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十大奇案》 第1章:杂耍行窃连家班 瘦弱的张小雷吃力地将大木箱子搬上戏台,好不容易放下之后,他筋疲力竭地靠在箱子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不好,要挨鞭子!” 刚喘两口气的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连忙回头看向马戏团的副班主连鹤。 高大魁梧的连鹤坐在板凳上,手中拿着一条鞭子,他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细汗。 他瞥了张小雷一眼,说话的声音很轻也虚弱:“继续搬第二个。” 张小雷松了口气,看连鹤今天的模样,似乎身体不太舒服,也没有用鞭子抽他的欲望。 于是张小雷一瘸一拐地走到台下,打算搬第二个箱子。 他的腿并没有瘸,而是前两天被连鹤用板子抽了,现在还淤青着。 两个箱子,是连鹤的绝活,总被拿来做开场热烈气氛。 等表演时,他会钻进其中一个箱子里,有人就会往箱子里扎刀子,可结果是连鹤最后会毫发无损地在另一个箱子出现。 这绝活叫扭转乾坤,每每他表演这个时,台下总会获得一群叫好,看客们也舍得给点钱。 他这绝活从不教人,是自己的看家本领。 每当有人问起,他都说是自己法力无边,把身体变过去的。 张小雷对此深信不疑。 才刚刚搬过一次箱子的张小雷累得不行,只觉得第二个箱子更是沉重,等好死好活将两个箱子都搬上去,连鹤才终于开口:“你去问问伢子,问她今天的活有哪些。” 张小雷擦擦额头上的汗,顺从地走到了旁边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伢子坐在帐篷里的床上嗑着瓜子,她大大咧咧地盘着腿,面前是马戏团的几个小崽子,蹲在地上等着命令。 张小雷也坐在了伢子对面的地上,伢子往他们呸了口瓜子壳,说道:“村里有钱的,我们已经查探过了,你们去村里瞧瞧,屋子左边角落有煤灰印记的,就是今天的目标。” 小崽子们都是连连点头,伢子就继续说道:“等晚上开始表演,点着灯的你们别去碰,就去没点灯的那几家。有金银拿金银,没金银拿衣服,锅碗瓢盆也别落下。有孩子就抱走,女娃不要。” 这是马戏团的营生。 表演完一个村子,连夜就走,去下个村子甩货。 需要的,自己留着。 不需要的,全都换成现钱。 出来走江湖,靠看客老爷给的那点闲钱,靠卖大力金刚丸拿的那点零钱,喂不饱团里的人。 张小雷暗暗在想,自己已经走了两个州,离家真是越来越远,就是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回去。 他自己都记不清是几岁的时候被拐,这记得当时的他还很小,那年村里来了杂技团,大人们都去凑热闹,却把孩子们都锁在家里。这仿佛是每个农村的规矩,都不会让太小的孩子靠近杂技团。 爹妈当时也把他锁在了家里,但他们忘了锁窗户,张小雷从小就很怂,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就从窗户里跑了出去。 当时杂技团的声音很大,敲锣打鼓的在街上走,告诉人们今晚有表演。 他记得自己爹妈是去看杂技团了,当时也怪自己聪明,就跟在这群人后面走。 马戏团的人们偶尔会回头看他,步子也走得慢,他就一直跟着走。 等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那群人忽然停住脚步,回来抱住他,还摸了摸他的头,紧接着就有个人抱着他跑。 张小雷就这么被拐了,没哭没闹,还以为会看到爸爸妈妈。 马戏团本来想把他卖掉,但没有人愿意要,买家们会脱光他的衣服扯来扯去检查,最后都觉得他不聪明,认为憨憨傻傻的,不值得买。 其实他不傻,只是不愿意说话,又很胆小怕生。 从此他就留在了杂技团里,每天都要训练,不听话就挨鞭子,那鞭子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疼得不行。 要是抽得用力了,甚至能抽出血来。 刚开始的时候,张小雷做梦也想回去。 可随着十年的时间过去,他看淡了。 自己没读过书,除了翻跟斗走钢丝以外,又不会什么营生,最多只是学会了开锁。 天下之大,却没有地方容得下他,他不想离开马戏团还是靠偷营生。 留在马戏团里讨口饭吃,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其他的小崽子们也一样。 伢子说完了话,小崽子们就散了,跟着队伍一起去敲锣打鼓。 等晚饭后,来看马戏团的人越来越多,围得水泄不通。 张小雷坐在戏台后边,一个小崽子忽然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雷哥,今晚抱小孩不?” “不抱……”张小雷摇头说道,“衣服可以拿,孩子不抱。” 那小崽子笑了:“你每次都不抱小孩回来,上次连鹤跟你一起去,你也不抱,整得他差点打折你的腿。现在你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 张小雷随口道:“你我都是被拐来的,你怎么下得了手?” 那小崽子哼道:“我爹妈不如意,肯定要让别人的爹妈也不如意;我挨了鞭子,肯定要让别人也挨鞭子,不然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张小雷一言不发,不与小崽子争辩。 这马戏团里,本来就没有他中意说话的人。u看书 .uukanshu 又是一阵敲锣打鼓,连鹤上了台,对看官老爷们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们出来走江湖已经有二十多年,能吃这碗饭,是五湖四海的朋友给脸面。今天我不求大家给脸面,我拿点真本事出来,先给大家热热场,好不好!” “好!” 台下的人们都纷纷起哄,连鹤就走到一个木箱旁,大笑道:“大家可看好了,没点真本事,可就要在这儿被开膛剖腹!” 却见他打开一个箱子钻了进去,而后一个姑娘拿着几把刀,往那箱子里扎。 场下的人们,都是看得倒吸凉气。 “一会儿要开箱了,照理来说会全场轰动……”张小雷对身后的小崽子们说道,“到时候出发,能别抱娃娃就别抱娃娃,倒不如带些金银回来,丢了金银可以挣回,丢了骨肉那人就不再是人,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听,反正希望你们能多听听。” 小崽子们或是露出讥笑,或是沉默不语。 这时,那姑娘伸手抓住箱子把手,往外一扯。 原本热闹的场面,顿时寂静。 张小雷几人也是看傻了眼,呆呆地瞧着这一幕。 却见那箱子里边,竟有一具无头尸体,被那几把刀子扎得钉在箱里! 那姑娘吓得花容失色,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正好撞在了另一个箱子上。 另一个箱子随之打开,人们更是傻了眼。 连鹤的人头,竟是从那箱子里边滚了出来! 张小雷睁大眼睛,呢喃道:“扭转乾坤……法力失灵了?怎么就移了个人头!?” 第2章:1代骗仙李风舞 变戏法把自己给变死了! 人群在经历了短暂的沉默后,突然不约而同地沸腾起来。 有人尖叫着往外逃,有人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还有胆大的一个劲往前凑热闹。 连鹤的助手姑娘已经是吓得梨花带泪,她脸色苍白地坐在地上,又害怕旁边的人头,连滚带爬地往后台里钻。 整个马戏团乱作一团,此时伢子急匆匆地跑上台,对小崽子们吼道:“走!走!把我弟带上!” 这些小崽子们这才反应过来,匆匆去抬起箱子,因为心里怕得厉害,他们把连鹤装进去后,就盖上了巷子,匆匆放在马戏团的牛车上。 张小雷一瘸一拐地走到伢子身边,此时伢子正在急匆匆收拾行李,张小雷问道:“伢子姐,不报官吗?” “报个鸟官……”伢子咬牙切齿道,“官兵过来先整我们自个儿,我们本来就屁股不干净,怎么能报官?赶紧走!” “那你弟的事……怎么办?” “去见了爹再说!” 伢子将包袱丢给张小雷,然后拿着鞭子,对正在收拾的人们叫道:“我看着你们上路,谁也别想走!杀我弟的肯定就在你们之中,所有人跟我去见我爹!” 这走江湖的人,与寻常人就是不同。 伢子亲眼目睹了弟弟连鹤尸首分离,却还只是抹抹眼泪,带着马戏团立即逃路。 她很清楚,突然出了这事儿,指不定就有人去报官。万一等官兵过来,那整个马戏团都得蹲大牢。 就马戏团平日里做的那些事儿。 能不被关进大牢么? 眼下她只能忍住失去亲人的悲痛,指挥好马戏团,带他们回去见父亲。 有个把小崽子想趁这混乱逃跑,被伢子瞧见了,伸手就是一鞭子抽过去。 那鞭子在她的手中,如雷声滚滚,噼里啪啦抽得格外生猛。 被抽中的人直接皮开肉绽,血沫子四溅开来,洒在地上宛如一朵彼岸花。 “你们这帮挨千刀的畜生……”伢子挥舞着鞭子,抹去眼泪叫骂道,“一个也不许逃!要是我爹在这儿,就你们这几个敢乱跑的小野种,肯定被他砍断双腿!都给我上路!上路!” 挨了鞭子的人们疼痛不已,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多少,在伢子的威慑下,只好艰难爬起身来,一瘸一拐追着牛车。 伢子一眼看去,给人的印象是简单的文静姑娘。 不了解她的人,还会以为是哪个大家闺秀。只有马戏团的人才知道,这妮子从小就跟着她爹走南闯北,刀枪棍棒样样精通。 要没点能耐,怎么能在这动荡的年代走遍千山万水? 人们乖乖上路,等出了村之后,伢子终于走到牛车旁边。 她趴在装有弟弟尸体的箱子上,眼泪一个劲地往外流,时不时轻轻地哭出声来。 “等我抓到杀了弟弟的人,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伢子咬牙道,“你们看好那些能接触扭转乾坤工具的人,一个都别跑了!” 人们唯唯诺诺,不过没人来看管张小雷。 他前两天才差点被连鹤打折腿,估计跑也跑不动。 张小雷偶尔看向箱子,心里还是挺痛快的。 从他被拐来马戏团那天起,就是连鹤在教导他,从小到大不知道吃了这家伙多少鞭子。 人们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连鹤也算不上自己师傅,他顶多只教了自己三样东西。 翻跟斗、走钢丝、开锁。 开锁张小雷不喜欢用,是每次被连鹤用武力逼迫才去偷的,至于翻跟斗和走钢丝,哪有扭转乾坤有用? 每当张小雷表现出想学习扭转乾坤的意愿,连鹤都会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说绝活是要传给未来儿子的。 现在看连鹤死得连个全尸也没有,张小雷真是觉得解气。 马戏团的班主连天云,就在隔壁村子甩货。 等一行人匆匆忙忙来到隔壁村的时候,连天云才刚带着人摆好货物,他见到伢子带着人匆匆归来,纳闷道:“怎么来了?莫不是官府查我们了?” 他说出口,又觉得不可能。 毕竟最近也没出啥乱子,官府好端端怎么会来查他们? 伢子哭哭啼啼地跑到连天云旁边,指着箱子叫道:“我弟死了!” 连天云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翘着箱子,下意识道:“瞎话!” “尸首分离!” 连天云表情呆滞,他傻傻地走到牛车旁,他伸手一扯,那箱子顿时被打开。 等瞧见里面的景象,u看书.uanshu 连天云虎躯一震,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尽力去缓解心里的冲击。 伢子忽然大哭起来:“我弟还没娶媳妇,就在这破地方死无全尸。我说犯事的肯定是能接触扭转乾坤的,就不让他们任何一个人走。爹,你要把杀我弟的凶手抓出来!” “哭什么!” 连天云突然怒喝一声,吓得伢子不敢再哭,他盖上箱子,冷声道:“出来走江湖,本来就是把脑袋挂在腰上。现在闹出大事,我们班子不干净,先把货都甩了,把拐来的娃子姑娘都卖了,全都贱价卖也行,赶紧去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凶手我自会查清!” 伢子呜咽道:“这怎么查?我们连刚才那表演的白羊坑村都不敢回!” “我们不能去白羊坑村,有人会替我们去……” 连天云沉思一会儿,说道:“我来这时,遇到江湖上的朋友,他说传闻中的李风舞就在城内。” 伢子惊道:“是那位‘骗仙’的李风舞?找一江湖骗子作甚?” 听见李风舞的名头,马戏团里部分人也是有些吃惊,张小雷倒是不在意。 下九流的,都有些名号,有些是自己起的,有些是别人传的。 他觉得都不可信,跟着连云天走江湖有些年头,见过的妄人数不胜数。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就是他,人们只知他是骗仙,却不知他爹是当年出了名的捕快,教会他一身本领。我就曾有朋友遇到难事,是找他帮忙查清的……”连云天沉声道,“今晚我就请他一聚,让他替我查出杀子仇人!” 第3章:是生是死现谜团 为了请来李风舞,连云天都来不及好好看看儿子的尸体,就连夜赶往城内。 而伢子就带着马戏团去深山,准备在山里先找个地方落脚。 等进了深山,伢子让大伙儿先原地待命,然后就安排几个不接触扭转乾坤的熟人去探路,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适合歇息。 张小雷就跟马戏团里其他人们坐在地上,此时有人忍不住提道:“班主真要把李风舞找来?” “李风舞究竟是什么人?” “是个江湖骗子,也是个大名鼎鼎的骗子,传闻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骗来万贯家财。” “瞎扯,他若是有万贯家财,还做骗子干什么?” “我这也是听说。” 张小雷听着那些人的谈话,心中难免有些向往。 走江湖。 是门手艺活。 若是没点手艺,别说走遍大江南北,就是连家门口出不了。 张小雷知道自己没能耐,所以很羡慕能吃遍天的人物。 没过多久,就有人回来说找到个山洞,伢子便带马戏团去山洞,又把那人留下来等连云天回来,省得连云天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一群人进了山洞以后,实在是累坏了,就三三两两躺在地上睡觉。 张小雷也是如此,他迷迷糊糊地靠在一个包袱上睡觉,也许是因为连鹤死了心里舒坦,他这一夜睡得特香。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张小雷忽然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 他睁开眼睛,只见连云天蹲在他身旁,满脸怒意:“睡个球!去帮忙!” 张小雷连忙站起身来,却发现山洞里摆了桌椅,而且此时天色已经是大亮了。 在山洞里边,多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那人与邋遢的马戏团不同,穿着一身整洁的长衫,看着英俊帅气,腰杆挺得笔直。 他站在两个箱子旁边,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连鹤的尸体,又将脑袋伸进箱子里边观察。 而马戏团的人都在外边洗碗洗筷,摆起了灶,时不时好奇地看向那英俊男子。 一个小崽子窜到张小雷身边,小声说道:“瞧见了吗?那就是李风舞。” 张小雷也是打量了李风舞一番,此时连云天走到李风舞身边,搓着手问道:“有看出蹊跷没?” 李风舞开口了:“有。” 他的声音极为好听,磁性又柔和。 “什么蹊跷?” 李风舞忽然用手指着那几把刀,轻声道:“这就是不对劲的地方。” 那几把刀插在无头尸体内,外边是明晃晃的刀身,寒光逼人。 “连班主走江湖多少年了?” “三十多年。” “见过人被砍头吗?” “见过几次。” “那你说说,人被砍头是什么情景?” 连云天想了想,说道:“血如泉涌,冲天而起。记得三年前我在西方一个村子吃粉条,有几个女人吃过以后掏不出钱,起身拔腿就跑。其中一个肥胖的女人逃不快,老板娘拿起斩骨刀,在后边穷追不舍……” “然后呢?” “老板娘手起刀落,一刀将那女人脑袋砍下,那血喷出数丈之远,喷了路人一身。” 李风舞点头说道:“这便是问题所在,你们以为连鹤是在进了箱子之后人头分离,实际上不然。如果真是如此,那箱子顶部应该有血液残留才对。人头断裂时,箱内应该下起一场血雨,落在地面与刀上,可是你们看……” “箱子顶部极为干净,这些刀身寒光逼人,哪有沾染血迹?” 连云天沉声道:“你这意思是说,我儿是被砍断脑袋之后,才被塞进两个箱子里?” 李风舞轻声道:“就是如此。” “这不可能!” 那连鹤的助手女子连忙说道:“我亲眼看着他进了箱子,那时的他还活着!” 在场的人们也是纷纷附和。 “是啊,我也亲眼看着连鹤进了箱子。” “这真是怪了,他当时应该是活人,你却说他是已经被尸首分离的死人?” “表演开始前,张小雷还帮他搬箱子,跟他说过话呢!” 人们都纷纷看向张小雷,他硬着头皮说道:“我是与他说话了,只是他当时有些不同。” “怎么不同?”连云天立即问道。 张小雷想了想,说道:“当时我搬完箱子歇了一会儿,本以为自己要挨鞭子,但却没挨。那时连鹤脸色苍白,看着有些虚弱。” 伢子说道:“我弟之前确实有些难受,说是肚子疼,我当时给他倒了碗开水,还加了点盐。” 李风舞苦笑道:“这些暂且不提,我们先谈死因,再谈其他。从这证据看来,他确确实实是被砍断脑袋以后,才被放入两个箱子。” 马戏团的人们沉默不语,人们只觉得一股寒意冒上后背。 若真如李风舞所说,难不成他们见到的连鹤不是活人? 连云天吸了吸鼻子:“我平生做的善事不多,也许是老天给我报应,只有一子一女。现在我唯一的儿子死了,uu看书 ww.uukanshu.om还请风舞兄弟替我查明真相,我定有重谢!” “都是走江湖的,能帮便帮……”李风舞轻声道,“只是连班主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你说。” “第一:查案所需的费用,都由连班主来承担。” “这个自然。” “第二:我会在此查案七天,这七天里我定然尽心尽责。查出来了,我需要报酬。可若是七天后未查出,我还要赶往他处,到时候还请连班主莫要挽留。” “好。” “第三:李某虽为下九流,但平生最恨骨肉分离。听闻连家班有不少弄来的孩子,请连班主将这些孩子还回去。” 连云天沉思片刻,最后叹气道:“本想将这些孩子贱卖出手,但既然兄弟开了金口,那我不得不办。今日我就将孩子们分为三批,分别由我、我女儿伢子还有元老赵大海,分头将孩子还回去,只恳求兄弟看在我心诚,帮我查出真凶。” 李风舞叹息道,“可惜连公子年纪轻轻就与你黄泉相隔,我等看过尸体之后,就去实地查看,还请连班主找位懂行的与我相伴,遇到困惑的事情,也能与他问个究竟。” 连云天说道:“我女儿对连鹤最是了解,可我们班子不干净,我担心会有官兵追查。眼下我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女儿,要不这样……” 他忽然用手指了指张小雷,说道:“这娃子从小就有连鹤教导,连鹤对他恩重如山,可他学了多年也学不会点厉害的能耐。你带上他,能用就用,不能用便丢,他若是被关进大牢,对我们也无损失!” 第4章:直言不讳张瘸子 张小雷怎么也没想到,连云天竟会把自己推给李风舞做帮手。 不过仔细揣摩一下,这也是在意料之中。 他本身就是马戏团里可有可无的一个人物。 李风舞走到张小雷面前,他比张小雷要高了一个脑袋,此时他微微弯腰,与张小雷保持着对视。 这让张小雷有些紧张,双手下意识捏着粗布衣角。 他注意到李风舞的眼睛很清澈,此时随着李风舞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叫什么?” “张小雷。” “哪个张?文章还是弓长张?” “不知道,但是会写名字。” “写给我看看。” 张小雷蹲在地上,拿起一块石头,在地面上歪七扭八地划出名字。 李风舞也蹲在他身旁,等看过之后,他轻声道:“是弓长张,你坐我身旁,边吃边聊。” 此时宴席已经准备好,张小雷有些害怕地瞧了瞧宴席,又瞧了瞧连云天。 以往他不能上桌,只能用拿两个红薯去外边吃,有时表现得好,可以吃到窝窝头。 连云天对张小雷喊了声可以坐,他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桌子旁,但不敢先入座,怕没坐对位置,打算等大家坐下来之后,自己再坐空位上。 “走江湖的,吃个便饭没有讲究。” 李风舞温和地与张小雷说了一声,他拉着张小雷的胳膊,坐在了桌子上。 连云天、李风舞、张小雷,还有那连家班的元老赵大海,四人入座。 伢子连忙为李风舞倒上一碗黄酒,好奇道:“你为何被称为骗仙?” 连云天坐在位置上,听见女儿的话,他恶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怒斥道:“正要谈事,女人说什么话!” 那一巴掌拍得桌子一颤,李风舞的碗也被拍倒,黄酒顺着桌面流下,伢子吓得不敢言语。 连云天心疼黄酒,还心疼桌子。这桌子打了蜡,是他拿来招待客人才舍得用的好桌。 他担心黄酒会腐蚀桌子上的腊,连忙弯腰噘着嘴,在桌上滋溜吸了几口,把桌面上的黄酒吸得干干净净。 随后他擦擦嘴,伢子赶紧给李风舞满上,歉意道:“阿爸,我不说话了。” 连云天这才点点头,与李风舞说道:“兄弟如何被称为骗仙?” 李风舞谦虚道:“虚名而已。” 他看张小雷不敢动筷,便取了一根鸡翅,放在张小雷碗中。 张小雷又是害怕地看了连云天一眼,然而连云天没搭理他,而是恭维道:“谦虚了,但凡是出来走江湖,谁不知道你骗仙的名头?你若没点本事,那大名鼎鼎的富豪海上鹰,又怎么会悬赏百两黄金要你人头?” 百两黄金! 站在一旁的连家班众人都面露惊色,连家班这些年所有的收入加起来,也远不及百两黄金。 这李风舞的人头,竟是能让人一生无忧? 赵大海连忙说道:“要我说,李兄弟最大的本事是被海上鹰悬赏这么多年,还能毫发无损,遨游四方。” 面对二人的恭维,李风舞面不改色,甚至表现得漫不经心。 他注意到张小雷的鸡翅要吃完,又放了几块肉在他碗里,轻笑道:“李某人走江湖,还是多靠朋友们给面儿。两位长辈这样说话没意思,你们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多,我哪敢听这些场面话?” 人们一听这话,便感觉李风舞与他人不同。 走江湖的,都好面儿,哪个不喜欢吹牛皮扯犊子? 半碗水酒下肚,能吹破天来。 在哪处地方发了财,随后钱财散尽,挥金如土。 在哪处睡了大户人家的闺女,肌肤吹弹可破。 在哪处遇到险事,最后逢凶化吉。 这些都是走江湖的粗人们,最爱好吹的牛皮。 这李风舞倒是不同。 他不吹牛,安安静静吃酒。 一场饭局下来,连云天与赵大海问些什么,都被他打太极一般推脱掉。 等酒足饭饱,李风舞取出一张丝绸手帕,轻轻地擦擦嘴。 伢子注意到,他的嘴唇很好看,竟是比自己这个女人家还要精致。 “连班主盛情款待,老弟我安逸得很……”李风舞站起身,温和道,“饭已吃过,老弟我还要赶往白羊坑村一探究竟,暂时告辞。” 连云天连忙握拳:“多谢兄弟。” “走吧。” 李风舞拍了拍张小雷的肩膀,后者连忙跟他一起走出山洞。 山洞外,有连云天备好的驴车,李风舞坐在车上,张小雷牵着驴。 等走远了,他回过头看李风舞,却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根被水泡过的杨柳枝,含在嘴里轻轻咬开。 张小雷好奇道:“我只听过晨嚼齿木,先生怎么现在就嚼?先生也是走江湖的,但在我看来不像以往见过的粗人。” “人活一世,要有脸面。这脸面不是好面儿,而是要体面。别人晨嚼齿木,u看书 uukahu 我是饭后都嚼,还需漱口。人要把自己收拾干净,折腾体面,才有胆量与体面的人交友。” “那怕什么?别人若是嫌弃我,那我不交朋友便是,我才不会摇着尾巴与人攀交情。” “你做好了,才能怪别人嫌弃你。你做不好,被人嫌弃也没底气。” 张小雷歪着脑袋,想起时常不洗牙的连云天与赵大海,忽然噗嗤一笑:“那照这么说来,先生与我们班主吃饭,可真是降低身份。” 李风舞忽然问道:“你不怕么?” “怕什么?” “你班主将你交于我,就是将你当作弃子……”李风舞轻声道,“若是官兵找到你,只怕你要蹲大牢。” 张小雷哼道:“蹲大牢就蹲大牢,那有什么好怕的?我记事起就跟着连家班坑蒙拐骗,做尽违背良心之事,不做还要挨打,真能蹲大牢才舒坦呢,至少不用再去偷人钱财,抱人娃娃。” “怎么一瘸一拐?” “连鹤打的。” “为何打你?” “我不肯抱别人家娃娃,他就打我。” 张小雷说到这时,忽然转过头看着李风舞,鼓起勇气道:“连鹤死了是好事,他作恶多端,罪有应得!” 驴车停。 两人正好对视。 李风舞咬着杨柳枝,嘴角微微翘起,好看的眼眸如月牙一样,他笑出声来,轻声道:“小瘸子,赶车。” 张小雷听话地低下头,等他转过身去,李风舞那轻柔的声音被风带来。 “有我骗仙在,你蹲不了大牢。” 第5章 1头驴子作后路 白羊坑村。 坐落于大岩山脚下,背靠上马河,河水割开村落,一路流向云城。 村内三百户人家,都依赖上马河水生存,村里多是务农,依靠种植西瓜与玉米为生。 张小雷牵着驴车,正准备进村子,李风舞却忽然说道:“你往回走两里地,先把车拆掉,再把驴放掉。” “放掉?” 张小雷惊讶道:“好端端的驴子,为什么要放了它?这附近都是玉米地,若是驴子吃人玉米怎么办?” 李风舞轻声道:“放掉便是,有时你损失一些东西,却能给自己带来一条后路。就算用不着这条后路,也不必担心你失去的东西。因为一个时常给自己留有后路的人,才能好好地走下去。” 张小雷听不明白李风舞的话,但还是乖乖照做,反正这驴子是连云天给的,又不是他自己的。 他往回走了两里地,放掉了驴子,又回到村口外和李风舞汇合。 两人进了村子,河边洗衣的婶子们瞧见仪表堂堂的李风舞,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正好旁边有一妇人经过,李风舞便客气问道:“大姐,耽搁你一些时间,问个事儿。” “什么事?” “我们从麦城来,要往云城过去,路上听说了奇闻……”李风舞说道,“据说有人在这儿变戏法,竟是变得自己人首分离?” 妇人一聊起这事儿,顿时打开了话茬子:“吓死俺了,当时俺就在场。那人头直接从箱子里边滚出来,俺当时坐得近,还不知那是啥,就往前走两步仔细看,正好瞧见那眼珠子盯着俺!” 李风舞惊讶道:“那是戏法不?人活了吗?” “活个锤子!” 妇人啧啧道:“那就是死人了,不是变戏法,晓得吧?马戏团见出了事儿,直接就跑。我们族长黄碎乃公去报官,今早来了官兵,说这有马戏团偷人金银镯子和娃子,可能就是那马戏团。” 李风舞睁大眼睛,表现得仿佛是第一次听见这事,此时有几个路过的人听说是谈这事儿,也都纷纷凑来。 却见李风舞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我若是昨日到这处该多好,害得我错过一场好戏!” 一婶子笑出声来:“男人便是这样,什么恶心的、吓人的、讨人厌的、女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非要凑上去显得好似看热闹。就仿佛抓到个缺了条腿的蛤蟆,其实自己也恶心得要死,就是要捧着蛤蟆强颜欢笑去吓姑娘,把姑娘吓得逃走,就哈哈大笑,好似自己有多大胆似的!” “就是,男人就是这球样。” “我早听闻,男人二十岁也如五岁儿童,幼稚得紧。” 李风舞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几位大姐说得是,我这点心思被看得透透,我也是瞧那马戏团已经逃了,才敢在姑娘家面前逞英雄。若是人头还在,我哪敢过去?只是我心里好奇得很,劳烦几位大姐指个路?” 几位婶子都是咯咯直笑,便给李风舞指了路,等离去时,还时不时回过头来,想瞧一眼李风舞的背影,却正好瞧见他回过神来,对自己几人鞠躬,俊俏的眉目之间满是调皮,引得几位婶子又是一阵笑。 张小雷将驴子栓好,走在李风舞身边,好奇道:“我明明知道戏台在哪儿,先生为何还要问路?” 李风舞淡然道:“我俩若是直奔戏台,村民就会明白我们的身份。若是在这问路,便可减轻嫌疑。” “唔……好像也是。” “带路。” 随着李风舞一声令下,张小雷带着他往戏台而去。 戏台就在白羊坑村的黄氏祠堂门口,这儿是一大片方形空地,拿来摆戏台最是适合。 此时戏台还在,但却有几个男人站在戏台旁聊着天,一名老者搬了把椅子坐着,时不时指手说话,那几个男人都是纷纷点头。 李风舞压低声音,与张小雷说道:“那位老人,可能是黄碎乃。” “你怎么晓得?”张小雷惊讶道。 之前马戏团来表演,是要与族长打招呼的,这事儿通常是连云天或赵大海去办,所以张小雷也没见过黄碎乃。 李风舞笑道:“这老人比村里其他人要体面些,现在又是务农时间,他却不必出去,看这架势……还能在这指使那几个人,小小个村子能有这能耐的,不是族长是谁?” “他也可能是村里其他有头有脸的老人。” “所以我说了,他可能是黄碎乃,现在去探探究竟。” 李风舞朝着那几人走去,此时老人似乎是说累了,从怀里掏出烟叶,倒进黄铜烟锅里挤压。 他瞧见李风舞,觉得这人眼生,就问道:“后生,你是哪个?” 李风舞作揖道:“小辈从麦城来,要去云城,路上听说村里有人首分离的奇闻,uu看书 ww.uuanhu.co 顺路瞧个热闹。问了村里几位婶子,找到这儿。” “祠堂前见血,算什么热闹……”老人挤压着烟叶,恼怒道,“挨千刀的马戏团,脏我祖宗门前地!” 李风舞笑道:“祖宗大风大浪都吃过,哪会怕门口见血?对祖宗来说,外族人的血算不上啥,只要不是族里后人就成,他们也当瞧个热闹!” 老人一听这话,气也消了些,抬头笑道:“后生挺会说话,走江湖的?” “老先生怎么瞧出来?” “走江湖的都能说会道,只是没见过你这么干净体面的。”老人咬住烟嘴,笑道。 “老先生智慧大,还未请教?” “老头子我是村里族长,黄碎乃。” “原来是碎乃公……” 李风舞连忙取出火折子,帮黄碎乃把烟点上。 等黄碎乃享受地眯起眼睛,李风舞轻声道:“碎乃公带着人聚在这儿,所为何事?” 黄碎乃笑道:“马戏团跑了,戏台不还在吗?这木头挺扎实,我让人拆了,带着木板回去,当作新房木料。” 李风舞恍然大悟,一旁的张小雷却是着急得很。 若是把戏台给拆了,那李风舞还怎么查案? 倒是李风舞不慌不忙,轻声说道:“话说我刚才来的时候,瞧见村口有一头野驴,在吃你们的庄稼。” “野驴?” “嗯,像是没主人的。我怕野驴凶狠,没敢靠近。” 黄碎乃猛地站起身来,对那几个男人招手道:“走,跟我去瞧瞧,貌似有驴子!” 第6章 云城江湖1声哨 张小雷这才明白,李风舞为何在一开始要放走那头驴子。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后路。 等黄碎乃带着那几人走了,戏台这边只剩下他们两人。 李风舞走到戏台上,与张小雷问道:“当时两个箱子放在哪儿?” 张小雷比划了两个位置:“就是这两处。” “这实在是有点意思……”李风舞轻声道,“让我来瞧瞧。” 却见他蹲在戏台上,将手在木板上按压。 张小雷好奇道:“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查暗板。” “什么暗板?” “扭转乾坤的暗板。” 张小雷面露吃惊之色,不敢置信道:“扭转乾坤……那是连鹤修炼多年,依靠法力瞬间转移,哪有什么暗板?” 李风舞停下动作,噗嗤出了声:“你真以为他有法力?” 张小雷连连点头。 “憨货,你们连班主为了方便调查,已经与我说了扭转乾坤的奥妙……”李风舞笑道,“事实上,两个箱子底下都有暗板,箱子下边的木板也有暗板。每当连鹤表演时,都会从木板底下钻过,到另一个箱子里。” 张小雷睁大眼睛,没想到扭转乾坤竟是一场骗局。 他这些年跟着连家班,天天听连鹤吹牛皮,还真以为他是依靠法力变化的。 这一下,张小雷心里很是落寞。 他本来还曾幻想,说不定自己哪天就能被连云天看上,到时候修炼出瞬间转移的能耐,畅游天下山河。 若能得道成仙,兴许还能学会点石成金。 想不到都是一场骗局! 李风舞此时停下举动,他沉思着看向地面,引来张小雷好奇:“先生怎么又停下了?” “你确定是此处没错?” “当然没错。” 张小雷走上戏台,指着地面说道:“连鹤吩咐过,箱子要放好位置。第一个箱子,放在横第二,竖第五的木板中央;第二个箱子,放在横第二,竖第八的木板中央。” “那可真是奇怪。” 李风舞面露疑惑之色:“既然如此,那我为何没摸到暗板?” 张小雷好奇道:“什么意思?” 李风舞解释道:“如果没有暗板,代表这戏法是不能变的。既然这样的话,连鹤的人头……” 他话才刚说一半,张小雷便一拍脑袋瓜子,惊讶道:“是呀,那人头是怎么过去的?果然是瞬间转移,连鹤其实会法力!他应该是当日身体虚弱,法力没用好,使得自己只转移一个脑袋,因此命丧黄泉!” 李风舞翻了个白眼,满是无奈:“都与你说了,连鹤没有法力。” “那先生如何解释人头传送?” 李风舞沉默不语,张小雷知道他答不上来,便认真道:“身体在这边的箱子,人头却忽然到了那边的箱子,再怎么会变戏法的,也变不出这能耐。若不是法力,就是有鬼神作祟。” “鬼神作祟?” 这简单的四个字,却又是让李风舞噗嗤一笑。 张小雷压低声音道:“先生怎么敢笑,你不敬鬼神么?” 李风舞站起身,往木板上踩了几脚,确认这下边没有暗板。 随后他轻声道:“为何要敬鬼神?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粗茶淡饭受于勤劳,与鬼神何干?” “鬼神可杀人。” “人亦可杀人。” 李风舞不再与张小雷回话,他走到戏台角落,顺着木板缓缓行走,每一步都稍重跺脚。 等走遍戏台每一寸地,他深深叹了口气:“果真没有暗板,走罢!” 张小雷连忙跟在了李风舞的身边,好奇地问道:“先生查出什么没?” “果然是谋杀……”李风舞皱眉道,“你想,扭转乾坤的第二个步骤是什么?” 张小雷想了想说道:“连鹤有一女助手,名为小秋。这扭转乾坤的第二步,就是让她往箱子里插刀。” 李风舞点头道:“对,你试想一下,连鹤平日里表演,都是钻于暗板下躲着,这才能躲避数刀插身。” “可现在没了暗板。” “对,没了暗板。” 张小雷深吸一口气,他联想到当时的情景,认真道:“他躲不进暗板,就会被小秋数刀刺死!” 李风舞苦笑道:“先不说连鹤一开始是死是活,如果他是活的,也躲不过这数刀,最终难逃一死。我问你,这负责搭建戏台的,是什么人?” “是我们连家班的元老赵大海,你与他一起吃过饭。” “好,原本该出现的暗板却不在,这赵大海有嫌疑,我们速速回去查他!” 连家班一行人藏身的山洞,距离白羊坑村有十里地,步行也不算遥远,一个时辰足以抵达。 李风舞走在路上,他沉默不语,还是在想人头的问题。 那箱子底下没有暗板,人们又是亲眼瞧见完好无损的连鹤走进箱子。 既然这样,那人头为何会出现在第二个箱子里? 难道真能瞬间转移? 张小雷走在李风舞身边,uu看书 ww.uukansu.c 不敢打扰他沉思。 可惜走了一路,李风舞也没想出人头的蹊跷来。 等回到山洞,伢子与连云天正坐在洞口说话。 见到李风舞回来,连云天急忙站起身来,着急道:“兄弟,查出问题没?” 李风舞问道:“赵大海呢?” 连云天说道:“我为履行承诺,分为三批去还孩子,我带一批,伢子带一批,赵大海带一批,他还未回来。” “赵大海有问题!” 李风舞沉声道:“他现在单独带人离开,兴许是逃了!” 连云天吃惊道:“怎么可能?他是跟随我多年的元老,看着连鹤伢子长大……” 正在两人说话时,马戏团的三个小崽子急匆匆跑回来,连云天瞧见他们,立即问道:“赵大海呢?怎么就剩你们几人回来?” 一个小崽子喘着气,回答道:“我们去还孩子,让赵大叔给我们把风。可等回来的时候,却不见他的踪影!一瞧赵大叔不见,有四个兄弟趁机逃走另寻谋生,最后只剩我们三个回来!” “混账!” 连云天气得一脚踹翻板凳,他胸口剧烈起伏,差点没喘上气:“还真是赵大海这王八蛋,他竟然以为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李风舞轻声道:“眼下赵大海还没跑远,都是下九流的,还怕抓不住他?” 连云天拍了拍胸口,让自己平复下来,咬牙道:“走!云城有江湖,我去吹一声哨子!” 第7章:江湖有难8方援 江湖人有江湖处。 张小雷跟在连家班多年,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杂工,从未接触过连云天平日里的生活。 江湖的层面,他也从未达到过。 眼下连云天说要去江湖吹声哨,让他颇为好奇,也不知连云天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为了尽快赶路,连云天又让人牵来两匹马。 张小雷知道这两匹马,这是当初在一个村子表演时,伢子从大户人家里顺来的。 平日里,两匹马都归连云天和连鹤用,马戏团里其他人碰不得。 连云天跳上马,李风舞也上了马,随后对张小雷一伸手:“来。” 张小雷抓住了李风舞的手,第一反应就是感觉他的手很细嫩。 马戏团里的男人们,手上都有厚厚的老茧,而李风舞手上却细腻光滑,搭配着修长的手指,宛如女人的手一般。 张小雷在心里暗暗感慨,原来李风舞算不上男子汉。 若是男子汉,怎么能连茧子都没有? 他努力地往上爬,但由于一条腿不灵敏,怎么也上不去马背。 李风舞索性一用力,帮忙将他扯上来,等坐稳之后,两匹马便朝着云城而去。 “去过茶汤馆么?”骑行时,李风舞忽然问道。 张小雷摇了摇头,他觉得茶汤馆听着有些熟悉,这个名字似乎是在马戏团里听过,但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听的。 “走江湖的,最喜好去茶汤馆……”李风舞笑道,“那是三教九流汇集的地方,几文钱便能买一大碗茶,闲暇时分坐下来,与朋友谈天说地。若是喝不惯茶,也有煨汤,有酒,有小菜。” 张小雷想想说道:“只听说茶馆。” 李风舞轻声道:“茶馆是普通人去的地方,各处都有茶汤馆,我今日带你去瞧瞧,也许你将来用得到。” 三人骑行两刻钟,便到了云城。 云城繁华。 李风舞告诉张小雷,此处有一万五千户人家,分为陈、赵、邵三大宗族,人口足足有八九万之多。 三大宗族相互团结,云城周边多是树林,平日里陈氏、赵氏家族伐木种植,将货物交由邵氏家族运货去外城贩卖。 世道不太平,有不少贼寇占山为王,这邵氏家族年年流血运货,家族里多是运镖武师,附近走江湖的都晓得邵家大旗。 而邵家也给江湖朋友面子,城里的茶汤馆就是他们开设。 茶汤馆,与寻常茶馆不同。 寻常茶馆,通常在门口挂一旗帜,上边写有“茶”字。 茶汤馆也挂一旗帜,上边画有一茶壶,并不写字。 李风舞带着张小雷下了马,与他说道:“这便是茶汤馆,有些走江湖的不认字,就画个茶壶。” 张小雷恍然大悟,等进了馆里,小二瞧见他们三位,连忙热情道:“三位客官,是要坐下吃茶么?五文钱一碗茶。” 连云天回答道:“茶汤馆,坐下吃茶的。” 小二又说道:“快坐,三文钱一碗茶。” 张小雷听不明白二人讲话,李风舞就与他笑道:“这是行话,走江湖的人,有些人有头有脸,有些人却身无分文。茶汤馆平日里做生意,收普通人五文钱一碗茶,可对待江湖人,不同的人,就是不同的钱。” 张小雷好奇道:“怎么个不同?” 李风舞解释道:“你若是走街串巷卖货物的,身上没几个钱,就与他说——茶汤馆,给碗茶。这意思是告诉他,你没多少钱,于是他会卖你一文钱一碗,你就站着喝,听听别人讲话,偶尔插嘴几句。” “若是你说茶汤馆,坐下吃茶的。说明你有些钱,坐下来吃,坐下来聊,人家会卖你正常的价。” “还有一种,是说茶汤馆,要个地方吃茶。说明你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你就能得个包房,坐在里边吃茶饮酒,无论是茶水酒钱,还是小菜的钱,都比外头要贵。” 张小雷听得不解:“为什么要比外头贵?” 李风舞笑道:“那是给江湖朋友的送茶钱,是给江湖朋友送茶的。茶汤馆多收你的钱,会用在他人身上。好比穷人一文钱一碗茶的,就是从富人的送茶钱里扣。好比说我要一包房,等结账之后,他们会把我的名字记下来。而你来讨碗一文钱的茶,你猜他们会说什么?” “说什么?” “将茶递给你时,他们会说,骗仙李风舞请的茶,这就说明我请你喝了一碗茶。直到我多掏的钱用完,他们才会说其他人的名字。” “那若是没人要包房,没人给送茶钱呢?” “那他们会说老板的名字,好比这里是邵氏家族开的,他们会说是邵公请的茶。” 张小雷恍然大悟,原来走江湖的有这么多帮衬。uu看书 ukansum 难怪总说江湖有难,八方来援。 此时三人落座,等小二端上茶,连云天忽然中气十足地喊道:“请朋友们吃酒,人头五十文钱,正午开席,朋友多多益善!” 旁边座位的人们听了,都是纷纷往外走去,茶汤馆的小二听见这话,连忙匆匆跑进后厨。 李风舞告诉张小雷,这便是请江湖朋友帮忙,吹一声哨子,请大家吃饭。 没过多久,就有人纷纷走进茶汤馆,每当有人进来,都会喊道:“谁请的酒?” 连云天会站起身作揖:“老头子我。” 双方作揖一下,那人就会落座。 等正午时分,茶汤馆关上门,开始往桌上端酒端菜,一桌约莫有六人,人头五十文,每桌三百文钱酒菜。 做些什么,几道荤菜几道素菜,茶汤馆都有分寸。 连云天站起身,喊道:“老头子我姓连名云天,走南闯北一马戏团当家,今日来到云城,请各位道上的朋友帮忙。” 李风舞用筷子敲了下碗,问道:“帮什么忙?” “帮我找一人,此人杀我独子,不共戴天。他四十有五,方脸浓眉,左眼有痣,精瘦如狗,身高七尺二寸,名赵大海。” 李风舞又敲一下碗:“有何酬谢?” “白银三十两!” 他话音刚落,立即有人站了起来,作揖道:“对不住各位朋友,这三十两我拿,此人我先前在码头见过,正要上我妹夫家船,往麦城而去。各位只顾喝酒吃菜,我去借一叶小舟,将那人追回!” 第8章:22银成2 连云天一听那人的话,顿时面露喜色:“此话当真?” 那人点头道:“连班主若是不信,可盖酒菜!” 这人话音刚落,与他同桌的几人就站起身来:“我等愿作担保!” 张小雷看得迷迷糊糊,与李风舞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风舞解释道:“可盖酒菜,就是先把茶汤馆的人酒菜都盖上,不让人吃。等他办事回来,若是办成了,酒菜价钱便要翻倍,让大家伙儿搓顿更好的。可若是没办成……” “没办成怎样?” “就要那人自己掏钱,来为大家伙儿的这顿饭埋单。这几人说愿作担保,就是说哪怕那人不回来了,他们也会掏钱埋单。” 张小雷恍然大悟,而连云天却摆摆手,说道:“都是四海兄弟,自然信得过你,还请你速去。” 李风舞噗嗤一笑,与张小雷说道:“你们班主不舍得多掏钱,毕竟人家若是真把赵大海捉回来了,那就是人头一百文,每桌六百文。” 张小雷看了眼连云天,觉得很正常。 他一直都是这么小气的人,这么多年可从没让自己吃过一顿好的。 那人见连云天不舍得盖酒菜,也没说什么,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茶汤馆内很是热闹,人们敬酒吃菜,谈天说地。 由于连云天是今天的东道主,每桌人都会向他敬一杯酒。 李风舞斯斯文文地吃饭,时不时用手帕擦嘴,与在场的人们显得格格不入。 正在吃着,一名妙龄女子端着酒杯,忽然坐在李风舞对面。 张小雷抬头看了一眼这女子,她穿着粗布麻衣,长得倒是精致,干干净净的。 连云天瞧见是女人,下意识不想去碰酒杯。 茶汤馆,人人可坐。 而连云天是不喜欢女人上桌的主儿,又不好发作,就将头别到一边,当作瞧不见。 谁料这女人根本不是冲连云天敬酒的,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李风舞,忽然问道:“这位哥哥长得俊俏,又穿得斯斯文文,实在好看。” 张小雷从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女子,惊讶地瞧了好几眼。 李风舞则是微微一笑:“过誉了,皮囊不如肚里的墨水。” 姑娘笑道:“我瞧哥哥腰间挂有木牌,瞧上边的画像,可是勾陈上宫天皇大帝?” 茶汤馆的人们,都是纷纷停下,直勾勾地看着李风舞。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茶汤馆寂静无比。 姑娘继续说道:“哥哥英俊潇洒,举止斯文,又配有勾陈大帝,与传闻中的骗仙李风舞真是相像。之前就听闻李风舞来了云城,今日我是瞧见本尊了么?” 人们都是好奇地看着李风舞,期待着他的回答。 李风舞微微一笑,说道:“姑娘误会了,此乃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 “笑话!” 他话未说完,姑娘就打岔道:“哥哥当我好骗,连勾陈大帝和玉皇大帝也分不清么?” 李风舞摊手道:“我身无大财,又好面儿,便买一粗鄙木牌,此木牌雕刻粗糙,认错也是难免。” 那姑娘还要再说,有一人笑了:“这位妹妹,你别再问了。他若是骗仙李风舞,能坐在地儿吃饭么?” 这姑娘反驳道:“正因为是骗仙,所以变化莫测。” “那他也不会如此打扮,谁不知道李风舞英俊潇洒,一身长衫配勾陈大帝牌……”那人说道,“谁又不知道海上鹰悬赏百两黄金要李风舞的人头,他若真是李风舞本尊,肯定会乔装打扮一番,岂敢这样打扮,惹祸上身?” 姑娘想想也是,最后叹息道:“抱歉了,本姑娘是邵小玲,今日认错哥哥为李风舞,敬酒一杯还望海涵。” 李风舞立即举杯,笑道:“客气,原来是邵家千金,早就听闻邵家千金喜好往茶汤馆跑,听江湖趣事,今日见面实乃荣幸,我名为牧远之。” “远之哥哥,再次说声抱歉。” 李风舞与邵小玲碰了一杯,先前搭话那人则是跟邵小玲笑道:“邵千金,你若想听李风舞的事,不如坐我这儿与我聊聊。我曾在南方与他有过一段交集,还曾共同大醉一晚。” 邵小玲眼前一亮,连忙凑到那桌去了。 李风舞自顾自饮酒吃菜,总算清净。 张小雷看了看李风舞,感觉他做得也对。 毕竟是被悬赏百两黄金的人物,自然不能在这公众地方承认身份。 否则若是给别有用心的人听去了,岂不是找死么? “先生明知自己的事传遍大江南北,为何还要配勾陈大帝木牌?”张小雷压低声音,好奇道。 李风舞笑道:“越怕越来,越假越真,越真越假。” 张小雷不解道:“我听不明白。” “骗的最高境界,不是去骗别人,而是让别人自己骗自己……”李风舞喝了口酒,轻声道,“人人都说我是骗仙,可我这一生,却从未说过半句假话。人们总怪罪我,却不想我从未骗过他们,是他们自己心里作祟。” 张小雷还是听不明白。uu看书..co 他觉得也许那是境界。 这个斯文英俊,不爱闲聊的男人,只喜欢在莽夫群中饮一杯黄酒,靠在桌上仿佛沉思,与江湖格格不入。 江湖里都是他的传闻,对于这些传闻,他却不爱自夸,不爱交谈。 他身在江湖中,又仿佛在江湖外。 他缔造传说,却不听传说。 真是个怪人。 人们吃得正欢,那茶汤馆的大门忽然被敲响。 小二急忙去打开门,却见先前那人捆着赵大海进了门,他一进来,便对连云天问道:“连班主,可是这人?” “是!” 连云天顿时大喜,他连忙冲向门口,盯着赵大海看了好几眼。 赵大海耸拉着脑袋,满脸郁闷。 那人对连云天伸手笑道:“连班主,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要的人我带来了,还请付我说好的二十两酬谢。” 却见连云天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放在那人手上,脸上笑得灿烂,声音温和:“实在不好意思,老头子我匆忙赶来,竟忘带二十两白银,身上只有碎银些许,加起来约莫三两,都给朋友你,还望理解。日后朋友若是有事,老头子绝不推脱!” 那人一听,勃然大怒:“老头子!你在众目睽睽之下、五湖四海朋友们的面前,说好酬谢二十两。我饭也不吃,酒也未喝,急匆匆替你捉来杀子仇人,你却拿三两打发我?” 连云天摊开手,又是狡猾一笑:“兄弟若是恼怒,大可在这闹市之中、官府眼下,拔刀杀我泄恨。” 第9章 3柳成鞭抽元老 茶汤馆,静得可听针落之声。 人们没有想到,今日竟然会碰上一个赖子。 在茶汤馆内请人办事,那是请走江湖的朋友帮衬一把。 大家素昧相识,处得好是朋友,若处不好,实际上也算不上敌人。 毕竟人们都是萍水相逢,苍茫人生中的一位过客,比作沧海一粟,也毫不夸张。 一辈子,长着呢。 若不是大仇大很,谁愿将平日里糟心的、难受的挂在心上,给自己找罪受? 是敌是友,还是一介过客,只看那人如何面对赖账的连云天。 张小雷低着头,只觉得没羞没臊。 连云天平日里就小气抠门,今天竟然在这地方赖账。 李风舞倒是习以为常,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 那人死死地看着连云天,眼睛之中仿佛能喷出火来。 最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好似将心里的烦闷都吐出来。 那人收下三两碎银,对连云天抱拳:“老痞子,后会无期,您那儿子没能活着瞧见你像个赖皮蛤蟆,他可死得真值。只恨我讲江湖道义,竟自告奋勇为你抓来杀子仇人,还要受你欺骗!” 连云天被人辱骂并不气恼,他没有一点失信于人的羞耻,而是厚着脸皮嘿嘿直笑。 对他而言,儿子已经没了,别人要骂就骂几句。 毕竟被骂可省十七两白银,他打心里满足。 原本热闹的宾客们纷纷散去,对他们而言,吃连云天请的饭很是丢面,于是每个人都拿出五十文饭钱放在桌上。 人们走出茶汤馆时,都会对连云天抱拳:“格老子走南闯北,靠的是一身正气,不与小人为伍,不吃小人之食,你不配请我等吃饭,我等自己掏钱,后会无期!” 得罪这么多江湖朋友,连云天又是嬉笑。 又省了一笔钱。 江湖信义?他不稀罕。 损人利己,那是他的家常便饭。 张小雷见人去楼空,好奇地与李风舞问道:“先生,班主这么做……不怕在江湖上走不开道吗?” 李风舞说道:“他打一枪换个地方,没必要与人交朋友。以他的厚颜无耻,换个名字照常能走江湖。” “那是好是坏?” “实乃鼠目寸光……”李风舞笑道,“以后莫要学你班主。” 邵小玲是最后一个起身的,她并没有去理会连云天,而是又坐在李风舞面前。 她看着李风舞的眼睛,沉思一会儿后,问道:“江湖都是这样吗?” 李风舞轻声道:“都是这样。” 他带着张小雷站起身,准备离开茶汤馆。 再不走,恐怕小二要来骂人。 在他离桌前,邵小玲忽然开腔。 “你真不是骗仙李风舞?” “不是。” 李风舞微微一笑,走出了茶汤馆。 连云天也是扯着赵大海,紧随其后。 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 张小雷一瘸一拐地跟在李风舞身边,瞧见李风舞挂的木牌在微微摇晃。 真是奇怪。 一个不敬鬼神的人,却佩着勾陈大帝牌。 那木牌看着确实老旧,也不知他是从哪儿得来。 等出了云城,连云天将赵大海捆在树上,又折下三根柳枝缠在一起,狠狠地朝赵大海的脸上抽去! 赵大海咬着牙,闷哼出声。 “为什么逃!” “为活!” “为何杀我儿!” “不是我杀!” 连云天怒极反笑,他用柳枝指着赵大海,冷笑道:“既然不是你杀,暗板为何不见?既然不是你杀,你为何匆忙而逃?既然不是你杀,你为何一开始不说真话?” 赵大海咬牙道:“因为你连云天生性自私自利,我虽然是连家班元老,你却早想踢我出局。年轻时你拉我入伙,分我三成,时至今日还是你的心病。我若是实话实说,只怕你找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我踢出连家班,我甚至性命不保!” “胡扯!” 连云天拍了下胸口,说道:“我连云天确实节俭,但对兄弟绝无二话,祖师爷可鉴,我义字当头!” “放屁!” 李风舞见二人吵得不可开交,他靠坐在树旁,静静看着柳树林旁的湖水。 他取起一块石子,投入水中,那石子在湖面上跳跃不停,最后落入水中。 张小雷好奇道:“先生,他们吵得这样凶狠,你不劝劝么?” “不劝。” “为何不劝?” “等他们累了再说,免得废我口舌。” 张小雷若有所思,也取来一块石子丢入湖中,那石子飘得比李风舞的还远。 李风舞噗嗤一笑:“有点能耐。” 张小雷摸着后脑勺,显得有些腼腆。u看书wwuknsh “过来吧……”李风舞拍了拍旁边的地面,“坐这儿,我瞧瞧你的腿。” 张小雷顺从地坐在李风舞旁边,待李风舞看过伤口后,轻声说道:“还行,就是肿得厉害。” 他从怀里掏出一瓶药酒,取下塞子倒在张小雷腿上,轻轻地帮他揉捏。 张小雷觉得很是疼痛,但不敢在李风舞面前哀嚎,只能时不时哼哼两声。 等李风舞涂完药后,他在湖边洗了洗手,终于走到连云天与赵大海身边,问道:“吵够了么?吵够了便谈事。赵大海,为何戏台上没有暗板?” 赵大海低着头一言不发,李风舞便继续说道:“你老实说来,只要不是你做的,我可保你。” 却见赵大海抬起头来,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 “我不信……”赵大海摇了摇头,说道,“你以骗出名,怎么让人信得过?我还不如就死在这自私自利的小人手上,让他带着疑惑度过余生。” 李风舞摇头道:“我此生从未骗人,都是人自己骗自己。你若不说,我便不杀你,我也不让连班主杀你,而是要你苟延残喘度过余生,每日都受其折磨。” 连云天立即道:“对,每天抽你,偏偏不让你死!” 赵大海咬咬牙,最后还是叹气道:“行,我说便是,大不了死在这儿,死后还有杨柳作伴。” “你说。” “那个暗板……”赵大海犹豫一会儿,最后说道,“确实是我故意不放的。” “为何不放?” “因为我想让他死。” 第10章:无缘骨肉胜亲生 赵大海的话刚说出口,连云天便暴跳如雷,举起手中的柳枝便狠狠抽去! “王八蛋,果然是你杀他!” 李风舞一把抓住了连云天的手腕,摇头说道:“先等他说完。” 连云天喘着气,只好暂时先把柳枝收起来。 赵大海继续说道:“那日事发前,我与连鹤喝酒,但却吵了起来。” “吵什么?” “为伢子吵的,伢子有一银镯,是她多年存下来的……”赵大海说道,“连鹤却偷走了她的银镯,去送给一个寡妇,只为和寡妇风流一晚。喝酒时,我与连鹤说了此事,说他不应该。” 李风舞轻声道:“是不应该。” 结果连云天突然开口:“怎么不应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伢子迟早有一天嫁出去,难道送给外人不成?反正也是迟早要送出去的东西,交给我儿子送出去,怎么就不行?” 李风舞瞥了眼连云天,并未搭话。 赵大海呢喃道:“当时连鹤也是这么与我说的,他仗着自己平日里最得连云天宠爱,还骂我多管闲事,说我就是连家班的一条狗。我实在是气得不轻,等他走后就多喝了几碗。” 李风舞轻声道:“你喝醉以后,便越想越气,索性去掉暗板,想让他被刀刺死?” 赵大海点头道:“对,等我酒醒之后也很后悔,但已经来不及了。可你应该也知道,连鹤不是我杀的!” 李风舞沉思片刻,问道:“你要说的就这些,没了?” “真没了!” 李风舞叹了口气,说道:“如果真是这样,你只有杀连鹤的心,但杀他的却不是你。这样吧,我们暂时不能完全信任你,先把你囚禁起来。日后若是查出你有嫌疑,就拿你问罪。若是没有……你自然安全。” 连云天顿时急了:“凶手摆明就是他,为何你却说不是?” 李风舞问道:“连班主,我且问你。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如何解释你儿子的人头?” “这……” 连云天也没了话说。 赵大海的证词,只能解释连鹤的尸体被刀穿身,却不能解释人头传送。 那人头,究竟是怎么凭空变到另一个箱子里的? 连云天越想越气,就对赵大海说道:“我先带你回去,把你好好关着!” 对于连云天,赵大海倔强得厉害:“屁话真多!” 连云天冷哼一声,他将赵大海放上马,几人便又骑马回了山洞。 等回到山洞,伢子带着连家班一干人等在这儿等候着。 一见到伢子,连云天就问道:“逃走的那几个崽子,捉回来没?” 伢子摇头说道:“阿爸,你与大海叔都不在,我怕有人又要逃走,就在这儿守着他们。” “没用的东西!” 连云天气得骂道:“都有人逃了,你还在这儿傻站着,若是逃走的那几个崽子里,有杀害你弟弟的真凶,我看你如何赔偿我!” 伢子显得很是委屈:“阿爸,这里的人总要有我看着,我又不会分身之术,如何能两头兼顾?若是我去抓人,这边又有人逃了,你不是更气吗?” “还敢顶嘴!” 连云天气得跳下马来,一把扯住伢子的头发,猛地在她脸上扇了几个耳光,咬牙切齿地骂道:“老子养你长大,就是养来与我顶嘴的不成?老子能生你,也能杀你!” 伢子吃了几个耳光,吓得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连云天打痛快了,指了指赵大海,与众人说道:“这畜生吃里扒外,竟然故意去了暗板,想害我儿子性命。现在我将他捉回,暂时先囚禁着,等证明他是真凶,就要他为我儿子偿命!” 伢子惊讶地看了赵大海一眼,忽然说道:“阿爸,那就让我来看着他。你贵人事忙,还要查杀害弟弟的真凶,就将他交由我,我替你好好看着。” 连云天点点头:“做好,不然扒了你的皮!我已在不远的村外租了宅子,大家伙儿住在山洞里,不能遮风挡雨,就暂时先住进我安排的几个宅子里。” 连家班的人们听后,都纷纷开始整理行李,伢子则是跑到赵大海身边,将他扯下了马。 李风舞若有所思地看着伢子与赵大海,与张小雷问道:“赵大海为伢子与连鹤争吵,而伢子又主动看管赵大海,他俩是什么关系?” 张小雷说道:“情同父女。” “哦?” 张小雷解释道:“伢子虽是连班主骨肉,但由于是女儿,一直不受待见。从小到大,uu看书.ukanshu 连鹤有吃有穿,伢子能吃的只有耳光与鞭子。先生你别看伢子像是个文静姑娘,与她一同在湖里洗过澡的女人都说……” “说什么?” “说伢子全身是疤,都是鞭子留下来的。好似一条条蜈蚣狰狞,丑陋得很。我也曾有一日见过,那时伢子顶撞了连鹤一句,被班主用鞭子抽。班主怕打破了衣服,都不顾她是姑娘,要她穿着肚兜抱着树,任由鞭子往她背上抽。那日我瞧见了她的伤疤,只觉得头皮发麻。” 李风舞问道:“那与赵大海怎么就情同父女?” 张小雷说道:“赵大海年轻时就跟着班主,一直没有娶妻,也就无儿无女。他将伢子当作自己的闺女看待,每当伢子饿了,都会去他那讨食。赵大海一孤家寡人,挣来的钱也没用处,就经常换成衣服零食送给伢子。她穿的每件衣服,都是赵大海送的。” 李风舞恍然大悟,原来两人的感情这么深,难怪赵大海会为了伢子与连鹤争吵。 张小雷继续说道:“我们马戏团里,都戏称赵大海才是伢子亲爹。伢子也最亲赵大海,有次他与班主共同表演时失误,两人都从高处摔下,伢子对班主只有害怕,夜里却哭着给赵大海擦药。” 李风舞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又陷入沉思,最后叹了口气。 张小雷见状问道:“先生在叹气什么?” “我叹线索断了。” 张小雷一想,觉得还真是。 如果赵大海不是凶手的话,那线索就断在了赵大海这儿。 真相,离他们愈发遥远了。 第11章:散财打响江湖名 连家班的人们整理好行李,在连云天的安排下分为两批。 一边是多年的各个角色,统统归他管,另一边是拐来吩咐出去偷摸的崽子,都归伢子管。 李风舞暗暗感叹,连云天真是没将伢子当亲骨肉。 这些崽子平日里就偷蒙拐骗,伢子虽然跟他爹学了一手鞭子,可若是这些崽子横了心要反,只怕伢子一介女流,远远不是对手。 连云天扬了扬手中的鞭子,与人们喊道:“进了屋,大家就有落脚的地方。有被褥任躺,有红薯充饥。若是有不开眼的想走,那也行,只是别怪我没说清楚……” 他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各位屁股都不干净,若是去了村落,只怕会被人当贼五花大绑,送去官府处置。可若是自己流浪,这一路上的豺狼虎豹,就自己应付!” 有不少人都是赞同地点点头,他们有些是自愿跟着连家班的,有些则是与张小雷一样,实在没有别的手艺,才勉强跟着。 正在连云天吩咐众人时,一道笑声忽然在树林里响起。 人们连忙循声望去,却见那林子里窜出五个男子,每人手上都拿着镰刀、柴刀。 而领头的那个人,赫然是先前被连云天拖欠了十七两银子的汉子! 连云天睁大眼睛,只觉得事情不妙。 那汉子哈哈笑道:“也不枉费老子一路跟踪,总算是找到了你这老头子的落脚之处!” 连云天跳下马,他挤出笑容:“这位兄弟,好端端地跟着老头子做什么?” “呸!老子最看不惯你这装笑的老脸!” 汉子挥着手中的柴刀,冷笑道:“早就听闻有杂技团在附近偷窃拐卖,这杂技团还出了人首分离的命案,我一在茶汤馆见到你时,就将你与那传闻中的杂技团牵扯上。” “兄弟这么做不地道……”连云天讨好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兄弟走在阳光大道上,又何必来追寻我这藏于深山老林的连家班呢?” “别叫我兄弟,我名为邵勇,是邵氏家族元字辈……”汉子冷声道,“先前我虽然猜出,却也懒得去官府告发你。大家都是走江湖的,我也不是善人,没必要惹火上身。谁知道你不讲信义,竟敢玩弄于我,更敢威胁于我!” 连云天急忙叫道:“我哪里威胁了兄弟,还请兄弟明说,这定然是误会一场!” 邵勇哼道:“你先前才不是说,要我在闹市之中,官府眼下杀你出气,那不是威胁?” “老头子那是真心话,实在没钱给兄弟,才打算以命抵债。” “可笑!我不与你这没了脸皮的老头吵架,我带着兄弟跟来,只为要你还清欠款!欠我的十七两银,你要如数奉还,而且还得拿出十两,当作我这几位兄弟茶水钱!” 张小雷心里有些害怕,他紧抓着李风舞的衣袖,又怕弄脏衣服会吃李风舞的耳光,只好放下了手,害怕地站在他身旁。 李风舞察觉到张小雷的举动,他主动抓住了张小雷的手腕,轻笑道:“不要怕。” 张小雷稍稍有些心安,又看向连云天,想瞧瞧他怎么度过这为难。 连云天晃着脑袋,感慨道:“兄弟带人过来,想必是要明抢。可你这儿只有五人,我这儿有十余人,你怎么与我争斗?” “笑话!” 邵勇用极为高傲的眼神瞥了在场的连家班等人,他忽然嗤嗤一笑,冷然道:“我们五位兄弟,平日里都是邵家运镖的,走南闯北这些年,不知见过多少山贼,还会怕你们?” 连家班的人们都是稍稍有些变色,如果这五人确实是镖师,那还真不好对付。 连云天瞧出了手底下人们的胆怯,他却不慌不忙:“背水一战,最是勇猛。你若是想去告官,就是要把我连家班通通送进大牢。既然你想下死手,难不成我们还会惧怕?” 他三言两语,倒是把连家班的血性挑起来了。 “是啊,你们是镖师又如何?想送我们去官府?那不可能!” “打赢了潇洒四方,打输了蹲大牢!” “都把家伙亮出来!” 一时间,连家班纷纷有了战意,拿起顺手的东西,便虎视眈眈地瞪着邵勇等人。 张小雷担忧地与李风舞问道:“要打么?” “先看这邵勇是能人还是蠢人……”李风舞轻笑道,“他若是能人,一言可破连家班。” 一言可破连家班? 张小雷歪着脑袋,不知李风舞说的是何意。 邵勇先前也是逞能,他瞧见连家班真要动手,也是有些心慌,连忙对身后喊道:“也罢也罢,分你二十两便是!你可要让他出到五十两!” 还有人? 人们都是疑惑地看向邵勇身后的林子,uu看书 .uuanshu.co 不过多久,一名长衫男子便走出林子。 他面带微笑,长得也挺干净,对邵勇笑道:“早说让我来谈,你却舍不得出那二十两。” 邵勇没好气道:“谁知道这般家伙如此凶猛!” 那人又是微微一笑,他走到邵勇与连家班之间,忽然对连家班众人作揖:“各位朋友,我乃百里夫。” “百里夫?” 人们听见这名字,都是有些疑惑,这名字似乎是在哪儿听过。 在人们疑惑时,伢子想了起来:“是那骗圣百里夫?” 骗圣? 张小雷听见这名头,很是好奇。 身旁才有一个骗仙,怎么又来一个骗圣? 他俩是老相识么? 但看百里夫瞧也不瞧李风舞一眼,估摸着是不认识。 连家班等人听见这名头,没有表现出听见李风舞时的惊讶,连云天也是冷哼一声,说道:“哦,原来是骗圣,听闻你能耐不大,名头叫得震天响,一有闲钱便去茶汤馆散财,妄图打响你骗圣之名,可惜你的名头只流传于云城麦城一带,始终传不出去。” 百里夫嘿嘿一笑,说道:“连班主是怕我,因而故意贬低我?” “你不需要我爹贬低……”伢子说道,“你连名头都是自己封的,你算什么,也敢自封为圣?” “我算什么?” 百里夫喃喃几句,随后眼神冷厉:“我算你连家班之瘟神,今日我便破你连家班!” 第12章:0里夫破连家班 气氛,剑拔弩张。 李风舞倒是悠然自得,靠在一棵杨树旁,瞧个热闹。 百里夫不理会连云天与伢子,他对其余人作揖道:“各位为何与我等拔刀相向?” “你们要送我等去大牢,怎么能不拔刀?” “别废话,要打就打!” 百里夫淡然道:“愚蠢!” 人们纷纷寂静,对百里夫怒目而视,他平静道:“我等赶来,是由于连云天在茶汤馆摆宴席,请人捉杀子仇人赵大海,并悬赏二十两白银。邵勇自告奋勇,替他将赵大海捉来,谁知连云天厚颜无耻,竟欠下十七两。” “那又如何?” “今日之矛盾,是邵勇与那十七两酬劳。今日之威胁,是邵勇向官府告发连家班。然而这破解威胁之法,却不在尔等手中。” 一人好奇道:“不在我等自己手中,那在谁手中?” 百里夫微笑道:“和解之计,在于连云天,他若是还清这酬劳,我等自然会离去。众位……真是为自由拼命?真是为不蹲牢狱而拼命?仔细想想。” 人们恍然大悟,转而看向连云天。 若是他将这笔钱还给人家,那自然没了纷争,双方也不必拼命。 为自由拼命,连家班可以理解。 若是为连云天自己的银两拼命,那实在不值! 百里夫瞥了连云天一眼,淡然道:“连班主,还请拿出四十七两,其中十七两是欠款,三十两是我等茶水钱。” 连云天气得脸色通红,大骂道:“茶水钱要三十两?” “你若是不给,这五人可不是善人,他们只冲你而来……”百里夫嗤笑道。 连云天气急,他大叫道:“不要听着鬼人瞎扯,兄弟们一起上!” “各位,众人拾柴火焰高,不如一起放下武器!若是听他的上了,能保证死的不是你?” “杀了他们,我重重有赏!” “杀了我们将身负命案,况且他连四十七两都不愿出,如何会兑现给你们的重赏?” 百里夫一番话,竟是说得连家班众人犹豫不决。 最后,人们终于放下手中武器,不愿再与邵勇为敌。 连云天狠狠骂了句粗话,邵勇五人却已向他逼近。 “老东西,你不讲诚义,人们自然不愿帮你……”邵勇叫道,“还不给钱,就别怪几位爷爷让你葬身于此!” 连云天终于怕了,他叹气道:“几位兄弟,莫要伤了和气。老头子我也不是不识抬举的人,四十七两银子……给你们便是!” 他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两块银子,丢给了邵勇。 邵勇接过银子,破口大骂道:“原来你一直带着银子在身上,早点兑现承诺给我,现在又何必破费!看你也一把年纪,这点道理都不懂,还敢出来走江湖!” 连云天不如人凶狠,只能讨好般笑着说是。 邵勇往地上吐了口痰,嘲讽道:“老东西,别人骂你,你还嘿嘿直笑,真是不要脸皮!” 百里夫暂未理会几人,而是径直走向李风舞,对其作揖道:“兄弟。” 李风舞未作揖,只是抱拳:“这位朋友,有事?” “看兄弟一身打扮,也是个体面人,先前大敌当前,又波澜不惊……”百里夫轻声道,“不知兄弟名讳?” 李风舞轻笑道:“牧远之。” 百里夫客气道:“我瞧你一身长衫,又佩勾陈大帝木牌,还以为是骗仙李风舞。” 李风舞想了想,说道:“我确实是人们口中的骗仙。” “兄弟莫要说笑……”百里夫嗤笑道,“李风舞被海上鹰悬赏百两黄金,哪敢还以这番打扮见人?看来兄弟也是同道中人,眼下也快到饭点,若是不嫌弃,不如喝上一杯,交个朋友,也算交流心得。” “也成。” 李风舞点头同意,百里夫便说道:“不远有一岩村,那有酒家,等兄弟光临。” “兄弟客气了。” 百里夫说完,便大摇大摆地去了邵勇身边,拿走其中一块银子。 先前还在这儿凶狠的几人,得了钱财之后,都是笑呵呵地离去,仿佛从未发生过矛盾。 连云天叹口气,说了句破财免灾,又带着人们上路。 他瞧上的屋子,都在村外,共有三座。 一个宅子,是给他带人居住。 另一个宅子,是给伢子带人居住。 还有一小屋,是给李风舞与张小雷居住。 李风舞与张小雷整理了房屋,便去岩村与百里夫相见。 张小雷走在李风舞身旁,好奇道:“先生,江湖人见面了,都会请朋友喝酒么?” “有些会,有些不会……”李风舞笑道,“这百里夫一瞧便是虚荣之人,他觉得我是同行,就请我一聚。表面上是交流心得,其实是与我炫耀。” “先生都与他承认自己是骗仙,他却不信。uu看书 .uuanshu ” “所以我讲过,说真话没人信,都是自己骗自己。” “那先生要去听他吹牛?” “有人请客为何不去?我只顾吃菜喝酒,他所说的话,我左耳进右耳出,吃饱回去睡大觉。你记得敞开吃,多吃点油水下去,不用我掏钱。” 张小雷噗嗤一笑,觉得李风舞有时颇为调皮。 等来了岩村酒家,百里夫果然在此摆好酒席,邵勇几人不在,只有他一人。 三人入座以后,百里夫对李风舞笑道:“兄弟从哪儿来?” “江南。” “一路过来?” “是。” “那可不容易。” “是不容易,光是山贼便遇了三次。” 百里夫一阵唏嘘,犹如李风舞所说,他果真开始吹牛:“兄弟若是在云城麦城一带有难,大可报我名讳,我也是有些面子的。” “听过百里兄在各个茶汤馆散财,自称骗圣,求江湖朋友传播事迹,期间银子如流水哗哗而去……”李风舞笑道,“兄弟怎么如此爱好虚名?” 百里夫感慨道:“有虚名,才好办事。” “怎么说?” “人要懂得吹嘘自己,等名声大了,生意与机遇也随之而来。只要抓住一机遇,便足以回本。” “哦?” “我花银子打响名字又如何?只要能跻身上流,便可成功。” 李风舞笑问道:“兄弟抓住机遇了么?” “抓住了……”百里夫微微一笑,忽然压低声音,与李风舞说道,“有你在,便可成功!” 第13章:崽子回头寻合伙 面对百里夫的话语,李风舞不慌不忙,给自己倒上一杯黄酒,轻声道:“怎么个意思?” 百里夫靠在椅背上,他啧啧道:“兄弟,容我说一句真心话,你长得实在是英俊。我在云城麦城一带混迹多年,还从未见过比你好看的男人。” “这与皮囊有什么关系?” “传闻李风舞十分俊美,喜好干净体面,配一勾陈大帝木牌……”百里夫轻声道,“若是我说你是李风舞,想必会有人相信。” 张小雷咬着芋头,在心里暗暗嘀咕,你面前的不就是本尊么? 李风舞好奇道:“百里兄有何打算?” 百里夫严肃道:“在云城有一富人,他目前就需要能人帮手,我不能与兄弟说那富人是谁,除非等兄弟愿意与我搭伙。兄弟,你想想看……”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指手画脚,说得不亦乐乎:“我先为你找来一身新的行头穿上,然后领你去见那位富人。等那富人对你产生好奇,你再将这身行头穿上,说你就是李风舞,只是因为被悬赏百两黄金,所以乔装打扮。” 说到这里,他拍了下桌子,眼中满是得意之色。 李风舞恍然大悟:“随后我们便共同入那富人麾下,索取好处?” “对,到时候必定能发一笔大财!” 李风舞沉思一会儿,最后说道:“容我不能立即答应兄弟,我目前在连班主身边帮忙做事,等将他的事情办完了,再看行程安排,决定是否与兄弟合伙。” “看来兄弟也是个忙人……”百里夫笑道,“那自然无妨,若是兄弟你无所事事,我才要担心你没能耐。” 李风舞谦虚道:“我远不如百里兄。” 百里夫摆摆手,说道:“兄弟迟早能赶上我。” 张小雷险些把嘴里的芋头吐了出来。 这家伙还真如李风舞所说,太爱好虚荣,太自以为是。 人家只是谦虚一句,他竟然还当真了。 李风舞倒是毫不介意,他安安静静地听着百里夫吹嘘自己的过往,菜倒是一点也没少吃。 百里夫也是开心,时不时就让店家加菜,等李风舞与张小雷吃饱喝足,他又将两人送出岩村。 等百里夫不在身边,张小雷好奇地与李风舞问道:“先生,你还真能听那家伙吹牛皮?” 李风舞愣了一下,他停住脚步,似乎是在沉思。 等沉思许久,他抱着迷迷糊糊的态度,与张小雷问道:“他说了些什么吗?” 张小雷噗嗤一笑:“原来先生真是左耳进右耳出,只顾自己吃菜喝酒。不过先生都没听他说话,怎么他还与先生聊了这么多?” 李风舞笑道:“与爱好虚荣的人吃饭,不需要过多言语,也不需要计较他说了什么,只要掌握四句话,时不时将这四句抛出来便可。” “哪四句?” “哦?真的么?这样啊……兄弟厉害!” 张小雷被逗乐了:“仔细想想,先生刚才在饭桌上,大多时候还真就只说这句话。” 这个诀窍,让张小雷暗暗记在心中。 两人已经回到屋子外边,等凑近的时候,张小雷瞧见这儿站着一个人影。 他下意识走在李风舞前边,对那人喊道:“谁?” 那人往他们这边走了两步,在月光的照耀下,那人的模样被张小雷看清,原来是伢子手下的一个小崽子。 张小雷认得这小崽子,他名为侯磊,之前逃走的人就有他。 侯磊为人偏激,这崽子平日里发自真心喜欢偷窃拐骗。他属于那种自己得不到的,也要让别人得不到。自己所承受的,也要让别人承受。 张小雷好奇道:“你不不是与几位朋友走了么,来这儿干什么?” 侯磊犹豫地瞧了瞧李风舞,小声说道:“小雷哥,有话想与你说。” 李风舞看出侯磊想和张小雷单独谈谈,就自个儿进了屋。 等李风舞进去,侯磊才压低声音,跟张小雷说道:“你想走不?” “走?” 张小雷疑惑道,“走哪儿?” “管他走哪儿……”侯磊说道,“反正就是离开连家班,这鬼地方我是受够了,每天都要被逼偷盗。这偷盗也就算了,连云天那老东西还分赃不均。我在连家班几年,连点油水都没吃到。” 张小雷苦笑道:“所以你看连家班现在出事,就想趁机离开?” 侯磊点头道:“对,我们几个都想走,为什么半路回来呢?因为我们还打算带上小雷哥你。在我们之中,你开锁的技术最好,离开连家班之后,我们自己合伙做事。” 张小雷轻声道:“我不想再偷,离开连家班还是偷,那与没离开有什么区别?” “离开连家班,偷来的都归自己。” “那也是偷窃小人。” “我们想做的可不一样……”侯磊激动道,uu看书 ww.“连家班有我们这些年偷来的钱财,我想临走之前偷上一次。小雷哥,你来开锁,我们拿货物,到时候大家平分。你不是想学手艺么?那时你手头有钱,可以找个地儿居住,安心学一门手艺,重新做人。” 张小雷有些动摇。 听着似乎还不错。 侯磊见张小雷动心,连忙说道:“他连家班的财物,归他连云天吗?那肯定不归。小雷哥,这本来就是不义之财,我们取之有道。你拿了钱,去学打铁、学编制、学木工……你将真正做回人。” “我不知该如何答复你……”张小雷叹气道,“能不能让我考虑一晚?你大可放心,我就算不同意,也不会跟连云天告发你们的藏身之地。” 侯磊点头道:“小雷哥的人品,我们很放心,不然又怎么单单只来找你?你尽管考虑,等想加入我们,就顺着这路往东一直走,那有个堆积稻草的仓库,我们几个就藏在里面,等你三天。” “好。” 张小雷告别了侯磊,独自走进屋内。 侯磊的提议,让他心动不已。 重新做人,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李风舞坐在屋内院落里,他泡了杯茶,看着天空繁星,轻声道:“怎么不与他们走?” 张小雷一愣:“先生知道我们说了什么?” “可以猜到,估摸就是带你走。” “先生会和连云天说吗?” “不会。” 李风舞放下茶杯,轻笑道:“我想听听你的心思。” 第14章:班主怒抽独苗女 张小雷有些害怕地看着李风舞,甚至开始瑟瑟发抖。 李风舞瞧见他在发抖,就问道:“我只是想听你的心思,你为何发抖?” “我怕先生告诉班主,到时候班主会用鞭子抽我。” “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我不知道先生是不是那种人,但我的身份就不配让先生重视……”张小雷指了指天空说道,“先生好比天上的繁星,而我好比地上的淤泥,我不敢奢望先生会饶我一马。” 李风舞笑道:“我又不是王侯将相。” “但我确实是淤泥。” 张小雷走到李风舞身旁,小声道:“我以为我对于先生而言,只是一个会说话的牲口。先生高兴了,夸赞几句。若是不高兴了,就打骂几句。若是哪日先生一时兴起,要害我性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风舞抚摸着茶杯,呢喃道:“你这十年,就是这么过的?” “是,所以我不敢把自己当成先生的朋友,不敢有那样的奢望。” “有道理。” 李风舞轻声道:“你前十年这么过,也是应该的,那是你保全自己的处事方式。只是我与连家班不同,世人有千百万面,你又如何确定我是哪一面?” “我不敢确定,所以更不敢有想法。” “你不必与我说你究竟是否想走,只要与我说说,你想要什么?” 张小雷想了想,正要开口说话,李风舞却忽然说道:“坐下讲。” 他顺从地坐了下来,认真道:“我不想做偷儿,我想做个人。” “怎样算人?” “踏实生活,踏实做事……”张小雷一本正经地说道,“学一门手艺,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要吃什么,自己挣钱去买,哪怕吃了口肉,也不必担心要挨鞭子。” 李风舞温和道:“这就是你的想法?” “是。” 李风舞轻笑道:“好,若是你协助我破案成功,我便跟连云天要你的自由,让你过上这种生活。” 张小雷惊讶道:“真的?” “千真万确,所以听我一言,不要与他们合伙。” “先生知道他们找我什么事?” 李风舞笑道:“一群偷儿要离开,手头上又没钱,又憎恨连家班欺辱自己多年,还能有什么事?定然是要偷连家班的钱财,给自己出口气。” 张小雷见李风舞猜到,索性也不再隐瞒:“他们说我开锁技巧最好,便想找我合伙。” 李风舞淡然道:“他们是拿你当诱饵。” 张小雷疑惑道:“什么意思?” “你会开锁,他们也会,就算技术不如你,又怎么可能会带你……”李风舞笑道,“连云天他们住在临时的宅子里,能有什么好锁?哪里轮得到你出马?他们是看你腿不好,出事儿了跑不动,到时候大可丢下你逃走。” 张小雷忍不住说道:“先生凭什么如此断定?” 李风舞淡然道:“我并非是断定,只是想告诉你,出门在外,要时刻做好最坏的打算。你自己想想,若是我所说的事儿果真发生,你会如何?” 张小雷诚实道:“我会被连云天打得生不如死。” “不要给自己挖坑跳,不要把自己交给别人,这世上善人挺多,恶人却也不少……”李风舞温和道,“记住,你可以相信别人,但永远不要把自己交给别人。” 张小雷垂头丧气地低着头,小声道:“知道了,谢谢先生教诲。” “时候不早了,睡吧,我为你讨来了一床被褥,你铺地上睡。” 李风舞进了屋内,张小雷连忙给自己铺好被褥。 等第二天天亮,张小雷迷迷糊糊地爬起身,准备去厨房瞧瞧有什么能做的。 李风舞还在床上歇息,张小雷刚起身,外边就传来了叫喊声:“张小雷,你们在不在?” “在。” 张小雷赶紧去打开门,只见几个崽子站在外边,叫道:“快去看看,伢子被班主吊着打!” 屋内的李风舞听见动静,他换好衣服出来,疑惑道:“伢子又是因为什么被打?” “不晓得,你们快去瞧瞧。” 李风舞两人在几个崽子的带领下,前去查看情况。 等来到了伢子的住处,他们远远就瞧见伢子被绑在树上。 她双手举高,粗绳将她的手腕与树枝绑在一起,而她艰难地踮着脚,保持着站立。 连云天在一旁扬起鞭子,狠狠地就劈了过去! “啪!” 鞭子响起雷暴之声,抽在伢子的背上,溅起一道血雾。 剧痛让伢子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惨叫声,uu看书wwuukanshu.om 那惨叫里夹带着深深的哭腔:“阿爸,我错了,阿爸别打……” “别打?” 连云天抓着鞭子,骂道:“你是老子生的,也是老子养的,老子想打你就打你,想杀你就杀你!反了天了,还敢叫老子别打?” 他又扬起鞭子,正要一鞭子抽下去,却被李风舞拦住。 “连班主,这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打她?”李风舞问道。 连云天冷哼道:“这丫头不知好歹!” “怎么不知好歹?” 连云天气得够呛,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连云天有两大绝活。 一是扭转乾坤,二是移花接木。 他就是借助这两个表演走南闯北,振兴马戏团。 连鹤学会了扭转乾坤,但还没学会移花接木,连云天本打算在自己五十大寿的时候传授给他。 现在连鹤已死,连云天只剩下伢子一个女儿。今晨伢子随口提了句想学绝技,引起连云天大怒,就把伢子绑在树上抽打。 “我这绝技,传儿不传女,传内不传外……”连云天叫道,“这死丫头竟然妄想学习绝技,可怜她弟弟尸骨未寒,她就有这心思,你说该打不该打?” 李风舞苦笑道:“连班主,伢子说得也不无道理。你看你现在就伢子一个独苗……” “屁!女人哪能叫独苗!” 连云天挥着手中的鞭子,严厉道:“这种话莫要再说,我就是把绝技带进棺材,也不会传给她!老头子我还老当益壮,可以再生个小儿子,等小儿子大了,传授给他就是!” 第15章:再观尸首后盖棺 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 那不代表家务事难以理清,而是家务事……顾名思义,一家人的事,外人难以插手,哪怕父母官也是如此。 李风舞不知该如何回答连云天的话语,他转头看向伢子,她只是疼痛地憋着眼泪,小声嚷嚷:“阿爸,别打了……阿爸……” 李风舞深深叹了口气,他往后退了两步,说道:“连班主,这是你的女儿,就如你所说,要打要骂是你的事。只是我不喜好瞧见家人不睦,每每看见,都如鲠在喉,难受得紧。” 连班主叫道:“让兄弟心里难受是我不对,只是这丫头实在不敬,她就是想学会我的绝技,出去以后教给别家的男人,再来逼死老头子我!” 原本做好挨打准备的伢子,连忙喊道:“阿爸,我从来没那个意思。” “瞎扯!瞧你那眉目,就是害人的妖精……”连云天凶狠道,“你克死了你弟弟,现在又想来克死我!你就是想等学会移花接木与扭转乾坤,自己出去拉一杆旗,真以为巾帼不让须眉么?” “阿爸……” “住嘴!” 连云天又扬起鞭子,狠狠一鞭子抽在了伢子的肩上。 兴许是因为他气得厉害,这鞭子抽得有些许偏差,鞭末竟然抽中了伢子的脸。 伢子的左脸顿时出现一道小伤口,李风舞瞧不下去,连忙说道:“别抽破了相,她若真如你所说,是克家人的妖精,你让她破相还怎么嫁出去?岂不是留在身边克你?” 连云天想想也是,就冷哼道:“不经打的东西,今天看别人的面子,就先放过你。以后你若是还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就扒了你的皮!” 伢子小小地抽泣着,连云天就不再理会他,与李风舞问道:“我已经寻好地方,打算今日埋葬我儿子。兄弟,你若有什么要看的,今日中午之前看完,别再打扰他安息。” 李风舞轻声道:“也好,那我一会儿便去你那宅子。” “行,我先回去叫人做饭。” 连云天收了鞭子,看也不看伢子一眼便离开。 张小雷一瘸一拐地走到伢子身边,帮她把绳子解开。 伢子虚弱得很,被解开之后无力站着,软软倒向一旁,张小雷连忙扶住她:“伢子姐,没事吧?” “我哪像没事,简直疼得要命……”伢子说道,“你瞧我衣服也被抽破了,抽得我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怎么还问我有没有事?” 张小雷想想还真是,他问的话确实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李风舞轻声道:“先进屋去涂点药。” “嗯……” 伢子努力自己站好,忍痛对李风舞道谢:“先生,若不是有你相救,恐怕今天少不了一顿毒打。” 李风舞叹息道:“先进去吧。” 伢子走进屋子,她身上有四处伤痕,其中两处在后背,一处在肩膀,还有一处在左脸。 李风舞说了声得罪,便让伢子趴在被褥上,随后从屋里取来药粉,洒在她伤口上。 伢子一声不吭,咬牙忍着疼痛。 “你弟弟刚走,你爹这些天脾气差得很……”李风舞洒着药,轻声道,“你说话时要小心,省得他拿你出气。” 伢子摇摇头,说道:“先生想多了,阿爸不管平日里心情如何,只要我说错话,他都会抽打我。” 张小雷附和了一句是真的,又让李风舞轻轻叹气。 伢子似乎是心里委屈,她擦擦眼泪,小声呜咽道:“我来生绝不再做女人,从小便要吃这苦头。怎么男娃是香馍馍,女娃就是没人疼。” “有些人也疼女娃……”李风舞安慰道,“也许你将来会嫁给一户开明的人家。” 伢子说道:“我若是也生个女儿,铁定对她好。” 李风舞笑道:“那便好,你这伤只洒药不够,你就先趴着,我要再去瞧瞧连鹤的尸体。等回来之后,给你带些干净的草药敷上。” 伢子感激道:“多谢先生。” 李风舞站起身,与张小雷点点头,后者连忙跟他一起走出屋子。 连云天的宅子,距离这儿也不远,步行一炷香的时间便可抵达。 当李风舞来到此处,瞧见宅子门口已经放了棺木,连鹤的尸体却不在。 他的尸体,还在那两个箱子里。 连云天蹲在棺木旁边吃粥,他朝着屋内指了指,示意李风舞自己去看。 张小雷有些害怕,便紧跟在李风舞的身旁。他想闭着眼,却又怕会跌倒。 李风舞倒是满不在意,他走到两个箱子前,轻声道:“小雷,uu看书 .uukans 帮我记下。” “先生,我能记多少是多少。”张小雷诚实道。 李风舞微微一笑,便认真端详起尸体。 这是他第二次瞧连鹤的尸体。 很快,李风舞便提出尸体的三点问题,要张小雷尽量帮忙记下。 第一:连鹤的尸体,共有十处刀伤,这十把刀将他钉在箱里。 第二:脖子与人头的断裂处,算是整齐,也不算整齐。创口平整,应该是被利器斩首,但三分之二处开始不平整,想必一刀没能成功斩首,便又砍了一刀,才终于将头砍下。 第三:保持站立的尸体双脚臃肿,将裤腿卷起,可瞧见大量尸斑。 李风舞轻声道:“连鹤身上的十处刀伤,不是他的死因。就如同我先前所说,他是死后被装进箱子。这双腿臃肿,我之前第一次就瞧见过。小雷,你认为这说明什么?” 张小雷摇头道:“不晓得。” “连鹤死后,尸体一直在箱内保持站立,血液往下沉淀,让他双腿臃肿,产生大量尸斑。这需要一定时间,而我第一次瞧见他的尸体时,他双腿已经臃肿,说明那时他已经死亡一段时间,正好印证我的猜想。” 张小雷问道:“先生还是认为,连鹤在表演开始前就死了?” 李风舞说道:“只有这个能解释。” “连家班里已经传出怪谈……”端着碗喝粥的连云天,忽然开口了,“就是因为你这奇怪的言论,现在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之前瞧见的连鹤不是活人。兄弟,你总相信你的猜想,但你自己说,死人会表演么?” 第16章:骗术无声胜有声 面对连云天的质疑,李风舞温和道:“人们总喜好往自己害怕的地方猜测,在真相浮出水面之前,就是那些天方夜谭占据人们的头脑。” 连云天苦笑道:“这天方夜谭是你给我们的,你仿佛在告诉大家伙儿,一个死人在台上表演。” “我尽快查清。” “看完了么?看完的话,你便先走吧,我要将儿子放进棺木。可怜他死于非命,按祖宗的规矩,连风光大葬也不许。” 李风舞微微点头,又观测了一番尸体,最后带着张小雷出了屋。 张小雷嘴里一直在默念李风舞要他记的事儿,生怕自己忘记。 李风舞瞧见他还在念叨,便笑道:“不用念了,我之前就已经记下了。” 他拿出一张粗布,上边有刚写的字,只是不知道他何时写的,怎么写的。 张小雷惊讶道:“先生,既然你自己要写下来,为何还要让我记?” “我只是想瞧瞧,你做事认不认真。” “先生分明是看我愚傻,就故意捉弄我!” “唔,我确实在故意捉弄你……”李风舞轻笑道,“随后呢?心里不服气的小瘸子,你要动手么?” 张小雷很是倔强地说道:“先生莫要瞧不起我,我若是等腿好了,先生或许还不是我的对手哩!实不相瞒,我也跟班里的师傅学过一两招,像扫堂腿之类,都会使。” 李风舞饶有兴致道:“好,那我便等着。” 两人边说边走,但不是朝伢子那边去,而是朝附近的岩村而去。 等来到岩村,李风舞找到药铺,准备带张小雷进去买些药。 他将手伸进行囊摸了摸,忽然又停住脚步陷入沉思。 张小雷不敢打断李风舞思考,就在一旁静静等着。 过一会儿后,李风舞长吁一口气,对张小雷说道:“你不是总想见识我骗人么?不如教教你怎么不用钱买药?” 张小雷心中顿时充满好奇,连连点头。 “既然想见识,那你记得不要说话。当我问你话时,你只需说一句:少爷,听见了。” “好。” 李风舞走进药铺,对掌柜的喊道:“治创伤的草药有么?” 掌柜连忙说道:“有装好的。” “去拿几包来。” 掌柜去拿来了药,李风舞接过药之后便走,掌柜的一把拉住了他:“你还没给钱。” 李风舞停住脚步,惊讶道:“我还要给钱?” “怎么不用给……”掌柜说道,“我给你药,你给我钱,这不是天经地义么?” 李风舞轻蔑一笑,与身旁的张小雷说道:“听见没,他竟然要我给钱?” 张小雷恭敬道:“少爷,听见了。” “少爷?”掌柜的好奇道,“你是哪家的少爷,派头竟然这么大。” 李风舞拍了拍手中的草药,说道:“你说是哪家?” “村里没有人能被称上少爷,旁边的云城倒是有几位,瞧你这身打扮,也确实不像普通人家……” 掌柜的正在小声嘀咕,李风舞却忽然对张小雷说道:“以后我们别再来这家,回去记得与人说,就说我亲自来买创伤药,竟然也要给钱,听见没?” 张小雷又恭敬道:“少爷,听见了。” 掌柜连忙一急,问道:“是邵家的少爷吗?” 李风舞淡然道:“你觉得呢?” “那可真是误会……”掌柜的连忙说道,“邵家平日里流血多,创伤药都是月底结钱。我从没见过少爷,实在是有眼无珠。少爷您先回去,我自己记下这笔账,月底跟邵家一起算。” 李风舞哦了一声,只见掌柜的拿出本子,问道:“邵家有两位少爷,您是邵信文,还是邵信武?” “我可不是邵信文……”李风舞淡然道,“以后记清楚了。” 掌柜的说了声好,便在本子上写道:“邵信武,创伤药五包。” 却见李风舞大摇大摆地走出药铺,等出来之后,张小雷惊喜道:“先生好厉害,你怎么知道邵家跟这药铺有合伙生意?” 李风舞说道:“云城周边,都依靠邵家运镖。这出门在外,难免受伤流血,邵家生意最大,每月运镖好几次。出来运镖的人,为安全起见,不会带太多财物,自然都会与周边药铺谈好,一月一结算。” 张小雷啧啧道:“先生骗人真是厉害。” “骗人?”李风舞问道,“我哪句骗人了?” “啊?” 张小雷细细回想。 李风舞就说了几句话。 “我还要给钱?” “以后我们不来了,回去与人说,我亲自来买药竟然也要给钱。” “你觉得呢?” “我不是邵信文,uu看书 ww.om 记清楚了。” 还真没说一句假话。 张小雷分析道:“先生没说假话,话都是药铺掌柜的自己在说,是他自己骗自己。当他开口的那一刻,他已经进了自己的圈套,给自己挖坑跳。” 李风舞笑道:“还算聪明,你记清楚了,怀疑他人是骗子时,只需怀疑就好,不要主动说出自己的交集、身世、生意、想法。只要你不开口,他对你就不了解。只要你一开口,他就会了解你。到时候他知己知彼,你便真的输了。” “先生说的是。” “我们现在去伢子那,这一路上你自己想想,我究竟为何能成功。” “好。” 张小雷歪着脑袋,一瘸一拐跟在李风舞身边,回想着刚才的情况。 走了一路,也想了一路。 等到伢子屋门口时,李风舞问道:“想明白了吗?” 张小雷说道:“差不多。” “说说看。” “第一,先生了解邵家运镖时,与周边各个药铺有交集,这是搜集信息,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第二,先生穿着打扮体面,我又在旁边称呼先生为少爷,这是塑造了形象。” “第三,先生虽在说话,却仿佛不说话,都是让药铺老板自己说,自己挖,自己跳。这样一来,先生不必担心说错话。你说要知己知彼,这最了解自己的,莫过于药铺掌柜本人。” 李风舞笑了。 他伸出手,拍了拍张小雷的脑袋:“下次心情好了,再教你两手。” 第17章:满口粗鄙0里夫 进了屋,伢子还在被褥上趴着。 她兴许是哭过,枕头旁一片湿润,等瞧见李风舞与张小雷进来,伢子用力在枕头上蹭蹭脸,再挤出笑容:“你们真买药回来了。” “答应过的事便要做到……”李风舞坐在伢子身边,说道,“男女有别,为你洒药粉还行,你自己找个女子帮你敷药。” 伢子点头道:“好,多谢李先生恩情。” 李风舞看着伢子,轻声道:“你几岁起跟你爹做事?” “记事起就在帮忙……”伢子回答道,“阿爸会教我一些东西,不过我学的,也是班里其他人都能学的。” “连鹤呢?” “弟弟有专门的地方学艺,我们不能去看,怕学走了技巧。” 李风舞沉思一会儿,又问道:“你爹对你如何,对你弟弟又如何?” 伢子趴着脸,小声道:“我不想说。” “既然不想说,那便不要说,我们就先走了。” 李风舞站起身,带着张小雷出了屋子。 等出来后,张小雷感慨道:“先生,你明明知道班主对姐弟俩的差别,怎么还要揭人伤疤?” 李风舞却反问道:“你被他们逼着偷窃,可曾学会过什么?” “比如什么?” “比如鬼鬼祟祟。” 张小雷无奈道:“先生对我说话总是这么不好听,但我偏偏会这个,想反驳先生也找不到理由,难受得很。” 李风舞笑道:“喜欢听好听的?” “那是当然,有谁不乐意听好话?”张小雷理所当然道。 李风舞点点头,轻声道:“那我想想,说句好听的来夸赞你。” 张小雷满怀期待,却见李风舞沉思完毕,对他说道:“瘸了条腿还能鬼鬼祟祟,真乃神偷也。” “一点也不好听!心里只觉得更难受!还有,我的腿没瘸!” 李风舞呵呵一笑,说道:“交给你一件事做,替我看着伢子,有风吹草动就来与我报告,记得千万别被发现。我们轮流观察,每六个时辰换班。” 张小雷惊讶道:“先生竟然怀疑伢子?” 李风舞说道:“伢子有杀弟弟的动机,而且表演当日,只有三人能触碰重要道具。分别是伢子、连鹤、赵大海。这赵大海已经被捉,伢子的嫌疑还未撇清。” 张小雷抓抓后脑勺,小声说道:“可伢子是他姐姐。” “那又如何……”李风舞淡然道,“连云天对连鹤极为偏爱,让伢子瞧不见未来的光明,她若是心怀仇恨,就有动手的可能。我且问你,她与连鹤的感情如何?” 张小雷想想说道:“伢子对连鹤不错,但连鹤对伢子并不尊敬。” “那便是了,你就在此处小心看守,我先回去歇息。等明日天亮之后,我来替班。” “好。” 两人商量完,李风舞便从容离去。 张小雷在心里想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忽然朝李风舞追去,连声道:“先生,我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 “你先前说,我们每人轮流看管六个时辰,可你又说天亮之后再来,现在才是正午,我岂不是要在这儿八九个时辰?” 李风舞点头道:“对。” “不是说好每人六个时辰吗?” “我喜好早睡早起,不想半夜来看管。” “那先生可以现在先看管着,我先回去睡上一觉,等日落时来替代先生。到时候先生回去过夜,第二天早晨来替代我。” 李风舞皱着眉头,一本正经道:“我全是为了你好,古语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饿其体肤……” “先生,我没读过书,我听不懂。你就与我实话实说,你究竟为何如此?” 李风舞叹口气,只好诚实道:“我见新屋里有锅有铲,便想今日去买些酒肉,炒俩小菜,饮酒吃菜到困意来袭,饱饱睡上一觉。” “自己吃肉喝酒享乐,却让我在这受苦受累,先生说这话不觉得羞耻么?先生难道没长脸皮么?” “就是因为觉得羞耻,所以不想与你说,谁知道你接连逼问……” 俩人讨论一番,终于做好决定。 李风舞在这看管,将钱交由张小雷去买酒肉。而张小雷出门前,要把酒备好菜炒好,留给李风舞回来享乐一番。 最终,李风舞给了张小雷一两碎银。 张小雷拿着钱,一瘸一拐去了岩村。他不敢经过药铺,生怕药铺老板认出他。 骗人之后的坦然,张小雷做不到。 他在肉铺买了些肉,又打了一壶黄酒,再加上些许红薯与花生,正好将一两碎银用尽。 张小雷提着菜,u看书 ww.uukanhu.c 一瘸一拐走在路上。还未出岩村,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过头来,却见是百里夫站在他的身后。 百里夫笑道:“兄弟,去哪儿?” “给我先生买肉做菜。” 百里夫瞧瞧张小雷手中提着的菜,他笑道:“能不能分我一些?我恐怕没有钱吃晚饭。” 张小雷惊愕道:“你昨日不是拿了二十两吗?” 百里夫嘿嘿道:“刚才去了趟云城散财,打响我骗圣之名,已是穷得叮当响。兄弟你且放心,以我的本事,肯定没几天又发达,到时候双倍奉还。” 张小雷摇头说道:“这些是我先生掏钱买的,我只是替他跑腿,我说话不算数。而且你有骗圣之名,去骗一些不就行了?昨日我先生才骗了一些,他的骗术实在是精彩。” “他?精彩?” 百里夫愣了一会儿,随后道:“不论他有多精彩,那都不如我,兄弟是没见过我骗人的手段。在骗术这一领域,我若是称第二,恐怕没人敢称第二。兄弟若是不信,我带你去瞧瞧。” “第二?第一是谁?” “那自然是骗仙,不过以我堂堂百里夫的能耐,超过骗仙之名,也是指日可待。” “哦,那我没兴趣瞧。我志向远大,只想瞧骗仙。” “你这瘸子,怎么这么不给面儿……”百里夫恼怒道,“不成,你必须得瞧,让你看看骗圣的能耐!你今日若是不随我去,我就咒你的瘸腿流脓不止!” “你这人真是……我陪你去瞧瞧便是,不要满口粗鄙之语!” 第18章:借花献佛弃酒肉 在张小雷同意见识自己的骗术之后,百里夫总算满意地点点头。 他带着张小雷出了村,得意洋洋地说道:“普通人想瞧我的骗术,都要求我才行。今日我算是开恩,让你见上一次。” 张小雷不说话。 他只觉得这百里夫很自以为是。 出了岩村,外面是一片树林。 云城周边,常有人伐木,其中钱氏家族与陈氏家族是大头,都将货物交给邵氏家族运镖。 周边大多木林,都已被两大家族占据,倒是有一些不够密集的树林,会吸引来一些家族外的人伐木。 虽然挣得不多,但也够养家糊口。 百里夫走到树林尽头,这儿有些小屋分散开来,约莫走数十步才有一户人家。 他找了块石头坐下,从怀里掏出旱烟,拿出火寸条点火,自顾自地抽着。 张小雷瞧疑惑道:“你不是来骗人的么?怎么还不去?” “急什么?现在不是时候,等我抽会儿。” 张小雷有些好奇,便也找了块地方坐下。 等正午过后,那些屋里陆陆续续有人出来。 他们是在家吃完饭的伐木人,眼下吃饱喝足,要去干下午的活儿。 等这些人路过,百里夫终于有了动静。 他站起身,对一青年问道:“这位兄弟,劳烦你指个路,云城怎么走?” 这些伐木人停下脚步,那青年笑道:“你出了林子,有三岔路口,朝着有柳树的那边一路直行,便可到云城。” 百里夫恍然大悟,就笑道:“多谢兄弟指路,各位兄弟看着精壮有力,难道是镖师?” 人们都是笑了:“我们哪是镖师,只是伐木人而已。” “那是不容易……”百里夫客气道,“实不相瞒,我已在这一带困了两天,身上盘缠即将用尽,多亏有各位兄弟指路,还请告知姓名,等我从云城办事回来,请各位兄弟吃酒。” “举手之劳而已,何必要请酒道谢呢?” “哈哈哈,人家要请就让他请,反正多个朋友多条路。我叫虎头,当年我爹是猎户,在我出生那年,他带人打死一头老虎,就叫我虎头。” “虎头,你还真让人家请吃酒?哈哈哈……” 百里夫惊叹道:“令尊真是好身手,现在身体想必也不差吧?” 虎头摆手道:“几年前死在一群狼的口中,家里只剩老母与我,不然我又为何出来伐木?” “令尊是英雄人物……”百里夫轻声道,“各位兄弟既然有事,那我就不耽搁你们时间,眼下我也要前往云城,等我回来请酒。” “好。” 伐木人们又是有说有笑,往远处的林子走去。 百里夫坐下来,在石头上敲了敲烟锅,舒坦道:“行了,等着吧。” 张小雷好奇道:“等什么?” “等他们走远。” 张小雷想不透百里夫要做什么,他明明说是来骗人,可刚才不是只问了路吗? 百里夫又与张小雷吹嘘起自己的能耐,他吹嘘起来也不会口干舌燥,竟然吹嘘了半个时辰,让张小雷觉得这人实在无趣。不过他想起李风舞的话,便用那四句来回应,还真有奇效。 “哦?” “兄弟厉害!” “这样啊……” “真的?” 凭借这四句话,他答复起来也是毫不费力,让他又暗暗佩服李风舞的智慧。 吹嘘满足之后,百里夫拍拍屁股站起身,说道:“开始了,你要躲在树后瞧好。” 张小雷暗道总算开始了,只见百里夫竟然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在脸上抹了几下,随后急匆匆跑向那些小屋,大喊大叫道:“虎头家在哪儿!虎头家在哪儿!” 屋里的人们听见动静,都是纷纷走了出来。 有一老太婆走出屋子,颤颤巍巍道:“我这就是虎头家,你是哪个?” “阿婆,我是与虎头一起伐木的人,住在岩村另一边……”百里夫焦急道,“大事不好,虎头被掉落的斧子砍中了脚,鲜血直流!” 那老太婆听得大惊,附近的人们也是倒吸凉气。 老太婆急声道:“那我虎儿呢?” 百里夫连忙说道:“大伙儿已经送他去医馆,只是大伙儿没带几个钱,虎头要我赶回来取钱治病。阿婆,你快一些,我还要跑去救虎头。” “啊……等等……” 那老太婆抓着拐杖,快步走进屋子,最后取出一对老银镯,她抹着眼泪,对百里夫说道:“前阵子他们的木头被劫,家里实在没钱医病,你拿我当年的嫁妆去换钱……唉,本想换钱买饭吃,谁知道虎儿出了这等事。小兄弟,你快去,别让虎头等着。” 百里夫喘着气,显得百般疲惫。他接过银镯,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与老太婆说道:“好,我这就去医馆!” 说罢,他拿着银镯就往林子这边跑。uu看书 wwukanshu “怎么样?” 他得意地炫耀手中的两个老银镯,嬉笑道:“够我吃三四天酒肉,牧远之兄弟能有我精彩么?” 张小雷点头道:“精彩,你可以走了,我要回去做菜。” “瞧你那态度,竟然不表现得崇拜,想必你是嫉妒我的才华……”百里夫感慨道,“真是木头脑袋,你若是好好地夸赞我几句,我还能教你几招骗术。” 张小雷说道:“你先去换钱吧,我回去之后,与先生说说你精彩的骗术。” 百里夫嘿嘿一笑,他收好银镯,乐悠悠地往岩村走去。 张小雷看着他离去不见,转身走到先前那屋门口,老太婆还坐在门口抹眼泪,人们在她的身边安慰。 “阿婆……” 张小雷走到她面前叫了一声,随后把肉、酒、红薯、花生放在地上。 老太婆疑惑道:“小兄弟,你这是?” 张小雷笑道:“先前我家先生与虎头兄弟问路,多亏他才能前往云城。先生听说虎头家最近没钱吃饭,让我送来饭与酒菜。” “替我谢谢你家先生……”老太婆呜咽道,“可怜我虎儿被砍到腿,我拿肉给他补补身子。” 张小雷感慨道:“吉人自有天相,俗话说好人有好报,虎头兄弟会好的,那我先回去了。” 他转身离开,来到三岔路口,折下柳枝缠绕成鞭。 他背上柳鞭,深深叹气道:“酒菜没了,去和先生负荆请罪吧。先前我笑先生没长脸皮,可我今日借花献佛,没长脸皮的……其实是我。” 第19章:知错不改李阿瞒 李风舞瞧见张小雷时,他有些不明白张小雷为何带着柳条做的鞭子来。 “让你去买酒肉做菜,怎么这么快就回来……”李风舞开口道,“若是做得太早,等我回去之后,肉想必就冷了,美味也会减少大半。” 张小雷愧疚道:“我把酒肉给了别人,来和先生请罪。” “嗯?” 李风舞疑惑得很,张小雷便将事情说了一遍。 待听过之后,李风舞罕见得大发雷霆:“愚蠢!” 张小雷小声道:“先生只管责怪,我错了。” “我不是气你将酒肉赠予那老太婆,我是气你太笨,连这等粗鄙的骗术也没瞧出来!” “先生,我不懂……”张小雷疑惑道,“明明是百里夫骗那老太婆,你怎么说我被骗?” 李风舞翻个白眼,他又掏出一块碎银说道:“你先再去买酒肉,回去睡上一会儿,起来后做好酒肉,用碗盖住保温,再去一趟之前那老太婆被骗的地方,仔细瞧瞧。” “还去瞧瞧?” “是,看完之后,再来与我换班。” 张小雷好奇得很,就接过李风舞的碎银,又匆匆赶去岩村买酒肉。 这次买好酒肉之后,他便回去睡了一觉。 等时候差不多了,张小雷做好菜盖上碗,便去了之前的地方。 可当来到这时,他却是傻了眼。 那小屋门口,有三人坐着吃肉喝酒,赫然便是百里夫、虎头和那老太婆。 三人聊得不亦乐乎,连连干杯。 张小雷这才察觉被骗,他心中升起一阵无名之火,最后又化为满腔的悔恨。 被骗的滋味,真是难受。 感到挫败的他回到李风舞身边,见张小雷郁郁寡欢地过来,李风舞便知道他看见了真相。 “知道我如何发觉你被骗的么?”他问道。 张小雷摇摇头。 李风舞说道:“百里夫常在云城、麦城一带打响名声,又长居岩村,你可听过一句老话,叫兔子不吃窝边草?” “听过。” “你自己想想,他若是骗这一带的住户,那就是吃了窝边草。到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张小雷这才察觉要领,他愁苦道:“先生教训得对。” “我是外来人,所以我去药铺买药不给钱,以后不必担心相见……”李风舞说道,“他身为本地人,只会骗过路的外地人,本地人是不能碰的。否则日后被撞见,恐怕要被打断腿。” 张小雷深深地懊悔,他叹气道:“我跟在先生身边,却只有这点本领。现在百里夫肯定嘲笑我头脑愚蠢,连带着看不起先生,我给先生丢人了。” 李风舞摇头道:“那倒是无妨,你切切记住,许多时候要故意让人看低,这才是好事。” 张小雷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李风舞便搓了搓手,微笑道:“时候不早,我还要回去享受酒肉,就此告辞。” 他说完之后,便匆匆离去,仿佛人已在黄汤里畅游。 张小雷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嘴巴子,喃喃道:“张小雷啊张小雷,你如此愚蠢,先生却不嫌弃你,也不责备你,还好心教导你,你可千万要报答人家。” 他振作精神,一心一意地观察伢子屋子,生怕错过什么动静。 在他的心中,李风舞仿佛是圣人一般的高度。 他要报答圣人。 正在他这么想时,却见一个人影从外边走来。 等看见那人的模样,张小雷的心态顿时改观。 李风舞那圣人形象,一下在他心中跌落谷底。 原来那过来的人,竟是伢子! 伢子进了屋,屋里也点上了灯。 “先生到底是在看什么东西……”张小雷心中吃惊,“是在看空屋子么?说好轮流看守,怎么还把人看丢了?” 他实在是气恼不已,但还是在这儿盯了一夜。 一夜间,屋内都没动静。 等第二日太阳升起,李风舞来替换张小雷,他对张小雷笑道:“看守一夜,想必你很疲惫了,赶快回去睡觉。” “先生,昨日我刚刚看守,就见伢子从外边回来……”张小雷问道,“你是怎么看的?” 李风舞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他反问道:“你在质问我?” “先生怎么还有脸反问我质问你?” “那是有原因的,我昨日口渴,去打了点水喝,谁知道伢子百般狡猾,竟然趁我喝水之时匆匆逃走!” “先生不要将错抛到别人头上,你怎么就不肯认错?” “错了也由不得你说,由不得任何人说,全天下也不许有人说我错……”李风舞倔强道,uu看书.uanshu.cm “我没有错,错的是伢子。她定然是学了扭转乾坤,利用法力,从我这双慧眼底下逃走。” 张小雷委屈道:“先前分明是你说不存在法力,先生你虽然斯斯文文,但我早就想说,你有时就跟三岁孩童一样幼稚。” “那是童心未泯。” “我只听过曹阿瞒知错改错不认错,你当你是曹操吗?” “那是效仿先人。” “先生非要恬不知耻,用你这伶牙俐齿掩盖自己的失误?” “别说了,我已经觉得羞耻,你就不要再提。行,既然你咄咄逼人,那就当是我的错,成么?这件事情,就当作是我错了,你不要再啰嗦。” 张小雷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李风舞竟是这等厚颜无耻之徒。 偏偏明知道他无耻,却还对他生不出气来。 张小雷垂头丧气地回去,只留下李风舞在这看守。 “好个小娘皮,竟能从我眼皮底下溜走……”待张小雷走后,李风舞喃喃道,“俺这双火眼金睛,定要盯死你!” 他正说着,忽然感觉身后有人,连忙回头一看,却见是张小雷站在身后。 他吓得一惊,连忙道:“你怎么还在这?” “我没钱吃饭,想跟先生讨点零钱买红薯。” “屋里有剩。” “哦,那我就回去了……”张小雷想了想,好奇道,“先生刚才自称孙悟空?” “没有的事!你听错了!” “先生刚才自称火眼金睛?” “你赶快走!我刚才以为四周无人才说的,羞死我了!” 第20章:张大偷仙李跟班 这一次,李风舞死死地盯着伢子屋子,终于有了收获。 在傍晚时分,她出了屋,匆匆往外走。 “真是奇怪,挨了鞭子还往外走……”李风舞偷偷跟在身后,“让我瞧瞧你要去哪儿。” 他跟在伢子身后,最后瞧见她进了一个大宅子。 这宅子离岩村有些远,从之前她的住处走过来,也约莫要一刻钟的时间。 李风舞微眯眼睛,看着那宅子大门。 伢子受伤也要赶来这个地方,肯定有问题。 他站在屋外若有所思,本想等伢子出来,谁知道她竟然一直待在里边。 直到夜晚降临,李风舞知道接下来的路不好走,就暂时先回到和张小雷的汇合处。 张小雷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他好奇道:“先生怎么现在才来,你去哪儿了?” 李风舞说道:“我瞧见伢子去了个宅子,而且许久不出来,现在就带你去那宅子,你在那边看着。” 张小雷连忙说好,就与李风舞一起去了那大宅子。 等来到宅子前,李风舞小声说道:“我们要想办法进去,看个究竟。” “不是偷偷看着吗?” “若是不进去,又怎么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 “怎么进去?” “你不是会开锁吗?” 张小雷沉思一会儿,最后说道:“先生,如果要进去的话,现在不是时候,我担心会惊到里面的人。” 李风舞好奇道:“那什么时候适合?” “通常都是等屋里没人再进去,但我们又不知道里面究竟有没有人,所以要等深夜……”张小雷说道,“现在时候还早,他们肯定还没入睡,深夜再说。” 李风舞点头道:“好,那我先回去睡一觉,等会儿过来一起开锁。” “成。” 两人暂时分别,就由张小雷在这儿看守着。 一直等到深夜,张小雷也没见到伢子从大宅子里出来。 当李风舞过来后,天色也已经差不多了。 “先生,现在进去很适合,开始么?” “开始。” “那我们去后门。” 李风舞好奇道:“为什么要从后门进去?” 张小雷解释道:“像这种宅子,前边大门通常都有木头挡着。后门就不同了,后门就是一小锁,想进入也容易。” 李风舞恍然大悟,他对偷盗之事实在是不了解。 两人鬼鬼祟祟来到门前,张小雷从怀里掏出两根小小的铁钩,说道:“先生,那我现在开锁,你替我把风。” 李风舞站在张小雷身后,有些担忧得看来看去。 他小声道:“虽然我混迹江湖多年,可偷盗开锁却是第一次,心里有些害怕。” 张小雷笑道:“原来先生也会害怕,不过你莫慌,每个人刚开始都是这样。等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李风舞无奈道:“我可不想习惯这种事。” “开了。” 两人正说话间,张小雷忽然轻轻一拨勾子,那锁竟然真的开了,发出咔擦一声。 张小雷拿下锁,随后说道:“先生,我要开始推门了。” “好。” 只见张小雷忽然趴在地上,将手放在木门底部,随后快速用力地往前一推。 那门被他推开,李风舞也是吃惊道:“你为何要用这么怪异的方式开门?” 张小雷解释道:“这门老旧,平日里老旧的门被推开,都会发出吱呀声响。若是将门往上抬,并且快速推开,发出的声音就会很小,甚至不发出声音。” 此时此刻,李风舞对张小雷竟是有了些许崇拜,他感慨道:“果然行行出状元,不如你以后加倍努力,让人称我为骗仙,称你为偷仙,我俩双仙联合……” 张小雷不高兴道:“先生这玩笑话过分了,我不想再偷。今日若不是为了帮你查案,我才不开这锁。” 李风舞认真道:“技多不压身,多门技术也是好事。” “这可不是脸上有光的手艺,都说先生莫要再讲,我可生气了!” “好好好……” 李风舞见张小雷真要生气,也就不再提这事。 看来这小伙子,是真厌倦了偷的生活。 今日月黑风高,宅子里很是漆黑。 李风舞见里边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生怕撞到了东西,就匆匆想拿出火折子。 张小雷却说道:“先生不可。” “怎么了?里边看不见,我怕撞到。” “今日天黑得很,当你点光,任何人都能瞧见你。眼下门已打开,我们还要做些许准备。” “什么准备?” “闭眼。” “啊?” “闭眼。” 李风舞疑惑地闭上眼,等过一会儿后,张小雷开口道:“睁眼,uu看书 .uukashu.m 进去!” 李风舞又睁开眼,发现真是奇了。 刚才里边还伸手不见五指,现在竟然能勉勉强强瞧见东西。 他迅速进了屋子,结果进来没多久,眼前的视线又黑了。 他便按照张小雷所说的方法,又闭上眼睛一会儿,等睁开眼,又能勉强看清。 “这可真是厉害……”李风舞啧啧称奇道,“小雷,你……” “进了屋,少说话。” 张小雷忽然严厉地说了一声,李风舞乖乖闭上了嘴。 他忽然觉得,眼下张小雷才是先生,而他只是一个小跟班。 圣人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果真不假! 他心中感慨万分,借助勉强的视力,小心跟在张小雷身后。 屋里寂静得很。 张小雷忽然停住脚步,轻声道:“别出声,别呼吸,我听动静。” 他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最后说道:“房间里很寂静,隐隐有鼾声。我曾住在伢子隔壁数月,她睡觉并不打呼,看来这屋里有其他人。” 李风舞好奇得听了听,发觉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对张小雷更是推崇。 “先生,我现在教你如何走路无声……”张小雷说道,“脱鞋,分开双腿,提着衣服踮着脚走,这样走路无声。” “这样走路……好丑陋。” “哪管丑不丑,性命要紧还是美丑要紧?” 李风舞又只好照做,他瞧见张小雷拖着腿,艰难地走着,心中忽然想道。 “这小瘸子……若是好好培养一番,也许是个人才。” 第21章:狐狸尾巴现原形 宅子里,漆黑寂静。 李风舞浑身汗毛都跟着竖起,那究竟是什么带来的恐惧,他并不知情。 他只觉得偷盗实在是门技术活。 俗话说艺高人胆大。 偷盗这行,手艺与胆量缺一不可。 走着走着,张小雷忽然停住脚步,李风舞心里紧张没能及时察觉,险些撞在他身上。 “怎么忽然停下了?” “奇怪……”张小雷疑惑道,“怎么我隐隐约约之间,可以听见抽泣声?” “抽泣声?” 李风舞也是静心去听,发现果真有抽泣声从屋内传来。 他好奇道:“奇怪了,究竟是谁在哭,莫非是伢子么?” 张小雷想想说道:“兴许是伤口疼痛,又兴许是思念连鹤,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去瞧个究竟?” 李风舞点头道:“那是必然的,你耳朵好,替我听听声音是从哪儿传来。” “先生,跟我来。” 张小雷小心走向屋内,随后趴在木门上,压低声音说道:“哭声是从里边传来,先生记得要蹲下来听。” “为什么?” “虽然这里黑暗,但屋内更黑。我们若是站在窗户旁,容易被瞧见身影。” 李风舞恍然大悟,他蹲在张小雷身边,听着里边的哭声。 那哭声时强时弱,有时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时又仿佛近在咫尺。 张小雷听得有些害怕,他小声说道:“这哭声听着好怪,声音时而尖锐时而沙哑,让我心里慌得很。” 李风舞却是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随后,他忽然站起身,竟然一脚踹在门上! 张小雷惊得目瞪口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过,李风舞竟会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那门被李风舞猛地踹开,发出轰隆一声响。 却见李风舞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冷声道:“你听着奇怪,是因为这不是一个人的哭声!” 在火光照耀下,张小雷更是傻眼。 却见这屋里边,竟然有一个个孩童。 这些孩童被绑着手脚,有些躺在地上,有些靠在柱子旁。 他们的小脸上带着泪痕,害怕地看着李风舞与张小雷。 张小雷吃惊道:“怎么会有这么多孩童?先前班主不是将他们放走了么?” 除去孩童之外,屋里还有几个平日里跟在伢子身旁的崽子。 他们慌忙醒来,等瞧见李风舞与张小雷,都是显得不知所措。 之前打鼾的人,估计就在他们之中。 伢子睡在屋内角落,她发现李风舞到来,顿时面露尴尬。 李风舞冷哼一声,他点燃屋内的蜡烛,冰冷道:“这是怎么回事?能不能与我解释一下?” 伢子匆匆爬起来,她小声道:“先前阿爸要我们去还孩子,我们人手不够,暂时先把孩子放在这儿,慢慢还回去。” “胡扯!” 李风舞冷笑道:“这些孩子,都是你们成批拐来的,若是想还回去还不简单?哪几个孩子是从哪个村拐来的,一同送回去就是了,村里自然会有人将他们带回去,你却与我说人手不够?” 伢子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她匆忙道:“先生,这些事情都是有缘故的。” “之前你被连班主鞭打,是被我救下,那从小对你有恩的赵大海,原本差点死在连班主手上,也是被我救下。”李风舞冷声道,“你要骗我?” 伢子顿时不再言语,她沉默一会儿,最后叹气道:“那我实话实说,阿爸没打算将孩子还回去,这里大多是男娃,他舍不得这笔会走路的钱财。” 此时此刻,张小雷对连云天也是失望透顶。 先前在茶汤馆的时候,他就觉得连云天脑子里只有钱财。 想不到现在,他竟然还违背与李风舞的诺言。 李风舞叹口气,他走到一名孩童面前,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问道:“你从哪儿来的?” 那孩童年纪不大,傻傻地瞧着李风舞,说不出话。 李风舞又摸了摸他的头,拍了拍他的背,温和道:“乖,你会见到你爹娘的。” 说罢,他站起身,冰冷道:“我是下三滥的人物,靠行骗为生,但出来闯荡要有底线。孩子是什么?孩子是爹娘骨肉,是爹娘的心肝。你们偷人孩子,与挖走别人的心肝,有何区别?” 伢子等人低头不语,李风舞又说道:“连云天违背与我的诺言,实在是胆大包天,真以为我教训不了他么?” 伢子连忙说道:“我知道骗仙神通广大,还请饶我阿爸一次,我定然会把这些孩子带走。” “我不与你废话,u看书ww.uukanshu.om 我直接去找他算账!”李风舞冰冷道。 “先生,万万不可!” 却见伢子匆忙过来,抓住了李风舞的衣袖,劝道:“先生,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我阿爸……女儿不孝,阿爸他贪财如命,这批男娃卖了价钱不少……” “所以呢?” “所以先生不可与他争吵,眼下阿爸已经没了儿子,若是你要拿走他的钱财,只怕他会伤害先生!” 张小雷点头道:“先生,伢子姐说得有理。班主他最爱钱财,既然他违背与你的承诺,就说明你不如钱财重要。若是你再去声讨……他的鞭子可不好惹。” 伢子小声道:“先生救过我与赵叔叔,我实在不想看到先生遭受伤害。” “行!” 李风舞骂道:“他连云天为财弃义,大家伙儿都瞧见了,是他先违背承诺,就怪不得我!这个案子,我不查了,我现在便不辞而别!这批孩子,限你们明日黄昏前还回去,否则别怪我插手!” 说罢,他气恼地甩袖离去,留下屋内一干人等面面相觑。 张小雷连忙追了出去,他一瘸一拐,好不容易才追上李风舞。 “先生莫要动气……”张小雷安慰道,“我们班主不讲信义,你离去便是,不要气到自己身子。” 李风舞冷声道:“走,与我去见连云天。” 张小雷吃惊道:“先生,你怎么还要去见我们班主?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他的鞭子真不好惹!” “他又不会抽我……”李风舞嗤笑道,“伢子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第22章:螳螂未捕雀先行 伢子? 狐狸尾巴? 张小雷听得有些迷糊:“先生,你要说的应该是我们班主露出狐狸尾巴,只是不小心说错了吧?” “我说的就是伢子……”李风舞淡然道,“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他说完之后,就趁着夜色匆匆往外走。 张小雷实在是很疑惑,就一路跟在李风舞后边。 等两人走远了,张小雷确定身后没人跟踪,忍不住问道:“先生,你究竟为何说伢子露出了狐狸尾巴?我心里实在是痒痒,很是好奇。” 李风舞笑道:“想知道?” “想。” 却见李风舞掏出一朵花,笑道:“瞧见这个了吗?” 张小雷仔细一瞧,嘟哝道:“这不是普通的栀子花吗?” 李风舞点头道:“对,就是普通的栀子花。” 张小雷很是纳闷:“你从这栀子花里,怎么瞧出不对劲?” “以你的聪明才智,我很难与你解释,甚至觉得疲惫。想起要与你解释,心中便有些心烦意乱,只怕你听不懂。” “先生不要总是取笑我,我听得懂。” “那成,我便免为其难告诉你。” 李风舞将栀子花放在张小雷手上,说道:“还记得我先前拍了拍那个孩童的背吗?因为我在他身上发现了这朵栀子花,所以顺手取来。” “嗯?” “连家班拐来的这批孩子,都是在连鹤死前拐来的。算算连鹤死去的时间,已有四天。照常来讲,这花被摘下之后,没有细心保养,就会干枯坏死,可你看这朵栀子花,它怎么样?” 张小雷仔细瞧瞧手上的花,说道:“新鲜得很。” “对,如果这栀子花是那些孩子的,应该早就枯死了才对。说明这批孩子,并不是一开始那批孩子。” “先生如何这么肯定?你怎么确定不是伢子他们摘来的?” “这附近根本没有栀子花,只有一个地方有,那就是岩村村头。” “我好像隐隐约约记得,之前百里夫请先生喝酒的时候,我们有路过栀子花,只是我没在意。” 李风舞说道:“连云天将孩子分为三批,交给伢子、赵大海和他自己去还。结果伢子应该是没还自己那一批,而且还带着那几个崽子,从附近再拐来一批孩子。” “先生说得对,你之前从未见过那些孩子,我也没见全那些孩子,所以伢子只要做到数量相差不大,你就会误以为班主根本没还孩子。” 李风舞点头道:“你不算笨,她一开始就打算让我与连班主决裂,所以设计了这么一出,故意让我们跟踪过去。你记得么?昨天她出去以后,很快便回来了,因为她知道我没跟上。” “对,所以今天她确定你跟上了,索性直接住在里面,引诱你上钩。” 李风舞欣赏地看了张小雷一眼,心中有些满意。 此子可教。 他稍稍说个头,张小雷就能推断出尾。 于是他继续说道:“先前在屋里,我说想去找连云天对质。” 张小雷兴奋道:“伢子姐拦着你,不让你过去,就是怕你和连班主一通气,发现她在作假!她知道你最讨厌拐卖孩子,晓得你不会容忍,就用了这一招!” 李风舞感慨道:“伢子不笨,她若是没被我发现其中的圈套,恐怕以我的性格,真会不辞而别,从此不再过问此事。” 张小雷着急道:“那先生快去找连班主,与他说明真相,这伢子的嫌疑很大,否则为何要让你们决裂?” 李风舞点头道:“我就是这么想,走吧。” 张小雷连忙跟在李风舞身旁,只觉得那几个孩子真是可怜。 在村头摘朵栀子花,与伙伴们玩得开开心心,却忽然被拐。 李风舞匆匆来到连云天的住处,他正想敲门,却停住了手,与张小雷说道:“我担心这儿有伢子眼线,你替我把门打开,我们偷偷摸摸去见连云天。你就在外面把风,一有动静就来报告。” “好。” 张小雷又麻利地开了锁,李风舞便偷偷进入屋内,来到了连云天独自睡觉的房间。 等潜入房间,李风舞还能听见连云天在打鼾。 他坐在连云天身旁,轻轻推了推:“连班主。” 连云天到底是走江湖的,他察觉到有人在碰自己,并不会犯迷糊,而是猛地坐起身,也不急着出声,努力看清四周的动静。 与此同时,他用力掐着自己的腿,让自己在惊醒的状态中快速清醒。 这是他多年下来的习惯,uu看书 .uukanshu 睡眠一定要浅,清醒一定要快。 李风舞对他有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轻声说道:“连班主,是我,李风舞。” 连云天松了口气,好奇道:“兄弟,怎么大半夜偷偷摸摸进来了?” “有重要的事要与你说……”李风舞说道,“我已经发现了那个藏孩子的宅子,伢子与她手下们也都承认了,所以我来找你,想与你谈谈。” 他并没有把话说全,因为他想瞧瞧自己的预判究竟是否准确。 连云天听得云里雾里:“什么藏孩子的宅子?伢子承认了什么?” 李风舞一听这话,就知道连云天确实不知情。 他将事情简单与连云天说了一遍,连云天听过之后,气得火冒三丈:“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伢子这个畜生,肯定是她杀了自己弟弟,我要把她扒皮抽筋!” 李风舞劝道:“连班主,眼下事情还没水落石出,我们先带人去将伢子捆起来,然后再好好审问。” “那倒也是,只是我实在气得不轻……”连云天叹息道,“都怪我,教出了这样的东西。” “连班主先起身吧,我们速速带人前往。” “嗯,兄弟你先去外边等我,我换个衣服就来。” 李风舞说了声好,便转过身去,准备去门口与张小雷汇合。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脑后传来一阵剧痛! 强大的力道,让他身体前扑,跪倒在地。 连云天跳下床,站在他的身后,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又举起来狠狠一砸,冷声道:“给我倒下!” 第23章:杀子之仇成诱饵 当李风舞模模糊糊睁开眼睛,他不晓得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看见连云天正在用绳索绑自己。 他尝试着想要动一下,手脚却已经被绑牢。 “连班主……”后脑的疼痛让他说话有些虚弱,“这是做什么?” 连云天见他醒来,嘿嘿笑道:“兄弟,也别怪我做人不行,要怪就怪你自己,出来闯荡多年,还容易轻信他人。你不是骗仙么?怎么这么容易就上当。” “什么意思?” 见李风舞不解,连云天搬了个板凳坐下,感慨道:“那些孩子,我确实是放了,这是伢子的自作主张。请你帮忙查案,那也是真心的。” 李风舞问道:“既然这样,你又为何要绑着我,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连云天笑道:“这些并不是我的主要想法,我的第一打算,还是将你的人头献给海上鹰。” 李风舞听见这话,他面露苦笑:“原来只是找我顺便帮你查案,现在案子查得七七八八,就准备取我性命了么?” 连云天点头道:“没有错,我本以为凶手是外人,但既然你说是伢子,那这是我自己要处理的家事。至于你……我用不着了。” “我没说凶手是伢子,眼下只是她嫌疑最大。” “估摸着就是她……”连云天冷哼道,“到时候我打她一顿,就能知道她是如何人头传送的。” 李风舞轻轻叹了口气,一股难受从他的胸口窜出。 他带着些凄凉,呢喃道:“不是我李风舞做事愚蠢,还记得你是怎么求我帮忙的么?” 连云天点头道:“那当然记得,当时你不愿出手,我在你住的客房前跪了一晚,求你为我报杀子之仇。” “哪怕我以骗为生,又怎能料到,这世上竟有人像你这般狠心……”李风舞叹气道,“你拿自己儿子的死来引诱我上钩。” 连云天哼道:“我儿子已经死了,我再难受也没有用,倒不如拿你来换百两黄金。” 他忽然陷入遐想,感慨道:“百两黄金……多少人连做梦也不敢拥有的财富,等拿了这些黄金,我就买一大块地,再雇来农户,再去买几个姬,延续我连家香火。” 李风舞低着头,问道:“取我性命……你配么?” “我不配,虽然都是下九流,但你我身份差距太大……”连云天说道,“江湖上,三大能十人杰,虽然你不曾达到三大能的高度,却也是十人杰之一。我只是一个杂技团的班主,与你相比,仿佛繁星比皓月,然而……” 他紧握着拳头,嗤笑道:“老头子我活了一辈子,都是靠小心翼翼,最后也没发过财。现在儿子都没了,我难道还不敢豁出性命去拼一次么?大名鼎鼎的十人杰之一又如何?还不是要死在老头子我的手上?” 李风舞低着头,他叹息道:“海上鹰悬赏百两黄金要我的人头,可他也说过,谁若是能将我活捉给他,可得二百两黄金。” 连云天摇头道:“那我可不敢,你乃堂堂骗仙,想玩弄我岂不是易如反掌?倒不如早点杀了,这样才安全。” “你不能取我人头……”李风舞说道,“若是你现在取下我人头,定然得不到百两黄金。” 连云天问道:“为何?” 李风舞说道:“从云城去海上鹰居住的鹰岛,估摸要一个月。等你将我的人头送到,眼下天气炎热,一月后头颅恐怕已经烂得认不出身份,海上鹰凭什么给你百两黄金?” 连云天皱眉道:“那倒也是……” 李风舞继续说道:“想取我性命,要带我上路。等行路二十七天后,再取下我人头。” “风险可真大……”连云天很是迟疑,“以你的能耐,想带你走二十七天,哪有这么容易?” 正在连云天思考的时候,外边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班主,先生……” 原来是那张小雷等得太久,怕出了意外,就主动来寻。 他一进门,瞧见这番景象,顿时就傻了眼。 “你们……这是做什么?” 连云天没好气道:“小声点!” 张小雷疑惑得很,而连云天说道:“我打算绑了他去鹰岛,跟海上鹰换百两黄金。” “班主,你不是请先生破案的吗……”张小雷惊愕道,“怎么还要这样?” 连云天恼怒道:“这还要问?那可是百两黄金啊……有了钱,我就能再娶几个,到时候还怕生不出儿子么?” 张小雷小声道:“班主……你这样做得不对。” “我哪管对不对!” 连云天似乎是想通了什么,uu看书 ww..co 他忽然嘿嘿笑道,“张小雷,你不是一直想离开我们么?你不是一直想重新开始么?这样如何,你的腿也快好了,不如陪我一同上路。等拿到钱,我分你五两黄金,放你离开。” “一同上路?” “对,这李风舞诡计多端,我一人恐怕应付不过来。” “我能帮上什么忙?” “割断他的脚筋!” 连云天搓了搓手,他啧啧道:“只要割断他双脚脚筋,到时候我俩一同带他上路,还怕他能跑不成?” 张小雷看着虚弱的李风舞,陷入了沉思。 连云天趁热打铁道:“五两黄金,足以让你买一户房屋,重新做人。” “好……”张小雷点头道,“只是我不认可割断他脚筋。” “为什么?” “眼下天气炎热,你割断他的脚筋,若是感染炎症,恐怕命不久矣……”张小雷说道,“难道班主你敢让他去医馆敷药看病么?” 连云天说道:“当然不敢!” “所以,不能割。” 连云天琢磨片刻,最后说道:“你说得也是,既然我们两人共同看守,相信他也逃不掉。既然如此,我们速速出发,以免被别人发现,好独吞这百两黄金!” “成,班主你快准备,我背他出去。” 张小雷走到李风舞身边,艰难地将他背起。 李风舞靠在他背后,轻声道:“让你耻笑了。” “不耻笑……”张小雷摇摇头,喃喃道,“先生虽是骗仙,但却是君子,只是着了小人的道。” 第24章:勾陈大帝换1笑 “你也要杀我么?” “先生,我想赎罪。” “赎罪?” “赎罪前,想先去一个地方看看,去鹰岛的话……应该会路过那个地方。” 李风舞一言不发,饶是骗仙,他也不明白张小雷的话。 连云天匆匆整理好行李,带着张小雷出了门。 三人连夜赶路,却走得不快。 今日天色漆黑,本就看不清道路。 等走了一个时辰,连云天终于停下脚步,与张小雷说道:“我们都没睡好,夜晚赶路又不方便。不如这样,反正已经摆脱了他们,那先在这睡上一觉,等天亮养足精神再出发。” 张小雷点头道:“好。” 两人坐在地上,将李风舞也放在一旁。 连云天拿着多余的绳索,他走到张小雷身边,嘿嘿笑道:“我在外闯荡多年,靠的就是小心。虽然你是瘸子,但还是要防着点。” 张小雷倔强道:“我不是瘸子。” “我明白。” 连云天用绳索绑住张小雷的双手,让他躺在地上睡,自己也倒在一旁呼呼大睡。 张小雷,是他最好的伙伴。 这家伙本就腿脚不灵便,很难独吞李风舞。 等后面就算腿好了,到时候都已经一同上路,也很难独吞。 他这种老江湖,可不怕张小雷一个小崽子。 两人睡了一夜,直到天亮。 张小雷醒来时,他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随后走到李风舞身边,从他怀里掏出柳木。 他小心翼翼地将柳木放在李风舞口中,说道:“先生,你的体面,这次总算是晨嚼齿木。” 李风舞微微一笑,他细细嚼着柳木,张小雷连忙伸出手,任由李风舞将柳木残渣吐在他的手上。 “哈哈,你跟在他身边,倒是有些像他的奴才……”连云天嬉笑道,“张小雷,你不觉得羞耻么?” 张小雷轻声道:“我比班主晓得羞耻。” “那你不还是想要这五两黄金?” 张小雷一言不发,他对李风舞问道:“先生渴么?我去打点水来。” “好。” 张小雷匆忙离去,在附近的水潭打了两葫芦水,一个丢给连云天,另一个递到李风舞口前,小心喂着,生怕他呛到。 连云天瞧见这一幕,只是冷冷一笑。 他不觉得李风舞有什么好敬重的。 闯荡一辈子,他从未敬重任何人,只佩服自己。 为了方便快速,连云天丢出几个红薯,准备吃完就赶路。 李风舞吃着红薯,叹息道:“想要酒肉。” “先生,清晨可不能饮酒……”张小雷说道。 连云天嗤笑道:“说得好像他能饮酒似的,他现在已经是阶下囚,是我的囊中物。我顶多不让他饿死,岂会让他喝酒?” 李风舞淡然道:“你怎么知道自己困得住我?” “做人要胸有成竹。” “哦,愿你能一帆风顺。” 李风舞知道。 连云天不可能杀他。 当他提出二十七天后再被杀,连云天同意的时候。 他已经知道自己不会死在连云天的手上。 不用二十七天,只要五天足以。 距离二百两黄金越接近,连云天就会越贪心,到时候越不会杀自己。 人就是这样。 他被捉不止一次。 每个人都想在一开始就寻求安稳,拿一百两黄金。 可当真正上路,当离鹰岛更近,谁又能抵挡住活捉李风舞,可拿二百两黄金的诱惑? 吃完之后,他与张小雷说道:“取下我的牌。” 张小雷好奇地取下了李风舞的勾陈大帝牌,问道:“先生?” “你不是想重新做人么……”李风舞轻声道,“这一路上,你替我保管木牌。若是我身死,你拿了五两黄金,就去荆州找一柳燕。” “一柳燕?” “去荆州的茶汤馆,说你带了勾陈大帝牌,取了李风舞性命,要找一柳燕就行。她见到你之后,会为你安排差事,保你此生无忧。” 连云天忽然大笑:“噗哈哈哈!” 张小雷好奇道:“班主,你笑什么?” 连云天戏谑道:“你平日里只负责打杂,知道的事儿太少,你可知道这家伙的事儿?” “知道,骗仙。” “他骗仙还有一传闻,我本来以为是天方夜谭,想不到竟然是真事……”连云天感慨道,“你知道一柳燕是什么人物么?” “不知道。” “一柳燕,原名第一柳燕,那第一的姓氏,是当年圣上赐予他们家的……”连云天说道,“当年第一家是官做得极大,手下有李家做走狗,捉了不知多少江洋大盗,可谓是声名显赫。” “李家?” “我不是说过他爹本是捕快么?世人都知道,uu看书 .uuanshu.c 李家就是第一家的狗,忠心辅佐第一家。” 张小雷好奇道:“那最后怎么沦落为下九流了?” 连云天笑道:“都是这愚蠢小子,他与那一柳燕是青梅竹马,竟痴心想攀高枝。他爹也是蠢货,还真拿出李家八成积蓄,向第一家下了聘礼。” 张小雷睁大眼睛,他仿佛料到了之后的发展。 “第一家,是他李家能高攀的吗?”连云天说道,“那日,第一家带着人马,将聘礼丢在李家门口,骂他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两家从此结仇,断了来往,他爹不堪其辱,一命呜呼。” “失去李家辅佐的第一家,本以为自家也能培养出英雄人物,却培养出了一堆狗熊。好几次没能完成上头的指令,最后落得丢官被抄家的地步。那第一柳燕从此改名一柳燕,混迹江湖之中,誓要杀李风舞报家门之仇。” 张小雷轻声道:“先生,你说过你叫牧远之,怎么还是来自李家?” “我不曾骗过你……”李风舞轻声道,“这次也没骗。” 张小雷看着手中的勾陈大帝牌,沉思发呆。 连云天讥笑道:“李风舞,你竟然还对那一柳燕念念不忘?要不是你当年鬼迷心窍,妄图与她结成良缘,又怎么会害得两家都沦落到这地步?你是个罪人。” “罪人也好,痴心也罢。” 李风舞闭上眼,轻声道,“我这一生,没有胆量去承担,只想苟活于世。若是我这种人的死,能讨她一笑……那也心满意足了。” 第25章:瘸儿解绳告辞去 从云城到鹰岛,路途遥远。 连云天不愿意浪费时间,吃完之后便匆匆上路。 张小雷怕李风舞累着,稍稍将他脚上的绳索解了一些,让他走路方便。 连云天倒是不介意,如果李风舞能自己走路,他们赶路还方便一些。 只要这家伙逃不掉就成。 张小雷路上话很少,走路的时候喜好四处张望。 李风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也不明白他所说的赎罪是什么。 但他能察觉到,张小雷的状态不对。 沿路走了一天一夜,时值第二日黄昏,几人都有些许疲惫,比起其余两人,李风舞的身子比较虚弱,他疲惫男人,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走水路?坐在船上随波漂流,一路到底,估摸能节省十天的行程。” “因为我不会游泳……”连云天说道,“我听闻熟悉水性的人,哪怕双手双脚被绑住,也能在水里畅游。” 李风舞笑道:“连班主是怕我会游泳?” 连云天随口道:“对,所以我要防着。” “但我真是疲惫,眼下天色也快黑了,能不能先停下……”李风舞说道,“好歹先去生活做饭,等吃过之后,天也黑了。到时候夜色朦胧,你再想找地儿休息,恐怕不轻松。” 连云天想想也是,就停下脚步,与张小雷说道:“看着他,我去找些柴火。刚才绕过一个村子,我去村里买点吃的。” 张小雷点头说好,连云天又觉得不放心。 他最后还是将两人绑在一起,与张小雷说道:“别怪我信不过你,我是为我俩好。” 张小雷说道:“等路程走了一半,你不准再绑我,我怕你独吞。” “嘿嘿,小子还有些脑子了……”连云天笑道,“放心,只要跟我上了一条船,我绝不会食言。” 他绑好两人后,就急匆匆去找柴火与食物。 李风舞坐在地上,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真以为他会分你那五两黄金?” 张小雷摇头说道:“他绝不会,他宁愿割下我的脑袋,也不愿意分我。” 李风舞惊讶道:“你明明知道,却还跟着他走?” “先生,我有别的想法……”张小雷温和道,“也请先生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 “我也是这么想。” 张小雷微微一笑,他闭上眼睛,轻声说道:“先生想知道,我这条腿是怎么伤的么?” “愿闻其详。” “今天绕过的村子叫马村,有一位我认识的人。” “什么人?” “那日,我与连鹤……” 那日,杂技团来马村表演。 