬起手摸了摸下巴,大笑道: “哈哈哈,看来被我说中了,原来你这寡妇也和男人一般,想老牛吃嫩草啊!” “你……你无耻!” 许半夏的脸更红了,眼神也是有些闪躲起来,甚至不敢去看苏长卿。 而张猛的那群狗腿子,则连忙附和着调笑道: “哈哈哈,这寡妇急了!” “我说你这寡妇,真是有眼无珠,这穷酸打渔郎有什么好的,我们二当家这样的男人,才是真男人!” “识趣的,今天就随我们二当家回寨子里去,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要是不从,我们天天来你这包子铺前,让你做不成生意!” “许寡妇,你也不想包子铺被迫关门吧!” …… “你们混蛋!” 许半夏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可却毫无办法。 这群流寇可和那些普通市井流氓不一样,他们都是武者,且势力不小。 如果只是专程找她麻烦,三大门派和衙门确实也不会为她出头。 虽然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强抢民女,但是若经常像这样来她包子铺这捣乱,她还真做不了生意! 许半夏越想越急。 终于,一颗颗豆大的眼泪,从她清澈的双眸中滑落下来,如玉珠一般砸在地面。 这时。 苏长卿却上前一步,对着张猛讪讪一笑,语气卑微道: “这位二当家大爷,小子这有个好主意,不知您愿不愿听?” 第25章 她该不会是未过门的小媳妇吧? 苏长卿此话一出。 张猛一行人,以及许半夏,一时间都愣住了。 半晌之后。 张猛率先回过神来,虎目一瞪,目光阴冷的看向苏长卿: “你这打渔郎想说什么,要是敢戏耍本大爷,小心大爷我将你剁吧剁吧给吃了!” 顿时,张猛身旁那一行狗腿子,也连忙叫嚣起来。 “你个臭打渔的,我们二当家好心饶你一条狗命,你不赶紧滚蛋,还想在这里搅浑水,是嫌命长吗?” “没错,你这穷酸打渔郎还不滚蛋,等下屎给你打出来!” “打出来再让他吃进去!” “啊这……会不会有点过分了?”一个虎头虎脑的流寇满脸不可置信。 “过分啥!”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大手一挥,面露狠色道:“我们可是专业的山匪流寇,再过分的事情,只要是我们做的,那也是很合理的!” 苏长卿:“……” 这帮山匪流寇,好像还真特么挺专业的啊! 咧嘴一笑,苏长卿又往前走了两步,卑躬屈膝的对张猛说道: “这位大爷,您这不是在说笑吗?” “您可天罡寨的二当家,我一个小小打渔郎,哪敢在您面前耍什么心眼啊,我是真有好主意献给您!” “哼!谅你小子也不敢耍花样,有什么好主意就说吧!”张猛轻蔑一笑,脸上的表情很是享受,他就喜欢被这种被人奉承阿臾的感觉。 “嘿嘿,二当家大爷,这个好主意不方便当众说出来,只能单独说给您听,不然就没用了!”苏长卿一脸讨好的笑了笑,旋即还故意用眼角眉梢瞟了瞟包子铺里的许半夏,像是在向张猛示意什么。 “麻烦!” 张猛不耐烦的吐槽一声,随后也半眯着眼睛,瞄了许半夏一眼,脸上露出一副别有意味的淫笑,接着大步流星的走向苏长卿: “你的好主意,最好是让爷满意,否则摘了你的脑袋!”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苏长卿卑微的低头赔笑,随后靠近张猛,单手挡住嘴巴,在后者耳边低声轻语的说了一通。 张猛一听,先是神情一喜,随后目光一亮,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淫荡邪恶。 “哈哈哈,成!好主意,这真是个好主意!” 张猛放声大笑起来。 苏长卿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很是平静。 这让张猛的那些狗腿子,以及包子铺里的许半夏都愣住了,一时间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小子若是说到做到,大爷我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好处。”张猛停下笑声,看向苏长卿,随后语气凶狠道:“要是凭空胡言,后果你是知道的!” “不敢不敢,小子必定说到做到!” 苏长卿连忙赔笑道。 “好!”张猛大手一挥,对着那群狗腿子吼叫道:“我们走,先回寨子!” 这群狗腿子一脸懵逼,但主人发话了,他们自然也不敢多言,即便心中再有不解,也只能听命行事。 不到一会儿。 这群山匪流寇,便在张猛的带领下,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待到他们走远后。 许半夏这才回过神来,旋即一脸疑惑的看向苏长卿,语气惊讶的问道: “小长卿,你跟那山匪头子说了什么,他们这么会就这么走了!” “嗨,也没什么!”苏长卿摆了摆手,语气随意的笑道: “反正以后天罡寨的这帮山匪,是不会再来你这捣乱的,你以后可以安心生活了!” “为……为什么呀!”许半夏神色一惊,双眸中的疑惑更浓了。 苏长卿笑了笑,没有回答,但心中却冷冷的腹诽了一句: “因为今夜过后,天罡寨将不存在了!” “苏哥哥,你没事吧!”许青黛的声音从街角处响起。 苏长卿转过头,只见许青黛右手紧紧握着木梭,一脸紧张的跑了过来。 “呼~刚才吓死我了,那群人都是山匪流寇,他们什么坏事都敢做的!” 李青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也许是因为紧张,小脸通红一片。 “怎么,要是他们欺负我,你还想拿个木梭跑过来救我?” 苏长卿瞄了一眼李青黛紧紧握在手里的木梭,忍不住调笑起来。 “木梭子怎么了,我一戳一个准!”李青黛气鼓鼓的举着木梭子,在空中胡乱挥舞了几下,好似这样能增加她说话的底气。 苏长卿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时,回过神来的许半夏,仔细打量几眼李青黛之后,便忍不住询问道: “小长卿,这是哪家的小姑娘啊?长得好生俊俏!” “她该不会是未过门的小媳妇吧?” 听到许半夏这话,李青黛神情一愣,立刻就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苏长卿则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 “不不不,许姑娘你这话可不能乱说,青黛妹子可还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以后还得嫁人的!” “青黛妹子?”许半夏一愣,随后目光一亮,神情微微惊讶的说道: “这姑娘难道是王莲奶奶的孙女,李青黛?” “是的!”苏长卿点点头。 “好像有两三年都没见王莲奶奶带青黛妹子来渝州城了,小姑娘一年一个样,变化可真大!”许半夏脸上带着笑意,仔细的打量着李青黛,眼神流露着满满的羡慕和感叹! 旋即,她又看了看一旁的苏长卿,忽然发现他从十六岁来到渝州城,到现在,几乎还是一个模样,好像未曾有一丝改变。 “奇怪,小长卿你来到渝州城好像也有五六年了,为何样貌一点都未变,还是如同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郎一般?”许半夏语气疑惑的询问道。 “嗨,我怎么会没有变化呢?只是许姑娘你经常见我,感觉不出来罢了!”苏长卿笑着摇了摇头,打了个哈哈。 而这时。 李青黛却是神情一怔,也忍不住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苏长卿,喃喃自语道: “哎,许姐姐这话好像挺对的,苏哥哥你这都过了好几年,样貌却是一点没变!” “你这小屁孩,几年前你才多大,能记得清我的样貌吗?瞎凑热闹!” 苏长卿故作严肃的训斥道。 第26章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渝州城外。 张猛一行人,走在山林小道上。 那个尖嘴猴腮的狗腿子,快走几步,来到张猛的身旁,低头哈腰的笑问道: “对了,二当家的,之前那打渔郎跟您说了什么啊?为什么我们突然就打道回府了,之前不是说要在那包子铺前闹几个时辰,好逼那个寡妇就范吗?” “你懂什么,只要那寡妇不出渝州城,我们也不能强行动手,靠那样闹腾想逼她就范,不知得花多少时日!”张猛低着头,满脸淫笑的说道: “可那打渔郎,却说他有办法,在三日之内,带着那寡妇亲自来天罡寨找我!” “可是,那打渔郎的话能信吗?”尖嘴猴腮的男人疑惑道。 “就那打渔郎的熊样,你觉得他敢糊弄我?”张猛冷笑一声,“要是三天过后,他没将那寡妇带来我面前,后果他是知道的!” “嘿嘿,这倒也是,就凭二当家您这高大威猛的模样,那小鸡崽子似的打渔郎,定然不敢耍什么花样!”男人嘿嘿笑道,随后眼珠微微转动,语气疑惑道: “只是我不明白,那寡妇好像和打渔郎关系不错,这打渔郎怎么会将她送入虎口呢?” “呵呵,这年头,女人哪有钱重要,那打渔郎可是以此为由,向我讨要了二十两银子!”张猛笑道。 “原来如此,可是二当家的,您真的要为了那寡妇,花费二十两银子?” “你觉得我真会给他二十两银子?”张猛微微一笑,语气阴冷道: “就算给了他,你觉得他有命花吗?” 那尖嘴猴腮的男人神情一愣,随后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连忙拍手称好道: “二当家高明!” …… 入夜! 初春时节,黑夜弥天,夜凉如水。 微风徐徐而来,带着一丝潮湿的寒意。 十里坡。 茅草屋内。 苏长卿伫立在窗前,看着远处漆黑一片的山峦。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该动手了!” 关上窗户,苏长卿来到柴房,从角落里捡起一把柴刀。 此刀两寸宽,十寸长,刀背厚,刀口窄,重约三斤左右。 此刀一体成型,乃生铁打造,刀身布满铁锈。 看上去,这就是一把普通的柴刀,而实际上,这确实就是一把普通的柴刀! 这完全没毛病,只要眼不瞎,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就你了,一刀破伤风,两刀见祖宗!” 苏长卿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锈迹斑斑的刀身倒映在他冷冽的双眸中。 “喵~” 落溪不知何时,来到苏长卿的脚边,蹲坐在地面上,眨巴着它那双湛蓝色的大眼睛,呆呆的看着他。 “今晚你先睡,我去去就回!” 苏长卿摸了摸圆滚滚的猫猫头,然后把柴刀别在腰后,推门而出。 訇轰——! 一道轻雷响起,电光火石之间,万丝齐齐垂落。 淅淅沥沥,沾衣欲湿。 “雨夜带刀不带伞!” 苏长卿双眸微眯,声音低沉。 随后。 他转身回屋,披起了蓑衣,戴上了斗笠。 …… 天罡寨。 位于渝州城西北方向十四里外的群山之中。 高山之上,一座巨大的圆形楼阁,矗立于黑夜之中。 时至深夜,山顶之上寒风呼啸,细雨飘摇。 而楼阁之中,却灯火通明,热闹嘈杂。 十来张方桌摆在大厅中央,每一桌都围着七八个大汉,喝酒吃肉摇骰子,插科打诨吹牛逼。 叫闹声,欢呼声,杯盏碰撞声,声声入耳。 “一帮孙贼,挺会玩啊!夜生活简直比小爷穿越前还要精彩!”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苏长卿隐于其上,看着山顶上那座灯火通明的阁楼,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嫉妒。 天罡寨的位置,苏长卿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打探好了。 准确的来说,无论上风雨会和天罡寨这两个水匪流寇组成的帮派,还是青龙帮,斩月堂,金刀门这些江湖武者组成的名门正派。 当这五大门派现身于渝州城时,苏长卿便暗中调查出他们的落脚点,以备不时之需。 苏长卿仔细观察了一番,楼阁外只有两个山匪驻守,而楼阁中大约有七八十个山匪,身为二当家的张猛,此时也正和那帮狗腿子喝得尽兴。 呼——! 苏长卿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地无声。 他就这么大摇大摆,步履轻快的走向那栋灯火通明的阁楼。 他神情看似淡定自然,可实际上,他的眼睛,鼻子,耳朵,甚至全身上下每一条肌肉,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已经被高效的运用起来。 寒风吸入鼻孔时的冷冽,春雨飘落在脸庞时的冰凉,泥土之中的气味,树林里的虫鸣……周遭的一切,哪怕是极其细微的异样,他也能清楚的感觉到! 从打通八脉以来,他虽未与任何人动过武,但每一天他都用心在修炼体内那股五行之炁,认真的感受身体每一处细微的变化。 甚至,他虽不会任何武道招式,却每日都在脑海中演练出他和武道之人对战时的场景! 而今晚,就是他将脑海中的场景变成现实的时候。 当苏长卿离阁楼越来越近的时候,门外那两个守夜的土匪,自然就发现了他。 寨子中的兄弟都在阁楼之中,而此时夜深人静,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陌生人向缓缓走来,这自然引起了他们的警惕。 两个土匪都下意识将手别在腰间的刀柄上,正欲开口询问。 “什……” 可惜的是,话还未从喉咙中传出,他们便同时感到一阵腥咸的液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两人双手猛得捂住喉咙,双瞳骤然一缩,神情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刚才明明还远在十步之外的蓑衣人,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来到他们身前,低头看去,只见蓑衣人手中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一滴滴猩红的鲜血,从刀口处缓缓滴落。 大意了,没有闪! 啪嗒——! 两个土匪重重倒地,死不瞑目…… 楼阁之中欢呼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根本没有意识到外面刚才发生了什么。 苏长卿一言未发,神情依然平静,可腹中却莫名的翻滚起来,让他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呕吐感。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第27章 夜闯天罡寨 周某人曾说过,有过第一次,很快就会有第二次。 苏长卿对此表示认同。 刚刚是他第一次杀人,没有任何犹豫。 而接下来,很快就是他第二次杀人。 甚至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嘭——!” 苏长卿一脚踹开大门,原本嘈杂的楼阁之中,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山匪都下意识握住腰间的刀柄,猛然转身看向大门外。 轰隆——! 又是一道雷声炸起。 夜色深沉,浓郁如墨。 一道蓝白色的闪电,从漆黑的苍穹之上直入而下,让整个山顶在刹那间亮白如昼! 这也让楼阁中的众多山匪,看清了门外的景象。 一个体形清瘦,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男人,站在门外。 他的右手握着一把沾满鲜血的柴刀,猩红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地面上。 滴答——! 滴答——! 这声音极小,但此时楼阁中的山匪们却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当他们看到那两个守门的土匪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时,这声音对他们而言,就如同是一首催命之曲。 “阁下是何人,竟敢单枪匹马,夜闯我天罡寨!” 身为二当家的张猛,率先回过神来,怒喝一声,同时右手也摸向了腰间的那把开山斧。 “二当家真是贵人多忘事,今日午时还和在下谈了一笔交易,这么快难道就忘了?” 苏长卿踏入门内,缓缓抬起头来,低沉的嗓音随着门外的寒风缓缓飘到众人的耳旁。 张猛闻声一愣,随后看到斗笠下那张白皙俊朗的脸庞后,更是虎目一睁,神情惊惧。 那少年神情平静,脸上带着一丝和善的笑容,而他的眼角,鼻梁,脸颊上,却分明还沾着尚未凝固的鲜血! 这一瞬间,无论是张猛,还是楼阁中的其他山匪,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颤。 仿佛站在他们眼前的不是一个清秀的少年郎,而是一个面目狰狞,脸上带着嗜血笑容的恶魔! 深夜渐寒,冷风冰凉。 苏长卿手握柴刀,站在一众山匪面前,心中没有半点惧意。 他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凭他现在的感知力,仅仅一瞬间便探测出众人的武道修为境界。 除了张猛是一流武者外,有大概三十几个二流武者,其他四十几个山匪几乎都是三流武者。 这情况和他之前收集的情报分毫不差。 实际上,天罡寨还有一个武道修为接近武师境界的强者。 此人正是张猛的大哥——张勇,天罡寨的大当家! 只不过,此人现在不在寨子里。 没办法一波带走,属实有些可惜,苏长卿心中暗暗想到,冷冽的双眸中杀机涌现。 “是你!” 张猛从刚才的惊惧中回过神来,瞬间猛然大怒: “好你个打渔郎,隐藏的够深啊,竟然也是个练家子!” 苏长卿低头看着手中的柴刀,喃喃道:“我也不想出手啊,可你非得让我以后吃不上肉包子,我能怎么办呢?” 张猛听到这话,自然明白其中深意,狂笑道: “哈哈哈,你这打渔郎还真是有情有义,居然愿意为了一个寡妇,就敢单刀赴会,我欣赏你的勇气。 不过,勇气的代价,你可能承受不起!” 苏长卿脸上依然带着近乎病态的笑容,语气清冷道:“代价不代价的,我不在乎,我只知道许姑娘的肉包子又大又白,还软呼呼的,要是以后吃不上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呵!”张猛冷哼一声,眼睛微眯,细细打量着这个令他感觉到一丝心颤的少年。 在他看来,眼前这打渔郎,既然敢独自一人闯入他天罡寨,并且还能够悄无声息的杀死那两个守门的兄弟,必然是个功夫不弱的练家子。 哪怕他现在身上依然没有半点真气流露,张猛也不敢大意。 但是。 现在他天罡寨的所有兄弟都聚集在这里,这给了他足够的底气——他不认为,这打渔郎今夜还能全身而退! 张猛抬起左手,做了一个手势,一众土匪便齐刷刷拔出腰间的大刀,迅速的沿着墙边走去,形成了一个圆圈,将苏长卿包围在其中。 这些土匪个个身着劲装,面色凶狠,仿佛一群伺机而动的群狼。 而眼前这个打渔郎,就是他们的猎物。 只要张猛一声令下,一场厮杀就将立刻展开。 张猛抬起左脚,踩在木椅上,冷笑道: “你能在我们毫无察觉之下,杀死门外的两个兄弟,我承认你有点本事,但是你现在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你觉得你还能活着回去吗?” “你错了!”苏长卿微微一笑,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股莫名的自信: “不是你们包围我,而是我包围了你们!” “哈哈哈,你这打渔郎,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知道死字这么写吗?”张猛桀骜不驯的大笑起来,左手向前一指,语气凶狠道: “杀!” 嗖嗖嗖——! 耳边传来刀剑出鞘的声音。 一众土匪的身影,如洪水一般,从四周倾泻而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将苏长卿淹没在其中。 呼——! 苏长卿脚步一踏,整个人化为一道黑影,猛然撞向黑压压的人流。 门外寒风冷冽,屋内金戈交鸣。 苏长卿的速度极快,如同闪电一般,所过之处只留下一道道残影。 一众土匪举起手中的刀剑,却不知该向何处砍去。 噗噗噗——! 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 下一刻十来个土匪瞳孔骤然一缩,齐刷刷倒地哀嚎。 “啊——!” 那叫声撕心裂肺,宛如杀猪。 其他土匪定睛看去,苏长卿的身影早已消失,而那十来个倒在地面上的土匪,却纷纷双手抱着小腿,面色痛苦不已,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这时,他们才发现,那十来个土匪的前脚掌已经碎烂如泥,血肉模糊。 踩脚掌! 这特喵也太老六了吧! 于是下一刻,所有的土匪都齐刷刷看向自己的脚掌,仿佛连苏长卿此时在哪个位置,他们都已经不在乎。 “不要慌,一起上!” 张猛大喝一声,一脚踢开椅子,连忙握紧斧头,警惕的看着四周。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少年打渔郎明明毫无真气,却会有如此快的身法,简直堪比宗师境的武道强者。 第28章 他还是人吗? 这他娘的真是一个打渔郎? 张猛承认,他现在有点慌,但他绝不能表现出来。 若是他这个二当家都怂了,那这一众山匪估计直接会一轰而散! “各位别紧张,踩脚掌只是开胃菜而已,接下来才是正菜!” 苏长卿慵懒的声音突然在大厅中响起。 张猛一惊,马上将手中拦在身前,死死的护住自己的前脚掌! 而一众土匪也立刻四处张望,神情俱惊,手中的刀剑握得很紧,可脚肚子却一转筋,不由得打起了摆子。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碰到过打架踩脚掌的! 这种阴损的招式,不欺负老实人吗? 砰——! 苏长卿的身影不知从何处而来,瞬间就出现在那一群山匪之中,他抬起一脚,便将一名彪形大汉踢向空中。 “一起上,杀不了他大家都得死!” 张猛怒吼一声,便一脚踏出,从空中飞身而来,只见他手中的开山斧划过一道寒芒,势大力沉的斩向苏长卿。 然而。 苏长卿却是不躲不闪,直接手腕一翻,抬起手中那把锈迹斑斑的柴刀,直接从下而上,在空中划出一条平平无奇的弧度,砍向张猛手中那把寒光闪闪的开山斧! 在这极短的几息之内,张猛人都傻了! 这打渔郎疯了吗? 想要用一把满是铁锈的破柴刀,和我手中的玄铁重斧硬碰硬! 心中纵使有万般不解,但是这电光火石之间,张猛也来不及做出任何变故,只能顺势而为,用尽全力砍向苏长卿。 砰——! 一道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刀斧相碰的一瞬间,一股无形的气浪直接炸裂开来。 四周的一众山匪被震得身形不稳,纷纷退后。 噗——! 张猛瞳孔一缩,猛得喷出一口鲜血。 而他手中的那把开山斧直接被震飞,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壮硕的身形如炮弹般砸向身后的地板上,生死不知。 一众山匪见状,神魂俱惊,心中的退意无限扩大。 仅仅只是一击,这少年便将他们这实力最强的二当家打得生死难料。 而且还是用一把破柴刀,对砍二当家手中的玄铁重斧! 这战斗力,他们要是还不要命的冲上去,那和找死有什么分别!? 必须得撤啊! 退意萌生,一众山匪瞬间如潮水般涌向大门! “想跑!” 苏长卿冷笑一声,左手迅速掐出一道法决。 “巽风!” 呼——! 一道狂风猛得从门外吹来。 风势大,来得猛,够突然。 一众山匪被吹得七倒八歪,乱作一团。 他们本就因逃命而心急火燎,脚下步伐早已凌乱,这突然袭来的一阵狂风,将他们如一盘散沙般,瞬间吹乱。 而这时。 瘫倒在地面上的张猛,也是看到了刚才这一幕。 这一刻,他的脸上满是惊恐! 此时他自然知道,今日在包子铺前的那一阵怪风,自然也是这打渔郎的手段! 好家伙! 你一个打渔郎,竟有如此通天手段,却还要扮猪吃虎,简直不当人子! 张猛心中气愤难耐。 可下一刻。 更让他窒息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苏长卿用柴刀撩起桌上的一大坛酒,猛得一脚踢去,砸在那一众山匪身上。 随后在几息之间,苏长卿故技重施,好几大坛酒都砸向了那一众山匪。 几个呼吸之间。 所有的山匪身上都占满了酒水,大厅的地面上也四处流淌着酒水。 一时间。 浓郁的酒香,充斥着整个阁楼,仿佛连四周的木墙都要被酒香给浸透了。 张猛都看懵逼了,这打渔郎又要耍什么花样? 一众山匪也连忙起身,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疑惑和恐惧。 这家伙要干嘛? 他可是踩脚掌这种损招都使得出来,刚才这一通操作,总不是为了请我们喝酒吧? “以雷霆击碎黑暗!” 低沉冷冽的声音,从苏长卿的口中缓缓传来。 只见他左手再次掐出一个法决,轻叱一声: “震雷!” 下一刻。 苏长卿的手掌上瞬间冒出一丝丝蓝色的电光,如小蛇一般疯狂扭动。 一团白蓝相间的光球,凝聚在他的手掌之上。 光球之中,密集的电流声如千鸟齐鸣。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呆住! 张猛更是一脸惊滞,宛若失智。 这家伙,不仅能操纵风,连雷电也能操纵!!! 他还是人吗? 这可真他妈见鬼了啊! 啪——! 苏长卿猛得一掌拍下地面,手中肆掠的那团雷电,瞬间化成无数条光蛇,从地面上的酒水穿梭而过。 啊——! 一众山匪瞬间被电得头皮发麻,四肢颤抖,身体仿佛失去了控制。 苏长卿的五行之术现在还很弱,虽然这一招震雷,还无法对人造成致命伤害,但是也足以让人在短时间内感到身体麻痹,暂时失去行动力。 下一刻。 苏长卿握紧手中的柴刀,如虎入羊群般,冲向那群山匪。 噗噗噗——! 砰砰砰——! 咔咔咔——! 大厅之中,瞬间响起各种声音。 有金戈交鸣之声,有刀剑切开肉身之声,有骨头瞬间绷断之声。 在一片混乱之中,不断有刀剑飞向空中,也不断有人影飞向空中。 而苏长卿手中那把满是铁锈的柴刀,却如同一只浑身是血的飞鸟,灵敏的在人群中飞舞而过。 人影错落,刀光不断! 终于,随着最后一个山匪的身影倒下。 苏长卿手中挥舞的那把柴刀,也终于停了下来。 刚才这混乱不堪的一幕,看似漫长拖沓,可实际上,却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起来吧!我知道你还没死,刚才那一刀,我没下死手!” 苏长卿站在大厅中央,脚下是一具具摆放杂乱的尸体。 “你……你为何不下死手!” 原本瘫倒在地的张猛,强撑着身体,缓缓站了起来。 “你刚才不是问我,知道死字怎么写吗?”苏长卿露出一脸和善的笑容,指了指地面,“你觉得,我这个“死”字写得还行吗?” 张猛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地面。 紧接着,他瞳孔骤然猛缩,神情之中满是惊恐。 只见地面上那些土匪的尸体,摆放的不偏不倚,正好形成了一个“死”字! 第29章 谣言四起 “你……” 张猛的语气中满是绝望,下意识的往后一退,踉跄几步,又重重瘫倒在地。 虾仁猪心啊! 苏长卿面带笑容,一言不发的朝着他缓缓走来。 死亡的气息,也随着苏长卿清晰的脚步声,在整个大厅中蔓延开来。 张猛在江湖行走多年,过得都是刀尖舔血的生活。 他本以为自己对死亡的恐惧,早已经在这样日子中消磨殆尽。 可现在。 看着眼前这个面容俊秀的少年打渔郎向他走来,那种对死亡的恐惧,如死灰复燃般在心中不断滋长。 这少年打渔郎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身上没有半点真气流出,却不仅有如此高的武道修为,还能掌握引风聚雷这等修行秘法! 简直堪称仙人一般的存在! 而他的心思之深,更是让张猛浑身的毛孔都不由得颤抖起来。 实力强大,却偏偏能卑躬屈膝,装成一个不懂武道,胆小怕事,贪图钱财的小人物。 更为了一句话,便在杀死这么多人的同时,还有意将所有的尸体,摆成了一个“死”字! 年纪轻轻,就这般实力和心思,在张猛看来,此时的苏长卿简直比恶魔还要恐怖! 看着少年的脚步越来越近,张猛撑着地面,半坐起来,双手抱拳,面色惊恐的求饶道: “阁下身手惊人,还懂得通天之术,想必一定是隐于世间的修行之人,小的今日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阁下,实在是愚蠢至极,还请阁下饶我一命,小的愿鞍前马后,任听差遣。” “二当家的倒是能屈能伸,不过,我还喜欢你之前桀骜不驯的模样!”苏长卿的语气中满是嘲讽。 “呵呵,阁下说笑了,我承认之前我说话有点大声!”张猛咽了咽口水,满是恐惧的脸上强行挤出了一丝笑容,“冲撞了阁下,是我太过愚蠢!” 张猛已经将态度放低到了极点。 可苏长卿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手中紧紧握着那把沾满鲜血的柴刀,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阁下饶命,阁下饶命,小的有一百多两碎银子就藏在那座椅之下,只要阁下饶我一命,那些银子都是你的!” 张猛还在垂死挣扎,双手不停作揖,声音都因为恐惧而颤抖起来。 “糊涂,杀了你,那些银子也是我的!”苏长卿冷笑一声,缓缓抬起右手。 “不不不,阁下你若杀我,我大哥张勇绝不会放……” 没等张猛说完,一道血光便从他眼前划过。 普普通通的一刀,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直接从张猛眉心砍下,将其头颅一分为二。 死的不能再死,没有一丝存活的机会!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于名。 “放心,只要你大哥张勇回到渝州城,我会亲自送他去见你!” 苏长卿看着张猛的尸体,喃喃自语道。 但是他知道,张猛已经听不见了! 来到大厅正位的那把厚重木椅前,苏长卿一刀劈去,木椅瞬间炸裂开来。 一个黑色的铁盒暴露出来,里面满满一盒碎银子。 “都是百姓的血汗钱,你们这群孙贼真该死!” 将铁盒抱起,苏长卿一步一步,跨过一具具尸体,走出了楼阁。 随后他右手掐出一道法决,向着身后一挥。 “离火!” 一团水桶般大小的火球凭空而生,直接砸进了楼阁之中。 满是酒水的楼阁,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通红的火光,仿佛要烧尽这无边的黑夜。 苏长卿头也不回,任其身后火光滔天,他自淡然离去。 …… 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 三月中旬的某日,清晨时分。 斜风细雨,春意盎然。 入眼所见,皆是美景。 渝州城内。 各大贩卖朝食的摊前,人流如织,络绎不绝。 每张桌前,都有人绘声绘色,小声的议论某件事情。 事实上,早在十余日之前,这件事情便在渝州城的大街小巷传得沸沸扬扬。 天罡寨近百名帮众,在一夜之间,被人屠杀殆尽,甚至没留下一具完整的尸体。 因为整个贼窝,都被一把大火烧得精光。 据传言,那夜雨声淅淅沥沥,下了整整一夜。 可天罡寨的老窝,却依然火光滔天,烧了整整一夜。 仿佛连老天爷,也不愿帮这群山匪。 这件事情当时一传出来,便震惊了整个渝州城。 更在短短几日之内,传遍了渝州城的大街小巷,周边村镇。 传言越来越多,越来越乱,也越来越离谱。 有人说仙人下凡,匡扶正道,斩妖除魔。 有人说侠之大者,行侠仗义,惩奸除恶。 还有人说,是盘踞在渝州城的五大门派发生了内斗——这个传言,是目前呼声最高的! 明眼人都知道,青龙帮,斩月堂,金刀门,风雨会,天罡寨这五大门派早已经暗中勾结,他们盘踞在渝州城,便是靠着向渝州城的百姓们收缴保护费而存活。 可这几年来,战乱连连,百姓们都入不敷出,能被他们搜刮的钱财自然也越来越少。 于是青龙帮,斩月堂,金刀门,风雨会这四大帮派,便暗中连手,将天罡寨彻底铲除。 这样一来,少了一个门派分赃,其他四大门派的油水自然就足了。 当这个谣言在渝州城口口相传时,青龙帮,斩月堂,金刀门,风雨会这四大帮派都懵逼了! 我没有,憋瞎说啊! 他诽谤我,他们诽谤我啊! 四大帮派为此事特意派出代表,聚在一起商讨。 可商讨的结果是,谁要指正不了谁,谁要冤枉不了谁! 于是四大帮派表面上暂时风平浪静,可实际上,却各自心怀鬼胎。 尤其是风雨会。 他们和天罡寨在明面上,都属于反派组织。 而青龙帮,斩月堂,金刀门这三个帮派,自诩名门正派。 因此在风雨会看来,一定是三个所谓的名门正派,暗中连手灭了天罡寨。 说不定。 在某个月黑风高夜,这三个门派又会连手灭了他们风雨会。 这样一来,三大门派便可以独自收割渝州城的油水。 这一招,实在是狼子野心! 当风雨会的大当家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后,心中也是萌生了一股寒意。 不过。 风雨会一时半会,也并不惧怕三大门派对他们出手。 第30章 是为了我吗? 和天罡寨不同,风雨会是水匪,他们的老巢盘踞在渝州城外的黑水河。 这黑水河虽名为河,实际上却并不是一个条普通的河流,而是一条大江。 此江水域宽阔,长约九千里,横跨秦,齐,魏三国,以浩荡之姿涌进东海,堪称滚滚长江。 风雨会的近百名帮众,个个深谙水性,擅长水上作战之法。 只要他们不离开江面,即便是三大门派联手围攻,也未必能得手。 而且风雨会很清楚,三大门派在短时间内绝不会和他们撕破脸皮。 三大门派既然自称名门正派,就断然不会向百姓强行收缴保护费。 若是风雨会不存在了,渝州城的百姓也就不需要三大门派所提供的“保护”,自然也就不需要交保护费了。 所以对三大门派而言,风雨会这样的组织,必须要存在! 就算没有风雨会,也必须要有毒蝎会,黑蛇帮等打家劫舍的反派组织存在! 否则,三大门派这种所谓的“名门正派”,也将失去其存在的意义。 这一点。 无论是风雨会,还是三大门派,其实都心知肚明。 所以。 关于天罡寨被四大门派联手屠杀的谣言,无论怎么传。 四大门派依然保持着表面的平静,不动声色的观望着事态的发展。 这件事情,算是近十余日来,渝州城百姓讨论最多的一件事。 可实际上。 还有一件事情,几乎伴随着这件事在同一晚发生。 在天罡寨事件发生后,第二天早晨,渝州城内上百户穷苦人家,都在自家客厅的显眼之处,发现了几块碎银子。 在这战火纷争的年代。 几块碎银子,相当于普通人家一年的口粮。 那些发现碎银子的穷苦人家,自然是将这钱财藏好,半点风声都不会透露出来。 他们都以为,自己是得到了财神爷的保佑,是唯一有此财运的人。 可殊不知。 像他们这样有此“财运”的人,一夜之间,渝州城便多出了上百户。 只不过秉着财不外露的道理,没有任何一户人家,将此事透露出来而已。 …… 半月过后。 渝州城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四大门派相安无事,继续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各种谣言因为难以证实,便不攻自破。 只不过,天罡寨这个山匪帮派被灭门的事实,谁也无法否认。 整个渝州城议论纷纷了数十日,作出了许多千奇百怪的猜测,却没有任何人会想到。 造成天罡寨被灭门的真正原因,仅仅是因为一个肉包子。 你知道的,没有人会拒绝那种又白又大,还软呼呼的肉包子。 “肉包子,新鲜的大肉包子!” 许半夏穿着一身麻衣,站在包子铺前,像往常一样吆喝叫卖。 路过的行人三三两两的跑去买包子,许半夏忙了起来,小脸上也露出如春风般温柔的笑容。 没有了天罡寨的那帮山匪来捣乱,包子铺的生意自然是慢慢恢复,越来越好了。 只是没有客人来光顾的时候,她就会像平常一样,眼神痴痴的看着街角处——苏长卿每次卖完鱼后,回家时,必然会从街角处路过。 自从天罡寨被灭门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时,许半夏的心中却冒出了许多匪夷所思的问题。 天罡寨被灭门,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会是小长卿吗? 当日小长卿在张猛耳边究竟说了什么,才会让他这个天罡寨的二当家喜笑颜开,并且主动带手下离开! 为什么小长卿当时会很有把握的说,天罡寨的人不会再来包子铺捣乱? 为什么当晚过后,天罡寨便被灭门? 如果是小长卿干的,他一个打渔郎为什么会有如此手段? 而且,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为了我吗? 我一个半老徐娘的寡妇,值得他去冒这个险吗? 一个人,敢去对抗一窝山匪,这是怎样的勇气? 可如果不是他干的,那还有谁在这么碰巧的时机,做出这样的事情? 许半夏这些时日,一闲下来,脑子里就会不由自主的冒出这些问题来。 她不敢开门见山的去问苏长卿,怕给他带来祸端。 可她也曾旁敲侧击的打探过,只不过苏长卿却是笑着打了个哈哈道: “天罡寨的这帮山贼丧尽天良,坏事做绝,自有天收,这灭门之事肯定是天意所为!” 反正从苏长卿的话里话外来看,这天罡寨被灭门的事情,就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一个老老实实的打渔郎,怎么会做这种杀人放火的事情呢? 对吧! 许半夏心中疑惑虽未解开,但现在这般平静的生活,她却很是满意。 甚至有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力量,让她坚信,这件事情就是苏长卿为她而做! 即便苏长卿在她眼里,只是一个不通武道的小小打渔郎,也并不妨碍她心中滋生出这个听起来就不可思议的想法来。 …… 东街集市。 苏长卿的摊位前,时不时有人过来问价买鱼。 慢慢的,两个木盆里的鱼便越来越少。 到了天快黑的时候,便只剩下了两三条。 “苏渔郎,今日生意不错啊,两大盆鱼这么快就卖得差不多了啊!” 一个身形矮小,鹰鼻,鼠目,面容形似枯槁的老头,笑呵呵来到苏长卿的摊前。 这个老头叫周九,半月前来到渝州城的,说是从外乡逃难而来。 凭着一手制作糖人的手艺,也东街集市摆了一个小摊,没过几日生意便如火如荼。 不过兴许是他年纪大了,不能操劳,每日只制作三十个糖人,卖完了就收摊。 这十余日来,他和这东街集市上各个摊位的摊主都熟络了起来。 只是,不知为何,他有事没事,却最喜欢找苏长卿这个年纪轻轻的打渔郎插科打诨,谈天说地。 反倒那些和他年龄差不多的老人家,他却没有那么多话聊! “周老爷子,您今日肯定也收成不错吧,要不然也不会收摊这么早!”苏长卿笑着打趣道。 “那可不,今天的糖人全卖光了。” 周九拍了拍手上提着的木箱子,有些得意的笑了笑。 第31章 周老爷子,小子来了啊! “对了,苏渔郎,我刚才收摊回来时,在酒肆中买了一坛好酒,等下你收摊后,来我那喝两杯,聊聊天?” 周九打开提在手上的木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酒坛子晃了晃。 “刑啊!”苏长卿咧嘴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周老爷子请喝酒,小子哪能拒绝啊!” “哈哈哈,苏渔郎爽快,那老头子我就先回家,准备一些下酒菜!”周九嘿嘿笑着,原本就窄小的眼睛,更是眯成一条细缝,似乎将心中真实的情绪藏于其中。 “呵呵,那小子今日就叨扰了!”苏长卿拱手一笑,很是洒脱,仿佛一个初入江湖,毫无心机的天真少年。 …… 雨歇晚霞明,风调夜景清。 酉时。 苏长卿收好摊位,便踏着微弱的月光,向渝州城外的乡镇走去。 周九的落脚之处,便在三里外的一间民房。 这年头,许多穷苦百姓家破人亡,乡镇里的许多民房无人居住,便荒废了。 据周九所言,他从外乡而来,既不富有,便无法在渝州城内求个住所,只能在城外的乡镇,找一间荒废的民宅住下。 不到半个时辰。 苏长卿的脚步,便已至周九所住的民房前。 这是一个带着小院的矮木屋,方圆几里都无人居住。 见伙房上正有炊烟升起,苏长卿朗声叫道: “周老爷子,小子来了啊!” “快进来,快进来,老头子我已经备好酒菜了!” 人未到,声先至,周九的叫喊声和脚步声已经从屋内传来。 “好嘞!” 苏长卿推开栏门,走进院子里,将肩上的扁担放了下来。 周九此时也正推门而出,笑呵呵的走来。 一盘花生米,两碟咸葅,半只烧鸡切块,一坛美酒。 菜香扑鼻,酒香四溢。 “哇,这菜丰盛,周老爷子您这是下血本请小子喝酒啊!” 苏长卿一进屋内,见到桌上的菜肴,便忍不住啧啧赞叹。 “这点小菜算什么,苏渔郎莫要客气!” 周九笑笑,招呼着苏长卿坐下。 推杯换盏之间,两人很快便进入了把酒言欢,无所不谈的状态。 “对了,苏渔郎,我前些时日和一些街坊邻居闲聊,无意中听说,你也是几年前从外乡逃难来这渝州城的?” 周九端起酒杯,眼睑低垂,语气显得很是随意。 “对啊,我逃难至此,也差不多有五年时间了吧!”苏长卿随口答道。 “不知苏渔郎老家在何处,如今还归属于秦国境内吗?” “嗨,我老家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很可能我一辈子都没法回去了,所以也不太想提老家,还请周老爷子莫要介意!”苏长卿笑道。 “哈哈,无妨无妨,是老头子我唐突了。”周九立马端起酒杯道,“自罚一杯!” 说着,满满一杯,一饮而尽。 “哎,周老爷子您别这样,我们这就随便聊聊而已,不必认真啊!”苏长卿面露难色,想要伸手阻拦,却为时已晚。 “哈哈,没事,老头子我酒量还行,一杯酒而已,算不了什么的!” “周老爷子海涵,小子也敬你一杯!” 苏长卿也倒满一杯,一口见底。 只不过,喝完之后,却不由得啧啧嘴,烈酒入喉,辣得他五官都扭曲起来。 “哈哈,看来苏渔郎平常不胜酒量啊!” “确实,小子我平常很少喝酒。”苏长卿直接认怂。 “那以后可得多喝点,酒可是好东西!”周九眯着眼睛笑了笑,随后放下酒杯又目光好奇的问道: “对了,我这日和一些商贩聊天时,听他们提起过一件大事,说是半月前,有人夜袭天罡寨,杀人放火,灭其全门,这事是真的吗?” “确有此事,渝州城和十里八乡都传遍了!”苏长卿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嘶——!”周九倒吸一口凉气,满脸震撼之色,“据我了解,这天罡寨可是盘踞在渝州城的五大帮派之一,足足有近百名帮众,且个个都是行事凶狠的山匪,他们可都是修炼武道的练家子,在江湖上混了多年,你说什么人可以在一夜之间,灭其全门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这帮山匪也不是什么好人,死了就死了,这对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来说,绝对是件好事。” “哈哈哈,苏渔郎说得也对!”周九笑了起来,只不过枯槁的面容满是横纹,看起来像是在哭。 而就在此时。 苏长卿却忽然眉头一皱,右手中的酒杯哐当一下,掉落在地。 紧接着。 只见他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撑着桌子,想要站起身来,却是脚下一软,连人带椅摔倒在地。 “哈哈哈哈!” 周九的笑声中带着一丝凄厉,缓缓站了起来,目光凶狠的看着瘫倒在地的苏长卿,语气阴沉。 “苏渔郎,我再问你一遍,天罡寨被灭门之事,你究竟知不知情?” “你……你对我下毒了?”苏长卿一脸惊恐的看着周九。 此时他自然反应过来,刚才吃的酒菜里面有毒,而这下毒的人,除了周九还能有谁? 只不过。 现在站在他眼前的周九,哪里还像一个卖糖人的小老头! 他眼神阴鸷,神色凶狠,浑身上下满是杀伐之气。 “现在才发现中毒,已经晚了,你若说出实情,我或许会给你一个痛快。”周九抬起干瘦的右手,缓缓握紧成爪,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否则,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对我下毒,又为何对天罡寨的事情如此关心?”苏长卿面色难看,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好似连说句话都得用尽全身的力气,“再说了,天罡寨被灭门,和我一个打渔郎有何干系?” “呵呵,还想在我面前装糊涂?”周九冷笑一声,“也罢!今天我便让你死个明白!” 第32章 求求你做个人吧! 话音落下。 周九先是抬头挺胸,扭动肩膀,全身上下发出咔哧咔哧的骨头摩擦之声。 随后便抬起手,摸到下巴处的皮肤,然后往上一扯,手上便多了一副苍老的人皮面具。 于是。 在苏长卿震惊的眼神中,周九的身体逐渐变得高大,由一个弯腰驼背,身材矮小,满脸皱纹的老头,变成一个身高八尺的中年男子 看见周九那张脸,苏长卿神情一变,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是张勇,天罡寨的大当家!” “苏渔郎真是好眼力,我只不过在三年前,以这副原本的面容来过渝州城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以真面目示人,你却能记得这么清楚,果然不是普通人!”张勇冷笑道。 任谁也不会想到,半月前从外乡逃难来到渝州城的周九,一个靠卖糖人为生的小老头,居然就是天罡寨的大当家,凶名赫赫的山匪头子! “大……大当家的,我只是记忆力好而已。”苏长卿强行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渔郎,天罡寨被灭门的事情,我是真的全然不知啊!” “我发誓,若这话有假,我折寿三十年啊!” “呵呵,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张勇冷笑一声,“这半月以来,我借着卖糖人,在渝州城走街串巷,暗中打听了许久,才得到一丝线索。” “在我天罡寨被灭门的那天晚上,有人在当日午时,见到我弟弟张猛带着一行人,在渝州城街口的包子铺停留过。” “而当时,在场和他有过交流的人,除了那个卖包子的寡妇,便只有你这个打渔郎!” “那寡妇是在渝州城长大的,身份简单,而你却是五年前来到渝州城的外乡人,身份不明,即便这五年来,你的所作所为,确确实实表明你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渔郎,但是,却依然被我查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线索。” “四年前,你曾在同仁堂的药铺,购买了整整一年的聚脉丹。” “这种丹药只有练武之人才需要服用,你若真是一个不通武道的打渔郎,又怎么会需要这么多聚脉丹?” 面对张勇这波理智的分析,苏长卿只得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说出了一个十分蹩脚的谎言: “那个……要是我说买聚脉丹只是用来当糖豆吃,你相信吗?” “你……”张勇嘴角抽了抽,有一种想一巴掌拍死苏长卿的冲动。 “不是,大当家的你看啊,我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真气流散,怎么可能是一个修炼武道的人?”苏长卿继续狡辩道,“就算退一万步讲,哪怕我真的会一点武道,凭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屠杀你天罡寨这么多人啊?” 张勇闻言,眉头一皱,眼睛微眯,“这一点,确实也是我这十余日都未想通的疑点。” “我暗自观察你许久,你全身上下确实没有半点真气流散,但是我在江湖上混了近三十年,自然也知道有些秘法可以掩盖自身的武道修为,将体内的真气完全内敛在丹田之中!” “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直接对你出手,并且以缩骨功和易容术改头换面,以周九这个身份来接近你的原因。” “在不清楚你的实力,没有把握斩杀你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暴露自己的!” “但是现在,你已经中了我从西域带来的毒药,一个时辰之内你都无法运转真气,且全身无力,现在莫说是我,即便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也能杀了你!” “不不不!”苏长卿连忙摇头,“你说的那些都只是猜想而已,并没有证据证明天罡寨被灭门是我干的啊!” “你要是现在杀了我,万一错杀好人了怎么办?” “哼!”张勇阴恻恻的一笑,冷冷道,“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你身上的嫌疑最大,不管你有没有灭我天罡寨,你都得死!” “再说了,我身为一个山匪头子,在江湖中混了几十年,死在我手里的好人不计其数,不差你这一个!” “不是!”苏长卿有些慌张道,“渝州城之前明明有传言,说是四大帮派为了减少月钱的分成,暗中连手灭了天罡寨。” “你干嘛不是找四大门派寻仇,非得欺负我一个小小打渔郎啊!” 张勇冷笑道:“这种传言,别人或许会信,但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虽然这个传言听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有理有据,但是我很清楚,四大帮派绝对不会那么做!” “我们五大帮派合作了三年之久,对彼此都很熟悉,互相制约,也互相得利,他们不会去冒险打破这个平衡!”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 张勇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抬头看向窗外的那一轮明月,语气有些落寞的说道: “若真是四大门派合作,暗自连手灭我天罡寨,那我也只能认栽,不敢再想寻仇之事!” “毕竟……我一个人,打不赢四大门派!” “我之所以利用缩骨功和易容术混进渝州城,也是担心被四大门派发现,而对我斩草除根,同时我也猜想到,灭我天罡寨的人肯定还在渝州城,所以才更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苏长卿;“……” 就这! 你个老荫庇,你踏马面对四大门派就唯唯诺诺,对我一个打渔郎就重拳出击? 求求你做个人吧! “行了,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也该知足了!”张勇低下头,右手缓缓放在腰间,目光阴狠的看着苏长卿: “不管你是不是灭我天罡寨的仇人,今日杀了你,就算是为我弟张猛,以及全体帮派的兄弟们报仇了!” “谁让你是唯一有疑点的人呢?” 锵——! 随着一声利刃出鞘的金鸣之声响起,只见张勇的右手在腰间一拔,一把薄如蝉翼的金刚软剑便出现在他手中。 月光从窗外倾泻而出,照在软剑之上,剑身寒光逼人,璀璨夺目。 “这把剑陪我在血雨腥风的江湖行走多年,剑下亡魂无数,许多武道好手亦命丧剑锋之下。”张猛将剑身缓缓举起,倒映出他半张阴狠的脸庞。 “你一个打渔郎,能死在这把剑下,也不枉此生了!” 话音落下。 张勇眼中杀机暴涨,手腕一翻,向下一刺,那金刚软剑发出“嗡”的一声剑鸣,便如灵蛇出洞一般,直直刺向苏长卿的咽喉之处! 一剑封喉,必死无疑! 第33章 破伤风之刃! 苏长卿瞳孔骤然一缩,满是惊恐之色的双眸中,倒映出金刚软剑的寒芒。 眼见那锐利无比的剑锋,就要在瞬息之间刺入他的咽喉时。 忽然。 苏长卿神情一变,嘴角露出一抹微微上扬的弧度。 嗡——! 随着一声沉闷的剑鸣,张勇突然一愣,脸色煞白,神情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只见他手中那柄金刚软剑的剑锋,明明距离苏长卿的咽喉只在咫尺之间,却是愕然停止,无法动弹。 而造成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却仅仅只是苏长卿的两根手指。 明月高悬,光吞万象。 笼罩在月光下的这座农家小院,安静得不同寻常,就连夜风轻拂屋檐的声音,也显得尤为刺耳。 屋内。 桌上的烛火微微摇动,冷冷的月光从窗外洒入,色如白霜,一片清明。 两个人影一站一蹲,一上一下,静若雕塑。 张勇此时满头大汗,握着金刚软剑的右手青筋暴起,不由得微微颤抖。 而苏长卿却一脸轻松随意,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将其剑尖死死夹住,并微微向上一弯,令其无法前进一分,亦无法后退一毫。 “你……你没中毒?” 张勇浑身真气暴动,竟隐隐接近武师之境。 可即便如此,他此时能做也仅仅只是握紧手中之剑,动弹不得。 “呵呵,小子我早有防备,又怎么会轻易就中大当家的毒呢?” 苏长卿微微一笑,随后丹田之处的五行之炁疯狂运转。 下一刻。 只见他手腕一翻,仅凭二指之力,只是将张勇手中的金刚软剑从剑尖处轻轻一扭,竟令整个剑身都弯曲成螺旋蛇形。 只不过,金刚软剑韧性非凡,饶是如此,也并未折损。 可苏长卿手中的动作,却也并未就此打住。 只见他猛然松开手指,那金刚软剑瞬间回弹。 可就在剑身变直的那一刹那,苏长卿二指并剑,朝着剑身微微一弹。 一股强大力量,沿着剑身直接冲击到张勇的右手。 突然传来的巨大冲击力,让其右手一麻,整个人也连连倒退。 刚才这幕,看似复杂多变,实则只在瞬息之间。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有如此实力?” 张勇稳住身形,手中的金刚软剑不断发出颤鸣声,此时他的神色之中除了恐惧外,便全是疑惑,“你明明吃了酒菜,为何没中毒?” “一直以来,我就一个普通的打渔郎啊,这一点你不是早就调查清楚了吗?”苏长卿起身笑道,“至于我为什么没中毒,你看一下桌脚处便明白了!” 听闻此言,张勇低头一看,只见桌脚处的地面上有几滴乌黑的血渍。 “原来你早就猜到我肯定会下毒,所以提前运功将毒血逼了出来?” “严格来说,我也并没有猜到你肯定会下毒,只是提前做好的防备而已。”苏长卿笑笑,缓缓抬起左手,露出中指指尖上那一个肉眼难以察觉的血孔。 “我在来这之前,便提前用银针在左手指尖扎了一个细孔,从喝入第一口酒的时候,我便已经在暗中运功排毒。” “若是酒菜没毒,自然就逼不出毒血,若是逼出来毒血,我便正好将计就计,假装中毒,好引你露出真面目!” 张猛越听越气,脸色难看至极,嘴角更是忍不住抽搐起来: “苏渔郎你真该死,简直太阴险了!” “哦!”苏长卿故作疑惑,讽刺道:“如果我这样就叫阴险,那你改头换面,伺机接近我,还在酒菜中下毒,难道就不算阴险?” “和你这个山匪头子比起来,我可自愧不如!” 张勇气得身体微微发抖,随后继续问道,“你既然早有防备,是不是很早便发现了我的身份?” “不!”苏长卿摇了摇,“在你露出真面目之前,我并没有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毕竟你用缩骨功和易容术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任谁也不会将周九这样一个卖糖人的小老头,和天罡寨那个穷凶极恶的大当家联想到也起!” “不过,你实在是太过于着急接近我了。” “我和你非亲非故,又有如此大的年龄差距,按理来说,应该没什么交集才对,可你却三番五次借机和我搭话套近乎,实在是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的真实身份!” “对于能让我起疑心的人,多加防备,这很合理!” “哈哈哈,好!”张勇突然大笑起来,“好你个打渔郎,倒是我小看你了!”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深厚的功力,还有这等智谋,我张勇今日与你一战,就是输了也不冤!” “不过在开战之前,我只想再知道一件事情,你为什么要灭我天罡寨?”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还是去问你弟张猛吧!”苏长卿冷笑一声,右手往背后的腰间一摸,一把满是锈迹的柴刀便出现在手中。 “柴刀?” 张猛一愣,随后双眸微眯,“想不到你这等人物,武器居然是一把破柴刀!” “不,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柴刀!”苏长卿淡淡一笑,缓缓抬起手中的柴刀,“这是一把生了锈的柴刀!” “我给它起了一个风雅的名字——破伤风之刃!” “哼!多说无益,今夜一战,既分高下,也决生死!”张勇左手往怀里一摸,便拿出一颗丹药丢入口中。 他眼神绝然,仿佛对这一战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 “嗑药也没用,今日不是你死就是你死!”苏长卿冷笑道。 张勇听完感觉有些怪怪的,有些不对劲,却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不过。 他也没有在意这个,因为他很清楚,今日与这打渔郎一战,若不拼尽全力,必死无疑! 毕竟,这个打渔郎可是能一人之力,屠杀他整个天罡寨的高手! “还我弟的命来!” 张勇猛得大喝一声,浑身气息暴涨,瞬间变突破一流武者的境界,直至武师之境。 下一刻。 他猛踏一步,手中之剑,携带着凌厉无比的劲风,如闪电般劈向苏长卿! 第34章 劈柴练的,算不得什么刀法! 面对张勇气势凶悍的一剑,苏长卿不退反进,轻踏一步,直接一刀砍去。 刺啦——! 一刀一剑,碰撞在一起,瞬间便炸出一朵朵绚丽的火光。 强大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瞬间炸开。 屋内桌椅翻倒,烛火熄灭。 可在一片清明的月光下,近在咫尺的两人都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冷冽的杀机。 锵——! 两人各自后退一步,刀剑在空中互相攻伐。 两道身影不断交错,金铁交鸣之声连连响起。 刀势霸道,剑锋凶狠,招招夺命! 几个呼吸之间,两人便已过数十招。 张勇在攻伐之间,眉头却越来越紧,他的武道境界放在整个江湖上来看,虽然算不上什么,但是他练了足足二十年的金刚软剑,一招一式早已经炉火纯青。 要知道金刚软剑和普通硬剑不同,其招式千变万化,杀机不断,常常能出其不意,攻向对手要害。 再加上他刚才服用秘药,能让自身的真气提升一个境界! 按理来说,这场战斗,优势应该在他。 可事实上。 他却发现苏长卿虽然刀势凌乱,看似毫无招式可言,但却偏偏每次都能化解金刚软剑的进攻。 好像他的每一处进攻,都能被苏长卿提前预判一样。 而且每一次苏长卿反攻过来的力量和速度,都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也许张勇到死都不会知道。 苏长卿之所以刀势凌乱,看起来毫无招式可言,是因为他确实就不会任何刀法。 他纯粹只是因为速度和力量都远在张勇之上,才能轻易化解后者每一次的进攻。 毕竟苏长卿现在速度和力量,都是一流武者的三倍,而他修炼的五行之炁,更是能在同境界下,对武者修炼的真气进行压制!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 即便张勇靠着丹药,强行将其武道境界提升至武师境,在绝对的力量和速度面前,他那些所谓剑招技巧并不会改变这场战斗的结果。 唰唰唰! 两人身形一撞,几个呼吸间,张勇身上便已经多出了好几道刀伤。 张勇知道这一战退无可退,便催动全身真气,以极快的速度施展出他最强的一招。 这一剑的速度之快,如雷光霹雳,苍鹰扑食。 一招之间,金刚软剑便在虚空化为数十道残影,形成一张剑网,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苏长卿知道这一招避无可避,却也毫不着急。 反是一步踏出,迎着剑网便一刀斩去! 这一刀,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刀。 甚至能看清刀锋斩来的轨迹! 可速度之快,却是难以形容。 “什么?”张勇神色一震。 噗呲——! 满是锈迹的柴刀,以一个半圆形的弧度,从张勇的眉心一划而过。 一道血痕,将张勇的脸庞从中间一分为二。 而张勇手中的金刚软剑,却离苏长卿的咽喉还有数寸之远。 “这……是,什么刀法!” 张勇已经血流满面,绝望的眼神中却还带着最后一丝疑惑。 “劈柴练的,算不得什么刀法!” 苏长卿收起刀势,语气平淡。 啪嗒——! 张勇手中的金刚软剑掉落在地,而他的尸体也重重的砸向地面。 …… 十日后。 渝州城处处绿草如茵,却依然带着一丝尚未消退的寒气。 这是倒春寒时节,天空似晴未晴,似乎总有一片朦朦胧胧的云雾,挡住了那温柔的阳光。 让人感觉随时都会来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 大街上依旧平静。 早市依然人来人往,男人们作为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每天太阳一出来,便要开始为生活奔波了。 养家糊口,自古以来都是辛苦的。 东街集市上。 女人们牵着孩子,在各种摊位前走走停停,都希望用最少的钱,买到最新鲜,最便宜的菜,给小孩做一顿好的。 只是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还偶尔会有小孩朝母亲问道: “娘亲,最近怎么都没有看到那个卖糖人的爷爷,我想吃糖人。” “玲儿乖,不吃糖人哈,等下娘亲给你买冰糖葫芦吃好不好?”女人的声音很温柔。 “好的!” 一场小孩当街哭闹的戏码,被一个性子温柔的母亲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女人特意转移话题,没有提那个卖糖人的爷爷。 是因为在十日前。 便有村民发现城外有一间民房着火。 穷苦人家所住的民房,基本都是用木头和黄泥建筑而出,那场火烧得极快,一夜之间便将整栋民房烧成灰烬。 而许多村民都知道,住在这栋民房里的人,正是从外乡逃难而来的周九。 一个在渝州城靠卖糖人为生的老头子。 外乡难民,亲人全无,死了就死了。 十里八乡的村民,或许会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插科打诨的说上几句。 而渝州城的百姓,则更加没有心思去关心这样一个老头子的死活。 …… 十里坡。 茅草屋内,苏长卿看着眼前的数据面板,神情之中满是惊喜。 【宿主:苏长卿】 【年龄:21】 【寿命:无限】 【力量:3】 【速度:3】 【气运:2】 【功法:五行之术(5%)】 【境界:武师】(境界划分:三流武者,二流武者,一流武者,武师,大武师,宗师,大宗师,武尊,武神!) 【属性点:0】:(注:宿主在异界活一年,便能得到一点属性点,属性点可以用来增加宿主的力量,气运,速度,也可以用来升级宿主修炼的功法。) “想不到,好几年都难以突破的武道境界,竟然在一场打斗后,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突破了!” 苏长卿摇了摇头,自嘲一笑:“总以后只要一直苟着,靠系统慢慢加点升级就能无敌,可如今想来,还是得真刀实枪的对战,才能将境界提升啊!” 其实在那晚血洗天罡寨的时候,苏长卿便感觉到丹田中的那股五行之炁一直在翻腾不停,好像要冲破某道屏障一般。 只是一直还欠缺了一点力量,导致动而未破。 而十日前,与张勇的那一场对战,却是将这股力量彻底激发出来。 那晚斩杀张勇,烧掉那栋平房后。 苏长卿回到家中,便立刻开始运转体内那股浑厚的五行之炁。 经过这十日的温养,终于突破了那道屏障,将武道修为提升到武师境界。 第35章 看来今晚得去县衙府玩玩! “现在天罡寨彻底没了,如果想要继续找到实力强劲的对手来助我修行,只能拿四大帮派来练手了。” 苏长卿啧啧嘴,嘴角露出一抹坏笑。 现在他忽然觉得,渝州城对他而言,就相当于游戏世界的新手村。 这里危险程度不高,又有实力级别刚刚好的对手作为陪练。 简直就是打怪升级的完美版本啊! “喵~” 落溪跳到床上,往苏长卿身上蹭了蹭,抬起圆滚滚的脑袋看着他,都好几天没出门了,我要去街上走走。 “想去逛逛啊,行吧,确实也该出去走走了!” 苏长卿摸了摸落溪的猫猫头。 随后。 一人一猫,推门而出,迎着春风,朝着山下走去。 …… 四月份的渝州城,显得尤为宁静。 潮湿的空气,微寒的斜风,让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疲倦。 就连各大摊前,那些小贩的叫卖声,听起来似乎也有些气力虚浮。 苏长卿带着落溪,在一处贩卖朝食的摊前坐下。 这处摊位卖面食为主,是他常来吃的。 “苏渔郎,还是老规矩?” 伙计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茶壶走了过来,对带着一只大白猫的苏长卿见怪不怪,毕竟这也算是他们这摊位的一个常客了。 “是的。”苏长卿笑着点点头。 他常来这处摊位吃,伙计自然记得他每次都会要些什么。 尤其是他常常带着一只大白猫在身边,辨识度直接拉满,这就导致了伙计对他更加记忆犹新。 很快。 伙计便端来了一碗阳春面,一小碟咸葅,一颗水煮蛋。 苏长卿先将水煮蛋用手压在桌面,轻轻滚了一圈,致蛋壳出现裂纹,再从蛋壳中间位置开始,细细剥开碎壳。 这样剥的水煮蛋,蛋白不易粘连在蛋壳上,可以避免造成破损。 毕竟鸡蛋在这年头,对普通老百姓而言,算得上是珍馐,不能浪费。 苏长卿手法娴熟,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一颗剥了壳的鸡蛋便出现在他手中,色白如玉,光滑细腻。 将鸡蛋用手掰开,将蛋白先放入面碗中。 然后将蛋黄一分为二,一半放入面碗,一半放在手心,然后递到坐在他身旁的洛溪面前。 “喵~” 落溪叫了一声,长长的尾巴立刻翘了起来,低下头便吭哧吭哧的吃了起来。 苏长卿在穿越前便养过猫,自然知道猫是可以吃蛋黄的。 据说吃了都毛发还有好处。 这个苏长卿难以证实,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可以确认,那就是落溪还确实挺喜欢吃蛋黄的。 吧唧几口,半颗蛋黄便被它吞入腹中。 它伸出粉粉嫩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嘴角,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苏长卿笑了笑,便也开始自己埋头吃了起来。 面碗中的半颗蛋黄,被汤汁浸泡后,入口即化,软绵细腻。 沾满了汤汁的蛋白,也多了一层风味,不会显得过于寡淡。 一口面,一口咸葅,一口汤,苏长卿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幸福。 人的痛苦和快乐,其实除了生理性的病痛之外,都是由心中欲望主导的。 欲望多,难以满足,自然会闷闷不乐。 欲望少,极易满足,自然就知足常乐。 当一个人的欲望非常少的时候,快乐自然来得格外容易。 “哎,前段时间天罡寨这帮山匪被人一锅端了,本来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毕竟少了一伙匪贼,按理来说,三大门派就会少收我们一点保护费,可谁知道,人家依然按照原价收费!” “其实这都还不算坏事,主要是现在衙门每个月收的月钱,也开始增加了!” “那帮衙门的捕快,不敢去和那些混江湖的帮派争斗,就知道欺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真是该死!” “嘘——小声点,最近那个新来的捕快,叫什么王宇星来着,他经常在街上四处溜达,要是谁敢说他们的坏话,就以侮辱官职罪,抓入县衙的牢房,得要家中人拿钱来赎,才能放人啊!” “唉!现在外面战乱纷纷,我们小老百姓也不敢出去,只能在这里受欺压了!” “没办法呀,这世道就是弱肉强食!” …… 旁边一桌的几个客人的谈话声虽然很小,但以苏长卿现在的感知能力,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呲溜呲溜~ 吸完了最后一口面,苏长卿将剩下的汤汁也一口闷了。 擦了擦嘴,苏长卿看向街道远处的一栋大宅子。 红瓦白墙,铜锁木门,气势威严。 和周边街道的民宅相比,显得大气多了。 那栋大宅子,就是渝州城的县衙府。 目前住在里面的人,自然是县太爷一家人。 不过。 现在世道乱,县太爷也怕死,便让衙门中的那八九个捕快,也住在了县衙府里。 为了就是保护县太爷一家人的安危。 一些有家室的捕快,也只能在白天时,回家探探亲。 到了晚上,八九个捕快,必须要在县衙府里轮流值班。 “看来今晚得去县衙府玩玩!”苏长卿双眸微眯,心中腹诽道。 “苏哥哥,原来你在这里啊!” 身后突然传来了李青黛的声音。 但是苏长卿却并未感到惊讶,因为在他喝完最后一口面汤的时候,便已经听到了李青黛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青黛妹子,你在找我?”苏长卿起身,转头看向身后。 “对啊,刚才我本是去东街的集市找你,可到了后却发现你不在?” 李青黛怀里抱着一个红色的布袋,小脸红扑扑的,气息有些凌乱,显然是刚才走的有些着急。 “于是我便在大街上四处寻你,想不到你今天没摆摊卖鱼,反倒是在这吃朝食来了。” “找我有事吗?” “苏哥哥,这个给你!” 李青黛抿着嘴笑了笑,双手捧着怀里的红色布袋,递到了苏长卿的面前。 “什么东西?”苏长卿没有伸手去接,脸上露出一抹疑惑。 “是衣服,今年的春服!” “哦!”苏长卿笑笑,伸手接过布袋,“回去替我谢谢你奶奶,过两天我给她条鱼过去。” 王莲每都会给苏长卿送两套衣服,以感谢他平常送来的那些“死鱼”。 粗布麻衣,都是王莲用自家织的布料做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苏长卿自然也不会拒绝。 “苏哥哥,这套衣服不是我奶奶缝制的,是我亲手缝制的。” 李青黛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开口说道。 第36章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你缝制的?” 苏长卿一愣,随后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红色布袋,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衣服的?” “嘻嘻,去年满十六岁的时候,奶奶就已经开始教我缝制衣服了,我已经学了快一年多了。”李青黛腼腆的笑了笑,随后低头轻语: “苏哥哥,这是人家做成功的第一件衣服,所以特意拿来送你!” 说完后,还没等苏长卿回话。 李青黛便转过身去,快步离开了。 苏长卿抬头看了看李青黛纤细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个整洁的红色布袋,一时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愣在原地待了好一会儿。 来到这个世界五年了,苏长卿对这个世界的凡俗规矩自然也已经很了解。 甚至连许多十来岁的孩童都知道,若是女子在成年后学会缝制衣服了,便会为她的心上人做一套衣服,并用红色的布袋装好,亲手送给她的心上人,以表情意。 因为第一次做的衣服,也代表着女子的情窦初开。 苏长卿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收下李青黛亲手为他缝制的这套衣服。 因为在刚才思绪泛滥的时候。 他突然想起,穿越前看过的一部电影里,有这样的一句台词。 ——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要令自己忘记。 苏长卿很清楚,无论他和李青黛是怎样的关系,总有一天,李青黛会以死亡的方式,向他告别。 或许,这套衣服,能给他留下一点回忆。 让他在时光流转间,看到这套衣服时,还能记起,在某年某月,有一个满脸青涩的女孩,亲手为他缝制了一套衣服。 女孩笑靥如花,却总有老去的一天,然后走向生老病死,化为一捧黄土。 亦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花期再长,也终是会在花期结束时,枯萎凋零,化作春泥。 …… 夜深了。 渝州城虽然未实行宵禁,但是入夜之后,街上也几乎没有行人。 各家各户,也早早的熄灯关火。 没办法。 现在的世道,钱难赚,屎难吃。 无论是点油灯,还是燃烛火,都是要花钱的。 渝州城的老百姓在各种势力的压榨下,经济状况完全是入不敷出,自然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在这种情况下。 像之前那种夜市经济,自然也开展不起来了。 就连之前夜夜笙歌的春风得意楼,也早已因为门客稀少,而关门大吉。 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们,要么找一个行商,嫁人为妾,远走高飞。 要不就是进入大户人家做丫鬟,为奴为婢。 总之,自从七国战乱开启之后。 渝州城的夜晚,倒是少了许多让人流连忘返的美景。 星光漫漫,月华如水。 红砖白墙的县衙府,在此刻的夜色中,看上去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房是好房子,风水也正佳。 可惜,住在里面的却不是什么好人! 县衙府正门之处,左右两边,各自摆放着一座石兽狻猊,威严雄伟,肃穆正气。 黑色的大门上,镶嵌着两个沉甸甸的铜环。 门庭上空的左右两侧,悬挂这两个大红灯笼,烛光明亮。 在渝州城的百姓连油灯都舍不得点的时候,县衙府的大门口却每晚要烧掉好几根蜡烛,好似这蜡烛不要钱一样。 倒是真的够讽刺! 这世道再乱,百姓再穷,在朝为官的也不会穷。 只要君未死,国未破,若是身居官职,总是衣食无忧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是每个朝代都司空见惯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千百年来,总有千千万万的人,用尽一切方法,也想要走上仕途,在朝廷谋个一官半职。 两个大灯笼下面,站着两个身穿缁衣的捕快。 两人一胖一瘦,正是李大壮和王宇星。 “李哥,你这每晚都和我们一起在这守夜,嫂子长久以来都是独守空房,你不担心啊?”王宇星贱兮兮的笑着,明显话里有话。 “嘿,我说你这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信不信我给两个雷闷子?”李大壮抬起右手,故作狠色的恐吓道。 “别别别,李哥我闹着玩的。” 王宇星嘿嘿直笑,故意抬着双手挡在脑袋上,“主要是我们在这守夜太无聊了,所以我才故意找点话题瞎扯一番。” “哼!你小子,干啥啥不行,就只剩一张嘴了!”李大壮没好气的白了王宇星一眼,随后却抬起头,看向夜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不想回家抱着婆娘睡觉吗?” “我们身上穿着这身衣服,吃着这口官粮,就得以县太爷马首是瞻!” “要是惹得县太爷不高兴了,我们丢了这个官职,还能过上吃饱喝足的生活吗?” “若是去外面做苦力,就赚那仨瓜俩枣,哪个婆娘愿意跟着你?” “现在晚上是累了一点,苦了一点,但好歹白天我还能回趟家,吃一顿我婆娘亲手烧的菜!” “对对对,按李哥这样说,确实也该知足了!”王宇星也连连点头,随后也叹了口气道: “可惜我现在连个给我烧菜做饭的婆娘都没有!” “哈哈哈,你小子终于知道羡慕李哥了吧!”李大壮咧嘴笑了笑,倚老卖老的说道:“作为前辈,我告诉你,只要你在县衙府好好干个三五年,到时存上一些银钱,在渝州城买一处像样的宅子,再买一辆马车,保管三个月内就有媒婆主动去帮你说媒。” “这年头,不买房不买车,哪个婆娘愿意跟你?” “对对对,李哥这话在理!”王宇星连连点头,接着随口问道: “对了李哥,嫂子烧菜的手艺如何?” “那当然是顶呱呱!”李大壮毫不犹豫的竖起大拇指,一脸骄傲。 “李哥有此贤妻,真是羡煞旁人啊!”王宇星露出一脸羡慕的表情。 “不要羡慕哥,你好好干,以后也能找到这样的婆娘!”李大壮有些得意的笑了笑,随后却是眉头微微一紧,语气有些疑惑道: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最近那婆娘给我烧的菜,几乎都是绿油油的素菜,一点荤腥都没有!” “我每月都把俸禄拿回去一大半,她却说近日肉价太贵,得省着点花。” 第37章 你……你到底是谁? 县衙门外,李大壮和王宇星插科打诨的聊着天。 县衙内部,却是一片宁静。 若是站在护墙上,纵观整个县衙的内部,便会发现县衙府的建筑格局,是非常规整的长方形。 坐南朝北,方方正正,且各个房间之间环环相扣。 而且和普通民房不同的是,县衙府的屋檐非常宽敞,能够将雨雪完全阻挡,不让其滴落在门房前的过道。 所以即便是在春雨连绵的这俩月,一排排房门前的过道上,也没有滋生出一丝青苔。 此时。 庭院内部的正门位置,也站着五个身穿缁衣的捕快。 与站在县衙大门外的李大壮和王宇星不同的是。 这五个捕快都是气息浑厚,神情严肃,并没有互相交谈,而是目光炯炯的凝视着前方。 因为在他们身后的那几间厢房中,县太爷一家人正安然入睡。 这五个捕快中,站在最中间的那个中年男子,便是县衙府的捕快头子。 他的身形并不算强壮,面庞甚至有些消瘦。 不过他的一双鹰眼,却是锐利凶狠,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渝州城人人都叫他张捕头,县衙内的其他捕快,也是这样叫他。 除了县太爷,没人敢叫他的全名! 因为他很不喜欢别叫他的名字——张二牛。 张二牛身为县衙内的捕快头子,武道修为自然是最高的一个。 实打实的一流武者境界,甚至距离武师之境也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不过很可惜的是。 他这一步似乎怎么也跨不过去。 他在三十岁的时候,便已经来到一流武者的境界。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 自己会在这个境界停留了整整十二年! 而此时与他一同值夜的其他四个捕快,也都是实打实二流武者境界。 他们和在外面守门的捕快不同,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县太爷一家人,自然是整个县衙里武力值最高的几人。 所以他们的俸禄,也比其他几个捕快高出许多。 像在外面守门的李大壮和王宇星,武力值就明显不够格。 李大壮还好,做了多年的捕快,在武道修为上虽然没有太大长进,可也是正儿八经的三流武者。 而王宇星目前只算得上刚刚摸到武者的门槛,毕竟他只学了一点三脚猫功夫。 偌大的庭院里,十分安静,五位捕快都是耳聪目明之人,但也只能听到各自的呼吸声。 突然。 一阵寒风在庭院中吹起,带起几片落叶。 张二牛眉头一紧,似乎感觉得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而其他四位捕快,却是没有感知到任何异样。 张二牛双眸微眯,警惕的扫过四周,却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可是就在一瞬间,他不经意的抬起头。 却发现左侧的院墙之上,赫然站在一道清瘦的身影。 而一轮皎洁的圆月,在此刻的画面中,却化为了这道身影的背景! “什……” 张二牛的右手立刻搭在腰间的刀柄之上,可话还在喉咙中未出来。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他却见那道身影纵身一跃,便已经落入庭院之中。 单脚落地,溅起一阵尘雾,却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这么静的夜晚,这么高的院墙,居然能做到落地无声! 能有此等轻功,难怪能在他们五个捕快的眼皮子底下,可以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院墙之上。 这个人的武道修为,绝对在武师之上! 这是张二牛和其他四个捕快此时心中唯一的想法! 也正是因为如此。 在这道身影落地的一瞬间,他们并没有立刻拔刀相向。 面对一个实力远在他们之上的神秘人,五个捕快都没有轻举妄动。 即使他们的右手早已握住了腰间的刀柄,也只是一脸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神秘身影,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因为他们很清楚,若是贸然开战,他们必将处于下风。 很可能被一波团灭! 站在庭院中央的那人,穿着一身灰色长袍,将整个身体完完全全的遮掩了起来,整张脸庞都被一层黑纱包裹着,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这样的穿扮。 任谁也看不出来,此人会是那个在住在十里坡的打渔郎! “阁下是谁,为何在深夜擅闯县衙府?” 张二牛沉声问道,丹田内的真气疯狂运转着,眼前的神秘人,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压力。 整个渝州城,即便如今还有四大帮派盘踞在此。 可张二牛却很确定,眼前这个神秘人,绝对不是四大帮派的人。 因为据他所知,就算是四大帮派的帮主,也不可能有这样罕见的轻功! 那四位帮主的武道境界,也仅仅只是一流武者。 即便是实力很接近武师的风雨会大当家,也绝对做不到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面前。 而且更让张二牛不敢轻举妄动的是。 眼前的神秘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真气流露,让他完全无法探察出此人的武道境界。 渝州城什么时候会有这样一个人物? 张二牛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而这时。 苏长卿摇了摇头,终于开口了。 他没有回答张二牛的问题,而是语气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道: “张二牛,都这么多年了,你这么还是一流武者的境界!” 苏长卿一开口,便直入要害! “你……你到底是谁?” 张二牛气得吹胡子瞪眼,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可苏长卿一开口,却先是叫了张二牛最不愿意被叫出来的全名,后又说了其心中郁郁难解的死结! 这简直就是把张二牛的脸踩在地上,还特喵吐了一口口水! 这让张二牛这么忍? 人家哪能受这气?!!! “锵——!” 一声脆鸣! 张二牛猛得拔出了腰间的配刀,浑身真气激荡,一流武者的境界完全爆发,竟隐隐有突破之意。 “锵——!” “锵——!” “锵——!” …… 见自家老大都拔出了配刀,其他四位捕快也是立刻抽出了挂在腰间的配刀。 随着这一道道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庭院大门外的李大壮和王宇星,也终于察觉到了异样。 “等等,刚才庭院内好像有刀剑出鞘的声音,你听到了吗?”李大壮微微挑眉,神色有些不安的说道。 “好……好像听到了!” 王宇星傻愣愣的点点头。 “糟糕,可能出事了,我们快进去看看!” “好的李哥!” 两人神色一惊,连忙推门而入。 第38章 一起动手吧! 推开大门的一瞬间。 李大壮和王宇星便愣住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背影。 准确的来说,是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男人背影。 这一点,即便是背影的身形,也能判断出来。 而当两人再循着目光,看向背影前方的庭院内门时,便清楚的看见张二牛以及其他四位捕快,都紧握着手中的阔刀,神情紧绷的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灰色长袍的神秘人! 这样的场面。 就算李大壮和王宇星的智商再低。 只要稍微有点脑子。 也能想得到。 今晚这县衙府,是来贼了! 此时即便是李大壮和王宇星都无法感知眼前这个神秘人的武道修为,也同样是不敢轻举妄动。 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以两人并不聪明的脑袋瓜,也能猜测出眼前这个神秘人必定有着极高的武道修为。 否则也无法在他们没有感知的情况下,直接如幽灵般的来到庭院之中。 而张二牛和其他捕快,至今还未动手的原因,恐怕也是忌惮这个神秘人的实力。 “贼人,竟敢深夜擅闯县衙府,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王宇星突然壮着胆子叫道。 刚才他在心中经过一番缜密的思考,认为现在加上他,现场一共有七个捕快。 一打七,优势在他! 于是,他自然胆子大了很多,再加上他算是县衙里实力最弱的一个捕快,地位一直排在倒数。 此时正是他表现的时候,肯定不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反正他也只准备先动动嘴,并没有冲上去的打算。 “噗!” 啪得一下,很快啊! 王宇星话音刚落,便见到眼前的那道身影瞬间闪现在他面前,然后反手就是一个大逼兜。 电光火石之间,在众人都还没有作出任何反应的情况下。 王宇星的身影,便随着那一声闷响,以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砸向右侧的院墙上。 砰——! 王宇星用自己的身体,瞬间在白色的院墙上,写下了一个“大”字! 至于是生是死,就尚未可知了。 “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这一巴掌忍了很久!” 苏长卿看着整个人都镶嵌在院墙上的王宇星,语气冷冽的说道。 而此时。 李大壮离苏长卿不过一步之遥,但是他却连拔刀的勇气都没有,甚至连双腿都有些微微发抖。 刚才苏长卿的身法,实在是太快了! 快到他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所以他很清楚,眼前这个神秘人,能以这种速度来到他们面前,并且一巴掌就拍飞王宇星。 那就证明,这个神秘人在离他这么近的情况下,能随时要了他的性命。 这个时候,他怎么敢乱动? 不敢动! 笑死,完全不敢动! 不仅是李大壮,就是张二牛和其他四位捕快,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却也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因为他们比李大壮的武道修为更高。 所以从眼前这个神秘人刚才施展的身法来看,他们更清楚眼前这个神秘人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简直恐怖如斯啊! “哟!这不李捕快吗,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苏长卿微微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语气竟然很温和,还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当然。 最重要的是,苏长卿从一开始便故意调整了嗓音,所以即便是与他相熟的李大壮,也辨认不出他的声音。 “你……你认识我?” 李大壮咽了咽口水,脸色煞白,双手就这么自然的垂放下来,根本不敢去碰腰间的配刀。 眼前这个人给他的压迫力,简直比张二牛还要强上数倍! “你猜?” 苏长卿没有正面回答李大壮,但是他的脸上依然带着微笑。 这一点,从眼角眉梢便能看出来。 “阁下究竟是哪路英雄,想必已经隐藏身份,在渝州城生活多年了吧!” 身后的张二牛再次开口了。 刚才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眼前这个神秘人是外来高手。 但是现在。 他可以确认。 这个神秘人,一定是一个在渝州城生活了很久的人! 因为在他看来。 这个神秘人显然是认识他和李大壮的,要不然也不会随口就叫出他的全名,更清楚的知道他的武道修为一直停留在一流武者的境界,多年都未曾突破! 在心中一波分析后,张二牛甚至已经猜想到。 眼前这个神秘人,也许就是他们在渝州城见过的一个“普通人”! 苏长卿转过身来,看向张二牛,同样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不过。 下一刻。 苏长卿动了! 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张二牛等五名捕快。 他脚步声很轻,却像是一柄利剑,一点一点的刺向张二牛等人的心尖上。 整个庭院安静的异常可怕。 张二牛等人全身的神经都已经开始紧绷起来,却依然不敢有丝毫动作。 可此时他们却仿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抑。 好像连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凝固起来。 终于。 苏长卿在离张二牛等人,仅仅只有十步之遥的距离时,停下了脚步。 “呼——!” 张二牛忍不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实力最强的他,感受到的压力也是最大的。 “你!” 苏长卿突然抬起手,指向张二牛,随后有指了指另外四名捕快,“还有你们四个!” “一起动手吧!” 苏长卿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很随意,很平静。 “一起动手吧”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好像是在说一句“一起来玩吧”一般! 就很离谱! 张二牛和其他四位捕快面面相觑,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人啥意思啊?!!! 出来混江湖,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我承认阁下的实力很强,可若想赤手空拳对付我们五个手握阔刀的捕快,会不会太狂妄了!” 张二牛双眸微眯,冷声道。 但实际上。 若真要动手,他们五个本来就打算一起上的! 只是被苏长卿主动给提了出来,让张二牛顿时觉得很没面子…… 第39章 哟,县太爷来了? “哎,给你们机会,咋还不要呢!” 苏长卿咂了咂嘴,低着脑袋摇了摇。 张二牛和其他四位捕快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仿佛连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能够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呼——! 苏长卿身形突然一动,一步踏出,便瞬间来到张二牛等人身前。 五人瞳孔骤然一缩,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便只见到苏长卿那堪比鞋底板的大手掌,朝着他们脸上招呼而来。 啪啪啪啪啪——! 一人挨了一个大逼兜,五个人齐刷刷飞了出去,狠狠的砸向了两边的院墙。 砰砰砰砰砰——! 院墙上尘雾弥漫,五人回过神来,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稳住身形。 这时,无论是张二牛还是其他四个捕快,都气急败坏到了极点。 尼玛的! 一出手就打脸!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欺人太甚!” 张二牛双目通红,咬牙切齿。 随后提起阔刀,猛踏一步,如疾风般冲向苏长卿。 他身形不壮,可在快速冲刺的这一瞬间,却能引起周身狂风呼啸。 而其他四位捕快回过神来。 见老大都冲了出去,他们自然也紧随而至,一个个手提阔刀,朝着苏长卿疾步冲来。 五道身影冲来的瞬间,狂风大作,气势如虹。 五人几乎是同时而至,以一个半圆圈的队形,将苏长卿团团围住。 五把军用阔刀在月光下寒芒闪耀,于半空中划出一片刀幕,如雷霆一击般同时斩向苏长卿的脑袋。 而一直还愣在原地的李大壮。 此时也是睁大了双眼。 他们捕快用的配刀,可都是由朝廷统一打造,再按官职配发。 这种阔刀可都是军队行军打仗,攻城拔寨所用的斩骨大刀。 刀身长,刀背厚,刀刃更是锋利无比。 一刀斩去,能在毫不费力的情况下,将一个身穿甲胄的士兵直接拦腰斩断。 而眼前这个神秘人,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同时面对五把这样的阔刀斩来,就算他实力再强,恐怕也逃不过身首异处的结果吧! 李大壮下意识的这样想道。 因为他内心很清楚,若是张二牛等人这霹雳一击都伤不到眼前这个神秘人。 那他们七个人,今晚就逃不了任人鱼肉的悲惨命运了。 所以自然是希望事情按照最好的方向发展。 呼呼呼呼呼——! 五把阔刀在空中呼啸而来,冷冽的刀锋上似乎已经闪耀着嗜血的寒芒。 张二牛目光禀然,其他四名捕快的眼神中也是杀机涌现。 此刻,无论是谁。 也绝不认为眼前这个神秘人能在五人合力的进攻下,毫发无伤! 然而。 就在五把狰狞的阔刀即将斩向苏长卿的那一刹那。 他单脚一踏,身形一闪。 动了! 以电光火石的速度,腰背微微一弯,瞬间便以一道优美的弧线,后退至三尺开外。 张二牛瞳孔骤然一缩,神色之中满是惊撼。 他本以为眼前这个神秘人在之前展示出来的身法,已经是其最快的速度。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神秘人的身法速度还能更快! 刚才那一瞬间的退后,几乎是缩地成寸! 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 快到他手中的阔刀已经来不及收回刀势。 而其他四名捕快,在刚才那一瞬间,自然是更为吃惊。 当然。 他们四人也更加来不及收回手中的刀势。 于是。 在苏长卿完成后退闪躲的那一瞬间,五把军用阔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乎在同一时间,重重斩向地面。 “轰——!” 随着一声巨响,乱石飞溅,尘雾弥漫。 巨大的破坏力,直接将青石板的地面斩碎出了一个大坑! 而张二牛和那四名捕快,也被强大的反震力冲击到,一个个手臂发麻,身形连连后退,连嘴角都溢出一丝鲜血。 这一幕,让依然愣在原地的李大壮,变得更愣了! 他目瞪口呆,活像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而就在这时。 庭院内部厢房中熟睡的县太爷一家人,也终于是被这巨大的声响给惊醒了。 很快。 内部厢房中的烛火亮了起来,县太爷披着一件锦袍,晃晃悠悠的拉开房门。 “这么回事,大晚上的还让不让本官睡觉了,弄那么大动静!” 县太爷明显还带着睡意,连眼皮都尚未睁开。 “哟,县太爷来了?” 首先回答他的人,不是那几名捕快,而是苏长卿! 听到陌生的声音,县太爷自然是顿时睡意全无,立马抬手揉了揉眼角。 而接下来映入眼里的场面,却是让他目瞪狗呆,汗毛倒竖。 张二牛和其他几位捕快嘴角溢血,握住阔刀的手臂都是微微颤抖,一看就是已经负伤。 李大壮愣在原地,活脱脱一个傻子模样。 而王宇星更如死狗一般,瘫倒在院墙下,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此时唯一毫发无损,甚至连眼角还带着笑意的人,却是一个穿着灰袍,脸上蒙着面纱的神秘人。 他就那么静静的站在众人中央,仿佛在场的任何一人,都无法让其感到半分危险。 此时的县太爷,即便是用脚指头想,也能明白。 今晚他这县衙府,是来贼人了! 而且还是一个实力极其强大的贼人,一个可以将整个县衙府团灭的贼人。 想到这些,县太爷嘴角抽搐,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这时。 调整好气息的张二牛,立刻高声喊道: “县令大人,此贼人实力深不可测,您赶紧躲回厢房,属下拼死也将保护大人!” 话音落下。 县太爷顿时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 “张捕头若能拿下贼人,本官必将重重有赏!” 县太爷声音颤抖的叫喊了一句,便连忙退后几步,转身就往厢房中跑去。 苏长卿看着县太爷那颤颤巍巍的背影,微微一笑,却没有动身拦截。 而与此同时。 张二牛也厉声吼道: “各位兄弟,大家一起上,今晚若不拼命,我们必将丧命!” 话音落下。 张二牛先行领头,提着阔刀便冲了上去。 而其他四名也没做犹豫,瞬间紧步跟上,因为他们很清楚,张二牛的话说得没错,若是不齐心协力一起拼命,今晚必死无疑! 于是。 五人再次挥舞着寒芒冷冽的刀锋,朝着苏长卿杀来。 第40章 县令大人,该到你了! 时间这东西,是快还是慢,没人说得清楚! 在不同的情况下,每个人的感受都不一样。 若是有人说他能控制时间流逝的快慢,那他一定会被众人当成一个傻子。 可时间的流逝,又到底是以什么为标准呢? 人的一生,不过百年。 时间在脸上留下了皱纹和沧桑。 花开花落,短短一季。 时间让花朵凋零,枝叶枯黄。 可见时间的流逝,都是通过具体的事物变化,来判断快慢。 所以当事物变化的速度,能被控制的时候,时间流逝的速度是不是也能被控制? 比如说。 现在张二牛手中的阔刀,在别人眼中,是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斩向苏长卿时。 而在苏长卿的眼中,却是如同三岁小孩用筷子打来的速度那般缓慢,那对他而言,是不是代表时间的流逝,在他眼中也变得缓慢起来?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苏长卿而言,并不重要。 因为对他而言,眼前还有着更有趣的事情要做。 张二牛凌空跃起,手中的阔刀从虚空中划出一道半月形的寒光,对着苏长卿的头颅便直直砍下。 这一刀。 他用尽了全力,以牺牲防守的方式,让进攻这一击达到极致的速度。 这是他认为唯一能弥补两人在实力上的差距,来换取一次进攻成功的机会。 只可惜。 随着刀锋落下的那一瞬间,他便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了。 在他惊恐的眼神中。 苏长卿的身影仅仅是微微一侧,便躲开了他这致命的一刀。 而他手中的阔刀,随着那强大的惯性,朝着苏长卿身前虚空处斩落的那一刻。 却在瞬息之间,戛然停住。 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原本又将在地面上斩出一深坑,可此时却是被苏长卿用单手抓住了宽厚的刀背。 这蕴含着巨大惯性势能的一刀,在此刻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固定住了,没有一丝一毫往下斩去的力量。 “打架就打架,别老破坏地板!” 苏长卿如是说道。 而话音刚落。 另外四名捕快的刀锋一半空中呼啸而至。 而苏长卿却是不慌不忙,手腕一转,原本在张二牛手中的阔刀,便瞬间脱手而出,在半空迅速旋转,发出嗡嗡闷响。 苏长卿单手一抓,瞬间握住刀柄。 单手夺白刃! 随后,苏长卿抬起一脚,直接便踹向张二牛的腹部。 刚才这一套动作看似复杂繁琐,可实际上却只在瞬息之间。 张二牛那一刀本就是用牺牲防守的方式,加快了进攻的速度。 所以当苏长卿夺刀之后,猛得发动进攻的那一脚,张二牛自然是没有半点防守的机会。 “嘭!” 一声闷响,张二牛的身影便如同炮弹般轰飞出去,以一条笔直的线路狠狠砸在院墙上。 与此同时。 苏长卿挥舞起手中的阔刀,从左下方掠至上空,以硬碰硬的方式,直接斩向半空中的那四柄阔刀。 “铛——!” 仅仅只是一声金铁交鸣响起,四名捕快手中的阔刀便被拦腰斩断。 半空中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冲击波。 强大的反作用力,将四名捕快全部震飞出去。 他们的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向四方,随后重重砸在地面上。 从张二牛首先发动进攻,到现在五人全部失去战斗力,瘫倒在地,不知死活。 这一切,只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 什么武学招式,进攻技巧,防守时机,合力连击,在苏长卿这里,统统不管用。 苏长卿甚至不需要使用五行之术来做辅助,仅仅只是用绝对的速度和力量,便已经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击溃这几个捕快。 系统的属性点加成,最牛逼的一点,不是根据苏长卿本身的身体条件来进行升级。 而是直接在其自身的武道境界上,进行加成升级。 他现在的武道修为,已经是武师境界,原本就和一流武者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再加上他的速度和力量,更是武师的三倍! 这种情况,即便是和大武师境界的高手对战,苏长卿的实力也有压倒性的优势。 没办法,开挂的人生,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不讲道理! 此时。 整个庭院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王宇星,张二牛,以及其他四个捕快,全部瘫倒在地面上,生死不明,但是也一动不动。 而唯一还毫发无损的李大壮,却是已经像一根朽木一般,就这么戳在那里。 神情呆滞,双目无神。 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县令大人,该到你了!” 苏长卿根本没去关注李大壮,而是转过身来,将手中的军用阔刀抗在肩膀上,微笑着走向庭院内部的厢房。 而此时。 躲在厢房里的县太爷,整个人都傻了。 刚才外面的那一幕,他其实全部看到了。 因为从他关上房门的那一刻。 便马上用手指在窗户纸上戳破一个洞,偷偷的观察庭院内的情况。 毕竟,现在外面发生的战斗,可是跟他们一家人生死相关的大事。 他能不关心吗? 不过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是,外面的战斗实在是结束的太快了! 简直堪称潦草啊! 特么五个捕快,居然在几个呼吸间,就被这个神秘人给打倒在地。 这还怎么玩? 玩个鸟啊! “完了!” 看着庭院里的神秘人扛着阔刀,一步步朝着厢房走来,县太爷脸色煞白,腿肚子一转筋,无力的后退几步。 “相公,外面情况怎么样了,那贼人有没有被张捕头他们制服?” 床上,一个抱着被子的妇人,神情紧张的问道。 “娘亲,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被子里钻出来一个小男孩的脑袋,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 听到孩子的声音,县太爷猛得回过神了,立刻转身来到床前,神情慌乱道: “夫人,那贼人武艺高强,张捕头都已经倒下了,你等下抱紧孩子躲在床上不要出声,我看看能不能用钱财和那贼人说说情,或许他会放我们一条生路!” 第41章 做好你的父母官! “砰!” 县太爷的话才刚刚说完,厢房的大门便被苏长卿一脚踹开。 “啊——!” 县太爷夫人惊声尖叫,连忙抱紧孩子,钻进被子里躲了起来。 “好汉,好汉!”县太爷立刻拦在床前,双手作揖,卑躬屈膝的叫喊道: “有话好好说,你若想要金银财宝,本官一定会尽量满足你,还望好汉饶我一家人的性命啊!” “本官?”苏长卿冷冷一笑,将扛在肩膀上的阔刀缓缓放了下来,“县令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不不不,本……小人不敢,还请好汉息怒!”县太爷看着苏长卿手上那把明晃晃的大刀,吓得双腿都打起了摆子。 苏长卿看了看床上那躲在被子里的妇人和小孩,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县太爷更是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弯着腰,低着头,瑟瑟发抖的模样倒是有几分滑稽。 苏长卿没有说话,缓缓走到桌旁,从桌上的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便直接用手中的阔刀轻松惬意的削起皮来。 “县令大人能主动放下身段,和我好好说话,我很高兴,但是县令大人还站着,我很不高兴!” 话音刚落。 县太爷扑通一下,立刻跪倒在地,神情惊恐道: “好汉息怒,好汉息怒,是小人不懂事,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小人一次吧!” 苏长卿神色平静,目光一动未动,依然认真的用阔刀削着手里的苹果,似乎对跪倒在地的县太爷根本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县令大人刚才的话,是想用金银财宝换你一家人的性命?” “对对对,只要好汉饶我一家人性命,县衙府的金银财宝,小人必将如数奉上。”县太爷点头如捣蒜,语气中满是恐惧。 但实际上,他的心里已经多了一份期待。 之前他以为今晚必死无疑,可眼前这个神秘人进来房间后,却并没有直接杀他,而是心平气和的和他聊了起来。 这就代表,这个眼前这个神秘人,并不是想来直接要他们一家人性命的。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就有谈判的余地,同时也就有了活命的机会。 “不知县令大人,在这县衙府中藏了多少金银珠宝?”苏长卿语气随意的问道。 可县太爷却眼珠一转,立刻像是报菜名一样的说道: “白银三百两有余,黄金五十两左右,珍珠翡翠两盒,琉璃玛瑙若干,若是好汉想要,小人现在就全给您拿来。” 县太爷的话,半点不假。 县衙府中的金银财宝,现在确实只有这么多。 他不敢多报,也不敢少报。 毕竟,对于眼前这个随时能要了他们一家人性命的神秘人,他是绝对不敢有丝毫的欺瞒心理。 因为他很清楚,但凡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用谎言来应付这个神秘人,他们一家人都可能会在下一刻躺得整整齐齐。 虽然这些金银财宝也是他们一家人的命根子,但毕竟算是身外之物,哪有一家人的性命重要! “呵呵!”苏长卿听完后,冷笑一声,语气凛然道: “这几年七国之间战乱不断,朝廷各个官职的俸禄都削降一半,县太爷却还能在这几年,存下如此多的财物,看来是对渝州城管理有道,营收有方啊!” 话音落下。 县太爷浑身一抖,顿时打了一个寒颤。 他为官多年,精通人情事故,怎么会听不出苏长卿这话里的言外之意! 他本以为今晚这个夜袭县衙府的神秘人,仅仅只一个想要抢夺金银财宝的江湖高手。 可刚才从神秘人的那句话中,却分明听出来他是在为渝州城的百姓打抱不平啊! 这样来看,今晚这个神秘人并不是来寻财的,而是另有所图。 不过。 即便县太爷心中已然明了,却依然惺惺作态的说道: “小人愚昧,听不懂好汉话外之意,好汉有何要求,还请明示!” 县太爷不愧是在官场浸淫多年的老油条,语气诚恳的不行。 可苏长卿却也不是什么单纯的小白兔,他自然听得出来县太爷是在装瞎充愣,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同时他又很自觉的将姿态放低。 他让苏长卿明示的话外之意,用大白话来说就是: 你想要我做什么,请直说,我绝对服从! “县太爷果然聪明,一点就通。”苏长卿微微一笑,继续道: “我今夜前来,确实不是为了你那些金银财宝,而是需要你做好一件事情!” 县太爷一听,便知今夜他们一家人算是性命无忧了,于是立马双手作揖,语气激动道: “好汉需要小人做什么,还请直说,小人比将竭尽全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鞠躬尽瘁……” “行了,你搁着背成语呢!”苏长卿开口打断。 他实在忍不了县太爷搁这滔滔不绝的打嘴炮。 “嘿嘿,好汉教训的是!”县太爷尴尬的笑了笑,明明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那模样却是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 苏长卿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淡淡的开口道: “我要你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好汉请讲!” “做好你的父母官!” “什么?”县太爷一愣,满脸疑惑,这次他还真没听懂话里的意思。 “听不懂?”苏长卿微微一笑,继续道: “那我换一句话来讲,做一个好的父母官!” 此话一出。 县太爷再次一愣,不过这一次,他却是明明白白听懂此话的意思。 他这么也没想到。 眼前的这个神秘人,既不是为了来求财,也不是来害命,而是来为民请命啊! 于是,他连忙点点头,义正言辞的说道 “好汉教训的是,小人为官期间,确实没能做好一个父母官,对不起渝州城所有百姓的信任。” “日后必将洗心革面,让渝州城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苏长卿双眸微眯,继续道: “做好一个父母官,可不仅仅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你可知渝州城现在有多少贫苦百姓每日只吃一顿,你每月收取如此高的月钱,可曾想过百姓能不能吃饱,有没有穿暖?” “是是是,小人知错,好汉教训的是!”县太爷连忙点头认错。 第42章 憋说了,我特么肠子都快悔青了! “从这个月起,小人不仅会减免渝州城所有贫困门户的月钱,并且按照他们家庭的人口数量,每月都给予一定的银钱补贴,这样的话,好汉可否满意?” 县太爷诚惶诚恐的问道。 “你若能按你说的去做,并且能长久的持续下去,那自然是最好!”苏长卿依然低着头在削苹果,语气很平静,但却带着一股强大的威压: “若是日后食言,那就请你睡觉的时候,最好睁着眼睛,要是闭着眼睛,说不定在某个夜晚后,便再也睁不开了。” “是是是,好汉的话小人必将铭记于心,断不敢有半点异心!”县太爷跪在地上,却在这一刻依然因为恐惧,而双腿颤抖起来。 “行了,我也不想和你多说废话,你能否做好渝州城的父母官,不仅决定你的生死,也决定你一家人的生死,希望你不会去做愚蠢的事情!” “不敢不敢,小人日后定将洗心革面,做好渝州城的父母官!”县太爷认真无比的说道。 现在的他,哪里还敢有半点坏心思! 眼前的这个神秘人,是确确实实有绝对的实力,能随时取他们一家人的性命。 这种情况下,老老实实地听的话,便是能让他们一家人唯一活命的机会。 他又怎么敢违背了! 苏长卿自然也清楚县太爷心中的想法,于是便继续说道: “那么从明天起,我就隐藏在渝州城,好好看看县太爷的表现了!” “好汉放心,若是小人有半点做得没让好汉满意,必将亲自了断自己,以谢其罪。” “这样最好!”苏长卿点点头,“对了,张二牛和其他几个捕快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晕死过去了而已,今晚我来,并没有想要县衙府任何一人的性命!” “多谢好汉手下留情!” “不过,若县太爷逼得我下次再来县衙府,我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苏长卿冷声道。 “是是是,小人明白!”县太爷语气激动,心中已经暗自舒了一口气。 而这时。 苏长卿也终于用那把军用阔刀,将手中那颗苹果的皮完完整整的削了下来,连成一条线的那种。 “走了!” 将手中的阔刀随意放在桌上,摆了摆手便潇洒离去。 “好汉慢走!” 县太爷连忙拱手送迎。 看着眼前这个神秘人离开的背影。 他颤抖的心缓缓平复下来。 因为他知道,今晚这场生死危机,总算是解除了。 …… 几日后。 连续下了一个多月雨水的渝州城,忽然晴空万里,灰蒙蒙的天空变得一片清澈。 蓝天白云,春风自暖。 白色的云朵,像蓬松的一般,静静的漂浮在空中。 翠绿的青草,在一阵阵春风中,也越发的茁壮起来。 东街集市。 苏长卿百无聊赖的坐在鱼摊前,而落溪也安静趴在他的脚边。 此时集市来买菜的妇人们还不多,许多摊位相邻的小贩,都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哎,你说那县太爷是不是前几日脑袋让驴给踢了,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确实有些反常,这县太爷前两日不仅颁布通告,不仅说要减免全城老百姓的月钱,还要给那些贫困门户按照家户人数,给予生活补贴。” “这个生活补贴是真的,据说是按照每月一人五文钱的标准,隔壁卖豆腐的老王,一家四口人,昨天便已经收到了二十文钱的补贴,还是李捕快亲自送到家里的呢!” “哎呀妈呀!二十文钱,都能买两斤肉了!” “嘿,这还不算啥,你记得那个卖蜜枣的周老爷子吗?他家本就有五口人,而他儿媳妇上个月还生了一对双胞胎,现在还没满月,可人家张捕快也按人数算,直接给了三十文钱!” “额滴个神啊!你快别说了,我一个孤家寡人,听不得这些!看他们莫名其妙的赚了钱,比特么让我亏钱还难受啊!” “哈哈哈,老李啊,你这样可不好,谁让你年轻太风流,也不成个家,还老说什么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知道羡慕别人家里人多的了吧!” “憋说了,我特么肠子都快悔青了!” …… 即便苏长卿没有任何偷听的想法,可不远处那些小贩谈论的声音,却清清楚楚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就特么好像他耳朵里戴了一个无线蓝牙耳机似的。 随着武道境界来到了武师境,苏长卿的感知能力也再一次得到了提升。 之前周围一百米的声音,他虽然都能听得清楚,但是一些细微的声响听起来会有些模糊。 但是现在。 周围两百米左右的声音,他不仅都能听得清楚,甚至连极其细微的呼吸声,他都能听得到。 有时他走街串巷,哪怕是隔着一条巷子,都能听到另一条巷子里的人在家里打架。 嗯嗯啊啊的,似乎打得异常激烈。 而且好像是一个女人一直在被动的挨打,而男人打得气喘吁吁,却也不肯停下来,仿佛非得把那女人打死不可。 苏长卿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所以听到这声音也依然无动于衷。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红日西沉,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该回家了,落溪!” 苏长卿起身收拾摊位,木盆里还有一条鱼。 倒不是卖不出去。 随着县太爷颁布的那条通告后,这几日买鱼买肉的主妇们特别多。 有钱了,自然得吃点好的开开荤。 苏长卿故意留下这条鱼,是准备拿去送给王莲。 毕竟李青黛前几天还给他送了一件衣服,现在该他回这个人情了。 “喵——!” 落溪看着木盆中的那条鱼,突然叫了一声,今晚回家吃红烧鱼还是清蒸鱼? “落溪,这鱼是拿去送人情的,我们今晚吃蛋炒饭!” 苏长卿笑了笑,一边收拾着摊位。 他现在完全能听懂落溪的叫声,沟通起来毫无障碍。 “喵~” 落溪低声叫了叫,情绪有些低落,我要吃鱼,不想吃蛋炒饭。 “乖啦,今晚我会去一趟江面,到时再给你捕两条大鱼。”苏长卿笑了笑,蹲下来摸了摸落溪的猫猫头,以示安慰。 “喵~” 落溪抬起头,好吧! 第43章 这样的生活,似乎也挺好。 王莲所住的地方,就在渝州城外不远处的一座农家小院。 和大多数村民所住的茅房相比。 小院还算挺大的。 有两间住房,一间伙房,一个茅房,还有两块菜地。 这个小院,是李青黛还未出生时,她爸妈花了些银钱,请工人一起建好的。 算是迎接李青黛的到来,特意准备的新家。 只是年迈的王莲怎么也想不到,在李青黛仅仅只有几岁的时候,这个家庭就散了。 偌大的小院,本应该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住在里面。 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一起尝遍人间烟火,一起走过岁月漫长。 多么温暖的画面,多么美好的希冀。 可如今。 却是多么无奈的遥不可及! 这偌大的小院,只住着一个年迈苍老的老婆婆,和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而且更令人心疼的是。 未来的日子里,她们或许依然要相依为命的住在这里。 幽静的院子里。 李青黛穿着灰色的粗麻衣,左手挎着一簸箕,蹲在菜地的,右手的衣袖撸了起来,手臂纤细如莲藕一般,白皙似雪,清如明月。 而这样好看的纤纤玉手,此时却是在满是泥土的菜地里拔杂草! 入春以后,天气回暖,万物复苏。 而近一个月来,更是细雨连绵,春风不断。 菜地里的蔬菜长势喜人,可杂草却是长势烦人。 古时若想要去除菜地里杂草,除了人力拔除这种朴实无华的物流方式,别无他法。 不像现代社会,只需一勺三花淡奶外加几滴除草剂,便可以用这种化学方式,便可以轻松去除杂草。 当然。 物理除草方式费时费力,虽然有些累人,但不费命。 化学除草方式省时省力,虽然不会累人,但却费命。 李青黛蹲在菜地里,弯着腰,一脸认真将菜地里的每一根杂草都拔了出来。 白皙的葱葱玉指上,已经沾满了泥土。 但她却一点也没有在意,甚至每拔出一株杂草出来,她的小脸上都会扬起一抹笑容。 没过多久,菜地里的杂草便被她拔除了一大半。 拔杂草这件事情,看起来不怎么费体力,可实际上还是有些累人的。 李青黛的小脸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腻的汗珠,像是挂在琉璃上的雨雾。 黄昏时刻,残霞如血,宛如一条鲜艳的红丝绸悬挂在地平线上。 染红了天,映红了山。 少女在菜地里劳作的身影,在此时此刻,仿佛美如画卷。 至少,在苏长卿的眼里,这是一副温馨恬淡,充满了生活气息和诗情画意的画卷。 不远处的路口。 苏长卿肩膀上扛着扁担,挑着两个木盆,就站在原地,静静的看了李青黛半天。 是的。 其实他早就来到了路口处,明明只要再走上几十米的距离,就能来到眼前那座农家小院。 可他偏偏停下了脚步,有些入神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李青黛在菜地里拔草的身影,让苏长卿有些看呆了。 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生活可以这么平静,这么平淡,这么平凡。 其实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是如此。 有人追名逐利,有人安于清贫。 不是每个人都想着功成名就,干出一番大事业,成为人人都羡慕的人上人。 许多的芸芸众生所希冀的平淡生活。 无非只是,闲时与你立黄昏,灶前笑问粥可温。 “这样的生活,似乎也挺好。” 苏长卿突然笑了。 随后他便提起脚步,步履轻快的朝着眼前那一副美好的画卷走去。 “喵~” 落溪轻叫一声,虽然脸上还透露些不情愿,却也乖乖的跟了上去。 “青黛妹子,我来给你们送鱼了。” 脚步刚到院外,苏长卿便笑呵呵的吆喝起来。 正低头拔草的李青黛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一抹惊喜的笑容,抬起头一看,站在院子外的来人正是苏长卿。 李青黛心中一喜,立刻起身,放下手中的簸箕,抬起手臂在额头和脸颊上擦了擦汗,或许是因为激动的关系,她的动作有点大,导致手背上的一些泥土,不小心沾在她的脸颊和额头上。 白皙胜雪的肌肤,瞬间便多了几抹泥印。 可饶是如此,却依然不影响她那秀美的容颜。 甚至还多了几分俏皮可爱的意味。 李青黛一路小跑过来,一脸高兴的打开了院门。 “苏哥哥,你这次来的好早啊!” 苏长卿以前每次送鱼过来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入夜后的戌时左右。 而现在不过刚到酉时,李青黛自然是既惊喜又疑惑。 “最近几日生意不错,买鱼的妇人都挺多的,鱼很快便卖得差不多了,所以便提前收摊,等下也好早点回去!”苏长卿淡淡一笑,提起木盆中的一条大草鱼道: “这条草鱼挺肥美的,你们一顿吃不完,剩下的鱼肉可以用盐巴腌制半个时辰,然后用热油煎熟,可以再吃个两三天都不会坏。” “这条草鱼真的好大,谢谢苏哥哥。” 李青黛没有跟苏长卿客气。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只要是见到苏长卿,她就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心安和亲切。 就好像是和家人待在一起时的那般感觉。 “青黛,外面有人来了吗?” 院子里的茅草屋内,传来一道苍老的妇人声音。 苏长卿自然知道这是王莲的声音。 事实上,刚才他还站在路口处观望的时候,便已经听到了王莲在茅草屋内织布时发出吱吱唧唧的声响。 “奶奶,是苏哥哥来了,他送来了好大的一条鱼!” 李青黛扭头朝屋内兴冲冲的叫喊着。 “哎呀,苏渔郎又来给我们送鱼了,你让他先别急着走哟。” 茅草屋内再次传来了王莲的声音,同时还有织布机停止运转的嘎嘎声,以及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果然。 王莲佝偻的身影,很快便出现在茅草屋的门口。 “呵呵,苏渔郎你这次来得来这么早,正好现在是吃晚饭的时候,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王莲笑呵呵的说着,步履阑珊的走了过来。 第44章 那……晚辈就叨扰了! “啊这……不太好吧?” 苏长卿一愣,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古代可不比现代,可以随意留他人在家中吃饭。 而且王莲家情况特殊,可不比普通人家。 家里只有一个老婆婆和一个芳华正茂的少女,要是留一年轻男子在家吃晚饭,可是会让人说闲话的。 尤其是在李青黛还是一个未出阁的闺女情况下。 所以苏长卿自然是下意识就打算拒绝。 可这时。 一旁的李青黛却是笑开了花,如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连连叫好。 “好呀好呀!” “苏哥哥你就留下来陪我们吃个晚饭吧!我亲自下厨哦!” 王莲见李青黛这般模样,也是无奈的摇头一笑。 孙女长大了,这以后可就留不住了。 “苏渔郎,你看我家青黛现在多高兴,你也算看着她长大,她是真把你当哥哥了,你就别和我们客气了!”王莲笑呵呵的说道。 “那……晚辈就叨扰了!” 苏长卿只得无奈一笑,拱手答应了下来。 没办法,盛情难却啊! “喵~” 蹲在地上的落溪也长长的叫了一声,本喵今晚要喝鱼头汤。 “呵呵,苏哥哥你看,你家猫都说好!”李青黛笑着,蹲下去想伸手摸一摸落溪的猫猫头。 “喵——!” 落溪一看她满手的泥垢,便一转身就躲到了苏长卿的脚边,你手上是沾了便便吗?赶快离本喵远一点。 “你这猫猫,咋还不让摸了呢!”李青黛郁闷的鼓了鼓嘴。 “我家落溪啊,有点洁癖!”苏长卿笑笑,“青黛妹子,你得把手洗干净了,它才会让你摸。” “苏哥哥,为何洁癖啊?”李青黛的大眼睛眨了眨,一脸懵逼。 “呃……就是很爱干净的意思,这是老家那边的家乡话。” “哦……原来是这样啊!”李青黛点点头,随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手是有点脏,那我现在就去把手洗干净。” “可别光洗手,把脸也洗一洗,你脸上可是有好几个泥印子,刚才肯定让你苏哥哥看笑话了。”王莲故作愠怒的说道。 这补刀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啊~”李青黛一愣,有些呆滞的看向苏长卿,“我脸上也有泥呀!” “是的。”苏长卿淡淡一笑。 得到了确切的回答,李青黛小脸一红,连忙扭头跑向伙房。 “呵呵,这丫头真是粗心大意,以后估计连嫁人都难。” 王莲笑呵呵的调侃着,浑浊的双眼看向李青黛的背影时,布满皱纹的脸颊上却满是慈祥和怜爱。 “王奶奶你老这是说笑了,青黛妹子这叫性格活泼,单纯可爱,以后定能嫁一个好人家的。”苏长卿笑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希望如此吧!”王莲满脸欣慰的笑了笑,随后却是叹了口气道,“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再撑个几年,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青黛结婚生子吧!” “一定会的。”苏长卿语气平静道。 “哎,苏渔郎你今年多大了,要是老婆子我没记错,你也快到了成家的年龄了吧!”王莲突然扭头,笑呵呵的看着苏长卿。 “我今年21岁,确实也到了快成家的年龄。”苏长卿笑着点点头,随后话锋一转,“不过,成家的打算倒是还没有。” “毕竟,这年头估计也没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我这样一个打渔郎吧!” “可别这样说,你勤快能干,心地善良,又长得相貌堂堂,就算日子过得清贫一些,也肯定有姑娘愿意跟着你的,就看你自己愿不愿意早早成家了!”王莲脸上带着笑意,语气却是很认真: “比如,我家青黛丫头就挺喜欢你的,前段时间她可是花了半个月左右,亲手为你做了一套衣服。” “那衣服,你应该也收到了吧!” “呃……收到了。”这一会,又顿时轮到苏长卿尴尬了。 他实在没想到,王莲会突然和她说这些。 青黛妹子是好,可苏长卿很清楚,两人终究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 而且渝州城在他眼里,也只是一个新手村。 等把风雨会,青龙帮,斩月堂,金刀门这四大帮派都给收服了,自身的实力再增长一些,也就到了他要离开渝州城的时候了。 可能是一年后,也可能是两年后。 更有可能,只是数月后的某一天,苏长卿便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开了。 而结婚生子便有了羁绊。 苏长卿要走的那条长生路,并不允许这样的羁绊存在。 “呵呵,收到就好。” 王莲笑了笑,见苏长卿神情尴尬,便也不再多说这些,连忙转开话题道: “苏渔郎,你先进去屋里坐坐,老身给你泡杯茶,然后去伙房帮青黛那丫头做饭。” “不了王奶奶,我不渴,您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回屋里休息一下吧!”苏长卿将扁担和木盆放在院子里,笑呵呵的说道: “我去伙房帮青黛做饭,正好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不不不,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亲自动手下厨的道理。”王莲连忙摇了摇头。 “没事儿,您刚才不也说青黛妹子都把我当家人了吗?”苏长卿笑笑。 “可是……”王莲刚想说什么,可随后一愣,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连忙点点头,笑呵呵的说道: “哎行行行,你去伙房帮青黛也挺好,老身就去屋内擦擦桌子。” 苏长卿一愣,顿时发现王莲这笑容里,明显是别有用心啊! 不过。 秉着看破不说破的道理。 苏长卿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便直接转身往伙房走去。 “喵~” 落溪抬头叫了一声,也连忙跟了上去。 王莲站在原地,看着苏长卿的背影,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让他们两人多单独相处相处,感情不就有了吗?” …… “哎,苏哥哥,你怎么来伙房了?” 李青黛正在洗菜,看见苏长卿从门口进来,瞬间就愣住了。 “嗨,我这不是担心你的厨艺不好吗?特地进来给你帮忙啊!” 苏长卿笑着调侃道。 一开口,就暴露了他是钢铁直男的事实。 第45章 苏哥哥,这些东西真的能吃吗? “啊~” 李青黛一愣,随后立刻反驳道: “苏哥哥你可不要小瞧我,早两年前奶奶就开始教我做饭了,奶奶说女孩子在嫁人前,一定要学会洗衣做饭的,所以我一直都学得很认真。” “等下苏哥哥你尝下我的手艺就知道了。” “是吗?”苏长卿一笑,随即又道: “你的手艺好不好呢,我得尝过了才能说,但是对于你奶奶的话,我得反驳一下。” “首先,女孩子学会洗衣做饭,只是为了掌握最基础的生存技能,并不是为了嫁人而已。” “可是,奶奶说要是洗衣做饭都做不好,女孩子会嫁不出去的!”李青黛喃喃道。 “谁说的,你会织布,会做衣服,嫁人后也未必就得天天洗衣做饭啊!”苏长卿摊了摊手,继续道: “毕竟,洗衣做饭的事情,男人也可以做啊!” “男人也可以做这些吗?”李青黛的大眼睛眨了眨,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些事情都是家务活,自然是家人一起做啊!” “可是整个渝州城,除了在饭馆做厨子的男人,我还从来听说过哪个男人会做饭的。” “谁说的,你苏哥哥我呀,做饭的手艺可不比那些厨子差!”苏长卿一脸骄傲。 “真的吗?” “那必须的啊!不然我怎么敢来伙房帮你做饭?” “呵呵,我还以为苏哥哥是来帮忙劈柴烧火呢!”李青黛捂住嘴笑了起来,语气中明显是有些不太相信。 “嗐,你还别不信,等下我让你尝尝什么才叫人间美味。” 苏长卿一边说着,一边撸起了袖子: “青黛妹子,你等下就负责做两个素菜,我亲自动手做个鱼头汤让你见识一下。” “鱼头汤你也会做吗?奶奶只教了我做清蒸鱼头哎!”李青黛笑着,脸上露出一抹惊喜和期待。 “开玩笑,我一打渔郎,会做鱼头汤这很合理吧!再说了,鱼头又何止清蒸和做汤这两种做法,在我老家,一条鱼至少能做成十八种不同的菜肴。” 苏长卿脸上带着骄傲的笑意,一边说着,一边便开始动手处理起那条大草鱼来。 打麟去腮,开膛剖腹,去除内脏和腹部黑膜。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苏长卿便将一条大草鱼清理的干干净净。 动作熟练的,简直让人心疼! 毕竟,他可是在大润发杀过鱼的男人。 “苏哥哥,这鱼的内脏我帮你拿去外面倒掉吧!” 李青黛刚刚洗完青菜,见苏长卿将大草鱼的内脏放在一旁的瓷碗中,便主动想要帮他拿去倒掉。 “别别别!”苏长卿连忙伸手阻拦,“这大草鱼的内脏放在鱼头汤里一起煮,那可是一味珍馐啊!” “啊?这鱼的内脏也能吃吗?”李青黛大为吃惊。 “那可不,现在春季,你看这鱼籽鱼泡鱼肠啥的,多肥美!这玩意在我老家那边,可是能做成一道大菜。而且在饭馆里面,每天还是限量供应,卖完了可就没了。” 苏长卿笑呵呵的说着,将鱼头剁下来后,就开始处理鱼肠和鱼籽。 鱼肠处理会稍微麻烦一些。 得先将外面那层鱼油慢慢撕下来,清理干净,然后用一根筷子将整条鱼肠都翻转过来,将鱼肠上的那些腌臜之物也完全洗干净。 这道工序比较花时间,得有耐心。 鱼肠彻底处理干净后,用刀切成三寸长左右的小段,放在一旁备用。 接下来处理鱼籽鱼泡。 鱼籽处理起来就方便很多,只需将上面的鱼油撕下来,用清水冲洗干净,再剁成二指宽的小块即可。 至于鱼泡,处理那就更简单了。 用清水将血水冲洗干净,用刀斩破就完了。 一顿功夫下来,苏长卿便将这些原本要被李青黛丢掉的废弃之物,处理得干干净净。 一旁的李青黛整个人都看傻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会这样去处理鱼的内脏,并且还要将其做成美食! 这简直颠覆了她十八年以来的认知! “苏哥哥,这些东西真的能吃吗?” 李青黛看着瓷碗里那黏糊糊的鱼籽鱼肠,心中都不免有些发杵。 从外形来看,这些一看就恶心的内脏,怎么也不像是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啊! “呵呵,青黛妹子,你现在就在旁边看着,且看我如何让这些玩意变成一道美食!” 苏长卿嘿嘿笑着,见李青黛已经将其他配菜做准备好了,他便准备正式开干。 “那我帮你烧火,火候我掌握的很好。”李青黛自告奋勇。 “刑啊!” 两人一拍即合。 李青黛连忙将灶中的火灰稍微清理一下,然后将柴火点了起来。 苏长卿先是接了一盆水,倒入铁锅之中,然后将鱼籽鱼肠冷水下锅,放两片老姜,一把葱结,外加一点陈醋和黄酒。 “将锅中的水烧到微微沸腾,就立刻将火候控制到最小,要让锅中的水一直保持在似开未开的状态。” “还要这样吗?”李青黛一愣,有些疑惑道,“为什么不直接将水煮沸,这样不就能把这些内脏都煮熟了吗?” “嗨,现在只是要给这些内脏焯一下血水,作用是祛除鱼腥味,离正式制作这道菜肴还有好几步呢!”苏长卿笑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拿着锅铲轻轻推动锅里的鱼籽鱼泡,继续解释道: “而且这鱼籽还未定型,要是用大火煮沸,等下就全散了。” “而鱼肠鱼泡,若是现在就用大火煮,很快就会老了。” “哦……”李青黛听得直发愣,一副不明觉厉的呆萌模样,“想不到用这鱼的内脏做起菜肴来,竟需要懂得这么多东西。” 苏长卿笑着摇了摇头,感叹道: “你还是太年轻了,用这鱼的内脏做菜已经算是简单了,若是用其他动物的内脏,比如说用猪的大肠来做菜肴,那就更复杂了!” “猪的大肠也能用来做菜肴,那里面不都是……”李青黛神情一愣,顿时惊为天人。 苏长卿见其脸色,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便笑道:“猪大肠里面的确实都是答辩,但是那正是这种食材特有的独特风味。” “我家乡那有一道用猪大肠做的名菜,就是要保留它原有的那种独特风味。” “啊……那这菜叫什么名字啊?” “九转大肠!” 第46章 我这么解释,你应该能听明白了吧! “九转大肠?” 李青黛神色一惊,“这菜名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何止是听起来厉害,吃起来那味道更是一绝,在我老家那边,凡是吃过这道菜的人,就没有人不竖起大拇指!”苏长卿笑呵呵吹嘘道,“改天有机会,我做一道九转大肠让你尝尝。” “啊~”李青黛一愣,旋即立马摇了摇头,一脸嫌弃的说道:“算了算了,这个菜我还是不吃了!” 旋即又感叹道:“不过,你老家那边的人是真厉害,什么都能做出菜吃。” “那可不,在我老家那边,只要吃不死人的东西,不管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都能给你吃到绝种!”苏长卿一边说着,一边用锅铲将漂浮在锅边的血沫打出。 李青黛听得咯咯直笑,“呵呵,苏哥哥你老家到底在哪里呀?” “有机会我好想去看看,感觉你老家那边的人肯定都好有趣。” “呃……这个,我自己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到老家那边,估计希望挺渺茫的。”苏长卿无奈的笑了笑,随后一看锅里的鱼籽鱼肠都变了色,便连忙道: “哎,差不多了,帮我把鱼籽鱼肠捞出来沥干水分。” “哦哦,好的。” 李青黛点点头,连忙起身去拿漏瓢。 随后苏长卿将锅洗干净,起锅烧油,将火力调大,先在锅底均匀的撒上一层薄薄的盐巴,然后便将沥干水分的鱼籽鱼肠下锅,用小火慢慢煎至焦黄定型。 “苏哥哥,这一步的作用又是什么?” 李青黛站在一旁,看着苏长卿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自然是满脸疑惑。 “这样用油煎一下,能让鱼籽鱼肠定型,同时也能激发出它们的香味,等下入汤的时候,就不会再有鱼腥味,也不会导致鱼汤变混浊。”苏长卿解释道,待到鱼籽鱼肠都煎至焦黄后,就将其打出来备用。 “原来是这样。”李青黛一脸惊喜的点点头。 重新将锅洗干净后。 苏长卿将鱼头从额头上起刀,剖成两半。 再次起锅烧油,将火力调大,依然是先在锅底均匀的撒上一层薄薄的盐巴,然后将鱼头带皮到那面先下锅慢煎。 高温之下,鱼皮瞬间变得紧实焦黄,香气四溢。 一面煎好后,用锅铲将鱼头轻轻翻个面,再用小火慢煎。 没有鱼皮的那一面,大火容易烧焦,必须得用小火将鱼肉煎至焦黄定型。 待到轻轻晃动锅子,而整个鱼头可以在锅里随意滑动的时候,便将姜片和干辣椒一起放进锅里,用小火将其香味激发出来。 随后沿锅边淋入一圈米醋和花雕,迅速将火力调大,将香味完全激发出来。 这时,只需要再倒入热开水,盖上锅盖,一直用猛火快煮就行。 “苏哥哥,这鱼籽鱼肠为什么不放进锅里一起煮?” 李青黛见苏长卿已经盖好锅盖,可灶台边的那一盘用油煎好的鱼籽鱼肠却没有放进锅里,顿时就更疑惑了。 “等到一盏茶后,鱼汤彻底变白了,再放入锅内闷煮片刻就行了。” “鱼汤还会变白?”李青黛一愣,“奶奶教我炖鱼汤的时候,鱼汤都是比较混浊的淡灰色。” “那你奶奶是怎么教你炖鱼汤的呢?”苏长卿反问道。 “就将鱼处理干净后,放入锅里,然后加水,放姜片和葱结,一直用大火炖一炷香的时间,把鱼肉炖烂为止。” “那这样炖出来的鱼汤好喝吗?” “嗯……不太好喝。” “那不就对了!”苏长卿摊了摊手,无奈一笑:“你那样炖鱼汤,怎么可能会变白,不白的鱼汤又怎么会好吃呢!” “等下你看看我炖的鱼汤。” “嗯嗯。”李青黛点点头,神情中满是期待和好奇。 很快。 一盏茶的时间就过去了。 “时间差不多了!”苏长卿说着,便一把揭开了锅盖。 下一刻。 一股色白如雾的蒸汽团,瞬间冲上屋顶! 鲜美至极的香味扑面而来,整个伙房仿佛都被这香味给填满了。 “好香啊!” 李青黛秀鼻微动,一脸惊喜。 苏长卿抬起手,在锅上挥了挥,将浓厚的蒸汽驱散开来,有些骄傲的笑道:“先不说香不香,你就看这鱼汤白不白吧!” 李青黛连忙往锅里看去,顿时大为震撼: “好白啊!” “这鱼汤简直太白了,比米浆还要白啊!” “那是!”苏长卿开始得意起来,随后将煎好的鱼籽鱼肠啥的,都倒入了锅内,“等下吃起来,味道才是真的绝。” “苏哥哥,这是为什么呀,鱼汤这么能变得这么白?”李青黛一脸好奇。 “这个说起来就有点复杂,得牵扯到化学反应。” 苏长卿一边说着,一边用锅铲轻轻搅动鱼汤。 “化学反应?”李青黛一愣,显然是不明白这个词,不过她就快就想起苏长卿之前和她讲过的生物学,便继续道: “苏哥哥,这个是不是和你之前教我的生物学一样,都是你老家那边的常识啊?” “对头!”苏长卿点点头,一脸欣慰的说道: “你能联想到我给你讲过的生物学,说明你的思维逻辑不错,孺子可教也。” “鱼汤变白这个化学反应,其实说起来也不算复杂。” “简单来说,让鱼汤变白是由脂肪来决定的,有脂肪的参与它就会变成奶白汤。 直接用水煮鱼一般很难将鱼中的脂肪释放出来。 但鱼煎过后煮汤,鱼中的脂肪更容易释放出来。 而脂肪不溶于水,在煮汤的过程中,脂肪通过不断的煮开、翻滚,跟水不断地混合,不断被乳化,变成奶白色,混合的越彻底就越白,所以汤也就自然变白了。” 李青黛听得目瞪口呆,大为震撼。 而苏长卿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直盯着锅里的鱼汤,语气随意的问道: “我这么解释,你应该能听明白了吧!” “明……明白了!”李青黛呆呆的点点头。 可实际上,她完全没听明白! 准确的来说,她不懂,但她大为震撼! 第47章 青黛妹子这是天赋异禀啊! “对了,我刚才在院子里的菜地里好像看见有紫苏,你去摘几片紫苏叶过来。” 苏长卿突然说道。 “哦哦,好的!” 李青黛忙不迭的点点头,立刻转身跑去了菜地。 不一会儿,她便抓着一把紫苏叶跑进伙房。 “这紫苏叶也是要放进鱼头汤里吗?” “是的,你把紫苏叶洗一下,然后切成细丝。”苏长卿头也不回的说道。 “这紫苏叶奶奶平常都是用做紫苏饼的,没想到还能用来做鱼汤。”李青黛一边说着,一边洗着紫苏叶。 “这紫苏叶何止是可以用做鱼汤,只要是水里游的食材,制作菜品时,都可以加它,只是用法会有些轻微的差别而已。” 苏长卿拿起调味罐,在锅里洒了一点白胡椒粉,随后将紫苏叶都倒入锅里,用锅铲轻轻推动几下。 那香味,饶得一下就上来了。 “差不多可以了,出锅。” “哇,鱼汤的香味更浓了,而且好独特啊!”李青黛眼巴巴的看着锅里,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开玩笑,你苏哥哥我的手艺,又岂是吹得!” 苏长卿得意的笑了起来,端起铁锅,便将整锅鱼头汤倒入汤盆中。 “好大的一锅鱼汤啊!”李青黛眼里都冒出了星星。 “是挺多,青黛妹子,你等下就不要炒太多菜了,随便炒个青菜就行,不然晚上吃不完也浪费。”苏长卿道。 “嗯呐,那就炒个醋溜白菜,这可我最擅长的菜了。”李青黛一脸自信。 “行!” …… 茅草屋内。 一张小方桌上,摆放着一大盆鱼汤,一盘醋溜白菜,三副碗筷。 苏长卿,李青黛,王莲三人,围坐在桌边,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天。 三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亲切得就像家人一般。 而落溪则蹲在苏长卿的脚边,在它面前有一个小碗,里面装了大半碗鱼汤,和一些细碎的鱼肉。 “喵~” 落溪吃得喵喵叫,那叫一个爽啊! “苏渔郎,你这手艺是在哪儿学的啊?简直比渝州城那些饭馆里的大厨还要厉害啊!” 王莲喝了两口鱼汤后,一直赞不绝口,笑得连脸上褶子都快黏在了一起。 她年纪大了,牙齿都掉了好几颗,鱼头是没办法啃,可喝点鱼汤,吃点鱼肉却是可以的。 她夸苏长卿这话,也完全是发自内心。 毕竟她活了七十多年,确实没喝过这样鲜美,却丝毫没有鱼腥味的鱼汤。 “哪里哪里,晚辈也不过就是按照老家那边的口味,随便做了一下而已,那能和饭馆的大厨相提并论!” 苏长卿笑笑,故作谦虚的摆了摆手。 可实际上,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要是他也像落溪那样有一条长长的尾巴,估计早就翘上天了。 “哎,苏哥哥,刚才在伙房的时候,你不是说了自己的厨艺比渝州城那些饭馆的大厨还要好吗?为什么现在又说不能和大厨相提并论?” 李青黛刚刚盛了半碗鱼汤,听到苏长卿后,立刻便反问起来。 她并不是故意来拆苏长卿的台,纯粹只是太过于单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 当然。 苏长卿虽然明白这一点,可此时的尴尬却是依然无可避免。 “啊这……青黛妹子,刚才在伙房我那是和你随便聊聊天,说着玩的。”苏长卿一脸尴尬的笑了笑,连忙又夹起一块鱼头放进李青黛的碗里,转移话题道: “喝这鱼汤的时候,还得吃点鱼头,那滋味才叫一个美!” “哦哦,好的!” 李青黛果然很单纯,被苏长卿用一块鱼头就给打发了。 一旁的王莲看了后,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中却满是欢喜。 这俩年轻人,还真是般配! 王莲默默喝着鱼汤,在心里这样想着。 “这鱼汤是真的好好喝啊!” 李青黛几口就喝完了小半碗鱼汤,嘴角都沾满了乳白色的鱼汤。 “青黛,你这么大个人了,喝个鱼汤还喝得满嘴都是,也不怕你苏哥哥笑话!” 王莲语气满是责怪,脸上却是带着笑意。 “哎呀,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鱼汤,有些着急了。” 李青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便下意识的伸出舌头将嘴角的奶白色鱼汤舔了舔,可没想到她舌头细长,直接舔到了鼻尖。 这一幕,只发生在几息的时间内,却把一旁的苏长卿给看呆了。 好家伙! 这舌头不仅灵活,还长度惊人! 青黛妹子这是天赋异禀啊! 一顿和和美美的晚饭,就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了。 这样平静而又温暖的时光,让苏长卿有一种恍如隔世,甚至像是回到了家乡,和亲人好友齐聚一堂的感觉。 只可惜。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晚饭结束后,寒暄几句,道了谢,苏长卿便离开了。 …… 回家的路,还是得一个人走。 但好在有落溪的陪伴,苏长卿也并不觉得孤单。 毕竟,这条回家的路,他早已独自走了许久。 时间已至戌时,夜幕完全降临了下来。 但幸运的是。 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关如水一般,倾泄在大地上。 这让苏长卿回家的路,变得顺利了很多。 十里坡。 茅草屋。 回到家后,苏长卿便换上了那件灰色长袍,拿出黑色纱巾蒙住了脸。 然后去到伙房,将那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别在腰后。 “落溪,等下你先睡,今晚我吃得太饱了,得出去活动活动。” “喵~” 落溪叫了一声,要早点回来哦。 “放心好了!” 苏长卿蹲下来,摸了摸落溪的猫猫头,便转身离去。 …… 江水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黑水河畔。 月色如霜,在洒入江面同时,也随着此起披伏的波浪闪耀千里。 江面虽宽,可连绵不绝的江水,却曲曲折折地绕着花草丛生的原野流淌着。 开满鲜花的树林中,在月光的照射下,花瓣上那细密的露水也好似雪珠一般在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一个身穿灰袍,脸上蒙着黑色纱巾的男人,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他的肩膀上,扛着一根小腿般粗的竹子。 第48章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黑水河的上游中部,江面要逼狭许多。 两岸丛山叠岭,绝壁断崖,江河流入其间,曲折回环,险峻无比。 从水形地势上来看,此处在风水学上,便被称为龙颈。 若是发生水战,此处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因其易守难攻,仅凭水形地势,也足以纵横捭阖,以少胜多。 此时已至深夜。 若是有人从两岸的悬崖峭壁上俯视江面,便会觉得江水宛若微微拂动的丝绸,飘向水天极目之处,再凝聚成一层透明的薄雾。 可实际上。 当你站在江面的船只上时。 却会发现。 这江流的速度之快,间不容发。 一错眼珠,它便如同一条银色巨蟒,风驰电掣般远去了。 在月光之下。 浪花卷起时,如蛟龙翻滚般,拍打着两岸的巨石,溅起的水花犹如千万堆白雪。 而两岸中心处,却有一艘巨型大船如同沉睡的猛兽一般,静静匍匐在江面上。 红色的巨大船帆在黑夜的月光下,尤为显眼,像是被鲜血染红了一般。 而船帆之上,黑色的“风雨会”三个字,更是如凶器般夺人眼球。 此刻,若是渝州城的任何一个百姓看到这三个字,也会吓得肝胆俱裂。 因为这艘巨型大船,便是五大帮派中实力最强,手段最为残暴的风雨会。 风雨会纵横黑水河多年,杀人夺财的事情可没少干。 甚至连在江面下游打渔的那些穷苦渔民,他们见到了,都要抢上一番。 要是渔民随身没带钱,他们便直接杀了,将尸体丢到江里喂鱼。 这导致那些渔民出船打渔时,都不得不带上一些银钱。 这样一来,遇到风雨会的水匪,他们便破财挡灾,也好过白白丢掉一条性命。 在这艘巨型大船的周边,还有二十几条小型帆船停留在江面上。 船帆依然是鲜艳的红色,上面同样写着“风雨会”三字。 只不过。 每一条小型帆船上都有一条如手臂般粗壮的缆绳,连接着那艘巨型大船。 而且每一条小型帆船上,还站着两个腰跨弯刀,身着劲装的黑衣男子。 二十几条小型帆船,以一个圆圈的队形,将巨型大船团团围住,仿佛一道铜墙铁壁的护垒,不让任何危险靠近巨型大船。 此时。 巨型大船的船头甲板上,有一身形肥壮,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站在船头。 中年男人年近五十左右,身宽体胖,脸上满是晒斑,咋得看去就如同一个普通渔民一般,只是他那一双锐利的鹰眼中却是满是阴鸷。 让人不敢与其对视! 在其身后左右两侧各站着一人。 左手边是一个身穿黑衣,面色蜡黄的青年男子。 男子鼻梁高挺,面容刚毅,一双细长的眼睛却极其深邃,仿佛每时每刻都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而他的站姿挺拔如松,腰间挎着一把宽刀,咋的一看倒是有几分军将之姿。 而右手边则是一个穿着红衣,身材健硕,前凸后翘,肤色微黑却光滑细腻的年轻女子。 女子眉目间透着一抹危险的妩媚,让人一见便想再看第二眼,却又不敢看第二眼。 在古时,这样的女人一般被称为母夜叉,母老虎。 可若是放在现代。 这女人可堪称是御姐中的天花板。 又纯又狱! 尤其是她那饱满圆润的身体,简直太刑了! 一阵江风吹来,于春夜之中携裹着一袭寒意。 那中年男人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江面,双眸微眯,左手上转动着两颗油光发亮的核桃,语气淡然道: “红娘子,天罡寨被灭门已经过了近一个月,你可曾调查出什么线索来?” 那身材姣好的红衣女子立刻抱拳禀报道: “回帮主,属下调查了许久,依然没有任何重大发现。但可以确认的是,此事绝不是三大门派所为,因为天罡寨被灭门当晚,三大门派中的那些高手都在门派内,没有一人外出。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属下更加迷惑,调查起来更是无从着手。 按照常理,除了三大门派中的人,属下实在想不到渝州城还有一股力量,可以在一夜之间屠杀天罡寨全门! 此事确实是属下无能,请帮主绛罪!” 红娘子语气诚恳,主动请罪的姿态更是将她对帮主的忠诚展现得淋漓尽致。 可那中年男子却是神情不变,依然静静的看着江面。 红娘子一直低着头,仿佛已经准备好了随时接受刑罚。 不过。 中年男子却一直是一言不发。 只不过,此时无声胜有声! 中年男人不说话,却反而让红娘子感到一股更大的压力。 也许是因为紧张和害怕,即便是在寒意袭人的江面上,红娘子的额头上也不由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在月光之下,像是抹上了一层白霜。 半响过后。 一直沉默的中年男人,左手中那两颗一直被转动着的核桃,终于停了下来。 这时,中年男人缓缓开口道: “元芳,此事你怎么看?” 青年男子双眸当中闪过一丝寒光,随即微微拱手,沉声道: “帮主,属下认为,既然天罡寨的灭门惨案,不是三大门派所为,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件事只是一人所为!” 中年男人闻言,左手中的两颗核桃继续被盘转起来,而他的眉头也是微微紧皱,双眸之中满是阴沉。 “一人所为?”红娘子一惊,立刻开口道: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即便是三大门派的门主,其中任何一人,也绝对无力屠杀天罡寨近一百名帮众!” “天罡寨的二当家张猛是实打实的一流武者,大当家张勇更是一流武者的巅峰之境,距离突破武师之境只有半步之遥,而且据我了解,张勇擅于易容,又精通缩骨功,一把金刚软剑更是锋芒毕露,出手便是杀招,堪称有勇有谋之辈。 而放眼整个渝州城,即便是三大门派的门主,在单挑之下也难以在张勇的软剑下讨到一丝便宜。 以天罡寨这样的实力,若是有人能独自将其灭门,这人的实力至少也是大武师的境界! 而渝州城这里若是有大武师的高手,恐怕早已经占地为王,独称霸主,又怎么会让我们五大门派在此盘踞好几年的时间!” 第49章 江面何人,报上名来? 听完红娘子这一波看似理性的分析,中年男人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得到放松,双眸之中寒光隐现,眉头也不自觉得皱得更紧了。 而站在其左手边的青年男子,却依然面色如常,只是他眼中也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惊惧。 因为红娘子的分析,让他刚才给出的那个推论变得更加恐怖! “元芳,仔细说一下,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推论!” 中年男人手中的核桃转得更快了,语气当中明显多了几分急躁。 “是!”陈元芳微微躬身,继续道: “帮主,依属下愚见,如果三大门派的人联手围剿天罡寨,至少需要三大门派的门主,以及门派中的几大长老同时行动,这样一来,那晚去往天罡寨的人,至少有十五人左右。 而我们在渝州城都布有线人,三大门派的任何行动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若是他们门派中的中流砥柱全员出动,我们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 但如果仅仅只是一个人在夜间独行,确实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去往天罡寨。 只是,正如红护法所言,若属下这个推论是正确的,那此人必然是大武师的境界。 而渝州城这一弹丸小城,确实不太可能有这等江湖高手藏身与此。 而且他既然现身除去天罡寨,又为何迟迟不对我们风雨会动手? 他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若是他想称霸渝州城,那三大门派又为何一直安然无事? 所以此事确实还有着太多的疑点,属下也不敢多加揣测!” 中年男人点点头,左手中那两颗核桃的盘玩速度也放慢了下来,他缓缓向前轻渡几步,而红娘子和陈元芳也立刻跟上其脚步。 “结合你们二人的说法,即便此事还有诸多疑点,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在这渝州城中,确实有那么一个武道修为已至大武师境界的高手。 只是此人行事颇为怪异,不按常理出牌。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更加不能放松戒备! 吩咐下去,护航队从明晚开始,每条船上再多增加两人,一定要严密管控江面,不要任何一个可疑之人靠近我们的据点。” “是!”红娘子和陈元芳同时躬身点头。 “对了,渝州城近日来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事,那三大门派可有什么动作?”中年男人沉声问道。 红娘子立刻禀报道: “据线人回报,渝州城近十日来并无大事发生,三大门派一切都如往常般平静。 只是那县太爷在几日前,却是发布了一条很是反常的通告……” 红娘子三言两语便将此事悉数道清。 中年男人听后,一双鹰眼微微眯起,沉思片刻后,缓缓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此事你要多多留意,最好在三日之内派人查个水落石出!” “我怀疑,此事和天罡寨被灭门的一事有些干系。” “是!”红娘子一惊,立刻点了点头。 这时,中年男子摆了摆手,沉声道: “行了,我先回船舫休息,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说罢! 中年男子再望了望辽阔的江面,便转身离去。 “恭送帮主!” 红娘子和陈元芳同时躬身,双手拱拳。 待到中年男子的身影进去船舫中后。 红娘子嘴角一扬,很是不爽的瘪了陈元芳一眼,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 “陈护法真是心思缜密呀,居然仅凭几点蛛丝马迹,就能这么快推断出渝州城内隐藏着一个大武师境界的高手,而帮主也对你的推论很认可,看来陈护法升为副帮主的那天,指日可待啊!” 陈元芳嘴角溢出一丝冷笑,淡淡道:“红护法不必出言讥讽,我们作为风雨会的左右护法,同为帮主效力,无论谁做副帮主,也同样是听命于帮主,何必以此争执,影响风雨会的凝聚力!” “呵呵!”红娘子似笑非笑,阴恻恻的说道: “陈护法这话说得,倒是显得你深明大义,小女子我反而是小心眼了。” “红护法误会了,我并没有此意。” 红娘子轻蔑的看向陈元芳,冷笑道:“是不是误会,我心中自然知道,但我必须要提醒陈护法一点,我红娘子已经跟在帮主身边整整十年,一点一滴见证着风雨会是如何在帮主手中建立的,而你陈护法不过是三年前,才被帮主收留的一个叛军而已,即便现在我们同为风雨会的护法,可在帮主的眼中,谁才是心腹之人,相信以陈护法的心思自然也看得出来!” 陈元芳闻言,突然面色一冷,厉声道: “红护法,请注意的你言辞,我并没有和你争夺副帮主之位的想法。 但日后你若再提起我叛军的身份,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话音落下。 陈元芳的左手已经握紧了挎在腰间的刀颈之处,怒目而视,以示威胁。 “哦!”听到陈元芳的怒斥,红娘子非但不怒,反而娇笑连连,“那我倒想看看,陈护法打算如何对我不客气!” 说着,她的右手便已经摸向腰间的鞭杆之上,笑里藏刀的说道:“说起来,陈护法来到风雨会已经足足三年,小女子却还未曾有机会领教陈护法的刀法,今晚月明星稀,夜黑风高,倒是我们一男一女互相切磋的好时机呢!” “你这是在逼我!” 陈元芳的右手缓缓握向刀柄,浑身真气激荡,一流武者的实力展露无疑。 “陈护法可别乱说,小女子可从不逼人!” 红娘子双眸微眯,如毒蛇般伸出猩红的长舌在嘴角处舔了舔,缓缓扬起一丝嗜血的笑容,周身真气汇聚成股,如银蛇缠绕般包围着她的身体,显然也是一流武者的境界。 两人尚未出招,可从双方身上流露出来的真气却是如同两股相冲的气浪一般,在瞬间便对撞了起来。 两人身形一动未动,可激流的真气却将两人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甚至连两人脚下的甲板都因为震动而发出阵阵异响。 船头周边那些小帆船上的水匪护卫,也被这动静吸引,纷纷转过身来抬头观看。 眼看甲板上的两人剑拔弩张,一场内战即将爆发时。 忽然。 一艘小帆船上的水匪护卫大声叫道: “江面何人,报上名来?” 第50章 踏江而来! 话音一落。 众人立刻警惕起来,纷纷看向江面。 红娘子和陈元芳也是迅速收敛真气,放下攻势,同时转头看向江面。 下一刻,两人顿时呆住! 不仅是他们,所有小帆船上的那些水匪护卫更是神情惊惧。 只见距离他们这艘大船五十丈开外的江面下游,有一黑色人影直立于水流湍急的江面之上,而人影脚下竟然看不见船只的身影。 在月光之下。 那黑色人影仿佛御剑飞行而来。 出场效果瞬间拉满,简直逼气四溢,扑面而来。 “嘶——!” 红娘子倒吸一口凉气,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身为水匪,长期久居江面,自然知道这黑水河的水流有多湍急,江面之下更是有诸多暗流,汹涌异常。 而那道人影却是立于水面,从江面下游逆流而上。 这等匪夷所思之事,如今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她眼前,她心中的震撼自然在短时间内难以平复。 因为她很清楚。 即便是他们风雨会的水匪乘坐小型帆船从下游逆流而上,至少也需要两个精通划桨的好手,才能够做到。 而那道人影立于江面却是一动未动,甚至其左手还背负于身后。 月光之下,江面之上。 这样身姿卓越的一道人影,简直宛若遗世独仙,飘然而立。 一旁的陈元芳此时也满是震惊,不过曾经的他有着面对千军万马的经验,所以很快便回过神来,厉声喊道: “所有护卫队,成防守队形!” 他的声音极其洪亮,大船四周百米之内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是!” 周边那些小型帆船上的水匪瞬间回过神来,立马按照平时训练的防守队形列成横队,拦在大船面前。 “唰唰唰——!” 所有的水匪护卫几乎同时拔出了腰间的弯刀。 江面上的那道身影明明还远在百米开外,都已经给他们带来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形压力。 这些水匪个个久居江面,精通水性,可还从未见过有人在脚下没有任何漂浮物的情况下,直立于江面,并且从江面下游逆流而上。 这样惊为天人的一幕,差点打破了他们的世界观。 甚至让他们想起了在江湖之中流传许久的仙人之说! 这让他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惕起来。 “红护法,快去拉响铜铃,警示船舫中的帮主和其他帮众!” 陈元芳沉声说道,他的左手握紧刀柄,神色警惕的看着江面上的那道身影,说话之时根本没有去看红娘子。 “好!”红娘子回过神来,刚要转身,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立马怒道:“陈护法,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现在不是我们针锋相对的时候,红护法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前方江面之上的那道身影,绝非常人!”陈元芳头也不转的说道。 “哼!” 红娘子面露沉思之色,冷哼一声,便不再多说什么,立刻转身跑向大船侧方的船墙旁,拉动一根拇指粗的麻绳。 下一刻。 那船墙上的整整一排铜铃瞬间就响个不停。 “铛——!” “铛——!” “铛——!” …… 巨大的铃声瞬间将船舫内的众人惊醒起来。 刚刚入睡的曹太仲更是瞬间惊醒,立刻起身,披上大袍,将一柄长剑挂于腰间,便冲了出去。 作为风雨会的帮主,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铜铃声意味着什么! 很快。 曹太仲便冲出船舫,大步流星的来到甲板之上,迅速向船头走去。 “发生何事?” 人未到,声先至! 正一脸警惕看着江面的陈元芳,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立刻转身拱手道: “禀告帮主,江面上有一神秘人正在向我们的据点靠近!” “什么?”曹太仲一惊,厉声道:“仅仅一人就敢独闯我风雨会,你确定那人的船上没有其他人?” “禀告帮主,那人没有乘船,似乎是……”陈元芳犹豫了一下,才语气坚定道:“踏江而来!” “你说什么?” 曹太仲先是一惊,随后脚步一踏,直接越过船梯,从甲板之上飞向船头。 仅凭这分轻功,便将他一流武者的巅峰境展露无疑。 “帮主请看!” 见曹太仲飞身来到船头,陈元芳立刻单手指向江面之上的那道人影。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曹太仲定睛一看,立刻大叫起来。 江面上的那道身影,竟然是真的浮于水面,踏江而来,逆流而上。 这样的一幕,即便是混迹江湖多年,在水上度过了大半辈子的曹太仲,见了后也是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而此时。 随着铜铃声的响起。 船舫内六七十个帮众也是迅速集合到了船头的甲板之上。 当这些水匪们看到江面上的那道人影之后,一个个顿时目瞪口呆,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卧槽你大坝! 这江面上的是个人? 说是仙人也不为过吧! 这些水匪们半辈子都在各种江面上度过,何时见过这种景象! 此时除了卧槽,再也没有任何词语可以来形容他们此时的心情! 可事实上。 此时看似漂浮在江面上的苏长卿,脚下却是踩着一根如胳膊般粗壮的竹子。 而他背负于身后的左手,则是不断掐着一道道法决。 “巽风!” 没错! 苏长卿正是催动体内的五行之炁,发动五行之术的巽风,才能够在背后形成一股强风,推动着他不断在江面上前进。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在身影未动的情况下,从江面的下游逆流而上! 要是传授苏长卿五行之术的玄机子在此,看到这打渔郎居然用五行之术当成划船的技法,估计会气得吹胡子瞪眼! 五行之术虽然只是道门的基础术法,可也是道门正统的修炼功法啊! 哪个正经的道门弟子,会用五行之术来划船啊! 就很离谱! 而这时。 红娘子也走来到了曹太仲的身边,拱手道: “帮主,江面上那人绝非常人,我们要不要立刻安排弓箭手进行射杀,要不然等他靠近我们船队就危险了!” 第51章 因为,天罡寨是我灭的! “先让弓箭手准备好,但没我命令,切不可轻举妄动!” 曹太仲神色深沉的看着江面上那道人影,骇然道:“此人身份不明,来意难测,武道修为更是深不见底,万万不可轻易与其为敌!” “等他再靠近一些时,我们探清其来意后,再做行动!” “是,帮主!” 红娘子拱手道,随即转身来到那一群帮众面前,厉声道: “弓箭手准备好,等下按帮主命令行事,不可擅自射击!” “是!” 三十几名水匪立即列好队形,站在船头周边,将弓弩上膛架好。 随着江面上那道人影越来越靠近大船。 这时。 在月光之下。 船上的众人也终于看清,在那神秘人的脚下,原来还有着一根浮在水面上的竹竿! 这一幕,让众人心中瞬间便将压在心中的那块石头放了下来。 原本围绕在脑海当中的疑惑,也终于解开了。 可很快。 众人又再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即便是脚下踩着一根竹竿,能够在没有使用任何外力的情况,从江面下游逆流而上,这也绝不是普通武者可以做到得啊! 甚至就算是他们的帮主曹太仲,距离武师之境只差分毫的巅峰一流武者,也做不到啊! 退一万步来说。 以帮主曹太仲的武道修为,虽然可以靠着一根竹竿短时间漂浮在江面上,但绝对无法长时间维持着平稳的身形。 只要脚下的真气运转稍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就会瞬间沉入江水之中。 想到这里。 众人心中的恐惧再次升起。 因为他们这些水匪都很清楚,江面上那个神秘人的武道修为,绝对在帮主曹太仲之上。 但究竟要比曹太仲强多少,他们就不敢轻易下结论了。 而此时。 曹太仲也是双眸微眯,眉头紧皱。 和那些水匪一样,虽然他也看到了那神秘人脚下的竹竿,但他同样很清楚,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人,也绝非常人。 眼前的这一幕,甚至让他想起来曾经流传过的仙人之说。 传言修仙之人,在未正式升仙之前,还无法腾云驾雾,御空而行。 但是却可以凭借一根芦苇,横渡江面! 而眼前这神秘人脚下踩着一根竹竿便能从江面下游逆流而上,和修仙之人一苇渡江的传言实在是太过于相似。 这让曹太仲不得不认为,眼前这个神秘人很可能就是江湖上传言已久的修仙之人! “请问阁下是谁,深夜来我风雨会,所为何事?” 见那江面的神秘人距离大船不过十丈开外,曹太仲便崔动真气,主动开口道。 他的声音洪亮,语气之中却带着几分惧怕和敬意。 因为他此时根本看不出那神秘人是什么武道境界,身上竟然没有半点真气涌动,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在他看来,此人要不就是用秘法掩盖住了自身的真气,要不就是实力远在他之上,所以才能做隐而不露。 或者是修仙之人的修炼功法和武者不同,所以他才看不透! “呵呵,曹帮主不是一直在找我吗?怎么见到我来了,却反而有些不高兴呢!” 苏长卿开口笑道,身体的五行之炁疯狂运转,一股强大的炁流围绕在其身体周围,让其身形稳稳立于江面,而他脚下那根竹竿也是瞬间便静止不动。 只是他脚下周边的水面上,却是荡起一个又一个的水圈。 而船上的众人一听他这话,瞬间就愣住了。 这人是谁? 居然认识我们曹帮主! 我们曹帮主什么时候得罪过这样强大的高手! 众人心中满是疑惑。 而此时。 站在曹太仲左手边的陈元芳突然心中一凛,神情惊惧道: “帮主,莫非此人就是……” 陈元芳正欲说出心中猜想,曹太仲却抬起左手示意,打断了他的话。 “先别妄下断论!” “是!” 陈元芳躬身低头,不再多言。 而一旁的红娘子也眉头一皱,瞬间便想到了陈元芳关于天罡寨被灭门的推论,心中顿时一颤,浑身都冒出了冷汗! 曹太仲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一双鹰眼冷冷的盯着神秘人,故作平静道: “阁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曹某并不认识你,又怎么会一直在找你呢!” “要不,阁下先行摘下面纱,让曹某看看是不是曾经认识的故友?” “哈哈哈!” 苏长卿突然大笑起来,双手负于背后,讥讽道: “曹帮主不仅心智过人,这演技也是实力派啊!要不要我颁个小金人奖给你?” 曹太仲一愣,显然是不知道什么是小金人奖,但此时他无心思虑这些,于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阁下前言不搭后语,想来也是不会轻易摘下面纱了!” “但是阁下深夜擅闯我风雨会的据点,恐怕也不符合江湖规矩,按理来说今夜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不过曹某向来与人为善,只要阁下现在退去,此事便一笔勾销!” “哈哈哈……”苏长卿仰天大笑,旋即淡然道:“曹帮主与人为善,这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啊!要不,我们说话的方式还是简单点吧!” “我想以曹帮主的心智,应该在我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猜测到我是何人了!” “当然,我这话的意思并不是指曹帮主知道我的身份,而是指曹帮主应该知道我做过什么!” 听到这里。 曹太仲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仿佛布满黑云的天空。 “阁下究竟想说什么!”曹太仲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这句话。 “看来,曹帮主还是希望由我来撕开这层窗户纸啊!”苏长卿故作感叹,随后正色道: “东街集市卖豆腐的老张,早市上卖油饼的周青,还有南街上卖糖葫芦的黄二狗,不都是风雨会安排在渝州城的线人吗? 他们的任务,应该是主要负责探查三大门派的动作吧! 天罡寨被灭门后,曹帮主那三个线人可是没少在三大门派周围晃悠,不正是想调查此事? 当然,曹帮主至今应该也没在三大门派那查到任何线索!” 苏长卿说道这里,便故意停了下来。 而曹太仲的脸色此时已经阴沉的要滴出水来,他的右手更是已经摸向腰间的剑柄! 而下一刻。 苏长卿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一字一句的说道: “因为,天罡寨是我灭的!” 第52章 送你们走向死路! “因为,天罡寨是我灭的!” 苏长卿说完这句话后,眼神也变得冷冽起来。 他站在浮竹之上,明明由下而上看向站在大船船头上的曹太仲等人,目光中却带着居高临下,睥睨众生的狂傲! 而此时。 船头上的水匪帮众,却是神情一震,心中大惊!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一夜之间就将天罡寨近百名山匪屠杀殆尽的那股神秘力量,并不是某个门派,而是一个人! 风雨云和天罡寨虽然同匪贼,但也曾交过手! 从综合实力上来看,风雨会确实会强一些。 可若是两大帮派真要进行生死对决,以天罡寨那帮悍匪的凶狠程度,即便风雨会获得最后的胜利,也绝对会元气大伤,甚至一两年之内都难以恢复! 而眼前这个神秘人,现在却说天罡寨被灭门之事是他一人所为。 若此话当真,那以他的实力,恐怕整个风雨会上百人加起来,也难以胜过他。 而他在灭掉天罡寨后的,今夜又独自来到风雨会的据点,很可能就是想要覆灭整个风雨会啊! 想到这一点。 此时那些手上握着箭弩的水匪们,双手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若不是帮主曹太仲还站在船头,他们的脚步估计早就向后退却了。 而站曹太仲左右两侧的陈元芳和红娘子,尽管心中满是惊撼,可此时他们的右手都已经摸向了各自的武器。 只要曹太仲一声令下,此战即便是九死一生,他们也必须得上! 反观曹太仲,此刻却反倒是面色沉着,而且跟刚才相比,还要冷静了不少。 “既然阁下已经知晓此事,那曹某也就明人不说暗话,风雨会确实在调查天罡寨被灭门之事,虽然我们两个帮派并非盟友,但同作为盘踞在渝州城的匪寇,曹某自然也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调查一下自然也是合情合理!” “不过,虽然阁下已经灭了天罡寨,但是今夜前来我风雨会,想必应该是有另有目的吧!” “哦!”苏长微微一愣,突然笑道: “为什么曹帮主不会认为,我今夜前来,也是为了灭掉你的风雨会呢?” “哈哈哈!”曹太仲突然笑了起来,“以阁下的实力,若是今夜前来只为了灭杀我风雨会,直接动手便是,又怎么会与曹某多费唇舌呢!” 听闻此话。 船头上那些水匪们,先是一愣,随后心中便顿时狂喜! 对啊! 帮主不愧是帮主,果然是心思深沉,远非常人可比! 而陈元芳和红娘子两人此时互相看了看对方,心中也是暗自点头。 正如帮主所言。 若是这神秘人真有独自灭掉天罡寨的实力,他想要灭杀风雨会,来了之后直接动手便可。 何必要浪费唇舌! 而他此刻迟迟未动手,很显然是有其他目的啊! 这样一想。 陈元芳和红娘子心中的危机感,顿时便少了一半。 而苏长卿此时神情未变,可心中却也是大呼卧槽! 曹太仲这个老荫庇,心思还真是够深啊! 都被人上门挑衅了,居然还能如此沉得下心来! 是个人才啊! 虽然苏长卿此时还真有点欣赏曹太仲,但是他心中也同时有些不爽。 因为他今夜来这,确实不是想要灭杀风雨会的。 风雨会这帮水匪虽然名声也不好,但他们只为夺财而杀人,还并没有到那种以杀人为乐的地步。 只要你老老实实交出钱财来,还能留下一命。 要知道。 在现在这个乱世,许多水匪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因为水匪比其他流寇逃亡速度快,且据点更换速度也快,就算官府派兵围剿,也比对付普通山贼要难上许多。 若是将风雨会灭杀了,以黑水河这江面上的水匪之多,很快就会有另一个水匪帮派来到渝州城这块水域。 到时麻烦只会更多。 而风雨会只要据点还在这,其他水匪就绝不敢入侵渝州城这块水域。 当然。 更主要的原因是,风雨会至今为止还未触及到苏长卿的逆鳞! 所以苏长卿确实没打算对风雨会下死手,他今夜前来,只是想找曹太仲和他手下那两个护法简单的切磋一下! 说人话,就是他吃饱了没事干,想找人打架! 说得好听一点,就是想找人助他修行! 可现在,这种被曹太仲猜中心思的感觉,就好像没穿内裤时被人看见了一般,多多少少有些羞耻。 但好在。 苏长卿不要脸! 于是,只见他淡淡一笑,语气随意道: “曹帮主好心思,不过我这个人做事向来随心而起,我既可能因为一时起意,想放你们一条生路,也可能因为一时兴起,就……” 说到这里。 苏长卿突然停了下来,旋即脚下用力一踢,那漂浮在水面上的竹竿竟然如同利箭一般,瞬间爆射出去,直直插在大船的船头之上。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苏长卿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江面之上。 “送你们走向死路!” 一阵寒风袭来,苏长卿冷冷的声音在船头上突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 下一刻。 一个个目瞪口呆,神情惧颤! 只见从江面上消失的那道身影,却是赫然出现在他们的帮主——曹太仲背后! 并且,那神秘人的左手还搭在曹太仲的肩膀上! 那说话的姿势,竟然就如同在和曹太仲说悄悄话一般! 而此时。 无论是曹太仲,还是站在他左右两侧的陈元芳和红娘子,居然都没有半点反应。 三人的手,明明都握住了各自的武器,却是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刚才那一瞬间,三人连半个呼吸都没有放松,可却让江面上的那道身影,能够在眨眼之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身后。 这样的速度,已经足以决定他们生命的距离了! 此刻的他们脸色苍白,额头上瞬间便冒出了一片细密的汗珠,心中只是疯狂的重复着一句话: 动起来! 动起来! 动起来! “锵——!” 作为风雨会的帮主,身经百战的曹太仲,终于还是定下心神,在这足以决定他生死的一刻,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嗖——!” 一道破风之声瞬间响起,曹太仲手腕一甩,剑光一闪,风驰电擎的一剑便朝着身后的苏长卿直直劈去。 第53章 既来风雨会,自是求风雨! 夜色如墨,月华似霜。 曹太仲反手劈来的这一剑,很快! 寒气逼人的剑锋,蹑影追风般划过虚空,正对准了苏长卿的咽喉处,直直劈来。 苏长卿双眸微眯,在这刀光剑影的瞬间,脚下一踏,整道身影便如烟雾飘散般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 曹太仲抬起头,便只见苏长卿的身影已经落在船舫的顶部。 “曹帮主的剑法很不错,比起天罡寨张帮主的金刚软剑,还要快上几分,这很对我的胃口!” 船舫之上,苏长卿单手背负,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讥讽,“而这样的剑,才有被我摧毁的价值!” 曹太仲满脸阴沉,双眸之中怒意暴涨,厉声道:“我承认,阁下的实力很强,风雨会不愿与阁下为敌,但阁下若想动杀心,我曹某也绝不会任人鱼肉!” 话音落下。 一旁的陈元芳立刻回过神来,腰间的宽刀瞬间出鞘,如战场冲锋般怒吼一声: “弓箭手准备!” 陈元芳浑身真气暴涨,这一声中气十足,大有领将之姿! 下一刻。 原本还愣在原地的那些弓箭手也是立刻回过神来,纷纷将箭弩架在手臂上,对准了船舫之上的苏长卿。 “放箭!” 曹太仲横剑一挥,亲自发出命令! 一众手持箭弩的水匪不敢有任何犹豫,纷纷发动箭弩。 “嗖嗖嗖——!” 密密麻麻的箭雨呼啸而来,寒光点点,催命夺魂。 而这风驰电掣之间。 船舫上的苏长卿却是一动不动,若不是他的脸上蒙着黑纱,曹太仲等人甚至能看到他嘴角居然正扬起了一抹异样的弧度。 “坎水!” 苏长卿背负于身后的左手掐出一道法诀,右手朝着身前的虚空之处一挥。 “哗——!” 大船两侧的江面瞬间风起浪涌,数十条如巨蟒般粗壮的水柱忽然升起,猛得冲向苏长卿的身前,化为一幕汹涌澎湃的水墙,竟将那密密麻麻的箭雨全部卷带而起,悉数挡下,无一漏网! “哗哗哗——!” 在曹太仲等人惊恐的目光之中,那一幕水墙又如悬河泻水般,直接从虚空之中砸在大船的甲板之上。 其力量之大,竟然冲碎了一些甲板! 而散落满船的利箭,更是让曹太仲看得头皮发麻,触目惊心! 这真是人力所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啊! 还没等曹太仲回过神来,苏长卿低沉的声音,便随着夜风从船舫之上,缓缓飘了过来。 “既来风雨会,自是求风雨! 曹帮主,让你那些蝼蚁般的手下就别白费力气了,你还是带着身边的两大护法,三人联手出击吧! 我于黑夜中守望,就让这风雨来得猛烈些吧!” 话音落下,众人神色皆是惊惧。 刚才那堪称神迹的一幕,已经让船上那一众水匪,彻底失去了战意。 就连陈元芳和红娘子这两大护法,此时也是萌生了退意。 因为他们很清楚。 现在他们所面对的对手,已经超了他们理解范围内的强大! 即便在江湖中称得是顶尖高手的大武师,也绝对无法凭借真气运转,直接操纵江水形成具有如此威能的水幕! 甚至。 可能连大宗师那样的超级强者,可能也无法做到这一步! 也许。 当真只有江湖上流传已久的修仙之人,能够掌握这如同移山倒海般的通天之能! 此时。 唯一还尽量维持着冷静的曹太仲,很快便从刚才那不可思议的一幕中回过神来。 他没有过多的沉浸在震撼之中,而是仔细的回味着苏长卿刚才所说的一句话——“既来风雨会,自是求风雨!” 半响之后。 曹太仲的脸上竟然露出一抹欣喜,像是行走在沙漠之中的人看到了一处水源,濒临饿死之人看见了一碗白粥! 紧接着。 他对站身旁两侧的陈元芳和红娘子各自使了一个眼色,如同下了一道绝令! 再次抬头看着站在船舫之上的苏长卿,曹太仲眼中的战意无比汹涌,声势铿锵道: “只攻不防,杀招尽出!” 话音刚落。 曹太仲的身影也仿佛化为一支利箭一般,爆射而去,便半空中化出一道弧线,直冲苏长卿。 而陈元芳和红娘子也瞬间拔出了各自的武器,紧随其后。 曹太仲刚才的命令,让他们很清楚,这一战没有退路! 眨眼之间。 在一众水匪震撼的目光之中,半空中的三道身影,几乎是同时攻向了那站在船舫之上的人。 “这样才对嘛!” 苏长卿目光一凝,体内的五行之炁顿时疯狂运转。 “呼——!” 夜空之中,寒芒一闪。 曹太仲手中的长剑,带着猛烈的破空之声,率先攻了过来。 剑锋直指苏长卿眉间之处,一出手便是攻向要害的杀招,其速度之快,几乎避无可避! 当然。 苏长卿也并没有一丝躲避的想法,因为他的右手已经瞬间摸向了背后。 就在曹太仲手中的长剑离苏长卿的眉心只有半尺之遥时。 “铮——!” 一声脆响,火花四溅。 苏长卿右手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刀,由下而上,斜劈而来,电光火石间便撞向了长剑。 巨大的冲击力,猛得一下便震开了寒芒闪耀的剑锋。 苏长卿这一击来得很突然,但曹太仲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震惊之色。 或许应该换一种说法——现在并没有任何一丝空闲的时间留给他震惊! 因为他并未放下攻势,反而身形一动,直接借力向上一翻,便从高空中双手持剑,以泰山压顶的气势再次一剑劈来。 “铛——!” 又是极具攻势的一剑,苏长卿没有半点犹豫,横刀一劈,直直拦下这锐不可挡的一剑! 金铁交鸣之间,一朵朵火花如烟花般炸裂开来。 借着这光亮,曹太仲这才看清,挡下他这一剑的武器——居然是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 “柴刀!” 曹太仲神情一惊,满眼皆是震撼之色。 而就在这时。 苏长卿左侧的半空之中,一袭红色人影闪现而来。 “咻——!” 一条漆黑如墨的皮鞭如同隐藏在深夜下的毒蛇,仿佛活了过来一样,闪电般的卷向苏长卿腰间。 第54章 这就是你们全部的实力吗? 红娘子手中的长鞭呼啸而来,可苏长卿此时正与半空中的曹太仲对峙着,身形无法做出任何躲避动作。 若是常人,此时早已心神俱颤! 而这看似处境危险的一幕,却没有让苏长卿感到半点惧意。 甚至他的目光都没有看向左侧的红娘子! 然而。 就在红娘子手中的长鞭马上要抽打在苏长卿的腰部之时。 苏长卿仅仅左手一抬,竟然像抓住一根麻绳一样,瞬间就握住了鞭尾。 那轻松写意般的动作,让红娘子心中顿时一惊。 回过神后,她却发现挥舞过去的长鞭不仅没有伤到对方,还被其紧紧抓在手中。 任她如何用力,都拔不出来! 因为真的很紧,而且还很干! 三人顿时陷入了谁都动不了的状态,就这样僵持着。 可从右侧袭来的陈元芳,身影却是没有半点停留,见到这样的情形,自然知道这是他最佳的进攻机会。 于是他身影一闪,立即冲了过来。 “呼——!” 手中的银色宽刀毫不犹豫的向苏长卿腰部位置横劈而来。 银光一闪,刀锋眨眼间便呼啸而至! 眼看这霸道的一刀就要将眼前之人拦腰斩断,陈元芳的嘴角已经溢出了一丝微笑,仿佛马上就要看到一场大获全胜的战争! 可瞬息之间,他的笑容突然凝固住了。 只见眼前之人只是胯部微微一扭,修长笔直的右腿霍然抬起,再猛得一脚劈了下来。 这一脚的速度之快,难以形容。 只是等到陈元芳回过神来时,却发现手中的银色宽刀竟然被眼前之人紧紧踩在脚下。 就如同红娘子手中的鞭子一样,动弹不得! 刚才发生的这一切,看起来极其复杂多变,可实际上却只发生在几息的时间之内。 此时船舫之上的四人,都仿佛被定住了身形一般,一动不动! 下面那一众水匪,眼睛都看直了。 心中的震撼之大,只能用一句卧槽来形容!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帮主带着两大护法,三人几乎是同时出击,却连那神秘人的一根汗毛都没有伤到! 现在他们终于明白,眼前的这场战斗,除了帮主和两大护法外,根本不是他们这些臭鱼烂虾可以插手的! 见到此时的情形,半空中的曹太仲浑身真气暴涨,将全部的力量都汇聚到剑锋之上,想要直接用内力震断苏长卿手中的那把柴刀。 