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搞基建的世子妃不是好神医》 第1章 序言 夜已深,首都中心医院常年弥漫着消毒水味的走廊也安静下来,偶有值班护士与病人家属走动。 年轻的小护士头一点一点的快要去会周公,但刚上岗的的满腔热血又促使她猛的拍着自己的脸提起精神,却也怕吵到人不敢太大声。 “嘟嘟嘟——” 一个突兀的电话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快救命啊!!!西门高架桥发生了重大车祸……” 紧接着就是无数个电话,原本静谧的医院顷刻间热闹起来。 …… “6号床妊娠才两个月,车辆碰撞产生颠簸引发了轻微出血,好在腰部贯穿伤位置偏,现在情况暂时稳定,需要密切关注……” 病房外,连着做了不知道几场手术的秦绥佑边做着记录边细心嘱咐面前的两个护士。 “都记下了,秦医生,差不多都处理完了,我看你都冒冷汗了,快休息会儿吧。” 瘦削的背轻靠着墙,秦绥佑点了点头。 “嗯。” 车祸发生前他已经做了一场高难度的手术,做了快十个小时,饭也没吃,结束时灌了自己一瓶葡萄糖便在办公室趴着睡了一会儿。 结果还没睡多久就接到了重大车祸的通知,医院里能做手术的医生一部分去了外省交流学习,人手不足,也就没能好好休息。 超负荷的工作导致他现在头昏眼花,冷汗浸湿了衣襟,口罩遮挡住一半的脸已没有血色,脚底虚浮,手也在发抖。 往病房里看了一眼,秦绥佑手指了指,“那儿的药快输完了,你们快准备换药吧,我先下去睡会儿,有情况就去办公室找我,太累了电话可能听不到。” “好的秦医生,你放心吧。” 拖着疲劳不堪的身躯,秦绥佑仍挺直着腰背如优雅的贵公子般往楼梯口走去。 “秦医生不仅长得好看身材好,医术也高超,简直是不可多得的人间理想。” “对啊,没想到他还会中医,6号床怀着孕腰被钢筋贯穿大出血那么严重,他用注射针头几下就给稳定下来了。”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大美女能够降服秦医生这样的天菜。” “不一定是大美女啊,万一是个大猛一……” 秦绥佑听觉极好,但现在即便走得不远,却已听不清身后的两个护士在嘀咕什么。 他刚走出几步时就开始耳鸣,想拿银针给自己扎几下缓缓也做不到,银针在手术前被放在了办公室。 走到楼梯口时,发现一个电梯正停在十二楼不动,另一个出了故障还没修好。 秦绥佑现在正在六楼,想着等电梯下来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反正自己办公室就在四楼,走楼梯还要快些,他需要尽快回办公室休息,毕竟打小的偶像包袱不允许他随便睡着走廊上。 似蹒跚的老人般,秦绥佑腿软的迈不大步子,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下走。 楼梯间灯亮着,秦绥佑也不近视,却觉得什么也看不清,晃了晃脑袋,扶着楼梯扶手慢慢的往下挪。 没走几步,呼吸便越来越急促,冷汗不停的冒,秦绥佑觉得整个楼梯都颠倒了,手心的汗使他连扶手都握不稳,恍惚间一个趔趄,就在他以为站稳了想要继续下楼时,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前倒下。 肉体滚落的闷声在楼梯间响起,期间还伴随着骨头断裂破损的声响。 “啊!!!快来人呐!有人从楼梯上滚下来了!好多血!!!” 这时的秦绥佑还能听得见外界的声音,他听到了一直将他视为最大竞争对手的柯佐的呼喊。 “秦绥佑!秦绥佑!姓秦的……” 唉~ 秦绥佑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柯佐这家伙还挺好玩的,每次被自己刺激得跳脚的样子都有趣的不得了,本来还想着什么时候和解了收他当弟弟的呢,可惜了~ 都说人将死时会回顾自己的一生,秦绥佑的这一生不长,才将将三十年。 刚出生没多久不知为何被丢弃,大冬天的被冻伤了元气,偶然被爷爷秦昌泰捡了回去。 老人家无儿无女,早年丧妻后没有再娶,后又独自搬到与妻子相遇定情的小城孤单了几十年不愿麻烦族亲后辈陪伴。 见大冬天蜷在角落里哭的像猫崽儿叫似的一小团就心生怜惜,便带回家养了起来,还取名为秦绥佑,寓意平平安安,受到保佑。 秦家世代学医,秦老爷子更是被奉为国宝级圣手,发现小孩子虚弱的不像话便开始一天一天用药材给其温养起来。 而效果也是非常显着的,秦绥佑不但好了,并且靠着非凡的的天赋将秦老爷子的一身医术学了个十成十,一路跳级考上大学后还兴起跟随秦家的族叔进了部队,后面退役回到大学进修西医,这期间他为寿终正寝的老爷子送了终,毕业就到了首都中心医院。 中心医院要求严格,柯佐即便也是家学渊源深厚,还曾去海外名校留学,也当了很长一段时间助理医师。 因此不满秦绥佑才本科毕业却一来就能主刀动手术,即便秦绥佑做的相当完美仍旧非常看不惯他,日常爱好就是捡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挤兑秦绥佑,最后又被打击的蔫头巴脑,然后又继续向秦绥佑挑事儿。 现在没人能压得住柯佐了,秦绥佑明显的感受到了自己的生命力已经流失殆尽,疼痛感都在变得越来越轻,明明他怕疼极了,只有快死了才会感受不到了吧。 爷爷已经去找奶奶了,秦家的族亲们都很优秀有一番自己的事业,朋友们也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发着光,自己的医生饭碗没砸,想体验的都陆陆续续体验过了,没什么遗憾了,可以放心走了…… 但貌似还差点儿什么,是什么呢…… …… 呼~~呼~~ 一阵阵轻柔的风吹拂过,让人经不住喟叹。 广阔看不到边际的地方,四处弥漫着丝丝缕缕的雾,轻柔的风吹散了一部分,隐隐绰绰露出一个身影,没有任何支撑却稳稳飘浮于雾气中。 秦绥佑没想到,自己还能再睁开眼,但看到的不是医疗设备与医院,也不是勾魂的阴差与投胎转世的奈何桥。 仰面望着上方的雾,秦绥佑缓缓动着手脚,却发现身下没有任何支撑点,但通过试探,他发现自己可以把身体立起来,低头俯视仍是一层层的雾,看不到底,不禁暗自称奇。 过了不一会儿,秦绥佑完全掌控了行动,双腿交替晃动着,踩不到实处却已经可以慢慢的在雾气中移动。 向着一个方向走了不知多久,秦绥佑明显感受到雾越来越淡,空气中还开始弥漫着一股奇特的花香。 一鼓作气向前,身边终于不再萦绕着雾,身体也开始往下掉,但速度并不快。 终于落到地面,在雾里行动太久的秦绥佑没挨住脱力坐在了地上。 没有雾的地方格外明亮,骤然从昏暗的地方出来秦绥佑被阳光刺得紧紧皱眉,不得不闭上眼缓了缓。 待眼前景象终于清晰,秦绥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眼睛都瞪大了。 此刻他面前距离大概两百米处,是一片参天巨树组成的森林。 但让秦绥佑惊讶的并不是那森林。 林中有许多哪怕他从前见多识广仍叫不上名字的漂亮植物与动物,两头全身包括角都雪白,周身还萦绕着泛着光的繁复花纹的鹿跑出森林停在一片空地上。 其中较小一些的似乎很是激动,冲面前的另一头鹿“呦呦”几声,前蹄一踏,它身下的地面便渐渐浮现出白雾,没几秒就成了足够覆盖一整头鹿的雾团。 紧接着在雾团的承载下,激动不已的鹿飘向了空中,还继续“呦呦”的叫着。 “我难道是到了仙界吗?鹿竟然都会飞了?”秦绥佑自认为是个三观清正的新时代无神论四好青年,此刻却有些三观炸裂。 就在秦绥佑平复好心情站起身时,身后响起了缓缓的水流声。 “它很可爱对吧,但就是爱嘚瑟。” 秦绥佑闻言转身,才发现自己刚才出来的地方下面是一片清澈的湖泊,那些雾气都浮在湖泊上面。 而一个身影竟径直从一片仿佛有自我意识般让出足够那身影走动的通道中走出来。 秦绥佑体验了一把人生第一次瞳孔地震。 概因那身影是走在湖面上的,青色长衫下行动间隐隐绰绰露出未穿鞋的脚,与湖面似相触又未湿,随步子踏下,小片涟漪荡起,似步步生莲。 待身影走到面前,秦绥佑又惊叹于眼前人的脱俗气质与绝世容颜。 秦绥佑对自己的颜值有着清晰的认知,在过去,他是真没见过多少比自己好看的人。 但眼前这个,个子比180的自己高出一些,一头墨黑长发半绾着,身着青色长衫,浑身透露着亲和的气息却有着一张侬艳又清冷至极的脸庞,手拿几束莲蓬,就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仙人。 “这是哪儿?”秦绥佑语气温和的问道,美人再好看也不能迷了心智,他得搞清楚现状。 语气是温和,但秦绥佑却没有随意放下警惕,浑身肌肉都在绷着。 美人无声勾起嘴角笑了笑,“这里是我的私人秘境。” 秦绥佑微微张了张口,美人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又道:“你确实已经死了,现在在这儿是魂魄的状态。” “我为什么会到这儿了”,秦绥佑非常疑惑,“是你把我带来的吗?” 美人点点头回道:“是。” 随后席地而坐,也叫秦绥佑一起坐。 “帮我把这莲子剥了吧。” 莲蓬被递到眼前,秦绥佑仍满腹疑惑却也没拒绝。 “要去莲心吗?” 这里的东西大都打破了从前的认知,莲蓬都是金色的,不知剥来做什么用,秦绥佑也没擅自做决定。 将一片莲叶放在秦绥佑面前的草地上,美人回道:“不用,将莲子完整取出来放这上面就好。” 明确了要求后秦绥佑开始细致的干活。 途中刚才飞上天的小鹿轻轻落到了美人的身旁,头上的大角避开用脸蹭着美人的肩膀,像是在撒娇,而另一头大的正在不远处的湖边盯着湖面不动。 待莲子剥完,美人摸了摸小鹿的额头说:“去把你哥哥叫来。” 小鹿听话的跑出去,不一会儿便领来了大鹿。 美人站起身,“跟我来。” 秦绥佑不自觉的跟着行动。 两人两鹿逐渐走进森林中,四周奔走的动物一点都不怕生人,还都不远不近的绕着美人转圈,展现自己矫健的身姿。 走了快二十分钟,周围树木开始稀疏起来,直至包围起一片同足球场差不多大小的空地都没了其余高大植被,唯有中心位置的一棵树干呈紫黑色的参天巨树。 那巨树直耸入云,秦绥佑甚至都看不到分枝,森林的那些树在它面前连弟弟都算不上。 “这不会是建木吧?”思索着特征,秦绥佑只能想到《山海经》里连通天地的神树建木。 美人嗯了一声,“没错,不过这是我讨要了一根分枝自己栽培的,用来给秘境加固,也做连通外界之用。” “难道,真的有天界吗?”秦绥佑三观再次崩塌。 “若是按你此前生长的那个世界来说,现在已经是末法时代,不算有了。” 现在不算有,那就是以前确实有了!!! 秦绥佑对现在自己的处境更加疑惑起来,“那我现在……” “我接引你过来,是因为快到你完成使命的时候了。” “使命?”秦绥佑蹙着眉,怎么听起来有点儿中二? 美人靠近建木站定,右手一抬,秦绥佑剥好的莲子凭空飞起来五颗,随美人指尖晃动结印开始旋转。 “你本命不属于那个世界,你是由另一个特殊世界的世界意识送出去的求生祈愿。” 秦绥佑感觉整个人快要裂开了,搞半天自己现在连个人都不是了吗?!! 这时,旋转的五颗莲子飞向建木并隐没在树干中。 美人走至秦绥佑面前,右手往前递到他胸前,青色柔光一闪,手心出现一枚玉简。 手随心动,秦绥佑拿起玉简。 霎时眼前飞快闪过一排排文字,定神阅读完,秦绥佑惊骇不已。 文字的前半段是一篇未完结的金手指大女主穿越小说,文中所谓的女主携带系统穿越到架空古代各种打脸虐渣,用系统搞出无数超前产品,人见人爱引起各路美男大佬注意,走向人生巅峰,尽管有许多不合理但无疑是一篇饱受欢迎的爽文。 然而就是那些不合理成了导火索: 在文字的下半段,记录了因穿越女引发的无数矛盾甚至战争,在小说未写完的地方,各个上位者被穿越女“吸引”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俗话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多个领域的上位者相互争斗遭殃的就是那些平民百姓,最终不事生产、国破家亡,世道混乱伴随气运涣散,直至世界崩塌。 “万千世界生生灭灭都有着一套作为制约的秩序” “而秩序下必有违背存在,所谓阴阳调和在一开始便表明了不可有绝对正邪” “而往来有度才成长久,野心过大的就必须有所压制” 美人说着话的功夫将隐没在建木中的莲子取了出来。 秦绥佑看完那些文字后心中生起一股郁火,“所以小说里描述是一个真实的世界,那个穿越者就是打破了秩序的人对吧。” “小说里的世界就是那个发出祈愿的特殊世界,而我,是要回去改变那个世界的结局?” 这话说出来秦绥佑自己都觉得颇为荒谬,但前后联系起来似乎只有这一种解释。 “不愧是要担当大任的人,你很聪明。” 美人唤来还在建木旁蹭灵气的两头鹿,“它们是兄弟俩,以后跟着你了。” 秦绥佑有些诧异,“这是为什么?” “能诞生世界意识的世界千万中难有其一,但凡产生,只要不是故意破坏都会不断进化。” 再次被刷新认知的秦绥佑隐约明白了什么。 “会发出求生祈愿说明世界意识预知到了会有大难,但祈愿意外没传送到中古神界” “不过幸好万法星轨察觉到异常,主神又用其推演出了你方才看到的世界发展,最近万千世界麻烦事多人手不够,他就委托我找世界祈愿” “而这兄弟俩曾待在中古神殿工作,见识多,主神给我当酬劳,现在转送你了也算作他工作疏忽的补偿” 说到这,美人禁不住一笑。 “我找到世界祈愿后发现它有大机缘,或许会是个转机,想着时间还够便找了个气运不错的世界将其投了进去,做一番历练” 美人看向秦绥佑:“你一半人身是我帮你化的,说起来我还算你一半的父亲呢。” 听到这儿,突然多了个父亲的秦绥佑以前的世界观已经碎成了渣渣,想了想,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呢?” 美人回:“不是说了你有大机缘吗,我悄悄告诉你,待你解决了那世界的麻烦,大概率会成那世界的主神。” 看着美人故作小心但又毫无掩饰,举止间接了些地气的可爱模样,禁不住一笑。 “主神应该不是那么好当的吧,那我要是失败了呢?” “作为我的半个儿子,你怎么可能会失败”,说着将莲子放在秦绥佑手中,“这不还有我送你的礼物呢嘛。” 这时两头鹿走到秦绥佑身边,“你将莲子喂给它们一头一颗,以后它们就和你有了联系,它们很聪明,跟着你可要好好对待。” 秦绥佑感动不已,不过……“等到了那个世界它们还是这个形态吗?” 鹿在人心中本身就是易引起注意的生物,更不用说这两头一看就不可能是凡物。 “莲子由你亲手剥出又经过建木温养,喂给它们不仅是同你有了联系,还会助它们化成人形。” 秦绥佑松了一口气,喂了莲子给两头鹿后,看着余下的问道:“那这另外三颗……” “且算是送你的金手指吧,你回去的任务可重呢,不仅要解决那违规穿越者制造的麻烦,最好还要让那个世界在不过度的情况下快速发展,这样主神之位就稳了。” 秦绥佑有些受宠若惊,“您已经帮了我许多……”言语间不自觉用上敬语。 带着“老父亲”心态的美人打断他,“其中一个可化为成长型的芥子空间。” 即便对这些还不太了解,但听着这个名字秦绥佑就可耻的心动了。 而身旁吃了莲子已经可以说话的两兄弟用角顶了顶秦绥佑,鹿弟弟还说:“快吃一颗呀,这可是大宝贝,快点快点……” 美人用食指戳了戳鹿弟弟,“看,它也识货着呢。” 秦绥佑想了想,虽然通过那未完结的小说知道了那个穿越者的底牌,但没直接接触过,始终不够知己知彼,自己也得需要一些底牌。 “一颗莲子化为芥子空间,那其余的呢?”秦绥佑语气间带了一丝坚定。 大概是曾作为世界意识送出的祈愿的缘故,秦绥佑对这份责任适应得很快。 美人欣慰的点头,“一颗你自己提要求,另一个暂且留着吧。” 秦绥佑思索一番,问:“这个莲子可以用来记录一些无形的东西吗?就像刚才那个玉简一样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一些重要的知识。” 要想发展,各方面的知识不可缺少,虽然说出来感觉非常中二,但要承担以一个世界为基底的责任,他需要更多的底气。 美人轻叹一声:“这才对嘛,有野心才能成功。” 让秦绥佑吸收完一颗莲子化了芥子空间,便带着他去到了熟悉的地方。 秦绥佑浅浅怀念了一下,便根据指引将知识储存在了化为玉简的莲子中。 快结束时,秦绥佑没想到美人直接将其余他并不打算储存的东西储存了进去。 “那些太超前了,用不着啊。” 那个世界的一些发展相当于现在这儿的古代,那些坦克、飞机、大炮什么的根本用不上啊。 美人摇摇头:“格局放大一点,万一有用呢,实际情况你到了那里才知道,别那么老实,实在不行留给后人啊。” 大概是滤镜太厚,秦绥佑听了竟觉得十分有道理。 回到秘境后,秦绥佑将储存了沉甸甸知识的玉简和最后一枚莲子放进空间里。 看着眼前从始至终都在给予没有提一丝回报的人,秦绥佑问:“您给予的这些无论是对于我还是我即将去的世界都是大恩,我们不能不感恩,但不知道能回报些什么。” 美人思索了一番,说实话他也是嫌得慌才答应了主神揽一点儿事做,家里那位精力实在旺盛,还粘人的紧,而秦绥佑也挺合他眼缘的。 “要不这样,成为世界主神需要界内生灵至少半数的信仰,等你成了主神信仰之力给我三分之一。” 成为主神后界内只要还有生灵信仰就不会断,只是不比供养成为主神之前需要的精纯。 这份回报不轻,也不算极重。 听到这,秦绥佑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无端的好意总是让人紧张的。 “好,我一定会成为主神的。” 不仅是为了眼前的人,也是为了那个世界中的所有生灵,作为一名医生,秦绥佑是很有同理心的。 “那就准备好,都闭上眼……” 双手手指交叉变幻结印,一人及两鹿逐渐缩小成三个光团,旋转着顺建木的树干往上,慢慢消失在视线中。 散去法印的美人走向森林更深处。 “听到了听到了,乖乖等着我,任务已经完成了……” 语气宠溺,面上也带着摄人心魄的笑…… 第2章 婚礼 三月初一,正值谷雨,是春雨生百谷的大好时节。 今年终霜去的早,农人们站在田野晒着温和的阳光满脸喜气。 北乾国都邺京,逢着数月寒凉过后的暖阳天,蜗居过冬许久的人都已耐不住性子,哪怕不买什么也要出门松快松快筋骨,街道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哎,听说没,安王世子今天可要成婚了!” “啥?不是还昏迷着吗?醒了?” “醒个啥呀,怕是快……” 酒馆里说着话的人冲旁边一脸惊疑的询问者绷着脸,缓缓摇着头,尽在不言中。 这时邻桌人探着头过来,“到底咋回事儿,给哥儿几个详细说说呗。” 说着话还抬来一盘下酒的花生米。 起话头的人老神在在的抓一把花生米丢进嘴。 “年前儿安王世子领军北上征伐北域大获全胜,不仅封了骠骑大将军,还破例得了南边儿的封地……” 北乾律令,除受封的亲王公主外,只有伯爵以上的才有资格拥有封地并由嫡系子孙传袭三代,时间一到或无嫡系子孙,封地都将被收回,其余的受封赏最多可得一块儿封地三年的供奉,并无所有权。 北乾亲王的儿子在未请封世子时都以王子称呼,而北堂琰作为嫡长子在满月时,安王就上书皇帝将他早早封为了世子,直接有了封地的继承权,但安王如今健在,不到北堂琰继承封地的时候,但他却凭着卓越的军功提前为自己挣来了。 “哎~这个整个北乾的人都知道,挑重点呀!” 被打断了话那人也没表露出不爽,“这不正要说呢嘛。” “话说这宫里最大那位不知从哪儿寻摸到一位可堪破天机的道长,替世子批命,算出世子是杀戮过重以致阴煞入体才重伤不愈、沉睡不醒,需得娶一位八字相合的男妻冲喜方可有一线生机啊!” “娶男妻!!!”一旁听到这句话的人一片哗然。 当下龙阳之好并不罕见,民间百姓可结契兄弟等同寻常夫妻,但大部分有些家底的和达官世家都只当是一时的风雅情趣,不可能让男子承正妻之位断了嫡系香火,而皇家更是如此。 当今北乾皇帝陛下年近六十仍龙体康健,但膝下原本二十余位皇子公主仅余下四个皇子和五个公主,原因无非是为了争夺继承离那最高位置最近的太子之位。 阴谋诡谲中,夭折的没活到学会说话,有一争之力的因觊觎皇位犯了忌讳,轻则贬为庶人,重则赐死。 待夺嫡之争平息,谁也没捞着好,反而让皇帝更放不下权利,以皇子都暂不堪大任为由至今未立太子。 而后因怕被心怀不轨的枕边人戕害不再频繁宠幸后宫,本来秉着眼不见心不烦将未参与争斗的皇子封了王欲赶去封地,又怕天高地远的防不住他们私下招兵买马,圣旨已下不好收回,封了王不宜还留在宫中,便又下了一道圣旨佯装帝王不舍父子分离命几位新晋王爷就于邺京立府,好放在眼皮子底下防备。 而几位公主都赐了封号赏了封地后,其中四位在邺京招了末流世家或仅靠先辈功勋荫蔽立足的驸马,余一位已崩逝的皇后所生的永安公主说了一句“不想成婚”便叫皇帝不再提为其指婚一事。 在这般境况下,安稳被封了王的几位皇子在外人眼里都是没有能力继承帝位的平庸之辈,而现如今陆陆续续成长起来的皇孙就成了热衷于拉帮结派的一干人的站位对象。 而被赐了一位男妻的安王世子北堂琰则不能再有嫡子,这于注重子嗣繁衍的皇家而言等同于失去了继承权。 “这人都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便如此对待,不明摆着打压了吗!” 有对北堂琰不菲战绩颇为崇拜的人双手狠拍桌子站起身,很是义愤填膺。 同桌的人按下他,“嘘——小点儿声,这可不是咱平头老百姓能随便置喙的。” “那被赐婚是哪家的公子?” 好歹是皇家年轻一辈头一个获了大功的翘楚,即便被迫娶男妻,那男妻的家世也不能差到哪里去。 “听闻是礼部侍郎秦镛的远房侄儿,说起来他也是倒霉,只不过是来邺京投奔族叔,结果八字却与世子极为相合。” “那真是遭了无妄之灾啊。” 帝王赐婚,即便有了家室都要以赐婚这边为重,但凡拒绝都会被视作藐视皇恩。 “新郎官都没醒,这婚礼该是办不成了……” “哎!你们听!是不是迎亲队的声音?” “没错没错……” 这时街道上的行人已经自发让出一条道来,走来的确实是安王府的迎亲队。 打头的是一队身强体壮的青年,步履整齐沉稳中带着一股杀伐之气,应当是北堂琰麾下于北域一战后名声大噪的亲卫。 紧跟着的就是吹锣奏鼓的乐人及提着花篮撒花的丫鬟,但乐人及丫鬟不见寻常婚嫁绕街的洋洋喜气,一个个都满脸战战兢兢、一板一眼的奏乐撒花,深怕出一丝差错。 然后就是一匹空着马鞍的汗血宝马以及花轿,花轿两边还各站了一列满脸肃穆的士兵。 “你们说这哪像婚礼啊,要不是那喜乐和大红花轿,还以为是白事呢”,酒馆里的人悄悄同身边人嘀咕着。 “那些士兵一个个看着凶神恶煞的。” 有人反驳:“他们可都是世子的亲卫!如今世子身负重伤他们当然高兴不起来。” “哎,你们瞧,那嫁妆后边怎么还有一顶轿子?”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一开始同众人分享小道消息的人说道:“那是首辅家的长女褚玉宁~”结尾拉长了音调,语气有些意味不明。 “这首辅千金今天也出阁?但这队列也不对啊。” “那是因为,圣上体恤世子爷自小跟随镇守边疆的祖父也就是镇北大将军从军,搁置了儿女情长,若冲喜后得以转醒,也不能绝了血脉啊是不是,便赐婚首辅长女为侧妃以延续香火。” 好几人闻言十分不解,“若只为延续香火,待世子醒了再娶一良家女便可,为何现在就要娶首辅长女同正君一道过门?” 那褚玉宁论家世、样貌及才情,日后便是母仪天下的后位都是当得的,现在却被草率赐婚,还是做侧妃。 若北堂琰身体康健还好,但事实是他身负重伤、性命堪忧,实在令人费解。 …… 不管围观者如何不解,迎亲队也抬着两顶花轿走到了安王府。 队伍在府门前停下,本该由新郎踢轿门后迎新娘(郎)下轿,但北堂琰还躺在榻上,便省去了这一步骤,由喜娘搀扶着下轿并走完了被省略大部分的婚礼过程,“夫夫对拜”也因少了一位主角而略过。 世子正君尚且如此,随后的侧妃更是被从侧门直接抬进了匆忙准备好的院子里。 婚房内,送了正君在喜床上做好,王府的下人便都退下了,只余下还盖着盖头的正君。 下人们离开没多久,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幸好省去了一部分流程,你那个便宜夫君也是个眼中钉,没多少人对他的亲事上心,不然你恐怕要同一只大公鸡拜堂了。” 长了一双似鹿一般的灵动大眼的俊逸少年进门,毫不客气的径直走到摆满喜果的圆桌旁坐定,开始填补饿了半天的肚子。 听到声音,榻上身着大红婚服的人动了动,自己将盖头揭了下来。 北乾男子成婚也会修眉搽粉,以有最好的面貌度过人生最重要的时刻之一,即便嫁作人夫也是如此。 遮挡揭下,红唇,翘鼻,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细细描过的墨眉,真真是一张昳丽至极的脸。 秦绥佑……不,现在是秦绥佑,重新降生在这个世界,父亲给他取了一个同之前几乎一样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 看着陆熙塞得双颊鼓鼓囊囊的模样,秦绥佑无奈的摇摇头。 陆熙是当初送给他的两头鹿中的鹿弟弟,两兄弟出现时是两个光溜溜的小婴儿,彼时秦绥佑也才刚出生没多久。 新手父亲秦桢喜得贵子的第一件事是进山找珍稀的药材给自己辛苦了十月的爱妻补身体,结果意外碰见一个鹿群,领头的鹿长得及其高壮,背上驮着两个光溜溜的小婴儿走到他面前,放下口中的草,将身体侧了过去。 秦桢刚有了儿子一腔慈父之爱还没好好抒发,见状便大胆的将两个婴儿抱下来脱了自己的外衫包住,一抬眼,鹿群竟已走出好远,留下地上一堆极难寻找的药材。 之后实在找不到两个孩子的亲生父母,便给他们以“鹿”的谐音“陆”为姓分别取名陆煜、陆熙,自小同秦绥佑一起长大。 此次到北乾,秦绥佑只让他两兄弟跟了来。 起身上前走到陆熙身旁的位置坐下,秦绥佑倒好两杯茶,一杯推到陆熙面前,一杯自己慢慢喝着,“怎么不在外头吃饱了再来?” 陆熙咽下口中的果子,灌完了一杯茶后舒出一口气。 “外面那些人好多表面恭恭敬敬的,但心思一个比一个绕,还黑。” 皱着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陆熙满心不爽。 “我还听到有人暗地里咒你那个便宜夫君早点儿挂呢,要不是他和北乾边关将士抛头颅撒热血的,哪有这帮小人的安生日子。” 秦绥佑纳罕道:“我记得你也没在北乾待多久啊,什么时候看上那安王世子的?还维护起人家了。” 这个世界的版图和秦绥佑上一世的那个有许多相似之处,不过国家发展截然不同。 现如今类似于华夏的东方大陆有三个大国,分别是:北乾、东瀚、南赤,其中东瀚便是小说中穿越女掀起波澜的起点。 而在这三国环绕的中间,有一片四面环绕大河的陆地,在这之上的众人共同建成了中洲城,少与周围的国家来往,而有着中洲城相隔,三个大国即便有野心也没能掀起太大的纷争,秦绥佑重新投了一次胎就投在了中洲城的城主府,而现任城主就是他的外公。 陆熙一听被调侃,立即“啧啧”几声,“我可不会和你抢人,我喜欢的是香香软软的姑娘。” “而且到北乾这段时间你一直待在秦家什么事儿都不管,还不得靠我奔走打听”,说到这儿陆熙假意苦着脸,“况且那北堂琰本身是个变数,现在又成了你的夫君,我不得多关注关注啊,你还污蔑我~” 秦绥佑在秘境中看的那部小说中并没有北堂琰的存在,即便在为了预测的发展中也没有提到,按他在北乾的地位哪怕没挺过重伤也不该从没有人提起。 现在还没到穿越女穿越过来的时间,秦绥佑便把中心转移到这件事上来,况且在北乾他也有一些别的任务。 起初来到北乾也是因为这件任务,秦父为方便儿子告诉他:“我原是北乾人,四处远游行医遭逢意外才到了中洲城,在北乾有一似乎当了官的远亲,可以带着家族信物去投奔暂时落脚。” 秦家原也不过是个世代行医有些家底的小家族,子嗣也不丰,秦父所在的本家只剩下他一人,家族信物也只是一个刻着灵芝纹样的木牌。 一月前找到秦侍郎府门时也非常顺利,只不过因为用了遭逢大难无路可去的荒唐借口就被有心人盯上了。 秦侍郎的官位听着大,但其所在的礼部在如今的世态根本没有多大实权,于是就成了上位者勾心斗角的牺牲品。 源头便是当今皇上虽已鲜少宠幸后宫,但其中杜贵妃靠着美貌以及温柔小意,并顺着皇上现在渴求长生健体的意所献出的各种礼,宠冠后宫。 当初给北堂琰批命的道士就是杜贵妃的娘家兄弟“千辛万苦”请下山的,而杜贵妃有一子,也是现在被封了王的四皇子之一,靠着风流时常沉溺于温柔乡得了个“逸”字做封号,逸王膝下也仅有一个嫡子,杜贵妃此番行径的缘由不言而喻。 一开始被看中嫁给北堂琰的是礼部侍郎秦镛的幺子秦思衡,而秦绥佑来了后就吸引走了杜贵妃等人的目光,毕竟,一个没有背景、无父无母的可怜孤儿更易掌控,于是秦绥佑将计就计嫁到了安王府。 “是是是~我错了,辛苦我们小陆熙了~”应着陆熙的话,秦绥佑凭空拿出一个全都是一些反季水果的果盘,“呐,给你的补偿,快拿一些赶紧吃了收拾好,不然一会儿来人了可不好解释。” “你小心点儿!北堂琰的那些亲卫可不是吃素的,说不一定还有暗卫呢!” 嘴上埋怨,但手却十分诚实的陆熙赶忙三四口一个的吃着,还往荷包里塞了一些小的,“这可不是我想要的,是你非得补偿我才收的。” “那就多谢我们小鹿大爷收下之恩了~”秦绥佑看破不说破,“大爷放心吃,您自己静心感受也能察觉,现在这个房间周围暂时没人,他们大概没瞧的上咱们。” 来到这个世界后,陆煜陆熙的修为都被压制许多,灵敏度也下降了,不过鹿哥哥陆煜靠着普通人习武的方式已经极好的弥补了缺陷,而陆熙也就修炼法术时靠着兴趣一直比哥哥快,如今煅体之术兴致缺缺,虽也练了,但不主动聚精会神时反应还不如秦绥佑。 吃完手上的,陆熙匆匆忙忙将荷包系好,这些是他的存货,秦绥佑管着水果零嘴,一直不让多吃,偶尔给奖励才会多些。 “佑佑,这间婚房就在北堂琰寝院的东厢房,出了门右拐穿过一个走廊进耳房,再顺着拐弯走几步就可以到他的卧房了,咱们什么时候去啊?” 先前说什么都不管的话只是朋友间开几句玩笑,对北堂琰秦绥佑并非一点儿也没关注,通过陆煜的悉心调查,以及他们往年游历到北乾边境时的了解,秦绥佑决定给北堂琰疗伤,这也是他非常干脆的嫁到安王府的原因之一——北堂琰还不能死。 为尽早对后续事情做准备,他们今晚就得去看看情况。 第3章 探伤 宾客嘈杂的声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秦绥佑和陆熙在喜房里有的没的聊着打发时间,期间陆熙还没忍住瞌睡小憩了两刻钟。 待宾客散尽,天色已全黑了。 “咚咚咚。” 三声不缓不急的敲门声响起。 无聊的给自己编辫子的陆熙起身,一打开门,是一张陌生面孔,庭院中还站着两队作侍女侍从打扮的人。 “你是……” 抬眼看着门内头发还有些杂乱的人,优昙脸上带着得体的笑。 “奴婢是王妃的贴身侍女优昙,受王妃的吩咐来给世子正君传话。” 陆熙侧过身,“进来吧。” 优昙进门看到早已自己将盖头揭下的秦绥佑也未作出任何看到规矩被乱的惊讶之色,款款走到秦绥佑身侧不远不近的位置福身行礼,一派淡然的气质说是大家千金也不为过。 “奴婢优昙拜见世子正君。” 秦绥佑上一世在人人平等的现代生活了三十年,而这一世的中洲城也是一个百姓和乐没有太多繁琐礼节的地方,但真到了必要的场合身为主子也不会露怯。 “不必多礼,优昙姑娘想必也是王府的老人了,日后还要多多照拂。” 秦绥佑边说着边看向陆熙,手指了指先前被抬来的嫁妆。 陆熙很快明白,去拿了一个半鼓的荷包和一对用木盒装着的做工精良的耳坠。 对于这些高门贵族的规矩他们都是事先了解过的,陆熙在正事上也没有过于懈怠。 秦侍郎对秦绥佑替他儿子挡了灾一直心怀感激与愧疚,他夫人云氏的娘家又是南方的大商户,使得秦镛虽于官场不显,家底却很是殷实,于是嫁妆给的相当丰厚。 当初从中洲城来时走得匆忙,只带着鹿两兄弟,明面上也没带多少东西,嫁妆这类需要大件物品的不能凭空从空间里拿出来,毕竟当初用了个遭逢大难的借口,也更不能自己去买,所以秦绥佑没有拒绝这份嫁妆,短时间内用的上,也算是收下秦镛的感激与歉意。 云氏本来还准备了一批侍女侍从,但秦绥佑有自己的打算并没有收,只带着为了方便入安王府扮作他贴身侍从的陆熙,而陆煜则暂时留在了外面。 优昙接过陆熙递来的荷包和木盒,对着秦绥佑再行一礼。 “谢正君赏,奴婢一介下人服侍主子是应该的,万万不敢说照拂。” 秦绥佑没再多说,“王妃让姑娘来传什么话?可别耽误了。” “回正君,王妃说连月来世子重伤未愈以致婚礼都未能好好参与,委屈您匆匆忙忙嫁到王府来,必是疲惫,一些繁琐的仪程就免了,怕您往后不习惯,拨了侍女侍从各五人供您差用,还吩咐了您要好好休息,明日不用请安,日后也不用晨昏定省,还有世子那头有专人看护,您不必去照顾,怕过了病气给您。” 事实上安王妃想着秦绥佑是杜贵妃一党使计来打压安王府的,她父亲镇北大将军掌管镇北军,而她儿子又带领亲卫立了大功,这无疑是提高了安王府一脉的军中势力和北堂琰的民间威望,近年来对权利的掌控欲愈渐强盛皇帝也不愿看到这势态继续发展下去,便顺了杜贵妃的计策。 安王妃作为北堂琰的母亲,知道这回儿子即使是性命堪忧也得受了这委屈,就免不得有些迁怒于秦绥佑这个绝了她儿子嫡出血脉的人,但她也知道秦绥佑同样是这件事的受害者,只好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北堂琰是受重伤又不是得了传染病,怕过哪门子病气? 听完一番话,秦绥佑心下了然,“那……侧妃呢?” 优昙似是知道正君为何问这个,语气带有安慰意味的说:“您放心,侧妃自然也是一样的。” 秦绥佑颔首,“好,辛苦姑娘跑这一趟了。” “不敢,这是奴婢分内之事”,优昙福身,“若无其他的事,奴婢这便回了。” 优昙走远后,陆熙走向院子里的十个人,颇有威严的视线扫了一圈。 “正君平日里不喜欢太多人跟着伺候,你们做些洒扫的活儿就好。” 言毕,一人手里给了一吊钱也就是一两银子。 “这是正君给你们的赏,得了就尽心做事儿,拿好就都散了吧。” 一两银子抵他们大部分人一两月的月钱,得了都很是开心,规规矩矩的行礼后就散了。 任务搞定后,陆熙三步并一步的进门,“佑佑佑佑佑佑~刚刚我威不威风?” “嗯,威风极——了!” 秦绥佑非常捧场的配合陆熙的嘚瑟。 陆熙双手撑在桌上,凑到秦绥佑面前,一双大大的鹿眼盯着他使劲眨了好几下,似是在暗示什么。 看着面前萌到极点的少年,秦绥佑不为所动。 “怎么了?不相信?真的很威风,这世间没有比你更威风的了。” 不等陆熙说什么,秦绥佑便起身。 “时辰不早了,换身衣裳腄一会儿,晚上还有的忙呢。” 陆熙双眼紧盯着秦绥佑从在箱子里找出衣服直到入了内间,一张脸气的快鼓成包子,却都没说什么,还自觉的上前开始整理出嫁妆箱里的东西,把东西用力高高举起又轻轻的放下摆好,像极了受气还不敢发泄的小媳妇儿。 …… 亥时二刻,迷晕了守在正房的人,秦绥佑两人顺利的到了北堂琰的卧室。 “他们未免也太瞧不起咱了,正经的护卫居然只有一个。” “是没必要,多的都守在院外,要是心怀不轨的人都进了院子里,他们再防也来不及了。” 北堂琰现在这个样子彻夜守着也没什么用,所以屋里守夜的人将蜡烛只留了一根以防万一便睡在一旁的小榻上。 现在屋里屋外的人都被秦绥佑特制的迷药弄的睡死过去,没什么副作用,但哪怕在耳朵边敲锣打鼓也醒不来。 秦绥佑小心的将亮着的蜡烛连着烛台移到床头旁。 “来这儿蹲下来,小心影子被看到。” 陆熙闭了嘴,听话的蹲在床头旁,还不忘伸长脖子看秦绥佑的操作,也顺着烛光看到了北堂琰没多少血色的脸。 “长得倒是不错,等陆煜来看到了,肯定得嫉妒死。” 当初在秘境时,看到鹿哥哥在湖边,秦绥佑还当它是在喝水,后来了解了才知道,那是闷骚还自恋的家伙在对“镜”自赏美貌! 陆煜在对自己美貌相当自信的情况下仍平等的嫉妒一切他看得上的漂亮生物及物件,还会全部把特征记录下来,包括陆熙没(鹿)人知道是为了什么。 而当陆熙跟着秦绥佑了解了许多现代知识后,日常吐槽自家哥哥不是头鹿,而是一整颗浓缩的柠檬精华成精。 秦绥佑把了会儿脉又在脑袋上轻轻按了几下后揭开北堂琰的被子。 “是不错,还蛮符合我口味的。” “哦哟!” 陆熙做作的惊呼:“咱少城主总算有看得上眼的了,到时候带回去给您做压城正君!” 秦绥佑笑骂:“什么压城正君?你倒是会乱组词。” 手上动作没停,解开北堂琰亵衣的衣带后露出躺了两个多月仍覆着一层肌肉的胸膛。 “皮肉伤基本都看不到疤痕了,就肩膀上应该是箭伤处理的不太好,创口太大了,北乾的祛疤药还不错。” 秦绥佑检查完前面抬着北堂琰的手将亵衣完全褪下,将他身体往里侧去,仔细看了后背没伤后就放了回来。 闲着没事干的陆熙:“啧啧啧,身材也不错,躺了这么久都没走样。” 秦绥佑又往下褪了北堂琰的亵裤。 这时候的人无论男女都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内裤,没了亵裤下半身就风过凉凉了,也就中洲城在秦绥佑悄无声息的影响下提前享受到了内内带来的好处。 有“无关人士”在场,秦绥佑为照顾病人的隐私提前拉了被角遮住北堂琰的下三路。 “腿也长,肌肉线条流畅……哎!你检查腿怎么还脱人家裤子啊?” 陆熙放下为防止看到了不该看的而长针眼的手,“这么快就饥渴难耐了?” 秦绥佑无奈,“要检查这里有没有没处理到的伤,况且这裤子裤腿小,弹性也不好,检查不到大腿。” “切~”陆熙轻嗤一声,“还口嫌体正直呢,馋人家身子就直说呗,我又不会笑话你。” 秦绥佑:“……” 照陆熙的性子,要是他亲口说了馋人北堂琰的身子,都不是被笑话那么简单了,到了这个世界后一起长大过了十八年,秦绥佑对他心里想了什么门儿清。 懒得再狡辩啊不,解释,只能专心检查,结果又听到陆熙毫不掩饰的嘟囔。 “看他那高鼻梁、长手指还有满身的腱子肉,本钱肯定不差,小心你以后啊,下,不,来,床~” 说着说着陆熙的语气就充满了幸灾乐祸。 “陆——熙——” 听到咬牙切齿还充满着威胁意味的声音,陆熙识相的立马闭了嘴。 “你才十八岁,一天天的少想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秦绥佑作为一个前后两世活了快五十年的人,相当的语重心长。 说这个陆熙就有的回了,“人家十八当爹娘的多了去了,再说你现在不也十八,我还没成人形的时候都当鹿几百年了,比你大多了。” “你几百年其实都是当秒过的吧,先前在中洲闯了祸还要靠我表哥家八岁的小侄儿给你收拾烂摊子,羞不羞?” 陆熙闭麦,小学鸡斗嘴草草结束。 检查完后秦绥佑给北堂琰把亵衣亵裤全部穿好,被子也按原样盖回去。 “他左小腿的骨折也恢复的不错,也没其他的外伤,内伤……” “那是肯定了,他都躺了两个多月了,要是还能让你看到没好的外伤的话,北乾的这些大夫还是去乡下种地吧。” “嘶——不行!老本行都干不好还是不要去祸害农田了,话说要是他们大夫退休后能干什么呢……” 见陆熙一个人在那儿越说扯的越远,秦绥佑抬手曲指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哎哟!” “完了完了,脑震荡了,你要赔偿我,五斤,啊不,十斤好吃的……” 陆熙捂着额头小声呼喊,还作势要昏过去。 秦绥佑冷笑,“哼,使了多大劲我可有数着呢,别老用这招讹人。” 陆熙抬眸觑了秦绥佑几眼,气焰渐渐熄灭。 “没劲。” 陆熙把手放了下去,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凑到秦绥佑身边。 “我看他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该不会是撞到了脑子变成植物人了吧?” 秦绥佑一向懒得和他计较,点了点头,“昏迷的诱因确实是脑部受了撞击,没有伤口但有一块很大的淤血,由于位置特殊还极难自己消散,不过更大的原因应该是脑部神经受损了,暂时不会威胁到性命,具体的得需要一点时间。” “那就难怪了,现在的大部分医疗水平对于神经尤其是脑部的都没有很好的办法,不过怎么就传出他命不久矣了呢?” “北乾皇宫的太医最多只能看出淤血极难散去,他们没有能力让北堂琰醒过来,就算还有世外高人,这不是还有那么多人都不希望他活下来吗。” “也对哈。” 陆熙似有所感的点了点头,“你这个便宜夫君可是个眼中钉呢。” 言毕,陆熙贼兮兮的轻撞秦绥佑的肩膀,“你这可是要成救人家于水火之中的救命恩人了呢,救赎人设可是最容易抱得美男归的了。” “你怎么就能断定人家会倾心于我呢?万一他早有爱慕的人呢?要是他是个直男不喜欢男人呢?” 闻言,陆熙抬起一只手搂住秦绥佑的肩膀,“唉~没想到名冠中洲城受大众喜爱的少城主,在感情上却是一个如此谨小慎微的人。” 另一只手拍拍自己的胸脯,“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帮你筹谋筹谋的,信不过我的话还有陆煜,实在不行就让中洲城的那些文官来出谋划策,武官太粗鲁了,也用不上他们……” 听陆熙越说越离谱,秦绥佑没忍住丢失了表情管理,满脸的难以置信,陆熙天马行空的脑子总能突破他对他脑洞的认知上限。 “行了行了,谁也用不着,不要费力给我操心了啊。” 秦绥佑摸着陆熙的脑袋给他顺毛,大概是在秘境里喂的莲子的原因,陆煜陆熙都非常喜欢秦绥佑给摸摸头顺毛,不过人形都长那么大了随便摸头在旁人眼里会多想,也就两兄弟私下里偶尔化为原形的时候会多摸一会儿。 大招让陆熙安静了下来,听着秦绥佑放温柔的声线,脑袋还不自觉的蹭着秦绥佑的手心。 待秦绥佑放下手,被摸摸头的陆熙还有点意犹未尽的小羞涩。 “好了~不调侃你了,北堂琰那儿,你要怎么个治法呀?” 忽略陆熙矫揉造作的夹子音,秦绥佑回:“神经受损严重的话需要动手术,不过要清除淤血后才能开始,这两样的前期准备都很耗费时间,而且修复神经的手术需要的阵仗还不小,我们私下来不现实。” “那要怎么办呢?” 明明原形是鹿,现在却像是吸了猫薄荷的喵崽,声线比平时多了一些软和的奶气。 不知是不是免疫力强大,秦绥佑都开始觉得这矫揉造作的声音不再那么让人起鸡皮疙瘩了。 “先回去睡一觉,明天再去接触一下安王和安王妃,再决定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和他们说,毕竟是这座宅院的主人家,也是北堂琰的父母,他们有权知道病人的真实情况。” “好~都听你的。” “对了,把解药拿来给他们喷一喷。” 秦绥佑特制的迷药以烟雾的形式释放,而解药被制成了液体用特制的小喷壶喷一些在脸上,随后缓慢的产生作用,以致中迷药的人基本察觉不到曾中了药。 陆熙随后行动起来,北堂琰也没漏下。 回到东厢房后,秦绥佑想起了什么,“你没忘记撤了隔音阵吧?” 隔音阵是陆煜结合了现在道家阵法做出来的普通人也能布置的小阵,但有鹿两兄弟灵力的加持效果更好,白日里刚到安王府陆熙就溜去查探地形做了准备,这也是他们在北堂琰卧室里敢出声聊半天的底气。 “当然没忘,施了灵力在阵法里是要一直维持的,可费体力了。” “辛苦了~明天再给你加餐。” “那可说好了,别耍赖啊……” 第4章 拜见 翌日,仍旧是个暖阳天,空气中带着水汽的凉风暗示了未来的天气。 陆熙起的早些,无聊之际去找了昨日来的侍女侍从,不一会儿就凭着优越的外貌和口才同他们打成了一片,也从他们的口中侧面了解了安王夫妻的为人。 安王府人丁并不复杂,正儿八经的主子只有安王夫妻、世子北堂琰、郡主北堂歆月以及安王妃因北堂琰重伤讯息传回,忧思过度导致早产生出的才两个多月的小王子北堂瑞。 而安王北堂泽的生母淑妃出身不高,早年因貌美颇受了一段时间的宠,不过在生安王时血崩没挨过去,才听到孩子的啼哭便无声闭了眼。 那时的皇帝对淑妃还是有几分感情的,给还是丽贵人的淑妃追封了妃位并以厚礼下葬入皇陵,而在他眼里,是这个孩子间接害死了他的女人,就一直不太待见安王,于是安王也没有被送到别的嫔妃宫里,在淑妃的陪嫁宫女清荷姑姑的陪伴下于皇子居所里散养着长大。 没有母族依靠,而才能也不突出,使得安王一直安稳到了求娶镇北将军家的嫡女华月莹的时候。 那时所有人都以为还是皇子的安王是有了争位的意图才急着靠结亲拉拢镇北将军府,皇帝也是这么想,于是冷着脸拒绝了。 但当时安王在御书房外跪了足足两天滴水未进,最后昏了过去,也引发了一丝丝帝王这些年来难得的愧疚之情,便下旨赐了婚。 安王同华月莹相识于皇家组织的围猎,北乾对女子的约束不重,使得情窦初开的少女有了许多机会与救了自己的温柔公子相处,自小被好好教养的少女非常聪慧理性,但也阻挡不了汹涌的爱意,二人约定相守终身,而始终温和柔软的人也没有辜负少女的信任,在将近二十年里没见过几面的帝王面前冒着极大的风险硬气了一会,终八抬大轿娶回了心爱之人。 这些年二人恩爱如初,少时安王因无人关注,自己也不喜欢,并没有通房侍妾,与王妃成亲后更是没有纳小的想法,这也是王府里人口简单的原因。 在安王的爱护下,安王妃是府里说一不二的主母,但快四十了也依旧性情纯善,哪怕心中再不忿,也没有过多迁怒于秦绥佑,差来的下人也都是挑选了性情不错,也经过调教的,并没有敷衍了事,安王夫妻同心,此番安排也表明了这府里最大的两位主子不会苛待秦绥佑。 寻常新婚夫妻(夫夫)婚礼第二天的早上要起早敬茶,再一家子一起吃早饭,但昨日说了今天不用请安,秦绥佑也不想一大早去打扰人用膳,就打算过了时间再过去。 待秦绥佑睡醒洗漱完,同陆熙一起吃了早膳。 对外的说辞两人是主仆,但现在算是在内,秦绥佑不想刻意低了陆熙的地位。 早膳用完,餐具被收拾下去,就在秦绥佑坐在小厅喝茶时,十个侍女侍从一同进了门给他行礼。 秦绥佑询问他们有什么事,待侍从中一个子最高大的回了话,他有些惊讶,居然是来让他赐名的。 侍女侍从跟随新主改名字以示忠诚在现在很常见,但这几人被安王妃安排来说是跟了秦绥佑,却依旧是王府里的人,并不需要这样。 “王妃吩咐我等到梧桐院后要尽心伺候正君,一切听从正君的安排,不能有二心。” 梧桐院就是北堂琰的这个院子,院中有一株在北堂琰刚出生时安王亲手种下的梧桐树。 说着大高个侍从拿出一小叠纸,“这是奴才们的身契。” 秦绥佑没有客套,道了句“劳王妃费心”便收下了,虽然不知道安王妃为什么会做这些安排,但一会儿应该就能知道了。 思索了片刻,秦绥佑定下了他们的新名字,非常简单。 都按年龄从大到小,侍女们顺下去是锦竹、柳佳、洛娴、朱仪、岚雅,侍从是锦文、柳垚、洛森、朱宇、岚丰。 听到自己的名字,他们有些惊喜。 一般情况下侍女侍从的名字都相对随意,而秦绥佑给他们起的不仅听不出是下人名,还比一般的名字要好听许多。 许是安王妃不想让人觉得她拨人来是为了监视秦绥佑,他们这几人里没有家生子,都是一年多前王府里一批老人放回家后人手不足在外采买回来的。 会卖身为奴的大多从前是遭了苦难的,这些日子在府里,即便主子们都善待下人,也不会无故待下人有多好,而这儿毕竟是王府,主子不多,下人却是非常多的,在这种情况下,自有一套不可言说的食物链,而他们这批人则处于食物链的较底端。 而秦绥佑的温和与听起来非常用心的名字,让他们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不禁暗暗告诉自己要更尽心尽力。 秦绥佑暂时还没意识到自己起的名字已经收服眼前几个侍女侍从大半的忠心,问他为什么要起这么好的名字?别问,问就是听起来比较有格调。 让陆熙收好身契,又收拾出几份礼品,点了侍女锦竹、柳佳和侍从锦文一起帮陆熙抬东西,一行五人便向府里最大的院子,也就是安王夫妻带着小王子北堂瑞住的世安院走去。 安王府与其他的亲王府比起来不算大,但也不小,北堂琰幼时开始独立时为了方便在王府边上的武场训练,选择住在离世安院有些远但紧挨着武场的梧桐院。 与北域一战停歇而北堂琰重伤回家时,被亲卫惯性送到了梧桐院,安王妃本想让其到世安院的厢房好亲自看顾,但她月子都还没出,又因早产身体恢复的格外慢些,而北堂琰的伤也不宜再多移动,就只好作罢,这也方便了秦绥佑行事。 王府曲廊环绕,使得路程被延长了许多,秦绥佑一行人走了快一刻钟,在跨进一道拱门时才终于到了。 不过,秦绥佑原以为自己来的算是比较晚了,没想到安王夫妻同歆月郡主还在用早膳。 世安院的一名侍女将秦绥佑引至小厅坐好,沏了一杯茶后就去了膳厅。 安王爱茶,世安院的茶滋味不错,秦绥佑细细品了一口,方才去膳厅的侍女就回来了。 侍女福身行礼,“主君,王妃近日身子不大好,浅眠睡得晚,早膳就用的晚些,府医说了不能耽误早膳,还请主君稍等一会儿。” “好,不着急。” 安王妃这一胎怀的时候因是高龄不太稳,一直没对外界过多宣扬,知道的基本都是皇室中人,所以真正在外打听消息的陆煜因没往这方面就还不知道安王妃已生了一个小王子的事,也是在路上同锦竹们聊了几句秦绥佑才知道。 一盏茶的功夫,一阵脚步声传来。 以安王为首,安王妃、北堂歆月以及抱着北堂瑞的嬷嬷并几个贴身侍女侍从走进小厅。 听见声响时秦绥佑就起了身,站在一旁等安王夫妻在主位、北堂歆月在右侧首位都坐好后,领着陆熙他们行礼,自己还向安王夫妻敬了茶。 “绥佑思来想去,第一日便不来请安,还是有些失礼,就带了几份薄礼前来,不想却打扰了王爷王妃和郡主用膳,还望王爷王妃和郡主不要怪罪绥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今天坐在面前的还是长辈,秦绥佑言语间都非常礼貌,措辞还有几分文雅。 安王长相随了生母,俊美又带着岁月沉淀带来的成熟,又因钟爱诗画,浑身带着一股书卷气。 “唉~”轻叹一口气,喝下秦绥佑敬的茶,安王眼神中的审视散去些许,“原也是我们不让你来的,现在想来的确是欠缺了考虑。” 秦绥佑不置可否,他没想那么多,但按安王的想法,若是他今天没来,还传了出去,外人定要说他这个儿婿傲慢不讲理或是安王夫妻不待见他、嫌恶他,怎么说都终归不是好话,也有损王府声誉,而那位褚侧妃严格说来毕竟是妾,位份稍低,要求也相对低,更何况,现在的舆论讨论焦点都聚集在了他身上,没什么人会在意到褚玉悠有没有来请安。 想到这儿,秦绥佑也没反驳什么,只浅浅笑着将礼品呈上前。 “这雾山白茶和湖笔是叔母托南方的家人送来的,还望王爷喜欢。” “这两幅头面都是南方有名的大师所造,一幅给王妃,一幅给郡主。” “还有这些小玩意儿是给小王子的,想着小王子什么都不缺,就寻了些南方特有的适合小孩子的玩具,还有这翡翠平安扣是我幼时带过的,成色不错,若不嫌弃,现在就给他系在襁褓上吧。” 秦绥佑所说的叔母也就是秦镛的夫人云氏,她提前将东西备好了一件件交代给了他。 这几份礼不算重,但胜在对于得到礼物的人来说比较新颖:雾山白茶属南方特产,产量不高,运到邺京来要保证品质不降低,耗费的心血很大,就更珍贵;而南方大师所造的湖笔贵在精湛的技艺,也贵在湖笔对于钟爱书画的人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而头面是南方最新的款式,于这方面没有南边发达的邺京来说,更是超前了许多;给小王子的玩具就直接了,宠爱孩子的人谁不想自家宝宝多一些玩具,更何况还是精细了许多还没怎么见过的。 帮着系好平安扣,安王妃吩咐侍女也就是昨夜去传话的优昙带着另几个侍女一起将其余东西拿好,北堂歆月也在道了谢后让贴身侍女云樱收着给自己的头面。 安王妃吩咐完优昙,看向秦绥佑,“坐吧。” 秦绥佑应下,北堂琰不在,他坐在了左侧首位。 安王妃:“你今日会来也是有心了,这些礼物既是侍郎夫人费了心,待会儿我让叶嬷嬷也准备些,明日你回门时带过去。” 叶嬷嬷就是陪伴安王长大的清荷姑姑,闺名就叫叶清荷,一直未曾婚配,安王出宫立府时将其带出来做了王府的女管家,与安王妃的关系也甚好,现在正在安王妃边上抱着北堂瑞。 秦绥佑欲起身道谢,看安王妃眼神温和的示意不用,便坐下了,后轻轻颔首,“还是要谢谢王妃。” 安王妃闻言,轻声道:“也该改口了,你喊王爷同我一声父王母妃,我们也才好将你当孩子看护。” 语气略有些俏皮,像个还未嫁为人妻的纯真少女,配上保养得宜的漂亮脸蛋,丝毫不违和。 “父王,母妃。” 秦绥佑没推拒,说实话,北堂琰那张脸包括身材,都极对他的口味,要是日后相处下来没什么大问题,少不得要假戏真做的。 而安王夫妻目前交流下来,再加上他的秘密武器,可以看出他们为人是不错的,现在改口唤一声父王母妃也没多少心理负担,而他的亲生爹娘应当不会介意的吧(略心虚)。 安王同安王妃都各自答应后,一边悄悄欣赏自己的漂亮头面的北堂歆月出了声,“既都同阿爹阿娘改了口,嫂嫂也该唤我一声妹妹。” 北堂歆月今年十二岁,也还小,但作为皇家女儿,已经可以开始议亲了,不过在安王这个不想女儿太早嫁出去的老父亲的坚持下,仍旧天真纯洁,还是个颜控。 本就因秦绥佑优异的外貌、温和的气质与合心意的礼物对他初印象很好,看父母的态度更是飞快的想拉近关系,哪知却被阿娘责备了一句。 “月儿,别胡闹,你哥夫是男子,不该称呼嫂嫂。” 就在北堂歆月撅着唇想反驳时,秦绥佑道:“称呼都是外在的,只要我认得是在唤我,歆月也不会混淆便好,况且哥夫唤起来还有些绕口,不必因为称呼惹我们歆月不畅快。” 秦绥佑在中洲时身边相熟的同龄人基本都是男孩儿,鲜有的几个都还是对他十分忠诚的下属,更本没机会体验养妹妹是什么感觉,这个歆月郡主才十二岁,别跟他说什么该相看人家了,在现代才刚上初中呢,应该能让他体验很久养妹妹的快乐了,称呼什么的他是真的不太纠结。 听到秦绥佑的话,北堂歆月眼睛都亮了起来。 “就是就是,哥夫太绕口,还是嫂嫂好些。” 称呼嫂嫂她并没有什么刻意要把秦绥佑女性化的意思,但听到娘亲的话时,有些怕秦绥佑会多想,但这会儿听到秦绥佑的话,便放心了。 一番轻松的交谈过后,秦绥佑准备说出此行的另一个正事。 “父王,母妃,我儿臣有些事想讨教。” 看着秦绥佑沉静下来的面色,安王会意,挥手让下人们退出去,包括抱着北堂瑞的叶嬷嬷也抱着小娃娃出去了。 北堂歆月让云樱也出去,自己走到阿娘旁边,“嫂嫂是有什么事儿?我听不听得?” 安王妃正欲开口叫女儿出去,就听秦绥佑说:“自然是听得的。” 闻言,北堂歆月微翘着下巴向自家阿娘嘚瑟,秦绥佑看着这行为觉得有些眼熟。 看着母女俩还在眼神“交战”,安王无奈,“绥佑,你是有何事要问?” 秦绥佑清了清嗓,“您,可想治好世子。” 这一句话顿时让房间里的氛围沉寂下来,安王垂下了眼叹气,两个同北堂琰最亲近的女性甚至眼眶都不自觉红了起来。 安王妃先道:“当然想,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我儿何时能醒来再唤我阿娘。” 想到还躺着昏迷不醒的儿子,声音都带着哽咽。 安王:“皇上赐婚于你和琰儿时,曾派了太医给琰儿诊脉,太医说琰儿只是暂时性昏迷,还顺着圣意说什么冲喜会有效果,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安王府的府医是我意外相识的圣手,医术比之太医院院首都不遑多让啊!但是他也没办法……” 听着安王越说越激动,到后面又丧下去的声音,秦绥佑非常淡定。 待安王话说完,秦绥佑轻语却犹如惊雷,震动了三个的心。 “世子的伤,我能治。” 第5章 医治 几人呆愣片刻,安王率先反应过来。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语气激动,眼神锐利的看着秦绥佑。 安王妃抑不住嗓子,声音尖利又带着哭腔的说:“琰儿昏迷数月,无论太医还是李先生都束手无策,你莫要信口开河诓骗于我们。” 李先生便是安王府的府医,因和安王都没透露过具体姓名,只说了自己姓李,于是府里的人都叫他李先生。 北堂歆月走到秦绥佑身边,氤氲着水汽的双眸盯着他,十二岁的小姑娘没想那么多,“嫂嫂当真有办法?求嫂嫂一定要救救哥哥,那些外人都暗地里嘲笑月儿要没哥哥了,月儿难过,但月儿不相信哥哥再也醒不过来,哥哥北上时明明答应了月儿会安安稳稳的回来的……” 看着个子才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到后面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眼眶止不住的往下掉泪珠子的模样,顿生作为哥哥的怜爱。 “脸都哭花了,再哭就更不好看了。” 这话戳中了小姑娘的死穴,仍旧很伤心,但还是硬生生憋住了眼泪,然后就害羞于第一次见面就在喜欢的嫂嫂面前哭,觉得毁了形象,慌忙转身拿出帕子擦着脸。 其实小姑娘因年纪还小没有在脸上涂脂抹粉,所以哭起来脸并不丑,但那泪珠子哗哗的流,着实是让人心疼。 安王夫妻心头颤动,这些日子因昏迷不醒的大儿子和早产的小儿子他们不自觉的有些忽略平时懂事的女儿,所以也没发现她竟受了那许多诛心言语的委屈。 安王妃心疼的看着女儿,更难过了,安王脸色也不太好。 秦绥佑无奈,不过情况也没出乎他的设想。 “绥佑能说出这番话,对自己的医术也是有底气的,若是说了假话不能让世子平安醒过来,我人就在王府里,父王想怎么处置都简单。” 安王原以为秦绥佑说的能治是认识什么神医或是手握什么神药,却没想到他指的是自己的医术。 摩挲着手指,语气平淡下来,“琰儿受伤的具体情况并未传出,你怎么就断定你一定能治好?即便你有什么独到之法,你对琰儿的伤又了解多少?” 秦绥佑到:“实不相瞒,昨夜我曾去世子看望过世子,他身上的伤都恢复的很好,之所以醒不过来,就是因为脑部受过撞击留下了淤血,淤血不散世子很难醒过来。” 王府侍卫的分布情况他们都知道,此前虽说了不用秦绥佑去照顾,却也没强制下令不让他去,所以对于他昨夜去看过没太大反应。 只是听到秦绥佑所说与李先生一般无二,一旁的母女俩眼中升起希冀,不过安王仍头脑清醒的说:“哪怕是城中的普通大夫,只要口碑好些的来看过,都能看出琰儿的情况,但他们同样治不了,你此话代表不了什么。” 闻言,秦绥佑语气淡定的说:“小王子早产,有一部分原因是先天不足,还有一小部分是母妃情绪起伏太大,但您应该也清楚,剩下的原因就是中了毒。” 安王猛的握紧拳头,“你从何而知?” “方才给小王子系平安扣时,随手把了一下脉,此毒名为鬼母蛊,原本意在神不知鬼不觉的要了小王子的命,还不伤及母体,若是成功了,只会让人以为小王子命数不好,而如今小王子有福活了下来,但那些毒素也基本都蓄积在了他体内。” 秦绥佑说得云淡风轻,就系个平安扣的功夫了解到那么多信息,绝非寻常医者能够做到。 “好在李先生医术算是到家的,也是敢下猛药的性子,毒素被压制了,但若不早日处理,小王子原本就先天不足的身体就永远都好不起来了,往后还会影响寿数。” 内心的担忧让安王没注意到秦绥佑言语间同李先生的熟稔,他所说的一切都与李先生说的一样!他肯定有办法! 还未等安王说什么,早已焦灼的安王妃飞速到了秦绥佑面前,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臂,似是想握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绥佑,你能这么快知道这些,那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两个孩子,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娘亲……”北堂歆月担忧的看着安王妃,不知道能说什么。 安王妃想到了什么,“对了,我知道,你想对这门亲事是不满意的,之后,之后我让琰儿同你和……” “母妃。” 被安王妃突然的行为惊住的秦绥佑,听到那话飞快明白了她想说什么,立马温声将其打断,他暂时还不想让安王妃那么快给这门亲事判定结局。 “无论是世子还是小王爷,我都有非常大的把握,不过行医这方面事无绝对,我不会说大话诓骗你们,但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能力。” “我家里遭难投奔叔叔,叔叔叔母待我都好,但寄人篱下始终忐忑,如今因为与世子成婚才有了一丝归属感,若是……” 秦绥佑言辞恳切,还话留一半让别人自己遐想。 这话留一半的效果还是显着的,安王妃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心疼,还怕秦绥佑误会她要赶他走,慌忙解释:“那我以后不再提了,孩子,你别误会啊,母妃没有那个意思……” 秦绥佑一脸故作坚强的说:“没关系,我如今很知足。” 这让安王妃更愧疚了,连着安王也对他投以安抚的目光,北堂歆月更是说:“嫂嫂放心,若是哥哥以后好了,我一定监督他对你好。” “所以,你们能相信我可以治好世子了吗?” “这……”看着秦绥佑青涩的脸庞,安王妃有些迟疑,“孩子,实话跟你说,不是我们不愿意相信你,但你实在年轻,琰儿的伤非同小可……” “我可以让李先生从旁协助,届时若有不妥,李先生可以随时制止我。” 这话让安王都有些惊讶,现今行岐黄之术都是要拜师才能正统学习,而且一部分医者在教学时还会有所保留,更不用说要是有能治北堂琰的这种伤的妙法,是不会让外人随便学去的,而秦绥佑让李先生从旁协助,无疑是会让他的法子展露在李先生面前的。 李先生同他交好,此法算是变相夺人辛苦成果了,安王做不出来,但要是秦绥佑真的有办法,他不想放过让儿子好起来的机会。 于是,安王说:“此番是我们对不住你,孩子,日后你就是我安王府最大的恩人,无论你要不要,我北堂泽都许下承诺,无论你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违法乱纪的我都会答应你。” 安王妃更是又流下来眼泪,对着秦绥佑点头肯定安王的话,北堂歆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也跟着点头。 …… 待几人情绪平复,就又坐下来和和气气的准备商议给兄弟俩治病疗伤的事,但还未等几人说多少,优昙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王爷王妃,不好了,小王子突然发热,可李先生出门采药至今还未回来啊!” 安王妃大惊,“那还不快去府外请大夫!还在这……” “慢着。” 优昙往外跨的脚被安王打断。 “王爷,你这是……”安王妃疑惑不已,声音中还含着止不住的愠怒。 安王示意妻子稍安勿躁,看向秦绥佑,“府外的大夫请回来少不得要耽误时间,绥佑,你可否……” 秦绥佑明白安王有意要看看自己的本事,孩子还那么小,此举对于安王来说,无疑是豪赌了。 于是,秦绥佑回道:“我这就去看看小王子。” 方才叶嬷嬷带着已经喝饱奶的小王子北堂瑞到他睡觉的房间也就是安王夫妻卧室旁的耳房时,正准备哄其睡觉,谁知北堂瑞吐起了奶,接着就开始哭。 小宝宝嗓子都没发育好,先天不足加上中毒导致的体弱使北堂琰的哭声更加小,跟小猫崽似的,让人心疼不已,更别说叶嬷嬷还发现怀中孩子的体温开始迅速上升,一张小脸红的不像话。 秦绥佑等人到时,叶嬷嬷已经清理好了秽物,正拿着一方浸湿了的小帕子满脸焦急的给小榻上的北堂瑞擦着脸,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大夫来了,慌忙起身准备让位置,结果看到的却是是秦绥佑。 “这是……” 拉住叶嬷嬷,安王妃在她耳边轻声说:“他是琰儿的希望。” 没头没尾的话叶嬷嬷却听懂了,看着挨得近能听到的安王也没有反驳,满眼都是难以置信,但她知道这两人都不是会乱来的性子,只好按捺住不安的思绪。 安王夫妻两人此前确实不是乱来的人,但这些日子已经快耗尽了他们的心力,如今遇到了一个能给他们带来希望的人,就必须义无反顾的抓住这份希望,即便孤注一掷携带着巨大的风险,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秦绥佑会是那个扭转乾坤的人。 秦绥佑细致又轻柔的检查完,先是按揉了几个穴位让北堂瑞舒服一些不再哭后,又询问了叶嬷嬷一些问题,便确定了诱因。 从随身的斜挎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还请叶嬷嬷倒点温水来,用那个小茶杯倒三分之一就好。” 叶嬷嬷有些迟疑,但看到安王点头还是按要求去倒了水。 秦绥佑没接过杯子,只将小药丸放进水里,都不用晃动杯子,小药丸就化了。 “我手生没什么经验,还是嬷嬷来喂他喝药吧。” “好。” 叶嬷嬷自是应下,不过在抱起北堂瑞准备喂药时心里还有些担忧,怕孩子受不住药味喝不进,没成想药液才稍微倒进唇瓣,北堂瑞便伸出小舌头舔了起来,所以整个过程出奇的顺利。 看着这情景的另外几人都有些惊讶,北堂瑞从出生起就没怎么少过汤药,虽然小还体弱,但也因此,喂药时更狠不下心,导致他们都费尽心力,现在看到北堂瑞像是在喝奶似的主动喝起了药,惊讶之余还很开心。 “嫂嫂,这药可是有什么玄妙之处,瑞瑞竟喝的这么开心?还有你方才是如何安抚住瑞瑞的?” 北堂瑞在秦绥佑的安抚下很快就不哭了时,安王夫妻也被惊住了,但他们怕是什么不外传的秘法不好意思问,北堂歆月就没想那么多了,她从前感染风寒时也喝过难以下咽的汤药,看着喂药一贯困难的弟弟也心疼,就想着秦绥佑是不是有什么能让药变得好喝和安抚孩子的法子。 秦绥佑笑着回答:“法子不困难,不过要选一些不与原药材想冲的草药放进去,比例要掌握好,而安抚就是适宜的按揉穴位,现在多说你们听着也云里雾里,歆月要是对医术感兴趣,我可以教你。” “啊!唔—” 北堂歆月差点惊呼出声,但想到喝完了药后已经睡着的弟弟,自己捂住了嘴。 安王妃戳了一下冒失女儿的额头,问:“瑞儿怎的会突然发烧?” “小王子体弱导致自我调节缓慢,且体质特殊抗药性强,李先生之前配的药应该没什么效果了才让他突然发烧,刚才喂的回元丹是我自己调配的,正是对于他药效最好的时候,三日后再吃一粒可以保半年不再无故发烧,足够我找到完全疗愈他的办法了,现在他需要好好休息,咱们先出去吧。” 除安王妃和侍女优昙以及叶嬷嬷留下,其余人听了秦绥佑的话就都回到了小厅。 “嫂嫂,你当真要传授我医术?” 北堂歆月是非常想学医术的,但李先生大部分时间醉心于医药的研究,不愿收徒,而邺京没多少成气候的女医,其余的男大夫要注意男女大防不说,他们也不愿收一个贵女当徒弟与贵族染上除医者和病患之外的关系,同太医学就更不可能了,有拉拢帝王要臣之嫌。 听秦绥佑说愿意传她医术,哪怕还不知道深浅,北堂歆月都免不了激动,才跨进小厅就迫不及待问起来。 还没等人回答,她又说:“要是真拜了嫂嫂为师,咱们的辈分是不是就乱了?” 秦绥佑哭笑不得:“辈分怎么会乱?我虽传你医术,但你日后将我当作教习先生就好,我有志将一身医术发扬光大,繁琐的收徒与我而言太过麻烦。” 北乾重视拜师收徒的礼节,师徒间的关系及要负的责任同父母和子女是有过之无不及的,在这种情况下就容易导致技艺的止步不前甚至失传。 北堂歆月还想说什么,但被秦绥佑的话止住。 “你若是真想同我学,咱们的关系一切如常就好,不然我可就反悔了。” “别呀嫂嫂,我这也不是怕你吃亏嘛”,北堂歆月撒着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可不能反悔呀。” “咳咳。” 一旁的安王出声,“绥佑啊,月儿心心念念学医许久,你方才出手也向我们证明了你的能力,我也只好厚着脸皮,希望你能传授这个丫头一二。” 秦绥佑颔首,“父王不用客气,歆月如今也是我的妹妹,而小王子也是我的弟弟,能帮到他们,我很开心。” 安王欣慰的笑着,“你这孩子,还真是一片赤忱之心,但要是把瑞儿当做了弟弟,可不能再叫他小王子了,一家人,别独独客气了他这个小的。” 北堂歆月应和:“是呀是呀,嫂嫂同我一样,唤弟弟瑞瑞就好。” 三个合乐的聊着,一名身上衣衫比一般侍从要好许多的中年男子敲了门。 中年男子叫高祥,是安王的得力侍从,也是王府的二管家,今早之所以没跟着安王,是在领人处理昨日婚礼结束后剩下的还没弄完的事宜,现在是处理完来复命了。 待事宜都回禀完,安王告诉秦绥佑:“这是府里的二管家,大管家就是方才那位叶嬷嬷,现在叶嬷嬷专心照顾瑞儿,府里的大小事大部分交给了高祥打理,有什么事儿都可以找他。” 说罢又吩咐高祥:“往后对待世子正君的事儿可要上心,不能有懈怠。” “是。” 接着,高祥没漏掉另一件事:“王爷,李先生刚刚回来,听说府里的事,想来见见正君。” 高祥一早就在前院忙活,本来还来不及知晓后院发生的事,但听了李先生的话后便立即问后院的侍从大致了解了一些。 闻言,安王询问性的看向秦绥佑。 秦绥佑颔首,“我也想尽早见见这位李先生。” 安王当即让高祥去请李先生过来。 高祥按吩咐将李先生领到世安院的小厅后,自觉退下。 见到进门的人,秦绥佑露出一模意味深长的笑。 第6章 神医 进来的人瞧着不过而立之年,与大部分成名的医者相比是比较年轻的,而且长相也不差,穿着一身麻布衣衫也没盖住气质。 安王准备让其先坐,结果人一看到秦绥佑,就僵在那儿不动了。 内心疑惑,安王试探性的问:“李先生,你同绥佑……认识?” 闻言,站在中间的人嘴唇嗫嚅几下,说:“王爷,若是要为世子和小王子诊治的人是他,我便不再出手了。” 安王有些慌张,他怕李先生是介意他一病寻二医,解释道:“李先生,绥佑有法子治琰儿的伤,方才瑞儿突然发烧还是绥佑帮了忙……” “王爷别误会”,李先生止住安王的话,“我的意思是,他的医术我自愧弗如,根本不需要从旁协助。” “但要是您愿意,李某还是想厚着脸皮观摩学习一二。” 这话是对秦绥佑说的,说完还颇为尊敬的拱手作了个揖。 看着眼前景象,安王神情有些恍惚。 这李先生说起来是个有些孤僻的人,之前他意外遇到山贼打劫被安王所救,想要报恩且没有住所,就想着到安王府当一段时间的免费府医以作报答,结果被北堂琰兄弟俩的伤病给难住了,就在安王府呆到了现在。 而过了这么久,安王何时见过孤僻的李先生这么语气尊崇的和人说过话,此前从皇宫来的太医他都是一副漠然还瞧不上的模样。 不过这不仅表示李先生与秦绥佑认识,还说明,秦绥佑在医术上真的有不俗的造诣,他可还未及弱冠之龄啊! 说实话,直到现在安王对于秦绥佑的医术都是持有怀疑的,毕竟他方才展现出最大的实力也仅仅是能让北堂琰主动入口的药,但现在有了李先生这个比较了解的人的话,安王对于自家儿子的伤病真正燃起了希望。 “李先生过誉了,绥佑尚年少,还需要先生多多指教。” 看秦绥佑还谦虚,李先生无奈的说:“秦公子医术超群,李某要向您讨教才是,毕竟不是谁都能短短半月就挽救一个瘟疫肆虐的城池的。” 安王大惊,两年前,北乾南边一城突发瘟疫,来势汹汹让人束手无策,就在上方都准备下令焚城时,来了一位神医少年,无偿贡献出了更优良的治疫药方,还组织更有效的隔离并传授了城中未染病的居民许多防疫的法子,让疫情短短半月就得到了控制。 那次瘟疫李先生还没到邺京来,老家离那座城不远,就去做了义诊大夫,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带着面具的秦绥佑,后来就跟着他见识了至今都让他为之惊叹的治疫过程。 秦绥佑没阻止李先生扒他的马甲,毕竟他需要让安王更信服他,之后才能放开手脚。 安王的确是更信服了,而且还对秦绥佑充满了老父亲的怜爱,在他的脑补下,秦绥佑俨然成了一个身负超群医术但仍救不了家人而极度渴望亲情的小可怜,而之后了解到安王真面目的秦绥佑怎么也想不通:怎么好好的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帅大叔,事实上会是个热衷于脑补还总是老父亲心理泛滥的人呢? 这时候的秦绥佑还不了解安王的真面目,看着他无比温和的脸色只当是其已经放下了心中的质疑。 几个人把话说完,秦绥佑和李先生就离开世安院往各自住所走去。 安王府后院除安王妃没多余女眷是众所周知的,所以李先生为方便照顾病人就直接住在了后院,不过为了有足够的空地种植侍弄药材,他住的玉清院位置也比较偏,到是离梧桐院不远,就和秦绥佑同走了一大段路。 李先生边走边看着跟在秦绥佑身后的锦竹、柳佳和锦文,欲言又止。 “李先生有什么话就说,他们是我的人,没什么不能听的。” 三人闻言很是惊讶,主君竟这般信任他们吗?这是他们的心里话,而李先生就没想那么多了。 “秦公子,您怎的到邺京来了?还,还嫁到安王府来了!” 他很是想不通,对于秦绥佑的身世他了解的不多,但绝不会是遭了大难只能投靠叔叔的小可怜。 秦绥佑没多说,“我自有我的理由,还请李先生对其他多的事暂时保密。” 李先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在疫病还未控制住时,城外运来了大批的药材物资,不过没以秦绥佑的名义,只说是好心富商捐赠的,但一直跟着秦绥佑的李先生是知道实情的。 “李某自然守口如瓶”,李先生对于刚才冲动说出秦绥佑是治疫的大功臣这事都有些后悔,怕自己失言坏了秦绥佑什么事。 “不过,您还是别叫我李先生了,在您面前我当不得先生。” 秦绥佑低声笑着,“若不叫你李先生,难道要直接叫李圆圆?” “这……” 李先生……换作李圆圆吧,他有个孪生哥哥,出生时不知道父母怎么想的给兄弟俩取名李团团、李圆圆。 李圆圆觉得自己的名字太过软糯还略女气,常常羞于同外人提起,硬要说出来也要少一个字变作李圆,秦绥佑几人会知道本名还是从李圆圆一个也在义诊的同乡老大夫口中得知的,哥哥李团团就不一样了,虽长成了个醉心武学的壮汉,却对有这么个与形象不符的名字没什么感觉。 望着跟的不远,明显都听到了的三个下人,李圆圆羞愤不已,不过表面功夫倒是足,让人看不出真实想法,不过后面的三人还是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李圆圆的讨饶声。 “秦公子还是饶了我吧,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几人面面相觑,都流露出惊讶。 秦绥佑自顾自的往前走,没回李圆圆的话,吓得他路也顾不上看,追着秦绥佑的步子,连声求他别说出自己的真名。 到一个岔路时,秦绥佑蓦然回身,李圆圆急忙停下,差点被自己绊倒,站稳后小心翼翼的看着秦绥佑。 “想让我保密啊。” “嗯。” 李圆圆果断点头。 秦绥佑嘴角勾起一抹笑,“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想要个东西。” “什么东西?” 李圆圆神色带了一丝戒备,生怕眼前人说出什么他的宝贝物件。 “放心,你的那些宝贝我不要,把《万草谱》用普通的纸墨誊抄一份给我就好。” 李圆圆瞪大了眼,《万草谱》是他整理了已知的草药并多年游历发现的奇珍药材,把这些分门别类整理出来的书集,上面不仅细细标注了药材的属性、用途、生长环境、采集注意事项、培育方法和炮制方法,还都自己配了图,他弄到现在,那书集摞起来少说也有半个成年人高。 当初一点点慢慢整理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现在若让他再誊抄一遍,得把人累死! “不可不可,您又不是不知道《万草谱》有多少,再抄一遍的话人都要废了,实在不行,您直接拿去看,只要看完了,记得还于我就好。” 秦绥佑摇头,《万草谱》他要来是给北堂歆月学习用的,他自己虽也有药书,却没有李圆圆的详细,尤其是难遇的奇珍药材,不过秦绥佑也知道李圆圆为了让《万草谱》在他停下续写之前保存时间足够长,纸张都用了防蛀防水的富阳竹纸,整个书集不谈内容,光纸就价值千金,而且书写用的墨也是珍贵无比的桐烟徽墨。 秦绥佑也是不好意思随便动用李圆圆的原书的,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全部抄确实困难,要不这样,我只要‘奇珍卷’,其他的待我需要时,借我阅览一番即可。” 谈判时,需要在原要求基础上提高到对方难以接受的起始高度,然后再勉为其难的降低,这样就会让对方很快接受。 李圆圆满脸无奈又不敢说什么。 “好,十天之内给你。” 说完就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 秦绥佑看着他的背影,双眼无辜,“其实我本来想说一个月内给我就好的。” 毕竟北堂歆月应该也不会那么快就学到奇珍药材那儿。 秦绥佑回身看向锦竹、柳佳和锦文三人,目光淡淡的扫过几人,什么也没说。 紧接着,三人异口同声:“奴婢(奴才)定守口如瓶。” 说完,锦竹这个无论在侍女还是侍从中年龄都最大的说:“奴婢不仅是梧桐院的奴婢,往后更是主君的奴婢,绝不会有二心。” 柳佳锦文也应和她的话,他们先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就秦绥佑和李圆圆的对话,足够让他们知道秦绥佑绝不简单,无论是之前的善意还是他不经意间展现的不俗,都让这几个侍女侍从决心要忠诚于眼前的人,包括没来的那几个。 “不错,往后只要不动歪心思,少不了你们的。” 秦绥佑略欣慰了一下,下属可不能太笨,若是连表忠诚都不会,留着也只会碍事。 秦绥佑带着锦竹三人回到梧桐院,一进院门就看到陆熙撅着腚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同岚雅和朱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几人说的认真,人都到身后了也没发觉。 “我当你溜到哪儿去了,竟一个人跑回来躲懒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陆熙下意识端正了身形,在他眼里佑佑什么都好,就是包袱重,还见不得身边人歪歪扭扭身姿不雅。 岚雅和朱宇先发觉来人是秦绥佑,急忙行礼。 陆熙身体绷直站起,才反应过来说话的是谁,一跺脚转身。 “还不是你和王爷王妃聊那么久,待在外面无聊死了,而且我也是想着回来盯着他们打理东西,免得他们笨手笨脚弄坏了宝贝呀。” 看向身边的两人,语气带着威胁:“我是不是盯着你们把活儿干完了才聊天的?嗯?” 岚雅朱宇对视一眼,又都看向主子。 秦绥佑故作没看到陆熙满脸的不忿:“实话实说就好,不用怕得罪他,我给你们撑腰。” 岚雅年纪最小,但是个胆大的,有了靠山瞬间就把陆熙给卖了。 “回主君,陆小哥的确盯着我们干活儿了的,不过应该是昨天没休息好,我们还没做一半就靠在桌子上睡着了,着实辛苦了。” 陆熙:咬牙切齿…… “我这不留了他们三个等你了嘛,小气。” 事实是,锦文三人守着规矩,在陆熙怂恿他们一起走时没答应。 秦绥佑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小孩子心性,除睡觉外基本不可能在一个没什么娱乐的地方安分超过一炷香,抬手便给了他额头一个小栗子。 “现在不同以往,在王府也就罢了,出去要记得守规矩。” 想到什么,陆熙揉了揉被敲的地方,都不摆出委屈了。 “知道了,我下次不会了,你答应我的奖励呢……” 看着两人的互动,旁边的五个人纳罕:主君待陆小哥真好,像是自家弟弟一般,哪个下人敢对着主子这样撒娇啊。 他们不经意间触到了真相,撇开两人的相处模式,就看陆熙的衣着,他刚来王府没换王府统一且分等级的侍从衣着很正常,可他自己的衣服,乍一看普普通通没什么毛病,可细细看了就能发觉材质的不一般,在王府待了一年多,管事嬷嬷都教习过怎么辨认低调的贵人,就怕什么时候不长眼的冲撞了不能得罪的,连累安王府的名声不说,还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经过小半天的相处,一道来梧桐院的十个人都一致认为陆熙的地位绝对不止贴身侍从那么简单,至少在秦绥佑这里是这样的。 打发五个人散去,秦绥佑和陆熙进厢房的小厅,刚喝了口茶,就看到锦文进来。 “主君,世子爷的贴身侍从高玉想来求见。” 大白天的院子里的门也用不着关,秦绥佑一侧头就能看见一个着一等仆服的男子站在门外。 “让他进来吧。” 高玉进门,行了个恭恭敬敬的礼。 “奴才高玉,拜见正君。” 秦绥佑不着痕迹的快速打量了一番高玉,看身形就是昨夜睡在小榻上的人,这会儿看着,步态稳健有力,下脚却轻盈无声,大概是个练家子,长得倒是一幅白面书生的清秀样貌,看着还有些眼熟,联想到方才锦文说的名字,便明白了那几分熟悉的由来。 让人起身后,问有何事。 高玉回:“奴才是世子爷的贴士侍从,自是该来拜见主君。” 秦绥佑微挑眉,“就只是拜见?” 话音刚落,就见高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奴才求主君救救爷,爷英明神武,不该年纪轻轻就毁于奸人之计。” 秦绥佑疑惑:“王爷差人告诉你我要为世子疗伤一事了?” “王爷?” 高玉蹙眉,转瞬又露出惊喜之色。 “王爷想必是知道主君通晓医术一事,主君既已要为爷疗伤,奴才便放心了。” 一旁的陆熙轻“咦”一声。 “照你这么说,王爷还没派人来梧桐院,你是怎么知道主君通晓医术的?” “奴才曾有幸于新阳城见过主君救治染疫的病人,颇为敬佩,在李先生也对爷的伤束手无策时,还去寻过您的踪迹,但一直未寻到,没曾想方才见到您在院中,奴才善从身形辨人,一眼就认出您是让新阳城重获新生的神医,于是匆忙来拜见。” 新阳城就是半个时辰前李圆圆提到的那个因疫病太严重差点被焚的城池,原本就叫阳城,死里逃生后新上任的太守就给改了这么一个不知道算不算走心的新名字。 “原来如此。” 明白其中的缘由,想起人还跪在地上,秦绥佑让其起身。 高玉没起,脑袋还往地板上一磕。 “主君若能治好爷的伤,高玉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绥佑忍俊不禁,“你倒是忠心,且不说我以答应过父王,如今世子已是我的夫君,我自然会用心,你这么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世子有什么心思呢。” 高玉闻言猛的抬头,说话都结巴:“不,不是,主君莫误会,我只是,只是着急爷的伤,况且奴才是有心上人的啊!” 高玉又着急又无奈,还有些秘密说出来的羞恼,一张脸被憋的通红,说到后面声音都不自觉变大起来。 看热闹的陆熙都没想到高玉这么不经逗,还被一句调侃给逼出了心上人。 就在陆熙准备八卦时,看出他意图的秦绥佑赶忙让高玉起身,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就打发人回去照看北堂琰了。 人走后,秦绥佑戳着陆熙的额头,“少八卦些,人家今天只是着急了没顾得上,小心等人家反应过来了收拾你。” 陆熙愤愤的谴责:“明明是你先调侃他的啊,怎么责任还推到我头上了。” …… 第7章 铅笔 因两个院子离的远,安王妃本打算让秦绥佑用梧桐院的小厨房自己用膳,但北堂歆月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非要和嫂嫂一起,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安王妃拗不过女儿,思考了一番,早膳一起怕耽误秦绥佑睡眠,晚膳用完他回梧桐院又可能会走夜路,虽府里也安全,终归是不方便,就在北堂歆月自告奋勇传消息给秦绥佑后,几人决定了往后一家人一起用午膳,有特殊情况再另说。 所以,中午没在屋里待多久,秦绥佑就带着陆熙前往了世安院同安王夫妻和北堂歆月一起用膳。 过后北堂歆月要写女夫子留的课业,就先自己回了院子。 秦绥佑和安王夫妻则去看了北堂瑞,小宝宝睡的香甜,白嫩嫩的小脸晕着健康的红,显然恢复的不错。 看完小宝宝,秦绥佑提出给安王妃诊脉,当事人还没说什么,安王就说:“是该给你母妃看看,李先生已经许久未给她诊过脉,也不晓得恢复完全没有。” 安王言语间带有几分微词,不过也只是心忧爱妻的身体,倒是无伤大雅。 毕竟李圆圆平时若没人专门去请,在有北堂琰兄弟俩那棘手的情况前,是不会主动出手的,安王妃出月子后,他只留了个调养的药方说照着吃一个月就没事了,半月前还一声不吭的出门采药,要不是安排了伺候的侍从,人什么时候失踪了都不知道。 为以示尊重,秦绥佑从随身带着的小斜挎包里拿出一方丝帕盖在了安王妃手腕上才开始诊脉。 三息过去,秦绥佑有了谱,抬起手顺便揭下丝帕。 安王问:“如何?” “李先生开的补药效果不错,但后继不足,喝半个月就没太大功效了,可以停了,我重开一副,母妃隔两日喝一次再喝半月就差不多了。” 收好丝帕再喝了一口茶,秦绥佑抬头便看见安王妃盯着他,眼神带着希冀。 思绪一转,明白其中关窍,秦绥佑浅笑。 “母妃放心,药绝对不难喝。” 秦绥佑心里想着:我可是一个很有同理心的医者,绝不是因为自己也讨厌难喝的药才研究那么多让药变得容易入口的法子。 安王妃抬手掩面,有些不好意思,但李先生先前开的补药着实不好喝,酸甜苦辣咸五味几乎占了个遍。 想着换个话题,安王妃手指轻点秦绥佑身侧的方向,“哎,你这小袋子瞧着倒是巧妙,容纳空间应该也不小,再做好看些当比荷包好使。” 安王妃平日里无事就爱琢磨些女红,会给丈夫、孩子做些衣服,安王怜惜她不愿她辛苦,所以都是绣些丝帕、荷包居多,不过对这些物件还是相当敏锐的,看着秦绥佑这个做来为方便平时拿一些空间里的东西的斜挎包就有些意动。 “先前做出来也是行医时懒得提药箱,装些银针和救急的药丸也足够了,背着背着就习惯了,平日里也算是个装饰。” 想到北堂歆月,秦绥佑又道:“母妃若看得上,做这个不难,要是府里有专门的绣娘,我说于她听,做些更轻薄精细的出来,还能给歆月作书袋用,待我授她医术,免不得要背好些医书,随身带着也方便。” 只说了北堂歆月,也是觉得其他人可能用不上,安王夫妻出行要注重仪态,北堂瑞还小,而北堂琰那个还躺着的就更不必说了。 不过秦绥佑不由得发散思维:做些简便容量大的给侍从侍女应该不错,不过安王他们出门若是要带稍大件的东西,斜挎包可能就不够用了…… “不用不用,你告诉我就成,这些小物件我爱做。” 安王妃很积极,前些日子天凉,她又才出月子不久,都蜗居在院子里没出过门,没什么能消遣解闷的,整个人都有些郁郁寡欢。 安王想说什么,但爱妻这些日子的情绪他都看在眼里,就忍住了。 这时,被吩咐去拿纸张的侍从回来,把纸规整放在秦绥佑坐的位置旁的小桌上后,福身退到一侧。 原本安王是让人去拿文房四宝的,但秦绥佑说只用一张纸就好,就没让人拿多的。 只见秦绥佑从包里拿出一个窄长的小盒子打开,捏起一根约手掌一般长的黑色细棍,一头圆,一头被削的略尖锐。 安王夫妻看着秦绥佑右手握着小黑棍在纸上移动,过程中还在给安王妃口述斜挎包的做法。 不一会儿,药方跃然于纸上,药材加上剂量和后面的煎服注意事项,比两个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纸才写了半张。 秦绥佑才一停笔,安王便道:“你这笔看着倒是稀奇,可是南边的新玩意儿?” 秦绥佑回:“是南边,不过不是北乾的南边,是从中洲城传出来的。” “中洲城?难怪,近年来,不知是出了什么奇人,那儿总会捣鼓出一些稀罕东西。” 邺京和中洲城离得远,不知多少人都把中洲城传出来的东西宝贝的不行,甚至一度风靡成了一种象征,连皇帝也对那些颇感兴趣。 秦绥佑勾唇,“父王若感兴趣,可以瞧瞧。” 他和安王坐的主位不方便直接递东西,说着拿起小黑棍给一旁的侍从,让其转递。 “这个叫铅笔,是用软木包裹着石墨做的,写钝了拿小刀削尖就能继续用,非常轻便。” “好。” 安王对新事物还是颇有好奇心的,不过因性情较佛系,如今又没人敢来巴结,府里就没多少新鲜事物。 “诶,把药方也给我瞧瞧。” 安王看药方倒不是为了其中的内容,就是想看看这笔写出来的字是个什么效果。 安王妃对这些不感兴趣,回忆着秦绥佑方才说的方式,就先离开了小厅。 没一会儿,安王欣赏完秦绥佑的字,赞道:“你字写的不错啊。” 紧接着,欲亲手尝试那铅笔的写字感受,思及只拿来了一张纸,便想作罢。 秦绥佑看出他的想法,一边手又伸进了斜挎包里一边说:“父王现在想尝试的话,可以直接在背面写,铅笔写的字可以用这个一擦白来擦掉。” 一擦白其实就是改良版的橡皮擦,这个名字还是当初陆熙提出来的,当时参与制作的工匠们还特别喜欢这个名字。 “一擦白?这名字起的妙。” 接过一擦白,安王打量一番手里仅拇指大小的浅黄色小方块,捏了捏,没有变形,不算太软,还挺有弹性的。 “这小东西真能擦去字迹?” 安王这句没想着得到回答,只是惯性的对不了解的事物发表质疑,随即便说:“那我便试试这铅笔。” 握惯了毛笔的手,乍然换上笔头坚硬的铅笔,还有些无从下手,模仿这秦绥佑方才的握笔手法慢慢试探,安王逐渐摸到了点关窍。 一笔一划写下一个有些歪扭的“安”字, 安王自嘲的笑了笑。 “哈哈哈,没想到我写了那么多年的字,才换只笔就不成样子了。” 秦绥佑道:“这铅笔笔迹细小,同毛笔的区别大,本质上也是两个体系的,还不易成风骨,也不太适合练字,除了出门方便携带外,倒是可以用在绘图上。” 其实不适合练字是建立在现在的时代背景下,在现代的时候有硬笔书法,但现在的人对于笔的认知大多是以毛笔为基础的软笔书法。 为了体现人设,秦绥佑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宽慰略被打击到的长辈。 安王明显因秦绥佑的话感到熨贴,笑着说:“没错,毛笔和铅笔的区别是大,一擦白也不错,擦的很干净啊,那它可以用了擦毛笔字迹吗?。” 秦绥佑摇头,“擦不去,一般只能擦的了铅笔字迹。” 其实在现代,有人会将橡皮擦拿去擦鞋,不过古代的鞋尚且用不到这一奇特功能,秦绥佑便没说。 知晓不能用于其他,安王没有纠结,话头又转回铅笔上。 “那铅笔若用于绘图,应是较适宜绘制地形图吧。” 秦绥佑颔首,“确实适合地图,不过铅笔笔迹易被擦去,画的图保存时间并不长。” “那也不错了,在野外实地绘制地形图的话,本就需要方便才好,届时绘完了拿回来再描摹一遍也是可以的。” 两人聊着聊着,夕阳就快西下了,过程中秦绥佑还同安王说了接下来为北堂琰治伤要做的准备。 首要的,便是要提前准备好一件手术室,现在的技术要求不了这么多,将能做到的说了,综合现有条件,还把李圆圆叫来商量,最后决定将手术室定在李圆圆所住的玉清院的东厢房。 随即,安王便吩咐高祥开始着手安排人去照秦绥佑的要求整理出手术室、病房和需要的器具。 几人一起用了晚膳后,各回各院。 秦绥佑到了梧桐院,看着比自己晚了一刻钟还多才回来的陆熙,问:“怎么样?陆煜那儿可以什么新消息?” 陆熙这会倒不是自己溜出去玩,下午时是正经在安王妃那儿禀告过拿了牌子,才大摇大摆从正门出去的。 递给秦绥佑一沓写了许多字的纸后,说:“这是褚首辅和他家眷的大概资料,陆煜说你要是还要细致的他再去查探。” 手里的资料说是大概,其实已经相当详细了,数了数足足有十张,还都是用较为细小的字在和下午秦绥佑写药方的纸一般尺寸的纸上写满了。 “不用,这些够了 再查下去,不得连人小时候尿了几次床都给查出来了。” 陆熙耸了耸肩膀,说:“陆煜也就是这么一说,就爱彰显他的本事。” 说完还故作嫌弃的撇了撇嘴。 “对了,他们到哪儿?” “说是还有三日就到邺京,你嘱咐的东西也带上了,只多不少。” 秦绥佑颔首,“好,明日回门去秦府时,你再去找陆煜一趟,让他想办法散播一些消息……” 听完秦绥佑的话,陆熙表示不解。 “为什么要散播这个?” 秦绥佑没回答,只笑得神秘莫测的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8章 回门 三月初三,正值上巳节,多地都有祓禊、曲水流觞、郊外春游、煮鸡蛋、赏桃花等习俗。 而上巳节还作女儿节,今天未婚女孩儿们都会穿上漂亮的春装出游踏青,还会于水边采兰,有的是带回了家,有的则是赠予心上人,于这日订下良缘。 秦绥佑正准备着回门的事宜,而北堂歆月也在忙,不过不是为了出游,而是要去参加一交好的姐妹的及笄礼。 这时候,一般生辰在春日的姑娘家里,都会特地错开日子在女儿节给姑娘办及笄礼,以示美好祝愿。 北堂歆月的那位小姐妹真正的生辰在下个月,家里宠爱的紧,也是提前把及笄礼放在了今天,不过据北堂歆月说,那姑娘家里还预备在真正的生辰那天再办一回小宴为其庆祝。 “你看看礼单,趁现在还有时间,要是有不妥的,我立马差人添换。” 安王妃一边盯着人将回门礼抬上马车,一边叮嘱秦绥佑。 秦绥佑没辜负安王妃的好意,象征性的看了一遍后说:“这些都没有问题,就是有些太丰厚了,叔叔和叔母见了,怕是会惶恐。” “你和琰儿成婚,他都不能陪你回门,还是我们亏待你了,只能在这回门礼上下点儿心思,免得外人轻看于你。”’ 安王妃眼神温柔的看着眼前相貌昳丽却气质温和的人,继续说:“况且我们也非常感谢你给了琰儿和瑞儿一线希望。” 秦绥佑浅笑,拱手作了一个揖,“母妃父王厚待之恩,绥佑没齿难忘,也先替叔叔叔母谢过母妃的厚礼。” “好孩子,快准备上马车吧。” 秦府位于北正街,那一片基本都是士族官家府邸,为方便上朝,临近皇宫。 而安王府所在的西正街听着没什么,却因邺京面积广,北正街与西正街的官道都要隔上好一段路,以致安王府和秦府也相隔较远。 秦绥佑乘着安王府的马车,于街市行速不能太快,路上也不似婚礼那日行人会自发提前让出一条道来,以致整个路程走了快半个时辰。 马车行至秦府门前停下时,秦镛和夫人云氏以及小儿子并一众家仆,已在正门口等候了好一会儿。 陆熙先从马车上直接跳了下来,然后搬了一个车凳放在车架下方。 秦绥佑踩着车凳沉稳的下来,一旁看热闹的百姓看到了,皆惊呼不已。 “嘶,这位长得可真是好看,都不知道要咋形容。” “是啊是啊,比女人还漂亮,我看一同进安王府的那位首辅千金的样貌,都比不过他。” “正君是这么一位美男子,侧妃又是名动邺京的貌美才女,安王世子艳福不浅啊。” “艳福不浅也得有机会享啊……” 围观的人聊的起劲,话题的主角却状若未闻。 现在按品级,秦绥佑要高于秦镛,于是秦镛率先领家眷行了礼。 “臣携家眷,拜见世子正君。” “叔叔、叔母不必多礼。” 秦绥佑一一将人扶起,几人在门口象征性的寒暄几句,便进了门,大门关上,阻隔了那些不明言论。 来到正厅,秦绥佑没拘于身份,让秦镛坐在了主位,自己坐在左侧首位,而对面则是秦镛的小儿子秦思衡,大儿子秦思哲前年科举中了二甲进士,在翰林院做编修,是个清闲的官职,除休沐日外,早上都得去点卯,不过午膳时就能散值回家。 坐定后,挥退了下人,秦镛率先开口:“你这两日,没受委屈吧。” 对这个突然来投奔自己的侄儿,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秦镛是很喜欢的,更何况有着血亲的羁绊和替自己小儿子挡了灾的恩,他都不会对其视而不见,若是安王他们实在对这门亲事不满意,他是决计要想些法子的。 秦绥佑摇头,“安王和安王妃为人和善,未曾为难过我。” 秦镛有些紧绷的身子略放松了些,“那就好。” 这时秦绥佑对面的秦思衡出声,“堂兄,你可见着那歆月郡主了?那丫头甚是刁蛮,你没被她欺负吧?” 秦绥佑诧异于秦思衡的话,问:“何出此言?” “就除夕宫宴的时候,我瞧见她把户部侍郎家的千金压在地上打,还威胁人家不许告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户部侍郎同她夫人居然不知道自己女儿受伤了吗?明明我看见北堂歆月下手可重了。” 大概猜到了北堂歆月打人原因的秦绥佑,在心里不由得好好夸奖了她一番,还下了决心要好好教她一些收拾人不见痕迹的法子。 于是,秦绥佑笑了笑,对秦思衡说:“思衡,看事情呢,不能只看表面,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况且,你作为一个男孩子,对姑娘家说话要温和些,万一是人家先招惹了她呢,这就不能算刁蛮了是吧。” 说到这,秦绥佑还看向秦镛,道:“叔叔,您觉得呢?” “是极。” 随即,秦镛无奈的瞪了一眼儿子。 “衡儿,往后不明真相时万万不可胡言乱语,不然同那些背后嚼人舌根的有何区别。” 好歹是做到了侍郎的,秦镛了解那些士族门阀的嘴脸,对于北堂歆月打人这事不会想的太简单。 被父亲训斥,秦思衡有些挂不住脸,十六岁的少年正是自尊心强盛的时候,不过碍于父亲的威严,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弱弱的听训。 “是,儿子明白了,往后不会了。” 这时,安排人一起抬送回门礼的云氏进来。 “这是怎么了,又被你爹训了?” 秦绥佑喊了一声“叔母”,云氏笑着应答,还说:“好孩子,安王府和这儿离得远,你坐马车过来肯定也累,先和你叔叔聊着,我已经吩咐厨房准备午膳了,等哲儿一会儿散值回来,你们叔侄兄弟几个再一起边吃边聊。” 秦镛这一脉已没什么人了,他就比较重家人,平日同妻儿相处和普通人家没多大区别,还比一般人家多了生活富足一些的乐趣,就不用说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了。 秦绥佑颔首,秦思衡就有些不乐意了。 “娘~一看到堂兄您眼里就没我这个儿子了,我才被爹训,您也不安慰安慰我。” 云氏还没说什么,秦镛先骂道:“你一天天的胡言乱语还好意思找你娘,先反思反思自己,免得日后祸从口出,也学学你……” “学学你堂兄~比你也大不了几岁~不但医术超群,为人处事也成熟稳重~” 还不待秦镛说完,秦思衡就接住了他的话,还说:“爹啊,您这些话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您要夸堂兄也得升级一下话术吧,总是重复这几句,堂兄自己也快听不下去了吧。” 说罢,还朝秦绥佑单眨了一下右眼。 秦绥佑在秦镛看不到的角度,也回了一下。 云氏看着兄弟俩在自家夫君的眼皮子底下眼神互动,明显在调侃于他,也没揭穿出来,只喝了一口茶,浅笑不语。 临近午膳时,秦思哲回来了。 穿着官服的青年气质不俗,遗传了父亲的高大个子,眉眼间又遗传了云氏南方人特有的柔和轮廓,嘴角还时常带着适宜的微笑,是当下北乾女子最为钟爱的翩翩公子形象了。 看到家人,秦思哲嘴角的笑多了真诚。 挨个打了招呼后,几人一起到了膳厅。 一顿午膳用的很开心,过程中几人互相分享了这几日的生活,没说几句就开始无伤大雅的你调侃我一句,我又揭你的短,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无比温馨。 然而,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这温馨与仅一墙之隔的压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惹来了一丝小小的、无人察觉的窥探。 第9章 香料 用过午膳,秦绥佑给秦镛诊了个脉。 秦镛作为礼部侍郎,不仅要上值点卯,除休沐日外还要每三日进一回宫去上朝,今日能待在家里等着秦绥佑回门,除了他算是娘家主事人有这么个假期外,也是因为告了病假。 前些日子宫宴的时候难得忙起来,怕晚归吵到云氏休息,秦镛就常常宿在皇宫的礼部衙门里,一时间没注意保暖就着了风寒,瞒着家人断断续续吃了药后不见好,半个月前突然发了好几日的热,还引发了轻度的肺炎,这才告了病假,之后就是由秦绥佑为其诊脉开药。 “我改改药方,叔叔再按之前的频率吃上半个月就能痊愈了。” “那就好。” 云氏瞥了一眼爱逞强的丈夫,又说:“绥佑,要不你干脆把药方改成难喝的那种,你叔叔他啊,也该长长记性。” “这……” 秦镛想反驳,但看着自家夫人略带威胁的美眸,又碍于作为长辈的面子,要是说不能改药方,不就在变相承认自己喝不得苦药吗? 就在秦镛准备咽下苦果时,秦绥佑说:“新药方里面的药材基本没有味重的,要是想让药变得难喝些,就得额外加药了,可能就比原本的贵上一些。” 听到要多花银子,云氏就作罢了,自小生在商贾人家,她养成了热衷于精打细算的性子,一般不必要的银子都不会乱花,以至于外人都以为秦侍郎府是邺京最为清贫的大官府邸。 之后叔侄几个又简单的话了些家常,秦绥佑就踩着黄昏回到了安王府。 …… 翌日,天气有些清凉,天还没亮时就下起了迷蒙细雨,吃完早膳时才停下。 “雨已经停了,今天白日里不会下了,等中午路干些就抬他过去吧。” 今天要抬北堂琰到玉清院去,梧桐院早早就来了几个统一着玄色的劲装高大男子,都是北堂琰那赫赫有名的亲卫队里的人,为首的是队长朔寒。 朔寒人如其名,气质冷到没朋友,见谁都是同一副毫无波澜的表情,听到秦绥佑的吩咐,回应时的语气也没有任何起伏,像是个没有表情的机器人。 现在时间还早,朔寒几人就先退了出去。 人才一出门,陆熙就开始问:“那个面瘫脸怎么有些眼熟?” 秦绥佑回道:“你前天晚上不才见了人家一面吗,还直接从人家身上跨了过去。” “前天晚上……” 陆熙摩挲着下巴回忆了一会儿。 “啊!是那天晚上那个傻大个啊,白长那么高,还挡着了我的路。” “别自己长得矮就嫉妒人家长得高,明明可以绕过去……” 外面还未走远的朔寒脚步微顿,在另几人还没察觉时便恢复了步子。 中午看时辰差不多时,朔寒几个用按照秦绥佑说的法子临时改造的担架抬着北堂琰到了玉清院里已收拾好的病房。 “我先前嘱咐的熏香点的时间有些晚了啊。” 北堂琰安置好后,朔寒几人没了事做,就先出去了,而秦绥佑才在屋里转了一圈,就发现了许多问题。 一个眼生的侍女扑通一声跪地。 “正君恕罪,是奴婢记错了时辰,误了点香的时辰,奴婢不是故意的。” 说罢又一脑袋磕在地上,又道:“还请正君饶奴婢一命!” 这侍女声音一瞬间还带上了哭腔,把其他还在收拾东西的侍女侍从也吓得跪了一片。 秦绥佑微眯着眸,盯着认错的的侍女一言未发。 陆熙被眼前场景吓了一小跳,“正君还未说什么呢,你着急说什么饶命?搞的我们正君像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霸似的。” 侍女抬起头,似是没想到陆熙会这样说,恍了一瞬的神后,就这样跪行至秦绥佑的跟前。 秦绥佑站的位置在角落,避无可避,被侍女抓住了衣角。 侍女眼中闪着泪花,在众人讶异目光的包围下凄凄切切的抽咽。 “奴婢只是府里最普通的下人,是该多做些事的,但他们不顾奴婢领着吩咐,将本该他们的事全推于奴婢……” 这话的意思就是有人把活全让她做才误了秦绥佑嘱咐的点香时辰,表面上是为了不被责罚想解释,但谁却觉得她这些行为怪怪的,可以说是毫无厘头可言。 秦绥佑吩咐点熏香的时辰只是他偶尔的强迫症而已,他算好了来的时间,熏香按吩咐的时辰点,等他来时恰好是空气中香料效果最好的时候,不过若是晚些了,他也不是那般刻薄的人,只是想提醒下人守时些罢了,着实没想到会引发这个局面。 懒得同人计较,秦绥佑这会儿不耐烦处理这种没有意义的事,一甩衣摆就走出房间去找李圆圆。 陆熙没着急跟着,在原地扫视了还跪在地上的侍女一眼。 “啧啧啧,倒是长了一张好脸蛋。” 陆熙摇着头,满脸可惜了的表情。 “那个……你,你带她去找你们管事,就说这个侍女不知礼数冲撞了正君,就按规矩处置了吧,不过记得告诉管事,别让她出府,免得又冲撞了别的人。” 言毕,陆熙在侍女难以置信的目光下也往外走去,到门口时又补了句话。 “对了,记得把那个香炉撤了,窗户也都打开通半个时辰的风再关上。” 陆熙到时,秦绥佑正看着李圆圆抄《万草谱》的“奇珍卷”。 “哟!抄了多少了呀李先生。” 李圆圆状若未闻 眼神都没给陆熙一个。 陆熙也没想着他回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径直走到秦绥佑身旁挨着他坐下。 “哎呀,你这字不行啊,怎么写了那么多还是没长进呢?” 这时李圆圆倒没装听不见,他停下笔看着陆熙,冷哼了一声。 “哼。” “也不晓得是谁,一手狗爬字要人猜,画个鹰最后连小鸡崽也不像。” 陆熙气急想怼,李圆圆又说:“把茶杯拿开些,若是给我弄湿了,秦公子在也饶不了你。” 看向秦绥佑,见其没有帮自己的意思,陆熙恶狠狠的把茶一口闷了,偏过头以示不满,一张脸鼓成个包子。 这时候,李圆圆也暂时不写了,转头同秦绥佑说话。 “方才那边是什么情况?” “一个举止怪异的侍女,没按我吩咐的时间点香,本只是想提醒一下,没想到竟跪着求我饶命。” 说到这,秦绥佑无奈的笑了笑。 “安王府对待下人极为苛刻吗?怎的她反应如此大?” 李圆圆回道:“自然没有,安王夫妻都是性情良善之辈,我在安王府这么久,虽不管外事,却也是知道他们绝不是会轻易打杀下人的。” 这时,陆熙轻咳了两声。 “咳咳。” “怎么?你感染风寒了?我这药多的是,给你开一副?” 不满李圆圆的话,陆熙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 “我才没病,就算病了也只吃佑佑开的药。” 说完还颇为自己很有原则而自豪的挺了挺胸膛,紧接着就夸张的抬手环胸抱着。 “别贫了。” 秦绥佑很了解他的性子,肯定是有话忍不住,才会在故作置气时主动说话。 “是有什么发现吗?” 陆熙努努嘴,矜持了一番后才开口。 “那个侍女,在你的香料里加东西了。” 秦绥佑蹙眉,他没有怀疑陆熙的话,陆熙不会拿这些开玩笑,然而秦绥佑自己对这方面的敏感度是极好的,但刚才却没发觉。 “是什么东西?” 李圆圆率先问出,他直觉加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结果出乎了李圆圆的意料。 陆熙说:“是蛇阳花。” 李圆圆不了解那香料都含有什么,没反应过来,秦绥佑这个制作者倒是一瞬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香料里原本就含有蛇阳花,不过蛇阳花的用量是很有讲究的。 蛇阳花的名字源头之一是其生长地常有蛇群聚集,之二,便是蛇阳花有男人最爱的壮阳功效。 秦绥佑用到蛇阳花是为了中和香料里一味寒性药材的药性,若是在这基础上加了量,会有催情的效果。 陆熙对于自己发现这点非常的洋洋得意,还不忘安慰秦绥佑。 “香点晚了,药性还没完全挥发出来,佑佑才没察觉,我也是因为有特殊的法子。” “当真是阴险。” 李圆圆一听香料里原本就有蛇阳花,顿时就明白了。 香炉放在了里间,会在那里久待的就只有北堂琰和秦绥佑,秦绥佑这个健康的吸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药效发作就会出丑,而北堂琰一个动弹不得的病号,时间久了,不仅仅会被催情,还会引发性命之忧。 “不过这幕后人……” 秦绥佑思虑了一会儿,“陆熙,那个侍女你这么处置的?” “让人交给管事了,不过我叮嘱了要看好她的。” “好,现在还不是调查这些的时候,别让人跑了就行,先别让陆煜查。” 想到什么,秦绥佑问陆熙:“香炉撤了没?” “当然撤了,我还让他们开窗通风了。” 听此,秦绥佑放下心来,后看向李圆圆。 “我在你这儿找几味药,研磨好后再过去。” 那时候香也散的差不多了。 “好。” 第10章 谣言 秦绥佑回去时,屋里已没了多余的气味。 “也不知道北堂琰有没有受影响。” 秦绥佑心里想着,便先给北堂琰把了个脉。 “有些发热啊。” 陆熙调侃:“看来他阳气十足啊,这么一会儿就燥起来了。” 秦绥佑瞥他一眼,道:“他躺了很久,身体机制的调节使他新陈代谢很慢,才会散不出药性。” “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嘛。” 陆熙嘟囔着,自己抬了张小凳坐着。 “坐开些,挡着光了。” 秦绥佑要为北堂琰施针,导出蛇阳花的药性后,再以金针引元之术唤醒身体经脉的活力,这样有助于后期恢复。 “哦。” 陆熙这会儿没顶嘴,乖乖挪开位置。 秦绥佑用的是特殊的金针,近成年人手掌长度的针是中空的,要用其导出药性,就需要施针者有浑厚的内力,且对自己的内力要有精准的控制力。 蛇阳花的药性导出很快,秦绥佑便接着施引元术。 一刻钟过去,秦绥佑额间鬓角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陆熙,输点灵力给我。” 北堂琰体内有一股力量排斥着外界,秦绥佑要在不与这股力量冲突的前提下才能不伤到北堂琰到经脉,这样一来,消耗非常大,秦绥佑就有些后继不足。 陆熙动作利落,一个法印打出后,右手轻抵在秦绥佑的后心处。 温和的灵力缓缓进入体内,转化为内力,秦绥佑神色放松了些。 再过了半刻钟后,两人同时停下。 秦绥佑拔出金针放进事先准备好的酒精里消毒,动作间,手有些轻颤。 陆熙发觉后,又输送了些灵力给他。 “这是怎么回事,你以前一次性施三次针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消耗啊。” 得了灵力后,秦绥佑的疲惫缓解了很多,动作也更灵活起来。 “他体内有一股很浑厚的力量保护着他,一直在排斥我的内力,今天只能做到三分之一,隔两天后,我们还要再来两次。” 秦绥佑看向陆熙,接着道:“还要辛苦你再帮我两次了。” “切,假客气什么,都帮你这么多年了。” 闻言,秦绥佑只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两声敲门声响起。 “叩叩。” “进来吧。” 来人是锦文,今天来玉清院,只是移了北堂琰的病房而已,秦绥佑没打算搬过来,北堂琰此前常年在外,梧桐院除了高玉和两个日常洒扫的外,没让安排多余的侍从侍女,因此过来伺候的除了安王妃差给秦绥佑的侍女侍从外,就只有高玉。 秦绥佑带了侍女侍从各两人过来帮忙整理,也跟着高玉多学习学习,其余人就留在了梧桐院。 “正君,午膳备好了,可要用膳?” 忙活了这么一会儿,确实也饿了。 秦绥佑颔首,“传膳吧。” 言毕,想到躺着的北堂琰,又问:“对了,世子进食擦身都是高玉在伺候吗?” “没错。” “他现在在哪儿?” “好像还在熬药。” 北堂琰需要泡药浴,秦绥佑在李圆圆那儿配好药后,就叫人用半锅水熬得只剩两海碗的样子熬浓了,之后就要倒进浴桶里用热水稀释了让北堂琰进去泡。 “先把他叫来,我有事吩咐他。” “是。” …… 临近傍晚,太阳快西下了。 “正君,您别听那些碎嘴的下人胡说,您是什么样的人咱们都是有目共睹的,那什么命数咱也看不着,那些作恶多端的恶人才该是煞星。” 下午秦绥佑想着左右也没什么事,打算放松一会儿,就在王府里四处逛了逛,结果就“不小心”听到了些背后小话。 “听说府里那位正君是个煞星啊。” “怎么说?” “说是宫里神机妙算的那位道长只算到与世子相合的八字,却没算到那位还是个克亲的天煞,克父克母后去投奔秦侍郎,现在又嫁到了咱们安王府,这命数根本不能为世子冲喜成功啊。” “啊!那昨日他回门时秦大人不会是因为这个才不待见他吧。” “肯定是。” “那王爷王妃还对他这么好……” “这不是还没传到他们那儿嘛,我也是早上跟着管事出去采买的时候听到的。” “今天王爷王妃还任由他折腾世子呢。” “那还不得赶紧把他赶出去啊!” “皇上亲赐的婚,怎么可能就这么把人赶走。” “那也不能放任他继续同世子待在一块儿。” “我看过不了明天,他就连梧桐院也住不了了。” …… 散步时,陆熙赖在屋子里不想动,跟着秦绥佑的是比锦文小几个月的柳垚。 柳垚在十人中年纪是靠前的,但性子不太沉稳,听到那些碎嘴下人说的话时,当即就想上前去给那些人点教训,不过被秦绥佑给拦了下来。 一回到梧桐院,柳垚唯恐主子伤心,人还没坐下就先安慰了几句。 “怎么了?哪个不长眼的说嫂嫂坏话?我叫高叔罚他。” “歆月!” 柳垚的话音刚落,门外就跑来两道身影。 本来就没有因为那些闲话坏了心情,毕竟那些都是他安排下去的,这会儿看到北堂歆月,秦绥佑更是扬起了温柔的笑。 “你怎么来了?快做。” 柳垚行礼,“拜见郡主。” 北堂歆月摆了摆手,“不必多礼,我就是来找嫂嫂聊天的。” 言毕,想到在门口听到的,看向柳垚询问道:“方才你说的是怎么回事,是谁说了嫂嫂坏话?” 柳垚看向秦绥佑,不知道要不要说。 秦绥佑道:“你先下去叫人准备晚膳吧,这会儿过来,歆月还没用膳吧。” 柳垚领命退下,北堂歆月蹙着眉有些不乐意。 “嫂嫂,王府如今也是你的家,在家里受了委屈可不能憋着不说呀。” 秦绥佑无奈的摇头,“我没受委屈,只是听到些谣言罢了,谣言止于智者,我若是就因为一些有的没的事情就心神不定,还这么给你哥哥弟弟治病。” “我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归不愿意嫂嫂随便咽下委屈,若是再有,嫂嫂一定要告诉我,我不行,还有娘亲和爹爹呢。” 秦绥佑颔首,“好。” 北堂歆月咬了一口柳垚抬上来的点心,说:“对了嫂嫂,听说你今日已经开始给哥哥施针了,哥哥情况如何?” 秦绥佑施针时除了陆熙没留其他人在旁,不过为了让安王夫妻等人安些心,叫人去递了消息。 “情况还不错,隔几日我再施两次针,等我需要的手术用具都备齐了,只要你哥哥身体情况良好,就可以给他动手术了。” “动完手术哥哥就能醒来了吗?” 北堂歆月有些激动,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是伤在了脑袋上,风险很大,手术我有十成的把握,但能不能醒过来,要看自身,我只能掌握五成。” 北堂歆月这个时辰过来,秦绥佑猜想大概是安王夫妻是有些着急想知道情况,但又不好意思亲自来看,不然显得是不信任他,于是派了北堂歆月来探情况。 这么想着,秦绥佑就拣了能说的,直接告诉她实情。 “这……” 北堂歆月明显有些失望和难过,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此,秦绥佑安慰道:“你别担心,你哥哥身体那么好,恢复能力也比我以前见过的病人强,一定会醒过来的。” 秦绥佑这也不算说胡话,北堂琰的体格非常强健,自我愈合能力也强,同样受了这种程度的伤,其他人可能早就咽气了,他体内却还有一股那么强大的力量,恢复的希望肯定会比秦绥佑预期的高。 第11章 药浴 本想留北堂歆月一起吃个晚膳,但还不待秦绥佑招呼,北堂歆月便急匆匆告辞了,不过倒还顺走了两块点心。 “歆月郡主走了?” 陆熙吃饭的时候最积极,早就提前坐在餐桌旁等着。 “嗯。” “也好,她虽然挺有意思的,但毕竟还不熟,和她坐一起我可能胃口都要小些,到时候这桌菜可能就吃不完了。” 秦绥佑无奈的摇头,“别说不是你一个人吃,按你正常的肚量,一个人吃完这些也就七八分饱。” “哎呀~别这么说嘛,人家还要保持形象的呀。” 秦绥佑执箸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不紧不慢嚼了几下,待咽下后抬眼看向陆熙。 “形象?你又不是想在心上人面前树立小仙女形象的姑娘,做什么怕别人知道你饭量大?” 陆熙嘴里还含着饭菜,脸颊随着咀嚼一鼓一鼓的。 一听秦绥佑说的话,他摇头晃脑道:“她们只是想树立小仙女的形象,但我可是名副其实的小仙男呀,怎么不能保持形象了?” 因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有人伺候,这会儿膳厅里只有他们两人,秦绥佑说话也就没避讳什么。 “你可算不上小仙男,而是小仙鹿。” 陆熙故作沉思,“嗯……确实,我是小仙鹿,还是中古神界最漂亮的仙鹿。” “这话陆煜可不认。” “他算什么,之前一直是一副生灵勿近的臭脸,可没有我受欢迎,也就他自己觉得自己第一好看。” …… 吃过晚饭,秦绥佑到小书房里,翻看着一本《山水游记》,这书据说是某位常年在外游学的名士所写,记载了北乾许多不为世人所熟知的自然风光与风土人情。 陆煜坐在他旁边,吃着饭后点心,时不时凑上前跟着看两眼他手里的书。 看到某处,陆熙指着一行字,道:“你瞧,这‘夜揽九天,不见渡人’的大河,是不是苍穹海?” 苍穹海其实就是世人所知道的环绕着中洲城的大河,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那大河其实是一片内海,概因周围很大一片都没多少人烟,且苍穹海上常年弥漫着雾气,基本没太多外人会到上面去,周围国家对中洲城的了解大部分都来自于外出游历的中洲人。 而一些好奇心重的人看到有中洲人出来,就想打探苍穹海上的情况,但中洲人嘴严,回去的时候也小心,没让人发现什么关窍,而苍穹海没有一处与外相连,有胆大的想驶船都因各种不便利而歇了心思。 秦绥佑回答陆熙的话:“是,也不是。” “怎么说?还有,他们怎么都没发现苍穹海是海呢?都只叫它大河。” “他们能看到的都只是外围的伪装,真正的苍穹海在内部,你别告诉我,咱们出来那么多次,你都没有发觉异常。” 陆熙挠挠后脑勺,讪笑道:“嘿,我那不是都在睡觉嘛,而且你也知道,我不喜欢水的,更何况是在海上。” 秦绥佑懒得说他,将书合上后起身。 “不早了,睡吧。” …… 早上起来时,一开窗,阵阵湿润的空气灌进屋子里,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开启新的一天。 “高玉。” “在。” “把药汁倒进去吧。” “是。” 北堂琰的药浴今日正式开始泡,秦绥佑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衫,稍宽大的袖子也用襻膊束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干净利落。 北堂琰只着一条亵裤坐在宽大的浴桶里,两名亲卫扶住他的胳膊防止人栽进浴桶中。 药汁倒进去后,秦绥佑拿舀水的木勺晃荡几下,让药汁充分晕开。 在一旁围观学习的李圆圆嗅到空气中的药味,忍不住赞叹:“这药好香。” 帮忙扶着北堂琰的其中一个亲卫瞧着脸嫩,性子也活泼,附和道:“确实香,闻着倒像是花瓣浴了。” 秦绥佑道:“毕竟治病也要照顾病人的心情嘛,苦臭压抑情绪,也不利于恢复。” 而且医生的情绪也是要照顾的。 李圆圆问:“药渣还留着吗?可否留给我研究一番?” “药方给高玉了,你直接同他要来就行。” 药汁所需要的药材繁多,就没去李圆圆的药房拿,是去府外的药材铺购买的,不然李圆圆光看着人抓药就能基本看出药材和剂量。 “好,谢秦公子慷慨。” 脸嫩的亲卫闻言问:“李先生怎的还叫正君秦公子?” 李圆圆道:“我与秦公子相识许久,称呼习惯了。” 事实上李圆圆对秦绥佑有点偶像滤镜,始终觉得秦绥佑嫁进安王府是辱没了他,也就不愿意改这个称呼。 秦绥佑没管那个社牛亲卫在那儿同李圆圆各种打听与他的相识过程,不紧不慢的做着手上的事。 用浸过热水的帕子擦了擦手,秦绥佑铺展开针包,密密麻麻映入眼帘的足有上百根金针,大致有六等不同的规格。 李圆圆在一旁看得眼热,当下的冶金术发展较慢,提炼出能用于针灸的银都颇费功夫,更不用说还要打造成细如发丝的银针,懂些针灸之术的普通医者都要多人才能凑出一套规格完整的银针。 李圆圆自己倒是有一套的,不过看着秦绥佑手里这副明显规格更大、做工精良还闪着诱人光芒的金针,眼中的羡慕是丝毫不加掩饰的,不过他也不敢贸然借来用,不是秦绥佑抠搜,而是金银质地差别很大,要想用好金针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李圆圆暂时也没有那个能力。 秦绥佑动作如行云流水,不带一丝停顿的在北堂琰的头部、肩膀与手臂上扎了共三十针,以金针刺穴,加快北堂琰对药性的吸收。 待秦绥佑停下,额头冒出了些汗珠,不过是被热出来的。 今天这个不像昨日施引元术那般消耗颇大,只需要正常找准穴位下针即可。 另拿了一条干净的帕子给自己擦了擦,不过身上还是黏腻。 这间屋子门窗都是关好了的,因为没有地龙,烧了两个炭盆,就留了几个风口,而浴桶里氤氲出来的水汽使得屋里更有些闷热。 之后添了几次热水和药汁,让北堂琰泡足了一个时辰。 将北堂琰擦干净塞进被子里后,在泡药浴的屋子里待的比较久的几个人都去沐浴换了身衣服。 快到用午膳的时间时,秦绥佑去了世安院。 秦绥佑进到小厅,安王夫妻正坐着,北堂歆月也在。 秦绥佑问了好,便坐在这几日常坐的位置。 “绥佑,母妃心急,也不同你说场面话了,琰儿这两日你看着,情况如何?” 安王妃语气很是温和,但也没掩住其中的期盼,父女俩看向秦绥佑的目光中都透露着相似的期待。 秦绥佑安慰性的笑着道:“从这几日看,情况是不错的,康复的希望非常大,您可以相信我,我会竭尽所能。” 安王妃有些脸热,这话虽听北堂歆月说过了,但总归听秦绥佑亲口说要安心些。 几人随后闲谈几句,便一起去膳厅用了午膳。 第12章 出府 安王府的主子们本来都是有午休的习惯的,但用过午膳后安王夫妻同北堂歆月都想看看北堂琰,就跟着秦绥佑到了玉清院。 安王略矜持些,安王妃和北堂歆月倒是直接到了北堂琰的床头。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望着躺在床上的儿子,安王妃总觉得他面色都要比前些日子红润了些。 姣好的面容浮上温柔的笑,“我儿定能醒过来的。” 安王站在妻子身后,安慰的抚了抚她的肩头。 北堂歆月也开心道:“嫂嫂真厉害,我瞧着那些太医用尽了法子也不能让哥哥的面色好上几分,嫂嫂一出手便胜过他们全部。” 秦绥佑问:“歆月怎么看出来有效果了呢?” 不待北堂歆月回答,安王妃先言:“月儿自小同琰儿亲近,许是上天恩赐,他们兄妹俩有着传说中双生兄妹才有的奇妙感应,甚至能大概知道双方的身体情况。” “真是神奇,那当真是上天的恩赐了。” 秦绥佑表面惊奇附和,实际上因为从陆煜兄弟俩那儿了解到的,以及北堂琰意料之外的存在,对于兄妹俩之间的感应有着其他的想法。 北堂歆月有些得意,“大概是因为这奇妙的感应,我与哥哥对某些人事的眼光也很类似,所以我觉得,哥哥肯定也会非常喜欢嫂嫂的。” 说着说着,自己还有些害羞的微微垂下头。 听完北堂歆月说的,安王妃肯定道:“绥佑青年才俊,不但懂医术,模样也好,这样的琰儿要是都看不上,他怕是要上天了。” 言毕,只听到两声有些不自在的咳嗽,来自安王。 安王妃不搭理他,不过北堂歆月乖觉,要给自己爹爹挽回点面子。 “爹爹虽不是青年了,但也是才华满腹的俊美男子,不然娘亲从前也看不上爹爹不是?” 闻言,安王妃脸一红,轻声骂道:“你这丫头,竟都敢拿你娘来打趣了,该上家法。” 北堂歆月向爹爹投去求助的目光,安王妃接着道:“找你爹也不管用。” 安王老神在在,这时候可不能违逆自家夫人的话,不然受苦的就是自己了,“卖”女儿“卖”得那叫一个彻底。 见爹爹也不靠谱,北堂歆月眼珠骨碌一圈,直接走到秦绥佑身旁。 “嫂嫂,不是说好了要教我医术嘛,咱们现在就开始吧,走吧走吧。” “月儿,你嫂嫂才忙活一上午,别耽误他休息。” 说罢,安王妃上前。 “孩子,真是辛苦你了,我们就先回世安院了,你好好休息,教她医术的事延后再说,之后有什么事记得同母妃或者你父王说,可不要客气。” 秦绥佑颔首道:“好,母妃、父王慢走,我送你们。” “不用送,都是在自家……” …… 北堂琰这几日的疗程不多,下午秦绥佑没什么事,随着李圆圆拿着药浴的药方同他询问讨论,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晚膳一起吃过后,各自回房休息。 翌日,引元术和药浴都不用做,秦绥佑打算出一趟府。 “什么?今天什么日子啊,你居然都想出门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是过劳而一命呜呼的原因,秦绥佑来到这个世界后格外的宅,哪怕有事都要想尽本人可以不用辛苦出门的法子,之前也是有着重任的推动他才会出中洲城到那么多地方去,平日里是十分不愿意出门的。 因为十分了解秦绥佑现如今的脾性,陆熙非常吃惊。 “咋啦?是外面出什么事了吗?我居然都不知道!” 懒得管陆熙即将开始天马行空的脑洞,秦绥佑换了身不太显身份的简雅衣裳,腰间挂了块温润素白的羊脂玉佩,成色是极好的,不过若不仔细看,配上他这身衣服并不显眼。 待行头弄完,便准备出门去世安院安王妃那儿打声招呼,他出府其实不像陆熙那样得去通传拿个牌子,不过为了表示尊重还是和安王妃说一声较好。 “哎!等等我呀……” 秦绥佑原本是打算就带着陆熙的,不过去打招呼时安王说还是要多带些人比较好,也安全些,随后直接让北堂琰的亲卫队长朔寒点几个人跟着。 亲卫队是安王府的侍卫军里挑出来的佼佼者,朔寒不仅是亲卫队的队长,也是安王府侍卫军的统领。 安王本意只是派几个身手好些的保护秦绥佑的安全,也避免被不长眼的冲撞,谁知朔寒竟亲自跟着了,还另外指了两个一起,人正是昨日泡药浴时帮忙扶人的两个。 出门时就瞧见停着一辆马车,秦绥佑和陆熙先上去,外面驾车的位置只够坐马夫再加上两个人,就让昨日瞧起来脸嫩的那个亲卫也进了马车里。 马夫都不用扬鞭,只说了声“驾”马儿便开始拉着马车不快不慢的行动起来。 马车里。 秦林绥佑看着脸嫩的亲卫,道:“昨日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坐在对面的人热情的回答:“回正君的话,我叫何大宝,是我娘给我取的名字。” 秦绥佑笑言:“那你娘肯定很爱你。” 何大宝腼腆的笑道:“我也这么觉得,但她老人家揍我的时候手向来也不知道软一些。” 看似吐槽的话,却能看出何大宝是很欢喜的,想来和他娘的关系非常好。 “对了,昨日同我一起的叫魏铭,是个财迷,在您拿出来那副金针的时候,我看他眼珠子都移不开了,也就是会装,让不了解的人看不出他的本性。” 说这话时,何大宝刻意压低了声线,但外面的两个人都是有功夫在身而耳力相当不错的人,听得相当清楚,但两个人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表情丝毫没变。 何大宝接着说:“咱们队长叫朔寒,这个您应该知道,他啊,好像天生没什么表情……” “还有其他的兄弟,等见到人我再给您介绍……” 之后的一路上陆熙和何大宝仿佛是见到了亲人,聊得相当火热,除了一开始秦绥佑说了两句话后,就一直在听两个人絮絮叨叨的吐槽这个分享那个,也没人打断他们,一时间好不热闹。 到西锦路时,秦绥佑让马夫喊停了马。 西锦路是西正街最繁华的地段,各种商铺酒楼数都数不完,人声也格外鼎沸。 留下马夫守着,其余人就跟着秦绥佑开始逛。 五个人以秦绥佑为首,后面四个两两并排。 陆熙本来想和秦绥佑并排走,奈何被朔寒一把拉住,因为前几日从人家身上跨过去过,之后陆熙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再加上朔寒的面瘫脸上黑沉沉的眼神和比陆煜还冷的气质,陆熙有些怵他,原因也不敢问就乖乖和他走在了一排。 其实朔寒也没想干什么,只是按照规矩,出行时若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下人是需要落后主子半步走的,安王府规矩不多,但这些也是自小因着身份遵循而不可改的习惯。 和主子并排坏了规矩,朔寒觉得以前怎么样他管不着,但现在人到了安王府来,跟着秦绥佑这个世子正君,陆熙也就不是普通侍从,得学习这些规矩免得以后招惹麻烦。 陆熙在除了秦绥佑和哥哥陆煜之外的地方哪怕怼不过,气焰也都是足足,难得见他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乖乖的,秦绥佑乐得耳边清闲。 秦绥佑逛的没有目的性,就顺着街道走走停停了半个多时辰,陆陆续续的买了很多东西。 “朔寒,你带着魏铭和大宝去把东西先放在马车里,我和陆熙就在三味轩点个雅间等你们,用过午膳后我还想再逛逛。” 原本秦绥佑还客气的称呼朔寒作朔统领的,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秦绥佑正在为北堂琰疗伤的原因,朔寒对秦绥佑很尊敬,让秦绥佑直接称呼他的名字。 这让魏铭和何大宝都有些诧异,按他们对朔寒的了解,他绝不是会主动向人示好的性子,虽说秦绥佑是北堂琰的正君还正在给他疗伤,却也不足以让内里只忠于北堂琰的朔寒向他示好。 朔寒回了声:“是。” “对了记得给马叔带些热乎吃食,得辛苦他多守一会儿了。” 马叔就是驾车的马夫,人正好姓马,也爱和马打交道,驾车技术更是一流。 安王府的主子出行要用马车时都是他来驾车,他还是安王府的老人,平日里不驾车时是王府仅次于叶嬷嬷和高祥的管事。 这些都是还在马车上时何大宝同秦绥佑和陆熙说的,说的时候马叔听着了,还害羞的自谦了几句。 “记住了,正君放心。” 领完命,朔寒便同魏铭和何大宝一人拿了些东西向马车的方向走去。 第13章 兄妹至邺京 三味轩是西锦路中等级的酒楼,不过规矩和环境都很好,以酸口话梅茶、甜口蜜汁烤鸭和辣口剁椒鱼头闻名。 三味轩生意不错,进去后就能发现里面的人声比街道上也不差多少。 一个小二来问,秦绥佑道:“我与两位姓杜的客人有约。” 小二随即带领两人向二楼走去。 陆熙凑到秦绥佑耳边悄声道:“怪不得你要出府呢,我差点没想起来他们是今天到邺京。” “也不知道他们点菜了没,我都饿了。” 陆熙一番话真真是没有良心了,忘了人家什么时候到,之后还一心只想着吃的。 说几句话的功夫,小二带着两人到了最靠里的雅间。 “就是这儿了。” “一会儿要是有三位身着相似劲装的男子来,也带来这儿。” 小二应下:“没问题客官,小的记住了。” 说罢,小二便退下了。 同时,雅间从里打开了门。 “少城主!” 开门的是一身着利落短打却长得颇为清丽婉约的貌美女子,见到秦绥佑很是激动,本就漂亮的脸蛋因着激动而晕起的红,更让人移不开眼。 这时,女子身后又走来一位相貌英俊且与那女子有几分相似的男子。 男子也很激动,忙将门开大些。 “少城主先进来吧。” “哟~看不着我啊。” 陆熙双手环胸,一脸遗憾的模样继续道:“真的是,才几个月不见呢,淡了淡了……” 男子无奈,上前搂住陆熙的肩。 男子比秦绥佑还高出几分,比陆熙更是高出快一个头,搂住他轻轻松松。 “怎么会看不着咱们中洲一霸陆小爷呢,来来来,快请进。” 将人迎进门,男子把门给关上后,同女子一起走至已经在位置上坐好的秦绥佑侧边。 “杜衡,杜若,拜见少城主。” 不待两人膝盖及地,秦绥佑打断。 “你们兄妹俩总这么多礼做什么,又不是几十年没见,都坐下吧,先长话短说,待会儿还有人要过来呢。” 跟着秦绥佑的一众人里,就数杜若礼数最周全,也是把规矩看得最重的,往日就像是中洲城城主府的“纪律委员”,杜衡要随性许多,但有妹妹看着时都是不敢出错的。 也就陆熙常年没个正形让兄妹俩都没法子,才和他没什么距离感,毕竟在中洲城时陆熙可不是秦绥佑的侍从,而是正经入了族谱的三少爷,本来还想给他和陆煜改姓,但他们都说喜欢“陆”姓才一直用着。 兄妹俩听话坐下后,杜若道:“无论在哪儿,礼不可废,况且这不是担忧少城主的紧嘛,心情难免激动。” 杜衡附和道:“是啊,少城主出来不带我和杜若便罢了,还那么久也不回个信,好不容易回信了居然还是说要成婚了,城主他们险些急出病来。” 杜若接着道:“一听少城主说要成婚了,要不是您信中反复叮嘱,城主他们差点就要杀来北乾了。” 杜衡又道:“姑爷还嘱咐我了,要‘好好’考察一番少姑爷,还要给他回信的。” 杜若:“还有……” 两个平日里最重规矩的这会儿两张嘴叭叭的,停都停不下来,大有把这些天攒的话都说完的架势。 秦绥佑自己倒了杯小二提前上好的话梅茶,似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细细品味着,嗯,味道不错。 陆熙掏了掏耳朵道:“您俩口渴吗?来,喝杯茶,这三味轩的话梅茶还挺有名的呢。” 说话间,陆熙倒了两杯话梅茶推到兄妹俩面前,不过也没忘了自己的。 兄妹俩没客气,一口把话梅茶喝了。 放下茶杯,杜若又道:“少城主,城主、夫人、小姐和姑爷都很担心您,除了您点名要的,还让我和哥哥带了好些东西过来,他们说您自个儿的就留着以防万一,平日里缺什么只管捎信过去就好,银钱也让我们带来好些过来,万万不可委屈了您。” 秦绥佑一直静静听着兄妹俩说了好一会儿话,这会儿才开口。 “等有机会我定亲自向外公外婆和爹娘请罪,路途遥远,你们先歇会儿,有什么还没说完的,过几日也不迟。” 看着面前相貌昳丽的人笑得温和的模样,心知他是想转移话题,兄妹俩也没办法,只好顺着他的意。 杜若道:“那中洲的事先放一放,少城主,还有陆熙,这段日子没受委屈吧。” 陆熙往身后椅背上一靠,道:“有我在,能受什么欺负。” 杜衡怼道:“说是陆煜在我还能相信些,你被人卖了不替人数钱就不错了。” 杜若微蹙柳眉,疑惑道:“陆煜呢?他怎么没一起来?” “他啊,不知道跑哪儿逍遥自在去喽~” 说着说着,陆熙准备翘个二郎腿,结果抬腿到一半,被秦绥佑一个眼神给吓定在半空。 “嘿嘿,走了这么久,我腿有点酸,给自己捶捶。” 装模作样给自己捶了几下,陆熙又道:“你腿酸吗?要不要我也给你捶捶,我技术不错的,来……” 说着话便作势要向秦绥佑的腿伸出手。 秦绥佑偏腿躲开,道:“不用了,免得我还要费劲给自己接骨头。”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现在控制力道控得可好了。” 陆熙不忿的反驳,嘴巴撅的都快能挂上一盏小灯笼。 在中洲城时,小时候的陆熙是个闻名全城的破坏王,曾把木匠林叔的一根硬度极高的铁木给折断了,当时还被好些在木器店的客人给看到了。 后来跟着学了些医术,成效是不错的,但有一次碰着一位意外腿骨折的病人,人家死活也不愿意让陆熙来为他接骨,一问才知,陆熙把铁木折断时那位病人正好在场,一个不及自己腰高的孩子能做到轻松折断铁木,正常的会赞一句天生神力,但那一刻神力少年要动自己的骨头,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拿自己的腿开玩笑,生怕只是普通骨折的结果给弄成了粉碎性骨裂。 后来陆熙就总被拿这个调侃,给他气得不行。 秦绥佑一句话就让陆熙想到了以前,越想气越不顺,干脆撒泼。 “你污蔑我,对我的身心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必须要赔偿我,你好好想想吧,要怎么做才能弥补我受伤的心灵。” 杜若一脸嫌弃的看着趾高气昂的陆熙,道:“少城主平日里待你最好了,还好意思要赔偿,当真是有恃无恐。” “我就是有恃无恐怎么了,佑佑就是愿意纵着我,略略略~” 陆熙嚣张的冲着杜若挑衅,简直讨打的不行。 杜若无话可说,秦绥佑纵着陆熙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他们小时候有记忆起就是这样,平日里不管怎么说教,真的行事起来也只是不厌其烦的纠正陆熙那些不太正经的小习惯,从没真正对他红过脸。 陆熙像个打了胜仗的小斗鸡,得意洋洋的搂住秦绥佑的手臂,还在其肩膀上用脑袋蹭了蹭。 “佑佑可最爱我了,是吧是吧~” 秦绥佑没回答,也没躲开,就由着他在那儿撒娇卖弄。 第14章 歆月到来 几人插科打诨几句,看时间朔寒几个也快来了,秦绥佑提醒兄妹俩道:“从现在起,你们记得叫我少爷就行,待会儿我会把你们带进安王府。” 兄妹俩颔首:“一切听从少爷吩咐。” 这时,敲门声响起。 杜衡打开门,是小二来询问是否可以上菜。 “可以可以,快上菜吧。” 陆熙一进三味轩就惦记着吃饭,一听到小二的话就迫不及待的抢先回答。 等小二去厨房拿菜时,就有另外的小二引着朔寒三人上了二楼雅间来。 进门后,三人行礼,“正君。” 秦绥佑应答后,道:“他们兄妹俩哥哥叫杜衡,妹妹叫杜若,是跟随我多年的侍从侍女,留他们把老家的宅子等大物件变卖后才过来,方才你们拿东西过去后正好遇到了,还有一个是陆熙的哥哥,叫陆煜,正在落脚的客栈守着行李,我想把他们带回王府。” 秦绥佑又同兄妹俩说了朔寒三人的身份,几人互相见了礼。 随后朔寒道:“您是主君,此等小事自是可自己决定,回府时同王妃知会一声便可。” 秦绥佑浅笑颔首:“也是。” 雅间有张稍大的圆桌,足够几人一起坐,秦绥佑招呼朔寒等人坐下。 “不用拘什么礼,都一起吧。” 三人没迟疑多久,道了谢后便各自坐下。 何大宝还道:“正君真是人俊心善,三味轩虽不是最高级的酒楼,但人气火爆,总听人说菜式味道多么多么好,却也没机会来,今日可是沾着您的光了。” 陆熙和他挨着,心痒难耐了好一会儿,但是三味轩菜量大,盘子也大,一人只抬得住一道菜,现在正是客多的时候,人手不太够,上起菜来就稍慢。 现在桌子中间正是一道香气霸道剁椒鱼头,馋的陆熙只好选择先说说话转移注意力。 “你们平日里都忙些什么?” “前几个月刚从北域回来的时候要整理和上报军中士兵的军功和封赏,还有伤亡士兵的抚恤事宜,大概已经差不多了,只等最后兵部呈给皇上过目敲定。” 陆熙盯着上菜的小二手里色泽诱人的蜜汁烤鸭双眼发亮,险些没听着何大宝说的话,不过最后还是克制的转过头。 “那最近这几日呢?” “原本是要给头儿,啊,也就是世子寻医的,但这不是正君出手了嘛,所以这段日子我还是挺有时间的,有什么好玩儿的记得叫我啊。” 陆熙的注意力又被菜香吸引走了大半,好歹还是抽空回答了何大宝。 “嗯,好,没问题。” 好在这会儿饭菜餐具都上齐了,小二退下,秦绥佑率先动筷,紧接着就是陆熙。 一顿饭气氛很好的吃完,之后秦绥佑照先前说的又逛了一会儿,过程中让杜衡兄妹俩去和事先悄悄递了消息“串通”好的陆煜会和拿东西。 一番流程过去,一行五人变八人,还多了买的东西及杜衡杜若带来的四个半人高的木箱,于是再雇了一辆马车后,八人才打道回安王府。 在两辆马车走出一段路后,原本停马车的位置附近走来两道倩影。 “小姐,那好像是安王府的马车,那个应该就是刚过门的世子正君。” “出趟府能带这么多人,这个秦侍郎府的表少爷不简单啊。” “奴婢瞧他衣着那般寒酸,想必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你何时眼力变差了?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见我那嫁入安王府的好朋友啊。” …… “这位姐姐是……” 秦绥佑等人回到安王府后,时间尚早。 北堂歆月刚结束午休,本来是在陪弟弟的,一听到嫂嫂回来的消息便想到梧桐院去,还想把北堂瑞也带去。 安王妃也在,和叶嬷嬷原本都怕北堂瑞出去万一着凉了得遭罪,是不同意北堂歆月带弟弟去梧桐院的,但北堂歆月一说想顺便让秦绥佑给北堂瑞看看身体,她们没迟疑多久便同意了。 因为体弱加体内的毒素,北堂瑞一直比同龄的婴儿睡得更久,小脸也没多少血色,但自从吃了秦绥佑给的回元丹,北堂瑞喝奶的量都多了些,逐渐比之前精神了许多,脸色也开始向正常快三个月大的婴儿转变。 现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她们都很高兴,也想让秦绥佑看看确切些的情况,于是最后是叶嬷嬷并一个奶娘和北堂歆月一起带着用襁褓包裹严实了的北堂瑞前往梧桐院。 安王妃想着是女儿起意要去找秦绥佑玩儿的,就没跟着去,叮嘱了北堂歆月要看顾好弟弟后便让几人去了。 北堂歆月到的时候,杜若正和梧桐院的五个侍女一起挑拣秦绥佑在西锦路买的一些没处理过的还湿润的花种,这种比已经可以种了的便宜许多,秦绥佑看到后就和花农商量着买了回来,为免放久了腐坏,就让杜若带着锦竹几个一起在院子里条件好的,出来再进一步处理。 杜若一边教她们一边不动声色的打入了五个相处了好久的小姐妹内部,还隐隐有要成为这几人中的头头的趋势。 乍然看到一张陌生的漂亮面孔,北堂歆月莫名有些紧张,而这种感觉在秦绥佑给她介绍杜若是跟随他多年的侍女时,达到了顶峰。 原因无他,杜若太漂亮了,五官清丽又不失大气,身段也窈窕有致,一身不同于锦竹几个的着装更是半点看不出来她是个侍女。 现今有些家底的人家里,大部分主母都会在儿子到年纪时安排事先教养好的侍女,这类型的侍女之后很多就会成为少爷的房中人,不过她们基本都不会太漂亮,但漂亮的杜若无疑更让北堂歆月替她哥哥担心。 杜若规规矩矩的朝北堂歆月行礼。 “奴婢杜若,见过郡主。” 北堂歆月心中思绪万千,自以为未流露分毫的回应让杜若起身。 虽不知道眼前这位郡主为什么在看到她后表情就如此丰富,但杜若没有多言,神态自如的退回去让秦绥佑继续同北堂歆月说话。 “先到里面坐吧。” 招呼北堂歆月几个进去后,秦绥佑叮嘱杜若:“动作得快些了,再过一个多时辰就要下雨了。” “是。” 进门后,秦绥佑抱过北堂瑞,就顺脚坐在一旁的位置上。 “怎么把他带过来了?” 北堂歆月伸手帮忙理了理有些松散的襁褓,“瑞瑞自出生起就没怎么出过门,我想着让他和我过来嫂嫂这儿换个环境,瑞瑞肯定也是很喜欢嫂嫂的,来的路上我瞧他都快睡着了,没成想一到院门口就自个儿醒了,想来也是知道要看到嫂嫂才醒的。” 秦绥佑食指轻轻戳了戳怀中小宝宝软嫩的小脸,手感非常好,有些停不下来。 而被戳了脸的北堂瑞,小嘴巴一咧,笑得露出了还没长牙的牙龈。 小宝宝的笑容很治愈人心,秦绥佑也被那笑容给感染的浅浅笑着。 北堂歆月讶异,“他竟然笑得这么欢,之前我逗他好久都不见得对我弯一下嘴角呢。”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我呢。” 还没什么客观思维的小宝宝行事基本都遵从本能,喜不喜欢也表现的很直接。 秦绥佑又道:“他恢复的不错,等过几日阳光好些的时候可以多带到院子里晒晒太阳,但也别太久,这两日就算了,待会儿还会下雨,你们带着他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今晚用了晚膳就留下来休息吧。” “嫂嫂怎么知道要下雨了?” 北堂歆月看着这会儿外面阳光和煦,空气中时不时吹着一点儿怡人的微风,半点儿也不像要下雨的样子,不然她也不敢贸然带体弱的弟弟出院子。 秦绥佑戳完小嫩脸,又兴致盎然的去点点小宝宝的小鼻子。 “自然是看出来的。” 第15章 女学 “嫂嫂难不成真的是个神仙?” 虽还没下雨,但北堂歆月对于秦绥佑的话很是信任,下意识开始发散思维。 “只不过懂些天文知识罢了,宫里不是还设有司天监嘛,里面那位监正应该也能推算。” 北乾确实设有司天监,专司天象和测算时历,因为现今这方面并不完善,完整的二十四节气在这个世界是没有的,或者说还没被总结出来,先前说的都是以秦绥佑的视角来描述的时节。 而司天监在这个重农的时代就显得尤为重要,毕竟据说往届有位厉害的监正提前测算出了一场大旱,使百姓得以提前准备而减少了许多人祸,所以哪怕里面的官位不是最高的,却是颇受人尊崇的。 不过那司天监在北堂歆月这里就不一样了。 “他们算什么呀,都是一帮眼高手低的家伙,连嫂嫂的半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秦绥佑有些诧异,但也没说什么,他对北乾的司天监了解并不多,但能让北堂歆月这个平日里虽偶尔娇蛮但从不过于傲慢的丫头说出这番话,想来是有什么隐情。 没再说关于这个的,秦绥佑道:“等瑞瑞再长大些身体更强健的时候,就能给他解毒了,一会儿我要采一些他的血来做实验。” “实验?” “从血液中提取出毒素,就可以在不影响这个小家伙的前提下事先试出最适合的解药,这个不断尝试的过程,就是实验。” 北堂歆月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跟着嫂嫂真是长见识,还多学了一个词。” 想到了什么,秦绥佑问:“这两日怎么不见你去上学?” 邺京只有一所女学,城内的世家贵女包括公主都会去那儿上学,只因最富盛名的那位女夫子并不受邀入宫专给公主讲学,而是自己开了一所接纳普通百姓家女子来上学的女学,束修不高,不过规矩森严,不允许欺辱孤立同窗的现象存在,不然就退学,所以邺京爱护自家闺女想让其多学些东西的士族门阀,都会叮嘱其要好好听女夫子的话。 而北堂歆月也是在那个女学上学,还因女学就在西正街,比北正街皇宫墙外的那些贵女要方便许多,然这几年皇帝膝下已没有幼龄的公主,公主所出也没有女儿,北堂歆月还是同辈里唯一的一位郡主,学里倒没人比她的位份高。 “我们柳夫子老家好像有什么急事回去了,学里夫子不多,其他夫子就抽不开身,我们玉琼舍的就放了短假,等柳夫子回来再开课。” 秦绥佑听到后面有些疑惑,问道:“玉琼舍是?” 北堂歆月为能给嫂嫂讲述他所不知道的而很开心,欣然答到:“女学里由学识程度分为了三个学舍,分别是玉蓓、玉琼和葳蕤,每个学舍又分了甲乙两个班,对应了花朵开放的过程,我就在玉琼舍的甲班,等过几个月过了夫子的考试,就能升到葳蕤舍了。” 秦绥佑赞道:“你们柳夫子当真是巧思,应也是个爱花之人。” 北堂歆月忙不迭的点头,“嗯嗯嗯,我们学舍外一大片都是柳夫子亲手栽培的花,开的特别好。” 怀里的小宝宝开始哼哼,有经验的叶嬷嬷听声音道:“是饿了。” 秦绥佑把小宝宝小心递给叶嬷嬷,唤了锦竹领叶嬷嬷和奶娘去耳房给其喂奶。 北堂歆月探头望了望叶嬷嬷等人到耳房后,转头道:“他这两日饭量都大了许多,时不时就哼哼,要不是嬷嬷有经验,娘亲想着先前的情况都怕是他又不舒服了。” 秦绥佑细细问了喂奶的频率和大概的时间,道:“毕竟身体开始渐渐变好了,消耗也就大了,现在的频率很合适,接下来他长得也会快些了。” “长快些好,我以前见过同瑞瑞差不多大的婴儿,比瑞瑞大了快一圈儿呢。” “哦,对了,方才就想问呢,嫂嫂喜欢花吗?有机会我带你去女学瞧瞧,邺京好些人家都想同夫子出银钱买呢,不过夫子舍不得,基本都不卖的。” 秦绥佑颔首:“挺喜欢的,我也懂些培花之道,杜若她们在院子里就是在帮我挑选今日新买的花种,我瞧着院子里空落落,想着自己弄些花填补填补。” “是嘛!” 北堂歆月站起身,“嫂嫂,我能去瞧瞧吗??方才走过都没注意,我也想学学,学里夫子虽也会教我们,但夫子事务多,只会偶尔说说。” 哪个爱美的女孩子能逃脱得了漂亮的花呢?要是有,多半是花粉过敏。 “当然可以。” 到了院子里,没一会儿北堂歆月就提了一个疑问。 “嫂嫂若是想填补院子里的空缺,怎么不买些已培育了一半的成株的花,从种子培育起要好久呢。” 北堂歆月不是女学最早的学生,她开始上学时学舍外早已是花团锦簇,不过后来柳夫子也有培育新的,所以一株花从种子开始培育起要费多久时间她还是知道的。 这时秦绥佑正好被陆熙叫进屋去,没听到北堂歆月的提问,于是杜若就替他回答了。 “郡主有所不知,少爷的医术不仅能救人,还能救动物、植物,相应的,少爷会调配出最适宜的花肥和营养药来加快花的生长速度。” “哇!嫂嫂(正君)真厉害。” 北堂歆月和一众侍女皆发出感叹,她们都没有对这番话有什么质疑,短短几日就能对秦绥佑这样信任,让杜若由不住在心里再次感叹于自家少城主格外优异的人格魅力。 “杜若姐姐,正君到底有什么才是他不会的呀?” 在场的除了北堂歆月外最小的岚雅,眨巴着圆圆的杏眼朝着杜若询问。 “是啊是啊。” 其他人包括北堂歆月也附和着看向杜若。 被六双眼睛盯着的杜若丝毫不慌,开始通过秦绥佑的医术和培植之术发散开拣一些稀罕的事件,润色一番后听周围几人分享。 几人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期间朱宇和岚丰两个帮忙整理完今天多出来的一堆东西后,也跑来一起边帮忙边听秦绥佑的事迹,一堆人不知不觉的就把花种给挑拣完了。 第16章 浸花种 第十六章 “正君,热水来了。” 柳垚力气大,一手提了一个装了大半桶水的木桶,身后跟着拿了两个木盆的洛森。 “就放这儿吧。” 两人按秦绥佑指的位置放下木桶木盆后,柳垚道:“正君瞧瞧这两桶水够不够,不够我再去取。” 秦绥佑吩咐柳垚提来的一桶水现在正冒着热气,另一桶则是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冷水,要用其兑药水来泡花种并给花种消毒。 “不用了,这些够了,陆熙呢,我让他熬的药熬好了没?” 秦绥佑话音刚落,就听一旁传来陆熙毫不矜持的声音:“来了来了,这不是来了嘛,你急什么,这药熬的温度不能高不能低的,可费心思着呢。” 秦绥佑沉默,其余人:正君(少城主)也没催啊。 接过陆熙手里盛着药的瓷碗,秦绥佑拿了张杜若等人挑花种时坐的小木凳放在木盆旁后,整理衣摆坐下。 “柳垚,你先帮我倒一些冷水在盆里。” 柳垚虽性子不够沉稳,但力气大,手上功夫是有的。 柳垚依言提桶倒水,水刚到半截指节的高度时,秦绥佑把他喊停。 “现在倒热水,稍慢些,我要看水温。” 柳垚手稳稳的缓慢倒着,秦绥佑左手拿碗,右手伸进盆里不时晃动着让冷热水更快融合。 示意热水足够了时,柳垚动作迅速,没有多倒一分。 紧接着,秦绥佑将碗里深绿的药汁倒入,右手搅动几下,深绿化为澄澈的清绿。 “花种倒进来吧。” 杜若利落的帮忙将挑选出来的花种倒入,接着熟练的将成堆的花种拨散,使之平铺在盆底。 “好了,先抬进屋吧,花种要先用药水泡上大半日,后面的明早再做。” 待众人进屋没多久,天空迅速暗了下来,一声响雷携带着大雨来临。 “真的下雨了,嫂嫂算的真准,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可能停不了呢。” 秦绥佑抱着原本睡着了却被雷声惊醒的北堂瑞轻柔的哄,好在他可能天生胆子比较大,并没有哭,只是有些不安。 北堂歆月坐在一旁看着,接着说:“看来今晚我和瑞瑞真的要留宿了。” 小姑娘语气带着开心,毕竟男女有别,哪怕是兄妹,以前北堂琰住到梧桐院时也没让其留宿过,不过大部分也有北堂歆月此前很少来的缘故。 “我已经让锦竹去收拾了西厢房,晚上你、叶嬷嬷和奶娘带着瑞瑞在那儿休息,就斜对门那儿。” 和北堂歆月说罢,秦绥佑吩咐道:“洛娴和朱仪,晚上去西厢房帮着云樱轮流守夜,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洛娴温柔且亲和力强,朱仪比较活泼些,但做事很踏实,有北堂瑞这个体弱的小宝宝在,北堂歆月这趟过来除了叶嬷嬷和奶娘,就只带了贴身侍女云樱,秦绥佑便想着安排两个合适些的人过去帮忙。 这时 北堂歆月对云樱道:“你跟着嫂嫂院里的几个侍女姐姐待在一块儿时可得长点心,多同她们学学。” 云樱是家生子,大小跟着北堂歆月,不过年纪比最小的岚雅还小上两岁,今年等过了生辰才正正十五,不过好在性情妥帖,从没出过乱子,就是腼腆了些。 云樱福身应“是”后,洛娴道:“云樱妹妹自小在王府,规矩懂的比我们多,我们才应该同她学习呢。” 云樱羞涩的小声回道:“我年纪小,不如几位姐姐阅历丰富,话也不太会说,是我应该同你们学习。” 朱仪走到云樱身旁搂住她的手臂,道:“那咱们就互相学习呗,同在王府,少不得要多多走动,咱们相处的时间多着呢。” 云樱不再多说什么,点着头道:“听各位姐姐的。” 几个姑娘说说笑笑的,逐渐熟络起来,叶嬷嬷看在眼里,望向秦绥佑的目光也带着笑。 秦绥佑哄着北堂瑞睡着后,就交给了叶嬷嬷,让她先带其到耳房休息。 随后,唤来锦文,秦绥佑交代道:“你去同母妃传话,就说大雨一直不停,郡主和小王子暂时回不去,今夜留宿在梧桐院。” 锦文领命后,拿了把伞后出了院子。 赶在用晚膳前,锦文回来,还拿回来一个包袱。 “这是王妃拿的几件小王子的衣裳和一个襁褓,说是若不慎脏污了好换。” 洛娴接过,给叶嬷嬷送了去。 随后锦文便同朱仪退下了,无事时秦绥佑不喜身边人太多,先前已同几人说过,他们也记在了心里,况且也到了该用晚膳的时辰,秦绥佑用餐很准时,这几日他们对时间的把握都准了许多。 这会儿屋里除了云樱,就只有秦绥佑和北堂歆月,连一贯跟在秦绥佑身边的陆熙从回府后就一直在同陆煜和杜衡摆弄今日带回来的东西,没到过前厅来。 见现在人少,北堂歆月绞着手中的帕子,犹犹豫豫的道:“嫂嫂,那个……我……” 秦绥佑抬眸同北堂歆月对视,示意她继续说。 见此,北堂歆月一鼓作气,下意识的还挺直了腰板,道:“嫂嫂,其实我是想问你,同哥哥成亲前,可曾有过……心上人?” 说到后面,不知是出于羞涩还是什么,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咽在嘴里说的,要不是秦绥佑耳力不错,可能都听不全她说了什么。 秦绥佑起初有些错愕,没有想到北堂歆月会问这个,不过他还是回答了。 “不曾有过。” “真的吗!嫂嫂可不许瞒我。” 北堂歆月一激动,声音就没收住,不过没把秦绥佑怎么,倒把云樱吓了一跳。 云樱拍了拍北堂歆月的肩头,轻声提醒:“小姐。”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冷静下来又想到自己问了一个有些窥探人隐私的问题,有些不好意思。 缓了缓情绪,北堂歆月道:“嫂嫂,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一时好奇。” 然而,想到方才秦绥佑的回答,她还是没忍住道:“你说不曾有过心上人,那同哥哥成亲……你可是自愿的?” 秦绥佑温和的笑道:“当然是自愿的,给父王母妃敬茶那日我就说过的。” 北堂歆月见秦绥佑并没有不好的情绪,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过又想到什么,她垂着眸子别扭的动了动,嘴唇嗫嚅几下还是没说出口。 见小姑娘在那儿别扭,秦绥佑看不下去,还是让人把话说出来的好。 “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又不会吃人。” 北堂歆月抬眸,再次确定秦绥佑没有不悦,才道:“杜若姐姐她是……” 不等人说完,秦绥佑便知道北堂歆月到底是想说什么了,想通后他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是在想什么,竟会想这些。 “杜若是个很有才能的女子,和她哥哥杜衡一样,都是我得力的下属,但不仅仅是下属,还是很重要的朋友,而且杜若啊,是有情投意合之人的。” 知道秦绥佑是知道了的她心中所想,北堂歆月有些赧然。 “这样啊。” 北堂歆月说完还朝秦绥佑笑了笑。 “行了,去用膳吧。” 第17章 春情萌动 准备入座用膳时,看到杜衡杜若兄妹俩及陆煜和陆熙兄弟俩,想到先前秦绥佑的话,北堂歆月对他们的关系都有了新的界定,所以没多说什么。 倒是杜若解释了一句:“今日这个算是接风宴,平日我们时间错开,是不同少爷一起用膳的。” 因之前对杜若的身份有些不太好的怀疑,北堂歆月对她心怀歉疚,于是应声示意明白了后,挨着杜若坐下,主动与其交谈起来。 饭间杜若循着规矩不爱说话,但北堂歆月听着秦绥佑和陆熙说的话时不时要问她几句,她便耐心的回答了,两人一来二去倒是熟络不少了。 膳后,几人在小厅闲谈消食。 而叶嬷嬷和奶娘在用晚膳前就抱着北堂瑞到了西厢房,为了看顾他,晚膳两人也是在西厢房用的,这会儿北堂瑞睡着了,两人正坐在轻声说话吵不到又可以直接看到他的地方聊着天打发时间。 奶娘姓王,她丈夫姓郑,夫妻俩都是王府的老人,现在有两个儿子,小儿子断奶了一个月余,现在奶水还足,所以无事时让丈夫照顾小儿子,她就时常跟着叶嬷嬷照顾北堂瑞。 王奶娘还没到三十岁,是个爽朗的性子,想着白日里的所见所感,道:“正君可真是个妙人,不但医术高超,脾气也好,不自视甚高,待下人也是好的紧。” 叶嬷嬷颔首,“是啊,我瞧那几个丫头才过来梧桐院几日,但性子都与之前不大一样了。” “是哩。” 王奶娘环视一圈锦文收拾出来的屋子,继续道:“就刚才那个锦文,我先前见过她几次,是个不大会说话的样子,还有些木讷,但现在可大方多了。” 说罢,王奶娘想到什么,接着道:“还有她们的名字,是正君给改的吧,我记得之前好像叫的是原先家里取的,现在这个还怪好听的。” 叶嬷嬷知道让改名字是王妃的意思,不过也没想到秦绥佑取的名字那么好,起码听着是用了心的,从这方面看,这位正君性情还是不错的。 点着头赞同王奶娘的话的功夫,听到有脚步声从外传来,想着是北堂歆月过来了,叶嬷嬷起身去开门。 开门后叶嬷嬷才发现,秦绥佑也过来了。 “正君怎么也过来了?” “我就是来瞧瞧,锦文安排的没出岔子吧,还有没有需要添置的?” 叶嬷嬷侧身让几人进来后,笑道:“没什么缺的,还劳烦正君一趟了。” 秦绥佑环视一圈后,道:“那就好,瑞瑞可是睡着了?” “睡了好一会儿了。” “这几日他睡着时可安稳?” 叶嬷嬷略一回忆便答道:“先前确实是不太安稳的,是不是还会被惊的一直哭,我是心疼也没有别的法子,就求李先生开些安神的药,但终不是长久之计,不过这几日吃了您给的药后,睡得好多了,吃得也比过去香,真是多亏了您啊。” 说到后面,叶嬷嬷心疼夹杂着欣慰,眼中都蕴起了泪水。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秦绥佑又问了些北堂瑞之前的情况,便回了东厢房。 一夜安眠,太阳升起时雨才渐渐停下,走廊上地板有的角落都聚起了小水洼,柳垚用扫把将水扫开后,杜衡拣现成的废弃布料捆扎了一把简陋的拖把,让他去把地面又弄干了些。 “这拖把还挺好使的,杜哥真聪明。” 杜衡笑道:“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少爷小时候就教我们做的。” 几句话的功夫,柳垚正好拖完了一条回廊的最后一点儿。 听了杜衡说的,他双手杵在拖把的木杆上,道:“正君吗?” 见杜衡点头,他感慨道:“正君连这些粗活都懂,还会去想便利些的法子,同别的世家公子真是一点儿也不一样。” “那是。” 杜衡骄傲的双手环胸,继续道:“我家公子风光霁月又天资聪颖,为人也是顶好的,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哪怕是你们这个安王世子也一样。 最后那句杜衡自然是没说出口的,毕竟现在人在屋檐下,作为一个合格的秦绥佑吹,日常行为还要做到不给偶像添黑。 柳垚憨笑着道:“没错没错,正君人好,对我们也很好,给我们改了好听的名字,刚到梧桐院那天还给了我们一人一两银子的赏钱呢。” 杜衡不置可否,不过还是能看出对于柳垚的夸赞是很有自豪感的。 这时,抬着早膳过来准备到膳厅的洛娴问两人道:“你们俩可吃过早饭了?,要是没吃就先去把饭吃了再继续吧。” 杜衡答道:“没事儿,就差那边拐弯儿那里了,弄完我们就去吃饭。” “那好。” 洛娴颔首后道了一句“我先进去了”便进了门。 而杜衡转身时,便看到柳垚像突然打了鸡血似的奔到另一边剩下的回廊处,大开大合的挥动着拖把。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柳垚闷着头答:“洛娴让我快点去吃饭,我得快点儿。” 听柳垚好像不太对劲的话语间还带着憨笑,杜衡品出了一丝猫腻。 走到柳垚身旁,用很小但足够他听到的声音,杜衡问:“你是不是喜欢洛娴?” 柳垚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大猫,惊呼着问:“你怎么知道?!” 杜衡眨了眨眼,没想到柳垚这么不禁问,才一句话就不打自招了。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犯了蠢,柳垚脸腾得红了起来,结结巴巴的想要解释:“不,不是,我,那个……” “啧啧。” 杜衡拍了拍柳垚的肩,道:“没事儿,我又不会笑话你,喜欢就直说呗,还没表白吧,要不要哥给你出出主意?” “不,不用了,洛娴那么好,我配不上她。” 看到柳垚骤然低落的情绪,杜衡皱眉。 “怎么,洛娴自己说过你配不上她?” 柳垚当即反驳:“没有没有,她是个善良的女子,怎么会说这些,是我自己嘴笨,也没什么本事。” 说完柳垚又憨笑了两声:“嘿嘿,我能这么瞧着她,时不时帮她一些忙就很满足了,她值得更好的人。” 杜衡无奈的摇头,“真是个榆木脑袋,觉得自己现在配不上她,那就赶紧努力啊,没出息。” “可是我脑袋也笨,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啊。” 杜衡打量了眼前人一番,柳垚长相不算俊美,但三庭五眼的比例很好,眼神清正,体格也健硕,是个看上去就很有安全感的人。 “外貌可以,身高体格也不错,憨是憨了些,但也有可取之处。” 听到杜衡的评价,柳垚心思渐渐活泛起来。 “杜哥,是什么可取之处啊?” 杜衡摩挲着下巴,问:“你力气是天生就那么大吗?可有习过武?” “我力气是天生的,小时候在村里就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不过家里穷,一年到头最多能填饱肚子,根本没有机会习武。” “不瞒你说,几年前老家闹饥荒,我虽然个儿长得高,但跟着灾民来邺京的路上没什么活儿干,也吃不饱饭,爹娘熬不住没了,我都瘦的只剩一副骨头架子,是到了王府能吃饱了才养出的肉。” “不过我胃口大,饿的也快,洛娴有时候还会分她的口粮给我呢,现在更好了,在梧桐院我们可以自己开小灶,洛娴还会给我多打一些饭,正君还会赏点心给我们吃,还有……” 本来杜衡还很正经的听柳垚讲述他的过去,谁知到后面越听越不对劲,杜衡无奈,只好暂时先打断他。 “先暂停,一会儿你再慢慢跟我说,咱们先去吃饭啊。” “哦,好。” “那杜哥,你刚才说的我的可取之处到底是什么啊?” “先吃饭,等会儿再告诉你。” 第18章 花种催芽 “岚丰,你站过去些,我把这水倒在这冲一冲。” 昨日雨大,梧桐树下好些泥水混杂着淌出来残留在石板地上,看上去有些腌臜。 而用来浸泡花种的水用完后还是很干净的,里面残存的药对植物也都是比较好的,用来冲地,等渗下去后还能顺便给梧桐树肥一肥土,量少但聊胜于无。 秦绥佑正在整理给花种催芽的工具,柳佳几个在帮忙将买来时混杂的花种分类,本想叫锦文等力气大些的男子去倒水,不过不等秦绥佑唤人,锦竹就自己动了手。 宽口的木盆加上半盆水,分量不算很重,但是抬着不方便,看上去锦竹抬得倒是很轻松的样子,不过免不得要弄脏衣裳,洛娴便起身去帮她。 先将木盆放在地上的功夫,锦竹的襻膊松了些,在她将襻膊系紧的功夫,想着倒水很轻松,洛娴便准备自己把水倒了冲石板地。 谁知这时,柳垚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 “慢着慢着,我来。” 洛娴还没反应过来,柳垚便手脚麻利的把水均匀的朝地面泼洒出去,空气中逐渐漫起一阵阵似有似无的药香伴着花香。 “这又不是什么我很勉强的活计,你抢着做什么?” 洛娴轻蹙着眉问,因秦绥佑的吩咐而在一旁挖泥巴的岚丰也是歪着脑袋作疑问状。 锦竹不爱说话,不过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柳垚,在她看来,洛娴帮她是因为木盆比较宽,一个人容易弄脏衣服,这是无可厚非的,然而倒水就没有这个顾虑了,也是不明白柳垚在抢个什么。 “额……” 柳垚这会儿有点麻爪,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在这时杜衡走出来给他解了围,“哎呀,这不是咱们柳垚勤快嘛,不过他笨手笨脚的那些挑花种的精细活他干了也是添乱,就只能帮你们做些事儿减轻减轻负担喽。” “对,没错没错。” 柳垚虽然觉得杜衡的话好像有一丝丝的不对劲,但思考不明白,也只能憨笑着表示肯定。 洛娴眼神中仍带着怀疑,不过总不能因为人家帮忙了还去质疑,而且屋里还有事儿做,应声表示明白了后便同锦竹和收集好泥巴的岚丰一起进了屋。 杜衡和柳垚两个站在原地,对视一眼后,杜衡拍了拍柳垚的肩膀,道:“继续努力啊,不过也要记得带点儿心眼子。” 屋里。 秦绥佑让岚丰将泥巴交给陆煜后,陆煜拿着泥巴进了里间。 看着花种分类的差不多了,秦绥佑问道:“洛森,架子可做好了?” 昨日刚回府时,秦绥佑想着需要一个小一些的架子把催芽时的花种放在因一直烧着热水而温度稍高一些还温差不大的水房里,就吩咐岚丰去找找有没有小一些的架子。 而在场的洛森喊停岚丰后,望向秦绥佑道:“府里常用的架子一般都是比较大的,放水房里很占位置,我懂些木工活计,做架子也不复杂,可以按照您的要求现做一些出来。” 对于手下的人有一技之长,秦绥佑是乐见其成的,也很鼓励他们发挥所长,于是不但同洛森说了规格尺寸,还画了一张草图给他。 洛森看着草图,目光流露出兴奋,上面所画的架子不同于现有的死板且收起来时占地空间很大,而是可折叠收纳的,且每层都能抬起两根木条拼接起来以扩大空间。 “明日只是为了让花种放在水房里保持温度,用不着大的容量,你先快些把能放东西的主体弄出来就行。” 秦绥佑这样叮嘱了,但洛森领到任务后很是积极,通了个宵直接把图上完整的架子给做了出来,还给其雕刻了纹饰。 “今日就要用,是来不及刷桐漆了,主君若是还需要,我再做些把桐漆刷好了,也能用的久些。” 满意于洛森的行动能力,秦绥佑赞道:“这个就很不错了,能这么快做好,你很厉害啊。” 秦绥佑画出的草图其实有些零件是要用到金属的,但洛森基本都把其改用木制,那这就要多费很多功夫,能一晚上做好,洛森确实是有些本事的。 洛森:“我爹过去就是村里唯一的木匠,村民要做些什么木器都会来找我爹,我从小耳濡目染,长大些后也帮我爹接过一些活儿,算是有些经验。” 秦绥佑颔首示意了解了,后道:“木架子就不用再做了,你可以根据它其中的一些关窍思考一下,能不能做些其他的东西出来。” 洛森听此似有所感,点了点头后道:“多谢正君指点。” 之后,将准备好的东西拿到水房,秦绥佑在一旁指导,其余各自领着自己的任务行动。 “花种不用铺得太散开,均匀就可。” 洛娴在簸箕上铺好白棉布,正往上放花种是就听见秦绥佑如是叮嘱。 “是。” 而就在洛娴忙活的过程中,水房门外不时露出一颗脑袋朝里面望来望去,然后又闪躲出去。 秦绥佑无声走至门口,将准备再次往里看的柳垚当场逮住。 “你在看些什么?” “正,正君!” 柳垚被骤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原本半蹲着的,立马起立绷直了身子。 “问你呢,在看些什么?” 秦绥佑语气平和,柳垚那时不时就不太灵光的脑袋却品出了若自己不好好回答就会有很严重后果的威胁感。 “我,我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那个……我力气大着呢,正君有什么活儿可以尽管吩咐。” 秦绥佑打量他一番后,道:“嗯,看出来了,不过这儿暂时没你的事儿。” 说罢挥了挥手,示意柳垚可以离开了。 柳垚咽了咽口水,道:“那,我先走了,正君有什么事记得吩咐。” 随即,便一步三回头的走离了水房。 之后看洛娴做的差不多了,秦绥佑环视一圈水房后,问正在往灶里添柴的朱宇道:“你们在水房烧水的工作是如何安排的?” 眼前坐在一张小凳上的青年一打眼就能看出个子很高,但不似柳垚那般健壮,长手长腿的更显身子单薄,配上冷白的皮肤,妥妥一副瘦弱书生相。 朱宇起身,抬起被灶火烤的有些发红的脸,道:“回主君,我们是每人轮值一日。” “十人?” 朱宇回道:“没错。” 秦绥佑颔首,“那好,十日后应正好是你当值吧,到那日催芽基本就好了,你记得去提醒我一声。” “是。” 把该交代的交代完后,秦绥佑带着几个人去往了玉清院。 第19章 药浴·二 “正君。” “药可熬好了?” “刚刚熬好,我已经拿到浴房去了。” 秦绥佑几人到了玉清院后,同高玉询问了一番昨日北堂琰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后,便开始为其泡药浴。 “正君,这药浴要泡几次啊?” 今日朔寒派来帮忙的仍是何大宝和魏铭,何大宝再次扶着北堂琰的手臂,有些犯嘀咕。 他和魏铭的父亲都是北堂琰的外公的军队也就是镇北军里的校尉,二人是过命的兄弟交情,不过接连在他们还没多少记忆时便于战场上牺牲,而魏铭的母亲在生他时就难产没了,所以他几乎都是在何大宝的娘亲膝下长大,父亲牺牲后更是全然成了何大宝的亲兄弟,直到同时被北堂琰的外公选中进了军营训练成为北堂琰的亲卫。 因着是自小去的军营,而那时才六岁的北堂琰也在同他们一起训练,不过训练之余从不愿旁人挨得太近,哪怕他同一众亲卫关系再密切,非必要时动手动脚都是会发飙的,因此像今日这番扶着北堂琰未着寸缕的臂膀,何大宝生怕他突然醒来看到,从上次秦绥佑让他和魏铭帮忙扶着的时候就开始心中打怵。 好在秦绥佑回答他:“共三次。” 何大宝心下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那爷何时能醒过来呢?” “至少得等我动完手术之后。” 秦绥佑跟他们说过一些北堂琰未来一段时间的治疗方案,手术也简单的解释了一番,虽听着有些吓人,但如今想不到什么更好的法子,他们在军中也是见过许多血腥场面的,见识并不浅薄,也就不会对秦绥佑的方案提什么质疑。 听此,何大宝略放下心来,为不用再担心自己爪子和身体分家而呼出一口气。 听着何大宝在那儿嘀咕着“那就好那就好”,秦绥佑铺展开针包,问道:“你在紧张什么?” “额……” 想着还是不能在爷还没见过面的正君面前说他的坏话,何大宝连忙摇头。 “我没紧张啊,没紧张。” “是吗。” 秦绥佑两指捻住一根金针,道:“有什么话可别总憋着,免得日久成疾了,我少不得要给你扎上几针呢。” 看着跟自己手指一般长的金针在秦绥佑的动作间微微颤动,随后几乎半根扎进北堂琰的体内,何大宝咽了咽口水,道:“不,不用了,我现在好着呢,正君切莫为我费心。” 秦绥佑专心做着手上的事,没有继续说什么,而另一边的魏铭看着何大宝怂唧唧的模样,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 感受到北堂琰的身体渐渐少了何大宝那边的支撑,魏铭道:“你手稳点儿,别走神。” 何大宝收回发散的思绪,回道:“我手稳着呢,你注意你自个儿吧。” “现在可不能让他动,万一扎偏了,后果可不是我能控制的。” 被秦绥佑点了一句,何大宝连忙讨饶:“我错了我错了,不敢再分心了,正君可得饶命啊。” 之后他便闭了嘴,安安静静的站着,不过时不时还要和魏铭来一番心照不宣的眼神交锋。 等一番流程结束,秦绥佑和同样一直待在浴桶旁的魏铭何大宝两人先回去洗浴换衣裳,留了锦文和柳垚两个帮着高玉处理之后的事宜。 “嫂嫂。” “你怎么又到我这儿来了?” “嫂嫂这是不欢迎我吗?” 才洗浴完,头发都还没擦干的秦绥佑望着眼前一脸委屈样的小姑娘,无奈的叹气。 “怎么会不欢迎我们歆月郡主呢,只是我这副模样不大体面,不适宜见人呐。” “哪儿不体面了?” 北堂歆月盯着秦绥佑的衣着夸张的上下打量一番后,道:“嫂嫂通身气派不知甩了外面那些世家公子多大一截,谁敢说你见不得人?” 一旁拿着一条帕子的杜若道:“少爷头发还湿着呢。” “天呐!” 北堂歆月恍然,“光顾着想体面了,快给嫂嫂擦擦呀,可别弄着凉了。” 杜若望向秦绥佑,没有动作。 秦绥佑道:“你先在小厅里坐会儿,杜若去拿些点心来。” 吩咐完,秦绥佑便拿过杜若手里的帕子进了里间,等他出来时,北堂歆月正与杜若相谈正欢。 北堂歆月正在兴头上,还没发觉秦绥佑过来了,见杜若没回她的问题还有些疑惑,还是云樱提醒了一声才反应过来。 “嫂嫂。” “嗯。” 秦绥佑应了一声后坐下,问:“聊些什么呢?” “在说你这儿的点心好吃呢,果茶的滋味也妙极。” 秦绥佑往桌上瞧了一眼,两盘点心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半透明的琉璃茶壶里所装的果茶也被喝了大半。 “你竟还带了这些来。” 这话是对着杜若说的,她和杜衡到的那日,秦绥佑是看过他们带来的四个箱子里的东西的,里面可并不包括桌上这套琉璃茶具,而在北乾,琉璃制品是王孙贵族才能收藏得几件的贵重物品,安王府有的话,大概率也是不会随便拿出来喝果茶用的。 杜若讪笑不语,而北堂歆月顺着秦绥佑的视线看到桌上的琉璃茶具,想起方才杜若和她说的,激动的道:“嫂嫂,杜若姐姐说你还有许多琉璃所制的物件,可是真的?” 秦绥佑颔首:“确实是有,不过在来邺京前基本都变卖了。” “啊……” 北堂歆月遗憾的耷拉下眼,“爹爹也有一套琉璃茶具,好像是当年同娘亲大婚时一位叔叔送的贺礼,完整的一套价值非凡,爹爹可宝贝了呢,我都没得好好瞧过几眼。” 说着,北堂歆月拿起她方才用过的那个琉璃杯映着阳光,看着折射出来的流光溢彩,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 “哇,方才光顾着惊讶还没好好看,嫂嫂这个好漂亮啊,爹爹那个我虽没好好瞧过,但成色好像没有这个好诶。” “嘿嘿,要是把这个给爹爹看一眼,他肯定都走不动路了。” 说完,北堂歆月小心的把琉璃杯放下,眼神期期的望向秦绥佑。 “嫂嫂,你以前的琉璃制品都是从哪儿买的呀?” 北堂歆月想着,既然秦绥佑以前有过很多琉璃制品,即便是变卖了,但得到的渠道应该还是知道的。 北乾琉璃珍贵,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能做出来的人少,但民间能人异士多,要是能找到这样的匠人,她也想买一件,不敢说多的,也是因为她知道现在琉璃在北乾的价值,她是攒了一些钱的,但是应该不足以支持买太多。 第20章 琉璃 秦绥佑心中无奈的的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歆月这小姑娘是真的没什么心眼儿还是心太大,明明他先前对于自己的来历给出的消息是一个南方世代行医但已家道中落的小家族,照这种家底是不可能随便拥有一套琉璃茶具的,但北堂歆月不但没有任何疑问,还想着和他打听是从哪儿买的。 “你想买吗?” 听北堂歆月那样问,秦绥佑也不再多想其他的,反正于他而言,往后这些逐渐都不会是什么太需要掩饰的事,不过现在还是要根据先前撒的谎修辞一下话术。 不过北堂歆月要真的想找做他这套茶具的匠人买的话,短时间内可能有些困难。 “嗯嗯嗯。” 北堂歆月连连点头,生怕秦绥佑不知道她的急切。 “这个嘛……” “很难回答吗?” 北堂歆月可怜巴巴又一脸渴求的望着秦绥佑,两眼泪汪汪的氲着水汽,欲落不落委实惹人心疼。 先前还没发现北堂歆月有这般高超的演技,眼泪说来就来。 秦绥佑无奈,道:“倒不难,只是你大概是找不到做这些的匠人的。” 北堂歆月不解的偏了偏脑袋,问:“为何?” “这些是从中洲城的游商那儿买的,他们行踪不定,不易遇见。” “中洲城!” 北堂歆月惊呼后,喃喃道:“难怪了,应该也就那儿能造出那么多品质非凡的琉璃了吧。” 秦绥佑不置可否,到邺京的这段时间,他也陆陆续续听到过一些关于中洲城的言论,大多都非常推崇,毕竟这些年已经从中洲城逐渐流出了许多好东西。 哪怕生长于天子脚下比其他地方的百姓要多许多见识,但对于那些基于秦绥佑带来的先进理念而打造出来的东西,邺京城乃至整个北乾的人始终都是抱有对于神秘的敬仰的,不过也免不得会有人觉得是中洲城内的人借助着地形优势在故弄玄虚,这一类人的数量还不少。 看北堂歆月这般反应,秦绥佑问:“你对中洲城了解多少?” “嗯……” 北堂歆月思索片刻,道:“我所了解的不多,大部分都是从一些世家子弟口中了解到的小道消息,可能不大准确,不过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中洲城非常神秘,甚至有人在传那儿是个仙境,不然也造不出那么多世所罕见的物件。” 北堂歆月这话说了跟没说差不多,看秦绥佑和杜若瞧着自己的眼神有异,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话不对题,便想着找补一下。 “我记得前年皇爷爷寿辰大宴时,皇商进献了一个一辆不用劳力牵拉便能行动的车,世所罕见,据说就是偶然从中洲游商手中买下的,可惜那次寿宴我染了风寒待在府里,没能亲眼目睹。” “车?” 秦绥佑有些疑惑,中洲城确实有车,不过并没有被允许带出来。 视线移向杜若,杜若也不解的微微摇头,显然也并不知情。 现在也不能随便到宫里查探,秦绥佑便暂时放下了这件事,继续听北堂歆月一脸惋惜的感叹不知何时能幸运的遇见中洲游商。 北堂歆月此番来其实除了是放下弟弟后闲着没事,也是想着到梧桐院来蹭饭。 杜若庖膳是一把好手,在她来之前,梧桐院的小灶基本是锦竹和洛娴两个换着做,其他几人不但不会,甚至还有厨房“杀手”,所以做的膳食基本没什么新意,都是按照府里膳夫膳娘教授的那些中规中矩不出错的菜式来做,锦竹两人厨艺不差,但也使得吃货陆熙吃了几日后都不怎么对吃饭有很大的冲劲了,不过也照常吃得肚儿溜圆。 而杜若来后,就不一样了,在秦绥佑的指点下,她总能创新出许多新奇菜,而她使用的调味也比现在北乾的要多很多,北堂歆月在梧桐院尝过一次后便爱上了她的手艺,巴不得就住在梧桐院好能日日尝到了。 待心满意足吃饱了后,北堂歆月又留了一会儿喝完了杜若特制的消食茶,才依依不舍的回去,而临走时秦绥佑说要把那套琉璃茶具送给她,把小姑娘吓得连忙拒绝,还不顾形象的飞快跑出了梧桐院。 “少爷,咱们要不要想个法子去宫里瞧一眼。” 待北堂歆月走了,杜若才有些担忧的问。 秦绥佑摇头,“不用,中洲城他们就算有胆也过不去那苍穹海,车罢了,若非他们不敢拆,不然精通机关术的人都能把其研究个七七八八了,还不足以让他们做什么,不必为此费力。” 言毕,秦绥佑叹了口气,道:“不过还是要写封信给外公,要是真的有二心之人,也好早日解决。” 杜若还是有些担忧,不过想到苍穹海和一贯对于秦绥佑的信任,也略略放下心来。 日子有条不紊的过去,没发生什么多余的事,就这样到了两天后,北堂琰的药浴结束。 “如何?” 第三次药浴结束的第二日,安王同安王妃也到了玉清院来,看着秦绥佑为北堂琰检查这几日的成果。 “效果很不错,我需要的器具都已准备好了,等我再为他施两次针,就能动手术了。” 先前秦绥佑为北堂琰施第二次引元术时,发生了他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问题。 施针过程中秦绥佑发现北堂琰体内的那股力量似乎是有了抗体,使得整个过程格外费力,效率也降低许多,好在经验有了之后秦绥佑和陆熙的消耗并没有太大变化,还能稍减少些许,就这样秦绥佑也不得不决定再给北堂琰加施一次引元术。 “手术……” 安王妃面上浮出愁绪,手术流程她和安王都听秦绥佑说过,做了好几日的心理建设还是胆颤不已。 “母妃,父王,你们不止要相信我,也要相信北堂琰。” 安王妃半倚靠在安王的臂弯,抬手擦拭了一下不自觉冒出的泪珠。 见此,安王手臂用了些力,想着给妻子多一些的的依靠和安慰。 “琰儿你还不了解吗,话虽少些,但是个孝顺的孩子,他不会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的。” “你胡说什么呢?” 安王妃往安王胸口轻捶了一拳,道:“他可狠心着呢,一声不吭的就往军营里去了,去北域也不曾同我们商量。” 说着说着,安王妃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安王默然,在这两件事上,北堂琰确实主见太大了些,当时安王妃以为是她父亲镇北大将军引导北堂琰进的军营,还发了好大一通火。 秦绥佑就静静的等着安王妃在安王的安王的宽慰下逐渐想通,毕竟该说的他基本都说过了,先前的事他也不怎么了解,这时候他不由地想着,还得是要北堂歆月那个鬼灵精在场。 等两口子围绕着北堂琰的“光荣事迹”好好“骂”了一通发泄了,安王妃同安王深深的对视了一会儿后,看向秦绥佑,安王妃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孩子,你就按照原本的疗程走吧,若是还有什么缺的,我亲自置办。” 第21章 残暴的朔寒 日期敲定,安王府正式进入紧锣密鼓的准备,空气中不自觉的萦绕着紧张的氛围。 而经同安王商讨,北堂琰动手术这件事是封锁着消息的,准备工作也基本是由核心人员经手,所以其余人只感到府里的氛围不太一样,稍杞人忧天些的还以为要发生什么祸事,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我瞧这几日玉清院多了许多人手,这是为何啊?” “谁知道呢,管事还让我们安分点儿别多嘴。” “玉清院是李先生的住处,前几日世子好像是搬过去了,该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胡说,世子英明神武,可是顶顶的大英雄,怎么可能出事儿!” “可是世子都昏迷那么久了,哪有人还能活……” “咳咳。” “朔统领。” 今日朔寒和何大宝一组带领着一队侍卫巡逻,原本一轮都快收工了,到点就能换防,没想到只是想着走小道快些,快转角时就听见了几个碎嘴丫鬟的议论。 何大宝咳嗽一声打断,问:“你们几个,是在哪儿伺候的?” 有朔寒那座大冰山在,又有一队训练有素还气势熏灼的王府侍卫,几个丫鬟害怕的身子都在发抖,哆嗦着没人敢当出头鸟。 朔寒脸色未变,却能感受到他有些不耐,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的道:“回话。”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把一干人吓得噗通几声跪下一片。 “奴,奴婢,奴婢知错了,奴婢等都是浣衣房的丫鬟,奴婢不是故意私下谈论主子的,求朔统领恕罪。” 打头的一个丫鬟说完,便开始砰砰的磕起了头,其余人也跟着边喊“恕罪”边以头碰地,几下过去,地面都见了红。 “噤声。” 两个字让几人瞬间停下动作,战战兢兢的不敢再发出声响。 朔寒眼神看向何大宝,何大宝瞬间明了。 “平日所言的规范忌讳管事应当是都会时时提点的,今日尔等都敢背后议论主子,若不好好惩戒,日后不知要造出多少谣言,一人去管事处各领十杖责并罚一月月银,若被我知晓有所懈怠,赶出府都是轻的。” “是。” 看几个丫鬟马不停蹄的去领罚后,何大宝叹了口气。 “老大,我看你这名声想挽回是无望了,不说这个,别的只要不注意在你面前犯了点小错,都生怕掉脑袋。” “为何要挽回,若心里没鬼,也不会那般惧怕。” “也是。” 梧桐院里。 “他为何名声不好?” “我打听过了,说是几个月前北堂琰刚从北域回来时,有一个侍女不知怎么的冲撞了值守的朔寒,被他当场就拔刀这样,削了脑袋,当时还有许多侍从侍女在场,其他人问起时都口径一致的说是那侍女犯了大错,但二话不说就要了一条人命,还是让安王府里许多人都对他惧怕不已。” 陆熙手口并用的同秦绥佑描述方才所打听到的小道消息,说完还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 秦绥佑浅笑着问:“你怎么这样一副表情?” “唉~” 陆熙叹了口气,往后瘫靠于椅背上。 “大冰山,面瘫,还那么残暴,啧啧啧。” 秦绥佑一个眼神让陆熙坐好后,道:“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人言可畏,怎么开始听取别人的一面之词了。” “不是我要这样想啊。” 陆熙委屈道:“你想想,朔寒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以前据说还是杀人不见血的江湖人士,后来才被北堂琰招到亲卫里,这种人对人命是最为漠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嘴,万一在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把人得罪了,他把我大卸八块怎么办!到时候你可就见不到我这么可爱的小仙鹿了!” 说着说着,陆熙瘪着嘴,整个一副欲哭无泪的可怜样。 “那你就少去招惹人家不就行了。” “可他是北堂琰的亲卫队长啊,我跟着你给北堂琰疗伤的时候,时不时就能遇到他,你是不知道他看我那个眼神。” 陆熙两手在眼睛上蜷成圈,露出他圆圆的鹿眼,接着道:“就这样直愣愣的盯着我,真的瘆得慌啊。” 秦绥佑抬手掩唇遮住笑意,后轻咳一声。 “许是人家觉得你好看才盯着你呢。” “哈?” 陆熙惊恐的抬手捂住衣襟,一副誓死要做“贞洁烈男”的模样道:“怎么可能!你别瞎说!” 脑海里回想着朔寒高大的身躯,陆熙咽了咽口水,不过不是馋了。 秦绥佑只听陆熙颤颤巍巍的道:“光凭拳脚的话我可打不过他,要是,要是我用了术法,你可得护住我啊。” 不待秦绥佑回应什么,陆熙又碎碎念念的道:“不行不行,事态相当严峻了,我还得去提醒提醒陆煜,让他警惕一点,不然哪天他可爱的弟弟没了他都不知道。” 话音才落,秦绥佑便见陆熙两腿捣腾的飞快跑了出去。 视线收回落于手中的书籍,秦绥佑摇了摇头,轻声叹道:“还是这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过了片刻,两声扣门声响起。 秦绥佑抬头,来人是李圆圆。 “进来吧。” 李圆圆进来后作了一揖,道:“冒昧打扰,还望秦公子见谅。” “先坐吧。” 见人坐定,秦绥佑道:“咱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吧,你总这么客气,倒显得我一厢情愿的装熟了。” 听此,李圆圆顿时苦着脸道:“这还不是因为我想拜师您不同意嘛,在我心中您就是了不得的前辈,自是不敢以兄弟自居,且您这段时间忙碌,还没来得及就除了药方之外的和您交流过,我也拿不准这……” 李圆圆伸手在秦绥佑与自己之间来回指了指,继续道:“拿不准以什么身份同您相处啊。” “这个嘛……” 见秦绥佑在思量,李圆圆忙道:“其实我觉得,咱们最好的关系就是师徒了,您就收我为徒吧。” 秦绥佑不太明白为什么李圆圆对于拜他为师总有着一股迷之执着,在新阳城时从见识到秦绥佑的一部分实力后,就一直求到了他们各自分开,好在之后因路线不同没能遇见,直到前后到了安王府。 “我跟你说过的,我很乐意将一身医术毫无保留的传授出去,让其发扬光大造福于民,你不用拜我为师,只要你有心有能力,我都能教你。” “我……” 李圆圆知道今日这番依旧无望,嘴唇嗫嚅几下,没再继续提。 随后,秦绥佑道:“对了,我的《万草谱》‘奇珍卷’抄完了没,说好的十天之内,明日似乎就……” 李圆圆身躯一震,明日就是第十天了,但这几日因为研究北堂琰药浴的药方正上头,‘奇珍卷’他才抄了一半不到! 看李圆圆的神色,秦绥佑大概猜到了情况,便道:“要是还差的多,我过几日……” “不用!” 不待秦绥佑把话说完,李圆圆就木着脸将其打断。 “我明日绝对能将‘奇珍卷’一字不落的交到您手上。” “其实……” 秦绥佑想说其实并不用着急,李圆圆又道:“我此番来其实是想问问,能不能让我参与手术,只在一旁观摩就好,在新阳城时您所教授我已练习的烂熟于心,决计不会出差错。” 这个倒是个正经事,秦绥佑略微正色,问:“那你可有实操过?” “实操?” 秦绥佑耐心的解释道:“就是运用那些真实的在治病疗伤时使用操作,而不是只背记一堆理论知识。” “哦。” 李圆圆明了,略兴奋的道:“实操过的,成效还相当不错,就在我……” 眼神止住李圆圆想要分享经历的言语,道:“实操过就好,我相信你也不是会说大话的人,陆煜和杜衡你还记得吧,陆煜是副刀,杜衡是副指挥,你去找他们安排你做助理护士,可以近距离看,手术台上职责要明确,杜若会给你们培训,到时你记得按着做就好。” 李圆圆得到满意的答复后,想着还有一大半的‘奇珍卷’,就准备告辞。 秦绥佑补充了一句:“这次手术难度较高,我会高度集中精力,届时没机会给你讲解教学,你要自己记在脑子里,之后记录下来什么的都可以,整理出疑难再找我给你解答。” “明白。” 李圆圆也是着急忙慌的离开后,抬着茶水点心进来的岚雅有些惋惜,她颇爱欣赏李圆圆这一风格的男子,求了柳佳将活让给她过来,谁成想人已经走了。 秦绥佑正准备让人退下,柳佳又过来了,表情还有些不自然。 “何事?” 柳佳手里攥着帕子,指尖都有些发白,但主子都开口问了,她不敢再迟疑。 “侧妃差了人来,说待会儿要拜见您。” 第22章 褚玉宁 “侧妃?” 见秦绥佑似是都没想起这么一个人,柳佳略松了一口气,遂解释道:“就是褚首辅的长女褚玉宁,褚侧妃。” 秦绥佑这才想起,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位。” “那……可要奴婢去回拒了她?” “不用,去把人请来吧,正好岚雅抬来茶点也不用浪费了。” 柳佳和岚雅两人福身退下,柳佳去给褚玉宁差来的侍女回复,而岚雅则去通知杜若过来,她总觉得那侧妃过来目的不纯,正君是个男子也不好同人计较,杜若肯定能对付。 杜若来的快,身后还跟着锦竹,进门时秦绥佑问:“你们怎么来了?” 杜若轻笑道:“岚雅风风火火的跑去找我,说让我赶来帮您呢,不过也幸好她来找我,有人来拜见,没有伺候的可坏了规矩。” 说罢,杜若和锦竹理了理桌上的摆件,见岚雅先前抬来的东西,杜若又吩咐锦竹去重新拿一份。 秦绥佑道:“这是刚上的,不用换了吧。” “少爷,这样哪怕是没动过的,也会给人咱们是拿剩下的东西来待客的不适感,您得让客人瞧见咱们是拿了新鲜的茶点来招待。” 秦绥佑待人接物温和有度,但不耐烦关注这些细微处的规矩,杜若才是这方面“专家”,也就乐得有人帮他处理。 “行吧,但也别浪费了,这是你新做的吧,锦竹拿去给陆熙解决吧。” 锦竹领命抬着茶点出去,杜若看了看小厅里没有不妥后,便站定于秦绥佑的右侧后方。 没一会儿,柳佳指引着两道倩影过来。 只见落后于柳佳半步的人儿身姿窈窕,气质清冷,着一身绣玉兰的湖蓝色罗裙,青丝以一白玉发簪半绾,发髻上点缀着几个宝石珠花,极衬如凝脂般的肌肤,整个人简约又不失大气。 褚玉宁行至秦绥佑面前,行了一礼。 “小女褚玉宁,见过正君。” 步履轻盈,风姿绰约,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大家千金该有的教养。 秦绥佑应声,“快起来吧,褚小姐不必多礼,请坐。” 褚玉宁眼眸中闪过一丝光芒,又极快的隐去。 “谢正君。” 褚玉宁没急着坐,从侍女铃儿手中接过一本泛黄卷边的册子。 “这古籍记录了北域奇门偏方,还望正君不要嫌弃。” 秦绥佑翻开略略看了个大概,嗯……书不错,还很珍贵,不过…… “这有些太珍贵了,拿去外面找那些识货的名医,少说些千两都是卖得的。” 直接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看样子这位首辅千金有意同他交好,不过这份礼的重要程度是因人而异的。 褚玉宁不缓不急的道:“首辅府里无人学医,小女也看不大懂这些,拿回去也只能压箱底,不如送给您好让它发挥些用处。” 看样子褚玉宁是知道他给北堂琰疗伤的事了,秦绥佑从容淡定的道了声谢后将古籍先放在了桌子上,让褚玉宁落座。 随后秦绥佑道:“婚礼过后那么几日,我与褚小姐还是头一回见面呢。” 褚玉宁端坐着,同秦绥佑不偏不倚的对视。 “世子伤重昏迷,王妃又嘱咐了不必侍疾,小女只好待在院子里,免得徒增麻烦,但又想着总得认认人,便斗胆前来拜见。” 要按规矩来的话,认人这种流程,在安王妃还是当家主母的情况下,应是由她来主持,但前些日子因着秦绥佑要给北堂琰和北堂瑞疗伤治病的事,她就压根没想起来,而其他能提醒的,都因为秦绥佑而下意识的忽略了,以致现在安王府里可能还有许多人不认得世子侧妃。 秦绥佑浅笑道:“褚小姐说的这是哪里话,安王府又不是那些规矩森严到不容忍有人出来散步的地方,再说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是要不时走动的,免得传出去了,要惹外人非议道安王世子娶回来个善妒的男妻,竟是半分都容不下首辅家的千金了。” “是小女的不是。” 褚玉宁垂眸道:“那日后小女自当按规矩请安,还请正君不要嫌弃小女叨扰才是。” “请安就不必了,母妃都体恤不让我们日日去请安,我可不敢越过母妃,不然到时又要传出我目无尊长的谣言了,褚小姐自小身在邺京这方北乾最为贵重的地界,应该也知道人言可畏。” 饶是褚玉宁性子同气质一般清冷沉静,也因秦绥佑的话愣怔了一会儿。 本以为他是有意敲打,现在又好像只是在为自保而提醒,褚玉宁脑海里思绪万千,罕见的有些抓不住话的重点。 “正君如此说,可是从前被传过谣言?”不然怎会如此强调流言蜚语。 但话一出口,褚玉宁便惊觉自己这番问题问得有些欠妥了,若是没有还好,要是真有,就是在揭人伤疤了。 平日里褚玉宁是不会犯这等低级错误的,今日不知是怎么了,但知错就得认,她没有那些跋扈千金的通病,当即便起身致歉。 “小女失言,还请正君降罪。” 秦绥佑有些诧异,其实他前面的话并没有什么深层的意思,倒是没想到眼前这位首辅千金竟这么较真。 “褚小姐言重了,我们还是以平辈论交吧,随性些,你也不必同我以妾身自称,更不用说什么降不降罪的。” 褚玉宁起身,“谢正君宽宏。” 这时锦竹抬了茶点进来。 秦绥佑邀褚玉宁尝试,褚玉宁没推拒,姿态优雅的尝了几口杜若早晨刚做好的桃花糕,桃花糕用了糯米粉和昨日刚采下来的新鲜桃花掺着花蜜制成,散发着淡淡的花香,清甜又不腻人。 随后褚玉宁又喝了一口花茶。 花茶煮好后锦竹用杜衡制的冰快速冷却了一下,这会儿温度正适入口,温暖且花香馥郁,缓缓流进口中,再到胃里,驱散了春雨过后残存的寒凉,又让人仿佛亲临花海。 这回用的倒不是那套琉璃茶具,煮茶时杜若没在场,锦竹没敢擅动。 美食总是能连通最多人沟通的利器,褚玉宁喝完花茶后,嘴角的笑意都显得真实许多,周身的清冷感都褪去了些许。 “正君院里的人手艺当真不错,尝过这些,我以前吃的都不知为何物了。” 自己手下的人被夸,秦绥佑身有同感的高兴。 “桃花糕是杜若早晨新做好放凉的,花茶也是她事先调配好让人现煮的,若你喜欢,待会儿我让人打包一些你带回去。” 人在场被提到了名字,杜若适时的向褚玉宁福身行礼。 褚玉宁颔首回应,她进门时就注意到了杜若,毕竟她的容貌比起那些寻常侍女来说,过度好看了。 压下其他的思绪,褚玉宁本就有心与秦绥佑交好,便也没拒绝这份礼,更何况这茶点实在都真的很符合她的口味,想拒绝都狠不下心来。 待克制的吃了一半的桃花糕和两杯花茶,褚玉宁才拿着手绢拭了拭唇。 “正君,其实我今日来,还想斗胆问你一个问题。” “褚小姐请问。” 褚玉宁将话又在心里过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道:“我无意间知道了你要为世子疗伤,不知把握有几成?” 这个问题在秦绥佑的意料之内,他答道:“七成。” 褚玉宁有些意外,“为何会……” “觉得很低?” 没料到秦绥佑这么直接,褚玉宁有些不好意思。 “是没有想到,你看起来很胸有成竹,不过也比一丝疗伤法子都想不到,任由世子昏迷要好。” 秦绥佑笑道:“你不用安慰我,北堂琰的伤风险本来就大,原本我是只有五成把握的,是这几日观察了他身体情况很好,才提高了两成。” “那……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吗?” 褚玉宁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想嫁到安王府,准确的说,我不想嫁人。” 第23章 手术 “留步吧。” “慢走。” 和褚玉宁的一番交谈很顺畅,秦绥佑想留人用午膳时,褚玉宁婉拒了,于是秦绥佑也没多说,后亲自将人送到了院门口。 “少爷,她说的那些可信吗?” “起码七八分真吧。” 杜若诧异的问:“为何这么高?” “那些话没必要作假,剩下的两三分,是扣在了她话没说全。” “而且她有一点很明显的特征,你应该注意到了的。” 杜若略一回想,“她发髻未全盘。” 秦绥佑打了一个响指,“bingo。” “唉~说了一早上的话,累得慌,赶紧吃午饭然后休息……” 到了万事俱备,只差手术的这一日。 阳光正好,原本是一普通房间被打造为手术室后,换上了透光性最好的窗棂纸,在保证一定密闭性的情况下,提高了屋内的亮度。 安王夫妻俩、北堂歆月和朔寒等几个亲卫早早站在了手术室外,北堂瑞太小,且这几日身体养好了许多,哭声都不像以前那么猫崽儿似的小,怕他突然哭起来打扰到秦绥佑等人的心神,便没有抱来,依旧由叶嬷嬷带着。 此次杜若要进手术室,但不是助手,她负责调动人员,于前期紧急培训了梧桐院里的几个心细胆大的人做护士,手术过程中要在一旁负责观察记录,还可能要在几个新手护士反应不及时尽快提醒。 杜若清点好人员,并确保工具准备也无误后,一一报给了秦绥佑。 看着明显面带紧张的几人,秦绥佑例行安慰到:“世子状况很好,你们要相信他,待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一定会是个你们所期盼的结果。” “好。” 安王妃的手被安王握着,两人神色依旧紧张,但也带着坚定。 “手术时间比较长,陆熙和高玉要记得提醒父王母妃休息。” 秦绥佑没有直接让几人回去,病人家属总是希望能第一时间了解状况,这一点他已经很有经验,没多费口舌。 陆熙拍拍胸脯,自信的道:“放心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而高玉则是语气带有遗憾的应了声:“是。” 他是很想进手术室的,但奈何他照顾人是一把好手,却是个晕血的,前几日去梧桐院偶然瞧见洛森在削木条时手被尖锐的木刺划出了血,当即倒在了地上。 后来问了才知道,当初刚下战场满身血痕的北堂琰他也是叫了人帮忙照顾的,他只有在伤口包扎好时才敢近北堂琰的身。 “走吧。” 几个人进了手术室,杜若最后一个将门带上,隔绝了外面几人的目光。 手术室里用屏风隔起了三个小隔间,几人在里面换上事先准备好的手术服、手术帽。 都提前束好发并穿了轻薄短打的,手术服和手术帽一套上去固定好就可以,这一环节在几人的互帮互助下很快完成。 接下来,各自戴上了口罩,在喷了酒精消毒后,手上抹好滑石粉,再仔细的戴上橡胶手套。 几个除前几日熟悉流程时见过几眼外,还是第一次接触橡胶手套的,都对这种奇怪材质的手套颇感兴趣。 李圆圆在新阳城时是见过的,但还是蠢蠢欲动。 “秦公子,这手套还有多的吗?” 杜若先从旁协助几人,她缓缓倒着特制的生理盐水给秦绥佑冲淋着戴好了橡胶手套的手,防止残留有滑石粉。 “你想要?” 因戴着口罩,秦绥佑说话的声音有点儿闷闷的,李圆圆听着就莫名有种威慑感。 遂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这手套价值几何?” 秦绥佑冲好了手,接过消毒了的绢布擦拭掉多余的生理盐水后,手悬置于胸前等其晾干,杜若则去帮其他人。 “原材料橡胶是于海外购置,加工机器整个北乾都找不到,只有中洲城才有。” “原来如此,是我冒昧了。” 光听海外就很贵了,更别说中洲城。 李圆圆讪讪的下意识想捂嘴清一下嗓,看到手上的橡胶手套,立马停止了动作。 一切准备就绪,众人站定于手术床周围自己的岗位上。 手术床上,北堂琰静静的躺着,身上盖着一深绿色的单被,加上周围许多人先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仪器,乍一看与科技时代的手术室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这回李圆圆不敢再眼热,心里默念着那些仪器的功能,揣度着大概的价钱,都不敢再问出口。 秦绥佑象征性的问了一声:“都准备好了吗?” 众人异口同声:“准备好了。” 最重要的环节拉开帷幕。 除了有经验的几个,其余人第一次实操,心里都没什么底,但在秦绥佑有条不紊的行动与指挥下,都静下心来,全神贯注的听着,也越来越从容的做着自己手上的任务。 北堂琰伤在脑补左侧,考虑到各种因素,秦绥佑没把他的头发全剃了,只针对性的确定下刀范围后,剃掉一小块儿,其余的已用发网包住。 陆煜负责麻醉,针管里的药液注射完毕,看着放在一旁的时钟,指针到了预想中的位置,陆煜抬手,放出一道浅金色的柔和光芒。 哪怕是李圆圆也是头一回见这一手,和其余人同时发出了轻微的惊叹。 秦绥佑一个眼神,几人思绪沉静下来,好在没人表现出惧怕和别样不合时宜的反应,秦绥佑略略欣慰。 过了片刻,陆煜收回手,对着秦绥佑点了点头。 麻醉完成。 杜衡检查仪器和输液设备,确认无误,位置摆放也合适,也向秦绥佑点了点头。 示意信息都已收到,秦绥佑:“手术正式开始。 镊子夹起浸泡了淡褐色碘伏的棉花,涂抹在已被剃去头发的部位。 镊子放下,眼睛盯着正放大播放着头皮实时画面神奇的仪器,拿起小巧而又锐利的手术刀,稳稳的划开。 鲜血流出,陆煜适时用棉花擦去。 银针止血,手术刀继续往下,划到了坚硬部分。 手术刀放下,再次被拿起的是一把小巧的电钻。 手术室外。 “雩川,我们怎么听里面有这么大的动静呢,像是在锯什么东西。” 雩川是安王的字,是其生母淑妃临为其取的,只告诉了当时还是大宫女的叶嬷嬷,现如今知道的除了几个知己好友,也就安王府里的几个至亲之人了。 安王轻抚爱妻的后背,道:“没事儿,应该只是炮制药材。” 说罢,转头偷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谁会在这会儿的手术室炮制药材啊!!! 镇定的人自是能听出这句不太走心的安慰中无比显眼的大漏洞,但安王妃明显只是想寻求一个心理安慰,以致于那句话很是有效。 安王妃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只是在炮制药材……” 门外的人听到声音时,秦绥佑已经在用线锯开颅。 陆煜帮忙固定着分开的皮肉,整个人纹丝不动。 李圆圆听着指令在秦绥佑更换工具时飞快的递上,而另外四个由洛娴、岚雅、锦文以及朱宇临时担任的护士,则不断的清洗染血替换的工具,并将其分类放置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正午开始的手术,持续到了日渐西落。 日光才开始昏暗时,杜若便拿出了四盏太阳能灯,里面的几个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他们这位正君很有可能是个神仙。 夜幕降临,安王夫妻俩在几番劝解下去匆忙的用了晚膳,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继续守着。 陆熙对于秦绥佑是相当的信任,没心没肺的坐在手术室外的拦台上,已经睡得打起了小呼噜,好在有依旧面瘫的朔寒伸手给其支撑着,才没有让“钓鱼”的小脑袋歪到一边以致摔倒。 终于,开门声响起。 第24章 手术结束 先出来的就是秦绥佑。 他面带倦色,缓缓拉下口罩,露出略苍白的唇。 “手术很成功。” 一语落地,在场的几个感性的人当即喜极而泣。 安王妃不自觉的流着泪。 “太好了,太好了。” 喃喃着道出心中激动,而激动过后便是浓浓的疲惫。 安王妃双腿险些瘫软,好在安王还比较清醒,及时搂住了她。 其实手术的成功,并不意味着北堂琰一定能醒来,后期的恢复过程每一步都要仔细观察,成败就在转瞬之间。 不过秦绥佑没有多说来打破此时的气氛,一来他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二来便是要保证没有一些外界不良因素干扰的情况下,北堂琰才能更好的恢复,这就要交给更专业的人士了。 激动的情绪稳定下来,安王妃似是刚找回知觉,在安王的搀扶下缓缓来到秦绥佑面前,紧紧拉住他的手。 “绥佑,你是我们一家最大的恩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压抑了数月的忧惧一经释放,原本也只是堪堪止住的眼泪又一颗接一颗的从眼眶滑落。 极快的一番眼神交流后,得到了安王的同意,秦绥佑虚虚的抱了抱安王妃。 “不说治病救人是我的本职,能得到您的认可,我就很开心了,要是想感谢我,母妃就保证在世子醒来后万一不喜欢我,您记得护着我些就行啦。” 安王妃和秦绥佑这一世的母亲性格截然不同,但安王妃能够那么真心的关照他这个陌生人,还给了他母亲的关爱,且要不是安王妃,可能这段时间他在安王府可能都受不到多大的尊重,对此他心怀感激。 “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就让他外公打断他的腿!” 终于,安王妃的情绪真正稳定下来,而一想到方才在小辈面前哭的不像话,她有些害臊。 “我失态了,绥佑可不要笑话母妃。” “母妃作为母亲真心为子担忧,慈母之行,绥佑怎能笑话。” 说罢,秦绥佑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惴惴不安的北堂歆月,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怎么了,你哥哥手术成功了,不为他感到高兴吗,怎么这样一副表情?” 北堂歆月转头看了手术室几眼,道:“自是高兴的,可是月儿这会儿觉得好不真实,嫂嫂,我想看看哥哥可以吗?” 秦绥佑有心照顾一下忐忑的小姑娘,但是北堂琰现在确实不适宜随便去探望。 遂摇了摇头道:“暂时还不行,但观察几天没问题后就可以了,到时候我第一个通知你来,好不好?” 北堂歆月不是个不懂事的姑娘,听从秦绥佑说的,点了点头。 “好,过几日我再来看哥哥,嫂嫂说话要算话。” 秦绥佑抬起手伸出小拇指。 “要拉勾吗?” 北堂歆月望了望皆是一脸纵容的瞧着自己的父母,不由的脸一热。 “不用了,月儿相信嫂嫂的。” 浅笑着收回手,秦绥佑浅浅的长呼了一口气。 北堂歆月敏锐的察觉到,担忧的道:“嫂嫂累坏了吧,哎呀,我还拉着你说,嫂嫂快些去休息吧。” 秦绥佑没忸怩,颔首道:“确实有些累,还饿。” “是了,你和其他几个孩子呆在里面三个多时辰,肯定饿坏了,来人……” 安王妃一听秦绥佑说饿,当即准备唤人。 “不用了。” 刚刚醒来的的陆熙止住安王妃。 “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哥他们是不是在收尾呢,应该也差不多了。” 陆熙打着哈欠走到秦绥佑身边,提肘轻拐了拐秦绥佑。 “呐,就在那屋,就算到你们大概这时候出来,饭菜都给你们备好了,怎么样,我贴心吧~” 秦绥佑摸摸陆熙的脑袋道:“是极,我们陆熙最贴心了。” 夸奖完陆熙,正好手术里其余负责收尾工作的都出来了,秦绥佑看向安王夫妻俩。 “父王母妃等了那么久,想必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安王妃心疼的道:“你在里面辛苦那么久才是真的累,现在也做不了什么,我们就不多逗留了,你用完膳早些歇息。” 安王也道:“等过几日休息好了,我会半一场小家宴,到时请秦侍郎一家来,我们好好庆祝庆祝,也正式同亲家见一面。” 秦绥佑没有想到安王打算好了要办家宴,不过也没拒绝。 “谢父王。” 目送着安王夫妻俩一行走远了,秦绥佑对杜衡等人道:“你们饿了的先去吃饭,不用等我,我要去换身衣服。” 忙活这么久,早就五脏庙空空且没那么多讲究的几人飞快跑向陆熙指的房间,唯留下杜若、陆煜陆熙兄弟俩以及朔寒,周围倒是还守着几个亲卫。 “陆熙。” “在!” “你带着朔寒换衣服去里面守着,若是想多休息会儿,就求朔寒多派几个人和你们轮班。” 陆熙猛的双腿并拢挺直腰板,敬了个军礼。 “是!” “诶不对,为什么我要和他一起守夜啊,还求他……” 不等陆熙反抗,秦绥佑已经离开了玉清院。 到梧桐院时,陆煜问:“今日我以为你让我用术法查看麻醉效果时他们是知道的,看他们那个表现,需不需要我去把记忆清除了?” 秦绥佑摇了摇头道:“不用,这算是一个考验。” 陆煜想皱眉表示不解,但想到那可能会引发长皱纹,便放弃了,只开口问道:“你是想培养他们做自己人?” “是有这个想法,不过最后结果如何也要看他们的表现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 洗去身上的药水味,秦绥佑换好衣服,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后,便再次披着星辰去往玉清院。 此刻动完手术后直接用作病房的屋子里,两人战况正“胶着”。 陆熙坐了一会儿,有些不舒服,病房里的椅子是原本的硬木椅,心爱的棉花垫放在了梧桐院里,要是没有身边这尊大冰山,他已经在软榻上躺着了,哪会让自己的小屁屁被硬邦邦的椅子折磨。 “喂。” “我叫朔寒。” 陆熙才起个话头,一听朔寒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我,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知道为何不唤。” 没有丝毫起伏的语句,却带着不可违抗的压迫感。 这下陆熙彻底歇菜,给自己的嘴拉上拉链,他实在不能和朔寒沟通。 娇弱小仙鹿去撞冰山,受伤的可是自己漂亮又威风的鹿角,不行不行,他得保护好自己的鹿角。 陆熙捂着自己的脑袋,不停摇头。 “可是头疼。” 说着朔寒便准备伸手去查看。 见朔寒的魔爪马上要伸向自己的“鹿角”,陆熙立马躲开。 “不疼不疼,我好着呢。” 见陆熙还捂着自己的脑袋,朔寒气急。 “若是伤病发作就快去让正君给你瞧瞧,这般不顾忌自己身体如何使得!” 头一回这么明显的听出朔寒话语中的情绪,陆熙有些愕然,但也立马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动作惹人误会了,不过一时找不到什么借口,只能不断施展着身法避开朔寒伸来欲抓住他的手。 而就这样两人来来回回“交战”了一会儿,朔寒看着眼前生龙活虎的人,才明白过来自己好像真的是一时着急想岔了。 暗暗在心里自我反省的人,并不知道自己木着一张脸时的压迫感有多强。 对面陆熙被朔寒似要发火的表情吓得“瑟瑟发抖”,正欲致歉保命之际,开门声响起。 “佑佑救我!” 第25章 油王陆熙 “又怎么了?” 秦绥佑搂住一脑袋栽进自己怀里的人,语气平静的问道。 见人不说话,秦绥佑将其拎出来。 “朔寒,他可是又不正经捉弄你了,我让他给你道歉。” 这段日子陆熙一边总嚷嚷着要躲朔寒远点以免脑袋搬家,一边又时不时去招惹人家,不是在人家经过刚下了雨叶子还沾着许多雨水的树底下时,故意晃一下树干然后提起“飞毛腿”逃跑,就是施些小手段顺走朔寒的腰牌然后放在些不用费什么心思就能找到的地方。 “不用道歉。” “嗯?” 秦绥佑眼神带着疑惑,看了眼朔寒后,又移向站在一边装鹌鹑的陆熙。 朔寒率先回道:“是我有所误会,不怪陆熙,我出去检查布防,正君请便。” 说完,朔寒便抱拳告辞出了病房。 秦绥佑熟门熟路的坐好,手指点了点旁边的位置,示意陆熙坐下。 “说吧,怎么回事儿?” 陆熙一脸受气小媳妇儿样的坐好,简短的同秦绥讲述了方才发生的事儿。 他也不好意思讲得太详细,不然未免也太丢人了些。 不过…… “朔寒看你捂着头误以为你伤病发作,于是你两人发生了小纠缠,你捂着头不会以为人家是想要了你的脑袋吧?” 对于陆熙神奇广阔的脑洞,秦绥佑是颇有体会的,所以一语道破其中的猫腻,不过他神色莫名的瞥了一眼门外,稍改变了些话术。 “当然不是!” 陆熙反驳得那叫一个底气十足,毕竟他刚才真的不是这样想的,他担心的是他那漂亮威风的鹿角! 秦绥佑自然知道不是,而后他语重心长的道:“也是那朔寒平日里太过冰冷,才让我们陆熙怕成这样,不然咱们还是能好好相处的不是。” “就是就是。” 陆熙连连点头表示肯定,但又惊觉这显得自己很胆小,于是就又开始不怎么有底气的反驳。 “我才不是怕他呢,我是担心我出手的时候收不住力把他给伤着了好吧,到时候肯定麻烦一大堆……” 自顾自找了一堆借口,见秦绥佑盯着北堂琰没搭理他,不满的道:“你看啥呢?” “他呀。” 陆熙不雅的翻了个白眼,道:“我又不瞎,我是问你老盯着人家看什么呢?” 秦绥佑转而一副脸怎么你连这都不知道的表情道:“他好看啊,多看看能缓解疲劳。” “嚯!” 陆熙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惊叹道:“真是活久见,居然能从你口中听到这种颜狗发言。” 秦绥佑眨眨眼道:“食色乃人之性也,我又不是无欲无求的神仙,这样很正常呀。” “切。” 陆熙轻嗤一声道:“食色可不单单是人之性,某些神表面是无欲无求,内心不知道在怎么yy心上人呢。” “唉~算了算了,不能再抖他们的黑料了,免得没有好果子吃。” 秦绥佑拿出一根汲满了药水滴管,往北堂琰唇上滴去,药水顺着唇缝流入口中。 “你一天天的管不住嘴,要是真的没你的好果子吃,你都不知道要吃去几百斤的坏果了。” 陆熙眼神东瞄西瞄的装作没听见,倒是瞧见秦绥佑给北堂琰滴了什么到嘴里,便下意识好奇问道:“你给他喝什么呢?” 然而只听秦绥佑道:“你不是听不见嘛。” 陆熙瞪大着眼:“我又不是看不见!” “喏,现在不就听见我说的了吗。” 败下阵来,陆熙握着拳头锤了自己的腿两下。 秦绥佑见状,问道:“怎么,想和我打架?” 陆熙幽怨的盯着秦绥佑道:“你是被什么附身了吗,还是哪方妖魔鬼怪化作你的模样来想骗我的宝贝?” “你有什么宝贝值得被骗呢?” “你啊。” 秦绥佑哑然。 “你真油。” “那也是爱,老虎,油~” 陆熙双手举至头顶,比了个大大的心,然后缩小到胸前曲指变作小的,最后翻转,两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各自化为更小的心,送至秦绥佑面前。 结果就是,秦绥佑毫不留情的将两个小小心拆开。 “哥,屋,恩,滚。” 但陆熙没有气馁。 “往你怀里滚呢?” 双手夸张的从身体两边抬起,然后搂着自己。(他没胆子搂秦绥佑) “还是往你心里滚啊?” 搂着自己肩膀的手拉开,又于胸前比了个与方才的小心相似,但是由两根大拇指弯曲组成的心,还配合着俏皮的眨了眨圆而水润的鹿眼。 秦绥佑收好滴管。 “朔寒。” 陆熙立马收回手端正的坐,还满眼谴责的看着不讲武德的秦绥佑。 朔寒就站在门口不远处,一听到秦绥佑喊,转身两步的功夫的就进了门。 “正君。” 秦绥佑起身。 “我回去了,辛苦你们守夜,有什么情况就来找我。” “是,我派人护送正君回去。” 秦绥佑摇头拒绝:“不用了,就一会儿的功夫,我方才也是自己过来的。” 朔寒没再坚持。 “正君慢走。” 秦绥佑走到门口,似是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了陆熙一眼,但什么也没说,只浅笑着送了他一个wink。 秦绥佑:叮,保重。 陆熙:你就这么抛下我了?渣男! 朔寒缓步走到陆熙对面坐下。 “抱歉,方才是我一时着急,误会了。” 陆熙苦笑着摆了摆手。 “不用不用,是我自己举止惹你误会,用不着你道歉的。” 朔寒颔首,没再继续说什么,低眉垂眼的样子,在烛火光芒的映衬下,好像没那么冷冰冰的了。 像是冰川开始融化后逐渐冒出了绿意,哪怕还只是点透过冰层才能看到的影子,也足以让人看得有些入神。 “我脸上,可是又什么东西?” “啊?” 陆熙猛然回过神来。 “哦,没有没有,我就是在发呆,发呆。” 有些不自在的扭扭身体,陆熙内心唾弃着自己:好歹也是“阅尽千帆”了的,怎么这么经不住美貌勾引?居然还盯着人家入神了,不怕被削掉脑袋的吗! 而不等他继续自我反省,便听朔寒道:“你应是困了,先去耳房歇息吧。” 陆熙觉得这句话听起来简直是天籁之音,但还是略略客气了一番。 “那怎么好,不过你既然都这么客气了,我也不好拒绝,这么着吧,你看着时辰,我们定好时间轮休,到时辰你来叫我替你。” 陆熙觉得这法子好极了,既不用整夜不睡觉,还可以不一直面对着虽然看起来挺赏心悦目但依旧面瘫的大冰山,一举两得简直妙哉。 谁知朔寒道:“不用,你安心休息,我会叫别的亲卫来轮值。” 本以为朔寒说不用是要拒绝他的妙哉提议,没成想是给自己更大的福利。 陆熙高兴的说了声“爱你”后,便屁颠屁颠的跑向耳房了,头也没回,也就没看到朔寒听到他说的“爱你”后,是怎么一个精彩纷呈的表情。 第26章 真情谢礼 翌日,阳光明媚,映衬着好心情,格外温暖。 才用过早膳没一会儿,梧桐院便很热闹,府里几个主子全带着东西过来,脸上都带着笑。 “嫂嫂你快瞧,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可喜欢?” 北堂歆月身后上前来一个侍从,侍从手里抬着一盆长得正茂密的文竹,恍若一片绿云,不过也正因为太茂密了,打理的人也没注意修剪,有些茎叶已经长得过大了,不注意看还以为是山里一长一大片的蕨草。 不过既然是北堂歆月的一片心意,秦绥佑就没当面提,大不了之后再自己修剪一下就好。 “自然喜欢,这可是你自己种的?” 北堂歆月忙不迭点头,道:“嗯嗯,没错,是我种的。” 秦绥佑问:“为何想到种这个?” 他以为按照北堂歆月的性子,就算要养植物,也应该是一些漂亮的花卉,没想到却是文竹。 “这是先前我们柳夫子安排的课业,当时我怕失败,种了三盆呢,没想到活了两盆,这是长得最好的一盆。” “原来如此,那便多谢歆月割爱了。” 北堂歆月摇头道:“不算割爱的,不瞒嫂嫂说,要不是柳夫子布置这么个课业,我是决计不会碰这些,侍弄花草太麻烦,我也就爱欣赏欣赏。” 一旁的安王妃听不下去,轻声斥道:“你这丫头,这嫌麻烦那嫌累的,先前不是还想同你嫂嫂学习医术吗,那可更是累的,你也趁早放弃算了,免得浪费你嫂嫂时间。” “娘亲~” 见自家娘亲不悦,北堂歆月赶忙撒娇。 “娘亲,月儿说错话了,娘亲不气嗷。” 安王妃戳了戳北堂歆月对额头道:“你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样样皆是这邺京城内最拔尖的,我也不奢望你拔尖了,能勤勉些少嫌累我就谢天谢地了。” “哎呀,这功课和学医是不能混为一谈的,一个是不得不为之,一个是爱之而习之,动力不一样,我心态能一样吗?” 安王妃险些被气笑。 “你也就强词夺理的时候,才像个读过书的女子。” “我哪有强词夺理,这是真理,爹爹说是不?” 安王选择明哲保身,没有回答。 于是北堂歆月就看向秦绥佑。 “嫂嫂,你觉得呢?” 秦绥佑喝了口茶,思索片刻后道:“想要真正把一件技艺学习好,兴趣确实很重要,但既然是夫子布置的课业,那必然是于你有益的,就不能太过懈怠,需要自己矫正好心态去面对。” 安王妃这方瞧着北堂歆月,就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北堂歆月见没人站她这边,垂着脑袋泄了气。 “月儿明白了,一定改正。” 安王妃揪着她话语中的漏洞道:“要端正好学习的态度,积极对待,莫要浑水摸鱼。” 北堂歆月捏着安王妃的袖子摇摇晃晃的道:“我可没有浑水摸鱼,柳夫子布置的课业我都完成的可认真了,不信的话娘亲大可以去学里问问柳夫子。” 安王妃没再说什么,北堂歆月这些年在学业上倒是真的没让他们长辈操心太多,她也去问过柳夫子,得到的答复基本都是正面的,这一点她无话可说。 这事暂时翻篇,安王先让人拿来他要送给秦绥佑的东西。 “这野山参是我一富商出身的学生送的,据说品质不错,我也不大懂。” 安王说是才能不显,其实是在士族眼中那些名满邺京的高才之士的比较下才不那么突出,事实上安王善文,是超过了当初的绝大多数皇子的,他还任过国子监监丞。 不过送安王野山参的学生并不是国子监里的,那学生是安王早年出游时为了混个实惠些的住处当了一段时间教书先生时带过的学生。 那学生家境不错,不过毕竟是商贾之家,父母就指着他这个独子科举成功以光耀门楣,但此前一直寻不着合适的法子,学习效率并不高,勉强一路磕磕绊绊到院试时屡次落第,险些放弃。 而安王是个负责的教书先生,在当时有限的时间里倾囊相授,不仅让那学生过了院试,还大大提高了那书院的考试过关率。 现在那学生正任户部郎中,职位不算很高,但他左右逢源人脉不错,升官也就年底的事儿了,不过朝中并没有旁人知道他与安王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秦绥佑直接接过侍从手里的托盘,细细看了一番盘中的野山参,色黄褐,根须粗壮如指,表面纹理深而细密,支根部位的珍珠点大而饱满。 “这野山参品相极好,约有五百年往上八百年往下之间的年头了。” 安王闻言有些惊讶,但并未面露可惜之色,只道:“我那学生送我时我还只当是普通的百年山参呢,没想到年头这么高了,给你也正好,放我这儿也是浪费。” 秦绥佑让杜若拿好野山参后,道:“世子正值恢复期,野山参补元气,正适宜入药,我还愁找不到好药材呢。” 安王还没来得及,安王妃便道:“你这孩子怎的还如此见外,不是同你说过,有什么事儿就来找父王母妃的吗,竟还自己为药材费神,你为琰儿瑞儿治病疗伤已是极为辛劳的,你不分担些给我们,是想自己出了力,顺便还得出买药材的钱不是?” 秦绥佑无奈的笑道:“是我思虑不周到了,还请母妃恕罪。” 见秦绥佑这样说,安王妃忙道:“我不是要怪罪你,只是想让你多与我们亲近些,别什么事都独自抗。” 秦绥佑颔首道:“我明白,多谢母妃体恤。” 安王妃欣慰的温柔笑了笑。 “既明白了,从现在开始,就少说些什么谢不谢,学学这脸皮厚顶天的丫头。” 说着,安王妃指了指一旁吃茶点的北堂歆月,她正专心品味,压根不知道被“点了名”。 秦绥佑笑着应“是”。 随后,安王妃让身后的优昙并另一侍女抬着东西上前。 “我瞧你应是入府匆忙,都没置办多少衣裳,这不,我也不知道给你什么好,就想着裁制几件新衣,你瞧瞧这几匹料子,可喜欢?” 安王妃这几匹布料基本都是照着秦绥佑平日里的穿着颜色拿的,荼白、淡青和雾蓝都有,倒是有一匹玄色的,秦绥佑基本没有这种颜色的衣裳,倒是曾无意间在北堂琰的衣橱里见到过不少,不过他对其并没有什么恶感。 于是秦绥佑道:“都很不错,不过母妃是让绣娘做还是……” 这话一出,明显能感受到安王的气场有些变化。 安王妃笑道:“我倒是想亲手给你做几件的,但是你瞧我身边这位,就前几日给月儿按照你给的法子做了个包,便好一通说教。” 那就是不自己做了,安王放下心来。 北堂歆月正好关注了一下他们在说什么,看到自家爹爹的反应,捂着嘴光明正大的“偷笑”。 秦绥佑很识相的道:“母妃确实不适宜劳累,多休息才利于身子恢复。” 安王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点了点头,被安王妃睨视一眼后,喝了口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第27章 花种入土 几人一番家常叙话,便就在梧桐院用了午膳,杜若掌勺,手艺连安王夫妻俩都颇为赞叹。 午膳后,送离几人,秦绥佑在梧桐树下摆了托洛森新做出来的藤椅,躺在上面阖眼小憩,一旁还摆着水果、精致的糕点和热茶,时不时尝上一口,再继续躺着,树荫下温度适宜,阳光也不刺眼,最是怡人。 小桌上伸来一只“鬼鬼祟祟”的手,摸索了一会儿,捞着一颗枇杷缩回去,片刻后桌角便断断续续多了枇杷果皮和果核。 那手又连续顺了几颗枇杷后,大抵是吃够了,那剥了果皮后沾了不少汁水的手便又伸向糕点,拿取间,糕点上都不知道沾了多少枇杷的汁水,也不知道掺了枇杷汁水的糕点会不会又有另一种风味。 秦绥佑才吃了一块儿的糕点,没一会儿就被拿去过半,但糕点吃多了口中发干,还会有些腻,那“鬼鬼祟祟”之人便又想去摸一杯茶。 但人都是有底线的,在还残余着枇杷汁水和糕点碎屑的手即将触碰到茶杯时,主人终于出声。 “敢弄脏我的茶杯,就去玉清院打理一个月的药圃。” “鬼鬼祟祟”的陆熙不满:“我都被噎着了,喝口茶也不让吗?” 说完似是为了印证真实性,还猛的打了一个嗝。 秦绥佑眼都没睁,依旧嫌弃的皱了皱眉。 “自己去找水漱口。” 陆熙鼻孔朝天,秉持着目空一切的气势的道:“去就去。” 这边终于彻底安静下来,而角落围好的花圃旁,正无声但又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由秦绥佑教学一番后发现于培植这方面悟性最高的洛娴带领着几个人将已经催好芽的花种植入土里。 “洛娴姐姐,这样可对?” 岚雅指着脚边的一个小土包轻声问道。 秦绥佑事先说过了让他们不用怕吵到自己,毕竟先前陆熙在他根本睡不了午觉,而睡觉时分贝较低的噪音有时是助眠的,但他们不管秦绥佑是不是正在阖眼休憩都还是下意识轻手轻脚的动作,说话也压低着声音。 洛娴边用小锄头挖着坑,边往岚雅指的地方瞧。 这一瞧,便让洛娴无奈的笑了。 “你垄这么高的土包做什么?” 岚雅一脸天真样的问道:“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洛娴未停下手中的活计,耐心的为岚雅解答。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爹爹是村里的大夫是不是?” 岚雅点点头,道:“是啊。” “那你应当见过村民种菜撒菜籽的吧。” “嗯,见过。” 这就得了。 洛娴问:“那你可曾见过他们往菜种上垄这么高一个土包呀?” 岚雅作回忆状,片刻后道:“好像没有诶。” “那是为什么呢?” 见岚雅还这样问,洛娴禁不住噗嗤一笑。 “你爹爹从没让你下田地里干过活儿吧。” 岚雅摇头道:“没有,其实我爹都没怎么下过田地,我爹是外乡人,和我娘成亲还是他入赘的呢,他不会种地,田里的活儿基本是我两个舅舅操持,家里女眷都不下地的,不过我在家里时常帮爹爹打理药材,可不是闲人。” 听完岚雅说的,洛娴若有所思,一时间愣怔了一会儿。 岚雅唤了洛娴两声,见其还发着愣,但还惦念着不能太大声,只好抬着还满是泥巴的手在洛娴眼前晃了晃。 “洛娴姐姐,洛娴姐姐。” 洛娴这才缓过神,道:“怎么了?” “所以为什么不能弄个小土包呢?” 收回思绪,洛娴轻声解释道:“你想想,等种子发了芽,原本只需要奋力钻出一层土壤,你给它上面加了土包,它就要多努力好几层,到时候等芽长出来,也不剩多少生命力继续生长了。” 岚雅虚虚挡着嘴笑道:“姐姐这么说我便明白了,我还担心你同我说些书卷上那种咬文嚼字半天也听不懂的呢。” 洛娴温柔的笑着,给填好土的位置撒上几粒花肥。 “我还不了解你吗,好了,既明白了便快些把土铲去些吧。” “好嘞。” 岚雅正要铲土,却见锦竹已经一声不响的帮她弄好了。 “呀,锦竹姐姐怎么这么好~” 说着岚雅就把脑袋蹭在锦竹的肩膀上撒娇。 锦竹一贯的不爱说话,但并未对岚雅的触碰表现出任何不悦,纵着她在自己的肩膀上蹭,一边干活还一边注意着不会把岚雅的脑袋弄掉下去。 花圃几乎绕了院子里一圈,但几个人小声的或学习或谈天说地的,黄昏前就把种子全部种进了土里。 “辛苦了各位,今晚晚膳加餐,你们可以点菜。” 秦绥佑亲口给福利,几人都很开心,但也很懂事的没有一人点一个菜,只聚在一起激动的商量着选一道几人都很想吃的美味,结果商量半天也商量出什么结果,最后只好向陆熙求助。 陆熙现如今是院子里公认对美食最有研究的,还嘴挑,他推荐的,肯定不会出错。 陆熙抚着下巴,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思量了片刻。 “啊!我知道了!” “什么菜什么菜?” 岚雅迫不及待的瞪圆了眼盯着陆熙问道。 然而,陆熙露出一个迷之微笑。 “暂时保密,你们且耐心等待,等开饭了就知道了。” 说完,陆熙便出了门走向厨房,徒留既期待又因那迷之微笑而忐忑的几人面面相觑。 “陆熙这么神神秘秘的,你们觉得会是什么菜?” “不知道啊,他总不按常理出牌。” “咱们是不是不该问他?” “算了算了,总归不会有毒。” “也是。” 不管几人怎么忐忑,终究是到了用膳的时辰。 秦绥佑亲自提着两个食盒到了几人平日里用膳的小膳厅,这会儿他们已经被陆熙提前叫来坐好了。 一瞧见是秦绥佑提着食盒,众人纷纷站起准备接过。 “正君,我们来吧。” 秦绥佑退后半步道:“不用,这也不重,让让吧,我直接放到桌上还快些。” 几人只好顺从让开一个位置让秦绥佑好把食盒放到桌子上,而刚刚还略客气的几人,闻着食盒内不时散发出的香味,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在打开食盒前,陆熙道:“这可是你们正君亲手做的哦,一点都不能浪费的。” 众人大惊,都有些不敢置信。 “这……” 洛娴蹙着眉替众人开口:“今日是我等逾矩,实在不敢当正君如此厚待啊。” 其余人附和道:“是啊。” 早就料到会有此情景,秦绥佑无奈的笑了笑。 “做菜是我偶尔的乐趣,陆熙还有杜若他们也吃过我做的菜,你们不用为此感到惶恐,就当是为了满足我的乐趣陪我玩乐喽,难不成连帮我试个菜这种小事你们都不能做了吗?” 她们想说自己和陆熙杜若等不一样,但秦绥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就不敢再说什么。 “正君厚待,我们感激不尽。” “诶哟~好了好了。” 陆熙打破想要煽情的气氛,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入他今日期待的正题。 “准备好迎接你们的新菜吧。” 说着,便将手伸到食盒盖上。 秦绥佑:“你洗手了吗?” 陆熙怒道:“当然洗了!” 几人皆被逗笑,气氛霎时间轻松不少。 视线统一移向中间,都期待着里面被遮挡住的“美味”。 第28章 mvp折耳根 陆熙缓缓揭开食盒盖,然后继续缓缓的从中抬出被期待已久的菜肴,过程中还给自己配着乐。 “噔,噔噔,噔~” “噔,噔噔,噔~” 跟着秦绥佑身后来的杜若没忍住道:“这是婚礼用的。” “啧。” 陆熙被揭穿小错误,不满的啧了杜若一声后道:“你不说我不说。” 说着又示意了秦绥佑。 “他也不说,在场的没人能发现毛病。” 在场的五个姑娘:我们都听见了。 待菜的全貌展露,嗯……其实外貌挺普通的。 就是一道看起来挺家常的炒腊肉,众人倒不是失望,毕竟秦绥佑屈尊给她们做菜,哪怕是个清水煮白菜都是心怀感激的。 陆熙先前那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实在让她们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而岚雅眼尖,率先窥到一丝猫腻。 “正君,这和腊肉一起的是什么?” “鱼腥草的根。” 陆熙补充道:“就是折耳根,这可是好东西,清热消炎的,北乾识得的人少,却是南赤人饭桌上的必不可少的,我昨日才在王府后面的山上发现了一些,今日拿给你们尝尝鲜,怎么样,我好吧?” 听到是有益的,几人还以为是什么少见的养生野菜,都连连同陆熙说好话。 倒是岚雅脑海里回想着鱼腥草这个名字,总觉得耳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只好作罢。 今日忙碌的是几个侍女,侍从便没能“享受”这顿加餐,柳垚还被派来帮忙给姑娘们拿饭,不过他干的倒是没有丝毫怨言。 小膳厅里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他把饭抬来,还特地放在了离洛娴不远的地方。 今日侍从侍女各有各的任务,吃饭也就分开了,见柳垚帮她们拿饭,洛娴问道:“你吃过饭了没?” 一看到洛娴,柳垚都抑制不住笑,不过想到杜衡的教诲,要显得成熟可靠些,他还是勉强克制了些。 “吃,吃过了的。” 岚雅是和洛娴挨着坐的,一眼便瞧见柳垚怎么克制也依旧通红的耳朵,遂打趣着道:“共事这么久了,怎么你还是一碰着洛娴姐姐就结巴呢?” 柳垚闻言,耳朵上的红逐渐往脸颊上扩散,不过他皮肤较黑,短时间内倒是看不大明显。 “我……只是……” “只是什么?” 洛娴无奈的转头看着岚雅道:“你这丫头,老捉弄他做什么?” 岚雅嬉笑着眼神瞟向别处,没回答洛娴的话。 “委实拿你没办法。” 说完岚雅,洛娴问柳垚道:“帮我们拿饭也辛苦了,坐下再一起吃点儿吧。” 这会儿岚雅又跟着附和:“是哩,再吃点儿呗,正君可亲自给我们加餐了呢,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虽秦绥佑也没反对,柳垚到底是不大好意思,红着脸婉拒后,便离开了。 随后几人帮着把两个食盒里的菜都拿出来,除了那折耳根炒腊肉外,都是比较常规的菜,不过看着都很赏心悦目。 秦绥佑、陆熙和杜若皆入座后,秦绥佑道:“动筷吧。” 往常吃饭最积极的陆熙没着急动,单手撑在桌上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凌空指了指今天的重头菜道:“快快快,都先尝尝这个。” 几个姑娘都没拒绝,她们对这道菜的味道也是好奇的。 看着几人都各自夹了一筷子到碗里,陆熙眼里的期待越来越明显,姑娘们都发觉了,但秉持着对秦绥佑的信任,没再想太多。 随着饭菜入口,陆熙缓缓捂住了嘴。 “唔!” “嘶……” “这……” 不约而同的排斥反应,逗的陆熙忍不住大笑,手还适时的遮住嘴以稍稍保留一点儿形象。 毕竟是鱼腥草的根,它味如其名,带有一股特殊的腥气,能接受的可以直接凉拌生吃什么都毫无负担,不能接受能当场呕吐,是比香菜……这时候的芫荽还两极分化的存在。 看有几个的反应有些大,秦绥佑道:“吃不了就吐了吧,个人口味不同我不会强求你们,其实我已经准备好了其他的吃食,待会儿用完膳你们直接去厨房取就好。” 初入口时还没什么感觉,一旦咀嚼,腥气爆发出来时,直冲几人的天灵盖,但她们都没真的吐出来,想着是秦绥佑辛苦做的,都不想浪费,囫囵着混着米饭也就咽下去了。 不过,在她们之间,倒是有一个人的反应平和的与众不同,打眼一瞧,是素日里侍女中话最少的锦竹。 朱仪是几人里反应最大的,这会儿看着淡定得一批缓缓往口里送折耳根的锦竹,很是惊讶。 “锦竹姐,你好厉害啊。” 锦竹依旧淡定的放下筷,道:“我娘是南赤人。” 几人都还记得陆熙方才说的折耳根在南赤人的饭桌上必不可少,虽然这会儿不太能理解,但也明白了锦竹为什么能这么淡定的吃。 “原来是遗传的基因。” 遗传基因这当然不是朱仪几人说的,陆熙没经过大脑的脱口而出后,朱仪便问:“什么是遗传的基因?” “额……这个嘛……” “先吃饭。” 秦绥佑暂时岔开这个话题,道:“菜还有这么多,你们吃不了折耳根就吃其他的吧,我做的量不大,能吃几个都多夹一些,把它解决完了。” “对对对,快吃饭,怪我玩心重,是我让做这道菜的,牺牲你们的舌头了,抱歉抱歉。” 见陆熙同自己道歉,几个姑娘都摆手示意不用。 “其实这个吃着吃着就不会那么难以接受了,吃多了,还有种奇妙的感觉,你们呢?” 岚雅是除了锦竹外对折耳根接受度最好的了,入口时她便想起了是小时候帮爹爹整理药材时听过的鱼腥草这个名字,不过她老家村里并没有多少鱼腥草,而且都只作入药用,所以她印象很浅。 随后,没想到温温柔柔的洛娴道:“确实如此,不宜细品,但混着米粒入口,滋味很是下饭。” 而平日口味相较于其他几个姑娘都要重些的柳佳,也表示了度过了第一次入口的艰难后,接受良好,最后倒只有朱仪实在习惯不了那股腥气,筷子都没再往腊肉上动过。 没想到最后只有一个人吃不了折耳根,刚才还和几个姑娘致歉的陆熙,又开始暗暗表示遗憾。 用完膳,秦绥佑回房,几人跟着杜若去取真正的加餐。 “哇!杜若姐姐,这是什么?好可爱啊!” 杜若揭开冰盒的盖子,露出里面晶莹剔透、颜色俏丽的东西,惊人的颜值融化几个爱美的姑娘的心。 “这是牛乳布丁,少爷巧思做了这么些形状,你们挑各自喜欢的拿吧。” 岚雅跃跃欲试的又有些不敢伸手,道:“这真的是给我们的吗?” 杜若颔首道:“自然是,我骗你们做什么,快拿吧,这布丁冰镇过,你们早些吃了,太晚吃睡不好。” 几人这才有序的各自挑了一份布丁。 “天呐,怎么这么软乎乎的,它还跟着我晃呢!” 岚雅拿了一个白色立体猫形的布丁,布丁有些高,随着她的动作duang duang的,实戳少女心。 “这花做的真精细,居然还是半透的,里面应该是桃花瓣,正君是怎么做到的?” 洛娴拿了一个桃花状的,一半是牛乳的白,一半是半透明粉嫩嫩的掺着桃花,颜值也是杠杠的。 随后的柳佳、朱仪和锦竹各自拿了浅红的玫瑰、嫩黄的鱼儿和黑色的立体小狗。 “这黑色的是什么味儿啊?” 岚雅早拿着自己的却舍不得吃,实在太好了,她下不去手,不过对于锦竹手里即便黑但是也很可爱的小狗,她有些眼馋。 岚雅是对着杜若问的,毕竟锦竹也还没吃,但她觉得杜若跟着正君应该知道。 杜若笑道:“药味儿的,就看你们谁能拿到呢。” “啊!” 岚雅惊恐,锦竹倒是没什么反应。 “骗你的,是巧克力味儿的。” “巧克力味儿是什么味儿?” “你问问锦竹愿不愿意拿点儿给你尝尝喽。” 第29章 高玉的幼时经历 “陆熙,你说爷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今日是手术过去的第三日了,过了手术第一夜,这几日秦绥佑基本就没过来玉清院了,都是李圆圆在给北堂琰做检查,然后让日常精力过剩的陆熙来取检查结果。 陆熙取了检查结果没急着走,留下同高玉聊了会儿天。 不过是个爱操心的性子,和陆熙没聊太久,心思便转回了依旧昏睡着的北堂琰身上。 高玉已经给北堂琰喂完了药,陆熙帮着递了擦脸的帕子。 “我也不知道啊。” 闻言,高玉有些着急的道:“你同正君关系那么好,日日待在正君身边,正君难道都不曾说过关于爷何时能醒的话吗?哪怕是一点点沾边的呢?” 陆熙摇了摇头道:“也不是他不说,他只能保证把手术最完美的做好,但大脑是人体最为复杂的器官,我们把能做的都做完了,能否醒来只能靠病人自己。” 高玉耷拉着眼帮北堂琰擦拭干净,把帕子归置回去。 “是我心急了,方才语气不太好,抱歉。” “怎么还那么见外呢?” 陆熙起身搂住高玉的肩,还鼓励性的拍了拍。 “你担心你家世子爷,那是人之常情嘛,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对他这么忠心啊?” 高玉用肩膀托着陆熙坐下,听他这样问,不由得陷入了回忆。 “我爹是高管家,这你知道吗?” 陆熙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先前有过这个猜测,但现在明确了,你接着说。” “我是家生子,爹还是高管家,小时候王妃就有意培养我做爷的贴身侍从,等我爹年纪大了,接他的班,王妃体恤,还特地问过我爹和我的想法,我们感念王爷王妃厚待的大恩,自然是没什么不同意的,不过没想到那时爷说他不喜欢有人近身伺候,给拒绝了。” 陆熙恍然道:“怪不得先前梧桐院除了你就几个粗使丫鬟,那后来呢?” 高玉给陆熙和自己都倒了一杯茶,才继续往下娓娓道来。 “爷自小就不喜人近身,据说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婴儿是都不喜人抱呢,所以明言拒绝后,王妃也就没强求,不过我爹还是时常带着我一个小孩儿在一旁学习如何当好管家,后来有一年清明,我记得很清楚,那年我九岁,爹带我回乡祭祖,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没成想回来的路上经过一个小镇的闹市时我和爹走散了,结果就被拍花子给迷晕绑走了,那时我胆子小,被关在一个笼子里,哭都不敢哭,一起的起码又五六个小孩儿,他们一醒来倒是哭的撕心裂肺,结果被个小喽啰一人踹了一脚,便老实了些。” 陆熙没忍住笑道:“那你倒是因为胆子小躲过了一劫。” 高玉反驳:“那是时候未到,我们被关了一夜后,大概是他们行事不小心被发现了踪迹,盯梢的说有官差快过来了,迷药已经用完,那几个贼人便要把我们打晕了再转移,结果打我那人大概是太着急,下手没了准头,好在我机灵装晕了,才免遭二次皮肉之苦,才一下我那后脖颈都疼了好久。” 说了一会儿,高玉停下往北堂琰那儿看了一眼。 “后来呢后来呢。” 陆熙听得起劲,忙不迭催促高玉继续。 “转移途中为了减小目标,那些贼人是一人扛着两个小孩儿走的,扛我那人就是先前打我那个,他不仅没准头,手还不稳,路上把我给摔了下来,我死死咬牙才忍住没疼出声,后来上了一辆马车,把我们转移到另一个窝点,那窝点是他们的老巢,里面有上百个小孩儿和妙龄少女少男,时不时就几个被拖拽着出去,也时不时有几个新的进来,我那时个子小,被一个瘦高瘦高的挡住过了几日没被挑中,直到爷亲自带人直入端了那老巢,就被救了出来。” 高玉一番言语轻描淡写,仿佛是在讲述一个虚构的故事,但在这个允许人口买卖还去偷拐儿童和少女少男的,无不是心思歹毒之辈,过程中所要经历的艰辛肯定不止他所说的这些。 见陆熙看着自己的眼神逐渐开始变化,高玉又补充道:“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正君也才十岁,但踹开那房门牢笼时是那样的犹如天神下凡,我就是因为那一幕才下决心一定要跟着爷,足足不远不近的伺候了两年爷才留我在梧桐院的,我告诉你,爷定是有大造化的人,将来绝对能拥有比安王府还要豪华的宅子,到时我作为管家,该是何等的风光啊。” “合着你这么努力,都是为了当豪宅大管家?” “怎么,不可以吗?我觉得许淮,啊,就是帮我挡了好几日的那个,当初肯定也是被爷的英姿所折服才要跟着爷,这不,现在在亲卫队里,还立了军功,在邺京都有自己宅子了,还是皇上亲赐的呢。” 陆熙疑惑的问:“许淮是亲卫队里的哪个?” 高玉讲了许久,嗓子干涩,喝了口茶才给陆熙解释。 “北域一战时军师重病不省人事,爷举荐许淮顶替军师之职后,他献出多个妙计,得爷的外公华老将军也就是镇北大将军器重,现在还留在北域辅助他老人家处理事宜,所以你暂时见不到他。” “亲卫队里还真是人才济济。” 听陆熙夸赞,高玉骄傲的微挺胸膛。 “那是,他们都是爷亲自挑选出来几经培训的精英,各有所长,而魏铭何大宝他俩哪怕是华老将军挑选入军营教导过的,爷都观察了许久才让他们留下。” 陆熙闻言,故作狐疑的上下打量了高玉一番。 “那你能留在你家世子爷身边那么久,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有一技之长啊!” “哪一技?” “是……那个……” 高玉想说他擅长照顾人和打理府务,但又觉得这好像不算什么特殊的技能,一时间想不起别的,说话都结巴了。 见此陆熙还是放过了高玉,笑嘻嘻的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和你闹着玩儿呢,你看啊,你这么些日子把这位照顾的那么好,他躺了这么久还干干净净的,足以见你照顾人时强大的耐心与韧性,这些一般人是做不来,像我,要是佑佑躺那儿了,我都扛不起他,还有啊,你不是相当豪宅大管家嘛,那也不是个轻松活儿,可都是脑力活儿。” 高玉没忍住,被陆熙一番给逗笑了。 “快呸呸呸,正君怎么会无故躺那儿。” 陆熙贼兮兮的道:“怎么不会,等你家世子爷醒了,和佑佑一看对眼,天雷勾地火……” “大白天的说什么荤话!” “哎呀呀,说着玩儿嘛,怕什么,哎!他动了!我艹,不会是听到我说他小话要收拾我吧。” 高玉还没反应过来,问道:“你说谁小话被抓包了,人家要来收拾你。” 陆熙:“他!” 高玉:“哪个他?” 陆熙一指,再此重复:“他!” 高玉这才明白,但也因为明白了,脑子开始一片空白。 脖子顺着陆熙指的方向,像是许久未上油的机关,卡着壳的转动。 第30章 要醒了! 梧桐院里。 “正君,什么是遗传基因啊?” 昨日因为锦竹的娘是南赤人所以她可以吃折耳根的缘故,陆熙说了句是遗传的基因,岚雅便莫名记在了心里,今日没什么事,原本是跟着几个姐姐学做刺绣的,结果半天入不了神,便大着胆子到秦绥佑面前想要满足那份好奇心。 秦绥佑原本正看着话本子,听岚雅这样问,放下手里的话本子思索了片刻。 “基因是一个生命的伊始,你父母的基因交汇融合,最后组成了你的基因,而你身体的骨血器官,便是在此基础上成长变异,最后形成了你,基因里会携带着人体的生活习性,所以孩子会和父母的长相有一定程度的相似,锦竹也会遗传到她母亲作为南赤人的一部分口味,但基因在重组融合的过程中是会变异的,所以天底下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才子佳人可能会有一个极为普通的后代,同样的,资质平平的两个人交合,也可能会生下一个天才。” “好深奥啊。” 