在连鹤表演后,团里的崽子们遛进了村里各个有标记的屋子。 张小雷开锁技巧高超,连鹤吩咐他在后台等候,等自己表演结束后,两人同行盗窃。 他们盯上了一个屋子,那屋子也没点灯,可当开锁进去后,却发现里边有人。 两人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才发现那是个少妇,她坐在床头,哄着怀里的孩子睡觉。 对于张小雷与连鹤,她却毫无察觉。 原来,那是个盲人。 连鹤心中大喜,他将屋里的东西全都收入囊中,又盯上了少妇怀里的孩子。 他想伸手去抓孩子,张小雷却拦住了他。 张小雷告诉连鹤,要是抢了少妇怀里的孩子,只怕少妇会大喊大叫,引来村民。 连鹤以为张小雷说的有道理,可就在片刻之后,少妇怀里的孩子陷入熟睡。 随后,少妇将孩子放在了床上,自己也躺在孩子身旁睡觉。 连鹤以为这是天赐良机,他连忙想要抱起小孩,却又被张小雷拦住。 那时连鹤并明白了,想必是张小雷老毛病又犯了。 这小畜生虽是连家班里开锁最高超的崽子,但却总不抱人娃子,让他早就看不顺眼。 他当时一拳砸在张小雷脸上,然后又要去抱孩子。 谁知张小雷却立即哎哟叫了一声。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少妇听见动静,急忙护住孩子,惊慌失措地摸向四周。 连鹤气得火冒三丈,为了避免少妇叫人,他只好将张小雷扯出屋子。 当时连鹤便质问张小雷:“叫什么?” 张小雷回答:“你打疼了我。” “老子回去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疼!” 连鹤那时大骂张小雷,扯着他的头发,将他扯回连家班。 在连家班逃跑的路上,他坐在驴车上,却不让驴子拉车,要让张小雷来拉扯。 每当张小雷慢上一些,连鹤就将棍子砸在他腿上,怒斥他动作太慢。 张小雷的腿,就是这么被打伤的。 李风舞听过张小雷的叙述,他疑惑道:“既然你保护了那孩子,那你赎什么罪?” “先生,你不懂。” “我是不懂,u看书 .uukanhu 你似乎有话没说完。那马村里,似乎还有你的什么秘密。” 张小雷沉默不语,他忽然脱下鞋子,李风舞这才瞧见,张小雷的鞋子下面垫着一块粗布。 随后,张小雷又将粗布拿来,这鞋底竟然藏着一块小小的刀片。 “这是……” 李风舞睁大眼睛,只见张小雷用脚趾夹住刀片,耐心地割断自己身上的绳索。 等绳索被割断,张小雷站起身来,他穿好鞋子,抖落身上的灰尘。 李风舞见状大喜:“你既然有这宝贝,怎么不早些拿出来?快,放我离开。” “先生……”张小雷摇头道,“现在不能放你离开。” 李风舞听得云里雾里,而张小雷指了指四周,说道:“连家班每次行窃前,连云天都会探查各个道路,对四周了如指掌……” “什么意思?” “若是我现在放走你,我们还是会被捉到。他鞭子功夫了得,你我不是对手。” “那你要怎么做?” 张小雷轻声道:“先生,对不住了。请先生放心,张小雷对你心悦诚服,我豁出性命也要救你。” 却见他忽然解开裤子,竟然对着李风舞的裤子尿了起来! “混账!” 李风舞急得不行,他不顾斯文,破口大骂道:“你究竟要做什么!你倒不如杀了我!” 张小雷回头一看,只见连云天已经从远处回来,那家伙瞧见这的不对劲,连忙急匆匆赶来。 于是张小雷提上裤子,拿起刀片,怒喝道:“好!那我便杀了你!” 第26章:归子似童再养过 连云天讨食回来,远远就瞧见张小雷竟然摆脱了绳索背对着自己。 他心里觉得不对,又紧接着听见两人吵架,还听见张小雷说要杀李风舞,他心中大慌,连忙往前跑了几步,大骂道:“小畜生,你敢杀他试试!” 张小雷瞧见连云天回来,他吓得连忙扭头就跑。 当他跑动起来,那条腿已经好了许多,竟是跑得不慢。 “妈拉个巴子……”连云天气喘吁吁地追到李风舞身旁,他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李风舞恼怒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拿出刀片割断绳索,我要他放我离开,他不肯。我就与他吵了几句,他竟然要动手杀我!” 连云天没好气道:“屁事真多,那小子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呢!但无论如何,此地都不宜久留!” 他一把扯起李风舞,忽然闻到一股骚味。 此时他低头一看,才瞧见李风舞的裤子湿了一大片。 “堂堂骗仙,竟然因为这点事就吓得尿裤子……”连云天讥笑道,“一个小崽子,把你吓成这样?” 李风舞倔强道:“就因为是小崽子,做事没分寸,所以我才害怕。若是你拿刀威胁我,我肯定不怕!” 连云天感慨道:“那倒也是,小崽子做事没头没脑,大多容易冲动。他怎么也不想想,若是杀了你,可就没了黄金!” 李风舞叹气道:“我也没有说过分的话,只说我好歹之前帮他涂药,他若是有良知,便救我离开。结果他为五两黄金没了心智,我就骂了他……” “你骂他什么?” “我骂他一点良知也没有,就是活生生的白眼狼。还说幸好他早年被你们拐走,否则跟在自己父母身边,他爹妈也相当于养个不孝子。” 连云天啧啧道:“你是不知道,那张小雷虽然是我连家班里最不爱惹事的,可他时时刻刻都想回家与重新做人。你这样辱骂他,他想起十年不见父母,当然心里难受。” 李风舞冷声道:“难受?他只是见识太短,不明白五两黄金的意义!” 连云天嘿嘿一笑:“也罢,反正我也不想分他那五两。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继续上路。” “可我实在是双腿疲惫,你能背我么?” “你身上又骚又臭,我才不背……”连云天恼怒道,“自己走!” 李风舞深深叹了口气,只好跟在连云天的身后,他好奇地问道:“你就不怕他又回来抢我么?” “怕?” 连云天扬了扬手中的鞭子,说道:“你怕是不知道我这鞭子的威力,只要一下抽去,就能让他皮开肉绽。俗话说兵器一寸长一寸强,我这鞭子如若狂雷,他怎么抢?” 李风舞后怕道:“可别让我再见到那小崽子,我害怕得很。” “瞧出来了,走!” 连云天扯着李风舞,又是匆匆赶路。 眼下走得越远越好,虽然他手中的鞭子厉害,但也有要睡觉的时候。 时间已是黄昏过后,天空与大地渲染上一片蔚蓝。 温度凉爽了不少,水也蒸发得慢。 李风舞裤子上的尿渍,顺着鞋子滴落,在地面留下一个个脚印。 张小雷气喘吁吁地逃着。 逃的方向,是那马村。 等进了马村,他才终于放慢脚步,整理自己的气息,寻找着之前的那户人家。 不过多久,他终于找着了。 那瞎眼少妇,抱着孩子坐在门口。 他的丈夫也坐在一旁的桌上,几位朋友凑在这儿,正一起吃饭。 他们瞧见张小雷,觉得眼生,不像是村里人,少妇的丈夫就问道:“小兄弟,你是哪个?” 张小雷说道:“大哥千万不要见怪,这是你媳妇么?” “是,怎么?” “我看她眼熟得很,像是同乡人。” “哈?” 少妇的丈夫纳闷不已,而那少妇也是顺着张小雷的声音,转过头来。 记忆,如在尘封的大门后边。 随着灰尘抖落,昔日时光慢慢涌出。 张小雷记得不深,他想不起细节。 那曾经的记忆,在他断断续续。 只记得家门前有一口水井,每每夏日之时,父母总是会把西瓜丢进水井。 捞上来的西瓜,清凉可口,很是解暑。 在家不远处,有位姐姐看不见东西,父亲总是招呼他一起来吃。 张小雷的记忆不深。 他只记得那位姐姐手上有个银铃铛,总是随他玩耍,发出悦耳的铃声。 他看着那少妇,盯着少妇手上的银铃铛,呢喃道:“这位姐姐,家门外是不是有一口水井?” 少妇抱着孩子,回忆着说道:“是,那是塘华村唯一的井。” 塘华村。 简单的三个字,却在张小雷心中泛起涟漪。 他又问道:“姐姐家旁是不是有一家三口,uu看书uukanu 那家女人扎着鞭子,喜好在衣服上绣花。” “是有那姐姐,原来是同乡……”少妇笑道,“她还为我绣过,只是我看不见,但摸得着。” 少妇的丈夫一听,顿时乐了:“我从几百里外讨来的媳妇,竟然能在这儿遇到同乡。小兄弟,快坐下来吃点菜,我媳妇来到这儿之后,每天孤单得很,你们聊聊家乡的事。” 张小雷顺从地坐下,他轻声道:“那家人我见得不多,他们最近过得如何?” 少妇叹气道:“很不好,十年前他家的娃被杂技团偷了,从此郁郁寡欢。三年后,他们又生了个儿子,但那家姐姐每次做饭时,都会留一副碗筷,说哪天大儿子回来了,能一起吃顿饭。” 鼻子的酸楚,让张小雷有些呜咽。 他吸了吸鼻子,呢喃道:“被杂技团偷了么?只怕那孩子有样学样,也在外偷人钱财,苟延残喘。” “也是,杂技团带出的孩子,能是什么好货色……”少妇感慨道,“前几年还有传闻,有个同乡说看见了类似的杂技团,有个孩子跟那家姐姐的儿子很像,偷偷摸摸在别人村里逛。” “那家姐姐说什么了吗?” “她说,她的孩子不会偷。” “如果真偷呢?” “她还说,如果孩子真在偷,等哪日找到了,把他领回家。到时要好似孩童那般,把他重新养大一遍。” “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少妇摸了摸怀里孩子的脑袋,温和道,“因为是阿爸阿妈呀。” 第27章:大展神威1线天 阿爸阿妈……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张小雷呼吸难受,险些喘不过气。 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往外窜,让他的胸膛几乎炸裂。 “他们还活着……”张小雷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而且我还有个弟弟,他现在应该七岁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情,在他的心里升起。 赎罪。 那并不是对远方的父母赎罪。 也不是对这位曾经的邻家姐姐。 那是记忆中尘封的大门,那是打开那扇门之后,涌现的光明。 赎罪的地方。 是远在天边的触手可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轻声道:“谢谢招待,但我还有事要做,先告辞了。” 那少妇笑道:“以后常来,我在这儿都没个同乡。” “尽量会来的。” 他站起身,匆匆离去。 等确定别人瞧不见,他才抹去了眼眶里的泪水。 张小雷没有在马村久留。 他知道,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告别少妇之后,他匆匆忙忙离开了马村,回到了之前与李风舞分开的地方。 天色即将要黑了,但地面上的脚印,还是能瞧见。 他顺着脚印,让自己尽快往前追。 脚印延续的方向,是一片山谷。 张小雷记得那山谷,那地方名为一线天。 那是一道长长的山路,两边有悬崖峭壁,仅仅允许一人通过。 胆小的人只敢往上爬,根本不敢往下看。 先前马戏团路过这里的时候,还担心行李不好搬运,特意绕路而行。 上了一线天,是一片崎岖山路,夜晚很不好走。 张小雷在心中分析,倘若自己是连云天,应该会直接在一线天休息。 因为那山路上有一小块平地,在那儿生火歇息最好。如果进了崎岖山路,恐怕不敢随意生火。 张小雷没有上山路,而是爬上旁边的悬崖峭壁,艰难地往上攀爬。 山路上,李风舞与连云天就在此处。 连云天生了一堆火,他坐在火旁,烤着从马村里买来的玉米。 在他的身旁,放着鞭子与柴刀,都在他触手可及的范围内。 李风舞靠在一旁的石壁上,他嗤笑道:“连班主,之前这把柴刀,你只是用来赶路的时候劈断野草。现在却将它放在身旁,难道你是怕那个小崽子么?” “我不怕,但还是要小心谨慎……”连云天淡然道,“张小雷是什么人?他就是一怂货。但人在外边漂泊,就要做好连怂货也防范的准备。” 李风舞感慨道:“他年纪还轻,又总是吃不饱,身子瘦弱得很。再瞧瞧你,虎背熊腰的,你却如此惧怕。” “我说了,我不怕,不过……” 连云天将一根玉米丢给李风舞,淡然道,“你要说我怕,那我承认就是了,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是你没脸皮。” “嘿嘿,脸皮能有什么用?” 连云天摸着柴刀,冷声道:“我怕这小崽子过来抢你,所以在这一线天歇息。我手中有柴刀,若是占据高处,他根本攻不上来。若是他绕路从上而下,我也有鞭子教训他!” 李风舞听得心里并不舒服,他也想不明白,张小雷究竟该如何救他。 对下有刀,对上有鞭。 连云天占尽了优势。 更不提两人的力量悬殊。 仍是李风舞在心中推演数百遍,也想不出张小雷打败连云天的方式。 或许……他不会在今天来救。 可若是他不在今天来救,以后又怎么确定能找到他们呢? 李风舞表面冷静,心中却已经心急如焚。 此时此刻,张小雷已经爬到了两人上方。 天色漆黑,他攀爬时不敢乱动,每次往上一步,都要用手抓严实了,才敢往上走。 爬到这儿,已是心惊胆战。 等瞧见下面生了火,李风舞与连云天都在,张小雷才松了口气。 追上了。 他拿起身旁的一块小石子,忽然丢向了下方。 在这寂静的夜晚,那小石子的声响,引得连云天立即抓住了柴刀! 他猛地站起身来,死死地看着下方山路,叫道:“张小雷!” 无人回应。 天色太黑,连云天认为敌在暗我在明,心中紧张不已。 他什么也瞧不见。 只能瞧见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但他好歹是有经验的,便对着下方的漆黑喊道:“张小雷,你是想来抢我的买卖么?告诉你,不可能!” 张小雷趴在连云天头顶,他一言不发。 李风舞也以为张小雷在下边,他努力地想去看清,但跟连云天一样,啥也看不着。 连云天冷哼道:“没声响了?我看你是害怕了吧?老子把你养大,uu看书 .uukanshu 你身上的本领大多是跟老子学的,你拿什么跟老子斗?” 张小雷举起小石子,又丢在了下边。 连云天再次听见声响,还以为张小雷想要行动,就大吼道:“来!来啊!你这不知好歹的白眼狼,不知道报答我的养育之恩,还想跟我做对!狗咬主人,就该被打死!” 他紧握着柴刀,忽然冷笑道:“没地方去了,就想来我这一搏。你这丧家之犬,真以为自己有能耐吗?” “丧家之犬……” 张小雷的声音,忽然在这幽幽山谷响起。 一线天,回音不断。 此时此刻,张小雷站起身。 他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道:“连云天!我原本有家,原本有爹,原本有娘!都是你将我拐走十年,让我盗窃为生,叫我不能做人!” “你说你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对你却只有骨肉分离之恨!你说我懦弱,我只是想活着回去见我爹娘!” “今日,你还说我是丧家之犬……那我便告诉你,老子就算是一条野狗,也要咬住你的喉咙,把你狠狠咬块肉下来!” 连云天终于听清声音来源,他连忙抬头一看,却见张小雷纵身一跃! “你疯了!” 他话音未落,张小雷便狠狠砸在了他的身上! 两人体内犹如翻江倒海,摔在地上晕眩疼痛,从皮肤到骨子里,从血肉到内脏里,每一寸都疼得生不如死。 张小雷忍着剧痛,他双手扯住连云天,朝着山路滚下,怒吼道:“今日,我就是死,也要做一回人!” 第28章:命丧黄泉连根拔 一线天。 双人斗。 张小雷紧抓着连云天,从这山路滚落。 砰砰声响,是他们的血肉之躯撞在岩石上。 疼…… 张小雷感觉疼得好厉害,可越是疼痛,他越是紧紧地抓着连云天。 他很清楚,自己比连云天瘦小。 只要他疼,连云天就会更疼。 无数恨意,从他的心里宣泄而出。 这个十年前拆散他家庭的罪魁祸首,正在付出惨痛的代价。 等两人终于停下来,张小雷彻底没了力气。 他们滚落了二十多个台阶,两人双双躺在一旁,气喘吁吁。 只是那连云天,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李风舞艰难地站起身,他看不清下边的情况,就将火把踢到下边,终于看清了两人。 张小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忍着疼痛坐起来,死死看着身旁的连云天。 连云天或许是晕了,他闭着眼,面露痛苦之色。 “狗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张小雷抓住柴刀,呢喃道,“你拆散多少家庭,你祸害多少父母孩子。今日我就替天行道,赐你一死!” 他双手握住刀柄,将刀尖朝下,对准了连云天的咽喉。 “小雷!万万不可!” 在他即将要动手之时,李风舞却忽然大喝一声。 张小雷停住动作,他缓缓回过头来,看向李风舞,问道:“先生为什么不让我杀他?难道他不该死么?” “他该死。” “难道我杀他,不是造福乡亲吗?” “是。” “那为何不让杀!” 张小雷一脚踩在连云天脑袋上,他低吼道:“这家伙如果不死,以后还会拐人孩子。先生,你不知我对他有多恨,不要阻止我!” 李风舞沉声道:“你若杀了他,那你怎么做人?” 张小雷噘着嘴,任由泪水在脸庞滑落。 “杀人,是第一大罪……”李风舞劝说道,“小雷,你不明白杀人是什么意思。他虽然是个该死之人,可你若是杀了他,你还能保持自己么?” 张小雷咬咬嘴唇,问道:“那先生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风舞认真道:“我会让他付出代价,但我也清楚,你今日杀了他,若是有一天你被官府找到……那你也要死。小雷,我知道杀他造福相亲,但我不想你死。” 张小雷紧握着柴刀,呢喃道:“官府若要捉拿我归案,那我也死得其所。用我一人的命,换这么多人的太平,值得。” “不值得。” “先生难道忍心让他人受苦?” “我没瞧见他人受苦,我现在瞧不见任何人,我只能瞧见你。” “你现在瞧不见他们,但他们确实存在。” 李风舞靠着石壁,缓缓往下走,呢喃道:“若是我连你都拯救不到,我又怎么有脸说自己是善良的?若是我连触手可及的人都无法挽回,那我怎么安抚远在天边的人们?” 张小雷呼吸渐渐平静,他抬头看向李风舞,擦去了泪水,轻声道:“先生,你能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么?” “我可以……”李风舞点头道,“相信我,以我的能力,足以把连家班连根拔起。小雷,过来为我松绑,我们直接走。” “不带上他么?若是不带上他,也许他以后是个祸害。” “记得我说过的话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什么意思?” “他现在生死不明,我们带上他,他若是死在路上,那你我都是杀人凶手,不要挖坑给自己跳。” “那我们走了,他若是还活着呢?” “那就让你见识我的能耐……”李风舞真诚道,“记住,宁愿迎接一个老对手,也不要挖断自己的退路。迎接老对手不可怕,因为你知己知彼,挖断自己的退路……才最可怕。” 张小雷用柴刀给李风舞松了绑,忍不住道:“我可以将他推下去,让人们以为他失足摔死在此。” 忽然。 李风舞扯住他的衣袖,将他搂入怀中。 一只温暖的手,缓缓抚摸着张小雷的头发。 “小雷,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要杀人……”李风舞温和道,“无论那人是善是恶,只要你手上有亡魂,你此生都会与别人不同。” 在李风舞怀里,张小雷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关怀。 十年来,他从未感受过的东西。 张小雷又酸了鼻子,呢喃道:“他明明该死。” “人一生,只有三种情况可以杀人,你要记清楚。” “什么情况?” “为国上战场时,为保卫自己与他人时,还有为民除害时。杀他虽然是为民除害,但我们可以将连家班交给官府、乡绅、宗族,由他们来执行。u看书.uuknshu.c ” “先生为何不愿让我双手沾血?” “因为你还是个少年,你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张小雷擦了擦眼泪,他推开李风舞,挤出一个笑容:“我说要救先生,结果我做到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我先前瞧见马村有马。” 李风舞道:“他们祖先是养马户,在这儿安居乐业,所以起名为马村,养马也是祖业相传。” “才刚把先生救出来,先生就卖弄学问。” “有学问不卖弄,难道白学么?” “我不与先生打趣,每次都说不过先生……”张小雷说道,“走吧,先生要去哪儿?” 李风舞冷声道:“回云城,我答应过你,要将连家班连根拔起。” 张小雷回头看了昏迷的连云天一眼,气恼道:“可他不在,他肯定会逃之夭夭。” “不,他会回来……” “为什么?” 李风舞抓着张小雷往下走,轻声道:“他原本以为有百两黄金,怕被别人独吞,所以才抛下连家班的财富离开。现在我这百两黄金成了泡影,他能不回去么?” 张小雷恍然大悟:“那倒也是,以他贪财的性格,还真会冒险回来!” 李风舞阴冷道:“小小连家班,原本不配与我有交集。我看他可怜,才答应帮忙查案,谁料他这样对我。现在……” “现在怎样?” “如果他这次能活着,那就要承受我的报复……”李风舞伸出手,严肃道,“三天之内,连云天命丧黄泉,从此再无连家班。” 第29章:宴请相聚茶汤馆 之前李风舞被连云天绑着时,虽然走了一天一夜,但骑马要快得多。 夜晚走得慢了些,可若是认清方向走在大路上,也能在两个时辰内回去。 李风舞没有急着回城,而是回到了之前张小雷为他打水的水潭,到水潭里好好清洗自己。 张小雷坐在岸边,有些愧疚地与李风舞说道:“先生千万不要怪我不敬,我当时也是为了救先生,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 “我明白,只是心里觉得恶心……”李风舞站在水里,清洗着自己的衣物,感叹道,“这件衣服留不得了,要丢掉重买一件。” 张小雷惊讶道:“这么好看的衣服,说不要就不要了?” “就是不想要。” 李风舞的态度让张小雷生生叹了口气,早听说人比人气死人,果然是真的。 自己若是有这么一件长衫,估摸着要缝缝补补穿五年才过瘾。 李风舞清洗过后,便又上马,在天亮之时到了云城。 两人一夜奔波,已经是又累又困。 李风舞带着张小雷进了茶汤馆,进去之后,他便对小二喊道:“有什么吃的,都先拿来,再开个客房。” 店小二听见李风舞的话,他笑道:“有白粥、茶叶蛋、咸鸭蛋、烧饼。” “白粥两碗,烧饼四个,茶叶蛋两个。” “好咧,不过还请客官先付钱。” 李风舞皱眉道:“怎么,担心我拿不出钱来?” “我记得两位客官,上次与那连云天一起来的……”店小二笑道,“他已经被茶汤馆排斥,我们实在没心思招待不仁不义之徒,还请谅解。” 张小雷这才明白,原来是因为上次连云天在这儿不讲信用,导致茶汤馆对他们也有所戒备。 李风舞叹口气,他说道:“那就用我在茶汤馆的备用钱。” “行……”店小二说道,“请客官随我来。” 张小雷好奇道:“先生,什么是茶汤馆的备用钱?” 李风舞解释道:“就是存一笔钱在茶汤馆,只要存了,就能在一个州内的茶汤馆通用。” “带着钱出门是不安全,就算把钱存在钱庄,也会怕银票被偷,存在茶汤馆是挺方便。” 李风舞笑道:“虽然方便,但更昂贵。只要是在茶汤馆存备用钱,那就要贡献三成。” “为什么?” “假设我在麦城存了钱,又在云城用了钱,那麦城的茶汤馆就要付钱给云城的茶汤馆。这一来一回,也要车马费。” 张小雷恍然大悟,此时李风舞走到柜台前,与掌柜的说道:“乙亥年六月五日,星宿井木犴第五十二位。” 只见掌柜的拿出一本簿,在上边寻找了一会儿,最后点头道:“是有钱,说下暗号。” 店小二连忙走到远处,不敢听李风舞的暗号,还对张小雷说道:“麻烦你也过来,免得他以后丢了钱,说是你往外泄露的。” 张小雷恍然大悟,他走到了店小二身旁,李风舞不知跟掌柜的说了什么暗号,等对上之后,掌柜立即露出满脸讨好笑容。 “客官里面请,赶快让客官吃好喝好。” 小二急匆匆进了后厨,端来白粥与烧饼,张小雷坐下之后就一顿狼吞虎咽。 李风舞倒是慢悠悠地吃着,等吃过之后,他还给张小雷开了客房,让他好好歇息,等睡醒再说。 两人都是疲惫得厉害,一进客房倒头就睡。 当张小雷睡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是下午了。 他来到客房外,却见茶汤馆又关上了大门。 李风舞就站在楼下,正在对店小二吩咐:“我找来的那些朋友们,他们身份不低,你们准备的碗筷要新,酒也要好。” 张小雷觉得疑惑,他来到李风舞身旁,好奇道:“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风舞笑道:“我不是说过么?要让连云天付出代价,就先从这连家班开始。我找了些朋友,让他们帮忙处理。” 张小雷恍然大悟,想不到李风舞做事竟然如此迅速。 不过这茶汤馆也真是有意思,明明是为走江湖的人们服务,却总是说关门就关门,看来也是唯利是图。 在李风舞的吩咐下,茶汤馆很快便在包间里凑了一桌美味佳肴。 随后李风舞带着张小雷站在门口,等待着朋友们的光临。 张小雷很是期待,也不知李风舞的朋友会是什么人。 想必也和他一样,都是体面人。 正在张小雷想着的时候,大门忽然被敲响了。 那敲门声,是三长一短。 李风舞微微一笑,他开了门,只见屋外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uu看书 .uukanshu 他身着劲装,背着一把大刀,长得浓眉大眼,脖子上有个十字伤疤,看着狰狞吓人。 但他一开口,说话声音却很是柔和,与他的外表格格不入:“风舞哥,好久不见了。” 李风舞笑道:“快进来坐。” 随后,他与那男人介绍道:“这是我小友张小雷,昨天才救我一命。小雷,这是我朋友,名为邵友伦,号大都督,是邵家运镖的头子。” 张小雷连忙鞠躬说好,邵友伦也抱拳道:“你救过风舞哥的命,那就是我的朋友。以后在云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 他在说话时,又有个人进来。 那人清秀消瘦,也穿着一身长衫,在他出现之后,张小雷才注意到李风舞真换了衣服。 他见到那来人,笑道:“这是我师弟沐修。” 张小雷更是好奇。 师弟? 是什么的师弟?骗人的师弟么? 沐修脸色苍白,看着像病秧子。他掏出手帕捂住嘴,咳嗽了两声,说道:“师兄,我不喜好人多。” 李风舞笑道:“人本就不多,已经到齐了。” 张小雷惊讶道:“先生只找了两位朋友?” “交友如招兵买马,在于精而不在于多。”李风舞说道。 张小雷似懂非懂,此时沐修开口道:“师兄,饭局之前,我想与你说件事儿,与你先前见过的连家班有关。” “哦?”李风舞好奇道,“怎么说?” 沐修苦笑道:“事情糟了,你可真是惹上个大麻烦!” 第30章:又回起点多计算 沐修所说的大麻烦,让张小雷有些惊慌。 他不明白那大麻烦是什么,只觉得连李风舞的师弟都这么说,也许是很麻烦。 然而,李风舞却不以为然:“你每次都是这样,说话都要夸张。” “这次真没有夸张……” “不要毛毛躁躁,坐下来说。” 李风舞轻轻说了一句,沐修便听话地闭上嘴。 等几个人坐下之后,李风舞才问道:“说罢,究竟是什么大麻烦?” 沐修说道:“昨天和今天,茶汤馆都有连家班的传闻……” 李风舞打断道:“我怎么没听见传闻?” “先生,我们只顾睡大觉补充精神呢……”张小雷小声道,“也许与传闻擦肩而过。” 李风舞想想也是,就示意沐修继续说。 沐修说道:“连家班里,那个叫伢子的死了。” “嗯?” 李风舞惊讶道:“怎么死的?连云天杀的么?” 沐修摇头说道:“不是,听那些来到云城的连家班成员说,她是在昨天死的,上吊自尽。” 张小雷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伢子竟然会上吊自尽? 她不是杀害连鹤的凶手么? 李风舞也是皱紧了眉头:“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只是这算不上大麻烦,所谓的大麻烦是什么?” “今天上午,连云天带人来了茶汤馆,特意散财请大家发出消息……”沐修说道,“他说儿子没了,女儿也没了,他现在只想要个真相,希望你能继续帮他。” 李风舞冷笑道:“原来他活下来了,以他的性格,想必是去马村偷了一匹马赶回来,不过他想得可真美,我怎么可能会继续帮他?” 邵友伦问道:“听风舞哥的意思,似乎是和他起了争执?” “哪是争执这么简单,这混账用杀子之仇做诱饵,竟绑了我要去送给海上鹰,多亏小雷仗义相救。” 沐修与邵友伦恍然大悟,只见邵友伦拍了下桌子,恼怒道:“他一个小小的马戏团班主,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小雷兄弟,我还是要感谢你一次,多亏你救下风舞哥!” 张小雷连忙摆手说道:“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邵友伦严肃道:“依我看来,别再与那连家班扯上关系,让人恶心。” 李风舞点头道:“对,不会再扯上关系。” 在他话音刚落后,沐修苦笑道:“你会的……因为他手上有一批娃娃,他用那些娃娃做威胁,想引你出来。” “什么意思?” 沐修说道:“连云天放话说,他从今天开始等你,你要是让他等一天,他就杀一个娃娃。” “混账!” 李风舞勃然大怒,他怒斥道:“这些事情与娃娃们有什么关系?他连云天是没头脑了么!” 沐修苦笑道:“师兄,连云天先死了儿子,又死了女儿,你竟然还希望他有神智?” “那倒也是,是我自己激动了……”李风舞冷声道,“我不想再帮他,但我也不想无辜的孩子们有危险。” 张小雷小声说道:“那先生打算怎么办?” 沐修开口道:“师兄,如果你觉得难办,不然将事情交给我与友伦。” “你打算怎么做?” “师兄只管去查案就是,那些孩子们交给我和友伦暗中营救。能送回去的,就送回去。找不到地址,不能送回去的,就养在邵家大院,以后做个镖师,也能混口饭吃。” 李风舞沉思片刻,最后叹息道:“也只能如此,此事事关重大,你可千万不能搞砸了。” 沐修又是咳嗽两声,说道:“师兄,我什么时候把事情搞砸过?” 李风舞这才稍稍放心,他叹气道:“实不相瞒,这次找你们过来,就是想请你们帮我教训连家班。想不到我们还没动手,人家就主动找上了门。” 邵友伦冷哼道:“只要风舞哥一句话,我完全能带人弄了他们。” 沐修摇头说道:“连云天也是个老狐狸,他肯定早已将孩子藏好。我们若是轻举妄动,只怕孩子们会有危险。” “也是,风舞哥生性善良,肯定不愿意那些无辜的孩子们遭受灾难。”邵友伦叹气道。 李风舞沉思一会儿,最后说道:“事不宜迟,我担心连云天会提前下手。他可曾说过,要我去哪里找他么?” 沐修连忙说道:“他说,要你去原本让你住的地方。” “好,这连云天身边也有人手,我若是只带小雷过去,恐怕凶多吉少……”李风舞轻声道,“友伦,能否帮我一次?” 邵友伦连忙说道:“好,uu看书ww.uuansh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风舞哥。” 李风舞感谢道:“多谢,另外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风舞哥,别说是一件两件,就是一百件我也答应。” “好,那你再弄点人手,让他们听沐修命令。在我查案之时,暗中解救那些无辜孩子。” “行!” 李风舞吩咐完之后,大家便匆匆上路。 若是耽搁久了,只怕连云天会拿小孩开刀。 上马出城之后,李风舞便快马加鞭,一路赶回了他先前住的房子。 在这屋子门口,有个马戏团的崽子站在那儿等候。 李风舞也知道,连云天肯定不会亲自来迎接,那是个小心谨慎的老狐狸。 那崽子瞧见李风舞几人,他松了口气说道:“张小雷,你们终于回来了。班主就像发疯了一样,简直吓死人。” “他失去了一切,自然要发疯……”李风舞冷声道,“只是他惹错了人,你去告诉他,我已经来了,我会帮他查案。” 那崽子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叫班主。不过班主说过,等你来了,要约你在旁边的平原见面。” 李风舞冷笑道:“那老家伙,还怕我埋伏。” “这是班主的命令,我也没办法。” “知道了,我会在那见他就是……”李风舞冷声道,“让他速速过来。” 只见那小崽子匆匆忙忙去通知,邵友伦说道:“他去的地方,应该就是藏娃娃的地方。” 李风舞点头道:“我知道,不用担心……沐修会找到那的。” 第31章:又查伢子上吊案 李风舞几人,终于在平原上见到了连云天。 一夜白头。 简单四个字,对张小雷而言仿佛天方夜谭。 他从不相信有人能一夜白了头,总认为那是过于夸张。 可当真瞧见了今日的连云天,他才知道这是真的。 短短一天没见,连云天看着竟然苍老了十几岁。 先前他还魁梧强壮,虽人到中年,却宝刀未老。 可今日的他,连走路都要有人搀扶。 往日别在腰间的鞭子,也显得软弱无力,耸拉着晃悠,与主人一同衰落。 在几个崽子们的搀扶下,连云天来到李风舞面前,他的声音沙哑,毫无之前的气魄:“兄弟,还请你再帮我一次。” “连班主,丢了黄金又丢了儿女,竟让你这么承受不住么……”李风舞讥笑道,“我想你应该是彻夜未眠,痛彻心扉。” 连云天呢喃道:“我已经遭了报应,兄弟就不要再嘲笑。” 李风舞淡然道:“骂人要揭短,打人要打脸。别与我称兄道弟,你还没那资格。” 连云天张张嘴,又闭上了,满脸苦涩。 李风舞跳下马来,他冷声道:“连云天,你记住了。我不想帮你,只是你拿孩子们做威胁,我只好出手。赶紧带我去看你女儿的尸体。” “好,兄弟随我来。” 对于连云天又叫兄弟,李风舞只是冷哼一声。 他们又来到了之前伢子的住处,倒不是伢子藏娃娃的地方。 此处大门紧闭,连云天站在门口,感慨道:“我回来之后,就听闻伢子死了。” “还有呢?” “赵大海也跑了……”连云天说道,“我怀疑是他趁机松绑,杀了伢子。” “推开门看看。” 连云天推开了门,里边的景象展现在众人眼前。 伢子吊在房梁,一根粗绳紧紧勒着她的脖子。 她双腿悬空,眼珠暴出,长长地吐着舌头,让张小雷有些害怕。 连云天开口道:“那上吊的绳子,原本是拿来绑着赵大海的。” “我知道了,现在我要验尸……”李风舞说道,“害怕的人自己出去。” 人们都纷纷走出屋子,张小雷也有些害怕,他小心地看了李风舞一眼。 上次他陪李风舞验尸的时候,心里就已经不太舒服。 李风舞察觉出他的想法,对他笑道:“承认自己害怕,是男人的魅力。” “我是害怕……那我先出去了。” “去吧。” 张小雷如同领了圣旨,开开心心地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李风舞、邵友伦与连云天三人。 张小雷在外边找了个石头坐下,一名崽子凑到他身旁,好奇地问道:“小雷哥,听说你现在与那位李风舞关系不错呀。” “我不知道……”张小雷摇摇头,诚实地说道,“我与他身份不同,不能随随便便认为他是朋友。万一他不把我当朋友,岂不是我一厢情愿吗?” 那崽子想想,附和道:“说的也是,我们身份太低微,与人没得比。千万不能别人对我们有点好,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张小雷感慨道:“他能造就我们,也能毁了我们。只是我觉得先生为人不错,也不求他把我当朋友对待,只要肯分我碗饭,已经心满意足。” 他静静等待许久,这门终于被打开。 张小雷连忙迎了上去,也没问李风舞尸体的情况。 李风舞与连云天说道:“就这样说定了,明日正午,在茶汤馆一聚,到时候告诉你杀人凶手。” 连云天恭敬地说了声好,又说道:“谢谢兄弟。” “都说了,别叫我兄弟……”李风舞冷笑道,“给你面子,可以让你叫一声兄弟。不给你这面儿,那你什么都不是,懂么?” 连云天愁苦道:“先生,我明白我做错了。但我已经是个可怜人,失去了所有。” 李风舞伸出手,指着连云天,冷声道:“你可怜是你的事,你得罪我是我的事。难道你死了儿子女儿,我就要原谅你犯下的过错么?我现在说你是个老乌龟,你敢反驳么?” 连云天小声道:“不敢。” “没用的老东西,还不是要求我办事。” 李风舞怒骂一句,便带着邵友伦与张小雷扬长而去。 张小雷跟在李风舞身边,好奇道:“先生,你已经查出凶手了吗?” “快了……”李风舞说道,“只要人家中套就行。” 邵友伦开口道:“风舞哥,你对那连云天说话有些太过分,就不怕他伤害孩子么?” 李风舞摇头道:“连云天那种脸皮的人,再怎么被辱骂,心里其实都不以为然。我倒是想激怒他,uu看书w.ukashu 让他露出马脚,可你看他这么能隐忍,看来不容易。” 张小雷赞同道:“他是很没脸皮。” 李风舞淡淡地说道:“我们先回去,等沐修来消息再说。” “行。” 三人上了马,邵友伦忽然笑道:“前阵子我们家小姐,说自己在茶汤馆遇到一人。那人衣着长衫,面容英俊,佩戴勾陈大帝牌,是不是遇到了你?” 李风舞点头道:“是我。” “看来风舞哥没承认自己身份,那可真是有意思……”邵友伦感慨道,“我们小姐可是特别崇拜你。” 李风舞满不在乎地说道:“虚名而已,我与小丫头也没有什么好聊的。” 邵友伦呵呵一笑,便不再提这件事。 三人回了云城之后,李风舞与张小雷就暂时在客房住下,邵友伦还要赶回去处理邵家的事务。 时间到了傍晚,沐修终于急匆匆回来。 李风舞一见到沐修,立即问道:“怎么样?查到孩子们的下落了吗?” 沐修长吁一口气,说道:“那连云天可真是狡猾,竟然把孩子们藏在地窖里。多亏我聪明谨慎,才及时发现。” “谈事就谈事,怎么老吹嘘自己?”李风舞皱眉道。 张小雷在心中暗暗想道:“你也总爱吹嘘,却不喜欢别人吹嘘。” 沐修嘿嘿一笑,问道:“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今夜连云天肯定会加倍防范……”李风舞说道,“我已约他明天在茶汤馆一聚,说出凶手身份,等他明日赶来茶汤馆,你立即出发营救!” 第32章:丢人现眼张小雷 张小雷发现,围绕在李风舞身边的人们,似乎都很听他的话。 仿佛将他当成首领,对他的吩咐言听计从。 张小雷想,有些人就是这么优秀的。 人们在年少的时候,总以为自己会与众不同。 就好似他自己,他也总是幻想自己会走上不同的道路。 兴许某一天,他会遇到一个饥饿的老人,而他会将自己的红薯分老人一半。 等分过以后,老人摇身一变,变得穿金戴银,说自己是财神爷下凡,被他的善心打动,让他从此平步青云。 又兴许某一天,他正在街上走着,忽然有人扯住他,说自己是武林高手,看他根骨奇佳,要收他为弟子。 张小雷就这么幻想自己与众不同,他以为人们也都是如此。 至少。 在年轻时。 瞧见这么多人对李风舞心悦诚服,他也能明白,想必是李风舞真的折服了他们。 “也许先生曾经就遇到过财神爷,或者是哪路神仙……”他在心里想,“所以他这么不一般。” 他睡前一直想着,但就是想不透。 直到睡觉的时候,他还做了个梦,梦见李风舞腾空而起,手里拿着一把玉扇,说自己其实是文曲星下凡。 等醒来以后,张小雷在吃早餐时把自己的梦说了一遍。 李风舞听过之后,他噗嗤大笑:“财神爷?武林高手?文曲星?” 张小雷抓着烧饼,认真地说道:“说不定我哪天就碰到了。” “这是好事,少年就是要爱想……”李风舞拿起鸡蛋,在张小雷的额头上敲了一下,“爱想才是少年。” 张小雷觉得有些疼,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而李风舞剥好鸡蛋放在他碗里,又拿起鸡蛋在同样的地方敲了一下。 张小雷捂着头,不高兴道:“先生迟早把我脑袋给敲坏了。” “你的头哪会没鸡蛋硬……”李风舞笑道,“敲不坏。” “我感觉也许会坏……” 李风舞微微一笑,他轻声说道:“小雷,对于那赵大海,你怎么看?” 张小雷诚实道:“我感觉赵大海不会是凶手,他把伢子当女儿疼爱,为什么要杀伢子呢?他如果要走,伢子完全可以放了他。” “我也不觉得赵大海是凶手……”李风舞笑道,“凶手很快就会浮出水面的,这个我丝毫不急。我倒是想问问你,事情结束之后,你还要跟着连云天吗?” 张小雷连连摇头道:“那当然不会,我先前那样对他,恐怕他想扒了我的皮,而且……” “而且什么?” “我不想再偷……”张小雷说道,“要是回连家班,恐怕又是让我去偷。” 李风舞轻声道:“那你想做什么?” 张小雷心中想跟着李风舞,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担心李风舞不会接受自己,就随口说道:“不晓得,也许会在云城生活吧。买一把斧子去伐木,也能混个温饱。” 李风舞微微一笑,说道:“好,你救过我,我会给你留些生活费。” “谢谢先生。” 张小雷表面上跟李风舞道谢,心里其实满是失落。 李风舞不慌不忙地吃着早餐,而张小雷也沉默不语,餐桌上的气氛很是安静。 过了一会儿,李风舞忽然开口道:“想跟随我的吧?” “啊?” 张小雷没料到李风舞忽然开腔,一时没反应过来。 却见李风舞擦了擦嘴,慢悠悠地说道:“嘴上说着想在城内找份活计,实际上是想跟随我吧?” 张小雷被说破心事,心中很是不好意思,小声说道:“也没有,就是觉得想找点事做。要是先生觉得身边需要个人手帮忙,那……那也行。” 李风舞微微一笑,说道:“不,我身边不需要人手帮忙。” 张小雷内心又是失望不已:“那也不影响我原本的打算。” “哦?原本的打算?” 李风舞啧啧道:“原本的打算不是想跟着我么?难道不是想跟在我的身边做事么?” “也不是……就是想告别偷东西的日子。” “说出来。” “说什么?” “说你想跟随我。” 此时此刻,张小雷羞得脸红。 他还是好面儿的年纪,直接开口说想跟随李风舞,实在是难以启齿。 他低着头,说话声音跟蚊子一般细小:“想……想跟随先生。” “听不见呢……”李风舞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说道,“听不见你的话呢,你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羞耻。 在张小雷的心中蔓延。 他咬着牙,让声音提高了一些:“我原本的打算,uu看书ww.uukanshucm 就是想跟在先生身边做事……” 李风舞嗤笑道:“不是想留下来伐木么?让我猜猜……是不是怕被我拒绝,心里会不好意思?是不是觉得主动开口说想跟随我,心里也会不好意思?” 张小雷气得抬起头,生气地看着李风舞:“先生为什么总是要打趣我,我不喜欢先生这样。先生,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现在欺负我,就不怕我以后比你更厉害么?” 李风舞惊讶道:“呀,还要比我厉害呢?大家伙儿听听,大家伙儿快来听听。” 店里的人们都是好奇地偷来目光,李风舞啧啧道:“这个饭也吃不起的小子,竟然说要比我厉害。瞧瞧他手上的鸡蛋,他穷得不知多少年没吃过鸡蛋了,还敢大放厥词。” 在场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李风舞继续说道:“还吃?我若是不替你付这顿饭钱,你有钱给人家么?还真有脸吃?” 羞耻愈发强烈。 张小雷抓着鸡蛋,只觉得满脸发红,那鸡蛋拿着也不是,放下来也不是。 好丢人…… 他竟然觉得,鼻子都泛起了酸楚,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为什么要让他这么丢人…… 李风舞打了个哈欠,说道:“掌柜的,他的饭钱我不付,你找他要吧。” 说罢,他站起身,对张小雷说道:“小穷鬼,你连顿饭都吃不起,还在我面前打肿脸充胖子,你装啥呢?” 在张小雷的心中。 千万种感受,汇聚成简短四个字。 丢人现眼。 第33章:骗仙摆宴茶汤馆 张小雷无钱付账。 翻遍他的全身,也找不出半点值钱的东西。 那店小二也听见二人的争吵,他来到张小雷身边,问道:“这位客官,能劳烦你先付账吗?” 张小雷面红耳赤,用蚊子般细小的声音说道:“我没有钱付账。” “没钱啊……” 店小二想想说道:“我们这是茶汤馆,不能赶走没钱吃饭的客人。大家出门在外,难免有手头紧的时候,但再紧也不能饿了肚子,不如你在这儿帮忙一天?” 张小雷抬起头来,感激地看了店小二一眼:“谢谢。” 店小二满不在意地摆摆手,与张小雷说道:“你先吃,吃饱以后自己把碗筷收了洗了,再帮忙扫地拖地。” “好。” 张小雷咬着烧饼,原本美味的烧饼又变得淡然无味。 他三两下把食物吞下肚,就勤快地将碗筷拿去后厨洗干净。 随后,他又帮茶汤馆里打扫,干事情挺勤快,让掌柜的看了也觉得喜欢,忍不住对他叫道:“你如果没有差事,就留下来帮忙如何?每个月都给你工钱,管吃住。” “这……”张小雷一时有些犹豫。 他将扫帚放在一边,好奇道:“不会嫌弃我么?” 掌柜疑惑道:“为什么嫌弃?” 张小雷诚实地说道:“刚才我还没钱付账,简直丢人现眼。” “哈!” 掌柜听见这话,忽然笑出了声。 一旁的店小二也是说道:“那有什么丢人的,我当年就是这么进茶汤馆的,而且比你还惨咧。” “怎么惨?”张小雷疑惑道。 店小二笑道:“我以前好歹也是衣食无忧,谁知道被友人骗光了钱财。后来我没钱吃饭,就来了茶汤馆,一个个求人,求他们把剩饭残羹留给我。” 张小雷惊讶道:“不觉得羞耻吗?” 店小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都要饿死人了,哪还管羞耻?人这一辈子,谁没有落魄的时候,谁没有丢人的时候?” 掌柜点头道:“说的是,俗话说风水轮流转,一个人有时候发达,有时候落魄,嘲笑他人吃不起饭,又有什么好笑的?” 张小雷若有所思,而就在他沉思时,一道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明白了么?” 他急忙回过头来,却见李风舞正站在身后,微笑看着自己。 张小雷羞愧地低下头,小声道:“先生,我错了……我想跟随先生,可我先前还想着要面子,其实我梦想着先生愿意带上我。” 李风舞轻笑道:“少年总好面儿,这也正常。但你记住,你若是走上我这条路,所受的屈辱可要比今天大上十倍不止。” “我……我明白了。” “你真明白?” “嗯。” “当你的伎俩被揭穿,你会被人们绑在柱子上,路过的人只要心情不畅快,就会往你身上吐一口痰……”李风舞说道,“你今天没钱吃饭,这不叫屈辱。等到那时,那才叫屈辱。” 张小雷诚实道:“我梦想自己能与先生一样体面,却没想到要经历这些事。” 李风舞伸出手,摸了摸张小雷的脑袋:“这些我大多都经历过,我也曾觉得没脸见人。你自尊心强,我怕你承受不住。这样吧,等你考虑清楚,再来找我。” 张小雷用力地点点头,随后李风舞拍拍他的肩膀,与掌柜说道:“他的饭钱,我替他付了。” 掌柜笑道:“兄弟是要收弟子了?要传饭碗了?” “看他自己造化,他若是愿意学,我可以教……”李风舞笑道,“我们这一行,有个规矩。” “什么规矩?” “传外不传内,谁若是将手艺传给自己孩子,就要被师傅骂没出息,逐出师门。” 掌柜恍然大悟:“兄弟是靠骗、还是靠偷?” 李风舞轻声道:“你自己猜。” 张小雷想,李风舞这一行与连云天真是不同。 一个必须传给自己孩子,一个必须传给外人。 也是,他这一行见不得光。 一个人丑恶了半辈子,又怎么忍心让自己的骨肉继续丑恶下去呢? 李风舞付完钱后,又带着张小雷上了楼,让他好好歇息,说过了中午以后,就有事情要办。 张小雷对李风舞非常顺从,就躺在床上,努力让自己再睡一会儿。 等到了正午,茶汤馆又摆起宴席。 只是这次的宴席,并不关门。 而且李风舞还吩咐出去,只要是路过的朋友,都可以进来吃点。 于是这茶汤馆里,又是人满为患。 当连云天来时,有不少之前来过的人认出了他,人们顿时议论纷纷。 “这就是之前那个骗人的连云天。” “这家伙还有脸来,我可不想吃他请的饭!” “这到底谁请的饭!” 李风舞听见人们的话语,他站起身来,笑吟吟道:“各位朋友,今天是我请的饭。请各位不要担心,我与那老匹夫不同,早已将钱先交给了茶汤馆,大家只管吃好喝好。” 人们这才放了心,李风舞则是继续说道:“有不少朋友都知道,这连云天的儿子被人杀害,今天我请大家过来,u看书 w.ukan 就是要说出凶手,也算是庆贺一场。” 有人叫道:“谁查出的凶手?” “我……”李风舞笑道,“今日算是散财,还请各位打响我骗仙之名。” 全场寂静。 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李风舞。 “你就是骗仙?” “大名鼎鼎的李风舞?” “快去叫骗圣来,那厮可对骗仙憧憬得很!” “先别急,他说自己是骗仙,就真是骗仙了么?” “有道理,李风舞可是被海上鹰悬赏百两黄金,怎么可能大摇大摆地出来?” 此时,有人站起身来,张小雷记得那人。 他记得那人曾经在茶汤馆跟邵小玲吹嘘,说自己见过骗仙,还大醉一场。 估摸着,他没少在茶汤馆吹这牛皮。 只见那人自信地与李风舞说道:“兄弟,我有三点,可证明你不是李风舞。” 李风舞笑道:“兄弟怎么说?” “第一,骗仙聪明一世,怎么会将自己陷于险地?” “第二,都说李风舞佩戴勾陈大帝牌,你的牌呢?上次在这儿,我有见你戴过,这次你却忘了带,证明你不可信,不够严谨。” “第三,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你确实不是他。” 张小雷下意识想把勾陈大帝牌递给李风舞,后者却摇摇头。 他对那人笑道:“兄弟真是机智,但今日吃了我的饭,还请给个面子,叫我一声骗仙如何?各位要是给面儿,我再要些好酒,一桌一壶不够,得一人一壶才行。” “那……也行。” 第34章:枕头草席候真凶 张小雷对李风舞有些疑惑。 之前李风舞低调得很,今天却主动承认自己是骗仙,难道有什么计划么? 李风舞与人说完话,他落座之后,对张小雷叹气道:“你瞧,我只喜好说实话,却没人愿意信我。” 张小雷诚实地说道:“要是我之前没见过先生,我也不信。” 李风舞微微一笑,他让连云天坐下,随后说道:“连班主,杀你儿子的人,恰恰是你的女儿——伢子!” 连云天脸色一变,人们也是竖耳倾听。 “你对连鹤如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李风舞说道,“可你对伢子,却百般辱骂、鞭打、欺负,根本不把她当自己骨肉。” 连云天叫道:“女儿终归是外人,我又没做错。” 李风舞哼道:“无论你怎么想,现在事情已经造成,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伢子杀了你儿子后,她内疚不已,便用一根绳子结束了性命。” 人们都是纷纷感慨,连云天吸吸鼻子,他咬牙道:“这该死的娘们,当年就该把她丢深山老林里。” 李风舞笑道:“那连班主打算如何处置她呢?” “她已经死了,我再鞭打也没有意义……”连云天冷哼道,“我要将她埋在急流处,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李风舞点头道:“你若是要这么做,那倒不如埋在城外的河边,那儿河流湍急。” “混账!” 这时,一人忍不住拍了下桌子,对连云天叫道:“儿子是娃娃,女儿也是娃娃。你对两个骨肉差别之大,犹如天地距离。现在女儿已经自尽谢罪,你还将她埋在急流处!” 连云天皱眉道:“这位兄弟,你家里有几位女儿?” 他说道:“没有女儿,有两个儿子。” “你家里没有女儿,还对我指指点点……”连云天恼怒道,“若是你有女儿,只怕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那人怒道:“瞎扯!我曾经有女儿,悉心照料到五岁,谁知道老天收走了她,让她夭折于风寒。从那之后,我以泪洗面,痛心不已。” 连云天不耐烦道:“我与你不同,我不养白眼狼。” “你这老东西,还真是冥顽不灵,难怪我坐下时,有不少人说不愿吃你的饭。” 那人从怀里掏出几十文钱放在桌上,气恼道:“我也不吃这顿饭!” 他说完之后,就愤怒离开。 随着他的离去,在场竟有不少人也纷纷掏出钱来放在桌上,一同离去。 店小二正好端菜上来,他对李风舞苦笑道:“客官,怎么你们每次过来,都要把人气走?” 李风舞耸肩道:“气走他们的人可不是我,而是连班主。” 连云天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他轻声道:“那我现在就去办,先把她放在棺木里,给烈日暴晒一天,然后再埋进急流处。” 他说完之后,就急匆匆地带人离开。 等他离去,店里的人们纷纷叹气。 “好歹也是亲生骨肉,又是烈日暴晒,又是埋在急流处,还是人么?” “你说你是骗仙,那你怎么也不劝劝?” “着实有些过分了,那连云天若是不折磨女儿,又哪会有今日的事?” 李风舞吃着酒菜,轻声道:“别人的家务事,我不插手。” 人们又是叹气,纷纷聊起这件事。 但张小雷总觉得不对。 毛糙。 定案实在过于毛糙,不像李风舞的风格。 他小声说道:“先生,真是你说的那样么?” 李风舞摇头道:“不是,伢子是被人所杀。” “先生怎么看出来?” “我检查了她脖子上的勒痕,那勒痕处没有发炎红肿,说明她不是上吊而死。” “那她是怎么死的?” “被勒死的。” “啊?” 张小雷睁大眼睛,李风舞轻声道:“我又检查一番,发现她舌骨断了。通常只有被勒死的人会断舌骨,上吊往往不会。” 张小雷想了想,说道:“先生的意思是说,伢子先被人给勒死,然后再伪装成上吊自尽?” “对。” “可你刚才定案了……” “那是一场戏。” “你这戏演给谁看?” 李风舞笑道:“演给一个重要的人看,等着吧,他很快就会主动上钩。另外,你现在有事要做。” 张小雷问道:“什么事?” “去跟着连云天,他将棺木埋在哪儿,你就回来跟我汇报,然后带我过去。” 张小雷连忙说好,他放下手里的食物,急匆匆跟了出去。 连云天现在腿脚不利索,走得也不快,让他很容易就找了上来。 等跟着连云天回去,只见他真的备了一副棺木,将那棺木放在太阳下暴晒。 张小雷怕暴露自己,也就不敢靠近。 他在心里暗暗叹息,伢子可真是摊上个恶爹。 哪个父母舍得将孩子尸体放在烈日下暴晒? 他便躲在远处观望,uu看书 .uuanhu.cm 一直从下午等到傍晚。 等傍晚时分,连云天终于动了。 他让人将棺木盖好,运到了李风舞所说的地方。 随后,他们在那挖了个坑,将棺木放进去。 可怜伢子不得疼爱,连云天只是盖了个土堆,连墓碑也不愿意放一块,就带人扬长而去。 张小雷不敢耽搁,连忙回去通知了李风舞。 李风舞得知情况后,他点头道:“这连云天还算听话,孩子那边目前没消息,我们要继续调查,直到孩子们被沐修拯救出来再说。” “那先生,我们要去棺木旁守着么?” “对,带上枕头草席。” 张小雷惊讶道:“先生是要睡在那吗?” 李风舞轻声道:“你我都要睡在那,而且还要轮流看守,今晚可能有人上钩,别忘了茶汤馆有多少人在散播消息,我们要等的人很快就会上钩。” 张小雷的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说实在话,他特想知道究竟是谁策划了这一切,幕后真凶究竟是什么人。 听李风舞的话,那人似乎快出现了。 他连忙听李风舞的,将枕头备好,领着他去了埋棺木的地儿。 这一过来,李风舞就铺好草席,严肃地与张小雷说道:“我们要轮流看守,谁也不能疲惫。现在我先睡,随后我替代你看守。” 张小雷连连点头道:“好,那我多久之后叫醒先生?” “日出之时。” “先生难道没长脸皮吗?” 第35章:月黑风高挖坟人 李风舞根本不理会张小雷的抗议,他躺在草席上,还有些舒坦地伸了个懒腰。 随后,他翻个身,嘟哝道:“这都是为你好,古话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饿其体肤……” 张小雷就当做没听见李风舞说的话,他觉得李风舞动不动就喜欢欺负他。 不过也罢。 至少他管饭,而且还教过不少事儿。 具体教了些什么,张小雷还真说不清楚。 他只觉得自己跟在李风舞身边学到了很多东西,那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却牢牢记在了心里。 夜幕越来越深,李风舞也熟睡了过去。 夏日蚊虫多,些许蚊子飞到李风舞身边,惹得他时不时一挥手。 张小雷怕李风舞被蚊虫叮咬,就小心翼翼地帮他抓蚊子,也不敢用力去拍,怕惊扰到他。 抓着蚊子的功夫,张小雷忽然想起曾经听说过的《二十四孝》。 他索性效仿二十四孝,脱去自己的上衣,任由蚊子在自己身上叮咬,以免这些畜生找上李风舞。 被蚊虫叮咬确实难忍,张小雷愣是一声不吭。 虽然身上奇痒难耐,但也不能发出动静,不能破坏了李风舞的计划。 约莫一个时辰后,张小雷的身上全是肿包,但外边终于有了动静。 却见那远处出现了一团火,在黑暗中晃晃悠悠地朝着这边过来。 张小雷一看有人来,连忙轻轻地推了推李风舞。 李风舞睁开眼睛,他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坐起身来,疑惑道:“怎么了?” “看。” 张小雷指指不远处,李风舞也瞧见来了人,他顿时精神振奋,死死地看着那团火。 等那团火凑近了,张小雷才看见那是一个人抓着火把,而那人……赫然就是之前逃走的赵大海! 李风舞舔了舔嘴唇,喃喃道:“终于上钩了。” 张小雷这才明白,李风舞说的引人上钩是什么意思。 以赵大海对伢子的疼爱,绝不会允许她被埋在这种地方。 现在看来,赵大海应该是听闻了茶汤馆的事儿,特意过来挖坟,想把伢子迁移到别处。 “他肯定不是凶手……”张小雷压低声音说道,“这世上除了他,不会有人再对伢子好了。” 李风舞轻声道:“看着便是。” “我们现在不出手么?” “不出手,等他精疲力尽再出手。” “好。” 一人挖坟,确实很疲惫。 赵大海人已中年,他疲惫地一次又一次挖着,双腿也堆满了土灰。 等他挖深之后,才终于放下锄头,用手去拨弄开沙土。 里边的棺材,也展现出来。 赵大海跳入坑内,他不断用衣服擦拭着棺木上的灰尘,随后尝试着用力一推。 “咔擦。” 伴随着一声响,那棺木真被他推开少许。 赵大海悲从心起,他吸吸鼻子,仰天哭道:“连云天,你这个杀千刀的畜生,你连棺材盖都不钉上!” 说罢,他擦着眼泪,彻底推开了棺木。 可当推开棺木的一刹那,赵大海却傻了眼。 不止是赵大海,就连张小雷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那棺木里边,竟然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伢子的尸体! 赵大海这才反应过来,他叫了声糟糕,连忙要往坑上边爬。 而这时,李风舞已经现身了。 他一脚踩住锄头,嗤笑道:“你挖得还挺勤奋呢。” 赵大海吞了口唾沫,他傻傻说道:“你在这儿……连云天呢?” “他不在……”李风舞淡然道,“那家伙哪敢在我身边,他还要看着娃娃呢,虽然不知道那些娃娃在不在他身边。” 赵大海脸色阴沉,他瞧见张小雷也走了出来,自知没有逃跑的机会,就垂头丧气道:“你们这一招真阴,难道就没有良心么?” 李风舞摇头道:“这无关乎我们的良心,我们只负责办事,不讲那么多情义。我这辈子,背负自己就足够沉重了,为什么还要将别人背着?” 赵大海冷笑道:“听说你和连云天闹掰了,却还为他捉我,你难道不是重情重义么?” 李风舞淡然道:“你或许只是走在连云天前面,我可不曾记得自己原谅过他。” “那你捉我回去问罪呗。” 赵大海伸出双手,表现得浑然不惧:“反正伢子也没了,我无儿无女,留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你不是凶手……”李风舞平静道,“他们都以为是你杀了伢子,可我不这么想。对于伢子而言,你相当于她的父亲。而对你来说,她也几乎是你女儿。” 赵大海低头不语,李风舞此时对他伸出了手:“我对连云天,可谓是恨之入骨。你不必担心我会去告状,我只要一个真相,别把我当傻子。” 赵大海迟疑一会儿,说道:“你不抓我回去吗?” 李风舞嗤笑道:“我来这儿,只是暂且蒙骗连云天,让他以为我真在为他做事。uu看书 .uukansh.co怎么,你看我像傻子么?” “那……” 赵大海终于伸出手,叹气道,“先拉我上去。” 李风舞一把将他扯上来,随后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 张小雷已经是极为好奇:“赵大叔,你已经逃走,却为了伢子回来,果真是重情重义。我就特好奇,究竟是谁杀了伢子?还有,杀连鹤的又是谁?” “想知道是么……” “想,先生都一路查到这儿了,真相在你一念之间。” 赵大海沉思片刻,最后叹气道:“既然你们不把我交给连云天,那就与他不是一路人,我带你们去就是了。” 张小雷好奇道:“去哪儿?” “去凶手那。” 此时此刻,张小雷心中满是期待。 他忍不住扯着李风舞的衣服,激动道:“先生,你怎么会知道他们和凶手有牵扯?你这计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 李风舞皱着眉头,很是好奇道:“这……莫非是什么值得启齿的事儿么?” 张小雷不高兴道:“先生又自大了。” “并非是自大……”李风舞拍了拍张小雷的脑袋,温和道,“主要是因为,我真的很优秀。” “先生,你不要说了,你为何在别人面前总是低调谦虚,在我面前却这般自大。” 李风舞严肃道:“因为你是个了不起的苗子,将来必定有一番作为。当然,实话说在前头,你哪怕穷极一生,恐怕也不及我万分之一,如同繁星比皓月……” “先生,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第36章:风舞暗藏金钟罩 张小雷真是觉得,李风舞对待他与对待别人不同。 和别人吃饭喝酒时,他总是闭口不言。当有人提起他的光辉事迹,他也只是摆手微笑,谦虚做人。 可在自己面前,他真是时时刻刻都要吹嘘自己,简直恨不得吹破天来。 张小雷分不清。 究竟那个谦虚有礼的李风舞是本尊,还是这个时不时调皮捉弄他的李风舞是本尊。 赵大海走在两人前面,他转过头,好奇道:“你们不捆我么?” 李风舞摇头道:“为什么要捆?既然不打算把你交给连云天,捆着你也没意义。” 赵大海叹口气,他继续往前走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说道:“你不要怪伢子。” “嗯?” “伢子不是捉来了很多娃娃么……”赵大海说道,“我们不敢与你作对,所以想逼你走,谁知道你又回来了。” “然后呢?” “如果你不回来,我们会把那些孩子送回去。” “一群下三滥的东西,我不信你们的话。” 赵大海心中感慨,估摸着李风舞是不会相信他们了。 他本想逃走,可他也知道自己逃不掉。 张小雷与李风舞两个年轻人,怎么可能让他从眼皮底下溜走? 事到如今,也只能信任李风舞。 在赵大海的带领下,几人越走越远,张小雷心中着急,忍不住说道:“赵大叔,怎么还没有到,你不会是骗我们吧?” “快到了……”赵大海说道,“前边那村子就是。” 李风舞看了看前边。 那前边是座小山,模模糊糊可以看见散落的木屋。 “凶手就藏在此处么?”李风舞问道。 赵大海点点头。 李风舞沉思一会儿,随后拍了拍张小雷的肩膀。 张小雷不解地看向李风舞,却见李风舞用手指了指前方。 那前方,是一个山道入口。 进了山道,就是进了山。 山道的两边,都是水渠。 张小雷还是不明白李风舞的意思,此时李风舞稍微用力地推了推他。 他尝试着朝那山道入口走去,却见李风舞满意地点点头。 “奇怪……”他心中纳闷,“干嘛要我往这边走?” 正在他沉思时,前方的赵大海忽然动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撒开双腿,犹如脱缰的野马,疯狂地朝着山道入口冲去! 张小雷一看那还得了,他也急忙追上。 幸好刚才他已经往这边走来,三两下便追上了赵大海。 情急之下,张小雷一把扯住了赵大海的衣服后领,两人险些摔倒。 赵大海气急败坏,他转过身来,一拳朝着张小雷的面门砸去。 张小雷怕吃到拳头,狼狈地往后退了两步,但那手还是死死抓着赵大海的衣服,不让他逃脱。 此时,李风舞已经来到张小雷身边。 赵大海一人面对两人,他首先一拳砸向李风舞的腹部。 在他眼中,李风舞脑子虽然灵光,但身手估摸着不行,只要一拳下去,定能让他倒地不起。 只要先打倒李风舞,就能独自面对张小雷。 面对赵大海突如其来的攻势,李风舞不慌不忙,微笑道:“金钟罩。” “砰!” 赵大海那拳头砸在了李风舞的腹部,竟发出一声脆响。 在拳头的力道下,李风舞往后退了两步,但他面不改色,面露微笑。 反观赵大海,却捂着拳头,痛苦地在原地跳动,宛如一只猴子。 张小雷见这情景,他吃惊地睁大眼睛。 李风舞竟会金钟罩? 此时,李风舞又是往前走了几步,来到赵大海跟前,他淡然道:“疼么?” 赵大海捂着手,倒抽凉气,点头道:“疼。” 李风舞冷哼一声,他一脚踹在赵大海的膝盖上,疼得赵大海跪倒在地,吃痛道:“别打……别打……我认栽了。” 张小雷兴奋不已,他连忙跑到李风舞身边,兴奋道:“先生,你那金钟罩……在哪儿学的?” 李风舞问道:“想知道?” “那当然想!” 却见李风舞不慌不忙地将手伸进怀里,随后竟然抽出了一大片铁皮。 那铁皮其中一面,还细心贴上了毛皮,让李风舞戴着的时候足够柔软舒适。 张小雷愣了。 他指着铁皮,纳闷道:“这就是你的金钟罩?” “我为它起名为金钟罩。”李风舞认真道。 这一刻,张小雷大失所望。 他拿起铁皮,又放入李风舞怀中,认真道:“先生,您不要拿出来丢人了。” “这怎么能算丢人……”李风舞说道,“我花了三天的时间打磨。” “莫要再讲了……倒是先生怎么知道他要逃跑?” 李风舞瞥了眼一旁的赵大海,uu看书ww.ukansu他冷笑道:“这儿我们都没来过,如果他之前真的藏身此处,估计对环境有所了解。眼下天色又黑,他若是逃进去,我们怎么找得到?” 张小雷恍然大悟,他认真道:“所以先生才让我往这边走,这就是先生所说的,要给自己留个退路!” 李风舞夸赞道:“孺子可教。” 张小雷冷哼一声,他不再对赵大海客气,掏出绳索将他牢牢绑住,没好气道:“快带我们去找真凶!” 赵大海逃脱不成,他面色颓废,说道:“不用找了,前边那个屋子就是。” 俩人疑惑地看向前方,这前边有个破旧木屋。 真凶在里边么? 张小雷走到门前,伸出手敲了敲门。 里边无人回应。 李风舞说道:“木屋原本就破旧,你一脚踹开不行么?” 张小雷想想也是,他连忙又抬起脚,狠狠踹在了门上! 随着砰一声响,这门被他一脚踢开。 李风舞忽然惊道:“小心!” 只见那屋子里边,忽然冲出一个人影,一把抓住张小雷,与他扭打在一起。 张小雷急得抬起膝盖,猛撞了那人的小腹几脚。 那人疼得捂住屋子,痛苦地跪在地上,如同先前的赵大海一般,发出痛叫。 此时,李风舞与张小雷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可就是这么一瞧,两人却都是倒吸凉气。 张小雷更是打了个哆嗦,他喃喃道:“见鬼了?” 那跪在地上的人,正是…… 连鹤! 第37章:重男轻女连云天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宛如洪水猛兽,充斥着张小雷的内心。 从心脏、肝胆、胃部往外窜出,途径每一块内脏与肌肉,又从毛孔之中散出。 这种恐惧,叫他头皮发麻,双腿随之发抖。 他惊恐地冲到李风舞身后,同时还抓着他的胳膊,哆哆嗦嗦道:“鬼……鬼啊!” 李风舞无奈道:“哪有什么鬼?如果是鬼的话,还会被你打成这样么?” 张小雷仔细想想,觉得也是。 他好奇道:“奇怪,如果不是鬼的话……那他怎么会在这儿?连鹤,你不是死了吗?” 连鹤抬起头,死死地看着李风舞与张小雷。 那眼神凶狠,仿佛要吃人的野兽一般。 赵大海终于开了口:“他不是连鹤。” “不是连鹤?”张小雷疑惑道,“那他是谁?” 李风舞忽然说道:“双胞胎吧?” 双胞胎? 张小雷更是惊奇,他在连家班里待了十年,还从未听说过连鹤有兄弟的事情。 赵大海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既然都被你们发现了,那告诉你们也无妨。” “你说。”李风舞点头道。 赵大海坐在地上,将事情娓娓道来。 二十多年前,连云天还是个刚出来闯荡的年轻人。 他有个妻子,妻子没有名讳,姓黄。 黄氏是连云天用了半袋米,从别人家讨来的媳妇。 但跟在连云天的身边,也还算不错。 连云天年轻气盛,会照顾媳妇,每天刻苦学艺,偶尔出去表演。 也是那段时间,他认识了赵大海。 赵大海本是街上的一名乞儿,为了讨生活,他成为第一个跟随连云天的人。 有的时候,黄氏也会表演一些节目,大多都是翻跟斗、走钢丝一类。 三人在一起表演,走遍大江南北,日子过得还算是不错。 事情的转变,就来自于黄氏的第一次怀孕。 那时,连云天对妻子可谓是百般疼爱,坚决不肯让她表演。 若是钱财不够用,连云天还会拉着赵大海,去表演的村子里偷摸一番。 连家班就是在那次之后,染上了偷盗。 黄氏也总觉得自己嫁了个负责的夫君,可当孩子一落地,一切都变了。 那个孩子,就是伢子。 据赵大海所说,当时他和连云天一起在屋外等待,连云天时不时擦着额头上的汗,紧张得像个孩童。 当屋里传出婴儿的啼哭声,他兴奋地冲进屋内。 在他冲进去的那一刻,接生婆告诉他,生了个闺女。 赵大海记得很真切,连云天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沉下了。 他板着脸,甚至不去看自己的女儿一眼。 而那闺女,就是伢子。 从那以后,连云天就变得不一样。 他从未抱过伢子哪怕一次,每当伢子啼哭,而黄氏不在的时候,他甚至会拿手边的东西去砸伢子,让她闭上嘴。 伢子从此变得沉默寡言,她才一岁的时候,就知道决不能在父亲身边哭闹,否则要挨打。 而她一岁的时候,黄氏又生了一个孩子。 这次,又是女儿。 张小雷听到这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对啊……我从没听伢子说过她有妹妹。” 赵大海苦笑道:“她妹妹……没了。” “没了?” 赵大海点点头,他轻声道:“当时……” 当时的连家班,虽然挣得不多,但还能勉强再养一个孩子。 黄氏在生下第二个女儿后,就躺在床上与俩人商量着,等她坐好月子,也跟他俩一起去表演。 那时赵大海在与连云天吃饭,没过多久,小女儿哭闹着。 连云天似乎是心疼黄氏又生个孩子辛苦,他第一次主动要求抱孩子。 他抱着孩子在屋里来回渡步,随后说孩子可能是觉得屋里闷,想出去透透气。 伢子那时趴在地上,还眼巴巴地看着从未抱过自己的父亲。 也许她是觉得羡慕。 连云天带着孩子出门了,黄氏心里觉得欣慰,她告诉赵大海,自己很愧疚,给连云天生了两个女儿。 赵大海那天喝多了,他没有认真听伢子说话,还在寻思着花生炒得有点咸。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连云天才终于回来。 然而,他没带小女儿回来。 他不知在哪儿又喝了顿酒,回来的时候浑身酒气。 黄氏问他小女儿哪去了。 他说,埋了。 那一瞬间,黄氏的脸色就变得不对劲。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大喊着要去找女儿,连云天却猛地跳起来,一拳砸在了她的眼睛上。 他说。 不用找了,他把小女儿埋进去之前,就亲手掐死了她。 人的崩溃是一瞬间表现出来的,先前还觉得欣慰的黄氏,uu看书 . 一时间哭得泣不成声。 赵大海将花生砸在连云天的脑袋上,两人扭打一团。 他记得自己当时想压着连云天,说话也吼得唾沫星子往外飞。 但他打不过连云天。 连云天很快就将他压回去,抽了他几个嘴巴子。 “当时他说的话,我永远都会记得……”赵大海苦笑道,“他用胳膊压着我的脖子,对我吼着说,老子的种,老子想杀就杀,想埋就埋。” 张小雷想不出当时那是什么样的情景。 他也不愿意去想。 李风舞沉默一会儿,问道:“随后呢?” “随后……” 那天之后,黄氏就仿佛变了个人。 她与伢子一样,不愿意多说话,而且从不让连云天接近伢子。 再过一年,她又要生了。 那时,连家班在河道边赶路,她躺在驴车上,赵大海负责赶车,连云天坐在后边帮她接生。 赵大海说,那天他不管是元始天尊、玉皇大帝、送子观音还是释迦摩尼,能求的都求了,把心里能想到的神仙求了个遍,希望黄氏能生出个儿子来。 没过多久,他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 他回过头,想问连云天是儿子还是闺女。 然而,连云天没回身,他一声不吭。 下一刻,赵大海亲眼看见,有什么东西从连云天手中丢了出去。 噗通。 简单一声响,那东西被丢进了旁边的河里。 那一天赵大海才知道。 婴儿掉进水里。 都不会扑腾一下…… 第38章:姐弟相逢报旧仇 黄氏再也不像个活人。 她整日昏昏沉沉,神经似乎有些不正常。 那个曾经欢笑的连家班,一去不复返。 以前赵大海喜欢去连云天屋里喝酒,三个人说说笑笑。 可从那以后,连云天的屋里只有惨叫声。 伢子开始会说话走路,当屋里的母亲惨叫,她就会跑来赵大海的屋里哭。 赵大海会抱着她,捂住她的耳朵,让她安静地睡着。 终于,黄氏又怀了一次。 那年连云天也不好好工作,而是带着她到处拜,祈求上苍能赐给自己一个儿子。 赵大海当时就想,做了那么多孽,上天又凭什么保佑你呢? 谁知老天瞎了眼。 那一天,黄氏要生了。 她与接生婆在屋里,连云天却不在。 他急急忙忙去了送子观音庙,求观音赐自己儿子。 屋外,只有赵大海在等待。 当他离去后,接生婆急匆匆地跑出来,说黄氏生了。 而且,是两个大胖小子。 赵大海从没想过,连云天竟然会被老天保佑。 他走进屋内,却看见黄氏在哭。 她抱着伢子,哭得泣不成声。 赵大海问她,明明生了两个儿子,为什么要哭。 黄氏仿佛是恢复了神智,她说连云天这一年都没好好做事,整年都在拜佛,不可能养得起三个孩子。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生了双胞胎,只怕伢子也要被丢了。 赵大海赞同黄氏,他知道连云天做得出这事儿。 黄氏想让伢子活下去。 她将自己存着的钱,都赠给了接生婆,让她对这件事永远保密,让她带走一个儿子。 接生婆同意了,从那以后,小儿子被起名为小虎,接生婆就是他的娘。 连云天回来之后,他喜出望外,对待黄氏又如同当年一般。 连家班,再次充满欢声笑语。 只有赵大海知道,那笑声是假的。 黄氏每年都会差人偷偷送钱接生婆,她时时刻刻担心小虎过得好不好。 为了多挣钱,她也常与赵大海一起偷偷去做事,挣来的钱都送去养小虎。 重新精神的连家班日子越来越好,而伢子……日子也不好过。 她从小就不能学父亲的手艺,她所会的,都是母亲教的。 那一手鞭子,是她天生会的。 赵大海问她,为什么耍鞭子耍得这么好。 伢子说,每次阿爸打自己的时候,她都知道求饶没用。 所以她想记住那鞭子,记住让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疤痕的东西。 久而久之,她竟然会耍了。 连鹤,渐渐长大。 他很快就明白,在这个家里,自己就是个爷。 每当母亲送东西给俩孩子,他都会抢走属于伢子的那一份。 因为他知道,父亲肯定会向着自己。 他开始偷家里的钱财、破坏家里的道具。 每当父亲询问,他只要说一句是姐姐做的,那连云天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会把鞭子抽在伢子身上。 哪怕最后发现是连鹤在撒谎,他也丝毫不气,反而还会抱着连鹤,笑呵呵地说儿子真聪明,长大肯定不是一般人。 伢子名义上是连鹤的姐姐,实际上却是连鹤的佣人。 无论连鹤说什么,她都不敢违背。 在伢子十四岁那一年,黄氏走了。 大夫说她是劳累过度,连云天却想不明白,黄氏究竟有什么好劳累的。 他从不知道,黄氏一直偷偷养着另一个儿子。 黄氏临走前,将伢子叫到自己的身旁。 她告诉伢子,其实她还有一个弟弟。 这份责任,她已经扛了十年,后面轮到伢子了。 赵大海还记得,那天伢子一直在发抖。 等黄氏闭了眼,伢子很害怕地问自己:“另一个弟弟,也喜欢欺负我吗?” 赵大海告诉她,另一个弟弟不会欺负她,会好好地保护她。 姐弟俩天各一方,姐姐养着弟弟,而弟弟也知道,虽然看不见妈妈和姐姐,但她们一直在照顾自己。 这些日子,连家班饶了一个大圈,终于回到了二十年前来过的地方。 伢子与赵大海偷偷溜出连家班,与连小虎第一次相遇。 连小虎被接生婆养得不错,他跟连鹤一样身体强壮,但性格天差地别。 想起姐姐吃过的苦,他就哭得泣不成声。 他一哭,伢子也跟着哭。 姐弟俩哭了一夜,伢子也给他看了自己身上的伤痕。 那天晚上,连小虎提出了大胆的决定。 他想除掉自己素未蒙面的兄弟,永远替代连鹤。 这样一来,连家班将来是他们的,连云天存了一辈子的绝技和财富也是他们的,他会从此好好地对待姐姐。 伢子心动了。 连小虎偷偷接近连鹤的住处,让他永远离开了人世。 因为憎恨他这些年来对伢子的欺辱,连小虎割下了他的脑袋,让他死无全尸。 在他杀了连鹤之后,张小雷忽然来叫连鹤,说要搬东西去戏台。 他来不及逃走,只好将尸体装进两个箱子,又用尘土盖住了血迹。 张小雷回忆起自己当初搬箱子的情景,他回忆道:“我想起来了,u看书 uknshu 在我搬第二个箱子的时候,觉得第二个箱子重了许多。” 李风舞点头道:“如此看来,第一个箱子装着脑袋,第二个箱子装着身体。” 张小雷恍然大悟:“难怪,我们还真以为连鹤死了之后依然在表演,原来是连小虎。” 连小虎终于开口了:“当时我的想将他的身体装在同一个箱子里,但你突然过来,我来不及把脑袋放回脖子上,只好匆忙踢进另一个箱子。现在想想也解气,连云天亲眼瞧着他尸首分离。” 李风舞忽然说道:“暗板当初肯定是存在的,你躲进暗板之后,就将暗板给封死,想造成没有暗板的假象,让人以为是表演意外,把错都推到赵大海头上。” “是的,原本要让我来背这个锅……”赵大海苦笑道,“可谁知道,还是被你和连云天捉了回来。” “你们准备杀人的日子,钱财却被偷了?” “对。” 李风舞又问道:“你为什么当天晚上不逃跑,非要等第二天再逃?” 赵大海诚实道:“本来当晚就要逃,可我的钱财不知被谁给偷了。没有钱就无法上路,我只好先回去,跟伢子要了些钱。” 李风舞陷入了沉思。 他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就在这时,张小雷忽然叫道:“远处有人过来!” 他抬头一瞧,那道路上果真有几团亮光,似乎是有人提着灯笼过来。 连云天的声音忽然响起:“儿子!我的儿子,你在这儿吗?” 李风舞顿时一惊:“他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第39章:下跪磕头求谅解 连云天带了几个人,颤颤巍巍地提着灯笼,来到几人跟前。 他瞧见连小虎,脸上的肉在颤抖,一下子湿了眼眶。 李风舞问道:“你怎么会过来?” 连云天却仿佛没听见李风舞的话,他扑到连小虎身边,放声哭道:“我的儿啊……” 连小虎有些别扭地将头转到一边,连云天哭得声音沙哑,鼻涕眼泪一起往外流。 他摸着连小虎的脸,说话语气中,带着撕心裂肺的歇斯底里:“我的儿……你这些年受苦了啊!都是你妈太狠心,竟然让你我父子天各一方……” 连小虎冷哼道:“我在你身边又如何?如果我在你身边,你肯定会将姐姐丢进深山老林,任由豺狼虎豹啃食!” 连云天哭道:“儿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还是太年轻,懂的不多啊……” 他这番话,想必是已经知道了连小虎的身份。 李风舞又问道:“我在问你,为什么你会来这里?连云天,你在无视我?” 连云天擦着眼泪,说道:“骗仙息怒,我哪有那个胆量。只是我好不容易见到失散的骨肉,一时激动不已……我本以为自己要绝后,可是神仙保佑,让我找回了自己的儿子。” “那么,你是怎么来的?” “我收到了伢子的遗书。” “遗书?” “对。” 连云天告诉李风舞,在今晚入夜之后,他整理伢子的遗物,结果发现了一封藏在钱箱里的信。 李风舞听到这时,有些鄙夷。 整理遗物的速度可不慢,这么快就整理到女儿的钱箱去了,估计是一开始就去整理钱箱。 那封信里,有伢子写下的信。 伢子在信中,把一切都坦白了。 她告诉连云天,其实自己还有个弟弟连小虎。 而且她还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她告诉连云天,杀害弟弟的就是自己。 因为她嫉妒。 她嫉妒从小到大,连鹤获得的都比自己要多。 她本以为,在杀了连鹤之后,父亲会对自己好一些。 可她还是不能忍受杀害弟弟之后的愧疚,所以上吊赔命。 在伢子留下的信里,只字不提连小虎杀连鹤的事,她将一切都归为自己的过错。 连小虎从杀人凶手,变成了完全不知情的弟弟。 连云天得知自己还有个儿子后,他不敢耽搁,连忙匆匆赶来。 结果,他还真找到了。 “伢子这个挨千刀的白眼狼,害我少了个儿子……”连云天擦着眼泪说道,“我本以为山重水复疑无路,谁知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儿啊,让我看看你。” 连小虎不情不愿地抬起头,连云天摸着他的脸,傻傻道:“真像啊……要是当年你娘没那么狠心,爹就能看着你们兄弟二人一起长大。儿啊,最毒妇人心,她害了我们父子啊……” 连小虎冷哼道:“娘不坏,我不许你说她!” “好好好,爹什么都不说……” 连云天站起身,他抹去眼泪,对李风舞说道:“先生,太谢谢你了。我这些日子以来,对你做了不少过分的事,还请先生谅解。” 李风舞淡然道:“我不原谅。” 连云天张张嘴,他叹息道:“也罢,你不原谅也行。我会带着儿子尽早离开,不挨着你的眼。” 说罢,他抓着连小虎的手,又看向了赵大海,呢喃道:“老赵,你害得我好苦啊……既然你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不与我说?” 赵大海冷声道:“连云天,别叫我老赵,是你害得大家好苦。要不是你铁石心肠,又怎么会落得这个地步?” 连云天沉默不语,赵大海又说道:“你可知道,你媳妇为什么给小儿子起名叫连小虎吗?” “是希望他长得强壮,性格阳刚。” “错。” 赵大海轻声道:“她这辈子没学几个字,但我教会了她一句话……虎毒不食子。” 连云天身体微微一震,他不再说话,牵着连小虎离开。 “儿啊,多年不见,阿爸有好多话想与你说,我们走……” 连小虎满脸难受,但还是跟着连云天离开。 等俩人快走远,李风舞忽然叫道:“连云天,孩子们呢?” 连云天回过头,苦笑道:“骗仙神通广大,又何必问孩子们呢?我倒想问你,你能差人带走那么多孩子,是否又能取下我的脑袋?” 李风舞扬了扬眉毛,说道:“易如反掌。” 连云天沉默一会儿,他忽然松开连小虎的手,随后竟然扑通跪下。 “李风舞,之前我财迷心窍,得罪了你……”他抱拳道,“现在我好不容易父子相聚,只是重获天伦之乐。还请你高抬贵手,饶我一次。” 说罢,他又给李风舞磕头,愁苦道:“我自知远不是你的对手,u看书 wwuuahu.om哪怕我逃得出云城,也逃不出这州郡。老头我已经知错,只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李风舞淡然道:“消失在我眼前。” 连云天不敢违抗,他连忙起身,带着儿子匆匆离开。 张小雷看着李风舞的背影,好奇道:“先生,你这是要放过他的意思么?” “这个等会儿再提,我有事情想不明白。那封遗书,是伢子写的?” 赵大海没有跟着连云天,他从怀里掏出卷好的叶子烟,取出火折子点燃,轻声道:“是她写的。” “她识字?” “对,我教的,我也是跟连云天学的认字。” “她为什么写这个?” 赵大海苦笑道:“她早就想到,哪怕连鹤死了,连云天也有可能不接纳她。伢子是个傻姑娘,她宁愿牺牲自己,也想让疼她的弟弟有好日子过。” 李风舞说道:“所以她早就写下了这封遗书,打算等万般无奈的时候自尽。这样一来,连小虎就会变得无辜。” 赵大海点头道:“对,否则哪怕是连云天,恐怕也不能接受杀了儿子的另一个儿子。伢子选择了死,只为在这无力回天的结局下,独自承担一切,给小虎铺路。” 李风舞皱着好看的眉毛,喃喃道:“那么……我更想不通了。” 张小雷也是心中一惊。 他看了看赵大海,沉默不语。 赵大海说,伢子自己选择了死亡,只为给连小虎铺路,让他回家。 但赵大海并不知道。 伢子不是自杀。 是被杀。 第40章:1身本领10年仇 张小雷发现,李风舞似乎有个性格,那就是一定要将自己不懂的事情琢磨透。 当他觉得事情不对劲后,就坐在石头上,细细沉思。 这一沉思,就是一夜。 赵大海见自己无事,他早已离去,只留他们两人在这。 张小雷不敢打扰李风舞的思绪,他安安静静站在李风舞身边,宛如石像一般。 直到天空出现鱼肚白,李风舞才终于猛地一抬头:“我想到了。” 张小雷好奇道:“先生想到了什么?” 李风舞严肃道:“毛豆下酒,只需撒盐煮熟便可,味道已经足够鲜美。” 张小雷第一次对李风舞翻了白眼,没好气道:“先生!你若是再打趣我,我就要叫你尝尝旋风腿的滋味!” 李风舞哈哈一笑,说道:“这件事情,我有些想不明白。” “先生你说。” “依照连小虎所说,他们的想法原本是这样的。” 连小虎接近连鹤,将其杀死。 然后将连鹤装进箱子,假扮成连鹤表演。 等从暗板逃走之后,他会将暗板封死,伪装出没有暗板的样子。 于是赵大海背锅,他会带上钱财逃之夭夭。 连云天失去了连鹤,会将绝技传给唯一的孩子伢子,也会把财产留给她。 从此以后,伢子与连小虎的日子都会好过。 这便是一开始的计划。 张小雷点头道:“先生思绪捋得很清晰。” 李风舞说道:“你来说说,这个计划哪里出了差错?” 张小雷想了想,说道:“一开始就出了差错。” 连小虎接近连鹤,将其杀死。 但是连鹤没有被完整地装进箱子,因为当时张小雷的到来,他只能匆忙将头和身体装进了两个箱子。 随后,他又伪装成连鹤表演。 等从暗板逃走,同样封死了暗板。 照理来说,此时赵大海应该开始逃亡。 可他却偏偏发现,自己的钱财竟然被人偷了。 没有钱财就上不了路,为了避免饿死在半路上,赵大海只好耽搁了,等伢子弄来钱财给他,他才跑路。 这就是实际发生的情况。 李风舞说道:“这个事情,有两个地方与计划不同。第一,连鹤的尸体没有被装好,根本无法伪装出表演失误的现场。” 张小雷点头道:“第二,赵大海的行程被耽搁,他被捉回来时候,反而因为人头分离的关系,暂时不被认定为凶手。” 李风舞满意道:“不错,而且还要算上第三点意外,你来说说看,那第三点是什么?” 张小雷心想,这第三点毫无疑问,就是伢子的死因。 伢子是被杀,不是自杀。 他知道,李风舞肯定是要问自己这个。 但是他也清楚,若是他直接说出来,李风舞虽然表面满意,但心里会有稍稍不开心。 李风舞爱装。 他不在外人面前装,他只在张小雷面前装。 在别人面前,他是翩翩有礼,韬光养晦的骗仙。 可在张小雷这儿……有的时候,张小雷觉得他如同孩子一样。 为了让李风舞开心,还是要换个说法才行。 于是他沉思许久,最后说道:“是赵大海的钱财去向吗?” 李风舞摇头说道:“不对。” 张小雷又问道:“那是伢子忽然抓走孩子的事儿吗?” 李风舞摇头道:“也不对,你这个红薯脑袋哟……是不是吃了太多红薯,整得脑子也不聪明?” 张小雷很是委屈地说道:“先生,我就是想破我这个红薯脑袋,也想不出来呀!” “看来我要给你些提示才行……”李风舞轻笑道,“小傻子,你不觉得收尾那一段有问题吗?” 这时,张小雷终于猛地一抬头。 他面露惊喜,握起拳头,激动地浑身发抖:“对!我想到了,伢子的死不对劲!伢子的死是他杀,这让本来变得清晰的命案又突然模糊!” 李风舞这才满意,他伸出一根手指,大有指点江山的味道:“孺子可教,你这红薯脑袋虽然愚笨,可我若是仔细雕琢一番,还是能开窍的。” 张小雷叹息道:“唉,我本来说出第二点的时候,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与先生智慧相近。可谁料,我俩犹如繁星比皓月,如水潭比沧海,实在是无可比较。” “你天资不错,只是缺少历练……”李风舞啧啧道,“无妨,再跟着我一段时间,迟早能学点智慧。” 他提醒道:“可先生,这事儿已经过去了。” 李风舞轻声道:“过去了么?” 张小雷点头说道:“先生是为了孩子们,不得不继续查案。听那连云天的话语,孩子们似乎已经被你师弟沐修成功救走,没有必要继续掺和这件事。” “我倒是觉得要掺和。” “嗯?难道先生想找到真相?” “不,u看书 co 除了必要的时候,否则我永远不会去探查真相……”李风舞说道,“好奇心害死猫,少些好奇心,能活得更久。” “那先生为何还要追查?” 李风舞淡然道:“恩怨未了。” 张小雷恍然大悟,他笑道:“原来先生还是气不过连云天的所作所为,要让他付出代价。刚才连云天下跪求饶磕头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原谅了他。” 李风舞摇摇头:“我不想再对付他。” 这一下,张小雷开始不解了。 “先生又说恩怨未了,又说不想对付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却见李风舞从怀里掏出柳木,他咬住柳木,轻声道:“原谅这个词,我不需要用。倒是我要问你,你原谅他们了吗?哪怕他们下跪求饶。” 张小雷一愣。 他低着头,咬了咬嘴唇。 十年。 十年骨肉分离。 十年鞭打辱骂。 十年弃文学艺。 十年饥肠辘辘。 十年夏炎冬寒。 十年盗窃拐卖。 十年不得为人。 他摇摇头,小声道:“不原谅……哪怕他跪在我面前,我也不原谅。” 李风舞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地往云城走去:“我想通了,对付连家班轮不到我。要比仇恨,你比我大得多。” “嗯?” “去摧毁吧。” “啊?” 李风舞咬着柳木,回头一笑:“小崽子,我传你一身本领,让你亲手毁了它,报你十年苦痛之仇!” 第41章:3卖师弟报恩情 李风舞的态度,不像是在说笑。 张小雷有些惊慌。 他恨。 恨连家班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他怕。 怕连家班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他迷迷糊糊,浑浑噩噩地与李风舞一同回到云城。 等不知何时坐在客房的椅子上,他才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地想与李风舞说些什么,却见李风舞已经熟睡过去。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也回到自己的客房睡觉。 一闭眼,脑海里出现的就是连云天的脸。 还有连鹤的鞭子。 梦中的鞭子抽在身上,也是火辣辣的疼。 他睡得并不舒服。 于是他一边睡着,一边听着旁边房间的动静。 直到隔壁终于发出声响,他连忙爬起身走出门,正好遇上李风舞。 李风舞见他醒来,笑呵呵地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你睡得可没我久。” “先生,我睡不着……”张小雷诚实地说道,“从你说要我对付连家班之后,我就睡不着。” 李风舞饶有兴致道:“你在害怕?” 张小雷不敢撒谎,就点头道:“是的,我在害怕。” 李风舞轻声道:“害怕是应该的,只要是人,就会害怕。” “那我该怎么办?” “你要记住,恐惧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面对恐惧,不敢做出改变。” 张小雷似懂非懂,他小声说道:“先生能耐这么大,当然不害怕连家班。可是我呢?我什么也不会,我凭什么对付连家班?” “那你可曾记得,我与你说过什么吗?” “什么?”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李风舞笑道,“你在连家班十年,难道还不了解他们吗?” 张小雷陷入了沉思…… 李风舞温和道:“你仔细想想,然后告诉我,连家班下一步会去哪儿。” “我知道他们会去哪儿。” “你说。” 张小雷一本正经道:“连云天小心谨慎,他得罪了先生,又没得到先生的确切谅解,所以他不会走官道、云城、麦城。” “哦?” 李风舞满意地看了看他,说道:“然后呢?” 张小雷继续说道:“如果他们想逃走,最好的方法是走小路,绕过云城走。” 李风舞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绕过云城,而不是绕过麦城?” “因为我们之前是从麦城的方向过来……”张小雷说道,“大家是一路表演,一路偷过来的,所以麦城决不能走。而且连云天承认过自己不会游泳,他们不会走水路。” 他的一番话,让李风舞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忽然,他用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张小雷的耳朵,笑道:“你当偷儿确实可惜,脑子还算是好使。” 张小雷问道:“先生,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自己想。” 李风舞拍了拍张小雷的头,温和道:“你已经知道他们的去向,又何必问我呢?自己想想,你应该怎么去做。” 说到这儿时,他忽然笑道:“你其实知道该怎么去做,只是你会害怕。利用你身边的一切,利用你能利用的,懂么?” 张小雷若有所思,他对着李风舞作揖,随后正好紧张得口渴,便想走下楼去打点水喝。 对付连家班…… 张小雷开始在脑海里派兵列阵。 以自己的能耐,该怎么去对付连家班呢? 他走到楼下,正准备去打水,却瞧见沐修正坐在茶汤馆一楼的角落。 他捧着茶,抱着书,不知道在读什么。 张小雷走到沐修身边,他欲言又止。 沐修察觉到了张小雷,他放下书本,疑惑道:“有事?” “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所以我在犹豫,我在想你凭什么教导我,就不敢说话。” 沐修点点头,说道:“我与你不熟,你是我师兄身边的下人,别来靠近我。” 张小雷有些不甘心,李风舞这是有意在考验他,所以说得不多。 若是能从沐修这儿学到一点,那肯定受益匪浅。 他很认真地想了想,最后说道:“我不是下人,我救过你师兄的命,所以我们可以相识。我要的不多,只想与你请教一点点学问。” “笑话,你救过他的命,我就要与你相识么……”沐修饶有兴致道,“他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张小雷听得一愣:“你们不是师兄弟么?” 沐修淡然道:“确实是师兄弟,可入了这一行,就不能讲义气,否则迟早被身边的人卖了。” “那你为何对他言听计从?” “你以为我是对他言听计从?” “嗯。” “那只是邵友伦……”沐修冷笑道,“我之所以帮他,是因为我想请他帮忙,所以不得不先讨好他。” 张小雷恍然大悟,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原来这一行如此冷漠,哪怕是出来盗窃的,都不像他们这般不讲人情。 沐修此时将书本放到一边,说道:“我都被我师兄卖了三回,仅仅因为有人花五两黄金买我的人头,他嘴上叫我师弟,表面上请我吃饭,实际上我在他的眼里,看书 ww.ukans.o 就是会走路的黄金。” 张小雷惊愕道:“你们的感情,这般薄弱吗?” 沐修点头道:“上次吃饭时,你若是看得仔细,就会发现我没喝他请的酒。因为我第一次与他喝酒,就被他下药卖给了我的仇家,我受尽三日苦打,才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啊?” “第二次,我与师兄相遇,他与我诚恳道歉,我也原谅了他。结果才刚刚告别,他就在背后给我一闷棍。我又被他卖给另一个仇家,受尽十日苦打凌辱,才逃了出来。” “那……第三次呢?” “第三次,我绑了他,想送去给海上鹰。谁知道他中途反而把我给绑了,这次没将我卖给仇家,直接卖给一大户人家,教他儿子读书认字。我教了两年,拿了些工钱离开,结果工钱又被他骗光。” 张小雷不敢置信道:“他是你师兄,却把你卖了三次,你不恨他么?你们师傅不气恼么?” 沐修摇头道:“师傅说过,不要憎恨骗你的人,只能憎恨自己的愚蠢。他每一次卖我,都让我学会些新东西,我为什么恨他?我只想早早学精,最后卖了他。” “原来先生是在教导你。” “他确实是在教导我,他也是真心想卖了我,哦,对了……” 沐修认真地看着张小雷,严肃道,“你迟早也要被他卖了,我怀疑他甚至已经找好了买家。” “不可能!我救过他的命!” “可笑,我俩一起长大,算起来我救过他十几次性命……”沐修冷笑道,“他卖我的时候,心软过吗?” 第42章:璞玉未雕现光华 沐修的话,让张小雷听得有些心慌。 李风舞会卖他么? 他觉得不可能。 但又觉得有可能。 张小雷以为自己看透了李风舞,可堂堂骗仙,哪有这么容易给他看透呢? 此时张小雷想了想,他坐在沐修面前,认真道:“不管他卖不卖我,我都想先毁了连家班。现在我改主意了,我想与你交流,我们互相提升,而不是与你请教。” “哈?” 沐修饶有兴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交流?” “那我先说我的计划。” “你说,听不听是我的事。” 张小雷认真地说道:“先生与我说过,要利用我身边能利用的。我没钱没势,只认识几个人。” 沐修显得毫无兴致:“哦。” “我认为,他的意思是要我利用人脉……”张小雷继续说道,“我认识百里夫,而百里夫也能找到一个叫邵勇的人,那人与连云天有过恩怨。” “我知道,连云天当时不肯兑现承诺,邵勇带人找上他,这事儿邵友伦跟我讲过。” 张小雷一本正经道:“连云天大势已去,他身边只有几个崽子跟随。如果我叫上百里夫和邵勇追击,就能干掉连家班。” 沐修讥笑道:“你果然是个红薯脑袋,他们凭什么帮你?” 张小雷说道:“连云天盗窃过的村庄,数不胜数。若是抓他去找乡绅问罪,能获得不小奖赏。一路走下去,就一路有奖赏。” “哦?” 沐修听得来了兴致:“嗯?你继续说。” “这两个人,都有帮我理由,也有他们的作用!” 沐修说道:“你讲。” “邵勇运镖出身,对附近道路极为熟悉,让他去捉连云天,简直易如反掌。而他帮我理由,就是他与连云天有过仇怨,再加上送连云天去问罪能拿奖赏,他何乐而不为呢?” “还有那个百里夫,他最喜好的就是散财打响骗圣名声,可他的名声一直局限于麦城与云城,而且人们提起他总是讥笑,连家班就曾嘲笑过他。” “现在他大可抓住讥讽他的仇人,用这些仇人给自己打响名声。一路走,一路拿奖赏,一路散财打响名声。人们提起他,就会说这骗圣了不得,竟然捉住了到处行窃拐卖的连家班。” 张小雷一番话下来,沐修终于露出微笑:“我师兄有可能不会卖你。” “为什么?”张小雷好奇道。 “你是个好苗子……”沐修轻声道,“我本来以为你不值一提,想不到还有些头脑,难怪师兄愿意带上你。” 张小雷松了口气,他问道:“你有什么要交流的吗?” 沐修摇头道:“我本想与你交流,可想想算了。这兴许是师兄给你的考验,要你独立去完成。” “考验?我只是跟随他的一个崽子,他为什么考验我?” “谁知道呢?”沐修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说道,“快去吧,事不宜迟。我欣赏你的想法,稍微资助一下,也不算过分。”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放在了桌上。 张小雷面色一喜,他连忙收起钱,感谢道:“这笔钱太重要了,将来必定奉还!” “去吧。” “好,我先去找百里夫,他能带我找到邵勇!” 张小雷兴奋地往外走去,等他出了茶汤馆,沐修又靠在椅背上。 “怎么样?” 李风舞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后,笑呵呵地问道。 沐修说道:“他的计划可行。” “为什么可行?” “他摸透了百里夫与邵勇的需求,也摸透了连云天的价值。” 李风舞笑道:“对,连云天的价值正好满足那俩人的需求。所以这件事儿好办,甚至不需要脏了自己的手。” 沐修好奇道:“你教的?” 李风舞摇摇头,说道:“我没教,他自己悟的。” “师兄是动了爱才之心……”沐修笑道,“所以想给他个考验,若是他能完成,你就收他为徒?” 李风舞坐在他身旁,啧啧道:“谁知道呢?我自己也不清楚。说说看,你对他是什么评价,配做我徒弟么?” 沐修想了想,说道:“他没有文化,但可以教,天资还算是不错,还吃过苦。” “聪明,会吃苦,这两个都是好品质。” “是挺聪明,不过与我比起来,犹如繁星比皓月,不如我百分之一优秀……” 沐修话未说完,李风舞便狠狠拍了下桌子,怒道:“住嘴!” 他这一番动作,吓得沐修不敢说话。 却见李风舞严肃道:“做人要谦卑,你说的是什么话?繁星比皓月?不如百分之一优秀?沐修,你什么时候学得如此自大!” 沐修小声道:“师兄责备得是。” “我行走四方多年,uu看书 ww.kansu 从未与任何人说过这两句话,因为我知道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李风舞冷哼道,“你堕落了,所以你远不如我。” 沐修又小声道:“师兄教育得是。” 李风舞拍拍他的头,说道:“永远不要在任何人面前夸自己优秀,若是师傅听见你这么说,恐怕气得七窍生烟,知道了么?” “知道了。” 李风舞见沐修知错,他满意地站起身,脑海里不知为何,忽然响起了张小雷的话语。 “先生难道没长脸皮么?” 他连忙看向四周,却见张小雷并不在身旁。 他微微一笑,哼着昆曲,上了楼。 天气炎热。 张小雷顶着烈日,来到了岩村。 凑巧的是,百里夫正在岩村的酒家,独自吃菜喝酒。 张小雷见到他,在心中微微叹息,这人可真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他走进酒家,来到百里夫身旁,认真道:“你上次骗了我。” “哦?发觉了?” “我回去之后,先生说我被骗了。” 百里夫一笑:“来找我报复?” 张小雷摇摇头,说道:“不,来找你合作。” 百里夫嗤笑道:“你这等人,也想与我合作?我和你吃饭说话,是看你先生有些意思,所以给你面子。你也真是异想天开,我堂堂骗圣会与你合作?我又不是傻子!” 张小雷毫不客气地坐下来,说了一番自己的计划。 百里夫听过以后,认真道:“俗话说大智若愚,有的时候做个傻子,挺好。” 第43章:邵家大宅找帮手 百里夫与张小雷一拍即合,便共同去寻找邵勇。 没有邵勇,这事儿他们办不来。 毕竟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哪怕百里夫有些能耐,真和连家班撞上的话,人家拼死反抗,百里夫断然不是对手。 他带着张小雷,又匆匆赶往云城。 这走出岩村没几步,百里夫便迫不及待地与张小雷问道:“你那先生,用了多久看出我的计谋?” “什么计谋?” “就是我当初骗你一顿酒肉的事儿。” “那个啊……” 张小雷想了想,随口说道:“他当时带着我回去,似乎是觉得事情不对劲,就思索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哈哈。” 百里夫顿时洋洋自得:“能猜出我的计谋,看来你先生还算是聪明。” 张小雷说道:“没你聪明。” 百里夫一边赶路,一边说道:“这邵勇好歹也是邵家运镖的,做这事儿算是私活,他应该很难同意。” “哦?” “但是你不用慌,只要我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与我们合作。” “真的么?” 百里夫嬉笑道:“当然是真的,他这小子以前还不服我,后来我展现了几次能耐之后,他就对我心服口服。比如上次我和他一起对付连家班,那就是我最后一次震慑他。” “这样啊……” “哈哈,仔细算来,他已经有七八次折服与我的口才。” “兄弟厉害!” 两人一边说一边赶路,终于来到了云城。 云城,邵家。 邵家是大户人家,里边又有不少演武场,故而占地极大。 百里夫躲在赵家门口的巷子里,指了指家丁护卫,说道:“邵家不是任何人都能进去的,知道么?” “哦?” “据说之前有人擅闯邵家,想求一份运镖的活计,结果被打了出来。怎么说呢……邵家有些自大。” “真的么?” “是的,你就在此等候,我去和那些家丁护卫说。” “这样啊……” “放心吧,以我骗圣的能耐,想进邵家大门,那易如反掌。” “兄弟厉害!” 张小雷便躲在巷子里等候,百里夫大摇大摆地走向了邵家大门。 等来到门前,两个家丁立即拦住了百里夫的去路。 其中一人瞧见百里夫,讥笑道:“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骗圣吗?我说百里夫,什么时候再去茶汤馆散财,我好吃些荤的。” 百里夫哼道:“你对我的态度,实在是不够尊敬。” “笑话,我为什么要对你尊敬?你不就是一江湖骗子么。” “我不是江湖骗子,我是骗圣。” 那家丁笑道:“骗圣啊……那不说三大能十人杰,那些离我们过于遥远,你怎么连三十六侠都没混进去?” 百里夫严肃道:“三十六侠……行骗这一行进不去,得是运镖的、做买卖的,才能进去。” “瞎说,我就知道里边有几个行骗的。” “他们那是散财打出的名声。” “同样是散财,你怎么没打进去呢?” 百里夫没好气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我百里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步步往上爬,不是我的作风。我若是名震江湖,怎么也得是十人杰起步!” “哈?” 百里夫认真道:“若是我先进三十六侠,随后再进十人杰,那人们提起我,会说我百里夫有能耐,你们说是不是?” 那家丁点头道:“是。” “可若是我不进三十六侠,直接跳进十人杰。那人们提起我,便会说骗圣好大的能耐!” 两个家丁听得捂着肚子笑,他们还从未见过像百里夫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好了,不与你闲聊,你满肚子都是牛皮,与你聊也聊不出什么来。赶快离开,这是邵家大门。” 百里夫哼道:“我今天就是要进邵家。” 家丁疑惑道:“你进邵家作甚?可别说是来找哪位下人的,找下人不让进。” 百里夫一本正经道:“我不找下人,我找邵小玲。” “放肆!” 那家丁怒道:“大小姐的名字,岂是你可以喊的?还有,你找大小姐所为何事?” 只见百里夫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巾手帕,说道:“上次我在茶汤馆散财,邵千金也在场。她不慎遗落了手帕,我今日给她送来。” “哦,那你交给我们,我们替你送进去。” “愚蠢……”百里夫哼道,“邵千金是希望我亲自送回,不信的话,你们就去通报一声,说骗圣带着丝巾手帕来归还邵千金,她肯定愿意见我!” 两位家丁疑惑地瞧了瞧百里夫,一位家丁说道:“行,我现在进去通报。可若是大小姐不愿意见你,就别怪我们给你吃十个大嘴巴子!” 百里夫浑然不惧,只是挺直腰杆哼了一声。 那家丁进去通报了,没过多久,他又跑了回来,uu看书 uukanshu.o满是纳闷:“奇怪,大小姐还真愿意见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里边。” 百里夫淡然道:“骗圣之名,早已在云城打响,只可惜你们两个有眼无珠,还以为我是小角色。” 那家丁懒得与百里夫争辩,带着他进了屋子。 等来到邵小玲的住处,百里夫瞧见邵小玲正在门前空地站桩。 她穿着简单的劲装,一手横于头顶,一手横于胸前,双腿微微弯曲,站得有模有样。 家丁领到这儿后就离去了,百里夫津津有味地看着邵小玲,嬉笑道:“我听闻邵千金练咏春,怎么却在这儿站混元桩?” 邵小玲说道:“师傅说我静不下心,站桩是为了锻炼我的耐性。” “那你练了多久?” “一炷香的时间了。” 她收起动作,没好气道:“不练了不练了,站桩实在无趣。” 百里夫噗嗤笑道:“别人站桩,至少半个时辰,你却只站一炷香的时间。邵千金,你师傅若是知道你还差十一炷香,他指定要气坏。” 邵小玲满不在乎道:“不怕,我是女儿身,师傅舍不得打我。倒是你突然来找我,还记得我们的承诺么?” 百里夫点头道:“记得,我若是来找你,就是带你去做大事,让你实现梦想,做一个女侠客的时候。” “我只把你当江湖骗子,谁知道你真来找我……”邵小玲问道,“说,有什么大事?” 百里夫嘿嘿一笑:“有个偷窃、拐卖孩童妇女的杂技团,搞不搞?” 邵小玲面色一喜:“搞!” 第44章:伏虎降龙旋风腿 张小雷本以为,百里夫会把邵勇带出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百里夫带出的是邵小玲! 等邵小玲跟着百里夫进了巷子,张小雷惊得目瞪口呆:“邵勇呢?” 百里夫说道:“邵勇没有她厉害。” “瞎扯……”张小雷忍不住叫道,“你放弃个刀口舔血的汉子,带来个没见过世面的女人?” 邵小玲一听这话,顿时大怒:“你说谁是没见过世面的女人?” 张小雷恼怒道:“我就是在说你,你在这邵家和茶汤馆长大,自以为见过世面,但你出去运过镖吗?” “我是没运过镖……”邵小玲不服气道,“但我可能打,邵勇不是我的对手!” 张小雷皱眉道:“那估摸着是邵勇不敢对你下狠手,这事儿不是玩玩闹闹。如果你来,那我退出。” 百里夫一听这话,连忙说道:“可别,若是你退出的话,我们可怎么去找连家班?” 张小雷哼道:“你自找的!” “兄弟,你误会了。” 百里夫嘿嘿一笑,说道:“邵千金虽然是女儿身,但她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典范。” “我看你是想讨好她,做她邵家的一门上客。” “瞎说,我百里夫可不是那种人。” “你分明便是。” 邵小玲不耐烦道:“叽叽喳喳的,赶快带我们去!你若是不信我,就在我这过三招!你若过了三招,我立即走!” 张小雷冷哼一声。 这世上就是有刁蛮任性,不懂事的娘们。 报复连家班极为重要,哪能容得下这娘们胡搅蛮缠? 看来,是时候施展一番旋风腿了。 他不由分说,便迅速趴下身,一个扫堂腿,对着邵小玲扫去! 旋风腿! 可伏虎降龙,叱咤风云! 邵小玲面色一变,她睁大眼睛看着张小雷,惊愕道:“你在做什么!” 说话的同时,她跳起身,一脚踹在了张小雷的脸上。 “哎呀!” 张小雷吃痛地惨叫一声,倒在一旁。 邵小玲又抬起腿,再次踹在他的脑袋上,忍不住道:“你在做什么?你在施展什么愚蠢的招式?” “姑奶奶饶命!” 张小雷捂住自己的脑袋,却被邵小玲一把抓住头发。 她扯着张小雷站起来,睁大眼睛看着他:“你在做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扫堂腿?打都没打,一上来就是扫堂腿?” 张小雷心中很是纳闷。 不应该啊。 小时候与那些崽子们发生冲突的时候,旋风腿明明厉害得很。 每个小崽子都被打得摔在地上,狼狈不堪。 怎么在邵小玲这儿就没用呢? 邵小玲见张小雷在发呆,一个嘴巴子扇了过去:“你丢不丢人?” “丢人,奶奶饶命。” 她又是一个嘴巴子扇去:“为什么一开打就是扫堂腿?什么样的脑子才能做到一开打就是扫堂腿?” “我没脑子,奶奶饶命。” “你瞧不起我?” “不敢不敢,奶奶饶命。” 张小雷捂着脸,满是委屈之色:“我们还是速速出发,免得让连家班给逃了。” 百里夫满意地点点头:“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行动?” 张小雷说道:“先走水路……我们顺流而下,必定比他们赶路要快。他们不敢走大路,只敢走小路,必要浪费不少时间。我们下船之后,绕到他们前头,半路围堵!” 百里夫笑道:“好,那就走水路!” 邵小玲说道:“我速速回去收拾东西,随后出发!” 两人连忙说好,便又在巷子里等待一番。 没过多久,邵小玲便出了宅子。 她拿着把弓,腰间佩戴箭壶。 百里夫与张小雷笑道:“知道我为何找她帮忙么?” “她箭法好?” “对。” 百里夫说道:“邵千金自幼习弓,虽然不能百步穿杨,但箭法比起其他镖师,也是遥遥领先。” 张小雷恍然大悟:“真打起来,两边肯定要有伤亡。找个会弓箭的就不同了,躲在暗处蓄势待发,擒贼先擒王。” “现在晓得本小姐的能耐了吧……”邵小玲哼道,“这次捉贼,我定然是头功!” 两人都是纷纷附和。 百里夫不知为何附和,至少张小雷是为了不再挨打而附和。 三人到河边上了船,张小雷还发现了邵小玲的一个用处。 钱多。 她挑了一艘大船,这一上船,就直接聘了四个船夫,分为二人一组,轮流划船。 这一下,他们速度更是快了不少。 邵小玲坐在船头,擦拭着手中的长弓,回头对几人说道:“你们都是男人,就我一个是女子,等划出了城,该不会欺负我吧?” 一名船夫愁苦道:“邵千金,谁敢欺负你?你不欺负我们可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又一名船夫说道:“全城都靠你们邵家吃饭,我们哪敢让邵家的人出事,只求邵千金这次不要玩闹过火了。” 邵小玲恼怒道:“我一个女子,u看书 ww.uukansu.c 怎么欺负你们!” 几位船夫都是不敢说话,百里夫悄悄与张小雷说道:“邵千金勇猛过人,却有一颗女儿心,总自以为是个女子。” 自以为是个女子。 张小雷认为这句话很有学问:“她似乎是个女子,又似乎不是个女子。” “去年她学人比武招亲,说谁打得过她,她就嫁给谁。” “结果呢?” “结果……邵家赔了不少汤药费。” 张小雷说道:“那挺正常,毕竟是邵家千金,谁敢对她下狠手?我先前的旋风腿也是让着她,否则我若是动真格,只怕她已经丢了性命。” “张兄弟所言极是。” 张小雷转过头,对船夫喊道:“船家,带我们去平原岸边,但要在有高处的地方停靠。” 船夫笑道:“好咧。” 船只一路顺流而下,等临近黄昏,终于到了地方。 三人下了船,张小雷说道:“今夜就是弄他们的好时候。” 百里夫问道:“问题是,他们在哪儿呢?” 张小雷笑道:“连家班工具太多,他们每次入夜,都要找宽阔之地,这样才放得下工具行李。而且连云天怕豺狼虎豹,每次入夜都要用行李围着人。” “所以只能在平原上?” “对,上高处,看哪儿平原有火,他就在哪儿。” 邵小玲嘟哝了一句自以为是,正好旁边有座小山坡,她便往小山坡上爬去。 等上了山顶,她放眼前方平原,惊讶道:“乖乖,还真有。” 第45章:鞭如响雷战3人 张小雷与百里夫连忙爬到山坡上,看着远处的平原。 果然,那平原上有火在燃烧,四周没有遮挡物,极为显眼。 而在火堆四周,围着大堆的行李。 张小雷一眼就看出那是连家班,他严肃地说道:“眼下我们有个难题,他被那么多行李挡着,你怎么用弓箭射他?” 邵小玲说道:“这个不急,我们先凑近他们,再见机行事。” “好。” 三人一同出发,趁着夜色接近连家班。 平原上杂草遍布,隐藏也是个容易事儿。 等靠近连家班五十步以内后,邵小玲才停住了脚步。 她对张小雷问道:“哪个是连云天?” 张小雷仔仔细细地看着前方,透过驴车的缝隙,他可以看见连云天正拉着连小虎的手,亲切地与他说话。 他连忙说道:“那驴车后面的就是连云天。” “唔……” 邵小玲仔细地看着驴车,说道:“看着挺新的。” “什么挺新的?” “驴车。” “老驴车被我丢了,这是新弄的驴车。” 邵小玲点头道:“知道了,待我一箭射穿他的腿,让他逃脱不得。” 说罢,她拉弓瞄准。 然而,却迟迟不发。 张小雷心中焦急,忍不住说道:“你怎么还不射啊?” “就是啊……”百里夫也说道,“都这么久了还不射,要是我的话,早就射了。” 邵小玲打了个哆嗦,说道:“仔细想想,我以前都是射靶子,今天是第一次对着活人,有些心慌。” 张小雷明白了,看来邵小玲是临时害怕。 他认真道:“这家伙死有余辜,你知道他害死了多少人吗?” “我知道……”邵小玲严肃道:“我在安抚自己,快了。” “好,射他!” 百里夫也是有些紧张地握着拳头,生怕邵小玲射歪。 却见邵小玲忽然松开弓弦,手中的弓箭也是呼啸而出! 那弓箭漂亮地穿过了驴车的缝隙,直接刺向连云天的腿! “啊!” 漆黑寂静的夜里,猛地响起连云天的凄厉惨叫。 他连忙捂住腿,吃痛地倒吸凉气。 而连家班的人们,也是吓得连忙站起身来,惊慌地看向四周。 邵小玲松了口气,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百里夫忽然捏住鼻子,大喊道:“乡亲们!前面就是偷蒙拐骗的连家班,大家快上啊!把我们丢了的东西拿回来!” 他这么一喊,那些崽子们更是吓得六神无主。 只见这些人急匆匆地往外逃窜,哪里还顾得上连云天。 连云天捂着腿,大喊大叫道:“不要走!说不定有诈,不要走!” 可惜,这些崽子们根本不听连云天的话语,三两下就逃了个精光。 只有连小虎疑惑又谨慎地站在原地,看向四周。 他微微蹲下身,将连云天的鞭子抓在手中。 忽然,又是一道呼啸之声,邵小玲的弓箭已经飞了出来。 “找到你了!” 连小虎低吼一声,他避开弓箭,从地上抽起一个火把,猛地跳到驴车上,然后将火把丢向张小雷的方向。 火把落入野草之中,冒出阵阵浓烟。 张小雷见状,连忙说道:“快往前冲,不然一会儿烧起来了!” “好!我们三个对一个,不怕!” 三人都是纷纷向前冲去,等冲出草丛以后,连云天瞧见了张小雷的面容。 他皱起眉头,疑惑道:“是你?” “就是我……”张小雷叫道,“我们要来带走你爹,我不想与你作对,反正他对你也没有养育之恩,不如速速离开。” 连云天听见张小雷的声音,他面露苦色,喃喃道:“还是没放过我。” 却见连小虎思索片刻,最后还是让开了身,点头道:“好。” 张小雷一喜,急忙往连云天走去。 “小心!” 就在这时,邵小玲忽然猛地叫了起来。 张小雷慌忙看向连小虎,却瞧见一道鞭影正朝着自己袭来! 他躲避不及,连忙用手护住脑袋。 “啪!” 那鞭子抽在他手臂上,发出噼啪一声响。 张小雷的双手,顿时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 邵小玲见状,急忙要上前帮忙。 却见连小虎不慌不忙,忽然将鞭子往回一抽,那鞭子漂亮地回头袭击,抽得邵小玲慌忙逃窜。 “怎么可能……” 张小雷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你这一手鞭子,怎么可能练得这么好!” 连小虎淡然道:“从小练的。” “他对你明明没有养育之恩,你为什么要救他!” “关你何事?” 张小雷心中惊恐,而连小虎已经借助着手中的鞭子,让他们三人根本不敢靠近。 无论他们从什么角度进攻,那鞭子都牢牢地护着连小虎,还能将他们隔绝在外。u看书 .ukanshu.om 一旦被鞭子抽中,那可就是皮破血流,甚至连行动都觉得疲惫。 “这家伙不对啊……”百里夫惊道,“我们有几次靠近过他,结果那一手鞭子简直就是出神入化,瞬间就能将鞭子收回来。” 张小雷紧紧握着拳头,呢喃道:“是不对……” 他微眯着眼,摸了摸刚才被抽疼的手腕。 这鞭子,熟悉得很。 “你说你从小就练,但你身边又没人教导,怎么可能将鞭子耍得这么好……”张小雷咬牙道,“哪怕是伢子,也不如你的技巧。” 连小虎微微一笑,说道:“他是我爹,只要有我在,你们谁也伤不了他。速速滚开,否则别怪我取你们性命!” 连云天听见这话,他哈哈大笑,又擦了擦眼睛:“我儿实乃虎儿!真是虎儿啊!” “我明白了……” 张小雷往后退了两步,说道:“走吧,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邵小玲激动道:“人都到这儿了,你却说不是他的对手?” 张小雷摇摇头,说道:“他这鞭子,我极为熟悉。别说是我们三个,就算再来两个,也绝敌不过他。” 这一刻,邵小玲与百里夫都沉默了。 那鞭子,确实让他们心生恐惧。 “先生与我说,他觉得事情不对劲……”张小雷呢喃道,“现在我明白哪不对劲了,伢子一直以为自己即将成功,可她却不知道……她的计划,一开始就没成功。” 那人挥了挥手中的鞭子,嗤笑道:“我抽了你十年,还真是把你抽开窍了。” 第46章:骗仙出手治恶人 连鹤! 那护着连云天的,不是连小虎。 是连鹤! 从一开始,伢子的计划就失败了。 当连小虎接近连鹤,他没能成功,反而被连鹤所杀。 现在张小雷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头分离的戏码了。 之前连鹤假装成连小虎,说是来不及将脑袋装回去。 可如果他一开始真有这计划的话,为什么要因为一时心里的难受,将对方的脑袋砍下? 这只能说明,这计划一开始就失败了,连小虎当时被连鹤反杀。 他估摸着,是被连鹤几刀砍断了脖子。 以连鹤的心狠手辣,他做得出这事。 随后张小雷过来,连鹤匆忙将他的脑袋和身体装进箱子。 他早就知道伢子几人的计划。 赵大海的钱,是他偷的。 这样赵大海才走不掉,这样赵大海才会留在这儿,与他有下一次接触。 也许他是想杀了赵大海。 也许他是要留着赵大海,等需要的时候,赵大海能证明他是连小虎。 至于谁杀了人? 伢子反正会背负这一切。 可怜的伢子,她估计只有在临死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认错了弟弟。 他游走在命案之中,却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他所杀的人,会“心甘情愿”替他扛罪。 面对连鹤,张小雷只能撤退。 第二天早晨,他狼狈地回到茶汤馆,将这个消息带给了李风舞。 李风舞听过之后,他轻声道:“难怪我觉得不对劲……如果是连鹤的话,那就说得清了。” “先生……”张小雷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道,“我没能完成你交给我的事。” 李风舞淡然道:“他本来就耍得一手好鞭子,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不知道赵大海死了没……他伪装成连小虎,可以轻而易举接近赵大海。” “可能死了,又可能没死。但不管怎么样,他除掉了伢子和连小虎,而且他还是无罪之身。” “他是如何知道伢子的计划?” “也许他母亲曾经跟他说过,说他有个弟弟。也许他是跟踪过伢子,知道了伢子的计划。” “也对,这种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逞了。” 李风舞摸了摸下巴,微笑道:“有意思了,你最仇恨的父子又团聚在一起。” 张小雷心中有些难受,他叹了口气,说道:“我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结果却败了。” “你的计划有两点错误。” “什么错误?” “第一,我们没看透连小虎是连鹤伪装的,这害我们没有做到知己知彼。” “对,连鹤比连小虎强许多。” “第二,如果百里夫找来的是邵勇,也许你们可以成功。毕竟邵勇也是刀口舔血的人,可惜他找来了邵小玲。” “先生的意思是说,当我找别人帮忙的时候,我不能完全相信别人,要给自己留退路。” 李风舞伸出手,在张小雷的脑袋上打了个一下,笑道:“你现在倒是明白了,可你之前呢?事后总结错误是好事,但做事的时候更要冷静,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张小雷愧疚道:“对不起。” 李风舞却表现得满不在意:“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至少你这次做得还算优秀。罢了,接着由我亲自出马。” 张小雷心中一喜:“先生,你要亲自去解决他们?” “跟我走吧。” 不知为何,张小雷心中松了口气。 他总觉得,只要李风舞愿意出手,那连云天父子就是在劫难逃。 李风舞来到楼下,他坐在座位上,与店小二说道:“小二,笔墨伺候。” 店小二连忙弄来了文房四宝,放在他桌上。 李风舞又从怀里掏出一点碎银,放在了店小二的手上:“跑个腿,找邵友伦来。” “好咧。” 张小雷心中疑惑,不明白李风舞要做什么。 “磨墨!” 随着李风舞一声令下,张小雷急忙照做。 却见李风舞拿起毛笔,沾了点墨水,在这纸上画了起来。 张小雷站在一旁,看得有些出神。 他竟是在画像! 半个时辰之后,邵友伦进了茶汤馆,恭敬道:“风舞哥,找我有事?” 李风舞已经画好了画,他放下毛笔,笑呵呵地说道:“出门靠朋友,今日我有事要仰仗你,你办不办?” “风舞哥这是什么话……”邵友伦认真道,“我这条贱命,只要风舞哥一句话,想要就拿去。” 李风舞笑道:“还是留着你的英雄命吧,把这画像拿着。” 那画像,栩栩如生。 还真是连鹤的模样。 张小雷实在是没想到,李风舞竟然还有这能耐。 邵友伦拿起画像,啧啧道:“画得真好,谢风舞哥赐画,我这就回家裱起来。” “不要闹腾……”李风舞无奈道,“这是我要捉的人。” “哦?” “邵家与各个药铺医馆有合作,uu看书 w.uknshu.cm我要你快马加鞭,一路出城而去……”李风舞说道,“将画像给沿路的每个医馆、药铺、江湖郎中观看。” 邵友伦好奇道:“只给这些人看?” “对,连云天腿部中箭,肯定会医治。你告诉那些人,谁若是带来消息,奖赏五十两白银。” “好。” 邵友伦连忙要往外走,李风舞又忽然叫道:“等等,你有没有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么?” 他细想一会儿,最后说道:“我这些年存了老婆本,有七十两。” 李风舞点头道:“好,这五十两你帮我出,等我哪天心情好再还你。” “知道了,那我这就出发。” 邵友伦急匆匆往外走,生怕耽搁了李风舞的吩咐。 张小雷的心中有些激动。 先生出手,果然不一般。 立即将各个药铺、医馆与江湖郎中通知到位。 他与李风舞人脉的差距,实在不可比较。 李风舞轻声道:“接下来等消息便可,你去叫沐修起来,让他去弄两匹马来。” “好。” 张小雷急急忙忙往楼上走,却忽然被李风舞叫住了:“等下,还是我亲自去吧。” “怎么了?”张小雷好奇道。 李风舞抓了抓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我忘了他不在,为了不报答他的恩情,我刚把他卖了十两黄金。” “先生,你……”张小雷吃惊道,“你明明自己有钱,怎么还让邵友伦出老婆本,先生难道没长脸皮吗?” 第47章:用人不疑拼死护 面对张小雷的质问,李风舞显得漫不经心。 他从怀里掏出一些黄金,轻轻地说道:“你带上这些黄金,去云城的西边买马。” “嗯?” “那边可以买到一些成色较差的马,价格上别给人宰了,一匹马八两黄金。” 张小雷好奇道:“先生,我又不懂马,你就不怕我买到病马?” 李风舞笑道:“人活一世,经验不是靠听说得来的,而是靠多年的为人处世,慢慢累积下来。” 张小雷收起黄金,他又没忍住问道:“那先生,你就不怕我带着黄金跑了吗?” “不怕。” “为什么不怕?” 李风舞微微一笑,他拍着张小雷的肩膀,温和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这一刻,张小雷的心中充满了感动。 记得以前连云天也会让他帮忙买东西,可都只会给一小点钱,生怕他带着钱逃走。 可是现在,李风舞却把这么多黄金交到他的手上。 信任。 简简单单的感觉,张小雷却是第一次体会到。 他吸了吸鼻子,用力地点头道:“先生放心,我一定带着马回来!” “嗯,云城最近不怎么太平……”李风舞说道,“听说有人会在城内劫道,你也不用慌,按我说的去走就行。” “怎么走?” “出了茶汤馆后,有大道可通往西边,但那边偷儿多。你走到第三个房子左拐,顺着巷子小路,一直走下去。” “好!” 张小雷收起金子,急匆匆出了门。 果然,外边人数众多,人群熙熙攘攘。 若是有偷儿混迹在里面,还真不容易被人发现。 张小雷听从李风舞的话,顺着巷子走进去,又一路往西。 巷子里人不多,走起来也是轻松。 第一次携带巨款的张小雷,心中很是紧张,他时不时看向四周。 在他的眼中,哪怕是路边一条走过的野狗,都有可能抢夺他的金子。 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前方的巷子口,走出了两个人。 那俩人靠在巷子口,用平淡的眼神瞥了一眼张小雷,随后自顾自聊天。 张小雷也没觉得不对劲,可他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他匆忙回头一看,却见又来了两个人,挡住了他的退路。 “不好!” 张小雷心中一慌,前边那俩原本在聊天的人,忽然露出凶狠之色,四人一起朝张小雷走来。 怕不是遇上劫道的了! 张小雷一急,他连忙抱拳道:“几位好汉,走哪条道的?” 一人大笑:“你说呢?” “几位兄弟,你们看我衣服破烂,身上也没什么钱财……”张小雷摊手道,“不信的话,你们只管搜就是了,只希望饶我一条性命。” 他穿得破破烂烂,还真不像能拿出钱的人物。 结果这几人却满不在意,领头的人是个魁梧汉子,他嗤笑道:“兄弟我不是云城人,本来在这落脚,谁知道丢了盘缠,只要在这儿暂借一点。” “大哥,听你这口气,似乎不是第一次借钱。” “这与你无关,借了钱就是朋友,不借钱就是不给面子。你若是不给面子,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张小雷苦笑道:“大哥,我都说了,我身上没钱。你们尽管搜吧,我绝不反抗。” 他抬起双手持平,任由那几人上前。 一人嘟哝道:“这小子看着像个乞儿,估计是没钱,我看不用搜了。” 魁梧汉子认真道:“反正旁边也没别的猎物,搜搜又怎么了?我娘总教我,人若懒惰,必将堕落。若是连搜他身的勤快劲都拿不出来,只怕会变成废人。” 张小雷委屈道:“大哥,你知道这道理,怎么还出来劫道?” “瞧你这话说的,你挣钱是勤快,我抢你的钱也是勤快……”魁梧汉子恼怒道,“同样都是勤快出力,怎么劫道就沦为不齿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工作无贵贱,莫要瞧不起自食其力的汉子!” 张小雷愁苦道:“大哥你能言善辩,小弟心里佩服。” 魁梧汉子满意地点点头,伸出手开始搜身。 张小雷心里着急,他故作淡定,眼神却看向四周。 这四周大门紧锁,估摸着屋里没人。 他心中一急,却见他将身体抖了抖,将那藏在怀里的金子抖到一处。 随后他一把握住金子,忽然猛地朝旁边一丢! 那些金子立即被他丢到了围墙后边,魁梧汉子瞧见这情景,他大怒道:“好你个骗子,竟然带着黄金!给我打!” 那几人都是想不到,张小雷身上竟然能搜出黄金来,连忙都是一哄而上,对着张小雷拳打脚踢。 而那魁梧汉子,也是赶紧去爬围墙。 张小雷心中大急,他一把抱住这魁梧汉子的脚,uu看书 .uknshu 张口就咬了上去! 这是他第一次被信任。 他绝不辜负李风舞的信任! “啊!这崽子咬我!” 魁梧汉子疼得不轻,他握起铁拳,狠狠一拳砸在了张小雷的鼻梁上。 刹那间,张小雷只觉得眼前一黑,疼得头晕目眩。 但他嘴上不停,依然死死咬着魁梧汉子,含糊不清地低吼道:“要拿钱,就宰了我!” “滚开!老三,你去拿钱!” 魁梧汉子心中大怒,他一把扯住张小雷的头发,将他撞在墙上。 而那被称为老三的人,连忙爬进了围墙。 这一刻,张小雷面如死灰,心中万念俱灭。 黄金…… 先生的黄金…… 无数愧疚与自责,在张小雷心中汇聚。 这时,老三又从里边爬到了围墙上。 他挥舞着手里的黄金,大叫道:“这崽子又骗我们!” 魁梧汉子问道:“啥意思?” “这不是黄金,是涂了金粉的铁……” 老三将黄金往地上狠狠一砸,发出铁块才有的砰响。 魁梧汉子一愣,他拿起黄金,在嘴里咬了咬。 忽然,他一个嘴巴子扇在了张小雷的脸上,怒道:“原来是个用假钱的江湖骗子,真是没有良心,你爹娘应该后悔生了你这么个不讲信用的畜生!” 张小雷一愣。 他脑海里,忽然响起了李风舞的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吞了口唾沫,喃喃道:“用……用你妈拉个巴子!” 第48章:赵宅相聚师兄弟 巷子旁,小楼上。 沐修靠在二楼栏杆上,看着下方的张小雷挨打。 在他身旁,是一名雍容华贵的中年男子。 男子看着下边的张小雷挨打,他感慨道:“这世道真是奇怪,原本外边有人劫道也就算了,想不到这儿竟然也有。” 沐修轻声道:“赵老爷是在害怕么?” 这人,赫然便是云城三大家族之一,赵家的家主,赵有为。 赵有为叹气道:“就在自家后门劫道,怎么能不害怕?有些时候,人也算是憋屈,本来活得好好的,忽然遇上野蛮人,白白丢了性命与钱财。” “我看那小子也不是好东西……”沐修说道,“那黄金竟然是假的,看来那小子也是个行骗的下三滥。” 赵有为点头道:“我最恨偷、骗、抢三种人,当然不包括兄弟你。” 沐修啧啧道:“我不在意,说出来不怕赵老爷笑话,我虽然行骗多年,但也讨厌这三种人。” 赵有为不愿再看楼下的打斗,他坐在椅子上,轻轻地说道:“世道不太平。” “也许赵老爷该考虑一下,关于我们俩人的合作。” “唔……” 沐修走到赵有为身旁,认真道:“上次赵公子才被抢了钱财,身边确实要有人保护安全。虽然赵家和邵家关系不错,但你想想看,这能找邵家帮忙吗?” 赵有为小声说道:“那倒也是,实不相瞒,我儿子的性格也是随我,容易怕事儿。” “要是传了出去,赵家肯定要被邵家嘲笑,在云城站不稳脚跟……”沐修认真道,“眼下距离那个日子越来越近了,要是赵公子再出什么事儿……恐怕……” “我……” 赵有为陷入了沉思。 他摸摸脑袋,愁苦道:“我赵家是造了什么孽啊……短短两个月,我儿子已经被抢了七次。若是让人知道,他次次都下跪求饶才能活着回来,赵家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所以,我能帮赵老爷。” 沐修微笑道:“你怕那些歹人,我可不怕!赵老爷可别忘了,当初你遇上麻烦,是我带人救了你。” “我自然记得兄弟的勇猛。” “赵公子肯定是被人盯上了,他是你的独子,你能不好好护着吗?” “唔……兄弟要多少钱?” “谈什么钱!” 沐修睁大眼睛,说道:“赵老爷,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保护赵公子是我应做的,你却与我谈钱?” 却见他一甩手,冷哼道:“原来在赵老爷的心中,我沐修只是一个求财的小人,我本以为与你有君子之交,是我自作多情了,告辞!” “可别!” 赵有为连忙一把扯住沐修,他认真道:“兄弟,我说话有口无心,你千万别在意。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有些危险,怎么能不给兄弟好处呢?” “好处不需要,顶多以后我在云城立足的时候,请赵老爷帮衬着点。” “那是一定!” 沐修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而此时此刻,楼下的打斗也结束了。 魁梧汉子带着人,在张小雷身上踩了好几脚,才大摇大摆地离去。 张小雷倒在地上,疼得爬也爬不起来。 这时,一双脚进入了他的视野。 他抬起头,却见李风舞站在自己跟前。 “先生……”他喃喃道,“钱……咋是假的啊?” 李风舞叹气道:“钱一开始就是假的!” “先生怎么说话声音有些大?” “我一开始就给了你假钱,谁知道你看不破!” “先生,你说话就说话,为什么声音这么大?” “因为我心中愤怒!” “被打的是我,你怒什么?” 李风舞靠在围墙上,他叹气道:“你连假钱都瞧不出来,这等卑劣的手段都能骗到你,我心中怎么不怒?你实在是愚蠢!无能!废物一个!” 正在这时,楼上忽然传来了沐修的声音:“谁人在此喧哗,叽叽喳喳让人不得安宁!” 李风舞抬起头,正好与楼上的沐修对视。 他睁大眼睛,说道:“沐修?” 沐修也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道:“师兄?” 赵有为见沐修这般惊讶,他好奇道:“楼下那位是?” “是我师兄!” 沐修一喜,连忙匆匆跑到楼下,打开了后门。 师兄俩见面,李风舞别扭地转过了头。 沐修却是冲上前来,一把抓住了李风舞的胳膊,惊喜道:“师兄,你还是来了!” 赵有为看得很是疑惑,此时沐修转头说道:“赵老爷,这是我师兄李风舞!师兄,这是赵家的家主。” “李风舞?” 赵有为惊讶道:“是那大名鼎鼎的骗仙么?” 沐修点头道:“正是!” 李风舞瞪了沐修一眼,恼怒道:“为何随意与人说我身份?” “赵老爷是我朋友,师兄不必担心……”沐修好奇道,“师兄,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云城?怎么都不通知我一声,我好出城迎接。” 李风舞回答道:“我为何在此,关你屁事?” “师兄难道不是为我来的么?” “不是!” 李风舞似乎懒得多说,他扶起张小雷,带着他往外走。 张小雷疑惑地看了沐修一眼,这家伙不是被卖了么? 师兄弟之间的谈话,让赵有为一时间不好插话。 他感觉俩人的感情似乎不行。 至少李风舞对沐修不客气。 沐修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师兄,我朋友还在这儿,你别那样说话。” 李风舞冷笑道:“怎么,想我给你面子?你配么?” “师兄,我……” “别叫我师兄……”李风舞冷声道,“我说你为何不与我们合伙了,原来是抱上了赵老爷这条大腿,不屑于再跟我合伙。沐修啊沐修,你真不要脸,现在他赵有为有事,你又厚着脸皮找我帮忙。” 沐修愁苦道:“师兄,uu看书ww.unshu.cm 我没有抱大腿攀高枝,我只是不想再行骗了。” “不行骗?你对得起师傅么?” “我……” 沐修难以开口,赵有为见两人要争吵,他连忙说道:“李兄弟,沐修不再行骗也是好事,你又何苦相逼呢?实话实说,我近来遇到了麻烦,他说要找人帮我,却没想到他会请来你这尊大人物。” 李风舞冷冷地说道:“我不是来帮忙的。” “如果你不是来帮忙的,为何偏偏如此凑巧,在这儿与我遇见呢?”沐修不甘心道。 “我……” 李风舞别着头,一言不发。 沐修牵住他的手,真诚道:“师兄,你就是倔脾气,我俩从小一起长大,我还不明白你么?我知道师兄心里气我金盆洗手,但我们许久未见,如今好不容易重逢,不倔了好吗?” “我不是倔。” “那你为何来此?为何与我相见?” “我……” 李风舞不再争执,他深深叹口气,又瞥了赵有为一眼:“他有什么能耐,值得你找我来帮忙?” 沐修轻声道:“赵老爷是君子,他有恩于我,我想帮他。” “可你是小人。” “我在学着做君子。” 赵有为打断了二人的话,他与李风舞诚恳道:“李兄弟,不如进来坐会儿,我让人准备好酒席。你们师兄弟好不容易才见面,不要站在门口争吵了。” 