苏长卿自然感知到了这一点,丹田之中的那股五行之炁也是在体内疯狂运转,源源不断传向手中的柴刀。 正是因为有着五行之炁的保护,苏长卿手中这把普普通通的柴刀,才能在与曹太仲手中的长剑交锋时,不会被一剑斩断。 四人此时看似都未有任何动作,可内力的比拼已然开始! 不仅曹太仲在用内力不断朝苏长卿施加压力。 红娘子和陈元芳两人也没有闲着,同样通过各自手中的武器,拼命用内力攻向苏长卿。 可是很快。 三人便都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在正常情况下。 武道高手在比拼内力的时候,都个能够感受各自体内的真气在进行碰撞撕扯。 可随着他们的真气涌向苏长卿的体内时,却发现没有遇到任何真气的抵挡! 甚至。 进去得十分容易,“噗呲”一下就进去了! 很润,很顺滑的那一种! 堪称直捣黄龙! 而更让他们疑惑的是。 虽然没有在苏长卿的体内感知到任何真气的存在。 可当他们想要运转真气去撕扯苏长卿体内的奇经八脉时,却发现他们涌进其体内的真气,在瞬间便被一股与真气全然不同的气息给吞噬了! 那气息实在是怪异无比,不似真气,却远比真气要浑厚百倍! 而且仿佛有自我意识一般! 若他们传导过去的真气没有攻击苏长卿奇经八脉的意向。 那股气息全然不动,静若止水。 若是稍微动了一点敌意。 那股气息却动如猛兽,瞬间便扑杀而来,将其完全吞噬。 感到不对劲后,曹太仲立刻怒喊一声:“快收回真气!” 话音落下。 陈元芳和红娘子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将真气撤了回来。 “这就是你们全部的实力吗?” 低沉的嗓音从苏长卿的喉咙中缓缓飘出。 下一刻。 他先是右脚陡然一抬,一股巨大的后搓力直接让陈元芳的身影倒飞出去。 旋即腰身一挺,右手握紧柴刀猛得发力一顶,瞬间便将曹太仲震飞出去。 紧接着。 他左手向右用力一扯,那红娘子便瞬间失去重心,整个身影随着长鞭的惯性,直直飞向苏长卿。 下一瞬间。 苏长卿右手横刀一劈,直接朝着红娘子的心门斩来! 见到那满是锈迹的刀锋就要直破心门,红娘子瞳孔骤然一缩,浑身汗毛竖起。 死亡的恐惧感,在这一刹那,被瞬间放大! “我要死了吗?” 红娘子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死亡居然可以离自己如此之近! 她闭上了眼睛! 做好了受死的准备。 然而。 就在这一瞬间,苏长卿忽然手腕一翻,原本该斩在红娘子心门的刀锋,却变成了刀面! “啪!” 锈迹斑斑的刀面直接拍打在红娘子的胸口处,然后居然被直接弹开了! 苏长卿一惊,右手竟然有些微微发麻。 这女人,弹性十足啊! 当然。 红娘子的身影,也瞬间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了大船的甲板上。 这时,她才回过神来,立马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什么? 我没死! 刚才胸口明明感到一阵痛感啊! 旋即摸了摸胸口,却发现除了有一阵阵酥麻的痛感外,不仅没有半点血水,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破! 她便回忆起刚才那一瞬间的痛感,很快便反应过来,那人劈过来的一刀,一定是瞬间便将刀锋转换成了刀面,拍打了过来。 也就是说。 是船舫上那人,故意饶了她一命! 想到这里。 红娘子连忙抬起头,却正好看见站在那船舫上的那人纵身一跃,其身影仿佛踏着月光,瞬间便来到了她的面前。 “姑娘喜欢玩皮鞭,不知对蜡烛和手铐感不感兴趣?” 第55章 今夜的风雨虽不猛烈,却有些喜人! 红娘子一愣,显然不明白苏长卿这话的意思。 我用鞭子做武器,为什么要对蜡烛和手铐感兴趣? 而且这人行事真怪! 刚才明明可以杀了我,却偏偏放我一条生路,还要问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红娘子心中满是疑惑,可看着站在她眼前的苏长卿,感受到更多的,是一种无形的威压。 她很清楚的意识到,此人可以在电光火石间放她一命,也绝对能在瞬息间要了她的命! 所以此时的她,不敢说话,只能沉默以对。 而船头甲板上那些拿着箭弩的水匪们,见到苏长卿的身影突然来到他们身前,更是直接吓得纷纷跳船…… 就很离谱。 要知道,苏长卿的目光可是从始至终就没有正眼看过他们啊! 也不知道他们在害怕个啥劲! 这时。 晕倒在甲板上的陈元芳也苏醒过来,他双手撑着身体,想要起身,却猛得咳出一口鲜血。 丹田内传来的一阵剧痛,让他意识到自己奇经八脉已经被震伤了。 虽然没到那种会丢掉性命的严重程度,但至少现在他是已经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没有一两个月的调养,是恢复不过来的。 他抬起头看去,只见苏长卿的身影伫立在船头的甲板之上。 而红娘子的身影就瘫倒在其身下。 至于帮主曹太仲的身影,也趴在甲板的左侧位置,看起来似乎也受了很严重的伤。 此时陈元芳才更清楚的意识到,那蒙面人的实力究竟是多么强大! 难怪能凭一己之力,将整个天罡寨都屠杀殆尽。 “呼——!” 瘫倒到甲板上的曹太仲重重吐了一口气,也缓缓爬了起来。 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很明显是受了较为严重的内伤。 甚至可以说。 在刚才被苏长卿打飞的三人中,曹太仲受得伤是最重的。 毕竟他是正面硬抗了苏长卿用了近五成力量的一刀! 而且这一刀中,苏长卿还在其中灌注一股强横的五行之炁,直接对曹太仲的奇经八脉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我们刚才已经竭尽全力,不知阁下可否满意?” 曹太仲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了几步,对着苏长卿微微躬身,抱拳拱手,语气当中竟然满是敬意。 话音刚落。 红娘子和陈元芳皆是顿时一惊! 曹帮主此话何意? 他之前不是还下了绝令: “只攻不防,杀招尽出!” 这拼尽全力的一战,难道还另有用意? 两人心中大为不解,满是疑惑! 而这时。 苏长卿虽然并未转身看向曹太仲,但却大笑起来: “哈哈哈,曹帮主果然心思深沉,是个聪明人,我喜欢和你这样的人交流!” 陈元芳和红娘子闻言,神色一愣,顿时更疑惑了。 而一旁的曹太仲,嘴角却是露出一抹虚惊一场的窃笑,缓缓道: “阁下还有何要求,请尽管吩咐,曹某愿带领风雨会,为阁下效犬马之劳!” 话音落下。 此时的陈元芳和红娘子算是听懂了! 曹帮主这是知道蒙面人的实力远在他们三人之上,于是为了活命,也为了保全风雨会,便选择臣服于此人! 简单的来说。 曹帮主的选择是,打不过,就加入! 嗯……这很合理! “不过……” 苏长卿转过身来,看向曹太仲,沉声道: “犬马之劳就不必了,我只希望曹帮主好好管理一下你的那些手下,水匪夺财也应盗亦有道,不要害人性命! 也不要去抢那些穷苦渔民的活命钱! 毕竟现在天罡寨没了,光是渝州城那些百姓每个月交的保护费,也够你们四大帮派存活下去了!” 听闻此言。 曹太仲心中一喜,连忙点头道: “阁下所言,曹某必将铭记于心,并立刻整改帮规,绝不让属下们再胡作非为。” “并且,曹某也绝不会白白收下渝州城那些百姓的保护费,从今往后,风雨会将会竭尽全力维护这一块水域的安全,绝不会让百姓们受到其他水匪的迫害!” “很好!”苏长卿微微一笑,低沉的嗓音顺着夜风缓缓飘来,“曹帮主很懂人情世故,我相信在曹帮主的带领下,风雨会日后必将更加壮大!” “借阁下吉言!” “还有一点需要提醒曹帮主,我并不喜欢被人调查的感觉,既然我蒙着面,自然就是不想让你们知道我是谁。”苏长卿的眼角带着笑意,语气却很是冷冽: “人生难得糊涂,有些事情知道得太清楚,或许并不是好事!” 曹太仲连连叩首,惶恐道: “阁下放心,曹某会立刻撤掉安排在渝州城的线人,绝不敢窥探阁下的秘密!” “很好!” 苏长卿点了点头,扫了眼平静的江面,轻声笑道: “今夜的风雨虽不猛烈,却有些喜人!” “如此,也不算白来一场!” 话音落下。 苏长卿脚步一踏,便瞬间从船头飞身而下,轻盈的身影在眨眼之间便落在那根插在船头上的竹竿上。 随后脚下用力一踢,竹竿瞬间便朝着江面下游飞出去数十丈之运。 而苏长卿的身影也如苍鹰扑食般追了过来,然后稳稳落在竹竿之上。 就在这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里。 苏长卿的身影便在一众水匪吃惊的目光当中,再次漂浮在江面之下,顺着下游的滔滔江水,逐渐化为一个肉眼可见的黑点。 他轻飘飘的来,也轻飘飘的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走了,他就这么走了!” 一众水匪此时目瞪口呆,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准确的来说,是因为突然感受到危机解除了,而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今夜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有点太过于奇怪了! 一个实力强大的神秘人突然出现,明明出言挑衅,还瞬间就打倒了风雨会的帮主和两大护法,可最后却连一个人都没有杀,就这么离开了? 这合理吗? 这不是河里,而是江里! 虽然心中甚是不解,但是结果终究还是好的! 想象之中的帮派被团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虚惊一场,捡回了一条命,算是河神保佑吧! 第56章 一个奇怪的人,做一些奇怪的事情,这一点也不奇怪! 待到江面上的那道人影彻底消失后,红娘子来到曹太仲的身旁,躬身问道: “帮主,此人今夜前来,究竟是何用意?以他的实力,明明可以将我们风雨会一网打尽,为什么最后却连一个人都没有杀害?” “呼——!” 曹太仲长长舒了一口,脸上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笑容,缓缓道: “正如他所言,既来风雨会,自是求风雨!” “此人实力深不可测,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不是普通的武者,而是传说中的修行者,今夜他来风雨会,本就没打算杀人,只是想试探一下我们的实力罢了!” “那他为什么又会将天罡寨满门屠杀殆尽?”红娘子微微皱眉,一脸不解。 “或许,是天罡寨那帮蠢家伙,触犯了此人的逆鳞!”曹太仲看着风平浪静的江面,双眸微微眯起: “一个实力强大的修行者,隐藏在渝州城这块弹丸小地,必定是有特殊原因,总之我们日后行事要小心一些,否则很可能步上天罡寨的后尘!” “明天一早便传令下去,让帮中兄弟切不可再滥杀无辜,并马上将我们安插在渝州城的线人全部撤回来!” “是!”红娘子拱手点头,随后也看向波光粼粼的江面,不解道: “帮主,此人既然是实力强大的修行者,为何不直接在渝州城独自为王,还让我们四大帮派继续留在渝州城,并且还允许我们继续收取渝州城百姓的保护费?” “或许他并不在意这些俗世之物!”曹太仲道。 “这人真是奇怪,行事方式完全摸不透!”红娘子摇了摇头。 “一个奇怪的人,做一些奇怪的事情,这一点也不奇怪!”曹太仲忽然笑了笑,“而且有这样一个实力强大的修行者隐藏在渝州城,对我们其实也有莫大的好处!” 说完后,曹太仲便直接转身往船舫走去。 留下红娘子愣在原地,一脸懵逼! 她实在不明白曹太仲这话的意思。 渝州城有一个随时就能灭杀他们整个风雨会的强大修行者,这真的是一件好事? 难道不会有一种命运掌握在他人手里的无奈感? 红娘子心中虽是有千般疑惑,可曹太仲要回船舫休息,她自然也不敢多问! 只是在她看着远处的江面时,一阵夜风吹来,却让她不自觉得想起刚才被那蒙面人一刀拍在胸口时,那种特别的痛感! 还真别说,酥酥麻麻怪舒服的! …… 十日后。 清晨。 东街集市。 苏长卿照常摆好摊位,带着落溪坐在板凳上,等候着顾客的上门。 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可主动问价的却是没几个。 不过苏长卿也不太在乎,手上拿着一根狗尾草,在那逗落溪玩。 一人一猫,倒是乐在其中。 实际上。 在这条街上,卖鱼的摊位并不只有苏长卿一个。 而是总共有六七个。 要是真论起竞争力来,苏长卿的摊位还真比不过其他那几个卖鱼的摊位。 因为他现在完全是两天打渔,三天晒网。 而且他每次去打渔,都只打一网。 网到了啥鱼,就卖啥鱼。 而人家其他那几个卖鱼的摊位,不仅几乎天天出摊,而且每次都是打了数十网鱼,才出来卖。 这样一来,人家摊位卖得鱼,总类就要齐全很多。 如果在价格相差不大的情况下,顾客自然更喜欢去其他摊位去卖鱼,毕竟有得挑不是。 “哎,老李头,你说最近这几天奇不奇怪,我们村里的渔民在黑水河那打渔,居然每天都能碰到风雨会的那帮水匪乘着船在周边水域巡逻,说是要保护我们渔民的安全!” “何止是这样,风雨会那帮水匪们现在连我们的钱都不抢了,以前在黑水河打渔的时候碰上他们,要是拿不出去钱来,直接给你一刀,然后把你丢到江里喂鱼啊!” “嗨,你们说风雨会这帮水匪是不是吃错药了,咋就突然转性了呢?” “何止是风雨会转性了,前段时间,我们的县太爷不是也转性了吗?不仅不收我们穷苦人家的月钱,还每个月给我们按人头补贴,这事要搁以前,你敢相信?” “哎,确实难以相信!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缘由,但这些事对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来讲,总归是好事!” “没错!现在外面战火连连,许多地方的穷苦老百姓连活着都是一种期望,我们现在还能过这样的平安日子,也该知足了!” “要我说啊!我们渝州城一定是得到了神明的保佑,所以这好事才接二连三的发生。” “哈哈哈,说得没错,我们渝州城是块福地,有神明守护苍生!” …… 那些卖鱼的摊主,和其他的摊主说说笑笑,心情看起来都很好。 他们聊天的声音不算大,但离他们距离较远的苏长卿,却是一字不落的全听见了。 苏长卿是真不想偷听! 他算是最不喜欢听别人八卦的人了。 但是没办法。 这实力他不允许啊! 只是他也没想到,自己随手做得几件事情,竟然让百姓们在心里把他当成了守护渝州城的神明! 可是……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吗? 苏长卿不知道。 但是,他总觉得,如果真是有神明存在……或者说,有那种守护苍生的神明存在! 那这个世界,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有人说,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而无聊的时光,却总是如此缓慢,难以消磨! 但是苏长卿并不这样觉得。 摆摊卖鱼的时候很无聊,但他依然觉得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就像现在。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 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的,从清晨来到了黄昏。 好在苏长卿今早也没打上几条鱼,在这东街集市耗了一天,也总算都卖了出去。 收起摆摊的家伙事,苏长卿便带着落溪,踏上回家的路。 青石板的街道上,一人一猫的身影,被黄昏时的余晖拉得很长……很长…… 这就是苏长卿平平无奇的一天,一个打渔郎的日常生活。 第57章 难民入城 日出之时。 十里坡。 苏长卿今日起得很早,不过他没有去渝州城的东街集市摆摊卖鱼,而是盘腿坐在茅草屋门口的一块大石上,静静的修炼丹田内那股五行之炁。 上一次风雨会一行后,让他感觉体内的五行之炁又变得浑厚了一些。 尤其是在曹太仲带着两大护法,同时用内力对苏长卿的奇经八脉进行攻击的时候,他当时就能够感觉到,体内的五行之炁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一般,变得异常活跃! 当然。 那种感觉转瞬即逝,仿佛并不由苏长卿控制。 而他修炼五行之炁的方式,其实也十分简单。 就是按照玄机子所言,控制着丹田内那股五行之炁在奇经八脉中游走一遍,然后再缓缓流向气海。 这样的修炼,每次大约需要一炷香的时辰。 苏长卿几乎每日都按照这个修炼方式,练个百来回。 正是在这种枯燥的修炼方式下,随时间的一天天流逝,苏长卿体内的那道五行之炁才会越来越浑厚。 初春时节。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薄薄的云雾倾斜而来,总是带着一丝丝淡淡的温润。 春风一吹,就会有一股特殊的清香扑面而来。 那是阳光照在湿润的泥土上,所散发出来的一种特殊气味。 闻之,便心神安定。 苏长卿闭眼修炼,耳听八方,方圆百米之内的任何细微声响,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同时。 灵敏的嗅觉,也让他将能够辨别春风中所携裹着各种植物的味道。 在这样美好的一个清晨,能够安安静静的修炼,感受春天带来一切美好,在苏长卿看来,实在是一种享受。 一遍,两遍,三遍,四遍…… 随着修炼的次数逐渐增加,就在丹田内那股五行之炁再次流向气海时,苏长卿明显感觉到,体内那股五行之炁突然变得浑厚了一分。 苏长卿睁开双眸,脑海中意念一动,系统的面板便出现在眼前。 【宿主:苏长卿】 【年龄:21】 【寿命:无限】 【力量:3】 【速度:3】 【气运:2】 【功法:五行之术(5%)】 【境界:武师】 【属性点:0】:(注:宿主在异界活一年,便能得到一点属性点,属性点可以用来增加宿主的力量,气运,速度,也可以用来升级宿主修炼的功法。) 看了一眼系统面板,苏长卿这才确认,随着丹田内那股五行之炁变得浑厚一分后,五行之术也增加了百分之一的威力。 说实话。 苏长卿也不确定,按照这样的修炼进程,五行之术的威力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百分之百! 即便他每日都勤勤恳恳的修炼体内那道五行之炁,五行之术的威力,也几乎是每一年左右的时间,才会增加百分之一。 当然。 就目前这几次与人对战的结果来看,即便五行之术还只有百分之四的威力,也已经足够强大了。 虽然属性点也可以用来提升五行之术的威力,但一点也只能提升百分之一。 苏长卿甚至想过,要不接下来每一年的属性点都加在五行之术上面? 可这样的话。 速度,力量,气运就暂时不能加了! 仔细想了想后,苏长卿还是觉得将属性点加在速度,力量,气运这三个方面比较好。 毕竟这三个方面只能靠属性点提升,尤其是气运。 目前还是属于在新手村的阶段,气运这玩意还不是很重要。 可一旦离开了新手村,去了更大的世界,更凶险的江湖,气运这玩意那可是相当重要的。 关键时刻,可就靠气运保命了! 而五行之术这门功法,却是可以靠修炼慢慢提升,只是进程缓慢些罢了。 反正变强也并非只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慢慢来也无碍。 谁苏长卿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呢! …… 话分两头。 就在苏长卿在茅草屋前安静的修炼时。 渝州城外。 一行难民来到了城门口。 人不多,大概只有十二三个。 有老人,也有妇人和小孩,还有好几个中年男人。 他们大多灰头土脸,神情疲惫,还时不时会咳嗽几声。 守门的城卫,见到这些难民,也只是进行了一下例行检查,简单的盘问一下,得知他们都是前线战乱区域逃难过来的村民,便就放他们入城了。 战火纷飞的年代,七国的土地上,难民几乎是随处可见。 像这些难民,能够逃到像渝州城这样远离前线战乱的一座小城,其实已经算是非常幸运了。 因为九成以上的难民,会因为各种原因而死去。 饿死,冷死,病死,遇上强盗山匪被杀死! 在这样的一个世界,生命的脆弱程度,实在经不起任何一次小小的意外。 如果那一小部分难民能够幸运的逃到某座小城,便会在那安家, 而正常情况下,只要难民通过城卫的检查和盘问,证明身份没有问题,一般都会被接纳。 毕竟战乱时期,许多地方的劳动力都毕竟紧缺。 有新的劳动力填充进来,管理这座小城的县令,自然也是乐意的。 那十几个难民进入渝州城后,便开始寻找谋生的活计。 就像现在的打工人一样,若是在身上没有什么钱的情况下,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 最先要做的,便是找到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解决吃住等基本生存需求。 这十几个难民,并不是一家人。 所以进入渝州城后,便分开了,各自去寻找自己能做的活计。 此时的渝州城很平静,蓝天白云,阳光灿烂,春意无处不在。 老百姓们都按照平常的生活节奏,做着一件件普通的事情。 平淡的日子,似乎每天都一样。 然后就会一直这么持续下去。 可是谁也不会想到。 随着这十几个难民进入渝州城后,将会给他们带来一场从未有过的灾难! 因为城卫们并不知道,这些难民逃难的途中,曾在一个发了瘟疫的村庄路过时,进去讨了一口水喝。 而这些难民自己也不知道,就是那么短暂的一会儿,便已经让他们都染上了那种瘟疫! 第58章 灾变! 那些难民仅仅只花了半天的时间,便都在渝州城找到了一份可以糊口的活计。 主要他们不挑活,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干,也不要求高工钱,管口饭,给个地方住,再随便给两个铜板就行。 几个中年男人跑到了黑水河边的码头做搬运工,几个妇人则跑到饭馆里做洗碗工。 还有几个刚上了年纪的老人,则去了东街集市那做清道夫,也就是扫大街的。 毕竟集市的街道垃圾最多,每日傍晚各种摊位收摊后,留下的垃圾可以说是满地狼藉。 这个时候,就需要专门有人来清理这些垃圾。 这活又脏又累,没几个人愿意做,但是那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却不挑。 主要是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就这样。 这批难民便在渝州城落脚了。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彻底在渝州城安家落户。 可惜。 没过几日。 这批难民便先后开始发病。 最先出现症状的,是在东街集市那做清道夫的一个老人。 老人在清扫垃圾的时候,当街晕倒。 几个热心的摊主立刻上前探查老人的呼吸和脉搏,发现并无异样,便将其送去医馆。 可医馆里的太夫除了看出老人有些发烧,浑身无力的症状外,也探查不出具体的病因。 便只当老人是年纪大了,过于劳累,导致身体虚弱,感染了风寒。 于是大夫开了两贴中草药,就让那几位摊主又将人送了回去。 几位摊主自然也没太在意,毕竟普通老百姓啥也不懂,自然都听大夫的。 可与此同时。 一个在饭馆里做洗碗工的妇人,也发生了同样的情况。 那妇人正洗着碗,忽然两眼一花,便昏了过去。 后厨的其他人见状,便立刻将妇人送去了附近的医馆。 这渝州城这座小城的大夫,基本上都是一些乡野村医,只能治疗一些风寒外伤。 那妇人送来后,大夫问诊了半天,只看出来妇人发着烧,浑身无力,还有些咳嗽,便以为这妇人只是受了普通的风寒。 于是也随便开了两贴治疗风寒的中药,便让来人又将妇人带了回去。 众人都没当回事。 毕竟这初春时节,雨水多,昼夜温差大,一不小心就容易着凉,感染风寒的几率也确实比较大,大家自然都没放在心上。 可是随后的几天,事情的发展开始变得严重了。 类似症状的人,在渝州城的大街小巷中都出现了。 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人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最先是家里的老人出现症状,然后是身体瘦弱的妇人,最后连家里最强壮的男人也病倒了! 这时。 大家才猛然意识到,这可不是普通的感染风寒,而是传染性极强的瘟疫。 可即便大家都意识到这一点。 却依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渝州城那些医馆的大夫大部分也病倒了,而还没有病倒的大夫,也完全不懂得如何治疗这瘟疫。 他们配制的药方,几乎毫无效果! 随着病倒的人越来越多,渝州城的街道上,即使白天也变得极为冷清,几乎看不见行人。 很快。 便开始有病人出现了死亡的案列。 最先死的,便是身体本就虚弱的老人。 然后便是妇人。 当出现第一个死亡的病人后,整个渝州城都陷入了恐慌。 可恐慌并不能解决问题。 死亡的病人开始一个接一个,越来越多! 但好在。 基本上都是一些老人,和身体本就虚弱的妇人,出现了死亡的案列。 而那些年轻力壮的男人,和小孩,在感染后虽然也只剩下了半条命,但好歹还能活着。 这让整座渝州城不至于在短时间内变成一座死城。 …… 十里坡。 茅草屋内,苏长卿正闭着眼睛,盘坐在床上,丹田内的那股五行之炁,一遍又一遍的在体内的奇经八脉中游走。 这五六日,他一直没去打渔,也没出过门! 家里的余粮够吃,他就啥也不想做。 只想着快点将五行之炁修炼得更加强大。 十里坡之所以叫十里坡,除了相隔渝州城足足十里外,更重要的是,周边十里几乎都没有人居住。 所以这几天渝州城发生瘟疫的事情,他是完全不知道。 突然。 双目紧闭的苏长卿,耳朵微微动了动。 周边的百米之内,出现了人的脚步声,好像还有急促的呼吸声,和梨花带雨般的哭泣声。 这声音是……李青黛? “喵——!” 趴在床头的落溪也突然抬起圆滚滚的脑袋,朝着门外叫了一声。 “落溪,你也听到了青黛妹子的哭声了吗?” “喵——!” 苏长卿没有犹豫,连忙起身,直接就打开门跑了出去。 而落溪也瞬间从床上跳了下去,紧跟着他的脚步跑了出去。 苏长卿他很清楚。 李青黛会哭着来找他,绝对是遇到了她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 而且,很可能是和她奶奶王莲有关的事情。 因为这几年的时间里,李青黛只有一次,独自跑到了十里坡来找苏长卿。 那一次。 是她奶奶王莲在山脚下捡柴火的时候,被毒蛇咬到了,当时人直接昏死过去了。 李青黛就在一旁,可却无能为力。 想来想去,除了苏长卿之外,她也不知道该找谁。 便独自一人跑来十里坡的茅草屋。 那时,是她第一次来苏长卿住的地方。 之前她只听奶奶说过,苏长卿独自一人住在十里坡的茅草屋,还从未去过。 毕竟,十里的路程对一个小女孩来说,算是出远门了。 回忆起那一次,苏长卿便越发的担心,因为他有一种感觉,李青黛这一次可能是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苏长卿本可以在瞬间飞身过去,可他感知到李青黛周围并没有任何危险,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实力,他还是选择正常跑了出来。 果然。 刚往山坡下跑了几步,他便看见了李青黛的身影。 很瘦弱,踉踉跄跄的向山坡上跑着,好像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 苏长卿突然有些心疼,脑海莫名一阵空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这么直直的愣在原地。 而这时。 李青黛往山坡上跑了一会儿后,抬头却正好看见苏长卿就在山坡上,便顿时鼻头一酸,心中仿佛有了万般委屈。 “苏哥哥!” 李青黛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第59章 青黛,好好活着! 渝州城外。 农家小院。 满脸皱纹,神色憔悴不堪的王莲躺在床上,气若游丝,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浑浊的双眼黯淡无光,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房梁,仿佛已经失去了意识。 若不是还有呼吸和脉搏尚存,看起来几乎与死人无异! “奶奶,您坚持住,我和苏哥哥会带您去渝州城找最好的大夫,一定会好起来的。” 李青黛蹲在床前,紧紧抓着王莲那骨瘦如柴,形容枯槁的手臂,她的双眼哭得通红,连声音都有些微微嘶哑起来。 苏长卿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心中却是多了一分莫名的悲悯。 刚才从十里坡赶来的一路上,从李青黛的口中,他得知了渝州城发生了瘟疫的事情。 苏长卿没想到,短短几天的时间没出门,一场瘟疫就这么席卷而来。 而且按照李青黛所说的现状,渝州城根本没有大夫可以治疗这种瘟疫。 也就是说。 王莲唯一的结果,就是躺在床上接受病痛的折磨,然后慢慢的走向死亡。 而李青黛作为她的孙女,也只能陪在床边,看着自己奶奶的生机一点一滴的流逝殆尽。 即使哭得泣不成声,也无能为力! 而重要的是,苏长卿很清楚,王莲已经油尽灯枯,生命很快就要走向终结。 因为他能够清楚的感知到,王莲体内的生机在迅速流逝。 刚才来到王莲床前的时候,苏长卿本想按照武侠电影中所演的那样,用体内的五行之炁渡到王莲的奇经八脉,看看能不能为其维持生机。 可是当他运转体内的五行之炁,想通过王莲的手腕渡入其体内时,却发现王莲早已气血凝滞,五行之炁根本无法渡入其体内。 所以苏长卿此时站在一旁,也是无能为力。 有系统又怎样,能长生又如何,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终有人力难为之事! 突然。 躺在床上的王莲,浑浊的目光中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紧接着。 她的手臂动了动,然后转头看向了趴在床边哭泣的李青黛,颤颤巍巍的开口道: “青黛。” 王莲的声音很小,但却明显多了一丝生机。 “奶奶!” 李青黛一愣,连忙抬起头来,见到病入膏肓的奶奶突然清醒过来,她哭红的双眼中也是立马浮现出一丝喜悦。 “奶奶,您好起来了是吗?青黛就知道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李青黛眼眶中还带着泪水,可嘴角却开心得弯成了一道明月。 王莲看着脸上带着笑容的李青黛,脸上也强行挤出一丝微笑,可眼里却分明满是心疼和无奈。 “青黛,你今年已经18岁了,是个大姑娘了,可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随便哭鼻子了。” “女孩子,要笑口常开,好运自然来。” 王莲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一根细线,随时都会断。 “嗯嗯,青黛不哭,只要奶奶您好起来,青黛再也不哭了。” 李青黛赶紧抬起手擦了擦眼泪,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弯弯的眉毛,浅浅的酒窝,很是好看。 王莲艰难的抬起手,摸了摸李青黛的小脸,也笑了。 “青黛,扶奶奶坐起来。” “好的。” 李青黛连忙点点头,站起身来将王莲缓缓扶起,一旁的苏长卿也上前两步,将枕头抬起,搭了一把手。 紧接着。 王莲抬起头,面带笑容看着站在一旁的苏长卿,缓缓道: “苏渔郎,你过来一下,我想求你一件事!” “王奶奶您别这样说,大家都这么熟了,没什么求不求的,您有事尽管说,我一定尽力而为。”苏长卿往前走了两步,也在床前蹲了下来。 王莲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缓缓道: “苏渔郎,老婆子这几年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十几岁的年纪,就从外乡一路流浪到渝州城,肯定也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欺负,是一个苦命人。” “但你生性善良,性格乐观,是一个好人!” “青黛的身世你应该也清楚,她也是个苦命人,而且这几年也是你看着她长大的,她很小的时候,父母便离她而去,一直由我这个老婆子将她拉扯大,和别人家的小孩不一样,青黛从小就过得辛苦。” “但她也从小就天性纯良,心思单纯,是个好姑娘!” 这一段话,王莲说得很慢,几乎每说一句,就得停下来喘口气,仿佛打算耗尽身体里的最后一丝生机,也要将心里的话全部说完。 而苏长卿听到这里,其实便已经明白王莲打算说什么。 但他并没有打断王莲的话,而是静静的蹲在床边,就这么安静的听着。 “苏渔郎,我走了后,请你一定要帮忙照顾一下青黛,这样的乱世中,她一个女孩子肯定会活得很艰难!”王莲的声音继续响起。 李青黛一听,立马又哭了,紧紧的抓着王莲的手臂,不停的摇头抽泣。 “不会的,奶奶您不会走的,青黛还没给您尽孝,还没有报答您的养育之恩……” 李青黛一边说,一边哭,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而苏长卿沉吟片刻后,重重的点了点头,语气坚定的对王莲说道: “您放心,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照顾好青黛妹子!” 王莲闻言,再次艰难的露出一笑容,然后抬起手臂,抓着李青黛的小手,缓缓放在苏长卿的手上。 一阵温润柔软的触感传来,苏长卿并没有拒绝,紧紧的握住了李青黛的小手,想要给她一点度过悲伤的力量。 而李青黛虽然是十八年以来,第一次被父亲之外的男人牵住了手,但此时的悲伤,却并没有让她有多余的心思感受苏长卿手里传来的温暖。 见到苏长卿握紧了李青黛的手,王莲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 “青黛,好好活着!” 王莲笑着,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想要再摸一摸李青黛的脸颊,可是手刚刚抬起,便无力的垂落下去了。 随后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可眼睛已经永远的闭上了,呼吸也永远的停止了。 “奶奶!” 李青黛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瞬间起身,一把扑倒在王莲那尚有余温的尸身上。 第60章 一念春风起,似是故人来。 李青黛泪如泉涌,哭断衷肠。 苏长卿就静静站在一旁,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就任李青黛这么哭着! 因为他很清楚,此时任何语言上的安慰,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或许让李青黛这样哭出来,彻底的哭出来,哭到精疲力尽,哭到身心俱疲,所有的悲伤就都随着眼泪流走。 苏长卿是这样想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李青黛哭成泪人,他心里也莫名难受起来。 “喵——!” 蹲在一旁的落溪突然叫了一声,然后便双腿直立,拿头蹭了蹭苏长卿的小腿。 “乖!” 苏长卿蹲下来,随手摸了摸落溪的脑袋。 可就这时。 落溪脑袋一歪,伸出舌头便在苏长卿的手掌上舔了舔。 眨眼间,一股黑色的气体便被落溪吸入口中。 落溪那如琥珀般晶莹剔透的大眼睛中,也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与此同时。 落溪的体型也是瞬间大了一些,身上的毛发也是微微长长了一些。 苏长卿一愣,突然就感觉到心里那种难受的情绪消失了。 很奇怪的感觉。 脑海中明明知道这件事情是令人难受的,可突然就偏偏难受不起来。 心里顿时空落落的,仿佛缺失了某个东西一般。 “落溪?” 苏长卿突然想起,自从捡到落溪后的这几年,他都好像快忘记了难受的情绪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难道落溪真有让人忘记忧愁的特殊能力? “你能让青黛妹子也忘记忧愁吗?”苏长卿摸了摸落溪圆滚滚的脑袋,试着问道。 “喵——!” 落溪轻声一叫,当然可以! 随后。 落溪便轻轻一蹦,跳到了床上,来到李青黛的身旁。 李青黛一直哭得泣不成声,完全没有察觉到落溪来到她身旁。 甚至,连苏长卿刚才和落溪的对话,她也完全没听到。 落溪来到李青黛身旁后,也和刚才一样,伸出舌头在李青黛白皙的手臂皮肤上轻轻舔了一下。 一股黑色气体,也瞬间被落溪吞入口中。 当然。 这股黑色气体,除了落溪之外,谁也看不见。 就连苏长卿也看不见。 不过。 苏长卿这一次,却清楚的看见落溪湛蓝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这光芒稍纵即逝,很是怪异。 可接下来。 更让苏长卿更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落溪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整整大了一圈。 至少是瞬间就胖了十斤的那种明显程度。 而与此同时。 落溪身上的毛发,也是迅速的长长了至少一寸左右。 这样奇异的变化,让苏长卿对落溪的身份更好奇了。 这到底是一只什么猫呀? 虽然心中很是不解,但苏长卿此时却没工夫细想。 因为李青黛哭泣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苏长卿探身看去,只见李青黛就这么静静的趴在她奶奶的尸体上。 面无表情,双目失神。 就像是突然失了魂一般! 苏长卿抬起手,想去推一推李青黛,可突然又停住了。 他明白那种感觉! 虽然心中突然没有了那种悲痛的情绪,可脑海中却清楚得知道现实中发生了令人悲痛的事情! 哭不出来,也不难过,但心里却空落落的。 仿佛像是突然对一切都没有兴趣。 没有悲伤,也没有快乐。 整个人如同被抽离了所有的情感! 这种感觉,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比悲伤更悲伤…… 所以苏长卿最终放下了手,没有去打扰李青黛。 就这么站在她的身边,安安静静的陪伴着她。 这个时候,让她自己一点一点的回过神来,慢慢的接受这个现实,或许才是对她伤害最小的做法。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 很快。 两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 王莲的身体已经完全冰冷,开始变得僵硬起来。 这时,李青黛终于从撑起身体,缓缓站了起来。 或许是王莲冰冷的身体,将李青黛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或许是李青黛自己的内心世界,已经开始接受这个现实。 总之,李青黛恢复心智了! 她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将她一手拉扯大的奶奶。 苏长卿站在她身旁,依然没有说话。 半响之后。 李青黛突然开口道: “苏哥哥,你能帮我一起,将奶奶安葬吗?” 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一丝悲伤的情绪来。 “当然可以!” 苏长卿低沉的声音响起,像是一颗定心丸般,让李青黛空落落的心仿佛一下子被填满了。 …… 小院内。 苏长卿和李青黛一起用木柴堆架出一张床来。 而王莲就静静的躺在床上,她的脸上还带着慈祥的微笑。 李青黛和苏长卿的手上,都拿着一根火把! 从渝州城发生瘟疫造成死人了,县太爷便发布了官方通告,要求所有百姓在安葬家中因为瘟疫而去世的老人时,都必须要用火化。 这也是为了全渝州城百姓的生命安全着想,所以大家都会遵守这条官方通告。 “苏哥哥,奶奶会在另一个世界好好活着对吗?” 李青黛突然开口道。 “是的!”苏长卿点点头,平静道: “她会在一个没有病痛,没有悲伤的世界,静静的看着你,所以你一定记住她说的话,好好活着!” “嗯!”李青黛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重重的点了点头。 随后,她便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火把慢慢的放在王莲身下的木柴。 苏长卿也走到她的身旁,同样将手中的火把放在木柴上。 一念春风起,似是故人来。 火势瞬间蔓延,一盏茶的功夫,王莲的身影便已经被通红的火焰彻底包裹起来。 李青黛看着眼前的熊熊烈火,脑海中的回忆一幕幕袭来,都是从前生活的点点滴滴,也都是奶奶慈祥的笑容。 奶奶教她织布时的笑容,奶奶教她做衣服时的笑容,奶奶教她做饭时的笑容…… 李青黛突然发现,奶奶在很早的时候,便开始教她做各种各样的事情。 那时候她还小,并不懂奶奶的心意。 现在她才明白,原来奶奶早就知道会有离开的一天。 所以,才想在这一天来临之前,让她学会如何一个人生活! 第61章 只要能帮苏哥哥,我做什么都愿意! 将王莲火化安葬之后。 时间已经来到傍晚,夕阳西下,残阳似血。 苏长卿看着远处的天际,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准确的来说,是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许姑娘! 渝州城这几日发生瘟疫,那许姑娘可还安好? 虽然这瘟疫目前来看只会导致老人死亡,但其他年龄段的人感染了,也会暂时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甚至同样会有一定的生命危险。 而许姑娘她孤身一人独住,若是感染了瘟疫可有人照顾? 想到这里。 苏长卿连忙对李青黛道: “青黛妹子,我要去一趟渝州城,很快就回来,你先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苏哥哥,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李青黛突然开口,随后声音又低了下来:“我现在心里空落落的,一个人待在家里,有些害怕……” “好,我们一起去!”苏长卿道。 …… 路上。 李青黛见苏长卿的脚步有些急促,便疑惑道: “苏哥哥,我们去渝州城是要干嘛?你好像有些着急?” “去找许姑娘。”苏长卿直言道。 李青黛微微一愣,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脚步也随即停了下来,神情有些茫然。 苏长卿也停下来脚步,看到李青黛的神情后,便平静的解释道: “我在年少时从远方流浪到渝州城,本会饿死街头,是许姑娘用两个肉包子救了我一命,之后也对我有诸多照顾,现在渝州城发生了瘟疫,她独自一人,我担心她!” 说完之后,便继续向前走着。 “哦!”李青黛点点头,随即也立刻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渝州城后。 便发现家家户户基本上都闭门不出,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一片冷清。 苏长卿也没心思去关注他人,便直接往街角处的包子铺走去。 到了熟悉的包子铺门口,苏长卿停下了脚步,眉头微微皱起。 果然。 正如他所担心的那样,包子铺也关门了。 这种情况下,许姑娘肯定是也感染了瘟疫,病倒在家里了。 “咚咚!” 苏长卿敲了敲门,轻声问道: “许姑娘,你在家吗?” 屋内没传来许姑娘的回答,但苏长卿却可以确认许姑娘是在家里的。 因为他清楚的感知到,屋内有着许姑娘的呼吸声,很微弱的气息。 “青黛,你往后退两步。”苏长卿忽然开口道,“我要踹开这门!” “哦!” 李青黛愣了一下,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苏长卿抬起一脚,便直接踹开了木门。 李青黛一惊,她没想到苏长卿清瘦的身体里,居然蕴含着这么大的力量。 可实际上,苏长卿这一脚,只用了不到百分之一的力量。 若不是顾及李青黛在一旁,他随手一挥,就能够震开这一扇木门。 “许姑娘?” 苏长卿走进包子铺内,便直接往里面的厢房走去。 李青黛也连忙跟了上去。 果然。 一到厢房,苏长卿便见到了躺在床上的许姑娘。 她双目紧闭,眉头紧蹙,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原本娇嫩的红唇,此时更是生出一层干裂的死皮,像在嘴唇上糊满了白色的碎纸屑。 很显然。 她已经病晕了许久,至少有十二个时辰未曾进食饮水。 “许姑娘!” 苏长卿来到床头,并指探其呼吸,见其气息极其微弱,便立刻抓起她的手腕,探查其脉搏。 发现其脉搏沉闷短绌,体内生机正在迅速流逝。 苏长卿眉头微微一皱,旋即立刻运转起体内的五行之炁,通过许姑娘的手腕缓缓输入其体内。 李青黛站在一旁,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不过她看不出苏长卿体内正在运转的五行之炁,只以为苏长卿是在观察许姑娘的病情。 片刻之后。 苏长卿便用五行之炁护住了许姑娘的心脉,暂时阻止了她体内生机的流逝。 不过要想保住性命,至少也得在有人细心照顾的情况下,度过十日左右的危险期。 心中思索一番后,苏长卿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李青黛: “青黛妹子,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哈?”李青黛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后,便连忙点头道:“当然可以!” 苏长卿不由得一笑:“你都不问我是什么忙,就直接答应了吗?” “只要能帮苏哥哥,我做什么都愿意!” “哎……”苏长卿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随后低头看向躺着床上的许半夏,“许姑娘感染了瘟疫,在这两天没人照料的情况下,她病得很严重,现在已经有生命危险,需要有人贴身照顾她十日左右,才能逐渐恢复身体!” 苏长卿再次抬头看向了李青黛: “我和许姑娘男女有别,不方便贴身照顾她,所以想要拜托你。” “当然可以!” 一听完苏长卿的话,李青黛想都没想,立刻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比起苏长卿去贴身照顾许半夏,她自然是希望这件事情由自己来做。 而苏长卿看到李青黛答应的态度这么爽快,也是感到有一些意外。 先前两人在路上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李青黛有些吃醋。 毕竟还是小女孩,这一点他也能理解。 所以他刚才说完之后,还担心李青黛会不答应帮这个忙。 可是现在。 倒真是出人意料的顺利呢! “青黛妹子,我先替许姑娘多谢你了!” “没关系的,小的时候奶奶带我来许姐姐的包子铺买包子时,许姐姐还经常给我们卖得便宜一点,许姐姐是个好人,我愿意帮她。”李青黛笑了笑,突然道: “要是奶奶知道了,也会希望我能在这个时候帮帮许姐姐的!” “奶奶在另一个世界,一定会为你骄傲的!”苏长卿道。 李青黛低头一笑,旋即道: “苏哥哥,我们把许姐姐接到我家去吧!” “渝州城现场到处都是瘟疫,而且许姐姐这包子铺也只有一间厢房,不太方便,去我家那照顾起来也会方便一些。” “好!” 苏长卿点点头。 第62章 晚饭来咯! 农家小院内。 许半夏躺在床上,此时依然还未清醒过来。 她的额头上,敷着一块温热的湿毛巾。 苏长卿蹲在床边,左手端着一碗温开水,右手拿着一根木筷。 他先是用木筷在碗中沾了一点水,然后再用沾了水的筷子,轻轻的点在许半夏那干燥的嘴唇上。 这样能慢慢浸湿她的嘴唇,也让水能够一点一点的流入其口中。 李青黛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顿时感慨万分。 让她想起了自己以前生病的时候,奶奶也是如此细心的照顾她。 她本以为,这样精心的照顾,只会出现在亲人之间。 可是现在。 苏长卿让她明白了,就算不是亲人,也可以产生像亲人一般的感情。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如果此时躺在床上的不是许姐姐,而是她,那苏哥哥也会这样细心的照顾她吗? 会吗? 一定会的! 李青黛在心中确认了答案! 时间一点点流逝。 很快。 便过去了一个时辰。 天色已黑,夜幕降临。 李青黛在房间的桌子上,点燃了一盏油灯。 明亮的火光微微跳动,让昏暗的房间变得明亮了许多。 而这时。 躺在床上的许半夏。 在苏长卿耐心的照顾下,她干燥的嘴唇终于变得湿润起来,脸上的气色也终于有了一丝红润。 终于,随着她的手指微微一动,人也慢慢清醒了过来。 她缓缓睁开眼,便看到了陌生的房梁,以及坐在床边的苏长卿。 “许姑娘,你终于醒来了!” 苏长卿和煦一笑,见到许半夏醒来,心中的一块石头也终于放了下来。 李青黛也立马起身,来到了床边。 许半夏看着苏长卿的笑容,突然感觉到很不真实,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小……小长卿?” 许半夏的声音很细很轻,仿佛说一句话出来,都要用尽全力。 “是我,许姑娘。” “这是哪儿?”许半夏又将目光放在了陌生的屋顶上,仔细的打量着。 “许姐姐,这是我家。” 李青黛靠近床边,探出身来看着许半夏,微笑着说道。 “青黛妹妹?” 许半夏看到李青黛纯净的笑容,顿时又愣住了,双眸当中满是疑惑。 这时,苏长卿便笑着道: “青黛妹子,你陪许姑娘说说话,我去给你们熬点粥。” 说着便转身走去了伙房。 看着苏长卿离开的背影,李青黛微微一笑,随后便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许半夏道: “许姐姐,事情这样的……” …… 李青黛慢慢讲着,许半夏静静听着。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许半夏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差点病死在家中的时候,会是苏长卿主动想起她,并且破门而入将她救起。 若不是苏长卿,恐怕自己再在包子铺里躺个一天左右,就真的要永远躺下了! 然后就这里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在床上,无人探望,甚至直到尸体腐烂都没人发现! 想到这里。 许半夏心里莫名一酸,眼眶瞬间就通红起了,一颗颗的眼泪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 “许姐姐,你怎么哭了?” 李青黛一慌,赶紧安慰道:“许姐姐你别怕,苏哥哥说了,你只要好好的休养个十天左右,就能够好起来的!” “嗯嗯!” 许半夏轻轻点点头,脸上有忽然露出了笑容: “青黛妹妹,谢谢你!” “没关系的许姐姐,小时候我和奶奶也受到过你的照顾,现在能有机会报答你,我开心还来不及了。”李青黛笑着,嘴角处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许半夏也笑了,她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说不了太多话。 只能脸上带在笑容,静静的听着李青黛说,时不时的搭上两句话。 过了大概两柱香的时间,伙房里的香味顺着晚风,飘进了屋里。 “好香啊!”李青黛鼻子嗅了嗅,突然目光一亮。 很快。 屋外便传来苏长卿的声音。 “晚饭来咯!” 嘎吱——! 苏长卿侧身用肩膀顶开房门,双手端着一个菜盘,上面只放着一份砂锅粥,一小碗咸葅,但飘出来的香味,却是咸香鲜美,诱人无比。 “苏哥哥,你熬得是什么粥,好香啊!” 李青黛闻着香味,便立刻起身走来。 躺在床上的许半夏闻到这香味,也是顿时更清醒了几分,不自觉的扭过头来看向苏长卿。 “是咸鱼粥!”苏长卿淡淡一笑,将菜盘放在桌上,“我看见伙房还有一点咸鱼,就拿来熬粥了,里面还加了鸡蛋和青菜。” “咸鱼还可以用熬粥?”李青黛一愣,大为吃惊,“我还从来没吃过!” “你试试看。” “嗯嗯!” 李青黛连忙拿小碗盛了一碗。 苏长卿笑着,也拿小碗盛了一碗,然后又倒了一杯温开水,便转身走向许半夏的床前。 许半夏看着苏长卿缓缓走来,心中顿时泛起一股奇异的情绪。 很温暖,很真实,很安心,有一种像小时候待在家里一样的安定感! “许姑娘,先喝点水润润口,然后再喝点粥,等你休养个几天,就能下床活动活动了。” 苏长卿笑着,将手上的粥和水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然后微微弯腰,伸手抱住许半夏的肩膀,轻轻一抬,便将其托了起来,半躺着靠在床头。 苏长卿的动作并不快,反而很小心,很缓慢。 可许半夏却是身体一颤,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来,先喝口水。” 苏长卿端起水杯,递到许半夏身前,温柔的笑着。 “谢谢!” 许半夏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一红,连忙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许姑娘你慢点,等下还要喝粥呢!”苏长卿轻声笑道。 许半夏放下了水杯,却有些不好意思再看向苏长卿。 “来,喝点粥吧!” 苏长卿也没注意这些,端起粥来便作势要喂她。 “我……我自己来吧……” 许半夏小脸一红,说话的声音也小了很多。 “这粥刚熬出来的,还很烫,我端着比较稳妥,不然等下你烫到自己就麻烦了。” 苏长卿一边说着,一边用瓷勺沿着碗边,在粥的上面轻轻刮了一层,旋即就递到了许半夏的嘴边。 许半夏低着头,不敢去看苏长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是……这咸鱼粥真的好香~ 于是,她抿了抿嘴角,还是张开了嘴…… 正趴在桌上喝粥的李青黛,看到这一幕,顿时就觉得碗里的粥不香了! ps:最近这几天的章节剧情比较平淡,因为苏渔郎马上就要离开渝州城这个新手村,进入更危险的江湖,更大的天下。 而在渝州城这里结下的因果,需要这几天的铺垫,来做一个比较美好的收尾。 不过大家放心,这是甜文,我不喜欢刀人! 生活已经这么苦了,不想再让大家在小说里难过了! 第63章 这人的一生,还真是因果循环。 眨眼间,十来天的时间便已过去。 在苏长卿和李青黛的精心照顾下,许半夏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除了还有点咳嗽之外,并没有留下其他后遗症。 还能平安活着,许半夏已经很知足了。 尤其是在这十来天,每天都能和苏长卿朝夕相处,还能吃到他做的美食,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般,让人感到不可置信! 特别苏长卿的手艺,更让许半夏惊喜连连,他总能用简单的食材,做出并不简单的味道来。 许半夏从没想到自己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哪怕只有十来天,却也足够她回忆一生了。 而苏长卿在这十来天的时间里,心中也是有着诸多感想。 尤其是看着许半夏的身体一点一点好起来,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有时候想想。 这人的一生,还真是因果循环。 若他当初刚来渝州城的时候,许半夏没有对他施以援手,如今他也不会因为担心许半夏,而救了她一命。 正所谓,有因就有果。 许半夏当年用两个肉包子结了一段善因,如今便修得了一个善果! 也算是老天有眼,没有让一个胸襟宽阔的好女人白白做了善事。 不过。 即便是许半夏已经安然无恙,可苏长卿的心中却还有着诸多忧心之事。 渝州城经过这次瘟疫,可以说是元气大伤。 虽然只死了一些年老体弱的老百姓,但这一次瘟疫让许多青壮年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害怕瘟疫再次爆发,便都收拾东西跑人了。 但由于近几年征兵的缘故,渝州城内青壮年的劳动力本来就不多。 现在大部分劳动力都跑了之后,渝州城顿时变得清冷无比,死气沉沉。 人变少了,各种商业活动都无法展开,渝州城的经济市场也开始变得低沉。 这样的情况下,青龙帮,斩月堂,金刀门,风雨会这四大帮派,也知道在渝州城是没有多少油水可捞了,便都纷纷集结帮众,离开了渝州城。 江湖之大,这些帮派人多势众,总能找到下一个小城镇作为据点。 对于这些帮派的离开,苏长卿也只是静静看着,并未阻拦。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随他去吧! 只是。 苏长卿担心的是,如果渝州城人口越来越少,经济越来越差。 恐怕再过些时日,渝州城就会变成一座空城,不再适宜居住。 苏长卿自己倒并不担心这个,他本就是孤家寡人,还是个长生的挂比,随便去哪儿都能活。 可他若是也离开了渝州城,李青黛和许半夏该怎么办? 这两个姑娘,一个年轻貌美,一个风韵犹存,都算得上是实打实的美人。 在这乱世之中,若是她们独自离开渝州城,去了其他地方讨生活,恐怕将会麻烦不断。 苏长卿在王莲临死之前,也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李青黛。 而许姑娘对他有恩,他也不能让其自生自灭!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苏长卿想了许久之后,便做出了一个决定。 …… 这是极为平常的一天。 阳光明媚温暖,穿过一层层树枝,碎成一块块的琥珀,掉落在地面上。 小院内很安静。 只有风吹过树梢时,发出哗哗的声音。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三人将桌子搬到院子的中间,就坐在院子里吃饭。 阳光正好,春风和气。 今日的菜,依然是苏长卿下的厨,不过李青黛和许半夏都有一起在伙房里帮忙。 算起来,这顿饭是三人一起合力做好的。 一个爆炒豆干,一个水蒸蛋,一个土豆丝,还有一盘花生米。 这半个月来,苏长卿也住在小院这里。 只不过他和落溪单独住一个房间,而李青黛和许半夏单独住一个房间。 三人一起度过了很平静,也很美好的半个月时间。 先是苏长卿和李青黛一起照顾许半夏,看着她的身体一点点康复,然后三人又每天一起做饭,一起扫门前的落叶,一起早起去河边看日出,一起去山头看日落,一起坐在小院内数星星。 日子过得十分平淡,明明单调得像一锅粥,可三人的心中都无比安定,无比充实。 “苏哥哥,原来花生米和豆干一起吃,真的能吃出火腿味哎!” 李青黛嘴里嚼着花生米和豆干,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满是惊喜。 “那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苏长卿轻笑一声,随口道:“还有很多平常吃起来很普通的食物,若是同时一起嚼着吃,都能产生不同的新味道。” “真的吗?苏哥哥你跟我说说看,还有哪些食物搭配起来吃,能产生不同的味道?” 李青黛顿时来了兴趣,一脸兴奋,两眼放光。 “那可多了,我跟你说,就比如…………” 苏长卿笑呵呵的说着,李青黛听得流连忘返,连嘴里的饭都忘了咽。 而一旁的许半夏,则是安安静静的吃着饭,时不时的看看两人,脸上不自觉的就露出了姨母笑。 实际上。 不仅是吃饭,这段时间三人的相处模式,也是如此。 往往都是李青黛挑起话题,苏长卿随意的聊着,而许半夏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偶尔搭上两句话。 但大部分的时候,她只是露出一个微笑,很是羡慕的看着两人。 说说笑笑的过程中,一顿平常的午饭,就这么吃完了。 三人一起将碗筷收拾好,桌子擦干净,便坐在院子里吹着午风,晒着太阳。 春日里的太阳并不毒辣,即便是正午时分,晒在身上也只感到暖洋洋的,很是惬意。 抬头看去,天空一片湛蓝,白云如同揉碎的棉花,随意的飘过。 苏长卿看着这天空,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许久之后,他回过神来,开口便道: “青黛妹子,许姑娘,我们一起离开渝州城吧!” 第64章 换个地方,看人间烟火! “什么?离开渝州城!” 李青黛吹着午风,靠在木椅上,原本都快要睡着了,可是一听到苏长卿开口,顿时就变得清醒无比:“我们为什么要离开渝州城?” “去哪里?”许半夏也扭头问道,不过她的语气倒是平静许多,甚至没有问苏长卿为什么,只是想知道要去哪里? 仿佛只要能跟着苏长卿,去哪儿都可以。 苏长卿看着两人,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们也知道,经过这一次瘟疫,渝州城的大部分老百姓,都跑去外面谋生路去了,我想用不了多久,渝州城几乎就会变成一座没有人烟的死城! 与其等到那时候我们再离开,还不如现在就走!” “哦!苏哥哥你说得也对!”李青黛闻言,点了点头,可随后却面露难色道: “可我在渝州城出生,在渝州城长大,已经在这整整生活了十八年,还从未离开过。” “世界那么大,你不想去看看吗?”苏长卿笑着问道。 李青黛一愣,微微一想,便立马点点头:“想啊想啊!” “可是我们离开渝州城后,要去哪里?”许半夏的目光中满是期待。 “换个地方,看人间烟火!”苏长卿给出了他的回答。 以前的苏长卿,总觉得自己既然长生了,就注定不能和任何人产生太深的羁绊。 因为普通人的生命不过区区百年。 而这样的生命长度,对长生的人来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因为不想有结束,所以不想有开始。 因为害怕会失去,所以不想去拥有。 可经过渝州城的这一次瘟疫,见到王莲在李青黛的面前闭上眼睛,见到许半夏一点一点的恢复身体,都让苏长卿意识到。 若不入世,何来出世! 若凡人的生命只有百年,那便好好体验这百年吧! ……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夕阳西下,落日黄昏。 江水倒映着琥珀色的流光溢彩,平静的江面上,仿佛飘荡着一片片金箔。 黑水河畔,一条小渔船停靠在岸边。 船上三人一猫,自然正是苏长卿,李青黛,许半夏,还有喵喵叫的落溪! 经过苏长卿的提议,三人决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只不过,和正常旅行不同的是,这一场旅行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也没有明确的归期。 而这,正是这场旅行的意义! “你们坐稳,该出发了!” 苏长卿摇动着船桨,小船便慢慢的驶向江面中心。 按照三人之前的计划。 小船的方向,是直接去往下游,可以顺着江水的流动,节省不少划船的体力。 至于目的地,计划里并没有。 反正苏长卿就准备让小船顺着江水的流动,就这么漂着。 船上带来干粮和其他食物,还有水,足够三人一猫在船上呆上好几天的时间。 等这些食物和水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小船停在哪个城镇,便在哪个城镇下船。 在苏长卿的划动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小船便顺着江水,往下游驶去了近百丈的距离。 李青黛和许半夏坐在船上,谁也没有说话,都静静的看着远处笼罩在黄昏下的渝州城。 两人的眼中,都有着诸多的情绪。 突然。 李青黛莫名鼻子一酸,眼睛一红,不自觉的起身喊道: “奶奶再见,渝州城再见!” …… 夜幕缓缓落下,抹去了夕阳中的最后一缕金线。 江面在浓墨般的夜色下,显得更加幽深了。 偌大的江面上,只有一叶轻舟顺着江水,缓缓飘荡着。 小渔船上悬挂着一盏煤油灯,晃晃悠悠,灯火摇曳,让寂静的江面似乎多了那么一丝烟火气。 “苏哥哥,许姐姐,等到了一个新的城镇,我们还是住在一起好不好?”李青黛突然开口道。 苏长卿和许半夏微微一愣,不自觉的看向对方,随后相视一笑,同时给出了回答。 “好啊!” “喵~”落溪也跟着叫了一声。 许半夏抿嘴一笑,随后继续道: “等我们找到落脚的城镇,我就开一间包子铺,先不说能赚多少钱,至少我们都不会饿死!” 李青黛一听,顿时欢喜起来,一脸期待的说道:“我会织布和做衣服,到时候我就开一间裁缝铺,给人做衣服,肯定也能赚到一些钱!” “嗯嗯,青黛你一定可以的!”许半夏很温柔的鼓励道。 “嘻嘻!”李青黛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苏长卿见两人聊到这些,也是忍不住大笑起来,然后也不要脸的说道:“哈哈哈,既然你们两人都这么能赚钱,那我就干脆躺平吃软饭吧!” 躺平吃软饭? 李青黛和许半夏都是一愣,显然不明白这话是啥意思? 不过两人和苏长卿相识好几年,自然也知道他经常会说一些家乡话,所以也没有刨根到底去询问。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 于是许半夏和李青黛也没有纠结这个话题,两人继续有说有笑的聊着以后如何开店赚钱。 仿佛对未来的生活,有着无限的期待! 苏长卿见两人聊得兴致勃勃,也不插嘴,就一个人半靠在船头上,看着满天的星星。 “喵~” 落溪轻轻叫了一声,来到苏长卿的身旁,然后随意的趴了下来,看着远处的天际。 此时。 幽幽的江面上,也倒映着满满一片星海,阵阵轻风拂来,整条江面便泛起了鱼鳞似的波纹。 星星点点的光芒荡漾开来,让江面上看起来像是漂浮着一层碎金。 随着睡意渐渐袭来,苏长卿忽然想起一句诗来: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此情此景,当真是美妙如画! 许半夏和李青黛也完全沉醉在这样美好的一片夜色当中。 晚风习习。 在这一刻。 她们心中几乎是同时冒出了一个想法来: 如果可以,真希望这场未知的旅程,永远也不会走到尽头! …… 人生直作百岁翁,亦是万古一瞬中。 一甲子的时光,就在一天天平静的生活中,一晃而过。 秦国境内。 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中。 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和老年斑的老头子,一动不动坐在一块岩石上。 在他身旁,有一只大白猫静静的蹲在脚边。 而在他眼前的,则是两个土堆。 一个土堆是坟墓,另一个土堆也是坟墓。 只不过左边的土堆,一看就是一座旧坟,墓碑上面的碑文只有简短的几个字——爱妻许半夏之墓。 而右边的土堆,显然是一座新坟。 墓上面的黄土一眼便能看出是刚刚盖上去的,而墓前的石碑上,连碑文都还未刻上去! 第65章 是风动,也是心动! 人生匆匆数十载。 对大多数普通人而言,六十年的时间便几乎是这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生! 苏长卿坐在岩石上,看着眼前的这两座坟墓,目光却平静如水。 他已经坐在这里三天三夜,身体一动未动,脑海中的思绪却是一刻未停。 一幕幕回忆,如同潮水般袭来! 六十年前。 苏长卿带着许半夏和李青黛离开渝州城后,便在秦国境内的另一座烟火气很足的小城定居了。 在最开始的时日里,三人的生活过得很平静。 就如同出发前的计划那般。 许半夏开了一间包子铺,李青黛也如愿开了一间裁缝铺,而苏长卿则继续做他的打渔郎。 刚到一个新地方,以许半夏和李青黛的美貌,自然是吸引不少心怀不轨之人。 只不过。 那些人只是刚有动作,便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许半夏和李青黛浑然不觉,只是用心做好自己的事情,想快一点在这个新的城镇安稳下来。 生活就这么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 三人刚在一起生活的时候,还是相敬如宾,像好友亲人一般。 但不到一年,苏长卿便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其实也没有什么海誓山盟,更没有什么浪漫告白! 只是在一个稀松平常的夜晚,三人坐在院子里聊着天,吹着晚风,看着满天星辰。 然后……便很自然的拥抱在一起,决定携手走过未来的人生…… 许半夏和李青黛相处得很融洽,真像是姐妹一般。 两人从不争风吃醋,也从没有让苏长卿感到为难过。 生活本身很平淡,可三人在一起后度过的每一天,都过很开心,很幸福。 苏长卿很享受这样的生活,为了不暴露自己是长生者,就这么平平淡淡陪许半夏和李青黛走下去。 他暗中找到江湖中的易容高手,用很核善的方式,让其将易容术教于他! 就这样。 苏长卿用易容伪装的方式,让岁月的痕迹以正常的速度,在他的身上逐渐显露出来。 并且他还自学了医术,暗中用药物让自己暂时失去生育能力,避免了许半夏和李青黛怀上孩子。 许半夏和李青黛对此也是坦然接受。 没有孩子有什么关系,反正只要三人在一起每天都过得开心就好。 不过,由于三人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年,却一直没有孩子。 周边的邻居便传出了不少闲言碎语。 主要攻击点都在苏长卿身上。 说他不行,甚至还说他不是男人! 明明每晚抱着两个大美人,好几年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绝对有问题啊! 苏长卿其实对这些闲言碎语并不在意。 可许半夏和李青黛却认为苏长卿听到这些流言后,其实心里很难过,只是为了不让她们担心,才故意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于是。 在某个夜晚,许半夏和李青黛商量一番后,作出一个决定! 她们想要远离人群,找一个风景秀丽的山头,建一间农家小院,种一些菜,养一些鸡鸭,三人以后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 当她们将这个想法和苏长卿说了后,当场便得到了后者的认可。 就这样。 三人很快便按照这个计划,这离黑水河较近的一个山头,建了一间农家小院,然后过上了远离尘嚣,隐居田园的悠闲生活。 而苏长卿则凭借着精湛的易容术,伪装成一个普通人,一直陪伴着许半夏和李青黛,在平淡的岁月里,一点一点的老去。 直到十年前的某个夜晚。 年近八旬许半夏躺在床上,在年近七旬的苏长卿和李青黛的陪伴下,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没有遗憾的离开这个世界。 苏长卿和李青黛,亲手将许半夏安葬了! 没有繁琐的葬礼,也没有悲伤的哭泣,两人都很平静,就像是一场普通的送别一般淡然。 紧接着。 又过了十年。 年近八旬的李青黛也在三天前的一个清晨,平静而安详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苏长卿按照三人之前的约定,将她和许半夏葬在了同一个地方。 从李青黛的离世,到入土为安,苏长卿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甚至心里都没有一丝难过的情绪产生! 只有平静,如同一潭死水般的平静! 而这份平静,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 苏长卿就这样坐在岩石上,看着眼前的这两座墓,一动不动得待了三天时间!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这便是春去秋来,生老病死吗? 今天天气不错。 无雨,也无晴。 一阵清风拂来,吹动了苏长卿额头前的那几缕白发。 是风动,也是心动! 片刻之后。 苏长卿站起身来,走到李青黛的墓前,缓缓抬起右手,并指成剑,直接在空白的墓碑上,刻上了一行字。 ——爱妻李青黛之墓! 静静的看着眼前两座坟墓,苏长卿沉默了许久,才喃喃开口道: “再见!” 随后他转过身来,单手往脸上随意一拂,便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变成了一个黑发飘飘的年轻男子。 他的容颜,依然如同六十年前那般年轻。 可是看上去,却又满是沧桑之感,当真是奇怪得紧。 其实,他不过是清澈的双眸中,多了些许风霜罢了! …… 入夜时分。 黑水河上,一叶轻舟顺着江水,缓缓往下游飘荡着。 夜色如墨,繁星满天。 晚风微扬,江水渐凉。 “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星河。” 苏长卿靠在船头,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脸色微微有些红润,在星光灿烂的夜色下,倒是有几分朦胧的美感。 葫芦里的酒,其实只是苏长卿自己酿的米酒,并不醉人。 只是…… 酒不醉人人自醉,情不伤人人自伤。 就如同六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一般。 苏长卿坐在船头,也不划船,只是让船顺着江水,往江面下游漂流着,到哪儿停了便在哪儿下船。 只不过。 六十年前的那个夜晚,船上除了苏长卿外,还有着美如夜色的许半夏和李青黛。 而六十年后的今夜。 却只有苏长卿孤身一人,再加上落溪这只大白猫。 第66章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落溪,以后的日子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苏长卿摸着落溪圆滚滚的猫猫头,轻轻一笑。 “喵~” 落溪抬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山头,又缓缓趴了下来。 苏长卿也抬起头,狠狠的闷了一口酒,随后打开了脑海中的系统面板。 【宿主:苏长卿】 【年龄:81】 【寿命:无限】 【力量:20】 【速度:20】 【气运:28】 【功法:五行之术(65%)】 【境界:宗师】(注:境界划分为三流武者,二流武者,一流武者,武师,大武师,宗师,大宗师,武尊,武神!) 【属性点:0】:(注:宿主在异界活一年,便能得到一点属性点,属性点可以用来增加宿主的力量,气运,速度,也可以用来升级宿主修炼的功法。) 这六十年所获得属性点,一共有60点。 苏长卿在力量和速度上,分别加了17点,气运上则加了26点。 之所以在气运上加得多一点。 是因为在隐居的这几十年里面,苏长卿实在感觉不到有任何危险能够威胁到他。 毕竟住在深山老林里面,远离了江湖上的风风雨雨。 所以苏长卿才在气运上多加了一些属性点,其目的只是在自己气运变得更好之后,能够影响到许半夏和李青黛,让她们在接下来的人生里无病无灾。 而他自己,也能够更好的陪她们走下去! 或许正是气运变好的原因,在三人隐居的这几十年里,生活虽然平平淡淡,但却真的是一帆风顺,毫无波折! 对此,苏长卿已经很知足了! 不过。 或许是因为这隐居的几十年里,从未与人对战过的原因,苏长卿的武道境界冲破至宗师后,便也难以向上突破了。 但即便如此。 已经拥有宗师境界修为的他,即便是现在进入更大的江湖,也绝对算得上是真正的高手了。 再加上他现在的五行之术,已经修炼到了65%的级别,威力早就不同以往。 就拿离火这个术法来说。 六十年前,苏长卿即便使出全力,一个离火丢出去,大概只能凭空生成一个直径一丈左右的大火球。 而现在。 他若使出全力,一个离火丢出去,可以凭空生成一个直径十几丈的大火球,覆盖范围极大。 若是与宗师级别以下的武者对战,无论是离火,还是其他术法,都可以轻松解决对方。 甚至可以说,一个术法就能做到以一敌百的程度! 所以说以苏长卿现在的实力。 在整个江湖而言,不敢说难逢敌手,至少也有足够自保的能力! 对苏长卿来说,现在的他也算是经历了普通人该经历过的一生。 爱恨情愁,生离死别,恍恍惚惚,如黄粱一梦。 现在的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唯一能做的,便是再踏入这江湖,到处走一走,四处看一看,以旁观者的视角,再去看看这芸芸众生,体验这人间烟火。 让这漫漫长生路,不会太过无聊。 …… 东风洒雨露,会人天地春。 时至三月,又是春雨连绵的季节。 黄昏时刻,天色便早早的暗了下来,似乎很快便要入夜。 “小二,一碗阳春面,再加一个水煮蛋。” 苏长卿带着落溪,在一个贩卖面食的小摊前坐下。 顺着前方道路的尽头看去,便可看到远处是座巨大的城门。 苏长卿现在的五感极强,那城门虽隔着数百丈的距离,可城门上那三个饱经风霜的刻字,他却依然看得清清楚楚。 ——四方城。 “好嘞,客官先喝碗茶,稍等片刻。” 肩上披着一条毛巾的伙计,端着一壶茶水,一叠陶碗,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客官是外地人吧?” 伙计拿起一个陶碗放在苏长卿身前,然后给他倒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是的。” “若是客官要进城,等下吃完面了,可得脚程快些,不然到了戌时,城门可就关了。” “多谢告知!” 伙计倒完茶水,歪着脑袋瞄了一眼苏长卿身旁的大白猫,面露疑惑,却也没多说什么。 这个小摊开在官道的路旁,长年累月下来,不知道要接待多少奇奇怪怪的人。 别说身边带着一只猫了,就是身边带着一只老虎的都见过。 这伙计见多了形形色色,三教九流的人,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很快。 伙计便将一碗阳春面和一个鸡蛋端了过来。 “客官,你的面和蛋来了,请慢用!” “多谢。” 苏长卿先是低头喝了一口面汤,发现味道还不错,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几十年来的隐居生活,都是自给自足,都记不清有多久没有下过馆子了。 不过这阳春面的味道,倒是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或许这是因为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发展缓慢,食物的做法依然保持着传统手艺,并没有什么科技和狠活。 就连物价在几十年间也没有太大的涨幅。 “喵~” 落溪抬着脑袋,眼巴巴的看着桌上那颗水煮蛋,别光顾着自己吃面,先给喵喵我整点蛋黄吃吃啊!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苏长卿轻笑一声,便拿着鸡蛋剥起壳来。 隐居的这几十年里,他几乎每天早上都会吃一颗水煮蛋,然后留半个蛋黄给落溪吃。 经过无数次的剥鸡蛋,现在苏长卿剥鸡蛋的手法堪称一绝。 只见他右手拿着竹筷,一脸淡定的吃着面。 而他的左手则拿着鸡蛋,用中指和大拇指拿捏住鸡蛋的两头,然后将鸡蛋贴着桌面,轻轻的往前一滑。 瞬间,鸡蛋便在他手中旋转了起来。 而他左手的食指则是以细致入微的动作,迅速的将鸡蛋壳一点点给扣了下来。 “次次次次……” 鸡蛋壳被剥离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很快就吸引了周边那几桌客人的注意。 当他们转过头看到眼前的一幕后,全部都呆住了。 只见那人眼睛一直看着碗里的面,右手也拿着筷子,一口一口扒拉着面条。 而他左手却是在以一种非常奇特的方式在剥着一颗鸡蛋的壳?!!! 一心两用? 那也不能这么秀吧! ps:离完结还差得远呢,大家先别急! 第67章 我们要在这待上一段时间了。 世人慌慌张张,不过为那碎银几两。 偏偏这碎银几两,能解世间万种惆怅。 付完一碗面和一颗鸡蛋的钱后,苏长卿摸了摸口袋里的那最后十几个铜板,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任时光荏苒,世道变幻,唯有金钱才能以不变应万变啊! “唉……看来踏入江湖后,还得重操旧业啊!” 隐居的那几十年,衣食住行所需要的一切,几乎都是自给自足。 完全用不到钱这等俗物! 所以苏长卿在下山后,身上所有的钱财加起来,也不过几十个铜板。 根据刚才面摊伙计的说法,这四方城算是秦国境内比较繁华的一座城池,与苏长卿之前所在的渝州城相比,无论是占地面积,入住人口,还是经济发展,都是高出许多。 苏长卿要想在四方城落脚一段时间,就得先想办法赚点钱,然后谋个住处。 而对他而言,想要赚钱,自然就是做回老本行,当个打渔郎。 毕竟,其他的活计,他也不太会做。 当然,他也不喜欢做其他的活计。 这个时代可不比他穿越前的那个时代,工作的时间想要摸鱼,难度是非常大的。 要是正儿八经的找个活干,雇主巴不得让你一天干到晚。 这种生活,苏长卿可不想过。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做个打渔郎要逍遥自在。 不仅无拘无束,天天可以摸鱼,还可以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甚至哪天不想干了,随时都能躺平摆烂。 反正苏长卿现在也是孑然一身,钱这东西,对他而言够用就行。 “四方城!” 苏长卿站在古老而厚重的城门口,看着正门上方那块饱经风霜,布满岁月痕迹的城匾,平静的眸子里泛起一丝淡淡的期待。 尽管心中早已有所了解。 可进入城内后,四方城的繁荣景象,还是让苏长卿不得不感叹一句。 大城就是大城,果然不是渝州城那种弹丸小城能比的啊! 夕阳下。 入眼所见皆是红砖绿瓦,宽阔的街道足以让四辆马车并排而行。 街道上的建筑格局,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星罗棋布,当铺,作坊,茶楼,酒肆,客栈,饭馆,庙宇,勾栏等不一而足。 街道的尽头一直延伸到城外的郊区,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形形色色。 有身穿锦衣的公子哥,骑着高大健壮的骏马,缓缓踏步而行。 有穿着麻衣的老汉,架着牛车运输农家货物。 有衣着华丽的富家小姐,三三两两的驻足在护城河的拱桥上,欣赏着傍晚时的红霞。 …… 粼粼而来的各种车马,川流不息的各色行人,此起彼伏的叫卖吆喝,构成了这繁荣的一幕。 苏长卿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大城池,心中有一种刘娆娆进大观园的感觉。 尤其是摸了摸口袋的那十几个铜板后,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就像是穿越前,从小镇跑到大城市念书时,第一次看到那繁华的大城市一样,有一种莫名的心慌。 不过。 苏长卿现在的心态自然是比穿越前要沉稳许多,在四方城这繁荣的街道上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心态便已经完全平复下来。 “落溪,喜欢这四方城吗?”苏长卿蹲下来,摸了摸落溪的猫猫头,然后看着远处的街道,淡淡道: “我们要在这待上一段时间了。” “喵~” 落溪叫了一声,仿佛在说,这四方城不错,本喵喜欢。 “哈哈,喜欢就好,那我们就从四方城开始,入这江湖!” 苏长卿突然一笑,双眸中透着一丝期待。 ……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一个多月的时间转瞬即过,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如期而至。 和往年一般,又是细雨连绵的一天。 这让早已进入暖春的四方城,又多了几分湿冷的阴寒之气。 没有暖阳的天空,一片灰蒙,就好像清澈的湖面被墨水浸染了一般。 小雨淅淅沥沥,让整座城池多了几分诗意的底色。 “这么说今天也算是过节,鱼应该要好卖一些吧!” 苏长卿站在街边,支起了一个简陋的雨布棚子,一脸期待的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在他脚下放了两个木盆,每个木盆里面都有七八条肥鱼。 来到四方城已经过了足足一个多月,在这段时间里,苏长卿重操旧业,干起了打渔卖鱼的活计。 通过这段时间,他成功打入四方城那些小商小贩的内部,了解到许多事情,让他对如今的江湖势力和天下格局都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原来早在十年前,七国之战便已经暂时止戈,并形成了五国相争的战局。 因为秦国吞并了齐国,而楚国则吞并了赵国。 目前秦,楚,魏,韩,燕五个大国共同占据着九州之地。 打战打得就是钱,前面那几十年的战争几乎已经掏空了各国的国库,军队的人员储备,也几乎消耗殆尽。 这种情况下,五国自然而然就相约停战了。 但是谁都知道,这次的停战只是暂时的。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盘踞在九州之地的这五个大国,谁都想再建造一个统一九州的霸主国家。 虽然说目前秦国和楚国这两个大国中的其中一个,是最有可能成为这样的霸主国家。 但是魏,韩,燕这三个国家,也不是吃素的,绝对不会轻易认输。 在这种情况下。 一旦各国养精蓄锐过后,等到国库充盈,军队储备完善,新一轮的五国之战,势必又将持续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这便是天下目前的格局! 当然,还有一件事情,让这天下格局变得更加波云诡谲,甚至堪称前无古人! 五年前,年仅二十二岁的秦国二公主秦白薇,弑兄杀弟,夺取兵权,逼得秦王让位,成为九州之地千年来的第一位女王! 要说起秦百薇来,她当真称得上是一位奇女子。 这几年来,无论是庙堂还是江湖,对她的评价都只有这样一句话—— 一个以前从未出现,未来也不可能再出现的一个女人! 第68章 她秦白薇就是要开这个先河! 据坊间流传,秦白薇年仅十五岁时,武道修为便已经达到大武师之境,并且从小熟读兵书,通晓带兵作战之道,堪称惊才绝艳! 十六岁时,便披甲上阵,带领秦国铁骑攻城拔寨,杀敌无数。 在她的统御之下,秦军仅仅用一年的时间,便攻破兵强马壮的齐国。 之后七国战局虽然形成了五国鼎立,长年休战的局面。 可秦白薇却在后面短短五年的时间里,打造出秦国最强的一支铁骑军队。 并且这几年都在不断扩充这一支铁骑军队! 天下人都知道,这一支不断强大的秦国铁骑,将是秦白薇以后攻打其他四国最有利,也是最为强大的武器。 可以说在战场之上,她军功显赫,战场之下,她练兵如神。 其统御九州的决心和实力,可以说天下皆知! 然而。 就在五年前,秦王年事已高,准备退位,却决定将王位传给大皇子或者三皇子中的其中一个。 大皇子秦万世虽然野心勃勃,但是无论其武道修为,领军才能,治国之法,都不如二公主秦白薇。 而三皇子秦羽据说也是一个武道天才,武道修为也只是略低于二公主秦白薇。 但三皇子一心只追寻武道一途,无心朝政,更无丝毫治国之能,亦不懂领军之道。 若是按照综合能力来说,二公主秦白薇才是最适合做新一代秦王的人选。 可九州之地自古以来,哪个国家的国王不是男的? 一个女子称王,即便放眼古今,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所以老秦王自然没有将秦白薇纳入新秦王的入选人之中。 这一点,自然是令秦白薇万般不服。 要知道。 如今的秦国,可以说是她打下来的半壁江山! 岂可轻易拱手让人? 就算是手足兄弟也不行! 凭什么女子就不能成为一国之主? 她秦白薇就是要开这个先河! 于是她便夺取兵权,弑兄杀弟,率领十万铁骑军,逼迫老秦王让位。 至此,她便成为了新的秦王! 也是九州之地千百年来第一位女王! 论实力,她这个女王绝对算是实至名归,可是这天下人都对其女儿身颇有微词! 一个女人,怎可做一国之主,冠以王号? 一时间,无论是庙堂和江湖,都对其口诛笔伐。 于是,秦白薇在三年前,又做了一件震惊了天下人的事情。 她自废王号,以帝称之! 成为五国之中唯一的一位帝王,也是唯一的一位女帝。 既然女人不能冠以王号,那便独自称帝! 从那以后,秦百薇以女帝之威,铁血手段,统御秦国。 她强兵尚武,甚至鼓励秦国境内的众多帮派,宗门势力不断招揽帮众,让秦国的江湖势力越来越强! 在她看来,只有秦国人人尚武,国力才能不断增强,早日统一五国,打造出一个称霸九州的最强国度! 而秦国在她的手中,短短五年的时间,也确实是改头换面,愈加强大。 不仅如此。 根据江湖传言。 秦白薇现在的武道修为,据说已经接近武尊之境! 一个强大的女帝,统御着一个强大的国家。 这对其他四国而言,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在秦白薇这个女帝的统御之下,实力强大的秦国势必会再次攻打四国。 五国之战很快就会再次开启,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 当然。 这些事情对当今天下的每一个人而言,都算是大事! 可唯独在苏长卿眼里,这些事都不值一题。 甚至还没有今天晚餐该吃什么来得重要。 什么女王女帝,什么庙堂王朝,什么天下江湖,在时光长河中,都不过如同一粒微尘般渺小! 苏长卿啥也不干,只要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在这世间缓缓走过,就足够了! 不过。 苏长卿眼前要做的事情,就是赶紧把今天早上刚捕来的这两大盆鱼卖完,然后拿着钱去饭馆美美的吃上一顿好的。 虽然来这四方城已经一个多月了,苏长卿却依然囊中羞涩。 大城的物价高,房价更高! 这一点,在古往今来都是一样。 苏长卿打了一个多月的渔,赚来的银钱却只够在他城外的村里租一间低矮的民房。 买房是不可能买房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买房的! 只有租房打渔才能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 很快。 苏长卿今日开摊的第一个顾客终于来了。 一个穿着玄色劲装的青年男子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此人名叫胡武,是定远镖局的镖师。 年纪轻轻便有一身好武艺,据说其武道修为已经一流武者的境界。 胡武来到苏长卿的摊前,大手一挥,十分壕气的说道: “苏渔郎,你这鱼我全要了,都给我绑起来!” “好嘞!” 苏长卿咧嘴一笑,连忙拿起稻管开始绑鱼,“胡镖师,今天你们定远镖局是有什么喜事吗?怎么会一次买这么多鱼?” 胡武嘿嘿一笑,目光中却满是得意: “嗨,也算不是什么大喜事,就是我前两天又完成了一趟走镖,所以刚刚升为了镖头,正好明日又要独自带手下的兄弟们走一趟镖,这可是我升为镖头后带兄弟们走得第一趟镖,必须得请整个镖局吃顿好的!” “等会我还得买十几斤猪肉,和十几斤羊肉,让兄弟们都吃个爽,明日也好精力充沛的走这趟镖!” “哦!原来是这样啊!”苏灿卿手上动作没停,脸上却露出一副崇拜的模样: “那我可得恭喜胡镖头了,这样,我这一共有十五条鱼,今天就只收十三条鱼的钱,另外两条就当是我送给胡镖头的贺礼,祝胡镖头出镖顺利。” 胡武一听,立刻就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苏渔郎你这人能处,以后若是出江打渔遇到什么水匪流寇的,大可报上我们定远镖局的名号。” “其他地方不敢说,在四方城这一带,我们定远镖局的名号还是拿得出手的!” 苏长卿一笑,也故作惊喜的附和道: “呵呵,有胡镖头这话,我出江打渔都有底气些了,虽然我来这四方城的时间不久,但你们定远镖局的名气,可以是说如雷贯耳啊!” 第69章 胡武给的太多了! 苏长卿这话,虽然有故意附和之意,但也不是乱说一通。 这定远镖局的名头,在整个四方城确实是称得上如雷贯耳,威名远播。 自从女帝登基以来,整个秦国的江湖势力发展迅速,各种帮派,宗门,镖局,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可真正能在某个地盘站稳脚跟,打出名号的势力,却是寥寥无几。 而定远镖局,恰好就是在四方城这一带,打出名号,站稳脚跟的一个势力。 要知道,在这十几年来,四方城这一片区域的镖局可是足足有数十个,其实力有强有弱,口碑有好有坏。 可最后能生存下来,不过只有寥寥数个而已。 而定远镖局,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虽然说以苏长卿现在的实力,并不需要巴结胡武,更不需要借定远镖局的名号来保护他。 但是。 人在江湖,不能什么事情靠打打杀杀来解决。 有时候,人情世故比打打杀杀更好用! 自古以来,镖局这种势力,往往在江湖中有着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 若是能和定远镖局搞好人情往来,以后在这四方城中,如果遇到一些麻烦的事情,处理起来便会变得容易许多。 尤其是对苏长卿这种不太喜欢动用武力的人来说,能靠三言两语,或者钱财俗物能解决的问题,他是绝不会动手的! 虽然说。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但若是这刀子并不致命,苏长卿自然也不愿拼命。 这江湖之中,大多都是小人物,但凡能平和解决的问题,又何必拼命呢? “哈哈哈,苏渔郎你这人说话,我爱听!”胡武笑容满面,眼中的骄傲可以说是展露无遗。 他从十年前进入定远镖局后,便从一名小小的杂役做起,再到趟子手,掌柜,镖师。 走了一趟又一趟的镖,这才在近日晋升为镖头。 而定远镖局,也在这十年的时间里,名声越来越响,队伍越来越壮大,乃至现在有了四方城第一镖局的威名! 胡武算是定远镖局的元老级人物,自然是喜欢听到人家夸赞定远镖局。 这就像做父母的,喜欢听到别人夸赞自家小孩一般。 而苏长卿刚才那番话,算是马屁正好拍到位了,所以胡武自然是心中畅快。 就在这时。 胡武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看着苏长卿道: “哎,对了苏渔郎,你这卖鱼大概一天能赚多少银钱?” 苏长卿一愣,显然没想到胡武会突然问他这个,不过他也没多想,便笑了笑道: “这个得看天气,若是天气好,江面上风平浪静,渔民们收成都不错,我赚得就少点,大概三四十文钱左右。” “若是天气不好,江面上风雨飘摇,浪涛起伏,渔民们都没什么收成,我应该就能赚得多一点,大概一百文钱左右。” “哦?”胡武神色一愣,疑惑道,“为何打渔的收入,和天气有如此大的关系?” 苏长卿嘿嘿一笑,道: “天气好,渔民们都能打得到鱼,这集市上卖鱼的多了,鱼的价格自然就便宜。” “天气不好,渔民能打到的鱼就少了,物以稀为贵,这鱼的价格自然就会变高了!” “总之一句话,风浪越大鱼越贵!” 胡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感叹道,“原来如此。” 随后又问道: “苏渔郎,你会做饭吗?” “当然会啊!” “那这样,我这有个活计,一共十天的工期,三两银钱,你要不要做?” 苏长卿一愣,十天工期,三两银钱? 这会不会有点多啊? 要知道,一两银钱就是一千文铜钱啊! 他若是勤勤恳恳打一个月的渔,也不过才能卖到二两银钱左右啊! 而现在,有一个十天就赚三两银钱的活计摆在面前,苏长卿很难不动心啊! 毕竟,他实在给得太多了! 于是苏长卿连忙问道: “胡镖头,你这活计是做什么,短短十天工期,怎么会给我如此高的报酬?” 胡武微微一笑,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 “走镖!” …… 翌日。 清晨时分,旭日东升。 缓缓而起的朝阳透着一抹血红,从远处的两座山峰之间慢慢向上爬着,像是一颗红彤彤的咸蛋黄。 四方城外的一处渡口,江面之上波光粼粼,倒映着这一轮红日。 岸边的青杨柳随风而动,半丈之高的黄芦苇像是耸拉着脑袋的失意之人,一片片红色的野花丛在滩头野蛮生长着,散落的白苹花漂浮在江面之上…… 这些景物原本平淡无奇,却因为被这晨曦染上了淡淡的一层光辉,从而显得格外明亮鲜艳。 黄芦岸白苹渡口,绿柳堤红蓼滩头。 倒真是一幕极美的景色! 尤其是在这清晨时分,一阵阵温润的春风带着沁人心脾的花香,从江面轻拂而过,然后缓缓袭来。 吹面不寒杨柳风。 这一幕幕画面,充满了春天的味道。 让来到这处渡口的每一个人,都有一种春和景明的感觉! 今日这一大早,来到这渡口的人很多,但大多都是一些风尘仆仆的行商走客,还有一些去都城赶考的书生。 船也很多,但大多都是只够乘坐十人左右的小客船。 放眼望去,只要一艘能乘坐五十人左右的大客船,停靠在码头旁。 船头上树立着一面红色镖旗,上书四个黑色烫金大字——定远镖局! 镖旗就是镖局的招牌,定远镖局的镖旗是一面三角形锦旗,黄布镶边,锦旗两边分别有九个边鳍,意为——镖走九州! 胡武就站在那艘大客船的船头甲板上,他身穿玄色劲装,腰部挂着一把虎头阔刀,神情严肃的看着码头,监管着一群人将一箱箱货物抬到客船的仓房之中。 这群人中,有十七个镖师,和六个杂役,两个趟子手,两个掌柜。 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定远镖局的人! 而此时。 苏长卿正则靠着大船的船舫,有些散漫蹲坐着,在他身旁有一些捕鱼的工具,汕汕,罾,帘,索罛,捞网等。 当然。 还有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猫,也很惬意的躺在他身旁,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苏长卿也没想到,胡武给他安排的活计,居然会是走镖。 说实话,走镖可不是悠闲的活计,本来他是不想接的。 但是,没办法——胡武给的太多了! 从原本的三两银子,直接加到了五两银子。 这几乎算是一个渔民三到五个月的收入了,苏长卿实在没办法拒绝。 第70章 江湖规矩,本该是由江湖人来守。 一开始。 苏长卿还很纳闷,为什么胡武要请他这个不通武道的打渔郎去走镖? 按理来说,胡武身为定远镖局的镖头,走镖直接用镖局里面的那些人手,不就够了吗? 可胡武给出来的回答,却让苏长卿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胡武晋升为镖头中,押得这第一趟镖,只能走水路。 而且这条水路的途经之路都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这就意味着整趟走镖的路途,都得待在这艘大船上,吃喝拉撒都在江面上。 更重要的是,这趟路程不短,一来一返,这一趟足足要十天。 这些押镖的,大多都是旱鸭子,水性不佳。 其次。 现在正是五月份,天气温热潮湿,普通的食物不宜保存。 若是这十天都在江面上,他们便只能吃干粮。 干粮这玩意,若是偶尔吃过一两顿,填填肚子也还行。 可是一日三餐天天吃,不出三到五日,嘴里能淡出个鸟来。 甚至把嘴吃歪了都有可能! 而胡武昨日在苏长卿这买鱼闲聊时,便突然想到,若是能够请苏长卿这一个打渔郎陪他们一同走这趟镖。 不就可以依靠苏长卿捕鱼的这门手艺,让他们在这十天的路程里,以鱼虾蟹等水鲜为食吗? 这不比天天吃干粮强? 是的。 胡武就是这么一个人,只为在押镖的这趟路途中,能让自己和兄弟们都吃好喝好,便直接把苏长卿这个打渔郎给请过来了。 而且他也知道。 对不通武道的苏长卿而言,走镖肯定是个危险的活计,所以才直接给了五两银钱作为报酬。 当然。 这一趟镖,也算得是上大镖,而且走水路收费要高一些,赚得不少,不差这五两银钱。 而对苏长卿而言,他只要捕捕鱼,做做饭,在这艘大客船上待个十天,就能赚五两银钱,肯定也不亏。 有了这笔钱,他就能在四方城中租上一间带院子的房子,住得也舒服一些。 所以苏长卿自然也就没有拒绝!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十几个大镖箱已经被搬运到船舱之中。 留下两个杂役将运货的镖车押回去,其他的人都上了船。 船头甲板上,十七个镖师,和四个杂役,两个趟子手,两个掌柜,一共二十五个人,纵列三排。 胡武站在船头最上面,神色严肃沉稳,双目之中似有光芒闪烁。 一个镖师的精,气,神,被此时的他展现得淋漓尽致。 虽然他今年才三十有三,刚到而立之年不久,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成熟稳重,且可靠。 “兄弟们,今日是我胡武晋升为镖头,带领大家押得第一趟镖!” “希望兄弟们和我胡武齐心协力,将这趟货镖安全送达到顾主手里!” 胡武话音落下。 众人纷纷高举手臂,震声一呼: “齐心协力,安全送达!” “齐心协力,安全送达!” “齐心协力,安全送达!” …… 胡武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随后振臂一呼: “合吾!” 众人也立刻响应起来,高声呼喊道: “合吾!” “合吾!” “合吾!” …… 苏长卿靠在船舫上,看着定远镖局的众人,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知道,胡武作为镖头,这是带领着众人喊镖。 喊镖算得上是镖行的一门独门功夫,指得是走镖时,镖头带着镖手们亮起嗓子喊号子,或者是喊出本镖局在江湖中的名号。 这不仅是走镖时的一种江湖规矩,而且还是属于镖行中的一门学问。 什么时候喊,怎么喊,该喊多大声,该喊多少次? 这些细节之中,都能体现出一个镖局的经验和实力! 除了刚出镖是由镖头带领众人喊号子,壮声势外。 一般走到人迹罕至的山间狭路时,都会先由趟子手高喊镖号,这是在向可能存在的山贼流寇先打一个招呼,算是先礼后兵,套一下江湖交情。 喊得声音越大,次数越多,则是在向对方表明,本镖局在江湖之中行走,向来友好热情,从不轻易亮青子,希望好汉能行个方便。 如果喊完镖号后,山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则表明这座山没盗贼,可以直接过去。 若是山上真有盗贼,听到这镖号,自然会下来。 而且这盗贼如果懂得江湖规矩,看到镖旗之后,自然也会给镖局一点面子,不会直接抄家伙,而是会先问一句: “吃的谁家的饭?” 这时,镖头一般回答:“吃的朋友的饭。” 而山贼也会继续问道:“穿的谁家的衣?” 镖头再答:“穿得朋友的衣。” 紧接着,镖头往往会先拿出一些用红布包着的银钱,交给盗贼头子,诚意十足的笑道: “还望朋友行个方便!” 若是盗贼头子收下了。 一般这个时候,两队人马的气氛都会缓和许多了。 因为双方都是客客气气按照“江湖规矩”来的,自然也就没必要动武了。 而之所以有这么一套江湖规矩,则是因为镖局和山贼都知道,他们虽然两股不同的江湖势力,看起来是相克,实际上却是相生! 若是没有山贼,这镖局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而正是因为有山贼,镖局才能赚到镖银。 这镖银看起来是顾客给的,实际上却算得上是山贼水匪这一路“江湖朋友”给的。 所以懂得人情世故的镖师,自然也知道,他们吃的饭,穿的衣,都是靠江湖朋友“赏”来的。 因此,这个江湖规矩也就慢慢流传了下来。 当然。 也有不按江湖规矩来的镖局,和山贼水匪。 江湖规矩,本该是由江湖人来守。 但无论是哪一股势力,总会出现更加强势的一方,只信仰一条规矩:谁更强,谁就能无视规矩! 用简单的话来说,就是——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一旦遇到这种强势的一方,便也只能剑拔弩张,亮青子。 一切,手底下见真章! 第71章 可以,这很河里! 白露横江,水光接天。 大船在几个镖手的操纵下,很快便扬起长帆,从码头起航,缓缓驶出渡口,平静地行驶在宽阔的江面之上。 万籁无声,一碧万顷。 江浪一波接一波,看似平缓而起,实则汹涌袭来。 巨大的船身,也随之起伏不定,时高时低,这倒是反而加快了大船的行船速度,短短半盏茶的时间,便已经远离了渡口。 江面中央,水浪反而平和了许多。 船身的起伏节奏变得很慢,缓缓前行,所过之处,皆是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此时靠在船舫的苏长卿,感受着船只的摆动,看着远处的白雾,忽然有一种飘然若仙的错觉。 好像这艘船,并不是一艘押镖的货船,而是一艘要去往仙境的寻仙之船。 “苏渔郎,这十日就辛苦了你哈!” 胡武从船头走来,神情和善的笑了笑。 他现在虽然是镖头的职位,可待人处事也一样十分和气,不仅是对手下的镖手们,就算是对贫困百姓,也是见人说话,都带着三分笑。 实际上,定远镖局的人,大多都是如胡武一般的性格。 这也是定远镖局在四方城这一带,之所以口碑极好的原因之一。 “胡镖头说笑了,本职之事,何谈辛苦。”苏长卿也点头一笑,然后拍了拍身旁的那些渔具,“这十日,我保证让各位每天吃的鱼鲜,做法都不一样,绝对不会腻!” “哈哈哈,那我们可得好好见识一下苏渔郎的手艺了。”胡武豪爽一笑,随后看了看躺在苏长卿身旁的那只大白猫,嘿嘿一笑, “你这猫倒是长得乖,脑袋浑圆,毛发雪白细腻,就是尾巴太长了,跟寻常家猫很不一样啊!” 苏长卿低头摸了摸落溪的猫猫头,笑道,“很早之前捡的野猫,养了许多年了,确实和家猫不太一样。” 胡武笑了笑,也没多想。 在他看来,苏长卿口中所说的许多年,最多也就十来年左右,毕竟猫的寿命一般最多也就十几年的样子。 再加上苏长卿看起来最多也就二十几岁的模样,想来这猫大概也就是他从十来岁便捡来养的。 或许是因为胡武今日心情很好,话便有些多了起来,开始和苏长卿拉起了家常。 “苏渔郎,我看你也到了弱冠之年,是时候找个婆娘成家了,到时候生个大胖小子,不比这大白猫好玩?” “喵~” 落溪抬起头,对着胡武嗷嗷叫了一声,浑圆的眼睛中满是幽怨。 “哎呦,你这猫怎么听得懂人话似的,好像还不乐意起来了。”胡武有些惊讶的笑了笑。 “这猫从小就有灵性,可能还真能听懂人话。”苏长卿淡淡一笑。 胡武笑了笑,也没当回事,继续道: “俗话说得好,男人这一生,最重要的便是成家立业!” “先把家给成了,业自然而然就会立起来,毕竟这肩上挑着养家糊口的担子。” “你看我,十三年前,刚到弱冠之年,便成了家,然后老婆就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打那之后,我便开始想着,要怎么才能多赚些银钱?” “我小时候就身体不错,骨骼强健,后来跟一个老师傅学了一些拳脚功夫,便给一个大户人家做护卫,可是做了两三年,发现这护卫以后没啥发展,也赚不了大钱!” “于是,我便开始寻找着其他赚钱的门路,然后没过多久,便在一个同乡的介绍下,来到了定远镖局,从一个小杂役做起……” 胡武越将越来劲,几乎把他从进第一天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无论大小都恨不得说上一遍。 什么押镖碰到强盗,他是如何化险为夷,甚至还有破庙中遇到山精野怪,魑魅魍魉,他又是如何带领兄弟们逃出生天的…… 等等事情,不一而足! 此时的胡武,就好像一个功成名就的大佬,在对一个小弟,说着他的奋斗历程一般。 说是两人互相交谈。 可实际上,基本是胡武在说,苏长卿只是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静静的倾听着。 当然。 苏长卿也很会配合,一举一动都称得上是一名合格的听众。 比如时不时点点头,露出一脸惊讶的神情,眼神中再带着一丝羡慕和向往。 然后动不动就竖起大拇指,感叹一句,“胡镖头你可真厉害!” 而苏长卿越是这样的表现,胡武便讲得越是上头。 说到激动之处,就他那唾沫星子,简直犹如眼前那一望无际的江水,连绵不断,滔滔不绝………… 不过。 苏长卿不知道的,胡武之所以会拉着他讲这些事情,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因为现在整艘船上,就只有他还没有听过胡武的这些事情! 准确的来说,整个定远镖局中,除了那些资历比胡武要高的前辈外。 所有的镖手,趟子手,杂役,以及刚入门的新人,都曾听胡武讲过这些! 甚至……就连说词都不带变的! 尤其是新来的那些杂役,基本上都已经听过三遍以上。 而且每次胡武讲完后,都要拍一拍那杂役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一句: “年轻人,以后好好干,你看我,也是从一个杂役开始做起,现在不一样做镖头了吗!” 时间久了,次数多了。 定远镖局的那些晚辈们,虽然对胡武依然很尊敬,可是一见到他,就千方百计的躲着他。 要是不小心被他逮到了! 那完了! 至少得听他讲上一个时辰…… 也正是因为如此。 胡武已经很久没找到机会,和那些晚辈说说他之前的那些光荣事迹了。 很久是多久? 足足三天! 虽然苏长卿并不是定远镖局的人,但这一趟押镖,他也算是一个临时工。 再加上,整艘船上,除了他,其他镖手都已经听过胡武把那些事情讲了好几遍…… 所以,胡武自然就逮上了苏长卿……谁让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弱冠少年呢? 作为一个前辈,在晚辈面前装个逼,这难道不河里吗? 可以,这很河里! 第72章 鱼汤来咯! 一个时辰!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后,胡武才意犹未尽的拍了拍苏长卿的肩膀,故作深沉的笑了笑道: “苏渔郎,你还年轻,只要以后多多努力,也能做出点事情来的!” 苏长卿强忍着笑意,拱了拱手,语气诚恳道:“胡镖头说的是,苏某今日受教了!” 胡武神色一喜,一股强烈的快感油然而生,他点了点头,十分熟练的说了一句: “不错,孺子可教也!” 说着,他又转头看了看远处那一望无际的江面,目光之中充满着希冀: “我那犬子今年也十二岁了,正值总角之年,等这趟镖送完了,我准备给他找个好师傅教他武道,以后让他也做一个镖师!” 听到胡武这话,苏长卿神色一愣,啊这……这g可不兴立啊! …… 又过了一个时辰。 天,渐渐下起了烟雨。 春日里的天气,就像女人的脸色,说变就变。 镖师们常年在外走镖,对一年四季的气候变化早已习惯,这点绵绵细雨,对他们而言完全无感。 他们站在甲板上,甚至连斗笠都不屑戴。 倒是苏长卿,此时正戴着斗笠,蹲在船尾的甲板上,处理着五六条大肥鱼。 鱼是他刚刚捕捞上来的,活蹦乱跳,生机十足。 “喵~” 落溪蹲坐在一旁,歪着脑袋看着。 若是寻常的猫,此时早就抵抗不了这鱼腥味的诱惑力,直接抱着一条大肥鱼就啃了起来。 但落溪跟在苏长卿身边生活了好几十年,早就已经养成了良好的饮食习惯。 比如从不吃生食,吃鱼必须得吃熟的,而且还得去鳞去腮,刮去鱼腹上的黑膜。 并且,吃东西必须得吃碗里的,掉落在地面上的东西脏了,它是不会吃的——这是原则问题! 当然。 如果实在是饿得不行了,这个原则……还是可以稍微变通一下的。 总不能,一只大活猫,还能被活活饿死不成?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再等我半个时辰左右,马上就能喝上鱼汤了。” 苏长卿头也不抬,手脚麻利的处理着那几条鱼。 半个时辰后。 雨,渐渐停了。 浓郁的鲜香,在江风的席卷下,从船舫中缓缓飘出。 站在船头甲板上的胡武和那些镖手们,很快便闻到了这股鱼汤的鲜香。 “咻咻~” 众人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顿时神色一喜,互相看了看对方,眼中皆是有些喜出望外的意味。 “好香,好鲜甜的味道啊!” “这是那苏渔郎做的鱼汤香味?” “就这鲜香味,可不比那凤仙楼的鱼头豆腐汤差啊!” 众人一阵惊叹。 这时。 苏长卿端着一口大锅,从船舫中走了出来,嘿嘿一笑: “鱼汤来咯!” 胡武一看,立刻笑呵呵的迎上前来。 其他的镖手们也马上一窝蜂的围了上来。 “劳烦胡镖头让人帮忙把船尾那个铁炉子抬过来,这个鱼汤就得一边用小火煨着,慢慢的吃才香。”苏长卿笑着说道。 胡武一听,目光之中满是期待,立刻大手一挥: “小王,阿宝,你们两个去把火炉子抬过来。” “好好好,这鱼汤可真白啊!” 两个年轻的镖师瞄了眼锅里的鱼汤,哈喇子就快流了出来,立马脚底抹油似的往船尾跑去。 很快。 铁炉子便抬放在了甲板上,一大锅鱼汤架在了上面,下面则是放一些细碎的木炭,燃起通红的小火。 众人都围着火炉,一人拿着一个大碗,死死的盯着那锅冒着热气的鱼汤,眼中似有光芒闪动。 一个个那迫不及待的模样,让苏长卿不由得想起来了穿越前的学生时代,那些排在窗口的学生们。 “江水煮江鱼,农家做法,味道粗糙,各位别介意哈。”苏长卿拿着三四个大汤勺放在锅里,笑呵呵的说道,“大家慢慢吃,等下还有菜。” 胡武豪爽一笑,轻喝一声: “来来来,开吃开吃,让我们尝尝苏渔郎的手艺。” 镖头发话了,那些镖师也不再客气,立刻拿去汤勺在锅里打捞起来。 鱼汤浓稠雪白,上面飘散着细碎的干葱。 锅边粘着两圈白馍馍,借助鱼汤散发的热汽,逐渐变得软绵起来。 众人虽然都有些心急,可却也不争不抢,很是客气。 你一勺来,我一勺。 很快。 便一人端着一碗鱼汤,就这么站在甲板上,大口喝了起来。 鱼汤鲜甜浓郁,入口醇香,咸淡适中,连喝几口之后,连嘴角都有些黏糊糊的,仿佛那鲜美的汤汁已经浸透了唇皮。 鱼肉白嫩细腻,入口绵密鲜润,一口咬下去,简直鲜美多汁,无与伦比! “这鱼汤绝了,苏渔郎你可真行啊!” 胡武顿时大为赞叹! 其他镖手也是连连点头,赞不绝口。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喝过这么鲜美的鱼汤啊!” “哎,那今天你就喝到了!” “要是天天有这鱼汤喝,这趟镖就是走一个月,我也乐意啊!” “确实,有着鱼汤喝,不比吃那白面馍馍爽快啊!” 众人吃得不亦乐乎,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对这鱼汤的赞美之词。 这时。 苏长卿正拿着碗,给落溪打出一碗鱼汤,还有半个鱼头——落溪就好这一口,啃起鱼头来,嘎嘣脆! “各位吃得开心就好,这锅边的白面馍馍也已经被鱼汤的热汽浸透,用来沾着鱼汤吃,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是吗?我试试看!” 胡武闻言,率先从锅边夹起一个。 白面馍馍外面那一层吸满了鱼汤的热汽,变得香软绵密,底部那一层被锅边的火气烤得焦黄酥脆。 沾上一点鱼汤,一口咬下去,两种口感瞬间在口腔中炸开,层次分明的酥香和绵软,从舌尖的味蕾瞬间传递开来。 “哇,这平平无奇的白面馍馍,居然有如此味道!” 胡武神色震撼,忍不住赞叹道。 “真的吗,那我也试试看!” “试试就试试!” “大家别急,这白面馍馍管够,一人一个!” …… 其他镖手们见状,也是纷纷围到锅边,一人夹起一个白面馍馍。 只是几个呼吸之间。 粘在锅边的那两圈白面馍馍,便已经所剩无几。 “卧槽,白面馍馍居然还能吃得这种味道!” “额滴个肾,这么好吃的白面馍馍,我能一个吃十个!” “学到了,原来这普普通通的白面馍馍还能有这种美味的吃法!” …… 众人品尝过后,皆是啧啧称赞,赞不绝口,口不择言。 先前他们见到锅边的白面馍馍,心中还想着,有这样鲜美的鱼汤喝,谁还要吃这寡淡无味的白面馍馍? 可是现在,他们心中只有两个字——真香! 第73章 三分保平安! 鱼肉和白面馍馍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一大半锅鱼汤,众人摸了摸肚子,又舔了舔嘴角,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这时。 苏长卿端着一盆用温水泡发好的蔬菜干,从船舫中走了过来。 “各位要是吃得不过瘾,还可以再吃点蔬菜干,补充一些维生素和膳食纤维。” “还有蔬菜干?” 胡武伸长着脑袋探了过来,只见苏长卿手中的木盆之中,既有春笋干,还有白菜干,蕨菜干,响菜干。 “这泡发好的蔬菜干,用这鱼汤煮一煮就能吃了,味道可不比鱼肉差!” 苏长卿笑了笑,随后便将木盆中的蔬菜干全部倒进了锅里,然后在铁炉中加了两块木炭,,用吹火筒吹了吹,让火变得更旺了起来。 有了这鱼汤和白面馍馍这样的美味在前。 此时无论是胡武这个镖头,还是其他的镖手们,对苏长卿的话都没有半点怀疑! 他说好吃。 那味道就一定不会差! 不过。 此时胡武看着鱼汤中慢慢滚动着的蔬菜干,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突然问道: “对了苏渔郎,你刚才吃点蔬菜干,可以补充什么维生素和膳食纤维,是什么意思哈?” “嗨~”苏长卿一笑,打了个哈哈道: “这是我的家乡话,意思就是吃了蔬菜后,对我们身体会有好处!” “哦……原来是这样~” 胡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前些年七国之战,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九州各地的百姓争相逃窜,家乡没了,哪里都是外乡。 在胡武看来,苏长卿年纪轻轻就背井离乡来到这四方城,家乡必定早已因为战乱,而变得满目荒凉。 甚至,连家人或许都已经…… 若不是如此,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呢? 胡武作为镖师,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自然也见过很多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破败不堪的村庄…… 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幕,饶是他这个也算见惯了生死的镖师,也不忍再去回忆。 所以,他自然也不会去问苏长卿关于家乡的一些事情。 这种事情无异于揭人伤疤,胡武走镖这么多年,也算是精通人情世故,这种事情他可不会去做。 “差不多了,这蔬菜干煮到这个样子,正是口感最好的时候,各位快尝尝看。” 苏长卿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搅动着鱼汤。 蔬菜干的清香,混合着鱼汤的鲜美,顿时让众人再次胃口大开。 纷纷围了上来,双眼之中满是精光! …… 不知不觉。 三日的时光,便在一顿顿简单却美味的鱼鲜中,悄然流逝。 苏长卿大展厨艺,水煮鱼,清蒸鱼,红烧鱼,轮番上阵。 胡武和那些镖师们,每顿都吃得不亦乐乎。 一个个都把苏长卿当成了大爷一般对待,生怕苏长卿哪天心情不好,就撂挑子不干了。 不过。 苏长卿这几日和这些镖师们相处,也是见识了一些镖行中的默认规矩,开了一些眼界。 比如,就拿吃东西来说。 虽然这些镖师们对他的厨艺赞不绝口,但是即便再好嘴的镖师,最多也只会吃七分饱,留着三分饿。 因为带着三分饥饿,能让他们头脑一直保持着最佳的清醒状态,也能让他们的身体,保持着最灵活的状态。 不仅吃饭如此。 在他们走镖的规矩中,还流传着一句话,叫做——三分保平安! 其中含义是指: 见人说话带三分笑。 遇事纷争让三分理。 入座酒席饮三分酒。 这三点看似普通,却是能够体现一个镖师的走镖经验是否老道,更能体现一个镖局的整体素养是否谦和。 虽然一个镖局的看门本领还是得算硬功夫,可实际上镖师们行走江湖,更多的却是讲究人情世故,先礼后兵。 一上来就要斗个你死我活的镖局,注定是走不长久的。 除了这些行走江湖的规矩外,镖师们走镖时的一些其他小习惯,也是让苏长卿觉得有些新奇。 比如镖师走长镖时,竟然可以长达两三个月不洗脸! 因为这样可以保护脸部皮肤! 嗯……就很随意! 反正对苏长卿这个穿越者而言,就算没办法每天洗澡,至少早晚都洗一个脸啊! 平静的一天,很快又过去了。 夜幕降临。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胡武站在船头甲板上,看着远处漆黑的江面,心中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这趟镖虽然走的是水路,可这连续赶路四天,却仿佛有些太过风平浪静了。 按理来说。 这一趟镖走得顺利,胡武心中应该感到高兴。 可太过顺利了,却又让他有点不敢高兴得太早了。 这条水路两边几乎是悬崖峭壁,或者是深山老林,没有任何城池小镇。 这样的水势地形,应该是水匪们驻扎营寨的绝佳地段! 可是……怎会如此平静? 胡武,有些想不明白,脑海中思绪顿乱。 这时,一个掌柜走了过来,笑着道: “胡镖头,明日傍晚,我们应该就能到达目的地了,这批货物也能安全送到顾主手中了。” 胡武点点头,有些牵强的笑了笑,“希望如此吧!” 掌柜看了看胡武的脸色,发现有些不对劲,便道: “胡镖头心中是否有忧虑之事?” “唉……”胡武叹了口气,缓缓道,“也算不得什么忧虑之事,只是觉得这趟镖走得过于顺利,心中反倒是有些惴惴不安。” “哈哈,胡镖头你这是谨慎过头,有些多虑了。”掌柜的笑了笑,接着道,“只要过了今晚,明日我们加快些行程,酉时就能到达渡口,将货物交给顾主。” “彼时,也就毫无后顾之忧了!” “嗯!”胡武点点头,沉声道: “话虽如此,可我们还是得多几分谨慎要稳妥些,让兄弟们今晚都打起精神了,密切注意江面周围的动静!” 第74章 无碍,只是多年未见的老熟人罢了! 草木摇杀气,星辰无光彩。 夜,渐渐深了。 苍穹如墨,一望无际。 明月如同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似乎隐匿在某处乌云之中,难寻踪影。 稀稀落落的几颗星辰,似乎有些心情不佳,黯淡无光,晦暗不明。 大船顺着下游的浮浪,缓缓漂入一段江面狭小的夹缝之中。 两岸的地形,也有些颇为特殊。 左边一面乃是数十丈高的绝壁断崖,而右边的一面,却是丛山叠岭,草木茂盛。 江面上冷风四起。 一阵阵狂风,拍打在江面一侧的崖壁之上,发出极为震撼的轰隆声。 而江面另一侧的丛山之中,也是山风肆乱,草木摇曳,不断发出沙沙声。 在这样地势和夜色之下,会让人的内心之中,不自觉的泛起一股不安的情绪。 胡武今夜没打算睡觉,带领一众镖师,驻守在船头的甲板上。 而此时。 苏长卿却抱着落溪,躺在船舫之中的躺椅上,呼呼大睡。 大船在江面上飘荡,随着江浪一起一伏,节奏极其舒适。 躺在这大船之中,就好像一个摇篮里面一般,只是神经微微一放松,便能瞬间入梦。 当然。 苏长卿此时虽然是睡着了,可却和醒着的时候,相差无二。 极其强大的五感,能让他在沉睡之时,依然可以感知到周围的风吹草动。 尤其是杀气之类的敌对气息,一旦出现在他身边百米之内,他能瞬间清醒,足以应对一切突变。 大船晃晃悠悠,又顺着江面下游行驶了半个时辰。 这时,前面的江面出现了一个弯道。 掌舵的镖师调整了一下大船前进的方向,缓缓往那弯道驶入。 一入弯道,江面瞬间便宽阔起来。 这让胡武和其他镖师们,心中顿时安定了许多。 环境,在很多时候,是影响人情绪的重要因素。 随着大船继续往前行驶了一盏茶左右的时间,终于从弯道中驶出,来到江面中央。 只是。 就在这时。 原本心中已经安定了许多的胡武,看着远处江面上出现的一艘巨大帆船时,却是突然心中一凛,神经瞬间便紧绷起来! 在前方五十丈左右的江面之上。 一艘黑色的巨型帆船,在夜色的晕染之下,如同一只正在沉睡着的猛兽,虽然匍匐不动,却是让人心神惧颤。 尤其是那一面高高扬起的红色船帆,在江风的鼓动下,于黑暗之中若隐若现,格外渗人。 而那巨型帆船的周围,还停靠着数十条小型帆船,每一条船上还有着两个身着劲装,腰挎弯刀的黑衣人! 众人一看,便知道,今晚这是遇上水匪了! 大船继续往前行驶的片刻,离那黑色帆船的距离更近了一些。 这时,胡武也终于看清了那红色船帆上的船号! “风雨会!” 一个趟子手看着那红色船舫上的船号,也是不由得眉头紧皱起来: “胡镖头,这风雨会好像是黑水河上很有名气的一伙水匪,据江湖传言,他们这个帮派已经成立了近百年,黑水河的各路段,几乎都有成为过他们帮派驻足的营地,想不到他们如今居然会在这个路段驻足扎营!” 胡武面色深沉,点了点头,道: “这个风雨会我也有所耳闻,实力强硬,不是一般水匪可以相提并论的,不过据坊间传言,他们很遵守江湖上的规矩,并且从不欺压百姓,也算得上是盗亦有道!” “让兄弟们准备一下,希望他们真如传言一般盗亦有道,否则今晚,可就不太好过去了!” 与此同时。 在那艘巨型帆船的船头甲板上,一个头发通白,身形肥壮,面部黝黑,皱纹丛生的老头,坐靠在一张藤木椅上,双目微微眯起,看着前方那艘客船缓缓驶来。 他左手之中转动着两颗玄色铁珠,神情淡然,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阴鸷的气息。 在他的身后两侧,分别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头发花白,看起来应该在六十岁左右,身穿黑色劲装,面色沧桑,神情刚毅,腰间挎着一把宽刀。 整个人站在那,如同一棵笔直的松树,给人一种威压之感。 女的头发也有些微白,看起来也有五十岁左右,身穿一袭红色长袍,身材健壮圆润,脸上的肤色虽然有些黝黑,眼角眉梢还带着少许的斑点和细纹,但是眉眼之间却依然透着一抹半老徐娘该有的妩媚。 当然。 她周身散发的气息,却是妩媚之中,暗藏着令人胆寒的危险! “曹帮主,今晚有客人来了!” 红衣女子望着江面上那艘客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船头有镖旗,看来是一伙走镖的!”黑衣男人沉声道。 曹太仲淡淡一笑,平静道: “红娘子,你和元芳等下一起招待下客人,若是这客人懂规矩,意思一下就差不多了,若是这客人不懂规矩,就敬一下地主之谊,好好教教他们吧!” “是!” 红娘子和陈元芳同时躬身点头。 而就在这时。 客船之上,传来了一道接着一道的喊声。 “合吾!” “合吾!” “合吾!” …… 喊声很大,很响亮,一次接着一次,不过语气之中却并没有杀伐威慑之意。 苏长卿早早就醒了,靠着船舫外的护栏上,神情平静的看着停靠在前方江面的那首巨大帆船。 “喵~” 落溪轻轻一跃,便跳在了护栏之上,然后稳稳的坐了下来。 苏长卿摸了摸落溪的摸摸头,淡淡一笑: “无碍,只是多年未见的老熟人罢了!” 同一时间。 巨型帆船的船头甲板上,曹太仲那黝黑苍老的脸庞上,也是露出一抹狡狯的笑容。 “看来是个懂规矩的镖局,你们去吧!” “是!” 话音落下。 红娘子和陈元芳便飞身一跃,直接从船头跳下,两人皆是身姿轻盈的落在一艘小型帆船上。 船上的两个黑衣人立刻扬起船帆,调整舵盘,往那艘客船方向行驶过去。 第75章 搁谁谁不慌? 看着那一艘小型帆船缓缓驶来,胡武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那些站在他身后的镖师们做好准备。 镖师们站成三排,列成纵队。 一个个整装待发,左手轻轻搭在挎在腰间的武器上。 每个镖师的神色都有些紧张和担忧。 尽管他们都有着丰富的走镖经验,可却大多数都是走的陆路,和山贼匪盗打交道的多。 像这种走水路遇到水匪的情况,却是屈指可数! 而且按照这一段江面的水势地形,若是和这伙水匪发生冲突,恐怕连逃跑的退路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 搁谁谁不慌? 别说是这些镖师们,就是胡武这个镖头,此时看起来虽然很沉稳平静,可内心深处却是慌得一批。 而且。 此时胡武之所以维持表面上到镇定,很大的一个原因是,这伙水匪这派了四个人乘坐着一条小帆船过来。 这至少可以说明这伙水匪也是讲江湖道义的,不是那种一上来就动真格的土霸主! 现在。 胡武只希望这伙水匪等下不会狮子大开口! 若是春点一番后,一切都能够按照他预想的进程发展,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片刻之后。 那艘小帆船终于来到客船的跟前。 胡武微微抬手,示意喊镖的趟子手停了下来。 而这时。 那小帆船的黑衣男子,则微微拱了拱手,沉声问道: “不知各位路过的朋友,吃的谁家的饭?” 胡武连忙上前一步,缓缓躬身,拱手一笑: “吃的朋友的饭。” 黑衣男子嘴角溢出一丝笑容,继续问道: “穿的谁家的衣?” 胡武再次拱手,轻笑一声,“穿的朋友的衣。” 话音落下。 那黑衣男子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身旁的红衣女子,沉声道: “是个经验老道的镖头,你去还是我去?” 红衣女人妩媚一笑,语气随意道: “都是些小角色,老娘才懒得和他们多费唇舌,你去吧!” 那黑衣男子听后,依旧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因为红衣女人的话,而有半点不满。 不过。 那黑衣男子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看向眼前那艘客船,往上轻轻一跃,便瞬间飘落在船头甲板之上。 而站在船头的那些镖师,也并没有因为黑衣男子突然飞身上船,而有任何动作。 众人依然按照队形,稳稳正正的站着。 而胡武则立刻向前一步,拱手道: “这位朋友,我们乃是四方城定远镖局的镖师,今日路过朋友地盘,还望行个方便!” “好说!” 黑衣男子也面带笑容,语气平静道: “我们风雨会在这条黑水河也是盘踞多年,对待路过的江湖朋友向来和善,只是在这江面上驻足扎营也不容易,所以还得多靠江湖朋友们帮衬帮衬!” “哎,朋友说笑了,江湖中人互相帮衬也是应该的!”胡武连忙一笑,然后从身旁的掌柜手中拿起一个红布包裹,双手递给那黑衣男子: “来,这些是我们定远镖局的一点心意,请水上的朋友们喝点酒,还望莫要嫌弃。” 黑衣男子微微一笑,接过胡武递过来的红色包裹,轻轻甸了甸,随即微微拱手道: “镖局的朋友就是大方,这份心意我们风雨会就收下了!” “作为感谢,我也提点诸位几句。” “按你们这客船的行程,再过三个时辰,便会路过一处浅滩水域,那里传言有巨型土龙出没,还需多加小心!” 胡武听言,连忙躬身行了一礼,点头一笑: “多想尊驾提点,我们必定谨慎而行!” 那黑衣男子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一跃,便跳落在小型帆船上。 紧接着。 他提了提手中的红色布袋,轻笑一声,“很懂规矩的一个镖局,很大方的一个镖头,我们回去和帮主复命吧!” 话音落下。 帆船上那两个劲装男子便摆动着双橹,往回行驶。 而这时。 那红衣女人却冷冷一笑,语气轻蔑道: “说得好听是懂规矩,很大方,说得不好听,不过只是贪生怕死,见人下菜罢了!” 黑衣男人无奈的摇摇头,轻笑一声: “红娘子啊红娘子,这几十年来,你这张嘴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呵呵,别说几十年了,就算再过几十年,老娘也一向如此!”红娘子挑眉一笑,看向黑衣男人,“不过,你李元芳似乎这几十年来倒是变了许多了,不仅会笑了,还多了几分善心,居然还会提醒那镖头注意下游浅滩的巨型土龙!” “我说你有这善心,干嘛要做水匪啊?直接去做和尚不好吗?” 面对这红娘子的这张毒嘴,李元芳只是无奈一笑,却没再接话。 …… 随着那艘小型帆船缓缓行驶而去。 客船上的一众镖师,纷纷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 就连胡武,都忍不住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紧绷的神情也终于松弛了下来。 刚才那黑衣男子飞身上船时,他便感知到对方的气息至少是武师境界。 而且在他看来,那小型帆船上的红衣女人气场凶悍,其实力必然也不在那黑衣男人之下。 更重要的是。 不仅是胡武,船上的其他镖师也很清楚,这一男一女还并不是这伙水匪的老大! 可见这风雨会的实力,在江湖中流传的实力,并不是空穴来风。 如果今晚与他们在这江面上发生冲突,可能就见不到明日早晨的太阳了。 “胡镖头,这风雨会的人倒是挺讲规矩的,接下来的航程,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乱子了!”身旁的一个掌柜松了口气道。 “嗯!”胡武点了点头,轻声道: “希望如此!” 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继续道: “对了,刚才那黑衣男人提醒我们要注意下游浅滩的巨型土龙,还是要小心行驶!” “嗯,胡镖头放心。”掌柜一笑,点了点,语气却是有些不在意: “那个黑衣男子可能也只是随口一说,毕竟这巨型土龙最多也就比普通土龙大一些而已,我们的客船这么大,那巨型土龙难不成还能飞上船来不成!” 第76章 最后的航程 就在胡武和其他镖师们,还沉浸在虚惊一场的喜悦当中时。 苏长卿靠在船栏上,看着江面上那艘巨大的帆船,神色平静,心中却是不由得腹诽道: “看来武道境界越高的人,寿命也确实会越长,甚至连容颜衰老的速度也会比常人要慢上许多!” 实际上。 苏长卿从一开始,便认出了那帆船船头上的三人。 坐在藤椅上的那老头,正是风雨会的帮主,曹太仲。 而站在他身后两侧的那一男一女,正是风雨会的左右护法,红娘子和李元芳。 虽然苏长卿已经有六十几年未曾再见过这三人,可记忆力极强的他,依然可以回忆起初次与这三人交手的那一个夜晚! 那时。 曹太仲不过刚到武师之境,而现在他的境界已经到了宗师之境! 六十几年的时间,而突破两个境界,看起来不算什么。 可实际上。 武道一途,每往上突破一个境界,都是举步维艰。 越往上,越困难! 就像攀登一座高峰一样,除了从山脚下刚开始往上爬会容易一些外,等真正爬上去以后,才会发现,每攀登到一个新的高度,几乎都要费掉半条老命! 当你抬头看向那可望而不可及的山顶之时,只会觉得遥遥无期,有心无力! 而且。 武道一途,在某种程度上,比攀登高山更加艰难! 因为攀登高山,只要你坚持下去,就算比别人爬得要慢,也总会有一天能到达山顶! 可修炼武道,越想突破更高的境界,就越得看中自身的天赋悟性,和外界的机缘巧合! 江湖之中的许多武者,修炼一生,也不过才止步一流武者的境界。 能往上突破一个境界的人,在江湖之中已经少数的存在。 能够突破到宗师境界的武者,更是江湖之中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曹太仲如今虽然已经有了近一百二十岁的高寿,可在宗师境界的武者之中,却也算不上年龄大的人。 因为江湖中绝大多数的武道强者,也是在百岁之后,才突破到宗师境界的。 从这个层面来看。 曹太仲已经算得上是攀登武道一途中,天赋悟性极佳的少数人了! 而相比之下。 他手下那两名护法,红娘子和陈元芳,也是从一流武者的境界,才在近几年突破到现在的武师之境! 其中艰辛,非武道之人,难以感同身受! 当然。 也有例外! 比如苏长卿这个挂比,他就不是很能感同身受! 虽然他目前也只是宗师境界,但是他从武师境界突破到宗师境界,却只是水到渠成,并为经过任何艰苦的修炼。 因为在前面的六十年里。 他和李青黛,许半夏隐居在山野之中,并未每日修炼,更没有对手来激发他突破境界的潜力。 倒也不是他惫懒,荒废了修炼! 而是他决定陪李青黛和许半夏度过余生的那一天起。 他便知道。 这个余生,只是李青黛和许半夏的余生! 在他看来,剩下的每一年,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刻……都是一去不复返,无比珍贵的时间! 所以他无心修炼,只想把剩下来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伴李青黛和许半夏。 只是。 因为有属性点的被动加持,尽管他并没有努力修炼,这六十年的时间里,丹田内那股五行之炁也是不断强化,越来越浑厚。 这才让他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从武师境界突破到宗师境界! 当然。 这样的修炼速度,对苏长卿而言算是极其缓慢,但对其他武者而言,已经是望尘莫及的速度了! 要知道。 当今江湖之中。 百岁以下的宗师强者,绝对是万中无一的存在。 而且苏长卿现在能够清楚的感知到,若是他再修炼个一年半载,便能突破到大宗师,甚至是武尊境界! …… 不知不觉,六个时辰便悄然而过。 时至清晨。 天光破晓。 客船顺着江水漂动,来到一处浅滩水域。 江面之上白雾缭绕,宛若仙境,目光极眺,难见其尽头所在。 一轮红阳从远处的山谷之中缓缓升起,霞光万丈,色彩斑斓。 白雾埋阴壑,丹霞助晓光。 倒是一幅夺目迷人的景象! 苏长卿早早醒来,背靠在船舫之上,看着眼前的美景,心情大好,便从腰间取下酒葫芦,自顾自的喝着。 酒到不是什么好酒,是前些时日来到四方城后,自己酿造的米酒。 酒味不烈,却入口醇厚,且满口清香,带着一丝丝甜味,回味起来,很润…… “喵~” 落溪叫了一声,别光顾着自己喝,给我也来一口啊! “哎,你可真是我见过最贪嘴的猫啊!” 苏长卿笑呵呵揶揄了落溪一下,可随后还是拿起酒葫芦,往下随意一倒。 落溪也十分熟练的抬头张嘴,一滴不落的全部接到嘴里。 昨夜。 胡武和其他镖师们,几乎一夜未睡。 众人都驻守在船头,生怕再遇上什么意外之事。 毕竟等到今日酉时左右,就能将押送的这批货物,送达到顾主的手中。 离押镖的目的地越近,就越要谨慎行事。 这是胡武走镖十年来,所得出来的经验! “总算是天亮了,昨晚这一夜,可真不好过啊!”一个掌柜看着远处的一轮红日,忍不住感叹一声,随后有看向胡武,神情舒缓的轻笑一声: “胡镖头,再过四个时辰左右,我们这趟镖就算是成功送达了!” “今晚可得让兄弟们好好休息一番啊!” “这个自然!” 胡武也是如释重负的笑着点点头,随后继续道: “不过目前这最后一段航程,还要让兄弟们继续打起精神来,以免遇到突发情况。” “放心吧,兄弟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这到了嘴边的鸭子,自然不能让它飞了。”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继续闲聊着。 而此时。 靠在船舫上到苏长卿,却是突然眉头一皱。 他清楚的感知到客船行驶的水域下方,正有着一个庞然大物,在悄然靠近…… “莫非是那黑衣男子口中所言的巨型土龙?” 第77章 土龙现身 扑通——! 船尾的江面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浪花。 这突然的动静,顿时吸引了船上所有人的注意。 “什么声音?” 胡武一惊,连忙往船尾走去,打算查看一番。 有好几个镖师,也紧跟其后,一同走去。 只是一行人刚走没几步。 整艘客船却是突然一震,紧接着便猛烈的摇晃了几下,江面浪花四溅,波涛滚滚。 胡武等人猛然一惊,身形随着船身摆动而踉跄的好几步,险些摔倒。 而站在船头甲板的那些镖师们,同样是脚下不稳,整个身形被晃得东倒西歪。 若不是他们都是底子不错的武者,能够及时抓着船边的护栏稳住身形,恐怕刚才那一瞬间,便会有好几个人摔下船去,掉落在深不见底的江水之中! 只是。 在众人都惊慌错乱的这一刻,谁也没有注意到,靠在船舫边上的苏长卿,却是身形未有半点晃动,而是双眼微闭,似乎是在感受着什么。 “大家不要慌张,先稳住身形,列防守队形!” 胡武率先回过神来,做为镖头,他必须要第一时间稳定人心,施发最利于控制当前局面的号令! 果然。 胡武的号令发布之后,原本心神慌乱的众人立刻冷静了下来,迅速往船头中心的甲板上靠拢,围成一个圈。 然后。 锵锵锵——! 随着一声声利刃出鞘的尖锐之声响起,船上所有的镖师们,都拔出了挎在腰间的佩刀。 而就这时。 船身停止了摇动,缓缓平稳了下来。 江面的波涛缓缓退去,雪白的浪花逐渐消散! 安静! 客船周围的江面水域突然变得无比安静! 可这份安静却极其诡异,让人像是身处于深夜之中的深山老林。 虽然周围静谧无声,却不免让人感到有些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刚……刚才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啊!感觉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江面下撞击了船身一下?” “什么东西能把我们这么大艘客船撞得摇摆不定,差点翻倒啊?” “这……该不会是什么水妖之类吧?” “呸呸呸……什么水妖不水妖的,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或许只是一条大鱼罢了!” “不是……什,什么鱼能有这么大力量啊?” …… 众人胡乱猜测一番,随后面面相觑,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而这时。 胡武突然目光一凝,神情惊撼道: “莫非,刚才从江面底下撞击船身的,就是昨晚那黑衣男子口中所言的巨型土龙?” “啊!巨型土龙?”一旁的掌柜神色一惊,震恐道:“能掀起如此大的动静,这巨型土龙莫非是修炼成精了?” 话音落下。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在对方的眼中看到无尽的恐惧…… 这江湖之中,虽然以武道称王! 可是凡人得道,修炼成仙的传说,以及山河湖海中,凶狠的野兽生灵,在机缘巧合之下,习得修炼秘法,变成山妖精怪的传闻,也是坊间大肆流传。 尤其是他们这些镖师,长年走南闯北,听过的传言,以及遇到过的一些极其诡异之事,似乎都能证明那些恐怖的精怪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而众所周知的是。 生活在河流湖泊中的寻常土龙,也不过长约七尺左右,手臂般粗细大小。 而生活在这黑水江的巨型土龙,即便再大,最多也就一丈左右,大腿般粗细吧? 可是。 谁都知道。 如果刚才撞击船身的巨型土龙只有这般大小,是万万不可能让整艘客船产生如此剧烈的摇晃摆动! 以整艘客船的重量,至少也得是那种长约五丈,如百年大树般粗壮的土龙,才有可能会这样恐怖的力量,能将整艘大船撞击得摇摆不定! 可如果一条土龙长到如此恐怖的体型规模,那不是修炼成精了,还能是个啥? 想到这。 无论是胡武,还是其他镖师,此时都是面色发白,就连拿着武器的手,都不由得颤抖起来! 若是遇见水匪强盗啥的,他们还能以武力拼一把! 可如果真遇上了修炼成精的土龙,那这波岂不是得团灭啊! 要知道。 按照江湖传言,能对付山妖精怪的,至少也得是宗师强者,或者是道门,佛门,儒门,蜀山等不问江湖之事的修士! 而他们这群镖师之中,却连一个武师强者都没有! 这种局面下,连九死一生都是一种奢想,简直十死无生! 就在众人心中惊慌之时。 双目紧闭,身形不动如山的苏长卿,却是骤然睁开双眼,嘴唇微启: “来了!” 下一刻! 轰——! 一声巨响,一个宛若虎狮巨颅般大小的黑色头颅,猛然破开平静的水面! 一瞬间。 浪涛四起,水花如瀑。 轰隆之声,大有雨落惊雷之势。 随着水花落下,一个巨大的黑影将站在船头的众人缓缓笼罩…… 这时。 众人才看清猛然破水而出的怪物,究竟是什么? 身形如同巨蟒,粗壮如树,浑身上下却没有任何鳞片,皮肤呈深褐色,看似光滑细腻,实则布满透明粘液。 巨大的头颅为三角形,呈深黑色,一对铜铃般大小的眼睛,布满猩红。 “吽——!” 看着船上的众人一个个惊魂不定,宛若雕塑,它兴奋的张开血盆大口,猛然发出一声令人震耳欲聋的嘶吼。 惨白的尖牙几乎长满了整张嘴巴,寒光如剑,让人心头一颤。 这怪物恐怖狰狞的模样,几乎让胡武和一众镖师顿时浑身一凉,大脑更是一片空白,内心深处则完全被恐惧所淹没! 甚至就连丹田内的真气,在这一刻都仿佛被一股威压震住,竟然无法运转! 可通过眼前这一幕的画面,却让他们清楚的意识到,眼前的蛇形怪物,不正是那黑衣男子口中所言的巨型土龙吗?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巨型土龙竟然如此‘巨型’! 简直就是一口能吃三四个成年男人的怪物啊! 且浑身上下所散发的威压几乎已经凝聚成实质,竟然比宗师境界的武道强者还要凶悍几分! 这不是成精了,还能是什么? 第78章 一刀山河动,一炁万象生 就在众人被吓得战战兢兢地愣在船头之时。 那巨型土龙的头颅在左右两边缓缓摆动,嗜血的目光一闪一闪,就好像一个正在吃自助餐的人,面对众多美食,在思考着先吃哪一个比较好? 而就这时。 这巨型土龙突然目光一冷,眼中凶戾之气暴涨,死死的盯着站在船舫旁的苏长卿。 因为它发现。 在整艘船上,唯有这个人类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惧怕,反而神色平静的向船头踏步而来。 更让它怒不可遏的是。 坐在船舫护栏上的一只大白猫,更是对它的出现没有表现出半点在意,而且还在惬意的舔着爪子…… 甚至偶尔看它一眼时,那目光中表露出来的含意,仿佛在说: “吃了好几天的鱼,今日换换口味也不错!” 这一人一猫的神色和行为,简直是在赤果果的蔑视这条巨型土龙! 作为这方水域的霸主,这让它如何能忍? 叔可忍,婶都不可忍! “吽——!” 巨型土龙再次怒吼一声! 只不过,这一次它的目光中,却只有缓缓向它走来的苏长卿。 然而。 下一刻。 苏长卿看似仅仅只是向前踏出一小步,却是身形一闪,便已经来到胡武的身旁。 “胡镖头,借刀一用!” 他的声音明明很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霸气。 胡武下意识的点点头,连话还未说,他手中的那把虎头阔刀,便已经在苏长卿的手中。 刀背宽厚,刀刃锋薄,亮如青光,拿在手中便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算不上是神兵利器,但却称得上是一把千锤百炼的好刀! 在胡武和其他镖师惊撼无比的目光中。 苏长卿不知何时,已经手持大刀,站在了船头最前面,将众人护至身后,独自面对着那一条恐怖狰狞的巨型土龙。 他带斗笠,身穿粗布麻衣,脚踩草编芒鞋,明明一副打渔郎的装扮,此时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世外高人的气息。 他那瘦弱的身躯,和那巨型土龙的庞大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众人的看来,此时的苏长卿,仿佛给巨型土龙塞牙缝都有些不够…… 可下一刻。 苏长卿却抬起左手,扶了扶头上的斗笠,然后缓缓抬头,看向眼前的巨型土龙。 他平静的目光,和土龙凶暴的目光交织的那一刻,周围仿佛响起了刀剑交鸣之声。 “再入江湖的第一战,就拿你来练手吧!” “吽——!” 那巨型土龙仿佛听懂了苏长卿的话,更好像感应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猛然发出一声怒吼。 一股巨大的威压扑面而来,江水在这一瞬间骤然炸起,浪涛滚滚,水花四溅! 强横的气浪让整艘大船猛烈摇晃起来,船上的众人纷纷被炸起的江水溅湿的头发和衣裳,一个个如同落汤鸡一般,模样狼狈。 而独自站在船头的苏长卿,明明处于风浪的最中心,浑身上下却是连一根发丝都未曾沾到半滴水花。 在他的周身,似乎有一股无形且滚烫的热浪在翻腾着! 那冰冷的江水,往他的周身溅落之时,纷纷在一瞬间便汽化为袅袅雾气,随风飘散。 在船上众人的眼中。 苏长卿整个人在这一刻似乎隐藏在迷雾之中,看不清身形,只能看见在风中猎猎作响的衣角,和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大刀。 如梦如幻,不可捉摸! 而实际上。 苏长卿只不过是催动了体内的五行之炁,在周身上下形成了一个防护气罩而已! 众人感知不到,自然便觉得神奇。 而那巨型土龙这一刻也仿佛感知到,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似乎正在给它带来威胁,于是再也无法冷静! 巨大的头颅往后一仰,然后猛得朝下一冲,便如同一支爆射而出的黑箭,携裹着狂暴的气浪,径直砸向苏长卿。 而苏长卿也是瞬间一跃,整个人飞至半空,手中的大刀压在左腰之下,刀锋之上竟有蓝白相间的电弧缠绕,不断发出“滋滋滋”声,如同电闪雷鸣! “震雷!” 这极具视觉震撼的一幕,让胡武和一众镖师都目瞪口呆,仿佛见到了传说中的仙人一般。 而下一刹那。 半空之中的苏长卿,猛然挥动着手中的大刀。 平缓且简单的一刀,从下而上,仿佛拔刀出鞘一般,斜撩而出! 一刀山河动,一炁万象生。 蓝白相间的刀光转瞬即逝,如雁过,如云飘,如风动! 无声无息,却血雨满地! 那巨型土龙的喉咙中甚至还有一道嘶吼未曾发出,它那巨大的头颅便已经被一刀斩飞,高高抛起,而后直直坠落在江面中心,砸出一个惊涛骇浪般的水花。 而巨型土龙的粗壮身躯,也如同一棵断根之树,直挺挺的缓缓砸向客船上的众人。 巨大的黑影遮天蔽日,众人都被刚才那一幕幕惊呆了,皆是一动不动,如同木偶。 而苏长卿的身影,也不知何时出现在船头,再次横刀一挥,斩向那砸落下来的土龙身躯。 除了一节七尺左右的土龙身躯掉落在船头甲板之上,其他那一节长长的土龙身躯,则直直砸在江面之上。 江水猛然震动,白色的水花瞬间四处飞溅! 苏长卿手持长刀,背对江面上的惊涛骇浪,面朝神情震撼的众人,缓缓踏步而来。 “胡镖头,刀还你。” 苏长卿来到胡武身前,随手一插,便长刀入鞘,然后淡淡一笑: “今日之事,还望胡镖头和诸位镖师莫要与他人说起!” 随后又转身回走,在胡武和众人惊撼的目光中,抱起了那一节土龙的身躯,语气随意道: “大家先休息一下,今天换个口味,给大家炖个土龙汤压压惊。” 说罢。 便只身往船尾走去。 安静! 众人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大家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了好一会儿,却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从巨型土龙的现身,到被苏长卿一刀斩杀,整个过程明明才发生在十几个呼吸之间,却让众人仿佛经历了漫长的生死危机! 以至于现在,他们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第79章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半个时辰后。 苏长卿在船尾架起铁锅,开始炖土龙汤。 这土龙,其实按照现代科学的叫法,学名为蛇鳗,算是较为凶猛的一种水生物,通常生活在海水和淡水交汇的河口之处。 黑水河这段浅滩水域附近虽然没有海域,但其江底深处,必然和海水交汇的暗流。 苏长卿在穿越之前,曾经就吃过这蛇鳗,其肉质鲜美,营养丰富,且有补肾壮阳,延年益寿之功效。 当然。 他之前吃过的蛇鳗,自然没有这巨型土龙的身躯庞大。 这巨型土龙算不算是修炼成精,他也不清楚,但能长到这么大,且有如此威压,想必也不是凡俗之物。 说不定……吃起来更补!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不多时。 那一节长约七尺的土龙肉身已经被他处理干净。 这土龙斩杀起来十分容易,可想要烹饪成美食,却是很不容易。 光是处理起来,便费了苏长卿好些功夫。 (土龙:什么话,这是什么话?礼貌吗你!) 土龙的皮又厚又腥,上面还附着许多令人恶心的粘液,滑不溜秋的,手一按便胡乱滑开,实在是难以控制。 于是苏长卿便将这几日在铁炉中所烧的那些木炭灰拿了出来。 得亏他一开始便留下了这些木炭灰,没有随意倒入江水中,其本意也是为了保护环境,没想到此时却能派上用场。 这木炭灰呈碱性,具有去油解腻之功效。 将木炭灰均匀的洒在土龙皮肤上,用手磋抹一会儿,那土龙皮肤上的粘液便和木炭灰相融在一起,然后形成长短不一,粗细不匀的泥条。 像是三个月没洗澡,被澡堂大爷在背上搓出来的死皮泥垢一般。 不过。 此时的土龙肉身,虽然看着似乎更加恶心。 其实却是变得干净许多! 这时只要用江水将其冲洗一番,土龙皮肤上的粘液便能祛除干净。 不过即便如此。 那土龙的皮也依然是又厚又硬,一股土腥味久久不散。 对此,苏长卿倒也不感到奇怪。 这土龙虽然又叫做蛇鳗,却也不是真正的蛇类,无法在一次身躯长大之际进行蜕皮。 而这土龙长到如此体型,至少也活了上百年! 它的皮肤从出生到现在,不断生长,长年在江水淤泥之中游走,自然会越来越厚,越来越腥。 所以苏长卿打算将这土龙厚厚的一层皮给去掉,仅仅只烹饪其肉。 土龙的皮肤上,没有粘液附着之后,处理起来就容易多了。 手按上面不会胡乱滑走,刀锋也更容易找到着力点。 因此苏长卿只用了半盏茶的时间,便将这土龙肉上的那一层厚皮给剔除干净。 做完了这一步,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了许多。 只需将土龙肉剁成大块,然后起锅烧油,准备好香辛大料,便能开始进行烹饪。 “喵~” 落溪在一旁看得十分入迷,见苏长卿开始炖土龙汤了,便将长长的尾巴翘得笔直,像根天线似的。 然后“敦敦敦”的跑到苏长卿的脚边,双腿直立,歪着脑袋蹭了蹭他的膝盖。 “哈哈,瞧你开心的,别急,半个时辰后就能开吃了。” 苏长卿笑呵呵的说着,手上的活却是没有停下来。 而与此同时。 船头甲板上,胡武和其他的镖师,也终于是回过神来,心中舒缓了许多。 可是脑海中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幕,还是不由得感到头皮发麻,不可思议。 尤其是苏长卿一刀斩杀土龙的那一幕,给他们带来的震撼,远比土龙现身的那一刻,还要强烈! 那看似简单的一刀,却携裹着恐怖的雷电之力! 别说是他们这些常年行走江湖的镖师,就算是不懂武道的普通人也知道,这煌煌天威的雷电之力,岂是凡夫俗子能够掌握的? 若是修炼寻常功法的武者,即使攀登到武尊之境,也未必能掌握这雷电之力。 除了传说中的仙人之外,也只有那些远离凡俗,不入江湖的修士,才有可能掌握这种超脱一般武学的雷电之力。 也就是说,那苏长卿就算不是仙人,至少也是修为高深的修士? 这个想法,几乎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冒了出了。 这时。 一个掌柜看向胡武,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个……胡镖头,你说这个苏渔郎,究竟是什么人?” 众人闻言,也是纷纷抬头看向胡武,目光之中满是期待和惊疑,连呼吸都不由得放慢了下来。 胡武眉头微皱,转头往船舫那看了看,随后回过头来,声音一沉,缓缓道: “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绝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渔郎!” 众人一愣,顿时便泄了口气,神情之中满是无奈。 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中却忍不住腹诽道: “胡镖头你这不是说废话吗!?” “在这搁这搁这呢?” 而这时。 胡武目光一凝,自顾自的点点头,再次沉声道: “虽然不能确让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不过我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 “是什么啊?” 掌柜连忙问道。 其他人也再次被勾起了兴趣,顿时目光灼灼看着胡武。 “我曾经和总镖头押过一趟镖,途中经过人间圣地之一的蜀山,听到过一段奇闻……”胡武缓缓说着,眼中渐露回忆之色: “据传言,蜀山经常会派出修士,下山历练,修士需隐藏其真实身份,以入世行走之名,看遍人间烟火,历经爱恨情仇,以此参悟大道。” “且修为高低不同的修士,入世行走的时间也是长短不一,最短的是人间三年,最长的却是……人间一甲子。” “不仅是蜀山,传言其他的人间圣地,比如道门的老君山,龙虎山,儒门的泰岳,佛门的灵山,也同样会派门下修士下山历练,这些修士踏入凡俗世间的那一刻起,都称之为——入世行走!” 听到这些。 众人皆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中疑惑顿时消散了不少。 “胡镖头,按你的说法,这苏渔郎极有可能是某个人间圣地的入世行走?”掌柜的继续问道。 “嗯!”胡武点了点头,沉思道: “这是最大的可能,但这苏渔郎究竟是哪一个人间圣地的入世行走,就有些难以判断了。” 第80章 入世行走的修士? 众人听后,便再次陷入沉思之状,似乎是在思考着苏长卿到底是属于哪一个人间圣地的入世行走? 儒门的泰岳? 不太像,儒门弟子出口成章,说起话来文邹邹的,和苏长卿这打渔郎的形象太不符合了。 佛门的灵山? 不对,佛门弟子都是秃驴,没头发的啊! 道门的老君山? 这倒是有可能! 龙虎山? 好像也有可能啊! 蜀山? 似乎更有可能啊! 这……这这这,这苏渔郎到底是哪一方的修士啊? 众人越想,便越发觉得头大! 而此时。 胡武也察觉到了众人那古怪的神情,便轻咳两声,神情严肃道: “对于苏渔……” 他本来脱口而出的是“苏渔郎”这个称呼,可刚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又觉得有些不妥,便改口道: “对于苏先生的真实身份,大家以后就不要再妄加揣测了。” “之前苏先生所言,相信大家也都听到了,他不希望我们将今日之事与他人说起,其目的必定就是为了隐藏自身的真实身份,继续以入世行走之名,完成尘世历练。” “所以,这次回去之后,这件事情我们不能和任何人说起,就连总镖头,也不能说。” “否则……” 说到这,胡武稍稍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言辞之中透着一股警示之意: “苏先生的手段,大家也看见了。” “我看,你们也不想落得跟那巨型土龙一样的下场吧?” 众人一听,顿时面面相觑,愣了好一会,立马慌不迭的点了点头。 “嗯嗯,这个自然,多谢胡镖头提醒。” “对对对,苏先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他既然如此说了,我们理当遵守。” “从这一刻开始,关于今日这巨型土龙之事,我们便绝口不提。” “没错没错,大家以后都得守口如瓶。” ……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语气十分诚恳。 求生欲直接拉满! 主要是他们一回想起,苏长卿用那携裹着雷电之力的一刀斩杀巨型土龙的那一幕,便顿时感到脊背一凉,浑身汗毛倒竖! 就那一刀,别说他们这些普通武者了。 就是总镖头来了,也只有睁眼看着的份啊! 虽然他们都知道,人间圣地的修士不会与凡夫俗子为敌,可他们那强大的实力,就是悬挂在众人头顶的一把利剑! 所以,有些事情最好不要去尝试。 否则——试试就逝世! 行走江湖多年,这点道理他们作为镖师,自然还是懂的。 …… 船尾的甲板之上。 铁炉之中炭火通明,火势较为旺盛,上面架着一口大铁锅,浓白的土龙汤正咕噜咕噜的冒着泡,鲜美的香味顺着江风,四处飘散。 苏长卿拿着一把蒲扇,向铁炉的通风口缓缓扇动着,双目微微一凝,心中暗自思付道: “蜀山,佛门的灵山,道门的老君山,龙虎山,儒门的泰岳,修士,下山历练,入世行走……” “原来这江湖之外,还有这些超脱俗世的势力?” “不知道那些修士,是否就是传说中的修行之人?” “对了,六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遇到的那个自称玄机子的老道,应该就是道门中的修士,他修为这么高,应该在道门中的地位也不小,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遇上他……” 苏长卿的脑海中思绪丛生。 刚才他倒也不是故意窃听胡武和那些镖师们的谈话,只是以他现在的五感,即便他们谈话的声音再小,在同一艘船上,苏长卿也无法避免的能听到。 哎……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听居然成为了他的一个被动技能! 就很无奈。 不过让苏长卿感到舒心的是,听完他们的谈话后,倒是觉得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本来他还担心胡武等人,会对于他的身份,和展示出来的实力感到疑惑,然后会向他询问此事。 没想到。 胡武倒是先完成了自我攻略,给他找好了理由! 入世行走的修士? 倒是合情合理! 也省得他再编造其他理由,挺好。 不多时。 铁锅内的土龙汤越来越白,浓郁的如同牛奶,鲜香四溢,诱人无比。 “差不多了,出锅!” …… “来,各位尝尝这刚刚炖好的土龙汤。” 船舫前的甲板上,一大锅雪白浓稠的土龙汤摆放在铁炉上,冒着白雾缭缭般的热汽。 苏长卿神色如常,拿着锅勺轻轻舀动着土龙汤,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胡武和一众镖师围着这锅土龙汤,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却有没有人主动向前盛汤。 原因有二。 一来,他们此时已经没有办法把苏长卿再当成一个普通的打渔郎,一个专程给他们走这一趟镖时,做饭的厨子! 要知道。 在他们的心中,已经认为苏长卿可是某个人间圣地的入世行走,真正的修士! 这样的人物,许多江湖中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 可是现在,这样的人物,却在给他们做饭。 感动吗? 不敢动,完全不敢动啊! 二来。 这巨型土龙在他们眼中,那可是修炼成精的水妖! 这苏长卿是修士,与常人体质自然不同,都能够斩杀这水妖,那吃入腹中肯定也毫无关系。 可是。 这妖精的肉身,他们这些凡夫俗子真的能吃吗? 吃完后身体会不会爆炸? 脑海中各种念头冒出来,自然也就不敢动筷子了。 这时,苏长卿似乎也看出来他们心中有所顾虑,便先盛出一碗土龙汤,放在落溪的面前,还一脸宠溺的摸了摸落溪的猫猫头,笑道: “慢点吃,小心烫。” “喵~” 落溪完全没听苏长卿的话,低着头便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随后,苏长卿又给自己盛出一碗,先是轻抿一口浓汤,然后砸了咂嘴,感叹道: “真香!” 随后又看向胡武等人,轻声笑道: “各位确定不来点?” “这土龙汤喝了不仅能延年益寿,更有壮阳补肾之奇效,医道之中,讲究以形补形,这土龙又长又粗,喝了这土龙汤,那可就……” 苏长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却是没再说下去。 话音落下。 胡武和一众镖师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 众人皆是目露精光,纷纷围上前来。 “胡镖头,你给我留点。” “黄掌柜,你儿子都生两个了,就别跟我们抢了啊!” “大头,你不是还没娶媳妇吗?盛这么大一碗干嘛?” “阿宝,你家媳妇不是刚怀上吗?你喝这么多不憋得慌吗?” …… 第81章 一切,皆以平常心待之。 “这土龙汤也太好喝了,可比鱼汤鲜美多了!” “这汤汁如此浓稠,其中营养必定难以想象啊!” “我突然感觉,我现在又行了!” “我感觉下身一阵涨热,好像要长大了。” “何止这些,我感觉体内的真气都好像变浑厚了许多。” …… 仅仅只喝了几口土龙汤,众人便连连惊叹。 其实都是心理作用! 因为在众人的眼中,苏长卿乃是入世行走的修士。 他的话,便是真理! 他说这土龙汤喝了后能延年益寿,补肾壮阳,那就肯定有此功效。 所以众人才喝了几口汤,便会下意识产生这种情绪导向的错觉。 于是。 众人喝了一碗后,又继续盛满第二碗。 就这样。 才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众人便将那一锅土龙汤喝得个干干净净。 别说是一块肉,就连一口汤渣都不剩了! 与此同时。 船舫边上的落溪也喝完了那碗土龙汤,不过它舔了嘴唇边被汤汁沾湿的绒毛,显然有些意犹未尽,还想再来一碗。 于是它轻轻一跃,跳到船舫的护栏上,伸长了脖子,歪着脑袋往那口大铁锅里一看,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瞬间便瞪得像一对铜铃辣么大! “喵——!” 我土龙汤呢? 我辣么大一锅土龙汤呢? 一旁的苏长卿听出了落溪的埋怨,无奈一笑,缓缓向前几步,将自己手中剩下的半碗土龙汤放在落溪的面前,摸了摸它的猫猫头,温柔道: “味道虽好,可不要贪多!” “我这还有半碗,应该也够你喝了。” “喵~” 落溪眉头一舒展,嘴角一咧,像是突然露出笑脸的小孩。 而这时。 胡武和其他镖师彻底吃饱喝足后,看到苏长卿神情淡然的靠着船帆护栏撸着猫,再回想起之前他那一刀斩杀巨型土龙的震撼一幕,心中顿时情绪丛生,感慨万千! 一眼看去,明明如此平平无奇,却又如同遗世独仙般旷世绝伦!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这一瞬间。 众人的心中似乎有着许多问题,许多话语,想要同苏长卿诉说询问一番。 可是。 终究是没人敢向去踏出这一步! 只是,片刻之后。 胡武缓缓走到苏长卿身旁,躬身拱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语气无比诚恳道: “苏先生,今天真是多亏了你出手,这才让我们一行人免遭厄难!” “我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啊?” “无妨!”苏长卿依然神情平静的撸着猫,淡淡道: “只是举手之劳,胡镖头不必言谢。” 胡武一听,顿时更觉羞愧! 想起前几天他还苏长卿面前,以一个前辈的姿态说一些他当年的那些屁事,话语之中满是骄傲,一副好为人师的说教模样。 他简直就恨不得直接跳入这江水中淹死算了! 在苏先生这种修士高人面前,说那些小儿科的事情,不是贻笑大方是什么? 可偏偏苏先生那时还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点点头,露出赞赏的眼神…… 他一定是为了照顾我的面子,才故意这样的吧! 哎……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胡武越想便越觉得脸色发烫,便只是转身来到船头,任由冷冷的江风在他脸上胡乱的拍…… 这个时候。 其他镖师见状,也都围了过来,对苏长卿的救命之恩表示了真诚的感谢。 对此。 苏长卿也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多言几分。 没有恃才而骄,更没有洋洋得意,他的情绪就如同此时的江面一般,平静得似乎没有一丝波澜。 众人看着苏长卿这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心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高人啊! 这才是真正的高人! 不愧是入世行走的修士! 简直比人说书先生口中所描绘的仙人一般,超尘脱俗,心境宁和。 接下来的时间里。 胡武和其他镖师都不敢再轻易和苏长卿搭话,偶尔说上两句,也是一口一个“苏先生”,再也没有人会叫他“苏渔郎”了。 当然。 苏长卿对此倒是毫不在意。 既不会因为人家叫他“苏渔郎”而自觉身份低微,也不会因为人家叫他“苏先生”,便自以为高人一等。 一切,皆以平常心待之。 反正,无论叫什么,也只是一种称呼,一个符号而已。 客船继续往下游行驶而去,到了酉时,便来到了目的地的渡口。 顾主早就安排了人手在渡口的码头接镖,所以货物的转接,和镖银的收取,都十分顺利。 到此,这趟镖从名义上来看,便是顺利完成。 不过。 从镖行的角度,还得镖头和镖师们将镖银带回到镖局,这趟走镖才算得上是圆满意义的完成。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也为了早点回到镖局。 胡武等一行人,并没有打算在这个码头多做停留,而是和顾主说了一番场面话后,便觉得启航返回。 到了晚上。 胡武要将船舫中最好的那一间厢房让给苏长卿住,说是为了报答白天的救命之恩。 那间厢房原本是给胡武这个镖头住的,不过这几日他都是白天进去休息一番,晚上则从未进去睡过。 对于胡武的这番好意,苏长卿还是摆了摆手,微笑着拒绝了。 他还是喜欢落溪一起,就这么躺在船舫外的甲板上,看着漫天星光,随着船身一高一低的摇晃,缓缓进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胡武见苏长卿拒绝了,也不敢再多言,便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 苏长卿忽然感觉的丹田内那股五行之炁,似乎有些躁动起来。 像是隐隐有着境界突破之意! 莫非是那土龙汤的功效? 想到这,苏长卿立刻起身,盘腿而坐,屏气凝神。 紧接着。 他的呼吸便绵长细腻,仿佛一根无形无色的长线,从丹田而起,于口中而出,随后又从鼻腔而入。 如此循环反复。 只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后,便能感觉到丹田之内的五行之炁开始变得平和。 在苏长卿绵长的呼吸下,五行之炁逐渐流向奇经八脉。 一个大周天,一个小周天,不紧不慢的运行着。 苏长卿的胸腔开始一缩一展,若不是衣服被江风吹得鼓起,旁人此时便能看见他的胸腔竟然如眼镜蛇的颈部一般,一鼓一鼓的收缩着。 同时。 一股暖流在其小腹缓缓升起,直至四肢百骸。 忽然间。 苏长卿周身有一股股气流凭空产生,围绕着他的身体,不断转动。 呼呼呼——! 气流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发出了一道道破空声。 “嗯……外面什么声音?” 本来在厢房之中的胡武都打算入睡了,听到这奇怪的声音,他眉头微微一皱。 虽然他知道,船上有苏长卿这么个高人在此,他们必定安然无事。 可是。 常年走镖养成的谨慎习惯,还是让他打算出去船舫看一看。 第82章 入世行走,果然恐怖如斯! 胡武走出船舫,便循着呼呼的破风声,看到了正盘腿而坐的苏长卿。 “苏先生这是……在修炼?”胡武心中一惊,顿时便愣在了原地。 虽然他无法用肉眼看到盘旋在苏长卿周身的气流,可见其衣服却是被一股奇怪的风吹得猎猎作响,不断摆动,便知道这不同寻常的破风声,肯定是因为其修炼时产生的异象! 毕竟修士所练之法,与寻常武道不同。 修炼之时会产生一些奇怪的现象,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至少在胡武看来,这很河里! 搞清楚了这破风声的来由,他便决定转身回去。 毕竟人家在这修炼,他在一旁看着,轻则有打扰之意,重则有偷窥之嫌。 于情于理,他都认为自己不该在此久留。 只是。 在胡武刚刚准备转身的一刹那。 “呼——!” 一道尖锐的破伤风倏然响起! 苏长卿微微张嘴,从口中吐出一道长长的浊气,如同一道匹练的剑气,猛得爆射而出。 胡武猛得一愣,本以为苏长卿吐出来的这道极为特殊的气息,会在平静的江面掀起轩然大波。 不说能破开水面,至少也得炸起一番浪花来啊! 可是眼前的场景,却是让他大失所望。 江面依然平滑如镜,没有一丝异样。 只是。 两个呼吸之后。 在苏长卿面向的那一面悬崖峭壁上,几块数丈高的巨石,却是轰隆一声,骤然炸裂,碎石乱飞,滚落江中。 “嘶——!” 胡武倒吸一口凉气,这一幕让他差点惊掉了下巴。 要知道。 此时这艘客船的位置,和那一面悬崖峭壁至少相隔了四五十丈的距离啊! 而且坐落在这江边的悬崖峭壁,都是坚实无比的岩石,风吹雨打数百年,甚至上千年都未曾有过塌落的迹象,可见其坚硬程度。 可苏长卿却是仅凭从嘴中吐出的一道气息,便能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将几块巨大的岩石轰击成乱飞的碎石! 可真称得上是……好大的口气啊! “入世行走,果然恐怖如斯!” 胡武心中暗叹一句,便转身回去船舫之中。 只是。 他却再也睡不着了,一个想法不断在脑海中冒出来: “等回四方城了,一定要带着自家儿子去拜访一下苏先生,若是让儿子在苏先生手下学个一招半式,恐怕也够用一辈子了。” …… 翌日,清晨时分。 江面远处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一轮红日渐渐升起,速度很慢,像是害羞的姑娘从窗边缓缓探出头来。 苏长卿慢慢睁开双眼,脑中念头一闪,系统的界面便出现在他眼前。 【宿主:苏长卿】 【年龄:81】 【寿命:无限】 【力量:20】 【速度:20】 【气运:28】 【功法:五行之术(65%)】 【境界:大宗师】(注:境界划分为三流武者,二流武者,一流武者,武师,大武师,宗师,大宗师,武尊,武神) 【属性点:0】:(注:宿主在异界活一年,便能得到一点属性点,属性点可以用来增加宿主的力量,气运,速度,也可以用来升级宿主修炼的功法。) 苏长卿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一个晚上的修炼之后,直接从宗师突破到大宗师! 先前突破至宗师境后,或许是疏于修炼,又或许是因为从未与人动过武,所以自身的武道境界便仿佛一直被无形的力量压制着,才会停滞不前。 而昨天突然爆发许久未曾用过的力量,一刀斩杀了那条可能修炼成精的巨型土龙,再加上又喝了土龙汤这种大补之物。 众多因素下,这才能导致了武道境界能在一夜之间突破一个台阶! 不过这种情况有其独特性。 可遇而不可求。 到了大宗师之后的境界,想要突破只会越来越难。 甚至,许多宗师境界的武道强者,穷其一生也无法挣脱自身的瓶颈枷锁! 但是。 苏长卿却并不担心,也毫不着急。 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来。 别说武道一途最高境界的武神之境,就是再往上,究竟还有什么境界? 他也有足够的底气,去一探究竟! “今天天气不错,当浮一大白!” 苏长卿看着江面远处的美景,顿时心情大好,取下腰间的酒葫芦,便饮了一大口。 这时。 胡武正好走了过来,见状,便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一大早就喝酒,看来苏先生对酒很是喜爱啊!” 苏长卿淡淡一笑,“这世间,唯有美食和酒,不可辜负!” 胡武一听,先是一愣,随后哈哈一笑,连忙拱手道: “此等高见,也只有苏先生这样的高人才能有所体会,我等俗人实在难以参悟其中深意。” 苏长卿微微摇头一笑,摆了摆手道,“嗨,什么高人不高人,我这也是借用了老家那边的流行语而已!” 胡武虽然有点没听懂,但没太在意这话,只认为是苏长卿的谦虚之言罢了。 随后他目光一动,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忙询问道: “不知苏先生,最爱喝什么酒?” 苏长卿一听,也没多想,随口便道: “酒这东西,自然是越醇越香,就越好喝。” “不过我也没喝过什么好酒,毕竟这好酒得用好的粮食来酿,价格贵得很,我这个打渔郎自然是喝不起的。” “所以,我喝的都是自家酿的寻常米酒!” “哦……原来如此。” 胡武有些走神的点了点头,眼神光芒闪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第83章 有惊无险! 五日后。 清晨时分。 客船终于平安回到了四方城,停靠在渡口的码头。 这一趟走镖的时日,和胡武之前所言几乎没有偏差。 不多不少,正好十天。 可见胡武这个镖头,对于行程的计算和把控,还是有两把刷子,也难怪他能成为定远镖局的镖头。 众人从船上下来,踩到熟悉的地面之上,顿时心中大为畅快,忍不住长长呼出一口气。 主要是回到地面上,那种安全感会让人格外踏实。 这一趟走镖虽然没有任何人受伤,大家都平平安安回到了四方城,但途中还是出现过危机,甚至是生死攸关的时刻! 只不过,一切皆是有惊无险! 有时候,有惊无险可能是这个世间最为美好的一个词! 虽然大家都喜欢说一路顺风,平安归来等好话。 可实际上。 大家都知道。 在这样的一个世间,人生一途,漫漫长路,一路顺风实在是太难了! 所以,若是以后有心中重要的人要出门,或许更应该祝他——有惊无险! “苏先生,这是给你的报酬,这十日来,你辛苦了,多亏有了你,我们才能平安回来!” 胡武双手捧着一个红布包裹,带着其他镖师,来到苏长卿的面前。 苏长卿一看,便知这红布包裹中绝对不止五两银子,从鼓起的程度来看,至少有二十两,于是便笑了笑道: “胡镖头,这十日的报酬,不是说好了是五两银子吗,这包裹之中的银两估摸着至少得有二十两吧?” 胡武笑了笑,便接话道: “是这样的苏先生,虽然之前说好给你的报酬是五两银子,这笔钱是由镖局给的。可是你那日一刀斩杀那条巨型土龙,等于是救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 “这救命之恩重如泰山,所以我们这行镖手们,便用自己的钱,凑了十五两银子,正好一起二十两,还希望苏先生不要嫌弃!” 胡武这话,说得是两面玲珑,十分讨喜。 明明是已经额外多给了苏长卿一笔钱,却将这话说得好像是他们有些对不住苏长卿的救命之恩,而心生愧疚一般! 更让苏长卿觉得,好像不收下他们这笔钱,就是嫌弃他们一样。 这倒是让苏长卿突然有些为难起来。 而这时。 其他的镖师也开口附和道: “苏先生,你救了我们这么多人一命,就让我们表示一点心意吧!” “是啊苏先生,要不是多亏了你,这一趟镖银我们不仅赚不到,还得给人家按三倍的价钱赔偿呢!” “苏先生,你要是不收下,我们真的是心中难安啊!” “苏先生,我们的心意也不多,你就收下吧!” …… 听到众人的劝说,苏长卿和煦一笑,还是摇了摇头,平静道: “各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不过这多出来的十五两银子,我还是不能要,若是各位想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我确实有一件事,想要请各位帮个忙。” 苏长卿此话一出,众人先是一愣,随后立马有人询问道: “请问苏先生有何事需要我们帮忙,只要你开金口,我们必定竭尽所能,让苏先生满意!” “对对对,苏先生有事尽管说,我们定远镖局在四方城还是有些人脉的。”胡武也连忙点头道。 其他的镖师们也是立刻附和起来,那模样像是要为苏长卿赴汤蹈火似的。 对此。 苏长卿无奈一笑,淡淡道: “各位言重了,我这事倒不是什么大事,甚至说起来也算是一件小事。” “只不过,我刚来这四方城不久,在此也是举目无亲,没有什么朋友。” “正巧我目前打算在四方城安定一段时间,像宁静清幽的住处,可没有什么门路,所以想请各位帮忙介绍一个靠谱的牙人。” “哦!原来是这样啊。”胡武点点头,抬起手摸了摸胡子,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时。 另一个镖师便道: “我朋友的姐姐的二大爷的弟弟他大哥,好像就是在四方城做牙人,苏先生这事,我可以在其中牵桥搭线。” 苏长卿:“……” 最终。 即便在胡武和其他镖师的再三请求下,苏长卿还是只收取了之前说好的五两银子,至于多的那些银两,他则是一分一毫都未肯要。 胡武他们见状,也没办法硬塞。 不过,胡武最后还是提出了一个请求,就是苏长卿找房子,请牙人所需要花的佣金,就由他来出。 牙人是根据房子的大小好坏,以及是租还是买,所决定的。 苏长卿并不打算买,而是租,而且也不需要什么很大的豪宅,只是需要地方幽静一些,出行方便,有厨房,有卧室,有一个小院子可以给落溪晒晒太阳,也能让他种种菜,这就足矣。 像这样的房子,在四方城的城北和城南地段,应该都有不少合适的。 租金应该不会太贵,因此牙人赚取的佣金也不会太多,估计也就一百文钱左右。 所以苏长卿再想了想后,便接受了胡武的这份好意。 于是。 胡武直接让其他镖师和掌柜回镖局复命,他则和那个能够为此事牵桥搭线的镖师,一起陪同苏长卿去寻找房子。 正所谓,今日事今日毕,勿将今事待明日。 找房子这事虽然不急,但却不宜拖延,如果能早点找到,便能早点享受。 所以苏长卿对于胡武的安排,也表示欣然同意。 于是。 半个时辰后。 胡武和那一个镖师,还有一个年近四十的牙人,便陪着苏长卿,在四方城的大街小巷中游走着。 落溪则十分乖巧的跟在苏长卿的脚下。 四人一猫,这样的组合,还是挺惹人关注的。 此时刚到巳时,正是街道上最为热闹的时候,各种摊位前的流客来来往往,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卖鸭梨了,好大的鸭梨啊!一口咬下去全是水,清甜清甜的,快来买啊!” “卖胭脂,红晕坊的胭脂,随便一抹,丑八怪也能变成大美人啊!” “木雕,好看的木雕,名师雕刻,不要九文钱,也不要六文钱,只要三文钱一个,快来买哦!” …… 各种吆喝声,让整条街道显得热闹非凡。 许多原本驻足在摊位前的姑娘和小孩,见到苏长卿这行人的奇怪组合走过,皆是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眼。 这长相颇为奇怪的大白猫,如此有灵性的跟着主人,到也是少见。 第84章 终究只是故事罢了! 路上。 那个牙人仔细的询问着苏长卿对于住房的要求,以及是以租赁为先,还是以购买为先。 苏长卿先是简单的说一下要求,随后想了想,便道: “我刚来这四方城不久,不确定会在此住多久,可能三五年,也可能七八年,不过应该不会超过十年,买的话有些浪费,还是租比较划算。” “这样啊,那租赁的话,确实要简单方便许多。”牙人点了点头,也没有多想。 倒是一旁的胡武和那个镖师,则是不由自主的对视一眼,然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好像两人同时达成了某个共识一般。 而实际上,两人心中所想,也确实如出一辙。 因为之前他们便猜测,这苏长卿很有可能是某个人间圣地的入世行走。 而现在。 苏长卿明确的表明了,他只会在这四方城待个三五年,或者七八年,反正不会超过十年。 这不就和他入世行走的身份完全相符吗? 要知道。 任何一个人间圣地的入世行走,其主要任务,就是来到凡尘俗世,见一见芸芸众生,尝一尝人间烟火,品一品爱恨情愁。 他们的脚步,从来就不会为哪一个地方长久的停留下来。 每一段路,都只是他们来这凡尘俗世的一段历程,仅此而已! 所以,刚才苏长卿那番话一说出口,胡武和那个镖师的心中,便更加确认,苏长卿绝对就是某个人间圣地的入世行走。 尤其是胡武。 此时他的心中,想法尤为复杂。 既然已经确定苏长卿这样的高人不会在此停留太久,就更要让他那个十二岁的儿子,早一点在苏长卿这里学个一招半式的,未来行走江湖,定能多出一些保命的能力。 很快。 一个时辰便过去了。 牙人带着苏长卿在城东这边的大街小巷逛了整整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 要么就是房子太大了,要不就是房子太小了。 又或者位置太偏,几乎晒不到太阳。 又或者是位置正对集市街道,太过于吵闹。 总之,不是这有些不舒心,就是那儿有些小问题。 不过好在这时间还早。 苏长卿也不急,打算再多看看。 这时,那牙人便道: “苏先生,我知道城南那有一处宅子,应该能合你的心意,要不我们再去那看看?” “可以。”苏长卿点点头,并无半点不耐烦的情绪。 于是。 半个时辰后。 牙人便带着苏长卿等一行人,来到城南的一座茶馆门前。 整座茶馆就坐落在护城河的街边,占地面积不算太大,但其依然有三层楼,平时接待客人,也是足够了。 茶馆正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历经风霜的红木牌匾,上的刻字已经有些模糊,但却依旧能清楚的认出那四个烫金大字——听风茶馆。 茶馆中人影错落,客人来来往往,三五成群,倒是极为热闹。 几人还未进去,那牙人便介绍道: “这听风茶馆虽不算大,可在这四方城还是有些名气,据说已经屹立于此有了上百年,传了整整三代,如今的掌柜正是这茶馆的第三代店主!” “苏先生,我所说的那一处宅子,就在这茶馆的后面,宅子的主人,也正是这座茶馆的掌柜。” “那一处宅子坐北朝南,白天阳光充裕,晚上凉爽幽静,不仅厨房卧房齐全,还有一个小院子,可以说是完美符合了你的要求,只是价格比城东的那些宅子都要贵上一些。” “无妨,可以先看看。”苏长卿舒缓一笑。 “好了,那我们直接进去找茶馆的掌柜说明来意。”牙人嘿嘿直笑,有些兴奋。 于是乎。 一行人便步履轻快的往茶馆内走去。 只是几人刚踏进茶馆,便被“啪”得一声脆响,给惊了一下。 循声望去。 只见茶馆一楼的大厅之中,建有高台一座。 高台之上,站着一个书生穿着的中年男人,约莫四十多岁,留着长长的胡须,头发有些凌乱,枯黄的脸庞上有些许斑点,眼角周围细纹丛生。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张陈旧古朴的木桌,充满了被岁月侵袭的痕迹。 木桌之上,摆放着一个陶土茶壶,一张白色手帕。 而那中年男人左手之上,则拿着一块深褐色的方形木头,右手之上则拿着一把纸扇。 这时。 