岚雅感觉自己的眼前被秦绥佑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观,不过只冰山一角,就让她的脑容量有些不够用。 “我昨日曾听到你和洛娴聊天,你爹是大夫,说不定你就很有学医的天赋。” 岚雅害羞道:“其实我爹曾夸过我,说我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不过我没来得及继承他的衣钵,往后也没机会了。” 说到后面,岚雅的神色变得有些落寞。 “谁说没机会,这不就有一个现成的老师吗?” 岚雅惊讶又难以置信的抬头。 “您是说……” 只见秦绥佑点头后,指了指自己。 “这……我……” 见秦绥佑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样子,岚雅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最后直接猛的跪地欲要磕头。 秦绥佑及时躲开,并捞起一本书卷成筒状托着岚雅的胳膊将其给提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岚雅被秦绥佑这一手搞得有些懵,半晌才回神。 “您不是要教我医术吗?” 秦绥佑颔首道:“是要教,不过得先看看你的天赋和悟性,歆月也是。” 想起秦绥佑也要为郡主传授医术,不禁想到自己未来可能要和郡主一起学习,岚雅不禁微微咂舌。 “那……我不就要拜您为师吗?” 秦绥佑轻声笑了笑。 “不用,我教人医术可以,但不收徒,你和歆月都只是我的学生,说起来李先生想拜我为师,我也没同意,然而我会的照样传授给他了。” 天呐!越说越不得了了! 正君说的是王府里那位她颇为欣赏(颜值?)的李先生吗? 岚雅一时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已经转不过弯来了。 另一边,玉清院病房里。 “这,这没反应啊,你看错了吧。” 高玉心里期待不已,但转头时看到的北堂琰依旧是原来那个姿势,丝毫未动,不免就有些失望。 “没看错,刚才他手动了,我看的清清楚楚!” 陆熙见高玉不信,急急忙忙的解释,他还想说他感受到了北堂琰的气息变化,但这点暂时不好说,就算说了高玉可能也不会信。 这不,高玉仍是丧着脸,明显没有听进去。 见人木着脸没个反应,陆熙直接拉着高玉坐到了床边。 “我们就在这儿盯着,我就不信他就动那一下,你仔细看好了。” 高玉还是没怎么提起兴致,但见陆熙这么认真,心里还是升起了一丝丝期盼,顺从的坐下,盯着陆熙说的北堂琰动了的手,半晌也不眨眼。 眼睛涩的受不了,高玉没忍住快速的眨了几下后,继续盯着。 “刚刚动了没?” 陆熙摇头:“没有。” 高玉保持一个姿势坐得腰酸,缓缓移着放松了会儿肌肉。 “动了吗?” “还没有。” 直至快一刻钟过去,高玉抬头,给了陆熙一个死亡凝视。 陆熙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咳咳,那个……或许我们再等等看?” 这是门被打开,岚雅走了进来。 “等等看什么?” “嗯?” 陆熙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梧桐院这几日每日会轮流来一个人给高玉帮忙,但都是侍从过来,侍女就忙活梧桐院里的事。 今日来的是朱宇,不过这会儿他应该洗完药罐药碗什么的回去了,要到快傍晚时再过来一趟。 岚雅毫不见外的背着手走到陆熙和高玉的身旁。 “你迟迟不回去,正君怕你又把正事忘了溜到别处玩儿去,特命我来找你。” 陆熙愤愤的双手环住胸,道:“我可没忘了正事,但我刚才分明看到北堂琰的手动了,但高玉不信,我要证明给他看。” 说罢拿起一张纸给岚雅。 “呐,这是今天的检查结果,你先拿回去吧,我得晚些。” 岚雅没接,只惊讶的道:“世子动了!那为什么还不去告诉正君,你们还在这儿做什么?先让李先生来看看也好啊!” 陆熙、高玉:“……是哦。” 高玉先去找李圆圆,他们想着先让其看看情况在去找秦绥佑。 没一会儿,李圆圆跑得比高玉还快的进了门。 “让开让开。” 李圆圆心急的很,陆熙坐在床边差点就被他给挥倒。 不过陆熙倒没生李圆圆的气,还好心提醒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喂,他现在又跑不了,你急吼吼的万一诊错脉怎么办?” 李圆圆这才冷静了些,深呼吸几下给自己匀了匀气息。 待气息调整好,他双手摩擦了一番确定没有汗后,手指又互相按摩几下,才伸手搭在北堂琰的手腕上。 闭目仔细感受了一番脉象,李圆圆呼吸又开始急促了几分,随后换了北堂琰的另一只手再次搭了上去。 高玉看得着急,忍不住问:“李先生,爷的情况到底如何啊?” 李圆圆收回手,没有回答,只道:“去请秦公子来吧。” 见人不再多说,高玉心头不安,便直接再跑了一次腿。 北堂琰似有新情况,而李圆圆也在这儿,岚雅便也没着急回去,站在一边打量着李圆圆,俏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 李圆圆似有所感,转头看向依旧光明正大看着自己的小丫头,顾忌着姑娘家的面子,也没直接问出口,只眼神示意着心里的疑惑。 李圆圆不问,岚雅也就不答,照样明晃晃的看,两人就这样时不时对视几眼。 而陆熙自顾自的在一边逗着窗外飞来的小麻雀,直到秦绥佑过来。 第31章 高玉崩溃 秦绥佑来时,倒不似李圆圆那般着急忙慌的,还特别的从容,仿佛只是来看一个极为普通的病人。 李圆圆给秦绥佑让了位置,但他没直接坐下,先是把床幔尽数拉开了,然后拿出了一个拇指粗细的小手电筒。 习惯性的提开眼皮照射,瞳孔给到的反应良好,秦绥收回小手电筒,这才坐下开始给北堂琰诊脉。 每次看秦绥佑拿出新的没见过的物件,李圆圆心里都要颤动几下,不过看秦绥佑看完瞳孔后也没再用了,只好按捺住好奇专心等待。 高玉在一旁已经开始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秦绥佑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他正在求菩萨能赐他一个好的结果。 好在秦绥佑诊脉速度很快,也没像李圆圆那样还换手多次确定,但是他也没直接说出结果,而是先问李圆圆道:“你方才应该看过了,如何?” 李圆圆斟酌着言语,道:“额……督脉和缓流畅,凝塞之感已除,表示淤血已散,但对于世子康健时的脉象来说,还需要一个缓冲期,好让中枢八脉完全活泛。” “那缓冲期有多久?” 李圆圆仿佛回到了幼时被父亲考校医书功课时都情景,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不出……十二个时辰。” 这时一直关注着这边的高玉激动的问:“那是不是过了缓冲期,爷就能醒了?” 有秦绥佑在场,李圆圆没擅自回答,脑海中还回想着方才说的那些也没有错处。 懒得再吊人胃口,秦绥佑道:“确实,他脑部原本被淤血压迫甚至是破损的经脉已经修复好,而只能靠他自己恢复的督脉也畅通了,缓冲期一过,便能醒了。” “太好了!我得去告诉王爷王妃这个好消息!” 然而不等高玉跑出门去,秦绥佑又杀了个回马枪。 “但是……” 高玉心顿时凉了半截。 “但是什么?” 不会又出什么问题了吧! “但是……缓冲期要不了十二个时辰,明日早膳后,他大约就能醒了。” 现在是申时二刻了,府里早膳一般是辰时左右看主子的意思开始,辰时末前基本都用完了,也就是说,北堂琰再等六个时辰多一些,就能醒了! 高玉只觉得自己快被大喘气给吓死了,他的小心脏已经不能承受再多的打击了。 “那之后,没有其他的意外了吧。” “没有了。” 高玉终于松了口气,然而就在他放松警惕时,秦绥佑补充了一句:“你去告诉父王母妃时,记得提醒他醒来后可能会有意料不到的后遗症。” 高玉捂着胸口,觉得眼前的正君格外陌生。 那个温柔亲和的正君去哪儿了! 眼前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刺激他的人是谁? “您……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呐?” 高玉欲哭无泪的继续道:“那后遗症有多严重?” “嗯……我暂时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遗症,不过也就无外乎暂时性的头疼、行动不协调、看不见还有……失忆。” 越说高玉的心越沉。 “这么严重的吗?” 他已经不敢再去和安王和安王妃说了,保不齐他俩一生气自己就得掉脑袋。 秦绥佑安慰道:“不是说了嘛,都是暂时性的,而且万一他就没有后遗症呢?况且有我在,未来定能把他医治好。” 高玉弱弱的问:“真的吗?” 秦绥佑颔首道:“自然是真的,好了好了,你家世子大难不死是必有后福的,我也不会让他有事。” 高玉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他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那我到底要不要去告诉王爷王妃啊?” “自然要去,世子将醒,这是好消息,不过先前商量好的,此时暂时不得外传,你莫要太过声张。” “是,我明白。” 秦绥佑又打量了北堂琰一眼后,补充道:“现在时辰不早了,你一会儿去说时,记得叮嘱父王母妃今日别过来了……算了,还是先别说了,明早你再去吧。” 想到爱子心切的夫妻俩,秦绥佑还是决定暂时先当个恶人,玉清院住不下太多人不然,若是今日一来一回的,晚上他们肯定还睡不好。 高玉从小在王府,更是了解,所以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把话都交代完,秦绥佑便欲起身回梧桐院。 谁知他动到一半,便感觉一个不容忽视的力道圈住了他的手腕。 视线循着手臂来到那力道的源头,没想到竟是北堂琰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秦绥佑挣扎几下,也不见北堂琰松劲半分。 “怎么了?” 秦绥佑的身体遮住了其余人的视线,所以因着陆熙意外看到而让高玉坐着期待了许久的场面终于发生,但还没被其余人看到,这场面一来就这么不同凡响。 秦绥佑侧开身,让开了一个足以让几人看到手上情景的位置。 “这是怎么回事儿?” 发出惊叹疑问的还是高玉,李圆圆站在医者的角度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而陆熙和岚雅则是秉持着看戏的态度站在一边。 不过陆熙还是好心的同高玉说:“我就说他手动过吧,这下终于能证明了,你看他抓得那么紧,佑佑都挣脱不开,看来他应该没多大事儿了。” 这下高玉愣怔了一会儿,终于露出今日份最开心的一个笑容,不过他笑了没一会儿,就再次发出疑问。 “为什么爷会突然抓着正君不放呢?” 这个李圆圆觉得自己就知道了,他回道:“病人昏迷太久,临近醒来,骤然对外界有了感知,便会想初生的婴儿般下意识抓住身边的东西寻求安全感。” 这就更让高玉疑惑了,他喃喃道:“可是按照爷小时候的性格,骤然感知到外界,应该是直接打退身边的东西自我防御才是。” 这下秦绥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好的解决法子,他也试过掰北堂琰的手指,其他人也上手了,但直到掰得手酸都还是没有丝毫变化,神奇的是,北堂琰握的那么牢竟然都没让秦绥佑感受到疼。 “算了,你们该回哪儿的就都回去吧,高玉也去休息,让陆熙留下,我将就在这儿歇一晚。” 李圆圆和岚雅从善如流的走了,高玉有些担忧,想着自己也留下,但不待开口就被陆熙推着肩膀出去。 “你再过半个时辰后拿两份晚膳来就好昂,记得,半个时辰后,不能早也不能晚哦~” 待人都走了,秦绥佑道:“你来瞧瞧,他这是怎么了。” 陆熙关好房门,大摇大摆的走到秦绥佑身边。 “哎呀~关键时刻还是得看我呀~” 不过陆熙还是有眼色的,在秦绥佑放出眼神杀前,双手结印放于北堂琰的额头上空。 “嗯……他没事儿了呀,一切都很正常,哎,先前那股力量还在蕴养他的身体呢,嘶,他脑海深处那儿还是还不见。” 一阵絮絮叨叨晚,陆熙收回手。 见其说的与自己检查到的一般无二,秦绥佑只好道:“你直接施法把他的手松开。” 陆熙闻言,顿时跳远了道:“你求我啊~” 秦绥佑:死亡凝视。 陆熙:遗憾败北。 食指甩出一道细小的光打在北堂琰的手上,陆熙便全神贯注预防秦绥佑来收拾他。 秦绥佑倒没什么心思收拾他,只想着北堂琰松手后他好拿一个软榻躺躺,对于能躺就不坐的人来说,坐了这么一会儿,可累坏了。 谁知光才打到手上时,北堂琰是送松了一些,就在秦绥佑以为那手会脱力直接掉回床上时,那手竟然瞬间又重新握紧了。 秦绥佑只觉得自己现在满脸问号。 陆熙也觉得难以置信,就在他准备再来一次时,秦绥佑道:“算了,就这样吧。” 被握一晚上也不会掉块肉,而陆熙的小术法是以刺激北堂琰的手部神经达到效果,老去刺激一个病人也不好,就这样吧。 第32章 粘人心机boy 秦绥佑夜间是和衣而睡的,虽然不换寝衣让他实在有些难受,但被北堂琰这么抓着,他也根本换不了衣裳。 被抓着的是右手,秦绥佑想着自己能睡的舒服些,便睡在了床榻的里侧。 然而,烛火熄了没多久,他便后悔了。 他实在没想到,北堂琰睡觉竟这么不安稳,握着手腕不放便罢了,居然还趁他不注意将他侧身往里面后背贴胸口的给搂住了!更过分的是,还抬腿把他给夹住了! 这番糟糕又暧昧的姿势,让秦绥佑都禁不住“老”脸一红。 几经挣扎过后,秦绥佑没把人挣脱,倒把自己给热出了一身汗,身后的火炉还在源源不断的释放着热气。 秦绥佑本就耐不住热,被这么搂着,更是被热得半分睡意也无了,心烦气躁的还找不着地方发泄。 最后秦绥佑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宝贝空间,空间就在他的识海里,所以作为一个独立性强的人,除了必要时,他总想不起自己还有那么一个金手指。 从空间面取了一个冰袋抱着,时不时往身上其他地方滚一滚,秦绥佑总算凉快了一些。 凉快后,心情平复了些,秦绥佑也有心思吐槽北堂琰几句了,他属于越烦躁越不想说话的类型,只有心情好些才会想管身外之事。 “你说你这算不算恩将仇报,是想着把恩人热死了你好不用报恩吗?” “恩将仇报实属小人行径你知不知道?” “你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为什么那书上没有关于你的呢?” “你应该不会是一个阻碍吧?” “你可千万不能是个大反派啊!” “嘶……你属熊的吧,能抱松点儿不?” 秦绥佑还想接着说,蓦地感受到自己后脖颈被身后的人蹭了蹭。 被蹭得有些发痒,秦绥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你说你长这么好看怎么跟狗一样黏黏糊糊的,还乱蹭人,不怕蹭出火来引火烧身吗?” “听说你很拒人于千里之外,要是明天醒来看到自己怀里多了一个人是不是得吓死啊。” “唉~有点儿期待你的表情呢。” “……” 被圈在北堂琰怀里这一点儿地方,秦绥佑连转身都做不到。 抱着冰袋没头没脑的自言自语好一会儿把自己催眠得差不多后,他又感受到身后的禁锢感,遂留着最后一股火气,往后一动脚,利用长腿的好处往北堂琰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后,火气没了,也便逐渐沉沉睡去。 翌日醒来,秦绥佑心情好了一些,北堂琰没有再死死搂着他,虽然还是抓着他的手不松。 “你手累不累啊?” 自言自语问完,秦绥佑发现,北堂琰这小子虽昏睡着却还是有心眼儿的,因为他发现北堂琰抓着自己的手已经换了一只,说不定夜里趁他睡着是都换过好几次手了。 “心机boy啊心机boy,这么有心机怎么还能把自己伤成这样?” 秦绥佑就这样被北堂琰拽着手的在秦床边洗漱完,用了早膳,等来了安王夫妻俩和北堂歆月。 这会不仅他们三个,叶嬷嬷抱着北堂瑞,连着高管家也进了这间不算得大的病房,加上高玉、陆熙,一时间里面显得有些拥挤,好在几人都是有序守礼的待在自己位置上等着,没有多言,连着这几日精力越发好的北堂瑞也安安静静的。 “父王、母妃还有歆月,可都用过早膳了吗?” “用过了,你呢?昨夜可睡得安稳?” 安王妃如是问道,她并未对秦绥佑让高玉今日再去告诉他们而感到不悦,只是想到高玉说北堂琰一把抓着秦绥佑不放使得他只能歇在病房里,了解自家儿子怪脾气的她,惊讶之余,也担心秦绥佑可能会睡不好,因为她也不知道北堂琰睡相好不好,若是不好玩,秦绥佑可得遭罪。 秦绥佑温和的笑道:“睡得挺安稳的,您瞧,我面色也没变差不是?” 他自己也没想到,昨夜除了最初被搂住时热得心烦气躁外,之后他都睡得很好,睡眠质量一好,今晨起来时心情都要好一些。 观察了一番秦绥佑的脸色,确实如他所说的没有变差,而且还带着好眠之后好心情影响下的容光焕发,本就昳丽的面容更是动人心魄。 安王妃一个生了三个孩子的妇人,盯着秦绥佑看了一会儿都不禁有些脸红。 抬手轻遮了半张脸,掩下失态,安王妃道:“那母妃就放心了。” “咳咳。” 安王是时刻注意着爱妻的,毕竟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了,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能看出对方的心情,而北堂歆月既是个颜控,总归是有原因的,原因就出在了安王妃身上,而安王一看爱妻那一点点不同的反应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略微不满的咳嗽两声,凸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安王妃从叶嬷嬷手中接过北堂瑞,后瞥了安王一眼,把他那酝酿起的醋劲压下,继续和颜悦色的同秦绥佑说话。 “琰儿打小就有一身怪力,你被他这么抓着,手腕疼不疼?咱们还是想个法子让他把手松了吧。” 秦绥佑摇头道:“母妃不必担忧,他手上虽抓得牢,但并没有过度使劲,不然这么一晚过去,我的手也不能要了。” “是吗?” 无论是安王妃还是其余几人,都是头一回听说这种稀罕事儿,昏迷着的人抓着一个东西竟然还会控制力道? 再怎么觉得难以置信,活生生的例子已经摆在眼前了,也容不得他们不相信,只能心里想着:他们儿子(世子)也是一个善于让人长见识的人呢。 “把瑞瑞给我抱抱吧。” 屋里一阵谈天说地后安静下来,秦绥佑看着睁着那滴溜溜的黑眼珠四处望的北堂瑞,就有些手痒——想rua小孩儿。 安王妃欣然同意,将北堂瑞递给秦绥佑后,还道:“他们兄弟俩还没正式见过呢,一会儿咱们瑞儿要记得和哥哥打招呼哦~” 北堂琰虽是牢牢握着他的手,但在北堂琰手臂的范围内秦绥佑的手还是能动的,所以抱着北堂瑞绰绰有余。 轻轻的捏了捏小宝宝软软的脸颊肉,秦绥佑一脸满足,接着用他那清冽的嗓音宠溺的发出几个幼稚但特别能招小宝宝喜欢的声音逗着北堂瑞笑。 “只知道绥佑性子温和,没想到还这么会带孩子呢。” 安王满脸笑意的说着:“琰儿就不行了,小时候总能把尚在襁褓的月儿吓哭。” 北堂歆月都没想到自己小时候和哥哥还有这么一遭事,毕竟她记事后就挺崇拜她哥哥的,一时间也对这段往事感到好奇。 “娘亲快说说,哥哥把我吓哭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你哥他性子冷你又不是不知道……” 听着安王妃讲述往事,安王和叶嬷嬷时不时补充一两句,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好一会儿。 就在安王妃欲要收尾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里。 “你们是谁!” 第33章 失忆了!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太好了!菩萨保佑!” 一语让原本温馨的屋里嘈杂起来,充斥着开心与激动的样子又不会让人心生厌烦。 一干人都挤在床头,秦绥佑阻拦不及,只得在自己的手好不容易被放开时,迅速给家属让出空位。 “滚开!” 一语泼灭澎湃的心火,空气逐渐凝滞。 安王妃美眸含着泪道:“琰儿,你这是怎么了?我是你的娘,他是你爹,这个是你的妹妹,你不记得了吗?” 安王却是忍不住有些不悦的道:“你伤了一场脾性倒是大了,竟都敢冲着我们吼叫了!” 安王妃闻言赶忙瞪过去,让安王闭了嘴。 而北堂琰面带紧张,于床榻角落缩成一小团,抗拒着几人的靠近。 “我不认识你们,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原本低沉带有磁性的嗓音,现在语气中却不经意间的透露着一股稚气,本该很凶猛的质问现在听上去都像是小孩子般的毫无威慑力。 身为北堂琰最亲近的几个人,他们一下就听出了问题,但几人皆是嘴巴开合几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见这个情景,秦绥佑道:“看来后遗症便是失忆了,我先来给他检查一下吧。” 几人精神恍惚的退开,然而方才还戒备心极强不让人近身的北堂琰,一看到秦绥佑,便差点从床榻上跳下来。 “媳妇儿!你去哪儿了?” 秦绥佑慌忙想上前拦住,但不待他反应,便被一个熊抱搂住。 不说安王夫妻俩一干人,连陆熙都被这情景给惊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 安王夫妻俩、北堂歆月、叶嬷嬷、高管家:……我们也想问啊! 秦绥佑现在亦是不知道要作何反应,他只觉得自己已经被北堂琰那声媳妇儿给雷得七窍生烟。 不过残存的清醒意识和医德让秦绥佑静下心来,他抽出被挤在两人之间的手拍了拍北堂琰的背。 “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我快喘不过气了。” 谁知这会儿的北堂琰依旧是个机智boy,只听他道:“我没使大劲儿,都不会勒疼你的。” 秦绥佑险些被气笑,但人家父母妹妹在场,他也不好上手揍人,只得继续耐心的哄。 “咱们先松开来坐下好不好,你鞋袜都未穿,不冰吗?” 北堂琰执着的摇了摇头,道:“不冰。” “可是我站得累啊。” 秦绥佑本只是发个牢骚的,却没想到这话戳到了北堂琰的软肋。 北堂琰迟疑的道:“那……我先放开你,你可不能又不见了啊。” 秦绥佑疑惑问:“为什么说又不见?” 北堂琰委屈道:“本来我把你抓得牢牢的抓了好久,刚才要醒来的时候就松了一下你就不见了。” 秦绥佑无语凝噎,只觉得自己很可能摊上了个祖宗。 “我没有不见,刚才只是站在外面你没看见而已,这不,我自己就过来了,你现在先放开我,我肯定也不会不见的。” “你保证?” “我保证。” 试探性的松了一半,见秦绥佑真的没有要走的样子,北堂琰才彻底松开。 这下轮到秦绥佑握着北堂琰的手腕把他拉到床榻上,秦绥佑眼神一示意,北堂琰便听话的坐上去,脚也自觉的和高玉要了棉帕擦拭过才放上床榻。 秦绥佑给北堂琰把完脉,又检查了他尚包扎着的脑袋。 “你头疼吗?” 手术过后满打满算也才四天,看北堂琰已经这般虎里虎气的下榻,秦绥佑都有些担心。 而北堂琰毫无作为一个伤者的自觉,表情上都能看出来的很用劲的感受一番后,摇了摇头。 “不疼。” 就在秦绥佑想着要不要提前把纱布拆了检查的时候,安王妃道:“绥佑,琰儿的反应好像不单单是失忆了。” “嗯?” 秦绥佑不解,他方才粗略的检查结果来看,北堂琰除了记不得人这个显性的后遗症外,已经没有其他的人,就凭他刚才那一手就能看出他无论眼睛还是四肢行动能力都没有任何问题。 这时北堂歆月道:“嫂嫂,哥哥现在说话语气有些奇怪,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幼童一般,他失忆前不这样的。” 安王妃随后补充道:“别说失忆前,琰儿小时候都未曾这般黏过人。” 北堂琰是长子,也是安王夫妻俩的第一个孩子,两口子头一回为人父母自然是倾尽了心血,但没想到他们百般疼爱的儿子确实个天性不亲人的,小时候不让抱不让亲,连奶娘喂奶时都不乐意,只有把奶水弄在碗里用小勺喂才肯张嘴。 一回忆这些,安王妃就心酸的不行,那时她还难过了好久,也不和安王同房,生怕在生出一个一样的来伤她的一片慈母之心,好在后来被哄着有了北堂歆月,才有了安慰。 秦绥佑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这时他也反应过来北堂琰的不对劲,不单是方才毫无征兆的喊他“媳妇儿”,还有之后诡异的粘人,这些日子从旁人口中得知的北堂琰的行事作风可万万不是这样的。 盯着北堂琰打量一番后,秦绥佑问道:“你确定你不认识他们?” 北堂琰顺着秦绥佑眼神示意的方向往安王夫妻俩一干人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后,坚定的摇头。 “不认识。” 随后秦绥佑指了指自己。 “那我呢?” 这下北堂琰的眼睛就亮了,像是看到了心爱的宝贝,视线都移不开。 “认识,你是我媳妇儿。” 这话让众人都惊呆了。 秦绥佑紧锁着眉头,道:“你今日也是第一次见我吧,怎么会认识,还胡乱称呼。” “就是认识。” 北堂琰一本正经的反驳道:“我不是第一次见你了,我昨天晚上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我记得有人同我说过,一眼看到就能让我欢喜的控制不住心跳的人,就是我喜欢的人,是要娶回家做媳妇儿的。” “这是他外公在他五岁那年同他说的,他是不是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儿?” 安王妃面带希冀的说着,但转念又有些焦急。 “可是为什么会不记得我和他爹呢?” 秦绥佑示意安王妃先稍安勿躁,随后问了北堂琰几个问题,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北堂琰不仅失忆了,忘了父母亲友,而且基本常识都停留在五岁左右,虽然会对经历过的事有模糊的记忆,但却没了幼时的少年老成,全然似一个普通的五岁小孩儿。 安王妃此刻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还能有机会见识一下大儿子正常的童年模样,但一个已经一米九几的大童儿子,不见识也好。 而一旁忧心许久的叶嬷嬷安慰道:“王妃也莫要难过了,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啊,世子幼时太过懂事,都没了寻常富贵人家公子的乐趣,左右正君说了这是暂时的,我们也让世子体验做一回天真儿郎。” “真的吗?” 安王妃抱回北堂瑞这个真小孩儿,安慰了一番自己,平复好情绪问道:“绥佑,琰儿这样子会持续多久啊?” 秦绥佑没隐瞒,诚实的道:“目前尚未可知,但如今就在府里,日后多让他接触过去的事物,是可以加快恢复时间的,我也会多为他检查,争取早日助他恢复,不过他情况特殊,暂时不能刺激他,所以帮助恢复记忆一事要推后了。” “没关系,我们都听你的,现在也只有你能帮琰儿了。” 既没了什么大问题,安王妃倒也有心思玩笑了。 “我这个儿子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还未醒就知道抓着媳妇不放,现在也粘你,日后得辛苦你照顾了。” “是极,我就说过哥哥肯定会喜欢嫂嫂的,现在事实都摆在眼前了。” “绥佑是个好孩子,人都在眼了那小子要是都能错过,便是打一辈子光棍都怪不了旁人。” 安王妃、北堂歆月连着安王都在调侃先前北堂琰的行为,但当事人还是不明所以的,只顾盯着新得来的媳妇儿看,秦绥佑都替他脸红,但也不能说什么,只好挨到了午膳时才翻过这一篇。 第34章 想做哥哥 高玉苦着脸伺候北堂琰换了衣裳,北堂琰才得以出了房门。 按照以往的惯例,他拿着衣服过来让北堂琰自己换,但他失忆了连衣服都不会穿了,想让秦绥佑帮忙但秦绥佑没答应,在他自己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的把里衣穿在外面后,秦绥佑便盯着不让他动,让高玉重新为其穿好。 一身衣服换下来,主仆两个皆是满脸委屈。 北堂琰委屈在自己新出炉的媳妇儿竟然让别的人帮自己换衣服,全程幽怨的盯着秦绥佑,一整个怨夫脸都不带掩饰大气。 而高玉则是觉得自己一腔热情喂了狗,想当初他努力了多久才得到认可的啊!北堂琰说忘就忘了,自己就给他提个衣袖,他那个表情就好像要被玷污了一般,怎么这年头想当个管家都那么难呢? 午膳备在了梧桐院,方才安王夫妻俩等人已经提前过去了,这边北堂琰一准备好,几人便动身回梧桐院。 路上北堂琰几次想牵着秦绥佑的手走,皆被躲开,但北堂琰又是个锲而不舍的,频频找着机会就要伸手。 秦绥佑忍无可忍,偏头赏了一记眼刀。 “北,堂,琰。” 一字一顿的喊是意在警告的,谁知北堂琰倒耍起了赖。 “北堂琰是谁?” “难不成是你的以前喜欢的人?” “我不管,你现在是我的媳妇儿了只能喜欢我的!” “我不许你提别的男人的名字。” 秦绥佑这番是真的气笑了。 他笑着道:“方才忙着同父王母妃说话,倒是都忘了告诉你自己的名字了。” 北堂琰偏头问:“我叫什么名字?” piu~ 高颜值配上搞偏头杀,哪怕长了个大高个儿也毫无违和感,偏就北堂琰还一无所觉,不经意的卖萌最戳人心。 见秦绥佑闭眼似是不想说话,高玉便道:“爷,北堂琰就是你的名字。” “什么?” 北堂琰立直了脖子,看向高玉。 “你叫我爷爷?可是你看着也不小了呀,我肯定没有你那么大的孙子。” 高玉:……你年轻,你清高。 秦绥佑无奈的扯着北堂琰继续走。 “高玉虽然比你小一岁,但也别占人家便宜,记住你的名字了吗?” 北堂琰开始痴痴的笑。 “嘿嘿,记住了,北堂琰对吧,那媳妇儿你刚才是在叫我对不对。” “我在叫你的魂。” “我的魂在的呢媳妇儿。” “能不能别这么叫我。” “那我该怎么唤你呢媳妇儿?” “叫爸爸。” “爸爸是什么?” “你可以当我是你爸爸。”救了他一命的再生父母,没毛病。 “可是我不想你做我爸爸。” “为什么?” “因为我想做你的哥哥,媳妇儿,你唤我一声哥哥好不好。” “做梦。” “现在还不到晚上呢,怎么做梦?” 这时高玉道:“正君意思是叫少爷你做白日梦呢。” 北堂琰那么一说,高玉本就是同外面那些其他府里的贴身侍从学的喊爷,他自己也觉得这样喊怪怪的,便从善如流的改为了少爷,他觉得喊世子太生疏,喊将军的话,他又不是军队里的,且在邺京城内,北堂琰的身份还是以安王世子为先,于是他便改了少爷这个称呼。 北堂琰怒瞪高玉一眼,但无奈没什么威慑力,原本都准备求饶的高玉一下底气就上来了,只自顾自走自己的。 待入了梧桐院,岚雅还特地等在门口迎接,不过却没看到意想之中的那位。 进去后,岚雅跟在陆熙身边走。 “陆熙,李先生怎么没过来呢?” 陆熙看了岚雅一眼,道:“他昨晚收到一封信后说是有急事便连夜出府了,都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呢。” “啊?” 岚雅遗憾的叹了口气后,便垂着头没再说什么。 陆熙搞不明白她这个反应,小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岚雅抬眸给了陆熙一个眼神后,又继续闷闷不乐的垂下头。 陆熙:……这是给我一个眼神自己体会的意思?怎么就不能说明白点儿呢? 这边安王夫妻俩和北堂歆月已经在膳厅等着,秦绥佑也就直接往这儿走了。 才一进门,便感受到里面几人灼热的视线,秦绥佑似无所觉的淡定打了招呼,同时提醒北堂琰要和父母妹妹问好。 无论是失忆前旁人近不得身的北堂琰,还是失忆后只黏着秦绥佑的北堂琰,都是一个讲理的好孩子,虽然不认识自己的父母和妹妹,但既然媳妇儿那么说了,而且他心底似乎对眼前的几人是有亲切感,便乖乖的打了招呼。 常规的问过了好,秦绥佑便带着北堂琰入座。 安王看着一直要贴着秦绥佑走的糟心儿子,不禁觉得牙酸,这反应被北堂歆月碰巧看到,她偷偷摸摸的笑着调侃自家爹爹:“怎么样?您是不是很羡慕,我依稀记得,您好久没这样同娘亲腻歪过了吧。” “胡说八道,什么好久,我就从来没腻歪过,谁像那个没出息的小子。” “没出息的小子还不是您亲生的,搞不好那还是同您年轻的时候学的呢,唉~反正那时候我是无缘见到,但哥哥肯定知道不少,也学了不少。” 安王文人风度也不管了,咬牙切齿道:“你这丫头欠收拾了不是。” “娘亲!我在这儿说您和爹爹感情好呢,爹爹却说要收拾我。” 安王妃一记眼刀剜过去,惹得安王连连轻声求饶。 待哄完爱妻,安王警告的看了北堂歆月一眼。 但北堂歆月有恃无恐啊,一见被威胁了,就立马作势要再次告黑状。 安王不得不偃息旗鼓,端坐着半阖上眼,眼不见心为净。 北堂歆月得意的晃了晃脑袋,见杜若来上菜,还甜甜的道了句“杜若姐姐做的菜依旧是闻着就知道味美”。 动筷时,桌上的几人都下意识望向北堂琰,好在他凭着肌肉记忆,筷子还是能使的。 察觉到几人的目光,但北堂琰没有在乎,还在那儿尝到什么觉得不错的,复再给秦绥佑面前的碗里夹上一筷子,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个好吃,这个也不错……” 安王妃看着,不由得感叹:“这么多年了,我还没吃过儿子夹的菜呢。” 原也只是下意识感叹一句,从前的北堂琰虽也孝顺,但不会直接做什么亲近的事,安王妃也不指望北堂琰失个忆能用太多性格上的变化,哪怕有了黏着秦绥佑这个意外。 没成想,北堂琰闻言,犹豫了片刻,就换上公筷夹了几道菜到安王妃的碗里,都是他方才觉得不错的那几道。 安王妃攥着帕子惊讶的捂住口,霎时间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而安王和北堂歆月在惊讶过后,纷纷不着痕迹(假的)的看向北堂琰。 北堂琰一时间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给他们一人夹了一筷子,随后换回私筷吃着自己的饭,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时不时给秦绥佑添着菜。 第35章 我的就是你的 用完午膳,又同北堂琰在不提及回忆的情况下聊了一会儿天,安王夫妻俩和北堂歆月才带着人依依不舍的离开梧桐院。 尽管北堂琰对于同他们聊天不太热衷,回话时也不那么走心,但他们依旧很开心,担惊受怕数月,他们就等着北堂琰能好好醒来同他们说话的这一日,对于态度什么的,他们不在乎。 待人一走,北堂琰便迫不及待的去找说是给他研究新药方的秦绥佑去了。 对于秦绥佑抛下他独自面对几个陌生的亲人的行为,北堂琰很不满,但作为一个疼爱媳妇儿的好夫君,他没当场表现出来,只等着“外人”走后好去讨说法。 亲爹安王、亲娘安王妃、亲妹北堂歆月:外人?那我们走? 反正人是走了,北堂琰便开始在寻找媳妇儿的途中审视了一番这个据说是自己先前住了好几年的院子。 结果这一看,北堂琰的眉头就越皱越紧。 “来人。” “世子有何吩咐?” 来的是恰好抱着木材经过的洛森。 北堂琰压制着不悦的问:“这院子为何如此简陋,屋里那些陈设就不说了,你看看这儿,空出一片土来是作何?不知道要移植些花草过来吗?我昏迷着你们就是这般怠慢整治院子的吗?等我媳妇儿嫁过来了要如何作想?” 一骂起人来,北堂琰倒没有先前那样略带稚气的说话了,一连串犀利流畅的问话都把洛森给问懵了。 不过洛森是个会找重点的,只听他回道:“可是正君已经同您成亲了呀,只是那时您尚昏迷,没有拜堂罢了。” 北堂琰顿时也不气了,脑海里只旋转着那句“正君已经同您成亲了呀”“已经同您成亲”“已经成亲”! 他现在只觉得热血沸腾,想要即刻去找秦绥佑。(不要误会,孩子现在只是单纯激动) “他现在在哪儿?” 洛森指了指书房的位置,道:“正君正在里面看医……书。” 话音未落,眼前便没了人。 手术那日洛森在场,一想到当时北堂琰脑袋上的口子,而他现在短短几日就脚下生风,洛森便不由得面带敬佩,默默想着:世子肯定也是个神人,同正君真是相配。 这边秦绥佑其实没在研究什么新药方,也没在看医书,他对于自己的医术有自信,但北堂琰的恢复速度实在逆天,饶是秦绥佑见多识广都觉得不可思议。 无奈的秦绥佑只好到书房里装作看书的样子,实则是从空间内拿出了刻画着那本穿越小说的玉简,玉简握于手中,只能被他看见的一连串文字浮现在眼前。 期望能够找到关于北堂琰这个未曾出现的角色的蛛丝马迹,秦绥佑快速却仔细的把已经看过数遍的文字再次看完,结果依旧,什么线索都没有,还再次被那夸张又稀烂的文笔给辣了一次眼睛。 叹了口气后,想到秘境里那位大美人同他说的:小说里描述的片段融入了很多着者的主观臆想,会增加许多不存在的,也会漏掉真实的人事,需要靠自己去判断。 或许北堂琰就是那被漏掉的一个,看着玉简里已经没有任何参考价值的文字,秦绥佑想着,得让陆煜看看有没有法子把这些文字抹去了,好拿这玉简做别的。 才把玉简收好,秦绥佑便发觉书房的门被打开,抬眸一看,来人是北堂琰。 北堂琰知道这原本也是他的书房,且想到秦所绥佑已经和他成亲了,进来的就相当光明正大。 看着走过来盯着自己欲言又止的人,现在是空长了一个大高个儿,一副有心事的模样生怕人不知道。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北堂琰微皱着脸,道:“我就是想来找你,没有理由。” 秦绥佑被他这话逗得眉眼微弯,招了招手让北堂琰坐下。 “确实是不用理由,毕竟这书房可是你的,我冒昧占用,倒是失礼了。” 北堂琰紧挨着秦绥佑坐好,认真的摇了摇头。 “不失礼啊,我的就是你的。” 秦绥佑眉尾一挑,问:“何出此言?” “就是……” 北堂琰颇有些娇羞(猛男娇羞?)的偏过脸,道:“夫妻俩就是一家人啊,媳妇儿你是我的,我和我的东西也就是你的。” 尽管某人仗着高颜值肆无忌惮做着不符年龄的行为也不显油腻,此刻秦绥佑还是觉得头疼。 然而正在该头疼的人却因终于想起自己过来的正事,开始“恶狠狠”盯着秦绥佑质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已经成亲了的事儿?” 秦绥佑闭眼揉了揉鼻梁,轻叹了口气。 “你可知道为了治好你的伤我废了多少心血,而还不等我手术完休息多久,你就醒来了,我又要忙着给你配新的辅助恢复的药,哪儿来的时间同你说着不要紧的事。” “啊……” 苦肉计意料之内的很成功,北堂琰听完立马露出了愧疚的表情。 “是我错怪你了。” 看着面前垂着眼眸道歉的人,恍若一只可怜的大狗狗,秦绥佑都想抬手摸摸了。 然而,委屈大狗狗依旧有着自己的执着,上道的道完歉,还是要抒发一下内心的想法。 “可是,成亲的事不是不要紧的事,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下次有这种事儿可不能瞒着我,不过我现在已经醒了,应该不会让你有什么事儿瞒我了……” 秦绥佑:……你逻辑有问题啊孩子,刚刚还和我道歉呢现在又说原谅我了?还有,为什么一说起这个你半点五岁小孩儿的样子都没有?虽然你不是个真的五岁小孩儿。 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下错诊断了,但这个想法一冒头,秦绥佑便自己打消了,出问题肯定不是他,而是北堂琰。 秦绥佑招手让北堂琰靠近些,北堂琰顺从的伸着还包裹了一圈纱布的脑袋贴过去。 动手术时因没有把北堂琰的头发全剃了,之后为了方便上药包扎,他剩余的头发被分开扎了两个发髻,而这样的小娃娃才有的造型哪怕弄得再齐整,还配上北堂琰的一张惊为天人的俊脸,都颇具喜感。 好在玉清院到梧桐院的一段路人少,北堂琰的形象才没被毁多少,而其余见到的人要么是正沉浸在喜悦中没在意,要么就是几个事先做了心理准备憋着的,以致北堂琰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的造型有多好笑。 秦绥佑忍着笑意熟练的拆开纱布,露出底下竟已经愈合的创口。 缝合的线是让陆熙用灵力特制的,会逐渐融合进皮肉,不用专门拆线,而线的融合速度都是根据平均的伤口愈合速度调整过的,不会过早也不会过晚,但北堂琰这个,缝合半点都没开始融合,他的创口却已经结痂了。 秦绥佑试探性的在结痂了的周围按了按,问:“疼吗?” “不疼,不过被你摸的有点痒。” 心也痒痒的,但北堂琰没说出口,他有个直觉,要是说出来了,自己可能没什么好后果。 秦绥佑感受着指腹下不甚明晰的触感,不由得呼吸有些急促,而气息抚到北堂琰那一块儿没头发的地方,让他更痒,禁不住缩了缩脖子。 “来人,让陆煜赶紧到这儿来。” 陆煜在探测人体这方面比陆熙靠谱许多,秦绥佑要让他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虽没在屋子里近身伺候,但秦绥佑在的周围都不远不近有人在值守,所以很快便得了吩咐将陆煜给叫了来。 “北堂琰,你先闭上眼睛。” 为不让北堂琰生出太多抵触感,从而影响到陆煜检查的准确性,秦绥佑便叫他先闭上了眼。 陆煜一个法印打出,再收回,结束后,他眼里流露出惊异。 “他恢复的很快,连颅骨修复都不用做了。” 先前的手术创口再小,都是对北堂琰的颅骨进行了破坏的,常规开颅手术结束后两到三个月进行颅骨修复,但北堂琰的颅骨经由陆煜检查后显示,已经自我修复完整了。 秦绥佑喃喃道:“你该不会是什么神仙或者妖怪吧?” 北堂琰听的清楚,一脸严肃的摇头。 “都不是,我现在就是个人,不过,我看他应该不是人。” 第36章 夫夫俩 抬手指着陆煜,北堂琰说得很认真。 陆煜半眯着比陆熙的小些,但依旧比一般人的要大的眼眸,其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何以见得?” “你的气息和别人都不一样,哦,有一个和你一样,就刚才一直盯着我表情很奇怪的那个。” 那个人说的就是陆熙。 “你从何处感受到我气息与旁人有所不同的,空口无凭。” 北堂琰有些不高兴的道:“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话好多。” 无声的盯着北堂琰看了半晌,这会儿陆煜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神秘的氛围。 待那氛围又悄无声息的消散后,秦绥佑问:“如何?” 陆煜摇头,表示并没有任何发现,北堂琰的身体有一层抗拒灵力探测的力量,他最真实的身体情况反而用普通的医者方法来检查才最好。 北堂琰现在说话想一出是一出,方才直接或间接的刚说过陆煜和陆熙两个不是人,现在趁着秦绥佑和陆煜交流的功夫,他的注意力已经转向秦绥佑拿着装样子的那本书。 “这些字我认得,‘中洲地属北乾之南、东瀚之西、南赤之北……似为仙人之地……’中洲在哪儿?” 北堂琰在那儿念着书中文字的功夫,陆煜已经出去。 听北堂琰那样问,秦绥佑不由的问:“你不是才念出来。” 再往后看已是其他地方的描述,北堂琰觉得无趣,便放下了。 “这又是南又是北的,谁看得明白。” 没了书看,北堂琰开始坐不住,秦绥佑看着方才拆完纱布后自己就已经为他解开的头发,蓄长起码至腰间的硬直黑发随着北堂琰的动作小幅度晃动,窗外不时吹进来些微风抚动着发丝,一时间很是秀色可餐。 “糟了!” 本来还沉浸在美貌中很是入迷的秦绥佑猛地被惊醒,想到自己方才在做什么,如玉的面庞浮上些红霞。 “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话语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气急败坏。 北堂琰倏地抓住秦绥佑的手臂,凑到秦绥佑眼前。 “媳妇儿,我刚刚才想起,我居然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看着眼前骤然被放大的棱角分明的俊脸,秦绥佑脸上还未完全退去的热再次汹涌,怼脸暴击什么的真的受不了啊!!! 食指抵住北堂琰胸口想将其往外推些,结果还被不使力时依旧青筋突起的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 “这是我的不对,竟然都没早点问,媳妇儿你快告诉我啊。” 被握住的恰是左手,手心的灼热似要顺着手臂直达心口。 “你先放开我,我再告诉你。” 北堂琰听话的放开了,但残留的余温还是让秦绥佑稳了这么多年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轻颤,与那不平稳的呼吸和慢不下来的心跳共同混乱着思绪。 秦绥佑深呼吸几下喘匀了气息,等手也不抖了,看桌上恰好有一支铅笔,便抽了一张信纸在上面写了三个字。 “秦,绥,佑。” 被念了名字的秦绥佑:艹,这嗓音真是该死的性感。 一字一顿的跟着秦绥佑写的速度念时,北堂琰的声音没了那股稚气,轻缓又认真,尾音上扬着,仿若一把钩子。 又再次调整好呼吸,秦绥佑道:“这是我爷爷和爹取的名字,寓意有所庇佑,顺遂平安。” “那以前给你庇佑的是谁?” 虽不知道北堂琰为何会这样问,秦绥佑还是回道:“自然是我的亲人和朋友。” 北堂琰眼神细细描摹几遍秦绥佑写的字后,抬头同他对视着,认真的问:“那以后由我来给,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秦绥佑两世长大的环境都很好,无论是前世的爷爷,还是这一世中洲城城主府内的所以亲人,还有两世周围的朋友,都给了他许多的最为真挚宝贵的情感,他们都可以是互相之间能给对方各种意义上的保护的人,而无论是言语间还是行动上所让秦绥佑感受到的,都与现在眼前这个人带来的不一样。 明明加上过去偶然看到的,和到安王府的日子,秦绥佑和北堂琰都才接触了将近一个月,而北堂琰今日才醒,他们之间的交流也才短短的小半日,虽然现在北堂琰因为后遗症记忆缺失,大部分常识也是个孩子,但秦绥佑不觉得,他会是一个随随便便能说出这番话的人。 承诺保护另一个人,需要有足够支持的理由,哪怕是虚假的承诺,秦绥佑想知道是什么支持着北堂琰这样说,他也问出口了,没在意北堂琰是不是生着病,因为他有种莫名的直觉,现在的北堂琰哪怕不能把理由说的很清楚,但他简短的话语是认真的,真诚的,并不是在后遗症的影响下随意的“童”言无忌。 “因为我喜欢你,昨夜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认定了你是我的。” 其实北堂琰想说“我爱你”的,但脑海里莫名有种声音告诉他现在还不能说,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 “你可真是个bug啊。” 无论是对于先前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对于秦绥佑自己。 “罢……咯,是什么意思?” “夸你呢。” 径直拉起北堂琰往外走,秦绥佑走在前面,门外依旧时不时吹着春风,抚过氤氲着清浅笑意的脸庞。 虽然一切都还是个开头,但开心就该笑不是吗? “我们要去哪儿啊?” “给你梳头啊呆瓜。” “我不呆。” “对,不呆,是个只有五岁智商的傻瓜。” “我只是现在知道的东西少罢了,我不止有五岁,对了,智商是什么?” “智商啊,是个好东西……” 现在的男子都蓄长发,中洲也不例外,只是限制不大,而秦绥佑为了在外时不那么扎眼,就没将头发剪短,而除了小时候手短不方便,长大些后他就基本没让人帮忙梳过头。 作为医者,秦绥佑不仅手稳,动手能力也是极强的,现在自己绾长发他都是信手拈来,闲时还研究过许多女子发髻,好歹他是有一个“作弊神器”的,研究起这些更是给中洲城的女子们带来了不少福利,而男子的也是有的,就是没那么多花样。 北堂琰短期内是不能出府的,想着在府内可以主要以舒适度为主,秦绥佑便直接拿了一根自己的发带给北堂琰用。 北堂琰五官立体,眉眼深邃,完全束发时整张脸露出来,一眼看过去想当的气势十足,而现在只用发带半固定在脑后,多了闲适的慵懒感,整个人看上去都要温和许多。 在秦绥佑看完觉得成品不错,准备将手从北堂琰头上拿下来时,北堂琰略一转身,抓住他的手。 “我也想给你梳头。” 仰头眼巴巴的望着,秦绥佑都险些心软。 “你是什么都想。” 北堂琰闻言,直接道:“我们已是夫妻,不是就该互相帮助?” 收回手,秦绥佑神色有些危险看着北堂琰。 “夫……妻……这我倒是才反应过来,照你这么说,我们俩谁是夫,谁是妻,还有,你总叫我媳妇儿,可我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啊。” 北堂琰现在脑子一片空白,想说秦绥佑是妻啊,毕竟他都嫁给自己了,但是又觉得这样说肯定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便开始疯狂思考。 谁是夫呢,谁是妻呢,为什么就不能有两个男子结合的统称呢,夫……妻……夫……妻……夫……夫……诶!夫夫! “对!我们不用夫妻了,我们都是夫,所以就用夫夫俩!我就不唤你媳妇儿了,以后唤你夫君好不好?” 秦绥佑只是想调侃一番,他对这些称谓倒没太多想法,没想到却是被北堂琰给歪打正着了,两个男子确实用夫夫合适些,不过……脑海里不禁想象着未来被北堂琰黏黏糊糊的叫夫君,秦绥佑就有些忍不住要脚趾抓地,难道他的属性已经决定了吗?竟觉得媳妇儿要更顺耳些! “算了,夫夫这个可以,但你还是不用改口唤我夫君了,原来那个挺好的。” “没问题,我听媳妇儿的。” 华老爷子当初说那些话的时候,因着自己的爱人是女子,所以下意识在小北堂琰奶酷奶酷的问有喜欢的人该怎么做时,说了:“在得到人家的芳心后,娶回家做媳妇儿。” 这话在小小的娃娃心里深刻许久,所以受这模糊的记忆的影响,北堂琰自己也觉得媳妇儿很顺口,不过偶尔唤唤夫君也挺新鲜的。 第37章 首辅之难 “这个是什么?” 给北堂琰把头发弄好,秦绥佑把前面拿出来比对哪个更合适的发带一一收纳好放回盒子里,北堂琰就像个好奇宝宝似的看到他梳妆台上的什么东西都要问一问。 “精油。” “为什么卧房里放油?” 虽然现在常识不足,但北堂琰下意识的觉得厨房里才会有油。 也不知道算不算心有灵犀,秦绥佑很容易就猜到了北堂琰为何会那样问。 “这个是用来养护头发的,不是做菜的。” 北堂琰其实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就是单纯的没话找话,随后又指了一个小小的瓶子问:“这又是什么?” 想着眼前的人是个缺少常识的“孩子”,秦绥佑很有耐心。 “眼药水,缓解眼睛疲劳的,现在你也用不上,等有机会给你试试。” “我现在就想试可以吗?” 看北堂琰已经把脑袋凑过来一脸积极的模样,想着这眼药水平时也可以作保护用,便就没拒绝。 “你坐好,把头仰着。” 北堂琰乖乖照做,不过却把眼睛给闭上了。 “药水要滴到你眼睛里。” “哦。” 北堂琰很快反应过来,立马睁开了眼睛。 秦绥佑站至北堂身后,一手扶着北堂琰的脑袋,一手拿着药水瓶。 “滴进去不疼的,你别慌张,这药水很贵的,要是你把眼睛闭上导致药水滴到外面浪费了,得赔我一百两银子。” 其实没那么贵,至少对于秦绥佑这个制作者来说并不贵,不过他就想看看北堂琰会不会被吓唬到。 “可是我的就是你的,虽然我不知道现在自己有多少银子,但我一定全交给你,我该拿什么别赔给你呢?” 秦绥佑不轻不重的往北堂琰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给我卖苦力吧你。” “坐好,不准动了。” 滴药水时,秦绥佑恍然间想到手术结束完那天他给北堂琰喂的那瓶药。 现在毕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无菌手术室,而北堂琰的手术在脑袋上,尤其要注意,所以秦绥佑事先准备了用空间内灵池的池水混合消炎祛毒的草药制的药,因为有灵池水的加持,一定程度上能够加快北堂琰伤势的愈合,而灵池水现在的效果并不逆天,不足以让至少月余才能恢复的伤加速至三四天,所以北堂琰恢复那么快应当还是他自身的原因。 滴完了眼药水,秦绥佑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好了,现在慢慢的眨眼,转动你的眼球。” 北堂琰依言照做,转动着眼球让药水均匀渗入。 “感觉怎么样?” “唔……凉凉的,很舒服。” 待确保眼药水已经全部渗入后,秦绥佑示意北堂琰可以坐正了。 正想着接下来要做些什么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让北堂琰先坐着等会儿,秦绥佑提步去开门。 “正君。” 来人是值守院门的丫鬟,是前两日安王妃来过一趟梧桐院找杜若请教做点心的法子时,觉得院子里人手还是少,且锦文锦竹一干人现都算是一等侍女侍从了,就再差人点了几个小丫鬟过来,也减轻了原来几人的负担。 这丫鬟才刚来两日,秦绥佑倒还不知道她和其他几个叫什么。 “怎么了?” 丫鬟似乎胆子有些小,可能也是头一回到主子面前说话,有些怯生生的,不过说话还是流利的。 “王妃差人来传话,说要您去世安院一趟,还说世子才醒来需要休息,就不必带过去了。” 安王妃她们才从梧桐院回去没多久,这会儿应当是还在午睡的时辰,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但还是得去一趟。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打发走丫鬟,秦绥佑回到卧房里。 “我要出去一趟,你在这好好待着,有事儿就朝外喊一声,会有人来的。” “嗯?” 北堂琰这会儿正专注打量着梳妆台上格外清晰的镜子,一听秦绥佑的话,立马转过头来。 “你要去哪儿?” 秦绥佑回:“母妃,也就是你娘有事要叫我过去。” 北堂琰皱着凌厉的眉,有些不满的问:“那为何不带我去?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 “我就想跟着你。” 秦绥佑顿觉哭笑不得。 “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去的话,可能母妃她就要再拉着你聊天什么的,到时候时间晚了还可能要留你宿在世安院,我是不会宿在那儿的,你回不来可别怪我。” 这话也纯粹是吓唬北堂琰的,都是一个府里的,虽说两个院子相隔较远些,但又不是一个在街头一个在巷尾,哪怕是夜里,只要不是天气像北堂歆月上回那般不好,都是得回院子的。 但理由不在精,管用就行,北堂琰也就此打消了继续要跟着的念头,毕竟一会儿和一晚上的区别还是挺大的,他分得清。 解决好“跟屁虫”,秦绥佑便出发往世安院去,后面还跟着屁颠儿屁颠儿想着有没有热闹可凑的陆熙。 进到世安院的小厅时,秦绥佑见到里面正坐着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褚玉宁。 秦绥佑不动声色的同安王妃见礼,安王妃笑着让他记得以后别多礼了,随后是褚玉宁同秦绥佑见礼。 秦绥佑回应之后,几人落座。 吩咐优昙再给秦绥佑上了茶后,安王妃道:“绥佑,玉宁说她先前去梧桐院拜见过你了,先前是我的疏忽,倒是没来得及让你们正式认识。” 秦绥佑垂眸道:“母妃日夜为子忧心,已是费神,左右都在府里,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 安王妃面上晕开笑意,许是心事了了一大半,现在整个人容光焕发的,看着也比在场的两个年轻人要大不了多少。 “多亏了你啊,现在我也用不着忧心了。” 说罢,想起这番的正事,安王妃看了褚玉宁一眼,两人交换了一笑。 “玉宁同我说了她的事了,绥佑,你是怎么想的?” 秦绥佑饮了一口茶水,清冽又温柔的嗓音响起。 “现在局势不明朗,我们暂时得按兵不动,不过首辅府里,还是要去一趟的,母妃找一个时机让褚小姐回去,我便能乔装跟着。” 侧妃高于妾,但同样限制繁多,回娘家都不能轻易做到,安王妃略一思索,道:“要不这两日玉宁多来与我走动,再派人传些消息,就说玉宁很得我的喜欢,便给了她回府看望的恩典。” 秦绥佑颔首道:“此法可以。” 倒是褚玉宁略有些担忧的道:“这样一来,恐怕于正君有些不利。” 传了她受安王妃喜爱的消息,怕就会有人揣测秦绥佑在安王府是不是不得看重,只是个有名无实的世子正君。 “不怕,那样一来,日后倒还方便我行事。” 秦绥佑笑得有些神秘莫测,他要的就是不受邺京中人的重视,回门时让陆熙散布的一些消息也是这个用处。 “这……” 褚玉宁还是有些犹豫,但现在暂时也想不到什么法子,也只好点头示意明白了。 三人又就着如何更好的行事商量了一会儿,看时辰也不早了,秦绥佑和褚玉宁便都起身告辞。 “你行动倒是快。” 和褚玉宁同走了一小段路,秦绥佑这样道了一句。 褚玉宁轻叹了口气。 “不怕你恼,我父亲情况有些不乐观,爷爷高龄受不得辛劳,我心里焦灼,只好日日都盯着玉清院和梧桐院,一知道世子醒了,我便忍不住了。” 说罢,褚玉宁停下步子,转向秦绥佑朝他行了一礼。 “还望您能在世子面前多美言几句,日后我褚玉宁必当报答。” “你不用这样的,况且现在就算我无论美言上多少句,可能也没多大用处。” 毕竟以北堂琰现在的情况,他也不能出面做什么事。 “为何?” “额……” 听秦绥佑将北堂琰现在的情况说完,褚玉宁清冷的面容似要裂开。 “难道……天要亡我褚家?” 见褚玉宁情绪这般不稳,秦绥佑还是安慰道:“不用这样悲观,北堂琰现在就算恢复了我们都是要暂时守住消息,现在的关键,是你父亲的病。” 是了,能否把父亲的病治好才是她的初心,其余的也不能总指望他人相助。 “是我想岔了,多谢正君提点。” 就在秦绥佑准备说“无妨”时,一道明显带着不满的人声自他身后响起。 “你们在说什么呢?” 第38章 冷心冷情北堂琰 一开始还能好好待着等的,但是没什么娱乐好打发时间的北堂琰,只觉得那一会儿好久好久,等得他都有些犯困了也不见秦绥佑回来。 他从卧房跑到书房,闲的差点把秦绥佑已经修剪好的前几日北堂歆月送的文竹盆栽给揪了。 恰好岚丰经过看到了北堂琰跃跃欲试的“辣手”,便没顾规矩的上前阻止了。 然而现在的北堂琰也不在意那些规矩,他只想知道:我媳妇儿怎么还没有回来? 岚丰怕北堂琰又去摧残别的什么,就待在书房盯了一会儿,这就被他逮着机会问了好一通。 但岚丰也不知道秦绥佑什么时候回啊,北堂琰不满他的答案,又想见秦绥佑,便让岚丰带自己去找,本来他想自己去,又怕找不着路还和媳妇儿错过,便想着拉一个人带自己。 岚丰到底是惧怕世子的余威的,便带着北堂琰往世安院去。 然而到了后半程路,北堂琰越走越顺,还嫌岚丰带路走得慢,就自己上前,最后跟着感觉路不仅找对了,还把岚丰给甩了好长一段。 但不等北堂琰到世安院,就在一个路口时,便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身影。 正当北堂琰远远的就想打招呼时,先眼尖的看到了秦绥佑身旁的褚玉宁,两人就正常的交谈着,不见什么暧昧,但他就是极其的不开心。 难道媳妇儿就是为了和这个女人说话才不回去的吗? 于是黏黏糊糊的打招呼变为了“凶神恶煞”的质问! “你们在说什么呢?” 凑热闹因对先前几人的话题不感兴趣的缘故没凑成的陆熙,率先小声在秦绥佑耳边道:“嚯~‘妒夫’来了!” 言语间满是对于有热闹可看的激动。 秦绥佑眼神示意陆熙少胡说八道的时候,北堂琰已经走至身旁。 “说好的一会儿怎么这么久,我等不及,就让岚丰带我过来了,不过岚丰走的太慢了,幸好我也能凭着自己的感觉找到路。” 秦绥佑顺着北堂琰的话看了岚丰一眼,岚丰回了他一个惨兮兮的笑。 言毕,北堂琰侧过身半挡在秦绥佑的身前。 “她是谁?” 北堂琰眼神不善,满是戒备的盯着褚玉宁。 “她是……” 秦绥佑原是想直接说实情的,但却被褚玉宁抢了先。 “小女是褚家长女,褚玉宁,我母亲与安王妃是故交,最近来看望安王妃,暂住在王府里。” 秦绥佑都忍不住愕然,他属实没想到褚玉宁还有这般胡说八道的本事,而他身旁的陆熙更是直接笑出了声。 “是吗?” 北堂琰半信半疑的,失忆前他都对什么褚家长女没什么印象,更不必说现在了。 “那你们刚才在这儿说什么呢?” 听北堂琰这样问,秦绥佑也好整以暇看向褚玉宁,想看看这位让他颇有些意外的褚大小姐能怎么继续编。 只见褚玉宁泰然自若的回道:“正君宽厚和善,方才从王妃处出来,还特地询问小女食宿是否习惯,还说要送小女一些稀罕的茶点,小女正要谢恩,世子就来了。” “呵呵。” 秦绥佑平时笑了最多眉眼、嘴角弯着,但现在实实在在的被褚玉宁的一番话给惹得笑出了声。 就在北堂琰转头似要询问是不是这样时,他笑着道:“没错,褚小姐来府里做客,总得让你宾至如归不是,这番我也没什么要问的了,褚小姐是否要回院子?” 褚玉宁盈盈一礼。 “是该回了,小女这便告辞了,日后也劳烦正君辛苦了。” 说后面那句话时,褚玉宁抬眸往北堂琰那处看了一眼。 秦绥佑颔首应着,待褚玉宁转身往另一条与他们相对的路走了一段,他想到褚玉宁最后那意有所指的眼神,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北堂琰疑惑的关心道:“媳妇儿,你怎么啦?” “没什么,咱们回吧。” “哦。” 回到梧桐院时,趁北堂琰在摆弄一些小摆件注意力不在秦绥佑身上,陆熙悄声问:“刚才在那儿的时候,褚玉宁说的那些是为什么啊?” 秦绥佑给了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但陆熙不乐意,就絮叨着想现在就知道答案。 “你快说嘛,说嘛说嘛说嘛~” 被闹的没办法,秦绥佑只好道:“她是想试探,喏。” 眼神示意北堂琰那边,秦绥佑继续道:“她是想试探北堂琰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现在是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举止据说也与以往大相径庭,褚小姐以往即便是闺阁女子,但以她的家世,对北堂琰是个什么大概的性情应当也是了解的,现在是相信北堂琰的后遗症问题了,她最后还可怜我呢。” 陆熙基本是听懂了,但后面就…… “她为什么要可怜你?” 秦绥佑抬头看了一眼北堂琰,北堂琰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相视,北堂琰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莫名还有种憨气。 “懂了,懂了……” 原本战功赫赫、身世显贵的夫君,受重伤醒了,却失忆变成了一个“巨型宝宝”,无论是出于什么心理,秦绥佑日后都要尽心照顾他,而这对于高门大户有志向的小姐来说,应该不是一个好归宿。 不过北堂琰虽是有失忆的困扰,但身体的其他地方没毛病啊,陆熙觉得那位褚小姐大概想得太多了。 但事实上,褚玉宁真正的想法连秦绥佑也料错了。 已经回到墨兰院的褚玉宁,正同贴身侍女铃儿说道:“世子现在的模样,对正君的感情可不一般,那般冷心冷情的人,一朝动情,可最是难缠了,也不知道正君受不受得住啊。” 铃儿作为褚玉宁的陪嫁,是自小就伺候在她身边的,对主子是最为了解的了,但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自家小姐为何会这样说。 “小姐为何这般笃定世子是动真情了呢,毕竟他也失忆了呀。” 褚玉宁道:“你可还记得四年前我与皇宫意外落水被救一事?” 见铃儿点头,褚玉宁继续道:“那时他们只以为是一会水的宫女把我拉了上来,其实救我的人正是安王世子,不过他是拿了一把墙角里大抵是宫侍意外忘记的扫帚将我给硬生生抽上岸的。” 铃儿大惊道:“所以当时,小姐后背的伤不是砸在了湖里的石头上,而是被世子用扫帚抽的!” 糟心的回忆让褚玉宁现在想起都忍不住气,点了点头后继续说出了让她说出今日这话的原因。 “上岸后,我衣衫上的水无意间甩了些在他身上,他原本也没说什么,但发现腰间的荷包也弄上了些水后,便气愤又焦急的打开了荷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画像,看画像无事,便半字不说的走了,过了片刻就来了一位宫女在湖边将自己弄湿了,便就是众人以为的救我的人了。” 铃儿正对事情的真相惊愕的时候,褚玉宁补充了一句:“我依稀看到,那画像上的人,分明就是如今这位正君啊……” 那边沉浸在往事,而梧桐院里,秦绥佑同陆熙解释完,也想起褚玉宁胡编时,无中生有的他要送茶点的事,于是就唤来杜若,让其做些新的茶点打包让人送去墨兰院。 第39章 耍赖男人有媳妇儿抱 入夜,到了该睡下的时辰,梧桐院东厢房里却还是灯火通明。 “你回正房睡,高玉会伺候你,我再让锦文和柳垚去守夜,你什么都不用怕。” “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儿,我不怕黑,但我就是要和你一起睡。” “去不去?” “不去。” 秦绥佑和北堂琰就这个话题僵持许久,北堂琰还各种耍赖,就差躺在地上打滚了。 “还说不是小孩儿,小孩儿都没有你会耍赖。” 北堂琰堵在门口,自己不走,也不让秦绥佑去别的地方睡。 “我不管,夫夫俩就是该睡在一起的,你实在不愿意,那我就坐在这儿好了,你放心,我不会上榻打扰你的。” 这便是宁愿在地上睡也不去其他地方了。 秦绥佑只觉得自己今日叹气的次数都快超过了包含上辈子几十年叹的气了,看北堂琰执着成这样,他也做不到真的让其在地上睡,只好松了口。 起身走到门边,北堂琰警惕的看着他,像是生怕他一个不注意就要夺门而出。 秦绥佑道:“你让开。” 北堂琰坚定的摇头。 “我不。” “唉~” 让北堂琰低下头摸了摸他的脑袋,秦绥佑轻声道:“高玉还在外面等你,我这儿用不着他守夜,你既不回正房了,也得让他先自己去休息啊。” 北堂琰正享受着呢,一听秦绥佑的话便猛的抬头。 “你同意我留下了?” 炯炯有神的眼睛buling~buling~ 秦绥佑看着,原本一丝丝的郁气都消散了,笑着点了点头。 “可是……” 北堂琰还是有些犹豫,他怕自己一让开媳妇儿就会跑,磨磨蹭蹭的明显不太想动。 见这情景,心情大好的秦绥佑只好道:“那我就在窗户这儿说行了吧。” 言毕,便走向窗边向外开窗,高玉正站在门外的柱子旁,已是一副等了许久看破红尘的模样。 北堂琰屁颠儿屁颠儿过来,见秦绥佑确实是让高玉先回去而自己可以留下来睡,便放下心来,自己开开心心的进了里间,外衫、鞋袜一脱,就准备上榻。 嘱咐完高玉,秦绥佑一进去就看见已经将自己脱得只剩下亵衣亵裤的北堂琰,还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秦绥佑扶额道:“你着什么急,过来,我先带你去洗漱一下,我告诉你,休想一身脏乱的上我的榻。” 被秦绥佑拉着往一个内门过去,北堂琰不忘审视了一番自己。 “我不脏呀。” 而秦绥佑一个眼神送过去,北堂琰立马改口:“我一定洗得干干净净的再上榻。” 时辰不早了,秦绥佑没让北堂琰真的洗个澡,不过内门走过去拐个弯就能看见的浴房里,已经备好了冷热水,病号现在脑袋上还是有一层痂的,不能洗头,就让他给自己用棉帕擦身了事。 之所以说是冷热水,是因为秦绥佑洗浴有看心情决定水温的习惯,于是让每日抬水过来的人直接准备好足够的冷水和热水,他自己就根据自己想要的来兑。 因此,即便晚了好一会儿,两人都还是有温度适宜的水来擦洗。 一开始北堂琰还是打算着和秦绥佑一起的,但被秦绥佑以赶出卧房为威胁便作罢了,于是他自己先擦洗好,就守在浴房外等着。 而秦绥佑在里面不但给自己擦洗了,还顺便洗了个头,毕竟前世是在部队待过的,只要想,速度那叫一个快,而且等他从浴房出来时,不但里面已经清理好了,头发也干了。 所以浴房的门一打开,北堂琰迎接的便是一个香喷喷的媳妇儿。 这个香喷喷是北堂琰自己想的,秦绥佑用的洗浴用品都是自己用药草调配的,他对熏香没什么太大的嗜好,平日用的也是养生宁神的,制作洗浴用品是也秉持着味道不难闻就好的心态,所以他身上最多就会有淡淡的较清新的草药味,不过味道也很好闻就是了。 看着凑到自己身体周围嗅来嗅去的北堂琰,秦绥佑疑惑的问:“你闻什么呢,我身上的味道很奇怪吗?” “是奇怪。” 北堂琰直起身子道:“怪好闻的。” 说着话还仿若有些害羞的扭了扭。 秦绥佑:……这人是在哪儿学的土味情话? 甩掉身上的鸡皮疙瘩,秦绥佑自顾自的回卧房,而北堂琰很是自觉的亦步亦趋的跟着。 “你睡外面。” “好。” 北堂琰答应的很干脆,他本也想的是自己睡外面,因为他害怕媳妇儿睡外侧的话,可能会不小心掉下去,尽管这张榻并不算小,睡两个成年男人是绰绰有余的。 秦绥佑初来时还疑惑过,这时候的床榻工艺都是很复杂的,更不用说王府里的,但也用不着连厢房里也放这么大的床榻啊。 不过既是自己享受,断没有不知好歹的去禀告换张小些的道理,且秦绥佑初到安王府时,最先满意的就是这张床。 “等等。” 北堂琰还没完全躺下,听秦绥佑喊等,就怕今晚一起睡的事又有什么岔子,整个人都绷紧了。 “去把烛火熄了。” “好。” 看北堂琰乐颠颠的去熄烛火又急忙忙的跑回来,还险些被脚踏给绊着,昏暗中秦绥佑面上晕开了清浅的笑意。 …… 翌日。 秦绥佑还未睁开眼,便感受到了不容忽视的禁锢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昨晚想抱媳妇儿被拒的人趁媳妇儿睡着后,又悄悄摸摸的搂上了。 一睁开眼,眼前便是放大的俊脸。 嗯……还挺赏心悦目的,至少早上的好心情有了一半。 “你手酸不酸。” 北堂琰也把眼睁开,大概是之前睡得太对了,他昨夜睡得晚,但早上天还没亮时就醒了,不过现在失忆不知道一大早能做什么,且看着还睡得正香的媳妇儿,便也继续睡了个不深的回笼觉,秦绥佑一有动静时他就醒了。 “不酸,其实我换了还几个姿势的,不过你都没发现哦。” 要说没发现是假的,毕竟现在两人的姿势就很明显了。 不过夜里自睡着后,秦绥佑是真的没有察觉北堂琰的动作,按理说,第一次和一个不算很熟的人同床共枕,他不会睡的那么死的,但偏偏北堂琰就能做到一次次突破他的习惯。 随后便是,秦绥佑起身,北堂琰跟着;秦绥佑洗漱,北堂琰一板一眼的跟着他的步骤动作学;秦绥佑自己梳着头,北堂琰还没学会,便在一旁递东西,边眼神跟着记录学习,等秦绥佑给他梳时,还时不时问上几句,俨然是学到些东西了。 早膳是清甜的米粥配小菜,北堂琰继续昨日的行为给秦绥佑夹着小菜。 而秦绥佑接受的很快,也不提让北堂琰别夹了,心安理得的只用顾往自己口中送粥菜,反正杜若做的这些没有自己不爱吃的,北堂琰这么勤快,他还省力了。 第40章 操碎心的亲友团 “你说,少爷是不是真的看上这个安王世子了?” 用早膳时,陆煜、陆熙、杜衡和杜若都在,几个人看着北堂琰亲昵的行为和秦绥佑的纵容,都很是惊讶,不过都没表现出来,只等着早膳用完,几人就溜到一旁开小会。 被杜衡提问的陆熙耸了耸肩,道:“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初到安王府我和他去给北堂琰检查伤势时,他确实说过北堂琰长得挺符合他口味的。” “那可能性就极大了。” 一向不对这类似的事发表言论的杜若,也不由得这样说。 杜衡问:“怎么说?” 杜若面带愁色的道:“这么多年了,你们可听过少爷这般说别人?” “没有。” 几人齐齐摇头。 随后陆熙贼兮兮的道:“其实也难怪,毕竟那北堂琰的颜值确实高啊,陆煜,你说呢?” 说罢,还用手肘拐了陆煜一下。 陆煜无悲无喜的瞥了陆熙一眼,道:“也就比我高那么一点儿吧。” 这下让另外几人皆惊叹不已,陆煜钟爱欣赏漂亮的各种东西,这也包括人,但他自己的颜值就摆在那儿了,眼光自然是非常高的,因此,都鲜少有人能得陆煜说一句还不错,更不必说让他承认有人的颜值比他高了。 杜衡抚着下巴作沉思状,似才发现般的样子感叹道:“所以少爷还是看脸的啊~” “那不然呢,要是他找了一个丑得惨绝人寰的,你们又能看得下去?” 陆熙如是说道,杜若却是犹犹豫豫的表达了不同的看法。 “若是少爷真心钟爱之人,我们是断不能阻止,实在不行,就让陆煜给其整容好了。” 秦绥佑那里虽自己涉猎不多,但也收集了各种医学类的由浅入深皆有的知识,而陆煜对那种后天改变自己模样的法子虽是不太看得上,却还是在空闲时学了些,成果还不错,待真的为因自己外形所自卑的人做了手术后,看着他们焕然一新的精神面貌,到底是改观了不少,但如果是秦绥佑的爱人来找他做这种事的话…… “不行,若仅是没有配得上佑的外貌也就罢了,要是还会因此自卑要整容,看来心性也不过如此,还是趁早从佑身边离开的好。” “噗嗤~” 几人被陆煜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尤其是陆熙,笑到差点儿歪倒在地。 “那现在看来,我们要专注的就一件事儿了。” 视线望向骤然说话的杜若,几人齐声问:“什么事儿?” 杜若环视面前的几人一圈,才缓缓的道:“少爷可不能一直待在北乾,而安王世子现在虽失忆,但总归是会恢复的,那时若是他要夺北乾高位的话……” 若是秦绥佑之后真的同北堂琰相爱了,这确实是个问题,笑容还未完全褪去的几人,瞬间开始沉思。 而杜若这时又开始幽幽的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困难的,反正北乾应该也不缺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届时换个合适的人上位,北堂琰愿意便一切太平,若不愿,就直接绑回中洲城,我不信他能逃得出苍穹海。” 闻言,几人皆朝杜若竖起大拇指。 “赞啊!” …… 这边几个人背地里决定了北堂琰未来的去处,当事人却是无知无觉,倒是打了个喷嚏,但用手帕擦了擦后便继续缠着秦绥佑教他用铅笔。 昨日秦绥佑为其用铅笔写了自己的名字,今早用过早膳,秦绥佑闲来无事,便在书房翻看他叔母云氏给的陪嫁商铺的账簿,而北堂琰看到桌上的铅笔便兴起想试试,结果写出来的字压根不能看。 忆起昨日秦绥佑下笔时的轻巧快速,和成品秀气却不缺风骨的字迹,自觉自己写字不可能那么不堪入目的北堂琰,便极快反应过来肯定是自己不会使这笔尖坚硬的笔,他记得秦绥佑握笔的姿势好像和他的区别很大,于是就开始磨着秦绥佑教。 “教教我嘛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 秦绥佑放下手中账簿,问:“你着急学用这个干什么?” 北堂琰嗓音响亮的回道:“帮你啊。” “帮我什么?” 北堂琰继续回:“我看你一边要看账簿,一边还要写写画画的,可是你用的全是这种笔,我还不会使,想着要是学会了便能帮你了。” 秦绥佑闻言,脸上顿时绽开笑靥,把北堂琰都给看迷了。 见北堂琰盯着自己眼都不眨,秦绥佑抬手往其额头上点了一下。 “回神。” 被从幻想中唤醒,北堂琰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没忘记自己要干什么,便又问道:“行吗行吗,就教我吧。” 被一通撒娇弄得是通体舒畅,原本想着自己先把用当下常用的但对于自己来说太过落后的记账方式的账簿内容分好类,再针对性的画好基本的表格样式,就要让杜衡杜若来做接下来的工作,但既然北堂琰这样热情,秦绥佑便也不推拒了。 “行,你坐过来这儿,我教你。” 北堂琰忙不迭过去,规规矩矩的按照秦绥佑说的调整姿势。 北堂琰适应的很快,不一会儿便在秦绥佑的指导下写出了几个已经能看的字,虽说不如他原本用毛笔写得好,却也是个极大的进步。 秦绥佑的名字笔画不算太多,但到底比北堂琰自己的略复杂些,于是刚开始用的是北堂琰的名字来教学。 本来秦绥佑还打算用基础的数字来让其练习的,但北堂琰不想被小看了,就还是用了名字。 而等成果好些了,北堂琰就开始跃跃欲试要写秦绥佑的名字,但不等他开始动笔,就有值守的丫鬟过来传话,说是高管家过来了。 安抚下略微不满的北堂琰,秦绥佑便让丫鬟去请高管家到小厅去。 秦绥佑要走,北堂琰也想跟着,现在还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儿,秦绥佑也就没拘着他。 二人到小厅里时,高管家也后脚到了。 “奴才给世子、正君请安。” 自醒来后,北堂琰也就见了高管家一面,对其不甚熟悉,于是秦绥佑便先让其免礼了。 随后秦绥佑正要着人上茶,高管家出言阻止。 “正君,上茶就不必了,奴才领着命过来的。” 秦绥佑便问:“高管家可是来给我传话的?” 高管家笑着回道:“正君神机妙算,奴才是奉了王爷的命,来叫您去前院一趟呢。” 秦绥佑大概猜到了是为了什么,还是象征性的问了一句。 “是为何事?” 高管家还是和善的笑着回:“是好事,您送给王爷的铅笔被别的贵人瞧见,贵人很是稀罕,想同王爷讨要,王爷舍不得,但今日贵人倒是找到府里来了,说要花重金买呢。” “原来如此,高管家稍等一会儿,我先去换身得体的衣裳。” 高管家颔首道:“您不必着急,那边儿时间还足。” 这就说明来的人要么关系一般,要么就太熟了。 秦绥佑估摸着应当是后者,所以也没真的磨磨蹭蹭,衣裳是换的快,高管家等的后半程都是在哄北堂琰。 后面秦绥佑让其若是等自己等久了不见回,便直接到世安院去,左右午膳都要去的,到时他和安王处理好了事情,也是得到世安院用膳。 好说歹说,北堂琰终归是同意了,不过看着跟随秦绥佑去前院的陆熙,眼神颇为幽怨。 第41章 孔桉 跟着高管家来到前院正厅,秦绥佑老远就感受到里面的气氛有些凝滞。 不过秦绥佑一跨过门槛,安王脸上的表情顿时松快起来。 “儿臣给父王请安。” 有旁人在,秦绥佑规矩的行了礼,而作为世子正君,他倒是不必在不认识的情况下太乖觉的去同别的人问安了,所以正厅里的另一人倒是险些被冷待了。 只见安王笑着让秦绥佑起身,然后让其落座,紧接着两人就唠起了家常。 “今日你母妃要亲自下厨,还特别嘱咐我一会儿要早些带你过去尝尝。” “是吗,那儿臣今日有口福了。” “哈哈,也算不得口服,你母妃也就是兴起时偶尔做做,就看待会儿合不合你口味了,若是不合,可得忍耐忍耐,你母妃伤心了可不好哄。” 见安王在眼前这闷着头喝茶不说话的人面前是放的开架子的,秦绥佑心里有了一番考量。 “儿臣记得了,定不会叫母妃伤心的。” 安王又想说什么时,下首的人终是按捺不住了,轻咳了两声表现了点儿存在感。 安王从秦绥佑那方收回视线,没着急说话,先老神在在的抬起茶盏,然后慢悠悠的刮了刮并不存在的茶沫,再细细的品了一口。 秦绥佑看得好笑,见坐在对面斯文俊秀的男子后槽牙都咬紧了,还不时朝安王瞪上几眼,更是明了了他与安王的关系亲密程度。 晾了人好一阵,安王才稍微正色一点儿。 “绥佑,这是现任的国子监监丞孔桉,勉强算是我的好友吧,在府里你唤他孔叔就好。” 秦绥佑起身行了一礼,孔桉笑着应下,待秦绥佑重新落座后,立马就变了脸色,不是对秦绥佑,而是安王。 孔桉朝安王那边甩了甩衣袖,道:“唉呀,下官是当不起堂堂安王的好友啊,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既是勉强的,下官也不敢攀附了。” 安王似是谦逊的笑道:“监丞大人这说的是哪里话,天下读书人皆向往的孔氏门第,要说不敢攀附,也该本王来才是。” 孔桉又回:“那也是下官父亲的功劳,为其子却没能好好继承衣钵,下官惭愧,只得想着要在别处帮到父亲,才能不辱于孔氏门风,而日前有幸得见王爷手中一轻巧便利之笔,就想到了那些常年买不着笔墨的寒门学子,那笔若能普及,或可成裨益于万千寒门学子的大功绩,就不知王爷是否能不吝将制笔之法传授。” 话说到这儿,安王也懒得再同孔桉打官腔了,面上假笑也褪去,留一片自豪之色。 “明松啊,说是有大功绩,但那现在是看不着也摸不着的,你总得拿些诚意出来看看。” 明松是孔桉的字,见安王不再打官腔,孔桉体态也肉眼可见的变散漫了些,还侧过身半靠在一旁的桌上。 孔桉又重复了一遍秦绥佑来之前同安王说的话:“我会付五百两银子作买断制法之用,只要你点头,不日银子就能送到,且不会让旁人知晓,他们只会知道是安王献出制作新笔之法,实乃无私。” 安王险些要不顾形象翻个白眼,好在是忍住了。 “孔明松,不说这制笔之法我并不知晓,就算知晓,就你这磋商的态度,我也是断断不会告诉你的。” 孔桉被一番言语惊的又坐直了身道:“我态度怎么了?还有,你居然不知道制笔之法!” “哎。” 