李风舞沉思一会儿,最后点头道:“好,一壶酒的时间,若是没打动我,我扭头便走!” 第49章:2肋插刀为君子 张小雷听得出来,这俩人说话不对劲。 他决定沉默。 万一他们有什么计划,自己要是说漏了嘴,岂不是找麻烦么? 几人进了赵宅之后,赵有为让人赶紧去准备酒菜,还请李风舞上座。 他担心李风舞怕闲着,就拿来一袋子烟叶,客气道:“李兄弟吃烟。” 李风舞摆摆手,说道:“不吃。” 赵有为收起了烟叶,笑道:“不吃么……烟是个好东西,偶尔吃一下,对身体好。” “我可不觉得它是好东西……”李风舞摇头道,“赵老板,你的事儿我还不太明确,师弟没与我细说,他只是叫我来帮忙。” 赵有为深深地叹了口气:“唉,都是一女人害的。” “哦?” 他轻声道:“我赵有为,人生爱好不多,甚至对钱也兴趣不浓。我最喜好的,还是追求男女之爱。” 沐修连忙说道:“赵老爷一生从未娶妻,却有三十位姬。” 李风舞略带惊讶道:“我听闻赵老爷有儿子,难道不是妻生的?” “那是我的一名姬所生……”赵有为说道,“我之前一直没有娶妻的打算。” 李风舞恍然大悟。 赵有为认真道:“世人迂腐,说我好色。只有读过书的人才晓得,我是潇洒不羁。正因为怕耽搁姑娘,所以才不娶妻。” 张小雷在心中冷笑。 怕耽搁姑娘? 其实是怕娶了妻子以后,限制过多吧? “赵老爷还挺风流……”李风舞轻声道,“你相爱三十次?” 赵有为摇头道:“那也不是,我相爱百余次。” “那怎么只有三十位姬?” “有时与人谈天说地,谈得开心了,就送出几个。” “赵老爷大方!” 赵有为有些憨厚地笑了笑,感慨道:“爱过便够了,也不用一直留在身边。我最期待相爱的那一刻,你侬我侬,眼中满是美好。可若是时间久了,这份爱也会随风消散。” 沐修与李风舞说道:“赵老爷是君子,他不愿看着自己爱过的人改变,便毅然送出。哪怕是他儿子的娘,也是坐月子时就被他送出去了。而且赵老爷厚道,送一农户做妻。” 李风舞恍然大悟,他竖起大拇指:“果然是君子!” “兄弟过誉了,言归正传,我现在因为一个女子,心烦意乱得很!”赵有为叹气道。 此时酒菜被端上来,李风舞为自己倒上一杯黄酒,好奇道:“愿闻其详。” 赵有为说道:“这女子名为陈敏儿,是陈家的大小姐。实不相瞒,我打算向陈家下聘礼,娶陈敏儿上门。” 李风舞点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那先祝贺赵公子与陈千金喜结连理,当饮一杯!” “非也,非也。” 赵有为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道:“是我要娶,不是给我儿子娶。” 李风舞捧着酒杯,下意识问道:“不知陈千金今年几岁,也不知赵老爷贵庚?” 赵有为笑道:“她年方二八,正是豆蔻年华。我已有四十六,相差三十岁。” “好!” 李风舞一拍桌子,他举杯说道:“赵老爷勇而无畏,当饮三杯!” “李兄弟可别饮……”赵有为急忙拦下李风舞,叹气道,“麻烦来了!” 李风舞好奇道:“怎么个麻烦?” 沐修感慨道:“云城内三大家族,虽然相互发展,可一直有所矛盾。赵家与陈家,认为邵家拿的钱太多。而邵家也在忌惮赵家与陈家,担心他们迟早有天自己运镖。三家表面和平,实则不然。” “唔,有这担心也是正常。”李风舞点头道。 沐修继续说道:“赵老爷爱上了陈千金,本应该是好事,可邵家愚蠢。他们不知赵老爷是君子人物,是为爱才想娶陈敏儿,他们自以为是地认定赵老爷是想与陈家联手,共同发展运镖,挤出邵家。” 李风舞惊讶道:“邵家目光竟如此短浅?” 赵有为苦笑道:“我儿子已被袭击七次,每次都说是歹人劫道,我却以为……” 李风舞瞥了张小雷一眼,示意他说话,张小雷连忙叫道:“会不会是邵家找人做的?” “住口!” 在张小雷话音刚落时,李风舞忽然将酒杯砸在了张小雷的脸上,怒斥道:“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张小雷满脸酒水,害怕地低着头不敢擦拭。 赵有为连忙劝道:“孩子不懂事,不要责备。” 沐修啧啧道:“赵老爷君子豪情,竟为这等小儿求情。” 张小雷懒得理会演戏的两人,他偷偷舔了一下嘴角的酒。 好喝…… 有钱人喝的酒,果然醇。 也不知自己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好好喝一次。 李风舞摸摸下巴,说道:“不过仔细想想,还真有这可能。比如说……这是邵家给的下马威。” “我也担心如此……”赵有为认真道,uu看书 .uukanshu “我有三个目的。” “你说。” “第一,我想娶陈敏儿为妻,我对她极为真诚,甚至已经两个月没买新姬,每日都想着她入眠。” 沐修叫道:“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第二,我希望平平安安度日,让邵家不再纠缠我与儿子。人活一世,最要紧的是图个平平安安。” 沐修叫道:“旧赏园林,喜无风雨,春鸟报平安!” “第三,邵家这些年家大业大,不将我与陈家放眼里,甚至私自伐木,简直是欺人太甚。我想联手陈家,共同韬光养晦,发展运镖,逐出邵家!” 沐修叫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李风舞沉思片刻,最后叹气道:“我师弟无能,这些年来从不如我。对于这个师弟,我是恨铁不成钢。这次他找我出手,我本以为他又认识个无能之辈……” 说到这时,他站起身,取来两个新杯子,亲手倒满酒。 随后,他将酒杯递给赵有为,轻声道:“今日一见,我对师弟略有改观。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他确实成长了。他以前总与庸人打交道,现在却攀上了敢爱敢恨的君子,我只叹你与陈敏儿同在云城,却远如天涯海角,彼此心如刀绞。” 赵有为连忙谦虚道:“称不上,称不上,只是偶尔思念。” 李风舞沉声道:“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赵有为低下头,深深叹气:“李兄弟,可愿帮我一次?” “愿为君子,两肋插刀!” 第50章:畜生不如李风舞 当李风舞确定帮忙,赵有为心中大喜。 几人胡吃海喝一通,等酒足饭饱后,还为李风舞安排了客房。 张小雷跟李风舞一起进了客房,他好奇道:“先生,这是沐修的目标么?” 李风舞点头道:“对,事成之后五五分成。” “你们要骗赵有为的什么?” “不知道。” “啊?你们都动手了,却不知道骗什么?” 李风舞笑道:“混乱之中,才见生财之道。” 张小雷听不太懂,但他觉得李风舞不会有错。 “这些天我会住在这儿,你就在茶汤馆住,等候邵友伦的消息,千万别让连云天父子逃了。” 张小雷连忙说道:“我会的,倒是先生也要小心,我看那赵有为不是好人。” “哦?何以见得?” “一眼就能瞧出来呗……”张小雷呸道,“他比那陈敏儿大三十岁,还想娶人为妻。而且他这么多姬,真是令人作呕。提起他我就恶心,我呸!” 李风舞严肃道:“你也令人作呕!谁允许你往地上吐口水!” 张小雷吓了一跳:“我……我这不是嫌他恶心么?” “那也不准!” 张小雷委屈地低着头,李风舞掏出手帕,蹲下来擦掉口水,严肃道:“行为见人格,明白么?” “明白了……” 等擦掉口水,李风舞将手帕丢向张小雷:“送你了,我嫌。” 张小雷接过手帕,好奇道:“先生,那赵有为可真好骗,这么容易就相信了你们。” “好骗?” “是啊,挺好骗的。” 李风舞摇摇头,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们用的骗术不高明?” 张小雷想了想,诚实地说道:“是不高明,若是赵有为仔细想想,就会觉得你们不对劲。” “骗术,本就不是高明的东西……”李风舞说道,“骗术的精髓,是信任。” “信任?” 李风舞说道:“想骗到一个人,要取得他的信任。只要他信你,无论多么拙劣的骗术,都能得逞。” “那你们是如何取得赵有为的信任?” “沐修已与他相识五年,这些年来,他们相聚二十余次,他给赵有为送礼十二次,赵有为给他送礼十四次。” “啊?” 张小雷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五年?” 李风舞点点头,说道:“期间沐修还救过赵有为几次,不过都是自己安排的人手。还有最近赵公子遇到的麻烦,也都是沐修找人做的。” 张小雷忍不住说道:“一场骗术,竟要筹备五年?” “不是筹备五年骗术,而是筹备五年信任。” 李风舞坐在椅子上,与张小雷解释道:“要与人真心交友,犹如养猪一般,等几年过去,养熟了开宰。” 张小雷倒吸一口凉气:“你们还有许多类似于赵有为的朋友?” “多得很,下手就是猎物,不下手就是知心好友。” 张小雷寻思一会儿,最后小声说道:“那先生岂不是很孤独?” 李风舞听得一愣:“孤独?” “背叛朋友,自己肯定也不好受。我没读过书,但我听过一句话,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李风舞轻声道:“习惯便好,你该回茶汤馆了。” 张小雷顺从地哦了一声,便离开了房间。 李风舞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师兄,也许你不该与这小崽子扯上关系。” 沐修忽然走进房间,轻轻说了一句。 李风舞没睁眼,他淡然道:“谁允许你偷听?” 沐修平静道:“我被师兄卖了好几次,自然信不过师兄。” “信不过我?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 “你卖我三次,还有脸说?” 李风舞终于睁开眼,他轻轻地说道:“记得我们是怎么跟随师父的么?” 沐修点头道:“记得,以前你家还风光,我们衣食无忧。可自从你父亲向第一家下聘礼后,被第一家抛弃,从此你父亲气得一命呜呼,李家也是家道中落。” “失去李家辅佐,第一家也每况愈下,他们将火气发泄在你身上,就连你心爱的第一柳燕也总是羞辱你。我爹跟随你父亲多年,他不想你受苦受累,就带你离开。” “结果我们刚出城,便遇到贼人劫道,我爹被杀害,我俩沦为奴仆。你因为长得俊俏,被师傅一眼相中,师傅从贼人手中买下你,要你去引诱一位为富不仁的寡妇,骗光她的家业。” 李风舞站起身,说道:“张小雷与我相像。” 沐修点头道:“是相像,你们原本都是奴仆,他不忍心偷盗,你刚开始也不忍心骗人。” “他太像我,让我动了爱才之心……沐修,假设我收他为徒,你不害他行么?” “那你最好永远陪在他身旁,否则他必定死在我手上。” “你非要与我过不去么?” “那我先问你,李风舞,你这种人也有爱才之心?” “也许有。u看书wukanshuco ” “那师傅爱了你多年,怎么没得到过你的回应?” 李风舞苦笑道:“又提这事?” 沐修冷笑道:“你是个畜生,虽然我爹跟随你爹多年,但我认定你是个畜生。李风舞,你知道师傅对你的心意,这些年你对师傅不答应也不拒绝,就是想学完她的本事,再去追求一柳燕。人渣,现在你跟我装好人,你配么?” “我的能耐,不及师傅万分之一,你当她看不透我的伎俩么?” “所以我才痛心疾首,她明明早就看透了你,却还心甘情愿、死心塌地,她竭尽所能将你培养成一代骗仙,让你入十人杰。而她呢?堂堂三大能之一,却为了你含冤入狱,生死不明。你这些年游走四方,打听一柳燕的消息,过得悠哉快活,但你想过师傅一次吗?你现在还跟我扯你的良心?” 李风舞冰冷道:“你恨我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要找我帮忙,与我维持着表面兄弟?还不是要一次次委曲求全,从我这儿学本事?” 沐修伸出手,戳了下李风舞的胸口,狞笑道:“师傅说过,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软。我也看出来了,你明明没有良心,却总是会心软。你卖我三次,却不忍心杀我一次。迟早有一天,等你落入我的圈套,我杀你绝不眨眼。” “我怕你没这机会,不如你试试用刀杀我,别再寻思着用骗术杀我。” “用骗术杀你,才有意义。” 李风舞伸出手,捏了捏沐修的脸,轻声道:“蝼蚁的挣扎,真是有趣。” 第51章:人情世故无评书 当张小雷回到茶汤馆,他一眼便瞧见茶汤馆角落里坐着几个熟人,赫然就是之前殴打抢劫他的那群人。 魁梧汉子发现张小雷回来,他连忙抱拳说道:“兄弟,我们也是受人所托,本来想早早了事,谁知道你反抗激烈,才只好动手……” 张小雷摇头说道:“我明白,都怪我自己不聪明。” “多谢兄弟理解。” 张小雷深深叹了口气,感觉以后还是要少相信李风舞才行。 他总说自己不会骗人,可他所做的事儿似乎不是这样。 张小雷找了个角落坐下,跟店小二要了一碗茶。 李风舞给了他一些小钱,足够他在这儿过日子。 他边做边喝,等待邵友伦带来连云天父子的消息。 事实上,邵友伦究竟会不会来他也不知道,而且他多久会来,张小雷也不清楚。 他要做的,就是听李风舞的话,在这儿等候消息。 一直等到傍晚,邵友伦也没来。 张小雷心里倒是平静,他觉得只要静静等着就是,着急也没有意义。 他正在想着,门外忽然走进个人影,一进来就喊道:“摆宴!” 张小雷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百里夫来了。 百里夫也发现了张小雷,他哈哈一笑,走到张小雷身边坐下:“兄弟,在这儿歇息呢?” 张小雷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还有脸来见我!” “瞧你这话说的,不就是事没办成么……”百里夫嘿嘿笑道,“放心吧,邵千金回去之后,已经将事情与她父亲说过了。邵家会派出人手,去捉拿连云天父子,交给附近的乡亲们定罪。” “什么!” 张小雷一惊,连忙说道:“你们就不怕打草惊蛇吗?我先生已经在想办法调查他们。” 百里夫摆手道:“不必担心,邵家能人众多,还怕搞不定他们么?” 张小雷咬牙道:“早知如此,就不找你合伙。你这家伙自以为是,实则办不成半点屁事。” “那是你目光短浅,不晓得我骗圣的能耐。等会儿邵千金要过来,你可千万别给她摆脸色,安安静静喝你的茶,明白么?” “这我自然明白。” 张小雷冷哼一声,懒得再与百里夫争执。 没多久,邵小玲果然来了。 她一进来,就将以钱袋丢到柜台,有些开心地喊道:“摆宴!让路人们进来吃!” 掌柜收起钱,笑道:“邵千金今日碰到什么喜事了?” “之前去捉拿贼人,虽然没成功,但好歹也是本小姐的第一次……”邵小玲嬉笑道,“今日就请朋友们好好搓一顿。” “邵千金威武。” 掌柜连忙吩咐店小二去做事,此时邵小玲瞧见百里夫与张小雷,她连忙过来坐下,啧啧道:“昨日真是刺激。” 张小雷心中有些烦躁。 他知道,邵小玲迫不及待想要讨论昨夜的事儿。 关是讨论,就能给她带去幸福与刺激。 但张小雷没兴趣。 他对连云天父子的恨意,不是邵小玲可以明白的。 百里夫已经打开了话茬子:“邵千金,回想起你昨夜那一箭,真是勇猛过人,巾帼不让须眉。” 邵小玲嬉笑道:“就是就是,那感觉真是痛快。实不相瞒,我当时也有些紧张,就怕射歪了……” 张小雷的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他的仇恨,只是百里夫与邵小玲心中的一场玩闹。 一场酒桌上的谈资。 一场回忆起来嬉笑的游戏。 张小雷很明白,他不能奢求邵小玲了解自己的内心。 人生本就是过客匆匆,谁又能奢求每个过客都懂自己? 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寂寥。 说不清寂寥从何而来,就是一股悲伤涌上心头。 自己拼死挣扎十年的仇恨,到头来只是富家千金心中的一场闹剧。 他站起身,轻声说道:“我今天身体还未恢复过来,先回去躺着歇息了。” “可别……”邵小玲兴奋道,“我有大事要宣布。” “什么大事?” “我觉得吧,我们三人合作还算是不错……”邵小玲说道,“不如我们组一组,起个名号,以后常捉贼人。” 张小雷深吸一口气,他沉声道:“邵千金,平日里吃得饱穿得暖吧?” 百里夫立即叫道:“你快回去休息。” 邵小玲还不明白张小雷的意思,她点头道:“那当然。” 张小雷认真道:“不是每个人都有闲情雅致陪你玩耍,他百里夫想讨好你,满足你的玩闹,但我不想。” “都说了,你快回去休息……”百里夫恼怒道,“叽叽喳喳个啥?” 邵小玲听了也是有些不高兴:“什么叫玩闹,我都说了,我们三人组一组。” “组个屁!” 张小雷烦躁道:“你想着自己的江湖梦,但你知道江湖上的人们都在想什么吗?” 邵小玲下意识道:“当然是快意恩仇,逍遥四方!”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张小雷拿起一碗茶,uu看书.ukanshu 又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说道:“一碗茶,最近贵了一分钱,平日里能喝三碗谈天说地,现在最多舍得喝两碗,除非是碰上知己,聊得开心,才愿意点第三碗。” “啊?”邵小玲不解。 张小雷继续说道:“最近云城周边收成好,糕点便宜了十文钱。趁着粮仓存货还多,偶尔吃几块糕点,等过些时候存货少了,糕点价格贵回去了,又要开始嚼花生米。炒花生米舍不得吃,买些生的慢慢嚼慢慢喝,或者自己下厨炒一炒,能省五文钱。” 邵小玲疑惑道:“你到底在与我说什么?” 张小雷冷声道:“我在与你说江湖,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地方,却与你格格不入。” 邵小玲叫道:“瞎扯!瞧你这模样,就知道你没听过评书。有时间我带你去听听,让你见识一下。” “还是不必了,我与你聊不来……”张小雷摇头道,“邵千金,你还是跟这条喜欢散财的哈巴狗聊聊吧。” 百里夫没好气道:“又扯我做什么?对我放敬重点。” 张小雷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敬重?你配不上,屁大点事都办不好,还自称骗圣?” 他说完之后,转身便走。 邵小玲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道:“在云城,从来没人敢这样与我说话。我今天心情好,请大家吃饭,他却处处与我做对!” 百里夫劝道:“没读过书的人,不必理会。” “我偏要理会!”邵小玲站起身,怒骂道,“不懂礼节的小崽子,看本小姐把你打得跪地求饶!” 第52章:不择手段胜者王 张小雷本想说完邵小玲之后就走。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邵小玲竟然会追上来。 她一把扯住张小雷的头发,将他往回一扯。 张小雷险些摔倒在地,他回过身,恼怒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邵小玲抬起手,一巴掌扇在了张小雷的脸上,骂道:“谋你妈拉个巴子!” 张小雷捂住脸,叫道:“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又是一嘴巴子:“桥你妈拉个巴子!” “你怎么就知道动粗?” “粗你妈拉个巴子!” 张小雷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两手捂着脸,说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你说的屁话够多!” 却见邵小玲怒气冲冲,忽然双手抓住张小雷的衣领,将他按在地上。 随后她跪下身,膝盖顶着张小雷的胃与肋骨,双拳出手如电,化为残影,一拳又一拳砸在张小雷的脑袋上。 张小雷吃痛地捂住脑袋,只觉得邵小玲的拳头难以招架。 百里夫连忙叫道:“邵千金!漂亮!咏春!可别打出事儿了!” 一轮攻势过去,邵小玲扯着张小雷的脸,怒道:“你还废话不?” 张小雷倔强地扭过头,说道:“我没有废话!” “还跟我倔?来!我们一对一,今天要么我打死你,要么你打死我!” 此时此刻,张小雷的心中充满委屈。 他这些年,见过不少谈崩的事儿。 人们谈崩以后,通常会留下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完之后,俩人就算断交,绝不挽留。 可邵小玲偏偏不按套路出牌,竟然追上来打他! 他慌忙之下,只好用自己的双手去对邵小玲的拳头。 可惜他的双手动作缓慢,邵小玲的拳头却快得瞧不清。 转眼之间,张小雷就被打得头昏眼花。 他摆着手,吃痛地求饶道:“邵千金,你先等等,我缓一缓……” 邵小玲喘着气,她站起身,踢了张小雷一脚:“起来啊!打啊!来跟我打啊!” 张小雷挣扎着站起身,他难受地咳嗽两声,说道:“你是女儿身,我怕把你打坏了。” “我今天还真是求你把我打坏。” 张小雷又说道:“你是邵千金,我若是动手打你,邵家不会放过我。” 邵小玲冷冷一笑,叫道:“在座各位都看好了,今天我与这小崽子决战单挑,我们今日既分高下,也决生死。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谁都不准事后追究!” 茶汤馆里的人们话也不敢说,只敢低着头吃饭,时不时偷偷看向俩人。 张小雷有些站不稳脚,他靠在一旁的桌子上,那桌子人也不敢吃,就傻傻地看。 “我处处让着你,你却苦苦相逼……”张小雷呢喃道,“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邵小玲不耐烦道:“来啊!别怂啊!” 突然! 张小雷动了! 却见他忽然抓起桌上的一碟辣椒面,猛地甩向了邵小玲的脸! “不好!” 邵小玲连忙护住脸,火辣辣的痛感让她睁不开眼,张小雷趁此机会,一脚踹在邵小玲的肚子上。 “砰!” 邵小玲摔在地上,张小雷连忙扑了上去,握起拳头就往邵小玲的脸上砸。 为了防护,邵小玲只能护着脸部,气地大叫道:“你这卑鄙小人,竟然偷袭!” “自古成王败寇,管他用什么手段,能赢就行!” “本小姐今日就跟你同归于尽!” 两人一通乱打,都没少吃到拳头。 可惜的是,邵小玲的拳头快而有力,张小雷的拳头软绵绵的。 毕竟近十年就没好好吃过饭,身子本来就虚弱,哪有打人的力气? 很快,张小雷就感觉自己要败下阵来。 他情急之下,抓住邵小玲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啊!你这狗东西,竟然还咬人!” 张小雷咬着她的手腕,嘴里呜呜着,也听不清究竟在说些什么。 今日,就要让这娘们瞧瞧他的厉害! 就在张小雷心中愤怒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停下。” 那声音很是熟悉,张小雷下意识松开邵小玲的手腕,他扭头一看,却见邵友伦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邵友伦抓住他的肩膀,将他一把提起来,无奈道:“大庭广众打成这样,成何体统?” 邵小玲擦着眼睛,痛叫道:“邵友伦!你别管这事,我要打死他!” “别打了……”邵友伦冷声道,“大小姐,是不是要我回去禀告老爷,说你在茶汤馆约人单挑?” 邵小玲顿时没了脾气,她撅了噘嘴,说道:“你们男人打架都是这般阴险么?竟然往别人脸上撒辣椒面。” 邵友伦扶起邵小玲,轻轻地说道:“动手,就要不择手段。要么打死别人,uu看书 .uukansu 要么被别人打死。” “这不是君子所为。” “打起来了,坚持君子所为的都是死路一条……”邵友伦叹气道,“别说撒辣椒面,你今日若是遇上更阴险的泼皮无赖,打架时扒你衣服,在你身上摸来摸去的,你怎么办?” 邵小玲噘着嘴想反驳,又不知怎么反驳。 张小雷也是死死瞪着邵小玲,此时邵友伦说道:“我们家大小姐厚道,说单挑就是单挑。今日你若是与其他大户人家的少爷动手,指不定要被群殴致死,还不感恩?” “哦。” 张小雷还有些不服气,但他也清楚,邵友伦说的不是假话。 若是换成其他大户人家,恐怕他已经丢了性命。 “过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邵友伦拍拍他的肩膀,将他往角落扯去。 邵小玲叫道:“你别打他,留着给我打!” “大小姐,住口!你再扯一句,我就家法伺候,先打你一顿,再回去禀报老爷!” “呜……” 先前还嚣张的邵小玲,只好回到桌旁坐下,不敢与邵友伦顶嘴。 俩人来到角落,邵友伦抓着张小雷的肩膀,严肃道:“有消息了,你先生呢?” 张小雷说道:“他不在,有什么消息,我去告诉他。” “也对,他若是在这里,你们打不起来……”邵友伦认真道,“连云天死了。” 张小雷一愣:“死了?他不是只有腿上中箭吗?” 邵友伦沉声道:“连鹤杀的,一刀砍断脖子,干脆利落。” 第1章:昔日偷儿上学堂 张小雷怎么也没想到,邵友伦竟然带回了这样的消息。 那连鹤……他连自己的亲爹都杀! 邵友伦看出张小雷的震惊,他轻轻地说道:“小雷,你不要责备风舞哥。他的计谋一向不错,可就算是他,也算不到连鹤竟然会弑父。” 张小雷呢喃道:“他怎么杀的?” 邵友伦叹气道:“他带着连云天来到医馆,那郎中已经看过画像,就让学生偷偷来跟我禀告。也许是那连鹤察觉了,他担心自己被父亲连累,就在连云天麻醉之后,一刀下去。” “连云天被麻醉了?” “对,六碗酒,睡得不省人事。本来是想灌醉后取出弓箭,谁知却是断头。” 张小雷握了握拳头,小声道:“他被儿子送去医馆,喝了六碗酒,期间和儿子谈天说地,结果昏睡过去之后,被一刀毙命。” 恨。 张小雷恨。 连云天怎么可以死得这么轻松? 他做了这么多孽,他怎么可以死得这么轻松? 邵友伦温和道:“风舞哥说过,人生不可能什么都事事如意。连云天已死,连鹤也被亲眼看见杀人,他只能隐姓埋名,去其他地方生活。” “他会去哪儿?”张小雷问道。 邵友伦摇头:“我不知道,也许风舞哥会知道。” “他爹死得轻松,他现在一人逃跑,我们怎么都追不上……”张小雷咬牙道,“他爹是受罪了,可他没有。” “不要愤怒。” 邵友伦拍拍他的脑袋,轻声道:“风舞哥说过,不要愤怒。” “因为愤怒会影响判断么?”张小雷问道。 “不,风舞哥说,愤怒会伤肝,不容易长命百岁。” “我尽量。” 张小雷深吸一口气,眼下已经得到连家父子的消息,还是要赶紧去给李风舞汇报才行。 他匆匆离开茶汤馆,去了赵宅大院,赶紧将事情报告给李风舞。 李风舞听过他的话之后,用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最后叹气道:“你打架了。” 张小雷揉揉自己的脸:“是打架了。” “打赢了么?” “算输了,主要是因为我没下狠手。” “跟谁?” “邵小玲。” 李风舞张张嘴,最后苦笑道:“不要与女人打架,打赢了不光荣,打输了更不光荣。” 张小雷问道:“先生,你不说说连家父子的事儿吗?” “这有什么好说的……”李风舞轻声道,“他连自己亲爹都杀了,这样狠心的一个人,你又怎么追得上他?”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走吗?” “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 “啊?” “连云天得罪了我,他已经死了;连鹤打你十年,他还没死,但他没得罪过我。” 张小雷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风舞温和道:“连鹤的事儿,交给你自己解决。怎么,难道你吃我的穿我的,还要我帮你报仇么?” 张小雷委屈道:“我不知道怎么解决,我太弱了。” “那就变强。” “像先生一样么?” 李风舞笑了,露出了洁白好看的牙齿:“对。” 张小雷心里又是一阵失望,他可不知道怎么才能变成李风舞那样。 此时李风舞指了指自己的杯子,张小雷连忙上前,为他倒上一杯酒。 李风舞端起酒杯,轻声道:“强大自己,就是弱化敌人。我有一份差事要交给你,对你有好处。” “什么差事?” “赵家公子名为赵河,他前阵子遇上不少麻烦,你也清楚……”李风舞说道,“现在赵河不敢去学堂,我已经与赵老爷说好了,让你陪他一起去,你能在那学认字,也能保护赵河。” 张小雷小声道:“他需要我保护么?欺负他的那些人,明明就是你们找来的。” 李风舞笑道:“就算我们不欺负他,也有别人欺负他。你先陪他读书,等你们第一天学完,我会在半路上安排人手,到时候你保护一下他。” “要我取得他的信任?” “嗯。” 张小雷一喜:“先生是在教我骗术吗?” 李风舞打趣道:“我可不教小瘸子。” “我现在腿好着呢。” “说不定哪天就瘸了。” “呸呸呸!” 张小雷心中忽然有些欢喜。 若是能学认字学骗术,那也是天大的好事。 以后就算不如李风舞,说不定也能成为了不起的人物。 “去找块干净的地板睡吧,明天一早在门口等着,与赵河一同去学堂。” 张小雷连连点头,正好角落的地板还挺干净,他索性就在这儿躺下了。 兴许是因为刚才打了一架,身上没多少气力,他很快便睡了过去。uu看书 .uuknhu. 第二天,张小雷感觉到有人在屋里来回走动不止,他睁开眼睛,却见李风舞已经起来了。 此时李风舞拿着个小包袱,不断地把东西往里边塞。 “毛笔……砚台……宣纸十张……” 张小雷坐起身,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先生,你在找什么呢?” “找你读书的用具。” “唔……” 他将包袱塞满,递给张小雷,轻声道:“你刚去学堂,落下了许多功课。先生会让学生们读书,还会让他们写功课,趁着这些空闲,你去让先生重头教你。” 张小雷好奇道:“我只是陪赵河去读书,学堂里的先生凭什么教我?只怕他要把我赶出去。” 李风舞认真道:“我在包袱里放了一斤银子,你到时候给他,他就乐意教你。” “读书每天都要这样早么……” “要的。” 李风舞又在屋里寻找一番,确认没落下东西后,将包袱放在了张小雷的手上。 他拍拍张小雷的脑袋,说道:“如果人家拿戒尺打你手心和脑袋,你该怎么办?” 张小雷想想说道:“听说读书就是要被打的。” “不成,你要与他说,谁也不能打你……”李风舞告诫道,“如果他拿戒尺对着你,你就这样与他讲,只要他敢碰你一下,明天我就会让他的尸体漂在河上,懂么?” 张小雷乖巧道:“懂了。” 李风舞满意地拍拍他肩膀:“去吧,包袱里还有一些碎银,路上饿了就买东西吃,好好读书,别给我丢人!” 第2章:瓦罐典故蜈蚣疤 张小雷拿起小包袱,乐呵呵地往外跑。 等来到赵宅门口,他乖巧地在这儿等着。 没等多久,赵有为便带着一名少年出来了。 那少年看着,与张小雷是差不多的年纪。 他有些拘束地看了张小雷一眼,此时赵有为对他说道:“这是张小雷,这些天他陪你去学堂。” “我不想去学堂……”少年小声道,“去学堂又要被人欺负。” 赵有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人家欺负你又怎么了?你隔三差五送点零钱、吃的,人家就不欺负你了。” “我送过,可他们还是欺负我。” “那是你送的不够!” 赵有为瞪了少年一眼,那少年顿时不敢说话了。 随后,赵有为又和张小雷说道:“这是我儿子赵河,你要照顾好他,知道么?” 张小雷点头道:“好。” 这时,赵有为忽然想起一个典故。 从前有个农夫,他给了儿子一个瓦罐,对儿子说道:“去打水回来,记得别把瓦罐给摔了。” 说完,他就抽了儿子一耳光。 当时人们很疑惑,就问农夫:“你儿子又没摔破瓦罐,你为什么要抽他耳光呢?” 农夫回答:“我要先让他知道,做错事儿了会有惩罚,这样他就不敢做错事。” 人们恍然大悟,都纷纷夸赞农夫有智慧。 从此,那儿子果然一次都没摔破过瓦罐。 赵有为觉得,自己也该给张小雷一个嘴巴子,他才能照顾好自己儿子。 于是他抬起手,对准了张小雷的脸。 张小雷往后退了半步,质问道:“赵老爷,你想做什么?” 赵有为冷哼道:“先让你知道,照顾不好我儿子的惩罚。” “我先生说了……”张小雷说道,“谁若是敢打我,明天他的尸体就会漂在河上。” “唔……” 赵有为停住了手,一时间不敢打下去。 骗仙…… 似乎是惹不起。 于是他想了想,只好将手收起来说道:“那成,你们走吧。” 张小雷心中冷冷一笑,便对赵河说道:“赵公子,带路吧。” 赵河还是很拘束,他低着头,走在张小雷前边。 等走远之后,他小声道:“你怎么敢对我爹那样?” “怎么不敢……”张小雷说道,“我不是他生的,不是他养的,哪里轮得到他打我?” 赵河好奇道:“你都是这样对别人的么?” “偶尔是,以前被打得老惨。” 赵河听得云里雾里,他只觉得这张小雷真是有胆量。 于是他嘟哝道:“骗仙的下人,果然也不是一般人。” 张小雷不高兴道:“我才不是先生的下人。” 赵河反问道:“你哪里不是下人?” 只见张小雷从小包袱里掏出一块碎银,说道:“先生给了我这个,让我在路上买些吃的,下人能有这待遇么?” 赵河哼道:“你先生是让你买给我吃的,是要讨好我们赵家。” “哦?” 张小雷饶有兴致地停下脚步,正好街边有卖面条的,于是他坐下来要了一碗面条。 等面条端上来后,张小雷拍了拍桌子,对赵河说道:“你吃吧。” 赵河瞥了一眼面条,嘟哝道:“这么粗鄙的食物也叫我吃……罢了罢了,给你们一些面子。” 说罢,他坐下来,拿起筷子就要开动。 张小雷忽然说道:“我先生说了,谁敢抢我东西,就让他的尸体漂在河上。” 赵河身体一震,手中的筷子险些吓掉。 他尴尬地将碗推到张小雷面前,害怕道:“那你吃。” 张小雷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拿起筷子稀里哗啦地吃起来。 面条的味道,果然好吃。 赵河有些害怕地指了指小摊对面的街道:“那边就是学堂,等会儿进去了要晨读。” 张小雷哦了一声,继续吃面。 此时,街角那边走出了两个少年。 他们瞧见赵河,顿时笑了起来:“赵河,今天出门带卵蛋了吗?” 赵河低着头,一言不发。 那俩少年哈哈大笑,进了学堂。 没多久,邵小玲也从街角走出来。 她来到小摊前,喊道:“来两块烧饼。” 那小摊师傅笑道:“邵千金,你什么时候才像其他姑娘吃半块烧饼?” 邵小玲没好气道:“半块烧饼,吃得饱么!喂鸟呢?” 小摊师傅嘿嘿一笑,忙着准备烧饼。 此时邵小玲瞧见了俩人,她瞥了赵河一眼,说道:“赵河,卵蛋带了吗?” 赵河低着头,一言不发。 此时一个过路人瞧见,那人似乎是邵家的人,直接对邵小玲叫道:“大小姐,讲话正经点!小心我回去禀告老爷!” 邵小玲满不在乎地切了一声,又瞪了张小雷一眼,拿着烧饼进了学堂。 此时张小雷吃完面条,他拍拍肚子,uu看书 ww.ukansh 嬉笑道:“怎么大家都问你带没带卵蛋?” 赵河小声道:“也不是人人都这么说我。” 他话音刚落,街角那边又走出一个少年,他来到赵河身边,拍了拍他的脑袋:“赵河,今天带钱了么?” 赵河连忙拿出钱,放在那人的手上,一本正经地跟张小雷说道:“你瞧,我就说不是人人都这么说我。” 张小雷翻了个白眼,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怂的。 那少年此时注意到张小雷,他好奇道:“这人是谁?” 赵河解释道:“我爹叫来陪我读书的。” 少年哦了一声,跟张小雷嬉笑道:“原来是怂蛋的伴读啊,把裤子脱了,看看你有没有卵蛋。” 张小雷淡然道:“这样不好吧?我脱了之后,万一你娘禁不住找上我怎么办?” 少年听得睁大眼睛,他指着张小雷,惊怒道:“你怎么能说如此粗鄙之语?谁允许你说我娘的?信不信我揍你!” 张小雷一本正经道:“要揍就揍,别说废话。瞧瞧是你打死我,还是我打死你。” 说罢,他忽然站起身,脱下了自己的上衣。 无数伤疤,宛如蜈蚣一般,狰狞得遍布全身。 那少年呆了眼,他吞了口唾沫,小声道:“果然是个野蛮人,我今日不与你计较!” 他说完之后,就急匆匆地往学堂走。 随后,他似乎是气不过,觉得这样离开太没面子。 于是他走回来,抽了赵河一个嘴巴子,又恼怒地进了学堂。 赵河低着头,一言不发…… 第3章:聪明如弓学如箭 等进了学堂,这儿已经有学生在早读。 有人抱着书本,念起来摇头晃脑。 有人拿着烧饼,使劲地啃着。 有人拿着毛笔,在互相打闹。 张小雷第一次进学堂,他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忍不住跟赵河问道:“为什么他们读书要摇头晃脑?” 赵河说道:“这样读书不犯困。” 张小雷恍然大悟。 “瞎扯。” 一把戒尺,忽然打在了赵河的脑壳上。 张小雷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一名老者。 他吹着胡子,说道:“摇头晃脑,是要配合读书的韵律平仄。你在课堂上听的,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赵河摸着头,唯唯诺诺地说了声是。 张小雷看出这是先生,连忙说道:“先生好,我是张小雷,赵公子的伴读。希望先生能教我些字,让我学学。” “什么阿猫阿狗,都好意思来我这学了……”老人瞪眼道,“区区下人,还想在我这儿听学问?” 张小雷从包袱里拿出李风舞给的银子,小声道:“还请先生照顾一下。” 老人眼皮抬也不抬,他收起银两,面不改色道:“虽说阿猫阿狗不能随意来学,但肯学就是好事。眼前有位求学若渴的学子,我又怎么能视而不见?你先去坐着,我等会儿过来。” “多谢先生。” 张小雷连忙走进去坐下,拿出了李风舞给自己的书本。 先生吩咐学生们早读,然后就坐在张小雷身边,耐心地教他认字。 学堂的先生,是一位老秀才,至少学堂里的学生们都这样称呼他。 老秀才喜欢吃茶,在学生们读书时,他就坐在门口,端着一杯茶,时不时喝上一口。 张小雷注意到,他喜欢吃浓茶。 每喝一口,嘴里就会有许多茶叶。 这时,老秀才就会慢慢嚼着茶叶,等嘴里发苦了,再把茶叶吐回茶壶里。 接着,再喝上一口,再嚼一会儿,再吐回去。 张小雷不喜欢坐在老秀才旁边,他觉得瞧着有点恶心。 老秀才看着张小雷认认真真地学练字,他有些欣慰。摸了摸怀里的银子,顿时又觉得更欣慰。 张小雷每学一个字,都会先把这个字写上十几遍。 他写着写着,忽然抬起头对老秀才问道:“读过书就能成为聪明人吗?” “不能。”老秀才说道。 “为什么不能?我听闻读书人了不起。” 老秀才放下茶杯,轻声说道:“熟读四书五经,在这年头活不好。” “可我先生送我来识字,他是个聪明人。如果读书没有好处,他为什么送我来呢?” “你家先生要你熟读么?” “没有,他要我识字。” 老秀才说道:“读书不能让你变聪明,但能发挥你的聪明。” “什么意思?” “聪明是天生的,宛如弓一般;而读书得到的学问,宛如弓箭。有些人有弓,却没有弓箭。有些人有弓箭,却拉不动弓。” 张小雷听得似懂非懂。 他又认真学字,老秀才靠在门框上,微眯着眼睛。 这张小雷看着穷酸,但认真的劲儿着实甩出其他人一大截。 此时,老秀才忽然想起自己当年求学。 那年他也是这么穷酸,偷偷躲在学堂外边听讲。 多亏恩师善良,让他免费进来听讲。 学了一上午后,老秀才便吩咐大家回去。 张小雷恋恋不舍地收起书本,他还想再写一会儿,可惜他还有正事要办。 所谓的正事,就是与赵河拉近距离。 从学堂回赵宅的必经之路,已经被李风舞安排了人手。 等会儿回去的时候,张小雷就要上演一出拯救赵河的戏。 这样一来,赵河与他就会更加亲近。 他收拾好东西,与赵河一起出了学堂。 俩人才刚出来,邵小玲忽然从后边跑来,推了张小雷一把。 张小雷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 他回过身来,恼怒道:“推我干什么!” 邵小玲挥了挥拳头,回应道:“我乐意!” 张小雷骂道:“疯婆子!” “死穷鬼!” “疯婆子!” “死穷鬼!” “算了算了……”赵河一边劝着,一边掏出点碎银递给邵小玲,“给我个薄面,算了吧。” 邵小玲从他手中接过碎银,嘟哝道:“我又不是那些抢你钱的人,你给我钱做什么?” 赵河说道:“让你息怒。” “给我钱,让我息怒?” “对。” “你一直都这样让人息怒的?” “对。” 邵小玲噗嗤一笑,他指着赵河说道:“我以前就听人说你爹没卵蛋,祖坟冒青烟才生了你这么个儿子。结果现在看来,uu看书 .ukanshu 你家肯定要绝后,祖坟哪会连着冒两次青烟?” 赵河被邵小玲辱骂,也不觉得生气。 比起别人的辱骂,邵小玲还算是客气了。 他习以为常。 邵小玲将碎银砸在了张小雷的身上,冷笑道:“你等着,有你哭的一天。” 张小雷本想呸一声,但想起上次李风舞的训斥,愣是忍住了。 只见邵小玲大摇大摆地离开,赵河连忙从地上捡起碎银,笑呵呵地说道:“真好,省下了一笔钱。” “我算是明白,人们为什么总欺辱你了……”张小雷叹气道,“你就随意让人辱骂么?” 赵河说道:“有什么关系?骂几句又不会少块肉,要是我急眼的话,别人还会动手打我呢。” 张小雷翻了个白眼,说道:“罢了罢了,我也懒得管,回去吧。” 他下意识就往左边走,赵河却忽然说道:“不走这条路。” “啊?” 张小雷一愣:“为什么?回赵宅就是这条路吧?” 赵河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说道:“还是走另一边吧,我暂时还不想回去,反正时间还早。” 张小雷听得心中着急。 若是不走这边,那李风舞不是白白安排了吗? 但他又不能强行走左边,否则会引起赵河怀疑。 他只好说道:“行,那就陪你走走。” 赵河笑了笑,他回到学堂里,暂时将包袱放下,忽然开始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捋了捋头发。 张小雷看得莫名其妙,这小子是要做什么? 第4章:巷子王8打王8 学堂的右边,是一条偏僻小巷。 虽然偏僻,但小巷也通往各个街道,只是没人会走这儿。 道路旁,开满了不知名的花儿。 赵河走在这条小巷里,又停下脚步,时不时看向前方的巷子口。 张小雷有些疑惑,难道是在等人么? 他也没问赵河究竟想做什么,趁着这空隙,便拿出用具,又开始学习。 等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赵河还是待在这儿。 张小雷心里有些不耐烦,他没想到竟然会等这么久。 结果,他正要开口询问赵河,后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邵公子,他在这儿呢!” 张小雷扭头一看,却见几名男子正朝着这儿走来。 领头的男人衣着华贵,似乎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赵河一瞧见这几个人,顿时吓了一跳,发着抖说道:“邵飞,你怎么会在这儿?” 邵飞? 张小雷仔细想想,忽然有了印象。 邵飞似乎是邵家的大公子,是邵小玲的哥哥。 关于这位邵飞,云城里偶尔也有传言。 传闻他是一位纨绔子弟,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可以算是云城一方小霸王。 不少青年跟在邵飞的身边,给他做牛做马,为的就是进入邵家,寻一份差事。 李风舞曾抱着好玩的态度跟张小雷说过,那邵飞本来还想欺男霸女。 结果他事儿还没办成,就被邵家老爷带着人阻拦下来。 邵家老爷没想到自己儿子能做出这等事来,就气得将他绑在路边一整天,还在路边放了一根柳条,过路的人只要看不顺眼,都可以抽打邵飞。 只是云城的老百姓胆小,怕邵飞日后报复,就没敢动手。 但邵飞也明白了做事的底线,继续像个小霸王闹腾着,做些小打小闹的坏事。 对此,邵家老爷也没法管教,只求儿子不作奸犯科就行。 邵飞见赵河询问自己,恼怒道:“你还有脸说,我们在外边等了你半个时辰,却不见你人影……赵河,你好大的胆!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赵河又是吓得一哆嗦:“想起来了,今天是还钱的日子。” 张小雷看得莫名其妙,莫非赵河忽然不回去,是在躲着这邵飞么? 邵飞伸出手,说道:“还钱,三十两。” 赵河惊讶道:“三十两?我不是只跟你借了五两银子吗?” “利息不要钱的么……”邵飞没好气道,“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收你利息也是合情合理。” 赵河说道:“我这才借了几天钱,利息怎么这么多?” 邵飞烦躁道:“那你是想还钱,还是想吃拳头?” 赵河顿时不敢再询问了,他小声说道:“还钱……只是我身上没这么多钱,能不能明天给你?” “明天啊……” 邵飞想了想,说道:“明天也成,只是明天的利息也要算上,你记得带五十两来。” “五十两!?” 赵河听得目瞪口呆,但邵飞凶狠地瞪他一眼,让他不敢说话。 这时,一个人影从前边的巷子口走出来。 赵河瞧见来人,连忙压低声音说道:“邵飞,五十两就五十两,你能不能先走?” “走?” 邵飞觉得赵河不对劲,他好奇地敲向前方,顿时笑了。 在那前方,有一位女子正在走来。 她穿着鹅黄纱裙,阳光照耀在她脸上,洁白娇嫩的小脸被晒得有些红扑扑。 女子长得挺好看,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邵飞讥笑道:“我说你为什么突然要我走,原来是陈敏儿来了啊。” 张小雷听得一愣,那就是陈家千金陈敏儿? 赵河压低声音说道:“邵飞,还请给个薄面……” 张小雷算是明白了。 看样子,赵河是想在这儿偶遇陈敏儿。 谁知道竟然碰见了邵飞。 他对陈敏儿有意思么? 邵飞嘲讽道:“云城里边,谁不知道你爹想娶陈敏儿?结果你这小子竟然还喜欢陈敏儿……啧啧啧,这对父子真是奇人。” 赵河紧握着拳头,咬牙道:“你如果不给我这薄面,我就不给你五十两。” “行。” 邵飞嬉笑道:“那我就不打你了,等她走过去再说。” 赵河总算是松了口气。 陈敏儿还不知道这儿的状况,她自顾自走着。 花儿开得挺漂亮,她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此时,她与赵河擦肩而过。 赵河咧开嘴一笑,说道:“又碰见了。” “嗯……”陈敏儿客气道,“你好。” “你好。” 简单两句话。 也没了多的话语。 赵河看着陈敏儿从自己身边走过,他偷偷吸了吸,想嗅到她身上的香气。 就在这时,u看书 ww.uukansh邵飞忽然露出坏笑。 他一脚踹在赵河的腘窝上,赵河顿时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陈敏儿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花容失色,连忙退到墙边。 而邵飞哈哈大笑道:“赵河,大家都知道你爹想娶陈敏儿,但你也未免太着急了吧?你爹还没娶她进门呢,你就向你的后妈行礼了!” 赵河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得发烫,他慌里慌张地想爬起来,邵飞却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往地上按,笑嘻嘻地叫道:“哎哟,还给你后妈磕头呢?各位说说,他给自己亲妈磕头过没?” 人们都笑道:“没呢!” 邵飞感慨道:“这就是后妈胜过亲妈啊……” 陈敏儿吓得不轻,她扭过头急急忙忙往外走,邵飞则是大叫道:“陈大小姐,你咋走了啊?你未来的儿子在给你磕头呢!” 陈敏儿头也不敢回,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赵河挣扎着,他只觉得内心充满屈辱,咬牙切齿道:“邵飞,你这王八蛋!” 邵飞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冷,他抬起手,狠狠抽了赵河一个嘴巴子,问道:“谁是王八蛋?” 赵河顿时焉了,他小声道:“我是王八蛋。” “对,你爹是个老王八,所以你是个小王八蛋,你俩都是缩头王八……”邵飞嗤笑道,“说给我听听,你和你爹都是王八。” 赵河低着头,小声道:“我和我爹都是王八……求求你别打我。” 邵飞满意地点点头,而就在这时,张小雷忽然冷不丁说道:“王八打王八,真有意思。” 第5章:蹴罢秋0长江头 张小雷有些怂。 在说出“王八打王八”的时候,他确实是怂的。 甚至想要瑟瑟发抖。 但他还是在强忍着。 因为他知道,这是他接近赵河的好机会。 如果他对赵河见死不救,以后就别想亲近了。 邵飞听见张小雷的话,他抬起头,死死地看着张小雷的眼睛:“你说什么?” 张小雷认真道:“我说,我看见王八在打王八。” 邵飞身边的几个青年,顿时面露怒色。 他们骂骂咧咧地朝着张小雷走去。 “哪来的小崽子,敢这样说我们邵公子!” “行啊,大家按着他,我先来抽他俩耳光!” “把他的牙都拔下来!” 张小雷还是在怂。 他很害怕。 但他不能退缩。 “慢着。” 邵飞忽然叫了一声,人们也是停住了,疑惑地看着邵飞。 实际上,邵飞也怂了。 他有点摸不透张小雷的身份。 这张脸看着有些眼生,但瞧他那态度,也许不是一般人。 恐惧。 人总是会对自己的未知事物感到恐惧。 邵飞摸不透张小雷的身份,但就冲着张小雷敢这么与他说话,让邵飞心里有些没底。 他冷声道:“这位兄弟,似乎嚣张得很呐?你是哪位?” 张小雷不知道该怎么报自己的名字。 他想了想,忽然回忆起上次和李风舞在药铺里行骗的情景。 于是他摆出乐呵的姿态,与赵河说道:“他竟然问我是哪个!” 赵河不敢说话。 此时张小雷站起身子,淡然道:“想动我?动我一下试试呗。” 邵飞见张小雷不报身份,偏偏还有这么嘚瑟的劲儿,心里更是没底。 尤其是那句。 “他竟然问我是哪个!” 这让邵飞心中疑惑,他寻思着自己惹不起的人物,最后问道:“你是马帮的人?” 马帮。 云城附近的小团体,专门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据传马帮的人甚至背着命案,所以寻常人家不会去招惹。 一旦见到了,都会躲得老远。 张小雷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模仿着李风舞的口吻,淡然道:“你觉得呢?” “我听闻马帮最近都在外边做事,怎么突然进城了……”邵飞疑惑道,“你是进来帮忙采购么?” 张小雷平静道:“还挺聪明。” 果然是马帮的人! 邵飞的脑海里,不断给自己挖着坑。 他实在是忍不住:“你是马帮的人,怎么会和赵河认识?” 张小雷一步步朝着赵河走去。 此时他的腿还是在发抖。 但他在强忍着。 他一把扶起赵河,淡然道:“我先生要我来看着他,要做些事儿。” “唔……” 邵飞还以为赵河惹上了马帮,毕竟欺负这怂货的人多了去。 为了不惹麻烦,赵河最后还是认怂:“既然是马帮的人,那今天就给你们一个面子。” 张小雷冷冷地瞥了邵飞一眼,随后扶着赵河,淡然道:“能自己走的话,就别浪费我的力气。” 赵河擦擦眼泪,站起身自己朝着外边走。 邵飞看着俩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他深深叹了口气,暗道好险。 若是惹上了马帮,他也不好过。 虽然他是邵家大公子,可俗话说得好。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马帮就是一群亡命徒,万一盯上他了,那可如何是好? 此时张小雷与赵河也走远了,赵河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跟张小雷问道:“你真是马帮的人吗?”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张小雷没打算跟赵河说实话,毕竟这家伙怂得很,万一哪天说出真相了,那怎么办? 赵河见张小雷态度冰冷,他信以为真,点头道:“难怪你身上都是疤痕,而且这么凶狠,马帮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张小雷哦了一声,懒得与他多说。 巷子里。 邵飞骂了句晦气,带着人扬长而去。 而在巷子的角落,有一扇门被微微打开。 陈敏儿躲在门后边,偷偷往外看了一眼。 见外边的人都走了,她总算松了口气。 院子里,花儿盛开,微风轻轻吹来,让人舒服得眯着眼睛。 这儿有一处秋千。 陈敏儿坐在秋千上,温柔地说道:“哥哥,推我。” 身后,是一名魁梧英俊的男子。 邵友伦。 他推了一下秋千,陈敏儿摇荡起来,乐得笑了起来。 邵友伦推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粗糙的双手碰伤了陈敏儿的娇弱身子。 陈敏儿闭着眼,她享受着邵友伦的服务,口中轻轻念道:“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邵友伦好奇道:“是什么句子?” 陈敏儿脚尖一点。 秋千缓缓停止。 她回过头,看着邵友伦深邃的眼眸,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胸膛。 抬手,抚摸着他的肩膀,口中呢喃:“见客入来,uu看书.ukashu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邵友伦又问一遍:“所以说,是什么句子?” 陈敏儿抬起头来,轻声道:“是李清照的词,《点绛唇·蹴罢秋千》。” 他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便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我不懂这些。” “哥哥总是不肯静下心读书。” “出门运镖,遇到歹人时,这些可不能救命……”邵友伦说道,“有那读书的时间,我还是多练刀来得实在。” 陈敏儿噘着嘴:“所以我说的一些话,哥哥总是听不懂,一个人没有学问怎么行?” 邵友伦苦笑道:“我等有时间就读,只是我每天把脑袋挂在腰上,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也许哪天没来得及有学问,就被人抛尸荒野。” “乱说!” 陈敏儿捂住了邵友伦的嘴唇,不高兴道:“不准总说不吉利的话,快呸三声。” 邵友伦笑道:“呸呸呸。” 陈敏儿痴痴看着邵友伦,呢喃道:“哥哥,每次看你都看不够。” “那就多看一会儿,也让我偷偷看你一会儿。” “我想与哥哥朝夕相伴,邵家与陈家,只相隔一座云城,对我而言却犹如天南地北、天涯海角。” “嗯?”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又是李清照?” “不是,是李之仪的《卜算子:我住长江头》。” 陈敏儿抓着邵友伦的手,小声道:“哥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来提亲?” 第6章:欲说还休离别苦 邵友伦一言不发,没有回答陈敏儿的问题。 原本欢快的空气,陷入了沉默。 陈敏儿呢喃道:“哥哥知道下一句吗?” “不知道。” “哥哥想知道吗?” “不敢知道。” 陈敏儿咬了咬粉嫩的嘴唇,坚定道:“此水何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邵友伦露出苦笑:“你每次都这样,我不想知道的事儿,也总是要强行与我说。” “因为哥哥怕,但我不怕……”陈敏儿认真道,“哥哥为什么不敢来提亲?” “你是陈家千金,我只是邵家的镖师头领。” “那也是头领。” “那也是镖师。” 陈敏儿看着邵友伦的眼睛,他却不时躲闪。 最终,邵友伦叹气道:“若是我敢去你家提亲,只怕你我都要遭受大难。” 陈敏儿低着头,小声道:“那个日子要到了。” “哪个日子。” “云城家族大会,每年召开一次。” “我知道,三大家族都会提出自己对来年的要求。” 陈敏儿说道:“这一年,赵有为将在大会上跟我爹提亲,要娶我为妻。” 邵友伦沉默不语。 “到时候,我与哥哥再也不能相见……”陈敏儿声音有些许沙哑,“哥哥,你非要看我嫁给他人吗?” “我若提亲,真有大难。” “可是我舍不得哥哥。” 陈敏儿抓住邵友伦的手,真诚道:“我想与哥哥日夜相伴,看日出日落,白头偕老。” “每天夜里,都想着哥哥入睡。我的枕头好似哥哥,让我紧紧拥着。” “这些年来,喜欢痴痴地看着哥哥,是想哥哥拥我入怀,吻我的唇。” 邵友伦低声道:“敏儿,你这些粗鄙之语,可不像云城的大家闺秀。” 陈敏儿问道:“大家闺秀,就是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深爱的人离去,却故作矜持不去争取么?” “我不知道。” “我不想做陈家千金,我只想为哥哥生一对子女。” “莫要再提了。” 邵友伦转过身去,轻声道:“你的这些话,若是被别人听去,恐怕陈家名声扫地。我还有事要做,必须先回邵家。” 陈敏儿看着邵友伦的背影,她娇躯颤抖,咬着唇,小声道:“你妈拉个巴子。” 邵友伦惊得回过身。 陈敏儿。 邵家千金。 云城最令人梦寐以求的大家闺秀。 却会说这等粗鄙之语。 她擦着眼泪,责怪道:“邵友伦,你这个怂货,你敢和贼寇持刀对峙,却不敢上你心爱的女人家里提亲。” 邵友伦不敢说话。 这个女人。 等了他三年。 他却不敢迈进陈家大宅半步。 陈敏儿止住了哭,她与邵友伦擦肩而过,呢喃道:“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 她拭去泪水,推门离开。 邵友伦没问她,这词是李清照的,还是李之仪的。 因为她不会回答。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回答一个连爱都不敢的懦弱男人。 他看着空荡荡的大门许久,最后低着头,走了出去。 外边,已经没了陈敏儿的身影。 邵友伦心里宛如打翻了五味瓶,百般不是滋味。 他走出巷子,外边的熙熙攘攘的人群。 天色渐黄昏。 他一路傻傻地走着,回忆着陈敏儿的梨花带泪。 该不该提亲? 他没主意。 不知不觉,他走到茶汤馆门口。 扭头一看,却见李风舞与张小雷正坐在里边,吃吃喝喝。 李风舞瞧见邵友伦,对他招招手。 邵友伦挤出笑容,走进茶汤馆坐下:“风舞哥,能讨杯酒喝吗?” 李风舞笑道:“别说讨一杯,哪怕讨两杯也行。至于三杯之后,你自己掏钱。” 邵友伦点点头,他坐了下来,张小雷正要为他倒上一杯黄酒,他却忽然说道:“掌柜的,来二两烧酒,再拿个碗做杯子,正好两碗。” 李风舞啧啧道:“你有心事。” 掌柜送来两碗烧酒,邵友伦端起一碗,一饮而尽。 喉咙宛如火烧,他咳嗽两声,轻声道:“有些想不透的事。” 李风舞笑道:“张小雷今日吓退了你家大公子,有点意思。” “大公子是怂货。” “是挺怂,还没出息。” “老爷有心思将邵家交给大小姐,她是女中豪杰,再培养几年就行。” “唔,邵小玲确实比邵飞有出息。” 邵友伦又端起第二碗酒,忍不住问道:“风舞哥为什么不问我,究竟是什么事想不透?” 李风舞摊手道:“你若是想说,哪怕我不问,你也会与我说。” 张小雷插嘴道:“兴许是儿女情长,他自己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想先生主动问。” “聪明……”李风舞夸赞道,“这么快就看透了他,他确实是个多情柔弱的汉子。” “风舞哥,我不多情。” “你说。” 邵友伦沉思一会儿,小声问道:“风舞哥,你可曾后悔过去第一家提亲吗?” 李风舞闭着眼,忽然笑出声来:“她令我不可自拔。” “可你们地位悬殊。uu看书 .uukansh ” “可我做不到连爱也不敢。” 邵友伦陷入沉思。 也许…… 真该去提亲试试。 自己又不像当年的李风舞。 他可是孤家寡人,没有那么多顾及。 他心里琢磨起来:“这样,数一数桌上的花生米。倘若花生米是单数,就去提亲。倘若是双数,就再等等。” 他数着花生米,很快就发现是单数。 他又在琢磨:“不对,花生米被人吃过,所以不算数。这样,看看隔壁桌有没有花生米,有就提亲,没有就提亲。” 他转过头,隔壁没有花生米。 “不对,隔壁桌刚换人,不算数。这样吧,抓一把花生米,是单数就提亲,是双数就……” 这时,急匆匆的脚步声,窜进了茶汤馆。 几人循声望去,却见是沐修跑来了茶汤馆。 他累得气喘吁吁,焦急道:“大事不好!” 李风舞问道:“怎么大事不好?” 沐修喘着气,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着急道:“计划全乱了,陈家刚派人来说媒,要把陈敏儿许配给赵河!” 酒后昏沉沉的脑袋,让邵友伦看不清桌上的花生米。 他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有些沉重。 越来越沉重。 喉咙仿佛被什么堵着了,也许是刚才的烧酒太呛。 呛到这个刀口舔血,身高八尺的男人,喉咙里克制不住地发出呜声。 忽然。 李风舞拍了拍他的脑袋。 但什么也没说。 第7章:陈家怒骂赵老爷 计划,确实都打乱了。 原本应该是赵有为去跟陈家提亲,怎么现在陈家主动来说媒了呢? 最重要的是,陈家竟然想将陈敏儿许配给赵河! 沐修提出说媒的人还在赵家,李风舞几人便匆匆回了赵家。 只有邵友伦,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酒菜发呆。 等回到了赵家,李风舞一眼便瞧见,有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正与赵有为坐在一起说话。 男人穿着随意,眉宇之间英气逼人,赵有为面对他也不敢大声说话。 一见到李风舞回来,赵有为连忙说道:“兄弟,你们回来了……这是陈家的陈飞宇。” 李风舞点点头,坐在了赵有为身边。 赵有为继续说道:“飞宇兄弟是陈家的管家,虽然说是管家,但也管着不少生意上的事情。” 李风舞笑道:“那陈飞宇兄弟怎么突然来说媒了呢?” 陈飞宇皱起眉头,说话的声音有些洪亮:“这位兄弟是?” 赵有为急忙介绍道:“这位是李风舞。” “李风舞?” 陈飞宇思索一会儿,最后好奇道:“可是那位单枪匹马,挑翻川地十二位盗贼的李风舞?” 李风舞摇头道:“那不是我,那是川地侠客周游。” “那可是传闻神偷?” “也不是我。” 陈飞宇轻声说道:“兄弟的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可我一时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李风舞笑道:“想不起来,就没必要想。那些都是虚名而已,今天坐在这儿,看到的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陈飞宇说道:“兄弟谦虚了,能让我觉得耳熟的人,定然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因为我平日里忙于工作,很少听人说传闻。我若是觉得熟悉,就代表旁人经常提起。” 李风舞不愿意在这种话题纠缠下去,他好奇道:“兄弟为什么来说媒?” 陈飞宇笑道:“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为什么不能来说媒呢?” “这倒也是,不过我们觉得挺惊讶……”李风舞诚实道,“飞宇兄弟应该也听说过,我们赵老爷对陈敏儿的情意。” 陈飞宇点头道:“听过。” 赵有为连忙说道:“既然你们都听过,怎么还来说媒?” 陈飞宇瞥了赵有为一眼,说道:“赵老爷今天是想我实话实说?” “对,实话实说。”赵有为点头道。 陈飞宇冷冷一笑:“赵老爷多情风流,家里有数十位姬,怎么还要看上我们大小姐?” “爱。” “爱?” “对。” “可别让我笑掉大牙……”陈飞宇冷声说道,“赵老爷,我们大小姐今年十六,而你四十六,你怎么有脸提爱?我今天过来说媒,是给你们赵家一个面子,也是给你提个醒,别为老不尊!” “你!” 赵有为怎么也没想到,陈飞宇竟然会对他说出这等话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恼怒道:“我赵有为在云城里,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陈家怎么敢这样说我?” 陈飞宇冰冷道:“有头有脸又如何?我们陈家就一位大小姐,从小便被视为掌上明珠,怎么能允许你这老东西玷污她?” 这陈飞宇说话,极为不客气。 偏偏赵有为怂。 他吼了两嗓子,不敢再继续争吵,只能寄希望于李风舞。 李风舞只能苦笑。 陈家这是心意已决。 陈飞宇不耐烦道:“要不是因为你赵有为有头有脸,老子早就动手打你了。我都说了,陈家给你面子,愿意让大小姐与赵河成亲,你也趁早断了这狗屁念想,然后我们两家联手,共创繁华。” 李风舞轻声道:“陈家是真不愿意给赵老爷机会?” “给个屁!” 陈飞宇拍了下桌子,恼怒道:“十六岁的和四十六岁的,能在一起么?” 李风舞叹了口气,说道:“赵老爷对陈小姐的情意,那是天地可鉴。” “管你们怎么说,我们都不会答应……”陈飞宇说道,“兄弟我看你面生,所以不跟你计较。你若是还叽叽歪歪,我就一个大嘴巴子刮下去!” 张小雷一听这话,连忙护在了李风舞身边。 李风舞微微苦笑,与赵有为说道:“赵老爷,你也瞧见了。不是我不想替你说话,只是这陈家心意已决,他们犹如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就是冥顽不灵。” 陈飞宇冷哼道:“我本来还以为你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也是良心被啃的野狗。” 张小雷一怒:“你怎么敢侮辱我先生!” “你他妈滚蛋!” 陈飞宇一言不合,忽然一巴掌朝着张小雷拍去。 张小雷连忙用胳膊抵挡,可吃了这一巴掌,uu看书w.uukanshu.o 那强大的力道还是将他打倒在地。 李风舞赶紧扶起张小雷,无奈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那是君子对君子,你们这些满脑子**的东西,老子懒得跟你们多提……”陈飞宇叫道,“你们妈妈的,你们妈妈真是白生了你们妈妈的。” 他说完之后,直接气恼地转身离去。 李风舞暗自琢磨,这句骂人的话听着挺有意思。 也许下次可以对别人这么说。 等陈飞宇走到门口,忽然回过身说道:“赵老爷,你自己考虑清楚。觉得没问题,就来陈家提亲。” 随后,他出了屋子,屋里只剩下沉默的几人。 赵有为脸色苍白,他瘫在椅子上,忽然抬起双手,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愁苦道:“咋就变成了这样!” 李风舞轻声道:“赵老爷莫要悲伤,至少这能看出一件好事。” 赵有为悲伤道:“这还能看出好事?” 李风舞认真道:“至少能看出陈家愿意和你联手,只是不愿意将陈敏儿嫁给你。” “那就是天大的坏事……”赵有为恼怒道,“我若是吻不到敏儿那粉嫩的双唇,那又有什么意义?” 他说着说着,泪水夺眶而出。 抬起手,缓缓往下摸着空气,呢喃道:“她那细腻的肌肤,缠人的腰肢,我却不能用口舌品尝个过瘾,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李风舞站在他身旁,叹气道:“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赵老爷的真情爱意,只叹世人迂腐,不明白你的心啊!” 第8章:羞愧请求难出口 忧郁。 弥漫在赵家。 赵有为情绪崩溃,时不时哭出声来。 他擦着眼泪,有时像个嚎啕大哭的孩子,李风舞与沐修只能站在一旁安慰。 张小雷听那哭声觉得心烦,就蹲在门口,拿了个小石头,在地上练字。 正在写着,一道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我爹在哭什么?” 张小雷回头一看,原来是赵河来了。 他说道:“刚才陈家来人了。” “啊?” “他们过来说媒。” 赵河好奇道:“说媒?说什么?” 张小雷回答道:“他们说要将陈敏儿许配给你。” 赵河听见这话,顿时两腿一蹬,然后又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深吸一口气,说起话来哆哆嗦嗦:“许配给我?真把陈敏儿许配给我?” “对,所以你爹在哭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 赵河小声嘟哝道:“也是,我爹也喜欢陈敏儿。” 张小雷想了想,还是决定诚实地说道:“你爹说,他想用口舌品尝陈敏儿白嫩的肌肤、粉嫩的双唇、缠人的腰肢。” 赵河低着头,小声道:“唔……” “赵公子,我就直接跟你问了……”张小雷说道,“你挺怂的,就算你跟陈敏儿成亲了,有天你爹要是玷污了她,你会怎么样?” “这……” 赵河想了想,最后诚实地说道:“父母养育之恩,不可不报。” “你放屁!” 张小雷讥讽道:“你就是怂,还有脸给自己找个借口。” 赵河羞愧不已,他小声道:“对,我是害怕。可是我也喜欢敏儿,如果我爹真那样做,那我……那我……我一定会对敏儿加倍好,让她觉得幸福快活。” 张小雷翻了个白眼,懒得与赵河废话。 还加倍好? 脑子怕是进水了吧! 这时候,里边的哭声渐渐停止,张小雷丢掉石头走进屋,只见赵有为头发凌乱,还是瘫在椅子上 他伸出手,有些沙哑地说道:“赵河呢?去把赵河找来。” 张小雷转过头,对外边叫道:“赵公子,进来一下,赵老爷找你。” 没多久,赵河进了屋。 他瞧见赵有为的模样,害怕地叫了声爹。 赵有为呢喃道:“儿啊,刚才陈家来人了,要把陈敏儿许配给你。” 赵河点头道:“我听说了。” “爹准备去帮你提亲……”赵有为说道,“只是你也知道,爹对陈敏儿的情意。” 赵河说道:“知道。” “爹待你如何?” “好着呢。” 赵有为沉默一会儿,最后叹气道:“惭愧啊,爹想跟你提个请求。” 赵河好奇道:“爹,你想说什么?” “爹实在是喜欢陈敏儿,不如以你的名义将她娶进门……”赵有为吞了口唾沫,说道,“让爹与她有夫妻之事,好不好?” “啊?” 赵河懵了。 他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回答。 李风舞轻轻叹气道:“赵老爷……真是敢爱敢恨的汉子啊。” “李兄弟,我说出这话来,实在是觉得羞愧啊……”赵有为擦着眼泪,说道,“我现在都觉得脸上火辣,仿佛被人打了两耳光。” 李风舞坚定道:“赵老爷,你不用觉得羞愧。在我眼里,你就是位顶天立地的汉子。” 这时,赵河忽然小声开口了:“爹,我也喜欢陈敏儿。” 屋里的气氛,再次沉默。 赵有为张了张嘴,最后说道:“也罢也罢,你先去考虑几天,再给爹一个答复。” “是……” 赵河退出了屋子,而李风舞安慰道:“赵老爷,孩子小不懂事,以后他会明白的。” 赵有为深深叹了口气,他摆手道:“可怜我还为敏儿不再买新姬,今日我就要放纵一次。两位兄弟,我带你们去喝花酒,放纵一晚。” 沐修轻声道:“我师兄从不喝花酒,就让我陪赵老爷去开心吧。” “也好,也好。” 沐修扶着赵有为出了屋子,李风舞瞥了他们的背影一眼,随后坐在了椅子上。 张小雷有点犯恶心,他嘟哝道:“那赵有为真是不要脸,畜生都做不出来的事,他却做得出来。” 李风舞问道:“畜生什么做不出来?” “想占有儿子的媳妇啊。” “畜生做得出来。” 李风舞一本正经道:“猪做得出来、狗做得出来、猴子也做得出来。你晓得么,猴子里是有猴王的,猴王能有猴群里的所有母猴……” 张小雷不高兴道:“先生,我就是一句比喻,你怎么非要跟我论证呢?” 李风舞笑道:“我这是教你一些新知识。uu看书ww.uukansh ” “这不是教不教新知识的事儿……”张小雷说道,“我觉得这时候,你要是顺着我附和一句,那就够了。可你非要反驳我,要证明我错了。” 李风舞委屈道:“可畜生真做得出来,是你说话有问题,怎么又变成我错了呢?” 张小雷无奈道:“好好好,我也不与你争论。那我把语句改一改,把赵有为畜生不如改成赵有为是个畜生,你满意了吗?” 李风舞寻思一会儿,最后说道:“你说得不对,畜生做这些事,是因为畜生不知道伦理道德。赵有为明明知道伦理道德,却还要去违反,说明他不如畜生。” “那不是回到原点了么?我一开始就说他不如畜生!” “我也说了,是你一开始说的话有问题。我不针对你的思想,我只是针对你说的话。” “先生,你很烦!有时候我不想明说,但你真的很烦!” 李风舞一见机会来了,连忙叫道:“你妈妈的,你妈妈真是白生了你妈妈的。” 张小雷一愣,最后恼怒道:“我明白了,先生就是学会了这句话,觉得这句话有些意思,想找机会说出来试试感觉。” 李风舞脸也不红:“我可没有。” “我看你是装蒜!” 张小雷没好气道:“先生,我现在心里也难受得很呢。我倒是要问问,你难道真要帮那赵有为吗?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先生为了行骗,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那我直接离去,不再跟随先生!” 第9章:红裙索命3玄乎 张小雷的脸上,写满了坚定不移。 李风舞笑了笑,说道:“小子心底还算是不错,你先去玩吧。” 张小雷又忍不住问道:“先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不需要回答……”李风舞淡然道,“信我者留。” 张小雷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不问了。 也对。 李风舞就是李风舞。 如果李风舞真能做出这事,也只能怪张小雷自己看走了眼。 在这赵家里,他已经有了个小房间,那就是赵家废弃的一个小仓库。 对别人而言,这是个小仓库。 但对张小雷而言,这里已经是他的小天地。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点了盏灯,又开始练字。 老秀才教的每一个字,他都已经能熟练地写下来。 学习的快乐,让张小雷的心里很是快活。 等写得累了,他吹灭灯,躺在铺好的草堆上,幸福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张小雷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见李风舞正站在自己身旁。 张小雷好奇道:“先生,怎么突然叫我了?难不成是早上了?” 他揉了揉眼睛,然后往外一看。 却见外面一片漆黑。 根本就不是白天。 李风舞沉声道:“跟我走,出事儿了,记得提上灯笼。” 出事儿了? 张小雷很是好奇,他去找来灯笼,与李风舞一起出了门。 外边,还不是特别晚。 街上甚至还有行人。 年代动荡,但云城有邵家护城,所以还算是安全,没有宵禁。 人们似乎都是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彼此都是议论纷纷。 张小雷此时已经有些清醒,他跟李风舞问道:“先生,到底为什么这么早叫我起来?” 李风舞沉声道:“赵有为死了。” “哦。” 张小雷的脑袋还是有些空白,等片刻之后,他忽然猛地抬起头,惊道:“他死了?” 李风舞点头道:“对,快跟我走。” 张小雷吃惊得很。 这赵有为不是跟沐修去喝花酒了吗? 怎么就好端端死了呢? 不应该啊! 李风舞一路快走,带着张小雷来到了一栋楼前。 这栋楼有三层,门口挂着一块招牌,上边写道:花月楼。 李风舞进了花月楼,里边已经是站满了人。 张小雷连忙挤在李风舞前边,对人们喊道:“让一让,张家来人。让一让,张家来人。” 人们听见张家的人来了,都是纷纷让开了位置。 沐修正站在前头,满脸焦急之色。 李风舞问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了……”沐修愁苦道,“赵老爷忽然就没了。” “说说具体情况。” 沐修赶紧领着李风舞走上楼,来到了二楼的一个雅间。 他指了指门,说道:“你自己进去瞧瞧。” 李风舞推开了门。 屋子里边,并不凌乱。 他看见了赵有为。 赵有为穿着一身女人的红裙,躺在床上。 他闭着眼睛,已经没了气息。 而在赵有为的双脚处,有两道割痕,割断了他的脚筋。 然而,那边没有多少鲜血。 李风舞又看向别处,很快就发现了蹊跷。 在赵有为的胳肢窝处,有一道割伤,这儿残留大量鲜血。 张小雷站在李风舞的身边,看得有些害怕。 他小声问道:“先生,赵老爷是怎么死的?” “怎么杀的我不知道,但死因可以看出来……”李风舞指了指胳肢窝,说道,“这儿有动脉,被割破之后大量出血,导致死亡。” 张小雷惊讶道:“胳肢窝受伤,也能死人?” 李风舞淡然道:“若是胳肢窝受伤,伤及了动脉,只需短短一瞬间,就可叫人死去。” “多短?” “我现在说的这句话有多久,导致死去的时间就有多久。” 张小雷倒吸一口凉气。 好快。 这么快就能死去么? 此时沐修来到了李风舞的身边,小声道:“师兄,这事儿……玄乎得很。” “玄乎?” 沐修点点头,说道:“有三点玄乎。” “你说。” “第一,今天赵老爷找的姑娘叫媚娘,她一直与赵老爷在一起。期间她离开赵老爷的时间,不过一炷香。” “等会儿,先说她为何离开赵老爷。” “赵老爷今晚要在这儿过夜,但是赵老爷身子虚,容易怕冷,她就去多抱一床被子过来。” “唔,所以呢?” “这就是玄乎的地方,本来赵老爷身上穿的是自己的衣服,可就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他换上了女人的红裙。最重要的是,媚娘根本没有这件红裙!” 李风舞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一炷香的时间人就死了,uu看书 .ukashu而且换上了一件从未有过的红裙?” “对。” “还有其他玄乎的地方么?” 沐修连忙说道:“有,那就是我也在此处。我当时在二楼走道上与人谈天,只瞧见媚娘出来,却没瞧见任何人进去。” ;“然后呢?” “然后这房间的窗户坏了,早已经被钉死。师兄,你来说说看,人是怎么进去的?” 李风舞点头说道:“确实玄乎,那第三个玄乎的地方呢?” 此时此刻,沐修有些害怕地打了个哆嗦。 他瞧了瞧四周,小声说道:“师兄,还记得我说过的么?赵河的娘被赵有为卖给别人做妻。” “记得。” “但据我所知,那女人被卖之后,没多久就死了,她是上吊自尽的。” “与这件事有关联么?” 沐修说道:“赵河的娘,名为大媚娘,这边的被称为小媚娘。在大媚娘进入赵家后,小媚娘才继承了这个名号。传闻当初赵有为来花月楼,大媚娘穿一身红裙翩翩起舞,吸引了赵有为。” 李风舞惊讶道:“莫非……” “对,有人证实了,这就是大媚娘的裙子!” 李风舞陷入了沉思。 玄乎。 确实玄乎。 张小雷忍不住说道:“莫非是厉鬼索命?” “人们都这么说……”沐修小声道,“大媚娘死后是火葬,她生前的衣服也随着她一起火化。你们说说看,这原本陪死人离去的衣服,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第10章:怂儿莫查弑父仇 张小雷有些心慌。 他也觉得这事儿不是活人能做出来的。 一个根本没人进去的房间。 却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发生了赵有为被杀,而且还被换上了红裙的事迹。 李风舞说道:“我瞧见赵有为的双腿被割断了脚筋。” 沐修连忙说道:“这是最玄乎的地方!” “怎么说?你刚才可没提第四点。” “我是怕吓到了师兄。” “我不会被吓到。” “那我便说了,赵河的娘就被赵有为割断了脚筋,因为她曾经逃跑过一次。” 李风舞恍然大悟。 事情不简单。 他轻声道:“我再看会儿,免得捕快过来,不让我们随意查探尸体。” “好。” 李风舞又进了房间,张小雷这下不敢进去了,只能站在门外静静等待着。 他小声说道:“真是闹鬼么?” 沐修点头道:“肯定是。” 张小雷发现,这师兄弟的性格不一样。 李风舞不信鬼,沐修却信。 过了一会儿,捕快总算来了。 为了调查,沐修也要陪他们回衙门。 那些捕快果然不让李风舞查看尸体,最终李风舞只好出来,与张小雷说道:“先回去。” 张小雷嗯了一声,连忙跟在李风舞后边。 等出了花月楼,他好奇道:“先生,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了么?” 李风舞说道:“暂时没瞧出来。” “这事儿蹊跷呐……”张小雷感慨道,“赵老爷死在了一个没人进去的房间里,而且还被换上死人的裙子,又被割断了脚筋。依我看来,这就是厉鬼所为。” 李风舞淡然道:“当初连小虎死在箱子里的时候,你也说是扭转乾坤法力失灵。” 张小雷认真道:“那时候我是被骗,但这次绝对是厉鬼做的。” “何以见得?” 张小雷认真分析道:“第一,赵有为割断了大媚娘的脚筋,大媚娘死后割断了他的脚筋做报复,这难道不是合情合理?” “哦?” “第二,那房间根本没人能进去,说明只有鬼魂能进去,这难道不合乎情理?” “真的么?” “第三,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又是杀人又是换上红裙,这难道是活人能办到的么?” “这样啊……” “第四,那小媚娘继承了名号,说不定还继承了之前大媚娘的房间。如此一来,厉鬼更容易心生忌恨,回来索命,这便是我的推理。” “兄弟厉害!” 张小雷见李风舞这般敷衍自己,他着急道:“我一直有理有据地分析,先生怎么敷衍我?” 李风舞叹了口气,他摸摸张小雷的脑袋,说道:“我想与你争辩,可我又懒得与你争辩。一想到要与你这种人花费脑力争辩,我就犯恶心,胃里抽搐想要呕吐,心烦意乱难以忍受。” 张小雷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原来先生有一点点瞧不起我!” “你明白是明白了,但从那一点点的用词中可以看出,你明白得还不够透彻。” 张小雷心中憋屈,他就想不通,为什么李风舞不肯听自己的分析。 等回到赵宅,李风舞说道:“我要去分析一番,并且将线索记录下来。你也好好休息,明天照常去陪赵河,顺便将这事儿告诉他。” “我们不离开赵家么?” “眼下赵家无主,发财的机会也到了。” “发财?” “赵河年纪还轻,而且性格胆小,你去说服他,让他委托我来查案。我一方面查案,一方面想办法弄走赵家家财。” 张小雷恍然大悟:“人家死了老爹,你还要来骗钱,不实在吧?” 李风舞反问道:“别人天天来打他骂他抢他的钱,我却要编理由让他安心,再骗走他的钱,我到底实不实在?” 张小雷想想说道:“那先生还挺实在。” 李风舞满意地点点头,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张小雷也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他想起今天的案子,就吓得有些发抖。 但仔细想想,自己又从来没有害过人,厉鬼应该找不到自己头上。 这么安慰一番,张小雷的心情也好了稍许,总算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他抱着小包袱,来到了门口等待赵河。 没过多久,赵河就从里边出来了。 他纳闷道:“奇怪了,今天我没瞧见我爹,他还没给我今天的零花钱呢。” 张小雷说道:“有些事儿要跟你讲,我们边走边说。” 赵河连连摇头道:“不行,我得去跟我爹拿钱,今天还要给邵飞送五十两银子!” 张小雷苦笑道:“我看是不行了。” “什么不行?” 张小雷寻思一会儿,最后觉得不如在这儿就实话实说,uu看书.ukasu.co免得赵河在这拖拉。 “实不相瞒,你爹死了。” 赵河听见这话,他下意识道:“你爹才死了。” 张小雷苦笑道:“你爹真死了,昨天死在了花月楼,尸体已经被捕快带走。你若是不信,可以去衙门瞧瞧。” “这……” 赵河睁大眼睛,一时间没了表情。 他脸上呆愣楞的。 张小雷轻声道:“节哀顺变。” “好奇怪……”赵河呢喃道,“我觉得你不是骗我。可我的心里却不难过,反而有些解脱。” “解脱?” 赵河说道:“我爹若是没了,赵家就是我的。我从此不用去上学堂,不用去受欺负,他还不会跟我抢陈敏儿。” 张小雷忍不住道:“昨天你还说父母养育之恩呢,怎么你死了亲爹,毫不在意?” 赵河一本正经道:“我也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不难过。我努力回想我爹对我的好,却只能想到他在温柔乡流连忘返,每天只顾着找女人,根本顾不上我。” 张小雷尴尬道:“我本来还想安慰你一番,谁知道你心里竟然不心疼你爹。这话可不要传出去,若是被宗族里知道,你可少不了苦头!” 赵河点头道:“在人们面前,我还是会哭的,但我真心不难过。” “你爹是被人谋杀的……”张小雷说道,“我先生其实是破案能手,不如让他帮你破案。” 赵河惊道:“我爹是被人谋杀的?那我不查,万一惹怒了凶手,他来杀我怎么办?不查,绝对不查!” 第11章:执掌赵家计策行 怂。 赵河实在是太怂。 这一瞬间,张小雷对他充满了鄙夷。 自己的亲爹被人杀了。 竟然还因为害怕凶手报复,不敢调查凶手。 这世上应该不会有比他更怂的存在。 张小雷认真地说道:“这样吧,你去跟我先生谈谈,毕竟你父亲之前有什么事儿,都是跟他商量的。” “唔……”赵河说道,“我为什么要跟他谈?” 张小雷认真道:“眼下你爹刚死,你如果没人辅佐,很容易丢掉家产。万一邵家、陈家看你啥也不懂,抢你生意怎么办?” 赵河一愣:“那……那倒也是。” “去吧,跟我先生聊聊。” 在张小雷的劝说下,赵河总算同意了。 俩人一同来到李风舞的房间,此时李风舞正在读书。 他见到张小雷将赵河带来了,疑惑道:“有事吗?” 张小雷说道:“赵公子不愿意调查赵老爷的死因,他说担心凶手报复。” “哦?” 李风舞听得有些发懵。 哪怕是他,也没见过这么怂的人。 张小雷继续说道:“然后我就告诉他,至少也要找你聊聊,万一邵家和陈家趁他羽翼未丰,夺取他的家业怎么办?” 李风舞赞赏道:“不错不错,羽翼未丰这个词都会用。” 张小雷有些不好意思,此时李风舞站起身,走到赵河面前,说道:“不敢查凶手?” 赵河小声说道:“不敢,我可不想跟爹一样死了。” 李风舞叹了口气,说道:“赵公子,我说这话不是为了获得你好感,我只是想说……为了你的安全,必须要查。” “啊?” 赵河好奇道:“怎么是为了我的安全?” 李风舞问道:“我且问你,如果凶手是邵家呢?如果凶手是陈家呢?” “这……” “云城里都知道,赵家和陈家准备联手对抗邵家……”李风舞说道,“万一这次的事件,是邵家做的,那你可就危险了。” 赵河虽然怂,但也不傻,他说道:“邵家杀了我的父亲,肯定不会停手。他们会继续吞并赵家产业,我也逃不过!” 李风舞点头道:“对,所以你需要查出真凶。” 赵河连忙说道:“我可以不用查真凶,我可以直接去跟邵家投诚,将赵家的产业交给邵家。等到那时候,我做个乐不思蜀的安乐公也行。” “你啊……”李风舞无奈道,“你也未免将事情想得太美好,如果你去跟邵家投诚,那你怎么跟赵氏家族的人们解释?” “我……” 李风舞认真道:“到时候赵氏家族要是不认你这个走狗家主,那怎么办?” 赵河一下子没了主意:“那我究竟该怎么办?我只想好好活着,不想被扯进这么多事。” 李风舞一本正经道:“赵公子,眼下只能先查出真凶是谁。只有查出真凶身份,才能证明你是否安全。” 赵河小声道:“那如何保证我最近的安全?” “躲……”李风舞说道,“你这些天只能躲。” 赵河问道:“躲哪儿去?” 李风舞想了想,他轻声说道:“赵公子,你怕不怕死?” “当然怕!” “你需不需要我帮忙?” “当然需要!” “好。” 李风舞忽然牵住赵河的手,朝着屋子后边走去。 等来到院子里,他指了指地面,与赵河说道:“赵公子知道这儿是什么吗?” 赵河摇头说道:“不知道。” 李风舞微微一笑,他忽然踢开地上的草皮,只见下边露出了一个门把手。 他拿起把手一扯,一个地窖顿时出现在大家面前。 “这是赵老爷打造的地窖,用来储存美酒……”李风舞说道,“赵公子,你若是真的害怕,可以躲在地窖里生活。只有出席重要事宜的时候,你才出来一会儿。” 赵河有些害怕道:“地窖里太黑,我不敢去。” 李风舞说道:“赵公子若是害怕,可以叫两个姬陪你谈天说话。不过要用铁链锁着她们的脚,让她们逃不出去,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赵公子在这。” 赵河一听,小声说道:“好像……也行。” 李风舞笑道:“我会送食物来给赵公子,让赵公子在里边过得舒服。” 赵河点头道:“好。” “嗯,那我这就去安排一下,找两个姬来。” 才半个时辰的功夫,赵河的藏身之地就已经做好。 里边配备了食物、水、燃油灯、便桶。 应有尽有。 等两个姬也被关进去后,赵河才终于走进了地窖。 他好奇道:“大概多久能破案?” “不知道,但我会尽快……”李风舞说道,“赵公子你放心,我会保你平安。” “嗯……” 赵河终于下了地窖,而李风舞也是锁上地窖。 他淡然道:“废人。” “确实是废人……”张小雷叹气道,uu看书 ww.ukashu “所以说,生了孩子就要教好,免得将孩子教成这样的废人。” 李风舞说道:“赵河一进去,赵家的财物我们就能随意带走。” 张小雷连忙说道:“那我们走么?” “不,查案。” “啊?” 张小雷愣了:“先生,明明可以带着财物走,为什么要查案?” 李风舞解释道:“我说过,要给自己留退路。若是我们就这么离去,人们会怎么说?” 张小雷很仔细地想想,最后说道:“我们似乎会有嫌疑。” “是的,人们会说我们合伙杀了赵有为,带着赵家的财物逃走……”李风舞认真道,“到那时候,官兵就会通缉我们。我行骗多年,可从未被官府通缉过。” 张小雷好奇道:“先生只想合理合法骗走一切?” “对,宁惹江湖,不惹官府。” 张小雷想想也是,李风舞喜欢逍遥自在,肯定不能接受被通缉。 他好奇道:“先生,那你打算怎么查案?” “你先照常上课,用你的时候到了……”李风舞认真道,“等花月楼关门之后,我要你潜入花月楼,调查现场。” “我去?” “你这么能偷,不是你去是谁去?” “先生不陪我去吗?” “我要借用赵河,处理赵家这边的情况。” 张小雷小声道:“那地方若是有鬼怎么办?” “胡闹,你戴着我的勾陈大帝牌,难道还怕鬼?” “我……我知道了。” 第12章:骗圣说来算个屁 张小雷不敢让李风舞失望。 能进入案发现场的,只有捕快和他。 李风舞对着张小雷要一阵叮嘱,要他注意床、窗户、门口,还要他检查有没有暗道。 张小雷一一记下,然后又在李风舞的催促下去了学堂。 等来到学堂,学生们都是纷纷围绕在张小雷身边,询问赵河的事儿。 “张小雷,你不是赵河的伴读吗?他怎么没来?” “他爹是不是死了?” “他爹怎么死的?” 张小雷懒得答复这些问题,就充耳不闻,自顾自练字。 没多久,一双脚忽然出现在他眼前,踩在了他的宣纸上。 他抬头一看,却见是邵小玲。 邵小玲冷笑一声,说道:“你的主人死了,谁喂你吃骨头?” 张小雷没好气道:“把你的蹄子挪开!” “蹄子?” 邵小玲睁大美目,恨不能一巴掌扇在张小雷的脑袋上。 她哼了一声,最后坐在张小雷身边说道:“我听我爹说,赵老爷忽然死了,现在赵家群龙无首,骗仙李风舞在辅佐赵河,是不是真的?” 张小雷没答复。 “那人果然是李风舞,我当初一看就觉得不对劲……”邵小玲继续说道,“咱俩的事先不提,你能不能带我去赵家见见他?” 张小雷淡然道:“没兴趣。” 邵小玲认真道:“他待在赵家能有什么意思,不如请他来邵家坐坐。” “别打扰我练字。” 邵小玲见张小雷这般态度,她气恼地骂了句小瘪三,最后站起身,没好脸色地离开。 李风舞。 一直是她的偶像。 在邵小玲的心中,男人就该像李风舞一样。 风度翩翩,知书达理。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现如今她的偶像就这么出现了,偏偏她还曾与偶像擦肩而过,叫她心里怎么能舒服? 整个上午的时间,张小雷都在练字。 等老秀才吩咐大家回去,他才终于收起宣纸。 邵小玲又凑到他身边,说道:“你已经练完字了,能不能跟我说一下,你跟李风舞是怎么相视的?” 张小雷见邵小玲又来烦自己,他无奈道:“别烦好么?我还要去买饭吃。” “你还没达到能和李风舞一起吃饭的层次吗?” “才不是,先生要忙赵家的事情,给了我些钱,让我在外边吃。” “这样啊……” 邵小玲思索一会儿,最后说道:“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都行。反正你似乎也没什么事,就聊聊嘛!” 张小雷翻了个白眼,他真是觉得邵小玲挺烦人。 但既然有人请客,那他也不用客气,瞎话反正张嘴就来呗。 于是他同意了邵小玲的邀请,这次邵小玲可不是去茶汤馆了,而是兴奋地带着张小雷去了一个叫聚味楼的地儿,说这边能搓顿好的。 一进聚味楼,邵小玲就让店小二把好吃好喝的都端上来。 鸡鸭鱼肉,那得要全。 张小雷第一次瞧见这阵仗,他暗暗感慨富家千金就是有钱,夹起一块鱼肉就放进嘴里。 邵小玲激动地问道:“李风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小雷随口说道:“会飞的人。” “飞?” 邵小玲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他会飞?” “对,我上次亲眼瞧见……”张小雷又拿起块鸡肉嚼着,说道,“当时我们在外赶路,我说口渴,他忽然纵身一跃,直接飞了起来。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就打来了一葫芦河水,让我喝了个痛快。” 邵小玲呢喃道:“难不成他会法力?” “也许吧,如果一指劈断木船算法力的话。” “什么一指劈断木船?” 张小雷解释道:“我们前阵子坐船回云城,路上遇到劫道的。你也晓得,有些人在水上劫道。” 邵小玲说道:“知道。” 张小雷感慨道:“那些歹人的船还未靠近,先生忽然抬起手一指,那船顿时支离破碎,歹人们落入水中,个个哭爹喊娘。” “好厉害!” 邵小玲激动道:“早就听闻骗仙能耐极大,现在看来他肯定是拜入过仙门,否则又怎么会被称为仙?” 张小雷啧啧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可能。只是先生不愿意传我能耐,否则我也能飞起来。” 邵小玲摇头道:“这你就不懂了,拜入仙门要有先天资质,哪有这么容易呢?” “这样啊……” 张小雷继续吃吃喝喝,结果这时,一双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吓得连忙回过神来,却瞧见了一个老熟人。 只见百里夫正站在他身后,露出谄媚的笑容:“张兄弟,在这儿碰见你们了。” 事实上,这不是偶遇。 早晨的时候,百里夫就在学堂外蹲着了。 等瞧见张小雷他们放学,他便赶紧跟了上来。 张小雷不太喜欢百里夫,就随口问道:“什么事?” “误会,uu看书ww.uukansu 真是天大的误会啊……”百里夫感慨道,“我先前竟然还与李风舞讨论骗术,现在想想简直惭愧。我真是没想到,他竟然就是李风舞本尊,多亏赵有为死了,事情闹这么大……呸呸呸,我不是骂赵老爷的意思。” 张小雷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百里夫一本正经道:“能不能请张兄弟帮我说说情,让李风舞收我为徒。兄弟,你也知道我的能耐,我应该能做他的弟子。” 张小雷嗤笑道:“当初似乎有人说过,说骗圣可比骗仙厉害多了,迟早要直接跳入十人杰。” 百里夫厚着脸皮说道:“当初我年少不懂事,算不得真。” “才过去几日,怎么就变成年少不懂事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嘛!” 张小雷淡淡地说道:“当初我先生跟你承认过他就是李风舞,你自己不信。” 百里夫激动道:“那时候我有眼无珠,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误会。现在想想,我简直羞愧得无地自容。张兄弟,我就求你帮我一次,让我去和李风舞聊聊。” “骗圣要去请教骗仙?” “我这骗圣算个球啊!跟他比起来,我就是地上的一只蚂蚁……”百里夫嘿嘿笑道,“兄弟,我从未求过人,今日求你一次!”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个小包袱,放在桌上。 张小雷打开包袱,却见里边竟然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百里夫搓了搓手,说道:“白银三十两,只求兄弟帮我引荐一下。” 第13章:夜探春楼起变故 张小雷忽然感觉,人真是恶心。 以前百里夫不认识李风舞的时候,那姿态算是居高临下。 而现在得知了李风舞的真身份,他却表现出这般恳求姿态。 人就是这样。 遇到弱的,恨不能展示自己的强。 遇到强的,恨不能展示自己的弱。 真有趣。 张小雷并没有去接这些银子,虽然说他确实很心动,但这并不属于他。 他不愿意帮百里夫引荐。 于是他将银子推回去,轻轻地说道:“你留着自己用吧。” 百里夫一急,连忙叫道:“别,兄弟如果不愿意引荐也行,我只是想跟兄弟交个朋友。” 张小雷摇头道:“我与你怎么算得上朋友?” “现在起算是朋友……”百里夫说道,“这些银子兄弟只管收下,心里不用觉得不舒坦。” 张小雷问道:“意思就是说,我收了你这些银子,哪怕不给你引荐我们先生也成?” 百里夫点头道:“对,我可不是那种小人。难不成我百里夫,只会根据别人的背景与能力,决定是否交朋友么?” 张小雷诚实道:“我倒是感觉你就是这种人。” 百里夫苦笑道:“兄弟不信的话,那我就先走了。这些银子就放在这儿,只为了展现我的真诚。” 他说完之后,忽然对张小雷微微鞠躬,随后还真走出了聚味楼。 张小雷看着眼前的银子,他嘟哝道:“真是个奇怪的人。” “兴许是在你身上投入……”邵小玲说道,“百里夫这人,偶尔是有些自大,只是他也懂得隐忍。” “他会懂得隐忍?” “如果不能,又怎么能忍受人们这么多年的嘲笑?” 张小雷想想也是。 不过这些银子,既然送过来了,那他也不需要客气。 于是他直接将银子收起来,啧啧道:“你们实在是热情,又请吃饭又给银子。” “我是为了李风舞,他也是为了李风舞……”邵小玲诚实道,“你可千万不要以为是你自己有什么能耐。” 张小雷笑道:“我心里清楚。” 他又拿起个鸡腿咬在嘴里,收好银子,说道:“那我先走了,反正你今天已经问了不少。” “什么时候能让我去你们那坐坐?” “这个看我先生什么时候有兴趣。” 邵小玲咬咬嘴唇,但也知道欲速则不达,便忍住了想说的话。 张小雷抱着银子,回到了赵家。 他一进李风舞的房间,就瞧见李风舞正坐在浴桶里泡澡。 “先生,我带了些银子回来。” 他走到李风舞身边,将三十两银子全都放在桌上。 李风舞看了眼银子,问道:“哪儿来的?” “那百里夫送的,还有今天邵小玲请我吃饭……” 张小雷将事情说了说,李风舞听过之后,他嗤笑道:“你可真是学会了狐假虎威。” 张小雷认真道:“我不想这么做,是他们自己主动凑过来。” “也行,这些银子你存好,以后自己拿来用……”李风舞轻声道,“至于他们两个,有机会的话可以见。” 张小雷嗯了一声,此时他忽然注意到,李风舞的浴桶里竟然放着花瓣。 一时间,张小雷觉得有些恶心:“先生怎么洗澡的时候还加花瓣?” “不行么?”李风舞问道。 “不是不行,就是觉得有些恶心……”张小雷诚实道,“大老爷们,怎么加这么花里胡哨的东西?” 李风舞认真道:“想知道原因么?” “什么原因?” “关你屁事,滚出去。” 张小雷想想也是。 人家怎么洗澡,关自己屁事? 他屁颠屁颠地滚出了屋子,又去自己的小房间埋好银子。 舒坦。 三十两银子。 以往他想也不敢想的财富,现在却展现在眼前。 怎么能不舒坦? 他拿起书本,又开始练字。 等天色渐渐黑了,张小雷终于出了门。 花月楼外,原本应该是人潮涌动。 但因为昨日出了命案,客人们怕晦气,都纷纷在家里歇着没来。 一时间,这花月楼看着有些冷清。 张小雷不慌不忙,在花月楼附近绕了一圈。 很快他便发现,这花月楼的后厨有个窗子,似乎是拿来排烟用的,想从这儿进去不难。 于是他静静等待,直到夜深人静,花月楼关了门,他才开始折腾窗户。 他掏出一根磨细稍软的铁丝,将其插入窗户缝隙之中。 随后他往上一提,窗户顿时被他打开。 里边的厨房一片漆黑,叫人啥也看不清。 他爬进去,偷偷摸摸关好了窗户,抹黑朝着大堂走去。 厨房里东西不少,他走起来轻手轻脚,最后啥也没碰着,安全到了大堂。 这大堂留着灯。 不过没人。 灯笼昏暗暗的,每个房间门口都挂着一个。 不过那死了人的房间门口,却没有挂灯笼。 张小雷顺着楼梯爬上去,他看着这门,心里有些发休。 不管怎样,这里边都死过人,uu看书.uukansh 而且似乎还是厉鬼索命。 这让他心里怎么能不害怕? 张小雷摸了摸腰间的勾陈大帝牌,小声呢喃道:“可千万要保佑我。” 呢喃完之后,他推开房门。 结果一推开房门,他却瞧见里边有几个人影。 这让张小雷吓了一跳。 屋里,是一群捕快。 百里夫站在这群捕快身后,他指着张小雷叫道:“就是他!” “啊?” 张小雷一愣,而这些捕快都是一拥而上,将他压在了身下。 张小雷不敢反抗,他生怕某个捕快一刀把他给砍了,只能大叫道:“我不动!我不动!” 很快,这些捕快们将他压在地上,而百里夫走到他面前,冷笑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看你这下往哪儿逃!” 张小雷只觉得自己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这百里夫怎么会跟捕快们在一起? 又怎么会捉拿他? 他觉得思绪一片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楚。 百里夫冷冷地说道:“把他押走,今天就要让恶人付出代价!” “你说我是恶人……”张小雷咬牙道,“你有什么证据?” 百里夫冷笑道:“我们已经派了人去你那边搜查,你等着就是,物证很快就会送来!” “我?物证?” 张小雷越听越迷糊,怎么听百里夫的意思,似乎是把他当成凶手了? 此时,一个捕快在他脑后敲了一下,冷声道:“废话少说,先跟我们回去,有你好受的!” 第14章:严刑拷打好言劝 张小雷想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 他一路想着,只能想到自己被栽赃陷害。 捕快们一路押着他,却没有带他去衙门,而是将他带去了邵家。 当看见邵家的大门,张小雷心里更是疑惑。 为什么来邵家? 他被押入邵家里边,随后进了一个大屋。 这一进来,就瞧见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里边。 百里夫连忙与那中年男人说道:“邵老爷,我们捉到他了!” 邵老爷。 便是邵家家主,邵品。 “邵老爷?”张小雷焦急道,“你们不应该送我去衙门吗?怎么送我来邵家?” 百里夫哼道:“云城还需要衙门做主么?邵老爷就能断案!” “放屁!” 张小雷着急道:“这根本就不是断案的地方,你们把我拉到这儿来,若是随意给我个罪名,那我上哪儿说理去?” “瞧你这意思,是我们污蔑你了么?” 邵品淡然道:“张小雷,这件事情就是你做的,是你杀了赵有为。” “凭什么说是我干的!”张小雷着急道。 百里夫哼道:“这件事,是你联合陈家一起做的。我们早已经调查过了,陈家送了你三十两银子,委托你除去赵有为!” “啊?” 就在这时,一人急匆匆跑进大屋,他拿着一个包袱放在地上,说道:“在张小雷的住处,搜出了三十两白银!” 百里夫冷声道:“查查这些银子是不是陈家给的。” 那人急忙说道:“是陈家给的,这块包袱的布,是陈家自己缝的。上面绣着四方进宝,只有陈家绣这种布。” 百里夫又说道:“办案要严格,你怎么确定只有陈家会绣这块布?” “这是陈家上代祖奶传下来的手艺,只有陈家女眷会做……”那人举起包袱说道,“你们看,在四方进宝的东面,绣了一个难以瞧见的耳字。耳东陈,就是寓意着陈家四方进宝。” 只见百里夫打了个响指,说道:“有意思,各位先听我分析一下,可以么?” 邵品点头道:“你说。” “第一,人们都知道赵有为对陈敏儿有意图,而陈家对此极为唾弃,这可以做杀人动机。” “第二,这张小雷跟着李风舞,俩人都是混迹江湖的骗子,本就品行不端,为钱杀人极有可能。否则怎么解释,张小雷会有陈家的银子?” “第三,各位估计不知道,但我是清楚的。张小雷原本跟着劣迹斑斑的连家班,学了一手神偷手艺。人们都疑惑凶手是怎么进屋杀人的,但对他张小雷而言……恐怕不难。” 张小雷咬牙道:“你这都只是推测!” 百里夫淡然道:“那你为什么会有陈家的银子?” “那分明是你给我的!” “瞎扯,我有三十两银子却白白送给你,我难道是傻子么?” “你!” 百里夫淡然道:“还有你半夜溜来花月楼,是所为何事?” 张小雷恼怒道:“我是奉先生的吩咐,过来查案。” “查案有衙门,哪里轮得到你们查案……”百里夫冷笑道,“你分明就是想来破坏罪证,眼下人证物证齐全,你还想赖账?” 邵品点点头,说道:“这么听来,张小雷确实是杀人凶手。” 张小雷恼怒道:“胡扯,这些根本就是你们栽赃陷害!邵老爷,我知道你邵家在云城权势滔天,可判案轮得到你来么?这要是邵家死了人,你来追查还好说。可赵家人死了,怎么轮得到你管?” 邵品冷声道:“赵家与陈家出事,会影响云城生计。我身为邵家老爷,查查又怎么了?” “轮得到你查么!” “我这是为云城生计着想。” “你有本事把我送衙门去!” “送去衙门,你也是同样的下场。” 百里夫见俩人争执,他连忙说道:“邵老爷,与这种人多说无益。依我看来啊……不如先把张小雷拖下去严刑拷打一番,他到时候不得不招。” 邵品点头道:“此言甚是,先拖下去,打到他认罪。” 那些捕快明明是衙门的人,却对邵品言听计从。 他们连忙将张小雷拖出大屋,甩在外边青石板上,直接被处以仗刑。 张小雷只觉得腰部疼得厉害,他紧紧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一声疼也不喊。 百里夫看着张小雷被打,他啧啧道:“我云城多年来,一直风调雨顺,城泰民安。谁知道陈家竟然会联络你这种小人,取赵老爷的性命,实在是我云城之不幸!” 张小雷咬牙道:“王八蛋,污蔑我。” 百里夫见张小雷被打,uu看书ww.uukanshuom 他嘿嘿一笑,走到张小雷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兄弟,我们好歹相识一场。实际上我跟你讲吧,虽然这事儿牵扯到你了,但我们的目标不是你。” 张小雷死死看着百里夫,并未答话。 百里夫继续说道:“邵家想找个理由对付陈家与赵家,我想你对那俩家的心思也明白吧?既然他们想联手,就别怪邵家先下手为强。正好现在赵有为死了,是邵家的好机会。” 张小雷冷声道:“我要是承认了,我今天就走不出这儿。” “可别,你还是承认吧,你本来就是从连家班来的,做过的事儿摸不干净,打死你也是活该……”百里夫认真道,“你如果承认,我可以跟邵老爷说情,表面上给你定罪,实际上偷偷把你送出城。” 张小雷忍着痛,说道:“想骗我?” 百里夫摊手道:“我可惹不起李风舞,哪敢再骗你一次呢?承认吧,对你没坏处。” “呸!” 张小雷啐了一口,低吼道:“不是老子做的,老子为什么要承认?百里夫,你等着吧,老子迟早把你的皮给剥下来!” 百里夫站起身,啧啧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这样……各位捕快大哥,麻烦给他上个夹子,让他再也不能行窃!” 捕快们一听,都是纷纷准备工具。 而正在这时,一道声响忽然在门口响起。 “夹他试试,你们兴许是活腻了。” 人们扭头一看,却见李风舞靠在门框上。 那一双眼睛。 满是冰冷。 第15章:昔日贼儿偷肚兜 气氛,一时沉默。 捕快们不晓得李风舞的身份,只听这人说话有些狂妄,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百里夫瞧见李风舞,他笑吟吟地说道:“什么风把您这尊大佛给请来了?” 李风舞淡淡地说道:“为什么抓他?” 百里夫嘻嘻笑道:“抓他是有理由的,他涉嫌杀害赵老爷,现在人赃物证都在,跑不掉。” “哦?” 李风舞平静道:“跟我说说看,什么叫做物证。” 此时,邵品从屋内走出来,问道:“你是什么人?” 百里夫连忙说道:“这就是李风舞。” “李风舞?” 邵品冷笑道:“赵老爷的死,是云城的事儿,哪里轮得到一个外人在这儿指指点点?” 李风舞微笑道:“邵老爷,这云城的事儿,肯定是轮不到我来管。但他是我身边的人,我难道还不能管身边的人吗?” 邵品淡然道:“你身边的人犯了事儿,让云城的人来制裁,也算是正常。” “听邵老爷的意思,今天是打算找个人来当替罪羊了……”李风舞摇头叹息道,“这事儿本来该衙门管,结果你却强行要管。到时候就算判错了案,大不了说一句搞错了,那张小雷岂不是白白丢掉性命?” 邵品不耐烦道:“李风舞,你是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我今天要审他如何?不审他又如何?这都与你无关,难道你以为,你可以在这云城,在这邵家大宅里,对我评头论足?” 面对邵品的愤怒,李风舞却显得不慌不忙。 他平静道:“我才说了几句,你就气急败坏,怕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只是恼怒你乱管闲事。” “我身边的人被你们捉来,这叫管闲事么?” 百里夫生怕邵品吵不过李风舞,他连忙说道:“邵老爷,不要与他多言。这小子话多,听多了反而会进了他的圈套。要我说能动手就别吵吵,这儿可是邵家大宅,难道还要与他废话?” 此时此刻,百里夫的心中已经有些兴奋。 若是今天在这儿弄死了李风舞,那他还需要散财打名声么? 到时候人人都会知道,是他骗圣设计杀了骗仙。 邵品点点头,认为百里夫说得有道理,就冷笑道:“给你面子,叫你一声骗仙。可若是不给你面子,你就只是一个江湖骗子。在我这儿叽叽歪歪,简直找死,给我弄他!” “且慢。” 李风舞淡然道:“你们要是弄我,恐怕有人会不同意。” 邵品问道:“谁会不同意?” 李风舞微笑道:“赵家与陈家,他们不会答应。” 在他说完之后,有俩人忽然从李风舞身后走出。 一人是赵河,还有一人是陈飞宇。 陈飞宇性子暴躁,他走进院子,破口大骂道:“邵品,我去你妈个乌龟王八蛋!你说我们陈家花钱买凶,你他娘的真能往别人脑袋上扣屎盆子!” 邵品好歹也是邵家老爷,什么时候被人这样辱骂过。 他气急败坏道:“陈飞宇,你说话给我放干净点!” “我放你妈!” “不要爆粗!” “我粗你妈!” “你……” 邵品气得咬牙切齿,而陈飞宇本就是个火爆脾气,他咬牙切齿道:“一群王八羔子,在这儿找理由弄我们陈家。一群爹娘白养的废物,我们凭什么找人弄赵家?我们都决定跟赵家一起弄你们邵家,我们犯那傻子劲干嘛?” 邵品不断喘着气,压制住心中的火气,他咬牙道:“好好好,原本还以为是你陈家对赵家不仁,原来是你们两家联合一起,想要灭我邵家。” “你装什么大头蒜啊?” 陈飞宇骂道:“我们和赵家想弄你,你他娘的能不知道吗?来,你发个毒誓,就说如果你之前不知道这事儿,你娘的坟就给狗啃了!发啊!发誓啊!还跟我们装?” 邵品真是不知道如何招架陈飞宇的话,他最怕的就是粗人,而陈飞宇这样的粗人,自然是要排在首位。 百里夫见状不妙,他连忙说道:“这件事儿还在调查,我们不是正在拷问张小雷么?” “当你给小雷送银子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不对劲……”李风舞平静道,“你哪会这么好心,给他送银子来。百里夫,我早已经看透你的性情。你是绝对瞧不起张小雷的,如果你想拜入我门下,哪怕是厚着脸皮来找我,也不会去找他。” 百里夫说道:“那你可真是误会了我,我一直将张小雷当兄弟。” 李风舞冷冷一笑,说道:“不用拷问了,你就说说看,为什么说张小雷是凶手?” 百里夫连忙说道:“第一,他收了陈家三十两,这包袱是陈家专用的,上边有四方进宝和……” 李风舞打断道:“这就能证明他收了钱?我倒是知道一件趣事。” “什么趣事?” 李风舞淡然道:“陈家祖母先前大病,在回春堂看病两年,最后还是驾鹤西去。uu看书 ww.ukanshu这两年期间,陈家用包袱装着银两做药费,回春堂又用包袱装着药材送去陈宅。” 百里夫一愣,顿时说不出话。 李风舞继续说道:“传闻当年陈家祖母去世的时候,回春堂正好抓了最后一副药。可惜陈家祖母没能用上,这包袱也留在了回春堂,一直给回春堂用。结果今日早上,更有趣的事儿发生了,回春堂的一包药材被偷,包袱也包括其中。” 百里夫冷哼道:“然后呢?你怎么证明这是回春堂的包袱?” 李风舞说道:“回春堂常年用这包袱装药,若是不出意外,应该会有浓厚的药味。” 陈飞宇连忙扯来包袱闻了闻,说道:“果真有药味,浓郁得很!” 李风舞微笑道:“我今日看你送了三十两银子来,就觉得不对劲,记下包袱模样后特意打探了一番,谁知顺藤摸瓜查到了这事。” 百里夫立即叫道:“别胡说,我没送你们银子,那只能证明张小雷偷了回春堂的药材!” 李风舞淡然道:“行,药材价值二两银子,我会差人送去。”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证明张小雷清白……”百里夫着急道,“他若是清白,那为什么半夜去花月楼的杀人现场?分明就是想毁灭证据!” 说到这时,百里夫嘿嘿一笑:“你可别说他是帮你去查案的,这查案有衙门在做,应该不关你的事吧?” 李风舞点头道:“他确实不是去查案的。” “所以他是去破坏现场的。” “错……”李风舞认真道,“他是去偷姑娘肚兜的!” 第16章:真假盟友难分辨 “啊?” 人们听得一愣。 偷肚兜? 什么意思? 李风舞走到张小雷身边,说道:“张小雷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又没娶媳妇,偶尔就会偷些肚兜回来,抱着睡觉。” 刹那间,张小雷只觉得脸颊发烫。 在说什么东西! 他什么时候偷过人家肚兜了! 百里夫叫道:“你撒谎,他偷肚兜干什么!” “他拿来嗅,拿来亲吻,用法多的是……”李风舞说道,“我曾经无意间撞见他将偷来的女人肚兜贴在脸上,只是没有戳穿,装作不知。” 百里夫连忙说道:“那他为什么去花月楼偷?” 李风舞摊手道:“这不正常吗?别人家的女子有丈夫,花月楼的女子没丈夫,而且个个年轻美貌,胭脂水粉嗅起来也香,故而成为了他的首选。” 百里夫又说道:“那他为什么别的房间不偷,偏偏去了死人的房间?” “那好歹是小媚娘的房间,而起因为死过人的关系,没有住人……”李风舞疑惑道,“你若是个小偷,你是去有人有财的房间,还是去无人有财的房间?” “我……” 百里夫一时说不出话来,李风舞继续说道:“张小雷本就是个偷子,说他好女色,行为龌蹉猥琐,那也很合情理。这是我自己管教无方,我还从他的房间里搜出几件肚兜,你们不信可以瞧瞧。” 李风舞转头看了赵河一眼,赵河连忙把这些肚兜丢在了地上。 李风舞说道:“你们可以拿起来嗅嗅,上面还带着女子的芬芳。” 邵品恼怒道:“我们正人君子,怎么可能会嗅这些东西!” 实际上,这些都是赵有为那些姬的肚兜。 赵有为好时髦,总让人买些好看的肚兜送来。 说这些是花月楼女子的,也说得通。 百里夫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证明这些肚兜是花月楼女子的?” “你管它是哪儿的,反正证明了他喜欢偷肚兜。” 李风舞拍拍张小雷的脑袋,轻声道:“诚实告诉大家,你是不是偷肚兜的采花大盗?” 张小雷忍着羞耻,小声道:“是。” “那么,结案……”李风舞说道,“刚才你们打了他几下,算是他偷肚兜的惩罚。若是没事儿,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邵品咬牙道:“李风舞,你身边这小子又是偷药材,又是偷肚兜,你可要严厉管教。他再这么偷下去,只怕会丢了小命。” 李风舞微笑道:“邵老爷放心,我一定好好管教。” 他扶起张小雷,轻声说道:“能走么?” 张小雷点点头,被李风舞搀扶着出了邵家,只留下气急败坏的百里夫站在原地跺脚。 偷肚兜…… 还真说得过去! 出了邵宅后,张小雷委屈道:“我今天帮先生做事,却被说成采花大盗。” “留着性命就不错了……”陈飞宇说道,“这该死的邵家,竟然能做出这等龌蹉之事。” 李风舞轻声道:“邵家是想让你们分裂,然后逐个击破。赵家与陈家,单独肯定不是邵家的对手,可若是联合起来,邵家不得不慌。” 陈飞宇瞥了赵河一眼,冷声道:“可惜现在接手赵家的是个怂小子,出了名的废物。” 赵河害怕地低下头,小声说道:“我已经让李先生帮忙照顾赵家。” 李风舞轻声道:“我最多只能帮你调查凶手,暂时稳固赵家,又怎么敢做这事儿呢?要是传出去了,别人岂不会说我李风舞想夺你家赵家家业吗?” “可是没有李先生的话,我真不知道怎么办……”赵河焦急道,“我怕凶手,我也怕邵家。” 李风舞叹气道:“你爹是个君子,所以我才愿意留下来帮忙。可若是我做得太多,传出去名声不好。我李风舞虽然喜欢骗,但从不害朋友。” 陈飞宇不耐烦道:“你就帮帮他呗!难道要我们跟一个怂包合作?你要是不帮他,恐怕他用不了多久,就要死在邵家手里!” “这……” 李风舞犹豫一会儿,最后还是跟赵河说道:“这样吧,我可以帮你对付邵家,但我们要约法三章。” “怎么说?”赵河连忙问道。 李风舞认真道:“第一,赵家若是有什么大事,你必须在场,由你吩咐下去。这样赵家才能服气,我若是能辅佐你成长,也算是对得起赵老爷了。” 赵河连忙说道:“好。” “第二,我知道你有些懒惰,但你必须勤劳起来。之后我在赵家花的每一笔钱,都会做成账本送到你手上,你要仔细查看,并且勾圈。” “也行。” “第三,在事情办成之前,没有我在你不许出门,免得有危险!” “这个一定,我都吓坏了。uu看书.uukansh.om” 陈飞宇饶有兴致地看了李风舞一眼,说道:“听你这三章,倒是重情重义。陈某人之前对你不太客气,别放在心上。” 李风舞苦笑道:“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评价?我做事只求无愧于心。赵老爷对我师弟有恩,我是来替师弟报恩的。” 陈飞宇点头道:“好,之后我们陈家若是有什么想法,就来找你商讨。” “行,我也会尽快想办法,查出赵老爷的死因。” “嗯。” 此时几人走到赵家门口,李风舞等人就与陈飞宇告别。 进了赵宅后,赵河因为胆小害怕,又主动钻进了地窖里。 李风舞摸了摸张小雷的腰,问道:“还疼吗?” “多亏先生,我才没被打几下,现在不怎么疼了。” “嗯,不怎么疼了就好……”李风舞说道,“这个现场再想办法查,办法总比困难多。” 张小雷好奇道:“先生,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对付邵家?他邵家能耐不小,对付起来不容易啊!” “什么对付邵家?” “现在不是撕破脸皮了么?” 李风舞噗嗤一笑,说道:“你的腰现在就不疼了,可别人被打几下,就要躺上几天,你不清楚吗?” 张小雷疑惑道:“先生的意思是说……” “傻了吧……”李风舞笑道,“邵家是我们的人!” “啊?” 张小雷惊愕道:“那百里夫呢?” 李风舞摊手道:“那个啊……就是条啥也不懂,自己瞎凑上来的癞皮狗,不用管他。” 第17章:风舞不及张先生 张小雷听得云里雾里。 怎么邵家突然变成自己人了? 他惊愕道:“先生,你帮赵家做事,联合陈家对付邵家,结果你说邵家是自己人?” 李风舞点头道:“对。” “那赵家和陈家才是敌人?” “也是自己人。” “怎么谁都是自己人啊?” 李风舞笑道:“我与谁都有联系,又偏偏与谁都没撕破脸皮,自然都是自己人。” 张小雷吃惊道:“你与三家都有联系?” “嗯,还没决定要整哪家,反正……恃强凌弱,欺软怕硬,明白么?” “这样不是君子所为吧?” “我们难道是来当君子的么?” 张小雷一想也是。 确实不是来做君子的。 李风舞将手搭在张小雷肩膀上,认真道:“你现在算是入了我的伙,我要将事情与你说清楚。” 张小雷好奇道:“什么事?” “自然是该分你多少提成的事。” 张小雷睁大眼睛,惊讶道:“我还有提成吗?” 李风舞笑道:“这个当然会有,难道你白白跟在我身边做事么?” 张小雷小声说道:“我原本以为,跟在先生身边混口饭吃,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李风舞轻声道:“只要你跟在我身边,我便不会亏待你。我是这么打算的,若是事情成功,我会分你五十两、一百两、二百两不等。” “怎么说?” “我挣得越多,你拿到的也就越多。” 张小雷一听,顿时跃跃欲试:“先生需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便是。” 李风舞轻声道:“调查赵有为的死。” “啊?” 张小雷惊讶道:“我来调查?” “对,这次案件扑朔迷离,我又不能随意去现场,还是交给你做最为适合。” “那先生做什么?” “我负责稳住三家,寻找机会。但至少我要知道杀人的凶手是谁,这样我才能放心。” “那……那我又没先生那样好的脑子。” “找到线索,可以来与我汇报。” 张小雷点点头,既然李风舞愿意帮忙,那就什么都好说。 李风舞似乎是疲惫了,他回到屋里歇息去了。 而张小雷却有些睡不着。 “我刚刚才被捉过,而且又挨了板子,此时人们应该都以为我只能躺在屋里喘息。可我偏偏来个出其不意,再去调查一次。” 想到这儿,他就兴奋不已:“对,我得再去调查一次!” 他急匆匆又出了门,这次外边更是看不到人。 等来到花月楼,张小雷故技重施,又进了厨房。 就如同他猜想那般,这花月楼的人果然都已经休息。人们也应该想不到,贼会一晚来两次。 张小雷蹑手蹑脚来到了死人的房间,这次里边可没了百里夫带人埋伏。 他顺手弄来一个灯笼,在房间里检查起来。 屋子里边,很是整洁。 张小雷站在屋子中央,自我分析:“先生说不能害怕厉鬼,我要从有人行凶的方面去想。”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最后嘟哝道:“这儿十分整洁,我之前来的时候也是如此,说明没有打斗痕迹。如此看来,有线索。” 此时此刻,他犹如唱双簧一般,往旁边站了一点,用李风舞的口吻说道:“哦?那你以为如何呢?” 张小雷继续说道:“凶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害张老爷,让他丢了性命。这说明凶手要么是赵有为可以接近的熟人,要么是偷摸进来袭击,要么是赵老爷当时被下了迷药。” 他又自言自语道:“你给的过于粗略,就没个详细的说法么?” 张小雷认真道:“迷药应该可以排除,因为当时小媚娘与赵有为一起喝酒,但小媚娘却没被迷倒。如此看来,要么是熟人,要么是偷袭。” “不错不错,不如根据现场的线索,继续推断。” 张小雷在屋子里边逛了起来,结果他走路时,地板忽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响。 “咦?” 张小雷惊讶道:“我如此轻微地走路,地板竟然也会发出声音。” “说明什么呢?” “说明想要出其不意偷袭赵老爷并不容易,这应该就是熟人作案!” “小雷真是无比聪慧,我与小雷比起来,宛如星辰比皓月,实在是有天与地一般的差距!” 这种自言自语的感觉,让张小雷很是舒服。 他摆手道:“先生莫要说这种话,虽然说的大多都是实话,可我张小雷何曾是个虚荣自大的人?” “说的是,我与小雷差了几个境界。” 张小雷又是一乐,他开始查探起床铺。 毕竟,u看书.ukanshum 赵有为就是死在了这个床铺上,不得不查。 沾染鲜血的被褥已经被带走,也没人来扑新的被子。 张小雷看着床铺上的木板,忽然皱紧眉头:“奇怪。” 说完这句话,他往身后一跳,又装出李风舞的口吻问道:“怎么奇怪?” 张小雷解释道:“你看这木板,看出什么蹊跷没有?” “我实在是愚昧,看不出来……还请张先生指教。” “也罢也罢,说实话我有些懒得与你解释。一想起要与你这种头脑的人解释,我便犯恶心,胃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呕吐欲望,可看在你平日里待我不薄,我便简单与你说说。” 他指着床铺上的木板,认真道:“这木板分为四块,铺在床上,共有五条缝隙。” “哦?说明什么呢?” “这缝隙足以让刀片刺过。” 张小雷认真道:“先前还说应该是熟人作案或者偷袭,倒是可以在这儿看出蹊跷,说明这床有问题!也许当时底下藏了人,等赵老爷躺上来之后,那人就趁机一刀刺入!” “有这说法?” “蝼蚁,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只是觉得好奇,还请张先生明察秋毫。” 张小雷哼了一声,忽然抓住木板往上一掀,叫道:“今日就让你这蠢驴看个明白!” 床板掀开。 只见那床底下,竟然真有个黑漆漆的通道,通往外边儿。 张小雷睁大眼睛,他喃喃道:“我了个乖乖,还真被我给查出来了?既然我如此聪慧,凭什么还要跟着他混?” 第18章:忽悠少女夜来见 张小雷难掩心中的兴奋。 这可绝对是个大方向! 必须查查这通道通往哪儿! 他深吸一口气,随后提着灯笼,将身子钻进床底下。 床底下,黑漆漆的。 哪怕有灯笼在,也是黑得让人不舒坦。 最让张小雷难以忍受的是,这床底下似乎有水。 那些水润湿了他的鞋子,让他特别难受。 这水,是从哪儿来的呢? 张小雷纳闷地顺着通道爬行,他小心地保护着灯笼,免得灯笼被水润灭。 他爬行了几丈,忽然瞧见前方竟然有个棺木。 棺木? 张小雷疑惑不已,等凑近一瞧,才发现这水竟然是从棺木里边流出。 一股恶臭,让张小雷很是不舒服。 他忍着难受,将手放在棺材板上,谁知道那棺材板根本没钉上,他只是将手一推,棺材盖便开了。 一见里边的场景,张小雷顿时傻了眼。 棺材里边,全是黑漆漆的积水。 那积水上,还飘着一件红裙…… 张小雷吓得一跳,脑袋直接撞到上边木板,他吓得险些叫出声来,又意识到自己是偷偷进来的,连忙捂着嘴,发着抖往外赶。 等逃出床底下,张小雷连忙盖上木板。 他急匆匆逃出花月楼,一路狂奔着回到了赵宅。 李风舞正在睡觉,忽然听见外边有急促的敲门声。 他爬起身打开门,只见张小雷满脸委屈地站在门口,好奇道:“怎么了?” “先生,我要离你而去了。”张小雷揉揉眼睛,说道。 “什么意思?” 只见张小雷忍着呜咽,说道:“我早说那是厉鬼索命,结果你非不信。现在可好,我开了厉鬼的棺材,估计活不过几天。” “你究竟在说什么?”李风舞无奈道,“你流着眼泪鼻涕,哭着说这些东西,我到头来什么也没听懂。” 张小雷忍着哭,将事情说了一遍。 李风舞听过之后,他惊讶道:“你竟然发现了这样的线索?” “对。” “棺材里飘着红裙,而且还有水?” “对。” “那裙子跟赵老爷穿的一样么?” 张小雷想了想,说道:“我没仔细看,当时直接吓跑了。现在想来,似乎是一样的。” “不能似乎,要看个仔细。” 李风舞认真道:“棺材有古怪,你记得再仔细去瞧瞧,这次不能再逃回来,知道没有?” 张小雷着急道:“先生你放过我吧,我今天险些吓死。” “瞧你这话说的。”李风舞苦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也怕那也怕,你若是这么胆小,以后还怎么成大事?” 张小雷委屈道:“我不想成大事,我就是害怕。” “瞎扯,快回去睡觉,明天记得上学堂!” 李风舞似乎懒得与张小雷争论这些,他索性直接关上了门,只留张小雷在门外发呆。 张小雷忍着满腹的害怕与委屈,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 他一躺下闭眼,脑海里就都是那棺材红裙的模样。 这让他吓得瑟瑟发抖,愣是睡不着。 直到天快亮时,他才终于闭上眼睛,睡了一小会儿。 起床之后,他身心疲惫去了学堂,坐在老秀才旁边练字。 昨晚的事,还是令他害怕得很。 正在他练字时,忽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扭头一看,只见邵小玲站在他身后,嬉笑道:“听说你昨天被我爹爹捉了,让人按着打。” 张小雷不高兴道:“你爹太过分。” “可不准说我爹,你又打不过我……”邵小玲说道,“怎么样,今天腰还疼不?” 张小雷懒得搭理邵小玲,又认真练字。 一旁的老秀才叹口气,与邵小玲说道:“张小雷学习勤奋,哪像你们就知道玩乐。你怎么不跟张小雷学学,整天不务正业。” 邵小玲眨眨眼,嬉笑道:“认字哪有拳头管用。” “唉,朽木不可雕也。” 邵小玲完全不在意老秀才的评价,她舒舒服服地坐在一旁,啧啧道:“张小雷,你可真痛快,估计跟你先生学了不少本事吧?” 张小雷没好气道:“痛快个屁,整天吓得要命。” “哈,那是你胆小。” 邵小玲拍拍胸脯,说道:“姑奶奶我长这么大,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哦?” 张小雷饶有兴致道:“得,一会儿放学了,我俩聊聊。” 邵小玲好奇道:“聊啥?” 张小雷淡然道:“我在练字,等出了学堂再说。” 他这一番话,可真犹如羽毛在拨弄邵小玲的心。 她只觉得自己心急难耐,恨不能赶紧知道张小雷未说完的话。 这小子究竟想说啥? 邵小玲急得不行。uu看书ww.uuanshu 她坐在张小雷身边,时不时看他一眼,眼巴巴等着老秀才说下课。 好不容易熬到时间,学生们纷纷整理东西要走。 邵小玲一把扯住张小雷的胳膊,说道:“你刚才究竟想说啥?赶快说,急死我了。” 张小雷嘿嘿一笑,说道:“你想做些大事,是不是?” “那不废话嘛……”邵小玲没好气道,“当然想做大事!” 张小雷看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他小声说道:“眼下我有件大事,需要有人参与,但必须保密,你做不做?” 邵小玲好奇道:“什么事?” “调查赵老爷的死因!” “哈?” 邵小玲不敢置信道:“那不是捕快们做的事吗?” 张小雷说道:“若是你比捕快们先查出来,难道不会觉得有面儿吗?或者说,捕快们没查出来的事儿,被你查出来了,说出去难道不有面儿?” 邵小玲想了想,认真道:“好像还真是那样。” “机会就在你眼前……”张小雷认真道,“你若是想试试,今晚就出来与我相见。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不保密,我就不带上你。” 邵小玲咬了咬嘴唇,略微兴奋道:“我若是查出来了,能跟李风舞聊上几句不?” 张小雷打包票道:“当然能,哪怕聊通宵也行!当然了,前提是你别害怕,我虽然不怕,可也担心你会吓昏过去。” 却见邵小玲再次拍了拍胸脯,满不在意道:“放心,姑奶奶从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第19章:私奔远处待报恩 是夜。 邵小玲很激动。 终于……可以做一件大事。 之前她已经有过这样的机会,那就是围堵连云天。 可谁知道半路杀出个连鹤,破坏了她一举成名的机会。 但现在机会又来了。 要是能破掉赵有为被杀的案子,那她邵小玲的名头,岂不是会响彻云城吗?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邵小玲就兴奋得浑身颤抖。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她轻手轻脚来到邵家围墙旁,准备翻出去找张小雷。 结果她刚来到这儿,就看见有个身影鬼鬼祟祟地在围墙旁边来回渡步。 是什么人? 邵小玲的第一反应便是招贼了,她好奇地凑过去,结果还没看清,就见那人纵身一跃,用脚尖在墙壁上踢了一下,双手抓住围墙顶部,轻而易举地翻了上去,又消失不见。 好身手! 邵小玲看得目瞪口呆。 这身手也未免太好了吧? 这年头当贼,要这么高的本领吗? 她心里顿时幻想起来,若是自己也有这么好的身手,岂不是美滋滋么? 想到这儿,邵小玲就想知道那高手究竟是什么人。 她也急匆匆翻上围墙,不过动作比刚才那高手笨拙不少。 可惜的是,等翻上围墙之后,邵小玲只看见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见半个人影。 高手没了。 走得真快。 邵小玲深深叹了口气:“也罢,找张小雷去吧。” 她跳下围墙,急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夜深的云城,几乎瞧不见行人。 邵友伦走在大街小巷里,他行色匆忙,脚步不停。 刚才从邵家翻出来的时候,他无意间似乎瞧见了什么人影跟在后边。 所以他才走得这么急。 幸好,甩掉了。 等一路来到陈宅,他才松了口气,一把翻过陈宅围墙。 这是陈敏儿的小庭院。 她正坐在石椅上,怔怔地看着围墙发呆。 一见邵友伦进来,陈敏儿顿时面露喜色。 她连忙迎上去,开心得像只蝴蝶:“哥哥,最近的事儿,你也知道了吧?” “嗯,赵有为身死,赵河躲在赵家不敢出来。” “赵有为对我有非分之想,结果突遭横死;那赵河,虽然我爹想他来提亲,但他现在恐怕没了机会……”陈敏儿呢喃道,“哥哥,这是你提亲的好机会。” 邵友伦苦笑道:“恐怕现在最不是机会。” 陈敏儿疑惑道:“哥哥什么意思?” “赵有为突然死去,人们嘴上不说,但心里却以为是邵家干的……”邵友伦认真道,“眼下陈家和赵家联合,视邵家为大敌,我又怎么能来提亲?” 陈敏儿惊道:“怎么会?” 邵友伦叹道:“我总感觉,有一只模模糊糊看不见的黑手,在从中操控一切,想让三家大乱。” “哥哥,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陈敏儿小声道,“哥哥还不带我私奔吗?我们从今以后长相厮守。” 邵友伦沉默不语。 陈敏儿着急道:“哥哥,算我求你,别再这样吊着我,好么?” 邵友伦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这想法。” “哈?” 陈敏儿面露喜色:“哥哥愿意带我走了?” “嗯,只叹邵家主的恩情,我还没来得及报答……”邵友伦叹气道,“但我还不能走,有个比邵老爷更重要的人,等着我为他效命。” “谁?”陈敏儿问道。 “李风舞。” “他?” 陈敏儿有些焦急:“我听闻那只是个江湖骗子,你是怎么欠他恩情的?哥哥,你怎么还跟下九流的人有来往?” 邵友伦轻声道:“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但他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欠过他大恩,这次他来云城,需要有人协助。等报答了他的恩情,我便带你离开。” 陈敏儿呢喃道:“哥哥给个准儿,究竟什么时候才带我走?” “不知道,反正时间一到就带你离开……”邵友伦说道,“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你要先离开云城。” “我先走?”陈敏儿惊讶道。 邵友伦点点头:“对,而且不能耽搁。云城很快会有大乱,陈家与赵家早就对邵家不满,这次赵有为的死将成为开始,后面必将大乱。” 陈敏儿小声道:“那哥哥留在这儿不会危险吗?” 邵友伦轻声道:“这次弄起骚乱的那些人,都不是我能比拟的。俗话说擒贼先擒王,他们都还没倒下,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找上我呢?” “可是我就是担心哥哥,我怕哥哥回不来了。哥哥虽然跟他们比起来是小人物,uu看书ww.uukanshu.om可无论如何都是邵家最重要的镖师,我怎么知道他们会不会找上哥哥?” 邵友伦认真道:“我与你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回来。” “那我去哪儿?” “今天我已经安排了人接你,你等天亮之后,就到城东那边去。在那有马车,挂着红色的布条。你过去之后,就说是邵友伦安排的,那人会带你离开。” 陈敏儿小声道:“那我住哪儿?” “会有地方给你住,我都打点好了,你只管放心便是。” 听到这儿,陈敏儿总算是稍稍放心。 她轻声说道:“哥哥,那我去等你,你可千万要来找我。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情意,我的心承受不住再一次的伤害。” “放心,我必定前去找你。” “好,我信你。” 在俩人绵绵纠缠的时候,张小雷与邵小玲终于见上了面。 天色很黑。 张小雷搓了搓鼻子,跟邵小玲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比较危险,你确定自己不会拖我后腿么?” 邵小玲哼道:“我怎么可能拖你后腿?你也不想想我是什么人物,告诉你,有我帮忙,那是你的荣幸。” “既然这样,那就好。” 张小雷松了口气,他朝着花月楼的方向走去,跟邵小玲说道:“我们要去花月楼,那边应该是锁着门的,但是不用担心,我们可以从厨房偷偷溜进去。” 邵小玲舔了舔嘴唇,忽然说道:“花月楼啊……我一个女子却要去花月楼,我爹都没去过呢,要是被我爹知道,肯定打断我的腿。” 第20章:功劳独占1大半 张小雷带着邵小玲,来到了花月楼外。 街道寂静无人。 张小雷指了指二楼,与邵小玲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那儿,你跟我来吧。” 邵小玲嗯了一声,连忙跟在了张小雷的身后。 原本张小雷还以为,邵小玲应该会给自己拖后腿。 可当真的进去了,他才发现邵小玲的身手很是敏捷。 至少比起李风舞,邵小玲的身手堪称完美。 在黑暗之中,她犹如蝙蝠一般,轻而易举地避开了一切危险。 最后从厨房出来时,张小雷看着邵小玲,心中忽然在想,若是这娘们去偷东西,造诣肯定在自己之上。 俩人轻手轻脚地来到了二楼,张小雷指了指前边的房间,与邵小玲说道:“就是这儿。” 邵小玲吞了口唾沫,表现得却有些兴奋:“这里就是死了赵有为的地方么……” “对,就是这儿。” 邵小玲嘿嘿一笑,说道:“你说说看,若是我们把这个案子给破了,该给自己起什么外号才好?” “啊?” 张小雷没反应过来,不明白邵小玲的意思。 什么叫起外号? 邵小玲有些兴奋地说道:“你看骗仙、骗圣这些名字其实挺不错。