那牙人连忙解释道,“苏先生,那是这听风茶馆的说书先生,他手中的那块木头,就是醒木,也称为“过板石”,“拎儿”,或者“止语”。” “说书先生准备开讲前,拿起那块醒木往桌上一拍,其意就是希望茶馆的听众都安静下来,接下来就是他要将今日的说书故事徐徐道来。” 经过牙人这么一解释,苏长卿便注意到这原本人声鼎沸的茶馆,顿时安静了许多。 一个个神情期待的看着那高台之上的说书先生,似乎对接下来的说书故事十分感兴趣。 而那说书先生扫视了台下一圈,见众人都安静下来后,便面露微笑的点了点头,随意语气激昂的朗声喊道: “名利二字一堵墙,高人俱在里边藏。” “有人跳出墙之外,便是神仙不老方。” 话音一落。 茶馆众人皆是纷纷叫好,掌声雷动。 这时,那牙人继续向苏长卿解释道: “这几句话,便是那说书先生的开场白,一般这段话说完了,接下来便要正式进入今日说书的主题,将那荡气回肠,高潮起伏的江湖故事细细道来。” 苏长卿点点头,轻笑一声:“倒是挺有意思。” 而接下来。 那高台之上的说书先生,果然开始绘声绘色的说起今日的江湖故事。 茶馆众人听得极其认真,那心驰神往的模样,简直如同求知欲爆棚的小学生。 苏长卿仔细听了一段,也觉得那故事很有江湖味道。 少年人一壶酒,一把剑,一匹马,便向那充满未知和凶险的江湖出发。 一路上行侠仗义,救死扶伤,赢得美人入怀,英名天下。 这故事倒是确实不错,只不过,终究只是故事罢了! 那牙人见苏长卿听得认真,嘴角还噙着一丝微笑,心中便知道今日这一笔租房佣金他赚定了,玉皇大帝来了也没用,他说的。 “苏先生,你若也喜欢喝茶听书,那租下这茶馆后的那间宅子,绝对没有错。” “以后每天闲来无事时,出门走上半盏茶的功夫,便能来这听风茶馆喝喝茶,听听书,这生活神仙也不换啊!” 苏长卿淡淡一笑,轻声道: “确实不错,不过还是得先看看那宅子如何?” 牙人一笑,连忙道: “这个自然,我们现在就去找那掌柜的。” 第85章 苏先生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 于是。 在牙人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茶馆二楼,找到了掌柜。 那掌柜一听是来租房的,顿时便笑呵呵的和苏长卿客暄了几句。 随后。 掌柜便让他家那虎婆娘照看一下茶馆的生意,他陪同着苏长卿等人,去看那宅子。 绕到茶馆后面,穿过一条小巷子,便来到了那座宅子的门口。 苏长卿粗略的算了一下,从茶馆到这宅子的门口,一行人边走边聊,脚步平缓轻慢,却也只花了半盏茶左右的时间。 果然和牙人之前所言,这宅子和茶馆之间的相隔脚程,确实很短。 “到了苏先生,就是小宅,这位置不错吧!”牙人笑道。 苏长卿点点头,“确实不错,四周清幽,阳光充裕。” “苏先生,那我们去里面仔细看看。” 掌柜的嘿嘿一笑,随后拿出一串钥匙,打开那大门上的铜锁,用力往里一推。 “咔咔……吱呀……” 大门看起来并不算陈旧,可推开的一瞬间,却是阵阵灰尘扑鼻而来,一股阴冷的凉意猛得袭来。 除了苏长卿之外,其他人都是感到背脊一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碜,并且咳嗽连连。 “咳咳咳……咳咳咳……” “掌柜的,你这宅子看起来也不旧,为什么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人住过了?”胡武问道。 “呃……这个……”掌柜的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抬起手在眼前胡乱挥了挥,解释道: “胡镖头,实不相瞒,这房子确实有好几年没有人住了。” 苏长卿大致的扫了一眼宅子里的布局和木作,便道: “这宅子地理位置极佳,环境幽静,布局合理,木作算不上十分精雅,可也显然经过一番考究的,按理来说,这宅子应该很好租,也很好卖。” “掌柜的为何要让其白白空置好几年呢?” “对啊!”胡武点点头,露出一副苏先生说得对的表情,连忙附和道:“这么好的宅子,为何白白放在这生灰啊?” “唉……”掌柜的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 “苏先生,你是胡镖头的朋友,我不想欺瞒你什么,这宅子在几年前出过一点事情。” “这样吧,我们先进去,然后我再详细跟你说说。” 苏长卿一听,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的点了点头,很淡然的跟着掌柜的走进宅子。 而一旁的胡武听了后,则是有点得意的笑了笑,心中暗想道: “果然,我这个镖头的身份,还是有一点作用的。” “苏先生心里应该也会记得这一次的小小人情。” 随后又赶忙继续喊话掌柜的,道: “掌柜的,苏先生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你要是宅子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一定要实话实说啊!” 苏长卿一愣,随后无奈的摇头一笑,心中暗道,还手足兄弟,我的年纪可都能做你爷爷了! 而掌柜的则是拱手笑了笑道:“嘿嘿,胡镖头放心,你们定远镖局可是我们四方城响当当的名号,你的朋友我自然是不敢有半点欺瞒!” 他这话让胡武听得很舒服,走起路来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这时。 众人也已经全部走进院子中。 掌柜的抬起手,指向院子左侧的背阴处,语气有些谨慎的说道: “苏先生,你看到那口水井了吗?” 苏长卿转过身来,于是便看见那院墙之下,有一口白石岩井,井口被木板封住,并且上面还压了几块大石头。 “若非这口水井有什么问题?”胡武眉头一皱,沉声道:“该不会这水井里淹死过人吧?” “要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一旁的另一个镖师也连忙附和道: “按照话本小说里面,这水井里面淹死的一般都是女人,而且头发很长,穿着白衣服,死后变成厉鬼,专吸男人的精气!” “我的妈呀,要是这样,这宅子可就是鬼屋,苏先生可千万不能住这啊!” “没错没错!”胡武听得也是直愣愣的点点头,赶忙作势要拉着苏长卿离去: “苏先生,我们快走,这鬼屋可不能随便住,你正值弱冠之年,女鬼可最喜欢吸你这种男人的精气了!” “而且万一这女鬼见你长得面如冠玉,动了色心,不仅要吸干你的精气,肯定还要亏了你的肾气不可!” 那镖师和胡镖头你一言,我一语,跟说相声似的,连让其他人插话的余地都没有。 苏长卿听得直摇头,心想,这两人若是站在那茶馆高台上去说书,必定比那说书先生还要绘声绘色。 毕竟他们这想象力,不比那写话本小说的作者要强? 而这时。 那掌柜的也是听得头都大了,整个人的脸色像是被一泡尿给憋了半天,涨得发青了都。 明明急得要死,却死活插不上话! 苏长卿看那掌柜的着急的模样,也是有些好笑,便制止道: “胡镖头,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让掌柜的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我们不要胡乱猜测。” “呃……苏先生说得对!”听到苏长卿这么说,胡武连忙笑了笑,然后看向那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掌柜,“那个啥,掌柜的你细细说来,这水井究竟有什么古怪,可千万不能有半点隐瞒啊!” “呼——!”掌柜的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这才缓缓道: “胡镖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啊!” “这水井确实有些问题,但绝对没淹死过人啊!” “我这宅子更不是鬼屋,这建成起来到现在,已经有五六年时间,可是连一个人都没有死过啊!” “四方城就这么大,我这宅子要是死过人了,那不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 第86章 就当多个邻居吧! “呃……掌柜的你这话说得好像也在理~” 胡武愣了愣,顿时老脸一红,嘿嘿笑道:“刚才是我唐突了,见谅见谅啊!” 胡武现在是真的有点尴尬,右脚的大拇指疯狂在鞋底板上狂扣。 刚才他过于想在苏长卿面前表现,连脑子这玩意都差点丢了。 完全就没去细想其中逻辑,便和那镖师一唱一和的把这宅子给说成了鬼屋。 而那掌柜的见胡武这般说了,也不再过于责怪,而是看着眼前这口被封住的水井,面露回忆之色。 “这个事情啊,还得从四年前说起。” “本来这个院子刚建成时,是我们一家人自己住的,可是住了不到三个月,我那虎婆娘说是每天去街口那边打水累人,而这院子四周草木茂盛,地下必定水源充足,所以便想着请人在这院子里打一口水井。” “我想着,要是在这院子里打一口井的话,生活确实会方便许多,便很快请了打井的老师傅,专门挑了日子,定好吉位,开土挖井。” “可不想,开土后才过了两日,便出了一件怪事。” “挖井的师傅们,大概挖到地下二十丈左右的时候,一条两米长的白蛇,忽然从出水口钻了出来。” “你说这地下近二十丈深的地里,怎么会有蛇待在里面?” “师傅们打井几十年,也没见过这种奇怪的事情,便觉得这白蛇是不祥之物,于是几个老师傅就用打井的铁锹,将那条白蛇给拍死了!” “那白蛇的尸体,当时就被那几个师傅扔在院子里,我们一家人都见过那白蛇的尸体,断成了好几节,看起来确实怪可怜的。” “可我们也没太当回事,等过了两日,水井彻底修缮好了后,我们开始使用这井水后,便发现了这口水井的诡异之处。” “每当我们打水的时候,总是能看见一条白蛇在水井里缓缓游动,还时不时朝我们吐着红信子,把我们一家人都吓得够呛!” “那嘶嘶声,简直就像在你耳边发出的一样!” “可等我们找了师傅过来看,却发现水井里什么都没有。” “而且,这还不算最诡异的!到了晚上,那才是渗人啊!我们一家人,只要一入睡,便总是梦见那条白蛇的尸体,然后还老是迷迷糊糊地听到蛇吐信子发出的嘶嘶声,就跟睡在蛇窝里似的。” “最要命的是,晚上老是感觉到脖子凉凉的,好像有一条冰冷的蛇,绕在你脖子上似的!” “你们说,这渗不渗人?” “于是我们干脆就把那口井给封了,可还是没有任何用,那白蛇的身影,总是时不时出现在宅子里的其他地方,把我们吓得半死。” “后来我们便马上请了堪舆的老师傅过来,可是老师傅跳了老半天大神,说是已经将这蛇的怨气给驱散了,可是等那老师傅一走,那蛇便立刻出现在我们卧房的横梁上。” “虽然我们都平安无事,但天天晚上睡不着觉,动不动就被那白蛇给吓一跳,整个人都快疯了。” “所以,经过这么一折腾,我们一家人是再也不敢住在这宅子了。” 听到这。 苏长卿平静一笑,心中已然了解。 而一旁的胡武则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十分自信的说道: “看来这宅子虽然没有女鬼,但是有一条小蛇妖啊!” 随后又看向掌柜的,继续问道: “那后来呢?这宅子有没有其他人再居住过?” “自然是有的。”掌柜的点点头,继续道: “后来这宅子,在一年内,陆陆续续住进了三波人,看是最后都搬走了,没有一波人能坚持三个月。” “那些住进来的人,也和我们一家人一样,总算在宅子的各个地方见到那条白蛇,晚上也经常被白蛇的嘶嘶声给吓醒。” “虽然从未有过人在这宅子丢过性命,可是经过这么一闹腾,就没有人愿意住我这宅子了。” “哪怕我削价之后,也没有人来租,更没有人来买!” 说到这,那掌柜的又看向面色如常的苏长卿,道: “所以,这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愿不愿意住,就看苏先生自己了。” “若是苏先生不怕蛇,其实就没啥问题,反正那小蛇妖只吓人,不害人。” 话音落下。 几人几乎同时转头看向苏长卿,似乎很好奇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只是。 苏长卿并没有马上给出回答,而是蹲了下来,摸了摸落溪的摸摸头,笑问道: “落溪,你怕小蛇吗?” “喵?喵喵喵¥##@#¥#@!@####” 落溪歪着脑袋,喵喵乱叫,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浑圆,啥玩意? 就一条小蛇,有啥好怕的? 哪个正经猫会怕那玩意? 怕那玩意的会是正经猫? 再说了,我前几天刚喝的土龙汤,我能怕它?!!! 落溪一番吐槽后,立马抬头挺胸,一脸不屑。 胡武等人自然是听不懂落溪的喵语,但是苏长卿却是一字不漏的全部听懂了。 于是他站起身来,对着掌柜的笑了笑道: “我家猫刚才说了,一条小蛇而已,它不怕!” “既然连我家猫都不怕它,那我自然也是没在怕的。” “所以,这宅子,我租了!” “哈哈哈,苏先生好魄力!”掌柜的立马笑得满脸皱褶,像是一朵残破的菊花,“那我便也痛快一些,直接给苏先生一个最低价。” “这宅子若是按照一年起租,通常是五两银子一年,我就给苏先生你三两银子一年如何?” 苏长卿笑笑,拱手道:“那便多谢掌柜了!” 这时,胡武探头过来,神情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苏先生,这宅子虽然没死过人,但毕竟有不干净的东西,长年住下去,可能对身体有害,你得想清楚哈!” 苏长卿摆了摆手,和煦一笑,“无碍,一条小蛇妖而已,就当多个邻居吧!” 胡武一愣,随后又突然想起苏长卿一刀斩杀了那么大一条巨型土龙,其实力确实不必惧怕一条小蛇妖。 再说了,修士不正是妖物的克星吗? 想到了这一点,胡武便自顾自的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第87章 人要饭寸,屋要人寸 得到了苏长卿确认要租下这个宅子,掌柜的自然是开心。 要知道。 这宅子在建造之初,总共也不过才花费了二十几两银子左右。 现在已经空置了三年多了。 若是再继续空置下去,估计最多也就再扛个三五年的样子,就得彻底荒废。 古时候的房子,就是这样。 因为其主要建造材料都是木头,一栋宅子的使用期限有多久,就看有人在这宅子中住多久? 自古以来,宅子为人遮风挡雨,人为宅子添砖加瓦。 所以古语常云: “人要饭寸,屋要人寸。” “老宅住人百年不塌,无人居住五年就垮。” 人想要活着就得吃饭,饭就是人所需要的能量。 人不吃饭,就得饿死。 宅子也是一样,需要常年有人住,得到人气的滋养,才能历久弥新,屹立不倒。 所以,对掌柜的来说,这宅子要是继续空置着,就等于是在亏钱。 但若是能租出去,哪怕赚得少一点,甚至只租出去两三年,对他而言也是有着莫大的好处。 不仅能回收一点建这宅子的本钱,还能让这宅子再多好几年的使用期限,到时再租出去或者卖出去,也不至于要把价格压得太低。 种种原因之下,掌柜的自然心情大好,很是热情的要带苏长卿再去看看这宅子的其他地方,熟悉熟悉环境。 “苏先生,我再带你看看这宅子的其它地方,还有什么需求你尽管开口,我一定尽量满足你。” “等苏先生你全部满意了,我们再来签订这宅子的租赁契约!” “如此甚好。”苏长卿拱手笑笑,客气道:“那就有劳掌柜的了。” “哈哈,小事小事!” 掌柜的摆了摆手,嘿嘿一笑,随后便带着苏长卿往院子里另一侧走去。 胡武等人,也跟在其后。 只是刚走几步,苏长卿便被院子里的两棵树吸引住了目光。 那两棵树种在靠近院墙的向阳处,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倒是为这个许久未住人的宅子,增添了几分生机。 掌柜的善于察言观色,自然是第一时间便顺着苏长卿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连忙介绍道: “苏先生,院子里的这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苏长卿一愣,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那掌柜却是很有兴致的继续介绍道: “说起这两棵枣树来,那可就不一般了。” “打我小时候记事起,这两棵枣树就长在这里了,据我祖父所言,我们家这听风茶馆在建立之初,这两棵枣树便已经有这么大了,每年入秋的时候,结下的大枣又红又甜,吃起来那叫一个美。” “所以,这两棵枣树长到现在,应该至少有了上百年的岁月。” “我们在五年前建造这宅子的时候,就是看中了这两棵枣树,才特意买下这块土地,修了这么个院子。” “原来如此。”苏长卿听后点了点头,便问道: “不知这两棵枣树在这几年,是否还是会在每年入秋时结出许多大红枣?” 苏长卿承认,他问这个问题,是带着一些功利的私心。 一来,听到那掌柜的话,他自然也是想着入秋后,可以吃上一些那鲜甜的大枣。 毕竟之中百年以上的枣树,可不多见! 枣树的年轮越长,结出的枣子必然也就越大越好吃。 二来,这两棵枣树结出的枣子,他一个人肯定也吃不完。 拿出一些给街坊邻居送送人情后,肯定还有多的,可以拿去集市上卖。 物以稀为贵。 枣子这种水果也不多见,定能比打渔卖鱼赚钱。 再说了。 秋高气爽的时候,是直接在院子里摘一些枣子去卖轻松,还是顶着大太阳,苦哈哈的去江里打渔轻松? 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吧? 只是那掌柜的却没多想,只是认为苏长卿有些贪嘴,想吃点这百年老树的大枣而已。 不过,此时的掌柜却是明显笑容一顿,脸上多了几分苦涩和无奈: “唉……说到这个问题,我这几年也是为此犯了许多愁!” “刚才不是和你们都讲了那白蛇的事情吗?” “自打那白蛇被打死后,后来这三年,虽然这宅子没人住,可我也经常找人在打理这两棵枣树,明明也长得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可就是不结枣子!” “连续三年时间,那真是一颗枣子也没结出来啊!”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那白蛇妖搞得鬼,反正以后是没机会再吃到那鲜甜可口的大枣了。” 苏长卿闻言,也是不由得无奈一笑,“那真是有些可惜了。” “算了,不想这烦心事了。”掌柜的摆了摆手,随即又露出笑容,道:“走,我再带苏先生看看其他房间。” “也好。” 紧接着。 在掌柜的带领下,苏长卿又大致看了一下偏房,厨房,卧房,茅房等地方。 由于三年未住人,每个房间里的灰尘,确实是比较厚重。 但是各种家具却是一应俱全,而且看那木作,显然都是经过一番考究雕琢,颇有一些风雅之气。 不过想来也不奇怪。 毕竟宅子刚建造之初,就是掌柜的一家人自己住的,自然在选材做工上会花些心思,下点功夫。 苏长卿越看,便对这个宅子很是喜欢,不仅频频点头,脸上的笑容更是没消失过。 在他看来。 若是将这宅子打扫干净,定是一个清幽舒适的住所。 如果在前世,他能一个人住在这样的宅子里,只要给他配台电脑,配台手机,再拉根网线,他至少能三个月不出门! 甚至连外卖都不需要! 反正他可一直是个做菜小能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岂不美哉? “怎么样,苏先生,你对宅子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说!”掌柜的见苏长卿满脸笑容,自然是知道其心中很是满意,但为了客气,他还是故意问上这么一句。 “这样就挺好了,我没有其他要求。”苏长卿轻声道,“等下我们就可以签订租赁契约了。” “好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掌柜的连忙笑呵呵的点点头。 这时,胡武面露思索之色,想了想后,却连忙道: “等一下,掌柜的你还得再找人把这宅子的灰尘打扫一下,要不然苏先生这两天可没办法搬进来。” “呃……”掌柜的愣了一下,随后点头笑道: “这个好办,我等下便让茶馆里的几个伙计过来将这宅子打扫干净,保证苏先生今晚就能入住,这样可好?” 胡武笑了笑,点头道,“嗯,这还差不多!” 一旁的苏长卿听了后,恨不得给胡武竖起一个大拇指。 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啊! 很上道,很有前途! 苏长卿突然觉得,像胡武这样的人,能混到镖头,完全合情合理啊! 就算他不进镖局走镖,在其他行当,也定能做出一些成绩。 更夸张一点来说。 他要是有机会入军为官,也定能左右逢源,春风得意。 第88章 自我攻略,过度脑补 很快。 那掌柜的便带着苏长卿和胡武一行人,回到了听风茶馆。 掌柜的今日心情很不错,便很客气的安排了一间雅阁,让苏长卿等人先坐一会,还让伙计上一壶好茶,两盘精致的点心。 而他则跑去账房拿租赁契约和文房四宝。 一行人便坐在一起,喝着茶,聊着天。 片刻之后。 掌柜的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他手中捧着一个木盘,端着文房四宝和租赁契约,还有一把小剪刀和一杆戥子。 “来了,苏先生我们就能签订租赁契约了。” “嗯。”苏长卿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掏出一些碎银子,轻轻甸了甸,然后放在桌上:“那我先将这一年的租金交给掌柜吧!” “好的好的。”掌柜的连忙点头笑道:“那我这就过个秤,苏先生稍等片刻哈。” 说着。 掌柜的便拿起那杆戥子,将苏长卿放在桌上的那些碎银子称了称,然后又从中拿出一块碎银子,用那把小剪刀将其剪掉一半,再放回去继续称了称,这才笑道: “哎,这就刚好三两银子了,苏先生你过过目。” 说着,便把那杆戥子移了过来。 可苏长卿却是看都没看,只是轻笑一声道: “不必看了,掌柜的能经营这家听风茶馆,其信誉必定极好,苏某自然信得过。” “哈哈哈,承蒙苏先生信赖!”掌柜的放下那杆戥子,拱手一笑,倒是让他这个商人的形象,多了几分江湖豪客的气质。 很显然,对于苏长卿的恭维,他很是开心。 只不过。 他不知道是,苏长卿将那些碎银子拿出来时,轻轻一掂,便已经知道其重量是多少。 而多出来的那半块碎银子,也是苏长卿有意为之。 毕竟人家掌柜的请他们这行人在这雅阁中喝茶吃点心,也得花个十来文钱的成本啊! 再说了。 人家还派茶馆的伙计去宅子打扫卫生! 这个服务,苏长卿前世在租房的时候,可是都没享受过啊! 不过现在。 那掌柜的都把那半块碎银子剪出来了,苏长卿也不好再多言,只能面色如常的收下来。 “苏先生,这一年的租金我都已经收下了,现在我们就把租赁契约签一下,这事就算定成了。” 掌柜的拿出租赁契约,递了过来,“你先看看这契约内容,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再商量商量。” “要是你觉的没问题,直接在租赁人这下面签下你的名字,然后按个指印就行。” 说着,还把早已经准备好的文房四宝推了过去。 苏长卿点点头,接过租赁契约大致看了一眼,便: “契约没问题,我这就签字按印。” 直接拿起毛笔,往砚台上沾了一点墨汁,便在那租赁契约上写下“苏长卿”三个字。 随后又用大拇指在一旁的印泥上轻轻按了一下,然后便在那租赁契约的下方印下一个指印。 不过。 租赁契约有两份,所以便将这一套动作又重复了一遍。 两张租赁契约都签订完成之后。 至此,租赁契约便正式生效,受大秦律法所监正。 那掌柜的拿起租赁契约一看,先是嘿嘿一笑,随后看清了苏长卿的字,顿时便惊叹连连道: “哎呀,苏先生这字写得笔翰如流,力透纸背,简直比那私塾的教书先生还写得好啊!” “苏先生,就凭你这手字,我是真不敢相信你只是一个打渔郎啊!” “哈哈,掌柜的言重了,实在是太过抬举在下了。”苏长卿只是笑了笑,谦虚两句,却是没有多解释什么。 之前隐居的那六十年,他可是学了不少东西。 隐居之前便早已买下许多书籍,放满了整整一个竹屋! 所以隐居之后,他每天闲暇之余,都是靠看书写字来打发时间。 医书,诗集,话本小说等,他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这一手毛笔字,他练了整整六十年。 别说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就是那六七十岁的书院儒生,也未必写得比他好。 这时。 那胡武和另一个镖师,也是立刻起身围过来看了看掌柜手中的那一纸租赁契约。 见到“苏长卿”这三个字后。 他们的脸上先是露出一抹惊撼之色。 那三个字简直矫若惊龙,铁画银钩,绝非寻常人能写得出来的。 甚至其中还似乎透着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 像是武道一途的术之尽头,仙路漫漫的万法之源…… 这胡武和那镖师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有多少文化,读了多少书,写了多少字,就能够练出来的! 只有修为高深,攀登武道顶峰,寻找仙路尽头的修士,才能有此领悟,写出这非同一般的字迹。 “果然是入世行走的修士啊,要不然,一个普通的打渔郎怎么能写这样的字来!”胡武自顾自的点点头,心中不由的腹诽道。 而苏长卿此时却是平静的喝着茶。 因为他根本没想到,刚刚只是随手写下自己的名字,却是让众人因此震惊了好一会儿。 更想不到胡武等人,会有如此多的心理活动! 自我攻略,过度脑补,还是配角们的标配啊! 掌柜的收下银钱后,于几人客套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毕竟他还得拿着这租赁契约和租金去账房给他那虎婆娘过目。 不过,他临走之前还十分客气招呼伙计上来添加茶水,和茶点。 也算是一个好客之人! 第89章 鸟声幽谷树,山影夕阳村 接下来。 苏长卿一行人也没在茶馆待太久。 半个时辰后,便打算离开了。 人家再热情好客,也不好白吃白喝。 对吧? 茶馆门前。 胡武很是恭敬的拱手道: “恭喜苏先生乔迁新居,等几日必定登门拜访。” “胡镖头言重了。”苏长卿也微微拱手,淡淡一笑,“今日在租下这宅子,胡镖头为此费了不少功夫,改日若光临寒舍,苏某必定盛情相迎。” 胡武嘿嘿一笑:“哈哈,苏先生客气!” ………… 两个时辰后。 苏长卿才带着落溪,不紧不慢的来到了城外的牛头山。 山脚下有个村落,名为盐井村。 他之前租下的那一间破破烂烂的民房,就是在这盐井村里。 住在这里的,自然都是有些穷苦百姓,在城里买不起房,便只好用泥砖和木头,在山脚下自建了一座座矮小的民房。 这些民房的位置并没有什么规划,基本上是哪里有空地,便往哪里建。 若是空地前还有一条小溪,那便已经算得地理位置优越了。 背靠山,前有水,山环水抱,藏风纳气,其实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风水地方。 只是这里人烟稀少,苏长卿住在这里,实在感觉了无生趣。 毕竟他来这四方城之前,已经隐居了六十年。 现在,他虽然也喜欢清静,但更想沾点人气。 活的时间太久,如果都是一个人,甚至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所以有时候。 苏长卿很想在街上晃晃悠悠走着,看着各色的人,各种的事,看着这芸芸众生,是如何竭尽全力的活着! 街角处的乞丐,为了一个馒头,一个铜板,却愿意在那里蹲上一天。 摊前的小贩,为了多卖出一些货物,不仅能站上一天,还能为此喊破喉咙。 卖菜的老农,辛苦了一整天,却只吃了两个窝窝头,连一个两文钱的肉包子都舍不得,回家时怀里揣着今天赚到了十文钱,却是舍得卖下两文钱的糖葫芦,小心翼翼的用布包着,放在怀里。 都是一些苦命人罢了! 可苏长卿看着他们如此不知疲倦的活下去,却又觉得,有着无数时光可以浪费的他,好像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苏长卿很早就想过,佛家所说的苦海究竟是什么? 想了很久,也未曾明白! 可是突然在某一天。 看着这些连活着都要竭尽全力的芸芸众生。 他突然好像明白了。 原来这苦海……就是由芸芸众生所构成的人海! ………… 苏长卿向来孑然一身惯了,所以他现在所住的这间民房之中,也并没有太多他的个人物品。 除了他的几件旧衣服和床褥用品,其他东西都是这民房中本就有的。 所以简单收拾几下,便可以直接离开了。 不过。 在走之前,他还是和原住户打了个招呼。 此时。 也已至申时末,天色渐晚。 鸟声幽谷树,山影夕阳村。 苏长卿背着一个包袱,带着落溪,缓缓走出了村口。 回头再次看了一眼这村庄。 虽然才在此住了一个多月,时间不长,也谈不上什么感情,可苏长卿还是想在临走之前,再多看一眼。 在这个世界上。 很多人,很多事,很多物。 每看一眼,就可能少一眼。 每看一次,都可能少一次。 或许每一面,都是最后一面。 所以,每一次看似稀松平常的见面,都应该要倍加珍惜。 苏长卿站在村口,几乎便能看到这个小村庄的全貌。 明明有山有水,有鸡有鸭,有猫有狗,有老有少,按理来说应该是一片生机。 可在苏长卿的眼里,这个村庄的每一处,似乎都透着荒凉! 或许是心态使然吧! 与常人的目光不同,苏长卿只在这生活了一个多月,却好像已经看到这村庄几十年后,所呈现出来的一片破败与荒凉! 每隔三五年,便会有老人离世。 每隔六七年,便会有孩童长大,然后外出闯荡江湖,归期未知,生死不明。 随着一年又一年的时光流逝。 最后整个村庄的人口所剩无几,老旧的民房开始便得破败不堪,直至倒塌。 鸡鸭的身影消失了,猫狗的叫声停止了。 只有村口的树头上,偶尔会有几只乌鸦落脚,发出断断续续的叫声,在幽静的群山中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着。 一阵清风袭来,将枯黄的落叶吹散开来,哗哗作响,却只是为这破败的村庄更添荒凉。 目之所及,除了杂草还是杂草! 若是夕阳再挂在山头赖着不走,将这映入眼帘的一幕幕洒上一层哀怨的昏黄,那便只剩下了漫无边际的孤独。 短短一眼,苏长卿仿佛看到了他人的一生。 只是他的眼中却依然古井无波,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 紧接着。 他转过身去,走了。 一抹斜阳直直而下。 迎着一人一猫。 将一大一小的两道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回城的这一趟路途,苏长卿加快了些脚步。 原因无它。 只是想早点回到新的住所,开启新的生活。 大概刚到戌时一刻左右。 苏长卿带着落溪,穿过长长的街道,静静的小巷,终于来到了新家的大门口。 此时月色尚浅,夕阳未散,正是一日之中的阴阳交替之时。 在月色和夕阳的双重光线之下。 这座宅子显得更加幽深,仅仅只是站在门外,却给人一种隔世之感。 仿佛打开眼前这扇有些岁月痕迹的木门,就将进入另一个世界一般。 不过。 苏长卿倒是很喜欢这种感觉,从怀中掏出钥匙,便直接打开了门上的铜锁。 这钥匙一共有两把,一把在他手里,另一把则在那茶馆掌柜的手里。 “咔哒!” 铜锁一打开,便发出清脆的一声。 大门一推开,一阵阴冷的凉风便扑面而来,携裹着极为明显的寒意。 虽至夜晚,可这五月份的天气,春风扑面怎会有如此寒意? 苏长卿眉头微微一皱,却也没多想,径直几步便踏进了院子中。 此时。 靠近墙壁的两棵枣树,也随着这一阵阵寒风摇曳起来,树影婆娑。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苏长卿总觉得这院子比起白天时,多了一似古怪。 难道真的是那条小蛇妖作祟? 第90章 新家入住第一夜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苏长卿摇了摇头,轻笑一声,便转身关上院门,往卧房走去。 虽然此时光线极其朦胧,晦暗不明,可对苏长卿而言,却是没有太大的影响。 他现在的五感极强,其视力不仅看得远,即便是在黑夜之中,视线范围内的一切,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就像是戴了军用级别的夜视眼镜似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 他走进卧房中,连油灯都不用点,便能看清房中的一切。 和白天刚来时,满屋的霉味相比,此时房间里面的空气显然要清新许多。 仔细一看,便能发现左右的窗户已经被人打开,显然是掌柜的今天派人提前打开通风的。 紧接着。 苏长卿又抬手摸了摸房中的桌椅床柜,皆是一尘不染。 可见打扫卫生的人很仔细,很用心。 “这掌柜的做事,确实很厚道啊!” 苏长卿自顾自的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喵~” 落溪轻轻一跃,便跳到了桌上。 对它而言,黑夜更是如同白昼。 “先别急,我简单铺一下床,等下就可以休息了!”苏长卿抬手摸了摸落溪的猫猫头,随后便取下背上的包袱,拿出被褥,整齐的铺开在床上。 “从今天晚上开始,我们就要住在这个新家了。” 苏长卿摊开双臂,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从上往下看,便是一个大写的“太”字。 “咻咻~” 忽然,苏长卿吸了吸鼻子,似乎在自己身上闻到了一些汗臭味。 想了想,便也不感到奇怪。 前面那十日一直在船上度过,连澡都没有洗一个。 然后今天找房子,搬家,也走了近一天的时间,身上若是一点汗臭味都没有,那才是奇怪呢! “看来今晚得洗个澡,才能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思绪及此,苏长卿也不拖延,直接便从床上起身,拿起一条澡帕,提着一个木桶,便往院子里走去。 洗澡嘛,院子里就有一口水井,自然是很方便。 来的院子里后,苏长卿也并无感觉到任何异常。 像那茶馆掌柜所说的那条成了精的白蛇,也并未出现。 于是他便径直来到那口水井前,将上面的几块大石头给搬开,然后将封出井口的那块木板给掀开。 顿时。 一股阴冷的寒气便扑面而来,凉意入骨,令人不由得脊背一凉。 苏长卿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低头看去,只觉得整个井口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不过却也没看到那条所谓的白蛇精。 苏长卿也没多想,直接准备打水。 只是这井口的辘轱和井绳都已经被取掉了,估计是放在了厨房之中。 此时这也没其他人,苏长卿也懒得去厨房拿那些家伙事。 只见他抬起左手,单手掐出一个法决。 “坎水!” 随后右手往井口凭空一抓,一股清澈的水柱便瞬间升起。 在苏长卿的控制之下,便直接如银蛇入洞一般,钻入一旁的水桶中。 “嘿嘿,这不就有水洗澡了!” 苏长卿笑了笑,便提起水桶往厨房走去,准备烧些热水。 虽然以他目前的身体,洗个冷水澡完全没问题。 但他还是觉得洗热水澡更舒服,能够快速舒缓身体的疲惫,让整个人都得到放松,从而睡得更加香甜。 提着水桶来到厨房后。 和苏长卿预想的一样,厨房里的卫生也打扫的十分干净。 而且土灶的那口铁锅也明显清洗过,可以直接用。 一旁的角落里还堆放了一些木柴,应该是掌柜的今天下午让人搬过来的。 “嗯,不错不错,这掌柜的确实会做人啊!” 苏长卿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便倒了半桶水放进锅里,再从一旁拿了些木柴放进灶台里。 “离火!” 随手掐出一个法决,一个小火球便凭空产生,直接窜进灶台中。 一眨眼的功夫,灶台之中便火光大盛。 苏长卿点了点头,自顾自的感叹一句: “这五行之术还真是好用,简直是杀人越货,家居旅行的必学之术啊!” 由于火力够大,仅仅只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水便热得冒泡了。 …… 院子中。 阵阵阴冷的寒风在井口盘旋。 紧接着。 一条身长近两米的白蛇,突然出现在井水之中。 它吐着猩红的信子,浮游在水面上,沿着井边缓缓游动。 只不过,奇怪的是,无论这条白蛇在井水之中如何游动,那井水的表面依然平滑如镜,没有半点涟漪荡起。 好像这井水之中,并不存在一条游动的白蛇一般。 此时。 夜幕已经彻底降临,月明星稀。 一轮圆月倒映在井面之上,与那条白蛇缓缓游动的身影相映成趣,倒是让这画面变得唯美起来。 “洗呀洗呀洗澡澡,宝宝金水少不了……” 苏长卿哼着歌谣,提着一桶温热的水,闲庭散步的来到院子中。 他脸上洋溢着笑容,显然是心情很好。 “有这种私人院子就是好啊,整个大院子都是我的露天澡堂,简直不要太幸福啊!” 苏长卿停在了离那口水井不远处的一块空地,旁边有一张石桌,四张石椅,正好可以用来放衣服。 反正院子里就只有他一人,所以自然是毫无顾忌。 随意的脱下身上那件满是汗味的麻衣,便拿起澡帕放进水桶中,开开心心的洗起澡来。 “哗啦啦啦……哗啦……” 每一次用澡帕带起热水浇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那种感觉简直太美妙了——至少在目前的环境下,就是如此! 这个世界可没有那种洗澡用的喷头,可以一直怼着身体冲。 能够这样放松的洗个水桶澡,已经算是一件美事。 苏长卿本来就是一个容易知足的人,再加上他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六十多年,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些简朴的生活方式。 “哗啦啦啦……哗啦啦……” 苏长卿继续美美的洗着澡。 似乎丝毫未感知到,不远处的那口水井中,有一条白蛇正缓缓的沿着井壁往上爬。 只是片刻。 那条白蛇便已经爬到了井口旁,然后缓缓抬起它那椭圆形的蛇头,从井口冒了出来…… 第91章 果然,还是躺平的人生最舒服啊~ 苏长卿此时根本就没感觉到有任何气息靠近,只是专心的洗着澡。 而在他身体左侧的那口水井上,一个偷偷露出来的蛇头,却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它好像看到了一个比它脑袋还要大的蛇头! 心中一恍,身体突然一僵! 整条蛇身,便直挺挺的从井壁上松落,如同一根井绳一般,直接砸落在井面之上。 只是井水之中并没有掀起任何浪花涟漪,依然平静无波。 而那条白蛇则一动不动的漂浮在井面之上,看着头顶的月亮,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刚才那个大家伙那究竟是什么?大蛇,还是大虫?” “像……又不像……人类的身体构造为何如此复杂?” 此时这条白蛇,已经有点怀疑蛇生了,而它的身影也逐渐变得模糊,然后缓缓消失…… 而苏长卿此时澡也洗得差不多了,可木桶之中还剩下半桶水。 于是。 下一刻。 只见他左手拿着澡帕,右手单手抓住木桶的提手,然后高高举过头顶,猛得往下一倒。 “哗”得一下! 半桶水如同飞流而下的瀑布一般,瞬间便砸了下来。 短短一刹那,便从头顶冲至全身。 这一瞬间的舒爽,只能用六个字来形容——透心凉,心飞扬! “啊~舒服~” 洗完澡了,苏长卿此时只觉得神清气爽,宛若新生。 尤其是他现在一丝不挂,且浑身上下都还带着未擦干的水珠时,院子之中清风徐徐,别说有多爽了。 只是这时。 苏长卿看着身上那成形的水滴和成股状的细水柱,突然想起他在穿越前的学生时代所学的化学知识——当试管洗涤干净时,试管内壁附着的水既不聚成水滴,也不成股流下!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他这个澡究竟是洗干净了吗? “嗨,想那么多干嘛!反正身上没汗臭味就行了呗!” 苏长卿忽然自嘲的笑了笑,突然觉得自己脑子好像有点不太好使,总是想些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情。 随后便拧干澡帕,将身上的水渍擦干净,笑叹道: “哎,这不就干净了嘛!” 摇头笑了笑,他便光着身子,一甩一甩的往卧房中走去。 或许是身无一物的轻松感让他格外开心,于是他一边走着,还一边哼起了歌谣。 “铃儿铛,铃儿铛,铃儿响叮当……” 只是苏长卿一走进卧房,便发现落溪似乎有点不对劲。 它蹲在桌上,一双眼睛瞪得浑圆,死死的盯着窗外看,眉头微微有些紧皱,两只白乎乎的耳朵平常都竖起来的,此时却往下一搭,像是小鸟展开了翅膀。 “落溪,你在看什么呢?” 苏长卿有些疑惑问道,然后顺着落溪的目光往窗外看去,便发现它的目光完全是放在那口毫无异样的水井上! “喵,喵喵喵……” 落溪的目光并为移动,只是喵喵喵的叫了几句。 可苏长卿听后却是猛得一愣,顿时目瞪口呆,“什么?你是刚才井口冒出了一个大家伙,在偷看我的大家伙,然后被我的大家伙吓晕了?” “喵喵~” 落溪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表示本喵绝无虚言! “难道是那条白蛇精?” 苏长卿眉头轻轻一皱,意识到这事情并不简单。 落溪肯定不会骗他! 这就是说,那口水井中真的有一条白蛇精! 而且还在他刚才洗澡的时候,从井口探出头来。 这就意味着,即便是他现在的感知能力,居然也无法感知到那条白色精的存在! 不过……按落溪所言,这条白蛇精似乎有点蠢萌蠢萌的,居然能被他的大家伙给吓到! 思绪及此。 苏长卿不由得有些想笑,可低头一看,却又忍不住感叹一句。 “嗯,确实挺大的。” “喵~” 落溪翻了个白眼,表示无语! 这时,苏长卿走到床边,拿起一件干净的青衫套在身上,便往屋外走去。 “落溪,我们去那口井边再仔细瞧瞧,看看那白蛇精还会不会现身?” “喵~” 落溪立刻从桌上跳了下来,跟上了苏长卿的脚步。 很快。 一人一猫,便来到院子里,然后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了那口水井旁。 苏长卿将右手背到身后,不动声色掐出一个法决。 “震雷!” 刹那之间。 一丝丝蓝白相间的雷电便汇聚在他右手之中,形成了一个光球,非常“滋滋滋”的声响,如同千鸟齐鸣。 这时。 他才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往井口之下看去。 “嗯……看来这白蛇精是躲起来了啊!” 井口之下的水面上,并没有那条白蛇精的身影。 整个井面也并没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水面平静得一丝涟漪都没有,只有一轮皎洁的明月,倒映在其中。 “喵~” 落溪轻轻一跃,便跳到了井边的岩石水面,低头圆乎乎脑袋往下一看,也是顿时满眼都是疑惑。 蛇呢? 辣马大的一条蛇呢? “算了,我们走吧,看来今晚这条白蛇精被我的大家伙吓出心里阴影来了,应该是不会再轻易露面了。” 苏长卿放下右手,手中那个丝丝雷电组成的光球也是瞬间便消散开来。 “喵~” 落溪歪了歪脑袋,便也只好跟着苏长卿回卧房了。 躺平在床上,苏长卿的身心彻底放松下来。 “果然,还是躺平的人生最舒服啊~” 闭上眼睛,那种轻松的感觉,让他仿佛躺在云端之上,周身所及,皆是软若棉花,简直是说不出的轻盈飘逸。 慢慢的。 一个时辰过去了。 苏长卿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房顶的头梁,他突然意识一件事情——他好像失眠了! 咋回事呢? 明明这么舒服的大床,这么清幽的环境,这么放松的身体,却反而失眠了? 这不对劲! 这很不对劲! 来到这个世界六十多年了,这还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失眠! 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奇怪,所以……苏长卿干脆就不想了! 他再次闭上眼睛,开始数绵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喜羊羊,懒羊羊,沸羊羊……”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绿草因为我变得更香……”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羊儿的聪明难以想象……” 第92章 再次现身的白蛇精 “在什么时间,都爱开心,笑容都会飞翔。” “就算会摔倒站得起来,永远不会沮丧。” “在所有天气,拥有叫人大笑的力量,虽然我只是羊……” 不知不觉,苏长卿就唱完了整整一首童年儿歌,可是……他还是睡不着。 甚至……还特喵的更精神了! “哎……看来今晚是难以入睡了啊!” 苏长卿叹了口气,双手交叉环抱在颈下,将头枕了起来。 这时,他才发现落溪蹲坐在一旁,以一种看向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苏长卿一愣,随即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笑道: “落溪啊落溪,你这样看着我就不对了,谁还没个童年呢?你说是不?” “喵~” 落溪的叫声充满着无奈,然后便只好盘卷着身子,睡了下来。 似乎是在表示,它不太想和傻子说话…… 苏长卿笑着摇了摇头,便也闭上眼睛,准备再次入睡。 只不过,这一次他可不敢再数绵羊了…… 与此同时。 小院内再次阴风四起,发出“呼呼”的肆掠声。 两棵枣树也是被阵阵阴风吹得哗哗作响。 夜黑风高,整个小院突然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以及可以切身感受到的阴冷寒意。 还未睡着的苏长卿听到院子里的风声,不由自主的再次睁开了眼睛。 裸露在床角的脚踝突然感知到一股寒意,于是他便极其小心,谨慎的将脚缩回到被子里。 瞬间,便感到安全了不少。 而此时。 那条白蛇的身影,又再次出现在小院当中。 只不过,不是在那口水井之中。 而是盘卷在那一棵枣树的树枝上,透过卧房的窗户,看着躺在床上的苏长卿。 紧接着。 那条白蛇缓缓爬了下来,再往那卧房的方向爬去。 白蛇的身躯近两米长,有手腕般粗,身上的鳞片全部都是纯净的白色,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散发着清冷的光芒。 院子的地面上有些杂草和落叶,可是这条白蛇在地上的移动,却是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甚至,它身躯下的落叶和杂草,也未有半点动静! 像是根本就没有被任何东西碰到一样! “嘶~嘶~” 它吐着猩红的信子,发出令人全身汗毛倒竖的嘶嘶声,然后便缓缓爬到了卧房的窗户下。 苏长卿听到这嘶嘶声,猛得睁开了双眼。 循着声音的源头,便看向了窗外。 紧接着。 他微眯着双眼,假装成依然还在沉睡中的模样,继续观察着窗外的风吹草动。 而落溪此时也醒了过来。 只是它也很有默契的闭着眼睛,仅仅动了动耳朵,仔细听着那嘶嘶声离床边的距离。 “嘶嘶……嘶嘶~” 声音越来越近,似乎马上就要从窗外进来。 苏长卿屏气凝神,用仅仅露出来的一点目光,死死的盯着窗外。 终于。 在几个呼吸之后。 一个白色的蛇头,缓缓从窗外探了进来。 蛇头不算大,只有小孩的拳头般大小,一双蛇眼竟然泛着幽幽的蓝光。 “嘶嘶~” 白蛇吐了吐信子,看着床上的一人一猫还处在熟睡的状态下,便眨了眨眼睛,继续从窗外往屋内爬。 长长的白色蛇身,在窗外的月色下,竟然还挺美的! 不过。 此时的苏长卿已经处于高度警备状态,丹田内的那股五行之炁疯狂运转,随时都能在瞬息之间施展出任何一项五行术法。 他没想到,这条白蛇精在今晚居然还会出现? 怎么? 难道它不怕我的大家伙了? 还是说,它此时再次现身,还有别的动机? 苏长卿脑海中各种思绪交替闪过。 只是。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 从这条白蛇精出现在窗外的那一刻起,整个卧房中虽然多了一丝阴冷的寒气,却没有任何敌意和杀气存在。 苏长卿现在的修为,只要周身十丈范围内出现了敌意和杀气,他都可能感知到。 就像那天在江面上,巨型土龙还未现身时,他便感知到了一股巨大的杀气。 所以在面对那条巨型土龙时,他的出手才会没有任何犹豫,做到一击必杀。 本着万物皆有灵,苏长卿一般不会随意斩杀其他生灵。 只有在面对杀气弥漫,对他产生了生命威胁的生灵时,他才会出杀招。 而现在这条白蛇精,似乎并没有产生那种敌意和杀气。 所以苏长卿此时只是提高了警惕,并未打算马上对其动手。 同时。 他也想起了那掌柜说的话,这白蛇精只会吓一吓住在这宅子里的人,而从未杀过人。 所以,苏长卿更想知道,这条白蛇精接下来还会做什么? 继续发出“嘶嘶声”吓人,还是会有其他的行为? 有点意思啊! 值得期待! 不知道为什么,苏长卿此时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条白蛇精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或者是说,这条白色精没有办法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和上一次遇到的那条巨型土龙不同,虽然胡武也称那条巨型土龙是修炼成精的河妖。 但是那条巨型土龙可是有实体肉身的,苏长卿当时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它体内那澎湃的生机,和狂暴的气血! 而他现在虽然能够清晰的看见这条白蛇精的身躯,但是却感觉不到这条身躯之中有任何生机和气血的存在! 也就是说。 这条白蛇精现在并没有实体肉身,只是一股特殊能量形成的具象化虚影! 这种情况下。 苏长卿自然很怀疑,这条白蛇精究竟有没有伤害人的能力? 作为一个穿越者,苏长卿在学生时代可是看过不少神话故事,恐怖电影,志怪小说之类。 按照那里面的逻辑,这条所谓的白色精目前应该修为不高,只是一缕残魂之类的。 只能靠现身和发出声音来恐吓人类,而无法对人类造成实际上的伤害。 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比较大之后。 苏长卿此时也放松了警惕,倒是饶有兴致的偷偷瞄着那白蛇精的动作,看看它到底意欲何为? 第93章 嗯……这个逻辑好像很合理! “嘶嘶嘶……嘶嘶……” 那条白蛇精已经完全从窗外爬进了屋内,近两米长的蛇身卷曲着盘踞在地面上。 通体雪白的蛇身,在漆黑的地面显得尤为耀眼。 它抬起椭圆形的脑袋,认真的观察着躺在床上的苏长卿,见其依然闭着双眼,身体一动不动,一副完全熟睡的状态,接着便吐了吐信子,然后往床头缓缓爬去。 苏长卿依然闭着双眼,只是脸上却是不由得多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而此时的落溪眼睛微微睁开一下,却又马上闭了起来,只是它的耳朵却依然直直竖着,警惕的监听着嘶嘶声出现的距离远近和方位。 “嘶嘶……嘶嘶……嘶嘶……” 白蛇精一边往床头的位置爬去,一边不停的发出嘶嘶声,声音还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像是那讨厌的闹铃声一般。 苏长卿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想道,“这傻蛇,该不会是想用这嘶嘶声帮我吵醒,然后趁机吓我一跳吧?” 呵呵,可以,这很河里! 苏长卿此时依然没有感觉到任何敌意和杀机,心态更是放松了不少。 再加上他通过感知落溪的气息和心跳声,也清楚的知道落溪也没有真的入睡,而是时刻警惕着这条白蛇精接下来的行为。 “嗯……感觉有些刺激起来了啊!”苏长卿心中一喜,脸上的笑容突然逐渐变态。 现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好玩的想法。 当然。 前提是他现在还得再花上一点时间,多观察一下这条白蛇精接下来的行为,来验证他心中的推算是否正确。 “嘶嘶……嘶嘶……” 白蛇很快便来到了床头,缓缓抬起它的小脑袋,看着床上熟睡着的苏长卿,继续吐着信子,不停发出急促的嘶嘶声。 此时它的脑袋离苏长卿的脑袋不过只有三尺之远,它那双幽蓝色的蛇眼中,透着一丝丝好奇之意,似乎正在打量着眼前这个人类。 而苏长卿此时不仅能够清晰的听到“嘶嘶”声就在自己的耳旁,还可以感知到一阵阵阴冷的寒气,会随着“嘶嘶”声的发出,吹在他的脸颊上。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空调开启了十六度,而你把脸怼在了空调的出风口——这种冰爽,简直不要太舒服!(注:各位千万不要轻易尝试这种脑残行为,否则脸会歪的,憋问我为什么会知道,难道我脑袋不好使这种事情,也要到处炫耀吗?) “嘶嘶……嘶嘶……” 白蛇继续吐着信子,不停发出嘶嘶声,可是见床上是苏长卿依然没有半点清醒的迹象,顿时就有些懵了。 小小的脑袋上,突然就冒出了三个黑色问号??? 咋回事,叫了半天都不醒? 他耳朵是聋了吗? 好气哦! 不行,我得继续叫! 愣了一会儿,那白蛇竟然直接爬上了床头,长长的身躯缠绕在床头上到木雕柱子上,探出脑袋,直接贴在苏长卿的耳朵旁,不停的发出“嘶嘶”声来。 “嘶嘶~” “嘶嘶……嘶嘶……” 可是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苏长卿却依然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 这让那白蛇有点发狂了,小小的脑袋上顿时冒出了一把无名之火! 这个人类到底是怎么回事? 睡得跟猪似的,怎么叫都叫不醒? 紧接着。 它脑袋一转,看向了趴在床上的落溪,心想,要不先把这只猫叫醒吓吓它? 或许这猫醒来后,因为受到惊吓,会有过激行为,造成很大的动静,从而再把这个人类吵醒? 嗯……这个逻辑好像很合理! 完全切实可行,没有任何问题! 嗯,就这样! 白蛇自顾自的点点头,然后缓缓从床头的木柱上,直接爬了下来。 手腕般粗壮的蛇身趴在床上的被子上,可被子上面却并没有半点压痕。 就好像轻盈的被子上面,并不存在这一条身长近两米的白蛇一般。 “嘶嘶……嘶嘶……” 白蛇已经来到了落溪的身旁,它抬起脑袋,吐着猩红的信子,发出令人胆寒的“嘶嘶”声。 于是,一盏茶的时间后……落溪也同样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只是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偶尔会动两下,一双圆乎乎的眼睛,却是一次都没有睁开过! 看到眼前这只大白猫也睡得如此之沉,白蛇又懵了…… 这……这剧本不对啊! 猫不都是很警惕的动物吗? 不是说老鼠的脚步声都能把它给惊醒吗? 为什么我叫了这么久,它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合理! 这绝对不合理鸭! 白蛇抬起脑袋,没有再发出“嘶嘶”声,而是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一人一猫,不由得陷入了深思……这一人一猫,着实是有些不同寻常啊! 白蛇此时开始思考起来,究竟要怎样,才能将这一人一猫给叫醒?!!! 而此时。 苏长卿通过这嘶嘶声,感知到这白蛇已经爬到了床上之后,原本闭着的眼睛,便再次缓缓睁开了一点点。 于是。 他便清晰的看见那条白蛇近两米长的身躯,盘踞在床上,而且那白蛇的尾巴,此时正压在被子上。 让苏长卿感到疑惑的是,那白蛇的尾巴明明压在被子上,可被子上却是没有一点压痕! 而且更为巧合的是。 苏长卿此时的右手,也正放在被那白蛇尾巴所压住的位置下来。 虽然隔了一层被子,但是正常情况下,若是被子上压着一条手腕粗的蛇尾,被子下的手臂肯定会有所感觉的。 可是让苏长卿感到很意外的是。 他的右手此时却是没有感觉到被子上有任何东西压着! 就好像被子上的那条蛇尾是不存在似的! 于是,苏长卿便更确认了之前的推断。 这条所谓的白蛇精并没有实体,只是一缕可以现形的残魂,说白了就是一股能量体,且能量低微,只能发出“嘶嘶”声来。 并没有办法做出其他任何对人类产生威胁的事情了! 完全确认了这一点之后,苏长卿的彻底放松开来,于是他啥也不做,依然装做一副熟睡的样子躺在床上。 他现在就想看看,这条白蛇精今晚是不是就打算在这里叫一个晚上? 第94章 动手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不快,也不慢! “嘶嘶……嘶嘶……” 白蛇依然在锲而不舍的发出嘶嘶声,只是它的方位,在不停的变化。 一会儿爬上床头的柱子,一会儿趴在桌上,一会儿爬上房梁,一会儿又出现在床脚…… 总之。 这条白蛇不断的变换着位置,卧房中的各个角落,它的身影都曾停留过,然后不断的吐着信子,发出“嘶嘶”声。 然后,就这样坚持了整整一个时辰。 现在它趴在床边,耷拉着脑袋,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可还是在坚持着吐着信子,发出“嘶嘶”声。 此时的它看着床上依然还在熟睡着的一人一猫,已经开始有点怀疑“蛇生”了…… 它的“嘶嘶”声原本还是有渗人的,毕竟蛇的嘶嘶声会天然的让人产生一种恐惧。 可是。 现在苏长卿听着这白蛇发出的嘶嘶声,不仅没有感觉到半点恐惧,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甚至还觉得这条执着的白蛇,有点蠢萌,有点可怜…… 本来他还想着,反正今晚也睡不着,不如就看看这白蛇能叫多久? 是否真的能坚持一个晚上? 可是现在。 他突然觉得,如果真的这样做,对这条白蛇好像有那么亿点点残忍啊…… 于是。 片刻之后。 在那白蛇又爬到了桌上,继续看着床上的一人一猫,有气无力的发出嘶嘶声时。 苏长卿突然开口道: “你真打算叫一个晚上吗?” 白蛇突然一愣,一双幽蓝色的眼睛瞪得老大,看起来有些蠢萌的脑袋上,立刻冒出了三个问号:“???” 然而,还没等它反应过来。 苏长卿的身影,却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它的身后。 “叫了这么久,你应该也累了吧,不如休息片刻。” 苏长卿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慵懒和随意,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温柔。 而这时。 原本还趴在床上睡觉的落溪,此时也是已经蹲坐起来,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黑夜泛起了猩红的光芒。 它抬起爪子,用舌头舔了舔,然后如同猎人看着猎物一样,饶有意味的看着桌上的那条白蛇。 就这样。 一人一猫,一前一后,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桌上的那条白蛇。 “嘶——!” 白蛇此时终于回过神来,身形一窜,便想从桌上直接往窗口爬去。 只是。 在速度这方面,从来没有人比苏长卿更快! “震雷!” 滋滋滋…… 随着苏长卿快速掐出一道法决,在他的单手控制下。 一道道蓝白相间的细小雷电,形成一个囚笼,将整个桌子都笼罩在其中。 白蛇的身影才刚刚一动,便已经发现直接被困在了这个由雷电形成的囚笼当中。 煌煌天威般的雷电力量,让白蛇清晰的感知到,这个囚笼不是它能逃脱的。 哪怕只是轻轻碰一下这股雷电力量,也可能让它这一缕残魂彻底消散。 所以此时的它,只能盘踞在桌面上,用几乎是哀求的眼神,看着站在它身前的苏长卿。 “嘶嘶……嘶嘶……” 它发出嘶嘶声明显要弱了很多,像是在乞求着什么一样。 而此时站在桌前的苏长卿,看着桌上的白蛇不敢触碰困住它的雷电囚笼,则是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暗想道: “看来五行之术对付妖物鬼魂等特殊能量体,果然是有奇效啊!” 之前斩杀那条巨型土龙时,虽然不确定那条巨型土龙是不是真如胡武等镖师所言,是一条修炼成精的河妖! 但是为了多加上一层保险,便在斩出了那一刀中,携裹了震雷的力量! 当时的效果也是出奇的好! 不仅能顺利的用一刀便斩杀了那条土龙,而且还在那一瞬间,清晰的感知到,巨型土龙体内有一股磅礴而诡异的力量,也被那一刀给直接斩灭! 那股力量,若是苏长卿没猜错,应该就是巨型土龙体内的妖力! 从那个时候起。 苏长卿就意识到,五行之术应该对付妖物等魑魅魍魉有很大的作用。 仔细推敲一番,其实也是可以从一个比较合理的角度来解释的! 要知道。 按照自古流传下来的志怪故事中,无论是修炼成精的妖物,还是逗留在人间的魂魄,都是靠着吸取天地间的灵气来进行修炼,从而不断变得强大起来。 而五行之术的发动,关键便在于体内的五行之炁! 按照玄机子所言,五行之炁便是存在于天地自然当中的五种元素。 这五种元素,说白了就是五种相生相克的自然能量! 而吸取天地灵气来修炼的妖物和鬼魂,其体内的妖力,应该也是属于一种自然能量。 在这种情况下。 五行之术能够对付妖物鬼魂这些特殊能量体,就很合情合理了! 所以苏长卿才会想到,发动五行之术中的震雷,形成了一个囚笼将桌上的白色给困住。 当然。 以苏长卿现在的五行之术的修为境界,使用五行之术的其他自然元素能量,比如巽风,坎水,离火,坤土,也能够形成这样的一个囚笼,将桌上的白色给困住! 不过。 巽风,坎水,离火,坤土这四种自然元素能量,一旦使用起来,只要稍微有一点控制不当,便会对周围的物体造成伤害! 比如巽风可能会将整个房间里的东西吹得乱七八糟,坎水一不小心便会将房间的衣物和被子给弄湿。 离火就更不用说了,这宅子都是以树木为建材修筑,火势稍微没控制好,整个宅子都可能会烧掉! 而坤土更是会让整个宅子的地基都发生形变,一不小心整个宅子都会陷下去,或者向上拱起来。 要是发生了这种奇葩的情况,那苏长卿是真的没法向了听风茶馆的掌柜去解释了。 所以苏长卿在一开始就已经想清楚了,一定要用五行之术中的震雷来对付这条白蛇精。 因为他只需要稍微控制一下雷电的强度,让其不会像那种突然从天空劈下来的闪电,便足够了! 反正整个宅子里面的物体几乎都是木材做的,妥妥的绝缘体,只要释放出来的雷电强度不要太夸张,都无法对宅子中的物体造成伤害! 第95章 说不定,就是传说中的仙人! 看着被困在雷电囚笼中的白蛇,苏长卿双眸微眯,思考着该如何处理它? 直接斩杀?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白蛇既然如此畏惧这雷电囚笼,就证明完全可以使用“震雷”将其直接击杀! 以这白蛇现在只是一缕残魂的状态,恐怕震雷的一击之下,就能让其彻底消散,连下辈子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 其实苏长卿从一开始,就并没有想过要对这条白蛇动杀心。 因为之前听到那茶馆掌柜说起这条白蛇的故事时,他便觉得这条白蛇其实还蛮可怜的。 明明在地底下待得好好的,却莫名被人给挖了出来。 更冤枉的是,它出来后既没有咬人,也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却被人用铁楸给活活拍死了,连尸体都被拍扁了,断成了好几节! 死后化为一道残魂,虽然依然逗留在这个宅子中,可除了吓吓人之外,也没有害过任何人的性命! 所以在苏长卿看来,这条白蛇无论如何,也不是那种残害人类,人人得而诛之的妖物! 甚至,在这整件事情当中,人类似乎要比传言中的妖物更可怕! 想到这里。 苏长卿更是有些莫名的心疼起这条白蛇来! 甚至还想着如何能帮一帮这条白蛇,比如助它修行,或者让其可以进入轮回,投胎转世? 按照苏长卿在穿越前了解到一些鬼怪常识。 比如,这条白蛇之所以在死后好几年都逗留在这座宅子中。 其最主要的原因。 很可能就是,它目前只是一缕残魂,无法进行修炼,也无法进入轮回去投胎转世,所以便只能一直逗留在它的死亡之地! 所以苏长卿想着,若是真的能帮助这条白蛇,倒也算得上是美事一桩。 只是让他感到为难的是,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帮这条白蛇! 如果他能像听懂落溪的猫语一样,听懂这白蛇的蛇语,那就好办多了! 又或者。 这白蛇要是能开口说话,那就更好不过了! 当然,更重要的一个问题是,这个白蛇是否能听懂人类的话? 如果能,或许还尚且有沟通的余地。 可若是不能,那便就真的难办了。 正当苏长卿在心中这样想着之时。 “嘶嘶……嘶嘶……” 困在雷电囚笼中的白蛇再次发出了嘶嘶声。 只不过,此时它的声音明显微弱了很多,像是小孩子在受到惊吓时,说话声突然变小了一样。 而且它抬起脑袋,看向苏长卿的眼神中,也充满了乞求的意味。 看着这白蛇露出这副模样,苏长卿想了想后,便试探性的开口道: “你能听懂我的话吗?如果能,就只发出一声!” 那白蛇一听,立刻发出“嘶”的一声! “嘶~” 苏长卿一愣,随后立马笑道: “原来你真的能听懂啊?那事情就好办了!” “这样,反正你现在也逃不掉了,要不我们先好好聊一聊,如果你愿意,就只叫一声。” “嘶~” 白蛇立刻又叫了一声,幽蓝的蛇眼中立刻光芒大盛,仿佛充满了期待和欣喜! 苏长卿笑呵呵的点点头,心想这接下来的事情肯定会很有趣,便继续道: “等下我问你一些问题,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你就只发出一声,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你就只发出两声!” “如果你对我坦诚相待,我不但会放了你,还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帮你,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可得想清楚!” “嘶嘶~” 白蛇吐了吐信子,一双小眼睛瞪得圆圆的,看起来有些呆萌,那模样倒像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眼神中似乎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但好在。 苏长卿可不是什么无良资本家,黑心老板啥的,并没有打算欺骗这条看起来有些呆呆的白蛇。 比较现在人家都有可能只是一缕残魂了,已经够可怜了。 苏长卿自然是不会去那些会伤害这白蛇的事情! 于是。 苏长卿想了想后,便问出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你现在只是一缕残魂对吗?” “嘶~” “以你现在的能力,无法离开这个宅子对吗?” “嘶~” “你现在无法对人类造成实际上的伤害对吗?” “嘶~” “你想要离开宅子吗?” “嘶~” …… 经过一系列的询问,苏长卿基本上证实了,他之前关于这条白蛇所有相关的推断都是正确的! 既然如此,他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条白蛇了! 于是他便单手凭空一拂,便让那个由雷电形成的网状囚笼瞬间消散了! 而那条白蛇见到雷电囚笼消散之后,也依然盘踞在桌上,丝毫没有想要马上逃走的动作。 原因嘛,自然也是很简单! 第一,它很清楚,眼前的这个人类,既然可以施展出这种存在于天地自然间的能量,将其瞬间困住,必定也能用这种自然能量,瞬间将它击杀! 若是它稍微有一点过激的动作,很可能今晚就得彻底魂飞魄散,连这最后一缕残魂也将不复存在! 再加上它根本无法离开这个宅子,就算侥幸逃脱了,那又有什么用? 难道只要眼前这个人类一直住在这里,它就一直躲着不现身? 这可能吗? 这绝对不可能啊! 第二,眼前这个人类可是说了,只要它真诚的回答他的问题。 他不但会放了它,还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帮它! 要知道。 眼前这个人类可是能够使用雷电这种自然力量的人,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说不定,就是传说中的仙人! 仙人说要帮它,那肯定是真的有能力帮它啊! 说不定还能让它这一缕残魂走上传说中的修仙之路呢! 仅仅只是在几乎呼吸之间,这条白蛇便已经在它小小的脑袋里,进行了一系列的严密思考。 所以,最后它得出来的结论是,不仅不能跑,还要乖乖地听仙人的话,抱紧仙人的大腿才对! 而这时。 苏长卿见这条白蛇在雷电囚笼消散后,依然没有要逃走的想法,心中便更加确认刚才这白蛇的所有回复,都很真诚,没有半点隐瞒和欺骗。 于是,他想了想后,继续对那白蛇道: “你的情况我现在基本上算是了解得差不多了。” “不过在短时间之内,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你。” “所有,在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就得先做一段时间的邻居了,等我找到了可以帮助你的法子,自会兑现若言!” “在此之前,在这宅子之中,你都是自由的,我们可以和谐相处。” “当然,前提是你不能再像今晚这样,大晚上的爬到卧房来一直叫,这不扰人清梦吗?” “你要是同意我刚才的话,就叫一声!” “嘶~” 白蛇突然吐了吐信子,那呆呆的模样,倒是越发的可爱起来…… 第96章 天气真好,适合躺平! 就这样。 经历了一番友好而真诚的交流之后,苏长卿和这条白蛇也算建立起了初步的信任。 “好了,现在我们算是互相认识了,并且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将以邻居的身份,一起住在这个宅子里!” “秉着互相尊重,友好相处的原则,我们都不能做出打扰对方的事情,更要尊重对方的隐私,比如偷看别人洗澡这种事情,可绝不能再做了,听明白了,你就叫一声!” “嘶~” 白蛇吐了吐信子,小脑袋瓜还往下低了低,好像在点头一般! 苏长卿笑了笑,继续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得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我的名字叫苏长卿,是一个打渔郎,你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在心里叫我苏渔郎,也可以称我为苏先生。” “至于你嘛?要不我给你取个高大上,同时又很接地气的名字,就叫“小白”如何?” “你要是愿意,就叫一声。” “嘶~” 白蛇吐了吐信子,发出嘶得一声,只是它的眼神中,却明显多了一丝疑惑。 似乎是对苏长卿所说的高大上,接地气等词语不太明白! 可苏长卿听到这白蛇的回复,却是没想太多,而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笑道: “很好,孺子可教也!” “那么现在,我准备睡觉了,小白你想去那待着就去那待着,反正不要发出声音吵到我就行!” 苏长卿这话一说完。 那白蛇便吐了吐信子,十分乖巧的桌上爬了下去,然后沿着窗户口,爬进院子里。 在月光之下,它的身影缓缓化为虚影,直至彻底消失! “呼~终于搞定了!” 苏长卿随意的长舒一口气,浑身顿时轻松了不少。 此时他终于感觉到睡意来袭,便再次躺在床上,只是过了几个呼吸,他便彻底进入熟睡状态。 而一旁的落溪打了个哈欠后,也是懒洋洋的趴了下来,开始呼呼大睡。 …… 翌日。 清晨。 天际之处渐渐翻起了鱼肚白,一轮红日从远处的山尖之上缓缓冒出头来。 日曦如箭,穿过山间的草木,洒向人间! 几缕金线般的晨光,从窗外而入,让整间卧房变得通明了不少。 还在熟睡的苏长卿揉了揉眼角,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夜无梦,睡到天亮自然醒,还真的是浑身轻松且自在。 “哈……” 打了哈欠,苏长卿双腿一蹬,双手向两边展开,如大鹏展翅般伸了个懒腰。 然后才撑起身体,慢慢悠悠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这种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感觉,可真舒服。 现在他手上还有点小钱,若是只要温饱的情况下,就算后面这三四个月都不去打渔,他也能在这四方城活下去。 毕竟,现在这个宅子他可是交了整整一年的租金! 就和穿越前一样,如果不用交房租,他需要花的钱还真不多! 当然。 一直不去赚钱,那也是不行的。 只不过他现在刚搬了新家,再加上手头也还算宽裕,自然是想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起床之后。 苏长卿看了看窗外的阳光,以及那清透的蓝天白云,只能感叹一句: “天气真好,适合躺平!” 换好衣服后,他便来到院子里,准备先去井边打上一点水,然后洗漱一番,再去街上溜达溜达——开启他街溜子的一天! 院子之中,一片祥和。 昨晚所感受到那一股阴冷的寒气,似乎在朝阳的驱散下,彻底消失了。 两棵枣树被一阵阵春风吹得枝丫摇动,一缕缕阳光从树枝绿叶中穿透而过,如大大小小的琥珀一般,散落在地面上。 落溪不知何时起的床,此时正蹲坐在树荫底下,抬起头,不知道是在看着什么。 只是那一缕缕阳光洒在它的身上,倒是让眼前这个画面显得更加唯美且温馨。 一眼看去。 这小院内的风光还真是不错,好像将整个春天都搬了进来。 苏长卿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随后便先去厨房,将水桶和辘轱,以及井绳给拿了出来。 虽然他可以直接用五行之术中的坎水来打水,可这寻常的打水家伙,自然也得装上。 要不然。 哪一天家里来其他人了,发现这井口连个打水的家伙事都没有,估计心中就得疑惑丛生了。 再说了。 他总不能随随便便就当着普通人的面,使出五行之术来打水吧? 上次当着胡武等一众人的面出手,也算是情急之举! 毕竟他不出手,一船人都得挂! 本意上,他还是不太想随便暴露实力,让太多人对他另眼相看。 他更喜欢的生活方式,还是以一个普通打渔郎的身份,游走江湖,看看着红尘俗世。 所以他才会要求胡武等人为他保密! 至于胡武等人会不会信守承诺,他还是有相当的把握。 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人的行事都会变得相当从心。 将辘轱架子卡在水井口上,然后绑好井绳,这个水井便可以正常使用了。 只是看了看漆黑的水面,苏长卿突然又想起昨晚的那条白蛇来。 不知道这白蛇是不是白天不能出来,只能躲在井里的最深处? 想了想后,苏长卿不由得笑了笑,自言自语道: “想这么多干嘛,今晚的时候问问它不就行了嘛!” 接着。 他便开始动手打水。 不一会儿,便打满了大半桶水。 简单的洗漱一番后,他稍微收拾了一下,便转头看向枣树下的落溪,喊道: “落溪,我要去街上转转,你去不去?” 第97章 反面例子 五月初的四方城,春意渐散,夏味渐浓。 天空一片清明,万里无云。 入眼所见,皆是祥和宁静,风和日丽。 晨时的阳光变得越发的温暖,甚至逐渐带着一丝炙热。 苏长卿穿得轻薄,再加上心静自然凉,走在洒满阳光的街道上,倒也不觉得热,反倒是浑身舒畅,神清气爽。 “喵……喵喵~” 跟在苏长卿脚边的落溪突然停下来,歪着脑袋叫了叫。 意思很明显,走了一早上,啥也没吃,实在是有点饿了。 苏长卿自然是听懂了落溪的叫声,微微侧身低头,便见后者正歪着脑袋,看着不远处的一个贩卖朝食的路边摊。 摊前的簸箕上正摆放着刚拿出来的水煮蛋,一颗颗圆润饱满的鸡蛋还冒着刚出锅的热气,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诱人! 别说是落溪了,就是苏长卿此时看见了,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不过,他却故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笑道: “你这馋猫,又想吃蛋黄了对吧?” “也罢,正好现在手头上也有点钱,就满足你一下的口腹之欲。” “我呢,也就顺便陪你吃点!” 苏长卿这义正言辞的模样,像极了前世那些三十多岁的男人,带着七八岁的小孩子去玩具店买奥特曼的手办…… “喵~” 落溪开心的叫了一声,表示自家这主人很不错,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苏长卿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很快。 一人一猫便来到了贩卖朝食的摊前。 摊位的掌柜在这临时搭起了一个凉棚,摆放了十几套桌椅,每一套桌椅看起来都历经风霜,沾满了难以清除的陈年油污。 若是现代人的目光来看,多少会觉得有些不太卫生,不太讲究。 可是即便如此。 在现在这个正是吃朝食的高峰期时间段,这个摊位却是基本上每一桌都坐满了人。 这种在街边搭建的摊位,主要就是招待过往的行商来客,江湖人士等。 主打的就是环境简单,价格实惠。 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背景下。 无论是出来行走江湖,还是出来赚钱,大家都没那么讲究。 吃东西,能填饱肚子就行! 至于吃饭的环境如何,只要桌上没有腌臜之物,他们都能接受。 出来混嘛,主打的就是一个随和! 苏长卿带着落溪来到摊前,看了看各种摊位上摆放的各种朝食,面条,馒头,油饼,豆浆,水煮蛋,咸葅……几乎都是各种价格实惠,且饱腹感强的食物! “掌柜的,要两个水煮蛋,一碗阳春面,一碗豆浆,一个油饼,一碟咸葅。” “好嘞!” 掌柜笑呵呵的点点头,随后转身看了看摊位,赔笑着道: “不好意思啊客官,现在暂时没空位了,你得先等一会儿,马上就能收拾出一个空位来了。” “无碍!”苏长卿淡淡一笑,指着摊位右边的一个石墩子道,“我一个人,就坐那儿吃就行!” 掌柜的扫了那石墩子一眼,连忙笑道: “那成那成,客官你先稍等片刻,等下我让伙计给你再搬一张椅子过去。” “多谢!” 苏长卿拱手一笑,带着落溪走到那石墩子前,用衣角随意的扫了扫上面的灰尘,便毫不在意的坐了下来。 这石墩子不高,只有一尺左右。 苏长卿坐在上面,看起来和蹲在地上几乎没什么差别。 而他身上穿得那件青衫,也是已经洗得有些发白,还有着好几个不大不小的破洞,看起来像一个落魄的流浪者。 落溪则安静的蹲在他的脚边,显得十分乖巧! 由于这石墩子就挨着摊位,再加上身前就是一条宽阔的街道,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所以坐在这石墩子上的苏长卿,在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看来,倒是很有乞丐的气质。 不远处的街口处。 一个妇人正带着一个约莫十二岁左右的男孩,正往这边走来。 男孩身上背着个竹篓,像是一个小书童,应该是某个私塾的学子。 妇人牵着男孩往这边街道走来,或许是因为苏长卿坐在那石墩子上的形象和来来往往的行人有着很大不同,所以特别显眼。 那妇人一眼便注意到了苏长卿,于是便拉了拉那男孩的手,小声的说道: “看到这个乞丐了吗?你要是在私塾不好好读书,不听先生的话,以后长大了就得像他一样,蹲在街边做乞丐!” “早上连口热粥都喝不上,只能蹲在人家摊位前,等着人家施舍一点残渣冷羹,连养的猫也只能陪他出来乞讨,这多惨啊!” 这妇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语气却是十分严厉。 那男孩听着妇人的话,懵懵懂懂的看了坐在石墩子上的苏长卿一眼,随后抬起头看向那妇人,一脸认真的说道: “娘亲,我就算不好好读书,也不会像他一样去做乞丐的!” “爹爹早就跟我说了,要给我找一个厉害的师傅教我武道,以后我长大了就跟着他去学走镖!” 那妇人一听,顿时脸色更黑了,厉声道: “嘿,你这个不孝子,为娘怀胎十月才生了你出来,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不听为娘的,反倒要听你那个死鬼老爹的话啊!” “走镖有什么好的!天天在刀尖上讨生活,脑袋都得挂裤腰带上,一年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天南地北走镖,你看看你那死鬼老爹从小到大有时间管你吗?” “为娘告诉你,你必须得好好读书,到时候考上功名,做上大官了,才能过上好日子!” “要不然,等你长大了真做了镖师,恐怕连媳妇都娶不上!” 妇人的声音依然不大,但语速明显更为急促,更为严厉。 一番训斥下来,男孩脸都有点吓白了,但嘴上却还是小声的回了一句: “可爹爹就是镖师,不一样娶到了娘亲你吗?” “嘿……我说你个化生子,还敢跟为娘顶嘴了啊!”妇人更怒了,直接揪了揪小孩的耳朵,呵斥道: “我告诉你,为娘当时是吓了眼,才看上了你爹,自从生下你之后,你爹跑去做镖师了,我就跟守活寡一样!” “你那死鬼老爹要是娶到是别的女人,早就扔下你跑了,你就是个没娘的孩子了!” “为娘要不是为了你,才不会像现在这样守活寡!” “你要是不听为娘的话……” 在妇人那如同连珠炮弹般的疯狂呵斥下,那男孩终于闭上了嘴巴,连一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的。 不一会儿。 那妇人边走边呵斥,终于领着男孩从苏长卿身前走过,然后渐行渐远。 “唉……” 苏长卿摇头苦笑一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以他五感,即便那妇人和小孩的说话声再小,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妇人作为一个反面例子,来教育她的孩子! 第98章 阳春白雪 “唉……”苏长卿叹了一口气,可是脸上却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这世间,终究还是这个世间! 无论是千年之前,还是千年之后。 人们对是非成败的定义,依然是同一条基准线! 而这一条基准线,不是由少数人人来定义的,而是由大多数来定义了。 自古以来。 便是由少数人服从多数人! 所以对错本身,有时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是少数人当中的一员,还是多数人当中的一员! 或者更应该对自己问一句: “你能成为少数人,还是只能成为多数人?” 苏长卿忽然想起了穿越前,他也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男孩时,好像也如同刚才那妇人的孩子一般,被人用几乎相似的话语教育过。 那时的他十分普通,但却并不自信。 或许他连普通都算不上,无论在哪一方面,都只能称之为吊车尾! 所以才会如此没有自信吧! 在他十二岁时,对这个世界的有限认知中,他发现除了成为大多数人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人外。 他似乎并没有拥有成为少数人的权利和资格! 那时的他。 只知道人会一天天长大,然后一天天老去,最后在七八十岁的时候,走向永恒的死亡! 所以在走向死亡之前,必须要在这世间留下一点什么。 是一串串用数字所代表的信息吗? 应该是的吧? 苏长卿笑了笑,便也没再多想。 反正他现在已经活了这么多年,未来更不知道还要活多久! 或许在漫长的时光中,许多问题的答案,都会像溪水中的鹅卵石一般,逐渐清晰可见! 等待……等待吧! 苏长卿这样想着,便再不觉得有任何困惑。 这时。 摊位的伙计搬来了一张旧椅子,椅子上放着一个木盘,上面有两个水煮蛋,一碗阳春面,一碗豆浆,一个油饼,一碟咸葅。 伙计小心翼翼的将椅子放在了苏长卿的面前,笑呵呵的道: “客官,你点的东西在这儿了!” “多谢!” 苏长卿点点头,端起木盘上的那晚阳春面,便先喝了口汤。 嗯……咸淡适中,汤清味鲜,清淡爽口,算得上一碗正宗的阳春面。 阳春面好不好吃,汆面的汤水,便占据了其中最主要的原因! 面的原料都差不多,师傅拉面的手艺也不会差太多。 可是吊汤这门活,其中的门道就多了! 阳春面虽然只是一碗不加任何菜肴,而配料只有汤水的素面。 但正是因为如此。 所以阳春面中的这碗汤,便显得尤为重要。 吊汤时,需用猪大骨,鸡骨,肥膘肉,虾米,配上老姜,以及好几种香辛大料进行熬制。 一锅高汤,往往需要熬制整整一夜! 熬汤用的原食材,在入汤锅之前,都要先经过一系列工序。 比如猪大骨,鸡骨,肥膘肉等食材,得先用冷水下锅,进行煮沸焯水,将食材中血水完全给逼出来,并且在食材打捞出来后,要用温水将其淘洗干净,不能让其在入汤锅前,还沾有浮沫。 之所以要用温水淘洗,而不能用冷水淘洗,是因为这些食材刚刚出锅后,温度还很高,一些异味和血沫还隐藏在其中,若是直接用冷水淘洗。 温热的食材遇热一收缩,那些异味和血沫便会彻底封闭在食材里面,导致汤色混浊,不够清澈。 阳春面,素有“阳春白雪”之美名。 其主要原因,便是这锅汤。 面条要做成白色的,这一点几乎难不到任何一家贩卖朝食的摊位,那些名家酒楼就更不用说了。 可是这阳春面既然有着“阳春白雪”的美名,那这汤水,也不能有半点混浊,必须要清澈如茶,一眼看去如同融化的雪水一般。 甚至,还要能在肉眼的观察下,可以从碗中面条的缝隙之中,看见碗底! 要做到这一步,可不简单! 处理过的食材放进汤锅之中后,需先用武火猛顿半个时辰,期间必须不断撇去汤锅边的浮沫。 半个时辰后。 则需要转用文火,足足慢炖三个时辰,直至汤水清澈见底,呈清淡的茶色,才算是吊汤成功了! 这个时候,一碗阳春面便已经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九! 还差的最后那一点,便是葱油的熬制! 众所周知,阳春面刚端上来时,客人闻到的第一缕清香,便是淋在那面汤上的一小勺葱油。 而葱油,并不只是简单的用大葱来熬制。 而是需要用紫皮洋葱,大葱,小葱,三种出味的食材,放入猪油中,用文火慢熬。 且大葱和小葱的根须部位必须要保留完整,并将其清洗干净! 因为根须部位,才是葱油清香浓郁的关键。 然后,便是要将三种食材都熬成焦黄色,才可以将其打捞出来。 这时,一锅香味扑鼻的葱油,便算是熬成了。 做好了吊汤和熬制葱油这两步,第二天早上开摊之后,要出一碗阳春面,便非常简单方便。 两个师傅和面,一个师傅烫面打汤。 手工拉制的长须面虽然有些粗糙,可是口感却是十分劲道。 二两长须面放入锅中用沸水烫熟,然后便再过一遍冰冷的井水,最后再放入碗中。 这样能让面条更加爽滑劲道,口感细腻。 之后再揭开汤锅,从中打出一碗高汤淋入碗中,让汤水完全淹没面条。 这时,再打上一小勺葱油淋在汤面上,一碗地道的阳春面,便算得上是人间美味! 古往今来,许多地道朴实的美食,往往街边的摊位,就能做得非常正宗。 其味道,完全不输任何名家酒楼! 第99章 这多少……有些不合理吧? “啧啧,这味道真不错!” 两口清汤入喉,苏长卿咂了咂嘴,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 人间美味,烟火红尘,何须金樽银盘,琼楼玉宇? 虽然坐在这街边的石墩子上,手中端得只是一个粗瓷碗,碗中吃的也只是一份阳春面,可这实实在在的幸福感,却是让苏长卿觉得,这样的生活,即便是神仙日子他也不换! “喵~” 落溪歪着脑袋叫了一声,听起来有些抱怨之意,苏长卿低头一看,只见它的眼睛一直盯着木盘上的两个水煮蛋,嘴角边的口水都快流了下来。 这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你别光顾着自己吃啊,也给我剥个鸡蛋,整上一颗蛋黄先啊! “哈哈,莫急莫急。” 苏长卿轻笑一声,“你这个馋猫啊……” 随后便将手中的阳春面放到椅子上,拿起一个水煮蛋剥了起来。 一边剥一边小声道: “落溪啊,你说我们现在住的宅子中,有个小院子,要不我们买几只鸡和鸭回去养着,到时候天天都能吃鸡蛋,好不好?” “喵~” 落溪瞬间睁大了眼睛,双眸之中仿佛有精光亮起,一副兴奋到极点的模样。 甚至,它还很人性化的点了点头…… 苏长卿笑着点点头,“那行,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一人一猫,大抵都是饿了。 仅仅才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方才点的那些朝食,便都吃得干干净净。 “嗝~” 苏长卿打了一个饱嗝,悠悠感叹一句,“饱着,真好!” 一旁的落溪也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一脸满足的神情。 苏长卿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肚子。 呦呵,那叫一个圆润啊! “落溪,你该减肥了!” “喵……喵喵喵@#¥%” 落溪抬起脑袋,哇哇大叫,本喵不胖,本喵这叫饱满! 苏长卿笑而不语,起身和摊位的掌柜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喵……喵喵喵@#¥%……” “……” 落溪跟在他身后,一直哇哇乱叫。 他置之一笑,沉默以对! 一人一猫,继续在街头漫步。 此时已至辰时末,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氛围也越来越热闹。 各种声音叫卖声,不绝于耳! “卖糖人咯,今年的新糖熬制的糖人,轻轻舔上一口,那叫一个甜咧!” “油纸伞,上好的油纸伞,春末时节天气多变,出门带把伞,下雨不用慌!” “糯米糕,五芳斋的糯米糕,今日的量不多,买完可就没了,各位且买且珍惜!” “卖鸡崽鸭崽了,自家养的鸡鸭在上个月刚孵出来的,现在买回去,每天喂点剩菜剩饭,烂菜叶子,就能健康的长大啊!” …… 苏长卿忽然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便循着声音看去,只见街头有一个老汉肩上扛着一根发黄的竹竿,挑着两个大竹笼,正往这边街口走来。 一个竹笼里面全是鸭崽子,另一个竹笼里面,则全是鸡崽子。 “嘎嘎嘎……叽叽叽叽……” 鸡鸭的叫声混合在一起,有些杂乱无章,在街上众多的叫卖声中,显得有些独特。 不过毕竟都是还未长大的鸡崽鸭崽,杂乱的叫声很快便被其他小贩的叫卖声和行人的谈话声给压了下去。 苏长卿微微一笑,心想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落溪,我们过去看看,给你接几个玩伴回家。” “喵~” 落溪点点头,率先便往老汉那跑去。 “哎,真是急性子……” 苏长卿笑着摇了摇头,便跟了上去。 “嘿,哪儿来的野猫,想偷我家鸡崽子吃啊?” 那老汉见到一只大白猫突然跑来,虎视眈眈的盯着鸡笼子看,立马挥手呵斥道,“快走开,快走开!” 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传进了老汉耳朵。 “老人家莫怕,这是我所养的家猫,不会偷吃你的鸡鸭。” 老汉一听,顿时一愣。 这声音明明不算大,但是在这尤为吵闹繁杂的街道上,却能够清晰的传到他的耳中,仿佛有人在他耳边低语一般。 而且不知为何。 这声音温润如玉,像似清晨的一阵春风,瞬间便能让人心安神得,如同一片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涟漪泛起。 老汉还未察觉到心态变化,便发现自己看着眼前的这只大白猫,竟然再也没有了急躁之心。 他抬头循声看去,只见数十步开外的街口,一个穿着破旧青衫的年轻男子,正带着微笑朝他缓缓走来,并且向他微微点头致意。 毫无疑问,眼前这个年轻男子,便是刚才开口说话那人。 这让他顿时更加大惑不解! 这个年轻男子明明离他有数十步之远,可刚刚说话的声音,却仿佛在他耳边响起一般。 这合理吗? 这多少……有些不合理吧? 老汉兴中疑惑还未解开,那穿着破旧青衫的年轻男子,便已然走到了他的跟前。 这时。 老汉仔细的打量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看起来不大,大概弱冠之年,皮肤不算白皙,却光滑紧致,眉锋似剑,眼如星辰,鼻梁高挺,倒是算得上一表人才。 虽然身上的青衫有些破旧,却毫不邋遢,举手投足间又透着一股平静淡然的气质,看起来似乎像是一个家道中落的贵公子。 不过,更让这老汉心中不解的是。 这年轻男子虽然面相身形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可眉宇之间却透着一股成熟老成的苍暮之气…… “老人家,我这猫不伤人,更不会偷吃你的鸡鸭,还请放心!” 苏长卿来到老汉跟前,便不紧不慢的笑道一声。 而落溪此时也十分配合的蹲坐在他脚下,一副乖巧的样子。 老汉见状,也立刻回过神来,连忙笑着摆手道: “没事没事,刚才是我心急了,年轻人你别往心里去哈!” “人之常情,无妨!”苏长卿点头笑笑,随后便开门见山道: “老人家,请问你这鸡鸭如何卖,我想买一些放家里养着。” 第100章 还真是个怪人! 那老汉听到苏长卿是要来买鸡鸭的,连忙把肩上挑着的两个竹笼子放在地上,嘿嘿笑道: “年轻人,你要是想买我这鸡鸭崽子,我就便宜点卖给你,原本要卖八文钱一只,现在七文钱一只卖给你,你看成不?” 苏长卿点点头,“那行,我要三只鸡崽,三只鸭崽!” 老汉一笑,“嗨,我说年轻人,你要不就多买一只鸡崽和一只鸭崽吧!” “一共八只多好,这鸡鸭还是得成双成对的养着,那才好!” “要不然,三只鸡崽,三只鸭崽的话,肯定会有一只鸡和一只鸭落单的,那可怪寂寞了!” 听到老汉这么一说,苏长卿不由得有些想笑,心想养鸡养鸭,难道还有这种说法不成? 一定要成双成对? 这鸡鸭也不是鸳鸯,难道形单影单的就会去跳井自杀不成? 心中虽然有些不解,但是苏长卿却只是轻笑一声道: “那就依老人家你的意思,鸡崽和鸭崽我都再多买一只,一共八只!” 老汉一听,立刻呵呵笑道: “好的好的,年轻人你稍等一下,我这就拿一个小竹笼给你把八只鸡崽鸭崽抓出来!” 老人一边笑着,一边从大竹笼上挂着的那一排小竹笼中取出一个,然后开始打开大竹笼的一个小门,伸出枯槁黝黑的右手,往里抓着鸡崽子。 一边抓,还一边笑呵呵的说道: “我这鸡鸭崽子,可都是自家那养了三四年的老母鸡老母鸭所生出来的蛋孵出来的,一只只倍儿棒,已经在家里养了半个月了,你现在买回去养,省心又省事。” “每日随便喂点剩菜剩饭,烂菜叶子什么的,就能长得健健康康!” 苏长卿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也没多说什么。 事实上。 苏长卿之前只打算一共买六只鸡崽鸭崽,是因为他觉得那宅子的大小,养六只鸡鸭一只猫,差不多刚好合适。 当然了。 多两只鸡鸭也影响不大! 反正鸡鸭养大了,等到了过年过节的时候,便可以杀了吃嘛! 再加上苏长卿也知道,老汉的这番说词,也无非就是想多卖出两只鸡鸭崽,多赚一点钱而已。 正好他现在手头宽裕,也不差这点钱,便顺了这老汉的意思,让老人家开心开心也未尝不可。 只不过。 他现在心中觉得有些好笑的是,这老汉看起来也不过六十岁左右,明明年纪比他还小十几二十岁,却一口一个年轻人叫着他,而他也是有些违心的叫老汉为老人家! 哈哈哈,也不知道这老汉要是真知道他口中的年轻人,是一个八十岁的老人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苏长卿在心里想着这些,脸上不自觉的便露出了笑容。 这时。 那老汉提起一个小竹笼放到苏长卿面前,笑呵呵道: “年轻人你看,鸡崽鸭崽都给你抓好了,一共八只,你看它们一个个活蹦乱跳的!” “多谢老人家了!” 苏长卿点头笑笑,随后从怀里一个钱袋子,拿出一串铜钱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五十六枚。 “老人家,这是买鸡鸭的钱,你可以再清一下数额。” “哈哈,不用了,不用了!” 老汉接过铜钱,连忙笑呵呵的摆了摆手。 他话虽这样说,可实际上在苏长卿刚才拿出这串铜钱在清数的时候,他便已经瞪大了眼睛,同样也在心里默数了一遍。 苏长卿自然是将这老汉的一举一动,包括每一个眼神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说出那句话,也只是遵循市井买卖的规矩而已。 “告辞!” 苏长卿微微拱手一笑,便提起装着鸡鸭崽子的小竹笼,往街头走去。 落溪也立刻起身,跟在了其脚边。 “哈哈,慢走慢走!” 老汉也连忙收起铜钱,露出一脸欣喜的笑容。 今早一出摊,就能做成第一笔不小的生意,老汉自然是开心的。 他转头去,看着一人一猫的背影渐行渐远,不由得发出声感叹: “这猫养得可真通人性,简直跟成精了似的!” ………… 苏长卿手上提着个小竹笼,脚边跟着个大白猫,走在人流如织的街道上,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目光。 不过街道人来人往,各色贩夫走卒,行商豪客的脚步都十分匆忙。 苏长卿走进人群之中,便如同一滴清水滴入江面,顺着连绵不绝的滔滔江水,便再也不见其踪影。 所以那些目光被他所吸引的人,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只能看着茫茫人海,感叹一句: “还真是个怪人!” 四方城的街道很长很宽,也很多。 现在时辰还早,再加上他刚刚吃饱喝足,便也不急着回去,打算就这么四处走一走,看一看。 正好助一助消化! 常言道,饭后走一走,能活九十九。 虽然苏长卿已经踏入长生之道,可他现在不还没活到九十九吗? 走一走,也算求个心里安慰吧! 现在他走到的地方,是四方城的南街,算得上是一条极其繁荣的街道。 这从街道两边摆放的摊位便能看得出来。 每一个摊位摆放的位置都井然有序,摊位上陈列的物品也是五彩缤纷,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且买的东西,也不是寻常百姓家能用得起的! 比如那些精致的珠宝首饰,名贵的字画书卷。 这些都是那写富商豪客,文人雅士才舍得花钱消费的东西。 苏长卿走到一个贩卖字画书卷的摊位前,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因为这个摊位前站了很多了人,围在一起,显得十分热闹。 “哎,种花家的人,果然从古至今都爱看热闹。”苏长卿在心中感叹一句,然后也默默挤了进去。 没办法,作为一个穿越者。 他也不能免俗! 摊位前,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绘声绘色的叫卖道: “卖字画了,卖字画了,书院弟子的练习之作,这可是那些书院弟子亲手所写所画,虽然现在还不值钱,可是大家也都知道,书院弟子以后可都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啊!” “现在称着他们还没有出名的时候,花一点钱买下他们成名之前的练习之作,等以后他们一旦成为闻名天下的大儒,再把他们这些练习之作拿出来卖,那可就老值钱了啊!” 第101章 书院大弟子 众人听闻那白面书生模样的年轻摊主如此说道,一个个立刻心猿意马,恨不得马上掏出银钱买下几幅字画。 “摊主,你这字画要怎么卖,都详细说说看啊?” “对啊对啊,书院弟子的名气也有高低,他们的字画价格肯定也不一样,你可不能乱喊价啊!” “没错没错,现在书院弟子中最具盛名的,应该是大弟子范仝!” “哎呀,这位兄台言之有理,据坊间传言,儒门书院的宋大家曾经说过,儒门弟子中最有资格成为下一个大儒的人选,便是大弟子范仝!” “何止如此!据说那范仝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一身修为也高得出奇,不要说一般的武道强者,就是五品以下的修士,也不是他的对手!” “哎呀妈呀,这范仝也太厉害了,简直是全能选手,不愧是书院的大弟子,简直逆天了要!” “……” 围在这摊位前的人,都是江湖中有些名气的文人雅士,或者家中有些财力的富商豪客。 文人雅士之所以围在这里,其实很好理解。 儒门书院,乃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至高圣地! 这些文人雅士也算得上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自然对儒门书院更加心向神往。 而这摊位摆放的都是儒门弟子的练习之作,这可不是满大街都有卖的,所以他们自然便对此趋之若鹜! 若买上几幅字画回去,日后若是这书院弟子成为了名家大儒,这字画的价值自然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这时,若是卖出去,可赚上一大笔! 若是不卖出去,裱起来挂在家中,也能令整个宅子蓬荜生辉,文气冲天。 甚至在家中接待同为文人雅士的朋友之时,邀请他们一同欣赏这名家大儒的早期之作,岂不美哉? 不动声色之中,便在朋友面前装个圆润饱满的比! 就问一句,还有谁? 而且,就算退一步讲,如果这书院弟子未来没有成为名家大儒,也定是名声在外的儒门中人。 他的早期之作,难道就没有价值? 就算比不上名家大儒,那也是妥妥的文豪大家,一样能受天下千万读书人的尊重和崇拜啊! 所以,这样一想。 众人便觉得,这个买卖无论如何,他们也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于是,便有一些文人雅客已经从怀里掏出了钱袋子,准备等那书生模样的小贩说出价钱,便立马买下几张字画来,以免手脚慢了,到时都被别人买了去! 而这时。 那书生模样的年轻摊贩,看到众人这激动的模样,心中顿时大喜过望,连忙嘿嘿笑道: “各位说的没错,书院各弟子的学识,才华,名望都有所差异,他们练习之作的贩卖价格自然也不一样!” “我这里的字画,基本上包含着现在书院数十名弟子的练习之作,像各位刚才所说的书院大弟子范仝,他的练习之作,我这里自然也有,只不过数量不多!” 众人听到这话,更是激动起来,连忙起哄道: “快快快,把范仝的练习之作拿出来看看!” “据说范仝最擅长便是诗词,六岁入书院之时,便已经能独自作诗,且所作之诗词,就连书院儒首也对其颇为赞赏,可见其在诗词上的天赋有多惊人!” “不仅如此,那范仝还写得一手好字,其字体优美独特,笔锋如龙,一笔一画犹如铁画银钩,让书院的众多先生,也对其赞不绝口,甚至称其字迹已然自成一家,天下独有!” “是啊是啊,据说许多文坛大家,都将那范仝的字迹称之为——范字体!” “这么说来,那范仝的字体岂不是非常独特,极易辨认?” “这个自然!而且据一些文坛的书法大家所言,那范仝的字体虽然极易辨认,但是却难以模仿,就连那些书法大家也只能模仿个三分形似而已!” “啧啧,这范仝不愧是得到儒首认可的书院大弟子,其才华之高,当真是冠绝天下啊!” …… 听到众人对那范仝的议论之声,静静站在一旁的苏长卿也是不由得眉毛一挑,双眸之中泛起一丝异样的光芒,似乎对这个名气极大的书院大弟子也是有了一丝好奇之心。 当然。 更主要的原因是,苏长卿对书院这个地方,也是有着不小的好奇之心。 根据之前从胡武等人透露出来的信息,在这九州之地,有着几个名满天下的圣地。 蜀山,佛门,道门,龙虎山,儒门,这些超脱凡俗江湖的势力,便是传说中的修行之人。 他们所修行的地方,便是天下人心中的圣地! 而书院,便是儒门弟子修行的圣地! 这天下有无数读书人,除了那些没任何修行根基,只能考取功名,做一个普通文官的读书人之外。 其他的读书人,就算是挤破了脑袋,也想考进书院之中,成为真正的儒门弟子,以文入道,踏入那神秘飘渺的修行一途! 在苏长卿看来,六十多年前所遇到的那个胖老道玄机子,修为如此高深,必定是属于道门之中的高人! 而儒门在当今天下的名气和影响力,似乎还在道门之上。 这其中或许有皇权势力的推波助澜,但也能说明儒门修士的实力必然也不弱。 尤其是那书院的儒首,据说其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已经达到言出法随的境界! 苏长卿心想,他现在虽然修炼的是道门的五行之炁,但那玄机子却并未收他为徒,所以他算得不道门中人。 既然如此! 他若想要再修炼其他圣地的修行之法,也算是合情合理! 反正他未来还活上许久许久的时光,这漫漫长生路,多修炼一些功法,总归是好事一件! 比如,他现在就对儒门的修行之法,很是好奇! 毕竟,他还没见过儒门修士的手段,而现在听到众人谈起这书院来,自然更是让他心中有所向往。 第102章 终究还是太年轻! 那书生模样的摊主见众人这般激动的模样,便知道气氛也算是烘托到位了,于是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从摊位下方的柜子中拿出一个书箱。 “各位,那范仝的练习之作我能拿到的不多,只有三幅,全在这书箱之中!” 这时。 摊位前的众人立刻激动起来。 “快快快,先拿来让我们看看,到底是不是范仝的真迹!” “五年前书院举办的书法大比,范仝便凭借一首诗词,轻松摘取了桂冠,而他的那首诗词至今还被书院裱起,挂在那诗词墙上,所以许多文人雅士都能够轻易辨认出范仝的字迹,若是摊主你拿来的字画真的是范仝的练习之作,我们这么多文人豪客在此,定然不会看走眼!” “没错没错,范仝的字体非常独特,极易辨认,而且也没有人可以模仿他的字迹,若是摊主你拿仿品来糊弄我们,那后果你可是知道的!” “说的对,虽然我们不在乎摊主你是怎么弄来这些字画的,但是可别当我们都是眼拙之人,否则摊位都砸了你的!” …… 众人的话里带着明显的威胁之意。 可那年轻摊主听后,却是没有流露出半分怯弱之态,反而嘴角一扬,十分自信的笑了笑道: “各位大可放心,小人既然敢光明正大在这摆摊,自然懂得其中规矩,正所谓,宁卖贵,不卖假!” “小人在都城有个朋友,正是书院中人,所以才时不时能弄到书院弟子的一些练习之作。各位也都是文人豪客,自然也知道,这书院之中,除了大弟子范仝之外,其他弟子的笔迹也是各有千秋,绝非一般文人可以模仿其神韵,若是有半分假冒,相信各位定然可以一眼看出!” “现在,我便先将范仝的三幅练习之作展示出来,相信各位一看便知其真假!” 说着,那年轻摊主便打开那书箱,拿出三幅装裱好的字画,挂在了摊位上。 一幅是对联,两幅是诗词。 “各位请看,这三幅便是书院大弟子范仝在近些时日的练习之作!” 随着年轻摊主的话音一落,摊前的众人立刻伸长了脖子,往前挤着。 顿时,各种惊叹之声纷纷响起。 “卧槽,这字迹笔酣墨饱,力透纸背,犹如龙蛇飞动,铁画银钩,当真是那范仝的真迹啊!” “没错,三幅墨宝中的字迹风格一致,字字雄伟洒脱,一笔一划皆是生动舒展,笔势苍劲有力,绝非一般文人可以仿其神韵啊!” “传言范仝的字迹笔老墨秀,气势弘大,有海上风涛之气,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啊!” “这范仝不仅写得一手好字,所作之诗词,果然也无愧他书院大弟子的名号啊!“老天顺我老天昌,老天逆我叫它亡!”,瞧瞧这诗句,写得多么霸气侧漏啊!” “还有这一句,“策马渡悬崖,弯弓射胡月。”,看来年纪轻轻的的范仝,便已经有杀敌报国的雄心壮志啊!” “不仅是诗词,我看这范仝的对联也写得是大气磅礴,气势如虹,“千秋日月千秋亮,一代风骚一代歌”,就从这对联和诗词来看,这三幅墨宝必然是范仝亲笔啊!” “绝了,简直绝了!摊主,你快快说说这三幅字画的价格,我全要了!” “哎哎哎,你这人也太霸道了吧!” “就是就是,以为我们付不起钱吗?” …… 摊前众人看完这三幅范仝的练习之作后,已然陷入疯狂,作势要用高价买下。 而苏长卿虽然被众人挤到了最后面,可依然将范仝的那三幅练习之作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和众人不同的是,他看完之后显得很平静。 在他看来,这范仝的字迹确实写得很不错,一笔一划皆有蚕头燕尾之意,字体结构坚实而丰满,笔力强劲有余,笔锋刚建飘逸。 的确算得上是一手好字。 但……若是按照摊前的这些文人豪客所言,说这范仝的字迹绝伦天下,无人可比,更无人可仿……苏长卿便觉得,这多少是有些夸大了一些! 且不说这天下文人之多,如过江之鲫。 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 若是论起字迹来,总有文人可以出其左右! 要问苏长卿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其实说来也很简单。 因为他觉得,就是他这样平平无奇的一个打渔郎,随手写的几个字,也未必就比在其之下! 至于那诗句和对联的内容,在他看来,也是锋锐有余,气势过盛……简单的说,就是用力有些过度,终究还是太年轻! 思绪及此。 苏长卿便觉得,范仝这个书院大弟子背负的盛名如此之大,对他而言却未必是好事! 正所谓。 过犹不及,月盈则亏。 年少成名是好事,但是名不符实,被人抬得太高,摔下来的那天,则会越痛。 苏长卿默默想着,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依然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而与此同时。 那年轻摊主见到众人如此激动的询问价格,心中顿时暗喜不已,不过表面上却是做出一副颇为无奈的模样,缓缓道: “相信各位也看出来这三幅练习之作确实出自范仝亲笔,所以这价格我自然不能随便定,由于这范仝的练习之作数量极少,不方便定全价,只能定一个底价,然后以底价开始竞拍,最终价高者得!” “范仝的练习之作价值有多高,相信各位有识之士自然也清楚,所以我给出的底价,是十两银子起拍!” “现在,竞拍开始,欢迎各位出价!” 此话一出,一旁的苏长卿却是面露惊奇之色。 要知道。 十两银子在这个时代,可算得上是一笔巨款——至少对普通人而言,确实如此! 大部分平民家庭,三五个人做一年的农活,都未必能有足足十两银子的收成! 若是按照普通人的衣食住行来计算,十两银子已经足够一个人在这个世界躺平两年,啥也不干,就能养活自己了。 花十两银子去买一幅字画,这在苏长卿看来,是有些难以理解的。 所以,他觉得这年轻摊主开出如此价格,无异于狮子大开口,断然是不会有人花这冤枉钱的! 第103章 就问一句,还有谁? “我出十二两银子,就只要范仝的那一副对联!” “我出十五两银子,要范仝的那一句诗词!” “我出十八两银子,各位就别跟我抢了,让我买上一幅范仝的练习之作吧……” “呵呵……我出二十两银子,今天我必须买下一幅范仝的练习之作,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我说的!” …… 苏长卿:“……” 好吧! 他承认,刚才心中所想有些大意了! 不过他真是没想到,这些文人豪客对于这个书院大弟子范仝的墨宝会如此珍视! 花起钱来简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和前世那些女孩子追星的狂热程度相比,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此。 苏长卿只能在心中默默想道,一定是因为他隐居了六十年,而外界的事物变化太快,所以才有些跟不上这些人的脑回路! 反正在他看来,花十几二十两白乎乎的银子,只是为了买一幅字画墨宝的人,不是家里有矿,就是脑子有水! 反正这种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 当然,他现在也没这个钱。 不过。 就是他有这钱,也不愿意啊! 用这钱买排骨吃,它不香吗? 苏长卿是这样想的,可摊前的那些文人豪客,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将价格喊得越来越高,而年轻摊主则是心中越来越喜,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等着有人喊出更高的价格。 “都踏马别吵了,我出三十两,就问一句,还有谁?” 一个留着络腮胡子,衣着华贵的大汉振臂一呼,喊出了全场的最高价! 他这一声怒吼,让原本还在争先恐后喊价的众人,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一个个都转头看向了他,露出一脸震惊的神情。 毕竟三十两银子,是真的不少了! 哪怕是对于一些生意做得不错的商户而言,这都称得上是一笔巨款! 所以。 此时不仅是摊前其他人被这大汉的话给震撼到了! 一旁的苏长卿也更是心中一惊,清澈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 好家伙! 我直接好家伙! 这人是谁,也太财大气粗了吧? 豪掷三十两银子,只为买一幅范仝的练习之作? 苏长卿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而此时。 那年轻摊主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大手一挥,喊道: “好!三十两一次,还有没有人出价更高的?” 话音落下。 摊前的众人却是都低下了头,不再坑声。 而那大汉则转身环视一周,见众人都不敢再喊出更高的价格,便自顾自的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彼时。 那年轻摊贩笑了笑,则继续象征性的喊了两声。 “三十两二次……” “三十两三次……” 话音落下,见众人之中依然无人再叫价,于是那年轻摊贩也振臂一呼,大好一声: “好!那今日这位客官便是第一位买下这范仝之作的豪客!” 说着,他便看向那大汉道,恭敬一笑: “这位客官,恭喜你成为今日摘得头彩的第一人,这三幅范仝的练习之作,你可以任选其中一幅!” “哈哈哈,让你们跟我争,本大爷别的本事没有,就是钱有亿点多!”大汉嘿嘿直笑,眼神之中更是有着说不出的得意。 随着他抬起手,指向范仝那三幅练习之作中的一句诗词,声音洪亮道: “我就要这一幅,范仝的这句诗写得霸气,本大爷喜欢!” 众人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便发现他要的那一幅字画,上面写的正是那一句: “老天顺我老天昌,老天逆我叫它亡!” 这句诗词确实写得霸气侧漏,一般人还真不敢买下这一幅字画挂在家里。 主要是…………怕被打! 所以众人看着这大汉选了这一幅字画,心中便顿时好受许多! 反正他们能掏得出钱的人,也没人想买这一幅字画! 在他们看来。 也只有这壕气万千的大汉,才有这种胆量,将这一幅字画买回去挂在家里吧! 不是有钱有势大户人家,是万万不敢挂着这样的一幅诗词! 就在众人还震撼之中的时候。 那大汉直接腰间掏出一个用上好的罗缎和金丝缝制的钱袋子,从中拿出三个银元宝,霸气十足的拍在摊位上: “这是三十两银子,给我把这幅字画用油纸包好,本大爷等下就要拿回去挂在府邸的正厅之中!” “好的,客官请稍等!” 年轻摊主笑呵呵的将那三个银元宝收入怀中,然后便取下大汉买下的那一幅范仝的练习之作,用一张黄油纸将其仔细的包严实了,再双手捧起,恭恭敬敬的递给那大汉,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 “客官,这幅字画已经为你包好了,还请拿好!” “好!本大爷这就将这幅字画拿回去挂上!” 大汉笑呵呵的接过字画,便直接转身,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摊前的众人知道这大汉必定是非富即贵,自然是立刻主动退开两步,为其让出一条专有通道出来。 而那大汉见状,更是神情得意,粗眉一挑,嘴角一歪,当即便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站在最后面的苏长卿无奈一笑,也侧身后退两步,为其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来。 没办法。 有钱人的气势之强,就算是苏长卿这样的长生者,也要暂避其锋芒。 于是。 在众人的注目礼之下,那大汉便神气十足离去了,只给众人留下一个极其嚣张的背影! 而这时。 那年轻摊贩则继续笑喊道: “来来来,各位客官,我们继续竞拍这范仝的另外两幅练习之作。” “刚才大家也看到了,那位客官宁愿花三十两银子,也要买下一幅这范仝的练习之作,可见其价值绝非寻常的文人墨宝可相提并论!” “所以接下来的竞拍,依然是以十两银子起步,欢迎各位客官出价啊!” 第104章 厄运专挑苦命人啊! “我出十一两!” “我出十二两!” “我出十三两!” “……” 有了先前那大汉的前车之鉴,此时众人喊起价来都十分保守,没人敢一次性喊出大额的加价。 毕竟不是谁都像那大汉般壕气万丈,敢于挥金如土。 事实上。 在摊前这些文人豪客的看来,二十两银子左右买下一幅范仝的练习之作,已经是他们能接受的最高价格。 至于再多,那他们就真的舍不得了! 不是他们觉得范仝的练习之作价值不够,而是他们的实力,不允许啊! 终于。 在经历足足一盏茶的竞拍时间后,又有一个衣着华贵的行商,以二十二两银子,买下了范仝的另一幅练习之作。 正是那一幅对联——千秋日月千秋亮,一代风骚一代歌。 那行商看起来四十岁左右,虽然一身打扮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有钱人,但是他却不像先前的大汉那般张扬高调。 付了银钱之后,拿着用油纸包裹好的字画,便十分淡定的离去了。 紧接着。 摊前的众人回过神来,便纷纷转头,将目光聚集在范仝的最后一幅练习之作上,神情期待。 这时。 年轻摊主扫了众人一眼,继续喊道: “现在,整个摊位便只剩下最后一幅范仝的练习之作,卖完了就没了!” “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弄到这范仝的练习之作了,各位且买且珍惜,竞拍继续开始,依然是十两银子为底价!” 话音落下,很快便有人继续开始报价。 “我出十二两!” “我出十五两!” “我出十八两!” ………… 物以稀为贵! 当众人意识到,在整个摊位上,范仝的练习之作只剩下这最后一幅之时。 喊价的人明显更为激动一些! 当然。 随着价位越喊越高,敢继续加价的人也越来越少。 最终。 这最后一幅范仝的练习之作,被一个颇为年轻的公子哥,用二十五两银子给买了下来。 这位公子哥也不是什么性格张扬之人,买下这幅字画之后,付了钱便拿着字画准备离开。 可就这时。 一个背着竹篓的少年,正急匆匆从街口跑来。 好巧不巧的是,这位公子哥刚从摊前的人群中走出来,根本没注意到这个匆匆跑来的少年。 而这个少年跑起来的时候,脸上明显带着笑容,很是激动,也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位从人群中突然走出来的公子哥。 于是。 这少年和这公子哥,便十分合理的撞在了一起! 砰! 少年被撞得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 公子哥也是身形一晃,后退了两步,差点也摔倒在地。 “哎呦~” 少年吃痛的叫了一声,双目紧闭,面露痛苦之色,在地上扭动着瘦弱的身子。 他背后的竹篓中散落出一些碎裂的石炭球,一个黑色的布袋,还有一个破损的油纸包,从裂开的口子可以看出这油纸包里面装的是一块猪肉。 至于那个黑色的布袋,从掉落在地面上的形状和声音来看,里面装的应该是大米或者黄豆之类的粮食。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在大街上还横冲直撞的?” 公子哥稳住身形后,回过神来,见到摔倒在地上的少年,便皱起眉头呵斥了一句。 不过,他表情虽然有些生气,却也并没有那种公子哥的霸道凶狠,反倒是仔细看了看摔倒在地上的少年后,神情无奈的摇了摇头。 少年皮肤黝黑,身体瘦弱,穿着一身破旧的粗布麻衣,再加上背上那个陈旧的竹篓,和散落在地上的那个油纸包,黑布袋子,一些碎裂的石炭球。 眼前的这一幕,让这个公子哥轻而易举便能判断出这个少年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 公子哥出身于商户之家,在这四方城内算得上是有钱人。 他虽然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心怀慈悲的好人,但对于这种穷苦人家的孩子,他也实在是不想过于苛责。 于是。 他向前几步,伸出手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问道: “哎,你没事吧?” “能不能起来,要不要带你去医馆看一下?” “没事没事,我能起来的。” 少年一听到“医馆”这两字,便连忙摆了摆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忙双手撑着地面,表情惊慌的想要爬起来。 公子哥见状,放下手中那一幅用油纸包裹好的字画,便准备伸手帮忙去扶起那少年。 可就在这时。 原本在摊前围观的众人中,有人突然叫道: “哎呀,这位公子你快看看那幅画卷,好像出现破损了啊!” 话音落下。 那公子哥连忙扭头看向放在一旁地面上的那幅画卷,只见包裹在外面的那一层油纸已经出现破损,甚至可以看得里面的宣纸也有破损的迹象。 这让那公子哥先是猛得一愣,随后赶紧拿起那幅画卷,小心翼翼的撕开包裹在画卷上的那一层油纸。 结果定睛一看! 果不其然,已经被裱好的那一幅字画,也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破损! 甚至上面有两个字都已经彻底碎裂,看不清写得是啥! 这时。 围观的众人也看清了这幅字画的破损程度,纷纷面露惊慌之色,然后看了看公子哥那铁青的脸色,又看了看那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少年。 毫无疑问,这幅字画就是被这少年刚刚突然冲过来给撞破的! 于是。 这便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小声议论。 “完了,这孩子闯大祸了,这一幅字画可是要足足二十五两银子啊!!” “这下不得了,看这孩子衣着打扮,定是穷苦人家出身,恐怕倾家荡产也陪不起啊!” “这公子哥肯定要发飙了,估计谁也拦不住!” “唉,厄运专挑苦命人啊!” …… 从众人此时的眼神之中,可以明显看得出来对那少年有着怜悯之心。 毕竟他们也看得出来,这少年肯定是个穷人家的孩子。 而公子哥手中的这幅字画,可是范仝的最后一幅练习之作,刚刚才花了二十五两银子竞拍下来的。 这笔钱的数额可不小,就是对比较富裕的人家而言,也是一笔大钱! 而对于一般的穷苦人家,恐怕砸锅卖铁也凑不出来这笔钱啊! 这件事情到底会如何收场,大家心里都有些好奇。 于是。 众人此时都围在一边,像看看这公子哥究竟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就连那年轻摊主,也露出一脸担忧的模样,生怕这事情给闹大了! 反观那苏长卿,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神色平静,似乎对此事的走向并不太在意。 第105章 他现在火气很大 少年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连忙将掉落在地面上的那些东西捡起来放进竹篓里,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局促不安的站在原地。 他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以及后者手中的那幅破损的字画,眼神中满是惊慌失措。 紧接着他又扫了一眼围观的众人,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愣愣的站在那儿,双手不自觉的捏紧了衣角,细密的汗珠很快便从他的额头冒了出来。 刚才众人的议论声虽然不大,可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他自然也是听到了! 虽然他听到的信息不多,可也知道眼前这公子哥手中的字画是名贵之物。 正是刚刚被他突然冲过来给撞坏了! 所以,他也很清楚,接下来他将要面临是这个公子哥的怒火,以及他根本无力赔偿的一笔巨额钱财! 他现在脑袋中一片混乱,或者说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甚至在刚才从地上爬起来的第一时间,他想过来要跑! 可仅仅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那一刹那,他又想起了爷爷曾经教过他的做人道理——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天立地,犯了错误要勇敢的去面对,绝对不能逃避! 所以,他留下来了! 但是,现在他心中只有一个问题:“我该怎么面对?” 公子哥见那少年起身后,也没有立刻发火,而是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幅破损的字画,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紧接着又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少年。 他现在火气很大,确实很想要发泄! 但是看着这少年一脸惊慌害怕的模样,他却又有点于心不忍。 他家里确实有点钱,但也不多! 达不到可以挥金如土的地步! 刚才花的这笔钱财对他而言,也绝不是一笔小数目。 虽然他刚才付钱的时候一脸淡定,似乎毫不在意,但实际上却觉得心都在滴血! 因为花了这笔钱后,接下来的好几个月,他能支配的钱财都要少了一大半,连勾栏听曲可能都去不了了! 他买下这幅字画,其原因是他父亲下个月五十大寿,他准备买来作为寿礼送给父亲。 因为他父亲虽然长年经商,却也是一个爱好字画古玩的文人雅士。 在他看来,这份寿礼他父亲必定会喜欢,所以他才愿意花这么多银子! 可是现在。 这幅字画出现了破碎,无法再当做寿礼送他父亲。 而他也要白白损失了这二十五两白花花的银子! 这种情况下,他心中自然是万分气愤! 至于找这少年赔偿? 这个念头,从他看了这少年第一眼后,便打消了。 这种穷苦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赔起得这么多银钱? 就是报官把他抓进去,也于事无补啊! 这样一想,公子哥便越发觉得难受至极,郁闷无比! 这都叫什么事啊? 简直是飞来横祸! 而此时。 那少年见眼前的公子哥虽然脸色难看,却也并没有对他发火,于是心中的惶恐慌乱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脑海中的思维也开始正常转动起来。 他想了想后,从衣服的内兜中摸来摸去,摸出了大概七八个铜板,然后双手捧着,递向了公子哥的身前。 “叔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坏你的东西,这是我身上全部的钱了,我知道这点钱赔不起你的东西,但是我会慢慢赚钱赔给你的!” “我叫李瑜,我家就在城外的村子了,我不骗你!等我长大了,赚得钱变多了,一定能将钱全部赔给你的!” 李瑜的语气极其认真,态度诚恳,神情更是无比坚定,身上透着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成熟。 围观的众人看着这少年虽然出身贫寒,但遇到这种事情却不哭不闹,也不逃之夭夭,反而敢于主动承担责任,神色之中不由得多了几分赞许! 而那公子哥看这少年语气诚恳,眼神坚定的模样,心中的怒气也是顿时消了大半。 不过他却没有去接少年手中的铜钱,而是想了想道: “算了,这点钱你还是先自己留着吧!” “我叫张恒云,我家就住在南街的护城河旁,如果真想赔钱给我,就等你长后赚够了钱,一次性赔给我吧!” 这公子哥的话音一落,原本神情坚定的李瑜猛得一愣,瞬间便呆住了。 而一旁的围观群众,也是顿时一惊,纷纷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和李瑜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不同,围观的众人都是成年人,自然知道可以听出张恒云这位公子哥的话中之意。 他这话的意思,摆明了就是不想要这少年赔偿那幅字画了啊! 虽然他话中是说要求这少年在长大赚够了钱后,一次性赔给他,但是未来的事情谁能保证! 若是等过几年少年长大了,跑去其他地方了,他上哪儿找人去啊? 他们本以为这位名叫张恒云的公子哥,碰上这种事情,必定会大发雷霆,先狠狠的怒骂这少年一顿,甚至会动手打他! 然后再抓着他,逼迫他家里人砸锅卖铁四处筹钱来赎他。 而且就算公子哥这样做,也没人敢说什么,毕竟这事确实是他在理。 总之,在众人之前的预想中,李瑜这个少年今天绝对是没好果子吃! 但现在这情况,则完全在众人的预想之外。 就连一旁的苏长卿,此时也是颇为意外! 他意外的不仅仅张恒云这位公子哥会如此心善,更意外的是,李瑜这个少年也能有如此担当! 忽然,他的思绪飘到了穿越前的时光…… 他在想,若是世间之人大抵如此,那……那是不可能的! “哎,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没,我现在不要你赔钱,等你长大了赚够钱了,再还给我,你现在可以走了!” 张恒云有些语气不耐烦的对那李瑜说道,他真怕自己等下会改变主意! 毕竟这白花花的二十五两银子平白无故的损失了,是真让他心疼啊! 可这时。 听到这话的李瑜回过神来后,却是神情犹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就这么一走了之! 第106章 苏先生,那我该当如何? “不是让你回去吗?怎么还不走?” 张恒云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耐烦。 “我……” 李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有点欲言又止,连原本有些黝黑的脸颊,此时也变得有些通红起来。 不过,他仍旧只是站在原地,似乎并没有一走了之的打算。 “张公子,这少年心地纯良,恐怕不会轻易接受你的好意。” 一道清朗柔和的声音,突然从人群中传来。 张恒云先是一愣,随后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粗布麻衫的青年男子,从人群踱步而来。 他手上提着一个小竹笼,里面装了几只小鸡崽和小鸭子崽,还有一只大白猫跟在他脚边。 这阵容……怎么看都有点怪怪的感觉啊! 他的目光在眼前这青年男子身上细细打量,确定了一件事情——这人……他是真不认识啊! 不过。 他还是微微拱拳,主动行了一礼,一脸和善的笑了笑道: “请问阁下尊姓大名,有何指教?” 在张恒云看来,虽然眼前这年轻男人看起来十分普通。 但刚才他说话时的语气不紧不慢,神色平静如水,浑身上下带着一股世外高人的从容和淡然。 做为一个经商人家的公子哥,张恒云从小便也算见过一些世面,更是从小在父亲的耳提面命之下,对人情世故的领悟颇有心得。 所以在他心里,眼前的这年轻男人有可能不像表面看起来般简单! 虽然这只是一个很小的概率事件。 但是在张恒云看来,自己先将姿态放低一点,对人家尊重一些,肯定没错。 哪怕眼前这年轻男人其实就是一个普通人,他也没啥损失。 可是,若他一开始便是一副嚣张跋扈的公子哥姿态,万一这年轻男子是个高人,那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出来行走江湖,可千万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张恒云一直就秉着这个为人准则,所以虽然他算是一个富家公子,但也绝不轻易得罪人! 而此时。 李瑜一脸懵懂的眨了眨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位年轻男人,也是有些不明所以。 至于围观的众人,更是立刻将目光都聚集在这位年轻男人的身上,议论声再次响起。 “这人是谁啊?怎么好像有点眼熟啊!” “是有点眼熟,好像前段时间还见过他。” “哎,我想起来了,他好像是个外乡人,前段时间刚来四方城不久。” “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他好像是个打渔郎,前些时日还在东街的街头那边卖鱼呢!” “看他模样,应该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他现在突然站出来,到底要做什么?” “别急,我们先等等看。”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话声音不大,但是苏长卿却也听得一清二楚。 而那张恒云和李瑜,也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对眼前的年轻男人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可即便如此,张恒云也打算尽量以礼待人,所以依然面带笑容,姿态谦和。 不过。 苏长卿也没有故意隐藏什么,来到张恒云面前,便直接开门见山道: “在下姓苏,只是一个打渔郎罢了,不敢对张公子谈指教,只是苏某有个法子,能让公子眼前这事变得简单一点!” “哦!”张恒云先是一惊,随后立马拱手道:“愿闻其详?” 苏长卿和煦一笑,继续道: “刚才的事情,苏某都在了眼里,张公子心善,不愿为难这少年,可这少年也不想在犯了错的情况下一走了之,所以他此时才依然站在原地。” “他知道张公子手中这幅字画价值不菲,可他现在虽有承担之心,却并没有赔偿之力,心中进退两难,因此才会有些不知所措。” 苏长卿这番话一说出口,张恒云立刻目光一亮,转而又看了看那脸色通红的李瑜,便顿时恍然大悟。 “苏先生,那我该当如何?” 张恒云已经开始称苏长卿为“先生”了。 在这个时代,“先生”可是一种尊称! 通常都是称呼老师或者前辈,才会用到的。 不过苏长卿也没纠结这个,称呼对他而言并不重要,所以他只是轻笑一声,便继续道: “张公子,苏某虽然只是一个打渔郎,但却也对读书写字略知一二。” “若是张公子不介意,我可以将张公子刚才所买的那幅字画重新仿写一幅,保证足可乱真。” “这样的话,张公子今天也不算有损失,这少年心中也不会再感到不安,他自然就会回去了!” 话音落下。 张恒云顿时目瞪口呆,直接愣在了原地! 而一旁的众人,以及那摊位前的年轻摊主,更是一个个神色惊撼,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过了半响,众人才回过神来! 于是。 一波议论声再次如潮水般袭来。 “不是,我刚才没听错吧?这个打渔郎说自己会读书写字也就算了,还敢说自己能仿写张公子手中的那幅字画?难道他不知道那是书院大弟子范仝的亲笔吗?” “哎呀,这个打渔郎口气也太大了吧!范仝的亲笔书画,他能仿写出来?还保证足够以假乱真?他是认真的吗?” “我赌一个肉包子,这个打渔郎绝对在吹牛!” “这还用赌吗?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他在吹牛啊!” “哎,你还别说!虽然我知道他在吹牛,但是我很想看看他写的字到底如何?” “哈哈哈,我也想!不为别的,就像看看他写字和吹牛逼相比,哪个更厉害!” …… 众人的议论声几乎一字不落的进入苏长卿的耳中。 他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多说,依然静静站在原地。 而此时。 张恒云也是回过神来,他先是有些吃惊的看了看苏长卿此时的神情,见其古井无波,神态自然的模样,便更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说实话,对于苏长卿这个打渔郎会读书写字,他已经感到很吃惊了! 至于苏长卿能不能仿写出范仝的亲笔字迹,他则完全持怀疑态度! 不是他看不起苏长卿的打渔郎身份,就是苏长卿是一个很有名望的教书先生,他也不敢相信苏长卿能够仿写出范仝的亲笔字迹啊! 这就像你不敢相信一头猪能爬树一样,完全是出于一个对普遍事实的认知,从而得出来的结论! 第107章 主打的就是一个淡定! 此时的张恒云心中满是疑惑,完全不相信眼前这个打渔郎能够仿写出范仝的字迹来,于是他便露出一脸犹豫的神情,轻声道: “苏先生,你可能有所不知,我花重金买下的这幅字画,乃是书院大弟子范仝的亲笔之作,其字体特殊,笔锋强劲,仿写难度远比一般书法字体要大的多,至今还没有其他人能完全仿写出他的字体!” “你……真的能仿写出来吗?” 苏长卿自然听得出来张恒云这话中的言外之意。 不过,他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缓缓道: “能与不能,一试便知。” 张恒云微微一愣,随后便拱了拱手,勉强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道: “那就有劳苏先生了。” 随后便转身走到摊前,对那年轻的摊主道: “摊主,可否借文房四宝一用?” 摊主先是一愣,随后连忙点头道: “可以可以!” 这摊位既然是卖字画的,上面自然也摆放着文房四宝,现在这情况,摊主没有理由不借。 更重要的是,他也想看一看,这个打渔郎是不是真的能仿写出范仝的字迹来? 当然。 在他心里,自然是不相信这打渔郎真的能有此本事! 毕竟,以他和范仝的关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范仝的字迹有多难仿写! 就是整个书院,也没人可以将范仝的字迹仿写到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 看着摊主将文房四宝摆放好,张恒云亲自磨好了墨后,然后将手中那幅破损的字画摆放在一张宣纸的旁边,然后便直接邀请苏长卿来到摊前动笔。 “苏先生,请!” 此时的他就想看看,眼前这个打渔郎究竟是有真本事,还是大言不惭! “多谢!” 苏长卿笑笑,便径直往摊前走去,步履平稳,不疾不徐。 一旁围观的众人,也是立刻很默契的向两侧后退几步,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供苏长卿行走。 他们作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更想看看这个打渔郎究竟能写出什么样的字迹来? 啧啧! 怎么有着一种走红毯的感觉? 苏长卿神情淡然,心中却是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他现在的心态早就稳如老狗,别说周围有几十个人在看他了,就是有几百上千人在看着他,他也无所叼谓! 主打的就是一个淡定! 不快不慢的走了十几步后,苏长卿便来到了摊前。 此时,不仅是张恒云和其他群众围上摊前观察起来,就连一直不怎么说话,也不敢走动的李瑜,也背着他的竹篓,满怀期待的围了上来。 虽然他不懂读书写字,可刚才所听到的对话里,他也明白,只要眼前这个苏先生写出了仿写出他撞坏的那幅字画来,他就不用承担赔偿的责任了。 所以。 此时的他比任何人都期待眼前的苏先生能够仿写成功。 于是。 在一众人的围观下。 只见苏长卿熟练的拿起毛笔,在墨砚中润湿笔头,娴熟而轻松的捋了捋笔尖,便以极其正确的姿势握住笔杆。 紧接着。 在众人紧张的呼吸当中,苏长卿却是仅仅看了那幅破损的字画一眼,便直接开始书写起来。 从落笔的那一瞬间,众人便目光一惊,突然意识到——这个打渔郎,有点东西! 虽然苏长卿连一个完整的字都还未写出来。 但是那寥寥几笔下,一笔一划皆是行云流水,挥洒自如,颇有书法大家的风范。 围观的众人几乎爱好字画的文人雅士,或者喜欢附庸风雅的行商豪客,自然可以看得出来苏长卿这寥寥几笔的功底! 尤其是那年轻摊主,此时的他,在惊讶的同时,眼神中更是多了一分凝重! 因为他比众人更加清楚,从眼前这打渔郎笔下这寥寥数笔来看,便可知其绝非等闲之辈。 没有个几十年的苦练,落笔之时绝对无法做到其力不失,笔锋流转之间,更不可能犹如霜林无叶,瀑水迸飞。 可这打渔郎的模样,却看起来又不过二十几岁左右,就算从小便有名师指导,也不可能在书法之上有如此造诣啊! 想到这里。 年轻的摊主眉头微皱,脸上的疑惑愈发浓郁。 而这时。 在众人的围观之下,苏长卿便很快就写好了第一个字。 这一刻。 众人更惊了! 若说刚才只是被苏长卿那行云流水的笔锋所惊到。 那么现在。 众人则完全是被苏长卿笔下的字体震撼到了! 因为他们在对比之下发现,苏长卿所写下的那一个字,无论是字体,还是笔锋之间的神韵,竟然和那范仝的字迹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 范仝的字体,极为特殊,所以辨认起来十分容易。 再加上现在摊位上,就摆放着一幅范仝的练习之作,众人更是不会有任何看走眼的可能! 所以,此时的他们,自然是震撼不已。 而一旁的张恒云,和那年轻的摊主,此时更是感到头皮发麻。 写出来了? 这个打渔郎居然真的仿写出了范仝的字体!? 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就在两人此时被震惊的无以复加,目瞪口呆之时。 苏长卿的落笔速度越来越快,犹如龙蛇飞舞,飘若浮云。 仅仅十来个呼吸之间,便将范仝的那一幅练习之作上的诗句仿写完毕。 ——“策马渡悬崖,弯弓射胡月。”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苏长卿已然放下手中之笔,随即看向一旁那神色震撼的张恒云,轻声笑道: “张公子,不知仿写到这种程度,可否以假乱真?” “呃……”张恒云先是一愣,旋即目光一凝,立刻发出一声惊叹:“嘶……苏先生你的字迹和这范仝的字迹简直一模一样,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张恒云现在是真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苏先生真的只是一个打渔郎! 虽然他对书法的了解并不算太深,可是范仝的那幅练习之作就摆放在摊位上,只要他仔细观察片刻,便能发现苏长卿仿写的字迹和那范仝的字迹,完全没有任何差别! 第108章 可恶!感觉被他装到了! “嘶……这打渔郎真是神了啊!居然真能仿写出范仝的笔迹,而且连一丝一毫的差别都看不出来啊!” “我真不是在做梦吧?范仝的字迹,不是连那些很有名气的书法家也无法完全仿写出来吗?怎么今日却被一个打渔郎给仿写出来了?” “不简单!这个打渔郎绝对不简单啊!” “高人,绝对是个高人啊!” “可恶!感觉被他装到了!” “哎,人家确实有实力,这也不算装吧!” ………… 各种议论声纷纷响起。 此时。 不仅是张恒云被苏长卿仿写出来的字迹给震惊到了。 摊前的众多围观者,和那年轻的摊主,看着苏长卿仿写出范仝的字迹后,也是惊撼不已,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道。 即便是那些书法大家,仿写起范仝的字迹来,也不过只能做到五分形似,三分神似。 这种情况下,哪怕是不太懂书法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仿写和真迹的差别! 而现在。 苏长卿仿写出来的字迹,无论是张恒云,还是这年轻的摊主,和那些围观的群众,都看不出和范仝的真迹有任何差别! 简直就如同拓印出来的副本一般! 这让众人和张恒云一样,都在心里冒出了同一个问题——这个苏长卿真的只是一个打渔郎吗?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啊! 一个打渔郎能有如此书法功底? 众人此时的表情,几乎只能用一个“卧槽”来形容。 而年少的李瑜则和其他人不同,他此时的脸上并没有多少震惊,而是有些懵懂呆愣。 他并不懂读书写字,更不懂这一幅普普通通的书画,为何会如此贵重,居然能够值这么多银钱? 他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同时,一个看似遥不可及的想法,也在其心中生根发芽……如果学会读书写字,是不是也能赚那么多的银钱? 他虽然心中冒出这个想法,可也很明白,对穷苦人家出身的他,应该一辈子也没机会去学习读书写字吧…… 而苏长卿此时并没有在乎他人的议论,而是直接对张恒云问道: “张公子,既然你也认为我的仿写能够以假乱真,那你可否就将这幅字画留着,作为这一幅破损字画的替代品?” “呃……”张恒云先是一愣,随后立刻点头道: “可以,这个自然可以!” 随即又拱手一笑,语气十分诚恳的赞叹道: “苏先生的书法造诣实在是令人赞叹,今日一见,才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张公子过誉了!” 苏长卿也拱手一笑,却也没再多说什么谦虚之言,而是转身看了看一旁的李瑜,随后便继续对张恒云道: “既然如此,张公子你便再和这少年好好说说,让他不必再忧于此事,早些回家去吧!” “啊……对对对,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张恒云先是扶额一笑,然后还不忘再拍了一下苏长卿的马屁:“主要是苏先生的书法造诣实在是太高,让我有些过于惊撼了!” 面对张恒云的这般夸赞,苏长卿只是淡淡一笑,却没有再接话。 这时。 张恒云才看向了还有些发愣的李瑜,露出了一个平和的笑容。 “你刚才也看到了,这位苏先生将那幅被你撞坏了的字画仿写了出来,并且足可以假乱真,在我看来,这两幅字画的价值都是一样。” “所以,你也不需要再想着赔偿这幅字画的事情,可以放心回家了!” 说着,他又收起笑容,神情严肃的补充了一句: “不过,以后你可千万不能在街道上横冲直撞的乱跑了,不然再惹上什么祸端,就未必能有今天这样的好运气了!” “嗯嗯!” 李瑜连忙点点头,不由得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笑容 就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灾难,最后却平安无事! 苏长卿十分理解他此时的心情。 因为苏长卿很清楚,比起一帆风顺,这种劫后余生,虚惊一场的感觉,要更加的美好。 “谢谢张公子,谢谢苏先生!” 李瑜不停的弯腰低头,对张恒云和苏先生说着谢谢。 “不用谢了,快回去吧!”张恒云摆了摆手。 苏长卿也和煦一笑,道: “看你买了猪肉,应该是要回家做饭吧?现在辰时已过,天气开始温热起来,你要是不快点回家去,这猪肉可就不新鲜了。” “哦……对了,我还要回家给爷爷做饭!”李瑜随之一愣,反应过来后,便再向苏长卿和张恒云鞠了一躬,然后赶紧转身离去。 只是他刚往前走几步,却又是转身回来,看向苏长卿道: “苏先生,今天的事情真的很谢谢你,我家是做石炭球的,你能告诉我你家住在哪里吗?我明日给你送一些上好的石炭球!” 李瑜虽然还年少,也没读过书,但也懂得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接受了人家的帮忙,无论能力如何,都应该表达一下报答之心。 而且他很清楚,今日这事虽然是这张公子心善,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有这个苏先生将那幅被他撞坏的字画仿写了出来,否则即便那张公子不用他赔偿,他心中也会万分愧疚,郁结难开。 一旁的张恒云听到李瑜这话,也是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心想这少年确实品性不错,懂得知恩图报。 不过在他看来,苏先生肯定不会接受他的报答。 倒不是他觉得苏先生看不上那些廉价的石炭球。 而是在他心中,固执的认为像苏先生这种真人不露相的高人,出手帮忙也只是随性为之,定然不会求取什么回报之类的! 可就这时。 苏长卿却是淡淡一笑,直接道:“我就住在听风茶馆的后街小院,你若有空,随时可来。” “正好我刚搬家到此处,这些时日,也确实需要买一些石炭球!” “好的,谢谢苏先生,明天早上我就给你送来。” 李瑜露出开心的笑容,再次躬身点了点头,便立刻转身离开了。 这一次,他的脚步变得欢快起来,没有再回头。 第109章 有温度的活着! 李瑜那瘦弱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街口。 而这时。 张恒云却是神色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咋回事啊? 这高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这么随意就答应接受这少年的回报?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啊? 最起码不是也得推辞几下,表现出施恩不图报的高尚情操才对吗? 张恒云有些想不明白,便愣在了原地。 以他的智商,暂时还无法理解苏长卿的做法。 因为他不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有时候,接受人家的回报之心,是一种更大的善意和慈悲! “张公子,此事已了,在下还有些事情,便先行离去。” 苏长卿语气平静的打了声招呼,便提起装着小鸡崽和小鸭崽的小竹笼,准备转身离去。 张恒云立刻回过神来,连忙拱手笑道: “苏先生慢走!” 苏长卿点头一笑,便带着落溪往街头走去。 万里天空格外的湛蓝清澈,白云悠长,连成一片,金色的阳光从云层中穿透而来,如同丝丝金线,纵横交错,仿佛给整个街头都蒙上了一层金纱。 摊前的众人此时也才刚刚回过神来,却只见一人一猫的身影,在琥珀色的阳光下,显得尤为朦胧。 只是眨了眨眼的瞬间,便已经彻底融入街头的人群,如同一缕轻烟飘入晨雾之中,再也难寻踪迹。 这时。 摊前的众人之中,有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后双目一瞪,惊叹道: “等等,刚才那苏先生好像是说他是住在那听风茶馆的后街小院?”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有人疑惑道。 “若是如此,那这苏先生绝非一般人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听风茶馆的后街小院有什么特殊之处?” “哎,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常去听风茶馆那喝茶听书,曾听人说过,那后街小院有些不干净……” 中年模样的男人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将那小院中传闻的蛇妖故事说了一遍。 众人一听,吓得直冒冷汗,又惊又怕。 但更多的是震撼! 因为他们没想到,那个看起来颇有书生气质的苏先生,虽然自称是一个打渔郎,却不仅写得一手好书法,而且连闹蛇妖的房子都敢住,甚至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这让他们越发觉得,这个苏先生绝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渔郎! 其真实身份,必然很是神秘! “这么说,那茶馆的后街小院因为闹蛇妖,已经吓跑了好几户住户,可那苏先生却并未被这蛇妖吓跑?” “这样看来,这苏先生连蛇妖都不怕,还真是个高人!” “何止是高人啊!要是他真的无惧妖魔鬼怪,不说是仙人,那高低得是一个修士啊!” “等等,结论还不能下太早!刚刚那苏先生也说了,他是刚搬家过来,等他在那闹蛇妖的小院住上一段时间后,若是安然无恙,也未曾搬走,那就证明他真的有些非凡手段!” “是啊是啊!若是那苏先生真是高人,那我们四方城这附近要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县衙捕快也没办法的话,便可以找他帮忙了!” “哎呀,真没想到我们四方城也是冒出这么一个高人来啊!” …… 众人又惊又喜,开始议论纷纷,全然忘了这摊位还摆放着书院其他弟子的练习之作,似乎更没有要继续掏钱买字画的打算。 那年轻摊主此时也回过神来,抬头看着苏长卿消失的街口,不由得低眉沉思一番,心中暗道: “这个打渔郎确实不简单,看来得向大师兄汇报一下!” 而这时。 众人聊着聊着,便逐渐散去。 年轻摊主见状,连忙抬手呼喊道: “哎哎哎,各位先别走啊!” “我这摊位还有书院其他弟子的练习之作,大家可以再看看,价格好商量的!” 众人听闻,皆是摇了摇头,摆摆手,呵呵一笑。 “算了吧!这书院大弟子范仝的字迹都被人家苏先生给仿写出来了,难道书院其他弟子的字迹,人家苏先生仿写不出来吗?” “就是就是!若是以后要买字画,还不如直接去找人家先生苏先生!” “说的没错!人家苏先生既然能仿写出范仝的字迹,其书法造诣必定还在那范仝之上!” “是的是的,那苏先生若是参加了书院举办的书法大赛,必能夺魁,哪里还有范仝的事!” ……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说完便拍拍屁股走了,哪还有人愿意再掏钱买那些书院弟子的练习之作? 人散如流水。 摊前的众人只是在几个呼吸之间,便彻底转身离开了。 那年轻摊主见状,也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叫卖着,吸引着下一批客人。 “卖字画了,书院弟子的练习之作……”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 苏长卿带着落溪,从东街走到了南街,现在穿过南街,又来到了北街。 一路上,见到了太多的凡俗琐事! 在这个生活节奏极其缓慢的年代,百姓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所以每日清晨,当百姓们迎来第一缕晨曦之时,街道上便涌现出各色的行人,有贩夫走卒,有行商豪客。 各色的人,做着各种的事。 苏长卿一边走,一边看,有时会突然觉得这些人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没有任何意义。 可有时候却有觉得。 正是这些看到这些人做着毫无意义的事情,才让他觉得,这漫漫长生路,似乎变得有意义了一些。 甚至会让他觉得。 看着这些人做着这些事,他才有一种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有温度的活着! 北街不如东街和南街那般商业繁荣,几乎没有摊贩来这边摆摊,也没有什么店铺。 这里的街道并不宽阔,倒像一条条小巷子相互交错。 或者正是因为如此。 北这边的街道明显要陈旧许多,斑驳的青砖灰瓦,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巷子里的树荫下,有老人穿着汗衫在下棋,有妇人在水井旁洗衣服,有小孩端着碗,就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喝粥…… 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充斥着满满的生活气息。 第110章 民以食为天 小巷的一侧长着几棵大树,树干粗壮,树皮紧皱,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这里的行人极少,所以有些静悄悄的,只有一些细微的虫鸣鸟叫之声,会时不时从树上和屋檐上,以及某些犄角旮旯中传出来。 苏长卿不紧不慢的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路面,脚步偶尔会踩在落叶之上。 小巷中时不时会有一阵阵凉爽的穿堂风缓缓袭来,吹得树叶微动,发出令人心静的沙沙声。 此时已到巳时三刻,日上三竿,晨露消散。 金色的阳光越发明亮,斜斜的穿过老树的枝丫,散落在陈旧的青砖灰瓦之上,影影绰绰,为这本就幽静的小巷更增添了几分安宁的氛围。 每一片树荫下几乎都坐着三五个老人或者妇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谈论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生活琐事,家长里短。 见到小巷中突然来了一个年轻男人,提着一个竹笼,脚边还跟着一只大白猫,便不由得将目光都转移了过来。 待到苏长卿穿过这条巷子中后,他们谈论的话题,便又多了一个。 “那人是谁,好像有点面生啊?” “不知道!兴许是刚搬到这儿来的外乡人吧!” “他看起来很年轻,面相也俊,兴许过些时日,就会被哪家大户人家的千金给看上了!” “哈哈,年轻真好啊!” …… ………… 四处走走,随意看看。 不知不觉,苏长卿的手上又多了一些东西,大米,粗面,菜油,粗盐,蔬菜和猪肉等,都是食物。 民以食为天。 苏长卿逛了一个早上,也没想过要买其他东西,只有这些满足口腹之欲的五谷杂粮,是他能看上眼的。 既然现在有了一个小家,这些东西自然是不可或缺的。 “该回去了!” 看了看天色,他便决定先回家。 于是很快便来到了城南的听风茶馆。 站在茶馆外的街道上,便能听到茶馆中传来响亮的说书声,和嘈杂的笑声,以及一阵阵的掌声。 “今日这天气不错,喝茶听书倒是自在逍遥。” 冒出这个想法来后,苏长卿便先进入后街,带着落溪回到居住的小院中。 随后他便将小竹笼直接放在地上,然后打开笼门,任由那些小鸡崽和小鸭崽跑了出来。 “叽叽叽叽,嘎嘎嘎嘎……” 小鸡崽和小鸭崽刚从竹笼中出来,便立刻在院子中四处乱跑,叫得十分欢快。 “喵~” 落溪也马上撒着欢,去追那些小鸡崽和小鸭崽。 原本幽静的小院,顿时热闹起来。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它们开玩笑!” 苏长卿语气严肃的和落溪打个招呼,“落溪啊,这些小鸡崽和小鸭崽以后可都是你的手足兄弟,你可不能拿它们填肚子啊!” “喵~~” 落溪头也不回的叫了一声,放心,本喵现在不吃生的,只是玩玩而已,更何况,一顿饱和顿顿饱,本喵还是分得清的! 苏长卿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什么,将买来的那些米面粮油,蔬菜猪肉都拿去厨房之后,便拿出两个陶碗,装了一碗水,和一碗米,还有些蔬菜叶,然后将其端放在院子的角落。 这些小鸭崽和小鸡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着它们。 随后,苏长卿锁好厨房的门,便对落溪道: “你在家里看家,我去茶馆听听书,喝喝茶!” …… 茶馆之中,人声鼎沸。 一楼的大厅之中,客人三三两两的坐着一桌,放眼看去,所剩下的空位却是已经不多了。 苏长卿刚从门口进来,便有一个提着茶壶的伙计前来迎接。 “先生可是来喝茶听书的?” “是的。” “先生可是一人?” “嗯。”苏长卿点点头。 伙计嘿嘿一笑,转头扫了大厅一眼,立刻便找到一个靠近角落的位置,连忙招呼道,“来来来,客官这边请。” “多谢!” 苏长卿跟着伙计往角落处的空位走去。 就在这时。 那掌柜的正从二楼下来,见到苏长卿来到茶馆,立刻笑呵呵的迎上来打个招呼。 “苏先生,可是来喝茶听书的?” “正是。”苏长卿点点头,淡淡一笑:“掌柜的,你这茶馆的生意可真好,几乎是座无虚席啊!” “哈哈,还行还行!”掌柜的笑得眯起了眼,随后对一旁的伙计道: “快给苏先生上一壶好茶,再端上一盘茶点来。” “是!” 伙计点点头,连忙转身离去,心中却将苏长卿的容貌记了下来,腹诽道: “掌柜的对此人如此热情,看来是个有身份的人,以后得优先对待了。” 等到那伙计走远后。 掌柜的陪同着苏长卿一起坐到了角落旁的一个位置,然后目光扫了扫周遭的客人,见众人都笑呵呵的听着书,聊着天,完全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于是便小声的笑问道: “那个苏先生……你昨晚住在那小院里,可还睡得安稳?” 掌柜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眼神中却分明带着几分尴尬和不安。 苏长卿自然看得出来,这掌柜的主要就是想要问问他,昨晚有没有遇到那条成了精的白蛇? “托掌柜的福,昨晚在下睡得十分安稳,一切都好!”苏长卿笑了笑,却没有明着回答。 掌柜的一听,顿时愣了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昨日和苏长卿签完租赁契约后,还有些害怕苏长卿住进去后,会像之前的那些租户一样,因为那条蛇精的事情,要强行将租赁契约给作废! 可现在看着苏长卿这淡然自若的状态,他又有些不解,想着那蛇精难道昨晚没有出来吓人? 他和胡武不同,没见识过苏长卿的手段,只以为苏长卿真的只是一个打渔郎。 在他看来,一个普普通通的打渔郎,若是在晚上的时候看到那蛇妖,必定也是会被吓个半死。 这样想着,于是他便继续道: “若是苏先生以后住得不妥,还请直说,你是胡镖头的朋友,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好好商量!” 苏长卿笑了笑,知道这掌柜的还是意有所指,便开门见山道: “掌柜的可是担心苏某遇到那条蛇妖?” “苏先生……”掌柜的尴尬一笑,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长卿则继续轻笑一声: “若是这样,掌柜的大可放心,我昨晚便已经和那蛇妖打过照面,它不过是一缕残魂所化,连灵智都还尚未开启,不必视其为洪水猛兽。” 第111章 姑娘们都是好人,不坑穷苦之人! 掌柜听后,顿时一惊! “苏先生昨晚已经见到那蛇妖了?” “自然。” “难道苏先生一点都不害怕吗?” “它伤不到我,何须惧之?” “这……” 掌柜心中一惊,顿时愣住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但他总算是明白了一点——这个苏先生,是真的完全不怕那条蛇妖啊! 虽然那条蛇妖至今为止,都未曾给任何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可蛇妖毕竟是妖,来无影去无踪,你根本不知道它可能会在什么时刻,突然出现在你眼前。 这种情况下,即便那些曾经居住在小院里的租户知道这蛇妖不会伤他们,也一个个被吓得屁滚尿流,连夜扛着包袱逃离。 可现在。 眼前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颇有几分书生气的苏先生,却是没有一点惧怕,甚至对着蛇妖的存在,仿佛毫不在意! 这让掌柜越发觉得,这苏先生绝非寻常人! 这一点,从昨天他带着苏长卿来看房之时,见那胡镖头对苏长卿恭恭敬敬的态度,便在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身为听风茶馆的掌柜,他长年与各种人打交道,自然精通人情世故,擅于察言观色。 那胡镖头也算得上是四方城中的一号人物,却对一个打渔郎如此恭敬,这肯定不正常。 所以昨日他便猜到,这苏先生定然不简单,绝非一个普通打渔郎。 只是他向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因此他昨日并没有直接去探究苏长卿的真实身份。 不过今天。 他虽然依旧不敢对苏长卿的身份一探究竟,但是他已经在心中将苏长卿当成了一个高人。 毕竟,一个能让胡镖头尊敬,且不怕蛇妖的年轻先生,又怎么可能真的只是一个打渔郎? 定是因为身份特殊,不方便透露,才用打渔郎这个身份做掩护罢了! 想到这里。 掌柜越发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不知不觉便露出一副我早已看透了一切的自信神情。 不过很快,他便回过神来。 心中暗想道,既然高人不愿意透露身份,那他自然也要配合着。 于是他也不再纠结蛇妖之事,只是拱手笑道: “既然苏先生不惧那蛇妖,那我就放心了!” “有劳掌柜忧心了!”苏长卿也拱手一笑,回了一礼。 这时。 伙计端着茶水和点心走了过来。 掌柜便亲自为苏长卿倒了一杯茶,笑呵呵道: “苏先生请用茶,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伙计去办。” “掌柜客气了。” “那苏先生就慢慢品茶听书,我就不打扰先生雅兴,先过去了。” “掌柜慢走。” 待掌柜走后。 苏长卿却忍不住低头一笑。 活了这么多年,他又怎么会看不出那掌柜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只是他不愿拆穿罢了。 …… 两竿落日溪桥上,半缕轻烟柳影中。 时至傍晚。 残阳如血,霞光满天。 漫天的云朵不再洁白一片,而是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变得半白半红,半紫半黑,还有一丝丝金色,绿色,粉色,卷裹在其中。 当真是万紫千红,七彩争辉。 比起清晨时分,此时的四方城更多了几分朦胧之美,梦幻之色。 古人曾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苏长卿走在护城河的桥头,看着天际一线的绝美风光,却和古人有着完全不同的感受。 在他看来,正是因为夕阳褪去,黄昏消散,远处地平线的那一抹霞光余韵,才能呈现出梦幻般的隗丽色彩,美得如痴如醉,似梦幻泡影。 或许唯一让他遗憾的是。 这样的绝美景色,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消片刻,待这最后一抹余韵落寞,便只剩下了漫长的黑夜。 原因无它。 只是因为日落要比日出的时间,来得更为短暂罢了。 苏长卿踏着漫天霞光,走过长桥,穿过街道,不知不觉便逛到了一座阁楼之下。 抬头看了一眼楼阁上的枣红色牌匾,只见上书三个烫金大字——“醉红楼”! 都说四方城有两处高雅之所。 一是那久负盛名的听风茶馆,供往来商客喝茶听书,每日辰时便开始营业,戌时收场。 二便是这人尽皆知的醉红楼——四方城最大的勾栏听曲之所。 此时夜幕尚未完全落下,可这醉红楼的阁楼之上,却已经是灯火通明,不断有莺莺燕燕的欢笑声语传来。 悦耳乱心的丝竹曼妙之声,携裹着如浪涛一般的阵阵娇笑,不断传入苏长卿的耳中。 魅惑人心的胭脂香味,几乎扩散到整个楼阁附近的三条街道。 楼阁之下,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驻足观望的行人也很多。 苏长卿便是其中一个! “公子,快进来玩啊!” “大爷来啊,快活呀!” “人不风流往少年,今朝有酒今朝醉,上来喝一杯酒,听一首曲子,岂不快哉?” “别犹豫了,进来吧公子!” ………… 一楼大门前,有几位衣着艳丽清凉,妆容精致魅惑的姑娘正在拉客。 从门口路过的行人,无论是弱冠少年,还是迟暮老人,只要穿得人模狗样,看起来有些财力,都会成为那几位姑娘的目标客户。 基本上,只要被那几位姑娘拉住了,一番拉扯之后,没有人能顶住诱惑。 所以仅仅从楼阁之上传来的欢声笑语,便能看得出来,这醉红楼的生意,当真是极好。 苏长卿驻足在门口许多,那几位姑娘也没有向他招招手。 可他却明白,那几位姑娘,定然是为了他好。 毕竟他穿的一身破旧青衫,看起来就是穷苦之人。 而这醉红楼一进去,没个十两银子,是出不来的。 姑娘们都是好人,不坑穷苦之人! 眼见天色越来晚,苏长卿也不再停留,便打算回他的小院。 年纪大了,还是早睡早起比较好,不宜深夜操劳。 第112章 这才是人生啊! 醉红楼不算高,只有三层。 但占地面积,却颇为宽阔,比起那听风茶馆,还要大上一倍。 原因无它。 只因这醉红楼的二楼和三楼,需要建造了非常多的厢房,供那些人美心善的姑娘们,和来这喝酒听曲的客人们,谈一些有一嗦亿的生意。 至于一楼,则是大厅。 大厅中间有一个巨大的舞台。 一群衣着清凉,妆容魅惑的姑娘们在上面载歌载舞,摇摆身姿,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舞台之下。 则摆满了桌椅,供客人们喝酒聊天。 当然。 聊天之余,客人们会在老鸨的介绍下,挑选出眼缘合适,价钱合理的姑娘,之后便就是去往二楼或者三楼了。 此时此刻,夜幕彻底落下。 大厅之中已经聚集了上百位客人。 舞台之上的姑娘们,莺莺燕燕,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与此同时。 三楼之上。 一间厢房之中,有一身穿白衣锦服,头戴金冠的年轻男子,正坐在桌前,笑容满面。 在他身旁,一左一右,各坐着一个穿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年轻姑娘。 一个姑娘抬起纤纤玉手,为那年轻男子倒酒,娇笑着道: “来,公子多喝点,奴家陪你一起喝。” 另一个姑娘便侧着身子,将双手搭在年轻男子的肩膀上,柔声笑道: “公子,奴家为你捏捏肩,捶捶背~” “好好好。” 年轻男子连忙说了三声好,笑得春风满面,却依然不足以表达他此时的美好心情。 左拥右抱,皆是美色。 随意一瞥,春光一片。 鼻尖轻嗅,温香诱人。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若不是怕引人注目,年轻男子恨不得大喊一声: “这才是人生啊!” 姑娘倒完酒后,便笑问道: “公子气质不凡,衣着讲究,想来不是本地人吧?” “哦~”年轻男子先是一愣,随之便嘿嘿直笑,“姑娘眼光不错,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前些时日刚出都城出来,正好行至此处,确实不是本地人。” “呵呵……”姑娘捂嘴一笑,顿时两眼泛光,“原来公子是从都城来的啊,那可是大地方,想来公子也是出身名门望族吧!” “那可不!”还没得年轻男子回话,正在为其捏肩的姑娘便媚笑一声,连忙接话道: “看公子这非凡俊朗的气质,别说是名门望族了,就是皇亲贵族也合情合理啊!” 两位姑娘一边说着,一边笑呵呵的将身体向那年轻男子贴得更近了。 在两位姑娘的糖衣炮弹,带球夹击之下,年轻男子都快忘了自己姓啥了,可唯独没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不不!”年轻男子笑呵呵的摆了摆手,“两位姑娘误会了,我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更不是什么皇亲贵族,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读书人罢了!” “哦……公子原来还是读书人?” 两位姑娘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却是丝毫未减。 她们浸淫在醉红楼这种风尘之地多年,江湖上各种各样的人都见识过,比起一般的姑娘,她们的见识可就要高多了! 若是寻常地方的读书人,她们可能还会有些嫌弃。 可若是都城中的读书人,她们可就不敢有丝毫怠慢。 因为她们曾经听过许多来自江湖中的客人聊起过,这都城之中,有一书院,名满天下。 从这书院中走出来的读书人,其地位丝毫不必那些豪门贵族低,甚至还隐隐要高出几分。 就连高居庙堂的达官显贵,面对书院中的读书人,也得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 可见那书院中的读书人,其地位必定非同一般,绝对不是她们这些风尘女子能得罪的。 这样想来,两位姑娘对这年轻男子便更热情了。 “不知公子读得是什么书?”倒酒的姑娘眉眼含笑,红唇轻启,勾勒出一抹诱人的弧度。 “我读春秋的。”年轻男子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语气十分诚恳。 “想来公子定是那都城书院的弟子吧?”捏肩捶背的姑娘也微微一笑,清澈的双眸之中似有水波荡漾,云雾遮掩,朦胧之中透着一股魅惑。 “哦?两位姑娘也知道都城书院?” “都城书院,名满天下,每一个从书院出来的弟子,可都是人中龙凤,奴家虽然身份低贱,可也知道这都城书院的分量!” “哈哈,没想到两位姑娘虽然委身于勾栏之所,可目光见识倒是让我惊喜连连。”年轻男子先是一笑,随后又正色道: “那我不瞒两位姑娘了,我确实是书院弟子!” 他此时的神情看起来似乎颇为平静,可从他的语气之中却可以听得出来,对于书院弟子这个身份,他还是相当引以为傲的。 而那两位姑娘此时更是像前世追星的那些小迷妹一般,惊叹连连道: “哎呀,难怪奴家见到公子第一眼,便觉得公子气宇轩昂,风流倜傥,绝非一般人,想来奴家是看对眼了啊!” “就是就是,公子气质出尘,温润如玉,奴家也一眼便看出公子绝非等闲之辈!” “今夜能和公子共度良宵,实乃奴家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没错没错,奴家也觉得这辈子值了!” ………… 谈笑间。 两位姑娘几乎都将整个身子贴在了那年轻男子的身上,玉手环搭,腰肢缠绕,看那样子,似乎恨不得要化身成为一条壁虎,彻底黏在那年轻男子身上。 “哈哈哈,两位姑娘果然也是性情中人啊!”年轻男人嘿嘿一笑,两只手也不闲着,左右开弓,在两个姑娘的酮体上下求索。 “来,公子喝酒。” “呵呵,好的,奴家今晚陪公子不醉不归!” “哈哈哈,姑娘有酒,我有故事,实乃人生一大快事啊!” “公子不愧是读春秋的,说起话来妙语连珠。” …… 第113章 我必须要戒酒! 三人喝完酒,便开始进入战斗状态。 只不过。 才刚刚过去半盏茶的时间,战斗便结束了! 这场战斗开始铺垫得十分到位,结束得却是多少有些潦草…… “嗯……公子怎么了,为什么不动了?” “公子你行不行啊?” “咳咳……那个啥……”年轻男子尴尬的笑了笑,随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本公子最近操劳过度,身体有些不适,所以今晚没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要不这样,今晚就到此为止,这几日我好生休养一下,我们把酒言欢,如何?” 两位姑娘只能点点头,然后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呵呵,好啊!” “那奴家今晚就先告退了!” “姑娘慢走。”年轻男子拱手一笑,尽量维持着一个读书人该有的风度。 而那两位姑娘来到厢房的走廊外,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的议论起来。 “原来书院弟子也不怎么样嘛!” “就这点时间,真是没意思!” “呵呵,我都还没用力,他就倒下了。” “也不知道谁给他的勇气,就这点战斗力,还敢如此大言不惭!” “算了,不谈这个了,反正他给了钱就行!” “哈哈,这钱赚起来确实挺快的。” …… 她们讨论声不大。 若是寻常人在厢房之中,定然是半点都听不清的。 可那年轻男子,此时却是将她们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难道我真的不行了吗?” 他愁眉苦脸的自言自语,随后拿起床头的铜镜,很认真的照了照面容。 “为何我的脸色会如此憔悴?” “难道是近些时日纵酒行色过度,被酒色所伤?” 思绪及此,年轻男子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脸上的神情愈发严肃,双眸中满是坚定,随后大手一挥,厉声一呼: “看来从今日起,我必须要戒酒!” 小小的一个戒酒,竟然被他说出了豪言壮语般的感觉。 只不过,这感觉来的快,去得也快。 不一会儿,年轻男子看了看窗外的夜色,估摸着刚到亥时,便摇头晃脑的自言自语道: “算了,今晚还是先回客栈,早点休息吧!” ………… 悦来客栈。 四方城最大的一家客栈,坐落在城南的护城河对面。 此时正值亥时三刻。 苍穹如墨,月色似水,星光争辉。 景色倒是极美,可某人的心情,却是一点都不美。 客栈三楼的一间上等房中,刚刚从醉红楼回来的年轻男子,原本就心情不佳,此时则更是眉头紧锁,神情之中既有郁闷,更有震撼。 在他身旁,站着一个同样很年轻的男子,只是身材要比他矮小一些。 若是苏长卿此时在这,必然可以认出来,这个身体矮小的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在南街摆摊贩卖字画书卷的年轻摊主。 说起这位年轻摊主来,其真实身份可不简单。 乃是都成书院的弟子,名为常逸。 只不过他专攻文道,不懂武道,虽是书院弟子,却没有半点武道修为,所以看起来和一般读书人几乎无异。 此时的常逸,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一脸愁容,也是有些着急,于是便道: “范仝师兄,这件事你怎么看?” 没错。 这位被酒色所伤的年轻男子,正是书院大弟子范仝! 那个在名满天下,未来极为可能成为新一代大儒的范仝! 刚才他一回到客栈,常逸便将今日摆摊时,遇见了一个打渔郎能仿写出他字迹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范仝低着头,左手搭在胸前脱着右手肘,右手握拳抵着下巴,作出一副沉思之状。 老实说,他不太相信有人能完全模仿出他的字迹! 更不太相信,能将他的字迹完全仿写出来的人,只是一个打渔郎! 沉吟片刻后,他便喃喃道: “若按你所说,那个打渔郎绝非等闲之辈,可惜你不懂武道,感知不出他有没有修为。” “这样吧!等过几日,我找个机会接近他一下,探探他的底。” 常逸一愣,疑惑道:“范仝师兄,难道你还怀疑那打渔郎是修行之人?” “呵呵,常逸啊常逸,师兄让你平常多出去走走,多认识一些人,你偏不听,只会死读书,读死书!”范仝无奈一笑,摇了摇头,随后便进行了一波理智的分析: “你想想看,一个普通的打渔郎,又怎么会有如此高的书法造诣呢?” “你再想想看,一个在书法造诣上能和我平分秋色的人,难道真的没有半点修为?” “而他偏偏还要以打渔为生,这就证明了此人在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而且据你所了解到的消息,此人也是刚到四方城不久,这就说明他很有可能也是游行至此,如果他修为不高,怎么能这样的世道独自游历?” 听到这里,常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范仝师兄,你的意思,这个打渔郎也和我们一样,可能是某个宗门的弟子,被派遣出来游历江湖?” 书院每个弟子,都会在学有所成之日,被书院儒尊安排外出历练! 前些时日,书院儒尊安排范仝和常逸去外面历练一番。 其目的有两个,一来是让他们多见识一下书院之外的江湖,多经历一些事,多认识一些人,多走过一些路。 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二来,这些外出历练的书院弟子,还肩负着为书院招生的重任。 这书院虽然是天下读书人都向往的人间圣地,可能进书院修行的弟子,都要经过层层选拔。 绝非一般人能进去! 而选拔人才的第一关,便是由那些在书院修行有成的弟子,外出寻找合适的孩子,进入书院参加选拔考核。 这也算书院招生的特色,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孺子可教也!” 范仝呵呵一笑,单手背负于身后,抬头望着窗外的月色,“在这世间,虽说我们儒门是天下正统,号称九州第一宗门,可其他宗门的实力也不可小觑!” “比如道门,佛门,蜀山,龙虎山等宗门,也被江湖中人称为人间圣地,其实力,绝不在我们儒门之下。” “当然,这些宗门和我们儒门向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而我们儒门弟子也向来以德服人,不能轻易与人为敌!” “所以,我也只是打算探一探那个打渔郎的底,摸清他的真实身份!” 第114章 常逸师弟,你着相了 听到范仝这话,常逸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随后便道: “既然范仝师兄已有应对之策,那这个打渔郎的事情,我就不再多言了!” “常逸师弟,你就放心吧!交给我的事情,就没有错不了的!”范仝抬头挺了挺胸,露出一个十分自信的笑容。 “哈……”常逸一愣,似乎感觉这话好像有点不对劲,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这时。 范仝则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一种长辈关心晚辈的语气道: “行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常逸师弟你就早点回去歇着吧!” “嗯。”常逸点了点头,随后拱手道: “我这就回去,范仝师兄也早点休息。” “去吧去吧!”范仝微笑着摆了摆手。 常逸正准备转身离去,可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忙道: “对了,范仝师兄,今天由于那打渔郎的出现,我们的字画卖得并不好,赚到的钱不多,这段时间你可别再去那青楼之地喝花酒了,不然我们到时连客栈都住不起了!” 常逸语气诚恳,一脸认真。 这让范仝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立马义正言辞的狡辩……哦不,解释道: “不不不,常逸师弟你这是什么话,什么话啊!” “什么叫去那青楼之地喝花酒?” “难道在你的心里,范仝师兄就是那种人?” 常逸神色一愣,随后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语气却是十分坚定:“嗯!” “嗨!我说你……”范仝气得脸色一红,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吟了半晌,他忽然叹了口气。 “唉……” 随后他便转过身去,看向窗外的月色,语气深沉的呢喃道: “常逸啊常逸,你的目光真的太过短浅!” “你看到的东西,永远都只停留在事物的表面!” “范仝师兄,此话何意?”常逸一脸不解,随即微微拱手,道,“常逸愚钝,还请师兄细说。” 范仝头也不回道,“常逸师弟,你可还记得儒首曾经在书院大典上说过的一句话,不入世,何谈出世?” 常逸点点头,“儒首的话,我句句铭记在心,这句话自然也记得!” 范仝微微一笑,缓缓道:“既然你记得这句话,那便和我说说看,你是如何理解这句话中所蕴含的深意?” 常逸略微一想,便直接回答道: “儒首的话往往含义深刻,以常逸目前的修为,能理解的恐怕只是其中最为浅显的含义,所以不敢妄言,还请范仝师兄解惑!” “无妨!”范仝摆了摆手,微微一笑,“现在都当做是我们师兄弟在讨论学问,你尽管按照心中所想,明言即可!” “那……”常逸沉吟片刻,便道:“师弟就拙言几句,如有不对,还请师兄多加指正!” 范仝点点头,“无碍!” 这时,常逸低头看了看地面,微微思索后,便道: “不入世,何谈出世?我想,儒首这话中的含义,是为了警示书院弟子,身为儒门中人,修身养性的同时,不能完全脱离世间那些平常自然的事物,也不应该刻意远离凡尘俗世中的人情世故,而是要顺着世间自然的规矩,以一种自然而然的心态进入凡尘俗世中,体验其中的酸甜苦辣,感悟隐藏在这世间的修行大道!”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常逸似乎有些忐忑不安,语气之中透着一股忧虑: “范仝师兄,这就是我对这句话的理解,其中不妥之处,还请指正。” “有何不妥?”范仝转过身来,回头一笑,“你对此话的理解,不仅和我是一样的,和书院的其他弟子以及掌教儒尊的理解,也并无出入!” “啊?”常逸一愣,“师兄所言当真?” “自然!”范仝点了点头,随即却又道:“不过可惜的是,你虽然理解了此话的含义,却又并未按照此话的含义,去看待凡俗尘世中的种种事物!” “常逸不明白,还请师兄明示!” 范仝淡淡一笑,云淡风轻的说道: “凡尘俗世,种种事物,皆为表像,我们儒门中人,既然要入世修行,就必须要学会看穿一切事物的本质。” “在你看来,师兄我去青楼这等烟花之地,只是为了喝花酒,可实际上,这只是我去感受凡尘俗世中的一个方式而已。” “正所谓,见过众生,方见自己!” “青楼这等烟花之地,在世人眼中,只是寻欢作乐的场所,可在我的眼中,它本质上也只是一个修行之地!” “所以……”说到这里,范仝微微停顿半响,才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缓缓道: “常逸师弟,你着相了。” “范仝师兄,我……”常逸先是一愣,刚想说些什么,可话一到嘴边,脑袋却顿时一片空白,仿佛一切都无从说起。 只是。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却是充斥在他的心头。 ——他觉得范仝师兄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可是却又觉得哪里有一些不对劲! 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却又怎么也想不出来! 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不太敢相信范仝师兄的话,会有胡编乱造的成分。 