示意孔桉别那么激动,安王道:“与我认识多少年了,你该是知晓我的性格的,而方才你言语间却满是以利益牵制要我交出制笔之法的意思,我不知道你近日是发生了什么,竟变得如此急功近利了。” 孔桉闻言,苦笑道:“是我魔怔了。” 安王面带担忧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孔桉理了理思绪,道:“大概半月前,皇上召我大哥进宫,说是近年国库空虚,要裁减寒门学子入国子监的名额。” 北乾的寒门学子若是能考进国子监,可由朝廷批银两解决食宿、衣着和购买笔墨纸砚的问题,可原本能考进国子监的人就是万里挑一的少,有时连续几年都添不了人,且朝廷批下的银子只是保证了学生最基本的生活学习只用,但凡想享受些的都要饿肚子,这些银子比起宫里贵人随便一件首饰就上百甚至上千两的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都要好好斟酌能不能比得上。 在这种情况下,皇上以国库空虚为由减少名额,但其自己的用度却是极尽奢靡,就明摆着是要打压寒门了。 孔桉之父孔岓乃当世大儒,桃李万千,其中做多的便是寒门学子,现是其长子孔闻任国子监祭酒,孔桉这个监丞就不必说了,父子几人都与寒门学子有着莫大的联系,若是寒门学子不能得重用,朝堂之上将要如何动乱先不说,他孔家就要先没落。 孔闻好一番劝阻,让皇帝没现在就把已在国子监内的学生裁一部分出去,但如今一家子已经是为这相关的事忧愁的不成样子。 安王任过国子监监丞,对这其中的厉害自是知晓,而正是因为知晓,也不由得皱起了眉。 孔桉道:“父亲说,为今之计,只能让寒门学子于科考上多些好成绩的,碍于世人,皇上也不能直截了当的就再不让寒门学子为官,我想尽法子要给那些穷苦学生减轻些负担,脑子已成一团浆糊,方才胡言乱语,你莫要往心上去。” 安王摇了摇头,道:“我还不知道你,知错便罢了。” 最后孔桉还是问:“那制笔之法的事……” 安王示意孔桉往秦绥佑那方看去,道:“那笔就是我这儿婿送的,但他也是从中洲游商手中买的,你现在去找人家也想不通啊。” 惊讶于秦绥佑能遇到中洲游商的好运之余,孔桉也免不得失望,他也是对传说中的中洲有些许了解的。 就在孔桉颓丧之际,秦绥佑道:“其实我是知道铅笔如何制作的。” 孔桉顿时来了精神。 “当真?” 秦绥佑颔首道:“当真。” “哈,太好了,那……你可将法子卖给我?” 安王摇头道:“你是改不过来了?” 孔桉讪讪的咳嗽了两声。 “咳咳,我又胡言了,贤侄,你可否将法子传授于我,当然去,报酬你来提,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 安王又想说什么,孔桉连忙道:“都说了让他自己提报酬,我总不能白拿好处不是。” 这是思索了片刻的秦绥佑问:“不知孔叔若是制成了铅笔,要如何给学生们用呢?” 孔桉答道:“我会低价让他们自行购买。” 毕竟白送的话,有心气儿的学生大多数都不会收,而孔家并不殷实的家底,也经不起一直白送。 “既然这样的话,您还是不必学法子回去了。” 孔桉震惊的瞪大了眼,安王也略有不解。 随后秦绥佑解释道:“铅笔制作过程耗时不算短,待您找工匠学会,已经浪费许多时间了,不如这样,我现在邺京有几家铺子,已经在打算整改了,而我是有铅笔的购买渠道的,届时我会开一家平价奇珍店,要卖的东西或许还有您看得上的,若是需要,您可直接从我这儿批量的替学生买回去,我会给您最大的折扣,这样一来,成本就会大大降低,而我也能从中获别的利。” 听完秦绥佑的一番解释,两人又就细节商讨了一会儿后,孔桉不由得赞道:“雩川,你儿子可得了一位了不得的正君啊。” 安王矜持又有些骄傲的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 第42章 惊喜进行中 正厅里三人聊得差不多时,安王看该到用午膳的时辰了,便开始拐弯抹角的要赶人。 “时辰也不早了,你是不是要回去同孔师、孔山长商量和绥佑的事宜了?” 哪知孔桉并不配合,还道:“不着急,今年春闱推迟到下月初,眼看日子临近,父亲和二哥正忙,左右待绥佑的店铺开起来,这一批的也用不上,晚些商量无妨。” 孔桉是大儒孔岓的老来子,前面有两位兄长并两位姐姐,大哥孔闻任国子监祭酒,而二哥孔彦则在其父孔岓年迈后继承弘德书院的山长一职,孔岓便退居二线只管安心教授学生。 随后孔桉接着道:“再说,我也想尝尝嫂子的手艺,难不成雩川你存心要赶我?若是如此,我也不能太没眼色了……” 孔桉言毕,还抬手半挡着眼,似是要因被赶而难过的苦了。 安王清楚好友的尿性,丝毫不为所动,不过转念又想到了什么,还是改了口。 “你想蹭饭也不是不行,不过……得做好心理准备,还要守口如瓶。” 随即又问秦绥佑道:“可同他说过了午膳要去世安院?” 秦绥佑会意,道:“我来时已嘱咐过了,让他提前过去。” “那便好。” 孔桉看两人打哑谜,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吃个饭还要做心理准备和守口如瓶了,难不成安王妃的手艺差到惨绝人寰,以至于安王都怕传出去丢人?不过看其脸色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眼睛都要笑眯了。 安王吩咐高管家去通知安王妃一声有客要留,便继续又打着哑谜的同秦绥佑说话,也没落下孔桉,但其压根没搞懂两人在说什么,只能“嗯”“是”“不错”的回应几句。 就在孔桉觉得都要忍不下去时,安王终于道:“好了,咱们到内院去吧,一会儿边吃边说。” 孔桉怀着满腹疑惑,总觉得今日的安王奇奇怪怪,莫不是已经被儿子的伤给愁出病来了? 思及此,孔桉觉得自己真相了,也不在心里腹诽安王了,还默默的为北堂琰祈祷了几句。 这一番心理活动安王并不知晓,只一脸笑意的走在首位。 到了世安院,几人先到小厅小坐,秦绥佑发现北堂琰并不在,只好待孔桉同安王妃和北堂歆月都熟稔的打过了招呼后,朝北堂歆月使了个眼色。 北堂歆月会意,坐到了秦绥佑身旁的位置。 “你哥呢?” 北堂歆月闻言,一脸难色的回道:“他早就来这儿了的,但一直不见嫂嫂,就一直嚷着要找,高玉一个没看住,他就出去了。” 秦绥佑皱了皱眉,问:“现在呢?” “高玉去找了,但是看不见嫂嫂,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人劝回来。” 叹了口气,秦绥佑唤了声“陆熙”。 这会儿不在梧桐院里,没人同他闲聊,陆熙都快溜出去了,但听到秦绥佑的声音,还是乖乖折返了回来。 “怎么了?” 秦绥佑道:“你出去找找北堂琰,应该就在去前院的某条路上写,把他带回来。” 偌大的王府里去前院肯定是不止一条路的,不然方才也应该遇上了。 能出去透透气,陆熙自然是同意。 “等着,一定完成任务。” 秦绥佑嘱咐了一句:“别玩儿,待会儿他要在场一起用膳的。” 陆熙拍拍胸脯道:“你就放心吧。” 说完,陆熙便从侧门出去了。 看了好几次秦绥佑同陆熙的相处方式,北堂歆月忍不住感叹道:“嫂嫂和陆熙哥哥关系真好,一点儿都不像主仆。” 秦绥佑浅笑道:“大概是因为我从未将他看作下人吧。” 北堂歆月补充道:“杜若姐姐他们也是。” 秦绥佑饮了口茶,面上还是带着清浅的笑。 “他们同样的,也是我的朋友。” 北堂歆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后,看了一眼身旁的云樱。 “我就做不到这样。” 北堂歆月觉得,就她自己而言,心里下意识都是觉得她们一干侍女侍从伺候自己是应该的,要她做到像秦绥佑待陆熙他们一样,可能就要花上很长的时间去改变。 见孔桉还在同安王夫妻俩说些什么,秦绥佑朝北堂歆月那边推了推桌上的点心。 “看样子他们还要叙一会儿旧,先吃一点儿垫垫肚子。” 说罢自己先尝了一块儿,见此,北堂歆月也拿了一块儿吃下。 “我能同他们做朋友,是因为我从小的观念就没有固定我必须讲他们当作下人看,而你不同,北乾重礼,阶级明确,你们在自己身份上活了那么多年,骨子里的习惯已经有了,你没有做错,况且你待云樱也不差,相比起从了不善之主的,她也很幸运。” 北堂歆月安安静静听着秦绥佑说的,心下有了些想法。 而一旁的云樱也对北堂歆月道:“小姐,旁的云樱也不知道,但云樱有一点能确定,您是除了娘以外,待云樱最好的人,无论是当作下人还是朋友,对云樱来说都是您的恩赐。” 北堂歆月苦着脸道:“你可别说什么恩赐啊,这显得我待你更不好了。” 秦绥佑笑道:“无论是什么关系,发自于内心的待对方就可以了,不必用一层枷锁束缚住自己。” “嗯~嫂嫂,你一说我就觉得好有道理啊!” 而就在北堂歆月话音刚落时,眼前倏地掠过一道身影。 “媳妇儿!” 看着凑到眼前的北堂琰,秦绥佑略有些头疼。 “不是说了让你在母妃这儿待着等我嘛,你出去干什么?” 北堂琰委屈道:“我就是想找你嘛。” “咳咳。” 安王轻咳一声打断两人的对话。 “好了,现在人齐了,准备用膳吧。” 说着就起身招呼孔桉一起往膳厅去。 “这……” 孔桉已经被惊的说不出话了,方才他还在心里暗暗为其祈祷的好友的儿子,怎么就已经好好的站在自己眼前了呢? 安王拍拍好友的肩膀,道:“先用膳,有什么疑问,等用完膳再说,再晚,你嫂子做的菜就凉了。” “我……” 孔桉想反驳什么,但安王已经半托着把自己带到了膳厅,而其余几人皆都坐定等待着开饭。 一时也没组织好语言,孔桉只好压制住内心的惊骇,食不知味的吃完了一顿饭。 第43章 真实性格 “现在能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吧。” 艰难的一顿午膳用完,孔桉也发现了北堂琰虽是醒了,但好像发生了什么问题。 安王还想卖卖关子的功夫,孔桉脑海里不禁开始阴谋论:难不成是北堂琰一直不醒,没了一个大阻碍,别的亲王有什么动作了,雩川不得已之下寻了一个替身! “咳咳咳,咳……” 正喝着消食茶的孔桉,被自己的想法惊得猛吸了口气,结果就是被呛的脸和脖子都咳得通红。 “我府里的茶水再怎么好喝,你也不用那么着急啊,又没人同你抢。” 孔桉缓过劲儿来,瞪了幸灾乐祸的安王一眼。 “刚才那就是你要我保密的事吧,少仗着无人了就吊儿郎当的,还不快把原委道来。” “啧,孔师和你两位兄长皆是沉稳自持的,你怎么就那么浮躁?” “哈。” 当即被气笑的孔桉作势要撸起袖子,语气似含着霜的道:“北堂雩川,你再不老实,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这些年我的身手有没有落下。” 都曾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别看安王和孔桉现在都是一副读书人的温润,但学好了君子六艺的身手都不差,青春年少时可都没少动拳脚。 “行了,说两句你就急了,真是没我半分洒脱。” 孔桉眯着眸子。 “你还要继续?” 安王摇头。 “不,当然不,我好歹是儿子都成亲的人了,不会那般不稳重。” 孔桉:“三……” “哎……慢着,我说。” 孔桉笑着但眼里含着威胁的抬手,示意安王继续说。 这下安王也不再没事儿找事儿的暗讽孔桉了,原原本本的概括了自秦绥佑到安王府后发生的事,同他叙述了一遍。 而孔桉听完后,只觉得相当的荒谬。 “虽然那秦绥佑看着是个不错的孩子,但他那么年轻,且在那之前都没人对他有什么了解,你们怎么就能放心把你儿子交给他治呢?” 安王没露出孔桉想象中的被骂醒的神色,反而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的道:“可你也是第一次和他见面,不还是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孩子嘛。” 孔桉无语凝噎,嘴巴嗫嚅几下,复又梗着脖子道:“这不能混为一谈,再说,你看你儿子现在的样子,你就不怀疑是他动了什么手脚吗?” “啧啧啧。” 安王似是恨铁不成钢,朝着孔桉连连啧声。 “果然老光棍还是不能明白我们为人父母的对孩子的了解啊,绥佑他要是想动手脚,完全可以把琰儿弄成一个只听他的话的傀儡,何苦大费周章的让琰儿失忆成一个常识都丢去大半的人,况且这失忆也不算什么坏事,琰儿以前不爱同人亲近你也是知道的,但昨天,还有今天,你也看到了吧,他还给我和你嫂子夹菜了呢。” 这也是,北堂琰小时候孔桉还来过安王府,那时的北堂琰还是个不太会说话的奶娃娃,孔桉想摸摸小奶膘都被北堂琰连连偏头躲过去,高冷的不行,搞的他现在和安王提到北堂琰都是说你儿子,都没唤小琰或是阿琰什么的北乾长辈对小辈惯常的称呼。 这么说来,好像暂时失忆一段时间改改脾气好像也不是不行……不行! 差点儿被带到沟里,还遭受了人身攻击的孔桉立马回神。 “我老光棍怎么了,还有,那怎么就不是坏事儿了,你也不看看你的几个好兄弟因为忌惮你儿子的战功都有了什么小动作,他好好的醒来便罢了,现在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 孔桉问:“所以?你要怎么做?” 安王摇着头道:“什么也不做。” 孔桉长吸了口气欲要骂人,安王将其打断。 “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做,琰儿手下的那批人可不是只能打仗的,他们这些时日都在收集那些不安分的人的罪状,做些不痛不痒的事儿也就罢了,若干触及底线,总有收拾的法子。” 见孔桉似是被安慰到了,说他老光棍的话题也成功被绕过去,安王不可闻的舒了一口气。 “你既然心里有数,我也就不多说了,你儿子醒了的事儿我也会守口如瓶的,先走了。” “不送,你嫂子也等着我去午休呢。” 孔桉不雅的送了安王一个白眼,才往外走。 而出去的过程中,孔桉总觉得自己是忘了什么事儿,想了好一会儿,直到出了门,看着未真的不送,而是陪着到了门口的安王于门缝中渐渐隐去的脸,才猛然想起。 “北……堂……雩……川!老子诅咒你下辈子孤独终老!” 身旁跟随多年的侍从听自家主子这般咬牙切齿的说着安王的名讳,还说着诅咒的话,不禁担忧的道:“主子,都知道您同安王爷交好,但说这样的话要是被旁人听去了也要有麻烦的。” 这样的话孔桉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但到底没再继续诅咒,只龇着牙食指朝门凌空指了好一会儿便作罢了,衣摆一甩,脚下生风的上了马车。 这边好友聚头暂时落幕,那边梧桐院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北堂琰回到梧桐院里,嘚瑟的把自己用铅笔练了好一会儿的成果拿给秦绥佑看。 “怎么样?” 秦绥佑点了点头道:“不错,进步相当大,快比我的好看了。” 北堂琰抿了下嘴道:“那倒不会。” 秦绥佑不解,这人早上不是还自信自己一定能把秦绥佑这三个字写得无与伦比的好看吗? “为何不会?” “嗯……” 思索了片刻,北堂琰道:“因为我觉得,你写的字最好看。” “你怎么这么会说话呢?” 把北堂琰的脑袋蹂躏了一番,秦绥佑问:“你以前是不是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和很多人说过情话啊?” 北堂琰摇头摇的相当干脆。 “没有。” “是吗?可是以前的事你也不记得了啊。” 见秦绥佑不信,北堂琰紧锁着眉头道:“我都不爱和其他人说话的,又怎么会说情话,而且方才我说的也不是情话,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也确实,北堂琰现在虽说失忆了还性情大变,但对于除了秦绥佑以外的人,基本都还是以前的态度,父母妹妹靠近时,都还是会下意识多隔开些距离。 轻轻扯着北堂琰并不多的脸颊肉,秦绥佑道:“狡辩,你这张嘴真的是会说啊。” 北堂琰瓮声瓮气的反驳:“没狡辩。” 秦绥佑不和他讲理,只道:“现在就是在狡辩。” “没有。” “就是有。” “就是没有嘛 。” “算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午睡一会儿,你在这儿待着吧。” “不,我也要睡。” “那回你的屋去吧。” “要和你睡。” “要一起就少说些话。” “哦。” …… 第44章 员工训练开始 被搂着睡了小半个时辰,秦绥佑是不轻易出汗的体质,但醒来时都耐不住身上的黏腻感换了身衣裳。 “我要换吗?” 秦绥佑被捂得满身汗,但罪魁祸首却没什么感觉,不过看着秦绥佑换了衣裳,也就问着自己要不要也换。 上下打量了北堂琰一番,秦绥佑还是道:“换吧。” 有条件的时候讲究点儿也没什么,勤快些也好,反正也不是他给北堂琰洗衣服。 而就在秦绥佑以为北堂琰要回他的正屋去换衣服时,北堂琰打开了他的衣橱。 “你干嘛呢?” 这时就见北堂琰从里面拿出了一件明显不属于秦绥佑的衣裳,还一脸真诚的道:“拿衣服啊。” 秦绥佑上前往衣橱里一瞧,便发现了问题。 “你的衣服什么时候拿到这儿的?” 北堂琰继续诚实的回道:“早上你去前院之后啊,我去正屋看过,比这里宽敞些,但我觉得你应该不愿意麻烦的搬东西到正屋去,就把我的给拿过来了,你看,不止有衣裳,还有发带和发冠,不过没有你给我的那个好看……” 看了一圈北堂琰搬过来的东西后,秦绥招呼北堂琰靠近些。 以为秦绥佑是要表扬自己,北堂琰没什么戒备心的就低头过去了,不过他原本就对秦绥佑没什么戒备心就是了。 就在北堂琰期待着或许会是轻柔的摸摸降临到自己的脑袋上时,秦绥佑确实是把手伸了过去,不过不是轻柔的抚摸,而是一记不算轻的“爆栗子”。 “啊!” 收回手,看着北堂捂着被敲的地方可怜巴巴、惨兮兮的样子,秦绥佑不为所动。 “为什么打我啊?” “都没事先商量过就把自己的东西搬过来,谁教你的这么没礼貌?” “对不起嘛。” 原是本着教训一下“熊孩子”的心理去开展的对话,但见北堂琰这么自觉的就道了歉,还用那似快要蕴起泪水的漂亮眸子盯着自己,秦绥佑瞬间就破功了,笑意怎么忍都忍不住。 “你笑了,是不是原谅我了?” 秦绥佑点头。 “嗯,看你这么诚恳的道歉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吧。” “那……我的东西要搬回去吗?” 秦绥佑微蹙着眉道:“就留着吧,搬来搬去也麻烦,不过你硬是要搬的话,我也不拦你,来,搬吧。” 北堂琰当即坚定的摇头。 “不搬了不搬了,搬来搬去也挺累的。” 没再执着于这个话题,秦绥佑让北堂琰先快些把衣裳换了,说是稍后有事要做。 北堂琰没磨蹭,还险些当场就要解腰带,秦绥佑眼疾手快将其阻止后,拉着他到了里间用来换衣裳的屏风后。 “说让你快些也不是这么个换法啊,院里有这么多姑娘呢,以后要记得注意些。” 北堂琰被说得略有些羞涩。 “我不是怕你着急嘛,放心吧,以后不会了。” 见孩子这么上道,秦绥佑也就不再训了,等其换好衣裳,便带着去了书房。 去书房的路上,秦绥佑还唤了杜衡、杜若和锦文。 在书房等几人过来了,秦绥佑拿出了早上看的账簿和画好的表格草图。 “我方才让岚丰去账房去支取白纸和其他装订工具了,杜衡杜若你们俩分工做几个新账簿出来,表格样式我已经画好了,你们照着誊上去就好了,当然,中途要是有更简洁方便的格式就老规矩,提出来修改。” 同兄妹俩说完,秦绥佑看向锦文。 “你读过书,还做过酒楼账房,看看这几个铺子的账簿有没有问题再整理出来,应该不难吧?” 锦文惊讶的抬头,杜衡见其一副呆愣住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爷这是要重用你呢,怎么,不敢接啊?” 被拍回了思绪,锦文正色,行了一大礼。 “锦文定不负正君栽培。” 秦绥佑不偏不倚受了这一礼,再让锦文起身。 “重不重用还得看你的实力,账簿就在这儿,三日内给我结果,可有问题?” 锦文沉声道:“没问题。” “那好,现在就在这儿把这间铺子的看了吧,它是间书坊,流水不大,晚膳前足够你看完了。” “是。” 领了命后,锦文还要了只笔和纸张,前几日培育花种时秦绥佑要求了得做记录,所以院里的几人除了本来就不识字的,已经都基本掌握硬笔字了。 锦文做到一旁开始专心看账簿时,岚丰也回来了。 “正君,一样不少的拿回来了,账房管事知道是您要的,还都拿了好的呢。” 秦绥佑拿到手中检查了一番,东西都没出错。 “嗯,不错,辛苦你了。” 正当秦绥佑准备告诉岚丰可以下去了时,岚丰微红着脸道:“正君,我能斗胆求个差事吗?” 秦绥佑挑眉,但没什么意外的神色。 “什么差事,说说看。” 在秦绥佑鼓励性的目光下,岚丰道:“正君,我算学很好的,能不能也一起帮锦文哥看账簿?” 秦绥佑问:“头一回自告奋勇,就是想做这个?” 岚丰摇了摇头。 “也不是,我爹生前是行商,在几年前来邺京的途中遇到恶匪,一家老小十几口就我活了下来,后来还是世子带人剿的匪,我机缘巧合到了王府,一心想报答,但又没什么大本事,今日找到机会了,我和我爹学了怎么看账簿的,帮了您也算是间接帮世子吧,不知道您同不同意。” 看了一无所觉的北堂琰,秦绥佑不禁觉得岚丰的脑回路清奇又莫名的有道理,想从北堂琰身上报恩还挺难找路子的,从他这边入手貌似还简单些。 “没什么不同意的,有人能分担工作,锦文应该不会不乐意吧。” 说罢,秦绥佑看了锦文一眼,锦文点头示意赞同,后还对岚丰露出了温和的笑。 秦绥佑挥了挥手,示意岚丰可以过去了。 这会儿几个人都有了自己的事做,秦绥佑也在画着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的图,一旁无所事事的北堂琰就不乐意了。 “我呢,我做什么。” 秦绥佑抬头 作恍然大悟状。 “哦~倒把你给忘了。” 见北堂琰幽怨的盯着自己,秦绥佑立马改口。 “怎么会忘了你呢,你当然是有任务的,来。” 说着就拿过杜若已经裁减好的一小叠纸。 “杜若力气小些,你呢,就每次拿十张纸对齐这样对折压实,然后在这一排按照这么大的间距拿这个针戳一排洞,再拿给杜若来缝线就好了。” 看秦绥佑大致给自己演示了一遍,北堂琰觉得自己已经看懂了,便道:“嗯,我明白了。” “好,现在开始吧。” 每个都有了活儿后,一下午过的很快,临近黄昏时,新的空白账簿已经装订并且画完了表格。 而锦文和岚丰两个人通力合作,不仅看完了一间书坊近三年的账簿,还有另一家首饰铺子的也看了一半还多。 看完了两人总结出来的数据和问题,秦绥佑心情不错。 “速度不错,问题也总结的很完善。” 这时锦文道:“岚丰很厉害,他找到了好几个我要检查多次才能发现的问题,能这么快做完,他功劳很大。” 岚丰闻言又晃着手道:“没有没有,锦文哥才厉害,我方才还说自己算学好呢,可是锦文哥不用算盘都比我算的快多了,还准。” 看着两人互相为对方表功,谁也不愿多占功劳的样子,秦绥佑无奈的摇头。 “好了,你们都很厉害,今晚都加餐。” 岚丰惊喜的抬头。 “有上次锦竹姐她们吃的那道菜吗?” 上回给种下花种的几个姑娘加餐后,她们同没吃到的几个男同志将菜描述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可羡煞了他们好久。 可是秦绥佑摇了摇头。 “没有,不过呢,杜若方才提前出去就是给你们做菜去了,她的手艺你们放心吧。” 岚丰搓了搓手,没有失落,反而是颇为期待。 “那也很不错,多谢正君。” 锦文也跟着道了声谢。 “走吧,吃饭去。” 第45章 西南书坊 “正君,就是这儿了。” “嗯,好。” 前日书坊的账簿已经被锦文和岚丰整理完,第二天几个人又花了些时间整理出一份方案后,思量着得早些完成,今日秦绥佑便压制着不想出门的懒性出了府。 这一趟有明确的目的地,而高玉对邺京最熟悉,这一趟由他带路。 这一趟锦文和岚丰也跟着出来了,不过去书坊考察要不了太多人,便要留几人在外面。 看了眼刻着“西南书坊”四个字的牌匾,秦绥佑道:“你们先在附近找地方坐坐,陆熙、锦文和我去看就好。” “我也要去。” 这时候发表言论的自然是北堂琰,对于媳妇儿总把自己落下的行为,他相当不满。 秦绥佑没有一丝心虚,神色如常的招呼北堂琰也跟着,而后面还跟着一个负责保护安全的朔寒。 北堂琰醒来这两日,不但李圆圆出去了一趟,朔寒几个也没再到梧桐院里,不过今日再次出现时,都没对北堂琰异常的行为表现有什么不解,大概先前已经知道过情况。 看了眼几个人没什么明显相关特质的衣裳,而锦文也事先换下了王府里统一的侍从装扮,陆熙就压根没换过那统一的服饰。 秦绥佑道:“分开进去就好,一会儿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消费者。” 陆熙和锦文没什么异议,朔寒没说话,但也颔首示意明白,而北堂琰没有表态,要表态也是得跟着媳妇儿。 好在秦绥佑事先问过高玉,得知北堂琰过去行动轨迹很规律,除了王府便基本都是无战时小部分镇北军于邺京城郊外驻扎的营地,而北域一战凯旋时,北堂琰又昏迷着,所以邺京的大部分百姓是不认得北堂琰的,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出府前还是让杜若为其化了个妆,陆熙还在他的体型上施了个障眼法,因此让北堂琰跟着逛逛倒也没事儿。 陆熙、锦文打头阵,后面是秦绥佑和北堂琰,朔寒垫后。 西南书坊面积不小,还有两层,算是西正街同类别的里面排中等的。 云氏准备秦绥佑的嫁妆时,原想着添几家好的铺子,但秦绥佑以为了方便打理为由,选了包含西南书坊在内的几个位于西正街的看起来没什么赚头的铺子,云氏不太理解,但也还是顺着了他的意思,不过又在别的地方为秦绥佑添了些东西。 挑了一个不起眼的边角进去,秦绥佑也没看位于外围的,而是直奔里侧。 见北堂琰闲着也是闲着,秦绥佑便道:“你也看看,有没有想看的书,可以买些回去。” 北堂琰环视一圈,看上去有些兴致缺缺的,不过在视线转回看到秦绥佑时,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就点着头道:“好。” 不知道北堂琰怎么就来了精神,但秦绥佑也没多想,还建议道:“若是实在不知道看什么,可以去前面找伙计或者掌柜给你推荐。” “嗯,我知道了。” 见北堂琰是真的开始往架子上看,秦绥佑便也开始专心做自己的事儿了。 一间书坊要大致的逛完,其实也花不了太多时间,即便是慢悠悠的到了二楼转了一圈又下来,也就过了大概两刻钟。 到一楼汇合时,每个人手里都没空。 结了账出去后,陆熙满脸促狭的凑到秦绥佑身边,朝他晃了晃手里的书道:“我拿了本好东西。” 秦绥佑很配合的问:“什么好东西?” 而陆熙却没回答,还将书半卷着收到了背后。 秦绥佑挑眉,没再问,转而看向情绪看起来异常激动的北堂琰。 “你买了什么?” 出来时每个人身上都揣了银子,包括北堂琰也有,所以结账的时候都没一起付,以至于都不知道对方买了什么。 北堂琰红着耳朵道:“一本书。” 秦绥佑问:“什么书?” “能暂时保密吗?” 秦绥佑略一挑眉,暂时保密,那就是要过些日子才能告诉自己喽。 “行。” 见秦绥佑没再追问,北堂琰松了口气,还小心的摸了摸已经被他放在袖袋里的小册子。 到了高玉两个订好雅间的小酒楼,几个人开始分享方才在书坊逛下来的成果。 陆熙做开头,故作老成的道:“里面卖的东西品种还是多的,不过都太老套了,当下时兴的话本都没有,与时俱进这点得加上。” 锦文接着道:“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定价不合理,就想陆熙说的,已经不时兴的话本、信笺花样和带香味儿的墨条,都该降价另进的,但他们还是守着老样子,而且书册物品摆放杂乱,显然是没有好好打理。” 北堂琰也跟着抒发观点:“那个掌柜不好,我去问他时,他甚是无礼,还是一个小伙计带我去找的书。” 最后没想到朔寒也说了话,还说的是前几人都没发现的点。 “他们卖假书,好些内容与书名牛头不对马嘴,拿些不入流的杂诗混说是圣人所作,甚至还有说是当今圣上所写,要是被广为传播,会有亵渎圣上的杀头之罪。” 难得见朔寒说这么多话,高玉都被惊得下巴快要装不回去,岚丰热心的帮其抬了回去。 而一旁的锦文惭愧道:“那些我是看到了的,但我眼界还是太过狭窄,也没想到他们胆子会这么大。” 陆熙恰好是挨着锦文坐的,听其这样说,他依旧故作深沉的摇了摇头。 “这有什么,我对北乾的诗集经典也不甚了解,现在有机会了,多学习学习,眼界会宽的。” 岚丰也道:“是啊,我爹以前是走南闯北的行商我都不知道现在竟有了带香味儿的墨条呢,不过这墨条为何会不时兴了呢?” 陆熙赞同的点头。 “是啊,北乾的达官贵族不是挺钟爱香的嘛,带香味儿的墨条怎么都不受欢迎了?” 中洲有带香味儿的墨水,倒还没人做墨条呢,陆熙都后悔方才怎么没买点儿来试试。 秦绥佑也好奇,便示意锦文来解释一番。 锦文道:“也是现在的技术还不完善,那墨条研磨出来的墨汁初写下字时确实是散发着清香,但时间长了后,那股清香就会变臭,仿若花草过度腐烂后的味道,后一直不得改进,便渐渐没人用了。” “原来如此。” 原本还后悔的陆熙这下又开始庆幸自己没有买,毕竟作为喜爱生机的小仙鹿,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腐臭味。 几人落脚的小酒楼就在书坊的斜对面,二楼的雅间里,秦绥佑坐在窗边往外瞧了一眼,街道上人来人往,但却没多少为一间书坊驻足。 “锦文,岚丰。” 锦文和岚丰应声后,秦绥佑道:“你们俩,现在拿着书坊的契书和这块玉牌,去书坊将主事权拿到手中,里面的所有人暂时不用赶,离午膳还有一个多时辰,你们要不早点儿解决好回来,午膳可就没了。” “我们这就去办!” 第46章 解决贪婪掌柜 锦文和岚丰两人下去后,高玉到窗边看着他们消失在书坊门口的背影,略感忧愁。 “正君,为何仅让他们出面呢?” 不是他不信任锦文和岚丰,实在是在安王府时,他们也从没机会展现自己的才能,况且寻常店铺易主时要交接工作,一般都会由已经在掌柜那里露过面的管事出面,以防不识得人,而这次秦绥佑要直接拿过主事权,却不仅没去云氏那里借管事,自己也没出面,反而只派了两个侍从去,过程只怕会有些艰难。 “盘下一间书坊而已,若是这都做不到,他们也就不必吃饭了。” 高玉:……真冷酷啊。 高玉开始懂方才锦文和岚丰那郑重的表情了,其实对于他们来说,怕的不是没这一顿饭,毕竟秦绥佑一直以来待他们都相当好,不给饭吃就相对于很大的惩罚了,不想头一回被委以重任就失败,也是不想秦绥佑失望。 看高玉是一副明了的样子,陆熙凑到他耳边“悄声”道:“你别听他说,他就是不想动,刚才去里面逛一圈,已经耗费了他今日份的一大半运动量了。” 丝毫没觉得陆熙在说悄悄话高玉:……你背后说小话都这么光明正大的吗?你真勇啊! 陆熙光明正大的说完小话,便突然感到如芒在背,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驻足在了他身上。 然而那视线并不是来自于被他说了小话的秦绥佑,而是自说了书坊卖假书那段话后就又沉默了的朔寒。 陆熙问都不敢问,只又往高玉背后躲了躲,然而高玉也不靠谱,见朔寒犀利的视线快要波及到自己身上,当即就换到了方才岚丰坐的位置上去了,徒留陆熙在那儿束手束脚不敢乱动,又好像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有些丢脸,就抬了一杯茶半遮着脸作掩饰。 而高玉换位置后,朔寒就收回了视线,继续端坐着一言不发。 坐了小片刻,都觉得无聊,不被盯着的陆熙起身在雅间里面转了一圈,眼尖的看到一副棋,便道:“我们来下五子棋吧。” 高玉疑惑的问:“五子棋怎么下?” 跟着一个不热衷于风雅的主子,除了围棋,他就只知道军棋。 许是一直没什么人用,放在角落里也不引人注意,那棋盒和棋盘上都落了一层灰,陆熙拍了拍才放到桌上。 “五子棋简单,佑佑,我们来玩一把给他们演示一遍,不过就一遍,玩完后你要排最后,不然我们就都只能和你下了。” 秦绥佑技术太好,陆熙都不想让他参加来着,但还是觉得要有些道义,便勉为其难让他排在最后。 “想来的都排队啊。” …… 差不多两刻钟过去,所有人都上手至少玩了三四把。 五子棋确实简单,一开始秦绥佑和陆熙简单的走过一遍流程,其余几个没玩过也看懂了。 几圈玩下来,朔寒胜率最低,就赢过一把,还在下一把遇上陆熙时就下场了。 其次就是高玉了,陆熙欺负他没经验,骗了他好几次,之后还嘚瑟,也亏得高玉脾气好,不然两人非得在雅间里来上一架。 而现在场上僵持的,是他们都没想到的北堂琰,不愧是是能带兵打仗的,这会儿他和秦绥佑两个人的棋子已经把棋盘摆了有三分之二。 “你觉得这把谁赢?” 高玉看了眼凑过头来的陆熙,道:“不知道。” 几轮下来,北堂琰和秦绥佑对弈了四把,各有输赢。 陆熙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残渣,胸有成竹的道:“我觉得,肯定是北堂琰赢。” 已经习惯了陆熙在人后直呼世子之名的无礼行为的高玉皱着眉,不解的问:“为什么?” 他以为陆熙会坚定的站在秦绥佑那边来着。 “因为佑佑肯定会让着他的。” “嗯?” 戳了戳高玉充斥着疑问的脑袋,陆熙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等你谈恋爱了就懂了。” 然而高玉还是一脸懵懂的问:“谈恋爱又是什么意思?” 扭正高玉的脑袋看向即将走向尾声的棋局,陆熙道:“等你有了心悦之人就知道了。” 结局陆熙并没有猜错,确实是北堂琰赢了,不过北堂琰并没有因为赢了而开心,反而同秦绥佑道:“我们再来一局,换你赢。” 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高玉,只觉得自己眼睛瞪得像铜铃。 “所以他们是故意的,让对方一人赢一次?” “慈爱”的看着单纯的高玉,陆熙道:“是啊,这是单身狗不懂的情趣。” 高玉挠了挠后脑勺,感觉更迷糊了。 “狗当然不懂啊。” 陆熙伸出食指,在高玉眼前左右晃了晃。 “这单身狗啊,指的是你,我,还有……他。” 他,指的就是朔寒,突然被说是狗,他都有些不解,不过面上看不出来什么。 还迷糊着的高玉迷糊的问:“为什么你说话,我总有些会听不懂呢,是你们家乡的方言吗?” 陆熙双手比了个叉推至高玉眼前。 “不不不,这不是我的家乡话,那些你听不懂的词是我从佑佑那儿学的,太超前了,你听不懂很正常。” 轻轻推开陆熙怼到眼前的手,高玉无奈的道:“不仅是你说的话,你的行为举止也让我看不懂。” 陆熙收回手,笑眯眯的道:“没关系,和我待久了你就能懂了。” 就在两人还要继续“我不懂”“你可以懂”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怎么了?” 下棋时秦绥佑换了位置,这会儿看不到窗外街道上的景象,而朔寒动作快,几人才听到声响的功夫,他已经站到了窗边。 “锦文被人缠上了。” “嗯?” 窗边顿时聚集起几个人的身影。 锦文和岚丰这一趟下去,并没有讲什么策略,为早点而完成任务,主打的就是一个直击主题,一见到掌柜的就直接表明了身份和目的。 掌柜听完锦文所言,上下打量看一番两人,眼神倒不见什么鄙夷之色,却让人莫名有些不适。 “到里面去。” 从一扇小门到了里间,掌柜招呼两人落座。 “是原东家侄子的侍从是吧,我姓王。” 锦文岚丰两人颔首应道:“王掌柜。” 王掌柜看上去是个颇为清瘦的中年男子,大概是在书坊待得比较久的缘故,从商的铜臭气不重,但眼神锐利,被盯上了就会会莫名的不安,这就是岚丰现在的感觉,不过余光瞟了一眼镇定自若的锦文,又让他安心了许多。 收回锐利的视线,王掌柜道:“新东家为何要收回主事权?可是嫌我们这老家伙干的不好,要卸磨杀驴?” “自然不是。” 锦文没被王掌柜尖锐的言语吓到,继续从容的道:“现今书坊归正君所有,前几日正君查看了一番账簿,了解了书坊现在大概的情况,多加思量后决定要将书坊改造一番,移交主事权,也是为了便利决策上通下达。” 王掌柜掀开眼皮看向锦文,注视了好一会儿才道:“既看过了书坊的账簿,应是知晓情况的,虽说书坊的进项不大,但也支撑了这么些年的,里面一众伙计的生计饭碗都在这儿,贸然想做什么改造,失了老客不说,若是不成功,甚至最后关门大吉,新东家是还能安安稳稳的做他的世子正君,那店里的伙计呢?让他们去何处寻生计!” 见王掌柜越说越激动,锦文依旧不为所动,只施施然的抬手做了个向下压的动作,示意王掌柜先平复会儿情绪。 而一旁的岚丰则是看的一愣一愣的,要不是他亲眼看过了那明显有问题的账簿,都要以为这王掌柜真的是个为伙计生计而忧心的好人了。 见王掌柜平复的差不多了,锦文道:“王掌柜一番苦心,待我回去向正君禀报,定能重新给您一个‘好’差事,至于其他的伙计,正君待人宽厚,忠诚为主自然都能有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反之的早些打发了,也免得好好一间铺子还要养白眼狼,再说,未来书坊能怎么样还说不一定,而之后的也不是您需要担心的了,您只需要做好本分就可以了。” 听完锦文所言,王掌柜霎时间目光变得狠厉,像两把刀子似的,活脱脱想要将锦文戳出两个洞不可。 然而眼神是这般不加掩饰,王掌柜却还是用寻常的语调说着话。 “这说的什么话,我也是在为新东家着想不是,毕竟这西南书坊不说大,地段还是好的,要是关门大吉了,也浪费心血,安稳些也不出错的。” 锦文浅笑着,不偏不倚的同王掌柜对视两酒窝,也丝毫不落下风。 “也不同您绕弯子了,您这番说再多也改变不了正君的决定,还是少费些口舌的好,不然我等复命时万一一个不注意多说了些,原本只是没个主事权罢了的,就少不得要去官府判判欺上瞒下做假账是个什么罪名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锦文垂眸叹了口气,随后让岚丰递给了自己一张纸,紧接着就语气带着遗憾的将纸上的内容念了一遍。 “天顺三十年,二月初三,出四百二十八两,购熟宣、狼毫……若干,至腊月二十,进六百六十九两八钱,利二百四十一两八钱。” “天顺三十一年,四月初一,出三百……” “够了!” 才念了两则就被打断,锦文有些遗憾的停下,收回纸递给岚丰。 看向已经呼吸不稳胸口猛烈起伏的王掌柜,锦文道:“怎么?您也觉得离谱是不是,羞愧否?” 见王掌柜不答话,锦文接着说:“西正街排中等的书坊,于科考之年进四百余两的东西去,居然到年底才售完,且利才二百余两,敢问王掌柜可是挪用了东家银子接济那些书生了?” 王掌柜冷笑,阴沉的道:“当不起这美名。” 若说王掌柜的冷笑是阴沉透着邪气,那锦文则是人好看了笑着都赏心悦目的多。 只见锦文笑着道:“那王掌柜可否分享分享,是怎么做到整整一年才获利二百余两的?” 王掌柜直接漠视这个问题,沉声道:“不就是想说我贪了银子吗,那就拿出证据来。” 而锦文这时仿佛是因为并没有证据,只得温和的转移话题道:“我们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一个主事权罢了,交了之后绝对不会找您的麻烦。” 想到还在自己手中的真账簿,料定了眼前两人没有证据,王掌柜阴鸷的眼神变平缓下来。 “既不想做的太绝,为何不都各退一步,主事权就放我这儿,回去后同新东家那里你就说主事权已拿到手,过后新东家有何想法我也能代行,书坊我比你了解,我更知道如何才能于你我皆有利,我们合作,你能得到的是你在王府每月月银的百倍不止。” 话说到这份上来了,王掌柜想着锦文就算不敢,也该会为这条件垂涎几分,从而犹豫一下的,这样他也好见缝插针的击破锦文的防线,谁知他眼前的青年虽年轻,却是个油盐不进的。 对于王掌柜提出的好处,锦文恍若未闻,依旧云淡风轻的道:“王掌柜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我要是想要好处,多的是地方,何苦冒着违逆正君的心意的风险去同您做什么不知所谓的合作,要是您还这般坚持,这间铺子直接查封了再另开也不无不可。” 见锦文还是这般说,王掌柜眼中利光一闪,冷哼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罢,王掌柜衣袖一甩,便大喊着往外走去。 “来人呐!救命啊!” 锦文不由得错愕,岚丰也被吓得一个激灵。 不过事态由不得他们再犹豫,当即便拔腿欲要将王掌柜抓回,然而王掌柜似乎是有点身手的,滑如泥鳅般愣是只被扯去了一小块袖口,还让他的模样更显可怜了些,锦文和岚丰无奈,只好立马跟着出去。 到了外面,几个伙计和街道上听到求救声的人立马聚集了过来,都连连问着是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还一脸狠厉的王掌柜这会儿看上去可怜非常,踉踉跄跄的跑到铺子门口在众人的询问下凄声道:“新东家不仁啊,欲要将书坊关了该做别的,还要将我们这些老伙计大发了,我想求求东家好歹把伙计留下,但他们不同意,还说我要是再多言就要了我的命啊!” “掌柜的,你新东家是谁,怎能如此泯灭人性!告他去!” “是啊是啊!” “去官府告他!” 锦文和岚丰出来时被王掌柜使眼色叫伙计拦在外围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挤过去了,却听到这些颠倒黑白的话,怎一个气字了得。 “你胡说!我们何事说过要赶你们走!莫要在此信口雌黄毁人声誉!” 而这时王掌柜倒是噤声了,全由一些不明真相的热心(凑热闹)的百姓对锦文两人讨伐。 “你就是新东家吧,为何要如此狠心,我记得这书坊好好开了多年了,掌柜和伙计就算没有功劳那也是有苦劳的,作何要将人赶走?” “是啊是啊。” “卸磨杀驴当真可耻。” “这事儿拿去官府都是能说上一说的你知道吗!” “你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啊,怎么能这般不考虑老百姓的疾苦?” 听着七嘴八舌的言语,似乎是把锦文当作是富家少爷了,还有言说要把其押送回府上要长辈好好管教的,长辈定是做不出来这种事。 而锦文看着事态已经发展成这副样子,正想着要如何破局之时,外围传来一道悦耳的人声顿时让嘈杂的一圈安静下来。 “若是一个欺上瞒下贪昧钱财的管事都不换,这铺子继续开下去,只怕日后来这儿买到的都会是假货了。” 众人一转身,容貌昳丽惊为天人的男子缓缓走来,一串惊叹接连想起。 “他是谁?” “不知道啊!” “他是安王世子新娶的正君!” “嘶……” 秦绥佑一走近,众人自发的让出一条道来,让其好到里面去,而陆熙跟在他身后,待走至还半匍匐在地的王掌柜面前时,掏出一本让王掌柜倍感熟悉的书展开,弯腰凑到他眼前。 “眼熟吗?” 说着,陆熙还一页一页的翻开来让其看了个清楚。 “用东家批下来的银钱去青楼享乐,做假账,寻常铺子一个月卖完的商品你花了一年,你便是这样做掌柜的啊,真是难得一见。” 王掌柜看着眼睛逐渐充斥着红,还想要狡辩道:“胡说八道,为何不说是你们重新做了个假的来要陷害于我。” 说罢,王掌柜还欲要起身将账簿多过,结果被朔寒眼疾手快的压制住,死死动弹不得。 陆熙直起腰道:“王掌柜可是忘了,这上面可是有你的私人印章的,印泥还掺着你在青楼的老相好惯用的香粉,那香粉特殊,没去找过您那位老相好是得不到的,我们可造假不来。” 随后,陆熙抬着真账簿和同样印有王掌柜印章的作假的那本在围观的人面前走了一圈,有识货的还拿去仔细看并嗅闻了一番,后赞同着陆熙前面所说的。 见众人观念扭转过来,秦绥佑轻声道:“本念着你是有些苦劳不愿再责罚,但此番是不可了,朔寒,将他送由官府处理吧。” 待朔寒拎小鸡仔似的将已经面如死灰的高掌柜拎走后,秦绥佑转身面向还未散开的一种“吃瓜”群众。 “此番多谢大家对本店的关注,也感谢曾到本点购买过的顾客,今日起本店要暂停营业半月,待再次开店时,欢迎大家来捧场。” 见秦绥佑这般温和,有打着胆子的问:“请问,您是安王世子的正君吗?” 余光看了一眼木着脸但隐隐期待他回答的北堂琰,秦绥佑点头道:“没错,我是。” “真的是啊。” “他长得真好看。” “听说几月钱才到的邺京,怪不得以前没见过。” 等一众人交头接耳完,秦绥佑道:“时辰已经不早,也该用午膳了,大家都先散了吧,本店还有事务要处理,这便不招待了。” 有人还想问安王世子何时能醒,但也明白这个问题还有些敏感,便也没问出口,跟着一堆人散了。 见人散完,几人走进书坊里,锦文上前愧疚的道:“正君,此次我办事不力,还请责罚。” 岚丰也垂着脑袋道:“我什么力都没出,一开始都是锦文哥出面交谈,我也该罚。” 看了眼书坊内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的几个伙计,秦绥佑道:“那王掌柜人不聪明却有几分油滑,你们经过这一番应该是有些感悟的吧,午膳就不扣你们的了,回去一人写一千字感想吧。” “这……” 锦文和岚丰都没听说过这种惩罚,一时有些愣神。 秦绥佑抬眸道:“怎么,不满意这份罚?” 两人立马异口同声道:“不是。” 岚丰还道:“只是还没听过这种惩罚,多谢正君宽宏大量。” 一旁的陆熙见两人正因为这看起来简单的惩罚而感激秦绥佑,不由得在心里给两人点了一排蜡。 说完锦文两人的,秦绥佑对书坊伙计扎堆的角落眼神示意。 “你们都站过来。” 伙计们看着正好非常迅速的回来了的朔寒,半刻也不敢停顿的挪到秦绥佑面前。 秦绥佑数了数人,问:“就八个?可都来了?” 众人齐答:“都来了。” 陆熙嗤笑一声,道:“伙计人数也是假的,账簿上还说有十五个呢,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捞钱的地方,这下翻车可翻爽了吧。” 秦绥佑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道:“我不知道你们里面还有谁参与了王掌柜的行径,不过此番都想给你们一个机会,安分守己的自是不会亏待,若还有手脚不干净妄图再谋取私利的,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众人再次齐答:“是。” 随后秦绥佑吩咐道:“接下来的半天里,你们要将书坊整理出一个大的空地,将所有未卖出的货品集中在空地上分门别类放好,我明日会派人来查看,若不完成,后果自负。” 说完,留下八个伙计面面相觑,秦绥佑一众人便回酒楼吃午饭去了。 第47章 北堂琰的小心思 回到王府里,除了北堂琰之外的都自觉的各自散开。 回到卧房,一眼便能看到洛森先前做的那个藤椅,秦绥佑利落换上轻薄的寝衣,就往宽大的可以放平的藤椅上躺。 “北堂琰。” “怎么了?” 北堂琰还在卸妆,脸上覆满了绵密的泡沫,眼睛都没睁开,但一听到秦绥佑呼唤便立马从浴房跑过来了。 见北堂琰脸上手上都还有泡沫,秦绥佑微微勾着嘴角道:“你先去把泡沫清洗了再过来。” “好。” 没过多久,北堂琰就回来了,怕秦绥佑是有什么事要让他做,还特地迅速的把手上的水给擦干了。 秦绥佑指了指衣橱的位置道:“帮我拿条薄毯过来。” 北堂琰依言打开衣橱,问:“要哪条啊?” “最上面的。” 抱着薄毯走到藤椅旁,贴心的给秦绥佑盖上去后,北堂琰又问:“怎么不去榻上睡呢?” 秦绥佑半阖着眼回道:“我不睡觉,就是想躺一会儿,下午要整理出教材,给歆月和岚雅上课得提上日程了。” 北堂琰不知从哪儿捞出来一张矮凳,就坐在秦绥佑手边,半倚着藤椅的扶手。 “给她们上什么课?我能上吗?” 秦绥佑声音已经有些含糊,但还是回道:“先学人体穴位,反正你最近也闲着,就一起上吧,记得,半个时辰后叫我。” 秦绥佑模糊的想着:反正北堂琰前几日挨着睡午觉的时候都是睁着眼盯着他看,现在顺便给他盯着时间也不错。 看着说只是想躺一会儿的人已经睡意渐浓,北堂琰便没再出声打扰,调整着姿势靠在藤椅扶手上,目光温和的描摹着眼前人的每一丝轮廓。 北堂琰一直能明确的感知到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一直被一层不知名的东西蒙住了,而他身体里还有一股能量能冲破那层东西,但他下意识的不想那么做,他想就这样单纯的和眼前这个他一睁眼就认定的人在一起,不被其他杂乱的世事所打扰,也不想太快恢复那些在他看来可能没那么重要的记忆,来让自己多出许多可不做但又不得不做的事,保持着现在的样子,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不去思考别的。 不知眼神就这样定定的看了多久,北堂琰发现秦绥佑微微往他这边偏过头来,抬眼看见是才回来时还没到这边的日光已经顺着半开的窗缝照了进来,有些刺眼。 起身将窗户完全关上,转身准备坐回时北堂琰发现,因为薄毯只盖到了腰腹处,秦绥佑没被盖住的胸口因其偏头的动作,衣襟散开了一点儿,露出些许的白皙,而他站着,居高而下的视线甚至还能再看到深处诱人的粉。 看到这惹眼的“风景”,北堂琰喉结不由自主的上下滚动,耳朵有些发烫,等他反应过来帮秦绥佑弄好衣襟时,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背对着秦绥佑缓平了呼吸后,北堂琰不禁想到今日在西南书坊买的那本小册子。 看了看离一个时辰后还有些时间,也确定了秦绥佑暂时没有要醒的意思后,北堂琰从才换下来的衣服堆里找出那本册子,一边注意着秦绥佑的情况,一边抿着嘴看了起来。 “看什么呢,脸红成这样。” 北堂琰手忙脚乱的合上已经被他翻了一大半的册子,再猛的收到背后,等他抬头时,便看到在藤椅上显然醒来有一会儿了的秦绥佑曲手肘撑着脑袋,满脸兴味的盯着他。 “没,没看什么。” 秦绥佑施施然起身,将快要滑落的薄毯捞起来放到藤椅上。 “是吗,那怎么专注的时间都忘了。” 秦绥佑是有自己的一套生物钟的,所以让北堂琰帮忙看时间纯粹是想找些事给他干,没想到这两日让他做事没有哪一件含糊的北堂琰,却看着一本书入了迷,以至忘了秦绥佑给的任务。 想起自己忘了什么,北堂琰急忙起身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在……” 秦绥佑不缓不急的打开衣橱拿了衣裳去到屏风后,声音从里面传来。 “只是在什么?” 被禁止过秦绥佑在屏风后换衣服时过去,北堂琰,驻足在外侧,结巴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说出什么,只垂着头道:“我忘了媳妇儿交代的事情,媳妇儿罚我吧。” 秦绥佑扣着扣子的手一顿,蓦地摇头露出个无奈的笑。 “认错倒是快啊,那一会儿帮我抄教案吧。” “没问题,我一定好好抄!” 待秦绥佑从屏风后出来,北堂琰已经跃跃欲试,准备好好的抄完教案“一雪前耻”。 走出卧房去书房的路上,秦绥佑发觉北堂琰一直在盯着自己身上看,明明这两日北堂琰盯他没才醒那会儿那么明显了来着。 “你看什么呢,我这身衣服很奇怪吗?” 秦绥佑这会儿换了一身类似现代改良版的对襟盘扣长衫,轻薄的纱质布料略带垂感,显得整个人体态修长又仙气飘飘的,不过形制确实是现在没有的。 北堂琰一脸恍惚的抬头,磕磕巴巴的道:“没,没看什么。” 而秦绥佑这才看见,北堂琰脸上已经褪去的红居然又浮了上来。 “你很可疑啊~” “我是觉得……这衣服很特别,扣子也好看。” 好看的让他想亲手一颗一颗的解开,然后…… “啪啪啪啪。” 猛的拍着自己的脸,北堂琰现在略微单纯的脑袋不允许他再想了,再想肯定又得让媳妇儿怀疑,再不扭正思想,万一待会儿连教案也抄不好了,媳妇儿直接不让自己上榻了怎么办!不行,不能再想了,不能想,不想…… 领着还在叽里咕噜说些听不清的话的北堂琰进到书房,秦绥佑将其按到书案后的椅子上。 “琰助教,工作时间到,请不要再走神了。” 还不知道助教是什么意思的北堂琰,还是知道琰字是代表自己的,遂快速的正色下来。 “没走神了,媳妇儿你说吧,我要怎么抄。” 秦绥佑从一边的架子上拿来一个空白本子,并一只钢笔,后从书案边上抽过一张白纸,遂将钢笔递到北堂琰手中。 “拿着,教案用这种笔写,它和铅笔一样都是硬笔,但还是有区别的,你先试试。” 北堂琰接过钢笔掂量一下,嗯……比铅笔重了一些。 在秦绥佑的指引下北堂琰打开笔帽,随后试探着在纸上写下了秦绥佑三个字。 “这支笔好,里面是有墨汁吗?” 北堂琰一下就看出了关窍,而钢笔出墨量较大,写出的字比起一般的硬笔来说还更易成风骨。 北堂琰两手拿着钢笔转了一圈,摩挲了几下笔身上精致的镂雕,很是稀罕。 难得见北堂琰表现出喜欢,秦绥佑便道:“想要的话就送你了。” 北堂琰惊喜的抬头。 “真的吗!这个看上去……挺贵的吧。” 秦绥佑拿起钢笔看了一眼。 “不算贵吧,其实我还有更好的,等我找到了合适你的,再送你一支。” 话音刚落,不等秦绥佑反应,北堂琰便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媳妇儿你真好!” 语气中带着非常明显的喜悦。 其实他并不是为了还能有更好的笔而高兴,而是他方才看出了钢笔上虽保养得宜却还是明显的使用痕迹,他认为这是秦绥佑珍爱之物,秦绥佑都能送给他了,他自然高兴。 而对于秦绥佑来说,这支钢笔确实是有特殊的意义,因为那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支技术最成功的钢笔,也是他做出来的第一支。 北堂琰高兴完后,就得开始干活儿了,秦绥佑口述教案内容,然后由北堂琰写上去,虽然在开始后秦绥佑突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件事,不过转念就放在了脑后,那还不急,还是先把第一篇教案写出来的好。 第48章 矮刺头? 北堂琰入手快,准确率也高,熟练后甚至达到了秦绥佑一句话才说完,最多相隔两个字的时间他就能停笔。 因此,教案完成非常快,秦绥佑还好心情的去做了些下午茶,毕竟以他的性子写起教案来虽不至于太拖拉,但绝对不会那么快完成,功臣还是需要奖励的。 而在吃下午茶的过程中,朔寒来了一趟,说了今日送王掌柜去官府的结果。 王掌柜被送去的地方是大理寺,不过朔寒派遣的押送王掌柜的亲卫并没有用什么特权,只让一个寺丞对王掌柜审讯了一番,而大概是大理寺传出去的名声不太好的原因,王掌柜当即便老老实实的惨哭着认了罪,不仅将过程讲了个一清二楚,还供出了书坊里的一个同伙,而结果那寺丞说还要向上级通报一声,左右是少不了牢狱之灾的。 听朔寒转述完,秦绥佑表示了解了后,让过来蹭下午茶的陆熙给朔寒递了一碟小饼干以作小小的感谢。 …… 翌日,在锦文和岚丰去西南书坊检查前,秦绥佑先请来高管家询问了一下邺京有哪些比较好的木器行和梓人,虽然院里有洛森这个这几日颇为沉迷且天赋异禀的手艺人,但要改造一间铺子,他一个人还是不够的。 高管家思索一番后,给秦绥佑推荐了赵记,说是这家材料好、速度快,且里面有位虽名声不显,却手艺相当老道的梓师。 确定了赵记木器行的位置后,秦绥佑点了洛森跟着锦文和岚丰一起出去,待去西南书坊检查完,就和他们一起去木器行看看,若各方面要求都符合的话,今日就可以下订单。 三人出门时的交通工具也是一辆小马车,驾车的是马舍里专职喂养、打扫和清洗马匹的侍从之一,岚丰和他聊了几句,还知道了这个叫陈小冬的少年虽然看着小没什么经验,却是马叔的徒弟,而马叔不仅将自己的一身技艺传授给他,平日里待他也和儿子差不多了。 “小冬,马车就停这儿吧,你看着马车,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没问题,岚丰哥、锦文哥、洛森哥慢走。” 少年正处于变声期的嗓音有些粗哑,岚丰现在都还没到变声期,想着未来自己的声音可能也会经历这种,不由得有些害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摸着自己的脖子的岚丰喃喃道:“到时候得被好好笑话一通的吧,正君有没有法子不让嗓子变成这样呢?” “你刚才说什么?” “啊?” 抬头见锦文垂眸关切的看着自己,岚丰咻的把手放下去。 “没什么,我就在想,要是待会儿那些伙计没完成正君交代的任务,我们该怎么办。” 见岚丰神色如常,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样子,锦文稍放下心来,不过余光还是在注意着身旁人的情况。 “书坊里的东西要整理出来确实是个大工程,但如果他们不掺水分的老老实实干活儿,不会做不完,要是真的完成不了,肯定是要做些惩戒以儆效尤的。” 岚丰赞同的点头,后又问道:“有些什么惩戒,罚工钱吗?” 锦文没按照岚丰设想中的耐心的解释,而是有些打趣的道:“还在心思考虑他们呢,正君吩咐的一千字感想你可想好要怎么继续写了?” 岚丰闻言,顿时如遭雷击。 是了,正君一开始说这个惩罚时他们还颇为感激他的宽宏,但当真的动笔时才知道要写满一千字是多么的不容易,锦文倒是昨夜就写完了,但岚丰就困难了很多,绞尽脑汁许久也才憋出了三四百字,又不敢让锦文帮他,今日还特地到秦绥佑那儿再次请罪,但秦绥佑也没为难他,只说再宽限他几日,但那份感想总归是要交的。 “你就别笑话我了,我是真的不太会写文章嘛。” 另一边的洛森也是看着昨夜岚丰挣扎半天也写不出几个字的,笑着道:“你就是太钻牛角尖了,让心情放松些才会更容易有继续写的灵感,前几日正君让我改进刨木材的工具,我一直找不到头绪,你还来安慰我让我别钻牛角尖呢,这也适用于你自己身上啊。” 觉得洛森说的十分有道理,岚丰抿着嘴心情振奋的点头。 “没错,不能钻牛角尖,我今日回去一定能把它写完!” 洛森被他情绪陡然振奋的模样逗笑,无奈的道:“还说不钻牛角尖,正君不是给了你宽限的时间嘛,在那之前把感想好好的写完就好了,正君这样做,也是想让你真的学到东西。” “那我也是……” “咳咳。” 锦文轻咳两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到了。” 岚丰抬头,西南书坊的牌匾就在眼前。 “不说了不说了,要开始工作了。” 言毕,岚丰立马正色,力求做好一个来视察工作的上级的姿态。 因为已经暂停营业,书坊的门未开,锦文上前轻敲了几下门框。 没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略熟悉的怯生生的年轻面孔……的头顶。 昨日秦绥佑将一众伙计叫到跟前问话时,眼前这个看上去最胆小的被几个人推到了最前面,秦绥佑明明很温和的视线移过去时,他都在发抖。 伙计垂着脑袋将门尽数打开后,瑟缩在一边。 “管,管事请进。” “叫我锦文就好,我现在不是管事。” 秦绥佑只是派了锦文和岚丰两个来处理书坊的事,确实还没有定下之后谁来接替掌柜的职位。 那伙计将头垂得更低了,喏喏的道:“sh……是。” 没再管那伙计,锦文率先抬步进去,岚丰和洛森跟在后面,都有些纳罕这个伙计怎的如此胆小。 进到书坊,里面原本都是书卷、字画、砚台和狼羊毫等等相关物件的架子已然是空了,往里再走几步,原是放着一张木桌的地方空了出来,周围也被清理出一大片,那些被从架子上拿下来的都已规规矩矩的分门别类摆放于此了。 岚丰去二楼转了一圈回来,负着手不苟言笑的道:“上面也清理好了。” 锦文颔首示意知道了,后看向已经自觉的站作一堆几个伙计。 “你们完成的不错。” 就在几个伙计刚准备松一口气时,锦文温润的嗓音再次响起。 “库房有的吧,现在可以把这些都搬到库房去了,记得也要分门别类放好,不能杂乱,还有这些架子,能卸的都卸了拿到库房放好,都还有用,不能扔,还有……” 就在锦文还要说什么时,一道充斥着不满和蔑视的声音在伙计那一堆里传来。 “既然都要拿到库房去,让我们直接放过去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浪费这么多功夫放在这儿?” 锦文抬眸,竟是一时间没找出是谁发表的不满。 “哪位有疑问,大可上前来说。” 话音刚落,站在前面的几个伙计被从身后推搡开,然后便站出了一个矮小的身影。 锦文一见,心中不由得道:怪不得方才没看见。 随后,锦文便将这身影与出门前秦绥佑同他说的名字对上了号。 矮小的伙计趾高气昂的双手环胸,绿豆大的眼还故作藐视一切般的眯着。 锦文没露出丝毫异色,仍旧温和的问:“你可是对我的吩咐有什么不满?” 矮伙计冷哼一声,重复了一番他刚才说的话。 “既然都要拿到库房去,让我们直接放过去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浪费这么多功夫放在这儿?” 眼前人的语气动作已经可以说是无礼了,但锦文耐心还在,只道:“先让你们把东西集中在这儿,也是考虑到架子也要一起归置到库房的,要是让你们直接放到库房去,只怕你们今日完不成任务,这也是给了你们一个表现的机会,免得新东家第一次给任务就做不好不过要是你想坚持的话 ,也不无不可,只是现在没完成任务,便少不得要扣些工钱了。” 矮伙计被噎了一下,方才想找事儿的气焰消了一些,又被身后的人拉了一下,自以为得了台阶下,便头也不回的又钻到后面去了。 见没人再有异议,而今日份的任务也已发布,锦文再交代了几句后,便喊着岚丰和洛森继续前往他们的下一个任务点。 第49章 能打败社恐的肯定是热爱 陈小冬驾着马车,一行人来到了赵记木器行。 木器行位置偏僻,周围都是一些普通住户,没什么别的店铺,在这大部分都干活去了的忙碌的白日里,倒没多少行人走动,路上宽阔,陈小冬也跟着下来,马车则是直接停在了木器行侧边,马儿训的好,都用不着拴。 四人走上前去,发现能被高管家推荐的铺子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高大上,店面比起西南书坊都还要小一些,大门分成三部分,现在只有最左侧的虚掩着,从缝里望去,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一趟默认是洛森的主场,锦文和岚丰齐齐看着他,示意他上,洛森往后一看,发现陈小冬也在看着他,不禁脸黑了一瞬。 认真来说,洛森有些社恐,让他打头阵去交涉,属实让他头皮发麻。 岚丰看出他的为难,便学着陆熙曾对他做过的手势举着拳头安慰道:“放心吧,有我们在你身后呢,再说了,这可是正君交给你的任务,我们对这个也不太了解,爱莫能助哦~加油吧!” 锦文也拍了拍洛森的肩膀道:“你简单的同梓师说一番正君的要求即可,就像平日里买东西的时候一样,可以就买,不可以咱们就换一家。” 洛森挤出一个僵硬的假笑。 “可是我也没多少买东西的经验啊。” 以前村民到他家里买木器有他爹招待,哪怕他爹没时间,但面对的都是多年认识的乡亲了,也就没什么太恐惧的反应,且那时候家里有什么缺的基本就靠和乡亲换,方便不说,也省钱,后来到安王府了,关于采买的也轮不到他干,是真的没多少买东西的经验。 锦文不语,默默的收回了手,随后又向木器行的方向指了指,是让洛森上的意思。 见陈小冬也被岚丰拉着在另一边,这下是真的要靠自己了,洛森给自己来了几次深呼吸,定神凝聚勇气。 然而待洛森眼神已逐渐坚定,一鼓作气上前敲门时,却没人应。 洛森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呼出一口气再次叩响木门,却还是没人应。 左右转头同身旁是三人皆对视一瞬,洛森扯着嘴角缓慢的道:“好像……没人呢。” 这时陈小冬道:“木器行外间一般都是用来摆现成的木器的,师傅们应该都去后边儿干活儿了,得直接到里面喊他们才能听到。” “是吗?” 岚丰侧身看向身旁个子已经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有些迟疑的问:“我们直接进去会不会有些失礼啊?” 忆起少年时光的洛森回道:“小时候我阿爹也是这样的,乡亲们之间拿着换木器的东西放到家里,就可以直接把阿爹已经提前做好放着的木器拿回去。” 想到小时候的事情让洛森放松许多,想到里面的人也做着和阿爹差不多的事,他就不那么恐惧了,反而还莫名有些期待。 随后,洛森便大着胆子将虚掩着的木门推开,木门门轴做的精巧,转动间几乎没发出声音。 几人进到里面去,能看到屋里面很空旷,靠着墙边的位置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木架,木架上整齐的放着或才刚有个雏形、或已经是半成品、或是做好了的木制品,还有个架子放着各类一般人都叫不出名字的工具。 洛森进门后,一看到那满架子的工具,脚都迈不动了,眼神中散发着藏不住的光芒。 锦文一看他目不转睛的方向便明了了,低声道:“喜欢的话,待会儿就问问老板能不能行方便帮忙置办一套就好了,不过你手里银钱可能不够。” 被提醒了的洛森压抑着渴望,颤声道:“那你可以借我点儿吗?” 锦文点头。 “可以,不过可能也不太够。” 毕竟完整的一套做工好些的工具,其中不乏铁制的,价钱不可能便宜到哪儿去。 随后岚丰也同洛森道:“我也可以借给你,上次正君给的赏钱我都没用呢,不够的话回去再找柳垚哥、朱宇哥,还有锦竹姐姐她们。” 洛森定下神,仔细算了算,后还是沮丧的垂眸。 “还是不够。” 岚丰对这些专业性高的工具了解不多,不过看着里面部分铁制的也有了几分心理准备,但还是惊讶得眼都瞪圆了。 “这么贵的吗?” 洛森无力的点头,以前他家里也有一些工具,但都是阿爹攒了好久的钱才买来那么一两件,尤其是当下朝廷对铁制品管控严格,但凡带点儿铁制的工具都不是普通乡下人家能随便买得起的。 岚丰咬着下唇思索片刻,陡然,他想到了一个主意。 “哎!你可以去求求正君啊,你就暂时同正君借点儿,等有钱了就还,正君一定会答应的。” 洛森闻言,颇有些意动,又转头看向锦文,锦文觉得现在也只有这个法子了,便点了点头。 “哪怕我们几个现在的月钱都比过去高些,但想买那些还是困难,你如今时常帮助正君打造物件,买好些的工具也能事半功倍,去同正君借应该不会被拒绝。” 洛森越听越觉得有希望,正要说什么时,一旁传来了陌生的男子的声音。 “诸位来到小店,可是要订制些木器?” 循着声音望去,是一个身材高大且一看就孔武有力的壮年男子,一身利落短打,隐隐能看到些臂膀上的肌肉轮廓,看着比柳垚还要壮些。 看着不远处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块头也几乎是两个自己的男子,洛森紧张着不由得吞咽了几下口水,但还是壮着胆子上前。 “那个……请问您是店主吗?” 高大男子粲然一笑,因为古铜色的皮肤,显得牙特别白。 “没错,我就是店主,我叫赵鲲,鲲鹏的鲲,各位是想买现成的还是要订制?” 见人语气和善,洛森提着的心略放下了些。 “赵店主,我们要订制,不过量比较大,而且主子也比较讲究,所以想直接同你们店里的老师傅谈一下,看看能不能做。” 赵鲲抬手将几人引至一旁的座位上后,给每个都倒了杯水。 “店里没准备茶,只有这凉白开了,你们别嫌弃。” 洛森这会儿已经放松了许多,不等岚丰戳着他的腰提醒提便道:“没关系,我们也是每日都喝水的,哪有嫌弃的道理,。” 随后不待洛森再提,赵鲲便提起了订制的事。 “你们是要订制什么?” 洛森已经打好了腹稿,赵鲲一问,他便道:“展柜、架子、书案还有配套的椅凳,还有一些零碎的,上面还要有统一的雕刻,我带了图纸来的,你可以先瞧瞧。” 接过洛森手里的图纸,赵鲲原是想大致浏览了一番,结果却越看越入迷,手还比划着,似是手中已经有了什么。 洛森作为过来人,对这情景已经有了体会,适时的提醒道:“赵店主,这些能做吗?” 赵鲲猛的抬起头,嗓音相当洪亮的道:“能,必须能,你们稍等会儿,我去找我师傅来,这个会儿我们店接了,你们可不能换下家啊!” 话还没说完,赵鲲就已经跑没了人影,后面一句还多亏了他嗓门儿大才让几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第50章 与老赵师傅敲定合作 “不愧是正君啊,几张图纸就让人家店主激动成这样。” 见赵鲲倏地便没了人影,岚丰啧啧称奇。 作为对图纸最了解的人,洛森满是骄傲的道:“那是,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研究北乾最新式的木工技术,但都见到没有哪一个比得上正君教我的这些,不仅样式新颖,其中好些复杂的正君只是稍作点拨,需要我自己参透,但是我到现在都还没领悟到一半儿。” “小后生,你口中的正君是哪位贵人,可否与我说说?” 乍然又听到一陌生的声音,洛森下意识的回头,发现是赵鲲已经领着一个看起来比高管家年纪大些的中年男人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三四个年轻人。 见中年男人过来后,作为店主的赵鲲都站到了其身侧,可见那人在店里身份应该不低,洛森便猜测那人很有可能就是高管家所说的名声不显但手艺老道的梓师。 起身礼貌的打过招呼后,洛森道:“我家主子便是当今安王世子的正君,秦绥佑。” 中年男人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还道:“前些日子的婚礼传遍了整个邺京城,即便我们在这个小巷道里面,都听人或多或少的提起过。” 洛森笑笑不语,其实也是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正准备向身后求助时,中年男人也是声音颇为洪亮的自我介绍道:“我叫赵海,认识的人都叫我老赵,你们也叫我老赵就好。” 洛森这方才想起自己没自我介绍过,便顺着道:“赵师傅好,我叫洛森,您叫我洛森就好。” 赵海挥了挥蒲扇似的大手,笑着道:“诶,你这后生客气了,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木匠,不是什么师傅,那你身后这几位是……” 被提醒到自己忘了什么,洛森忙道:“我们都是一块儿的,他是锦文,他是岚丰,他是陈小冬。” 待一番客气完,赵海邀请几人到木器行的后院去坐,到了后院,一行人皆围坐在一张大圆桌旁,而跟着赵海出现的几个年轻人原本也只是过去凑热闹的,这会儿回到后院了就各自散开干着自己的活儿了。 而洛森自过来后便克制不住自己四处张望的眼,时不时就要被院里正趁着好天气在晾晒的木材吸引去目光。 赵海摸了摸冒出些胡茬还没来得及打理的下巴,满是得意的道:“怎么样,我这店看着虽小,内里乾坤确是有的吧?” 洛森转回头,咧着嘴点头。 见此,赵海便道:“那你们的订单应当是能放心交于我们做的吧。” “啊?” 洛森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赵海说这番话是个什么意思。 赵海伸着手指头隔空点了点洛森,笑道:“你比赵鲲这小子还木头些。” 说着赵海拿出方才被赵鲲拿走的图纸,看着洛森继续道:“虽然不知道你于我们此行有没有涉猎,但能被贵人派来,应当不会不知道这图纸上的东西有多大的价值,其他木器行要是见了肯定也会抢着接你们的单子,你们应该还没去过其他几家吧,我们也是想近水楼台抓牢了这份合作。” 被说木头,洛森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额角,随后回着后面的话。 “我是会做些木活儿的,不过手艺应该没有您好,正君此番派我们来,其实也是让我同您讲讲他的一些要求,贵店我看了觉得很好,只要您听了要求觉得能接受,我们的合作基本就能敲定了。” 洛森话才说完,没想到却惹来了赵海的笑,而不等洛森问,赵海便主动道出了自己这么笑的原因。 “你是真的不会谈生意,但凡别的人来和我这样说,我都得装模作样的先同意了要求之后,再反悔敲他一笔。” 洛森讪笑着,不知道要怎么接,就只好一股脑的把秦绥佑事先交代好的那些同赵海说了,再耷拉着脑袋等人考虑。 然而听完洛森所说的要求的赵海不笑了,神色间带着明显的惊诧,不是秦绥佑的要求太苛刻了,反而是他的要求对于赵海来说,简直就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要求中说秦绥佑手里还有木艺相关的珍贵资源,他可以尽数交给达成了合作的那一方,而那一方所要做的除了建立长期的优先秦绥佑这方有需要时的订单的合作外,还要将秦绥佑所提供的技术尽可能的传播出去,让更多的人能学到。 赵海消化了一番后,有些感慨的道:“不瞒你们说,其实我店里的这些工匠伙计,都是我的徒弟,他们有些是家里人送来的,也有些是我收养来的,我从不会对他们吝啬传授我的一身手艺,我不怕什么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巴不得他们做得能比我好。” 默默坐在一边的赵鲲这时也出了声。 “我就是师傅捡回来养大的,师傅从小教会我手艺,就想着让我学去了他老人家的一身本事后好安心让我给他养老呢。” 赵鲲话音刚落,后边便突然传来了一个壮汉子的声音。 “师兄,怎么师傅捡我回来的时候说的是让我学好了能自己出去开店挣钱娶媳妇儿呢,唉~果然后来的徒弟像根草啊,养老都不稀罕我来呢。” 另一个稍瘦些的附和着道:“师傅和我说的又是另一……” “去你的!” 赵海弯下腰捡了一个木片扔过去打断了几个人的一唱一和,随后还不解气的骂着:“养你们几个这么大是来怼老子的话的吗,都给我干活儿去。” 随后赵海又推了一把身旁的赵鲲,虽然没有推动,但还是道:“你也去!别搁这儿碍我眼。” 赵鲲无辜脸,颇为真诚的道:“师傅,我手里的活儿已经做完了,就等着下订单的客人来取了。” 也就是赵海没蓄胡须罢了,不然非得当场表演个吹胡子瞪眼不可,不过现在还是能瞪会儿眼的。 “咳咳。” 听到洛森在锦文的示意下发出的咳嗽声,赵海略尴尬的转过头,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见笑了,几个徒弟不孝,情急之下倒是没礼貌了。” 洛森摇头。 “无事,您和徒弟相处的如此好,倒是令人羡慕的紧。” 赵海高兴的一拍手,笑呵呵的道:“还是你这个娃娃说话中听,不像他们几个,不让我省心啊。” 洛森抬手摇着,连说两声“不敢当”。 赵海看着洛森脸都臊红了,不由得笑得更欢畅了几分,又几番拿着他和自己的几个徒弟对比调侃后,话题又转回了正事上。 “我老赵啊,别的本事没有,但木活儿绝对一流,人也讲究诚信,洛小子你回去后就和贵人说我一定会做到他的要求,哦对了,这图纸能不能就留在这儿了,我们手快些把手上已经接的单做完了,立马就能动你们的工。” 洛森没多考虑,秦绥佑将图纸给他时就说了,若是确定了就是那家,图纸什么的直接留下就可。 随后定了签合同的日子,也是给木器行估计好工期的时间,洛森一干人等便被簇拥着送出了木器行。 第51章 回府复命 脑袋伸出马车车帘,洛森挥着手道别,而木器行门外,赵海并着几个徒弟都齐眼看着洛森,还非要目送。 没有法子,想着要早点儿回去交差,几人在赵海连声留饭是都狠着心拒绝了,这会儿也不好再耽搁了,最后道了声“回见”,洛森便提醒陈小冬可以走了。 马蹄声哒哒的,没一会儿,便再看不到木器行的影儿了。 看着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的洛森,岚丰目光故作惊讶的打量着他,还打趣道:“怎么你出来一趟跟回了老家似的。” 被打量的有些不好意思,洛森缩了缩脖子。 “就……赵师傅他们人挺好的,让我觉得很亲切。” “哟哟哟~” 岚丰听了洛森这样说,哟声完后,凑到锦文那儿看了一眼,后又抬着自己的衣摆作审视自己的模样。 岚丰前后看了几遍,才放下自己的衣摆,在洛森、锦文两人疑惑的目光中开始捧着脸哀叹。 “咱们还真的是不够亲切啊,想当初不知道过了好久才和你说上几句话,现在遇到真的亲切的人了,不一会儿就赵师傅长赵师兄短的了,真是让人羡慕。” 听明白了岚丰方才是在干什么,洛森无奈的喊了一声:“岚丰。” 岚丰双手环着胸,“高贵冷艳”不理人。 看锦文也偏着头示意不会出主意,洛森思量一番也实在拿不准要怎么说,只好直截了当的求饶。 “岚丰,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以前初到王府时真的谁也不认识,我嘴笨又胆小,就不太敢同你们说话,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有你们几个站在我身后,我胆子也大了一些,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嘛,你就行行好,别和我计较了。” 说罢,洛森直接双手合十作祈求状。 岚丰被这场面逗得禁不住发笑,他没想到洛森会这么配合他的无理取闹,都还直接求饶了。 见岚丰笑起来,洛森又继续配合着松了一口气,还问:“岚丰这是原谅我了吧,不和我计较了吧。” 岚丰傲娇的抬着下巴。 “嗯,就勉为其难的放过你吧。” “谢岚丰大爷的恩。” 这边几人说笑着,于陈小冬老练的驾车技术下,几人终于在午膳前回到了安王府。 “辛苦小冬了,我们进去了,得赶紧去和正君复命呢。” “好嘞,等下回出去我再给你们驾车。” 又同陈小冬说了好一会儿,岚丰才在锦文的提醒下一步三回头的进了门,陈小冬还要驾着从另外一道门进去不和他们一道,要不是锦文拉着,岚丰都想和陈小冬一起去看看府里的马舍了。 梧桐院里。 秦绥佑把才从女学回来的北堂歆月叫来了,让其和岚雅一同听听即将开医学小课堂所要做的准备。 才知道有人要和自己一起上课的北堂歆月并没有因为岚雅的身份有何不高兴,反而还松了口气,毕竟在她的设想中,哪怕这会儿的嫂嫂再温和亲切,上起课来肯定都会来个大变样,就像她在女学里的各位夫子一样,平日里或像个温柔的大姐姐,或像个和蔼的慈母,而一旦到了课室,几乎都会变成铁面无私的“煞神”,这种情况下,有人能和自己一起面对简直再好不过了。 北堂歆月因为还要上女学,每十日可休两日的旬假,但和一直在梧桐院的岚雅比起来,上课就没有那么方便,且在外人眼里北堂琰都还未醒,她一个姑娘家总往梧桐院这边跑也不大好,三人就商定了在北堂歆月放旬假时上正式的课,而平时就由岚雅趁着北堂歆月回来用午膳和下午下学后的时间过去揽芳院给她补课。 这几日秦绥佑略略考察了岚雅的底子,最基础的药理懂得不少,但都还比较浅薄,不过给北堂歆月这个小白补一点儿课也足够了,况且要补的内容也就是北堂歆月不在时秦绥佑讲过的内容,让岚雅再讲一遍也能多加巩固。 流程商量完后,北堂歆月就留下准备蹭饭了,而秦绥佑这边因为这几日要开始忙碌些,就已经同安王妃说过接下来大部分时间就在梧桐院自己用膳了,倒给了北堂歆月蹭饭的机会。 等开饭的过程中,北堂歆月和岚雅两个闲着无事,便到院子里看已经冒出了许多芽的花圃,而岚雅还分享着这几日照顾花圃的心得,两人正说得起劲时,外出的三人回来了。 看到郡主在,三人丝毫没有意外,熟稔的打过了招呼后,锦文问:“岚雅,正君这会儿在何处?” 北堂歆月率先答道:“嫂嫂现正和我哥哥在书房呢。” 锦文揖礼谢过后,便和岚丰洛森几个一同往书房走去。 书房里,因为看到了秦绥佑练手画的为了之后教学用的人体素描,北堂琰对这种看起来格外真实的画很感兴趣,便求着秦绥佑教,秦绥佑很干脆的答应了,想着北堂琰学会后他就又可以少一项事儿做了,便非常行动派的开始给其将素描的基础知识了。 而锦文三人敲门进来时,天赋不俗的北堂琰已经开始画有明暗的几何体了。 示意北堂琰继续后,秦绥佑走回到书案后面对三人坐定。 “怎么样,今日之行可顺利?” 锦文率先回道:“去西南书坊时他们已经按照吩咐把一应物品整理完毕 只是之后……” 一丝不苟、不掺杂任何个人情绪的将去书坊发生的事说完,当然也包括那个矮刺头想找事儿的经过。 秦绥佑听完,点了点头。 “那人现在还不敢做什么,暂时就不用管他,先把书坊改装的事儿做好即可,那洛森,你那儿呢?” 洛森上前半步,整理好语言,也学着锦文说话的格式将同赵海商量的经过说完,结尾处还是忍不住夸了几句木器行的好。 看着洛森夸完别人,自己确是脸红了起来,秦绥佑觉得有趣,便问岚丰:“你们在木器行是不是还发生了别的趣事?” 大有倾诉欲的岚丰听自己被cue到,立马积极的道:“正君,您是不知道,洛森哥他别看平日里慢慢吞吞的话还少,但可招赵师傅他们喜欢了,我们回来的时候他们可舍不得洛森哥了,洛森去那儿就跟回了老家似的。” “是吗,那以后还有木器要在外订的时候,可就都要有劳洛森去了。” 岚丰赞同道:“是极是极。” 见正君也调侃自己,洛森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装作自己听不见。 好在秦绥佑也没多说了,回归正题问:“那可同他们定好签合同的时间了?” “商量好了,就在两日后,赵师傅说他们这两日把已经接到的单子做完,再估计好我们的工期,之后签合同的时候就可以通知我们,那时就把工期补在合同上。” 秦绥佑点头,后道:“这样也可以,两日后你就再跑一趟,合同就由锦文来拟,洛森酌情根据实际情况增添建议,拟好后拿给我看一眼,没问题吧?” 锦文、洛森皆揖礼答:“没问题。” “好了,今天都辛苦了,去准备吃饭吧。” 三人应谢后就要往外走,秦绥佑又喊住洛森补充了一句:“下午你到书房来一趟,我得再麻烦你做个东西了,下午我给你图纸。” 