我如果要打响名声,肯定要有个不错的外号。” 张小雷叹气道:“这才刚开始,还没办事儿呢,你就幻想着成功之后的事儿了?” 邵小玲认真道:“做事要考虑全面嘛。” “这可不是考虑全面的意思。” 张小雷推开了门,然后轻轻地将门关上。 进来之后,邵小玲好奇地这边瞅瞅,那边看看,恨不能把杀人现场瞧个仔仔细细。 张小雷见她毛手毛脚,忍不住叫道:“可千万小心点,别破坏了证据。” “嘿嘿,这我还是知道的。” 邵小玲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酒壶,惊讶道:“这酒壶我家也有两个。” 张小雷气道:“你说你知道,结果你知道个球,说了不要破坏证据。” 邵小玲不高兴道:“乱讲话,我这哪算破坏证据?” “反正,你啥也别碰,不要不懂装懂……”张小雷指了指床,说道,“你去探查一下床铺。” 邵小玲用力点点头,便走到了床旁看了两眼,回头说道:“没问题。” 张小雷气得差点翻白眼,他忍着心里的怒气,与邵小玲说道:“不要只是看一眼就说自己探查过,好歹仔细瞧瞧,比如把板子翻起来。” “也对。” 邵小玲总算拿起一块床板,将板子给翻起来。 结果翻起来之后,她惊讶道:“我的天,这地方竟然有暗道!” “暗道?” 张小雷装作听得一惊,他连忙跑到床旁,惊讶道:“你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发现了线索?” “那可不是……”邵小玲哼道,“这种事儿,难道很难么?难道我没与你说过,我天生便有神童资质么?” 张小雷感慨道:“以前都觉得你是吹牛,今天才终于见了真章。这样吧,让我进入你找出来的暗道探查一番。” “那怎么行!” 邵小玲不高兴道:“这是我发现的线索,你怎么想独占功劳?” 张小雷急道:“我不是想独占功劳,我只想人们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说一句多亏张小雷进暗道探查。” “瞎扯!人们说的得是多亏邵小玲进暗道探查!” 邵小玲推开了张小雷,自顾自跳进了暗道。 张小雷在一旁叹气道:“真是小气,竟然独自占有这巨大功劳。也罢也罢,毕竟这是你发现的暗道,记得带上灯笼,好好查探一番。” “行咧。” 邵小玲拿着灯笼,往地道里边钻,还不忘叫道:“里边都是水,鞋子都湿了。” “哦?竟然有水?查查水是从哪儿来的。” 邵小玲又往里边探查一会儿,接着叫道:“我的天,里边竟然有一口棺材,而且棺材是被推开的。” 张小雷连忙问道:“棺材里边是什么?尸骨吗?” “不是,是水和一件红裙。” “那……能把红裙拿出来瞧瞧吗?” “行,我再找找棺材里边有什么。” 张小雷总算是松了口气。 有邵小玲还挺方便。 自己不敢去探查的地方,她会帮忙探查。 要不之后都带上她? 张小雷心里已经有了些打算,此时邵小玲从暗道里走出来,她认真道:“除了红裙以外,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什么?” 邵小玲拿出一块木牌,说道:“这木头很沉,沉在水底下,我险些没发现。” 张小雷一看,险些没吓坏。 这分明是一块死人的墓碑。 “赵河之母周氏”。u看书 .uknsu 墓碑上刻着六个字,让张小雷脸色发白。 果然是厉鬼索命! 他就知道是这样! “你要拿去么?”邵小玲问道。 张小雷连忙说道:“包起来给我吧,否则湿哒哒的,会弄湿衣服。” 他并不是怕弄湿衣服。 而是不敢去触碰。 邵小玲问道:“那你要哪个?” 张小雷听得疑惑:“什么哪个?” 邵小玲说道:“墓碑和裙子,你要哪个?” “我当然都要。” “这不可能……”邵小玲说道,“怎么可能将两个都给你?这本来就是我发现的,我愿意跟你平分已经是开恩,你却都想占有,你就是想独吞功劳!” 张小雷一听这话,险些气得吐血。 这丫头的脑子,就没点正经想法吗? 这两样可都是线索,若是带回去给李风舞瞧瞧,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 结果她竟然想拿走一半! 张小雷连忙说道:“我只是带回去分析,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叫不是我想的那样?”邵小玲问道,“凭什么让你分析,我自己不能分析吗?” “你会分析个蛋!” “你骂我?” 邵小玲睁大眼睛,她忽然从暗道里跳出来,拿着墓碑砸在了张小雷的脑袋上,怒道:“你骂我?你竟敢骂我?” “别砸我脑袋,好歹别拿墓碑砸我脑袋!” “我才不管用什么砸你脑袋,反正功劳不可能都让你独吞。自己选,你究竟要哪个!” 第21章:防人之心不可无 任凭张小雷好说好歹,邵小玲也不愿将线索都交出去。 无奈之下,张小雷只好与她说道:“我知道你的智慧也了不得,但你可曾听过一句话,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听过。”邵小玲点头道。 张小雷认真道:“你瞧这样如何,今天我将墓碑带走,你将红裙带走,我们互相检查一番。等明儿我们再交换,你拿墓碑我拿红裙,怎么样?” 邵小玲想了想,她嬉笑道:“这样也行,这样我俩都能查案,还不会抢功劳。” 张小雷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再三嘱咐道:“可千万别把东西弄坏,一旦弄坏可就没法查案。” 邵小玲不高兴道:“我像是这么没头没脑的人么?” 张小雷一言不发。 他不想挨打。 纵然他想说实话。 但他不想挨打。 邵小玲的拳头,可不是好热的。 俩人分了线索之后,又是在屋内一番调查。 张小雷主要探查窗户,但还是没发现什么奇特的事儿。 最后,他们拿了两个线索分开。 等回到家里,公鸡都已经打鸣了。 张小雷不敢打扰李风舞睡觉,就自己去小房间里睡下了。 不知睡了多久,李风舞来叫张小雷起床。 他醒来后揉揉眼睛,与李风舞说道:“先生,我昨天带了线索回来。” “什么线索?”李风舞问道。 张小雷连忙将墓碑拿出来,饶是李风舞也被吓了一跳:“哪儿来的?” “就是那花月楼的棺材里拿出来的……”张小雷说道,“先生你看,感觉如何?” “什么感觉如何?” “就是这墓碑,你看出什么线索没有?” 李风舞接过墓碑瞧了瞧,最后说道:“没看出线索,但也算是个发现。” 张小雷松了口气,他打着哈欠说道:“那我先去上课,先生你慢慢看,若是看出蹊跷,就等我回来告诉我。” “嗯,去吧,辛苦了。” 李风舞轻声说了一句,张小雷就抱着小包袱去了学堂。 在练字时,张小雷的眼皮一直在打架,他还是忍着困意,好好学字。 至于邵小玲,早就已经睡了过去,任凭老秀才怎么叫都叫不醒。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张小雷回到赵宅,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李风舞:“先生,看出蹊跷了吗?” 李风舞正在桌前写着什么,他回过头,与张小雷说道:“没看出蹊跷,等你将红裙拿来再瞧。先去睡吧,我看你似乎是困坏了。等你睡醒之后,我有事要与你说。” 张小雷嗯了一声,便去了小房间歇息。 等他睡饱以后,又来了李风舞的房间,而李风舞还在写东西。 他的桌旁,已经累积了厚厚一叠纸。 张小雷好奇道:“先生,这是什么?” 李风舞说道:“这就是我要你去办的事儿,今晚我要与陈家的人见面,到时候赵家也会来几个重要人物。” 张小雷问道:“你们是要共同商讨如何对付邵家么?” “是这样没错……”李风舞说道,“你帮我将这些信送出去。” 张小雷好奇道:“送哪儿去?” 李风舞笑道:“送邵家去,这上边是今日会来的那些重要人物名单。你送去邵家,他们就会知道怎么做。” “这样啊……”张小雷忽然说道,“话说回来,自从赵老爷出事后,我就没见过沐修,他在哪儿?” 李风舞说道:“他在邵家,你就是要把信送给他。现在先别急,等天黑之后再去。” 张小雷恍然大悟,便去厨房拿了些东西吃。 等吃过之后,他就带着李风舞给的信,抹黑去了邵家。 沐修早在邵家后门等候着,当瞧见张小雷送信过来,他连忙问道:“路上有被人发现没?” 张小雷诚实道:“没有,我也担心会有人跟踪,一路翻围墙爬狗洞来的。” 沐修满意地点点头,他接过信封,笑呵呵地说道:“不错不错,这上边的名单,说明了这些人的重要性。邵家只要对这些人出手,就能攻破陈家与赵家。” 张小雷心想,看来李风舞和沐修是真准备帮助邵家了。 这倒也是,毕竟邵家家大业大。 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有邵家这棵参天大树,他们自然能更方便获得好处。 正在张小雷想象时,沐修忽然拿出一叠信封,与张小雷说道:“把这个送给我师兄。” 张小雷疑惑道:“这些是什么?” “邵家重要人物的名单……”沐修笑道,“只要有这名单,陈家与赵家就有机会攻破邵家。” “等等。” 张小雷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你们到底是帮陈家,还是帮邵家,又或是帮赵家?” 沐修认真道:“若是不弄些乱子出来,u看书ww.uukanshu.co又怎么显得出我们的重要?” “话是这么说没错……”张小雷抓抓后脑勺,问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不怕天打雷劈吗?” “天打雷劈?” 沐修冷冷一笑:“这有什么好怕的?天打雷劈……能挣到钱么?天打雷劈……能把钱劈没了么?” “不能。” “那怕个球。” 简单粗暴的回答,让张小雷恍然大悟。 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一把玩得够大。 他带着信封,又是一路上小心翼翼回了赵家,将信封上的人物交给李风舞。 李风舞看过上边的字后,他笑呵呵地说道:“不错,这果然是沐修的笔迹,接下来你还要跑一次腿。” 张小雷疑惑道:“又要我去哪儿?” 只见李风舞从抽屉里拿出几封信,然后交给张小雷,与他说道:“这是沐修给我写的信,你把这些都拿去给邵老爷,这样邵老爷就会知道沐修是奸细。” “啥?” 张小雷睁大眼睛,忍不住问道:“先生,你们身边就没个自己人么?” 李风舞说道:“若是不让邵老爷发现沐修是奸细,怎么显得你我可信?怎么挣大钱?” 张小雷反问道:“那你就不怕沐修给陈家老爷送信,说你是奸细吗?” 李风舞摇头道:“不怕。” “为什么不怕?”张小雷好奇道。 李风舞认真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我从未给他写过信。” 第22章:红裙墓碑亲身试 恶臭。 这些骗子真是充满恶臭。 张小雷在心中暗暗叹气,他只好又带上李风舞的信,往邵家走去。 考虑到又要去邵家,他索性带上了墓碑,正好跟邵小玲交换红裙。 等来到邵家,这后门空空如也。 张小雷想想也是,邵老爷这般身份的人,自然不会在后门等着,也不会在前门等着。 于是他有些别扭地翻过围墙,摸着黑往上次的大堂走去。 等来到这儿,邵老爷果然在此处吃茶。 他单独一人,坐在椅子上看着明月,倒是颇为悠闲。 张小雷怕惊扰到邵老爷,便直接走到大堂前方,正儿八经地走了进去。 邵老爷瞧见张小雷,他没有理会,仿佛早已料到张小雷会来,自顾自吃茶。 等来到邵老爷跟前,张小雷拿出信封放在桌上,轻声道:“邵老爷,这是我先生给你的信,可证明沐修是奸细。” 邵品微眯着眼睛,轻声道:“江湖骗子都不可信,我怎么确定这不是你先生拿来骗我的?也许你们都心怀鬼胎,只是你先生打算卖掉沐修,让我对他信任。” 张小雷心中惊讶。 这邵品果然不一般,竟然猜出了大概。 他面不改色,说道:“我也不知,我只顾帮先生做事,还不到有资格参与计划的地步。” 邵品问道:“这般卑微?” “先生对我有恩,我只要有口饭吃,就很是感激……”张小雷诚恳道,“别的事儿,叫我做什么,那我便做什么,不敢多问。” 邵品叹息道:“挺好一青年,怎么跟下九流混在一起?” 张小雷下意识道:“我先生不是下九流。” “他就算是骗仙,也只是下九流。”邵品说话时,脸上有股轻蔑与淡然,“乞丐的头子,便不是乞丐了么?” 张小雷不知如何作答。 他倒是觉得邵品说得也对。 仔细想想,李风舞确实是下九流。 于是他回答道:“邵老爷,我们这些人没多大身世,你说我们是下九流,那我们也认了。这年头挨骂若是能换个番薯,换些馍馍,那也划得来。我们也没多的想法,只想在这世道吃饱饭。” 邵品啧啧道:“你先生若是真有能耐,就该去报国。皇恩浩荡,他空有一身本领,却不知投军报国,或是做一官员门上宾客,实在是浪费本领。” 张小雷笑道:“先生的想法,我不敢揣测。” “你揣测不了,我却已经揣测明白……”邵品淡然道,“你可知道,你先生与我做了什么交易么?” 张小雷摇头道:“不知,也不想知。” 邵品笑道:“不想知?” “我只顾做事,打听再多也没意义,没那心思。” “那你便下去吧。”邵品点头道。 张小雷松了口气,连忙退下了。 他没有急着离开邵家,而是在里边晃荡,寻找邵小玲的住处。 记得邵小玲在学堂里说过,她住在屋子的西北角,因为那边有个空闲的演武场,专门为她一人所用。 张小雷寻找一番,还真找到了邵小玲的住处。 虽然已经入夜,但邵小玲还未进房休息。 她正站在一个怪异的木桩旁,那双手出手如电,打得虎虎生风。 张小雷在心里暗暗称赞一句厉害。 邵小玲见到张小雷,她停住手,笑吟吟地说道:“怎么忽然来了?” 张小雷说道:“来和你交换线索,不过你这是在做什么?” “练功……”邵小玲说道,“木人桩,没打过么?” 张小雷摇头说道:“我不练功,自然没打过。” “也对,你看着便不像是会有出息的样子。估摸着在烂泥巴里展现你毫无意义的一生,便是你来人间走一遭的真理了。”邵小玲安抚道。 张小雷听见这说法,他想要反驳,又不是如何反驳。 事实上,他想扯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担心被人痛打。 “我去拿裙子。” 邵小玲嘻嘻一笑,便进了屋子。没过多久,她便将红裙带出来,与张小雷说道:“来,交换。” 张小雷连忙将墓碑递给邵小玲,跟她换过红裙之后,便急匆匆说道:“那我先走了。” “走?” 邵小玲惊讶道:“现在是你走的时候吗?我们难道不该交流交流心得?” 张小雷无奈道:“我与你有什么心得好说?” “互相交流心得,也能缩短双方的时间。” “可我没有心得。” 邵小玲的眼里,顿时出现一丝鄙夷:“你果然是没有出息的人,正好我有些心得,就让我来告诉你。” 张小雷苦笑道:“愿闻其详。” “这件裙子,应该没有人穿过。” “啊?” 邵小玲一开口,便让张小雷很是惊讶。 他眨着眼睛,uu看书 .ukanshu.co 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没有人穿过?” 邵小玲指着裙子说道:“这裙子……像是粗略赶工出来的,只是图个样式,但里边的做工很是粗糙。你瞧,这儿有几处缝合的地方,做得很差劲,若是穿在身上,会磨得疼。只有脑子傻了的人,才会穿这样的裙子。” 张小雷在邵小玲的指导下,仔细地打量着裙子。 后背处、腰处、右边袖子,确实都有没缝好的迹象,多出了未裁剪好的布料。 他好奇道:“你可真是厉害,怎么能观察得这么仔细?” 邵小玲哼道:“因为我自己穿上了,我之前看的时候没有感觉,等穿上之后,立即就发觉了不对劲。” “你!” 张小雷目瞪口呆:“从棺材里拿出来的东西,你还能穿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不能穿?” “你就不担心厉鬼索命么?” “怕个球……”邵小玲满不在乎道,“要是真有厉鬼来跟我索命,那我倒要看看谁更厉害。” 这姑娘……确实是凶残! 张小雷在心中暗暗评价了邵小玲一句,随后问道:“这衣服还有什么问题么?” “其他问题倒是没了,只是能感觉出不会有人穿。如果那人真要穿的话,应该会将布料修好……”邵小玲说道,“你这墓碑,我也仔细瞧瞧,也许我能发现什么不对劲。” 张小雷的心中,忽然有了邪恶的想法。 为了调查,邵小玲将红裙穿在了身上。 她……该不会把墓碑放在邵家祖先的灵堂上吧? 第23章:沐修身死海鹰来 张小雷感觉,无论邵小玲做出什么事儿,他都能接受。 在他的心中,这女人就是脑子缺根筋,倒不如说是没大脑。 他抱着红裙,回到了赵宅。 李风舞还没回来,估摸着是在外边谈事。 于是张小雷先把红裙收起来,准备回小房间休息,等明天起来,再把红裙给李风舞。 结果刚回到小房间外边,张小雷忽然停住了脚步。 寂静的夜里,可以勉勉强强听见粗重的呼吸声,从小房间里边传出来。 里头有人? 张小雷一愣,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静下来,然后问道:“谁?” 屋里的喘息声,更加粗重。 但是没人回应。 张小雷想了想,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然后抓住门把手,忽然用力一扯。 随着门被扯开,张小雷立即往后一跳,高高地举起石头。 漆黑的屋子里,似乎有个人影,正躺在稻草堆上。 浓郁的血腥味,传进了张小雷的鼻腔,让他头皮发麻。 他有些害怕地凑上前,想看看里边究竟是什么人。 他点起灯,那片漆黑立即被灯火照亮。 却见沐修躺在稻草堆上。 他捂着腹部,鲜血一直从他的手指缝中流出。 张小雷睁大眼睛,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李风舞……”沐修捂着伤口,咬牙道,“李风舞害我。” “这……” 张小雷不知该怎么回话。 李风舞确实害了沐修。 甚至严格来说,张小雷就是李风舞的帮凶。 可张小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沐修竟然会沦落到这地步! 他一时间不敢上前,有些害怕地问道:“你会不会死?” 沐修用力地咳嗽两声,呢喃道:“会,我会死。” “先生不是故意的……”张小雷哆哆嗦嗦道,“先生确实跟你有些冲突,可他不是故意杀你的。” 他是真没想到,沐修竟然会被刺。 本来张小雷还以为,邵老爷最多就是把沐修给赶出去。 可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沐修喘着气,却是出气多进气少。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也出了事。” “啊?” “事情,不是这么发展的……”沐修呢喃道,“杀我的人……我看不清是谁……但不是邵老爷……邵老爷将我赶出来……我本想过来算账……却在路上被刺。” 张小雷连忙帮沐修捂着伤口,说道:“我送你去医馆。” “没用……” 沐修虚弱无力道,“我……没救了,你告诉李风舞……他玩砸了……玩砸了……他本想这次过后……收你为徒……但他玩砸了……” 玩砸了? 张小雷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而沐修说完这话,彻底没了气息。 张小雷一个哆嗦。 沐修这是……死了? 一种恐惧,让张小雷头皮发麻。 他不敢与死人待在一起,连忙站起身来,傻傻地看着沐修。 看了一会儿,他又觉得害怕,急匆匆跑出去,躲在了赵家门口,想等李风舞回来。 他站在门口,时不时因为恐惧而发抖,傻傻地看着外边的街道。 夜越来越深,李风舞却没有回来的迹象。 究竟是怎么了? 张小雷的心中愈发紧张,等的时间也是越来越久。 终于,天都快亮了,他也没等到李风舞回来。 倒是有几个人,出现在张小雷的视线。 那几人五大三粗,看着颇为魁梧,每个人的腰间都佩戴一把长刀。 他们来到赵家门口,停住了脚步。 张小雷有些谨慎地瞧了瞧这几人,小声道:“这里是赵家,各位有事吗?” “来找人。”领头的人说道。 张小雷问道:“找谁?找赵老爷吗?如果找他的话……他前阵子去世了。” 这人摇摇头。 张小雷又说道:“找赵河吗?他最近不在,出去避风头了。” 这人又摇摇头。 “那你们究竟找谁?” 领头的人脸色冰冷,淡然道:“我找李风舞,去叫他出来,就说苍九找他。” “先生不在……”张小雷说道,“他有事外出了,还没回来。” “先生?” 苍九饶有兴致地看了张小雷一眼:“你叫他先生?你是他什么人?” 张小雷说道:“我只是跟在他身边的一位杂工。” “什么杂工?” “有事做事的杂工。” “做大事?” “都是小事,或是做饭,或是跑腿。” “跑大事的腿?” “还是小事,好比出去打黄酒回来。” 苍九点点头:“这么说来,还真只是一位杂工。” 张小雷小声道:“先生从昨夜就没回来了,几位兄弟若是要找他,不如跟我说说,我给他说一声。” 苍九笑道:“从昨夜就没回来?那估摸着是跑了,知道我们兄弟几个要过来,就跑得不见人影。” “我家先生最近在云城办大事,uu看书.uukanhu.cm 又怎么会跑呢……”张小雷鼓起勇气说道,“他可是大忙人,不知几位兄弟是什么人,竟然这般看不起先生,难道是邵家的人?” 苍九笑道:“我们像镖师么?” “有点像。” “模样看着像,但做的是两种事。镖师是护着钱财,保人性命;我们经常夺人钱财,取人性命。” 张小雷听见这话,顿时睁大眼睛:“你们是山贼?我听说云城附近有马帮,可我家先生与马帮也没有什么纠葛。” 苍九淡然道:“马帮?什么东西……我们是海上鹰的人。” “大富豪海上鹰?”张小雷吃惊道,“云城有人给你们通风报信了?” 苍九微微一笑:“那不然呢?悬赏百两黄金的人头,你问问谁不感兴趣?” 这…… 张小雷不知该如何回话。 邵家、赵家、陈家。 似乎都会对百两黄金感兴趣。 此时此刻,他忽然想起沐修说的那句玩砸了。 苍九回过头,跟他的兄弟们继续说道:“李风舞就算逃了,这才一晚的时间,估计也逃不了多远。从四个方向追出去,另外水路也不放过。” “是!” 他的兄弟们连忙纷纷答应,着急地往外走去。 苍九停在原地,他看向张小雷,笑吟吟地说道:“李风舞这人虽然是江湖骗子,可我听说他重情义。虽然你是个杂工,但我也不能放过你。小兄弟,我为人最好,你若是有遗言,现在便写下来,省得说我做人不地道。” 第24章:21天归期限 恐惧。 弥漫在张小雷的心头。 他有些害怕地看着苍九,这人依然是满脸笑容。 唯有那眼睛,却冷得厉害。 这眼睛仿佛不会笑。 张小雷打了个哆嗦,说道:“这位大哥,别拿我打趣了。” “我还真不是在打趣……”苍九平静道,“认字吗?” 张小雷诚实道:“认字,但认得不多。” 苍九点点头:“哦,那没事,我来替你写。你有什么想说的,我都帮你写下来。” “我什么也不想说……”张小雷小声道,“我也不想跟你走。” 苍九微笑道:“你看,说岔了吧?” “我没有说岔,我真不想跟你走。” 苍九微微叹气,他一把抓住张小雷的衣领,轻声道:“那可不行,我已经下了决定,自然不能听你的。” 张小雷吓得不轻,他急忙叫道:“我……” 话音未落,苍九忽然猛地回过头来,一拳砸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那巨大的力道,让张小雷浑身猛地一抽搐。 疼。 脑袋里乱糟糟的,差点被一拳打昏过去。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而苍九就这么拖着他往外走。 一路上,张小雷从被拖着走,变成自己跟着走。 他想逃。 可他不敢。 苍九一看就跑得比他快。 而且他佩戴的那把刀,可不像是善茬。 苍九住得不远,他应该是在附近租了个宅子。 等来到这宅子,他推开门,与张小雷说道:“进去。” 张小雷有些害怕地进了屋,此时他说话都已经直打哆嗦:“大哥,我跟这事儿真没关系。你能不能放过我,你不能为难一个打杂的。” 苍九已经没了之前的笑容:“进去。” 张小雷害怕地走进屋内,此时苍九拔出腰间的佩刀,与张小雷说道:“坐下,只要你有一句不听,我就砍下去。” 张小雷连忙坐在地上,抬起头害怕地看着苍九。 “说说看,你与李风舞是怎么认识的?” 张小雷不敢撒谎,而且这些事儿又不是不能说。 于是他就将自己和李风舞相识的事儿说了一遍。 苍九听过之后,他感慨道:“你也是不容易,十年摸爬滚打,才终于跟了个主子。可惜呐……你的主子可不是个好东西。” 张小雷不敢答话。 苍九问道:“你觉得,你主子会救你不?” “我不知道……”张小雷摇头道,“我感觉应该不会。” 苍九笑道:“不急,先拿点东西给你主子看。” 说罢,苍九忽然将刀子对准了张小雷的脸,轻声道:“张嘴。” 张小雷哆嗦道:“张……张嘴作甚?” “别废话!” 张小雷连忙张开了嘴。 苍九将刀子放在张小雷牙上,淡然道:“先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如何?” 张小雷呜咽道:“不好。” 苍九微微一笑:“我也觉得不好,万一你以后不能说线索呢?” 张小雷松了口气。 似乎是逃过了一劫。 可就在这时,苍九忽然猛地抽回刀,迅速劈向了张小雷的手! 张小雷吓得连忙往回抽手,谁知道速度慢了一些,那刀子划过他的左手小指。 他亲眼看着左手小指掉在了地上。 心里,瞬间恐惧蔓延。 他哆哆嗦嗦地抬起左手,只见上边少了一根手指。 鲜血喷涌而出。 剧烈的疼痛,现在才传来。 张小雷想哭,想喊。 但他不敢。 他连忙捂住手,鲜血不断流出。 此时他坐在地上,不断地挪动着腿后退,说话也是发抖且呜咽:“不要……不要杀我……我不知道……不要杀我……” 苍九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小雷,他感慨道:“你开锁技术应该挺好,缺一根手指,不影响吧?” “呜……呜……” 张小雷想哭。 但他只能忍着哭。 他怕死。 “不要杀我……呜……不想死……” 无数恐惧,却只能吐出简单的求饶。 苍九微笑道:“为什么不想死?” 张小雷喘着气,又不断地倒吸凉气。 “别哭,告诉我,为什么不想死?” 张小雷捂着手,呜咽道:“想去找阿爸阿妈……不想死……” “哦,这样啊……” 苍九不慌不忙。 张小雷哆嗦后退。 苍九淡然道:“别急,我不一定杀你。” 此时他拍拍手,对里屋喊道:“出来。” 那屋子里,又出来一个男人。 苍九说道:“把手指送去茶汤馆,放话出去……李风舞若是不来,我一天躲一根。今天躲手指,明天剁脚趾,轮换着来,最长二十一天。” 那人好奇道:“二十一天?” “二十一天后还不来,就砍脑袋。” 这人恍然大悟,捡起张小雷的手指,便急匆匆往外走。 此时苍九瞥了张小雷一眼,说道:“可以哭了。” 张小雷想嚎啕大哭。 像是呜哇一声哭出来。 可他不敢。 他不知道眼前这人究竟在想什么。 苍九走到张小雷身边,忽然蹲坐下来,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今年多大来着?” 张小雷抽泣道:“大概是十五。” “哦,跟了李风舞,读了点书,以为自己能重新开始,是么?”苍九微笑道。 “是……” “没办法,uu看书 ww.uukanshu.co谁让你跟李风舞呢?放心,我会让人去买些好菜,让你吃得好好的。我也会帮你敷药,让你好好活着。” 他抓住张小雷的领口,将他拖进了里屋。 随后,他又找出草药,敷在张小雷的伤口上。 做好这些后,他温柔道:“今晚他要是没来,剁脚趾好不好?” 张小雷哆嗦道:“我不想剁。” “乖,听话……”苍九温和道,“左脚小趾,好么?” 张小雷咬着嘴唇,他不敢说话。 此时此刻,他在心里想着李风舞。 他会不会来? 张小雷拿捏不准。 他只觉得害怕,想要有人在身旁。 等夜晚了,苍九帮张小雷盖上被子。 也许是因为失血,张小雷虽然觉得疼,可脑袋也是晕乎乎的。 他迷迷糊糊睡着。 迷迷糊糊睡着。 迷迷糊糊…… 左脚的一阵剧痛,却忽然让他猛地惊醒。 苍九站在他身旁,手中拿着断掉的小脚趾。 他对张小雷露出微笑,温柔道:“天亮了,李风舞没来。乖,再睡一会儿,等下起来吃饭。” () 第25章:讨要公道10人杰 云城外。 柳树林。 李风舞咬着柳木,看着平静的湖水。 邵友伦站在他身后,轻声说道:“风舞哥,我们要在这柳树林里躲多久?” 李风舞回复道:“他们应该会派人追查我们,此时走哪个方向都不对。反正已经带了足够的干粮,不如先在此住一段时间,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做打算。” 邵友伦叹息道:“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跟海上鹰通风送信。风舞哥,你这下麻烦了。” “我不意外。”李风舞笑道。 邵友伦好奇道:“为什么不意外?” 李风舞随口说道:“三家各怀鬼胎,有希望我在这儿,也总有不希望我在这儿的。若是不想我在这儿,你说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邵友伦不假思索道:“自然是通知海上鹰。” “是,所以我早已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李风舞淡然道,“大不了再杀回去,让他们先打个你死我活。” 邵友伦也坐下来,他拿起一块石子投入河中,轻声道:“不知小雷有没有危险。” 李风舞微微低头:“有。” 邵友伦问道:“那风舞哥为什么不带上他?” 李风舞反问道:“他逃得过这次,逃得过下次么?” “我以为风舞哥想把他带在身边。” 李风舞摇头道:“我曾经这么想过,但想想不适合。若是将他带在身边,他只会一直活在我的庇护下。” “活在风舞哥的庇护下,那不好么?” “万一我某天死了呢?” “那……是不好。” 此时,外边有一马往这儿赶。 邵友伦一看,连忙说道:“是我朋友,估摸着是来送信了。” 李风舞点头道:“去问问城里的情况。” 邵友伦连忙迎过去,李风舞则是靠在树边,偶尔瞥一眼邵友伦。 他注意到,邵友伦的脸色,从笑容逐渐转为冰冷,又转为咬牙切齿。 此时,李风舞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莫非有坏消息? 此时邵友伦送走朋友,回到了李风舞身边。 李风舞问道:“城内怎么样?” “如同风舞哥猜想的那样,海上鹰的人已经带人来了,沐修的尸体也被发现。”邵友伦说道。 李风舞一愣:“沐修死了么?海上鹰应该不会杀他才对,他们明明无冤无仇,海上鹰甚至不知道沐修。” 邵友伦疑惑道:“风舞哥的意思是,杀沐修的是别人?” 李风舞说道:“应该是,我实在没想到沐修会死。估摸着是那三家中的某一家,沐修只是其中的牺牲品。” “风舞哥不难过么?” “有些难过,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那怎么没见风舞哥落泪?” “不用落泪……”李风舞回答道,“我说不定哪天也去了,只是走得比他晚。做我们这一行,本来就要结仇家。沐修本事不够大,死在了这儿,也是没办法的事。” 邵友伦叹息道:“说的也是,风舞哥能走到今天,也是费了不少功夫。” 李风舞问道:“先前我看你咬牙切齿,难道这是唯一的坏消息么?” 邵友伦沉默一会儿,最后小声道:“张小雷有麻烦。” “什么麻烦?” 李风舞问道:“是被吊起来打了,还是被鞭子抽了,还是挨板子了?” 邵友伦吞了口唾沫,呢喃道:“昨天,他的手指被送到茶汤馆。” 顿时,李风舞愣住了。 “是海上鹰的人送去的,他们放话说,要是见不得风舞哥,就每天剁一次。昨日我朋友没有出城机会,没法将消息传来,今天张小雷被剁了脚趾,送到茶汤馆。” 此时此刻,李风舞脸上的表情愈发冰冷。 邵友伦继续说道:“他们说二十一天做期限,今天剁手指,明天剁脚趾。二十一天到了,就砍脑袋。” “妈妈的!” 李风舞猛地站起身。 邵友伦抬头看着李风舞。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李风舞爆粗口。 李风舞紧握着拳头,怒道:“张小雷……就是个打杂的,怎么偏偏这样对他?坏规矩!坏了规矩!他不是道上的,海上鹰怎么这样胡来!” 邵友伦小声道:“是一个叫苍九的人做的。” “苍九?” 李风舞深吸一口气,他咬牙道:“原来是他……原来是他……难怪会坏规矩。” “张小雷确实不是道上的,苍九这做法不地道……”邵友伦小声道,“风舞哥应该也没想到,张小雷会遭此对待。” 李风舞来回渡步,他紧握着拳头,脸上满是焦急。 邵友伦担忧地看着李风舞,他问道:“风舞哥……你莫非是想回去么?” “有这念头。” “万万不可!” 邵友伦急忙站起来,说道:“他们本就是冲着你来的,若是你这时回去,只怕性命不保!” 李风舞闭着眼:“先别说话,让我想想。” 邵友伦不敢说话,任由李风舞思量。 过一会儿后,李风舞似乎是下了决定,说道:“我要请人主持公道。” 邵友伦问道:“怎么说?” “请道上的朋友们主持公道,帮我把张小雷带出来。” “风舞哥的意思是说……茶会?” “对,茶会。” 邵友伦轻声说道:“风舞哥是十人杰,uu看书ww.uukanshu你若是要办茶会,道上的朋友不能拒绝。只是你本人又不能回去,只能让我替你,怎么证明你是十人杰?” 李风舞说道:“要办茶会,就是宴请当地大拿。贩私盐的头子、运镖头子、码头头子、强盗头子、小偷头子……都要过来,只要有一人能作证,那就能证明我的身份。云城周边有马帮,那马帮头目曾是个街头混混,我救过他的性命。” 邵友伦点头道:“我这就去找马帮,只是我该怎么证明,我是你派来的?” “叫他一声小豹子头,那是我曾经对他的称呼……”李风舞说道,“你这样叫他,他就会信你,接着帮我做茶会。” 邵友伦问道:“茶会结束,若是人们帮你,按照规矩,你就欠下所有人的人情。风舞哥,你下决定了么?这些大拿的人情……可不好还。” 李风舞叹息道:“快去,别拖到明天!” () 第26章:独闯贼窝邵友伦 临危受命。 邵友伦感觉自己算是临危受命。 至于究竟谁在危难之中,他也说不清。 也许是张小雷,也许是他自己。 反正不会是李风舞。 李风舞还躲在安全的地方,这是邵友伦心中唯一的安心。 在得了李风舞的吩咐后,他不敢耽搁时间,匆匆往马帮常出没的道路走去。 说来也怪。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怕遇见盗贼,结果他们遇见了。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怕碰不见盗贼,结果他们还真碰不见。 邵友伦算是后者。 他在马帮常出没的道路走来走去,走了足足有两个时辰,天色都已经过了中午,还是没见到马帮出没。 “这帮懒汉……”邵友伦在心中暗骂,“别人天还没亮,就要起来做事。现在正午都过了,他们还不出来打劫,实在是懒惰得令人讨厌。” 不过想想也是。 如果人家勤劳,估摸着也不会来当强盗。 邵友伦愈发着急,为了让马帮的人发现自己,他决定就在这儿生活做饭。 等炊烟升起,邵友伦一边吃午饭,一边加柴燃烧。 烧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后,终于有人从边路窜出来,对邵友伦喊道:“站住!” 那人一看,邵友伦也没跑,就改口说道:“朋友,遇到点麻烦,能不能劳烦你借点钱?” 邵友伦站起身来,一脚踹开火堆,怒道:“昨晚干什么去了?” “嗯?” 那人寻思一会儿,最后说道:“昨晚哪儿也没去,就跟兄弟们喝酒。” “什么时候起床的?” “刚起床不久……话说这与你何干?” 邵友伦怒道:“男子汉大丈夫,却睡到现在才起来,你算什么男人?将来若是有了妻儿,就你这懒惰性子,你怎么养家?” 这盗贼也没想到会被邵友伦一番说教,他心里忽然有些愧疚。 自从做了盗贼后,好像还真懒惰不少。 以前还记得早起做事,现在却贪图享乐,每天把今朝有酒今朝醉挂在嘴边。 仔细想想,确实不行。 忽然,他猛地想起自己要做的事儿:“这位小哥,我是劫道的,你怎么忽然就跟我说教了?兄弟们,出来。” 只见那边路又窜出几人,将邵友伦前后围堵。 邵友伦质问道:“这么多人,就没一个人知道要早些起来?” “兄弟,你莫要管我们什么时候起床,我们是劫道的……”那盗贼说道,“不想活命的话,就把钱……不是,若想活命的话,就把钱都交出来!” 他先前被邵友伦带歪了风向,一下子没说好。 邵友伦问道:“你们是马帮不?” “不是……”那盗贼下意识道,“我们是金钱帮。” “金钱帮?” 邵友伦问道:“那你可知道马帮怎么走?能找到他们么?” 盗贼说道:“确实是能找到,只是我为何要带你找他们?” “我已经在这等待马帮许久,只是他们都没出来。” 盗贼恍然大悟,说道:“他们自然没出来,昨天他们跟我们一起喝酒,估摸着还在睡。” 邵友伦听得大怒:“你们自己个个是懒汉,还害得别人懒惰!” 盗贼怒道:“分明是马帮找我们喝酒,我们起得比他们早多了。你这人到底发什么疯,你若是心里有脾气,你去找别人发。我们与你无冤无仇,只是出来劫个道,你冲我们发什么火?” 邵友伦想想也是,便愧疚道:“我心急得很,就不免说话重了些,兄弟别放在心上。还请你带我去找马帮头目,我找他有要事。” “那行,跟我们走。” 这些盗贼心里不太舒服。 一起床来劫道,便被怒斥是懒汉。 放谁心里,都过意不去。 在盗贼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一处山坡。 此处有一巨石,昨晚他们就是在这儿喝酒休息。 邵友伦疑惑道:“你们怎么不安营扎寨?” “云城附近山多林多,安营扎寨反而不方便……”盗贼回答道,“于是我们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这样遇到官兵,反而能藏于大山之中。” 邵友伦赞叹道:“不错,只是要记得防潮,免得衣服被褥湿了。” 盗贼笑道:“确实是这样,兄弟还挺熟练,莫非也是盗贼?” “我是镖师。” “那也差不多,都是走南闯北,靠腰间的一把刀讨日子。” “彼此彼此,都是一类人。” “我们可不是一类人,兄弟仪表堂堂,衣着整齐,哪像我们像个乞丐……就说兄弟脚上这一双靴子,恐怕比我们一身行头都要昂贵。” 邵友伦摇头道:“没有的事,我只是本本分分做事,你们迟早也会有。” “那借兄弟吉言。” 邵友伦走向那些休息的贼人,等步行距离十米处,他抱拳道:“我乃邵家大镖师邵友伦,特意来见马帮头子赤血马!” 这些贼人坐起身,揉着眼睛看向邵友伦。 一人叫道:“邵家的人也敢过来?你们这些年杀了我们马帮多少兄弟,你哪来的胆子主动来找马帮?” 邵友伦挺直腰杆,回应道:“男子汉大丈夫,天地都不怕,为何怕区区贼人?” “混账,竟敢说我们是贼人!” “你们不是贼人,那谁是贼人?” “那倒也是……你先等着,我们帮主没醒,我去叫他。” 邵友伦站在原地动也不动,静静等待着。 过了些时间,uu看书 ww.uukanshco马帮里走出一名大汉,对邵友伦问道:“我便是赤血马,邵家的找我做什么?” 这赤血马五大三粗,光着头,却有大胡子,缺了个左眼,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个珠子,塞进眼眶里边。 一眼看去,便让人觉得是个恶人。 邵友伦拿起腰间佩刀丢在地上,回应道:“我俩聊聊。” “还敢将刀丢了……”赤血马冷笑道,“你就不怕我叫一帮兄弟杀了你,为以往死去的兄弟报仇?” 邵友伦沉声道:“邵某人曾拜武当道长练过轻功,在这山林之间,你们抓不住我。” “所以,你来叫喊一嗓子,叫完就要逃?” “不逃!” 邵友伦竟主动走向赤血马,一字一顿道:“男子汉,受人之托,断头碎骨,也不能失了信义!” () 第27章:云城1亩3分地 赤血马看着邵友伦走来,心中暗道:这人还真是个好汉。 他抬起手,说道:“先停下。” 邵友伦停住脚步,问道:“帮主可否与我聊聊?我有事商谈。” 赤血马哼道:“邵友伦,你的名头我早已听说过。在我马帮,有六位兄弟死在你的手上。你现在要找我谈事,就算我答应,我死去的六位兄弟也不答应,这里活着的兄弟们,更不会答应!” 盗贼们都是纷纷点头。 只是无人喊话。 他们倒也敬邵友伦是条汉子。 邵友伦说道:“我今日找你,确实有重要的事要谈。你我之间确实有仇怨,若是你放不下仇怨,那你想如何?” 赤血马沉思一会儿,最后说道:“拿我弓来!” 他身旁的贼人说道:“帮主,你没有弓呀!” 赤血马顿时大怒,一脚踹在那人身上,骂道:“蠢货!随便拿把弓来!” “是是是。” 那人连忙找来一把粗劣木弓,只见赤血马将弓拿起,随后说道:“今日,我替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蒙上眼睛射你六箭。你不可躲、不可逃、不可抗。六箭之后,我们一笔勾销!” 邵友伦点头道:“好。” “若是你死于箭下,可休怪我无情!” “不怕!来!” 赤血马叫了声好汉,便拿来布条蒙上眼睛。 他拉起弓弦,依靠着脑海里的记忆,对向邵友伦。 邵友伦临危不惧,只是看着赤血马。 那弓箭,忽然窜出!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过邵友伦面庞。 他与那弓箭的距离,恐怕不到两寸! 邵友伦负手而立,脸上满是淡然。 赤血马大喊道:“射中没!” 旁边贼人应道:“没射中。” “他面色如何!” “如四大金刚,怒目而视,临危不惧!” “好汉!” 赤血马又拿起一道弓箭,对向邵友伦。 又是一箭射出! 邵友伦腿也没抖,眼也没眨。 这弓箭从他头顶掠过。 也是不足二寸! 第三箭! 第四箭! 第五箭! 那第五箭,与先前四箭不同! 它直朝邵友伦而去,邵友伦见那弓箭袭来,他终于闭上眼睛。 却见弓箭划过他的脸庞,留下一道伤痕。 鲜血,顺着伤口流下。 赤血马又问道:“射中没?” “射中了!” “哪儿?” “擦过脸颊,流血了!” “他面色如何?” “闭眼如佛,面不改色!” 赤血马一惊,他对着邵友伦叫道:“你就不怕死在我这弓箭下么?” 邵友伦回道:“怕。” “那你怎么不躲?” “答应过的事,为何要躲?” 赤血马深吸一口气,他再次拉弓。 随后,他喊道:“往哪儿?” 身旁的贼人连忙说道:“往左一点。” 他将弓往左一点。 “帮主,再往下一点。” 他将弓往下一点。 邵友伦看着那弓箭直直对向自己。 他微微皱眉,却依然没动。 赤血马嗤笑道:“今日,就让你为我那六个兄弟偿命!” 说罢,他猛地拉弓! 谁知他力量极大,竟是一瞬间把弓拉得弯曲。 随着一声脆响,那弓被赤血马拉断,他哈哈笑道:“这次面色如何?” 身旁贼人小声道:“不曾变过。” 赤血马扯下布条,叫道:“果然是好汉!” 邵友伦点头道:“谢兄弟不杀之恩。” “我带人劫道,是要填饱肚子;你带人反抗,也是要填报肚子……”赤血马说道,“你我各有道路,只是走岔了路,难免撞在一起。” 邵友伦说道:“是,各有各的大道。” 赤血马问道:“兄弟找我所为何事?” “私下谈。” “好。” 赤血马走到旁边寂静处,邵友伦也是跟了上来。 他轻声道:“有人要我带话给你。” 赤血马问道:“什么人?” “那人叫你……小豹子头。” “是他!” 赤血马一惊,他睁大眼睛,喃喃道:“是风舞!” “对,风舞哥要你帮忙。”邵友伦说道。 赤血马听得握紧拳头,咬牙道:“原来你是替风舞来送信,我却险些让你死在弓箭下。若是真杀了你,我有什么脸面去见风舞?他曾有恩于我,若不是他,恐怕我早已经……” 邵友伦问道:“早已经什么?” 赤血马说道:“不对,这些年仔细想想,若是没有他,恐怕我这一生也没有区别。不过他好歹也有恩于我,肯定是要报的。” 邵友伦松了口气,说道:“风舞哥想举办茶会,他是十人杰,有办茶会的资格。但他不能亲自前来,所以想请你证明身份。” “行,这个无妨,茶会的钱我出也行……”赤血马说道,“我这就叫人进云城送信,明天正午摆宴如何?” 邵友伦摇头道:“此事人命关天,还请兄弟今天就摆宴,切切不可耽搁。” 赤血马说道:“行,那我让手下兄弟快马加鞭。” 邵友伦感激道:“多谢兄弟,另外还有一人要邀请,便是海上鹰的手下。” 赤血马嘟哝道:“我先前就听闻大富豪海上鹰的人来了云城,uu看书 ww.uukanshu 只是想着与我无关,又听说风舞在此,还为他担忧过。我且问你,风舞逃了么?” “兄弟不必担心,风舞哥已经逃了……”邵友伦说道,“这次举办茶会,是为了他的朋友。兄弟,请你赶快让手下传信,最迟今晚就要摆宴。” 赤血马点点头,便转头对手下喊道:“去通报一声,今晚举行茶会,把各方头子都叫上。另外,再把海上鹰的人叫来,你们进城以后去茶汤馆打听,就能知道他们的住处。” 一名贼人说道:“我知道那些人,据传领头的叫苍九,他们来了十几个,若是他们不给面儿怎么办?” 赤血马冷笑道:“比人多,能有我多么?去三四十个兄弟,将他宅子给我围着,若是不来茶会,便是不给我面儿!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那苍九又不是海上鹰本尊,在云城这一亩三分地,他算个屁!” 邵友伦总算是松了口气,他一把抓住赤血马的手腕,感激道:“谢谢兄弟……我们朋友总算有救了,谢谢!” () 第28章:各方聚头主事务 茶会。 最高规格的江湖人中聚会。 在茶汤馆摆宴,是每个江湖人都能做的事儿,那边相当于流水席。 是个道上的人,便能凑上来吃几口。 茶会不同。 单单就说举办茶会的身份,便有很多人达不到。 三大能。 十人杰。 这些才是能举办茶会的豪杰。 若是比这些人的地位要低,那也没人会卖面儿。 普通人摆个茶会,先不说人们办不办事,哪怕连来的心思都没有。 能被称为十人杰的人物,大多都是行业里遥遥领先的人物。 他骗仙李风舞,便是行骗的最高规格,也是行骗的最高身份。 于是人们肯卖他面子。 等茶会的消息传遍云城,苍九也收到了赤血马送来的信儿。 他坐在张小雷身边,看着粗劣的信,啧啧道:“茶会啊……不太想去,可外边有不少人围着。若是不去的话,只怕会被瞧不起。” “估摸着不是瞧不起这么简单……”他身边的一人说道,“只怕他们要杀进来。” 苍九点头道:“这茶会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分明是外地人,照理来说没有参加茶会的意义。” 那旁边的人问道:“是李风舞举办的茶会?” “应该是,云城就这么小,又怎么可能会出两位十人杰?” 地上的张小雷,听见李风舞的名字,他模模糊糊抬起头。 但因为流血过多,他脑袋昏得厉害,只能又低下头喘气。 疼。 手在疼。 脚也在疼。 但是疼得久了,渐渐也没了感觉。 到了最后,就是心疼。 有些东西,它原本明明是存在的。 可现在却感觉不到了。 无论是那失去的手指,还是脚趾。 他都感觉不到了。 仿佛从来不曾拥有过一样。 苍九踢了踢张小雷,与他笑道:“今晚要举行茶会,看来李风舞还真出面救你了。你瞧,我这人说话还是挺准的,我说他会来吧?” 张小雷抬起头,有气无力地看着苍九。 “他这模样可不行,给他收拾收拾……”苍九认真道,“我们好歹也是海上鹰的人,若是让人瞧见他这样,还以为我亏待了他。” “好,我去带他换身衣服。” “去吧。” 苍九打了个哈欠,嘟哝道:“时候也差不多了,换好衣服便出发。” “是。” 张小雷被带进去换了衣服,等衣服换好之后,苍九便拉上他,带上自己的人手,往茶汤馆去。 虽说茶会的规格高,但还是在茶汤馆举行,只是会在包间里。 等来了茶汤馆,这儿的客人们都在大厅里不敢出声。 今天会来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若是不小心招惹到了,那说不清会引来什么麻烦。 只是,有些人也会在这儿炫耀自己。 人活一世,都把自己当千里马。 而千里马,最需要的便是伯乐。 做小偷的,会在这儿鬼鬼祟祟。 若是偷到了小偷头子的东西,那自然会被高看一分。 没事做的,但是身体强壮的,便在这儿炫耀自己的力气。 就想被邵家老爷或是码头头子瞧见,也许能被他们叫回去,讨一份活。 除去这些人,别人都是安安静静坐着。 苍九上了二楼,等来到包间,却见这儿已经座无虚席。 他笑吟吟地说道:“各位朋友,我是苍九,受邀来参加茶会。” 这一桌子里,自然是邵老爷地位最高。 他轻声道:“找个椅子,坐吧。” “行。” 苍九微微一笑,便坐在了角落。 他往外看一眼,连忙就有人将张小雷拖进来,如同死狗一般丢在地上。 邵友伦瞧见张小雷,连忙喊道:“小雷!你怎么样?” 张小雷微微抬起头,呢喃道:“疼……先生在哪儿?” 邵友伦叹息道:“我也不知道风舞哥在哪儿,他要我办茶会后,便匆匆离去了。” 这话,自然是说给苍九听的。 苍九立即来了兴致:“这位朋友,你是在哪儿见到李风舞的?不如跟我们说说,我们正在找他。” 邵友伦瞥了苍九一眼,回话道:“关你什么事?” “哦?这位朋友有点意思……”苍九微笑道,“走夜路小心点。” 邵品忽然拍了下桌子,冷哼道:“苍九,你在云城威胁我的人?” 苍九摊手道:“我可不知道他是你的人,现在我道个歉,不好意思。” 邵品懒得与苍九说话,他对邵友伦说道:“李风舞为何举办茶会?” 邵友伦连忙站起身,说道:“风舞哥这次请大家过来,是希望各位朋友支持公道。” “先等等……”一人说道,“你如何证明是李风舞举行的茶会?若是我们今天帮了忙,将来他却不报恩,那怎么办?” 赤血马叫道:“我可以证明,我来做担保。” 人们见赤血马担保,便也不说什么。 邵友伦继续说道:“众所周知,海上鹰与风舞哥有矛盾。这苍九来云城,就是要抓风舞哥的。” 苍九微笑道:“是。” “但你为何要捉张小雷?” “怎么?” “张小雷不是道上的人,你捉他就是坏了规矩,他分明只是一个杂工……”邵友伦冷声道,“你却剁了他一根手指与脚趾!” 苍九满不在乎道:“那又如何?如果他真只是个杂工,李风舞又为何给他举办茶会?骗仙宁愿欠下在座各位的人情,也要保护这小子,难道这小子不是他徒儿么?” 邵友伦哼道:“他不是风舞哥的徒儿,风舞哥之所以救他,是为了报恩。uu看书.ukansh 他曾经被张小雷救过一次,现在还恩情。” “哦,那我抓错了呗。” 苍九站起身,笑嘻嘻地说道:“大不了我赔他便是,你说他是杂工,是吧?好,那我便赔他十年工钱。哎哟,不好意思,杂工有工钱么?” 邵友伦一愣。 杂工……是怎么算工钱? 这说不准。 看主人的待遇。 苍九对着地上的张小雷叹气道:“我问你,李风舞给你开过酬劳么?” 张小雷摇头道:“没有。” “哦,那就不用赔了。” 苍九微笑道:“照理说,要赔你十年工钱,可你没有工钱。” () 第29章:苍9此人不可留 苍九那嬉皮笑脸的态度,引得在座各人纷纷不满。 邵品冷声道:“苍九,这里是云城,现在是茶会,你这东西怎么敢在我们眼前嬉皮笑脸?” 苍九回话道:“我这人本就喜欢笑。” “你妈妈们的……过来!” 邵品骂了一声,苍九便走到他的身边。 只见邵品抬起手,一嘴巴子抽在了苍九的脸上,怒骂道:“你笑什么?笑你妈妈死了?” 苍九保持着笑容:“邵老爷,我就是爱笑。” “笑什么?”邵品又抽了一嘴巴子。 苍九脸上是两个手掌红印,他还是保持着微笑:“邵老爷,饶了我吧,我也不敢与邵老爷过不去。” “若是海上鹰在这儿,我还要给他面子,你一个叫不上名号的东西,在这儿跟我们耀武扬威……”邵品站起身,说道,“你嘚瑟个什么?” 苍九不笑了:“各位朋友若是不喜欢,那我不笑便是。” 邵友伦冷声道:“今天,我们云城的各位要主持公道,也是卖李风舞一个面子。你不用赔工钱,俗话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剁了他的手指脚趾,今日便还给他!” 苍九没说话。 只是盯着邵友伦。 邵友伦也与他对视,冷冷地一字一顿:“双倍奉还。” 苍九轻声道:“剁个杂工,还要我双倍奉还,云城的各位朋友……会不会有些欺负人了?” “奇怪,他对你而言是杂工,可你对我们而言,不也是杂工么……”那码头头子疑惑道,“先前邵老爷让你坐,你还真就坐下了,你配么?” 苍九回话道:“我不配。” 邵友伦抽出短刀,冷声道:“把手伸出来,放好。” 苍九舔了舔嘴唇,说道:“这样,那我今天便带人离开云城。” “谈条件?” 邵品皱眉道:“你这东西,也与我们谈条件?你只是海上鹰身边的一条狗,你当自己是海上鹰了?” 苍九低头道:“不敢。” “你是不是狗?” “我是狗。” “你爹,你娘,是不是狗?” “我爹我娘……” “他们肯定是狗……”赤血马笑道,“如果不是狗,又怎么生出狗崽子?” 苍九低头应道:“是,我爹我娘是狗。那我现在便走,不打扰各位朋友。” “朋友?” “不打扰各位大人。” 邵品微微一笑:“友伦,你可瞧见了么?这家伙在张小雷这种货色面前,嚣张得很,可在我们面前……与畜生有什么区别?” 邵友伦轻声道:“那是邵老爷面子大。” 苍九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也不适合说话。 邵品说道:“今天李风舞办茶会,他是十人杰,也有资格办这茶会。既然他求我们主持公道,那我们自然要办妥。苍九,把手伸出来。” 苍九深吸一口气,他将手放在桌上,邵品却怒道:“狗东西,你也配把手放桌子上!” 说罢,他忽然拿起一根筷子,猛地刺向苍九! 那筷子刺进苍九耳朵,疼得苍九浑身一颤,他惨叫一半,便死命忍住。 鲜血顺着筷子滴落,而邵品抓住那筷子,用力下压,怒喝道:“畜生,你叫什么!” 苍九连忙跪在地上,喊道:“狗没叫。” “很好。” 邵品点点头,说道:“手放地上,右手。” 苍九知道,自己一只耳朵约莫是聋了。 他喘着气,将手放在地上。 邵友伦走到他身旁,将短刀拔出刀鞘。 苍九抬起头,挤出笑容:“各位大人,剁小手指行么?要握刀。” “取决于我。” 邵友伦冷哼一声,忽然出手如电。 片刻间,苍九的大拇指与食指,便与他手掌分离。 苍九又是浑身一颤,死死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露。 邵品瞥了一眼,说道:“脱鞋。” 苍九倒吸着凉气,将自己的鞋子脱下。 邵友伦再次出手,他的两根脚趾,也是随之而断。 他没有吭声,他很清楚,若是叫出声来,只会遭受毒打。 苍九慢慢抬起手,轻声道:“谢谢各位大人主持公道。” 邵品淡然道:“滚出云城。” “是。” 大富豪海上鹰。 名头不小。 邵品也招惹不起。 只是…… 海上鹰。 海上鹰的人。 两个身份,可就是两个待遇。 苍九缓缓站起身,退出了包厢。 邵友伦连忙扶起张小雷,轻轻说道:“小雷,我带你去医馆看看。” 张小雷瞧见苍九被剁了两根手指与两根脚趾,他喃喃道:“那人……还会来找我么?” “不会……”邵品淡然道,“各位朋友,那苍九被罚的时候,他一声不吭,你们怎么看?” 赤血马嘿嘿笑道:“是个狠人,虽然现在是下人,但以后……啧啧,留不得。” “是留不得。”邵友伦诚实道。 邵品感慨道:“我是生意人,穷凶极恶的事儿做不来。” 赤血马答道:“交给我做。” 这时,那小偷头子也是站起身:“我也能做。” 俩人喝了杯酒,便直接走出了包间。 邵友伦松了口气,他与张小雷安慰道:“放心,你再也瞧不见那人。” 张小雷喃喃道:“先生呢?我还能见到先生么?” “这……我不知道。” 邵友伦不知如何回答张小雷。 李风舞……确实不会带上他了。uu看书ww.uukanu 若是还带在身边,只怕以后会出现千百个苍九。 邵品淡然道:“张小雷,之前李风舞说好要查赵老爷的死,只是他没查出来。现在他拍拍屁股走人,你说怎么办?这罪名,你来抗?” 张小雷摇头道:“邵老爷,我没有杀人。” “哦,那就让你继续查下去……”邵品淡然道,“只是,李风舞还能跟我搭上话,你却不够格。我最多给你七天时间,若是七天之内,你还没查出来……就让你顶罪。” 张小雷吞了口唾沫,他艰难地坐起身:“我能不查么?” 邵品点头道:“能,不过现在就要去顶罪,你选哪个?” 他的话,容不得半点拒绝的味道。 张小雷深深叹了口气,最后说道:“邵老爷,我查便是,谢谢邵老爷。” () 第30章:朋友相助柴房住 从茶汤馆出来,张小雷便被带去了医馆。 医馆能做的也只有止血,除此之外也无用处。 张小雷躺在医馆的草席上,看着外边门口人群走过。 天色有些黑。 下过雨。 路面上的积水,在人走过之后带起些许淤泥。 张小雷深深叹了口气,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那地上的淤泥。 本来以为自己有机会做肥料了,可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就是个淤泥。 简简单单。 至少在别人眼里,他没有做肥料的价值。 邵友伦坐在张小雷身边,轻轻说道:“风舞哥不是不顾你,他是担心你遇到危险。只是就连他也没想到,那苍九做事竟然这么绝。小雷,你不要记恨风舞哥,他为了你已经……” “我知道。” 张小雷打断了邵友伦的话,他轻轻地说道:“我就是觉得自己想太多。” 邵友伦咬咬嘴唇,他犹豫一会儿,最后还是说道:“我帮你垫付这次药钱,然后便不会管你了。” “哦。” “风舞哥叮嘱我,不要给你钱财,不要帮助你,让你自己熬过去。” “哦。” “他说人生就是这样,只有熬过孤单一人的低谷,才能往高峰前进。” “哦。” “你身无分文,恐怕明天就会饿肚子,还要顶着压力去查案……” 邵友伦实在是担心张小雷,便多说了几句。 忽然,张小雷转过头来,与邵友伦说道:“我想静静,好么?谢谢你来救我,我想静一会儿。” 邵友伦看着张小雷的眼睛,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那眼眸如同死了一般,不见半点神采。 好似躺在他面前的不是张小雷,而是一个行尸走肉。 他深吸一口气,最后站起身来,温和道:“好。” 他转身离去,张小雷没看他。 此时的他,也说不清心中究竟是什么感觉。 悲凉? 难过? 劫后余生的欣喜? 通通没有。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很静,天下万物都好像死了一般,明天也好像死了一般,仿佛明天永远不会到来,时间停留在这一格。 “想得可真多……”张小雷喃喃自语,“读书、认字,自以为会有出息,自以为能重新做人,自以为跟对了先生,可到头来……” 到头来,一场空。 张小雷忽然在想,人生永远都是这么痛苦的么? 刚在一个坑里折磨了十年,转而又跳进了另一个坑。 既然一开始就要生活在黑暗里。 又为何让他见过光明? 他倒宁愿做个瞎子,一开始便什么都瞧不见的瞎子。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去。 医馆大夫瞧见他要出去,连忙喊道:“你去哪儿?你还伤得这么重……” 张小雷回头说道:“你会让我今晚住这儿么?” “这……自然不会。” “那我要去找睡觉的地方,既然钱已经付过,你又为什么问我?” “我就是问问你……” “既然是随口问问,倒不如闭嘴,不是么?” “也是……” 医馆大夫不再询问,张小雷走在那人群之中,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安身之处。 要查案。 查不出案子,就要顶罪。 如果顶罪,那就要死。 死他妈拉个巴子。 张小雷忽然在想,如果要死,怎么偏偏要死他? 凭什么不能死邵品? 他对邵品没有感激之情,刚才邵品救他,只是为了李风舞的人情。 若是没有李风舞,估摸着邵品看他的目光,与看一坨烂肉没有区别。 “小雷……找到你了……” 忽然,他身后有声音响起。 他转身看去,却见是邵小玲。 “之前看你没去学堂,就好奇你去了哪儿,又听说了茶汤馆的事儿……”邵小玲轻声道,“人没事就好,活着就好。” 张小雷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邵小玲不假思索:“朋友出事儿了,来看看不是应该的么?” “朋友?” “对啊……”邵小玲说道,“我们不是朋友么?” 张小雷沉默不语。 他寻思一会儿,忽然挤出微笑:“对,我们是朋友。谢谢,能帮我个忙么?” “什么忙?” “我今晚没有住的地方……”张小雷说道,“能借我点钱么?” “行。” 邵小玲颇为爽快地拿出些碎银,放在张小雷的手上,还不忘问道:“够不够?” “够了,多谢……”张小雷说道,“我有钱便来还你。” “客气,朋友之间有什么好道谢的?” 张小雷点点头,便暂时告别了邵小玲。 他又返身回到茶汤馆,等来到这儿时,茶汤馆挺热闹,人们坐在这儿喝茶啃瓜子,百里夫就坐在中间的桌子上,与人们喊道:“大家吃好喝好,千万别与我客气。” 这家伙,又来散财。 张小雷对百里夫问道:“百里夫,我能吃些么?” 百里夫回头一看,他瞧见张小雷,脸上顿时浮现些许鄙夷:“吃什么吃?” 张小雷挤出笑容:“饿得不行,能不能赏个馒头吃。我估摸着现在这模样,距离上街讨饭也不远了。到时候我见到人,也能跟人说说你骗圣的名头。” “瞎扯,我早就听说了,你就七天能活……”百里夫喊道,“这儿不是你能吃饭的地方,明白么?” 张小雷看着百里夫那认真劲儿,心里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想笑。 他庆幸自己没有活成百里夫那样。 也算是苦中作乐。u看书wukanshu 此时他来到柜台前,将碎银放在桌上:“掌柜的,能不能安排个住处,可以睡觉就行,再给些吃的。” “这点钱……”掌柜的思索一会儿,最后说道,“也成,后边有柴房,你睡柴房吧。吃的还真没有,要不这样……如果有哪位爷剩下吃的,我让人端去给你。” 张小雷感激道:“谢谢,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 “去吧。” 掌柜的看着张小雷,心里也有些惋惜。 这娃子,前阵子他还挺喜欢的。 可惜没几天能活,接触多了怕晦气。 张小雷绕过大堂,他进了柴房,也能听见百里夫的声音:“骗仙,算个啥?这云城最牛的,还不是我百里夫?你瞧那李风舞,连自己的跟班都护不住!” () 第31章:残羹剩饭被犬欺 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张小雷躺在柴房里,静静地听着外边的百里夫自吹自擂。 “邵老爷对这家伙还算是仁慈,给他七天的时间破案,可若是我……嗤嗤嗤,实不相瞒,我最多三天就能破案。” “他破不了,他又没我这脑子。我现在肯定不能与邵老爷说,有能耐的人,要把能耐留在后头。” “哈哈哈,那就借兄弟吉言。眼下云城不算太平,我很快就能打响名头。” 张小雷听着他的话,口中喃喃自语。 “哦?真的么?这样啊……兄弟厉害。” 他闭上眼,靠在木柴上,努力让自己睡去。 李风舞曾说过的话语,在他脑海里缓缓响起。 “人要体面,才能接触体面的人。你自己是什么人,你接触的就是什么人。” “不要责备别人瞧不起你,倒不如想想自己为什么被人瞧不起。实际上,被人轻视是好事,只有被朋友轻视不是好事。” “遇到麻烦,多找人帮忙。一回生二回熟,别人帮过你之后,会觉得自己比你有能耐。只要是个人,就喜欢在比自己弱小的人面前炫耀能耐。” “有些事情,不会少块骨头少块肉,你就咽下去。不好咽?那就嚼碎了吞下去,嚼的时候,在心里咬牙切齿,别让人瞧见。” “别人知道你有能耐,你就多笑,他会觉得你很随和。别人如果觉得你没能耐,你就不要笑,他会以为你想巴结他。” 一晚的时间,这些话语都在张小雷的脑海里回响。 直到天亮,他缓缓睁开眼睛。 他也说不清,自己是想了一个晚上,还是梦了一个晚上。 打开门,柴房门口围聚着两条狗。 它们吃着地上一个盘子里的残羹剩饭。 昨晚又下过雨。 盘子里的饭菜湿漉漉的,但狗不嫌弃。 张小雷拿起一根木头,打在一条狗身上。 那狗嗷呜叫了一声,两条狗一起往后退了几步。 此时张小雷拿过盘子,抓起吃的往嘴里塞。 两只狗对着他龇牙咧嘴,口中发出呜呜低吼。 张小雷瞪着眼,与它们直视着,大口大口吃着东西。 忽然,一只狗猛地冲上来,对着张小雷张嘴就叫。 “叫你妈拉个巴子!” 张小雷忽然一拳砸在那狗眼睛上,狗也是顺势闭上眼睛。 两只狗一起扑上,张小雷抱住领头的黄狗脑袋,把手放在它的脑壳上。 狗的咆哮声,就在他的耳边。 那尖牙利嘴,就在他的脖子边。 他心中没有恐惧,而是死死瞪着另一只狗,耐心顺着毛,摸着黄狗的脑袋。 不多会儿,他摸到了狗脑壳上的那条裂缝,便用手指使劲往下一刺! 手指刺过脑壳,插进了脑子里。 黄狗立即没了动静。 另一只狗发出呜呜声音,吓得往外窜。 张小雷缓缓站起身,把盘子里的残羹剩饭吃干净。 此时店小二打开后门,他揉着眼睛,问道:“大清早,吵什么?” 张小雷将盘子放地上,轻声道:“狗来夺食。” “那怪我,昨天没给你放屋里去……”店小二打了个哈欠,他一边关门,一边叮嘱道,“兄弟,你可得加点劲,这可只剩下六天了。” 张小雷点点头:“晓得,谢谢,今晚再让我住一天成么?我会去弄些钱来。” “随便弄来点钱就行,一个柴房而已,没事。价钱不重要,就是走个场。” “好。” 张小雷将黄狗尸体丢进柴房,又走上街头,钻进小巷。 他贴着巷子里的房门,仔细听着动静。 伐木人起得早,农户也起得早。 这个时间,屋里若是有人,也该在做饭。 忽然,他在一个门前停下。 这屋里寂静得很。 他掏出铁丝,撬开了房门。 推开门进去,里边果然没人,桌上倒是有个没洗的碗。 单身汉么? 张小雷确认安全后,在屋里找了件干净衣服穿上,又沾点水洗了把脸,整理一下头发。 现在看着,倒是干净多了。 他拿了把屋里的剪刀藏在怀里,又顺着路来到学堂,在巷子里静静等着。 没多久,人们便来上课,张小雷找到赵河的影子,他趁着没人注意,立即窜出去,搭着他的肩膀,往巷子里走。 赵河被人搭住肩膀,本能吓了一大跳。 等瞧见是张小雷,他总算松了口气,问道:“你怎么来了?” 张小雷将他扯进巷子,轻声道:“邵老爷要我查案。” “那你怎么还不去查?” “为什么查……”张小雷冷笑道,“把我当狗,还要我查案,还要我顶嘴,我倒不如刨开他家祖坟,查他妈妈的屁股白不白。” 赵河哆嗦道:“你怎么敢这样说邵老爷?” 张小雷说道:“这事儿需要查么?你爹就是邵家杀的。” “你确定?” “赵家和陈家即将联手,结果你爹死了,不是邵家动手还是谁?而且邵家又急匆匆拿我顶嘴,不是邵家还是谁?” 赵河小声道:“好像是,那我岂不是危险了么?话说,你怎么不逃走?” 张小雷冷声道:“城外有人看着,官府与邵家关系极深,我逃不走。还有,你确实很危险。” 赵河问道:“那我该如何是好?” “邵小玲还没来,你就在这儿候着,等她来了,你去告诉她,让她今天不要上学堂,带她到巷子里找我。” 赵河纳闷道:“你也认识邵小玲,你怎么不去说,为什么要我去说?” 张小雷不耐烦道:“叫你办事,你还磨磨唧唧,信不信我一刀捅死你?” “我办,我办。” 赵河吓得有些哆嗦,uu看书 .uukashu只能连声答应下来。 等了一会儿,邵小玲终于来了。 她拿着两个烧饼,慢慢悠悠。 赵河连忙跑过去,与邵小玲说了几句之后,俩人便一起来了巷子。 邵小玲进了巷子,瞧见张小雷,惊讶道:“你怎么换了身衣服?” “这事儿不需要问……”张小雷说道,“带你们去个地方。” 赵河疑惑道:“我也要去?” “对。” 赵河想了想,问道:“能不能不去?我想去学堂,我怕老秀才责罚。” 张小雷忽然从怀里掏出剪刀,冷声道:“不去就捅死你。” () 第32章:急赶学堂护平安 小巷里,气氛有些许沉默。 邵小玲瞧了瞧张小雷手中的剪刀。 在她以往的印象中,张小雷不是这般凶狠的人。 赵河已经是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哆嗦。 “小雷……”邵小玲忍不住提醒道,“就算赵河是软蛋,好歹也是我的同窗,我不会让你杀他。” 张小雷咬牙切齿道:“那就让他别废话,赶快跟我走!若是他再废话一句,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宰了他。” 赵河哆哆嗦嗦道:“我跟你走,我跟你走便是了。你想要什么?要银子还是黄金?我都给你……我都给你……” “走!” 张小雷冷声说了一句,抓着赵河的衣服便往里边走。 他在抓着衣服的同时,顺手在他怀里拿了些银子。 只是赵河惊慌得很,也没有察觉。 等来到巷子深处,张小雷停在一个屋子门前,他听了听里边的动静,又看了看门上的锁。 这外边的锁有些灰尘,估摸着已经许久没有人回来过。 张小雷松了口气,他打开房门,将赵河扯了进去。 赵河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有些吃痛地揉了揉屁股,小声说道:“小雷,你究竟想做什么?” 张小雷冷声道:“你就在这儿待着,不准出去。” 说完之后,他又与邵小玲说道:“就让他待在这儿,千万别放走他。” 邵小玲疑惑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的话,更不能让你做这种事。” “朋友的话,就不需要怀疑……”张小雷轻声道,“难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邵小玲一愣,忽然没了话说。 她也感觉,张小雷不会伤害赵河。 最后,她点了点头,说道:“行。” 张小雷嗯了一声,便走出屋外,一路走到了外边的大路上。 这大路上。 有忙人,有闲人,也有懒人。 几个二流子躺在一个屋子的围墙旁,躲着阳光,时不时把手伸进衣服里边抓痒。 人们见到这些二流子,都是绕道而行。 张小雷却主动凑上去。 他来到这些人面前,轻声说道:“几位兄弟,想挣点钱花么?” 一个二流子打了个哈欠,说道:“不想,太累的不想做。” “放心,不累……”张小雷掏出一块银子,认真道,“你们不用出力气,做不做?” 几个二流子都是疑惑地瞧瞧张小雷,然后凑近过来。 “不用出力气,也能挣到钱?” “你是要我们做什么?” 张小雷轻声道:“我想你们做的很简单,就希望等会儿你们见到我时,偷偷摸摸地跟着我的朋友,模样凶狠地盯着我的朋友,明白么?” 一个二流子问道:“跟多久?” “直到你们跟不上为止。” 他们听不明白张小雷的用意,但也明白张小雷要他们做什么。 于是乎,他们一口答应下来:“行。” 张小雷怕这些二流子拿了钱就走,他笑吟吟地说道:“这只是定金,事情完成之后,我会来找你们,再给你们一笔。” 二流子们一听,都是连连点头。 这挣钱的活,倒是轻松得很。 张小雷松了口气,他回到先前的屋子里,等推开门,就看见赵河正做在地上抽泣。 他看见张小雷,顿时又转化为惊慌。 张小雷却忽然弯腰鞠躬,对赵河恭敬道:“赵公子莫怪。”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却是让赵河与邵小玲都始料不及。 赵河吃惊道:“你又是拿剪刀吓唬我,又是跟我道歉,你究竟想做什么?” 张小雷苦笑道:“少爷,我表面上是吓唬你,实际上是救你。” “救我?” “有人要杀你……”张小雷认真道,“估摸着就是害死赵老爷的人,他们在害死赵老爷之后,便盯上了你。” “有人要杀我?” 赵河听得莫名其妙,这两天他也没觉得有危险。 于是他又问道:“如果真有人要杀我,那你直接告诉我就是,为什么大费周章?” “少爷,我之前只是李风舞的一个杂工,现在我连杂工都不是,你会相信我说的话么?”张小雷问道。 “这……” 赵河顿时没了言语。 他还真不会把张小雷放心上。 在他眼中,张小雷只是贱民罢了。 邵小玲好奇道:“你的意思是,有人要杀赵河,所以你先带他来这儿避难?” “对……”张小雷说道,“我刚才又去偷偷观察,发现那些人已经走了。只是不知道是否还有危险,无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 赵河听着张小雷的话,心里实在是察觉不到紧张。 他觉得张小雷不像在说实话。 而且……张小雷也不值得他信。 此时,张小雷忽然说道:“赵公子,我们还是赶紧先换个地方。” 赵河纳闷得一言不发,他也不敢拒绝张小雷,因为他生怕张小雷会拿出剪刀捅自己。 无奈之下,他只好跟张小雷出了屋子。 等走出巷子,又走到大路上,赵河感觉安全了许多。 他正想与张小雷说话,却见张小雷往道路旁边瞥了一眼,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赵河心里好奇,也朝着那边看了一眼。 道路另一边,是几个二流子,正凶狠地盯着他看! 赵河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 这些人为什么这样盯着他? 那目光仿佛要杀人一般。 这是什么意思? 赵河吓得不轻,张小雷此时抓住他的手腕,快速说道:“快走,去安全的地儿!” 说罢,他扯着赵河往前边走去。 赵河时不时回过头,uu看书 ww.kanshu 偷偷看向那几个二流子。 却见那几个二流子站起了身,似乎要朝这边走来。 那眼神,还是凶得厉害。 邵小玲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走到俩人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好像有人盯着赵河。” 张小雷沉声道:“不要看他们,尽快离开。” 这时的赵河,终于感觉到了恐惧。 回想起那眼神,他越想越觉得害怕。 那些人是谁? 他们想做什么? 赵河不敢往深了想。 “赵公子……”张小雷忽然开口道,“不要过于担心,我会保护好你。” () 第33章:花月楼藏又探案 赵河惊恐地看着前方的张小雷。 他不是在害怕张小雷。 他是在想,张小雷真能保护好他么? 他们就这么三个人。 而那些二流子,人数有七八个,而且都比他们年长。 邵小玲本就头脑简单,她此时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还隐隐有些热血起来:“去赵家怎么样?” “不好……”张小雷摇头道,“去赵家要经过几条偏僻小道,一旦被他们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那去我家呢?”邵小玲又问道。 张小雷没有回答邵小玲,而是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赵河一眼:“赵公子,去邵家么?” 顿时,赵河想起了先前张小雷说过的话。 邵家决不能去! 他一个劲地摇头,仿佛脑袋是个拨浪鼓。 张小雷嘟哝道:“不去么?那些人衣衫褴褛,看着像下等人。若是想避开他们,只能去干净、有门面的地方。这赵家去不得、邵家去不得,难道要去陈家么?” 邵小玲叫道:“谁说非要赵家、邵家和陈家,才算是干净有门面?我们不能去酒楼么,好比说聚味楼,像那几个家伙,连聚味楼的大门都进不去。” 张小雷苦笑道:“聚味楼虽然不让他们进,可那好歹也是个柔和的地方。店小二若是拦不住,他们想进还是能进的。只是这云城……哪还有这样的地方么?” “花月楼!” 赵河忽然说道:“我们走的这个方向,正好可以去花月楼。我爹说过,这没钱的人要是想进花月楼,只会被打出来。” 张小雷心中微微一笑,但脸上还是装得凝重:“花月楼?那里真的好么?毕竟赵老爷……” 赵河焦急道:“我都要死了,还管这么多干什么?就去花月楼!” 张小雷叹气道:“好,既然赵公子这么说,那我们就去花月楼。” 他加快了脚步。 花月楼,本就是唯一能挡住那些二流子的地方。 张小雷早已经算过了。 三人加快脚步,来到花月楼门口。 赵河一进屋子,便着急喊道:“给我们个雅间。” 那老鸨瞧见两位少年和一位少女进来,她捂嘴笑道:“小毛孩子,走错地方了,这儿可不是聚味楼。” 张小雷没好气道:“管你这儿是哪,有钱能吃饭就成,我们又不是掏不出钱!” “就是……”邵小玲激动道,“再叫个姑娘来,唱个小曲儿。” 对花月楼,邵小玲可是好奇得很。 她记得家里的镖师们,每每回来都要去花月楼潇洒。 这花月楼好似有法力一般,吸引着他们前来。 只是她一个女儿身,也不好过来。 今日终于来了花月楼,让她怎么能不激动? 老鸨看这少女不像常人,她仔细瞧了两眼,最后终于认出邵小玲,连忙说道:“这不是邵千金么?邵千金,这儿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要是让邵老爷知道你在这儿,他非把我这花月楼拆了不可!” 邵千金的名头,云城大多人可都听过。 这丫头是云城的混世魔王,走到哪儿都爱闯祸。 邵小玲满不在乎道:“我就是来吃饭,难道也不行么?” “吃饭也行……”老鸨苦笑道,“那我给你们安排个雅间,我说邵千金啊……你可千万别在这儿蹦跶,要是让邵家的人瞧见回去一说,我担当不起啊。” 邵小玲摆手道:“这是自然,快点安排雅间。” 老鸨只好让人带三人进了雅间,一进来之后,张小雷便凑近窗台,看着下边的街道。 几个二流子,索性就躺在了门口。 他们心里也清楚,花月楼不是他们能进的地方。 “他们还在外边……”张小雷沉声道,“看来是不打算走了。” “还在外边儿?” 赵河有些害怕地凑到窗台边,等往外看了一眼后,他顿时吓得哆嗦。 这些家伙,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我今天真是错怪了小雷……”邵小玲叹气道,“我还以为你想劫了赵河,拿上一笔钱财,逃离云城。” 张小雷轻声道:“赵老爷对沐修和先生有恩,而他们对我有恩。现在他们走了,我自然要保护好赵公子。” 赵河害怕道:“小雷,那我现在可如何是好?为了保全这条性命,我将家族的权力都分给其他亲戚了,他们怎么还不放过我?” “分给其他亲戚?”邵小玲哼道,“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知道得一清二楚。那些亲戚们一开口,你就吓得没魂,立即分权分生意。好好一个赵家,已经四分五裂。” 张小雷瞥了赵河一眼。 守业更比创业难。 赵河倒好。 老爹死了才几天,就把赵家大部分生意送给亲戚了。 当爹的怂,当儿子的更怂。 张小雷说道:“赵公子,你不用害怕。在这花月楼里,你就是安全的。小玲,我们先走。” 邵小玲疑惑道:“我们去哪儿?” “大白天的,来花月楼的人也不多,那个房间也是空着的……”张小雷说道,“还记得我说过要查案么?不如我们去一趟,你看如何?” 邵小玲一听这话,心中的热血又是沸腾起来。 她连连点头道:“好,查案!” “嗯,查案。不过要小心,可别让别人发现。” “行。” 赵河见俩人要出去,他哆嗦道:“你们别走,我害怕。” 张小雷轻声道:“别担心,你就在这儿等着,他们进不来。” 赵河小声道:“我还是怕。uu看书 ww.uukashu.co” “怕个球,你这没长卵蛋的东西……”邵小玲恼怒道,“别打扰我破案,否则我把你舌头拔出来!” 赵河吓得一跳,连忙不敢再说话。 俩人出了雅间。 这白天是没多少生意,现在连正午都还没到。 二楼的走道,空空没人。 张小雷轻手轻脚来到赵老爷死去的房间,等推开门之后,里边明亮一片,可不像之前两次过来,黑漆漆得,啥也瞧不见。 邵小玲进了房间,她啧啧道:“白天时过来一看,感觉就是不同。” 张小雷检查着房间,随口问道:“之前百里夫在茶汤馆里说自己早已知道命案线索,他与你说过什么没有?” () 第34章:尾楼阳台藏猫腻 听见百里夫,邵小玲的脸上出现一丝不屑。 她嘟哝道:“百里夫这家伙,说话越来越油腔滑调,我总感觉当不得真。他说有命案线索,我问了好多次,他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小雷好奇道:“你与百里夫的关系如何?” “算是点头之交以上,又算是朋友以下……”邵小玲说道,“他倒是经常来找我,跟我吹嘘自己的所见所闻。有些是真的,可有些是假的,我也不知道要不要信他。” “唔……” 张小雷不慌不忙,查探着房间里的情况。 暗道。 之前在房间里,就发现过一个暗道。 张小雷就在想,房间里会不会还有其他暗道? 不然怎么解释凶手突然出现? 不然凶手是怎么把棺材运进来? 他认为,房间里肯定有暗道的存在。 因为花月楼不会让人带棺材进来。 张小雷忽然想起以前连鹤表演扭转乾坤时,箱子底下就有案板。 “话说,百里夫都跟你吹嘘些什么?” “要么说自己怎么骗人,要么说自己见识到了什么奇特的东西……”邵小玲回忆道,“他之前还跟我吹嘘呢,说邵老爷死的那天,他夜观星象,发现一颗明星陨落,那时就算出云城要出事。” “哦?” 张小雷来了兴致,他问道:“他在哪儿夜观星象?” “他的望星台,那是他自己造的……”邵小玲随口说道,“其实就是一个简陋的竹楼,他美名其曰望星台。据我所知,他有时候得罪人,一旦仇人找上门,他就躲去望星台住。” “那望星台在哪儿?” “城外一处山坡顶上,那山连名字也没有。” “有没有人烟?” “那当然没有。” 张小雷微微一笑,他轻声道:“别嫌我啰嗦,我再多嘴问一句。他亲口说邵老爷死的那天,他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山坡上,在他那望星台夜观天象,是么?” 邵小玲说道:“是。” “嗯,知道了。你再看着这儿,我去别处检查一番。” “去吧。” 张小雷偷偷摸摸出了房间,又来到隔壁房间里。 这隔壁房间,也没客人,空旷着。 张小雷以为,如果这次不是厉鬼索命,那就是人为制造的现场。 但是,想把棺材搬进来,那可是一个难事。 棺材,是个突破口。 若是能查到棺材是怎么拿进花月楼的,也许就能找到一连串线索。 他在左边的房间检查一番,也没瞧见什么线索。 于是他又来到右边的房间。 这右边的房间,是这花月楼的尾楼。 一进这房间,张小雷顿时来了精神。 比起之前的两个房间,这儿多了一个阳台。 从阳台处,可以看见外边的景象。 这儿是花月楼后边,是一片田地,隔了一片田地之后,才有别的住房。 张小雷看着阳台的扶手栏杆,却见上边有被摩擦过的痕迹。 他站在此处,陷入遐想。 半夜三更。 人们都已歇息了。 田地这儿没有灯火,漆黑一片。 有人用绳索吊着棺材,将棺材拖上来。 绳索在栏杆上摩擦,留下了一道道痕迹。 “是这儿么……” 张小雷看向这儿房间,与死者房间相隔的墙壁。 这墙壁处,放着一张床。 他走到床旁,随后用力一扯,将床扯到旁边。 此时他可瞧见,这墙角有些木屑,而且在墙角上边,还有两个小孔。 小孔…… 张小雷坐在地上,看着这小孔发呆。 沉思一会儿之后,他忽然掏出两根铁丝,拧出一个弯后,塞进了两个小孔里。 紧接着,他将铁丝一扯,前边的木板竟然被直接扯开。 扯开之后,他可以轻松瞧见死者房间的动向。 邵小玲正在房间里把玩酒壶,她背对着张小雷,也没发现这儿竟然有个暗道。 张小雷不慌不忙地将这木板塞回去。 这个木板,正在死者房间的高脚桌后边。 那高脚桌,是拿来放瓷瓶装饰的。 有趣的是,那高脚桌的桌子腿,正好挡住了两个小孔,让人瞧不见这两个小孔。 张小雷站起身,他又来到栏杆后边,仔细检查上边的划痕。 这些划痕,都汇聚在一起,只有其中一道特别深。 张小雷判断,这应该是独立完成的一场案件。 凶手先把绳子固定在栏杆上,再顺着绳子爬下去,把绳子绑在棺材上。 接着,他又顺着绳子爬上来,再把棺材给拖上来。 照常理来讲。 一个人,肯定搬不动棺材。 可看了那个洞以后,张小雷可以肯定,棺材是被分批带上来的。 这是一个组装的棺材,它被分为各个组件带上来,然后再组成一个棺材。 有两个原因,可以判定棺材是被组装的。 第一:这个小洞最多只允许一人爬进来,根本不足以让整个棺材进去,但是可以分批进去。 第二:棺材漏水。 若是一木成体的棺材,那不可能会漏水。 只有这种组装出来的棺材,其中有些许缝隙,才会引起漏水。 张小雷忽然发现,在解开这个谜团之后,他的心里竟隐隐约约有些成就感。 “难怪先生总说不要信鬼……”他喃喃道,“人就是鬼,鬼就是人。这世上根本没有鬼,都是人们遇到不明白的事后,就编造个借口,自己吓自己。” 只是还有个事儿,张小雷想不明白。 如果这棺材是在花月楼里组装的,那凶手是怎么做到的呢? 他已经可以肯定,凶手先把棺材组件送到床底下的暗道里,然后再开始组装。 可是组装棺材的声音这么大,又要用锤子叮咚敲打,uu看书ww.uukansh.cm肯定会被人发现才对。 张小雷抱着这个疑惑,回到了死者房间。 邵小玲还在把玩酒壶,她见到张小雷进来,好奇地问道:“查到线索了么?” 张小雷摇摇头,露出了苦笑:“还没查到,你呢?” “我也没有……”邵小玲叹气道,“你说,这可怎么办呢?你只剩下六天时间,到时候我爹要是拿你是问……” 张小雷笑问道:“你也知道你爹要对付我,那你怎么还帮我?” 邵小玲认真道:“我爹不是对付你,他只是想找到凶手。还有,你是我朋友,我当然要帮你。” “那么,麻烦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帮我点个姑娘。” () 第35章:受之有愧莫再提 邵小玲一听张小雷的话语,顿时面露鄙夷之色。 她冷笑道:“要我帮你点姑娘?看来你是觉得自己死期不远了,就想在临死之前尝尝女人的滋味,是么?” “那倒不是……”张小雷耸肩道,“我只是想住在这花月楼里,这样也好破案。你总不忍心我回去住柴房,吃狗肉吧?” 邵小玲惊讶道:“你还有肉吃?” “那是我自己打的。” “唔……我怕花费不起……”邵小玲诚实道,“我是有些钱,但我还是怕花不起,听说这儿可不便宜。” “没事,住一两晚就行。” 邵小玲点头道:“那行,一晚两晚还是付得起的。” 张小雷笑道:“那我们先回去,我怕赵河独自一人待久了,脑子会吓得不清醒。” “好。” 俩人又回到先前的雅间,赵河果然在这儿拘束地坐着,连桌上的菜都没动几口,估摸着是被吓坏了。 张小雷走到他身边坐下,轻笑着问道:“你没事吧?” “我时不时看向外边,结果那些人一直在外面盯着……”赵河哆嗦道,“我今日肯定是要死在这儿了,我今日肯定要没命了。” 张小雷安慰道:“不要怕,我已经有了让你逃走的办法。” 赵河疑惑道:“什么办法?” 张小雷轻轻地说道:“我去引开他们。” “你?” “对……”张小雷认真道,“我们在这儿换衣服,然后我穿上你的衣服,立即就往外边跑。你们记得别露头,偷偷观察,一旦他们走了,赵公子就赶紧离开。” 赵河担忧道:“这样真的好么?据我所知,你的脚还有伤。” “没事。” 张小雷表现得满不在意:“我本来就是贱民一条,要是能帮先生和沐修报恩,反而是我的荣幸。” 赵河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脱下衣服,与张小雷交换了。 张小雷换好衣服,让赵河与邵小玲在这儿等着他,随后就下了楼。 他下楼的时候,并没有急着出去。 因为一出门,他就会被赵河与邵小玲瞧见。 他躲在门里边,对那几个二流子招了招手。 几个二流子都是瞧见了他,他又做了一个随我来的手势,便直接冲了出去。 冲出去的一瞬间,那些二流子连忙就跟了上来。 此时躲在楼上的赵河与邵小玲瞧见了,都是为张小雷捏了把冷汗。 邵小玲轻声与赵河说道:“你可千万要记住他的恩情,若不是他,你今天只怕要死在这儿了。” “我会记着的……”赵河点头道,“尽量记得久一些。” 此时,张小雷绕过一个巷子,立即跑了进去。 他进来以后,就停下了脚步,因为在这个巷子里躲着,花月楼是瞧不见的。 脚上的疼痛,让张小雷倒吸凉气。 他靠在巷子里的围墙上,静静等待着几个二流子追上来。 这些人追到张小雷身边,嘿嘿笑道:“剩余的钱呢?” 张小雷又拿出个银子,轻声道:“谢谢几位朋友,这些天麻烦你们不要去学堂那边露面了。” “好说好说,反正我们本来就居无定所……”一个二流子笑道,“兄弟若是以后还要我们帮忙,就到城南外边,那里有个破庙,我们经常在那儿睡觉。” “行。” 张小雷告别了这几个二流子,他又在巷子里休息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从巷子里出来。 他一出来,便装作极为疲惫的样子,拖着身子往花月楼走去。 “他回来了!” 楼上的邵小玲一见到张小雷,连忙就拍了拍赵河的肩膀。 赵河一看那些二流子没跟上,也是松了口气。 等张小雷回到雅间,赵河激动地说话声音也在颤抖:“谢谢,小雷兄弟,真是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恐怕……” “恩情我算是报了……”张小雷轻声道,“以后我不会来找你,你也不用来找我。” 赵河惊讶道:“你今天为了我这般奔波,只是要还李风舞与沐修的恩情?” 张小雷问道:“那不然呢?难道我还要贪图你赵家财富么?” 赵河一脸愧疚:“我本来还以为,你是在云城活不下去了,想找我讨一份差事。现在想来,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随你怎么想……”张小雷淡然道,“反正恩情已报,以后我们也不必相见,无论你怎么想我,对我都没有意义。” 邵小玲劝道:“好歹交个朋友,就算你是为了报恩,可人心又不是石头做的,你对赵河难道就一点友情也没有么?” 张小雷摇头道:“眼下我一堆麻烦事缠身,此时的友情是没有意义的。就算我肝胆相照,别人也会说我张小雷混迹在你赵河身边,是为了钱财与活命。” 赵河吞了口唾沫,他小声道:“那……那等你搞定眼前事儿,再来与我交朋友。” “到时候再说……”张小雷说道,“你这些天还是先好好躲着,别出来了。” “是是,我这就回去。小玲,你能不能陪我回去,我给你些银子,你帮我带给小雷。” 张小雷见赵河这么说,他连忙低喝道:“瞎闹,我又不是为了你的钱财!” 赵河真诚道:“我听闻你这两天过得很不好,uu看书 wwuukanshuco你身上有伤,又要找地方住下,没钱怎么能行?本来我今天有戴钱,可刚才一搜发现不见了,应该是先前跑得太急,掉在了路上。” 张小雷沉声道:“我怎么能拿你的钱?” “就当是我对你的报答……”赵河劝说道,“我也给得不多,够你这些天生活就行,好么?若是你没熬过这次的难关,那我就再也没机会报答你,别让我良心不安。” 张小雷低着头,他寻思一会儿,最后深深叹了口气:“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也罢也罢!既然如此,那我这次就先收下。你可记住,君子之交淡如水,下次切切不可再送财物,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赵河连连说好,而张小雷的心中,只是稍微有些欣喜。 对他而言,这只算一个意外收获。 毕竟他的目标。 根本就不是赵河。 () 第36章:花月冰冷绿娘子 等邵小玲与赵河走后,张小雷独自留在了花月楼。 不多久,邵小玲就替赵河送了钱来。 赵河托她送来了二十两银子,看得出赵有为虽然死了,但他留下来的家底,还足以让赵河挥霍一阵子。 张小雷也没客气,他收下银子之后,就告诉老鸨,自己今晚要住在这儿。 老鸨得知张小雷想留宿后,她用戏谑的眼神打量了张小雷一番,忽然问道:“小子,你第一次来吧?你确定你要留在这儿么?” 张小雷问道:“只要我有银子给你就行,有问题么?” “问题倒是没有,就是有些惊奇……”老鸨笑道,“得,说说看,你想要哪位姑娘陪你?” 张小雷随口说道:“之前赵老爷不是死在了那个……” “别提那个……”老鸨立即说道,“她最近不接客,自从赵老爷出事后,她受到的惊吓可不小,得好好养着才行。” 张小雷哦了一声,反正那也只是他随口说说的。 此时他指向尾楼,说道:“这房间应该最大吧?” “那肯定,是尾楼,自然也最大。” 张小雷点头道:“成,那我就要这个房间。之前这房间里是什么姑娘,你就让她过来陪我。” 老鸨嬉笑道:“小毛孩子,还装得挺成熟。得,那你进去吧,姑娘一会儿就到。” “再送些饭菜进来。” “这个知道。” 张小雷进了尾楼房间,他坐在椅子上,看着这偌大的房间,陷入了沉思。 他觉得,自己远没有李风舞聪明。 所以要将事情捋一捋,免得没了头绪。 厉鬼杀人,应该是不存在的。 分明是凶手钻进了这里边。 张小雷闭着眼睛,幻想着当时最合适的杀人方式。 赵有为在喝了些酒后,就直接被杀害了。 这么短的时间,凶手绝来不及从隔壁房间钻进去杀人,又从这墙角逃走。 张小雷认为,最好的解释便是凶手一开始就躲在床底下的暗道,等赵有为躺上去以后,他一刀刺进去。 这就是赵有为死前没有与人打斗的原因。 因为他死得极为突然。 随后,凶手一直没离开床底下的暗道。 他是等到人们都离开后,确定安全了,才从墙角那边逃走。 这便是张小雷捋出来的杀人步骤。 唯一解释不清的,就是赵有为当时为何穿着红裙。 莫非赵有为有这爱好? 张小雷摇摇头,这个不得而知,但可以慢慢调查。 眼下重要的,还是先查出之前住在这儿的是什么人。 那人既然能把棺材运进来,又搞出这么多暗道,就证明他肯定是常客。 正在张小雷想着事情的时候,房门忽然被轻轻敲响。 一名身穿女裙的女子走进房间。 “公子……” 张小雷打量了一下那女子。 她长相平平,比起花月楼里的其他女人,更是少了份妩媚。 单眼皮、薄嘴唇、瓜子脸。 模样普普通通。 倒是她的鼻梁上有颗小小的黑痣,这个让张小雷印象深刻。 女人走到张小雷身边坐下,张小雷问道:“你叫什么?” “公子喜欢叫我什么,那便叫我什么。” “你没有名字么?” “没有,人们都叫我绿娘子。” “唔……”张小雷认真道,“我第一次来这,你能不能与我说说,每个姑娘都是你这么冰冷么?” 绿娘子摇摇头:“不,只有我这样。” “为什么?” “对公子提不起兴趣,分不开腿。” “分不开腿是什么意思?” “这点屁事也不懂,怎么还要进花月楼?” 张小雷倒是没想到这绿娘子咄咄逼人,他啧啧道:“就你这长相,还要你这冰冷的态度,会有人点你?” “偶尔有。” “看来瞎了眼的人不少,反正我是不乐意点你……”张小雷摇头道,“我能换一个么?见着你这张冰冷的脸,我连吃饭也没了兴致。与其要你陪我吃饭,倒不如更想把残羹剩菜砸在你的脸上。” 绿娘子站起身,很随意地哦了一声。 她出门以后,对外边喊道:“换人。” 话音刚落,老鸨就骂了起来:“每次都换人,你这东西有什么用?一个从没来过的小子都不乐意要你,我迟早把你给卖了。” “哦,卖呗。” 没多久,外边又传来了敲门声。 一名姐姐走进房间,她一进来,便对张小雷笑吟吟道:“弟弟,刚才好大的火气呀。” 这女人比起绿娘子,倒是热情许多。 看模样也不错,有些妩媚的感觉。 张小雷笑道:“见到姐姐,就没火气了。” “哎哟,弟弟小嘴真甜……”女人坐在张小雷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姐姐听了真是心里欢喜得很,你可别叫姐姐动了真心。” 张小雷笑道:“我少读书,姐姐倒是让我想起一句书上的话。” “什么话?”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弟弟真会哄女人……我叫碧玉,若是弟弟不嫌弃,今晚我来陪你呀。” 张小雷点头道:“姐姐比起刚才那张冷脸,uu看书ww.uukanh不知好了多少倍。” 碧玉噗嗤一笑:“绿娘子就是那样,弟弟别放在欣赏,不要扫了兴致。” 张小雷好奇道:“刚才那东西,还说偶尔有人点她,真会有人点?” “噗,怎么叫她东西……”碧玉笑道,“一杯酒都是百人百口,更何况一名女子呢?偶尔是有人点她,前不久还有人包下她,在这儿住了半个月哩。” 张小雷惊讶道:“是什么人能忍她半个月?” 碧玉想想说道:“那我也不是很了解,话说回来,那人是有些怪异,天天窝在门里不出来,也不出去走动走动。也许就是怪人,才会喜欢绿娘子。” “见过他的脸么?” “没见过。” “知道他姓甚名谁吗?” “也不知道……”碧玉妩媚道,“弟弟,怎么张口闭口都是提别人的事儿呢?” 张小雷笑道:“就是觉得好奇,所以多问了几句。” 碧玉温柔道:“别管别人,倒不如说说我们两个,姐姐一见你就喜欢得很。” “是么?” “当然是呀。” “那姐姐,能帮我做件事么?” (//) :。: 第37章:骗我辱我陷害我 碧玉露出妩媚笑容,轻声道:“弟弟,你都来了,还要姐姐帮你什么呀?” 张小雷苦笑道:“姐姐别误会,我来这儿真不是寻花问柳的。” “不是么?” 碧玉好奇道:“你来这儿不找女人,那你是为了什么?” 张小雷认真道:“我在外边惹了人,所以想在这儿躲几天。实际上我一开始想去茶汤馆或聚味楼,可那儿哪有花月楼安全呢?” 碧玉恍然大悟:“那倒也是,进了花月楼,能动你的人就没几个。不过弟弟你年纪轻轻,怎么也会惹到人?” 张小雷笑道:“这个姐姐就不要询问了,既然我今天点了你,倒不如你好好休息一下,先去睡会儿。” “你还没说要我帮什么忙,而且姐姐现在不想睡……”碧玉摇头说道,“省得一会儿鞭炮炸起来,又把人惊醒。” “鞭炮?” “是,花月楼每晚都会放鞭炮。” 俩人正在说着,楼下忽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 张小雷紧紧皱起眉头。 吵杂。 吵得很。 莫非那凶手,就是趁每晚花月楼放鞭炮的时候组装棺材么? 只有这样,他闹出的动静才不会被别人听见。 如此巨大的鞭炮声,足以淹没组装棺材的声响。 等鞭炮声过后,张小雷喘了口气,他说道:“姐姐,我要你帮的忙也不难。” “怎么说?” “先多嘴问一句,姐姐可知道骗圣百里夫?” 碧玉听见这名字,顿时笑了:“云城有谁不知道他啊?跳梁小丑一个,整日吹牛皮。他要是真有能耐,他别去茶汤馆散财,来这儿花月楼散财试试,非要在矮个子里装个高儿。” 张小雷感慨道:“百里夫确实是个跳梁小丑,实不相瞒……他可是经常来这儿偷瞧的。” “来偷瞧的人多了,都只敢躲在外边听听声响,他来也不奇怪。” “他来花月楼玩过么?” “没有,从没来过。” 张小雷寻思一会儿,最后说道:“姐姐,我想请你帮我做个证。” “作证?” “这个房间,之前都是绿娘子在用,是么?” “是。” “那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看看之前住在这儿的客人是谁。” 碧玉嘟哝道:“怎么要姐姐帮你打听这种事儿?” 张小雷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放在了碧玉的手上,轻声道:“麻烦姐姐。” “那……那也成。” 碧玉收起银子,嘟哝道:“我可不保证能打听到。” “那倒没事,只要姐姐去做了就好。” “得,等夜深点,我去找姐妹们问问。” “多谢姐姐。” 张小雷道谢过后,又吃了些饭菜,就躺在床上睡了。 他来这儿也不是找娘们的,倒不如保持精力充沛。 没多久,他便睡了过去。 等第二天天亮时,张小雷睁开眼睛,却见碧玉躺在自己旁边。 张小雷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碧玉察觉到身边有动静,她睁开眼睛,微笑道:“弟弟醒了?” “嗯,姐姐帮我打听了么?” “实在是没打听出来……”碧玉叹气道,“姐妹们说,那人每次过来,都戴着斗笠。那斗笠上有面纱,遮住了他的脸。” “也就是说,只有绿娘子见过他的真面目么?” “应该是。” 张小雷轻轻嗯了一声,他沉思一会儿,最后笑道:“我今晚还要住这儿,不过要点绿娘子。” 碧玉顿时面露不满:“弟弟,昨天还说姐姐比她好呢,今天怎么就要点她?” 张小雷轻声道:“姐姐的好,我当然记在心里。还请姐姐放心,我以后若是有机会,肯定点你。” “罢了罢了,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碧玉幽怨道,“我也不奢求弟弟能想着我。” 张小雷微微一笑,他又拿出个银子,放在碧玉手中,轻声说道:“姐姐再帮我个忙。” “什么忙?” “你今天和姐妹们聚在一起的时候,顺口提一句,说百里夫可能来找过绿娘子。” “找过就是找过,没找过就是没找过……”碧玉好奇道,“怎么要我说他可能来找过?” 张小雷轻轻地说道:“姐姐,你只要说一句可能找过,那在别人的口中,就会变成他真的来找过。” “哦?竟有这事?” “是,那些听说这件事的人们,他们在转告给别人的时候,会替你编出一切事情原委,好像评书的一般,说得极为精彩。” 碧玉似懂非懂,她拿着银子,乐悠悠地点头道:“行。” “劳烦姐姐到时候再顺口提一句,就说也许百里夫与普通人不同,因为普通人不喜欢点绿娘子,偏偏百里夫喜欢,也许骗圣就是与众不同。姐姐,我说了两次也许,你千万要记住。” “记住了。” 碧玉只觉得莫名其妙,但张小雷要她帮的忙也不难。 帮帮也没事。 她告别了张小雷,便走出房间。 张小雷身上有赵河与邵小玲给的钱。 过了今晚,他恐怕就没本钱住在花月楼了。 他抿了抿嘴唇,u看书 ww.uukanh忽然深深地叹了口气。 “先生,他们要我查案,我已经查出了一半。” “只是我在想……为什么他们要我查,我就查呢?我不是他们的下人,不是他们的走狗。” “这些人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命令我,还有那百里夫……他也对我百般羞辱,甚至想嫁祸于我。” “我在苍九眼里,什么东西也算不上,所以我失去了一根手指与脚趾。” “苍九在邵品眼里,什么东西也算不上,所以他失去了性命。” 他站起身,缓缓走到阳台旁,看着外边的景色。 一阵微风吹来,让他舒服地闭上眼睛,心中感慨万千。 十年不如人。 终于重新做人。 我不要再受人欺辱,受人指使。 邵老爷要我查案,我就非要查么? 他不是求我查案,他说得很清楚,若是查不出凶手,便要我抵命。 凭什么? 凭什么我的命由他做主? 张小雷缓缓睁开眼睛,喃喃自语:“先生,我一开始就没想查案。他们都骗我,辱我,陷害我……我要加倍还回去!” (//) :。: 第38章:花月楼内真凶现 百里夫去花月楼。 这件事儿,传到茶汤馆的速度倒也不慢。 花月楼本就是风花雪月之地,鱼龙混杂,过客太多。 在碧玉说了此事后,没多少功夫,茶汤馆这边也是谈论起来。 花月楼对百里夫提不起太大兴趣,就当他是个笑话,说说也就是随口一提。 可茶汤馆不同。 那是百里夫散财的地儿。 傍晚时分,百里夫又来了茶汤馆。 这儿有些人在吃茶,见到百里夫过来,一人笑道:“百里夫,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能耐真是不小。” “哦?”百里夫问道,“我通天般的能耐,你怎么今日才看出来?” 那人笑道:“瞎吹牛,倒是你怎么去得起花月楼?” “花月楼?” 百里夫只是喃喃一句,没有急着搭话。 他要先弄清楚,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有人说道:“百里夫,听说你去花月楼点了绿娘子,你咋这么有趣呢?” “我可是听说了,普通人都喜欢别的姑娘,只有不寻常的人才点绿娘子……”又有人说道,“难道百里夫不是寻常人?” 百里夫算是听明白了。 得。 这是传自己去了花月楼找姑娘。 不过也成,花月楼本身就不是普通人能去的地方。想在那里住上一晚,花的钱可不在少数。 于是百里夫哼道:“这个你们自然不懂。” 有人说道:“我确实不懂,听闻那绿娘子长相普通,性格也冰冷,你怎么还偏偏花钱找她呢?” 百里夫感慨道:“凡夫俗子都看皮囊,但我却不同。” “你怎么不同?” “我不是凡夫俗子。” “又吹牛!” 这些人都是翻个白眼,但他们也对花月楼很是好奇。 有人就对百里夫问道:“在花月楼……是什么感觉?里边的姑娘怎么样?” 百里夫淡然道:“想听我说些风花雪月,好歹要壶水酒吧?” “坐下坐下,边吃边说。” 百里夫毫不客气地坐下,随后嘿嘿笑道:“绿娘子……她算是小有名气,你们都知道她冷若冰霜,这恰恰说明她不为世俗所束缚。” “哦?此话怎讲?” “我百里夫何许人也?其他人去花月楼,都是冲着白花花的身子去的,而我过去是为了谈天说地。俗话说,知己难寻……” 人们听得云里雾里,一人忍不住说道:“你花了钱却不睡人家,你傻啊?” 百里夫哼道:“傻的是你!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你别扯这些东西,我们又听不懂,我们就是一群粗人。” 百里夫脸上,满是得意之色:“这就是你我不同之处,这叫……境界,懂么?境界。” 人们似懂非懂。 反正听这小子吹牛,也挺有意思。 花月楼内。 张小雷坐在栏杆旁,看着黑漆漆的外景。 绿娘子站在张小雷身后:“公子点了我,却不看我,光顾着看外边的农地?” “本就不想看你……”张小雷举起手,轻声道,“你叫我公子,我像是公子么?” 绿娘子回道:“我随意叫的,心里也没真把你当公子。” “过了今晚,我就没钱住这儿了。” “看得出来,公子像是路边的癞皮狗,却得了张进辉煌大殿的门票。在琉璃灯光下,只是个衣着整齐的癞皮狗。” 张小雷终于回过头来,看着绿娘子,轻笑道:“你对谁说话都这么难听么?” 绿娘子摇头道:“只对你。” “我们认识也不久,为什么偏偏只对我。” “因为我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张小雷又笑了:“人是你杀的?” “百里夫来找我的事儿,是你传的?” “猜得对,是我。” “那公子也猜得对,是我。” 张小雷坐在地上,看着绿娘子的眼眸,轻声道:“坐下聊聊。” 绿娘子顺势坐下,她平淡道:“要杀要剐?” “来找你的人是谁?” “根本没人找我……”绿娘子冰冷道,“你难道猜不出来么?” 张小雷寻思一会儿,最后说道:“你每天夜晚从栏杆溜出去,趁着夜色在下边换衣服,再戴上斗笠,把自己的真面目挡起来,从花月楼大门进来,然后再点名要自己作陪。” 绿娘子点头道:“对。” 张小雷又说道:“我曾经也想过,凶手要么是花月楼的人,要么是花月楼的常客,否则不会对这儿如此了解。但这样的话,有三点说不通。” “怎么?” “第一,你要有帮手,否则以你的力量,没法将棺材组件扯上来。” “第二,你要有足够的钱,否则你积蓄不够点自己这么多天。” “第三,还是要有帮手,那床底下的暗道不是个小事。运送废料,挖暗道,都是不小的事儿,你单独一人难以办到。” 绿娘子闭着眼睛,轻声道:“我打听过你,听说你就是骗子手下的一个杂工。可是现在看来,你似乎不像杂工这么简单。” 张小雷平静道:“因为我抱有必死的决心,这让我的心足以平静。” “还有呢?” “还有,先生对我说过,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对这云城的人,已经有些了解,只等我慢慢去摸透。” “有些意思。” 绿娘子忽然笑了起来:“一个被砍了手指跟脚趾的东西,竟然想要展现自己的用武之地。我看着你,真是觉得又气又恼。别人明明查不出的案子,给你这么个东西给破了。” “你看不起我。” “当然看不起,你仔细想想,你算个什么东西……”绿娘子答道,“这花月楼里,就是一群下贱的娘们。可你就连摸这些娘们的资格都没有,你下贱不下贱?” “我可曾做过什么招惹你的事儿?” 绿娘子摇头道:“你不曾招惹过我,uu看书.ukanshu 我只是瞧不起你们这些走江湖的。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还非要在这世道晃悠,一群下九流的东西,总觉得自己豪情,其实说穿了,不都是走南闯北的二流子么?” 张小雷轻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件事儿我们别再追究。我就想问问你,是谁在背后支持你做这事?” 绿娘子冷笑道:“你没猜到?那我真是高看了你。” “猜到了,但不敢说。” “你尽管说。” 张小雷咬咬嘴唇,轻声道:“邵友伦。” 绿娘子愣了一下。 她忽然笑道:“果然有点能耐。” () 第39章:全局棋盘独善身 “赵有为是个老色鬼,他一心想拥有陈敏儿,可邵友伦与陈敏儿一直相恋。” “邵友伦身份低微,他不敢去陈家提亲,结果却等来陈家将陈敏儿许配给赵河的消息。” “偏偏那赵有为恶心透顶,竟然想让儿子娶陈敏儿,自己来独占娇妻。” “于是邵友伦便伙同我,弄了那赵有为。我一个人确实没力气做这事,于是他每天晚上都会从阳台爬上来,为我帮忙做事。” “邵友伦钱不多,他出的钱根本不足以完成计划。但有个人可以给他钱,有个人一直在帮助他。” 绿娘子说到这时,她轻声道:“张小雷,那人是谁呢?你仔细想想,有钱能帮助邵友伦,而且能把大家都蒙在鼓里的人,是谁呢?” 张小雷低着头,说道:“李风舞。” 绿娘子噗嗤一笑:“呀,猜出来了?” “李风舞混迹在云城,他想掌管赵家获得机会,就要让赵有为出事。正好他与邵友伦感情很深,这个忙他何乐而不为呢?估计……他给邵友伦出的钱,都是赵家的钱吧?” “对,那些钱都是赵家的。赵有为也真是惨,自家一直有人在偷钱,最后还没了性命。你们这些走江湖的,就是恶心得很。在人前道貌岸然,其实做的都是肮脏事。” 张小雷轻轻喘着气。 他在努力去接受这件事。 “先生当时让我查这个案子,可每当我带回些线索……他又说找不到线索。” “他当然找不到线索,这事儿毕竟是他安排的。” 张小雷抬起头,说道:“我有几件事不明白。” 绿娘子淡然道:“李风舞交代过,若是你真能查到这儿,就对你实话实说。” “首先,你与他们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帮忙?” “他们答应过我,只要我杀了赵有为,他们就会赎走我,给我自由。” “难怪你这么憎恨走江湖的,因为他们骗了你。” “对,李风舞根本没来赎我。我被骗又能如何?难道我敢去讨个公道么?难道我要到处跟人说,我杀了赵有为,李风舞却不愿意来赎我?” 张小雷轻声道:“他遇到了麻烦,所以没来。” “我管他遇到什么麻烦,现在我背了命案,他却没出现,他遇到的麻烦能有我大么?” 张小雷寻思一会儿,又问道:“他为什么偏偏找上你?” “他早就跟邵友伦是好友,也早想来染指云城,就对云城各方势力都调查过。后来他知道花月楼里有个没人点的绿娘子,他瞧出我不想在这花月楼里,两年前就来找过我,让我帮他做事。” 张小雷苦笑道:“先生做事还真是谨慎……竟然在两年前就找你了,那时候他就有心思杀赵有为了么?” “对,那时候邵友伦与陈敏儿已经相恋,但赵有为也惦记上了陈敏儿。你先生很聪明,他从不亲手杀人。这事儿就算被查出来,受到牵连的也是我与邵友伦。” 张小雷叹道:“那倒也是,他到时候大可以说自己跟邵友伦是朋友,他只是单纯送钱给朋友花,却不知道这个朋友是拿去杀人。只要说出这借口,人们就拿他没辙。” 绿娘子问道:“还有什么想问的?比如红裙和棺材。” “那个我隐隐约约猜到了,我想问问……密室是怎么弄出来的?” “密室也是早就有的,但不是我与邵友伦挖出来的。一年前,花月楼翻新过一次,当时是外地木工在这儿翻新。” “莫非这些一年前的木工,是李风舞安排的?” “对。” 张小雷嘟哝道:“他每次行骗,都要花几年来布局。” “这样才安全,几年前的事儿……有谁会记得?” 张小雷寻思一会儿,最后说道:“我还有件事想不明白。” “什么?” “为什么邵家要拿我顶罪?既然这事儿不是邵家做的,那为什么……” “李风舞安排的,由邵友伦去跟邵品当说客,说服他拿你顶罪。” “为什么?” 绿娘子说道:“若是拿你顶罪,别人就会觉得邵家心里有鬼,想赶紧找个替死鬼。这样一来,就会促进赵家与陈家联合。” 张小雷喃喃道:“正好赵有为死了,赵河又没能耐,赵家就会暂时让李风舞做主。越是着急联合,越容易被他钻空子。” “对,邵家要的是陈家与赵家垮台,而你先生要的是从混乱中挣大钱。” 张小雷深深叹了口气。 一丝悲凉,在他心中泛起。 这种滋味很不好受。 他以为最可以信任的人,却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而他,只是李风舞的一个棋子。 绿娘子看张小雷神情落寞,她轻声道:“李风舞说,等你真有能耐查到我这儿,让我托些话给你。” “什么话?” 绿娘子说道:“他让我告诉你,你的心思他全看得出来。你想留在他的身边,学个一招半式,但这条路本就是不好走的。等你察觉过来,你只是棋盘中的一粒棋子时,你也会明白他的用心。” 张小雷低着头,说道:“沐修与我说过,先生本想收我为徒。” “他对你是好的……”绿娘子说道,“他的这盘棋下,所有棋子都会受到波及,只有你能独善其身。” “邵品要拿我顶罪,这还叫独善其身?” “那是因为这盘棋没下完,这盘棋被海上鹰的人破坏了。” 绿娘子站起身,她摸着栏杆上的痕迹,轻声说道:“李风舞胆小如鼠,连一点风险也不愿意冒,所以他匆忙逃走。张小雷,你仔细想想,若是这盘棋下完了,是什么结果?” 张小雷低着头,陷入沉思。 赵家分裂。u看书 ww.uuashu 陈家垮台。 邵家一家独大。 李风舞带着大量钱财,潇洒离去。 而他…… 他会跟在李风舞的身边,屁颠屁颠地走着。 等那时,先生会给他一些碎银子。 他会说:“去,买些酒肉,炒俩小菜,今晚我要吃顿好的。记得买几个红薯,给你自己填肚子。” 张小雷微微叹气。 那带有埋怨味道的一句“先生没长脸皮的么”。 没地方说了。 () 第40章:希望蜕变莫伤悲 这一晚,张小雷都没有入睡。 他坐在阳台旁,只是静静看着外边。 绿娘子早已经睡去了。 张小雷也不明白自己在看什么,他就是想静静看着太阳升起,哪怕距离早晨还有许久。 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阳光洒落在他身上,让他眼睛鼻子有些发痒。 绿娘子缓缓睁开眼,她瞧见张小雷还躺在那儿,便好奇问道:“怎么一晚上没睡?” “我告诉自己,也许该想想以后的路怎么走……”张小雷回过头来,说道,“可想了一个晚上,我还是什么都想不出来。” “整晚都没想出来么?” “嗯,就是觉得恐惧。可随后又感觉很平和,可是平和没多久,又开始恐惧……”张小雷呢喃道,“我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可是我坚持不住。” “这很正常。” “我会突然在某个时候惊慌,不知道明天的路怎么走。真奇怪,我害怕的不是饿死,而是害怕看不到以后的道路。” 绿娘子沉思一会儿,最后说道:“我不想与你说这些,明白么?你和我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那个程度,所以我不想与你说这些。” “我明白,人生大多只是过客,不是每个人都会让人敞开心扉的。” “至少我会告诉人们,赵有为死的那天,他百里夫在这儿。” 张小雷微微点头,对绿娘子露出了一个微笑。 天亮了。 也该离开了。 现在的张小雷,他身无分文。 离开花月楼后,张小雷来到了邵宅门口。 这儿还是有两个看门人,张小雷走到门前,轻声说道:“我想见邵老爷。” “邵老爷哪里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他……唔,你看着有些眼熟。” “你应该会眼熟,前不久我才来过邵家。我叫张小雷,邵老爷要我调查赵有为的死因。” “那我想起来了,你稍等一会儿,我去通知老爷。” 张小雷站在原地动也不动,静静等候着。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里边的人总算是出来了:“邵老爷问你什么事,他说如果你查出了真凶,那今天正午时分,就在茶汤馆公布。” 张小雷点头道:“好,那劳烦你告诉他一声,我查出了真凶。” “行,要不要先告诉我们真凶是谁,免得到时候真凶逃了。” 张小雷沉思一会儿,轻声道:“那劳烦你们准备一下笔墨,我说出来,你们写下来。” 这人嘟哝道:“我们要是认字,还会在这个地方做看门的么?” 张小雷微笑道:“好,那我写下来,麻烦借一下笔墨。” “等着。” 这下人连忙跑了进去,不多久又回来了。 张小雷拿过纸笔,在上边写下了凶手的名字,极为认真地说道:“请立即送去给邵老爷。” “这个一定。” 说罢,他便拿着纸匆匆跑了进去。 张小雷站在门口,死死地看着。 他就怕那下人胡来。 万一他不将东西带去给邵老爷,岂不是麻烦么? 张小雷不怕百里夫跟邵品有勾结,毕竟百里夫的层次太低,根本就勾搭不上邵品。 但这些下人,可就不一定了。 幸好,他看着那下人跑进大堂,总算是松了口气。 既然邵品已经收到消息,那他也没必要留在这儿了。 他来到茶汤馆,找了个位置与店小二笑道:“麻烦来碗茶。” 店小二瞧见张小雷来了,他笑嘻嘻地说道:“今天要住柴房么?你上次弄的那条狗都发臭了,我给你丢了。” “这两天找了个可以潇洒的地方……”张小雷说道,“今晚到底住不住柴房,我自己也不知道。” 店小二好奇道:“你是查出真凶了么?” 张小雷笑道:“算吧。” “嘿嘿,那祝你马到成功。” 张小雷嗯了一声,此时掌柜的听见了,连忙对张小雷说道:“若是你逃过了这次,不如就留在我茶汤馆怎么样?我给你一份活计,包你吃包你住,先前我对你就挺满意的。” 张小雷笑道:“承蒙掌柜的厚爱,只是我还没想清楚。” “没想清楚就暂时住在我这儿,等你哪天想走了,尽管走就行。” “多谢,多谢。” 张小雷连声道谢,此时店小二给他端去了一碗茶,又来到掌柜的旁边,小声嘟哝道:“总感觉这少年蜕变了不少。” 掌柜疑惑道:“你还会用蜕变?” “常年跟在掌柜身边,有些遣词造句,肯定也是耳熟目染。” 掌柜点点头,说道:“听闻他前阵子,受到非人般的折磨。好像就是从那以后,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店小二感慨道:“我要是他,肯定也觉得不对劲。” “哦?为什么?” “掌柜的,还记得他第一次来茶汤馆的时候么?那时候他一看就是个……”店小二思考了好一番,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掌柜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掌柜翻了个白眼,说道:“没能耐还要学人说话,你继续说。” 店小二将手放低,说道:“他本来在这么低的位置,结果竟然跟上了李风舞。uu看书 .uash那李风舞是什么人?十人杰之一,估计他本以为自己要飞黄腾达,谁知道……” “也是……”掌柜苦笑道,“你说话声音轻点,可别被他听见了。我总听人说,心里越是觉得希望,等事情不如意的时候,就越是悲伤。” 店小二认真道:“还是掌柜的有文化。” “去去去,给他端盘花生米,再弄两个番薯给他,不收钱。” “好咧。” 店小二连忙按照吩咐,把吃的端给张小雷,还不忘说道:“我们掌柜请的。” 张小雷感激道:“多谢。” “嗨,别客气,你尽管吃。” 张小雷微微一笑,拿着番薯慢悠悠地剥皮。 时间渐渐流逝。 也不知道哪儿传出了风声,说今天要找出真凶。 得了空的人们,都纷纷来茶汤馆坐下,要了碗茶慢悠悠地喝着。 时不时,还会有人跑来问张小雷,凶手究竟是什么人。 张小雷笑而不语。 等正午时,百里夫来了。 他一进门,便慢悠悠道:“听说查出真凶了?真慢,这若是我……只怕第一天就查出来了!” (//) :。: 第41章:圈子不同不硬融 百里夫说话时,嗓门偶尔很大。 这偶尔很有趣。 人们要么是嗓门一直很大,要么是嗓门一直很小。 可百里夫不同。 他平日里讲话时,倒是喜欢轻声细语。 只有在夸赞自己时,简直恨不得把嗓子吼破,生怕三十里外的人听不见他的吹嘘。 人们听见百里夫又吹嘘自己,纷纷调侃。 “百里夫,你这么大的能耐,怎么第一天的时候不说?” “我能随便出来么?若是我第一天就跳出来解密,人们就会觉得——哦,也就如此。若是我过些天才出来,人们就会想——哇,这骗圣果然厉害。” “百里夫你就会吹牛,以你的性格,若是早就知道真相,恐怕早已经跟我们炫耀嘚瑟。” “瞎扯,大丈夫难道连区区隐忍都做不到?你们怎么如此低估我骗圣!” “还隐忍呢,就你这吹牛客……” 茶汤馆总是热闹非凡。 每当百里夫过来,那便是空前热闹。 此时百里夫走到张小雷面前,摆出居高临下的姿态,慢悠悠道:“有点能耐嘛。” 张小雷轻声道:“我原本不讨厌你。” “什么意思?” “第一次相见时,我觉得你很有能耐,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就让连家班认输掏钱。当时我就想,若是我能有你的能耐,那该多好。” “哈?” “第二次相见时,你骗了我的酒肉。当时我也不恨你,我觉得你很有能耐,只怪自己不聪明。” “你想说什么?” 张小雷认真道:“百里夫,你是一个不可信的人,但我一直觉得你能耐不小。然而很可惜,虽然我跟李风舞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我学会了一个道理。” 百里夫饶有兴致道:“道理?” 张小雷笑道:“做骗子要不可信,但不可信不等于不会做人。” “你连说这么多个不字,是在与我玩顺口溜么?” “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你,若是办不到雪中送炭,至少别火中送油。” 百里夫冷冷一笑,他淡然道:“说了这么多,原来是记恨我。没事,你慢慢记恨,我全不放在心上。” 张小雷不再理会他,只是慢慢地坐在桌旁喝茶。 再过一会儿,邵品终于来了。 邵小玲也是和他一起来的。 不过邵友伦没来。 邵品一进来,就对店小二说道:“今天店里的,我请。” 人们连忙喊道:“多谢邵老爷。” 邵品微微点头,随后坐在了张小雷对面,开口就问道:“凶手是怎么进房间的?又是怎么逃出房间的?” 张小雷轻声道:“凶手一开始就在房间里,邵老爷死去的床底下有暗道。他躲在暗处,用刀捅了邵老爷。之后他也没离开,而是等人们都散去之后,才从暗道里出来。” “那暗道里有什么?” “棺材、棺材里的水、红裙。” “棺材是怎么运进去的?” “从隔壁的阳台运进去,栏杆上有绳索摩擦过的痕迹,先把棺材分批运上来,随后再组装。” “组装棺材声音这么大,花月楼的人会听不见么?” “花月楼每晚都放鞭炮,在那时组装。” 邵品问的问题,张小雷都答对如流。 邵品沉思一会儿,又说道:“棺材里为什么装水?是拿来诅咒么?还有,为什么赵有为死后穿着红裙?” 张小雷轻轻地说道:“凶手不知道自己会在暗道里躲多久,棺材的水是拿来喝的。” “那为什么偏偏放棺材?” “棺材是我发现的,一开始没人发现那有棺材。凶手的事儿只做了一半,他原本估摸是想引起厉鬼索命的噱头。若是水喝完了,有个棺材,足以制造噱头。若是水没喝完,那更有效,会让人留下棺中积水,有怨气的印象。” 邵品陷入沉思,说道:“那倒也是,一开始人们就以为是厉鬼索命。若是之后再把棺材放出来,只怕流言蜚语更甚。但是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制造流言蜚语?” “为了吓唬赵河……”张小雷说道,“众所周知,厉鬼索命,先杀至亲。若是这消息传出去,以赵河的胆小,只怕会吓破胆,到时候任人摆布。但凶手万万没想到,赵河竟然如此胆小,一开始就不愿意查案,生怕凶手找自己算账。” 邵品点头道:“赵河的胆小怕事,也是将我吓了一跳。那你说说红裙,红裙除了吓唬人,还有什么用?” 张小雷说道:“你女儿穿过那红裙,让你女儿来说说,红裙穿着是什么感觉?” 邵品一愣,他连忙回过头来,凶狠地瞪着邵小玲。 邵小玲却是嘿嘿一笑:“穿着可不舒服,布料很差,剪裁也差。与其说那是裙子,倒不如说是抹布。” “对,红裙就是吸血的……”张小雷说道,“制造噱头的同时,拿来当抹布用。否则血流太多,彻底将床单被褥浸透,花月楼就会掀开木板清理。这样一来,就会被人们发现密室的存在。凶手不怕密室被发现,他只怕自己还来不及离开,就被人发现密室。” 邵品冷声道:“不对,若是我掀开被褥,就算发现木板没被弄脏,我依然会让人换木板,省得心里膈应。” 张小雷摇头道:“那是邵老爷你财大气粗,uu看书 .uuashu 换成别人,哪里舍得丢掉木板?寻常人家打破个碗都心疼半天,而邵老爷就算打破张桌子,估计最多也只是瞥一眼。” 邵品平静道:“你说的这些事儿,我会让人去探查。只是在这之前,你先说出凶手是谁。还有他的动机,他究竟为何犯案?” 张小雷站起身,轻声道:“凶手,必须是对花月楼有些了解的人,而且还得是对云城势力颇为了解的人。” 邵品问道:“名字。” 张小雷看向百里夫,他问道:“百里夫,现在还不出来认罪么?” 百里夫一愣,他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我说过……”张小雷轻声道,“一开始的时候,我真的不讨厌你。” 在张小雷被百里夫陷害的那晚,李风舞曾经跟他说过。 他李风舞做的事儿,跟多家有联系。 只有百里夫,是自己硬凑进来的跳梁小丑。 那时候李风舞就在提醒张小雷。 圈子不同,不要硬融。能力不够时,就别挤破了头想往更高的地方走。 倘若非要强行融进来。 那这人的价值,在一开始就是弃子。 (//) :。: 第42章:夜观星象无人证 茶汤馆。 寂静了。 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张小雷,以及张小雷前方的百里夫。 “你……” 百里夫本能上察觉到不对劲。 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明明没做过这事儿,可他就是察觉到了危险。 此时他不敢随便开口说话,紧接着,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占据了他的心脏。 凭什么? 自己凭什么要被这种低等的下人吓到? 想到这儿,百里夫就渐渐有了些勇气,他冷笑道:“你说我是凶手?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 张小雷淡然道:“百里夫,我既然说你是凶手,那肯定有证据。” “你来说说看,证据是什么……”百里夫冷声道,“若是证明不了我的罪行,今天就别怪我让你难看!” 张小雷满不在意地点点头,他淡然道:“在场的各位,应该都知道百里夫之前在花月楼鬼混的事儿把?” “那是记得。” “百里夫吹嘘过很多次了。” “啊?原来他真去过,我还以为他是吹牛呢!” 百里夫更加觉得危险。 这件事儿一开始就是瞎扯,他只是按照以往的个性吹牛。 但他实在没想到,张小雷竟然会拿这件事情来说事儿。 莫非……是圈套不成? 张小雷冷声道:“凶手用来做准备的房间,就在死者房间右边,而那个房间……就是绿娘子的房间!” 人们一惊。 先前传闻百里夫在花月楼里潇洒。 那女主角可就是绿娘子! 百里夫亲口说过,自己有多么喜欢绿娘子。 百里夫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果然上套了!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这是一派胡言!” “哦?” 张小雷带着戏谑的笑容:“难道百里夫,你真是一个吹牛客么?难道你想告诉人们,这消息是你在吹牛么?” “我……” 百里夫顿时觉得脸上无光。 他咬咬牙,最后说道:“对,我是在吹牛。” 丢人现眼! 一个喜好吹牛的人,最难受的就是在众人面前否认自己吹过的牛。 张小雷恍然大悟,他用略带夸张的语气喃喃道:“原来你是在吹牛啊……我就说呢,你这种层次的人,怎么可能有钱去花月楼潇洒。不是……百里夫,你跟大家说说看,你吹这牛图啥啊?” 百里夫更是心里难受,他低吼道:“张小雷,你他妈再废话一句试试!” “爆粗口?” 人们都乐了。 这爆粗口的人很多。 但对百里夫来说,不行。 出来行骗的,本来就是讲究个脑子、口才和狡猾。 现在百里夫竟然被张小雷气得说粗口,可见他丢了分寸。 百里夫心里更是难受。 他不想承认自己吹牛,但他更不想被认定为杀人凶手! 张小雷淡然道:“百里夫,就算你不承认也没用。绿娘子已经招了,她说这些天你都是住在她那里。尤其是赵有为死的那个晚上,你就住在花月楼!” “绿娘子招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百里夫吹牛么?” “那这件事儿到底是真的假的!” 百里夫一急,连忙说道:“你和那个绿娘子陷害我!我根本没去找过她,我哪里有钱去花月楼!” 张小雷冷声道:“你在撒谎,事实就是你经常去找绿娘子,而且绿娘子每次跟你喝酒以后,都会不省人事,早早睡去。你趁着她昏迷之后,就开始实施自己的杀人计划!” “放屁!” 百里夫急得不行,他连忙走出人群叫道:“你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请邵老爷找人一查就知道……”张小雷与邵品说道,“邵老爷,你大可以让人去花月楼询问绿娘子,她会实话实说的。” 百里夫着急道:“邵老爷明鉴,我真没去花月楼!” 张小雷冷笑道:“那你说说,赵有为死的那天晚上,你去了哪儿?” 百里夫说道:“我那天在自己建的观星台!那时候我就跟人说过,我夜观星象,发现有星星陨落,就知道云城要出事,这个邵小玲是听说过的!” 邵品回过头,冷冷地瞥了邵小玲一眼:“怎么什么事儿都有你?” 邵小玲嘿嘿一笑,完全不觉得害怕。 张小雷哦了一声,然后跟邵小玲问道:“邵千金,请问百里夫是什么时候与你说这件事的?” “第二天……”邵小玲补充道,“赵有为死的第二天。” “这样啊……” 张小雷又问道,“那你是否瞧见他去观星台了?” “没瞧见。” 张小雷啧啧道:“百里夫,有人能证明你去观星台了么?或者说,有人瞧见你去观星台了么?” 百里夫连忙说道:“这个不可能!因为观星台附近根本没人居住,所以不会有人瞧见,可我是真的去了!” 张小雷陷入沉思,他思索一会儿之后,与邵品说道:“邵老爷,眼下有两个选择。” “什么选择?”邵品问道。uu看书ww.uuknu 张小雷恭敬道:“第一是我的选择,我已经推断出百里夫杀人的手法和时间,另外有绿娘子这个重要人证可以证明。另外,还有云城的百姓们可以证明,大家都听百里夫亲口说过,自己有去找过绿娘子。” 邵品点头道:“另一个呢?” 张小雷微笑道:“另一个选择,就是百里夫说的话。他说自己去夜观星象了,但没有任何人瞧见他去了所谓的观星台,而且他说的话还与之前说的有所矛盾。” 邵品紧紧皱起了眉头,此时张小雷不再跟邵品说话,而是跟茶汤馆里的人们喊道:“诸位,你们是相信有理有据的我,还是相信说话不算数的他?” 人们下意识喊了起来。 “这次我信张小雷。” “百里夫说话不着边际,让人无法信任。” “他之前明明说自己去了花月楼,现在又随意改口,信不得。” 这一刻,百里夫面如死灰。 他无力地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撞到身后的人。 张小雷淡然道:“百里夫,你有什么想说的?” 百里夫吞了口唾沫,他喃喃苦笑:“输了……输给了这样的东西……输给了这样的玩意儿……” (//) :。: 第43章:心服口服下辈子 张小雷的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若是放在以前,他感觉自己会同情百里夫。 仔细想想,他觉得自己以前不会把罪名推给百里夫。 但是现在不同。 他也承认过。 以前真的不讨厌百里夫。 邵品沉思一会儿,最后说道:“等我的下人回来禀报,如果到时候绿娘子真证明百里夫来过,那真凶便是百里夫。” “可笑……”百里夫咬了咬嘴唇,他小声道,“各位父老乡亲,你们都是知道我的。我百里夫平日里虽然喜欢吹牛,可我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 人们沉默不语。 百里夫有些着急,他连忙对几人喊道:“你能帮我证明一下么?” “不要不说话,出来帮我证明一下,我不想死!” “我没有杀赵有为!” 他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也透露着无助。 张小雷冰冷道:“百里夫,你以为自己没做伤天害理之事?简直可笑!” 百里夫傻傻地看着张小雷。 “你沉浸在自己的旋律里,你以为自己是无辜的,可你连最简单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都不清楚……”张小雷冷声道,“你问问这儿的父老乡亲,有哪个觉得你无辜?” 人们又是低头沉默。 而这一次,他们的沉默却相当于默认了张小雷的话。 百里夫喃喃道:“张小雷,你在煽动他们。” 张小雷摇头道:“我没有煽动,是你自己分不清你做过的事儿。你以为自己是对的?你以为自己是善良的?人们对自己犯下的罪行总是不自知,因为你永远是个施暴方,而我曾经做过你的受害方。” 他一步一步,走到百里夫面前。 这次。 换成了他居高临下。 他呢喃道:“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么?那就好像一把刀扎在心窝里。” 百里夫深吸一口气,他的身体逐渐有些哆嗦。 他看了眼四周,忽然朝着外边走去,口中嘀咕道:“我不要在这儿听你胡说八道,我回去了。” “不准走!” 邵品冷声道:“百里夫,你是凶手,你不能走!” 百里夫回过神来,他哆嗦道:“邵老爷,我真的从没做过这些事儿。” 邵品一字一顿道:“你要为赵有为偿命。” “事儿不是我做的,为什么要我偿命……”百里夫隐隐有了哭腔,“邵老爷,我平日里只是爱吹牛,我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后果。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只知道我还不想死。” 张小雷打断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我没有杀人!” 百里夫低吼道:“张小雷,你心里清楚我没有杀人!你在陷害我,你在拿我顶罪!你这人怎么没有良心,我是招惹过你,但你至于要我去死么?” “你拿我顶罪的时候,不是挺乐呵的么……”张小雷微笑道,“况且我不是拿你顶罪,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邵品忽然说道:“张小雷,你能否跟我说说,百里夫杀赵有为的动机是什么?” 张小雷轻声道:“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 张小雷微笑道:“各位可曾听说过,他百里夫炫耀自己早已经得知真相,只是因为他自以为是,要在最后时才出来解密?” 人们都纷纷点头。 这个牛皮他们确实听说过。 百里夫简直是天天都在吹嘘这件事。 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百里夫心中预感更不好,张小雷轻笑道:“那是因为这件事就是他做的,他能不知道么?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在人们都查不出之后才出场,到时候人们都会觉得他有本事。” 人们恍然大悟。 “是啊,他要是能将这案子给破了,那名声可就真打响了。” “等那时候,就会有不少富人豪绅找上百里夫,请他帮忙出谋划策。” “自己演一出戏,内心简直歹毒!” 张小雷面露微笑。 百里夫面露死灰。 李风舞曾经说过。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知己知彼,才能骗尽天下人。 李风舞还说过。 说真话比说假话要好。 因为说真话时骗人的效果,往往比假话要好太多。 张小雷并没有自己瞎编乱造。 他的每一个线索,都是百里夫亲口与人说过的。 他只是将这些线索联系在一起,让人自己去揣测。 人们不愿意相信别人嘴里说出来的话。 但会相信自己心里的判断。 百里夫输在自己的话太多。 输在张小雷所拿出来举例的每一句话,都是他亲口说过的。 他平日里就是个真假难辨的人。 人们自然不会信任他,反而会往更恶的方向揣测。 哪怕是邵小玲,此时也信以为真,对百里夫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但邵小玲自己都没想过。 若不是她跟张小雷说了百里夫吹牛的事,那张小雷根本就不会知道,百里夫那天是在无人能作证的观星台度过。 这样一来,他的计划就无法实施。 这不是一场推理。 这是一场骗术。 它将百里夫说过的谎变成了真话,又在人们的心里自己演变成一个凶恶的骗局。 邵品眼神越来越冰冷,uu看书 ww.uka他挥了挥手,说道:“把百里夫关起来,为赵有为偿命!” 百里夫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 狼狈。 这一次,他输得太狼狈。 每一次的反驳,都不是在反驳张小雷,而是在反驳他自己。 他抬起头来,呢喃道:“这些,是李风舞教你的么?” “不是。” “你有这般能耐么?” 张小雷沉思一会儿,轻声道:“在你临死之前,我有件事想教你,也许你下辈子用得上,你想听听么?” 百里夫点了点头。 张小雷说道:“人要吹嘘自己,但不能吹嘘自己做过的事。吹嘘自己,会让人高看。可吹嘘自己做过的事,只会令人生疑,像个跳梁小丑。” 百里夫问道:“吹嘘自己与吹嘘自己做过的事,有什么区别?” “所谓的吹嘘自己,不是用嘴去说,而是用行动去做。少说话,多做事,没人说过骗子非得废话连篇。” 百里夫沉默了。 随后,他忽然跪下身,对张小雷磕了个头。 “谢谢,输得心服口服。下辈子……确实用得上。” (//) :。: 第44章:骗子无信最无情 当百里夫被带下去,茶汤馆又是一阵喧哗。 张小雷仿佛听不见人们的交谈,他在邵品让人将百里夫带走后,并没有与任何人说话,而是独自一人走到角落,在这儿搬了把椅子坐下。 疼。 脚趾还是觉得疼痛,站久了难受。 邵品见张小雷没来与自己说话,他皱着眉头说道:“这小子怎么不与我说话?他难道不想与我求一份差事么?” 邵小玲问道:“爹,你现在是觉得,他有能耐在你手底下做事了吗?” 邵品点头道:“是有能耐了,这个案子破得不错,我还算满意。” “爹,你可真是奇怪……”邵小玲说道,“先前你这么瞧不起小雷,现在却愿意让他在你手下做事。” 邵品说道:“他之前没拿出能耐,所以不配与我交朋友。现在我觉得他可以提拔,明白了么?” 邵小玲摇头道:“不明白。” “哪里不明白。” “就是觉得爹很会变脸。” “等你什么时候学会变脸,你就能接手我的家业了。” 邵小玲一言不发。 她不敢告诉邵品,她不喜欢这样。 邵小玲想得很简单。 她觉得合得来就是朋友,合不来就不是朋友。 如果交朋友还要看对方能耐,那这样的朋友……算朋友吗? 此时,邵小玲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树倒弥孙散,墙倒众人推。 倘若是真朋友。 就不会散。 而是会把墙扶起来。 邵小玲就渴望这种朋友。 她走到张小雷身边,见张小雷时不时皱紧眉头倒吸凉气,就问道:“脚还是疼么?” “疼,不能站或者走动太久……”张小雷轻声道,“估摸着要休养一个月。” 邵小玲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话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爹似乎看好你,不如你去他手下谋一份差事。” “差事?” “对啊,你也不想吃了上顿没下顿吧?” 张小雷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后,他说道:“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决定自己的人生。” “瞎说,哪有决定人生这么夸张。”邵小玲嘟哝道。 