因为在整个书院,范仝师兄的文道和武道,以及礼,乐,射,御,书,数等儒家六艺的修为,是所有书院弟子中最高的。 所以,他成为书院大弟子,众弟子都心服口服。 而他的话,自然也就没有人会怀疑其中会有什么问题! 常逸作为书院弟子,自然也和其他书院弟子一样,不敢对范仝师兄的话有什么怀疑! 而此时的范仝,依然面带微笑的站在他面前,眼神淡然,确实也有着几分高人的气质。 只不过。 常逸不知道的是。 范仝此时表面上虽然脸不红心不跳,稳如老狗,看起来淡定得一批,可实际上,他的五根脚指头已经快把鞋底都要抠烂了…… 饶是他自己,现在都还不敢相信,原来他一旦不要脸了,居然可以一本正经的将这些歪门邪理说得头头是道?!!! 人才啊! 自己果然是个人才啊! 第115章 不必如此,大可不必! 常逸此时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在他的思想准则中,一直都认为身为儒门弟子,去青楼这等烟花之地寻欢作乐肯定是不对的。 但是刚刚听完了范仝的那一波言论后,便受到了极强的思想冲击。 让他竟然会不自觉的认为,范仝师兄的话,或许才是对的? 可不知为什么,却又总觉得,范仝师兄的话又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一番思考后,常逸只觉得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打架,变得更加混乱不堪了。 只不过。 半晌之后,常逸突然目光一亮,像是突然领悟了什么大道一般,一脸兴奋的道: “范仝师兄,多谢你的教诲,我悟了!” “嗯!”范仝点了点头,面露微笑,“不错!” 虽然他也不知道常逸听完他那波胡说八道话后,究竟悟到了什么,但此时点点头,表示认可,肯定也不会错的。 反正,书院的掌教儒尊,和那些老师,在听到弟子们说出“我悟了”这句话后,不都是这种反应吗? 依葫芦画瓢的学一学,总不会出错吧? 范仝是这样想的。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 下一刻。 常逸却又露出一脸激动的笑容,接话道: “范仝师兄,从明晚开始,我要向你学习,也去那青楼之地修行一番!” “嗯。”范仝微笑着点点头,随后猛得一愣,突然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于是连忙摆了摆手,“等等等等,那啥……常逸师弟,你刚才说得是什么?” 常逸笑了笑,语气诚恳道,“范仝师兄,我刚才说以后要向你学习,也多去一下那青楼之地,好好的修行感悟一番!” “啊这……”范仝一愣,顿时目瞪口呆! 没想到! 常逸的这波脑回路,他是属实没想到啊! 要说以前在书院中修行的时日,常逸可以说是他的小跟班,几乎啥事都听他的,从来不会乱想。 可是他没想到,现在两人第一次外出历练,常逸思考起问题的方式,居然就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范仝师兄,你明晚去醉红楼时,一定要记得叫上我啊!”常逸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范仝此时心中的郁闷,依然笑呵呵的,一脸真诚,就跟那地主的傻儿子似的。 “呃……”范仝一愣,连忙摆手道: “不必如此,大可不必!” “范仝师兄,这是为何?”常逸一脸不解,语气之中满是疑惑。 范仝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再次开启了忽悠模式: “常逸师弟啊,不是师兄我不愿意带你去醉红楼修行,而是你修为暂时还不够,青楼之地的水太深了,你把握不住的!” “听师兄的一句劝,这醉红楼你暂且先别去,凡尘俗世的修行之地有很多,入世方式也有很多,比如去集市摆摊卖字画,又或者去渡口搬运货物,这些可都是绝佳的修行场所!” “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谓,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这可是上古大儒的圣言,你难道觉得这话说得不对吗?” “哈……”常逸一愣,立刻摇头道:“不不不,上古大儒的圣言,自然是对的!” “我身为儒门弟子,定当遵守!” 每一个书院学生,都是儒门弟子,上古大儒流传下来的话,在他们的心中,就是圣言! 就是天命皇权,也绝不能对其侵犯! 所以范仝此话一出,常逸顿时便像被迷了心智一半。 “嗯,这样才对嘛!”范仝拍了拍常逸的肩膀,很是欣慰的笑了笑。 “可是……”常逸回过神来,却又再次露出一脸疑惑,似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而这时。 范仝自然也是看出了常逸心中的想法,于是便再次转过身去,抬头看着窗外,左手背负身后,双眸微眯,缓缓沉吟道: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而我会用它去看透黑暗的尽头!” “常逸师弟,修行一途,本就漫长艰难,这一次的历练,你就多加感悟吧!” 常逸一愣,虽然对范仝的话不是很明白,却觉得这话莫名有些厉害。 于是便拱手道: “多谢范仝师兄今晚的教诲,常逸定当铭记于心,日夜思索!” “今夜已深,常逸先行告退,师兄也早些休息!” “去吧!” 范仝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只给常逸留下了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常逸也没有再多想,便直接转身离去了。 待常逸的脚步声,彻底在门外的走廊上消失之后。 这时。 范仝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中暗道一句: “好险,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紧接着。 他又来到桌案前,拿起墨石研磨了一点墨水,然后右手一翻,便从戴在大拇指的黑色纳戒中,取出一个小册子来。 “正经人谁写手记啊?” “写手记的能是正经人?” “不过,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当什么正经人啊!” 自言自语一番,范仝便打开小册子,拿起狼毫笔,用墨水浸湿笔尖,开始书写今日的手记。 【五月十九日,天朗气清。 这是我和常逸师弟来到这四方城的第七日,这座城池不算大,但也不小。 今夜无事,便去勾栏听曲,插花弄玉。 可惜近日似乎被酒色伤到了身体,战斗状态十分疲软,还被醉红楼的姑娘给嘲笑了,实在是让我的心情有些郁闷。 于是镇定思痛后,便下定决心,以后要戒酒! 除了这件事情,常逸还给我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这四方城,或许还有其他宗门的修行之人,是敌是友暂且不知。 可对我而言,却总归是件好事。 这番外出历练,不正是要多经历一些事,多见一些人吗? 若是能和其他宗门的修行之人结识一番,这趟四方城之行,倒也不会太过无聊! 等过上几日,我便找个机会,去接近此人!】 第116章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写完了这篇手记后,范仝便将手中的狼毫笔放下,待到字迹干燥后,便又翻了翻小册子,打算看一看自己之前的手记,回顾一下。 【五月一号,风和日丽。 今日从儒尊掌教那得到消息,再过些时日,书院中就有一批弟子要被派去外面的江湖历练一番了,真希望我也在这一批弟子当中! 长这么大还没出过都城,不知道其他地方的青楼勾栏之所多不多,那里的姑娘漂不漂亮,大不大? 唉,反正都城的勾栏之所我都去过了,有些腻了,真想去外面的江湖走走,换换口味啊! 这辈子,我也没什么远大志向,虽然儒尊掌教都说我会成为新一代的大儒,可我却对此丝毫没有兴趣,我只想多去一些地方,见识一些不同地方的勾栏之所,和不同的漂亮姑娘深入浅出的交流一番! 哎,也不知道这个想法能不能实现! 算了,越想越烦,今夜无事,勾栏听曲。】 【五月二号,万里无云,一片清朗! 今晚自修课后,儒尊掌教突然安排了一个选拔考试,考试时间就定在明天,这意味着所有弟子连复习时间都没有,也不知这些儒尊掌教是抽得哪门子疯! 自从来这书院后,是三月一大考,一月一小考,都是死记硬背的东西,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考的! 考考考,就知道考,我考你大爷的!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没在怕的! 对智慧超群的我而言,这些考试不过只是过家家的水平而已,考个第一名,有手就行啊! 不过其他师兄师弟们,似乎就有些着急了,打算挑灯夜读,在他们看来就是临时抱佛脚,也好过毫无准备的上考场。 哎……有时候真的不得不感叹,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人的差距还大!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那朗朗读书声,实在是有些吵闹! 吵得我横竖睡不着觉,想来我大抵是病了,得去找几个漂亮姑娘疗养一下,还是去勾栏听曲吧!】 【五月三日,小雨沥沥。 今日一早,第一场考试便正式开始。 考试的内容,居然是我熟读已久的春秋,想来我昨晚没有复习是对的! 我可真是个小天才啊!(手动叉腰) 说到腰,就不得不说,这考试的时间实在是有些长了,坐得我腰疼,而且还屁股疼! 当然,这其中的主要原因,还是昨晚的战斗有些太过激烈。 那个姑娘的体型有些健壮,搞得我这小腰啊,可是遭老罪了! 不过还好,考试圆满结束,不出意外的话,我便只好拿下这个第一名了。 哎……其实我也想低调,可实力它不允许啊! 今日高兴,勾栏听曲!】 【五月四日,万里无云,一片清明。 今日一早,儒尊掌教们就公布了昨日的考试成绩,毫无意外,我果然是第一名! 可惜,这个第一名也没让我多开心。 没办法,主要是各种考试的第一名拿得太多了,有些麻木了。 每次随随便便一考,就能拿第一! 这种痛苦,谁又能懂呢? 不过,开心的事情,却在后面! 因为下午的时候,儒尊掌教又公布了一件事情,就是这次考试的前八名,将被派去江湖中历练一年。 两人一队,分别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三日后便出发! 也就是说,我终于可以离开都城,去其他地方勾栏听曲了,历练不历练的不重要,主要就是想去看其他漂亮姑娘! 嘿嘿,外面的漂亮姑娘们,我范仝马上就来找你们了! 不过,开心过开心,做人要念旧,不能忘本,正所谓喝水不忘挖井人。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我打算将都城的勾栏之所都逛上一遍,要做到雨露均沾。 不然,接下来的一年里,可就再也见不到那些老相好了!】 …… 翻了翻之前的手记,范仝不禁陷入了沉思,内心之中一抹愧疚之情不断泛滥。 哎……身为书院大弟子,未来的大儒,我怎么会老是流连在勾栏之所呢? 我这样做,对得起儒尊掌教们对我的器重吗? 范仝啊范仝,现在五国局势看似稳定,实则暗流汹涌,下一次的五国之战随时会开启,你不好好修炼,如何能做得修身,治国,平天下? 这样吧! 这一年的历练时间,你就当做最后的放纵时间吧! 等一年之后回到书院,可就再也不能整夜流连在勾栏之所了! 一定要好好修炼,绝不辜负儒尊掌教们的希冀! 在心中给自己定下这个目标之后,范仝便觉得心里好受多了,那泛滥的惭愧之情,也逐渐消散开来。 …………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苏长卿搬了一把摇椅放在小院内,躺在上面,任由皎洁如水的月光倾泄而下,铺洒在身上。 夜越来越深,苍穹似墨。 小院地面上的杂草上,都已经凝结上了一层细小的露珠,在月色之下,白净得如同一颗颗闪闪发光的珍珠。 苏长卿静静看着漆黑的夜空,那一轮明月仿佛就悬挂在他眼前。 可他的思绪,却不知不觉,飘向了久远的从前。 那是年幼时在外婆老家的时候,夜晚同样黑得深沉,明月却似乎要比这个没有任何科技和狠活的年代,还要明亮些许。 也不知道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个世界的家人们,身体是否还安好? 苏长卿这样想着,突然意识到,原来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也依然会有想家的时候。 于是,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唉……” “喵……” 落溪突然走了过来,似乎是感觉到了苏长卿内心的情绪,它来到摇椅的一旁,便直接双腿直立,整个身子站得笔直,然后抬起两个毛茸茸的小爪子,搭在苏长卿的肩膀上,还伸长了脖子,用它那圆乎乎的猫猫头,往苏长卿的脸颊上蹭了蹭,仿佛在说: “不要难过,猫猫我啊,会一直陪着你的~” “喵呜~” 第117章 落溪,你退后,别吓到小白了! “那就多谢落溪了。” 苏长卿笑笑,抬起手摸了摸落溪那毛茸茸的猫猫头。 还真别说,这猫猫头摸起来,确实是非常解压,让人不知不觉,便心情舒畅起来。 “嘶嘶~” 这时,一个椭圆形的白色蛇头,缓缓从井口探了出来。 正是昨晚现身的那条白蛇精。 不过它却没有继续往外爬去,只是抬起脑袋,直愣愣的看着苏长卿和落溪。 幽蓝色的蛇眸中,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苏长卿淡淡一笑,虽然目光并未注意到井口,可却是语气随意的笑道: “小白啊,你要想出来玩就大大方方的出来,昨晚我已经和你说过,我们可以和平共处,这个小院是我家,也是你家。” “嘶嘶~” 小白一听,抬起脑袋愣了愣,随后便从井口完全爬了出来,然后缓缓爬到苏长卿的摇椅前,睁着它那圆溜溜的眼睛,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苏长卿。 那模样,就好像一个小学生,在等待着老师的指示一般。 而且在它的心里,还真把苏长卿当成了老师。 因为昨晚它可是见过苏长卿的手段,那可是实实在在的震撼到了它。 要知道。 之前它碰到了那么多的人类,也从没有见过哪个人类能操控雷电之力。 在它成为一缕残魂之前,本来听它那踏上修炼之路的先辈曾说过,人类之中有修炼成仙的大能,可以呼风唤雨,掌握天地之力。 如果有幸能遇到这种大能,得到他的指点,或许以后也能夺得一场造化,走上修炼之路,甚至由蛇化蛟,由蛟化龙! 所以,此时的小白,早已经在心中把苏长卿当成了能赐予它修炼造化的仙人,自然是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就好像求知欲旺盛的学生,会对知识丰富的老师言听计从一般。 而此时。 苏长卿虽然不知道小白在心里想着什么,可秉着礼貌待蛇的想法,他也从摇椅上起身,缓缓站了起来。 毕竟人家一条小蛇妖都主动爬过来了,他若继续躺在摇椅上,多少显得有些傲慢,好像他不太尊重蛇似的。 “喵~” 落溪也站起身来,迈着猫步向小白走了过去,然后吸了吸鼻子,似乎想记下它的味道。 可惜的是,落溪啥味道也没闻到。 不过,它这突然的动作,让小白更是直接定在了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而苏长卿见到这有些滑稽的一幕,也是忍不住笑了笑,轻声道: “落溪,你退后,别吓到小白了!” “喵~” 落溪歪了歪脑袋,便转身直接跳到摇椅上,懒洋洋的趴了下来,伸出两只前爪交叉着,然后将它那圆乎乎的猫猫头搁在前爪上,就这么看着一动不动的小白。 小白虽然说是一条蛇精,可实际上现在也只是一缕残魂。 它几乎没有任何修为,也没有办法对任何事物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而眼前这只大白猫,可是仙人所养,绝非一般狸奴所能相提并论。 所以它自然也是心怀畏惧,见到对方突然走来,便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这时。 苏长卿则继续道: “小白,我今晚也正好有些问题想要问你,等下我们按照昨晚的方式,我来提问,你只管回答是于不是,是的话就叫一声,不是的话,就叫两声,你若没有意见,就先叫一声!” “嘶~”小白立刻吐了吐信子,发出一声。 “好!”苏长卿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 “这小院中的两棵枣树,据说就是在你出现后,便一直没有再开花结果,是不是你故意搞得鬼?” “嘶嘶~” “那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嘶嘶~” “看来这枣树的问题是另有原因!”苏长卿心中暗想,随后继续道: “以你目前的状态或者说是以你目前的修为,是不是只能在晚上现身?” “嘶~” “那你是不是也知道,自己目前只是一缕残魂?” “嘶~” “那你是不是也有自己的修行之法?” “嘶嘶~” “居然没有!”苏长卿一愣,随即想了想,却也觉得理所当然。 这条白蛇在成为一缕残魂之前,一直藏身于地下,且能被常人用铁楸给拍死,显然也只一条未修炼过的普通白蛇。 毕竟,不是每条白蛇都像白娘子一般,可以轻易掌握修炼之法,踏入修炼成妖之道! 不过,苏长卿想来,既然他在昨晚答应了要帮助这条白蛇走上修行之路,便不能食言。 可是,让他感到为难的是,他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帮助小白。 说到这修炼之法,他其实也不太会! 除了那玄机子老道传给他的五行之炁,和五行之术,他便再也不懂得其他修炼之法。 只是这五行之炁和五行之术,他也没办法教这白蛇修炼啊? 倒不是他小气,而且他真不会! 若不是那玄机子老道直接在他丹田内灌输了一道五行之炁,他也不懂得如何去修炼。 更何况。 这小白现在只是一条蛇妖,一缕残魂,能修炼的法则肯定也不一样。 看来得找到一个修为高深的修士,或许才能从他嘴里了解到妖物该如何修炼? 苏长卿是这样想着。 不过,他转念一想,既然这世间的确有妖物的存在! 那传说中的神和仙,是不是也存在? 说到这神和仙,这四方城中不就有城隍庙吗? 若是那城隍真的存在,是不是自己也能有机会见上一见? 若是真见到这传说中的城隍,那是不是便能从其口中,得到一些妖物修炼的法则? 想到这。 苏长卿的心中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并打算明天就找个机会,去那城隍庙转上一圈。 当然。 他也不懂得什么请神引神的法术,那种似乎只有传说中的仙人才会。 不过,他虽然做不了其他的事情,但总归能给城隍上柱香。 他寻思着,只有自己足够心诚,或许城隍就能听到他的心愿。 就算那城隍不会现身见他,但给他托个梦,总归问题不大吧? 这样想着,苏长卿的脸上便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于是便直接对那小白道: “既然你不懂修炼之法,那过些时日,我便亲自去找一找,看看能不能为你寻来一些适合你的修炼之法!” 第118章 小猫咪永不为奴! 翌日。 清晨。 苏长卿醒来的时间,要比以往更早一些。 他是被吵醒的! “嘎嘎嘎……嘎嘎嘎……” “叽叽叽……叽叽叽……” 太阳还未出山,远处的天边才刚刚有了一点亮光。 小院里的那些小鸡崽和小鸭崽,便像按下了某个开关的玩具一般,叫个不停。 虽然它们还未成年,叫声不够浑厚有力,可却十分尖锐。 加上它们以数量取胜,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叫着,就好像八个小喇叭同时开启了一般。 吵人得很。 落溪似乎对这些嘈杂的声音无所谓,依然蜷缩在床角,睡得很熟。 只是它的右爪,却是搭在耳朵上面,将毛茸茸的薄耳压得实实的。 苏长卿醒来了,但却没起来。 他就这么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朦朦胧胧的天色,然后又看了看还处在熟睡中的落溪。 过了一会儿。 他突然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然后用力的在落溪的猫猫头上撸了两把。 “喵~” 落溪睁开眼睛,不满的叫了一声,哎呦,干嘛呀你,人家睡得正香呢! 苏长卿微微一笑,“没事,就是想叫你起来重新睡!” 落溪睁大了眼睛,圆溜溜的像两个铜铃:“……” 此时它的眼神中,充满着复杂的情绪,生气,幽怨,无语,不解,懵逼,甚至觉得苏长卿的脑子里多少有点大病! “呃……我知道你很气,但你先别气!”苏长卿尽量忍住不笑,用着极其认真的语气,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在我们人类世界,有一种睡觉方式名为回笼觉,一般是指清晨时分醒来片刻,然后重新入睡,这种睡眠方式对身心皆有益处,再次醒来后,便会觉得神清气爽,一身轻松。” 虽然苏长卿解释的很认真,而且听起来似乎也合理。 但落溪依然是一脸幽怨,显然有些不买账。 “喵~” 落溪再次不满的叫了一声,我虽然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随后,落溪便直接起身挪了个位置,来到床尾处,原地转了一圈后,便再次蜷缩着躺下,伸出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将耳朵和眼睛都全部捂住。 就这样,它很快便又进入熟睡状态。 苏长卿无奈一笑,也没有再打扰它,只是将双手枕在颈下,侧着头,看向窗外那灰蒙蒙的天色,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躺在床上的时候,不管是做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做,时间也总是过得格外的快。 即便苏长卿并未再入睡,可不知不觉中,半个时辰居然也一晃而过。 这让他不得不感叹一声,时间过得可真他妈快! 不过,这时的朝阳却正好刚刚升起,从远处的山峦连峰之处,小心翼翼的冒出半个头来,像极了闺房中的姑娘,从窗口探出半张脸,羞涩的看着楼下的官人一般! 晨时的阳光,似金色,又似红色,浓郁而鲜艳。 看起来如同烈火一般炙热,可实际上却是温柔可人,从窗外洒进屋内,让人感到格外的舒服。 这种舒服不仅来自触觉和视觉,还有嗅觉! 温柔而微弱的阳光,从照进屋里的那一刻,仿佛将远处山林中那种泥土和芳草的气息,也带了过来。 闻之,让人倍感舒心,神清气爽。 叹息西窗过隙驹,微阳初至日光舒。 “呃……又是美好的一天啊!” 温柔的朝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苏长卿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喵~” 落溪也醒来了,眼睛还未睁开,却是也先将嘴巴张得老大,打了个哈欠,侧躺着身子,四条毛茸茸的大长腿也蹬得笔直,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那小模样,当真是睡得惬意无比! 紧接着。 它便睁开双眼,站来起来,然后将前面的两个爪子伸得笔直,按在床上,整个上半身向前倾斜着往下压去,后面的双腿则直直的撑着后半身,将屁股撅得老高,长长的尾巴笔直的竖起,如同一根天线似的。 一个完整的猫式伸展过后,落溪也算是彻底睡醒了过来。 “喵~” 它歪着脑袋,便懒洋洋的朝着苏长卿叫了一声,今天早上吃啥? “先和我一起下床干活,否则你今天早上就喝西北风吧?”苏长卿笑了笑,留下这句话,便自顾自下床穿衣,往屋外走去。 “喵?”落溪一愣,一双琥珀色的猫眼瞪得圆溜溜的,啥意思,小猫咪早上起来还得干活? 不可能!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小猫咪就是喝西北风,就是饿死,也绝不干活! 小猫咪永不为奴! ——除非包吃包住! …… 一柱香之后。 苏长卿拿着小锄头,在院子中拔除那些野草,顺便松松土,打算开垦出一块小菜地,种点蔬菜啥的。 落溪蹲在不远处,用嘴咬住了一棵杂草,四个爪子用力的撑在紧实的泥地上,像剥开的山竹一般,粉粉的肉垫更像是盛开的桃花。 随着四只爪子都在地面上按出了印记,它的身体也缓缓向后移去,被它嘴巴咬住的那棵杂草,根部终于出现了松动,似乎就要破土而出。 落溪的眼中闪过一抹欣喜,四个爪子再次用力,如同开了花了一般,整个身体用力的向后发力。 “噗——!” 一声细微的闷响,这棵扎根颇深的野草猛得一下,便被落溪从结实的泥土中拔了出来。 只是让落溪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向后用力太多,这棵野草被突然拔出来后,它的身体竟然在一股强力惯性的作用下,直接向后翻起了一个跟头! 于是。 滑稽的一幕出现了。 落溪一个大跟斗向后摔去,直接一头栽倒在地面上,整个猫都傻了,脑瓜子嗡嗡的,嘴里还叼着一棵草,头顶和下巴处则沾满了细碎的泥土。 “哈哈哈……” 苏长卿没忍住,有些不厚道的笑了。 第119章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喵——!” 愣了好一会儿,落溪才回过神来,从地上爬起来,便朝着苏长卿发出不满的叫声,让小猫咪干活就算了,还敢嘲笑小猫咪? 哼! 本喵生气了! 哄不好的那种! 落溪气呼呼跑到一旁的枣树下,背对着苏长卿蹲坐下来,圆滚滚背影似乎是在表明它现在正在生胖气,谁也别来打扰它。 苏长卿笑了笑,也没有再去故意招惹它。 小院杂草也并不是太多,苏长卿拿着小锄头不急不慢的挖着,大概也就半个时辰,便清理的差不多了。 “嗯,这样看上去,整个院子都整洁多了!” 苏长卿叉着小腰,站在院子的中央,扫视了一圈,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看着这种靠自己亲手劳动之后产生的成果,让他心中产生了极大的满足。 此时日上竿头,正到辰时,朝霞满天。 天空晴朗一片,蔚蓝如水,宛若纯净无波的湖面。 白云朵朵,虽不宽厚,却碎得很有感觉。 如同一片片薄纸,错落有致的散落在湖面。 渐渐地。 有微风缓缓吹来,带着温柔的暖意,小院内的两棵枣树,随着风向晃晃悠悠的摇摆着,翠绿的树叶相互摩擦,发出令人心静的沙沙声。 这时再抬头看着远处天空,便能发现原本洁白一片的云朵,竟然在朝霞的照耀下,开始变幻了颜色。 先是晕染上一层薄薄的金黄色,让飘在天空中的云朵,像是一块块清透明亮的琥珀。 紧接着,金黄色逐渐褪去,一层淡紫色缓缓浸透了云层。 还真别说,紫色果然很有韵味。 只可惜,有韵味的东西,往往消散得快,并不持久。 所以,仅仅只是过了片刻,云层便再次被一层浓郁的金色所覆盖。 或许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天空格外清明澄净,所以云朵的颜色即便是很短暂,很细微的变化,也能尽数收入眼底。 苏长卿被云朵变幻的色彩迷住了,看了许久。 直到肚子感觉到明显的饥饿感,他才放下手中的锄头。 “活干完了,也该做早饭了!” 说着,便转身往厨房走去。 只是他话音一落,原本还蹲坐在枣树下生气的落溪,却是耳朵突然一动,便立刻起身,长长的尾巴竖得笔直。 “喵~” 它喜出望外的叫了一声,便一墩一墩的就跟着苏长卿往厨房里跑去。 快点给本喵做饭,本喵都要饿死了。 正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所以早饭一定要吃好! 睡了一晚上,人体的能量和水分几乎都消耗了大半。 所以早餐不仅得吃,还得营养丰富,面面俱到,才算吃的好。 不过,苏长卿也不打算将早餐做得太过复杂。 就简简单单的一碗青菜鸡蛋面,在这个时代,便已经算得上是一份上好的早餐。 有汤,有面,有蛋,有青菜,营养丰富这个标准算得上是完全符合。 苏长卿点燃柴火,开始烧水煮面。 这个时代的面条,和后世的面条有很多差别。 它并不是用面粉制作而成,而是用小米和大豆面制作而成。 颜色为土黄色,形状较为粗短,并不是后世常见的那种细长的白色面条。 在口感上,也远不如那种细长的白色面条细腻柔和,咬起来十分粗糙,且并不那种劲道的韧性。 锅中水开之中,苏长卿开始下入面条。 本来他只用手抓了两把放入锅里,可就在这时,他耳朵微微一动,随即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接着便又抓了一把面条放入锅里。 “喵……” 坐在灶台旁的落溪叫了一声,一脸不解,小小的眼睛,充满着大大的疑惑。 就我们两个吃,你煮辣么多面干嘛? 落溪跟着苏长卿生活了这么久,对双方的食量都很清楚。 可刚刚它见苏长卿多抓了一把面条放入锅内,自然便觉得苏长卿放多了面条。 “等下有客人来访,多做一点,有备无患。” “喵……” 落溪一愣,客人? 水开之后,仅仅只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苏长卿便煮好了三碗面条。 落溪的那碗,被他用一个落溪专用的陶碗盛放出来,放在厨房的地面上。 刚出锅的面条滚烫,落溪还不能吃,得放在地面上吸了一点地气,变得凉一些后,才能入口。 至于另外两碗面条,苏长卿端到小院里,放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上。 然后,他便坐在石凳上等着,却并未动筷子。 只是等了片刻之后,小院的门外便响起了一阵细碎短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 便是一阵敲门声响起。 “笃笃笃……” 苏长卿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却并未向门口走去,只是起手一挥,一阵奇异的巽风却将木门缓缓吹开。 “吱呀……” 木门的开合声悠悠响起。 随着大门打开,门外之人的身影便清晰的浮现在苏长卿的眼前。 是个身材瘦弱的少年,一脸懵懂,背上背着一个大竹篓,黝黑的脸颊上透着一丝高原红,不过五官倒是长得立体,显得有些眉目俊秀。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李瑜! 昨日苏长卿为他解了围,今日他特意过来报答恩情。 “进屋来吧,等你好一会儿了!”苏长卿温和的笑了笑。 “苏……苏先生……”李瑜一脸呆愣,目光扫了扫眼前的木门,又看了看苏长卿所站的位置,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刚刚他清楚的看见,这木门似乎是自动打开的。 而眼前这个苏先生,看样子在木门打开之前,便已经知道他来到门口了。 这让他感到很吃惊,很震撼,同时也很疑惑。 不过听到苏长卿的话后,他还是立刻傻愣愣的笑了笑,然后便迈着小碎步,来到苏长卿跟前。 “苏先生,这是我和爷爷做的石炭球,送给你的!” 李瑜一站稳,便将背上的竹篓放了下来,指着竹篓里面那些黑乎乎的石炭球,道: “昨天的事情,多亏了你,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用客气。”苏长卿笑了笑,轻声道:“你现在给我送了这一大竹篓的石炭球,算是和我两清了,以后不必再将此事挂在心中!” “那哪成啊?”李瑜稚嫩的脸庞上满是认真,“我爷爷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何况苏先生帮了我那么大一个忙,昨天听那些人说,被我撞坏的字画,可是值好多银钱,我和爷爷卖这些石炭球,估计得好几年才能赚得到!” 第120章 猜的咯! 苏长卿笑笑,也不再多说,只是来到石桌旁坐下,道: “我还没吃朝食,你陪我吃点如何?” “哈?”李瑜先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石桌上放着的两碗香喷喷的鸡蛋青菜面,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随后连忙摆了摆手,摇头道:“不不不,我已经在家吃过了,谢谢苏先生的好意。” 他倒是没说谎,确实是在家里吃过朝食了。 只不过,他只喝了一碗米汤而已。 他和爷爷两个人在家,一天往往只煮一顿饭。 早上的时候将米淘洗好,放在锅里用水煮一会儿,然后捞出来放在竹子编织的蒸笼上,盖在锅上蒸。 等米饭蒸熟了,锅里先前用来煮米的水便会成为浓稠雪白的米汤。 喝上一碗,就像喝粥似的。 一碗下去,立马就能填饱肚子。 只不过这米汤终究不是粥,更无法和实实在在的白米饭相比,饱得快,饿得也快。 不顶肚子! 只是用这种方式蒸米饭,原本只能吃一顿的大米,却可以吃上一天。 李瑜今天起得很早,因为他想要早一点赶到,将这些卖相和品质都很好的石炭球尽快送到苏先生家里。 他怕来晚了,苏先生若是出门了,就不好办了。 十二三岁的年纪,本就是长身体的时候,消耗食物的能力本身就快,再加上他一大早便背着一竹篓沉甸甸的石炭球走了近一个时辰的远路,那一碗米汤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只是他脸皮薄,本就是来报恩的,又怎么好意思再吃苏长卿的东西。 更何况。 对普通老百姓而言,这种鸡蛋青菜面可不是什么廉价的食物。 青菜暂且不算,可那鸡蛋和粗面,除了过年过节之外,寻常百姓的家里可不是能随便吃得到的。 所以在李瑜看来,今日要是再吃了这碗面,可就又欠上苏先生的一个人情了。 他虽然还年少,却也知道人情这东西是最难还的。 尤其是越欠越多的人情! 苏长卿看了看李瑜的神情,温和的笑了笑,轻声道:“这碗面是我特意为你煮的,你也看到了,我是一个人住的,不会平缘无故煮两碗面的。” “而且我一个人肯定也吃不下两碗面,你要是不吃,等下这面放的时间长了,就坨了,那这碗面可就浪费了!” 说完这番话,苏长卿也不看他,而是直接坐了下来,拿起筷子便吃起眼前那碗面来。 李瑜被苏长卿这番话说得有点动心了,但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歪着脑袋瞄了一眼还未关上的大门。 苏长卿低着头吃面,也没看他,只是放在桌下的左手却轻轻一挥,顿时,一股清风自小院内凭空而起,像是有意识一般,径直往大门吹去。 “吱呀——!” 两扇木门以极其平缓的速度慢慢关闭,响起酸长的合页声。 李瑜看着紧紧关上的大门,不由得一愣。 这看起来虽然只是一个由于巧合而发生的事情,可他一联想到刚才敲门后,这扇门也是仿佛被风一吹便自动打开时,便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奇异。 他低头看了看正在吃面的苏长卿,却发现人家正在认真的吃着面,甚至和普通人一样,还发出一点吧唧嘴的声音。 “噗呲噗呲——!” 李瑜看着苏长卿吃面的模样,不由得又咽了咽口水,心想这苏先生吃得可真香! 不过他心中还有个更大的疑问,苏先生明明写得一手好字,应该是个有文化的读书人,为什么吃起东西来却和他那做粗活的爷爷差不多? “再不吃,这碗面可就真坨了!”苏长卿抬起头,冲李瑜笑了笑。 这一下,李瑜再也忍不住了。 “那……那谢谢苏先生了!” 他低头鞠了一躬,便立刻坐了下来,拿起筷子便大口吃了起来。 “真香!”才吃了第一口,他便竖起大拇指,憨憨一笑,对苏长卿夸赞道:“苏先生,你的厨艺可比我爷爷厉害多了!” “快吃,等下汤凉了,面坨了,可就不好吃了!”苏长卿笑笑,也继续低头大口吃着面。 李瑜见过苏长卿刚才吃面的模样,于是也没有了顾虑,左手扶着碗,大口的嗦着面条。 一口下去,连汤带面,还包裹着鸡蛋和青菜碎。 这样吃饭,难免会发出吧唧嘴的声音,可对于正好饿着肚子的人来说,却是会有极大的满足感! 甚至,会让原本普通的食物,都变得格外的美味。 不一会儿,李瑜便将这一大碗面条都吃个精光,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苏长卿看着李瑜这模样,心想这孩子是多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啊? 同时。 他也想起了前世的学生时代,生活费拿去追妹子了,结果月底没钱吃饭,于是每天就在宿舍吃泡面,还只能吃那种袋装的,一天就两包。 每一次都是连面带汤,吃得一滴不剩! 李瑜吃完之后,抹了抹嘴,露出一脸满足的神情,随即不由得尴尬一笑: “不好意思苏先生,今天本来是给你送石炭球来的,却又吃了你一碗面,我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苏长卿平和一笑,“无妨,这碗面本来就是给你煮的。” 李瑜一愣,清澈的眼神中满是疑惑,“虽然我昨天说了,今天早上会来给苏先生送石炭球,可是苏先生怎么知道我会刚好在这个时间来?” “猜的咯!”苏长卿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语气随意。 “啊?”李瑜张了张嘴,一脸不解,右手不自觉的抬起来在后脑勺上抓了抓,嘀咕道:“还能猜得这么准?” 紧接着,他又看了看桌上的两个空碗,便连忙笑道: “对了苏先生,你家厨房在哪里,我帮你把这石炭球拿进去,顺便帮你把碗洗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便将装满石炭球的竹篓重新背上肩膀,然后手脚麻利的将桌上那两个空碗叠收在一起。 苏长卿也没有拦着他,更没有跟他客气,只是和煦的笑了笑,站起身来: “厨房就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第121章 也许吧! 苏长卿带着李瑜来到厨房门口,便见到落溪正蹲在灶台旁,将圆乎乎的脑袋埋在一个大陶碗里面,伸着舌头不停舔着碗底。 “吧唧吧唧——!” 李瑜一愣,“苏先生,原来这只大白猫是你养的啊!” 昨日在街上的时候,李瑜便注意到了跟在苏长卿脚边的落溪,只是当时他的很慌张,根本没有心思对一只猫多加注意而已。 “是的,它叫落溪,陪了我很多年了!” 苏长卿平静的笑了笑,语气很温柔,就好像不是在说起一只猫,而是在聊起一个家人一般。 “哦!”李瑜点了点头,再次看向落溪,赞叹道:“苏先生,你这只猫长得可真好看!” 李瑜倒不是在故意说好话讨好苏长卿,他只是真的认为落溪是一只长得很好看的猫。 当然。 他也没有去想过,苏长卿刚才所说的很多年究竟是多少年? 在他看来,可能也就三五年,最多也八年十年。 毕竟寻常人家养的猫,能活个五六年,就算活得很久了。 “喵~” 落溪忽然抬起头来,看着站在门口的李瑜,然后又看向苏长卿,这就是你说的客人? 苏长卿点点头,却是没说话。 紧接着。 落溪便迈着悠闲的猫步,从往厨房外走去,来到院子中后,它便横身一躺,懒洋洋的趴在了太阳底下。 这时,李瑜往前走了几步,低头看了看落溪脚边的陶碗,却发现这碗底干干净净,连一点食物的残渣和汤汁都没有。 甚至让他有一种错觉——这陶碗被落溪舔过之后,简直就像是洗过了一般。 “苏先生,你给这猫吃得什么,它吃得好干净啊!” “也没啥,一点面汤而已。”苏长卿笑笑。 “那我等下把它的碗也一起洗了吧!”李瑜回头笑道。 苏长卿淡淡一笑,“你还是先把背上的石炭球卸下来吧,一直背着不重吗?” “哦哦,对对对。”李瑜憨憨的笑着,连忙将手中捧着的碗放在灶台上,然后将背上的竹篓放了下来,扫了厨房一圈后,问道: “苏先生,这石炭球我帮你就放在这柴火旁可以吗?” “行,就放那吧!”苏长卿点点头,也走了过去,“我来把这些柴火收拾一下,腾出多一点的空地来。” 紧接着。 李瑜便蹲了下来,用手将一个个石炭球拿了出来,整齐的往柴火旁的空地上码放好。 这石炭球不算大,但也不算小,比寻常的白梨要大上一些。 在这个时代。 普通人家大多都是以烧柴火为主。 毕竟这是不用花钱的天然燃料,只要花些时间去山上捡一些枯枝,或许拿柴刀砍一些老树,便有了。 当然。 也有大户人家,或者开饭馆的商户,会花钱从农户手上买一些现成的柴火。 反正价格也便宜。 对他们这些有资本的人而言,时间成本才更昂贵。 而除了这柴火之外,更好的燃料,便是这石炭球。 与柴火这种天然燃料不同,石炭球是由人工制作而成。 制作手艺倒不算多复杂,只是费时费力,比砍伐木柴要辛苦多了。 想要制成这石炭球,得先去山里挖到炭土,然后还要挖一些黄泥,将其挑到家里后,再去江边的渡口挑一些细腻的泥沙。 之下的便是一系列又累又脏的工序,将这些原材料和水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在一起,用手捏成炭球,放在太阳下晒干,或者阴凉处风干都可以。 当这些炭球中的水分彻底蒸发之后,就成了像石头一般硬,却比石头要脆很多的石炭球。 相比于天燃的柴火,这种石炭球烧起来会更持久,且烟量很少。 通常大户人家,或者茶馆里面,便会经常要这种石炭球代替柴火。 尤其是在冬天的时候,用这石炭球烤火,或者用一个小陶炉来煮酒煮茶的时候,用这石炭球代替木炭或者木柴,就要好用的多。 所以它的价格也比木柴要贵上许多。 只不过由于制作时间长,且制作过程又累又脏,李瑜和他爷爷两个人的劳动产量并不高,一年能赚到的钱也并不多。 “苏先生,你在这四方城住多久了?” 李瑜一边拿出石炭球摆放,一边和苏长卿扯些家常。 “不久,也就两三个月而已!” “那苏先生你平常以什么为生啊?”李瑜继续问道,“昨天在街上的时候,听你说你是一个打渔郎,难道真的是以打渔为生?” “算是吧!” “可是……”李瑜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我和爷爷去江边的渡口挖泥沙的时候,也认识一些打渔郎,他们和我爷爷一样,都是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农户出身。” “可是苏先生你写得一手好字,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实在不像是一个打渔郎啊?” “其实我也没啥文化!”苏长卿笑了笑,腹诽道:“只是沾了九年义务教育的光而已。” “你的字写得这么好,都可以卖出那么多钱了,为什么要靠打渔为生啊?”李瑜不解,继续问道。 苏长卿笑了笑,道: “你还年轻,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若是我直接拿着自己写的字去卖,估计卖不出几个钱,甚至也没有几个人会花钱买我的字画。”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名气,它就像脖子后的一颗痣,自己是看不见的,可别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若不是昨日你撞坏的那一幅字画的作者本身就很有名气,我仿写得再像,也不值几个钱的。” 李瑜听后,愣了好久,忽然转过头去,憨憨一笑道,“可是我脖子后也真的有一颗痣,我看不见,但摸得到!” 苏长卿笑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这时,李瑜则继续道: “苏先生,你既然能仿写出那个很有名气的作者的字迹,那你能不能变得和他一样有名气?” “也许吧!”苏长卿淡淡一笑。 “哇,那苏先生你就变得很厉害了!”李瑜露出满是羡慕和赞叹的眼神。 第122章 那我教你吧! 苏长卿笑了笑,抬起头来,轻声问道: “你是觉得我本身字写的好,所以厉害,还是觉得我靠写字有了名气才变得厉害?” “嗯……”李瑜犹豫了一下,突然脑子一打结,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的说道: “好像都挺厉害的!” 苏长卿淡淡一笑,却是没接话。 这时,李瑜却一脸向往的笑道,“反正,要是我能像苏先生这样,写得一手好字,那我就觉得自己老厉害了!” “你可曾上过学堂读书写字?”苏长卿突然问道。 李瑜想也没想,便直接道,“七岁的时候上过半年的私塾,后来爹和娘都因病去世了,就死在医馆里。所以我家只有爷爷一个大人,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赚不到钱,我就没有再上过学堂了。” 李瑜说起这番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依然没动,有条不紊的将石炭球从竹篓中拿出来,整齐的码放在柴火旁的空地上。 他的神情也显得很平静,甚至有些轻松随意。 明明是说起自己那充满不幸的童年,却仿佛只是说起生活中的一件小事那般! 苏长卿抬起头,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低下头来,选择了沉默。 只是他忽然想起,昨日在街上的时候,那位张公子说要带其去医馆看一下时候,这孩子却是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脸惊慌的说着不要。 想来,对他而言,医馆这个地方给他带来过很惨痛的回忆,所以他一听到医馆这两个字,便会产生激烈的反应。 李瑜的动作很快,手脚麻利,也完全不怕脏,拿起石炭球来,就跟拿白梨似的。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将竹篓中的石炭球全部拿了出来。 只是他的双手上,都满是漆黑的炭灰。 衣服就更不用说了。 只是他穿的那件粗布衣服本就破旧,再加上也是深褐色的,所以已经看不出来这衣服上面究竟沾上了多少漆黑的炭灰。 “苏先生,石炭球已经全部拿出来摆好了,你看这样放可以吗?”李瑜拍了拍手,抬起手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容。 “挺好的,就这样放吧!”苏长卿笑了笑。 “那行。”李瑜笑了笑,起身拿起竹篓放到一旁,“苏先生,我先洗个手,等下再帮你把碗和锅都洗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的在水盆边舀水洗手。 “好啊!”苏长卿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李瑜瘦弱的身影,突然问道: “你还想学习读书写字吗?” “当然想啊!”李瑜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他已经洗好了手,重新舀了一盆水,拿起洗碗用的一块粗布,正准备洗碗,他还并没有意识到苏长卿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但是依然让他脸上露出充满希冀的笑容,仿佛在想象着一幅美好的画面,“要是我以后能像苏先生一样,写得一手好字,肯定就能赚大钱了!” 苏长卿笑了笑,轻声道:“那我教你吧!” “好啊!”李瑜语气随意的回答道,脸上的笑容都还未散去。 只是下一刻,他忽然一愣,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然后在手中的碗还并未放下的情况下,直愣愣的转过身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苏长卿: “苏……苏先生,你……你刚才说要教我读书写字?” 苏长卿此时正蹲坐在柴火旁的一个树墩子上,手中拿着一根烧火棍,正在将土灶中的灰烬扒拉开。 他抬起看着一脸茫然的李瑜,点了点头,和煦一笑道:“对啊!虽然我不是教书先生,但一些简单的读书写字还是能教的!” “你要是愿意跟我学,我便教你!” “愿……愿意,我愿意!”李瑜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显得无比兴奋,或者是因为大激动,手腕不小心晃动了下,导致手中的陶碗便瞬间往地上掉去。 “哎呀!” 李瑜一惊,便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可他的反应速度哪能跟得上陶碗掉落的速度! 只是眼看着这个陶碗就要在地面上砸个粉碎时。 呼——! 一道锐利的破空声突然响起。 下一刻。 李瑜连眼睛都还来得及眨一下,便只见一抹虚影从半空中划来。 而那一个原本要坠落在地的陶碗,便稳稳当当的停在离地面只有一尺高左右的半空之中。 这时。 李瑜眨了眨眼,才猛然看清,陶碗下方正是一根沾满了柴火灰烬的烧火棍。 他微微侧头一看,只见苏长卿右手平稳的拿着这根烧火棍,依然是用先前的姿势,蹲坐在那个木墩子上。 “小心点,可别再摔了,我家的碗可不多!”苏长卿笑了笑,缓缓抬起手中的烧火棍,将陶碗再次送到李瑜的手中。 李瑜一脸茫然的接过碗,愣在原地好半天,才缓缓回过神来。 “苏先生……你,你还会功夫?”他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苏长卿。 “略懂!”苏长卿笑了笑,“只是一点皮毛而已,你不必过于惊讶!” “略……略懂?”李瑜眨了眨眼,眼神中满是疑惑和震撼,现在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他也能像苏先生一样,略懂一些功夫,那他早就出去闯荡江湖了!” “简直太帅了好吧!” 苏长卿看着李瑜这一脸惊撼的神情,便转移话题道: “既然你愿意跟我学习读书写字,以后每天可以找一个时间过来我这里,我也教不了你什么高深的学问,但简单的读书写字还是可以的。” “嗯嗯!”李瑜连忙点了点头,随后依然一脸惊叹,“苏先生你不仅会读书写字,而且还会功夫,你简直太厉害了!” 苏长卿笑了笑,道: “你好好学,以后也会成为一个厉害的人!” “嗯嗯,我一定会努力的!”李瑜露出一个笑容,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定,“我以后要变得跟苏先生一样厉害!” 紧接着。 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忙道: “可是苏先生,我没有太多钱给你交学费,要不我每个月给你送一篓石炭球,然后每天帮你打扫院子好不好?” “好啊!”苏长卿点点头,“那我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第123章 心诚则灵,先拜了再说吧! 四方城不算大,但也称得上是一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城池。 不仅有着满足人们生活的各种商业活动场所,像城隍庙这种带着一丝神秘色彩,充斥着怪力乱神的庙宇,也同样存在。 只不过和南街,北街这种商铺林立,经济繁荣的街道相比,城隍庙的位置会显得偏远一点。 整个四方城只有一座城隍庙,就建立在东街的尽头。 寻常百姓要去到城隍庙里烧香祈福,得穿过好几条街道,才能到达城隍庙。 此时正值巳时三刻,阳光已经开始有些燥热,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并不算多。 但他们之间的谈话声,却是不小,且语气之中明显充斥着一丝烦躁。 “这才五月,天气就开始热起来了,要是再过两个月那还得了,真怕今年会有大旱啊!” “希望不会有大旱吧!前几年大旱,我们老百姓们可真是难过,能活下来都算是幸运了。” “正好我今儿准备去城隍庙拜拜,只求城隍爷保佑我们四方城风调雨顺吧!” “也不知道这城隍爷灵不灵,万一不灵,拜了也没用。” “心诚则灵,先拜了再说吧!” …… 苏长卿独自一人走在街上,他走得不快也不慢,也并没有感觉得天气有燥热。 或许是心静自然凉的缘故吧! 他今日要去的地方,也正是那城隍庙。 与此同时。 另一条街道上。 胡武和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也正往城隍庙那走着。 妇人是胡武的妻子,名唤张芳。 那个男孩正是他们的儿子,名为胡庆之。 “爹爹,娘亲,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胡庆之突然停下了脚步,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显然走得有些累了,“我有些累了,不想走了!” 胡武蹲下来,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嘿嘿笑道,“庆之啊,爹爹我带你去城隍庙去烧香祈福,希望城隍爷保佑,过两天爹爹带你去拜师的时候,能顺顺利利!” “拜什么师啊?”胡庆之有些不解,“我在私塾学堂不是有老师了吗?” “嗨!”胡武一笑,道:“私塾的老师只是教你读书写字而已,爹爹要带你去拜师,可是拜真正的高人为师,以后能教你大本事的高人!” “教我什么大本事啊?”胡庆之突然目光一亮,似乎有期待起来。 胡武笑了笑,故意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嘿嘿,这个爹爹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总之你相信爹爹的话,那个高人是有大本事的,若是过两日他愿意收你为徒,不管他让你做什么,学什么,你都听他的就对了!” “啊?”胡庆之愣了愣,随后一脸担忧的说道: “那万一这个高人教我的都是一些没用的东西,那我还要不要听他的?” “嘿,别胡说!”胡武故作严厉的打断男孩的话,板着脸道: “高人教你的东西,怎么可能没用?” “反正,那高人让你做什么,你就照做!” “哦!”胡庆之点了点头,却不敢再说什么了。 这时,那张芳却是翻了白眼,一把将男孩拉到身前,语气温怒道: “别听你爹爹的胡话,娘亲带你去城隍庙烧香祈福,是希望城隍爷保佑你身体健康,好好读书,以后考取个功名,就可以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度过一生了。” “嘿,我说你这婆娘怎么老跟我唱反调?”胡武有些不满道。 张芳却是浑然不惧,直接双手叉腰,一脸怒意: “怎么着?孩子是我生的,不听我的,难道还得听你的?” “哎呀,你还来劲了是吧?”胡武也不愿低头,直接反怼,“合着孩子是你一个人生出来的?” “要是没有我那么卖力,你能怀上孩子?” “呵呵……”张芳又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故意将脸侧过去一些,带着嘲讽的语气道:“你那也好意思叫卖力?” “每次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就焉了吧唧的,老娘我可足足怀胎十月呢!” “不是……你,你在孩子面前揭我老底干嘛?”胡武突然脸色一变,整个人的气场顿时就低了下去,语气含糊的说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是年轻时练武伤到了腰,所以一直发挥不出我真正的实力!” “所以啊!”张芳呵呵一笑,“我才不会让儿子像你一样,做一个头脑简单的武夫,落得一身伤病,好好读书考取功名,才是他该走的路!” “你……”胡武被气得脸红脖子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随后他一甩衣袖,直接道: “那我们等下去了城隍庙,就各烧各的香,各祈各的福,看看城隍爷会帮谁!” 张芳故意笑了笑,“呵呵,我平时去城隍庙烧香祈福的次数可比你多,你这种临时抱佛脚的人,城隍爷会帮你才怪!” “你你你……”胡武被气得说话都打结了,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想来他大小也是一个镖头,还从没有人敢这样气他! 可看着眼前这个婆娘嚣张的模样,他却也只忍着! “庆之我们走,娘亲带你去城隍庙烧香祈福,不要理你爹爹。”张芳说着,便牵着男孩往前走着。 “唉……我怎么就娶了她这个恶婆娘呀!” 胡武气得一掌拍在大腿上,随后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 一个时辰后。 苏长卿来到城隍庙所在的东街。 或许是因为离城隍庙摇越来越近了,行人也明显变得更多了起来。 成群结队的行人,街道上随处可见,显得十分热闹。 他们的手上都提着香烛之类的祈福物品,似乎正准备往城隍庙走去。 苏长卿穿过人群,继续往前走去,终于在这条长街的尽头看见了那座城隍庙。 庙口跟前行人汇聚的最多,还有几个商贩拉着木车在那卖香烛。 苏长卿来到摊前,也买了一些香烛,然后便跟着众人,走进了满是香火味的城隍庙中。 第124章 既然如此,求之何用? 城隍庙作为城隍爷接受人间香火的地方,一般都是由当地人共同出资修建,然后上报朝廷,得到当朝天子下诏敕封,便能受到百姓的供奉,享用人间香火之力。 而城隍爷虽然说起来是神秘的鬼神之说,可祂的来路,却也不是什么神秘之事。 恰恰相反的是,城隍爷的来路是众多鬼神之说中,最为简单明了的。 因为城隍爷生前也是凡人。 在大多数情况下,城隍爷生前一般都是在本地很有名望,深受百姓爱戴的官员,或者在本地经常乐善好施,被百姓们簇拥的大善人。 由于他们在生前便得到了百姓们认可,所以在去世之后,百姓们依然希望他们能以一方阴神的身份,守护他们所赖以生活的城池,护佑他们能够生活顺遂,平安喜乐。 这意思嘛,就有像后世之人祭拜先辈一般。 虽然你生前已经为我们后人做了很多了,但是希望你死后,能够继续为我们后人多做一些事情。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主打的就是一个能者多劳嘛! “卖草香咯,自家制作的草香,便宜实惠,城隍爷吸了都说好!” 城隍庙门口的商贩依然在卖力的吆喝着。 不断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来到摊前买香,然后便随着人群进入庙中。 苏长卿已经来到城隍庙的主殿门口,抬头看着神位之上那一尊泥塑的城隍雕像,他不由得心中一惊。 这城隍庙虽然不大,只有一间主殿,一间偏殿。 可这泥塑的城隍像,却是大得有些惊人。 明明是扶膝而坐的姿势,却依然有着近一丈多高,看起来颇为恢弘,抬头直视之时,能感觉到一股明显的压迫感。 苏长卿随着人群,缓缓踏入主殿,却并未像众人一样,急着排队上香。 而是静静的站在一旁,仔细的端详着那座城隍像,以及在其左右两边的日游神和夜游神雕像。 城隍爷身穿玄色官服,肩披红色锦袍,头戴一顶乌纱官帽,腰间系着一条金丝玉带,面色通红,长须飘逸,五官雕刻得栩栩如生,与其对视之时,仿佛和真人目光交汇一般。 而左右两边的日游神和夜游神,虽然是站姿伫立,但雕像不大,和中间的城隍爷雕像相比,就小得多了。 不过即便他们的雕像不大,但其衣着帽饰也毫不含糊,五官刻画得也如同真人一般,只是一个面色白皙,一个面色乌黑。 一个手捧书卷,一个手持长刀,像极了地方官员身边的师爷和捕头。 苏长卿看了片刻之后,便将目光转移到正殿的其他地方。 除了大部分的信众在排队上香之外。 在入门的左侧,有一部分信众在排着队。 只不过,他们是已经上过香的人,此时排队只为求签。 在队伍的正前方,摆放着一张红色木桌,有一穿着灰袍的庙祝正在为信众解签。 庙祝是一个大概六十岁左右的老妪,一头银丝,满脸皱纹,可整个人坐在那里的气质却是显得精神抖擞,气血极佳。 在她身的桌上,摆放着两筒竹简,便是那签条。 而那两筒竹简之间,还立着一块红色木牌,上面写着两行小字。 【解签一文,下签不解。】 此时排队解签的人越来越多,苏长卿也不着急去排队上香,反正他有大把的时间挥霍,于是便静静的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些信众们求签,庙祝解签。 求签的信众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不过无论老少,女人都要比男人多上一些。 来这求签的年轻男人,绝大部分都是求的事业之签,寻求事业发展的指示。 少部分年纪大的男人,则是求家人的健康,以及孩子未来的出路指点。 而来这求签的年轻女人,则大部分求的是姻缘,以及求孕求子。 年纪大的妇人,也是为家人求健康,为儿女求姻缘。 苏长卿看了一会儿,也大概知道了这庙祝解签的流程。 其实也很简单。 前来求签的信众,只要随意在竹筒中抽出一支竹签,便可以找庙祝解签。 庙祝解签之前,都会看一下签诗,若是上签,便会为其解开签诗中的深意,指出明确的做法。 然后收上一文钱! 可若是看完签诗之后,发现是下签,便谢绝解签,同时也一文不收。 有些信众好奇心大,即便在庙祝告诉他是下签之后,他也一定要解,甚至不惜要加钱让庙祝为其解开签诗中的深意。 可这庙祝也是向来说一不二,既然表明不解下签,那便是给多少钱都不愿解。 苏长卿在一旁看着,也顿时觉得这解签之事,倒是也有趣得紧。 人生福祸,全在签中! 不过,他是不会去求这签的。 倒不是他不相信这等迷信之说。 而是他这个人,行事向来只求问心无愧,而不是趋吉避凶。 就比如他决定要去做一件事,只要他想做,便去做了。 若是为此事求上一签,无论是上签还是下签,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既然如此,求之何用? 只是芸芸众生,求神拜佛,无非也求一个心安,拜一个欲望。 就像此时,正好有一个年轻的姑娘,求了一只签,一脸期待等着庙祝解签。 “婆婆,我想求姻缘。” 姑娘将手中的竹签递给庙祝,脸上满是羞涩的笑容。 “好的,姑娘稍等。” 庙祝接过竹签,只是看了一眼,便不由得眉头微皱,然后神情平静的抬头看向姑娘, “姑娘,你这只签是下签,老身不解下签,你今日还是先回去吧!” “啊?”姑娘一愣,顿时神色惊慌起来,连说起话都有些结巴了,“那……那,那我能再求一支签吗?” 庙祝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缓缓道: “姑娘啊,这姻缘之事不可强求,即便你再求来一支上签,那还有意义吗?” “倒不如就此回去,看云出,见日落,观本心,等良缘。” 姑娘听闻此言,神情顿时舒缓了许多,便道了一声谢后,就转身离开了。 第125章 香炉之中,香火不断 那姑娘走后,马上便又有其他信众上来求签,解签。 那庙祝也是很有耐心,一个一个的来,丝毫没有任何不耐烦。 苏长卿看了片刻之后,便也不再有兴趣。 于是拿着香烛,转身走向排队上香的队伍后——作为一个有素质的穿越者,他从不插队! 排在前面上香的队伍,已经不多了,只有十来个人。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便轮到了苏长卿。 上香祈福的流程,他刚才也已经从众人的交谈中听清楚了。 只要拿三柱香在香炉旁的烛火上点燃,然后对着城隍像祭拜三下,同时将所求之事在心中告知城隍爷,再将三柱香插入香炉之中。 等城隍爷接收到你的香火愿力,便会根据你心诚的程度,来决定是否帮助你实现心中所求之事。 也就是所谓的心诚则灵! 当然。 这种说辞,也就基本上等于听天由命。 因为你究竟有没有心诚,全凭城隍爷来定夺! 不过苏长卿也没想那么多,反正过来上三炷香既花不了什么钱,也不碍什么事,权当试上一试,不灵也无妨。 反正就如同某个信众所言那般:反正心诚则灵,先拜了再说吧! 随即,苏长卿便如同其他信众一般,拿起三柱香,在香炉旁的烛火上点燃。 紧接着。 便学着其他信众那般,像模像样的双手扶香,躬身朝城隍像拜了拜,心中默默念道: “在下苏长卿,有事相求,特意前来拜会,还请城隍大人能托梦相见!” 三拜之后,苏长卿便向前一步,将手中的三炷香插在了桌上的香炉之中。 而就在这时。 苏长卿突然一愣,似乎感觉到有一缕极其细微的气息,从丹田之处飘了出去。 这种感觉异常微弱,就好像有人从你脸上拔去一根汗毛一般! 可是这感觉再微弱,你却也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 苏长卿现在就有这种感觉,不过他只是愣了片刻,却也没有多想。 随后他也不作停留,便直接转身离去。 反正拜也拜了,香也上了,究竟灵不灵,就看今晚城隍爷会不会给他托梦了。 在苏长卿前世的记忆中,根据那些话本小说和电影之中的情节,像城隍爷这种神鬼之说,如果要见凡人,都会以托梦的形式相见。 所以他也只想到了城隍爷会以这种方式来见他。 否则,城隍爷总不可能在大白天的时候,直接现身来见他吧? 那还不得吓死个人! 就算他不怕,其他信众见到城隍爷现出真身,估计也会吓个半死。 苏长卿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城隍爷会以托梦之外的方式来见他! 只是。 就在他刚刚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 在城隍庙地面下的某处玄之又玄的空间之中,竟然有着一个和地面上一模一样的城隍庙。 无论是庙宇的大小和装饰,都和地面上那座香火旺盛,人来人往的城隍庙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 甚至主殿上的城隍爷雕像,以及其身旁的日游神和夜游神雕像,也和地面上那座城隍庙中供奉的雕像一模一样。 并且在城隍像身下的木桌之上,也同样摆放着一个香炉。 香炉之中,香火不断。 每燃尽三柱香,便会有另外三炷香凭空显现在香炉之中。 要说这座城隍庙唯一有一点和地面上那座城隍庙不同的是,就是这座城隍庙过于安静,甚至可以听到烛火中的灯花炸裂之声! 因为这座城隍庙中,连一个人都没有! 只是,若是有人能来到此处。 便会发现,那香炉之中的每显现出新的三炷香,便会有一缕散发着白色光芒的流烟,缓缓飘进城隍像中,像是一滴水掉到干燥的泥土中一般,立刻便被吸收而尽。 这一幕当真是奇怪的紧! 而此时。 香炉之中正好显现出新的三柱香。 这三柱香从外观上来看,与其他香相比,完全没有异样。 可从香火中飘出一缕流烟,却是散发着耀眼的玄黄之色。 随后。 当这一缕散发着玄黄之色的流烟,和先前那些散发着白色光芒的流烟一样,缓缓飘向那一动不动的城隍像之时,也是瞬间便被吸收。 可就在这时。 那原本和泥塑一般的城隍像,却突然发出一抹白光,随后竟然迅速化为人形。 “噗……” 只是那城隍像刚刚化为人形,却是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脸色顿时煞白,像是马上就要回天乏术的病人一般。 同时,一道清朗温和的声音,立刻在城隍爷的心中响起: “在下苏长卿,有事相求,特意前来拜会,还请城隍大人能托梦相见!” 下一刻。 在城隍爷身旁的夜游神和日游神泥塑,也是立刻发出一抹白光,化为人形。 “城隍大人,你怎么了?”夜游神立刻扶住城隍爷。 “莫非有大妖来到四方城?”日游神也是一脸惊恐。 他们侍奉城隍爷上百年了,在此守护一方城池,靠着四方城百姓的香火愿力,他们的修为也是不断提高,普通的妖物根本伤不了城隍。 所以他们见到城隍爷口吐鲜血,像是受了极重的伤,便以为是有大妖出世,在四方城为祸一方。 “不!” 城隍爷抬起右手,艰难的从嘴中吐出一个“不”字,随后便看向身下的香炉,立刻神色一惊。 紧接着。 只见城隍爷从神位上一跃而下,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块白玉笏板,恭恭敬敬的朝着香炉鞠了一躬,同时十分虔诚的道上一句: “小神陆元,不敢受仙师香火愿力,还请收回,若仙师有昭,小神必现身相见!” 话音落下。 一旁的日游神和夜游神皆是一愣,面面相觑,却是一言难语。 而下一刻。 他们也从未见过的一幕,却突然发生。 只见那香炉之中,有三炷正燃着的香火突然火灭,接着更是从那三炷香的底部冒出一股业火,将那三炷香直接烧成了灰烬。 而就在这时。 一股散发着玄黄之色的流烟,从城隍爷的胸口缓缓飘出,然后瞬间便消散在半空之中。 “呼——!” 城隍爷长舒一口气,原本惨白的面色终于逐渐红润,惊慌的神情也缓缓平和下来。 第126章 仙师,请留步! 见到城隍爷面色恢复如常之后,日游神和夜游神这才敢上前搭话。 “城隍爷,你刚才是怎么了?” “对啊!还有你口中所说的仙师,又是什么人啊?” 城隍爷缓缓气,将手中的白玉笏板收回怀中,这才语气平静道: “我也不清楚,只是刚才受到一缕香火愿力,其中因果之力浩瀚如海,绝非我等小神能承受得起。” “若不是我立刻请其收回,恐怕只消片刻,我就得金身碎裂,修为全散,彻底身死道消!” “啊!还有这等事?”夜游神一愣,双眸之中满是震撼。 日游神也是同样满脸震惊之色,惶恐道:“城隍爷你可是受天子敕封的正神,无论上至当朝帝王,还是下至黎民百姓,他们的香火愿力可都是你能受得起的!” “这仙师究竟是什么人,他这一缕香火愿力,竟然让城隍爷你都受不起?” “唉……”城隍爷摇了摇头,一脸无奈道,“我也不知其身份,估摸着是某个仙府的大能来到人间游历,正好来到这四方城,便想用香火愿力请我出来一见。” “城隍爷,那仙师想要见你?”日游神一愣,随后立刻道: “那就让属下陪同你去吧!” 夜游神也是一愣,随后看了看一脸认真的日游神,也连忙道,“对对对,城隍爷你就让我们陪同你去见一见那仙师,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日游神偷偷翻了个白眼,随后瞥了夜游神一眼,心中暗道: “好你个夜游神,可真是个马后炮,你那是想陪城隍爷一起去吗?你分明就是想亲眼见一见这等高深的仙师而已!” 夜游神似乎也是立刻捕捉到日游神的小动作,于是也还了一个白眼,腹诽道: “你瞅啥瞅啊?就你那点小心思,以为我不知道,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你不也就是想见一见传说中的仙师吗?” 城隍爷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和这两位下属共事近百年,又怎么会发现不了他们的小动作,又怎么会猜不到他们心中的想法呢? 他自然是明白,像日游神和夜游神这种阴司小神,听到传说中的仙师大能,自然是想见上一见,哪怕只能远远看着,也心满意足了。 这就像刚入军营的小兵,听到功高盖主的大将军来了,自然想要见上一面的心情一般。 只是他对这个仙师完全不了解,第一次见面必须要小心翼翼才行,若是带上这两个下属,难免会出现一些意外之事。 正所谓油多不坏菜,人多会坏事。 秉着将风险降到最低的想法,城隍爷自然是不想带上这两个下属,于是便道: “你们修为还太低,暂时还不宜面见仙师,等日后时机到了,若是与仙师有缘,自会相见。” “现在你们就在这里不要走开,我去上面见一见仙师就回来。” 说罢,便身形一晃,顿时化为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唉!”日游神叹了口气,便轻轻一跃,再次化为一尊泥塑,回到神位之上。 “呼~”夜游神也摇了摇头,吐出一口气,便也再次化为一尊泥塑,回到原先的位置。 …… 与此同时。 地面之上,城隍庙前。 苏长卿刚刚走出庙门,便突然一愣,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紧接着。 一个浑厚老迈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小神陆元,不敢受仙师香火愿力,还请收回,若仙师有昭,小神必现身相见!” 啥意思? 小神陆元? 仙师? 这都什么跟什么? 虽然苏长卿心中顿时满是疑惑,可他却下意识点了点头。 下一刻。 一缕玄黄之色的气息便凭空而现,瞬间飘入其丹田之中。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滴水融入入海中,别人感知不到,可苏长卿却清清楚楚的感知到了。 而与此同时。 主殿之中,依然还有信众正在排队上香。 只是就在一位信众刚刚拿着三炷香准备插在香炉之上时,却是突然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不由得惊呼出声。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闻声之后,立刻转头看来。 只见那香炉之中,有三炷香火突然火灭,同时一股通红的火焰从那三炷香的根部瞬间燃起,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将那三炷像烧为灰烬! 众人皆是被着一幕吓得一愣,呆在了原地,不敢再向前上香! 给城隍爷上了这么多年香,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等离奇之事,心中自然是又惊又怕! 这时。 原本正准备解签的庙祝,也是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签条,连忙起身安抚众人道: “大家莫怕,此事是城隍爷显灵,让我为此事算上一卦,便可知其吉凶!” 说着,她便来到城隍像面前,先是躬身拜了拜,然后拿起神位下的一个龟壳和三枚铜钱,迅速起了一卦。 随后她仔细的看了看卦像,忽然大笑: “哎呀,是谦卦,有吉事要发生啊!” “什么吉事啊?”有人满是期待的问道。 庙祝立刻笑呵呵的解释道: “按这卦像来看,我们四方城来了一个有着大本事,大学问,却不显山不露水,像大地一样平静的高人!” “现在城隍爷亲自去见这个高人了,想来这个高人会给我们四方城带来好运势,好气象!” 众人一听,立刻更惊了! “什么,有这等高人来我们四方城了?” “真的假的啊?连城隍爷都亲自去见这个高人了?” “这高人究竟有多高啊?” “大概三四层楼这么高吧!” “等等,城隍爷见人,不都是托梦吗?” “难道城隍爷还能在大白天现身?” “不是吧?真有这么离奇的事!” …… 那庙祝听了众人的议论,也不多解释,只是笑呵呵的道: “反正卦象上就是这么说的,你们要是不信就算了!” 说完以后,便直接坐回到原先的位置上,继续替人解签。 众人见庙祝神情恢复如常,便也渐渐的不再对刚才的奇异之事感到害怕,讨论了一番后,则继续该上香的上香,该求签的求签。 而与此同时。 城隍庙的大门外,苏长卿愣了片刻后,却也没多想,正欲踏步向前离去时,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浑厚年迈的老者之音: “仙师,请留步!” 第127章 仙师,我懂你! “仙师,请留步!” 这一道浑厚年迈的老者之音明明不大,却好似就在苏长卿耳边响起一般。 饶是苏长卿并不认为这一声“仙师”是在称呼他,也不由得停下脚步,下意识的转身看向身后。 只见城隍庙大门入口处的石阶上,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年迈老者。 他站在那里,就仿佛他本该站在那里! 庙门入口处明明有行人进进出出,却仿佛看不见他一般,只是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但苏长卿却可以确定,周围的行人绝对能看得见他! 因为那些行人在入口处进出之时,路过他身旁之前,都会刻意侧身往旁边让一下。 苏长卿双眸微眯,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老者的模样。 老者头戴紫金冠,身穿玄色素袍,白眉白须,满脸皱纹,看起来已近古稀之年,可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却显得十分挺拔,神元气足。 一般的老人身上,绝对不会有这种气质。 突然,苏长卿目光一亮,赫然发现这老者的面容,似乎和那供奉在主殿神位上的城隍爷雕像……一模一样! 是的! 苏长卿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这老者虽然头上没有戴着乌纱官帽,身上也没有穿着玄色官服,但这面容五官,却是和那供奉在主殿神位上的城隍爷面容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这个老者就是这城隍庙中所供奉的……城隍爷! 这一刻,苏长卿彻底愣住了,身体一僵,连眼皮都无法动一下。 而此时的城隍,也同样正在端详着苏长卿。 他刚才在阴司府邸中,便感受过苏长卿的香火之力,所以一来到人间后,便能通过感受香火之力,在第一时间找到苏长卿。 见到苏长卿长得如此年轻,且身上穿着素净的青衫,脚上踩一双破旧的芒鞋,头顶之上也只是用一节枯棍束着发髻,城隍只觉得眼前这个所谓的仙师,不就是个农家出身的弱冠少年吗? 完全没有那种出身于仙府中的玄妙高人模样啊! 可一想到刚才那一缕香火愿力中,蕴含着那磅礴如海的因果之力,城隍便不由得一哆嗦,只能立刻在心中自我脑补道: “或许真正的得道仙师,正是这种模样!” “正所谓道法自然,返璞归真。这位仙师年纪轻轻,便通达到如此境界,实在是见不得啊!” 城隍心念及此,再看苏长卿见他现身之后,却面不改色,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便更加在心中认定——介个就是仙师啊! 暗合天道,古井无波,果真是天人之像! 此时此刻,两人对视的时间看似已经过了许久,其实却只是在几个呼吸之间。 确定眼前的青衫人就是真正的仙师后,城隍不敢有丝毫怠慢,在苏长卿还未主动开口前,便先向前踏出两步,然后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拱手一笑道: “小神陆元,正是此地的城隍,不知仙师前来,未曾主动现身迎接,还望仙师恕罪!” 城隍话音落下。 苏长卿便眼神一亮,心中暗道,“敢情这老者真是城隍爷?” “城隍爷会在大白天出来见人?” “难道不应该是托梦相见吗?” 苏长卿此时心情无比震撼,就如同叶公好龙一般。 虽然说是想要见一见城隍爷,可现在真见到了,倒是让他心惊不已! 而随着城隍靠近,苏长卿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火味道。 和刚才在那主殿中的香炉前闻到的香火味道一模一样,就是那种便宜又实惠的草香燃烧死产生的味道。 还真别说,这味道闻起来让人心静气缓,宁神解乏,还真挺不错的! 难怪先前那贩卖这草香的小贩会说,“卖草香咯,自家制作的草香,便宜实惠,城隍爷吸了都说好!” 敢情人家这是实话实说啊! 心中想到这里,苏长卿也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可见城隍已经主动向前来打招呼,他自然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也学城隍一样鞠了一躬,拱手笑道: “城隍大人这话当真是折煞在下了,鄙人只是凡夫俗子一个,这仙师之名,实在是不敢当,不敢当啊!” 苏长卿这话,倒也不是故意谦虚。 而是他确实不敢认为自己是什么仙师! 别说仙师了,就连仙人他都算不上,甚至都没有见过。 即便他现在相比于普通人而言,确实多了亿点点本事,但他依然要吃五谷杂粮,排腌臜之物,这算哪门子仙人仙师嘛?!! 当然。 苏长卿也确实想过,在这漫漫长生路中,四处游历,或许真能寻到仙人,得到那虚无缥缈的修仙之道。 可现在,他自认为和那传说中的仙人,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啊! 所以听到这城隍爷称他为仙师,自然是不敢当此大名! 可此时的城隍,却是淡淡一笑,心中另作他想。 虽然眼前的苏长卿看上去和凡人无异,但经过先前那一缕香火之力的反噬,和此时见面之后的感觉,他已经在心中认定了苏长卿就是从某个仙府下凡来人间游历的仙师! 不过,对于苏长卿此时的言辞,城隍却是完全理解。 像这种下凡游历人间的仙师,自然不愿透露真实身份,所求所愿,不就是想以凡人之身,游历红尘,再悟大道,以破自身桎梏! 仙师,我懂你! 城隍平静一笑,露出一副我早已看穿一切的神情,继续道: “仙师不必过谦,小神心中明白!” 苏长卿一愣:“……” 哈? 明白啥? 我都还搞明白,你就明白了? 虽然心中大为不解,但苏长卿也不敢托大,只好继续拱手笑道: “城隍大人切莫如此,在下姓苏,名唤长卿,真的只是一介凡人而已,担不起这仙师名讳,若城隍大人愿称我一声“苏先生”,便已经是抬举在下了!” 听闻此言,城隍也知道苏长卿的用意,便只好点头笑道: “那便依苏先生所言,只是苏先生也莫要再称我为城隍大人,小神名为陆元,百年前曾是此地的父母官,因深受百姓爱戴,死后被百姓簇拥为城隍,得天子敕封,享人间香火,守一方城池!” “若苏先生看得起小神,便称小神一声“陆老”即可!” 第128章 这波绝对血赚啊! 苏长卿闻言一笑,便拱手道: “那……陆老先生,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冒犯了!” 苏长卿到底还是没有直接称呼城隍爷为“陆老”,而是对城隍爷称了一声“陆老先生”,若是他一个凡人小辈直接称城隍爷为“陆老”,那可真是有点大不敬了。 而城隍听此一言,心中也是一暖,只认为苏长卿是一个谦逊的仙师,并没有摆出那仙师的架子而已。 于是也立马拱手笑道: “苏先生客气了。” 随后笑容一止,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忙又拱手道: “对了,不知苏先生今日来找我,是有何事吩咐,但请直言,我必定尽力而为!” 苏长卿一听,连忙拱手笑道,“哎,陆老先生言重了,吩咐可不敢当,不过在下确实是有事相求。” “只是此事说来看似简单,可在下想要陆老先生请教的东西却是很多,短短几言难以道明。” “哦?”城隍一愣,微微一想,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喜色,便立刻抬手询问道,“苏先生,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喝杯茶,吃点东西,细叙一番?” 城隍这话看似完全是为了苏长卿考虑,满足后者的需求。 可实际上,他却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因为在他看来,能见到苏长卿这种玄妙高人的机会可不多。 往大了说,他甚至觉得这算是他成为城隍以后,这百年来唯一遇到莫大仙缘! 虽然他不知道苏长卿究竟是有何事要请求于他,但是他打心眼里认为,能和苏长卿这种仙师高人有聊天谈话的机会,必定对他日后的修行更加有利! 说不定这种仙师高人随口道出两句天机,就能让他突破当前的修炼桎梏! 总之在他看来,今日若是能和苏长卿聊上一时半会,他绝对稳赚不亏啊!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不兴奋? 不过。 此时苏长卿一听到城隍给出的提议,心中顿时也是欣喜万分,只是他喜怒哀乐皆藏于心,不露痕迹,所以表面上只是一脸平静道,“那便依陆老先生所言。” 虽然苏长卿并不确定能不能从城隍这里,得到一些法门帮助那条只剩下一缕残魂的蛇妖修炼。 但他却觉得,能够和城隍这种神鬼之说的存在见上一面,说上了话,本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若是再能够找一个地方坐一坐,聊上片刻,哪怕一无所获,也是一件值得记在心中的事情啊! 反正无论如何,这波绝对血赚啊! 要是现在有手机这玩意,苏长卿高低和城隍爷合个影,然后发个朋友圈,配文就写个——【哎,城隍大人非得请我喝茶聊天,实在是盛情难却啊!(手头狗头)】 饶是这样想一想,苏长卿都觉得这条朋友圈逼气十足,估计一个小时后就能刷爆朋友圈! “好好好!”得到苏长卿的回答,城隍和煦一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继续道: “苏先生,离我这庙前不远处的街口,正好有一斋楼,环境清雅,是一个聊天叙事的好地方,不如我们便去那坐上一会儿?” “如此甚好!”苏长卿淡淡一笑,点点头道,“那便有劳陆老先生带路了。” “哈哈,无妨,苏先生请!”城隍爽朗一笑,立刻侧身抬起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不不,陆老先生请!”苏长卿也不敢托大,连忙也笑呵呵的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一起一起。” “客气客气。” ………… 两人推辞一番,最后还是并步而行。 此时的苏长卿感觉有些梦幻,有些不思议! 刚刚他还在上香祭拜的城隍爷,现在居然就在他身旁? 甚至对他很是客气,还要请他去斋楼喝茶聊天? 这你敢相信? 反正苏长卿直到现在都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可就走在他身旁的城隍爷却摆明了在告诉他——介个就是事实,你不得不信! 而他此时虽然看似走得不急不慢,十分平缓,可心中却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和激动! 具体的表现可为——他现在有点腿肚子转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了! 好在尚且能在他控制范围之内,要不然走着走着突然摔个狗吃屎,那估计会让城隍爷笑掉大牙。 虽然他并不明白这城隍爷先前为何要称他为仙师,但从刚才城隍爷和他谈话的时候态度来看,他也感觉到城隍爷在他面前将姿态放得很低,似乎是将他当成座上宾一般! 虽然苏长卿并没有想要当城隍爷的座上宾这种想法。 但现在这种情况,就好比你已经骑上去了,不动不行。 所以他心中现在莫名产生了一种类似偶像包袱的心理,这让他是万万不能允许自己此时在城隍爷面前出糗的! 就这样。 两个人都怀着各自的小心思,在大街上缓缓渡步而行。 一边走,一边聊,似乎完全没有第一次见面的陌生感,反倒是像两个多年未见面的老朋友一般,谈话之间,神态自如,一脸的轻松惬意。 而街道之上,也有些许多行人来来往往,只是却并没有人将目光投注在他们身上。 虽然城隍的老者模样很有气质,但毕竟也算穿得普通,而苏长卿的穿着打扮,更是显得寒酸。 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注意他们,也算是合情合理。 不多时。 两人便来到了街口的斋楼之下。 苏长卿抬头观望了一眼,这座斋楼不算大,只有两层,而且比起那护城河旁的听风茶馆,占地面积也要小上一半! 不过两楼的建筑风格到是差不多,都是以清雅朴实为主。 “苏先生,请!”城隍来到斋楼门口,再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陆老先生莫要客气,还请先行为好。”苏长卿也微微一笑,侧身让出半个身位,也做一个请的手势。 “哈哈,那便同行即可!” 城隍一笑,便邀请苏长卿和他一同进入斋楼。 “陆老先生太客气了!” 苏长卿拱手一笑,却也没再继续拉扯,而是大大方方和城隍一同跨入斋楼大门。 第129章 官为民,民为官 两人进入斋楼大门,便见一楼大厅已经算是宾客满座,几乎没有一张桌子是空位。 而且此时依然人来人往,来此用餐的客人算得上是络绎不绝。 苏长卿不由得点了点头,心想这斋楼虽说不大,但生意却是出奇的好啊! 今日也不是初一十五,前来城隍庙上香祈福的信众还算是少的,可依然客流如水。 若是等到初一十五,这斋楼的生意岂不是得好到爆炸! 这种情况下,斋楼的老板干嘛不扩建一下呢? 苏长卿心中暗暗想着。 这时,柜台前的一个伙计见到有两位新客人进来,便立刻笑呵呵迎上前来,开口道: “两位可是来喝茶吃斋饭的,若是的话还请先上二楼,现在一楼客满,二楼还有少许雅座。” 伙计说话时脸上始终带着笑意,语气也十分亲和友善,似乎并没有因为眼前这一老一少的衣着普通,甚至是寒酸,便不屑接待,或者着冷言相对。 他这态度,城隍并没有觉得有何特殊,倒是苏长卿不由得对这家斋楼高看了几分。 寻常的酒楼茶馆,无论是伙计还是掌柜,对待不同衣着打扮的人,在待客之道上面,都有着明显的差别。 这一点,古往今来,从来如此! 只是! 从来如此,便对么? 在苏长卿看来,这家斋楼的掌柜必定也是有识之人,否则一个小小的伙计,在接人待物方面也不会有如此心性。 “那就有劳伙计带我们上二楼,安排一个清净的雅座。” 城隍抬手示意,也是面带微笑,丝毫没有任何架子,和来这吃斋饭的寻常客人并无差别。 “好嘞,两位客官这边请。” 伙计一笑,连忙躬身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欲领着两人往里面走着。 城隍和苏长卿相视一笑,便也不再多言客气之词,两人几乎同时迈步跟着伙计往二楼走去。 虽然有伙计在前面带路,但苏长卿明显感觉到,城隍似乎对这座的内部构造都很熟悉。 无论上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以及上二楼扶梯时的转角处,和到了二楼后,对于雅座位置的规划,都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这让苏长卿不免想道,难不成这城隍大人会经常化身为凡人老者,来这斋楼打打牙祭? 若是如此,想来这城隍大人,也是个馋嘴之人啊! 这样一想,苏长卿不但不觉得这城隍大人有失神格,反而觉得城隍大人还有着一丝凡人心性,倒是更亲近了一些。 “来来来,两位客官就坐这如何?”伙计将两人带到一处靠近窗边的雅座前,拿下原本搭在肩膀上的白色抹布,将桌面随意扫了几下,笑呵呵的道: “这儿清净许多,靠着窗边风景也好,无论是喝茶聊天,还享用斋饭,都是一个好位置。” 城隍没有马上回复伙计,而是笑呵呵看向苏长卿,询问道,“苏先生,这位置确实不错,不知你意下如何?” 苏长卿一笑,连忙道,“陆老先生客气了,苏某向来不拘小节,随意即可!” “哈哈哈,好!”城隍笑呵呵的点点头,接着看向一旁的伙计,“我们就入座于此,劳请伙计先上一些茶水来解解渴。” “好好好,这个自然,两位稍等!” 伙计连忙咧嘴一笑,为两人拉开木椅之后,便转身去拿茶水了。 “苏先生请坐!”城隍抬手示意,依然对苏长卿表现的十分客气。 苏长卿也不敢托大,正所谓客不压主,于是也连忙躬身一笑,“陆老先生莫要如此客气,随意一些,苏某反而自在。” “哈哈,苏先生言之有理,那我们便随意入座。” “如此甚好!” 两人相视一笑,便也不在客气,各自坐下。 这二楼相比于一楼,确实要清雅许多,虽然也有不少位置已经有宾客入座,但这些客人无论是喝茶赏景,还是吃饭聊天,都是轻言轻语。 再加上每一个雅座之间的相邻之处,都有一道素布屏风隔着,只要说话声不大,邻座之间几乎听不到相互的交谈声。 这样的氛围,确实是个详谈事宜的好地方! 哪怕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攀谈,仅仅只是喝茶闲聊,也会有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轻松感。 看来这城隍大人先前之言不虚,眼光也确实不错,苏长卿暗暗在心中点了一个赞,必须好评! “这里的清茶和斋菜都还不错,等下苏先生一定好好品尝一番!”城隍一坐下,便笑呵呵的说道。 苏长卿也轻笑一声,附和道:“陆老先生所选之地,自是极佳,苏某今日也算是有口福了。” “哈哈,苏先生说笑了。”城隍摆了摆手。 苏长卿笑了笑,犹豫片刻后,还是忍不住询问道,“听陆老先生所言,似乎对这家斋楼很熟悉,想必也是常来之客吧?” 城隍闻言一笑,“不瞒苏先生,老朽对着这家斋楼确实很熟悉,不过却并不常来。” “哦,莫非另有其因?”苏长卿有些疑惑。 城隍淡淡一笑,拂须而谈,“苏先生有所不知,这座斋楼几乎是和老朽的城隍庙在同一时间建造,已有近百年的沉淀,且最初第一任的店主与老朽也是颇有些渊源。” “百年前,老朽还是这四方城的父母官时,曾帮助过一个厨子洗去冤屈,那厨子便一直对老朽心怀感激,有着报恩之念,后来老朽走后,被此地的百姓们簇拥为城隍,在此建庙之后,他便卖掉了之前的饭馆,来到此处开了这一家斋楼。” “所以现如今的这家店主,便是那厨子的后代,老朽知其心意,便也会在每年的庙会之日,化身为凡人,来这吃上一顿斋饭,也算是不辜负其一番心意!” “原来如此,想不到陆老先生和这家斋楼之间,还有着这样一段佳话!”苏长卿连声赞道。 “哈哈,其实也没有什么,老朽也不过只是尽了父母官的本分,是这厨子有心了!” “官为民,民为官,这也是陆老先生的福报。” …… 第130章 呃……未知之地? 两人交谈之际,那伙计也用托盘端着茶壶茶杯,拿着一册菜本走了过来。 “两位客官久等了!” 伙计笑呵呵的说着,同时摆好茶杯,为两人斟茶,随后又将菜本放在桌子中间: “两位客官可先点菜,这是小店的菜本,上面虽然都是些家常斋菜,但我们用料实在,且厨子的掌勺水平不虚,保证能让两位满意。” “两位客官可慢慢看,点好了菜,叫小人一声即可。” 伙计说完这话,便笑呵呵的转身离去,跑去给其他客人添茶加水了。 这让苏长卿反而感觉自在不少。 不像其他酒楼的伙计那般,每次客人点菜之时,总是在一旁故意推荐一些不好吃,却又价格奇高的菜品。 那种伙计,着实让人讨厌! 城隍将菜本往苏长卿面前推了推,笑道: “苏先生,不如你先看看菜本,大可凭借对菜名的喜好来点菜,相信菜品上来的时候,定会让你心中一喜!” “哦?”苏长卿微微一愣,“听陆老先生你这话,莫非这菜本中的菜名,还另有玄机不成?” 城隍淡淡一笑,却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苏先生一看便知。” 本来苏长卿秉着客不压主,谁买单谁点菜的原则,是准备推辞一番,让城隍来点菜。 可听到城隍这么一说,他心中对眼前的菜本顿时也是有了一丝好奇,于是便拱手一笑,轻声道: “那苏某便却之不恭了!” 说着。 苏长卿便拿起桌上的菜本,准备看一看这上面的菜名究竟有何玄妙之处。 这菜本不大,也不厚,只有两页。 打开之后,粗略一看,上面便是一排排菜名。 字迹娟秀,笔锋简洁,想来也是店主请某个有文化的老先生所写。 只是苏长卿再仔细一看,却被那一排排菜名给惊住了! 【蕙质兰心】,【雕栏玉砌】,【金刚不坏】,【天天向善】,【荷塘月色】,【鸿运当头】,【玲珑剔透】,【四喜布袋】,【巴蜀夫妻】,【心包太虚】,【口齿生香】,【碧玉丝绦】,【竹摇清影】…… 苏长卿越看越懵,简直一头雾水:“……” 啥啊这是? 这都是些啥啊? 细节呢? 啥都没有,你倒是上个图啊!(图来!) 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苏长卿去过那么多饭馆吃饭,还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看着满是菜名的菜本,却完全不知道该点啥? 这菜本的字,明明每一个他都认识,可连在一起,他仿佛一个都不认识了! 从菜名之中,他甚至看不出这道菜是用什么原材料做的? 他不懂这些菜品为何要这样起名,但他大为震撼! 点个菜,却有一种开盲盒的感觉! 城隍似乎看出了苏长卿此时心中的疑惑,便再次笑呵呵的说道: “苏先生无须过多纠结于菜品本身,大可直接按照对菜名的喜好程度,随意点菜。” “哈哈,让陆老先生见笑了。”苏长卿摇头一笑,语气颇为无奈道:“苏某孤陋寡闻,还从见过这样的菜名,那便只好随意点两个了。” “无妨无妨!”城隍拂须一笑。 苏长卿也不再犹豫,扫了几眼菜名之后,便随意点了几个。 随后,城隍又再多加了两个菜后,便直接叫来伙计,让其安排下去。 等菜上桌之余,两人自然又再次聊了起来。 依旧是城隍先开启话题,“不知苏先生之前是在哪座仙府修行?” “呃……”苏长卿微微一愣,随后淡然一笑,“陆老先生说笑了,苏某真的凡夫俗子一个,一直在这红尘人间沉沉浮浮,哪里能谈得上在什么仙府中修行呢?” 苏长卿是真没想到,这老城隍虽然口上答应称他一声“苏先生”,可心里始终还是把他当成了所谓的仙师啊! 虽然这种被城隍高看的感觉,确实有那么亿点点爽,但是他始终觉得,做人还是诚实一点会比较好。 再说了,仙府究竟是个啥,他也不知道。 要说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也一直没有去外面游历过,传说中的仙人和仙府,他都没见过!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之前在地球修行吧? 所以,此时再次重申自己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倒是反而不必再有高人包袱,也落得个轻松自在。 只是苏长卿不知道的是,城隍听完他的回答,却并没有就此信以为真,而是犹豫片刻后,又继续问道: “那……敢问苏先生是从何处而来,我是这四方城的城隍,能感知到苏先生刚来此地不久,还未落地生根。” 城隍这么一说,苏长卿倒是没有感到太意外。 作为一方城隍,就是这座城池的守护神,自然能感知到哪些人是此地长住的本土居民,哪些人又是暂时停留此地的外来人士。 所以苏长卿也不作隐瞒,直言道: “苏某确实不是本地人,之前也只是在一边陲小城生活过一段时间,至于更早的时候,在下所生活的地方,对陆老先生而言,算得上是未知之地,实在是难以言明,还请见谅!” 苏长卿这话倒也不是故意装神秘,卖关子! 他口中所言的未知之地,自然就是指穿越前的那个世界,可对于这城隍大人而言,那个世界确实称得上是未知之地。 更何况,他也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那样解释起来更是麻烦! 还不如这样打个哑谜,也省得这城隍大人继续追问下去。 “呃……未知之地?” 城隍听后,果然一愣,瞬间便捕捉苏长卿话中最有信息量的词语! 他瞳孔微张,神色之中满是震撼,心中暗道,这未知之地是什么? 必然是苏先生之前真正的修行之地啊! 对于这个未知之地,城隍有着太多的问题想要询问了。 但是刚才苏长卿的话中也直接说了难以言明,所以城隍心中饶是有着百般疑惑,也不好意思询问,便只好勉强一笑,道: “既然苏先生这般说道,想必那未知之地定是来自天外,老朽也不敢窥探天机,苏先生不说也好!” “陆老先生言重了!”苏长卿笑了笑,却没再多言,而是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转移话题道: “咦,这茶确实不错,虽入口清淡,却回味甘甜,绵长细腻。” “哈哈,苏先生喜欢便好。” …… 两人再次进入闲谈。 而这时。 伙计也用托盘端着菜肴,来到了桌前。 “两位客官久等了,你们的菜来了!” 第131章 一个字,绝! “两位客官慢用,有事随时叫小人一声即可!” 伙计一次性就将菜给全部上齐了,一共五道菜。 【荷塘月色】,【巴蜀夫妻】,【心包太虚】,【玲珑剔透】,【四喜布袋】。 既然这里是斋楼,菜自然也都是素菜。 只是这五道菜品一上桌,却让苏长卿目光一亮,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一句: “一个字,绝!” 现在他是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家斋楼的菜名,都起得这么诗情画意了! 就拿【荷塘月色】这道菜来说,明明其实就是简单的炒藕片。 但是其中加了一点胡萝卜片,绿兰豆,便瞬间为这道菜品增色不少,藕片洁白如月,绿兰豆翠绿如叶,胡萝卜鲜红如花,看起来确实和荷塘月色这样的美景有着同样的韵味。 不得不说,这菜品的取名和制作,都算是用心之作。 就不说味道如何了,光是这品相,就让人很有食欲。 再说这巴蜀夫妻,更是让苏长卿大为震撼。 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碗夫妻肺片,鲜香麻辣,红油透亮。 可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只是用豆皮制作的素肺片! 这等创意,估计让后世的人看到了,也得竖起大拇指啊! 至于另外三道菜品,其取名的创意,也是如出一辙。 都是简单的家常素菜,但是通过厨子用心的搭配,再加上别出心裁的烹制方式,让原本普通的食材,立刻变得色香味俱全。 苏长卿一眼扫去,只觉得这五道菜简直都是艺术品,让他有些不忍心下筷子! 城隍看着苏长卿的神情,便知道后者已经被这菜品的卖相给惊到了,可他却依然脸上带着笑意,明知故问道: “苏先生觉得这斋菜卖相如何,可还算得上惊喜?” “惊喜!简直太惊喜了!”苏长卿笑呵呵的点点头,连连称赞道: “这斋菜的菜品不仅起得诗情画意,且和这菜品的卖相和着意境相融的美感,让人一眼看去,还未入口,便已经感到口齿生香,回味无穷!” “哈哈,苏先生过誉了!”城隍呵呵一笑,看起来很似开心,就好像苏长卿这话夸得不是这菜品,而是在夸他一般,随后又抬手示意道: “来来来,苏先生快尝一尝。” “哈哈,那在下就不客气了。”苏长卿淡淡一笑,也不再推辞,便拿起筷子,先夹起了一块洁白如玉的藕片。 藕片入口,还未咀嚼,便能闻道一股清香。 微微咀嚼两口,便只觉口感脆嫩无比,满口清香,细腻绵甜,汁水似有若无。 只是一口,便令人惊喜不已,回味无穷。 待到整块藕片在口中化为碎片,吞入腹中,苏长卿便直接竖起大拇指,笑呵呵的称赞道: “这道荷塘月色,当真是清爽无比,一口下去,当真口齿生香!” “哈哈哈,苏先生喜欢就好!”城隍呵呵一笑,继续示意道:“来来来,再尝尝其他几道菜品。” “陆老先生莫要客气,也一起品尝吧!” “哈哈,一起一起!” 笑谈间,两人便都开始吃吃喝喝起来。 茶过三巡,菜过五味。 城隍看了一眼一脸满足的苏长卿,便主动提起这次相约谈话的重要事情: “苏先生,现在你可否细说一下,这次来找老朽究竟是有何事?” “呃……”苏长卿一愣,没想到城隍会突然主动提起这件事,刚刚吃饱的他,甚至差点没忍住打了一个嗝,要是那样,估计就有点尴尬了,还好他控制住了,便淡淡一笑道: “陆老先生,此事说来,得从两天前,我在这四方城租下了一间小院说起……”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苏长卿才将那条白蛇残魂的来龙去脉,给彻底说清楚了。 这时,苏长卿才道: “所以,苏某这次专程来找陆老先生,便是希望能寻求到一部可以帮助这条白蛇残魂修炼的功法,免得这条白蛇残魂长期困于此处!” “毕竟这条白蛇无论是在生前,还是在死后化为一缕残魂,都并没有害过人,可它却是死于人类之手,想来这一点倒是我们人类有错在先!” “苏某此意,也是希望为害它性命之人,做出一些补偿吧!” 城隍听后,先是一愣,心中暗道,这苏先生还真是心善啊! 连一条白蛇的残魂,都能让他如此上心,难怪是仙师高人! 或许只有像他这等仙师高人,才能真正做到,以同等之心,看万物生灵。 难怪他的一缕香火愿力中,会有如此磅礴的因果之力。 想来他在来到人间游历之前,便已经沾染了无数生灵的因果。 没错,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一切就合情合理了! 只是……苏先生这等在天外仙府修行的仙师高人,应该掌握了许多高深的修炼法门,为何连给一条白蛇残魂的修炼法门都拿不出来呢? 想到这里。 城隍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低眉垂眼,神色之满是疑惑。 苏长卿见城隍此时的神情模样,心中也是有一点忐忑不安。 在他看来,第一次见面,就问人家要修炼功法这种事情,即便是在江湖武者之间,也算得上是一种冒犯之事。 更何况。 眼前的这位老者,还是城隍大人这种鬼神存在! 他一个凡夫俗子,向鬼神讨要修炼法门,无论是何种理由,估计也算得上是古今第一人了! 一时之间,苏长卿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只能端起茶杯装作喝茶,以缓解他此时的尴尬。 而这时。 城隍突然目光一亮,心中暗道: “我明白了!” “苏先生在天外仙府所修炼的法门,一定都是非常强大的修炼法门,并不适合给只是一缕残魂的白蛇修炼,所以才想找我讨要一部适合这世间妖物修炼的普通修炼法门!” 第132章 有,总比没有好! 这样一想,城隍便觉得先前的疑惑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于是脸上再次浮现出笑意,连忙道: “苏先生,实不相瞒,老朽身为城隍,虽然是一方城池的守护神,但是对于修行法门掌握得却并不多,因为被百姓簇拥为城隍的那一天起,便在百姓的香火愿力之下,自行掌握了香火法身的修炼之道,这才能做到引气入体,增长修为!” “且老朽这种香火法身的修炼之道,是以百姓的香火愿力为根基,所以必须要不断吸收到百姓的香火愿力,才能维持修炼,若是以后老朽城隍庙中的香火断了,老朽的法身便会自行破灭,一身修炼也会荡然无存!” “故此,老朽能给予苏先生的修炼法门,也只有最普通的引气入体之法,希望苏先生不会嫌弃此法粗浅。” “无妨,无妨!”苏长卿笑呵呵的摇了摇头,“陆老先生愿意慷慨解囊,已让在下不胜感激,怎能言嫌弃之词?” 苏长卿这话真的不是什么场面话,也是他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 原本他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城隍庙上香求功法的。 能有就最好,没有也无妨。 不曾想居然能够大白天的时候,亲眼见到城隍,并且与其同坐一桌,喝茶吃饭。 更不曾想,这城隍大人居然会如此大方,真的愿意送出修炼的法门。 正所谓,聊胜于无! 有,总比没有好! 在这种情况下。 即便城隍送出的修炼法门再普通,对苏长卿而言,也已经是意外之礼! 能得到城隍的馈赠的修炼法门,已经何其幸运,苏长卿又怎么会有嫌弃之意,自然是开开心心的接受啊! 而城隍听到苏长卿这么话,脸上的笑意也是更显轻松不少。 因为他也是实话实说。 但是在说那话之前,他还担心苏先生会以为他是过于小气,明明有着好的修炼法门,却不愿意拿出来,故意说出只有最普通的修炼法门这种话来推脱! 可现在从苏先生的反应来看,城隍更是觉得心中羞愧,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想来苏先生这等仙师高人,必定内心澄明,怎么会有那种小人心思! 思绪及此。 城隍也轻松一笑,继续补充道: “既然苏先生不嫌弃,那老朽便再多言几句,此修炼功法较为粗浅,短期之内的修炼效果极其微弱,需要长时间的修炼,才能稳住根基,对修为有明显的增长!” “哦,需要长时间的修炼才能凸显成效?”苏长卿一听,先是一愣,随后嘴角逐渐上扬…… 什么? 修炼时间长? 我最不缺的不正是时间吗? 这能算是问题吗? 完全不能啊! 心中了然之后,苏长卿便立刻摆摆手,淡淡一笑,“无碍,修炼一事,并就不可急功近利,正所谓欲速则不达,有些时候,慢才是快!” “哦……欲速则不达,有些时候,慢才是快?”城隍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心中暗暗沉思片刻,便不由得目光一亮,连忙拱手笑道: “苏先生此话当中蕴含大道,老朽今日受教了!” “哎,陆老先生言重了!”苏长卿也立马抬手示意,淡淡一笑:“在下只是随意而言,并无说教之意。” “哈哈,苏先生不必自谦。”城隍呵呵一笑,随后将右手伸进左手宽大的袖袍之中,手心微微一翻,一道古色古香的精致卷轴,便出现在手心之中。 紧接着他便伸出右手,将那一道卷轴拿出,然后用双手捧起,毕恭毕敬的递到苏长卿的面前: “这便就是老朽所修炼的引气法门,还请苏先生收下!” “多谢陆老先生美意,在下感激不尽!” 见城隍态度如此恭敬,苏长卿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同样是抬起双手接下,并且直接起身,微微躬身点头。 “苏先生莫要客气,这也不是贵重之物!” 城隍也淡然一笑,继续道: “而且有一点还需和苏先生再多言几句,按苏先生所言,那条白蛇在生前也未踏入修炼之路,且灵智未开,再加上现在也只是一缕残魂,所以无法直接修炼此引气法门。” “需要苏先生先将此引气法门修炼到引气入体后,再用此引气法门运转天地灵气,让那条白蛇的残魂能得到天地灵气的淬炼,待到七七四十九天后,白蛇的残魂得以修复,便能自行修炼此引气法门。” “之后的修炼,便全凭那白蛇的造化和悟性了,等到它能修炼出元神之后,便自然拥有离开它肉身死亡之地的能力!” “若是它继续修炼下去,则在百年之后,或许能达化形之境!” 听闻此言,苏长卿先是一愣,心中暗道,原来还有如此说法! 他并没有在乎这白蛇百年之后能不能化形,反正此事为时尚早。 更让他在意的是,这城隍大人的给的引气修炼法门,他也能修炼? 那这么说,他也能凭借此法门,踏入修炼道路? 想到这里。 苏长卿顿时便满心欢喜,连忙拱手笑道: “多谢陆老先生提醒,在下必定依言行事。” 城隍也是淡淡一笑,感叹道,“那条白蛇虽然死于非命,但是在死后能遇到苏先生,也算是它上辈子修来的造化!” “哈哈,陆老先生说笑了。”苏长卿捧起一杯茶,轻抿一口,随后淡淡一笑: “这造化存于天地之间,凡人不可窥探,不可推断,从表面上来看,这条白蛇遇到了我,看起来是我给了它一场造化。” “可若从更深一层,更长远的角度来看,在未来的时光长河之中,我遇到了这条白蛇,或许是它送了我一场造化!” “嘶……”城隍听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顿时便陷入沉思之中。 片刻之后,他才神情一惊,连忙感叹道: “苏先生果真已达天人合一,道法自然之境界,看待万事万物,皆能不流于表面,老朽今日能和苏先生攀谈一场,实乃是万幸之事!” “呵呵,陆老先生说笑了,此话真是折煞在下了!” ………… 第133章 没错,一定是这样! 收下卷轴,苏长卿心中的一块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最重要的事情搞定了,这一趟也总算是没有白来。 不过刚才城隍主动和苏长卿聊起这白蛇的修炼之事,让他此时对于这些鬼神之说的修炼,变得尤为感兴趣。 于是他便想多了解一下,在这个世界,究竟还有着怎样的修炼体系。 “陆老先生,刚才听您说起这白蛇修炼化形之说,苏某对此有一些事情想要了解一下,比如在这方世间,是否任何生灵,都有可能在机缘巧合之下,踏入修炼之道?” 苏长卿问出这个问题时,态度很诚恳,语气也很真诚。 可城隍一听,却顿时眉头微皱,心中不由得腹诽道,像苏先生这种仙师高人,为何还会对于这种生灵修炼的问题完全不了解? 可仔细一推敲苏长卿刚才的话,他却忽然意识到,苏先生刚才似乎说得是在这方世间? 这方世间…… 这就对了! 苏先生是来自未知之地的天外仙府,他所修炼的法门自然不是这方世间的修炼方门可以相提并论的。 所以这方世间的修炼法门,对他而言,也是属于未知领域! 故此,他才会来找我了解一番? 没错,一定是这样! 思绪及此,城隍顿时便只觉心中了然,在脑海中理清一番思路之后,便直接道: “苏先生,老朽虽然身为一方城隍,能借助此地百姓的香火愿力进行法身修炼,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老朽的法身无法离开此地,所以对这方世间的修炼之道,也了解的并不多。” “但根据我成为这方城隍后,百年以来的见闻来看,从理论上来讲,在这方世间的生灵,只有契机合适,能参透天地之间的造化机缘,确实都有踏上修炼之道的可能!” “但实际上,这种可能性的概率,却是连万分之一都不到。” “正常情况下,万物生灵都是按照生老病死的轮回,走完这一生,死后便直接进入六道轮回,三魂七魄都无法在这世间停留。” “只有极少数情况下,生灵在死后的一瞬间,其三魂七魄会因为各种机缘巧合,而弥留在这方世间,然后夺得天地造化,走上修炼之道。” “然而,走上这修炼之道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想要修炼有成,必须要凝聚成元神,方可停留这方世间。” “可以说,真正能够走上这修炼之道的生灵,恐怕连千万分之一都不到,若非如此,人间恐怕早已妖满为患。” “老朽镇守这四方城近百年,也只在此地见过两个走上修炼之途的生灵,一条藏在深山中的百年巨蟒,和一只躲藏在江河之中的千年老龟。” “只是它们未曾害人,没有沾染此方百姓的因果,所以老朽也不能使用香火之力来对付它们,便只能任由它们在深山和江河之修行!” 听到这里。 苏长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中对于这方世间的鬼神修炼之道,总算是有了一些了解。 难怪这世间虽然总是流传着各种仙人,以及妖魔鬼怪的传言,可实际上能见的这些神鬼传说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其根本原因,就是在这世间上,本就没有这么多神鬼妖魔! 就是存在的那极少数,也几乎不会踏足人类生活的区域! 在这种情况下。 凡人世界里,自然也就会将这些神鬼妖魔定义为传说之中的存在。 明白了这一点。 苏长卿便有继续问道: “敢问陆老先生,除了这些妖魔鬼怪之外,在这世间,可有凡人修炼成仙的先例?” “凡人修炼成仙?”城隍微微一愣,拂须思考片刻后,便缓缓沉吟道: “这种传言,倒确实是有过。” “不过老朽也未曾有幸,能见到此得仙人!” “像老朽这种被百姓簇拥,得当朝天子敕封的祀神,虽然也是由凡人而成,但并非是在生前就获得修炼机缘,领悟天地造化,而是死后被敕封成神,所以与那种直接由凡人身躯修炼成仙人的情况相比,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就比如说,像老朽这样的祀神,并没有真正的修炼之法,也没有清晰的境界划分,法身之中所拥有的修为,全是来自此地百姓的香火愿力,一但百姓的香火断了,我们一身修为也将彻底消散。” “而且我们并没有真正的肉身,所以无法离开此地。” “而据我所知,那种直接由凡人修炼成仙人后,便可以飞身仙界,入仙府修行,三界之大,没有仙人去不了的地方。” “哦……”苏长卿闻言,眉头轻轻一皱,便继续问道: “那敢问陆老先生,这四方城中,除了您之外,可还有其他祀神?” “有!”城隍这一次回答得很干脆,“老朽身边便还着两位祀神,分别是日游神和夜游神,他们在生前便是老朽的左膀右臂,所以当朝天子敕封老朽之际,便已经同时敕封了他们,所以在老朽成为城隍之后,他们在死后便也化身为日游神和夜游神,继续和老朽守护着这座城池!” “不过,据老朽所知,这四方城中还有一山神,就在城南的牛头山中,不过那一座山神庙年久失修,且前去上香的百姓越来越少,他的法身已经逐渐飘散,只能困与石像雕塑之中。” 听到这里,苏长卿也再次陷入了沉思。 看来即便是城隍这种神鬼存在,其实对于传说中的那种仙人,也是不胜了解! 不过想来也合情合理。 按这城隍的话,他们这种被敕封的鬼神,说白了也是由这世间的凡人来决定他们的存在。 而且也只能在其管辖的地域之中活动,对于外界的神鬼修炼之事,不太清楚也很正常。 看来想要寻得这世间那种传说中的仙人,未来也只能去更多更远的地方,探寻那飘渺神秘的漫漫仙路。 思绪及此,苏长卿心中的情绪也已经慢慢平复下来。 既然这城隍所知之事,也极其有限,他自然也就没有再想要问下去的欲望。 第134章 此地城隍何在? 于是,在接下来的交谈之中,苏长卿几乎都没有再提一些关于鬼神凡人的修炼问题,仅仅只是和城隍交谈一些日常琐事。 这时,便是城隍的好奇心更大,提问更多了。 “苏先生既然是从外地而来,不知打算在这四方城小住多久?” 城隍这问题,倒是问得聪明。 他并没有直接询问苏先生是打算在这安家落户,长住下去,还是仅仅只是打算小住一段时间,而是直接询问苏先生打算在此小住多久。 其言外之意,无非就是表明,他知道像苏先生这种从天外之地来到此方世间的玄妙仙师,必然只是来此游历修行一番,不会在一方城池之中弥留太久。 我明白,苏先生最终肯定是要离开的! 所以,苏先生打算在此弥留多久,尽可直言。 苏长卿活了久,自然也懂得这些人情世故,听得出话里的玄外之音,于是便淡淡一笑,缓缓道: “苏某来此地已二月有余,目前也并没有特别明确的计划,或许会在此地住上个一年半载,又或许在此地住上个三年五载。” “总之,苏某闲云野鹤,四处漂泊也习惯了,所以究竟会在此地小住多久,也全在一念之间。” 城隍听完苏长卿的回答,却也并没有感到意外,似乎早已经知道了答案一般,只是拂须含笑道: “苏先生方外妙人,自然是不会困于一隅之地,能在此地住上个一年半载,都算是此地百姓之造化。” 苏长卿闻言一愣,连忙抬手一笑,“哎,陆老先生这话真是抬举苏某了,在下一介凡夫俗子,来到此地也不过是游历一番而已,造化之言不敢轻谈。” “哈哈,苏先生莫要谦虚,老朽身为此地城隍,都能清晰的感知到,今日能与先生见上一面,坐而论道,都是上天赐给老朽的一场造化啊!” “啊这……” 苏长卿一愣,完全不知道该说些啥了。 从城隍这话中意思来看,明显是已然将他当成了那种在仙府中修行的仙师啊! 现在他是真的有些尴尬了! 主要是他没有想到,这城隍大人居然会如此高看他,非得认为他是什么玄妙仙师。 可他觉得,他真不是啊! 明明只是一介凡人而已,连仙人未曾见过,怎敢受着这仙师之名。 不过他看这城隍大人的便也知道,这事啊……一时半会儿是解释不清了。 于是。 苏长卿见该聊的东西已经聊的差不多了,便打算结束这场聊天,还是早些回到自家那小院里,撸撸猫,逗逗鸡鸭,也乐得逍遥自在一些。 “陆老先生,今日与您交谈一番,苏某实在是获益良多,尤其要感谢陆老先生将这引气入体的修炼法门赠于在下。” 苏长卿这话,说得两面玲珑,十分巧妙。 看似只为感谢城隍,可实则却是暗示今日这次的相谈,也聊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结束了。 这老城隍也算活了两世,一世为人官,二世为鬼神。 自然也听得出来苏长卿的言外之意,便拱手一笑道: “呵呵,苏先生客气了。” “今日能和先生同坐一桌,相谈一番,老朽更觉获益匪浅,如得大道。” “若下次再有机会,还希望能和苏先生同坐一桌,探讨玄妙。” 苏长卿一听,也是淡淡一笑,连忙拱手道: “陆老先生言重了,苏某也很享受和您交谈的时光,若是以后在下还有疑惑之事想和您交谈一番,必定会再次来到城隍庙中,敬上三炷清香,请您现身相见。” “呵呵,苏先生客气了。”城隍先是淡淡一笑,随后都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神情一惊: “苏先生刚才说什么,还要上香?” 苏长卿和煦一笑,轻声道: “陆老先生不必客气,苏某想要请您相见,给您上三炷清香那也是尽本分之事而已。” “不不不……苏先生大可不必!”城隍顿时抬手示意,连连摇头,连他那一双苍老的眸子中,都满是惊恐。 “啊?”苏长卿一愣,神色之中满是疑惑,“只是上三炷清香聊表敬意,陆老先生为何如此激动?” “咳咳……”城隍尴尬一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额头,声音顿时也是有些发虚: “呃……苏先生有所不知,你身上的因果之力太过于磅礴强大,老朽只是此地的城隍,法身修为十分有限,哪怕仅仅只是你的一缕香火,其中包含的因果之力,也不是老朽能承担得起的。” “若是强行承受,恐怕会法身溃散,修为全无啊!” “啊,原来还会这样?” 苏长卿不由得一愣,随后不由得想起先前在庙门口前,脑海中突然响起的一句话: “小神陆元,不敢受仙师香火愿力,还请收回,若仙师有昭,小神必现身相见!” 先前他还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也没有仔细去思考过。 如今听城隍这么一说,他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何这城隍大人会把他这一介凡夫俗子当成所谓的仙师! 原来,其因皆在那三柱清香之中啊! 不过,虽然搞清楚了这一点,可苏长卿却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他完全想不明白,为何他的香火愿力中,会有如此磅礴强大的因果之力? 连一方城隍都承受不起,甚至还会造成法身溃散,修为全无的严重后果!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是地球穿越而来的? 想到这,苏长卿则更疑惑了。 只不过,疑惑归疑惑,这件事情他是万万不会说出来的。 于是便只好脸上带着歉意的笑了笑,拱手道: “苏某也不知其因何如,让陆老先生受惊了,以后在下绝对不会再随意上香了!” “只是……除了上香之外,苏某也不知该如何求见陆老先生啊?” “哎,此事简单!”城隍连忙抬手一笑,轻声道: “苏先生想要见老朽,只要是在这四方城中,只需轻言一声“此地城隍何在?”,老朽便能感知到先生的愿力,立刻现身相见!” 第135章 人性啊! “哦,苏某还能仅凭一句话,便能请陆老先生现身一见?”苏长卿一愣,神色之中显然有些不敢确信。 “呵呵,有何不可?”城隍却是拂须轻笑一声,语气不紧不慢: “苏先生的香火愿力,老朽已经感受过一次,所以只要苏先生想要见老朽时,老朽自然能感受得到!” “原来是这样啊!”苏长卿点点头,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可心中却又有些莫名的激动! 一想到以后他可以直接凭借一句话,就能让身为此地守护神的城隍现身一见,这多多少少有点言出法随的意思啊? 要是哪一日在其他人面前,直接轻言一声,便召唤出城隍大人来,简直就是装逼于无形之中啊! 可以! 这个真的可以有! 思绪及此,苏长卿便连忙拱手一笑: “若是如此,那苏某便真要先谢过陆老先生了!” “苏先生此话就见外了,老朽今日虽说是和先生初次见面,可和先生相谈却十分融洽,便斗胆已在心中将先生当作好友,既然是好友想要见老朽一面,一言请之,有何不可?”城隍呵呵一笑,随后又道: “只是老朽不过一方祀神,想要和先生做好友,确是有些高攀了,还望不要介意!” “哎呀,陆老先生这是哪里的话,真的是折煞在下了啊!”苏长卿连忙抬手笑道: “苏某一介凡人,若能和陆老先生成为好友,实乃在下之幸,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介意!” “哈哈,那老朽就放心了。”城隍也连忙点头笑笑,可是仅仅过了几息,却不自觉的长叹了一口气,“唉……” 苏长微微一愣,便轻声问道: “不知陆老先生突然想起何事,怎会突然叹气?” 城隍勉强一笑,缓缓道: “苏先生,先前老朽也曾和你说过,作为此地的城隍,老朽的法身修为全是凭借着百姓的香火愿力修炼而成,若是以后没有百姓再来城隍庙上香了,这香火一断,老朽的修为便会逐渐散去,最后此地消散于世间。” “不瞒先生说,老朽这生前死后,也算是在此地两世为官,对此地已经有了很深厚的感情,真希望能够千万万年为此地守护下去。” “可老朽也知道,这是极其渺茫的事情,所以才不由得哀叹起来。” 苏长卿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却是淡淡一笑,语气平静道: “陆老先生,您……着相了啊!” “哦?”城隍眉头微微一皱,不解道:“苏先生此话何意?” 苏长卿轻笑一声,随后不急不缓的说道: “天地交而万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 一句! 苏长卿仅仅只说了这一句话,便只是面露深意的看着城隍,不再多说一言。 城隍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便陷入沉思之中…… 苏长卿也不说话,任由城隍慢慢思索。 时间一点一滴,缓缓流去。 窗外的街头,人流如织,车水马龙,一片蒸蒸日上的气象。 只可惜! 一城繁华半城烟,多少世人醉里仙。 饶是城隍这等鬼神存在,也终究难逃浮生一梦。 半晌之后。 城隍突然目光一亮,回过神来,便立马起身,朝着苏长卿躬身拱手,恭恭敬敬的说道: “是老朽糊涂了,多谢苏先生指点!” “哎,陆老先生不必多礼!”苏长卿也立刻起身,双手扶起城隍,“苏某也只是略微指点一二,权当好友之间的相互交谈而已。” 城隍缓缓坐下,默默看着眼前的苏长卿,心中不由得感叹道: “苏先生果真说是天外仙人啊,否则年纪轻轻怎能如此念头通达,一语道破天机,解我心中痴念!” “看来此番能遇见苏先生,定是上天赐予我的机缘。” 苏长卿不知道城隍心中所想,但从后者的神色中,他已然看出,这城隍估计又得帮他当场什么玄妙仙师之类的高人了。 而他刚才所讲的那句话,也不过是得益于穿越前的语文教育罢了。 接下来。 双方再继续客套的聊了几句之后,便顺其自然结束了这一顿小小的宴席。 当然,付钱的是城隍大人! 毕竟这城隍庙每天的香火收入也不少,不缺这点钱。 所以结账的时候,苏长卿自然也就觉得没必要主动承担。 主要,能白嫖城隍大人一顿饭,这感觉似乎也不错啊! 哎……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免费的才是最好吃的! 人性啊! …… 双方从二楼下来,到达一楼大厅的门口之后,苏长卿便主动道: “陆老先生,就让苏某送您回庙里吧!” 城隍却拂须轻笑一声,摆了摆手,“哎,苏先生不必客气,老朽回自家的庙里,不过只在数步之间,何须劳烦先生路送而去。” “那苏某便就此止步了!” 苏长卿淡淡一笑,便拱手道: “今日还得多谢陆老先生的招待,我们改日再聚!” “好,苏先生若要再聚,老朽随时奉陪!” 城隍也拱手一笑,随后便欲转身离去。 可就在这时。 一道浑厚的男人声音,在街口处传来。 “哎,苏先生!” 苏长卿闻声便知,说话这人正是那胡镖头! 他转头看向街口,便见那胡武正快步走来。 在其身后,还有一妇女牵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也快步跟了过来。 城隍此时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坦然洒脱的站在苏长卿身旁,似乎是想看一看,这认识苏先生的人,会是什么人? 只是待胡武和他妻儿都走近之后,城隍便瞬间感知到,这三人原来也只是此地的普通百姓而已。 想来。 定是苏先生来到此地之后,才与其结识的。 意识到这一点,城隍看向胡武的目光,竟然多了一分羡慕。 在城隍看来,这胡武作为此地的一位普通百姓,却能和苏先生结识一番,实乃是他此生的莫大机缘。 “胡镖头,几日不见,近来可好?” 见胡武来到身前,苏长卿淡淡一笑,很是礼貌的打着招呼。 “哈哈,托苏先生的福,近来一切安好!”胡武也憨憨的笑了笑。 第136章 看把这孩子吓得,小脸都发白了! “对了,苏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胡武说着,目光也不自觉看向了站在苏长卿身旁的老者,只见这老者虽然年迈,可却身姿挺拔,目光明亮,神态之中更显气度不凡。 这让他不由得对这老者多了一丝好奇,心想这四方城中,能有此气度的老者,都是达官显贵之人,他作为一个镖头,几乎都与他们打个照面。 可印象之中,却是没有这位老者的模样! 莫非这老者也只是外来的行商走客? 短短几息之间,胡武脑海中已经思绪丛生。 这时,苏长卿也拱手一笑,算是回礼: “今日天朗气清,是个出门的好时候,便特意过来城隍庙上香祈福。” 随后又看向身旁的城隍,继续道: “只是上香之后,却正好遇见一老先生,我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便来斋楼吃饭喝茶,细叙一番。” “哦!” 胡武微微一愣,看向城隍的目光中,却不自觉多出几分羡慕,心想这老先生真是运气极佳,能在垂暮之年和苏先生相识一番,并且还能和苏先生一起吃饭喝茶,谈天说地,这可真是他的一番造化啊! 胡武虽然心中暗暗思索着,可神情却尽量平和如初,朝老者微微拱手,以示礼貌: “在下胡武,是个镖头,见过老先生。” 城隍淡淡一笑,也微微拱手,“胡镖头客气。” 随后又看向苏长卿,道: “苏先生,你既有熟人相遇,老朽便先行离去,若有机会,改日再叙。” “好,那我们就此别过,陆老先生慢走!”苏长卿也微微一笑,躬身拱手,主打的就是一个以礼待人。 于是。 两人相互行礼告别之后,城隍便洒脱的转身离去,步履轻缓的向城隍庙走去。 街口处行人如织,川流不息。 胡武对老者始终有些好奇,便不由得转头顺着老者的身影看去。 只见那老者不急不慢的融入人群中,便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 这时,他才回过头来,看向苏长卿,有些疑惑道: “苏先生,这位老先生似乎有些面生,应该不是本地人!” 他这话看似只是随口感叹一句,其实却是一个很有技巧的提问,只是他并没有直接询问这老先生是不是本地人,而是先用一个否定句,说出他的论断。 因为这样,苏长卿只需点头或摇头,便能直接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因为胡武很清楚,若是他直接询问,多少有些打探的意思,不太礼貌,怕引得苏长卿心中不悦。 他这种精通人情世故的人,在比他强大的人面前,说出的每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哪怕他有再好奇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冒着得罪人的风险,直接提问。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当苏长卿刚才注意到他看向城隍的目光时,便已经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了。 所以,苏长卿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只是淡淡一笑,便直接转移话题道: “胡镖头今日来此,想必也是城隍庙上香祈福的吧?” 胡武先是一愣,随后便连忙笑道: “哈哈是的,今日我和夫人特意带着犬子来上这城隍庙上香祈福,希望城隍大人保佑犬子能遇良师,日后能有一番作为。” 说着,他便下意识看向身后,却发现他夫人正带着孩子,远远的站在街口处一家店铺前,并没有走过来。 “夫人,你带孩子站那么远干嘛,快带庆之过来见见苏先生!”胡武招招手,示意他夫人张芳快点带孩子过来,随后又尴尬的笑了笑,对苏长卿道: “哈哈,我孩子可能有些怕生,让苏先生见笑了!” “无碍。”苏长卿平和一笑。 这时,那张芳也带着孩子走上前来。 胡武先是拉着两人,笑呵呵的向苏长卿介绍道: “苏先生,这位是我的夫人,这个臭小子就是我那儿子。” 随后便对胡庆之道: “快,向苏先生问好!” 话音落下,那胡庆之看了苏长卿一眼,眉头微微一皱,却是连一个字都未说出口。 “嗐,你这兔崽子咋了,连话都不会说了是吧?”胡武横眉一冷,语气之中满是恼怒,随后又连忙朝苏长卿赔笑道: “哈哈,我这孩子平常不这样的,今天真是撞鬼了,突然连话都不会说了!” “无妨,孩子心性未定,偶有异常也属自然。”苏长卿神色平和,心中却是不由得暗自笑道,这孩子今日还真就是撞鬼了。 看把这孩子吓得,小脸都发白了! 在苏长卿看来,孩子在某些方面的感知力比大人要强,或许这孩子刚才在街口处时,便已经感知到城隍身上有着某种特殊能量,从而感到慌张害怕! 虽然胡武见苏长卿并没有因为小孩的礼节不周而不悦,但他看向张芳时,脸上依然还带着一丝怒意,小声道:“你这婆娘,刚才带庆之离我那么远干嘛?” “嘿,你这怎么能怪我!”张芳可不是个好惹的主,说起话来丝毫不顾胡武面子,看向脸色有些惶恐的胡庆之道,“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走到那街口时,就怎么也不愿意往前走了!” “我问他,他也不说原因,只说要等下才敢过来。” “然后刚刚你回头叫我们,他就愿意过来了!” 胡武神色一愣,看向胡庆之,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便问道: “庆之,你和爹爹说说,刚才是怎么回事?” 胡庆之的神色缓缓了许多,便再次向街口城隍庙的方向望了望,然后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 “爹爹,刚才站在这个乞丐大叔旁边的老爷爷,让我觉得有点害怕!”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站在一旁的苏长卿。 胡武一听,顿时一愣,随后赶忙拍了一下胡庆子的手,怒目圆睁道: “嗨,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这可是苏先生,不是什么乞丐大叔!” “我前两天在街上见到这个苏先生了,他大早上蹲在路边吃面,是娘亲说他是乞丐的!” 胡庆之缩回了手,看着站在他身旁的娘亲,眼神之中满是委屈! 第137章 有哪个成年人会跟小孩动怒呢! 胡庆之此话一出,胡武便立刻看向了一旁的张芳。 苏长卿微微一愣,也仔细的看了看张芳和胡庆之的面容,忽然想起,前两天他带着落溪,蹲在街边吃面时,确实见过这两人。 当时好像这妇人还拿他作反面例子,教育这孩子要好好读书,要不然就会像他一样,成为乞丐,只能蹲在路边吃别人施舍的残羹剩饭。 想起这事,苏长卿也不恼怒,倒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这天下之大,真是无巧不成书! “你这婆娘,真是教坏了孩子,人家苏先生只是蹲在街边吃面而已,怎么就成了乞丐啊?”胡武这下是真的有些恼火了,直接对着张芳就凶了起来。 “我……” 张芳本来还想反驳,可见苏长卿就站在一旁,她也感觉到胡武对这个苏先生很客气,便猜到这人可能不简单,所以她也知道现在不好直接扫了胡武的面子,再加上这件事确实是她有错在先,她便也只好低声道: “我当时也是看走眼了,误把苏先生当成乞丐了嘛!” “那你现在还不马上向苏先生道歉?”胡武不依不饶。 “你……”张芳瞪了胡武一眼,随后还是乖乖的转头看向苏长卿,尴尬一笑道:“那个啥,之前是我眼拙了,错把苏先生看成乞丐了,还请勿先生莫要见怪啊!” 苏长卿轻笑一声,抬手示意道,“胡夫人言重了,那日苏某确实穿得有些寒酸,再加上那旁边的摊铺没有了座位,我蹲坐在石墩上吃面的模样,任谁看了也会认为苏某可能是乞讨之人,怪不得胡夫人。” “谢苏先生大人大量。”张芳一听,也是笑了,连忙又推了推一旁的胡庆之,“庆之,你也快和苏先生道歉。” “苏先生对不起,我刚才不该叫你乞丐叔叔。”胡庆之这下也学乖了,语气诚恳道:“希望苏先生你不要生气。” “无碍,童言无忌!”苏长卿淡淡一笑,继续道:“再说了,有哪个成年人会跟小孩动怒呢!” “谢谢苏先生!” 胡庆之一听,小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而这时。 听到苏长卿这么说,胡武心中总算是放心多了,脸上的神色也是缓和了许多。 他可是想要让他孩子拜苏长卿为师的,若是因为这件乌龙事件弄僵了他和苏长卿的关系,那可就真的损失大了。 不过看了苏长卿此时的反应,他也更加觉得,越是方外高人,越是通情达理,大人有大量! 接下来,苏长卿也没有再聊下去的打算,便拱手道: “胡镖头,苏某今日还有些事情得回去处理,就不打扰你们前去城隍庙上香祈福了,改日再叙。” “嗯,苏先生你忙,请慢走。” 胡武也是个识趣的人,知道苏长卿无意再闲聊下去,便也立马拱手一笑,主打的就是一个态度诚恳。 “苏先生慢走!”张芳也很配合胡武,立刻微微躬身,略施一礼,随即还用手推了一下胡庆之。 胡庆之从小被张芳带大,自然也明白他这个娘亲的用意,便已经连忙一笑,很有礼节的抬手摆了摆,道了一句,“苏先生再见!” 苏长卿微微一笑,也点头示意一番,却是没再多说什么,便转身往街口外走去。 胡武则目送着苏长卿的身影逐渐融入人群。 “这个苏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你对他这么客气?”见苏长卿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张芳终于问出了她从刚才便一直憋在心里的疑问。 胡武呵呵一笑,缓缓道,“你要问苏先生到底是什么人,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他是一个打渔郎!” “啥,他是一个打渔郎?”张芳一愣,随后虎目一瞪,怒斥道: “我说胡武你是不是押镖时被人下药给毒傻了,他一个打渔郎而已,你对他那么客气干嘛?” “搞得老娘还以为他是什么大人物,刚才还担心得罪他呢!” “呵呵,大人物?”胡武冷笑一声,也丝毫不给张芳留面子,直接呵斥道: “我告诉你,在这整个四方城,再大的人物都没有苏先生大!” “我告诉你,苏先生是真正的高人,本事可大着呢!以后你要再见到苏先生,一定要客客气气的打个招呼,要是真得罪了苏先生,你个妇道人家恐怕是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张芳也怒了,立马双手叉腰,展现出泼妇本性,“他一个打渔郎能有什么大本事,你今天必须把话给老娘说清楚!” “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了,你个妇道人家问这么多干嘛?” 胡武怒喝一声,也不打算再和张芳多费唇舌,便直接拉着胡庆之就往街口走去。 “嘿,我说胡武你这个天杀的是骨头硬了是吧?” “好,你了不起,你清高,你以后都别想上老娘的床!” “以后你的衣服,老娘再也不给你洗了!” “还有老娘做的饭,你最好一口都别吃!” …… 张芳跟在后面一路骂,将泼妇骂街的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 胡武却也不管他,仿佛早就习惯了她的这些叫骂一般,完全就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就没当做一回事! 而张芳叫骂了片刻后,见胡武压根就没理他,便也渐渐停息下来。 这时。 胡武带着胡庆之一边走,一边询问道: “庆之啊,你和爹爹好好说一下,先前为什么要站在那街口等着不敢过来,那个老先生看起来很慈祥,你为什么会说他让你害怕?” “我……”胡庆之微微一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来形容心中的那种惶恐不安,便只能摇了摇头,小声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到那个老先生后,我就有些心慌,不敢走过来!” “我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老先生,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的。” “这样啊?”胡武眉头微微一皱,似乎也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 他对自己的孩子还是了解很深,知道庆之不会乱说话,既然这样说了,一定是有原因的! 第138章 有热闹不看,那还是正经人? 胡武在心中仔细思索着胡庆之的话,如果这孩子的话是真的。 那至少可以证明一点——这个老先生就是四方城的本地人,或者说之前便来过这四方城。 因为他很清楚,胡庆之从出生到现在,都从未去过四方城以外的地方! 思索片刻之后,胡武便摸了摸胡庆之的脑袋,很有耐心的说道: “庆之啊,既然你说之前好像在见过刚才那个老先生,你就再仔细想想看,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在哪个地方见过那个老先生?” “好的爹爹,我再想想看。” 胡庆之放慢了脚步,然后抬手抓了抓后脑勺,稚嫩的眉头微微紧皱,面露回忆之色。 “嗯,你慢慢想,不用急。” 胡武也不催促,只是也放缓了脚步,就这么跟在胡庆之的身旁。 张芳原本跟在他们后面,可见到街边有个摊铺卖得首饰挺漂亮的,又见他们父子俩走在前面的步履也不快,便停在了摊铺前,打算买两三样首饰。 ——因为她今天心情不好! 而且是被胡武气得! 每次胡武惹她生气了,她就得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这样才能消消气。 过了片刻之后。 胡庆之摇了摇头,抬头看向胡武,一脸困惑: “爹爹,我还是想不起来!” “那行,没关系的!”胡武也不强求,便拍了拍胡庆之的肩膀,道:“以后你要是突然想起来了,记得跟爹爹说就好!” “还有,以后你要是在哪里再看见那位老先生,一定记得告诉爹爹!” “嗯,庆之记住了!” 胡武笑着点点头,便也没再说什么,继续带着胡庆之往城隍庙走去。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胡武是对那老先生很好奇。 但是实际上,他真正想要了解的,还是苏长卿。 只是他很清楚,像苏先生这样的高人,有许多问题是不能直接问的。 甚至连一点打探的小心思都不要有。 但是。 若是和苏先生相识,甚至是好友的人,他却可以先结交一番,了解对方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样的话,便总能在对方的口中,了解到苏先生的一些事情。 通过一个人,去了解另外一个人,也算得是一种明智的做法。 不多时。 胡武终于带着胡庆之,来到了城隍庙的门口。 张芳则依然跟在两人身后的不远处,这个摊位看看,那个摊位看看。 与其说她是来城隍庙上香祈福的,倒不如说她就是纯粹来这逛街的。 这时,胡武站在城隍庙的入口处,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爹爹,你是在找什么吗?” “嗯!”胡武点点头,目光依然在人来人往的庙口进行搜寻,“我在刚才让你感到害怕的那个老先生,先前我们看着他从街口往城隍庙这边过来的。” “从街口到城隍庙这条街道,并没有其他出口,看我们一路走来,却并没有再见到过他,想来他现在应该也是在城隍庙里上香祈福,等下我们进去庙里,可能还会遇见他。” “啊!”胡庆之神色一慌,小声道,“爹爹,那我等下可以不进去庙里上香吗?我怕碰到那位老先生。” “那怎么行,爹爹和娘亲特意带着你来城隍庙上香,就是为了让城隍爷看到你的诚意,你自己都不愿意进去,那城隍爷能保佑你的心愿达成吗?”胡武立刻眉毛一挑,语气严厉道: “再说了,那老先生慈眉善目,一身正气,绝不是奸诈歹毒之人,你有什么好怕的!” “更何况,你爹爹我可是一个堂堂的镖头,武道高强,跟在我身边,你还怕个嘚儿啊!” 被胡武这么一通教训之后,胡庆之也只能瘪了瘪嘴,不敢再多说什么。 “走吧!” 胡武拉着胡庆子便往庙门口走去。 “卖香了,自家做的草香,便宜实惠,城隍吸了都说好,今日早上城隍吸完我这草香后,还显灵了呢!” 庙门口的一个摊贩依然还在叫卖着自家的草香,只是他的叫卖台词,越来越夸张了,顿时吸引了不少前来城隍庙上香祈福的人。 只不过,众人都是持怀疑和批判的态度。 “嘿,我说摊主,你想多卖点香,多赚点钱,这我能理解,可你拿城隍爷乱说话,这不好吧!” “就是就是,玩归玩,闹归闹,别拿城隍爷开玩笑!” “说得没错,我们过来城隍庙上香祈福,最起码要对城隍爷抱着一份敬重之心!” “是啊!你这摊主在城隍庙这做生意,算是靠城隍爷吃饭,怎么能乱开城隍的玩笑呢!”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差点将那摊主骂得狗血淋头。 可那摊主却毫不生气,脸色平和,甚至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有些想笑。 胡武这时正好也打算买点草香,看见这个摊位旁聚集了许多人,便也拉着胡庆之围了上来。 这波叫啥? 这波就叫看热闹和买东西两不误! 有热闹不看,那还是正经人? 正经人有谁不爱看热闹! 围观了片刻后,他也就搞清楚了为什么这么多的人会聚集在这个摊位前,而且还在对摊主进行着严肃的批评教育。 胡武倒没有加入他们的批评大军,但他此时也是莫名的觉得有些好笑。 心想这摊主讲话还真是有些夸张过头了! 你要是想夸自己的草香好,完全可以换种夸赞的说法,干嘛非得把城隍给搬出来啊? 还说什么城隍吸了你的香都说好,甚至城隍吸了你这草香后,还显灵了! 真是越说越离谱! 你干嘛不直接说城隍吸了你草香后,直接来大街上散步了呢! 心中吐槽几句后,胡武便打算买两把草香就直接进去上香,也不想和其他人一样,对这个摊主进行过多的谴责。 可谁曾想,就在众人的谴责声逐渐变小之后。 那摊贩可呵呵一笑,露出一副极其自信的模样: “各位,我刚才说得话,听起来似乎只是为了夸赞自家的草香好,才拿城隍爷出来胡编乱造。” “可实际上,我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且人证还不止一个!” 第139章 各位,先别心急!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 随后有人率先反应过来,当即便质问道: “你说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你就得先详细说说看,城隍大人显灵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所谓的很多证人,又究竟是哪些人?” 此话一出。 其他人的情绪也是瞬间便被再次激发出来。 “对对对,既然是真话,就得把这事情给说清楚,把证人都给找出来!” “没错,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你要是没骗人,我们肯定为刚才所说的话道歉,还你一个公道!” “我龙傲天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要是你所说的城隍大人显灵是确有其事,我便让我家主人刘波,将你这摊铺上所有的草香全部卖下来!” “不是吧!这一摊铺的草香全部买下来,至少也得花上三十两白银,你家主人刘波是谁啊?能拿出这么多钱吗?” “呵呵,我就是他主人刘波,区区三十两白银,我还不放在眼里!” “啊这……兄弟大气啊!” …… 众人议论纷纷,场面顿时有些吵闹。 胡武此时也来了兴趣,便不着急买香,就拉着胡庆之站在一旁看着。 他今日倒想听听看,这城隍爷显灵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往其实也听过有人说城隍大人显灵了,但那种所谓的显灵,无非只是城隍给某人托梦而已。 这种显灵事件,根本无法证实,几乎全凭某个人的一面之词! 可这一次就不一样了。 刚才那摊贩可是亲口说了,这一次城隍爷显灵,可是有很多证人都看到了。 既然如此,那这次的城隍爷显灵,必然就不只是由某个人所说的托梦了。 因此。 此时不仅是胡武,围观的其他证人,也是非常想要知道这次城隍爷显灵究竟是个什么事,来龙去脉又是怎样的? “各位,先别心急!” 那摊贩见众人来了兴趣,顿时嘴角一歪,露出一抹淡淡的弧度,一双本有些猥琐的小眼睛中,此时却透露着一股自信。 只见撸起袖子,拿起摊铺上的一块用来压纸包的石头,往身旁那张用来放茶杯的小木桌上一拍,学着那茶馆说书人的模样,朗朗开口道: “现在,我就好好跟大伙讲上一讲,今日这城隍爷显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话说今日清晨,天朗气清,阳光明媚,于是来城隍庙上香祈福的人们,便多了许多。” “城隍庙辰时便开门迎接信众,而到了巳时,进庙上香的信众,则越来越多。” “而就这时,城隍庙中便发生了一件奇异之事。” “当时,那城隍庙的正殿之中,庙祝在一旁替人解签,数十位信众正排着队,恭恭敬敬站在城隍大人的泥塑神像之下,准备依次上香。” “紧接着,正当排在队伍第一的那个信众,准备双手拿着香,往那城隍大人的泥塑神像下的香炉中插去之时。” “突然,香炉中有三炷香的根部位置,冒出一股红色火焰,仅仅只是眨眼之间,便已经将那三炷香烧成了灰烬。” “这奇异无比的一幕,顿时吓坏了正在排队上香的众人,以为是城隍大人今日生气了,于是一个个面露惊慌,不敢再过去上香。” “而这时,正在替人解签的庙祝,见到这种从未发生过的现象,也是立刻停下了解签的事情,来到众人身前,安慰大家先不要惊慌,此等怪异事件,要算上一卦才能知其缘由!” “于是,在众人慌张的等待之中,那庙祝便来到城隍大人的泥塑神像下,将香火台上的龟壳和三枚铜钱拿了下来,当着众人的面,直接算了一卦!” “卦像一出来,那庙祝仔细的看了看后,便顿时神色大喜,笑呵呵的说道:“哎呀,是谦卦,有吉事要发生啊!”” 说到这里,那摊贩见众人已经听得神色痴迷,纷纷面露期待之色,便故意停了下来,拿起木桌上的小茶杯,慢悠悠的喝起茶来。 这一下,众人便急了。 “哎呀,你干嘛呀,这么说到关键时刻就不说了,你倒是快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对啊!说话留一半,生孩子没屁眼子的啊!” “摊主你别喝茶了,快点说说看,那庙祝所说的吉事究竟是什么事啊?” “快点讲啊,摊主你再不讲,我可就要发飙了!” …… 见到众人有些气急败坏了,那摊主终于放下了茶杯,故意面露难色道: “各位啊,我这讲了老半天,嘴巴都快要淡出个鸟来了,你们要是去茶馆听说,还得掏钱买茶,甚至掏钱给说书先生打赏,今日你们听我讲了这么精彩的一件奇异之事,不说要你们掏钱打赏,至少你们得一人掏钱买上几炷香啊!” 众人闻言,顿时也是又气又好笑! 不过他们过来城隍上香祈福,确实本来就要买香的,现在被这摊主这么一说,他们也不小气,便直接开始买香。 “你这摊主也真是的,想让我们买香就直接说啊,搞这么多花花肠子干嘛!” “就是就是,你这摊主,真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子!” “我说摊主你急什么,这位龙傲天刚才不是说了吗?只要你讲的城隍爷显灵是真的,他家主人直接就把你这摊铺的香全买了!” “呵呵!”摊主摇头一笑,缓缓道: “这个客官,你啊还是太年轻!” “人家这样说了,可未必会这样做啊!” “我还是觉得,现在你们每人先买上几炷,我先赚上一点钱,心里才会踏实些。” 众人闻言,无奈一笑。 “行了行了,给我来三炷香吧!” “给我来六柱香吧!” “我要十二炷香,给我包稳妥点啊!” …… 随着众人都开始掏钱买香,那摊贩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好像那夏日里盛开的野菊花一般。 不多时。 他这摊铺上的香,便卖去了足足三分之一。 这时,众人则立刻催促起来。 “我们都买了香,摊主你快讲讲看,这庙祝占卜的卦象究竟是什么意思,所谓的吉事是个啥事?” “对对对,快点说!” 第140章 走,快和爹爹去城隍庙! “呵呵,我知道各位很急,但各位先别急!” 摊主嘿嘿一笑,拿着钱袋子掂了掂,装模作样的朗声道,“欲知后事如何,还请听我细细道来。” “咱们书接上回,话说那庙祝就香火自燃这一怪事,算了一卦,且卦象乃是谦卦,预示着有吉事要发生。” “于是,当场的众人也是顿时神色一喜,连忙问那庙祝,究竟是有何吉事要发生?” “那庙祝则立刻笑呵呵的解释道: 按这卦像来看,我们四方城来了一个有着大本事,大学问,却不显山不露水,像大地一样平静的高人! 现在城隍爷亲自去见这个高人了,想来这个高人会给我们四方城带来好运势,好气象!” 一口气说到这里,那摊主长舒一口气,缓缓道,“好了,这就是今日城隍爷显灵事件的整个来龙去脉,小的可算是给各位说清楚了!” 而此时。 众人听到这里,皆是一惊,但心中更多的,自然是质疑! “不是吧!这就完了?” “这事情听起来很玄妙,确实像是城隍爷显灵了一般,可这事情究竟是真是假,我们也无法求证啊!” “摊主你还得讲清楚,究竟有哪些人见到城隍爷显灵的那一幕,我们得去找这些证人问问清楚,看看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没错,摊主你讲的这个城隍爷显灵的事情真的太玄妙了,我们必须得几个证人证实一下。” ……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大有一种要拆穿摊主谎言的架势。 而此时。 那摊主却是一点都不慌,甚至嘴角微微上扬,有一点想笑。 “我说各位,刚才我不是都说了吗?城隍爷显灵的这一幕,当时在主殿上香和解签的人都看见了,足足数个人呢?他们有一些人现在还在庙里,等下你们进去上香的时候,随便找几个人问问就知道了。” “再说了,那庙祝现在也还在主殿那解签,你们若有怀疑,问问那庙祝也行啊!” 众人听到摊主这么一说,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一个个手里都拿着草香,只见往城隍庙走去。 而一旁的胡武此时却是愣在原地,不由得眉头微皱,将那庙祝所说的卦象含义,反复在心中盘算着。 和其他人不同。 胡武刚刚在听完摊主的话后,心中不但没有任何怀疑,却反而立刻在脑海中,想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没错! 就是苏长卿! 在胡武看来,那庙祝说按照卦象显示,四方城来了一个有着大本事,大学问,却不显山不露水,像大地一样平静的高人! 这个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苏长卿! 胡武算是这四方城中,最早和苏长卿结识的,对后者的了解要比其他人多一点。 他很清楚,苏长卿就是前两个月来到四方城的! 这一点,刚好和卦像符合。 而卦象的另外几点所描绘出来的这个高人形象,也和苏长卿完全相符! 苏长卿能一刀引来天雷之力斩杀巨型土龙,且住在闹蛇妖的院子后,也毫没有出现任何意外,这不正是有着大本事吗? 至于大学问,虽然胡武还未看出太多端倪,可前两天苏长卿和茶馆掌柜签订租赁契约的时候,光是他写得那手字,也足以称得上是有大学问之人! 再加上苏长卿给胡武的感觉,正是那种不显山不露水,像大地一样平静的高人形象。 所以此时的胡武,几乎已经在心中认定了苏长卿就是卦象中所说的那个高人! 而他继续顺着卦象的说法深思一番之后,脑海中则冒出了另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是那庙祝解出来的卦象没有半点纰漏,那庙祝所说的,城隍爷亲自去见这个高人的事情,必定也是真的! 这样的离奇之事,或许其他人不敢相信! 可胡武却是愿意相信! 作为一个镖师,他近十年来,跟着镖队走南闯北去过各种地方,见识过无数离奇之事。 什么女鬼害人,狐妖成精,猛虎口吐人言等魑魅魍魉的玄异之事,早就在他们镖师口中流传了下来。 即便很多东西胡武都未曾亲眼所见,但身为镖师,他的见识自然要比一般人多多了。 所以,对于城隍这种鬼神之事,胡武自然持相信态度。 也正是因为如此。 当胡武确定苏长卿就是卦象中所说的那位高人后,再联系到卦象的另一个说法,心中便不由得冒出一个更大的想法来——先前那位站在苏长卿身旁的老先生,会不会就是城隍爷显灵后的模样? “嘶……” 意识到这一点,胡武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脑海中立刻回忆起刚才见到那老先生的各种细节! 那老先生气度非凡,眉宇之间虽有正气,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形的威严。 胡武虽然年龄不算太大,但却听老一辈的镖师说过,这四方城的城隍正是百年前此地的县官死后,被当朝天子敕封为城隍的。 这就可以很好的解释,为什么那老先生明明慈眉善目,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威严。 而那老先生先前从街口往城隍庙这边过去后,他们一路跟来,却是再也未见到这老先生一面。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这老先生真是城隍大人,所以直接回到城隍庙中的泥塑金身中去了? 想到这里,胡武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胡庆之,心中暗道: “莫非这孩子先前之所以看见那老先生便感到害怕,也是因为那老先生身上的威严之气,或者说老先生若真是城隍大人,身上自然也有一股鬼神特有的气场,让这孩子感到害怕?” 胡武在心中越是细想,便越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走,快和爹爹去城隍庙!” 抱着一个求真的心态,他便立刻拉着胡庆之往城隍庙中走去。 很快。 两人便直接来到了主殿。 此时,那庙祝依然在一旁为人解签,而城隍的泥塑金身像下,数十位信众正排着队准备上香。 胡武很自觉的排在队伍后面,然后抬起头,十分认真的端详着城隍的泥塑金身像…… 第141章 爹爹也是这么觉得的! 在这四方城中,几乎每日都多多少少有些人来到城隍庙上香祈福。 每月初一十五前来上香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但每一个来城隍庙上香的人,站在城隍的金身法像下,都不会认真仔细的去端详这一座巨大的泥塑。 胡武也是这样! 之前他也会在每年庙会的时候,来到这城隍庙上香祈福,希望城隍爷保佑他出镖顺利。 可那时的他,也和其他人一样,来城隍庙上完香就走了,从来没有认真的去看一看城隍爷的泥塑法像。 或许在大多数人的心中,都认为城隍爷这种神明,凡人是不能够与其对视的。 就好像普通百姓面见天子时,不可主动抬头观看天子一般! 可是现在。 当胡武站在城隍爷的泥塑法像下,仔细的观看了片刻后,便不由得浑身一寒,脑海中只冒出了一个想法—— 像,实在是太像了! 虽然穿得服饰不一样,可这面容五官,分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思绪及此。 胡武便拉着胡庆之来到一旁的角落,指着城隍那高大威严的泥塑法像,小声的问道: “庆之,你抬头看看这城隍大人的泥塑面容,想一想是不是很像一个人?” “哈?” 胡庆之一愣,用手抓了抓后脑勺,清澈的眼神中满是疑惑,嘟囔道: “爹爹,这城隍大人自然是像城隍大人啊,还能像谁啊?” “你这小子,让你看看你就认真看看,那那么多话!”胡武一脸温怒,但说话的声音却压得很小。 “哦!” 胡庆之瘪了瘪嘴,也没想太多,便抬起头仔细看着眼前这尊高大威严的城隍泥塑法像。 看着看着,他的目光渐渐发亮,眼神也变得直愣愣的…… “庆之,看出来了吗?”胡武小声问道。 胡庆之一愣,突然脸色一白,惊呼出声,“爹爹,好像那老……” 他的话刚说一半,便被胡武立刻用手捂住了嘴巴。 “嘘,小点声!” 胡武抬起手指放在嘴边,作出一个手势,示意他安静一点。 “唔……” 胡庆之睁大了眼睛,点了点头。 胡武这才慢慢松开了手。 “呼……” 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胡庆之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后,又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城隍的泥塑法像一眼,这才再次小声的说道: “爹爹,这个城隍大人的泥塑法像,光看面容五官,和先前那个老先生好像哦!” “嗯!” 胡武眉头微皱,点了点头,表示肯定,“爹爹也是这么觉得的!” 这时,胡庆之突然目光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小声道: “对了爹爹,我想起来了,之前我确实是见过那个老先生,也是在这城隍庙中!” “什么时候的事情?”胡武连忙问道。 “好像是在……” 胡庆之眉头轻皱,面露回忆之色,接着神情一喜,立刻道, “我想起来了,就是去年的庙会,那天娘亲带我来城隍庙上香祈愿,回去的时候,我便看见那老先生就站在庙门口的走廊处,当时我就感到有一些害怕,但娘亲那天直接牵着我走了,所以我当时就忘记说了,后面也就彻底忘了这件事!” “而且我刚刚想起来后还发现,那老先生今天穿的衣服和去年庙会时穿的衣服,就是同一件衣服!” “嘶……” 听到这,胡武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的他,心中已经彻底认定了那老先生就是今日城隍大人显灵后的模样,而苏先生,则正是那卦象中所描绘的隐世高人! “呼……” 回顾着今日所发生的一切,胡武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心中仿佛有一块石头落了下来。 他到现在都还有些不敢相信,之前那种种推断,居然都能找到应对的证据! 太震撼了!!! 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让胡武这个走了十几年镖的镖师,也觉得太过离奇,太过不可思议。 过了片刻之后,胡武终于完全冷静了下来。 这时,他拍了拍胡庆之的肩膀,神情严肃的说道: “庆之,这个老先生的事情你以后绝对不能再跟任何人说起,知道吗?” “哦!”胡庆之点了点头,随后又面带疑惑的问道: “爹爹,难道跟娘亲也不能说吗?” “不能!” 胡武斩钉截铁的回答道,语气之中更是没有半点犹豫。 “为什么啊?” “你娘那个大嘴巴子,要是知道了一点点,必定要将整件事情全部从你嘴里问出来,然后不到三天,定会让街坊邻居全部知道。”胡武神情严肃,一脸的认真: “要是这件事情成为了那些妇道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必定会很快就闹的满城风雨,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安稳日子过了!” “所以这件事情绝不是什么儿戏,明白了吗?” 听到胡武把问题说得这么严重,胡庆之就算还不是很明白,也被吓得立马点头道:“我明白了,爹爹你放心,这件事情我跟谁都不会再说的!” “嗯,这样就好!” 胡武点了点头,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接着又道: “还有,以后你若是再见那老先生,也不要再害怕了,那老先生是不会伤害你的。” “所以,你要是再撞见了那老先生,还要主动去问好,明白了吗?” “明白了!” “对了,那有那苏先生,你要是遇见了他,也得主动行礼问好知道吗?” “哦,知道了!” “嗯!” …… 午日柳萌正,晓风花气新。 此刻正值申时,苏长卿独自一人,走在河边。 暖风自来,河面波光粼粼,两岸的河堤上,一排排柳树的枝叶长垂而下,随着阵阵清风摇曳摆动,带出一片片斑驳的树荫。 河岸的土壤倒是肥沃,不仅足够滋养那成排的柳树,还能滋养出一片片的野花,开得当真是灿烂无比,清香扑鼻。 苏长卿一边走,一边看着河岸的风景,步履轻缓,没有丝毫的急促。 虽然他此时已经拿到了城隍给他的修炼法门,但他也不着急回家去练。 反正时间大把,也不急于这一刻。 倒是这河边的美景,若是不好好欣赏一番,倒是浪费了! 第142章 小白可在? 苏长卿一路走走停停,独赏两岸风光,晃晃悠悠的到了酉时,这才不疾不徐的来到了家门口。 这条小巷十分安静,小院前的那间听风茶馆,此时也变得冷清不少。 茶馆客人来往最多的时间,便是在辰时到申时之间。 而酉时之后,日落西山,夜幕缓缓降临,还有闲钱出来玩乐的人,便多会选择去酒楼船舫,勾栏之所。 毕竟,大晚上的哪个正经人还会喝茶啊! 大晚上喝茶的那能是正经人? “沙沙沙……喵喵……喵喵喵~” 苏长卿才刚到门口,便听到门内传来落溪的叫声,和它用猫爪挠门的摩擦声。 “呵呵,今日回来的晚了一些,想来你也是有点急了。” 苏长卿一边笑着,一边推开了小院的大门。 “吱呀……” 幽静的小院中,木门合页之声显得尤为酸长。 “喵呜~” 门一打开,落溪便歪着脑袋坐在地上,对着苏长卿哇哇大叫。 你还舍得回来哈,喵喵我啊都快饿一天了! 还不赶快去厨房给本喵搞一点吃的! 你也不想看到喵喵我就这么被饿死吧? “呵呵,落溪啊落溪,你一个小猫咪在哪里学来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啊!” 苏长卿能听懂落溪的叫声,自然知道其中的意思,所以又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紧接着。 他便一把抱起落溪,放在怀里,用力的撸了撸它的猫猫头。 “喵喵喵……” 落溪挣扎着大叫,发出类似杀猪般的叫声。 快放开本喵,不给吃的不让撸,本喵要吃蛋黄,本喵要吃肉肉,本喵要干大胆的事情! “别叫了,你就叫破喉咙,今日也是被撸的,这可是你身为小喵咪的使命。” 苏长卿笑呵呵的说着。 不过他话虽如此,脚步却是往厨房中走去。 “嘎嘎嘎,叽叽叽…………” 原本安安静静趴在院子角落里的小鸡崽和小鸭崽,似乎也被落溪的叫声给吵醒了,便立刻在院子四处走动,胡乱的叫着。 ……………… 半个时辰后。 苏长卿用木盘端着两菜一汤,从厨房中走了出来。 一份蛋花汤,一份红烧肉,一份炒青菜。 分量都不算大,苏长卿一个人勉勉强强也能吃得完,两个人也刚好够量。 “喵喵喵……” 落溪已经提前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很自觉的蹲在院子里中央的石桌上,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的盯着苏长卿手中的木盘。 快点给喵喵我把吃的端上来啊! “呵呵,你先别急,这可都是刚出锅的,马上就吃的话,能把你嘴都给烫秃噜皮!” 苏长卿笑着走了石桌前,将木盘放在桌上,然后先拿着落溪专用的那个陶碗,从鸡蛋汤中打捞出一些蛋花,接着又夹了两块比较瘦的红烧肉,放在陶碗中之后,他特意用嘴吹了吹,待到这些菜肴都变凉了一些,这才放到了落溪面前。 “吃吧,现在不烫嘴了!” “喵~” 落溪顿时目光一亮,低下头来便开启大嘴模式。 吧唧吧唧——! 这个是针不错啊! 苏长卿摇了摇头,无奈一笑,“你可真是只馋猫啊!” 说着,他便也给自己先盛了一碗蛋花汤,慢悠悠喝了起来。 一边喝着汤,一边抬着头看向远处的天边。 此时日落西山,远处的那一轮橘红色的太阳,正缓缓沉没于天际之间。 只是那一抹泛着流光溢彩的夕阳,却挂在小院的墙头,有些赖着不走的意思。 倒是让原本有些昏暗的小院,反而变得明亮了些许。 相比于今日早晨的朝阳,这光线黯淡了许多的夕阳,显得不够炽烈,也不够灿烂,但却多了一分温柔,一分矜持!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落日夕阳也渐渐淡去。 落日和日出相比,往往要更突然,更快速,甚至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转瞬即逝。 就像一段感情,结束往往比开始,要更加突然,更加迅速! 等到天际的落日彻底消失不见,最后一抹橘红色的夕阳,似乎要将一切都映得通红。 只是在眨眼之间,便耗尽了最后一抹光芒,带走了最后一片余晖。 而变幻着色彩,斑斓无比的晚霞,则在这时悄悄登场。 暮色黯淡,暗云变幻,彩霞飞扬。 这是今日的太阳,留下的最后一幅画卷。 只消片刻,当这绝美的晚霞也彻底消退之后。 这若大的天地之间,便只剩下了一片黯淡的银灰色。 远处的山野之上,还有乳白色的炊烟袅袅升起,然后和天际之间的灰色暮霭缓缓交融在一起。 此时苏长卿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环顾院子一周,只见墙头,屋檐,枣树,石井,大门得肉眼可见的一切物体,都被蒙上了一层如薄纱般的灰色暮霭。 倒是有一种说不清的幽静之美! 只是这美,来得快,去得也快。 夜幕彻底降临,天色也终于一片漆黑。 苏长卿并没有点油灯,以他的视力,即便是在夜间,只要是在百米之内的范围,几乎与白昼无异。 “喵~” 落溪彻底吃饱了,便直接跳下桌去,跑到那枣树之下,便直接往地上一趴,开始摆烂躺平…… 苏长卿也吃得差不多了,喝完碗里最后还剩下的一点蛋花汤,他便收拾碗筷,往厨房走去。 在厨房中忙活了一阵子,他又端着一个陶碗出来,碗里装得是一些残羹剩饭,以及一些剁碎的菜叶子。 来到院子里,他便直接陶碗里的东西,都倒在院墙下的角落。 一时间。 那些鸡崽子和鸭崽子,便立刻围了上来,吭哧吭哧的争抢起来,吃得不亦乐乎。 “嘎嘎嘎……” “叽叽叽……” 原本幽静的院子中,顿时便热闹了起来。 苏长卿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觉的笑了笑,便回到厨房,洗了一把手。 紧接着。 他来到院子中,坐在石凳之上,抬头看了看漆黑一片的苍穹,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随后看向那口水井,轻唤一声: “小白可在?” “嘶嘶~” 苏长卿话音一落,一道嘶嘶声便从井口传来。 紧接着。 在漆黑的夜色之下,一双泛起淡蓝色光芒的蛇眼,缓缓出现在井口的石岩边缘。 第143章 实在是妙啊! “嘶嘶……” 小白吐着信子,缓缓爬到了苏长卿的身前,然后盘踞着身躯,将脑袋高高的抬了起来。 此时圆月刚显,柔和的月光下,小白那并无实体的身躯,却依然波光闪闪,美得如梦如幻。 苏长卿见小白现身之后,也不卖关子,便直接从怀中拿出一个卷轴。 “前几日我便和你说过,若是你能和我们和平相处,我会想办法助你修行。” “所以今日一早,我便特意去了一趟城隍庙,为你在城隍那讨到了一个修行法门,就在这卷轴之中。” 说到这。 苏长卿停了下来,拿着手中的卷轴晃了晃,就好像是大人从外面给小孩买了糖葫芦回来后,故意在小孩面前故意邀功一般。 “嘶嘶……” 小白闻言,目光一亮,抬起的脑袋居然不自觉的左右摇摆起来。 这小模样,别提有多高兴,多激动了! 苏长卿自然也看得出来小白此时的心情,随即轻笑一声道: “我知道你现在很高兴,但先别高兴的太早了,更别高兴的过头了。” “你虽然能修炼这卷轴中的修炼法门,但是现在时机却还未到。” 小白一愣,顿时一脸痴呆,“嘶嘶???” 苏长卿的话,它似乎是懂了,却又没有完全懂! “按城隍所言,你现在还只是一缕残魂,才刚刚开了灵智,还未修炼成元神,所以还需要我先用这卷轴上的修炼之法,引导天地灵气来滋养你,等到七七四九天后,你自会生成元神,到时便可修炼这卷轴上的修炼之法,同时也可以拥有离开这院子的能力。” “嘶嘶——!” 小白一听,目光顿时又明亮起来,竟然连连点头,像是认真听课的小学生一般。 这时,苏长卿也淡淡一笑,继续说道: “按照城隍所言,若是你生成元神之后,刻苦修炼这卷轴上的法门,或许在百年之后,能化形成功,由妖成人!” 小白一听,顿时更惊了:“?!!!!” 还能化形为人,这也太刺激了吧! “不过,你还是不能高兴得太早,因为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苏长卿又泼了一盆冷水。 小白一脸懵逼,“……” 又有问题啊? 大哥你说话能一次性说完吗? 老让我这么一惊一乍的! 蛇蛇我啊,差点都要被你吓出心脏病了呢! “呵呵,先别紧张,这个问题或许并不能算是问题。”苏长卿笑了笑,低头看向手中那一个卷轴,继续道: “按那城隍的说法,我应该是能够轻易学会这卷轴上的修炼法门,为你引导天地灵气。” “可实际上,我从未学过这种可以引导天地灵气的修行法门,所以到底能不能成,我还得先试试看。” 说到这,苏长卿不自觉的停顿一下,心想,既然这城隍都已经给了他这个修炼法门,那想必那城隍就有把握,我是可以修炼这种引导天地灵气的修炼法门! 但是他转念一想,这城隍一直当成什么玄妙高人,仙府仙师啥的! 万一是城隍高估他了,给了一卷他根本修行不了的修炼法门,那可就尴尬了。 总不可能又跑去找城隍,说你这修行法门我修炼不了,要不你还是再给我换一个? 不行不行! 这样绝对不行! 脸丢大发了就算了,万一惹那城隍生气了,他这一介凡夫俗子,可没有办法和城隍这种祀神为敌啊! 心中不自觉的想到了这里,苏长卿也不禁摇了摇头,只能暗自祈祷,这修行法门是他能够修炼的。 于是,他便继续对小白道: “小白啊,我刚才所说你也都听明白了,所以现在应该知道,我得先自己将这卷轴中的修行法门参悟清楚,不然也帮不了你凝聚元神。” “所以啊,现在你就乖乖的盘在这里不要走动,容我先拆开这卷轴看看,里面的修行法门究竟是何如?” “嘶嘶——!” 小白吐了吐信子,立刻盘踞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双散发着蓝色光芒的蛇眼,却是一直紧紧地盯着苏长卿。 而苏长卿见状,点头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便直接打开手中卷轴。 虽然此时月光微弱,但苏长卿而言毫无影响,看书写字几乎和白日无异。 打开卷轴之后,便能看见上面用极具穿透力的笔触,写着一排排文字。 从字体来看,倒像是城隍亲手所写,因为那一笔一划,皆透着一股官方股文的气息。 苏长卿也不着急,静下来心,慢慢看清每一个字。 半晌之后。 苏长卿不由得神色一愣,心中顿时满是震撼! 这卷轴之中的修炼法门,是他之前从未看到过的。 自从六十几年前,他遇见玄机子那个胖道士,开始迈入武者一途后,除了他自身所修炼的五行之术,他也在之后的时间里,看过许多武道秘籍。 只是相比于他自身所修炼的五行之术,其他的武道秘籍,在他眼中都有很大的缺陷,所以便从未想过要修炼其他武道秘籍。 可是现在。 看着手中这卷轴之中的内容,让他不由得心潮澎湃,兴奋像是要连续奖励自己三次一般!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已经修炼过五行之炁的缘由,卷轴上面那些修炼法决明明看起来隐晦不明,可他却十分清楚得明白每一句法决中的要点。 清静无为即上乘,抱元守一是真传。 养气忘言守命基,行住坐卧任呼吸。 一呼一吸常默运,休叫元神任意去。 外亦交时内亦交,三关通透不须劳。 丹田直至泥丸顶,自在河车几百运。 ………… 这些修炼法诀如是在常人看来,必定一窍不通。 可苏长卿看完之后,却是瞬间便融会贯通,每一句修炼法诀中所说的经脉要点,气息运行,仿佛就好像已经刻在他记忆之中一般。 只是看了一眼,体内的五行之炁却仿佛自动运转起来! 而且原本平缓的气息,也开始变得绵绵不绝,根深蒂固,一吸便提,气息归脐,一提便咽,水火相见。 丹田如火,气海薰蒸,永无泄漏! 感受着体内的气息变化,苏长卿目光之中满是震撼,不由得惊叹一声: “实在是妙啊!” 第144章 宇宙浩渺,大道乾坤 苏长卿能够明显感觉到,按照这卷轴中的修行法门运转体内的气息,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似乎已经将他的身体和这天地之间存在的某种能量连接在一起! 像是磁石的同性相吸一般,体内的气息和体外的能量互相吸引,相互交融,仿佛产生了一种重获新生的力量! 思绪及此。 苏长卿便直接将卷轴先收进怀中,然后盘膝而坐,按照卷轴中的修炼法门,一心一意的运转着体内气息。 天地之间生阴阳,丹田之中化太极。 人体之内,有奇经八脉,有周身穴位,每一次呼吸,都是在与天地之间的自然能量进行沟通。 宇宙浩渺,大道乾坤。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随着法诀的运转,苏长卿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气息像是一根线,又长又细,却柔中带刚,坚不可摧。 吐气时,如白芒闪耀。 吸气时,似云烟汇聚。 一吐二吸,云蒸雨至,三吐四吸,内景充实,五吐六吸,火下水升,七吐八吸,水火共济………… 随着呼吸渐入佳境,苏长卿虽然闭着眼睛,却在脑海当中清晰得看见一幕幕奇异玄妙的景象。 有山川湖海,有浩瀚星辰,有雪山高原,有无尽沙漠………… 而最后一幕的景象,则是在无边无际的混沌虚空之中,有大海隐现,有烈火丛生。 蔚蓝色的海水凭空而现,如巨幕一般倒挂而出,而赤红色的火焰,也如气浪一般席卷而来。 一水一火,如同一阴一阳。 两者相见,即刻便撞击在一起。 顿时浪涛汹涌,火花狂暴。 倒真是一幕极其美妙的景象,波澜壮阔,绚丽无比。 苏长卿每进行一次呼吸,脑海里的那一幕景象中,汹涌的海水,和狂暴的烈火,便会进行一次猛烈的撞击。 可随着一次次的撞击,水和火开始交融起来。 二者会合,欲行则行,欲止则止。 渐渐的,水与火彻底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阴阳太极图。 下一刻。 无尽的混沌虚空逐渐坍塌破碎,化为虚影缓缓消失。 一缕缕似有若无的气息,飘散在虚空当中。 苏长卿看不见,却能够清晰的感知到。 因为他的身体此时就像是一块磁石一般,疯狂的吸收那些飘散在虚空中的气息。 而与此同时。 坐在院子里的苏长卿,周身上下气息流转,竟然缓缓汇聚成一个气流旋涡。 以院子为中心,将周围那些似有若无的一缕缕气息全部吸取了过来。 不多时。 幽静的院子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靠近墙边的那两棵枣树,居然无风自动,枝叶摇摆不停。 几息之后,更为玄妙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悬挂在苍穹之上的那一轮明月,竟然在这一刻散发出一圈又一圈的光芒,如同水波荡漾一般,从漆黑的夜幕中流转到小院之中。 苏长卿此时依旧闭着双眼,以心眼观天地之道,以气息执阴阳之行。 一缕缕奇异的气息被吸入体内之后,行水火一周天,夺天地一阴阳。 渊贵其深,默贵其静。 在苏长卿修炼这法诀的当下,院子里的灵气开始变得越发浓厚。 “沙沙沙……” 两棵枣树不停的摇摆着枝叶,竟然像是两个活泼可爱的少女,跳起了身姿轻盈的舞蹈一般。 “嘎嘎嘎……叽叽叽……” 院子里的小鸡崽和小鸭崽,此时也似乎是感受到了某种异常,在院子里不停的走动,甚至对着空气胡乱的用嘴乱啄。 仿佛空气中有着隐形的虫子一般! “喵喵……” 落溪也蹲坐在一旁,抬头看着眼前这两棵枣树,感受着那些从四面八方汇聚到院子中的气息,双眸之中似有光亮闪烁。 “嘶嘶……” 小白吐了吐信子,一双蛇瞳之中,也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它清楚的感知到,汇聚在院子中的那些气息,正在滋养着它这一缕脆弱的残魂。 它虽然不懂这其中缘由究竟是什么,但它抬头看着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苏长卿,便也知道,这一切,都是苏先生在帮它! 它虽然还未开灵智,但是其心智已经接近八岁孩童。 之前那晚,它和苏长卿第一次坦诚相见之时,听到眼前这个人类说要帮助它修行,它还抱着一丝怀疑态度。 可这才过去了两三天而已。 眼前的这个人类,却真的做到了。 这让它心中突然一暖,原来人类也不全是坏的! 这时的它,不禁想起了死亡前的那一刻。 它原本是听从于祖先的遗训,才躲在地下,参破天地大道,希望能有一日能感悟出属于它的修炼之法。 能够像传说那一条由蛇化龙的祖先一般,逆天改命,绝不做一条普通的蛇。 只可惜,命运无常,造化弄蛇! 蛇蛇我啊,明明躲在地下好好的,居然也能被人给硬生生挖出来,还直接乱棍打死。 本以为在此之后,蛇蛇我啊,就只能以一缕残魂的状态,被困在死亡之地,直到彻底魂飞魄散的那一天到来,便再也无法在这世间留下任何痕迹。 可没想到。 在死后还能碰到像苏先生这样的仙人! 可能这才是蛇蛇我最大的机缘吧! 上天待我还是不薄的,虽然给关上了一扇门,但也给我打开了一扇窗。 哈哈,蛇蛇我啊,终于也要踏上修行之路了! ………… 一夜无话,一夜无眠。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流逝过去。 转眼之间,便已日出东山。 伴随着一丝晨光洒在小院之中,苏长卿缓缓睁开双眸,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盘膝而坐整整一个晚上。 可是当他缓缓挪动双腿,却又发现没有丝毫酥麻的感觉。 这倒是让他感到有些吃惊。 可一想到,昨晚一整夜的时间,他都是在按照那卷轴中的修行法决,在不停的运转体内的气息,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在运转气息的同时,体内的气血也一直是处于疯狂运转的状态。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不会有任何不良反应的。 更让苏长卿感到奇怪的是,他昨晚也算是一夜未睡,可今日一早醒来,他却没有半点疲劳之感。 反而只觉神清气爽,如获新生。 整个身体,都轻盈无比,气息绵长浑厚,似乎更盛从前! 第145章 意外之喜! 感知体内的气息变化,苏长卿自然也知道,这便是昨晚按照那法诀修炼后的结果。 “看来这也算是意外之喜。” 苏长卿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没想到按照这法诀修炼,居然对他自己的身体,也有极大的好处。 甚至可以提升他的整体实力! 按照城隍的说法,那修行法诀可以引导天地之间的灵气,来滋养白蛇的那一缕残魂,从而帮助它逐渐凝聚元神。 可苏长卿没想到是,通过那修行法诀引导而来的天地灵气,竟然可以和他体内的五行之炁相互共生! 准确的来说。 是那五行之炁和那天地灵气完全交融在一起,于气海中相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有了天地灵气的加持,苏长卿能明显的感觉到,体内的五行之炁比之前更加强盛,变得浑厚无比。 虽然这并没有直接让他的修为境界立刻提升,可从气海内那股强盛的五行之炁,他便能感觉到,若是他现在催动五行之术,其威力一定会更加巨大! 第一次感知这种天地灵气的存在,苏长卿此时就仿佛像是触及到一个遥不可及的未知领域。 这个领域究竟有多大,究竟还有哪些更加奇妙玄幻之处,似乎都还等着他去慢慢探究。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世界,有着太多的未知可以去探究了!” 苏长卿起身走了几步,停在两棵枣树之间,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天空。 兴奋,期待,憧憬等情绪,越发充斥着他的大脑! 这种感觉,他还从未有过! 忽然,他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身边的那两棵枣树,眉头不禁微微一皱,心中暗道: “奇怪,怎么感觉这两棵枣树,似乎有些不一样啊?” 虽然仅仅只过了一个晚上,可苏长卿却明显感觉到,这两棵枣树相比于昨日,发生很明显的变化。 枝叶似乎变得更加茂盛,更加有生命力! 就连那叶片,都变得更加翠绿了不少。 这让苏长卿不禁怀疑,难道是昨晚他在修炼那引气入体之法,导致周边的天地灵气都汇聚于此,所以连同这两棵枣树也得到了灵气的滋养? 那城隍只说这门修行法诀,能够引导天地灵气,为那条白蛇滋养着它的一缕残魂,随着时间的推移,还能够为其凝聚出元神来。 可是,这天地灵气既然可以滋养白蛇的那一缕残魂,为什么就不能滋养其他生灵呢? 天地灵气存在于天地之间,自然是万物生灵都能够受到滋养。 只不过。 在没有修行法门的情况下,这天地之间的万物生灵无法汇聚灵气,所以滋养的效果极其不明显。 但是昨晚他运转修行法门,将周边的天地灵气都汇聚在这一方小院之中。 那么这小院之中的所有生灵,自当会受到天地灵气的滋养。 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只要生息尚存,自然可以与小院中这浓郁的天地灵气发生共鸣,受到滋养。 思绪及此。 苏长卿又连忙看了看落溪,和那些已经在小院中乱跑的小鸡崽和小鸭子。 落溪已经醒来,但还没有完全醒,此时正趴在窗户旁的台面上,慵懒的晒着太阳。 苏长卿走了过去,仔细的观察了它一下,发现其周身上下也并无异样,要说唯一的不同,就是身上的毛发显得更加光滑透亮,像是丝绸铺在身上一般! 苏长卿抬手摸了摸落溪的猫猫头,发现手感确实顺滑了不少。 只是他这一举动,将半睡半醒的落溪给彻底弄醒了。 “喵……” 哎呦干嘛啊你! 人家睡得正香呢,你摸我干什么啊! 落溪不满的叫了几声,便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这才缓缓起身,蹲坐起来,一脸幽怨的看着苏长卿。 苏长卿笑了笑,轻声道: “落溪啊,有件事情我得问问你,昨晚你有没有感觉到这院子里有没有什么微妙异常的变化?” “喵喵喵……” 落溪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苏长卿。 有啊,昨晚你坐在那里一夜未动,周围便有许多玄妙的气息汇聚在小院里,像是游离在空气中隐形小鱼一样。 我昨晚吃了好多那样的空气小鱼,那些小鸡崽和小鸭崽也吃了好多空气小鱼。 再后面,我就睡着了! “哦!”苏长卿微微一笑,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随即他又问道: “那你现在说说看,昨晚吃了那么多空气小鱼后,现在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一样吗?” “喵喵喵……” 落溪眼里露出欣喜,猫猫我啊,现在感觉身体倍儿棒,一口气吃五条鱼都不带喘气的。 “你这馋猫!” 苏长卿笑了笑,抬起手又撸了一把落溪的猫猫头,却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过他心中,却是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来论证他刚才的推断! 接着。 他又仔细的观察着正在院子里随意跑动的那些小鸡崽和小鸭崽,发现它们身上虽然没有什么很明显的变化。 但是比起昨日,现在它们的精力明显要更加活跃! 甚至连双眸之中,都散发着不同于普通家禽的精光。 