又有事儿做洛森并没有嫌烦,还很是高兴,欢欢喜喜的回答下午一定会记得过来后,就出去了。 第52章 不能对男人说他速度快 三人出去后,秦绥佑又走到侧边去看北堂琰放在膝盖上的画板。 “嗯?你这是……” 北堂琰停下笔抬头,道:“怎么样,画得像不像?” 秦绥佑抬着自己的手看了一眼,复又看向画板。 “挺像的。” 在秦绥佑同人说话的时候,他把手轻轻搭在了书案上,就同锦文三人说话的功夫,一只纤细匀称又不女气的手跃然于北堂琰的画纸上,要是添上色彩,同一张照片也没多大区别了。 从画板上揭下画纸,秦绥佑又拿其透着阳光欣赏了一番,后道:“既是画的我的手,那我便收下了。” 见画被媳妇儿认可,北堂琰咧开嘴傻笑着:“媳妇儿,这种写实的画法还有没有可以添色的呢,有的话你教给我,我再给你画。” 见北堂琰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大有再画它几百幅的气势,秦绥佑笑问:“你还画上瘾了?” 北堂琰摇头,不太赞同这个说法。 “我不是想画画,我只是想给你画。” 看北堂琰这么认真还不自知的说着情话,秦绥佑也就不说别的了,思及当下是有写实的工笔画派的,但发展时间尚短,也不被太多在重写意的大趋势环境下的民众所喜爱,思量一番,秦绥佑暂且搁下了工笔画。 随后,秦绥佑同北堂琰道:“我想到一种很写实的画法,不过要用到的原料现在还没有,你先把素描学好,待会儿我拿彩铅给你,你画着玩儿一段时间,等我把材料准备好了再教你。” 秦绥佑这么一说,北堂琰却是有些忧愁了。 “你是要自己做吗,会不会很麻烦很累,不然就不弄了吧。” 被这么一关心,秦绥佑心里熨帖,笑着摇了摇头。 “不麻烦,你又不是不能动手,而且院里不是有这么多人呢嘛,我也用不着亲力亲为。” 北堂琰恍然大悟道:“对哦,到时候要做什么,媳妇儿你尽管吩咐,可不能累着自己。” 卷着手里的画,发现没有能固定的,秦绥佑便从伸手从袖袋里不动声色的拿出一条纯白的细丝带绕在卷好的画纸上,随后放进了一个空画筒里,又置在了一旁伸手可触的书架上。 一时兴起的画不仅得到了认可,还被秦绥佑这般郑重的包装放置,北堂琰暗喜着,但面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行了,把画板放下,先去吃饭吧。” “我这就放!” 晌午过去,洛森估摸着秦绥佑午休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会儿了,便放下手里的小木块往书房走去。 到书房时,秦绥佑确实已经在了,正监督着北堂琰削笔,要想把画给画好,准确的削笔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正君。” 听到洛森的声音,秦绥佑挥了挥手。 “过来吧。” 洛森走上前,想着上午他们回来时都只顾着同秦绥佑汇报情况了,都颇为失礼的没同北堂琰行礼,虽然那也是因为北堂抱着个大画板把自己给挡住了,等他们几个反应过来时也过了好一会儿。 这会儿明确的看到了,洛森前几日到这边跟前来的少,对世子还是有些怕,规矩的行了个礼,不过顺序还是凸显了他的想法。 “见过正君,见过世子。” 北堂琰没自已这么多,他正和手里的小刀和还没他小拇指粗的笔作斗争,点了个头“嗯”了一声便示作回应了。 秦绥佑抬手让洛森起来。 “在院里象征性的唤一声就行了,其他几个人现在可都习惯了,我一直让你帮忙做东西,倒是让你少了些同旁人交流的时间了。” 洛森摆手,抿了抿嘴后道:“无事,我本来就不大能同太多人交流,而且他们平日里做完事的时候还会同我聊天的。” 秦绥佑颔首道:“那便好,呐,这个是画架和配套的画凳,要的比较急,我就画的详细了些,你记得看好,画架是要能调节高度的,画凳也是,还有这个画板,记得打磨光滑了再上一层油,要拿纸在上面画画的,不能不平整,除了这些,还是要给你一个小小的考验,在不用的时候,画架、画板和画凳要能收纳在一起,最好还能留出一些位置放置别的书画工具。” 听秦绥佑说着,洛森看着图纸已经开始思考,记下了秦绥佑的想达到的效果,洛森抬起头问:“正君,府里的工具还是少了些,我能拿着到赵记的木器行借他们的工具做吗,那里工具非常齐全。” 秦绥佑点头道:“当然可以,只要木器行的师傅们同意你过去,我会提前打好招呼让你可以出府的。” 洛森腼腆一笑,他担心的倒不是不能出府。 “若是拿去木器行做的话,可能这些的做法就回泄露……” 抬手暂停洛森的话,秦绥佑道:“你可是忘了我最初给合作的木器行提的要求了?这些方法我是有完全的支配权的,但我没指着这些挣钱,我更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因这些获得正当的利益。” 洛森将图纸抱回怀里,歉疚的道:“是我狭隘了,正君莫怪。” 说罢,还鞠了一个大大的躬。 把人喊起身,秦绥佑边检查着北堂琰削好的笔边道:“这有什么可怪罪的,你不也是为我考虑,好了,我没什么要说的了,你拿着图纸就回去琢磨吧,这儿还有事儿忙呢。” 秦绥佑拿着手里的笔朝洛森晃了晃,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是。” 秦绥佑放下手里的笔,看着北堂琰已经快把自己弄出了汗,只得无奈的接过小刀和还未削完的笔。 “你不用这么怕它断,力道掌控好,下手的时候就可以随意些,太刻意了反而容易出岔子。” 看秦绥佑唰唰几下削好一支放到书案,北堂琰立即化身为夸夸怪。 “媳妇儿你好厉害啊,手不但好看,做出来的菜、点心也是好看的,现在削出来的笔也相当好看,速度还这么快,我肯定比不上你。” 秦绥佑手一顿,脸色变得有些奇怪,北堂琰也发现了这一变化,立马问道:“怎么了媳妇儿我,削到手了吗,快让我看看!” 秦绥佑随性的把手摊开,一丝伤痕也没有,就是染上了一点儿彩铅墨芯的颜色。 就在北堂琰还想翻来覆去的检查秦绥佑的手时,秦绥佑阴测测的问:“你说的比不上,是指我的技术,还是速度?” 检查完放下心来的北堂琰被问的有些懵,嘴唇开合几下后道:“都有啊。” 随后只见秦绥佑眯着好看的眸子,逐渐将被染了色的手伸向北堂琰。 “你知不知道一句话,不能对男人说他的速度快啊。” 话音刚落,手已经糊上了北堂琰的俊脸。 第53章 尚书千金慕姝妍 “你怎么都不躲啊?” 原本秦绥佑也只是因为北堂琰的无心之言而联想到了上一世的一些网络搞怪台词,就想着捉弄他一把,结果北堂琰却直愣愣的坐在那儿,就让秦绥佑不偏不倚的给糊了个正着。 见秦绥佑把手给收了回去,北堂琰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还回道:“我以为你是想摸摸我的脸。” 秦绥佑:……我竟无言以对,还有些惭愧。 伸出已经快被北堂琰的脸擦干净但还残留着一些颜色的手给其看了一眼,秦绥佑道:“先去洗个脸吧。” 知道了秦绥佑把手糊他脸上的真实目的,北堂琰也没生气,还问道:“所以为什么不能说男人他的速度快?” 秦绥佑:……竟再次无言以对。 想着这会儿北堂琰的心理年龄还小,正是一个纯白无瑕的孩子,不想带坏“小孩子”的秦绥佑决定先把这个问题含糊过去,便直接拉着北堂琰洗脸去了。 “为什么……” “闭嘴,没有为什么。” “我是想说……” 听北堂琰还想说什么,秦绥佑一回头,抬手食指一指,一个丝毫情绪都不带的眼神过去,北堂琰顿时闭了嘴。 然而在让杜若拿来了一盆水的时候,杜若道:“书房不是有水盂的吗,里面的水都是每日换过的干净的,弄脏手时都是可以用的。” 秦绥佑面不改色的先道了一句:“方才没注意。” 而等杜若抬着水走后,秦绥佑便转向北堂琰问:“你刚才是不是就想说书房里面有水盂的事儿?” 北堂琰“弱弱”的点头。 “嗯,可是媳妇儿你不让我说。” 闭上眼长吸一口气,秦绥佑平复下心里的对于自己屡次犯蠢的唾弃,然后将那些都通通随着呼出去的气散发出去,力求不留一丝尴尬给自己。 “好了,继续回去画画吧。” “好。” 秦绥佑大步流星走在前面,而北堂琰空长了个大高个,这会儿看起来却像个小媳妇儿似的跟在秦绥佑是身后。 …… “佑佑佑佑!有个八卦听不听!” 秦绥佑正给北堂琰讲着色彩的搭配,笔尖还按在画纸上,被陆熙突如其来的声音险些吓得把笔戳断,好在秦绥佑收住了力道,只不过画纸上是得擦去一点儿了,幸好用的是彩铅还能擦,不然秦绥佑高低得说说这个咋呼成性的陆熙。 把笔塞到北堂琰手里,又让其自己把戳到的地方擦掉一点儿,秦绥佑便又坐回书案那儿,眼神示意陆熙要是那八卦说的不好他就“死”定了。 陆熙一无所觉,还沉浸在听到八卦的激动之中,看到秦绥佑的示意还以为他是迫不及待要听了,便开始叭叭。 “你知道今天谁到安王府来了吗?” 秦绥佑克制着骂人的冲动,道:“你猜我知不知道。” 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有些傻的问题,陆熙讪笑着道:“我这不是想切入一下话题嘛,别在意,别在意。” 随后陆熙才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述。 “今日来的啊,居然是户部尚书家的千金慕姝妍……” 慕姝妍自上回偶然到西正街看到出府去接杜衡杜若兄妹俩的秦绥佑,就思量着什么时候得来安王府探望一番,恰好今日她母亲来同闺中好友小聚,她便跟着过来,后同母亲说了一番,便转道来了安王府。 进安王府后,慕姝妍秉着礼仪去安王妃那儿问了个安,寻常的打完招呼问过好后,安王妃便叫优昙带着慕姝妍去了墨兰院。 褚玉宁大概也是没想到慕姝妍会到这儿来,见到人时还有些惊讶,而优昙则是完成了任务便回了世安院。 等优昙走远了,慕姝妍看着一言不发的褚玉宁道:“怎么,都不请我进去坐坐?” 褚玉宁思绪收回,敛下眸子侧过身。 “慕小姐请进。” 慕姝妍提步往里走,在进门时道:“怎么嫁了个人就和我生疏了,竟都唤起慕小姐了,还是说,当了世子侧妃,就瞧不起我等小小的臣女了,嗯?” 对于慕姝妍满是讥讽的话语,褚玉宁状若未闻,神态自若的坐下,吩咐铃儿上茶。 两人相对无言好一会儿,直到铃儿上了茶,慕姝妍看到桌上还没来得及动的糕点,便丝毫不见外的拿起尝了一口。 “没想到你在这儿过的倒是不错,这糕点我过去竟都没尝过。” 见慕姝妍吃了秦绥佑今日吩咐杜若多做一份送到自己这儿,而自己还没来得及吃的糕点,褚玉宁眸中闪过不悦,而这不悦恰好被慕姝妍捕捉到,她便颇为惊奇的笑道:“还是说你在安王妃过得好都是假象,不然怎的变得这么抠搜了,我就吃你一块儿糕点都不乐意了。” 褚玉宁敛下神色,淡漠的道:“慕小姐还是不要再顾左右而言他了,此番前来所谓何事,还是快些道来的好,免得耽误您的时间。” 慕姝妍笑意不减,继续和颜悦色的道:“我们好歹也曾是多年的好友,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罢了,你当真是狠心啊,这么快就想赶我走。” 褚玉宁原本是目视前方连余光都吝啬给的,但听慕姝妍这么说,便移动目光看向了她。 “慕小姐不也说了吗,什么关系都是曾是了,现在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不管你现在有什么目的,都且守好了我替你换来的安生日子。” 这下慕姝妍倒不和颜悦色了,但还是笑着,只是换了个冷笑。 “什么叫你替我换来的安生日子,褚玉宁,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似是为了避免脏了眼,褚玉宁又将视线移向前,而听了慕姝妍所说的,她还是淡淡的道:“贴不贴金的我不知道,但你要记得的,是我褚家换了你尚书府的安宁,不然原本那声世子侧妃该是称呼你的。” 陆熙的讲述到这里结束,后面他就没听着了,全因为他听墙角时不看路,不小心撞着了墨兰院里洒扫的小丫鬟,随后只好匆匆忙忙的催眠扰乱了那丫鬟的记忆,一番动作完毕,便回来了。 第54章 惊人的学习速度 听完陆熙的讲述,秦绥佑首先想到的是:“你怎么跑到墨兰院去听人家的墙角了?” 今日他让杜若做点心时多做一份给褚玉宁送去,要是那时是陆熙送的,被人逮到听墙角还能狡辩一下,可他偏是后面才去的,要不是有那一身本事,今日肯定要惹出一堆幺蛾子回来。 陆熙不知秦绥佑怎么倒是先问起这个,但还是认真的回道:“我就是去花园那儿逛了逛,墨兰院不是挨着花园的嘛,我当时就是突然感知到陌生人的气息,一时好奇就过去看了一眼,可不是故意要听人墙角的。” 戳了戳陆熙除了朔寒丝毫不知别的危险为何物的脑袋,秦绥佑恨不得挖开他的天灵盖往里面塞一些危机意识。 “少凑些热闹吧你,总不让人省心,陆煜也不管管你。” 而陆熙一听陆煜的名字便嫌弃道:“陆煜没我厉害,他管不着我呀。” “那也只是一方面的,陆煜平日里在自律这方面比你厉害多了。” 于术法天赋上确实是陆熙要强些,但陆熙总不着调,而陆煜却是自律又会针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调动好学情绪,以至于外人看来,根本想象不到要是认真施展能力打一架,陆煜可能是打不过陆熙的,不过这也要建立在陆煜打架时不动那么多脑子的情况下。 颇有自知之明的陆熙不再就这个话题反驳,而倒是就方才听到的八卦提问道:“褚大小姐说的褚家换了尚书府的安宁是个什么意思啊,还有,她说原本该是称呼那个慕姝妍世子侧妃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秦绥佑往北堂琰那儿看了一眼,而北堂琰敏锐的感知到了他的目光,似是一无所觉的笑着抬起头同他对视一眼,随后又继续画着手中的画。 “据说那户部尚书是有名的刚正纯臣,先前似乎是上奏了什么有关北域的事惹恼了北乾的皇帝陛下,我猜测皇帝原是为了打击户部尚书准备定慕姝妍来做北堂琰的侧妃,但又不知怎么的那矛头被转向了褚首辅那里,侧妃就换为了褚大小姐了。” “这样啊……” 陆熙做出恍然大悟状,但又接了一句:“那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秦绥佑走回北堂琰那边,边看着北堂琰的画作边道:“我从何得知,咱们陆大爷本事通天,要不您去探一探?” 陆熙还真的思考了一下,但不一会儿就摇了头。 “不行不行,我还是没胆子闯皇宫的。” 皇宫聚集着一方土地的气运,他正常的大方在为人知的情况下进去还好,若是偷偷施展术法进去,肯定得有麻烦。 八卦说完,陆熙瞧见北堂琰抱着个木板子,便好奇过去看,这才知道北堂琰是在画画。 “我说他怎么安安静静的呢,没想到还有这一手啊,这彩铅画都会了,什么时候学的?” 秦绥佑往画纸上看了一眼,发现北堂琰已经把他方才布置的文竹给画完了,整体看着已经比早上的还要好上一些了。 作为老师,头一次见学习速度这么快的学生,秦绥佑还是颇为欣慰的,但还是略“谦虚”的同陆熙道:“他从早上就开始学了,练习了二十来张才达到现在的效果的。” 陆熙眼睛瞪得滴溜圆,嘴巴颤抖着,不可置信的道:“早上!二十来张!” 见秦绥佑还笑着点头,陆熙抓着他的手臂将人拉到一边,凑到其耳边煞有其事的小声道:“他该不是这个世界隐藏的精怪吧,凡人怎么会这么变态!我都没他学得这么快!” 秦绥佑抽回手,抻了抻被抓皱的衣袖。 “我记得在秘境的时候,上神说过这个世界已经处于很长一段时间的末法时代了,且不说这个世界几乎没可能有神灵精怪,就算有,我觉得北堂琰应该也是会给到我们帮助的那一个,你啊,少嫉妒人家比你厉害。” 不服气的瘪着嘴,陆熙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说嫉妒他了,我就是觉得他简直太古怪了,身体的恢复速度快得吓人,现在明明脑子都不好使了学东西却还这么快。” 无奈的看着又要开始天马行空的想象的陆熙,秦绥佑道:“人家只是失忆了少了些常识,脑子还是好的,再说了,左右现在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总有满足你好奇心的时候,现在呢,你该去哪儿玩就去吧,我还要上课呢。” 说着秦绥佑就直接把陆熙往门口推着走,陆熙还想转身再抒发几句感想,但都被秦绥佑给扭转了回去。 送走陆熙,秦绥佑走到北堂琰身侧,察觉到他过来,北堂琰抬着脑袋一派纯真的看向秦绥佑问:“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秦绥佑答:“他夸你画得非常好呢,但是不好意思当着你的面夸赞,就把我拉过去说了。” “是吗?” 但是他刚才好像没从陆熙的语气神态中看出夸赞,只看出了浓浓的难以置信。 “当然是了。” 说罢,秦绥佑观察了一番北堂琰后,拿着黑色的笔在北堂琰落款的位置旁边随意的画了一条弯曲的线条再点上几个点。 秦绥佑停笔后,北堂偏头过去看了看,这一看便让他开心得不行。 “这是我的侧脸!媳妇儿你好厉害!” 又欢欢喜喜的欣赏了一会儿后,北堂琰道:“我也要给你画一个。” 随后,北堂琰就拿着笔在对着画纸上自己的脸的位置画上了秦绥佑的轮廓,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一点儿都不像一个早上才学的新手。 秦绥佑打眼一瞧,画纸上两人的轮廓相对着,就像在目不转睛的对视,想到了什么,他又提笔在两个轮廓的周围画上了一个圆,两张脸就这样被圈在了一起。 而北堂琰见此眼睛一亮,激动道:“真好看,我想把这个剪下来收藏!” 秦绥佑没想到随手这么一弄,却让北堂琰起了这么一个想法,想了想后玩笑的建议道:“你大可以把这个临摹下来刻在你日常用的东西上,这样随时都能看到了。” 说是个玩笑,北堂琰却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当即就开始思考刻在什么上面比较好。 最后他决定要亲手刻两块玉佩给秦绥佑和自己戴上,这样出去时别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俩是一对儿了,别以为他没发现,昨天才出去还没几个人知道他媳妇儿的身份的时候,不知道多少男男女女看着他媳妇儿路都走不动了。 秦绥佑扶额,想打消北堂琰的这个想法,但其铁了心要做,还立马去吩咐高玉给自己找玉料和刻玉的工具了。 没办法,只能由着执着的“孩子”去做了。 第55章 褚府之行 吩咐高玉去给自己找工具和玉料后,北堂琰就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本关于玉饰纹样的书,看的津津有味。 “你不画画了?” 北堂琰抬起头,认真的答道:“画呀,等我在上面找到合适的纹样了,也要画下来再刻到玉佩上的,而且你今天教我的我基本都会了,新的画法你不是说要等材料做好再教我嘛,我现在是有可支配的时间的。” 秦绥佑眯着眸子,语气中带着危险的道:“你才多大啊,都敢这么狂妄了。” 北堂琰严肃脸:“我二十有二了,不是小孩子。” 捏着北堂琰的脸揉了揉,秦绥佑咬着牙道:“只有小孩子才会爱强调自己不小了,你啊,说你两岁吧不至于,但五岁不能再多啦~” 任由媳妇儿蹂躏着自己的脸,但北堂琰还是坚持道:“不止五岁,哪有五岁的小孩儿长我这么高的个子。” 秦绥佑继续不停手。 “你对自己的身高还蛮有自信的嘛。” 北堂琰瓮声瓮气的道:“我比你高出好一截呢,我看了看现在能和我差不多的也就朱宇吧。” 想到梧桐院里个头最高的少说也一米九往上一些的朱宇,再看看北堂琰,秦绥佑其实都没注意到北堂琰有多高过,于是便下意识的问:“你真的和朱宇差不多高?” 北堂琰提高了音量道:“你不相信我?” “信,当然信。” 只是这坐着也看不出什么,而且朱宇因为比较瘦,看上去会格外的高,而北堂琰则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一款,比例还好,以至于坐着的时候若是不看那大长腿,是看不出他有朱宇那么高的。 重新认知了一下北堂琰后 秦绥佑先把手缩了回来,毕竟北堂琰的脸看着已经泛红了,再按下去只怕得留个手印在上面。 随后秦绥佑看着又开始抛开别的继续研究玉饰纹样的北堂琰,心里不禁暗想:要是这人记忆恢复了就不会这么跳脱了吧。 然而恢复之后什么样暂且就不知道了,但现在这样的北堂琰也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比如说会当场解决自己看不顺眼的人,这种哪怕不太体面,却总归是非常解气的。 事情就发生在跟着褚玉宁到褚府这一日。 关注着外面的消息,估摸着褚玉宁得到安王妃喜爱的消息已经传得差不多时,褚玉宁得了安王妃的示意后便带着一批不重不薄的礼回了褚府。 临走之前,秦绥佑原是打算让陆煜跟着自己同褚玉宁去褚府的,但北堂琰依旧非要跟着,懒得再费口舌,秦绥佑便让北堂琰跟着自己换了一身侍从的衣服,为了北堂琰那个大高个少乍些眼,还得用上障眼法。 化身为侍从后,两人默默的融入到侍从队伍里,直到褚玉宁同她祖父祖母也就是当朝太傅以及老夫人见过面叙了旧后,引着两人到她父亲也就是当朝首辅褚毅的卧房。 站于对着床榻的屏风外,秦绥佑表明了身份,而北堂琰就被略过了,但他挨着秦绥佑的举止还是让在朝堂上兢兢业业了十几二十年褚首辅察觉了一丝古怪,但他敛着身上的气势,就像个普通的病人一般,什么也没流露出来。 其余侍从已被安排出去,屋里除了褚毅这个病人,就只剩褚玉宁和秦绥佑以及北堂琰。 介绍完身份,听着里面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秦绥佑先叫北堂琰和褚玉宁都戴上了口罩,三人才过去。 秦绥佑上前拖过一张矮凳坐定,后指着榻沿同褚毅道:“褚大人且把手伸出来些。” 褚毅只在前一段时间收到过女儿的一封密信,得知有人有很大的几率能治疗自己的病,但却没想到是这位此前素未谋面的世子正君,心中有所疑虑,但人已到此,褚毅也就没端着,将手放到了秦绥佑指着的位置。 把完脉,秦绥佑抬眸与褚毅对视。 “先前诊脉的大夫可是说您得了肺痨?” 褚毅半靠于床头,缓慢的颔首。 “没咳咳咳……没错。” 这是褚玉宁也知道的,秦绥佑说出来褚毅丝毫不惊讶,眼神温和又带着询问的等待秦绥佑接下来的话,是否能让他真的感受到希望。 “其实您所患的并不算是肺痨。” 褚毅闻言有些惊讶,压抑着咳嗽问:“何出此言?” “您和褚太傅都患有消渴症,只是您要严重些,已经对身体造成了很大的损害,导致原本只是普通风寒的却逐渐演变成了重度的肺部疾病,我不知您原先是府医诊的脉还是在外找到了一个庸医,竟将寻常风寒引起的咳疾说是肺痨,以至于您一直药不对症,才使病情恶化至今。” 清冽的嗓音带着莫名让人容易信服的力量, 褚玉宁本就因为北堂琰的伤对秦绥佑的能力有了认知,这下想到先前为她父亲诊脉治疗的大夫还是从外面请来的就不由得心一凉。 “父亲……” 褚毅眼神示意女儿先淡定,随后问秦绥佑道:“玉宁的爷爷患有消渴症一事,可是玉宁同你说的?” 秦绥佑摇头,清冽的嗓音和缓的道:“不是,褚小姐只和我说了您重病一事,至于是何病还有没有其他症状,都是我现在看出来的,而褚太傅患消渴症一事,除了消渴症是一种有很大概率会遗传的病外,褚老夫人顾念褚太傅身体而禁他食糖,但褚太傅总偷着食一事,邺京城内许多人都是有所耳闻的。” 抬眸望向女儿,褚玉宁同自家父亲摇头,证实秦绥佑说的确实是实话。 褚毅勾着嘴角道:“倒是让你们见笑了,但玉宁的爷爷年纪也不小了,只要不过量,我们总得是要顺着点儿他的意的。” “确是如此,而且若是需要的话,之后我可以开两副药给您和褚太傅,服过药后,正常饮食是没有问题的,就是不知您敢不敢信我的药了。” 定定的同秦绥佑对视了一会儿后,褚毅开口:“自是没有什么不敢的,只是得有劳正君说说,下官这肺病可有得治?” “当然有,不然我也不敢说往后之事,况且您有所不知,我叔叔也就是礼部侍郎秦镛月前也曾因伤寒患过肺病,没有您现在的严重,但整个邺京应该也没几个大夫能很快的治疗这种与肺痨及其相似的病症,而他现在能好好的去上朝,就是由我治疗的成果。” 看着秦绥佑自信又带着不惹人厌烦的傲气,褚毅这种浸于朝堂多年的的都不得不说,眼前这人真的有一种让人能很轻易信服于他的魔力。 “接下来咳咳咳……便要有劳正君了。” “大人敢信任于我,我自也不会让您失望,稍后我会写一副药方出来,您且平躺下去,我为您施几针缓解症状,身体可以好受些,也利于后续恢复。” 褚玉宁上前帮着褚毅躺下,见女儿掩不住的担忧,褚毅安慰道:“不要皱着眉头了,不然就不好看了。” “只要父亲能好起来,女儿便是丑得不堪入目也没什么。” 褚毅无奈的叹了口气。 “哪有姑娘家这样说自己的。” “现在就有了。” 给父亲调整好位置,褚玉宁便往后退了几步,给秦绥佑让出空间。 让给自己背着包的北堂琰上前,秦绥佑拿出针包,这次用的是普通的银针,倒不那么惹人注意了。 “闭上眼,您尽量平缓呼吸,咳嗽忍不住的时候可以抬手提醒我一下……” “好了,可以了,阿琰,快把那个痰盂拿过来。” 北堂琰被新称呼喊得一个激灵,但脚下已经按照秦绥佑的吩咐去将痰盂拿了过来。 而榻上的褚毅睁开眼,正想说些什么,就感到喉间一阵抑制不住的痒意和翻涌,恰好见痰盂被递过来,就自己接了过来对着痰盂口一阵咳嗽。 褚玉宁想给父亲拍拍背,但秦绥佑一看她的动作就立即喊停。 “不能拍,褚小姐去拿张净脸的帕子,再倒些可以喝的水来吧。” 看着父亲咳得撕心裂肺,褚玉宁不忍,但又怕自己擅动搞出乱子,还是照着秦绥佑说的去拿了两样东西。 等褚玉宁回来,见父亲正好停下了咳嗽,她便拿着东西上前为其细心的擦拭,随后喂了些水漱口。 “褚小姐,稍后这里面的秽物你叫下人处理的时候一定要先混些石灰粉进去。” 不知为何要这样做,但褚玉宁还是应下了。 随后秦绥佑拿出纸笔写完药方,褚玉宁接过后看向褚毅,面上有些犹豫。 褚毅知道女儿心里在想什么,叹了这么久以来最顺的一口气后道:“你总归是要到安王府去的,药方的事不用告诉你姨母了,一会儿就交给老吴吧。” 老吴是褚府的大管家,是褚毅最信任的侍从,这段时间除了褚玉宁的姨母也就是她的继母外,就是老吴在料理褚毅的起居。 “是,女儿明白了。” 随后褚毅长长的呼吸了好一会儿,感受着久违的轻松感,秦绥佑见此便问道:“呼吸可还有凝涩感?” 褚毅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而且胸口也不闷了,感觉非常好。” 听到意料之内的结果,秦绥佑浅笑着颔首。 “那就好。” 而褚玉宁看着父亲明显放松的神色,也高兴的道:“多谢正君。” “不必客气,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总不能对不起那酬金不是。” 褚玉宁已经同秦绥佑商量之后的酬谢一事,秦绥佑没要求其他的,只说了让她给一千两作为酬金,褚玉宁问为何不要别的,秦绥佑却没有答,于是事情就暂时这么定了。 “扣扣扣。” 褚玉宁还想说什么时,就听见外间房门被敲响,遂让已经卸下自己面上伪装的秦绥佑和北堂琰到内侧的屏风暂避,自己就过去开了门。 门打开时,映入褚玉宁眼帘的是一张褚玉宁熟悉却又不那么想见的脸。 “小炜,你怎么过来了?” 站于门外的褚炜冷哼一声,语气嚣张的道:“这已经出阁的大姐都能回来探望父亲,我作为嫡子就不能来了吗?” 褚玉宁神色淡淡的,没有被褚炜的无礼所激怒,但仍旧没将门完全打开,人也准备向外走。 “父亲这会儿又睡下了,你晚些再过来吧,我也得回安王府了。” 然而褚炜却没能让褚玉宁如愿,他虽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但却已经比褚玉宁高一些了,仗着身高优势,他堵在褚玉宁面前。 “大姐慌什么,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咱们姐弟俩也该叙个旧,正好就进去说吧,左右现在父亲时常喝了安神药便睡的死死的,咱们说会儿话也吵不醒他。” 褚炜眼神戏谑的看着褚玉宁说着话,脚下还一步步的往前走,逼的褚玉宁只好退回房里。 “大大方方进来就好了,父亲房里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大姐你说是吧?” “自然是没有,你要说什么就在这儿说吧。” 褚炜一跨步坐到外间的凳子上,一脚搭在另一张凳上,手撑着桌子,一副吊儿郎当的做派让褚玉宁不由得锁着眉头。 而褚炜却没有丝毫自觉,自顾自的抖着腿。 “据传言,大姐在安王府很得安王妃的宠爱啊,如今你作为一个位同妾室的侧妃都能在回府探望了,你说,是不是那个北堂琰快死了,安王府就想拉拢咱们家啊?” 前面褚炜说自己位同妾室时褚玉宁还没什么反应,但听到后面,她便有些恼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了。 “褚炜你最好慎言。” “啧,你恼什么,我又没说错。” “再如何世子都是皇家子孙,还轮不到你非议。” 颇觉这个大姐说话无趣,褚炜偏过头摆弄着桌上的茶盏。 随后想到什么,他又道:“那就不说他了,咱们就说说大姐你吧,怎么说你也是名满邺京首辅千金,多少才子求娶啊,现在只能委身做个守活寡的侧妃,肯定不甘心吧。” 褚玉宁闭了闭眼,努力克制住发怒的冲动。 “褚炜,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你出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别呀。” 褚炜看着站起身的褚玉宁,出声喊停。 “我还没说完呢,我记得你出嫁那日是有一个什么侍郎家的表少爷先于你入的安王府做了世子正君的吧,就一个想着靠着‘后面’笼络男人的腌臜东西,你大可将他除了,凭着家室之后绝对能上位。” “褚……” 听褚炜越说越离谱,甚至这般大不敬的侮辱于人,褚玉宁刚要怒喝,却被一从里面冲过来的身影给打断。 被一拳挥到了地上的褚炜,连疼痛都还没来得及感受到,便先感受到了身上密集又不留余力的击打,他反应过来后想求救,却发现自己莫名失了声,想挣扎也挣扎不动,一时间脸上满是惊恐。 终于看清来人的褚玉宁,还是出声阻止了,不是她心疼褚炜,而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北堂琰的拳脚,根本不是褚炜这种娇生惯养的贵公子能挨得住的。 “您快住手吧,再打下去就要出事了。” 而里间装睡的褚毅也出声想要喊停,但北堂琰根本听不进去,直到褚玉宁都准备出去喊人了,秦绥佑才出来。 “好了,休息会儿吧。” 褚毅、褚玉宁父女俩皆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合着打人还把他打累了呢。 一听到秦绥佑的声音,虽说媳妇儿被说了坏话的北堂琰还有些不解气,但还是听话的停了手。 看了看地上已经昏过去的人,秦绥佑道:“还请褚大人和褚小姐莫怪,只是这二公子着实无礼了些,今天替你们小惩大诫,是有些僭越,不过也是为了他好,为了少些麻烦,我会除去些他方才的记忆,身上的伤我也会快些给他治好的。” 说罢,不等父女俩发言,秦绥佑抽出一根银针往褚炜的头顶上扎了一针,随后又往他的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相当的简单直接又粗暴。 “好了,派个人来把二公子带回房就好,我就先出去了。” 看两人走得潇洒,留父女俩面面相觑。 “这位正君在安王府时是个什么性情?” “他是个奇人,但也是个好人。” “罢了,先找人把那个浑小子抬回去吧。” 第56章 去木器行 离开褚府后,秦绥佑见北堂琰还是鼓着脸满是不忿的样子,便问道:“你的手伤到了没?” 听到褚炜出言不逊时,秦绥佑是短暂的拦了一下准备暴起的北堂琰的,不过叮嘱了他一句一定不能下手太重就又放开了。 于是北堂琰摇头道:“才没有,我都听你的话了没下手太重,哪儿会受伤。” “既然人也打了,自己也没受伤,那你还在气什么?” 北堂琰转头盯着秦绥佑,幽怨的道:“可是你还给他吃药治他了。” 见北堂琰总算是表现出一个“五岁孩子”考虑不到的地方,秦绥佑还莫名的替自己欣慰了一把。 于是便再次解释道:“我那是为了少一些麻烦,纵使首辅大人念着我为其治病的恩情不作计较,但就看今日褚炜的那个性格,要是不处理一下,事后定会四处找麻烦,他找不着我们,在场的除了首辅大人他便只能去找褚小姐的麻烦,那日后还不得到安王府去。” 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但北堂琰的脸色看着倒是平和了一些,不过他脑筋一转,便又把手抬到秦绥佑身前。 “虽然没受伤,但是弄脏了,你给我吹吹。” 秦绥佑眉尾一挑,眸中带着探究的问:“你又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把手又往秦绥佑面前送了送,北堂琰理所当然的道:“没有啊,但是我们是夫夫,我总不能叫旁的不相干的人帮我吧。” 看着北堂琰连泛红都没有的大手,秦绥佑轻拍了一下。 “歪理一大堆。” 说罢,还是象征性的朝北堂琰的手上吹了一口气。 “这样好了吧,你可……” 秦绥佑抬眸时,看到的就是盯着自己发愣,一脸呆相的北堂琰,摇着头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后,秦绥佑将其还抬着的手塞了回去。 “快换衣服。” 两人没同褚玉宁一道回安王府,而是半途上了陈小冬驾来的小马车,秦绥佑想着既都出来了,便不能就这么回去,于是他们准备去一趟赵记木器行看看。 两人换下侍从的服饰,秦绥佑动作麻利的换好,瞧见北堂琰衣裳倒是已经穿好了,但却拿着一条腰带在那儿打量半天也不系上。 “愣着做什么呢?” 北堂琰往秦绥佑的面前递了递腰带,无辜道:“这个系带要系在后面,我弄不好。” 眼看也快到了,秦绥佑想着快些弄好,就将腰带拿了过来。 “转过去。” 北堂琰从善如流,还自觉的将手抬了起来空出腰部的位置。 环住北堂琰劲瘦的腰,秦绥佑双手配合着拉住腰带两端,灵活的用系带打了个平整又牢固的结,在打结的过程中,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不喜与旁人靠得太近,高玉帮你提个衣服你都想躲,那你以前是怎么自己系腰带的?” 北堂琰理直气壮的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倒是会找借口。” “是真的,你不相信我吗?” “信,当然信,怎么会不信。” “我现在有点儿不信你是信我的。” “你信不信都由你啊。” “……” “正君,到了。” 听到陈小冬的声音,一路上都在幼稚对话的两人才停了下来。 “那日岚丰和我说你驾车技术不错,今日感受下来确实如此,你很厉害。” 陈小冬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郎,被眼前这样的大美人一夸,还很是羞赧,一时间眼睛都不知道要看哪里好了。 “谢正君夸奖。” 随后三人往木器行里面走去,进门时一如既往的没有人,而不用陈小冬提示,秦绥佑便径直往后院去了,而陈小冬看着跟在秦绥佑身侧的北堂琰,有些疑惑,这人他在王府里面好像没见过。 察觉到旧是一片单纯的澄澈,却无端的让陈小冬不由得打了个颤,忙垂下眸子不敢再看,随后忽略掉那股隐隐的不安,抬步跟了上去。 后院里,洛森今日自己一个人过来,正和赵师傅等人一起干着活儿,现在他正和赵师傅请教着什么,赵师傅的另几个徒弟也在旁听,还是削着木板的赵鲲准备换工具扫掉台上的木屑时先看到了秦绥佑等人。 下意识以为秦绥佑是来买木器的,赵鲲便道:“这位客人,你是要买现成的还是订做,现成的样品在外间,但如果要订做的话,小店现在有一个大单子,暂时接不了新单了。” 秦绥佑还未发言,故意缩在后面的陈小冬便跳了出来。 “赵大哥!” 赵鲲没被吓到,却是有些惊讶。 “小冬?你是来找洛森的?” 陈小冬摇头,抬手示意赵鲲看秦绥佑这边,随后道:“我是带贵客来的,他就是我们安王府的世子正君。” 而还不待赵鲲反应过来,洛森便耳尖的听到了正君一词,抬头看见真的是秦绥佑,当即同赵师傅说了一声后就跑了过去。 洛森跑到秦绥佑面前时,还一眼就看到了脸上还是伪装的北堂琰,但看着那身形和挨着秦绥佑的站位,便也知道是谁了。 随后洛森没再管别的,先是同秦绥佑打了招呼。 “正君!” 秦绥佑浅笑着点头回应,而这时赵师傅一众人也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了,知晓了秦绥佑的身份,不惶恐是假的,而赵鲲也反应过来,一众人霎时间就准备下跪。 “慢着,各位都不必多礼,我就是来看看而已,你们都去忙自己吧,我的书坊还等着你们的器具呢。” 一众人没再往下跪,但还是行了个揖礼。 随后赵师傅同赵鲲道:“你来招待正君殿下。” 洛森闻言,同赵师傅道:“赵师傅,我对木器行也熟悉了,我来就好。” “可是殿下到木器行来,怎么能再让你……” 这时秦绥佑出声道:“就让洛森同我讲讲就好了,您要是再客气,只怕他要伤心了。” 洛森适时的配合着作出好像被排在外的伤心状,赵师傅见了,怕洛森真的觉得自己在排斥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安慰了洛森几句他没有要生疏他的意思,便招呼着几个徒弟回了各自的位置上干活儿去了。 第57章 不对称之美 “正君,现在咱们的订单基本完成一半了,剩下的就是纹样雕刻,还有一部分已经上好漆了,等漆晾干,就可以拿去书坊里组装,这样运过去也方便些。” 秦绥佑有些惊讶,遂问道:“为何速度这么快?” 说到这个洛森就不得不提起赵师傅的智慧了,他回道:“赵师傅每收回一批木料,在处理的时候都会根据其特性适合做什么而提前将材料切割打磨好,而到他这里无论买成品还是订做的,基本都会听赵师傅的建议,而有了那些提前准备好的木料,后期再根据客人的实际做的时候就会很快,而且赵师傅很会利用和计算余料,大部分都不会浪费,就算不够但赵师傅也已经因为计算过而早就准备好了。” “提前准备半成品在没有对一个地区购买情况进行详细调查的情况下,风险是很大的,不过赵师傅经验丰富,且木材原料打理好了储存时间也是很久的,这就降低了对于别的储存期较短的商品来说的过度采购原料的风险,这样做确实很不错。” 虽然迷迷糊糊的没太听懂秦绥佑具体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洛森知道正君肯定是在夸赞赵师傅的,所以他也与有荣焉的笑着。 “赵师傅很厉害,我这几日同他学到了不少,都是相当实用的经验和法子。” 秦绥佑颔首,肯定道:“那很不错啊,能少走些弯路的充实自身于你大有裨益,我看赵师傅似乎是有些想收你为徒的意思,我先与你说了,要是真的有,你不用顾虑太多,当然了,没有也无妨,到时候你就当我这会儿在说胡话,不过你无论如何都要切记,不能忘了赵师傅的恩情。” 被上了一番思想教育课后,洛森像是被灌了一大罐的心灵鸡汤,语气带着激动的道:“我明白了,也一定不会忘了赵师傅传授之恩的!” 由洛森带着将木器行转了一圈后,秦绥佑便又来到了后院的工作区。 走到赵师傅身侧,秦绥佑见其正刻着他设计出来的一套专属的纹样,抽象的海浪上面是一小片同画风的云,因为按照秦绥佑的要求,对于用于置放的架子两侧是要做成镂空的,而要镂空的话就会对木材的承重性有更高的要求,这同时也提高了镂雕的困难度。 赵师傅布满硬茧的手握着刻刀,熟练的在木板上削着,起落间,不断有木屑掉落,云海的图纹逐渐显现,而赵师傅眼睛始终盯着手中的木板,原本用来对照的图纸已经不知道掉到哪个角落了,木板上也没有提前画好的痕迹,明显已是把要刻出来的图纹牢记在心了。 “您雕刻的时候不事先画好纹样,不怕雕刻出错吗?” 才惊觉秦绥佑过来,赵师傅想要起身,不过被秦绥佑抬手制止下来,随后恰好一块木板雕刻完了,赵师傅便边拿着已经处理好的锉草打磨着,一边回答秦绥佑的话。 “我呀,觉得事先画好的纹样总显生硬,您瞧,我不事先画好纹样的照样同您想要的没有什么差别,而且结合着原本的木纹走向,看着还要更自然美观些呢。” 秦绥佑依言看着,确实如赵师傅所言,纹样的走势顺着木纹让整个镂雕看上去都非常流畅自然,哪怕是个外行人来看,比起先画好纹样再雕刻的法子,可能都会下意识觉得赵师傅做出来的这种要更好看些。 “那您以前是怎么做的呢?邺京大部分的应该都是比较钟爱对称之美的。” 按照赵师傅的这种法子在做成对的雕刻时,总会有不对称的地方,这就容易让很多执着于对称之美的人不够满意。 赵师傅闻言,不由得苦笑着道:“自是只能按照客人的心意来做的,毕竟也不能为了我的一点儿习惯丢了木器行的生意不是。” “但对于这一点您还是会有自己的坚持,不仅是我,现在也有着和您有同样的坚持和审美的人,只是还没出现在您眼前罢了,未来总会遇到的。” 赵师傅眼睛亮着,有些憧憬。 “那种是不是那些文人所说的……知己?” 秦绥佑点头,嘴角微微勾着,道:“没错。” “哈哈哈,我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遇到知己的那一天呢。” 示意赵师傅看着他的一众徒弟的方向,秦绥佑道:“知己难寻,但是您还有他们。” 赵师傅视线移过去,一部分还埋着头继续手里的活儿,一部分注意到了师傅的视线抬起头来,皆是露着牙齿笑了笑,透着一股子憨气。 “哼。” 赵师傅哼了一声,但故意抿下去的嘴角是抑不住的笑和骄傲,这一帮男儿对于一直未曾娶妻的他来说,不仅是徒弟,更是他的儿子,每一个都是在他倾尽心血的培养下成长的。 “都是帮不省心的臭小子,一个个的不是傻就是憨。” 秦绥佑笑笑不语。 “嗐,倒是让您听了个笑话了,殿下莫怪。” 秦绥佑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会因此怪您,您和徒弟感情深厚,这是旁人都羡慕不来的真情。” 赵师傅还是谦虚了一下,乐呵呵的道:“您太抬举了,好歹我也当了他们那么多年师傅,要是再没什么感情,就都是一群白眼儿狼了。” 两人说了这么一会儿话,赵师傅手上都不曾停下,看时辰也不早了,而北堂琰跟在一旁这么久不说话,已经明显流露些不开心了,秦绥佑便说了要告辞的话。 这边秦绥佑和北堂琰要回去了,而洛森自己来时是走着路的,也不能把人留下再走回去,于是喊人正在和赵师傅的几个徒弟在探讨着什么都洛森和在那儿帮忙递工具的陈小冬,四人便上了回程的马车。 “赵师傅再见,我明日再来。” “好嘞,不来老头子我可要生气的。” “都说了您不老,怎么还这样说话?” “不说了不说了,冬小子驾车可要谨慎些,要顾着殿下。” 陈小冬直接轻轻拍了拍马屁股。 “那是自然,咱们走了!” “注意安全!” 第58章 再温柔的人也是会发火滴 回府的路上,洛森和陈小冬一起坐在车舆外的辕座上,车舆内,秦绥佑正闭目养神,而北堂琰正扯着两人的衣摆打结,然后又解开,再打结。 马车行至行人较多的街道,陈小冬轻轻扯着绳索控制速度。 突然,前方隐约传来急促的马蹄踏地的声响,那声响还越来越近。 陈小冬皱着眉,洛森也是抿着嘴。 “街市若非军情急报,严禁车马疾驰,也不知是谁这么大胆,都不怕惹出事儿来吗?” 相比于洛森,对于邺京城中了解较多陈小冬对此有了几分猜测,但人影还没见到,他也不好妄下论断,便没说什么,看着马车的位置虽是比较靠边的,但为以防万一,他还是引着马儿再往边上走了走。 但世事无常,无论你如何想躲避,该来的总归会来。 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让陈小冬心中不安,而那映入眼帘的身影也正中了他的猜想,他祈祷着双方能就这么擦肩而过就好了。 而事与愿违,在陈小冬看来他已经让出的许多的位置仿佛不存在来人的眼里,三匹马死活要并排着,街道上的行人匆忙躲避,好些小商贩的摊子都被撞翻了好些,不仅如此,那边上的马还大有不管这边有一马车的就冲过来。 咬紧着牙关,看着即将要目空一切往马车这里直冲而来的马,和边上神色紧张的卖菜老人,陈小冬心下一狠,就准备将手里平时基本是摆设的马鞭甩出去,但他力都没蓄完,就见那离他们最近的马似是受了什么惊,嘶鸣着将前蹄高高抬起,险些将马背上的人摔下去,好在那人驭马之术不算差,死死抓牢了缰绳,双腿也紧紧夹着马肚。 待马稍安稳下来,见同行的两人也停在了自己身旁,马上的人狰狞着脸怒气冲冲的下马,语气颇为嚣张的道:“到底是谁惊了本少爷的马,快给本少爷站出来,要不然今日这条街上谁都别走,全都给本少爷抓起来,不信审不出来!” 说罢,身后紧跟着虽跑得气喘吁吁,但仍像打手似的一众侍从就准备向四周散开来,做足了主子一下令就要去抓人的架势。 “出了何事?” 车舆里,秦绥佑淡定的出声问着。 “对面宣平侯世子杨凇领着大理寺少卿家的二少爷李旻和金玉布庄的大少爷金鼎当街纵马,方才大理寺少卿家的二少爷马被惊了,险些摔下去,现在正满街找麻烦呢。” 洛森对于眼前三人了解不多,随后还道:“正君,要不咱们先走吧,他们应该也不敢找咱们的麻烦的吧。” 陈小冬闻言,摇了摇头道:“那三人难缠的很,况且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在前面拦着咱们是过不去的。” 说着难缠,果不其然,一直不见人老老实实站出来,那李旻便气势汹汹、鼻孔朝天的走了过来。 一马鞭抽在车轴上,李旻指着陈小冬道:“是不是你故意惊了本少爷的马?” 不待陈小冬言语,秦绥佑的声音自车舆里传了出来。 “李少爷何出此言,我等在此行走的好好的,怎么会惊了你的马?” 李旻冷哼一声,自得的道:“你们不就是觉得本少爷骑马挡了路,就想伺机报复吗,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本少爷在此竟还龟缩在里面!” 秦绥佑不为所动,继续淡淡的道:“你既知挡了路,为何还非要三马并行呢?况且邺京有律言‘非军情急报,街市严禁车马疾驰’,你贵为大理寺少卿之子,怎的还知法犯法?” 这时那边的杨凇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有些畏畏缩缩但是却因格外的圆润不太能被杨凇遮住多少的金鼎。 “你所言,便是在指责我等行为不端喽,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来教训本世子!” 见身份更大的靠山过来,李旻便自觉的退至其身侧后半步,附和道:“是个什么东西,还敢来教训宣平侯世子!” “教训不敢当,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索性今日所造成的损失不大,你们赔一些银钱给沿街被撞坏了摊子的商贩就好了,日后也少在街市纵马,不然保不齐哪日闹出什么大麻烦了,再传到各位长辈耳里,结果如何也用不着我多加赘述了。” 杨凇似是还不惧威胁,狂妄的吊着眉眼。 “你到底是什么人,本世子在此竟敢不下马车行礼!” 李旻补充道:“敢对世子不敬,可治死罪!” 随后,马车车帘被从内掀开,两个身影走出。 以为是自己的身份起了作用,杨凇环着胸等待一如既往的卑微的求饶。 然而,事情出乎了杨凇的预料,秦绥佑和北堂琰是出来了,但并没有下马车,陈小冬和洛森让出了位置,两人就站于辕座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的三人。 见这情景,杨凇正要恼怒,就听一直没出声的金鼎低声道:“我觉得,他有些眼熟。” 但杨凇没多想,听是金鼎眼熟的人,只以为是哪个商户之子,这便更是觉得被冒犯了,挥着手里的马鞭就往秦绥佑脸上抽去。 “啪!” 马鞭没被抽在杨凇预想的位置,却是被一个侍从挡握在手里,杨凇气急,欲扯马鞭再来一遭,谁知那握着马鞭的侍从不守武德的直接松了手,让猛使力的杨凇猝不及防的重重摔倒在地。 本想拉着身旁人一起躲开的秦绥佑,见北堂琰傻傻的伸手握住了挥来的马鞭,看其松了手,立马抓住握鞭的手来看。 躺了许久,北堂琰手上的茧褪得只有薄薄一层,保护层少了一些,此时手心那触目惊心的鞭痕已经渗出了血,看得秦绥佑很是气恼,不由得瞪了北堂琰一眼。 这是扶着又气又疼的杨凇起来的金鼎后知后觉的道:“他好像是安王世子的正君。” 一语让正欲暴起发作的李旻愣了愣,而疯狂想着要怎么教训眼前那群混蛋的杨凇也瞪着眼,被疼出的嘶声都停了下来。 被道出了身份,秦绥佑不再多言,想着要赶紧给北堂琰疗伤,他冷冷的看了杨凇一眼。 “宣平侯世子,无视律令当街纵马、撞坏货摊,出言不逊、无礼伤人,我倒要看看能治个什么罪。” 说罢,秦绥佑便拉着北堂琰进了马车。 “小冬,咱们回去。” 第59章 非一般的苦肉计 “你说他是谁?” “安王世子的正君。” 也顾不上屁股和手上的疼痛了,杨凇揪着金鼎的衣襟,厉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秦府时,秦绥就没怎么出过门,而入安王府那日,他堂都没拜,一部分人只能看到其盖着盖头的身影,更多的,影子都没见着,所以邺京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那刚过门的安王世子正君长得什么模样。 被揪着衣襟那么一勒,金鼎有些喘不过来气,但还是断断续续的回着话。 “他回门那日,我曾无意间经过秦侍郎府附近的街巷,远远的看了一眼,他长得实在好看,就记住了样貌。” 用力往前一怼,杨凇怒声道:“那你不早说!” 被杨凇自以为用了很大劲的怼了一把,金鼎却是只微微往后仰了一些,脚下不动如钟。 “我……才想起来。” “废物!” 往金鼎小腿上踢了一脚后,原本打算去喝酒消遣的,现在也没什么兴致了,杨凇便在赶来的侍从的搀扶下,往他们不知从哪家店铺拿的小轿子走去。 见人要走了,金鼎犹犹豫豫的问:“那些被弄坏的摊子要怎么办?” 李旻看其这么没有眼色,在杨凇正憋屈又暴躁的时候还提这个,也想给他一脚了。 果不其然,杨凇转身直接一条马鞭扔过来,吼道:“你是干什么吃的!还要本世子亲自去给他们赔吗!” 金鼎灵活一躲,还把李旻往一旁拉了一把。 见杨凇发完火便上了轿子,金鼎嘟囔着:“又不是我给人家弄坏的,怎么总让我花钱?” “你人傻钱多呗。” 李旻话音一落,看自己的马已经没事儿了,便也上了马往回走了,徒留金鼎和他的侍从在原地。 “我钱是多,但可不傻。” 皱着脸抒发了不满,金鼎抬手招呼来侍从。 “元宝,去看看那些商贩损失如何,不是杨凇弄的可别赔多了。” 同样圆乎乎的元宝应“是”后,掏出一把小算盘就往边上被损坏了摊子的商贩走去。 金鼎站到一边去抚摸着他的马,叹了口气。 骑马过街时,他本来马术就一般,能安稳些就不错了,所以虽然他和李旻都行在两边,但那些摊子基本都是杨凇跟个疯子似的用马鞭抽坏的,每每听见马鞭挥动的破空声,他都想控制马走得再慢些,生怕殃及自己这身白白嫩嫩的肉。 而李旻的马术在三人里是最好的,一路上跑在前面,没说故意去打坏人家的摊子,不过但凡有人挡着路的,他都不会留情,前面还差点撞到了一个孩子,其母亲救孩子的时候摔伤了手,他实在看不过去,还是让元宝给了人家一些银两,两相算下来,杨凇和李旻今日都用了他许多银两,要不是因为遇上秦绥佑让杨凇没了继续去喝酒消遣的想法,接下来依旧是要他花银两买单。 心里想着这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让那两人把钱还回来的那天,金鼎越想心越凉,手下没注意,用力抓了一把马的鬃毛,马被疼的脑袋一偏,前蹄也往远离金鼎的方向挪了挪,幸好是这马及其的温顺,不然哪怕轻的都要撞着扯疼了自己的人一下。 金鼎连忙松开手,随后心疼的温声安抚着。 安王府,梧桐院内。 秦绥佑自回来后就没同北堂琰说一句话,北堂琰手还没处理过,秦绥佑不帮他,他也擦不了脸,就这么顶着一张王府里谁也不认识的脸委委屈屈的坐在秦绥佑边上。 院子里,岚雅拿着自己画的标注好的穴位图,暂时停止了背诵,观察着花苗的洛娴也看着小厅的位置,眼神带有担忧。 “正君这是怎么了?” 被两人拉住的洛森挠了挠额头,简短的同两人说了之前发生的事。 岚雅同样对邺京的达官贵族不甚了解,惊疑的道:“宣平侯世子?” 倒是洛娴把眉头锁得更紧了。 “我听府里的其他侍女丫鬟说起过,宣平侯祖上蒙荫,是北乾的开国功臣,但近两代已经没出过能人,不过靠着祖宗基业,还是很有脸面的,如今的宣平侯无功无过,算是个平庸之辈,而他的嫡长子也就是宣平侯世子,是个十足的纨绔,时常带着邺京中的一部分世家子弟纵马享乐,虽是没传出什么强抢良家妇女、草菅人命的事来,但赌庄和青楼也没少去,名声都不怎么好。” “可他也不能这么大胆呀,连咱们正君都想伤了,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该如何是好?” 洛森看两人面色不虞,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比较好,只能干巴巴的道:“你们别担心,正君也没伤着,世子都把鞭子挡下来了。” 岚雅蹙着眉问:“正君当真没被伤到?” 洛娴也是满脸不放心的以询问的目光看着洛森。 洛森作发誓状,保证道:“真的没有,不过世子在挡鞭子伤到了手,所以正君才有些生气。” 两个姑娘闻言,瞬间放下心来。 “没事就好。” 反正李先生已经回来了,世子伤着了会有人给他治疗的,正君生气一事,她们也不好去说什么,毕竟是两口子的事。 见两人变脸变得这么快,洛森都有些惊奇,左右看了看,这儿已经没自己的事儿了,问了句还有多久开饭,便走了。 而小厅里,本来还期待着被夸奖英勇,但被这么冷落了好一会儿,北堂琰回过味了,委屈巴巴的看着秦绥佑,想过去靠近些,又不太敢。 “大宝宝”撅着嘴巴,快要能吊起一个油壶。 “媳妇儿。” “……” “媳妇儿,我饿了,你饿不饿?” “……” “媳妇儿,我手疼。” “疼也是活该。” 见秦绥佑终于说话了,但却是这么一个扎心的,北堂琰再次委屈。 “我是怕那个人伤到你才这样的,你怎么都不心疼我呢?” 秦绥佑抬起眸子,紧了紧牙关,道:“你怕那个人伤到我,大可以把我拉开,怎么能傻到用自己的手去挡?你以为你的手是金刚狼的爪子吗?” 北堂琰无辜脸:“金刚狼是什么狼,他的爪子很硬吗?” “嗤。” 直接被气笑出来,秦绥佑摇着头扶额叹气,算了,孩子傻还是得好好教育才行,怎么自己还先搞起冷战来了呢?真幼稚。 “你过来。” 一收到指令,北堂琰里面乐颠颠的凑到秦绥佑身旁。 “手伸出来。” 北堂琰抬起右手。 “是受伤那一只。” 方向原因,北堂琰虽是个右撇子,但挡鞭子的时候用的是左手。 换手抬起,秦绥佑虚握着瞧了瞧,果然不出他所料,原本还渗着血的地方,过了这么一会儿,已经结痂了,该有的红肿青紫都没多少。 食指伸过去按了按中间有些不大像鞭痕的地方,秦绥佑问:“还疼吗?” 北堂琰诚实的摇了摇头。 “不怎么疼。” 手直接收回,秦绥佑抬眸盯着北堂琰冷冷的道:“那你方才还说你手疼,你都敢骗我了。” “没有!” 秦绥佑挑眉,示意北堂琰继续狡辩。 “我方才手是真的疼,原先的结痂了,我就自己掐了一下,真的挺疼的。” 秦绥佑语塞,看来这就是中间那看起来不太对劲的伤的出处了。 第60章 冒出个不怎么聪明的对手 伤都已经结痂了,药倒不必放了,但上面还残留的已经干了的血,还是要擦掉的。 用镊子夹着浸了酒精的棉花擦着北堂琰的手,秦绥佑是想让其自己来的,但一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子秦绥佑都担心他再把已经结了痂的地方给擦掉了,又想着北堂琰毕竟也是想着保护自己才有了这个伤,便耐住了性子。 “那个‘白斩鸡’要怎么解决呢?” “嗯?” 秦绥佑疑惑的抬头。 “什么‘白斩鸡’?” “就是挥鞭子的那个混蛋啊。” 紧锁着眉头,看手心擦得差不多了,秦绥佑将脏了的棉花扔在置弃盘里,放下镊子。 “谁教你这样形容人的?” 失忆后的北堂琰大部分时候都脑海都处于像幼儿般的纯洁,现在身处的环境也相对单纯,若非有人说了什么,他应该不能自己学会这些抽象又带有贬义性的形容词,虽然也有受其失忆前的记忆影响的可能性,但秦绥佑还是下意识的无视了那个因素。 北堂琰回忆都没回忆,直接脱口而出道:“刚才听到陈小冬说的,他说那个混蛋就是个‘白斩鸡’,以前都不敢在我面前放肆,还说他就是个……仗势欺人的‘鹌鹑鸟’。” 这又是鸡、又是蛋、又是鸟的,反正是没给人家形容个人样,果然,这个年纪的少年都有些青春期的叛逆。 “小冬是吧。” 北堂琰老实的点头。 想着那些教育叛逆期小孩儿的成功案例,秦绥佑在脑海中筛选着,看看有哪些可以教给作为陈小冬半个父亲的马叔,让其在这个世界的小孩儿身上实践一下。 “行,我知道了,你去把脸洗了吧。” 北堂琰抬着左手,将手心露出来。 “还没好呢。” 秦绥佑视而不见。 “一只手也能洗。” 北堂琰就在那儿等了一会儿,见秦绥佑还是没有改变主意的样子,便起身一步三回头的洗脸去了。 于小厅坐了一会儿,北堂琰洗完脸过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衣襟和袖口都被水给弄湿了,也不知道自己换身衣裳,等秦绥佑定睛一看,他鬓角上竟都还残留着一些泡沫。 “你……” 正当秦绥佑想说教一番时,门房过来传话,说是王妃的贴身侍女优昙带着东西过来了。 先是让人去把优昙带进来,随后秦绥佑同北堂琰道:“衣裳湿成这样,去换一件吧,记得照着镜子把鬓角擦擦,待会儿我去检查。” 北堂琰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或者说他还有些别的目的,总之就是不想再去,但最后还是被秦绥佑两个眼神就给弄走了。 优昙款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抬东西的小丫鬟。 “奴婢给正君请安。” “嗯,免礼吧,母妃可是让优昙姑娘来传什么话了?” 优昙起身,招呼身后的两个丫鬟上前来。 “先前王妃让您选出的料子已经制好成衣了,原本王妃是打算明日亲自送来的,但突然接到了永安公主要办赏花宴的请帖,请帖中明说想要您去跟前见见,时间就在三日后了,王妃想着您可以着这新衣去,怕还有什么不合身的,便吩咐奴婢早些拿来让您试试,也好早做改动。” 秦绥佑颔首,道:“母妃费心了,还要劳烦优昙姑娘回去后代为言谢。” 优昙垂着眼,爽快的应道:“奴婢记下了。” 随后,秦绥佑半拿起托盘上的衣裳看了看。 “我对于事物尺寸的眼力还是不错的,这些衣裳都能合我的身,那这些明显看着大的,可是为世子准备的?” “没错,您定下料子后,王妃就吩咐绣娘用同样的料子做了世子的。” 打量着和北堂琰衣橱里颜色区别不小的衣裳,秦绥佑道:“我看他的衣橱里好像不怎么有这些颜色的,万一他不喜欢怎么办?” 优昙闻言,嘴角勾起被秦绥佑看出了一丝勉强的笑。 “王妃自是考虑到了,现在世子听您的话,只要您出口,世子定是不会浪费了这些衣裳的。” 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手下的桌面,秦绥佑道:“母妃倒是给我找了一个差事做。” 优昙走后,秦绥佑唤来准备抬上晚膳的杜若。 “一会儿去李圆圆那儿拿一些乌药、附子还有丁香什么的,把这些衣服都泡一泡。” 杜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那两堆衣服,问道:“怎么了,可是这些衣服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话就直接扔了吧。” 摇了摇头,秦绥佑无奈的道:“扔就不用了,这是母妃让人制的,三日后我还要穿着去参加什么赏花宴呢。” “那……拿那些药材泡是……” 杜若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些药材也不是什么解毒用的,平时也不会用于浸泡衣物,对于秦绥佑的这个吩咐,她很是好奇。 知道杜若是在想什么,秦绥佑给她解释了一番。 “上面毒药什么的没有,就是泡了一些大寒但对我基本没什么影响的东西,正常的泡水过后就没什么药性了,就是想着实在不适,便用一些驱寒的药材随便泡泡,图个心理安慰。” 杜若闻言,倒是没什么太担心的,只是也蹙着眉问:“大寒伤女体,这是后院里女人争宠阴私之际惯用的低劣手段,但这对于男子之身的影响几乎可以不计,怎么会有人想用到您身上?” “就简单的这个肯定对我没什么影响,但只要这衣服短期内没入过水,里面的一些药材再与别的混合两相反应,该伤身伤命的,男女都避不了。” 杜若抽了一口气。 “难不成是安……” “不是她。” 被否定了这个答案,杜若又暂时还想不出别的人选了。 “那会是谁?” 食指敲击着桌面发出被赋予了规律的“咚咚”声,秦绥佑清冽的嗓音吐出六个字。 “为情所困之人。” 杜若脸色变得有些怪异,疑惑得到了解答后,她当即就利落的抱着两堆衣服走了,上菜的事交给其他几个姑娘就好。 第61章 长得帅就是有装可爱的底气 翌日,恰好是北堂歆月放旬假的日子,她和岚雅一起在书房里听秦绥佑讲课,当然,临时架起的讲台上还有北堂琰的身影。 在今日之前还只上过一节课的北堂歆月,对于在这种时候有哥哥在场,还是不太能习惯,家长陪读的感觉没有很差,但就是会让人觉得别扭,想和岚雅开个小差说两句话都不敢,毕竟除了老师外就两个人的课堂,目标相当的明显。 这节课的内容也不复杂,讲解了大部分穴位之间的联系和相应的作用之后,休息了一刻钟,就到了检查两个姑娘背记穴位图成果的时候。 作为助教,抽背的任务就交给了北堂琰,他拿着一个自己做笔记用的本子,严肃着脸提问。 岚雅有基础,提问时偶有停顿,总的来说还算流畅,但到了北堂歆月这里,却出了个预想不到的问题。 “你笑什么?” 看着以前偶尔冷个脸时会让自己发怵的哥哥这会儿一本正经的问着这个问题,捞起一本书就挡着自己的脸,克制着不发出笑声,但那不停颤抖的肩膀已然出卖了她。 北堂琰锁着眉头,严肃的问:“你还背不背了?” 受到了“威胁”的北堂歆月立马放下书。 “背背背,要背。” 说着话的功夫,北堂歆月毫不留情的揉搓着自己的脸,试图按下那时不时就要涌上来的笑意。 北堂琰看着,不自觉的流露出嫌弃。 “好了没有啊?” “好了好了。” 随后,暂时稳定住情绪的北堂歆月终于稳定发挥,对于北堂琰抛出各种刁钻的穴位描述,都答的很是准确,流畅度也很高。 打发对妹妹嫌弃的脸色好了许多的北堂琰去拿些茶点过来,秦绥佑看着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北堂歆月问道:“你方才怎么一看到你哥哥就笑?” 见秦绥佑问,北堂歆月也没藏着掖着。 “嫂嫂你不知道,哥哥以前严肃的时候不是刚才那样的,我算是相信哥哥现在只有五岁了,他的表情和以前相差的不只是一星半点儿,真的就像一个在装凶的小孩子,岚雅你说是不是,方才哥哥抽背你的时候也是那个表情,我早就想笑了,就是一直忍着,直到正坐在哥哥面前我就忍不住了。” 岚雅抿着嘴轻笑,“是有些。” 回想着北堂琰刚才的表情,秦绥佑点着头道:“倒也是,还挺可爱的。” 闻言,北堂歆月感慨道:“估计哥哥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就没人说他可爱了,嫂嫂你是第一个。” 秦绥佑嘴角提起,浅浅笑着。 “你和父王母妃应该也是觉得他可爱的,只是你们没有表达出来罢了。” “是吗?” 北堂歆月作思考状。 “哥哥刚才嫌弃我的时候,那个表情想了想确实还挺可爱的,毕竟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被哥哥明着嫌弃呢,他以前都可正经了,我做了错事他都是相当简洁明了的说一句‘没事’就揭过去了,不过以前参加宫宴的时候我倒是见他嫌弃过那些世家小姐身上太过浓重的脂粉香,那时我闻着都刺鼻,倒也不怪哥哥嫌弃了。” 听北堂歆月说完,秦绥佑道:“你看,这就是家人,要是别人像他方才那样嫌弃你,无论是不是有意,你肯定都是不快的,但到了你哥哥这里,你都能品出他的可爱了。” 秦绥佑话音刚落,北堂琰便抬着茶点进来了。 “谁可爱?” 岚雅帮着一人面前倒了一杯开胃的山楂干泡的的果茶,一会儿就要用午膳了,拿来的糕点量也不大,都正合适。 秦绥佑见北堂琰盯着自己,似是有些不悦的在质问。 “说的当然就是歆月的哥哥了。” 北堂琰还没反应过来,又转头看着北堂歆月,话也不说,但眼神中全是不满与疑问,看着倒是比抽背的时候有气势了许多。 北堂歆月双手合十作求饶状,咽了咽口水后道:“要不……你猜猜咱们俩是什么关系?” 北堂琰想也不想,道:“兄妹。” 随后北堂歆月讪笑着道:“所以你觉得,嫂嫂是在说谁可爱呢?” “我。” “噗呲。” 北堂歆月和岚雅两人皆被北堂琰理所当然的模样逗笑,不过都立马止住了。 然而,随后北堂琰又问:“有什么问题吗?难道不是?” “没什么问题,就是你,你啊,是最最可爱的人了。” 摸着北堂琰的脑袋给其顺毛,秦绥佑还说着黏黏糊糊的话,就像是在哄一只耍了小脾气的猫。 北堂琰被夸得有些脸红,险些还要娇羞一下,不过还记着妹妹和岚雅在场,就收敛了些,但还是得意的道:“那是。” 哄完臭屁“小孩儿”,几人一起喝了些山楂果茶,再各自吃一块糕点后,秦绥佑给北堂歆月和岚雅布置了作业。 “这次作业给你们的时间比较长,一个月后,你们需要合力交上一副等人高的人体脉络图,这是参考,上面只是一个轮廓,你们大致照着画出来后,上面相应的位置要标注出今日我讲过的穴位,当然,之后的课我再讲了新的,你们也要加上。” 两个姑娘接过参考图,双双嘶了一口气。 “这么精细的吗?” 只见图上如同打印的一般,相当立体的人体脉络错落排列,还各有不同的颜色,从头至脚,共同组成了一个人形轮廓。 指着北堂琰,秦绥佑道:“这是他画的,因为比较费事,就只画了一副,你们可都要保护好,过程中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找我,我若是忙着,问陆煜也是可以的。” 齐齐对着北堂琰露出敬佩的目光,北堂歆月还问:“嫂嫂,这种画太难了,我们要是画不好怎么办,可不可以……” 俨然是想让北堂琰来协助的意思。 秦绥佑摇头,“不可,这也是一种考验,毕竟参考图也在手了,而且也是让你们两人共同完成一副,困难没有那么大,此事重在耐心与恒心。” 看着面前两人犯着难的神色,秦绥佑不禁心中感慨,这也是上一世多少大学生的痛苦啊,学一个专业的过程中,都要被迫多上许多技能。 看着参考图思量了一会儿,岚雅道:“正君,这种图用寻常的笔好像不太好画。” “工具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因为以后要长期用,给你们的是不易掉色的硬笔,歆月这几日的硬笔用的如何?” 北堂歆月点着头,道:“尚可,写字可能还差了些,但画图应该问题要小一些。” “那便好,工具都在这个小箱子里了,不过纸张就要自己准备了,毕竟过程中要浪费的肯定不少。” 听着这句话,两个姑娘渐渐涌上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第62章 亲卫被嫌弃的一生的开始 赏花宴的日子来临,因为地点在城郊的一处庄子,所以想要在正午前到达,就得起个大早。 天刚蒙蒙亮,北堂琰就睁开了眼,手里下意识抱紧着怀里的秦绥佑,随后记着昨夜秦绥佑的叮嘱,叫他起床。 戳了戳秦绥佑的脸,北堂琰小声道:“媳妇儿,该起了。” 秦绥佑似无所觉,没给一丝反应。 北堂琰是不想媳妇儿辛苦早起的,但还是谨记着媳妇儿的吩咐,继续连声唤着秦绥佑。 “媳妇儿。” “媳妇儿媳妇儿。” 看秦绥佑还是没反应,北堂琰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 凑到秦绥佑的耳边,北堂琰低沉着嗓音,道:“宝贝……” “啪!” 莹润修长的手结实的拍在北堂琰的下半张脸,初醒还带着些沙哑的声音听得北堂琰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闭嘴,再数三十个数。” 握着秦绥佑卸下力的手,北堂琰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人,明明眼神是清澈的,却无端的叫阖着眼眸的秦绥佑睡意全退。 也不等数完三十个数了,秦绥佑当即起身。 洗漱完,秦绥佑从已经处理好的新衣裳里挑了一套换上,而北堂琰则是换了一套之前为了在公布他醒来前方便出门,准备的颇为低调的衣裳,给他化上妆,以秦绥佑贴身侍从的身份和陆熙这个闲不住的一起跟着去。 快到大门口时,恰好看到安王送安王妃和北堂歆月过来,赏花宴北堂歆月倒是不去,不过因着顺路,安王妃就叫其起了个早同去。 “嫂嫂!” 秦绥佑颔首回应,随后又向安王夫妻俩打招呼。 “果然是真正好看的人都不需要衣裳的衬托,绣娘都是用的最精湛的手艺了,但到了绥佑身上,衣裳虽还是好看,但总归是要逊色几分。” 北堂歆月瞌睡都醒了,忙着附和:“真正的绝色是不需要靠外在来包装的,嫂嫂可真是这世间一等一的美人!” 说罢,北堂歆月还竖着大拇指比了个赞。 没看懂女儿这手势是个什么意思,但安王妃觉得有些不雅,便拍拍北堂歆月的手。 “端庄些。” 北堂歆月收回了手,但还是道:“我没有不端庄啊,这是陆熙教我的,是夸奖别人很厉害的意思。” 听是陆熙教的,安王妃面上展开笑靥。 “原来是这个意思,很有趣啊。” 北堂歆月皱着眉,略不服气。 “娘亲,你方才可不是这样说的,怎么您对陆熙也这样偏心?” “因为他可爱啊,你娘亲我啊,就希望你弟弟未来长成陆熙一般的样貌,多好看。” “那怎么不长的如嫂嫂一般好看呢?” “这么这般样貌的,咱们家一个就够了。” “那……” “好了。” 看母女俩大有再聊下去的趋势,安王出声打断。 “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 临上马车时,北堂歆月还想同秦绥佑同坐一个,但却被安王妃给拉走了。 安王妃看着跟在秦绥佑身后身材高大的人,道:“辛苦你多看着他点儿了。” 对于大儿子的现状,安王妃有些摸不准,毕竟北堂琰小时候一直是个及其省心的孩子,大了却骤然幼稚任性起来,想着先前一见不到秦绥佑就要掀桌子的场景,过了一开始会亲近些的兴奋,安王妃都有些头疼。 秦绥佑摇头,回道:“无妨,不辛苦的。” 这又想起来什么,安王妃点着头,道:“也是,他现在最听你的话,我着当娘的属实心酸。” 被这打趣的话惹笑,秦绥佑道:“再如何您也是他最最亲近的母亲,是不会与您疏远的。” 怕秦绥佑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安王妃遂回道:“这我当然知道了,也亏了有你,不然那小子连给我夹个菜都不肯。” 待几人都上了马车,随行的以魏铭和何大宝为首的亲卫侍卫也早已就位,马叔驾着安王妃所在的马车,率先开始移动。 两辆马车先后行进着,何大宝原本是坐在辕座上的,过了没一会儿,就进了车舆里,好在这马车不算小,容纳下他后也不怎么挤。 和秦绥佑和陆熙都打了招呼后,看着已经看不出原样的北堂琰,何大宝迟疑了一会儿。 “头儿?” 见北堂琰没回应,何大宝懵了一瞬,难道他猜错了? 秦绥佑喊了北堂琰一声,道:“怎么不应人?” 还不知道何大宝是在叫自己,北堂琰皱着眉。 “我不叫这个名字啊?” 其余人憋着笑,听着熟悉的声音却不熟悉的语调,但也确定了眼前这就是他所跟随多年的人的何大宝也是无奈。 “我和别的亲卫都是您手下的,所以头儿是您的称呼,不是说您叫这个名字。” 自北堂琰醒来后,除了较常在安王府的朔寒,其余的亲卫都还没和失忆的北堂琰接触过,想着要不要去北堂琰那里汇报之前吩咐下去的任务情况的,都被朔寒拦了下来,以至于这段时间同样开始有任务的何大宝都是才知道他们的头儿居然变成了这样。 闻言,北堂琰问:“你厉害吗?” “额……” 看着过去英明神武、战无不胜的头儿,何大宝迟疑着道:“要是不与您和老大比的话,还算可以吧。” “老大是谁?” 何大宝连忙回:“就是朔寒,您应该和他见过的吧。” 随后,何大宝看向秦绥佑。 秦绥佑颔首,示意北堂琰是知道朔寒的。 而北堂琰这时也道:“那应该还不错。” 他对见过的人的身手如何是有种莫名的感知的,朔寒在他眼里,和别的凡人比起来,还是不错的,就是比起他媳妇儿身边的两个非人物种来说可能还要差一些。 随后北堂琰便又问何大宝:“除了你和朔寒,我之前手下别的人实力怎么样?” 斟酌着语句,何大宝回:“若说一众亲卫的话,我们都是当初经历过您严厉训练过的,能留在队伍至今的,都是佼佼者,而且于官职上,最低的也是正七品校尉。” 本以为北堂琰听了会觉得欣慰,但没想到他却是略带嫌弃的道:“怎么才七品?” 何大宝被这五个字刺激的瞪大了眼,什么叫才?竟然还嫌弃了?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头儿是这样嫌弃他们的? 看何大宝实在是被刺激得不轻的表情,秦绥佑便同北堂琰道:“他们是亲卫,若不是你上了战场,他们连跟着立战功得正经官职的机会都没有多少,七品不低了。” “真的?” 秦绥佑颔首。 “真的。” 被媳妇儿安慰到了一些,随即北堂琰便道:“这样的话,我也是有还看得过去的手下的,你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少和别人说话。” 秦绥佑:“……” 合着说了这么半天,是为了知道自己有没有能用的人,以后好支使来给自己媳妇儿干活儿的。 无奈的摇着头,秦绥佑给了何大宝一个安慰性的眼神,陆熙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也忍笑忍得辛苦。 第63章 周遭言语 马车持续前进着,眼看就要到城门口,速度慢了下来,都排着队让守城士兵盘查。 不过这一会儿基本都是今日去参加赏花宴的士族夫人及其子女,所以守城士兵也是有眼色的都只象征性的看了一眼便放行了,倒是比普通百姓进出城门时快多了。 谁料快到安王府的马车时,前面马叔正准备唤马往前走,就见一匹马转瞬间就冲上了前去,幸亏马叔为保安全,与前面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马也还没来得及动,不然非得造出一场祸事来。 “快点儿啊,再磨蹭就要迟了!” 只见骑着马的年轻男子向后喊着,语气颇为不耐。 “怎么了?” 优昙掀开一角车帘,探出一半身询问着。 马叔无奈回道:“那是宣平侯府的马车,赶着时间,就抢在了咱们前面。” 马车里另一个侍女闻言,愤愤的道:“他们也是要去赴永安公主的宴吧,怎的就要比咱们赶时间。” 安王妃摇了摇头,给了那侍女一个慎言的眼神后道:“莫说了,他们要往前便去吧,这会儿周遭都是世家大族的车马,小心隔墙有耳。” 那侍女也就是发发牢骚,被这么一提醒,便噤声了。 后面秦绥佑等人在的马车上,是陈小冬驾的车,他伸着脖子瞧见了从一旁过去插队的杨凇,便嘟囔着:“真是冤家路窄。” 何大宝听见了,便探着脑袋出来问:“怎么个冤家路窄了?” 陈小冬尴尬着自己心里话说出来被听着了,随后在府里是就已经从洛森那里听完了事情发生过程的陆熙,便同何大宝解释了一番。 何大宝听完,皱着眉欲要说什么,就听北堂琰道:“你,去教训他一下,别让别人知道,能做到的吧?” 听着后面询问的话,何大宝觉得自己的能力遭受到了质疑,便严肃着脸回道:“当然能做到,您要什么程度的?” 北堂琰迟疑了一瞬,看了眼秦绥佑,道:“你自己看着办,至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何大宝:“……是。” 之后的路程倒没出现什么意外,到了庄子附近,车马停好,侍从拿着小礼物,一行人在庄子里侍女的指引下往里走着,路上不时遇到一些相熟的士族夫人,看着秦绥佑眼生,一番介绍见礼,也没忘了走路,等到了稍作歇息的地方,小一半的人都认识秦绥佑这个世子正君了。 过程中,北堂琰作为侍从被一众聚拢着的夫人、小姐和少爷暂时隔在了后面,还险些生气,多亏了陆熙将其拉住。 今日因为路程远些,永安公主先安排了一个小宴,一众被侍女引着就直接到了小宴的地方坐着,因为永安公主说要有些鲜活气,来的除了世家大族的夫人外,就是各家未婚的少爷小姐,就分了席,秦绥佑前脚要到男席那儿去,却就被后脚进来的永安公主给喊住了。 “这是琰儿的正君吧,坐到我跟前儿来吧,我要好好瞧瞧。” 于是,秦绥佑就这样到了比几个王妃还靠近永安公主的位置上。 众人见永安公主进来,齐齐起身行了礼。 “都免礼吧,今日要诸位前来也是想着春日里要热闹热闹,大家都不必拘礼,大老远出城来也辛苦了,都坐吧。” 众人应“是”落座的功夫,几个夫人还一个接一个的道:“公主殿下相邀,臣妇等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辛苦。” “是极,这开春之后啊,除了府上几个闲不住的小子姑娘,咱们可都不怎么出府这么远,一路上瞧着周遭的风景,心情都好了许多。” “这春日里啊,还是要多出来走动,松快松快筋骨,不然成天蜗居在府里,对身子也不好,还多亏殿下办了这么个赏花宴,才让这许多人能放下些府里繁琐无味事务出来看看。” 由于不是什么太严肃的宴席,一众人说话都较为放松,听着前面三位夫人说完,便有另一个与之相熟的夫人开始打趣。 “就你们仨最会说了,殿下还没说什么呢,好话全叫你们说完了。” 被打趣的夫人正要回嘴,便听永安公主道:“本宫是个嘴笨的,你们多说些倒还省了本宫的事儿了,也能让这赏花宴多些趣味。” 随后,永安公主给贴身侍女一个眼神,又提高了些音量对众人道:“未免待会儿赏花各位乏力,就先准备了些吃食,各位将就着用些。” 这时,一坐得靠前的夫人出声:“殿下,臣妇斗胆一问,这小宴掌勺的庖厨可是陛下亲赐的那位?” 永安公主颔首:“没错,就是他。” “那可就不敢说将就了,能得陛下青眼再赐于您的,手艺定是不一般,咱们是有口福了,还得多谢殿下恩典。” 闻言,众人皆有眼色的起身揖礼言谢。 永安公主施施然抬手,向下按了按。 “这有何,都免礼吧,总不能叫你们来还吃些没新意的东西。” 言说间,菜品也上齐了,永安便顺着道:“开席吧,都不要客气。” 看着是开席了,但席间认认真真吃东西的没几个,无论男席女席,基本都有相熟的人在心照不宣的打哑谜似的聊着天。 “为何要让他坐那儿去呢?” “可怜他吧,据说那位快不行了,怎么说也是亲侄儿,还是最厉害的一个。” “怎么说也是个男儿身,这般光景确实是惨。” 同桌的一看上去身份就高些的姑娘听着这几句话,忍不住道:“怎么就惨了,结局还未定呢!” 挨着她也是方才说了话的姑娘闻言,放下手里的筷子。 “知道你心悦那位,可如今这番,还是得收收心思了。” 秀口一抿,那反驳的姑娘不知是不是泄了气,眼神示意秦绥佑那边,对身旁几人道:“你们也别提他了,坏了心情。” “是是是,不说了,来,你尝尝这个……” 不同于几个千金贵女的含蓄,男席说话就要放肆了许多。 “哎,你们说他是不是也就配坐那儿了,也只能如妇道人家一般……” 推了一把口无遮拦的好友,一旁的年轻男子道:“那儿可都是王妃和诰命夫人,小心你的皮。” “可我也没说错嘛,你们看到没有,他那身段真是,怕是比女人还……” “够了!” 话语放肆的男子因这一声低吼怔住了片刻,随后问:“世子爷,您这是……” 杨凇白了那人一眼,抬手饮尽小酒杯里的果酒。 男子似是懂了什么,揶揄的眼神看着杨凇,随后道:“不说了不说了,世子爷莫气。” 说罢,还朝杨凇敬了一杯酒。 酒入口,那人咂摸几下,悄声嫌弃道:“这酒实在没什么滋味。” 随后,那人谄媚的朝着杨凇道:“世子爷,我那儿有些好酒,还带着妙不可言的功效,您可要……” 杨凇这会儿依旧情绪不佳,但听着那人说的,还是提了些兴趣。 “过两日带到藏香阁去。” 第64章 投壶上 “你别动!站着!” 死死拉住想要暴走的北堂琰,陆熙简直心累。 “你别拉我,他们说媳妇儿的坏话。” 怕旁人注意到这儿,陆熙不得不临时设了个小障眼法,才继续和北堂琰掰扯。 “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是在说佑佑?” “我就是知道!” “他们隔的那么远,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北堂琰皱着眉:“我听到了呀。” 被北堂琰仿佛在看一个傻子的眼神噎住,陆熙深呼吸一下平复暴躁的心情,咬着牙道:“我看你就不是个人。” “你才不是人,别拉我,我要去教训他们!” 被说了陆熙还不能还嘴,毕竟他还真的不是人,只是看着还气呼呼的北堂琰欲要往那些少爷小姐坐得地方去大杀四方的样子,依旧得耐着性子阻止。 “这里这么多人,你这么一搞会出麻烦的,想收拾他们晚一会儿也可以,不必急于一时啊。” “那要晚到多久?” 陆熙用着自己最大的力气警惕的钳制住北堂琰,略思考一会儿,道:“你不是让大宝去教训那个宣平侯世子嘛,再让他顺手一道的事儿啊,用不着现在亲自动手,不然到时候给佑佑惹来麻烦,看他怎么收拾你!” 