张小雷微微一笑:“反正现在不行,现在我只想好好休养,搞清楚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走。我想先把事情捋一捋,看看有什么要必须去做的。” 邵小玲问道:“那你有钱么?” 张小雷说道:“没有。” “我去找赵河,你破了他爹的案子,他肯定要出钱感谢你……”邵小玲认真道,“你可以用这些钱住店,而且这些日子肯定会有不少人找你,他们都想听你说破案的事儿,你不愁没得吃。” 张小雷问道:“难道你以为我是百里夫那样的人么?” “啊?” “你觉得我会贪图几顿饭,在饭桌上跟人吹嘘么?” “似乎不会。” 张小雷认真道:“若是你们想帮我,我想要的也不多。” “说,你想要什么。” “住处一所,简陋就好。再给些口粮,粗茶淡饭就行。” 邵小玲想了想,觉得也行。 不需要赵河出钱,她自己的少许零用钱,就能满足张小雷的需求。 于是她掏出一些银子放在桌上:“这儿有二两银子,够你吃一些日子了。我还是要去找赵河拿钱,你这些天需要换药。至于住处……我也会帮你找。” 张小雷轻声道:“谢谢。” “不用跟我客气,我们是朋友。” 张小雷没有答话。 朋友…… 他知道。 他一直没把邵小玲当朋友。 在这次的破案里,他也只是将邵小玲当成了棋子而已。 邵小玲对张小雷倒是尽心尽力,她真为张小雷找来了一个小屋,据说是某个伐木人的。 那伐木人回乡探亲,这些日子不会回来,委托好友帮忙照料房屋,正好可以租给张小雷用。 张小雷住进这小屋后,赵河与邵小玲都有送钱来,更多的时候是送口粮。 赵河也询问过张小雷有什么想要的,张小雷让他好好上课,回来的时候,把学问带给自己。 原本靠李风舞养着的张小雷。 摇身一变,变成靠邵小玲与赵河养着。 每过三天,赵河都会带着书本来找张小雷,将自己学来的东西交给他。 每过两天,邵小玲都会背着口粮,带着些零钱,来赠给张小雷。 有的时候,张小雷感觉自己日子过得不错。 他就在屋里练字、读书、养伤。 偶尔他会出门,但也走得不远,只是去茶汤馆饮茶。 只要遇到邵友伦,他一定会问邵友伦有没有李风舞的消息。 可惜,邵友伦总是告诉他,自己也不知道李风舞去了哪儿。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询问邵友伦。 然而一个月后,邵友伦也不见了。 云城里传出消息,说邵友伦不是失踪,而是与陈敏儿私奔去了。 消息传了没几天,就有人证实说是真的。 那些人是外地运货回来的,说亲眼瞧见邵友伦与陈敏儿坐在一辆马车上。 张小雷在得知这消息后,他没有为邵友伦感到高兴。 他只觉得……孤独。 对于张小雷而言,邵友伦是最后一个跟李风舞有关的线索。 可随着他的离去,李风舞最后的一点痕迹,也在张小雷的生命里消失。 张小雷觉得惊慌。 这一刻,uu看书 ww.uuanshu.c他才感觉到自己的人生,是真不知何去何从。 两年的光景。 过去了。 天气入秋。 凉爽了不少。 张小雷坐在屋里,面前温着一壶水酒。 他讨厌黄酒。 自从李风舞走后,他就开始厌恶上了黄酒。 两年无音信,骗子最无情。 邵小玲与赵河也坐在桌旁。 赵河翻着书本,有些苦恼地说道:“小雷,我会的你都已经学会了,你要我去老秀才那偷的,我也都偷来了。我说,你要不要这么刻苦……你是每天都只读书么?” “偶尔有出去走走。”张小雷微笑一下,又转头跟邵小玲问道,“有李风舞的传闻么?” 邵小玲叹气道:“还是没有,你怎么每次都要问?” “没事,就问问。” 张小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随后咬着折耳根,嘟哝道:“这东西不好吃。” “是不好吃,但是便宜……”邵小玲无奈道,“我们养了你两年多,已经是仁至义尽,有这东西下酒,你就知足吧。” 张小雷轻声道:“我待够了,不用你们养了。” (//) :。: 第45章:里外蜕变张小雷 张小雷的话语,引起了赵河与邵小玲的疑惑。 赵河连忙问道:“你要去哪儿?” 张小雷笑道:“不知道去哪儿,只是这两年学问学够了,也不用窝在屋里,好歹出去找点事做。” “不如来我家……”邵小玲连忙说道,“我爹这两年身体不太好,他提过几次把家业交给我。你总不能出去做骗子,倒不如留在我这儿,做份正经的差事。” “什么差事?” “跟着镖师们出去走走,偶尔参谋参谋,反正学点本事。” 张小雷噗嗤笑道:“军师么?” “有点这个意思。” “我还没那能耐……”张小雷摇头道,“我身上的本事,我自己最清楚。” 邵小玲问道:“那你想去哪儿?” 张小雷轻声道:“在决定去哪儿之前,先帮你继承家业,就当报答这两年的恩情。” “报答?” 邵小玲笑了:“你有什么能报答我的?” 赵河也是连连点头。 这两年下来,邵小玲在邵家的地位越来越稳固。 她也成长了不少,偶尔做事的时候有些冲动,可随着年龄的增长,难免会变得更稳重。 稳重…… 此时赵河偷偷看了邵小玲一眼。 两年的时间,这邵小玲越来越像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家。 有时候坐在一起,赵河也忍不住多偷看她几眼。 邵小玲继续说道:“爹的身体不适合再执掌邵家,家里的亲戚们都让他休息,每个亲戚都说我能接家业。而且陈敏儿走了,赵家分裂了,现在我邵家就是当之无愧的云城第一家。” “是啊,我想不出你能报答小玲的理由。”赵河附和道。 张小雷端着酒杯,轻声道:“邵飞不会让你接家业。” “邵飞?” 邵小玲先是一愣,随后噗嗤笑道:“最想让我接家业的就是我哥哥,他巴不得事情都交给我做,他每年拿些分红,过得潇潇洒洒。” 张小雷摇头道:“邵飞在装。” “什么意思?” “这两年来,我出去走动可不止是去茶汤馆……”张小雷说道,“我曾经认识过几个二流子,是怎么认识的,你们就不需要知道了。” 那些二流子,便是张小雷当初花钱,雇他们挡在花月楼外,盯着赵河的二流子。 邵小玲问道:“怎么?” 张小雷说道:“城外有个破庙,这些二流子就在那住。因为破庙里有个赌场,游手好闲的人都往那儿钻。” “你去过?” “我去过,只是我没赌,久赌必输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张小雷笑道,“我只是去瞧瞧他们,结果一年前他们就告诉我,邵飞偶尔会来玩。” 邵小玲好奇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哥哥有去?” 张小雷说道:“他自然不会告诉你们,邵家能容忍大公子是赌棍么?” “那肯定不能……”邵小玲哼道,“我爹若是知道他去赌,铁定把他关在屋里,吊着打。” 张小雷又拿了个折耳根咬在嘴里,嚼了两口之后吐在地上,嘟哝道:“难吃……赵河,去巷子外边买点吃的回来呗?” 赵河只好哦了一声,跑出了屋子。 等他出去后,张小雷说道:“邵飞已经陷入赌局,这一年来输多赢少,他却不可自拔。据我所知,他已经欠下三千两赌债。” “三千两!” 邵小玲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道:“欠下这么多?” “他中了套。” “他没脑子么?” “你是你们邵家最好的苗子,连你都没多少脑子,他能有脑子么?” 邵小玲赞同道:“那倒也是!” 张小雷说道:“三千两对于邵家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邵飞而言,却是一笔大数目。” “他每个月都有一百两……”邵小玲说道,“那是我爹给他的,为的就是让他不争家业,好好辅佐我。就连我自己,每个月都只能拿三十两的花销。” 张小雷淡然道:“邵飞没与邵家提过这笔债,是因为他不能提这笔债。可他的债利滚利,他又怎么还得清?” 邵小玲问道:“我哥哥会怎么做?” “他越不提,你越危险……”张小雷说道,“邵家准备什么时候把家业给你?” 邵小玲答道:“已经在着手准备,约莫一个月后。” “邵飞知道这事儿么?” “知道。” 张小雷点点头:“那更危险,目前邵家还是你爹做主,那些放债的会给你爹面子,毕竟这个时候,你哥哥还是邵家大公,可只要等到你做主……” 邵小玲呢喃道:“到时候我哥哥就不是大公子,人们都会知道,他连在邵家拿一份家业的资格都没有。” “对,你哥已经穷途末路。他越是表现得平和,uu看书 .uuknsh 你越要小心。” “那我该怎么做?我不想对付我哥哥,我只想一家和乐。” “我明白,除非他出手,否则你不可能先下手。” “是这意思。” 张小雷轻声道:“既然这样,我可以教你个办法。” “什么办法?” 张小雷轻声说道:“邵家以运镖起家,自从除掉陈家与赵家之后,就兼顾伐木。只是这个运镖,依然是邵家的重中之重。这些年来,你只学了伐木经营,却没学过运镖,这是个机会。” “怎么说?” “从云城到麦城,是邵家最重要的一条路。眼下还有一个月你才交接,所以你要告诉你爹,你想在下次运镖时,亲自走一趟麦城,让他和亲戚们带着你一起去,也好把你介绍给麦城的生意朋友,他们必定会同意。” 邵小玲点头道:“对,他们早说要带我去麦城认识一下朋友,以后好做生意。” 张小雷说道:“你们出城以后,不要真去了麦城。你走到半路上时,要假装身体不适回云城。等你回来的时候,邵飞会给你一个答案。” 邵小玲问道:“这就是你的报答?” “嗯。” “报答完我,你去哪儿?去找李风舞?” 张小雷轻声道:“找我阿爸阿妈,见过他们以后……找个人,算笔账。” “找李风舞算账?” “不,找另一个人。他躲了两年,也该出来了。” 第46章:破庙雷爷设赌局 云城外。 十里庙。 张小雷坐在庙口青石板上,前方是大片大片的荒郊野地。 杂草丛生,那丛里时不时传出古怪的蚊虫叫声。 几个二流子坐在张小雷身边,有个人抓了抓胸膛的痒,好奇道:“雷爷,看啥子呢?” 张小雷咬着柳木,轻笑道:“传闻这十里庙,百年前是个穷庙,后来有一穷秀才在此避雨,这儿的僧人给他煮了碗野菜粥。他吃过以后很是感激,随后他赴京赶考,中了进士。” “后来呢?” “后来他做了官,正好来云城上任,就号召百姓重修寺庙,起名为十里庙。” “到头来这儿不还是个破庙么?” 张小雷笑道:“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庙有人护着,就光鲜亮丽。等护着的人走了,又渐渐破败。” 抓痒的二流子好奇道:“雷爷,你是把自己比作破庙么?那秀才是谁?李风舞么?” 张小雷摇摇头:“癞子头,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那癞子头,是这些二流子的头头。 自从张小雷在云城破案后,他们便尊称张小雷为雷爷。 这两年来,他们的交集倒也不少。 “你们这两年,倒是渐渐不赌了……”张小雷轻声道,“花无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趁着年轻,早点找些活计,真要在这儿混一辈子么?” 癞子头好奇道:“那雷爷,我们该去哪儿?” 张小雷说道:“等邵家的事搞定,我会向邵小玲引荐你们。等进了邵家,做点杂活也好。” “打杂工有什么意思?” “人要做事,才有活着的意义。” 癞子头嘿嘿一笑:“我倒是觉得,跟着雷爷挺好的。这两年和雷爷在一起,哥几个挣得钵满盆满。雷爷,你想必也积累了不少银子吧?” 张小雷轻声道:“这件事不要提,以后谁要是说漏了嘴,麻烦可不小。尤其别让邵家知道,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二流子们都是连连点头。 他们的经济来源,就是邵家大公子邵飞。 一年半前,张小雷让大家集资,给一个二流子买了套新衣裳,打扮得人模人样。 那二流子,现在叫张海山。 之后的元宵节,云城热闹非凡,邵飞也带人玩得痛快。 趁着邵飞挤在人群里猜灯谜时,张小雷让癞子头偷了他的荷包,混迹在人群中。 等邵飞发现,他当然无法在人海之中找到癞子头。 幸好,张海山路见不平,替他把荷包拿了回来。 从那以后,张海山就与邵飞交上了朋友,也是他带着邵飞来破庙赌博。 只要邵飞来赌,张小雷就从中作梗。 先是故意赢一些,让他尝到甜头。 之后,他又让邵飞输一些,差不多输光了第一次赢的钱。 那天邵飞玩了一整天,偏偏在这破赌场打烊的最后一局,他竟然赢了一半回来。 那天邵飞就嚷嚷着要继续,但二流子们无论如何也不开始下一局。 等第二天,邵飞早早就来了赌场,却输了个精光。 偏偏在那一天,张海山赢得钵满盆满。 他见邵飞输光,便大方慷慨地借给邵飞一些本钱,结果邵飞用这笔钱翻了本。 从那以后,邵飞就再也离不开这赌场。 他渐渐输多赢少,欠的债也是越来越多,俨然成了张小雷几人的财神爷。 癞子头又抓了抓屁股,跟张小雷问道:“雷爷,我有件事想不明白。” “怎么?” “你用将近两年的时间来铺这个局,图个啥子呀……”癞子头纳闷道,“你明明早就知道,邵家已经对邵飞失望,这代表着云城里比邵飞有钱的人多得是,怎么还偏偏选他呢?” 张小雷淡然道:“报恩。” “报恩?” “嗯,报两个人的恩……”张小雷轻声道,“不除邵飞,我的两个朋友都会受他连累。” 癞子头说道:“那赵河我知道,他经常被邵飞欺负,可邵小玲……” 张小雷笑道:“邵飞能中我们的套,也会中别人的套。留着他在邵小玲身边,迟早会给那丫头带来麻烦,倒不如我早些让他堕落,替邵小玲除了他。” 癞子头苦笑道:“雷爷你做了坏事,还要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哦?还知道用冠冕堂皇了?” “那是当然,跟雷爷在一起久了,得学点本事。” 张小雷呵呵一笑,将柳木咽了下去。 难吃。 一个二流子惊愕道:“雷爷,不吐出来么?” “不了……”张小雷轻声道,“懒得吐。” “嗓子不疼么?” “更难咽的我都咽过。” 微风吹过。 有些凉了。 张小雷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两年光景,倒是让他长高了不少。 癞子头感慨道:“雷爷,城里有不少人对你抱有好感,uu看书ww.uuknshu.cm你这两年又长得俊俏了许多,我听说有不少姑娘家,想跟你喜结连理……你不考虑考虑?” “我还有未了的事,现在不考虑成家。” 几人正在说话,一人忽然跑进破庙,着急道:“雷爷,大事不好!” 张小雷转过头来,原来是张海山跑了进来。 他问道:“你不在邵飞身边待着,来这儿做什么?” 张海山着急道:“雷爷,那邵飞刚才去了自己叔叔家,跟他叔叔坦白了!” “哦?” “他叔叔给了他三千两,让他还债!” 几个二流子都是猛地站起身。 “三千两都舍得拿出来?” “他这么得叔叔的疼爱?” 张小雷倒是没慌,他轻声说道:“别急,这个我早已想到过。据我所知,邵飞的叔叔没有子嗣,对邵飞很是疼爱。这三千两,估摸着是他叔叔的一部分积蓄。” “那怎么办?”癞子头连忙问道,“他若是还了钱,雷爷你的计划可就失败了!” 张小雷摇头道:“不慌,外边玩的人多么?” 张海山说道:“多,还有几个兄弟也在玩。” “他什么时候来还钱?” “他说下午来,我估摸着还有一个时辰过来。” “知道了,你也去外边玩……”张小雷说道,“用我教你的那套。” 张海山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去准备。” 第47章:杠上开花送他人 下午时分,邵飞来了破庙。 他抱着胸口,走路弓着背,小心翼翼,生怕怀里的东西掉了出来。 破庙里热闹非凡,人们坐在桌前打着麻将。 邵飞瞧见张海山也在玩,他走到张海山身边,推了推他的肩膀:“你也在啊?” 张海山回过头来,他无奈道:“飞哥,我今天手气真是不怎样,输了好多。” 邵飞笑道:“还是别玩了,久赌必输,我是看透了。” “也对……”张海山叹气道,“先看看今天能不能回本。” 邵飞嗯了一声,他走到破庙后边,这儿有个二流子正坐在这抽旱烟。 “骡子兄弟……”邵飞对那二流子叫了一声,“癞子头在么?我来还钱。” 照理来说,他堂堂邵家公子,欠几个二流子赌债,完全可以不理会。 可这几个二流子,似乎跟马帮有交情。 他可不敢得罪马帮。 骡子见着邵飞,他笑道:“邵公子来玩啊?” “不是,来还钱。” 邵飞谨慎地看向四周,确认没人过来后,从怀里拿出四个金块。 骡子笑道:“邵公子爽快,说还钱就还钱,这里多少金子?” “二百四十两。”邵飞连忙说道。 骡子拿起金块掂量掂量,确实沉。 随后他摇摇头,说道:“邵公子,你欠了三千两银子,这些金块恐怕不够。” “怎么不够?”邵飞惊道,“我算得好好的。” 骡子笑道:“这要是以前,这些金子是够了。可今时不同往日啊,我们大哥说了,现在一两金子抵十两银子。” “为啥啊?他这不是胡闹吗?” “还真不是胡闹。” 骡子说道:“之前银子越来越不值钱,可现在不同。听闻朝廷已经不跟外边有来往了,就是因为外边的银子太多,他们来买的东西越多,银子就越不值钱。” 邵飞嘟哝道:“那我也晓得一些,听闻这些年银子都是从什么牙传来的。是什么西八八牙还是葡萄牙,我倒是不清楚。” “反正朝廷现在不乐意要他们的银子,否则我们的银子越来越贱。” 邵飞皱眉道:“所以癞子头现在就把银子涨价?” “我们可不是乱涨价,有个朋友从南方过来,说那边的银子已经开始涨价。” “那银价从南边传到我们这儿,还不知要多少日子……”邵飞急道,“我之前欠下的银子,就是按那时候的银价来算。现在我来还钱,你们说朝廷不让跟外边做生意了,要把银子提价,你们这事做得地道么?” 骡子认真道:“那你可以带三千两银子过来。” “三千两这么多,我怎么带过来?恐怕半路上就被人劫了!” 骡子摊手道:“那我没办法,要不邵公子,你等我们大哥回来了,再跟他谈谈。大家都是老交情,相信我们大哥也能理解。你先在外边坐着歇会儿,等会儿谈。” 邵飞点点头:“那也行。” 他又来到外边,越想心里觉得越气,就想去找张海山诉苦。 结果他却瞧见,张海山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打麻将,面露痛苦之色。 他凑近张海山问道:“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张海山愁苦道:“飞哥,我肚子疼得很。你来得正好,你帮我顶上。” “不行不行……”邵飞连忙说道,“我已经洗心革面,不赌了。” 张海山说道:“没事,输赢都用我的钱。” 他将银子放在桌上,着急道:“我实在是肚子疼,我先走了!” 说罢,他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似乎真是憋了许久。 邵飞看着桌上的银子与麻将,嘟哝道:“那……也行。” 反正不是用他自己的钱。 算不上赌。 他随口问道:“你们打多大的?” “一番一钱银子,胡牌翻倍算,不封顶。” 邵飞惊讶道:“打得这么大?” “别叽叽歪歪,打不打?” “打呗,反正不是我的钱。” 邵飞一边嘟哝着,一边摸起了牌。 刚摸两手,他就不太舒服。 牌挺烂。 幸好自己不赌了。 于是他随口问道:“玩成都还是武昌?” “武昌。” 他嘟哝道:“哦,可惜了,要是玩成都,我十把里七把清一色。” “真的假的?” “那当然,成都雀王是我朋友,我曾经跟家里运镖的时候,有幸遇到过他,他教了我不少。” “那你武昌打得怎么样?” “武昌不同了,十把里大胡也就三四把。” “吹牛皮呢,你要能大胡,我把桌子吃了!” 邵飞没说话,本来牌就挺烂。 这时,赖子被翻了起来,是八筒。 邵飞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的牌里,有三张八筒,还有两个二饼。 开局三个赖子?还有一对门将? 这运气,祖坟冒青烟了? 他心里顿时乐了,想不赢都不行。 但他还是故作淡定,拿起牌嘟哝道:“运气真遭。” “嘿嘿,反正又不输你的银子。” “那毕竟是我朋友的银子,我替他难受。” 他一摸,第一张牌是红中。 这让他睁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运气这么好? “杠!” 一声大喝,uu看书 ww.uuanshu.cm他乐了起来。 “哟,你们快开口,我瞧着我是要胡了。” “可算等到你们开口了,杠!杠!再杠!” “哎哟,杠上开花,碰碰胡!” 牌桌上另外三人,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邵飞嗤笑道:“吃桌子么?” 那人咬牙道:“再来一局。” “先算钱,这把你们可够难受。” 人们气恼地拿出银子,又嚷嚷着再来一局。 “哎哟,不好意思,又胡了,还胡了个全求人。” “怎么还是我胡?真没意思。” 他桌上的银子越来越多,张海山也终于摸着肚子回来了。 他瞧见桌上的银子,立即睁大了眼睛:“飞哥,这都是你赢的?” “哈哈,替你回本了吗?” “何止回本,简直大赚呐……”张海山啧啧道,“不打了不打了,谢谢飞哥替我赢钱。” 他抓着银子,往自己的怀里塞。 邵飞看了一眼那银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些白花花的银子,明明都是他赢来的…… (//) :。: 第48章:小胡截胡运势去 那牌桌上几人见邵飞和张海山要走,连忙叫了起来。 “赢了钱就走?这不地道吧?” “好不容易才凑到局,你们走个啥!” 邵飞啧啧道:“我这是绕你们一条生路。” “放屁,有本事再打一会儿。” 张海山连连摇头道:“不打了不打了,好不容易飞哥替我赢回来这么多,我可不打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往怀里塞银子。 先前喊着要吃桌子的那人,他咬牙切齿道:“邵公子,你敢打一局吗?” 邵飞看着这些银子都被张海山拿走,心里越来越难受。 他寻思一会儿,最后说道:“就一局。” 说完这话,他就后悔了。 怎么又赌呢? 明明说好不赌了。 “来!一局!” 人们连忙把麻将牌洗着,邵飞也克制不住地把手放在牌桌上。 等一摸牌,他又乐了。 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是落了地。 祖坟真冒青烟了,又是三个赖子! 张海山也是兴奋地戳了戳邵飞,而邵飞连忙给他使眼色,示意他别说话。 “杠!又杠!再杠!” 牌桌上。 癞子、红中、发财,几乎要摆满,大多都在邵飞这边。 “天呐,这该是多少番,从没打得这么大过……”邵飞在心里呢喃,“这把要是赢了,少说也有二百两银子!” 他知道,输了也要赔上百两银子。 但他不会输。 不可能输。 因为他的牌,只剩下一个赖子。 无论是二筒、五筒、八筒。 还是二条、五条、八条。 又或是二万、五万、八万。 他都能胡! 赢定了! 就在他寻思着的时候,对家忽然喊道:“二万!” 胡了! 邵飞激动地拍着桌子,大叫道:“胡了!胡了!” “吵什么吵?”上家不耐烦地推开牌,“我也胡了,刚好胡二万。” 刹那间,邵飞懵了。 武昌麻将与成都麻将不同。 成都麻将好歹能一炮多响。 可是武昌麻将……只有抢胡。 上家在他前头,上家抢了他的胡! 他傻傻地看着上家的牌,那分明就是个小胡! “王八蛋……” 邵飞气得差点没一口气上来,他猛地抓住了那人的领口,怒吼道:“你他妈这点小牌,你胡你亲妈了个腿!老子的牌有多大,你瞧见了吗!偏偏是二万!你他妈只能胡二万,你知道我能胡多少牌吗!” 那人着急道:“邵公子,不能因为你的牌比我大,就不让我胡啊!” “是啊邵公子,这总要按规矩来,他是小胡,不代表他不能胡。” “妈妈的!” 邵飞恼怒地捶了下桌子,而那上家算起了账,道:“你输给我六两四钱,你输给我十二两八钱,邵公子……你输给我一百零二两四钱。” “你妈妈的!” 邵飞还是按耐不住怒火,举起麻将砸在了那人脸上,怒吼道:“老子要是胡了,老子就能赢二百多两!而且将近三百两!你这个畜生,我去你奶奶的,我要找人杀你全家!我要把你全家的脑袋割下来,我知道你家住哪儿!” 那人吓得脸色发白,他捂着被砸的地方,小声道:“邵公子,我就是胡了个牌,你至于吗?” “胡牌?你那么小的牌,胡你亲妈去吧!” 赌场乱成一团,人们都纷纷过来瞧热闹。 等看见邵飞的牌和那上家的牌,人们也是有些发懵。 有人叹气道:“邵公子这把能胡九张牌,偏偏上家胡二万,如果打的是另外八张牌就好了……” 邵飞听见那人的话,他紧紧握住了拳头。 是啊…… 为什么偏偏不是另外八张牌? 今天运气明明那么好,结果给那龟孙的小胡扫了兴。 他咬牙道:“再来!” “邵公子,你好歹先拿钱出来……” “老子又不是没钱!” 他气恼地拿出一个金块,随后看了眼金块,在心中寻思起来。 “现在输了一百多两,先不着急……我今天运势特好,等把这金块完完整整地赢回来,我就收手。” 邵飞想得很清楚。 今天运势确实很好,只是被上家的小胡给抢了他的大胡。 然而,新的一局开始,他的运气却没了。 接连三把,都是别人的手气好,他的手气却差得不行。 三把下去,金块竟然被输掉了。 “王八蛋……”邵飞在心里暗骂,“之前运气明明很好,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了?不慌,先不慌……虽然输了一个金块,但我还有三个金块可以翻本。三比一,肯定能赢回来。” 果然,下一局他又赢了些钱。 虽然是小钱。 邵飞不断安慰自己:“运气回来了,把先前的金子赢回来。” 可惜的是,他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太久。 又接连几把下来,对家胡了几次大牌。 第二个金块,也输掉了。 邵飞看着剩下的两个金块,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我真蠢,我明明说好不赌的,现在输了一半……”他咬着嘴唇,在心里喃喃,“输了这么多,欠的钱也不够还,我又没脸去找叔叔,不如再试一试。” “对,再试试,只要再赢回一个金块,我就拿去还钱。留着三个金块,好歹还有点脸面见叔叔。” 邵飞深吸一口气,u看书 .uukanshu 他忽然觉得释然了。 输了一半了。 运气不会再差了。 然而,上天又跟他开了个玩笑。 第三个金块,也被赢走了。 邵飞紧握着拳头,看着第四个金块。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背水一战!背水一战!背水一战!” “在绝境时,才能发挥出一切的气势!” “反正只剩这么点,要么就输个干干净净,要么凤凰涅槃,向死而生!” 在说服自己之后,邵飞眼睛血红,将第四个金块也放上了桌子。 运气不会再差了。 输了这么多,也该让他赢一次了。 然而。 第四个金块,也终于进了别人的怀里。 邵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傻傻地瘫在椅子上。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一片空白。 输掉金块的悔恨,烟消云散。 他闭上眼睛,喃喃自语:“反正我就是这么个没用的人……我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叔叔救不了我,是老天跟我作对……死吧,我倒不如去死吧。” (//) :。: 第49章:蛆虫死在肉腐后 夜深了。 张小雷坐在破庙墙角,靠在柱子旁。 他拿起折耳根,塞进了嘴里,又喝了口水酒。 还是难吃。 他皱着眉头,将折耳根吐到一边。 癞子头瞧见了,他好奇道:“雷爷,吃不惯就别吃,怎么老瞧见你吃这个?” “不喜欢的东西,多吃几次,总能咽下去……”张小雷说道,“等吃习惯了,以后也是个本事。” 癞子头噗嗤笑道:“吃不喜欢的东西,也能叫本事?” “骗子本就是骗过自己的人。” “我看雷爷似乎没兴趣做骗子。” “我是没兴趣,只是生活中难免要骗人。” “唔……” 说实话,癞子头有时候对张小雷的话似懂非懂。 他只觉得,张小雷虽然是个活人,但有时候与死人也没有区别。 只要与他说上几句话,甚至觉得他是个不想活的人。 奇怪的感觉。 癞子头在心里嘟哝一句,随后笑呵呵地将四个金块放在地上:“雷爷,多亏有你出谋划策,这四个金块你来分吧。” “我虽然出谋划策,但多亏兄弟们手艺好……”张小雷轻声道,“我拿一个,其他三个你们自己分。” 癞子头连忙说好,随后欲言又止。 张小雷问道:“想说什么?” “刚才有兄弟听见邵飞的话……”癞子头小声道,“邵飞好像嘟哝着想去死,如果他真去死了,那雷爷的计划就……” 张小雷又拿起一根折耳根放在嘴里,他平静道:“邵飞不会死。” “为什么?” “因为他不会自杀。” “雷爷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想问,为什么雷爷肯定他不会自杀?” 张小雷轻声道:“蛆虫永远不会自己死去,它们只会趴在肉上,等肉腐烂了,再把肉一点一点吃掉。直到肉没了,蛆虫才会饿死。” “雷爷的意思是……” “邵飞是一条大蛆虫,可邵家是一块更大的肉……”张小雷轻笑道,“蛆虫会停止吃腐肉么?” “不会。” “那就是了。” 张小雷淡然道:“无论邵飞有多么后悔,无论邵飞有多么懊恼。只要这世上有他还未吸干的血液,他就会苟延残喘地吃下去。” 癞子头赞同地点点头。 赌棍,哪会这么容易去死呢? 做赌局这些日子,他可是见过不少赌棍。 家徒四壁,他们还会赌。 卖儿卖女,他们还会赌。 没有赌棍会了解自己的生命,除非被人逼死,否则他们永远会让身边的人替自己去死。 癞子头轻声道:“现在邵飞输了这么多银子,他会怎么做?” “这件事情,他绝不敢跟叔叔说,恐怕还会骗叔叔说自己已经还了钱……”张小雷平静道,“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自己跟叔叔坦白,到时候叔叔就会大怒,邵家都会知道。” “他不敢承受这个后果?” “对,他不敢。知道么,赌棍最有趣的,就是在不赌的时候,他们将自己当好人看待。” “怎么说?” “他们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欠钱,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欠了赌债,他们总想维持表面的形象……”张小雷笑道,“哪怕骨子里已经烂了,也要装出一副可怜人的样子。因为求饶是他们最后的手段,明白么?” “不明白,求饶跟他们保持形象有什么用?” “一个人跟你恳求帮助的时候,他只有表面上维持得好,才会让你同情,才会让你相信他能改过自新。” “懂了。” 癞子头有些佩服地看着张小雷。 这两年来,张小雷的蜕变是巨大的。 他亲眼看着张小雷变得越来越稳重,脑子里的点子也是越来越多。 只是…… 他也亲眼看着张小雷一点点堕落。 究竟是哪儿堕落。 他说不清。 只是感觉,这男人似乎每天都心情不好。 仔细想想,他似乎从来没看张小雷发出过真心的笑。 哪怕收银子的时候,他也只是嘴角微微翘起,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唔…… 他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不想了。 反正想这些也没意思…… 邵家。 邵飞坐在演武场的角落,他觉得自己应该哭。 可他哭不出来。 邵飞感觉,自己最可怕的不是懊恼。 而是他的每一次懊恼,都比上一次要轻微。 不如去死吧。 这句话,他告诉过自己三次。 第一次这么说时,他找了绳子,搬来了凳子,准备上吊自尽。 当时他看着绳子许久,下了几次决心,最后还是没能站上去。 但他记得很清楚。 那天,他哭了一整个夜晚。 第二次这么说时,他没找绳子。 而是躲在演武场的角落,一个人静静抹眼泪。 现在,是他第三次这么说。 可等回到邵家,他发现自己哭不出来。 仿佛……仿佛习惯了。 仿佛……仿佛在安慰。 脑海里有无数的念头,在安慰着他自己。 “这次,真的不赌了……”他喃喃道,“只要能让我渡过这次的劫难,我就真的不赌了。” 他正在这么想,身后忽然传来了邵小玲的声音:“哥。” 邵飞连忙回过头,对邵小玲露出了微笑:“阿妹,怎么还不去睡觉?” “睡不着,起来练功。” “阿妹总这么刻苦……”邵飞轻声道,“爹最近正准备把邵家给你,还要带你去见熟客,你要好好休息,可别在这时累出病来。” 邵小玲笑道:“哥,我才不累呢,我精神得很,打拳都打得虎虎生风。” 邵飞宠溺道:“你这丫头,少练武,多学点女孩子的玩意儿。现在你漂亮了许多,每天都有人来家里下聘礼。” “我还不想嫁,我早就想好了,要找个意中人。”邵小玲羞涩道。 邵飞思索一会儿,说道:“你这两年,跟那张小雷走得挺近。” 邵小玲连忙说道:“我们是朋友。” “男女有别,还是别走太近了。” “张小雷现在挺好的……”邵小玲嘟哝道,uu看书.uukansu “以前刚认识的时候,他又脏又瘦。这两年下来,倒是俊俏了很多,比我还高一个头,而且又有学问,动不动就出口成章……” 邵飞轻声道:“少夸他了,你始终要嫁个大户人家,他可配不上你。” “哎呀,都说了我们是朋友,没那想法。” “哥哥随你怎么想。” 邵小玲沉默一会儿,忽然说道:“哥哥,你这些日子看着不太开心,怎么了吗?” 邵飞微笑道:“没怎么,是你多想了。” “哥哥若是有烦心事,可以跟我说……”邵小玲认真道,“我们是兄妹,什么都能说,是么?” 邵飞摊开手,无辜道:“哥哥真没事,你尽管放心。” 邵小玲嗯了一声,她又沉默一会儿,最后说道:“哥哥,明天我就要跟爹去麦城,到时候亲戚们也都会过去。邵家要劳烦你看管几天,你可要认真点,别又跟以前一样,吊儿郎当的。” 这话让邵飞听得一愣:“明天起,邵家只有我?” “嗯。” “你们都不在?” “嗯。” 邵飞的心。 忽然蠢蠢欲动起来…… (//) :。: 第50章:偷家反被夺会票 清晨。 大队人马从邵家走出。 这些都是邵家最好的镖师。 他们推着车子,抬着轿子。 按照惯例,邵家家主出行,要坐在轿子里。 但邵小玲不同。 她骑了一匹白马,将头发扎起,腰间配着一把宝刀,显得英姿飒爽。 邵品坐在轿子里,看着女儿这般威猛模样,他跟身边的亲戚叹气道:“小玲越来越不像女子,我担心她嫁不出去。” “这怎么会……”一个亲戚说道,“每天都有人来说媒,云城想娶她的人几乎排到了麦城,她若是嫁不出去,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邵品摇头道:“你们也知道小玲,现在我还活着,勉强镇得住她。等过两年我驾鹤西去,以她的性子……” 一名亲戚说道:“恐怕她要在全城来十场比武招亲。” 又一名亲戚说道:“瞎说,我看她会看上一个绑一个。” “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小玲?她可是你们的侄女,要我看来,她兴许……或许……也许……有可能嫁得出去。” 邵小玲听不见后边亲戚们的议论,她骑马到最前边,对镖师们喊道:“都精神点!我们天黑之前就要抵达,谁若是放慢了脚步,可别怪我手中的鞭子!” “大小姐……”一名镖头苦笑道,“我知道大小姐你一直想学邵友伦说这句话,可他是在半路上这么说的,而且是在遇到险地,不得不快速通行的时候。现在才刚出门呢,你这么说不适合。” “是啊是啊,大小姐,还没到你说这句话的时候。” “大小姐你别想了,云城到麦城没有过分的险地,一路上的绿林好汉也都打过招呼,你没机会说这句话。” 邵小玲脸色一红,她哼了一声,叫道:“我……才没有!快快赶路!” 人们纷纷笑出了声,邵小玲觉得不好意思,便放慢速度,来到了邵品身边,小声嘟哝道:“爹,这些人都欺负我,肯定是我不能服众。” 邵品无奈道:“你别和爹扯这些,爹不想听。” 邵小玲委屈地嗷呜一声,只好一句话也不说,乖乖赶路。 邵家。 冷清了许多。 这次大批镖师随着邵小玲一起出发,邵家只剩下些许家丁,由邵飞看管。 邵飞坐在门口,看着外边空荡荡的街道,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张海山就坐在邵飞身边,他压低声音,与邵飞说道:“飞哥,还不搞么?” “不怎么敢……”邵飞迟疑道,“万一被人发现,那我可如何是好?本来爹就对我不满,若是他发现我做这事,只怕要将我扫地出门。” 张海山无奈道:“飞哥啊,你看得是挺长远,可眼下你最大的火,可就是那三千两银子!再说了,邵家会在乎三千两吗?” 邵飞一言不发。 张海山继续说道:“飞哥,邵家这么大的底蕴,哪会在乎三千两银子?别说三千两,你就是拿走三万两,对邵家又能有怎样的损失?” 邵飞苦叹道:“要不我还是跟小玲实话实说,让她救我一次。” “那可不行!”张海山急忙叫道。 邵飞疑惑道:“怎么不行?” 张海山认真道:“你妹妹要是告诉你爹……要是告诉你的亲戚们……” “也是,到时候还是要被扫地出门。” 张海山想起昨天张小雷教自己的说词,他认真道:“飞哥,你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怎么还要畏手畏脚的呢?” “自己的东西?”邵飞好奇道,“那怎么算是我自己的东西?” “飞哥,你爹是谁?” “邵家家主。” “你是你爹什么人?” “儿子呗。” 张海飞一拍大腿,说道:“那不就是了么?你可是堂堂邵家的长子,这自古以来,家业都是传给儿子的。你才是邵家延续的香火,她邵小玲是么?” “这……” “飞哥,本来这偌大的邵家都是你的,结果他们却交给一介女流。飞哥,你对此争过吗?” “没有。” “你当然没有,因为你知道,邵家要团结才能做大……”张海山叹气道,“飞哥啊,这么大的邵家,你直接双手送给邵小玲。现在你只是拿个小小的三千两,难道还不行么?” 邵飞被张海山说得蠢蠢欲动。 也是。 那邵家,原本应该是他的呀? 邵家有多少个三千两? 都给邵小玲了! 而他,只是想拿三千两救急而已。 张海山认真道:“而且飞哥啊,邵家这么多流水,你就算拿了,他们也不一定能发现呀!” “唔……也对!” 邵飞猛地站起身,他喃喃道:“这么大的邵家,我都送给妹妹了,拿三千两当个安慰,难道不行吗?” “是啊!当然行!” “得,我去拿银票……”邵飞激动道,“拿了银票,我们就去还债!” 他连忙走进里屋,却不敢去取银子。 毕竟三千两白银,他铁定带不出去,而且等邵小玲他们回来,一眼就能瞧见银子少了。 于是他取了一叠会票,急匆匆跑了出去。 张海山急忙跟上邵飞,他好奇道:“飞哥,这会票能在哪儿取值?” “麦城……” 张海山又问道:“人家会给银子么?不会查明身份么?我担心癞子头他们不肯收。u看书 ww.ukanshu” 邵飞笑道:“当然会给,我取的这些会票,都是我们家给沿途道上各个朋友的会票,其中有郎中、盗贼、船家等等……也相当于买路财。麦城那边不会细究拿着会票的人是谁,他们当然肯收。” 张海山恍然大悟,他松了口气,轻笑道:“会取值就好。” 此时俩人进了一条巷子,张海山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根混铁短棍,猛地砸在邵飞的后脑勺上! 邵飞应声落地,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昏了过去。 张海山蹲下身子,取了邵飞的会票,随后嘿嘿笑着,躲进了巷子深处。 他没跑多久,就看见张小雷靠在一处房门前,于是他连忙凑上去,嬉笑道:“雷爷,得手了。” “嗯,你迅速离开云城……”张小雷轻声道,“过些时日,等癞子头他们再拿三千银两,就与你汇合。” 张海山嘿嘿直笑:“邵飞起初明明只欠了三千两,算上金块、会票和未来邵家替他还的钱,这三千两摇身一变,就是九千两!” 张小雷淡然道:“蠢人钱多,不拿白不拿。” (//) :。: 第51章:3002银尽挥霍 下午时分。 云城外。 张小雷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前方的树林。 那边是麦城的方向。 这儿很是寂静,因为偏离了大道。 若是仔细点听,还能听见知了的叫声。 没多久,后边就有脚步声传来。 张小雷回头一看,只见癞子头带着几个人匆匆赶来。 他轻声道:“搞定了?” 癞子头连忙说道:“搞定了,邵小玲带人回来了,邵飞偷钱的事情立即被发现。我们去邵家要债的时候,他虽然还没醒,但是已经被邵品叫人绑起来。” 张小雷点头道:“邵飞应该是没法翻身了,也算是帮小玲除掉了一个祸害,又帮赵河报了仇。” “我们的账也要到了,邵家仿佛是嫌丢人,给钱给得很爽快……”癞子头说道,“雷爷,这些是我们孝敬你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叠会票。 三千两。 张小雷问道:“给我这么多?” 癞子头诚恳道:“雷爷,我们哥几个拿了钱以后,准备永远离开这儿,去洛阳那边重新开始。” “想明白了?” “嗯,到了那以后,我们会买些田,从此勤劳做人。” 张小雷微微一笑:“可以,这些钱足以让你们衣食无忧。但记住我说过的话,人要做事才有活着的意义。” 癞子头几人都是连连点头,随后他们欲言又止,满脸犹豫之色。 张小雷收了会票,问道:“还有话想说?” 张海山此时开口了:“雷爷,哥几个想问你,你准备去哪儿?” “去做些事……”张小雷笑道,“算上先前的金块,我现在约莫有三千七百多两银子。有这么多钱在手,哪儿不能去?” “雷爷,不跟我们一起么?” “不了。” 癞子头小声道:“雷爷的意思是说,今日起我们就此别过?” “对。” “我们几个本是云城的二流子,多亏遇上雷爷,才能有今天……”张海山诚恳道,“雷爷,今日我们散了,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只希望雷爷有困难的时候,能想起我们。” “是啊雷爷,将来要是需要我们几个帮忙,尽管叫人来找我们。” “为了雷爷,我们愿意做任何事。” 张小雷噗嗤一笑:“几个小混混,还懂得报恩了?去吧,趁着现在时候还早,快快赶路。否则等邵家反应过来,那你们可就糟了。” “雷爷说的是,我们这就走!” 张海山几人连忙往小树林走去,而癞子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等那些人走远了,癞子头小声道:“雷爷,你要与那邵小玲不辞而别吗?” “怎么?” “我估摸着,邵小玲对雷爷有那心思。” 张小雷微微点头道:“知道了,快走吧。” 癞子头叹了口气,只好连忙跟上张海山几人。 等这儿又只剩下张小雷一人,他躺在石头上,静静地看着天空。 直到太阳快落山,他才终于站起身,也往麦城的方向走去。 三千七百多两。 也不知道够他用多久。 张小雷没走大道。 而是走偏僻小道。 时值黄昏,正好是人们做饭的时候。 他顺着路走下来,远远便瞧见前面有小村庄,升起了炊烟。 张小雷来到村里,这儿的人们瞧见陌生人,都是没忍住多看几眼。 他也没躲着,而是直接进了个屋子,对里边做饭的女人家问道:“婶子,村里管事的是谁?” 张小雷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道声响:“我们没有管事的,你是哪个?” “没有管事的,那劳烦男人们聚在一起,我有话要与你们说。” “你说聚就聚?你算老几?” 张小雷不慌不忙,拿出一些碎银子丢在地上:“去叫,另外叫他们带些酒肉过来。” 那人瞧见银子,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走进各家各户。 等天快黑了,村里的男人们终于到齐了。 女人们从家里拿出板凳,在村口摆好饭菜。 张小雷坐在椅子上,他轻声说道:“我来你们村子,有两件事情要说。这第一件事,希望各位给点饭菜吃,再要些酒。” 他嘴上说着,手上却没客气,把酒肉都放在自己面前,又扭头跟一个女人说道:“婶子,去炖只鸡给我,钱会给你。” 这女人有些犹豫地看了看自家男人,而那男人点头道:“他如果给钱,就炖给他。” “那我去了?” “去吧。” 张小雷喝了口酒,又说道:“第二件事,是来跟你们要个公道。” 一人问道:“公道?我们从来不认识你,你来找我们要什么公道?” 张小雷笑道:“都说财不外露,但我却不在意。前些时日,有个马戏团叫连家班,来你们这儿卖过孩子。” 这些人脸色一变。 更有人已经抓住了偷偷带来的镰刀。 果然来者不善! 张小雷不慌不忙道:“几位别急,我既然来了这儿,就代表我不怕你们。uu看书.uansu 连家班有走七十里路再卖的传统,往前七十里,是上元村,你们有些人的孩子,是从上元村拐来的。” 一人叫道:“你想说啥?你是不是想吃刀子?” “先与我说说,你为啥要买孩子?” “老子讨不到媳妇,成不成!” “老子的媳妇不能生,成不成!” “别与他废话,宰了他就行!” 张小雷擦了擦嘴,他轻声道:“你们要宰我,我无话可说,我本就是来赎罪的。但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宰了我之后,你们的日子可不好过。” 人们面面相觑。 这小子,莫非留着后手? 张小雷忽然将手伸入怀中,拿出一叠会票,说道:“这有白银一百两,你们拿去分了。娶不到老婆的,拿来当老婆本,自己娶回老婆生一个。生不出孩子的,买个姬来做妾,从此男耕女织,好好过日子。” 一人惊愕道:“我们这种人,也能有妾?” “是啊,这不是瞎说么?就我们这种德性,也能纳妾?” “说是妾,也是妻,与其在城里受富人欺辱,倒不如进了你们村,帮你们婆娘做做家事,从此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张小雷拿起酒杯,轻声道,“各位爷们,买的不如亲生的好。拿了钱,就把孩子送回上元村,成不成?” 第52章:1路顺风给碗茶 | |  -> ->  村里的男人们,都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些钱不少。 他们更在意的是,张小雷的身上到底有多少钱。 贪婪,在每个人的心中升起。 张小雷似乎是瞧出了这些人的想法,忽然站起身,说道:“婶子们,麻烦回屋里去,我要脱个衣服。” 女人们连忙纷纷走回屋里,却见张小雷当着这些男人们的面脱了衣服,取出一些银子,说道:“所有的钱都在这儿,一百两给你们送还孩子,这些银子买那只炖鸡。” “你身上没太多钱,怎么还来做这事……”有人问道,“你就不怕我们拿了钱,却不还孩子么?” 张小雷轻声道:“我会路过上元村,到时候我去看一眼,就知道你们有没有还孩子。” “如果没还呢?” “如果没还,我自然会告诉上元村的人们这个地方,难道你们要丢了这儿的农田屋子,逃之夭夭么?” 有人冷声道:“威胁我们?这儿荒郊野岭,死几个人也不会有人晓得!” 张小雷摊手道:“也行,杀了我你们平分一百两银子也挺好,可是……” 他话锋一转,轻笑道:“不杀我,没媳妇的去娶媳妇,生不出孩子的去买个姬,再把孩子还回去,日子过得心安理得,你们说哪个好?” 人们沉默不语。 一百两银子。 平分也没几个钱。 终于,有个男人开口道:“不能杀,他是个汉子。” “也是,杀了也许遭报应。” “算了吧,把孩子还回去,人家说的是,自己生一个挺好。” 在这些人的劝告下,气氛总算渐渐回温。 张小雷又穿上了衣服,他轻笑道:“几位识时务。” “倒不是识时务,就是敬你是条汉子……”有人举杯道,“我们明天一早便上路,带着孩子和会票。要是会票能取值,我们就去上元村。若是不能取值,那就带着孩子回来。” 张小雷笑道:“成,干杯。” “干杯。” 人们纷纷向张小雷敬酒,等饭点过后,炖鸡也被端了出来。 那户人家还腾出了自家的屋子,让张小雷住在里边。 张小雷坐在门口板凳上,他看着身边的炖鸡,忽然想起李风舞。 被拐后十年来第一次吃鸡肉。 是李风舞夹在了他的碗里。 “先生,三千七百两银子,估摸着很快就要用去,我会省一百两,留给爹娘用……”他喃喃自语,“我做的事,究竟值不值呢?” 他想不通。 值。 还是不值。 那些孩童明明不是他拐来的,他只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只是刚巧知道这一切。 张小雷觉得,他是无罪的。 只是他不愿意看到别人骨肉分离。 那十年的苦痛,让他最明白这苦楚。 他微微苦笑,又饮上一杯,将鸡翅咬在嘴里。 “唔,总算有好吃的。” 等吃饱喝足,他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村里的几个男人已经带上了孩子,要往麦城而去。 从这儿到麦城,倒是不远,走路的话,黄昏就能抵达。 人们见张小雷醒来,有人送来了几块饼,与他说道:“朋友,你既然是走这条路,到下个村子怎么也得午后,这些饼路上吃。” 张小雷接过饼,笑吟吟地说道:“谢谢。” “倒不如谢谢你的会票。” “客气了。” 他没有在村子久留,出了村之后,就绕路而行,在一处荒地停下,挖开这儿的土地,从里边拿出昨天存在此处的会票与金块。 继续赶路。 别人到云城虽然是一个白天,但张小雷不同。 他绕路走了五天。 每进一个村子前,他都将会票藏好,再故技重施,让人把孩子还回去。 等他终于来到麦城,三千七百两银子,只剩下三千两。 其中有个村子较大,买的孩子也多。 那个村子,他花了二百两。 麦城有些繁华,比起云城也不逊色。 他站在城门外,看着热闹的麦城,忽然觉得有些放松。 路上的村子,总算一个都没错过。 麦城门口,有一群人围着,纷纷看着城门上的告示。 张小雷也凑到这儿,拍了拍一人的肩膀,好奇道:“兄弟,那是什么告示?” 那人说道:“你瞧我像是个识字的人么?” “那你围在这儿作甚?” “我等着有人念出来给我听听,谁知道这儿没几个识字的!” 张小雷恍然大悟,于是他叫道:“不认字的出来,我进去念。” 他话喊完后,还真有几个人让开了路。 张小雷凑上前,看见了上边的告示,忽然笑了。 告示上,写着简单一行字。 小雷,一路顺风——云城邵家小玲公。 这邵小玲。 还自称小玲公。 估摸着是想让人以为,目前邵家做主的是一位男人。 明明不辞而别,她却还让人快马加鞭,特意来这儿贴了告示。 想必云城周边的几个城,都被她贴上了告示。 此时有人好奇道:“兄弟,上边到底写着啥啊?” 张小雷笑道:“其实我也不认字,uu看书 ww.uukanshu.o我就是想进来瞧瞧。” “呸!” “骗子!” 张小雷抓抓后脑勺,进了麦城。 以邵小玲的性格,此时估摸着是在云城跳着脚,咒他头顶长疮脚底流脓。 想起邵小玲可能会有的模样,张小雷便忍不住想笑。 他梳理一下心情进了麦城,去换会票。 换会票时,他换了一千五百两下个城的能用会票,这样路上行事也方便。 换完会票出来,外边的街道上,有一茶馆。 茶馆上插着一面旗,上边画着茶壶。 是麦城的茶汤馆。 张小雷进了茶汤馆,这儿颇为热闹,人们坐在板凳上喝着茶,吃着酒,嘴里大声嚷嚷。 店小二瞧见张小雷,连忙问道:“客官,要些什么?” 张小雷笑道:“茶汤馆,坐下吃茶的。” “客官快坐。” 他坐在板凳上,此时又有俩人进了茶汤馆。 那俩人衣衫褴褛,面容脏乱。 这一进来,就对店小二说道:“茶汤馆,给碗茶。” 那店小二客气地笑笑,他端来两碗茶,口中叫道:“来咯,骗仙李风舞请的茶。” 第53章:娶妻生子改姓名 那两人端过茶,凑近一个桌子,好奇地与人问道:“最近有啥好玩的事儿?” 那桌上的人摆摆手,嫌弃地说道:“才正午就来问事儿,下午不做事了?喝了赶紧出去。” “就是,正午就来听人吹牛皮……”又有人说道,“喝完干活去!” 那俩人面露尴尬之色,喝了茶便走出了茶汤馆。 正午就来跟人侃天说地,确实是遭人嫌弃。 张小雷对店小二叫道:“小二,过来问个事儿成么?” 那店小二连忙走过来,笑着问道:“客官,问什么事儿?” “你说那俩人是骗仙李风舞请的茶……”张小雷问道,“他什么时候请的茶?” 店小二想了想,便回答道:“约莫是一个月前。” “哦?一个月前?” “是,他那时在这儿雅间里与人吃饭,给了我们一百两银子,说请江湖朋友吃茶。” “为什么给一百两?” “据传他欠邵家人情,之后有写信给邵家,问邵家想要什么人情。” “结果呢?” “结果邵家要他在云城、麦城都给茶汤馆送钱,拿来请朋友们吃茶。我们这边给了一百两,据说云城那边给了一千两。” 张小雷惊讶道:“一千两?那要吃到什么时候去?” 店小二笑道:“要我说啊,邵家真是浪费了这个人情。他堂堂李风舞的人情,用一千一百两来还清,值得么?” “是不值得。” “这似乎是邵家的新家主提出的。” 张小雷咬了咬嘴唇,说道:“那新家主应该是给李风舞一个面子,让他用钱就把人情解决。” 是邵小玲。 可她怎么都不与自己说过? 张小雷深深叹了口气。 看来,邵小玲应该是不想让他难过。 毕竟李风舞没有亲自前来,而是写信问邵家要什么人情。 这也说明,他不会来。 既然不会来,那邵小玲也没与他说的意义。 店小二感慨道:“据传两年前,李风舞在云城摆茶会,当时云城周边有头有脸的人都去了。只可惜我不在那边,否则也能见识一下。” 张小雷点头道:“还有其他关于李风舞的消息没?” 店小二想了想,说道:“没有,近两年他低调得很。” “他本身做事就是这风格。” “他以前是低调,可现在更低调……”店小二认真道,“之前甚至有些人传闻说他死了,可他上个月又来我们这儿送财,大家又改口说他不是死了,而是隐居了。” 张小雷笑道:“那种人的做事想法,我们自然也猜不出来。劳烦你,倒一壶水酒。” 店小二连忙说道:“客官,我们麦城的水好,产出来的黄酒滋味不错,给你来一壶黄酒尝尝?” 张小雷问道:“黄酒,是人喝的么?人这生物,喝得下黄酒么?” “客官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那我打壶水酒去。” “快去。” 店小二很快就把水酒饭菜都端来,张小雷等吃完之后,就结清了帐,又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他不打算在麦城久留。 本来就有许多事要做。 “这位朋友,稍等一会儿。” 他刚收拾好东西,忽然有人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扭头一看,只见一名衣着朴素的老头子,正坐在他的身旁。 张小雷问道:“这位朋友是?” “人们叫我莲蓬老头。” “这名号哪来的?” 莲蓬老头笑了笑:“每年夏天,我都蹲在茶汤馆门口卖莲蓬,于是人们叫我莲蓬老头。不过等秋天到来,就在这卖河蟹。” 张小雷问道:“春东卖什么?” “春天种地,冬天歇息。” 张小雷笑道:“那老人家倒是勤快,不过找我所为何事?” 莲蓬老头认真道:“上个月时,李风舞来这茶汤馆送财,吩咐过我一件事。” “什么事?” 莲蓬老头回忆道:“他见我一直蹲在门口,便问我是不是每天都来。我与他说是,他就要我带话给一名缺了手指的朋友,还说要我看看那朋友的脚趾是不是缺的。” 张小雷心里一惊。 真是李风舞? 他连忙问道:“他要你带什么话?” 莲蓬老头好奇道:“朋友,你脚趾是缺的么?” “是。”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你自己摸摸。” 张小雷抬起脚,那莲蓬老头就把手放在他的鞋子上,使劲捏了两下。 “还真缺了脚趾……”莲蓬老头说道,“那李风舞还跟我说,如果我将这话告诉你,你会保证我三年衣食无忧,是真的么?” 张小雷说:“那要先看是什么话。” “连鹤如今名李秋风,在周城开一酒楼,那酒楼名为醉月楼,娶妻生子。” 张小雷眼神逐渐变冷,轻声道:“晓得了。” 连鹤竟然还能娶妻生子。 真是没遭报应。 莲蓬老头问道:“能保我三年衣食无忧么?” “拿去。” 张小雷从怀里抽出五十两会票,随后问道:“老头子,给你用三年,够吧?” 莲蓬老头连连点头,急忙接过会票,不断道谢。 张小雷跟他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此时,他的心中忽然扬起一阵暖意。 李风舞……还在帮他查探这事。 “怎么不亲自与我说……”他嘟哝道,“你就这么忙,抽不出空与我见一面?” 也罢。uu看书 ww.uukanshu.c 还是不细想了。 至少他能猜到,自己会往麦城这边去,说明还算是好好记得他。 张小雷琢磨一会儿,忽然对店小二说道:“小二,来一壶黄酒,要你们店最好的。” 店小二纳闷道:“客官,你先前还说黄酒不是人喝的,怎么现在又要了?” “你少废话,拿来便是。” “我们店里最好的黄酒,可得七钱银子。” “晓得了,去拿来吧。” 店小二赶忙进了后厨,没多久便打了一壶黄酒出来。 等他出来时,张小雷已经收拾好行装,将饭钱放在桌上,正准备出门离去。 店小二连忙叫道:“客官,你不喝酒了么?还是要我给你打葫芦里带走?” 张小雷用手指了指门口的莲蓬老头,说道:“看见那老头了么?” “看见了。” “看见老头后边,趴在地上吐着舌头的黑色野狗了么?” “看见了。” “拿去喂它喝。” 店小二听得睁大眼睛:“喂狗喝?” 张小雷耸肩道:“我早说了,那种东西……是人喝的么?” 都来读 第54章:江湖救急搜个身 麦城繁华不输给云城。 但比云城要小一些。 张小雷没多久便出了城,赶往后边还要去的那些村子。 连赶三个村子后,身上的钱也只剩下二千五百两。 长时间赶路,他非但不觉得疲惫,反而还越走越精神。 一人行。 与日月为伴。 虽然有些孤独。 可好歹做着不孤独的事。 等赶过三个村子,麦城周边,便算是走得差不多了。 再往前走,要过江。 顺着麦城大道下去,有一些船家在此围聚,都是送人过江的。 张小雷随意挑了一艘船,等坐上来后,就跟船家问道:“船家,等几人?” “凑满五人就走,你若想自己直接走,给五人的钱也行……”船家笑道,“怎么说?” 张小雷笑道:“那就等等,我可掏不起五人的钱。” 他坐在船头,看着平静的长江,随着江上微风吹来,忽然觉得心里有些舒坦。 “船家,顺江而下,能到武昌么?” “能,遇上顺风的时候,不多久就能到。” “那能到江南吗?” 船家听得一笑:“你要去哪儿?” “南京。” “南京有啥好的?咋,想去远远瞧一眼应天府?” 张小雷摇摇头:“也不是,有个朋友是从那来的,就想有机会的话,也许可以去瞧瞧,是什么样的水土养出他这样的人。” 船家好奇道:“他是什么样人?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才富五车,出口成章?” 张小雷细想琢磨,最后答道:“阴险、狡诈、满口谎言,脸皮不知长在何处的人。” “明明遇到这种人,还想去南京瞧瞧,兄弟真是……与众不同?” 张小雷微微一笑:“人难免想去富饶之地瞧瞧。” 此时船上已凑满五人,船家一面划船,一面说道:“我江东也是富饶之地,兄弟有空便去武昌、汉口瞧瞧。” 张小雷嘟哝道:“你一划船的,能懂个啥?” “瞎说,我虽是划船的,但也是读过书的人……”船家说道,“你若是顺着长江直下,瞧瞧这武昌、汉口、汉阳,地势极好,生活富饶。要我说,这三个地方要是能聚集在一起,定能成一番天地。” 张小雷抓抓耳朵,不耐烦道:“你一个船家都能想到的事儿,当今圣上难道想不出来?好好划船,不要满口天方夜谭。” 船家认真道:“只恨我没机会考上功名,在此地划船为生,若是我能考上,铁定给圣上提这想法,我都想好了,到那时就从这三地各取一字,名为武汉阳府!整俩字也行,就叫武汉府。” “可笑,简直是愚人说梦……”张小雷感慨道,“没点本领,就不要自吹自擂。我看这三地聚在一起也没意义,要是真能出个武汉,我便脱光了衣服,从江东游到江南。” 人们也是纷纷讥笑:“划船的还想谈国家大事,怕是喝多了吧?” “兄弟,你与他一个划船的谈这些,有意思么?” 张小雷感慨道:“如今天下动荡,就是你这种愚人太多。若是少些你这种愚人,我大明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局势?” 船家认真道:“大明今天的局面,估摸着难以拯救……我怕大明不久矣。” 一人嘲笑道:“那你说说,你若是当了官,你怎么辅佐圣上?” “先从钱着手……”船家说道,“大明宝钞不值钱,人们都用银子交易。堂堂大国,连钱都没人用,定然会出问题。人们带着银子,交易多有不便,应该效仿北宋与元朝,发行银票……” “银票?” “对,如今民间有会票,但弊端极多,应该由朝廷发行银票。先把钱稳定下来,才是一国之本,否则大明迟早……” “瞎扯,大明虽然有些问题,但也能千秋万代……”张小雷打断了他的话,摇头道,“罢了罢了,不与你这划船的废话,你要真有那能耐那见识,怎么不见你考个秀才?” 船家深深叹了口气,呢喃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等船划到彼岸,人们纷纷上了岸,又对船家一顿讥讽。 “划船的,快回去多读书,早点考个秀才。” “我大明还能再撑八百年。” 张小雷也是骂道:“你若是考上功名,怕也是愚人误国!” 船家没有答话,他坐了下来,叹气道:“举世皆浊我独清,世人皆醉我独醒。” 张小雷下了船后,还是觉得有些心情不自在。 他想,刚才真应该一巴掌扇在那船家的脸上,好把他给打醒。 罢了罢了。 他转念一想,这世上本就过客无数,人们最多的便是萍水相逢。 没必要与一个愚人过不去。 真与人生的每个愚人计较,那也活得不如意。 还是尽快赶路最好! 此时的张小雷,心里有些发慌。 他下一个要去的村子,名为前马村。 这前马村民风彪悍得很。 他们不耕地、不伐木、不捕鱼,村里都是懒汉,喜好去城里偷盗。 跟这群人要孩子,uu看书 wwukansu 实在是让张小雷不知如何下手。 偏偏这儿的孩子最多。 前马村的人,最喜欢训练孩子从小偷盗,因为孩子混迹在人群里,偷东西也是得心应手。 若是有孩子不听话,便会被他们打断腿,或是砍下手掌,强逼他们上街讨饭。 在这样的村里,他若是有些许失误,恐怕就要把性命交代在这儿。 “想让前马村还孩子,用钱恐怕的不行……”他暗暗嘟哝,“不如先绕开这村子,去找到孩子们的父母,让他们待人来救。” 他这么想想,觉得可行。 就在他有想法时,旁边的林子里忽然传出响动。 他心里一惊,却见林子里窜出几个汉子,手中拿着镰刀,对他嘿嘿一笑:“兄弟,江湖救急,能借点钱么?” 不好,是劫道的! 自己身上,可是带着二千多两银子! 张小雷连忙说道:“几位朋友,我也是穷人一个,正准备去找人投靠,身上没几个钱。几位兄弟,你们说个数,我要是能拿出来,我肯定不是含糊。” “说个数怎么行,搜身是肯定要的……”一人叫道,“难道你以为,我们懒得连搜身的力气都不乐意出?我们可没这样堕落!” 都来读 第55章:2年重逢无话说 张小雷听见那山贼的话,总觉得有些熟悉。 一时半会儿,他又想不起是在哪儿听过这番话。 此时他伸开双手,说起话来也有些许哆嗦:“各位兄弟,你们若是要搜,尽管搜就是。只求几位兄弟千万不要害我性命,你们要什么,我便给什么。” 他的大部分会票,都藏在裤子里边。 他在裤子里边封了个口袋,拿来放会票刚刚好。 此时他一边说着,一边尿了裤子。 那山贼瞧见张小雷尿裤子,脸上满是嫌弃:“原来是怂包一个!搜!” 他们纷纷围上来,搜着张小雷的上半身,从里边搜出了一些碎银子,还有十两银子的会票。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了。 张小雷哆哆嗦嗦道:“几位兄弟,你们把钱都拿去,钱财乃身外之物,我丢了也不可惜。” 山贼们都瞥了眼张小雷的裤子。 他们想搜身,又下不去手。 “算了算了,瞅你这样也是个穷鬼……”一名山贼没好气道,“这些钱兄弟们先拿来用,你赶紧滚蛋,实在是恶心!” 张小雷急忙道谢,发着抖顺路走下去,这些山贼还真没再追。 等走出半里地后,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会票没被发现。 虽说尿了裤子,可至少保住了二千多两银子。 张小雷可不在意那些山贼对他的看法,人生本就是过客一场,何必在乎自己在他人眼中的颜面? 他又往下走了二里山路,总算是找到个偏僻没人的地方。 于是他在这儿脱了裤子,又把会票拿出来晒干。 等一晒干,会票又能接着使用。 他躺在一块石头上,附近都有植物遮掩,也不担心会被人瞧见。 谁知道这会票晒了没多久,那灌木丛里忽然传出动静。 张小雷心中一惊,却见先前那几名山贼,竟然从灌木丛里跳了出来。 他急忙坐起身,下意识想护住会票,却也来不及了。 一名山贼叫道:“我们头领说我们被骗,我还不肯相信。现在过来一瞧,你小子果真骗了我们!你妈妈的,你妈妈真是白生你妈妈的!” 张小雷听见这话,他只觉得越来越奇怪。 怎么这山贼说话,让他觉得很是熟悉呢? 他抱着试试的态度,问道:“这句话是你们头领教的?” “哪句话?” “你妈妈的,你妈妈真是白生你妈妈的。” “你敢骂老子?” “我没骂你,我就问你这句话是不是你们头领教的?” 山贼下意识道:“是,那又如何?” 张小雷又沉思一会儿,问道:“你们头领是不是爱喝黄酒?” “是。” “是不是李风舞?” “什么李风舞?不是。” 张小雷心里暗暗叹口气,他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又问道:“是不是牧远之?” 几个山贼面面相觑,都没了话。 张小雷顿时明白,自己猜中了。 一山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头领的名号?” 张小雷却没回答他这句话,而是连忙道:“快带我去见你们头领!” “你认识我们头领?” “认识!” 几个山贼见他这么说,便纷纷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句话是头领教的。 而且知道头领爱喝黄酒。 更晓得他叫牧远之。 兴许还真认识! 于是他们带着张小雷往山里走去,张小雷心中则是隐隐激动起来。 这李风舞…… 一个月前明明还在麦城,怎么现在占山为王了? 他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与山贼问道:“你们头领是最近认识的吧?” “嗯,本来想劫他的财,可他真是个神人……”山贼回道,“自从有了他,我们这日子可是蒸蒸日上。” “怎么说?” “我们先前跟他打劫,他却说打劫是没有出息的事儿。” 张小雷惊愕道:“工作无贵贱,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是付出汗水劳动,都理应受人敬重,他凭什么瞧不起打劫的?” 山贼连连点头道:“就是,我们当时也是这么个想法。于是他便告诉我们,打劫收益不稳定,而且风险太高,便让我们拿出本钱造船。” “造船?” “嗯,顺着长江帮人运货。他说我们本就是有胆量的人,为什么不搞码头帮人运货呢?我们刚开始不乐意,可后来觉得也行。” 张小雷点头道:“确实,运货能有稳定的日子,这劫道可就不同了,还天天要把脑袋挂在腰间。所以……你们是上个月认识的?” “是的,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五艘船,准备凑十艘船就收手。” “那也行。” 张小雷与他们说着说着,心里忽然有些感慨。 记得以前刚与连家班闯荡时,遇到山里的贼人,各个都不好说话。若是多讲一句,就有可能要挨刀子。 但现在不同。 贼人们比以前温和多了。 以前是恶人做山贼。 现在大多是好人被逼成了山贼。 几位山贼带着他,绕过了一个小山峰,这后边有几个山洞,被他们拿来当住处。 “前边那山洞最大,头领就住在里边,你瞧他正在外边谈事呢。” 张小雷顺着看去,却见那山洞口,坐着一群人,纷纷围绕着一个男人。 又是长袍。 在这山里,还是这么干净。 别人都是席地而坐,唯独他靠在椅背上,u看书 ww.uuansu 拿着一张图纸,嘴里咬着镶嵌了玉石的旱烟枪。 烟雾围绕,张小雷竟说不清是那烟更白,还是阳光下他的脸更白。 千言万语,无数回忆的碎片,在他脑海里涌现。 他缓缓走过去。 李风舞瞥见了他。 他缓缓放下旱烟枪,对张小雷点了点头:“哦,是你啊。” 张小雷也点头道:“嗯,是我。” “先等等。” “好。” 李风舞拿着图纸,与人们继续说道:“这边运不过去,是因为船太小,所以我们要购入大船……” 人生如戏。 又不如戏。 张小雷幻想过很多次与李风舞的重逢。 可人生就是如此。 苦苦寻找的人,兴许就这么见到了。 以为长久的人,兴许就那么不见了。 等两年离去,七百三十天逝去。 在这茫茫人海里,再次相遇。 没有伤感,没有落泪,没有狂喜。 真见了面,其实也就是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男子汉。 都是没话可说的。 第56章:神偷蜕变为偷仙 李风舞拿着图纸,与人们吩咐好之后,这些人便纷纷散去了。 他用旱烟枪指了指旁边的板凳,张小雷便坐了上来。 “长高了。” “嗯。” “长好看了。” “还行。” “只是相貌远不如我。” “邵小玲说不比你差。” “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们不是情人,而且我偶尔有与绿娘子相聚,她也说我不比你长得差。” “那是她憎恨我,所以故意说假话……话说,我过些日子就会赎她。” “堂堂男子汉,比较容颜有什么意思?” “我只是随口一说,是你较了真,非要与我比较……”李风舞微笑道,“现在你恼羞成怒,就随意找个借口。” 张小雷摇头道:“我没有恼羞成怒,只是……” 他说到这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怎么称呼? 他要如何称呼? 两人本就没说几句话。 却在这时寂静。 张小雷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说道:“我没有恼羞成怒,只是先生总自以为是。” “我这一生,从未自以为是过。” “我这一生,再也不信你半句话。” 李风舞又笑了。 他看着张小雷,仿佛在看自己的儿子,眼中透露着一丝慈祥。 这种目光,反而让张小雷很不舒坦。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感觉这眼神看人很难受,让他想抽李风舞一个大嘴巴子。 李风舞开口道:“说说吧,这两年都在做什么?” “不想说……”张小雷从李风舞手中拿过旱烟枪,仿佛是嫌弃李风舞,将烟嘴的地方擦了十几次。 等彻底擦干净后,他咬着旱烟枪,轻声道:“头两个月的时候,想什么事情都与你说。头一年的时候,有很多事情想跟你聊聊。后来到了第二年,觉得也就那样,没必要像写奏折似的,跟你汇报自己的生活。” “所以……不想告诉我你这两年怎么过的?” “不想,反正过得还不赖。” 李风舞点点头:“那就行,反正你铁定没过好,跟我说又怕丢人,就死咬着牙关,不将你丢人现眼的那些事儿说出来。” 张小雷觉得这话对他有些轻蔑,就解释道:“不是,我也是做出了一些事情的。” “反正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与我比起来犹如繁星比皓月,所以你觉得羞耻,不好意思跟我讲。” 此时此刻,张小雷觉得这番话有些火药味了。 他认真道:“先生不要总是自以为是,我不想与你比较,我也从未想过与你比较。” 李风舞连忙说道:“不比较?那你真是不思进取!如此不思进取,还在这儿冠冕堂皇,你妈妈的,你妈妈真是白生你妈妈的!” 一种委屈的情绪,忽然从张小雷心里窜出来。 他难受道:“先生就是想说这句话过过瘾,所以前面想方设法挑我语病。隔了两年见面,不跟我说些好的。先生倒不如跟我说说,你这两年做了些什么。” “我本想与你说,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难以和你解释。一想到要与你这种人解释,我便胃里抽搐,烦躁得想说粗话,所以还是不说了。” 张小雷深深叹了口气。 他没变。 还是以前那样。 他想了想说道:“我要走了,劳烦你让手下把钱还我。” “走了?不再与我聊聊。” “以前想多聊聊,现在不知道聊什么。” 李风舞笑道:“人生就是如此,等你想起要聊什么了,我们再聚也行。我偶尔也想与你说说话,可真见面了,觉得你层次太低,还不配与我交谈。你走吧,喂……把钱还给他,他是我朋友。” 张小雷站起身,把旱烟枪放地上,朝着那山贼走去。 而那山贼听得傻了眼,忍不住说道:“头领,这么多钱,就直接还给他么?” “瞧你这话说的……”李风舞捡起旱烟枪擦擦,抽了口烟,淡然道,“就那种货色,身上能有多少银子?把钱还给他,让他回家去买头牛,租几亩地,平平淡淡又毫无出息地过完一生。” 山贼叫道:“啥牛和啥地这么金贵,要二千五百两银子?” 那话语,让李风舞打了个哆嗦。 他缓缓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渐渐有些狰狞扭曲,咬着旱烟枪,说话的声音竟也是尖锐了几分:“多多……多少?” “二千五百两银子!” 却见李风舞猛地站起身来,他一把抓住张小雷的手腕,轻声道:“别走。” 张小雷问道:“我不能走么?” “两年未见,还是想多与你说说话。实不相瞒,这两年对你挂念得很,想起你在外边一人拼搏,便心疼不已。来,跟我说说,你这两年做了些什么?” “我不是说了么,uu看书uuknshu 我不想聊。” “那不如我跟你说吧。” 李风舞擦了擦板凳,认真道:“二千五百……不是不是,小雷,我们坐下来聊。其实我这两年,发生了不少趣事,恨不能赶紧与你说说。” 张小雷疑惑道:“刚才先生说得似乎很清楚,你说我层次不够,还不配与你交谈。” “那是玩笑话……”李风舞认真道,“你这人也真有意思,怎么连玩笑话都听不明白?你自个儿想想,我与你是什么关系?我恨不能与你秉烛夜谈。” 张小雷忍不住问道:“先生难道没长脸皮么?” 李风舞丝毫不觉得羞愧,他轻声道:“你这两年,成长真是不小。跟我说说,你去哪儿偷来了二千五百两银子?把我的脑袋砍下来送给海上鹰,也拿不到这么多银子。” 张小雷气恼道:“先生,你怎么一开口就骂我是偷儿?我与你两年未见,你就不能说些好话吗?” “行,要好话是么?当然行。” 李风舞沉思一会儿,最后说道:“当年你瘸了一条腿,还能偷得神乎其神,那时我便夸你是神偷。现在你不止瘸了条腿,还少了根手指,少了根脚趾,却依然能偷来二千五百两银子,实乃偷仙也!” “先生,我没瘸!我也没偷!你再贬低我一句,就别怪我的扫堂腿不客气了!” 第57章:恶村忽来恶人磨 “是这样的,我起先便想留你吃顿便饭,但寻思着你是个要强的人,也不好意思挽留你,故而说了些违背心意的话。其实我心中的想法,相信你也颇为清楚。我的为人,你还是有些了解的。” “你瞧我似乎是为了银子挽留,但你错了。这也没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地步,只是被你误解,心里难免有些不舒坦。” “当年你从一线天一跃而下的恩情,我心里记得真真切切。实不相瞒,我一开始便想与你道谢来着,只是我好面儿,没说出口。” 李风舞接连的话语,都没有让张小雷信任。 他看着这样的李风舞,忽然没忍住噗嗤一笑:“先生,你真是一点也没变。” 李风舞愣了愣,最后轻声道:“你可曾怪过我么?” “怪你?为什么要怪你?” “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少了手指。” “若不是你,我早已经死在连家班……”张小雷说道,“先生,你为了我摆茶会的事儿,我也记得清清楚楚。” 李风舞稍稍松了口气:“我听闻你这两年过得不好,所以在见面之时,也不好与你聊得太多。说掏心窝子的话,甚至还对你有些失望。” “失望?” 张小雷疑惑道:“我做了什么事,让你对我失望?” 李风舞又坐了下来,他轻叹道:“这两年,我也给邵家写过信,询问有关于你的消息。邵小玲却告诉我,你这两年都不做事,靠她和赵河养着。” “她这么说我?” “是,她还说你读了不少书,但犹如米虫一般,从不想出去找份生计。” “唔……她是没撒谎,但我有背着她做别的营生。” 李风舞笑道:“所以听闻你有二千五百两银子的时候,我心里很是吃惊。我挽留你不是为了银子,而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张小雷问道:“怎么个如释重负?” “看到你做了事,而且似乎是大事,便觉得自己没看错人。之前累积的失望,也是一扫而空。” 张小雷心里一暖,他温和道:“先生曾经想过收我为徒?” 李风舞诚实道:“是想过,不过现在瞧见你这模样,觉得还是算了。你比我当初有能耐得多,我也不想把你往骗人这一行去引。” “其实我这两年……” 张小雷宛如打开了话匣子,将自己这两年的情况,与李风舞说了个干干净净。 李风舞听过之后,他皱眉道:“你设计害邵飞?” “我不是害他,邵飞留着终究是个祸害。我是学先生说的,给自己留条后路,也帮小玲留条后路。” “留条后路,不代表要以最坏的猜想去揣测他人……”李风舞叹气道,“只有一种情形能让你以最坏的猜想去揣测他人,那就是当你将自己交由他人的时候。” “先生是在教育我?” “也不算教育,只是说点经验。你这两年稳重了许多,但还是要抱有善心。” 张小雷摇摇头,随口嘟哝道:“这世道不曾对我好过。” “可你让人将孩童送回去,不也是证明你心存善念么?” 张小雷没有反驳。 他知道自己总反驳不过李风舞,与他争执也是多费口舌。 而且…… 他不讨厌李风舞教育自己。 “说说你打算绕过去的前马村……”李风舞忽然说道,“前马村最近不太平。” “不太平?” 李风舞顿了顿,说道:“算了,有些玄乎。” 张小雷惊讶道:“这世上竟有事儿,能让你说玄乎?” “是前马村的事儿吗?” 此时有个山贼凑过来,他嘟哝道:“兄弟,你是要去前马村不成?可听我一句劝,千万要绕路而行,那村子出了大事,邪门得很咧。” 张小雷问道:“出了什么邪门事儿?” 这山贼脸上流露出些许敬畏:“闹鬼。” “哦?” 李风舞叹气道:“还是我来说吧,你在云城待了两年,所以你应该不晓得,前马村——已经没了。” “没了?怎么没的?” “村民几乎死光了。” 张小雷吃惊道:“怎么死的?” 李风舞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只听说村里起了场大火,烧死了许多人,后来只逃出四十多人。他们目前住在村后的山里,可还是有命案发生。” “是什么样的命案?” 李风舞沉默一会儿,说道:“前马村做的勾当,你应该晓得。” “这我知道。” “应该说是因果报名,他们逃离大火之后,还是会有人莫名失踪。第一次有人失踪时,人们也没放在心上,可等第二天早晨,却瞧见了他的尸体。” “怎么说?” “那人被砍断双手,吊死在一棵树上。偏偏说来也巧,死者生前曾砍断一个孩童的双手,强迫他去要饭。” 张小雷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之后呢?” “之后有人被打折腿,有人被挖去双眼,都被吊死在树上。而且这些死者,生前都用同样的手段残害过孩子。” “听着是挺邪门……”张小雷问道,“凶手找到了么?” 李风舞摇头道:“没找到,这才是最邪门的地方。传闻前马村的人怕死,就聚集在一个大山洞里,人们互相绑住手脚,堵住山洞口。他们想的是,就算凶手混迹在人群中,也无法害人。结果你猜怎么的?第二天清晨醒来,又有人死了,而且没了双腿。uu看书 w.uknshu ” 张小雷惊讶道:“山洞口没堵住?” “堵住了。” “有人松绑了?” “绑得可严实。” 张小雷呢喃道:“所有人都被绑着,山洞口也被堵着,结果还是有人失去了双腿,莫非是山洞有别的出口?” 李风舞苦笑道:“别问了,就是因为都没有,我才说这事儿玄乎。” “以先生的能耐,若是去查这件事,应该能查出线索……”张小雷问道,“先生想过去查么?” 李风舞摇摇头:“前马村作恶多端,不知害了多少人,我又怎么可能去帮他们查清真相?” 张小雷赞同道:“那倒也是,那村里多是死有余辜的恶人。” 李风舞轻轻地说道:“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为上。不如这样,你暂时将二千五百两存在我这,然后你绕路而行,等你安全了,我再将银子如数奉还,也算是对你有点帮助。” “先生,我听不明白,你的帮助在哪儿?” “万一你出了意外,我替……替你花钱。” “先生难道没长脸皮么?” “就是觉得有些羞耻,所以不想说破,谁知道你非要咄咄逼人?” (//) :。: 第58章:王8混球李风舞 张小雷见李风舞又提起钱的事,心中觉得有些奇怪。 提一次算是玩笑话。 可多提几次,就代表真有那心思了。 他索性问道:“先生别再遮遮掩掩,你究竟想说什么?” 李风舞见他单刀直入,便对身旁的山贼挥挥手,示意他走远一些。 “我需要这些钱,至少需要二千两……”李风舞诚恳道,“你若是信我,不如先借我二千两。” 张小雷问道:“什么时候还?” 李风舞寻思一会儿,最后说道:“还你二百两。” “你拿走二千两,还我二百两?”张小雷吃惊道,“你与我算算这笔账?” 李风舞解释道:“我虽然只还你二百两,但我可以与你保证,那些孩子都会被送回去。” “哦?” “你的想法是用这二千四百两换孩子们的自由,最后留一百两给你父母,是么?” “是。” “我拿你二千两,帮你让那些孩子回去,算上你剩余的钱,与我还你的钱,最后还能让你留七百两。” 张小雷摸了摸下巴,觉得也行。 同样的事情,让李风舞亲自去做,或许会做得比他更好。 他随口问道:“先生准备用这笔钱做什么?” “这个不好与你说……”李风舞说道,“我只能与你保证,我所言非虚。” “唔……” 张小雷忽然想起李风舞的为人。 他虽是江湖骗子,但最见不得骨肉分离。 所以张小雷可以断定,他不会让那些孩子们流离失所。 于是他拿来会票,轻声道:“既然先生想借,那我借你便是。我信得过先生,知道你不会拿这个骗人。” “谢谢。” “先生不必与我道谢。” 李风舞真诚道:“天色有些晚了,你不如今天就在这儿休息一晚,等明日天亮了再启程,到时候绕开前马村也方便。” 张小雷笑道:“待在山里喝酒吃肉么?” “肉不多,至少可以拿来招待你。” “不了,我还是要尽快上路。” 李风舞笑道:“怎么不愿意停留一晚?” 张小雷说道:“绕开前马村后,前边有个小镇,我可以去小镇里歇息。” “随你怎么想……”李风舞也没挽留,“既然你不愿意在山里过夜,那倒也行。” “先生在何时何地还钱?” “去茶汤馆拿便可。” 他与张小雷说了两句密语,张小雷暗暗记在心中。 随后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说道:“那么,我走了。” 李风舞点头道:“去吧。” 不知为何,张小雷忽然觉得一身轻松。 他感觉这两年的事儿,都放下了。 曾经他也记恨过李风舞,在心里责怪他为什么不带自己走。 可等今天,他都想透了。 曾经的他太弱小,所以才想跟在李风舞的身边。 他要的不是李风舞。 而是一个避风港。 但在李风舞看来,他的贼船迟早会害了张小雷,所以匆匆将他赶下。 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的张小雷,在自己看来,他已经不需要依靠。 实际上,这些道理张小雷早已想通,只是直到今天,他才愿意面对。 下了山。 张小雷觉得自己眼睛湿润。 他找了个安静的地儿,蹲下来抹着眼泪。 不在山里住,就是不想让李风舞看见自己哭。 张小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他感觉自己或许是把李风舞当成了很重要的人。 那个将他拯救出黑暗的男人,对他而言,宛如恩人一般。 可他最怕萍水相逢。 他害怕与这样的人萍水相逢,倒不如自己主动离去。 张小雷哭着哭着,忽然感觉有东西在打自己的背部。 抬头一看,却见是李风舞站在后边的山坡上,正在用小树枝丢自己。 “我就知道你要哭……”李风舞站在高处,啧啧道,“还是个孩子,太嫩。” 张小雷连忙抹去眼泪,他吃惊道:“先生明明知道我要哭,还特意跟上来看我笑话?” 李风舞得意道:“那是当然,难不成我要错过这场景么?” “先生你还算是个人么?” “哎哟,这哭得哟……”李风舞夸张道,“是不是一见到我,就恨不得跪下来抱着我的大腿,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大吼大叫着说先生我好想你,先生你这两年去了哪儿?” 张小雷心里本来就难受。 他都想好了,自己一个人静静地抹去眼泪。 男子汉,如果对这些事儿心知肚明,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 若是一个男人,晓得另一个男人要哭,都会选择让他独处。 一万个男人,会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这么做。 偏偏李风舞是缺出来的那个! 偏偏李风舞还追上来,偏偏李风舞还在高处嘲笑他。 这让他更是承受不住,竟是哭得更大声了起来。 欺人太甚! 他一边哭着,一边捡起石头去砸李风舞。 但李风舞站得太高,他使劲了力气也砸不到。 李风舞戏谑道:“哎哟还在哭,瞧这眼睛鼻子都挤一起了,哭起来真难看。uu看书ww.ukanshu 哎哟哎哟,鼻涕都要流出来……” 张小雷哭叫道:“李风舞,你这王八蛋!你妈妈的,你妈妈真是白生你妈妈的!” 李风舞反驳道:“你妈妈才是白生你妈妈的,不止如此,你妈妈的妈妈还白生你妈妈!” “混球!” 张小雷不断擦拭着眼泪,气得转身离去。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与这混账有交情。 李风舞见他离去,连忙高声嘲笑道:“哭跑了,这小崽子哭着跑了!要跑起来了!快,爱哭的小崽子,快些儿跑起来!” 张小雷觉得羞愧难当,只想赶快离开这儿,还真跑了起来。 李风舞又高声嘲笑:“果然跑起来了,一边哭一边跑!” “王八蛋!” 张小雷的骂声渐行渐远,李风舞靠在树旁,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一笑:“明明还是个孩子,非要在我面前装大人,叫你装,现在还不是原形毕露?” 在李风舞身后,躲着一个山贼,他小声道:“头领的心眼真是比针尖儿还小。” 李风舞解释道:“他喜欢这样。” “不,他肯定不喜欢这样。还有头领……你别笑得这么得意,有些过分。” (//) :。: 第59章:无人安慰俩人哭 张小雷带着怒意,离开了李风舞霸占的山头。 对于前方的前马村,他决定绕路而行。 要过前马村,有两条道可以走。 一条大道正好路过前马村的村口,而另一条道是在山林之间,可以从村背后绕过去。 张小雷走在山林之间,心情渐渐有些舒缓,也不再去想李风舞的事情。 这走着走着,他忽然听见前方有隐隐哭声。 好奇心驱使张小雷又往前走了几步,等拐过一片林子,他总算是瞧见在哭泣的人。 那是一个妇女,她坐在树墩上,时不时用破布擦拭泪水,哭得满脸通红。 瞧见张小雷,她连忙扭过头去,改为轻声抽泣。 张小雷走上前去,与妇女问道:“大婶,眼下快要黄昏,你不回去给丈夫做饭,在这儿哭什么?” 妇女呜咽道:“我做了饭也没人吃,我丈夫死了。” “死了?大婶是哪个村子的?” “前马村。” “哦。” 张小雷点点头,便绕过妇女,准备继续前行。 等他走出数丈,那妇女忽然喊道:“你就这么转身走去,你有没有良心?” 张小雷回过头来,吃惊道:“大婶,我怎么没有良心?” “你怎么不知道安慰几句?” “我与大婶非亲非故,你死了丈夫也与我无关,我有什么好安慰的……”张小雷诚实道,“我只是听见你的哭声,觉得有些吵闹,所以才问你一句。” 对于前马村。 张小雷实在是提不起兴致。 妇女哭道:“我死了丈夫,不敢在村里哭泣,就来这儿发泄一会儿。我都躲进山林之中,你还嫌我哭声吵闹,你没有良心。” 张小雷点点头:“哦,我错了,道个歉。” 说罢,他又转身离去。 妇女却忽然站起身,朝着张小雷走过来,边走边哭道:“你真不能安慰我几句么?我本想一人在此哭到天黑,可越哭越觉得难受,若是没有个人陪我说说话,只怕我要发疯。” 张小雷叹气道:“大婶,不是我不愿安慰你。你这前马村的事儿,我们也知道一些。前马村有此报应,是恶有恶报。现在你死了丈夫,但你可曾想过那些被你们村里残害的孩子?” 妇女反驳道:“那些孩子与我何干?我只哭我没了丈夫。” 张小雷摇头道:“你只顾自己,却没想过那些无辜被拐卖来的孩子,不知有多少被大火烧死。” “大火烧死?” 妇女听得有些疑惑:“你在说什么东西?” 张小雷下意识道:“你们村里不是着了大火么,只逃出四十余人么?” “是。” “你们村不是拐了许多孩子么?” “是。” 张小雷哼道:“那不就是了么?那一场大火,不知烧死了多少无辜的孩子。” 妇女惊奇道:“你究竟在说什么东西,那些孩子们早就回去了,又怎么可能被大火烧死?” “哈?” 张小雷顿时有些吃惊,妇女继续说道:“不止是我们村,还有周边村子的孩子,也老早便回去了。” “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张小雷问道,“这一路往下走,村里被拐的孩子都回家了?” 妇女点头道:“是啊。” “谁带回去的?” “他们的父母,之前被拐孩子的同乡来附近办事,瞧见了一些眼熟的孩子,便回去通知了父老乡亲,他们周边几个村的便一起前来,讨回了孩子们。” “意思是说……上个月被拐的孩子们就回家了?” “是这样。” 张小雷听见这话,只觉得天旋地转。 都……都回去了…… 李风舞的话,也是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我拿你二千两,帮你让那些孩子回去,算上你剩余的钱,与我还你的钱,最后还能让你留七百两。” 混账! 原来孩子们早就回去了! 张小雷只觉得喉咙仿佛有什么堵住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喃喃自语:“我本来应该有两千五百两,现在变成了五百两……两千五百两……五百两……” 妇女听不明白张小雷的话,她问道:“你在嘀咕些什么?” 张小雷越想越气,他双腿一蹬,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坐在了地上。 “骗人的混账……”他喃喃道,“不对,他没骗人,那些孩子们真回去了。不对,他骗人了……不对,他没骗人……到时候他若是真让人带二百两银子来给我,那更是没骗人!” 想起就这么失去的二千两,张小雷心里有股深深的委屈。 他怎么能这么过分? 自己弄点钱也不容易,他怎么能尽数都骗走? 想起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流进李风舞的口袋,张小雷心里愈发难受,甚至红了眼眶。 那妇女瞧见张小雷也想哭,她疑惑道:“我死了丈夫,所以在这里哭。而你又没死丈夫,你哭什么?” “我丢了的东西,比你丈夫更可贵……”张小雷揉揉眼睛,哽咽道,“大婶,你能不能安慰我几句?” 妇女哭道:“我才想有人安慰!” 俩人坐在树墩上,都是哭了起来。 张小雷擦着眼泪,心里满是悲伤。 两年。 他经营了两年时间,才终于弄来这些银子。 现在可好,被李风舞骗得干干净净! 江湖骗子,uu看书 ukansu.co 果然都是不可信的! 一直哭到黄昏,那妇女才终于抹去眼泪,与张小雷说道:“我要回去给娃弄些吃的,不能再陪你在这儿哭。” “那大婶你走,我自己静静。” “不如你去我们那儿吧……”妇女说道,“等入了夜,说不准有豺狼虎豹。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我们那可以歇脚。” “你们村里还在死人,我不想过去,我不想死。” “那你不怕这儿有狼么?” “怕。” “村里死的都是本村人,你不会有事的。” 张小雷想想,最后还是同意下来。 这荒山野岭,过夜是不安全。 妇女带着张小雷,绕过了山林几处弯路,最后来到一山洞旁,与张小雷说道:“村里人就住这,你今天歇一晚,明天继续上路。” 山洞里,有不少人在歇息。 张小雷进来之后,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与人们说道:“各位,我今天在这儿歇一晚,还望不会打扰了大家,我明天就走。” “你不准走!” 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了起来:“我认得你,你是张小雷!你是张小雷!你不准走!” 第60章:相安之夜孩童去 张小雷忽然被叫名字,心里难免有些警惕。 喊他的人是一个年轻男子,他连滚带爬冲到张小雷身边,着急道:“张小雷,你救救我们!” “我?” 张小雷疑惑道:“这位朋友,我与你似乎没见过面,你为何认得我?而且我怎么救你们?” 这人激动道:“你不晓得我是谁,但我却认得你!我叫朱成鹏,两年前我去云城办事,在那待过一段时间。” 他着急回过头,对村民们喊道:“乡亲们,他就是我两年前说过的张小雷,在云城破了赵老爷被杀的案子!” 这些村民们一听,都或多或少回忆起朱成鹏说过的话。 张小雷心中暗道不妙,果然这些村民都纷纷围绕过来,满脸期盼地看着他。 “就是你破了赵老爷的案子么?我们早就听成鹏说过。” “这位兄弟,我们村里正逢大难,还请你救我们一命!” 张小雷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名声竟然能传到这儿来。 他犹豫一会儿,最后还是说道:“各位朋友,你们也别嫌我说话难听。前马村做的勾当,大家都是清清楚楚,你们这是天道轮回,报应来了。” 朱成鹏焦急道:“张先生,我们是做过坏事,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早已知错改错。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也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难道忍心见死不救么?” 张小雷吃惊道:“佛说过这话,那你们找佛去,找我作甚?怎么佛跟你们吹了牛皮,还要我来替他擦屁股不成?我与佛真不熟悉,从未说过话,也从未一起喝过茶,称不上是朋友。” “阿弥陀佛……” 张小雷话刚说完,山洞里又响起一道声响。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僧人走出人群,与张小雷说道:“施主,莫要拿佛来打趣。” 张小雷连忙站起身,与僧人行礼问道:“大师在此作甚?” 僧人轻声道:“贫僧法号缘善,路径前马村,见这儿村民可怜,便为他们超度。” 张小雷恍然大悟,他点头道:“大师慈悲。” “施主,前马村人确实已经知错改错……”缘善轻声道,“只要他们一心向佛,洗清罪孽,又为何不能救他们一命呢?” 张小雷恍然大悟:“所以大师要留在这儿查案?” “不是贫僧查案,只是想请施主帮忙查案。” “我不想……”张小雷摇头道,“万一凶手盯上我,趁我入睡之时将我杀害,那怎么办?” 缘善叹气道:“施主,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不不不,我不想入地狱。” 朱成鹏恳求道:“先生,求你帮我们一次。我们都与缘善大师说好了,若是能度过这次难关,便将钱财都捐给寺庙,以后多做善事,以求洗清罪孽。” 张小雷问道:“多少钱?” “二百两。” “那祝你们早日破案,我明天还要启程离去。” “先生……”朱成鹏求道,“难道先生真忍心看我们离去?先生瞧瞧,这儿有多少孩子,若是我们死了,这些孩子又让谁来照料?” 张小雷皱眉道:“对于别人的孩子,你们打断腿、打断手、挖瞎眼。现在轮到你们自己的孩子无人照料,竟然还要我同情你们?” 有一人叫道:“先生,只要你愿意帮忙,你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唔……” 张小雷寻思一会儿,最后说道:“不,我还是觉得害怕。若是凶手在你们其中,还请听我一句。我无意冒犯,只是路过此处而已,千万不要害我性命,明早我便离开。” 人们听见张小雷这话,都是面如死灰。 瞅这架势,他是真不愿意帮忙。 朱成鹏咬牙道:“张小雷,你若是不愿意帮忙,那今日就让你葬身于此!” “你威胁我有什么用?说话带些脑子……”张小雷淡然道,“我若是表面答应帮忙,暗地里偷偷溜走,你又能如何?” 朱成鹏顿时说不出话来。 缘善叹口气,苦笑道:“也罢,施主若是真不愿意出手相助,贫僧也不强求。” “嗯,不帮。” 张小雷躺在地上,有些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 人们的脸上都带着些许恐惧,他们点燃木柴,围坐在木柴旁。 “今夜女人们睡,各位爷们可千万别闭眼……”朱成鹏加了把柴火,沉声道,“等明日天亮了,再换男人们睡。” 人们都是连连点头。 张小雷瞥了他们一眼,感觉这些人应该是被吓坏了。 不过这也是个方法。 此时一名孩童揉了揉眼睛,对他父亲说道:“阿爸,想上茅房。” 她父亲抽出一个火把给他,认真道:“哪儿都别去,你往里边走几步,就在那儿上,阿爸看着你。大家伙儿也记得,无论男的女老的小的,都别一个人去上茅房,就在大家眼皮底下。” “好。” 张小雷听得有些吃惊。 连上茅房都要在众人眼皮底下,uu看书 wuukanshu 看来前马村的人真是吓破了胆。 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张小雷觉得凶手就是有再大的能耐,也没法犯案。 “算了,与我无关,反正凶手也找不到我头上。” 他闭上眼睛,也不理会前马村的那些人,自顾自睡觉。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一道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忽然将张小雷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只见山洞里人们乱成一团,昨日那妇女抱着一个孩子,哭得嗓门也哑了。 那孩子约莫才两岁,她面部发紫,安安静静地躺在妇女怀里。 张小雷站起身,他傻傻地走到妇女身旁,喃喃道:“凶手……还害小孩?” “以前明明不害孩子的……”朱成鹏站在张小雷身边,他抹着眼泪,说道,“昨天我们围成一团,都能看到对方。只有我表妹个子小,被阴影挡着了。她一晚都没哭没闹,我们还以为她睡得香甜,谁知道一早起来……” 张小雷深吸一口气,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两岁的孩子。 才刚学会说话走路。 她有什么错? “畜生……”他咬牙道,“这凶手,真是个畜生!” 第61章:拂袖而去僧人追 张小雷想不明白,先前还只对付大老爷们的凶手,怎么忽然残害了一个这么小的孩童。 莫非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改变了凶手的规则? 但无论怎样,这都是张小雷无法容忍的。 “让我看看。” 他轻声说了一句,附近的人们连忙让开,任由他蹲在了妇女的身边。 张小雷仔细看起了这孩子。 这孩子与先前被杀的那些人不同。 先前死去的那些人,都有遭到报应。 或是手脚被打断,或是眼睛被挖瞎。 但是这个孩子没有。 她的尸体很完整,看模样似乎是窒息而死。 毕竟脸都憋紫青了。 张小雷疑惑地观察孩童的脖子,但上面没有掐痕。 他又看向孩子的面部,虽然说面色发青,但这孩子的脸上也没有伤痕。 这让张小雷犯了难。 照例来讲,若是这孩子窒息而死,那要么是掐着脖子,要么是捂着面部。 孩童娇嫩,无论用哪种方法,都会让她留下伤痕。 但这孩童没有。 张小雷寻思一会儿,问道:“孩子昨晚没哭没闹?” 一人说道:“没有,睡得安安静静。” “昨晚是睡在孩子旁边?” 妇女哭道:“是我,我抱着她睡的。” 张小雷又问道:“你旁边是谁?” “是我……”朱成鹏说道,“但我也没瞧见有什么凶手,昨天我与大家伙儿坐了一夜。” 张小雷哦了一声,他伸出手,掀起了孩子的衣服。 很快,他就瞧见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孩子的胸膛,有一块印子,看着像手印,但是印子有些淡。 他仔细敲了敲印子,忽然说道:“麻烦各位把手伸出来。” 人们纷纷伸出了手,张小雷又说道:“试试你们的手,和这印子能不能对上。” 村民们都顺从地将手贴在孩童身上,只有朱成鹏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张小雷冷声道:“朱成鹏,你怎么不伸手?” “我……”朱成鹏小声道,“我担心万一对上了,到时候你要是冤枉好人,显得我有嫌疑,那我可如何解释?” “放屁!我哪有时间与你胡扯!” 张小雷怒喝道:“快放上去!” 朱成鹏只好将手放在了孩童的胸口,却见那手掌竟然与印子完全符合。 “是你杀了自己表妹……”张小雷沉声道,“你昨天坐在她旁边,故意将手压在她身上。孩子年龄小,被你用手压着,想挣扎也喊不出声,动也动弹不得。” 朱成鹏连忙道:“不是我。” 张小雷冷笑道:“各位回忆一下,昨晚你们能看全他的双手么?” 人们都是一愣,随后纷纷摇头。 “这么说来,我记得昨晚成鹏的手一直在后边,当时我还以为他屁股痒,在抓痒呢。” “好像是瞧不见,当时大家卷叶子烟的时候,只有他没卷,跟我要了一根。” 朱成鹏见人们纷纷出来作证,他低着头,愁苦道:“都别说了,我表妹是我杀的。先生果然厉害,这么快就查出不对。” 妇女猛地抬起头,她惊得声音沙哑:“你杀她做什么?” “我想请先生帮忙……”朱成鹏诚实道,“先前在云城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他和李风舞智斗连家班的一些事迹,知道他为人还挺心善。于是我就杀了表妹,想着兴许能让他出手。” 他说完之后,又与张小雷恳求道:“先生,你果然有本事,这么快就能查出真相。若是你肯帮我们,我们可就安全了!” 一股恶寒,从张小雷的脚底板窜到头顶。 他震惊地看着朱成鹏,心中竟是一片空白,没了任何想法。 张小雷从未想过,竟然有人能做出这种事来。 “混账!” 妇女忽然大吼一声,她猛地扑过去,一把掐住了朱成鹏的脖子,歇斯底里地怒吼道:“你这畜生,你怎么做得出这种事!” “姨妈!” 朱成鹏猛地挣脱开妇女,他着急道:“我不就是想请先生出手相助,救大家性命吗?我也是一片好心,况且我又没碰表弟,你看表弟不是好好的么?” 村民们也纷纷劝了起来。 “成鹏也是为了大家好,别责备了。” “反正你死了丈夫,也养不活两个孩子,留着儿子不就行了么?” “别吵吵,一会儿把张先生吵烦了。” 朱成鹏见大家帮着自己,就与妇女说道:“姨妈,大不了度过这次危难后,我帮你把表弟带大。” 妇女哭着蹲下身子,抱住了孩童的尸体,却哭不出声音来。 不知为何,张小雷感觉胃里有些难受,仿佛下一刻便要吐出来。 他慌忙往外走了几步,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张先生,你就看在我杀表妹的一番真诚上,帮帮我们吧……”朱成鹏又凑近张小雷,与他恳求道,“我连自己表妹都杀了,只为换得你出手,你还瞧不出我的诚意吗?” 人们也都纷纷叹气。 他们想,若是张小雷还不答应他们,那可真是铁石心肠。 张小雷吞了口唾沫,喃喃道:“大家都是人,u看书 .uukansu 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都是一个脑袋,双手双脚……”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前马村的人们,呢喃道:“怎么……怎么我觉得,或许我不是人,或许你们不是人?” 朱成鹏连忙说道:“先生若是想骂,尽管骂几句就是了,我们任由先生骂。” “滚!” 张小雷实在是没忍住,他怒喝一声,随后拂袖而去。 他连骂也骂不出口。 前马村的人们见他要走,都是急得不轻,连忙想追上去说话。 缘善却忽然开口道:“诸位莫要追了,我去与张施主说说。” 朱成鹏连忙道:“有劳大师了,还请你千万要说服张先生。” 缘善叹着气摇摇头,跟着张小雷一路走出来。 张小雷越走越快,仿佛身后有恶鬼一般,那背部发凉的感受,叫他难受得一刻也不想久留。 等走了好远,他猛地回过头来,没好气道:“狗和尚,还跟着老子,你以为老子会帮他们查案?” “查案?” 缘善掏出一根叶子烟咬在嘴里,嘟哝道,“你查个球,人都是我杀的,你要敢回去查案,我先宰了你。” 第62章:视财如命夜屠夫 “哈?” 张小雷听见缘善的话,一时有些吃惊。 他睁大眼睛,问道:“人是你杀的?” “是……”缘善坐在一块石头上,取出火寸条,“来一根么?” 张小雷不知如何作答。 缘善倒是不慌不忙点了叶子烟,随后递给张小雷。 张小雷接过烟,缘善便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他笑呵呵地说道:“我昨日说那些话,只是试探你一番。倘若你可怜那前马村人,昨晚你就要死在这儿。不过还好,你小子的心性老子倒是很欣赏。” 张小雷惊讶道:“我还真以为你是超度他们的。” “一群罪有应得的东西,爷爷超度个球……”缘善随口说道,“每个人都是我杀的,他生前做过什么坏事,我就让他怎么死去。” 张小雷问道:“真是你做的?” “是。” “我昨日遇到了李风舞,你晓得李风舞么?” “晓得,十人杰之一嘛,只要是出来走南闯北的,有谁会不晓得?” 张小雷认真道:“李风舞说过,这个案子玄乎得很。他说前马村人都把手脚绑着,还堵住了山洞,结果还是死了人。” 缘善听见这个,他哈哈大笑道:“是是是,那可是我最轻松的一晚,杀得一点也不累。后来我又假借超度的名义混入他们其中,就是为了方便下次行事。” 张小雷忍不住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 “在那样的环境下,你是怎么杀人的?” “这个简单……”缘善笑呵呵地说道,“李风舞知道人是我杀的,他与你说那些话,是怕你得罪了我。所以故意说得严重点,要你绕路而行。他说得也对,你若是真得罪我,我肯定宰了你。别说是你,我连他李风舞也敢杀。” “他知道是你干的?” “对,他甚至知道我是怎么杀人的。” 张小雷连忙问道:“你怎么办到的?” 缘善解释道:“那山洞也不是完全堵住,前马村人也不是傻子,他们怕把自己闷死了,就留着一个小口子通气。” 说到这时,他忽然用手指了指身后的一棵树,说道:“相当于这棵树,这棵树有多粗,那口子就有多大。” 张小雷看向那棵树,也就一个人的脑袋粗细。 他好奇道:“然后呢?” “我从那口子钻进去了。” “啥?” 张小雷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他惊奇道:“这口子连条狗都钻不进去,你却钻进去了?” “对我而言,只要脑袋能进去,那就没问题。” “瞎扯,对于钻洞这事儿,我听说的是要肩膀能进去,人才能进去。” 缘善摇头道:“那是普通人,我可不一样。” “你哪儿不一样?” “我会缩骨功。” 缩骨功? 张小雷听说过这东西,听说会缩骨功的人,甚至能将自己的身体装进一个铜壶里。 早年他见过类似的表演,那人是连云天的朋友,有次与连家班遇到了,兴致正好,就给他们表演了缩骨功。 张小雷忍不住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缘善咬着叶子烟,嘿嘿一笑:“老子我就是夜屠夫,听过我的名号没?” 夜屠夫…… 张小雷在脑海里死死思索着,最后猛然一惊。 是听说过。 他记得是邵小玲与他讲过的。 三大能。 十人杰。 三十六侠。 夜屠夫,就是三十六侠之一。 传闻他是武功高手,练得一身好形意拳,靠一对拳头走南闯北。 爬到三十六侠,这可不容易。 江湖上叫得上名号的人,没几个是武林高手。这三大能十人杰和三十六侠加在一起,会武功的恐怕也不超过十人。 武功再好,能有银子好么?这武林盟主,能像白花花的银子一样受人敬重吗? 与其学功夫,倒不如多学学挣钱的营生。 这夜屠夫能位列三十六侠,不仅仅是因为他武功高强,更是因为他嫉恶如仇,做出的事儿极端暴力,被广为人传。 张小雷连忙说道:“昨日不知是夜屠夫兄弟,说话多有得罪,还请千万不要介意。” 夜屠夫摆手道:“那老子肯定没往心里去,倒是兄弟你有些意思,是个可交的朋友。你从哪儿来,准备上哪儿去?要做些什么事?” 张小雷有些畏畏缩缩。 他不想与这夜屠夫交朋友。 这是个动不动就杀人的主,若是与他交友,恐怕麻烦太多。 夜屠夫见张小雷不作答,他恼怒道:“小子,你为何不回答我,你是瞧不起我么?” “也不是瞧不起……”张小雷诚恳道,“兄弟你手下命案太多,我心里害怕。若是可以,我还是只想和读过书的人交朋友。” “那是老子犯的命案,与你又没关系,你怕什么?” “就是合不来。” 夜屠夫冷哼道:“也罢,既然你看不起老子,那老子也不想和你交朋友。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么,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张小雷认真道:“占山为王的屠狗辈不少,义字当头的读书人也挺多。” 夜屠夫恼怒道:“你还敢与老子争论?” “也不是与兄弟争论,不过兄弟杀完前马村的人后,准备去哪儿?” 夜屠夫哼道:“身上盘缠没多少了,准备去往云城投靠邵家,在那运镖一年半载,存点钱。” 张小雷心想,这夜屠夫动不动就杀人,他还是要赶紧写封信给邵小玲,uu看书 .uuka 让她拒绝夜屠夫的投靠才行。 邵小玲向往江湖,她肯定不会拒绝夜屠夫,到时候恐怕会给邵家引来麻烦。 不行,必须写封信给她,可不能让她把这种麻烦的主收入邵家。 “既然误会澄清,那兄弟就不打扰了……”张小雷轻声道,“我还要去办事,我们有缘再见。” 夜屠夫没好气道:“见个球,你嫌弃老子,还抽老子的烟,掐灭了还给我!” 张小雷惊愕道:“这叶子烟便宜得很,掉在地上都没兴趣捡,你还要我还给你?大不了赔你一两银子,够你买上几十根了。” “那行,那你给我一两银子。”夜屠夫嬉笑道。 张小雷苦笑道:“你这嘴脸变得真快。” 夜屠夫摆手道:“毕竟你给钱了嘛,老子最爱的就是钱,为钱能做任何事。” “真的么?” “真的。” 张小雷细想一会儿,问道:“你能帮我揍个人么?我被那人骗了钱财,想请你帮我讨回来。” “揍谁?” “李风舞。” “李风舞?那毕竟是十人杰啊……”夜屠夫认真道,“至少得给我十两银子!” 第1章:绝代风华1柳燕 张小雷确实不想放弃他的银子。 于是他和夜屠夫约好,等夜屠夫将前马村的事情办完,他们便一起去找李风舞算账。 在这几天,张小雷就暂时住在不远的周城。 这周城,其实只是个小镇。 周城人口不过两千户,但这儿造船者居多,许多人来此购入船只,又或是水上运货,给小镇增添了不少朝气。 虽说本地住户不过两千户,但外来人却接近万人,每天来来去去,也让周城渐渐繁华。 张小雷来到周城,寻找着这儿的茶汤馆。 他已和夜屠夫约好,等夜屠夫办完事,就来茶汤馆找他。 这周城当然有茶汤馆。 他进了周城没多久,便看见一面画着茶壶的旗子。 张小雷进了茶汤馆,与店小二说道:“茶汤馆,坐下吃茶的,劳烦来些填饱肚子的东西。” 店小二连忙道:“客官快坐,吃面么?” “竟有这口福?那当然吃。” 店小二笑道:“本来也没有面,这些天来了些大人物,他们与我们预订了酒席,正好在今天开席。” 张小雷惊讶道:“我这服气可真是不错,刚进城就有人请吃饭。话说,他们请的是人头多少文的酒席?” 一名吃茶的客人笑道:“大方得很,人头五百文!” “人头五百文?” 张小雷不敢置信道:“那岂不是大鱼大肉?我可从未见过这样大方的人物。” 店小二感慨道:“我们也从未见过,有不少人正在外边等着呢,他们大可以进来吃茶占着位置,只是他们舍不得掏钱,又或是掏不出钱来。” “那我这早晨就占了个位置,运气还算不错……”张小雷笑道,“正好我要住店,今天就赖在这儿了,中午得多吃点油水进去。” “那祝客官吃好。” 张小雷靠在桌上,心里暗暗感慨。 人头五百文的酒席。 这人是怎么的? 钱太多了,出来散财给大家吃喝么? 但不管怎样,有免费的大鱼大肉吃,张小雷乐呵得很。 店小二没多久便端来了一碗面,他吃过之后,便让店小二拿来笔墨,一边喝茶,一边练习写字。 附近的人瞧见了,都纷纷凑上来瞧热闹。 每当张小雷写出一个字,便有人拍手叫好,喝彩不断。 张小雷被吵得有些心烦意乱,他回过头,与人们问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喝彩?” “我也不晓得,我又不认字,看有人喝彩,我也就附和着。” “我也是看别人喝彩,跟着喊了两声。” “我不识字,看你会写字,心里觉得了不起,就第一个喝彩,谁知道他们跟着我喊。” 张小雷无奈道:“不要吵,让我安静练字。” 这些人顿时不言语了,任由张小雷练字。 等正午了,人们纷纷进了茶汤馆,与店小二要位置。 他们瞧见张小雷在练字,也不坐在张小雷身边。 读过书的,要和读过书的坐在一起。 这不是茶汤馆的规矩,只是人们这样以为。 当快开席时,张小雷身边也坐满了一桌,这些都是识字的人。 张小雷恋恋不舍地收起笔墨,他身旁一人感慨道:“兄弟练字的那股认真,实在是令人敬佩。” 张小雷笑道:“我正是因为肚子里墨水少,所以才多苦练。” “不知兄弟如何称呼?” “张小雷。” “失敬失敬,原来是云城破了赵有为案子的张小雷。” “兄弟知道我的名头?” “张先生有所不知,你的名头已经在周边叫响。” 张小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此时一人好奇道:“今日难得聚在一起,兄弟能不能跟我们说说,你是如何破了那案子?” “还是不了。” 张小雷笑道:“过去之事,有什么好吹嘘的?” “兄弟谦虚了。” “也不是谦虚,就是不值一提。大家吃酒吃酒,不提那些。” 人们见张小雷是真没吹嘘的兴致,也就不再提这事。 店小二将一盘盘菜端到桌上,叫人食指大动。 张小雷夹了块鸡肉,好奇道:“菜都端上来了,怎么还没人问东家?” “先生有所不知,我们周城敬重读书人……”他身旁一人笑道,“他们都在等着我们开口询问。” 张小雷恍然大悟,又问道:“那你们怎么不问?” “张先生今天都坐在这儿了,我们又怎么敢开口?还请张先生询问。” 张小雷连忙说太抬举了,随后他站起身,客气道:“今日是哪位朋友请吃酒?” 忽然,人群之中站起一女子。 那女子与邵小玲有些相似,她身着劲装,腰间佩一宝刀。 与邵小玲不同的是,邵小玲是英气逼人,这女子眉宇之间却有一股温柔媚意。 她轻声道:“公子,今日是奴家请众位朋友吃酒。” 好美。 张小雷看得有些目不转睛。 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虽是练武之人,但她那三千青丝却所以散落,与洁白的肌肤相互衬托。 细长的柳眉,一双眼睛流盼妩媚,秀挺的瑶鼻,朱唇粉嫩,宛如画中女子。 张小雷说不出这女子究竟哪儿美,论五官,邵小玲明明不在她之下。可他面对邵小玲时,满心都是嫌弃她的聒噪,可偏偏面对这名女子,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女子见张小雷看呆了眼,她微微低着头,轻声道:“公子,怎么不问下句?这是周城茶汤馆的规矩么?” 张小雷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用筷子敲了下碗,问道:“姑娘从何而来?” “奴家从江南来,应天府北边五里路,三棵槐树下。” 张小雷又敲了下碗:“姑娘芳龄几许?” 女子微微红了脸,uu看书.ukhu 她转过身去,娇嗔道:“我先前看公子一直在练字,还当公子是读书人,怎么当着众位朋友的面,也不问规矩上的事,反而像拉家常。” 那一回身,秀发飘动。 张小雷又是有些痴迷。 他呢喃道:“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身旁一人连忙戳了戳张小雷:“先生,问正事。” 张小雷这才清醒过来,敲了下碗:“姑娘所为何事?” 女子见张小雷总算问正事,她轻声道:“奴家江湖人称一柳燕,听闻仇家李风舞在长江往下一带,他占山为王,欺压百姓。奴家特意赶来此处摆宴,想请各位朋友帮忙,替天行道,守护大明百姓。” 都来读 第2章:珠联璧合各有心 一柳燕…… 刹那间,张小雷心中无数痴迷,都被收了起来。 他心中满是震惊,紧握着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难怪李风舞对她念念不忘。 原来这一柳燕,竟是如此楚楚动人。 张小雷忽然想起邵小玲。 他微微叹息。 同样是面容姣好的女子,同样是身着劲装,习武之人。 瞧那一柳燕,开口一句:“奴家从江南来,应天府北边五里路,三棵槐树下。” 那轻声细语,叫人险些迷失了心智。 再回想邵小玲,明明贵为邵家千金,却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样。 她总是蹲在路边咬着烧饼,对张小雷与赵河叫道:“瞧见前边那男子了么?他昨日竟敢放话,说咏春拳不如八极拳,你们且看我去打爆他的卵蛋。” 她又或是躺在张小雷床上,抱着不知哪些落地秀才写的,笑得捂着肚子,时不时乱蹬双腿,吓得张小雷连床角都不敢坐,只敢上外头读书。 她还会偷来闺中密友饲养的几只小白兔,做成烤兔头,带两斤水酒,叫上张小雷与赵河,一边咯咯笑着露出洁白的贝齿,偏偏下一刻就咬住兔耳朵,猛地一口撕下来。 张小雷还记得,邵小玲那好友哭哭啼啼来索要兔子时,他们已经喝了个通宵。邵小玲当时将骨头丢给那姑娘,口中还嘟哝道:“养得不错,下次再养肥点。话说……你哥不是有只猫么?就随口问问,那个能吃么?” 想起这些往日,邵小玲在张小雷心中的形象又是黯淡了几分。 此时茶汤馆的人们都有些沉默。 等沉默过后,一人忍不住叫道:“骗仙李风舞,乃是十人杰之一。我们没有什么本事,哪敢去找他麻烦?” “是啊,早就听闻一柳燕与李风舞的传闻,你自己能耐也不小,找我们作甚?” “帮不了帮不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柳燕见人们拒绝,她轻声道:“奴家晓得各位害怕,但这次前来,是有重金所求。听闻李风舞要组织货运,让他的贼寇们设码头,走水路。奴家想组建船队,顺着长江往下,让他葬身于长江。” “你是要招多少人?” “船队五艘船,一艘船二十人,每人十两银子。若是能招到有本事的人,给得也更多。” 十两银子? 张小雷听得很是震惊。 这一柳燕的钱,可真是不少。 “十两银子这么多吗?”一人问道,“你怎么舍得给?” 一柳燕轻声道:“这十两银子,是各位应得的工钱,也是安家费。若是愿意参加,奴家会派人将十两银子送去各位家中。” 张小雷寻思一会儿,忽然说道:“我倒是想试试。” 一柳燕笑道:“敢问公子何人?” “在下名为张小雷,李风舞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对李风舞有救命之恩。受他大方恩惠,读过些书,也做过些事。” “哦?” 一柳燕来了兴致:“那奴家怎么敢招公子?” 张小雷轻声道:“有三点可证。” “怎么说?” “第一,李风舞刚骗了我二千两银子!” 人们一听这话,顿时全场喧哗。 “二千两银子?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连二十两银子都没见过。” 一柳燕捂嘴笑道:“那确实是李风舞会做的事,他人面兽心、狼心狗肺、无情无义、人神共愤、天诛地灭。” 张小雷点头道:“第二,我想竭尽全力,与李风舞斗一次。” “为何?” “就是想瞧瞧他的能耐。” “第三点呢?” “第三,李风舞对我有恩情,但据我推测,你我一同合作,也不是李风舞的对手。既然这样,倒不如磨炼自己一次。” 一柳燕轻叹道:“公子低估奴家了。” “倒不是低估,只是相信李风舞……”张小雷笑道,“倘若姑娘能耐真比李风舞强,怎么这么多年也没有捉到他?” “放肆!” 却见一柳燕身边的几个大汉都站起身,对张小雷怒目而视。 一柳燕轻声道:“不必愤怒,他有些意思。” 这几个大汉终于坐了回去,而张小雷轻声道:“姑娘,我能来么?” “张先生可厉害,之前他破了云城赵有为的案子。” “是啊,张先生若是来,也许会加点胜算。” 人们都纷纷为张小雷说起话来,他们生活在云城周边,对张小雷的名气自然听过一些。 至于一柳燕…… 他们只听过名字罢了。 一柳燕笑道:“公子出个价。” “不出价……”张小雷摇头道,“只要击溃李风舞后,将二千两银子还来就好。” 一柳燕轻声道:“公子先前说不是李风舞对手,现在说这话,岂不是自相矛盾么?” 张小雷一本正经道:“我晓得自己赢不了他,我晓得自己拿不到二千两银子,但我就是想恶心他,我就是想他过不好,我就是想他寝食难安。” “奴家先前听你说与李风舞有交情,还不太相信,现在信了……”一柳燕感慨道,“公子这损人不利己,只顾自己心里爽一爽的想法,与李风舞如出一辙。” 张小雷嘿嘿一笑:“那姑娘愿意收下我么?” 一柳燕沉思片刻,最后转过头,与店小二说道:“给公子安排客房。” 张小雷松了口气。 看来一柳燕是收下他了。uu看书 ww..co 随着张小雷出头,也有不少人纷纷加入。 一柳燕让人记下他们的名字、地址,将银子统一送去他们家中。 茶汤馆又是热热闹闹,一柳燕走到张小雷身边坐下,她温柔道:“公子愿意相助,奴家感激不尽,特来敬你一杯。” 她向张小雷递来一个杯子,张小雷往里边瞥了一眼,发现里头装着黄酒。 他冷声道:“黄酒……是人喝的么?端出去喂狗。” 刹那间,一柳燕面露喜色。 她将黄酒泼在地上,又取来一杯水酒,真诚道:“愿齐心协力,让李风舞命丧黄泉。” 张小雷与一柳燕碰了一杯,在碰杯之后,他忽然有些期待。 也不知那李风舞,要如何招架? 第3章:若无瘸腿无意境 秋意浓。 是夜,李风舞坐在山顶,看着下方平原辽阔。 他咬着柳木,随着一阵微风吹来,有些舒服地眯着眼睛。 一名山贼站在他的身后,轻声说道:“一柳燕已经招兵买马,要组建船队,攻打你新建的码头。” “来得还挺快……”李风舞笑道,“我故意放出消息,也就一个月不到的光景,她却这么快就赶来招人,看来真是想取下我的人头。” “你到底还是没收张小雷做徒弟。” “他虽然在行骗,但还没入这一行。我寻思着他能做的事挺多,没必要拉他下水。” “但他还是下水了。” “什么意思?” 山贼说道:“得到消息,张小雷加入了一柳燕的船队,要来取你性命。” 李风舞吐掉柳木,轻笑道:“看来他知道我是故意引一柳燕来的。” “张小雷不笨,你才在这一个月,一柳燕就赶来了,稍微揣测一下,就知道你是故意走漏风声……”山贼叹气道,“这小孩挺好。” 李风舞点头道:“是挺好。” “让他替你盖上棺木,你觉得如何?” 李风舞站起身,他伸了个懒腰,无奈道:“瞅你这话,似乎是料定了我会死在这儿。” 月光下。 山贼的面目清晰可见。 邵友伦。 他摸了摸胡渣,呢喃道:“在这儿占山为王,感觉还挺痛快,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是个运镖的。” “陈敏儿怎么样了?” “还好,我也偶尔回去与她相见,风舞哥……”邵友伦沉默一会儿,叹气道,“收手吧,你非要走到这一步么?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李风舞摇摇头,他将手搭在邵友伦肩上,嬉笑道:“我已有意葬身于长江之下。” 邵友伦低着头。 他没接这句话。 因为他知道,李风舞是在说真心话。 人们只以为他在这儿占山为王,开设码头做货运。 但人们从未想过,这么点生意……能满足骗仙么? “这两年你帮我在这儿发展势力,还真是发展出了不错的山贼团伙……”李风舞笑道,“我如今接手过来,只觉得哪里都好用。” 邵友伦道:“风舞哥满意就好,等你的码头船队造好,我可以率领一队,帮你阻拦一柳燕,不让她误你大事。” 李风舞摆手道:“不必,你的人情已经还清,回去陪敏儿吧。” 邵友伦一愣:“风舞哥?” “前两年不是问你借了钱,说心情好的时候还你么……”李风舞说,“算上利息,这儿有一千两。” 邵友伦连忙后退两步,他惊声道:“我可不记得借过你这么多钱。” 李风舞咬住旱烟枪,邵友伦连忙上前,取出火寸条。 他吸了口烟,任由烟雾迷绕,轻声道:“收着,陈敏儿等你许久了,你也该让她享享福,她如今身怀六甲吧?” “是。” 邵友伦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容:“第二胎了,去年生了个女儿,今年希望是个大胖小子。” “嗯?怎么说?” “若是没有儿子,我这一身武艺传给谁?等他长大成人,我也老了。让他保护他娘和他姐姐,一家人平平安安。” 李风舞点头道:“拿着这一千两,去找个地儿买房买地,衣食无忧过此一生。陈敏儿本是千金小姐,却为你吃了不少苦头。” “风舞哥每次做事时,都喜欢仰仗朋友帮忙。只有在遇到危难之时,才总是独身一人去扛……”邵友伦咬牙道,“眼下你要做大事,我非但不能留在此处帮忙,反而拿钱离去,算什么朋友?” 李风舞笑道:“我单身一人,来也轻松去也轻松,就不拉上你一起了。你且记住,男子汉大丈夫,前二十年为义气活,后三十年为妻儿活。” “再往后呢?” “你这贪心的东西,能活到五十已经是祖坟冒青烟,是天大的福分,你还想活多久?” 邵友伦想想也是,他点头道:“那我去江南,等风舞哥有天回来,兄弟俩还能一聚。” 李风舞摇头道:“南京不能去。” “南京是留都,繁华热闹,怎么不能去?” 李风舞叹气道:“大明不久矣,你若去南京,也不知能过多少年日子,难不成你想子孙后代陷于战乱么?” “那去京师?” “京师贪污腐败,可以靠近,你在燕云十六州找一处地儿居住。” “风舞哥有些多虑,我大明兵强马壮,定然长盛。” “京师的贪官堆里,你随手抓一个查,家中就有千万白银……”李风舞叹息道,“而我大明兵马,军费不过数百万白银,却年年推迟不愿及时发放,照此下去,这些被饿瘦的铁甲雄兵,迟早不战而降。” 邵友伦叹息道:“一名贪官便可养一国兵马,整个朝廷贪官无数,却无一人愿意承担。” 李风舞摆手道:“不提这些了,明天你就离去。之后的事儿,我自己会处理。” “此次虽是九死一生,但风舞哥若是成功,恐怕会跳出十人杰,位列三大能之首……” “我不在意虚名。” 邵友伦想想也是,便不提了。 星空下。 李风舞忽然抓住邵友伦的佩剑。 月光下,微风吹过,草木摇曳。 手中长剑锋利,脚踩七星步伐,剑影划过,倒映着月光。 他朝后弯腰,用剑尖提起一壶黄酒,饮上一口。 舞剑。 长剑刺出,他轻念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月光洒落在他俊俏的容颜上,uu看书 uukanshu 在这俯瞰长江之地,他一抖长剑,继续呢喃:“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千里不留……哎,哎,哎哟……” 长剑太重,李风舞没能抓稳,那长剑砍在了他的左手上,幸亏他及时收力,那剑锋只是微微划破他的手指。 邵友伦连忙过来收起长剑,惊怒道:“风舞哥明明不会使剑,你这是做什么?” 李风舞把手指含在嘴里吸吮着血,小声嘟哝道:“此情此景,难免让人想舞剑一曲。” “招呼也不打就拿别人的剑,风舞哥不懂教养么?” “友伦,你说话有点张小雷了。” “明明不会使剑还要舞剑,风舞哥是想炫耀么?风舞哥没长脸皮的么?” “我不想与你搭话,你果然在学张小雷!还有,说这句话时,腿必须是瘸的,如若不瘸,说出来也没有意境!” 第4章:人生难免不如意 同样是夜。 张小雷坐在茶汤馆阳台上,看着街道行人走过。 一柳燕在他座位对面,此时她为张小雷斟上一杯酒,问道:“公子有什么点子?” “这次找来的人,大多无勇也无谋,若是与李风舞撞上,胜算不大。” “奴家也是这么想……”一柳燕叹息道,“只恨奴家身边能人不多。” 张小雷轻声道:“李风舞建设码头,定然是要顺流而下,这样运货才快,而且也不会是运送木头。他初始银两不多,造不出大船来,若是运送木头,做不出成绩。” 一柳燕问道:“那他会运送什么?” 张小雷摇头道:“我也不知,若是知道他运的是什么,就能查出他是送货去哪儿。” 一柳燕沉思道:“奴家会派人去打听,只是不知道能否打听到。李风舞为人卑鄙,总能藏得很深。” 张小雷附和道:“确实卑鄙。”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一柳燕认真道,“想必李风舞已经知道奴家在此,以他的性子,只怕会不屑一顾。他极为狂傲自大,这是他的缺点。” “嗯,我们可以利用他的自大。仔细想想,我当初帮了他不少,而他夸赞我的次数寥寥无几,大多时候都在夸奖自己。” 一柳燕惊讶道:“他还夸赞过公子?” 张小雷犹豫道:“我也不知那究竟算不算夸赞。” “公子说说,奴家很有兴致。” “那时我们在街上遇到一位与我同龄的少年……”张小雷回忆道,“当时是在吃早点,我趴在桌上写字,那名少年在旁边地上趴着斗蛐蛐。” 一柳燕恍然大悟:“于是他夸赞公子上进,是么?” 张小雷摇摇头,说道:“那倒不是,他当时踢了那少年一脚,用特别得意的口吻与那少年说,瞧瞧你旁边这位,怎么人家年纪轻轻就瘸了,你却不能?” 一柳燕听得沉默片刻,最后轻声道:“公子与奴家认识的李风舞,似乎不是同一人。” “怎么?” “他从不在奴家面前这样。” “那他在姑娘面前是怎样?” 一柳燕回忆道:“伪君子,永远是表面上的风度翩翩,奴家当年好心把他当哥哥,谁知道他满脑龌蹉,竟想娶奴家。” 张小雷问道:“哦?你怎么看李风舞?” 一柳燕道:“愚昧不自知,却极度狂妄。当年他若不是狂妄,又怎么敢上奴家家里提亲?若不是他提亲,奴家与他又怎会沦落到这地步?” 张小雷又问道:“第一家究竟是为何,觉得李家配不上你们?” “这怎么配得上?” 一柳燕吃惊道:“公子难道不知道门当户对?奴家的父亲是官,他的父亲……与吏有何区别?奴家也是年幼无知,把那种人当哥哥,实乃自降身份。” 张小雷没有接话。 他不懂。 他在世间的最底层,不敢揣测一柳燕的想法。 在这世上,人有千万,想法也有千万。 他不是那一人。 他揣测不出那想法。 就好像连云天、连鹤、前马村村民,都是他无法揣测的。 “过几日夜屠夫会来寻我……”张小雷说,“到时候将他也招进来,眼下他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你要招他很是容易。” 一柳燕皱眉道:“夜屠夫么?传闻他是屠狗辈,不想与他有交集,招来做个打手还成。” 此时她瞧见张小雷的酒杯空了,又拿起酒壶帮忙斟酒。 张小雷笑道:“屠狗辈怎么了,我也是屠狗辈。” “嗯?” 一柳燕的手,忽然停住了。 她猛地收起酒杯,脸上遍布阴云。 “姑娘,怎么了?” “你是什么出身?” “记不清了,但父母应该是在村里务农……”张小雷笑道,“等了结这事儿,我想去找他们。” 一柳燕紧握着酒壶,冷声道:“我听说你被骗了二千两,还以为你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少爷,跟在李风舞身边学字。” 她不自称奴家了。 也不称他公子了。 “那倒不是,我当初是被杂技团拐了,后来遇到李风舞……” “这些事儿我不听,总而言之,你出身比李风舞还低,是么?” “唔……差不多是。” 一柳燕的态度又冷了几分,她冷声道:“今日真是看走了眼,竟然与你这种身份的人喝酒赏月。这些天你好好休息,等要出发了,我会派人叫你。” 张小雷吃惊道:“姑娘难道还将人分为三六九等?你可别忘了,你也在江湖中。” “我那是无奈之举……”一柳燕不耐烦道,“滚出去,去你自己房间。” 张小雷目瞪口呆。 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一柳燕竟然有两副嘴脸。 他站起身往外走去,嘴里嘟哝道:“家里都落魄了,还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你可真是一点也没降过身份,真以为自己是天鹅么?” 一柳燕没有与张小雷争辩。 在她看来,张小雷与她争辩的资格都没有。 那只是底层蝼蚁的几句嘟哝罢了,她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张小雷心情烦闷,这晚饭才吃到一半就被赶下来,谁心里会舒坦? 他来到一楼,对店小二喊道:“小二,拿些吃的来。” 店小二苦笑道:“客官怎么不早些来吃完饭,今日好点的菜都被人点走了。不过还有些施舍给江湖朋友的饭菜,客官吃么?” “那也行,uu看书.uuknsh 反正便宜呗。那我要不要走到门口,对你喊句茶汤馆,给碗茶?” “那不必那不必,只是没菜而已,客官只管坐,我去拿来。” 店小二走进后厨,没多久便端出个大碗。 张小雷忽然在想,这店小二会不会喊一声李风舞请的饭呢? 毕竟在麦城的茶汤馆,喊的就是李风舞。 却见店小二高声喊道:“云城邵家新家主请的饭。邵家主有话——人生路坎坷,难免不如意。风水轮流转,总有出头时。还望朋友吃饱饭,再启程,祝顺利。” 唔…… 张小雷深深叹了口气。 刚当上家主,故而宴请八方吗? 有些想她了。 第5章:长江捞尸河枭子 周城忙碌。 这儿的人们,天还未亮就要起来做饭,吃过早饭以后,就去伐木回来,造成船只。 张小雷从未见过人造船,他大清早便来到岸边,看这些木工造船。 有个造船师傅瞧见张小雷,他笑呵呵来到张小雷身边,问道:“张先生今天没事么?” “暂时没事,等一柳燕的通告……”张小雷笑道,“正好对造船好奇,就想来看看。” 造船师傅道:“造船可是一门学问……” 张小雷打断了他的话:“你不必与我说,我只是想瞧瞧热闹,打发时间而已。” 这造船师傅见张小雷不像是有兴趣的样子,就点点头,又回去工作了。 此时一柳燕也带着人来了岸边,她瞧见张小雷,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张小雷来到一柳燕身边,问道:“什么事?” “今日要去查探地形,你与他们一起去……”一柳燕说道,“看仔细些,要是有什么纰漏,拿你是问。” 张小雷无奈道:“我说……没必要对我摆脸色吧?大不了我与你散伙,你在我面前究竟嘚瑟什么呢?” 一柳燕不耐烦道:“别说废话,快去!” 张小雷翻了个白眼,也不想与一柳燕计较。 反正他也不是真心想与一柳燕合伙。 他就想看看,李风舞究竟要在这儿做些什么。 张小雷很清楚,李风舞到此地不过一个月,而现在一柳燕已经找来。 这分明就是李风舞故意放出了消息,也许他就是要等一柳燕来,又或许他是在等别人。 这样怪异的李风舞,让他忍不住想查探一番。 此时那些人带着张小雷来到水边,指着前边的一艘船说道:“上去。” 张小雷上了船,人们也是依次上船。 最后上来的,是一名打着赤膊的中年人。 他似乎是船夫,可又不像船夫。 因为船上的人对他都很敬重。 张小雷有些不解,对身旁一人问道:“这是水?” “河枭子。” “河枭子?那是什么?” “算是捞尸人,也不算是。长江每年淹死的人可多,河枭子熟通阴阳两界,带上他帮助不小。” 张小雷恍然大悟,原来是走长江的。 这行业具体是靠什么吃饭,张小雷也不清楚。 启程以后,河枭子也不划船,而是找了个地方坐下,划船的另有其人。 张小雷好奇地走到河枭子身旁,只见他长发及腰,扎了个辫子,身上疤痕有不少,肌肉看着挺结实。 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条长鞭。 张小雷凑近一瞧,发现这不是普通的鞭子。 至少材质不一样。 这东西似乎是头发,又用红绳绑着,上边还系着铜钱。 他好奇道:“师傅如何称呼?” 河枭子是个挺热情的人:“钱山河。” “师傅起名大气。” “过奖了,我爹是河枭子,他知道我将来要吃这碗饭,就起了个名字,希望能镇住这条命。” 张小雷问道:“师傅手上的是什么?” 钱山河拿起那鞭子一样的东西,笑道:“这是打鬼鞭。” “打鬼鞭?” “是用上代河枭子的头发做成,先把头发放在黑狗血里泡,每七天都要换黑狗血,泡上七七四十九天。这打鬼鞭打下去,寻常小鬼都得魂飞魄散。” 张小雷恍然大悟,他好奇道:“师傅,真有鬼么?” 钱山河笑道:“你认为有就有,你认为没有就没有。” “那师傅靠什么为生?” “捞尸,救船。” 张小雷听得有些纳闷。 这捞尸的意思,他明白。 但救船是什么意思? 他可没听过。 此时一名男子走到张小雷身边,说道:“钱师傅的能耐你是不知道,他是这一带最出名的河枭子。前些年有个船队顾他,结果游到一半,大船却动不了,你猜怎么的?” “怎么?” “当时水急,没有人敢下水,钱师傅直接跳了下去。他潜到船底下一瞧,瞧见个孕妇的浮尸。那尸体贴在船底,浮不上来沉不下去,怨念太大,就是她让船动不了。” “还有这事?”张小雷惊讶道,“那后来怎么解决的?将尸体拖出来么?” 钱山河摆手道:“那肯定不行,会被她一起拖进长江里去。这浮尸拦人,通常就是要些祭品。我当时想啊,孕妇拦船,是为了孩子着想。于是我上船以后,让人往水里丢个孩童的长命锁。” “结果呢?” “结果当时船就动了……”男人啧啧道,“我们回头一看,那孕妇的尸体冒出水面,长命锁正好勾在她的耳朵上。” 张小雷听得有些后背发凉,小声问道:“那钱师傅,我们这次出发……不会有问题吧?” 钱山河摇头道:“说不准,我做了三十年河枭子,也吃不准这条长江。” 张小雷是真有些怕。 他不喜欢这些东西,总感觉怪邪乎。 此时船的速度倒是挺快,张小雷走到船头,看水流划过,四周景物后退,深吸一口气,总算是好了许多。 “你看,前边那座山名凤凰山……”有个男人与张小雷说道,“我们与李风舞就隔了这座山,可当拐过去之后,却怎么也瞧不见他们的码头。” 这男人是一柳燕身边的人,名为孙虎。 他对于张小雷,uu看书 wuukansh.cm 倒是有些敬佩。 因为他不识字,觉得会读书的人有本事。 张小雷道:“李风舞做事,堪称神秘莫测,他不会将码头就这么展现出来。就算他真放了个码头,也让人弄不清真假。因为他时而真,时而假。” “那怎么办?”孙虎问道,“难道无功而返,什么也查探不到么?” 张小雷说:“码头在哪儿,其实不需要找,只要推测就行。” “怎么推测?” “从道路推测,哪儿道路平坦方便,码头大多就在哪儿。应该派出人去探查道路,这样才能找到李风舞。既然他要运货,那肯定要图赶路方便,难不成走崎岖山路么?” 孙虎若有所思,点头道:“张先生说得在理。” 这时,忽然有人叫了起来:“小心,有浮尸!” 第6章:浮尸飘荡索祭品 张小雷循声望去,却见出声的是钱山河。 他此时跑到船的左侧,指着前方的长江喊出了声。 张小雷又看向前方长江,顿时吓了一跳。 却见前方的水面上,果真有个浮尸。 那浮尸长发覆面,让人瞧不清脸,身体也被泡得肿胀,看着颇为渗人。 船夫连忙问道:“钱师傅,该怎么办?” “先别慌,避过去……”钱山河喊道,“也许不是找我们的,避过去再说,加速!” 这船立即快了一些,可那尸体,却也是朝着船这边袭来。 