这让苏长卿不禁感叹,这天地灵气,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不仅能帮助让只剩下一缕残魂的小白能凝聚出元神,还能滋养他体内的五行之炁。 甚至连院子里的落溪,和那些鸡鸭,以及那两棵枣树,都能得到天地灵气的滋养。 苏长卿在想,若是假以时日,等小白在天地灵气的滋养下,成功凝聚出元神,那这院子里的其他生灵,是不是能发生极大的变化。 不说能像小白一样凝聚出元神,起码能诞生出灵智吧? 若是如此,那以后当真是一件趣事! 这样一想,苏长卿便忍不住又笑了笑。 抬头看了看天色,见时间已至辰时,他便打算去厨房顺便弄点吃的。 “喵喵喵…………” 落溪见他走进厨房,顿时目光一亮,立刻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 第146章 嘿,你这小子? 苏长卿吃完早饭后,也并未出门,也是站在院子中,看着远处一片蔚蓝的天际,不知在想着什么。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暖阳缓缓高升,如琉璃般清透的金色阳光,便洒满了整个院子。 唯有两棵枣树之下,还有着些许的阴萌之处。 五月之前,四方城内还是阴雨连绵,晴朗之日很是少见。 可是等到五月初时,立夏一过,这天气便像嫁了人的女人,变得泼辣了起来。 此时已至月末时分,距离六月的到来,也仅仅只剩下几日。 时间就是这样,一天天过去,就像指缝中漏出的水,让人不易察觉,可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便惊觉到,原来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阳光越来越毒辣。 落溪似乎也被晒得有些热了,便迈着猫步,走到枣树下,随后身体一软,便直挺挺的躺在了树荫之下。 啥也不说了,直接开摆! 主打的就是一个躺平! 苏长卿淡淡一笑,也往树荫底下走去。 他倒不是怕晒。 只是觉得一人一猫,共同躲在树荫下乘凉的画面,应该也蛮有诗意的。 “躺过去一点,给我腾一点位置出来。” 苏长卿走到落溪身旁,先是用手将它往一旁推了推,然后便占据着最为舒服的一块树荫之地,盘膝而坐。 “喵——!” 落溪不满的叫了一声,我虽然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啊! 你个老六! 此时一束从枝叶缝隙中穿过来的阳光,正好照射在它的猫猫头上。 这让它感到极为不爽,便起身转了一圈,干脆就直接来到苏长卿的背后躺下。 这个位置很舒服,一点阳光都没有! 没有什么比在这个环境下,睡个回笼觉要舒服的了。 于是,落溪很快便又再次入睡。 苏长卿也是双目紧闭,不过他却并没有入睡。 而是按照那卷轴上的修炼法诀,再次调转体内的五行之炁在奇经八脉中游走,让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气海中那股浑厚强大的五行之炁,开始涌动起来。 像是一汪春水,在体内缓缓流转,将奇经八脉,周身百穴都滋润了一番。 “呼……嘘……” 一呼一吸之间,他体内的五行之炁开始按照法诀中的运行方式,在周身游走。 与此同时。 方圆十里之内的天地灵气,以一种似有若无的游离状态,缓缓往小院中汇聚而去。 苏长卿双眸紧闭,平静的坐在枣树之下。 他的身体一动不动,可丹田之处却是微微震动,如鼓面被轻锤之后产生的形变共振一般。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丹田内的震动,居然发出了一种韵律十足的声响。 只是这声音极其细微,除了苏长卿本人,和躺在他背后的落溪,几乎没有人可以听到。 哪怕此时有人就站在苏长卿身前一尺的距离,也无法感知到这极其细微的声音。 但此时若有人真的站在苏长卿身前,便会发现,他的身体居然也有着微微震动之象。 不仅如此。 小院里的两棵枣树,以及落溪,和那些小鸡崽小鸭崽,此时居然隐隐有着微微震动之象。 乍得一看,就好像苏长卿此时已经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似的! 可仔细一看,却能发现。 是苏长卿身体的震动之象在前,院子里其他生灵的震动之象在后。 准确的来说。 是苏长卿的身体震动,带动了院子里其他生灵的身体跟着发生了震动。 很快。 汇聚到院子中的天地灵气越来越多,那缕缕似有若无的气息以游离的状态漂浮在院子中。 紧接着。 以苏长卿的身体为中心,一缕缕天地灵气开始成旋涡状盘旋。 灵气旋涡的盘旋速度越来越快。 引起小院内泛起阵阵清风,顿时树荫摆动,枝丫慢摇,翠绿的枣树叶,不停的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随着时间的流逝,苏长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丹田内的五行之炁,正在变得加强大浑厚。 不知不觉。 便过去了两个时辰。 苏长卿依然处于一种忘我的状态,一心一意呼吸吐纳着汇聚在小院中的天地灵气。 不过。 他的五感却并没有因此被屏蔽,反而在这种神游太虚的状态下,变得比从前更为灵敏。 若是正常状态下。 他只能感知到方圆十丈之内的动静。 那么现在这种状态下,他便能够感知到方圆五十丈之内的动静。 忽然。 苏长卿眉头轻皱,念头一松,缓缓睁开双眼。 下一刻。 以他为中心,汇聚而成的一个灵气旋涡便瞬间散开。 不过院子里的阵阵清风却是并没有立刻散去,而是如水流回旋一般,围绕着苏长卿缓缓流转。 “落溪,有客人将到,我们得起来迎接一下,不能失了礼数。” 苏长卿准备起身的同时,也强行将熟睡中的落溪给推醒了。 我都起身了,你一个小猫咪也不应该继续躺着了吧! 主打的就是一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喵喵喵……” 被苏长卿强行推醒之后,落溪自然是极为不爽,顿时便蹲坐起来,一脸幽怨,嘴里骂骂咧咧的。 你食不食油饼啊! 你有没有树枝啊! 你是香精煎鱼啊! 本喵可不是好惹的! ………… 苏长卿淡淡一笑,也没有理会落溪,只身去到厨房,用早上烧好的开水泡了一壶清茶,然后用木盘端着,放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之上。 而与此同时。 小巷的入口之处。 胡武带着他的儿子胡庆之,缓缓走来。 两人的手上都提着用红纸包裹好的礼品,大包小包的,看起来像是要去某个人家去提亲一般。 “庆之啊,等下就要到苏先生家了,爹爹昨晚跟你说的话,你可都记清楚了?”胡武放慢了脚步,低头看着胡庆之道。 “爹爹你就放心吧!” 胡庆之抬头看了胡武一眼,一脸不情愿的说道:“刚才这一路上,你都问了我十几遍了,我想忘也忘不了啊!” “嘿,你这小子?” 胡武故作怒意,呵斥道: “苏先生可是真正的高人,万万不可得罪,今日专程带着你来拜访他,就是希望他能收你为徒,只要今日这事成了,日后哪怕他只随意教你一些东西,也够你受用一生了!” “所以这一次的拜访很重要,你必须要记住爹爹昨晚和你说的话,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明白吗?” “明白了!” 胡庆之不敢再顶嘴,只能悻悻的点点头。 第147章 说是神仙手段,也毫不为过啊!!! 不多时。 胡武带着胡庆之,提着大包小包,来到了小院的门口。 犹记得第一次陪苏长卿过来看房时,来到这小院门口,即便是大中午的时候,也能感觉到一股阴寒的气息。 可现在才隔了几日,再来这小院门口时,之前感受到的那一股阴寒气息,却是已经完全消散开来。 不仅如此。 胡武作为一个镖头,武道修为也不低,所以此时还能清楚的感知到,这小院之中,似乎有一股奇妙的气息,在四周游离。 这一股气息似有若无,却仿佛能从他全身上下的毛孔之中,缓缓透过,浸润着他的奇经八脉,四肢百骸。 这让胡武顿时心中一惊,暗自思量道,难道这是苏先生在修炼后,所产生的异象? 想到这。 他目光一亮,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便恨不得马上进入小院之中一探究竟! “呼~” 胡武将右手提着的东西挪到左手,空出一只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轻舒一口气后,便抬起手来准备敲门。 可就在这时。 “吱呀~~” 原本紧闭的小院大门,居然自动打开,年久的木门合页时发出摩擦声格外悠长。 在幽静的小巷深处,像是岁月的轻鸣! 父子俩看着自动打开的大门,顿时面面相觑,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这时,一道清朗淡然的声音,却在小院中缓缓响起。 “苏某恭候多时,胡镖头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叙?” “嘶……” 胡武闻言,顿时神色一惊,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自然听得出来,这声音正是苏先生的。 一时间,他脑袋之中便立刻涌出无数思绪。 苏先生这话的意思,莫非早就知道我今天会来拜访? 还是说,我还未到门口之时,苏先生便已经感知到我的到来? 这两原因,无论是哪一种,都证明着苏先生果然绝非常人! “哒哒哒……” 胡武还未回过神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便从小院内传来。 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一步一步,由远及近。 胡武脑袋一晃,忍不住眨了眨眼。 下一刻,苏长卿的身影便已经出现在门口。 只见其穿着一身素色青衫,面带微笑,神色之中透着一丝淡然。 胡武先是一愣,随后立即回过神来,连忙拱手道: “见过苏先生,胡某今日特意带着儿子来拜访,若有叨扰还请见谅!” “哎,胡镖头哪里的话,有客前来是为喜事,何来叨扰之说!”苏长卿也随即拱手一笑,看着他们这父子俩手里的大包小包,便又道: “只是胡镖头来就来吧,何必要带如此多的礼品,苏某当真受不得啊!” “哈哈,苏先生说笑了。” 胡武拱手笑了笑,将手中的礼品提了提,语气诚恳道: “这初次登门拜访,带些薄礼也是应该的!” “再说了,苏先生这小院虽是租赁而来,但也算得上是乔迁之喜,胡某这一次也算是前来贺喜,这于情于理都是应该带些礼品的,只是这礼品微薄,还望苏先生不要嫌弃才是。” “呵呵,胡镖头此话真是抬举苏某了,两位快快请进!” 苏长卿轻笑一声,连忙迎请两人进入小院之中。 只是胡武一进入院中,便只觉阵阵清风袭来,凉爽得不行。 而整座小院里面阳光明媚,两棵枣树枝繁叶茂,生机更盛。 “叽叽叽…………嘎嘎嘎……” 一群小鸡崽和小鸭崽见到有陌生人进入院中,便立刻躲到墙角,胡乱的叫着。 一只大白猫则蹲坐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之下,静静的看着这熟悉的外来之客。 胡武看着小院内的这一派景象,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前几日陪着苏长卿初次来到这小院时,那阴森荒凉的感觉还历历在目。 可此时。 整座小院却变得格外清新自然,生机勃勃。 阵阵清风拂面而来,混合芳草和土壤的特殊芬芳,沁人心脾,让每一次的呼吸都变得格外顺畅,如同置身于洞天福地一般! 感受到这种不同寻常的异样,胡武的心中更是对苏长卿产生了更大的好奇心。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高人,才能在住进这阴森荒凉的小院短短几日的时间,便能让小院有如此大的改变??? 说是神仙手段,也毫不为过啊!!! 胡武踏入院子后,整个人便是有发愣,一脸震撼的呆滞模样。 苏长卿见状,也并没有感到奇怪。 在他看来,胡武好歹在武道修为上有着一定境界。 而这小院在昨晚和刚才这两个时辰里,都汇聚了大量的天地灵气,可以此时这小院中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经历过天地灵气的滋养,变得与寻常物体都有着很大的不同。 所以此时院子中,必定还残留着一定数量的天地灵气。 胡武有着武者的特殊感应能力,自然是可以感应到这小院之中的异常。 当然。 苏长卿也不在意这一点,因为他也很清楚。 胡武即便是感应到这游离在这小院中的异常能量,也绝不会知道这股异常能量,就是传说中的天地灵气。 而且他也相信,以胡武的为人处世,也定不会将此事拿到明面上来询问。 毕竟胡武现在也算是这四方城中,唯一见过他出手的人。 在绝对实力的面前,他相信胡武这中精通人情世故的江湖人,是断然不会干傻事的! “胡镖头,快带着令郎来这边先坐坐。” 苏长卿抬起右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请胡武往院子中央的石桌走去。 “好的好的,苏先生客气了!” 胡武回过神来,连忙拱手一笑,便带着胡庆之往石桌那边走去。 第148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在苏长卿的引领下,胡武带着胡庆之来到石桌前,将手中的礼品放在一旁的摇椅之上,腾出双手来之后,在身上轻拍几下,这才入座。 “我已经提前泡好了茶,两位一路走来想必也渴了,先喝杯清茶润润喉吧!” 苏长卿一边说着,一边为两人倒茶。 而胡武此时看着石桌上摆放的三个茶杯,却是不由得神色一惊。 尤其是在苏长卿倒完茶后,他发现这茶水正冒着淡淡的热气,显然是刚泡不久。 这也就是说。 苏长卿要不就是拥有神机妙算,预料天机的能力。 要么就是在他们快要来到这之前,苏长卿便已经感知到他们两人的气息。 而无论是哪一种原因。 都表明着苏长卿的手段之高明,绝对已经到了他们这种凡人难以触及的高度! 可谓是,真仙人也! 若是在昨日之前,胡武或许还会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可如今。 他却反而觉得有些习以为常! 毕竟在昨日的时候,他可是亲眼见到城隍大人亲自现身和苏长卿相见。 若非是仙人,又怎能让城隍这种鬼神之说的存在现身相见? 思绪及此。 胡武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当他与苏长卿说话时,语气之中的敬重已经更胜从前。 他端起茶杯,轻闻一下,茶还未入口,便立刻赞扬道: “这茶汤清透,茶香浓郁,定是好茶,苏先生真是太客气了!” “呵呵,胡镖头说笑了,这不过是一些粗茶而已,只能解解渴罢了。” “哈哈,若是粗茶都能泡出如此汤色,如此茶香,那只能说明苏先生茶艺高超了。” “呃……”苏长卿愣了愣,似乎觉得胡武这话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听起来,似乎有骂人的嫌疑! 可转念一想。 却又不自觉的摇头一笑。 意识到这是他多虑了! 这个世界和穿越前的世界,还是有着诸多的不同。 在这个世界,天空还是蓝的,夜空还是亮的,晚上站在院子里,抬起头便能看到漫天的星光灿烂。 在这个世界,出门基本靠走,看家基本靠狗!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世界,很多东西的字面意义,就是真实意义。 比如茶艺,仅仅只是代表泡茶的手艺! 比如碧池,仅仅只是代表一汪清澈的水池! …… 类似的词语还有很多,只是到了后世,这些词语的含义,就变得多样化了。 也不知是文化的进步,还是文明的倒退! 苏长卿这样想着,便不自觉的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来的笑容,也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 胡武见状,心中又开始进行了一番猜想。 苏先生这摇头一笑,似乎另有深意啊! 莫非是我刚才说错了什么话? 胡武走南闯北,混迹江湖多年,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不差。 于是心中思索一番,便已经有了推论——像苏先生这样的高人,必然不喜欢这些凡俗礼节的客套之言,他知我今日特意携礼拜访,定是有事,所以一直在等着我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来。 而我从进门到现在,却一直在说一些客套之言,所以苏先生才会无奈的摇头一笑。 对! 一定是这样! 看来自己还是直接表明来意,反而会让苏先生更多几分好感! 思绪及此。 胡武端起茶杯亲抿一口,便呵呵一笑道: “苏先生,不瞒你说,胡某今日前来,除了行拜访之礼,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苏先生您帮个忙。” “胡镖头有事还请直言,若在苏某能力范围内,绝不推脱。” 苏长卿放下手中茶杯,淡淡一笑,语气之中尽现从容平静,似乎早就已经知道胡武接下来要说什么一般。 “哈哈,那胡某就先谢过苏先生了!” 胡武连忙拱手一笑,随后看向坐在一旁,只顾低头喝茶,连一句话都不敢说的胡庆之,缓缓道: “这事说来,其实也很简单,我家庆之这几年虽然每天都会去私塾上课,可那教书先生一直说他读书写字的天赋太差,尤其是那一手字迹,写得就跟那鬼画符似的! 正所谓,字如其人! 他若是不趁着这几年将字练好,以后长大了改不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所以,我便一直想着,找一个字写得好的老先生,每天专门花一点时间,教他书法,让他把这字写好! 只可惜,一直没给他找到一个合适的先生! 这不前几日,陪苏先生看房子时,见过苏先生在租赁契约上的签名嘛。 实话实说,胡某当时便被苏先生的那一手好字给震住了! 饶是这四方城中最负盛名的教书先生,也写不出苏先生这样的一手好字啊! 所以,胡某今日便斗胆,想请苏先生教教我这不成器的孩儿,如何才能写得一手好字!” 胡武说到这儿,便在立刻用脚在桌子底下踢了踢胡庆之,同时假装无意的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胡庆之立刻会意,想起了昨晚胡武对他说的话,便连忙也站起身来,朝着苏长卿微微鞠躬,拱手行礼。 “还请苏先生不要嫌弃庆之愚钝,只要苏先生愿意教,庆之必定尽心尽力的学习,以后绝不会坏了苏先生的脸面!” “此事好说,庆之莫要如此,快快坐下!” 苏长卿呵呵一笑,也连忙起身,将胡庆之扶起,让其再次入座。 心中却是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胡武这点小动作,又怎么逃得过他的感知? 只是! 这件事情在苏长卿看来,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可这胡武却是把话说得滴水不漏,两面玲珑,又刻意带着胡庆之这孩子,配合着他一唱一和。 父子俩,简直一百零八个心眼! 苏长卿虽然不知道胡武此举,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但他也清楚。 胡武绝对不是只想让胡庆之仅仅只是来和他学习写字的! 这很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不过苏长卿也没太在意,便和煦一笑: “若是胡镖头看得上苏某的一手拙字,此等小事,苏某定然尽心而为!” 胡武见状,心中一喜,连忙问道: “苏先生,您的意思是……同意了?” 苏长卿淡淡一笑,轻声道,“这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也在苏某能力范围之内,岂有拒绝之理!” “只是,苏某自认为学识有限,比不得那些教书先生,写字之时也全凭个人感觉,所以若是以后未能为庆之提高太多,还请胡镖头多多包涵才是!” 第149章 这课,能上! “哎,苏先生这是哪里的话,您能答应此事,胡某已经感激不尽,只是怕我儿愚笨,以后还得让您多费些心思了!” 胡武站起身来,躬身行礼,拱手一笑,主打的就是一个态度诚恳。 只是他起身之时,又再次用脚在石桌之下踢了踢胡庆之。 正所谓,知父莫若子! 胡庆之当即领会胡武的用意,也连忙起身,立刻朝着苏长卿躬身行礼。 “多谢苏先生收我为徒,庆之定日后定当尊师重道,报答先生教诲之恩!” “哎,庆之不必如此言重!” 苏长卿连忙扶起胡庆之,淡淡一笑道:“我虽答应教你练习书法,但也算不上是你的老师,更无教诲之恩。” “你能用心学好,我便已知足了!” 胡庆之闻言,微微一愣,心想这苏先生这回话好像和父亲昨晚说得不一样啊! 这我该怎么回啊? 犹豫之间,胡庆之便不自觉的看向胡武,那目光之中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胡武也是微微一呆,好在他很快便回过神来,立马笑道: “苏先生说笑了,庆之若是能和您有师徒之名,那是他的福报!” 听到这话。 苏长卿也只好笑了笑,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语气随意道: “对了,前几日我结识了一少年,正好和庆之的年龄相差无几,不过他出身穷苦人家,未曾读过什么书,但见他似乎对读书写字很感兴趣,便打算每日费些时间教教他。” “要不这样,以后庆之便和那少年一起来我这小院上课,两孩子共同学习,正好有个伴,便不会觉得太无聊!” 话音落下。 胡庆之顿时目光一亮,神色之中明显多了几分期待。 他今日本来是不愿意来的! 毕竟他每天在私塾上两个时辰的课,已经觉得很无聊了。 虽然他的字也写得不好,但他也不想再多花时间去练字了。 他这个年纪,正是撒了欢四处玩闹的时候。 让他坐下来读书写字,无疑是一种折磨! 所以当他昨晚听到胡武说要让他今日来拜访苏先生,并希望以学习书法为由拜其为师时,他是万万不愿意的。 每日上完私塾的课,还得再和苏先生学习书法,这日子得多难过啊! 所以他自然是极度不愿意来! 不过。 在胡武的威逼利诱之下,他也不得不从。 一方面,是怕胡武揍他! 另一方面,是胡武告诉他这个苏先生有大本事,是个真正的高人,哪天要是心情好了,教他一点书法之外的东西,就够他长大后纵横江湖了! 胡庆之虽然对胡武的话将信将疑,但也只好同意。 只是心中却始终觉得,以后的日子估计会越来越无聊了。 可他不曾想到的是! 原来苏先生在他之前,还收下了另一个少年为徒,且年纪和他一般大。 也就是说。 以后他过来上课练习书法时,还有另一个与他同龄的少年可以陪着他! 想到这里。 胡庆之顿时就觉得不困了! 这课,能上! 而这时。 胡武闻言后,却是一愣: “哦!原来苏先生已经收下一少年为徒?” 随后眼中又露出羡慕之意: “想来那少年出身穷苦人家,虽是命运不好,但在这个年纪就能遇见苏先生,还能得到苏先生的关照,也算是上天对他的眷顾了!” 苏长卿笑了笑,继续道: “呵呵,胡镖头误会了,苏某虽然答应教他读书写字,却也并没有收他为徒,只是见那少年身世凄苦,却又正好与我相遇,便随手帮了一下而已。” “至于这师徒名分,苏某自知学识不够,不敢妄为人师!” “哈哈,苏先生还是太过自谦了!”胡武也笑了笑,连忙拱手道: “若是以苏先生之才能都不敢为人师,那这整个四方城,恐怕也人敢为人师。” 苏长卿摇头一笑,摆了摆手道,“呵呵,胡镖头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了!” 接下来。 两人就这么聊了半刻钟,谈话的内容几乎都是围绕着胡庆之前来上课的问题。 比如每日上课的时间,以及上课的学费。 时间方面,暂时定于每日下午的申时,于明日正式开始。 若是平常有变,则再做沟通。 至于学费嘛? 苏长卿本想着胡镖头待他不错,为人处世也十分大方客气,今日这拜访的礼品也不薄,再加上他同时教李瑜和胡庆之读书写字,也耗不了多少时间,便想着就不收什么学费了! 可胡武却不依,非要给! 苏长卿推辞两次,见胡武态度坚决,便也只好收下。 只是胡武说要一个月给五两银子,苏长卿则万万不同意。 要知道。 即便是每日去私塾上两个时辰的课,一个月也不过才五两银子。 他每日也不打算教太长时间,大概一个时辰左右。 一来是李瑜每日还要回家,和他爷爷一起做石炭球,每日能来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左右。 二来是胡庆之每日上午已经在私塾中上了两个时辰的课,若是再来他着上课的时间太长,恐怕会有很强的逆反心理。 毕竟,这对胡庆之而已,算是补课了。 苏长卿也曾年少过,对于补课一事,他是深恶痛绝的! 所以这补课的时间,最好还是减短一点为妙! 胡庆之还是个孩子,玩乐的时间,还是应该要多一些好。 因此,苏长卿只愿收二两银子一个月作为学费。 胡武拗不过,便也只好同意了。 只不过胡武心中还是打着小算盘,想着既然苏先生不愿多收一些学费,那以后就让胡庆之过来上课的时候,隔三差五的就带些礼品过来! 总之,诚意绝对不能少! 两人商定这些事情之后,胡武便带着胡庆之回去了。 第150章 民以食为天! 送走了胡武父子后,时间便已经未时三刻。 院子里的阳光变得更加热烈,连石桌都被晒得有些发烫。 苏长卿此时还未吃午饭,而昨日买的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他此时也懒得再烧火做饭,便寻思着去街上找个面馆啥的,随便对付一下。 正好一上午没出门,吃碗面后随便遛遛也不错。 再过一段时间,便盛夏将至。 趁着这几日天朗气清,还是得多出门走走。 天气好,心情也好,自然便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洒脱心态。 “落溪,我打算出门去吃碗面,顺便四处溜达溜达,你要与我一起吗?” 苏长卿抬头看向蹲坐在枣树下的落溪。 “喵喵喵~” 落溪闻言,立刻起身跑来,要去的,要去的,喵喵我啊还没吃午饭呢! “那我们走吧!” 苏长卿低头一笑,抬手拍了拍袖口,略微整理了一下衣冠,便领着落溪出门了。 一人一猫,穿过小院门口这条幽静的小巷,很快便来到了正街的入口处。 一入街口,刚刚从小巷中走出的苏长卿,便有一种来到另一个世界般的错觉。 不同于小巷中的幽静。 整条正街即便是在大中午的时候,也依然人头涌动,热闹非凡。 街道上人声嘈杂,各种小贩的叫卖声,和行人的谈话声此起彼伏。 而这条正街的对面,便是护城河。 河边两岸的街道更是十分宽敞,人流如织,商铺林立。 尤其是贩卖各种吃食的摊位,更是多如牛毛。 有卖面条的,有卖馒头的,有卖油饼的,有卖糖葫芦的,有卖水果的……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 民以食为天! 这一点,从古至今便不外如此。 只是这街头的行人,皆是行色匆匆,各自忙着各自的事。 即便是停下来吃点东西。 也是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便解决战斗。 似乎这街边的美食对他们而言,只是最为普通的吃食,唯一的作用便是用来填饱肚子。 但苏长卿却不这样认为。 在他看来,即便是为简单的吃食,也有其独特的味道,就隐藏在那一嚼一咽当中。 只须静下心来细细品尝,定能领略其中真味! 苏长卿带着落溪,游走在街头,步履轻缓,没有丝毫急促之感。 他虽然是来外面吃东西,但其实并没有很明显的饥饿感。 或许也为准确的说法是,他现在其实完全不用吃东西。 或许是因为昨晚和今日上午都吸取了很多天地灵气的缘故,此时的他即便没有吃午饭,也依然感觉到身体轻盈,精力充沛,神元气足。 若是把吃食比喻成能量的话,苏长卿此时的体内,绝对是能量充沛。 所以。 他此刻特意出门吃东西,并非是为填饱肚子,只是单纯的嘴馋而已。 既如此。 他自然也不会急着找一个摊铺随便吃点。 这街道两边贩卖吃食的摊铺那么多,光是面摊就有着好几家。 他可不得慢慢走着,闻着香味,挑一家最为满意的面摊,好好享受一番口腹之欲。 大约走了一刻钟左右。 苏长卿突然闻到了一股极为特殊的香味,浓郁厚重,异香扑鼻。 “这香味,似乎是牛杂煲……” 苏长卿心中一惊,顿时便愣住了。 在穿越之前,他在羊城时,最喜欢吃的便是牛杂粉,牛杂煲等美食。 可自从穿越后。 只要和牛相关的美食,他便再也未曾吃过一次。 在这个时代,耕牛是一种极其重要的生产工具。 甚至比普通人的命还要金贵! 是受到国家律法保护! 若是有人私自宰杀耕牛,等同于杀人放火,是要斩首示众的。 因此,自大周以来,都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人,敢私下宰杀耕牛。 当然。 也有一种特殊情况,是可以宰杀耕牛的。 那就是这耕牛已经年老力竭,或者生了重病,受到非人为的重伤之时,不再有成为生产工具的价值,便可以宰杀了。 但是,这宰杀的流程。 可不简单! 需要先向当地官府报备,申请宰杀耕牛的条令。 这时。 官府可不会随随便便就将这宰杀条令颁发下来,而是派遣捕快,兽医,一同前来,查清耕牛的真实情况,以及找到足够多的人证,证明这申请宰杀耕牛的人没有说谎! 等到一系列流程下来,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官府才会颁发宰杀条令,允许宰杀这只耕牛。 所以,无论是何地,宰杀耕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一般情况下。 若是有户人家获得这宰杀耕牛的条令,准备宰杀耕牛的话,都会提前两天在市集上挂个牌子,上面写清楚几时杀牛,牛肉卖多少银子一斤! 由于宰杀耕牛的机会极少。 一旦有耕牛要被宰杀的消息在集市放出来,一些大户人家,或者是名贵的酒楼,便会提前预付定金,将大部分的牛肉给买下来。 当然。 就算他们没有提前预付定金,这牛肉也基本上是要卖给他们的。 毕竟,普通百姓可吃不起牛肉! 苏长卿顺着这股异香,往前走了近半盏茶的时间,终于在一个名为大碗宽面的面摊前,发现这香味的源头所在——一口大铁锅,用桐木锅盖盖着,可锅里面的香味,却是怎么也盖不住。 苏长卿大致扫了一眼这个大碗宽面,发现其摊位并不大,属于流动性的那种临时摊位。 一辆木推车,上面架着两个铁炉,两口锅,还有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着各种厨具和餐具。 摊位也不算大,只能放得下五六套左右的折叠木桌和折叠板凳。 摊位四个角落都放着一个带孔的石墩子,孔中插着一根泛黄的竹竿,用来顶着一张大大的米黄色粗布,粗布朝向天空的那一面上,还用浆糊贴上了一层油纸。 这样一来,这张粗布便能为这个小小的面摊遮风挡雨。 摊主应该是一对老夫妻,男的大概五十多岁,女的大概四十多岁,但两人看起来都是饱经风霜的人,粗糙的皮肤和佝偻的身影,一看便是长期操劳过度造成的! 苏长卿看了看那口冒着热气的铁锅,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随后便快步走到摊前,轻笑一声道: “摊主,你这锅里炖得可是牛杂?” 第151章 这下可就不太好圆了! 那老汉正在和面,老妇正在擦拭餐具。 听到有人叫唤,两人便立刻抬起头来。 只见一人一猫,站在摊前。 老汉眨了眨眼,只见眼前这人穿着一身青衫,黝黑的长发用着一根枯枝随意的盘着,脸上的皮肤虽然不算白皙,却是格外的干净。 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目光如一泉井水一般清澈平静,从面容上来看很是年轻,似乎才到弱冠之年。 可仔细一瞧。 却总觉得他眉宇之间,似乎满是沧桑之感! 当真是奇怪的紧! 再看眼前这猫,也和普通家猫有着很大的不同。 体型约是普通家猫的一倍,除去脖子上那一圈金色的毛发外,身上其他的毛发皆是洁白如雪,一根长长尾巴此时直直的竖了起来,尾巴上茂密的长毛缓缓垂弯,就像是一根笔直的鸡毛掸子一般。 再看着这猫的一双神韵十足的眼睛,更是清澈如水,像是琥珀一般透亮。 更为奇特的是。 这猫的眼神之中竟然饱含着十分明显的情绪,直愣愣的盯着摊位上那一口冒着热气的铁锅。 就好像一个嘴馋的小孩似的! 老汉看着都不免有些想笑,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回话。 倒是那一旁正在擦拭餐具的老妇,连忙笑着迎上前来,招呼道: “呵呵,客官您鼻子真灵,这锅盖都盖在锅上,你居然也能闻得出来这锅里面是牛杂,真是厉害!” 苏长卿淡淡一笑,随口便道,“哈哈,在下以前便很爱吃牛杂,几乎每隔几日都会来上一碗,所以对着牛杂的味道,熟悉得很。”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老妇先是呵呵一笑,随后却是猛得神色一惊,惊诧道: “客官您刚才说什么,每隔几日都能吃上一碗牛杂?” 这时,那老汉也是回过神来,浑浊的双眸之中同样满是震撼: “客官您究竟是哪里人啊?居然每隔几日都能吃上一碗牛杂?” 这老汉和老妇两人,此时看着眼前这个衣着普通,却面如冠玉的年轻人,心里面顿时便产生了各种猜想! 在他们两人的观念中。 能隔几日就能吃上一碗牛杂的人,那肯定是来自都城的皇亲贵族。 因为这秦国境内,只有都城的耕牛数量是最多的。 所以宰杀耕牛的机会也能多出许多。 只不过。 即便如此,那些宰杀的耕牛,也只够皇亲贵族等人吃。 就算朝中大臣,也是每隔一两月,才能吃上那么一次! 所以,此时这老汉和老妇,看着眼前这年轻人,心里便已经开始直犯嘀咕。 若是这年轻人是从都城来的皇亲贵族,那他们今天要是把这牛杂卖给这年轻人,可就不敢收钱了啊! 只是这牛杂来之不易,一年也难有一两次的机会。 卖出的价格较高,能赚不少钱。 要是不收钱,这实在是让人心疼啊! 两人心里做着各种盘算和猜想,脸上的神色也是越发复杂,惊疑,无奈,心疼,为难…… “呃……” 苏长卿微微一愣,看着这两人一脸复杂的神色,他也立刻意识到,自己这是说错话了! 都忘记了这个世界,是不可以随意宰杀耕牛的! 在普通的城池,就算达官贵人,一年也吃不上几次牛肉牛杂啥的! 更别说其他普通老百姓了! 只不过,苏长卿确实也没说谎,只是刚才被牛杂的异香勾起了穿越前的记忆,所以才会下意识按照穿越前的记忆回应了老妇的话。 这下可就不太好圆了! 不过还好苏长卿打小就聪明,很快就想到了狡……哦不,是解释的借口。 于是他连忙呵呵一笑道: “两位别在意,我刚才那话其实只说了一半,还没说全呢!” “哈,客官你的意思是……” 老汉一愣,不自觉看着身旁的妇人,可那妇人也是一脸迷糊。 两个人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懂眼前这客人的话,究竟是啥意思? 这时,苏长卿淡淡一笑,轻声道: “其实啊,这牛杂啊,我也只是在前些年吃过一次,不过犹豫对这牛杂的味道太过喜欢,于是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每隔几日,便会梦见自己吃上一碗牛杂!” “哈,原来客人是在梦中吃牛杂啊!”老汉闻言,顿时一愣,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而那妇人也是长舒一口气,不由得摇头一笑。 而这时。 苏长卿也故意抓了抓后脑勺,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道: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我太贪嘴了,刚才闻到这牛杂的香味,便连现实和梦境都有些分不清了,实在是让两位见笑了!” “呵呵,没事没事!” 老汉此时心中也算是放下了一块石头,顿时浑身舒畅,大手一挥道: “这牛杂碎许多人都爱吃,本就是珍贵之物,一年难得吃上一两回,客官您喜欢吃这牛杂,老汉等下就多你给打一点。” “呵呵,那便谢谢摊主了!”苏长卿连忙拱手一笑。 老汉接着道: “客官,你今天也算是有口福,前两天我那邻居家的耕牛老死了,我也是因为平常和他关系比较好,才能特意让他给我留了一点牛杂碎,我便用上好几种中草药和香辛大料,炖上这么一锅牛杂汤,里面还加了卤蛋!” “您说这吃面之时,来上这么一碗牛杂汤,再加一颗卤蛋配着,就是神仙日子也不换啊!” “呵呵,摊主这话说得极对,甚合我心意。”苏长卿呵呵一笑,目光已然看向那锅还冒着热气的牛杂。 那老汉见状,不由得摇头一笑,连忙道: “客官您先坐那稍等片刻,我这就给你打上一份牛杂,一份汤面,再加上一颗卤蛋可好?” “甚好甚好。” 苏长卿连连点头,便转身往那摊位中找了一个阴凉的位置坐了下来。 落溪也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然后乖乖的蹲在他脚边。 那老汉一边烫着面,一边看向苏长卿脚边的落溪,嘿嘿一笑: “客官,您这猫倒是挺通人性的,不吵不闹,就这么乖乖的跟在你脚边,倒是很难得啊!” 第152章 不应该,这事确实不应该! “呵呵,这猫养了许多年了,于我而言,已和家人无异!”苏长卿笑笑,抬手便摸了摸落溪的猫猫头。 “想来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老汉笑呵呵的搭着话,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用刀在和好的面卷上,切出一根又长又宽的面条,放进笊篱中,揭开一口大锅,接将底下的火炉通风口打开。 大锅里的温水很快便沸腾起来,冒着袅袅热汽,如白雾一般。 “是的。”苏长卿淡淡一笑,却是没有再多言。 老汉也笑了笑,同样没有再多问。 他活了大半辈子,自然知道如何和客人说话打交道。 客人要是想聊的事情,自然会主动聊下去。 要是客人不想聊的事情,多嘴去问,只会让客人心生厌烦。 无论在什么时代,客人始终是衣食父母,万万不能得罪。 于是。 老汉也不多嘴,只是忙着手里的话,将装着面条的笊篱放入锅中沸水,微微晃动,待到面条缓缓浮起在水面之上,便算是熟了。 这根面条本就又长又宽,被沸水汆烫熟了后,便更加膨胀了。 一根又长又宽的面条,放入又大又圆的碗中,便立刻满满当当。 这时,再舀上一勺清汤,撒上一些细碎的葱花,一份大碗宽面便算是成了。 接着。 老汉又拿着一个干净的陶碗,从那炖着牛杂的锅里,舀上一碗满满当当的牛杂,外加一颗和牛杂一起炖煮的卤蛋。 “来来来,客官快尝尝,看看这牛杂合不合您的口味。” 老汉用木盘端着一碗牛杂和一碗面条来到桌前,一脸笑呵呵的模样。 “咻咻~” 苏长卿鼻子轻嗅几下,顿时目光一亮,神色大喜: “哇,这牛杂香味扑鼻,还未入口,我这肚子里的馋虫便被勾了起来。” 说着,便马上拿起筷子,夹了几块牛杂放进嘴里。 经过文火慢炖的牛杂,入口柔软绵延,一口咬下去,香味浓郁的汁水瞬间在口腔中炸裂开来。 牛肚牛肠爽滑无比,富有弹劲,牛肺绵软,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牛腰子更口感无敌,软烂香甜。 放入口中后,简直越嚼越香,当真是回味无穷。 苏长卿咽下口中食物,当即便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摊主,你这牛杂的味道简直太绝了,我愿称之为最强!” “呵呵,客官喜欢就好!” 老汉嘿嘿一笑,沾满了油污的双手毫不在意的往系在腰间的围兜上抹了抹,让原本就已经看不出原色的围兜变得愈发的油光发亮。 “您慢点吃,等下要是不够吃,还能再加的!” “那可真是多谢摊主了!” 苏长卿点头笑笑。 “哈哈,没事,客官吃得开心就行。” 老汉笑呵呵的,随后便转身来到摊位的案台前,继续忙活着。 其实此时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所以现在整个摊位除了苏长卿之外,便没有别的客人。 但那老汉和妇人也未曾歇着,而是继续忙活着一些琐事。 主要是为了提前做好一些准备,这样的话,到了午后,客人陆陆续续的到来后,他们便能忙得过来,不至于急促。 苏长卿独自坐在那角落处,吃得满嘴流油,不亦乐乎。 牛杂的味道,当真是浓厚爽滑,劲道绵软各自参半。 再配上一份清汤寡水的大碗宽面,吃起来便不会有丝毫腥腻之味。 苏长卿越吃越过瘾,可这牛杂和汤面都是刚出锅的,温度本来就高,再加上这些正值未时三刻,天气温度也略微有些燥热。 所以苏长卿吃着吃着,额头上便微微冒出一些细密的汗珠。 但他也丝毫不在意! 十分随意的抬起手,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便继续大口吃着。 这种牛杂,就是趁热吃! 越吃越热,越热越香! “喵——!” 苏长卿吃得正过瘾之时,落溪却是一脸幽怨的叫了起来,语气之中很是不满。 只见它站直了身子,后腿弯曲,支撑着身体,两个前爪微缩,揣在胸口,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苏长卿。 猫猫我啊,现在一口都还没吃到,要生气了呢! “呵呵,落溪你先别急,我这就给你弄点。” 苏长卿笑了笑,脸上也浮现一丝歉意。 刚才这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地道! 说好了带着人家一起去外面吃点东西,可这好吃的东西一上来,他却是光顾着自己吃了! 不应该,这事确实不应该! 在落溪一脸幽怨的注视下,苏长卿从怀中拿出一个小铁盘。 这是他之前特意请铁匠打的,就是为了在外出时,给落溪吃东西用的。 苏长卿搞了一点牛杂,半个鸡蛋黄,一小截宽面,放在铁盘里面,然后递到落溪的身前。 “好了,别生气了,快点吃吧!” “喵~” 落溪歪着脑袋叫了一声,表示这还差不多。 随即便立刻将圆滚滚的脑袋埋在小铁盘中,吭哧吭哧的吃了起来。 摊位前的老汉老妇看了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人家来这吃的东西都是付了钱的,拿一点出来喂自己的猫,也合情合理。 更重要的是。 人家还用的是自己随身携带的小铁盘,更是无伤大雅。 而且从一点细节也能看出来,这客官也是个讲究人! 所以就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不多时。 苏长卿终于将桌上的一碗牛杂和一碗宽面全部吃光了,就连汤水也只是剩下了一点点沾在碗底。 “摊主,结账。” …… 人吃饱了,千万不要马上躺着或者坐着,也不要立刻进行剧烈运动。 最好是用平缓的脚步,走上那么一时半会儿。 这样的做法,虽然简单,却有延年益寿之功效。 苏长卿便一直坚持着这一点。 此时的他,便带着落溪,步履轻缓的走在长长的街道上。 即便头顶着大太阳,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不过,更多的人,脸上总是带着一丝匆忙。 似乎时间总是不够用,事情总是做不完。 苏长卿走在街道的边沿,并没有和那些行色匆匆的人们争抢着街道中间的大道。 世人匆忙,他便不愿挡路! 第153章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一人一猫的身影,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 不知不觉,便已经走到夕阳西下,长长的街头,满是落日余晖。 苏长卿见时候不早了,本想带着落溪回家。 这时,忽然有清风拂面而来,带着一股竹叶的特殊清香。 顺着这股清风的方向转头看去,便见到街口的转角处,正好有一处园林。 透过白色的石门,便能看到一片翠绿鲜嫩的毛竹。 一阵穿堂风席卷而来,竹叶沙沙摆动,阵阵清香便扑鼻而来。 此时正值夏初,是毛竹刚刚成熟的时刻。 所以无论是毛竹的叶片还是主干,都尤为清嫩。 而这个时期的毛竹,也是清香最盛的时候。 若是再过两三月,彻底过了成熟期,毛竹的叶片和主干都会变得偏硬,颜色也会为深沉,变成墨绿色,竹子的清香也会逐渐散去。 所以,此时也算是欣赏毛竹的最佳时期。 秉着这个想法,苏长卿便带着落溪,往那园林走去。 不过。 来到这园林门口之后,他却并未进去,而是带着落溪,找了一个较为幽静的位置坐了下来。 园林的对面,是一间客栈,里面还能传来各种聊天谈话的声响,想来这客栈的生意不错,房间几乎都有人入住。 不过苏长卿却没有太过在意。 他的目光,始终还是停留在眼前的园林之中。 而他之所以没有随意进去。 是因为这园林一看便是某大户人家的院子,贸然进去,总归是不太好。 坐在外面,依然欣赏这成片的毛竹在风中摇曳的优美姿态。 微风也能带着毛竹的清香,从耳边轻拂而过,带起青丝飘动。 苏长卿曾经看过一段话。 如果你喜欢一朵花,未必要摘下它,也未必要靠近它。 有时候。 站在远处的角落,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花儿在风中摆动,你脸上带着微笑,就已经很美好了! 这种心境,苏长卿以前不懂。 现在倒是有那么一点点明白了。 “喵~” 落溪忽然发出一声轻叫,站直了身体,脖子伸得老长,看向那一片在微风中轻轻摇动的毛竹。 苏长卿知道这肯定落溪在那片毛竹中发现了什么,便双眼微眯,仔细看去。 这时。 他才看清楚,原来园林中的那片竹林地面上,还有着许多小小的山雀,在竹林之间蹦蹦跳跳,看起来活泼的很。 随着夕阳渐下,那些山雀估计也是要回家了,便飞到那院墙之上,叽叽叽的叫着。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是将落溪的目光彻底吸引了过去。 不过落溪也还算听话,见苏长卿没有动身去往那园林的意思,它便也乖乖蹲坐在其脚边。 只是它那伸长的脖子,和双眸之中炙热的目光,都让苏长卿意识到,那些跳动的山雀对落溪这样的喵星人,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 不得不说的是,此时此刻的这片竹林,在这些山雀的陪衬下,整个美感都升华了不少。 翠绿的竹叶在阵阵微风中缓缓摇摆,夕阳之下,清幽淡雅的影子笼罩在一旁的木窗之上,一对又一对的山雀,赖在墙头,似乎不愿离去,只能用声声鸣叫来诉说着对片竹林的喜爱…… 看着眼前这一幅画面,苏长卿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一句诗。 见附近也没人走过,于是便不由自主的念了出来: “竹摇清影罩幽窗,两两时禽噪夕阳。” 他的声音不算大,若是不站在他身旁七尺之内,应该是听不见的。 可不巧的是。 此时却还是有人听见了! “好诗,好诗!” 忽然有一道爽朗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上空缓缓传来。 苏长卿微微一愣,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看去,只见那客栈三楼有一间房子的窗户是打开的。 而窗边站着一个年轻男子,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他,双手在胸前轻轻的鼓着掌。 只见这男子穿着一身白色素袍,头戴金冠,长发束起,面容看起来不过弱冠之年,皮肤白皙,五官挺拔,面相极佳。 看起来像是一个富家公子! 可苏长卿一眼看去,便知其绝不是寻常的富家公子。 因为他能在这年轻男子的体内,感知到一股强盛的气息。 不似武者的真气,也不像道家的先天一炁。 当然。 和那天地灵气也不太一样! 但苏长卿能清晰的感知到,这年轻男子体内的那股气息之强劲,远胜于普通武者体内的真气。 即便是和道家的先天一炁相比,也能平分秋色。 只不过,与天地灵气相比,便显得要孱弱许多。 且这股气息似乎带着一种刚正不阿,浩气长存的虚无力量。 这让苏长卿对此人也心生好感,便也起身拱手行礼,淡淡一笑道: “让足下见笑了!” 那年轻男子也是连忙拱手回礼,洒脱一笑: “这诗确实写得极好,寓情于景,情景交融,平实的文字中,却意境深远,阁下年纪轻轻便能作出此诗,想必也是才学若海之人!” 面对这年轻男子的夸赞,苏长卿便连忙摇头一笑,淡淡道: “才学若海这四个字,在下实在是愧不敢当。” “只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呃……”年轻男子顿时一愣,随后忍不住摇头一笑,轻叹道: “阁下实在太谦虚了,出口便能成章,此等才华,饶是那书院大家,也只能甘拜下风。” 苏长卿目光一愣,随后微微一笑道: “听足下之言,莫非足下是那书院弟子?” 话音落下,那年轻男子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轻轻一跳,便从三楼的窗户一跃而下,如一根白色的羽毛般,轻飘飘的落在苏长卿的面前。 苏长卿神色平静,双眸之中也是一片淡然,心中却是有些吃惊道: “好俊的身法!” 下一刻。 年轻男子对着苏长卿再次拱了拱手,爽朗一笑: “在下书院弟子,方宏!” “在下山野渔郎,苏长卿!” 苏长卿也淡淡一笑,似乎对于这年轻男子这如同天外飞仙的一跳,并没有任何震惊。 第154章 人间五圣地,书院不可入 方宏闻言,忽然低眉一笑,缓缓摇了摇头: “呵呵,没想到苏兄不仅文才了得,说笑的功夫也堪称一流啊!” “哦?”苏长卿微微一愣,也不由得轻笑一声道:“在下愚钝,不知方兄此言深意,还请明示!” 方宏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便道: “苏兄啊苏兄,你说你不仅文才若海,出口成章,一身修为也是高深莫测!”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却说你只是一个山野渔郎,这话……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啊!” 方宏这话,虽然是带着笑容说的,语气之中也带着一丝调侃之意。 可实际上,却是在谈笑之间,展现出的他实力。 意思也很明显! 你确实很厉害,可我一眼就看出了你很厉害,所以我可能比你还厉害,就问你服不服? 还不快点夸夸我!(手动叉腰!) 可方宏不曾想到的是。 苏长卿闻言之后,却只是淡淡一笑: “方兄可能有所不知,在下确实只是一山野渔郎,至于方兄所说的学识和修为,也不过是在命运齿轮的转动之下,偶然得之。” 苏长卿的语气很平静,神情更是淡然得一批。 似乎对于方宏能看穿他有着一身修为的事情,并没有感到任何惊讶。 因为从他感知到方宏体内那股强盛的特殊气息之后,便已经意识到,对方也已经探知到他体内的气息。 所以,自然没有继续隐藏的必要! 江湖中人江湖走,江湖之事江湖了。 行走江湖,棋逢对手,自然要以诚相待。 “偶然得之?” 方宏微微一愣,双眸微眯,嘴角动了动,想再问得更仔细些,却最终还是没有将到嘴边的话说出口,而是爽朗一笑: “呵呵,那只能说苏兄能有此奇遇,也是命中注定,想来确实是我孤陋寡闻了!” “这天下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 虽然这算他第一次踏入江湖。 可他也知道,这江湖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每个人也都有自己不愿提及的往事。 既然苏长卿说到这里,便没有再往下说去,那自然是不太想说。 所以,方宏也知道,再追问下去,便算是失了礼节。 作为书院弟子,儒门中人。 礼,作为儒家五常之一,必然是要严格遵守的。 更何况。 他虽然能感知到苏长卿有着一身高深莫测的修为,但是强大到什么地步,他现在也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绝不在他之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很清楚,无论出于何种顾虑,都不应该刨根问底,惹人厌烦。 而苏长卿此时也只是点头一笑,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在他心中,却是思绪丛生! 书院弟子? 书院,作为人间圣地之一,其门中弟子却来到了这小小的四方城? 这多多少少,有一些不合理! 可一想到前几日有人在南街摆摊卖书院弟子的字画时,苏长卿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嘴角也有点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容。 有些事情单看起来很奇怪,可连在一起,便顿时清晰明了。 于是。 苏长卿便也轻笑一声,恭维道: “在下也只是运气好一点罢了,倒是方兄出身书院,想必无论是才学文识,还是修为天赋,都必定是万中无一的人中龙凤。” 虽然苏长卿这有夸赞之意,但其态度真诚,语气平实,让人听起来,犹如诚心之言。 所以方宏一听他这话,便立刻笑了,连忙拱手示意道: “哈哈哈,苏兄过奖了!” “在下的学识和修为天赋其实也马马虎虎,只是碰巧在年少之时,被书院先生看中,这才入了书院。” “说起来,在下这也只是一种幸运而已。” 方宏这话,也说得很谦虚。 不过他脸上那骄傲的笑容,和眼中掩饰不住的得意,却是深深的出卖了他的真实心理。 苏长卿秉着看破不说破的处事原则,对此也是一笑而过,并未多说什么。 只是他反倒觉得,这书院弟子居然还有些小孩心性,倒也算是有趣。 书院这种地方,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都充满着神秘的色彩。 据苏长卿所了解,除了书院弟子,以及秦国国君和当朝重臣外,几乎没有任何外人能进入书院。 而书院位于都城之中,受百万大秦铁骑护佑。 即便是五国之战最为惨烈之时,也未曾有任何敌军密探,进入过书院之中。 像龙虎山,蜀山,老君山,灵山这四大圣地,虽然和书院齐名。 可由于其信徒众多,且常常布施福泽。 所以即便是很多普通人,都有一窥圣地的机会。 而唯独这书院,受大秦管制,外人想要进去一探圣地的庐山真面目,可谓是难上加难。 所以,在江湖之中也流传着一句话——人间五圣地,书院不可入。 短短一句话。 更让这江湖之中人尽皆知的书院,更增加了几分神秘色彩。 苏长卿也自认为是个俗人,对这书院,心中也是有着一份好奇。 便寻思着想要从方宏这里,了解一些和书院相关的。 当然。 他也不会问一些涉及到书院机密的问题,而是仅仅打算问一问书院里的建筑如何,伙食如何,书院弟子平常的时间都是如何安排的,以及书院弟子是不是都要像私塾中的学子一般,都要穿统一的服装之类的问题。 这些问题的答案,既能让他对书院有一些大致的了解,且问出口来,也不会让人心生戒备。 只是。 苏长卿还是大意了! 因为他没想到,方宏一说起书院来,那嘴巴就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个不停! 比如,他仅仅只是问了一句,“这书院弟子,每日都吃些什么?” 方宏便顿时喜上眉梢,双手插着小腰,一脸回味的笑道: “说起这书院的伙食,那是真不错啊!” “先说那朝食,每日辰时一到,饭堂便开始供用,点心有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如意糕、吉祥果、梅花香饼、玫瑰酥、七巧点心、花开富贵、招积鲍鱼盏、水晶冬瓜饺、松子穰、茯苓糕等。 汤品有:青梅羹、碧粳粥、合欢汤、珍珠翡翠汤圆、莲叶羹、香薷饮、竹韵露、合莲盅、莲心薄荷汤、金丝燕窝、樱桃酒酿、红枣血燕、旋覆花汤……” 第155章 大可不必如此! “再说那午饭,则更是一绝,不仅花样繁多,还有品级高低之分!” “酱菜四品有:甜酱萝葡、五香熟芥、甜酸乳瓜、甜合锦 前菜七品有:喜鹊登梅、蝴蝶暇卷、姜汁鱼片、五香仔鸽、糖醋荷藕、泡绿菜花、辣白菜卷 膳汤一品有:一品官燕 御菜五品有:砂锅煨鹿筋、鸡丝银耳、桂花鱼条、八宝兔丁、玉笋蕨菜 饽饽二品有:四喜小窝头、金丝烧饼 御菜三品有:罗汉大虾、串炸鲜贝、葱爆牛柳、香油仔鸡、鲜蘑菜心 饽饽一品有:喇嘛糕、杏仁豆腐 御菜六品有:白扒广肚、菊花里脊、山珍刺五加、清炸鹌鹑、红烧赤贝 饽饽三品有:绒鸡待哺、豆沙苹果 御菜九品有:白扒鱼唇、红烧鱼骨、葱烧鲨鱼皮 烧烤二品有:片皮乳猪、维族烤羊肉等…… 然而这还只是一其中一部分而已,主要是种类太多了,我也记不清了!” 苏长卿听得一脸懵逼:“……” 好家伙! 我直接好家伙! 这就是书院弟子的出口成章吗? 哪怕是酒楼伙计报菜名也没有这么夸张啊! 此时的苏长卿不能说是目瞪口呆,只能是目瞪狗呆! 他还是第一次听菜名把自己给听饿了。 这让甚至都怀疑,这书院究竟是教什么的? 每天都有这么多神仙美味,那些书院弟子,还能静下心来好好读书吗? 思索着这些问题的同时,苏长卿也由得回想起他在穿越前的学生时代。 那时的学校食堂,都他喵给学生吃得啥啊? 没有什么好菜也就不说了! 偶尔来一两个好菜,那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肉。 辣子鸡里面全是辣椒没有鸡,韭菜炒虾仁里面全是韭菜没有虾仁,土豆烧排骨里面全是土豆没有排骨……等等等,皆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听到方宏报出来的这一大波菜名,再回想起学生时代吃的那些黑暗料理,苏长卿只觉得,学校和学校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狗永远只是狗,可人有时却完全算不上是人! 思绪及此。 苏长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神情之中满是羡慕。 很明显,他对那书院的向往,又多了一分! 当然。 他主要就是想进书院看一下,有什么可以学习一下的,绝不是为了去吃好吃的,绝对不是! 而方宏此时看着苏长卿那一脸羡慕的神情,心中也是陡然一喜,双眸之中的得意都已经快要掩饰不住了。 于是。 他便故意眉头轻皱一下,感叹道: “这书院啊,什么都好,唯独就是这吃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几乎每一样食物,都很好吃,所以每次一到吃饭的时候,我就很郁闷,选择太多了,有时也是一种烦扰!” 说到这里,方宏甚至还摇了摇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唉……” 苏长卿:“……” 不知道为什么,苏长卿现在忽然有一种想用鞋底板抽死方宏的想法! 而方宏此时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苏长卿的内心情绪,依然自顾自的说道: “苏兄,刚刚说完了朝食和午饭的部分菜品,我再与你说一下书院的晚饭都吃些什么吧?” “大可不必如此!” 苏长卿立刻抬起右手,示意其停下。 “哈?” 突然被打断了话,方宏也不由得一愣。 刚到嘴边的话,就像一个四喜丸子卡在喉咙里一般! 吞也不是,吐也不妥。 原本一脸得意的神情之中,此时只剩下疑惑和懵逼! 安静! 周围突然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安静。 双方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沉默。 几个呼吸后,苏长卿淡淡一笑,双手一拱,率先打破了沉默。 “方兄,今日天色已晚,在下家中还养了一些鸡鸭,需要回去给它们喂些吃食。” “不如我们今日便先聊到这,若下次有缘再见,我们再促膝长谈如何?” “呃……” 方宏愣了愣,心想我这逼才刚装了一个开头,你这就要走,有点不懂人情世故了吧! 正所谓,装逼没装完,爽感少大半! 不行,绝不能就让你这么走了! 现在不把这个逼装完,我今晚会睡不着觉的啊! 装逼没有人看,岂不是锦衣夜行? 脑海闪过这个念头后,方宏便打算再说点和书院相关的其他话题,再将苏长卿挽留下来。 可还没有等到他开口。 苏长卿便拱手一笑,“若方兄无议,那在下便先行离去了。” 说着,便转身作势要走。 就在这时。 方宏目光一亮,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立马开口道: “苏兄,请留步!” 原本已经转过身去的苏长卿停下了脚步,平静的转过身来,看向方宏道: “不知方兄还有何指教?” “哈哈,指教不敢当!”方宏嘿嘿一笑,往前走了两步,缓缓道: “只是突然想起来了关于书院招收弟子的事情,便想着和苏兄多聊几句。” “不知可否再多耽误苏兄一会儿?” 苏长卿闻言,微微一愣,却是没有立刻回复。 而那方宏此时又故意叹了口气,语气落寞: “哎,苏兄有所不知,在下此次离开书院,外出游历,其实是带着任务的!” “那便是游历之余,还要寻得新的弟子进入书院,只是这一路走到这里,也未曾遇到过合适的人选。” “可这次一见苏兄,便觉得以苏兄之才能,若是有机会入书院修行一番,日后定能冠绝天下,名留青史。” 说到这里。 那方宏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苏长卿此时的表情,见其似乎有动心的意味,便又立刻话锋一转,语气无奈道: “当然,若是苏兄对于书院招收弟子一事,也丝毫不感兴趣,确实要急着回家喂鸡鸭的话,那在下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第156章 长谈 苏长卿沉吟几息,抬头又看了看天色,便道: “天色还不算太晚,既然方兄还想再聊一会儿,在下也愿意奉陪。” “哈哈,苏兄讲究。” 方宏一笑,随后侃侃而谈: “说起这书院招收弟子的事情来,当真是有意思得很。 一共有三个招收弟子的门路,且每一个门路说难也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我便先从第一个门路说起吧! 书院每隔三年,便会在都城进行一次入院选拔大会,能参加这种选拔的人,都有着满足三项严格的规定。 第一,必须未满十六岁。 第二,必须未有过任何修行经历。 第三,必须是第一次参加入院选拔大会。 凡是来报名参加选拔的人,书院都会对其进行一番严格的调查,以确保他绝对能满足这三项严格的规定。 而这一步,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因为能满足这三项规定的人,接下来便要进行一轮又一轮的严格选拔。 每一次参加入院选拔大会的人,都是足足有三千多人,可是最终能通过层层选拔,正式通过考核,成为书院弟子的人,却是只有三十人左右! 可以说,这每隔三年一次的书院选拔大会,就是一个大筛子,从三千多名参与者里面,只筛选出千分之一的合格者出来。 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啊!” 说到这里。 方宏也不由得叹了一口,似乎是在感慨书院选拔大会的难度,但他神色之中,却又多了几分得意。 尤其是他那眼神,偷偷的瞄了苏长卿一眼后,就好像是在提醒后者。 你看,这书院选拔大会的难度这么大,可见本公子能成为书院弟子,是多么的厉害! 还不快夸夸我? 可惜的是! 苏长卿压根就没有注意他的神色,只是在听完之后,忽然眉眼低垂,轻声感叹道: “这书院选拔大会的三项规定,便已经在无形之中筛选掉大部分人,而接下来的层层选拔,难度也如此之大,想来当真是有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之意。” “呵呵,那是!” 方宏立马接话,随之故作无奈一笑,继续道: “方兄,想要成为这书院弟子,当真像是要历经千山万水般艰难!” “想着这世间,有多少人想要进入书院修行,成为书院弟子。” “可是如今书院弟子的总人数,也不过三千人有余。” 苏长卿闻言,忽然一笑,随之便轻声道: “既如此,想来方兄能通过这层层选拔,成为书院弟子,当真是人中龙凤啊!” 曾有名家言: 赞扬之词随口出,贬低之语要细思。 苏长卿也算是活了两世之人,察言观色的能力不能说很强,但总归够用。 先前听到方宏那一番话后,即便未曾观望他的神色。 可从他的语气中。 苏长卿也能听得出来,人家可正在等着他的夸赞。 正所谓,君子有成人之美! 秉着顺人心,遂人意,且无伤大雅的原则。 苏长卿自然也不会小气,几句赞美之词,给了便就给了。 “嘿嘿,苏兄过奖了!” 果然。 方宏一听苏长卿这话,便顿时喜上眉梢,笑得春风满面。 可下一刻。 他却语气一转,嘴角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容道: “不过有一点要告诉苏兄的是,我并不是参加三年一次的书院选拔大会,才进入书院,成为书院弟子的哦!” “哦?” 苏长卿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粲然一笑,不禁摇头道: “按方兄先前所言,这书院招收弟子一共有三种门路,而这三年一度的书院选拔大会,只是其中一种。” “既然方兄不是以这一种方式被招收进书院,想必一定是另外两种难度更大的招收方式,才被招收进书院的!” “哈哈哈,苏兄所言极是。” 方宏闻言一笑,接着单手背负于身后,抬头挺胸看向远处那一抹还悬挂在天际的夕阳,继续滔滔不绝道: “要想成为书院弟子,除了这三年一次的选拔大会之外,还有另外两种招收方式,其难度之大,可以说是连万分之一的机会都不到。 至于其中的难度到底体现在哪个地方,我便一一道来。 其中一种的招收方式,便是书院中有名望的掌权者,可以直接从外挑选弟子,带进书院修行。 这一种招收弟子的方式,没有任何明确的要求,也不需要经受任何考核选拔! 只要是书院掌权者认可的人,皆可以招收为书院弟子。 而在这书院之中,能直接从外挑选出弟子,带进书院中修行的人,一共有十七人,分别是书院儒首一人,掌教儒尊九人,儒艺大家七人。 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被书院中的这十七位中任何一位看中了的人,皆能得到进入书院修行的机会! 这便是书院招收弟子的第二条门路,也是难度最大的一条门路!” 说到这里。 方宏故意顿了顿,看向苏长卿,微微一笑,轻声道: “或许苏兄你会有疑问,既然这一种招收弟子的方式,没有任何明确的要求,也不需要经受任何考核选拔,那么为什么会是难度最大的一种选拔方式?” 自顾自的提出这个问题后,方宏便露出一个很有优越感的笑容看向苏长卿。 在他看来。 苏长卿听到这里,必定会心生疑问。 而他,就等着苏长卿提出这个疑问。 至于接下来。 那就是他真正的装逼时刻到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 苏长卿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不!” 苏长卿淡淡一笑,语气平静道: “我并没有任何疑问!” “啊……” 方宏一愣,见苏长卿这话说得斩钉截铁,顿时都忘了原本早就已经在心里盘算好的台词,整个就这么呆在原地,像是失了魂一般。 这时,苏长卿则带着笑意,缓缓说道: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看似易事,实则难事,看似没有规则,实则有着更为复杂的规则,看似没有要求,实则有着更为严苛的要求!” “而方兄刚才所说的第二种方式,听起来虽然没有任何条件和要求,可要得到书院那十七位掌权人中任何一位的认可,想必都极其困难!” “苏兄你……” 方宏有些愣愣的看着苏长卿,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且,这种感觉让他有些郁闷! 明明他已经想好了要装逼的台词,可怎么好像这个逼被苏长卿给装去了一样。 可他又感觉不到苏长卿有装逼的想法! 似乎人家也只是说出了自己内心中的真实看法,也没有什么不对啊…… 沉吟片刻后,方宏这才尴尬一笑,接着道: “哈哈,苏兄不愧是有识之士,轻描淡写间,便一针见血的将此事给说透了!” “方兄抬举了!”苏长卿语气平静。 这时,方宏笑了笑,便继续道: “诚如苏兄刚才所言,书院的这一种招收弟子的方式,看似没有任何条件和规则,可其中那种复杂和苛刻的条件和规则,却只存在于书院那十七位掌权人的心中! 一切皆有他们来定夺! 也正是因为如此。 这一种招收弟子的方式,确实是书院招收弟子方式中,难度最大的一个! 这一点,可以用招收弟子数量的方式来判断! 据我所知,书院在这近五百年来,也只是通过这一种招收弟子的方式,招收了两个弟子。 且这两个弟子,都是儒首亲自所招。 而除儒首之外的其他九位儒尊掌教,和六位儒艺大家,至今为止,也未曾用这种招收弟子的方式,招收过任何一个弟子!” 说到这里,方宏顿了顿,随后看向了苏长卿,清澈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却什么都没说。 而苏长卿则立刻会意,淡淡一笑,轻声道: “既然如此,想必这两位能被儒首用这种方式招收进书院的弟子,必定都是人中龙凤,惊绝才艳之人! 苏某对这两位弟子有些好奇,不知方兄可否稍微讲一讲这两位弟子?” “呵呵,这个自然可以!” 方宏嘿嘿一笑,神情之中倒是有着几分孩子似的率真! “那我便先将这两位弟子的情况,和苏兄好好讲一讲。 这第一个弟子,是儒首在两百年前,亲自招收进书院的,传言他修为天赋极高,当时儒首曾预言,他可能会是儒家近五百年来最有可能达到仙人之境的弟子。 在此,我可以先和苏兄说一下我们儒门修士的境界划分! 相比苏兄应该也知道,在这个世间,这个江湖,除了武者外,还有我们这种修士。 众所周知。 在这江湖之中,武者的境界划分为三流武者,二流武者,一流武者,武师,大武师,宗师,大宗师,武尊,武神! 而修士的境界划分,却与其不太一样! 或许是因为修士极少与江湖武者发生交涉,所以对于修士的境界,江湖中人所清楚的并不多。 其实。 修士,也一共分九个境界! 不过其境界名称,却十分简单,直接以数字排列的序号来划分。 按照实力的高低,划分为: 九品修士。 八品修士。 七品修士。 六品修士。 五品修士。 四品修士。 三品修士。 二品修士。 一品修士。 其中九品为最高,一品为最弱。 每一个品级境界,又可以细化为前期,中期,巅峰等三个小境界! 至于九品之上,便是传说中的仙人之境。 只是这一境界,千百年来,都有未曾有修士到达过! 即便是书院中,修为至高的儒首,也只是九品巅峰! 虽然我们修士和武者的境界划分,都是九个等级。 但是其实力却是天差地别! 在同一等级下,一品修士的战力,要远高于三流武者的战力。 甚至能轻易击杀二流武者! 只有一流武者,才能有实力,和一品修士一战! 而当一流武者和一品修士对战之时,若是一流武者无法在自身真气消耗殆尽之前斩杀一品修士,那么这场战斗的获胜者,必定会是修士! 所以说,武者和修士之间,一般不会发生冲突。 因为两者的实力相差,实在太过于悬殊! 因为按照这种差距! 哪怕是武者中的武神境界,若是与四品修士交战,也是必输无疑。 当然。 在这江湖之中,能踏入武神境界的武道强者,也本就不多! 而且,那些踏入武神境界的武道强者,也更能清晰的感知到体内生机在一天又一天的时光中,正在缓缓的流逝。 所以他们到了武神境界之后,便也隐于世间,四处寻找求仙问道之法,希望有一天,能在体内生机流逝之前,以武者之道,跨入仙人之境! 以此,求得那长生之法。” 听到这里,苏长卿陷入了沉思。 之前他只听说过这世间有比武者更厉害的修士,也知道这天下的修士几乎都出自书院,龙虎山,老君山,灵山,蜀山这五大人间圣地! 当然。 也还有一些山野散修,分布在各大深山老林之中。 但是他并不清楚,原来修士的境界是这样划分的! 更不知道,原来修士和武者在同等级的境界下,会有如此大的实力差距! 方宏见苏长卿沉默不语,一脸沉思的模样,心想差不多了,便继续道: “苏兄,刚才说得这些,可能有点扯远了! 我继续和说一下被书院儒首招收进来的第一个弟子! 这个弟子确实是人中龙凤,无论是修为和学识,都堪称惊为天人! 不过。 在一百年前,这个弟子便离开了书院,再也没有回来过。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当然。 这件事情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接下来要说的第二个弟子! 说起这第二个弟子来,那当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比起第一个弟子的天赋惊人,这第二个弟子只能用平平无奇来表示。 他的修行天赋平平无奇,长相模样也平平无奇! 可就是这样平平无奇的一个人,却在二十年前,他还只有八岁的时候,便在儒首亲自派人收他到书院修行。 当时书院的九位儒尊掌教,和七位儒艺大家,都很不理解儒首为何要将亲自派人,收下一个如此平平无奇的弟子入书院修行! 可儒首却在当时只说了一句话——“书院的命运,与他息息相关!” 第157章 书院大师兄 苏长卿闻言,神色微微一愣,双眸低垂,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半晌过后。 他忽然一笑,“若如方兄所言,这第二位弟子既然是儒首亲自招收进书院的,想必他的平平无奇,也仅仅只是看起来如此而已!” “不知方兄是否可以再多讲一讲,这第二位弟子的情况?” “呵呵,苏兄目光深远,果然非同一般!”方宏嘿嘿一笑,直接露出八颗大白牙。 苏长卿也笑了笑,却没有接话。 只是他看着方宏那一脸笑呵呵的模样,就仿佛看见了一个刚刚被老师表扬了的小学生一般。 若是以前,苏长卿只会觉得他多少有些幼稚。 可是现在。 苏长卿却只觉得,他心性澄明,倒也有趣! 方宏此时也完全没有多想,继续侃侃而谈: “说起这第二位弟子来,那可真是堪称书院的传奇弟子。 他的事迹,真要细说,恐怕一时半会儿是真讲不完了。 我就说一说他的大概情况吧! 他八岁之时,被儒首派人接到书院,当时书院的九位儒尊掌教和六位儒艺大家,都对他进行了一番考核,发现他各方面的天赋都十分普通,便都有些不理解儒首的选择! 可是,当儒首说出,“书院的命运,与他息息相关”这句话后! 无论是九位儒尊掌教,还是六位儒艺大家,都不再对此事有任何异议! 因为他们都知道,儒首的话,向来都是有道理的,能经得起时间的验证。 于是。 在此之后。 年仅八岁的他,才正式在书院踏入修行之道。 一开始的时候。 他因为天赋平平,无论是学习儒家六艺和四书五经,还是儒门修炼心法,都是进程缓慢。 曾一度沦落为书院弟子中最弱的一个! 每天都会被其他弟子嘲笑! 可是。 他却从来没有轻言放弃。 一遍学不会,他便学十遍。 十遍学不会,他便学一百遍。 一百遍学不会,他便学一千遍。 一千遍学不会,他便学一万遍…… 直到他学会为主! 就这样,他每年如一日,用了十年的苦修。 终于他在十八岁的时候,成为了书院一众弟子当中,最强的那十人。 这时。 在整个书院当中,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弟子会嘲笑他了! 可是! 他却并没有止步于此。 在他看来,既然已经花了十年的时间,成为了书院弟子中最强的十人,那为什么不再花十年的时间,成为书院弟子中最强的第一人? 于是。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依然比书院中的任何一个弟子都要努力。 只不过。 这一次,他却只用了五年的时间,便成为了书院弟子中最强的一人! 无论是儒门六艺,还是修为境界,他的实力都无人可及。 也是在此之后。 他便成为了书院众多弟子的大师兄! 再之后。 他便发现,自己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书院的其他弟子。 每一次考核,他随随便便就轻易过关! 于是他便不再努力了,天天流连于各大勾栏之所。 可饶是如此。 在接下来的五年里,他依然是书院弟子中最强的一个! 而他的名气也越来越大,甚至从书院之中,传到了江湖之上。 他,便是现如今书院那三千多名弟子的大师兄——范仝!” 一口气说到这里,方宏这才长舒一口气,缓缓停了下来。 然后面带微笑的看着苏长卿,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而这时。 苏长卿在听完了这宛若长篇大论的一段话后,却是陷入了沉默。 方宏也很耐心,一点都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一旁。 半晌之后。 苏长卿忽然淡淡一笑,轻声道: “按方兄所言,这书院大师兄范仝能屈能伸,倒也是一个性情中人。” “是吗?” 方宏也笑了笑,随即又道: “那不知苏兄在这江湖之中,有没有听过这个书院大师兄?” 苏长卿和煦一笑,“前些时日,倒是有所耳闻。” “哦?”方宏故作一愣,“不知苏兄可否细说?” 苏长卿洒脱一笑,也不忸怩,便直接说道: “这件事情,说来其实也只是一件极其寻常的小事。” “不过是前些时日,在下在南街随意溜达之时,正巧路过一个叫卖字画的摊位,便心生好奇,驻足停留了片刻。” “听那摊主所言,他所卖的字画,便都是那书院弟子的练习之作,其中更有三幅字画,是那书院大师兄范仝的练习之作,需要高价竞拍,才能贩卖!” “哦?”方宏微微一笑,便道: “那苏兄相信那摊主所言吗?” “我相不相信,并不重要,反正我也买不起,更没有买的兴趣,只要那些买得起,且愿意掏钱买的客人,他们愿意相信,便足够了!”苏长卿道。 “呵呵,苏兄言之有理!”方宏点头笑笑,随即又问道: “那不知苏兄可曾看过那摊位上的字画?” “自然是看过。” “以苏兄的眼光来看,那些字画可还能入眼?”方宏眉眼一抬,随之一笑,语气故作随意的说道:“我倒很想听听苏兄的看法,还请苏兄能够说上一说?” “呵呵,方兄说笑了。”苏长卿笑了笑,轻声道:“在下才疏学浅,又怎敢轻易评判他人的作品,还请方兄见谅。” 方宏没有放弃,继续说道: “苏兄,虽然我也是书院弟子,但今日也算与你一见如故!” “所以,我也只是想要和苏兄随意聊聊,苏兄尽可直言,无需多加顾虑。” “呵呵,方兄误会了!”苏长卿摇摇头,“我倒也并不是顾虑什么,只是确实自觉才疏学浅,这才不敢妄加评判。” “更何况,那摊位上的字画,确实却很有水准,无论是不是书院弟子的练习之作,也不在下一个山野渔郎可以胡乱评判的。” 听到这。 方宏笑了笑,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至于后面所发生的事情,他更加没有再问。 第158章 果然有趣 这时。 苏长卿却主动问道:“先前方兄所言,进入书院修行一共有三种门路,刚才方兄已经说了两种门路,不知可否告知第三种门路是什么?” “这个自然可以!” 方宏笑了笑,毫不在意的继续说道: “说到这第三种门路,那便有些特殊了。 前两种门路,都是由书院的掌权者来决定的。 而这第三种门路,却是由书院弟子来决定的!” “哦?”苏长卿微微一愣,神色之中露出一抹欣喜,“看来,这第三种的门路,倒是有趣许多。” “呵呵,确实是很有趣。”方宏点头附和一声,随即继续道: “书院每隔五年,便会通过一场考核,在众多弟子中,选拔出三十名弟子,以两人一组的形式,派遣到九州各地,游历天下,期限是三年!” “其目的有二,一是让弟子在游历的过程中,领悟这红尘之道,早日破除心障,让自身修为更上一层楼。” “这第二个目的,便是在这三年之内,寻找到一个本身便已经有修行的人,以书院弟子的身份,在书院修行三年。 三年之后,是去是留,既由其本人决定,也由书院儒首来决定!” 听到这。 苏长卿笑了:“果然有趣。” ………… 夜幕缓缓降临。 苏长卿此时已经带着落溪回到了小院。 今夜无星无月,也无风。 苍穹之上的夜色,浓郁得像是一片化不开的墨水。 苏长卿躺院子中央的摇椅上,看着漆黑的夜空,沉默不语,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喵~” 落溪趴在摇椅旁,已经不自觉的闭上了双眼。 今日在大街上溜达了大半天,想来此时也是累了。 不多时。 小白的身影出现在井口,然后朝着苏长卿缓缓爬了过去。 “嘶嘶……” 小白眨巴着眼睛,身上的鳞片似乎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很微弱的光线。 但在这漆黑的夜空下,却显得格外的明亮。 苏长卿感知到了小白现身,便从摇椅上缓缓坐了起来。 他看向小白,脸上带着笑容: “小白啊小白,我们以后的日子,可能会越来越有趣了!” “我问你个问题啊,你要是愿意,就叫一声,要是不愿意,就叫两声,可以吗?” “嘶~” 小白吐了吐猩红的信子,还抬起脑袋,弯了弯脖子,就好像是在点头一般。 “很好!” 苏长卿微微一笑,很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便继续道: “接下来的七七四十九天里,我会每天运转引气入体的功法,将周围的天地灵气都汇聚过来,为你淬炼残魂,直到你的元神复位,那时你便拥有了离开这小院的能力!” “到时如果我要离开这里,去另外一个很远很远地方,甚至要去很多很多的未知之地,你可还愿意和我一起出发,走遍这世间的千山万水?” “嘶~” 小白想都没想,便直接发出一声叫声,随后依然如同之前那般,弯了弯脖子,当真是像点头一般! “哈哈哈,好!” 苏长卿忽然起身一笑,对着小白便竖起了大拇指,“你这蛇能处,讲义气!” “现在,我便继续运转引气入体之法,将天地灵气汇聚过来,为你淬炼灵气!” 小白闻言,立即吐了吐信子,一双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蛇眸,此时更是明亮得犹如一块宝石一般。 苏长卿见它这一副开心的模样,也是不由得摇头一笑,眼神之中竟然不自觉多了一分宠溺之情。 紧接着。 苏长卿也不再多言,直接来到一旁的石墩前,盘腿而坐,开始按照那卷轴中的引气人体之法,缓缓运转体内的气息。 丹田的五行之炁也开始缓缓流转。 很快。 周边的天地灵气,便像是一条条透明的小鱼一般,从四面八方往小院中汇聚而来…… ………… 客栈。 三楼的一间上房之中。 范仝坐在书桌前,把玩着一支毛笔。 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灯芯之中的火苗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常逸站在书桌前,眉头轻皱,犹豫了好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 “范师兄,你真的确定要把那个苏长卿招收到书院,让他成为书院弟子?” “有何不可?”范仝挑眉轻笑,脸上的神情倒不像是一个儒门书生,而是像一个纨绔子弟。 “可是范师兄你不是说了吗?”常逸皱眉,继续道: “这苏长卿不仅文才了得,且一身修为高深莫测,甚至不在你之下,可他却偏偏说自己只是一个山野渔郎!” “难道你就不怀疑,他是在隐藏自己的身份吗?” “不怀疑!”范仝露出一个毫不在意的笑容,语气却是斩钉截铁,像是连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范师兄你今日不过才与他见第一面,且只是攀谈了一会,为何对他却如此信任!”常逸一脸不解,就好像不明白为什么苹果会从树上掉下来一样! 范仝笑了笑,缓缓道: “语气,神情,态度,眼神,都让我感觉到,他没有说谎!” 常逸皱紧眉头,继续追问:“可是,他若真是一个山野渔郎,怎会有如此高的文气才学,又怎么会有着一身如此高的修为呢?” “呵呵呵……” 范仝忽然低垂着眉眼,轻声笑了起来,随后抬起头来,看着一脸不解的常逸,缓缓道: “常逸啊常逸,这一次出来历练人间红尘,你要学的东西,可真是太多了!” “我刚才只是说过,这个苏长卿并没有对我说谎,可并没有说过,他没有对我有任何隐瞒啊?” “啊……”常逸一愣,小小的眼睛里充满着大大的疑惑,“范师兄,你的意思是……” “其实很简单!”范仝缓缓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毛笔放在笔架上,然后走到窗前,看着漆黑一片的苍穹,缓缓道: “这个苏长卿,确实是有一个打渔郎的身份,所以他说自己是一个打渔郎,也并不算说谎!” “但是,我想他的身上,一定还有着另外的身份,更大的秘密!” “他没有全部说出来,确实也算不上是说谎!” “所以,我觉得他是一个神秘,强大,且有趣的人,你说将这样的一个人招收进书院做弟子,难道书院还会吃亏不成?” 第159章 今儿个咱们开心,得出去下馆子 翌日。 清晨。 在地平线泛起一抹鱼肚白的时候,在石墩上盘坐了一个晚上的苏长卿,便刚好睁开了双眼。 此时的小院之中,依然清风徐徐。 一丝一丝游离在空气中的灵气,随着阵阵清风盘旋不止,然后缓缓向四周飘散而去。 小白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想来也是回到了那口水井的深处躲藏着。 落溪趴在摇椅上,蜷缩着身子,依旧睡得很香甜。 靠着院墙的两棵枣树,此时也随着微风,缓缓摇动着。 角落里的鸡鸭紧挨在一起,静静的趴在地上,似乎还在睡觉。 整个院子的气氛十分宁静,一片祥和。 苏长卿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也是无比安定。 于是他也急着马上起身,而是就这么静静的坐在石墩上,抬头看去远处的天际。 同时仔细的感受着丹田内的那股气息变化。 在这两个晚上连续修炼那卷轴上的引气入体之法后。 他便能清晰的感知到。 当天地灵气进入体内,随着气息运转,汇聚到丹田之后,便会逐渐和气海中五行之炁开始融合。 这一点,说实话,苏长卿还是感觉有些意外的。 因为他想起在六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他孤身去往风雨会,与那风雨会的帮主,和那两大护法对战之时。 当那三人准备用武者真气冲入他体内的奇经八脉,震伤他的丹田之时。 丹田中的五行之炁,却对于武者真气十分排斥,仅仅只是在一瞬间,便将其逼出了体外。 记得那玄机子曾说过。 五行之炁的强大程度,要远高于武者真气。 所以修炼五行之炁的人,是不会被武者真气伤其本源的。 因为武者真气,根本无法在修炼五行之炁的人体内停留。 只有和五行之炁一样强大,或者比五行之炁更为强大的气息能量,才能在修炼五行之炁的人体内停留。 也就是说。 这天地灵气是和五行之炁一样强大,甚至比五行之炁更为强大的气息能量! 不过。 或许是因为苏长卿还从未修炼过其他功法,所以暂时还无法感知这天地灵气的强大之处,究竟体现在哪里! 他只能感知到,每次气息运转,将天地灵气引入体内之后。 那天地灵气就像一汪涓涓细流的泉水,缓缓冲刷着他的奇经八脉。 随着天地灵气在体内的浓度越来越高。 他也可以清晰的感知到,体内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以及周身百穴,似乎都得到了一种很特殊的滋养。 而他丹田之中的五行之炁,竟然也能和天地灵气相互融合,变得更为浑厚。 虽然这天地灵气,并没有直接让苏长卿感受到境界的提升。 但是每一次的修炼之后。 他都能感觉到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舒畅。 就好像劳累了一个晚上,腰酸背痛,头昏无力之时。 突然喝下了一碗十全大补汤,然后疲惫的身体便很快就恢复了能量。 这种犹如枯木逢春的感觉,让苏长卿的身体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的竹林,一场六月的雨,便能让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时间一息一息的流逝,很快。 远处的天际一开始像是一层灰色的轻纱遮掩着,可是随着那一抹鱼肚白的面积越来越大。 原本还有些灰蒙蒙的天空,也变得越发的明亮。 不过今日却有些不同于昨日,那熟悉的一轮红日,却是并没有远处的山头现身。 或许是它心情不佳,今日便躲了起来。 可即便如此。 天空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依然越来越亮。 半个时辰后。 远处的天空便湛蓝如洗,一眼看去,似乎带着一丝沁人心脾的凉意。 好像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水,让人顿时只觉清新自然,浑身舒畅。 今日这个清晨,无论是外界环境,还是内在心境,苏长卿都觉得极佳。 于是他一开心,便想着等下就不在家里动手做饭了。 今儿个咱们开心,得出去下馆子。 思绪及此。 苏长卿也不磨磨蹭蹭,从石墩上缓缓起身,便打算洗漱一番,然后就出门。 “喵~” 或许是因为听到了苏长卿起身的动静,蜷缩摇椅上的落溪,此时也是醒了过来。 带着一丝慵懒的气息,落溪缓缓伸直的身体,且将四条雪白的大长腿也伸得笔直,如同山竹一样的爪子,像是花朵绽放一般瞬间打开,露出粉粉的小肉垫。 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之后。 落溪这才彻底睁开眼睛,然后起身从摇椅上跳下。 接着便有在地面上来了一个标准而妖娆的猫式伸展,这才算是彻底完成了起床动作。 “喵……” 落溪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将目光看向正在井边打水洗漱的苏长卿,然后便迈着欢快的小猫步,“敦敦敦”的跑了过去。 “喵喵喵……” 落溪围绕在苏长卿的脚边乱走,长长的尾巴翘得笔直,尾尖的白色长毛垂落开来,像是河岸边的芦苇。 苏长卿正好打起一桶水提了上来,单手提着放在一旁,动作很小心,似乎是怕不小心会压到落溪。 “落溪啊,待我洗漱一番,等下就带你去街上下馆子。” “喵~” 落溪睁大了眼睛,像个收到礼物而惊喜的孩子。 “咕噜咕噜……啊忒……” 苏长卿撸起衣袖,用水瓢舀着水,拿着一根约莫三寸长左右的柳枝,开始了一场刺激的个人运动——刷牙!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牙刷之类的东西。 若是高官贵族,皇亲国戚,或者有钱的富商大家等人,刷牙时可以棉纱绑在竹签上,然后沾上盐巴来进行刷牙。 而普通百姓刷牙,基本上是用一根柳枝作为刷牙工具,然后沾上一些自家烧火时留下的草木灰,来完成这每日的刷牙运动。 用这柳枝刷牙,是有方法的。 先将柳枝的外皮剥掉,用再石头轻轻敲打着柳枝的两端,将其敲散一小段,露出白花花的纤维。 然后再用手将这纤维轻轻的搓一搓,让其便得更加细腻一些。 之后便能用这纤维,沾上一些草木灰来进行刷牙。 比起穿越前所用的牙膏牙刷,这草木灰和柳枝虽然看起来简陋粗糙,甚至有些不太卫生,但用习惯了,其实也还好。 都是纯天然的东西,完全没有科技和狠活,用起来除了有点不舒服,其他的都没毛病。 完全洗脸刷牙后,苏长卿着水桶中倒映出自己的面容,忽然觉得头发有些油腻起来。 这让他也觉得有些奇怪。 要之前,之前他哪怕十天半个月不洗头,扎起来的头发也不会轻易变得油腻。 可两天连续用引气入体之法运转气息,吸取天地灵气后,明显能头发很快就油腻了。 身上几乎都会洗澡,所以也还好! 所以,苏长卿便觉得要洗个头,然后再出门。 洗头也没有洗发水之类的,不过这不要钱的草木灰倒是管够! 这草木灰虽然廉价,看起来似乎也不太干净。 不过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它却是清油去污的好帮手。 刷牙,洗头,洗碗等,都可以用上它。 第160章 熟人相遇 洗脸刷牙,再洗个头,打理一番后,苏长卿便带着落溪出门了。 来到街上之后。 他不自觉的将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挺胸,眼神中充满着自信,以一种潇洒飘逸的步伐,淡定的走在街头,从人群中缓缓穿过。 今日没有太阳,却也没有成片的阴云。 天空依然湛蓝一片。 阵阵清风从街头缓缓袭来,吹起了苏长卿那一头乌黑亮青的长发。 苏长卿淡淡一笑,心中自信瞬间暴涨! 不知道为什么。 每一次洗完头后,苏长卿一走到街上,便觉得自己就是这条街上最靓的仔! 这一点。 穿越前是这样,穿越后亦是如此。 “喵~” 落溪跟着苏长卿的脚步,步伐速度几乎与他一致,走起来慢慢悠悠的。 辰时的街头。 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掺杂在一起,听起来似乎有些嘈杂吵闹。 可苏长卿漫步在街头,看着这些忙来忙去的人们,听着这些叫卖声,却反而觉得心中宁静,步伐便也变得更加悠闲起来。 看着这长长的街道,红砖绿瓦,行人如织。 清风拂面而来,让这本是平常的一幕,却是倏然增添了几分朦胧的诗意。 苏长卿最终来到一个面摊前,要了一碗阳春面,一个水煮蛋,一小碟咸葅,一个窝窝头。 昨天晚上吃了那碗牛杂之后,苏长卿这两日便都想吃些清淡些的东西,清理一下肠胃。 很快。 苏长卿和落溪,便都吃饱喝足了。 结了账后。 一人一猫,便又继续在街头溜达。 半个时辰后。 苏长卿和落溪来到了护城河畔。 在这里。 他遇到了一个熟人。 “哎呀,今日一早居然又碰到苏兄了,看来我们还真是挺有缘的啊!” 方宏从桥头迎面走来,见到苏长卿后,便笑呵呵的打了个招呼。 他今日穿着一身白色儒袍,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笑得春风满面,倒真是有着一副贵公子的儒雅气质。 “方兄今日也是起得早啊!” 苏长卿也淡淡一笑,拱手行了一礼,算是回应。 出门在外,既然熟人相遇,那自然是相伴而行。 于是。 苏长卿和方宏,便沿着河岸,悠闲的散着步。 两人一边欣赏着河岸两边的风景,一边随意的聊着天。 落溪吃饱喝足后,倒也格外乖巧。 就安安静静的跟在苏长卿的脚边,不吵不闹,也不乱走。 两人走了一会儿后。 方宏的目光便不自觉的注意到了落溪。 虽然昨日傍晚时分,他和苏长卿第一次见面时,便已经注意到这一只跟在其身边的大白猫。 但那时他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苏长卿身上,再加上天色已晚,较为昏暗,他也没有仔细的去观察,所以只是把落溪当场一只普通的家猫,并没有想太多。 可现在已过辰时,即便今日没有烈阳当空。 此时的天色也依然格外明亮。 这也让他更清晰的看见了落溪身上的毛发,以及那双如蓝宝色一般明亮的特殊眼睛。 “苏兄,你这猫倒是很通人性,眼中光彩熠熠,不似普通家猫啊?”方宏脸上带着微笑,语气故作随意的问道。 昨日他没有想太多。 可现在他越发得觉得这只猫实在是有些特殊! “哈哈,养了许多年了,它确实很通人性。” 苏长卿卿轻声一笑,低头看了看落溪,继续道: “至于它是不是普通家猫,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它还很小的时候,便被我在一条小溪流中捡了回来,所以我便给它取名为“落溪”。” “呵呵,原来苏兄和这猫之间,还有这等故事!”方宏一笑,随即喃喃自语道: “落溪,落溪…………” 说着,他便忍不住摇头一笑,“苏兄倒是挺会起名字的嘛!” “呵呵,见笑了!” 苏长卿笑了笑,心中却明白,方宏这可并不是真的在夸他,而是在调侃他而言。 当然。 这种调侃也并无恶意,只是取乐而已。 这时,方宏又继续问道: “既然苏兄已经养了这猫许多年,不知有没有发现此猫与寻常家猫相比,有哪些不同之处?” 苏长卿笑了笑,缓缓道: “确实有一点,但也不多,只是在下不便明说,还请方兄见谅!” “无妨!” 方宏点头一笑,便也没再多问。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后。 两人边走边聊,便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听风茶馆的门口。 茶馆中门客众多,但却都很安静。 因为在一楼的高台之上,有一说书先生正在绘声绘色的讲述了江湖故事。 众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显然这说书先生的故事讲得很不错。 这时。 方宏便提议道: “苏兄,这家茶馆看起来不错,还有说书先生在讲故事,不如我们进去喝喝茶,听听书?” “也好!” 苏长卿点点头,随即又道:“说起来,这家茶馆的掌柜与在下也还算相熟。” “哦?”方宏微微一愣,脸上带着些许的期待。 苏长卿自然明白,便道: “在下也是刚来这四方城不久,前些时日,才在这城中租赁了一个居住之所,而这茶馆的掌柜,便是那房屋的主人!” “而那房屋,正是这茶馆后面那条小巷子里的那间清幽小院。” “原来如此!”方宏点了点头,“那我们便更要进去坐一坐了!” 第161章 这茶不错,方兄觉得呢? 苏长卿和方宏一踏入茶馆的大门,正站在柜台前的掌柜,便立刻笑呵呵的迎上前来。 “哎呀,苏先生你来了,今儿是想坐一楼正厅,还是想去楼上的雅间坐坐?” 掌柜上来打着招呼,同时也注意到了站在苏长卿身边的年轻公子,见其气质不凡,衣着华贵,便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语气讨好的笑道: “苏先生,这位公子可是与你一起来的朋友?” “是的。”苏长卿轻笑一声。 掌柜的连忙一笑,“不知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掌柜抬举了,高姓大名不敢当!”方宏拱手一笑,“在下姓方名宏,只是一书生而已。” 方宏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语气也非常谦逊。 可他举手投足之间,整个人的气质却透着一股淡然无比的自信。 掌柜的开茶馆的这几十年,五湖四海中各种人都见,自然也一眼便看出了这方宏的不凡,确定他绝非普通之人。 所以即便方宏言明自己只是一书生,掌柜的也依然满脸堆笑,神色之中也明显带着一股讨好的意味。 “哎呀,方公子气质非凡,可不像普通书生啊!”掌柜立马拱手回礼,随即故作无意的询问道: “且听方公子的口音,也不是本地人,不知方公子打何处来?” 方宏和煦一笑,“掌柜的高看了,书生就是书生,哪有什么普通高贵之分?” “至于来处……实不相瞒,在下从都城而来!” “啊……都城?”掌柜的猛得一愣,神色之中满是惊讶,“那可是离我们小地方有足足近三千里的路程啊,且一路得跋山涉水,历经险阻,方公子果真不一般啊!” “呵呵,掌柜的言重了,在下一路走来,倒也没有遇上什么险阻,或许只是运气较好罢了。” 方宏洒脱一笑,右手拿着折扇在左手中轻轻拍打着,一脸的从容淡定。 掌柜的此时已经惊叹不已,看着方宏这一副淡然无比的模样,更是对其真实身份产生了很大的好奇。 或许作为茶馆掌柜,听多了这说书先生口中的江湖故事。 所以他也知道。 有一些看似弱势的群体。 比如和尚,瞎子,道士,女人,小孩,老人,书生等。 若是他们这些人能跋山涉水,且安然无恙的行走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江湖。 那么他们则是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 因为他们的危险程度,或许比那些腰挎大刀,凶神恶煞的大汉,还要高出许多倍! 甚至在说书先生口中的那些江湖故事里面。 这种人,往往才是活到最后的厉害角色! 思绪及此。 掌柜的便越发不敢有轻易怠慢,连忙笑呵呵的招呼道: “原来方公子是都城来的贵客啊,那我今日一定得好好招待一番,不知两位是喜欢热闹,还是安静?” 方宏笑了笑,便直接看向苏长卿:“我都可以,苏先生你觉得呢?” 掌柜的闻言一愣,心想这方宏对苏长卿的态度如此恭敬,多少有些不正常。 因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这个方宏都应该是更像上位者,或者领袖者的模样。 而苏长卿即便看起来也算气质出尘,可终究还是过于清淡平和,缺少一种贵气。 可现在让掌柜有些疑惑的是。 为何这方宏却是对苏长卿有一种尊为领袖般的敬意? 他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而这时。 苏长卿则一脸淡然的笑了笑,便道: “我们都喜静,还请劳烦掌柜的给我们在楼上安排一个雅间。” 掌柜的回过神来,连忙笑呵呵的点头,“好的好的,两位这边请,三楼正好有一间极好的雅间,不仅安静,且窗外便能看见护城河,景色怡人,绝对是一个喝茶聊天的好位置。” 说着,便亲自带着两人往楼上走去。 “苏先生,这段时间在那小院里住得可还习惯?” “那小院环境清幽,住起来很是舒心,有劳掌柜挂念了。”苏长卿笑了笑。 “哈哈,苏先生喜欢就好!” …… 掌柜的一边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和苏长卿扯点家常,显得倒是熟络。 似乎是想在方宏的面前表现出他和苏长卿有着很友好的关系——至少很熟! 而他之所以想这样表现。 是他越发的觉得,苏长卿简直就是一个奇人。 不仅这位看起来很不简单的方宏对他敬重有加,还有那胡镖头也是一副把他当场座上宾的态度。 而他在住进这小院之后,也完全没有像之前的住户一样,不仅没有被那条白蛇妖吓得连夜搬走。 而且住了这么久,依然气色极佳,且安然无恙。 虽然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但细细想来,他也绝不是一般人了。 掌柜的越是往深了想,便越发觉得,自己能把那间小院租给了苏长卿这个奇人,和他攀上了这么一点关系,倒不失为件美事。 谈笑之间。 掌柜的很快便带着苏长卿和方宏来到了三楼的一间厢房,然后立刻安排伙计将茶点和茶水送了上来。 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掌柜便笑呵呵的说道: “苏先生,方公子,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等下需要添茶加水时,在门口喊一声就行,伙计就在外面候着。” “有劳掌柜的了!”苏长卿淡淡一笑,拱手行礼。 “多谢!”方宏右手拿着折扇,也拱手行了一礼。 “哈哈,两位别客气,我便先行离去了!” 掌柜的始终一脸笑呵呵的模样,转身离去之时,还轻手轻脚的将房门带上。 “苏兄,这茶馆掌柜对你似乎很是客气啊?” 见掌柜离去,方宏便如是说道,但语气之中却并没有调侃的意味,而是有着几分想要通过这个问题,寻求某种答案的感觉。 “方兄多想了!”苏长卿淡淡一笑,“掌柜的开茶馆做生意,待人接物向来如此。” “是吗?”方宏轻笑一声,语气故作随意道: “我倒觉得,这掌柜的似乎对苏兄格外不同。” 苏长卿笑了笑,没有接话,反而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转移话题道,“这茶不错,方兄觉得呢?” 第162章 因为,她只是一个人! 苏长卿不算是一个健谈的人,但方宏是。 这两个人,一个是山野渔郎,一个是书院弟子,按理来说完全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 他们聊起天来,倒是十分融洽,蛮谈得来的。 尤其是在方宏看来。 苏长卿脑海中的东西,仿佛如同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 让他完全无法探知到隐藏在汪洋大海中的东西还有多少? 因为他发现,无论他抛出什么话题,苏长卿总能接着,且见解深刻独特。 甚至是像家国大事,天下形势,宇宙洪荒等形而上,玄而妙的事情,苏长卿也总能在三言两语之间,便轻描淡写的说出一些惊世之言。 很多时候。 苏长卿的话,甚至能让方宏豁然开朗,心中疑惑顿时扫荡一空。 比如在探讨从大周皇朝的分裂割据,到如今五国鼎立的局面之时。 苏长卿便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大周皇朝统御九州八百年,已经是开创历史先河,达到前所未有的成就,群雄割据,分裂七国,也不过是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的正常结果而已。” “如今的五国鼎立,看似平和稳固,可你我都知道,平静的海面下,其实早已经暗流汹涌,五国大战一定会再次开启,且规模会更大,时间会更久,死伤会更多!” “而这样的局面,五国之中的任何一国,也无法避免,身在天下之局,无论他们愿不愿意,都必须抽刀入局。” “而最终,五国之中也一定会再出现一个最为强大的国家,战胜其他四国,再次成为这统御九州的霸主,只不过……” 说到此处。 苏长卿忽然停顿片刻,低眉不语。 方宏听得正尽兴,忽然一断,他立马便有些急了,连忙问道: “只不过什么,还请苏兄明言?” 苏长卿淡淡一笑,便缓缓道: “只不过,这个新的九州霸主,会再次失败,新的皇朝会再次分裂,天下便又将四分五散。” “苏兄为何会有如此论断,且如此肯定!”方宏一脸不解,语气之中满是疑惑。 苏长卿笑了笑,看了一眼窗外,随后语气平静道: “十年可知春夏秋冬。” “百年可证生老病死。” “千年可叹王朝更替。” “万年可见斗转星移。” 方宏听后,神色一惊,顿时陷入沉思。 半响之后。 他目光狐疑的看着苏长卿,喃喃道: “苏兄此话虽然言之有理,可这世间又有谁能活道上千年,甚至上万年呢?” “而历史向来也只由胜利者书写,其中真真假假难以辨别,又有谁能验证此话是否正确呢?” 苏长卿闻言淡淡一笑,却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 “或许有人真能活那么久,谁知道呢?” 方宏一愣,也下意识顺着苏长卿的目光,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 今日无风也无雨,不见烈阳踪影,亦不见阴云遮天。 一片湛蓝的天空,什么也看不到。 两人皆是沉默不语。 半响之后。 还是方宏再次打破了沉默,“苏兄,那依你之见,如今的五国之中,最终再次成为九州霸主的是,会是哪个国家?” 苏长卿转过头来,与方宏目光对视片刻,随后轻笑一声,不急不缓的说道: “这个问题,方兄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方宏闻言,神色一愣,随即低下头来,沉默不语。 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但却苏长卿对方宏此时的状态,却丝毫没有感到意外,目光淡然,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没有去看方宏此时的神色,也没有出言打扰。 只是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便看向窗外,久久不言。 半响过后。 方宏抬起头来,神情变得极其认真,语气之中也满是严肃之感: “敢问苏兄,如何看待当今西秦女帝?” 苏长卿回过头来,脸上依然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平静的看向方宏,两人的目光相交。 可苏长卿的眼神却古井无波,似乎不带有任何情绪,然后轻描淡写的说道: “她,是一个古往今来从未出现过的人,也是后世未来不会再出现过的人!” “你对她的评价有如此之高?”方宏双眸微眯,脑袋轻轻向右一扭,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并不是我对她的评价!”苏长卿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然后也给方宏身前的茶杯添了半杯茶,缓缓说道: “该是后世之人书写历史之时,在史册上对她的评价!” “哦?”方宏神色一愣,随后眼中也泛起一丝笑意,“我知道苏兄学识渊博,通晓古今,可我想苏兄也未必真能算到后世之变化,可为何苏兄言之此事,却如此笃定?” 苏长卿闻言一笑,也不急着自证,只是语气淡然道: “时间会证明一切!” 此话一出,方宏再次一愣,脑中思绪一乱,顿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便又陷入了沉默…… 只是这一次。 他仅仅只是沉默了数十息,便再次问道: “若后世之人在书写史书之时,真的会在史册之中对她有如此高的评价,那为何她也无法阻止天下大势合久必分的历史进程?” “因为,她只是一个人!”苏长卿语气平静,不带丝毫情绪,“一个会生病,会死亡的人,可她却想做一件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无论她有多强大,最终都会失败。” “而她的帝国,也会随着她的死亡,而走向灭亡……” 言尽于此,苏长卿便不在多说了。 而方宏此时整个人已经彻底呆住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又仿佛一片混乱…………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西秦女帝会死? 有人居然敢在西秦国境之内,直言西秦女帝会死,甚至直言她的帝国会失败,会走向灭亡? 五国之中最为强大的西秦,真的会是这样的命运吗? 第163章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虽然方宏对于苏长卿的话,有着万般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 按理来说。 即便刚才的那番话是书院儒首所言,他也会抱着怀疑的态度。 可此时他也不知为何。 听完苏长卿的这番话后,即便嘴上抱着怀疑的态度,可心里却已经对此深信不疑。 因为他很清楚。 苏长卿的话说得没错! 西秦女帝强大,也只是一个人! 一个会生病,会死亡的人! 在这个世间,武者一途,即便是突破至武神之境,也不过才五百年的寿命。 而修士即便达到九品之境,也不过千年寿元! 至于那千年之上,甚至万年之上的仙道一途,这世间虽然有着的传说,却始终未有人真正踏足过。 对啊! 千年可叹王朝更替! 这古往今来,又有哪个王朝能鼎盛千年之久? 思绪及此。 方宏顿时也是无奈一笑,随即双手端起茶杯,看向苏长卿,脸上带着平静的笑意: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苏兄今日所言,让方某受教了。” “方兄言重了。” ………… 与此同时。 距离四方城十几里外的一个小山坳里,有一座小小的村庄坐落于此。 整个村庄大概只有十来户人家。 每一户人家住的都是自建的土瓦房。 每一栋房子都不大,依山而建,向阳背阴。 十来栋房子分别坐落在不同的山脚,错落有致。 此刻刚到午时,正是村民们干了一上午的农活后,准备回家准备午饭的时候。 所以,村里每一户人家的烟窗外,都有着白雾般的炊烟袅袅升起。 天空湛蓝一片,宛若一片清澈的湖水,平滑如镜。 炊烟缓缓飘向天空,如一层白纱般渐行渐远。 整个山村依山傍水,有虫鸣鸟叫,有风声穿林,倒是一片清宁祥和之地。 在靠近一条小溪旁的山脚下。 建着一栋较为低矮的泥瓦房,房门前有一块较为宽敞的平地,地面上铺满了许多苹果般大小的石炭球。 黑漆漆的一片。 在房门前的地墩上,李瑜和他爷爷正在收拾着已经完全干燥定型的石炭球。 “爷爷,今日上午我已经把这些石炭球都做得差不多了,等下我做完午饭,再和您一起去屋后的山头挖些黄泥过来,我便要去一趟四方城,然后大概要酉时末才能回来。”李瑜说着话,手上的活却是没停。 他爷爷已经六十多岁了,头发完全花白一片,但手脚还算麻利,头脑也还清醒。 昨日李瑜便已经和他说了苏长卿要教他读书写字的事情,所以他也知道李瑜是要去做什么,便叮嘱道: “嗯,好的,要记得早些回来,记得将那些菜给那苏先生带过去,多谢谢人家。” “你要知道,如果是去念私塾,一个月至少得三两银钱,可那苏先生答应每日教你读书写字一个时辰,却只是一个月收你一筐石炭球,这份恩情你可一定要时刻铭记在心!” “爷爷,您就放心吧!”李瑜点了点头,随后便道: “等我学会读书写字后,以后长大了,赚到大钱了,一定会好好报答苏先生的。” “呵呵,你有这份心就好!”爷爷笑了笑,露出了嘴里的几颗缺牙,“总之小瑜你一定要记住,做人一定不能忘恩负义,别人帮了你,就得记住这份恩情!” “嗯嗯,我会的!”李瑜整理好最后一点石炭球,拍了拍手,便道:“只希望我能快点学会读书写字,早些时候赚到大钱,要不然等苏先生老了,我想报答他也来不及了。” “哈哈,难得你有这想法,那你可得更努力一些了啊!” “我一定会的。”李瑜认真的点点头,稚嫩的脸庞上,透着几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坚定。 干完这门口的重活后。 李瑜便来伙房,洗把手,准备做饭。 他爷爷则拿着扫帚,清扫着门槛前的那些石炭碎渣。 穷苦百姓家的午饭,往往很简单。 早上的时候,便已经蒸好了一小屉米饭。 所以现在只需要随便做两个自家种的蔬菜,最多加个鸡蛋汤,便已经算得上不错的伙食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从古至今便是如此。 李瑜从六岁的时候,便已经开始自己做饭了。 那时的他,即便站直了身姿,也不过才和那泥砖砌成的灶台一般高。 所以那时他做饭的时候,只能搬着一个木墩子放在灶台前,然后整个站在木墩子上面,才能完成炒菜做饭的一系列操作。 在伙房中忙活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李瑜便弄好了两菜一汤。 一个炒青菜,一个焖土豆。 至于那汤,便是焖煮土豆后,没有洗锅,而是直接在锅中加上一瓢水,等到水一开,敲一个鸡蛋放入锅里,用筷子迅速一搅,便是一大碗蛋花汤了。 这样做蛋花汤,便可以省下一些油,而焖煮土豆时沾在锅底的油和盐,也不会浪费。 李瑜将菜都端上桌后,便从门外喊道: “爷爷,饭做好了,我们可以吃饭了。” “好嘞,爷爷马上就来。” 他爷爷正在门口的那条小溪里洗手,起身之后甩了甩手,接着往腰部的麻衫上搓了搓,便来到伙房旁的偏厅。 李瑜已经将饭都盛好了,爷孙两人如往常一样,笑呵呵的坐在桌前,粗茶淡饭也能其乐融融。 “来,爷爷您先喝碗热汤。” 李瑜盛了一碗蛋花汤,放在他爷爷的桌前。 “不用不用,爷爷随便吃点饭菜就行,这汤还是你喝吧?” “哎,爷爷您就喝一碗吧,这么大一碗汤,我一个人也喝不完啊!”李瑜笑呵呵劝说道。 “呵呵,那好吧,爷爷就喝一碗吧。” 爷爷笑了笑,便只好端起碗来喝了一口。 李瑜见,也不由得宽心一笑。 他想起年少之时,爷爷给他做的鸡蛋汤,都是一整颗鸡蛋,全给他一个人吃了。 后来他也这样做鸡蛋汤,可爷爷还是执意让他一个人将整颗鸡蛋都给吃了。 所以,现在他学聪明了。 把鸡蛋汤做成蛋花汤,那爷爷也总能吃到一些鸡蛋了。 毕竟对他们爷孙俩而言,鸡蛋也不是每天都能吃得到的。 一个月能吃上三到五次,都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哎呀,小瑜你这厨艺是越来越好了,爷爷都比上你了!”爷爷喝了两口汤后,忍不住咂了咂嘴,一脸赞叹的笑了笑。 “呵呵,爷爷您就别夸我了!”李瑜笑笑,道,“我这厨艺要是和那苏先生比起来,可差得远呢!” “是吗?” “我上次去给苏先生送石炭球,到他家后,发现他正准备吃早饭,并且还提前多煮了一碗面,说是特意给我留的,一开始我还不好意思吃,可后面没忍住,因为太香了!”李瑜放下手中的碗,绘声绘色的说着: “爷爷您是不知道,那苏先生把一碗普通的青菜鸡蛋面煮的比红烧肉还要好吃嘞!” “哎呀,那这个苏先生还真是个奇人,既然说自己只是一个打渔郎,却又饱读诗书,还能当教书先生?”爷爷也是一脸不解,混浊的眼神中既有疑惑,又满是钦佩: “爷爷虽然也没这么读过书,可也听过一句话,君子远庖厨!” “这苏先生既然腹有诗书,又怎么会对这烧火做饭事情这么熟练呢?” “哈哈,爷爷您可能还不知道,那苏先生还会武道功夫呢?” “啊……”爷爷睁大了眼睛。 ………… 四方城。 南街。 街头转角处,有一栋还算大气的宅子。 此处正是胡武的家,胡宅。 宅子不算特别豪华大气,但也绝对称得上宽敞明亮,哪怕住上一大家子,也不会显得拥挤。 此时未时刚至。 胡武一家人,正聚在后厅之中吃着午饭。 餐桌上,胡武给他儿子胡庆之夹了一个鸡腿,叮嘱道: “庆之啊,等下吃完饭,将书箱收拾一下,带好我给你准备好的那些东西,等去苏先生那,一定要按我说的做,知道吗?” “知道了,爹爹你都和说了好多遍了!”胡庆之拿起碗里的鸡腿,狠狠咬了一口,语气之中明显有些不耐烦。 “嗐,你这小子,怎么还不耐烦起来了?”胡武故作怒意,瞪了瞪眼,呵斥道: “我告诉你啊,这苏先生愿意教你书法,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不,应该说我们一家人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要是不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到时候筐瓢了,惹得苏先生生气了,不愿意再教你了,你就哭都没地方哭去。” 胡庆之被一顿数落,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瘪了瘪嘴巴,把话都憋在心里。 看着碗里的鸡腿,他突然就觉得不香了。 少年此时正值叛逆之心,父母越想让他做什么,他就越不想做什么。 尤其是在这个爱玩的年纪,让他安静的坐在方寸之地,天天读书写字,简直就是一种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就像是坐牢一般。 原本每日上午的私塾课,就已经让他觉得心累。 这一下午的时间,正是他放松身心,去外面撒丫子狂奔乱玩的好时候。 可是现在。 还要去跟一个打渔郎去学什么书法? 你哪怕给我找一个功夫先生,让我学两招功夫,也能让我在私塾的那些同门面前炫耀两下啊! 学书法有个毛线用啊? 要是被私塾其他同门知道我在跟一个打渔郎学书法,岂不是会笑死我去? 少年始终还是少年,心气之高,恨不能与天齐平。 胡庆之越想便越觉得憋屈,若不是前天听到苏长卿说还有一个和他同龄的少年会一起来上课,他是万万不想去的。 思绪及此。 胡庆之吃饭的胃口瞬间都少了一大半,就连碗里那只肥美的鸡腿,咬了几口之后,便也觉得索然无味。 于是他便直接把碗往前一推,拉着副脸道: “我吃饱了,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说着,还不等胡武和他夫人张芳反应过来,便直接起身离开了。 “嘿,这臭小子……” 胡武嘀咕了一句。 这时,一旁的张芳便也呵斥起胡武来: “行了行了,你看看你,吃饭的时候说庆之干嘛?现在弄得他连饭都不想吃了!” “哎,不是……我这说他也是为他好啊!”胡武有些不悦。 “好什么好,你说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干嘛非得让庆之跟那个打渔郎去学什么书法?”张芳一脸怒意,不依不饶的呵斥道。 “你个妇道人家,能懂什么!”胡武也不惯着她,直接就开怼: “人家苏先生的本事有多大,说出来都能吓死你,你以为我仅仅只是让庆之去学书法?” “那你倒是说说看,那个打渔郎到底有什么大本事啊?”张芳放下手中的筷子,双手叉着腰,一副要骂街的模样。 “我……”胡武瞪了瞪眼,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还是停了下来,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摆了摆手道: “行了行了,好男不跟女斗,我一个大男人,懒得和你这妇道人家逞口舌之快。” 说罢,便低下了头来,一声不吭的吃着饭。 “哼,还不是说不过老娘,装腔作势的!” 张芳翻了白眼,便也转身回房了,背身之后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记得把桌子收拾了,碗给洗了,不然今晚就别回老娘房里睡。” “唉……这可真是个母老虎啊!” 胡武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 小院内,苏长卿躺在摇椅上,双目微闭,似睡未睡。 落溪便趴在一旁,任阵阵清风拂动着它的毛发,而它则看着紧闭的院门,不知道那脑袋瓜里面,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此时已是未时三刻。 小院里十分安静。 苏长卿和方宏在茶馆中喝了茶,聊了天,午时一过,便各自分开了。 他知道今日下午申时要给李瑜和胡庆之这两孩子上课,便提前回到家中,准备了一些书籍,以及文房四宝。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要为人师。 虽然他只是让那两个少年叫他苏先生,并未称他为老师,也未让他们行拜师之礼。 可古语有云: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既然他答应了要教,那无论教的是什么,教了多少,他也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准备——这两个孩子,未来也算和他有过一段师徒之缘。 第164章 少年人的心思,终归还是单纯的 安静的午后,时间流逝的速度并不快。 当然,也不算缓慢。 苏长卿躺在摇椅上,悠闲的吹吹风,看看云,听着两棵枣树的枝丫发出令人心静的“沙沙”声。 “嘎嘎嘎……叽叽叽……” 那几只小鸡崽和小鸭子,倒是有些不太安分。 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在地上乱扒拉几下。 不过它们的叫声不大,也不算太密集,所以苏长卿便也不觉得吵闹。 很快,便来了未时末。 离申时的到来,也只剩下一刻钟左右。 小巷外,李瑜背着一个竹篓,气喘吁吁的快步走来。 在家里吃完饭,又帮着爷爷再做了一些农活后,他便立刻往这边赶来了。 踏踏踏踏…… 李瑜背着的竹篓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蔬菜,着实不轻,压得他的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 “呼呼呼……” 他大口喘着气,脚步却并未放慢。 作为穷人家的孩子,为人处世的礼仪学得并不多,可也知道与人约好时间,是绝对不能迟到的! 更何况。 还是和教他读书写字的苏先生约好的时间,这便更不能迟到了! 宁愿早到片刻,也绝不晚来一息。 …… 胡宅。 张芳一边帮胡庆之收拾东西,一边安抚道: “庆之啊,既然你爹爹让去跟那苏先生学习书法,你就好好学,如果那苏先生教得不好,你学了一段时间却一点进步都没有,你就跟告诉娘亲,到时让为娘去跟你那糊涂爹说,咱就不去学那狗屁书法了!” “嗯,我知道了娘亲!”胡庆之点点头,脑袋里却在想着,等下去到苏先生那里,就能见到新的同窗了,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能不能玩到一起? “东西都收拾好了,你现在就出发吧!”张芳将胡庆之的书箱关好,递了过去:“虽然不知道你爹是什么想法,但既然你现在是去苏先生那学习的,还是讲一些礼节,不要迟到,进屋前要敲门,见第一面要主动问好,知道吗?” “放心吧娘亲,我知道的!” 胡庆之接过书箱,便转身走了。 “娘亲我走了,等上完课我会自己回来的。” “嗯嗯,庆之慢点,注意安全哈。” ………… “呼……呼……” “终于到了!” 穿过了一整条小巷,李瑜终于来到了小院的门口。 虽然累得有些气喘吁吁,但他脸上却没有丝毫的难受郁闷,反而满是欣喜。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自从他爹娘在小时候离世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奢望过,自己有一天还能继续读书写字! 他本以为,做石炭球会是他这辈子唯一能做的活计。 可现在。 即便他还年少,也能意识到,在遇到苏先生的那天早上,他命运的齿轮便开始重新转动。 原本一眼能望到头的未来,也将彻底改写! 这让他此时还未跨进眼前这间小院的大门,心中便已经忍不住激动起来。 仿佛在这扇陈旧的木门后,就是踏上另一条命运之路的起点! 缓了好几口气,让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李瑜这才走向前去,准备敲门。 而与此同时。 早已在小院里等候多时的苏长卿,不由得低眉一笑,随后单手轻挥,一股奇异的清风便从小巷中席卷而来。 门外的李瑜才刚刚抬起手,还未来得及敲门,突然感知到一股奇异的清风从背后袭来,便不由得一愣,随后下意识的转头看去。 小巷中依然很安静,空无一人。 可下一刻。 “吱呀~” 随着一声酸长的合页声响起,李瑜身前那扇原本紧闭的大门,缓缓向内打开。 “苏先生!” 李瑜一回过头来,便见到苏长卿正站在院子中央的石桌旁,顿时大为欣喜。 “你这么远赶过来,应该又累又渴,快过来先喝杯水吧!” 苏长卿朝李瑜招了招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哎哎,好嘞!” 李瑜点点头,连忙笑呵呵的踏入小院,随后便下意识准备转身关门。 这时。 苏长卿却轻笑一声,开口阻止道: “门就不用关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后,还会有人要过来。” 正欲抬手关门的李瑜突然一愣,随即转过身来,便满脸疑惑的问道: “苏先生,等下你家里还会有客人要来吗?” 李瑜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安和些许的失落,“那我等下要不要回避一下?” 他想着若是等下苏先生家中要是还有客人来,他留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好? 而且他也有些怕生。 再加上这本就是在别人家里,他心中的不安便多了一些。 苏长卿虽然不懂什么读心之术,可也能看出李瑜此时的情绪波动,便和煦一笑道: “无碍,不是什么客人,而是和你一样,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而已。” “他算是友人之子,来找我也是为了学东西的,只不过他从小便有上私塾,所以只是找我学习一下书法而已。” “而且你们年龄一般大,应该也能玩到一起,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 “哦……原来是这样啊!”李瑜长舒了一口气,原本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一般,现在终于算是放下心来,顿时轻松不少。 而他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期待。 李瑜这孩子虽然算是懂事比较早,可终究也还是少年。 他小时候只上过半年的私塾,便回到家中每日和爷爷一起做农活,学着做石炭球。 从童年到少年这段时间,他几乎算是成年人一般,每日都是生计在奔波,连玩乐的时间都少之又少。 所以他既不像那些家庭条件不错的小孩一般,有着私塾的同窗可以一直玩。 也不像那些父母健在的百姓家庭的小孩一样,可以和其他没有上私塾的小孩玩耍。 因此。 李瑜还真是没几个同龄人的玩伴。 从小到大,他便都是这么一个人过来的。 现在听到苏先生这么一说,他便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也有一个同龄的玩伴了。 虽然他现在依然没有什么时间可以用来玩耍,可如果每日来到苏先生这里上课时,能和这个同龄的玩伴说上两句话,似乎也很不错啊! 少年人的心思,终归还是单纯的。 想到什么,便是什么。 即便还未见上第一面,便已经在心中幻想着往后的种种欢乐。 第165章 君子有成人之美 苏长卿见李瑜脸上带着笑容,眼中带着期待,自然也猜到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不过苏长卿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拿起一旁石桌上的水壶,给李瑜倒了一杯水。 “先喝杯水,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嗯嗯,谢谢苏先生。” 李瑜端起水杯,一口就喝了大半,然后长舒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很是舒爽。 人就是这样。 在很渴的情况下,能有一杯解渴的清水,在饥饿的情况下,能有一碗顶饱的米饭,便能拥有短暂却充实的幸福感。 只是。 人的各种欲望,就是会越来越大。 随着阈值越来越高,欲望便越来越难满足。 “咕噜咕噜……” 李瑜抬起头,又将剩下的半杯水一饮而尽,这才放下手中的杯子。 苏长卿见状,不由得低眉一笑,“看来你是真渴了,要不再来一杯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一点都不渴了!” 李瑜连忙摆了摆手,摇头直笑,随后想是突然像起了什么一般,立即将背上的竹篓放了下来。 “苏先生,这些蔬菜都是我和爷爷种的,家里就我们两个人,也吃不完,特意摘了些送来,苏先生你可不要嫌弃啊!” 李瑜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 这番话他倒是说得两面玲珑,像是一个深谙人情世故的成年人。 可他那一脸稚气未脱的模样,却是让人一看便觉得这话似乎不像是由他口中出来的那般。 实际上。 送一些自家种的蔬菜给苏先生,确实是李瑜自己的想法。 因为他之前在那天早上吃过苏先生给他煮的青菜鸡蛋面后,便知道苏先生厨艺很好,且平常也会自己在家做饭。 而这小院前后也没有可以种菜的土地,他便猜测到苏先生都是在外面卖菜。 于是在那个时候。 他便想着,改天要回去摘些蔬菜,特意过来送给苏先生。 只是他当时没有想到。 苏先生会主动提出,要教他读书写字。 既然承了这份恩情,那便更应该如此了。 所以今日,他便借着来这苏先生这上课,正好将这一筐蔬菜给送了过来。 只是他那番话,却是他爷爷教他的说词。 并且告诉过他,只要按照这样的说辞来说,苏先生定然不会拒绝他的好意。 李瑜其实还不太懂,但他从小便听爷爷的话。 苏长卿看着李瑜这一脸真诚的模样,也不由得和煦一笑,便道: “那便多谢了!” 李瑜先是一愣,随后回过神来,立刻憨憨一笑,“没事没事,苏先生不嫌弃就好。” 他也没想到,苏先生居然没有半点推辞,直接就收下来了。 本来他还已经在心里提前拟定好了几份说词。 想着要是苏先生拒绝了他的这番心意,他还要多劝说几下。 可现在这情况。 他也忍不住在心中感叹,爷爷就是爷爷。 果然,多听老人的话,还是没错的! 其实。 李瑜不知道的是,在他说出那句话后。 苏长卿便已经猜想到,那句话定然是他爷爷教与他说的。 不过。 哪怕李瑜并没有说出那番两面玲珑的话来,其实他也不会拒绝李瑜的这番好意。 少年心性单纯。 一件很小的事情,便能让他开心一整天,也能让他忧烦一整天。 自古有云:君子有成人之美。 苏长卿不敢自认为是君子,但也不愿扫了这少年的一番心意。 再加上那竹篓里的蔬菜确实不错,每一种蔬菜都很新鲜,很水灵。 正好也省了这几日去街上买菜了。 “苏先生,我帮你把这些蔬菜都拿去厨房吧!”李瑜说着,便作势要拿起竹篓。 “好啊!”苏长卿微笑着点点头,“我和你一起。” 说着,便和李瑜一起提着那竹篓往厨房那走去。 “苏先生,小院的门不关真的没事吗?”李瑜看了一眼完全敞开的大门,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没事的,不用担心有陌生人会来。”苏长卿淡淡一笑,随即道: “有落溪在那看着,要是真有不良之人来了,它会叫我的。” “这猫难道也和狗一样,会看家不成?”李瑜一愣,回头看了一眼蹲坐在躺椅前的落溪,那呆萌的背影,实在让人感觉有些不太聪明的模样。 “那可不!”苏长卿轻笑一声,便道:“你可别小看落溪只是一只猫,狗会的它都会,狗不会的它还会,厉害着呢!” “啊!这么厉害?” 李瑜有些不敢相信苏长卿的话。 “落溪真正厉害之处,可还远不止如此呢!”苏长卿的语气中,也不免带着几分骄傲。 李瑜有些不明白,但也莫名的觉得落溪是一只厉害的猫咪。 两人很快便将一竹篓的蔬菜都抬进了厨房,并且拿出来整理好。 等两人正准备洗手出来的时候。 苏长卿忽然一笑,轻声道:“来了。” “什么来了?”李瑜不解。 “和你一同上课的那个少年来了,以后他便也算是你的同窗了。” “太好了!”李瑜一笑,洗手的动作都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 小院外。 胡庆之背着一个书箱,站在门外,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不由得一愣。 院子里除了角落里的那几只小鸡崽和小鸭崽,还有蹲坐在摇椅旁的那只大白猫外,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确认现在正是申时,便更疑惑了。 他想着,按照苏先生上次的说法,他们约好的正是这个时间来上课啊! 而且……苏先生不是说了还有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少年要和他一起来上课吗? 按理说,那少年不也应该来了吗? 难道他们已经在屋里开始上课了? 胡庆之有些疑惑,伸长脖子往院子里看了看,便抬手敲了敲已经打开的院门,正准备开口叫喊时。 苏长卿便带着李瑜,从厨房的门口走了出来。 第166章 少年相见 “苏……苏先生!” 胡庆之一愣,目光很快便转移到苏长卿身旁的李瑜身上。 而李瑜也满脸欣喜的看向他。 两个少年的目光短暂相交,却在这一刻,便都已经认定了对方就是自己的朋友。 少年心思简单,许多时候在见上第一面的时候,便能够通过那一瞬间的感觉,判断出能不能与对方成为朋友。 不像成年人之间的交友,更多的时候都只是权衡利弊的结果! 每一次相聚,每一次交谈,都是有着明确的目的导向。 在苏长卿看来,这两种交友方式,其实也并无高低对错之分。 只是相比于少年人之间的交友,少了几分率性和真诚罢了。 “快过来吧庆之,我给你们先互相介绍一下。” 苏长卿朝门口的还在发愣的胡庆之招了招手,同时也带着李瑜往前走了过去。 “他叫李瑜,他叫胡庆之,以后你们都是一起来我这上课,也算是同窗了!” “你好,李瑜。”胡庆之到底还是大方一些,完全没有怕生的感觉,直接学着大人拱手行礼的样子,笑呵呵的冲李瑜打了个招呼。 李瑜愣了愣,随后也有样学样,拱手行礼,脸上带着笑意,“你好,胡庆之。” 话音落下,两个少年不由得相视一笑。 互报姓名,打过招呼。 两人便算是认识了,也在心中将对方当成了朋友。 若不是苏长卿在这,他们恨不得马上互相说着自己的爱好,喜欢玩的东西,然后便进入愉快的无话不谈状态。 苏长卿看穿了两人此时的心思,也由得想起穿越前的学生时代。 那时的他,也如这两个少年一般。 判断一个同学会不会成为自己的好朋友,基本上见第一面时,便已经确定了。 不过此时苏长卿见申时已到,便也没有马上留出一些时间来,让他们相互交谈,而是直接道: “既然你们都到了,现在便开始上课吧!” “哈……哦,好的。”李瑜一愣,随即回过神来,连忙点了点头。 胡庆之也是忽然一愣,抬头看向苏长卿时,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将背后的书箱放了下来,一边打开,一边笑道: “苏先生,爹爹还让我给您带了一些文房四宝,这些东西您平常教我们读书写字,肯定也用得着的。” 胡庆之笑呵呵的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不一会儿,便从书箱中拿出了一堆东西。 一捆白净的宣纸,五支笔锋大小不同的狼毫笔,一个上好梨花木笔架,一个品相极佳的红丝砚台,一包色泽醇厚的松烟墨。 苏长卿看着桌上的这些东西,不由得低眉一笑,颔首凝尘。 胡武作为一个走南闯北的镖师,确实算得上是一个精通人情世故的老江湖。 无论是见人说话,还是上门送礼,都聪明得很。 前两日他向苏长卿提出希望后者能教导胡庆之书法时,见苏长卿答应了下来,便说要给五两银子一个月的学费。 可是苏长卿没有要这么多,执意只要了三两银子一个月。 胡武当时便知道,苏长卿这种隐于世间的高人,对于钱财等身外之物,并不是特别在意。 所以这一次,他便特意准备了这些东西,让胡庆之前来上课时带给苏长卿。 在他看来。 苏长卿既然写得一手好字,又饱读诗书,自然会喜欢这些东西。 再加上他教给胡庆之的送礼说词,也没有半点纰漏。 既然胡庆之是来学习书法的,带着这些东西送给苏长卿,而正是恰到好处。 送礼是要分人的! 这一点,胡武在江湖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是很有心得。 有些人收礼物,是希望对方送来的东西越名贵越好。 至于究竟合不合适,用不用得上,那都是后话,不重要。 主打的,就是一个讲究排场,讲究面子。 而有些人收礼物,则是绝不收贵重之物。 对于这一类人,送他一些合心意,又刚好用得上,且不算贵重,也不算廉价的东西,则为最佳。 胡武很清楚,苏长卿便是这样的一种人。 所以对于这些礼物,也算是他精挑细选的。 主打的,就是一个用心,真诚! 苏长卿虽然不是胡武肚子里的蛔虫,可认识他这么久了,自然也对他有所了解。 再加上苏长卿也算是重活两世的人,自然也算是明世故之人。 所以看到胡庆之带来的这些礼物,便也将胡武的心思猜到了七七八八。 对于这些礼物,苏长卿也没理由拒绝,便只想着以后在教胡庆之书法的时候,要多费些心力,让他在书法之上能早日有明显的进步。 毕竟,这些礼品也不能白收。 “这些东西我就收下了,你下课回去之后,记得替我向你父亲道声谢。”苏长卿拍了拍胡庆之的肩膀道。 “嗯嗯,我爹爹知道苏先生愿意收下这些东西,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胡庆之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很是舒展,像是完成了一件任务一般,如释重负。 想来。 他爹爹在准备好这些东西,要他带过来时,便已经反复和他强调了许多次。 苏长卿见胡庆之那一脸畅快的笑容,心中也是不免觉得有些无奈。 这胡武精通人情世故,算是好事。 可有时,也不免给他自己,以及他的孩子,戴上了一层枷锁。 一旁李瑜看着桌上摆放的那些文房四宝,顿时便神情黯然,情绪便莫名有些低落下来。 他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这些文房四宝模样精美,绝非普通。 就算比不上那些昂贵的珠宝首饰,可也算得上是名贵之物。 一想到人家胡庆之第一次来苏先生这上课之时,送得便是这等名贵之物。 而他同样是第一次来苏先生这上课,却只能送上一些自家种得不值钱的蔬菜时,心中便莫名有些难受。 这种感觉,难以用言语描述! 他刚刚见到胡庆之的第一眼,见其穿得一身干干净净的锦衣华服,便知道对方的家境肯定不错。 可那时,他都完全没有这种难受的感觉。 倒是现在,他发现两人送给苏先生的礼品有如此大的差别之后,心中就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一般。 第167章 你还差得远呢! 苏长卿心思细腻,即便李瑜心中的情绪并没有太多表现在脸上。 可他也能感知到,这少年心中的情绪波动。 不过他却并没有说什么。 他也曾经年少过。 少年的心思简单而直接。 会这种情绪的产生,实在是太过于稀松平常。 更何况,即便是成年人,此时也未必就能做到心态平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人在长大的过程中。 便越来越会发现,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终究是活在无数的规则之中。 而在规则之内的各种对比,便是快乐和痛苦的根源所在。 人性如此,无以改变。 所以苏长卿便不愿为此多言。 因为他很清楚。 在未来的日子里,李瑜还会经历更多类似于此时的情绪波动。 越长大,便会越多! 至于最后他会如何去调整自己的心态和情绪,那便全在于他自己了。 “庆之,既然你来我这的主要目的,是想要学习书法,那便先默写一篇你学过的诗词,等下让我先看看你的字迹!”苏长卿道。 “好的!” 胡庆之点点头,随后看了看四周,又低头看了一下身前的石桌,“苏先生,我就在这里写吗?” “是的!”苏长卿淡淡一笑。 “哦,好的!”胡庆之点点头,随后又看向一旁还在发愣的李瑜,疑惑道: “他不跟我一起吗?” 苏长卿摇摇头,轻声笑道: “他和你不同,几乎没有上过私塾,底子还太薄弱,需要单独学习一段时间,等他有了一些底子,便能和你一起上课了。” “哦,那好吧!”胡庆之点了点头,神情有些落寞,可眼神中还是有些期待。 这时,苏长卿便对李瑜道: “李瑜,你跟我来这边,我先教你一些入门的书本知识。” “嗯嗯。” 李瑜点点头,便跟着苏长卿来到了正厅的窗口处。 这里放着一把椅子,一张案台。 案台上面放了几本书,一个简易的竹制笔筒,里面放了几支廉价的毛笔,还有一沓粗糙的草纸,以及一个陈旧的砚台和两块普通的油墨。 这些简单便宜的文房四宝,是苏长卿前些天便特意买回来的。 原本便是用来教李瑜读书写字时用的。 只不过。 今日胡武又让胡庆之给他带来了这么多名贵的文房四宝,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但好在这些东西都是消耗品,倒也不会浪费。 反正现在每天教胡庆之和李瑜时,都能用得上这些东西。 只消一两月的时间,便能将这些东西用得七七八八。 李瑜坐了案台前,看着上面摆放的文房四宝,有些不知所措。 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重新拿起它们。 “你的基础知识还很薄弱,我们便从这本最简单,最基础的识字启蒙开始学起。” 苏长卿拿起案台上的一本书,打开第一页,开始教李瑜识字。 “嗯嗯!”李瑜连忙点点头,先前压在心中的情绪也是顿时消散不少。 这便是他对于知识的渴望,让他暂时心安下来。 苏长卿笑了笑,心中也有了一丝宽慰。 他能做的不多,只能尽心将书本上的知识先教给李瑜。 等他学得知识更多,明白的道理更多了,他便更能清楚的了解自己,清楚的了解这个世界。 再下一次被心中情绪困扰之时,便也能自我纾解。 …… 小院内。 胡庆之坐在石桌前,拿起一张宣纸,熟练的磨着墨,然后拿起一支狼毫笔,开始默写诗词。 他从六岁时便开始上私塾,如今也算起来,读书写字的时间也有六七年之久。 所以,默写一首诗词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很快。 他便在宣纸上,默写出来了一首诗词。 这时。 正厅前的苏长卿,也算是掐好了时间,教了李瑜几个简单的字,便让其先用毛笔和草纸进行临摹。 接着。 他便又来到了院子。 “苏先生,我写好了!”胡庆之见苏长卿走来,立马一笑,拿起自己刚刚默写好的诗词,神情有些骄傲的说道: “您看看我的字写得怎么样?” “不是我吹啊,整个私塾里面的同窗们,字写得比我要好的人,可没几个哈!” “是吗?”苏长卿淡淡一笑,接过他递过来的那张宣纸,“那我可得好好看看你的大作了。” 胡庆之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的骄傲。 他仿佛已经想象到,等下苏先生会好好的夸赞他一顿了。 而这时。 苏长卿看了看胡庆之默写的诗词之后,却忍不住摇头一笑。 诚如胡庆之所言,他的字迹在整个私塾里,都算得上很不错的。 苏长卿咋的一看,其实也觉得胡庆之的字迹,确实还不错。 工工整整,一撇一捺,一笔一划,都算得上像模像样。 尤其是将宣纸拿远一点,将目光放在整体的这首诗词上时,便更觉如此。 可若是将宣纸拿近一点,仔细的观察上面的每一个字迹,便只觉得,少年终究还只是个少年! 每一个字,都写得过于死板,像是木头一样。 若是再看仔细一点,将每个字的都拆开,便会发现无论是点,横,撇,捺,提,折,勾,都满是问题。 苏长卿越是看得仔细,便越是忍不住有些想笑。 “苏先生,您觉着我字迹怎么样?”胡庆之见苏长卿脸上带着笑意,便以为是他的字迹太好了,于是便得意的问道: “是不是完全不需要再练了?” 苏长卿笑而不语,若是一定要他给出评价。 他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道:“你还差得远呢!” 不过。 考虑到这种话会打击到少年的积极性。 苏长卿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沉默了片刻,便只好点了点头,有些违心的笑道: “嗯,确实还不错!” “嘿嘿,那是……”胡庆之憨憨一笑,正想自卖自夸一把。 苏长卿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 “不过,需要改进的地方还是有很多,得一点一点慢慢来。” 第168章 这属实是他没想到的! “啊……” 胡庆之听到苏长卿这么一说,顿时嘴巴一瘪,露出一副像吃了黄连一样的表情。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字算是写得很不错的了。 来这里找苏长卿上课,也无非就是为了应付他爹,而他自己想的也仅仅只是再多练一练字,多消磨一下时间罢了。 可是如今。 他听到苏长卿说了啥? 要改进的地方还有很多,而且得一点一点慢慢改? 那这可得改到什么时候啊! 思绪及此。 胡庆之不由得看向苏长卿,神色之中满是质疑。 说实话。 虽然他听了父亲的吩咐,答应来这里和苏长卿学习书法。 但是。 在他心里,并不认为苏长卿这个打渔郎真的有本事教他书法。 因为他也没有见过苏长卿写的字,并不知道苏长卿的字到底写得怎么样? 甚至在他看来,苏长卿写的字还不一定比他的字好! 有没有资格教他,都还只是一个未知数呢! 所以此时的胡庆之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些不服气的。 只是碍于父亲在他出发前,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对苏先生有任何不敬,因此即便他此时心中满是质疑和吐槽,也不敢说出口而已。 可少年终究还是少年。 喜怒哀乐,都写在了脸上。 苏长卿看他的神色,便已经猜出胡庆之心里在想些什么。 看来,有必要露一手了! 苏长卿这样想着。 随即不由得低头一笑,语气平静道: “我现在也写下一首诗词,你站在一旁仔细观看,我一边写,一边与你详细说说,该如何去一点一点改正。” “好啊好啊!” 胡庆之一听,顿时便乐了。 先前他就想让苏长卿也写几个字,好让他看看,这个苏长卿到底有没有资格教他? 只是这话说直接由他口中说出来,有些不太礼貌,所以便只好闭口不言。 现在好了。 既然苏长卿主动提出来这样做了。 那他等下倒要看看。 这个苏长卿究竟写得怎么样? 够不够资格来教他书法? 心中有了这些想法,胡庆之的专注度便马上提升了不少,聚精会神的看着苏长卿的一系列动作。 只见苏长卿端坐在石桌前,铺开一张宣纸,拿起一支狼毫笔,用墨水沾湿笔尖。 “要想将字写好,就必须先学会握笔和运笔。” 苏长卿还未动笔,便先从最基础的握笔之法讲起,“把笔无定法,要使虚而宽。” 说着,便抬头看向一旁的胡庆之: “刚才你在默写诗词的时候,我虽然在正厅,但也透过窗边,注意到你写字时的身体姿态,和手上的握笔之法。” “你所用的应该是私塾夫子所教的“五指执笔法”,这是书法中最为常见,也是最多人使用的握笔之法。” 胡庆之闻言顿时一愣。 他没想到苏长卿刚才人在正厅,居然也在观察他默写诗词时的身体姿态和手上的握笔之法? 而且还能观察得这么仔细? 甚至还能准确的说出他的握笔之法? 虽然苏长卿现在还未动笔,可胡庆之却已经不自觉的认为,苏长卿的书法造诣可能真的很高? “五指执笔法的要点有许多,但你每一个要点的掌握,都还有些许的纰漏。” 苏长卿也用五指执笔法握着狼毫笔,手掌微微转动进行展示,同时尽量将每一个细节都向胡庆之讲解清楚: “当我们以拇指和食指的指肚捏住笔杆之时,无须太过用力,只需保证笔杆不会轻易脱落即可,中指在食指下面搭在笔杆的外侧,可轻微多加几分力量,这样既可以加强食指捏笔的力量,还能借助这股力量将笔杆往内侧钩住的作用。” “而无名指的甲肉之际抵在笔杆内侧,是借着这股力量,将笔杆向外轻推,这时再用小指附在无名指的指肚下部,辅助无名指往外推,这样便可令掌虚如握卵一般轻巧,运笔之时则能如臂指使。” 听到这里,胡庆之已经呆住了! 整个人像根木头一样,愣在了原地。 他从六岁开始上私塾时,便已经跟着私塾夫子学习这五指执笔法。 如今已经整整学习了六七年!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五指执笔法已经学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可刚才听完苏长卿的一番详细解说后,他才知道自己连最基础的握笔之法,都还有那么多需要改进的细节! 这属实是他没想到的! 而这时。 苏长卿看着胡庆之这一脸震撼呆愣的模样,却只是淡淡一笑,语气平静的问道: “庆之,你学废了吗?” 胡庆之一愣,随即语气有些不自信的说道:“应……应该学会了吧!” 只是这话一出口,他便像是突然意识有什么不对一般,立刻又补上了一句: “不过还得再多练练!” 说完之后,他又下意识的抓了抓了后脑勺,然后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苏长卿淡淡一笑,没有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继续往下讲解道: “关于五指执笔法,我刚才所讲的那些细节要点,你都要牢牢记住,以后在每次来上课的时候,都需要多加练习。” “只要将握笔之法练得娴熟之后,往后你运笔才会越发自如。” “所以现在,我便再和你仔细讲一讲你运笔时所需要注意的要点。” “运笔之法,也称之为笔法,是书法好坏最为直接的体现。 你要知道。 书法的核心,便是笔锋线条! 而所谓的笔法,便是通体运笔,让笔锋在纸上创作出最为合适的线条! 你从小便在私塾上学,也写了这么多年的字,自然也知道,用力将笔锋按下去写,所创作出来的线条便会粗,而将笔锋提起来,轻轻的去写,所创作出来的线条便会细。 这就像我们平常走路的两只脚一般,一只落下,一只提起,不停的交替一样。 想走得快,脚尖便会越用力,想走得慢,脚尖用力便会越轻。 而我们运笔写字时,整个过程也是在不停的提按交替之间,且一轻一重,都会根据我们想要创作的线条粗细来决定!” 第169章 初学分布,但求平正 随着苏长卿的讲解越来越深。 胡庆之越听越觉得脑袋里一片混乱,心中更是震撼不已。 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书法,其中居然有这么多的门道? 他不理解! 甚至只觉得自己这七八年的私塾,算是白上了! 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 为什么苏长卿这个打渔郎给他讲解的书法知识,要比那私塾夫子还要讲得深刻? 难道真如父亲所言,这个苏长卿真的是一个有着大本事的高人? 心中往这方面一想,胡庆之便不自觉的在心中对苏长卿多了一分尊敬! 而此时。 苏长卿却也没有在意胡庆之的神色变化,只是依然打算继续往下讲解着他所知道的书法知识。 虽然苏长卿也很清楚。 胡武送胡庆之过来和他学习书法,必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苏长卿想着,既然接了这个话,又收下了学费,还接下了这么多礼品。 那么自然就要尽力而为,好好教导! 至于胡庆之到底能学到多少东西,那便全看他的造化了。 “在运笔落纸之时,我们每写一个笔画,都有入笔,行笔,收笔三个过程。” 这时,苏长卿一边解说着,也终于开始动起笔来。 他握笔轻巧至极,笔锋在薄薄的宣纸上缓缓游走,一按一提,一收一放。 每一笔,每一划,看似简单平常,并不算是完美。 可是他书写完一整个字后,即便是胡庆之这样的少年,也只觉得整个字的每一笔,每一划,每一处笔锋,都刚刚好! 不是最完美,但一定是最合适。 仅仅只是看到苏长卿写下了第一个字,胡庆之便已经在心中确认了一件事! ——苏长卿不仅有资格教他书法,甚至还有资格教那私塾夫子的书法! 因为哪怕胡庆之还只是一个上了六七年的私塾,也能分得清楚,那私塾夫子的书法造诣比起苏长卿的书法造诣,至少要差上一大截! 甚至。 胡庆之都觉得,即便是天下读书人眼中的圣地——都城书院! 其中的书院大儒,都未必能在书法造诣上,超过苏长卿! 心中念头及此。 胡庆之看向苏长卿的眼神之中,更是充满了敬佩。 而苏长卿则继续一边在宣纸上书写着诗词,一边继续解说道: “我们落笔书写之时,有两种入笔的方式,一种为藏锋之法,一种为露锋之法。” “你仔细看,我现在所书写的这个字,便用的是藏锋之法,需要逆锋入笔,横画欲右先左,竖画欲下先上,使笔锋藏在笔画之中,让笔画的开端基本成圆形或者弧形。 行笔之处,我们要学会笔走中锋,使得锋尖常在点划中间运行自如。 同时。 为了保证笔画之间的力度不减,还需要学会涩势用笔,行中留,留中行,避免浮华。” 很快。 在解说之中,苏长卿又写下了一个字。 为了让胡庆之看得仔细,并且能够更好的理解他所讲解的行笔要点,所以苏长卿故意将运笔的节奏放到极其缓慢的地步。 尽量让胡庆之看清他每一笔,每一划是如何开始,如何结束,又是如何衔接的。 这书法说白了,就是写字! 写字这事,其实也不算什么难事。 只要是一个身体正常,智商正常的人,学上个几年,也总能写得像模像样。 不说能写得多好看,但至少能让识字的人看出来写的是什么字! 按理来说。 这个时候,文字的作用就已经完全体现出来了! 不需要再花时间去研究如何将字写得更好看,更有艺术感。 可人类的本质就是无聊! 既然大家都已经会写字了,那么接下来要比较的,就是谁得字能写得更好看,更有独特的艺术性! 于是,书法便应运而生,逐渐发展起来。 “好了,这就是运笔的藏锋之法,现在我再向演示和讲解一下运笔的露锋之法。” 苏长卿拿起狼毫笔在墨砚上再沾上一点墨水,然后一边书写下一个字,一边讲解道: “运笔的露锋之法,讲究的是顺笔而入,使笔画开端呈尖锐的菱形或者方形,落笔之后,要将笔锋逐渐提出纸面,使得每一笔画犹如悬针一竖。” “只有当你将运笔的露锋之法和藏锋之法都掌握了之后,你才能在落笔之时将每一个字的字体结构完全掌握,也能将每一个字的笔画特点做到收放自如。” “正所谓,初学分布,但求平正,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说到这里。 苏长卿总算停了下来,而整首诗词也已经完整的写在了纸上。 而这时。 一旁的胡庆之,已经是彻底傻眼了! 首先是脑袋里面一下子被苏长卿灌进了如此多高深的书法知识,让他的大脑有些宕机。 其次是他看着苏长卿亲手写在了那张宣纸上的诗词后,内心深处更是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对于书法。 他不算特别懂。 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不过也才上了六七年的私塾而已。 可即便如此。 对于书法写的好坏,他还是有一点分辨力的。 目前为止。 他接触到的读书人里面,只有私塾夫子的书法是他认为最好的。 可如今。 看见苏长卿的书法后,他才知道。 什么才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 如果不是因为尊师重道的观念,让他心中对私塾夫子还有一些尊重,此刻的他甚至只想说一句——“如果把私塾夫子的书法造诣和苏先生的书法造诣相比,那简直就是拿五谷轮回之物和晶莹透亮的珠宝来相提并论!” 苏长卿缓缓放下手中的毛笔。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胡庆之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 “庆之,你要记住,想要学好书法,绝非一时之力能为,必须要有足够的恒心和毅力,要做到持之以恒,戒骄戒躁,绝不能一曝十寒。” “正所谓,十年磨一剑,若是你能记住我今日所教的东西,并且将它牢记于心,每日苦练,相信在十年之后,你必定能在书法上有一定的造诣!” 第170章 茫茫时光长河,自有因果循环 胡庆之闻言一愣,随即立马点点头,一脸诚恳的说道: “庆之知道了,定会谨记苏先生教诲!” “嗯,如此便好。”苏长卿轻笑一声,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道: “那你现在便按照我刚才所教的要点,再认真的练习一炷香的时间,等下我再来看看你的练习成果。” 说着,苏长卿便站起身来,准备往正厅走去,看看李瑜的学习进度如何。 “嗯嗯!” 胡庆之连忙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看苏长卿写在那张宣纸上的诗词,心中莫名感受到了一种力量,便当即又道: “苏先生,您写的这张字画,我今日下课后,能带回家去吗?” 苏长卿淡淡一笑,“本就是写给你的,自然可以带回家去。” “谢谢苏先生!”胡庆之闻言,顿时大喜。 待苏长卿转身走向正厅,胡庆之立刻端坐在石桌前,拿起桌上的那张宣纸,满心欢喜的看着上面那句诗词,清澈的双眸之中似乎有着异样的光芒闪烁。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胡庆之不自觉的念了出来。 这两句短短的诗词虽然看起来简单,却让胡庆之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也能感受到这简单的诗词之中,却蕴含着并不简单的力量! 像是平静的海面下,那澎湃滂沱的暗流涌动! 胡庆之拿着这张宣纸看了许久,又反反复复的轻声念了好几句,这才将其小心翼翼的折好,然后打开一旁的书箱,从中拿出一本书,将其夹在书本之中,随后又将书本轻轻地放回书箱。 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 胡庆之才再次坐了下来,拿起狼毫笔,沾上墨水,把苏长卿刚才和他讲过的那些书法要点和诀窍都在脑海中回顾了一遍,又在心中酝酿了一番后,这才开始下笔。 ……………… “苏先生,这是我刚才写好的。” 李瑜见苏长卿回到正厅,便迫不及待的展示他的练习成果。 苏长卿拿起案台上的草纸,仔细看了看,便不得不感叹——李瑜这孩子,果然打小就聪明! 先前仅仅只是教了他识字数十个,然后带着他写了一遍。 现在他不仅能用幼稚的笔锋将那数十个字都写了出来,甚至还能进行简单的遣词造句。 若是按照这个学习进度,恐怕只需数月有余,便能和胡庆之一起上课。 甚至还可以让两人互相学习,互相交流。 思绪及此。 苏长卿不由得点头笑笑,随即又道: “不错,继续保持!” “嗯嗯,谢谢苏先生!” 李瑜闻言顿时乐开了怀,那模样像是一天卖出去了十筐石炭球一般。 “那接下来,我再教你一些其他的字。” 苏长卿淡淡一笑,随即拿起案台上到书本,再次开启了教学模式。 “好好好!” 李瑜忙不迭的点点头,那渴望知识的神情和目光,让苏长卿仿佛想起来穿越前的那些山区贫困儿童。 其实。 在这个世界。 像李瑜这样的孩子何其之多! 苏长卿无力改变所有像李瑜这样的孩子的命运,但能尽其所能,改变一个,便算得一个。 他从未知之地而来,要到未知之地而去。 那么在此期间,便随性而为,也尽心而为。 至于更多的,便交给那漫长的时间吧! 十年,百年,千年,万年,十万年……未来究竟会怎样,苏长卿也不知道! 茫茫时光长河,自有因果循环。 ……………… 起风了。 清风徐徐而来。 带着初夏时分特有的温热,以及山水泥土中那熟悉的清香味道。 在这悠闲的午后时光中,一股清风扑面而来,便能让人顿时困意丛生。 小院内。 胡庆之坐在石桌前,按照苏长卿先前教授的书法诀窍和各种要点,非常认真且努力的练习着。 此时的他,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心中仿佛豪情万丈,有着定要将这书法练好的决心! 一遍练不好,则再练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 当少年心中的那份决心被激发出来后,便会认为自己会有一种无穷无尽,用之不竭的力量,最终将自己推到成功的彼岸! 这是因为。 少年的心始终是炙热的! 一点点火苗,便可将其引燃! 可少年始终还是少年。 心中的那把火,燃得快,也灭得快。 胡庆之本以为自己已经领悟了苏长卿先前的教诲,什么十年磨一剑之类的事情,凭借他的意志力,定能轻易做到! 可是。 现在才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他便突然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先前心中那份豪情万丈的决心,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枯燥练习,便像是高耸的雪山,在碎裂了一个细微的角落后,便开始以无法预料的速度,开始迅速崩塌! 太难了! 这真的太难了! 胡庆之按照苏长卿先前所教的书法诀窍和要点,一遍又一遍的练习。 可是始终不得要领! 练着练着,便开始心烦气躁…… 于是,专注度便直线下降。 而他的注意力,自然也就容易被其他的事物所吸引。 胡庆之的右手依然握着狼毫笔,可左手却是撑着下巴,神色疲倦,目光忧烦,怅然失若的倚靠在石桌上。 他时而看向靠近院墙的那两棵枣树,只觉得枣树的枝叶随着清风摇动,发出沙沙的声音很是刺耳。 时而又看向那几只趴在墙角休息的小鸡崽小鸭崽,突然觉得好像做鸡做鸭好像也不错,不用读书,不用练字,也没有爹娘管着,天天被唠叨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可转念一想。 这做鸡做鸭好像也有缺点——长大之后,可就是要被宰的啊! 于是胡庆之又放弃了这种想法,转而又看向了躺在摇椅上睡觉的落溪。 忽然又觉得,还是做一只猫最舒服! 永远有人养着,啥也不用做! 也不会在长大之后就被宰了…… 看着眼前的各种事物,胡庆之脑袋里,也是不断冒出各种想法和情绪。 院子里的风,越吹越让人疲倦。 胡庆之终于趴倒在石桌上,进入了睡梦之中。 或许在睡梦之中。 他能够轻而易举的将书法练好,也能轻易实现变成一只猫的愿望…… 第171章 无为更甚有为! 李瑜将一张草纸写得密密麻麻,正准备换下一张草纸,继续练习时,一抬头便从窗口看到了已经趴倒在石桌上睡觉的胡庆之,于是便看向一旁的苏长卿,道: “苏先生,他好像睡着了。” 苏长卿却并没有转头看向窗外,只是拿起那张被李瑜写满了字的草纸,淡淡道:“无碍,你继续练习便是。” “哦~” 李瑜愣愣的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心中却是多了几分疑惑。 虽然他只是在很五六岁的时候,上过几个月的私塾,所学的那点薄弱知识在这六七年的时光中,已经彻底忘得差不多了。 可他始终记得。 在私塾上课的时候,若是有学生这上课时睡觉,可是会被私塾夫子叫醒罚站,甚至还会被夫子用戒尺打手掌的! 可现在。 到了苏先生这里,怎么好像完全不太一样了? 李瑜不理解,但他向来听话! 尤其现在的他,对于苏长卿的话,不会有任何的质疑! 在他看来,无论苏先生说什么,都一定是有道理的。 他只需要听着便是! 至于其中缘由,苏先生若是主动说了,他便认真倾听,记在心中。 若是苏先生不说,他也绝不多嘴去问! ………… 其实。 早在胡庆之分神的那一刻,苏长卿便已经察觉到了。 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任其一步步陷入沉睡,自然是有他的想法和用意。 在他看来。 既然答应了胡武,愿意教胡庆之书法,那他便会尽心尽力去教。 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可胡庆之能不能认真去学,坚持去练,却是他自己的事情! 而且。 苏长卿更清楚的是,像胡庆之这个年龄段的少年,若非自身醒悟过来,再这么逼着练,也是练不出什么效果来的! 少年人即便再听过再多的道理,可心性未定之时,终究只是徒劳一空! 倒不如就先让他随着心性而为,等着一天一天的时光逐渐从手中流走,等着一件一件的事情缓缓来临。 终有一日,他会自己明白这一切! 然后,由他自己再来做出选择! 苏长卿也曾年少过,自然也能理解这一切。 既如此。 便自然知道,无为更甚有为! ………… 时间缓缓流逝。 或许是小院的清风太过醉人,或许是梦中的情境太过舒心。 胡庆之这一睡,便是近半个时辰! 嘴角还流着口水,脸上还挂着笑容…… 看样子,确实睡得很香啊! 只是,再美的梦也终有醒来的一天! 胡庆之动了动手指,又动了动眼皮,又咂吧咂吧嘴,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嘶……” 或许是感知到口水沾满了嘴角和脸庞,胡庆之一醒来,便立马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下意识的抬起衣袖擦了擦嘴巴。 “你醒了。” 苏长卿的声音从他身旁响起,平静而舒缓。 “啊……”胡庆之一愣,立刻起身看向苏长卿,一脸的惶恐不安,“苏……苏先生,我……” 胡庆之正想找个理由解释一下,却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上课时睡着了这种事情,他在私塾里也不是没有干过。 被私塾夫子惩罚了好几次后,依然也有过再犯。 时间长了,次数多了,他甚至已经早就在心里想好了各种借口。 比如昨晚挑灯夜读,实在是太累,所以上课时才忍不住睡着了。 又比如今日早上为了练习书法,起来太早,所以没睡够。 又或者昨晚做噩梦了,吓得一夜没睡…… 总之,各种合理与不河里的借口他都想过。 以前被私塾夫子抓到时,他已经能将这些借口脱口而出,且脸不红,心不跳,主打的就是一个脸皮厚! 可现在。 第一次来苏长卿这里上课,被发现打瞌睡后,他却一个借口也说不出来了。 此时的他,要说心里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在他看来,苏长卿的性格平淡,应该不会像私塾夫子那样,直接对他进行惩罚。 可是。 口头上的训斥,肯定会有的! 说不定还会将他上课打瞌睡的事情告状到他父亲那里去。 这样一来,他肯定少不了挨他父亲的一顿胖揍。 他父亲胡武可是真正武者,动手打他之时,用的可都是真招式啊! 什么黑虎掏心,猴子偷桃,千年杀,剪刀腿,旋风劈,通臂拳…… 只有他想不到的招式,没有他父亲用不出来的招式。 这一套连招下来,他非得在床上躺半个月不成! 胡庆之越想越慌,心中便是害怕惶恐。 只是。 就在这时。 苏长卿却语气平静道: “今日的课便到此结束,你回家去吧!” “哈?” 胡庆之一愣,下意识的抬起头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苏长卿。 此时的他,可以说一脸的茫然无措…… 不对啊! 这套路完全不对啊? 苏长卿不仅完全没有呵斥他,且此时的表情也是平和淡然,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令人如浴春风般的微笑! 难道他上课打瞌睡,苏长卿也完全不生气吗? 胡庆之不明白,愣了好一会儿后,才语气犹豫的说道: “苏……苏先生,我刚刚上课打瞌睡了,难道您不生气吗?” “无妨!”苏长卿温和一笑,语气平静道: “你还年少,自己要走一条怎样的路,得靠你自己去寻找,去确认,去决定。” “否则,你睡与不睡,意义都不大!” “既如此,我何必要生气?” “总之,你今日先回去,明日正常来上课即可,至于以后上课时要不要打瞌睡,全由你自己来决定!” “苏先生,我……”胡庆之闻言顿时一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突然发现无论说什么,似乎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好了,别多想了,快回家去吧!”苏长卿道。 “哦!” 胡庆之点了点头,随后又转头往正厅看了看,见窗台处已经不见李瑜的身影,便疑惑道: “李瑜呢?” “他已经下课了!”苏长卿淡淡一笑,“只是见你睡得太香,不忍心打扰你,便不告而别,先回去了。” “哦!” 胡庆之听到这话,顿时只觉脸红发烫,无地自容,便赶紧拿着书箱回去了。 第172章 猫猫才是最聪明的! 胡庆之离开后,小院便顿时冷清了些许。 “喵~” 这时,睡了近半个时辰的落溪也终于醒来。 只见它从摇椅上缓缓起身,双腿前倾伸展,屁股高高撅起,做了一个标准的猫式拉伸,完成了属于猫猫特有的清醒仪式。 而就在此时。 小院内忽然刮起了一阵清风。 两棵枣树的枝叶被吹得哗哗作响。 石桌之上,一张未被沉木压紧的宣纸,也是被这一阵清风骤然吹起。 只是。 这张宣纸却是随着清风飘然而起,不偏不倚的从落溪眼前飘过。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这一瞬间。 落溪突然抬起一只前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张即将从它眼前飘过的宣纸给按压在摇椅上。 “呦呵,反应不错嘛!” 苏长卿见状,不由得一笑。 “喵~” 落溪前爪踩着宣纸,抬头挺胸,一副神气十足的模样,不要惊讶,基本操作而已! 你可以怀疑本喵的智商,但绝对不要怀疑本喵的速度~ “啪啪啪……” 苏长卿笑了笑,由衷的鼓起掌来,然后对着落溪竖起了大拇指: “你牛!” “喵~” 落溪将头仰得更高了,表示这还不算啥,本喵还有更厉害的操作! 紧接着。 只见落溪低头将那张宣纸轻轻咬在嘴里,然后从摇椅上跳了下来,接着又敦敦敦的跑到石桌下,直接轻轻一跳便跃上了石桌。 “落溪,你要干嘛?” 苏长卿顿时一愣,突然意识到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落溪松开嘴,让那张宣纸轻轻落在桌面上,然后扭过头来看向苏长卿,一双圆滚滚的眼睛里,似乎带着几分傲娇。 苏长卿一脸问号:“……” 虽然还不知道落溪接下来究竟想做什么,但他心中的好奇和期待,却是越来越强烈。 而下一刻。 让苏长卿不由得睁大眼睛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只见落溪抬起右边的前爪,然后缓缓开花,接着竟然用爪子夹住了卡在砚台上的那支狼毫笔…… 苏长卿:“……” 这时的他,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当然。 更多的还是疑惑! 落溪这是要……写字? 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后,苏长卿有些不敢相信。 但落溪接下来的动作,却是让他不得不相信…… 只见落溪用一只前爪夹起那支狼毫笔后,竟然学着人类的动作,像模像样的用笔尖在砚台的墨池中沾了点墨水…… 然后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当落溪将笔尖沾湿了墨水之后,便蹲坐在石桌上,用另外一只前爪按压着那张宣纸,然后抬起另一只夹住狼毫笔的前爪,学着人类写字时的模样,控制着爪中的狼毫笔,在宣纸上划动起来…… “这……” 苏长卿呆住了! 彻底亚麻呆住了! 半晌之后。 当落溪已经用爪子夹着狼毫笔,在那张宣纸上像模像样的划拉了几个字后,便气势十足的将爪子往砚台上一拍,当被爪子夹着的狼毫笔又准确的卡在砚台中的笔槽时。 已经回过神来的苏长卿,不得不感叹,此时的落溪,还真是颇有几分人类书法大家的风范…… “喵~” 将狼毫笔放回原处后,落溪抬头朝苏长卿叫了叫,快过来看本喵写的字! “好,我今日倒要看看,你一个小猫咪,难道还真会写字不成?” 苏长卿笑了笑,眼中满是期待和惊奇。 随后他走到石桌前,低头看向那张宣纸,顿时便神情一愣。 只见那张宣纸上,被落溪用狼毫笔工工整整的写了一句话——“猫猫才是最聪明的!” “呵呵呵……” 看着落溪写下的这句话,苏长卿实在没忍住,便不由得发出几声轻笑。 他是真没想到,这落溪居然还会写字?!!! 而且它还是个大聪明??? 这个时候,也就只有苏长卿还笑得出来。 毕竟,要是换成其他人看到一只猫拿起笔来写字,估计早就吓得精神失常了。 “喵~” 落溪微微低着脑袋,眼神有些幽怨的看着苏长卿,笑什么笑,难道本喵写的字很难看,很好笑吗? “不不不,落溪你误会了!” 苏长卿连忙收起笑容,义正言辞的狡辩……哦不,是解释道,“我之所以笑,完全是因为你会写字,而感到开心啊!” “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写字,而且写得字还很工整,很简洁,完全算得上是一手好字啊!” “落溪,你可真厉害!”苏长卿竖起大拇指,由衷的夸赞了它一句。 “喵~” 落溪闻言,顿时抬头挺胸,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骄傲的笑容……猫猫我啊,就是这么腻害! 苏长卿见状,不由得低眉浅笑。 他刚才那话,虽然是为了安抚落溪,而故意掺杂着一些夸赞的成分在里面。 但实际上。 他说那番话时,大部分还是发自于内心的真实感受。 因为在他看来。 落溪字迹虽然不算漂亮,但确实算得上工整简洁。 完全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多余笔画! 说起来。 落溪的字迹,比胡庆之的字迹都还要好上一些。 要知道。 胡庆之虽然还只是一个孩子,可也足足上了六七年的私塾。 算起来,这么也算写了好几年字了吧! 而落溪作为一个猫,今天可是苏长卿见它第一次写字。 而且。 相比于胡庆之,落溪可没有办法用什么五指握笔法,而是仅仅只用一个爪子将狼毫笔给夹住。 这种情况下。 落溪握笔的稳定程度,肯定是没法和胡庆之相比的! 可饶是如此。 它写出来的字,却丝毫不比胡庆之差! 就凭这一点。 苏长卿就不得不承认,落溪这只小猫咪,可真是天赋异禀啊! 不过转念一想。 苏长卿却又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怪怪的? 要知道。 之前隐居的那六十年中,他每天闲来无事,也会经常练练字,写着玩。 那时,落溪也经常在一旁看着他练字。 可是直到今日之前,落溪也从未表露过会写字啊? 那么它今日突然会写字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苏长卿想着想着,便越是不解。 片刻之后。 他忽然目光一亮,心中暗道: “难道……是因为这几日晚上我在修炼引气入体的法诀时,导致大量天地灵气汇聚到院子里,所以才让落溪突然开启灵智了?” 第173章 浅墨学堂 翌日。 巳时三刻。 此时的浅墨学堂中,一道道浑厚朴实的读书声郎朗响起。 “风轻雾聚无散意。” “垂柳尖悬燕留珠。” “度壑翻丘倦几渡。” “回首笑望初曦逐。” “钓台孩童戏鱼叟。” “童笛暗号弄客羞。” “官家之宴珍海味。” “不及她乡腊月酒。” …… 讲台之上,一个年近花甲之年的老先生,穿着一身灰色儒袍,手上捧着一本书籍,正在给学堂中的那些少年学子朗读今日要学习的诗词。 这位老先生名叫陈一复,是这浅墨学堂最负盛名的一位教书先生! 准确的来说。 他应该算是整个四方城最负盛名的教书先生。 在这四方城中。 像浅墨学堂这样的私塾,其实还有着好几家。 但论知名度最高的,却是这浅墨学堂。 原因无他。 仅仅只是因为这陈一复老先生,就在这浅墨学堂任教而已。 所以,整个四方城中,凡是有名望有地位,或者还算有钱的家庭,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家的小孩送到这浅墨学堂来念书。 而这个陈一复老先生,之所以能成为整个四方城最有名望的教书先生。 便是因为他年轻之时,曾在都城书院进修过! 虽然那段进修的时间不算长,可也算为他的身份多加了一层光环。 所以当他从都城回到四方城,开办了这家浅墨学堂后,便很快就令学堂名声大涨,许多家长慕名前来,争先恐后的给自家孩子取得一个进入这浅墨学堂读书的名额! 而陈一复也确实称得上是一个有能力,有品德的教书先生。 浅墨学堂开办近二十年,教出了许许多多的优秀学子。 也算是没有辜负那些慕名前来的家长,和那些懵懂好学的孩子。 当然。 除了陈一复这个教书先生的良好声誉外,浅墨学堂的整体环境,也是属于整个四方城中最好的。 地理位置处于城南的街尾,远离闹市。 而整个学堂的占地面积,也是足足接近两亩。 学堂四周有高墙围筑,给在此读书学习的学生们,提供了一个安全的环境。 学堂之内一共有两座阁楼,每一座阁楼都有两层。 皆是青砖白瓦所砌,历经风雨,却依然不曾有丝毫摇摆。 学堂之内,更是有青竹悠悠,桃树夭夭。 整体环境可以说是清幽典雅,非常适合那些年少的孩子们读书学习。 此时。 正当陈一复在讲台上认真的讲解刚才他所朗读的诗词时。 讲台下的近三十名学子中,却有一个身体壮实,面相憨憨的少年,看着自己课桌上的一张宣纸,陷入了走神的状态。 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胡庆之。 而他讲台上的那张宣纸上,也正是苏长卿昨日当着他的面,所写下的那一句诗词: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昨日下午他在苏长卿那上课的时候,打了瞌睡,可是却没有被苏长卿责骂,而且也没有被叫家长。 反倒是苏长卿在他临走前时,所说的那番话,却是一种萦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却也理解不透。 所以今日一早来到这浅墨学堂上课后,他便一直在脑海中思考着那番话的含义。 思考不出来了,便只好将苏长卿写给他的那句诗词拿出来,反复的观看,反复的思考,希望能从中明白一些道理来。 其实。 若是苏长卿昨日在他打了瞌睡后,狠狠的责骂他一顿。 他可能当时会惶恐,会委屈,会难受………… 但是一觉之后,他便能将昨日之事完全抛之脑后,完全不会再多想! 可是偏偏苏长卿用了一种完全超出他预料的方法来处理了这件事! 所以,胡庆之他不明白! 于是,年少的他,终于有了人生的第一次思考………… 只是。 他思考的时间和地点,却是不太合适啊! 陈一复做了半辈子的教书先生,早就练成了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绝技! 只要他站在讲台之上。 下面近三十个学生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会被他尽收眼底。 因此。 他很快便发现了胡庆之走神了。 不过。 他并没有立刻叫喊胡庆之,而是继续站在讲台上讲解着刚才那首诗词的含义。 只是。 他一边不动声色的讲解,一边单手捧着书籍,往讲台下缓缓走去。 作为一个教书先生,他经常会在讲课的过程中,在讲堂中边讲边渡步而行,从每个学生的身边缓缓经过。 所以他此时的行为,没有引起任何一个学生的怀疑。 只是。 他在讲堂中渡步的时候,负于背后的左手之上,却是不知在何时,多出了一把桃木戒尺。 不多时。 陈一复的脚步已经缓缓来到了胡庆之的身后。 可少年还少年,走神时说走就走,定神时却也是全神贯注。 胡庆之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他依然左手撑着脑袋,眼睛有些无神的看着桌上的那张宣纸,而脑海中则是各种天马行空的思考。 只是他越思考,便是想不通。 而就这时。 “啪”得一声! 很快啊!!! 胡庆之大意了,没有闪! 一条陈旧的桃木戒尺,狠狠的拍在他的背上! “啊……” 陈一复本就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再加上年事已高,就算再怎么用力,一条薄薄的桃木戒尺打着胡庆之那壮实的后背之上,也是造成不了什么伤害的! 所以胡庆之压根就没有感到痛,而是被这突然从背后袭来的一击,给吓了一大跳。 “胡庆之,你在干什么!” 陈一复的声音有些孱弱无力,但语气却是十分严厉,且对于年少的学子而言,有着极强的震慑力! 胡庆之也不是第一次上课走神被教书先生抓包了,自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立刻低头不语,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第174章 这字,当真是极好的字啊! 而此时。 讲堂中其他学生,也是顿时吓了一跳,纷纷转过身来,看向了胡庆之和陈夫子。 这些学生也不是第一天来学堂上课了,自然一看这情况,便已然猜出这大概是怎么回事。 肯定又是胡庆之上课走神了,搞小动作了,或者偷偷看话本故事,正好被陈夫之发现了呗! 这下好了。 又有热闹看了! 讲堂中的不少学生,脸上已经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大部分学生而言,在学堂上课最大的热闹,便是看老师在课堂上训斥其他学生。 往往发生一次这种事情,便值得他们放学后讨论一下午。 然后很快。 这件事情便会在整个学堂传开了。 而被夫子所训斥的那个学生,至少会在三五天的时间里,成为许多学生的课后笑谈。 或许。 从古至今,看热闹和聊八卦,就已经刻在了大多数人的基因里面。 “站起来!” 陈一复声音不大,语气却是有一种说一不二的威严,尤其是对于胡庆之这样的学生而言,有一种极其的压迫感。 而他之所以叫胡庆之站起来。 就是想看看胡庆之是因为什么而走神了,是不是在书桌底下或者是腿上放了什么小玩意,话本故事之类的东西! 做教书先生这么多年,他绝对算得上经验丰富。 所以自然也已经猜测到,胡庆之无非就因为这些原因而走神罢了。 而此时。 胡庆之听到陈一复这位老夫子的话后,虽然不敢说话,但更不敢有所抵触。 只能立马乖乖的站起来,同时将手中的那本书籍也压在了那张宣纸之上。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能让你如此入迷,连课也听不进去了!” 陈一复语气严肃,手中拿着戒尺,往前踏上一步,低头往胡庆之的书桌下一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嗯……” 陈一复顿时心生疑惑,可经验老道的他,自然是立刻便察觉到,那张被书籍压着的宣纸似乎有点古怪。 于是。 他微微弯下腰来,用手中的那根戒尺将压在那张宣纸上的书籍轻轻扒拉开来。 胡庆之不敢说话,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而当陈一复用戒尺将那本书籍扒开之后,却顿时瞳孔一震。 他那双原本黯淡无光且略微浑浊的眼睛里,此时竟然似有流光溢彩一闪而过。 而他那原本老迈的身躯,此时更是不由得颤抖起来。 “这……” 陈一复颤颤巍巍的弯下腰来,将手中的戒尺和书籍都放在了书桌上,然后用双手将那张宣纸小心翼翼的拿了起来。 看着宣纸上的那句诗词,他情不自禁的轻声念了出来: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分! 这句诗词明明用词平实浅淡,但其中所蕴含的人生哲理却是用意颇深! 再仔细看了看字迹,更是让陈一复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心中顿时满是震撼。 只见这宣纸上的字乍得一看,似乎有些平平无奇。 可仔细看了几眼,却发现这字迹极为不凡! 一笔一划,如同龙蛇飞动。 字形正倚交错,大小有致,开合并起,每一个字的笔画线条粗细变化都十分明显,跌宕起伏之中,落笔犹如云烟! 其笔势姿态之顺畅,更雷霆疾驰之速,行云流水之美! 而且仅仅只是多看了几眼这字迹。 便时而感觉春风拂面,繁花一片。 又时而感觉北风入关,深沉冷峻。 都说字如其人,可看着眼前这字,陈一复的心中却是疑惑丛生: 写出这种字的人,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虽然这个问题,此时的陈一复想不出答案来。 但是有一点,他却十分确认。 ——这字,当真是极好的字啊! 陈一复此时的心中,可以说各种思绪掺杂在了一起,震撼,疑惑,敬佩…… 他作为一个曾经在都城书院进修过的读书人,以及现在四方城中最负盛名的教书先生。 他的学识书法,自然也算得上是读书人中一等一的水准。 所以他细看一眼,便知道写下这句诗词的人,不仅学识若海,且书法之高,还绝对远在他之上! 虽然他在书院进修的时间不长,但他却可以十分肯定一点。 那就是。 即便是那些书院大儒,在书法造诣上,也不见得比写下这句诗词的人要高! 思绪及此。 陈一复双手拿着宣纸,目光一直停留在上面的字迹之上,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一言不发。 而此时。 站在一旁的胡庆之,也是不由得有些发愣! 他本以为陈夫子会在发现这张宣纸上的内容与这堂课的内容无关后,会严厉的训斥他一顿,甚至会惩罚他站在讲堂外罚站。 可现在。 陈夫子不仅没有继续训斥他,也没有对他做出惩罚。 这让胡庆之心中不得不疑惑丛生。 可是当他微微转头,偷偷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陈夫子后。 却发现陈夫子此时却是目光复杂的看着手中那张宣纸,整个人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脸上也没有任何气愤的情绪表现。 就好像原本正在哭闹的小孩,突然被一个玩具给吸引了一般! 胡庆之见状,心中便不由得思索着,难道陈夫子看了苏先生这句诗词后,也像他一样,陷入了思考当中…… 与此同时。 