北堂琰倒不怕惹麻烦,也不怕被收拾,但他怕麻烦到自家媳妇儿身上去,就勉为其难的安静了一会儿,随后便眼神继续盯着被两位夫人隔在前面的秦绥佑。 秦绥佑似有所觉,回头看了一眼,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不动声色的以眼神安抚了北堂琰一下。 上首永安公主姿态优雅,执筷尝了一口菜。 随后抬眸看着秦绥佑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秦绥佑放下筷,垂着眸规矩的回:“回殿下,臣姓秦,名绥佑。” 永安公主听完,似是不悦的道:“你已同琰儿成婚这么久了,也算是我的半个侄儿,怎的还这般生分,连声姑母都不叫的吗?” 秦绥佑作迟疑状,同安王妃对视片刻。 安王妃会意,道:“也是我的不是,一直未曾带他出来同皇姐认识,这孩子腼腆的很,来,绥佑,给你皇姑母见个礼。” 秦绥佑依言起身,行过礼后还向永安公主敬了个酒。 永安公主笑着应下,然后就时不时的问秦绥佑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 “秦侍郎可是你的亲叔叔?” “回皇姑母,是族叔,但叔叔待我也同亲子一般,臣初到邺京时,都多亏了叔叔。” 这时秦绥佑对面一看着比安王妃年长些的夫人道:“本王妃记得,礼部秦侍郎膝下有两子,还在你嫁入安王府时拿出大半家产陪嫁,说待你如亲子还真没错。” 看这座位和呛人的话,秦绥佑若没猜错,那人应就是静王妃。 随后,秦绥佑垂着眸却是不卑不亢的道:“叔叔良善,又顾念骨血亲情,我已是族里年轻一辈除了叔叔膝下的两位兄弟外,唯一的后人,叔叔自然厚待,至于大半家产,大概是人云亦云传得夸张些了。” 说罢,秦绥佑往稍远些的位置看了一眼,今日云氏也带着秦思衡来了的,但秦绥佑一到就和安王妃被拢在了一众人之中,都没来得及打招呼。 云氏看到,温柔的笑着点了点头,而秦思衡也抬手向秦绥佑轻轻的晃了晃。 静王妃勾着用口脂涂得嫣红的嘴角,道:“是吗?那倒是本王妃听风就是雨了?” 秦绥佑:“三人成虎,外人说得多了就成了口口相传的事实也正常。” 眯了眯眸子,静王妃眼神含着冷意,但被秦绥佑三两句怼回,也就忍着不开口了。 挨着的其余几个夫人似是有些看不上静王妃的行为,见其闭嘴了,还挺开心,但她们都矜持着未曾表现出来,只有安王妃笑得温婉,饮了一小杯果酒后,还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永安公主未管这一番对话,静王妃闭嘴后,她就继续和颜悦色的同秦绥佑不时的说几句,直到小宴结束,众人又喝了些茶水,永安公主便招呼着一起到了外面去。 到了庄子里专门栽培花树的地方,以永安公主为首,一众人步履缓慢的走着,不时停下欣赏这个,说说那个。 “你倒是会推锅。” 安王妃站在一花开得正好的桃树下,微微仰头望着,小声的和秦绥佑说话。 秦绥佑浅笑:“母妃宽宏大量,方才那话我自己接不上,只能求您了。” 看完了桃花,安王妃转步向不远处的一丛芍药。 “是不是和月儿那丫头待久了,你这脾性都有些孩子气了。” 秦绥佑跟着,闻言,便道:“您慈爱又善解人意,纵容下我们小辈也不是不可。” “月儿要是能有你这般能说会道,也不至于时时挨骂了。” “那我可以顺便教她些。” 两人站在芍药花圃前,没说几句,就见永安公主都侍女过来喊人。 “安王妃、正君,前头少爷小姐们要比投壶,公主殿下唤你们快往前去看呢。” 同秦绥佑对视一眼,安王妃道:“这就去。” 到了比投壶的地方,其实就是一片没栽树的空地,因为庄子一般就是用于游玩的,所以一些时兴的玩乐器具基本都有,几个侍女侍从摆好了投壶用的器具,要参与的都可以顺着玩儿。 杨凇是一众世家公子里带着头玩儿的,开始前,他还提高了音量道:“既是比赛,那总得有个彩头,我们各自拿出一件彩头出来,一轮一轮的比,赢到最后的,能拿走所以的彩头如何?” 一看着颇为英气的姑娘道:“今日有这么些人呢,若是只取一人的话怕是不妥。” 杨凇有些不耐烦,但还是道:“那就取三人,可否?” 这番就都没什么意见了,随后,就开始一个个的拿出自己是彩头。 都是世家子女,身上随便一件配饰可能都价值成百上千两,但除了几个家家底稍薄些的,拿出身上的玉佩之类的,其余基本都是写了一张字据以自己所有的稀罕物作彩头,也是一种变相的显示地位和炫耀了。 到了秦绥佑这里,一众人视线齐齐聚集过来,先前都还没说过秦绥佑要不要参加呢,好些人都想着这新上任的安王世子正君会不会丢了名声赫赫的安王世子的脸。 虽是不太想招惹秦绥佑,但方才在小宴上被几个狐朋狗友没忍住七嘴八舌的一说北堂琰快要醒不过来的事儿,杨凇的心思就活泛了一些。 见秦绥佑迟迟不表态什么,杨凇嘴欠的问:“正君难道是不敢和我们一起比?” 紧跟着,另一个世家子弟就起哄道:“投壶而已嘛,正君怎么会不敢,难不成是舍不得出彩头?” “不可能吧,咱也没要求一定得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吧。” 永安公主看着一群不着调的世家子弟,不由得皱着眉。 “好了,本宫年纪大了,和你们年轻人比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也想参与一下,我出一个《云山图》作彩头,绥佑你来替我比如何?” “《云山图》!难道是陵安居士的那副《云山图》,殿下真是大手笔啊!” “就说此前怎么找不着,原来在殿下手里,这下我可得好好比。” “别了吧你,这可是还有褚桓在呢。” “那不是还有两个名额呢嘛,万一他不要《云山图》呢?” “怎么可能……” 众人就永安公主的一番话议论纷纷,这时秦绥佑却道:“谢皇姑母,但是绥佑要是想同各位一起比的话,还是自己出彩头的好,不敢占您的便宜。” 永安公主:“那你要出什么彩头?” “从中洲游商手上得到的一套文房四宝。” 说是一套文房四宝没什么稀罕的,但要是以中洲为前缀,就莫名的吸引人了。 一时引发的讨论和方才的《云山图》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惊讶于秦绥佑手上竟然会有中洲城的东西,但永安公主也没说什么,依旧笑着道:“那今日你们是运气好了,《云山图》我也不收回,照样给你们作彩头,行了,彩头也出的差不多了,快些开始吧,本宫都期待好一会儿了。” 第65章 投壶下 见秦绥佑淡定的看着几个已经开始投壶的少爷小姐,安王妃不觉得他是个为了面子的就要勉强自己做事的人,但还是忍不住关切几分。 “绥佑,你过去可有涉猎过这些?” 秦绥佑温声道:“母妃不用担心,我过去虽是一部分时间用于学医了,但也并不古板的只专注于一事,该锻炼放松的时候也接触过许多不限于六艺之类的活动,我技术还不错的。” 看秦绥佑不像在说笑,安王妃略放下心来。 “那便好,一会儿量力而为就好,不过那套文房四宝……” 秦绥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抬手半掩着唇,道:“在北乾虽是少,但过不了多久,书坊就会有卖了。” “你啊你。” 安王妃克制着笑,被秦绥佑的算盘给惹得摇了摇头。 “果然不是个会吃亏的性子。” 投壶场上,没分男女,但看着永安公主也没真的比,那些或许还有些意动的夫人也就没参与,最后参与的人总共也就十几人。 起初,秦绥佑收敛着,看着前面的情况最多十中七八,但也挺到了后面,剩余五人,需要再淘汰出两人。 五人里,除了先前见过一次还有了冲突的杨凇,其余人秦绥佑都没见过,但经过几轮场边侍从报了结果,已知,边上面如冠玉、身姿挺拔,不过却带着些病气的青年是褚玉宁的哥哥褚桓,同妹妹一样,是名动邺京的才子,他本应该参与上一次春闱,并且是当时状元的热门人选,但最后却不知因何而错过,今年许多人都在猜他还要不要参与几日后的春闱,但见其今日还来赏花宴,而不是埋头苦读,都觉得这位曾经的才子怕是要沉寂了。 除他和杨凇以及秦绥佑三位男子外,另两位留到这会儿的就是两位姑娘了。 一位看着明艳动人、仪态大方的,恰好是户部尚书的千金,也就是先前到安王府探望过褚玉宁的慕姝妍;另一位看着颇为英气的,是顾太尉的幺女顾芷兮,她似乎对秦绥佑颇感兴趣,比赛过程中时不时就暗戳戳的盯着秦绥佑看。 最后的决赛局,几人打算休息一会儿再继续,秦绥佑才坐下,秦思衡就站到了他身旁。 “表哥,你怎么收敛了这么多,那个杨凇一脸嚣张觉得全天下就他最牛的样,就应该好好挫挫他的锐气。” 秦绥佑喝了一口茶,转头看着秦思衡小声问:“那你怎么不参加,亲自来不更好?” “我也想啊!” 秦思衡耷拉着眼。 “可是娘不让我出风头,还让我来看看你,那个杨凇看你的眼神有点儿不对劲,娘怕你出事儿。” 闻言,秦绥佑嘴角漾起笑。 “你去告诉叔母,我前几日是与他有些冲突,但我可以解决,让叔母别担心。” “什么!” 听到秦绥佑与人有了冲突,秦思衡惊讶了一瞬,随后问:“一直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这会居然都惹到表哥身上了,我帮你教训他!” 示意秦思衡先冷静,秦绥佑摇了摇头。 “你不必给自己惹麻烦,我已经有教训他的法子了,行了,我又要上场了,你记得让叔母别激动,不然下次好东西没你的份儿了。” “哎!” 也不能拦,秦思衡就只能话也没说完的看着秦绥佑走上前去,原本想着在这站一会儿等秦绥佑下场,但却莫名感受到一阵凉意。 秦思衡凭着直觉往那使自己后背发凉的地方去看,没发现什么古怪,只看到了一个身材高大面容陌生的人,但他记得这人是和表哥一起来的,就没再多想,但还是好奇,正准备问陆熙这人是谁的时候,却见陆熙神色怪异的冲自己摇了摇头。 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但这时安王妃恰好转头过来看他,两人不期然的对视一瞬。 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安王妃看着眼前俊俏的少年,温婉的笑着回应了,随后就开同他说起了话。 而后面陆熙则是直接用术法限制着北堂琰的行动。 “大爷,求您安分点儿吧,那可是你小舅子,这种乱醋可吃不得!” “什么是小舅子?” 陆熙:“……” 场上,五人各拿着十支箭矢,等着在这场决定亲自当裁判的永安公主一声令下。 大概是没将其余人放在眼里,杨凇摆弄着箭矢,压着声音问褚桓:“褚大少爷可是想要那幅《云山图》。” 褚桓神色淡淡的瞥了杨凇一眼,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啧。” 见褚桓明显是不想搭理自己,杨凇也不自找没趣了,永安公主恰好喊了准备,他便右手捏着一支箭矢,满眼的势在必得。 “准备……开始!” 五人齐齐开始掷出手里的箭矢,能留到这会儿的,技术自然没得说,速度也快,看着身边几人的情况,秦绥佑垂着眸,似是漫不经心,手里的箭矢却掷得相当准。 最后结果得出,慕姝妍中八支,顾芷兮中九支,而秦绥佑、褚桓以及杨凇,皆是十支全中。 两个姑娘落落大方的福身下场,留后面三人开始决定最后彩头的归属。 看着秦绥佑最后竟然也在三人之中,许多人都有些诧异,永安公主却没感到意外,笑着看了三人一会儿,道:“真不错啊,你们三个都是好儿郎,看看,这些彩头是一人轮流拿一件的话,你们谁先来啊?” 场上三人不语,而这种让他们自己来说确实也有些不好,于是永安公主便将视线移向周围。 这时一个着蓝色锦袍的青年道:“殿下,臣建议可以让他们再比一场,但要提高些难度,不然再全部都中,也没什么看头了。” 永安公主循声看去,说话的青年好像也是一名世袭侯府的世子,叫什么却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但现在也用不着多的称呼,永安公主只道:“怎么提高难度?” 那青年男子道:“不如让他们连续不可停顿超过一息的掷出十支箭矢,中得多者就可先选彩头。” 看到发言的是自己的“好兄弟”,思及自己恰好在前些日子无聊时练过连续不停顿的投掷多支箭矢,成效还不错,当即杨凇便露出了得意的笑。 “殿下,臣以为这个方法甚好。” 永安公主闻言,看了看秦绥佑和褚桓,见两人都没什么意见,便吩咐侍从快些把箭矢装好。 秦绥佑站于两人中间,在等侍从放箭矢的功夫,问褚桓:“褚公子可以把握再次全中?” 褚桓微微转过头来,和秦绥佑四眼交汇。 不同于方才杨凇问时的明显不想回答的句子,褚桓简洁的说了两个字。 “尚可。” 秦绥佑莞尔,道:“那便好。”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杨凇模糊的听到“全中”二字,不由得发出一声冷哼,眼中还带着鄙夷。 座位上安王妃问秦思衡:“思衡,你表哥有练过不停顿的投掷箭矢吗?” 秦思衡摇了摇头,道:“我没见到过,但是表哥很厉害,他一定可以的。” 后面陆熙也问:“你觉得佑佑能中几支!” 北堂琰想也不想就道:“肯定能全中。” “万一没有全中呢?” “那就是媳妇儿让着他们。” 陆熙:“……” 永安公主再次做裁判,看三人已经箭矢都准备就绪后,喊了开始。 数支箭矢不间断的自空中划过,发出“咻咻”的破空声,然后不断传来的就是箭矢碰撞壶底的闷响。 因是不停顿的掷出十支,这一局结束的非常快,侍从清点结果,待其大声说出是,杨凇的表情有些难看。 要说差吧,其实杨凇投掷的壶里中了九支,但要说好吧,偏偏褚桓出人意料的十支全中,而秦绥佑则也是中了九支,他是最后一只偏离了位置,偏的还有些离谱,掷进了杨凇所投掷的壶中,所以最后杨凇其实是中了八支。 怒极想踹一脚身边放箭矢的小筒,但好歹是临动脚之前想起来自己现在身处于什么场合,杨凇堪堪止住了脚。 第66章 又有事儿做了 结果出来,褚桓能够率先去挑选彩头。 两个侍从一人抬着直接将彩头当场拿出来的,另一个抬着放了一小叠字据的托盘,半弯着腰走至褚桓面前,恭敬的将两个托盘抬至褚桓眼前。 褚桓没犹豫,手伸向了字据的那一个,因为秦绥佑是最后一个写的,最上面的一张写的就是他的文房四宝。 褚桓似是想拿起这张,但临触碰到时,褚桓转头看了秦绥佑一眼,两人对视一瞬后,褚桓拿了下面的一张,上面写着《云山图》。 秦绥佑一开始就没想着要这个,也没什么可惜的,倒是杨凇对这些虽然一窍不通、不感兴趣,但他也知道陵安居士的丹青墨宝是有多高的价值,哪怕光看是永安公主给的彩头,都足以让他这种爱出风头的纨绔子弟争一把,但这番《云山图》褚桓拿了去,杨凇便肉眼可见的不悦,眼神恶狠狠的盯着褚桓,像是给其盯出一个窟窿来。 随后,两个侍从到了秦绥佑面前。 秦绥佑没拿什么一看就很珍贵的名士丹青墨宝,也没拿奇珍异宝之类的,而是拿了一张写着迦南香的字据。 迦南香要说不珍贵吧,它产量也少,还是拿出这个彩头的顾芷兮的母亲娘家有经营香料之业的亲戚才有多些,但要说其如何珍贵,对于在坐基本都是从小就养尊处优来说,也算不上太过于稀罕。 对于秦绥佑会拿着这个迦南香,很多人都表示不解,但杨凇就没想那么多了,到他时,不管先前是否有冲突,脸皮颇厚的拿去了秦绥佑的文房四宝,心里还想着秦绥佑真是个不识货的傻子,居然拿从中洲城来的东西作彩头。 之后,见也没什么想要的东西了,杨凇心里算盘一打,便说:“殿下,今日您辛苦举办这赏花宴,臣以为,臣三人都已拿了一件彩头,这其余的,当该献于您,也示作今日所有参与之人对您的感谢,大家没什么意见吧。” “没有没有。” 三言两语决定了剩下的彩头的去处,还想要借花献佛,周围人说着没什么意见,但心里都暗暗唾弃着自作聪明的杨凇。 永安公主笑颜依旧,道:“你这孩子,贯是会讨趣。” 杨凇自以为一箭双雕的不仅没让秦绥佑和褚桓得到多的好东西,还讨得了永安公主的喜欢,心中无比自得。 投壶比赛结束,时辰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永安公主起身,一众人紧跟着,继续边赏着花边往前走,直到走至一处连着修建的亭子。 “花也赏得差不多了,大家可累了?” 离永安公主最近的静王妃道:“皇姐身体康健精气神儿也足,走了这么一会儿不见累,但我们就不行了,花好看,但也抵不过脚酸和口干舌燥了。” 永安公主往亭子里走着,道:“所以才让你们多出来走动走动,本宫觉得宫里无趣,就常到外面的庄子上来住,但一直没人里陪,也是孤独,你们妯娌几个不出来同本宫说说话,时间一久,怕是连对方长什么样儿都忘了。” 静王妃:“这不是我家王爷忙着协理春闱一事嘛,终日操劳,我得帮他调理身子,免得父皇交代的差事还没完成就把自己的身子给累坏了,倒是七弟妹……” 明眼人都看出了静王妃是在炫耀静王得皇上重用,而她后面提及安王妃,大概是方才跟着她儿子在投壶是没如她的意,而秦绥佑却是最终得了个第二,她便想在同外人言说自家得意之时,戳一戳安王妃的痛处。 只见安王妃像是真的被静王妃说到了伤心事,忍不住满眼的落寞,而她身旁的秦绥佑也是垂着眸小声的安慰。 “行了,你少说两句。” 停了静王妃想要继续的心思,永安公主看向安王妃。 “琰儿和瑞儿都吉人自有天相,你也别太忧心,旁人的话别放在心上。” 安王妃“勉强”露出些笑容,虚声道:“是,多谢皇姐开解。” 永安公主摇着头叹了口气,继续着赏花宴的下一步流程。 最后众人吃了一顿全花宴收尾,皇帝赐给永安公主的那位庖厨手艺确实不错,一顿全花宴用下来,众人不仅衣裳上沾染了花香,呼吸间仿佛自己体内都充斥着馥郁的香气。 临走时,永安公主派其贴身侍女叫住了安王妃,示意秦绥佑先在外面稍等后,安王妃跟着侍女往庄子里面走去。 几人来到庄子的一处房间里,永安公主开门见山道:“过几日父皇会派太医到你们府上,届时若是给了你们什么药要琰儿当场服下的话,装一下便罢了,千万不能让琰儿真的吃下去。” 安王妃并未露出预想中的惊慌,只淡定的道:“可是宫里那位又出了什么主意?” 永安公主面露诧异,问:“你不怕吗?” 安王妃没正面回答。 “皇姐,您说,琰儿那么兢兢业业的只为护北乾的平安,怎么就招来了那么多狠呢?我们一家不争不抢,怎么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了呢?” 两个连问让永安公主哑然。 过了片刻,安王妃道:“我就是这么一说,毕竟身在这么个地位,该经历什么是天注定的,皇姐不要想那么多,你说的我记住了,可还有别的?” 闻言,永安公主道:“琰儿的暂时没了,对了,瑞儿的毒可有解决办法了?” 安王妃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真的!” 永安公主很是开心,遂问道:“那个李先生当真是在世神医……” “不是李先生想出的法子。” 永安公主愣了片刻。 “不是他?那是……” 安王妃笑着,眼里都是欣慰。 “这个暂时得保密。” 永安公主以为是找到了什么不想为外人所知的隐世神医,便没有再问,只道:“有了法子便好,那琰儿的呢?” 安王妃抬眸与永安公主对视着,眼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一切向好。” 安王妃出来时,其余人基本都走光了,马叔和陈小冬直接将马车带到了近处。 “母妃。” 安王妃笑着,同秦绥佑道:“又有事儿要麻烦你了。” 秦绥佑:“?” 看安王妃的意思是要回去再说,秦绥佑便没再问什么。 第67章 书坊阅览室 到安王府时,经过前院,安王妃便把永安公主同她说的告诉了秦绥佑。 “太医吗?” 安王妃点了点头。 “没错。” 看安王妃的神色似是有些担心,秦绥佑看了一眼身旁的北堂道:“无事,到时候让他装睡一会儿就好,我有办法将他的脉象伪装到他未醒时的样子。” “那就好,我总想着不让外人知道琰儿醒来了,就能让我们都少受些,但今日我却有了些不同的看法,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我先回去同你们父王商量商量,明日绥佑你有时间的话就来世安院一趟,我们一起再细说。” “好,母妃慢走。” 回到梧桐院,秦绥佑终于得闲问问北堂琰的情况,这人今日肉眼可见的情绪不好,挎着一张脸,都能唬人了不少。 “谁惹我们阿琰不高兴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秦绥佑这么叫了,但北堂琰听了还是莫名的“娇羞”,险些绷不住表情。 好歹是稳住了要往上勾起的嘴角,北堂琰鼓着脸道:“你怎么又在外面有那么多我不认识的人了?” “嗯?” 秦绥佑不解,还有些震撼。 “什么外面有人了?” “你要比赛的时候就来了个陆熙说是我什么小舅子的人,他和你说话的时候挨得好近。” 秦绥佑扶额,无奈道:“那是我堂弟,有血缘关系的,他就是来和我正常的说了几句话而已。” “那最后得第一的那个,你还关心他有没有把握,提醒他不要拿你的文房四宝了呢。” “唉。” 不由得叹了口气,秦绥佑一边拉着北堂琰去洗脸,一边道:“我和他又不熟,关心他做什么,那只是竞争对手之间的普通问候,而提醒他不要拿文房四宝呢,只是想让那个宣平侯世子拿去好坑他一把,我和褚桓无冤无仇,提醒一下也是为了不打乱计划呀。” “就这么简单?” 秦绥佑点头,难得的亲手给北堂琰卸妆,一把将浸了卸妆药水的小块棉布糊在他脸上,手上揉搓着,还没忘记回答。 “就这么简单,我骗你做什么。” “行吧。” 说着行吧,但北堂琰的语气听着还有些勉强,秦绥佑眉头向中间一拢,这家伙胆大了呀,都敢质问他了,他也还好好的耐着性子解释回答了,是被下蛊了吧! 晃了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想象挥去,秦绥佑继续揉搓着北堂琰的脸。 “好了,头低下来。” 顺着秦绥佑的话将头垂下,北堂琰还自觉的将眼睛给闭上了。 见北堂琰之后就没有动作了,秦绥佑道:“自己清呀。” “你不继续了吗?” 北堂琰问着,但也没指望秦绥佑改变主意,当即就动手捧水自己清洗起了脸。 听见秦绥佑道:“怎么,想让我继续帮你吗?” 北堂琰老实的“嗯”了一声。 秦绥佑笑着,往北堂琰的臀部拍了一下。 “都这么大了,要懂得自觉。” 说罢,秦绥佑就出了浴房。 “可是之前不一直说我是小孩儿吗?” 被前后自我矛盾的媳妇儿说得无奈,北堂琰快速的擦了擦脸,便跟了过去。 翌日,锦文和岚丰拿着书坊的购置清单来给秦绥佑过目。 两人在拟清单时已经进行过多方的调查,所以成果相当不错,还加了一些秦绥佑事先未曾想到的但也很有用的东西。 不过又看了看他们写下的书单,秦绥佑道:“书的种类还是少了些。” 需要哪些书主要是岚丰负责的,他问:“还缺什么呢?” “使用的书,医书、农书、器书还有更多,不过现在这些除了医书外,都很少,你们也找不到地方买。” 因秦绥佑的老本行,岚丰倒是在书单上写了有现在市面上能买到的医术,但都是极为基础的草药知识一类的,也并不完全,更不用说现在一些还靠着拜师才能学到的技艺,或是在大多数人眼里怎么可能会有书的东西。 “那该怎么办?” 虽然岚丰没听过什么农书、器书,但他觉得,既然正君说了,那就该有,必须得想法子。 “无事,暂时也处理不了这么多,你们先把现有的准备好,其余的我来想办法。” 锦文和岚丰应“是”后,秦绥佑又补充了些。 “二楼阅览室的布局一定要安排好,之后等书坊重新开业时,记得要提前告知顾客所要遵循的规矩,届时若有刺头,只管赶出去,我会让朔寒帮忙准备好安保人员。” 岚丰虽是跟着锦文只管听命干活,但他依旧是个“好奇宝宝”。 “正君,阅览室是用来做什么的?您不让我们在那上面继续摆用于售买的物品,反而放上一些书架和桌椅是为什么呢?” 秦绥佑抬眸,眼中有着心虚一闪而过,但他神色如常,锦文都没看出他方才的心虚。 “我先前忘了同你们说了,那阅览室是用于给顾客直接在店里看书用的,届时他们付了一定的银钱,就能在阅览室待到固定的时间,就不用花太多的钱直接把书买下来,当然,若是他们又想便宜又想把书带回去看,就可以租书,同样是到了固定的时间还回来,若是不还,我们就拿着事先写好的凭证去索赔,还回来的要是有损坏,同样也要索赔。” 一番话把岚丰说得一愣一愣的,也是知道自己说的有些多,哪怕是心细的锦文处理着这事儿可能都会麻烦一些,秉持着这几天心太大了忘记说任务重点的愧疚之情,秦绥佑想略略做一些补偿。 “这样,你们稍等一会儿,我拟出一个详细的章程出来,你们对照着,也可以根据这段时间对于邺京所有文化产业的了解,做一些调整。” 相处了这么一个多月的时间,两人对于秦绥佑乐于放权自己可以少做些事儿的性情也了解了许多,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间就有了工作的兴趣,但两人也没多说什么,毕竟秦绥佑给出的章程对于他们来说相当的成熟且先进,要是只给一个简略的,他们又将熬几个大夜去研究。 第68章 毒舌北堂琰上线 锦文和岚丰拿着秦绥佑写完的章程便出了书房,他俩正开门的时候,对面就走来了一个小丫鬟。 小丫鬟看到锦文和岚丰两人,还有些怯生生的,但还是小声的打了招呼。 见小丫鬟对自己和岚丰福身行了个礼,锦文便顺嘴问了一句:“是有什么事吗?” “回总管的话,侧妃到了院外,说有事要找正君。” 现在梧桐院里还是需要一个管事的人的,原本是想让杜若来的,但她说觉得还是要锻炼一下新人,于是总管这个重任最终交到了锦文身上。 秦绥佑正在书房里督促北堂琰看书,恰好听见了小丫鬟的回话,便直接提高音量道:“快去把侧妃请进来吧。” 小丫鬟听到了,再对锦文和岚丰福了下身,便快速朝院门口跑了去。 褚玉宁进到书房,秦绥佑示意她先坐下,随后让北堂琰先坐到边上去好好看书。 北堂不乐意,怎么说个话还要把自己赶到一边儿去,他挨着媳妇儿坐又不会碍事儿。 秦绥佑:“少废话,去安静的看书,记得要做笔记,待会儿我要检查。” 磨磨蹭蹭的抱着书和笔挪到边上去,北堂琰还抬着眼睛不往书上看,就盯着秦绥佑,然而秦绥佑一个眼神示意,他还是乖乖将视线挪回了书上。 处理完麻烦的“熊孩子”,秦绥佑看向褚玉宁。 “褚小姐是有何事?” 收回略好奇的看向北堂琰的目光,褚玉宁笑了笑,整个人身上还是有着清冷的气质,但似乎没有初见时的那种让人难以接近的感觉了。 “昨日正君去永安公主的上赏花宴,可有看到我哥哥褚桓?” 秦绥佑点头。 “看到了,我和他还说了一句话。” 没问两人说了什么,褚玉宁只问:“那正君觉得,我哥哥是个怎么样的人?” 耳熟的名字吸引了北堂琰的注意力 他不动声色的听着,也等待着秦绥佑的回答。 “谦谦君子,儒雅端方。” 听上去很官方的话,却让褚玉宁笑了。 “哥哥确实是这样的人,而且他以才华享誉邺京,还不缺乏抱负,只要没有意外阻拦,将来定会成为一个良臣。” 握着笔延长距离点了点北堂琰手里的书,秦绥佑问:“那褚小姐是想让我帮褚大公子什么?” 见秦绥佑这么开门见山,褚玉宁便也直说了。 “三年前,哥哥本来就要参与春闱了,但临近考试那段时间,他莫名生了重病,大夫还说已是药石无医的程度了,但是,等春闱过去没多久,哥哥就逐渐好了,那时哥哥明明都没怎么喝药了。” 褚玉宁说完,秦绥佑直接道:“你认为是有人故意陷害。” “没错,那之后哥哥也意识到了问题,父亲也在查,但什么都查不到。” 手指敲击几下桌面,秦绥佑回忆着昨日见到褚桓时的情景。 “昨日我看大公子面色看上去似乎有血亏之症,这种大多是娘胎里带的,但他应该是当年重病后才有的吧。” 褚玉宁连连点头。 “没错,那时在病中,哥哥时不时就要咳血,可哥哥出生时并没有不足血亏之症,且他自小习六艺,父亲还请了武师到家里,小病都不常有,不知为何就突然病重了。” 说着,褚玉宁语气就不自觉的带上了哽咽和怒气。 思考片刻,秦绥佑问:“大公子可是决定了要参加四日后的春闱?” “没错,但是我又担心会再出一次意外,三年前哥哥就是在春闱的三日前突然晕倒的,眼看就是明日了,我……” 秦绥佑:“你先别着急。” 示意褚玉宁先稳定下情绪,随后秦绥佑问了个听上去很题外的话。 “听闻,褚小姐的母亲曾收养过一个女儿。” 诧异于秦绥佑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但褚玉宁还是回答了。 “没错,收养的是母亲当年闺中好友的独女,名字叫玉悠,薛姨当年与一小将军私定终身,最后执意嫁于了他,但那小将军死在了战场上,消息传回来时薛姨正怀着七个月的身孕,一时间受到惊吓便动了胎气,最后血崩没了,薛姨为了嫁给心爱之人,与家里断了关系,所以最后是我母亲收养了那个可怜的孩子。” 说着回忆里的事,褚玉宁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浮起笑容。 “玉悠是个很乖的孩子,那之后母亲生了病,一直都是我带着她,不过那时我也还是个需要被照顾的三岁孩子,所以最后又是哥哥一边温习功课一边看着我和玉悠。” 随后,猛然发现自己讲了太多,褚玉宁歉意的道:“抱歉,我……” 秦绥佑摇头。 “无事,只是说到大公子,若是可以的话,你通知他明日到三味轩去,我好好给他诊个脉,看看能不能查到病因,实在不行暂时稳定一下情况也是可以的,不然以他现在的情况,可能也撑不下几场考试。” 昨日褚桓在投壶的时候,动作灵活,准头也相当好,但秦绥佑却看出了他手上偶尔的颤抖和逐渐急促的呼吸,但褚桓是个能忍的,应是没让其余人发现什么。 闻言,褚玉宁有些着急。 “正君可是在昨日看出了什么?” 秦绥佑:“具体的也说不上,但大公子现在肯定已经开始虚弱,为何上次到褚府给首辅大人看病时你不曾说过大公子的事儿呢?” 说到这个,褚玉宁面上歉意加重。 “我父亲最初不敢相信正君,所以是打着先以自己作为试探,这几日父亲用了你开的药方,成效甚好,这才写了信松口让我求你给哥哥看病。”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秦绥佑都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就不怕耽误了时间,大公子就直接在这次发病中没了性命吗?” 褚玉宁抿唇,神色有些慌张。 “大夫说哥哥的血亏之症只要好好养护,暂时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秦绥佑叹了口气,而一旁假装看书却已经把对话听了个完整的北堂琰嗤笑一声。 “嗤,那你不是还担心他明日就会像三年前那样吗,怎么又相信什么大夫的话了?自相矛盾;你父亲不直接让我媳妇儿也给褚桓看病,不就是看我媳妇儿年轻不敢信任嘛,那就是迂腐;而你,先前知道我媳妇儿治好了我,但还是听了你父亲的话,愚蠢。” 秦绥佑作势要拦住北堂琰的发言,但最终也没拦住什么,等北堂琰说完了,秦绥佑才叹着气道:“谁教你这么说话的,不懂礼貌。” 说的是不懂礼貌,却没说北堂琰那样说的是错的,这就更扎心了。 不过褚玉宁是个坦然的,想明白自己的过错,也不自怨自艾,捏着手帕拭去氤氲的泪珠。 “多些正君和世子提醒,我立马就去传信通知哥哥,明日还要麻烦正君了。” 第69章 送信鸟 等褚玉宁走远了,秦绥佑看向一旁开始看书北堂琰,眼神带着好奇。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北堂琰嘴硬:“我在看书呢,不能被打扰。” 秦绥佑轻轻拍了一下桌子,语气轻柔。 “回话。” 北堂琰立马就抬起了头。 “你之前看病的时候我都在啊,脑子随便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秦绥佑手肘放在桌上,对着北堂琰撑着脑袋。 “没看出来,你脑子这么灵光的呀。” 感觉自己被看低了,北堂琰鼓着脸。 “当然灵光了,我又不傻,这么简单的事情很容易就想明白了。” 秦绥佑抬眸向上,作思考状。 “那……你怎么没想明白和女孩子说话要委婉一点儿呢,作为一个男孩子要懂得怜香惜玉呀。” “我感觉她有点儿蠢,说委婉了怕她听不懂。” 随后,想着秦绥佑说的要怜香惜玉,北堂琰皱了皱眉。 “我为什么要懂得怜香惜玉呢,她和我又没什么关系,你才是我媳妇儿啊,我怜你,惜你,不就够了,再去怜别人惜别人,是渣男行径,我不是渣男,我要做的是二十四孝好老攻。” “什么?” 这下轮到秦绥佑皱眉了。 北堂琰知道秦绥佑想问什么,当即就出卖了“同伙儿”。 “是陆熙教我的,但是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作为一名合格的相公,我必须要学习很多,只是,陆熙没告诉我老攻是什么意思,我有些好奇,媳妇儿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秦绥佑:“……你还小,这个暂时不用了解。” 又被说小了,北堂琰悄咪咪的嘟囔着:“昨天还说我都这么大了呢,怎么老前后矛盾的搪塞我。” 没管北堂暗戳戳的不满,秦绥佑想到后天会有太医过来的事儿,便开始教北堂琰怎么装病。 其实秦绥佑大可以直接将北堂琰给迷晕的,但想着他可能不大乐意,果不其然,同北堂琰说这个方法的时候,他当即便摇着头表示不赞同。 “迷晕不好,到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有人欺负你怎么办?” 没想到北堂琰拒绝的理由是这个,秦绥佑无奈的扶额。 “别说来的就是一个太医,况且我就在王府里,是咱们的地盘,谁能欺负到我?” 北堂琰双手环胸表示抗拒,偏着头道:“就是不行。” 看其态度这么坚决,秦绥佑也就不再强求。 “不迷晕你也行,只是到时候太医要给你诊脉的时候,你可不能表现出抗拒,得装好一个昏迷在榻的人设。” 想到要有个心怀不轨的人会触碰到自己,北堂琰便不由得开始心理不适。 看着他的表情,秦绥佑见缝插针。 “要是接受不了,就还是把你给迷晕吧,这样也不容易露馅儿。” “不,我可以暂时忍受!” “你确定?” “我确定!” 都这样了北堂琰还是严词拒绝着,秦绥佑也就没办法了。 “行吧,那你现在就要开始学习装病装昏迷守则……” 临时特训了一下,北堂琰还是靠着他那非凡的学习天赋将如何最真实的装病装昏迷给掌握了大部分,那还没掌握的小部分,大概就是在秦绥佑以外的人靠近触碰的时候,北堂琰万一一个没忍住露了馅而引发的意外。 秦绥佑已经在思考要是到时候被太医给看出端倪,该如何最迅速利落的实施催眠并干扰太医的记忆。 不是秦绥佑不信任北堂琰,而是这家伙真的能在有条件的基础上最大限度的表现出自己的龟毛。 比如在化妆这件事上,除了第一次对那些化妆工具还不熟悉的时候,是由杜若给北堂琰化的妆,而第一次的过程中,北堂琰自己抬着镜子全程观看,时不时问上两句,就这样逐渐掌握了给自己化妆的技术,之后外出时的妆都是他自己化的,还每次都不一样。 在有了些手感的时候,北堂琰还试图想给秦绥佑也化一个妆,不过秦绥佑没什么兴趣,也懒得卸妆,就拒绝了。 扯回正题,北堂琰就真的是一个仗着现在小孩子心性时不时就厚脸皮的龟毛发作,除了秦绥佑,谁都不能在没经过同意的情况下动他的东西,遑论还要进行诊脉这种会直接触碰到的行为。 教完北堂琰怎么装病装昏迷,秦绥佑就放其随便做什么,自己开始写起了信。 写信的途中,秦绥佑叫杜衡在院中点着一炷拇指粗细的香,北堂琰在一旁围观着,却没从已经点着的香周围除了木质燃烧的味道之外,再闻到别的特殊的味道。 “这是什么香,怎么都没有味道?” 杜衡:“引鸟用的香,里面的味道除了正君外,只有特殊的鸟才能闻到。” 北堂琰问:“为什么?” 杜衡答:“我也不知道。” 北堂琰摇了摇头。 “原来你也没那么聪明,这个都不知道啊。” 杜衡面露疑惑。 “难道你知道?” 北堂琰再次摇了摇头,以一种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杜衡。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啊。” 杜衡:“……” 那请问您是以什么立场用那种语气、那种眼神看着我说话的? 第一次遇到北堂琰这么个脑回路清奇的人,还和他讲不了道理,杜衡只觉得这门亲事还是的好好考虑一下。 左右点着这香都是为了引来传信鸟,要不要他顺便也写一封信送回去呢?算了算了,贸然就这种事写信的话,少城主怕是会不高兴,还是等下回再说吧,得和杜若商量商量下回该怎么写信回中洲城。 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一次被在老丈人那里告状的北堂琰往天空张望着,想看看被这香引来的鸟长得什么样子。 而等到书房里秦绥佑写好信装到信筒里的时候,梧桐院的上空逐渐飞来几只纯白的鸟,北堂琰看不出是个什么品种的,就这么好奇的盯着。 而那几只鸟似乎是知道自己此行的目标似的,盘旋了几圈后,直接振翅飞向了书房的窗边。 秦绥佑拿着信筒走至窗边,手里还端着一个装满了肉干和谷物的盘子。 挨个儿摸了摸站在窗台上的几只看上去比一般鸽子要大许多的白鸟,秦绥佑道:“乖孩子,这段时间把自己养的不错嘛,来,这是给你们的犒劳,等把信送回去,娘会再给你们奖励的。” 几只白鸟初看到秦绥佑抬来的盘子时,并没有直接去啄食上面的东西,直到秦绥佑说了可以吃,它们才垫着爪子一起凑到盘子边上开动。 北堂琰好奇的过来,杜衡也把香熄了之后来到窗外。 看着几只白鸟吃着好吃的时不时抬着脑袋张望几下,圆乎乎的脑袋看着非常可爱,杜衡就收养的想像秦绥佑方才那样伸手去摸一下,谁料手都还没伸太近,一只白鸟就转过了头来,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杜衡的手,尖锐的喙紧紧闭着,做足了攻击的架势。 识相的收回了手,看着重新转回去继续吃饭的白鸟,杜衡歪着头叹了口气。 “唉~我明明给它们喂了这么多次食,怎么就一点儿也不亲我呢?” 北堂琰:“可能它们就喜欢好看的人。” 杜衡:“!” 秦绥佑又抬来了一盘子的水,等白鸟们吃饱喝足,悠哉悠哉的伸长了腿任秦绥佑在上面将信筒给固定好。 因为写的内容比较多,秦绥佑将信分成了三部分,固定在了三只白鸟的腿上,另外没带信的,就充当此次送信过程的侍卫。 第70章 可爱有趣的一家人 把要做的做完了,临近午膳的时辰,秦绥佑带着北堂琰去往世安院。 进院子时,发现北堂歆月也在。 “你今日是……” 北堂歆月上的女学离王府近,但是她午膳一般是不回来的,现在又不是放旬假的时候,这会儿不应该在府里看到她的才是。 “嫂嫂!哥哥!” 笑嘻嘻的打了招呼后,北堂歆月回道:“这不是要春闱了嘛,我们柳夫子就想着,虽然我们女学里的学生参加不了考试,但也要与其他学子一般有所重视,于是夫子就决定自今年起,每逢秋闱、春闱,她会自己出考题让已经葳蕤舍的学生在那一日同参加秋闱、春闱的于同一时间开始考试,我们其他几个学舍,就可以放几天假。” 安王妃在膳厅吩咐人布着菜,听到北堂歆月喊人的声音,就知道是秦绥佑和北堂琰过来了,于是出来唤着几人进去。 回应了一声,三人就往膳厅那儿去了。 而后,秦绥佑也没忘记北堂歆月方才说的,对此他道:“柳夫子对你们的期望很高。” “是啊。” 北堂歆月点了点头。 “夫子还常说,虽然现在的世态是让女子遵从‘三从四德’,但我们不能自己把自己禁锢于闺阁,哪怕不能将学到的东西付诸实际,只满足了心中一部分的向往也是好的。” 秦绥佑:“柳夫子是个有大志向之人,要是能有机会的话,说不定她能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女官。” “嫂嫂也是这样想的吗?” 北堂歆月惊讶又高兴,此前她一直未曾同别人说过柳夫子说的那些话,就怕得不到理解与认可,而秦绥佑所言,让她对这个嫂嫂的好感立马又往上拔了一层。 “什么这么想的?” 这时几人已经进到膳厅,听到北堂歆月激动的声音,安王妃便这样问道。 北堂歆月:“嫂嫂说柳夫子是可以做官的,娘亲,您觉得呢?” 安王妃没露出任何惊疑的神色,指引着几人先坐下,随后道:“柳夫子确实是难得的才女,无论笔墨丹青或是诗文歌赋,当年一经问世,谁不赞一声精妙绝伦,但他们又总拿她是女子之身去惋惜,当真是……” 语未尽,却是摇着头叹了口气。 北堂歆月看着自家娘亲姣好的面容上无奈中又夹杂着她看不懂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担忧。 “娘亲……” 安王妃回过神,脸上的神色褪去,又是那个温婉可亲的北堂歆月所熟悉的娘亲。 “我没事儿,哎,你说你爹也是,不知道在干什么,早都叫人去唤他了,怎么还不来……” 正说着,安王便掀开外边的珠帘进来了。 “这不是来了嘛,夫人莫着急。” 上前熟练的握着自家夫人的纤纤玉手,安王一脸讨好的笑着。 瞪了安王一眼之后,安王妃抽回自己的手,轻声骂道:“孩子们还在呢,真是个老不羞。” 不怕也不闹,既然不让拉手了,安王便轻轻的扯着安王妃的袖口,两人一道落座。 “我也不老啊,胡须都没蓄。” 北堂歆月附和着“老父亲”的话。 “是极,爹爹看着一点儿也不老,旁人一打眼看着爹爹和哥哥站在一块儿,还以为是兄弟俩呢。” 安王投北堂歆月以“孺子可教也”的眼神,但还是谦虚道:“诶~哪有这么夸张。” “确实没那么夸张,我看起来应该没有唔……” 眼看北堂琰说话要往不对劲的方向,秦绥佑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 大概也是听出了儿子的未尽之言,安王嗫嚅着几下嘴唇,到底是没继续“自取其辱”,免得大冤种儿子又说出什么扎心的话来。 秦绥佑放下手,代替北堂琰歉意的笑了笑,安王妃和北堂歆月看了一场短戏,也都噙着笑意,独留安王心凉凉。 用着膳的过程中,暂且放下方才的小插曲,让下人都退下后,安王开始了饭桌会议。 “你们母妃昨日同我说过了让琰儿正式‘醒来’的事儿,绥佑你怎么看?” 咽下口中的菜,秦绥佑道:“‘醒来’自然是要的,您觉得时机为几何?” 安王:“春闱之后朝廷又会有新血液,而且北域后续事宜一处理完,他们几个的外公就要班师回朝了,届时必定又会有事端。” “所以是春闱之后?” 安王点头。 “没错,且宜早不宜迟,按照运送书信的时间来看,除要镇守的将领士兵之外,回朝的镇北军应该已经出发了,琰儿不在的话,不知有多少人要剥削那些将领士兵应得的功勋。” 听到了有自己的名字,北堂琰还是听得蛮认真的,只是暂时对这些还没想起来的他,脑海中还充斥着疑惑。 “为什么我不在,就要有很多人被剥削功勋?” 不意外北堂琰现在会问这个问题,安王很耐心的回道:“除了你外公,北域一战,你就是最高的将领,皇上早就想拿走你外公手里的兵权,但碍于有仗要打,且有你这个皇孙作为牵制在,他找不到完全的理由,而现在北域之战结束了,皇上已经拍派去官员接手管理事宜,你外公本就年事已高,在他眼里俨然是没有利用价值了,到时候要是你还不在场,兵权必失无疑。” 大概是真的没有什么父子亲情,说到作为自己父亲的皇上,安王语气间没有丝毫留情,将冷血的事实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不给还想着冠冕堂皇的皇上留一丝面子。 然而听完了这番话,对自己的现状还有些自知之明的北堂琰锁着眉头。 “我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也处理不了那些事情啊,除非有谁能教我或者帮我。” 话音一落,饭桌上几人,目光齐刷刷看向秦绥佑。 秦绥佑:“……我现在也没在你们眼前处理过这种事儿,你们敢信我吗?” “所以嫂嫂是能做的喽?” 北堂歆月问着,安王妃又道:“其实我们是想着到时候你能安稳住琰儿不让他在言行上表现出与以往太大的不同罢了,不过既然都这么说了……” 安王接着道:“看来之后要让绥佑辛苦些了,你也不用觉得有太大的负担,朔寒他们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以往的事宜也基本都是他们处理的,再说还有他外公和我们呢,琰儿就当个镇场子的吉祥物就好了。” 被三人一连串说得插不上话,就在秦绥佑还想要迟疑一下的时候,安王又有补充的话了。 “左右到时候也不能让重伤才醒的人处理什么太复杂的事宜,届时不能让这小子直接好了,当初都下了醒不过来的通牒了,好不容易醒来怎么的也要将养个一两月的,说不定看着严重些,也能降低些他们的戒心,绥佑,到时候你得记得教这小子装的虚弱些。” 好不容易能插上话了,秦绥佑还没开口,北堂琰就先道:“后日不是要有太医来,刚才媳妇儿已经教过我怎么装病了。” 安王有些惊喜,问:“当真?” 秦绥佑木着笑脸点了点头。 “没错,确实是教过了。” 这时安王妃道:“那真是万事俱备了,看来那个什么不靠谱的道长还是有些用处的,绥佑还真是与琰儿八字最为相合的人,给我们家送来了这么多福气。” 安王肯定性的点了点头,而挨着北堂琰坐的北堂歆月,则是悄咪咪的同她哥讨教着怎么装病,也不知道学去了要干什么。 秦绥佑环视一圈后暗自摇着头,心中无奈却又笑着。 这一家子,当真是可爱又有趣。 第71章 千日醉 不知道褚玉宁和褚桓是怎么联系的,不过翌日等秦绥佑等人到三味轩的时候,褚桓已经在了,还自己和自己对起了弈。 “褚公子心态不错。” 褚桓恰好落下一枚白子,听到开门声便起了身,见人进来,行了一个拱手礼。 “褚桓见过世子正君。” 秦绥佑虚虚抬手,示意褚桓免礼。 “褚公子无需多礼,今日我们就是普通的医患关系,不必拘泥于繁琐的规矩。” “好。” 褚桓略显苍白的脸上是温和的笑,不像前几日在赏花宴时看着的那般不苟言笑。 这回出来,秦绥佑就只带了北堂琰这个“黏人精”,三人落了座,看着已经占据了大半棋盘的棋子,秦绥佑问:“褚公子来得很早?” 褚桓看了眼棋盘,道:“怕您早到了久等,且家里距离三味轩远一些,就来得早了些,不过我也只早到了一会儿,看到这儿有棋,便摆了一个棋局。” 秦绥佑挑眉,问:“褚公子在研究棋局。” “没错,偶然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觉得甚是有趣。” “你不是要参加春闱?” 似是知道秦绥佑为何会这样问,褚桓点头,道:“没错,但并不影响。” 秦绥佑莞尔,示意北堂琰看这个棋局,随后道:“看来褚公子非常有信心。” “就算有信心,也得建立在有力气去实现的基础上啊。” 说罢,褚桓眉眼带着笑的看着秦绥佑,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幅淡然却又能让人记忆深刻的水墨画。 秦绥佑定定的与褚桓对视,心里想着:果然无论那个时代,读多了书的人说话都弯弯绕绕,不过对气质这方面的影响还真是没得说,就褚桓着气质,哪怕长得没那么好看也足以让现代开放大环境下的女孩子们递上无数的情书,话说北乾对女子的约束没有那么大,要是日后推行女子为官应该没那么困难吧…… 不知道秦绥佑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哪儿去的北堂琰,这番对视在他眼里,就引发了很大的不满,他恶狠狠的瞪了褚桓一眼,随后抬手遮住了秦绥佑眼睛。 “不准看。” 褚桓看着这情景,略疑惑的问:“这位是……” 秦绥佑也没恼于北堂琰这个稍显无礼的行为,只拉下他的手,道:“褚公子不妨猜猜看。” 看着秦绥佑意味深长的表情,褚桓心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怪不得玉宁会对您的医术深信不疑。” 看样子褚桓是猜出来了,于是秦绥佑便道:“那么,咱们就进入正题吧。” 褚桓未言语,手却是往上捋了捋袖口,放到了桌面的空处。 而北堂琰一瞧,便手快的从帮秦绥佑背着的挎包里拿出了一方丝帕,“啪”的一声盖在了褚桓的手腕上。 见秦绥佑转头看着自己,北堂琰丝毫不虚。 “我知道的,这个不影响你诊脉,也是为了卫生问题着想。” 盖着丝帕确实是没什么影响,但秦绥佑没想到的是,北堂琰竟然会没来由的对褚桓这么防备。 想着回去再问,秦绥佑便没说什么,抬手开始给褚桓诊脉,而北堂琰则是盯着两人被丝帕隔开的地方,眼珠都不带转的。 过了小片刻,秦绥佑眉心拢着,神色看着有些不好,是最能吓到病人的一种表情了。 而褚桓心态却相当的稳,平淡的问:“如何?” 秦绥佑收回手,顺便将丝帕揭了下来,随后道:“将衣襟拉开些。” “为何?” 褚桓这个当事人还没说什么,北堂琰却有些不淡定了。 “啧。” 抿着嘴看了北堂琰一眼,秦绥佑道:“看病呢。” “哦,知道了。” 弱弱的缩着,北堂琰捂住了自己的嘴。 褚桓依言拉开了些衣襟,露出胸口的一片皮肤,能看出他身材还是不错的,不过可能是因为这几年的病消耗了太多,使他的胸口瘦得已经能看到些突出的骨头。 秦绥佑旁若无物的观察着,中间没看出什么,便叫褚桓再往左边拉一些。 再拉就能看到一些不可说的位置了,北堂琰想说什么,但被秦绥佑豪不留情的给压制住了。 说起来,褚桓去年已及冠了,不过褚家家风清正严格,未有正妻或正妻没有多年无所出的话,是不允许纳妾的,所以现在的褚桓还是个除了妹妹外,小姑娘的手都没牵过纯情的大男孩儿。 只是拉开些衣襟也就罢了,再拉宽些,褚桓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看着秦绥佑公事公办没得商量的表情,他也不好说什么,就把衣襟再次往左边拉开了些。 一旁的北堂琰瘪着嘴,但又被压制着,烦躁的只好背过了身,打算眼不见为净。 此刻俨然化作了一丝不苟的医者的秦绥佑,仔细的观察着,不过也用不着他再多加观察,很快就在褚桓心口的位置看到了一个半个棋子大小的红点。 还压抑着羞涩的褚桓,看着秦绥佑用食指点了点,示意他看,于是便低下了头。 看到那处红点,褚桓惊讶的抬起头。 “这……过去竟一直未曾发现。” 示意褚桓可以整理衣襟之后,秦绥佑道:“这之前可能没那么大,只是随着你这几日病情的加重,越来越明显了,你应该能感受到,这几日自己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了吧,还挺能撑。” 说实话,光看着褚桓表现出来的神色,若不仔细观察,一般人都看不出来他有着很严重的病,饶是秦绥佑事先观察到一些,在诊脉后,也是惊讶了一瞬的。 整理好衣襟,褚桓点头。 “没错,尤其是今日,其实我都险些没能从榻上起来。” 已经看出了这个的秦绥佑,没有惊讶,只是也不得不告诉褚桓一个事实。 “你中了毒,哪怕我可以暂时给你控制住,但依旧建议你,春闱最好不要参加。” 这个时代的科考不同于现代举国重视且力求给考生创造出最好的考试环境的考试,未保证公正,考生独自在一狭窄的号房里一待就是三天,不能随意出声,吃喝拉撒都要在里面解决,对身心都是极大的考验。 而不出乎意料的,褚桓摇了头。 “我必须参加,不能再晚了。” “其实你运气很好。” 闻言,褚桓问:“何出此言?” 秦绥佑:“你中的毒很特殊,原本我是没有很大的把握的,不过就在一月前,褚小姐送了我一本古籍,上面对你身上的这种毒恰好有所记载。” “当真?” 秦绥佑点头。 “当真,这毒就叫千日醉,如其名,三年前初下毒时,并不能直接要了你的命,千日之后,才是真正毒发之时,所以三年前你才会突然好转,不过这三年里,那毒仍旧在不断侵蚀你的身体,以致你身体越来越弱。” “那算算时间,千日早就过了呀。” 听褚桓这样问,北堂琰这个也跟着看了那本古籍的抢在秦绥佑前面回道:“那毒药又不是神药,说是千日也只是个大概罢了,有的不到千日就死了,你运气好,才能迟了这么久,看这个程度要不是有佑佑在,你已经可以等死了。” 被这么说了一番,褚桓也没恼,还庆幸着:“看来,我还是命不该绝。” “时日无多,想好好的尽快解毒,我仍旧要建议你还是不要参加春闱了。” 秦绥佑话音一落,褚桓站起身,朝他躬身行了一礼。 “还请秦公子成全。” 秦绥佑“啧”了一声,道:“真是麻烦,罢了,医生也要尊重患者的医院,我还能说什么?” 说着,秦绥佑执白子落下,棋局俨然已解。 “多谢!” 第72章 放血 褚桓道完谢,自己中的毒都不管了,稍显激动的道:“您是怎么想到走这一步棋的?” 看着褚桓激动的神色,秦绥佑试探性的问:“怎么了,可是不对?” “不是不是,对极了!还妙极!咳咳,咳咳……” 褚桓语速极快的说完,一时间没注意压制,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不由得便咳嗽起来。 察觉克制不住,褚桓便偏过头捂着口,待咳嗽平息,手心多了一抹红,不动声色的将手背到身后。 “失礼了,还望秦公子见谅。” “唉。” 在褚桓疑问的目光下,秦绥佑摇了摇头。 “咳血了吧,大夫就在这儿,你是要忍个什么?” 褚桓讪讪的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指尖摩挲了几下。 “还是被您看出来了。” 随后他准备拿随身的手帕给自己擦擦,却被秦绥佑喊住了。 “慢着。” 接着秦绥佑拍了拍阴阳完人家自己还是不爽快的北堂琰,道:“拿一块酒精棉布给他。” 北堂琰不情不愿的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挑了一块他看着最丑的棉布,看都不看人家一眼,只管把手往前一递。 哪怕没猜到眼前人的身份,褚桓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更何况是猜出来了,接过棉布擦手的功夫,猜测着安王世子为何会性情大变。 擦完了手,褚桓手里还握着酒精棉布,他抬手到鼻前嗅了嗅,问:“酒精棉布……是浸泡了酒?” 秦绥佑摇头。 “是酒精,比单纯的酒更为纯粹,只做消毒用,喝的话于身体有碍。” 褚桓示意着被北堂琰背着的挎包和手里的酒精棉布,道:“您的东西甚是特别,和别的大夫很不一样。” 北堂琰:“当然不一样了,其他人怎么能和他比。” 良性的夸赞秦绥佑不管,但是拉踩就不太好了,用比方才重了些的力气拍了下北堂琰的手臂,示意他先少说些话。 “我用的东西与别的大夫确有不同,但只要好用就可,好了言归正传,既然褚公子执意要参加春闱,那我便暂时施针给你压制住体内的毒,正式的解毒我也要做一番准备,待你考完试再说。” 言毕,废话不多说,秦绥佑拿出了针包,临动手时,他问:“褚公子握笔是左手还是右手?” 褚桓答:“右手。” 随后,秦绥佑便让褚桓将左边的衣袖往上捋起,露出整条胳膊。 “需要给你放点儿血,左边是最为合适的,但要是你用左手握笔的话,我还是会给你换成右边,毕竟毒血流经手臂的脉络,还是会有些影响。” 其实这大部分聚集在心口的毒,要放血暂时压制的时候,还是直接在心口位置最简单直接的,就是风险要大些,不过在秦绥佑这里都不算事儿,但是想着身边还待着北堂琰这个醋坛子,为了少些麻烦,还是得牺牲一下褚桓的手臂了。 而即将动手时,秦绥佑似是才想起,同褚桓提醒道:“你想要现在压制住即将发作的毒,却不是将其解除,这将会很损耗你的元气,待真正解毒后,恢复过程会漫长许多,且万一将养的不好,是会留有后遗症的。” 褚桓眉头都没皱一下,淡然的道:“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左右有您相助,也不会丢了性命吧。” “行。” 再次确定了病人坚决的意愿,秦绥佑也在心里确定好了接下来的治疗疗程。 “我要下针了,褚公子怕的话可以闭上眼。” 褚桓:“您且放心下手吧。” 这下是真的开始,顺着一条经脉,秦绥佑利落的在褚桓的手臂上落针,一丝都没有方才还提醒人怕的话可以闭上眼的温和。 不一会儿,那条经脉自上而下肉眼可见的颜色变深了些,而褚桓隐隐觉得自己的左臂好像变麻了一些。 这时,秦绥佑在褚桓的左手大拇指上迅速的扎了两针,鲜红的血珠瞬间冒出,但在下一刻,血珠就变了颜色,随着越冒越多,逐渐从褚桓的指尖流下,滴进了事先准备好的垫了一张纱布的茶碗里。 而在血珠刚滴下的时候,秦绥佑往褚桓的肩处扎进了一根银针,过了小片刻,褚桓恍惚觉得自己的手臂似乎没那么麻了,而逐渐不再滴落的血也变回了正常的颜色。 “这可是结束了?” 看血已经不再从指尖冒出,秦绥佑拔出褚桓手臂上的所有银针。 “看起来是不是很简单?” 褚桓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表面上看起来是有些,但其中门道我不懂,不敢妄言。” 见北堂琰往用来泡用过的银针的瓶子里倒好了酒精,秦绥佑将银针放到了里面。 “这里面其实门道挺多的,但于我而言确实是简单的,毕竟不是真正的解毒,将其压制罢了,没有多难,只是很多人掌握不了罢了。” 施完针,让小二上了一些招牌菜,三人用过午膳,才前后间隔着离开三味轩。 秦绥佑和北堂琰先走,临行前,秦绥佑给了褚桓一个小瓷瓶。 “这是恢复补元丹,它还有一些解毒的效果,考试前一晚你吃一粒,而考试途中若是感觉不适,可以再吃一粒,考试途中吃药监考官应该不管的吧。” 褚桓摇头。 “只要事先检查过,是允许的。” 随后秦绥佑提醒道:“短期内两粒不能再多,我在里面放了三粒是给你作替补用的,过犹不及。” 将人送至雅间门口,褚桓颔首。 “明白,谨记。” 出了三味轩,陈小冬和马车已经在不远处等着。 “可用过饭了?” 陈小冬一见秦绥佑两人过来,矫健的从辕座上跳下来。 “用过了,这三味轩的饭食当真是不错,不过比起杜若姐姐做的,还是差了一些。” 因为和梧桐院里几个常要出府做事的混熟了,在府里无事的时候,陈小冬便会溜到梧桐院去,一段时间下来,俨然已经成为了梧桐院的一份子,而陈小冬年纪小,又能说会道的,总能从杜若那儿混到吃的,要不是他成日的跑上蹿下,而且还处于消耗量大的长身体的阶段,指定得胖上好几圈儿。 踩着陈小冬眼疾手快搬下来的车凳上马车,秦绥佑道:“想拍马屁的话,得回去让人家听到才是。” 秦绥佑和北堂琰都上去后,陈小冬把车凳搬上去,自己手一撑便跳了上去。 “不是拍马屁,那可是真心话。” 第73章 分房睡什么的真的不开心 马车动起来后,秦绥佑看着日常要把自己气一遍的北堂琰,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你怎么又不开心了?” 北堂琰摆摆头。 “我没有不开心。” “诶呀呀。” 秦绥佑抬手捏住北堂琰的下巴,将其的脸扭转过来面对自己。 “你看看,这嘴巴都能挂一个吊瓶了,还嘴硬。” 见北堂琰直接把眼睛闭上,秦绥佑打量一瞬,随后挪了挪位置,凑近到北堂琰的耳边,小声的说着,清冽中又带着一丝不知名的诱惑。 “再不开心,我们阿琰可就不俊俏了。” 北堂琰自脖子迅速向上蔓延着红,脸上升腾着,温度越来越高,似是也消耗着口腔的水分,他不由得舔舐了一下嘴唇,喉结上下滑动着。 “呃……谁,谁说我不俊俏了,我可比他们都俊俏的,有我在你面前,是,是不可以看别人的。” 秦绥佑拉开了些距离,北堂琰虽然耳廓双颊都透着红,但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暗戳戳的又往秦绥佑那边动了动。 而秦绥佑闻言,道:“哦~如此说来,你不在面前的时候,是可以看别人的喽。” “也不可以!” 见秦绥佑的神色似是在询问,北堂气急。 “就是不可以,你只能看我,我才是你的夫君,要是你看他们的话,我就,我就……” 秦绥佑歪着头。 “就怎么样?” 北堂琰嘴巴开合几下,眼珠子着急地四处转,最后他想到一个法子。 “我就把你关在房里,只能看到我一个人。” “哈。” 秦绥佑觉得好笑,不知道以北堂琰现在的这个脑瓜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你想搞强制爱啊。” 北堂琰疑惑脸。 “什么是强制爱,强制得来的爱不太好吧。” 秦绥佑:“既然你知道强制得来的不太好,那你还想关着我?” 北堂琰闻言,着急的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想要强制你,我只是想让媳妇儿只看着我罢了,再说,我也关不住你的,我舍不得。” 脸上漾起摄人心魄的笑,秦绥佑摸了摸北堂琰的脑袋,把他的脸弄得又红了一个度。 “还是咱们阿琰乖啊,好了,我们阿琰长得这么好看,我们怎么会看别人,方才也只是给人家看病罢了,今日也就罢了,日后你可要记得,不允许捣乱。” 北堂琰弱弱的道:“我没有捣乱。” 反驳的话一出口,抬眸看着秦绥佑“你以为我不知道”的表情,瞬间泄了气。 “你和别人靠得那么久,我就是忍不住嘛。” 看着北堂说出心里话后,略显不好意思的表情,秦绥佑直接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对自己有点儿信心,你可是有着一张丰神俊朗能迷倒一片芳心的脸。” 北堂琰抿了抿唇,道:“那……迷倒你了吗?” 秦绥佑颔首。 “当然,你可是这么多年来我遇到的最合我胃口的人了。” 这可不是为了诓北堂琰说的假话,新婚夜去看北堂琰的情况时,秦绥佑就这么对陆熙说过了。 听着这话,北堂琰开始眼神飘忽,又带着明显的得意,嘴角都克制不住的向上勾起。 “这么开心啊。” 北堂琰点头。 “嗯,要是媳妇儿能再说一句喜欢我,就更开心了。” 戳了一下北堂琰的额头,秦绥佑笑道:“少得寸进尺。” “要不我先说一句来交换?” “不用。” “我真的很想听啊,现在不行的话,能不能当作日后的奖励?” “喜欢是要发自内心的说出来才有意义,当作奖励算个什么。” “好吧。” 回到梧桐院时,高玉他们正收拾着北堂琰先前住的正屋,这段时间北堂琰一直和秦绥佑住着,导致正屋都快没有一个伤患在里面养伤许久的模样了。 在秦绥佑和北堂琰回来前,皇上已经提前下了明日要派一个太医来的旨,为了应付,必须得把房间装点一下。 看到高玉准备提着一个正燃着炭火的煎药炉子进去,秦绥佑问:“这是要做什么?” 高玉把炉子放下,回:“让屋里熏些药味儿。” 知道了缘由,秦绥佑让高玉不必这样做了。 “阿琰虽然卧榻许久,但他之前的伤在那些太医的诊治下,喝的都是些寻常的补药,你拿的这药罐里的是什么?” 高玉尴尬脸。 “之前太医开的补药一直没再用,后来还扔了,这个用的是从李先生那里拿的药渣。” 李圆圆平日里会研究些新药方,药渣产量相当高,就被高玉捡来废物利用了。 秦绥佑揭开药罐盖子往里面瞧了一眼,又用手扇动几下嗅闻了一下。 将盖子盖回去,秦绥佑道:“药方不一样,味道都是不一样的,这种浅显的事儿你别告诉我你都没想起来吧。” “呃……正君恕罪。” 高玉正懊恼着,这时北堂琰道:“你这是太久没动脑子,就变傻了?” 闻言,高玉没惶恐,反倒是惊讶的抬起头。 “少爷,你想起来了!” 北堂琰皱着眉。 “想起什么,我就是觉得作为我的手下你不该这么傻。” “啊?” 高玉沮丧的垂下头,事儿没做好,还被少爷骂,这还怎么做管家啊,看来他还得去找爹好好学习一下,好像去问杜若也不错,她懂得好多他不知道的。 “行了,这药渣现在也用不着,他房间里没什么药味儿很正常,我们不用做的太刻意,把屋子弄成一直有人在的样子就好了。” “是。” 高玉抬着药罐和药炉子去放着,想着看看他们都工作成果,秦绥佑便提步往正屋走去。 进去时,正屋里已经没人了,只不过里面已经重新摆上了北堂琰的许多被他搬到东厢房的东西。 环视一圈,觉得没什么问题,秦绥佑便同北堂琰道:“今日你就在这儿睡吧。” 北堂琰难以置信。 “为什么?” “明日太医要来,万一他来得早呢,咱们来不及准备的话就要穿帮了。” 北堂琰:“那你也过来。” “你就睡今日这一晚,等太医走了咱们再换回去可以吗?乖些,等之后你正式‘醒来’,想睡哪儿都可以。” “真的?” 秦绥佑颔首,保证道:“真的,绝不骗你。” “那我是不是出去也可以不用化妆了?” 尽管秦绥佑亲手调配的化妆品再好,但北堂琰还是不习惯在脸上涂各种东西的感觉,而且据他所知,他安王世子的身份和之前立下的战功在旁人那里还是很有威慑作用的,他想用这个身份让别人少靠近他媳妇儿一些。 “不用,那时候用不着隐瞒了,你想怎么出门都可以,只要别没穿衣服的就往外跑就好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北堂终于是勉勉强强的同意今晚自己在正屋睡。 第74章 奇药 独自睡了一晚,不仅北堂琰不乐意,秦绥佑都觉得有些不习惯,总觉得身边空落落的。 洗漱完准备用早膳时,看着北堂琰恹恹的靠过来,秦绥佑都没推开他,任由着他靠了一会儿。 “快点儿吃吧,一会儿我要给你施针。” 而等他们一切准备就绪后,让北堂琰回正屋的卧房躺着,秦绥佑去了前院。 前院正厅里,安王正和安王妃说着话,也没商量什么大事儿,就围绕着几个小辈随意的交谈着打发时间。 “父王,母妃。” “绥佑来了,快坐。” 秦绥佑坐定,安王妃笑着问:“梧桐院里可都准备好了?” “嗯。” 秦绥佑颔首。 “都安排好了,母妃放心。” 随后看了一圈,见少一个人,秦绥佑问:“歆月呢?” 安王妃作无奈状,道:“她啊,不用去女学而且还不到去你那儿上课的时候,就起得晚,这会儿恐怕才在用早膳呢,但是她闲不住,待会儿就过来了。” “读书还是挺耗费心神的,且我前几日给她和岚雅布置了一个难度稍大些的作业,大抵是累着了。” 安王妃笑道:“你可别替她说好话,她就是懒散,我想着要不是怕你事儿忙,这几日得多给她上几节课,可不能让那丫头太闲了。” “娘亲,您怎么能在嫂嫂面前这样说我啊。” 话音刚落就见北堂歆月进来,安王妃听其这么抱怨,便道:“为娘可说了半句假话?” 北堂歆月走到安王妃身旁,赧然的道:“假话是没有,可是将这样讲给嫂嫂听,我多丢人啊。” 轻拍一下北堂歆月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安王妃道:“怕在你嫂嫂面前丢人,就自己改掉那些懒散的毛病。” 见北堂歆月朝自己投来求助的眼神,秦绥佑便道:“勤快些确实好,但是在不耽误事儿的时候,偶尔放松一下也没什么,毕竟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儿。” 闻言,北堂歆月挑着眉,略得意的道:“娘,您听到没,嫂嫂都说了偶尔放松一下也没什么,您就别数落我了,我这不是也没来得太迟嘛。” “你真是惯会找靠山。” 皇上亲派的太医即将到来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一家子轻轻松松的聊着天,就是苦了北堂琰只能孤孤单单的躺着,最多是高玉自言自语的说几句话,北堂琰想回答的时候插上一句,不想说话了,高玉也不在意,反正之前照顾北堂琰那么久,他都无聊习惯了,已经很能自己打发时间了。 直到接近正午,正门的门房终于来禀报:“王爷,太医院的刘太医来了。” 安王让高管家去把人请进来后,秦绥佑问:“这个刘太医可是之前给阿琰诊治过的?” 安王颔首,回道:“没错,就是他,他还是太医院的右院判,老院使最近才辞官回乡,现在太医院就是他与左院判章太医共同掌管,而刘太医相较于古板些的章太医,要更受皇上青睐。” 看来来的还是皇上的心腹,也不知道这皇上是真存了想治好北堂琰的心思,还是觉得心腹下起手来更放心,而想着上次永安公主同安王妃说的,八成是后者了。 这般想着,高管家已经带着刘太医过来了。 “下官拜见王爷、王妃、歆月郡主” 停顿了一下,刘太医抬眸瞧了一眼秦绥佑后,接着道:“世子正君。” 一番礼行完,刘太医直接开门见山,说要早些去给世子瞧瞧,免得耽误了。 站在秦绥佑身后的陆熙心里暗忖:还真是冠冕堂皇的很,理由都懒得好好找,要是怕耽误了早的时候干嘛去了,还说人家北堂琰没得救了呢。 明白这些的不止陆熙一个,但都是心照不宣的对着话,随后进行下一步流程。 到了梧桐院,陆煜和杜若几个看着很是乍眼的待在了屋里,其余的侍从侍女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儿,在安王等人过来时就都规规矩矩的行礼。 没耽误多的时间,几人直接到了正屋,里面现在就高玉一个人守着,他让在外面洒扫的一个小丫鬟帮忙注意着外面的动静,老远就看到安王等人过来时,他就在调整着自己的情绪,现在看上去俨然就是一个因主子一直昏迷不醒而担忧的忠心侍从。 一众人进到屋里时,高玉正做着要喂药给北堂琰喝的动作,随后就是一副才发觉有人进来的模样,遂又行着礼。 安王抬手让高玉起身时,刘太医点了下头示作回应,接着就直接走到了榻边。 拱手向安王示意:“王爷 下官这便开始了。” 安王颔首回应后,刘太医便半跪下去,抬手搭在了北堂琰已经事先放到榻沿的手腕上。 在刘太医诊脉的过程中,秦绥佑和安王夫妻俩以及北堂歆月坐在一旁,北堂歆月挨着秦绥佑,她从袖袋里捞出一张纸和铅笔,写了一会儿后,递到秦绥佑面前。 先瞧了一眼前面正专心探脉的刘太医,又转头同北堂歆月对视了一眼,秦绥佑才接过那张纸。 北堂歆月:嫂嫂,你们是怎么做到让哥哥看上去这么垂危的啊? 确实,秦绥佑在施针改变北堂琰的脉象的时候,顺便阻隔了一下北堂琰上半身的血液流通,不至于全部阻断,不然北堂琰就要面瘫了,只是让他面容看上去非常的苍白,这样都用不着化妆,还更逼真,只是会让北堂琰上半身感觉麻木一些。 秦绥佑接过北堂歆月手里的笔,写下:针灸。 北堂歆月:我想学!!! 秦绥佑:晚一些吧,要循序渐进。 纸回到北堂歆月手上时,刘太医起了身。 “王爷,世子这段时日是否还是毫无醒来的迹象?” 安王看向高玉,高玉心领神会,回道:“我一直在世子跟前照顾,确实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刘太医又问:“那先前开得药方是否有按时服用?” 高玉回:“服用了的,不过今日的还未来得及。” 说着,高玉的视线移向榻边矮桌上的药碗。 刘太医顺着高玉的视线看去,随后抬起尚温热的药碗嗅闻了一下。 一番动作完毕,刘太医道:“世子的情况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看来先前的法子并不管用。” 后边的陆熙继续在心里吐槽:就那些补药,不把北堂琰补得七窍流血都算好的了。 而刘太医接着同安王道:“下官今日带来了一有奇效的药,先前的法子不管用,这药不妨让世子一试。” 随后像是怕安王不相信,刘太医又道:“那药是几日前鄂州刺史觐见述职时献于皇上的,是来自于中洲城的奇药,对治疗与世子这般的伤有奇效,皇上慈爱,念及世子的伤,便将此药交于下官带了过来。” 中洲城? 这下陆熙脑海里的话语更多了,目光还盯着刘太医带来的那个药箱,恨不得当场从里面将那个奇药找出来一看究竟。 而秦绥佑也微微挑着眉,他怎么不知道中洲城还有这种治疗脑部钝伤淤血的药了? 安王犹豫了一会儿,问:“当真有用?可有人试过了?” 刘太医很遗憾的摇摇头。 “药只有一粒,且短期内太医院都无人能复刻出此药,所以还未曾有人试过,但本官及太医院内的众同僚都仔细检查过,此药几遍没有奇效,也不会对世子的贵体有所损害。” 只要安王想让儿子醒来,这便是让他必须同意用这种药了。 这时,秦绥佑站了出来,走到安王面前。 “父王,既然是皇上亲赐的药,那便是没什么问题的,就让世子试试吧,儿臣怕世子再耽搁不了了。” 情真意切的言语,满是担忧,不知道还以为秦绥佑和北堂琰是什么自小感情甚笃的恩爱夫夫。 安王闻言,叹了一口气,而安王妃同样用担忧又带着希冀的眼神看着安王,一旁北堂歆月也是带着哭腔的道:“父王,就让王兄试试吧。” 终于,安王似是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顿顿的点了一下头。 第75章 说出了一个秘密 秦绥佑作喜极之状,面上绽开笑靥。 随后,秦绥佑看向刘太医。 “刘太医,世子现在可以服药吗?” 刘太医不着痕迹的观察了秦绥佑一瞬,随后道:“当然,越早服药越好。” 随即,刘太医便再次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对于在场的秦绥佑和陆熙来说都挺眼熟的瓷瓶。 刘太医拿出瓷瓶后,秦绥佑抬手。 “我来给世子服药吧。” 刘太医没做迟疑,恭恭敬敬的将瓷瓶放到了秦绥佑的手上。 “请。” 瓷瓶拿到手,当着刘太医的面秦绥佑拔出瓶塞,从里面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随后侧过身轻轻的捏住北堂琰的下巴,将药放到了他的口中。 因为秦绥佑刻意的动作,整个过程都在刘太医的注视下完成,看着北堂琰喉结上下滑动着咽下药丸后,刘太医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嘴角还勾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药效发挥作用需要些时间,下官这便回了,过些时日若是有了情况或是依旧再没反应,下官再来。” 让高管家去送刘太医,确定人走远之后,秦绥佑拍了拍榻上的北堂琰。 北堂琰当即睁开眼,一看到秦绥佑脸上便满是笑意。 “怎么样,我表现的好不好?” 秦绥佑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非常好。” 北堂琰看着,笑得更欢实了,随后想到了什么,他问:“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好像还有点儿甜甜的。” 听北堂琰这么一说,北堂歆月惊讶的问:“哥哥吃的那颗药嫂嫂换过了?” 安王和安王妃也,方才不仅是展现在了刘太医的眼里,他们这几人也是看着的,不过他们以为的是北堂琰最多将那颗药含在了嘴里不会咽下去。 他们没有觉得北堂琰是把真的药给吃了,因为他们觉得秦绥佑不会那么不靠谱的让北堂琰就这么把很可能有问题的药给吃了。 先回答北堂琰问的:“那个是消食糖,掺着山楂做的。” 随后秦绥佑看向北堂歆月,道:“没错,我把刘太医给的药换了。” 说着,秦绥佑抬起手,手心处俨然是方才他从瓷瓶里倒出的那一粒药丸。 看着原封不动的药丸,想到方才都没看出一丝破绽的情景,安王都不由得好奇。 “这是怎么做到的?” 秦绥佑捏起药丸观察着,回道:“小戏法,只要手快就能做到。” 说罢,秦绥佑指尖一转。 “就这样,药已经被我换了,这是方才给阿琰吃的消食糖,您要尝尝吗?” 安王没迟疑,接过秦绥佑手里的消食糖后,先是观察了一下,这一观察就发现,消食糖其实外观和那粒药丸不太一样。 药丸非常的白,而消食糖可能是掺着山楂的缘故,有淡淡的粉,且比那药丸要大一些。 观察完,安王将消食糖扔进嘴里。 一旁的北堂歆月好奇的问:“味道如何?” 她记得她哥哥方才说是甜甜的。 安王咀嚼了几下,道:“酸中带甜,还带着一丝草药香气。” 闻言,北堂歆月眼眸亮晶晶的看向秦绥佑:“嫂嫂,还有吗?” 秦绥佑轻笑,随后从袖袋里摸索几下,拿出了一个小纸包。 “母妃也可以尝尝,这个消食糖不仅可以助消化,还能强健脾胃,不过也不能多食,不然就会起反作用了。” 母女俩一人拿了一粒,而一旁的高玉和纯属凑热闹的陆熙也没漏下。 自己从榻上半坐起来的北堂琰不甘被冷落,伸手去扯了扯秦绥佑的袖口,道:“媳妇儿,我也要。” 然而秦绥佑转过身来,将手往北堂琰面前一摊。 “没了。” 北堂琰见此,眼神可怜巴巴的盯着秦绥佑,真的是仗着高颜值基本上做什么表情都不会丑的先天优势,试图萌化他的心。 颇对自己口味的一张脸对着自己卖可怜,怎么可能招架得住,没办法,虽然他现在不方便直接拿出什么来,但是待会儿再给也是可以的。 “先等等,一会儿我找别的给你好不好?” 既然媳妇儿都这样说了,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夫君,他自然不能再不依不饶,于是北堂琰便点了点头。 “好吧,可不能忘了哦。” 他倒也不是真的多想让秦绥佑拿东西给他吃,只是见原本给自己吃的给了那么多人,就想在秦绥佑那儿多索取些比旁人更多的宠爱,这才能显示他在秦绥佑心里都特殊位置。 太医的这一关完成,正午已经过去,往日习惯的用午膳的时辰也过了一会儿,几人都饿了,好在杜若没到这边跟前来,却是早就在小厨房做着午膳,秦绥佑叫人传话时,收个尾就能够端上桌了。 膳厅里,北堂歆月不客气的夹着菜,边吃还边称赞着,也没忘了提一嘴秦绥佑方才给的消食糖。 “嫂嫂,你做的那个消食糖效果也太好了吧,往日明明好久不用膳时,都不觉得饿,但今日午膳的时辰才晚了一小会儿,我就觉得肚腹空空了。” 安王妃给其夹了一个炒青菜,无奈的道:“吃饭别这么急,小心噎着,你现在就是你嫂嫂的小马屁精,那个消食糖才刚刚吃,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咽下口中的饭菜,北堂歆月看着自家娘亲夹来的青菜,苦着脸道:“娘,我不爱吃这个。” 安王妃:“不许挑食,不然你问问你嫂嫂能不能这样。” 北堂歆月:“……” 而秦绥佑不紧不慢的吃着北堂琰给他夹来的菜,适时的配合道:“挑食确实不好,容易营养不均衡,而且不爱吃蔬菜对皮肤不好。” 一说对皮肤不好,北堂歆月便就没再说什么了,对于一个爱美的女孩子来说,皮肤问题不容忽视,她现在虽不涂抹脂粉味,但护肤的意识已经是相当足了,之前还从杜若那里得到了不少她这个年龄段能用的好东西。 待安王夫妻俩和北堂歆月回去后,北堂琰迫不及待的问:“媳妇儿,你刚才说要给我的是什么呀?” 见北堂琰这么心急,秦绥佑也没吊他的胃口,将人带到卧房后,他就当着北堂琰的面凭空拿出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罐。 “这个……” 看着北堂琰惊讶的表情,秦绥佑问:“害怕吗?” 北堂琰抬起头,表情未变。 “为什么要害怕,媳妇儿,你是神仙吗?” 秦绥佑脸上蕴着笑意,和声道:“我不是神仙,但是我有一个很厉害的可以存放很多的空间,你要帮我保密哦。” 北堂琰神色变得严肃,他抬手握住秦绥佑的,动作有些着急。 随后,北堂琰的目光变得锐利而坚定,他盯着秦绥佑的眼睛沉声道:“我一定会保密的,但是你也不能告诉其他人,不然你会很危险的。” 秦绥佑挑了下眉,问:“那要是我不小心被别人知道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北堂琰便将秦绥佑紧抱在怀里,脑袋搭在秦绥佑的颈窝。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第76章 色彩缤纷的一天 把一玻璃罐的糖果给北堂琰后,阖着眼准备午休的秦绥佑就在思考:我是不是有些冲动了?这么就这么轻易的把有空间的事儿告诉北堂琰了呢? 不过……北堂琰之后的反应倒是没让他失望,自个儿现在脑子都还不太好使就想着保护他,还挺可爱的。 秦绥佑这般想着,而一旁北堂琰小心翼翼的抱着那一罐子色彩缤纷的糖果,不住的打量,眼睛亮晶晶的。 而哪怕秦绥佑说了他并不是神仙,但现在看了他凭空变出一罐子糖果且找不到其他理由的北堂琰心里想着:我媳妇儿肯定是神仙,他让我保密,一定是因为别的人知道他是神仙后就要回到天上了,但是媳妇儿喜欢我,不想回去,我一定要好好的爱媳妇儿让他成为最开心的人,不让他失望…… ……这几日,整个梧桐院的人都知道了,正君(少爷)送了世子一罐很漂亮的糖果,据说也非常好吃,至于为什么要用据说呢,概因世子是个抠搜的人,媳妇儿送的糖果,他都是珍惜的只吃了一颗后就盖上了,只时不时的拿出来炫耀一下,还不让人碰。 秦绥佑看不过眼,就勒令北堂琰只要想吃的时候就赶紧把那些糖果给吃了,没有的时候他会再给,毕竟那糖果是手工做的,看着色彩新艳但都是用的纯天然的水果染的色,也没添加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保质期不长,而且现在天气愈渐热了,糖果放久了会化,到时候就全浪费了。 被秦绥佑这么一说后,北堂琰终于是加快了吃糖的速度,而且那装糖的玻璃罐就比寻常煎药用的药罐子小一些,秦绥佑又装的满,短期内北堂琰一个人根本吃不完,无奈之下,为了不浪费媳妇儿的心意,北堂琰还是分了一部分出去。 北堂歆月将糖接到手里时,看着哥哥一脸肉疼的表情,不由得问:“我记得以前哥哥不爱吃甜食的呀。” 已经将糖果吃到口中的安王妃道:“那也是以前了,没想到你哥以前是个木头,现在倒挺开窍。” 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北堂歆月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看着手中的糖果,谁知这一看就被牢牢吸引住了目光。 “嫂嫂,这个包在外面的糖纸好漂亮啊!” 闻言,安王妃看向身边的安王,方才是安王给她剥的糖果,她都没注意糖纸是什么样的。 安王从桌子上拿起刚才的糖纸递到妻子面前,也顺便瞧了瞧,这糖纸的材料似乎也挺特殊的。 安王妃接过,一到手便也发出惊叹。 “真的很漂亮啊,这花纹若是秀出来肯定也是好看的。” 而北堂歆月剥开糖纸吃糖的功夫,看着手里展开的糖纸,是越看越喜欢。 听母女俩都这么说,先前自己都没太在意的秦绥佑从北堂琰手里拿了一颗糖果,是他拿,北堂琰就没有犹豫了,给的还非常开心。 将里面的糖果拿出来吃了后,秦绥佑看着,糖纸上印的是色彩缤纷的各色花卉,半透明状,外层还薄薄的一层亮晶晶的闪粉,也是颜色各异的,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糖纸上印的花卉大同小异,但颜色是不同的,每一种颜色都对应着不同口味的糖果。 