尸体还能动? 张小雷吃了一惊,他万万想不到,浮尸竟然还能游动。 “停!别划了,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逃不过它!” 钱山河急忙喊了一声,这船的速度又慢了些。 孙虎立即对钱山河问道:“钱师傅,现在怎么办?” 钱山河沉声道:“以发覆面,这浮尸怨念极大。这样,我与它谈谈,若是它非要作恶,我就让它尝尝打鬼鞭的威力!” 说罢,他走到船头,对那浮尸喊道:“桥归桥,路归路,朋友你与我们阴阳两隔,人鬼殊途,为何要拦我船只?” 那浮尸自然不会说话,但却在原处微微晃动两下。 有些邪门。 钱山河问道:“莫不是要买路财?” 浮尸不晃动了。 钱山河恍然大悟,他与孙虎说道:“这浮尸要买路财。” “如果不给,会怎么样?”孙虎问道。 钱山河摇头道:“如果不给,只怕会将船推翻,把人一个个拖进长江淹死。” 孙虎倒吸一口凉气:“这般凶残?” “这浮尸是不好惹……”钱山河叹气道,“打鬼鞭只能打小鬼,恐怕对它不行。” 孙虎感慨道:“早知长江冤魂多,想不到如此可怕。” “当年赤壁一战,曹操大败于孙权刘备,这长江无数冤魂,自然可怕。” “那给些买路财吧,大家有银子就丢下去,回去报销。” 人们连忙纷纷朝长江里丢银子,可那浮尸愣是不肯离去。 孙虎疑惑道:“它怎么还不动?” 钱山河苦笑道:“兄弟,你这丢得也未免太少了。” “我确实还有一箱银子,但那是要送去对岸的……”孙虎认真道,“一柳燕说,要用这些钱在河对岸买些武器粮食,到时候好对付李风舞。” 钱山河寻思一会儿,最后咬牙道:“那这样,打鬼鞭虽然杀不了它,好歹也能震慑一下。等会儿我用打鬼鞭抽它,大家迅速划船!” “好!” 只见钱山河又走到船头,他拿起打鬼鞭,怒喝道:“我们无冤无仇,你今日却在此百般刁难。既然这样,休怪我无情!” 说罢,他一鞭子抽出去,猛地抽在了浮尸身上。 这打鬼鞭,果然厉害! 只是一抽,竟然就把浮尸抽出了血! 血水染红水面,浮尸也是微微颤动。 此时船夫连忙划船,可没过多久,一名船夫就叫了起来:“不行!划不动!” 孙虎惊怒道:“怎么会划不动!” “真划不动,不行你试试!” 孙虎连忙抓过船桨,与人们喊道:“听我喊,三,二,一!” 人们一起划船,可这船愣是丝毫未动! 与此同时,更邪门的事儿发生了。 却见四周长江,竟然都冒出血水,将这艘船给包围住了。 那场面,叫人头皮发麻,仿佛在血池之中。 钱山河急道:“不行,浮尸要害人!” 突然! 船身开始摇晃! 原来是那浮尸贴近了船! “再这么下去,我们都要葬身于此……”钱山河着急道,“快给买路财!快!” 孙虎也是吓得不轻,连忙举起箱子,将白花花的银子倒进了长江。 这一下,那船忽然不晃动了,而船也开始朝前行驶。 大家总算是松了口气,人们都是腿软地坐了下来,张小雷也是惊魂未定。 真是邪门! 钱山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愁苦道:“今日真是出门不利。” 孙虎后怕道:“保住性命就好,钱财乃身外之物,丢了还能再来。” “也是。” 这船快速行驶,逃离了浮尸,渐渐远去。 岸边。 李风舞坐在树墩上,他咬着旱烟枪,轻声道:“收网。” “是。” 从他身后的林子里,顿时出来几个山贼,对着那长江喊了一声。 随后,他们跑到河边,从这水里抓住几条绳子就扯。 随着那绳子扯动,浮尸竟然也渐渐朝着这边而来。 没多久,又有几个人也从水里游出。 那浮尸忽然动了,他理了一下头发,与李风舞叫道:“头领,我皮都泡成这样了,还以为自己要烂死在长江里。” “晓得晓得,多分你一些便是……”李风舞问道,“银子都拿来了么?” 那些人嘿嘿一笑,每个人怀里都抱着白花花的银子。 “浮尸”走到李风舞身边,他好奇道:“头领,我听说那种行走在水里的浮尸最渗人,你怎么让我办个以发覆面的浮尸?” 李风舞道:“若是没有这长长的头发挡着,大家呼吸用的管子怎么探出水面?难不成直接伸出来给他们看么?” “浮尸”嘿嘿一笑:“那倒也是,uu看书 .uukanshu不过头领真了不得,让我们把猪血藏在猪尿泡里,需要的时候就捏破。那血水浮现的情景,还真是吓人。” 李风舞啧啧道:“一柳燕有钱,而我目前做事缺钱,正好让她送来。倒是小雷这孩子,怎么过了两年还是怕鬼?” “那河枭子是头领的人么?” “那倒不是,只要把河枭子的规矩摸清楚就行……”李风舞笑道,“用自己的人,容易让他们起疑心。用他们的人,那才显得真。” 人们恍然大悟,此时已有山贼忍不住拿出秤,称起了银子的重量。 “头领,共有白银二百两!成色都可好!” 李风舞满意道:“得,这个计划算是成了,现在随我换地方,再去挣些钱来。反正给他们三年时间,恐怕也找不到我们的码头。” “头领说的是啊,就是打死他们也想不到,其实他们的码头——就是我们的码头!” 第7章:僧人超度起命案 (")"。 ()孙虎一行人,最终是空手而归。 一柳燕在得知情况以后,她并没有责备孙虎,而是感慨道:“这长江里的冤魂,竟然与我等过不去,这可如何是好?” “不如开坛布法……”孙虎小心翼翼地讲道,“请人来帮忙,去除长江里冤魂们对我等的怨气。” 一柳燕点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要请谁来施法?河枭子么?” 孙虎摇头道:“河枭子倒是没有施法的能耐,我倒是认识几位道长。” 一柳燕沉思一会儿,最后摇头说道:“不,还是请高僧来诵经超度,最为适合。” 在旁边没言语的张小雷听见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柳燕皱眉道:“你笑什么?” “随便笑笑。” “我们已经遇了麻烦,你还在幸灾乐祸?” “我不是幸灾乐祸,我是在笑你。” “笑我?” 一柳燕有些不解,而张小雷问道:“你信佛?” “我信佛。” “可佛说众生平等,你怎么还要把人分为三六九等?” 一柳燕顿时面露怒色:“不要说这些废话,我们正在忙着想办法,你还在旁冷嘲热讽。” 张小雷倒是觉得挺无辜。 只要他一开口,就成了冷嘲热讽。 真是有趣。 一柳燕对孙虎吩咐道:“请几位高僧过来超度,只要有高僧在,我相信可破冤魂。” “好。” 孙虎应下之后,连忙就匆匆离去了,想必是要去找高僧。 一柳燕又和众人说道:“诸位先回去歇息,等我请来高僧超度再出发。” 人们都是点点头,于是一柳燕又找来一些苦工,让他们去岸边造高台,到时候好让僧人坐上去念经。 这临时搭建高台,对周城的人而言不难。 周城最多的便是木材。 他们很快便拉来木材,弄得热火朝天,在岸边搭建着高台。 张小雷就坐在不远处看着热闹,反正他不用出力气,看热闹也是舒服。 ! 直到黄昏,人们还真搭建出一个高台,那高台约莫有张小雷这么高,若是挤一挤,估摸着能坐五人。 在高台搭建好不久,孙虎也带着四位僧人来了。 那些僧人衣着袈裟,看着倒是有男样。 一柳燕走到僧人面前行礼,客气道:“有劳各位大师,帮我超度冤魂,让我等船队顺利。” 一名僧人轻声道:“阿弥陀佛,贫僧先在这念经超度一宿,等天亮之后,再上船诵经。” “大师辛苦。” 这几名僧人都连说不辛苦,便走上了高台。 张小雷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僧人,他也不知这些人究竟有何本事,他也不懂鬼魂为何会怕佛经,但他觉得这是份挺有意思的职业。 念经挣钱,也没出什么力气。 此时一名站在张小雷身边的村民嘟哝道:“那不是马蹄寺的僧人么?他们还有脸过来。” 张小雷好奇道:“他们怎么没脸过来?” “你是外地人吧……”那人道,“这马蹄寺曾经有一名高僧,法号圆空,是一等一的大师←此生不碰钱财,苦修渡世,又精通医术,每天都免费为人治病讲道。” 张小雷问道:“那这名圆空大师如何生活?” 那人继续道:“圆空大师生活简朴,一瓢水,一块馍,一个能躺的地儿,就是他的所有←也好交朋友,无论那人是王公贵族还是贫苦百姓,他都一视同仁。” “哦?” “附近一带,他最受人尊敬∧怕是相隔二十里的紫云观,也承诸位道长命道童送米送菜过来,就怕让圆空大师饿着肚子。” “那这位大师呢?” “唉,前几年发大火,圆空大师为救村民,潜入水中十数次,最后终于没再起来。” 张小雷摸了摸下巴,既然有这样一位大师,那马蹄寺应该很受村民尊敬才是。 怎么这几位僧人一来,村民却显得有些鄙夷呢? 他好奇道:“马蹄寺现如今怎样?” 有一名妇女听见俩人对话,她插话道:“现在马蹄寺的僧人,没一个好东西←们都是!] 空大师的弟子,结果这些和尚让钱蒙了心智,四处敛财,甚至把圆空大师的舍利子拿出来卖,简直禽兽不如。” 张小雷惊愕道:“舍利子?那不是圆空大师的骨灰么?据我所知,舍利子不是镇寺之宝吗?” “所以说这些人禽兽不如……”妇女叹息道,“最后竟然还是紫云观的道长们念及旧情,他们一起出资,去各个富人家里求情,跟富人们买下圆空大师的舍利子,又亲自为他找块风水宝地埋了。” 张小雷听见这话,也是不由得感慨。 如此看来,马蹄寺一直在消费着圆空大师的名头。 他抬头看了看那几名僧人,他们盘膝而坐,念经的声音也不大。 究竟有没有在念,说实话也听不清楚。 张小雷忽然觉得挺没意思,便回屋里歇息了。 洗漱一番走出门后,那些僧人们还在高台没下来,每个僧人都是盘腿而坐,身上的袈裟紧紧包裹着身体。 一柳燕此时也出来了,她对着高处喊道:“各位大师,我们要启程了,有劳各位大师一起前行。” 本章 然而,那些僧人们仿佛没听见一柳燕的话,还是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难道还没念完么……”张小雷嘟哝道,uu看书 .uunhu.co “再让他们念会儿?” 一柳燕摇头道:“不成,早晨有水雾,最适合隐藏★虎,去请大师们下来。” 孙虎说了声好,连忙爬上了高台,与僧人们说道:“各位大师,我们……” 他说到一半时,忽然没了声音。 随后他连忙蹲下身子,动了动几位僧人,又扯开他们的袈裟看了看。 忽然,孙虎脸色巨变。 他惊呼道:“死了!都死了!” “什么?”一柳燕惊道,“说什么呢?” “这些大师都死了!他们的心与肝,都被挖走了!” )小说江湖十大奇案 最新章节 第七章:僧人超度起命七案网址:https:// 第8章:心狠手辣1柳燕 孙虎的话,让四周忙碌的人们都纷纷停下了工作。 人们急忙凑过来,不敢置信地瞧着高台上的四位僧人。 孙虎也不想在上边久留,他跳下高台,与一柳燕道:“全都死了,每个的心与肝都被挖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 一柳燕喃喃一声,她咬牙道,“是厉鬼害人么?” 孙虎小声道:“有可能是,昨日就他们四个在这儿超度亡魂,指不定是长江里的厉鬼出来害命。” 张小雷插话道:“这几个都是高僧,怎么会死在孤魂野鬼的手上?” 一柳燕点头道:“是,这些都是高僧,他们不该死才对,会不会是有人为之?” 孙虎问道:“主子要查查么?” “当然要!” 一柳燕爬上高台,看起了那几名僧人的尸体。 张小雷忽然在想,这一柳燕也是第一家出来的,应该有点本事。 否则的话,她的名声也传不了这么远。 孙虎又跟张小雷说道:“张先生,你也上去瞧瞧啊。” “我还是不去了”张小雷摆手道,“有一柳燕在,还要我干什么?” 台上的一柳燕冷声道:“快上来!” 张小雷只好爬上了高台,此时他忽然发现,自己面对尸体不再那么惧怕了 记得以前刚面对尸体时,总是吓得不轻,每次都是李风舞去观察。 可现在再一瞧,竟然有些适应了。 一柳燕扯开一名僧人的袈裟,指着他的胸膛道:“瞧见了么?” 张小雷一看这胸膛,顿时吓得够呛。 他本以为这僧人可能是被开膛破肚。 可这显然不是。 那尸体的胸膛与肚子,竟然直接没了皮,让人瞧得清清楚楚! “我的天”张小雷呢喃道,“剥皮!” 一柳燕点头道:“是,这些大师的肚皮都被剥走了!” 张小雷倒吸一口凉气。 凶残。 这等手段,真是让他承受不住。 他沉声道:“是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竟然做得如此心狠手辣。” “你觉得这些大师是被人杀的?” “我觉得是”张小雷点头道,“既然他们是僧人,应该不怕鬼魂才对。” 一柳燕思索片刻,最后道:“不正常,昨天一夜都很安静,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倘若真有人杀人,四位僧人,难道没有一位喊救命么?” 张小雷觉得也是。 他昨天可是睡得很香甜,没听见任何叫声。 这不寻常。 凶手如果杀人,除非是在一瞬间,同时杀死四个人。 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些僧人不叫出声响。 可问题是这怎么可能办得到呢? 一柳燕开口道:“说说你的推测,让我听听你的本事。” 张小雷道:“如果是被人杀的,有两个可能。” “说。” “第一个可能,凶手同时杀害死人,而且一击毙命。这不太实际,但有可能发生。” “继续说。” “第二个可能,这些僧人在被杀害时,是没有意识的。只有在这情况下,凶手才能悄无声息杀害他们。” 一柳燕点点头:“还算过关,那你认为这些人是在哪儿被杀的?” “不在高台。”张小雷说道。 “怎么讲?” 张小雷指着高台,认真道:“高台上没有血迹,地面上也无血迹,这一路上都没有血迹。” 他越说越觉得慌,最后吞了口唾沫,小声道:“我有个猜想,只是说出来挺渗人。” “你尽管说,我见过的死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不是,是我自己觉得渗人,我怕。” “亏你还是男子汉。” 张小雷倔强道:“男子汉就不能害怕么?” 一柳燕冷笑道:“你不敢说也行,反正我猜到了你心中所想。凶手是先将四人拖到岸边杀害,将他们开膛剥皮,然后犹如洗牲口一般,将他们的尸体洗得干干净净,接着再搬回高台。” “你猜中了。”张小雷苦笑道。 一柳燕站起身,与孙虎说道:“立即派出小船,顺江而下一路加速,瞧瞧有没有心、肝、皮。” 张小雷道:“凶手可能将心肝带走了。” “那也要查,这定然是李风舞做的好事”一柳燕冷声道,“他知道我们被冤魂盯上,就故意杀害四位高僧,好不让高僧们帮忙超度。” 张小雷努了努嘴,但没说话。 他不赞成一柳燕的推测,他以为这件事与李风舞无关。 因为李风舞根本不相信世上有鬼。 但仔细想想,也可能与李风舞有关。 或许是李风舞深知一柳燕的性格,所以故意让她陷入这个境地。 张小雷也说不清,他从来不会去推测李风舞的想法,那家伙的脑袋天马行空,想一出是一出,深知很少用连环计,更喜欢随机应变的将计就计。 这种脑袋,张小雷确实推测不出来。 “先把四位僧人的尸体收起来吧”张小雷说道,“送回给马蹄寺。” 一柳燕道:“为什么送回去?” “为什么不送回去?” “他们活着的时候是高僧,死了以后也就是一般尸体”一柳燕淡然道,“既然是尸体,那就留着给我探查,说不定能查出李风舞的下落。” 张小雷苦笑道:“那你好歹再从马蹄寺请为僧人过来,给这四人超度。” “不,uu看书 ww.ukanshu.cm 倘若这事是李风舞做的,那就更好,让四位厉鬼找他寻仇。” “我听说僧人死后不会化为厉鬼,虽然不知道这几位僧人有没有那样的境界。” “我管那么多,反正也不会找到我头上。” 张小雷忽然觉得,这娘们挺厉害的。 虽然她目前没伤害过任何人,可张小雷能从她身上感觉到心狠手辣。 她不像李风舞会骗,她的狠是直接表露出来的。 “先生怎么就喜欢上了这样的女子”张小雷在心里暗暗叹气,“还不如邵小玲呢。” 此时一柳燕跳下高台,与孙虎说道:“把尸体收好,在收尸体时,给我好好探查高台,不可放过一丝线索。有任何不对劲,都要与我禀告。若是捕快来了,就说我一柳燕在此调查,相信那些半吊子不敢掺和!” http://a, 第9章:1眼便是攀高枝 僧人们来念经却出了命案的事儿,很快就传遍了周城。 人们都纷纷赶来看热闹,但几位僧人的尸体早已被一柳燕收了起来,他们就算过来,也只能瞧见空无一人的高台。 但他们依然是乐此不疲,人们汇聚在高台下,聊着几位僧人的事情。 “要我说啊,那些和尚就是活该№蹄寺的名声大家还不知道吗?全都是一群骗钱的混账。” “会不会是圆空大师回来了,他看这些徒弟为人不正,就将他们带走。” “胡说八道!圆空大师是什么人,轮得到你这样污蔑吗?” “闭上你那不如狗吠的嘴!休要抹黑圆空大师!” “抽他一个嘴巴子,叫他乱说话!” 人们聊得热火朝天,张小雷则是坐在茶汤馆门口,寻思着几位僧人遇到的事。 这些僧人在临死之前,似乎没有呼救过。 所以张小雷想,他们很可能是在昏迷状态下被杀害的。 但这是奇怪的事。 一柳燕可是早已经探查清楚了,这些僧人们进了周城以后,就什么也没有吃过。 也就是说,利用食物下毒来让几位僧人昏迷,可能性不高。 但张小雷以为,这些僧人说不定在马蹄寺时就吃过被下药的食物。 他以为,这些僧人们早已经被凶手盯上,原本凶手昨晚就要动手,只不过他们忽然来周城念经超度。 也就是说,那顶多只是换了个行凶现场而已,就算僧人们不来这儿诵经,也有可能会死在马蹄寺。 这是张小雷的猜测。 在有确切的证据前,他们能依靠的也只有猜测。 他正在想着,一柳燕来到了他的身后,说道:“凶手可能在马蹄寺时就盯上了僧人们。” “挺巧,我刚好在想这个……”张小雷转过头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应该就与李风舞无关,也与你无关。” 一柳燕摇头道:“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凶手完全可以在我要孙虎去找僧人时,快速赶往马蹄寺下药。” 张小雷无奈道:“你怎么就非得认定凶手是冲着你来的?” “凡事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那如果真是这样,凶手为什么不直接杀你?他能给马蹄寺的僧人们下药,难道还不能给你下药么?” 一柳燕认真道:“所以这也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李风舞做了这件事←想刁难我,于是他杀了那些僧人。但他舍不得杀我,因为他爱慕我。” 张小雷深吸一口气,他翻着白眼道:“一柳燕,你的想法可真多』个案子,最重要的就是将它捋清,把事情弄得简单,这样才方便查案。可你倒好,你的推测让案子越来越复杂。” 一柳燕冷声道:“你觉得复杂,是因为你愚笨,脑子里装不下太多的推测。而我每次查案的时候,都会推测出数十种可能,尽量在互不影响的前提下,将案件同时推进。” 张小雷懒得与这女人说话。 他认为再扯下去,自己的思路也会被一柳燕打断。 判案本就是越简单越好,越清楚越好。 先整理出一条思路,确定要调查的方向,再从各个角度下手,让事情变得清晰。 可一柳燕呢? 她一开始就推测出无数条思路,这样怎么确定调查方向? 张小雷真是想不明白,就一柳燕这查案方式,是怎么扬名立威的。 一柳燕继续道:“我已经思考出几个可能性,你要听么?或者说,你瞧瞧我说的可能性如何,毕竟你也是稍微有些脑子的。” “你说,我不确定自己会听进去。” “第一:犯人有可能只是单纯与这些僧人有恩怨。” “第二:犯人有可能是李风舞派来的,他得知我要去找僧人后,率先赶往马蹄寺,因为附近出名的寺庙只有马蹄寺。” “第三:犯人有可能是李风舞派来的,他没有使用食物下药的方式,而是采取了其他方式让这些僧人们昏迷,从而将其杀害。” “第四:犯人有可能是我身边的人,为了阻碍我的行程特意犯案,因为他是李风舞的内鬼。” “第五:犯人有可能……” “停,别说了。” 张小雷打断了一柳燕的话,他烦躁道:“脑子本来就还没想透,你却叽里咕噜说出这么多个可能,我不听了。” 一柳燕恼怒道:“没有我的推测,你怎么破案?” “我虽然在想这件事,但我何时说过我要破案?那是你的事……”张小雷耸肩道,“僧人是你请来的,他们与我没有交集,说得实在点,他们死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一柳燕怒道:“但你是我麾下……” “停!” 张小雷再次打断一柳燕的话:“我是你麾下什么?我什么时候是你麾下人物?我只是与你合租,什么时候跟随你了?” 一柳燕惊讶道:“难道不跟随么?” 张小雷反而听笑了:“为什么跟随?” “我乃名门之后,虽然家里被抄,但还是认识无数达官贵人,与我相比起来,你什么都不是……”一柳燕吃惊道,“难道你不想攀上我这根高枝?你接近我,不就是想讨好我,让我为你写一封推荐信,好去做达官贵人的门客?” 张小雷震惊道:“你真是这么想?” 一柳燕冷笑道:“装,你便继续与我装°内心就是这么个想法,只是被我拆穿了,心里恼羞成怒,一时不愿承认。奉劝你一句,若是想讨好我,就得改改你的性格,对我再敬重点。” “得,我们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张小雷摆手道,“你继续查案,我还不如四处去逛逛。” 他说完之后,u看书 .uukashu便直接离去,实在不想再与一柳燕有纠缠。 一柳燕看着张小雷的背影,她冷哼道:“孙虎,你瞧见了么?这种人的做事方式便是不可取的,明明想巴结我,却放不下面子。” 旁边的孙虎恭敬道:“哦?主子说的是。” “他可等着吧,等事儿告一段落,他就是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为他写推荐信。” “真的么?主子说的是。” “瞧见这种自以为是的贱民,我心里便烦闷得很。” “这样啊……主子说的是。” “罢了罢了,我不与他计较,先回去将破案的推测写下来°也记住,破案讲究细节,任何思绪都要记录下来。” “主子厉害!”小说江湖十大奇案 最新章节 第九章:一眼高便是攀高枝网址:https:// 第10章:大摇大摆拿财去 张小雷实在是不想与一柳燕交谈,他便暂时不在茶汤馆待着,而是去了周城另一边的酒楼。 他坐在阳台上,要了些简单的酒菜,抱着一本《资治通鉴》,静静地读着,慢慢吃喝。 “怎么在这儿读起了书,不去破案么?”李风舞问道。 张小雷摇头道:“那女人叽叽喳喳的,我还是少掺和得好。” “也行,有时间与人起争执,倒不如多做点事……”李风舞用修长的手指拿起一块兔肉,轻声道,“女人好似兔子,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可急了却爱咬人,等她们一口咬下来,那也挺疼。” 张小雷笑道:“先生对女人心术颇有造诣?” 李风舞道:“我喜好观察每一个人,倒是我忽然坐下来吃你的喝你的,你怎么就不惊愕一下?” 张小雷翻着书本,慢悠悠地说道:“因为我知道你会来这。” “你怎么知道?” “你爱好喝酒吃肉,躲在山上能有酒么?” “那我不会叫手下来买么?” “叫手下来买,还能亲眼瞧见一柳燕么……”张小雷放下书本,叹气道,“这若是寻乘被一柳燕追捕,都会躲得远远的。可你却不同,你什么事都敢做≮这小小的周城里,她住茶汤馆,你住这酒楼,又能观察敌情,又能喝酒吃肉,又能观望心爱的女子,何乐不为呢?” 李风舞咬着兔肉,他感慨道:“她依然很美。” 张小雷问道:“你让自己紧贴鬼门关,你真不怕死么?” “一次次接近死亡,才能领悟生命的真谛。” “骗了我二千两银子还敢出现,先生没长脸皮么?” “嘻嘻,前提是你抓得住我。” 张小雷瞥了他一眼,不慌不忙道:“抓住你?其实你已经留好了退路,是么?” 李风舞微微一笑,没有回应张小雷的话。 确实。 就算被一柳燕和张小雷在城内追捕,他也有五种方式,可以堡自己全身而退。 更何况,他最喜好的便是随机应变。 张小雷又问道:“先生怎么会喜欢一柳燕?我实在瞧不出她的过人之处。” “我不喜欢她,难道喜欢你么?张小娘子,叫声李公子听听?”李风舞反问道。 张小雷终于感到愤怒,顿时面露怒色:“混账东西,你怎么敢这样羞辱我?狗吠一样的话语,你也敢张口就说,那块兔肉堵不住你这张破嘴么!” 李风舞看张小雷是真动气了,他连忙摆手道:“玩笑话,莫要当真°这个子长了,怎么脾气也跟着长了?” “都怪你说话太难听。” “我的错,我认错……”李风舞笑道,“这案子,你不查么?” 张小雷摇头道:“不查,那是一柳燕的事。” “其实也不是一柳燕的事。” “哦?” “一柳燕的身边,有个孙虎……”李风舞感慨道,“孙虎与我曾是好友,自从我们家道中落,他跟随了一柳燕,才渐渐疏远—说实话,孙虎的本事真不小。” “怎么不小?” “这些年来,一柳燕的大多案子都是他破的,每当他破了案子,他都会将线索放在一柳燕面前。” “所以人们和一柳燕都以为,是她本人破了案子,她也因此名声大噪?” 李风舞点头道:“对,孙虎本事极大,只是为人低调∧怕是我,对他也颇为惧怕。记得以前还是朋友时,我、沐修还有他,三人总是互相比试。从那时起,我就察觉到了他的可怕。” 张小雷惊讶道:“莫非他跟你比试时,他输多赢少,能跟你打得有来有回?” “那倒不是……”李风舞嘟哝道,“他从未赢过一次,只是有好几次他险些赢了,所以我才觉得他可怕。” 张小雷懒得搭话。 他知道,李风舞又要跟他吹嘘了。 果不其然,李风舞跟小二要了壶黄酒,随后感慨道:“这么说来,沐修也从未赢过我←俩也曾联手过,但都不是我的对手。倒不如说,他们与我比起来,就好比蝼蚁与麒麟的差距』是那蝼蚁咬到过我的脚趾,所以才稍稍有些忌惮〔不是怕死在蝼蚁嘴里,仅仅只是怕疼。” “先生不要每次都跟我吹嘘自己……”张小雷嘟哝道,“说正事,你在城中多久了?” “才一天,顺便做了点事,想听听么?” “我能听么?” “事情办完了,你很快就会知道,告诉你也无妨……”李风舞笑道,“当出了命案之后,你猜我在做什么?” 张小雷猜道:“远处观察,揣摩真相。” 李风舞摇头道:“没有,我看都没看一眼∫只瞧见人们纷纷去岸边看热闹,一柳燕也去了≮是我走进茶汤馆,里边空无一人∫大摇大摆上了二楼,进了各个房间,拿走了里头的会票′中有个房间,钱财最多,估摸着是一柳燕的。” 张小雷惊愕道:“你偷东西了?” “那怎么能算偷呢……”李风舞惊奇道,“我大摇大摆进去的,我还哼着戏曲,看了会儿你练的字c后我把茶汤馆各个房间里的会票全都收好,顺便拿了件一柳燕的肚兜。还有,我拿完东西后,又是大摇大摆从大门口出来,只是人们都在看尸体,都不看我一眼。” “你还偷姑娘家肚兜?” “那肚兜对我有用。” “你拿去有什么用?” “说了有用,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张小雷不知该说什么,uu看书 .uukanh 他只觉得李风舞脑子有些问题。 这出了命案,大家都在看尸体的时候。 他却大摇大摆去拿人钱财。 他还哼戏曲? 他还看练字? 他还拿肚兜? 他还从大门口出来? 张小雷深吸一口气,他咬牙道:“我的会票……你都拿去了?” “你的我一两都没拿,留给你回去孝敬爹娘……”李风舞说道,“一柳燕的也没全拿走,不知她从哪儿得来这么多钱财,我拿了三千七百两,给她留了二十两,怕她回去路上没盘缠⌒子汉大丈夫,对姑娘家能温柔点就温柔点,更何况是心爱的女人呢?”小说江湖十大奇案 最新章节 第十章:章大摇大摆拿财去网址:https:// 第11章:残疾0金再相遇 张小雷在酒楼待到了太阳落山,他才终于回了茶汤馆。 这一回茶汤馆,却见茶汤馆关上了大门,只留着一条小缝隙。 他推开门,屋里只坐了一桌人,那便是一柳燕。 一柳燕瞧见张小雷回来,她沉声道:“你去了哪儿?” “去酒楼吃饭。”张小雷随口道,“倒是你们怎么都聚在这儿,茶汤馆怎么没有别的客人?” 店小二苦恼道:“茶汤馆被偷了。” “被偷?” 张小雷心中知道凶手是谁,但还是装作一脸吃惊的模样:“什么被偷了?” “我们的钱财全被偷了”一柳燕不耐烦道,“你快去找找你的丢了没。” 张小雷急急忙忙往上走,等来到自己房里一检查,李风舞果然没动他的钱财。 他松了口气,走到楼下说道:“我的没丢。” 一柳燕恼怒道:“怎么我们的都丢了,偏偏你的没丢。” 张小雷摇头道:“那我也不清楚,会不会是李风舞找人做的,为的就是让你不能再施行计划。” “联想到之前的案子,确实很有可能”一柳燕冷笑道,“李风舞这个卑鄙小人,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不过你俩的关系可真好,他动了我的钱,却没动你的钱。” 张小雷认真道:“所以我才说,很可能是李风舞冲着你来的。” 一柳燕撅了噘嘴,心中其实也认定了盗贼是李风舞。 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肚兜也丢了一条。 虽然她没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一柳燕认为,那很可能是被李风舞偷走。因为李风舞一直爱慕自己,他知道得不到自己,所以就以这样令人作呕的方式,满足内心见不得人的一面。 她烦躁道:“掌柜的,你就说该怎么办吧。钱是在你茶汤馆被盗,你该负责吧?” 掌柜愁苦道:“姑娘,你要是丢了几两银子,我茶汤馆自认倒霉。可你一丢就是三千七百两,你让我如何是好?我有几个问题,倒是想问问姑娘。” “你想问什么?” “第一:我怎么确定姑娘真丢了三千七百两?” “你难道以为我在讹你么?” “第二:会不会是你们自己没关好门,任由别人进去拿了钱财?” “你哪这么多废话?” 一柳燕见掌柜不想担责,她没好气道:“今日你若是不给个说法,我就带人拆了你的店!” 掌柜急道:“姑娘,我只是实话实说,怎么你还满肚子火气?你在茶汤馆丢了钱,这个我确实说不过去,但怎么能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 “那你就说,你究竟能不能做主?” “不能做主,要等我们大老板过来。这笔钱数目太大,还是等大老板来了再说。” “你们大老板是谁?” “云城、麦城、周城、鹤城附近所有的茶汤馆,都是邵家出资建造,我大老板是邵家家主。” “那你通知邵家没?” “早已派人火急火燎去禀报了,还是借了一匹马去的,估摸着今晚就能到。” 一柳燕冷声道:“好,那我先去睡觉,等你们大老板过来给个交代!” 孙虎小声道:“主子,若是人家不赔钱,我们可就没钱了。这样一来,你的计划也就” 一柳燕不耐烦道:“事情都到了这一地步,难不成还要退缩么?如果他们不赔钱,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钱来!” 孙虎几人顿时不敢再说话,而一柳燕也是气恼地走上了楼,还将那台阶踩得砰砰作响。 张小雷看一柳燕吃瘪,不知为何心情大好。 虽然他刚吃过回来,但还是坐在板凳上,对店小二喊道:“酒肉端来。” 孙虎苦笑道:“张先生,我们才刚丢了钱财,你就在这儿大吃大喝,恐怕不合适吧?” 张小雷乐呵道:“看她气恼,我心里快活得很。今日这对我而言算是喜事,当浮一大白。几位也别客气,不如坐下来一起吃。” “我们可不敢吃,否则要被扒了皮。” 张小雷嘿嘿一笑,此时店小二将酒肉端到桌上,他看着桌上的酒,心里忽然犯愁,举起酒壶猛喝几口。 这刚不辞而别,却又要和她相见。 愁啊。 以邵小玲的性格,不知会不会将他的脑袋给打爆。 他越想越觉得难受,猛地喝了几大口,兴致也是全无。 这越喝越愁,越愁越怕脑瓜子被打爆。 最后他郁闷地上了楼,倒头就睡。 第二日清晨,张小雷躺在床上,还未把眼睛睁开精神一下,就听见楼下传来了叫喊。 “邵家千金到!” 果然来了! 这速度可真够快。 张小雷揉了揉脸,他坐起身来,打开窗户看了看,想偷偷从窗户这儿跳出去。 可一看高度,他就有些怂了。 这跳下去若是不小心摔着了,恐怕又要被叫好久小瘸子。 于是他就想,不如在屋里躲着,这样总能保住自己的脑瓜子。 他想想觉得还真对,就躲在屋里看着书,选择了闭门不出。 结果没过多久,楼下就传来了一柳燕的接连怒喝。 “难不成我还会骗你们么?我说被偷,就真是被偷了!” “不止是我,我们所有人都被偷了,只有一个残疾的人没被偷。” “孙虎,叫那残疾的下来!” 张小雷忍不住骂了句粗口,没一会儿功夫,孙虎就来到了门前敲门:“张先生,麻烦你下来一趟。” “知道了。” 张小雷深深叹了口气,只好打开门,与孙虎一起走下楼。 楼下,又是大门紧闭。 大厅里空荡荡的,一名女子坐在桌旁,身后站着几位魁梧的镖师。 张小雷看得一愣。 瞧那背影婀娜多姿,穿着一身鹅黄长裙,uu看书 .uuknsh.om 头发随意地散落下来,却在末尾处扎了几条小辫子。 她缓缓回过头来,等瞧见张小雷,一双美目微微发愣,随后又轻轻一笑,宛如月牙儿一样。 邵小玲? 张小雷忽然有些分神。 她怎么也会打扮了? 而且这打扮起来。 还真有几分味道。 一柳燕叫道:“你不信问这残疾,他也知道一些。” 邵小玲笑了。 但她却是皮笑肉不笑。 “您与我说说,他哪里是残疾?他怎么是残疾?您怎么就叫他残疾?” http://a, 第12章:0金彪悍无教养 面对邵小玲的接连询问,一柳燕表现得很是平静:“你没瞧见么?他手指是缺的。” “这样么”邵小玲轻声道,“我瞧他左手缺了一根小指,这人们都喜好用右手,他的生活影响也是微乎其微,怎么就是残疾呢?” 一柳燕没想到邵小玲要与自己争执这个,她随口说道:“缺了就是缺了,与常人不同就是不同,他怎么就不能是残疾?” 邵小玲认真道:“残疾应当是生活不便,我瞧他没有生活不便,与常人无异。” 一柳燕烦躁道:“我是要与你商讨残疾不残疾的事儿么?我是要问你,这丢失的银子,茶汤馆究竟负责不负责?” 邵小玲道:“看情况而定。” “你先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做得了主么?” “我是邵家独女邵小玲。” “女人能做主么?叫你们家主来还差不多。” “说笑了,您也是女人,我们家主忙得厉害,就不叫他了。” 一柳燕听见这话,仿佛受到刺激一般,对邵小玲叫道:“我堂堂一柳燕,出了名的人物,虽然家道中落,但家父好歹曾经为官,你们邵家家主好大的架子,竟然不亲自来见我。” “好汉不提当年勇”邵小玲温和道,“您也知道那是以前的事儿,就不要现在还拿出来吹嘘。无论您家里曾经多么显赫,不也是落得个被抄家的地步么?” 一柳燕顿时气得不轻,狠狠拍了下桌子。 邵小玲倒是不慌不忙地捧起茶杯,顺口跟张小雷问道:“这位公子,你不是要作证么,怎么不坐下来聊聊?” 张小雷尴尬地走到邵小玲身旁坐下,小声道:“不好意思,睡迷糊了,脑子还不清醒。” “这样么?” 邵小玲对店小二说道:“这位公子想必还没过早,去做些早点给他。我看他有些虚,给他熬碗粥,配点黄酒进去补补,再要一碗折耳根当配菜。” 张小雷低着头,一言不发。 黄酒、折耳根。 都是自己讨厌吃的。 邵小玲温和道:“公子,这位姑娘说她丢了钱,究竟是怎么回事,能与奴家说说么?” 张小雷随口道:“我也不清楚,我回来的时候,她就说自己丢了钱。” “这样啊”邵小玲道,“公子能证明她之前有三千七百两银子么?” “不能。” “公子瞧见小偷进来盗窃了么?” “说实话没瞧见。” 邵小玲对一柳燕笑道:“你说叫这位公子来作证,他似乎是一问三不知。” 一柳燕气得牙痒痒,对张小雷怒道:“你直接证明我有三千七百两银子不行么?” 张小雷诚实道:“你又没给我看过,我怎么知道你有多少银子?” “就凭我的身份,凭我的名声,我能撒谎么?” “唔我不知道。” 一柳燕见张小雷这态度,她恼怒道:“你连作证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究竟有什么用?我先前听人们说你张小雷多么厉害,结果不还是个废物么?我瞧你不止是身子残疾了,你脑子也残疾了!” 张小雷还未答话,邵小玲便为他倒了一杯茶,啧啧道:“真有意思,有些人呐,在自己人面前厉害得很,在外人面前却凶不起来。” 一柳燕怒道:“你在说我?” 张小雷心中更是尴尬。 他知道,邵小玲其实是在说他。 邵小玲轻笑道:“姑娘怎么还气得跳脚,有意思么?” “你就直接给个结果,大不了不让这残疾作证了”一柳燕冷哼道,“这钱你们赔不赔?赔多少?” 邵小玲淡然道:“不赔,一钱银子都不赔。” 一柳燕吃惊道:“你先前进门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哦?我先前进门怎么说的?” “你先前一进门,就让我不要声张,说至少赔一百两交个朋友。” 邵小玲喝着茶,笑吟吟地说道:“我说笑的呢。” 一柳燕睁大眼睛:“说笑?你代表邵家而来,结果戏弄我?” “本来不是说笑,但后来变成了说笑”邵小玲放下茶杯,说话的声音轻声细语,“单纯看您不顺眼而已,本以为堂堂一柳燕是什么人物,谁知道说起话来如同发情的母狗” “咳咳!” 邵小玲话未说完,她身后的镖师便用力咳嗽了几声。 邵小玲顿了顿,继续说道:“谁知道说起话来,竟然这等粗鄙。” “放肆!” 孙虎立即来到一柳燕身边,他冷声道:“你先前说出来的那半句话,以为我们听不见么?胆敢这样侮辱我们主子?” 一柳燕的那几人,都是对邵小玲怒目而视。 此时店小二端来了粥,他看见这阵仗,顿时有些瑟瑟发抖。 “别怕,过来。” 邵小玲对他喊了一声,他连忙把粥放在桌上,退到了角落。 却见邵小玲拿起调羹,她将粥搅拌几下,随后轻轻地呼了几下。 张小雷吞了口唾沫,小声道:“你该不会是想喂我吧?” 邵小玲微微一笑,将调羹凑近了张小雷的嘴,温柔道:“在你死之前,对你好一点。” 张小雷只觉得头皮发麻,头脑空白地张开嘴,任由邵小玲把粥喂他嘴里。 孙虎见邵小玲不搭理他们,顿时觉得面上无光,又怒了几分:“邵家的,跟你说话,难道你听不见么?” 邵小玲拿出手绢,擦了擦朱唇上残留的些许茶水,嗤笑道:“我被逗笑了。” 一柳燕问道:“你笑什么?” 此时,uu看书 .uukhu.cm 邵小玲身后的五位镖师,都是纷纷抽出腰间佩刀,挡在了邵小玲的两侧。 “今天出门的时候,我爹特意嘱咐我,千万要有女孩子的样。我今天听了他的话,刚开始还装得兴致勃勃,谁知道遇见个这么看不顺眼的。” 她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猛地插在了桌上,震得桌子哐当一下。 邵小玲歪着脑袋,嬉笑道:“我笑在这一亩三分地上,竟有人敢对我撒野!自以为是的小婊子,姑奶奶先宰了你身边几头蠢猪,再把你卖进窑子,标价一两银子睡一次,叫你爽到极乐世界!” 一柳燕几人,都是脸色巨变。 张小雷取了根折耳根咬在嘴里,嘟哝道:“还是这么彪悍,实在没有教养,估摸着嫁不出去嫁不出去” 邵小玲冷笑一声,她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拍在张小雷脑袋上,将他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蠢猪里包括你!” http://a, 第13章:各路3人起争执 气氛,剑拔弩张。 邵小玲倒是丝毫没有危机感。 仿佛在她的眼中,一柳燕只是条狂吠的丧家之犬。 孙虎也是没想到邵小玲如此霸道,他刚开始所说的话,只是想威慑一下邵小玲。 邵家毕竟是附近的大家,若是在这儿跟客人闹得太难看,传出去也有损稍加名誉。 所以他觉得,邵家应该不敢与他们针锋相对。 若是在这儿把事情闹大,邵小玲回去之后,肯定要被家主责备。 可孙虎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位邵小玲并不只是邵家千金,而是堂堂邵家家主。 一步错,步步错。 一柳燕几人,现在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几位镖师慢慢接近,前进的每一步都不敢远离邵小玲,生怕家主遇到危险。 饶是在这种情势下,他们依然凭借着丰富的经验,让一柳燕几人感到了威胁。 张小雷见两边真要大打出手,他只能劝道:“都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邵小玲不耐烦地把碗泼向了张小雷:“说你妈。” 张小雷被茶水泼了一身,他连忙道:“和气生财。” 邵小玲又把折耳根泼在了他身上:“和你妈!” 张小雷擦擦身体,认真道:“邵家在这儿打客人的话,传出去不好听。” 原本邵小玲想泼粥,但她摸了摸粥发觉很烫,怕烫坏了张小雷,于是她又拿起一柳燕的茶碗泼过去:“打你妈!” 张小雷认真道:“你怎么满口粗鄙之语,我在与你讲道理,我在帮你说话,你怎么还张口我妈闭口我妈的,你又没见过我妈,我妈是好人。” “说得好似你见过你妈。” “我十二年前见过。” “那你妈十二年前有没有教你礼仪?” “你看,我就知道你想扯不辞而别的事儿。” “扯你妈!” 邵小玲又觉得烦躁,她想起张小雷不辞而别,心里又是升起一阵无名之火。 这个混账 她都想好了,偷偷找人去把张小雷的父母接来,再给他弄个职位出来,让他在城里有份体面的生计。 可他倒好。 招呼也不打一声,说走就走。 她越想越气,直接夺过了身旁镖师的佩刀:“我今天就先砍死你这混账!” 一柳燕几人都是看得发懵。 这俩人难道认识? 孙虎联想到先前一柳燕在邵小玲面前对张小雷的评价,他顿时预感不好。 莫非邵小玲是在帮张小雷出气? 而这时候,几位镖师都是纷纷拦住了邵小玲:“家主,这个太过了!” “是啊家主,别把雷爷砍死了。” “小二愣着干什么,添茶啊!” 张小雷躲在桌子后边,他着急道:“别添茶!也别砍我!你们拦着她,她爹从小就没教养好,一开口就是粗话,一有火气就打人。” “雷爷你可别说了,你上次不辞而别,家主骑马找遍四周都没找到你。” “她找我做什么,打我么!?” “天要转冷,她怕你受凉,想给你送些衣裳。” “胡扯”张小雷认真道,“她还能给我送衣裳?她那是谎话,以她的性子,能放我离开云城?她这种她这种悍妇,能怕人受凉?” “雷爷闭嘴成么,家主现在火气大得很。” 邵小玲一手肘顶在身旁的镖师上,她恼怒道:“你们张口雷爷闭口雷爷,我怎么不知道他叫雷爷?邵七,你给我盯好了,谁再叫他雷爷,就把谁的舌头给割了!小混混一个,名头还叫开了。” 那邵七小声嘟哝道:“家主,你不是早知道他在城南一带被称为雷爷么?当时你不是还挺乐呵么?” “住口,混账东西!姑奶奶先把你舌头割了!” 一旁的孙虎几人,脸色愈发难看。 家主 怎么这些人称呼邵小玲,是称为家主? 一柳燕难忍脾气,她冷哼道:“好啊,原来你就是云城邵家的新家主。想不到邵家竟然找了一介女流来做家主,别在我面前打情骂俏,惹人讨厌。” 孙虎见自己主子还要说,他只能苦笑道:“主子,少说两句,这人脾气不对。” “我?一介女流?” 邵小玲吃惊地看着一柳燕:“你说我一介女流?” 一柳燕轻蔑道:“难道不是么?看来邵家没人了,找了女人当家主。” 孙虎觉得自己主子说话确实有些过分,他又想知道邵小玲会如何作答。 孙虎想,她或许会说:“巾帼不让须眉。” 或许会说:“你我皆为女子,怎么就瞧不起女子?” 再或者说:“无论男女,能者当先。” 邵小玲寻思一会儿,终于开口了:“你不是女的么?难道你胯下长了根” “家主!” 邵七焦急道:“千万别说出口!” 邵小玲想了想,问道:“那我说那个行么?就是上次运镖时你们喝多了,说邵海又小又短的” “不行!” “那我就说另一个,就是前几次要去运镖前,你们商量着去花月楼,还嘿嘿笑着说邵四方有个又大又” “不行!” 张小雷知道邵小玲说不出好话来,他抢先道:“她是女子,你也是女子,怎么只允许你走南闯北号称一柳燕,却不许她执掌一个邵家?” 一柳燕冷声道:“她能与我比么?我自幼跟举人学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是书香门第,家父先前乃正六品清吏司,哪像她运镖出身” 邵小玲叫道:“你家被抄了。” 她一句话堵得一柳燕哑口无言,u看书.ukanshu.om张小雷也是吃惊道:“原来你爹才六品?我之前听人说你爹在李家辅佐下,可谓是名满天下,怎么才六品?” “六品怎么了?六品难道小么?” 张小雷想想也是。 正六品还真不小。 “好了好了”邵七劝说道,“家主,人家是客,没有店家打客人的道理,传出去对有损邵家名誉。” 邵小玲冷哼一声:“我倒是懒得与被抄了家的人起争执,听闻你在此处对付李风舞,我倒是觉得自寻死路。” 一柳燕面如死灰。 瞧这邵小玲的态度,是真不打算赔钱了。 若是没钱,她怎么招人对付李风舞? http://a, 第14章:黄神越章缝双鞋 张小雷瞧见一柳燕面露难色,他顿时猜出了其心中所想:“邵家不赔钱,你没钱对付李风舞是么?不如这样,想办法整点钱来。”“怎么整?”一柳燕恼怒道,“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么?”张小雷认真道:“先前那些人的安家费,你已经给了。眼下欠缺船、武器、粮食,却不缺人手。只要有人在,还怕没钱么?”邵小玲恼怒道:“张小雷你这天打雷劈的畜生,人家骂你残疾,你还为她出谋划策。”张小雷尴尬道:“我们本就谈好合伙对付李风舞。”“你没尊严么,别人拿冷屁股对着你,你非要把脸贴上去。怎么?你喜欢用脸贴着她屁股是么!怎么?她的屁股贴起来很舒服是么!”一柳燕勃然大怒:“谁拿屁股贴人,你自己拿屁股贴!我不与你这粗鄙、没教养、满口污言秽语的人说话!”她说完之后,就气恼地上了楼。邵小玲不忘在楼下叫道:“听闻你今年有二十一了吧?老屁股!”面对谩骂,一柳燕加快了脚步,她实在不想与这等粗鄙的人争吵。孙虎几人见主子都走了,自己也没必要留在这儿招惹是非,只好也都纷纷上了楼。这茶汤馆大厅里,只剩下张小雷与邵小玲一伙。邵七苦恼道:“家主,我们出来之前,老爷对你是千叮万嘱,出门在外,千万不要说粗话,要顾邵家的名声。可你倒好,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啊。”邵小玲随口嘟哝道:“那也是你们教的。”“他们是运镖的,几乎没人认得字,你学什么不好,非要学运镖的说话……”张小雷责备道,“一群糙汉子你也学!”邵小玲哼道:“我不想听你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张小雷揉揉脸,苦恼道:“我这一身的衣服,都给你弄脏了。”“我赔你几件就是,等会儿带你去买,正好天转冷了,你之前的衣服太薄……”邵小玲问道,“钱够花么?”张小雷道:“够花。”“也是,毕竟从邵家骗了九千两银子。”“嗯?”张小雷一惊,他预感不好,下意识道:“谁骗你们银子了?”“你可别装,我越想越不对劲,特意叫人去查探了一番……”邵小玲问道,“你担心我哥夺家业,所以故意击垮他?”张小雷严肃道:“瞎扯,那与我有什么关系?”邵小玲不在乎道:“既然你不想承认,那我也不多说。我就是想问问你,还回不回云城了?”“不知道。”“回就是回,不回就是不回。”“都说了不知道,别问这么多。”张小雷真不想回答这个。他也确实不知道还能不能回云城。他要先去见父母,再去找连鹤。谁知道他会不会死在连鹤手上?张小雷也想过放下仇恨,简简单单过日子。但是……他放不下。每当脱去衣服,看见自己身上的伤疤,他对连鹤的恨意就涌上心头。连鹤不死。他此生有恨。所以,他不能给邵小玲答复。邵小玲看张小雷似乎有了火气,她努努嘴,问道:“那去买衣服,当我赔你好么?”“唔……好。”邵小玲又有了笑容,她转头对邵七几人说道:“你们别跟来。”说罢,她扯着张小雷的袖子,将他扯出了茶汤馆。“先前我过来的时候,瞧见一家布店,那儿的布料可好看……”邵小玲走在街上,与张小雷说道,“如今一年比一年冷,要了布料量好尺寸后,让人缝些毛进去。”“毛?你说裘?”“嗯,先前见赵河得了件羊毛做的衣服,可好看,我想给你买件更好看的狐裘。”张小雷随口道:“麻衣便好,如今世道不太平,我穿着狐裘出去,不就成了山贼眼中的肥羊么?”邵小玲想想,觉得也有道理。此时她低头瞧见张小雷的鞋子,认真道:“那给你缝双鞋,邵家有一老妈子,缝出来的鞋可暖和。你要在周城待多久,我让那老妈子加紧缝,再送来给你。”张小雷摇头道:“不必了,我这双现在就挺暖和。若是穿得太暖,到时候脚上出汗。”“唔……那行,话说我忽然想起个东西……”邵小玲忽然伸手向腰间,取下一块玉牌,认真道:“这块牌本来是想给你的,开过光,谁知道你忽然走了,我就先替你戴着。”张小雷看了一眼玉牌:“黄神越章,怎么是用玉刻的?”“嗯,你先前说过想走,我担心路上有豺狼虎豹……”邵小玲道,“所以我求了一块来,听说戴着黄神越章,虎豹不敢接近。我特意要了好玉,你路上要是实在没钱,可以把它当了。”她小心翼翼地取下玉牌,拍拍张小雷身上的尘土,轻声道:“你站好别动,我帮你戴上。”张小雷往旁边退了两步,他轻声道:“不用,我信佛了。”“你信佛?”邵小玲问道:“你怎么会信佛?你什么时候信佛的?你这种人会进寺庙?”“就是某天忽然信佛了,觉得佛经挺有趣……”张小雷说道,“你自己戴身上吧,有时你会跟人一起运镖,还是你更适合。”“你念的什么佛经?”“这个与你说了,你也不知道。”邵小玲想了想,只好将黄神越章戴回去。俩人走在路上,忽然没了话说。走出百步后,邵小玲忽然开口道:“那你拜了哪位佛,我回去找人雕一块,uu看书uukanh再让人送去寺庙开光。”张小雷轻声道:“那佛信徒不多,你让人雕,他也不晓得是什么模样。”“哦……”俩人走在路上,又是没了话说。到了布店门口,邵小玲又道:“这儿布料挺多,既然你怕被山贼惦记,不如要两种布。好一些的穿在里头,坏一些的穿在外头。等你见客人的时候,可以反过来穿。”“不必……”张小雷随意取了一件,说道,“买现成的就好。”“现成的我怕穿着尺寸不合,你会不舒坦。”“改改就行。”邵小玲咬了咬粉嫩的嘴唇,她沉默一会儿,最后挤出笑容:“那好,随你。”人要走,留不住。况且,她本就不懂留人。她学了。但没学会。小说江湖十大奇案 最新章节 第十四章:黄神越:章缝双鞋网址:https:// 第15章:邵家将迎灭顶灾 等买过衣服,邵小玲还想与张小雷去买些别的,只是刚出布店,邵七便找了过来。 “家主”邵七道,“该回去了。” 邵小玲问道:“不是说了别跟来么?” 邵七认真道:“已经快到正午,家主若是现在不回去,等刚到了麦城,恐怕天色就黑了。到时候不便赶路,家主就无法在今夜之前回到云城。” 邵小玲随口道:“回不去就回不去。” 邵七苦笑道:“家主,你忘了明天有事么?明天你要划分新的砍伐林子,再由几位镖头一起商量运货路线。” 邵小玲一本正经道:“这个不急也行,我听闻这边出了命案,想在这儿打听打听。周城离云城不远,有时运镖也要走过,我帮忙打听一下,难道不听么?” “家主,这自然不行。别说出了命案,就是全周城的人死光了,也与你牵扯不上关系,也与邵家牵扯不上关系。” 张小雷开口道:“要不你回去吧,如今你已经是邵家家主,更多时候要为邵家做考虑。” 邵小玲低头不语,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出来,可又如鲠在喉,愣是不能开口。 说实话,张小雷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她只是觉得不舍,又觉得有些难过。 哦。 对了。 她忽然想起,她最想说的话是——才刚见面,又要分开了。 但她又摇了摇头。 说不出口。 “那我走了”邵小玲咬咬嘴唇,小声道,“你自己保重,或者说送送我?” 张小雷摇头道:“就不送了。” 邵小玲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不舒坦的情绪。 她往前走了两步,一阵微风吹过,吹起了她的秀发。 邵小玲抬起手,捋了捋头发,忽然回过头来,与张小雷说道:“早点回去见你爹娘,你也年纪不小了。赶紧成亲生子,让他们抱上孙子。话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也许我能在云城帮你物色一下。” 张小雷平静道:“温文尔雅,知书达理。可千万不要是你这样,张口闭口都是粗话,若是不在手里捏一把辣椒面,根本就打不过。” 邵小玲吸了吸鼻子。 险些落下泪来。 “哦,晓得了。” 她转过身离去,邵七连忙跟在了她身旁。 邵小玲走着走着,努力将眼眶里的泪水憋回去。 就是觉得不舒坦。 哪怕是练武压腿时,哪怕是拳打木桩时,那千千万万次的疼痛,也抵不过现在的委屈。 邵七跟在邵小玲身边,小声安慰道:“家主,你这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倒不如回去好好执掌邵家,莫再想着雷爷了。” “你怎么知道我想他。” “大家都知道,家主有心事藏不住。” “那他也知道?” “就是因为他知道,所以他要你走。” 邵小玲撅起嘴,她问道:“我哪点不如他口中的女子?” 邵七一时间答不上话。 他仔仔细细地想着,一路都在想着。 等上了马,在道上奔腾,他还是心不在焉。 过长江,经麦城,回云城。 一路奔波。 等金黄的夕阳洒满人间,他终于想到了。 邵七下了马,与邵小玲说道:“家主藏不住对雷爷的喜欢,可雷爷喜欢能藏住喜欢的人。” 邵小玲问道:“那我藏住不好么?” “有意义么?当你藏不住,就代表你方方面面不是他要的人。” 邵小玲哦了一声,她走进邵家,里边已经坐满了人。 “家主,近来长江有山贼出没”有人见邵小玲进来,连忙说道,“我邵家常有货物,要顺江而下去往许昌。” “长江哪一带?” “云城一带,传闻那山贼头领是李风舞。” “不怕,李风舞与我有交情。” “家主,江湖骗子能信么?而且家主快来,我们有东西要给你看。” 有人在桌上铺了图,邵小玲走近一看,原来是长江流域图。 一人说道:“家主你看,这长江顺流而下,有一处地,名为白城。” “白城,那儿穷山恶水,刁民众多”邵小玲嘟哝道,“早就听闻我邵家货物不靠近白城。” “是,白城确实如此,家主可知白城有一监牢?” 邵小玲思索一会儿,最后说道:“可是江牢?” “对,这江牢在长江上的一块小岛上,它四面环水,水流湍急,被称为绝望之处,没有人能从江牢逃出。附近穷凶极恶的不法之徒,都会被关押在江牢内。” “哦?这么神奇?” “江牢水流太急,必须要有大船才能安然离开。” 邵小玲疑惑道:“为什么与我扯江牢?今日是谁要聚会讨论?” “是老家主养着的那个人。” 邵小玲寻思一会儿,最后说道:“叫他过来。” “好。” 有人急匆匆出了屋子,不顾多久,便有一年轻人进来了。 年轻人戴着面具,身高八尺二寸,一身黑衣,颇为神秘。 他对着邵小玲行礼,轻声道:“家主。” 邵小玲点头道:“你们都出去。” “是。” 人们连忙纷纷退了出去,只留邵小玲与男子在屋内。 邵小玲看着长江流域图,说道:“忽然聚在一起讨论,又扯白城,又扯江牢。百里夫,你来与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男子摘下面具,轻声道:“家主不知么?” “我若知道,还要问你么?”邵小玲道,“当年我爹看你有些能耐,暗中把你救下,把你养在邵家苦心读书修心,就是想你辅佐我。而我最讨厌卖关子的人,u看书 uukanshu.om有话说话。” 百里夫轻声道:“李风舞占山为王,倚靠长江。顺游而下,便可到江牢。这江牢之中,关押着一个人。” “什么人?” “夜蝶。” 邵小玲猛得一惊:“可是李风舞的师傅,三大能之一的夜蝶?” “是。” “我先前听闻她逍遥四方,可她竟被关押在此处?” 百里夫点头道:“是。” “李风舞他” “家主,李风舞已失智癫狂,邵家将因他有大难”百里夫认真道,“稍有不慎,邵家就要迎来灭顶之灾!我已苦读修心两年,还请家主让我出山,助你一臂之力!” http://a, 第16章:苦修2年终出山 邵小玲沉默不语。 她坐在椅子上,呢喃道:“李风舞好大的胆子,竟然想劫狱。” “夜蝶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虽是骗子,但师徒之情又怎是旁人能揣测的”百里夫轻声道,“我曾听一传闻,他们虽是师徒,但有” “有什么?” “有夫妻之事。” 邵小玲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道:“胡扯,他们是师徒,就不怕有悖伦理么?” “他们本就是下九流。” 邵小玲嘟哝道:“我早听闻李风舞爱慕一柳燕,却不知道他与夜蝶有过关系。” 百里夫解释道:“男人就是如此,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我倒是不觉得他有这么低俗”邵小玲问道,“你说我邵家有灭顶之灾,这灾难从何而来?” 百里夫道:“我有找过人打听,那李风舞名义上占山为王,实际上却是走货运。而他运送的货物,轻巧昂贵,家主可知是什么?” “什么?” “火药。” “他倒腾火药做什么?” “那不是真倒腾,那是假买卖。” 百里夫解释道:“李风舞将火药送到白城附近,表面上是买下,实际上买家和卖家都是他自己人。” “你怎么知道?” “我早听闻,他在山里靠山洞居住。家主你想,倘若他真是做买卖,会住山洞么?他是什么样的人?” 邵小玲思索一会儿,说道:“贪图享乐。” “对,李风舞最是贪图享乐,如今却粗茶淡饭。一个人明明在做买卖,却根本没钱享乐,说明他的买卖不挣钱,反而在赔钱。” 邵小玲摸着下巴说道:“不对,如果是这样,那他哪来的钱?” “他想必是把将积蓄都投入了”百里夫说道,“而且他堂堂骗仙,会没钱么?据我猜测,他不止在贩火药,那白城周边虽然穷,但与白城相隔十里地的泉城,却是盛产铁矿,他应该还会去泉城购入铁矿。” “他要做什么?” 百里夫认真道:“火炮,他要做火炮,轰开江牢的大门。” 邵小玲苦笑道:“李风舞以骗出名,却要用这等粗劣的手段?” “江牢四周水流湍急,没有大船无法离开,他能骗出什么来?他就算能骗出夜蝶,可他能离开江牢么?” 邵小玲思索着百里夫的话,她疑惑道:“那也是他李风舞有灭顶之灾,与我邵家何干?” 百里夫叹气道:“家主,李风舞在山上这么久不出事,就是因为他的人根本不出来做事。那我问家主,他这生意怎么做?” “自然是找人帮忙送货。” “如今世道不太平,就这一带,运货要找谁来?” 邵小玲下意识道:“那自然是找我邵家,放眼周边百里,谁家运镖有我邵家出众?” 她说这时,也觉得不对劲了。 百里夫又问道:“邵家运货,会看运的是什么吗?” “不会”邵小玲小声道,“邵家运货,为保证安全,谁也不许看货物是什么。” 百里夫叹气道:“家主,等李风舞轰开江牢大门,他就算能逃走,可我们逃走不到。到时候火药是我们运,铁矿也是我们运,你说官府能放过我们么?” 邵小玲深吸一口气,她忍不住道:“你说的这些都是推测,有证据么?” “当然有。” 百里夫取出一本,放在邵小玲面前:“这些是邵家运镖的记录,我已经做了标记。家主你看,有标记的那些生意,都是运往白城,或是从泉城运往白城。” 邵小玲连忙翻开账本,她看了一会儿,喃喃道:“这些生意,怎么我都不清楚?” “家主过目的生意,都是主顾找上门的生意,而李风舞很聪明,他都是顺路做生意。” “怎么说?” “你看这笔,从泉城到白城,那是返程,要从白城坐船回来。返程时我们的镖师两手空空,李风舞便让人找上门,让他们帮忙运货。这邵家有规定,出门在外的镖师头子,有权在外接活,只要不耽搁路程就行。” “是这样。” “你再看这笔,从云城运货到许昌,但是中间有人在白城下去。这说明什么?说明又是顺路押镖,他可以带火药在江边等着,等镖师们来了,请他们顺路送货。这去许昌本身就要经过白城,镖师们自然也会同意。” 邵小玲越看越慌,她咬牙道:“李风舞若是让他救出夜蝶,我邵家将永无宁日!混账,我还将他当朋友,他竟然这样祸害邵家!” 百里夫苦笑道:“他本就是骗仙,家主怎么能相信骗子?” 邵小玲心里正好不畅快,就恼怒道:“你不也是骗圣么?” “当时年少无知,现在想来满是羞愧”百里夫叹气道,“当初若不是雷爷指点,只怕我唉。” 邵小玲惊愕道:“你怎么也叫他雷爷?” “他在城南一带被称为雷爷,我听人说过。” “那也只是城南一带,别叫他雷爷。他算个什么东西,还叫他雷爷他他算个球。” “是,听家主的。” 邵小玲寻思一会儿,最后说道:“我邵家可不能任人宰割,正巧一柳燕在江边召集人马对付李风舞,你不如也偷偷过去一趟。只是你要小心,别让张小雷发现了你。” “发现了又如何,我与他也没有深仇大恨,我也输得心服口服。” “傻子,若是让他发现你,他告诉一柳燕怎么办?这样一柳燕就会知道我邵家也有插手,对你心存芥蒂。他肯定会告诉一柳燕,我看他就喜欢用脸去贴一柳燕的屁股,uu看书 .uukanh人家一柳燕不让他贴,他还非要贴上去。管她一柳燕扭得有多么抗拒,张小雷都贴着不肯离开。” 百里夫震惊道:“张小雷怎么变得如此好色?还有那一柳燕,她竟是这等放荡女子?” “就是,实在是不知廉耻”邵小玲冷哼道,“你去一趟,查清楚事情,我们静观其变。” 百里夫恭敬道:“是,那我今晚就启程。” “别急。” “怎么了?” “你带双鞋过去,好歹送张小雷一双鞋,与他拉近距离,但别让他发觉你是百里夫。” 百里夫顿时一愣。 给他送鞋,又不让他发现身份。 那怎么整? http://a, 第17章:麦城县令10万2 天转凉了。 张小雷起来的时候感觉有些冷,他下意识扯了扯衣服,这新买的衣服不太保暖,让他想起了邵小玲要给他买衣服的情景。 他忽然觉得有些有趣,随后也不想这么多,站起身整理好被子就下了楼。 一柳燕几人正坐在楼下的大厅,由于钱财被偷的缘故,他们的早餐较为朴素,每人都只有一碗瞧不见多少米的粥。 然而一柳燕面前,还是放着几个精致小菜的。 张小雷坐在板凳上,他慢悠悠地问道:“你们想要该怎么做了么?” “查案有了些眉目。”一柳燕说道。 “什么眉目?”张小雷问道。 “我发现那些尸体有不对劲的地方”一柳燕说道,“有个尸体的大腿处,有被扎过的痕迹,而且有尖刺留在里边。” 张小雷好奇道:“是通过这种方式,给那些僧人们下了迷药么?” 一柳燕点头道:“有可能,只是究竟是什么迷药,竟然如此厉害。” 张小雷道:“倘若只是细小的尖刺扎进身体,这些僧人确实也不会大喊大叫。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这凶手如果扎他们的话,那他们肯定会有察觉。这样以来,他最多只能扎一个人,另外三人自然不会傻傻被扎。” “还有一点很疑惑”孙虎说,“不知那东西究竟是什么,这么点份量,竟能让人昏死过去,我倒是没听过这么厉害的蒙汗药。” 张小雷分析道:“蒙汗药是用曼陀罗花造出来的,但效果不佳。凶手可能是用草乌做出的蒙汗药,这种蒙汗药效果强,但是毒性也强。” “有可能,只是还让人想不透,觉得扑朔迷离。” 张小雷问道:“还有其他痕迹么?” “暂时没看出,若不是因为有尖刺留在里边,我都难以发现”一柳燕说道,“这种被扎的痕迹,本来就很难看出。” 张小雷苦笑道:“案件有进展是好事,只是你们现在连盘缠都没了,可如何是好?” 一柳燕认真道:“找你合作。” “找我?” “对,你不是会一些骗术么”一柳燕道,“我可以把人手借给你,你带着人去骗钱,到时候可以三七分成。” 张小雷惊讶道:“我拿七成?” “你拿三成!” 张小雷苦笑道:“你们现在需要我帮忙,结果还要拿大头?” “没有我,你根本没人手。” “骗人本就不需要多少人手,我不用你的人,自己招人也行。况且我自己有钱,又为什么要骗人?” 一柳燕恼怒道:“你难道不想对付李风舞么?” 张小雷随口道:“不是很想对付,若是你做不下去,大不了散伙。” “你!” 一柳燕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孙虎无奈道:“主子,眼下我们本就是有求于人,你还是放低些姿态吧。张先生,若是你不嫌弃,我俩单独聊聊成么?” “成,那就聊聊。” 张小雷对他笑了笑,就来到大厅角落的桌子坐下。 他又跟店小二喊道:“小二,弄些好吃的来,那个” 他看了眼一柳燕的饭桌。 豆角、咸菜、鸡蛋。 于是他继续说道:“端盘鱼上来。” 一柳燕听见他的叫喊,嘴里嘟哝道:“早晨也舍得吃鱼,你当你是皇帝么?” 孙虎则是连忙道:“张先生太客气了。” “没事”张小雷笑道,“那尸体的痕迹,究竟是她发现的,还是你发现的?” 孙虎愣了一下,他轻声道:“一起发现的。” 俩人坐在角落,说话也不担心会被一柳燕听见。 张小雷立即明白,看来这些线索是孙虎发现的。 就如同李风舞说的那样。 一柳燕根本没有什么能耐,她破的案子都是孙虎查出各种线索,又将线索放在她面前。 “眼下主子没了钱财,根本对付不了李风舞”孙虎感慨道,“张先生,你有什么办法么?” 张小雷随口说道:“有是有,可以从麦城县令吴洛年那骗来。” 孙虎好奇道:“他有钱么?” “传闻去年他过三十寿辰,四周县令赶来祝寿,礼金足足有十万两白银。单单是知府,就给他送了六万两白银。” 孙虎睁大眼睛,惊讶道:“他一个从六品的县令,收礼如此之多?连正四品的知府都给他这等大礼?” 张小雷笑道:“孙虎兄弟难道会不知么?你主子又听不见我们说话,你还谦虚什么呢?” 孙虎无奈道:“张先生说话没意思了。” “是你没意思。” “怪我怪我,那我便自己猜猜。听闻那吴洛年的父亲,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的走狗,这十万两银子,恐怕有不少要送去给刘瑾吧?” 张小雷点头道:“是,当今天下,与皇帝沾亲带故无人问津。反而只要与大太监刘瑾攀上点关系,人人都想来巴结。” 孙虎问道:“他都送去给刘瑾了,能有钱么?” “他会全送么?” “那也是,自然不会。” “刘瑾是何等人,十万两白银,还远不如他一月的收入。他也不会计较这点银子,u看书 .uukashu 这十万两拿出五万两送去给他,想必他也不会追究。” 孙虎叹气道:“我听闻单单刘瑾一人的钱财,就足以养我大明一国军队百年之久。他富得流油,可我在军中的朋友,都说迟迟等不到军饷发放,再如此下去,只怕大明不久矣。” 张小雷随口道:“圣上除了一个刘瑾,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刘瑾。而且国家大事,与我等屁民有什么关系?与其想着这些大事,倒不如想想明天怎么填饱肚子。” 孙虎忧愁道:“真等大明没了,别说填饱肚子,恐怕连活命都难。” “你还要不要听怎么从吴洛年那弄钱?”张小雷不耐烦道。 孙虎连忙道:“听,当然听。” “吴洛年只爱财,不爱权,不爱色,他生活极为清贫,却不是为了做给人看,仅仅只是抠门”张小雷笑道,“想让铁公鸡拔毛,是最难的事,却也是最简单的事。” http://a, 第18章:105人聚东山 孙虎听张小雷话语,他惊讶道:“莫非兄弟已经有了法子?” 张小雷笑道:“我若是没法子,也不敢与你提这事。反正既然要骗,倒不如骗一场大的。” “那先生要多少人?” “你们有多少人?” “已经有一百五十人。” “很好”张小雷轻声道,“把这一百五十人全给我,但是你要去和一柳燕说清楚,我不可能与她分钱。” 孙虎惊讶道:“张先生是什么意思?” 张小雷平静道:“你去叫她过来。” 孙虎犹豫一会儿,小声道:“千万别欺负我主子。” “这个自然不会。” 孙虎见张小雷这么保证,就去叫来了一柳燕。 一柳燕问道:“谈好没?” “把你的一百五十人都给我”张小雷说道,“你别管我去做什么,反正我十天之内带钱回来。到时候我不会与你分,但是会给你五千两,你看如何?” “五千两!?” 一柳燕惊讶道:“真能有五千两?” “若是不够,我自己贴钱补上。” “好!” 一柳燕有些激动。 她只是丢了三千七百两。 若是这张小雷真能弄来五千两,那岂不是挣了么? 张小雷认真道:“那你在这儿立字据,无论我带回多少钱,你都只拿五千两。” “成。” 一柳燕倒也爽快,既然能拿五千两,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俩人达成合作,一柳燕让孙虎连忙出去叫人,还不到正午,茶汤馆外边就站着许多人,就等着干事。 张小雷走出茶汤馆,与人们说道:“各位,之前说要带你们去对付李风舞,这要过些时间,眼下我们要去做别的事。但各位不必担心,你们不会有生命危险,也会有工钱拿。” 人们都好奇要去做什么,但听张小雷说有工钱,也就纷纷不担心了。 有钱就行。 管他做什么。 “各位若是没问题,那我们就去一趟麦城。眼下时间不早了,大家坐船出发,我会出船钱。” 随着张小雷一声令下,人们也都纷纷往码头赶去。 张小雷回过头来,与孙虎说道:“你与我一起去。” 孙虎下意识道:“我要留在这儿查案。” “不成,与我一同去。” “那那好。” 孙虎叹了口气,只好跟上了张小雷。 眼下为主子拿来钱财,才是最要紧的。 来到码头,一百五十个人,租了十五艘船。除此之外,张小雷还租了两匹马。 从周城坐船去麦城,虽然是逆流,但今日风大,只要两个时辰足以。 张小雷坐在船头,看着附近的地图,显得很是认真。 孙虎在他身旁看着,好奇道:“我们去哪儿?” “来这”张小雷说道,“大东山。” “大东山?” 有一人忍不住说道:“大东山荒无人烟,穷得厉害,为什么去大东山?” “大东山距离麦城不远。” “那又如何,不还是个穷沟沟。” 张小雷微微一笑,说道:“叫你去你就去,问这么多做什么?” 这人顿时不敢再言语。 等到了大东山附近,张小雷带人下了船。 大东山,荒芜之地。 虽然名为山,却只是个小山坡,方圆五里无人居住。 这儿有一条河,名为小月河,流入长江。 张小雷看着荒芜的大东山,他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说道:“孙虎兄弟,你在这儿看着人,我去一趟麦城。” “好。” 张小雷跳上马,朝着麦城的方向而去。 大东山离麦城确实不远,骑马到过去只需要两盏茶的功夫。 张小雷进了麦城以后,他没有急着办事,而是先去买了些玉佩、玉扳指、镶玉大带,都统统戴在身上。 虽然品相一般,但胜在数量,花去了他十两银子。 将自己打扮好后,他才去了茶汤馆。 一进茶汤馆,里边的人们都是惊讶地看着张小雷。 这人。 好阔气的模样。 张小雷大大咧咧地跟店小二喊道:“小二,快拿酒菜来!” 店小二连忙应道:“好咧客官,里边请。” 张小雷不慌不忙地坐下,等酒端上来,他饮了一杯,又站起身喊道:“这儿可是茶汤馆?” “是,这是茶汤馆。” 得到答复后,他客气道:“各位朋友,我乃钱金银,是远道而来的商人。今日来麦城,想买铺买地,但又不知从那儿买,跟谁买。若是各位愿意帮忙,我会有酬劳。” 一听说张小雷是商人,人们眼中都流露出一丝鄙夷。 有人问道:“这位朋友,你买哪儿的地呢?” “大东山。” 人们一听这话,顿时愣了。 大东山? “那地方穷得厉害,买大东山做什么?” 张小雷笑道:“我早听说大东山依山畔水,是个好地方。就想买下那的地,造一个避暑庄园。” 人们恍然大悟,有人说道:“那是我朋友的,你稍等,我去找他来。不过我若是找来他,有谢礼么?” 张小雷立即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二两银子!” 阔气! 那人大喜,连忙跑了出去。而四周人们心里嫉妒,却装作不以为意。 “那人是做商的,还要帮他的忙,下贱。” “商人进来,茶水也变得难喝!” 不过多久,先前那人就带了一个老农进来。 老农有些拘束,用手擦了擦衣服,小声与张小雷问道:“你要买大东山?” “是要买,大东山是你的?” “五十亩地。” “小月河在内么?” 老农小声道:“在内。” 张小雷点头道:“开个价。” 老农见张小雷这么认真,他心里犯嘀咕。 大东山,是他老父老眼昏花,被人骗着买的。 买下大东山后,u看书 .uukanhu 一家人原本想在那开垦耕地。 谁知道那儿每次遇暴雨,都会来泥石流,导致田地没了,只留下乱石滩。 这人买大东山做什么? 老农吞了口唾沫,觉得这人或许是个不懂行情的阔主,倒不如开个高价,看他肯不肯买下来。 于是他忍着哆嗦,说道:“二十两银子!” 他说出这话后,只觉得双腿直打哆嗦。四周的客人也是面露讥笑,觉得老农要价太高,等着看笑话。 张小雷却点头道:“好,买了!” 茶汤馆里的人们一听,皆是目瞪口呆 大东山那破地方的五十亩地,竟真能卖二十两银子? http://a, 第19章:500碎银云城兑 张小雷买地的事儿,成了茶汤馆里的谈资。 虽然不是很阔气,但也值得这些底层的人们侃侃而谈。 看过老农的地契,确定没问题之后,张小雷便与他签订了契约。 大东山的地儿,总算是属于他了。 买下地后,张小雷便回了大东山,人们已经在这儿生火休息,每个人都不明白自己要做的事儿。 人们见张小雷回来,连忙都纷纷迎了上去。 “老板,究竟要我们做什么呢?” “我们可都在这儿坐了一天了。” 张小雷笑道:“各位,我现在就是来告诉你们工作的。明天一早,你们便去麦城。” “去麦城做什么?” “去排队买筛子。” “筛子?” 人们都是有些疑惑,不明白张小雷究竟想做什么。 张小雷拿出二两银子递给孙虎,与他说道:“买三百个筛子,每人都要买两个。但是不能一起买,而是买了之后先把筛子收好藏起来,再继续去排队买。” “你是想做什么?” 张小雷笑道:“你就不要问了,照我说的做就行。另外再找个人陪同我,我要去一趟云城。” “去云城?” 张小雷往人群里瞧了瞧,忽然瞧见一个少年。 那少年坐在地上,约莫只有十岁。 他正用树枝在地上写字,只是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 张小雷走到他身边,笑道:“认字?” “在学”少年一见张小雷来了,连忙站起身擦擦手,“就是没学会几个。” 张小雷笑道:“周城里边,像你这个年纪的,大多都喜欢学木工,怎么你要学字?” 少年诚实地说道:“学木工,将来一辈子也是木工。学会了字,将来才能出人头地。” “有点意思。” 张小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认真道:“南宫无双。” “嚯,好霸道的名字”张小雷惊讶道,“你爹叫什么?” “南宫来福。” “看你爹也不像是有文化的样子,你这名字谁起的?” 南宫无双认真道:“我姥爷,当年我姥爷识字,只可惜早早生病,在我娘与我爹出生之前就死了。他临死前说,若是将来我娘生了儿子,就叫南宫无双。若是生了女儿,就叫南宫若初。” 张小雷点点头:“早早休息,明天陪我去云城,会骑马么?” “不会。” “没事,你反正小,坐前边也行。” 南宫无双兴奋地连连点头,一本正经道:“好,我现在就去睡。” 说罢,他赶紧躺在地上闭着眼睛,还真摆出一副要睡觉的模样。 张小雷微微一笑,看这孩子还挺听话,心里也觉得满意。 他扭头对孙虎笑道:“一柳燕可真是什么人都招。” 孙虎尴尬道:“铁定是为了银子混进来的,我主子忙,不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不是她忙,是她做不成事,做不好事,做不全事” “张先生在我面前说话,还是对我主子放尊重些吧。” 张小雷呵呵一笑,懒得与孙虎多说。他也找了一处干净点的地方,随后倒头就睡。 孙虎还想问些什么,但看张小雷这般自信,也就没有多问了。 等天亮之后,人们早早便去了麦城,张小雷也带着南宫无双上了马,朝着云城而去。 他忽然想起,自己当初也不会骑马,是李风舞带着他。 现在想想,自己已经年龄不小了。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南宫无双看着两边倒退的景色,他惊奇道:“马儿跑得好快。” 张小雷笑道:“马自然是比人要快,去过云城么?” 南宫无双摇头道:“没去过,麦城也没去过。我还跟我爹说过,等我将来挣钱了,就去麦城买个宅子给他住。爹腿脚不好,我还要请几个仆人,天天给他按脚。” 张小雷噗嗤一笑:“你倒是孝顺。” “我爹可好”南宫无双认真道,“每天都早起晚睡,出门做木工,却不让我学木工。他说拼死拼活,也要让我读书” 南宫无双说着父亲的事儿,张小雷也听得有趣。 他十二年前就被拐卖,从未听过阖家欢乐的事儿。 所以哪怕只是听一些家长里短,他心里也很是舒坦。 南宫无双说,爹总是用木碗吃饭,将来他要给爹买一套瓷碗。后来他仔细想想,说要买两套,这样等爹年纪大了,若是手抖不小心打碎了瓷碗,也不会心疼。 他的话语让张小雷听得呵呵直笑。 等一路到了云城,南宫无双下马之后,连忙乖巧地去牵着马。 此时张小雷笑道:“你一路上都说要给你爹买这买那,说说看,你想给你娘买什么?” 南宫无双一愣:“给她买?” “是呀”张小雷随口道,“好歹也要给她买一套瓷器,不是么?” 南宫无双惊愕道:“女人,要什么瓷器?给她一片瓦装些饭菜,不成么?” 张小雷听得一愣:“她是你娘。” “她不就是生下我的容器么”南宫无双好奇道,“听先生所言,难道我将来还要孝敬她?” 张小雷寻思一会儿。 他忽然问道:“你爹打你娘么?” “打。” “上次打是为什么?” “我娘忒笨,当时我说了要早些吃饭,她却忘了。后来我喊肚子饿,她才匆匆忙忙去做饭。我哪肯饶了她,等我爹一回来,我就告状了。当时我爹拿起擀面杖,追着她打。” 张小雷恍然大悟,他笑呵呵地说道:“百善孝为先,没读过书的人都知道要行善,你却不知道行善,看来你爹没把你教好。不过人总要等长大了,才知道娘的好。等你二十岁时,恐怕与今天的想法天差地别。你先在这儿候着,我去办点事。” 南宫无双连忙说好,张小雷便去兑换了会票。 五百两银子。 他却没有兑换成大块银子,而是兑换成了无数小碎银。 那些银子,简直是要多小有多小,成色都有些不太好。uu看书.uukansu 他提着两布袋碎银子出来,与南宫无双笑道:“走吧,回麦城。” “这么快就办完事了么”南宫无双好奇道,“先生不先在这儿吃点么,我们早晨就什么都没吃,马儿也要休息。” 张小雷轻声道:“忍一忍,回去再吃,不想在云城吃。” 南宫无双顺从地点点头,连忙帮张小雷把碎银挂在马的两边。 他摸着布袋,也不晓得里边是什么,但他没往银子想,因为他从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也从没敢想这么多银子。 张小雷拍了拍他的头,说道:“走吧,我” “雷爷!” 他正在说话,街道旁的一人忽然惊呼道:“这不是雷爷么?好巧,我们家主就在旁边的酒楼呢!” http://a, 第20章:酒楼指挥邵家人 张小雷扭头一看,却见是邵七在街道一旁与他喊话。 他心中暗道麻烦,随后笑道:“好巧,在这儿见到了。” 邵七问道:“雷爷,你这是从周城来了?哈哈哈,快来快来,一起聚聚!” “我们先生正要走呢”南宫无双下意识道。 “走?” 邵七惊讶道:“刚来就要走?” 张小雷尴尬道:“事务缠身,不得不走。” “我肯定会将这事告诉家主,雷爷是想被我们家主剁下脑袋,挂在自家门口么”邵七惊道,“雷爷就这么不怕死么?” 张小雷认真道:“小玲虽然刁蛮,但也不会这样伤害我,她” 张小雷正要替邵小玲说话,却忽然没了底气。 他也说不准那女人,只觉得她脾气上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 最后他叹气道:“好吧,聚聚。” “雷爷快随我来!” 南宫无双牵着马走在张小雷身边,他好奇道:“先生,你要和谁吃饭去呀?” 张小雷笑道:“邵家的人。” “云城邵家这么大的人物,先生竟然也认识?” “是认识,你今天算好运,带你多吃点油水。” “好咧好咧。” 南宫无双开心地连连点头,他连忙跟着张小雷去了酒楼。 这酒楼里,邵小玲正在与各位镖师头子商讨之后的路线。 她聊着聊着,忽然听见邵七的叫喊:“家主,快看是谁来了!” 此时邵小玲正忙得焦头烂额,她烦躁地抬起头道:“邵七,说了多少次,我忙时不要打扰我。管他是谁来了,你都” 她瞧见了张小雷,连忙喊道:“你都要备好酒菜,让客人好好歇息,等我忙完就过来。哎哟,这不是小雷么,你怎么来了?” 张小雷随口道:“来云城办事,打算吃过午饭就走。” “这样啊,你先歇息歇息”邵小玲认真道,“我在忙呢,有些问题搞不清楚。” 她愁眉苦脸地揉了揉额头。 是搞不清楚。 以前她以为自己老爹很了不起,每次指挥镖师都仿佛指点江山一样。 可真等自己做了家主,才觉得没那么容易。 这指挥镖师,根本就不是看着地图,嘴巴一说就行的事儿。 路上的山贼要事先打招呼,哪条道可以走,哪条道不能走,哪条道若是下雨了住哪儿,哪条道若是耽搁了去哪个酒家,甚至连路上的口粮筹备都要想好。 一个不慎,就可能让镖师们不能前行。 张小雷走到邵小玲身边,笑呵呵地说道:“我帮你瞧瞧?” 邵小玲无奈道:“不成不成,我是邵家家主,坐在这儿的都是有脾气的人,他们可不会服你。” 旁边的镖师头子们忽然开腔了。 “那是家主以为,我其实还是很服雷爷的。” “家主不如站在一旁听雷爷说说好么?我赶着回去,今天我娘子生日。” “雷爷请,雷爷请。” 邵小玲心里忽然有些委屈,此时南宫无双奶声奶气地喊道:“你这女人,没听见我先生要坐下来谈事么?还不速速让开,一个女人,还在这儿坐着,懂不懂规矩?” 邵小玲看了南宫无双一眼,她惊讶道:“谁的孩子?” 张小雷笑道:“一柳燕招的。” “瞧这模样不过十岁,她也招?” “她招的人太多,又不亲自过问,难免会被老少混进去,多吃一份钱。” 邵小玲恍然大悟,她站起了身,张小雷便坐了下来。 随后邵小玲拍了拍南宫无双的脑袋,轻声道:“小孩,饿不饿?” 南宫无双惊奇道:“你怎敢用手拍我的头,这是哪家的女人,教得一点规矩也没有!” “带你吃饭,去不去?” “去!” 南宫无双连忙主动牵住了邵小玲的手,任由她带着自己去了角落饭桌。 张小雷此时看着地图,他皱眉道:“标记的红点是什么意思?” “那儿的山贼本来都已经打点好,但是最近换了头头,还没打点过,担心会有问题。” 张小雷点点头,他说道:“新的头头狂妄自大,这是在所难免的。首先这条道上,有三个固定活动的山贼团,最近有运货到这条道的单子么?” “有,所以发愁,这条道上十个村,各个村都有货。。” 张小雷笑道:“这样,到时候将闲置镖师也调来,分为两队。一队运货,另一队轻装上阵,等山贼出来以后,态度强硬地要他们合作。记住,态度必须强硬,甚至说话要有些过分才行。等他们被激怒先动手,俩队一起杀出,打他们个片甲不留。” 一名镖师头子惊讶道:“一路打过去?兄弟们就算厉害,也承受不住啊!” 张小雷摆手道:“不必,你们故意放一些喽啰逃走,然后在城内稍作休息。等休息好了再出发,这时消息肯定会传到另外两个山贼团那,这时候你们说话再客气些。他们在畏惧的同时,又觉得有面子,就好谈合作了。之前的第一个山贼团,只是杀鸡儆猴而已。” 那镖师头子恍然大悟,此时又有人问道:“雷爷,我这边的麻烦是路费。这些日子船家联合涨价,我等路费增多,挣得太少,不知如何是好?” 张小雷随口道:“是不是去宜昌的船家联合涨价?” “是!” “宜昌闹了蝗灾,那边粮食贵,自然涨价。” “那怎么办?那我们可怎么运镖?” “运你个头,uu看书 ukanshu.co 运镖才挣几个钱,许昌那边粮食丰收,价格便宜,赶紧让顺路的兄弟带粮食回来,抓紧时机去宜昌倒卖!” “这对啊!那可比运镖挣钱!” 张小雷叹口气,他认真道:“各位,你们走南闯北,多的是消息。运镖挣钱,倒卖挣钱,但都远远不如消息挣钱。” “雷爷什么意思?” 张小雷解释道:“邵家若是只运镖,最多只是云城四周有声望。可你们若是互相交流消息,每月都开一次会。哪儿缺的东西哪儿有产,哪儿盛的东西哪儿有缺,就让返程的兄弟带回来,交给去程的兄弟,这些都是让邵家再上十层楼的机会。” “雷爷说的是。” “雷爷多住几天可好?” “家主,过来听雷爷说话成么?” http://a, 第21章:高下立判愿无成 ( )等商讨完邵家的事,邵小玲又让人张罗了一桌酒菜。她坐在张小雷身边,不断劝道:“多喝点,多喝点。”“不喝,说了下午还要上路……”张小雷随口道,“若是喝多了,我还怎么骑马?”邵小玲眼前一亮,又说道:“多喝点多喝点,酒逢知己千杯少。”张小雷疑惑道:“知己在哪儿?”他的言语,让邵小玲听得稍稍有些不舒服。不过她想想,觉得张小雷一直不太聪明,于是也就算了,不与其计较。邵小玲认真道:“那边的案子,查得怎么样?”“我没在查,那与我无关……”张小雷说道,“后边或许会去查,反正现在还不知道。”邵小玲又问道:“那你是准备与李风舞对抗了么?”“也说不准。”“你怎么什么也说不准。”“我从不轻易去妄想未来。”邵小玲撅撅嘴,她随便将一盘鸡肉推到南宫无双的面前:“多吃点。”“谁允许你碰肉了……”南宫无双焦急道,“你一个娘们,能上桌就是福分,别把你的手放在肉旁。”邵小玲瞥了南宫无双一眼,问道:“想吃鸡腿还是鸡翅?”南宫无双诚实道:“都没吃过,哪个好吃?”“那都吃吃看。”张小雷扯下鸡翅塞进南宫无双的嘴里:“好吃么?”“好吃……”南宫无双咧开嘴笑了,“油都流在嘴里了。”邵小玲点头道:“可能这辈子就吃这一次肉,多吃点。”南宫无双惊愕道:“真的?”“你看阳台外边的街道,瞧他们的衣服缝缝补补……”邵小玲说,“这天下大多老百姓,这辈子只穿一件衣服。破了就缝,再破再缝。你以后也与他们无异,瞧你身上这衣服,年头很久了,应该是你爹小时候穿的。”南宫无双忽然觉得嘴里的鸡肉没那么好吃了:“你胡说,我以后铁定是想吃肉就吃肉!”邵小玲摇头道:“那不可能,瞧这张先生,十五岁时才第一次吃肉。”张小雷无奈道:“不与孩子说这些成么?”“就是想他成长点。”邵小玲嬉笑道。“这可长不了。”邵小玲伸出手,摸了摸南宫无双的脑袋:“好好吃吧,都说这辈子也许就吃一次。姐姐有的是钱,你尽管吃。”南宫无双小心翼翼地舔着鸡肉,他想先把肉舔得没味道了再嚼。等再嚼得没味道了,才肯咽下去。“李风舞这次不好对付……”邵小玲忽然开口道,“你小心点。”张小雷淡然道:“不能对付,对付会死。”“什么意思?”张小雷随口说道:“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只感觉真对付他的话,他会全力还击。以我的能耐,远远不是李风舞的对手。我留在一柳燕身边,只是想看看李风舞究竟想做什么。”邵小玲惊讶道:“你凭什么这样判断?”张小雷随口说道:“他不怕死,或者说……他每天都认为自己会死。”“所以呢?”“就是因为每天都以为自己会死,他的日子极尽奢华,堪称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千金散尽还复来……”张小雷道,“这样的男人,却甘心待在深山老林里,与蚊虫豺狼为伍,说明他要做大事。”“凭这个?”“嗯,他就连在云城行骗时,都住在赵家享乐,偏偏这次却愿意吃苦,实在是不对劲。”邵小玲轻声道:“你看出什么了吗?”张小雷说:“这些天我任由一柳燕折腾,自己却调查了不少。我发现李风舞虽然占山为王搞货运,可却没人知道他的船、他的货在哪儿。这些货究竟从哪儿运到哪儿,是谁负责在运,我都查不到。”邵小玲心想:你自然是查不到,因为我邵家做了替罪羊,连我自己都差点不知道。张小雷轻叹道:“他明明在做生意,却没人知道他的生意是什么。而且从他近乎疯狂的敛财可以看出,他非常缺钱。这就奇怪了,一个人只要有贸易往来,就会有钱流动,为什么他会这么缺钱?”邵小玲吞了口唾沫:“你怎么看?”“倘若我是李风舞,我若是想隐姓埋名做生意,就会趁着这一带有邵家镖师,让邵家在顺路或是返程的情况下帮我运货,这样可以避人耳目。但若是这样解释的话,那我想不明白,这钱究竟去了哪儿?”邵小玲听得目瞪口呆。她有些苦涩地舔了舔嘴唇:“这些都是你这几天推测出来的?你靠什么推测?”“靠他的行事方式,还有长江流域,以及流域内的各方势力。我推测了数十种可能,这种可能最为接近,但还是解释不了李风舞缺钱的原因。他这种骗子,总不可能被生意对象骗了资金吧?”邵小玲苦笑道:“也是,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缺钱。”此时的邵小玲,心中满是难受。张小雷全都推测出来了。他只缺一本邵家账本,就能晓得李风舞的计划。而百里夫是凭借着手中有邵家账本,加上人脉打听,推测出李风舞的计划。高下立判。她轻声道:“不管怎样,你还是要小心为上。若是挡着了李风舞的路,那你就往旁边让让,不要去招惹他。骗子最无情,他若要杀你,恐怕你难以招架。”张小雷平静道:“那是你高估我了,u看书ww.uukanshcm他若是想杀我,我恐怕已经死上几次了。放心,我自有分寸。”他站起身擦擦嘴,与南宫无双说道:“吃够没?没吃够就揣在怀里,路上慢慢吃。”“我可以带些回去给爹吃么?”南宫无双小声道。张小雷摇头道:“不行,我们暂时不回周城。”南宫无双顺从地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把肉放怀里。张小雷与邵小玲说了声谢谢,他摸了摸南宫无双的头,带着他下楼。邵小玲看着他的背影。算了。不留了。这样的男人,注定平步青云,她留不住。“李风舞啊……”邵小玲闭上眼睛,喃喃道,“你堂堂骗仙,能否帮我一忙,让张小雷此生一事无成也好,一败涂地也好,让他活在烂泥里成么?到时候我再去接他……罢了罢了,我可真是个自私的混账。”小说江湖十大奇案 最新章节 第二十一第章:高下立判愿无成网址:https:// 第22章:趣事齐聚大东山 麦城,传开了消息。 有人排队买筛子。 这若只是普普通通地买筛子,倒也算不上话题。 可上百来人排队去买,那就有意思了。 有人去街上打听,问那些人买筛子做什么。 他们都说不知道,回答得疑惑又无辜。 这却更让人起疑。 自己来买筛子,却不知道用筛子做什么? 那还买它作甚? 于是就有人起了疑心,偷偷跟着这些买筛子的人,却发现他们都回了大东山。 又有人传闻大东山早被高价买下,这更让人津津乐道。 县衙。 吴洛年坐在书桌旁,数着手里的会票。 站在他身后的,是师爷赵氏。 这赵氏虽然是儿子,但他娘当初生了十七个孩子,全都没能养活。 他是第十八子,生下来之后,家里人不敢给他起名,整天便叫他“野种”、“走路的畜生”,每七天就把他的身子按进粪坑里。哪怕在他吃饭时,也要往他的红薯里洒石子。 这等贱养,总算平平安安将他养大成人,没被鬼差勾了去。 后来他做了师爷,人们便就叫他赵师爷。 赵师爷极孝敬父母,每每说起父母对自己的养育之恩,便感激涕零,声称无以为报。 传闻他每次吃饭,都要吃父母剩下的。家里有新布料,也要给父母做衣裳,等父母穿破十次,才剪了衣服又缝缝补补给自己穿。 吴洛年看他为人孝顺,觉得孝顺的人必定忠义,就让他做了自己的心腹。 此时吴洛年算着家里的账,赵师爷忽然开口道:“老爷,城里发生两件趣事。” “什么趣事?”吴洛年头也不抬。 “有位富商来了麦城,跟一老农买下了大东山,花费二十两,他说是给自己造庄园。” “哦?还有这等傻子?但也不值一提。” 赵师爷笑道:“还有第二件趣事,今天街上大排长龙买筛子,估摸着有数百人。这些人买了筛子以后,都纷纷去了大东山。” 吴洛年终于抬起头来:“有富商买了大东山说造庄园,然后数百人带着筛子去大东山?” “是。” “这两件事估摸着能连在一起,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吴洛年嘟哝道,“若是城内还有消息,就稍微留意一下,不必特意去打听,也许算不上大事。” 赵师爷点头道:“是。” 大东山。 张小雷回来之后,人们都在这席地而坐,手里抱着筛子。 “老板,我们都将筛子买来了。” “究竟要用这些筛子做什么?” “是啊,难不成要我们运沙土回去么?就算运沙土,也不该用筛子吧?” 张小雷淡然道:“好了,都通知下去,要干活了。” “干活?干什么活?” “所有人都月河里待着,看到东西就捞上来。” “东西?什么东西?” 人们听得莫名其妙,但还是顺从去了小月河里。 这小月河本就是条溪流,人站在上边,连膝盖都不到。 张小雷对孙虎招招手,示意他和自己一起走。 随后,他从马上拿来两个布袋,又拿下两个锄头。 这俩锄头,是他在归程的村子里买的。 张小雷将布袋分给孙虎一个,让他与自己一起扛着布袋上山。 孙虎扛着布袋,他好奇道:“张先生,这布袋里是什么?” “银子。” “银子?我怎么摸着都是碎银子?” “确实都是碎银子。” 孙虎疑惑地打开布袋一瞧,里边的银子都很碎,最小的不过一粒米大。 他惊奇道:“整这些回来做什么?” 张小雷笑道:“你等着就是。” 他又带着孙虎上来一段路,最后来到一处悬崖前。 这悬崖里有水流渗出,张小雷笑道:“你晓得么,这小月河是大东山里的山水,从远处的大湖渗进来,流向小月河,再流向长江。” “我不晓得。” “现在你晓得了。” 张小雷抓起一把银子,朝着悬崖石缝砸去。 有些银子掉下来,顺势而下,掉在了小月河里,有些银子却是进了石缝。 这流水从高而下,宛如一条小瀑布,将碎银朝着前边冲去。 一些扁平的银子,也飘荡在河面上。 孙虎睁大眼睛:“你丢银子做什么” “等着就是。” 张小雷嘿嘿一笑,他又拿起锄头,用力地砸向山壁。 “砰!” 这山壁的泥土碎石被砸下来,他又抓起一把银子丢进去。 紧接着,他又举起石头砸向山壁。 他抓一把,砸一次。 抓一把,砸一次。 孙虎不明白张小雷的用心,但也照葫芦画瓢,学着他又砸又扔。 那下边的人们站在小月河里,也不明白张小雷要自己做什么。 人们聊着天,倒也是乐呵呵的。 不干事就有钱拿,谁不乐意? 可就在聊天时,忽然有人喊道:“银子!” 人们齐刷刷扭头看去,却见那人从水里捡起一小块银子。 “我的天,还有银子!” “有银子飘来了!” “往前走走!” 人们变得愈发兴奋起来,纷纷朝着前边走去。 这小月河,竟然挖出银子了! 这时,张小雷下了山,他看见人们在捡银子,便高声喊道:“可算让我找到了地方,你们赶快捡!我会把你们捡来的银子记在账上,每月一结算,每人可拿自己捡的银两二成!” 人们听见这话,都是纷纷激动起来。 热情空前高涨,他们争先恐后地朝前冲去,更有人恨不得将自己的身子埋进这小溪里,好好查探一番。 这时,u看书 .uuansuom 筛子派上了用场。 那泥沙浑浊了水,只要用筛子一捞,就能把泥沙洗干净,白花花的银子也顺势出现。 虽然细小,但那也是银子! 张小雷看人们这般热情,他摆出一脸严肃,与人们说道:“各位可都听好了,这儿虽然已经被我买下,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各位这些天都吃住在这,决不能说出去!” 人们连连点头,纷纷赞同。 “绝不会说出去!” “哪个狗娘养的要是敢讲出去,老子宰了他!” “感谢张老板菩萨心肠,让我等发财!” 张小雷低声嘟哝道:“还菩萨呢,我又不信佛,就不能喊声财神爷么?” http://a, 第23章:柱子故事世人编 这张小雷虽然吩咐人们不要说出去。 可这些人在挖银子的时候,脑海里已经有诸多想法。 这河里都是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只有自己在这儿挖银子,偏偏还要和这么多人抢,偏偏还只能拿这么点。 能成吗? 当然不成。 但凡是个人,就觉得不成。 只可惜自己是从周城来的,若是想回周城叫人,也不知道要多少时间,而且又没有船只,根本到不了周城。 这是一些人的想法。 可有些人不同。 他们有亲戚好友在麦城。 若是找亲戚好友过来偷挖,那岂不是挣大了么? 人们一有这想法,便跃跃欲试,只等着天色快些黑下来。 孙虎大约是明白了张小雷的想法,只是不明白他究竟怎么挣钱。 白花花的银子丢出去。 不觉得心疼么? 张小雷倒是不慌不忙,等傍晚时分,他还让人生火做饭。 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坐了一群又一群。 张小雷抱着碗,与身旁的孙虎感慨道:“多亏柱子发现得早,才让我有了这福地。要不是那场意外,柱子恐怕也不知道这儿有银矿。” 柱子? 孙虎听得很是好奇,但是在吃饭时什么也没询问。 等吃过饭了,张小雷找了个地方歇息,孙虎才终于走到他身边坐下,好奇地问道:“柱子是谁?” “嗯?什么柱子?” “就是你先前吃饭时说的那个柱子……”孙虎说道,“你说若不是柱子,你也不会有这块福地。” 张小雷随口道:“我哪知道柱子是谁,我瞎说的。” “你瞎说的?” 张小雷又不慌不忙道:“没关系,世人会告诉我柱子是谁。” 孙虎还是有些听不明白,他小声道:“我担心有人会将这件事说出去,虽然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只是觉得说出去的话……会不会不妙?” “不会。” 张小雷翻了个身,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轻笑道:“我还巴不得他们说出去。” 孙虎疑惑地看了看张小雷。 他只觉得莫名其妙。 夜深了。 南宫无双躺在地上,嘴里回味着鸡肉的味道,时不时砸吧砸嘴。 这嘴里有油的感觉,可真是舒坦。 他渐渐睡了过去,而他身边的那些人,却怎么也睡不着。 趁着夜色,有人偷偷起了身。 他小心翼翼地出了人群,朝着外边走去。 有人瞧见他,对他问道:“你去哪儿?” “去方便。” “哦,去吧。” 他不是一个人,虽然他不知道有别人。 这人偷偷溜出大东山,虽然夜色难行,可他还是磕磕绊绊,朝着麦城的方向跑去。 他不是一个人,虽然他不知道有别人。 好不容易来了麦城,他就坐在城门口,等着城门打开。 这下,他总算知道还有别人。 从大东山来的人们,都是蜷缩在城门下。 人们瞧见彼此,只是露出个苦笑。 也不觉得羞耻,也不觉得尴尬。 反而是在想——原来天下不止我这么聪明。 好不容易等城门打开,他们连忙进了城,去了自己的亲戚家里。 一人敲开了亲戚的门,等门一打开,他着急道:“姨丈,有大事要与你说。” 姨丈问道:“什么事?” “大东山发现了银矿,你夜晚偷偷去挖,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银矿?” “银矿!” “真是银矿?” “真是银矿!” 姨丈连连点头,激动道:“我今晚就带一家老小过去,绝不声张。” “好,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我先回大东山,免得老板起疑。” “好。” 这人离开以后,姨丈在屋里来回渡步,又觉得屋子实在是太小,就走出去来回渡步。 随后,他下定了决心,急匆匆去了一户人家。 等敲开门之后,里头出来一个男人,问道:“二弟,怎么这么早来找我?” “大哥,大东山那边发现了银矿……”姨丈激动道,“今晚我们去挖啊!” “此话当真?” “当然!” “好,我今晚就带上你嫂子侄儿过去!” “大哥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就让我们兄弟几人占有,我再去通知三弟。” “记得别通知四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这个自然晓得!” 等姨丈走后,大哥在屋里来回渡步。 因为屋子小,他索性去外头街道上来回渡步。 最后他下定决心,匆匆去了一户人家。 等那人家打开门,好奇道:“妹夫,你找我作甚?” “大东山那边有银矿,大舅子,你平日里待我不薄,在我一家吃不起饭时,是你将多余的粮食分给我家。此恩我难以为报,今日特来报恩。” “此话当真?” “那是当然,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那是当然,绝不告诉别人!” …… 等到了正午。 吴洛年觉得最近天气转冷,应该多吃些肉。 于是他叫来管家,让他去买些猪肉来,但是别买多,省得浪费钱。 吴洛年以为,无论是山珍海味,这吃进肚子里,都会变成屎。 所以不必吃太多,没意义,只要肚子里有些油水来御寒就行。 管家出去后,赵师爷便急匆匆进来了,他着急道:“大人,有大事!” “哦?有什么大事?” “进去说!” 吴洛年看赵师爷似乎真有秘密,u看书 .uukans便进了书房,好奇道:“是什么事?” 赵师爷小声道:“有人来报,说大东山发现了银矿。” “银矿?” “此时说来话长……”赵师爷认真道,“传闻五年前,大东山附近有一位叫柱子的樵夫。他有日在瀑布下休息,只是那儿因为常年有水生了青苔,他一不小心踩滑摔倒,急忙用手中镰刀去勾身旁悬崖,结果虽然还是摔倒,却不经意间发现,这悬崖里竟然有银子。” 吴洛年惊讶道:“矿脉?” 赵师爷点头道:“是,那柱子取了钱之后,日子过得颇为滋润。他是个聪明人,为了不让人起疑,每次只取一些。而就在去年,他遇到山贼险些丧命,被富商救了一命。柱子知恩图报,将这事告诉了富商,而那位富商……正是来买下大东山的那位!” 第24章:成群结队劫银矿 吴洛年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麦城周边竟然有银矿,他可真是从未想过。 眼皮底下就有巨额财富,他却从未去染指,岂不是那些钱财的不幸? “这样可不行……”吴洛年喃喃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买了大东山不假,只是这银子怎么能属于他?” 赵师爷点头道:“大人说得有理。” 吴洛年认真道:“若是我去收来大东山,你看如何?” 赵师爷连忙道:“大人,万万不可。大人乃是一方父母官,怎么能欺压百姓?” “这上下关系,我早已经打点好,就算我抢来他的大东山,那又能如何?”吴洛年冷哼道。 赵师爷叹了口气,苦笑道:“大人,那富商敢过来,就代表他背后肯定有人。否则的话,他又怎么敢做这等大生意?我认为不能夺取,隐患极大。” “那该如何?” “大人,手握银矿虽然是富贵,但这富贵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赵师爷认真道,“眼下麦城应该有不少百姓知道了这事,肯定会有人偷偷去挖银子。那富商招架不住,自然会焦头烂额,到时候我们再出手相助……” 吴洛年恍然大悟,他激动道:“是啊,他若是招架不住,就会转手银矿。这样,你再去给他制造些麻烦。总而言之,这麻烦越多越好。” 赵师爷笑道:“大人放心,等那时候,大人可就是他的救星。” “哈哈哈,这计策妙,实在是妙啊!” 大东山。 人们热情空前高涨。 这才刚刚天亮能瞧见四周,他们便急急忙忙下去捞银子。 每当有银子挖出来,张小雷便又把银子扔下去。 每个人都想知道银矿在哪儿,偏偏张小雷在上山口安排人看守,不让任何人上山。 对这些人而言,这银子可就是源源不断。 张小雷坐在银子上,他取出一根叶子烟,用火寸条点燃后,啧啧道:“疲惫。” “你这不停上山下山,自然疲惫……”孙虎笑道,“分我一根,成么?” 张小雷睁大眼睛:“凭什么给你,不是用钱买的么?” “那能要几个钱,我给你就是。” 孙虎递出一块小碎银给张小雷,那银子估摸着有半钱。 张小雷心满意足地接过碎银,给了他一根叶子烟,笑吟吟地说道:“前些日子,我才用银子跟夜屠夫买了一根,但那是他强买强卖。” 孙虎道:“夜屠夫已经到了我主子手下。” “你怎么知道?”张小雷惊讶道。 “早晨有人送信来。” 张小雷哦了一声,又问道:“你没与一柳燕说我的计划吧?” “没说,我家主子藏不住秘密。” “那是她没脑。” “对我主子尊重点,成么?” 张小雷又抓了把银子洒出去,他好奇道:“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的能耐也不差,怎么就心甘情愿跟在一柳燕身边做事?” 孙虎笑道:“我主子是好人。” “她哪儿也不像好人。” “当年我家穷苦,我爹早早去世……”孙虎笑道,“我娘带着我,也没地方可去,就投靠到第一家做了仆人,勉强能让我填饱肚子。” “哦?然后呢?” 孙虎继续道:“我就此在第一家住下,认识了李风舞、沐修与主子。小时候的主子,美若天仙,言语大方得体。我每天做梦,梦到的都是她。” “后来她长成了一个泼妇?” 孙虎恼怒道:“我与你说了多少次,对我主子放尊重点。” “得得得,我估摸着她从前肯定也是招人怜爱,是什么让她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一直都是这样,只是她会伪装……”孙虎笑道,“主子懂得怎么藏住自己,将自己伪装成让人不得不爱的女人。” “所以……你爱一柳燕?” 孙虎摆手道:“不敢不敢,我只是心里爱慕,从未有非分之想。哪像李风舞,他自小狂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要不是他家跟主子家提亲,每个人都不会沦落到这地步。” 张小雷摸着下巴,嘟哝道:“我倒是从未爱过一个人,不明白你们的感觉。” 孙虎笑道:“等你爱上就明白了,虽然她有各种不好,可你眼里就是指容得下她的好。我与李风舞不同的是,我愿意去改变,他却不愿意。他终究是他,无论人生百态,他都活得痛快。” “不留遗憾么?” “嗯,他是这样。” 张小雷咬着叶子烟,又拿起银子洒下去。 这时,外边忽然响起了叫喊声:“张老板,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张小雷嘟哝道:“刁民来了。” “刁民?” “嗯,帮我拿着,我回来抽。” 他将叶子烟递给孙虎,随后站起身,往下边走去,绕过几个弯以后,见到了喊话的人:“怎么大事不好?” “下边有人抢银子……”那人着急道,“也不知这些人是谁,来了就抢,都打起来了!” “混账!” 张小雷面露怒色,他咬着嘴唇,怒吼道:“大东山是我买下的地方,他们怎敢来抢?打回去!把他们都打回去!再去报官!” “好,我这就去!” 张小雷恼怒地握着锄头,急匆匆往下走去。 等来到小月河边,下边果然已经打成一团。 张小雷挑了个蓬头垢面的男子,怒吼道:“敢来抢我银子,该死的畜生!” 说罢,他举起锄头,朝着那男人的脑袋砸去! “砰!” 却见那男人被砸了一锄头,他的鲜血喷涌而出,直接倒在小月河里。 张小雷又举起锄头,u看书 ww.在他身上猛砸几下,怒骂道:“今日老子要你死!” 鲜血染红了小月河,一只人耳朵飘荡在河面上,随波荡漾。 人们瞧见这一幕,都是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一个孩童冲出人群,急匆匆跑到那男子身边,她抱着满是鲜血的男子脑袋,惊得哭道:“爹……爹……” “还有个小畜生!” 张小雷举起锄头,又要砸那孩童。 此时连忙有人冲上来,拦住了张小雷。 “张老板,孩童无辜!” “是啊张老板,你这一锄头下去,这孩子可就没命了。” “大家快动手,把这些畜生打回去!” 第25章:说人掉发如狗吠 一场混乱,总算是渐渐平复。 张小雷坐在河边的石头上,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人们整理着自己的东西,率先将银子交上来,免得不小心将银子给弄丢了。 “张老板,那些刁民都被赶走了……”一人凑到张小雷身边,恭敬道,“接下来怎么整,继续挖吗?” 张小雷冷哼道:“当然继续挖,让大家伙儿都别停下。” “好咧。” 他连忙退了下去,而张小雷站起身,嘴里又骂了几句脏话,就又进了山。 然而他进山以后,却是走了另一条道路。 他在这儿七弯八拐,绕过几片林子。 终于,来到一条小路上。 小路旁,一对父女坐在这儿歇息。 那孩童分明就是先前张小雷怒喝的孩童。 而这男人,也正是先前被张小雷用锄头砸的男人。 张小雷笑呵呵地说道:“还不错,那些刁民都走了。” 男人摸着自己带血的脑袋,却将自己整个头发都扯了下来。 原来他是个光头。 而那乱蓬蓬的头发里,却藏着一个皮套。 “张老板,刚才你那一锄头砸得可真狠啊……”男人啧啧道,“要不是我脑袋上有个东西,我还真怕被你一锄头给砸死了。” 张小雷笑道:“我若是不砸狠一点,这藏在皮套里的猪血也出不来。” “那倒也是。” 此时张小雷蹲下身子,揉了揉孩童的脸:“演得不错。” 孩童咧开嘴笑了:“我还真以为爹爹死了,就没忍住哭了出来。” 张小雷抬起头,与男人说道:“我让你去弄些碎肉好演得逼真,可你倒好,竟然弄了个耳朵来,真把我给吓坏了。我当时心里直打哆嗦,就怕是我把你耳朵给砸下来了。” 男人一本正经道:“今早出门的时候,听见隔壁不远有人在惨叫,过去一瞧才发现是有个人出老千,被割了耳朵。当时耳朵被丢在路边,我寻思着正好拿来演戏,就带着耳朵跑了。” 张小雷惊道:“怎么随意拿人耳朵,记得还回去。” “等我洗干净就还回去。” “嗯……” 张小雷拿出银子,放在男人手中,认真道:“记得,今天的事儿,对谁都不要说,这样以后还有可能用你。” “那是必然。” 张小雷笑道:“回去买点好吃的补补,头发都掉光了。” 男人严肃道:“张老板,这头发不是掉光了,是我自己嫌麻烦,全给刮干净了。” “这分明就是掉的,瞧这中间地方还稍稍有些毛发,可前边光光溜溜。” “是我自己刮的,我寻思着可以剃度出家。” “可这就是掉的……” “张老板!” 男人没忍住,对张小雷怒目而视,他低吼道:“我才刚与你做了场好戏,你怎么如此羞辱我?我的爷,我的爹,他们都没掉头发,我娘的头发也是乌黑亮丽,我怎么会掉头发?你休要再胡说!” 张小雷歉意道:“是我说话欠考虑了,别放在心上。” “狗吠一样的言语,你张口就往外讲!”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别在孩子面前动气。” “以后休要再提!” “绝不再提。” 男人气急败坏地带着孩童厉害,而张小雷也急匆匆地回到了瀑布前。 孙虎还在这儿抽着叶子烟,他见张小雷回来,连忙把先前那根还给他:“这儿的银子明明都是你故意撒的,你还好像真被人抢了银矿一样撕心裂肺。我先前在这儿坐着,都能听见你的怒吼。” 张小雷笑道:“就是要做的像真的一样,要骗别人,先要骗过自己。” “嗯,那倒也是,只希望鱼已上钩。” “等着就是。” 麦城,衙门。 吴洛年坐在书房练字,却心不在焉。 外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却见赵师爷冲进书房,焦急道:“有新消息。” “怎么说?”吴洛年连忙放下毛笔。 赵师爷认真道:“那大东山有许多民众抢夺银子,打了起来。据传那富商亲自用锄头砸人,顿时血满小月河。” 吴洛年点头道:“我若是他,估摸着也要急眼。但无论如何,这闹出了人命,我身为地方父母官,肯定要去看看。这样,我去一趟,备轿。” “是,大人。” 吴洛年匆匆放下毛笔,去换了一身粗麻衣裳,随后出了门,坐上轿子,让人往大东山去。 等下午时分,吴洛年便到了大东山。 人们瞧见吴洛年,都是忍不住多瞧两眼。 有人觉得他眼熟,就仔细多看几眼。 终于有人认出了他,连忙跪在地上:“参见大老爷!” 于是乎,那些群众都纷纷跪下,不敢抬头看吴洛年。 吴洛年下了轿,他连声道:“诸位父老乡亲,你们快快起来。我听说这儿闹出人命,就亲自过来瞧瞧。” 一人道:“大老爷穿成这样过来,难道不觉得冷么?” 吴洛年叹道:“我一身正气,哪里会怕冷怕冻?只心疼你们在这秋寒季节,还要赤脚下水,可怜,可怜。” “大老爷稍等,我们这就去叫张老板来,大老爷问他情况就行。” “好。” 不多久,张小雷便听说吴洛年来了。 他急急忙忙走下山,却见下边都是农夫打扮,一时却认不出哪位是吴洛年。 忽然,他看见人群之中有人白白净净,不像干过粗活的样子,连忙跪道:“草民见过大人。” “起吧……”吴洛年笑道,“敢问商人名讳?” 张小雷连忙说道:“大人称呼我耗子就好。” 赵师爷冷哼道:“大人问你名讳,你怎么敢糊弄?” 张小雷扭扭捏捏道:“我不敢说。” “怎么不敢说?” “说了怕有麻烦。uu看书 wwukanshu ” “尽管说。” 张小雷只好说:“我叫张小雷,不知家乡何方,四处漂泊流浪,在云城待过两年。” “张小雷?” 吴洛年寻思道,“这名字听着好耳熟,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是哪位人物。” 赵师爷惊讶道:“莫非是破了我本家赵老爷命案的张小雷?” “本家?” “我也姓赵,是云城赵家子弟,现任吴大人麾下师爷。” 张小雷恍然大悟,而吴洛年却觉得疑惑。 这家伙,分明不是富商嘛! 第26章:破店抽泣求功名 对于张小雷这名字,吴洛年也是听闻过的。 赵家老爷的命案,玄之又玄,却被他给破了。 当时他听闻了破案经过后,也觉得张小雷这人确实厉害。 实在想不到,今天竟会以这等方式相遇。 吴洛年好奇道:“张小雷,你见了我怎么不敢说名字?” 张小雷诚实道:“大人可曾知道我跟随过李风舞,在他手下做杂工?” “这个自然晓得,听说你因为他断了手指。” “是,所以我不敢说名字,毕竟大人是官,李风舞是骗子。” 吴洛年笑道:“过于担忧,那李风舞虽然行骗,却未触犯过大明律法。而且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做坏事与你何干?我曾与赵老爷有些交情,你破了他的案子,对我而言也是有恩呐。” 张小雷连忙道:“不敢不敢。” “赵老爷曾是我恩师门生,原本赵家在云城没能耐,只是他的哥哥中了举人,而后又中了进士。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赵家在云城也有了一番作为。” 张小雷惊讶道:“赵家还有这等福气?” 吴洛年叹道:“可惜赵家进士死于一场误会。” “这怎么讲?” “他也许是从哪儿听来了流言蜚语,向圣上弹劾刘公公,说刘公公贪……” “哦哦,那我便不多问了。” 吴洛年微微一笑,他牵住张小雷的手,认真道:“云城与麦城,大多都是兄弟,亲切得很。你在云城有名誉,在麦城同样也有。今日遇见少年英雄,实在是心情大好,不如我们喝一杯?” 张小雷连声道:“那晚生可真是荣幸之至。” “客气,客气。” “大人,这前行五里地有酒家。” “那好,走。” 吴洛年又上了轿,张小雷也连忙上了马。 来到五里外酒家,这儿有些简陋,管着酒家的是一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一名黑脸大汉坐在这儿,大喊道:“姐姐,来一坛酒,再来二斤牛肉!” 吴洛年正好下轿,他听见这话,怒喝道:“大胆!” 却见他身旁的随从连忙冲上去,抽出佩刀就架在黑脸大汉的脖子上。 那黑脸大汉吓得一跳,他急忙叫道:“好汉好汉,有事好说,无缘无故动刀子作甚?” 吴洛年冷声道:“我乃麦城县令吴洛年!” “原来是青天大老爷,请大人明鉴啊,小人我只是一句玩笑话……”黑脸大汉急忙道,“这破小店哪来的牛肉卖,小人就是看那老板娘漂亮,想故意调戏几句。” 吴洛年不耐烦道:“瞧你这张脸又黑又丑,就是犯过案的人!押下去,严刑拷打,等他招供就关两年。” “是!” “青天大老爷明鉴啊,小人黑是因为常年务农,小人丑是因为父母都丑。你要抓人,这俗话说人赃俱获,好歹也要等我把肉吃在嘴里再抓人啊!” 吴洛年正义道:“本官就是要防范于未然!” 那黑脸大汉被押了下去,张小雷瞥了一眼那大汉,心里觉得可惜。 他就是不明白这世间男子。 怎么非要在女人面前装能耐? 自古多少男人,都是因为在女人面前装能耐,导致自己丢了性命。 等吴洛年和张小雷坐下,吓得不轻的老板娘急急忙忙走过来,哆嗦道:“两位客官要些啥?” “拿壶酒来……”吴洛年吩咐道,“有什么菜?” 老板娘压低声音说:“有牛肉,但是跟官府报过,是弟弟家的牛,他一家人吃不完,能拿来招待大老爷么?” 赵师爷点头道:“我记得昨天是有人来报过,家里的牛太老,便死了。” 吴洛年嗯道:“那便端二斤牛肉上来,不要声张。” 老板娘连忙说好,然后端来了一盘牛肉。 吴洛年与张小雷笑道:“兄弟怎么突然会来大东山发财?” “是一名叫柱子的人,告诉我这儿有银子……”张小雷笑道,“我不想太高调,便自称是远方而来的富商,想不到还是被人发现了。” 吴洛年笑道:“与银子有关的事儿,你就是藏得再严实,也会被人们晓得。听说兄弟今天杀了个人?” “那人来抢银子,被我用锄头砸了。但也没事,起身后带着女儿走了,就是掉了个耳朵。” 吴洛年心里暗叹怎么没死。 真是流走的良机。 赵师爷开口道:“张兄弟,麦城在大人的治理下,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繁荣昌盛。人们安居乐业,日子舒坦安逸。可你这银矿,却是打破了平静。试想,不是人人都如我家大人两袖清风,一身铮铮铁骨,不为钱财折腰。那些老百姓得知了银子的事儿,都眼红得很。” 张小雷叹气道:“我正为这事发愁呢,好不容易找到了银子,却不料……唉!” “兄弟莫急,万事总有解决的办法……”吴洛年轻声道,“这样,你先再忍忍,过两天再看。我寻思着老百姓这热情过去了,你也就安全了。” 张小雷叹道:“只能借大人吉言了。” 吴洛年微微一笑,他举起酒杯,另外俩人也是连忙举杯。 张小雷吃着吃着,他擦了擦眼泪,小声抽泣起来。 吴洛年问道:“兄弟怎么哭了?” “我自幼被拐,日子过得穷苦,十五岁时才吃了点油水……”张小雷哭道,“这两年潜心苦读,只为出人头地。听闻大人是中过举人的,今日有幸与大人一同吃饭,还被大人叫了几声兄弟,欣喜之余又悲伤不已,uu看书 uuanhu.cm也不知将来日子会如何,俗话说有白银在手,还不如会读书实在。” “哦?兄弟什么意思?” 张小雷抽泣道:“听闻大人朋友众多,晚生自以为有些本领,想去参加乡试中个秀才。这等将来找到父母了,也好让祖宗脸上有光。但晚生这些本领,远远不及大人万分之一,只怕通过了童试,也通不过乡试,等我银子多了,能不能请大人帮忙说说情。” 吴洛年皱眉道:“科举舞弊这种事儿……实在是文人所不齿,兄弟莫要提了。” 张小雷连忙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小声道:“小人嘴巴不老实,说错了话,还请大人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我就当没听到。” 吴洛年瞥了眼张小雷,心中却是欣喜若狂…… () 中文网 第27章:18年后又好汉 凤凰山山顶。 李风舞席地而坐,仿佛是在打坐,又仿佛是在念经。 他在此坐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一名山贼忍不住好奇,凑过来与李凤舞问道:“头领,你在做什么?” 李风舞回过头来与他说道:“不小心睡过去了。” 山贼无奈道:“头领,我们现在吃了上顿没下顿,都不知道能饿过几天,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睡觉。” 李风舞笑盈盈地说道:“这不是还没饿死吗?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山贼叹气道:“我们没有这么高的境界,有些兄弟已经饿得两只眼睛都看不见东西了,今早起来有个兄弟还说瞧见了烧鸭,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让人心疼。” 李风舞感慨道:“你们跟着我都辛苦了,等事成之后,我保你们荣华富贵,与我汇报下边的情况吧。” 那山贼说道:“一柳燕身边的人忽然都不见了,我们去巡查了一番,才知道是被那张小雷带走了一百五十人,去往大东山。” 李风舞略带惊讶道:“大东山荒无人烟,不能种地不能养殖,他们去大东山作甚?” 山贼搓了搓手,兴奋道:“我听闻大东山那边挖出了银矿,已经有很多居民去抢夺。头领,你看我们要不要去一趟?” “哦?” 李风舞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笑了起来:“原来是想找人接盘。” 山贼听不明白李风舞的话,他连忙说道:“头领啊,你就一句话,去还是不去?兄弟们都已经饿得受不了了。” 李风舞摆了摆手,与这人说道:“你们不用急,我这里还有些钱,你们可以去周城换点粮食。另外叫几个兄弟,陪我去一趟大东山。” “那都听头领的。” 李风舞站起身,他来回渡步一会儿,小声嘀咕道:“这样恐怕不地道,可是……算了,不地道就不地道。” 大东山。 是夜。 张小雷在这搭了个棚子,只给自己居住,他又叫了几个人进来,认真地与他们说道:“今天晚上可能会有危险,我怀疑他们要来抢夺银子。” 这几人一听,连忙说道:“那怎么行呢?那些都是我们的银子啊。” 张小雷点点头:“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些银子,让人偷走确实会不甘心。你们今晚轮流巡逻,记得让大家睡觉不要睡得太深,一旦遇到人来抢夺,就立即敲锣打鼓,让人们都起来。” “可这是夜晚,晚上看不见怎么办?” “这个不慌……”张小雷笑道,“我不是要你们与之抗衡,我是要你们逃跑。” “逃跑?” 一人惊叫道:“张老板,人家都来抢夺银子了,你却让我们逃跑?” 张小雷点头道:“有问题么?” “为什么逃跑?” “我说得很清楚,会有危险。” 有人急道:“可我们若是逃跑了,他们会抢走银子!” 张小雷认真道:“银子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性命这东西……”有人下意识道,“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丢了也就丢了。可若是银子没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滋味?” 人们纷纷附议道:“是啊,说得有理!” “性命怎么能拿来跟银子相提并论?” “我宁愿死在银子上,也不愿意狼狈而逃!” 张小雷嘟哝道:“这……这倒是出乎我所料。但各位不必担心,他们不知道矿脉所在,就算想偷银子,也只能拿走少量。毕竟白天的时候,我们已经捡起了绝大多数。” “那他们要是找到了矿脉可咋整?” “你们逃跑的时候,往山上逃。随后我们居高临下,自然不怕他们。” “站得高就能打得过站得低的?” “是这样。” “为什么?” “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张小雷已经有些心烦,他认真道:“你们只管听我吩咐就是,废话怎么就这么多?” 人们见张小雷如此不耐烦,便纷纷点头退出去了。 张小雷揉着太阳穴,叹气道:“真不知道该怎么与这些人交流。” “他们没读过什么书,自然有许多与你合不来……”旁边的孙虎笑道,“反正他们就算听不懂,也会任凭你吩咐,毕竟你是发钱的那位。” 张小雷嗯了一声,他认真道:“今晚吴洛年会派人来。” “你怎么看?” “吴洛年想给我制造麻烦,制造许多我解决不掉的麻烦,这样我才会把大东山转卖给他。” 孙虎点头道:“是这样没错,那我们赶紧准备出手?” 张小雷笑道:“那可不行,若是我们轻而易举被击败,这大东山也只会低价转出。一定要多折腾两下,这样吴洛年才会出高价。” “也是,老虎不会与蝼蚁讲道理。想让老虎讲道理,好歹也要展现出豺狼虎豹的能耐。” 张小雷嗯了一声,便出了棚子。 “这棚子不能住,否则会有危险。走吧,我们进山。要找人拦着山路,免得这些人四处乱窜,发现了我的秘密。” “成,那就走。” 俩人一起上了山,坐在半山腰上,盯着下边的情景。 不过多久,下边的林子中,就有火光晃动,原来是有许多人拿着火把进了山。 张小雷看着下边的情景,他轻声道:“要来了。” 果然,山脚下传出了敲锣打鼓声。 有人点了火把,带着大家往山里跑。 “如果这些是普通民众,就会往河里跑……”张小雷说道,“如果这些是吴洛年找来的人,就会往山上追。” 孙虎嗯道:“是这样。” 果不其然,u看书 .uanshu.co 那些家伙还真朝着山上追来。 不多久,这底下就传出了喊杀声。 对于张小雷手下那一百多人而言,这里可是真有银矿。 他们哪能容忍别人夺走银矿? “今晚会死人……”张小雷扯了扯衣服,叹气道,“我心中有愧。” 孙虎倒是显得满不在乎:“这世道哪天不死人?况且他们都有安家费,你若是这等心软,就做不了大事。” 张小雷沉默不语,看着下边的人影窜动。虽然看不清,但也晓得那是在厮杀。 孙虎忽然问道:“张先生身手如何?” 张小雷笑道:“我的扫堂腿,进可攻退可守,曾一人独战云城头号高手,打得不分上下。那人摆过擂台,打遍云城无敌手,结果还是在我手上吃了亏。” 第28章:赔了夫人又折兵 孙虎听着张小雷的过往,心中不由得升起敬佩之心。 这少年文武双全,将来大有所为。 而张小雷则是回想起当初与邵小玲单挑的日子。 仔细想想,当初往那娘们脸上撒了辣椒面以后,应该先举起碗砸她脑袋上的。 只怪当时心软。 他叹了口气,随后又拿出一根叶子烟:“吴洛年快带人来了。” “也是,毕竟是他布置的人马。你少抽点,对嗓子不好。” “嗯,我只是有用。” 张小雷咬着叶子烟,静静等待着下边的动静。 打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林子里终于点起许多火光,成群结队的人往这儿窜来。 “住手!通通住手!给我拿下!” 来的人都是官兵,而吴洛年从官兵之中窜出,焦急道:“张兄弟呢?张兄弟呢?” 张小雷拿着叶子烟,开始熏自己的眼睛。 没过多久,他便两眼通红流出了眼泪,又把叶子烟交给孙虎,跌跌撞撞地往下跑:“吴大人!吴大人!” 俩人见了面,张小雷泣不成声。 他抹着眼泪,声音沙哑:“吴大人,这些人想夺我银子,我吓得躲在山上,多亏这些兄弟仗义相救,否则吴大人可就瞧不见我了。” 他抱着吴洛年的手,双腿发软坐在了地上。 吴洛年听得一愣:“你躲在山上了?” “是。” 该死! 吴洛年气得差点没骂出口。 这小子白天的时候,还第一个冲在最前面,现在却在这儿哭哭啼啼,根本没与人动手。 他看了眼四周,地上躺着一些人,有人明显没了动静。 吴洛年忍不住道:“这些人,你一个都没打?” “没打。” 吴洛年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里的不痛快。 随后他一摆手,说道:“把有动手的都带走,好好审查!” “是!” 官兵们顿时涌了上去,把最前边的人们拿下,而吴洛年抓着张小雷的手,他叹息道:“我白天时来过大东山后,就担心你会有难,于是特意派人在这儿看守。得知消息后,我便立即差人来救你。” 张小雷抹着眼泪,哭道:“多谢吴大人,小人无以为报。” 吴洛年扶起张小雷,他感慨道:“别哭,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落泪。我听闻你白天时还冲在最前边,怎么到了晚上就哭哭啼啼,只知道躲着?” 张小雷解释道:“小人到了夜里,看东西就看不清楚。先前上来时,还是多亏别人把我扯上来。等这些人过来,我只听见四周喊杀,如若巨雷,却瞧不见方向,两眼一摸黑,怕得瑟瑟发抖。” “原来是这样。” 吴洛年深深叹了口气,原来这家伙到了晚上就瞧不见。 失策啊!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叫来了几个人,与他们说道:“各位,虽然别人来抢银子,但还是性命要紧。钱财乃身外之物,丢了也就丢了,万不可想着拿人钱财替人挡灾,你们也是有家人的,明白了么?” “大老爷,我们也不是拿人钱财替人挡灾……”一人诚实道,“大老爷现在说的话,张老板先前也与我们说过。他说晚上可能有难,要我们叫醒大家逃跑,还问我们性命重要还是银子重要。” 吴洛年一愣:“真不是张兄弟叫你们做的?果真是你们自己仗义相救?张兄弟真让你们叫醒大家逃跑?” 人们纷纷说道:“是这样。” 吴洛年喃喃道:“那你们怎么还打起来了?我瞧着貌似还死了人。” “我们都以为银子比性命重要!” 吴洛年倒吸一口凉气。 失策! 他错误地估计了张小雷,也错误地估计了这群穷鬼。 吴洛年抬起手,擦着眼睛,几乎要落泪:“百姓以为钱比性命重要,这缘由都在于我。若是我吴某人让百姓安居乐业,老百姓又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一人随口说道:“大老爷,我们不是你麦城的百姓,我们是从周城来的。” “是啊大老爷,你是麦城的官,我们是周城的人,你就别哭了,犯不着为我们哭。” 吴洛年尴尬道:“身为父母官,麦城与周城的百姓,我都心疼得厉害。” 赵师爷此时凑了上来,小声道:“大人,既然那些贼人已经拿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别耽搁了大家休息。” 吴洛年点点头,他转身与张小雷说道:“张兄弟千万注意安全。” “小人知道。” 吴洛年又回头看了那些人一眼,忍着恼怒往外走去。 赵师爷连忙跟在吴洛年身边,等走远了,他咬牙道:“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啥也没捞着!” “本来那张小雷要是命人好好看守,我们也能有借口带他回去……”赵师爷叹气道,“谁知道他竟然这等好心肠,早已吩咐让人远远躲着。” “听闻他是穷苦出身,估摸着也是体谅这些穷苦人。只是事已至此,我算是白出力气,捞不到一点好处。” 赵师爷小声道:“大人,肯定还会有别的法子。” 吴洛年沉思一会儿,说道:“还记得他跟我说考试的事儿么?” “记得。” “这人贪图功名,我以为这是个好办法……”吴洛年认真道,“我就带他认识些朋友,许诺他一些好处,让他把大东山给我。” “他说功名重于钱财,uu看书 ww.uuns.c 也是随口说说而已。顶多就是给大人一些银子,哪舍得给银矿?” 吴洛年嘟哝道:“总有办法,你给我查查,查出他有什么弱点。” 赵师爷连忙说道:“大人,这个我已经查过了。据我所知,他在云城有弱点。” “哦?此话怎讲?” “听闻他与云城的邵家新家主关系不错。” “邵家新家主,不是那邵小玲么?我曾与她见过,她爹带她来拜访我。” 赵师爷嘿嘿笑道:“瞧张小雷这为人处世,想必很重义气,而且我听闻邵小玲养过他两年之久。既然这样,我们不如从邵小玲下手?” “可邵家不好得罪,哪怕是我,在这儿也要让他们三分。” 赵师爷自信道:“大人放心,我自有办法!” 第29章:自古兵者诡道也 云城。 邵家。 邵小玲看着从麦城加急送来的信件,她喃喃道:“难道这等没福?” 身旁的邵七问道:“家主,是坏消息么?” 邵小玲沉声道:“麦城码头,竟是不让走了。” “不让走了?” 邵七有些惊讶。 “麦城县令吴洛年来信,说上头下了命令,要严查水路。” “那可怎么办……”邵七连忙惊道,“我们的可都是大船。” 根据大明律法,百姓造三桅以上大船者,砍头示众,全家充军。 而邵家的船,正好是三桅。 小船运货,实在是多有不便,于是邵家偷偷造了大船,又上下打点。 这各路码头,谁没拿过邵家的好处? 人们对于邵家的大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忽然说上头要严查水路。 邵家若是稍有不慎,可就要人头落地。 邵七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他犹豫道:“家主,如果上头要严查,那不止是麦城码头不能走,其他码头也不能走啊!” “这律法是怕有人出海经商……”邵小玲嘟哝道,“我只在长江一带运镖,本来相安无事,谁知道来此灾难。” 邵七叹气道:“家主,想必朝廷是怕有人驶入大海。但无论如何,这对邵家而言都是一场灾难。” 邵小玲点头道:“改用小船,费时费力又费钱财,这风波也不知道多久才过去。” 她站起身,在屋里来回渡步一会儿,与邵七诚恳道:“邵七,父亲总说古有卧龙,今有邵七。他将你的才华与诸葛亮相提并论,说你是我邵家藏着的最大底牌。我眼下觉得疑惑又心慌,你不如来与我说说,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邵七分析道:“家主莫急,你先想想,来信的人是谁?” “吴洛年。” “这吴洛年是谁?” “麦城县令。” “他有什么能耐?” 邵小玲思索道:“他爹与刘瑾的关系不错。” “家主你想,其他地方都没来信,偏偏只有吴洛年来信,这说明了什么?” 邵小玲叹气道:“我当然不知道,你可别卖关子了,快与我说。” 邵七笑道:“吴洛年有人脉在京城,所以才会提前得知消息。他眼下给你来信,一方面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能耐,显得他比其他人情报完善。另一方面是想告知你,若是你给些好处,或许他能帮你渡过难关。” “原来是这样……”邵小玲惊讶道,“此话当真?” 邵七点头道:“那是当然,否则他又为何单单来信?” “难怪爹要让你辅佐我……”邵小玲感慨道,“有你在我身边,我又何愁邵家不能富甲一方?” 邵七连连摆手,满是苦笑:“家主莫要说了,邵七没兴趣做诸葛亮,只想跟在家主身边安心辅佐。邵家的强大,便是我的心愿。” “那你说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启程去麦城……”邵七认真道,“家主,我估摸着吴洛年应该只是给你来信了,这说明什么?” “嗯?” “邵家虽然是附近运镖最强盛的势力,可难免也有竞争。在长江一带,还有其他势力运镖,只是每一家都不如我邵家。但他们合在一起,却是不小的势力。” “是,他们挺让我头疼。” “现在可不同了……”邵七笑道,“若是吴洛年只给邵家通信,我们再给吴洛年一些好处,紧急换成小船。等上头严查,其他势力都要被严办,只有我邵家稳如泰山。” 邵小玲激动地一拍桌子,却不慎使出寸劲,将桌子拍得轰然倒塌,她兴奋道:“那长江一带,就我邵家独大!” 邵七摸着胡子,笑吟吟道:“孺子可教也。” “我现在就叫人准备启程,你与我一同前往!” 邵小玲连忙跑了出去,而邵七走到门口,看着天空。 他喃喃自语,感慨道:“兵者,诡道也。人生如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家主虽是豪杰,却行事鲁莽不懂谋略。只愿我这笑傲千古的谋略,能肝脑涂地,呕心沥血,为家主谋一番伟业。” 大东山。 吴洛年端着酒杯,与赵师爷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邵小玲肯定会来……”赵师爷笑道,“我给她写信,说上头要严查水路。她身为邵家家主,肯定会亲自前来查探情报,而我就在半路设下埋伏。” “怎么说?” “找人假扮山贼,将她拿下。让山贼装作之后才得知她是邵小玲,嚷嚷着她的朋友张小雷在大东山发现银矿,发了大财,让张小雷用银矿来赎!” 吴洛年认真道:“之后呢?” “之后张小雷六神无主,只能来找大人帮忙。随后,我们再如此这般,如此那般……” “前边都听明白了,但如此这般,如此那般是什么意思?这简单的八个字里,可藏着什么深意?” “就是还没想好,一切静观其变,见机行事,反正邵小玲在我们手上,还怕没办法么?” “那倒也是!话说,山贼藏在什么地方?” “大人,我已将山贼藏在云城来往麦城的飞云坡……” 飞云坡前。 这次邵小玲出行,不敢被其他运镖势力发现,所以只匆匆带了邵七与几个镖师。 “家主,前方就是飞云坡了……”一名镖师说道,“飞云坡常有山贼出没,我听见旁边有砍竹声,想去问问情况。” “去吧。” 他下了马,往竹林里走了一会儿。 没多久,他就见到一农夫,与那人问道:“这位兄弟,我们要过飞云坡,那边近来安全么?” 农夫答道:“清晨见一伙山贼藏于飞云坡,你们不如从左边去,走过一片树林,便能绕过飞云坡,u看书 ww.uukanshu 只是要多花半个时辰。” “多谢。” 这镖师连忙回来,将情况汇报给邵小玲。 邵小玲听过后,她点头道:“那么,我们便绕路吧。” “且慢……”邵七笑道,“我们就去飞云坡。” “哦?为什么去?”那镖师问道。 邵七啧啧道:“你不觉得,那砍竹农夫出现得太凑巧么?” “七哥的意思是?” “兵者,诡道也,他是给你来了一招声东击西,你却连这等粗劣的手段也没看出。” “竟是如此?” “哈哈哈,年轻人,多学着点吧!” 第30章:安敢俘我邵家郎 飞云坡。 两旁杂草丛生,盖过人头,常常藏有贼寇。 曾有人过来除草,可惜无用。 那杂草长得迅速,短短一月就能重新长起,哪怕放火去烧,不过多久又密密麻麻。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邵小玲骑马走在队伍中间,此时一阵风吹起,带起杂草摇曳,却有一些杂草不动,仿佛被钉死一般。 她皱起眉头,沉声道:“不对劲。” “家主,怎么了?” “先退!” 邵小玲一声令下,人们连忙往后退去。 而就在这时,四周忽然响起喊杀声,却见一个个人影从杂草堆里窜出来,朝着邵小玲几人包围而来。 “不好!竟真有山贼!” 邵七心中大惊,他心中满是悔意,焦急道:“护送家主走!” “走不了了……”一名镖师急道,“被包围了!” 邵小玲冷声道:“慌什么!” 人们努力镇定,而邵小玲抱拳道:“各位好汉,我们只是顺道路过,相信兄弟们也是劫财不害命。这样,不如兄弟们说个买路财,我们尽量出点。” 此时一名大汉从人群走出,他冷笑道:“你们才这点人,还想与我谈买路财?这样,女人留下,钱财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一镖师怒道:“放肆!” “我倒要看看是谁放肆,在老子面前装能耐?” 邵小玲笑道:“兄弟不要动气,你先说个数。” 大汉不耐烦道:“老子今天本来只想劫财,想不到碰上个美人,你觉得老子能放走你么?回去给我做压寨夫人,老子肯定能让你爽得找不着东西南北。” “我在附近也是认识不少好汉的。” “关我屁事?反正我们干一票换个地方,谁也不认识,谁也不熟悉。” 邵小玲深吸一口气。 看来是遇上麻烦了。 她小心翼翼地取下黄神越章,放入裹胸里。 与此同时,三名镖师赶紧护在邵小玲前、左、右三方。 一名镖师怒道:“邵七哥,都是你不听先前那老农的话语,害得家主现在遇到危险!” “都怪我,都怪我……”邵七抽出佩刀,他咬牙道,“我冲锋在前,用这条贱命为家主开路!这道路窄,不能共同奔腾,我若是没开路,还请几位兄弟继续。” 那镖师叫道:“晓得了,你还不快去!” “我去了!” 邵七一踢马肚,朝着那大汉的方向而去。 大汉面前邵七,只是冷冷一笑,他身后忽然出来俩人,手指关刀,看来早已做好准备。 “为家主开路!” 邵七怒吼一声,手中长刀朝着那大汉劈去。 关刀袭来,划过邵七腹部。 他并未抵挡,那腹部破开,肠子流了出来,手中长刀却还是挥向大汉! 大汉举起铁棍,挡住邵七一刀,又忽然抓住邵七的腿,竟是将他扯下了马! 邵七倒在地上,吃痛地朝着身旁的人挥刀。 那长刀锋利,砍断了身旁俩人的腿,而他却被其他人举着武器围攻。 数枪刺进胸膛、肚子,又有镰刀划过咽喉。 他时不时抽搐,大口大口吐着血,使劲最后力气,将长刀掷向前方。 长刀穿过一人胸膛,那人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而邵七,也终于没了动静。 一名镖师见邵七死去,他抓住缰绳,与邵小玲道:“家主,那前方冲不过去,我从后方冲锋,让家主回云城。” 邵小玲点头道:“邵友云,小心。” 邵友云冲锋而去。 那后方的人们,竟是纷纷从草丛里取出镰钩。 一时之间,有数把镰钩,一同朝着邵友云而去! 镰钩刺入邵友云身体,将他钩进草丛,虽然不见他人影,但鲜血也是喷涌而出。 又一镖师冷声道:“家主,友云是回不来了,此时他们乱了阵脚,我紧随而上!” 说罢,他立即策马奔腾,朝着山贼群而去。 邵小玲道:“邵友天,够胆!” 忽然,那被拖入草丛的邵友云爬起了身。 他捂着咽喉伤口,鲜血不断从指缝而出,那说话之时,竟是含糊不清,还往外吐血:“弓呜!” 几位山贼急了,连忙取刀捅了他腹部数刀,他大口吐出一滩血,说话却清楚了:“弓箭!护着家主!” “妈拉个巴子。” 