讲堂之中的其他学生,也几乎和胡庆之一样,神情之中也同样满是疑惑。 他们也完全不明白。 为什么陈夫子在拿起那张宣纸后,就呆愣在了原地,不再训斥胡庆之,也没有对他做出任何处罚! 更让他们不解的是。 陈夫子已经双手拿着那张宣纸,愣在原地已经好一会儿了,却始终一动未动! 这让他们不由得怀疑,那张宣纸是不是有什么魔力? 或许是刚才陈夫子在拿起那张宣纸后,轻声念出上面那句诗词时的声音太小。 又或许是因为在刚才那个情况下,其他学生都将注意力放在了胡庆之的身上。 反正。 整个讲堂,几乎没有几个学生听清楚陈夫子刚才念出的诗词是什么。 当然。 也有一个例外。 坐在胡庆之左侧的一个女孩子,却正好听清了陈夫子所念的那句诗词,便不自觉的在心中暗自念道: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这句诗词……难道是胡庆之所写?” 这个思绪一闪而过后,女孩抬头瞄了一眼正站着发愣的胡庆之,随便立刻摇了摇头,心中暗道: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第175章 这热闹看得,也太闹心了! 这个女孩名唤张云苓,和讲堂的其他学生年纪相仿,都是十二三岁左右。 不过她的身份,却是不一般。 她出身于豪商人家,他的父亲张大富算是四方城这里有些名气的大富商。 不过他这个富商除了爱钱之外,还特别喜欢附庸风雅,研究一些诗词字画之类的东西。 尤其欣赏那些书法极佳,且诗词绝尘的名家大儒! 因此他便花重金,将自己唯一的小女儿送到了这浅墨学堂。 希望张云苓未来能成为一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孩子。 更希望她能够有机会进入都城书院修行,日后成为一代名家大儒! 若是以前。 女孩子从小便只能待在深闺,就算父母想把女孩子培养成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大家闺秀,也只能花重金邀请名师来到家中教授女孩子。 而普通人家的女孩子,想和男孩子一样去私塾学堂上学,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自从秦白薇成为秦国国君,便自封为帝,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女帝之后。 于是,在秦国境内。 女孩子从小便也能进入私塾学堂上学了! 而张云苓,便就是其中的受益者。 说起她来,倒算得上是这浅墨学堂颇为有名的一个学生。 原因其实也比较简单。 一来是因为她天资聪慧,学习诗词歌赋来,比许多男孩子都要快上许多。 年仅十三岁的她,不仅能将许多诗词一字不落的全篇默写下来。 甚至还能自己写出一些颇有意境的诗句来! 而且她还写得一手好字! 所以,张云苓深得陈夫子的看重,以及学堂其他夫子的认可! 二来是因为其他学生都知道她家有钱! 更重要的是。 她长得也极为好看! 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肤白胜雪,就连脸颊上那些细小的绒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时,也显得尤为醉人。 而且。 虽然她还年少,但眉眼之间却是灵气逼人,俨然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 要是将她这样的人设放在后世,绝对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白富美! 在这种情况下。 她要是在浅墨学堂没有名气,那才是奇怪嘞! 所有,像张云苓这样好看又有才华的女孩子,自然就成为了学堂其他男孩子争相追逐的对象。 只是。 张云苓这样的学霸,只是一门心思扑在读书写字上。 此时的她。 在心中反复的念着那句诗词后,便越发的觉得,那句诗词真是写得极好啊! 所有她此时也能理解,为什么陈夫子会那张宣纸上看到这句诗词后,便愣在了原地了。 因为她相信,以陈夫子的学识,一定比她更能欣赏到这句诗词中的美妙所在。 只是。 让她感到好奇的是。 为什么写着这句诗词的那张宣纸,会在胡庆之手里? 虽然张云苓也能想到,可能是胡庆之的父母还特意为他在家中也请了某个教书先生补习。 而这句诗词,便是那教书先生所写。 可张云苓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因为她很清楚。 一般的教书先生,是断然写不出这样的诗句来的。 甚至。 在她看来。 即便是陈夫子这个号称四方城最有才华,最有名望的教书先生,也不一定能写得出这样的诗句来。 她会这样想,倒不是说看不起陈夫子。 而是她在这浅墨学堂也读了六七年的书了,一直都是由陈夫之教导。 再加上陈夫子对她比较看重,会经常给她开小灶,甚至还会把自己写的诗词,一字一句的拆解给她听,教她如何创作诗词。 所以她对陈夫之的学识和诗词风格,都远比其他学生要了解得多。 正是因为如此。 所以她才很确认,写下那一句诗词的人,其学识才华必定还在陈夫子之上! 这就让她不得不疑惑了! 难道这四方城,什么时候还来了一位比陈夫子更有学识,更有才话的教书先生? 然而。 除了疑惑之外。 此时的她,对于写出那句诗词的人,更是充满了好奇! 如果四方城新来了这么一位有学识,有才华的教书先生,那她可一定要想办法认识认识…… 她在心里这样想着,同时也已经做好了决定,等下放学后,一定要找胡庆之问个明白! 而与此同时。 那陈一复也是终于回过神来,再次看向了低头不语的胡庆之。 不过。 此时的他,神情之中已然没有了先前的怒气,眼神也变得温和些许。 “胡庆之,你现在跟我出来一下。” 他语气平静,说完后,便转身往讲堂外的走廊走去。 而胡庆之愣了一下,也不敢多问什么,只好低着头跟了出来。 而讲堂之中,其他学生的目光,也是一直跟随着两人的身影。 只是。 当陈夫子到了门口之后,便又转过身来,一脸严肃的对其他学生说道: “将我刚才所教的那首诗词朗读十遍,等下我要叫人上讲台朗诵,要是读错一个字,今日便将这首诗词抄写五十遍才能放学回家!” 话音一落。 其他学生顿时脸色一白……卧槽,这热闹看得,也太闹心了! 这陈夫子,可真是个老阴币! 一群学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心中默默吐槽一番后,却还是老老实实的打开书籍,开始朗读那首诗来。 张云苓看了看走廊外的陈夫子和胡庆之的身影,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后,便低头看着桌上的书本,却并没有朗读。 倒不是她自大,而是她早已经在心中将那首诗词背熟了,所以根本没有丝毫担忧可言。 现在的她,心中只有疑惑和好奇…… ………………………… ……………………………………………… 第176章 打渔郎? 讲堂中,学生们的读书声朗朗响起。 走廊外。 陈一复拿着那张宣纸,将上面那句诗词看了又看,一直沉默着,久久不语。 而胡庆之站在一旁,始终低垂着头,看着地面,一个字都不敢哼。 就这样。 两人静静的站在一起,沉默了许久。 半晌之后。 陈一复将手中的那张宣纸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然后转过身来,递到胡庆之面前: “把它收好吧!” “哈……”胡庆之顿时一愣,但双手却是下意识的赶紧收下。 他抬头看着陈一复,见其脸色平和,并无怒意,便壮着胆子道: “对不起,陈夫子,刚才我上课走神了,我现在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心想着,趁着陈夫子此时较为平和的时候。 他先主动道个歉,认个错,说不定等下陈夫子就不会处罚他了! 再不济的话,即便是处罚起来,也应该会变得轻一些吧! 胡庆之有这个想法,倒也没错。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 陈一复从看到宣纸上的那句诗词后,便完全没有了要处罚他的想法。 又或者说,是完全忘记了要处罚他! 而此时。 陈一复在听到胡庆之的话后,也并没有再提及处罚之类的事情,而是直接问道: “这张宣纸上的那句诗词,是谁给你写的?” “是……”胡庆之犹豫了片刻,想了想后,觉得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便直言道: “是苏先生。” “苏先生?” 陈一复眉头轻皱,便顿时陷入思索模样。 他抬手拂了拂长须,在脑海中努力的搜寻着这个“苏先生”的人物画像。 作为四方城最有名的教书先生,他自然也和四方城的其他教书先生都认识。 可是……当他在脑海中搜寻了半天,也不曾找到和这个“苏先生”相关的任何信息! “莫非,这个苏先生刚来这四方城不久?”陈一复在心中暗暗思忖着,同时也在心中想道,若是这个苏先生是一个刚来这四方城不久的教书先生,他倒是想将其邀请到这浅墨学堂来任教! 在他看来。 这个苏先生的诗词和字迹,都是堪称极高的水准,若是能将其过来任教,必定能让浅墨学堂的名气更胜从前。 而且。 陈一复还有着一点私心。 就是希望将这个苏先生请过来后,他也能时不时的向其请教一下书法和诗词。 这样一来,简直就是一举两得啊! 思绪及此。 于是,他便脸上带着一丝笑容的看向胡庆之,询问道: “你说的这个苏先生,可是四方城新来的一个教书先生?” 可是。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 胡庆之闻言后,却是直接摇了摇头,“不,苏先生不是教书先生,他说自己只是一个打渔郎!” “打渔郎?” 陈一复猛得一愣,年迈的身子骨也是突然颤抖了一下,随后神色严厉,语气颤抖的呵斥道,“胡……胡庆之,夫子问你话,你可不能乱说一通!” 陈一复有些生气起来。 在他看来,一个打渔郎又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字和诗词来? 肯定是胡庆之有什么事情想瞒着他,才故意在这里胡说八道,混淆视听。 “没有,没有……”胡庆之连忙摇了摇头,一脸认真道: “陈夫子,我真的没有乱说!” “那个苏先生真的是一个打渔郎,因为我爹爹和他认识,且觉得他写得一手好字,便让我跟着学习书法!” “是这样?”陈一夏愣了愣,神情缓和许多。 他对胡庆之这孩子还是有所了解的。 这种情况下,这孩子是不敢再继续乱说的。 尤其是当他将自己的爹爹都说出来做证人以后,撒谎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这孩子,最怕的就是他那个做镖师的爹爹了! 因为陈一复也知道,胡庆之在他爹爹手下,可没少挨过揍。 思绪及此。 陈一夏心中也是不由得犯起了嘀咕,难道这个苏先生真的只一个打渔郎? 奇怪,当真是奇怪的紧啊…… 紧接着。 陈一夏又向胡庆之问了一些和这个苏先生相关的问题后,便直接放胡庆之回讲堂了。 而他自己,则站在讲堂外的走廊上,沉默了许久。 …………………… 午时一过。 浅墨学堂之中,便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声笑语——因为放学了! 而学堂的门口外,此时也已经汇聚了许多的家长,以及大户人家的管家。 他们都是来接自家孩子放学的。 胡庆之一走出讲堂,便有一群同窗围了上来。 “哎,庆之,陈夫子今天是怎么处罚你的,是不是罚你回家后,将今天所学的诗词抄写五十遍?”有人嬉皮笑脸的调侃道。 “才没有呢!”胡庆之立马反驳,“陈夫子叫我出去后,就只是问了我一些问题而已,并没有对我作出惩罚!” 话音一落。 围着他的众人,便立刻开始起哄。 “呵呵,你在骗鬼呢!陈夫子当场抓到你上课走神,他要是不处罚你,那他还能叫陈夫子吗?” “就是就是!整个浅墨学堂,哪个学生不知道陈夫子的脾气?只是被他抓到上课不专心的学生,那处罚就没有轻的!” “哎呀老胡,男子汉大丈夫,被处罚就被处罚了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俗话说得好,大丈夫能屈能伸,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大方承认来的畅快。” ……………… 听着众人的嘲笑调侃。 胡庆之气得嘴都歪了,可他一个人说也说不过这么多人,便只好气鼓鼓的丢下一句: “你们不信算了,我懒得和你们解释!” 说着,他便想要直接转身离开。 可那群同窗又赶忙笑呵呵的打起圆场来。 “哎哎哎,老胡你别那么容易生气嘛!” “就是就是,大家也都是闹着玩而已,你认真起来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嗨!我说庆之啊,你可别太小心眼了,大家就是调侃调侃,逗逗你而已,怎么还闹起别扭来了啊!” ………… “不是,你们……”胡庆之顿时更气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合着你们这帮丫的特意过来看我笑话,嘲讽我,我还得高兴了不是? 在心中吐槽一番后,胡庆之也不想再与他们争吵,便一言不发的要转身离开。 可那些人的八卦之火,早已熊熊燃烧,哪会让胡庆之如此轻易便离开。 “别那么着急走嘛?大家再聊聊呗!” “对了,之前陈夫子在你书桌上拿起一张宣纸,好像还脱口而出念了一句诗词,你把那张宣纸拿出来给我们看看,上面到底写了一句什么诗词嘛?” “就是就是,那陈夫子好像就是拿起那张宣纸后,便开始沉默不语,愣了好半天,这才将你叫到走廊外,看样子那张宣纸上的诗词肯定很不一般啊!” “哎,我说老胡,该不会是那张宣纸上的诗词,是你自己写的,结果写得太差,把陈夫子给吓到了吧?” “哈哈哈,你们还别说,这个还真有可能。” “老胡,来来来,把那张宣纸拿出来,让我们看看你在上面究竟写了啥嘛!” ………… 听到这些人的话,胡庆之的怒气直接达到了顶峰,只见他大手一挥,怒喝道: “我告诉你们,我胡庆之今天就是死,就是从这里跳下去,也绝不会把那张宣纸给你们任何一个人看!” 这番话一说出来。 众人顿时一愣! 看着胡庆之此时怒气冲冲的模样,他们也知道,这家伙现在是真的生气了。 一时间。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而这时。 不远处的张云苓,却是脸色一白,也愣在了原地。 她刚刚见到其他学生围着胡庆之进行嘲讽时,本想过来阻拦的。 可她刚收拾好书包,还没来得及走过来,便听到胡庆之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还想着要胡庆之把那张宣纸给她看看,顺便再问问胡庆之,写下那句诗词的人到底是谁? 可现在。 她都不知道还该不该上前去询问了…… 想放弃。 可她又太想亲眼看看宣纸上的那句诗词,更是对写下那句诗词的人有着极大的好奇心。 思虑片刻后。 见胡庆之还没有离开。 张云苓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几息后,还是鼓足勇气,快步走了过去。 众人见到张云苓走了过来,顿时脸上又扬起了笑容。 就连胡庆之也不外如此。 没办法。 这个年龄段的少年们,正是春心萌动之时。 像张云苓这样美好的少女,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们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然而。 让胡庆之和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 张云苓快步走到他们面前后,竟然直接站在了胡庆之的面前。 这一刻。 众人皆是满头雾水。 要知道,平常他们无论怎么在张云苓面前献殷勤,也不曾得到过她的驻足。 因为张云苓从不接受任何人的殷勤,但也不冷漠,只是礼貌得恰到好处,绝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有特殊对待。 可现在。 张云苓却莫名其妙跑到胡庆之面前,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众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张云苓,突然对胡庆之倾心了? 这合理吗? 不不不不! 这绝对不合理啊!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可心中却是一顿哀嚎——胡庆之这特么是走狗屎运了吗? 而与此同时。 胡庆之的内心在一顿懵逼后,更是如同突然被小鹿乱撞。 看着眼前清新动人的张云苓,胡庆之突然觉得,自己的春天似乎要来了。 可下一刻。 张云苓一开口,便让他顿时虎躯一震,浑身一冷,透心凉…… “那个,胡庆之,你能把那张宣纸借给我看看吗?” 胡庆之一愣,脸色唰得一下就惨白一片,“啊这……” 回想起他刚刚铁骨铮铮所说的狠话,现在的他恨不得直接给自己两个大逼兜! 胡庆之啊胡庆之,你说你到底哪根筋搭错了,说什么狠话不好,偏要说那种傻到冒烟的狠话? 现在好了! 左右为难! 要是把那张宣纸拿给张云苓看吧! 这面子上显然是过不去的。 毕竟现在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在看着,而且他们刚刚都听到自己说了啥话。 可不给吧! 看着张云苓这楚楚动人的模样,实在是于心不忍。 更何况。 这可是张云苓第一次主动向别人说出请求,要是拒绝了,可能就错了天大的机会…… 想着想着,胡庆之内心百般纠结,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这时。 张云苓见胡庆之一脸犹豫的模样,在心中想了想后,便语气无奈道: “要是我的请求有些强人所难,那就算了吧!” 说着。 张云苓轻叹一口气,便秀眉低垂,一脸失落的想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 胡庆之忽然开口,犹豫了片刻后,便一脸羞涩的笑道: “云苓窗友,若是你想看的话,我将这张宣纸送给你都没有关系的!” “啊……” 原本正要转身离开的张云苓,忽然一愣,清澈的眼神中满是疑惑。 而这时。 胡庆之也不多说什么,想着直接用行动来证明他所说的话,便马上打开书箱,从中拿出一本籍,将夹在书中的宣纸拿了出来,双手递给了张云苓。 “这……”张云苓愣在原地,没有伸手去接,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胡庆之则笑呵呵的说道: “云苓窗友,这上面的诗词是教我书法的苏先生写给我的,你要是喜欢,我今天下午去他那上课的时候,请他给我多写几张,我明日再带过来送你!” 胡庆之的态度极好,与之前怒怼其他人相比,简直就是两副面孔。 这波啊,主打的就是一个双标! 而张云苓听到胡庆之这么说,也是立刻回过神来,马上就将“苏先生”这三个字印在了脑海中。 随后她连忙笑了笑,双手接过胡庆之递给他的宣纸,便道: “谢谢你,不过我只是想看一下,等下一定会还给你的!” “不不不!”胡庆之连忙摇了摇头,大手一挥: “云苓窗友,你这就见外了,这宣纸上的诗词,我那苏先生一天随随便便能写个三五十句,我说送给你,就是送给你了!” “我男子汉大丈夫,绝对要说话算数!” 大义凛然的说完这番话后,胡庆之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还能靠苏先生来装逼! 此时的他,忽然觉得,父亲让他跟着苏先生学书法,实在是一个非常正确的事情啊! 第177章 略懂一二! 张云苓听到胡庆之这般言辞之后,也不好再推辞什么,便接受了他的好意。 但她向来不愿平白无故接受他人好意。 哪怕仅仅只是一张写了诗词的宣纸,她也不想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收下。 心里总会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 她接过胡庆之递过来的那张宣纸后。 思索了片刻,便直接打开书箱,从中取出一支用锦盒装着的毛笔,同样是用双手递给了胡庆之: “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这是一支紫毫笔,就当做是我拿它来和你交换这张宣纸吧!” “这……” 胡庆之一愣,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此时。 周围的其他学生,也是目光一呆,满脸的不可置信。 虽然他们都还是十二三岁的孩子,但对于寻常事物的价值,还是有着很好的判断力的。 尤其是他们最常用的文房四宝。 所以他们都很清楚,一支紫毫笔的价值,足够抵得上一大捆宣纸。 而现在。 张云苓却愿意主动拿出一支紫毫笔,用来换取胡庆之的那张宣纸。 这其中缘由,众人心中也明白。 张云苓这样做,肯定不是为了那张宣纸,而是为了写在那张宣纸上的诗词! 而就说明。 在她的眼中,宣纸上那句诗词的价值,肯定要比一支紫毫笔要珍贵许多。 众人思绪及此,对那张宣纸上的好奇心则更为强烈了。 而这时。 胡庆之犹豫片刻后,也没有过于扭捏,而是直接收下了张云苓递过来的那支紫毫笔。 “好,那这紫毫笔我就收下了!” “嗯,成交!” 张云苓莞尔一笑,顿时心中轻松了不少。 这时,胡庆之又道: “对了,等下你回家后,再把这张宣纸拿出来看吧!” 说着,他故意扫了周围的其他人一眼,然后给张云苓使了使眼色,示意了一下。 “嗯嗯。” 张云苓点点头,也扫了围观的众人一眼,随即直接将那张宣纸放进书箱锁了起来。 众人:“……” 胡庆之见状,憨憨一笑,当即便抬头挺胸的扫了众人一眼。 那模样,很嚣张,很欠揍…… 但在浅墨学堂上学的孩子,家教都很严格,再加上陈夫子平常那严厉的教育模式,所以此时众人即便看得拳头都握紧了,也不敢有丝毫动作。 这时。 张云苓却又对胡庆之说道: “对了,你能不能给我说一说,写下宣纸上那句诗词的苏先生,究竟是什么人啊?” “当然可以!”胡庆之立刻点头,随即又道: “这个苏先生说起来,可神了,我等下慢慢跟你说,不过现在我们得先离开这里,毕竟这儿人太多了,嘈杂。” 说完以后,还一脸贱兮兮看了看众人一眼! 炫耀,赤果果的炫耀啊! “那行,反正我现在也不着急回家!” 张云苓没什么心眼,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 说着。 两人便一起转身离开,往学堂外走去。 而此时。 周围的众人,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尤其是想到胡庆之先前那番如同誓言一般的话,更是觉得这家伙简直说话就跟放屁似的! 不是说什么,我胡庆之今天就是死,就是从这里跳下去,也绝不会把那张宣纸给你们任何一个人看吗? 这特么换了张云苓一来,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啊! 下贱! 啊呸——! ………… 与此同时。 听风茶楼。 三楼的一间雅阁之中。 苏长卿和方宏正在喝着茶,下着棋。 那日傍晚,两人见面之后,闲聊了许久。 方宏自然也就知道了苏长卿的住处。 于是今日一早。 他便主动来找苏长卿喝茶聊天。 只是今日他觉得光是喝茶聊天有些太过平淡,便特意向掌柜要来了一副围棋,要与苏长卿对弈几盘。 对此。 苏长卿没有拒绝——因为他在穿越之前,还真对围棋研究得不少! 甚至在暑假无聊的时候,在网上与人对弈,与程序对弈,都能玩上整整一天。 他不敢说自己水平有多高,但毕竟也看过不少和围棋相关的影视作品,很多听起来比较唬人的棋路,他还是懂得一些。 所以,方宏要与他对弈,他自然是完全不惧! 而方宏提议今日要与苏长卿下棋对弈,其实也是有些小心思的。 因为他对于苏长卿在书法和诗词上的造诣,已经有所了解。 所以他很清楚。 若是和苏长卿比书法和诗词,他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 可对于自己的棋艺,方宏却是很有把握。 早在三年之前,他便已经在书院里没有对手了。 而且在提出要下棋对弈之前,他还特意问一下苏长卿对于棋艺之道是否精通? 而苏长卿当时的回答却是: “谈不上精通,只能说略懂一二!” 对于这样的回答。 方宏自然是相当满意的。 虽然他第一次见到苏长卿,就对其很有好感,没有任何敌意。 他也能感觉到。 苏长卿对他也是如此。 不过。 他总觉得,虽然苏长卿平常都是一副淡然如水,与世无争的模样,可还是让他有一种被压过一头的感觉。 所以,他便一直寻思着,要在某个方面,压过苏长卿一把! 想来想去,便就只有棋艺了! 果然。 棋局一开始后。 方宏便发现,苏长卿对于棋艺,确实只是略懂一二。 走的棋路都非常简单直接,规规矩矩,甚至看不出有任何计谋在其中。 于是。 方宏便越下越得心应手。 到了现在。 他已经彻底放松下来了,甚至有机会进行绞杀之时,他都会故意给苏长卿多留出一些机会。 按照他的想法。 是准备要在整张棋盘上,布一个大局。 等到最后要收盘的时候,他便一子定乾坤,杀得苏长卿一个措手不及,在对方那充满惊恐,震撼,崇拜的眼神中,于风轻云淡之中拿下整盘! 这种感觉,想想就觉得刺激! 实在是太装逼了! 哈哈哈哈…… 方宏默默想着,表面上平静无波,实则心中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今天这个逼,我方宏是装定了,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我说的! 第178章 天大地大,面子最大。 雅阁之中。 方宏和苏长卿于桌前相对而坐。 两人此时的神情,都较为平静淡然。 可是棋盘上。 黑子和白子你来我往,却是如同两军厮杀一般。 而从当前的局面上看来,黑子几乎已经形成了绝对的优势。 最多再走五手左右,黑子便能一子定全局。 方宏手持黑子,单手托着下巴,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这种胜券在握的感觉,已经让他有些过于放松了,对于苏长卿接下来走的每一步棋,他也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便开始走下一步。 且为了让这一局棋不那么快结束,他的杀招也是故意迟迟不出。 而他这样做。 仅仅只是为了多享受一下这种掌控全局的感觉。 不过。 让他微微感到有异常的是,即便白子从整盘的棋势走向来看,已经完全处于落入下风的生死边缘,可苏长卿此时的神色却依然平静如常! 且每次走出一步后,眼中都似有点点光芒闪烁。 那种眼神,反倒是有一种猎人躲在暗处,在观察猎物时的感觉。 这让方宏也不免有些疑惑。 时间长了,这种疑惑便不知不觉转化为一种细思之下的惶恐。 于是。 过了几手棋后。 方宏手持一颗黑子,双眼微眯,准备出杀招了。 只见他将手中黑子往棋盘上的某个角落一放。 “啪——!” 一声脆响后。 方宏看了看棋盘上黑子连成一片的局势,脸上露出自信无比的笑容,语气中的那种激动似乎都快要溢出来了一般: “苏兄,承让了!” 话音落下。 正当方宏已经准备端起茶杯,一脸悠闲的装完这个逼时。 苏长卿却是淡淡一笑,语气平静道,“方兄,棋局生死往往只在一子之间,现在出手定局,或许还为时太早了。” 方宏闻言,顿时一愣,原本准备去端起茶杯的左手,也是愕然停在了半空之中。 他心中一慌,连忙再次看向棋局,见整盘棋局走势已定,眼神中更是充满了疑惑,“此时的局势,白子已然退无可退,莫非苏兄还有起死回生之手段不可?” 苏长卿脸色平静,双眸之中古井无波,缓缓道,“起死回生或许太过玄妙,可置之死地而后生,倒是兵家常事,下棋如指兵,不到最后一刻,永远是胜败未知。” 说着。 他便手持一颗白子,往棋盘上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里轻轻一放。 下一刻。 原本局势已经退无可退的白子,却如同干枯的小溪突然被注入了一泉清水一般,顿时生机隐现,恍如一条困于浅滩的蛟龙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紧接着。 方宏再仔细一看,便更是脸色煞白,满脸震撼。 因为他发现,棋盘上到白子不仅活了过来。 更为恐怖的是。 原本那些散落在棋盘上,看起来毫无关联的白子,也在此时连成一片,形容一条攻势猛烈的白龙。 而且这还没完! 棋盘不仅白子瞬间扭转乾坤,就连方宏之前精心布置的黑子棋局,都随着苏长卿刚才那一颗白子落下后,在整盘棋局的走势上,完全为白子作了嫁衣! 仿佛那些用来布局的黑子,被同化成了白子一般! 方宏越看越觉得心惊胆战! 回想起苏长卿从第一手棋开始,似乎他就是按照最为基本的棋路在下。 可如今想来。 却发现他那每一手看似普通的棋路,一旦与黑子那精妙的棋路结合起来,白子摆放的位置,便成为了决定整盘棋局胜败的关键! 所以。 无论黑子在整局中的攻势有多么猛烈,多么凌厉霸道,最终能决定胜负的,都是白子! “嘶……” 方宏越想便越觉得恐惧,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天杀的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 方宏在书院研究各种棋路,足足有近二十年的时间,可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棋路啊! 尤其是回忆起苏长卿之前所说的“略懂一二”,他便更是气得心颤! 好家伙! 你连这种近乎变态的棋路都会,还好意思说自己只是“略懂一二”? 该死,这回被你装到了! 方宏在心中一顿吐槽。 片刻之后。 当他抬起头看着神情淡然的苏长卿时,心中却只有一个想法——“此子,果然恐怖如斯啊!” 而这时。 苏长卿却淡淡一笑,抬起手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方兄,此局还尚未形成死局,接下来该黑子再行了。” “呃……” 方宏一愣,顿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硬着头皮拿起一颗黑子,却停在棋盘上空,久久无法落下。 因为按照棋盘上目前的局势,只要稍微懂一点棋艺的人都能看出来,接下来无论黑子再怎么走,不出五手,必败无疑。 可按照棋艺礼仪,面对这这种即将形成死局的棋势,要不就直接认输,要不就继续走下去,直至黑子被白子杀得片甲不留…… 可这两种选择,都会让方宏觉得很没有面子! 天大地大,面子最大。 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可丢啊! 因此,方宏犹豫了许久,依然没有落子。 安静!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此时的雅阁之中,安静得仿佛连两人的心跳声,都能够清晰可闻。 虽然方宏迟迟不愿落子,可苏长卿却也不急着催他,不急不躁的喝着茶,脸上也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君子之风,尽显无疑。 可苏长卿越是如此。 方宏便越是一脸尴尬,极度不好意思,连与苏长卿的目光对视都不敢了。 只不过。 半晌之后。 方宏突然目光一亮,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很新奇的想法。 下一刻。 只见他突然脸色一白,立刻用双手捂住肚子,弯下腰来,一脸痛苦的叫道: “哎呀,肚子好痛!” “方兄你没事吧?”苏长卿虽然脸上带着关切的模样,可语气之中却带着一丝调侃。 而方宏哪里管得了这些,依然像模像样的哀叫道: “不行,我今天早上可能吃坏东西了,可能要去一趟茅房!” “那方兄快去,在下等着你回来!”苏长卿淡淡一笑。 方宏也尴尬的笑了笑,连忙义正言辞的说道: “人有三急,苏兄请稍得片刻,待我去茅厕解决一下肚子的问题,再回来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说着,便连忙捂着肚子离开了。 第179章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而江湖之中,也总有人想要分个高低强弱。 只不过,各自的争斗方式,或许有些差别。 在这偌大的江湖之中,大多数的争斗,往往以武力来决出胜负。 可有人喜欢斗武,便有人喜欢斗智。 而下棋对弈,便斗智中最为常见的方式。 先前方宏提出要下棋对弈的时候。 苏长卿便知道,这家伙是想借下棋之名,与他斗斗智啊! 既如此。 那自然是要陪他好好玩玩! 看着棋盘上的残局,苏长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和善…… 而与此同时。 方宏也确实来到了茶馆后院的茅房之中。 只不过此时的他,却并不是真的来解决肚子痛的。 只见他右手一翻,便从手指的纳戒之中,取出一本册子,封面上写着四个字——【千灵棋谱】。 这本册子,是他在书院的藏书阁无意中找到的。 当时这本册子放置在书架的角落中,满是灰尘,无人问津。 可是偏偏却被方宏给发现了。 一直以来,他都很喜欢研究棋艺,所以见到这本棋谱,便顿时来了兴趣。 即便这本落满了灰尘的棋谱,显得非常没有价值,他也毫不嫌弃。 而拿着这本棋谱仔细研究了一会儿后,他便更是如获至宝。 因为他发现这本棋谱之中所蕴含的棋路,可以说是精妙绝伦,玄奇无比。 而他也正是在熟读这本棋谱后,在棋艺方面突飞猛进,直至碾压书院其他弟子。 甚至从那以后。 他便觉得自己在棋艺方面,已经达到登峰造极之境,无人能敌!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 今日本来想借棋艺在苏长卿面前装个逼,可不曾预料到这个老六连棋艺也这么恐怖! 真是装逼不成反被屮! 不过他也不会轻易认输,这才故意找了个借口,跑到茅房来,希望能够在这本千灵棋谱之中,找到可以破解苏长卿那种诡异棋路的法子。 不过。 可惜的是。 他在茅房中已经待了一炷香的时间,将这本千灵棋谱翻来翻去,也未曾找到破解苏长卿棋路的办法。 “该死,那家伙用得究竟是什么棋路,居然连这本千灵棋谱上,也找不到应对的方法!” 方宏气得不行,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而茅房中的味道嘛……就不用多说了吧? 懂得都懂! 所以方宏急促的呼吸了几下后,顿时一阵恶心,恨不得一掌将这茅房给炸了! 可是转念一想。 又突然意识到,要是真的一掌将这茅房给炸了,那他自己岂不是就真的屎到淋头了? 无奈之下,只能暂且放过这个臭气熏天的茅房…… 没办法。 最后实在憋不住了。 他便只好收起千灵棋谱,从茅房中走了出来。 不过。 他也并没有马上就上去茶馆的三楼,而是在故意在一楼慢慢的转悠了几圈,想要多拖延一点时间。 现在的他,只祈祷还在雅阁中的苏长卿,会因为等的时间太久,便已经将那盘未下完的棋给收了起来。 然而。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当方宏在一楼转悠了近一盏茶的时间后,终于按捺不住,往三楼走去了。 半晌之后。 方宏终于来到了雅阁的门口,他定了定心神,平复好情绪,从脸上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然后,他推开了门。 下一刻。 他的笑容便凝固在脸上…… 只见雅阁之中,苏长卿依然坐在窗前,悠闲的喝着茶,而桌上到棋盘,却是丝毫未动。 残局! 依然是那一盘残局! 见方宏此时终于回来了,苏长卿也只是淡然一笑,语气之中略微带些关切之意,“方兄如今可要好些?” “好……好多了!”方宏笑了笑,连忙踏步进来,拱手道:“让苏兄等了这么久,还有劳苏兄挂意,方某真是过意不去啊!” “方兄言重了。”苏长卿淡淡一笑,随即低头看了看桌上的棋盘,“先前对弈一局还未分出胜负,不如我们继续如何?” “呃……呵呵,这个当然!” 方宏尴尬的笑了笑,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来到桌前。 “先前那手棋,方兄还未落子,请继续吧!”苏长卿抬手示意,脸上带着十分和善的笑容。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方宏也立马点头笑笑,语气之中却是有些慌乱。 此时的他,有一种骑虎难下,如坐针毡的紧迫感。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原因。 他总觉得。 眼前这个笑容和善的苏长卿,给了他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危机感。 强行镇定下来后,方宏拿起了一颗黑子,有些微微颤抖的举到棋盘上空。 这一次。 他没有犹豫太久。 因为他知道,犹豫也没有用。 于是。 “啪——!” 一声脆响。 他将那枚黑子,随意的落在棋盘中的一个位置。 苏长卿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 拿起一颗白子,同样是毫不犹豫的直接落子。 双方仅仅只是多走了一手,棋盘的形势却再次大变。 白子的攻势势不可挡,如同天罗地网一般,将棋盘上的黑子全部牢牢围困住。 先前看起来似乎还能再抵挡几手棋的黑子,此时却是如同兵败如山倒一般,全盘溃散。 此时只要稍微懂点棋艺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双方只要再多下一手棋,白子便能将黑子一网打尽。 看着棋盘上的局势,方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手心和额头都开始冒出细汗,心跳也开始加速…… 而此时的苏长卿,倒是一脸悠闲。 只不过。 他看着棋盘上此时的黑子已经再无半点退路之时,心中也不免有了一丝窃喜和小骄傲…… 现在的他。 真觉得穿越前的那些影视剧没有白看,里面的套路,也是有着用武之地的! 尤其让他没有想到的是。 这个作用,居然会在他穿越之后体现出来。 不错,确实不错! 有段话这么说来着。 你吃过的饭,看过的书,走过的路,做过的事,都是命运的安排。 或许在当时看起来平平无奇,毫无意义的事情。 会在某一天,发挥出令人惊叹的作用! 第180章 哎,我就是玩!!! “方兄,该你了!” 苏长卿笑容和善的提点道。 方宏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没有说话,但也主动拿起一枚黑子。 只是他看着眼前的棋盘,沉思了许久,却迟迟没有落子。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目光之中,多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苏长卿也不着急,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嘴角微微扬起,有一种笑看风云的淡然。 而就这时。 “啪——!” 一声脆响。 方宏忽然将手中的黑子往桌上一拍,虽然力量不算大,但却非常集中的汇聚在棋盘之上。 于是。 就是这么一刹那的时间。 棋盘上的大部分棋子,却彻底乱作了一团。 原来的棋局走势,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 而方宏在这一瞬间,也看似非常自然的低下头来,似乎完全没有去看棋盘上的动静。 接着。 只见他低垂着眼眸,语气无比自责的说道: “现在五国纷争尚未结束,随时有可能天下大乱,我辈读书人,应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可如今,我身为书院弟子,外出游历之时,却在此喝茶下棋,浪费大好时光,实在是愧对圣人先师的谆谆教诲啊!” 话音落下。 方宏又猛得站了起来,面向窗外的天空,抬起右手,伸出三指,做发誓状: “苍天这上,大地为证!我方宏今日就此立誓,从今往后,必将每日勤学苦练,修身养性,绝对不再贪图玩乐!” 方宏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情真意切。 饶是苏长卿,都差点被感动了! 只是。 当他看着棋盘上那散作一团的棋局时,却又突然陷入了沉默:“…………” 随后抬头看着一本正经的方宏,他的双眸也不由得微眯起来,似有寒芒隐现。 好家伙! 你这演技可真是不错啊! 为了搅乱这盘棋局,连家国大义,圣人先师都给搬了出来! 你清高! 你了不起! 你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还差一手棋,就能以锐不可当之势赢下整盘棋局,你却让我输得这么彻底!!! 哈哈哈,焯! “哎呀,棋局乱了!” 方宏忽然转过身来,低头看着棋盘上那乱作一团的棋子,不由得一愣,顿时脸色一慌,“苏兄,真是不好意思啊!” “刚才我突然想起离开书院之时,儒尊掌教们对我的教诲和期盼,这才一时乱了心境,还望苏兄不要见怪啊!” 苏长卿淡淡一笑,放在桌下的左手,却已经握成了砂锅大的拳头,可嘴上却缓缓吐出两个字: “无碍!” “哈哈,苏兄果然是心胸宽阔之人!”方宏立马大笑,赶紧拱手行礼,狠狠的夸赞了苏长卿一句,然后又道: “不过方某今日确实在下棋喝茶这种玩乐之事上浪费了太多时间,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了,还是得回家去多多研读诗文才行,今日便先行告辞了,咱们改日再叙!” 说着,便拂了拂衣袖,准备转身离去。 不过,方宏离去的脚步,却是尤为的慢,几乎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 苏长卿淡淡一笑,沉默不语。 待到方宏的脚步来到门前时,几乎已经停了下来。 而这时。 苏长卿便悠悠开口道:“我看今日时间尚早,若是方兄愿意,我们可否再对弈一局?” “嘿嘿,当然可以!” 方宏转过身来,咧嘴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 “对了,不知苏兄上一盘用的是什么棋路,实在是精妙的很啊!” 两人收拾着棋盘上的乱子之时,方宏语气随意的问道。 苏长卿微微一笑,实话实说道:“天地大同!” “天地大同?”方宏顿时一愣,眉头紧皱,思索半天才喃喃道,“实不相瞒,方某自小便研究棋艺,可以说是熟知天下各种棋路,在书院之中,也未曾有过敌手,但至今为止,也从见过这种名为天地大同的棋路,更未听人提及过这种棋路,不知苏兄是从何学来,又曾拜过哪位棋艺名师?” “呵呵,方兄缪赞了!” 苏长卿轻笑一声,语气也是颇为随意的说道: “在下并未拜过任何棋艺名师,至于这天地大同的棋路,其实也说不上是多么精妙的棋路,在苏某的老家,一个十二岁的孩童,运用起这种棋路来,都要远远超过在下!” “啊这……” 方宏神情一滞,他感觉苏长卿在装逼,而且他还有证据! 但是他不敢说…… 于是,只能讪讪的笑道: “哦,还有这种事情?” “不知苏兄的老家在哪,竟然有这种天才少年!” 苏长卿笑了笑,双眸低垂道: “老家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回不去了,不提也罢!” “呃……是方某冒犯了!”方宏愣了愣,自然也听得出来苏长卿不愿提起老家之事,便也连忙致歉。 “无妨!”苏长卿置之一笑。 而方宏却知道,苏长卿这是在故作坚强啊! 因为他也知道。 这么多年来的战争,多少人都被迫离开家乡,远赴千里之外。 待到战乱稍微平定后,很多人的家乡,也早已被夷为平地。 而且在这九州之地。 除了最开始的大周之外,也还有许多建立在外域的小国家。 而在大国之战的洗礼之下,许多小国家自然也不复存在。 这一点,方宏比任何人都清楚!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原本因为在棋艺上被苏长卿蹂躏之后,而有些气愤的方宏,此时对苏长卿反而有了一丝怜悯之心。 不过。 此时的苏长卿,完全不知道方宏此时的心里活动,也压根没有任何伤感。 他是穿越而来,又不是家破人亡,流浪至此! 况且他已得长生大道,有什么好伤感的? 既来之,则浪之! 哎,我就是玩!!! 很快。 棋盘被清理干净,双方再次进入对弈状态。 而这一次。 由苏长卿执黑子先行。 方宏有了先前一盘的经验,知道苏长卿的棋力非同凡响,便从第一步棋开始,就进行了更为精妙的计算…… 第181章 虾仁猪心,虾仁猪心啊! 相比于方宏。 苏长卿这一盘棋,则下得更为随意。 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简单,仿佛初学围棋的小孩,只能用出一些平平无奇的棋路。 看起来,中规中矩,似乎没有半点心机! 而苏长卿越是这样下,方宏便越是紧张。 有了先前那一盘的惨痛代价,方宏现在每走一步棋,都要犹豫许久。 因为他在进行十分周密的计算。 不仅要计算他自己接下来应该要怎么走,还要计算苏长卿每一步棋的用意。 可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双方的棋局走势,已经完全形成后。 方宏的眉头,便皱得更紧了…… 因为他发现,苏长卿从第一步棋开始,到后面的每一步棋,几乎都在他的计算范围之内。 若是和其他人对弈,碰到这种情况,他早就大杀四方,不会给对手一丝一毫的喘息机会。 可是现在他却迟迟不敢出杀招! 因为他现在很清楚,自己是在和苏长卿这一个棋力极强的怪物对弈。 一个连天地大同这种恐怖棋路都能掌握的人,怎么可能下出如此平平无奇的棋路? 甚至还能让他计算到后面的每一步棋?!!! 这不对劲! 非常的不对劲! 这家伙一定将极其恐怖的杀招,藏在这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棋路里面。 必须要小心应对,绝不可再掉以轻心! 思绪及此。 方宏忍不住抬头看了苏长卿一眼,对方却只是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进行回应。 这让方宏更为心惊胆战。 于是。 方宏接下来的每一步棋,都走得更为小心翼翼,没有一丝一毫的激进。 再加上他此时思考棋路时,有点缩着脖子,那模样看起来十分猥琐,让他身上那种翩翩公子的气质顿时荡然无存。 而此时。 苏长卿却始终是淡然无比。 方宏每一步棋都要思考数十息才缓缓落子,而他却总是在方宏落子后的一瞬间,便立刻落子。 仿佛连一息的思考时间都不需要! 这让方宏更加感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得喘不过气来…… 可是。 方宏不知道的是。 苏长卿这一盘棋局,是真没打算直接压制住他! 而是想用最简单的棋路,来试探一下他还有哪些杀招? 如果他使用那些杀招后,自己又是否能够轻松应对? 说得简单一点。 苏长卿这一盘棋,完全就是在给方宏喂招! 只可惜。 方宏一直觉得苏长卿的棋路中,藏了一些恐怖的杀招,所以迟迟不敢出招,一直在用迂回策略,和苏长卿进行周旋。 对此,苏长卿自然也看得明白。 不过他也不急。 既然方宏想要慢慢玩,那他就奉陪到底。 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来啊,快活呀,放纵呀……反正有……大把时间…… 就这样。 随着时间从棋盘上缓缓流逝。 不知不觉,便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 可这盘棋局从走势上来看,却还只是进行到一半而已。 方宏落子的速度开始越来越慢。 他的眉头也越皱越紧,额头和掌心都已经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整盘棋局的走势,到目前来看,明明是处于旗鼓相当,各有得失的局面。 可方宏心里却有一种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明明他已经将整盘棋的走向都已经计算好了,且现在的棋局走势也是按照他所计算的方向在走。 可是他却总有一种,自己无法控制棋局走势的感觉。 就仿佛他已经在心中计算好的每一步,都已经被苏长卿看穿了,且又在一股诡异的力量下,不得不这样走。 好像第一手棋开始,整盘棋局的走势,就已经是被苏长卿设计好了一般。 而他的每一步计算,也完全是在苏长卿的计算当中! 这种感觉,让方宏此时如坐针毡,每下一步棋,都仿佛备受煎熬…… 而苏长卿则是单手撑在桌子上面,托着下巴,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紧接着。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 双方在整盘棋局上的对弈,已经来到了一百六十八手。 这时。 正准备落子的方宏,看着棋盘上的局势,突然一愣,目光顿时惊恐无比。 下一刻。 他眼神中的那一抹恐惧,直接转化成了怒气。 因为此时的他,终于弄清楚了苏长卿的真实想法。 “啪——!” 他再次将手中的棋子往桌上一拍,棋盘上的棋子顿时又乱作一团。 而这一次。 他没有看向窗外,而是直视着苏长卿,语气激愤道: “苏兄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就如此看不起在下的棋艺?” “我方某承认,论棋力高低,我的确不如你!” “可是无论如何,我也是你的对手,你怎么能下指导棋来看轻我,实在不当人子啊!” 方宏越说越激动,满脸通红,倒真是像一个小孩子一般…… 因为他实在无法接受,苏出卿仗着自己的棋艺高超,就用这种大佬调戏萌新的招数,把他当成一个小孩来戏耍! 开什么玩笑! 他好歹也是书院弟子中的棋艺第一人,什么时候受过这气? 叔可忍,婶都不可忍! 再说了,按照目前棋局的走势,再继续走下去,他也必输无疑。 既然如此,干脆就以这个为借口,扰乱这盘棋局算了! 反正这一次,他理直气壮! 所以,此时的方宏在义正言辞的怒叫几声后,那抬头挺胸的模样,真叫一个敢作敢当,铮铮铁骨啊! 而这时。 苏长卿却淡淡一笑,拱手赔礼道: “方兄莫要生气,苏某也不是故意要下指导棋来戏耍方兄的,只是苏某害怕方兄碰到太过复杂的棋路会过于紧张,到时候突然又肚子疼起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苏某觉得,这样下棋,可以下得久一点,也能多一些乐趣。” 苏长卿这番话,说得不骄不躁,不卑不亢。 语气也是淡然的一批! 可每一个字,却仿佛像一把把尖刀一样,插在了方宏的心中。 过分! 实在是太过分了! 虾仁猪心,虾仁猪心啊! 我可以输,你可以赢! 但我不能这么输,你也不能这么赢啊! 这何止是看轻,何止是戏耍? 简直就是赤果果的羞辱啊! 苏长卿那番话,让方宏差点气得经脉逆转,急火攻心! 他怎么能忍受此等羞辱? “苏兄,我必须承认一件事!在我所遇到的对手中,从棋艺方面,我愿称你为最强!但是,我希望你也不要看轻我,刚才这两局棋,就算我们打成一个平手,接下来我要和你对弈第三局,请你不要再有任何隐藏,务必拿出全部的实力,就让我看一看,你我之间的实力,究竟有着多大的差距!” 方宏衣袖一甩,一本正经的如此说道! 苏长卿:“……” 好家伙! 前两盘我明明已经胜券在握,你说我们打成一个平手? 阁下的脸皮之厚,果然更胜棋艺! 不过。 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所愿! “好吧,那苏某就全力以赴的和方兄对弈一局!”苏长卿露出一脸和善的笑容。 第182章 难道我也到此为止了吗? 很快。 第三盘棋局的对弈,便正式开始。 这一次,依然是苏长卿执黑子先行! 方宏呼吸急促,棋局一开始,他便陷入了极度紧张的状态。 不过苏长卿这一局没有丝毫手软。 一上来。 第一枚落子,便是天元开局。 方宏一眼便看出来,这又是先前第一盘那种天地大同的棋路! 于是,他不敢有丝毫懈怠,也从第一枚落子开始,便杀招尽出! 他领略过天地大同的棋路有多厉害,知道这种棋路若是一旦形成局势,将彻底锁定这盘棋局的胜利。 而且方宏也很清楚。 苏长卿从第一步棋子开始,往后的每一颗棋子,都达到了料敌于先机的地步。 许多看似杂乱无章的落子,其实都是极为精妙的布局。 越是下到后面,便越会发现,苏长卿的每一步棋,都不是随意落子。 因为他的每一步棋,都能够牵一发而动全身,让天地大同的局势覆盖在整个棋盘之下。 一旦如此。 对手将退无可退! 所以方宏很清楚,要想破解天地大同这种恐怖的棋路,必须要在第一步棋开始,便杀招尽出! 主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 更为重要的是。 方宏一直知道一个真理——男人,在关键的时候,必须要快! 正所谓。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他相信,只要自己进攻输出速度足够的快,不给苏长卿太多的思考时间,他便会疲于防守,从而无法进行天地大同这种棋路的布局。 这样一来,他便能以极致的进攻速度,趁天地大同的棋路还未成形之前,便拿下这一盘棋局的胜利! 哈哈哈,我果然是个小天才啊! 想到这里,方宏的心里也越发的激动起来。 于是。 方宏往后的每一步棋,也确实下得非常的快! 只可惜!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苏长卿这家伙,居然下得比他还快?!!! 每一次他刚刚落子,苏长卿便紧随其后,迅速落子。 似乎都不用思考似的? 不过。 方宏也不愿在气势上落入下风,只得将进攻输出的速度,发挥到极致。 而苏长卿则是不紧不慢,稳稳跟上方宏的落子速度就行。 于是。 整间雅阁之中,全是急促的“啪啪啪啪啪”声响——棋子落在棋盘上的脆响! 只是,仅仅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后。 方宏手执一颗白子,看着棋盘上的局势,却陷入了沉默之中…… 因为他发现。 无论他如何展开攻势,苏长卿都能够从容应对,防守得滴水不漏。 更为让他震惊的是。 苏长卿这家伙在防守的同时,居然还利用他的猛烈攻势,进行更为高深的布局! 而等他发现棋盘上的布局时,对方已经将天地大同的棋路草灰蛇线的埋藏在先前的布局当中…… 面对棋盘上已经形成的天地大同。 方宏很清楚,他已经没有任何机会阻拦对方的攻势。 因为从他刚才拿起一枚白子之后,便发现整个棋盘之上,居然已经再也没有他的落子之处。 当然。 若是一个普通的棋手,此时至少还能再下十几手,才会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困于天地大同的棋局之中。 可是方宏的棋力确实很强,可以说当世少有。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 他一眼便能看出十几手之后的局面。 可以说此时棋盘上的每一个落子之处,都是等着他的陷阱! 无论他后面怎么布局,怎么防守,都不可能反败为胜! 这第三局棋,若是继续走下去,他依然是必输无疑的结局! 此时的方宏,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难道,进攻速度太快,就真的无法持久吗? 而事实上。 也确实如他所想! 若是他的进攻速度慢一些,苏长卿还真不一定能这么快的施展出天地大同的棋局来。 因为天地大同这种棋路的精髓所在,有点类似于武道之中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对手的进攻越快越猛,苏长卿施展出天地大同的棋路也就越快越猛! 而且。 当天地大同的棋局一旦形成,苏长卿的反攻便会比对手先前的进攻还要更为强烈,几乎是以成倍的速度和攻势,对对手进行碾压一般。 “嘶……” 看着眼前退无可退的棋局,方宏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白子迟迟不敢落下。 要输了吗? 真的要输了吗? 难道我也到此为止了吗? 不行! 绝对不行! 先前那两盘棋局如此惊险,我都未曾输下——虽然用的手段不太光彩! 但是……没输就是没输! 而这一盘,我也同样不能就这么输掉! 思绪及此。 方宏的双眸微微眯起,眼神之中似有寒芒隐现。 下一刻。 “啪——!” 一声脆响。 方宏再次将手中的白子往桌上一拍。 顿时又将棋盘上的棋局震得乱作一团。 “哎!我辈读书人,读得乃是春秋之作,如今怎可醉心玩乐?” “在下要回去面壁思过,苏兄告辞!” 方宏义正言辞的说完这番话后,居然直接纵身一跃,从窗外跳出,化做一道流光消失在半空之中。 苏长卿:“……” 看着乱作一团的棋盘,他的拳头不禁微微握起。 这家伙脸皮之厚,当真是史无前例啊! 更为重要的是! 今日这一顿茶水钱,还得他来付…… 好个书院大弟子,好个我辈读书人! 你了不起,你清高…… 第183章 没有,这个绝对没有!!! 悦来客栈。 三楼,天字一号房。 常逸见范仝一回来,就是一脸闷闷不乐的模样,便问道: “范仝师兄,你今日不是又去找那个打渔郎喝茶聊天了嘛?怎么一回来就好像受了委屈似的,难道被他欺负了?” “呸呸呸……”范仝顿时脸色一红,立刻大手一挥,反驳道:“什么话,你这是什么话?” “难道我堂堂书院大弟子,还会被一个打渔郎欺负不成?” “那范仝师兄为何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莫非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常逸一脸疑惑。 “哎……”范仝叹了一口气,神色落寞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就是今日和那打渔郎下了三盘棋,却一盘都未赢下,有些憋屈罢了。” “啊,还有这种事情?”常逸顿时大为震惊,心中满是不可置信,“范仝师兄你的棋艺可是书院弟子中最厉害的,若是连你都赢不了那打渔郎,岂不是说他的棋艺已经胜过我们书院的所有弟子!” 范仝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上的确如此!” “嘶……想不到那打渔郎的棋艺也如此高深!”常逸倒吸一口凉气,随后又问道: “那范仝师兄,今日你和那打渔郎下了三盘棋,难道全输了?” “没有,这个绝对没有!!!”范仝大手一挥,立刻义正言辞的反驳道: “我堂堂书院大弟子,怎么会在棋艺上随便输给一个打渔郎呢?” “是的,我今日和他下了三盘棋,虽然一盘未赢,但是……” 说到这,范仝顿了顿,强行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坚定起来,“我也一盘未输!” “莫非三盘都是平局?”常逸吃惊。 “可以这么说吧!”范仝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心虚。 “原来如此!”常逸愣愣的点了点头,随后依然是一脸吃惊的说道: “可那打渔郎能和范仝师兄你对弈时,可以战至三盘平局,也足以说明他的棋艺之高,绝不在顶尖高手之下!” 范仝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 与此同时。 南街,护城河旁。 张家别院。 张云苓坐在闺房的书桌前,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那张宣纸,已经愣了许久。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原本听到这句诗从陈夫子口中念出来后,她便觉得此诗虽然看似平实质朴,实则大道至简。 而此时。 当她亲眼看着宣纸上的字迹,再念出这句诗词的时候,便更觉惊为天人。 一笔一划,虽看似未露锋芒,却又有着气吞山河之势。 观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夸,笔画之间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 堪称朴实无华,且兼纳乾坤。 张云苓越看越入迷,则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若是胡庆之所言为真,那这个自称为打渔郎的苏先生,当真是个妙人,奇怪的紧!” 张云苓嘴上这么说,清澈的眸子中,却流露出一丝笑意。 先前放学之后,她和胡庆之结伴而行了一段路程,从后者的口中,对写下这句诗词的苏先生,有了一些了解。 她本是抱着好奇之心,想要大致了解一下这个苏先生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当她在胡庆之口中对这个苏先生有了一丝了解之后,便反而对这个苏先生的好奇之心更大了。 她本以为这个苏先生能够在诗词和书法上都有如此造诣,必然是一位儒学大家,再不济也是一个名声在外的教书先生。 可让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 这个苏先生居然会自称是一个打渔郎? 真是有趣极了! “看来,必定要找个时间,让爹爹亲自带我去拜访一下这个苏先生。” 张云苓在心中默默念叨着。 这时。 闺房门外的走廊上,有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 “乖女儿啊,怎么今日从学堂一回来,便一直呆在闺房,连饭都没吃几口?” “爹爹来了!”张云苓神色一喜,将手中的宣纸用书本盖住,便立马起身去开门迎接。 门一打开,便只见一个衣着华贵,挺着个大肚子,长得白白胖胖,一脸富贵像的中年男人正从走廊上迈着沉重的大步子走来。 这个中年男人正是张家家主,张大富。 人如其名,也没有别的特点,就是有点小钱! 虽然称不上真正的大富大贵,但在整个四方城中,也算得上是真正的大户人家。 早年也只一个跟着马帮做事的行商。 后来积累了一定的人脉和资源,便直接出来单干。 不到十年的时间,便创造了家大业大的张家。 只可惜他妻子走得早,偌大的张家一直都他一个人支撑着。 但好在他还有一儿一女,生活倒也不算孤寂。 “爹爹你怎么来了?” 张云苓一打开门,便笑呵呵的迎上前去。 张大富笑得脸上的肥肉乱颤一通,抬手摸了摸张云苓的小脑袋瓜,故作生气的说道: “那还不是我回来,便听到管家说你今日从学堂回来后,只随便吃了点东西,便一直把自己关在闺房!” “怎么了,难道我家宝贝闺女在学堂受了欺负不成?” “要是有谁敢欺负我家闺女,我非得一屁股坐死他!” “呵呵,爹爹你说什么呢!”张云苓忍不住扑哧一笑,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学堂里面同窗不会随便欺负人的!” “再说了,要是真有人欺负我,我直接告诉陈夫子不就好了!” “哈哈,也对!”张大富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大肚子,“那陈夫子的脾气,在四方城可是出了名的严苛,只要有他在浅墨学堂,相信那帮小兔崽子也不敢闹事!” 说着,张大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忙问道: “我说云苓啊,既然你在学堂里也没受欺负,干嘛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闺房里啊?” “莫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张云苓调皮一笑,“嘿嘿,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只是女儿今日发现了一件趣事,以及一个有趣的人!” 第184章 这波就叫未雨绸缪啊! “哦……有趣的事,有趣的人?”张大富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呵呵笑道: “云苓你先给爹爹说一说,让爹爹看看到底是什么事,什么人,能让你都觉得有趣!” “爹爹,那你先等一下,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便转身回房间,将书桌上那张被一本书籍压着的宣纸拿了出来。 “爹爹你平常也喜欢收藏一些诗词墨宝,想来这个你应该会喜欢!” “是吗?”张大富一笑,神色之中有些不太在意。 毕竟他收藏的那些诗词墨宝,可都是名家大儒的手笔! 就是整个四方城名气最大的陈夫子,张大富都不会把他的墨宝列为收藏品。 很简单。 格调不够,就是不够! 所以一听到张云苓的话,便觉得自家这闺女即便从小饱读诗书,由陈夫子亲自教导,可年纪始终还太小,阅历也不够。 想来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会看见一些稍微还不错的诗词字画,便把其当成了墨宝对待吧! 张大富是这样想着。 可张云苓是他女儿,自然也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便像是受了委屈一般,眉头轻皱道: “爹爹,你难道还不相信女儿的眼光吗?” 见张云苓有些生气,张大富立马笑呵呵的安抚道:“哈哈哈,乖女儿别生气,你的眼光爹爹自然是相信的!” “爹爹这就好好看,这张宣纸上到诗词墨宝究竟如何,居然能入得了我宝贝女儿的眼!” 说着。 他便接过张云苓手中递过来的那张宣纸,抱着怀疑的心态,打开一看。 下一刻。 他便顿时一愣,目光惊撼! “嘶……”张大富仔细看了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感叹道: “这句诗写得极妙,这字也写得极好啊!” 随后便连忙看向张云苓,语气格外急促的问道: “这幅诗词墨宝,是出自谁人之手?” ………… 小院。 苏长卿收拾好房间里的卫生,将等下要用来教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现在离申时的到来,只有一盏茶左右的时间。 他便抱着落溪,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静静的吹着风。 离六月越来越近,气温也开始越来越高。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莫名的燥热。 走到街头上,稍微动一动,身上和额头,便冒起了细密的汗珠。 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这样的天气,让人随便动一动,便极易感到烦躁。 可若是不动,就这样躺着或者坐着,却又极易疲乏,瞌睡说来就来。 在这样的天气下,无论人的状态是动还是静,想要做好一件事情,是非常考验心性的。 不过对苏长卿而言,却是并没有什么影响。 不知是否这几日每晚用引气入体之法吸取天地灵气的原因,他能明显的感觉到,现在他的身体,仿佛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和这天地之间,产生了一种非常奇妙的联系。 体内的五行之炁与吸入体内的天地灵气相融合后,似乎能够根据外界天地之间的变化,而产生一种奇妙的运转变化。 这种变化,和天地之间的变化有暗合之意。 这便让苏长卿丹田之中的那股五行之炁,像是一台空调般,能够根据天地之间的变化,而自动调整运转模式,从而让他的身体,能够轻松适应这天地之间的任何变化。 苏长卿能够感知到这种变化,于是便只觉得这天地灵气,还真是个好东西。 不多时。 小院外的巷子里,有脚步声响起。 有两个人。 但双方步调几乎一致,所以并不嘈杂。 而他们自然也不是别人,正是李瑜和胡庆之。 李瑜今日自然也提前出发,想着迟到不如早到。 反正早来了,还可以多看一下书,多练几个字。 要是来晚了,迟到了! 万一惹得苏先生不开心了,不愿意再教他,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李瑜反正在心里已经给自己做好了缜密的时间安排,每天都会在上午的时候,就尽量多干一点活。 然后多空出来一些时间,早点出发,保证下午来苏先生这里上课,绝对不会迟到。 而胡庆之今日,也提前出发了。 原因有二。 一来,他觉得昨天在苏先生这里上课时,不小心睡着了,心里多少有些羞愧。 便想着今日早点到,能够让苏先生看到他的诚意,和努力学习的决心。 二来嘛! 他今日和张云苓在放学聊了一路,很是开心。 虽然都是张云苓在问,而他在回答。 且张云苓问的还都是和苏先生相关的事,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发自内心的高兴。 要知道。 平常的他,想要和张云苓多说几话的机会都没有! 至于单独聊天,那更是想都不敢想! 当然。 不仅是他。 整个浅墨学堂,所有的男同窗,在平常都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才能勉强和张云苓说上那么一两句话。 至于放学回家一起走,单独聊天? 那他们更是白日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所有胡庆之今日的开心来源,全在张云苓身上。 而他也很清楚。 张云苓今日之所以会对他区别对待,又完全是因为苏先生。 而且今日和张云苓聊天时,他也感知的到,张云苓对苏先生的好奇心特别大,甚至还说要选一个好日子,让她爹爹带着礼物,和她一起专门来拜访苏先生! 这其中缘由,胡庆之也已经猜测得七七八八。 所以他也知道,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张云苓肯定会和他一样,也跑来找苏先生学生诗词书法! 既然如此。 那他现在更应该和苏先生把关系搞好一些! 那么今日早一点到,便是第一步! 这波叫啥? 这波就叫未雨绸缪啊! 而正是因为如此。 所以胡庆之和李瑜,便在街头就碰面了。 两个少年虽然还没说过什么话,但昨日已经互相自我介绍,认识过了。 今日一见面,哪怕还有些生疏,也不影响他们结伴而行。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关系更是很快便熟络起来。 “李瑜,你平常每天都喜欢做什么好玩的事情?” “好玩的事情?搓石炭球算吗?” ………… 第185章 在下是遇到妖精了! 转眼之间。 短短几日的时光,便如同涓涓溪流一般,悄无声息的流淌过去。 胡庆之这几日来上书法课的热情都很高,几乎每一次都是和李瑜同时到来。 而且他每次上课时的认真程度,甚至都有些超过了苏长卿的想象。 对此,苏长卿也是感到颇为欣慰。 而李瑜和胡庆之这几日的交流时间变多了之后,双方也越发的熟络起来。 无论来苏长卿这上课,还是下课,两人都会共同走过一段路程,相互闲聊,互相了解。 胡庆之一直想邀请李瑜去他家好好玩一次。 只不过。 李瑜除了来苏长卿这上课之外,其他的时间都得回家和爷爷一起干农活,便只能谢绝。 胡庆之虽然还算大,但也逐渐明白,人和人之间的命运,是有着很大差别的。 所以,也没有再强求! 有些人,从出生时便拥有的东西,是绝大多数人,努力一辈子,也难以触及到的。 ………… 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这一日,时至傍晚,天空下起来蒙蒙细雨。 或许。 这是六月来临前的最后一场雨。 南街的护城河旁,苏长卿和方宏并排而行,走在桥头,感受着蒙蒙细雨飘落在脸颊上时,所带来的凉意。 河岸两边的柳树枝叶,随着和风细雨缓缓摇曳,白色的柳絮如鹅毛大的雪花一般,轻盈的飘落在地面,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此时的南街,不像辰时那般热闹繁华。 许多店铺已经关门休息,那些流动的摊贩也已经逐渐散去。 在这最后一场春雨之中,行人稀少的南街,变得冷清不少。 天色越来越暗,随着越来越多的店铺闭门谢客,也有一些特殊的店铺彩灯高挂,开始进入迎客的状态。 苏长卿和方宏在街头上随意的走着。 不多时。 两人便不知不觉,便逛到了醉红楼的大门前。 此时夜幕已经悄然落下,街道上的许多门户都已经熄灯灭火,但这醉红楼的阁楼之上,却是灯火通明。 莺莺燕燕的欢声笑语,不断从楼阁之中传来。 丝竹曼妙之声,和喘息娇笑之声,相互融合,更让人心中的欲望如浪涛般起起伏伏。 二楼的走廊上,几位衣着艳丽清凉,妆容精致魅惑的姑娘,故意扭动着水蛇一般的腰肢,露出大片春光,吸引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 “不错,真不错!” 方宏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那些身材曼妙的姑娘,一边抬头,一边点头,来表示他对这些姑娘的欣赏。 可是当他伸手摸了摸腰包后,却又不再说话了。 “苏兄,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去往别处逛逛吧!”方宏如是说道。 苏长卿抬头看了看楼阁之上的女子,微微犹豫一下,便点了点头,“方兄所言极是。” 二人转身离开,往城南更为偏僻的街道走去。 方宏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而苏长卿则默默跟上。 半个时辰后。 两人来到了城南较为偏僻的一块地域。 这里属于三教九流,龙蛇混杂的地段。 白日时分,这里是整个四方城最为冷清的地方。 就连官府的人,也鲜少来到这里。 可是一旦到了晚上。 这里便会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江湖中的各种人士,都有可能会在这里出现。 因为在这里,有着各种平常上不了台面的生意买卖。 丹药,武器,杀人,报仇,报恩,走镖,护卫……江湖中的一切事物,在这里都能变成一桩买卖。 且价格方面,要比明面市场上,要低上许多。 而缺点嘛,就是每一次的交易,都没有任何担保。 能不能成,能不能拿到钱,全看双方的博弈。 苏长卿也一直知道四方城有这么个地方,只是他向来对交易买卖,不是很感兴趣,所以便从未来过。 倒是今日,方宏走着走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便来到了这里。 苏长卿一直跟着方宏的脚步,没有想太多。 不过。 既然来了就来了,他也没有任何意见。 反正来看看也挺好。 这块区域比较乱,没有像城中心那几条街道一样,有着清晰明了的规划。 各种商贩的摊位,都摆放的很是随意。 街道上的垃圾随处可见,各色各样的江湖人士来来往往。 许多房屋从外面看起来,似乎已经彻底废弃,可此时透过窗户看去,却发现屋内有烛光跳动,十分明亮。 窸窸窣窣的谈话声,从里面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 方宏似乎对此地很熟悉,轻车熟路的就往一条巷子里走去。 苏长卿想要跟上去。 可方宏却拦住了他,言辞恳切道: “苏兄,这条巷子里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还是让我一个人去吧!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弄一弄就回!” 说完,还不等苏长卿回答,便立刻转身钻进巷子中。 苏长卿是个老实人,便按照方宏所说,站在巷子口等着他,并没有进去。 不过。 从巷子口看去,苏长卿发现这条巷子虽然又深又暗,但巷子两边那一排排看起来已经废弃的房屋门口,却是有烛光从中溢出。 苏长卿视力极佳,即便是在晚上,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他清楚的看见,方宏走进这条巷子中后,每走几步,便会停下来,从那些废弃的房屋中看去。 只不过。 方宏只是看一下,便又继续向前。 如此反复。 大约过了半盏茶左右的时间,方宏在一间房屋前停留了十几息后,便走了进去。 随后。 那间房屋门口的烛火便熄灭了。 不过。 仅仅只是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那间房屋的大门便再次打开,微弱的烛光又亮了起来。 方宏从里面走了出来,不过模样看起来却是有些狼狈。 左手抓着腰间的裤带,右手则扶着腰,步履蹒跚的往巷子口走来。 待他来到跟前后,苏长卿见他腰间那条镶嵌着白玉的金线腰带不见了,便问道: “方兄为何如此狼狈,是遇到强盗了吗?” “不!”方宏摇了摇头,“在下是遇到妖精了!” 第186章 这事,我吃你一辈子! “哦?”苏长卿淡淡一笑,“方兄何出此言!” “唉,此事说来也是颇为无奈!”方宏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斥着一种蛋蛋的忧伤,回头往小巷深处看了一眼,神色之中顿时满是落寞: “在下刚才来到这巷子口时,便感知这巷子深处似乎有妖气萦绕。” “在下作为书院弟子,除魔卫道,匡扶正义,本就是义不容辞,于是便决定孤身走暗巷,寻找那妖精的藏身之处。” “果不其然,那妖精藏身之处,就在其中一间屋子里,正当在下准备代表正义去消灭那妖精之时,那妖精却立刻附身在屋中的女主人身上!” “在下见状,哪能任由此事发生?” “于是,在下立刻和那被妖精附身的女主人缠斗在一起,可是那妖精的实力不容小觑,在下拼尽毕生修为,和她从窗台打到桌上,又从桌上打到床上,最终把床板都给打坏了,这才将那妖精从女主人的身体里给逼出来,然后再将其消灭!” “可是那女主人被妖精是没有意识的,非说我刚才和她缠斗之时,是在非礼她,必须要给钱才放我走,而且她还以弄坏了她家床板为由,要求我加钱!” “没有办法,在下只好给钱!可惜的是,在下身上的钱全拿出来也不够,那女主人就非要我将那条白玉金线腰带也给她,才能让我走!” “哎,那条腰带可是我全身上下都值钱的东西,现在就这样没了……真是可悲,可叹啊!” 方宏像讲故事一般,一股脑便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苏长卿听得一头雾水,但也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于是便道:“所以,方兄你就给她了?” “哎,她非要,在下也实在是没办法!”方宏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 “所以她要,你就给了?”苏长卿追问。 “她都要了,我当然要给了!” “她要了,就一定要给?” “她都要了,那不然了?” “所以她要了,你就给了?” “她非得要,没办法,我也身不由己!” “己不由心,身又岂能由己!” “哎呀,都说了她非要!” “我懂了……” 两人不再多言,沉默以对。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就在这时。 有几个五大三粗的江湖人士,也结伴而来,正准备进入这条巷子。 他们一边走,一边聊,眼神饥渴,脸上露出淫荡的笑容。 “这条巷子里的货色不错,比起那醉红楼的姑娘,也差不了太多。” “这里主要是便宜,不像那醉红楼,死贵死贵的!” “哈哈哈,说得没错,我就爱她们不贵的模样!” “等有钱了,我铁定得一天来两次!” “哈哈哈,你身体本来就虚,还一天来两次,不要命了?” ………… 这些人从苏长卿和方宏身边擦肩而过,很快便进入幽暗的小巷子中。 半晌过后。 方宏低着头道:“苏兄,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方兄不必客气,但请直言。”苏长卿道。 “今日之事,还请苏兄休与外人提起!”方宏一脸认真。 “方兄放心!”苏长卿点点头,随后看向方宏,露出一脸和善的笑容: “这事,我吃你一辈子!” 方宏:“……” 真是不当人子! ………… 翌日。 未时刚至。 苏长卿刚刚吃完午饭,便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将落溪抱在怀里,吹着风,晒着太阳。 “喵……” 落溪叫了一声,想要挣扎着出去。 天气开始温热起来,落溪本身就毛发厚重,尤为怕热。 自然不喜欢在这大中午的时候,一直被苏长卿抱在怀里。 于是便只能发出反抗的声音。 可是苏长卿体内有五行之炁对身体进行自我调节,再加上其心静自然凉,所以无论是身心,他都没有半点燥热之感。 而吃完饭后,又正是躺平撸猫的最好时机,他便自然不愿轻易让落溪离开。 “落溪啊落溪,你刚刚才吃了我做的饭,这就要翻脸不认人了?连抱一抱,撸一撸都不行了吗?”苏长卿发出了灵魂拷问。 “喵……” 落溪不满,依然挣扎着要出去,拼命的用后腿倒踢着。 让本喵出去,本喵要去凉快的地方待着。 “没有用的,你今日就是叫破了喉咙,我也要撸你!”苏长卿的嘴角开始扬起,双手将落溪抱得更紧了。 “喵……” 落溪想要再挣扎一番,身体却被苏长卿抱得紧紧的,动都动不了,便只好放弃了。 只是它在放弃的那一瞬间,圆乎乎的脑袋瓜便立刻耸拉了下来,随后不自觉的吐出一口气息,像是人类的叹息一般。 唉,生活不易,猫猫叹气! 今天又是被迫营业的一天……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后,苏长卿忽然眉头轻皱,感知有脚步声在小巷入口处响起。 且是两个人。 但却并不是李瑜和胡庆之! 而此时离申时还早得很,他们也断不会来的如此之早。 从门外那条小巷入口一进来,便只会通往这间小院。 所以平常的时候,鲜少会有其他人进来那条小巷。 随着小巷里的两人离小院这边越来越近,苏长卿更为精准的感知到那两人的气息。 一个人的气息像是清风拂过树尖,轻柔而又舒缓,比起少年的强盛和大人的厚重,有着很明显的差别。 看样子,应该是一个正值金钗之年的少女。 而另一个人的气息,则格外粗重,每一次的呼吸,似乎都和脚步声有些脱节,像是做了重活后,气喘吁吁似的。 而此人脚步又格外沉重,且心跳有力,证明他年龄并不算太大,最多也不会超过五十岁。 那么结合这几个点后,苏长卿便推测出此人应该是一个较为肥胖的中年男人! 思绪及此。 苏长卿忽然一笑,意识今日这是有访客来临,便立刻起身放开了落溪。 “喵~” 突然得到了自由,落溪顿时大为此可,连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不多时。 苏长卿便泡好了茶水,端放在院子中的石桌上。 接下来。 便只等来客上门。 第187章 来者是客,两位请进! 小巷看起来不深,但实则弯弯绕绕,真往里走上那么一圈,便也觉得有些累人。 张大富一身锦衣,两只手都提了满满当当的礼品,再加上他本就肥胖,一路走来,也是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张云苓走在他身旁,虽然手上也提着礼品,但她身材轻盈,脚步灵巧,气息微微有些急促,但却并不觉得累。 反而一脸欣喜,清澈的眸子中满是期待。 前几日。 她将那张宣纸上的诗词给张大富看了之后。 张大富也是惊为天人! 而当她将自己从胡庆之那了解到的苏先生,和张大富说了之后。 也让张大富对这位苏先生,有了极强的好奇心。 而张云苓也表明了想要和胡庆之一样,和这位苏先生学习诗词书法。 对于此事。 张大富自然是十分赞同! 于是。 父女俩便商量好时间,准备好礼品,先亲自过来拜访一下这位苏先生。 为了表示足够的诚意。 张大富便决定不带任何家丁随从,亲手拎着礼品,仅仅只和女儿一同前来。 他相信,只要自己有足够的诚意,这位苏先生也必然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爹爹你看,那小院就在前面。” 张云苓的脚步快一些,走在张大富前面,从巷子尾绕过一个弯,便看见了一间幽静的小院。 小院的大门是原木所制,并未涂上红漆,只是刷上了一层透明的树脂。 如今也经历了好几年的风吹雨打,布满了岁月的斑驳。 而正是这样的一扇木门,让人一眼看过去,便极易平静下来。 “哎呦,这苏先生住的地方,还真是清幽宁静啊!” 张大富快步跟了上来,见到这间建造在小巷深处的别院,也不由得惊叹一声。 可实际上。 他刚刚见到这间小院的第一眼,心里的真实感受却是——苏先生这种饱读诗书,才华若海的高人,就住在这烂怂破院? 可转念一想。 这苏先生有如此才学,却以一山野渔郎的身份自居,想必就是不愿招摇过市,透露真实身份。 那么他故意寻到这么一处僻静之地作为安居之所,也是合情合理。 于是。 张大富思绪及此,便也觉得,这间烂怂破院,似乎也很不错啊! 虽然地处闹市,但隐藏于这小巷之中,也算得上是一个清幽之地。 正所谓。 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 这烂怂破院,确实很适合苏先生这样的高人隐居于此。 张大富这样想着,脸上也是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笑容。 很快。 两人便要来到小院门口。 张云苓手上拿着的礼品比较轻,便道: “爹爹,我来敲门。” “嗯,记得轻点,只敲三下,便慢慢等着。”张大富提醒道。 “嗯嗯,女儿知道。” 张云苓点了点头,便向前两步,来到院门前,抬起手来准备敲门。 而就在此时。 小巷内突然卷起一股奇异的清风,从两人的背后袭来。 “吱呀~……” 张云苓的手抬起至半空,还未碰到门,便只见眼前这扇院门缓缓向内打开。 陈旧的木门,合页声响格外酸长。 院门仅仅打开一半,还有些发愣的张云苓,便见到院子中央的石桌前,站着一位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 男子眉清目秀,外形俊朗,一身素衣也同样气质出尘。 原本就还有些发愣的张云苓,此时更是呆住了。 她之前虽然听胡庆之说过,这个苏先生很年轻,可没想到……竟还生得这般俊俏! 这着实远远出乎了她的意料! 而张大富此时也是愣在了原地,心中同样是倍感吃惊。 他也没有想到。 这位有着如此才华的苏先生,竟然会如此年轻! 且身上那一股淡然出尘的气质,也和那些儒门大家身上的书生气很不一样,似乎更和闲散道人身上的那股空灵随意相互暗合。 张大富以前跟着马帮四处行走,见多识广,什么人都认识一些。 再加上他行商多年,看人很准。 所以第一时间便感觉出眼前这位苏先生身上的气质,和寻常的读书人很不一样。 随着院门完全打开,门外两人的身影也是完全显现在苏长卿眼前。 和他之前感知的一样,正是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虽然两人看着都很是面生。 但他也没有感到奇怪,而是很自然的向前两步,拱手行礼,做出一个请客入门的手势。 “来者是客,两位请进!” 话音落下。 张大富率先回过神了,连忙向前两步,来到张云苓的身前,拱手行礼,笑呵呵道: “鄙人张大富,见过苏先生!” 随后又赶紧把还愣在一旁发呆的张云苓往前拉了拉,“这是小女张云苓,和那胡庆之是同窗好友。” 苏长卿闻言,便顿时猜到这父女两的来意。 这时,回过神来的张云苓,也立马微微欠身,笑吟吟的行了一礼:“见过苏先生。” “两位不必客气,一路走来,想必也渴了,还是先过来喝杯清茶,解解渴,润润喉。”苏长卿也拱手回礼,淡淡一笑,将两人请进院子中。 石桌前。 三人入座后,张大富看着桌上已经倒好的三杯清茶,且茶烫上还正冒着丝丝热气,便不由得一愣。 心想难道这苏先生已经提前知道我们今日会来? 而且还算准了时间? 思绪至此。 他猛然想起。 刚才小巷里突然卷起的那股清风将院门吹开后。 这苏先生似乎正站在石桌前,看着院门口,似乎是特意在等人一般! 这……莫非这苏先生除了满腹才华,写得一手好字外,还懂得玄妙之术? 张大富是见过世面的,各色江湖中人也都有过接触,自然也对江湖中的武者,甚至是传说中那些懂得玄妙之术的修士,都多少有些了解。 儒门,道门,佛门,蜀山,龙虎山这五大人间圣地的传说,他也听过许多。 所以他一直也知道,在这江湖当中,或许身边某个不起眼的普通人,正是那凌驾于江湖武者之上的修士。 思绪及此。 当他再次抬头看向苏长卿的时候,便更觉得眼前这位苏先生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真实身份恐怕要远超他的想象。 第188章 三人成班 苏长卿看着石桌上堆得满满当当的礼品,以及张大富那满脸的笑意,自然也知道人家这次备着厚礼前来,定是有事相求,便和煦一笑,轻声问道: “两位今日前来,不知是有何事与苏某相谈,还请直言。” “呵呵,苏先生妙算。”张大富嘿嘿一笑,连忙拱手道,“张某虽然是一介商人,但也有些附庸风雅,很喜欢诗词墨宝,前几日小女在胡庆之那,偶然得到一张墨宝……” 听完张大富的一番说辞后,苏长卿便也明白了他今日是为何而来。 于是,也没有多加思索,便答应了。 因为在苏长卿看来。 这事不算什么为难之事。 反正他现在已经教了李瑜和胡庆之,再加一个张云苓,似乎也不会费太多心思。 这就像在家请客吃饭一般,原本是三个人饭局,要是再多一个人,也无非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 “那就多谢苏先生了!”张大富没想到这位是苏先生会答应的如此痛快,笑得脸上到肥肉都一颤一颤的。 随后连忙用手推了推张云苓,道:“乖女儿,快给苏先生敬茶啊!” “好……好的。”张云苓愣了愣,连忙起身。 先前从见到苏长卿的第一面,她便一直有些发愣,像是魂不守舍一般。 “苏先生,请喝茶。”张云苓端起桌上到茶杯,来到苏长卿的面前,微微躬身,白皙的脸颊上带着少女特有的红晕。 “多谢!”苏长卿接过茶,却没有马上喝,而是轻声道: “这杯茶我接了,但必须提前说明的是,我只是教你书法的先生,并不是你真正意义上的老师,所以我们并无师徒名分。” 张云苓愣了愣,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便不自觉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张大富。 在江湖中混了这么多年,张大富早已成了人精,自然明白苏先生这话虽然是对张云苓说的,但实际上却是说给他听的。 至于原因,他也心知肚明。 于是便立马呵呵笑道: “苏先生说的在理,那便依苏先生所言。” “如此便好。” 苏长卿淡淡一笑。 而一旁的张云苓,虽然心中有些不解,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只好重新坐了下来,不再多说些什么。 接下来。 张大富又和苏长卿聊了一些诗词书法之类的东西,更是苏长卿各种新颖的观点给折服,便更觉得让张云苓给着这位苏先生学习诗词书法,真的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聊了近半炷香的时间后,张大富见时间不早了,便和苏长卿告别,带着自家女儿回去了。 两人约定好,从明日开始,张云苓再来正式上课,今日还需要回家做些准备。 ………… 第二天下午,李瑜和胡庆之依然提前一盏茶左右的时间,便已经来了。 两人一进入小院,便将目光往正厅中看去。 昨日下午他们两人来上课的时候,苏长卿便告诉了他们,从明日开始,他们将会多一个名叫张云苓的窗友。 胡庆之听后并没有感到很意外,但却很兴奋,很欢喜,满眼都是期待。 脸上的笑容,更是在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里,都没有消失过。 而李瑜虽然不认识这个张云苓,但听胡庆之说是他在浅墨学堂的同窗,且还是个女孩子后,也是顿时充满了好奇。 甚至让他在昨天下午的整堂课中,都会时不时有些走神。 所以今日一来,这两个家伙便在第一时间,寻找着张云苓的身影。 苏长卿知道少年心性,也理解春心萌动,便笑道: “张云苓还未到,你们先开始练习吧!” “哦!” “好的!” 李瑜和胡庆之愣了愣,忽然低头一笑,连忙走向各自的学习位置,开始练习。 苏长卿也不多言,只是站在院子中央,静静等着。 不多时。 苏长卿便感知到小巷入口处有轻盈的脚步声响起,于是淡淡一笑。 紧接着。 小巷中有一股奇异的清风席卷而起。 张云苓正背着书箱走在巷子中,感受到这股奇异的清风,忽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便不由得的一愣。 “吱呀……” 院门缓缓打开的声音,顿时让张云苓回过神来。 随后心中微微思忖一番,便立刻神色一喜,迈着小碎步往巷子深处跑去。 与此同时。 原本正在练习的李瑜和胡庆之,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便立刻转头看了过来。 却见院门口空无一人,便马上露出一脸失望的神色。 只是很快。 细碎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传到了两人的耳中。 这让他们顿时大为激动,目光死死的盯着空无一人的院门口。 果不其然。 没过一会儿。 一道轻灵的身影便出现在小院门口。 或许是因为今日的天气,比昨日更为炎热一些。 张云苓今日穿了一件露出小腿的紫色流仙裙,白皙如玉的小腿在裙摆的衬托下,给人一种极有韵味的美感。 也不知这美感上来自于紫色的裙子,还是那修长笔直,如玉藕一般的小腿。 张云苓本就是个美人胚子,柳叶眉,桃花眼,鼻子精致小巧,小嘴朱红一点,更是增添了几分娇羞。 总之。 张云苓无论是从整体的衣着打扮,还是局部的美感,只是看一眼,都让人有着如沐春风般的舒服。 李瑜和胡庆之已经看呆了,手中的笔早已经停了下来。 张云苓来到院门口,便一眼就看到正站在石桌前,脸上带着笑意的苏长卿。 至于李瑜和胡庆之,她则似乎像是没看见一般,整个人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留在苏长卿身上。 “见过苏先生。” 张云苓莞尔一笑,走入院子中,便向苏长卿行了一礼。 她自小便知书达理,进入浅墨学堂之后,更是将尊师重道的教诲刻进了自己的骨子里。 虽然苏长卿昨日已经明说了,只是教她书法,两人并没有师徒名分。 但是在张云苓心中,眼前的苏先生哪怕以后只是教了她一节书法课,那她也应该遵循与师长见面时的礼仪。 第189章 江湖时事 “不必多礼。” 苏长卿神色平和,“今日是你的第一堂课,你就先随便写些字,让我看看你的书法还有那些改进之处。” “嗯嗯!” 张云苓点了点头,随后扫了一眼院子,这才短暂的看了一眼窗台前的李瑜,和石桌旁的胡庆之。 虽说一个是陌生人,一个是熟人。 但张云苓却并没有区别对待,而是一视同仁,都面带微笑的向对方点头示意,以表礼节。 李瑜从未与张云苓这样的女孩子有过接触,哪怕是短暂的目光相接,也从来没有过。 以前他背着石炭球在街上叫卖的时候。 也时常会碰到一些衣着靓丽,充满着青春气息的同龄少女。 可那时的他,连抬头多看人家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至于个中原因,无须多言,懂得都懂! 而时至今日。 李瑜依然没有改变这种心态。 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面对张云苓的这一笑,他还是局促的低下了头。 而胡庆之却截然相反。 面对张云苓那如同一阵轻风般的微笑。 他马上报以一个情绪更为浓烈的笑容——原本就有些憨厚的大脸盘子,笑得像是一朵菊花般灿烂。 “苏先生,我坐哪里?” 张云苓见院子里只有一张宽厚的石桌,并没有书桌之类的,顿时有些疑惑。 “就坐石桌那吧!”苏长卿指了指一旁的石桌,“反正你和胡庆之本就是同窗,再加上你们都是以学习书法为主,我一同指导也比较方便。” 话音落下。 胡庆之顿时大喜,眼睛睁得像铜铃一般大,嘴角微微张开,似有口水流了下来。 “哦,好的!” 张云苓点点头,很是听话,并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她心里面,却是有些不太情愿。 虽然那张石桌的足够坐下四五个人,而胡庆之本就是她的同窗,但张云苓习惯了一个人用一张桌子,若是与他人共用一张桌子,她便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但既然是苏先生的安排,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便走到石桌前,将书箱放下,拿出她自带的文房四宝,开始书写。 “嘿嘿……嘿嘿……” 胡庆之看着张云苓坐他对面后,便开始傻笑。 张云苓倒是没太在意,也没有受到影响,而是低着头,认真的书写着。 “嘿嘿,云苓窗友,你的字写得真好看。” 胡庆之只是稍微瞄了一眼张云苓的字,便将目光又全部投射在张云苓那白皙的脸颊上。 “那有,我的字和苏先生比,可还差得远呢!” 张云苓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嘿嘿,我觉得你的字最好看,比苏先生的字还好看。”胡庆之依然憨憨的笑着。 张云苓抬头一笑,“现在可是上课时间,你还是专心一点,好好练字吧!” “嘿嘿,好的好的!” 胡庆之立马点头,目光却依旧看着张云苓。 苏长卿正在教李瑜识字,也能感觉到他今日有些心不在焉。 准确的来说。 倒也不是心不在焉,而是即便他努力将心思都放在识字上,可总是时常感觉到心中似乎有一根琴弦,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缓缓拨动着。 苏长卿自然也感知到了李瑜的心态变化,不过却没有多言。 而是如往常一样,该怎么教就怎么教。 少年心性简单,可却也有复杂的时候。 一阵清风拂过,吹得雪白的柳絮漫天飞舞,吹得少年心思摇曳。 可清风会消散,柳絮会飘落,少年的心思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藏在心底。 直到许多年后的某一日,当少年已不再是少年时,回忆起如今的这份心思,便只剩下一个淡淡的笑容。 “好了,现在把你今日学得这十个字,每个都写一百遍,慢慢写,不用急。” “好的!”李瑜点头。 苏长卿淡淡一笑,将今日的课堂作业布置好后,便往院子里走去。 李瑜抬头看了一眼苏长卿的背影,又偷偷瞄了一眼胡庆之和张云苓,便马上又低下头来。 “苏先生,我写好了。” 张云苓见苏长卿走了过来,便主动说道。 “嗯,让我康康。”苏长卿笑笑。 张云苓的字,确实写得不错。 不过,却是有些过于生硬。 想来,也是从小便拿着字帖练习的原因。 要是想从技法上,对其进行太过于深刻的指导,反而会让其越来越失去自我。 最终就算把字写得再好,再漂亮,也总是会缺失一分灵气。 此时的张云苓,更需要的是一种引导,一种开化。 于是,苏长卿便道: “你掌握书法技巧,已经足够多了,行笔沉着稳健,运笔痛快自如,可要想再进一步,便要做到虚实兼顾,起伏延绵,导之则泉注,顿之则山尊。” 苏长卿耐心的教着,张云苓认真的听着。 ………… 时间一晃,转眼便又过去了六七日。 李瑜,胡庆之,张云苓,三人虽然都是同龄人,可性格却是很不一样。 苏长卿作为他们的先生,每次给他们上课的时候,也只是如例行公事一般,做他应该做的。 至于其他的。 苏长卿从不多问,也从不多言。 一切,顺其自然,交给时间便好。 这一日。 苏长卿背着手,走在街上,怀里揣着一把炒熟的豆子,时不时拿上两颗,扔进嘴里。 轻轻一咬,便是嘎嘣脆! 豆子是李瑜前两日送来的,说是自己和爷爷种了太多,吃不完,便给先生拿些过来。 苏长卿没有拒绝,将其收下,然后用铁砂将其炒熟。 这个时代,没有科技和狠活。 豆子炒熟之后,豆香味浓郁无比,颗颗开口。 当真是最为美味的零食了。 只是这豆子虽然好,可毕竟是炒熟的,属于干货,再加上气温越来越高,苏长卿吃了一两把之后,便感觉口干舌燥。 见街头的不远处有一个茶棚。 苏长卿便走了过去,花了两文钱,要了一壶凉茶。 这茶棚不大,只摆放了十来张桌子,此时几乎都坐满了。 来着喝茶的,大多都是路过的行商和江湖之人。 他们这些人赶时间,往往喝了茶,解了渴,随便聊一聊就走了。 不会在此停留太久。 苏长卿独自坐在角落,慢慢喝着茶,听着这些人口中的江湖时事。 “常师傅,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四方城来了一个扶桑忍者,在凤仙湖摆下一个擂台,扬言要挑战我们中原武者和修士,据说他功力深厚,这几日已经连续败了好几个武师级别的武道强者!” “卧槽,这扶桑忍者这么厉害?” “那可不是,昨日我去观战,简直那扶桑忍者的手段给吓到了!” “此话何意?” “那扶桑忍者使出的手段,简直堪称法术啊!” ………… 第190章 方兄,你知道我的原则! “原来是小日……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扶桑忍者!” 苏长卿听了一会,心中便已然明了。 虽然中原九州早已知道西域古国,和海外扶桑,甚至是其他国家的存在。 但是近百年来,九州各方势力内战不断,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再加上中原各国虽然都有造船技术,但却并不发达,更没有航海行驶的经验。 所以一直以来。 常有西域古国,海外扶桑,以及未知国土的人士来到中原九州。 可中原九州,却似乎并没有人离开九州之地,去探查其他国土。 但苏长卿好歹是学过地理的人,自然对其了解。 不过按照这个世界存在的事物来看。 那扶桑忍者,应该和中原的修士差不多,都是习得秘法,掌握天地之道的修行者。 只不过因为地域不同,文化不同,修炼的功法也不一样。 此时九州未定,便有扶桑古国前来中原试探。 如果苏长卿没猜错的话。 九州之外的其他国家,也已经在开始酝酿动作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距离天下再次大乱,也只是时间而已。 不过。 苏长卿却是懒得管这些。 什么天下大乱,什么扶桑忍者,在他看来,啥也不是。 就算是天塌了,他也只会继续过着他的小日子。 喝下碗里的最后一口茶水,苏长卿擦了擦嘴,拍了拍屁股,走人。 ………… 朝云浮四海,日暮归故山。 傍晚时分。 苏长卿躺在院子的摇椅上,静静的看着天空。 此时天空变得无比纯净清透,远处的夕阳还未彻底消散。 灰白色的云海已经被染成橘红。 一轮淡淡的圆月,已然悄悄从远处的天际冒了出来。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 当最后一抹残阳也消散后。 还未彻底被夜幕所遮掩的天空,则变成了最为纯粹,简单,随意的灰色。 像是一碗清水被一滴墨水给沾染,逐渐晕开的水波在水面上铺开了一层蒙蒙淡淡的灰色。 “苏兄,苏兄,我们一起去街上逛逛吧!” 方宏的声音突然从小院外的围墙处传来。 苏长卿转头看去。 下一刻。 便看见方宏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院子里。 这段时间,两人越来越熟络。 方宏主动来找苏长卿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一开始他还是有几分读书人的做派,非常有礼貌的敲门。 再后面,他便开始翻围墙。 再后面,他便仗着一身修为,直接闪现…… “我不去,你肯定又是想让我陪你去小巷子里除妖精吧!”苏长卿偏过头,直接拒绝。 “嗨,苏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方宏吃了瘪,顿时一脸幽怨,“圣人有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圣人:这话我确实说过,但特么不是给你这么用的!) “你我也有好几日没见面了,为什么就不能高看我一点?” “难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吗?” 苏长卿闻言,缓缓站起身来,看着方宏,一脸真诚的点了点头,“是的!” “你……” 方宏被气得差点吐血。 可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到什么反驳之词,便只能低下头来。 半晌过后。 他便只好委屈巴巴的说道: “苏兄啊苏兄,你真的误会我了,我这次来找你,真不是想让你陪我去小巷子里抓妖精,而是想让你陪我去看一场热闹啊!” “哦,是吗?”苏长卿淡淡一笑,故意调侃道: “方兄的话,在下现在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敢相信啊!” “不是……苏兄你这也太埋汰我了吧!”方宏顿时有些急了,“我这都是实话实说,中原人不骗中原人!” “那我也不去!” 苏长卿扭过头去,只给方宏留下一个傲娇的背影,头也不回的说道,“热闹有什么好看的,正经人谁看热闹,看热闹的能是正经人?” “哎呀,苏兄此言差矣!” 方宏又连忙跑到苏长卿面前,苦口婆心道,“圣人有云,有热闹不看白不看,有热闹不看王八蛋,足以证明爱看热闹是一个传统美德啊!” (圣人:我没有,别瞎说,小心我告你诽谤!) “是吗?”苏长卿微微一笑,开始极限拉扯:“哪个圣人说过这样的话,你指名道姓让我认识认识。” “呃……”方宏顿时一愣,尴尬的笑了笑,摆了摆手道:“苏兄你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 苏长卿笑而不语,就想看看这家伙还扯出什么花来不成? 方宏继续道: “苏兄,这次的热闹非同凡响,不知这几日你可曾听过那扶桑忍者的传言?” “略有耳闻。” “那就好说了!”方宏顿时一喜,继续道: “这扶桑忍者来到四方城短短几日时间,便已经击败了数十位武道强者,据我得来的情报,今晚还会有三个人去挑战这个扶桑忍者。” “而且这三个人可不一般,一个是大武师境界,一个是宗师境界,还有一个据说是一名路过此地的散修,实力已接近四品之境!” “就从这个阵容来看,今晚的对决,必定相当热闹啊!” “这要是错过了,今晚会睡不着觉的啊!” “我觉得,我睡得着!”苏长卿如实说道。 “不是……苏兄你这关注点有点奇怪啊!”方宏无语,接着转念一想,又道: “我前两天还得到消息,城外有个佃农家里的耕牛下山上摔断了腿,县衙已经发布了准杀令,街边有个面摊说明日便会买一些牛杂过来做牛杂面!” “这样吧,只要苏兄你今晚陪我去看热闹,我明日便请你吃牛杂面!” “区区一碗牛杂面就想打动我?”苏长卿抬头挺胸,言之谆谆,“方兄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这种人!” “大份的,加面加牛杂。”方宏继续加码! “方兄,你知道我的原则!”苏长卿不为所动。 方宏摸了摸腰间的钱袋,狠狠心,继续道,“那就再加两个卤蛋!” ………… 第191章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暮色苍茫。 苍穹之上的那一轮皎月,亦如玉盘般明亮。 繁星点点,若隐若现。 星月交相辉映,好似久别重逢的情人,在窃窃私语。 苏长卿和方宏走在街上,偶有清风拂面而来,凉丝丝的风像是轻纱一般,从脸颊上轻轻抚过。 此时夜色降临。 但街上的行人,却依然还有很多。 他们步履匆匆,似乎都是往同一个方向赶路而去。 一边走,一边聊,脸上的神色满是期待! “快走快走,今晚凤仙湖的对决就在戌时开始,可别错过好戏了!” “也不知道今晚的那三位挑战者,能不能赢过那个扶桑忍者?” “第一个挑战者是大武师,估计没啥希望,毕竟那个扶桑忍者近几日已经打败了好几个武师和大武师的武道高手了,不过第二个挑战者是一个宗师,应该有点希望,但不多!” “那第三位挑战者是什么人?” “说到底三位挑战者,那可就厉害,据说是一个路过我们四方城的修士,实力强盛无比,不是一般武道强者相媲美的,感觉要打赢那个扶桑武者,应该问题不大!” “哦?居然还有修士!传言整个中原九州,除了五大圣地之外,散落在江湖中的修士,如同凤毛麟角般稀少,想不到今晚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竟然也能一睹修士风采,这辈子也算值了啊!” “哈哈,那是!据我探查到的消息,那名修士不是普通的法修,而是一名极其罕见的体修!” “哦?法修和体修有何不同,在下孤陋寡闻,还请阁下解惑。” “嗨,这个东西我也只是略知一二,就随便说说哈。” “阁下但说无妨,在下洗耳恭听。” “是这样的,据我所知,这世间修士,无论是五大圣地的名门正派,还是隐藏在江湖各地的散修,都是以法修为主。 所谓法修,便是以某种秘法为修炼基础,逐渐掌握天地之力,以术法为进攻手段。 像我们九州之地的五大人间圣地,皆是有着不外传的本门秘法。 而许多散修所修炼的秘法,则是以家传为主,或者自身领悟,他们所修炼的秘法一般而言,较为偏门。 而所谓的体修,则是一种极为严苛的修炼方法,体修者不需要借助任何修炼秘法,战斗之时也不需要施展任何术法,而是运用天地万物,淬炼身体,提高身体的自然能力,将脆弱的肉身修炼至强横极点,以达到力能撼山,无物不破,无坚不摧的地步! 而体修者想要达到如此境界,其过程无比艰辛,且危险重重,需要不断借助外力压迫,冲刷血脉,重塑筋骨,日复一日的折磨肉身,才能达到刀枪不入,万法不侵的境界。” “嘶……原来体修竟然恐怖如斯!” “那是自然。” ……………… 苏长卿和方宏融入人群当中,听着他们的谈话,默默的走着。 待到身旁的人群加快了往前赶路的步伐,苏长卿便道: “方兄,先前那些人所说的话,可是真的!” “几乎是真的!” “那今晚这场热闹,确实还有些看头。” “我早说了,今晚的热闹不看,可是会睡不着觉的。”方宏一脸幽怨,随后又道:“我说苏兄,既然你现在也觉得今晚这场热闹,那明天的牛杂面要不就……” “哎,方兄此言差矣!”苏长卿立刻打断了他,沉声道:“凡事一码归一码,说好了事情,哪能反悔?” “再说了,方兄也不想我把你那晚去小巷子里抓一妖精的事情,到处乱说吧?” “苏兄你……你这就过分了哈!”方宏顿时无语。 “凤仙湖的热闹就快要开始了,我们还是走吧!” 苏长卿加快了脚步,只给方宏留了一个洒脱的背影,独留他在风中凌乱…… ………… 远山含黛云如烟,青山如墨月似盘。 半个时辰后。 两人跟随众人的脚步,来到了凤仙湖。 凤仙湖位于城东郊外,三面环山,东面官道横亘。 湖面中央还有一座小亭子,由一条直桥从官道横跨湖面,通往那凉亭之中。 此时圆月高悬,湖面波光粼粼。 咋的一看,这夜色之下的凤仙湖,风景倒是极好。 此时凤仙湖的周围,已经人山人海。 有许多人还打着灯笼。 远远看去,火光点点,倒是有几分浪漫。 在那湖面中央的凉亭之中,摆放着一颗鸡蛋般大小的夜明珠,光芒璀璨,几乎照亮了整个凉亭。 而凉亭的亭顶之上,站着一个人,穿着一身造型特别的盔甲,蒙着面,腰间挎着两把长剑,肩上的披风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 来到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 这个人,就是那名扶桑忍者。 至于他叫什么名字,却是无人得知。 刚才一路走来。 苏长卿也从人群之中听到了许多关于那名扶桑忍者的事迹。 据说他在来到四方城之前,已经先后在两大城池中摆过擂台。 而他定下了一个规矩。 只有打败他的人,才配知道他的名字。 同时。 只要挑战者能够打败他,便能取走那颗东海夜明珠。 而挑战者输了,他却也不要任何东西! 且从他摆下第一个擂台后,也从来没有伤过任何挑战者的性命。 也正是因为如此。 江湖之中稍微有些实力的武者,都想挑战他。 反正赢了有赚,输了不亏。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你说这事谁不爱干? 总之。 这扶桑忍者虽然扬言是挑战中原武者和修士,但做法却是得到了江湖中人的认可。 因此也并没有人对他格外憎恨,做出一些出格之事。 当然。 若是他一个外邦人士,来到中原之后,借擂台之名,多次伤人性命。 恐怕早就被群起而攻之了。 “这就是名扶桑忍者,按照众人的说法,他也算是一个懂得江湖道义的人!”方宏看着月色下的那道身影,点了点头道。 “方兄作为修士,不知能否感知出这名扶桑忍者的实力?”苏长卿问道。 方宏微微眯眼,沉吟片刻,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很强!” 第192章 是生,是死? “哦,有多强?”苏长卿淡淡一笑,饶有意味的看着月色下的那道身影。 方宏也不隐瞒,如实说道: “我目前的境界在四品中期,而那扶桑忍者的境界,应该在四品巅峰,甚至有可能已到五品境界,只是他一直压制气海的膨胀,在寻找最佳的突破时机!” “若是如此,的确很强!”苏长卿点点头,随即轻笑一声,“这么说的话,即便是方兄你,也没有胜他的把握?” “他可能会赢!”方宏歪嘴一笑,“但是苏兄放心,我是绝不会输给他的!” “哦,看来方兄很有自信。” “自信有时候并非只是来自于实力,更多的时候其实来自于智力!”方宏抬头挺胸,给人一种明明很普通,却很自信的感觉。 “愿闻其详。”苏长卿道。 “这还不简单!”方宏扬起下巴,看向凉亭之上的扶桑忍者,悠悠道:“只要不和他打,就永远都不会输!” 苏长卿无奈的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他在刚才来到秋月湖的第一时间,便已经感知过那个扶桑忍者的气息。 的确很强! 可以说,是苏长卿至今为止,除了方宏之外,感知到的最为强大的一股气息。 其内息运转速度时快时慢,时强时弱,确实有一种气海被强行压制住的感觉。 苏长卿至今还未与任何修士对决过。 但他很清楚。 若是按照方宏之前所讲的修士等级和武者等级的匹配。 这名扶桑忍者,至少是大宗师境界! 所以,之前他摆下擂台之后,能战胜那么多宗师之下的武者,也是理所应当了。 有趣! 苏长卿忽然对这个扶桑忍者好奇起来。 “来了,来了,第一个挑战者马上就要上场了!” “看到了看到了,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我赌一包瓜子,这第一个挑战者,撑不过十招。” “这还用赌吗?这第一个挑战者虽然大武师的实力,可那扶桑忍着这几日都败下好几个大武师的江湖高手,这一次也肯定是稳赢啊!” “那可不一定!今日这位大武师,可是马帮的二把手,走南闯北见过无数高手,还曾与修士对战过,他的实力即便是和宗师相对,也不遑多让!” “哦,若是按你这说法,这第一场对决,应该也有点看头。” “快看,那第一位挑战者已经走上直桥了!” ………… 周围的人群开始激动起来,议论声不断,有些嘈杂。 此时。 一个穿着灰布麻衣,身形健壮,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将一把九环大刀扛在肩上,步伐沉稳的走在那一条通往湖面凉亭的直桥上。 “马帮雷千绝,江湖人称雷霆一刀,今日便得罪了!” 作为一个江湖中沉沉浮浮,依然颇有名气的人,雷千绝在江湖礼仪方面,一向滴水不漏。 所以一上场,他便自报家门。 是礼仪,也是威慑! 只可惜。 那扶桑忍者却没有理会他这一套,依然双手环抱于胸前,目光看着远处的山峦,一副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 “刀剑无情,阁下小心了!” 雷千绝眉头一皱,握住刀柄的手上缓缓暴起青筋。 扶桑武者的反应,无疑让他在众多江湖人面前扫了颜面。 此时他心中的怒气已然被激起,丹田内的真气开始疯狂运转。 一刀! 他要一刀便分出胜负! 若是平常,他自然是没有这个自信。 可今日是月圆之夜,可以让他修炼的功法发挥出比平常多一倍的攻击力! 天时地利都站在他这一边,他没有输的理由! “雷霆半月斩!” 雷千绝纵身一跃,骤然暴起。 锵——! 一道脆鸣之声响起。 雷千绝手中的九环大刀已然出鞘,而他的人也在这一瞬间,高高跃起于半空之中。 其高度要远远高于站在那凉亭之上的扶桑忍者。 只见半空之中的雷千绝,双手握住刀柄,将那把寒芒闪烁的九环大刀高高举过头顶。 这一瞬间。 月色似乎和刀光融为一体,璀璨夺目。 这一刀,其势如虹,其威震天。 地面上的众人竟然几乎这一刻都被迫闭上了眼睛,仿佛若是他们再不闭上,就要被那冷冽的刀光闪瞎他们的钛合金狗眼! 苏长卿和方宏,没有闭眼。 而那扶桑忍者,也没有闭眼。 三人同时看见了月光下的雷千绝,他手中的那把九环长刀在半空中发出异样的光芒。 皎洁的月光如水波一般,流转在其刀身之上。 狂暴的真气也如同烟雾一般,萦绕在刀身之上。 这一刀,还未斩出。 而刀势的威压,却已经震得湖面的水波急速翻转起来。 原本平静的湖面,此时却像一锅沸腾的开水。 “轰!” 出手了! 雷千绝这一刀,犹如要劈开一座山一般,从上而下,狂暴一斩! 天上地下,唯有一刀。 一道匹练无比的刀气,瞬间形成了一把四十米的大刀,以锐不可挡之势,劈向立于亭之上的扶桑忍者。 而就在转瞬即逝的一刻。 扶桑忍者却连拔刀的动作都没有,仅仅只是抬起双手,迅速结出一个法印。 “哗……” 在众人惊撼的目光中。 湖面中的水忽然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控制一般,掀起一阵如浪涛般狂暴的水花。 在月色之下,迅速凝聚成一面水墙,挡在了那扶桑忍者的身前。 而雷千绝从高空中劈下的那道刀光,也是直接砸在了那面水墙之上。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 水墙轰然炸裂开来,水花四溅,水雾弥漫。 半空之中的水花,更是在这股巨大能量的震动下,汽化成烟雾一般。 而雷千绝此时也已经身姿轻盈的飘落在那条直桥之上,抬头看着半空之中。 围观的众人,也是一个个抬起头来,看向水雾朦胧的夜色之中。 看不清。 完全看不清! 无论是雷千绝,还是众人,都无法看清此时凉亭之上的那名扶桑忍者,究竟如何? 是生,是死? 还是毫发无损? 水雾依然弥漫,在夜色之下,显得更为朦胧。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水雾中缓缓响起。 “很不错的一刀,可惜依然未伤我分毫!” 第193章 今晚没白来!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听到水雾弥漫的半空之中,传来那扶桑忍者的声音,雷千绝不由得神色一震,下意识的倒退两步,双眸当中满是惊恐! 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大大的卧槽! 不敢相信! 完全不敢相信! 而此时。 随着湖面上的水雾缓缓消散。 清冷的月光之下,那扶桑忍者的身影,也终于再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他依然稳稳的站在湖面那座凉亭之上,双手环抱于胸前,眼神漠然的看着站在桥上的雷千绝。 此时。 没有人知道,他那隐于面罩之下的脸庞,究竟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可众人却能清楚的看见。 他那悬于腰间的双剑,并未出鞘。 他那随风飘荡的披肩,甚至未被水雾沾湿。 他那一身造型奇特的盔甲,更未曾有丝毫受损的痕迹。 他站月色之下,便犹如一把寒芒闪烁的宝剑! 天下无双,卑倪众人! “嘶……这,这怎么可能?” 此时此刻,看着毫发无伤的扶桑忍者,依然高高在上的站在月色之下,雷千绝连握刀的手都不由得颤抖起来。 一股从内心深处而升起的恐惧感,已经让他再无任何战意,连再次出刀的勇气都失去了! 雷千绝实在没有想到,在他一上来就使出全力的一击下,居然未伤到这扶桑忍者一丝一毫! 他的实力竟然恐怖如斯? 雷千绝此时只觉得头皮发麻。 而此时围观的众人,也是一个个目瞪口呆,惊叹不已。 “卧槽,这扶桑忍者还是人吗?特么四十米长的大刀都伤不了他,开什么玩笑啊!” “雷千绝虽然只是大武师的境界,可据我所知,他所修炼的刀法,在月圆之夜施展时,能吸收月光的能量,让这一刀的威力成倍增加,可以说刚才这一刀的威力,堪比宗师强者的全力一击!可即便如此,却依旧未能伤到这扶桑忍者一分一毫,可见其实力究竟有多么恐怖!” (注:武者境界划分为三流武者,二流武者,一流武者,武师,大武师,宗师,大宗师,武尊,武神)(修士境界划分:从低到高,分为一品至九品等九个境界,每个境界可划分为初期,中期,巅峰。) “那完了,这第一场对决,肯定又是我们中原武者败了!” “没办法,这扶桑忍者太强了,估计要大宗师境界的武者,或者三品巅峰以上到修士,才可与其一战。” “据说今晚的第三位挑战者,正是一个修士,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赢下这扶桑忍者!” “这就难说了,这扶桑忍者的真正实力,一直还未全部展示出来,甚至至今为止,他连腰间的剑都未曾拔出来过,其实力深不可测啊!” ………… 众人议论纷纷,都忍不住为雷千绝捏了一把汗。 而雷千绝此时,却已经心生怯意。 高手对战,心理防线一旦崩溃,便再无任何获胜的可能! 可是。 这场战斗还未结束,雷千绝即便已经毫无战意。 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他也无法拉下脸来,直接认输。 于是便只能强行镇定下来,平静的站在桥面上,等待着那扶桑忍者的出手。 而这时。 站在角落里的苏长卿,则轻声道: “方兄,刚才雨雾之中的那一幕,你应该看清楚了吧?” “自然。”方宏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苏兄不是也看清了吗?” 苏长卿淡淡一笑,“今晚没白来!” ………… 凉亭之上,月光之下,扶桑忍者的身影,像是一把剑,虽冷冽无声,却锋芒毕露! “你已经出过招了,现在该我了!” 扶桑忍者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并没有任何情绪掺杂其中。 可却让现场围观的众人,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而站在直桥之上,独自面对扶桑忍者的雷千绝,此时更是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扶桑忍者明明还未出手。 可雷千绝却能够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像是一面厚重的墙一般,向他压倒而来。 而与此同时。 扶桑忍者,终于动了。 只见他缓缓抬起右手,却并未拔剑,而是单手捏出一个剑诀。 下一刻。 在雷千绝恐惧的目光之中,扶桑忍者并指成剑,轻描淡写般的在半空中倏然一挥。 “嗡——!” 随着一声清脆的剑鸣响起。 清冷的月色之下。 一道如同匹练般的剑气,散发着耀眼的寒芒,风驰电掣一般的向雷千绝横斩而来。 这道剑气就如同一柄杀机凛然的长剑,在雷千绝骤然一缩的瞳孔中,由远及近,由小变大。 快! 快到极致的一道剑气! 雷千绝来不及做出闪躲的动作,只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九环大刀,横身格挡。 “锵——!”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骤然响起,震慑四方。 嘭——!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闷响。 雷千绝四周的湖水轰然炸开,水花四溅,汽雾弥漫。 众人顿时一惊,纷纷目瞪口呆。 而这一刻。 雷千绝的身影却已经被水雾遮掩,不知生死。 哗——! 随着半空之中的水花落入湖面,水雾缓缓消散。 雷千绝的身影,再次映入众人的眼帘。 他依然稳稳的站在桥面之时,双手举着那把九环大刀横在身前,身上并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但是他却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宛如生机全失。 没有知道他此时究竟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是生,是死,是重伤? 还是毫发无伤? “噗——!” 就在围观的众人一脸疑惑之时,雷千绝却猛得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忽然像失去了支撑的木偶一般,双腿一弯,便直愣愣的跪倒在桥面。 若不是他强行用双手握紧那把九环大刀,支撑着身体,没有彻底倒下去。 众人估计都以为他已经要躺板板了! 这时。 那扶桑忍者毫无情绪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的手三阴经,手三阳经已经被震伤,需用治疗经脉之药温养七七四九天,方可痊愈。” 第194章 三七分吧! “咳……咳……” 雷千绝咳了两声,双手撑着那把九环大刀,艰难的站了起来,随后单手提着刀柄,抱拳行礼,“多谢阁下手下留情!” 说罢。 便提着刀,转身往回走。 等雷千绝一离开那条长桥,便立刻有两个马帮的弟子迎上前来,搀扶着他往一旁的官道上走去。 众人见状。 也不由得感叹这马帮不愧是江湖中的大帮派,手底下的人都很守江湖规矩啊! 自家副帮主明显已经受伤不轻,但他们也并没有直接进入决斗场。 而是等雷千绝离开桥面,来到湖边后,这才迎上前去接应。 虽然这只是一个很小的细节,但也足可见这马帮众人在江湖中的名气,绝非浪得虚名。 随后。 在众人惋惜的目光之中。 雷千绝便在两名手下的搀扶下,进入停靠在官道旁的一辆马车,随后缓缓离去。 此战过后。 众人也算是对这个扶桑忍者的实力,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强! 给人一种无坚不摧的强大! 仿佛如同一尊不可战胜的战神一般,让人莫名的心生胆怯,难聚战意。 “这扶桑忍者太强了,简直就如同我们中原九州传说已久的仙人一般!” “一事一议,这扶桑忍者确实强,但你也不要太过于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中原九州传说中的仙人,一粒砂可填海,一株草便能斩尽日月星辰,弹指间天翻地覆!这扶桑忍者再强,又岂能与那传说中的仙人比肩?” “兄台所言极是,若是这扶桑忍者真与仙人对决,恐怕仙人只用一根竹棍,便能取他首级!” “就是就是,这扶桑忍者不过是赢了我们中原九州的一些武者而已,还没有跟我们中原九州的修士对决过,此时就下定论,还为时过早了!” “说的没错,要知道即便是人间五圣地中实力最为强大的修士,与传说中的仙人,也是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 众人议论纷纷,现场顿时又变得嘈杂起来。 与此同时。 站在凉亭之上的扶桑忍者,以及站在角落之中的苏长卿和方宏,几乎同时看向了不远处的树林。 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从树林暗处缓缓走来的一道身影。 “宗师强者!”方宏轻声道。 苏长卿淡淡一笑,“看来,他便是今日的第二个挑战者。” “苏兄,你觉得这个宗师强者和那扶桑忍者对决,能有几分胜算?”方宏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调侃。 苏长卿沉吟片刻,缓缓道,“三七分吧!” “哦?”方宏微微一愣,调侃道,“莫非在苏兄的眼中,这个宗师强者在面对扶桑忍者的时候,只有三分胜算?” “不!” 苏长卿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扶桑忍者只需出三招,这个宗师强者就得准备头七了。” 方宏:“……” 很快。 那道身影便从树林中缓缓走出,在第一时间,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现场,顿时便安静了下来。 随着那道身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在皎洁的月光之下。 众人也总算是看清了此人的外形。 他身形高大,穿着一身游龙盔甲,手持一把长戟,看起来威风凛凛,颇有军中猛将的风范。 若是光看此人的一身造型,便只觉霸气侧漏,横扫四方。 “卧槽,这人看上去好像就很牛逼哎!” “何止是牛逼,就他这身行头,就已经屌炸天了好嘛!” “看来这就是今晚的第二个挑战者,据说他的实力已到宗师境界,从他这气场来看,应该传言不虚。” “嘶……这就是宗师强者吗?果然恐怖如斯!” “别的不说,就他那身盔甲,确实就挺唬人的。” “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吗?” “不清楚,应该只是路过这一带的江湖人士,见这扶桑忍者摆下擂台,扬言要挑战中原武者和修士,便主动应战!” “哦?看来这个宗师强者,也对自己的实力很有把握,否则也不会贸然应战!” “那是肯定的,人家毕竟是一个宗师境界的强者,就算赢不了这扶桑忍者,也绝不会像刚才的雷千绝一样,被扶桑忍者一招就给打败了!” “这还用说,我赌一个肉包子,这个宗师强者至少能接下扶桑忍者两招!” ………… 众人议论纷纷,对这第二场战斗,也多了一丝期待。 紧接着。 那名宗师强者,也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一步一步走到了湖面的那条直桥之上。 这,就意味着,他已经站在了决斗的擂台之上! “我不喜欢说废话,直接动手吧!” 和先前的马帮副帮主雷千绝不同,这位宗师强者似乎并不讲究那些江湖规矩,来到湖面上的那条直桥后,便将长戟横身一甩,沉胯屈膝,作出了一个随时都能展开进攻的姿势。 可那扶桑忍者,却只是淡淡看了这位宗师强者一眼,身形则一动未动,依然双手环抱于胸前,连拔剑的起手式都没有做,似乎也没有将这第二位挑战者放在眼里。 “哼!吃我一戟!” 宗师强者横眉一冷,双眸之中爆出一股怒火,随即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便如同一根离弦射出的箭矢。 刹那之间。 宗师强者的身影,便已经出现在半空之中。 在众人的注视下,只见他双手抡起长戟,腰身凌空一扭,便向站在凉亭之上的扶桑忍者横劈而来。 呼——! 宗师强者这一击,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动作,但仅仅只是在挥舞长戟的这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破风声,也能让众人意识到,他一击的威力有多么巨大! 可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 扶桑忍者面对这恐怖的凌空一击,居然没有任何闪躲的动作。 而是在宗师强者手中的长戟,就要向他脖子横斩而来的那一瞬间,轻描淡写的抬起右肘,格挡到身前!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无论是半空之中的宗师强者,还是地面之上的那些围观群众,皆是被扶桑忍者的这一举动惊了一跳! 虽然扶桑忍者也穿了一身盔甲,手肘上的护甲看起来也相当厚实。 可宗师强者这一击的威力,如果直接斩在他的右手之上,即便斩不破他手肘上的护甲,猛烈的真气激荡,也足以震碎他整条手臂的经脉! 难道,这扶桑忍者要以卵击石? 第195章 还活着!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众人满脸都是震撼之色的一瞬间。 那宗师强者手中的长戟,已经结结实实的斩在了扶桑忍者挡在身前的手肘之上。 “砰!” 一道沉闷的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四周。 猛烈的真气在碰撞的瞬间,激荡开来,引起半空之中出现一股巨大的能量波动。 汹涌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震荡开来,将他们身上的披甲都吹得猎猎作响。 看着眼前佁然不动的扶桑忍者,宗师强者的神色之中,满是震撼。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扶桑忍者居然可以在不使用任何兵器的情况下,单凭一只戴着护甲的手,便可以挡下他这几乎用尽全力的一击。 而且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这一刻。 无论是这位宗师强者,还是围观的吃瓜群众,都一脸吃惊,目瞪口呆,连下巴都差点掉到了地上! “力量有余,可锋锐不足!” 就在众人震撼之余,那扶桑忍者终于再次开口了,语气之中似乎带着一丝失望,“你还差得远呢!” 话音落下。 宗师强者眼中爆出一股怒火,便凌空借力一转,想着再次扭身一击。 可扶桑忍者却是双眸一凝,反击的速度更胜一筹。 只见他侧身一闪,抬起右腿便如同长鞭挥舞一般,甩向了半空之中的宗师强者。 宗师强者根本没有料到扶桑忍者的反击速度会如此之快! 眼见扶桑忍者那快如闪电的一个鞭腿就要砸向他的胸口, 可身处半空之中的他,却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闪躲的动作。 情急之下。 他也只能横起长戟,挡住身前! 而下一瞬间。 那扶桑忍者强悍的一脚,便轰然而至! “砰!” 一声沉闷的声响如同天雷般震慑全场。 而身处半空之中的宗师强者,即便及时用长戟横在身前,挡住了扶桑忍者这势大力沉的一脚。 可这一脚所蕴含的巨大力量,还是让他的身体直接如同一枚炮弹一般,猛得向地面砸去。 然而。 半空之中的扶桑忍者,却并未就此罢手,而是再次朝着那位宗师强者隔空轰出一拳。 “砰!” 一个无形的气弹在空气中炸响,爆射而出,径直冲向那原本就要砸向地面的宗师强者。 此时的宗师强者已经无法做出任何闪躲和格挡的动作。 半空之中的他,只能硬生生用肉身扛下这一击! “轰!” 一声闷响! 在扶桑忍者连续两招的进攻之下,宗师强者整个人便像一块从天而降的陨石一般,狠狠砸在地面之上。 一时间。 尘烟弥漫! 众人看不清宗师强者此时的处境,更不知其生死如何? 但由于扶桑忍者摆下擂台后,打败过数十位挑战者,却从未伤过一人性命。 所以众人即便是此时此刻,也能猜测出宗师强者在连续承受了扶桑忍者两次的攻击后,最多也就是身受重伤,而绝不会因此丢了性命。 “咳咳……” 果然。 正在众人心中做出如此推断之时,置身于烟尘之中的宗师强者,发出了两道急促的咳嗽声。 这也是等于告诉了众人,他还没有死! “还活着!” “嘶……刚才扶桑忍者那连续的两次进攻如此猛烈,想不到这宗师强者硬扛下来后,居然还能活着!” “虽然如此,可情况还是不太乐观,我感觉到宗师强者体内的气息此时很微弱,可见他虽未伤及性命,但也伤得不轻!” “确实!刚才扶桑忍者那两次进攻,如果是打在先前的雷千绝身上,估计雷千绝当场就得开席,幸亏这宗师强者本身的实力就很强,再加上他也穿了一身盔甲,才不至于丢掉性命!” “阁下所言及是,只是这宗师强者虽然保下来性命,可也失去了再战的能力,这第二场决斗的结果,还是我们中原武者败了啊!” “哎,意料之中!现在,只能期待今晚的第三位挑战者,传说中的炼体修士登场了!” ………… 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 片刻之后。 随着烟尘逐渐散去,那宗师强者的身影,也终于再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只见他嘴角溢出一丝猩红的鲜血,双手紧紧握着那把长戟,强撑着身体,缓缓站了起来。 然后。 在众人的注视下,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再次走向横亘于湖面上的那条直桥! 众人见状,皆是神色一惊,双眸之中满是疑惑! 在他们看来,这宗师强者都已经伤成这样子了,可以说是完全失去了战力。 可此时却还要强撑着重伤的身体走向决斗的场所,这不是纯纯的找死吗? 而就在众人不解之时。 依然还稳稳站在凉亭之上的扶桑忍者,也是不由得眉头一皱,双眸之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后缓缓开口道: “你已身负重伤,没有再战之力,还是回去吧!” 话音落下。 可那宗师强者脸上的神情却是丝毫不变,眼神更是坚定无比。 依然一往无前的走了过来! 这时,扶桑忍者的眼神中,也是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相比于围观众人。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时的这个宗师强者,所受的伤究竟有多严重! 虽然他已经手下留情,没有伤及这个宗师强者的五脏六腑。 但他很清楚,其奇经八脉都已经被震伤。 此时这个宗师强者,绝对没有再战一次的能力! 若是他执意要战下去,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可他却还是双手握紧长戟,强撑着身体,一步一步朝着湖面直桥走来。 看到这一幕。 扶桑忍者的心中,也是立刻便对这宗师强者升起一股敬意。 在他们扶桑,无论是忍者还是武者,都非常敬佩这种无惧强者,直面生死的勇士! 思绪及此。 扶桑忍者的右手已经轻轻搭在腰间的长剑之上。 在他看来。 此时的这位宗师强者虽然已经没有了一战之力,但依然是一个值得他拔剑的对手! 这场战斗,已经不再是生与死之间的选择,而是武士精神的较量! 就让手中的剑,来决定一切吧! 第196章 这是什么脑回路? “这宗师强者想干嘛,都已经伤得这么严重了,难道还要拼死一战不可?” “哎,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只是一场比试而已,分出高下即可,何必一定要决出生死呢?” “对呀!都打到这种程度了,认个输,然后转身走人,也不丢脸啊!” “可能,作为宗师强者的他,即便面对再强大的对手,也只战不退,这便是他的信念吧!” “可惜啊,遵循这种信念的代价,会很昂贵!” “这一战,无论输赢,无论生死,这位宗师强者,都值得我们铭记在心!” …………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心中皆是惊撼和钦佩! 看着那宗师武者那踉踉跄跄,却一往无前,不惧生死的身影。 众人的心中,也是莫名燃起一股热血! 在这个强者唯尊的江湖之中,虽然每个人心中最为崇拜的都是那些立足于顶峰之上的绝顶高手。 但是。 对于明知不可为而为,明知不可战而战,敢于直面生死而不惧的勇者,每个人的心中,也会有一种强烈的敬佩和欣赏。 毕竟。 在偌大的江湖之中,能成为站在顶峰的绝顶高手的人,永远只是那极少的一部分。 而敢于直面生死而不惧的勇者,也永远只是极少的一部分。 所以这样的勇者,也一样值得他们钦佩! 更为重要的是。 江湖中人都很清楚。 能不能成为绝顶高手,几乎在一个人出生时,便已经决定了。 一个人在出生时所拥有的天赋和资源,是决定他能否成为绝顶高手的先决条件。 而在这个偌大的江湖之中,大多数人没有这些先决条件。 这就注定了大多数人即便拼尽全力,耗尽一生,也不可能成为绝顶高手。 可是。 任何一个普通人,只要在某一刻心有所悟,便能够凭借着心中的一股信念,成为一个无惧强大,直面生死的勇者! 自古以来,这样的勇者就极少。 可古往今来,这样的勇者,也有很多! 此时此刻。 在围观的众人看来,这位宗师强者既算得上是江湖之中的绝顶高手,更称得上是一个无惧强大,敢于直面生死的勇者! 也正是因为如此。 当这位宗师强者即便身负重伤,却还要硬撑着身体,去与一个根本无法战胜的绝顶高手对决之时。 众人心中那股油然而生的钦佩,简直犹如黄河长江之水,滔滔不绝,连绵不断。 而此时。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 那位宗师强者,终于依靠着手中那一杆长戟作为拄杖,强撑着身体,缓缓走到了那条横艮于湖面上的直桥前。 与此同时。 依然伫立于凉亭之上的扶桑忍者,右手已经紧紧握住了悬挂在腰间长的长剑。 只要那宗师强者完全踏入直桥上后,便代表着这个值得他尊敬对手将再次回到决斗场,来完成这场充满着武士精神的对决。 而届时。 他也将拔出腰间长剑,以绝对强悍的一招,来迎接这一个有着武士精神的对手! 同时。 这场决斗将会彻底分出胜负! 而那宗师强者,也将彻底殒命于此! 不过。 在扶桑忍者看来,他对宗师强者出剑,并不是杀他,而是在为他的武士精神奖赏他,成全他! 这,是一种浪漫! 一种只属于强者之间的浪漫。 于是。 扶桑忍者已经开始期待着接下来那浪漫一幕的发生! 那一定是极其美妙的一刻! 这样想着,扶桑忍者的双眸之中已经满是期待,隐藏在面罩下的嘴角,也溢出一抹疯狂的弧度。 可就在这时。 原本下一步就要踏上湖面那条直桥的宗师强者,却突然距离桥头一尺之遥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下一刻。 只见他抬起头来,一脸认真的看向那扶桑忍者,语气坚定: “虽然你的实力比我强,但是……你的盔甲,没得我的好看!” 说完之后,他依然抬头挺胸,还故意张开双手,展示着身上穿着的那一副游龙盔甲。 然后便又拍了拍屁股,转身就走,只给众人留下一个踉踉跄跄的背影…… 而此时。 无论是围观的众人,还是那扶桑忍者,都不由得一愣,全体懵逼! 这是什么操作? 这是什么脑回路? 这就是宗师强者,特么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众人心中一顿懵逼。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先前的气氛都已经酝酿到这个程度了,结果却是这么个结果? 这让众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连想骂那宗师强者一顿,都不知道该骂些啥! 而站在角落里的苏长卿和方宏,此时也是不由得相视一笑。 和众人不同的是。 在他们看来,这宗师强者虽然有些不按常理出牌,却也算是一个有趣之人。 而此时的扶桑忍者,在回过神来之后,看着那宗师武者离去的背影,也是不由得心中一咯噔。 啊这…… 有没有搞错啊? 说好的武士精神呢? 说好的勇者精神呢? 本已经做好拔剑准备的扶桑忍者,此时就有一种,我特么裤子都脱了,结果你就我看这个的憋屈感! 扶桑忍者越想便越觉得难受。 看着那宗师武者已经逐渐离去的背影。 他不由得将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握紧腰间长剑的右手更是忍不住颤颤发抖。 若不是因为不想破坏江湖规矩。 他真恨不得直接飞身过去。 拔出长剑,一剑斩开那宗师强者的脑袋,看看这家伙的脑袋瓜里到底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居然能有这样的脑回路? 当然! 想归想。 做,却是不敢这样做的! 这名扶桑忍者在三个月前,便横渡海域,来到中原九州。 对中原九州的江湖规矩很了解,也知道中原武者和修士,都讲究江湖规矩! 他如今身处中原九州,自然也不敢随意打破这里的江湖规矩。 只不过。 此时他的心中,对于这个身影已经逐渐远去的宗师强者,只有一股深深的鄙视! 如今的他。 只希望今晚的第三位挑战者,中原九州传说中的炼体修士,不会让他太失望! 至少,能有逼他拔剑的实力。 否则,这一趟海外之行,就太让他无聊了! 而就这时。 扶桑忍者突然感知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向此地缓缓靠近。 他双眸一眯,远远看去。 只见有一道身影,正从官道上不紧不慢的走来…… 第197章 一介散修 今晚来到这凤仙湖看这场热闹的人,大部分都是江湖中人,多多少少有些修为。 所以。 随着扶桑忍者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出现后。 周围的众人,也很快便有了同样的感受,于是纷纷转头看向那股强大气息所出现的方向。 只见远处的官道上,有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男人,正缓缓往这边走来。 之所以说那男人看起来十分普通。 是因为那男人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外形条件,都和一个普通男人相差无异! 甚至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通武道的普通人。 可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却又无比强盛浑厚,像是海面翻滚的巨浪! 光是这股恐怖的气息,就远非一般江湖武者可相提并论! 站在角落里的苏长卿和方宏,此时也正在静静的观察着那个看似普通,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强横气息的男人。 比起其他人。 他们两个其实在更早的时候,便已经察觉到那个男人的气息。 “苏兄,从这股强横的气息来看,那个男人应该就是今晚的第三位挑战者,修士中数量极少的炼体修士。”方宏挑了挑眉,双眸之中浮出一抹期待: “他的实力,应该已经达到四品初期,就算赢不了这扶桑忍者,想来也会给其造成不小的麻烦!” 苏长卿微微一笑,却并没有在意这炼体修士能不能赢下扶桑忍者,而是话题一转,轻声道: “这炼体修士的体魄似乎不强健,与我想象当中倒是有些不一样,不知方兄以前所见的炼体修士是否也是如此?” “呵呵,苏兄的关注点,倒是有些意思。”方宏轻笑一声,接着道: “修士和修士之间的差别,比修士与狗之间的差别还要大,即便同是炼体修士,因修炼功法和自身天赋的不同,体魄上的差距也会相当之大!” “而且,炼体修士的体魄是否强壮,和他的修为实力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哦?”苏长卿先是一愣,随之淡然一笑,“那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而这时。 从官道缓缓走来的那个男人,也已经走到了湖面的那条直桥之上。 在清冷的月光之下。 众人也终于在此刻看清楚他的容貌。 他的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身材不算高大,面容看起来也还算年轻,大概正值而立之年。 不过他眼神很坚定,眉头微微皱起,透着一股刚毅。 让他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要比实际上的年龄要成熟老道一些。 “在下曹御,只是一介散修,还请阁下赐教!” 曹御来到直桥之上,上前一步,便双手一拱,抱拳行礼。 虽是修士,都满身的江湖气息! 再加上他声音粗犷有力,更让众人无法将他和江湖传言中的修士联想起来。 毕竟。 在大多数人的想象中。 修士,应该和江湖中流传了千百年的仙人最为接近的存在! 真正的修士,不说是不食人间烟火,至少也不至于和一般江湖武者一般吧! “这就是今晚的第三位挑战者,传言中的炼体修士?” “他都自报家门了,这还能有假?” “不对啊!他一个炼体修士,身形为何会如此普通?” “就是就是,他这身形看起来和普通武者没什么差别,简直就是平平无奇啊!”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炼体修士的修炼方式虽然是以淬炼肉体,却并不是以身形的健壮程度,来判断其修为的高低,因为他淬炼肉体的方式,只是通过秘法的修炼,使自身的皮肉和血脉越来越强悍,直至可以达到无坚不摧,万法不侵,甚至一拳破山的地步!” “哦!原来如此!” “若是这么看来,今晚这最后一场决斗,应该会比前两场决斗要精彩许多!” “那是!毕竟可是江湖传言中的修士,而且还是尤为特殊的炼体修士,我想今晚这最后一场决斗无论输赢如何,其战斗过程都必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 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一个个脸上都充满着期待。 而这时。 那扶桑忍者见这个名为曹御的炼体修士走上湖面直桥,便缓缓道: “你是我来的中原后,对上的第一个修士,希望你不会让我太无聊!” 扶桑忍者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很平静。 可在场的众人都听得出来。 他这番话中,带着毫不遮掩的轻视! 一时间。 众人的心中都有些不爽,都希望这位炼体修士等下能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扶桑忍者。 不过。 众人也知道,这扶桑忍者实力深不可测,即便是这位炼体修士,也绝对没有必胜的把握! 所以。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 就是等待着这场战斗的开始。 而此时。 站在直桥上的曹御,依然神色平静,似乎并没有被扶桑忍者刚才的话所激怒。 不过。 在场的众人,却都能感觉到,曹御身上的气息却是在急速攀升! 只见他缓缓向前迈出一步,脚下的湖面便像是突然受到一股巨力一般,开始出现震荡的波纹,圈圈圆圆的扩散开来。 站在凉亭之上的扶桑忍者双眼一眯,然后缓缓抬起右手,并指成剑。 和先前最开始对付雷千绝一样。 他仅仅只是剑指一挥,便凝练出一道如同匹练般的剑气,如一道闪电一般,急速的斩向曹御。 而就在这看起来十分危急的一刻发生时。 曹御却不闪不躲,依然神情平静的向前踏出一步。 “锵!” 一道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 扶桑忍者单手挥出的那道剑气,结结实实的斩在了曹御身上。 一股巨大的气浪以曹御为中心,轰然炸开! 湖面瞬间水花四溅,雾气弥漫,将曹御的身形完全遮掩起来。 这一击的威力,可见一斑! 众人看见这一幕,心中便顿时咯噔一下,像是突然被一块石头压在胸口。 可是很快。 湖面的水雾便逐渐散去。 而这时。 曹御的身影,也缓缓显现在众人的眼前…… 第198章 拔剑了 当弥漫的水雾逐渐散去。 清冷的月色之下。 曹御的身影缓缓显现在众人眼前时,却是让众人神色一震,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因为众人发现,曹御身上的居然没有半点伤痕! 我滴个乖乖…… 刚才扶桑忍者那一击,威力有多大,众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而这位名唤曹御的炼体修士,在面对这威力巨大的一击时,不但没有任何闪躲,甚至连一个格挡的动作都没有做。 就这么硬生生用肉身硬扛下来! 在众人看来,曹御这种堪比金石的体魄强度,简直就如同怪物一般! 炼体修士,果然恐怖如斯! 可是。 让众人依然感到有些不解的是。 即便曹御这个炼体修士的肉身很强硬,可为什么就连他身上的衣服,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痕迹? 正所谓。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在场围观的众人,大多都是普通武者,自然看不出这种高阶战斗中的玄妙。 不过一直站在角落中的苏长卿和方宏,却是在看见此时的曹御后,便相视一笑,心中了然。 和其他人不同。 实际上。 在扶桑忍者挥出那一击之后,他们两人便几乎同时看到了曹御的身上突然被一层无形无色的气流覆盖着。 并且他们还能感知到。 曹御身上所覆盖的那一层气流,和武者的真气有着很大的不同! 那是曹御体内的气血在沸腾时,所产生的一股独特气流! 而正是他身上覆盖这一股独特的气流,抵挡了那扶桑忍者的致命一击。 当然。 这一点。 扶桑忍者在出招后的一瞬间,也已经看了出来。 不过和众人不同的是。 当他见到曹御在这一击之下,依然毫发无损之时,却并没有半点惊讶。 因为打从一开始。 扶桑忍者感知到曹御身上的气息时,便知道这一击伤不到他! 于是。 在众人此时还是一脸疑惑的时候。 只见那扶桑忍者将右手缓缓搭在腰间的长剑之上,然后“锵”得一声,便拔剑出鞘! “来到中原这么久,你是第一个让我拔剑的对手!” 话音落下。 众人皆是一惊! 要知道。 这扶桑忍者自从在四方城摆下擂台后,已经打败了数十位武道强者。 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武道强者,能逼他拔剑! 甚至,连扛过他三招的人,都未曾有过。 而此时。 在曹御这个炼体修士尚未发动任何攻击之前。 扶桑忍者便主动拔出了长剑。 这一举动,足可见他对于这一场战斗的认真程度! “拔剑了,那扶桑忍者终于拔剑了!” “看来这扶桑忍者也已经感受到,这位名叫曹御的炼体修士,其实力和他之前对战的那些武道强者相比,有着极大的差距!” “这就是强者与强者之间的感应,看来接下来的战斗一定会更为激烈!”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还是有一个问题,这扶桑忍者腰间明明悬挂了两把剑,证明他最擅长的应该是使用双剑,可他现在却只拔出了一把剑,这是否表明他还是对于这场战斗,依然还是有所保留,并不打算拿出全部实力?” “或许吧!不过,如果真是如此,想必曹御也一定会在接下来的战斗中,逼迫他拔出另一把剑的!” “若是真能如此,那这场战斗一定会比想象中还要有趣!” ………… 众人议论纷纷,一个个神色之中都满是期待。 而下一刻。 曹御终于主动出击了。 只见他脚步向前一踏,整个人便如同弦上之箭,猛得爆射而出,冲向扶桑忍者。 “嗡——!” 那扶桑忍者双眸微眯,也不着急,手中长剑轻轻一撩,便发出一阵剑鸣! 看似轻,实则重。 看似慢,实则快。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只见半空之中的曹御,在月色之下,右手紧握成拳,高高举起,以泰山压顶之势,狠狠砸向站在凉亭之上的扶桑忍者。 而扶桑忍者却也是不闪不躲,只单手握剑,向上斜撩一斩。 寒光凌厉的剑锋,不偏不倚,径直斩向曹御那轰砸而下的拳头。 “铛!” 剑锋与拳头相撞,竟然发出一道金铁交鸣之声。 曹御那砂锅大的拳头,并没有被扶桑忍者的那一剑伤到。 而扶桑忍者手中的剑,也并没有被曹御的拳头给震断。 一拳一剑,就这么僵持在半空中,谁也没有能够逼迫对方后退。 只有一圈又一圈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不断向四周扩散开来。 两人的衣角,皆是被不断涌出的气浪,吹得猎猎作响。 底下围观的众人,或许看不清此时的真实情况。 可是苏长卿那堪比老鹰般锐利的视力,却是将那两人在月色下的这一击,看得清清楚楚。 扶桑忍者的剑锋,看似直接斩在了曹御的拳头之上。 但实际上,却并没有。 准确的来说。 扶桑忍者的剑锋,只上斩在包裹在曹御拳头上的一层气流。 那是炼体修士特有的防护方式。 以燃烧体内强横的血气为代价,在体表形成一层气流,其防御力之强,绝对远超任何盔甲,以及武道一途的硬气功夫! “阁下既然使用双剑之人,为何只出一把剑?” 曹御神色平静看着近在咫尺的扶桑忍者,身上的气息也在节节攀升。 “阁下虽然很强,但还不足以让我使出双剑来应对!”扶桑忍者双眸微眯,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轻蔑,可他丹田之中的气息却也在这一瞬间猛得暴涨。 曹御闻言,目光一凝,左手也猛得抬起一拳,便砸了过去。 扶桑忍者也抬起左手,一掌劈来! “砰!” 两人再次短兵相接。 一股更为激烈的气浪,以他们为中心,猛得炸开,爆发一阵轰鸣之声。 下一瞬间。 两人便同时被这股气浪给震飞开来。 只不过。 扶桑忍者依然轻飘飘的落在凉亭之上,似乎并没有因此受伤。 而曹御则像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在半空之中飘了好几息,才缓缓落在湖边的一棵树尖之上。 可下一瞬间。 曹御却再次身形一动,便握紧拳头,又向扶桑忍者冲了过去。 第199章 反正我是没兴趣! “铛铛铛……” 扶桑忍者和曹御的身影,几乎化作两道流光,不停的半空之中交织碰撞,发出一道道如同金铁交鸣之声的脆响。 从眼前的这一幕看起来,两人的实力似乎相差不大。 这一战,此时看起来,好像打得难舍难分! 但这一幕,也只是发生在几息之间! 而整个战局的扭转,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嘭!” 随着两道流光在月色之下,进行了一次更为猛烈的撞击之后。 两人的身影便再次显现在众人眼前。 只不过。 扶桑忍者的身影,依然是轻飘飘的落在凉亭之上,单手持剑,身上并无任何受伤的痕迹。 而曹御则整个人如同坠落的陨石,狠狠砸向了湖面的那条直桥之上。 不过曹御却在砸向桥面的那一瞬间,在半空之中身形一扭,随后单手撑地,这才稳住身形,以单腿半蹲的姿势,落在桥面之上。 虽然这个落地的姿势,挽救了他的一些颜面,不至于让他陷入难看的境地。 可他嘴角溢出的鲜血,和微微抖动的身体,还是让众人意识到。 这一战,终究还是扶桑忍者更胜一筹! “咳咳……” 曹御突然身子一僵,胸口不由得微微一颤,只觉得一股热流涌上喉咙,下意识的一咳,便吐出几口猩红的鲜血。 这时。 那扶桑忍者再次开口了: “你伤得不轻,还是快些找个洞天福地养伤吧!” 曹御闻言,强撑着身体,缓缓站了起来,然后拱手一礼。 “是在下败了!” 说罢,便转身缓缓离去。 众人看着曹御离去的背影,在月光之下,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酸。 今晚最有希望战胜这扶桑忍者的人,还是败了! 难道我们中原武者和修士,真的就没有人是这扶桑忍者的对手吗? “我还会在此地停留七日,在这期间,任何人都可以向我发起挑战,一个一个来。希望在我离开之前,能遇到一个逼我使出双剑的对手!” 扶桑忍者留下这句话,便收剑入鞘,将凉亭之中的那颗深海夜明珠收入怀中,便直接飞身离去。 众人见状,停留在原地讨论了一会儿后,便也逐渐散去。 苏长卿和方宏走在人群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苏兄,你有没有把握打赢这扶桑忍者?” “为什么这么问?” “我好奇嘛!”方宏嘿嘿笑着。 “有没有把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并没有打赢他的兴趣!” “苏兄真没兴趣?”方宏挤眉弄眼的笑了笑,“这扶桑忍者可是七日后就要离开这儿了,如果苏兄在此期间不出手,以后就没机会了!” “方兄有兴趣就上吧!”苏长卿淡淡一笑,“反正我是没兴趣!” ………… 翌日一早。 扶桑忍者在昨晚连续打败两个武者和一个修士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那扶桑忍者摆下擂台的事情,本就在前段时间已经在这四方城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而昨晚的事情,经过江湖人的口口相传之后,辐射的宽度,就更大了。 上至七旬老汉,下至五岁稚童,甚至连街边的一条大黄狗,都知道了这个扶桑忍者的事情。 而且。 随着江湖人士的添油加醋,以及说书人那绘声绘色的讲述,几乎已经把这个扶桑忍者说成了一个不可战胜,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 各种传言,也越来越多了。 ………… 下午。 申时将至。 李瑜,胡庆之,张云苓如往常一般,准备来苏长卿的小院上课。 三人在街口碰上了头,便一路同行。 经过前一段时间的相处,李瑜现在也没有像之前那样,一碰张云苓便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 三人结队而行,一边走,一边聊着天。 “李瑜,云苓,最近有个很厉害的扶桑忍者来到我们四方城,还摆下了擂台,打赢了许多武道高手,甚至还打败了江湖传言中的修士,你们听说了吗?”胡庆之率先开启了话题。 张云苓点了点头,“听说了啊!我家的几位门客,昨晚还特地陪我父亲去凤仙湖看了那扶桑武者和武道高手的决斗,据说昨晚他连赢三场,却是一点伤都未曾受到。” “我前些时日卖炭球的时候,就听过这扶桑忍者的事,想不到他真这么厉害。”李瑜也接话道,脸上带着一丝震惊。 不过,他对这个扶桑忍者的事情,实际上却不太感兴趣。 因为他一直觉得这些事情离他很远,甚至和他的生活没有任何关系。 他现在只想跟着苏先生多学一点知识,快点长大,以后可以多赚一点钱。 而这时。 胡庆之听到两人都对这扶桑忍者有所耳闻,便顿时兴致更盛。 他爹胡武是定远镖局的镖头,人脉颇广,家中常有江湖人士来做客。 江湖中人相聚,自然攀谈江湖之事。 胡庆之在耳闻目染之下,对这扶桑忍者的了解便更多一些。 因此。 在这个时候,他便觉得正是他用自己的见闻,来在张云苓和李瑜面前装逼的好机会。 “云苓,李瑜,你们可能对这个扶桑忍者的了解还不够清楚,我现在就用最真实的情报,来给你们讲讲,这扶桑忍者的实力究竟有多么恐怖!” 胡庆之大手一挥,开始绘声绘色,添油加醋,无中生有的讲述起来。 “昨天晚上,我爹和他的那些江湖好友,也去那凤仙湖看扶桑忍者和武道高手的决斗了。” “根据我爹回来后所言,那扶桑忍者在昨晚,不仅轻松打败两个武道高手,还在毫发无损,只用一把剑的情况下,败下一个江湖传言中的修士,且还是如凤毛麟角般稀少的炼体修士!” “只用一把剑难道很奇怪吗?”李瑜愣了愣,一脸疑惑,很明显对于胡庆之的话有些不理解。 张云苓也微微皱眉,面露不解之色。 “当然奇怪了!”胡庆之点了点头,顿时说话声都变大了一些: “你们是不知道,那扶桑忍者的腰间,可是悬挂了两把长剑,明显就是一个擅长使用双剑的高手,可他却只用一把剑,便直接打败了一个炼体修士,可见他至今为止,都还没有一个对手逼他使出全力!” “这样啊!”张云苓微微一愣,嘴巴微张,喃喃道,“那这个扶桑忍者,真的是很厉害了!” “确实很厉害,估计都没有人能打赢他了吧!” 李瑜也点点头,只是他说完这句话后,脑海却不自觉的就想到了苏先生。 那天他第一次来到苏先生的小院,给其送煤炭球的时候,便见过苏先生用一根烧火棍,接住了掉下的陶碗。 那时。 苏先生便说过,自己会一些功夫,但是不多! 虽然话是这么说。 但是李瑜却觉得,以苏先生的为人性格,这话肯定是谦虚了。 所以他总觉得,苏先生不仅读书写字厉害,实际上武道功夫也很厉害,甚至可以打赢那个什么扶桑忍者! 当然。 这个想法他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并没有打算说出来。 而这时。 胡庆之则更来劲了,嘿嘿笑道: “李瑜,你说这话,可就只能说明你对我们中原江湖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李瑜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抬手抓了抓后脑勺,尴尬一笑: “我确实不了解什么江湖之类的事情,我每天除了来苏先生这里上课之外,其他的时间都在家里和爷爷一起做石炭球,还有做农活,做饭。其他的事情,我也只是上街卖石炭球的时候,偶尔听一听而已。” “那我就更要跟你好好说道说道,这江湖之中的各种事情了!”胡庆之拍了拍李瑜的肩膀,一副大哥要给小弟讲解人生的模样。 “首先你要明白一点,在这江湖之中,永远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这扶桑忍者的实力,虽然确实很强,但却绝不是无法战胜的存在!” “虽然他在摆下擂台的这段时间里,打败了许多武道高手,甚至是修士,但是你要知道,我们中原江湖还有许多顶尖的武道高手,以及修为境界更高的修士,都还未出手!” “就不说那些隐藏于世间各地,不为江湖中人所知的绝世高手,哪怕是我们中原九州的五大圣地中的高手,若是来到此地,也定能打败这扶桑忍者。” “五大圣地又是什么地方?”李瑜一愣,再次一脸懵逼。 “呃……你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胡庆之扶额一笑,看似无奈,心中实则欢喜至极。 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前,其实就已经猜道李瑜肯定是不知道这人间五大圣地的。 毕竟他也是前几天才从他爹和那些江湖朋友的谈话中,听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消息而已。 而他之所以还要故意说出这话来,就是想让李瑜和张云苓能够主动问他这人间五圣地的事情。 这样的话,他便正好可以装逼一番! 不仅能让李瑜认定他的大哥身份,更能让张云苓对他也另眼相看。 胡武一定不知道,他这个儿子小小年纪,就格外喜欢装逼…… “呃……用苏先生教我的成语来说,我这个就叫孤陋寡闻。”李瑜先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随后又坦然道: “你要是知道的话,就给我讲讲吧!” 这时。 张云苓也点点头,“人间五圣地我也不太了解,不过以前听爹爹说起过,好像都城书院便是这五圣地之一!” “我爹爹平常也很喜欢诗词字画,还一直希望我有一天能够进去都城书院修行呢!” 胡庆之闻言,顿时笑道,“哎呀,云苓你可真厉害,居然还知道都城书院!” “难怪我一眼便看出你有书院大儒之姿,要是你以后真能去书院修行,必定会成为一代大儒!” 胡庆之的神情顿时就变了,完全不像刚才对李瑜说话那样一副大哥派头,一副极尽谄媚讨好的模样。 只要一和张云苓说话,胡庆之就立刻像是宫里的太监和娘娘说话时的语气一般。 张云苓有些无语,但也只是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这时。 胡庆之则浑身逼气侧漏,大手一挥,开始他的装逼时刻。 “说起这人间五圣地啊!在江湖当中,其实真正了解很深的人,也不多!不过,我便正是那为数不多中的一个!” “正如同云苓你刚才所言,那都城书院,确实是人间五圣地之一,而另外四个人间圣地,则分别是蜀山,龙虎山,老君山,灵山!” “而这五圣地,其实又可以分为三大宗门,比如都城书院属于儒门,灵山属于佛门,而蜀山,龙虎山,老君山则都属于道门!” 李瑜和张云苓一听,皆是连连点头。 一副学生听了老师讲课后,便恍然大悟一般的模样。 胡庆之见状,心中自然更为欣喜,脸上那种骄傲简直就快要溢了出来。 这极大了满足了他的装逼心理。 于是他便准备继续讲解下去,再装一波逼。 只是。 这时张云苓却突然问道: “为什么儒门只有都城书院一个人间圣地,佛门也只有灵山一个人间圣地,可道门却为何有蜀山,龙虎山,老君山等三个人间圣地呢?” “好像也是哦?”李瑜也愣了愣,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 “呃……这个嘛,说起来就有些复杂了……” 胡庆之的笑容顿僵在脸上,抬起手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他完全没想到,张云苓会突然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 而这个问题,他还真不知道。 事实上。 关于人间五圣地的事情,他也只是在他父亲和那些江湖朋友在家中喝茶谈话时,偷偷听了个大概。 至于其中更深的事情,他则也是完全不懂! 不过。 既然张云苓都开口问了,他肯定是不能说自己不懂的! 这就像一个女人问男人行不行,而男人绝对不能说不行一样。 所以胡庆之摸了摸鼻子后,便煞有其事的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这个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第200章 胡武的请求 三人一边走,一边聊。 当然。 基本上都是胡庆之在讲,而张云苓和李瑜则充当听众。 不得不说。 胡庆之小小年纪,就已经非常有装逼的天赋了。 装起逼来,那叫一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聊到他知道一些事情,不仅能说得绘声绘色,还能通过添油加醋的手段,说得跌宕起伏,让人听得欲罢不能。 若是聊的事情他也不太了解。 也丝毫不影响他那逼气四溢的气质。 反正黑的能被他说成白的,白的能被他说成黑的。 这里扯一点,那里扯一点,明明完全不了解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感觉,就好像他当时亲眼所见一般。 主打的就是一个全知全能! 他这样在别人面前好不好使,或许还有待商榷。 可在张云苓和李瑜面前,那是绝对的好使。 反正经过胡庆之这一路绘声绘色的讲述,张云苓和李瑜都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更有一种,仿佛自己已经置身于那个刀光剑影的江湖一般! 当然。 即便胡庆之所讲的有些事情,会显得过于离谱,过于夸张。 但张云苓和李瑜也依然不会提出质疑——因为他们确实完全不懂! 所以只要胡庆之所讲的事情稍微像那么一回事,他们两人都觉得没毛病。 于是。 三人一边走,一边聊。 不多时。 便穿过那条幽静的小巷,来到了小院的门口。 苏长卿像往常一样,已经做好了一些教学的准备事务。 然后泡上一壶清茶,坐在石桌前,慢悠悠的喝着。 落溪则趴在两棵枣树中间的树荫下,吹着午后的清风,懒洋洋的睡着觉。 那些小鸡崽和小鸭崽,则全部围在院墙的角落里,也静静的趴着,显然也很享受这午后的休息时光。 “吱呀……” 小院的门依然被一阵清风吹开。 门外的胡庆之,李瑜,张云苓三人,经过这段时间天天来苏长卿这小院上课后,也这看似玄奇的现象,有些见怪不怪了。 “苏先生好!” “苏先生好!” “苏先生好~” 三人从门外一进入小院,见到正在喝茶的苏长卿,便连忙迎上前来,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三个孩子性格不同,家境不同,际遇不同,但尊师重道的观念,却是相同的。 即便苏长卿先前也时常和他们三人说过,自己教他们读书写字只是顺手为之,不算是他们老师。 所以不必每次见面时,都以学生对待老师的礼仪来恭维他! 可他们三人嘴上是说着下次一定。 但真到了下一次。 他们却依然不改…… 苏长卿无奈,但也逐渐习惯了,便只好点头报以温温一笑,“不必多礼了,你们先各自准备一下,用半个时辰复习一下这段时间学的东西,今日我要考考你们在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如何。” “好啊好啊!”张云苓一听考试,便连忙点头笑了起来。 和其他小孩害怕考试不同。 张云苓作为名副其实的学霸,在浅墨学堂里面,是所有学生里面考试成绩最好的。 所有每一次一听到考试,她便十分兴奋。 用考试成绩来证明自己,是她这种学霸最喜欢做的事情了。 尤其,今日可是苏先生给她安排的第一次考试。 比起在学堂里那些考试,她对这一次的考试,更是格外感兴趣。 或者说。 比起通过学堂里的那些考试,来向那些同窗和夫子证明自己很优秀。 她更希望,能在苏先生面前证明她的优秀! 她希望苏先生认为她一个好学生,希望苏先生能够因为她考试成绩的优秀,而更加认可她,更加喜欢她…… 她此时的心理,就像小孩子想要得到夸赞,得到奖励一样! 而这个奖励和夸赞她的人,最好便是苏先生。 曾有人说,世间之事,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有人心喜,便有人心慌。 比起张云苓的欣喜,胡庆之和李瑜两人,则是面露难色,似乎各自都有各自的担忧。 胡庆之本身就不喜欢考试,也害怕考试。 即便是浅墨学堂那些对他而言,已经算得上很熟悉的考试,他也非常不喜。 其实他的考试成绩,也不算太差。 一般而言,都是在中等水平左右。 有时若是运气好,他还偶尔能考出个中等偏上的水平。 不过。 这段时间,自从张云苓也过来和他一起上课后。 他的心思至少有一半,都在偷看人家张云苓了。 这样一来。 上课的学习效果,自然也就降低了许多。 此时让他考试,他要是不心慌,那才是奇怪。 于是。 他也只能在心中祈求,希望苏先生今日给出的考题,不要太难就好。 而李瑜在听到今日要考试后,虽然心中也满是担忧。 却是和胡庆之不太一样。 张云苓的突然加入,让他这段时间,在上课之时,也经常会有些心思飘摇不定。 不过他的心智比起胡庆之来,还是要成熟坚定许多。 绝大部分的时间里,他还是能专注于书本,完全进入学习的状态。 只是。 和胡庆之与张云苓相比,李瑜长这么大,几乎没有在私塾学堂读过书,更没有经历过一次考试。 所以一听到考试这个词,他便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怕考不好,会让苏先生对他失望! 他把苏先生当为最敬重的人,实在不想看到苏先生对他露出失望的神情。 不过,既然苏先生已经说了今天要考试,他自然也不敢有异议。 他只希望。 这人生中的第一次考试,成绩不要太糟糕就好。 于是。 三人心中的情绪虽然各有不同,但也马上回到自己的位置,拿出书本和纸笔砚墨,进入了复习的状态。 ………… 一个时辰后。 胡庆之,张云苓,李瑜三人,从小院出来,并排走在巷子里。 此时三人看了看对方,发现对方的神情之中,皆是充满了疑惑。 沉吟半晌之后。 还是胡庆之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们这次考试如何,苏先生怎么说的?” 张云苓摇了摇头,“很奇怪,苏先生看了我的考卷后,只是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李瑜也连忙道,“我也一样,苏先生看了我的考卷后,也只是微微点头,然后便什么也没有说了!” “啊这……原来大家都差不多啊!”胡庆之愣了愣,接着便露出一脸轻松的笑意。 “庆之,苏先生对你也是这样吗?”李瑜疑惑道。 “那是当然!”胡庆之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随后拍了拍胸膛,一脸随意的说道: “苏先生看过我们的考卷后,既然都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就证明我们三个的考试成绩都算是过关了,就不用再有什么多余的担心了。” “真……真的是这样吗?”李瑜尴尬一笑,语气之中明显有些不太自信。 “当然啊!”胡庆之给了李瑜一个坚定的眼神,随后又看向张云苓,“云苓,你说我的猜想对不对?” “可能吧!”张云苓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心中却是有些失落。 她在苏先生说出今天要考试的时候,就已经心花怒放,满怀期待了。 所以苏先生给她出完考题之后。 她便十分认真的去完成答题。 其目的,就是希望能够考出一个好成绩,可以得到苏先生的夸赞和认可,甚至是格外的喜欢……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 苏先生对待他们三人的态度,竟然都是一模一样的! 连一点特殊性都没有,这自然是让她大失所望,一种空落落的感觉顿时从心中油然而生。 ………… 翌日。 刚到辰时不久。 胡武便提着一壶好酒,一只烧鸡,一包酥香蚕豆,还有一些上好的茶叶,来到小院找拜访苏长卿。 他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 说是胡庆之这段时间跟着苏长卿读书写字后,有了明显的提高。 甚至还被学堂的夫子夸赞了。 所以他特意略备了一些薄礼,来感谢苏长卿这些时日对胡庆之的教导。 这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苏长卿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不过。 苏长卿从开门见到胡武那一脸笑呵呵的神情,便知道他说的这个理由,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当然。 对于胡武这次拜访的真实原因,苏长卿也并不太在意。 若是胡武还有其他事情想找他帮忙,只要是在他能力范围之内,且他也不反感此事,那便顺手帮一下,也无伤大雅。 人家在江湖,主打的就是一个人情世故,互帮互助。 果不其然。 两人喝着酒,吃着烧鸡,嗑着蚕豆,聊着天,一直笑呵呵的,气氛很是融洽。 不过。 仅仅只是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胡武便忽然话锋一转,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却也还是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苏先生,不知你近段时间,可曾听到那扶桑忍者的事情?” 苏长卿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低眉轻笑一声,道:“略有耳闻。” 这时,胡武则立马笑呵呵的接话道: “那扶桑忍者在近段时间,可是在整个江湖之中,都闹得沸沸扬扬。” “自从他来到我们中原九州后,已经先后在好几个城池中摆下过擂台,打败了许多武道高手,甚至在前天晚上还打败了一个炼体修士。” “随着这些事情在江湖中的传播,现在整个江湖都传言这个扶桑修士是一个不可战胜的对手,更有传言,说我们中原武者和修士不堪一击,完全不是这扶桑忍者的对手!” “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件事,而那扶桑忍者在前日晚上便已经放话,只在此地再摆七天的擂台,若是还没有人能够战胜他,他便要去下一个城池摆下擂台。” “若是真让他这么搞下来,以后我们中原武者和修士的名声,将会一败涂地啊!” 胡武一口气说完这番话后,又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起来,像是一个在外受了欺负,只好回到家诉苦的孩子一般。 虽然胡武没有明说什么,但苏长卿听到这里,自然也知道他的弦外之音是什么意思? 不过。 苏长卿却也不打算直接挑明,而是淡淡一笑,道: “那依胡镖头所言,这扶桑忍者既然还要去下一个城池摆下擂台,继续挑战我们中原武者和修士,想必也总会遇到某个江湖中的顶尖高手,将他打败,这样一来,我们中原武者和修士的名声,又怎么会一败涂地呢?” “呃这……”胡武闻言,尴尬一笑,又道: “苏先生可能有所不知,这扶桑忍者的实力确实非常强大,别说江湖中的顶尖高手了,就是传言中的修士,都败在了他的手下。” “现在随着他的名声在江湖中越来越大,一般的高手根本都不敢去挑战他了,至于那些实力更为强大的高手和修士,一般都隐于深山老林,不问江湖之事,所以想要在现在的江湖中,找到一个可以战胜那扶桑忍者的人,简直就是如同大海捞针啊!” 胡武语气无奈的说着这番话,那模样让人看起来,竟然还有几分心酸。 苏长卿见状,沉默几息后,便道: “那依胡镖头的看法,此事该当如何?” “呃……”胡武愣了愣,随后有些讨好的笑了笑,便终于说出了他今日前来拜访的真实目的,“我知道苏先生您绝非凡人,若是您愿意出手,必然可以打败那扶桑忍者,为我们中原的武者修士正一正名!” “哦……”苏长卿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便笑了笑道: “既然胡镖头你也知道这扶桑忍者的实力非常强,又为何如此确认在下就一定能打败他呢?” “更何况,在下真的只是一凡夫俗子,而不是你口中的绝非凡人!” “这……”胡武顿时面露难色,本来他以为话说到了这份上,苏先生听后必定会主动接下这个担子。 可他却不曾想,这苏先生好像对这江湖之事,完全不在意。 于是,胡武想了想后,随后又道: “苏先生,其实我今日前来拜访,还有一个小道消息,想要来通知您的,就是不知道您是否感兴趣?” “哦?”苏长卿一听,突然来了兴致,便道: “胡镖头不必有所顾虑,但说无妨。” 第201章 先生大义! 胡武闻言,嘿嘿一笑,道: “是这样的苏先生,由于那扶桑忍者的事情在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于是我们定远镖局便接到消息,说是有钱庄为此事开设了赌局,赌这扶桑忍者在离开四方城之前,能不能有人打败他! 由于这扶桑忍者的实力,江湖中人都已经有目共睹,所以赌注和赔率都非常惊人! 我心想,若是苏先生愿意出手打败这个扶桑忍者,我便押上自己全部积蓄,到时候狠狠赚上一笔。” 胡武说到这里,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而苏长卿也是低头一笑,却是没多说什么。 这时。 胡武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 “当然,我要是通过此事赚到了钱,一定不会忘记苏先生的出手相助。” 苏长卿闻言,依然低眉轻笑,不做言语。 只是。 他沉默了片刻之后,便道: “从之前在江面斩杀那条巨型土龙之时,我便与胡镖头说过,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相信胡镖头自然也明白其中缘由。” “若是我此时出手,打败了这扶桑忍者,势必会引起整个江湖对我的调查,你知道的,我只是平平淡淡的日子,在江湖中被太多人注意到,可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这……”胡武愣了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突然之间,他目光一亮,连忙道: “这样,苏先生你到时出手的时候,换身黑行服,再蒙上面巾,戴个斗笠。 这样一来,就没有人知道打败扶桑武者的人究竟是谁了!” “嗯……”苏长卿犹豫了几息,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胡武闻言,顿时大喜,连忙问道,“那依苏先生的意思,是同意出手了?” 苏长卿看了胡武一脸激动的表情,不由得一笑,随后却又不紧不慢的说道: “话虽如此,可胡镖头你也知道,在下不是一个喜欢打打杀杀的人,平白无故的去找人打架,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啊!” 胡武一听,想了想后,便语气坚定道: “苏先生,要不这样,只要您出手打败这扶桑忍者,这次打赌赢来的钱,我与您五五分?”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这事……实在是让我有些为难啊……”苏长卿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胡武犹豫几息,又小声道:“那要不……四六开?您六我四?” “这……”苏长卿有些犹豫,语气有些无奈,“胡镖头很有诚意,可在下还是很难去做一件违心的事情!” “三七?” “那在下就勉为其难吧!” “先生大义!” 得到了确切的答复,胡武立刻眉头舒展,嘿嘿笑着。 两人继续聊了片刻后,胡武便急着赶回去了。 他得赶紧回家,取出自己所有的私房钱,然后去地下钱庄直接梭哈下注! 在他看来。 即便是三七分,这一波赌注,也绝对稳赚不亏啊! 待到他走后不久。 苏长卿轻轻抿着一口茶,随后拿起茶盘上倒扣的一个茶杯,又倒上一杯新茶,嘴角带着一笑容,缓缓道: “方兄不出来喝一杯吗?” 第202章 你猜? “哈哈,原来苏兄也是这般有趣之人啊!” 一道流影从院墙上空一闪而过,方宏的身影便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苏长卿眼前。 他端起石桌上的茶杯,如同饮酒一般,一饮而尽。 苏长卿见状,也不觉意外,只是淡淡一笑,“方兄作为儒门中人,书院弟子,读圣贤经书,为何也喜欢做墙外君子,偷听他人谈话呢?” “哎,苏兄此言差矣~” 方宏一脸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嘿嘿笑道: “读书人的事,那能叫偷吗?” “这分明就是在下正巧路过此处,想来拜访一下苏兄,却无意中听到了苏兄和那胡镖头的谈话而已!” 说到这里,方宏低眉一挑,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调侃意味,笑道: “再说了,苏兄不是一早就知道我在墙外了嘛!可苏兄依然和那胡镖头侃侃而谈,不正是说给我听的嘛!” 苏长卿闻言一笑,轻声道,“方兄不愧是读书人,果真是巧舌如簧,能言善辩!” “嘿嘿,苏兄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方宏厚着脸皮笑道。 苏长卿笑了笑,又给方宏的茶杯里添了一些茶,“既然方兄都听到了,想必心中也有所打算了吧?” “哈哈,瞒不过苏兄!”方宏顿时笑了,随后又看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只是在下还有些好奇,苏兄是否真的有把握打败那扶桑忍者?” “你猜?”苏长卿淡淡一笑,却是没有过多言语。 方宏先是一愣,随后也洒脱一笑: “也罢,既是赌局,当然要有几分赌的成分在其中,否则何来乐趣!” “看来,方兄也打算趁此赚上一笔啊!” “哈哈,能不能赚上一笔,就全仰仗苏兄了!”方宏一笑,随后又拱手道: “再过两月,在下便要离开这四方城,去往另一处地方继续历练,如若苏兄这次能让在下多赚一些盘缠,在下承下这个人情,便可答应苏兄一件事!” “哦?”