那几个山贼见他还说话,连忙又要攻击,他伸手抓住刀身,一把夺过山贼长刀,划出半月刀影。 刀是好刀。 顿时,那些山贼的脑袋,竟是有两个冲天而起,又有两个被砍得脑袋滑落,只剩皮肉相连。 邵友云跪在地上,用刀支撑着身体。 可眨眼之后,他便没了气息。 忽然,草丛里窜出数名山贼,他们手持弓箭,却没瞄准邵小玲,而是瞄准了两位镖师。 邵友天见状,连忙急道:“友地!他们要活捉家主,你我将死,离家主远些!” 邵友地急忙踢了下马肚,与邵友天一同冲向草丛两旁。 弓箭手们见他们袭来,连忙射出弓箭。 俩人都身中数箭,邵友天冲到敌人跟前,举刀劈下! 两位弓箭手应声倒地,一名山贼连忙冲来,一刀劈向邵友天,将他右手砍断。 邵友天见右手落地,他闷哼一声,来不及惨叫,一把抓住腹部弓箭,将那弓箭生生扯出,刺进了这山贼的脑袋! 随着这山贼落地,他又抓住胸口弓箭,用力一拔。 可就在他拔箭之时,忽然猛地浑身抽搐,来不及喊出半个字,便倒了下去。 邵友地见邵友天倒地,他紧握刀柄,却也没了力气。 随着天旋地转,他一刀劈在邵云天的马上,那马发出嘶声惨叫。 而紧接着,他又一刀刺进自己胯下马的脖子,与这匹马一起倒地。 先前那魁梧汉子见邵家的人都已倒地,他有些脸色苍白,喃喃道:“都是爷们。” 随后,u看书.uukanshu他与邵小玲喊道:“小娘子,他们都死了,你还要反抗么?快快束手就擒。” 邵小玲瞥了几人尸体一眼。 她抽出佩刀鸿雁,轻轻抚摸鸿雁刀身,冷声道:“镰钩、弓箭……你们不是寻常山贼。你们早已知道我等骑马而来,故意埋伏于此。难怪不要买路财,原来早已盯上了我。” 魁梧大汉心慌,他急道:“别说废话,投不投降?” “要我被俘?” 邵小玲轻轻一划,将鸿雁刀划过左手手腕。 血流如注。 她冷笑,发出低吼。 “邵家郎,可战不可屈。今日,我或是杀出重围,或是战死于此!贱民牲口,也配俘我!?无能鼠辈,也敢俘我!?” 第31章:取代邵家下杀令 麦城,衙门。 吴洛年坐在椅子上,又站起身来回渡步。 等走了一会儿,他又身子一软,瘫在了椅子上。 赵师爷见吴洛年如此焦虑,他低着头不敢说话。 “怎么会这样……”吴洛年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赵师爷小声道:“大人,我也想不到那邵小玲性格竟然如此刚烈。” 吴洛年叹气道:“也罢,事已至此,后悔也无济于事,现在那邵小玲如何了?” “她割腕之后,我们不敢再追杀,任由她逃入山林……”赵师爷回答道,“已经有两人偷偷跟上。” “邵小玲决不能死!” 吴洛年咬牙道:“邵家每年给我送的钱财可不少,若是邵家没了,那我的银子怎么办?本身去绑那邵小玲,只是想拿到银矿而已,可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你叫我怎么接受?” “大人莫慌,我目前想到了两个点子。” “你说。” “首先邵小玲若是没死,她只要稍加思索,就能想到此次是我们设计。如此一来,我们恐怕是在劫难逃。” “确实如此,虽然我是官她是民,可她邵家人丁兴旺,手下都是亡命徒……”吴洛年喃喃道,“我以后恐怕日夜担忧,只怕被贼人砍了脑袋。” 赵师爷认真道:“大人,如果邵小玲活下来,你立即叫人快马加鞭,送一封信去京城,请求严查水路。以大人的人脉,朝廷十有八九会派人来查。到时候邵家早已收到你的信,自然也把大船都换成了小船。” “其他势力可没收到我的信。” “对,其他势力将被朝廷铲除,从此邵家将成为庞然大物……”赵师爷解释道,“如此一来,我们又洗清了嫌疑,又有恩于邵家。” “那邵家会以为谁是凶手?” “关我们什么事?他们只会以为是众多势力的其中一家,反正我们到时候如此大恩,邵家自然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吴洛年点头道:“这个方法不错,你先说说第二个点子是什么?” 赵师爷小声道:“眼下,有个比银矿还值钱的机遇,就放在大人眼前。” “怎么说?” “若是邵小玲死了,邵家如何?” “老家主年迈多病,只怕时日不多。而她兄长邵飞,据传雄武谋略,废人一个。” 赵师爷笑道:“就是如此,那邵家早已没人,都是邵小玲压着众多亲戚,使得人们心甘情愿跟随于她。可若是邵小玲身死,邵家就是群龙无首。到时候邵家分裂,众多势力与他们争夺运镖行业。” “那我如何?” “老爷可以扶持其中一家,打造出一个堪比如今邵家的存在。这样一来,老爷就如同夺了邵家的根基所有,那邵家也是不攻自破。” “那些亡命徒呢?我最担心那些亡命徒。” 赵师爷嘿嘿一笑:“老爷先暗中支持某一家,再让人们群攻邵家。这附近的山贼,有谁不敢给大人面子?让他们在劫道的路上多杀几个,邵家的那些亡命徒,自然也就烟消云散。” “有道理……”吴洛年啧啧道,“如此一来,确实是件美事。” “那大人选哪条路?” 吴洛年陷入沉思。 他摸着下巴,嘟哝道:“运镖一事,邵家一直做得不错,每年给我的好处也不少。可这些好处,自然抵不过他们家中金银。唔……事已至此,反正都做了恶人,倒不如做到底。” 赵师爷沉声道:“我明白了,我这就让人去办。” “去吧。” 荒地。 无名之处。 邵小玲手持鸿雁刀,跌跌撞撞走在山路上。 她不知这是哪儿。 她也不知通往哪儿。 但她必须走下去,不能停。 马儿已经被人射杀,只能用双腿前行。 “是谁要害我……”她喘着气,喃喃道,“我若是活着回去,定要将那人大卸八块。” 左手满是鲜血,幸好伤口已经不再流血。 邵小玲抓了些止血的草药,她将草药敷在伤口上,又扯下一块袖子,绑住了伤口。 “有人在跟踪我……” 邵小玲能察觉出来。 身后偶尔有人影出现。 虽然他们尽力在藏,却还是逃不过她的眼睛。 走着走着,邵小玲忽然听见水声。 她连忙加快步伐。 有水就有人家。 况且她又渴又累,喉咙仿佛都要冒烟。 于是她窜出野草丛,却愣了神,露出苦笑。 前方是悬崖。 悬崖下,是滚滚长江。 “我道是哪儿,原来是大东山上游……”邵小玲叹息道,“往下走是大东山,虽然近一些,可那地方荒无人烟。往上走是周城,只是要走一天之久。” 她回头一看,竟有两人出了草丛。 他们不跟踪了。 而是手持长刀,朝着邵小玲逼近。 “天要亡我……” 邵小玲微微一叹。 她将手放在胸口,抚摸了一下黄神越章。 到头来,还是没送出去。 “来吧……”邵小玲咬咬朱唇,轻笑道,“当年霸王自刎于乌江,姑奶奶倒是不想自刎,只想杀人。” 那两人面面相觑,但又看邵小玲是一介女流,更何况身负重伤,便鼓起勇气,朝着邵小玲冲去。 刀影凌乱。 都不是练家子。 邵小玲避过两刀,手中鸿雁划过,一人的咽喉已经多了道伤口。 鲜血喷了邵小玲一身,她轻踩步伐,又躲过一刀,将鸿雁朝前刺去。 地上,多了两具尸体。 “呼……” 邵小玲疲惫地坐在地上,uu看书ww.uukanshu 她嗤笑道:“真不经打。” 那草丛里,又有脚步声袭来。 竟是又走出了十几人! 人们虎视眈眈地盯着邵小玲,步步逼近。 邵小玲提起刀,一刀砍下身旁尸体的脑袋。 她抓起头颅,张开嘴,让鲜血滴落入口,总算解了干渴。 等喝够了,她将头颅丢入长江,随后擦擦嘴,狞笑道:“先前跟踪我,现在又想杀我。别傻傻站着,要杀就来,你们的裤裆里没卵蛋是么?” 人们警惕地不敢上前。 邵小玲却抓紧刀柄,冷声道:“既然你们没种,那由我来开这个头!” 说罢,她提刀起身,握紧快刀鸿雁,冲入人群…… 第32章:赋诗1首英雄梦 “我这眼皮怎么老跳呢……” 孙虎坐在江边,嘟哝道,“跳得厉害。” 张小雷问道:“哪边跳?” “右边。” “这左眼跳福,右眼跳灾……”张小雷啧啧道,“看来你家主子有难,而我不一样,我今早起来左眼就跳得厉害,估摸着是要发大财。” 孙虎愁苦道:“可别说了,我在这大东山待着,主子又在周城待着,实在是担忧得很。” 旁边坐着吃番薯的南宫无双连忙喊道:“孙虎大哥确实担心,我每天都瞧见他往前边走。这前边有一悬崖,他就站在悬崖上,望着周城的方向,叹息许久呢。” 张小雷笑道:“我看他是在悬崖上往长江里撒尿,之所以叹息许久,是因为年纪大了,要么尿不出来,要么小腹疼得厉害。” 孙虎着急道:“张先生,你怎么凭空污蔑别人?我确确实实是在思念主子。” “我也不是污蔑……”张小雷诚实道,“我只是想不明白,那种女人……究竟有什么好思念的?” “也罢,我不与你争执,刚吃饱先去走走,开工的时候再回来。” 孙虎叹了口气,便朝着前方走去。 南宫无双感慨道:“他又要去悬崖上看着周城了,孙虎大哥真是重情重义。不过张先生,你心里有思念的人么?” “有……”张小雷点头道,“我爹我娘。” “我是说女人。” “我娘不是女人么?” “我说喜欢的人。” “我当然喜欢我娘。” “不是……我是说你爱的女人。” “虽然见不到娘多年,但我时时刻刻爱着她。” “先生,我的意思是想起来会难过的人。孙虎大哥说过,当思念一人的时候,肚子里就会酸酸的,仿佛有什么要涌出来,堵在喉咙很是难受。” “那是胃里的酸水往上涌,想吐又吐不出,想咽又咽不下。看来他有些毛病,改天我们进城,去药铺抓些调理肠胃的药给他。” 南宫无双不想再与张小雷细说,他站起身,嘟哝道:“我也要去悬崖边。” “你去思念谁?” “吃饱了想拉屎,那边草丛茂密,我去那儿拉屎。” “哦,那我也去。” “张先生也是去拉屎?” 张小雷摇头道:“不是,我就在想,孙虎在那儿思念主子,而你蹲在他旁边拉屎。万一他气急败坏想打你,总要有个人护着你。” “多谢先生。” 张小雷拍了拍南宫无双的脑袋,便与他一起朝着悬崖走去。 这走到一半,忽然瞧见孙虎急急匆匆往回赶。 张小雷见到孙虎如此焦急,他问道:“怎么忽然回来了,不是去思念你主子么?” “我瞧见那悬崖上有人厮杀……”孙虎着急道,“地上已经躺了不少尸体。” 张小雷惊讶道:“当真?” “当真!也不知是什么高手,竟然一人独战十几人,而且还不落下风。只可惜那高手杀得满脸是血,头发凌乱,让我瞧不清他的英雄面容。” “走,去瞧瞧!” “可千万当心!” “这个自然晓得,你与我一起去,无双待在这儿,不要乱动。” 张小雷连忙往悬崖走去,在孙虎的带领他,他们偷偷摸摸钻进草丛,看着悬崖那边的景象。 果然有人在厮杀! 却见一名高手,独战十几人。 他手中之刀,时而缥缈如雪,时而力拔千斤,竟是杀得那些人苦不堪言。 孙虎感慨道:“这人实在厉害,你看他那步伐,若不是自幼习武,绝不会有这等水平。” “确实厉害……”张小雷点头道,“英雄!” “你也觉得是英雄?” “你瞧,身后是滚滚长江,前方是持刀敌人。他非但不惧,反而力压一头,怎么不是英雄?” 孙虎呢喃道:“这等英雄,我们要出手相救么?” “罢了罢了……”张小雷摇头道,“虽然他是英雄,但我们可别因此丢了性命。倒不如让他壮烈而去,估摸着也算对得起这等英雄一世所为。” “有道理。” 俩人看着前方厮杀,随着又倒下俩人,孙虎叹息道:“只恨瞧不清英雄的脸!” “愚昧!” 张小雷训斥道:“为何要瞧见他的脸?你应当在心里想象,英雄该是什么面容。” 孙虎一愣:“张先生的意思是?” 张小雷呢喃道:“力拔山兮气盖世……” 孙虎急忙接道:“时不利兮骓不逝。” 张小雷轻声唱道:“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孙虎闭着眼,又接上了一句。 他喃喃道:“有画面了,在心中。” 张小雷轻声道:“你悟到了。” 此情此景,俩人起了共鸣。 而那英雄,已经渐渐疲惫,手中的刀,再也没了先前的强势。 “要死了么……”张小雷喃喃道,“回去以后,我想为他赋诗一首。” 孙虎轻声道:“我来磨墨。” 此时此刻,那英雄往后退了两步。 他估摸着也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 他疲惫地坐在尸体上,似乎是想死得体面,从旁边的尸体身上取下葫芦,将水倒在脸上。 他洗去脸上血迹,用刀支撑着身体。 而那些敌人,已经来到他跟前。 “他妈妈的!” 张小雷猛地站起身! 他跌跌撞撞冲出草丛。 人们急忙回头,而所谓的英雄也是愣住了神。 邵小玲傻傻地看着冲出来的张小雷,喃喃道:“怎么在这儿……” 张小雷慌忙从地上拿起一块石头,朝着前方的人砸去。 只是他力气不够,虽然砸中了那人,那人却反而往他前进几步,一脚踹向了张小雷。 顿时,张小雷被踹得倒在地上。 他打了个滚,急急忙忙爬起身,却又被踹倒。 “别杀她,别杀她……”张小雷连滚带爬地跪起来,连连求饶道,“别杀她,别杀她。我有银子,我给你们银子,别杀她……” “哪来的呆子!” 那人不耐烦地抽了张小雷一个嘴巴子,而张小雷似乎是想拼了,他用力撞了那人一下,却撞不动他。 孙虎站起身,撒腿就跑。 他一边跑,uu看书 .uuka一边大喊道:“跳!跳!我让人在下游接应!” 张小雷急忙又扑向邵小玲,那刀影划过,他狼狈地趴在地上打着滚,总算是扑到邵小玲面前。 随后,他一把抱住邵小玲,喃喃道:“跳!跳!” 他一用力。 却抱不动邵小玲。 邵小玲不知为何,忽然笑了起来。 “瞧你多狼狈。” 她擦去张小雷脸上灰尘,忽然搂住他。 等抱起张小雷,她扑向滚滚长江,纵身一跃…… () 中文网 第33章:魂归天际热米粥 “这位姑娘的伤势还好,虽然说伤口看着有些可怕,但也没伤及要害,敷药几天就好……” 帐篷里。 郎中写了药房交给孙虎。 孙虎看了眼邵小玲,心里只觉得敬佩。 厉害。 不愧是邵家家主,一身本领果然不是盖的。 此时郎中流露出一丝愁容:“这位公子就麻烦了,虽然没受什么伤,但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先好好休养,多吃些温补的东西,养足精气神。” “这么严重么……”孙虎看了眼张小雷,“能救活么?” “唉,看情况吧……”郎中叹息道,“若是过了今晚还没醒来,老头子我也是无力回天了。” 孙虎也是叹了口气。 这邵小玲与十几人厮杀,浑身是血,最后贴点膏药就好了。 张小雷却因为受到惊吓,有可能魂归天际。 邵小玲自责地坐在张小雷身边,她抚摸着张小雷的额头,呢喃道:“他额头很烫,要不要给他吃些退烧的药?” “这个是不必,眼下他最麻烦的不是发烧,而是他在发烧的同时还四肢冰凉……”郎中答道,“别让他四肢受凉,尽量暖和起来,对他的休养有好处。” 邵小玲轻轻嗯了一声,孙虎便连忙把郎中请出去了。 “邵家主,外边的那些人已经被我让人赶走了。你就在这儿看着张先生,我还要去干活,若是有什么不对,便赶紧出来喊我。” “成。” 帐篷里,终于只剩下俩人。 邵小玲摸着张小雷的额头,喃喃道:“傻瓜,以前胆子不是很大么?怎么过了点好日子,就这么胆小如鼠了?偏偏你也真是,明明自己吓得哆嗦,为什么还要来救我?” 她还记得。 当张小雷抱住她时,那双手都在颤抖。 她微微叹了口气,将毛巾放在热水里,拧干之后贴在张小雷的四肢上。 虽然能暖一会儿,可随着毛巾变冷,张小雷的四肢也很快就冷下来。 邵小玲担忧张小雷,便咬了咬牙,将张小雷的双手放在怀里。 张小雷神志不清,他时而抽搐,时而低声呢喃:“娘……娘……” 邵小玲心疼不已,她拍着张小雷的胸口,轻声道:“娘在这儿……” “娘……”张小雷仿佛是听见了回应,“我挣了好多钱……” “娘知道了。” “买……买媳妇……” “嗯?” “买……买仨媳妇……” 邵小玲被逗得噗嗤一笑,她擦去眼角泪水,嘟哝道:“傻瓜,媳妇怎么能买仨,你当是买姬么?” 张小雷却听不见这声话语。 他闭着眼,喃喃自语:“买仨媳妇……买仨媳妇……” 邵小玲忽然在想,他为什么要买仨媳妇。 咋,是想生孩子组军队么? 她小声道:“还想买仨媳妇呢,才多大年纪,真是不知羞。你说你,买仨媳妇能干啥?是不是一个陪床,一个烧饭,一个干活?” 张小雷没了声音,他闭着眼睛,深深地睡着。 “又冰凉了……” 邵小玲双手抓住张小雷的手,轻轻地搓着,才终于让他双手暖和起来。 随后,她又烧了火,将火盆放在张小雷脚底,小心地烤着。 天色渐渐黑了。 等人们都睡了过去,孙虎也走进帐篷,与邵小玲说:“邵家主,我已经派人去云城通知邵家。你早些睡吧,我来看着张先生。” “就让我看他一会儿吧……”邵小玲呢喃道,“他若是醒了,肯定又要嫌我。眼下他睡得安安静静,我看着也觉得心满意足。” 孙虎见邵小玲坚持,便点头道:“那好,有事儿喊我。” 他走出帐篷,邵小玲又烧了些热水,帮张小雷擦着身体。 张小雷呢喃道:“买……买十个媳妇……” “之前猜说买仨媳妇,现在怎么变十个了呢……”邵小玲俏脸一红,碎道,“呸,真不要脸,整那么多媳妇,丢人现眼。” 她想想就气,想抽张小雷一个嘴巴子,但又舍不得,便拍了一下他的脑门。 这说来也怪,张小雷竟是被拍得一屁股坐起,吓了邵小玲一跳。 他睁大眼睛,死死地看着邵小玲:“打我作甚?” “没打你。”邵小玲嘴硬道。 “我怎么觉得被打了……”张小雷摸摸额头,疑惑道,“仿佛有人一巴掌拍下来。” 邵小玲叹息道:“郎中说你被吓着了,今晚若是不醒,就要魂归天际。我一直在这儿看着你,帮你捂热身子,你非但不领情,却说我打你。” “这样么……” 张小雷摇晃了一下脑袋:“头是有些昏,只是魂归天际有些夸张了。” “我也估摸着是,你饿了么,我去弄些米粥。” “是有些饿了。” 邵小玲连忙端来米粥,往张小雷的嘴里灌。 张小雷一时半会儿咽不下去,他着急道:“烫……烫……” 可邵小玲喂得太急,那粥让他险些没了命,他便难受地咳嗽两声,结果滚烫的米粥窜到了鼻孔里。 张小雷疼痛地捂着鼻子,大吼大叫,疼地在竹板上滚动。 邵小玲慌了,她惊慌地搓着衣角,险些怕得叫出声来,直打哆嗦道:“你要死了么?你要死了么?” “我不死!” 张小雷忍着滚烫吸了吸鼻子,他捂着鼻子,难受道:“你怎么喂人吃饭也不会?” “对不起……”邵小玲小声道,“我这手只会打拳,不会喂人。” “没用的娘们,u看书.uuansh 我就是养只猴子,也比你做得好……”张小雷恼怒道,“鼻子都要烫掉了!” 邵小玲心想,他果然嫌我。 就知道没事找事嫌我。 这男人真讨厌。 想到这儿,邵小玲就一阵委屈:“那你别救我啊,让我死在外边儿算了。不就烫一下鼻子么,我还给你就是了!” 说罢,她举起碗要往鼻子里灌,可那米粥到嘴唇时,烫得她脸一抖。 她连忙放下碗,拧巴地看了看张小雷,又拧巴地看了看米粥。 “你烫啊!你往鼻子里灌啊!”张小雷叫道。 邵小玲擦擦眼睛,呜咽道:“你就知道欺我,嫌我,说我,骂我,辱我……这点小事,你都要怪我。我从小到大没吃过多少委屈,只有和你在一起,总是气得想哭。” 第34章:委曲求全换机遇 张小雷傻傻地看着邵小玲。 他想不明白。 不明白邵小玲为什么要哭。 明明是自己的鼻子被烫到了,她仿佛还觉得没错,仿佛还觉得是他张小雷错怪了人。 张小雷无奈道:“我也没有欺负你,就是你有些不像话。你自己瞧瞧,有你这么喂人的么?” “那你不会自己喝么?你自己没长手么?” “我现在不是难受么?” “就准你难受,不准我难受?凭什么我俩都难受,我却要受你的气。” “你说得严重了,我哪有往你身上撒气?” 邵小玲噘着嘴,不高兴道:“你才刚刚吼了我,而且你瞪我那眼神,仿佛要杀了我。” “我哪有?这不是鼻子疼么,说话就激动了些……”张小雷无奈道,“而且我眼神没有那样凶,我只是不断吸气,想让鼻子好过些。” 虽然他在解释,但邵小玲似乎就是不肯解气。 她气得坐在竹板上,正好压住了张小雷的腿,张小雷下意识叫了声,她却猛地回头:“你又吼我。” “我没有……”张小雷连忙说道,“我还不能叫了么?” 任凭张小雷怎么道歉,邵小玲的泪水就是不断往下滴落。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 明明与人生死拼杀的时候,她也没掉过眼泪。 偏偏在张小雷的身边,她就是想哭。 一哭也停不下来。 张小雷也不想再哄邵小玲,他觉得怎么哄也没用。 于是他拿出银子,开始清点银子。 这些天虽然都让人捞上来,而且说好月底结算,可难免也会损失一些。 有些银子掉到河里,没人能捞上来,这是损失。 有些银子被人捡起,却没有被上交,那些人或是藏在鞋里,或是藏在屁股里,或是藏在裤脚里,这也是损失。 还有些时候,会有人偷偷摸摸过来,把没被人发现的银子捡走,这也是损失。 五百两银子,那岩壁里的约莫还有十几两,可就是算在一起,也只剩下三百多两。 邵小玲抹着眼泪,张小雷算着账。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邵小玲已经哭肿了眼睛。 张小雷抓着脑袋,与她说:“别在这儿哭了,我要算这几天的开支,你能去那边哭么?” 他指了指帐篷角落,邵小玲只好站起身,走到角落那边哭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张小雷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怎……呜……你怎么了。”邵小玲擦着眼泪问道。 张小雷嘟哝道:“钱不够了,你能回去么?让人送二百两银子过来,我改天还给你。” 邵小玲吸了吸鼻子,问道:“二百两够么?” “可能够,可能不够。” “那我让人送五百两来,反正屋里钱放着也是放着……”邵小玲问,“你什么时候要?不如我今晚就快马加鞭回去。” 张小雷瞧了瞧外边:“外头天黑,你身上又有伤,我怎么忍心让你回去?” “那我清晨回去?” “罢了罢了,事情紧急,你还是现在就走吧……”张小雷说,“骑我的马,快马加鞭回去,孙虎通知邵家了么?” “派人去通知了。” “好,那你半路上应该会碰见自己人,去吧。” “那我亲自送来么?” “可别,这些天你好好在邵家待着,另外临走之前,先与我说说这次究竟是怎么回事。” 邵小玲忍住哭,回忆着之前的事儿,原原本本地与张小雷说了。 “晓得了,眼泪擦干净走吧。” “嗯……” 邵小玲出了帐篷,她骑上马,朝着云城的方向去了。 张小雷则是捂着脑袋躺在床上,他头疼得厉害,又觉得晕,细细回想着邵小玲说的话。 等天蒙蒙亮,张小雷总算是好过一些。 他爬起身,拿起毛笔,开始写信。 “思索一夜你说的事儿,我断定这是吴洛年找人做的。吴洛年不知为何想绑你,只是失败告终,眼下他有两个选择。” “第一,他可以派人日夜兼程去送京城送信,请朝廷来严查水路。如此一来,你早已改用小船,邵家会因此安然无恙。可周边其他运镖势力,却会因此遭殃。这事儿若是成了,他就是对你有大恩,也能洗清自身嫌疑。” “第二,他可以将你杀害,再扶持某一家运镖势力,暗中操控,获取大量钱财。我推测这便是他一开始的动机,所以他才用一封信将你召出。只是你如今安然无恙,他应该会选第一条道路来弥补。” “我让你半夜就走,是以快速制胜。若是让吴洛年晓得你在我这儿住下,他铁定会半路埋伏,再杀你一波。可他万万想不到,你会半夜匆匆离去。如此一来,他就算要埋伏人手,也是来不及了。” “等你回邵家,立即改用小船,这些日子不要出门,等吴洛年唱这出戏。邵家将遇极大机遇,你且记住,就当从未有此事发生,好好接受吴洛年恩惠,放下心中仇恨,继续与他合作。民不与官斗,你想杀他要拼命,他想杀你,却只要动动笔。” “切记,莫要追查杀害邵七等人的凶手,更要让人给吴洛年送信,带上金银财宝,给他赔礼道歉,说自己路上遭遇山贼,导致不能亲自去与他细谈。” “吴洛年收到礼品,会明白你的心意。他为弥补过错、洗清嫌疑,将让邵家成为庞然大物,好好抓住这次机遇。我晓得你心里委屈,只是你身为邵家家主,不该只为自己考虑,而要为邵家上下数百口人考虑。” “等有空闲,uu看书 .uukanshu.co 我再献策于你。” 张小雷收起信,叫来了南宫无双。 南宫无双才刚醒,他睡眼朦胧,与张小雷问道:“先生,什么事?” 张小雷将信塞在他怀里,轻声道:“想吃肉么?” “当然想。” “今天你要随人去麦城买粮食,到了麦城之后,你就去码头。等遇到去云城的商队,先仔细辨别,看看他们有没有邵家的牌子。如果有,你就跟上去一起,与他们去邵家。” “别人如果问我是谁呢?” 张小雷吩咐道:“你就说是雷爷派你来的。” “他们要是不信呢?” “你说一句赵河没卵蛋,他们就信了。” 第35章:美若天仙1柳燕 一柳燕愁得厉害。 以往她破案,总能很快便找到线索。 然而这次的案子,她却是不得要领。 绞尽脑汁去推动案件进程,却就是没有办法。 她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只感觉或许是天意。 仔细想想,这次来找李风舞麻烦,老天爷真是处处与她过不去。 一开始的时候,就遇到浮尸。 请来和尚帮忙念经超度,结果和尚死了。 和尚刚死,钱财就被偷得一干二净。 本想找茶汤馆赔偿,结果险些被邵家家主给揍一顿。 现在查案都没有头绪。 这怎么不是老天爷在故意针对呢? 一柳燕越想越觉得委屈,她坐在长江边,望着那一望无际的长江尽头,深深叹了口气。 “好端端的,怎么要叹气呢?”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一柳燕扭头看去,原来是新来的小白在她身后。 这小白的名字,她也不晓得,他只自称小白。 她只知道这人加入了她的队伍,而且才进来没多久,便展示出了些许才华。 “也许是落魄之人吧。” 一柳燕找了个解释。 小白戴着面具,但那是个漆黑的面具,遮住了他的面部,只能瞧见眼睛。 一柳燕有时会想,他怎么不叫小黑呢? “案子难破,便在这儿叹气一会儿……”一柳燕嘟哝道,“我破案多年,第一次遇见这么棘手的案子。” 小白恍然大悟,他轻笑道:“原来还有堂堂一柳燕不能破的案子……不对,我说这话有些不负责任了,应该是原来还有一柳燕难以破掉的案子。” 一柳燕听见他的话语,心里难免舒服了一些:“也是,这案子虽说困难,但不久就会被我破掉。” 小白附和道:“那是必然。” “等那张小雷带钱回来,就能继续讨伐李风舞……”一柳燕感慨道,“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带钱回来,毕竟是贱民,这贱民的承诺,通常当不得真。” “哦?” 小白饶有兴致道:“也不知晓姑娘家境?” 一柳燕认真道:“我爹原本是六品……” 她话未说完,小白连忙站起身,竟然给一柳燕跪下了。 一柳燕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原来姑娘家境如此雄厚,像我这等人,一辈子没见过举人,也是一辈子没见过七品。如今有幸瞧见了姑娘,才晓得姑娘家原本竟是六品,实在是……实在是蓬荜生辉。” 一柳燕被逗得一笑,顿时心情大好:“不必跪了,好汉不提当年勇,那些都是过往的事儿了。” “瞧姑娘这话说的……”小白认真道,“这怎么能是当年勇?多少人穷极一生,也不能换得这般荣华富贵。只恨我肚子里没学问,又不是文曲星下凡,恐怕这辈子中不了举人。若是姑娘不介意,能否有时间与小人说说这官场之道,我也当传说听听。” 一柳燕嗔道:“瞧你说话,油嘴滑舌。” “我可不是油嘴滑舌……”小白轻声道,“这都是肺腑之言,先前我之所以加入这队伍,是看姑娘大家闺秀,美若天仙。现在得知了你的身份,更是觉得姑娘全身都散发着金光。” “我又不是佛像,怎么会散发金光?” “不是么?我怎么瞧姑娘与日月争辉,美得令人不敢直视。” 一柳燕红了脸,小声嗔道:“讨厌,尽说这些奇怪的话。你未婚我未嫁,男女之间不可戏言。你这样乱说话,我若是当真了可怎么办?” 小白感慨道:“想不到我字字真心,却被误会为油腔滑调。罢了罢了,倒不如一头栽进这长江,让滚滚江水,见证我的真心。” 一柳燕哼道:“瞎说,这江水暗涌,你若是跳下去,连命都没了,你敢跳么?” 小白忽然站起身,竟然猛地朝着长江里一跳。 “噗通!” 他溅起水花,吓得一柳燕惊叫出声:“你怎么真跳!” 汹涌长江,将小白推向远方,幸好旁边有块尖石,他一手抓住石头,对一柳燕嬉笑道:“为证真心。” 一柳燕焦急道:“快上来!” 小白终于爬上岸,而一柳燕急匆匆拿出手帕,帮他擦拭着身上水渍,呢喃道:“你怎么这么傻,我就戏说一句,你还真跳了。” “别动!” 小白猛地抓住一柳燕的手腕,轻声道:“不要动。” “啊?” 小白呢喃出声:“这蹙眉,令人心疼。我曾听闻西施美貌,总是不肯当真,今日才晓得……那西施之美,就是姑娘所美,亦是天仙之美。” “你不要说了……” 一柳燕低着头,小声道:“是不是要我打你,你才肯闭嘴?”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瞎说。”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哎呀!” 一柳燕羞得转过身去。 小白却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扯入怀中。 一柳燕惊呼出声,却被他揽住了腰肢。 他凑近一柳燕红了的耳朵,轻声呢喃:“姑娘为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我本以为你是来安慰我,想不到却是个登徒子……”一柳燕恼道,“一开口就瞎说,一句都不能当真。” “为什么姑娘偏偏不信我?” “你若说的是真话,那把面具摘了,与我瞧瞧。我只怕你是个丑八怪,偏偏说话甜蜜,令人讨厌。” “姑娘讨厌丑八怪?” “这是当然,这天地之下,穷人、丑人,都让我讨厌。” “好。” 小白摘下面具,深情与一柳燕对视。 一柳燕被看得羞红了脸:“还……还算好看,uu看书 ukanshu.co 怎么你文质彬彬的,却非要乱说话。” “我早已说了,字字真心,只是姐姐不信。” “你……你看着小我不少。” “十八。” “我年长你六岁……”一柳燕慌忙后退,“不要取笑姐姐了。” “不取笑。” 他往前进了一步,轻声道:“姐姐,我百里夫只是个穷人,虽曾浪迹江湖,却想安稳度日。若是姐姐愿意等,我今年便去考试,紧随乡试,还姐姐荣华富贵。” 一柳燕小声道:“百里夫……名字有些好听。” 百里夫忽然搂住一柳燕,吻住她的朱唇,呢喃道:“不如姐姐万分之一。” 第36章:8方动静各路行 一柳燕娇躯颤抖。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被小她六岁的男人吻住。 她想抵抗,却不知为何没了力气,软软地倒在百里夫的怀中。 “姐姐,怪我放肆,怪你迷人……”百里夫轻声道,“我自知无礼,只是觉得心疼。” 一柳燕连忙推开百里夫,她眼眸多了一层水雾,颤抖道:“你心疼什么?” “我心疼自己,今日若是不无礼一些,只怕再也没机会一吻芳泽。” “你!” 巨大的羞意,让一柳燕连退几步。 她捂着嘴,连忙跑向茶汤馆,一刻也不敢回头。 百里夫呵呵一笑,他也没追,只是坐在岸边,静静看着长江。 长江旁,凤凰山腰上。 “风舞哥,天凉了,回山洞歇息吧。” “友伦,你怎么又来了?” “听闻风舞哥派人去大东山,担心你身边无人保护,就特意赶来。” “我都说了,多回去陪陪陈敏儿,咳咳……” 李风舞猛地咳嗽两声,他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邵友伦连忙递来一壶温过的黄酒:“风舞哥,喝些酒,对你身体有好处。” 李风舞接过酒壶,他看着下边,呢喃道:“有些意思。” “百里夫先前被我老东家养着……”邵友伦沉声道,“今日他竟敢如此无礼,风舞哥放心,我一会儿就下山,他绝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李风舞双目无神,他喃喃道:“你以为我愤怒?” “我……我以为你愤怒。” 邵友伦晓得,李风舞喜欢一柳燕多年。 英雄一般的人物。 爱着婊子一样的人物。 爱而不得,还要看着小流氓吻那女人。 邵友伦觉得心疼李风舞。 他想,若是张小雷在这儿瞧见了,也要心疼得眼睛发红。 “我不愤怒,只是委屈。我不在意,只是难受。世间千万女子不如她,我偏偏选了她。世间千万男子不如我,她偏偏不选我。” 李风舞捂着嘴,又是咳嗽两声。 “风舞哥,下山吧……”邵友伦轻声道,“你早就习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偏偏你委屈自己住在这山洞中,我只怕你熬不过这场风寒。” 李风舞摇摇头:“我若是下山,怎么在此掌控全局?” “我转告于你,你来下令。” “你不懂随机应变。” “我……” 李风舞感慨道:“我人在这凤凰山,听八方动静,看无数水路。张小雷在大东山用银矿骗吴洛年,邵家忽然撤大船改小船,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风舞哥做了什么?” “张小雷那,已经设了网。而邵家忽然换船,对我而言更是好事。” “为什么?” “紧急换船,不是这么容易的。要将大船赶往各个港口,邵家这些天疯了一般揽活,原本需要半个月的计划,现在估摸着三天就能完成。” 邵友伦惊讶道:“风舞哥,要开始做事了?” “三日之后,我便下山。” “山下有一柳燕。” “这个无妨,他们加在一起,也只是乌合之众。” “可小雷有可能回来。” “小雷……”李风舞吃惊道,“莫非他不是乌合之众?” 邵友伦不再说话,此时又是一阵凉风吹过,他连忙为李风舞披上衣服。 “这个联盟,三日内将破……”李风舞站起身,他呢喃道,“张小雷要收网了,他绝不会在麦城久留。等他带孙虎回来,孙虎必定难以承受打击。” “怎么说?” “一柳燕已经动情,以她的身手,绝不会被百里夫吻到,那是她有意为之。而百里夫对一柳燕也不是真心,他被你老东家养着,终究只是邵家的一条狗。可他若是拿下一柳燕,就能让一柳燕养他几年,他也能用心苦读,考取功名。” 邵友伦惊讶道:“百里夫是这么想的?” “我虽然爱一柳燕,但我也知道,百里夫不可能爱上她,她有太多缺点。只可惜百里夫不清楚,一柳燕身边有个孙虎。等着吧,孙虎不会让一柳燕被负心汉欺骗。” 李风舞走向山洞,他扯了扯衣服,轻声道:“你回去吧,等我动手,不知要死多少人。友伦,骗子最无情,我对你有情。宁可负女子,不可负骗子。” 邵友伦小声道:“我只是想帮风舞哥。” 李风舞摇摇头,呢喃道:“我时日可能不多了,倘若我病死在这山中,宁愿孤独一人死去,也不愿有人在我身边落泪。” 邵友伦看着李风舞的背影,无语凝噎。 他只觉得很是难受,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愣是喘不出去。 大东山。 张小雷得了邵小玲的援助,银矿又有了不少银两。 “要收网了……”张小雷躺在竹板上,与孙虎说,“吴洛年又给我来信,说要来拜访,言语很是真切。” “确定他会出高价么?” “会,眼下吴洛年已经是焦头烂额,要忙着安抚邵家,他眼下分不出精力与我斗智斗勇,为了速战速决,只能自己忍痛割肉,用银子解决问题。” 孙虎松了口气:“那便好,我已经在这儿待了五天,也不知道主子过得怎样。” “我倒是有些担心先生……”张小雷叹息道,看书ww.uuanshu.om “他吃鱼只吃鱼肚,喝酒只喝五年陈酿,吃肉只吃五花,哪怕炖一只鸡,也只吃鸡翅,连鸡腿都不碰一下。现如今他在山里待了将近五十天,不知过得如何。” “还是先专心收网。” “嗯,你去找人摆一桌酒菜,我正午要招待吴洛年。另外你赶紧快马回周城,一到周城,你就带船从码头出发,我一与吴洛年交易完成,便带着钱,在岸边等你。” “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这一百五十人,明天再接,我偷偷与你回去,免得半路有人贪图银子,对我下手。” “好。” 孙虎连忙出了门,张小雷则是收起信,来到小月河边,看着滚滚长江。 “人生如棋,越布越大局……”他感慨道,“这心惊胆战的事儿,我实在是不想再做。只是就算等事儿办成了,我的归宿又在哪儿呢?” 第37章:钱款白银2万2 正午。 吴洛年脸色铁青,带着赵师爷往大东山赶。 他心里难受。 本想低价拿下大东山的银矿,谁知道在邵家这儿栽了跟头。 “都是你出的好计谋……”他冷哼道,“若不是你说要绑邵小玲,我现在又怎么会如此被动?” 赵师爷小声道:“大人说的是,都怪小人愚钝。” 吴洛年深深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骂赵师爷没有意义,只是他肚子里全是火气,实在是想找人发泄。 等来到大东山,吴洛年换了脸色,他露出笑容,往张小雷帐篷走去:“张兄弟。” “大人快快请坐,我早已叫人备好酒菜。” 吴洛年抓住张小雷的手,与他手牵手坐在桌边,显得俩人感情极好。 张小雷连忙给他倒上一杯酒,笑呵呵地说道:“大人突然过来,是所为何事?” “兄弟似乎是已经瞧出来了,所以客套话都不说几句,就与我开门见山……”吴洛年笑道,“那好,我也有话直说了。我看上了你这大东山,想要买下来。” 张小雷面露难色:“这……这大东山还有银子呢。” “我当然不会亏待兄弟。” 吴洛年瞧了一眼旁边的赵师爷。 而赵师爷赶紧叫人拿来个箱子。 等箱子打开,里边竟然都是会票。 张小雷惊讶道:“这是?” “二万两银子的会票……”吴洛年道,“怎么样?” 张小雷摇头道:“还是算了。” 会票,不安全。 到时候吴洛年一句话,这些会票就有可能作废。 吴洛年笑道:“兄弟,难道怕我骗你?” “那倒不是,就是觉得会票用着不方便……”张小雷笑道,“这在长江边,常常要走水路,若是弄湿了可不好。” 吴洛年寻思一会儿,反正张小雷台阶也给了,他便顺着台阶说:“既然兄弟不收会票,那不必担心,我还有别的东西。” 他拍了拍手,又有人端来一个箱子。 那箱子一打开,金光闪闪。 “这里有黄金二千两,现今金子一两能换十两银子,兄弟觉得如何?” 张小雷看着那金子,快速在心中运算。 二千两黄金。 一斤十六两,这是一百二十五斤。 他虽然抬不动,但至少拖得动。 “大人都开口了,我又怎么好意思再拒绝……”张小雷叹气道,“谁敢不给大人面子?” 吴洛年笑道:“那我们签字画押?” “那自然好。” 张小雷拿出地契,赵师爷赶紧拟文。 俩人看过没问题后,便签字画押,张小雷也收了银子。 “哈哈哈,兄弟痛快……”吴洛年得了大东山,他笑道,“来,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张小雷却道:“大人买了大东山,难道不先瞧瞧看看么?” “不必,我信得过你。” “多谢大人厚爱。” 张小雷与吴洛年碰了一杯,俩人吃起酒来。 他看孙虎的船还没到,便小声道:“大人,这些金子我先留着,等我去乡试来找大人,到时候……” 吴洛年笑道:“好说,好说。” 张小雷乐得一笑,连忙举杯道:“我再敬大人一杯。” 俩人喝酒吃菜,等吃了半个时辰,吴洛年总算是拍拍肚子:“今儿个喝得舒坦,我说兄弟,陪我去看看?” “大人先去吧……”张小雷诚实道,“我要先看看账本,把这些人的工钱结清了,省得他们找大人算工钱,到时候成了糊涂账。” 吴洛年一想也是,便点头道:“也成,你们留在这儿帮张兄弟。” 有俩官兵都是应声说好,于是吴洛年带着人们往山上走去。 张小雷拿出账本算着,他看了眼箱子,与那俩官兵说道:“帮我把箱子弄到长江岸边去。” 一名官兵不解道:“先生,这是为什么?” “还要问吗……”张小雷恼怒道,“你瞧这儿一百多人呢,若是被他们瞧见了金子,我还能走出大东山么?先拿远点,我一会儿藏起来。” 两名官兵恍然大悟,连忙帮忙把箱子抬到岸边。 而张小雷,还真是认真地算起了账。 他瞥了一眼长江,却见孙虎已经到了。 他将绳子往岸上拖,只是故意将速度放得很慢。 张小雷瞧见孙虎,他连忙朝着孙虎走来,连连摆手道:“不必绑了不必绑了。” 孙虎惊讶道:“不是你说要找船运银子吗?” “大东山归别人了……”张小雷说,“银子也不用运了。” “瞎说!” 孙虎嘟哝道:“这麦城哪有这么大的财神爷,能把大东山买下来。” 一名官兵笑道:“哟,巧了,我们大人就是这位财神爷。” 孙虎惊讶道:“原来是吴大人,我就说还有谁能买得下。” 张小雷笑呵呵地走上船,他与官兵说道:“兄弟帮我一把。” 那官兵好奇道:“张先生,现在就急着走吗?” “正好船来了,当然要走……”张小雷感慨道,“我又不像你们大人,身边有你们这些猛将保护。” 两位官兵想想也是,这儿毕竟贱民不少,若是张小雷被盯上,只怕九死一生。 于是他们帮张小雷把金子抬上了船,笑呵呵地说道:“张先生,一路小心。” “那是必然。” 张小雷不慌不忙掏出火寸条,点燃了叶子烟,而孙虎也将船往外推,吩咐船家划船。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出一道大喊:“等等!” 却见吴洛年连忙朝着这边跑来,他大叫道:“张小雷!那上边怎么没银矿,怎么只有些银子夹在缝中?” 张小雷惊讶道:“银矿?上面啥时候有银矿了?” “不是你说有银矿么?你胆敢骗我?” “大人,uu看书 uukansu 我只说过大东山有银子,可没说有银矿呀。大人你想想,我什么时候与你说过银矿二字?” “放屁!”吴洛年焦急道,“这上边若是没银矿,那我还买你这狗屁地方作甚?” 张小雷摊手道:“我还以为大人是看上了这风水宝地,愿意出重金购买呢。” “你下船!” “不了大人,我还要去往别处。唉,我实在是喜欢这大东山,今日忍痛卖给大人。实在是可惜,可惜啊……” “混账!” 吴洛年急得不轻,他怒骂道:“射箭!把他给我射下来!” “大人,万万不可啊……”赵师爷这也才反应过来,连忙拉住了吴洛年,“仔细一想,他从未说过大东山有银矿,是我们自以为有。这买卖心甘情愿,他……他……他没犯法啊!” 第38章:放屁49 长江旁。 “头领说了,若是那张小雷拿了银子离开,只有两条路能走。一边是官路,一边是水路。” “他就不能走小路吗?” “头领说他不可能走小路,他断定张小雷若是从吴洛年那弄来钱,肯定不敢要会票。如此一来,只有宽阔的官路和水路,才能载下他的钱财。” “所以我们在这儿候着?” “对,头领说他十有八九会走水路。因为张小雷其实有些胆小,这走官路难免有麻烦,水路最为方便。” “头领会不会出错?” “你怎么敢质疑头领,他乃堂堂骗仙,你是个啥?你说说看,你是个啥?你算个啥?” “说的也是,那我们该怎么做?” 一人怀里抱着婴儿,认真道:“这是一名女婴,头领说将孩子丢进水里,张小雷肯定会来救。” “刀片哥,你尽瞎说……”有人惊道,“头领哪会丢这娃子?还有,你从哪儿弄来的娃娃?” 被称为刀片哥的山贼衣着得体,认真道:“这是我女儿,反正你快背熟头领给的词。别啰嗦了,赶快!其余人也躲好,只要张小雷没现身,你们就是被蚊虫咬死,也不准出来!” 人们连连点头,纷纷躲进了草丛中。 而刀片哥哄着襁褓里的女儿,啧啧道:“瞧我家闺女,柳眉大眼,将来肯定是个大美人。” “那不如嫁给我儿子……”旁边的兄弟连忙说道,“我儿子虎头虎脑的,将来肯定有力气干活。” “我女儿能嫁给你那傻儿子?” “刀片哥,你又要瞎说,我儿子哪里傻了。” “你儿子配不上我女儿!” 俩人争执一会儿,刀片忽然瞧见远方有小船,急忙说道:“张小雷来了!” 他身旁兄弟好奇道:“你确认是张小雷?” “我确信,先前他来山里与头领谈话的时候,头领就吩咐过我偷偷躲着,记住他的模样。他说这人又傻又蠢又瘸,迟早要坑他一笔。” “好咧,那快开始!” 却见刀片哥哄着怀里的女婴,轻轻将女婴放在旁边的推车里。 河面上的张小雷瞧见这一幕,他笑吟吟地与孙虎说道:“你晓得那是什么吗?” “推车,放孩子的……”孙虎说道,“下边是四个木轮,这样推着孩子方便。” 张小雷啧啧道:“李风舞曾跟我说过,推车是他发明的。” “他说你就信?”孙虎冷笑道,“小时候他曾与我说过,说他穿越数千年前,助黄帝斩杀了刑天。还说若不是他,黄帝就要死在刑天的斧子下。” 张小雷感慨道:“我自然不信,偏偏他总是很真诚,说自己从未骗人。” “他就一狐狸犊子,只晓得骗人。” 俩人正在说话,岸上的刀片哥忽然与他兄弟争执起来。 “哥!不要!哥!” “住口!” 张小雷亲眼瞧见那刀片哥一拳砸在自己兄弟的脸上,竟是把那家伙打得喷出鼻血。 与此同时,刀片哥大吼道:“我自己的骨肉,我能不心疼吗?实在是养不活!养不活!” 说罢,他忽然一把抓向推车。 此时,刀片哥有些心疼地用布堵住女儿的嘴,生怕她哭出声被人发现。 紧接着,他又从推车里拿出一个事先包好的襁褓,用力地朝着水面丢去。 张小雷猛地站起身,他死死看向那襁褓沉了下去,惊得大叫出声:“救人!快救人!” “莫管闲事……”孙虎劝道,“人家自己的闺女,淹死了也不关你的事。我们身怀重宝,还是赶紧回去为好。” “人命关天!我哪能无动于衷地看着一婴儿淹死在眼前!” 张小雷连忙吩咐船家划船,而这船家也是赶紧朝着岸边划去。 不多久,张小雷便俯下身去,一把抱住那女婴。 可他一抱,忽然察觉不对劲。 等拿起来一瞧,他才瞧见这襁褓里哪有什么女婴,分明就是塞了一团团破布。 “不好!上当了!” 张小雷心中大惊,却见那草丛里冲出不少山贼,手里拿着绑了绳子的铁钩,欢呼着往小船上抛去。 那铁钩抓住小船,整艘船立即被他们往岸边拖来。 张小雷急道:“快把钩子拿来!” 孙虎手忙脚乱去抓钩子,口中焦急地责备道:“我早说了,不要多管闲事!” 在他站起身的那一刻,船家忽然一脚踹在了他的腰上。 却见孙虎噗通一声掉进水里,他扑腾着抓住小船,着急道:“你做什么!” 船家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抵在张小雷的脖子上,感慨道:“头领让我们接连两天去假扮船夫,十几个兄弟在码头候着,想不到是我中了头彩。等这趟回去,头领一定奖赏不少。” 张小雷吞了口唾沫,喃喃道:“你头领是……” “别慌,头领说不要伤了你……”船家笑道,“就是你们口中的狐狸犊子。” “这……畜生!” 张小雷怒火中烧,他大骂道:“李风舞这个人渣,畜生,他分明知道我见不得伤害孩子,就用这等卑劣手段骗我,他与畜生有何区别,他妈妈的,他妈妈真是白生他妈妈的!” “头领有句话要我们带给你——若是你栽在我们手上的话。” 张小雷没好气道:“什么话?” 他心想。 或许是要说“做骗子,就要无情无义。” 又或许是要说“弱肉强食,哪管道德。” 张小雷以为,uu看书 .ukanshu.co李风舞要带的话就是这俩句。 那是胜者对输家的嘲讽。 船家却认真道:“头领说他想起两年前,你或许是红薯吃多了,晚上睡觉时接连放屁。有天他被你的屁声吵得睡不着,就数着你究竟放了几个屁,最后你一夜放了七七四十九个屁。所以头领想询问你,以后见着你了,能否称你为四十九?若是可以的话,你点个头。” 张小雷紧握着拳头。 他气得砸了下船,怒骂道:“狗日的李风舞,你回去告诉他,老子迟早剥他的皮,抽他的筋,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好的四十九,晓得了四十九。” “住口!我没点头!不准这样叫!” () 中文网 第39章:抑郁难受李风舞 河岸旁。 张小雷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些山贼们瓜分自己的黄金,他们甚至拿来了秤,把一块块金子拿起来称重。 “再来二斤六两五钱,记在账上。” 随着刀片的一声吆喝,张小雷没好气道:“你们究竟做什么?” “我们头领说了,不能把你的黄金都拿走……”刀片认真道,“他说要留十分之一给你,免得你想不开跳下长江。” 张小雷怒骂道:“去他妈妈的李风舞,拿我的金子还好意思说给我留!” “我们头领是善良的。” “善良他妈妈的。” “我们头领不忍心让你一无所有。” “忍心他妈妈的!” “好好好,我继续,你可别说了。” 那刀片把黄金分好,最后认真道:“张先生,那我们就先拿走这些金子了。头领说了,你好人有好报。” “去报他妈妈的!” 刀片嘟哝道:“这人满口粗鄙之语,兴许是没读过什么书,我还是少和他说两句为妙。” 他说完之后,便让人从不远处草丛里拖出船来,随后带着金子就走。 可怜张小雷的金子只剩下十几斤,而先前那船家笑呵呵道:“这小船就留给你们了,省得说我们不地道。” 说罢,他跳下小船,把船桨丢给孙虎,上了自己兄弟们的船,扬长而去。 张小雷看着他们渐行渐远,脸色铁青道:“走。” “去哪儿?”孙虎问道。 张小雷没好气道:“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只能回周城!” “那……那成。” 张小雷嘴里又骂了几句粗口,跳上了船,与孙虎一起离去。 那刀片一行人,带着箱子乐呵呵地回了凤凰山,等上山之后,隔着老远,刀片就对山洞喊道:“头领,我们带着金子回来了。” “哈哈哈。” 李风舞笑吟吟地走出山洞,与刀片一行人笑道:“不错不错,我就知道那张小雷只是乌合之众。若想弄来他的金子,简直是易如反掌。” 刀片嬉笑道:“头领,那我们现在可不怕没钱用了。” 李风舞又是咳嗽两声,他轻声道:“是的,有了这些钱,我可就能放宽心了。” 他走到箱子旁,打开了箱子,啧啧道:“舒坦。” “这么多金子,看着确实舒坦……”刀片嬉笑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金子,今天总算是开了眼界。” 李风舞啧啧道:“瞧你那出息。” 他伸手拿起一块金子,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固。 刀片好奇道:“头领,怎么了?我似乎瞧见你态度不太对。” “重量不对。” “啊?” 李风舞摸着金子,冷声道:“这重量不对!” “头领,你究竟在说啥?” 却见李风舞拿起金子,在地上用力地磨蹭几下。 那金子竟然褪了色,里边分明就不是金子,而是铁块! “混账!” 李风舞气得把金子往地上一摔,他怒喝道:“这是铁!你摸在手里就不觉得奇怪么?” “头领,我咋知道啊……”刀片委屈道,“我们这几个兄弟,平日里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从来就没摸过金子,哪像头领你这么见多识广,一摸就能摸出来。” “张小雷,欺人太甚!” 李风舞恼怒道:“我不就是骗他点金子么?竟然用铁块来糊弄我,可见他不是个能信任的人!” 刀片连忙说道:“是是是,这张小雷真不是个东西。枉费头领这么信任他,他却辜负了头领的一番信任,实在是罪该万死!” 李风舞有些难受地捂着胸口。 失败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竟然被张小雷糊弄了一次。 那可是张小雷! 他怎么能容忍自己失败? 李风舞越想越气,差点没一口气喘上来。 刀片连忙上来扶着李风舞,他好言相劝道:“头领,你可别伤了身子,至于这么激动么?以头领的本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会在意这么点金子吗?” “你身边有条狗……”李风舞喃喃道,“你一直打他骂他,有天却忽然被他咬了一口,你难不难受?” “我倒是觉得,他若是听见你这么比喻,他心里最难受。” 李风舞叹气道:“罢了罢了,今天算是我栽了。想不到那样的东西,竟然能长出脑子来,本以为他的脑袋里都是红薯,谁知道竟然长着脑子。” “那头领,这事儿……我们就装作不知道吗?这要是传出去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旁边的山贼们也是连连点头。 那可是骗仙。 要是让人知道骗仙被人给骗了,说出去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李风舞虚弱地摆摆手:“江湖人,不藏江湖事,传出去也好。” “那……晓得了。” 刀片嘟哝着退下了,一些不明真相的人纷纷凑近他,好奇道:“哥,头领这是咋的了?” “唉,还能咋的!” 刀片先前在李风舞面前虽然表现得难受,可这一和人吹起牛来,却是添油加醋,唾沫横飞,将张小雷描绘得有声有色,叫人听得一惊一乍。 等说完了,刀片感慨道:“我先前看他那眼神,就觉得他这人不一般。” 这些人听了以后,都觉得了不得,又与其他人继续诉说着。 周城。 张小雷站在岸边,还未去和一柳燕汇合。 孙虎陪在张小雷身边等了一会儿,却见远处来了一艘小船,有俩人站在船上,虽然说衣着普通,可这模样孙虎却熟悉得很。 这便是先前那两位官兵! 张小雷对他们招招手,u看书 .uuanshu 而他们也赶紧停下了船:“张先生,黄金给你带来了。” 张小雷打开箱子查探一番,满意道:“不错。” “那我们的……我们的妻儿老母……” “放心,她们会安全的。我先前虽然与你们说要人质,实际上只是随便瞧瞧,大家合作就是朋友,我又怎么真会伤害她们?” 这俩人一听,总算是松了口气。 张小雷与孙虎一起将箱子抬下来,等箱子落地,他忽然没忍住笑了。 孙虎好奇道:“你笑什么?” “我笑那李风舞……”张小雷鄙夷道,“不知脸皮的东西,我看他现在还怎么跳!” () 中文网 第40章:云城骗圣10人杰 “张先生,你怎么就能这么准确,买通了那两名官兵。” “这准确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那俩官兵正好看着你,而你偏偏买通了他们两个。” “瞎说。” 张小雷慢悠悠道:“吴洛年手下的那批官兵,我全买通了。” “啊?他们怎么愿意被买通?” “他们当然愿意……”张小雷笑道,“我早就说过,吴洛年是个铁公鸡。他只顾自己发财,却从不分给自己手下。当然了,他也没分给这些人的必要。但你想想看,你若是他们,你甘心么?” “怎么说?” “自己头领天天挣这么多银子,偏偏自己每年就这么二两银子,能舒坦么?” “那当然不舒坦!” “吴洛年常用的人有二十个,我用五百两银子买通了他们,每人二十五两。这些人可都痛快得很,更有人差点跪在我面前,祈求能跟随我。” “也是,张先生这一出手,可就是他们十年的工钱。” 张小雷微微一笑,继续抬着箱子往前走,孙虎却忽然问道:“张先生,我有件事情想不明白,你怎么确定这些人不会背弃妻儿老母,拿走你的金子?” “碎银子他们花得掉,金子可花不掉……”张小雷淡然道,“他们若是只拿碎银子,还能跟在吴洛年身边做事,不至于露了马脚。可他们若是拿金子……嗤嗤,不用我动手,吴洛年首先就把这些人撕了。” “那他们也可以将金子献给吴洛年,好从吴洛年那获取好处。” “但他们早已看透了吴洛年,但凡吴洛年真是一个值得跟随的主子,他们又怎么愿意与我合作?” “那倒也是。” 张小雷感慨道:“自己富裕没关系,对手下人吝啬也没关系。可自己富得流油,同时还对手下人吝啬,那迟早众叛亲离。” 此时俩人到了茶汤馆前,孙虎连忙道:“我这就把好消息告诉主子!” 张小雷点点头:“可以。” 孙虎赶紧跑进茶汤馆,想起自己许久没见主子,他就难受得厉害。 现在终于可以瞧见,还没进门,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心里的那一股幸福,也是弥漫到了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他进门。 那大厅里边,坐着百里夫与一柳燕。 “来,张嘴。” 一柳燕夹起一粒花生米,放进百里夫嘴里,轻声道:“好吃么?” “原本觉得味道一般,谁知道姐姐喂过以后,犹如山珍海味。”百里夫感慨道。 “讨厌。” 一柳燕俏脸微红:“你怎么说话总是没个正经?” 百里夫嘿嘿一笑。 这场景宛如万箭穿心,划过孙虎的心脏。 他猛地看着俩人,竟是一时半会儿发不出声来。 直到一柳燕注意到孙虎,她连忙喊道:“孙虎,你可算回来了,你们弄来钱没有?” “主子……”孙虎小声道,“这位是?” “哦,他自称小白……”一柳燕介绍道,“小白,这是我心腹孙虎。” 百里夫站起身,与孙虎微微点头。 一柳燕又问道:“孙虎,钱呢?” 孙虎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喉咙,根本就吐不出去。 他呢喃道:“敢问小白朋友是哪里人,做什么事?” 百里夫轻声道:“我是云城周边的人,一直没做过什么事,寒窗苦读多年,正准备为了姐姐赶考。” “这样么……”孙虎低着头,“你为什么戴着面具?我们主子可不喜欢丑人。” 一柳燕不耐烦道:“孙虎,你哪来这么多话说,还不赶快说说钱的事儿?” “钱弄到了。” 孙虎咬牙道:“张小雷弄了二万两银子来,我怕主子等得着急,便连忙来说。” “二万两!?” 一柳燕惊呼道:“二万两银子?” “是。” 刹那间,悔恨在一柳燕心里升起。 她才要五千两! 那张小雷竟是能拿二万两! 她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晓得了,至少我能拿五千两。这银子应该很重,我叫人去帮忙。” “主子……” 孙虎连忙来到一柳燕身边,他小声道:“主子,你确定这小白能信么?他究竟是哪里人,他究竟所为何事?” “我已经与他聊了几天,觉得他人还不错。” 几天…… 孙虎心里猛地一抽搐。 感情真是奇怪。 有的时候,你守护在一个人身边十几年,她却从不看你一眼。反而某个人只与她相处几天,就能俘获她的芳心。 孙虎咬了咬嘴唇,他呢喃道:“我有些晕船,先上楼歇息了。” “怎么好端端晕船了?去吧。” 一柳燕连忙叫其他人帮忙拿银子,人们去帮张小雷抬来了箱子,随后关上茶汤馆的门。 等打开一看,一柳燕顿时捂住嘴,惊叹道:“全是金子……” “这儿四分之一归你,四分之三归我……”张小雷眼睛好奇地看着百里夫,口中说道,“可别多拿。” 一柳燕咬咬牙:“你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祖坟冒青烟。我看呐,肯定是我身上福分多,让你沾了光。” “随你怎么说。” 张小雷看他们分了金子,随后自己抬起箱子,一路搬到楼上。 这些金子,可要想办法存好才行,免得被人给惦记了。 百里夫看着张小雷上楼,紧紧地皱着眉头。 这张小雷上楼之后,就没再下来。 傍晚时分。 茶汤馆又汇聚了不少人,一柳燕为了庆祝又有了钱财,便摆了一大桌,与手下们吃吃喝喝。 而这坐在旁边桌的人们,则是聊得热火朝天。 “云城张小雷,从吴洛年那骗来了二万两银子!” “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骗仙李风舞半路想劫他的银子,谁知道被反将一军!” “快说说怎么回事!” 消息传得很快。 茶汤馆里,都是在聊张小雷这事。 百里夫听得不太舒坦。 他虽然对张小雷心服口服。 但就是不舒坦。 越来越多的人们聊着张小雷的事,直到夜晚来袭,一人急匆匆进了茶汤馆。 那人喊道:“你们晓得吗?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云城张小雷他……” “我们早已晓得,他骗了二万两!” “那你们晓得他被封号吗?” “封号?” 这人见人们疑惑,顿时面露得意之色。 茶汤馆寂静无声,纷纷看着他。 “三大能之一的周乌青路过麦城,他得知了这事,竟给张小雷封号!” “封的什么称号?” “骗圣张小雷,uu看书 ukanshu.co 位列十人杰!” 骗圣!? 人们惊呼出声:“不是三十六侠,而是十人杰?” “好厉害!” 百里夫紧紧握住了拳头。 跳过三十六侠,直接位列十人杰。 他办到了。 甚至连骗圣的名头。 他竟也夺走了! 百里夫自嘲一笑,低声喃喃:“假骗圣,真骗圣……” () 中文网 第41章:喜怒无常夜屠夫 清晨。 人们坐在长桌旁,一柳燕猛地拍了下桌子,认真道:“我们已经在此盘踞多日,若是再不动手,只怕要错失良机。我以为,找码头已经没了意义,既然找不到码头,又破不掉案子,倒不如放弃长江。” “哦?什么意思?”张小雷问道。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没有孙虎在身边,这一柳燕果然破不掉案子。 一柳燕认真道:“反正李风舞就在凤凰山,为什么不直接杀上山去?与其寻找码头,趁着他们运货时袭击,倒不如直接杀进他的大本营!” “万万不可!” 孙虎连忙道:“主子,谁都知道杀上山最方便。可李风舞早就盘踞山头多日,多凤凰山可谓是了如指掌。他肯定早已设下各种防备,只要我们贸然上山,恐怕一败涂地。” 坐在角落的夜屠夫叫道:“怕个球,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如果一开始就害怕的话,那就不要打架!” “莽夫!”孙虎急道。 “说老子我是莽夫?信不信老子把你的肠子从你的屁股里扯出来,再扯着你的肠子,拖着你奔行八百里!” 那夜屠夫说话粗鄙,引得桌上的人们纷纷皱眉。 张小雷轻声道:“打上山确实不适合,那本就是李风舞的地盘,我们去也是送死。” “胡说八道……”一柳燕冷哼道,“怎么你现在位列十人杰,就开始贪生怕死了?” “我?十人杰?” 张小雷听得有些懵,此时夜屠夫叫道:“昨天茶汤馆传开了,说有三大能封你位列十人杰,号骗圣!” “我昨日都在忙碌,也没与人交谈,想不到竟然发生这种事……”张小雷恼怒道,“他凭什么封我?我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哪要什么狗屁的十人杰称号。”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一柳燕哼道,“以你的能耐,能到这地步已经是天大的福分。我看是那三大能瞎了眼,胡乱封,根本不顾事情真相。” 张小雷点头道:“我赞同。” 一柳燕继续道:“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先瞧瞧那李风舞什么人,他只是一个骗子而已。而我们呢?孙虎,在我的手下之中,你算是有那么一点头脑的。” “张小雷,你如今做了十人杰,凡事自然也要给你些面子,你勉强算个聪明人。” “我看小白挺聪明的,不是寻常人物,将来必成大器。” “还有我,堂堂一柳燕,我的名头你们也都听说过。有我们四人合力,难道还怕攻山?” 一柳燕说得胸有成竹,仿佛那李风舞已是阶下囚。 张小雷好奇地看了一眼那小白。 他总觉得这小白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来他究竟是谁。 毕竟只能看见眼眸。 但是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此时张小雷摇头道:“一柳燕,分明是你自己作祟。你非在意那吉利与不吉利,所以夸下海口要破案,结果现在你破不掉案子,为了不丢颜面,就以不能让李风舞得意太久为理由强行攻山。” 一柳燕听见张小雷这般贬低,她哪里乐意,气得叫道:“张小雷,给你点脸色,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我问你,你算个球,你究竟算个什么东西?别以为自己现在是十人杰,就在我面前摆谱。真要与我谈资论辈,你连坐在这儿的资格都没有!” 孙虎叹气道:“主子,他是十人杰,你是三十六侠,他比你高。” “那又如何?我都说了,那是三大能瞎眼。就他还骗圣?笑死我了,一个穷人出身的东西,真以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他奶奶的,要我说你们都别废话……”夜屠夫拍了下桌子,骂道,“一个个的叽叽歪歪,你们难道不知道么?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计谋都是瞎谈。只要给老子我两把斧头,老子一斧劈断凤凰山,另一斧劈断李风舞的脑袋!” 一柳燕惊喜道:“此话当真?” “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孙虎连忙道,“主子,这种吹牛客,你可千万别当真!” “王八蛋,敢说我吹牛!” “你本来就是吹牛,这一斧头怎么可能劈断一座山?” “你还敢拆我台,今日老子就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夜屠夫被逼急了眼,他猛地跳到桌上,一把抓住孙虎的脖子,将他拖上桌子,举起碗就砸向了他的脑袋! “啪!” 那碗碎成了渣,张小雷连忙劝道:“吵什么吵,现在还不够乱么?” “老子没吵,是他不给面儿!” 夜屠夫又举起碗砸下去,一柳燕连忙来劝,可一屠夫愣是不解气,竟是在孙虎的脑袋上砸碎了十二个碗,才终于被人们扯下来。 那孙虎满头是血,他疼得出气多进气少,张小雷只好扶起他,与身边人们喊道:“还不送他去看大夫?” “看个球!我死不了!”孙虎捂着脑袋,虚弱地咬牙道,“我今日可不能走,我若是走了,谁知道这个莽夫会不会害死我主子!” “你可别逞能,骨头都能瞧见了。”张小雷无奈道。 “拿毛巾捂着就是!” 孙虎随便在桌上拿了块布捂着头,u看书 .uukansu 多亏那茶碗不太结实,一时半会儿还真没让他丢了性命。 几人都是有些忌惮地看着夜屠夫,这家伙果然是个恶人,还是不与他争辩最好。 这时,小白忽然开口了:“几位若是不嫌弃,我有一计。” “哦?”一柳燕轻声道,“弟弟,你说说看。” 小白笑道:“我们对凤凰山虽然不熟悉,可附近的居民熟悉。各位看这样如何,我们今天傍晚时分,带人堵住出入口,等太阳落山,立即在顺风处放火烧山。饶是他李风舞有再大的能耐,只怕也要死在山中。” “万万不可!”张小雷着急道,“太危险!” “危险才好……”一柳燕惊喜道,“这个办法好,我先前怎么没想过用火攻呢?这样一来,李风舞必死无疑!孙虎,你这就派人去办,我们今晚放火,等火烧干净了,就去给李风舞收尸!” 第42章:飞檐走壁武功强 张小雷见一柳燕连这等办法都赞同,他匆忙道:“几位且慢,这凤凰山上还有居民,若是烧死了无辜的人,那可如何是好?” 小白笑道:“这个兄弟不用担心,我早已经查探清楚,这伐木人夜晚都会下山,山里只有三家住户,共计十七人口。可那山贼,却是有上百之多,再加一个李风舞。用这点人命换铲除山贼,简直太值得。” “胡闹!怎么能害无辜百姓!一柳燕,你不是信佛么?你能允许么?”张小雷急道。 一柳燕啧啧道:“山贼杀的人,可远远不止十七人。虽然造下小恶,但也造就大善,佛自然会体谅。而且我们叫人放火,又不是自己放火。” “你妈妈的,你妈妈真是白生你妈妈的……”张小雷气得咬牙切齿,“瞧你这娘们长得婀娜多姿,结果却是蛇蝎心肠。虽然有个人脑袋,但里头装的也是狗脑子!” “张小雷!你怎么敢这样说我!” 孙虎摇晃着脑袋,嘟哝道:“今日一早便这么多争吵纠纷,要我说先撤退,等大家情绪稳定再说。” “撤你妈拉个巴子!怂人就不要说话!” 夜屠夫又是怒火攻心,他举起椅子,猛砸向孙虎。 旁边那几人连忙帮孙虎拦下椅子,而夜屠夫叫道:“我可是跟这漂亮娘们谈好了,若是能杀了李风舞,就给我一百两银子。谁阻拦老子挣银子,老子就弄死他!” 张小雷叹气道:“你这人喜怒无常,与你搭伙还真是疲惫。我只怕还没见到李风舞,就死在了你的手上。莽夫,你怎么就不能多读点书?” “我读你妈!你们这些该死的读书的畜生,仗着自己认得几个字,就显摆你们的穷酸样!” 夜屠夫又是气得一拳砸在张小雷脸上,把他砸得头冒金星,鼻孔也是喷出鼻血,倒在地上险些没喘过气来。 一柳燕见张小雷被打,她心情大好,最后拍板决定道:“就听小白的,反正张小雷也是半路搭伙,而且与我分得清清楚楚,根本就算不上自己人。把他绑起来,省得他去找李风舞告状,我们今晚便行动!” “还要绑我?”张小雷捂着鼻子惊道,“这儿可是邵家开的茶汤馆,我与邵家家主关系还算不错,你们谁敢在这儿动我试试?” “老子动你!” 夜屠夫丝毫不顾旧情,猛地扑向张小雷。 张小雷一急,连忙叫道:“该死的莽夫,我给你一百五十两银子,你别跟那娘们了,跟我!” “果真?” 夜屠夫立即变了脸色:“张先生先前说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只是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刚才粗鲁了一些,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他赶紧扶起张小雷,却引得张小雷心里百般嫌弃。 果然,这见人不能看第一印象。 先前看他杀人,还以为他是江湖豪侠,谁知道竟是为了钱财的东西。 这人喜怒无常,还是不要太接近最好。 一柳燕哼道:“你要走就走,我还省了一百两银子咧。反正我今晚就烧山,而你们也别想出茶汤馆,都拦着他们!” 她那几位手下,连忙朝着张小雷走去。 张小雷却站起身来,没好气道:“拦我作甚?我又不去告密。” “可我怕你告密!” “那我回房间读书成不成?” “那也成。” 张小雷恼怒地走上楼,一柳燕则是吩咐道:“看着他的房门,千万别让他溜了。还有,那窗户下面的街道上也要站人,省得他跳窗逃跑。” “好!” 几人都跟着张小雷上了楼,而夜屠夫急忙也跟上去,生怕张小雷忘了自己的银子。 乱。 张小雷只觉得真乱。 这一早晨讲几句话,就乱成一团。 之前只是他和一柳燕的争论,可现在倒好。 那不知从哪儿来的小白,竟是俘虏了一柳燕的芳心,导致现在孙虎的立场有些不明不白。 他、孙虎、一柳燕、小白,各执一词。 还有个搅屎棍般的夜屠夫,简直乱成一团! 张小雷进了屋子关上门,不一会儿又出了门,把金子放在夜屠夫手上,与他吩咐道:“在这儿看着,别让人随意靠近。” “好咧。” 夜屠夫美滋滋地收了金子,张小雷骂道:“真是没脸没皮,为点钱财不要尊严。” “你骂几句,也不会让我丢了尊严。反倒是这金子,我真真切切拿在手里咧。”夜屠夫回嘴道。 张小雷只觉得这人虽然外表粗犷,可理智真分得清。 仔细想想还真是,他在这个团队里与谁都无仇无怨,也无立场,他只想挣钱。 好似一条不认主的哈巴狗,谁有骨头他就扑上去,哪怕会咬上一个丢骨头的人,他也全不在乎。 张小雷叹口气,他重重关上门,只觉得头疼厉害。 放火烧山…… 这怎么行? 若是放火烧山可行,他们早就这么做了。 可这样有三不妥! 第一:放火烧山,会误伤无辜之人,这是张小雷决不允许的。 第二:放火烧山,会让靠山吃山的人失去生计,这也是张小雷不允许的。 第三:放火烧山,若是把李风舞给烧死了可怎么办? 张小雷越想越慌,也越想越怕。 他觉得要将这事儿告诉李风舞,uu看书 .uuknsh可又不知道该怎么逃出去。 虽然李风舞虐他千百遍,可他还是敬重李风舞。 张小雷很清楚,若是没有李风舞,他还会是连家班里那个挨打的孩子。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管李风舞为人如何恶劣,他都要报恩才行。 “这门口有人看守,这窗户外边也有人把守,我现在是插翅难飞……”他叹息道,“若是想要出去,简直是难如登天。唔……我该如何是好?” 他看着四边墙壁,陷入了沉思。 随后,他又抬头看了看屋顶。 屋顶是瓦片。 “不如试试飞檐走壁……”张小雷暗想道,“我好歹也是能和邵小玲平分秋色的武林高手,这飞檐走壁对别人而言是件难事,可对我而言……说不准能成!” 第43章:天地不敢阻拦之 说干就干。 张小雷立即来了精神。 他搬来板凳,又把棉被拿来放在板凳旁。 等爬上凳子后,他小心翼翼地将瓦片拆开,再顺手将板凳丢在棉被上。 安全。 寂静。 智谋。 神机妙算。 天降神兵。 完美。 赛诸葛。 千古一人。 无数夸赞自己的思想,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每当丢下一个瓦片,他的幻想便更深。 直到上边的瓦片形成一个大洞,他心满意足地拍拍双腿。 “今日,便是旋风腿大展神威之时……”张小雷心想,“这想必不难,只要我上去之后,膝盖一顶,双手发力,瞬间起身,再脚尖轻点,就能达到身轻如燕的效果。” 他为自己的计谋而深感欣慰,随后他用力一跳,直接跳到了屋顶上。 接下来。 膝盖一顶,双手发力! 张小雷这么做了。 然而。 天有不测风云。 虽然他的计谋堪称完美,虽然他的步骤堪称无懈可击。 然而这瓦片,却有自己的想法。 却见那瓦片不断往下滑落,带着张小雷一起往下掉落。 张小雷急了,连忙蹭蹭蹭地不断蹬腿,随着他的蹬腿,那些瓦片滑落的速度更快。 他就犹如掉入湖中的狗,疯狂地不断挥动着自己的四肢,时不时还把下边磕在了瓦片上。 在这等努力下,屋顶的瓦片掉落了一大半,他也终于来到了屋顶上。 “成功了!” 张小雷深深地喘了口气。 终于办到了。 虽然大半个房间的屋顶瓦片都掉落了,但至少他办到了。 那瓦片掉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此时房间外边响起了人的喊声:“张先生,你在里面做什么?” 张小雷急中生智,对着门口喊道:“老子气得不轻,在砸东西成不成?难道老子赔不起么?” “张先生你随意砸。” 张小雷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爬起身,朝着外边走去。 这瓦片。 不好走。 走一步,就碎一片瓦。 张小雷有些惊慌,连忙就想用脚尖。 然而,瓦片还是碎了。 “或许不是用脚尖……”张小雷心想,“或许是用脚掌。” 于是他换了个走路方式。 可惜这瓦片实在是不给十人杰面子,它愣是不知好歹,在张小雷毫无破绽的身法下,瓦片还是不断地碎裂。 “混账,这堂堂邵家,竟然用这等破瓦来盖茶汤馆……”张小雷气得不轻,他在心里暗暗想道,“等我下次见了邵小玲,非要一个大嘴巴子抽在她那脸上,怒骂她黑心才行!” 这走路没法,他只好匍匐前行。 此时他好像乌龟一般,整个身子都趴在屋顶瓦片上,在这种情况下,那瓦片总算不再碎裂。 张小雷松了口气,他来到屋顶尽头,这前方是一户人家的房子。 他想,若是想要离开这儿,最好的办法就是从这个屋顶跳到对面的屋顶。 或许可以。 又或许不行。 “或许我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此时的他已经有些发慌,“这下边还挺高,若是不小心掉下去,只怕要摔断腿。” 他在思量,自己究竟能不能成功跳过去。 思索一番之后,张小雷还是鼓起勇气,站起了身。 微风吹过。 张小雷感受着微风,他伸出手,轻声道:“风啊,停吧。” 兴许是凑巧,那风果然停了。 “呵,看来这天地也是给我一份薄面的……”张小雷心想,“或许是源于我体内的神仙力量,所以天地在畏惧我。” 此时,风又吹来了。 他一挥手,低声冷喝:“风停!” 然而,这次风没有停。 “与我对抗是么,有意思……”张小雷冷声道,“难不成想我飞上九十九重天么?苍天呵……再给你一次机会,否则的话,休怪我无情!” 他抬起手指,对着天上的太阳:“只要一指,我便能使天地变色!” 风还是不停。 “罢了罢了,看来我体内并没有什么神仙力量……”张小雷暗暗叹气,“我应该是恶鬼之力,曾弑神屠佛,故而被天地所排斥。” 他本想毁灭天地苍生。 只是很快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他还要跳过这个屋顶。 “那这样,我若是跳过去了,便是神仙力量……”张小雷下定决心,“我若是没跳过去,那我便是恶鬼。” 想到这儿,他终于鼓起勇气,直接跳了出去! “砰!” 他成功跳到了对面的屋顶,只是脚下一滑,往下滚落。 他滚啊滚啊滚啊滚啊。 “不好!这样会掉下去!” 滚啊滚啊滚啊滚啊。 “我果然是恶鬼,苍天要灭我,我岂容天地杀我!” 张小雷猛地一拍手,将那充满邪恶力量的爪子刺向屋顶瓦片! 却见瓦片被他的手砸破,无数瓦片在他手上碎裂,有些更是割开了他的手指。 十指连心,叫他疼痛不已。 “我若掉下去,便让天地万物与我一起烟消云散!不能再遏制了,苍天啊,你真以为我不敢散发出自己的本能么?我要成魔,谁又能拦我!” 他在心中咒骂着苍天,或许是他的威胁起了效果,此时他成功抓住了一块木头,总算是不再滚动。 险些便掉下去了。 不过还好。 “呵,果然惧怕我的威胁。” 张小雷挣扎着站起身,他看了眼自己的手,幸好伤得不深,流血也不多。 于是他拍拍手,将手上的灰尘拍去,暗暗感慨:“既然没掉下去,那我便网开一面,不再屠戮天下苍生了。” 此时又是一道风吹来。 他冷声道:“风,停。” 那风停了。 张小雷心满意足。 天地都在惧怕他。 既然天地都怕他,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全身热血沸腾,uu看书 uukanshom 竟是脑袋一空,直接奔跑起来! 脚下,无数瓦片碎裂! “没有人能阻止我!” 瓦片滑落,他身子一歪,却很快又奔跑起来。 “仙也不能,佛也不能!” 前方又是一个屋顶。 他没有停。 纵身一跃。 身轻如燕。 成功跃过,而他这一次,愣是没有摔倒。 此时他终于停住脚步,轻声呢喃:“挡我者死,故而天地不敢阻拦,吾乃千古恶鬼也!” 第44章:风舞所谓大丈夫 张小雷终于成功下了屋顶。 因为这房子后边有草堆,他跳到了草堆上。 虽然手上疼痛,但想起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他便觉得不疼了。 他欢快地往凤凰山赶去,这周城出口正好有骡子拉车,于是他跟车夫问道:“去凤凰山的么?” 车夫答道:“是,去拉木头。” “兄弟,带上我成么?我也去凤凰山。” 那车夫陷入了沉思,似乎是在考虑。 张小雷心想,我这等存在,与你这等蝼蚁称兄道弟,你应当感恩涕零。 你们这些蝼蚁能活着,不都是缘于我心情好么? 否则我一念之间,天地俱灭。 车夫忽然说道:“成,那路上若是有坑,你要下来帮我推车。” “那当然好。” 张小雷松了口气,看来这蝼蚁还是很识抬举的。 他坐上车子,点了根叶子烟,那车夫喊道:“给我一根。” “好咧,哥。” 他连忙递给车夫一根,此时骡子终于前行,张小雷舒服地靠在车上。 等上山之后,路上遇到几个坑,还不等车夫说,张小雷便连忙跳下来,帮忙推车。 车夫见张小雷懂事,他满意道:“你这人还算勤快,我之前路上也拉过几个人,做事不像你这么勤快。” 张小雷笑道:“靠双手吃饭的。” “嗯,你接下来往哪儿走?” “等到了前方的三岔路口,我往左边走。” “左边有山贼咧……”车夫连忙摆手道,“我劝你别往左边走。” 张小雷笑道;“你放宽心,我不怕山贼的。” 车夫见张小雷这般自信,也就没再劝告。 等到了三岔路口,张小雷跳下车往山上走去,他还记得之前的路。 等来到山洞,果然瞧见不少山贼在这儿做饭。 他们瞧见张小雷,连忙惊呼道:“这不是张先生吗?” “张先生,我们正做饭呢,坐下来喝点?” “张先生,听闻你位列十人杰了?” 张小雷笑呵呵道:“我找李风舞,他在哪儿?” “就在前边呢。” “好,我去瞧瞧。” 张小雷往前走去,他没走几步,便看见李风舞正坐在这儿歇息。 李风舞回过头瞧见他,轻声道:“怎么来了?” “有些事想与你说。” 张小雷也是坐下,看着下边的风景,他感慨道:“漂亮。” “嗯,是漂亮……”李风舞笑道,“你拿铁块骗我,你做得更漂亮。” 张小雷连忙摆手:“风舞你说笑了,我还不知道你么?早就猜到了你的为人,所以才事先做了退路。这还是你与我说的呢,凡事都要留好退路。” 李风舞听见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小瘸子。 看自己是十人杰了,竟然直接称呼他为风舞了。 以前那个尊称先生的狗腿子哪儿去了? “你现在位列十人杰,我要与你说道说道……”李风舞叹气道,“你还年轻,忽然就做了十人杰,难免分不清江湖险恶与资历辈分。好比我这种能耐的,怎么说也是老江湖,你怎么敢在我面前装大?” “我怎么在你面前装大了?” “你叫我什么?” “难不成我叫你先生?” “好歹也叫一声风舞哥。” “笑话。” 张小雷想起自己在李风舞这儿受到的委屈,大有一种翻身的感觉,他感慨道:“以前不懂事,叫过你几声先生。现在想想,觉得叫你风舞也行。” 李风舞心里更不是滋味,此时他瞧见身旁有一块石头,忽然就在寻思。 不如拿起石头砸在这张小雷的后脑勺上,让他永久埋葬在这凤凰山? 他正在寻思着,张小雷忽然叹息道:“我今天是来给你送信的,你的生死就在我一念之间,可你还要在我面前自以为是。唉,原来是把我的好心当做驴肝肺,既然这样的话,那我还是走吧。” 李风舞吃惊道:“你怎么是这种人?” “什么叫这种人?” “以前看你还挺乖巧,现在怎么如此把自己当个东西?你难道没长脸皮的么?” “你难道不觉得我这所作所为,像极了某个人么?” “像谁?” “像你。” “胡扯……”李风舞惊道,“我什么时候这样厚脸皮过?” “你总是这样。” 李风舞摆手道:“我不与你争辩,你这人见识少,自以为做了个十人杰,就能与我平起平坐。你却从未想过,你与我比起来,就犹如繁星比皓月……咳咳。” 他又难受地咳嗽起来,张小雷见状,伸出手放在李风舞的额头上。 “啊呀,好烫。” 他吃惊道:“你都病了,还在这儿吹风?” “躲山洞里也没用,有风还是会吹进来……”李风舞摆手道,“已经病了三四天,我看自己是命不久矣了,临死之前看你位列十人杰,心里满是欣慰。谁晓得你这样自以为是,竟然来我面前耀武扬威。” 张小雷连忙道:“先生,我这不就是想与你调皮一下么?你这样可不成,本来就得了风寒还吹风,真要害死自己么?还是赶紧下山吧,我带你去找郎中。” 李风舞摇头道:“不必了,大业未成,怎能下山?” “先生,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只是再这样下去,你只怕要丢掉自己的性命……”张小雷诚恳道,“值么?” 李风舞拿走张小雷的叶子烟,自己抽了一口,轻声道:“小雷,知道什么是大丈夫么?” “怎么说?” 李风舞缓缓站起身,uu看书ww.uukanhu.cm他苦笑道:“今日,就算我最后再给你上一课。大丈夫,哪怕身死,也要完成心愿。难不成,你以为我是个怕死的人么?” 张小雷小声道:“我没这么说过。” “你还年轻,有许多事不懂……”李风舞感慨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敬畏。 张小雷心生敬畏。 他叹气道:“我早晨听一柳燕说要放火烧山,便赶紧来通知先生。现在看来,是我愚昧了。我总把先生比作凡人,是我的错。” “烧山?” 李风舞愣了一下。 他寻思一会儿,最后认真道:“我话才说了一半,所谓大丈夫,便是能屈能伸。韩信能忍胯下之辱,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我今日下山又如何?你瞧,你还是没悟到。” 第45章:赠予黄金12 等下了山,张小雷还在思索李风舞说的话。 大丈夫能屈能伸么? 倒是学到了不少。 “咳咳……”李风舞咳嗽两声,稍微虚弱地与张小雷讲道,“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这次报答了我,可不见得已经还清了我对你的恩情。你还要加倍努力,直到我心满意足才行。” 张小雷吃惊道:“我救你一命,你不与我道谢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我加倍报答你。先生难道没长脸皮么?” 李风舞认真道:“你这次跟我通风报信,一柳燕想必是不会放过你。听我一句劝,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张小雷好奇道:“先生究竟要在这儿做什么?” “这个你就不必多问了,只是你一直整不清楚自己的站队……”李风舞轻声道,“你要么帮一柳燕,要么帮我,没有一点立场,没人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张小雷解释道:“也是,我一开始就是想知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以后你会知道的,从他人口中。” 张小雷便在寻思着,自己若是还留在这儿,恐怕没了意义。 他也没想过真正去对付李风舞,而现在一柳燕与李风舞明显进入了白热化。 他还留在这儿,就有些没意义了。 于是张小雷点点头,就准备回周城收拾离开。 李风舞忽然开口道:“去问问孙虎,你会知道不少东西。” 孙虎? 张小雷轻声道:“知道了。” 他与李风舞告别,又偷偷摸摸回了周城。 可他现在不敢进茶汤馆,否则就会被一柳燕识破自己曾经出过门。 于是他先在酒楼坐到夜晚,等估摸着一柳燕他们已经离开了,才终于回茶汤馆。 等上了二楼,那几个看守他的人果然不在了。 倒是孙虎没出去。 他已经在脑袋上敷了药,很是虚弱地靠在门板上。 张小雷好奇道:“孙虎,你怎么没去?” “我这模样,去了也没意义,而且那小白已经迷住了我主子的心窍,我留在这儿也意义不大了。” 张小雷恍然大悟。 不过也是。 孙虎还留在这儿,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一柳燕完全听那个小白的。 孙虎在口袋里摸索一会儿,掏出一袋子烟草,与张小雷轻声道:“来点儿?我的藏货。” 张小雷嗯了一声,便坐在了孙虎的身边。 夜屠夫见状,连忙去楼下跟小二要来两根旱烟枪,他将旱烟枪丢下来后,便很识相地下了楼。 孙虎缓缓点燃烟草,他吸了一口,轻声道:“那几个和尚,是我杀的。” 张小雷点头道:“猜出来了。” “怎么猜出来的?” “以往一柳燕查案,很快就能查出来,偏偏只有这次拖拖拉拉……”张小雷笑道,“我就想是不是你做的。” 孙虎笑了笑:“半夜时分,我给那些和尚端去了装有迷药的茶水。他们喝了以后,约莫半个时辰过去,才终于睡着了。” “为什么要杀那些和尚?” “那些和尚本就为富不仁,杀了也就杀了。” “我是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主子。” 孙虎咬着旱烟枪,他微微叹气道:“李风舞这次要做的事儿,不是主子能掺和进来的,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正好主子信这些,我就故意做得过分,让她以为不能出行,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最重要的是……” “嗯?” “那些和尚,看我主子的眼神不对。” 张小雷叹气道:“都说杀人有动机,可你的动机真够多的。” “说到底,还是为了护着主子……”孙虎认真道,“我杀了那些和尚之后,被几个村民瞧见了。那些村民与我一起,把这几个和尚的心肝挖出来,之后就会联合家族族长去寺庙,简而言之就是整合一下寺庙的风气。” “村民们陪你一起?” “嗯,都是受过恩惠的,觉得这些和尚有辱师门,不配有心肝。” “这便是人神共愤?” “算是这样。” “和尚们的心肝呢?” “喂狗了。” 张小雷摸摸下巴,轻声道:“村民们杀和尚,表面上说是为了整合风气,实际上应该是想借用家族力量,趁着那些和尚们死了,趁机重新分配寺庙权力,从中分得一杯羹,没有你想的那么善良。” “我明白,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瞧不出他们的真实想法呢?只是我确实不想让主子出行,只想她安安静静待在茶汤馆里。” “你主子很信佛?” “一天拜五次。” “真没瞧出来。” “我本来都找好关系了,请几个大师来,让他们劝主子回去,就说此次出行不宜……”孙虎苦笑道,“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小白。” 张小雷点头道:“你主子愚蠢、盲目迷信、盲目自信。” “哦。” “你这次不生气了?我这样说你主子。” “不生气了,觉得她是有些蠢……”孙虎轻声道,“那小白究竟是什么人都没查出来,就贸然动了真心。可我又能如何?除了看着他们白头偕老,我又能如何?” 张小雷寻思一会儿,认真道:“一柳燕为人虚荣,看重身份功名。眼下就要考试,而且连着乡试,不如你去考个举人试试。” “我不知道能不能成。” “凡事不试试怎么知道……”张小雷笑道,“倘若你一辈子叫她主子,就一辈子没出息,倒不如留下一封信,诉说自己的情意,直接离去。uu看书 ww.uukansh ” “等考取功名再回来?” “等考取功名再回来。” “若是没中呢?” “我才要问你,若是没中呢?” 孙虎沉思一会儿,最后叹气道:“若是没中,便此生不回了。” “你明白就好。” 张小雷寻思一会儿,他进了屋子,没多久又出来,交给孙虎一块金子:“这有黄金十六两,正好一斤。你带在身上,可以买书、送人情、当盘缠。” 孙虎咬着旱烟枪,他抬头看着张小雷,轻声道:“陪了这么多年,最后就这么离去,我像不像丧家之犬?” 张小雷笑道:“做狗做腻了,就试试做人。你自己想想,狗怎么可能和人相爱嘛!” 第46章:怎敢敬我9杯酒 孙虎走了。 只留下一封书信。 他离别前告诉张小雷,等将来高中,必定十倍奉还。 张小雷倒是没当一回事,他觉得孙虎这次帮了自己不少忙,直接当分成送他也行。 等夜深了,一柳燕才带着人回来。 她一进茶汤馆,便嬉笑道:“那火烧得真大,这星火燎原之势,必定是李风舞不能逃脱的宿命。等火烧没了,我就上山找李风舞的尸体。” “哦。” 张小雷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声,他让小二取来一壶好酒,给夜屠夫倒上了一杯。 夜屠夫连忙双手接过酒杯,等喝下去之后,他砸吧砸吧嘴:“舒坦!果然这好酒就是不一样!” 张小雷笑道:“你这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潇潇洒洒地过了这么多年,怎么还在意这些?” “就是经历过,所以才明白珍惜嘛!”夜屠夫忽然说了句挺有意思的话。 一柳燕鄙夷地看了夜屠夫一眼。 这家伙之前还在她手下,现在为了点银子就跑张小雷那。 真是没脸没皮。 她坐在板凳上,对着楼上喊道:“孙虎!快下来,听我说说今晚的事儿!” 楼上没有孙虎回应。 张小雷从怀里掏出书信,轻声道:“这是孙虎留给你的。” “啊?” “孙虎走了。” “怎么可能?” 一柳燕不信,她站起身,往楼上走去,口中还大喊道:“孙虎,出来!” 她去了孙虎的房间,里边空无一人。 “奇怪……”她嘟哝道,“这家伙跑哪儿去了?” 她又走下楼,与张小雷叫道:“你亲眼瞧见他走了?” “嗯,我送他离去的。” “他为什么走?” “他忽然想走了。” 一柳燕还是不信,便往外走去,又牵了一匹马。 没多久,外边便响起了马蹄声。 天色黑暗。 一柳燕瞧不清路,她正要出城,迎面便走来了百里夫。 百里夫见一柳燕要出城,他连忙问道:“姐姐,去哪儿?” 一柳燕回道:“你先回去,我等会儿就来。” 说罢,她便出城而去,一路寻找孙虎身影。 张小雷没说,孙虎走的是水路。 一柳燕迷信,她既然认定这水路不能走,就绝不会走水路。 一边是西。 一边是东。 一边是山。 一边是海。 她又怎么能找到? 等骑行十几里,一柳燕终于停下了。 四周黑漆漆的,偶尔响起狼叫。 一柳燕有些害怕,她不敢继续走。 她忽然想起,每次日夜出行的时候,等夜晚来临,孙虎总是帮她点火,还要选没风的地方,省得把野兽引来。 纵然这样,他还是喜欢靠在一柳燕旁边坐着睡。 每当一柳燕醒来,他都是憨厚地笑笑,说主子你接着睡,我在这儿看着。 她不敢走了。 没有孙虎,她便不敢去找孙虎。 一柳燕调头回城,等回了茶汤馆,她没有理会张小雷,而是站在门口大喊:“孙虎,我与你说,我现在生气了。你赶紧出来,否则你就别跟着我了!” 张小雷轻声道:“他本身就不打算跟着你了。” “胡扯!” 一柳燕恼怒道:“你就是胡扯,他不可能离我而去!若是没有我,他连三天都活不下去!” 张小雷好奇道:“哦?” “他没半点本领,全靠我养着他。” “哦,去角落坐着吧,我把书信放那了。” 一柳燕咬着朱唇,缓缓走向角落。 这角落的桌上,有十八个酒杯,并列两排。 一排九个杯。 有一排,已经空了。 另一排,装着酒。 一柳燕缓缓拿起书信,拆开观看。 “燕儿,等你读到这封信,我已是离去了。你莫要寻找,你找不到我。” 燕儿? 一柳燕紧皱着眉头。 这东西,怎么敢用燕儿称呼她? “你我自由相识,我却从未说过,第一次见你,我便动了真心。这些年陪伴在你身旁,风风雨雨,倒也不会觉得苦累。每当瞧见你,心里好似吃了蜜,甜得呼吸也急促起来。” “你我身份有别,我也明白自己的喜欢是徒劳无功。我有心考取功名,等将来高中,来向你提亲。” “从第一家落魄到我跟随于你,已有一千五百四十二天。这每一天,我都将你所言、所行记在心中,或是记在纸上。今天忽然觉得难受,便烧得干干净净。” “离去前,想敬你九杯酒。” “第一杯:愿你身强体健。” “第二杯:愿你美貌长存。” “第三杯:愿你此生好运。” “第四杯:愿你笑口常开。” “第五杯:愿你心想事成。” “第六杯:愿你早睡晚起。” “第七杯:愿你光复家门。” “第八杯:愿你放下仇恨。” “第九杯:愿你看我一眼。” 酒桌上。 那九个空酒杯。 一滴不剩。 一柳燕放下书信,她缓缓喘了口气,心里不知为何,忽然有一股难受升起。 张小雷轻声道:“你之前破的案子,都是孙虎帮你破的。你仔细想想,这老天怎么可能如此好心,将线索都放在你面前?” 一柳燕咬咬嘴唇,她忽然激动起来,竟是一巴掌拍向桌子,将那桌上的酒杯全部拍落。 无数碎片在地上炸裂,一柳燕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道:“这天底下的男人,怎么都是只知道男女之爱的蠢货!李风舞是这样,你孙虎也是这样!” “你们算什么东西,都是穷苦贱民,一个上我家提亲,一个敬我九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身份!” “混账,都统统是混账。你愿我身强体健,我倒希望你明日便一命呜呼!” 一股恶寒,让一柳燕浑身不自在。 她恼怒地走上楼,口中还不忘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对他好了一些,还真以为癞蛤蟆能吃天鹅肉。他配么?他不配!” 夜屠夫呆若木鸡地看着一柳燕离去,他抓了抓后脑勺,与张小雷问道:“这是咋的了嘛?” “这不正常么?” “这叫正常?”夜屠夫惊讶道。 张小雷喝了杯酒,呢喃道:“这天底下从来只有你情我愿,没有打动真心。在脑海里幻想感人情景,其实只感动了自己。当这份真情实意交出去,说不准还会恶心了别人。” 夜屠夫似懂非懂:“他只感动了自己?” “对。” “我觉得你说得也不对……”夜屠夫好奇道,“你就没被感动过么?都是儿女情长的年纪,你就不曾有过他的心意么?” 张小雷寻思一会儿。 他忽然想起邵小玲。uu看书.uukanshu 想起她小心翼翼地将黄神越章递向自己,想起她罕见得像个女人家嘴里嚷嚷着,就怕自己在外边冻着。 他又想起,那让人日夜兼程,贴在麦城城墙上的告示。 “感动过。” “哦?你也曾是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也不是,是有只癞蛤蟆想吃我这天鹅……”张小雷一本正经道,“兴许是瞧上我的足智多谋,兴许又是因为我玉树临风,反正说不准。” “这样啊……那只癞蛤蟆吃到你了么?” 张小雷笑道:“也许吧……可能快了,可能不行。” () 中文网 第47章:尘埃落定离城去 白城。 李风舞躲在一处库房内,他看着满库房的dàn yào,以及藏在角落的两个火炮,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头领,我们的火炮若想轰开江牢大门,简直是易如反掌……”他身旁的刀片认真道,“只是等轰开之后,我们又该怎么办?” “嗯?” “我是说,朝廷肯定不会放过你。” “我晓得。” “那你的意思是?” “我已经安排了人送走我们……”李风舞轻声道,“一时半会儿还算逃得掉,只是以后要被通缉。” 刀片忍不住道:“头领,你先前在这儿的时候,故意放出风声说李风舞在此,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想问什么?” “照理来讲,你偷偷摸摸地做这事儿最好不过……”刀片嘟哝道,“可你偏偏大张旗鼓,等江牢被轰开以后,每个人都会晓得是你做的,这样好么?” 李风舞点点头,他平静道:“因为我没想过要躲,我也没想过要别人替我承担。” “啊?” “我这次行动,都是让邵家帮忙运货,等我事成之后,邵家必定要替我承担罪名……”李风舞轻声道,“所以我大张旗鼓,让人知道这就是李风舞所为,省得他们找到邵家头上。” 刀片好奇道:“那有什么用?到时候官府还是不会放过邵家。” “不会,我早已有了计谋。” “计谋?” 刀片觉得好奇,但他觉得自己肯定不如李风舞聪明。 既然他已经有了选择,那自己又何必多问呢? “准备吧……”李风舞轻声道,“要动身了。” “好。” 周城。 张小雷骑着马,前方是夜屠夫牵着马。 “这一路下来,说不准就会有山贼,你找老子护着你,还算是脑子聪明……”夜屠夫回过头,与张小雷喊道,“记住啊,等送你回去,共计给我黄金一百六十两。” 张小雷点点头,他看着马旁挂的布兜,里边装着他所有的黄金。 这夜屠夫若是反悔,半路劫财,他将一无所有。 可这又能怎么办? 身怀重宝,一千多两的黄金,能藏哪儿去? 只能带在身上。 夜屠夫牵着马,他似乎是看透张小雷心思,便笑道:“放心,我为人处世,最讲究诚意。既然你信得过老子,那老子也不会让你失望。” 张小雷苦笑道:“无论如何,你也是身上背着几十条人命的恶徒,我惧怕你是理所应当。” “哈哈哈……”夜屠夫大笑道,“我只杀该杀之人,你小子还算个英雄。从麦城吴洛年那骗来这么多银子,简直是大快人心。听说那吴洛年啊,极为贪腐,就知道搜刮民脂民膏……” 张小雷轻声道:“我不谈这个。” 夜屠夫见张小雷不说,也就不继续讲了。 “出了城,先往左走。” “左边只有一片破落村庄,住的都是穷人,去哪儿作甚?” “去就是了。” “行吧,别耽搁太久。” 俩人顺着道路往下,没过多久,便瞧见一个村庄。 这儿大多都是简陋房屋,而在最前边的房屋,有个男孩跪在地上,双手抓着耳垂,脑袋上顶着一块石头。 南宫无双。 屋里,传出了女人的骂声:“一跑就是好几天不见踪影,我还以为你被豺狼虎豹给叼走了。要我说你现在可真是有能耐,家里缺你饭吃了么?你还出去挣银子?” “你这娘们就知道叽叽歪歪……”南宫无双不服气道,“这不是给你挣了十两银子么?你瞧我爹那出息,他什么时候挣到过十两银子?” “你叫我啥!” 屋里走出一名少妇,举起棍子就往南宫无双身上打。 南宫无双连连求饶道:“娘,我这不就是过过嘴瘾,我错了。” “你哪儿错了?” “我哪儿都错,而且千错万错,不该惹娘生气。娘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当个屁放了呗。” 少妇哼了一声,也许是心疼儿子,她拍了一下南宫无双的后脑勺:“那是买命钱,你还真敢去拿。得了,我把钱给你存着,让你去读书。饿不饿,娘去买些米面回来,晚上烙饼给你吃。” 南宫无双嘿嘿笑道:“娘,买只鸡回来呗,你吃过肉么?” “生你的时候,吃过一次。” “那买只回来尝尝呗……”南宫无双啧啧道,“肉的滋味真好,我想尝尝。” “得,反正银子是你挣来的,那就买只给你尝尝,剩下的存着。” “好咧。” “你就在这儿跪着,等我回来要是瞧见你没跪了,打得你屁滚尿流。” “好咧娘,你尽管放心,我啥时候不听你的话?” 那少妇总算是走了,张小雷瞧见这一幕,忍不住想笑。 这小崽子,果然就知道逞能。 夜屠夫看着少妇的背影,啧啧道:“这生过孩子的女人的屁股,就是大啊。” “嗯?你喜欢?”张小雷惊奇道,“一般人不都是喜欢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么?” 夜屠夫摇头道:“那你不懂,还是嫁了人的姑娘有趣。这小姑娘……哪里比得上良家?” 张小雷苦笑道:“你真是粗鄙,天下姑娘多的是,你偏偏喜欢人妻,你以为你是曹操么?” “你还年轻,与你解释了,你也不明白。”夜屠夫反驳道。 “那你可别解释,我不想听,我倒是希望你某天被浸猪笼。” 此时南宫无双见他娘走了,uu看书 ww.uukanshu.cm 立即就站起身来,松了口气。 几个孩子跑来,见到南宫无双在这儿,有个孩子叫道:“南宫大宝,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我不说了么,叫我南宫无双。” “你是不是被你娘训了?” “瞎说,她敢训我么……”南宫无双冷哼道,“她说的话,在我这儿可不顶用,就如同放屁一样。女人讲话……能听么?那当然不能听,一个个女人张开嘴,就跟驴子的屁股一样,竟放屁。” “你有吹牛了,我刚才亲眼瞧见你跪在这儿,不敢和你娘顶嘴。” “瞧瞧你,年纪轻轻眼睛便不好使,你看错人了。” “南宫大宝你真爱吹牛,我们不爱和你玩,我们不和你玩了!” “哼!不玩就不玩!” 第48章:半年之后提亲来 孩童们都是走了,只留南宫无双一人坐在地上歇息。3≠八3≠八3≠读3≠书,.↗.o● 张小雷这才骑着马上前,他从夜屠夫手中接过一块小石子,丢在了南宫无双的脑袋上。 南宫无双猛地抬起头,他惊讶道:“先生?” “小子明明叫大宝,还自称无双呢……”张小雷笑道,“被你娘打屁股没?” “才没有。” 南宫无双连忙道:“她不敢打我。” 张小雷呵呵一笑:“少吹牛,多读书,多做事。” “先生是要上哪儿去?” “离开这周城,做点事儿去。” “唔……” “想说些什么?” “也没啥好说的……”南宫无双嘟哝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他日有缘再会。” 张小雷噗嗤笑道:“想读书么?” 南宫无双连忙点头:“想。” “我已经为你写好一封推荐信。” 张小雷把书信递给南宫无双,轻声道:“去吧,去云城邵家,邵小玲会安排你读书。但你这些年要在邵家做奴做仆,不管人家让你挑粪还是劈柴,你都要照做不误。” “他们给我书读?” “嗯,还给你饭吃。” “那我去。” “记得跟你爹娘商量一下,不过他们应该也会同意。” 张小雷把信交给南宫无双,便与夜屠夫吩咐道:“回头,走吧。” “好。” 夜屠夫牵着马,又换了个方向。 南宫无双看着张小雷的背影,紧紧地抱着信封。 他呢喃道:“贵人么?” 他小心翼翼将信封收进怀里。 云城。5∞八5∞八5∞读5∞书,.←.o≈ 邵家。 邵小玲坐在椅子上,听着手下的汇报。 “江牢,被轰了么?” 她抚摸着茶壶,呢喃道,“我先前让百里夫过去,却听不到半点回信。我爹以为百里夫是个人才,还暗中培养他两年。原来此人是个白眼狼,他苦读两年,却从未想过报答邵家。这次出行,其实是为自己谋出路了。” “家主,已经查清了你之前要我们查的货物……”那手下镖师小声道,“李风舞确实是利用我们在运货,眼下邵家万分火急,可如何是好?” 邵小玲深吸一口气,她轻声道:“先不要慌,我已经派人去请张小雷来帮忙,想必很快……” “家主!” 那外边又有人冲进来,邵小玲见到来人,连忙问道:“小雷呢?他来了么?” “我快马加鞭去了周城,却不见雷爷……”那人愁苦道,“于是我问了茶汤馆,人家说雷爷昨日便走了。” “走了?” 邵小玲浑身没了力气,软软地瘫在椅子上。 他竟走了。 邵小玲面露愁容,几名手下小心翼翼地站在旁边,等她发号施令。 江牢已经被轰。 朝廷追究,定然放不过邵家。 到时候邵家百口莫辩,只怕要被拿来顶罪。 邵小玲揉揉脸,她缓缓站起身,低声自语:“天要亡我邵家……” “家主!” 就在这时,又是一人冲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信:“有李风舞差人送来的信!” “李风舞?” 邵小玲连忙接过信,她哆哆嗦嗦地拆开信封。 “邵家公,这些日子,都是请邵家帮忙运货,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有意轰开江牢,救出恩师,又唯恐官府降罪于你,便特意来信一封。” “虽然请了邵家帮忙运货,可我每次都是以商人名义,多花费财物,请其他运镖势力帮忙联系。” “想到要与邵家公这样愚笨的人解释,我便心情烦躁,头疼恶心,只怕以你的脑袋,听不懂我的计划。然而我还是要解释,否则邵家公夜不能寐……” 李风舞确实找邵家运货了。 但并不是这么简单。 他一直在花费金钱,请其他运镖势力帮忙运货。 但他是分批帮忙。 第一批货物,是正常的小麦,请他们运往各地交易。 等用尽了其他运镖势力的人马之后,他才开始第二批生意,那便是运送铁矿与huo yào。 这些运镖势力已经无人可用,又不肯放过生意。 于是他们便成了中间商,拿了李风舞的钱财与货物,让邵家帮忙运货,因为每次都是顺风路,所以这中间商花费极少。 如此一来,官府就算严查,查的也是作为中间商的运镖势力。 邵家虽然会被牵连,但也牵连不多,想必只要罚些银两,就能安然无恙。 邵小玲终于松了口气。 她嘟哝道:“李风舞这家伙,还算是有些良心。只是邵家这次还是亏了,帮人家运货,最后还要赔银子。” 一镖师感慨道:“无妨无妨,眼下水路严查,那些运镖势力又出了这档子事,以后就是我们邵家一家独大,岂不美哉?” 邵小玲笑道:“也是,不愧为骗仙李风舞。快让人准备宴席,请来所有镖师头子,我今晚要赏月饮酒,好好乐呵一番。” “这就去办!” 邵小玲心满意足地将信烧了,那信刚烧干净,外边又传来喊声。 “家主,有个娃娃来了,说是雷爷介绍来的。” “娃娃?” 邵小玲疑惑地走出来,却见大门口跪着一名男子,南宫无双就站在他的身边。 男子哆嗦道:“见过邵家公,我听儿子说有贵人送推荐信,让我儿大宝来这儿做奴做仆,邵家会管饭,会给书读。” “大宝?” 邵小玲噗嗤一笑,她捏着南宫无双的脸,嬉笑道:“大宝?嗯?你叫大宝?” 南宫无双叫道:“你这娘们……” “住口!” 他父亲连忙一拳砸在他膝盖上,南宫无双也因此跪下了,男子害怕道:“邵家公,我儿年幼不懂事,千万不要见怪。” 邵小玲点点头,与南宫无双问道:“跪好了,信呢?” 南宫无双噘着嘴:“这里。” 他将信递给邵小玲,uu看书 ww.ukanshu.o而邵小玲大大方方地将一只脚踩在南宫无双的身上,嘟哝道:“小雷不在,还敢跟我嘚瑟,好好跪着!” 她拆开信。 “我苦思冥想,又听夜屠夫说李风舞的师傅关押在江牢里,总算是明白了他的计划。他是要轰开江牢,救他师傅出来。幸好经我调查,他是借助其他运镖势力运货,邵家就算被牵连,也是小事一件,日后邵家将能独大。” “这封信件,附带一张我手绘的运镖路线图,邵家可以此路线图买卖运货。以后尽量自己做买卖,少帮人运货,将各位亲戚派出去建设商号,让他们买卖,但进货的人马交由你亲自来管,可保邵家团结繁荣,可保你地位稳固。” “帮我踹南宫无双几脚,不要以我的名义,你找借口动手。” “还有……等等我,先不要嫁人……” “半年后是你十七生辰之日,那天……我若没带聘礼前来,便永远忘了我。”11 第49章:苦不堪言塘华村 官道。 今日出了太阳。 张小雷有些舒坦地坐在马上,任由阳光晒在身上,舒服地眯着眼睛。 夜屠夫牵着马,时不时看向左右。 有他在身边,张小雷这一路来实在是轻松。 每当有山贼来袭,夜屠夫根本不需要动手,他只要吼一嗓子:“老子大名夜屠夫,哪来的胆小鼠辈,敢对老子下手?” 这劫道的人听见夜屠夫三字,也都不敢上前,纷纷让路任由俩人离开。 这招有时管用,有时不管用。 但夜屠夫也有别的法子。 好比昨天,俩人遇到一伙山贼,在报出自己的名号后,那山贼们却不屑一顾。 甚至有人讥笑:“你是夜屠夫又能如何,我等兄弟众多,一人剁你一刀,能将你剁成肉沫。这给你面子,喊你一声大侠。要是不给你面子,你不就是个莽夫?” 当时张小雷是有些担忧的,可夜屠夫很快便答道:“老子是奉天水江家公的命,你们谁敢拦路?” 那山贼们听见这话,竟是纷纷让行:“既然是天水江家公的人,那多有得罪。” 张小雷没问所谓的天水江家公是谁,他本能不想与这些人扯上关系。 “张先生,我们已经走了七天……”夜屠夫好奇道,“我想起个事儿。” “怎么?” “你究竟要去哪儿?” 张小雷噗嗤一笑:“你走了七天,才终于问我么?” “先前不是谈好了嘛,你给我一百六十两,我保护你半年。所以我寻思着,问你去哪儿也没意义。今日又觉得好奇,就忍不住问问。” 张小雷笑道:“先去塘华村,随后再去周城。” “周城?”夜屠夫惊讶道,“我们不是才从周城出来么?” “天底下叫周城的多了去,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张小雷轻声道,“我们要去的是洛阳旁的周城。” “原来如此。” 夜屠夫恍然大悟,他感慨道:“洛阳我去过几次咧,那儿的女人,尤其是生了娃的,屁股真大!” 张小雷问道:“你以为我会与你谈这些么?” “啊?” “你觉得有趣?” “是觉得有趣,所以说说。” “就因为你喜欢女人的大屁股,所以你觉得我也会喜欢,正好你走着觉得烦闷,就拿这个当聊天谈资,想我跟你聊下去?” “这个难道不好聊么?”夜屠夫惊奇道。 张小雷摇摇头:“你觉得有趣,我却觉得很是无趣。” 夜屠夫有些不好意思:“是我粗鄙了。” 张小雷平静道:“少说粗鄙之语,比起……” 夜屠夫觉得心里害臊,连忙说道:“张先生是读圣贤书的人,我又没读过书,不认得几个字,所以才讲这些东西。只是我多年来也听江湖评书谈天,大不了与张先生聊聊秦始皇一统天下,刘玄德进军川蜀也行。” 张小雷一愣。 夜屠夫的话语转变较快,让他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那句“比起大婶的屁股,我其实更喜欢姑娘的胸脯”给咽了下去。 他忽然想起邵小玲的胸脯,可是邵小玲常年练武,总会裹着。 张小雷仔细回忆,忽然想起曾经有一日,他没钱买饭,便去赵家找赵河要钱。 当时赵河不在家,他又去找邵小玲要钱。 那时是夜,邵小玲刚洗过澡,似乎是没裹着,胸脯大得让张小雷傻眼。 从那天起,他才在心里承认邵小玲是雌性。 “女人果然要胸脯大……”张小雷心里暗想,“否则就会如同先生所说的那样。” 其实张小雷最开始根本不敢喜欢姑娘,他后来开始喜欢胸脯,主要来源于李风舞。 当时李风舞与他诉说自己走遍大江南北,见过无数《山海经》中的异人奇兽,甚至还骑在麒麟的背上,任由麒麟载着他到昆仑之巅游乐。 张小雷信以为真,便兴奋地想让李风舞多说些事儿。 事实上,李风舞连山海经也没读过。 正好当时有个大胸脯的婶子路过,李风舞便随口道:“有一处,名为乳山,山顶有乳村人。乳村女人胸脯硕大,一次可孕育百胎。每过十年,乳村人数便过百万,故而下山征战。伐北魏、伐东吴、伐西蜀,只求一死。因人口极多,乳村女人售价低贱,一钱银可买一人。” 从那以后,张小雷便喜欢上了。 他想,自己若是买十个乳村的媳妇,那岂不是能有千百孩儿,以后耕田种地,富甲一方? “张先生,怎么不说话?” “啊?”张小雷猛地回过神来,随口道,“你刚说什么?” 夜屠夫认真道:“我刚才说我以为,诸葛亮打仗比韩信厉害。” “哦,难说,俩人年代不同。” “我也以为,比白起厉害。” “哦,不好讲,俩人年代不同。” “我也以为,比项羽厉害。” “放你的屁!没读过书就少说话,明白么?但凡你认得几个字,便说不出这样愚蠢的话语!” 夜屠夫抓抓后脑勺:“我心中便是这么想的。” “瞧你膘肥体壮,肚子里估计也都是肥油肠子,哪会有心……”张小雷摇头道,“他项羽是千古无二的霸王,明白么?霸王,晓得霸字怎么写么?你晓得么?你不晓得。这霸字有九十九种写法,你能写出其中一种么?你不能。” 夜屠夫被张小雷抨击,他心里不太舒服,便不想再说这话题:“前方有岔路,我瞧见有人劈柴,先去问问塘华村怎么走。看书 ww.uukanshu.om” “行,去吧。” 夜屠夫匆匆离去,此时起风了。 张小雷一挥手:“风,停。” 风儿正好停了。 “能与西楚霸王相比肩的,恐怕只有我这千古恶鬼……”张小雷叹息道,“只可惜我生不逢时,那命中唯一称得上对手的人物,早已自刎于乌江。” 他等了一会儿,夜屠夫急匆匆跑来。 “张先生,这塘华村不好去。” “怎么说?” “我听人说,塘华村三年前就被人占了……”夜屠夫解释道,“如今村里人人为奴,过得苦不堪言。” 张小雷紧紧皱起眉头:“你去把那人请来,我亲自问问!” 第50章:江湖怎配江家公 夜屠夫很快便请来了劈柴的樵夫。 樵夫有些不想来,觉得耽误了砍柴,张小雷便给了他一钱银子。 他拿了银子,看张小雷似乎是个阔主儿,便说自己的柴不一般,是卖给大户人家的,能挣三钱银子。 张小雷便给了三钱。 樵夫又说今日不止是柴的问题,他今天还要在山里挖人参,至少得给一两银子。 于是夜屠夫抽了他一个大嘴巴子,将他的牙齿打落一颗,又将他的脑袋按在地上,使劲地磨蹭七七四十九下,等樵夫脸上没一块好皮,血肉里沾满了泥土,夜屠夫又一口浓痰吐在他伤口上,怒骂道:“狗崽子,还要钱不?” “不敢了不敢了……”樵夫捂着脸,痛苦道,“老爷你尽管问,问完我去河边洗脸。” 张小雷好奇道:“你说塘华村被人占了,是怎么回事?” “哦,那塘华村的村长儿子,原本是一名秀才,后来吉星高照,中了举人……”樵夫说,“中了举人后,他有一百八十亩地不必交税。而村长也说,村里出了贵人,这所谓一人的**升天,要让乡亲们都有口肉吃。” 张小雷随口道:“那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樵夫连连点头:“是这么个意思,村长名江大海,讲话骗人也好听,村民们着了道,就去他儿子江修江举人那种地。” “然后呢?” “这村民们种地以后,拿得反而少了。有人去讲理,可大家都是贱民,怎么能跟举人讲理呢?这是乱了身份。江举人便差人大棒打出,于是大家就去跟官府告状。” 张小雷摇头道:“去找官府有什么用?县令也不敢管举人的事儿,谁知道朝廷明天会不会下个令,让那江举人做县令的上司。” 樵夫连连说道:“是这道理,官府不敢管那江举人,偏偏先前他们大饼画得又大又圆,低价买下了村民们的地。现在大家无地可种,只好照旧度日,混个温饱。” 张小雷皱眉道:“那江举人目无王法,实在是胆大妄为!” “他还欺男霸女,府上更是妻妾成群。” “我晓得了。” 张小雷摆摆手,让樵夫去洗脸。 他嘟哝道:“想不到塘华村竟然有这等恶人,也不知道我爹娘有没有受连累。” “原来张先生的爹娘在塘华村……”夜屠夫随口道,“兴许死了呢?” “瞎说!” “不是,兴许还活着呢?” “你少说话,我恨不能把你的嘴撕了!” 张小雷认真道:“这江举人欺人太甚,我想接近他一番探探究竟,只是他贵为举人,我又不知道怎么与他攀上关系。” “张先生钱财极多,不如说是远方来的富商?” “不行,最低贱的便是商人,他哪里会见我?” “那以你十人杰的身份,他还会不给面儿么?” 张小雷苦笑道:“我被封十人杰,是约莫十天前的事儿,这消息哪会传得这么快,我估计他们还没听过我这号人物。再说了,这江湖上的名号,在他们这儿不管用。” “那倒也是。”夜屠夫认真道,“张先生若是想与江举人交朋友,那也不难,我可以帮这个忙。” “哦?你有办法?” “当然有,只是要加五两黄金。” “你若真有办法,这黄金加给你也无妨。只是你这样的人,竟然说自己能有办法,让我寝食难安。” “张先生可别瞧不起我老屠,你等着便是!” 张小雷愕然。 夜屠夫的话,让他陷入了沉思。 夜屠夫拉着他上马,继续朝塘华村走去。 等快走到塘华村口,张小雷终于开口道:“我寻思了一路,你先前自称老屠,这样不对,你应该自称老夜才是。” “我在道上虽然自号夜屠夫,可我本名姓屠。” “原来如此。” 张小雷释然了。 俩人进了塘华村,这村里没有男丁,想必都是务农去了。 女人们瞧见村里有外人来,都是纷纷好奇地看着。 而张小雷,则是寻找着记忆里的那口水井。 很可惜,他在这边没瞧见水井,就已经到了江府。 想必以前的家,应该是在另一边。 塘华村大多房屋简陋,可江府却极为漂亮,关是大门便做得有寻常屋子两间大,不晓得的人看第一眼,还以为是村口。 在江府外,有两名家丁护院,他们见到张小雷与夜屠夫来,又看张小雷有些阔气,便客气道:“此处是江府,不知两位从何而来,姓甚名谁,所为何事?” 夜屠夫叫道:“我是夜屠夫,这位老爷是张小雷,我奉天水江家公的命去洛阳,路经此处,听闻你们家老爷也姓江,想在这儿借住。” “天水江家公……”那家丁好奇道,“可有凭证?” 夜屠夫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拿去。” 家丁连忙双手接过牌子:“我们老爷曾经见过江家木牌,想必能鉴定真假。请两位稍等片刻,我这就进去通报。” 他急急忙忙进了江府,而张小雷点了根烟,静静等候着。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过去,里边忽然急匆匆跑出个人影。 那人看着约莫三十多的年纪,他跑得险些摔倒,惊呼道:“今早屋里有喜鹊飞过,我就说会有好事,想不到竟是江家公的朋友来了。” 夜屠夫连忙给张小雷使眼色。 张小雷跳下马,客气道:“是江举人么?久仰大名,早就想过来拜访。” “我比你年长,你叫我哥哥便好……”江修牵住张小雷的手,亲切道,“你是江家公的人,就相当于我兄弟。u看书ww.uukans这一路风尘仆仆,我这就叫人准备酒宴,给你接风洗尘。” 张小雷感激道:“小弟只是暂住一宿,怎敢劳烦哥哥这样费神?” “都是兄弟,不要客气!”江修严肃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修一路牵着张小雷,带着他往里边走,感慨道:“弟弟是哪里人,做什么事?” 张小雷笑道:“弟弟没哥哥的本事,原本是塘华村本地人,现如今走江湖,位列十人杰。” “走江湖?” 江修脸上顿时出现一抹鄙夷,很快又掩饰不见。 他松开张小雷的手,强颜欢笑道:“走江湖的都是三教九流,也是下三滥。这三大能都不配与江家公交朋友,弟弟位列十人杰,却能奉江家公的命,必定有通天般的本领。而且你也是本地人,我瞧着你更是亲切,来来来,随我入屋。”6 第51章:举人1生赌土豆 江修准备了酒宴,只是没张小雷想的那么高规格。 也许缘于嫌弃他是个走江湖的。 也是。 三教九流,自然不会被大老爷们看在眼里。 好比赵河他爹,当初若不是设计救过他几次性命,想必他也不会让江湖人进他的赵宅。 桌上,六菜一汤,其中两道荤的。 江修让仆人倒满酒,随口与张小雷笑道:“弟弟说是十人杰,又以何为生呢?“ 张小雷诚恳道:“什么生计不值一提,弟弟只想考取功名。” “哦?弟弟读书?” “读的。” 江修眼中的鄙夷顿时少了些,他轻笑道:“有心读书是好事。” “读书能发财……”张小雷奉承道,“好像哥哥一样。” 江修摇摇头,他叹气道:“弟弟,我们要读的是圣贤书,不能有这般想法。” 张小雷心中冷笑。 真是当婊子立牌坊。 他随口道:“哥哥已经功成名就,不晓得弟弟的难受。” 江修摆手道:“弟弟不懂。” “哥哥良田一百八十亩。” 江修叹气道:“我虽有良田,可那是跟乡亲们借的。” “我怎么听人说哥哥拿了大头?” “那是我替乡亲们存着。” “存着?” “嗯,我想替乡亲们做件大事。” “哦?什么大事?” 江修认真道:“我塘华村土壤其实并不肥沃,乡亲们却只肯种水稻,每年收成都不如其他村子。乡亲们种地,本就存不下多少粮食,万一遇到天灾,那整个村子都成了难民。” “此话当真?”张小雷好奇道。 “弟弟,你等等。” 江修转头与人说了几句,那仆人赶快就下去了。 没多久,他便带了一群女子前来。 张小雷笑道:“哥哥府上果然妻妾成群。” “这些不是妻妾,是吃不饱饭的人家的女儿……”江修轻声道,“我府内有姬三百人,这传了出去,让人以为我妻妾三百。事实上,我从未染指过这些女子,而是让她们在府内做活。” “做活?” 江修点点头:“是,弟弟你随我来。” 江修站起身,朝着后院走去。 张小雷好奇地跟在江修身后,此时他才瞧见,这些女子身上大多带有泥土,还真像是从地里来的。 来到后院,张小雷发现这后院真是大。 单单一个后院,竟是约莫有十亩地。 “我将乡亲们这几年种出的粮食,都换成了现钱,又用现钱买了种子……”江修说,“这地里种的是什么,弟弟你肯定想不出来。” 张小雷看着那地,里边都是丑陋的叶子,而叶子下边,竟是有许多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那东西有些像红薯,但却是金黄色的。 “这是什么?”张小雷好奇道。 江修笑道:“此乃土豆。” “土豆?” 张小雷好奇地蹲下来摸了摸,惊奇道:“是从土里长出来的大豆么?” 江修大笑:“可以这么说,我这是千方百计,才从朋友那弄来的。” “我还真是从未见过这等奇物……”张小雷认真道,“这是吃的?” “吃的。” “吓!跟红薯一样的味儿?” 江修轻声道:“传闻红薯与土豆都是哥伦布发现的,也不知真假。弟弟,知道哥伦布么?” “听过一些……”张小雷摇头道,“但不是很清楚。” 江修拍拍张小雷的手,严肃道:“我就是把乡亲们的钱,都拿来捣腾这东西了。” 张小雷好奇道:“为什么?” “哥哥实在是没办法……”江修叹气道,“我与乡亲们说种土豆,他们没听过这个,也没见过这个,全都不乐意种。哪怕是我的地,他们也不愿意种,只信得过稻子。” 张小雷有些疑惑:“哥哥,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想种这东西?宁愿让乡亲们手头拮据,也要捣腾这土豆,原因是什么?” 江修叹息道:“我与你说过,我们塘华村泥土不如别的村子,这稻子种出来了,一亩也才两百斤。而且稻子一年只能种一次,这才导致塘华村一直穷苦。” “那土豆呢?” “经过我这几年捣腾,我发现土豆一年可种两次,亩产更是高达两千四百斤!” “吓!” 张小雷听得一哆嗦:“这般厉害?” 江修认真道:“土豆美中不足的地方,便是储存不久,最多储存四十天。我想开辟一条道路,将土豆送往洛阳,在那换取现钱,再换粮食。等确保乡亲们冬天能吃饱,就把现钱分下去。” 张小雷恍然大悟:“现如今做得怎么样了?” 江修叹息道:“从塘华村去洛阳,最好的方法是走山羊谷。只是这山羊谷杂草树木多,请人开辟要花钱。uu看书.uanshu我想请乡亲们来做,他们却信不过我。等道路开辟了,这造车、买牛、买驴,又是不小的花费。” 张小雷感慨道:“我听人说哥哥欺男霸女,想不到哥哥是为塘华村村民背负了恶名。” 一名女子连忙说:“前年朝廷本想让老爷做官,老爷是到处求情,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想方设法,终于才让他先在家缓几年。他想先把这儿做好了再走,等下次朝廷派了敕书来,只怕拖不住了,要前功尽弃。” “塘华村,每五年遇一次灾害,整得村民卖儿卖女,他们却还不思进取……”江修感慨道,“弟弟,我若是连自己的乡亲们都照顾不好,又哪里有脸去做官?” 张小雷寻思一会儿,忽然问道:“哥哥既然是这个想法,那为什么不让乡亲们种红薯?这红薯亩产,不是比土豆更高么?而且人们也认识红薯。” “弟弟不懂。”江修摇头道。 “哥哥,我怎么不懂?” “我之所以认定土豆,源于土豆味美。” “能有多美?” “我已经叫人煮了土豆,弟弟等会儿便知。” 江修正在说着,忽然有人端着盘子,急匆匆地走来。 盘子上,是煮好的土豆。 “尝尝吧,你可以剥皮,也可以不剥皮。”江修轻声道。 张小雷好奇地拿起一颗土豆,放在嘴里咬了口。 他浑身一颤,猛地睁大眼睛。 这……这是什么天下无双的味道? 这股紧实、清甜、自带的芬芳。 江修负手而立,他望向天空,呢喃道:“我这一生,便赌在土豆上了!” 第52章:12年来重相逢 张小雷倒是没想过,自己竟然误会了江修。 果然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等回到宴席,夜屠夫不断地把土豆往嘴里塞,张小雷心里愧疚,与江修说了事情。 “江举人,其实我根本不是奉江家公的命来,我只是回乡时听闻江举人欺男霸女……”他愧疚道,“于是我找个借口与你相见,想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原来是我愚昧,错怪了好人。” 江修一愣,随后笑道:“原来如此,我就说江家公怎么会与你有交集。无妨无妨,听你言语,也晓得你是嫉恶如仇之辈。我们又是同乡,不如就以兄弟相称。” 张小雷诚恳道:“既然哥哥不嫌弃弟弟,那弟弟就斗胆说一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还是有些积蓄的。” “哦?” “不如这样……”张小雷认真道,“我可以替哥哥承担一百人一百日的工钱,再捐十辆车、十头驴。” 江修惊喜道:“气话当真?” 张小雷诚恳道:“那是当然,只要哥哥找了人,尽管让他们来找我要工钱。” “那太好了……”江修牵住张小雷的手,感激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在敕书到来之前,我将土豆送去还钱,再分给乡亲们,想必能打动他们。” 张小雷轻声道:“哥哥只管放手去做便好,另外有件事情,我想请哥哥帮忙。” “哦?弟弟你尽管说来。” 张小雷叹息道:“哥哥有所不知,我虽然是塘华村本地人,但却在十二年前被拐,从此颠沛流离十二年,日日夜夜想念父母。今日回来,就是想找到亲生父母。” “原来是这样……兄弟尽管将你记着的说来,我会让人帮你寻找。” 张小雷回忆道:“我记得家门口有水井,隔壁住着一个瞎了眼的姑娘……” “是江月华那家!”旁边有个婶子立即道。 张小雷连忙看向那人,她继续说道:“那是我旁边不远的邻居,十二年前有杂技团来村里,就是那天丢了儿子。瞧着年纪,还真与你相差不大。先前这位先生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眼熟,现在一想,还真与江月华长得像!” “果真如此?”张小雷惊奇道,“他们现在过得如何,人在哪儿?” 那婶子认真道:“还住在那儿呢,而且又生了个儿子。” 江修连忙道:“去把江月华一家请来。” “好咧,我这就去。” 那婶子匆匆忙忙出了江府,而张小雷竟然打起了哆嗦。 他也不知为何发抖。 就是感到紧张。 甚至连喘气都在加快。 夜屠夫瞧见张小雷这般不对劲,他好奇道:“你是腹痛难耐,想去拉屎么?” “我不想,你住口。” 张小雷懒得理会夜屠夫,时不时看向门口,就怕错过江月华一家人过来。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那门口果然有人进来。 那是一家三口。 男人与张小雷有些相似,只是苍老许多,劳苦的岁月让他显得苍老。 那女人一瞧见张小雷,便忽然停住了脚步。 等过一会儿,她紧抓着男人的手,激动道:“我认得出来,我认得出来!” 张小雷本以为自己会哭。 可他却觉得平静。 他也不知是怎么了,那紧张的情绪一瞬间都没了,脑袋里就是空空的。 婶子在旁边介绍:“这是你爹,江月华。这是你娘,她姓刘,没有名字。这是你弟弟江小鱼,你本来叫江大财。” 张小雷缓缓站起身,而刘氏已经流起了眼泪,想过来抱着张小雷,又发觉张小雷身上的衣服很是干净,便不敢上前,怕弄脏了衣服。 张小雷傻傻地看着父母,正要说话,少年江小鱼忽然开口了:“你就是我哥?” “啊?啊,我是你哥。” “瞧你这模样,看着有钱啊……”江小鱼嬉笑道,“这就是绸缎?” 他伸手在张小雷的衣服上摸了两下,泥巴也沾了上去,江月华吓得一惊,他连忙扯住江小鱼,一耳光抽在他脸上:“混账东西,你瞎碰什么!既然是绸缎,那是你能碰的么?” 江小鱼挨了耳光也不闹,就是嘻嘻一笑:“大哥看着就有钱,他会给我买,我现在摸几下不行么?” 张小雷轻声道:“先坐下吧。” 几人小心地看了看江修,江修则是站起身:“本来今天是与弟弟吃酒,只是这等情景,我在这儿只怕煞风景。弟弟你尽管与家人吃酒,我们有时间再聊。这塘华村破落,你先住在我家。” “多谢哥哥。” 江修带着人离去了,江月华几人这才敢坐下。 刘氏痴痴地看着张小雷的脸,她呢喃道:“大财?你是大财,你肯定是我的大财。” 她小心翼翼地抓住张小雷的手,呜咽道:“当初烧火做饭时,你非要靠着灶,uu看书ww.ansh结果被火星子吓到摔在地上,后边正好是镰刀,你的背上就多了条勾子一样的疤。” 张小雷轻声道:“娘,是有。” “给娘看看……” “不必看了,我知道是有。” 他不敢脱下衣服,身上的疤痕太多,怕刘氏瞧了心疼。 刘氏不断抹着眼泪,而江月华也是喃喃道:“我儿子回来了……还是穿得起绸缎的儿子?” “是挣了些钱,回来孝敬你们。”张小雷诚恳道。 江小鱼一拍手,乐得嬉笑:“好大哥,我想住大宅子,要有仆人伺候。还有住我们屋隔壁的小兰,长得可水灵,我本来想娶她呢,她却说我配不上她。如今可好,现在她配不上我了。大哥,她家正好清贫,你帮我买下她,买来当姬伺候我,我再去娶个更好的。” “还娶呢!”刘氏急得怒道,“你儿子才满月,先养好你儿子!” 张小雷惊道:“儿子?我还有侄子了?” 江月华羞愧道:“说来丢人,你弟弟骗了个外村的疯婆子,把她骗到山里……后来疯婆子怀上了。” 张小雷皱眉道:“怎么做这种事?” “哎呀,现在大哥回来了,那些都是小事……”江小鱼哼道,“那疯娘们的家人还教训过我,现在可好,我让大哥买些仆人,随后我亲自带着家仆去烧了他们家!” 张小雷诚恳道:“这些不急,不如先给你报个学堂。” “学堂有什么好,不去!” 江小鱼拍手嬉笑:“我要赶紧吃完炫耀去,让那些平日里看不起我的人晓得,我江小鱼可不是等闲之辈!” 大家好,今天不更新 大家好,今天不更新。 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到这个请假章节。 要是看不到的话,我好尴尬的。 《江湖十大奇案》大家好,今天不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3章:恶仆愚弟歪理多 张小雷可以察觉到。 自己这弟弟江小鱼,似乎有些管教无方。 这饭桌上,刘氏也是哭哭啼啼地说起这些年的事儿。 从她的话语中,张小雷可以听出来。 自从他被拐以后,江月华夫妇俩可谓是以泪洗面,后来才好不容易有了江小鱼。 可即便如此,每次做饭,刘氏也都会多放一副碗筷,等着儿子回来。 因为丢过一次孩子,俩人对江小鱼可谓是百般疼爱。 他们生怕江小鱼如同张小雷一样,某天忽然就没了。 在这等宠溺下,江小鱼越来越蛮横无理。 他总是偷人东西,或是三天两头在外边惹祸。 每当他闯祸被江月华领回家,夫妇俩也舍不得打他,只敢说教几句。 可他们也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说教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小雷心中愈发不舒服,等酒席吃过了,他轻声道:“爹,娘,你们还要去做活么?” “啊,要的,地里的活还没做完。” 张小雷点头道:“那你们先去,不如就让弟弟在这儿陪我聊聊天。” “啊,这样也好。” 江月华站起身,生怕将别人家的桌子弄脏,小心翼翼地收拾起来。 张小雷笑道:“爹,你就去忙活吧,这儿有人会整理。” “那……” 江月华拘束地用双手擦着衣服,“那我先去。” 江小鱼忍不住叫道:“哥哥不是有钱么,那你们还去做活干什么?不如就躺在家里享清福,学江举人买些地,雇人来种地。” 张小雷轻声道:“人要劳作,才能感受到活着。” “你哥哥说的是……”江月华点头道,“如果不劳作,只会觉得浑身不自在。我和你娘先走了,你可千万别闯祸。” 江小鱼嬉笑道:“这个我自然晓得。” 夫妇俩千叮万嘱,才终于出了门。 他们一出去,江小鱼就忍不住跟张小雷说道:“哥哥,那站在旁边等着理桌子的,都是姬么?” 张小雷点头道:“是的。” “我看左边第一个漂亮得紧……”江小鱼认真道,“哥哥你和江举人的感情似乎不错,能不能让他把这女的送给我?” 张小雷笑道:“想带回家做媳妇?” “做姬,怎么可能做媳妇……”江小鱼哼道,“我哥哥有钱,我也要做大户人家,享受那舒适的日子。” 张小雷又是笑道:“如果是带回去做姬,那我不同意。” 江小鱼嘟哝道:“哥哥如果是怕欠人情,那我能不能去摸她两下?既然是姬,相信江举人也不在意。” 张小雷宠溺地伸出手,摸摸江小鱼的脑袋:“不行,但哥哥可以给你更好的。” 江小鱼好奇道:“什么是更好的?” “教你读书认字……”张小雷轻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晓得君子不吃嗟来之食,自然也不摸送来的姬,明白么?” “为啥呀?” “若是江举人送给我,自然轮不到你摸。若是江举人送给你,你自然就能大方地摸。” “那怎么能让江举人送给我呢?” 张小雷笑道:“只要与江举人地位一样即可,不如你也读书识字,去考取功名,好么?” “原来又是要我读书。” 江小鱼哼道:“我不读,读书无趣!” “你不想摸姑娘么?” “想。”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你要先做君子,你才能有窈窕淑女。” “什么是君子?” 张小雷沉思一会儿,笑道:“让姑娘们发自真心喜欢的,就是君子。姑娘若是害怕权势才让你摸,你就不是君子。姑娘若是发自真心爱慕你,主动来你怀里,你才是君子。” 江小鱼立即兴奋起来,他一拍桌子,惊喜道:“那就对了!我哥哥有钱,那我也会有钱。只要我有钱,姑娘们就会喜欢我,那我就是君子!” “噗哈哈哈……”夜屠夫大笑道,“说得对,说得好啊!” 张小雷狠狠地瞪了夜屠夫一眼,他恼怒道:“这是什么狗屁道理,你要为人善良,满腹才华,与钱无关!” “哥哥瞎说,有钱就能有姑娘。” “你从哪儿学来的歪门邪道?” “大家都知道,只是你们读书人不敢说。” “胡扯!” 张小雷是真有些生气了,他拿起筷子,与江小鱼说道:“伸出手来。” 江小鱼伸出了手,张小雷便用力打了两下。 结果江小鱼猛地抽回手,他吃惊道:“哥哥,你与我多年未见,怎么一见面就打我?” “打你是为了让你成器……”张小雷怒道,“你才多大年纪,别人成亲生子都是十二三岁,而你呢?你才十岁多,就敢给我多个侄子出来!” 江小鱼认真道:“哥哥,我这不是听天子的话么?” 张小雷气笑了:“你怎么算听天子的话?” “之前村里有个姑娘,十四岁了还未成亲,官府得知后大怒……”江小鱼认真道,“于是官府将她许配给了一个瞎子,她那日子过得可怜呐。你再瞧瞧我,我才十岁,就懂得替官府分忧。” 夜屠夫连声道:“你弟弟说得有理咧!你瞧瞧你之前认识的女人,要么是有权有势的千金小姐,要么是走江湖的,她们不怕官府,你就跟着学歪了。再看看你弟弟,十岁多就知道要娶妻生子,他才是男子汉咧。” 张小雷恼怒道:“我不反对他娶妻生子,只是他竟然如此好色!” “那是你这哥哥拖累的……”夜屠夫严肃道,“你都十七了还未成亲,你若不是走江湖的,只怕也早就被官府强行婚配。这上天喜好平等,你这哥哥不懂,就让你弟弟懂得多一些,这是命咧!” “我不听你那套歪理。” 张小雷叹息道:“哥哥也不想打你,uu看书 wwuukanshu.co 只是你实在不争气。你若懂事一些,爹娘也不会这样疲惫。” 江小鱼认真道:“哥哥就是小气,离开家十几年,与我们没有亲情,所以不想把荣华富贵分我一些。” “哥哥不是那种人……”张小雷烦得摆摆手,“你出去玩吧,我还要与江举人说事。夜屠夫,你看着他,别让他四处闯祸!” 他说完以后,便气得甩袖离开。 江小鱼好奇地看着夜屠夫:“你是我哥哥什么人?” “现在算是你哥哥手下。” “那你能帮我教训几个人么?平时总有人瞧不起我。”江小鱼好奇道。 夜屠夫哈哈大笑:“有银子才行。” 江小鱼认真道:“不怕,我哥哥有银子咧!” 第54章:才相认又逃命去 夜屠夫被这江小鱼逗笑:“也行,你要是不给银子,我就揍你。到时候你哥哥心疼,还不是要给我银子么?” 他觉得自己这想法也不错,便跟江小鱼出了江府。 这江小鱼一出来,仗着自己身后的夜屠夫人高马大,走起路来也是狐假虎威。 “先去教训村口的大眼子……”江小鱼兴奋道,“上次我只是偷看他婆娘洗澡,他就拿着木棍追着我打,差点把我腿打折了,你去帮我教训他。” 夜屠夫笑道:“好咧。” 他本就是江湖里的下九流,自然也没张小雷那风度,此时非但不觉得江小鱼做错了,反而还感觉有趣。 江小鱼带着夜屠夫来到村口,那大眼子正在门口编竹椅。 他见到江小鱼来了,连忙拿起棍子,急匆匆朝着江小鱼走来:“小兔崽子,还敢在我眼前蹦跶!” 江小鱼连忙躲在夜屠夫身后,而夜屠夫抬起手,扇了那大眼子一个大嘴巴子:“你想打谁?” 大眼子身材瘦弱,哪里经得住夜屠夫的巴掌,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叫道:“大爷,这小兔崽子之前看我媳妇洗澡,我见到他就气得不行……” “看你媳妇洗澡,那又怎么的?”夜屠夫冷笑道,“他爱看就看,那是你媳妇的福分!” 江小鱼急忙叫道:“就是!小爷我就乐意看!” 那大眼子的媳妇听见声响,她好奇地从屋里出来,等瞧见是江小鱼,气得骂道:“江小鱼,又是你这不要脸的登徒子!” 江小鱼哼道:“还敢骂我?你知道我哥哥是什么人吗?大块头,你去给她点颜色瞧瞧!” 夜屠夫嘿嘿一笑,他走上前去,三两下抓住那小媳妇,忽然猛地一扯,便将她身上的麻衣扯破,露出了雪白的肌肤与破旧肚兜。 江小鱼拍手嬉笑道:“好!好!大眼子你瞧好了,小爷我先前偷偷摸摸看你媳妇,今天我就当着你的面看!扯,继续扯!” 夜屠夫又是猛地一扯,便将那小媳妇的肚兜扯下。 大眼子气得两眼通红,他有举起木棍,大喊着冲向夜屠夫。 谁知那木棍砸下来,却被夜屠夫轻而易举地抓住。 夜屠夫夺过木头,砸向了大眼子的脑袋:“去你妈妈的!” 他力道之大,竟是直接砸断了木棍。 大眼子应声倒地,那鼻子里、耳朵里、嘴巴里往外出血,浑身抽搐。 他那小媳妇怕得跪在地上,用双手护着胸前,哭叫道:“杀人啦!杀人啦!” 附近的村民们听见动静,都是纷纷从屋里出来瞧个究竟。 江小鱼大叫道:“你们一个个的都瞧好了,平时你们瞧不起我,可今天不一样。我哥哥回来了,以后我江小鱼在这村里,谁也不能欺负!这大眼子平时欺负我,他今天死有余辜!” “江小鱼,你怎么敢这样乱来,我们这就去报官!” “去试试呗,我哥哥刚在江举人家吃饭,他们还以兄弟相称!” 人们一听这话语,顿时也不敢出头。 倘若他哥哥真与举人称兄道弟,那他们又怎么招惹得起? 可还是有人觉得害怕,便偷偷往江府跑去。 这张小雷正在江府与江修谈事,俩人商讨着修路的计策,就有人冲进了江府,大叫道:“杀人了!江举人的兄弟的弟弟杀人啦!” 江修疑惑地看向门口,对那人喊道:“什么杀人了?” “江小鱼!江小鱼在外边杀人啦!还说是老爷你兄弟的弟弟!” 张小雷一听这话,顿时急得往外冲去。 混账夜屠夫! 不是都跟他吩咐了,别让江小鱼惹祸么! 张小雷顺手抽了把镰刀,而那村民也是急忙带路。 这来到村口,却见江小鱼伸手就往那小媳妇摸,还对着抽搐流血的大眼子嬉笑道:“瞧见了吗大眼子,我当着你面非礼你媳妇咧,你能拿我咋的?” 张小雷眼前一黑,险些气得昏了过去。 他一咬嘴唇,让自己回过神来,对着江小鱼掷出镰刀,怒吼道:“江小鱼!你这畜生!” 江小鱼吓了一跳,连忙要躲开那镰刀。 结果镰刀划过他的耳朵,竟是险些将他耳朵割下。 他的脸上顿时满是鲜血,夜屠夫也是吓了一跳,想不到张小雷如此激动。 他急忙抱起江小鱼往外跑,而张小雷却在后边拾起镰刀,狂追不停:“放下他!你们两个畜生,你们两条野狗!” 他忽然回头,与村民们喊道:“快请大夫过来!” 村民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找郎中。 江小鱼吓得脸色苍白,他伸手摸摸自己耳朵,一摸全是鲜红。 “哥哥,我耳朵要掉了……”江小鱼吓得哭叫,“你怎么会这样伤我!你不是我哥哥吗!” 张小雷大怒道:“我瞧见了!与你好好说话,你非不听,今日我先就把你两只耳朵割下来,你才能学会听话!” 