苏长卿闻言一笑,却又十分平静的问道:“任何事都可以?” “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且是在下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任何事都可以!”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 秋风楼。 位于四方城的南街尽头。 楼高三层,木作普通,修缮风格也并无富贵典雅之气。 看起来就是一座平平无奇的酒楼。 可这秋风楼的生意,却是出奇的好。 整整三层楼,即便不是在饭点,也时常客流如水,座无虚席。 而无论是那些江湖之人,还是此地的平民百姓,都知道这秋风楼明面上是一家酒楼。 可酒楼的地面之下,却是修建了一个地下钱庄。 而这个隐于市井之中的地下钱庄,便是此地江湖之人最大的交易之所。 杀人放火,奸淫掳掠,黑市买卖,聚众押赌,羊羔利息……只要是交易,这里便有明目张胆的的价格! 不过。 普通老百姓即便是知道这秋风楼的地下一层,有着这样的一个钱庄,也不敢轻易踏足于此。 当然。 这地下钱庄的老板,也不会把普通老百姓当成顾客。 他要做的,自然是江湖中人的生意。 任何人想要进入这秋风楼的地下一层,就必须要先验明其身份是否为江湖中人。 地下一楼的空间很大。 不仅有着一个宽阔的大厅,还有许多单独的隔间,供交易双方进行详谈。 此时的大厅灯火通明,人流涌动。 各色江湖人士,都齐聚于此。 大厅的东南角处,摆放着一张巨大的赌桌。 十几个青衣小厮站在赌桌后方,目光锐利,神情严肃,呼吸浑厚稳重,一看便知都是练家子。 而他们身前,则站着一个没穿上衣,光着膀子,胸前毛发丛生,肚皮上有着一条狰狞刀疤的壮汉。 壮汉一身肌肉虬结,虎背熊腰,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格外粗犷。 更为明显的是,他的呼吸厚重绵长,中气十足。 稍微有些实力的江湖人士,一眼便能看得出来,这位壮汉是一个修炼硬家功夫的横练武夫。 一般的江湖武者,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眼见越来越多的江湖人士围在了赌桌前,可真正下注的人却始终不多。 许多人已经将钱袋子都拿在了手中,却依然未敢轻易投注。 于是那壮汉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喊道: “各位江湖好汉,今日过后就要收盘了,大家还是快点下注吧!那扶桑忍者再过几日就要离开此地了,大家不趁此捞上一笔,以后可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啊!” 此话一出。 果然有效。 先前犹豫不决的一些人,便直接拿出白花花的银子进行下注。 当然。 大部分人都是直接押注扶桑忍者依然保持不败记录。 毕竟,扶桑忍者在这段时间展现出来的实力,江湖之中,无人不知。 只要脑子稍微正常一点。 都知道在这短短几日内,四方城中绝对不会再有实力更强的对手可以打败扶桑忍者。 所以。 对于这场赌注,几乎所有的江湖人士都觉得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先前之所以还有一些人在犹豫。 也仅仅只是在思考,到底是要押上一笔小额资金,赚点酒钱。 还是直接押上全部身家,一顿梭哈? 输了血本无归,赢了勾栏听曲! 江湖中人,往往连命都敢赌。 更何况钱财等身外之物! 于是,一个接一个的,都在这张赌桌上,押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就赌扶桑忍者在离开此地之前,依然维持这不败记录。 不过。 即便越来越多的人,为此押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 可还是有少部分人,摸了摸怀中的钱袋子,始终有些犹豫不决,然后又互相讨论起来。 “这位兄台,那坐庄的壮汉都如此说了,这么多人也都下注了,为何你还是迟迟不押注啊?” “哎!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心里有点慌,万一在这几日内,真有一个高手出现,将那扶桑忍者给打败了,那可怎么办啊?” “嗨!你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嘛,就那扶桑忍者的实力,你难道还不放心?” “就是就是,大家都敢押上全部身家了,你还怕个啥!” “正所谓,人死鸟朝天,有钱不捡是傻子,这场赌注不就是给我们捡钱的嘛,你还犹豫个锤子!” “这位兄台言之有理,听哥一句劝,这里的水又不深,我们把握得住!” ………… 第203章 这个不重要! 在这个世界上,往往都是少数服从多数。 绝大部分人,都有着极强的从众心理。 所以,很快。 围在赌桌周围的那些人,便都陆陆续续的拿出银钱,押下了赌注。 而且,他们都是毫不犹豫的赌扶桑忍者赢! 等到大家都逐渐散去了。 这时。 胡武走了过来,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放在赌桌那空荡荡的另一边。 “我押三十两,赌扶桑忍者输!” “胡镖头,你是不是搞错了?” 站在赌桌前的那壮汉,直接一脸懵逼,“三十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赌桌上的规矩你也知道,下了注可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啊!” 他是这地下钱庄的老板之一,自然也认识胡武这个镖头,毕竟威远镖局在这四方城的江湖之中,还是颇有名气的。 只是让他感到有些奇怪的。 这胡武为人一向稳重,行事严谨,平常极少会来这地下钱庄参赌。 像今天这样,他突然跑来参赌,且一上来就直接押注三十两巨款! 这事怎么看,也有点不同寻常。 所以他格外感到惊奇! “我胡武又不是不懂规矩的三岁小孩,怎么会搞错呢!”胡武呵呵一笑,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屑,“我押了就是押了,绝无反悔的道理!” 那壮汉闻言,便更为震撼了,语气之中顿时满是疑惑: “可是胡镖头,你对这江湖之事应该大多数人都了解,难道你不清楚那扶桑忍者的实力?” “清楚又如何?”胡武摊了摊手,一脸义正言辞的说道: “那扶桑忍者的实力是强,但是我相信,在这能人辈出的九州江湖,总有高人能出手镇压他的!” “呃……”壮汉闻言一愣,随即尴尬笑笑: “胡镖头,你这话虽然在理,可是这场赌局也只是赌这扶桑忍者,在离开这四方城前的最后这几日里,究竟会不会被人打败?” “而以胡镖头你对四方城这的了解,应该也知道,在这一带江湖之中,定是没有能胜过那扶桑忍者的高人在啊!” 胡武闻言,洒脱一笑,“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辈中原武者,绝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所以,即便是我这三十两全亏了,今日也要押扶桑忍者输,这话我说的,谁来了也拦不住我!” 胡武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慷慨激昂。 大有一种为国为民,不畏生死的英雄气概! 而他说完这番话后,也不再多言,转过身来,便摆手拂衣,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只给那赌桌前的壮汉,留下了一个洒脱的背影。 事了拂衣去,身藏功与名! 而此时。 一个身穿锦服,手拿折扇,面如冠玉,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生气质的公子哥,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赌桌前。 他放下一个钱袋子,淡淡一笑: “我押五十两,也赌扶桑忍者输!” “嘶——!”那壮汉缓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赌桌上的钱袋子,又一脸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眼前这个公子哥,疑惑道: “看公子这文质彬彬的模样,应该是一个读书人,怎也会入这赌局呢?” “呵呵,阁下说笑了!” 方宏嘴角一歪,气场全开,浑身上下瞬间便逼气四溢,右手握着折扇往左手中轻拍几下: “这读书人的事,怎能说是赌呢?” “偶尔参与一些赌局,不过只是为了陶冶情操罢了!” 说完,便也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壮汉愣了愣,看着赌桌上的筹码,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 两日后。 风如拔山怒,雨如决河倾。 城外的小山村,在此刻的风雨中,显得尤其渺小脆弱。 李瑜搬着木梯,用油纸和面糊,将窗户上方那破损的缝隙封住。 这山村里的老房子,最怕的就是这大风大雨的天气。 屋顶,窗户,门缝,都成了这风雨侵袭而入的地方。 幸亏此时已至夏初时节。 风雨虽大,却也不觉阴寒。 李瑜修补好窗户的破损,便披着干农活时的蓑衣和斗笠,准备出门了。 这时。 他爷爷便说道: “阿瑜啊,今天的风雨太大了,要不就别去苏先生那上课了,明日天气好了,再去向苏先生说明一下,相信苏先生也不会责怪你的。” “不行的!”李瑜摇了摇头,手上的动作也并未停下: “爷爷,苏先生愿意教我读书写字,对我而言,是极其难有的一个际遇,若是遇上一些风雨就退缩,就算苏先生不责怪我,我也心中难安!” “唉,你这孩子……”爷爷叹了口气,随后只得叮嘱道:“这风疾雨大,山道湿滑,路上可要小心点。” “放心吧爷爷!” 李瑜点点头,走出门外,便顶着风雨往城里走去。 ……………… 胡家院子。 胡武一家人,正吃完午饭。 胡庆之放下碗筷,随手撸起衣袖便擦了擦嘴巴,然后起身开始收拾书箱。 胡氏见状,看了看窗外的风雨,便道: “庆之啊,今天这风大雨大的,就别去苏先生那上课了,反正读书写字也不差这一节课。” 胡庆之闻言,手上的动作依然没停,并且毫不犹豫的说道:“那可不行!” “咋了,你这孩子,啥时候对读书写字这么上心了?” “娘,瞧你这话说的!”胡庆之故作不悦,一本正经的说道,“难道在你眼里,儿子我就不是一个勤奋好学的人吗?” “不是!”胡氏也是想都没想,便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胡庆之:…… 这时,胡武放下手中的酒杯,“哎,你这话确实不能这么说啊!” “就算我们儿子以前不是一个勤奋好学的人,难道他现在就不会长大,不会改变吗?” “再说了,那苏先生确实是高人,他的课,我们儿子喜欢,难道就不行吗?” “嘿,你个挨千刀的懂个屁啊!”胡氏翻了个白眼,叫囔道: “儿子是我从我怀胎十月生出来的,我难道还不如你了解他?” “那要是没有我出力,儿子能靠你一个人生出来吗?”胡武没好气的反驳道。 第204章 今日这风雨实在太大了。 胡庆之见他爹娘两人争吵起来,却也完全没当回事。 毕竟这场面他可太熟悉了。 于是趁着他爹娘吵架的间隙,他则不慌不忙的收拾好了书箱,拿起了一把油纸伞,便推门而出。 走在街道上,大雨滂沱,风声呼啸。 胡庆之有些心慌,双手不由得抓紧了油纸伞的伞柄,心中一横,便加快了脚步。 冒着这么大的风雨去上课,看起来像是一个勤奋好学的人,才会去做的事情。 可胡庆之他自己却知道,他不是! 虽然事实上,他此行确实是去苏长卿那上课。 可实际上。 只是因为能在这节课上,有他想见的人罢了。 少年的悸动,足以抵挡一切风雨! ………… 与此同时。 相似的情景,也发生在张府。 “苓儿,听爹爹一句话,今日这风雨骇人得很,就别去苏先生那上课了!” 张大富看着正准备收拾书箱出门的女儿,一脸担忧的说道。 “不行的,苏先生的课,我一节也不想落下。”张云苓毫不犹豫的反驳道。 她本就喜爱读书写字,这段时间在苏先生那上课之后,更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书法有了更大的进步。 甚至对于书法的理解,也到达了从前未曾有过的高度。 更为重要的是。 每一次在苏先生那小院里上课时,她都会感到格外的心静和安宁。 仿佛有苏先生所在的这间小院,就是这天底下最让她感到安心的地方。 所以,即便今日这风雨再大,张云苓也不惧。 而张大富见女儿这么说,便只好又道,“那让管家送送你,外面这雨实在是太大了!” 张云苓摇了摇头,“没事的,我拿把油纸伞就好了,要是还让管家送我过去,倒是显得我娇气了!” “哎,那好吧!”张大富无奈一笑,只好嘱咐道: “那你路上可得小心点,别让雨淋湿了头发,否则感染了风寒就麻烦了。” “爹爹放心,女儿知道的!” 张云苓说着,便背书箱,拿着一把油纸伞便出门了。 看着女儿出门的背影,张大富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从他之前答应了女儿的请求,让其跟着胡庆之一起在苏先生那学习书法后。 他便发现,女儿每次要去苏先生那上课时,都格外的积极。 比起要去浅墨学堂上课,显然要开心许多! 而且,他自然也看得出来女儿这段时间的书法有着明显的提高,连浅墨学堂的夫子都三番五次对其夸赞有加。 对此,张大富只认为是那苏先生教学有道,定有其玄妙之处。 所以,对于女儿冒着这么大的风雨,也不愿落下苏先生的一节课,他也能表示理解。 ……………… 这天的风,格外狂。 雨,也格外的大。 狂风暴雨,从辰时到申时,都未曾停过一息。 不过。 饶是如此。 李瑜,胡庆之,张云苓三人,也是各自撑着油纸伞,冒着大雨,去往苏长卿的小院。 虽然三人出发的时间各不相同,行路的脚力也有快有慢。 可神奇的是。 三人竟是几乎在同一时间,来到了进入小院的巷子口碰头。 当然。 冒着这么大的风雨赶来,三人身上的外衣都被淋湿了一些。 可对此,三人都毫不在乎。 一碰面,便都露出了一脸欣喜的笑容。 “云苓云苓,我就知道你今天也会来的!” 胡庆之一见到张云苓,便嬉皮笑脸的冲过来,任由风雨飘打在他的脸庞上,也毫不在意。 李瑜也加快脚步迎上前来,只是他的芒鞋之上都沾满了黄泥,走起路来一嗒一嗒的。 “嗯。”张云苓脸上带着温温的笑容,看着走来的胡庆之和李瑜,轻声道,“今天这么大的风雨,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呢!” “那哪能啊!”胡庆之立刻嘿嘿一笑,“云苓你也知道,像我这种勤奋好学的人,怎么会因为区区风雨,就无故缺课呢?” 张云苓低头抿嘴一笑,却也不多说什么。 倒是李瑜则立刻点点头,一脸认真的附和道: “庆之说得对,苏先生的课,即便这风雨再大,我们也不能无故缺课。” 三人碰面,聊了几句后,便赶紧进入巷子,往深处的小院走去。 现在外面这么大的风雨,他们自然也想快点进入小院躲避。 而此时。 小院的正厅中,摆放着一小瓦炉,上面放着一个黑色的陶罐。 罐子里装满了水,还加了几块老姜和一些葱头。 瓦炉里面的石炭球烧得通红,不一会儿,便将陶罐里的水烧至沸腾。 苏长卿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又在陶罐里放了一小勺粗盐,和几块饴糖。 然后拿着一把枯黄的蒲扇,轻轻的扇着炉火。 “这三个小家伙,倒是没让我失望。” 苏长卿抬头看着窗外的风雨,眼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喵~” 落溪蹲坐在一旁,歪着脑袋,看着瓦炉中那一颗颗烧得通红的石炭球,圆溜溜的眼珠不由得转动起来,显得很是好奇。 院子里的那两棵枣树,在风雨之中不断摆动,看似摇摇欲坠,却也显得愈发翠绿。 没过一会儿。 胡庆之,李瑜,张云苓三人,便来到了小院门口。 小院的大门已经提前打开。 像是以往那般,在等待他们三人的到来。 “外面风雨太大,你们快到屋里来。” 苏长卿站在正厅的门口,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朝院门口的三人招了招手。 “苏先生!” 三人一见苏长卿,脸上也是立刻露出了格外灿烂的笑容,立刻快步走进院子。 朝气蓬勃的少年少女,即便只是一个笑容,仿佛也能扫清这风风雨雨带来的阴霾。 在苏长卿的招呼下,三人很快便跑进屋里。 “今日这风雨实在太大了。” “哎,夏初时节的天气,就是这样。” “是啊,而且这雨看起来,似乎还得下好几个时辰。” ………… 三人一进来屋里,便收好油纸伞,放下书箱,一边抬手擦拭着脸上的雨水,一边讨论着今日的天气。 苏长卿温温一笑,指着一旁的椅子上那几块布毯,“你们的外衣都被雨淋湿了,脱下来放椅子上晾一晾,然后每人拿一件步毯披上,来火炉边烤烤火,等下再喝碗姜茶,让身体暖一暖。” “此时夏初虽至,却也极易感染风寒,可不得大意了。” 第205章 江湖密报? 三人闻言,这才注意到屋里摆放着的小瓦炉,以及炉火上那一罐正冒着袅袅热气的姜茶。 “这姜茶熬得好香啊!” 张云苓吸了吸鼻子,走到瓦炉旁,看着那罐清透的姜茶,眼底也似乎泛起了点点星光。 “真的好香啊!”胡庆之也走过来闻了闻,不由得有些吃惊,便问道: “苏先生,你这姜茶是怎么熬的,比我娘亲熬的姜茶香多了。” 这时,李瑜也走了过来。 比起胡庆之和张云苓,他从小便学会了做饭,对熬茶炖汤都了解一些。 所以他看了看陶罐里的姜茶中不仅有姜片,还有些白色的根须后,便道: “想来苏先生还在这姜茶中加了些其他东西,刚好和老姜的辛辣调和了,这才让姜茶的香味变清新香甜许多。” 苏长卿笑着点点头,“确实如此。” “苏先生,那你在这姜茶里加了些什么呀?”张云苓抬起头来,眨巴着眼睛问道。 “是葱白,我加了葱白!” 苏长卿语气平静而缓慢。 “原来是葱白啊!”李瑜一愣,再次仔细看了看瓦罐中那些白色的根须,不由得发出感叹:“没想到葱白还可以和放在姜茶里面一起熬。” 苏长卿笑笑,又轻声催促道: “你们快把淋湿的外衣脱下,披上布毯烤烤火,我给你们每人先盛一碗姜茶。” 三人闻言,便很快就脱下了外衣,一人拿着一张布毯披上,乖乖围着火炉边坐下。 此时虽是五月末,可气温却并不算高。 再加上今日这天气风大雨大,更是增添了几分湿寒之气。 三人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再加上这种天气通常都是里里外外穿了三件衣服。 所以,即便是脱下被雨淋湿的外衣,也并无不雅之处。 很快。 苏长卿便给三人都盛上一碗温热的姜茶。 “这姜茶不仅闻起来清香扑鼻,喝起来更是滋味浓郁,有一种辛辣和甘甜交织在一起的味道。”张云苓纤细雪白的双手捧着一个做工粗糙的陶碗,喝上一口姜茶之后,手暖胃也暖,舒服极了,便露出一脸满足的笑容。 苏长卿也和煦一笑,道,“可能是加了几块饴糖的缘故,便多了一丝清甜。” “原来如此,除了老姜,还加了葱白和饴糖,难怪这姜茶如此好喝。”张云苓眨巴着眼睛,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连一对柳眉都仿佛弯成了月牙。 按理来说。 像她这样出身于富商之家的孩子,从小到大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 一碗小小的姜茶,不过是寻常人家中最为普通的驱寒汤。 而这种常见的食物,如今却能得到她如此夸赞。 这让苏长卿都不由得感到有些疑惑。 心想,这一碗平平无奇的姜茶,莫非真有如此味道? 可他不知道的是。 张云苓喝下几口姜茶后,不仅手暖胃暖,更是感到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暖流滑过。 这种感觉,是她在家中吃那些山珍海味时,从未有过的。 “云苓说得对,苏先生熬的这姜茶确实好喝。”胡庆之也立马笑呵呵的附和着。 李瑜喝了一口姜茶,则笑道: “苏先生这熬姜茶的方子确实好,等下回去我也给爷爷熬一碗。” 看着三个孩子喝了姜茶后,都露出来一脸欣喜的笑容。 苏长卿静静的坐在一旁,摸了摸落溪的猫猫头,脸上也是浮现着一丝温温的笑容。 年少的时刻,可真是美好。 纵然长生不死,容颜不老,可人的心态,却总是会在这一天天流逝的时光中,缓缓老去。 这,始终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或许当心态老去的人,可以时常和这些充满朝气的少男少女在一起时,也会一种微妙的力量,感染着,引导着。 苏长卿忽然淡淡一笑,随即转头看了看窗外。 屋外的风雨依旧没有变小的趋势。 狂风呼啸,仿佛像是要撕裂那乌云密布的天空。 豆大的雨滴急速的坠落下来,砸在屋顶,发出急切而密集的滴答声。 这风雨交加的声音,仿佛像是兵临城下的战鼓声,给人一种热血沸腾之感。 胡庆之三两口便喝完了一碗姜茶,浑身舒坦极了,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听着这噪乱的风雨之声,他也转头看了看窗外,嘟囔道: “也不知道这雨到了今晚戌时,会不会停下来,要是不停,今晚可就要错过一场大戏了!” “什么大戏啊?”李瑜抬头,满脸疑惑。 张云苓也抬头看向胡庆之,虽然没有说话,可眼里的好奇,却是展露无遗。 “看来你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啊!” 胡庆之神色一愣,看似有些微微吃惊,可实际上,心中却是欢喜得很。 好啊! 这可又是在张云苓和李瑜面前,表现自己的好机会。 “这段时间,那扶桑忍者的事情,你们多多少少应该也了解一些了吧!” 胡庆之放下手中的陶碗,身子向后微微一仰,双手环抱于胸前,一副老大的派头。 “莫非今晚又有人去挑战那扶桑忍者?”张云苓有些惊讶。 李瑜也疑惑道:“那扶桑忍者这么厉害,难道还有人敢去挑战他?” “那是当然!”胡庆之顿时更来劲了,眉飞色舞的说道: “根据我最新得到的江湖密报,今晚戌时之后,又有一个来历不明的高手,要在凤仙湖挑战那个扶桑忍者?” “江湖密报?”李瑜闻言一愣,露出一脸向往的神色,“听起来好神秘,好厉害的样子!” “既然是江湖密报,怎么会被你知道?”张云苓眉头微皱。 “嘿嘿,难道你们不知道我爹爹是定远镖局的镖头?”胡庆之嘿嘿一笑,学着他爹的语气,“就算是江湖密报,我自然也能知晓一二。” “好像有道理!”李瑜愣愣的点点头。 张云苓低着眉,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却是没再多说什么。 第206章 小院里的烟火气 r 第207章 风雨渐小 时间缓缓流逝。 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至戌时。 下了一整天的大雨,也早在半个时辰前,便已经逐渐变小。 此时小雨淅淅,斜风凉凉。 而这样的雨天,如墨色一般的苍穹之上,却还悬挂着一轮皎洁如水的明月。 如此别样的夜色,称得上是如梦如幻,当真是极美! 只是有些可惜的是。 此时街上的行人虽然很多。 有人撑伞,有人戴笠。 但却并没有人,愿意抬头去欣赏这样的美景。 众人步履匆匆,都往着城外的凤仙湖赶去。 撑伞也是雨中人,戴笠亦是江湖客。 这一夜。 整个四方城的江湖之人,都涌向了那凤仙湖。 只因一场令人期待的决斗,将要就此展开。 ………… 城外的官道上,胡武带着几个镖师,还有他儿子胡庆之,也正往凤仙湖的方向走去。 “儿子啊,今晚这场决斗,你可得好好看,尤其是那位神秘高手,你可要多加注意。”胡武嘱咐道。 “嗯嗯,我知道了爹爹!” 胡庆之随意的应付两声,脑袋却时不时摆动着,目光不停的扫视着周遭,似乎是想在寻找着什么。 胡武见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便抬起手来,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个闷天雷,“贼眉鼠眼的看什么呢?” “哎呦!” 突然吃痛,胡庆之浑身一颤,双手立马抱住脑袋,发出一声哀嚎。 “爹爹,你干嘛打我啊!” “和你说话,你还眼睛乱看,一副毫不上心的样子,不打你打谁?”胡武没好气的说道。 “我眼睛乱看,可也不影响耳朵听啊!”胡庆之用手揉着脑袋,一脸委屈的嘟囔着。 “嘿,你个兔崽子,还敢和我顶嘴!”胡武故作怒意,呵斥道: “你现在倒是说说看,我刚才和你说啥来着?” 胡庆之瘪了瘪嘴,一脸不情愿的模样,“你说,今晚这场决斗,我可得好好看,尤其是那位神秘高手,我可要多加注意。” “嗯,这还差不多!”听到儿子没把他的话当耳边风,胡武的脸色这才好看许多。 而这时。 胡庆之却像是发现了什么盲点一般,忽然抬头看向胡武,面露疑惑道: “爹爹,你为什么要让我对那神秘高手多加注意啊?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你认识那神秘高手似的?” “呃……”胡武一愣,随即连忙摆手,义正言辞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小子可别胡思乱想!” “我让你对那神秘高手多加注意,是因为在如今的局面上,还敢向那扶桑忍者下挑战书的人,必定实力极强,所以才让你多上点心,好好看看那神秘高手的能力!” “哦,原来是这样啊!”胡庆之点点头,一副似懂非懂的憨憨模样。 胡武这番说辞虽然是临时想来,听起来却也没有什么纰漏。 再加上血脉压制,所以胡庆之自然也没有对此再作深究。 而就在这时。 胡庆之的目光突然一亮,连忙朝着不远处的路口挥手喊道: “云苓,这里这里!” 胡武先是一愣,随后抬头朝着路口看去。 便看见张府的王管家,带着两个门客,正护送着张云苓往官道这边走来。 张府在四方城绝对算得上是大户人家,而胡武作为定远镖局的镖头,在四方城也算得上一个略有名气的人物。 双方自然也都相互认识。 胡武深谙人情世故之道,便率先拱手行礼,向王官家打了一个招呼: “王管家向来事务繁忙,今晚特意带着门客出行,想必也是去凤仙湖观望那场决斗吧!” “哈哈,胡镖头说笑了。”王管家也行了一礼,直言道: “那扶桑忍者的事情,近日在四方城闹的沸沸扬扬,我家云苓小姐也对此事颇为好奇,听说今晚决斗可能是扶桑忍者在此地的最后一场决斗,便吵着闹着要来观看,张老爷在无奈之下,便只好让我带着府上的两位门客,护送云苓小姐前往凤仙湖观看今晚的决斗。” “呵呵,原来如此!”胡武豪爽一笑,目光看似随意的扫了眼王管家身后的那两位门客,便已然感知到对方气息浑厚,实力不弱,至少也是一流武者境界的高手! 即便是和他相比,实力也只在伯仲之间。 这张府不愧是富商大家,府上的门客也绝非一般江湖武者能相提并论。 若是这一路与他们同行,想来也会安全许多。 一番思绪转瞬即逝,胡武心念一动,便笑呵呵道: “说起来,我家犬子胡庆之和云苓小姐不仅在浅墨学堂是同窗,这段时间还一同在苏先生那学习诗词书法,此时此处相遇,目的地也正好一致,不如我们便结伴同行如何?” 王管家也立马拱手一笑,“哈哈,胡镖头所言极是,在下也正有此意。” 对于张云苓跟着那个苏先生学习诗词书法这事,王管家自然也知道。 不过他也知道。 那苏先生其实就是一个打渔郎,只不过写得一手好字,且会作两句诗而已。 对于张老爷将自家小姐送到这打渔郎门下学习诗词书法,王管家其实是有些不太理解的。 可他在张家做了半辈子管家,也清楚张老爷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心中自然也明白。 张老爷这么做,定是有其合理之处。 再加上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个管家,有些事不能多问,便只好随之任之。 不过。 此时遇到胡武,倒是又勾起了他对这个打渔郎的好奇心。 因为他也知道。 最初就是胡武将他儿子胡庆之送到这打渔郎门下,后来自家的云苓小姐也因此拜入这打渔郎门下。 胡武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之人,可作为一个镖头,也称得上是四方城的一个人物。 他既然将自家孩子送到这打渔郎门下,也必然有其深意。 趁着此次同行,向他仔细打听一下这打渔郎的底细也好! 王管家脸上带着笑容,心中也在暗自打着小算盘。 于是。 两队人就这么同行了。 胡庆之和张云苓还只是孩子,两人可就没那么多心眼。 同行一路,聊得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当然。 基本上都是胡庆之在侃天侃地,张云苓则时不时附和着。 没过多久。 两人又正好在半路遇到了独自前往凤仙湖的李瑜,于是便招呼着李瑜过来。 就这样。 三人汇合成功,带着对这场决斗的强烈好奇心,一同前往凤仙湖。 第208章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路上。 王管家开始有意无意的向胡武打听着与苏长卿相关的事宜。 “胡镖头,有一件事情,在下一直很是好奇,却不知道该不该问?” “哦?”胡武微微一愣,目光流转,一缕思绪从脑海中一闪而逝,随即立马笑道: “王官家有何事想问,但请直言,胡某常年行走江湖,是个随性的粗人,直来直去反倒自在。” “呵呵,胡镖头通透!”王官家拱手一笑,然后语气故作随意的问道: “据在下了解,胡镖头应该是最早和那位苏先生熟络起来的,听说那位苏先生原先只是一个打渔郎,不知胡镖头为何会专程将贵公子送到他这一个打渔郎那学习诗词书法?” “难道在胡镖头看来,浅墨学堂的那些夫子,还比不上苏先生这位打渔郎吗?” “哈哈哈,王管家说笑了。”胡武随意摆了摆手,像是扯家常一般的笑道: “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浅墨学堂的那些夫子,能不能比得上苏先生,也不是由胡某一个粗人可以论断的。” “不过,胡某觉得,那苏先生虽然是一打渔郎出身,可在诗词书法这一块的造诣,却有其独特过人之处。” “再加上犬子愚钝,胡某也一直想着请一位先生给他开开小灶,机缘巧合遇到苏先生后,这事便算是水到渠成了。” 胡武面不改色的说完这番话,神情淡然,看起来也似乎只是毫无防备在和王管家聊天谈话。 可实际上。 作为一个江湖中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人。 胡武很清楚。 王管家这个问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借着这件小事,想从他这里套出一些苏先生的底细来。 胡武也不傻,很快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自然是不会将他对苏先生的全部了解和盘托出。 不过。 假话不能全说,真话不能说尽。 他便只好半真半假,说一半留一半。 当然。 对于胡武的这番说辞,王管家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也只是听一半,信一半。 两个人都是老江湖,早就成了人精,全身上下最不缺的,就是心眼子。 “哦,原来如此!” 王管家缓缓点点头,可随后却又微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向胡武,问道: “不过,王某还听说,这苏先生原本并不是这四方城的本土人,而是从外乡而来,胡镖头也算这四方城中和这苏先生最为交熟之人,不知胡镖头对这苏先生的过往,可有所了解?” “呵呵,这个胡某还真不了解!”胡武摆手一笑,语气随意道: “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相识不问过往,胡某虽然和苏先生已经较为相熟,可有些事情,苏先生不主动说,在下也不便主动去问。” “至于这个中缘由……相信王管家也明白!” 王管家听完这番话,双眸微微一眯,随后忽然笑道: “哈哈哈,胡镖头说得在理,是王某唐突了。” “呵呵,无妨无妨。”胡武摆手一笑,尽显江湖中人的豪爽洒脱之意。 谈话至此。 王管家也算是明白了。 不管这个原本是打渔郎的苏先生是不是有其神秘之处,反正从胡武这里,他是打探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事情来的。 既如此。 也没有必要再刨根问底下去。 不然的话,倒是显得他这个人有些不识趣了。 于是。 在接下来的路程中,王管家也不再动什么其他的心思,仅仅只是和胡武随意的聊起一些江湖话题。 而胡武则带着张云苓和李瑜,一同走在一行人的前面。 三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男少女,似乎对于凤仙湖的这场决斗更为向往,脚步不自觉的便加快了起来。 ………… 与此同时。 凤仙湖中央的凉亭之中,一颗只有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摆放在石桌之上。 可它散发的光芒,却仿佛能与苍穹之上的明月争辉相映。 扶桑忍者已然早早便来这决斗之处,他那挺拔而漠然的身影,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凉亭之上。 自从前段时间,他一连败下数位武道高手,甚至还有一位炼体修士之后。 接下来的好几天里,就也没有江湖中人敢向他发起挑战。 而他,却没有因此感到半点开心。 反而有一股淡淡的落寞,在他的心中,像藤蔓一般,开始悄然萌芽。 他甚至已经做好决定。 若是再过三日,还未曾接到挑战,便不在此处久留,直接去往下一个地方,挑战更强的对手。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 就在昨日。 他却再次接到一个挑战。 一个来自神秘高手的挑战! 这让他顿时无比兴奋。 因为他很清楚。 现在这一片的江湖人士,都已经知晓他的实力。 在这种情况之下。 还敢来向他发起挑战的。 必然实力不俗! 绝对是一个值得一战的高手! 所以。 今晚这一战,他很期待。 此时此刻。 凤仙湖的周围已经人山人海。 可却并不嘈杂。 各色的江湖人士都像是早已商量好了一般。 来到此处。 也只是找一个合适的位置静静站着,并没有多加言语,更没有吵闹之声。 偶尔有人交谈,也只是附耳相言,轻声细语。 即便是一些帮派门主,带着一群身着劲装的手下过来,也不敢声势过大,莽撞招摇。 那些帮派门众的队伍,都是整整齐齐的站在某个角落,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那月色之下的扶桑忍者。 若是以往的时候。 这么多江湖人聚集在一起,免不了会吵吵闹闹,甚至会引发一场争斗。 可今晚显然有些不同寻常。 明明夜风轻柔,月光皎洁,细雨绵绵。 整个凤仙湖也安静得如同空无一人。 可来到此处的众人,却是清晰的感觉到,此时的安静,更像是一场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第209章 你们动手吧! 风卷江湖雨暗村,四山声作海涛翻。 很快。 戌时便来临了。 只是那位传言中的神秘高手,却还迟迟未出现。 来到此处围观的各色江湖人士,也纷纷扭头向四周观望,想要寻找到那位神秘高手的身影。 可放眼看向四方,却依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可能是那神秘高手的身影出现。 这时,人群之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讨论之声。 “奇怪,戌时已经到了,扶桑忍者也已来应战,为何那个身为挑战者的神秘高手却还迟迟未现身呢?” “该不会是那个神秘高手知道这扶桑忍者的厉害,到了临战之时心生惧意,所以便不敢前来应战?” “不可能吧!这场决斗,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那个神秘高手要是这时候退战,那不是要受到整个江湖中人的唾弃?” “呵呵,你也说了人家是神秘高手,我们这些江湖中人压根就不知道这神秘高手姓甚名谁,是男是女,人在何处,就算想要唾弃人家,也无处着力啊!” “呃……好像也是哈!” ………… “到了,到了!” 一行人刚到凤仙湖,胡庆之便一脸激动,带张云苓和李瑜往前快走几步,作势要向人群中挤进去。 “庆之,慢点!” 胡武开口喝住了他。 “云苓小姐,莫要走远。” 王管家也赶忙向前几步,拦住了张云苓。 李瑜见状,自然也不敢独自往人群中挤去。 就这样。 一行人便停了下来,站在了人群之外。 胡武和王管家等人还好,即便是站在人群之外,因为身材高大,也能看得清凤仙湖中央的情况。 可胡庆之,张云苓,李瑜三个少男少女,还处于长身体的期间,个子都不高。 三人站在人群之外,即便是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也只能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爹,我们站在这里,啥也看不到啊!” 胡庆之皱起眉头,一脸苦闷的抱怨道。 “你个臭小子急什么?”胡武轻喝一声,没好气的说道:“你爹我早有安排!” “哈?”胡庆之一愣,显然有些不知所以。 这时,胡武却转头看向王管家,轻声笑道: “王管家,胡某在三日之前,便已经寻得了一处极佳的观战位置,就在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之上,不如我们一同前往?” “哦?”王管家一愣,随即连忙呵呵一笑:“原来胡镖头早有准备,这样甚好,这样甚好啊!” 说着。 一行人便在胡武的带领下,从乌泱泱的人群后方绕过,直接向不远处的一处小山坡上走去。 只是刚走几步,王管家便又好像意识到什么,忽然一愣,随后满脸疑惑之色道: “胡镖头,据王某所知,今晚来与扶桑忍者进行对决的那位神秘高手,是前两日才向扶桑忍者发出的挑战,为何胡镖头在三日之前便知今晚会有决斗呢?” 此话一出,一行的其他人,也纷纷向胡武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呃这……”胡武先是一愣,随后忽然目光一动,连忙笑道: “哈哈哈,运气,这事纯属运气。” “因为早在今晚这场决斗之前,那扶桑忍者就已经与我们中原九州的许多武道强者进行过决斗了,而之前有几场决斗,胡某也正好来此观战过。” “只是胡某每一次来到这凤仙湖时,发现周围都是人山人海,很难找到观战角度极佳的位置,几日之前胡某走镖回来,便听到那扶桑忍者准备过几日就要离开此地,于是猜想到这几日定会有人再向他发起挑战。” “所以胡某便未雨绸缪,提前来这凤仙湖寻找一处观望之地,希望能以最佳的观战角度,再观摩一场高手之间的决斗。” “想不到,这观望之地刚刚找到,那神秘高手便向扶桑忍者发起了挑战,这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吧!” 说完这番话,胡武心中长舒一口气,顿时轻松了不少。 “哦,原来如此!”王管家点点头,随后淡淡一笑,“胡镖头真是有心了。” 只是,他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总觉得事情并不是如此巧合。 不过,他也不打算多说什么。 只能打算一步看一步,因为此时可不是刨根问底的好时候。 很快。 一行人便在胡武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小山坡前。 这个小山坡并不起眼,乍的一看,满山都是杂草矮树,似乎从未有人踏足。 胡武带着众人,很快来到了山脚下。 “爹,这里连路都没有,怎么上去啊?”胡庆之看着眼前满是杂草的山坡,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 年少心急! 少年心性,大抵如此。 “急什么!”胡武呵斥一声,随后目光忽然一闪,接着便缓缓道出一句: “世上本就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路也就有了。” 几人闻言,皆是一愣。 尤其是王管家,他也算是肚子里有些墨水的人。 一听这话,便忍不住细细揣摩起来。 顿时便只觉此话看似普通,实则甚有深意。 于是不由得暗自想道,这胡武虽然只是一介武夫,却也并非胸无点墨之人。 看来他之所以能和那个身为打渔郎的苏先生关系密切,确有可能只是欣赏其诗词才学而已。 而此时的胡武,也是注意到了王管家那微妙的神态变化。 然后。 胡武便也不自觉回忆起,几日前的一个晚上,他和苏先生独自走在街道上时。 正是苏先生看着脚下的路,缓缓说出了这句——“世上本就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路也就有了。” 当时。 他便觉得此话甚有深意。 于是便暗自想此话记在心中。 想着若是以后在某个合适的时机,当他在一众人的面前,缓缓说出这句话时,一定会让众人感到非常震撼,甚至对他刮目相看! 而此时。 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偷偷瞄了一眼王管家那一脸诧异的神情,心中的欢喜便如同烧开的水,早就沸腾了。 不过。 胡武在表面上,还是淡定的一批。 只见他默默收起嘴角那淡淡的笑容,便故作平静的对身后那几位同行的镖师道: “你们动手吧!” 说话间,还使了一个略带笑意的眼色。 第210章 上山 那几位同行的镖师,都是胡武亲自安排的,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也不多说废话。 直接向前几步,来到长满杂草矮树的山坡前,然后拔出挂在腰间的长刀,便开始砍伐那些杂草刺藤。 众人本就有些疑惑,此时见状,更是一脸呆滞。 咋回事? 莫非这是要临时抱佛脚,准备现在硬生生的开辟出一条上山的小路? 可此刻已至戌时,那位神秘高手随时会到,这场万众瞩目的决斗随时都会开始。 而若是现在才进行道路开辟,时间上是肯定来不及的。 很有可能会错过这场决斗。 这个问题,王管家和那几位张家府上的门客,自然都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 只是一时碍于礼节,也不好直接说些什么。 正当王管家准备思索片刻,酝酿好言辞再说出心中所想之时。 一旁的胡庆之却是一脸无奈,直接开口道,“爹,这决斗都马上要开始了,你该不会是打算现在开辟出一条山路了吧?” “你小子急什么,爹保证你能在决斗开始前,到达这个山坡上最佳的观望之处。” “啊?”胡庆之一愣,下意识便看向了一旁的张云苓和李瑜。 而张云苓和李瑜也是微微一愣,随后则点点头,给了胡庆之一个坚定的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先看看情况。 这时。 一旁的王管家见状,也向身旁的几位门客使了个眼色。 几人目光交汇片刻,便也决定先不多言,看看胡武接下来的动作再说。 而胡武此时,依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丝毫没有半点急促慌乱。 随着那几位镖师用长刀砍断了山脚下的一些杂草刺藤后,一条羊肠小道的入口,便已经显现出来。 只不过让王管家等人依然感到忐忑不安的是,这条通往山坡之上的小道,此时也不过才两三丈的长度。 若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开辟出一条通往山坡顶上的小道来,怕是两个时辰都不够啊! 正当王管家想着说些什么时,一旁的胡武却在此时笑呵呵的朝着众人招呼道: “各位,我们现在就沿着这条刚刚开辟出来的小道往上走,那视野极佳的观望之所,就在山顶之上。” “这……”王管家微微一愣,看着那条才开辟出来,且不足五丈的小道,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道: “胡镖头,你该不会真打算一边走一边开辟道路吧?” “若是这样,今晚这场决斗,可就真的会错过了啊!” “哈哈哈……”胡武闻言豪爽一笑,随即拱手道: “古语有云,车到山前必有路,王管家放心,胡某早有准备,定能让各位在一盏茶的时间内,便登上山顶!” 王管家闻言,即便心中都还有着很大的疑惑,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于是便只好勉强一笑,拱手道:“那便依胡镖头所言。” 紧接着。 王管家等一行人,便跟着胡武,沿着这条刚刚开辟出来的小道,往山上走去。 只不过众人的脚步都放得很慢。 毕竟……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那几位镖师,还正在卖力的开辟道路…… 这让王管家等一行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加快脚步,否则就有催促之嫌。 可他们嘴上不说,心中却依然很是着急。 照这个行路的速度下去,恐怕一个时辰后,也未必能到山顶之上啊! 真不知道这胡武究竟提前做了什么准备,竟然敢说能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就能带着一行人上到山顶? 王管家越想便觉得难以理解,可此时已经上路,便也只能耐心等待片刻。 反正最多也就等待一盏茶的时间,倒也不至于误事。 抱着这个单纯的想法。 王管家等一行人,便继续拖着缓慢的脚步,徐徐向前。 然而。 当一行人复行数十步后。 最前面那几位正在砍伐野草刺藤的镖师,则突然回头冲胡武笑道: “胡镖头,就是这里,前面的路通了!” 胡武闻言,立刻向前几步,探头一望,然后猛得一拍大腿: “好,前几日的功夫,果然没白费!” 跟在后面的王管家等人闻言,先是猛得一愣,随后便立刻迎上前去,抬头观望。 只见小道前方两尺左右的杂草刺藤被砍伐之后,便露出了一条十分顺畅的小道。 小道上没有任何障碍物,杂草刺藤,碎石枯枝等都清理的干干净净。 不过从那小道上的泥土颜色来看,显然是这两日才开垦出来的。 也就是说。 胡武定是早在两日之前,便提前带着人来到这里,开辟出了这一条通往山顶的小道? 可若是如此。 他为什么不直接将这条小道开辟到山脚下? 正当王管家等人满脸疑惑之时。 一旁的胡武自然也是看出了众人的不解,于是便主动解释道: “各位,这条山道,是胡某在前两日的时候,便提前带着几位兄弟开垦出来的。” “而之所以没有将这条山道一直开辟到山脚下,也是胡某故意为之,因为只有当山脚下依然是一片未曾开垦的荒芜之地,才能让这条小道隐于山坡之上,否则恐怕我们还未到凤仙湖,这山顶之上便已经人满为患!”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 随后皆是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而一旁的王管家,则是当即对胡武拱手一笑,赞叹道: “胡镖头未雨绸缪,实在是好计谋啊!” “哈哈哈,谈不上什么好计谋,不过是用了一点小心思罢了。”胡武摆手笑笑,语气很是谦虚。 可实际上。 他此时的心里,却是嘚瑟的很。 简直一个劲的在说:夸我,快夸我! 本镖头的脑子,可不是装得浆糊。 “呵呵,胡镖头谦虚了!”王管家笑了笑,继续夸赞了一句。 而这时。 一旁的胡庆之却是直接喊叫道: “现在有路了,云苓李瑜,我们快点走,再晚了等下可就要错过决斗了!” 说着。 便带着张云苓和李瑜,冲到一行人的前面,沿着那条小道,径直往山顶冲去。 “嘿,这小子……” 胡武虽然眉头轻皱,脸上却带着笑容。 “哈哈,少年心急,无碍无碍!”王管家笑了笑,又道: “不过,这场决斗也确实快开始了,我们可也得加快些脚步了。” “这个自然!” ………… 第211章 是汗水吗? 沿着那条小道,胡庆之带着张云苓和李瑜两人,很快便来到了山顶。 而胡武和王管家等一行人,也紧随其后。 来到了视野最开阔的位置,众人低头看向此时已经人满为患的凤仙湖。 果然视野极佳。 不仅凤仙湖这个决斗场一览无余的展现在他们眼前。 就连周边的山林小道,和横亘于山间的那条官道,也能尽收眼底。 众人看见此方景象,脸上的笑容就如同山间那一朵朵盛开的野菊花一般。 胡武见状,便笑呵呵的故意问道: “王管家,胡某挑选的这个观战位置,可还行?” “刑啊,简直太刑了!”王管家当即就竖起了大拇指,连忙称赞道: “多亏了胡镖头提前寻得了这么一处观战视野极佳的位置,我们这一行人今晚也算是跟着占了便宜。” 胡武闻言,摆了摆手,笑道,“哈哈哈,王管家言重了,大家同行,其乐无穷,何来占便宜一说。” “哈哈,胡镖头大气!” 两人一唱一和,倒是显得场面十分和谐。 而这时。 一旁的胡庆之,则立即兴冲冲的朝张云苓和李瑜叫道: “你们看,站在湖面凉亭之上的那个蒙面人,就是打败了众人高手的扶桑忍者!” “那人看起来好厉害啊,站在凉亭之上居然还能一动不动!”李瑜不由得发出了感叹。 “看他腰间挂了两把长剑,应该是个用剑的高手。”张云苓抬手轻轻托着下巴,秀眉微皱。 这时,胡庆之则点点头,语气有些疑惑: “你说的应该没错,不过据我所知,这扶桑忍者自从开设擂台以来,几乎都是在未拔剑的情况下,就击败了大多数前来挑战的武者。” “据说目前只有前段时间向他发出挑战的一个炼体修士,在对决的过程中,逼迫他拔出了一把剑。” 李瑜闻言,挠了挠脑袋,一脸惊奇的问道,“那这么说,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挑战者,可以在对决当中,逼迫这个扶桑忍者同时拔出腰间的两把剑来应战?” “的确如此。”胡庆之点点头。 这时,张云苓则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今晚来挑战扶桑忍者的那位神秘高手,能不能逼迫他同时拔出腰间的双剑?” “呃……这个就很难预料了,那扶桑忍者的实力太强了,而那神秘高手的实力却还是个迷!”胡庆之尴尬的笑了笑,显然也不敢轻易下论断。 而这时。 一旁的胡武,却大手一挥,豪气十足的说道: “臭小子,你可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那扶桑忍者的名声,早在前几日就已经在整个江湖中传开了,而这种情况下,那位神秘高手还敢对他发起挑战,必定是有相当的把握!” “爹,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你认识那神秘高手似的……”胡庆之摸了摸鼻子,有些疑惑的看着胡武。 胡武神色一惊,立马反驳道,“我不是,我没有,你个臭小子可别瞎说啊!” “我……我就随便说说,爹你别激动啊!”胡庆之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王管家等人,见到这一幕父慈子孝的场景,也是不由得低头暗笑。 这时,一旁的张云苓低头扫视了一圈之后,忽然看向不远处的官道,抬手一指,惊呼道: “神秘高手出现了!” 众人闻言,立刻便顺着张云苓的目光看去。 而与此同时。 围绕在凤仙湖周围的众人,和孤傲的站在那湖面凉亭之上的扶桑忍者,都仿佛突然感知到什么一般,纷纷转头望向远处的官道。 此时的天空,依然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漆黑的苍穹之下,此时夜色变得越发浓郁粘稠,像是油墨一般,难以化开。 而那淡淡的月光,却宛若一层轻纱一般,铺展在这广阔的天地之间。 在不远处那空无一人的官道上。 一道清瘦的人影,乘着夜风,踏着月光,就这么缓缓走来。 他没有撑伞,只是头戴箬笠,身披蓑衣,脚踩芒鞋,手握竹杖。 细雨朦胧,月光盈盈。 如此夜色之下,他的身影在众人眼中,就像是从一幅山水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 凤仙湖周遭里里外外围绕了近千人,却没有任何一人察觉到,这道人影是何时出现在这空无一人的官道之上。 他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众人眼前,静静的走在官道之上。 在场围观的众人,在此刻却仿佛被定格了一般,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连呼吸都不由得放缓起来。 而那伫立在那湖面凉亭之上的扶桑忍者,看着官道上的那道身影,此时也是双眸一凝,眉间竟然不由得冒出一些细微的汗珠。 他微微抬手,往眉间轻轻一抹,心中暗道: “是汗水吗?” “还是雨水?” 一缕思绪,在脑海中不断盘旋。 他再次看向那道身影,却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也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更让他感到无比奇怪的是。 那道缓缓行走在雨中的身影,明明浑身上下没有散发任何杀气,却让他感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压力! 甚至……是恐惧! 一种将要被强者镇压的恐惧! 这种感觉,似乎都让他觉得,眼前的一切,仿佛虚幻的如同一场梦境。 终于。 那道身影来到了桥头,缓缓停了下来。 他站在那,就仿佛他本就应该站在那一般! 而此时。 众人也将眼前的这道身影,看得更加清楚了。 他不仅戴着箬笠,还用一张粗布蒙着面。 由于他将笠檐压得极低,众人甚至看不到他的眼睛。 这一刻。 众人心中突然冒出了许多的疑问。 他们想要讨论,却发现自己连轻声说话都不敢。 甚至,连喉咙做出吞咽口水的动作,也下意识的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可他们脑海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多。 这人就是那位来挑战扶桑忍者的神秘高手吗? 为什么他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真气,可其气息却浑厚绵长,如深渊之水,不可探察! 难道他不是武者,而是修士? 可即便是修士,其修炼的特殊功法,也会在周身上下形成一股特有的气息才对啊! 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上似乎没有武器? 除了左手中的那根竹杖之外,他可以说是手无寸铁! 前来挑战扶桑,却连一把像样的武器都不带。 此人究竟是自信,还是狂妄? ………… 就在众人的脑海冒出一个又一个疑问时。 只见那人平静的抬起头,看向了站在凉亭之上的扶桑忍者…… 第212章 你很强,我很中意,动手吧! 而与此同时。 扶桑忍者的目光,也始终停留在他的身上。 所以。 当他抬起头的一瞬间。 两人的目光,如同两柄利剑。 在这一刻,剑锋相对! 扶桑忍者的目光,宛若一道匹练的剑光,锋芒毕露。 而他的目光,却平静如水,像是此时的湖面。 可更让扶桑忍者感到一阵胆寒的是。 两人的目光在此时看似相交。 可他却清楚的感觉到。 那人的目光似乎看得并不是他。 而是他身后那广阔的天地黑夜。 准确的来说,他并没有在那人的目光中,看见任何东西。 虽然察觉不到那人身上的气息究竟有多强,可扶桑忍者却清楚的感知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戴笠之人,是他从未遇到过的强敌。 紧张,激动,兴奋,还有一丝惶恐…… 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使得扶桑忍者的手心开始冒出细汗,就连身体也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这一战,他等太久了! 以往的时候,每一次前来挑战扶桑忍者的高手,都会在出手之前,自报家门,甚至说一套江湖中的客气之言。 主打的就是一个人情世故! 不过这一次。 却与以往有着极大的不同。 那神秘高手来到此处之后,却始终是一言不发。 而就在众人满是期待和疑惑的眼神中。 那扶桑忍者,却破天荒的主动开口了。 “你很强,我很中意,动手吧!” 话音落下。 锵——! 随着一道清脆的剑鸣之声响起。 两道凌厉冷冽的剑光,宛若一道水面的波纹一般,以扶桑忍者为中心,在一瞬间便向四周荡漾开来。 在这一刹那。 剑芒如瀑,仿佛连月光都被其吞噬。 而众人在此时此刻,也是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抬手遮挡。 仿佛只有如此,才能避其锋芒! 但好在。 这耀眼的剑芒,来得快,消失的极快。 当众人察觉到夜色之中,又只剩下柔和的月光之后,便又缓缓的睁开了眼。 下一刻。 众人皆是神色一惊! 因为——扶桑忍者拔剑了! 而且,还是两把长剑同时出鞘! 要知道。 扶桑忍者摆下擂台以来,还从来没有人在决斗中逼他拔出过双剑。 即便是那位实力已经相当强悍的炼体修行者,在全力以赴下,也只逼迫他拔出了一把剑来应战。 而这一次。 在那神秘高手还未出手的情况,扶桑忍者便已经主动拔出了双剑应战。 可见这神秘高手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可他的强大,却已经得到了扶桑忍者的认可。 月光之下。 扶桑忍者手握双剑的身影,显得锋芒毕露,仿佛他本身就是一把最强的剑! 在这一刻。 扶桑忍者身上散发出一股无形的杀气和战意,仿佛形成一道道凝聚成实质一般的剑芒,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让围观的众人都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如芒在背! 众人怎么也想不到。 这场充满着未知,令人期待的决斗还未开始。 扶桑忍者竟然就已经把拔出双剑,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并且爆发从未有过的杀气和战意。 由此可见。 扶桑忍者对这一战,无比看重! 而此时此刻。 山顶之上。 胡武和王管家等一行人,也同样是心中一惊,一个个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即便他们都站在山顶之上。 可刚才扶桑忍者突然拔出双剑时,那冷冽的剑芒,强盛的杀气和战意,还是让他们不由得一阵胆寒。 若是说之前扶桑忍者展示出来的实力,便已经让他们意识到其实力之强悍,远超一般的武道高手,甚至是颇具实力的修行者! 而如今。 扶桑忍者还未出招之时,便已经爆发出如此凛冽强盛的剑气。 这让他们更清晰的意识到。 扶桑忍者的真正实力,要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强大! “好……好厉害……” 胡庆之一脸呆滞,下意识的张大了嘴巴,露出一副被震撼到无以复加的表情。 张云苓和李瑜也愣住了,两人都像是被人定在了原地,宛若木头人一般。 三个少男少女,都是还未踏入武道的普通人,又何时见过如此阵仗? 而此时此刻。 却发生了让众人感到更为震撼的一幕。 只见那戴笠之人,在面对这扶桑忍者如此强盛的气势下,却没有任何退却。 而更让众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 那人浑身上下的气息,依然平静如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而扶桑忍者刚才拔剑时散发出来的凛冽剑气,在接近那人周身范围的三尺之内,便如泥牛入海一般,顿时消散于无形之间。 就在众人想要看一看,那人在面对扶桑忍者如此强盛的气势,究竟会如何应战时。 只见那人抬起头,平静的看着那高高在上的扶桑忍者,然后缓缓将举起左手,将手中那根长约四尺的竹杖横于身前。 看到这一幕。 众人无不是面露吃惊之色。 今夜来到凤仙湖的,几乎都是江湖中的武者。 他们都很清楚,江湖对决之时,一旦对手将手中的武器横于胸前,便代表着已经接受应战。 对决在这一刻开始,双方谁都可以率先出手。 而正是因为如此。 此时围观的众人才会感到如此震撼。 因为这代表着那人的武器,竟然只是他手中的那根竹杖? 面对实力强盛,已经拔出双剑的扶桑忍者,那人竟然只用一根竹杖作为应战的武器? 这究竟是他太狂妄,还是他太自信?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众人心中对那人的实力,以及这一次对决的结果,有了更大的期待! 第213章 对战! “竹杖?” 看着那人抬手将竹杖横在胸前,扶桑忍者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他从小便修炼剑道,凭着一对长剑,在扶桑打遍天下无敌手。 无论是使用何种武器的高手,都曾败于他的双剑之下。 可在扶桑的无敌,并没有让他感到一丝一毫的开心。 为了寻找更强的对手,为了追求更强的剑道。 三年前,他便决定离开扶桑,出海寻找传言中那强者林立,甚至还有仙人存在的九州之地。 为此。 他在大海上足足飘荡了近三年的时间,才在几个月前,终于上岸,找了传言中的中原九州。 一开始,他还因此而十分兴奋。 恨不得马上便找到中原的武道强者,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斗! 只是。 那时他刚上岸的地方,仅仅只是一个位于海边的乡野渔村。 他凭借着对气息的感知,发现生活在此地的人,都是一些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为此,他便大失所望。 好在他在扶桑修炼剑道的同时,在忍者学院中,还学习了一些中原九州的语言文化,和文字书籍。 以他的语言天赋,很快便能听懂那些渔民的话。 于是他便通过和那些渔夫的交流,得知那些传言中的武道高手,都在中原九州最繁盛的国土江湖,须一路向南,方可寻其踪迹。 得知这一点后,他便不做任何停留。 直接从渔村离开,往南下而行………… 之后的事情,便如此前那般。 他南下之后,果然遇见了一些通晓武道的江湖武者。 不过仅凭气息的判断,他便发现那些江湖武者的修为境界实在太低,让他连一丝一毫的战斗欲望都没有。 可中原九州之大,远超乎他的想象。 那些武道强者究竟隐藏在何处,他在短时间内也无从得知。 于是他便想起曾经在一本介绍中原九州的古籍上看到过,这里的江湖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若是有人想吸引各方高手主动来向他发起挑战。 可以摆下擂台,以珍贵的奇珍异宝为诱饵,向江湖人士发出战帖。 这样一来。 随着江湖人士的口口相传。 那些隐藏在市井小巷的武道强者,甚至在隐匿于深山老林的修行之人,都有可能来擂台上向他发起挑战………… 之后的事情。 就如同扶桑忍者所设想的那般。 当他摆下擂台,拿出身上最为珍贵的深海夜明珠作为诱饵后,确实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吸引了一大波前来向他发起挑战的武者。 不过。 让他感到失望的是。 那些前来挑战的武者,实力却并不强悍,连让他拔剑的欲望都没有! 短短数日,他便不费吹灰之力,击败了上百位江湖武者。 于是。 他的名气也迅速在擂台当地的江湖中扩散开来。 而随着此地的江湖武者都清楚他的实力后,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里,都再也没有武者敢向他发起挑战。 在这种情况下。 他便又只好去往另一个地方摆下擂台,希望能够早日遇到一个能逼他拔出双剑来应战的对手! 而今晚之前。 在擂台上败于他手中的挑战者,已经不下一千人! 这些挑战者的武器各异,有刀,有剑,有长枪,有短锤,有皮鞭………… 但从来没有人,是用一根平平无奇的竹杖当武器! 而今晚。 眼前这个神秘的挑战者,却在他拔出腰间的双剑之后,以这样的一根竹杖作为武器来应战。 这在扶桑忍者看来,何止是对他的轻视,简直就是赤果果的羞辱! 叔可忍,婶都不可忍! 一怒之下,扶桑忍者一改往常那般。 在决斗开始时,只守不攻的惯例。 而是身形一闪,率先便向那神秘高手发动进攻。 “好快!” 众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只见那扶桑忍者手持双剑,在月光之下,宛若一根爆射而出的翎箭。 在众人的眨眼之间,便已经从半空之中,冲到了那神秘高手的身前,双剑高举,自上而下,横斩而出。 眼见那两道冷冽的剑芒,夺目而来。 可那神秘高手却是不闪不避,仅仅只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右手握住竹杖的一头,横向一撩。 这一撩,看似轻松随意。 实则由慢及快,只在瞬息之间。 嗡——! 虽然只是一根普通的竹杖,但在瞬间进行了极速的挥舞之下。 却是发出一阵沉闷的剑鸣! 下一刻。 随之而来的。 便是扶桑忍者手中的双剑,和那人手中的竹杖,于月色之下,短兵相接! 众人在这一瞬间,仿佛已经看到了扶桑忍者手中的双剑,将在一击之下,便会将那人手中的竹杖摧毁成灰烬。 毕竟,任何一个江湖武者。 都能这一瞬间,感知到扶桑忍者同时使用双剑的一击,威力究竟有多巨大。 不要说那人手中只是一根竹杖了。 即便是一把名贵的宝剑,恐怕也难以承受扶桑忍者这一击! 不过。 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众人目瞪口呆。 就在扶桑忍者手中的双剑,斩向那人手中竹杖的一瞬间。 竟然爆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 铛——! 与众人最初的设想不同。 扶桑忍者手中的双剑,在这猛烈的一击之下,不仅没有摧毁掉那人手中的竹杖。 反而是被那人用手中的竹杖,轻而易举的就挡了下来。 这一幕,不仅是惊呆了众人。 就连扶桑忍者,此时也是不由得双眸一凝,面露惊叹之色。 和众人不一样的是,他更清楚,自己刚才这一击的威力究竟有多大。 虽然没有用出十成的功力,但至少也不会低于七成! 不要说是普通的江湖武者,就是数日前向他发出挑战的那位炼体修士,也绝对无法毫发无损的正面接下。 可眼前这个神秘高手,却是真的仅仅用一根竹杖,便在毫发无伤的情况,强行将这一击给挡了下来。 更让扶桑忍者感到不可思议的是。 此时他和那神秘高手的距离,几乎是近在咫尺。 双方的眼神就如同交接在一起的双剑和竹杖,可扶桑忍者却在对方的眼神中,依然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杀气。 反而,只看到了一种超乎寻常的平静………… 第214章 求胜之心 虽然扶桑忍者在那人平静的眼神中,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杀气。 但是,那种极不寻常的平静,却更让他感到可怕。 对视之时,仿佛在凝望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一般。 面对这样一个如此特殊的对手。 扶桑忍者不敢有任何懈怠。 即便感知不到任何杀意,他也依然紧握着双剑,与那人手中的竹杖在进行对抗。 与此同时。 他丹田内的气息也已经在疯狂涌动,急速攀升。 既然一击之下,无法摧毁那人手中的竹杖。 他便想着,要用十成的功力,硬生生将那人手中的竹杖给震碎! 不过。 让他感到十分不解的是,即便是如此近距离和那人进行对抗之时。 他也依然无法探查那人体内气息的深浅。 但是他却能感知到,随着自己体内的气息不断攀升,将力量迅速的传到双剑之上。 而那人体内也有一股如流水般的奇异气息,正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其手中的竹杖之上。 在月光之下。 扶桑忍者在如此近距离的视角下,甚至能看清那人手中的竹杖之上,竟然泛着一层像水波一样的淡淡光芒。 以扶桑忍者的修为,他自然看得出来,这是那人用浑厚的气息,在竹杖上形成了一层特殊的气罩。 而他此时终于也明白,正是因为如此。 所以那人才可以仅仅用一根普通的竹杖,便能够从正面硬抗他那双剑一斩。 竹杖确实只是一根普通的竹杖,可拿着竹杖的人,却并不普通! 感受那人体内的气息不断附着于竹杖之上。 扶桑忍者也并没有任何退却之意,只是握紧手中的双剑,将体内那强盛的气息拔至最高。 对于这场决斗,他已经做好了每一招都全力以赴的准备! 此时小雨淅淅沥沥。 在月色之下,形成了一层朦胧的雨幕。 这一刻。 和扶桑忍者不同的是,围观的众人,几乎看不清那人手中的竹杖之上,附着了一层特殊的气息。 他们的眼前,只有这样的一幕—— 只见那人单手握着竹杖,轻松写意般的挡下扶桑忍者的双剑。 他的身形有些单薄清瘦,却在面对这强力的一击之下,依然纹丝不动。 他站在雨幕中的身影,就如同他手中的那根竹杖一般,挺拔笔直,不动如松。 随着两人的气息都在不断攀升。 一缕缕剑芒,不断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如雨水滴落在湖面上,圈圈圆圆圈圈。 嗡嗡嗡——! 一道道剑鸣,混合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之中,显得格外急促。 眼前这看似平静一幕,实则剑影横飞,杀气四溢。 众人此时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寒风之中,带着雨夜泥土特有的气息。 终于。 就在众人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这一瞬间。 只见那神秘高手腰身微微向后一仰,看似马上就要被扶桑忍者给逼得向后退去。 可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 就在那扶桑忍者看似要欺身向前的一刹那。 却见那神秘高手忽然右手向身前微微一收,紧接着手腕往上一甩。 原本握在他手中的那根竹杖,便紧贴着扶桑忍者手中的双剑,以极快的速度,向上疯狂旋转。 锵锵锵!!! 一道道金铁交鸣之声不断响起。 那根普通竹杖,竟然在急速旋转的同时,如一把利剑一般,和扶桑忍者手中的双剑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碰撞。 其速度之快。 让众人的眼中,只能看见扶桑忍者的双剑之下,有着一道道如剑芒飞舞般的残影。 “怎么可能?” 扶桑忍者紧握着手中的双剑,双眸之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 此人竟然仅仅只是手腕一甩。 所爆发出来的力量,竟然能让一根竹杖产生如此高速的旋转。 更不可思议的是。 他还能清晰的感知到,即便这根竹杖已经从此人手中甩出,可那股奇异的气息依然如附骨之蛆一般,缠绕在竹杖之上。 这让他即便用尽全力,也依然无法斩断这一根正在高速旋转的竹杖。 嗡嗡嗡!!! 一道道急促的剑鸣,让众人此刻仿佛处于一个百人混战的武斗场一般。 可眼前的这一幕。 却在告诉着他们。 自始至终,今夜的这场决斗,只在那两人之间! 铛——! 终于,随着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 手持双剑的扶桑忍者,竟然被那根悬在半空之中高速旋转的竹杖,直接给震飞而退。 而那根平平无奇的竹杖,也是同一时间,不偏不倚,便径直飞向那神秘高手的手中。 嗡——! 只见那神秘高手轻描淡写的接住竹杖,顺势向身下一撩,那竹杖在挥舞的一瞬间,竟然发出一阵绵长细腻的剑鸣之声。 而那扶桑忍者,虽然被竹杖震飞出去,却没有受伤。 反而借助着那股力量,再次站在那湖面的凉亭之上。 他双手持剑,两道剑锋在月色之下,显得格外冷冽。 他低着头,看着桥头之上,那个依然手握竹杖,静静站在桥头的神秘高手。 此时他的心中对这个戴着竹笠,蒙着面的对手,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好奇。 自从他踏上剑道以来,与无数高手交战过。 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对手,让他产生过这种前所未有的好奇!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修炼的究竟是什么功法? 他为什么要用一根竹杖作为武器? 他到底有多强? 他的身上,究竟还有着多少秘密? ………… 随着一个一个的疑问不断在脑海中冒出来,扶桑忍者对这场决斗的求胜欲,几乎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战斗吧! 用最纯粹的求胜之心,去好好享受这场战斗吧! 只要打赢了他,一切的疑问,都将不再需要任何答案! 思绪及此。 扶桑忍者双手缓缓抬起,将手中的双剑横在胸前,用一双充满着战斗欲望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那神秘高手,沉声道: “吾名宫本武藏,你将是我要打败的人!” 第215章 他在等! 宫本武藏? 原来这就是他的名字! 随着扶桑忍者话音落下。 众人皆是神情一惊! 因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的记得。 这扶桑忍者曾经在和其他高手对决时,便说过,只有能打败他的人,才有资格知道他的名字! 而现如今。 这场决斗才刚刚展开,胜负还是未知之数。 可这扶桑忍者,却已经自报姓名,还大言不惭道,那神秘高手将是他要打败的人! 既然他这么有自信,又何必要先自报姓名呢? 之前不是明明说过,只有打败他的人,才有资格知道他的名字吗? 还是说,这个名叫宫本武藏的扶桑忍者,已经认可那神秘高手的实力。 所以他便觉得,无论这场决斗最终的胜负如何,那神秘高手都已经获得知道他名字的资格? 思来想去,众人的心中也只能冒出这样的推论。 因为在场的众人,几乎都是江湖武者。 虽然在武道境界上有着高低之分。 可他们也看得出来。 刚才那宫本武藏和神秘高手虽然才只过了一招。 但是那神秘高手在被动防守之下展现出来的实力,似乎就已经在宫本武藏之上。 毕竟。 仅是单手拿着一根竹杖,便能轻易挡下宫本武藏的双剑斩击,甚至是将其震退! 这种实力,至少是他们这些江湖武者之前从未见到过的。 而此时。 众人的目光,也再次向那神秘高手投射而去。 他们很想知道,面对宫本武藏那充满挑衅的话语,此人究竟会作何反应? 可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 那人此刻手持竹杖,如同握着一柄宝剑一般,依然静静的站在桥头,一言不发。 他戴着竹笠,蒙着面。 众人看不见他此时的神色,也无法从他的身影中,看到任何的情绪波动。 仿佛宫本武藏刚才那句充满挑衅意味的话,并没有让他放在心上。 或者应该说。 宫本武藏这个人,也并没有让他放在眼里! 而此时。 站在凉亭之上的宫本武藏,也和众人有着同样的感受。 甚至,是更为清晰的感受! 因为他能够清楚的感知到,那人体内的气息,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波动。 仅凭于此。 宫本武藏便知道,面对这种实力深不可测的强敌。 今晚这一战,胜负之分往往只在瞬息之间。 既如此。 从出招的这一刻开始,便不该再有如此任何的保留! 下一刻。 在众人还在屏住呼吸的瞬间。 只见宫本武藏纵身一跃,身形在半空之中,竟然化为数十道残影。 月色之下。 像是有数十个宫本武藏的分身,在雨幕和剑光的交织中,形成了一个极为奇特的阵型。 随着一道流光闪过。 数十个分身,几乎在同一瞬间,挥剑斩下。 刷刷刷!!! 剑鸣之声,不绝于耳。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万剑齐出,威压瞬间而至。 剑芒飞舞,如柳絮飘散一般。 看似慢,实则快。 每一道剑光,在月色之下,宛若融入雨水中的薄冰,残影不绝。 剑光不断交织在一起,最终形成一张大网,从雨幕之中倒卷而来,仿佛要斩碎这天地一般。 这让围观的众人,即便身处擂台之外,也能感受到一股无法承受的威压。 此时夜风微凉,小雨冷冽。 可众人却感到浑身都冒起了一股冷汗,连双腿都不听使唤一般,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然而。 即便如此。 所有人在脚步挪动的那一刹那,心也仿佛像提到了嗓子眼一般。 无数道剑光形成的大网,让这雨水似乎都变得寒意更盛。 他们甚至有一种感觉。 如果身处于这张由剑光交织的大网中,恐怕只需要一瞬间,整个身躯都会被那些剑光撕裂绞杀,直至化为碎片! 这股深入骨髓的恐惧,几乎化为一块重达千斤的巨石,压在他们的心头之上。 而这。 还是他们处于这张剑网之外时的感受。 这让他们都已经无法想象。 此时处于整张剑网的那个神秘高手,感受到的威压和恐惧究竟有多大! 然而。 当他们再次看向桥头之时。 却发现那神秘高手,依然不为所动,只是手持竹杖,抬着头看着那张散发刺目光芒的剑网。 只是刹那之间。 剑网便已经逼向他的身前。 可他却似乎依然没有要出招的迹象。 他在等! 等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出招时机! 等一个能在最后逆风翻盘,让这场决斗能在瞬间便结束的时机! 一息,二息…… 或许更久! 总之,此时围观的众人,脑海之中已经仿佛没有了时间这个概念。 又或者说。 在他们的感知中。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已经停止了一般。 终于。 随着那张剑网,如同漫天飞舞的雪花,就要在眨眼之间,将那神秘高手给彻底包围绞杀之时。 他,动了! 手持竹杖,斜撩而出,如一剑斩去。 普普通通的一招。 就像是一个刚学武道的少年,拿着一把木剑,对着一片草木斩去。 没有利剑出鞘时的剑鸣。 没有刺眼夺目的剑芒。 更没有任何绚烂华丽的异象。 有的,只是那无比随意的一击。 竹杖就是竹杖,不是什么名贵刀剑,更不是什么神兵利器。 那,只是一根普通的竹杖! 然而。 就是这么普通的一根竹杖,却在他的手中,挥舞出一道无可匹敌的剑气。 没有看见这道剑气是如何产生。 只是在他挥出竹杖的那一瞬间,那张如同携裹着雷霆威光的剑网,却在一瞬间便分崩离析。 “铛——!” 一道如同金铁交鸣之声,猛得响起。 原本刺眼夺目的整张剑网,忽然像是被一把四十米的大刀斩破! 一条笔直的缺口,如骇然的伤疤一般,出现在剑网的中间。 剑网瞬间破裂! 无数道剑芒像是打铁花一般,化为火树银花,化为繁星点点。 于夜色之下。 于雨幕之中。 最后归于湖面,消散无形。 当一切归于寂静,漆黑的苍穹之下,只剩下微弱的月光之时。 众人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却发现,桥头之上,已经没有了那神秘高手的身影…… 第216章 阁下,请留步! 神秘高手的身影,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如瞬间消散的剑芒一般,突然消失不见。 看着空空如也的桥头,众人先是一惊,随后便下意识的抬头一看。 只见半空之中,宫本武藏那数十道原本形成阵型的身影,已经消散于无形。 而在月光之下。 湖面的凉亭之上,手持双剑的宫本武藏却依然伫立于此。 只是。 此时此刻,众人却再也无法从他身上感到一丝一毫的杀气。 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之外,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归于寂静。 不过。 让众人感到疑惑的是。 他手中的双剑依然散发着凛冽的寒光,身形也一动不动,浑身上下也没有半点伤痕。 然而众人不知道是。 这时的他,却是浑身冒起了冷汗。 一根竹杖,此刻正抵住他的后颈。 力度并不大,像是小孩用手指轻轻戳在身上一般。 可那冰冷的竹杖,贴在皮肤上的温度,却是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冷。 众人此时依然只能看到宫本武藏那一动不动的身影,却看不到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隐匿于黑夜中的人影。 “你败了!” 身后的人影缓缓开口,声音不大,显得平静而淡漠。 在雨声之中,除了宫本武藏,在场的众人,谁也没有听到这简短的一句话! 一句宣告着胜负已分的话! 宫本武藏沉默片刻,缓缓低下了头,原本紧绷的身体,忽然一松,手中的双剑也垂落下来。 他此刻的身影,在雨夜之中,仿佛一个失去斗志的少年,透着几分不甘和落寞! 因为他明白。 这场决斗,确实是他输了! 对手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就等于随时能要他的命! 有时候。 杀死一个人,并不需要锋利的武器,也不需要大开大合的动作。 一根竹杖,或许破不了铠甲,却能轻易刺穿一个人的咽喉。 “我……输了!” 虽然很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结果,可他还是沉声说出了这句话! 一句能让他失去忍者尊严的话! 他的声音,也不算大! 但此刻围观的众人,早已经将目光都汇聚在他的身上。 所以。 即便他的声音不算大,众人却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而下一刻。 就在众人还一脸疑惑,甚至还没有从这场决斗中回过神来时。 一个人影,缓缓从宫本武藏的背后现身。 头戴斗笠,手持竹杖。 是他,就是他! 除了那位神秘高手,还能有谁?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只见他凌空一踏,眨眼之间,便已经稳稳立于桥头。 随后,他便准备转身离去。 而这时。 宫本武藏忽然抬手道,“阁下,请留步!” 他身形微动,停了下来,却并未转身,“何事?” “我……” 宫本武藏忽然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随后。 只见他收起双剑,跃身而下,来到凉亭之中,拿起石桌上的那颗深海夜明珠,低头看了看,便道: “我摆下擂台时,便曾说过,赢了我的人,便可得到这颗深海夜明珠。” “现在,它是你的了!” 话音落下。 宫本武藏依然低着头,看也不看,便直接随手一甩。 “呼!” 一道风声划过。 他手中的夜明珠,便以一条笔直的轨迹,飞向那神秘高手身后。 而下一刻。 只见那神秘高手横起手中的竹杖,轻描淡写的一挥。 那颗夜明珠,却像是被那竹杖粘住了一般,稳稳的停在竹杖上。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而他却自始至终都未曾回头一看。 “多谢!” 将夜明珠收入怀中,轻轻将头上的斗笠压得更低一下,将竹杖收回左手,就像收剑入鞘一般,然后便朝着远处的官道,缓缓走去。 他的步伐不快,看起来甚至有些慢。 可他的身影。 却在众人的几个眨眼之间,便彻底消融于夜幕之下。 这一刻,宫本武藏才抬起头来,看着那神秘高手消失的方向,沉默了许久。 而此时。 围观的众人,也总算是彻底回过神来。 就是傻子也能明白,这场决斗已经结束了,且胜者正是那位已经离去的神秘高手。 虽然众人还没有搞懂,这神秘高手究竟是用什么招式打败了宫本武藏? 但是。 从他的身影悄无声息的从宫本武藏身后出现时,便已经告诉了众人,这一场决斗的胜负,已经在此刻揭晓。 毕竟,高手对战,若是连身后的位置都已经彻底失去防守,就等于将随时会丢掉性命。 “赢了,想不到真是那神秘高手赢了!” “这就是高手之间的对决吗?原来胜负真的只在瞬息之间。” “没想到这宫本武藏的实力如此之强,却被那神秘高手如此轻易就击败了,真不知道那神秘高手是何门何派!” “那神秘高手仅凭一根竹杖,便能轻而易举的击败这宫本武藏,我断定他必然不是普通门派的人,应该是五大圣地之一的修士,或者是隐于世间的绝世强者。” “确实,他的身法路数,在整个江湖之中,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绝非寻常武者可比。” “这神秘高手确实是厉害,不过……我想问问各位,这场决斗开始之前,究竟谁谁的谁赢?” “呃……我好像是买得扶桑忍者赢?” “我……我也是!” “这……这下可就亏大发了啊!” ………… 众人忽然意识到什么,一个个瞬间便捶胸顿足,气得脸都绿了。 原本安静的凤仙湖,再次变得吵吵闹闹。 而此时。 宫本武藏扫了众人一眼,摇了摇头,便纵身一跃,向林间隐去。 山顶之上。 胡武和王管家等一行人,也早已经呆住了。 胡庆之,张云苓,李瑜他们三个,虽然还不通武道,可也看得出来,这场决斗有多精彩。 明明没有过多花里胡哨的招式,可给他们的感觉,却是仿佛看见了神仙打架一般。 “先生?”李瑜忽然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胡庆之没听清,下意识追问道。 “你怎么了?”张云苓也歪着脑袋,有些不解的询问道。 第217章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没,没什么!” 李瑜连忙摇了摇头,眼睛却一直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官道。 刚才那神秘高手,用竹杖接住夜明珠的一幕,勾起了他脑海中的另一幕画面。 那是他初次去到苏先生那小院的时候,在厨房里差点摔碎一个陶碗。 而就在当时那让人惊慌的一瞬间,是一旁的苏先生,用一根烧火棍,轻而易举的接住了那个原本要摔在地上的陶碗。 回想起这一幕。 李瑜只觉得,那神秘高手的身影,似乎和苏先生的身影,在那么一霎那,仿佛重合了一般。 难道,苏先生就是那神秘高手?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他脑海中冒了出来。 可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个想法何止是大胆,简直就是太疯狂了!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 苏先生曾经说过,自己对于武道,只是略懂一些。 可那神秘高手,却是能轻而易举的战胜宫本武藏这样的强者。 这足可以证明,那神秘高手的实力有多么强大! 而这样的实力,又怎么能用略懂一些来形容?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李瑜下意识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把苏先生和那神秘高手联想在一起,实在是有些荒唐。 可不知为什么。 他越是这样想。 脑海中却总是有一股意识,将那神秘高手和苏先生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暗示着他,那神秘高手和苏先生,或许真的就是同一个人。 这是一个极具震撼的真相。 李瑜阴差阳错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也不敢往下想得太深。 随着那神秘高手和宫本武藏都相继离去。 原本聚集在凤仙湖的那些江湖中人,在一阵骂骂咧咧的吵闹声中,也逐渐散去。 山顶之上。 胡武和王管家呆愣了半天之后,见到众人全部离开后,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这……这神秘高手居然真的打赢了扶桑忍者?”王管家双目无神,一脸呆滞,一副像是突然失了智的模样。 而他身旁那两位张家府上的门客,也是忽然一愣,相互对视一眼后,便喃喃自语道: “输……输了?” 三人愣了愣,几乎是同时摇了摇头,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自言自语道: “没了,这下全没了!” “辛辛苦苦攒了两年半的钱,这下可真的是全输光了啊!” “怎么会这样?那神秘高手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会有如此实力!” ………… 一旁的胡武回过神来,听到王管家和那两位门客的对话,再看了眼他们那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心中便已经将个中缘由猜的七七八八。 于是,胡武便故意眉头一皱,露出一副担忧的神情道: “王管家,听你们几位刚才的话,莫非也参与这次地下钱庄的赌局?” “哎……说来可真是………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王管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衣袖一甩,脸上的苦恼和悔恨,简直都快要溢了出来。 “哎,只怪当初看走了眼啊!” 两位门客脑袋一撇,像是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似的。 胡武见状,便也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王管家的肩膀,安慰道: “哎,钱财终究是身外之物,王管家和两位门客还是要想开一些,这次赌局的结果确实有些出人意料,想必输掉钱财的人也不止各位而已。” 几人闻言,纷纷抬头看着胡武,眼神中也充满着欣慰和同情。 “哎,胡镖头真是气度非凡,让王某也实在是有些自愧不如。”王管家拱手行礼,脸上也终于有了几分欣慰的笑容,随后又道: “想来胡镖头也这场赌局中输了不少,如今却依然云淡风轻,实在是让我等佩服!” 两位门客听到王管家这番话,也连忙附和道: “没错没错,胡镖头说得在理,我等该以此为戒。” “没想到胡镖头虽然和我等一样,都是武夫出身,但是心胸之豁达,却是不输于方外之人啊!” “哈?”面对王管家等人的夸赞,胡武先是一愣,随后赶忙摆了摆手,解释道: “哎哎哎,各位别误会,千万别误会啊!” “胡某可能和各位不太一样,在这场地下赌局中不但没有输,还狠狠的小赚了一笔!” “哈,胡镖头没输?”王管家先是一愣,随后转过头,和一旁的两位门客互相对视一眼。 三人沉默半晌之后,这才回过神来! “胡镖头莫非……是押神秘高手赢?” “嘿嘿……”胡武笑呵呵的点点头,“是的,胡某在下注之前,就有一种莫名的念头在脑海中冒出来,总觉得这扶桑忍者虽然实力极强,但那神秘高手敢在这个时候来挑战他,必然是有着相当的把握,于是便毫不犹豫的押了神秘高手赢得这场对决的胜利!” “没想到,这神秘高手还真就赢了!” 胡武轻描淡写的说着,脸上的笑容却是一直没停。 王管家和两位门客看着胡武的笑容,又想起这家伙刚才安慰他们时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心里简直就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你安慰人的话说得可真好听,下次可再也别说了!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看着自己因为一件事情亏了钱,而他人却因为这件事情赚了钱! 而且在现在这个情景下。 对王管家和两位门客而言,看着他人赚钱,简直比看见自己亏钱还要难受啊! 不过。 即便心中有着万分不爽,此时他们几人也只能强颜欢笑。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胡镖头没有因此亏钱,反而还因此赚了钱,这可真是一件好事啊!” “没错没错,胡镖头果然是有先见之明,能因此赚钱,也是很合理的!” “说起来,今晚这场决斗还真是精彩,虽然输掉了赌注,但能亲眼看见这样的决斗,也算是没有白来一场。” “哈哈,确实确实!” 几人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脸上那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却是深深的出卖了他们。 第218章 拜他为师…… 胡武在一旁看着王管家几人那有些故作坚强的模样,嘴角也是忍不住露出几分掩藏不住的笑意。 不过,秉着看破不说破的江湖规矩,他也只是笑了笑,却并没有说什么。 生活已经如此的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而与此同时。 胡庆之愣了愣后,也彻底回过神来,立马一脸兴奋看着张云苓和李瑜,喊叫道: “你们刚才都看到了吗?那神秘高手简直也太厉害了,仅仅用一根竹杖,就把那个叫宫本武藏的扶桑忍者打得落花流水,简直太帅了!” 说着,他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树枝,露出一副故作高深的神情,然后拿着枯树枝一顿比划。 动作虽然笨拙浮夸,却丝毫不影响他自认为现在的他,就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剑客。 “你们看,那神秘高手是不是先这样,然后这样,再这样,就打赢了那扶桑忍者?” “呵呵,人家才不是你这样呢!”张云苓捂着嘴偷笑。 李瑜看着胡庆之那夸张的动作,也忍不住想笑,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嘿嘿,总有一天,我也会变得像那神秘高手一样厉害。” 胡庆之笑了笑,抬头看着皎洁的月光,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似乎已经在脑海中想象出他手握宝剑,站在群山之巅,傲视群雄的潇洒模样。 张云苓忽然看着远处空荡荡的官道,抬手托着小脸,清秀的眉眼中透着一丝疑惑: “你们说,那人明明这么厉害,为什么之前一直都没有出现?” 胡庆之立马接话道: “这还不简单,正是因为那人很厉害,所以才不会轻易出场啊!” “难道你不知道,在江湖之中,越是高手,越要等到最后才压轴出场,毕竟高手哪能随随便便的就出现啊!” “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张云苓自顾自的点点头,随后歪着小脑袋,又问道: “可他既然决定出场了,为什么还要戴着斗笠,蒙着面,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呢?” 这时,李瑜也接话道: “是啊!他都这么厉害了,出场之后还打败了那扶桑忍者,难道不应该让众人记住他的面容,把他当成江湖英雄来看待吗?” 胡庆之闻言一笑,双手叉着腰,一脸自信的说道: “嘿嘿,这就是你们格局小了,我跟你们说哈,这江湖之中,越是真正的高手,便越会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难道你们觉得,一个天天在街上溜达,跟谁都能扯上两句家常话的人,会是这种实力强大的高手吗?” “嗯……好像也是!”李瑜仔细想了想,不由得点了点头。 虽然他也不敢确定胡庆之这话的可信度有多高,可在他的过往里,对江湖本就毫无了解,所以自然是胡庆之说什么,他便信什么。 可一旁的张云苓,就不会那么轻易被胡庆之的话给忽悠了。 她虽然对江湖武者也没有什么了解,可她从小便饱读各种书籍,其中也不乏一些描写江湖武者的话本故事。 里面对江湖高手的描写,可和胡庆之刚才的话就有些大相径庭。 于是,她便直接道: “可是在我从前看过的话本故事里,那种实力强大的江湖高手,也有可能就是整日穿梭在大街小巷里的那些很不起眼的人,比如路边的乞丐,说书的先生,钓鱼的老爷爷,甚至是在马厩里挑粪的马夫!” “呃……”听到张云苓这么一说,胡庆之微微一愣,随后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笑了笑道: “那话本故事里这么描写,也多少有点道理,不过故事就是故事,还是跟江湖里的真实情况有些出入的。” “就拿那神秘高手来说,看他那样子,怎么也不像是走在大街小巷里的那些毫不起眼的人啊!” “你们回想一下他走来的姿势,简直要多帅有多帅,如果他要是出现在大街上,就算他蒙着面,戴着斗笠,我也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听到胡庆之这么说,张云苓低头一笑,“你啊,就会吹牛!” “我才没有呢!”胡庆之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自信道: “我说的可都是真的,要是以后让我再遇见那神秘高手,我肯定一眼就能认出他来,到时候我就直接当场拜他为师,以后就可以成为像他一样厉害的人。” 张云苓笑了笑,却不再多说什么。 李瑜闻言,口中喃喃自语道:“拜他为师……” 这时,胡武转过身来,看向胡庆之道: “现在决斗看完了,我们一该回去了。” 不多时。 胡武和王管家等一行人,便又浩浩荡荡走下山去。 待到他们离开不久。 山顶之上,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一个人影从中跃出。 此人正是方宏。 他看着不远处的官道,脸上带着笑意,“这家伙,果然强得可怕,也不知道这一战他有没有拿出全部的实力!” ………… “喵——!” 苏长卿刚回到小院,落溪便竖起尾巴,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外面一直在下雨,你大晚上的还出去了这么久,你是去抓老鼠了吗? “老鼠倒是没抓到,不过却赶走了一个小日……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小兔子,还得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苏长卿温温一笑,蹲下来摸了摸落溪的脑袋瓜,然后起身将斗笠和蓑衣脱下,放进伙房里面。 今晚的小雨,一直淅淅沥沥,虽然不大,但随着寒风飘来,却也沾湿了他的衣角和裤腿。 回到屋内,将陶炉里的石炭球点燃,烤着火,然后也温着一碗姜茶。 虽然以他目前的体质,即便不烤火,不喝姜茶,也绝不会感染风寒。 但是,淋了雨之后。 他总觉得这样做,会觉得安心许多。 若是不这样做,便总会觉得少了些什么。 或许,这就是平凡生活中,那不可多得的一点仪式感。 “喵喵喵……” 落溪也围到火炉旁来,在苏长卿的脚边绕了一圈,然后抬起头来,用它那圆滚滚的脑袋蹭着他的小腿。 什么好玩的东西,快拿出来给本喵看看啊! 第219章 大爷,还是你会玩啊! “哈哈,别急,我这就给你看看那个大宝贝。” 苏长卿笑着摸了摸落溪的头,然后从怀中掏出那颗鸡蛋般大小的夜明珠。 这颗夜明珠圆润光滑,通体清透,散发着浅蓝色的光芒。 即便屋内有油灯照明,窗外有月光洒落,可当这颗夜明珠拿出来后,其散发的光芒之璀璨,却让屋内的灯火月光,都显得黯然失色。 “好东西,这颗夜明珠确实也算得上是一件宝物。” 苏长卿拿着夜明珠,在手中仔细的端详着。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近距离的情况下,把玩着这颗夜明珠。 先前拿到这颗夜明珠后,他可是连看都没看,便收进了怀里。 现在仔细的观察一会儿,便愈发的觉得这颗夜明珠不仅价值名贵。 而且还散发着一股奇异的能量。 虽然很微弱,可他却能清楚的感知到。 “喵……” 落溪歪着脑袋,看着这颗散发着璀璨光芒的夜明珠,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瞪得老大。 会发光的球? 落溪的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强烈的好奇。 “喵~” 它抬起爪子,扒拉着苏长卿的衣袖,显然是很想摸一摸这颗会发光的夜明珠。 “想要玩啊?”苏长卿低头一笑,摸了摸落溪的脑袋,随后把夜明珠往地上随意一扔,“给,拿起玩吧!” 夜明珠在地面上滚落了一圈,直到碰到桌脚,才缓缓停了下来。 若是此时这一幕被宫本武藏,或者是其他江湖中人看见,估计当场便会气得吐出血来。 这颗夜明珠不说什么稀世珍宝,可绝对也称得上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尤其对宫本武藏而言。 这颗夜明珠可是他在扶桑海域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斩杀一条异蛇后,从蛇腹中取出来的。 所以这颗夜明珠不仅有着珍贵珠宝的价值,还在异蛇的腹中温养多时,吸收了一个奇异的力量蕴含在其中。 无论是对于武者修士,还是奇珍异兽,这颗夜明珠都有着孕养生息的特殊功效。 而如今。 这样的一颗宝物,却被苏长卿当成玩物,拿来逗猫! 要是那宫本武藏在此,恐怕也只是竖起大拇指,道一句: “大爷,还是你会玩啊!” 当然。 苏长卿之所以会对这颗夜明珠如此不在意,倒也不是完全不在乎其价值。 只是在他看来,再珍贵的宝物,放在时间长河中,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区区沙砾而已。 比起能让落溪此时开心,一颗夜明珠又算得上什么。 再说了。 猫猫只是想玩一下夜明珠而已,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喵——!” 看着夜明珠滚落在地,落溪兴奋的叫了一声,便撒了欢似的跑了过去。 随后便纵身一跃,在半空中抬起两个前爪,像猛虎下山一般,扑向了桌脚旁的那颗夜明珠。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恶虎扑食一般,显得霸气异常。 只可惜。 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痛,却是一整夜的事情。 就在苏长卿眼见落溪将在下一刻,便能扑住夜明珠的那一瞬间。 或许是落溪没把握好跃起的力度,竟然在落地那一瞬间,没有及时控制住向前俯冲的速度,导致整个脑袋径直撞向了桌脚。 “喵——!” 下一刻。 屋子里便响起了杀猫般的叫声…… 苏长卿:“……” 惨绝猫寰的叫声,足足持续数十息,才慢慢的平息下来。 屋子里,又再一次陷入了安静。 半晌之后。 落溪回过神来,呆呆的蹲坐在地面上,低头看了看脚边那颗一动不动的夜明珠,却顿时再也没有了把玩的兴趣。 随后它抬起头来,见苏长卿也正有些错愕的看着它,顿时便像是木偶一般,显得更加呆滞了。 而苏长卿也愣了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是。 一人一猫,就这么互相看对方,相视无言。 老实说,苏长卿有点想笑,但也还是尽量憋住了。 毕竟,他也算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一般是不会随便笑的,除非实在憋不住…… 当然。 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要是这个时候笑了,估计落溪得好几天都不愿理他了。 没办法。 猫儿可也要面子的。 不过,幸运的是。 就在苏长卿快有些憋不住的时候,小白忽然在窗口现身。 “嘶嘶……” 只见它吐着信子,便从窗口爬进了屋里。 这时。 苏长卿和落溪听到这动静后,先是回过神来般愣了一下。 随后双方都像是正处于尴尬的情况下,突然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台阶一样,连忙便转过头来,将注意力都放到了小白的身上。 而小白也抬起头,有些呆呆的看着苏长卿和落溪。 看见小白也是一副呆愣的模样,苏长卿终于没忍住,便呵呵笑了起来。 “呵呵,小白,你来的正是时候。” 不过。 此时他虽然是看向小白后,才发出一阵笑声。 但蹲坐在桌脚旁的落溪,却总觉得这笑声,好像和它有亿点关系。 于是它便抬起爪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不自觉的便陷入沉思当中…… 而这时。 小白则朝着苏长卿缓缓爬来,然后盘旋在他的脚步。 不过,它的目光却是一直放在落溪脚边的那颗夜明珠上。 苏长卿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却是没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落溪肯定也注意到了小白的目光, 所以。 他倒是想看看,此时的落溪要怎么办? 毕竟,这可是一个很好的台阶,就看落溪它上不上道了。 果不其然。 正如苏长卿心中所预料的那般。 落溪在第一时间,也注意到了小白的目光。 于是,它微微一想,便直接抬起爪子,就这么随意的一扒拉。 啪得一下,很快啊! 那颗夜明珠便被它拨往小白这边来了。 给给给,这破球除了会发光,还有啥好? 谁爱玩谁玩! 猫猫我啊,才不玩这幼稚的东西呢! 随着夜明珠往小白这边滚来,落溪也立马起身,直接跳到床上,侧身一卧,两只爪子抱着脑袋,便开始呼呼大睡。 没事,没事,只要睡着了,脑袋就不疼了! 明早一醒来,就当没这回事咯! 第220章 你醒了,昨晚可还好? “嘶嘶~” 见落溪已然入睡,小白也马上便低下头来,看着眼前地面上的这颗夜明珠。 它不停的吐着信子,用身子盘旋成一个圆圈,将夜明珠包裹在中间。 苏长卿见状,自然便看得出来,小白对这颗夜明珠是喜爱有加啊! 这段时间以来,苏长卿每晚都会修炼城隍给的那灵气引导之法,调动天地灵气为小白温养,以助它早日修炼出元神。 而小白现在虽然还只是一缕残魂的状态。 可比之最初现身之时。 这一缕残魂如今的强度。 却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就像现在,虽然小白作为一缕残魂,依然没有实体。 可它的周身上下,却能散发一股微弱的能量,来控制住夜明珠不会随意滚动。 而此时。 在小白用盘卷的身躯将其包围后,似乎也是感受到了一股特殊的能量,变得光芒更盛了。 苏长卿看着夜明珠的光芒突然变得异常,也是不由得双眸微眯,用手托着下巴,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 “莫非,这颗夜明珠中蕴含的那股特殊能量,可以和小白体内的能量相互呼应?” 心中突然冒出这个猜想后。 苏长卿便也不再作他想,而是就这么坐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着小白魂体中的能量,是如何与那颗夜明珠中蕴含的能量相互呼应的。 只见小白的魂体之上,缠绕着一丝丝游离的能量,散发着白色的光芒。 而夜明珠是周围,也散发着一丝丝淡蓝色的荧光,其中还有丝丝游离的能量,逐渐和小白体内的能量融合在一起。 不过小白魂体中的能量实在是太过于微弱。 与夜明珠散发的能量相融合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而小白似乎也努力的控制着体内那些能量,在尽力将夜明珠散发出来的能力吸收进魂体之中。 苏长卿观察了一会儿,脑海当中便又冒出了一个新的猜想。 小白魂体中的能量,似乎正是他这段时间,每晚修炼灵气入体之法,运用天地灵气为其温养魂体后,才逐渐形成的。 也就是说。 小白的魂体,是可以吸收天地灵气,将其转化为一种特殊的能力,储存在自己的魂体之中。 就像武者修炼到一定境界。 便可以吸取日月精华,化为一种特殊的能量,贮存在自己的丹田气海之中。 如果是这样的。 当小白在调动魂体中的能量,去吸收夜明珠所散发的能量,想要将其融合时。 只要一直有天地灵气能进入它的体内。 那么它便能从夜明珠中吸取更多的能量,将其和自身体内的能量相融合? 想到了这一点。 苏长卿便立刻盘腿而坐,调动体内的气息,开始修炼那引气入体之法,将天地灵气都汇聚过来。 随着气海当中的气息运转,方圆数十公里的天地灵气,便都开始往小院这里汇聚。 而这时。 小白的魂体感受到周围突然变得浓郁的天地灵气。 似乎也是察觉到苏长卿的用意,便也立刻闭上双眼,一边吸取着天地灵气,一边融合着夜明珠所散发的能量。 时间如山间的溪水一般,缓缓的流淌着。 不知不觉。 一夜的时间便过去了。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 苏长卿缓缓睁开眼睛,转头看向窗外,却只见天边泛着一抹淡淡的鱼肚白。 此时雨已经彻底停了。 下了一整夜的小雨后,泥土里那特殊的味道,便随着阵阵清风,飘进了屋内。 苏长卿深吸一口气,顿时便觉神清气爽。 这时。 他低头看了一下身旁的小白,此时它依然闭着眼睛,不过其魂体之上的鳞片,竟然开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似乎很快便要化成实形一般。 而那颗夜明珠,则依然被它盘踞的身子将其包围在中间。 只是。 此时天虽然还未真正亮起来,但也比起夜晚要明朗了一些。 所以夜明珠所散发的光芒,也显得没有深夜之时耀眼。 而且。 苏长卿还注意到了一点——经过一晚上的时间,那夜明珠所散发的能量,却是要淡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小白的魂体吸收一些能量的原因。 还是说。 这夜明珠的能量,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会散发的浓郁一些,而到了白日,随着光亮的到来,所散发的能量便会逐渐变小? 对于这个猜想。 苏长卿还得再用几日的时间,来论证一下。 过了一会儿。 天边开始冒出了更为明显的光亮。 一轮红日,似乎已经有冒出来的打算。 这时。 小白也醒了过来。 它缓缓睁开双眼,便在第一时间抬头看向了一旁的苏长卿。 “你醒了,昨晚可还好?”苏长卿温温一笑。 “嘶嘶~” 小白不会说话,立马便吐了吐信子,发出轻快的嘶嘶声作为回应。 随后又抬起脑袋,往苏长卿的脚边蹭了蹭。 虽然苏长卿听不懂小白的嘶嘶声,可也能从它这亲昵的动作中感受到,小白昨晚吸取了天地灵气和夜明珠中所蕴含的能量后,显然是非常开心。 甚至都会学着落溪才会的动作,来表达它对苏长卿的感谢。 要知道。 蛇可终究只是冷血动物。 正常来说,是断然不会像家养的猫狗一般,对主人做出很亲昵的行为。 而小白如今会这样。 大概也是在天地灵气和夜明珠的能量影响下,产生了一丝灵智。 说起来。 这夜明珠能有如此奇异的能量,倒是苏长卿先前万万没有想到的。 若是按照这样的修炼进度。 小白凝聚出元神的速度,必然会比之前预想的要快。 而且。 只要时间够久,小白的灵智也会越来越高,说不定还真能像话本故事中所描述的那般,最终拥有和人类相同的灵智。 对于这样的结果,苏长卿还是蛮期待的! 要是真能如此,在以后的漫漫时光中,有小白和落溪的陪伴,倒也不会显得太过孤单。 一条小蛇妖,一只大馋猫,堪称卧龙凤雏,有它们相伴,这江湖之大,又有何处去不得? 第221章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午饭过后。 胡庆之,张云苓,李瑜三人,如往常一般,准时来到小院上课。 “苏先生,苏先生,昨晚你去凤仙湖看比武决斗了吗?” 胡庆之一见到苏长卿,便一脸兴奋的问道。 “比武有什么好看的,我没去!”苏长卿淡淡一笑,如是说道。 胡庆之一听,激动的一拍大腿,“哎呀,那可是太可惜了!” “苏先生你是不知道,昨晚那场的决斗可真是太精彩了,那扶桑忍者本就很强,可昨晚前来挑战他的神秘高手,实力居然比他还强!” “他就这样,再这样,三两下就把那扶桑忍者给打败了!” 胡庆之一说起昨晚的那场战斗,就显得十分激动,双手并指成剑,摆出驾势,在虚空中胡乱的比划着,好像他就是昨晚打败那扶桑忍者的神秘高手似的。 苏长卿看着胡庆之这般天真的模样,便淡淡一笑,故作惊奇道: “哦,是这样啊!原来那神秘高手这么厉害,看来昨晚没去看这场决斗,着实是有些可惜了!” “唉,确实是可惜了!”胡庆之也露出一副替苏长卿感到后悔的模样,随后却又笑呵呵道: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将昨晚看到的整场决斗,全部讲与苏先生听。” “哈哈,那倒不必了!”苏长卿笑了笑,连忙摆了摆手,“既然昨晚没有亲眼看到这场决斗,今日再听一些细枝末节,则更是徒添烦恼。” “呃……”胡庆之忽然一愣,脸上那原本很是兴奋的神情,顿时便黯淡了下来,“那好吧!” 而这时。 一旁张云苓却突然问道: “苏先生,你会在这四方城待多久呢?” 苏长卿先是一愣,随后便也坦言道: “暂且未定,多则三年五载,少则一年半载。” “噢,这样啊!”张云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苏长卿忽然一笑,随后便轻声询问道: “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张云苓神情有些黯然道,“因为我之前便听说过,苏先生并不四方城的本土民众,而是从外乡而来。” “而昨晚看了那扶桑忍者和神秘高手的决斗后,也想起来,那扶桑忍者也是域外而来,不会在四方城这长久待下去。” “所以便觉得,苏先生应该也会和扶桑忍者一般,作为外乡之客,断然不会在此地久留。” “你的分析,倒也有理。”苏长卿闻言一笑,随后又道: “不过,有些事情既然注定要发生,思来想去太多,也只是徒耗心力,倒不如着眼当下,更为有利。” 张云苓听后,又缓缓呢喃道: “可是……若是苏先生走了,以后就没人教我们读书写字了。” 这时。 一旁的胡庆之愣了愣,转念一想,也立刻附和道: “对啊对啊,苏先生你离开了四方城,我们三个以后可就再也没有人教了!” 说着,还朝一旁的李瑜使了使眼色,“李瑜,你说对不对?” 李瑜呆了一下,随即也连忙点点头,“苏先生若是愿意在四方城多待些时日就好了。” 聊到这里,苏长卿见三个孩子,都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他时,心中也是不免荡起一丝涟漪。 这是一种被需要的感觉。 苏长卿曾经听人说过,比起被人喜欢时,那种热烈的心动,远远比不上被人需要时,那种淡淡的欢喜,要来得长久。 或许眼前的这三个孩子,还不懂得这种感受。 可正是因为如此。 苏长卿更觉得,此时他们眼中的那一份期盼之情,才更显得真切。 只是。 这三个孩子还不懂,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人这一生的旅途,终究是要独自走完的。 哪里会有人一直陪着你呢! 于是,苏长卿轻笑一声,便道: “以后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或许,你们也未必会一直待在这小小的四方城,外面的世界很大,容得下你们读书写字的地方,可不只有我这一间小小的院子。” “啊……” 三个孩子闻言,都愣了愣,显然还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 三日后。 方宏又约着苏长卿在听风茶馆喝茶下棋。 两人入座,摆好棋盘。 苏长卿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便笑道: “方兄,这一次可就不兴耍赖了!” “哎,苏兄此言差矣,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耍赖呢!”方宏一本正经,义正言辞。 苏长卿笑了笑,不再多言,手执黑子一枚,落于棋盘之上,而后却又聊起了与下棋毫不相干的事情: “方宏兄这次应该赚了不少银钱吧!” “嘿嘿,托苏兄的福,在下这次确实收获颇丰。”方宏拿起一颗白子,轻轻落下,脸上的笑容略带一丝猥琐。 他也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苏长卿说得是什么。 “那方兄先前的承渃,可不要忘记了。”苏长卿露出淡淡的笑容,继续执子落下。 “这个自然。”方宏嘿嘿笑着,“按照先前的承渃,只要苏兄的请求,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且不违反江湖道义,一切都好说。” “那便妥了!”苏长卿落子一枚,眼中也闪过一丝略带欣慰的笑意。 这时,方宏眉眼一挑,继续道: “看来,苏兄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不妨直言。” 苏长卿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张云苓,胡庆之,李瑜,这三个孩子与我也算有些缘分,教他们读书写字也算有一段时间了,在我看来这三个孩子的天赋虽然有些差异,但都算得上是可造之材,不知在方兄看来,这三个孩子可有进入书院修行的机会?” 第222章 原来如此 方宏闻言,目光一转,自然也就明白了苏长卿的弦外之音,于是便笑道: “机会这东西,总是事在人为嘛!” “不过,苏兄既然在此时提起这三个孩子,莫非是希望在下能想办法让他们进入书院修行?” “倒也不是非如此不可。”苏长卿笑了笑,“只是若那三个孩子能有此机会,在下也希望方兄能指点一二。” 方宏拿起一枚棋子,却迟迟未落子,而是用这颗棋子,富有节奏的轻轻敲击着地面。 过了数十息后。 他忽然抬头一笑,轻轻落子,随后则道: “三月后,便是书院的秋试选拔,我可以给这个三个孩子向书院写一封推荐信,但他们想要进入书院修行,还得经过书院的考核,能不能成为书院弟子,关键还在于他们自己。” “这个自然。”苏长卿闻言,当即便拱手一笑,言辞恳切道,“方兄能为这三个孩子敲响书院的大门,苏某已经感激不尽。” 方宏点点头,继续道: “从这里去往都城书院,足有数千里,路途遥远,以那三个孩子的脚程,至少也得一月有余,所以在接下来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苏兄得让他们早些准备。” “哦?”苏长卿闻言一愣,随即疑惑道: “据在下所知,此地距离都城虽然有近四千里的路程,可若备上一辆马车,半月时间应该也足矣,为何方兄却说需一月有余?” “呵呵,苏兄有所不知。”方宏低头一笑,放下茶杯便道,“书院招收弟子,一直都有一个特殊的规矩,凡是想进入书院修行的弟子,不仅要通过书院的考核,而且在来书院的路上,只能依靠自己的脚程,若是遇到水路,也只得绕路而行,不得乘船渡之,且这一路都不允许有亲人的陪同。” “哦,想不到书院招收弟子,竟然还有这种规矩!”苏长卿微微一愣,神色之中带着一丝疑惑和温怒: “可是那三个孩子不过才十二岁左右,并且都还从未出过远门,现在虽说没有大国之间的战乱,可这足足近四千里的路程,若是让三个孩子独自上路,恐怕想要活着到达书院,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知书院为何要定下这样一个看起来极为不近人情的规矩?” 说罢,拿起一颗黑子,落入棋盘,局势顿时大变,黑子大龙成形,杀机四溢。 “哈哈,苏兄莫急。” 方宏轻声一笑,拿起一颗白子,看着棋盘上的局势,却发现无处落子,好像无论落在哪个位置,也是被黑子围剿的处境,便干脆随意找了个位置落子,随后继续道: “在下刚才的话,还并没有说完。” “这书院定下的规矩,只是不允许前来参加考核的弟子有亲人陪同,却允许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陪同,比如镖师或者护卫,亦或者是其他江湖中人。” “书院之所以会定下这样的一个规矩,也是希望所有想进入书院修行的弟子,在他出门的那一刻,便彻底不再对亲人有所依赖,独自去面对这一路上的种种遭遇。” “这样一来,经过这一路的艰辛,前来书院求学的弟子,其内心便会更为坚毅,而只有满足了这一点的弟子,才能拥有参与书院选拔考核的资格!” “哦,原来如此。” 苏长卿点点头,眼神温和了许多,随即拿起一颗黑子放入棋盘,顿时棋势一收,大龙隐去,棋盘之上,白子的危机便解除了。 方宏见状,也是满意的点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时,苏长卿目光一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便轻声笑道: “可是方兄,在下对书院定下的这个规矩,还有一个疑虑。” 方宏落子一枚,头也不抬的笑了笑,仿佛心中已经猜到苏长卿想问的是什么: “苏兄尽可直言。” 苏长卿温温一笑,淡淡道: “在下虽然可以理解书院定下的这个规矩,可是有一点不明白的是,前往书院参加选拔考核的弟子,这一路都是几百里到几千里不等。” “这一路山高水远,江湖辽阔,书院亦无法派人一天到晚盯着那些弟子,又怎么能知道那些弟子在这一路到底有没有亲人陪同,是不是全靠自己的脚程?” “若是中途有乘坐马车牛车,甚至骑马坐驴,书院又如何得知其真相呢?” “呵呵呵,苏兄有此疑虑,也是合乎常理。”方宏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退后,我要开始装逼了)的自傲,随后淡淡道: “不过,难道在苏兄眼中,作为人间五圣地之一的书院,就连这一点特殊的能力都没有吗?” “这……”苏长卿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只得笑谈道: “在下安身市井,不入江湖,确实孤陋寡闻了,还请方兄明言。” “呵呵,苏兄说笑了。”方宏淡淡一笑,随后缓缓道: “在书院有一个问心湖,湖中有一个问心亭,亭中有一块巨石,名为问心石。” 苏长卿听到这,已经有些懵了。 有一种你在这搁这搁这的郁闷。 同时也在心中不自觉的想起之前听过的一个段子——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 一天。 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就说: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 而此时。 方宏并没有察觉到苏长卿那细微的神情变化,依然侃侃而谈道: “那块问心石,乃是书院的神物,有历代儒首的法阵加持,可视察人心,明辨真假。” “每一位前来书院参加选拔考核的弟子,都需要先经过问心石的考验,只要其将手放在问心石之上,说出这一路走来是否违反书院规定,问心石便自然可明辨其话中可有欺骗之言。” 听到这里。 苏长卿顿时明了,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笑意,连连点头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书院作为人间五圣地之一,自然有其特别之处,是在下见闻太少,让方兄看笑话了。” 第223章 我儿有大儒之姿! 三日后。 在方宏的安排下,其师弟常逸身穿儒袍,带着三封推荐信,分别送去了胡宅,张府,李家。 胡宅。 胡氏正在厨房忙活,胡武则在庭院中练习拳法。 忽然。 武者的感知力,让他察觉到屋外有人靠近,且气息细腻绵长,不同于寻常人。 “会是谁呢?” 胡武眉头微皱,心中隐约觉得会有事发生。 这时,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来了。” 胡武应了一声,连忙往大门走去。 推开门一看,便只见一个面容端正,身穿白色儒袍,头戴束发银箍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外。 胡武不由得微微一愣,一时之间竟然都忘了要说什么。 倒是那年轻男子,反而一脸淡然,眼神中带着一丝友善的笑意,语气平静的开口道: “阁下可是胡庆之的父亲?” “呃……”胡武明显没有料到这年轻男子会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来,在他看来,就他那傻儿子是断然不会和眼前这气质不俗的年轻男人产生交集的。 可如今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他也只好先问个明白: “不知阁下是何人,找我那不成器的犬子,又所为何事?” 年轻男子淡淡一笑,并没有作过多的解释,而是直接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胡武: “在下乃书院弟子,你家孩子胡庆之天资聪慧,有大儒之姿,可带着这封推荐信,按照信中规矩,前往书院参加三个月后的选拔考核,若通过考核,便可成为书院的正式弟子,在书院修行三年!” “当然,去与不去,由阁下自行考虑。” “在下,便先行告辞。” 话音落下,那年轻男子便转身离去,只是几步,便消失在街头的转角之处。 “书……书院?” 胡武看着手中的那封推荐信,却发现自己此时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做为一个江湖经验十足的镖师,胡武走南闯北多年,对于书院的了解,要远比一般江湖中人要多一些。 书院,人间五圣地之一,位于西秦帝国的都城之内。 对整个中原九州的读书人而言。 书院,是他们穷尽一生之力,都只能可望而不可及的修行之地。 不要说是成为书院的弟子,在书院中修行了。 即便能以客卿的身份,进入书院拜会那几位书院大儒,参详一下那些书院弟子的日常修行,便已经算得上是完成了毕生梦想。 原因无他。 只因在江湖传言之中。 一旦进入书院,不仅能看到那些名家大儒留下来的诗词书画,还能感受到书院弟子所修行的浩然正气。 更有传言称。 修为高深的名家大儒,将浩然正气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后。 不仅能运用天地之法,以笔为剑,一字伏敌。 甚至还能做到言出法随,镇压邪祟…… 关于书院的种种传言。 胡武行走江湖这些年来,可没有少听。 正是因为如此。 他才更清楚,胡庆之突然得到了这么一个有可能进入书院修行的机会,是有多么难得! 只是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是。 胡庆之作为他的儿子,其天赋如何,他应该算是最清楚的了。 可无论他怎么看。 也不敢相信胡庆之居然有进入书院修行的天赋? 甚至还有大儒之姿? “那小兔崽子,当真还有这种才能?”胡武忍不住挠头,喃喃自语道: “麻烦真是我这个当爹的眼拙了……” 就在胡武觉得有些难以琢磨的时候,胡氏的声音从大厅里传了过来。 “死鬼,菜做好了,快准备吃饭吧!” 胡武闻言,顿时回过神来,连忙拿着手中的书信转身往院子里走去,将此事告知胡氏。 “什么,书院?” 胡氏听后,不由得一愣,“我儿有大儒之姿!” “没错,这封推荐信,就是刚才由一个书院弟子亲自送上门来的。”胡武指着手中的书信,神情激动道,“这事情千真万确,可做不了假!” “不是,那书院到底在哪里,又是什么地方,怎么一听你说到这书院,就激动成这个熊样啊!”胡氏一脸不解,眼神中还透着一丝嗔怪,“我活了几十年,都还没有听人说过这么个地方,你先给我说说看,这书院究竟是怎么回事。” “嗐,你这妇道人家,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居然连书院都不知道。” 胡武气得一拍大腿,接着便将他所了解到一些和书院相关的传言,都告知了胡氏。 “书院居然这么厉害,那庆之要是真去了这书院修行,成为了书院弟子,以后岂不是就能做大官,赚大钱?” 胡氏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两眼放光,脑海当中甚至已经想象到胡庆之以后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锦绣华服,在大队人马的护送下,雄赳赳气昂昂的衣锦还乡,惹得整个四方城和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前来迎接。 而作为胡庆之的亲娘,自然也跟着风光无限,享受着众人羡慕的目光,然后下半辈子便过着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 啧啧~ 这美好的未来,光是想象一下,便无比期待啊! “不是,你这妇道人家,真是目光短浅!” 看着自家婆娘那一副沉醉在美好想象中的模样,胡武也是忍不住扶额,呵斥道: “难道在你眼中,我们家那小子,就只配过着那锦衣玉食,每日无所事事的无聊日子吗?” “当大官,赚大钱,你就只知道这个?” “难道庆之进入书院修行以后,就不能成为一代大儒,一手持剑,一手握笔,出口成章,受万人敬仰,名满江湖,去到哪里都被奉为座上卿?” 面对这番看似有力的呵斥,胡氏却是故意面露疑惑之色,语气颇为不屑道: “啥玩意,还一代大儒?” “庆之什么资质,别人不知道,难道你我这个做父母的人,也不清楚吗?” “他要是真能进书院修行,成为书院弟子,以后在都城混个小官当当,多赚些银钱,就已经是我们祖上烧高香了!” 听到这话,胡武气得吹胡子瞪眼,正想反驳。 可胡氏却微微一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迟疑道: “等等,我们庆之确实资质一般,可为什么他突然就能被书院看中,刚才给你送推荐信的书院弟子,该不会是个捏造身份的骗子吧?” 第224章 我一试便知 “骗子?” 胡武闻言,也是不由得微微一愣,整个也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了一般。 刚才那前来送信的年轻人,一身儒袍,气质不俗。 事实上,光是那年轻人的一身装扮,便让胡武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时,就被唬住了。 之后再听他说起自己是书院弟子,更是当场便心生敬仰之情。 如此心境之下,胡武哪里还会有半点怀疑? 可如今听到胡氏这么一说。 再细细一想。 此事确实还有着诸多可疑之处。 虽然胡武在走镖的这些年来,也听说过关于书院的许多传言。 确实也知道,书院每年都派出一些弟子外出历练,同时在五湖四海当中挑选出资质不错的苗子,推荐前往书院参加每年一度的弟子选拔考核。 可现在他冷静下来,仔细一想。 便始终觉得,以胡庆之的资质,真的能有机会成为书院弟子吗? 还说什么有大儒之姿? 那小兔崽子当真有如此不凡? 可为什么我作为他亲爹,却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越是细想,胡武便越发觉得此事太过可疑。 这时,胡氏则继续道: “咋的,是不是你也觉得有问题了?” “这事来得太突然,我们又没办法再找到那儒门弟子验证一番,可不能轻信。” “等等,验证?”胡武突然一惊,立马看向手中的那封书信,目光一转,便道: “我前些年在走镖之时,曾听人说过,书院之人所用的墨水,乃是千年墨,遇水不化,永不褪色,且他们所使用的宣纸更是特殊,不仅浸水不破,且遇火不燃。”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墨水和宣纸?”胡氏忽然一愣,随后目光一亮,看向胡武手中的那封书信,忍不住惊呼道: “你的意思是……” 胡氏话还未出口,胡武便接话道: “若是刚才那送信的年轻人,真的是书院弟子,想必这封推荐信中的笔墨,定是用千年墨所写,只要我们拆开这封书信,便可验证其身份是否有假。” “如何验证?” “我们去厨房!” 说着,两人便立马拿着书信,往后院走去。 来到厨房。 胡武先是拆开信封,将里面那封书信拿出来,先是仔细的看了看。 “这字……” 书信一打开,胡武便不由得瞠目结舌。 只见书信之上的笔墨,当真是写的极好,一笔一划,力透纸背,风姿翩翩,不衫不履,方圆兼备。 无论是远观,还是近看。 这等笔墨,都绝非凡品。 确实配得上书院之名! 胡武这些年来走南闯北,见过的读书人和文雅人士何其之多,其中不乏书法极佳之辈。 可除了苏长卿的笔墨之外,却还没有见过如此飘逸灵动的书法。 所以,即便还未做其他验证,他便觉得这封书信有极大的可能,是出于书院弟子之手。 “这字怎么了?”一旁的胡氏见状,顿时有些不解。 胡武知道自家婆娘大字不识,但还是拿着书信,耐心解释道: “你看这字写得多俊,即便比起浅墨学堂的夫子,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确像是出自书院弟子之手!” 胡氏看了一眼书信上的字,却看不出来什么特殊之处,便忍不住皱眉: “难道你就看一眼这书信上的字,就能确认这封书信真的是书院弟子所写?” “不敢说确认,但也八九不离十了!”胡武点点头,随即继续说道: “不过,接下来该要做的验证,也还得做。” “你把火折子拿过来。” “好好好。”胡氏连忙点点头,从灶台旁的柜子上拿出火折子,“你要怎么做,直接烧这书信吗?” “不!”胡武摇了摇头,道: “我之所以用火折子,而不是直接将这书信放入炉火之中,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这书信只是普通的宣纸,被火折着一点燃,我也能及时扑灭火苗,不至于让这封书信被烧毁。” “若是这书信当真是书院弟子所写,这宣纸定然遇火不燃。” “如此一来,这书信是真是假,我一试便知。” 胡氏一听,也连忙点头笑道: “这倒是个好办法!” 而胡武则用拿着书信,露出一角,道: “来,你用火折子试着来点燃这个封书信,动作小心一点,只往这个边角上点,要是万一点燃了,就马上移开火折子,而我则马上扑灭火苗。” “好!” 胡氏点头附和着,随即便打开火折子,吹燃火苗,小心翼翼的向书信靠去。 而胡武也是目光紧盯着手中的书信。 一旦书信真的被点燃,他必须要快速做出反应。 一时之间。 两人都不由得紧张起来,连呼吸声都在不自觉中,变得微不可查。 同时。 一股强烈的好奇心和期待感,也在两人心中迅速冒了出来。 随着胡氏缓缓将火折子靠近书信的一角。 下一刻。 两人的瞳孔都不由得一震,瞬间便瞠目结舌。 只见那书信此时就位于火折子上的火苗之中,却是一点燃烧的迹象都未曾出现。 甚至连火折子燃烧时的烟雾,都无法附着于那张书信之上。 此等神奇的现象。 即便是像胡武这种行走江湖多年,走南闯北的镖师,也是极为惊叹。 所以他听过的奇异事件和见过的诡谲之物,不胜其多。 对于书院的种种神秘传言,也早有耳闻。 可如今。 亲眼见到看似普普通通的纸张,却真的能做到遇火不燃之时。 这种从心中突然冒出来的强烈震撼感,还是让他在这一瞬间不由得失了神。 而一旁的胡氏,此时则更是目瞪口呆,神情呆滞! 原本就没有怎么见过世面的她。 如今见这种纸张遇火不燃的神奇现象,自然更是惊撼不已。 激动之下,便不由得大喊道: “哎呦呵,真是见了鬼啊,这纸张真的不怕火烧啊!” 在这一声惊呼之下,胡武这时也是回过神来,便当即让胡氏撤去火折子,沉声激动道: “现在看来,这书信果然是出自书院弟子之手啊!” 第225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这时,胡氏目光一转,忽然说道: “等等,还没有验证这书信上的墨水是不是遇水不化的千年墨呢?” “你这婆娘,刚才难道这书信来火都不怕吗?这还能有假!”胡武没好气的说道。 “我……”胡氏顿时语塞,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胡武也意识到,自家这婆娘八成是好奇心来了,想再见识一些看似不可能的神奇现象。 想到了这一点,胡武便只好说道: “行吧,再多验证一番也好!” 说着,便将书信摊开放在案台之上,然后从水缸中舀出一瓢水来,先是用手沾上一点水,小心翼翼的挥洒在书信之上。 若是一般的墨水写在宣纸之上。 即便墨汁已经彻底干了,可一旦沾上一点点水渍,字迹也会立刻化开。 可接下来的一幕。 却是他们再次一惊。 只见那水渍滴洒于书信之上,明明已经浸透纸背,可上面的字迹却是丝毫没有化开的迹象。 而纸张虽然被水渍浸透,却也没有半点破损的痕迹。 当真是遇水不化的千年墨,浸水不破的书院纸。 此时此刻。 神情惊讶的两人,便再也不敢对这封书信有半点怀疑! ………… 苏家大宅。 张大富今日处理完生意上的事情,便早早回到府宅。 这段时间他早出晚归。 一直忙着生意上的事情,都没有时间陪女儿吃上一顿饭。 现在刚过午时,张云苓马上就要从浅墨学堂回来了。 他打算趁着今日难得有闲散时分,好好陪女儿吃顿饭。 虽然府中有管家和众多下人,可以将女儿的饮食起居都照顾好。 可女儿自小便经历丧母之痛。 张大富深知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就是女儿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所以他一向对女儿宠爱有加。 所以只要一有空,他便会留在家中,好好陪女儿吃上一顿饭,聊聊家常琐事。 若是时间允许,他还陪着女儿一起练习琴棋书画,四处走走。 总之,张大富一直希望自己能做一个好父亲。 他也确实在尽自己所能,这样做着。 “老爷,饭肴都准备得差不多了,都是云苓小姐爱吃的菜,再过一盏茶左右的时间,云苓小姐应该也就到家了,到时候见到老爷您今日能陪她在家好好吃顿饭,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王管家走上前来,笑呵呵的说道。 “嗯,不错。”张大富面露笑容,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有些感叹般的说道: “这段时间我忙着打理生意上的各种事务,对云苓的陪伴和照顾确实太少了,今日总算也抽出一点时间来陪陪她了。” 王管家连忙笑道: “老爷爱女心切,对云苓小姐从小便爱护有加,即便有时忙于生意上的事务,也是为了给云苓小姐未来的生活有更好的保障。” “而云苓小姐打小便聪明伶俐,知冷知热,一定也能理解老爷的良苦用心!” 张大富闻言一笑,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微微握拳,摇摇晃晃的指着王管家, “这么多年了,你啊,还是会尽挑些让我高兴的话说!” 王管家连忙拱手笑道: “嘿嘿,哪里哪里,小人一向只会说实话,老爷可别埋汰小人了!” 二人说着笑,场面倒是十分和谐。 王管家跟着张大富十几年,两人表面上虽然是主仆关系。 但多年的相处下来,感情颇深,早已如同家人亲信一般。 张大富看着王管家那毫不拘谨的笑容,忽然感叹道: “这些年来,还真是多亏了你在四处奔波之时,将府中上下的琐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云苓在从小就没有母亲的情况下,也能有一个较好的成长环境。” 王管家闻言,忽然一征,随后不由得暖心一笑,语气诚恳道: “老爷哪里的话,小人做的这些事情,不过都只是份内的小事而已,本就应当如此!” “老爷这番话,实在是有些见外了。” 张大富一听,顿时仰头大笑: “哈哈哈,是我说错话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这种见外的话,我们可都不许说了啊!” “自然,自然!”王管家连忙笑呵呵的点头道。 这时,张大富则笑道: “我这段时间,在苏州看了一些上好的布料和茶叶,便带回了一些,正好你拿一点回家去。” “哎哎哎,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王管家连忙摇头,抬起双手摆了摆道: “小人每月已经拿了这么多月钱,平常也受了老爷许多恩惠,不能再要这些珍贵之物了!” 张大富见状,淡淡一笑,像是早就预料到王管家会说这些话一样,不慌不忙的笑道: “怎么,刚才我们可是说好的,以后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么快你就出尔反尔了?” “呃这……”王管家顿时语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张大富则继续笑道: “行了,就听我的,回去的时候把那些布料和茶叶都带上一些,不然你就是在跟我见外了。” “这……好吧!”王管家只得无奈一笑,点点头,拱手道:“那小人便谢过老爷了。” “这样才对嘛!”张大富露出欣慰的笑容,随后又道: “对了,云苓这段时间过得如何,每天都在忙些什么呢?” 王管家脸上浮现出轻松的笑容,“云苓小姐近来一切安好,身体无恙,心情明快,每日除了上午去浅墨学堂外,最积极的便是下午前往那苏先生的小院,看得出来,她倒是很喜欢去上苏先生的课。” “嗯。”张大富点点头,神情中满是欣慰之色: “云苓这孩子,打小便聪明,比一般男孩子更有读书识字的天赋,她对诗词书画,都有着很强的好学之心。” “那苏先生确实在诗词书画上,有着不凡的造诣,云苓喜欢上他的课也很正常。” “这个确实。”王管家也点点头,随后又道: “只是那苏先生的背景,小人一直没有调查清楚,他就像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上一般,完全查不到他的过去。” “且更让小人不解的是,他初来这四方城时,明明只是一个乡野渔郎的身份,却为何在诗词书画上,有如此高的造诣!” 第226章 这小子在装逼!!! 张大富笑了笑,缓缓道: “古语云,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 “我虽然与那苏先生只见过一面,粗浅的闲聊了几句,但也知道此人绝非常人,云苓能机缘巧合下,与他攀上这么一段关系,也是不可多得的造化。” “而且,那胡镖头既然想方设法让他家那孩子和苏先生攀上关系,肯定也是知道了那苏先生的不凡之处。” “所以,我们也不必再做多想,让云苓尽管去上那苏先生的课便是。” “嗯,小人明白!”王管家点点头,随后又道: “不过那苏先生既然是高人,想必也不会在此地待太久,就怕他离开之后,云苓小姐再也找不到像他这样的高人做老师,会有所失落啊!” 张大富摆了摆手,淡淡一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高人要走,谁也拦不住。” “更何况,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儿孙自有儿孙福,说不定云苓以后会去到一个更适合她学习的地方!” 王管家也立马笑道:“哈哈,老爷说得有理,云苓小姐天资聪慧,未来必定能被更高的学府看中。” 张大富顿时一喜,“哈哈,这就得看云苓未来的造化了!” 这时。 忽然有人敲门。 咚咚——! “咦,这个时候谁会找上门来了?”张大富看向远处的院门,眉头微微一皱。 “奇怪,如果是云苓小姐回来了,应该会直接推门进来才是。”王管家也是一脸疑惑,随后道:“老爷您就这不要走动,小人去看看就回来通报。” 说着,便转身要走。 张大富却没有多想,便直接道: “不用这么麻烦,我们一起去看看便是。” 接着。 还没等王管家多想。 张大富便率先走到前面。 这时,王管家无奈一笑,也只得跟了上去。 两人很快便来到院门口。 王管家主动迎上前去,将院门打开。 只见一个身穿儒袍,气质不凡的年轻男子,正站在门外。 王管家和张大富见到眼前这年轻男子是未曾见过的陌生面孔,都不由得一愣。 然而。 还未等两人说话。 那年轻男子却拱手一笑,目光看向衣着华贵的张大富,语气平静道: “阁下可是张云苓的父亲?” 张大富和王管家闻言后,顿时一惊,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皆是面露疑惑之色。 二人都确定此人他们不认识。 可不曾想,此人却不仅认识张云苓,还认识他们! 两人足足愣了好几息后。 张大富率先回过神来,定了定心绪,料想到此人身份不同一般,便拱手行了一礼,缓缓道: “老夫正是张云苓的父亲张大富,不知阁下是何人?” “那就对了!”那年轻男子笑着点点头,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张大富,语气淡然道: “在下乃书院弟子,游历此地,见张云苓天赋不错,有入书院修行的资质……” …………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六月初,正午时分。 今日的天气好得令人沉醉。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比起前段时间的雨水连绵,这样的天气很难让人不爱。 无论是躺在小院的摇椅上,晒着太阳吹着风。 还是四处溜达,看看沿途风景。 都是一番极其惬意的享受。 苏长卿和方宏并肩而行,走在街上。 两人正打算去四方城一家有名的酒楼下馆子。 上一次凤仙湖的赌局,让方宏大赚了一笔。 对此,他很开心。 所以,方宏除了答应苏长卿的一个请求外,还愿意花银子请他上一顿好的,以表谢意。 对于此事,苏长卿自然是欣然赴约。 正所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有人请吃饭,不吃是傻蛋。 苏长卿自认为不是王八蛋,也不想做傻蛋。 因此。 既然方宏打算请客吃饭,苏长卿自然也不会客气。 毕竟这样的机会也不常有,今日必须要好好宰他一顿! 两人刚进入酒楼后,便有小二满脸堆笑的上前迎接。 “二位客官,请问是要雅间,还是厅座?” “雅间,我们要最好的雅间!”方宏手拿折扇,轻轻摇动着,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既彰显了他的身份贵气,财力雄厚,又少了几分暴发户的粗俗,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淡淡的逼气! 苏长卿一眼就看出来,这小子在装逼!!! 但是…… 不得不说,这个逼,他确实装得很成功,很圆润,很光滑…… 至少,确实是将小二给唬住了。 “好好好,最好的雅间就在三楼,二位楼上请,楼上请。” 小二点头哈腰,笑得格外夸张,脸上的皮肤都折皱起来,像是一朵盛开的菊花。 在这种酒楼做小二的人,早就练就出一双慧眼。 谁有钱没钱,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刚才看着这两人进门,小二便知道这位身穿锦服,手拿折扇的公子哥定是不差钱的主。 至于他身旁的那位青衫人。 虽然看起来比较寒酸,但却气质不俗,想来也不是寻常之人。 总之,小二第一眼便觉得,这两人都不能得罪,必须得好生招待。 如今。 这公子哥一开口便是要最好的雅间,则更是让小二坚定了心中的判断。 于是便更加热情的将这两位客人带到楼上的雅间。 方宏一入座,便大手一挥,壕气道: “小二,你们这酒楼都有哪些招牌菜?” 小二刚刚斟完茶水,连忙将挂在肩膀上白抹布拿下来擦了擦手,笑呵呵的朗声道: “客官,您今日个可算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酒楼别的不多,就招牌菜多。” “小的就先给您随便报上几个,有凤尾鱼翅,红梅珠香,宫保野兔,豆面勃勃,奶汁角卷,祥龙双飞,佛手金卷,金丝酥雀,显荣豆腐,五香乳鸽,鲜蘑菜心……” 随着小二不断从口报出诱人的菜名。 方宏和苏长卿听后,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此时正是饭点,两人正好饿了,摸了摸肚子早已饥肠辘辘。 方宏也懒得一个个点,便直接大手一挥,道: “行了行了,先别报菜名了,直接给我们上一桌子招牌菜,有荤有素就行,再来一壶好酒。” 小二立刻咧嘴一笑,将手中的白抹布往肩膀上一搭,“得了,两位慢等,小的就让厨房给两位上菜!” 第227章 在下只是运气好罢了 “爷爷,可以吃饭了!” 李瑜从厨房里把饭菜端出来,便朝着门外喊道。 “不急不急,等爷爷再搓完这个石炭球就来,今儿个天气好,可得多做些。” 李瑜的爷爷躬着身子,蹲在门前的地坪上用手搓着石炭球,一个接一个。 他的身后堆放着一些制作石炭球的原材料,黄泥,炭石,河沙等。 做这个活计,很多时候也得靠天吃饭。 李瑜走了过来,笑着劝说道: “爷爷,后面这几个月的天气都挺好的,不用急于这一时的,我们还是先吃饭了,不然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老人手上的动作没停,呵呵笑着,“你说得也对,我把手上这个石炭球搓后,洗把手就来。” 这时。 忽然便有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出现在小院外。 乡野小路,大多是由碎石瓦砾铺成。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只要是走在路上,便会无法避免的发出声音。 哪怕只是一些鸡鸭家禽等小动物,也会因为走在这样的路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只是让李瑜感到奇怪的是。 一般只要有人走到这条路上,走路时发出的声响,会在院子外很远的地方就传过来。 而此时听到的脚步声。 却是直接就在小院的门外响起的。 就好像是有一个人突然就凭空出现在小院的门外! 李瑜听到这声响,一时迟疑,但也马上抬头向院门外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儒袍的年轻男子,正停在院门口。 李瑜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 那年轻男子却反而率先开口道: “你就是李瑜?” ………… “对啊!” 方宏放下酒杯,道: “我已经让师弟写好了推荐信,今日便会送到那三个孩子的家里,不过这那三个孩子最终能不能成为书院弟子,可还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足够了!”苏长卿淡淡一笑,“方兄能做的只有这些,在下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所以,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们都能问心无愧,如此足矣。” 方宏忽然一笑,端起酒杯: “哈哈,苏兄豁达,再干一杯!” “干!” 苏长卿也端起酒杯,淡淡一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方宏放下酒杯,突然轻声笑道: “苏兄,我们相识也有一段时间了,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很好奇?”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明显的调侃和随意,但眼神中却掩藏不住那股强烈的好奇之心。 苏长卿笑了笑,已经大致猜想到方宏想要问什么,但还是很客气的说了一句: “方兄有何好奇,还请直言?” 方宏笑笑,便直言道: “苏兄,我记得你曾说过,你的一身修为和学识,都算偶然得之。” “可那晚我看你打败那扶桑忍者时,爆发出来的气息,却似乎隐隐有一丝道家炼炁之法的感觉,不知苏兄是否为道门中人?” 苏长卿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便笑道: “方兄的感知力令人佩服,不过在下并不是道门中人,只是在年少时,曾遇到过一位道门高人,有幸得到了他的指点,所以确实修炼了道家的炼炁之法。” “哦,原来如此!”方宏突然目光一亮,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后便道: “龙虎山和老君山都是道家门派,也都是人间五圣地之一,和书院也一些渊源,道家门派的高人往往神龙见首不见尾,传言每一代道门魁首,都是比肩仙人一般的存在。” “苏兄能有幸得到道门大能的指点,真是机缘不浅啊!” 苏长卿淡淡一笑,“在下只是运气好罢了。” 这时,方宏也无奈一笑,随后想了想,又道: “不过,除了道门的炼炁之法外,苏兄体内似乎还有一股极为精纯明净的气息,这股气息我从在其他武者和修士身上感知到,不知苏兄是否还曾修炼过其他法门?” 苏长卿闻言,也不由得一愣,便笑道: “方兄真是感知力,真是细致入微啊!” “在下除了道门的炼炁之法外,确实还修炼了其他法门,只是此法门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所得,且不便细说,还望方兄见谅。” 方宏闻言,当即一笑: “无妨无妨,是我唐突了,苏兄不必在意。” “多谢。” 苏长卿淡淡一笑。 但其实在方宏在问出这个问题的那一刻。 他便意识到,方宏所感知到的那一股气息,应该就是城隍所言的天地灵气。 自从上次和城隍一见,得到了一卷引气入体的修炼法则后。 他便每晚都会按照那修炼法则,将附近的天地灵气都汇聚到小院之中。 虽然其目的,是为了用天地灵气,滋养小白的那一缕残魂,助它早日修炼出元神,不必再困于这一个小小的院子。 但也因此。 让越来越多的天地灵气,汇聚于他的气海之中,与体内的五行之炁相互依存,相互融合。 这不仅提高了他的战斗实力,也更提高了他的感知能力。 只是。 这股天地灵气一直藏于他的气海之中,并不会随意显露。 但那晚和扶桑忍者战斗之时,因为不想浪费太多时间,便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调用了这股力量。 虽然只是一刹那的事。 但他没想到,还是被方宏感知到了。 仅从这一点。 苏长卿便也能意识到,方宏作为书院弟子,其修为和感知力,果然都不是一般武者和修士能够相提并论的。 由此可见。 人间五圣地的其他宗门弟子,必定也修为不凡。 比如佛门,蜀山等。 苏长卿忽然有一种感觉。 自己在这四方城似乎也已经待了一段时间了。 或许很快便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去外面的那方天地,见一见水更深,路更远的那个江湖! 江湖问路不问心,问心问得几路行。 江湖路,该上了。 第228章 果然都来了 这顿饭吃得有些奢侈,酒也喝得很是痛快。 吃到一半的时候,方宏又叫了十个菜,两壶酒。 苏长卿没有劝阻,因为他也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亿点点…… 就这样。 一大桌子的菜,却被他们两个看起来有些清瘦的家伙,吃得那叫一个干净! 仿佛饕餮进食一般。 修炼之人,和寻常之人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寻常之人一日三餐,几乎少不得。 但也多不得! 每天能吃多少,或者能多久不吃东西,都有一个大致的限度。 可修炼之人,却不仅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吃不喝,甚至是闭关修行长达数年! 而且还能够在一天之内,吃掉普通人十天半个月都无法吃完的食物。 酒楼的小二,也算是见过许多江湖武者。 其中也不乏能吃之人。 一顿饭吃掉寻常人一天的量,也是常有的事。 可一顿饭能吃掉寻常人好几天的量,却是他从未见过的事。 好家伙,这两人是刚从牢房里放出来的吗? 简直堪称饿死鬼投胎啊! 虽然心中忍不住揶揄两句,但见到方宏爽快的掏钱结账后,小二脸上的笑容,依然如同菊花般灿烂。 ………… 酒足饭饱。 两人告别,分路而行。 苏长卿一边走,脑海中也一边在想着事情。 他是在今年二月初,才来到了这四方城。 不知不觉,便已经在此地待了四个月了。 仔细回忆一番,却发现这四个月来,也未曾做过什么值得铭记之事。 硬要说的话。 也仅仅只是从认识胡武后,跟着他走了一趟镖,途中斩杀了一条有些修为的土龙。 接着便在这租下一间院子,收服了小白这条小蛇妖。 后来,又见到了此地的城隍,得到了引气入体的修炼法诀。 再然后。 便是胡庆之,李瑜,张云苓这三个孩子,相继成为了他的学生。 接着,便又和书院弟子方宏相识,也算是成了朋友。 再之后。 便就是在前几天的晚上,他打败那名盛一时的扶桑忍者,在此地的江湖中,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传言。 细细想来。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躺平摸鱼,过着极其平凡的市井生活。 可这一件件事情回忆起来,和普通人的一生相比,却已经算得上波澜壮阔了。 如今胡庆之,李瑜,张云苓这三个孩子,都得到了去往书院参加选拔的机会。 想来,无论是他们的家人,还是他们自己,应当都不会拒绝这个机会。 而且胡武是镖头,虽然不能亲自护送,可也能派上一支上好的镖队,将三个孩子一起护送到都城书院。 如果一切都顺利进行。 那么两个月后,三个孩子前往都城书院。 而他便也能找个时间,带着落溪和小白,再踏上更远的江湖之路。 闲云野鹤,当真是好不自在。 …… 回到小院。 苏长卿看了看天色,见时间还早,离申时至少还有一盏茶的时间。 于是,便泡了一壶清茶,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吹着风。 时不时喝上一口茶,既解腻,也解乏。 这好酒好菜一下子吃多了。 事后确实有些腻,连五脏六腑消化起来,都不免有些疲乏。 一时之间,便突然觉得,山珍海味似乎也不过如此。 无聊之下。 苏长卿便从摇椅上起来,走到院墙旁的枣树下,开始数树叶…… 一片,两片,三片…… 由此可见。 这人啊,还是不能吃太饱。 否则就是会没事找事! 不多时。 苏长卿忽然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 “果然都来了。” 重新烧水,泡了一壶好茶,拿出六个杯子,将茶水斟满。 片刻后。 待到茶水正好处于温热之时。 小院外传来了脚步声。 伴随而来的。 则是突然在小巷里卷起的一阵清风。 吱呀——! 小院的木门缓缓打开,合页声清幽绵长,如同岁月的吟唱。 胡庆之,李瑜,张云苓,再加上胡武和张大富,一共五人站在门外。 此时刚到申时。 三个孩子每天都会在这个时间过来上课,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胡武和张大富突然和三个孩子一起过来。 显然今日,是有些不同寻常了。 不过。 苏长卿对此,却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先前和方宏在吃饭之时,得知了今日已经有书院弟子将推荐信送到了他们的手里。 所以他便已经料想到。 三个孩子的家长,定会在这几日就来和他商议此事。 不过,李瑜家中只有一个年迈的爷爷,行动多有不便。 加上这种事情,更多的决定权,都只在他自己手上。 所以李瑜只身前来,也合情合理。 “苏先生,冒昧前来,还请见谅。” 胡武站在几人身前,拱手一笑。 一旁的张大富也连忙笑道:“不请自来,打扰苏先生了。” “无碍无碍,诸位请进。” 苏长卿温温一笑,将几人都请进了小院。 入座后,几人看着桌上早已摆好的六盏茶,不由得一愣。 随后端起茶杯,便已经意识到苏先生这是提前便准备好的。 心中则更为诧异。 看向苏先生的眼神中,也不免多了几分敬畏。 一杯茶下肚,几人也不敢和苏先生绕弯儿,便当即从怀里拿出了那封推荐信…… 一番长谈之后。 苏长卿也更为了事情的经过,以及几人的真实来意。 胡武他们并不认识方宏和其他书院弟子。 也不知道苏长卿和那方宏认识,更不知道他们手中之所以能拿到那封推荐信,全是因为苏长卿的一句话。 总之。 虽然他们在一开始的时候,得知到三个孩子都获得了这封推荐信,也曾怀疑此事太过巧合。 若大的四方城,为什么偏偏就是这三个孩子? 莫非此事和苏先生有些关系? 所以,他们此次前来,也是想向苏长卿证实一下此事。 只不过。 苏长卿并不愿牵扯此事太深,便只是道了一句: “此事雨我无瓜,只是三个孩子的机缘罢了。” 他们见苏长卿并不像是说谎的模样,便也只好相信了。 不过。 接下来他们表明了自己的真实来意后,苏长卿却一时有些错愕…… 第229章 心思各异 “苏先生,今日前来,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两月后,三个孩子前去书院参加选拔考核,因书院规矩,这一路上只能由亲属以外的人陪同,可此行近三千里路,我们思来想去,便觉得除了家属之外,这三个孩子最为信任的便是苏先生了,所以想请苏先生辛苦一趟,不知……” 胡武脸上带着笑容,语气诚恳的说完了这段话后。 一旁的张大富,也连忙附和道: “只要苏先生愿意帮忙,有任何要求,张某和胡镖头也必将尽全力满足!” 张大富的语气也格外坚定。 虽然他并未像胡武一样,见识过苏长卿的实力。 但他们在来的路上,胡武便提出来请求苏先生帮这个忙,并且直言道: “只要苏先生愿意帮这个忙,三个孩子定能平安到达书院。” 对此。 张大富一开始还不太能理解,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毕竟他只知道苏长卿学识文才有过人之处,绝非常人。 但他对苏长卿的其他能力,却是一无所知。 而护送三个孩子从此地前往书院,这一路山高水长,凶险奇多,最需要的能力应该是武力,而非学识文才等。 可胡武却偏偏做出了这样的一个决定,更说出了那样一句匪夷所思的话来。 这让张大富不得不心生疑惑。 而胡武在当时,自然也是看出了张大富的心中所想,便只说了一句: “有些东西胡某不方便细讲,但还请张家主相信胡某,只要此行有苏先生陪同,三个孩子定能万无一失。” 张大富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也和江湖中人多有来往。 而在他看来。 胡武作为一个镖头,与江湖中人的关系肯定更为密切。 他本可以将此事托付给一众镖师,或者其他江湖中人。 可如今。 他却偏偏要将此事托付给苏长卿! 这事表面上看起来很是奇怪。 可此番前去书院的三个孩子中,胡庆之本就是胡武的亲生儿子。 仅从这一点。 张大富便可以断定出,胡武做出这个决定,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至于其中那些不可明说的原因,必然也是和苏长卿有关。 想明白了这一点。 张大富便也不再多问,而是同意了胡武的决定。 也正是因此。 他们两人才会在一起来找苏长卿商议此事! 而此时的苏长卿,却是一时有些意外。 他料想到胡武和张大富等人,会因此事来找他商议。 但却完全没料想到。 他们居然是想要请他来做三个孩子这一路的护道者! 按理来说。 胡武作为定远镖局的镖头,张大富作为四方城首屈一指的富贾。 以两人的能量,完全可以请到一队实力强大的镖师和江湖门客,护送着三个孩子前往书院。 就算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至少也能求个有惊无险! 可是,为什么偏偏将此事托付给他呢? 苏长卿有些不解。 但细细一想,便也能猜测到。 此事八成便是胡武的决定。 想来,他也是想求个万无一失吧! 对此,苏长卿自然也能理解。 于是,便也没有多加推辞,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原因也无它。 一来,是因为这三个孩子确实和他有些缘分。 秉着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的念想。 既然为这三个孩子带来了这个机缘,那便就再为此事多费心力吧! 二来,是因为苏长卿本就有着离开四方城的计划! 只不过。 之前的他,是想着等两个月后,这三个孩子前往书院之时,他便再入江湖,去看一看更大的天地。 而现在。 若是接下胡武他们的此次委托,倒也不会影响他原先的计划。 反正送这三个孩子前去书院,也就一个月的行程。 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去一趟都城,见识一下西秦第一城池的磅礴大气。 而胡武和张大富,听到苏长卿同意接下这个委托后,自然是极其开心,道谢之言,不绝于口。 至于那三个孩子,此时则是心思各异。 胡庆之的表现,最为明显,那一脸的兴奋就像晃动的半桶水,简直就快要溢出来了。 能够得到去书院修行的机会,胡庆之自然是开心。 但他开心的原因,并不是认为自己以后可以去到一个更好的读书地方,能够学得更多更高深的东西。 而是觉得。 书院这个地方,是一个很牛逼,很厉害的学堂! 只要他顺利成为书院弟子,以后走到哪里都可以很拉风,很装逼! 不仅如此。 更重要的是。 张云苓和李瑜,也能和他一起成为书院弟子的话。 那他在书院的修行日子,必然也不会太无聊,太孤独。 再加上只要两个月,就可以彻底脱离他父母的管控,那当真是好不自在啊! 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让胡庆之只要多想一想,嘴角便会忍不住的上扬……那可是神仙日子啊! 而此时的张云苓,虽然脸上也是带着笑意,但心中却又有着一份难以名状的落寞。 她从小便喜爱读书写字,对琴棋书画都有一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热情。 而书院之名,是众多读书人心中的圣地。 这一点,她自然也知道。 所以,今日得知有机会进入书院修行,她自然也是心中欢喜。 可她也知道。 一旦真的成为书院弟子,至少要待在书院里,进行三年的修行。 也就是说。 从今日开始,她能和苏先生待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个月而已。 而三个月后。 她一旦进入书院,成为了书院弟子,就会有三年的时间见不到苏先生。 而三年之后。 天地辽阔,江湖深远。 再想要见到苏先生,可能就如同大海捞针,机会渺茫了。 一想到这。 张云苓便觉得心里就像空缺了一角似的。 这种感觉。 说不清,道不明,却就是这么真真切切的存在着。 而此时的李瑜。 却是三个孩子中,心情最为平静的! 能有机会成为书院弟子,这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今日,得知到这个消息后,他却突然像丧失了情绪的感知能力。 苏长卿平静的喝着茶,却也感知到,三个孩子此时的情绪各有不同。 第230章 狗屎运,也是一种运气!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 天气很好,一大早上,阳光便越发的明媚耀眼,像是融化的铁水一般,红彤彤的一片。 大街小巷里,皆是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护城河水光荡漾,两岸河堤青草依依,杨柳盈盈。 一阵风来,入目之处,皆为绝美。 这样的景色,倒真是为此时的一场离别,增添了几分美感。 见那三个孩子前往书院的事情已经确定,方宏便选在今日的清晨,和苏长卿道别。 他从书院出来历练,自然是多走一些江湖市井,多见一些人间百态。 来到四方城,已经足足有三月时间。 本来这种坐落于南下边际的小城池,他是不会在此停留太久的。 但意外的是。 在机缘巧合之下,他遇到了苏长卿。 一个自称乡野渔郎,却满腹诗书,才气若海,同时还有着一身深厚修为的有趣之人! 方宏离开书院,一路南下。 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遇到了吵吵闹闹的事,遇到了许多他之前未曾遇到过的一切。 可唯独。 在遇到了苏长卿之后。 他才觉得。 此次入世历练,当真是有趣的很。 这三个月以来,和苏长卿的相处,更让他觉得,这世间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 原来芸芸众生当中,真有那么特殊的人存在! 有趣! 入世历练,果然有趣! 方宏都恨不得马上就和苏长卿拜把子。 然后两人结伴而行,共同踏入江湖,走完剩下来那时长两年半的历练之路! 只不过。 方宏仅仅只是这样想一想而已。 因为他也知道,这样的想法是极不现实的。 他有着自己的目的地。 而像苏长卿这样的人,一定也有着自己的目的地。 两个人目的地,终究是不相同的。 强行绑定在一起,谁也到达不了谁的目的地。 两人能够相遇相识,再相处一段时间,便已经是极大的缘分。 再有更多的想法,便是妄念了! 更何况。 方宏作为书院弟子,又怎么会不明白,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这个道理了。 相遇已是缘分,离别亦要坦然。 既如此,什么时候分开,都无需惆怅! 所以,面对此刻的离别,苏长卿和方宏的心中都格外平静。 两人结伴而行,走在河岸的一侧,欣赏着眼前这一幕幕极具美感的景色。 “苏兄,今日一别,下次再见,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方宏看着远处的地平线,说着离别前的伤感话语。 “山高水长,再见不难。” 苏长卿温温一笑,随即又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道: “只是下次再见,方兄下棋可不许耍无赖了啊!” “呃……苏兄说笑了,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耍无赖了!” 方宏听后顿时有些尴尬,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心想这家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此时互道离别,不应该带着一丝淡淡忧愁落寞的思绪吗? 突然提起这个,人家不要面子的吗? 实在是太破坏气氛了! 等他到了书院,一定要给他送份大礼。 方宏在心中暗暗想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天际,丝毫没有注意脚下的路面。 突然。 他感到脚下一滑。 啊咧……好像是踩到了某种柔软而细腻的东西…… 身子不由得一怔,随后便下意识低头看去。 “我去他二大爷的,居然踩到狗屎了!” 看着脚下那一团褐黄色的泥状物,方宏突然一声怒吼! 惊得一旁的路人纷纷转头看来。 苏长卿也低头看去,脸上的表情也是瞬间愣住。 但很快。 他便回过神来,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想笑,很想笑。 但他尽量忍住了。 因为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一般情况下,都不会轻易嘲笑他人。 除非……实在忍不住! “这该死的狗崽子,居然当街拉屎,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有没有律法了,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方宏一脸恶心,赶紧用手撩起衣摆,走到一旁的草地前,用脚在草上不停的擦拭着,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小爷今天都要走了,你给我整这死出!” “要是被小爷逮到你这条狗崽子,非得拿把油纸伞捅进你的皮燕子里,然后狠狠旋转几圈,再猛得用力打开!” 一旁的行人看着方宏这滑稽的动作,本来忍不住想嘲笑一番。 可听到他这骂骂咧咧的话语。 却顿时感觉菊花一紧,连脊背都有些暗暗发凉。 于是,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偷笑几声,便快步离开了。 苏长卿看着方宏那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也是有些啼笑皆非。 想了想,便安慰道: “方兄不必动怒,临行前踩到狗屎,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哦?”方宏微微一愣,脚下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向苏长卿,此时他那充满智慧的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苏兄此言何意?” “怎么听起来,好像有一点怪怪的,莫非苏兄是在变着法子嘲笑我?” “呵呵,方兄说笑了。”苏长卿温温一笑,接着便解释道: “在下的老家,有一传言,说是若有人踩到了狗屎,便意味着他接下来会走好运,而这种好运,便称为狗屎运!” “啥?”方宏一听,不由得一愣,眼睛瞪得老大,“狗屎运?” “世间真有这种好运的说法,为何我从未听过?” “而且书院里面关于九州各地的习俗传言,也未曾记载过什么狗屎运啊?” 苏长卿轻笑一声,继续道: “在下的老家离这有些远,一些村野俗言,自然难以流传出去,知道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村野传言?”方宏不由得一愣,心想这九州之大,确实无奇不有。 而他在此次入世历练之前,还从未离开过都城,对各地习俗确实了解的不多,说不定还真有狗屎运这么一说法,只是他从小进入书院,熟读各种书籍文典,自然知道每一个习俗说法,背后一般都有一个相关的民间故事。 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便一脸期待的看着苏长卿道: “方某孤陋寡闻,还请苏兄细说一番!” 第231章 民间故事 苏长卿闻言,淡淡一笑: “方兄既有好奇之心,在下理当言明,只是这民间故事也是从老一辈流传下来,其中真假参半,所以若是方兄觉得此故事有些荒唐,便权当听了一个笑话罢了。” 方宏听后,连忙笑着摆了摆手道: “苏兄不必多加顾虑,但说无妨,就当是离别前,给方某讲个故事吧!” 听到方宏这么说,苏长卿自然也不再有任何顾虑,便看着远处的天际,像是回忆一段故事一般,缓缓讲述道: “据老家的长辈曾言,在很早很早以前,村子里有个很穷的老汉,姓王,所以村民们都叫他老王。 他媳妇在早年间,给他给他生了个儿子,就姑且叫小王吧! 一家三口,虽然过得清苦,但好歹也算是一个完整的家。 不过好景不长。 老王有了孩子后,依然很穷。 而他媳妇也最终因为受不了贫困的生活,便在小王只有几岁的时候,就跟某个路过的行商跑了。 于是。 老王便只能跟他儿子小王相依为命。 就这样。 随着时间的流逝。 这小王也很快便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却因为家中太过清贫,一直都未娶妻生子。 这件事情,便一直成了老王和小王的心头病。 时间一晃,便到了一年的冬至日。 而在这村子里,一直也有一个习俗,叫做接财神。 就是每年冬至那日的晚上,村里每家每户,都会在家里做上一大锅汤圆。 一来是一家人自己要吃,二来便是要用这汤圆,去接财神。 而所谓的接财神,就是当天晚上过了子时后,一家人每人手上端着一小碗汤圆,离开家里,在村子里按照大家伙规划好的线路,走上一圈,便算是给财神上供了汤圆。 这样一来,财神便会保佑这些上了供的村民,明年都能走点财运,大小不论,至少不会让村民白白上了供。 而老王和其他村民一样,即便家里再穷,也会在每年的冬至日,在家煮上一锅汤圆。 然后等到了子时,便会带着小王,一人端着一碗汤圆,跟着村民的大部队,在村子里规划好的线路里,转上一圈。 可惜让老王有些生气的是。 他明明和其他村民一样,年年都给财神爷上供,可为何他依然是整个村子里最穷的一个人呢? 难道连财神也故意要为难他,欺负他吗?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老王便有些怒不可遏。 心想,好啊!你个财神爷就会欺负我老实人,今年我不给你上供了! 我非但不给你上,我还得给穷神爷上供! 反正我已经这么穷了,也不怕更穷了! 我就是要当着你财神爷的面,在今晚这个接财神的晚上,大摇大摆的去接穷神爷! 我气死你! 于是。 晚上过了子时后,村子里的村民们,便手里端着汤圆,聚集在一起,敲锣打鼓,放着鞭炮,向着往东边规划好的一条路走去。 因为按照村子里那些老人的说法,今年这财神啊,就是从东边过来的。 只要往东边这条规划好的线路走,就一定能接到财神。 而在这接财神的说法中,还有这么一个要点。 就是当村民在这条接财神的路上走着走着,一旦感觉到自己接到财神了,便要从脚边的地面上抓上一点东西。 无论是泥土,还是杂草,或者其他任何东西,都要将其带回家去。 因为这就是财神爷赏赐的财物。 只要将这财物好好保存在家中,来年便能走财运。 正当村民都在热火朝天的接财神时。 老王便带着小王,一人手里端着一碗汤圆,从家里出去。 不过。 他们两人,却并没有跟着其他村民,往向东边的那条路走。 而是偷偷摸摸的,往向西的一条窄路走去。 财神爷是自古以来便有的说法,可却从来没有穷神爷这个说法。 所以老王并不知道,走哪一条路,可以去接穷神爷,给穷神爷上供! 但是老王也不是傻子。 于是便想到,既然往东边那条路走,是去接财神爷。 那么反过来,往西边的一条路走,不就是接穷神爷吗? 所以,抱着这样的想法。 老王便非常坚定的,带着小王,往西边的那条窄路走去。 两人便提着一个昏暗的小灯笼,气冲冲的在那条窄路上走着。 就这么走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后。 老王觉得差不多也接到了穷神爷,便也按照接财神爷的习俗,停了下来,然后便看也不看的蹲下来,在自己的脚边用力抓了一下。 心想管他抓到了什么,照样拿回家保存好,就是要气死那没良心的财神爷。 可不曾想。 老王就这么用力一抓,便顿时只感觉一股绵软湿滑,甚至还有一点温热细腻的感觉,就像是煮糊了的汤圆,放凉以后的那种触感。 可这村野小路上,怎么又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呢? 老王心里顿时有些慌,便赶紧让小王将灯笼提过来些,他倒要看清楚自己抓到的是个啥玩意。 可是当小王把灯笼提了过来,老王定睛一看,却只在昏暗的烛火下,看见自己手掌上都是黏糊糊的一片,分不清是个啥! 可老王却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于是把手掌放在鼻子前,凑近了闻一闻。 这不闻不知道,一闻吓一跳! 我滴神啊,这臭气熏天的,除了狗屎,还能是什么?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啊! 这抓到什么不好,居然抓到了狗屎! 老王此时只感觉恶心心,想吐吐! 就连一旁的小王,都下意识的捂住鼻子,想要离老王远一点。 而老王此时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赶紧把手在一旁的草地上蹭了蹭,怒喝道,得了得了得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而好巧不巧的是! 由于这老王声音喊得大,便给不远处刚刚接完财神爷,打道回府的李老六听到了! 这李老六是村里最有钱的一户人家,平时心思就多,心眼也深。 听到老王这喊声,再看见他们父子俩急匆匆的往家里走,便不由得在心中冒出了一个想法!” 第232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宝贝! “什么想法?” 方宏听到此处,已经被这个民间故事将好奇心深深的勾了起来,此时他那原本清澈而愚蠢的眼神中,只剩下了满满的期待。 苏长卿淡淡一笑,“方兄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这李老六听到老王那几声“得了得了得了”后,便寻思着,这老王究竟是得了什么宝物,竟然这般激动? 莫不是他今晚接财神,接到了大宝贝? 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后,李老六便开始在心里打起了算盘。 于是。 第二天一早。 这李老六便带着几份礼品,特意前去老王家拜访,说是邻里邻亲的,就应该多来往来往,增进一下感情。 而老王看见李老六整这么一出,整个人都懵了! 他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有其他村民来他家拜访走亲啥的。 而其中原因,他也很清楚。 就是因为他家是整个村子里最穷的。 古往今来,谁又愿意去跟和一个一穷二白的人走亲戚,打交道呢? 更别说是像李老六这样的有钱人——至少在这个村里是有钱人! 所以老王看着李老六提着大包小包来他家拜访,自然就有点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脑袋。 但无论如何,老王心里还是高兴的,于是便连忙招呼着小王,泡上一壶粗茶,打算好好接待一下李老六。 毕竟能和李老六这种有钱人攀上关系的机会可不多! 所以,即便老王完全猜不透李老六的心思,也依然乐呵呵的。 而那李老六装模作样的喝了几口茶,和老王聊了几句家长里短后,便开始拐弯抹角的套话,问道,老王啊,昨晚大家伙都跑去接财神爷了。 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大家伙都挺高兴的,想来都得到了财神爷赏赐的宝贝。 不知道老王你昨晚得到了什么宝贝? 这老王一听到李老六问起昨晚的事情,便顿时有点气急上头,想也不想的便直接说道,啥宝贝也没得到,就捡了一坨狗屎,差点没恶心死我! 老王说这话时,心里压根就没有多想,所以自然没有任何隐瞒。 可是。 李老六是心思深的人,自然是不会轻易相信老王这话。 在他看来。 这老王越是这样说,就越代表他昨晚定是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所以今儿个才故意想瞒着他。 于是,李老六便不死心,开始用各种套话,想要从老王嘴里套出点东西来! 可这老王啊,完全没什么心眼,也听不出李老六是在套他话。 所以说出来的都是实话! 但是李老六套来套去,都没有套出什么有用的话来,便总觉得这老王一定是刻意隐瞒他什么。 就这样。 李老六拐弯抹角的和老王聊了快半个时辰后,也意识到今日是套不出什么真话来了,便只好强颜欢笑的离去了。 不过。 这李老六,却是并没有死心。 在接下来的十天半个月里,每天都装模作样的来老王家串门,喝茶聊天,就是想知道老王那个晚上究竟得到了啥宝贝! 可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因为这老王只要一提起那晚上,便带着一脸怨气说道,那晚上我可遭老罪了,捡到了一手狗屎! 这话老王说个一次还好。 说了太多次后,就连李老六也不得不怀疑,莫非这老王那晚上真的只是捡了一手狗屎,而不是什么大宝贝? 不过。 这个念头冒出来不久,就被李老六给否定了。 在他看来。 这老王越是嘴巴严,越是看起来没说假话,那就是越是证明他在说假话。 那天晚上,他铁定是得到了什么大宝贝! 必须得想个办法,让老王心甘情愿的将那个大宝贝拿出来! 有了这个想法后。 李老六回到家里,就开始琢磨起来。 正好见到自家那刚满十八岁的女儿在院子里堆雪人,便忽然在脑海中冒出了一个想法。 正所谓。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宝贝! 于是。 李老六一狠心,便计划着把自家这宝贝女儿,嫁给老王的儿子小王! 他想着,要是和老王成为了一家人。 这老王总不至于再把那宝贝藏着掖着了! 到时候等老王把那宝贝给拿了出来,他李老六可也得跟着发一笔大财啊! 李老六想什么便做什么,于是直接找上村里的媒婆,去老王家说媒。 这媒婆一开始,脑袋都有点懵! 心想这李老六明明是村里最有钱的,为什么偏偏要主动把自家那漂亮女儿,嫁到老王那个一穷二白的家里呢? 媒婆是百思不得其解。 但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这媒婆也不好多问什么,便只能按照李老六的要求,跑去老王家说媒。 而老王一听到媒婆的来意后,便顿时傻了眼! 在他看来。 这事就跟做梦一样一样的。 不! 准确的来说,老王就是在白天做梦,也不敢这么做啊! 自己这点破家底,李老六这种有钱人,又怎么会愿意把自家那乖女儿给嫁进来了? 别的不说,就是那聘礼,自己家砸锅卖铁也凑不出来啊! 所以,老王是完全不敢相信媒婆的话! 于是便觉得这是李老六故意找了个媒婆来逗他玩的,直接就用两句客气话给打发走了。 这回,媒婆则更疑惑了! 心想这老王是不是也有大毛病? 像李老六这种有钱人家,愿意将自己那漂亮女儿嫁到老王这穷人家来,这对老王家来说,可算得的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 可媒婆没曾想到,老王居然还不乐意? 虽然媒婆很不能理解,但也只好回到李家,将老王的态度告诉了李老六。 而李老六一听,则更觉的老王家不简单,定是那晚捡到的宝贝太过贵重,不想与他人分享,所以才不愿意答应这门亲事。 所以李老六便更想促成这桩亲事了。 于是便想着,必须得加大一些押注,让老王同意这门亲事。 冒出这个想法后,李老六便直接带着女儿亲自上门,和老王好好的谈论了这门亲事。 并且给出了让老王感到非常意外的条件。 说是只要他老王同意这门亲事,李家不收王家任何聘礼,还愿意让老王和小王都住到李家大院了,以后他们一家人的衣食住行,也都由李家包了! 老王一听,顿时就乐疯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还会有这种天大的好事发生在他老王家。 于是当场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李老六见老王终于点头,自然也是开心,便立马开始安排人手,筹备这门亲事。 李老六现在心里没其他想法,就是要先让这门亲事给顺利完成。 就这样。 仅仅过了三日时间,这门亲事就给办好了。 在全村人的见证下。 李老六就敲锣打鼓的,将自家那唯一的宝贝女儿,嫁给了老王家的儿子小王。 到了这个时候。 