他渐渐跑得没力,可夜屠夫身体强健,愣是带着江小鱼跑得远远甩开张小雷。 “妈呀闯祸了,妈呀闯祸了……”夜屠夫喃喃道,“那张小雷怎么这样小气,连亲弟弟也要计较,我怎么没瞧出来他是这种人?” 江小鱼哆嗦道:“这可怎么办?我的耳朵……” 夜屠夫看了眼江小鱼的耳朵,却见他那右边耳朵都掉了,只有一点皮肉相连。 他一狠心,抓住那耳朵扯了下来,又是疼得江小鱼大叫。 “你哥哥看来真是气坏了,我也没想到他是这样不讲情面的人……”夜屠夫将耳朵收起来,连忙道,“要不你逃吧,等他气消了再说。你若是还留在这儿,真要被他割掉另一边耳朵,他心狠手辣咧!” 江小鱼哭道:“逃?我往哪儿逃?挨千刀的,还说是我哥哥。” 夜屠夫认真道:“你哥哥无情无义,但你将来的嫂嫂护短得很咧。uu看书 ww.uuanshu这样,我快马加鞭送你去江边,你去找你嫂嫂。” “我有嫂嫂?” “不是嫂嫂,胜似嫂嫂,我这儿借你点盘缠,你一路不停去云城,到云城找邵家公。” “我不认路。” “那边没人不知道邵家。你就问邵家在哪儿。见到了邵家公,记得要跪地叩拜,说你是张小雷的亲弟弟,决不可对她有丝毫不敬。” 江小鱼哭泣道:“她有钱么?我本以为要享福,谁知道要我走,我才只吃了一顿有肉的饭。” “她可有钱,你哥哥的钱和江举人的钱加起来,都远远不如她咧……”夜屠夫认真道,“而且她权势极大,跺一跺脚,就能让云城颤抖。你到了那边之后,任你怎么作威作福,她都能保你安然无恙!” () 中文网 第55章:逃离狼窝入虎穴 “怎么这般苦命,好不容易有了盼头,才吃了顿好饭,就变成了这样……” 刘氏坐在板凳上,捂着脸哭哭啼啼。 张小雷一言不发,他咬着烟枪,静静看着烟雾升起。 江月华也是坐在刘氏身边,悲哀地叹着气。 沉默许久,外边终于有人跑进来:“张先生,老爷让我来告诉你,那大眼子救活了。” 张小雷总算是松了口气:“那就好,去告诉大眼子,他的汤药费我来付,另外再问问两口子要啥,我尽量赔给他们,换个原谅。” “好。” 那人又急匆匆跑出去。 刘氏擦着眼泪,焦急地与张小雷说道:“那大眼子没死,你能让你弟弟回来了么?他还那么小,不懂事。” “他不懂事?”张小雷冷笑道,“我看他是懂的太多了。” 刘氏哭道:“那你能要我们如何?我们十二年前便丢了你,日夜盼着也找不到你,当初早说好了,让你在家待着,还特意把门锁了,你非要往外面跑。你让我们受苦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小鱼。” 江月华劝道:“别说了。” “我偏要说,他一走就是十二年,整得我们心如刀绞……”刘氏哭道,“现在他回来了,我不求享福,就求个一家人平平安安。可他倒好,一回来就是兄长的派头,我都听乡亲说了,小鱼的耳朵都被他割了。” 张小雷叹息道:“娘,我也不想这样。都怪我当年不听话,让你们日夜伤心。我这次回来,本想让你们好过,让小鱼去上学堂,却不想事情会发展至此。” “你还有什么好说,十二年不回家,这一回家,兄长的派头这么大。你爹还活着,你就当自己是一家之主了。” “是我错了,是我太冲动。” 张小雷跪在刘氏身边,牵住了刘氏的手:“娘,我心里也心疼。你瞧小鱼一开始口无遮拦,我也尽量说好话。可他非要不知好歹,不懂得退步。” “你不要觉得自己了不起……”刘氏甩开张小雷的手,“你在外头有能耐了,回来是款爷了,你就觉得自己有能耐。这家里,能让你做主么?你多少年没回家,一回来就要做主,你当你钱多,就能说了算么?” 张小雷羞愧道:“我不敢。” “娘想扇你一巴掌,可又心疼你这些年颠沛流离……”刘氏抹着眼泪,“倒不如让我去死算了,省得瞧见你们兄弟争执。” 张小雷深深叹了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不是他的初中。 才刚回家,就把家整成这样。 他走出门,坐在门槛上,愁眉苦脸地抽着烟。 江修来到他身旁坐下,轻声道:“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还不是官,弟弟若是不嫌弃,我来说几句?” “哥哥你说。” “你这才刚回家,这样做事确实不妥……”江修轻声道,“于情于理,都应该是绑了那江小鱼,说服父母惩罚他,而不是自己动手,你说是不是?” 张小雷叹气道:“我也觉得是,都怪自己当时怒火攻心。我那弟弟伤得挺重,也不知怎样了。” “就看你那仆人怎么对待他了。” “该死的夜屠夫。” 张小雷气得骂了一句,“罢了罢了,我们先不提他们,还是先探讨开路的事儿,为乡亲们做了大事,他们才能原谅我家之前的所作所为。” 江修感慨道:“弟弟虽然走江湖,但真是个君子。” “进屋吧,我俩细说。” 时过两日。 江修与张小雷已经定好计策,决定先火烧山羊谷,再派人去修路。 这修路费用,让张小雷来承担。 请来人手五十,他拿出几两黄金,想着约莫是够用了。 这天清晨,夜屠夫终于回了。 张小雷正在门口与江修下棋,他见到夜屠夫回来,气得大骂道:“狗娘养的东西,你还晓得回来,你把我弟弟弄哪儿去了?” 夜屠夫委屈道:“你还怪我,我哪晓得你这般无情无义。” “什么叫无情无义,我都再三嘱咐你别让我弟弟闯祸。” “我也没让他闯祸,只是去报复仇人。” “我真是不想与你这种牲畜讲理……”张小雷烦躁道,“就问你,我弟弟呢?” “送走了。” “送走?” 张小雷气得破口大骂:“你个狗娘养的娘娘,谁允许你送走我弟弟的?你送哪儿去了?什么时候送走的?” 夜屠夫诚实道:“你弟弟怕你发火,我也怕你发火,就在昨日把他送到江边,顺江而下去云城。昨日风也正好,所谓千里江陵一日还,现在估摸着是到云城了。” “去你妈妈的!” 张小雷急得拿起象棋,使劲地朝着夜屠夫砸去:“畜生!你这畜生!你把我弟弟送这么远,你还有脸回来!” 夜屠夫摊手道:“你要打就打吧,反正你还不如娘们的力气,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打我,也伤我不得。” “我!” 张小雷实在是气得七窍生烟,他烦躁道:“去跟我爹我娘道歉,告诉他们我弟弟平安,我还要与哥哥谈事!” “那个……”夜屠夫迟疑一会儿,小声道,“你弟弟欠我银子,你能不能给我?” “给你妈拉个巴子!” 夜屠夫心里嘀咕一句无情,便急匆匆进了里屋。 云城,邵府。 邵小玲看着跪在眼前的江小鱼,她好奇地蹲下身子,细细查看着江小鱼的脸,忽然嬉笑道:“还真与你哥哥相似,看着就叫人喜欢,捏着你的脸,就好像摸着你哥哥的脸一样。就是不知道你脱了衣服,有没有你哥哥那样诱人。” 她身旁的镖师头子连忙低声道:“家主,别说这些话。” 他旁边另一位镖师怒道:“还不是你天天嚷嚷着想吃花月楼的姑娘,还有脸面让家主别学你说话?” 邵小玲摆手道:“不要吵,让我再看看这脸。不过小鱼,你这耳朵是怎么回事?” 江小鱼委屈道:“闯了祸,被哥哥割了耳朵,就跑来找嫂嫂避难。” “叫我嫂嫂?” 邵小玲捂嘴笑道:“再喊一声。uu看书 ww.ukasu.o ” “嫂嫂。” 邵小玲心里仿佛吃了蜜一样甜,她扶起江小鱼,嬉笑道:“你可真是讨人喜爱,我现在去演武场监督镖师练武,你三跪九叩走来,这样走半个时辰便到了。” 江小鱼猛地一惊:“嫂嫂,为何要我三跪九叩?这么远的路,我只怕膝盖要跪破,脑袋要磕破。” “能被你哥割了耳朵,定然是闯下大祸……”邵小玲捏了捏江小鱼的脸,“逃过你哥的责罚,难道就逃得过我的?你俩盯着他,他若是没有三跪九叩,就把滚烫的开水往他身上泼,直到他来到我面前。” 江小鱼急得大哭:“别人说我来这儿可以享福,想不到邵家公比哥哥还凶恶。” 邵小玲嬉笑道:“每个让你哥哥难受的人,我都想亲手宰了他。你无非是贱民一个,要不是长得像他,能进我邵家的门?” 第56章:你早可爱又动人 江小鱼每走一步,便跪在地上三次,磕头九次。 这才走了一小会儿,他便把额头磕得红肿,疼得浑身发抖。 他越想越是难受。 早知如此,就不该去找那大眼子。 现在要吃这等苦头! 两个镖师头子护在身边,江小鱼走了三分之一后,便累得躺在地上,实在起不来。 一镖师抬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怒喝道:“继续!” 江小鱼不依,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我不来这邵家了,我要回家。” 镖师回过头,对一下人喊道:“去烧开水!” “我跪!我跪!” 江小鱼只好委屈地继续往前走,等走了一半,迎面来了南宫无双。 南宫无双瞧见江小鱼在这儿三跪九叩,他好奇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跪拜?” 江小鱼不知道南宫无双的身份,便诚实道:“邵家公要我这么做。” “哈?” 南宫无双惊奇道:“她邵家公,一介女流,也敢让男子汉三跪九叩?她算个什么东西。” 他说完之后,便匆匆朝着学堂走去,嘴里还在嘟哝着“女人误国”。 江小鱼一听,发觉原来邵家公不是那么强势,于是他鼓起勇气道:“我不跪了,我堂堂男子汉,跪她作甚……” “住口!” 那镖师头子又是扇了他两个嘴巴子,没好气道:“那小崽子也就是背地里嘴巴硬,见了家主就一口一个好姐姐,仿佛摇着尾巴的一条狗。” 江小鱼满心委屈,想不到被一蠢货害了。 他只好继续前行,等好不容易来到邵小玲面前,那脑袋还在往外冒着血,累得瘫在地上。 邵小玲正坐在椅子上看镖师练武,她满意地点点头:“你既然来了我这儿,我就要让你享福。现在你已经得到惩罚,想要什么尽管与我说。” 江小鱼哆嗦道:“此话当真?” “当然……”邵小玲认真道,“只要是我能给的,我都会给你,谁让你是小雷的弟弟。” 江小鱼吞了口唾沫,此时正好有几个漂亮的奴婢经过。 他忍不住道:“我要她们。” 邵小玲看了那些奴婢一眼,她点头道:“有何不可?” 江小鱼一喜,只觉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果然是享福的地方! 邵小玲忽然道:“这些女人都赐给你了,只是男子汉大丈夫,要有强健的身体,才能在温柔乡里百战不屈。从明天开始,你就跟这些镖师一起训练。等你独当一面了,这些女人便是你的。” 江小鱼疑惑道:“怎么算独当一面?”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打我,等你打得过我,你就能得到她们。二是考上秀才,这样也行。” 江小鱼松了口气。 打个女人,还不是轻而易举么? 他心中又欣喜起来。 这儿果然是个享福的地方,于是他连忙道:“我选打得过你。” 一镖师头子赞叹道:“有种!不愧是雷爷的弟弟!” 邵小玲也是微笑:“嗯,带种。我先去书房给小雷写个信,省得他担心。小子,你家住哪儿,记得一五一十告诉我。” “我家是塘华村,在洛阳附近,哥哥住在江举人府上。” “好,晓得了。” 邵小玲不慌不忙离开书房,又进了书房。 这一进书房,她忍不住转起了圈来。 转呀转呀转呀。 随后她抱住柱子,心里满是欢喜。 终于有机会给他写信。 多亏这个可爱的好弟弟! “笔墨伺候!” 她一声令下,连忙有奴婢进来忙活。 邵小玲拿起毛笔,想诉说心中的思念,又不知该怎么写。 最后她想了想,便写道:“江小鱼在邵府,将好生管教。要么学文,要么习武。近来天又冷了些,多穿一些。朝廷果然派人来查船,邵家安然无恙。你若是不够钱用,写信过来……” 旁边的奴婢嘟哝道:“家主,你怎么这样给雷爷写信?” 邵小玲惊奇道:“你认字?” “认字,老爷说你不好好读书,让我们这些伺候你的都要读书,才能多多给你帮忙。” 邵小玲叹息道:“我不知如何写才好。” 奴婢细想一会儿,认真道:“你写日夜思念哥哥,想牵着哥哥的手,想被哥哥搂入怀中,想和哥哥看夕阳西下,看朝阳升起。愿此信伴哥哥去天涯海角,藏在怀里,宛如有我相伴。” 邵小玲惊道:“这是人说出来的话么?我倒不如直接写想和他睡觉。” “家主,你身上都是镖师们的匪气,倒不如试试像寻常女子撒娇。” “写了真管用?” “十有八九。” 邵小玲犹豫许久,终于咬咬牙,将这些话写了下来。 奴婢在旁边看着,认真道:“思念之情,藏于长江之中。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这些日子,天气转冷。可只要想起哥哥,腹中一阵温暖。” “再过些日子,便要下雪了。每每冬日,小手冰凉,若是有哥哥来将手捂着,那该多好。” 邵小玲一边听一边写,等写完之后,她搁下笔:“派人亲自送信去塘华村,越快越好。” 三日后。uu看书ww.ukashu 张小雷正与江修谈事,忽然有人来报:“张先生,有从云城来的信。” “哦?” 张小雷好奇道:“拿来我看看。” 他接过信件拆开,顿时笑了:“是我云城的朋友,她说江小鱼在那儿,她会好生管教,还与我谈了谈她那的情况。” 江修笑道:“那便最好,快将信拿去给你爹娘看,好让他们安心。” 此时,张小雷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了。 他将信收入怀中,尴尬道:“不了,他们也不认字,让人说一声就好。” “要回信么?” “唔……哥哥,借个笔墨。” 江修连忙让人准备了笔墨,张小雷提着笔,尴尬道:“你们能出去么?” “哦?好。” 江修带着人出了房间,张小雷颤抖着写下了回信。 “你早这么可爱动人,怎么不当着我的面来,非要在信里胡说八道!我此刻想搂你入怀,又相隔千里,只落得满心难受!”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57章:君子报仇已来时 开春了。 虽然开春,天却更冷了些。 张小雷心想,为什么春天总是比冬天要冷一些。 既然这样,又为什么叫寒冬腊月,而不是叫腊月寒春呢? 也许是因为春天多雨,他觉得雨水比下雪冷。 江修来到张小雷身边坐下,他理了理袄子,轻声道:“又抽着烟呢?” “嗯,大夫说抽烟安神,对身子好,让我多抽些,一天抽两袋……”张小雷答道。 “怎么去看大夫了?” “心神不宁。” “这路开通了,村里借着你捐助的车马,存够了过冬了粮食,又发了现钱……”江修好奇道,“现在乡亲们都说要种土豆,都在感谢你,你怎么还心神不宁?” 张小雷叹气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哦?这从何说来?” “我回家以后,倒是害得春节也不团圆,心里愧疚得很。先前我存了钱,想交由父母,让他们安心度日。只是我的父母……唉。” 江修点头道:“确实不该给他们钱,有些人钱多了,反而是祸事。” “我就是这么想。” “那你就在他们身边好好照料着。” “我有些事想去办。” 江修诚恳道:“父母在,子不远游。” 张小雷答道:“父母在,子不远游,游必有方。” “你的方呢?” “就是哥哥你了。” 张小雷轻声道:“我还有黄金一千四百两,想交由哥哥,让哥哥替我照料父母。将他们接进江府,待我回来。” “朝廷来了敕书……”江修叹气道,“我想替你照料双亲,可我也要走。” “村里呢?” “有我堂弟照料,不如这样,你将钱财交由我堂弟。他为人最是忠厚,一心只读圣贤书,在乡里受人尊敬。若是遇到麻烦,他也能帮忙处理。” “那也好。” “既然如此,我便让人喊他来。” 江修吩咐下人去找堂弟,不过多时,便来了一位书生。 “江远,这便是我兄弟张小雷……”江修与堂弟吩咐,“我要远赴许昌去做官,以后乡亲们便交由你了。还有我兄弟张小雷的双亲,也要你来照料,他留下黄金一千四百两,你可要替他保存好。” 江远作揖道:“张兄弟,早听闻你是善人。” “江远哥只顾读书,可生活要钱,等需要用时,就从我的钱里取,只要记账便可。”张小雷笑道。 江远一愣,他又作揖道:“多谢兄弟,我正好饿得两天没吃,这钱是雪中送炭,那我先取一钱黄金,去换成银子铜钱。” 张小雷诚恳道:“有劳了。” 江远匆忙离去,江修牵着张小雷的手,真诚道:“张兄弟要去哪儿,何时回来?” “去洛阳周城,三月内回来。若是没回,就是再也不回了。” “我先前请人送信去给天水江家公……”江修认真道,“我在信中说了兄弟的事,今晨收到江家公回信,他对兄弟很是赞赏。他可以为兄弟举荐出仕,让你做官。” 张小雷叹气道:“做官还是免了,我曾得罪过麦城县令吴洛年,他父亲是刘瑾走狗。我若是做官,只怕麻烦太多,除非跑得够远,可我不想离远。” “原来是这样……”江修叹息道,“近来听说了一些事迹,是兄弟在江湖上的名声。我这儿离得远,今天才知道兄弟的本事。本来我还不信,现在听兄弟亲口承认,看来是真的了。” 张小雷谦虚道:“都是人们吹嘘,其实不足挂齿。” 江修点头诚实道:“偷蒙拐骗,确实不足挂齿,说出来也丢人。” 张小雷满脸惭愧,此时他站起身拍拍屁股:“那么,我走了。” “这么急着走?” “嗯,在家待着不少时日,该走了……”张小雷笑道,“那夜屠夫三天两头催我走,说在这儿待得满心不舒坦。” “夜屠夫就是一莽夫,兄弟记得提防。” “一定,哥哥帮我与父母告别,我不习惯告别。” 张小雷出了江府,这一出门,就瞧见夜屠夫正在外头扇人耳光。 “夜屠夫,你怎么又在打人?”他训斥道。 夜屠夫回过头,恼怒道:“这厮在售卖油饼,我想买一油饼,他却与我收五文钱。我说那城里也才两三文,你怎么敢收五文,他还与我狡辩。” 那人委屈道:“这位爷爷,那城里是走街串巷卖病,我却要挑着扁担跋山涉水,自然卖得贵一些。” “混账东西,你不知道物美价廉么!” 夜屠夫又是抽了那人一个耳光,打得他嘴角流血。 张小雷实在是看不下去,他叹气道:“去牵马来,走了。” 夜屠夫听见这话,他顿时一喜:“走哪儿?” “我之前说的周城。” “啊哈!” 夜屠夫来了精神,连忙去牵来马,嘿嘿笑道:“张先生,我们可终于要走了。” “嗯,该去办事了。我走去村口,你去存些粮食,我们带路上吃。” “好咧!” 夜屠夫猛地回过头,对那人骂道:“把你的饼都卖给我,三文钱一个,你敢废话一句,大爷我今天就打得你连连求饶!” “爷爷你拳头厉害,我全都卖给你便是。” 夜屠夫心满意足地将饼挂在马上,又去存了些烟草与酒,便到外边上路了。 他牵着马,嬉笑道:“总算离开这破地方,我们之后去哪儿?我想去洛阳,去那大吃大喝一顿。” “周城就在洛阳边,可以去一趟……”张小雷点头道,“走吧,先去给你也买匹马,我们三日内要到洛阳。” “这么急?” “嗯。” “好,u看书 .ukanshu 都听先生的。” 张小雷微眯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背上的伤疤,还在隐隐作痛。 那十年来的疼痛,他不能忘。 每一道蜈蚣般丑陋的疤痕,都在夜晚发热发疼,让他翻来覆去,愣是不能睡着。 他本想忘记,简简单单地放下仇恨,就这么平凡地过一生。 但他放不下。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才两年多便按耐不住……”他轻声感慨,“连鹤不死,我睡得不香。” 都来读 亲,点击进去,给个好评呗,分数越高更新越快,据说给新打满分的最后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58章:夜屠夫有易容术 洛阳城。 张小雷进了城,这人群熙熙攘攘,又有寒风吹过。 他第一次进这么大的地方。 那漂亮的房屋,街道旁的商贩吆喝,让他眼花缭乱。 他忽然想起了邵小玲。 那丫头若是在这儿,肯定要拉着他四处去游玩。 脑海中浮现邵小玲的人影,张小雷不免轻声念道:“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 夜屠夫瞧着那一个个姑娘路过,他想随着张小雷附庸风雅,便嘟哝道:“洛阳城里姑娘多,丰乳翘臀贼想摸。” 张小雷吃惊地看向夜屠夫。 “竟然这般押韵?”他赞许道,“用词虽然粗鄙,只是这遣词造句的能耐,真有了极大的长进。” 夜屠夫哈哈笑道:“先生啊先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老屠跟了你这么久,俗话说耳濡目染,自然学了点本领。” 张小雷点点头:“去找客店住下。” “好咧,还是住茶汤馆?” “不,就住酒楼。” “好咧。” 夜屠夫连忙去找了个酒楼住下,张小雷才刚住下,便与掌柜打听:“掌柜,这儿去周城要多远路程?” 掌柜笑道:“此处去周城,三十里路,步行一日便可抵达。” “周城那边如何?” “比起洛阳差得远。” “多谢。” 张小雷找了个位置坐下,寻思了起来。 夜屠夫则是坐在他面前大吃大喝,不断吸吮着手指上的油渍,啧啧道:“果然还是大地方吃得畅快,我听闻这儿有烤乳猪,其他地方哪敢有这样的东西?” “别啰嗦……”张小雷烦道,“我在想事儿。” 夜屠夫好奇道:“想什么事儿?” 张小雷答道;“我想改变自己的样貌,不想让人认出我。”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这简单呀……”夜屠夫不假思索道,“易容不就好了?” “易容?” 张小雷好奇道:“你说的这个易容,是怎么回事?” 夜屠夫笑道:“你将猪油涂在脸上不擦,任由苍蝇虫子来分食,短短几日之后,便会满脸痤疮。到时候你再将痤疮抓破,让人往你脸上泼酱油少许,便可有大量痤疮。等那时候,再给你贴些毛发假扮成胡子,谁能认得出你?” 张小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是有没有其他法子,我还想听听别的。” “其他法子不如这个好使。” “无妨,我再听听别的。” “你多久内要易容?” “算算归程,最好是一个月内。” “有一个月?” “对。” 夜屠夫一拍手:“哈,那还不简单,你带够钱了么?” “这个自然带了。” “那你就从今日起,一天吃三四顿,每天吃肉喝酒……”夜屠夫笑道,“吃饱就躺下,睡醒就开吃,能不走动就不走动。还有,这一个月别剃胡子,保你一个月后变得不同。” 张小雷惊奇道:“一月便成?” “那是当然。” 夜屠夫端起一盘东坡肉,放在张小雷面前:“吃了,等会儿再跟掌柜要五盘。” 张小雷惊呼道:“我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慢慢吃,慢慢喝,酒能开胃……”夜屠夫笑道,“你就在这儿吃到夜深,明天再起来继续吃。” 张小雷寻思一会儿,觉得这法子也行:“那好,那便试试。” 他夹起肉便吃,夜屠夫还在旁边吩咐道:“别吃太快,慢慢吃,这样才吃得多。” 这张小雷吃了半天,终于是什么也吃不下了。 夜屠夫便把他背回房间,让他躺在床上休息。 等张小雷睡醒后,夜屠夫又与他说道:“今日起你就住在床上,吃在床上,睡在床上,让掌柜尽管送吃的上来。除非如厕或洗浴,否则不要起身。” “好。” 这一吃起来,还真是没完没了。 张小雷发现,自己越吃越能吃。 头七天的时候,饭量变化也不大。 可等撑过七天,真是饭量大增。 而且短短七天,他便发觉自己肚子胖了一圈,捏着有不少肉。 果然有效! 云城。 邵家。 “哈!” 江小鱼一刀劈下,双手终于虚脱无力。 他软软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南宫无双来到他身后,嬉笑道:“哟,挥刀五百次,做完了么?” “做完了……”江小鱼疲惫道,“我只觉得全身每一寸骨头都要断了。” 南宫无双点头道:“听闻家主让你做的事儿,与其他镖师相同。他们从小练武,还能应付,你却……” “我也能应付。” 江小鱼擦擦额头上的汗:“别人能做到的,我凭什么做不到?” 南宫无双嘿嘿一笑:“那好,有志者事竟成。” 说完之后,他便屁颠屁颠跑去里屋,邵小玲正在饮茶,与家人聊天。 “家主……”南宫无双跑进来,嬉笑道,“那江小鱼说邵家练武简直太轻松,迟早将邵家的镖师们都踩在脚下。” “哦?这么有志气?”邵小玲赞许道,“不愧是小雷的弟弟,明天便让他再多做些。” 南宫无双嘻嘻一笑:“先生有来信吗?” 邵小玲脸颊一红:“关你屁事。” “前些日子,家主总与先生通信,每次先生送信来,家主都要乐得找不着北。”南宫无双打趣道。 坐在角落的邵飞忽然开口:“不要与我妹妹说这些话,你出去。” 南宫无双无趣地哦了一声,只好走出屋外。 等他出去后,邵飞与邵小玲问道:“妹妹,这些日子有不少大户人家来提亲,你……” “不见,不嫁,不接待……”邵小玲随口道,“你生个孩子做下任家主不就成了,干嘛要把邵家给外人。” 邵飞苦笑道:“你一直等着那张小雷,到头来还不是要把邵家给他么?” 邵小玲嘟哝道:“那才不会,u看书 ww 以后邵家都是你儿子的,我只要分几万两银子,跟小雷找个地方,安心过一辈子就行。” “真不知那小雷有什么好,让你神魂颠倒……”邵飞叹气道,“还是说正事吧,洛阳那边商号施展不开,我想亲自跑一趟。” “哦?”邵小玲嬉笑道,“哥哥你在家过得不快活么,还要跑出去?” 邵飞认真道:“我也想为邵家出力,亲戚们总说我没出息,我想去外边吃苦几年。我这次来找你,就是希望你能同意。” 邵小玲寻思一会儿,最后点头道:“成,那便让你去!” () 中文网 亲,点击进去,给个好评呗,分数越高更新越快,据说给新打满分的最后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1章:李大善人连恶徒 周城。 醉月楼。 李秋风端出一盘菜放在桌上,笑吟吟道:“吃吧。” 妻子刘秀秀抱着孩子,温柔道:“我刚喂过燕儿饭,帮我抱会儿。” “好。” 李秋风抱着孩子,坐在妻子身旁,轻轻地用鼻尖蹭着孩子的额头。 “燕儿体弱多病,大夫说不能着凉……”刘秀秀叹息道,“这么小的年纪,竟然也要喝药。今天早晨给她喝了药,兴许是觉得难喝,吐了不少出来,我看着就觉得心疼厉害,真想代她受苦。” 李秋风温和道:“我不会让燕儿有事,也不会让你有事。” 他站起身,抱着孩子上了楼。 刘秀秀知道,丈夫是要去拜佛。 他喜好拜佛,一天拜五次。 李秋风来到楼上,这里供奉着观世音菩萨,他缓缓跪下,轻声呢喃:“菩萨,我这一生作恶多端,却从未想过报应会来到孩子身上。秀秀为我生了一子一女,我本以为龙凤相伴,此生安稳。可我儿子半岁夭折,女儿也是体弱多病,是因果报应么?” 他缓缓将孩子放在一边,随后诚心磕头:“这罪孽就让我自己承担,求菩萨让她健康长大。” 燕儿坐在李秋风身旁,她好奇地眨巴眼睛看着李秋风,奶声奶气道:“阿爸,抱。” “好好好,阿爸抱着你……” 他又将燕儿搂在怀里,还与她轻声道:“乖,拜菩萨。” 燕儿什么也不懂,学着父亲认真磕头,却学得不伦不类。 李秋风噗嗤一笑,他抱着燕儿下了楼,等来到楼下,却见有位僧人在吃茶。 这是他醉月楼的规矩,僧人吃斋不必付钱。 “大师……” 李秋风打过招呼,却见那僧人愁眉苦脸:“怎么不高兴的模样?” 僧人叹息道:“先前来的路上,瞧见一妇人在街边啼哭,原来是丢了孩子。” “这样么……”李秋风疑惑道,“是哪位妇人?” 刘秀秀忽然开口道:“这个我刚才出去时有听说,是张员外家的乳娘。她今日回家看孩子,不想孩子竟然丢了。” 李秋风点头:“那我见过,听闻她为人不错。” “是不错,谁想遭此厄运……”刘秀秀叹气道,“你们说,那些偷娃的都是怎么想的?他们就不怕死了以后下地府,被阎王爷丢进油锅里炸。” 李秋风问道:“会被炸么?” 僧人道:“很有可能。” “连大师也这么说……”李秋风点头道,“那是有可能。” 他摸摸燕儿的脑袋,又与刘秀秀说道:“我要去买明天的菜。” “早些回来。” “兴许会晚些回来,想顺便走走。” “宵禁前能回来么?” 僧人笑了:“夫人担心这个作甚,李老板在周城朋友众多,谁不知道他是个广交朋友的君子。若是到了宵禁的时间还不回来,他随意敲开一家门,都会有人给他备好被褥,请他喝上几杯。” 刘秀秀想想也是。 她丈夫是周城出了名的好人,也使得人们都喜好来照顾生意。 李秋风每次挣了钱财,都不会乱花,而是拿来修建祠堂,又或是捐给寺庙。 有这样的丈夫,刘秀秀觉得很美好。 李秋风出了门,却没有往菜市的方向走去,而是急匆匆往城外赶。 城外二里地,有一处田地,这儿搭了个棚。 此时天色昏暗,等凑近那棚,可以听见幼童的啼哭声。 有俩人坐在板凳上,用脚踩着一名幼童,等见到李秋风过来,一人冷笑道:“哟,这不是大善人嘛?” 李秋风直言道:“不说废话,多少钱?” “是个女娃,给二两银子吧。” “女娃还要二两银子?” “嘿嘿,还是骗不过你。” 李秋风丢下一个布袋:“这儿有五十斤红薯,还给你俩买了只烧鸡,水酒一斤,这女娃我买了。” “大方。” 俩人嘿嘿一笑,便放开了那女娃。 “连老板,哦不,李老板……”有人嬉笑道,“我们每次带个娃娃,你都过来把娃娃给赎回去。怎么的,你现在真以为自己是善人了?” 李秋风冷声道:“我是与不是,与你无关。” 那人啧啧道:“李老板,听说你现在信佛了,难道你没听过因果报应么?我看你做这些事儿,是想洗清自己的罪孽。那样真没意思,倒不如我们联手,再干几票大的。” 另一人不耐烦道:“李老板现在挣得盆满钵满,哪里看得上我们这点生意?” “那倒也是。” 李秋风平静道:“你们不要再来这儿了,下次若是再被我瞧见你们偷小孩,我便叫官府过来。” “哟,你敢么?到时候官府来了,我就将你的事儿抖出去。” 李秋风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咬咬牙,最后深深叹口气,抱起那女娃要走。 “李老板,菩萨或许会原谅你,可人就不一定了……”先前那人拿起烧鸡扯下了腿,他感慨道,“佛是无限慈悲的,但人不是。有的时候,因果报应或许不是菩萨给的,而是人给的。” 李秋风不理会他的话,继续往城里走去。 那人笑着喊道:“若是别人不原谅你,你这一生都如履薄冰。” 等李秋风走远了,这人拿起水酒,他感慨道:“恶徒还想当好人,真以为屁股能擦干净么?” “就是,我看他现在是挣了钱,就开始怕死了。” “这世上人会消失,但人留下的痕迹,却无法彻底清除。” 俩人喝着酒,等喝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人揉了揉肚子,嘟哝道:“奇怪了,我怎么觉得肚子有点隐隐作痛呢?” “我也觉得不舒坦……” “是不是着凉了?” 俩人站起身来,uu看书 .uanshu 想在附近就地解决。 结果才走两步,忽然便倒在了地上,吐起血来。 一人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瞧着他们。 他俩努力抬起头来,脸上的痛苦顿时化为惊恐与憎恨。 是李秋风。 他平静道:“既然知道我是恶徒,又为何要威胁我?又为何屡屡欺我?你们可曾想过,对我而言,杀人只是如同杀鸡。” 亲,点击进去,给个好评呗,分数越高更新越快,据说给新打满分的最后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2章:1人1半莫独吞 当李秋风带着女童回到周城,已经快夜晚。 他将女童送到家门口,自己却未进去,只是敲了敲门,便急匆匆离开。 不多久,那户人家便打开了门。 当瞧见自己的女儿失而复得,那妇人又是发出啼哭声,将女童紧紧抱在怀里。 宵禁快到了。 李秋风走到城门口,这儿的看守瞧见他,笑呵呵道:“李老板,要关城门了,你这是上哪儿去啊?” “有客人订了野猪,我要去外边运来。” “李老板辛苦,怎么不白天去?” “白天去的话,谁来照顾生意?只好晚上去,白天回。” “李老板太辛苦。” 那看守取来披风,与李秋风笑道:“外边天冷,多披一件。” “谢谢。” 李秋风穿上披风便出了城,等又来到田地旁,他将藏好的两个尸体拖出来,往河边走去。 到了河边之后,他便抹脖子放血,坐在旁边静静等候着。 等那血快放干净了,他跪在地上,面朝西方,呢喃道:“菩萨,都说因果报应,我这是作恶还是为善?他们是坏人,我惩治了坏人……若是有善报,请报在我孩儿身上。若是有恶报,请报在我身上。” 他深深叹了口气。 想起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李秋风并不舒服。 以前偷别人孩子时,只要将钱收来了,心里哪有什么愧疚,甚至以为这实在是个来钱快的生计。 可当自己有了孩子,李秋风忽然发现……曾经做的事是那么不对劲。 然而。 有用么? 后悔这个东西,从来都是无意义的。 他时常想为自己赎罪。 因为他以为,因果报应已经到了他孩子的头上。 然而。 游泳么? 那不是真的赎罪。 当一个人真心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而懊恼时,他的虔诚才能来到神明面前。 可他若是为了挽救过错才去弥补,那他又怎么能算是虔诚呢? 没有意义的。 对世人而言也许有用。 对神明而言,他们却能看透外表直穿内心。 等血放完了,李秋风又拖着两具尸体离开。 因为血放过的关系,尸体轻了许多,他将尸体拖进树林里,耐心地削下每一块皮肉。 等将尸体彻底皮肉剔除后,他将皮肉和骨头埋在了两个地方。 做完这一切,李秋风直接躺在埋着人骨的土地上,卷着披风,深深地睡了过去…… 洛阳城内。 张小雷揉着自己脸上的肥肉与胡须,他认真与夜屠夫问道:“我现在真不像之前了么?” “我本以为你能变胖一些,想不到你竟能肥到这个地步……”夜屠夫认真道,“放心吧,也就是我天天看着你变胖,才认得出你。若是将你丢到邵小玲面前,她指定不认识你!” “那就好……” 张小雷稍稍松了口气。 二十六天的时间,让他改变不少。 原本他在这酒楼里吃饭,总有姑娘会抬起头,忍不住看他几眼。 而现在他走出酒楼,这路上的姑娘们,都没有人会注意他,甚至有些嫌弃地往旁边避让。 张小雷心情大好,看来计谋成功了。 今日他决定出来走走,因为在屋里吃得多了,总觉得身体不适。 喘气也觉得难受,走路也觉得难受。 他寻思着是不是吃出病了,准备去找郎中瞧瞧。 这外边街道上,正好就有医馆,里边也有大夫坐镇。 张小雷坐下来后,那大夫左顾右盼,时不时看向外边。 “你怎么的?” “喘气难受,心神不宁。” “多吃点烟,烟能安神。” “我每天抽两袋,偶尔是能安神,只是越抽越觉得喘气难受……”张小雷叹气道,“有时点上烟了,就会咳嗽起来。” 郎中恍然大悟,他拍拍张小雷的手:“那我是找着病因了。” “哦?是什么病?” “你抽的烟不够好。” 夜屠夫听见大夫的话,他一拍桌子:“对呀!先前给你准备的烟草,都是从塘华村里带出来的。那一个小村子,能有什么好烟?” 张小雷恍然大悟:“我就说怎么喘气难受,原来是不好的烟草吃多了。” 大夫摸着胡须,笑吟吟道:“我行医多年,有什么病症,一眼就能看出,一听就能听出。你出去拐角,那儿有个铺子卖上好的烟叶。你既然要安神,就照旧每天抽两袋,记得换个烟枪,你先前的烟枪有残渣,抽着不好。” 张小雷感激道:“多谢。” 大夫却没听见张小雷的话,又在往外边探头。 张小雷好奇道:“大夫,怎么一直看着外边?” “这……” 他正要说话,外边忽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 大夫连忙叫道:“开始了,快去!” 却见药铺里的人纷纷跑了出去,那街上也有不少人窜来,冲进对面的一家大商铺里。 张小雷好奇地看着那大商铺,只见商铺上的牌匾,赫然是“邵氏商行”四个大字。 他睁大眼睛,却见邵飞从那商行里出来,与人们笑道:“承蒙各位父老乡亲捧场,我邵氏商行今日开业大吉,今日全部贱卖,只求图个热闹,还请各位奔走相告!” “邵飞?” 张小雷好奇道:“他竟然出来做事了?” 夜屠夫疑惑道:“你们认识?” “算是认识,但不熟悉。” 张小雷想了想,忽然觉得这是个机会。 若是邵飞认不出他,估摸着连鹤也很难认出他。 于是他朝着邵氏商行走去,u看书 .uuknsh 径直来到邵飞面前,俩人四目相对。 那邵飞瞧见张小雷,下意识往旁边避开,与身旁的仆人说道:“给点饭,给点钱。” 那仆人点点头,从铺里拿来两块红薯,又放了些铜钱在张小雷的手上:“走走走!” 张小雷傻傻地拿着俩红薯回来,他好奇道:“我现在很邋遢么?” “还好,与我差不多。” “果然邋遢……”张小雷欣喜道,“他完全没认出我来,看来你也是能想出法子的。不好意思,先前一直将你当作会行走说话的……也罢,不说了。” 夜屠夫寻思一会儿,忍不住道:“这红薯和钱见者有份,一人一半,你可千万不能独吞了!” 亲,点击进去,给个好评呗,分数越高更新越快,据说给新打满分的最后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3章:拜佛信道亦无用 张小雷进了周城。 这周城不大,只有八千户人家。 周城三面环山,生活补给全靠洛阳,若是离了洛阳,只怕城内之人只能迁居。 只是周城有一优点,那便是烟草。 周城的烟草,在洛阳一带算是上乘,他们依靠贩卖烟草为生,八千户人家里,有三千户种烟草。 而这其中一千五百户,都为张员外种植。 一进城,便能嗅到淡淡的烟草香味。 周城人喜好抽烟,无论男女老少,都喜好整上两口。 不少人坐在街边吞云吐雾,张小雷嗅到这味儿,难免有些想咳嗽。 不多久,他便见到了醉月楼。 这醉月楼有两层,看着不大不小,一楼可摆十二桌,门口有一弥勒佛,两面墙上挂着各种画像。 张小雷壮着胆子进了醉月楼,等坐下来后,刘秀秀迎上来,与张小雷笑道:“客官,要吃点什么?” 张小雷问道:“你们这店里,有什么值得说道的菜色?” 刘秀秀嬉笑道:“我们店里都值得说道,你若是不信,让我夫君做些给你尝尝就知道。” “既然这样,先割三斤牛肉,再来一坛酒……”夜屠夫大笑道,“老子今日吃个痛快!” 他的话语让刘秀秀一愣,随后刘秀秀连忙对外喊道:“把门关上,去报官!” “他说的是瞎话……”张小雷连忙道,“麻烦来二荤二素,水酒一壶。” “那好。” 刘秀秀松了口气,连忙就进去帮忙忙活了。 张小雷闭上眼,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 “有香的味道……”张小雷与夜屠夫问道,“闻到了么?” 夜屠夫连连点头:“那小娘子真的香,先前她背对着我,我偷偷凑近她的屁股嗅了嗅,也不知这浪荡的小娘子在身上扑了什么粉……” “你能不能闭上你那令人作呕的嘴,我说的是烧香拜佛的那个香!” 夜屠夫哑然失笑,他抓抓后脑勺:“这个我没注意,待我仔细嗅嗅。” 他用力地呼吸几下,最后点头道:“还真有。” “外边都是烟草味,这边却是香味……”张小雷冷笑道,“拜的可真是虔诚。” 夜屠夫好奇道:“人家烧香拜佛,说白了关你鸟事,你怎么这个也要报以冷笑?话说……你有鸟么?嗯?你有鸟么?小鸟还是大鸟?” 张小雷随口道:“小鸟。” “多小的鸟?” 张小雷寻思一会儿,最后伸出完好的手,竖起小指:“大概这手指的一半小。” 夜屠夫恍然大悟,感慨道:“将来你妻子无福,上辈子造了孽!” 张小雷陷入了沉思。 他还记得,八年前他因为走钢丝失误,被连鹤抽得逃到树上躲着。 那树上有一个鸟窝,里边有只刚孵出来的小鸟。 后来鸟妈妈回来,被连鹤给抓去烤了吃,张小雷便细心养着那小鸟。 他觉得小鸟与自己一样,都没有母亲照料,一人一鸟是同病相怜。 后来他有一次走钢丝又失误,连鹤直接抓起那只小鸟,塞进嘴里嚼了几口,将一坨烂肉吐在他的脸上。 他还记得真切,那个童年时的小伙伴,只长到了小指的一半大小。 不过他不明白这件事关他将来的妻子什么事。 罢了,反正夜屠夫总是说话不着边际。 这时上菜了。 李秋风从厨房里出来。 他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将一盘菜放在张小雷面前:“客官好口福,刚从河里捞出来的鱼。” “那是好口福。” 张小雷点点头,抬头看了李秋风一眼。 那模样,哪怕是化成了灰,他也认得。 而李秋风呵呵一笑:“别的菜很快就好,先给你们把酒拿来喝着?” “有劳了。” “客气。” 他端来一壶酒,随后又回了厨房,将剩余的菜也都做好。 等张小雷与夜屠夫吃起来后,李秋风便回了厨房。 刘秀秀笑吟吟道:“两位客官,味道怎么样?” “味道不错……”夜屠夫砸吧砸吧嘴,“就是有些美中不足。” “哦?怎么美中不足?” “没个姑娘唱曲儿。” 刘秀秀捂嘴直笑:“那客官真是走错了店,而且整个周城都没有那样的店。” “那还真是白来了,还不如去洛阳待着。” 夜屠夫一阵叹气,此时张小雷随口与刘秀秀笑道:“吃着不像是洛阳本地的味道。” “呀,吃出来了,看来客官也是走南闯北的人呐……”刘秀秀笑道,“我夫君老家在川地。” “川地到洛阳,那可真是够远的,你夫君颠沛流离。” “是啊,刚来到这儿时,过得那可叫一个落魄。后来好好做工攒了些钱,就开了这醉月楼。” “他一个外地人,在这儿做事,方便么?” “还好,我夫君人好,乡亲们都给面儿,常有人来吃。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等再过半个时辰,店里可就水泄不通了。” 张小雷笑道:“你夫君有能耐,你也有福。” “嘿嘿,客官你慢吃,我先去忙活。” “不打搅你。” 刘秀秀打扫起了旁边的桌椅,又乐呵呵地进了厨房。 当她进来,却见李秋风坐在板凳上,似乎是在沉思。 “你呀,又在偷懒……”刘秀秀刮了下他的鼻子,嗔道,“等会儿客人们就来了,你还在这儿发呆,菜切了么?” 李秋风缓缓抬起头。 他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道:“也许拜佛是错的,拜了两年,还是来了。” “啊?” “太上曰:祸福无门,u看书.ukanshu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刘秀秀不高兴地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李秋风的脑门上:“呸呸呸,怎么能在佛眼皮底下说太上老君的话?” “长寿者从慈悲中来,短命者从杀生中来。” “怎么又说佛的话了?” 刘秀秀察觉到自己的丈夫有些不对劲。 她疑惑道:“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看你说话语无伦次,这般奇怪?” 李秋风沉默一会儿,他喃喃道:“如果你忽然发现,我与你认识我截然不同,你会怎样?” 刘秀秀诚实道:“那要看是哪种不同。” 亲,点击进去,给个好评呗,分数越高更新越快,据说给新打满分的最后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4章:洛阳无处话凄凉 李秋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他苦笑道:“没事,我先切菜了。” “嗯,我上去陪孩子。” “去吧。” 李秋风拿起菜刀,切起了菜。 今日他切菜,并不是很用心。 才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菜便切好了,比起以往有些差距。 他放下菜刀,最后深吸一口气,来到了外边。 张小雷还在吃喝。 李秋风走到他身旁的桌子坐下。 而张小雷点了旱烟枪。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俩人寂静无声。 过了一会儿,张小雷终于率先开口:“我以为你认不出我。” 李秋风看了张小雷一眼,他苦笑道:“你我相处十年,我又怎么可能认不出你。” “那还真是个糟法子。” “你的样貌变了,声音也变了。只是你的眼睛,却改变不了。” “哦?” “你一只眼睛是黑色,另一只稍稍有些棕色,我先前看你有些眼熟,却又不敢确认。后来与你对视,便认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 张小雷呢喃道:“我以为你会拿着菜刀冲出来。” “我不会,我也不想……”连鹤轻声道,“我出来,是想与你谈谈。” “谈什么?” “望你网开一面。” 张小雷平静道:“连鹤,你也会与我说网开一面?我何德何能,让你来恳求我?” “我有听说你的故事,如今你位列十人杰,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这蜕变太大……”李秋风认真道,“我自知不是你对手。” “哦。” “这两年多来,我也变了。” “哦。” “我有了孩子,在抱着孩子的那一刻,我明白了骨肉究竟是什么。在我一个孩子夭折时,我也明白了世上最大的悲痛是什么。” “哦。” “这些日子,我一直烧香拜佛,希望能洗去自己的罪孽。每当有人贩子,我也总会救下孩子,让他们平平安安回家。” “哦。” “有时我也会想起你,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你。当初我也年轻,懂的事情不多,总是自以为是,时不时还鞭打你。现在想来,很是后悔。” “哦。” “我不知该怎么祈求你的谅解,只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当初的事儿,能让它过去么?我只想好好陪在妻儿身旁,用余生去改变自己。若是你愿意,我也希望能用余生补偿你。” “哦。” 俩人又寂静了。 张小雷轻轻地吸了一口,将烟雾吐尽。 “十二年前,我被拐入连家班。当时买家们不要我,我心里害怕,在夜晚哭到声音沙哑。你来到我面前,将一把石子塞进我的嘴里,五岁的我舌头破了二十多个口子,一颗牙齿掉落,当场鲜血淋漓,你在旁边哈哈大笑。” “我错了。” “十一年前,我开始学翻跟斗。摔了不知多少次,怎么也学不会。你那时也是刚学不久鞭子,于是你想出一个法子,我练习翻跟斗,你练习抽鞭子。但你每次都朝着我的腿抽,让我一次次更不能成功,你的鞭子却使得越来越熟练。当时我脚被抽破,深可见骨,晚上走路小心翼翼,生怕弄断了脚筋。” “我错了。” “十年前,我开始走钢丝,可我胆小。于是你将我带到一小悬崖上,在上边砍倒一棵小树,让我踩着树干走过去。我不肯走,你就拿鞭子抽我。但我就是不走,我被打得跳下悬崖,那下边有个小土坡。为了不掉下去,我抱着小土坡不敢动,你在我背上抽下了五十二条鞭痕。我一开始以为,背后应该只有两三条,直到遇到了能为我数伤疤的人。” “我错了。” “五年前,我因为愈发熟练,不再因为练习被打。那天我终于领了工钱,但却不多,只有三枚铜钱而已。我用那钱买了个烧饼,因为我自从五岁之后,再也没能吃上一口热乎的。我才咬了一口,你就从背后踹倒了我,说我吃饼的样子像条野狗,惹得你不开心。我顶撞了你一句,你便用斧子劈我,在我的胸膛和肚子劈了两下,多亏斧子不锋利,我捡回一条命,却在床上看着自己的胸骨暴露在外,躺了十九天。” “我错了。” “两年多前,我不肯偷孩子,你险些打折了我的腿,把我的脑袋按进水缸,我被呛得吐了四口血,你才终于放开了我。从那次扭转乾坤之后,我以为你死了,我畅快了,我舒坦了。结果你死而复生,从十八层地狱爬了上来。” “我错了。” 张小雷缓缓站起身,他冰冷道:“现在呢?现在你日子好过了,你有孩子了,你与我说你后悔了,你与我说你想重头再来了。过去的事儿能过去,我身上的这些疤痕呢?我受过的那些疼痛呢?过去了么?” 李秋风小声道:“你若是觉得没过去,那都是我的错。我也说了,我可以用余生补偿你,只希望你绕我一条活路。小雷,我不是在与你商量,我是在祈求你。这不是你一直要的么?” 张小雷冷声道:“你与我道歉,我原谅你,那就是道歉成了。你与我道歉,我不原谅你,那也是看我心情,看我乐意。连鹤,你对我犯下的那些事儿,不是一声错了便能弥补的。” “可我……” “能慰藉我的,只有你的命。你与我实话实说,那我也与你实话实说。我为人善良,唯独对你不善良。你的孩子会失去父亲,你的妻子会变成寡妇。这便是我要对你说的,我把话搁在这儿了。” 他放下一块碎银,随后便走出了醉月楼,只留下发愣的李秋风。 夜屠夫连忙跟在张小雷身边,等出来之后,阳光照耀在街道上,张小雷有些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张先生,uu看书 w.uuanshu那位是?” “与你无关,你做我安排的事就好。” “成,那听你的。” “那是个狠人,若是太危险,你可以自行离去。” “若是连我都离去,那张先生恐怕就没活路了,又怎么去见邵家主?” 张小雷喃喃道:“我是个罪人,哪怕让她一生也等不到我,哪怕命丧于洛阳,我也没有一丝后悔。” 他咬着旱烟枪,缓缓离去。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亲,点击进去,给个好评呗,分数越高更新越快,据说给新打满分的最后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5章:人在他乡有旧友 张小雷没有住在周城内,而是选择在周城外露宿。 “那李秋风是个恶人,而我想取他性命……”他坐在夜屠夫身边,轻声道,“稍有不慎,我就会死在他手上。所以这一次,我打算做个坏人。” 夜屠夫疑惑道:“怎样算做坏人呢?” 张小雷平静道:“我原以为他还是冷酷无情的人,想不到有了孩子以后性情大变。今日晚上,我会将他的孩子偷出来。” 夜屠夫惊愕道:“你是会偷人孩子的人么?” “不是,但我就是想这么做……”张小雷苦笑道,“我不想谈道德,我不想谈心软,我只想让他死。我也不想死在他手上,你明白么?” 夜屠夫嘟哝道:“能让你惧怕,看来那人真不是什么善茬。只是他的孩子就在自己的酒楼里,你又怎么偷得到呢?” “这个我能搞定,你只要记得,这些天你要寸步不离我身边,可别让我死于非命。” “好。” 张小雷咬着旱烟枪,喃喃道:“你偷了别人的孩子这么多年,如今这报应来到你头上,你又能否承受得住呢?” 周城内。 等客人们离去了,李秋风没有着手打扫,而是坐在板凳上发呆。 刘秀秀抱着孩子来到李秋风身边,她好奇道:“你今天好奇怪,似乎心不在焉。” “是有些心不在焉……”李秋风沉默一会儿,他轻声道,“你能走么?” “啊?” 刘秀秀疑惑道:“我走?我去哪儿?” 李秋风牵住她的手,真诚道:“我有些事要去办,这些日子不能照顾你们娘俩。” “你要办什么事?” “我不想说。” “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都有,只想请你相信我……”李秋风呢喃道,“想请你离开一段时间。” 刘秀秀看着夫君的脸,感觉他不是在撒谎。 长久的生活,让她选择相信自己的夫君:“那好,可是我去哪儿?” “就去赵二郎家。” 这赵二郎,是在洛阳捕鱼的,常送货给李秋风。 因为赵二郎为人豪爽,与俩人结下了友谊。 他为人忠厚,很得李秋风信任。 刘秀秀见夫君都安排好了,她点头道:“那好,什么时候走?” “现在。” “这么急?”她惊呼道。 “对,就这么急。” 李秋风匆匆站起身,而刘秀秀嘟哝道:“那我去收拾一下。” “不用收拾了,需要什么直接在洛阳买,让赵二郎替你去买。” “那……那好。” 刘秀秀也不明白夫君为什么这样着急,可看他如此迫切,也就没说什么。 她心里实在是觉得疑惑,自己夫君究竟是怎么了? 俩人刚出门,外边便来了一辆驴车,李秋风将刘秀秀扶上去,便亲自来驾驶驴车。 刘秀秀看着这万事俱备,心中暗想:“我夫君该不会是惹了什么人?” 她心里泛起一阵忧愁,而驴车也是朝着周城外而去。 周城离洛阳实在是不远,又是坐驴车,只需一个时辰便能抵达。 到了洛阳后,李秋风便带着刘秀秀来了赵二郎家。 这赵二郎是个瘦弱青年,家住在洛阳周边,屋子倒是造得挺大,里边空屋也多。 李秋风一见赵二郎,便与他叹气道:“兄弟,哥哥今天有难,来找你帮忙。” “李哥,这是怎么了?”赵二郎疑惑道。 “我要离去几天,能不能把妻儿托付给你帮忙照顾?” “那自然没问题……”赵二郎连忙道,“哥哥要去多久?” “不知道。” “无妨,只要嫂嫂侄女在我这儿,我定然当作亲姐姐照顾。哪怕你去十年八载,我也绝无怨言。” 李秋风感动道:“好兄弟,多谢你了。” 赵二郎认真道:“你与我直说,是不是遇上麻烦了?你先稍等。” 他匆匆回到屋里,随后拿出个布包递给李秋风:“这是我存着的钱,里边有十两银子,你带在身上当作花费。” 李秋风惊异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是兄弟就不要推脱……”赵二郎严肃道,“我不知道李哥你遇到了什么事,但还请让我尽绵薄之力。” 李秋风叹了口气,他摇头道:“兄弟不必担心,我这事与钱无关,只希望你照顾好我妻儿。” “那是定然。” 刘秀秀忽然有些想哭。 她不知为何,总觉得夫君这是要一去不复返。 他叹了口气,又回头看了刘秀秀一眼,轻声道:“我走了。” “嗯……” 李秋风不舍地坐上驴车,又匆匆赶路。 刘秀秀抱着孩子,眼看着夫君离远,此时一阵寒风吹过,赵二郎轻声道:“嫂子,外边天冷,别把侄女冻着了。走吧,我们进屋去。” “好。” 刘秀秀叹着气进了屋,这进屋之后,赵二郎抱过燕儿,将她放在一旁的床上,随后转过头,跟刘秀秀道:“嫂子,抗揍吗?” “啊?”刘秀秀一愣。 却见赵二郎忽然猛地一拳,砸向了刘秀秀的脑门! “砰!” 刘秀秀被打得倒在地上,疼得发出一声闷哼。 而赵二郎立即举起椅子,接连砸在刘秀秀身上。 “砰!砰!啪!” 直到椅子被砸破,赵二郎终于停了手。 刘秀秀头上都是血,她虚弱地昏了过去。 赵二郎往旁边吐了口口水,随后拿来铁链,将刘秀秀绑在了屋内的柱子上,又取来布条,将她的嘴给堵住了。 燕儿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看见自己母亲被打,急得大哭大叫。 “住口!” 赵二郎一耳光扇在燕儿脸上,竟是把她打得昏了过去。 随后他抱起燕儿,看书wwkash.c急匆匆出了门。 出来之后,他便骑了个骡子,一路往周城旁赶去。 等太阳落山,他总算是到了一处山坡,张小雷正在这儿烧火取暖。 赵二郎抱来燕儿,笑呵呵道:“雷爷,那连鹤的娃儿,给你弄来了。” 张小雷点点头,与夜屠夫道:“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癞子头,以前在云城是我兄弟,后来与我干了票大的,就来了洛阳生活。” 赵二郎嬉笑道:“现在我叫赵二郎啦,当初兄弟们来洛阳,就与雷爷打过招呼,以后需要帮忙,尽管使唤就是。今日能给雷爷报恩,实在是我等荣幸!” 都来读 亲,点击进去,给个好评呗,分数越高更新越快,据说给新打满分的最后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6章:家破人亡便即可 夜屠夫满是好奇地看着赵二郎带来的燕儿,他疑惑道:“这娃儿是怎么偷出来的?” “这可不是偷出来的……”赵二郎笑道,“是连鹤主动给我的。” “他怎么会把自己的娃给你?” 张小雷平静道:“我得知他在这儿开醉月楼后,就特意找人来洛阳找我的朋友们,让他们与连鹤攀关系。” 赵二郎笑道:“是的,我们有人给他送鱼,有人给他松肉,还有人是他的常客,都与他是朋友。” “要骗人,先布局,布局越久,越有奇效……”张小雷轻声道,“这局布了半年,他早已把我的人都当作朋友。” 夜屠夫倒吸一口凉气,他嘟哝道:“这招惹了你,可真是不安全,都不知道身边是不是充满灾难。” 张小雷笑道:“那别招惹我就好。” “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做?” “先把消息放出去,让连鹤得知妻儿在我手上。” “怎么放出去呢?我们又不知道他在哪儿。” 张小雷轻声与赵二郎道:“愿意为我牺牲一些东西么?” “当然愿意。”赵二郎不假思索道,“若是没有雷爷,我还只是破庙里的一个小混混。别说牺牲一些东西了,我这条命都是雷爷的。” 张小雷点头道:“那好,你回去把刘秀秀带走,再放一把火把自己家烧了。你给这洛阳周边的酒家供鱼,人们很快就会晓得。” “好。” “做事谨慎再谨慎,明白么?宁愿多事,也不马虎。” “记住了。” 赵二郎连忙又匆匆离开。 等他回去后,刘秀秀还在昏迷,他担心刘秀秀醒来,就往她嘴里灌酒。 灌到一半时刘秀秀醒了。 赵二郎不停,还是继续往她嘴里灌。 直到半坛黄酒进了刘秀秀的肚子,赵二郎才松了口气,将她扯了下来。 而刘秀秀喝了这么多酒,脚步漂浮脑袋眩晕,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 赵二郎丢出一把火,将自己的房屋给烧了,又趁着夜色,匆匆带刘秀秀离开。 第二日。 洛阳。 李秋风进了一家酒楼,准备吃些早餐填肚子。 他要了一碗粥,而掌柜站在门口,左顾右盼。 他不明白掌柜在焦急什么,只是他没兴趣。 不多时,店小二急匆匆地跑来了。 掌柜见到店小二,连忙与他问道:“怎么样,什么时候送来?” “送不了了……”店小二着急道,“他家被一把大火烧光了,我刚才跑去看,只瞧见一堆残骸,见不到人影。” 掌柜惊奇道:“着火了?” “着火了!” “这可怎么办……”掌柜着急道,“附近就他一个送鱼的,他要是着火了,我怎么给客人卖鱼?” 李秋风听得疑惑,他忍不住问道:“掌柜,你们在说谁家着火了?” “就是那洛城周边捕鱼的赵二郎,他家里着火了。” “什么!” 李秋风猛地站起身来,他惊呼道:“赵二郎家里着火了?” 店小二好奇道:“你也认识他?” “认识,烧得怎么样?” “全烧没了。” 李秋风心里着急,他匆匆放下钱,连忙朝着赵二郎家的方向跑去。 怎么就着火了?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着火了? 李秋风急得想哭,他一路狂奔,气喘连连。 等跑到那赵二郎家,这儿有不少人在瞧热闹。 李秋风挤过人群,他来到废墟前,急得左看右看,连声大叫:“秀秀!燕儿!秀秀!燕儿!” 人们疑惑地看着他,而他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朋友不见了,妻儿也是不知所踪。 那赵二郎究竟去哪儿了? 自家被烧了,怎么还不在这儿? 李秋风忽然想,莫非是被贼人闯了进来,杀人放火不成? 他越想越觉得心慌,跌跌撞撞地冲进废墟,不断地扒拉着。 “小伙子你别找了,大家伙儿都看过了,里头没人。” “快出来吧,省得有火没烧完,把你给伤着了。” 人们连忙过来劝李秋风,将他扯了出来。 李秋风心里更慌,既然人没烧着,为什么赵二郎不在这儿? 他着急道:“你们可有谁认识这个赵二郎吗?来的时候见到他了吗?” 一名老者摇头道:“没见着,过来的时候就没瞧见他。说来也奇怪,哪有人自家被烧了还不过来看的呢?” “我倒是有个想法……”一人道,“他会不会是被人给杀了,又放火烧家。你们瞧他也没住在城里,谁知道会不会来贼人?” “那是有可能,前些日子我二舅才被人抢了。” 李秋风越听越觉得心慌,他的心里充满了自责。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刘秀秀放在城外? 他吸了吸鼻子,难受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心里觉得空荡荡的,想哭却哭不出来。 “报应……报应……” 他呢喃道:“都是报应,烧了这么多香,拜了这么多佛,做了这么多好事,到头来还是逃不过因果报应。” 人们看他这般难过,心想他或许跟赵二郎是好友,现在见赵二郎家出了事,便在这儿难过。 有人走到李秋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兄弟你不必难过,那赵二郎应该没事。” 李秋风揉着脸,呢喃道:“都是我的错……” “你何错之有呢……”那人叹道,“你媳妇孩子在雷爷手上,你何错之有呢?就算真说你错,也只怪你没他聪明。” 李秋风猛地抬起头,u看书.ukanshuco 惊得看向那人。 而那人嘿嘿一笑:“雷爷要我转告你一句话。” 李秋风惊道:“什么话?” “在周城东边,有一个小山坡,上边有块巨石……”这人吩咐道,“雷爷要你爬到那巨石上站着,他会告诉你之后该怎么做。” 李秋风咬牙道:“张小雷怎么能拿别人妻儿做威胁,他不是堂堂十人杰么?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他在江湖上还有什么颜面?” 这人认真道:“雷爷料想到你会这么说,只是他真不在意。他不要江湖,不要名声,不要钱财……他要的很简单,只要你家破人亡即可。” 都来读 亲,点击进去,给个好评呗,分数越高更新越快,据说给新打满分的最后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7章:舍命陪你赌1场 小山坡。 刘秀秀已经醒了。 但却被绑在树上。 张小雷就坐在她身旁不远,此时他瞥了刘秀秀一眼,问道:“饿么?” “我认得你……”刘秀秀咬牙道,“你是之前来吃过饭的那个,我哪儿招你惹你了?” 张小雷摇头道:“你没惹我,我是冲着你夫君来的。” “他?” 刘秀秀着急道:“难怪我夫君自从你来了就变得奇怪,你与他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这么做吗?” “行,我来与你说说。” 张小雷走到刘秀秀身旁,忽然解开了腰带。 刘秀秀顿时一惊。 他是要做什么? 莫非是要在这荒郊野外玷污自己? 那可不成! 她可是良家妇女,绝不能接受被夫君以外的男人玷污! 而且这儿天冷,不穿衣服冻得厉害! 而且地上都是石子,压上去只怕疼死人! 这诸多不舒坦的想法,在刘秀秀脑海里出现。 可当张小雷脱去衣服,她却是惊了。 这人的身上,竟是遍布疤痕! 张小雷指着自己的伤疤,冷声道:“这些都是拜你夫君所赐,你说我与他算不算深仇大恨?” “这……这怎么可能……”刘秀秀惊道,“我夫君从不伤害人。” 张小雷淡然道:“那是你以为,你夫君实际上就是个人渣,挨千刀的畜生。” “你……” “他原名叫连鹤,身上背着好几条命案……” 张小雷穿上衣服,将李秋风的从前说给刘秀秀听。 刘秀秀听得一惊一乍。 等听完之后,她还不相信张小雷。 这怎么可能? 她丈夫是什么样的人,她还不清楚么? 在刘秀秀眼里,李秋风为人心善,温柔体贴,绝不是张小雷口中那样的恶徒! 张小雷看刘秀秀满脸吃惊,他淡然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只是我说的话字字真诚。现在我绑了你,是要逼你夫君过来偿命。” “他……”刘秀秀咬牙道,“他绝不是你说的那样!” 张小雷冰冷道:“你不信的话,我说了也无用。至于你那燕儿,不必过于担心,我已经找人帮忙照料她。” 刘秀秀吞了口唾沫。 她心里有些惊慌。 这人会对自己怎么样? 会不会杀她? 张小雷似乎懒得再与刘秀秀说话,他走到小土坡旁坐下,又咬着旱烟枪,再次咳嗽了几下。 夜屠夫好奇道:“这连鹤什么时候才来?” “不知道……”张小雷摇头道,“可能来,也可能不来。” “不来?他哪会这么狠心?做人好歹要有良知。” “他连自己亲爹的脑袋都砍下了。” “我亲爹的脑袋也是我砍下的。” 张小雷望了眼夜屠夫,他吃惊道:“难道你以为自己是个有良知的人?或是我什么时候脑子犯傻,说过你有良知不成?” 夜屠夫一想还真是,他赞同道:“也对,不过我砍我爹脑袋,可是迫不得已。” “我不想听,我没有兴趣。” “当年闹饥荒,一家人都饿着,我爹又病了。我背着他,牵着我娘,走了八十里路,到处都是饿死的人。” “我说了,我不想听,能让我安静歇会儿么?” “当时我爹已经病得不行了,我娘就拉着他的手,说不忍心看他受苦,那是我第一次见我娘哭……” “你听不懂人话么?如果你实在想说,能一句话讲完么?” 夜屠夫哦了一声,他叹气道:“于是我就砍了我爹和我娘的脑袋。” 张小雷猛地站起身,他惊呼道:“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把你娘的脑袋也砍了啊?我叫你一句话讲完,可你中间究竟是略过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没道理啊!为什么砍你娘啊?” 夜屠夫深深叹了口气,似乎是不想再说。 张小雷有些急促地摸了摸旱烟枪,他小心看了眼夜屠夫,忍不住道:“为啥砍你娘?说说呗,砍你爹的缘由我是晓得了,但为什么砍你娘?” 夜屠夫摇摇头,他揉了揉眼睛:“不想再说了,想起来心里就难过。” “那……等你不难过了与我说说?” “不想说了。” 夜屠夫不高兴道:“先生怎么询问我这种事儿,就不怕触及我的伤心事么?” 张小雷嘟哝道:“得,就当是我的错。” 夜屠夫换了个话题:“那连鹤若是不来,你怎么办?” “那他将永远失去妻儿,就算我不杀这刘秀秀,她们娘俩也会对连鹤彻底失望……”张小雷平静道,“先让他生不如死,以后找到机会逮他了,再要他死。” 夜屠夫恍然大悟:“他不可能有别的法子吧?” “不可能……”张小雷摇头道,“他妻儿都在我手上,还能有啥后手。” “也是。” 洛阳。 李秋风劫了一匹马。 他一路策马奔腾,不敢有丝毫怠慢。 正午前,他便赶到了长江边,等一下马,那马儿便疲惫地倒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也不晓得能不能活过来。 这儿有个船家在吃饭,李秋风问道:“谁能去云城?” “云城在哪儿?” “武昌下去一点。” “这么远……不去不去。” “哦,那我替你去。” 李秋风直接走到船上,那船家连忙站起身,焦急道:“干啥咧,都说了不去!” “我租你的船!” 李秋风掏出两块银子:“回来还你!” 船家瞧见银子,顿时心里一乐,又看这人出钱大方,似乎也挺着急,便想讹上一笔。 他摇头道:“我这船是吃饭的家伙,哪能随随便便借你,就算要借,你也得多出些钱……” 船家正在说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一把尖刀,uu看书ww.uukansu刺进了他的脖子。 他身体猛地抽搐,李秋风却一把将他拖到船上,把他的脖子对着外边放血,随后又嫌麻烦,直接将船家丢进长江。 “废话真多!” 李秋风嘟哝一声,拿起竹竿便开始划船。 今儿的风还好,船的速度也快。 他坐在船上,用竹竿把控着方向,往旁边吐了口痰。 “老子都与你道歉求饶,你还不放过我。好,既然你要跟我赌,那我就陪你赌一场!” () 中文网 亲,点击进去,给个好评呗,分数越高更新越快,据说给新打满分的最后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8章:高论何为男子汉 两天半。 李秋风在船上待了两天半,总算是在傍晚时分来到了云城。 他一踏上云城的码头,直接就倒在了地上,昏昏睡去。 附近的人瞧见李秋风昏倒在此,连忙跳上了船,将他的船给划走,藏在了不远的一片芦苇里。 又有人瞧见他昏倒在此,便在他身上摸了几下,把他身上的钱财都摸走,顺便拿走了他的尖刀,觉得可以回家切菜。 也算李秋风命大,在这儿睡了一夜,愣是没遇到危险。 等睡到天亮起来,他总算是恢复了些精神。 一摸身上的钱没了,他也不慌不忙,直接在一个小摊坐下,要了两块烧饼,吃饱之后从裤裆里掏出个行囊,取出铜钱付账。 吃饱歇息好了,李秋风又去买了把刀藏着,便来到了邵家门口。 这邵家里,只有邵小玲认得他,所以他也不怕,只要不碰见邵小玲就好。 邵家护卫瞧见李秋风在门口晃悠,又看他有些狼狈,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客气:“在这儿干什么?” 李秋风连忙道:“我找老瞎子。” “去后门找,他这时间都在后门洗菜!” “好,谢谢。” 李秋风去了邵家后门,这儿有个老头,正坐在后门洗着菜。 他有一只眼是瞎的,所以被人称为老瞎子。 “老瞎子!” 随着李秋风的一声叫唤,老瞎子抬起头来,他瞧见是李秋风,立即笑呵呵道:“这不是恩人么?” “我今日来找你帮忙!” “恩人你尽管说,尽管说呀!” 李秋风坐在老瞎子旁边,他认真道:“记得我吩咐过你的事儿么?” 两年前,李秋风在逃走之前,给这老瞎子拐了个男娃。 他当时不收钱,只跟老瞎子提了一个要求,那便是去邵家做活,替他盯着一个叫张小雷的。 那时候李秋风都打听过了,他以为张小雷攀上了邵小玲,应该会留在邵家做下人。 而且张小雷又攀上了李风舞,让他不得不防。 毕竟他与张小雷的仇怨有多深,他自己也清楚。 可事儿出乎李秋风的意料。 这张小雷,竟是没在邵家成为下人,更是位列十人杰,号称骗圣。 他的传闻,都传到他那周城小地方了。 李秋风心里难免唏嘘后怕,感慨还好自己当初在邵家留了眼线。 老瞎子笑呵呵道:“雷爷啊,我记得你当初要我关注他,看他会不会将父母接进云城。” “对,我以为他会在邵家做事。” “他那般大的能耐,哪里会留在这儿做下人。” “所以他父母在不在这儿?” “不在,他都离开云城了,还带父母来作甚?” 失算! 李秋风听得咬牙切齿。 他不是没想过,张小雷的父母可能还留在塘华村。 他知道张小雷是从塘华村来的。 可他不敢赌! 塘华村动不动便有灾害,甚至经常卖儿卖女,这他是知道的。 所以他不敢浪费宝贵的时间去塘华村,怕扑一场空。 再说了,若是张小雷与父母没相认,他就是抓了这父母又有什么用? 人家哪里会信他! 他赌不起! 李秋风咬牙道:“那他在这城里也是无牵无挂,实在可恨!” 老瞎子笑呵呵道:“哪里叫无牵无挂,这云城有他重要的人。“ “哦?怎么说?”李秋风连忙问道。 老瞎子说:“他与我们家主感情极好,镖师们都猜测,说雷爷会回来娶我们喜结连理。” 李秋风听得睁大眼睛。 哪怕他杀人如麻,也是吓得一哆嗦:“他竟有龙阳之好?” “那是你误解了,如今邵小玲是邵家家主。” “可我早打听过,邵家大公子不是邵飞么?” “是邵飞没错,可他不争气,就让邵小玲做了家主。” 李秋风恍然大悟。 这张小雷,还真是有福气,竟然能得到邵小玲的芳心。 他想了想,最后叹气道:“不成不成……还有别人么?” 动邵家家主,过于危险。 若是一个不小心,估计就要被愤怒的镖师们砍了脑袋。 哪怕他是亡命徒,也惹不起邵小玲。 “其他亲近的人啊……”老瞎子想了想,又笑道,“他与赵公子是好友,听闻雷爷之前在这儿寒窗苦读,就是赵公子和我们家主养着他。” “赵公子,是谁?” “就是那赵家的赵河。” …… “赵哥,我且问你,什么是男人?” “就是你我这样的。” “你这说法算对,却也算不对……”南宫无双盘腿坐在椅子上,他认真道,“天不怕地不怕,那才是男人。” 赵河恍然大悟:“你说得有理。” “嗯……上次吃的卤肉,还有剩吗?” “有,我去给你拿来。” 赵河连忙去给南宫无双端来吃的,只见南宫无双抓起一块肉,唾沫横飞道:“好比说我,昨天先生要我背书,我不肯背。家主便拿晚饭威胁我,说不读就不能吃饭。” 赵河好奇道:“然后呢?” “我当时就说,小娘们屁事真多,滚远点!” “千古英雄呐!” 赵河激动地连声道:“你竟敢这样与她说话,实在霸气!” 南宫无双哼道:“那可不是,要我说赵哥你也怂,你啥时候去跟我们家主提亲?” “那……哪敢啊……”赵河连连摆手道,“那是小雷的心上人,我不敢造次,我也配不上她。” 南宫无双怒道:“愚蠢!女人哪有配不配的道理,直接推倒在地立即交配即可!” 赵河委屈道:“那我确实方方面面不如小雷,我觉得他俩在一起挺好。” “瞧赵哥你怂我,他俩我谁也不怕!不过张先生对我有恩,我才稍稍畏惧他,因为男人受了恩情,就要以命相保!” “英雄!” 赵河连声赞叹,此时门却被敲响了。 “有人来了,我去开门。” 南宫无双忍不住一抖,该不会是邵小玲来了? 此时赵河走到门旁,忽然忍不住感慨。 以前什么事儿都有下人去做,现在可好,连开个门都要亲自动手。 他打开门后,瞧见高大的李秋风,好奇道:“你是哪位?” “赵河?” “是。” “我叫李秋风,找你有事,能不能进来聊聊?” “那倒是可以……” 南宫无双见赵河要招待客人,便跳下了椅子,还不忘拿上两块肉,对赵河嬉笑道:“赵哥,那我先回邵家了,过两天再来。” 赵河招呼道:“好咧。” 李秋风却是一皱眉,与南宫无双问道:“你要去邵家?” “是。” “你这么小,看打扮也是贱民,你能在邵家做什么?”李秋风疑惑道。 南宫无双哼道:“别以貌取人,你晓得我是什么人吗?” “不晓得。” “听过骗圣张小雷么?” “知道,传闻中的十人杰之一,大名鼎鼎的人物。” “那是我先生,我被他托付在邵家!”南宫无双骄傲道。 “哦,u看书 .uukanshu.cm这样啊……” 李秋风忽然抓住门,顺势将门给关上了。 南宫无双有些生气:“我都说要走了,你关门做什么?” 李秋风却是猛地出手,他一把抓住南宫无双的脖子,忽然抽出尖刀,一刀捅进了他的肚子! 南宫无双猛地一抽搐,大量鲜血喷涌而出,赵河吓得惊叫,可还来不及叫多久,便被李秋风用刀对准了脖子,吓得他不敢再叫。 李秋风顺手将南宫无双丢到一边,平静道:“赵河,我找你有事,聊聊?” () 中文网 亲,点击进去,给个好评呗,分数越高更新越快,据说给新打满分的最后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9章:滴水之恩以命报 血腥味让赵河颤栗。 他浑身发抖地看向南宫无双,哆嗦道:“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我想带你去洛阳找张小雷……”李秋风真诚道,“我不想杀人,你配合我,就不用死。” 赵河本来就人怂胆小,他连连点头道:“我配合,我配合!” “哦,那带上门锁,与我走吧。” 李秋风抓住赵河的手,顺势打开门,等俩人出去后,他又很快关上了门。 “把门锁上。” 随着他一声令下,赵河不敢不从,只好哆哆嗦嗦地将门锁上了。 他不知道南宫无双如何了,只晓得自己现在满脑空白,吓得不敢吭声。 李秋风走在赵河身旁,他冷声道:“你跑不过我,若是你敢逃,我追上来捅死你。” “我不敢,我不敢。” 赵河时不时看向身后,他不晓得南宫无双怎样了,只在心里觉得难过。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会发生这种事? 屋内。 南宫无双身体抽搐。 “疼……疼……” 他倒吸凉气,捂着自己的伤口,艰难地爬了起来。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出。 而他跌跌撞撞去开门,却发现门被上锁了。 南宫无双忍着疼痛,来到了窗户旁,他推开窗户,艰难地爬了出去,却一下摔在地上。 巷子里,他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挣扎着滚了两圈,又再次站起身,往邵家的方向走去。 腹部的疼痛,时不时紧缩抽搐。 路上的行人瞧见南宫无双,都是惊得往旁边退开。 好不容易,南宫无双终于来到邵家,这邵家护卫瞧见了他,都是惊得睁大眼睛。 “这不是无双么,你这是怎么了!” “家主……”南宫无双喃喃道,“我要见家主。” 那护卫连忙与旁人说道:“我这就去禀报家主,你去找郎中。” “好!” 只见那护卫急匆匆跑进邵家,不过多久,邵小玲便跑了出来。 她一瞧见南宫无双,惊得大叫:“怎么遭这罪!” 南宫无双无力地跪在地上,而邵小玲连忙伸手抱住他。 “赵哥,被人绑了……”南宫无双虚弱道,“那恶徒捅了我一刀,说要带赵哥去洛阳找张先生。” 邵小玲喃喃道:“你中了一刀,从赵河那跑来找我?” 南宫无双又是咳嗽两声,呢喃道:“男子汉,受滴水之恩,当以命相报。” “大宝……” “疼……疼……”南宫无双倒在邵小玲怀里,他捂着肚子,呜咽道,“我想告诉娘……我疼……” 邵小玲咬着粉嫩的朱唇,颤抖着将手伸向南宫无双的衣服。 掀开衣服后,先是看到一块卤肉,那卤肉上有个刀伤。 她拿开卤肉,又见里边是一块鸡胸肉,那鸡肉上有个刀伤。 她拿开鸡胸肉,又见南宫无双腹部绑着一个自己做的口袋,上面有个刀伤。 她再次扯开口袋,然后看了看南宫无双的伤口,问道:“没吃过肉?偷这么多?” 南宫无双虚弱道:“鸡肉……厨房偷的,卤肉……赵哥那要来的。我想跟他拿两块,但我其实想吃三块,就偷偷塞了一个进口袋。” “哦。” 邵小玲随手将南宫无双丢到一边,与身旁护卫说道:“没事,皮外伤,不算深。” 那护卫恍然大悟,南宫无双却躺在地上打滚:“疼得要死……疼得要死……” “被捅了一刀,能不疼么……”邵小玲无奈道,“别叫唤,等会儿郎中就来了。叫什么叫,这儿哪个镖师没受过你这样的伤。” 南宫无双委屈道:“多亏我平日里有小偷小摸的习惯,今日才能救我一命。那两块肉别丢了,洗洗还能吃。” “在肚子上绑个口袋偷吃的,你也算是我邵家之耻了……”邵小玲叹气道,“我平日里没喂你吃饱么?” 南宫无双认真道:“你不是说过么,我每次吃肉都可能是人生最后一次,所以我要多偷一点。这一块肉,得在嘴里嚼半个时辰,直到彻底化了没味儿了,才舍得咽下去。” “你别吃得这么恶心!” 邵小玲与旁边护卫吩咐道:“把他扛房里去,让郎中给他看看,再吩咐厨房煮炖一只鸡给他。无论如何,这负伤来找我,都是值得嘉奖的事儿。” “是,家主。” 护卫将南宫无双抱了起来,而南宫无双在他怀里挣扎着,与邵小玲喊道:“炖只鸭……求你……炖只鸭……” “有鸡吃就不错了!”邵小玲无奈道,“让厨房去买只鸭!” 南宫无双听见这话,他总算是松了口气,满脸满足,仿佛已经达到了人生最高的巅峰。 世间一切,仿佛都不重要了,都显得那般无关要紧。 “叫人来我书房。” “是。” 邵小玲匆匆忙忙回到书房,陷入了沉思。 不多久,几位镖师头子便来了。 他们见着邵小玲,都纷纷疑惑出声。 “家主,我怎么听说大宝被人捅了一刀?” “家主,我刚才怎么听见大宝在又哭又笑?” 邵小玲随口道:“不必理他,他就是一活宝。有这孩子在我邵家,真是一天不得安宁。” “那家主找我们是所为何事?” 邵小玲严肃道:“张小雷有危险,今日有人绑了赵河,说要去洛阳……” 她将自己知道的事儿说了说,一名镖师沉声道:“那人想必是雷爷的仇人,眼下绑了赵河,定然是要威胁雷爷。家主,雷爷一向重情重义,这可如何是好?” “我就是担心这个……”邵小玲认真道,“眼下我有三个法子,所以赶紧找你们商量。” “家主你说。” “第一个法子,看书.ukansu.om我们去一趟洛阳,去找小雷给他帮忙。” “洛阳太大,我们又不知道雷爷在哪儿,而且就算找到他了,又能帮上什么忙?” “第二个法子,动用我邵家势力,想方设法找到那人,先替小雷拿下他。” “也不容易,那人一听就是穷凶极恶之徒,而且既然能找赵河去洛阳,说明他也是准备已久。我们匆忙出发,恐怕不容易。” “第三个法子,动用我邵家势力,想方设法找到那人,截杀赵河,让他无人质可用!” “这法子好!” () 中文网 亲,点击进去,给个好评呗,分数越高更新越快,据说给新打满分的最后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10章:送去洛阳求救援 邵小玲见人们同意自己的办法,她深深叹了口气:“赵河与我也是好友,只可惜我了解小雷的性子。倘若赵河真被带到小雷身边,只怕俩人都凶多吉少。” “家主,你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为救雷爷,也是没别的法子了。” “可若是小雷知道了,兴许会对我心存芥蒂。” “你不说我不说,他又怎么会知道?” “有道理……” 邵小玲缓缓站起身,她寻思一会儿,最后道:“立即出发,越快越好!先用第二个法子,实在是迫不得已,再动手杀赵河!” “是!” 这些镖师头子们连忙跑了出去,而邵小玲又转过头,与身旁的奴婢道:“我有心去洛阳,你觉得如何?” 奴婢惊道:“家主不可,雷爷本就是走南闯北的人物,说不清要遇到多少次危险,他自己就能逢凶化吉,你又何必过去?” “可我就是担忧……”邵小玲叹气道,“他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在洛阳惹上仇人,你想过么?” “我不晓得。” “那人既然从洛阳来,那他为何又知道云城的赵河是他朋友?他为何对小雷的事儿这么清楚,你想过么?” “我不晓得。” “所以说,那人肯定是旧仇。” “哦?” “小雷的旧仇,又是在外边的,只有寥寥数人。” 邵小玲认真道:“先是原本住在城东的李莲儿,她家曾经托人来跟小雷说媒,小雷当时骗了她家五两银子,还不取人家的姑娘。后来她们家搬走了,可据说一直对小雷怀恨在心。” “那也没必要做到这地步。” “还有去年活动频繁的血帮,他们拦路劫道,杀人抢货。当时是小雷想出法子,让我带着邵家人马去将他们一网打尽。可我总觉得,他们应该逃了几个。” “有可能。” “还有一个叫连鹤的,曾经是小雷仇人,只是让他给逃走了。据说这人极为凶险,甚至连自己的父亲也不放过,我担心小雷遇上了他。” “也有可能。” 邵小玲严肃道:“所以我要去帮小雷。” 奴婢想了想,她认真道:“家主不可,你乃邵家家主,怎么能为了雷爷远赴洛阳。这于情于理,都是说不通的。奴婢倒是有一法子,你听听如何?” “怎么说?” “派人日夜兼程,送信给大公子,他不是在洛阳做事么?让他协助雷爷。” “可我哥是废物啊……”邵小玲惊道,“他能帮上什么忙?若是小雷拖了后腿,那可如何是好!” 奴婢笑道:“家主有所不知,大公子自从上次出事之后,他早已改过自新。我有几次替你送东西去他府邸,都可以听见他在读书练武,虽说武艺不如家主,但也能算得上文武双全。” “唔……” “再说了,大公子也认识赵河,若是我们半路没有截杀成功,还能让大公子帮忙。” “既然这样,那也成。我写书信一封,让人连夜送去。不要走水路,直接骑马去,把我的马给他。” “家主,我哥哥赵福生自幼骑马,在邵家做镖师,身体壮硕,他能胜任。而且他熟路,之前去塘华村送信的就是他。” “既然如此,便叫他来!” “奴婢这就去。” 邵小玲连忙提笔写信,等她写完信后,那奴婢已经带来了赵福生。 这赵福生浓眉大眼,身强体壮,果然是个汉子模样。 邵小玲将信交给赵福生,认真道:“我要你日夜兼程去洛阳,送信给我哥哥。” 赵福生恭敬道:“是。” “这路途遥远,赐你我的佩刀鸿雁,此刀锋芒逼人,削铁无声!” 赵福生连忙接过鸿雁,受宠若惊道:“多谢家主,赵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替家主送达!” “嗯,再将我的马赐予你。” “多谢家主!” 邵小玲道:“你去马棚,牵我那的卢去!” “家主,我骑你那匹黑虎即可!” “的卢更快。” “黑虎即可!” “的卢更好。” “黑虎即可!” “的卢……” “我去牵黑虎了!” 赵福生出了门,急匆匆往马棚赶去,邵小玲见他这样坚决,也就不坚持了。 她叹了口气,喃喃道:“希望哥哥能帮上忙。” 周城。 “这不扯淡么!” 夜屠夫将手中的土豆一砸,怒道:“那连鹤一直不来救他妻子,我们就在这儿窝了这么久!我受不了了,我要进城喝酒吃肉!” 张小雷皱眉道:“莫非是他料到了我不会伤刘秀秀?” “铁定是,你这计划就有毛病……”夜屠夫认真道,“你没有害人的心,你还绑人干什么?要不就让我把那刘秀秀给办了,让她尝尝我的滋味!” 张小雷摇头道:“不可,我不想杀害无辜的人。” “我说的是另一种办,不是会让这世上少一人的那种,而是会让这世上多一人的那种。” “那也不可,倘若你做这种事,那我与恶徒有何区别?” 夜屠夫摊手道:“那你绑人作甚。” “我以为连鹤会来。” “现在呢?玩砸了!你玩砸了!你也就是让他们夫妇没了缘分,你这计谋顶个屁用!” 张小雷摸着下巴,嘟哝道:“不对呀,我最擅长看人,这刘秀秀与连鹤感情应该极为深厚才对,莫非连鹤留了什么后手?” 他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还能留什么后手? 夜屠夫认真道:“反正我不管,我在这鸟地方待够了,我要去洛阳城里吃好的喝好的,而不是在这儿浪费时间!” 张小雷点头道:“去洛阳也行,反正周城不能去,连鹤对周城太熟悉。uu看书.uukansu在这儿待了三天还不见他来,是该走了,以免事多。” “这还差不多……”夜屠夫搓手道,“先前在洛阳吃饭的时候,就听闻那有一赌场,早想去玩玩了。” “赌场啊……” 张小雷忽然想起了邵飞。 也不知那家伙改邪归正没有。 若是他还去赌场,倒是可以再教训他一次,省得他把邵家在这儿的商铺给输了。 于是张小雷点头道:“成,走吧,带上那女的。” () 中文网 亲,点击进去,给个好评呗,分数越高更新越快,据说给新打满分的最后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11章:世间活法0万种 洛阳城内,还是熙熙攘攘。 张小雷忽然觉得,自己不是很喜欢热闹。 先前刚来的时候,他还觉得这大洛阳就是不一般。 可等待久了。 他只觉得吵闹。 夜屠夫一回来,便是四处吃喝。 只有张小雷坐在客房里,独自迷茫。 他迷茫的东西很多。 该怎么对付连鹤。 连鹤逃了,该怎么找? 找到了,该怎么弄? 接下来的路,他又该怎么走? 这些年来,复仇的意志让他逐渐有着生活的目标。 可等复仇结束,他的人生又要如何? 在这说长却长不过天长地久,说短也短不过昙花一现的人生,他要怎样去度过? 混迹江湖,说来有趣,可又有什么意义? 人生最浪漫的,便是漂泊流浪。 可谁又愿意漂泊流浪? 在这找不到边际的天下,在这看不见尽头的世间。 那茫茫无数土地,他要选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去活着? 张小雷忽然觉得,一个人住在哪儿,就会有不同的人生。 哪怕是一座城、一条街、一个巷子里的两户人家。 都有可能面对不同的人生。 天下是没有尽头的。 在其中放下一颗种子,等待着发芽,长出来的会是什么样,无人知晓。 哪怕选了一个地方,他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度过这一生? 天下之大。 活着的地方有无数个。 活着的方式有无数种。 哪种是好的? 哪种是坏的? 木工。 务农。 放牧。 经商。 读书。 每选一种生活方式,都要面对截然不同的场景。 每选一种生活方式,都要面对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该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 张小雷以为,自己该做的是回去找邵小玲,安心辅佐她,与她过一生。 这也是他想的。 但他又该怎么与邵小玲过一生? 这真是他最好的选择么? 夜屠夫忽然推门进来了。 他满嘴是油,与张小雷叫道:“张先生,还不下去吃点东西么?” “我在想事儿。” “想什么呢?” 张小雷犹豫一会儿,他觉得自己但凡有些脑子,都不该与夜屠夫商量。 可他心里憋得慌,就是想找个人说说。 他问道:“你以为人怎样活着,才算是真正活着?” “那还用说嘛……”夜屠夫不假思索道,“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张小雷寻思一会儿,他觉得这种问法不合适。 他又问:“我换个问法,好么?“ “那你问。” “在你喝酒之时,你希望是什么样的人与你喝酒?在你吃肉之时,你希望是什么样的人为你做饭?那味道应该如何?那咸淡应该如何?那聊的事儿应该如何?在你享受这一切时,什么地方是最好的?” 夜屠夫沉默一会儿,他挠着后脑勺道:“那我怎么知晓,我曾经有幸在一瀑布旁喝酒吃肉,以为那是天下美景,却没有人能与我分享。我曾经与一位友人欢快地大醉三天,却是挤在他那四处发霉的破屋里。” 张小雷点头道:“随后呢?你想过怎么办吗?” “我想过带他去那地方,与他在那美景下大醉一场。”夜屠夫答道。 “可你们迟早会聊完,可美景迟早会看腻。等你们发现,自己聊的、吃的、喝的、看的……都变得那么无味,下一步又该往哪儿走?” “我不晓得……”夜屠夫小声道,“你既然还不想吃,那我先下去了。” “去吧。” 夜屠夫关上了门,只留张小雷一人,在这紧闭着房门和窗户的客房里。 他渐渐觉得有些冷,坐在床上将自己缩成一团。 “我是个不完整的人……” 他忽然这么想。 记事起,他的心里就只有仇恨。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就在迷茫,究竟是一死了之,还是苟延残喘。 他找不到答案。 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偏偏就是那股仇恨,以及想要见到爹娘哭诉的委屈。 爹娘见到了。 委屈没能哭诉出去。 他不想哭。 他觉得哭了也没用。 等那支撑着他一路走来的事情结束,他又怎么继续走下去? 他渐渐想哭。 “我喜欢小玲,我爱小玲……”他咬着手指,嘴里一直喃喃,“我想与她长相厮守,我想与她看日出日落。” 他不断地与自己说话,告诉自己——你过得很好,你不要哭。 而在他的脑海里,却还有别的声音响起。 “你曾想跟随李风舞,他却还是离你而去。” “人生一世,你真能与她长相厮守么?” “当疾病夺去你们某人的生命,当乏味取代你们之间的情意,你又会是那孤独一人。” “邵小玲是邵家家主,无论有没有你,她都有那邵家陪伴着。” “你却将自己的余生寄托于她,若是她与李风舞一样离去,你与活在黑暗之中,又有什么用的区别?” 他咬着手指,竟然克制不住地流着泪。 手指渐渐咬出血来,而他呜咽喘着气:“李风舞……你为什么那样对我。我把你当恩人,我把你当恩师……你带着我爬出深渊,又亲手将我推落悬崖。” 十几年来。 他想自由地活着。 等真正自由地活着,他才发现…… 人这一辈子,单单只是想着怎么活下去,就要用掉一生的力气。 他忽然想:“倘若有一天,小玲不爱我了……” 一股恶寒,从他的全身窜起。 他不敢想象那一天。 他不敢想象这全世界,没有一个人陪伴他的那天。 他会回到从前…… 他不想回到从前。 他把头埋进膝盖之间,泪水浸湿了绸缎。 直到傍晚,uu看书 uuanshu 夜屠夫忽然推开门,与张小雷叫道:“张先生你还不吃么?都一天了。” “我不知为何,就是不想吃……”张小雷道,“我想歇息。” “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忽然很难受,一股悲伤围绕着我。我也不知该怎么说……说出来惭愧,我感觉很痛苦。” 夜屠夫先是一愣,随后不耐烦道:“你家财万贯,还能痛苦个啥啊,你这是日子过好了,在无病呻吟地伤春悲秋呢!” 那一句话,宛如尖刀刺进张小雷的心里,却让他不想再哭了。 他将那股难受咽下去,咬住旱烟枪,累得摆了摆手,又挤出一个笑容:“说的也是,只是我真不想吃,你自己吃去。” 亲,点击进去,给个好评呗,分数越高更新越快,据说给新打满分的最后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12章:多方齐聚洛阳城 天黑了。 医馆还没打烊。 张小雷进了医馆,他坐在郎中面前,轻声道:“大夫,我这些天不咳嗽了。” “哦?”那郎中笑道,“看来我的方法有用。” “可我还是心神不宁,比起以前更厉害……”张小雷诚恳道,“我睡不着,会在夜里翻来覆去许久,又或是半夜惊醒。我没有胃口,吃不下东西。时不时我会头疼,会……” 郎中摆手道:“你说的我明白了,你是有心病。” 张小雷问道:“心病?那怎么治?” 郎中笑道:“烟要多吃,酒要多喝,这些都是好东西。酒能让你飘飘欲仙,忘却烦恼。” 张小雷点点头,他寻思一会儿,忽然问道:“大夫,能问你个问题么?” “啊?” “医死人的郎中,有人愿意看么?” “那自然没有。” 张小雷诚恳道:“我是说……假如,假如你有天失误医死了人,人们会不信你,你这医馆也开不下去。等那时,你欠药商的钱结不清,人家三天两头来你屋里闹。” “啊?” “你原想辛苦一些,年底给内人买绸缎做衣服。你也想把钱送给乡里有辈分的人,请他们给你的儿子找个老师。可那时你所想的一切都将成为空谈,等那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郎中听得有些不耐烦:“你这人,就是杞人忧天。少在我这说不吉利的话,快出去!” “我……得罪了,给你赔礼道歉。” 张小雷叹口气,出了医馆。 天已经黑了。 洛阳的夜晚,并不是很热闹。 临近宵禁,人们都已经匆匆回去。 他看着一望无际的漆黑的街道,也不知为何,就是想多看一会儿。 长江上。 李秋风坐在船头,警惕地看向四方。 虽然夜色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可他愣是不敢放松警惕。 这半路上,他险些被邵家的人拦截,多亏他行事警惕,才终于逃过一劫。 他先是抢了一艘船,载着赵河离开。 可半路上,他又带赵河下船,顺便将船放跑,接着走陆路,愣是走过了麦城,才又抢了一艘船。 李秋风很清楚,自己若是稍有不慎,就会死在这儿。 他可不想死。 他还想活着去找刘秀秀。 他还想抱一抱燕儿。 赵河现在没有那么惧怕了,至少他不会再一直发抖。 “我不知道你与小雷有什么仇恨,可我希望你们能坐下来谈谈……”他尝试说道,“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李秋风冷声道:“我曾与他道歉好几次,可他还是不愿放过我。我算是看透了,他与我之间,有个人是必须要死的。” 赵河叹气道:“小雷其实是个不错的人,你若是能惹到他这地步,恐怕你做了他绝不能容忍的恶事。” 李秋风没有反驳。 他深吸一口气,感慨道:“是啊,是恶事,我也清楚自己是个恶人。只是……我不想死,明白么?” “我明白,没有人想死,就好比我。”赵河忍不住道,“你会杀我么?” 李秋风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想杀你,是真的不想。” “那你能放了我么?” “不能,我不想杀你,但我随时有可能杀你。” 赵河见李秋风这么说,只好没坚持继续问。 他担心这李秋风脾气不对,忽然就对着他脖子来一刀。 “停船了。” 此时李秋风说了一声,将船停靠在岸边。 他随口道:“明日黄昏,我们就能抵达洛阳。” “还要走吗……”赵河难受道,“我们一直在赶路,这些天你也几乎没睡觉,我累坏了。你总是时时刻刻盯着四周,就怕有人冲出来害你,你不累么?” 李秋风说:“我累,但我现在不能睡。” “可我要昏过去了,我只觉得自己这几天累得生不如死。” “再走走,过了前边的林子,就让你睡。” 赵河又叹口气,只好顺着往前走。 他几乎是时不时闭上眼,凭着感觉在走路。 等好不容易走出林子,他终于一屁股坐在地上,嘟哝道:“我睡了,你答应过的。” 他话刚说完,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李秋风自己也觉得疲惫,他先忍着困意将赵河绑好,随后也靠在树旁,睡了过去。 天亮了。 洛阳城内。 邵飞接过赵福生送来的信,他皱着眉头,与赵福生说道:“赵河被抓来洛阳了?” 赵福生摇头道:“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晓得为家主送信。” “妹妹在信上要我保护张小雷,想不到他也在这洛阳……”邵飞沉声道,“她如今是家主,既然是她的要求,我自然竭尽全力去办。这样吧,你先下去休息。” “多谢大公子。” 邵飞送走了赵福生,很快又找来了自己的几位心腹手下。 他认真道:“赵河被人绑了,送到洛阳这边来,那人要拿他做人质,去对抗张小雷。” “赵河?不就是以前那个被大公子欺负的人么?” “你们还记得就好,眼下我有几件事要吩咐。” “好。” 邵飞认真道:“你们去控洛阳城城门口,死死盯着,一旦发现赵河踪迹,立即回来告诉我。” “是。” “他们从云城而来,定是一路疲惫。这第一件事儿,就是要吃饭歇息,我还要你们去洛阳城内所有酒楼坐着,见到他们就立即回来禀报。” “是。” “但还有一种可能,他们在路边随意买些东西吃,又不在酒楼住……”邵飞寻思一会儿,说道,“眼下若是想帮助家主,最好的方法是先找到张小雷。” “我们又不知道那张小雷在哪儿,偌大个洛阳,该如何去找呢?” 邵飞认真道:“张小雷如今身份不同以往,u看书 uukanshu 在洛阳肯定会住店。你们也去酒楼一个个找,带上所有人,现在就出发,但在三个时辰内必须回来!” “为什么?” “万一那挟持赵河的歹人来了,发现我们在找张小雷,岂不是暴露了吗?” “那我们也不能让人知道我们在找张小雷,这下该怎么寻找?况且大多手下不认识张小雷。” 邵飞沉思一会儿,认真道:“你们就这样问,问有没有瞧见一个往少女脸上洒辣椒面的瘸子,她哥哥要找他算账。” () 中文网 亲,点击进去,给个好评呗,分数越高更新越快,据说给新打满分的最后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13章:放人送银摆宴席 洛阳城口。 李秋风带着赵河进了城。 事实上,赵河是第一次出云城。 这偌大的洛阳,让他看得有些眼花缭乱。 他忽然有了个想法。 这街道上行人极多,若是他就在这儿逃跑,那李秋风敢不敢追他呢? 云城的人较少。 可这洛阳不同。 赵河一有这想法,心里就忐忑起来。 他想试试。 事到如今,他不想给张小雷添麻烦,况且他也不想死。 “呼……” 他深深地吸气吐气,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 而李秋风还没发现他的异样。 经过这些天的想出,他发现赵河是他见过最怂的人。 所以他对赵河也放下了警惕。 突然! 赵河他撒腿就跑! 李秋风见赵河逃跑,他立即叫道:“你没有钱,跑哪儿去!” 赵河顿时一愣,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回过头看向李秋风。 而李秋风又问道:“你没钱住店,宵禁的时候逃哪儿去?等着进牢房么?” 赵河下意识道:“我请人送我回云城。” “谁乐意送你回云城?你说你在云城有钱,他们就乐意送你么?” “我……” 李秋风缓缓朝着赵河走去,他不耐烦道:“你看着就没有一技之长,在这偌大的洛阳城里,你不可能填饱肚子。甚至哪怕去客栈做事,你也吃不得客人的耳光子,也没有眼力劲,你能做什么?” 赵河还不晓得这儿有邵家的商行,他小声道:“我沿街乞讨,成么?” “谁愿意给你钱?” “啊?” “你瞧着细皮嫩肉的,必定是从小娇生惯养,这儿走路的姑娘家,哪个肌肤不比你粗糙?你若是沿街乞讨,他们只怕会以为你是哪个落魄大户人家的少爷,都恨不得往你脸上吐两口痰,怎么可能施舍你钱财?” 赵河倔强道:“我走回云城去!” “你认得路么?没有我,你必能避开豺狼虎豹么?没有我,你遇上山贼又怎么办?” 赵河终于没了法子,他小心翼翼地回到李秋风身旁:“那我不逃了,你别杀我。” “我现在没力气杀你……”李秋风摆手道,“先去找个地方吃饭歇息,我已经是累得两眼昏花。” “我又何尝不是。” “这样,你想乞讨便乞讨吧,我去你对面的酒楼吃饭。你要是饿了,便来找我要吃的。” 李秋风直接进了酒楼,也不想与赵河争执。 赵河想了想,他还是不愿放过这个机会,便坐在路边,眼巴巴地看着路人们走过,却不好意思开口要钱。 为了战胜胆小,他取来一块小石子,在地上写写画画,写了几个求助的字。 然而这许多人不认字,人们虽然会停下看一眼,却还是瞧不懂。 等太阳落山了,赵河一文钱也没要到,他饿得饥肠辘辘,宵禁的时间也快到了,让他更是心慌。 天冷。 他搓了搓双臂,最后只好站起身,来到酒楼里边。 李秋风正在里头吃饭,赵河直接坐下来狼吞虎咽。 “不乞讨了?” “天好冷。” “冷都受不了,还想乞讨……”李秋风摇头叹息道,“你爹娘究竟是怎么教养你的,把你养成这个模样。” 赵河委屈道:“我没有娘。” “那你爹呢?” “我爹不管我,他整天就晓得玩姑娘。” “哦?你果然是大户人家?” “嗯,以前是……” 赵河想起以前不缺山珍海味,如今沦落到这地步,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李秋风冷喝道:“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随随便便掉眼泪!” 赵河委屈道:“我就是要哭,我也不要你管,反正你都不想让我活着,我死前哭几下不行么?” 他越说越是哭得厉害,小声呜咽道:“我真是苦命的人,只想简简单单过一辈子,连荣华富贵也不要了,到头来还是这么个归宿。” 李秋风被赵河哭得无奈,他叹息道:“我走南闯北多年,见过胆小的,可没见过你这般胆小如鼠的。” “我不是胆小如鼠,我是只求一生安稳。” “这个年代,哪能过得安稳?” “可我还是想安稳……”赵河擦着眼泪,问道,“一个人他不求前途,不求发财,不求壮志凌云。他只想渴了有口水喝,饿了有口饭吃,困了有床被子,就这么难吗?” 李秋风诚实道:“难,你说的这些,我直到这两年才有过。” “那你之前都在做什么?” “随着我爹到处伤天害理……”李秋风自嘲道,“说来也奇怪,以前浪迹天涯的时候,觉得人生苦短,倒不如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可等有了媳妇,有了孩子,有了一口热乎的饭,就想维持着这种简单的生活。” “我一开始就是这样想。” “我这两年才开始这么想。” “那你过得比我辛苦。” 李秋风喝了口酒,他看着空碗,喃喃道:“我这一生,罪孽太多。以前杀人,是为了发财。现在杀人,是为了每天流尽汗水,累得精疲力竭时,能搂着妻子的腰,让她为我到一杯酒,看着孩子趴在我脚上,奶声奶气地喊着我。” 赵河小声道:“我只要能活下去,哪怕一个人活着,也觉得挺好。” 李秋风缓缓放下酒碗,他忽然放了些碎银在桌上,轻声道:“离宵禁还有一个时辰,你去找个酒楼住着吧。” “啊?”赵河一愣。 “我不想杀你了……”李秋风摇头道,“你去茶汤馆摆宴,帮我放出消息,明日晚上,uu看书.uukshu.cm 我宴请张小雷,想与他吃顿饭,聊一聊。” 赵河惊奇道:“你真不杀我了?” 李秋风苦笑道:“在我出发时,我已经决定和张小雷鱼死网破。可随着我再次回来,累得彻底没力气时,我的心也累了。” “嗯?” “我的妻子,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的曾经。至少在这最后一刻,我想让她看我的眼神不陌生。” 赵河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抓住了这些碎银。 李秋风忽然开口道:“能不能告诉张小雷……我一路上没打过你,也没骂过你。告诉他,好么?” 赵河点点头:“好。” 亲,点击进去,给个好评呗,分数越高更新越快,据说给新打满分的最后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14章:相遇洛阳茶汤馆 洛阳的茶汤馆,与云城是不同的。 人们称之为娘皮馆。 先前云城的茶汤馆,是下等人们歇息的地方。 洛阳虽不富裕,可也不是云城能比的,读书人也多。 这穷酸文人去不起酒楼,便会来这茶汤馆里吃茶,装作是走江湖的,又瞧不起走江湖的。 久而久之,这洛阳的茶汤馆便有了新格局。 穷酸文人过来了,因为识的字,这儿的桌子便是他们吃茶的地方。 可走江湖的来了,也不敢得罪这儿的相公们,便只好站着吃茶。 这些下等人心里有气,又不能骂相公。 虽然这些相公讨他们不喜,可若是他们某天考上了举人回来算账,偏偏自己又曾经得罪过他们,那岂不是自找麻烦么? 正好这些读书人细皮嫩肉,满口文章,又不喜好干粗活,像个小娘皮似的,于是他们背地里叫娘皮馆。 在这娘皮馆里,聊的也不是江湖事。 “李兄的这首诗,实在是阔气得很,我读着感觉神清气爽,只是有些拙见,不知该不该提。” “赵兄好文采!我这对子已经问了数人,都没人能对上来,赵兄却能想出如此绝对……” “前些时日的百里夫实在厉害,竟是中了举人。” 其他秀才们听见这话,都纷纷感慨。 “听闻那百里夫从未考过试,正好又快赶上乡试,而他有位红颜知己,为他纳粟入监,他才得以用监生的身份去考。” “相传他那红颜知己,是有些名气的一柳燕。” “我考了四次,才考上了秀才。若是我身边也有个红颜知己,舍得为我掏那些钱……唉。” “你们不晓得么?听闻百里夫中了举人后,已经抛弃了她,那一柳燕日夜以泪洗面。” “真是这样?我倒是想结识这位一柳燕……” 赵河进了茶汤馆。 店小二瞧见他,连忙问道:“客官,住宿还是吃饭?” 赵河笑道:“茶汤馆,坐下吃茶的。” “这样啊……”店小二小声道,“那客官要站着吃。” 赵河疑惑道:“我为何要站着吃,不是说了坐下吃茶的么?” “那客官识字么?” “这个自然。” “那快入座。” 赵河坐下之后,他抱拳道:“今日请各位朋友吃茶,人头二百文!” 附近的人们听得一愣。 于是他们连声道:“多谢兄弟。” “兄弟这样大方?” “谢谢。” 赵河轻声道:“还劳烦各位兄弟帮忙传个话,今晚李秋风摆宴,宴请张小雷。” 那些秀才面面相觑。 传话? “谁认识张小雷?” “不认识,张小雷是谁?” “李秋风又是谁?” 那站着吃茶的人们连忙凑过来,忍不住问道:“是骗圣张小雷?他来了洛阳?” 赵河点头道:“应该是。” “不必请吃饭,我们不能坐下。能直接给现钱,人头五十文么?我们去传话。” “啊?” “他们不是走江湖的。” “这样啊……那他们的不请了。” 这些秀才听得一愣,看向赵河也没了好脸色。 这人怕不是脑子有些问题? 先前明明说要请客,又忽然不请客! 确实有病! 人们也不顾赵河,又是自己吃吃喝喝起来。 而那些走江湖的拿了钱,连忙便出去宣传了。 这一番宣传,自然是传到了夜屠夫的耳朵里。 他连忙去找张小雷,却见张小雷洗了个澡,将自己收拾得挺干净。 夜屠夫疑惑道:“张先生,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去找邵飞……”张小雷笑道,“他带人传话,说要找我。” 夜屠夫认真道:“先不管那邵飞,有人在茶汤馆传话呢,说今晚李秋风请你吃饭!” “哦?” 张小雷听得皱紧眉头。 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竟是忽然要请他吃饭? “晓得了,晚上你去将刘秀秀带来……”张小雷吩咐道,“记住了,寸步不离她身旁。” “好。” 夜屠夫匆匆忙忙出去了,而张小雷决定先去茶汤馆看看。 这传话的人,莫非就是李秋风? 他也不怕李秋风光天化日下杀他,顶多就是一命抵一命,与李秋风同归于尽这事儿,他从未怕过。 等来到茶汤馆,张小雷远远便瞧见赵河正坐在那儿吃喝。 “赵河!” 他惊得睁大眼睛,连忙说道:“你怎么在这儿?” 赵河疑惑地看了看张小雷,他揉揉眼睛,忍不住道:“小雷?真是你?” “是我。” “你怎么这样肥头大耳……”赵河惊道,“我险些认不出你。” 张小雷笑道:“这个不想与你说,倒不如讲讲你怎么在这儿。” 他见着赵河,心里忽然有些舒坦起来。 那先前的不愉快,竟是减少了一些。 赵河忍不住委屈,他擦着眼泪道:“我被那李秋风拐来洛阳,说要拿我作人质……” 他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张小雷听过以后,气得紧握拳头,惊怒道:“大宝没了?” “应该是没了,那肚子上直接被捅了一刀。” “李秋风这畜生,他要做恶鬼就做到底,杀了大宝又放了你,还以为我能领这恩情?” “我看他的想法有些飘忽不定。” 张小雷冷声道:“想在妻子面前做好人?”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要他的命,让大宝九泉之下有个伴!” 张小雷恨得咬牙切齿,而这个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声响:“大宝没死。” 张小雷猛地转过头,却见邵飞进了茶汤馆。 邵飞走过来坐下,与张小雷点头道:“我听说李秋风要在这儿宴请你,就特意赶来看看,小雷你……我的天,你怎么这样肥!” “这个不提,你说说大宝没死是什么意思?” “我妹妹送了信来,要我助你一臂之力,信中提到大宝没死,只是受了轻伤。” 张小雷总算是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他真诚道:“我没想到你会来助我。uu看书.ukanshu” “我也没想到你会来洛阳……”邵飞感慨道,“小雷,我有些事儿要问你。” “你说。” “我曾经因赌险些被赶出邵家,你晓得么?” “晓得。” “那些混混骗了我之后便走了,我无意发现你与他们是同一天离开。现在你来了洛阳,我又无意瞧见他们之中的某人出现在洛阳……”邵飞问道,“他们与你有关系么?” 张小雷冷声道:“我虽然是走江湖的,但不要以为我会与混混勾结在一起!” “得罪了,得罪了。我有口无心,不要生气。” 亲,点击进去,给个好评呗,分数越高更新越快,据说给新打满分的最后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15章:自裁还是罪人身 傍晚。 茶汤馆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人们都想见识张小雷的风采。 平日里不来茶汤馆的那些人们,都纷纷往里边蹭,就怕错过了瞧见十人杰的机会。 一人稳如泰山地站在门口,他摇了摇头,感慨道:“罢了罢了,可以走了。” 他转身要走,有人连忙问道:“这位兄台,你说的罢了是什么意思?” 那人摇头道:“十人杰为何出现在此,你还不明白吗?” “哦?我确实不明白。” “你可曾听过,那张小雷是靠娘们养的?” “这个有所耳闻。” “那娘们是邵氏商行的大老板,而我们洛阳刚开了个邵氏商行,你说他是来干什么的?” “唔……” 这人冷声道:“他就是借助着十人杰的名头,替那娘们招揽英豪。想不到啊……十人杰也是为五斗米折腰的货色,既然这样的话,还有什么好看的呢?” 人们恍然大悟,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兄弟高见!” “今日相聚真是有缘,若是兄弟肯赏脸,不如去寒舍喝杯水酒。” “兄弟日后也会是了不得的人物啊!” 那人只是微微一笑。 他离开人群,心中暗暗感慨。 “世事如棋,棋圣难遇敌手……”他感慨道,“我以为张小雷是与我相同的人物,可以做我的对手。只叹他也是这般世俗,难怪我在江湖上一直没有名声,说到底……我放不下心里的尊严。” 茶汤馆内。 张小雷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着李秋风的到来。 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 不多久,李秋风挤出人群。 他走到张小雷面前坐下,轻声道:“你给面儿。” “我不给面儿,只是想来找你。” 张小雷淡淡回应了一声。 那夜屠夫走到张小雷的身后,邵飞也是给邵家的人马使了个眼色。 只要那李秋风有一点不对劲,他们立即就会出手。 “连鹤,你今日是插翅难飞……”张小雷平静道,“你在这么多人面前,莫非是想跟我下跪求饶,让我迫于江湖朋友的舆论,放你一马?” 李秋风缓缓看向张小雷,他挤出一丝苦笑:“叫我李秋风,成么?” “你是怎么想的?” “我就是想与家人吃顿饭。” 张小雷冷声道:“家人?你以为我会让你们见面?又或者说……你当那刘秀秀与燕儿,还是你的家人?” “所以,我来了。” “你来了又有什么用?” 李秋风缓缓站起身。 他抽出一把尖刀。 夜屠夫大怒,他立即怒喝道:“做什么!在爷爷面前耍刀子不成!” 在场的人们,也是面色大变。 莫非要在茶汤馆摆宴杀人? 这与玉石俱焚有何区别? 张小雷微微眯眼,他冰冷道:“你当我怕?” “我只是想和家人吃顿饭。” “凭什么?” 李秋风苦涩一笑,他忽然将刀尖对准自己腹部。 “就凭……这个!” 他猛一用力! 尖刀刺入他的腹部,而他的身体也是跟着抽搐一下。 张小雷微微动容。 “既然你恨我,那我这条命给你便是……”李秋风缓缓坐下,他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轻声道,“今日,我不想道歉,我也不想后悔,我只想与家人吃顿饭。” 张小雷紧皱着眉头:“为什么?你明明可以逃走。” 李秋风呢喃道:“在去云城时……在准备回来与你拼命时……我虽然可以呼吸、可以吃饭、可以走路、可以说话……但我却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张小雷一言不发。 他缓缓放下旱烟枪,回头看了夜屠夫一眼。 夜屠夫也是连忙进了人群。 不过多久,一个女人被他扯了进来。 是刘秀秀。 张小雷脱下外衣,盖在了李秋风的肚子上。 刘秀秀傻傻地看着自己的夫君,她缓缓走到桌旁坐下。 “他们之前与我说……” 她才开口,李秋风便轻声道:“他们所说,都是真的。” 刘秀秀咬着嘴唇,身体渐渐发抖。 而李秋风,努力地放大了些音量:“众位朋友,我今日死在这儿,不是张小雷逼的。我原名连鹤,与父亲走南闯北多年,干尽坑蒙拐骗,杀人劫货等恶事。今日死在这儿,是死有余辜。” 他扶住桌子,艰难地站起身,与江湖上的各位抱拳:“我妻儿生活在此,还望各位传传,我今日不是作为罪人死去,她也不是罪人遗孀。若是朋友们给脸,说声这人是个汉子,我便能放心地去了。” 人们愣是没有开口。 张小雷为俩人倒上一杯酒,他轻声道:“你想作为汉子死去?连……李秋风,你不配做汉子。纵然你今日自裁,也不配做汉子。人们提起你时,只晓得你是罪人。而你的妻子,也是罪人遗孀。你的孩子,会被人戳着脊梁骨,从小骂到大。” 李秋风苦笑道:“早知如此……” “人生不提当初,人生最不该提的便是如果。你今日所为,我并不觉得敬佩,只是觉得你该这样做……”张小雷端起酒杯,轻声道,“我敬你们一杯,然后便走了。” 他喝了半杯酒。 又把半杯酒倒在地上。 随后,他往外走去。 邵飞连忙问道:“我商行里有米糠,只要你一句话,我便叫人带米糠来,塞进他的嘴里,用妓女的头发盖着他的脸。” 邵氏商行的人们,都纷纷看向张小雷。 李秋风今日死得体不体面,全凭他一句话。 张小雷思虑一会儿,他看向连鹤,忽然开口道:“让你妻儿跟随我,我来养你妻儿,直至你那燕儿出嫁,就换你死得不够体面,成不成?我与你保证,她会嫁给普通人家。” “她……凭什么嫁进去?” “我说了,我保证。” 李秋风扯了扯肚子上的绸缎。 他轻声道:“好。” 张小雷点点头。uu看书 ww.ukanshu 他与夜屠夫吩咐道:“去把那燕儿带来,越快越好。” “成。” 夜屠夫急匆匆出了茶汤馆。 张小雷继续道:“邵大公子,麻烦你让人去取米糠。妓女的头发就不必了,用他自己的头发。” 邵飞轻声道:“好,我这便让人去办。” 李秋风瘫在椅子上,轻轻地喘着气。 是啊。 扯当初…… 有意义么? 亲,点击进去,给个好评呗,分数越高更新越快,据说给新打满分的最后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16章:是甜是辣先打听 那看热闹的人,竟是散去了不少。 兴许是想在这茶汤馆里,留下一丝清净。 渐渐地,那店小二也开始劝说客人离去。 等燕儿来了,茶汤馆关上了门。 只留下邵家的人在此。 燕儿瞧见爹娘,便扑到了李秋风的脚边。 李秋风疼爱地摸着她的脑袋,呢喃道:“我以前做的事儿……罪大恶极。” 刘秀秀擦去泪水,她点头道:“你死得好。” “你就跟随那张小雷,在他身边做奴做婢……”李秋风轻声道,“我看着他长大的,他心地善良,不会为难你和燕儿。” 刘秀秀又点点头:“好。” 她走到李秋风身边坐下,与他一同抱着燕儿。 燕儿被爹娘共同抱着,乐得咯咯直笑。 刘秀秀牵住了李秋风的手,小声道:“等燕儿再大一些,我怎么说?” “说我们遇了山贼,我被人杀了,是张小雷救下你们娘俩。” “把你说得这么好听?” “不想她讨厌我。” 李秋风亲了一下燕儿的额头,他压抑着想哭的欲望,呜咽道:“再过一年,她便完全记不得我了。到那时候,我不想她恨我。” “燕儿不恨爹爹……”燕儿趴在李秋风腿上,奶声奶气道,“燕儿喜欢爹爹。” “爹也喜欢燕儿。” “爹,燕儿困了……” “就在这儿睡,让爹看着你入睡。” 李秋风将燕儿抱上桌子,他看着燕儿睁不开的眼皮,呢喃道:“我在这么小的时候,就跟着我爹到处走。” “嗯?” “他总打我娘,我娘身体不好……他也打我姐姐。我问过我爹,为什么总要打她们不打我,他说天大地大,不如自己的儿子大。” “再大一些,我爹就开始偷人小孩了。第一次见到有孩子被偷过来,我觉得好奇,想与他一起玩。我还记得呢,第一个偷来的孩子叫小树,他刚来的时候会哭,与我一起玩了以后,他就不哭,一直哈哈笑。” “那天晚上,小树就被买走了。我问我爹,为什么要把别人的孩子卖出去。我爹说别管这么多,自己父子俩过得好就行。” “我以为我爹说得对,本来我的一生就是到处漂泊,又哪需要那么多柔软心肠?我想,每天都有人会死,每天都有人会离别。既然迟早会离别,我做的也是好事。” “因为在一起越久,越舍不得离别。我倒好,我让别人分开得早,就以为应该也不会那么伤心。” 刘秀秀抓着李秋风的手,她掀开绸缎看了看,又盖上了绸缎。 “你杀你姐和爹的时候,难过吗?”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问出这句话。 李秋风摇摇头:“不难过,我觉得大家都是会死的。我们送走过那么多人,迟早也会被人送走自己。” “那你现在呢?” 李秋风看向刘秀秀。 他呢喃道:“我这一辈子,从未真正活过。直到和你在一起,有了自己的家,我才明白什么叫活着。” 刘秀秀抹着眼泪,诚实道:“我讨厌你,我因为你要做寡妇。你让我抱着这两年的记忆,苟延残喘地过一辈子。我能想你多久?我能念你多久?倒不如没遇到过你,与别人在一起,好歹也不会变成这样。” 李秋风歉疚道:“对不起,我不该来招惹你。” “都已经招惹了,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刘秀秀哭道,“你准我改嫁么?我可以为你守寡三年,然后求那张小雷再给我找一个。” 李秋风摇摇头:“不用三年,我不配你等三年。你要是愿意,替我守三个月,我便心满意足了。” “你喝酒么?” “想喝。” 刘秀秀哭哭啼啼地倒上一杯酒,忽然将酒含在嘴里,吻住了李秋风。 温热的酒液,一点一点进入腹部。 等喝下了,李秋风轻声道:“肚子疼。” “那是你要受的罪。” 李秋风抱住刘秀秀。 腹部时不时传来疼痛。 一抽一抽的。 但他又觉得不是很疼。 他忽然想起了伢子与连云天。 那个时候…… 他们应该更疼吧? 圆月缓缓落下。 等朝阳升起,李秋风已经没了大多力气。 张小雷带着人打开门,阳光照进茶汤馆。 他平静道:“聊了五个时辰,聊够了么?” 李秋风脸色苍白:“聊够了。” 张小雷点头道:“你出来吧,不要死在这儿,耽搁别人生意。” “嗯……” 李秋风看向刘秀秀,轻声道:“我走了。” 刘秀秀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快走吧,别等燕儿醒了。” 李秋风艰难地站起来,想往前走,却已经没了力气,直接摔倒在地。 疼…… 肚子又开始疼了。 夜屠夫去扶起李秋风,将他放在门口一辆驴车上,往城外走去。 来到城外,他们将李秋风放在路边。 张小雷走到他身旁蹲下,轻声道:“下辈子,想做什么样的人?” “哪有下辈子……”李秋风挤出笑容,“死了以后,应该要被丢到油锅里,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张小雷点点头:“那倒也是。” 他抓起一把米糠,李秋风虚弱地张开了口。 塞进米糠以后,李秋风缓缓闭上眼睛,对张小雷点了点头。 张小雷抓住匕首,猛地往外一拔。 紧接着,那匕首已经刺进了李秋风的咽喉。 这一刻,李秋风彻底没了动静。 张小雷抓住他的头发,盖住了脸。 一名邵家人来到张小雷身后,问道:“雷爷,接下来怎么整?” “送远点……”张小雷轻声道,“豺狼虎豹会解决的。” “好。” 那邵家人小心翼翼地将李秋风放上驴车,推着驴车便走了。 张小雷看着驴车渐行渐远,夜屠夫忽然开口问道:“那李秋风的遗孀……能给我么?我挺喜欢。” “不行……”张小雷摇头道,“我会给她找一户人家,没必要折磨他家人。” 夜屠夫嘟哝道:“就一晚,反正她现在是你奴婢,任你做主嘛!” “说了,uu看书 .uukanhu.cm 不行。” 夜屠夫无奈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现在究竟想怎样?” “我想……” 张小雷犹豫一会儿。 他左右看看。 四周也没有别人。 于是他鼓起勇气,诚实道,“我想回去,我也不知为何,想尝小玲的红唇……那东西甜么?” 夜屠夫一愣,随后摆手道:“辣的,辣的。” () 中文网 亲,点击进去,给个好评呗,分数越高更新越快,据说给新打满分的最后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17章:强硬温柔都喜爱 云城。 邵家。 邵小玲站在门口,痴痴地看向外头。 今日,是她的生辰。 她已经收到了消息,说张小雷今日会过来。 那南宫无双陪在她身旁,认真道:“家主,你别站在这儿等了。让人瞧见了,只怕会笑话你。” “不怕。”邵小玲摇头道,“我就想早点见着他。” 南宫无双想了想,诚恳道:“家主,今儿先生回来,要不要吩咐厨房炖只鸡?” 邵小玲轻声道:“你就晓得吃,等他回来了,你还怕没吃的喝的?” “那倒也是。” 俩人正在说着,那街道口忽然跑来一名镖师。 他急匆匆跑向邵小玲,连声道:“雷爷来了,来了。” 邵小玲一喜,赶忙往外走去。 却见一辆马车,进了街道。 前边牵着马的,是刘秀秀。 等马车停下,张小雷掀开了帘布,抱着燕儿下了车。 邵小玲瞧见张小雷,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南宫无双也是傻了眼:“先生先前有这么胖么?” “混账……”邵小玲咬着牙,喃喃道,“先前在我这儿两年都没胖,跑出去带了个不知是谁的女人回来,结果胖成了这样。怎么,那女人将他照顾得好么?” 南宫无双连忙道:“家主莫要激动,你看那女人在下边牵马,想必是下人。” “唔……” 邵小玲努力让自己不要激动,而张小雷轻轻放下燕儿,朝她走来。 邵小玲抿了抿嘴,小声道:“你富贵了。” “可不是,现在走路都嫌自己重。” 俩人四目相对,竟是不知道如何继续开口。 邵小玲心里愈发紧张,她率先打破了沉默,小声道:“你还记不记得……先前给我的信。” “记得。” “那……”邵小玲小声道,“那你是来实现诺言的么?” 张小雷的心跳,也是渐渐加快。 他鼓起勇气,牵住了邵小玲的手:“是。” 邵小玲红了脸。 她低下头,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的鞋子。 往日的粗鄙言语,此时竟是说不出口。 她小声道:“我爹爹说,娶我的人,至少要准备十万两银子。我给你存了二十万两,担心你不够用。” 张小雷点头道:“好,我确实没那么多银子。” “那……真娶我?” “真娶,就不入赘了,省得你家以为我夺家产。” 邵小玲嘻嘻一笑。 她乐得简直要飞起来。 那镖师听见俩人的话,急忙冲进了邵宅,去跟人们分享消息。 张小雷拍了拍南宫无双的头,轻声道:“这是燕儿,你将她当妹妹照顾。” 南宫无双点头道:“听先生的。” “还有,这位是刘秀秀……”张小雷笑道,“是连鹤的妻子,现在成了遗孀,我来照料她。你看看能不能在府内寻位品行端正的下人,让他们成亲。” 邵小玲恍然大悟:“那成,邵家啥都缺,就是不缺男人。” 刘秀秀连忙道:“邵家公,不要镖师成么?” “晓得了,怕又做寡妇是么?我会安排。” 刘秀秀总算松了口气,而邵小玲难掩心中激动,她不顾旁人目光,搂着张小雷的胳膊,往前方指去:“这尽头的屋子田地,我想都给你买下来。你看,以后你就在这儿读书歇息,名下有良田百亩,佣人数百。” 张小雷平淡道:“哦。” “还有,我会派人去将你父母接来。你爹娘想必要买新衣,我买一百匹布送进府去。你到时候早些帮你爹娘看看尺寸,等我们新婚之日,他们也能穿新衣裳。” 张小雷瞥了邵小玲一眼,冷声道:“你在教我做事么?” 邵小玲低头羞涩道:“没有,我就是怕你忘了。” “哦,你买就是。我们……我们俩人说些悄悄话,好不好?” “好,只是不想去你家后院,那儿镖师多。” “我在前方已经帮你买下园子了,我们可以在那说说话。” 张小雷问道:“不经过我同意便买,这要是传了出去,说我靠女人吃饭,我这颜面何存?” “才没有,大家都晓得,邵家靠你才能将生意做大,谁敢说你靠女人吃饭。” 张小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任由邵小玲牵着自己往前走。 那园子挺大,里边还造了凉亭。 俩人坐在凉亭下,邵小玲从未觉得心情如此愉悦过,她将手朝前指去,认真道:“你看这儿还是荒地,我请人来给你造个戏台好不好?这样等家里有人生辰,可以请人来唱戏。” 张小雷不耐烦道:“给我造这买那的,你想过我的心思么?我是靠你养的么?要你给我造?” “我不是那意思……”邵小玲小声道,“我就是想给你最好的,那你说怎么办?” 张小雷冷声道:“你把钱给我,我自己找人造,记得别说出去,别让人知道用你的钱。” “嗯,还是你想得周到。” 此时张小雷拿起旱烟枪,他下意识想点燃,忽然又停住了。 随后,他看向邵小玲的眼眸。 邵小玲被看得有些羞:“为什么一直看我?” “我先前总是心神不宁,只好吃烟。可瞧见你以后,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宁静了。” “那……那你再看一会儿……”邵小玲红着脸道,“我就是为了给你看,才存在这世上的。” 张小雷心里猛地一跳。 今日的邵小玲,好温柔。 她脑子进水了? 不过……这样挺好。 此时,不远处传来了江小鱼的叫声:“是我那狠心的哥哥回来了么?” 俩人扭头一看,江小鱼正往这边走来。 张小雷刚要开口说话,邵小玲忽然怒喝道:“滚!再往前一步,把你祖坟刨了!” 那江小鱼连忙扭头就走。 此时张小雷打了个哆嗦。 邵小玲连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哎呀,uu看书ww.uukanshu 有口无心,忘了你们是一个祖宗。” 张小雷叹气道:“你果然是装的,到头来还是那强硬的娘们。” “我……”邵小玲一慌,她连忙道,“我就是……” “不必解释了,反正我比你硬。” 张小雷忽然搂住邵小玲的腰。 随着邵小玲惊呼一声,他吻住了那朱唇。 唔…… 他忽然心想。 是甜的。 亲,点击进去,给个好评呗,分数越高更新越快,据说给新打满分的最后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18章:散财为发请帖去 邵小玲的温柔,只伪装了三天。 第四天的时候,她便坐在板凳上,嘴里嗑着瓜子,与江小鱼骂道:“人家攻你面门,你不会掏裆啊?利用好你的矮小,你咋就不明白?就你这样,去护镖以后,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张小雷正在屋里磨墨,他觉得邵小玲骂得有理。 江小鱼委屈道:“家主你总骂我……” “叫什么家主!” 邵小玲一耳光抽在了江小鱼的脸上,没好气道:“叫嫂子!贱骨头,咋就改不了口!” 张小雷正在屋里写字,他觉得邵小玲骂得有理。 那江小鱼唯唯是诺地逃了出去,不多久南宫无双便来了。 他见着邵小玲,恭敬道:“师母,今年想去童生试……想来借点盘缠。” “试什么试,师母有的是钱,你还考什么秀才?纳粟入监不方便么?让你考到三十岁,考不上再帮邵家做生意,木头脑袋!” “多谢师母。” 张小雷正在屋里翻纸,他觉得邵小玲骂得有理。 此时邵小玲站起身,她伸了个懒腰,与张小雷问道:“小雷,你要考功名么?我听闻吴洛年要走,你若是考上了,我动用些能力,让你在本地做官。” 张小雷摇摇头:“如今做官也难为民做主,倒不如不做。” “那你想过要做什么吗……”邵小玲来到张小雷身边,她轻声道,“反正邵家都听你的,不如与我一起做事。” “随意。” “那我去跟爹爹说,他想必也会同意。” “随意。” “那今晚便与他一起吃饭,你想吃些什么,我去让厨房安排。” “随意。” 邵小玲嗔道:“这也随意那也随意,你莫不是在敷衍我?” “我要出门,拿十两银子给我,现在我不想见到你。” “为什么不想见到我?” 张小雷站起身,冷声道:“因为一瞧见你的朱唇,便想吻你。” “讨厌……” 邵小玲红了脸,她羞道:“昨天还偷偷找我,抱着我吻了我半个时辰,今天早晨我一找你,你又吻我半个时辰,你就不腻么?每天见到我就想吻我,我都觉得羞。” 张小雷不耐烦道:“腻什么?你这样美若天仙,我怎么会腻?以后再与我说这些话,就滚回你的邵家去,听了心烦!” “哎呀我不说就是,我哪有美得那么夸张……”邵小玲连忙拿出会票,“给你二十两,不够花就报邵家的名头赊账。” “成。” 张小雷接过会票,随后用手指戳着邵小玲的额头,冰冷道:“以后,不准在我面前说你不美。” “都听你的。” 张小雷出了门,而邵小玲趁他出去,偷偷去床边拿起他昨日穿的衣服,小心地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好闻……” 她抱着衣服,傻傻地咯咯直笑。 茶汤馆。 张小雷来了之后,将会票拍在柜台前:“我半个月后成亲,请各位吃茶吃饭。” 那掌柜好奇道:“雷爷,怎么天天都来茶汤馆散财?现在可是整个云城都晓得你要成亲了,我估摸着连麦城都知道了。” “你不用管,照我吩咐做事就是。” “那成。” 张小雷放下会票后,便直接离开,又回了屋。 他一进屋,邵小玲正在练武,她瞧见张小雷回来,惊呼道:“你才出去一盏茶的功夫,怎么就回来了?” “想你,便回来了。” “我在练武……” “不准练。” 张小雷一把将她搂入怀中,认真道:“陪我。” 邵小玲又开心又羞涩,她捶了一下张小雷的胸口,呢喃道:“你又想做什么?” “你心里清楚。” 话音刚落,张小雷便吻住了她。 “唔……又来……” 成亲的日子,到了。 这日凌晨,张小雷抱着邵小玲,他呢喃道:“我不想你走。” “我要回邵家做准备……”邵小玲温柔道,“回去换嫁衣,抹红妆,等你来接亲的时候,我们又见着了。” “不要。” 张小雷牵着她的手,认真道:“我会有好几个时辰见不到你,我怕自己发疯。” “那你想怎么样?” “吻一会儿。” “哎呀,你每次都说一会儿,可都不止一会儿。” 张小雷吻着邵小玲的手,轻声道:“今晚……我们便是夫妻了。” “嗯……” “我也能从此抱着你一整晚,每天都抱着……” “嗯……” “从此我称呼你娘子,你称呼我夫君……” “嗯……” “我……” “不说了,我要回去了。” 邵小玲羞得不行,她连忙逃出屋子,往隔壁的邵家走去。 张小雷没说话,他只是痴痴地看着邵小玲的背影。 此时,邵小玲回过头,看了张小雷一眼。 那眼眸里的忧愁,让她心疼得不行。 他不说话,就是一副欲言又止,满脸忧愁与思念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啊呀啊呀,你不要总这样!” 她只好又回到房间,无奈道:“就吻一会儿,等下真要赶紧回去,否则成亲会耽搁了吉时。” “好。” 俩人又是抱在一起,而那张小雷搂着她就不想放开。 瞧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邵小玲有些着急:“小雷,我真要回去了,你看天都快亮了。” “你就这么舍得离开我?” “我不舍得,可你刚才说吻一会儿,却已经是一个时辰过去了,这次比以往都要久。” “我只是把之后几个时辰里,我吻你的时间补齐而已。” 邵小玲嘟哝道:“那补齐了么?” “还差一会儿。” “讨厌!” 张小雷将手放在她的脸上,轻声道:“那再看一会儿,喜欢这样看着你。” “我抹了红妆更好看。” “那……你去便是。” “那……我走了?” “去吧去吧,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啊呀!你好讨厌!” …… 天亮了。 云城的城门缓缓打开。u看书 .uuansu.om 一名护卫打了个哈欠,与旁人嘟哝道:“今日邵家成亲吧?” “嗯,全城都晓得了……”那人啧啧道,“那雷爷天天去茶汤馆散财传播这事儿,真能瑟。” “是啊,娶了个千金大小姐,瞧他瑟的,恨不能满城皆知。” 俩人正在聊着,城门口忽然有人走进来,轻声道:“他可不是炫耀。” “不是炫耀,还能是什么?” 那人咬住旱烟枪微微一笑,纯白的烟雾从他好看的嘴唇落下。 他轻声道:“小崽子,是在给我发请帖呢。” 亲,点击进去,给个好评呗,分数越高更新越快,据说给新打满分的最后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19章:大骗仙,小瘸子 张小雷第一次知道,原来拜天地的时候,会让人忍不住想笑。 尤其是夫妻对拜时。 虽然瞧不见邵小玲的脸,可他能察觉到邵小玲在发抖,应该是憋着笑。 宴请宾客时,许多人来敬酒。 张小雷表面上在喝,但趁着夜色,将酒水都倒进了衣服里。 他不喜欢与这些人喝酒。 他甚至不知道他们是谁。 只听说是亲戚,可他迷迷糊糊的,也听不清究竟是哪儿的亲戚。 赵河倒是喝多了。 他抓着张小雷,叨叨絮絮很久,说着自己伟大的理想。 他说去了一趟洛阳,被沿途的风景所吸引。 他也想试试去游山玩水。 一人、一笔、走遍天涯。 张小雷听过后,就很诚恳地与他讲:“可你连卵蛋都没有呀,你敢一个人在野外睡觉么?” 赵河当时先是一愣,随后苦涩地笑笑,觉得张小雷说得有道理。 他不再谈理想,失魂落魄地走了,还没走到门口就坐在地上哭,被邵家人赶了出去。 等客人们吃饱喝足走了,张小雷坐在桌旁,看着满桌的狼藉。 他知道邵小玲在等自己。 但他就是想再等等。 月色高挂。 “小瘸子。” 一道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回过头,却见墙角站着李风舞。 李风舞靠在墙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瞧你这样,似乎没喝够。” 张小雷心里猛地一惊。 他站起身,朝着李风舞走去。 “海量,我海量。” 他这样自夸。 李风舞微微一笑,他拿出一个小酒坛:“那再喝点?” 张小雷想,他今天可以喝点黄酒。 李风舞却开口道:“我带了水酒。” “唔……谢谢。” “那么……走吧?” “好。” 俩人来到后院。 李风舞坐在石椅上,宛如变戏法一般,变出两个杯子来。 他先给自己倒上一杯,又给张小雷倒上一杯。 张小雷看着杯中酒,他沉默一会儿,开口道:“三年了。” “嗯?” “你我相识,三年了。” “还差些天。” “差不多了。” “走一个。” 俩人碰杯,张小雷这次没耍花招,他一饮而尽。 “过得怎样?” “还行,隐姓埋名。” “不去找你那一柳燕了?” “她被百里夫遗弃了。” “哦?” “百里夫中了举人,便把她抛弃了。她气不过,撕破脸皮跑去告状,于是百里夫被指责不仁不义,摘了他举人的名头,又打了二十大板。” “走一个!” 俩人又碰杯。 张小雷轻声道:“孙虎呢?他中了么?” “不晓得,应该是没中。若是中了,他会去找一柳燕。” “痴情人。” “不提他。” 李风舞放下酒杯,他轻声道:“三年前你还是个瘸了腿的小偷,现在可好,快活么?” “归功于你……”张小雷诚实道,“若没有你,只怕我还跟着连云天到处跑,兴许……某天死在连鹤手上了。” 李风舞笑道:“感恩我?” “嗯。” “放出消息,是想请我来?” “嗯,有些话想问问你。” 李风舞道:“想问问我,当初为什么抛下你?” “对,想不通,想不透,想不开。” 张小雷握住了拳头,他真诚道:“我曾经真的以为,自己会一直追随你。你把我救出深渊,也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可是你……” 李风舞平静道:“我想你好好活着。” “我不明白。” “记得当初你险些杀了连云天,却被我阻止么?” “记得。” “在那荒郊野外杀连云天,何等容易……”李风舞诚恳道,“可你说说,那时候你若是杀了他,结果会如何?” 张小雷陷入了沉思。 那时,他若是杀了连云天。 他当时以为连鹤已经死了,连云天再一死…… 这么想着,他忽然觉得不太舒坦。 李风舞温和道:“你活在黑暗里,又何必往自己的手上再添鲜血,往心里再添黑暗?我当时说过,你若是杀了他,你不再会是完整的人。” “所以呢?” “所以,这三年你变了,你确确实实拥有了一些东西。我只希望你明白,人不是为复仇而活的,人之所以活着,是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张小雷摇头道:“你还是没说清楚,为什么抛下我。” “我说清楚了,只是你没悟。” 张小雷又寻思了一会儿。 他叹气道:“在你身边,没有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你还是有脑子的,我很欣慰。” 李风舞忽然伸出手,放在了张小雷的头上。 他轻声道:“你我都活在黑暗里,我又如何让你拾起温馨?小雷,我活了这么多年,自己都找不到光明,又怎么敢带着你?” “可我不怕,我早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 “可我想做的,偏偏就是让你脱离那样的生活。” “唔……” “走江湖,好玩么?” “不好玩,想家,想小玲,偶尔会想起你。” “人生大多是漂泊,人生最美的却是不漂泊……”李风舞轻声道,“我这一生犹如浮萍,我觉得不好玩。” 张小雷抬起头,他看着李风舞的眼眸,认真道:“先生若是安稳下来了,我有时间可以去看看你。” 李风舞笑了:“不要与通缉犯扯上关系,这是你我最后一次相聚。” “之前都能相聚……” “之前你孤家寡人,如今你有家了。” 张小雷叹了口气,他点头道:“谢谢。” 李风舞又倒上酒,他温和道:“我特意买了好酒,为你祝贺,走一个。” 张小雷轻声道:“我不想喝,等那酒坛见底,你就要走了。” “那你多看看我,记住我。” 张小雷看向李风舞。 他正襟危坐,任由张小雷看着。 等看了一会儿,李风舞忽然开口道:“世上有比我更英俊的人么?” 张小雷噗嗤一笑:“先生没长脸皮么?” 李风舞也笑了。 俩人再次碰杯。 张小雷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李风舞:“送你的。” “是几万两银子的会票么?” “不是。” “哦。” 李风舞略带失望地接过小盒子。 而张小雷站起身,他轻声道:“我该回去了。” 李风舞一愣:“就要回去了?我以为你会哭着求我再坐一会儿,我今日特意换了旧点的衣衫,打算等你鼻涕泪水抹上来以后,丢了换件新的。” “不哭了……”张小雷摇摇头,uu看书uukansh“早已经哭够了。” 他摆摆手,往屋里走去。 李风舞一言不发,看着他渐行渐远。 等张小雷进屋了,李风舞才双手捧起盒子。 打开一看。 是根浸泡好的柳木。 李风舞微微一笑。 他掂起柳木,咬在口中。 “小瘸子。” (全书完) 亲,点击进去,给个好评呗,分数越高更新越快,据说给新打满分的最后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