即便这个事情再离谱,也由不得村里人不相信了。 而老王也顿时在全村人眼前都有了面,开心的不得了,走起路来都抬头挺胸,神气十足。 几天后,李老六见老王这模样,便也知道时机差不多到了,便唆使着女儿去小王那套话,看看那晚他们父子俩究竟捡到了什么宝贝! 于是。 这天夜里,李小姐便旁敲侧击的问小王,迎财神的那个晚上他们爷俩究竟捡到了啥宝贝? 这小王也是个没啥心眼的人。 听到自己娘子问他这话,也没多想,就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嗨,啥宝贝啊,就捡到一坨狗屎,差点没恶心死我和阿爹! 这李小姐一听,便觉得这小王还是没把她这个娘子当自家人,不肯说实话。 于是便假装生气,不肯和小王睡一间房。 这成婚的小夫妻,不睡一间房,小王自然是慌了神,连忙开始哄李小姐。 于是李小姐便说,你要是想相信你,就带我去你家,让我好好找找看,看你到底有没有骗我? 小王一听,自然是赶紧答应。 反正他那家里可以是家徒四壁,啥也没有。 李小姐要去找宝贝,就带她去找呗。 等她把家里翻个底朝天,连坨狗屎也做不到的时候,自然就相信了。 就这样。 小王便带着李小姐,打着个灯笼,去到那老破房子里找宝贝。 结果李小姐在那破房子里找了半个时辰,翻箱倒柜的,就差掘地三尺了,可依旧什么都没有找到,别说宝贝了,当真是连一坨狗屎都看不到。 这让李小姐不由得想到,莫不是这小王并没有说谎? 他们父子俩在那晚上,真的只是捡到一坨狗屎,而不是什么宝贝? 要是这样的话。 那自己嫁给了这穷得铃铛响的王家,岂不是亏大发了? 李小姐怎么一想,顿时便气得不打一处来。 这时,小王已经把屋里的灶台点起了火,毕竟寒冬腊月的,天气冷,他怕冻着李小姐,就想着让她过来烤烤火。 而李小姐现在正在气头上。 坐在灶台前烤火的时候,便拿着烧火棍往灶台里面用力的乱戳。 可这李小姐戳着戳着,却突然发现着灶台下好像有点不对劲,灶坑下的地面会发出咚咚的声响,好像是空的一般。 于是李小姐便问小王,这家这灶台怎么回事,下面怎么好像是空的? 小王也听到了那咚咚声,但脸上却满是疑惑之色的说道,这我也不知道啊,之前也没有拿烧火棍用力往下面戳过啊! 李小姐一听,便道,你家这灶台下面,指定有什么古怪,赶紧把灶台给拆了,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小王听后,自然也不敢说啥,便马上找来干农活的器具,把灶台给拆了。 然后便发现灶台下确实是空的,有一块石板盖在上面。 小王愣了愣,便赶紧把石头给搬开了。 这时,两人便发现地下埋了一个瓦坛子,还挺大的。 等两人一起把这瓦坛子弄了上面,打开一看,顿时便傻眼了! 好家伙! 瓦坛子里全是大块的金子! 这下,小王彻底懵了! 这破房子他从小住到大,可从来没发现这灶台下埋了一坛金子啊! 于是,从这天以后。 王家就真正成为了村里的有钱人,过上了好日子。 而他迎穷神,捡狗屎的事情更是传出了十里八乡。 于是,狗屎运这么个说法,便逐渐流传开来。” 第233章 践行 “哈哈哈,妙哉妙哉!” 方宏听完整个故事,顿时爽朗大笑,看着鞋底上那还未清理干净的狗屎,眼神中不仅没有厌恶之色,反倒多了几分喜悦,口中连连笑道: “好一个狗屎运,好一个狗屎运啊!” 苏长卿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笑而不语。 离别之际,本该忧愁伤感,但因为随口胡诌了一个民间故事,为此刻平添了几分欢乐欣喜,也不失为一段妙谈。 “今日一别,方某又受教了。” 方宏拱手一笑,为这场离别,画上一结尾。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下次再见,就不知何年何月了,苏兄保重!” “相遇的人会再相遇,山高水长,日后再会!” 苏长卿也拱手一笑。 两人并没有因为这场离别,而有太多的伤感之情。 或许在两人心中,都已经隐隐感觉到。 这场离别的时间,不会太长。 人生虽有离别日,山水应有相逢时。 江湖中人,身处江湖之中,有相遇,有离别,有相聚…… 路虽不同,道却同归。 有舍有得,有喜有忧。 聚散有时,生死有命。 佛家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说不清的因缘际会,道不明的爱恨情仇,却往往消散于一念之间。 不必强求,不必在意。 莫愁前路无知己,自有清风作故人。 江湖中人,江湖再见。 ………… 残云收夏暑,新雨带秋岚。 七月末,下了一场雨,大雨! 随着芒种,大暑这两个节气一过。 两个月的时间,便已经毫不经意的从指尖静静流淌而去。 再过一日。 苏长卿便要护送着胡庆之,李瑜,张云苓这三个孩子,踏上前往书院都城的路途。 这段路程长达数千里,若是苏长卿施展身法,或许只许短短几日便可到达。 但按照书院规定。 那三个孩子在这一路上,只能依靠自己的脚力。 苏长卿既答应胡武他们,作为三个孩子的护道者,自然也只得依靠自己的脚力,陪同而行。 所以这一路行程,估计得耗时一月左右。 因此,明日一早,苏长卿便要带着三个孩子出发了。 此时正值辰时三刻。 昨夜下了整整一夜的大雨,驱散了酷暑的炎热烦闷。 今日一早,雨便停了。 一轮红日如往常一般徐徐升起。 耀眼的晨曦,宛若熔炉中沸腾翻滚的铁水一般,呈现出一片赤金之色。 苏长卿站在小院里,看着远处的天际,脸上的神情很是平静。 一段段回忆,却像是一根长线般,在脑海中不断盘旋交错,再逐渐相融…… 不知不觉。 苏长卿便已经在院子里安静的站了近两个时辰。 午时刚至。 胡武,张大富二人,以及听风茶馆的掌柜,便带着好酒好菜,特意来找苏长卿喝酒聊天。 毕竟他明日便带着三个孩子启程去往书院。 胡武他们今日前来,也是有着为苏长卿践行的用意。 而苏长卿住的这间小院,是向听风茶馆的掌柜租赁的,说起来,双方也算是有些关系。 所以苏长卿也提前几天,将他要出一趟远门的事情告知了掌柜。 掌柜的是个热心人,便也前来为苏长卿践行。 酒菜就摆在小院的石桌上,四人客气几句,便相继入座。 推杯换盏,酒肉入肚。 胡武端起一杯酒,便对苏长卿道: “苏先生明日便要启程,胡某这一路艰辛劳顿,可在下是个粗人,也说不出什么文雅之词,只能祝先生一路顺风,带着那三个娃儿,平安到达都城书院! 日后胡某必将携草结环,以报此恩德!” 张大富见状,也立马端起酒杯,恭敬一笑,语气诚恳道: “苏先生,感谢之言,张某就不说了,但日后苏先生回到四方城,若有用到着张某的地方,只要苏先生开口,张某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长卿闻言,也连忙端起酒杯,笑言道: “两位言重了,其实苏某早有外出之心,此次为那三个孩子护道而行,也算是顺意而为,带着一分私心,所以两位心中大可不必有所负担。” 苏长卿这话倒也是实话,并未掺杂了太多的人情世故。 只是胡武和张大富,却是不这样认为。 在他们看来。 苏长卿之所以这样说,完全只是为了让他们不必将此事看做是莫大的恩情。 这样一来,他们心中也能轻松许多。 而正是因为他们心中想到了这一点。 便更觉得苏长卿作为一位隐于市井之中的高人,却能对他们这样的凡俗之人,也留着一份善念,实乃非寻常之辈能及! 于是。 在胡武和张大富的心中,便将此份恩情看得更重了。 而这时。 一旁的掌柜,也举起酒杯,笑呵呵道: “小人也敬苏先生一杯,自从苏先生入住这小院后,这小院里蛇妖传闻就不攻自破了,且小院之中的环境不仅变得清幽宁静,还多出几分勃勃生机。” “小人也是胸无点墨之人,感谢的话便不说了,只想告诉苏先生,不管苏先生这次出门多久,这间小院也一直会为苏先生留着,并且待苏先生走后,小人也会派伙计隔三差五便来这打扫打扫,保证苏先生不管何时回来,都能直接入住!” 苏长卿闻言,也连忙端起酒杯,轻笑道: “那在下便先谢过掌柜的了。” 说实话。 苏长卿也知道,这听风茶馆的掌柜,会对他如此客气且尊敬。 并不是这掌柜的知道他有多厉害。 只是这掌柜的,见胡武和张大富这两个在四方城都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对其如此敬重。 所以才会有如此态度。 不过苏长卿也并不在意这些,所以看破不说破。 再说了。 他这一趟出远门,少则一月之久,多则数月之久。 这掌柜的能为他一直将这个小院留着,确实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回来之后,能继续住在这熟悉的地方,总归要省去许多麻烦。 第234章 开花结果,不必强求 几人坐在小院中,喝着酒,聊着天,谈论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市井小事。 酒喝了,话说了,礼节也就到了。 这场饯行宴,便也到了快结束的时候。 这时。 那掌柜看着院子里的那两棵枣树长得枝繁叶茂,翠绿娇嫩,便放下酒杯感慨道: “按理来说,如今八月将至,这两枣棵也该开花结果了。可自从三年前挖井时打死那条白蛇后,这两棵枣树便再未开过花,结过果。 如今苏先生明日一早就要出门远行,可这两棵枣树却依旧没有丝毫要开花结果的迹象,想来今年也是吃不到那鲜甜的大枣了。 只希望明年的这个时候,这两棵枣树能够顺利开花结果,让苏先生也能尝一尝那鲜甜的大枣!” 掌柜的话音落下。 胡武和张大富也不由得抬头看向院子里的那两棵枣树,纷纷感慨起来。 “这两棵枣树看起来生机勃勃,绿意盎然,按理来说,应该硕果累累才对啊!” “确实如此,这两棵枣树长势如此之好,证明这院子里的土壤肥沃,且阳光充足,而那蛇妖自从苏先生住进来后,也未曾再掀起过任何风浪,可偏偏这两棵枣树依旧未有开花结果的迹象,着实是有些奇怪!” “这枣树能否开花结果,倒也不必强求。”苏长卿笑了笑,也看向了那两棵枣树。 自从他在城隍那得到了那卷引气入体的修炼法诀后,便每晚都将方圆数十里的天地灵气汇聚于小院当中。 不仅顺利为那一条白蛇的残魂凝聚出元神来。 也让这两棵枣树在天地灵气的滋养下,变得愈发生机盎然。 按理来说。 这两棵枣树,到了这开花结果的月份,确实也没有不开花结果的道理! 可是啊,这两棵枣树还真就偏偏不开花,也不结果。 本来这事,苏长卿也没太在乎。 可经过掌柜的,以及胡武和张大富这么一说。 苏长卿也不免有些无奈,于是继续淡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 “这天地万物,相生相遇,都在一个缘字,或许是苏某和这两棵枣树的缘分不够,若是等缘分到了,谈笑间,花开花落,硕果瞬生,也未尝不可。” 话音落下。 几人瞬间也笑了起来,连连摇头轻叹道: “哈哈哈,苏先生真是豁达!” “我倒觉得,这枣树此时还不开花结果,倒是没有珍惜和苏先生的缘分了。” “苏先生此话看似玩笑,实在奥妙无穷啊!” ………… 就在几人笑谈之间。 一阵清风,忽然在小院之中凭空而起。 苏长卿一怔,像是发现了什么异常一般,紧紧的盯着那两棵枣树看去。 这时。 胡武几人也不由得一愣,纷纷顺着苏长卿的目光看向那两棵枣树。 只见枣树的枝丫轻轻摇摆,而那相互交错的枝头之上,竟然有一朵朵娇嫩的枣花像是昙花一现般,竞相绽放。 只是几个呼吸之间。 两棵枣树的枝头上,便开满了黄绿色的枣花。 这堪称神迹的一幕,瞬间便让胡武等人目瞪口呆。 一时之间,几人都呼吸都不由得暂停了下来。 唯独苏长卿看着那两棵枣树瞬间开满枣花之后,倒是依然一脸平静。 毕竟。 他是城隍爷和蛇妖残魂这种神鬼人物都见过的人,已经知晓这世间有各种神秘奇异的力量。 所以这枣树瞬间开花的现象,虽然很是奇异,但也在苏长卿的认知范围之内。 只是随着枣花盛开之后。 在一阵阵清风的吹卷之下。 仅仅几个呼吸之后。 那满树的枣花便瞬间凋落,随着阵阵清风,飘零在小院的上空之中。 于是。 一股纯净诱人的清香,便在整个小院弥漫开来。 站在院子里的几人,即便呼吸声已经非常轻缓,可满院子的枣花清香依然扑鼻而来。 这股纯净奇异的清香。 让众人闻后。 只觉浑身舒畅。 连酒足饭饱后的身体,仿佛都变得轻盈了不少。 而那成片凋零的枣花,更是随着清风飘扬,往小院外的巷子口飘去。 一时间。 这些随风飘落的枣花,带着独有的清香之气,很快便从巷子口飘扬到大街之上。 这时。 大街上的人们便也闻到了那一阵奇异的清香。 然后便下意识的停下脚步。 用力的吸了吸鼻子,顺着香味的来处,往小巷口那边看去。 随后。 便只见漫天的黄绿色枣花,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像是细碎的金箔一般,在街道的上空飘荡开来。 然后便缓缓掉落在行人的肩头之上。 一时之间。 众多的行人,都被眼前这绝美的一幕给震慑到了。 不过很快。 便有许多人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极其惊喜的笑容,开始议论纷纷。 “这是从哪飘来的野花,好香,好漂亮啊!” “这好像不是什么野花,而是枣花啊!” “奇怪,枣花一般在五六月的时候开,按理来说,七月初便已经凋零落尽,结出果实,而如今八月将至,枣树之上应该只有已经成熟的枣果,又怎么会有如此鲜嫩的枣花?” “确实奇怪,不过看这枣花飘出来的方向,似乎是从那听风茶馆后面的巷子里传出来的。” “哎,我想起来了,那巷子里好像有一个小院子,就是那听风茶馆掌柜家的,那小院子里就有两棵枣树!” “你这么一说,我也记起来了,那小院子里是有两棵枣树,而且据说那两棵枣树已经年份不短,至少也有好几十年的树龄,早在那间小院子建好前,便每年都会结出许多鲜甜多汁的大枣来。” “对啊对啊,之前就听老一辈的大爷大妈说过,住在这附近的街坊邻居,几乎都吃过那大枣!” “而且即便在几年前,那听风茶馆的掌柜买下那块地,建了一个小院子,将那棵枣树收入囊中后,也同样会在每年枣果成熟之时,将大部分枣果都分给附近的街坊邻居,也为他那听风茶馆增添了几分美名。” “这事我也知道,那听风茶馆的掌柜,确实很会做人!” “不过,这近三四年来,那小院里的两棵枣树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已经好几年没有开花结果了!” “这个中事情有些复杂,似乎有某些鬼神之谈有关……” 第235章 嘎嘣脆的口感! “你说的神鬼之事,我好像也曾听人说起过,据说是和什么蛇妖有关,自从闹出那档子事后,那院子里的两棵枣树就再也未曾开过花,结过果了。” “那这事说来可怪了,既然那院子里的两棵枣树已经好几年都未曾开花结果,这今日怎么又会突然开出如此多鲜嫩的枣花,且会随着这阵阵清风,飘散在这大街小巷呢?” “要不,我们往那巷子里走去,看看那小院里到底发生肾摸事?” “这个……不太好吧?” “是啊,我记得那听风茶馆的掌柜说过,那个小院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租赁给某个外乡人了?” “哎,你还别说,那个外乡人我还见过,说是个打渔郎来着,可我也没怎么见他卖鱼来着,倒是经常带着一只大白猫,在街上瞎溜达,像是个无业游民!” “那个打渔郎我也认识,好像叫什么苏长卿,据说还会点笔墨,有点诗气才华来着,和那定远镖局的胡镖头关系不错!” “我也在大街上见过胡镖头和那打渔郎并肩而行,而且看胡镖头当时那模样,似乎对那打渔郎十分敬重。” “何止如此啊,别说胡镖头了,之前我还见过张大富提着大礼,亲自去那小院拜访那打渔郎呢!” “啧啧,那张大富可是我们四方城有名的富商,家财万贯,其地位可比胡镖头还要高上几分。” “听你们这么一说,那打渔郎能让胡镖头和张大富这两位有头有脸的人物看得上,那他必定也不是寻常之人,我们还是不要随意靠近那小院!” “这还用说,自从那小院在几年前闹出蛇妖事件后,前前后后有好几户租户都没有在里面住过三天,而那打渔郎已经在里面住了好几个月,却一点事都没有,且那蛇妖的传言而不再四处流传,可见那打渔郎还是有些本事的!” “这位兄台说得没错,依我看,这枣花事件,过几日找个时间问问那听风茶馆的掌柜,毕竟他作为那小院真正的主人,应该知道其中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兄台所言极是!” ………… 此时此刻。 小院外的大街小巷上。 原本步履匆匆的行人,都因为这一场突然飘来的枣花雨,而纷纷停下了脚步,驻足欣赏,相互讨论。 甚至有许多住在附近的街坊邻居,已经猜到了这枣花的来源之处。 而正是因此。 有人欢喜。 有人惊讶。 有人疑惑。 有人期待。 有人沉默…… 而此时的小院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几人刚才都是亲眼看见院墙旁的那两棵枣树,仅仅只是在眨眼之间,数不清的枝叶上,便盛开出一簇簇黄绿色的枣花。 可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 原本才刚刚盛开出来的枣花,却又随着一阵阵清风,全部凋零飘落。 就像一个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故人! 然而。 最为神奇的,却还不止于此! 随着枣树枝叶上的枣花飘落殆尽,一颗颗翠绿的枣果居然也迅速从枝叶上生长出来。 更是在几人惊撼的目光中。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 仅仅只是数个呼吸之间,那一颗颗翠绿的枣果,就变得鲜红透亮,饱满圆润。 在琥珀色的阳光下。 那一颗颗色泽诱人的大枣,更是如同一颗颗透亮的红宝石一般! 而与那一颗颗饱满的大枣形成强烈反差的,则是那两棵枣树原本翠绿的枝叶,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枯黄凋落…… 眼前这一幕幕堪称神迹的景象,虽然只发生在瞬息之间,但是却看得院子里几人是目瞪口呆,一脸惊撼! 就连苏长卿本人,也不由得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两棵枣树。 在这一刻。 他连呼吸都在下意识之间,变得极其细微起来。 至于胡武等人,更是形如木偶,定如石像! 枣树开花结果这种现象,原本是极为平常的。 可是这原本需要数月才能逐渐形成的现象。 如今却只是在数十个呼吸之间。 便让他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窥其全貌。 于是。 枣树开花结果这种原本在世间只是常事的一幕,却此刻演变成一幕神迹! 这种事情,几乎冲击了他们过往对于世间万物的观念和看法。 原本那些仿佛只存在于江湖传说中的仙人过往,此时也不由得在他们的脑海之中,演变为一幕幕真实存在的画面。 此时的小院之中。 除了枣树那枯黄的枝叶,随着阵阵清风飘落时发出细微的响声外。 几人的呼吸声,都是微不可查。 甚至连此刻的空气,都安静了许多。 半响之后。 还是苏长卿率先回过神来。 “有趣!” 只见他忽然轻声一笑,接着便向前几步,来到那两棵硕果累累的枣树前,抬手便采摘下来几颗。 接着他便作势要将一颗枣子,放入口中。 他这个看似平常而简单的动作,却也是让院子里那几个原本还呆住的几人,瞬间惊醒过来。 胡武最先反应过来,当即便抬手道: “苏先生,这枣子来的实在有些怪异,还是谨慎些好!” 下一刻。 那掌柜的和张大富也连忙附和道: “对啊,这枣树开花结果的过程完全不符合常理,苏先生您还是不要轻易尝食。” “这枣子来的确实过于异常,我这活了大半辈子,也从未见过这种怪事,简直可以和传说中的点石成金,撒豆成兵这种仙人手段一般奇异!” 说到这里。 胡武等人忽然一愣,互相看了看对方,短短一瞬间的眼神交流,便让他们都意识对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一时之间。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又看向苏长卿,眼神之中只剩下一抹强烈的震撼…… “无妨!” 这时,苏长卿手中动作微微一停,却是看也没看他们,仅仅只是淡淡一笑,轻声道,“诸位不必担心,这枣子能不能吃,在下一尝便知!” 话音落下。 苏长卿也不再犹豫,直接将一口鲜红的大枣放入嘴里。 一口下去。 “咔嚓!”一声。 嘎嘣脆的口感! 第236章 有福同享,见者有份 “好甜!” 苏长卿吃完一颗大枣,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如是评价道: “而且水分很足!” 随后又吭哧吭哧的连续吃了几颗。 看得胡武等人此时是目瞪口呆。 他们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做,就这么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而苏长卿连续吃了好几颗鲜甜的大枣后,则转头看向胡武等人,和煦一笑道: “这枣子着实不错,还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刚刚结的果,无毒无公害,干净又卫生,几位不试试吗?” “呃……” 几人一愣,看了看对方,迟疑了片刻后。 胡武憨憨一笑,摆了摆手道: “试试就试试,既然苏先生都敢让我们吃了,还怕啥!” 说着。 他便几个大跨步来到枣树前,抬手便抓了好几颗枣子。 随后只见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那一颗颗鲜红诱人的大枣,低头一闻,便只觉一股从未闻过的清香扑面而来。 准确的来说。 那一股清香,确实是鲜枣特有的香味。 只不过比起普通鲜枣的清香,这两棵枣树刚刚所结出来的枣果,所散发的清香明显要更为浓郁诱人,却又没有任何刺鼻腻人之气味! 这样特殊的清香,让胡武彻底放下了心中的顾虑,想也不想的,便直接一把塞了好几颗枣子放入嘴里! 咔嚓咔嚓咔嚓…… 一番咀嚼之后,胡武那满是络腮胡子的大脸,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惊叹道: “真的好甜,而且水很多!” 张大富和那掌柜一听,再看看胡武那陶醉的小表情,心中顿时也是顾虑全无。 “我也试试看!” “好几年没吃这院子的枣子了,我今天可得吃过瘾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跨步向前,来到枣树前,便立即摘下几颗枣果,仔细的品尝了一番。 这不尝不知道,一尝吓一跳! 汁水饱满,口感脆甜! 且咀嚼的过程中,一股奇异的清香和甘甜,不断交织在味蕾之上。 这种回味无穷的枣果,是他们此前从未品尝过的山珍美味! 两人仅仅只是吃下一颗枣果,脸上立刻便露出一副无比满足的神情。 尤其是那掌柜的。 他作为这个小院的原主人,比任何人都这两棵枣树的枣果原本应该是什么味道! 在这个小院出现蛇妖事件前。 院子里这两棵枣树,虽然每一年都会在五六月份开花结果。 但是以前结出来的那些枣果。 虽然比起一般的枣果要好吃许多。 但和今日这刚刚结出来的枣果相较而言,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味道相差之大,犹如白菜豆腐和山珍海味的对比! 而张大富作为富甲一方的大商人,什么美味佳肴,奇珍异果都吃过。 这天下能让他都垂涎欲滴的果子,恐怕是不存在的! 在此时的他看来。 哪怕是那些只进贡到皇宫里的圣果。 其味道也难以与这些看似普通的枣果相提并论! 一连吃下好几颗枣果后,张大富才意犹未尽的赞叹道: “苏先生,这枣果当真是比那山珍海味还要鲜美可口啊!” 而这时。 掌柜的也呵呵一笑,感叹道: “苏先生真乃仙人也,这小院的两棵枣树在未闹出蛇妖之事前,虽然每年也会按时开花结果,但是所结的枣果也只是比寻常枣果大一些,甜一些而已。 可自从几年前的蛇妖事件发生后,这两棵枣树便再也没有开花结果过。 可如今苏先生才住进这小院不过数月时间,不仅平息了蛇妖事件,更是让这两棵枣树在已经过了开花结果的月份下,仅仅在数个呼吸之间,便出现开花结果这等奇异之事! 且结出来的枣果,远比一般枣果要鲜甜多汁,脆爽清香,实乃人间仙果啊!” 苏长卿听闻这几人的恭敬之言,也只好呵呵一笑,轻声道: “诸位言重了,在下只是一介凡人,今日这枣树开花结果的一幕虽然看似奇异,但想来却也与苏某无甚干系! 毕竟,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兴许今日之事,也是这世间一奇,恰好被我们遇见了而已!” 苏长卿话虽如此说,但他心里却也明白。 这两棵枣树今日能在数息之间开花结果。 必定是因为他在这数月间。 每夜用引气入体之法。 将天地灵气汇聚在小院之中。 从而让这两棵枣树受到灵气滋养,才会显现出如此异象。 只不过此事目前也只有这四方城的城隍知道。 如果他如实相告,必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倒不如随便扯个理由。 至于这几人信不信,心中究竟又会怎么想,便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而正如苏长卿心中所想。 胡武,张大富,掌柜的这几人听到他这番话后,虽然没有再多说什么。 但心中却明白。 这是苏先生不愿透露真实身份,随便说了几句打掩护的话而已。 他们都是精通人情世故的老江湖,又怎么不会明白这话中的深意呢! 这时。 苏长卿看了看眼前这两棵硕果累累的枣树,便转身对胡武几人道: “在下明日一早,便要启程护送那三个孩子去往都城书院,这一趟路程,少则一月,多则数月,甚至更久。 而这枣树的果子此时都已熟透,这几日之内就得采摘下来,否则时间一长,就得烂在树上了。 在下今晚会摘下一些,带在路上给那几个孩子吃。 而剩下的,几位在这两日就都摘了吧! 胡镖头可以拿一些分给镖局的兄弟们,张员外可以拿一些分给府中上下。 而掌柜的更可以多拿一些放在茶馆里,给每一桌前来喝茶听书的茶客们送上一小碟枣果,也是一番美意。 若是还有剩下的枣果,便可以拿一些分给街坊邻里。 总之。 今日这两树的枣果,来的着实有些意外,算得上是老天爷送来的一份福气。 正所谓,有福同享,见者有份。 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几人闻言,互相对视一眼,连忙拱手朝苏长卿笑道: “苏先生言之有理,我们几人定会按您的意思处理好这些枣果!” “那就有劳诸位了!”苏长卿拱手一笑。 第237章 临行前夜 夜深了。 虽然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可苏长卿却依然没有入睡。 他于竹椅之上盘腿而坐,运转着引气入体之法,将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都汇聚到小院之中。 落溪也没有入睡,安静的蹲坐在一旁,感受着天地灵气的滋养。 院墙前的那两棵枣树,在白日结出许多枣果之后,本来已经显得有些枯黄萎靡。 但随着天地灵气源源不断的汇聚到小院之中。 那些枯黄的枝叶,竟然也逐渐变得翠绿起来。 此时的小白则盘踞在苏长卿的身前。 用它那细长的身体,将摆放在地上那颗散发着璀璨光芒的夜明珠,完全包裹在身下。 在打败那扶桑忍者,得到这颗深海夜明珠之后。 苏长卿便发现。 小白特别喜欢这颗夜明珠。 而且当小白在吸取天地灵气,滋养自身的那一缕残魂之时,只要靠近这颗夜明珠,吸取天地灵气的速度就变快了许多。 虽然这段时间,小白还未凝聚出元神。 但是它的脑袋上,却已经凝聚出一枚实质性的鳞片,且这枚鳞片还散发着淡淡的彩色光芒,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明艳动人。 不过。 还未凝聚出元神的它,目前暂时还无法离开小院。 这让苏长卿,倒是有些颇为头疼。 虽然说这一趟出远门,若是没有特殊情况,他最多一两个月便可以回来。 但是一想到,要将小白独自留在此处这么久的时间。 苏长卿便总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主要是小白这蛇吧,本来脑子有点不太好使。 现在它的魂魄虽然强大了许多,但也还仅仅只是一缕残魂的状态。 苏长卿心想,若是在他外出的这段时间,小白出了什么意外。 那前面这段时间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想到这里。 苏长卿便心想,若是有什么宝物法器之类,可以让小白这一缕残魂进入其中,那就要方便许多了。 当然。 他这个想法,也绝非凭空臆想。 毕竟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 他看过的话本小说,和影视剧情中。 那些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而无法离开死亡之地的三魂七魄。 只要用某种特殊的宝物法器之类,将三魂七魄收入其中,便可以将其带离死亡之地。 虽然在上一个遵循唯物主义,相信科学的世界里,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不太可信。 可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 苏长卿也亲身遇见过这么多奇异之事,甚至还和传说中的城隍爷一起吃过饭! 所以他自然也相信。 这个世界,一定存在着那种宝物法器。 只是,以他现在对这个世界的熟悉程度,也不知该从何处去寻找这种宝物法器。 就在苏长卿为此有些苦恼时,脑海中却突然闪过此地城隍的模样! 他心中一凛,原本紧闭的双眸忽然睁开,眼神中透着一丝欣喜。 “对啊,此地城隍作为一方阴神,手中多多少少也该有些宝物法器之类的,或许此事找他,便能得到解决之法。” 思绪及此。 苏长卿又想起那城隍曾说过,若是有事相言,不必像寻常百姓那般,去城隍庙烧香请示。 只需道一声“此地城隍何在?” 他便能立刻现身。 之前苏长卿听到城隍如此说时,还并未放在心上。 此刻想起来后,他倒是很想借此试一试,是否真能如城隍所言那般! 于是。 他便缓缓站起身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摆。 不过其丹田内的引气入体之法,却没有因此停下来,依旧保持着高强度的运转。 以苏长卿现在的实力,已经足可以到达一心二用的地步。 随手将衣袖拍了拍,抖落些许灰尘之后。 他便抬头看向夜空,朝着城隍庙所在的方向,正声道: “此地城隍何在?” 他的声音不大,仿佛此话从口中一出,便如泥牛入海一般,沉没在寂静的夜色当中。 可就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 一股清淡质朴的香火之气,便随着一阵夜风飘荡而来。 接着。 一缕缕烟雾缓缓凝聚成一位身穿玄袍,头戴银冠的老者,就这么凭空出现在苏长卿的眼前。 而这位老者,正是这四方城的城隍! 苏长卿之前便已经见过其庐山真面目,自然是一眼认了出来。 正想先开口招呼一声时。 不料那老城隍却是率先向前踏出一步,拱手笑道: “小神见过苏先生,不知先生深夜传唤小神,有何吩咐?” 老城隍的神情十分真诚,语气中也满是敬意,仿佛就像是朝中官员面见当朝帝王一般。 这让苏长卿都感到自己似乎是有点被动托大了。 于是连忙拱手一笑,微微俯身道: “陆老先生言重了,在下深夜叨扰,本就心中有愧,您这话实在是有些折煞苏某了。” 他说这话,是诚心表达歉意。 而老城隍却连忙摆了摆手,笑道: “苏先生可不能这样说,老朽上次和先生见面之后,便一直想来府上拜访,只是不敢冒昧前来叨扰,所以才未曾主动向先生提起此事。 今夜得先生召见,能有幸入府,承受福地恩泽,这本就是让老朽得了便宜,先生又何须心愧?” 老城隍这番话,在苏长卿听起来,或许只是客套之言。 可实际上。 老城隍之所以这样说。 却完全是出于真心实意。 因为当他那天和苏长卿第一次见面后,便一直将其当做是来自天外仙府的入世游仙。 而在他这种阴神看来。 像苏长卿这样的仙人步入凡尘游历之时。 所居住的地方,也自然就成了自带仙气的福地。 而他刚才感受到苏长卿的召唤后。 来到此地时。 也确实发现这个小院的天地灵气有些异乎寻常的浓郁。 虽然他也感知到。 苏长卿此时一直在用他给出的那套引气入体之法,将周围的天地灵气,都往这个小院汇聚。 可他更清楚的是。 他给出的那套引气入体之法,乃是此方天地最为基础的炼气之法。 即便是他在修炼此法之时,也无法将周围的天地灵气都凝聚过来。 这也让他更加确定。 眼前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苏长卿,绝对是真正的仙人! 否则也不会仅仅凭借着一部极为普通的炼气之法,就能凝聚这么浓郁的天地灵气! 第238章 这老城隍确实不错,能处! 而苏长卿听了老城隍这番话后,也只好淡淡一笑,权当后者是在恭维客气了。 不过他倒是没忘记正事。 请城隍入座后,奉上两杯清茶,便直言道: “实不相瞒,在下今夜突然叨扰陆老先生,实乃有事相求。” “哦?”老城隍一愣,连忙拂袖道: “苏先生有何事是老朽能尽一份绵薄之力的,但请直言,老朽必定尽力而为。” “呵呵,那在下便先行谢过陆老先生了。”苏长卿爽朗一笑,接着便指着一旁的小白,“这条白蛇残魂,想必陆老先生刚才进来小院后,便已经注意到了吧?” “的确。”老城隍点了点头,目光也完全放在了那条白蛇身上。 而此时的白蛇,则依然盘踞在那颗深海夜明珠之上,双目紧闭,贪婪的吸取着不断汇聚过来的天地灵气。 正如苏长卿所言。 老城隍在刚刚进入这个充满灵气的小院后,便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那条白蛇,以及一旁的那只白猫。 作为一方阴神,一般在现身之时,周围的魑魅魍魉和家禽野兽都会主动躲避退让。 而老城隍却在之前便发现,他在进入这个小院后。 无论是这条只剩下一缕残魂的白蛇,还是那只样子看上去有些奇异的白猫。 几乎都对他的到来,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应。 仿佛把他这个城隍当成了空气一般。 不过老城隍只是微微一想,便也能明白其中缘由。 想来民间有句谚语,叫做狗仗人势。 虽然此时这条白蛇和这只白猫的做法,还称不上是狗仗人势。 但在老城隍看来。 也正是因为它们的主人是苏长卿这样的隐世仙人,所以它们才能有如此安定的心性。 所以老城隍此时也并没有感到太过于意外,只是轻笑一声,便道: “苏先生,这条白蛇的事情,老朽之前也已经听您说过,目前来看,它这一缕残魂已经在天地灵气的滋养下,变得愈发完整。 相信再过不久,便能够凝聚成元神来,到时它的魂体便能重获自由,离开它的死亡之地!” “陆老先生所言极是。”苏长卿笑点了点道,接着便道: “只不过,苏某明日一早,便要出一趟远门,少则一月有余,多则数月,甚至更久,若是外出的这段时间,将这条白蛇独自留在这里,在下担忧会多生事端。 所以想问一下陆老先生,可否有法子,让这条白蛇残魂在还未凝聚出元神的情况下,便能由在下带它离开这死亡之地?” “这……”老城隍一听,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下意识的眉头一皱。 在苏长卿看来,这城隍爷的表情明显是有感到有些为难啊! 若是如此,还是不要将这个难题抛给城隍爷了。 这样想着,苏长卿便拱手一笑,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 不料,刚才还一副愁容的老城隍,却是在此时忽然一笑,抢先开口道: “这件事情,苏先生可就问对人了!” “呃……”苏长卿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也是有些尴尬。 刚才他见城隍那一脸为难的表情,便猜到此事并非一件易事。 即便对城隍而言,也难以做到。 可不曾想,就在他都准备收回这个请求的时候。 此时的城隍却又立马改了口…… 这还真是让人有些猝不及防啊! 虽然心中有些疑虑,但苏长卿也没多想,便笑道:“那陆老先生的意思是,此事能行?” “呵呵呵,这个自然!”老城隍拂须一笑,语气中颇有一丝得意: “若是苏先生在早些时日提出这个问题,老朽还确实无能为力,但好巧不巧的是,自从上一次和苏先生见面畅谈之后,老朽也是霍然开悟,修为也是顿时提高了不少。 正好在前几日的时候,用万家香火,炼制出来一个摄魂葫芦。” 说着,城隍便从抬起右手,从左手的袖袍中拿出一个葫芦。 苏长卿定睛一看,发现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葫芦。 至少看上去平平无奇,似乎并无特殊之处。 “这……就是摄魂葫芦?” 苏长卿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虑。 老城隍自然是听得出来,便看着手中的摄魂葫芦,呵呵一笑: “没错,这个葫芦,就是摄魂葫芦,虽然它看起来和普通的葫芦并无不同,但却是老朽以自身的功德法力,催动万家香火,历时七七四十九个时辰,才将其炼制而成。 老朽身为一方城隍,常常需要收拘游荡在凡间的孤魂野鬼,以前都只是以香火之力将孤魂野鬼暂时控制住,然后将其一一送阴司轮回之道。 只是这样的情况下,每次都只能收拘一个孤魂野鬼,且老朽每次外出巡查时的范围也会很受限。 可这个摄魂葫芦炼制成功后,老朽只需要微微用灵气崔动,便能用它将数十几个,甚至上百个孤魂野鬼都收拘其中。 而那些孤魂野鬼,被收拘于摄魂葫芦中后,便可以被带离死亡之地。 所以,只要苏先生用这个摄魂葫芦,将这条白蛇的残魂收拘其中,自然便可以带着它离开这里。” “原来如此。”苏长卿听后点了点头,表面上看起来还比较淡定,但心中却是一顿狂喜。 好东西,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实乃居家旅行,杀人越货,浪荡江湖的必备神器啊! 这么好的东西,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 这老城隍确实不错,能处! 虽然心中已经将这个摄魂葫芦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但作为一个讲究人,苏长卿还是决定人情世故一番。 于是。 他便拱手一笑,语气诚恳的对老城隍道: “陆老先生,这摄魂葫芦确实用处颇大,是个宝物,可是它对您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在下实在是不愿夺人所爱。” “哎,苏先生要是这么说,可就见外了!” 老城隍立刻便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又看着手中的摄魂葫芦,“这个摄魂葫芦确实也算得上是一个宝物,可老朽既然能炼制出来第一个,就能炼制出来第二个,只是须多费些时日而已,并非难事。” 第239章 那便试试看吧! 老城隍这番话,虽然说起来显得十分随意大气。 可是他的心中,却是对手中的这个摄魂葫芦很是不舍。 虽然他刚才所言也不是什么假话。 这个摄魂葫芦,他确实可以再花七七四十九个时辰炼制出来一个。 可四方城不是什么大城池,居住在此地的人口也才区区几万左右。 其香火虽然也算得上旺盛。 可总归也是有限的。 要想再积累到足够的香火之力,将一个普通葫芦,炼制成一个摄魂葫芦。 至少还要等上半年之久。 而且。 除了积累足够的香火之力外。 老城隍还得消耗大量的自身法力,才能够催动那庞大的香火之力,为其炼制摄魂葫芦。 可以说。 老城隍想要炼制出一个摄魂葫芦。 不仅要消耗许多自身法力和香火之力,还需要花上许多的时间。 所以,对老城隍而言,这一个摄魂葫芦,还真算得上是他的心肝宝贝。 要不是苏长卿开了这个口,他是断然舍不得拿出来的。 当然。 他之所以舍得拿出来这个摄魂葫芦,将其赠送给苏长卿。 除了在他心里,认定苏长卿就是传闻中的入世仙人之外。 更重要的原因是。 当日他们首次相遇时。 正是苏长卿在临别时所说的那几句话。 让他忽然茅塞顿开,心念通明。 正所谓一通百通。 身为一方城隍,修得是法相金身,人间香火。 心念一通,修为自涨! 若不是那日苏长卿用几句话点拨了他,让其自身修为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他也不可能有足够的修为,来催动那庞大的烟火之力。 可以说。 他欠苏长卿一个人情。 而正是因为如此。 在老城隍看来。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拿出这个摄魂葫芦,来还这个人情! 而此时。 苏长卿听到老城隍的言辞之后,也不好再说一些客套话,便干脆笑呵呵的点点头,拱手道: “既然陆老先生如此说了,那苏某便只好却之不恭了,若日后陆老先生有需要在下相助的地方,也请尽管开口,在下必定尽力而为。” “呵呵呵,苏先生客气了,小小心意,何谈恩报!”老城隍一脸笑意,赶紧将那摄魂葫芦递到苏长卿手上。 好似把这个宝物给送出去,比收下一个宝物还要激动一些。 而苏长卿自然也是顺势接下。 两人继续客气了几句后,老城隍便也很知趣的主动告辞离去了。 毕竟他也知道苏长卿明日一早便要出发。 这一路,山高水远。 今夜自然得让人家多些休息的时间。 而苏长卿见城隍离去之后。 便掂了掂手中的摄魂葫芦,仔细的看了看,摸了摸,似乎是想要找出某些特殊之处来。 可掂量了几下后。 苏长卿便确认,这摄魂葫芦,无论是外观,手感,重量,都与一个普通葫芦毫无差别。 “这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葫芦啊!” 苏长卿微微皱了皱眉头。 随即便想起那老城隍刚才所说的使用方法。 只要运转体内灵气。 注入到这摄魂葫芦中,便能将其催动,收拘残魂。 “那便先运转灵气试试看,或许只有在灵气的催动之下,这摄魂葫芦才能显现出某些神奇的异象来。” 思绪及此。 苏长卿也没再多想,当即便用右手托住摄魂葫芦,运转体内的灵气,缓缓注入其中。 这时。 摄魂葫芦并没有如他想象那般,出现某些神奇异象。 比如葫芦上面突然显现出一些发光的符文。 又或者葫芦凭空升起,葫芦嘴自动打开,释放出一阵白烟,让人一看便觉得神秘玄幻…… 总之。 随着灵气缓缓注入这个摄魂葫芦中后,苏长卿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现象。 “就这葫芦,真能收拘魂体吗?” 苏长卿看着手上的摄魂葫芦,眉头不禁微微一皱,随即又看向一旁的小白。 只见它依旧盘踞在那颗深海夜明珠上,贪婪的吸收着游离在院子中的灵气。 “那便试试看吧!” 苏长卿将葫芦嘴打开,随即便直接将葫芦对准小白。 本来他还想着,是不是得先说上一句,我叫一声你敢答应吗之类的咒语。 可不曾想。 还没等他开口。 那摄魂葫芦忽然轻轻一抖。 下一刻。 苏长卿便能清晰的感知到,一股庞大的吸力忽然从葫芦嘴喷薄而出。 “嘶???” 小白像是忽然感知到什么,猛得抬头看向苏长卿手中正举着的葫芦,清澈的眼神中透着一股纯粹的愚蠢和好奇。 然而。 还没等它反应过来。 仅仅只是一个呼吸之间。 它的魂体便突然化为一阵烟雾,被那摄魂葫芦给吸了进去。 “呃这……” 苏长卿一愣,看着手中的摄魂葫芦,不自觉的嘟囔一句:“这玩意还怪好用的!” 接着他又闭着左眼,将葫芦嘴怼到右眼前,似乎是想要看看小白在这摄魂葫芦里的模样。 可让他感到有些奇怪的是。 他居然什么也看不到。 是的。 是看不到,而不是看不清。 这摄魂葫芦是不透光的,将眼睛怼在葫芦嘴上。 若是普通人,只能看到漆黑一片。 苏长卿如今的视力,已经远超常人。 即便是在半点星光都没有的黑夜之中,他也能看清十丈之类的事物。 所以。 即便这摄魂葫芦里面没有半点光线。 按理来说。 苏长卿也能看清里面究竟是何模样。 可如今。 他却只能看见葫芦里面是一番如同烟雾弥漫般的模糊景象。 微微思索一下后。 苏长卿又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自顾自的说道: “莫非是因为此时有灵气注入在这摄魂葫芦中的缘故?” 接着。 他便低头看着手中的摄魂葫芦,很坚定的点了点头,一脸沉思: “想来,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于是。 他便立刻收起右手中的灵气运转,不再将灵气注入到葫芦之中。 下一刻。 一缕烟雾便立刻从葫芦嘴慢悠悠的飘了出来。 接着便化为小白的魂体,缓缓落在地面之上。 而苏长卿倒也没有为此感到奇怪。 葫芦嘴没有关上。 此时摄魂葫芦没有了灵气的注入。 自然变得和普通葫芦一般。 无法收拘魂体。 小白能出来,这也是很合理的。 不过苏长卿此时却是并没有去关注小白,而是再一次将葫芦嘴怼到眼前,眯着眼睛往里面看。 第240章 该出发了,我们走吧! 这一次。 他看清了。 摄魂葫芦的内部,确实和普通葫芦没什么不一样。 但,也还是有一点细微的差别。 在摄魂葫芦的底部,刻着一个金色的“敕”字。 当然。 用“刻”这个动词来形容,却也不算准确。 因为那个“敕”字,更像是葫芦里面天然形成的纹路一般。 “看来,这个摄魂葫芦和普通葫芦的不同之处,就是这个啊!” 苏长卿满意的点了点头,“这确实算得上是个宝物,针不戳!” “嘶嘶…嘶嘶…嘶嘶……”(八级蛇语翻译:苏……苏先生,刚才你对人家做了什么?) 原本还有些懵逼的小白,此时也已经回过神来,不再懵逼。 “呃……”苏长卿低头看向小白,见它那双好看的蓝色眸子中透着满满的疑问,便也忍不住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赔笑道: “那啥,刚才的事情对你而言,可能有些突然哈!” 小白眨了眨眼:“嘶嘶……嘶嘶……嘶嘶……”(八级蛇语翻译:所以……苏先生你为什么要把人家收到那葫芦里去?) “呃……”苏长卿愣了愣,随后便开始一本正经的狡……哦不,是解释: “关于这件事情呢,我简单的说两点,事情呢……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呢……就是这么个情况。 你如果明白,自然就懂。 你如果不懂,自然就不明白……” ………… 月隐斗移天渐明,喧嚣集市早人行。 翌日,清晨。 天光一亮。 一轮红日便如同闺房中待嫁的新娘一般,忍不住从东边的山峦叠嶂冒出头来。 苏长卿就这么站在院子里,目光平静的扫视了一圈。 昨晚他算是一夜未睡。 也没有其他原因。 就是没有睡意。 所以干脆就这么待到了天亮。 看着眼前小院的一切,他思绪如潮。 想起过往遇见的每一个人,经历过的每一件事…… 不知为何。 此刻的他,竟然有一丝莫名的感伤…… 即便他自己想来,也觉得有些奇怪。 明明来到这四方城也不过数月。 按理来说。 也不至于是对这里过于留恋,而导致要离开时会有不舍之心。 而且。 退一步来讲。 即便真的对此地所有留恋。 可这次出门的时间,最多也就几个月而已。 又不是要好几十年,甚至更久才能回来! 越是想到这些。 苏长卿便越发觉得,自己此刻的感伤,多多少少有些顾影自怜了。 只是。 过了很久很久以后。 苏长卿才明白一个道理。 转身没有归期,而这——正是离别的意义。 不多时。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轮红日已经完全的显现出来。 耀眼的赤红色光芒,穿透了稀薄的云层。 像是冶炼宝剑时融化的铁水,猩红滚烫,洒向人间。 苏长卿看向远处的天际,沉默片刻,随后低头看了看蹲在石桌上的落溪,便轻轻拍了拍它的猫猫头。 “该出发了,我们走吧!” “喵~” 一人一猫,就这么离开了小院。 当院门关上之时。 一阵清风忽然而起。 院墙旁的两棵枣树,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几片翠绿的枣叶缓缓凋落。 随着清风摇摆,往苏长卿离开的方向飘去。 …… 第241章 等待 城门口。 胡武,张大富,带着三个孩子,早早的便在此处等着了。 昨日他们便已经商量好了。 今日一早,便在此处集合,辰时出发。 张云苓眨巴着眼睛,看着远处的街头,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她昨晚也是思来想去,一夜未入睡。 激动,兴奋,担忧,期待……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昨夜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张云苓长这么大,还从未出过远门。 以前即便是去城外远一点的地方踏青游玩,也是在父亲和管家的陪同之下。 而今日。 她便要远去都城。 这一路山高水远,足足近两千里行程。 对她这个年纪的女孩而言,算是难以想象的远。 而且。 这一趟遥远的旅途中,再也没有了父亲的陪伴。 可一想到。 这一路有苏先生陪着,便又觉得安心了许多。 这段时间以来,每日来小院跟着苏先生读书写字,让她对苏先生也越来越了解。 可同时。 也让她对苏先生越来越不了解! 在她看来。 苏先生明明是一个极为特殊的人——年纪轻轻,却学识渊博,还常常以一个打渔郎的身份自居。 这就很反常态! 按照常理。 年纪轻轻却学识渊博的人,即便不是那种朝中做大官,大学士的存在。 至少也应该是某个私塾的教书先生。 总之,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打渔郎! 而更让张云苓觉得特殊的是。 偏偏苏先生的日常行为,还是一个打渔郎无异。 每天做的事情都极为普通。 不是这里走走,那里看看,便是随便找一个面摊吃碗阳春面,又或者去茶馆喝杯茶,听听书。 并不是那种每日都想着做大事,亦或者每日待在家里看书研究学问的人。 总之。 在张云苓看来。 苏先生是一个看起来普通,却又特殊的人。 同时。 也是一个看起来特殊,却又普通的人。 所以,即便已经相处了好几个月。 张云苓也总觉得,眼前的苏先生仿佛离她很远很远。 她现在无法了解,未来似乎也更难以了解…… 当然。 对于她这个年纪而言。 这些细腻的想法,转瞬即逝。 此时的她,更多的是想着在这一趟旅途中,能否让她离苏先生更近一些,能否让她了解苏先生更多一些…… 总之。 在这场马上就要出发的旅途前,她此时的心思已经难以抑制的躁动起来了。 其实。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一趟旅途最为让人心神跃动的时候,便是出发前的那一刻。 一旦出发,正式踏上旅途后。 沿途的风景再美好,内心中躁动雀跃,也是变得平静许多。 “快到辰时了,苏先生应该快到了吧!”张云苓抬头看了看那一轮滚烫的红日,意识到出发的时辰快到了,便满眼期待的看着远处的街口。 胡庆子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脸上满是困意,语气中也有些抱怨:“那可不一定,万一苏先生睡懒觉,睡过头了也是有可能的!” 今日一大早,天边才有些蒙蒙亮,他便被胡武揪着耳朵从床上拉了下来。 说是等下辰时便要出发,他们必须得提前到城门口等着,万不可让苏先生等他们。 可没想到。 他们都到了,苏先生却还未现身。 这让他便有些不满。 早知道,还不如多睡上一会儿。 李瑜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不会的,苏先生不可能睡过头的,肯定马上就会过来。” 第242章 回头看看吧 三个孩子心思各异,谈话之间,却也更显孩子天性。 胡武和张大富两人也站在一旁闲聊着。 和三个孩子不同。 对于苏先生没有提前来城门口这事,他们反而更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心中少了一个包袱。 毕竟。 此番行程,原本就是他们托求于人。 若是他们今日一早来晚了,让苏先生反倒提前来到城门口等待。 那他们心里可就真过意不去了。 随着一轮红日逐渐变得赤黄,耀眼的金光便轻而易举的穿透了云层,洒向了整个人间。 辰时到了。 不远处的街口。 一人一猫的身影,逆着琥珀色的金光,从稀疏的人群中缓缓走了出来。 “是苏先生,苏先生他来了!”张云苓一脸惊喜。 “真的是苏先生,我就说苏先生肯定会准时到的!”李瑜也立马兴奋起来。 “啊这……苏先生也太准时了吧!还真是说辰时到就辰时到,居然不早不晚,刚刚好?”胡庆之脸上带着一些疑惑,他还不敢相信居然有人可以把时间掐得这么准? 虽然眼前的那道身影逆光而来,显得有些模糊,却也并不影响这三个孩子一眼便认出他来。 胡武和张大富自然也是一眼便认出了苏长卿。 两人当即便向前几步,拱手招呼起来。 “苏先生,一切都准备妥当,随时便可出发。” “这一路,就辛苦苏先生了。” 苏长卿来到几人的跟前,也连忙拱手一笑:“让各位久等了。” “哪里哪里,苏先生准时,我们也刚到。”胡武连忙打着哈哈。 “是的是的,苏先生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张大富也笑着接话。 苏长卿笑了笑,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其实他昨日便已经猜到。 胡武和张大富,定会提前准备好一切,带着三个孩子在辰时之前,便守在城门口等着。 毕竟他们二人行走江湖多年,人情世故这一块,肯定是拿捏得死死的。 苏长卿自然懂得其中缘由。 便顺了他们心意,并没有提前来到,而是故意等到辰时再现身。 此时那三个孩子,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大包袱,皆是忍不住一脸疑惑的看着苏长卿。 因为三个孩子此时都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苏先生的身上,居然没有任何包袱! 今日可不是出门踏青,而是实实在在的出远门。 不说一定要带上大包小包,至少也要多带些盘缠,多带几件换洗的衣物吧? 而此时的苏长卿,却依然只是身着平时常穿的一件青衫,戴着一个破旧的竹笠,脚下更只是一双简单的芒鞋。 他这一身着装,几乎和平常出门溜达时相差无几。 要说唯一一点不同的是。 他此时的腰间,多了一个陈旧的葫芦,看起来和那些渔夫身上装酒水的葫芦一模一样。 总之。 在三个孩子看来。 眼前的苏先生,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啊! 苏长卿此刻自然也是看出了三个孩子脸上的疑惑。 也明白其中缘由。 不过他却没有多说些什么。 他倒也不是要故意特立独行,不带任何包袱行礼。 只是在他看来。 这一趟路途虽远,但他也无需身着长物。 怀中带着一些碎银子,够一路上喝点茶,吃碗面,便足够了。 反正这一路山高水长,真带了大包小包,也不见得就够用。 说不定孑然一身出发。 反倒能在这一路上收获颇丰。 说人话的意思就是,这一路少不了遇到各种麻烦,解决麻烦的同时,也肯定会爆点金币装备之类的吧! 总之在苏长卿看来。 这趟旅途中,肯定少不了大自然的馈赠。 所以,倒不如轻装出行,乐个逍遥自在。 当然。 苏长卿的这番想法,以三个孩子此时的心思,肯定是难以理解的。 而胡武和张大富两人,此时虽然也有些疑惑。 但他们却是没有多问什么。 在他们的眼中,苏先生本就不是常人,行事风格自然也不能以常人的目光来看待。 反正无论苏长卿此时做什么,只要不是太过于无法违反常理。 在他们看来。 那都是必有深意! 而此时苏长卿也没有多言,看了看天色后,便拱手笑道: “胡镖头,张员外,时辰到了,苏某便带着三个孩子出发了,等平安到达都城之后,定会立即通过书信告知两位。” 胡武和张大富一听,连忙拱手道: “这一路就辛苦苏先生了。” “大恩不言谢,只愿苏先生和三个孩子这一路都平平安安,顺风顺水。” 苏长卿微微一笑,却没多说什么,拱手作别后,便带着三个孩子出了城门。 而胡武和张大富,则是一直站在城门口。 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 最后彻底消失在官道的转角处。 出发前,三个孩子的脸上,都充满了期待和兴奋。 就连行路的脚步也要比平常快了许多。 仿佛像刚刚飞出笼的小鸟,已经忍不住马上就要去遨游广阔的天空一般。 苏长卿脸上带着笑容,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身后。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左右。 三个孩子的兴奋劲似乎也过了一下,脚步不知不觉便慢了下来。 这时。 苏长卿也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了看身后的那座小城。 从远处看。 那座小城,就和他几个月前刚来时,没有任何变化。 或许。 和穿越前的那个快时代相比。 在这个慢时代中。 如果没有战争的影响。 这样座小城,或许历经上百年,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苏长卿没有回头看向那三个孩子,只是突然平静的说道: “你们也停下来回头看看吧,等过了这个山头,就看不到这座小城了,下一次再回来,或许就要等很久很久了。” 听到这话。 三个孩子也立刻停下了脚步。 接着转身往前走了几步。 来到苏长卿的身旁,看着远处的四方城。 原本他们脸上还带着一丝兴奋和笑意。 可此刻。 神情也是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苏长卿没有看他们,却也马上便感受到他们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这是苏长卿意料之中的事情。 毕竟。 这座不起眼的小城,是他们长大的地方。 今日这一走。 也是他们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家乡的时候。 如果说。 此时他们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倒反而不正常了。 第243章 曾许人间第一流 很快。 三个孩子的眼眶,便都有些红红的。 比起之前在城门口等待出发时,内心满是激动和期待的情绪。 此时的他们,心中更多的是不安。 毕竟。 此刻看着远处的那座小城。 他们才真的意识到,自己离家乡已经很远了。 若是继续向前,便会离自己的家乡越来越远了。 一时间。 三个孩子都沉默不语。 可他们的心里,却又突然多了许多想要说的话。 只是。 他们不知道,该不该说,该如何说? 于是,便只能选择沉默以对。 苏长卿看着三个孩子此时的模样,便不自觉设想到一个场景。 在很久很久后。 这三个孩子都长大成人,再次回到这座小城时。 他们又会是怎样的心境? 这座小城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苏长卿想到这里,心中忽然想起了一首诗。 少小离家老大回, 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 笑问客从何处来。 苏长卿想啊,或许像这种简单直白的诗句,却往往都要在心境复杂的时候,才能明白其中深意。 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苏长卿便再次开口道: “你们有想说的话,现在大可以说出来,或许这座小城,便会是将来的一个见证者。” 三个孩子闻言,忽然一愣。 接着又下意识的看了看对方。 随后便同时抬头看向苏长卿,却见后者也只是平静的看着远处。 几个呼吸后。 胡庆之忽然大笑一声,振臂高呼道: “哈哈,我胡庆之一定会回来的!我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大侠,然后回来四方城光宗耀祖!” 李瑜见状,先是一愣,随后握了握拳头,也扯着嗓子喊道: “我李瑜要努力读书,以后赚大钱,让爷爷不用再天天做石炭球,可以安享晚年!” 张云苓听到两人的呐喊,心境也有了一些变化,于是咬了咬嘴唇,便也作势喊道: “我张云苓要……” 只是她的这话,才刚刚说出来,原本气势如虹的声音便突然就戛然而止。 就像一壶正要沸腾的开水,突然被人从火炉上端开了。 那些原本跳动的气泡,便瞬间平静得如同一湖死水。 “云苓,你要怎么样,咋不说了呀?”胡庆之一脸不解的问道。 李瑜也是一脸疑惑的看了看张云苓,不过却没有多问什么。 “我……我不想说……”张云苓摇了摇头,便立即转过身去,不再搭理他们。 苏长卿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场景,脸上不自觉便有了几分笑意。 这让他忽然又想起一首诗来。 须知少时凌云志, 曾许人间第一流。 哪晓岁月蹉跎过, 依旧名利两无收。 可即便如此,少年永远都是少年! 哪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知其难而行之。 又有何惧? 想到这。 苏长卿忽然觉得,即便这三个孩子的人生轨迹或许已经在他意料之中,却依然值得一看。 既如此。 想来这一路哪怕山高水远。 可能亲眼见证这三个孩子的一路成长,也是能增添几分乐趣。 不至于这一路太过无聊枯燥! 于是。 苏长卿便带着这三个孩子,继续前行。 一直走到了傍晚时分。 几人此刻也是彻底离开了四方城的区域范围。 眼见天色渐暗,三个孩子也是一脸疲惫。 苏长卿便让他们都停下来歇息一番。 此时他们的位置在一个山坳之中,方圆十公里都没有村落住宅。 想来。 今晚也只得在这荒郊野外,度过这趟行程的第一夜了。 ………… 而此时的四方城中。 虽然时至傍晚。 可街上却依旧热闹的很。 今日一早,苏长卿走后不久。 那听风茶馆的掌柜,便按照苏长卿之前的意思。 将院子里那两棵枣树的枣果,都采摘了下来。 因为这枣子实在是来的奇异。 瞬间开花,瞬间结果。 而且一结果,便是成熟的刚刚好。 少一分则酸涩,多一分则甜腻。 若是按照常理。 这些已经完全熟透的枣果,确实应该及时采摘下来。 否则极易从树上掉落,烂在地上。 只是掌柜的和苏长卿都不知道的是。 这些枣果乃是受到天地灵气的催化所结。 不同于一般的枣果。 即便不及时采摘,也不会树上掉落。 且枣树采摘下来后,保鲜的时间,也远比普通的枣果时间长。 当然。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这掌柜的将枣果都摘下来后。 便按照苏长卿的意思。 先是给熟门熟路的街坊邻居,都送上了一些。 当然。 大部分的街坊邻居,一开始都是笑呵呵的客套着。 连忙说着不要不要,你这给也太多了,这枣果一看就很贵,使不得使不得。 只不过。 他们嘴上虽然这么说着。 可是手却很诚实的伸了过去…… 而掌柜的,此时也像故意炫耀一般的说道: “这枣果可不是一般枣果,是我那小院里的两棵枣树上摘下来的……” 就这样。 这掌柜就像是茶馆的说书先生一般。 故意用带着几分讲故事的语气,把昨日那小院中的两棵枣树是如何瞬间开花结果的事情,说得那叫一个精彩。 而这附近的街坊邻居。 在昨日也是亲眼见到过成片如雪絮一般枣花,在大街上飘扬而过。 当时便有许多人讨论这枣花似乎是从那茶馆后的小院来的。 如今听到掌柜这话说出了整个事情的原委。 则更是让这些街坊邻居们惊掉了下巴…… 而掌柜的看着他们那一脸惊撼的模样,心中也是有一种莫名的得意。 于是。 掌柜的几乎给每户邻居送枣果时,都会将此事仔细的说上一遍。 而每户邻居的反应,也是如掌柜所料。 这让他心中有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爽感。 就这样。 一天下来。 掌柜的几乎把此事说了好几十遍。 于是。 不到一天的时间。 关于那小院中的两棵枣树瞬间开花结果的奇异事件,便在附近好几条街的邻里乡亲传开了。 甚至在整个四方城中,都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引起了诸多讨论。 无论是市井小贩,还是商贾豪客,都对此事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 第244章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 第二天一早。 四方城的街头巷尾,茶馆酒肆,都在讨论着关于小院中那两棵枣树瞬间开花结果的事情。 “隔壁老王啊,昨天听那掌柜的说,听风茶馆后方小院里的那两棵枣树,原本已经好几年没有开花结果了,但是昨日居然当着他的面,瞬间便开花结果了,这事你听说了吗?” “我说坤哥啊,这事现在整个四方城恐怕都知道了,你都在这里生活两年半了,难道还不知道那听风茶馆的掌柜嘴巴有多大,一件事情但凡他告诉了第一个人,那么两个时辰之内,他一定会把这件事情跟整条街的邻居都说个遍!” “哈哈,那是那是,不过要说起昨日那件奇事,这我可就不困了!”旁边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也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参与了这次闲谈。 毕竟这种聊天扯淡的事情,自古以来便深受人们的喜欢。 只要有什么谣言八卦的风声一冒头,不把它给刨根究底聊个明白,那是断然不行的。 而且这种凑热闹的事情。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 来往的众人,无论听上一句,还是插上一嘴,心中都能产生一种莫名的爽感。 所以。 对于谣言杂谈这种无伤大雅,又能同时给人带着爽感的事情,大家自然是趋之若鹜了。 “哎呦,这不是猪肉荣嘛,几天不见,你又瘦了啊!”旁边有人认出了他,便开口调笑起来。 “去去去,你这瘦不拉几的小逼崽子,还敢拿我开涮,我这沙包大的一拳,二十年的功夫,你挡得住吗?” 猪肉荣故意扬了扬拳头,脸上却是笑呵呵的,也算是回击了那人的调笑。 “哈哈哈,那小子就是闹着玩的,猪哥别生气。”一旁的人打了个哈哈,随后立即转移话题道: “对了猪哥,刚才听你那话的意思,似乎对那件奇异之事了解得很清楚?” 正如猪肉荣所言。 一说起这事来,他立刻就不困了。 原本还有些怒意,也瞬间消散开来。 取而代之的。 便是心中那股八卦之火,开始熊熊燃烧。 “哈哈,不是吹牛逼,关于昨日发生的那件奇异之事,我知道的绝对比你们更加清楚!”猪肉荣哈哈大笑,一脸自信:“毕竟我猪肉荣在这条街卖了二十多年猪肉,只要是发生在这条街上的事情,无论是大事小事,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众人一听,仿佛肚子里的蛔虫被勾起了一般,更是来了兴趣,纷纷兴致勃勃的围上前来。 “到底是咋回事啊,快给我们说道说道。” “是啊是啊,猪肉荣你就憋卖关子了,赶快把你知道的都仔细说道说道。” “对对对,有事说事,让我们听听昨日那事到底是咋回事?” …… 随着围过来的吃瓜群众越来越多。 猪肉荣的兴致也是越来越高,一脸横肉都笑的皱在了一起,像是一朵残败破损的菊花。 只见他拍了拍自己那圆润如球的大肚腩,故意露出一副震撼的表情道: “嗨,你们是不知道,昨日那事究竟是有多神奇! 就听风茶馆后方那间小院,之前一直是由茶馆掌柜的一家子住着。 你们只知道,昨日那小院中两棵枣树,突然就开花结果了。 可你们知道,那掌柜的为什么在几年前,就带着一家子从那小院里搬了出去,而且在接下来的好几年,都没有办法将那个小院租赁给别人住吗? 又知道,为什么小院里的那两棵枣树,在那好几年的时间里,都没有再开花结果吗? 这里面啊,可是另有隐情的!” 听到这里。 围观的众人,顿时更是好奇心大发。 一个个摩拳擦掌,兴致勃勃的看着猪肉荣,混浊的眼中满是期待的目光。 “真的吗?” “不对呀!既然是隐情,为什么那掌柜的不和别人说,偏偏要和你说呢?” “就是就是,你该不会是在吹牛逼吧?” “哎呀,我说猪哥你就别卖关子了,这其中有什么隐情,赶紧给我们说道说道啊!” …… 而猪肉荣看着众人这般模样。 也是嘴角一歪,气场全开。 浑身上下都透漏着一丝逼王的气息…… 于是故意压低了嗓音,露出一脸神秘的表情,继续道: “说起这事来,其实这条街知道的人也不少,不过却没有我知道的清楚。 因为那听风茶馆的掌柜,只将此事和我说了个仔细。 要问为什么。 我只能说,这二十多年来,那听风茶馆的猪肉都是在我这买的。 就凭我和掌柜的这点皮肉关系,知道点其中隐情,不过分吧?” 众人听到这,也只能目瞪狗呆…… 而猪肉荣则继续夸夸其谈道: “我现在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们,掌柜的在几年前之所以带着一家子从那间小院搬了出去,是因为在几年前的时候,他们想在小院中挖一口水井。 却不想。 在那口水井快要挖好时候,一条手臂般粗壮的白蛇却从地下的出水口钻了出来。 而且这条白蛇还长得极为漂亮。 一身雪白的鳞片,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润的色彩光芒。 不过可惜的是。 虽然那条白蛇出来后并未伤人。 可挖井的那些师傅看见辣么大的一条白蛇从地下钻了出来,自然也是被吓了一大跳。 情急之下。 几个师傅便用手中挖井的铁锹锄头,将这条白蛇给活活打死了。 据掌柜的说,他见到那条白蛇时,整个蛇身都已经被打的满是伤痕,猩红的血迹流浸在地面上,简直让人看了都觉得惨不忍睹。 而这条白蛇被打死后,那口井也是顺利挖好了。 可接下来的日子了,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 掌柜的那一家子,便经常在这间小院的各个角落,见到那条白蛇的身影,甚至还在半夜的时候,听到那条白蛇在他们耳边发出令人胆颤的嘶嘶声。 而那条白蛇的身影,还总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你们说,就种情况。 难道不正是那条白蛇被打死后,化为蛇妖,前来报仇吗?” 第245章 一个隐于世间的仙人 众人听到这里,也是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 “啧啧,原来还有这种事情啊!” “关于那间小院的蛇妖传闻,我也曾听到一些,但没想到其中缘由是这样的。” “这样看的话,这蛇妖复仇也是情有可原啊!” “只是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既然那蛇妖是来复仇的,为何那掌柜的一家人,如今都还活得好好的呢!” “对呀!而且据我所知,那蛇妖出现后没多久,掌柜的便带着一家子,搬离了那间小院。后面那几年,掌柜的也将那间小院陆陆续续的租赁给了好几户外来商贩,可无一例外的是,这些外来商贩都是只住了三五天左右,便都搬离了出去。想来,也肯定是被那蛇妖给吓的,只是奇怪的是,无论是掌柜的一家人,还是那些外来商贩,都没有被那蛇妖所伤,依然都活得好好的。” “要是这样说的话,那蛇妖应该是只吓人,不伤人?” “那可就奇怪了,既然那蛇妖是来报仇的,为何只吓人,不伤人呢?” ………… 众人的疑问越来越多。 而猪肉荣却丝毫不慌,摸了摸他圆润的大肚子,笑呵呵的说道: “各位别急,接下来我要讲的,才是重点。 那蛇妖出现之后,确实也从未伤人。 可掌柜的也因为那蛇妖的出现,一直都没有办法再将那间院子租赁出去。 眼看着那间院子就要这么荒废下去,掌柜的原本就有些心急。 而后来。 掌柜的更是发现了一件令其苦恼的事情。 自从那蛇妖出现后,院子里的那两棵枣树到了该要开花结果的时候,却并未开花结果! 而且,接下来一连好几年,都是如此! 要知道。 小院里的那两棵枣树,可是已经有几十年的树龄,而且以往的每一年都会按时开花结果。 而如今变成这样,那掌柜的也是万万没想到。 可更让那掌柜的没想到的是。 就在几个月前,有一个外地来的打渔郎,在掮客的引荐下,要租下那间小院。 本来那掌柜的还想着,这间小院如今闹蛇妖的事情并未解决。 如果这个打渔郎确定要租下这间小院的话,他也应该将此事提前告知。 而且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认为这打渔郎听到这蛇妖事件后,必定不愿再租下这间小院。 毕竟,就算知道这蛇妖不会伤人。 哪个正常人又愿意住在一间有蛇妖的院子呢? 可让那掌柜没想到的是。 当他将蛇妖事件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后,那打渔郎竟然毫不在意,依然愿意租下这间小院。 就这样。 几个月前,这间小院便被打渔郎租了下来。 而一开始的时候。 掌柜的本以为这打渔郎住不了几日,便会退租搬走。 可不曾想。 那打渔郎搬进去后,这一住,就是好几个月。 而且更为奇异的是。 那打渔郎竟然和掌柜的说,入住之后和那蛇妖相处甚好,并未受到打扰。 好像那条蛇妖就这么被他轻易收服了一般。 你们说这,这事奇不奇怪?” 猪肉荣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 像是说书人一般。 在故事讲到精彩之处时。 抛出一个问题的同时,又留出一些时间,好让听众顺着这个问题,趁着这个时间,进行一番讨论和询问。 这样既能吊足了听众的好奇心,又能让整个听书氛围更为热烈。 可谓是一举两得。 想必那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也不曾想到。 他这种用来吃饭的说书伎俩。 竟然会被一个卖猪肉的,用来和人讲一些谣言八卦…… 而此时。 那些原本是来听谣言八卦的街坊邻居,也是如同在茶馆听书一般,很是配合的讨论起来。 “哎呦,照这么说的话,那个打渔郎很勇咯?” “开玩笑,那个打渔郎连蛇妖都不怕,肯定超勇的好吧!” “我倒觉得,这个打渔郎应该是有点东西,不像是普通人。” “不是,那个打渔郎我认识啊,好像叫什么苏长卿,长得平平无奇,成天没事就到街上瞎溜达,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啊!” “哎,你还别说,那个打渔郎还确实不普通,虽然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收服蛇妖的本事,不过我却知道,那个打渔郎似乎在诗词书画上,也很有造诣。” “哎,说到这的,我好像还想起来了,定远镖局的胡镖头还让他儿子跟着那打渔郎学习读书写字呢!” “啧啧,照这么说,那个打渔郎还真是个奇人啊!” “说起来,我之前也经常看见那打渔郎在街上溜达,看他那模样,实在想不到他还挺有本事的啊!” ………… 猪肉荣听到一众人讨论到这里,便也知道真正放大招的时候到了。 于是便学着说书先生那般,拿了个茶碗在桌上重重一扣,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嗓音洪亮道: “哈哈,各位先冷静冷静,安静安静。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将会让你们明白,这个打渔郎恐怕并不只是一个有些本事的奇人,而是一个……” 猪肉荣说到这里,并没有马上脱口而出,而是故意停顿了一下。 这更是激起了众人的好奇心,一个个睁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脸上那一抹期待都快要溢了出来。 这让猪肉荣心中更是得意,便故意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 “一个隐于世间的仙人!” 听到这话。 众人先是一愣,脸上的那一抹震撼,已经溢于言表。 可是很快。 当众人回过神来之后。 细细一想,便当即忍不住反驳道: “不是吧?他一个打渔郎,怎么就成仙人了?” “对啊!就算他不怕蛇妖,会些诗词书画,也不能认为他就是仙人啊!” “说得没错,再说了,那掌柜不是说了,那蛇妖只吓人,不会伤人,这个打渔郎或许只是胆子大一点,不怕蛇妖而已。” “那可不,这年头仙人哪是能随便出来溜达的!” “别说仙人了,就是传言中最接近仙人的修行大能,也不会随意在江湖凡尘上走动,更别说来我们这小小的四方城了!” …… 听到众人的质疑和反驳。 一向脾气急躁的猪肉荣。 此时却反而一点也不急。 甚至看着众人那一副有些心急的模样,他还觉得有些好笑。 于是。 下一刻。 只见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双下巴,不紧不慢的笑道: “各位,我知道你们都很急,但你们先别急!” 第246章 梦里寻仙千百遍,仙人竟在我身边 众人闻言,饶是心中急躁,也只得暂且压制下来。 而那猪肉荣此刻见状,嘿嘿一笑,便继续不急不忙的说道: “各位放心,从我猪肉荣口中说出来的事情,绝对不会夸大其词,无中生有。 我知道。 各位心中之所以不相信那位打渔郎会是一个隐世仙人。 其根本原因,无非是认为仅凭蛇妖一事,还不足以表明那打渔郎有仙人之术。 可就在昨日。 那掌柜的又向我说了另一件更为匪夷所思的离奇之事。 说是小院中的那两棵枣树,自从蛇妖事件以来,已经好几年没有开花结果。 可前日午时,因为那打渔郎第二天一早便要出一趟远门,且这一去,回归之时,少则数月,多则未知。 所以他和定远镖局的胡镖头,以及我们四方城的豪商张大富,便带了好酒好菜去为其作临别之宴。 可不曾想。 当日他们在小院中陪那打渔郎喝酒聊天之时,却见到了他们生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一件奇事。 话说当时他们几人正聊到小院中的那两棵枣树时。 那掌柜的便感叹道,已经有几年没有吃到这枣果了,而今年枣树开花结果的时间也快过去了,这两棵枣树可是半点开花结果的迹象。 想来今年也是吃不上这枣果了! 而这时。 那打渔郎却只是随意的说了一句话后。 下一刻。 小院之中,一阵清风似是凭空而起,吹得那两棵枣树枝丫颤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那打渔郎率先听到这动静,便转头看去。 而掌柜的,胡镖头,以及张大富,也是下意识的看向那两棵枣树。 这一看,便看到了接下来那惊撼而奇异的一幕。 只见一朵朵淡白色的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那两棵枣树的枝丫上冒了出来。 接着仅仅只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那些淡白色的花苞,便全部绽放成一朵朵淡黄色的枣花,开得极为灿烂。 而当掌柜他们那几人回过神来之后。 只见那两棵枣树的枝丫上,已经开满了枣花。 随着一阵清风徐徐而来。 清新可人的枣花香,便充盈了整间小院。 然而。 这还不算完。 就在掌柜那几人还未从刚才这一幕奇景中彻底回过神来之时。 随着一阵清风袭来。 那些刚刚才盛开的枣花,忽然就凋零开来。 被阵阵清风携裹着,往小院外飘去。 而接下来。 则发生了更为奇异的一幕。 只见两棵枣树上那些枣花凋零的位置,竟然就在几人的注视之下,冒出来一颗颗青色的小枣果。 接着。 又是仅仅只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些青色的小枣果,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变红,直至完全成熟,变得红润诱人,清香扑鼻。 而这一幕。 自然是把掌柜的那几人,看得是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言语,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而此时此刻。 那打渔郎却是十分平静的笑了笑,接着便毫不在意的走到那两棵枣树前,摘下几颗枣果,就若无其事的吃了起来。 自始至终,他都完全没有因为刚才眼前这奇异的一幕,而表现出任何惊撼。 就好似在他眼中。 这样奇异的一幕,仿佛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你们说,这个打渔郎若不是隐于世间的仙人,还能是什么?” 小院那两棵枣树是如何瞬间开花结果之事,虽然只是猪肉荣从掌柜的那听来的,但此时他却说得无比详细。 仿佛他当时也在场一般。 而众人听后。 则是一个个目瞪口呆。 一时之间,竟然难以言语。 猪肉荣见状,自然也是心满意足,嘴角歪起的弧度,怕是十头大肥猪也压不住。 过了半晌之后,才渐渐有人回过神来。 而此刻。 众人心中的好奇和惊撼,也几乎如同沸腾的开水,已经从内而外的冒了出来。 “啧啧,想不到这世间还真有这种奇事,普普通通的两棵枣树,居然还能在瞬间开花结果!” “若不是这事就发生我们这四方城中,我们还真不敢相信啊!” “天呐,这打渔郎怕不真是个活神仙!” “这事还真是有点玄,我赶明儿得亲自去问问那茶馆掌柜,看看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对对对,确实得去问问那掌柜,而且还得去那小院看看,那两棵枣树是不是真的开花结果了!” “我说猪肉荣啊,你说的这事保真吗?” …… 虽然大部分人都已经彻底相信了猪肉荣的话。 可还是有些疑心重的家伙表明了自己的怀疑态度。 而猪肉荣自然是不怵,直接摆明了他的态度。 “各位放心,我猪肉荣在四方城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这点脸皮还是要的。 对于我今日所言之事,大家伙尽管去求证。 若是有半点谎言。 以后大家伙来我这买猪肉,我分文不收!” 听到猪肉荣这么说。 众人面面相觑,也是不再多说什么。 毕竟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而且此事要求证起来,也不算难。 在这种情况下。 在场的众人,几乎都不再怀疑猪肉荣所说之事。 与此同时。 众人对这个打渔郎的好奇之心,则是越发强烈。 “哎,猪肉荣,刚才你说那打渔郎已经离开四方城了,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啊,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去拜见拜见这个活神仙啊!” “对对对,我四方城来了这样一个隐世仙人,我们大家伙居然现在才知道,真是亏大发了啊!” “哎呀,我说那胡镖头和豪商张大富,为什么会和一个打渔郎走得这么近呢,搞不好他们早就知道那打渔郎是个活神仙啊!” “说得也对啊,那胡镖头和张大富在我们这四方城,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那打渔郎确实只是一个打渔郎,他们又怎么会对其如此上心!” “哎,要怪啊,也只能怪我们没有眼力劲,仙人到了我们眼前,我们却不认识!” “谁说不是呢,有道是,梦里寻仙千百遍,仙人竟在我身边!” ………… 第247章 你怕了? 此时此刻,众人的心中,皆是充满了懊恼和后悔。 毕竟这些人大多都是这四方城的本地人。 虽然他们这一辈子都不曾去过外面的明川湖海。 可活了这么久。 自然也是听过一些关于修行者以及仙人的传说。 对于这种充满了神秘色彩的人物,越是普通人,便越是好奇。 而且。 他们本身就很清楚。 像修行者以及仙人这种人物,几乎是大多数人穷极一生都不可能遇见的。 而如今。 他们突然发现。 原来真正的仙人就在身边。 并且平常在街头巷尾还能经常碰面。 可他们却熟视无睹,不识真仙人! 这种事情,就好比出门见到一坨金子,却以为只是一坨狗屎,所以连正眼看一下都没有。 于是,就这么错过了! 这事搁谁遇到,恐怕都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啊! 猪肉荣看着众人此时的神情,自然也明白他们心中在想些什么。 于是摸了摸他那圆滚滚的肚子,笑呵呵的说道: “各位也不必太过于懊悔,虽然现在那位仙人已经离开了四方城,但据那掌柜的所言,那位仙人以后肯定会再回来,只是具体要等多久才能等到那仙人回来,就没有人知道了。” 众人闻言,神情顿时释然一些,眼中也多了一些期待。 此时,猪肉荣又继续说道; “而且大家伙别忘了,那仙人虽然已经走了,可小院里那两棵被仙人施了仙术的枣树还在,且掌柜那肯定还有盈余的枣果。 据我所知,那掌柜的已经放出话来。 只要这几天去他那茶馆喝茶听书的客人,他每一桌都会送上一小碟枣果。 虽然没多少,可那是施了仙术的枣果,哪怕吃上一颗,这辈子也值了啊!” 众人一听,顿时便来了精神。 那一对对混浊的招子,仿佛也泛起了精光。 一个个摩拳擦掌,兴致昂扬的作势要往听风茶馆那走去。 ………… 话分两头。 就在苏长卿是隐世仙人的传言,在四方城闹的沸沸扬扬时。 苏长卿却依旧带着那三个孩子,来到了距离四方城一百里外的一个小山村。 整个村子依山傍水,良田阡陌,屋舍俨然。 从远处一眼看去。 便知这是一个人丁兴旺,生气勃勃的村子。 可当几人站在村口时,脸上却带着一丝疑惑的神色。 尤其是那三个孩子,神情之中明显还带着几分担忧和莫名的恐惧。 原因却也简单。 虽然此时天色还早,不过才刚到酉时。 可村子里已经看不到还有在外活动的人。 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连一声狗叫鸡鸣都没有,安静的有些不同寻常。 按理来说。 这个时间,应该正是村民外出农作结束,回家做晚饭唠家常的时候。 可这好好的村子,怎么会是这种冷冷清清的景象? 像是没有人住一般! 但苏长卿却能清晰的感知到,有许多活人的气息就藏在房门紧闭的屋内。 若是穿越前的苏长卿来到这村子里,估计会拔腿就跑。 毕竟无论是按照原来那个世界里的话本小说,还是影视大片里的套路。 这种村子绝对是有怪事发生的。 在这里多待一刻,就可能离危险更近一分。 这种情况下,除了有主角光环外,谁来了不都得歇菜? 可正所谓。 无巧不成书! 苏长卿很清楚,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身负系统,来到这个世界也已经有惊无险的活了近百年的时间。 如今的实力,也已经足以和修为强大的修行者抗衡! 还和城隍这等鬼神来往! 这一条条加起来,堪称主角光环加满! 按照穿越前那个世界的逻辑。 像这种有问题的村子,既然让他这个带有主角光环的穿越者遇到了,自然就是要让他来解决问题的。 苏长卿深知这一点。 所以自然是要留下来,看看这村子究竟有什么问题? “前面这个村庄,看样子并没有荒废,我们今晚就在这休息,或许还能吃上一顿丰盛的农家菜。”苏长卿不紧不慢的说道。 接着,便作势要往村子里走去。 而那三个孩子,则是一脸紧张的跟在苏长卿身后。 四方城属于西南方向的一座小城。 城外方圆三十里之内,还会有一些农户的民房,坐落在某些山脚之下,或者山坳之中。 而三十里之外,则人烟罕至,几乎看不到什么民房或者茅草屋。 所以自从离开四方城后的这几天里。 这三个孩子确实是吃没吃好,睡没睡好。 如今好不容易。 才碰到了一个看起来还有些繁荣的小村子。 他们自然也是想好好休息一晚。 最好是再如苏长卿所言那般,能吃上一顿丰盛的农家晚餐。 可饶是如此。 当他们来到村口,发现村子有些不对劲时,便下意识的想要离去。 毕竟他们长这么大,虽然没出过什么远门,但各种话本小说和志怪故事却没有少听。 如今这村子里的奇怪现象,便让他们不自主的联想到那些令人恐惧的事情。 可既然苏长卿都已经做好了决定。 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跟着。 毕竟早在出门之前,他们的父母亲人便提前告知过,去往都城的这一路,一切都要听苏长卿的安排。 张云苓和李瑜虽然进来这村子后,心里也是有些瘆得慌。 可出于对苏长卿的信任,他们没有任何犹豫,便跟了上去。 胡庆之躬着身子也跟了上去,但神情之中明显有着更多的担忧,下意识的紧紧挨着苏长卿,嘴里嘟囔道: “苏……苏先生,这村子怎么看起来怪怪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苏长卿温温一笑: “你怕了?” 这时,张云苓和李瑜也下意识的转头看了过来。 胡庆之不由得一愣,立马挺直了腰,语气也硬了几分: “我怕什么,我才不怕了!我就是觉得这村子不对劲,等下出了什么怪事,吓到云苓和阿瑜。” 说着,还立刻看向那两人,然后拍了拍自己那瘦弱的胸脯,强作镇定的补上一句: “云苓阿瑜,你们别怕,等下真有啥事,我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第248章 那你很勇咯? 张云苓和李瑜听到胡庆之这么一说,只能尴尬一笑。 他们和胡庆之认识这么久了,自然知道这家伙几斤几两。 那话一听,便知道这家伙是在吹牛。 自然也就没当真了。 而这时。 苏长卿却笑了笑,然后一脸认真道:“这么说的话,那你很勇咯?” 胡庆之一听,顿时来劲了,立马抬头挺胸,一脸傲然道: “那当然了,我超勇的好吧!” “这样啊……”苏长卿故作惊讶的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右手前最近的一户民房,“那你先去那家农户敲敲门,看看有没有人,若是有人的话,你便问问看,能不能留我们几人在这住宿一晚,吃个便饭?” “哈,我去?”胡庆之一愣,转头看了看那间民房。 只见那间民房的大门紧闭,木质的门板上布满了裂痕,显然已经经历过很长时间岁月的洗礼。 而此时,虽然天色还未暗下来。 但那还赖在山头的夕阳,投射出一片琥珀色的光晕,仿佛连村子都包裹在其中。 让整座原本就已经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的村子,更多了几分神秘和危机感。 “我……我还小,一个人去敲门,不太好吧?”胡庆之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说起话来都有吞吞吐吐,显然没有了刚才那股啥也不怕的气势。 苏长卿自然明白,但还是故意一脸认真的逗他道: “怎么,超勇的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胡庆之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呃……这个也不是怕不怕的事情,主要是我觉得就这样去敲门,有点不礼貌,要不我们再村子里走一走,然后在喊两声看看情况?” 苏长卿笑了笑,语气平静,“我还是喜欢你刚才桀骜不驯的模样。” “嘿嘿~” 胡庆之笑着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退,抬了抬手,“苏先生,这……这事还是你来吧!” 张云苓和李瑜见状,也忍不住笑了笑。 苏长卿轻笑一声,也没有再难为他,便道: “那你们就乖乖跟在我身后,不要随意走动,这村子确实有些奇怪。” 三个孩子一听。 顿时便更害怕了。 赶紧往后退了两步,缩在苏长卿的身后。 接下来。 苏长卿每往前走一步,他们便紧紧地向前跟了上去。 落溪倒是一点害怕的模样都没有,就像在大街上一般,大摇大摆的走在苏长卿的身前。 于是。 四个人,加一只猫,就这么走进了村子。 苏长卿并没有急着去寻求一家农户进行敲门询问。 而是打算趁着天色还未暗下来。 先在村子里巡视一番,了解一下大致情况。 或许能发现些蛛丝马迹,提前预料到可能要发生的事情。 这个村子不算大。 大概坐落着二十几户人家。 每一户的民房,几乎都是用泥砖和木梁搭建而成。 房顶之上也只是铺了两层茅草。 从这些民房的外观看上去,整个村子更是多了几分破败不堪。 按理来说。 村子周边的农田肥沃,庄稼茂盛。 就是村子里的人再穷,也应该足够自给自足,衣食无忧。 更是完全有能力将房屋建造得更加严实一些。 无论如何。 也不该是这一副有些衰败的模样。 苏长卿带着三个孩子在村子里溜达一圈后,确实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只见每家每户的木门,外墙,甚至是窗户的护栏之上,都留下了一些锋利的抓痕。 像是被某种野兽的爪印! 莫非这附近有野兽,一到晚上便会来村子里袭击村民? 苏长卿这样想着,随后便走到一家房门紧闭的民房前。 虽然已经感受了房间里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但苏长卿还是敲了敲门,故意问道: “请问家中有人吗?” “咦,老头子,外面好像有人在敲门?”房间里面,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太,神色一惊,连忙扒拉了一下身旁的老汉。 “嘘——!” 老汉一脸紧张,抬起右手便立刻捂住了老太的嘴,示意老太小声一点: “你憋说话辣么大声,万一外面是两只狗熊精咋办?” 老太一把打开老汉的手,小声嘟囔着: “这天都还没黑呐,那两只狗熊精一般都在后半夜才来村子里,再说了,那两只狗熊精说话的声音,我们一听就能听出来呀!” “哎!” 老汉翻了个白眼,轻叹一声道: “你傻啊,那两只狗熊都成了精,会说人话了,难道它们就不会学着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呃……” 老太一愣,微微一想,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小声嘟囔着: “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门外。 三个孩子躲在苏长卿的身后。 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 他们完全没有听到屋内有人说话的声音。 而站在房门前的苏长卿。 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眉头忍不住轻轻一皱,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忍不住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两只成了精的狗熊? 还会说人话? 莫非是…… 苏长卿忽然一笑,心想若是真如他猜测的那般,可就有的玩了! “咚咚——!” 接着,他便再次敲了敲门,朝屋里喊道: “两位老人莫怕,在下并不是什么狗熊精,只是从外城而来的旅人,赶路至此,见天色已晚,便想在宝地借宿一晚,当然,在下也可按照入住客栈那般,给些银钱。” 这一次喊话,苏长卿将声音提高了一点,语速放得很慢。 想要让屋里的两位老人,能够尽量听清楚他的话。 免得继续将他当成什么狗熊精了。 可不曾想。 他这番话一出口。 原本就有些紧张的三个孩子,此时则更是神色一惊,面面相觑。 啥玩意? 狗熊精…… 原本这村子里的气氛,就安静得有些瘆人。 极容易让联想到传言的魑魅魍魉,山妖精怪之异事。 而如今。 他们又亲耳听到苏长卿说出什么狗熊精这种话来。 这一下。 着实让他们更慌张了。 不过。 越是如此。 他们便越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至于动——动是不可能动的,事到如今除了紧紧跟着苏长卿,他们已经想不到还有更安全的做法了! 而与此同时。 屋里的两位老人一听,则是神色更加惊撼。 “糟了,站在外面的果然是狗熊精,要不然我们这么小声说的话,又怎么会被听到呢?” 第249章 哎呀,还真是人啊! 门外。 苏长卿一脸无奈,便只好继续说道: “两位老人,在下真不是什么狗熊精,而且还带三个孩子,若是两人不信,透过门缝看一眼便知。” 这时。 屋内的两个老人,也是不由得一愣。 心想莫非真是自己搞错了? 门外那人说话的声音中正平和,确实和那两个黑熊精的声音,有着天差地别。 思索一番后。 那老汉便对老太道: “老婆子,你就在里屋这里不要走动,我去大厅那往门缝外瞅一瞅,看看站在门外究竟是那两个狗熊,还是路过的旅人。” 老太点了点头,随即小声叮嘱道: “老头子,那你可得当心点,要是门外的是那两狗熊精,你可千万别开门。” “放心吧老婆子,我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是脑袋又不瓜,知道的知道的!” 老头摆了摆手,语气有些烦躁。 接着便转身来到了大厅。 苏长卿虽然站在门外,却已经完全感知到了那老汉已经来到了大厅。 于是,他便有意往后退了一步,并让那三个孩子从身后站了出来,好让那老汉从门缝中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而老汉来到大厅后,并未马上靠近大门。 只见他苟着身子,先是从一旁的角落里摸出一把铁铲。 然后再蹑手蹑脚。 一脸紧张的往大门走来。 每走一步,连心跳都仿佛要加快一分。 苏长卿带着那三个孩子安静的站在门外,并未发出任何声响。 因为他很清楚。 现在一点一滴的声响,都可能让屋里的那两个老人感到极大的紧张和恐惧。 所以。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露出一个“我是好人”的笑脸。 然后等那老汉等门缝中,将他们一行人看个仔细。 只是——他还有一点担心,这老人家从门缝里看人,会不会把人给看扁了? 不多时。 那老汉便已经拿着铁铲,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大门。 只见他先是眯着眼睛,往门缝外瞟了瞟。 虽然年纪大了,眼睛也有些老眼昏花。 仅仅只是靠近大门,往门缝外瞟几眼,并无法让他看清楚门外站着的人长什么模样。 当门外那几个人站在一起的轮廓。 却至少能他分辨出来,门外站着的究竟是人,还是那两只体型硕大的狗熊精! “哎呀,还真是人啊!” 老汉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 确定门外站的是人后,他的戒备心也少了一些。 原本的紧张感,也是消散了许多。 于是他便完全靠在了门后,伸长了脖子,睁大了眼睛往门缝那使劲瞅。 这一看。 便更是让他完全放下心来。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人,头上戴着一个破旧的竹笠,面容看上去似乎也就二十出头的弱冠之年。 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目光柔和。 虽然穿衣打扮和农户渔民一般,但整个人看上去,却显得很是斯文,透着几分书生的气质! 这更是让老汉感到一分莫名的安心。 再加上他确实从门缝中看到了这年轻人身后还站着三个孩子。 两男一女。 看上去都是十二三岁左右,面容青涩,神情也是有些紧张和不安。 这一下。 老汉便确定了门外站着的一行人确实只是路过的旅人,而不是什么狗熊精。 先前的担忧,便顿时消散了不少。 于是便打算开门迎接。 只是他刚准备放下手中的铁铲,想要去扭动门上的木枢时。 却又突然想起。 刚才他和老婆子在里屋小声的谈论起狗熊精时。 这门外的年轻人明显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若是普通人,又怎么能够有如此好的听力呢? 莫非这门外的年轻人不是普通人? 可他若不是普通人,会是什么? 高人,仙人? 还是成了气候的精怪? 这老汉在村子里待了一辈子,虽然没有外出江湖见过什么世面。 但由于这村子的地处要塞。 常年都有行商旅客,以及各路江湖中人经过。 这来来往往之间,自然也是给这个村里的人,带来了外界的各种江湖传言。 所以老汉自然也了解一些魑魅魍魉的精怪故事,也知道江湖中有一些传说中的修行之人,可以对付那些山精妖怪。 而在老汉看来。 门外那年轻人既然有着超乎寻常人之外的听力。 那便只能说明,他有可能是传说中的修行之人。 当然。 他也有可能是广为流传的山妖精怪所变化而来。 可老汉的内心当中,却更愿意相信这年轻人是传说中的修行之人,而不是什么山精妖怪。 而且。 现在夕阳未散。 老汉即便只是从门缝中,也能看到门外这一行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而以往听到的那些传言里。 若是成了气候的山精妖怪,在化为人形之后,被太阳照射时,是没有影子的。 所以老汉便更加确认了心中的想法,赶忙放下手中的铁铲,一边开门,一边朝里屋喊道: “老婆子哎,快出来倒些茶水招呼一下客人,站在门外的不是什么黑熊精,而是路过村子的旅人。” 这老汉虽然说已经在心里把门外的年轻人当成了修行高人,但是他嘴上却只是称其为旅人。 因为他之前也听过那些路过此地的江湖中人说过。 越是修行高人,则越喜欢隐姓埋名,低调行事。 并不喜欢被人当成高人对待。 “旅人?” 里屋之中,此时的老太一听这话,也没有多加犹豫,赶紧跑了出来。 “吱呀——!” 随着老汉将门枢扭动,陈旧的木门缓缓打开,发出绵长刺耳的声响。 这时。 老太也正好来到了老汉的身旁。 苏长卿和那三个孩子,也总算见到了这间民房的主人。 稍微有点眼力劲的,都能看出来眼前这两位老人,是一对老夫妻。 看上去大概都是年过六旬的模样,满脸皱纹,白发丛生。 第250章 怕不是两位卧龙凤雏哦! 大门一打开。 苏长卿见到这两位老人后,便立即拱手一笑,礼貌道: “多谢两位老人家,晚辈叨扰了。” 虽然仅从第一眼,他便判断出这两位老人的年纪都在他之下。 不过他还是自称晚辈。 毕竟,谁让他已经到了年过近百的年纪,却依然是一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模样呢! 拿了一头的好处,就得吃另一头的亏。 这个事啊,得认! “快请进,快请进,老朽先前久不开门,也是迫不得已,还望先生勿要放在心上。” 老汉呵呵笑着,同时立刻侧过身来,抬手示意苏长卿带着三个孩子赶快进屋。 而此时。 这老汉和老妇,也总算是完全看清了门外站着的一行人。 这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确实长得斯斯文文,面容清秀,即便衣着寒酸,浑身上下也透着一股读书人特有的柔和气质。 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三个孩子,看上去确实也只有十二三岁左右。 即便已经见到两位老人,且已经进到屋内。 可他们那怯生生的眼神,和一直紧跟着那年轻人的动作,更是让两位老人依旧能感受到他们的不安和紧张。 “喵~” 就在两位老人的目光都放在苏长卿和那三个孩子身上时。 一声突如其来的猫叫,让他们不由得一惊。 “哎呦,咋还有一只猫啊!” 老汉下意识的拉着老妇人往后一退。 随后两人低头一看。 只见一只毛色顺滑的大白猫,拖着长长的尾巴,从那年轻人的脚边钻了出来。 苏长卿见状,连忙笑着安抚道: “两位老人家莫怕,这只白猫名叫落溪,从小便由在下养大,不会伤人的,还请放心。” 说着,便低头轻声喝道: “落溪,乖乖在我身旁,不要随意走动。” 话音落下。 落溪也很给面子。 抬头看了苏长卿一眼,便乖乖走到他脚边,安静的坐了下来。 这时,两位老人见状,也是不由得再吃一惊。 “哎呦,这猫还能听得懂人话啊!” “还真别说,能听懂人话的猫,老朽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说话间。 两位老人的神色也是缓和了下来,甚至看向落溪的眼神里,还多了几分怜爱和羡慕。 “或许是因为和在下生活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便能听懂在下话中的意思。”苏长卿解释道。 老汉的目光还是停留在落溪的身上,口中念叨着,“哎呦,那这猫怕是跟着先生有好些年头了吧!” “是的,落溪已经陪伴了在下很久。”苏长卿点头笑道。 同时在心中想着。 若是真要说起来。 落溪可是已经活得比两位老人家还要久了。 可不得有好些年头了! 当然。 这话苏长卿也只能在心中调侃一番。 要是真说出来。 估计这两位老人家还得再吓一跳,然后把他们都当成妖怪给赶了出去。 为了转移话题。 这时。 苏长卿又再次说道: “两位老人家也看到了,在下受人之托,要带着这三个孩子前往都城,先前已经赶了好几天的路,如今好不容易才路过这个村子,所以今晚留宿之事,怕是要麻烦两位老人家了。” “呵呵,小事小事。” 老汉闻言,连忙摆了摆手笑道: “几位远来是客,快快请进,先喝杯粗茶解解渴。” 说着,便赶紧对一旁的老太说道: “快快快,老婆子你赶紧先泡一壶热茶。” 那老太原本还将目光放在那三个孩子身上,像看见自家孙子一般,满脸慈爱的打量着。 听到老汉的催促后,连忙笑呵呵的应声道。 “哎哎哎,我这就去。” “不急不急。”苏长卿客气一笑。 老汉则立马邀请苏长卿一行人,往摆放在正厅当中的一张八仙桌走去。 而他则马上回头,有些紧张的将那正厅的大门关上。 原本光线还算明亮的大厅,此时便昏暗了不少。 好在两扇窗户还透出一些琥珀色的夕阳光芒。 略微扫视一圈后,苏长卿便大概看出这间民房的构造。 正厅的左侧是主房,右侧是偏房,正后方则应该是伙房。 房子不算大,但却也算格局齐全。 若是只住两位老人家,更是显得绰绰有余。 “来来来,先生快带着几个孩子先入座。” 招呼着一行人坐下后,老汉一边拿着一块麻布擦了擦桌子,一边自报家门道: “老朽姓张,从小便在这村里长大,现在乡亲们都叫我一声张老头,也算亲切。”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苏长卿闻言,便自知此时也该自报家门,便道: “晚辈姓苏,一个四处为家的打渔郎,好几个月来到离这村子五十里外的四方城落脚,之后便认识了这三个孩子及其家属,如今受人所托,要带他们前往都城。” 说话间。 那老太也从后方的伙房中走了出来。 她双手捧着一个簸箕,里面放着一壶热茶,和一叠陶碗,还有一盘地瓜干。 “哎呦,苏先生怕是说笑了,我看苏先生文质彬彬,一表人才,就算不是什么秀才探花,也该是一个读书人啊,又怎么会是一个打渔郎呢?” “张老言美,这份心意领了,不过在下确实是一打渔郎。”苏长卿拱手一笑,随即又给出一个很河里的解释: “当然,若真说起来,在下也确实读过一些书,只是不值一提罢了。” 说罢,苏长卿心里便忍不住道上一句——感谢九年义务教育啊! “哈哈哈,苏先生这是过谦了。”老汉摇头说笑着,同时协助着老太将簸箕上的东西都端到桌上: “村子里如今穷得很,没什么好吃的,只能吃点地瓜干委屈苏先生和三个孩子了。” 胡庆之看着桌上那一盘干巴巴,黑不溜秋的地瓜干,忍不住扁了扁嘴。 这几天赶路,基本上都是吃干粮和烙饼为主。 用他的原话来说。 这些玩意吃得他嘴都要歪了。 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个村子,本以为至少能吃上一顿有菜有汤的农家菜。 可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玩意…… 顿时毫无胃口的他,便只能捧起眼前的陶碗,一口一口的喝着热茶。 当然。 即便他心中再是烦郁,也不好意思在如今的场面上表达出来。 毕竟人在屋檐下,哪能直接扫了主家的脸面。 而张云苓和李瑜此时却是态度要好上许多。 两人虽然也是没啥胃口,但却一人主动拿起一条地瓜干啃了起来。 只是无论如何。 三个孩子此时也装不出一副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 张老头见状,也只好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老莫要客气,有吃有喝,在下和几个孩子已经很知足了。”苏长卿和煦一笑,希望能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可即便如此。 他心中却还是有些疑惑。 先前他们往村口这边进来时。 明明见到这山坳里满是稻田和菜园,甚至还有玉米棒子,和一些果树。 且这些农作物长势极好。 按理来说,收成应该很不错。 怎么也不至于只能吃地瓜干啊! 当然。 苏长卿虽然心里有这些想法。 却并不认为是这两位老人家过于小气,才不愿意拿出好一点的食物出来待客。 毕竟这个年纪的老人家,一般都很懂待客之道,更不会对几个孩子小家子气。 仔细想想。 定是有其他原因。 只是苏长卿也不好直接询问。 那样更容易让两位老人家心中多想,徒添烦闷。 而且他也已经意识到。 这个事情的原因,或许和先前听到这两位老人家谈话中的狗熊精有关。 于是。 喝了一碗热茶,吃了两条地瓜干后,苏长卿便故作好奇的问道: “对了,先前在门外听到两位老人家说起两只狗熊精,不知此事有否与晚辈详细说说看?” 这话一出口。 原本无精打采的三个孩子,像是打了鸡血一般,顿时便来了精神。 一个个马上放下手中的陶碗,双手靠在桌面上,用肘部支撑着身体。 此时房间里光线虽然有些昏暗,可他们三个眼中的光芒,却仿佛亮如明昼。 那可是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呀! 没办法。 这种山精鬼怪的奇异之事。 不仅对江湖中人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对他们这种没有任何江湖经历的小屁孩,也同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在这一刻。 好奇心已经让他们忘记了肚子还未填饱之事。 “哎呀,这事说来可就话长了!” 张老头说起这事,便顿时一脸苦闷,随即像突然想起什么来,话锋一转便问道: “不过苏先生,老朽有些好奇,先前老朽和老婆子在里屋说起狗熊精时,明明声音已经尽量压低了,按理来说,你在大门外应该听不到才对。 可为何你却能听得如此清楚? 莫非你有什么类似传言中千里耳这种仙人手段?” 张老头这番话一说出来。 三个孩子也是立马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 齐刷刷的将好奇的目光又投射在苏长卿身上。 一个个眼睛睁得溜圆。 那一副好奇的模样,像是在看什么奇异怪物一般。 而苏长卿见状,先是平静一笑,随后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张老说笑了,在下哪有什么神仙手段,而且此事也不是如传言中千里耳那般玄妙。 只是在下从小便耳聪目明,再加上这些年来打渔为生,在水面上经常用听声辨位的方式,寻找鱼群聚集之处。 久而久之。 在下的听力便比起常人要强上许多。 说起来,这也算不得什么奇异之事。” 这番话一说出来。 无论是那两位老人家,还是那三个孩子,都是一脸“就这”的表情。 不过。 苏长卿这番话,可以说是有理有据,毫无破绽漏洞所言。 所以即便如此。 几人面面相觑后,便也只能无奈一笑。 “若是方便的话,还是请张老说一说那两只狗熊精的事情,或许此事晚辈能帮上一点忙。” 张老头一听,顿时便恢复了精神,开始讲故事一般,说起了那两只狗熊精的事情。 “那是半年前的一个晚上,有两只狗熊突然闯进了我们村子。 它们力大无穷,破坏了不少房屋和农田。 大家都很害怕,尝试过各种方法驱赶它们,但都没有用。 更吓人的是。 它们还会说人话! 所以我们村里的人都认为这两只狗熊是成了精的妖怪。 不过。 说来也怪。 那两只狗熊精除了会说人话外,却也和普通的狗熊没有太多的差别。 因为我们也并没有见识过它们还有什么其他奇异的手段! 不过即便如此。 我们也对付不了它们。 自从村民们都不敢再和它们进行正面斗争后。 这两只狗熊精便抢走了我们村子里的大部分粮食。 而且。 它们还威胁我们每月都要把那些味道好吃的蔬菜水果,主动收好放在家门口。 它们晚上会过来拿。 若是哪家没有放,它们就要拆了哪家的房子! 于是,我们这些村民们,就不得不听它们的。 唉,自从那之后。 我们的日子就这样变得艰难了起来,能吃的都是一些没啥味道的粗粮……”张老头叹息着说道。 苏长卿听完,陷入了沉思,心想这两只狗熊精怕不是两位卧龙凤雏哦! 三个孩子更是听得目瞪口呆! 它们本以为像这种狗熊精的故事,必定充满了各种奇异色彩。 甚至满是血腥和恐怖! 可谁曾想。 这两只所谓的狗熊精除了会说人话外,竟然和普通狗熊没有什么不一样? 更让它们难以理解的是。 它们都成精了,跑到村子来,居然就为了抢村民们的粮食? 你这还配称为精怪吗? 怕不是来搞笑的哦! 三个孩子忍不住心里一番吐槽。 就这? 说好的狗熊精,结果就着? “对了,那两只狗熊精来到村子里这半年时间,可有伤过村民性命?”苏长卿忽然问道。 “呃这……”张老头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犹豫起来,他仔细回忆一番,却发现那两只狗熊精来到村子里后,虽然拆家毁院,看似穷凶极恶,可好像并没有伤害任何一个村民! 于是。 张老头连忙道: “说来奇怪,村子里的人不多,大家几乎每天都能见面,好像这半年来,没有人受过这两只狗熊的伤害!” 第251章 可以一试 苏长卿听后,点了点头,嘴角也莫名浮现出一丝笑意,饶有兴致的说道: “如此说来,这两只狗熊精倒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山精妖怪。” 张老头也点点头,面露疑惑道: “按苏先生这说法,这两只狗熊精确实与传言中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山精妖怪有所不同。 它们虽然抢走了我们村民的大部分粮食,却也没有伤害我们的性命。 而且也给我们留下了一部分粗粮,让我们不至于饿死。” 苏长卿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心中却不由得轻叹一句:“一顿饱和顿顿饱,这两只狗熊精还是分得清的!” 这时,那张老头又试探性的问道: “对了苏先生,刚才你说或许有办法对付这两只狗熊精,可是真的?” “可以一试。”苏长卿笑了笑,却并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不过那三个孩子却是顿时露出一脸惊诧的表情。 尤其在胡庆之看来。 即便那两只会说人话的狗熊精和普通的狗熊没有差别,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奇异手段,更没有伤害过那些村民的性命。 可无论如何。 也不应该是苏先生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打渔郎能够对付的啊! 甚至哪怕是他爹胡武这个镖头过来,也不一定能对付两只狗熊精啊! 思来想去。 胡庆之便只觉得,这个苏先生是在吹牛逼! 亦或者是他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对付两只黑熊精就像对付两条鱼那般简单! 想到这里。 胡庆之也是忍不住摇了摇头,心想要是苏先生真不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就跑去对付那两只黑熊精,到时那可就要遭老罪咯! 而张云苓和李瑜虽然也很惊讶。 不过他们两人却和胡庆之的想法有些不同。 李瑜是因为曾经亲眼见过苏长卿用一根烧火棍,轻而易举的便稳稳接下了他不小心从手中滑落的一个陶碗。 且那时。 苏长卿便告诉过他,自己确实会一点点功夫。 虽然不高,但行走江湖,却也够用了。 虽然苏长卿这句话当时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就像是谈论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可李瑜那时便觉得,苏长卿这话,一定是谦虚了。 只是。 当时的情况下,他也不好多问。 而且那次之后。 他也确实没有再见过苏长卿施展过任何“功夫”! 所以。 当他刚才听到,苏长卿说自己或许可以尝试去对付那两只狗熊精时。 明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心中却又冒出一个想法——苏先生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而对于张云苓而言。 虽然她从未见过苏长卿展露过任何功夫,也并不清楚他是否通晓武道。 而且苏长卿平时的模样,都是一副瘦弱打渔郎或者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形象。 反正仅从外表看去,实在是无法把他和那些所谓的练武之人联系在一起。 可是有一点却又让张云苓感到很是奇怪。 那就是。 当她和苏长卿待在一起的时候,却又总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仿佛只要站在苏长卿的身旁,哪怕天塌了,也能平安无事! 第252章 在下自有在下之法 而此时的张老头,听到苏长卿说可以一试之后,虽然立即面露欣喜之色,可心中却是又多几分疑惑和担忧。 想了想后,便还是带着几分笑意说道: “苏先生,不是老朽信不过你,只是老朽不得不先提醒你一下,虽然那两只狗熊精目前为止都没有伤害过村民的性命,可它们毕竟是两只狗熊精,若是想要杀害我们这些肉体凡胎的普通人,恐怕也是轻而易举的。 所以老朽很想知道,苏先生想要如何对付那两只狗熊精? 难不成是苏先生想要以一人之力,对那两只狗熊精进行正面袭击?” 张老头这番话里的几乎满是疑问。 虽然先前因为苏长卿的听力异于常人,让他还以为苏长卿是什么行走江湖的修行之人。 但后面听过苏长卿那一番合情合理的解释后。 他便只好把苏长卿当成一个平平无奇的打渔郎了。 而在他的看来。 若是如此。 苏长卿也不过只是一肉体凡胎,又如何能对付那两只力大无穷,异常凶猛的狗熊精呢? 而事实上。 不仅张老头心中有着这个疑问。 三个孩子的心里,也是同样有着这个疑问。 只是三个孩子并没有像张老头那般,将心中的疑问直白的说出来。 这一点。 其实苏长卿心里也很清楚。 所以当张老头提出这个疑问后,看着那三个孩子一副好奇的模样,苏长卿笑了笑,便一脸淡然的说道: “张老先前不是说,那两只狗熊精不是会说人话吗?” “对啊!”张老头愣愣的点点头,眼神中还是带着几分充满睿智的疑惑: “不过那两只狗熊精会说话,和苏先生有没有办法对付它们,似乎也没有什么相关的呀?” 苏长卿闻言,便语气平静道: “还是有些相关的,既然那两只狗熊精会说人话,也听得懂人话,那在下便可以和它们讲讲道理。 这样一来,兴许它们以后就不会再来村子里抢夺粮食了!” 此话一出。 无论是张老头,还是那三个孩子,顿时就傻眼了! 啥玩意? 讲……讲道理? 跟两只黑熊精去讲道理…… 房间里的几人纷纷沉默起来,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静!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半晌之后。 还是那张老头率先回过神来,强行从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哪个啥……苏先生,不是老朽不相信你哈,只是和精怪之流讲道理这事,老朽活到了这把年纪,也是从未听过啊! 先不说那两只黑熊精能不能听懂苏先生你讲的道理。 就是能听懂,它们也未必会乖乖照做啊! 更何况。 这个世道,连人都不一定讲道理。 毕竟,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而那两只狗熊精,随便一爪子拍过来,都比沙包大的拳头还要大。 这种情况下,它们又怎么会好好的听你进道理呢!” 说完这番话后,张老头似乎又觉得这话有点不礼貌,连忙又赔着笑容补上一句: “苏先生,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若是要和那两只黑熊精去讲道理,恐怕得吃大亏啊!” 三个孩子听后,也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而此时的苏长卿,却是轻轻摆了摆手,笑道: “无碍,若是那两只黑熊精不愿和在下讲道理,那在下也略懂一些拳脚。 总之,在下自有在下之法,张老无需担心!” “这……”张老头一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了想后,只好笑呵呵的补上一句: “听苏先生这话的意思,想来心里也是有了十足的把握,那老朽也就放心了。 当然。 若是苏先生对付那两只狗熊精时,有什么需要老朽和村民们帮忙的,还请尽管开口。 只要能出上一份力的,老朽和村民们也一定会尽力而为。” 虽然张老头的心里面还是不太相信苏长卿能对付那两只狗熊精,但是他这番话说得也算是滴水不漏,恰到好处。 而苏长卿则拱了拱手,笑道: “张老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对付那两只狗熊精,在下一人便足矣。 只是在下还需要了解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便是那两只狗熊精的藏身之处,不知张老是否知道? 第二件事,便是那两只狗熊精距离下一次来村里掠夺粮食的时间,大概是几天后?” 张老头闻言,想了想便道: “那两只狗熊精的藏身之处,老朽和村民们还真不是特别清楚。 不过按照老朽的推断,那两只狗熊精应该是藏身于五里之外,东南方向的山坡之上。 因为在那两只狗熊精还没有来到村子之前,一些村民们便去过那个山坡,并且发现那边有一个很大很深的山洞。 而且那个山洞冬暖夏凉,可以说是一个天然的大地窖。 往年的时候,我们还会把秋收丰收时的大部分粮食和蔬菜,都专门运到那个山洞里进行保存,以便过冬。 而两只狗熊精体型庞大,再加上又掠夺了我们村里这么多的粮食,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吃不完的。 老朽想来想去,这村里周边的地域,能容得下那两只狗熊精,以及那么多粮食的地方,也就只有那个山洞了。” 张老头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继续道: “至于那两只狗熊下一次来村里掠夺粮食的时间,按照以往的规律,应该在七天之后。” “是这样啊……”苏长卿眼眸低垂,若有所思的的点点头,接着便对张老头道: “在下接下来的时间里,还得带着这三个孩子前往都城,这一路山高水远,又只能依靠脚力,怕是不能等到七天之后,让那两只狗熊精主动进村现身。 所以在下心中已经想好了一个对策。 今晚稍作休息之后。 明日一早。 在下便带着三个孩子,一同前往那座山坡之上的山顶之中,寻找那两只狗熊精的踪迹。 若是在下能够成功找那两只狗熊精。 必定将其带下山来,给村民们一个交待!” 第253章 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当苏长卿一本正经的说完这个听起来合情合理的计划。 张老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却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而那三个孩子,此时也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刚才那个计划听起来,苏长卿要去对付那两只黑熊精的事情,似乎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可不知为何。 他们又觉得自己似乎也被卷入了这件事情中。 片刻之后。 张老头率先反应过来,忽然一惊,连忙道: “等等,按苏先生的计划,明日一早去那个山坡上寻找两只黑熊精时,还要带着这三个孩子?” 说话间,张老头也是神色惊诧,目光不断在那三个孩子身上流转,语气中明显透着几分担忧和疑惑。 而此刻。 三个孩子也是忽然一愣,顿时便面面相觑…… 先前他们三个便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 可一时之间。 却是没有反应过来。 此时经过张老头这么一提点。 三个孩子这才意识到,原来对付那两只狗熊精这事,他们也得跟着掺和进去。 想到了这一点。 三个孩子都忍不住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苏长卿。 在他们这个年龄段,想象力就像一壶烧开的水。 但凡遇到点风吹草动,便得一股脑往外冒。 所以此时这三个孩子,已经在脑海中想到了这样的一幕场景: 明天一早。 苏长卿带着他们三个,前往村子南边五公里外的那个山坡,成功寻找到那个山洞。 然后毫无意外的,遇到那两只狗熊精。 这时,苏长卿上去,准备和那两只狗熊精讲道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毫无疑问。 苏长卿会被那两只狗熊精按在地上摩擦。 而他们三个,应该会被那两只狗熊精当成饭后甜点…… 想到这。 三个孩子便都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浑身上下都感受到一阵莫名的寒意袭来。 此时。 苏长卿感受到三个孩子的目光,以及张老头那一副疑惑的神情,便笑道: “张老莫要担心,在下此次既然是受人之托,答应这一路要护送这三个孩子平安到达都城,那便一定会尽我所能保护这三个孩子的安全。” “所以,这一路上,无论在苏某去哪儿,都得将这三个孩子带在身边。” “只有这样,在下才能够尽可能的保护这三个孩子的生命安全!” “啊这……”张老头顿时一愣,只能无言以对。 而三个孩子此时也只觉得……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 翌日。 清晨时分。 一轮红日于远处的山峦之上缓缓升起。 赤红的阳光,如同滚烫的铁水般喷薄而出。 像是打火花似的,从天际洒向人间。 张老头和张老太都早早起床,两人一起在伙房里忙碌着,似乎是在准备着朝食。 苏长卿也早早就醒了。 不过他并没有出门,只是静静的坐在窗前的木椅上,看着远处的山坡。 落溪也醒来了,静静的趴在窗头上,像是专门陪伴着苏长卿一般。 过了一会儿。 苏长卿也转过头来,看看那三个孩子熟睡的模样。 这间农宅不大,除了伙房和厅房外,就只有两间卧房。 所以苏长卿便只能带着三个孩子,在这间偏卧打发一晚。 不过张老头和张老头也算在尽力招待了。 虽然这间偏卧只有一张小小的木床,但是张老头昨晚特意将厅房的两张长板凳搬进这间偏卧,然后从伙房搬来两张旧门板。 只见他将两张旧门板竖着放在两张长板凳上,然后合并在一起,就这样拼凑成了一张简单的木板床。 随后他和张老太又去正卧的柜子里搬来两床被褥,在这张简单的木板床上铺展开来。 于是。 一张简易的大床,就这么铺搭好了。 比起偏卧中那张只能睡一个人的小床。 这张用长板凳和门板搭建起来的大床,若是能挤一挤,睡三个成年男子都不是问题。 所以张老头原本想的,便是让苏长卿带着两个男娃,在这张大床上挤一挤,对付一宿。 而那个女娃则单独睡在那张小床上。 这样一来。 即便这间偏卧有些拥挤。 但至少也能让这四个长途跋涉的过客安安稳稳的睡上一晚。 但张老头不知道的是。 昨天晚上,张云苓那个女娃确实是一个人睡在那张小床上。 可苏长卿却只是让胡庆之和李瑜这两个男娃,睡在那张临时搭建起来的大床上。 而他自己,则是在窗前的长椅上静坐了一宿。 还真像是一个守护者。 不过这一整晚他都是在闭目养神,也算是在休息了。 而这三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孩子,长途跋涉的这么久后,也早已经累得不行。 昨晚他们一沾到床,便呼呼大睡。 看着三个孩子安稳的睡了一觉,他便觉得昨夜的守护值得了。 过了一会儿。 阳光越来越明媚,一道道耀眼的光线,如同一柄柄金色的利剑,穿透窗户的薄纱,照射进屋内。 这个偏卧原本就较为窄小。 耀眼的晨光透进来后,整间屋子都明亮了不少。 人在黑暗的环境中入睡之后,若是突然感受到明亮的光线,便会瞬间清醒不少。 原本还沉浸在梦乡中的三个孩子,此时便无意识的将眉头微微皱起,用手揉了揉眼睛,嘴里还迷迷糊糊的发出微弱的哼唧声。 而此时。 张老头和张老头在隔壁的伙房中,似乎也正忙得热火朝天。 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柴火在炉灶中燃烧时的噼啪声,两人时不时交谈的对话声…… 堪称声声入耳。 不多时。 一阵阵饭菜的香味也从窗外飘进了屋内。 三个孩子刚才因为屋内突然光亮的原因,本来就有了一些清醒的意识。 再加上昨晚他们本就没有吃饱。 如今睡了一夜,肚子的饥饿感自然就更加清晰。 此时闻到这一阵阵菜香后,瞬间便清醒了不少。 三人揉了揉眼睛,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醒了过来。 “咻咻……什么东西,好香啊!” 胡庆之吸了吸鼻子,成为第一个睁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的人。 第254章 我的脑袋也不是面团捏的 “好多菜啊!” “一大早就吃这么丰盛吗?” “这些饭菜真是给我们吃的吗?” 餐桌前,三个孩子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一个个脸上的神情,都充满了不可置信。 苏长卿坐在一旁,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笑而不语。 其实啊。 餐桌上一共摆了五六个菜。 一碗胡葱煎鸡蛋,一份南瓜煲,一个干笋焖腊肉,一碟咸葅,一盘煎豆腐,一盅野菌汤。 还有一份刚刚出锅的蒸米饭! 对于一般的穷苦人家而言,这一顿朝食确实算得上丰盛。 说是美味佳肴也不算夸张。 可其实对于胡庆之和张云苓这两个原本就家世不错,常年锦衣玉食的孩子而言。 这一顿饭菜,其实算不得什么美味佳肴。 不过自从几天前,苏长卿带上他们前往都城书院的旅途后。 虽然在苏长卿的照顾下,说不上风餐露宿这么凄凉。 这一路上,他们也实在是没吃上几顿好的。 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吃一些干粮,或者在官道路边开设的茶摊里吃上一碗阳春面。 对于苏长卿和那些常年行走江湖的旅人而言。 哪怕在旅途的路上一直吃那些东西,也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毕竟他们常年在外,早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 哪怕是真的餐风露宿,他们也完全能适应。 可对于这三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孩子而言,这几日来可以说是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 刚出发那两天,他们因为对这趟旅途充满了强烈的期待感和新鲜感。 所以对于每天吃什么,睡哪里,还不是很在意。 可过了几天后。 旅途的疲惫感上来了。 再过着吃也吃不饱,睡也睡不好的日子,还要每天凭借脚力辛苦的赶路。 这种情况下。 对于他们这三个孩子而言,每天便都算得上是在过辛苦日子了。 就像某个哲人说的那般。 这生活是否幸福啊,都是对比出来的! 有了前面那段时间的苦日子对比。 此时这三个孩子,在安安稳稳的睡一觉后。 一起床还能吃上这么一大桌子饭菜。 这让他们顿时只觉得这一桌平常毫不起眼的农家饭菜,堪称这一辈子吃过最美味可口的佳肴! 只是让苏长卿感到有些奇怪的是。 昨天晚上,这张老头还说他们村民们那些好吃的食物,都被那两只狗熊精抢了回去。 所以只能拿些地瓜干来招待他们。 而如今这一大早。 却做了这么一桌堪称宴席的美味佳肴。 实在是有些奇怪! 在苏长卿看来,今天早上这一桌子菜肴,怕是张老头把藏在家里最后的那些珍品存货都拿出来了。 这样一想。 还是蛮让人感动的! 于是苏长卿便拱手道: “张老太客气了,一顿朝食便做得如此丰富,在下实在是受之有愧,只能先替三个孩子道一声谢了。” 而此时。 张老头看着那三个孩子一副哈喇子都要流到地上的模样,也赶忙笑呵呵的说道: “哈哈哈,莫要客气莫要客气。来来来,苏先生和三个娃儿快请用餐。” 话音落下。 胡庆之便瞬间开启饿虎扑食模式,拿起筷子便不顾形象的吃了起来,嘴里塞着两块腊肉的同时,还嘟囔道: “终于吃上一顿好的了,这一路上连续好今几天都是吃干粮,吃得我嘴都歪了。” 李瑜和张云苓见状,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不过他们犹豫了一会,见张老头和张老太这两位老人家都还没有动筷,便也不好意思动筷子。 一旁的苏长卿见状,便对张老头和张老太劝说道: “两位老人家,也快一起吃吧!” “不急不急,你们先吃你们先吃。”张老头一脸慈祥,笑呵呵的摆了摆手: “今儿这一顿,苏先生你们可一定要吃饱了呀。” “等下你们就要去南边的山坡寻找那两只狗熊精,到了那边,可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啊!” 说着说着。 张老头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散了不少,转而十分丝滑的换成了一副满是悲伤和无奈的神情,就连声音都带着几分悲呛: “那两只狗熊精虽然来到这里这么久,都还没有伤害任何一个村民的性命。 可它们那庞大壮实的身躯,厚重的皮毛,再加那比柴刀还要锋利的利爪,可以说一瞬间便能要了人的性命。 苏先生,你们这一去,可真的是凶多吉少啊! 所以,老朽唯一能做的,便是拿出家里所有能吃的,给你们做上一顿像样点的饭菜。 让你们啊,可以吃饱了,再上路……” 三个孩子此时只顾着吃,完全没有认真听张老头在说些啥。 而苏长卿此时听到张老头这么说,却不由得一愣! 啊这…… 听起来怎么有点怪怪的? 过了半晌。 苏长卿这才反应过来。 敢情这张老头是把这顿出发前吃的饭菜,当成了他们这四人最后的朝食啊…… 难怪会把家里平常舍不得吃的食物都拿了出来! 想到这里。 苏长卿不由得觉得有那么一丝愧疚……但也不多! 毕竟对他而言。 以目前的实力,拿下两只狗熊精,简直是猴子摘桃——轻而易举! 不过。 这两位老人家的心意,还是让他心中一暖。 于是。 苏长卿便安慰道: “两位老人家的心意,在下十分感激!” “不过还请两位老人家放心,苏某虽然只是一介乡野渔郎,但对付那两只狗熊精,还是有相当的把握。” 说到这里。 苏长卿顿了顿,夹起一块腊肉放入嘴里,露出一副无比自信的神情,语气坚定道: “毕竟,我的脑袋也不是面团捏的!” 此话一出。 张老头和张老头忽然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看苏长卿的脑袋,便顿时目瞪狗呆…… 而原本吃得正欢的三个孩子,也是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 一个个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然后用一种怪怪的的眼神看向了苏长卿。 那种眼神,苏长卿有些熟悉——那是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 第255章 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虽然这顿朝食的过程中,有一些小插曲。 但桌上这些堪称美味的农家菜,还是让三个孩子和苏长卿都吃得很是痛快。 尤其是对这三个孩子而言。 连续过了几天的苦日子后,如今能够稳稳的睡完一觉,再吃上这么一顿好的。 这小日子啊……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三个孩子吃得尽心,自然也就吃得快。 不多时。 桌上的那五六个菜碗,便都见了底,只剩下一些汤汁。 张云苓作为一个女孩子,发现自己吃得有点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率先放下了筷子。 李瑜因为家穷的原因,从小便养成了勤俭节约的习惯。 他虽然吃得也不少,但却并没有吃多少菜,即便只用一些汤汁泡饭,也能吃饱。 为了不浪费粮食,他将自己碗里用两勺汤汁泡了泡,吃得干干净净,这才安心的放下碗筷。 而胡庆之吃完最后两块腊肉后,终于有些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摸了摸肚子,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满足。 “这菜真不错,我吃饱了……嗝~” 说话间,还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 惹得几人忍不住笑了笑。 张老夫妇俩见这一桌子饭菜都吃得一干二净,脸上也是露出欣慰的笑容。 …… 位于这个村子南边的一处山坡上。 背阴的山腰位置,植物的生长并不茂盛。 无论是树木还是杂草的长势,都比另一边的向阳处要显得稀疏许多。 甚至有些草木还多了几分枯败之意。 然而。 在一处略显茂盛的茅草中的,却隐藏着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洞口还算比较高,大约八尺左右。 宽度的话,却只有三四尺左右。 不过即便如此。 光从这个洞口的大小,以及洞内那一眼望去如同深渊一般的黑暗来看。 也足以想象得出这个山洞里面必定又深又大。 而此时。 在这个山洞的深处。 却是又透着几分光亮。 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四周的洞壁上,镶嵌着大大小小的萤火石,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而在一旁的地面上。 两只体型壮如水牛的狗熊精,此刻正沉入在梦乡之中。 它们的身形相差不大,不过那一身厚重的皮毛都有着明显的颜色差异。 一只浑身皮毛都是深褐色,脸上和胸前则是长着一片十分规则白色毛发。 而另一只则是一身屎黄色皮毛,脸上和胸前,则长着一片十分规则的棕色毛发。 若是此时有人来到这个山洞中。 想必光看它们那奇特中又带着几分优雅的睡觉姿势,便能看出这是两只很有智慧的狗熊精。 深褐色的那只狗熊精,此时正抱着十根玉米,两个大南瓜,一个冬瓜,还有一罐蜂蜜,睡得那叫一个美! 那张圆乎乎的熊脸上正冒着笑容,像一颗石炭球一般的黑色鼻子正吹出一个鼻涕泡泡。 而那只屎黄色的狗熊精的睡姿,则更有几分大聪明的气质! 此时的它。 正张开着双手双脚。 以一个“大”字的形态,趴在一堆果子上。 在它身边还摆放着两只用泥土包裹着的叫花鸡,以及一篮子云英鸡蛋。 即便现在它完全处于沉睡状态。 可脸上那张熊嘴嘴角上扬的弧度,却可以清楚的体现出它此时的心情有多么美好! 仿佛抱着怀中的食物入睡,就像拥有了全世界一般。 虽然这两只狗熊精把这个村子里那些好吃的食物,都从村民手里抢了过来后。 已经完全不再需要四处翻山越岭去寻找吃的。 但是它们的作息时间,却依然没有改变。 原本晚上这个该出去寻找食物的时间段,它们便只需要在洞里吃这些从村民手里抢过来的食物。 吃饱喝足后。 便一起从洞中出去,在这附近的山头随便转转,四处看看,就当作是消食减肥。 若是外出后碰到其他动物,便随手欺负一下。 以此来表明它们这两只狗熊精已经来这里占山为王,以后这片山头的飞禽走兽,都得奉它们为老大。 其实它们不想做这些,对这种称王称霸的事情没有什么执念。 只是来到这片山头后。 它们便再也找不到一个合格的对手了。 无论是这片山头的飞禽走兽,还是山坳中那个村子的村民,都无法对它们形成任何威胁。 而如今。 它们可以说是不愁吃,也不愁喝。 更没有任何生存危机! 所以大部分时候它们都是极度无聊的。 甚至。 在它们闲的蛋疼时,还会时不时抬头看看夜色。 然后学着从人类口中听来的古诗词,像模像样的念出几句诗词来。 直到一个晚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即将天亮时。 它们才会不紧不慢的回到山洞中,再吃上一顿,然后继续美美的睡上一觉。 几乎每个漫漫长夜的无聊时间,它们都是用这些极度无聊的方式打发的。 ………… “看来,应该就是这个山洞了!” 洞口处。 苏长卿已经感知到了山洞深处有两只大型生物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落溪也探着脑袋往洞口看了看,似乎也嗅到了某种生物的气息。 三个孩子此时正跟在苏长卿身后。 听到他说这话,便不由得顿时一惊。 “苏……苏先生,那两只狗熊精,该不会真的在这个洞里吧?” 胡庆之躲在苏长卿的身后,往前探了探,同时又缩着脖子,模样有些猥琐的看向黑漆漆洞口。 而他语气之中,则更是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恐惧感。 李瑜和张云苓也都下意识的往前探了探身子。 看着眼前这个神秘黝黑的洞口。 两人的忍不住缩了缩了脖子,连身体都莫名的颤抖了几下。 虽然此时这三个孩子还未见到那两只狗熊精是啥模样。 可光看着眼前这个深不见底的洞口。 他们便已经忍不住在心里将那两只狗熊精的模样,想象得极为恐怖。 甚至是堪比魔鬼般的恐怖存在! 仿佛那两只狗熊精一出现,便是会将他们一口一个都吃掉。 脑阔都要被咬得嘎嘣脆那种…… “嗯。”苏长卿点了点头,低声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山洞应该就是张老夫妇昨晚所说的那个山洞!” 第256章 这谁能忍? 胡庆之闻言,不由得一愣,心中恐惧感迅速上升,语气有些惊慌道: “那……那两只狗熊精现在该不会真的在这个山洞里吧?” 虽然苏长卿已经感知到,此时那两只狗熊精正在山洞深处,但他却没有直言,而是笑了笑,语气随意道: “这个嘛,我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呃……”胡庆之尴尬一笑,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一旁的李瑜和张云苓虽然心中也充满了恐惧,可此时却还是下定了决心,准备在苏长卿的带领下,一起进入这个山洞。 苏长卿自然是看出来了,三个孩子此时对这个山洞是充满着恐惧的。 可实际上。 他却没有打算带这三个孩子进入这个山洞。 虽然带他们进入山洞后,苏长卿依然有能力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毕竟以他现在的实力。 对付两只狗熊精,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这个山洞对苏长卿而言,也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而且目前从洞口来看。 这个山洞内部必定很深,且几乎没有什么光线。 当然。 对他而言,即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也并不会影响他观察周遭十丈之内的视线。 可对三个孩子而言。 这种几乎完全黑暗的洞内环境,会让他们内心的恐惧无限扩大。 甚至在山洞内发生的任何一点声响,都可以引起他们的慌乱,从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 苏长卿目前的想法是,他先带着落溪进入山洞,以绝对稳妥的方式找到那两只狗熊精,然后以德服熊,和它们好好讲一番道理。 若是这两只狗熊精愿意讲道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当然。 苏长卿在心中也早也做好了第二手准备。 如果这两只黑熊精不喜欢讲道理,那他也是略懂一些拳脚的。 苏长卿相信,对这两只狗熊精而言,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竹笋炒肉解决不了的。 实在不行的话,就再加两个大逼兜…… 总之。 无论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 亦或者无论是动动嘴角,还是动动手脚。 反正苏长卿是打算彻底让这两只狗熊精心服口服之后,再带它们出去和三个孩子见面。 “这样吧,你们三个就暂时在洞口处守着,我先带着落溪进洞内看看,若是当真能找到那两只狗熊精,我便将它们带出来。” 既然心中已经有了安排,苏长卿便如是说道。 “哈!!!” 三个孩子闻言,先是一愣。 脸上那原本满是恐惧和担忧的神情,则是立即多了几分疑惑。 他们本以为马上就要跟苏长卿一同进入这个山洞,去寻找那两只恐怖的狗熊精。 虽然心中对此感到十分恐惧,但他们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不曾想。 苏长卿此时却给出了这样的安排。 虽说三个孩子都对此都感到有些意外,可回过神来后,还是突然便感受到有一种莫名的轻松。 就像原本压在心中的一块石头,突然就放下了。 而苏长卿说完之后,也不再多言。 转身便准备山洞内走去。 这时,一向少言的张云苓忽然下意识向前一步,急声喊道: “苏先生,可你若是一去不回呢?” 已经转身踏入洞内苏长卿并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 “若是一去不回,那便一去不回!” ………… “啪!” 皮毛颜色为深褐色那只狗熊精原本睡得正香,可突然感到鼻子一痒,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便弄破了鼻尖上那个大鼻涕泡泡,发出一道轻微的气爆声响。 它微微摇了摇脑袋,眼睛却并没有睁开,只是嘴里迷迷糊糊的嘟囔道: “憋……憋扒拉我……” “喵……” 蹲坐它身前的落溪愣了愣,抬起的右爪也停在了半空当中,然后转头看向一旁的苏长卿,那眼神和表情好像是在说:“这个大家伙好像不太聪明的亚子……” 苏长卿摆了摆手,示意落溪退至一旁。 接着。 他便向前两步,半蹲下来,看着眼前这个睡得正香的狗熊,神情露出几分不爽,心想: “我们一行人,一大早就出门来找你们这两个狗熊精,结果你们却在洞里吃饱喝足,睡得正香!” “这谁能忍?” 圣贤有云,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当苏长卿自认为不是什么劳什子圣贤。 所以不想退的时候,就不必退。 不想忍的时候,更不必忍。 啪——! 一声闷响! 苏长卿抬手就是一个大逼兜招呼上去。 力道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哎哟,妈呀!” 棕色狗熊精一声惊呼,瞬间清醒。 猛得一下从地上坐起,用厚厚的熊掌摸着自己的熊脑,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一人一猫。 此时。 那只屎黄色的狗熊精也被惊醒,立马爬起来问道:“熊大你怎么了?” 这是苏长卿长第一次听到这两只狗熊精说人话。 感觉有点怪怪的…… 怪熟悉的! 怎么说呢? 它们的声音又闷又憨,像人得了风寒,鼻子堵塞后说话时的感觉。 而且刚才那只屎黄色的狗熊,好像叫这一只棕色狗熊精为“熊大”? 这……莫名有些熟悉的赶脚? 苏长卿左手抱在胸前,右手肘压在左手上方,单手托着下巴,面露沉思之色。 这时。 那只原本还处于懵逼状态的狗熊精熊大,也是愕然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冲着眼前的一人一猫叫喊道: “哎呀,你们想干嘛,光天化日之下,难道就要进洞打劫,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啊!” 随着熊大的叫喊。 那只屎黄色的狗熊精,竟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站在一旁的一人一猫。 于是它也连忙跑到熊大的身边,手舞足蹈,助威般叫喊道: “就是就是,你们一声不吭的就闯进我们的洞里,还动手打熊,这不是欺负老实熊吗?” 第257章 莫非,你听说过我的故事? “你们这两只成了精的狗熊,居然还知道王法,还知道天理?” 苏长卿摸了摸下巴,笑着调侃道。 他这话不说还好。 一说。 那两只狗熊精瞬间就急了! 立马便开启嘴炮反攻模式,指着苏长卿的鼻子,怒气冲冲的叫嚣起来。 “你你你……你这话啥意思,看不起熊啊!” “难道我们成了精的狗熊,就不能知道王法,不能知道天理吗?” “就是就是,虽然这些东西都是你们人类创造出来的,但我们成了精的狗熊也能懂,虽然我们看起来瓜,但事实上我们机智的一批……” 说到这里。 那只名为熊大的狗熊精忽然一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转头看向一旁那只屎黄色的狗熊精,喃喃道: “哎……不对啊,他们就一人一猫,而我们两个是成了精的狗熊,这一波优势在我们,既然这样,我们干嘛还要在这里和他们讲什么王法,讲什么天理啊!” “对啊!直接上去干他们就完了!” 说着。 那两只狗熊精便立刻目露凶光,神情也便变得霸道狠辣起来。 只不过。 它们那张又圆又肥,看起来憨憨的脸庞,做出一副凶悍的表情后,则更加搞笑了! 哎……有些熊啊,天生就不是做悍匪的料…… 此时。 那两只狗熊精已经张开它们的熊掌,露出锋锐的利爪,一步步向眼前的一人一猫走去。 站在一旁的苏长卿原本一直没出声。 也没有笑场! 因为他是专业的。 绝对不能轻易笑场。 除非……他实在忍不住! 就比如现在。 当他听完这两只狗熊精的对话,再看看它们此时这一副悍匪的模样,就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 心想这两只狗熊精还真是有意思。 不仅学会了说人话,连人性中的趋利避害,阳奉阴违等人之常情也学了过去。 当以为自己是弱者的时候。 便拿着保护弱者的天理王法来为自己撑腰。 当认为自己是强者的时候。 便高举着恃强凌弱的旗帜来为自己助威。 妙! 实在是妙啊! 看来今日确实得教教这两只狗熊精,一些做熊的道理。 “且慢!” 正当两只狗熊精就要逼近苏长卿身前时,他抬起右手,伸出手掌,逼停了它们。 “呃……” 两只狗熊精愕然一愣,下意识的就停在了原地,然后转头互相看了看对方。 一圈感叹号和问号从它们的头顶冒了出来。 很显然。 懵逼的它们,此时有些懵逼。 在它们过往的经验中。 要是人类碰到了它们,而且还听到它们会说人话后,在大部分情况下,都会吓得屁滚尿流,马上撒丫子跑去逃命。 而在小部分情况下。 有些人则会直接当场吓晕,甚至昏死过去。 而像现在这样。 眼前这个人既没有吓跑,也没有吓晕。 反而是一副毫不害怕的模样,有说有笑的和它们两只狗熊精聊着天。 这种情况,对这两只狗熊精而言,倒是第一次见到。 一时之间。 它们便越发的觉得眼前这个人类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可究竟哪里不一样。 它们也说不上来。 于是便愣在了原地。 而且,它们也想看看,眼前这个人类究竟还想干嘛? 此时。 苏长卿脸上带着一丝平静而淡然的笑容,看着眼前这两只狗熊精,缓缓道: “你是叫熊大对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指着那只棕色的狗熊精。 “哈?”熊大一愣,呆呆的点点头:“对啊,我叫熊大。” “那你就叫熊二咯?” 苏长卿又将手指向了那只屎黄色的狗熊精。 “嗯啊!”熊二直愣愣的点点头,然后抬起熊掌摸了摸自己的脑阔,疑惑道:“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叫熊二?” 不等苏长卿回答。 那熊二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歪着脑袋惊呼出声: “莫非,你听说过我的故事?” 苏长卿笑了笑,点点头,眼睛看着地面,目无聚焦,喃喃自语,“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久以前?”一旁的熊大也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便眯着眼睛看向苏长卿,两只熊掌环抱在胸前,语气中带着一丝傲气: “这么说,你……见过我的全盛时期?” 这一刻。 苏长卿再次笑了。 这般中二而又霸气的话语,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沉吟片刻后。 苏长卿忽然道,“我不想对你们动手,你们只需要将那些从村里抢来的食物都还给山下的村民,然后跟我离开这里,之前的事情就都当没发生过了!” “嗯……???” 熊大熊二听到这话,瞬间一愣。 “熊……熊大,他这话啥意思?” “不对,他……他这是在威胁我们啊!” “哈……威胁我们?” “我这刚学会的狗熊拳,我能受这气?干他丫的!” 熊大熊二瞬间就怒了,满脸狰狞,张牙舞爪的便向苏长卿冲了过来。 滋滋滋…… 苏长卿也不躲,只是抬起右手,一道道细小的闪电便汇聚成一团光球,在其手掌上疯狂跳动着…… ………… “苏先生进去已经好一会儿了,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山洞外,张云苓弯着细腰,探着脑袋往洞口处看着,神色中满是期待和担忧。 “放心吧,苏先生不会有事的。”李瑜也看着黑漆漆的洞口,眼中明明也透着一丝担心,语气却又格外坚定。 仿佛下一刻。 苏长卿就会安然无恙的从洞口走出来。 “哎,小瑜啊小瑜,你可真乐观啊!”一旁的胡庆之摇了摇头,叹气一声: “苏先生肉体凡胎的,偏偏要去找那两只黑熊精搞事情,如同那两只黑熊精不在这个山洞里,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祖坟都得冒青烟那种。” “可要是苏先生运气不好,真的碰到那两只黑熊精就在这个山洞里面,那他可就要遭老罪咯……” 胡庆之这话,更是让张云苓和李瑜更加担心起来。 尤其张云苓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就咬了咬嘴唇,双手不由自主的就握紧了拳头,连指甲都在掌心压出一道道深深的印记来。 第258章 这个队友,是真不靠谱啊! “不行,我……我要进去洞里找苏先生!” 张云苓望向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内部,便作势要探身进去。 她虽然还年少,但平常却并不是一个鲁莽行事,不善思量之人。 可这世间啊。 每个人,至少会遇见那么一个人,让其失去理智。 即便明知不可为,却依然为之! “等等,云苓你别乱来,要是苏先生真在山洞里遇到那两只黑熊精,你进去也没有用啊!” 胡庆之快走两步,伸手拦在了张云苓的身前,劝说道: “难道你想去白白送死吗?” “苏先生曾经不是教过我们嘛,说什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要是他真在洞里遇到那两只黑熊精,他肯定也是希望我们先逃命再说啊!” “况且现在洞里什么动静也没有,我们再多等等,看看具体情况后,再作行动也不迟啊!” “庆之说的也有道理,苏先生先前让我们在洞外等着,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还是在这里多等等吧!”李瑜也上去劝说起来。 张云苓顿了顿,随即又摇摇头: “不行,我一定进去洞里看看才能安心。” 话音落下。 张云苓便突然向下一弯腰,猫着身子便从胡庆之的手臂下穿了过去。 “哎,你不要冲动!” 胡庆之反应过来,立马转身也往洞内冲了进去。 正常情况下。 男孩的脚力,还是要比女孩快上许多。 张云苓往前没跑两步,便被胡庆之再次追了上去,将她拦了下来。 “你快让开,别拦着我!”张云苓再次作势要冲过去。 只是这时的胡庆之早有防备,向左右两边不断的横向移动着身子,让张云苓完全无法再向前移动,“你别做傻事!” 这时。 李瑜也从后面追了上来。 原本他也想再开口劝阻一下张云苓。 可正想说话的那一瞬间。 他却突然闻到一种毛发烧焦的臭味,从洞内传了出来。 甚至其中还掺杂着一丝丝烤肉的香气…… “奇怪,洞内怎么会有这种味道?”李瑜心中暗道,神情之中立刻便多了几分疑惑。 因为这样的味道出现在这个山洞中,显然是很不正常的。 但他又十分确定,自己绝对没有闻错。 李瑜从七八岁时便开始烧火做饭了。 对于许多东西烧焦的味道,和许多食物烤熟时的香味,他总是能够很快的分辨出来。 所以。 他对自己嗅觉的判断很是自信。 “你们先别争执了,仔细闻闻看,山洞里面好像有些特殊的味道传了出来。”李瑜看向山洞深处,神情认真。 他这句话,也是终于让张云苓和胡庆之都停了下来。 两人一愣,也都一脸疑惑的看向山洞深处,仔细的嗅了嗅。 “咦,怎么好像有烤猪蹄的香味?”胡庆之用力吸了吸鼻子,下意识说道:“不过说起这烤猪蹄来,我都已经好久没吃了,那味道是真香啊……” 闻着闻着,他甚至还下意识的做了几个吞咽口水的动作…… 就很出戏! 原本张云苓和李瑜还正有些紧张的看向洞内那幽暗的深处,此时听到胡庆之这话,实在是又气又好笑,但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队友,是真不靠谱啊! 咚咚咚………… 就在三人还在为这股突然从洞内传出来的气味感到疑惑时,一道道沉闷而杂乱的脚步声,也从洞内深处缓缓传来。 这让他们三个顿时浑身一震。 原本就悬着的那颗小心脏,更是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 这样的脚步声,绝对不会是苏先生的。 这段时间和苏先生天天待在一起,苏先生的脚步声他们太熟悉了。 准确的来讲,要是苏先生从洞内走出来,几乎就不会有脚步声。 因为苏先生走路一向不紧不慢的,踩在地上的力量很小,动静自然也就很小。 简直就像是猫在走路一般…… 而此时从洞内深处传来脚步声如此巨大且沉闷,即便是他们这三个还毫无江湖阅历的孩子,也能听出来这绝对不是人的脚步声! 可在这个山洞里面。 若这个脚步声不是人的,那又会是什么东西的脚步声呢? 狗熊精!!! 除了那可能藏在这山洞深处的两只狗熊精。 三个孩子此时面面相觑,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这个结果! 咚咚咚……!!! 沉闷的脚步声不断的从洞内深处传来。 声音由远及近。 每一声都好像猛烈的锣鼓声,震得三个孩子心神晃荡,难以安宁。 “你……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就像是脚步声一样?”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胡庆之依然下意识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说话间,连声音都有一些轻微的颤抖。 “听到了,应该是某种动物的脚步声,而且这动物的体型还不小。”李瑜点了点头,继续道: “我小时候就放过牛,只有耕牛这般体型的动物在走路时,才能发出这种沉闷的脚步声。” 李瑜这番话,让一旁的张云苓更是如坠冰窖。 自小便十分聪慧的她,自然明白这话代表着什么。 苏先生进去山洞后过了这么久,却一直没有出来。 而现在。 这突然从山洞深处,由远及近传来的沉重脚步声,则更是让她清楚的意识到,原本心中最担心的事情,似乎已经发生了…… “完了,这么说的话,这脚步声肯定就是那两只狗熊精的!”胡庆之现在已经彻底慌了,便连忙惊呼出声: “云苓,小瑜,我们现在得赶快逃出去,要不然等那两只狗熊精来到洞口这里,就彻底来不及了!” 李瑜也点点头,表示认同,“庆之说的没错,我们现在还有逃出去的机会,要是晚了就真的毫无希望了!” 两人一番劝说下。 张云苓却没有半点反应,此时的她就像是失了魂一般,呆呆的站在原地,完全是一动不动。 胡庆之见状,便继续着急的劝说道: “就算我们想要进去找苏先生,也得先保证自己能够活下去,然后得那两只狗熊精离开这个山洞后,再找机会溜进去啊!” 第259章 不,这……这是汗水! 在胡庆之和李瑜一番合情合理的劝说下。 张云苓总算是愿意先逃离山洞。 不过三人也并没有直接往山下逃离。 而是在离洞口不远处的地方,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躲藏起来。 他们想要先暗中观察,好确认等下从山洞中走出来的究竟是不是那两只狗熊精! 当然。 不管等下从山洞中走出来的是那两只狗熊精,亦或者是其他什么怪物。 等它们离开山洞后。 三人都打算在偷偷溜进山洞去寻找苏先生。 哪怕他们心中都很清楚,若是等下从山洞走出来的是那两只狗熊精,或者是其他什么怪物! 那么苏先生此时必定已经凶多吉少! 可即便如此。 三人也想要亲眼确认这个结果! 咚咚咚…… 不稍片刻。 这沉闷的脚步声,便离洞口越来越近。 三个孩子躲在不远处的一排矮树后。 这一面山坡本就是处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之地,光线显得有些昏暗。 因此就算那一排水杉之类的矮树长得并不是特别茂盛,但也足以遮挡住大部分的阳光,使得这里更显阴森和幽暗。 而这种情况下,这些矮树掩藏住三个孩子的身形,自然就绰绰有余了。 而且。 从他们目前所藏身的位置看去,视野正好能从左侧侧面,看清整个洞口。 这样能确保等下无论从这个山洞走出来的是那两只狗熊精,亦或者是其他怪物。 他们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且这个位置对洞口处而言,足够隐蔽。 只要他们不发出声音,不主动暴露出来,是很难被洞中的怪物发现的! 滴答滴答…… 极为微弱的滴水声突然响起,让三个孩子更是神色一紧,眼中的恐惧又瞬间多了几分。 “下雨了吗?”胡庆之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却只发现头顶一轮烈日,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不,这……这是汗水!”李瑜低头一看,只见脚下那一片原本干燥的泥地上,已经满是汗水滴落时形成的水渍。 此时回过神来后。 他们才发现,这微弱的滴水声,居然是自己下巴和鼻尖处掉落的汗水。 此时正是全年最为酷热的大暑季节。 天气原本就较为闷燥。 早上太阳一出来,没有丝毫过度,便是酷热难当的毒辣。 三个孩子一大早跟随着苏长卿翻过一个山头,来到这处山坡时,原本就已经出了不少汗水。 此时气温更胜之前。 而三个孩子此刻虽然是躲在暗处一动不动。 但此时格外紧张的心境,让他们在盯着洞口看时,精神不由得高度集中,就连呼吸也十分刻意的控制着。 在这种外界环境和内心因素的双重作用下。 三个孩子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满头大汗。 密集的汗水,不停得从额头和脸颊上冒出来,形成豆大的汗珠从鼻尖和下巴处往下滴落。 感受着这些汗水的滴落。 他们才更清晰的体会到,自己此时的精神究竟紧张到了什么程度! 呼——! 三个孩子几乎是同时长舒一口气,才尽量让自己此时的心境变得平稳了一些,然后依然紧紧盯着那个洞口的位置。 虽然这个山洞位于背阴的这一面山坡,但是由于这个山洞内部极其幽暗。 所以洞口和外界的交界处,其光线参差显得尤为明显。 若是有人此时从洞口走出来。 便会在视觉上给人造成一种错觉。 就好像那个从洞内走出来的人,是突然从黑暗走向了光明。 咚咚咚!!! 沉闷的脚步声,几乎离洞口越来越近了! 三个孩子的心,此时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然而。 下一刻。 突然映入眼帘的一幕,却是让他们原本紧张的心,瞬间一愣,连大脑都仿佛空白了一下。 只见一只大白猫,大摇大摆的从洞口走了出来! “落溪?”胡庆之顿时睁大了双眼,直愣愣的看着那只大白猫。 “苏先生的猫!” 张云苓和李瑜也是瞬间就呆住了! 没错! 此时从洞口走出来的那只大白猫,正是落溪! 他们三人自打认识苏长卿以来,便知道这只名为落溪的大白猫,一直都是跟在其身边,几乎已经达到了形影不离的程度。 所以三人一眼便认了出来。 而先前他们也亲眼看着苏长卿带着落溪走进这个山洞里面。 可现在。 落溪这一只毫无战斗力的猫咪,居然能从这个山洞能毫发无伤的走出来。 这让三个孩子在心中立刻就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苏先生,还活着! 虽然在他们看来。 在一个可能存在着两只狗熊精,或者其他怪物的山洞中,像苏先生这种肉体凡胎的人,只要一进去,必定是九死一生。 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但如今。 看着从洞口走出来的落溪。 他们甚至都已经在心中确信,苏先生一定还活着! 咚咚咚!!! 若不是那沉闷的脚步声依然正从洞口中传出来,且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三个孩子此时恨不得立刻从这片矮树林中冲出来,然后往洞口跑去。 因为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验证苏先生是否还活着! 落溪从洞口出来后,便蹲坐在地面上,并没有再继续往前走。 而三个孩子此时依然还躲在那片矮树林后,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洞口。 他们精神高度集中,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哪怕只有一瞬间的画面。 咚咚咚!!! 沉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下一刻就要从洞口走出来。 可偏偏就在三个孩子最为紧张的这一瞬间。 这沉闷的脚步声,却戛然而止! 嗯??? 怎么没声了!!! 三个孩子顿时一愣。 胡庆之还下意识的微微偏头,然后摸了摸自己耳朵,似乎是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什么问题。 而张云苓和李瑜则是愣了愣后,更加紧张的盯着洞口。 他们已经猜测到,此时那两只狗熊精,亦或者是其他的怪物,正因为什么原因而停在了洞口处。 然而。 仅仅只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后。 下一刻。 洞口处出现的一幕场景,却让三个孩子脸上的神情,都在一瞬间变得异常精彩! 第260章 熊大熊二,你们出来吧! 在三个孩子惊撼的目光之中,一个身形清瘦修长的男人,从洞口缓缓走出。 他逆光而来,犹如谪仙下凡。 毫无疑问,这个男人正是苏长卿。 而此时。 三个孩子见到眼前这一幕后,又惊又喜,同时又无比震撼和疑惑。 在这一瞬间,他们甚至感觉到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好像整个人都身处于一片混沌的梦境之中。 这让他们在此刻完全呆愣在了原地,并没有立即从这片矮树林冲出去。 甚至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更是让他们三个孩子感到不可思议。 只见苏长卿从洞口走出来以后,便停在了落溪的身旁。 接着。 他便像早已经知道三个孩子正躲在那片矮树林一般,毫不犹豫的转头看向那三个孩子藏身的方位,轻声一笑: “现在很安全,你们不用再躲着了,快出来吧!” 苏长卿的声音并不大。 而那三个孩子此刻藏身的那片矮树林,离他目前所在的洞口位置,还有着近十丈的距离。 若是正常情况下。 这个距离想要将声音传递过去,不说需要扯着嗓子叫喊,可至少也要得尽量把说话声提高许多。 可苏长卿刚才说话时,气息平静,嘴唇微张,声音小得就像是在和人面对面交谈一般。 不过他说话的声音,却又无比清晰的在那三个孩子耳边响起。 这事当真是奇怪的紧。 可此刻那三个孩子听到苏长卿的话后,早已经又惊又喜,兴奋不已。 哪还会去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激动之下,他们立刻便起身从矮树林中冲了出来,往洞口跑去。 此时此刻。 三个孩子的心情,就像劫后余生般,有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复杂。 在这个世界上。 美好的感觉有很多种。 但是“有惊无险”,却是最令人心颤,最让人难以忘怀的一种。 芸芸众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一路走来,想要不遇半点危险,简直堪称痴人说梦。 所以有时候,与其祝他一路平安,倒不如祝他有惊无险! “苏先生,你……你真的没事啊!” 张云苓作为三个孩子唯一的女生,这一次倒是跑得最快,比胡庆之和李瑜都要先一步来的苏长卿身前。 她看着眼前这个依然如平时一般正常的苏先生,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也不能说没事吧,只能说是毫发无伤。”苏长卿淡淡一笑,如是说道。 他这话,让原本就很是疑惑的张云苓,更是感到有些云里雾里。 而此时刚跑过来的胡庆之和李瑜,听到苏长卿这话,也是不由得愣了愣。 心想这话听起来好像没啥问题。 可略微思索一下,却又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只是又说不上来个一二三四。 于是两人便也只能愣在原地傻笑。 这时。 胡庆之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回过神来,急忙问道: “苏先生,你在这个山洞里找到那两只狗熊精了吗?” 一旁的李瑜闻言,也立刻回过神来,附和道: “对啊,苏先生,刚才我们还听到很沉闷的脚步声从洞内深处往洞口这边传来,像是那两只狗熊精或者是其他什么怪物的脚步声,可就在刚才你从洞口走出来前,那种沉闷的脚步声便突然消失了。” 李瑜说完后,还下意识伸长了脖子,往洞口处看了看。 而一旁的胡庆之和张云苓此时也反应了过去。 先前还沉浸在苏先生安然无恙的喜悦和激动中,完全都已经忘了先前那种令人感到恐惧的沉闷脚步声。 此时经过胡庆之这么一提,他们便再次意识到这事的危险性。 于是两人也同样下意识的歪着脑袋往洞口处看了看。 只是让三人感到奇怪的是。 此时他们看向洞口时,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并没有发现洞口深处有任何身影。 只不过,那一片黑暗中,似乎有四个若隐若现的光点,像是眼睛一般,正注视着洞口外的他们。 “哈哈哈……”苏长卿忽然轻声一笑,“我都躬身入洞了,哪有无功而返的道理。” 三个孩子顿时一愣,显然都还没有明白这话的意思。 而苏长卿则语气轻松,继续道: “我确实在洞内找到了那两只狗熊精,而且你们也没听错,先前那从洞内深处传来的脚步声,也正是那两只狗熊精发出来的。” “啊!”胡庆之闻言,瞬间就呆住了。 一旁的李瑜也是猛得一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同时一脸恐惧的往洞口里面看了一眼,询问道: “可是苏先生,为什么两只狗熊精没有伤害你呢?” 此时张云苓也再次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苏长卿,疑惑道: “苏先生,那两只狗熊精真的不伤人吗?” “当然!”苏长卿露出核善的笑容,语气平静,像是村口老人在闲聊家常般说道: “那两只狗熊精虽然属于精怪妖兽,但它们不仅会说人话,也听得懂人话,而且它们还很讲道理。 我在山洞中找到它们后,便和它们友好的交流了一番,讲了一些道理。 它们便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所以它们决定将之前从村民那抢来的所有粮食,都还给村民们。” “这……”胡庆之直接听呆了! 张云苓和李瑜也是一脸茫然,似乎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三人愣了好一会儿后。 倒是胡庆之率先回过神来,往洞口深处瞄了一眼后,弱弱的问道: “苏……苏先生,那你的意思是,那两只狗熊精现在正在洞口里面的位置?” 他这么一问,让一旁张云苓和李瑜也回过神来,也下意识的后退两,神情有些恐惧的往洞口深处看了看。 “没错。”苏长卿点点头,也没有想着掩饰什么,坦然道: “因为先前怕那两只狗熊精直接从洞口出来会吓到你们,所以我便让它们先在洞口暗处等着。 如今和你们都说清楚了,自然也就可以让它们出来了。” 说着。 苏长卿自己也后退两步,然后又对三个孩子说道: “你们先往后边退让几步。” 三个孩子自然是立马听话的往后退了退。 眼见洞口处已经腾出一大片空地,苏长卿便侧身看向洞口,道: “熊大熊二,你们出来吧!” 第261章 多多关照哈! 咚咚……咚咚咚…… 随着苏长卿的话音落下,那沉闷的脚步声再次从洞口的暗处响起。 三个孩子听到这脚步声后,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又往后退了退。 半晌之后。 随着洞口处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三个孩子几乎都手心冒汗,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紧接着。 便只见两只体壮如牛,直立而行的狗熊精,从洞口缓缓走了出来。 它们逆光而来,停在了洞口的空地处,然后便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三个孩子先是一惊。 由于光线原因,他们在两只狗熊精从洞口现身的这一瞬间,只看清了这两只狗熊精那巨大的身形轮廓。 可即便如此。 那两只狗熊精还是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让他们三个不自觉的在心中生出几分恐惧感,直愣愣的呆站在原地,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小心起来。 苏长卿见状,淡淡一笑,语气就像是和朋友间拉家常一般: “熊大熊二,这三个孩子,算是在下的学生,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可能要一路同行,你们应该懂得要如何友好相处吧?” 此时苏长卿的声音,就像一颗定心丸。 三言两语便将三个孩子从恐惧中拉回到现实。 这时。 熊大熊二低头看了看那三个如小羊羔般的三个孩子,嘴角瘪了瘪,心想就这小屁孩,它们一个大逼兜下去,头都能他们打飞,现在居然还得和他们好好相处,这不欺负老实熊嘛! 虽然它们此时是一脸不情愿,不服气,不开心,但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声音憨憨的对三个孩子说道: “你,你们好啊,以后大家都是兄弟,多多关照,多多关照哈!” 此时是这三个孩子第一次终于是彻底回过神来。 适应洞口的光线之后,他们也总算看清了眼前这两只狗熊精的具体模样。 一只狗熊精全身棕色皮毛,另一只狗熊精则是全身屎黄色的皮毛。 只不过它们此时的毛发,却有些怪异。 一茬一茬的粘黏在一起,黑糊糊的,像是烧焦了的棉絮一般。 闻起来还有一股臭臭的味道,就像农户杀猪时,那种烧猪毛的臭味一般。 而且三个孩子此时也看得出来。 眼前这两只狗熊精,不仅身上大多数的毛发像是被人用火烧糊了一似的。 就连它们身上也有许多地方,似乎受了不轻的伤。 它们那原本就大的眼睛,此时青一只,紫一只,还有些红肿。 看起来,就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两拳。 当然。 最搞笑的还是属它们脸部中间那颗圆乎乎的黑鼻子。 原本它们的鼻子是黑色的圆弧状态。 而此时。 却是红肿了起来,像是被人迎面一拳,打得面目全非。 于是。 它们那只原本看起来还有着几分可爱的黑鼻子,却是变成了两颗红柿子似的。 看起来。 实在是让人啼笑皆非,忍俊不禁。 可即便如此。 在三个孩子的眼中。 这两只狗熊精还是让他们感到一股莫名的害怕。 因为这两只狗熊精光站在他们身前,就像两座大山一般,压迫感十足。 第262章 还……还能这样啊? 尽管熊大和熊二现在完全没有一点凶神恶煞的气场,而且它们此时的外形和神情看起来还有些憨憨的。 甚至它们此刻的眼神,都显得有些清澈而愚蠢…… 但即便如此。 三个孩子在见到它们后,还是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面色慌乱的往后退了几步。 这让一旁的苏长卿都不由得一愣,心想这两只狗熊精明明都已经毫无凶戾之气,甚至还有几分可爱。 可你们退几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虽然在苏长卿看来,三个孩子此刻的反应有些夸张了。 可对三个孩子而言。 就凭这两只狗熊精它们那巨大的体型,以及可以口吐人言这一点。 都是在清楚的告诉这三个孩子,它们可不是普通的狗熊,而是如假包换的狗熊精。 在民间传言中,那可是能够吃人不吐骨头的山精妖怪! 别看很多小孩子喜欢听那些山精妖怪的故事。 可要是真让那些山精妖怪出现在他们面前,保准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屁滚尿流。 叶公好龙,不外如是。 胡庆之面色紧张的挪动着脚步,来到苏长卿的身旁,小声问道: “苏……苏先生,你真的只是和这两只狗熊精讲了讲道理,它们就愿意乖乖听话了吗?” “这个自然。”苏长卿点点头,和煦一笑,继续道: “所以你们从小就应该好好读书,以后哪怕碰到这些山精妖怪,也能和它们讲讲道理。” “这样啊……” 胡庆之又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两只身形壮大的狗熊精,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弱弱的问道: “可……可要是碰到一些不愿意听我们讲道理的山精妖怪,那可咋办啊?” 苏长卿笑了笑,便道: “所以这一次你们能获得去都城书院参加选拔考核,便是一个莫大的机缘。” “书院那个地方,和一般的私塾学堂不同,书院教义,一向要求弟子文武双修。若是你们能够通过选拔考核,顺利成为书院弟子,以后不但能在书院中学得满腹学识,还能修得上等武学,以及精绝术法。” “到时候,若是你们再遇上一些山精妖怪,而它们又不太愿意好好讲道理,你们便能动用武学术法,以德服妖,相信一旦你们用这种核善的方式与其交流一番后,那些山精妖怪必定会冷静下来,乖乖的听你们讲道理!” 胡庆之一听,顿时惊为天人,阿巴阿巴的说道,“还……还能这样啊?” “当然!”苏长卿微微一笑,给了胡庆之一个坚定的眼神。 而一旁的张云苓和李瑜,也是听完之后大为震撼,直愣愣的呆在了原地。 反倒是熊大和熊二此时的神情却是有些怪异。 在苏长卿说完刚才那段话后。 它们明显浑身一颤,下意识抬起熊掌,摸了摸自己熊脸上的那些伤肿位置,然后便眼神幽怨的朝苏长卿偷偷瞄了两眼…… 而这时。 胡庆之这个大聪明,突然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兴冲冲的笑道: “苏先生,按你所说,若是我们去了书院后,修炼了那些武学术法,可以轻易打败那些山精妖怪的话,那为什么还要读书学礼,和那些山精妖怪讲道理呢?” “只要是碰上那些山精妖怪,直接上去给它们胖揍一顿不就行了?” 第263章 听起来对,那便真的对吗? “呵呵,你啊……可真是很有想法呢。”听到胡庆之这话,苏长卿不由得摇头轻笑一声。 一旁的张云苓也是忍不住抿嘴低头一笑,心中只觉得胡庆之的这个想法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说他这想法不对吧,好像也没啥不对,想不出问题在哪! 可要是说他这想法对吧,却又让人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而此刻的李瑜倒是一认真思考的模样。 虽然他并没有读过多少书,也没有听过多少大道理。 但是他总觉得,胡庆之这话说,听得似乎很有道理。 可是心中却又觉得这有些不合情理! 听起来对,那便真的对吗? 李瑜陷入沉思…… 而此刻。 那两只原本就不敢怒也不敢言的狗熊精,则是瞬间心中生出一股无名之火,忍不住满眼气愤的盯着胡庆之看。 就好像是被压迫的老百姓,怒火攻心的看向那些贪官污吏一般。 因为胡庆之的那番话,让它们不由得想起了先前被苏长卿核善对待的那一幕幕暴力场面……你是修行者,你就了不起,你清高,还读书讲道理,可你为什么一言不合就把我们胖揍一顿啊…… 呜呜呜!!! 太欺负熊了!!! 咱狗熊精称霸这片山林这么久,啥时候受过这委屈啊…… 不想还好,一想起来。 这两只狗熊精都不由得想大哭一场。 实在是太委屈了! 此刻的熊大熊二,只觉得人类实在是太恐怖了。 尤其是像胡庆之这样的小孩,明明还这么小,却能够从嘴里说出这么冰冷的话来! 实在是太过分了! “嗯……突然感觉到身上凉飕飕的?” 胡庆之忽然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忍不住浑身一颤。 接着下意识的转头看去,便正好和熊大熊二那满眼愤怨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感受到这两只狗熊精眼中怒意,胡庆之也立马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那番话,怕是已经得罪了它们。 毕竟它们就是先前他口中的山精妖怪。 那种一旦被修行之后的他遇上,就要挨上一顿胖揍的可怜家伙…… 胡庆之虽然还只是孩子,不太懂那些人情世故。 可此刻的他也知道。 先前他那段话,当着这两只狗熊精的面说。 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啊! 甚至无异于直接甩了人家两个大逼兜…… 这种事情。 怕是普通人也会难以接受,心中始终会憋着一口怨气。 更何况这两只狗熊精…… 想到这里。 胡庆之心中像是突然压上了一块石头,忍不住一脸惶恐的往后退了几步。 他还真怕这两只狗熊精忍不住怒气上头,直接当场暴走,一口就把他给吃了…… 苏长卿安静的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笑意,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三个孩子和两只狗熊精此刻的神情反应,他都敏锐的观察到了。 尤其是那两只狗熊精。 虽然此刻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 不过苏长卿却能够清楚的感知到。 它们的身上,并无真正的凶戾之气,更没有任何杀意。 熊大熊二这两只狗熊精虽然体型巨大,活得也比这三个孩子久多了。 但是在他眼中,其实也只是两只熊孩子而已…… 第264章 真正的强者 “苏……苏先生,我有点怕。” 胡庆之到底还是怂了,退到了苏长卿的身后,神色恐慌的看着熊大熊二,语气中带着几分胆怯: “那两只狗熊精看我的模样,好像是想要吃了我似的。” “是吗?”苏长卿淡淡一笑,随即转头看向一旁的熊大熊二。 张云苓和李瑜也回过头来,面带疑惑的看向那两只狗熊精。 而这时。 原本还一脸怒意的熊大熊二,则是突然变脸。 它们眼睛一眯,咧嘴一笑,顿时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憨憨模样。 “我想你是太害怕,产生幻觉了。”苏长卿这时便露出饶有意味的笑容,语气平静,“你看它们的笑容,多核善啊!” 胡庆之连忙摇了摇头,又抬手揉了揉自己眼睛。 接着再次抬头看去。 而此时的他,则发现那两只狗熊精,正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就连一旁的张云苓和李瑜也看得出来。 这两只狗熊精的笑容,实在是勉强的很…… 就像那些小摊小贩遇上作威作福的官爷时,而不得不陪付着笑脸一般。 三个孩子此时都有些发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长卿见状,便道: “你们年纪还小,有些道理可能一时还难以领悟,但也可以先记在心里。” 三个闻言,便纷纷抬头看向苏长卿,像是私塾学堂中的学子,在等待着先生的教诲。 而苏长卿则看向远处的山峦,缓缓道: “书院教义,之所以让读书人也以武强体,修行术法,其目的就是希望让那些不讲道理的家伙,愿意听读书人讲道理。 而读书人体魄变强,术法大成后,却依然要继续修身养性,读书明理。 是为了让自己在变得强大之后,依然愿意与那些家伙讲道理,而不是变成那些不讲道理家伙。 自古以来。 强者恒强,弱者恒弱。 在这个世界上。 天地万物,永远都有强弱之分。 强者,会依仗自己的强大去欺负弱者。 在时光的轮回当中。 这样的事情,或许永远也不会消失。 但若是天地万物中的强者,都以恃强凌弱的方式对待弱者。 那么所谓的强者,也一定会被更强者以此等方式对待。 而且那些被强者欺凌的弱者,或许也会在某一天成为强者。 而那时。 他也必定会同等方式,去对待那些曾经欺凌他的强者。 甚至……还会以强者的身份,去欺负他曾经的同类——弱者! 而这样一来。 天下间的万物生灵,便会陷入无休无止的争斗。 这是事物发展的自然规律,也是道。” 说到这里。 苏长卿低头看向胡庆之他们,继续道: “所以,你们应该也明白。 若是书院那些弟子,以及这天下那么多的修行之人,都按照这个想法来行事,那天下恐怕没有半点太平! 而修行之人,依然要读书明理,修身养性,就是为了天下间那些恃强凌弱的事情可以少一些。 真正的强者,更应该维护天下的和平。 而不是用欺凌弱小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