看安王妃和北堂歆月都这么喜欢,秦绥佑道:“我家乡的人吃完这种糖纸很漂亮的糖果之后,会把糖纸收集起来,之后动手能力不错的会二次利用做成一些精致的小摆件,母妃和歆月闲时可以试试。” “是吗,那我得试试,但是能做些什么呢?” 北堂歆月抬高着手,在阳光的照射下,上面的闪粉再加上特殊的材质,糖纸变得更绚丽夺目了。 北堂歆月是思考着能做些什么,而安王妃则是对上面的花卉更感兴趣。 “绥佑,这上面的花叫什么,我似乎都没见过。” 秦绥佑看了安王妃手中的糖纸一眼,确定花纹是一样的后,回:“是郁金香和玫瑰,其实就是郁金草和离娘草,只不过在做印花的时候,颜色选用并没有全部参考实际的,线条也简化了一些。” 安王妃明了,轻笑着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吃着还有一股花香,是糖的原料里也有花吗?” “没错,不过郁金香只适合要用,只是用了它的花样,但玫瑰味的糖是有的,我记得还有樱花也就是荆桃味的,其余就基本是各色水果味的。” 安王妃闻言,和声道:“滋味好,包装也漂亮,而且这些配色很适宜,清新还不落俗,只是用作糖果包装,可惜了些,改日我找找有没有这些颜色的布料,给你们几个都做几套夏装,这般清新的颜色,定适宜夏日。” 秦绥佑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带着些狡黠的示意安王妃看北堂琰的手中。 “我给他的糖果是多种混合的,他手里还有很多不一样的口味,包装也各不相同,要是您还想多瞧一些不同的配色,可以再问问他给不给。” 见秦绥佑这般,安王妃无奈道:“那还不是你给的,还想叫我去那小子那儿碰壁吗?” 秦绥佑:“我这儿也不多了,还承诺了等他罐子里的没有了再给他的呢。” 之后安王妃倒真的和北堂琰问了,见是自己的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挑了几颗包装不一样的给了,那挑挑拣拣的模样,也是看得安王妃直摇头。 回到梧桐院后,北堂琰看着玻璃罐里已经不到四分之一的糖果,目光期盼的将其抬到秦绥佑面前。 秦绥佑抿唇笑了一下,随后道:“吃完了再给你,现在先来做颜料。” “颜料?” “油画的颜料啊,之前说了要教你一种新画法,原材料备齐了,现在就可以做了。” 因为想着多做一些,所以准备的东西比较多,所以秦绥佑就让高玉清理出了一间屋子作实验室。 进到实验室里,高玉、杜衡和锦竹已经各自穿上了一件围裙,高玉在好奇的打量着大部分他都没见过的工具设备,杜衡在研磨色粉,而锦竹在一手往有着亚麻油的玻璃板上放研磨好的色粉,一手拿着小刮板不断搅拌着。 拿了一件围裙递给北堂琰,秦绥佑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糖罐,道:“先放着吧。” 将糖罐放在确保不会掉落的柜子里侧后,北堂琰研究着手里的围裙,问:“要做很多吗?” 秦绥佑没穿围裙,他走到锦竹旁边,一边看着已经混合好的颜料,一边回道:“也不算很多,不过多余的之后可以放到店里卖,毕竟是新东西,要看看能不能被市场接受。” 北堂琰走上前,拿起一块玻璃板敲了一下问:“我要做什么?” 杜衡抬起头,激动道:“来研磨色粉吧!” 这活儿不算难,他们用的都是事先从矿石或者植物中提取过颜色,后为了方便储存又做成了块状,硬度什么的都比较低,但为了成品更细腻,很考验耐心,他都快弄得怀疑人生了。 看了秦绥佑一眼,见其点头,北堂琰才道:“怎么弄?” 跟着杜衡的步骤做了一会儿后,北堂琰表情严肃的站起身。 “我去再找些人来。” 第77章 都很不简单 北堂琰回来后,真的抓来了两个壮丁,还是何大宝和魏铭。 何大宝一进门,先是和每个人都打了一下招呼,随后走到秦绥佑跟前。 “正君,方才头儿来找我们的时候,我恰好完成任务准备来禀报来着。” 秦绥佑会意,道:“宣平侯世子?” 何大宝连连点头。 “没错!” “过程说来听听。” 何大宝:“赏花宴那日我听到宣平侯世子邀约淳康侯世子到藏香阁,于是便打探了一下他们相约的时间,知道是昨日后,便去了去藏香阁,给他们要喝的酒里加了点儿东西,对了,还顺便把他们马车支撑处的车轴给切了一个口子,今日他们已经毁容了,那宣平侯世子运气不好,马车散架的时候还摔着了尾椎骨,现在正在府里哀嚎呢。” 秦绥佑:“……” 见秦绥佑不言语,何大宝疑惑。 “怎么了?是还不够吗?要不我再去……” “先不用了。” 喊住当即就想起身出去的何大宝,秦绥佑道:“暂时就这样吧,不过,你是加了什么在他们的酒里?” 何大宝抿唇一笑,得意的回:“就是一些江湖上不入流的捉弄人的东西罢了,我还是留情了呢,怕他气急惹得邺京鸡犬不宁,那种要只要找个医术好些的大夫,个把月就能好了。” 秦绥佑颔首,道:“你想得周到,这番给一个教训也够了,上回父王去上朝时,还提了一下他于街市纵马和在城门口插队的事儿,不能对他们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也下了宣平侯的面子了,怕是回府了也得教训教训他。” 何大宝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便被魏铭揪着领子去干活。 北堂琰让何大宝和魏铭两人跟着杜衡学,自己则是凑到秦绥佑身旁,邀功道:“我多叫来了两个人手。” 然而话一说完,北堂琰想到了什么,遂问:“别的人呢,怎么咱们院子里的不多叫几个人来呢?” 秦绥佑归类着已经混合完成收集好的颜料,回:“他们各有各的事做。” 朱仪跟着洛娴打理院子里栽种的花,这几天许多都抽条了,为了后续长得好些,要仔细的修剪。 澜雅去和北堂歆月研究她们的作业了,而柳佳则被偶然间发现她算数特别快的岚丰叫去帮忙了,木器行的工作快要接近尾声,而岚丰和锦文忙于书坊商品的采购,人手不太够,书坊原有的几个伙计他们不太信任,除了要值班的柳垚和待在木器行的洛森,朱宇都被叫去帮忙清点货物了,而杜若是被安王妃给借去了,至于陆熙和陆煜,兄弟俩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时常见不到人,连秦绥佑有时候若不用点儿特殊的法子都不知道他俩去了哪儿,所以现在梧桐院里很是空旷。 看着想要邀功的北堂琰,秦绥佑又补充了一句:“还多亏了有你叫人来,不然我们要忙好久。” 听到了想听的话,北堂琰抿着唇浅浅的羞涩了一下,随后就转回去继续研磨色粉去了,还想着自己多做一些,媳妇儿就能多夸奖他一点儿,然后就可以…… 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基础的颜色每种都是巴掌大的罐子做出了十罐,后续需要更多的颜色就再调配,现在就等着静置一段时间等其性质稳定就可分装取用。 而在秦绥佑忙着拿已经制作完成的颜料教北堂琰画油画,西南书坊那边也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邺京城也陷入了紧张与忙碌的氛围中。 各地学子早已抵达,在拜完了先贤圣人后,怀着各异的心情踏入即将决定自己大半人生的贡院。 此次春闱会试要考三场,每场是三日,共持续九日,不过现在的科考制度不算完善,是可以让考生提前交卷并提前考下一场的,只不过提前考完的都会被暂时软禁起来。 先前之所以说要在贡院号房一待就是三天,是因为三日是会试最早的能够交卷的时间,不过以当下不成文的规定来看,基本没人会太早的交卷,运气不好的早交卷了,还会被监考的官员压下卷子,这样就算白考了,连被批卷的官员看到的机会都没有,不过也是因为以当下读书人对科考的重视,太早提前交卷的一般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进行不下去了,再浪费时间批卷也没必要。 而就在春闱开始了三日的这天,锦文和岚丰还在汇报着任务,陆熙就三步并一步的跳着进了书房。 “佑佑,那个褚桓提前考完了。” 示意陆熙先安静会儿,听完锦文和岚丰汇报,秦绥佑提点几句让两人下去后,才让陆熙道他的未尽之言。 “褚桓提前考完了,然后呢?” 陆熙正观摩着北堂琰画画,抽个空回:“没然后了呀。” “那你激动个什么?” 陆熙从画板后抬起头,现在北堂琰用的这个是洛森根据秦绥佑给的图纸做出来的新画架,北堂琰个子高,他坐着高度适宜画画的画板,陆熙站到后面的话,若是不站直,都看不见他的人。 “我没激动啊,只是想让你快些知道这个消息罢了。” 闻言,北堂琰放下手里补着色的笔,道:“他提不提前出考场,关我媳妇儿什么事?” 看着北堂骤然犀利的眼神,陆熙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道:“没关系,什么关系都没有。” 说着,陆熙一步一步蹑手蹑脚的走远了些,等走到秦绥佑身边后,见北堂琰还满眼不爽的盯着他,便抓着秦绥佑的衣袖晃了晃。 “你管管他,脾气怎么这么大,醋劲儿也大,那以后是不是还想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了?” 说到限制人身自由,秦绥佑就想到先前北堂琰说想关着他但又舍不得的时候都表情,眉眼微弯着,心情肉眼可见的不错。 “我才不会限制媳妇儿的人身自由,你少说我的坏话。” “咦?” 听完北堂琰反驳的话,陆熙冷不丁觉得头皮发麻,还是他漂亮的鹿角长着的那个位置,这种感觉很奇怪,还隐隐蕴含着危机感,不是陆熙吹牛,一般人可做不到让他感到这种危机感的。 察觉到陆熙的异常,秦绥佑问:“怎么了?” 这下子陆熙稍微收敛了些,没再直接说出来,不然就显得他还在说北堂琰的坏话,但他还是同秦绥佑悄声说了一句:“他真的很不简单啊。” 谁知北堂琰还是不满意,看了一眼陆熙拉着秦绥佑衣袖的位置后道:“你才更不简单,你头上都长角了。” 陆熙大惊,难以置信的抬头望向秦绥佑。 “他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秦绥佑没表现出什么异色,还赞赏看着北堂琰。 “他很厉害啊。” 北堂琰展开笑,赞同的点了点头。 “嗯,我很厉害。” 秦绥佑:“……还有点儿傻。” 第78章 第一单生意 足足九日,此次会试结束,疲惫不堪的学生们从贡院出来,街市上好不热闹。 “你们说,今年会是谁高中状元?” “才考完会试呢,还有一个月才放榜,都还不知道有哪些能入殿试。” “我听说都有赌庄下注了,好像是褚大公子的赔率最高!” “他今年还是参加考试了?” “那肯定参加了,不然怎么有人下注啊。” “哎,你们要去下注试试吗?” “还是算了吧,世事无常,就算是下注最高的,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钱不都打水漂了吗。” “是啊是啊……” 梧桐院书房里,秦绥佑正听着陆熙在外面听来的八卦。 “赔率最高的是褚桓,可是会试才刚刚结束,他们怎么都开始赌谁能得状元了?” 高玉任劳任怨的帮着北堂琰洗画笔,听到这消息,不由得发问。 秦绥佑翻看着褚玉宁送的那本古籍,回道:“他们下注的都是参加了此次会试的而先前就以才学闻名邺京的人,基本不会有会试就落榜的,民间早早的开始凑热闹很正常。” 言毕,秦绥佑问陆熙:“呼声最高的是哪位?” 陆熙回忆了一下,道:“叫苏钰,好像是一个有名的百年书香世家的后辈,据说他三岁识文、五岁作诗、八岁就画出了一幅让名士自愧弗如的名画,还生得一个好样貌,每次出门都要被不知道多少怀春少女扔来绢花和香囊。” 秦绥佑:“你打听得还挺多。” 闻言,陆熙拍了拍胸脯。 “那是,我可是一个打探情报的能手。” 秦绥佑听到苏钰这个名字,莫名的觉得有些耳熟,不过一时想不起来,他也懒得纠结,随后告诉陆熙:“你下回去打听打听下赌注的赌庄什么时候收盘,你临近收盘的时候去下注,就下褚桓。” 陆熙不理解,问:“为什么,虽然他之前也以才学出名过,但是以他们家现在的情况,那位也不会点他为状元吧。” 闻言,秦绥佑嘴角勾起,眉眼间都是胸有成竹。 “这个你不用管,只管下注就好了,要是你实在不放心,就拿我的钱去,你可以另外赌别人。” 到底最后在会试即将放榜的那日快收盘的时候,陆熙只下了褚桓的,而且还在许多人看傻子似的目光的注视下,还拿出自己一百两的小金库赌褚桓能中状元。 而在榜上的名单贴出后,看着位居榜首的那个名字,许多人都痛心疾首,怎么就不再多下一注给褚桓呢? 放榜日还公布了殿试的日子,就定在十日后,这些暂且不管,忙活了快两个月的西南书坊,迎着今年会试放榜的日子,终于重新开业。 这次重新开业,没有大肆操办,毕竟是一家目标消费群体大部分为读书人的店铺,太铺张隆重了反而会在许多清高文人眼里留下不太好的印象,且书坊又不像酒楼食肆什么的能靠一时热闹就能生意大好,所以也就只是简简单单的打开了大门,挂上了一个营业中的牌子。 一切看上去都很平淡且普通,但有眼尖的发现,整个邺京城出了名的毒舌犀利、恃才傲物且笔墨纸砚非精品不用的国子监监丞、当世大儒之子孔桉,竟然到了这处看上去很普通的书坊。 而对孔桉的名声了解一些的人,都不由的开始对这家停业许久的西南书坊好奇起来。 有两个年纪不大的读书人经过西南书坊,看到孔桉的身影后,一个颇为好奇,便拉着另一人跟了进去。 “欸,怎么……” 见同行的人发出疑问,稍走在前面的人问:“怎么了怀远兄?” 顾怀远道:“远舟,你可还记得上次你不小心弄坏了夫子交代自己准备课上要用的宣纸的事儿?” 夏远舟颔首:“当然记得,要不是怀远兄重新帮我买了些去,指不定我又要被夫子责罚。” 言毕,夏远舟向顾怀远投去疑惑的眼神,不知道他怎么提起这个来。 随后顾怀远便道:“那日我怕来不及,于是就近在这家买了,没去街头我们往常去的那家,那时这家书坊还不是这样的。” 闻言,夏远舟放开视线打量了一下周围,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遂挨着顾怀远的耳边道:“我前段时间听说这家书坊现在归安王世子的正君所有了,之前停业了许久,今日才重新开业,看来是经过了好一番整改,怀远兄你看,这些置物架和桌椅都是新的呢,你说孔大人来是不是就因为安王府?” 顾怀远看了眼焕然一新、看上去格外规整的书坊,道:“罢了,咱们既都进来了,看看也无妨,孔大人的事儿就别管了。” 夏远舟对知道孔桉为什么会来这儿也没那么执着,就只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听顾怀远这么说,便道:“好。” 二人缓步走着,原本只是好奇的目光却越来越惊喜。 现在书坊的陈设于寻常的书坊大为不同,中间的两个架子一个两面都摆放着书籍,一个则每层都分门别类放着各类文具,这两个架子都不算高,都只到两人肩膀处的位置。 边上靠墙的位置一大半是旁人摆卖的字画,而余下的一小半,高处的标志牌上写着实用类书籍。 至于让两人惊喜的,还正是杂书的位置。 “怀远兄,这里有《水经注》欸!还是全套!你不是早就想看这个了吗,但是好多书坊不是没有就是太贵了,我们赶快买下来吧!” 看到自己心心念念却一直未能得以一观的书,顾怀远也很是开心,不过还是犹豫了。 “一百五十文,一两半。” 现在书坊一楼的置物架和书架都有在相应的位置装有一个卡口,用于放置写有价格的木牌。 夏远舟也看到了,但也正是因为看到了他才那么高兴。 “别处卖两百多文呢,这儿已经便宜很多了,咱俩凑一凑可以的。” “不可……” “呃……那个,两位是想买什么?” 暂停营业后的第一日正式营业是真的没什么人,方才孔桉过来,被秦绥佑领着上了二楼,锦文这个前几日刚被任命为掌柜的也上去了,留他这个还没多少经验的店长在,看着除了伙计外再没多的人的店,心慌了许久。 而好不容易有了两个人来,又想着事先背好的书坊服务准则里:客人无需要时,不可擅自做过多干扰,他止住了内心的激动,但也时刻关注着两人的情况。 而就在发现两人似乎是在为价格所为难的时候,他立马就想到了正君推出的“租借”,虽然今日份的第一单可能没了,但若是能就此推广西南书坊的“租借”那也是好的呀! 见到岚丰过来,夏远舟当即便道:“我们要这个《水经注》,对了,我们能先拿出来看看吗?” 这会儿夏远舟才想起,这家书坊虽然现在的陈设看上去很是不凡,但万一是挂羊头卖狗肉的,骤然便宜这么多,要是里面的内容是残缺不全的,那就是他们亏了。 岚丰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 “抱歉,我们暂时……” 夏远舟正要拿书的功夫,听顾怀远还是要放弃,略微不满的道:“怀远兄,机不可失,一两半咱们是有的啊,买了之后还能剩不少呢,足够我们暂时度日的。” 抬眸注视着夏远舟,顾怀远无奈道:“你为了帮我已经花了太多银钱,我不能再为了一己之私让你接下来的日子难过。” 夏远舟还想说什么,听了两人对话的岚丰不由的插话道:“其实你们可以选择租书的。” 第79章 预定小弟 “租书?” 两人疑惑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让岚丰不由的紧张了一瞬,但一想到业绩,立马就攥了攥拳头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就开始同面前的两人介绍书坊的“租借”规则。 “简单的来说,就是你们在交了五十文的押金后,在我们的租借表上填写完姓名以及住址,就能以两文一日或者五文三日的价格将我们店里的书带回去阅览,过程中需要保证书籍除了自然翻阅产生的印痕外无其他的破损和涂画字迹,若是有破损和涂画字迹,我们将会从押金中扣除修补的费用,而在事先填写好的时间内将书毫无破损的还回的话,我们就会如数将押金退回,提前还书的话我们不退租金只退押金,若还想续租,则需要提前到店里再次填写续租表并支付足够的租金,而逾期不还且没有按规则续租的,我们就会以每日五文的价格从押金中扣除,直到押金扣完都未归还的话,就将报由官府处理。” 听完岚丰一连串的解说,夏远舟惊讶的问:“真的是两文一日、五文三日,过后还能如数退还押金?” “没错,绝不欺骗消费者是我们书坊的开店宗旨。” 这还是秦绥化说过的,岚丰今日倒活学活用了一把。 做完保证,岚丰看着面前的两人,眼珠一转,后上前小半步压低了些声音道:“你们应该知道现在这家书坊是我们世子正君的吧,而我们正君也没有刻意隐瞒过这件事儿,要是我们作假,败坏的可就不只是书坊的名声了,你们完全可以放心。” 岚丰的一番话,让夏远舟有点儿好奇他的身份,毕竟如果仅是一个普通的伙计的话,应该不会对他们这两个一看就知道是穷学生的说这种话,但岚丰看上去有很是显小,不像个能主事的。 “我想请问一下,你是这家书坊的伙计还是……” 虽不知道这位顾客为何会问这个,但岚丰还是如实的回答了。 “我是店长。” “店长?可这不是那位正君的……” 陌生的名词让人疑惑,但夏远舟听词猜测着意思,还是猜对了大半。 岚丰明白他是想说什么,遂解释道:“正君是东家,但他要处理的事务众多,于是就任命了店长处理店铺的大半事宜。” “原来如此,你看着同我们一般大,没想到竟这么厉害。” 岚丰略微羞涩的垂了垂脑袋,不过他也没忘了正事,看到一旁听着他和夏远舟对话的顾怀远,便问:“那二位想要租书吗?” 顾怀远终于还是松了口,道:“租,对了,你们有数量的限制吗?” 岚丰:“一次最多两种书,同一套的算作一种,多的就需要另填一张表,押金和租金也要另外支付。” 顾怀远颔首示意明白了,随后道:“如此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多了也看不过来。” 几番话说完后,顾怀远也看了《水经注》确定是没问题的,而后准备跟着岚丰道柜台去时,岚丰终于想起自己还漏了一个重要的事儿。 “忘了告诉你们,我们书坊二楼有一个阅览室,里面还有更多的各色书籍,你们可以去里面坐着看书,每个时辰支付两文钱,过程中我们会提供免费的茶水,看着虽然没有租回家划算,但是环境安静且桌椅舒适,不失为一个学习的好去处。” “阅览室?” 夏远舟嘟囔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打量了一圈前后都被打通了的一楼,遂问道:“国子监监丞孔桉孔大人,是不是就在二楼?” 想着这个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岚丰便回:“没错,我们正君正领着孔大人在上面参观,因为只是普通的参观而已,所以如果你们想上去的话也不影响的。” 闻言,夏远舟有些意动,便期待的看向顾怀远,还道:“怀远兄,要不咱们一人花两文钱上去看看,其实我今日没带够银钱,五十文的押金也不够付。” 顾怀远想说是自己要租书自然也是他自己支付押金,但思及他们二人今日出来纯粹是因为趁着旬假而出来散散心,所以自己好像也没带多少银子,于是只好点头同意。 岚丰见状,当即道:“那我带你们上去吧,小天,贴完公示后看好柜台!” 嘱咐这几日接触下来觉得为人还不错的一个年轻伙计帮忙看着,岚丰便引着两人上了二楼。 到了上面,入目是一个比一楼门口处那个小一些的柜台,往里几步后,就是几个几乎要触到屋顶的厚重书架,书架下方各有一个可升降的木梯。 一楼都没什么生意,二楼的阅览室自然也没多少人,这会儿秦绥化和孔桉等人刚走到角落里,所以这会子岚丰领着两人并没有同他们碰头。 “哇,这么大场面啊!” 夏远舟看着眼前色调清新但排场却不小的陈设,不由得感叹着。 而顾怀远也是目光注视书架,眸中都是惊叹,久久未曾移开。 二人预料之中的反应让岚丰很是自豪的道:“正君说了,这还只是一部分,他和我们都还会继续搜罗世间书籍充盈我们的书坊,最终使之成为一个富有包容性的藏书馆。” 顾不上回应岚丰的话,顾怀远的目光陡然被吸引住,他忙不迭过去,夏远舟未多言的也跟了上去。 “这是《北古图志》,还有《五藏山经》!每一卷都有,也没有残缺,太好了!” 夏远舟听着顾怀远在那儿激动但又克制的呢喃,问:“怀远兄,这些都是你想搜集的书吗?” 顾怀远抬头,眼里满是迫切。 “没错,这些与我而言都是很珍贵的书,但是除皇宫的藏书阁之外,基本没有别处有。” 夏远舟正为顾怀远高兴着,顾怀远也沉浸在喜悦当中,突然,转角的位置传来人声。 “你对地理很感兴趣?” 冷不丁冒出陌生的说话声,两人都被吓了一跳,而稍后跟着这声音的主人出来的人影和岚丰的称呼,更是让顾怀远和夏远舟绷紧了神经。 “正君,孔大人。” 知道了来人的身份,顾怀远和夏远舟都有功名在身,不用跪拜,但也礼貌的道了问候。 秦绥佑和孔桉皆点头回应后,秦绥佑看向还握着一本《东山经》的顾怀远,再次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这位公子可是对地理很感兴趣?” 温和的语气带着令人心静的魔力,顾怀远看了一眼手里的书,点了点头。 “是的,不过其实我最感兴趣的是水利,而想要搞好水利,学习地理必不可少。” 秦绥佑颔首,浅笑着道:“你想得很透彻,不过现在这些书运用在当下的情况是有些落后的,不过先了解一下也不出错,你可以先看看,等你看完了,我给你找新的。” “啊?” 顾怀远有些摸不着头脑,而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夏远舟先高高兴兴的道了谢。 “谢谢正君,您真是个好人!” 被这么直白的道谢逗笑了一瞬,秦绥佑偏了下头,随后看向还是面带迟疑但又不知如何开口的顾怀远。 “你不用想得太多,就当是我为了书坊的事业助力就好,看你们到这儿来,应该是想来看书的,我们就不打扰了。” 同走在后面的锦文和岚丰嘱咐了几句后,秦绥佑带着孔桉下了楼。 第80章 药上有毒! 出了书坊后,秦绥佑和孔桉上了各自的马车,行往安王府。 到了安王府,二人在前院正厅坐下,孔桉先是饮了一口茶,后道:“这书坊参观完了,你的目的也达成了,我们的生意要如何做?” 起初孔桉还不知秦绥佑怎的会要先请他去改造完成的书坊参观,而到了门口,听到街上一些认出了他的人都窃窃私语,这才反应过来,秦绥佑是想借助他的名声变相的吸引顾客。 想明白后,孔桉都惊讶于自己竟没生出任何不满,就是觉得秦绥佑这人还挺贼,果然不愧是能在安王府收获一大批人的认可甚至追捧的人,连雩川那个老狐狸都对其赞不绝口,而他自己也不自觉的会往最好的方向去想这个人。 抬手示意一路跟着的北堂琰拿出一张数量与金额部分空白的收据之后,秦绥佑道:“其实并不复杂,只要您确定好订购数量后,我给出相应的价格,只要您能接受,我们现在就可签订合同。” 闻言,孔桉眯了眯眼眸,道:“那我很被动啊。” 看着孔桉格外认真的神色,秦绥佑嘴角勾起笑。 “您还是要这般见外?” 话音一落地,孔桉定定的看了秦绥佑一会儿后,蓦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哎呀真的是,装了这么半天,也怪累的。” 秦绥佑笑笑不语,而调侃完自己的孔桉随后便道:“方才我在书坊也看过了,里面同铅笔配套的文具都很有必要,不过我还不知道学生们对于新事物的接受情况,所以这第一回,我也取个整,三十套。” 秦绥佑了解过,孔桉购置新文具除了是要提供给弘德书院的学生们,还会让国子监的寒门学生也参与使用,三十套比起现有的学生人口基数,其实很少,但他并不强求。 一开始孔桉说要买断铅笔的制作方法,秦绥佑就考虑到了这一层,他料定孔桉等回去好好思考之后,会后悔于自己这么冲动的就要花费大几百两的银子去买断一个很有可能会血本无归的东西,即便他初心是想帮助家境贫寒的学生,但若是学生都习惯不了用铅笔一类的东西,最终造成一大笔浪费,还是会令人悔不当初。 现在就好了很多,秦绥佑依旧手握制作方法与来源,自己可以有赚头,而经过一番思考的孔桉,也不会因此损失太多。 商量的过程非常顺利,秦绥佑给的价格很公道,孔桉没必要还价,确定了数量与金额,二人就当场写下了一式两份的合同,而秦绥佑也提供了一张印有独特防伪标识的单据,往后若有别的大批量订单,也会用到这个。 正事谈完,孔桉吩咐侍从收好自己的那一份合同,随后面露沉思。 “北堂琰如何了?” 说起北堂琰,自皇上派刘太医来过后,秦绥佑看过那颗所谓的奇药后,发现那的确是只有中洲城才有的药,还是用于治疗偏头痛的,其中所用的部分工艺是秦绥佑靠着接引他的那位秘境上神大美人,手一挥直接用那颗化作知识储存器的莲子将能装下的所有上一世现代知识都给容纳了进去,在中洲有了一定技术条件的时候,他选取着有用的在一众才培养出来没多久的科研人员的辅助下,制造出了许多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极为超前的机器。 而在秦绥佑还疑惑一颗治疗偏头痛的药为何会被说成什么奇药时,他又发现这药果然还是有问题的,拿在手里摩挲几下,原本光滑的表面,渐渐掉落下细细的白色粉末。 对于自己亲自参与过制作过程的药,秦绥佑是十分了解的,当初研发时是为了给中洲城内一个司渔官员的母亲治病,老人家怕苦,所以药的表面是附着有糖衣的,后来药的效果很不错,对一般情况下的头疼都有缓解作用,于是加大了些产量,生产时都是照着原先的成品制作的,所以因着那层糖衣,只要没与别的药物混合或者破损,表面是不会有粉末之类的东西存在的。 发现这一点后,秦绥佑将粉末尽数刮取下来,经过一番检验,得知那些粉末是一种能够影响人脑部神经的毒药,由多种毒虫毒草混合而成,就附着在药丸表面的剂量,不足以致死,却是会让北堂琰因为神经毒素变成一个真正的傻子,下药的人或许以为那被夸大了许多的药真的有什么作用,也是真的想让北堂琰醒来,但他们想要的不是原先那个战无不胜、声名远扬的北堂琰。 由此,秦绥佑等人也知道了皇上那次行为的真正目的,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在刘太医走后的第三日,安王于朝堂上道出喜讯,但同时也带着一个坏消息——北堂琰失忆了。 只是失忆对于下药者原先想要达到的效果来说,或许还有偏差,但秦绥佑难得的任性了一会,他不希望在外人看来北堂琰变成了一个傻子,明明他那么聪明来着。 话说回正轨,见孔桉提起北堂琰,秦绥佑心照不宣的作出难色。 “醒来已有些时日,但是仍旧记不起任何往事,且似乎是因为伤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现在哪怕是最简单的动作都做的很困难,往后估计是动不了武了。” 孔桉会意,语气遗憾道:“唉,真是可惜了,等我回去了,会同各同僚说说,他为了朝廷征战伤重至此,咱们得上书陛下理应更加重赏边疆将士,不可让他们寒心。” 这便是要帮自己散播消息了,暂不论孔桉要不要真的联合同僚为即将班师回朝的边疆将士请命,就光是要帮忙散播一些他们想要的假消息这一点就暂时足够了。 秦绥佑神情真挚的道完谢,孔桉笑骂了一句“当真是假模假样”后,留了一顿午膳才离去。 而等秦绥佑和北堂琰回到梧桐院,北堂琰卸下伪装,在秦绥佑的催促下躺回他正屋的榻上,继续装一个险些不良于行的病人。 偏头注视着美其名曰“侍疾”的秦绥佑,北堂琰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但还是不高兴。 之前明明都说好了只在这儿睡一晚,怎么就多了这么多晚呢? 第81章 解毒 这几日书坊的生意渐渐走向正轨,因着新颖的租借之法,吸引了许多人去尝试,倒是里面一些新式的文具还没多少人卖。 岚丰看着存量几乎纹丝不动的铅笔、油画笔以及一系列的衍生产品,很是着急,但锦文很是淡定,拦着岚丰没让其急急忙忙的就去找秦绥佑想办法,而秦绥佑也是放权让两人去打理,平时都不怎么过问,不过他不是一直闲着,这几日他正叫李圆圆和他一起研究给褚桓解毒的事儿。 自会试结束,秦绥佑就再次为褚桓进行了一次详细的检查,不出乎预料的,褚桓的身体状况相当差,好在秦绥佑再次施针为其暂时稳定住了,不过那之后褚桓也只能卧床,等待秦绥佑实验出最好的解毒方法。 为了节省些时间,秦绥佑找李圆圆辅助自己时,也将那本恰好记载了千日醉之毒的古籍给其看了,也就是这一看,更加的节省了两人的功夫。 古籍中记载,千日醉之毒最重要的成分,取自一名为醉美人的毒花,欲解之,需寻其生长之地特有的毒蛇之蛇毒与蛇胆共服。 李圆圆曾偶然救治到一个自北域和北乾边境回来的行商,那行商感激之余,见其不愿收酬金,就送了他一株醉美人的干花,还顺嘴说了有醉美人生长的地方,只是毒蛇就需要现去抓了,且古籍上记载的解毒方法风险极大,其中的配比极难掌握,稍有不慎,解毒就变成了下毒。 北域能够生长醉美人的地方和邺京相隔甚远,李圆圆愁着解药源头拿不到手,也愁制作解药真的非常困难。 但有着外挂的秦绥佑就不同了,让李圆圆先将干花给他研究研究的同时,他拜托陆煜用非常规的方法去一趟北域将生活在醉美人附近的毒蛇抓一些回来,而陆煜都没记李圆圆从行商那儿听来的几个地点,在观察了一番干花后,便一言不发的出发了。 最终,才过了三日,陆煜就回来了,不仅带回来了一条装在竹笼子里黑绿的蛇,手中还抱着一株白中带青的尚未展开的花,仔细一看,俨然是一株活生生的醉美人。 在旁观秦绥佑使唤北堂琰帮他收集蛇毒、嘎蛇取胆的时候,李圆圆问出了一个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答案的问题。 “醉美人长在北域,能解醉美人之毒的毒蛇也是在北域,那陆煜兄弟是去了北域采的花、抓的蛇吗?” 秦绥佑理所当然道:“不然你以为他是随便抓了一条回来?那也没用啊。” 心里暗暗计算着正常人以最快速度到北域所要花掉的时间,李圆圆心一颤。 “他难道是飞着去的?” 秦绥佑不知可否,只道:“你猜。” 李圆圆很想说:我不敢猜。 胡思乱想了一通之后,李圆圆也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了,他的直觉告诉他再怎么执着都没有用,还是好好学习才是正道。 之后的过程对于秦绥佑来说就相当的简单了,熟练的做着实验,唯一要操心的大概就是思考一下用什么药材能将混合了蛇毒的解药对人体的伤害性降到最低,至于剂量配比什么的,有陆熙这个认真时还有些用处的家伙在,放出一点点灵识感知一下就能再省下很多逐步实验的时间。 毕竟褚桓的身体状况也等不了太久了,所以秦绥佑偷懒偷的相当心安理得,他这也是为了病人着想不是。 对于降低解药伤害性这一点,则是李圆圆提供的干花有大功劳,在思考的过程中,秦绥佑想着自然界相生相克的法则,又细心的思及千日醉的原料是取自于醉美人盛开时的花蕊,他便尝试着在半成品解药中添加了干的和被他催生提前绽放的醉美人的花瓣、叶子、花茎和新鲜的花根,干花被去掉了根部,所以少了一个对照组。 不过这对照组的影响却不大,最终被秦绥佑试出来还真有用的,是干花的花茎,大概是风干过程产生了什么反应,所以虽然鲜花的花茎也有一定的作用,但没有干花的明显。 过程不算曲折,结果也合人心意,取了褚桓的血液,秦绥佑独自做了个实验确定没有别的副作用后,便叫上乔装过的褚玉宁一起出了趟府,在其期待不已的目光下,到西南书坊给褚桓输了次液。 改造过的书坊表面上看着空间大了不少,但秦绥佑其实还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入口很隐秘的房间,便于他心血来潮想去但又不想影响来看书的人的时候使用。 看着一根连着几个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的针就这么刺进了哥哥的手背上,褚玉宁神色带着担忧,但她克制着自己没有发出疑问,倒是随行来做“实习生”的李圆圆谨慎的给褚桓弄好输液管后,问:“这种方法可是要把解药送到他全身的经脉中去?” 见李圆圆的操作没什么问题,秦绥佑垂下眸子,继续看着手里的《山海经》。 “没错,他体内的毒已经过去三年,早已遍布身体的各条脉络,输液是最快的方法了。” 其实还有更快的,但那种就需要秦绥佑耗费很多内力,想了想,还是输液省事儿些,还能给李圆圆一个实操的机会。 哎呀,这么想想,秦绥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上一世发现了按照课本上生病的患者,于是立马在经过患者同意后拍下照片的医学老师。 话回正题,褚桓输完液后,体内的解药在与毒药的“博弈”中,会耗费他大量的元气,秦绥佑想着自己上回是给了褚桓三粒补元丹的,于是便问其可否带在身上。 有些昏昏欲睡的褚桓闻言,神色有些尴尬。 “遵照您的嘱咐,我考试前一晚吃了一粒,开考第二日晚上,骤觉心口疼痛难忍,浑身没劲,便吃了第二粒,剩下的一粒我在三日过去结束考试时,发现有一个学生状况不对,似乎是中毒了,便将药给他了。” 秦绥佑恍惚想起,自己是同褚桓说过补元丹是有一定的解毒效果的,所以也就没管那么多,遂言:“那便算了,那个你现在吃了也没什么用处,这几日你就先走这儿养着吧,我会叮嘱锦文和岚丰过来看顾,未免太多人知晓,你就先让你的侍从回府,锦文和岚丰轮流在书坊值班,夜里也有人在,你可以放心,救人救到底,明日我还得让人给你送点儿药膳。” 这番嘱咐完,又让兄妹俩叙了叙旧,几人便回了王府。 第82章 遇到仗势欺人了? 因为制作解药的基本过程李圆圆都有参与,所以对于后续褚桓的休养该用哪些药材进补他都知道,所以两人商量了几句后,秦绥佑只配了一日剂量的药让人给褚桓送去后,便将后续的事宜交给了李圆圆。 也因此,褚桓发现除了第一日的之外,后几日的药都非常难喝。 要说他不敢喝药吧,也不至于,毕竟之前也因为身体虚弱喝过很久的苦药,只是秦绥佑惯性的考虑到药的味道,让喝过了一日的褚桓很是想念那种不苦不涩还带有药材淡淡清香的味道。 而提及秦绥佑这几日所忙之事,多的没什么,就是听北堂歆月做了好一番吐槽,而她所吐槽的事情的起因是她出去参加了她好姐妹的生辰小宴。 因为有着一个赫赫有名的哥哥,先前被家里人叮咛着要巴结北堂歆月对人有很多,而她自己也清楚这些,所以在交友这方面还是比较谨慎,所以长到这么大,真正能作为密友相交的只有那么一个,也就是秦绥佑回门那日去参加其于上巳节提前办了及笄礼的那位。 姑娘名江霈儿,其父是太常寺卿,曾掌理国家礼制、乐舞、郊庙、宗庙、社稷祭祀及朝会典礼等事宜,过去太常寺也是一个人人争往的地方,但因着现在也算是个闲衙门的礼部的出现,权利被压缩了许多,现在也几乎是礼部往太常寺下达命令,说起来,江父与秦绥佑的叔叔秦镛也能算是上下属。 江父江母宠爱江霈儿这个独女,在上巳节办过了及笄礼后,还在其真正生辰这日再办了一次小宴,小宴除了亲近的亲眷外,只让江霈儿自己考虑邀请几个好友。 而大概是性格原因,比北堂歆月大了三岁的江霈儿也没几个闺中密友,最后也就只叫了北堂歆月过去。 到了生辰小宴前一日,北堂歆月带着安王妃准备的一份生辰礼和她自己准备的礼物就过去了,说是闺蜜两个要提前一日自己出府逛街买东西。 带上各自的侍女和几个随行保护安全的侍卫之后,两人换着抱着江霈儿养的一条京巴犬出了江府。 京巴犬其实是之后从秦绥佑口中得到这个品种称呼的,这个世界给其的称呼下相当直接,就叫小白毛犬。 在秦绥佑生活了三十年的上一世的古代,京巴犬是只有皇族才能养的,而在这个世界倒没有这么多限制,且因着其较为小巧且漂亮可爱的外表,深受爱狗的士族富贵人家的夫人和小姐喜欢,江霈儿手里这一条被她取名为云朵的,还是她母亲送的及笄礼。 其实江霈儿很早就说想养一条京巴犬的,但是江母在了解过后,得知养京巴犬是较为繁琐的,想着自家女儿那大大咧咧、莽得像个男孩儿似的性格,她不敢相信女儿能将其养好。 别说什么有侍女侍从之类的话,在出身普通的江母眼里,即使再宠爱女儿,但很多事情都是要自食其力的,既然要养,就得做好为其打理好一切的心理准备。 不过此次江霈儿很是有决心,缠着娘亲求了许久,还自己厚着脸皮去拜访养了京巴犬的人家取经,最终挨不过女儿的撒娇哭求,见其也取了不少经,便趁着生辰给她寻了一条两个多月大的幼犬。 云朵虽然才两个多月大,但是毛毛已经很长了,摸起来手感特别好,不仅江霈儿自己稀罕,北堂歆月也是眼馋的很,不过她现在整日忙得很,不敢将一条小生命压在自己身上,便在江霈儿因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抱得太久了让北堂歆月也养一条时,摇着脑袋表示了拒绝。 嘴上是说拒绝了,但是一条浑身雪白的、对着自己吐着小舌头像在笑的小可爱在自己面前,怎么可能把持得住,于是闺蜜俩原本逛着街的,却演变成了不时就要抢一番狗勾。 在经过一家首饰铺子时,北堂歆月看着江霈儿略显朴素的装扮,便进去要为其挑几件新首饰,而江霈儿抓着这个机会,便道:“来,把云朵给我抱,你好好的专心挑,不好看的我可不要啊。” 软绵绵的云朵被抱离自己的怀抱,北堂歆月纵是不舍,也不敢施力不放手,依依不舍的瞧了一眼后,开始看放在展示柜上的首饰。 心里思考着自己这个姐妹会喜欢的款式,北堂歆看到一套头面,便唤江霈儿来看。 “怎么了……呀!云朵!” 听到北堂歆月叫自己的名字,江霈儿手里轻轻抚摸着云朵的背毛,才偏过头的功夫,没曾想手一个没抓牢,就让云朵跳了下去。 惊吓之后,见云朵安稳落地后没出什么事儿,都没叫,还在地上转着圈,江霈儿刚准备松一口气,就见门外走来两个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看上去和江霈儿差不多大,但是她不认识。 而在江霈儿准备忽略掉这两个陌生人时,她们似乎没看见地上的云朵,就这么要直愣愣的要走过来,江霈儿的心再次提起,情急之下忙出声提醒。 “慢着!” 这一声“慢着”把迎面而来说着话的两人给惊了一下,而才回过神来的北堂歆月忙问:“怎么回事儿啊?发生什么了?” 江霈儿小心翼翼的将云朵抱起,回:“刚才不小心让云朵掉下去了……” 而不等江霈儿把话说完,北堂歆月便大惊道:“什么!云朵没事儿吧?” 说着,北堂歆月便伸手要去给云朵检查,口中还念念有词着:“怎么办呀?要是受伤了怎么办,嫂嫂应该能治……” 江霈儿手往旁边一躲:“你倒是让我把话说完呀 云朵没事儿,就是险些让人给踩了。” “那就好……” 这时,不待北堂歆月表达完庆幸,就听一旁传来人声。 “你们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呢,什么叫我们踩它了,明明是你不看好狗,还吓着人了呢!” 闻言,江霈儿眉头一皱。 “我家云朵方才都没叫唤过一声,怎么就吓到人了?我看你也不像被吓到了呀。” 北堂歆月看着两人中还未言语的人,觉得有些眼熟,但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便也道:“你们可没半点儿被吓到的模样,硬要说的话,最多是方才突然出声说‘慢着’的时候突然了些,这我们可以道歉,就莫要怪罪于一条小狗身上了。” 对面说话之人冷哼一声,道:“即便没吓着又如何,首饰铺子不应该出现这种畜……会掉毛的玩意儿吧,万一弄的首饰不干净了被人买去,不是坏了你店家的名声?” 最后一句是对着掌柜说的,随后那人又补充了一句:“届时你这铺子怕也是开不下去了。” 掌柜为难之际,北堂歆月将握着拳头就要暴起的江霈儿拉到身后,借着先前学到的卸人力气的穴位钳制住她。 “那你想怎么样?” “自然是把这条狗扔出去。” 那人说得一脸理所当然,直接将北堂歆月给气笑了。 “莫说云朵我们基本是一直抱着,不会把店里的东西弄脏,就说你,凭什么要扔我们的爱犬?” “就凭我身旁这位是卫国公府的嫡女!” 第83章 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汪!汪汪!” 对面的人话音一落,就听见江霈儿怀里的云朵叫了几声,顿时怒目圆睁,作势要去将云朵扔出去。 而其身旁一直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的段薇也就是卫国公的嫡女,似乎是对身边人拿着自己的名号行事的情况已经习惯了,没说什么,只是在云朵发出叫声时,蹙了蹙眉。 北堂歆月双臂一展,将人拦住。 “汪汪!汪!” “云朵乖,别害怕。” 江霈儿轻柔的安慰着云朵,脸色有些不好。 云朵这种品种的犬是比较容易受到惊吓的,但是她养的这些时日,就没见云朵太大声的叫唤过,但方才那人动作的太突然,要不是北堂歆月在前头及时反应过来,那尖利的指甲都要戳到云朵身上了。 “说话就好好说,你动手是个什么意思?看穿着打扮你在邺京多少也是个官家女吧,怎的这般无礼!” 拦着面前的人不让其上前,北堂歆月秉着修养,还是好好的说了句话。 谁知眼前的人不领情,冷哼一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教训本小姐?今日那条狗在这儿乱吠惊到段姐姐了,我必须把它扔出去!” 说罢,见自己似乎是奈何不了北堂歆月,便看向柜台后面满脸着急的掌柜。 “掌柜的,你不处理一下,就不怕你这间铺子日后开不下去吗?” 略尖锐的嗓音萦绕在耳边,北堂歆月长呼吸一下,沉声道:“本郡主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小姐,但即便是你身后那位卫国公府的嫡女,也没有平白无故扔人爱宠、打压百姓生意的道理!” 半挑明了身份,北堂歆月本意是想着让面前的人知难而退,谁成想,那人却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后,眼神是藏不住的蔑视。 “郡主,哪个落魄户的郡主?我段姐姐父亲是卫国公,姑姑是当今贵妃,郡主罢了,又不是公主。” 话语一出,段薇抬手半掩朱唇。 “依然,少说这些,免得别人说我仗势欺人,还坏了父亲和姑姑的名声。” 王依然勾唇一笑。 “我听段姐姐的,只是这有些人啊,不表明了身份她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说着,王依然退回到段薇身旁。 随后,段薇缓步上前,左右看了北堂歆月和江霈儿一眼,便状若施舍般的说话。 “今日缘由是本小姐怕狗,依然她也没什么坏心思,既然你们不愿意将狗带出去,那你们看中了什么我现在就让掌柜的包起来送到府上,你们就先换一家店吧。” 随着言语,段薇看了一眼已经安静下来的云朵,眼神不见恐惧,只有着十足的看不上和嫌弃。 江霈儿见此,不满道:“我也看不出你怕狗啊,你就是存心找茬是吧?” “本小姐何时说过要找茬?还是说你们觉得本小姐开的条件还不够?” 看着段薇这一副趾高气昂、没人能被她瞧得上眼的模样,北堂歆月和江霈儿只觉得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江霈儿:“谁稀罕你的东西,我又不是买不起。” 说罢,江霈儿瞧了一眼缩在后面不敢出声的掌柜后道:“歆月,咱们走,就她们也来看的品味,这家店也不怎么样,咱们走,外面有的是更好的铺子。” 拉着北堂歆月,江霈儿头一转,半分都不留恋的出了首饰铺子。 身后的段薇,回忆着方才江霈儿口中的“歆月”二字,联想着前面北堂歆月自称郡主,心里将人对上了号,随即不禁眉头一皱,脸色有些不好看。 王依然见状,忙问:“怎么了段姐姐?” 段薇眸子微微眯了一下,后摇了摇头。 “无事。” 罢了,现在北堂琰也算半个废人了,他的妹妹也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想着上回在永安公主的赏花宴上,有人说她钟情于北堂琰的话,心里不由的冷笑一声,喜欢又怎么样,现在也没什么用了。 外面,江霈儿拉着北堂歆月气鼓鼓的出去,两人各自的侍女上前,看着自家小姐(郡主)不太好的脸色,异口同声道:“发生什么了?” 北堂歆月撇了撇嘴,示意江霈儿来说,而她也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便道:“在里面遇到两个仗势欺人的人了,还说什么,她父亲是卫国公、姑姑是当今贵妃,老神气了!还想欺负我家云朵,真的是气死我了!” 听江霈儿说完,北堂歆月突然意识到情况的不对劲。 “欸?按你之前的性格,不是这么容易妥协的呀,怎么你先把我拉出来了?” “嘶。” 江霈儿咬着牙发出一道气声,随后道:“你忘了,刚才那人说她姑姑是当今贵妃,能被拿出来说事儿的,肯定是最得宠的那位,你家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得暂避锋芒啊。” 听着江霈儿满是忧愁的语气,北堂歆月抚摸着云朵的手一顿,抿了下唇。 “那个……江叔叔他们没告诉你吗?” 江霈儿歪了一下脑袋,问:“告诉我什么?” 这时,江霈儿的贴身侍女听雨在自家小姐和北堂歆月之间来回看了一眼后 提醒道:“小姐,琰世子醒来好些时日了。” 江霈儿:“?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听雨讪讪的道:“我以为您知道的。” 江霈儿:“我都好些时日没出门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个多月前要办及笄礼,而之后又撞上会试,柳夫子因其增加女学的考试,而江霈儿和北堂歆月是一个学舍的,所以她都好久没去过女学了,同时也许久未曾同北堂歆月见面。 闻言,北堂歆月问:“那江叔叔没告诉你吗?” 江霈儿无奈的道:“太常寺很清闲啊,都用不着上朝,我父亲一直说趁着我生辰,他自己都好久没出过府了,肯定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北堂歆月:“……你这一家子,真厉害。” “好了,别说我了,快和我说说,你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你哥哥是什么时候醒的?” 北堂歆月弱弱的道:“我们不是还要重新选首饰吗?” “哎呀,这个先不管,说正事儿。” “行吧 事情是这样的,话说我嫂嫂……” 第84章 陆煜很高冷? “这段时间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 北堂歆月拿出自己最好的口才,将江霈儿错过的大部分事情同她说完,后看着其错愕的表情,心中甚觉满意。 江霈儿半句话都没插的听北堂歆月说完,秀口微张着,眼眸也瞪得滴溜溜圆,彰显着主人的惊讶。 “你那位新嫂嫂竟这么厉害吗?” 北堂歆月抿着唇含蓄的笑,点了点头。 “那是,我现在还在和嫂嫂学医,等明日你的生辰过完,一早我还得赶回去上课呢。” 江霈儿面上流露出些许的羡慕。 “看样子你很喜欢他呀,这段时间没去女学,我在家里整日除了偶尔和娘学学刺绣、打理府务,要不是有了云朵,就只能和听雨说说话,都快无聊死了,没想到你过的这么充实。” 说着,江霈儿将云朵抱至眼前亲了亲,稀罕的不行。 “虽说我们两家相隔不算近,但是你坐马车也不费什么事儿啊,我要上课没时间,你可以多来找我呀,到时候我带你到我嫂嫂那儿蹭饭,杜若姐姐做饭可好吃了,我嫂嫂不仅人长得好看,做得膳食也是人间美味,但他不常下厨……” 北堂歆月碎碎念着,手开始不老实,趁江霈儿不防备就要去夺云朵。 江霈儿一时不察,手里就空了,反应过来后想要夺回来,又不敢下重手,被北堂歆月接连灵活的转身避开,两人险些就要在街上玩闹开,幸好是还有两个非常了解自家小姐(郡主)的侍女拦着,并提醒了此行出来要逛街买东西的正事。 “呀!差点儿忘了,我娘还让我带如意斋的糕点回去呢,咱们快走,不然就要卖完了!” 看着江霈儿一眨眼的功夫就风风火火的跑开了,北堂歆月愣了一下,抬起手里的云朵,一人一犬大眼瞪小眼。 看着听雨已经跟了上去,云樱心下无奈。 “郡主,霈儿小姐要走远了,咱们快跟不上了。” 云樱有些着急,而北堂歆月却是不以为然,不过还是提步慢慢走着,但行动间注意力大部分都在云朵身上。 “你别慌嘛,她要去的是如意斋,咱们又不是认不得路。” …… 听北堂歆月吐槽完那日经历的事儿,秦绥佑放下手里批改作业的笔。 “卫国公府的嫡女,那也是个大家千金了,跟着她的人想必身份也不会太低,不过真要处理的话,咱也不怕,你说,想怎么报复回去?” “啊?” 疑惑了一声后,北堂歆月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这么半天,还挺有来告状的意思,不过那日发生的事儿虽说是挺膈应人的,却到底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也并没想着要谁给自己出头什么的。 “嫂嫂,我没想做什么,就是觉得膈应想抒发一下罢了……” 不待她说完,一旁听话没听全的北堂琰道:“欺负你的人是谁!” 北堂琰眉头紧蹙着,面色有些不好看,大有要去帮北堂歆月找回场子的势头。 见自家哥哥这副样子,北堂歆月大为感动,没想到哥哥失忆了还是会想着维护她的,真是没白担心…… “逛一趟街就被人欺负,难道你不如她们?” 北堂歆月:“……我那是懒得多费口舌。” 北堂琰略嫌弃的斜了北堂歆月一眼。 “借口还这么多,你去找杜若学点儿武来傍身,不然那哪日没用到被人打了可怎么办?” “!哥,不带你这样打击人的!不过杜若姐姐还会武功的吗,我想学!” 看着兄妹俩对话,秦绥佑拿着批改好的作业,也就是北堂歆月和岚雅合力完成的那幅人体脉络图,递给正在温习他方才所讲的内容的岚雅。 “你们完成的很不错,就我标注出来的这两处需要改动一下,我这几日事儿多,也都没见你们去问过陆煜就完成到这个程度,很厉害啊。” 一听是在点评作业,北堂歆月忙转回心神,而听到秦绥佑说她们没去问过陆煜,便道:“陆煜看着……太高冷了,不敢接近。” 高冷这个词还是从杜衡那儿听来的,那时他是在形容朔寒,岚雅听着也是同感的点了点头。 “同在梧桐院这么久,其实我都未曾同陆煜说过话,不过我们去问过李先生,但没想到李先生竟然没见过您给我们的这种图,还好好研究了一番呢。” 北堂歆月接着补充道:“要不是说这是嫂嫂布置给我们的作业,李先生都想将这图给要去了。” 闻言,秦绥佑勾唇一笑。 “你们莫管他,他其实都算是我的学生,陆煜只是看着不好接近,但他脾气还是不错的,我没有时间的时候你们去和他请教,不会出错。” 北堂歆月和岚雅还是犹豫,异口同声道:“可是……” 看着面前两个姑娘为难的神色,秦绥佑略一想后,道:“他和陆熙可是亲兄弟,陆熙的性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其实他们二人性子很小的有,只是陆煜是个潜藏起来的罢了,你们真的不用怕他。” 这么一说,两个姑娘不由的在心里将陆熙平日的行事风格安在陆煜身上,这个假设让北堂歆月和岚雅皆是晃了晃脑袋。 不是她们不信秦绥佑说的,实在是陆煜和陆熙虽然都是难得的好样貌,且因着先天的种族优势,都有着一双比常人大了一圈的漂亮眼睛,不过兄弟俩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上,都非常的不同,真的不能想象陆煜顶着那更显淡漠圣洁的脸去搞陆熙那跳脱的作风。 “好了,不为难你们俩了,和人相处也是需要一个慢慢磨合熟悉的过程,你们记得别那么怕陆煜就好了。” 听秦绥佑这么说,二人松了口气。 讲解了一下脉络图中的几个问题后,秦绥佑又给二人布置完下一次要交的作业后,便让她们可以做自己的事儿了。 而北堂歆月想着明日自己就要去女学上课,便要趁着这会儿时间还多,用过午膳后也没回去,同秦绥佑问着和杜若习武的事儿。 她是真没想到杜若看着那么纤细柔弱的姑娘还会武功的,但她很相信自家哥哥的话,而秦绥佑也没反驳什么,便让她更意动了。 一旁的岚雅也是很感兴趣的,但她还不太敢提这个。 然而秦绥佑见北堂琰提及这个,便道:“其实咱们梧桐院里的几个姑娘想的话,都是可以学些武艺傍身的,技多不压身。” 这个意思就是可以都一起学,这让北堂歆月很是激动了一会儿。 不过还不待她高兴多久,就有人来传话,说是霈儿小姐来找她,神色不太好,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儿。 第85章 治疗云朵 怕江霈儿是有什么急事儿,想着梧桐院这儿有些远,北堂歆月同秦绥佑打了声招呼后,便往前院赶去。 到了前院正厅时,江霈儿已经在那儿了,一见到人,北堂歆月就喊了一声。 焦急的四处张望的江霈儿一看到北堂歆月,似是看到了救星,忙不迭跑到其身边去。 “月月,你要帮帮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江霈儿满眼皆是泪花,眼眶都微微肿着,显然是前头就哭过了,且手里还抱着一个小襁褓。 北堂歆月快步向前,不待开口,她一看见江霈儿怀里襁褓包裹着的正细声呜咽着,但声音越来越小的云朵,脑袋上的白毛浸染着血迹,看着真的是触目惊心极了。 颤抖着手想要触碰,但又不敢,北堂歆月被吓得脑子快成了一团浆糊,明明早晨她从江府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呀,她还抱了云朵好一会儿,怎么就伤成这样了呢!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江霈儿艰难的咽了下口水,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已经找了好多大夫了,但他们都说云朵不行了,但是我记得你说你嫂嫂医术很厉害,能不能求他帮帮忙?” 闻言,北堂歆月猛的抬起头。 “对!去找嫂嫂!嫂嫂一定有办法的,快跟我来!” 拉着江霈儿,北堂歆月快步跑着,手虚虚的托在襁褓下方,帮她稳住了一些。 往常所用的时间缩短了一大半,两人并身前帮着开路的云樱和听雨到了梧桐院。 一跨过门,二人险些撞上闲溜达的陆熙,匆忙道歉后,北堂歆月便在喊:“嫂嫂,救命啊!” 秦绥佑庆幸着自己这会儿还没换了衣服准备午睡,一听见北堂歆月着急忙慌的声音,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怎么了?” 引着江霈儿走到秦绥佑面前,北堂歆月指了指她怀里的云朵。 “嫂嫂,云朵受了很严重的伤,好多大夫都说它不行了,你有没有办法啊?” 而在北堂歆月说话的工地去,察觉到一丝血腥味的秦绥佑已让江霈儿将襁褓递到了自己手中。 大致的检查了一番后,秦绥佑道:“先跟我来。” 带着几人到他半开放式的小药房,秦绥佑将襁褓轻轻的放在了桌案上,随后解开匆忙包裹着的襁褓,露出里面已经奄奄一息的云朵。 “是怎么伤的?” 江霈儿焦急的盯着已经没什么声响的云朵,一时没反应过来秦绥佑是在问她,北堂歆月察觉,便唤了她一声。 “霈儿!云朵是怎么伤的?” 闻声回过神来,江霈儿立马回道:“是被用力摔在了台阶角上,还被踢了一脚。” 动作轻柔的掰开云朵的嘴往里瞧了一眼,接着将它的舌头往外拽了些后,秦绥佑唤陆熙。 “帮我把那个箱子拿过来,你们都站过去些。” 其余人听话的站远了些,陆熙将秦绥佑指的那个箱子拿了过来。 接过箱子,秦绥佑熟练的打开,先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的剃毛刀,将云朵前肢肩胛处的毛剃掉了一小块儿,随后拿酒精棉片擦了擦手。 擦好手之后,秦绥佑拿出一根针管装好针头,往里面吸了一半的药水,随即便从从被剃了毛的露出些淡粉色皮肤的位置注射进去。 做完这些,秦绥佑再次执起剃毛刀,伸向了云朵沾染着血迹的小脑袋。 为了方便治疗,也是想着后续重新长毛的时候不会那么奇怪,秦绥佑“唰唰”几下,将云朵脑袋上的毛几乎剃了个干净,而在一旁的北堂琰看到这一幕,不由的摸了摸自己脑袋上发茬已经长出来的位置,有种才知道什么东西被保住了的庆幸涌上心头。 剃好了毛,云朵脑袋伤口也一览无余的展现在眼前。 血迹蔓延开的中间部位,有一个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窟窿,皮肉微翻开了些,几乎要看到里面的骨头。 拿出一副新手套戴上后,秦绥佑陆陆续续从箱子里拿出药水、镊子、棉花和看上去形状有些不一样的针和线。 用这些材料和工具处理干净云朵脑袋上的伤口后,秦绥佑为其缝了针。 过程中或许是太虚弱了,秦绥佑注射的麻药都还没到生效的时候,云朵都已经没了呜咽声,好在胸口还微微的起伏着,让旁边几人知道它还活着,不然光是那冲淋出许多血水的场景,都足够让江霈儿害怕死,更不必说后面秦绥佑还捏着一根针和线在云朵的伤口处眼都不眨的缝合着。 脑袋上最严重的伤口处理完,秦绥佑轻按了几下云朵的胸骨处。 “小家伙很幸运,行凶的人没用太大的力,骨头没有损伤,就是脾脏应该伤到了些,不过不严重,好好养一段时间不要剧烈运动,再注意头部的伤不要发炎就可以了。” 说着,秦绥佑拆开一个小一些的输液管和输液瓶,在几人没反应过来的功夫就往输液瓶里倒完了几小瓶药水,随后,针头再次刺入了云朵小小的左前肢上。 “这是消炎辅助伤口恢复的药,等药水挂完了,它应该会醒一会儿,但是先前失血过多,情况还是比较危急的,暂时先放我这儿养养吧,现在过多移动也不好。” 一系列操作完毕,北堂歆月这个学生都看的目瞪口呆,遑论江霈儿这个还没怎么见识过秦绥佑的本事的,在听完秦绥佑所说的之后,她还没反应过来。 “这就治好了?” 秦绥佑摇了摇头。 “我只是做了能让它更快恢复的事儿,还不算治好,要等它后续恢复完成才算治好了。” 闻言,江霈儿还是有些恍惚。 “之前那些大夫还都说云朵不行了,您是怎么做到的?” 勾起唇,露出一个安慰性的笑容,秦绥佑道:“不管旁的怎么说,反正现在到了我的手里,它已经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不是就很好了吗?” 言毕,秦绥佑看着桌案上被他拽出了些舌头还闭着眼的小家伙,道:“是叫云朵吗,很适合它的名字。” 敛起惊讶的神色,北堂歆月道:“是啊,而且嫂嫂和旁的大夫不一样,嫂嫂可比他们厉害多了!” 心疼的看着自家才养了小半个月但依旧有了很深厚的感情的云朵,江霈儿点了点头。 “真的多亏了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说着,江霈儿起身就要给秦绥佑行礼。 秦绥佑抬手止住江霈儿的动作。 “不必言谢,我还得和你要一些药钱的。” 第86章 缘由 给云朵将缝合完的伤口包扎好后,秦绥佑问江霈儿:“你现在一般给它喂什么吃?” “羊奶,还有米糊糊。” 对于云朵这么大的幼犬,吃这些也差不多了,秦绥佑点了点头。 “这些都挺适合它的,不过这几日要养伤的话,需要适当的增加些有营养的东西,我会让人给它准备好的,你也不要担心。” 北堂歆月握住江霈儿的手,安慰道:“你就放心吧,我也会帮你照看好云朵的,现在可以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吧?” 江霈儿抿唇,回:“嗯。” 原来,在北堂歆月早上从江府回安王府的时候,江霈儿送了她小半程,在准备回去时,就看到街边有卖草编的小玩具的,想着可以买一点儿给云朵玩儿,她就去看了看,没想到这一看,就遇上了个冤家路窄的人。 也不怎的,没交集的人几年都遇不上,而一旦双方发生了点儿什么,就总能遇见,这不,边上就走来了在首饰铺子发生了冲突的王依然,今日倒没跟着她的靠山段薇。 起初江霈儿在草编摊子上挑选的专心,还没察觉,直到那王依然大概就是想找茬,走上前就是几句阴阳怪气。 “哟,这是哪位郡主的小跟班儿啊,怎么都在这种摊子上买起些不入流的玩意儿了。” 江霈儿转头知道来人是谁后,暗骂了一句“冤家路窄”后,就不打算理会。 谁知那王依然应该是从江霈儿时不时拿东西逗云朵的行为中看出是要给云朵买玩具,面带嫌弃的拿起几个草编的小物件儿看了看后,道:“啧,真的是。” 看到王依然将被摊主收拾得干净整洁的摊子弄得乱七八糟,江霈儿皱了皱眉。 “你要买就买,不买的话在这儿捣什么乱?” 这话王依然就不爱听了,手里东西一砸,声音尖利的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小姐捣乱了?” 江霈儿撇了撇嘴,毫不萎缩的回:“你嘴里是塞了炮仗吗,这么吵,也不怕满街的人都来围观你这个人形炮仗。” 头一回被这么不客气的回怼,王依然险些把脸给气歪。 “你竟敢这么和本小姐说话,等着卫国公府给你好果子吃吧!” 听到卫国公府的名号,江霈儿没被吓到,只觉得面前这个人脑子有点儿不好使。 “你是卫国公府的小姐?” 王依然下意识的回:“自然不是。” 反应过来自己回了江霈儿的话,内心暗骂自己说话怎么没过脑子的王依然扬着下巴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这么和本小姐说话!” 江霈儿平日里和北堂歆月玩闹时性子是有些莽撞的,但她也不傻,这会儿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位纯粹就是因着和那什么卫国公府的嫡女交好,便狐假虎威的不将所有人看在眼里的大傻子。 而这时江霈儿怀里的云朵大概是被王依然的声音吓到了,便“汪汪”的叫了几声。 而王依然则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便咬着牙道:“畜生就是畜生,成天就只会乱吠。” 江霈儿正安抚着一边叫一边开始扭动身体的云朵,闻言,脸色顿时间变得极为难看了起来。 “我也没招惹你,你为何要如此出言不逊!” 王依然看着江霈儿冷沉的脸色,反而还高兴了起来,笑道:“本小姐怎么就出言不逊了,难道本小姐说的不对?” 伸出染着蔻丹的手指指向云朵,王依然放低了声音,江霈儿听得不甚清晰,但她明晰的看到了,王依然接着道:“它不就是一条畜牲吗?” 说着,王依然眉头还冲着江霈儿挑了一下,看着是极为的欠揍。 藏在云朵身下的手不由得紧握,江霈儿眯了眯眸子。 王依然眼尖的看到了,遂道:“怎么,你还想动手不成?本小姐可知道的,你父亲就是个小小的太常寺卿罢了,要是你敢……” “哼。” 不待王依然把话说完,江霈儿冷笑一声,把云朵往听雨手里一放,在听雨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前方已经传来了尖叫声。 不过这尖叫声有些小,江霈儿动手前将王依然拖到了离的最近的一个小巷里,无奈的转头看了一眼是个憨厚的农家汉子的摊主,见其飞速的捂着眼道:“我什么都没看见。”听雨便往传来些声响的地方追了过去。 等听雨到“案发场地”时,就见江霈儿正攥着一手的泥巴往王依然嘴里塞,口中还咬牙切齿的念念有词着:“让你嘴巴不干净,这下好了,让它脏个透底儿!” 而王依然的侍女焦急的要阻止,但都被江霈儿扯着王依然灵活的躲开了,情急之下那个侍女要跑出去叫人,听雨一见,当即便将人给拦住了。 见自家小姐应该也发泄的差不多了,听雨终于出声:“小姐,可以了,在搞下去会出人命的。” 江霈儿闻言,手一松,王依然便掉在了地上,看了眼自己糊上了些泥巴的手,有些嫌弃,便弯腰将手在正伏地呕吐着的王依然的裙摆上擦了擦。 “你既然知道我爹是太常寺卿,那你应该也知道我那英年早逝的爷爷对当今圣上有救命之恩吧,虽然我爹现在的官职小了些,但在圣上那儿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咱们这小姑娘的小矛盾,还是不要让长辈操心了。” 这就是摆明自己的靠山了,威胁王依然不能将今日这一遭说出去,不然即便是告到上头去,只要江霈儿咬定了只是小姑娘家的小矛盾,旁人就奈何不了她,王依然有卫国公府这个没什么大交情的靠山,但她有的靠山不说北堂歆月那儿了,就说她爷爷用命换来的,可是当今北乾最大的那位。 已经呕吐结束的王依然干瞪着眼没说什么,难得仗势欺人一把的江霈儿摇了摇头后起身。 “走吧。” 听雨也松开了王依然的侍女,在江霈儿抬手时将云朵递了过去。 不过听雨递到一半,江霈儿又喊了停。 “算了,我的手还是脏,回去洗洗再抱吧。” 就在主仆俩要走出巷子时,身后传来王依然有些哑的声音。 “站住!” 两人闻言转身时,王依然竟然已经走到了离的很近的位置,脚步一顿一顿的,眼神有些瘆人。 抬手将听雨往后带了带,江霈儿问:“你想干什么?” 王依然紧盯着江霈儿,嘴角一勾。 “不想干什么,只是……” 这时饶是江霈儿防备着,也没拦住王依然暴起的动作。 “想杀了这个畜牲!” 身体往前猛扑,听雨摔倒在地,江霈儿也踉跄着撞到了巷子边的墙上。 倒地的听雨手下意识的一松,王依然抓住了这个机会,掐着云朵的脖子就将它往边上的台阶摔去,似是还不解气,听着云朵疼痛的叫声,她口中说着:“竟然还敢叫!”便爬起来上前踢了一脚。 这一脚因为被听雨伸手抓着,没使出太多力。 第87章 人不可貌相,一物降一物 “经过大概就是这样了,之后我就匆匆忙忙去附近的医馆找了好多大夫,但他们都说救不了,歆月你知道的,我家里也没有府医什么的,情急之下想到你说你嫂嫂医术很厉害,就过来了。” 北堂歆月无言了一会儿后,诧异的问:“你往人家嘴里塞泥巴?” “我……” 江霈儿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好意思,眼珠心虚的转了几下后道:“她说话太难听了嘛,我一下子脑子发热,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北堂歆月眼神略带钦佩,给江霈儿竖了一个大拇指。 “幸好你爷爷有大功荫蔽于你,不然就那个人的性子,非得让你家鸡犬不宁不可。” “嘿嘿。” 江霈儿讪讪的傻笑着,轻声道:“要不是这样我也不敢那么做呀,而且我还是头一次这么大胆呢。” 往江霈儿沾染些泥巴点灰尘的裙摆上看了几眼,北堂歆月道:“怪不得你这一身脏兮兮的,感情是干了一仗过来的,不过你也不是一时脑子发热嘛,不然也不会在想到你有底气的时候才敢动手啊。” 江霈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行了,先跟我去换身衣裳吧,顺便到我院子里待会儿,嫂嫂平日里是要午休的,今日都耽搁好久了。” “啊?” 闻言,江霈儿顿感抱歉,同秦绥佑道:“对,对不起,呃……” 秦绥佑摆了摆手。 “无事,能挽救一条小生命我也很开心,你去换衣裳吧。” “好。” 跟着北堂歆月回她院子的路上,江霈儿看上去有些神思不属的,北堂歆月见状便道:“是在担心云朵吗?你别想太多了,嫂嫂都说了没事,就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江霈儿摇了摇头 道:“我不是在想这个。” “那你想什么呢,路都不看,方才都险些摔了。” “我是在想,你嫂嫂是个神仙吧,他怎么做到这么快就疗完伤的呀,你不知道,我来之前找的可都是邺京有名的大夫,其中也不乏给小动物看过病的,但他们都看着云朵脑袋上的窟窿摇头。” 见北堂歆月蹙眉,江霈儿以为她是不信,便道:“我说的是真的,当时我都是抱着云朵才到我身边没多久就要走了的心态来找你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绝望。” 北堂歆月眉头舒展开,道:“我们没有不相信你,我是在思考你方才说的,改不好我嫂嫂真的是神仙,别说云朵了,就之前我哥也被太医断言基本是醒不过来了,但现在不还是被我嫂嫂救活了。” “欸,对了,你哥哥既然已经醒了,那他人呢,我记得你说过你哥哥就住在梧桐院啊,难道他才醒就忙于公务去了?” “没有啊。” 北堂歆月摇头,狐疑的瞧了瞧江霈儿的眼睛,将江霈儿看得都有些害怕着问“怎么了”时,才道:“刚才嫂嫂给云朵疗伤的时候,我哥哥就在你身后啊,你没看到吗?” “什么!” 北堂歆月一副果然如此如此的表情收回目光。 “果然有我嫂嫂在的地方就是不一样,你作为当初一见到我哥就害怕的脚软的人,今天都能把他给忽视了。” 江霈儿咽了咽口水。 “确实,嫂嫂的魅力非常强大,整个邺京我都没见过他那样的人呢。” 想到方才秦绥佑浅笑着安慰她,还有专注着给云朵疗伤时的样子,江霈儿就不由得有些心驰神往。 北堂歆月见状,戳了一下江霈儿的腰。 “想什么呢,嫂嫂可是我哥哥的人,你不许打主意啊。” 江霈儿收回表情,“啧”了一声。 “我怎么可能会打你嫂嫂的主意,那样如神仙一样俊美又亲和的人,可不是我能染指的,不过你哥哥和你嫂嫂认识应该也不久吧,他们现在关系如何?” “这可都用不着我们所有人操心了,我哥现在就听我嫂嫂的话,成天媳妇儿长媳妇儿短的,一会儿见不到人就要造反了,我长那么大,真的是通过嫂嫂长了太多见识了。” “是吗?怎么觉得有点儿难以想象呢,你哥哥原先看上去那么吓人来着。” “这啊,就叫人不可貌相,外加一物降一物。” …… 下午,江霈儿念叨着云朵,下午看着时辰差不多时,北堂歆月便带着她到了梧桐院。 进院门时,两人就看见秦绥佑正坐在梧桐树下的石凳上指导着北堂琰给云朵擦身体。 这会儿江霈儿才是真正看到了醒之后的北堂琰,不过对其现在的性子还不了解的她看着这画面,只觉得晴天霹雳。 刚要生前打断,北堂歆月拉住江霈儿。 “怎么了?” 江霈儿颤抖着不敢抬手指秦绥佑和北堂琰的方向,只道:“他们在……” 北堂歆月打眼一瞧,明了了。 “啊~你怕我哥哥把云朵弄死啊。” 江霈儿紧锁着眉头。 “不然呢?我家云朵何德何能啊,怎么承受得住这,这……” “哎呀,你别担心那么多了,你仔细看看,我哥现在虽然黑着脸,但动作多轻柔啊,你不信他可以,但不能不信我嫂嫂呀。” 江霈儿依言看了一眼,这会儿北堂琰正用拧去了大部分水的棉布擦着云朵的小屁屁,秦绥佑还说着:“动作要轻,还要仔细些,不能遗漏了缝隙,不然容易滋生细菌。” 而北堂琰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但动作确实是按照秦绥佑的嘱咐来做的。 这一番景象看得江霈儿很是惊讶,毕竟作为北堂歆月最好的朋友,她算是除了家人、下属和军中将士外和北堂琰接触最多的人了,虽然这最多也仅仅是偶尔见面时,她战战兢兢的几句礼貌性的问好,但她确实是没见过北堂琰露出这种如临大敌但又无奈着听话的表情,仔细看一会儿,还被江霈儿品出了一丝讨好和宠溺。 “天呐,我算是信你说的你哥哥一会儿不见你嫂嫂就要造反的事儿。” 北堂歆月偏头。 “我没说错吧,有我嫂嫂在,我哥哥根本就是个听话的大孩子,走,我们去看看。” 第88章 大办贵妃寿辰 “嫂嫂,哥哥。” “嫂嫂,琰大哥。” 来的路上北堂歆月和江霈儿商量好了,她就跟她一样唤秦绥佑作嫂嫂,而北堂琰同以前一样,就要琰大哥,毕竟是相熟的人了,总不能以各自的身份相称。 “你们过来了,坐吧。” 招呼两个小姑娘坐下,秦绥佑让今日值班的朱仪去再拿了两个杯子过来。 “今日有些热,就让杜若备了点儿冰镇的凉茶,你们酌量喝些。” 两人笑着应:“谢谢嫂嫂。” 饮了一口沁人心脾的凉茶,江霈儿看着还在给到现在还没醒的云朵擦拭着,这会儿她也不害怕了。 “嫂嫂,云朵还有多久能醒啊?” 秦绥佑往云朵那儿看了一眼,回:“差不多就是这会儿了。” 话音一落,北堂琰就感到手上的小家伙开始轻微的挣扎,口中还“呜呜”的发出声音。 江霈儿眸子一亮,激动道:“云朵醒了!” 恰好这时北堂琰将云朵身上最后一处脏污也擦干净了,忙不迭撒开手,随后在旁边盛着水的木盆里洗了洗。 看着北堂琰这个看上去是有些嫌弃的动作,江霈儿想着人家毕竟也帮着云朵擦身体了,也就没表现出什么不乐意,况且她也不敢。 秦绥佑给北堂琰擦着手,道:“你嫌弃云朵啊。” 北堂琰疑惑脸。 “谁是云朵?” 眼神示意着在新换的襁褓上慢吞吞挪着爪子的白毛小狗,秦绥佑道:“它呀。” 北堂琰微作恍然状。 “哦,没有啊,我没有嫌弃它,我刚才手上沾了些稀碎的毛,用帕子擦不干净,只能快些用水洗,不然飘下来弄到你身上怎么办,你皮肤这么嫩,会……” “欸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见北堂琰说到后面有些不对劲,秦绥佑连忙打断,随后,他看了江霈儿一眼,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江霈儿目光渐渐往下垂,不敢再同秦绥佑对视,随后缓缓抬手遮住因惊讶而张开的嘴。 “一个担心对方娇嫩的皮肤,一个不想让对方被误解,这简直是……” 自以为自己降低了分贝的声音不会被听到,江霈儿嘟囔着一些语无伦次的话,旁边的北堂歆月抿着唇,用胳膊肘拐了了一下她的手臂。 “在座的可都听得清清楚楚啊。” “啊?” 江霈儿神色茫然的抬起头。 “我声音很小的,除了你不会让别人听见的。” 北堂歆月遗憾道:“我哥什么功夫你知道的吧,我嫂嫂也不是一般人,耳力都不是常人所能比的。” 江霈儿:“……” 江霈儿:“!!!” 江霈儿:“你不早说!” 北堂歆月耸了耸肩。 “你也没给我机会啊。” 这下子,江霈儿连云朵都顾不上了,眼皮不自觉的快速眨着,脑海里旋转着该找什么理由快些离开这儿,说回家行不行?欸!回家!完蛋了! 江霈儿腾得站起身,慌张道:“月月,我来这儿忘了传口信回家了,都过了这么久了,我爹娘得急死了!” “这……” 北堂歆月懵了一瞬,她也没想起这个。 就在江霈儿急得跺脚都要准备告辞时,秦绥佑一语稳定下气氛。 “我已经让你的马车夫回府禀告江大人和江夫人了,说歆月舍不得你,就拉着你回安王府过夜了。” 江霈儿还惊喜着,北堂歆月先道:“嫂嫂你真是太好了,还是你想得周到!” 江霈儿从惊喜中缓过神来,忙连声道谢。 秦绥佑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多谢,随后问了一个问题。 “伤云朵的是哪家的小姐?” “这个……” 江霈儿停顿了一会儿,与北堂歆月对视一眼后,两人齐齐摇了摇头。 江霈儿:“只知道她好像常爱跟着卫国公府的那个段薇,段薇叫她依然。” 北堂歆月:“段薇似乎是在她们家的族学上课,所以初见段薇的时候,在什么大宴会上我们又不爱关注旁人,所以我们都不认识她,还是那个什么依然的点明了身份我们才知道的。” “这样啊。” 秦绥佑点了点头,随后道:“无事,这些信息也足够了。” 闻言,北堂歆月好奇的问:“嫂嫂,你问这个干什么?”秦绥佑也没卖关子,回道:“这么可爱的小狗狗都能伤害的人我自然要了解一下,毕竟以小见大嘛,搞不好以后她就能伤人了,怎么的也要防备一下。” 北堂歆月和江霈儿想着秦绥佑应该真的是要防备一下,而现在依旧处于失忆状态但对于媳妇儿的事极其敏感的北堂琰则是小声的发问:“媳妇儿,你是想帮这小狗狗报仇?” 对于北堂琰所言,秦绥佑没感到惊讶,只平淡的反问:“你不觉得对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拳打脚踢太残忍了吗?” 北堂琰看着云朵脑袋上已经被纱布包扎好的位置,忆起秦绥佑才帮它剃完毛时露出的狰狞伤口,皱了皱眉。 “确实挺残忍的,不过这也是因为它太弱了,而那个伤狗的人也弱,依附于比自己位高的人是人之常情,但肆意践踏比自己更弱的,是为不耻。” “诶呦,你今天说话还挺有哲学。” 北堂琰耸了一下鼻子,虽然还不知道哲学是什么意思,但他下意识回道:“毕竟我很聪明的嘛。” 坐在对面装作关心云朵实则在偷听的二人,听到北堂琰说的这句话,险些惊掉下巴。 北堂歆月这个经历了这么些日子的都为自家哥哥这番自得的话感到一丝羞耻,但北堂琰说得那叫一个毫不扭捏加自然而然。 而江霈儿惊讶完,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道:“月月,再过些时日宫里那位贵妃娘娘要办寿宴,据说皇上念其多年打理后宫辛劳,特赐其大办,还要让众命妇小姐去入宫贺寿,这个你知道吗?” “江叔叔不是待在府里好几日不知外事吗?” 听北堂歆月这样问,江霈儿忙回:“这事儿皇上早就吩咐礼部开始操办了,我爹也只能休息到明日,后日就要去忙了呢。” 北堂歆月闻言,皱着眉道:“我还没听我爹娘说过呢。” 江霈儿轻声道:“过不了几日应该要收到消息了,大抵是那位也知道大办一贵妃寿辰略荒唐了些,说要大办,但前面大半程都是捂着消息的。” 北堂歆月嘟囔着:“要是走漏出风声,早就被群臣上奏反对了。” 这时,秦绥佑突然道:“有一场宴会也是好的,能见到不少人呢。” 第89章 夫妻谈话 才从江霈儿口中得知皇上特赐贵妃大办生辰宴的消息,而她回去没几日,还不等北堂歆月去告诉爹娘,安王妃正在屋子里抱着她日渐圆润起来的小儿子稀罕得不行时,便听到自家夫君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荒唐!简直荒唐!” 看着乐呵呵笑着的小儿子,安王妃放下心来,幸好瑞儿没睡着,不然非得被吵醒了不可。 将儿子交给叶嬷嬷,安王妃从房间里出来行至安王身旁的位置坐下,给其倒了一杯茶。 “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大火气?” 妻子温柔和缓的声音让安王平静了一些,接过茶杯喝了些,他道出了引发他不满的缘由。 原来,今日他照常去上朝,都准备放空思想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退朝了,结果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黄公公在这时用着他那稍显尖细的嗓音宣布了一条圣旨。 大致就是开篇赞扬了一番柔贵妃这些年打理后宫的功劳苦劳,随后又提到卫国公去年带领邺京各达官贵族主动献出家财支援与北域一战,稳定了大后方,便决定赐柔贵妃一场皇后礼制的寿宴为嘉奖,令各家诰命夫人于寿宴之日皆去贺寿,而且广告天下的人都已经出发了,此次除了邺京的各家诰命夫人,还会有已经臣服的北域派遣使臣前来。 “近日卫国公一脉本就行事猖獗,这回还这般给予其殊荣,以皇后礼制大办一贵妃之寿辰,亏得他想得出来。” 安王妃闻言,没表现出什么太大的情绪,只温声问道:“那些朝臣是什么反应?” “自然是反对的,那御史大夫也使出了他的老一套,慢悠悠的准备去撞柱,然后又被顾太尉给拉了回来。” 安王妃莞尔。 “看样子,最后还是没能谏言成功?” 安王道:“礼部早就收到旨意,相关事宜都准备过半了,哪儿还有阻拦的余地。” “那你还气个什么?” 想到这个安王又有些气不顺了,语带不忿的道:“不知何人出的馊主意,说要琰儿去接待北域前来贺寿的使臣,言说他最了解北域,是最好的人选。” 安王妃蹙了一下眉,疑惑道:“可琰儿失忆的事他们是知道的,要说了解北域,爹他们就快回朝了,大可让爹去啊。” “他们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说了琰儿失忆难当大任,可偏偏有个人说什么还有琰儿的世子正君,他是个男子,且叔叔还是礼部侍郎,肯定了解接待事宜,让他代琰儿去。” “什么?” 这就让安王妃更加疑惑了,接着猜测道:“皇上同意了?” 安王不情愿的颔首。 “同意了,明日应该就会下旨,然后让绥佑那孩子做准备。” 闻言,安王妃倒没有安王预想中的忧心忡忡了,反而还似乎是松了口气。 安王见状,问:“夫人,你是怎么想的?” 知道自家夫君是想问什么,安王妃笑答:“夫君可是忘了,绥佑那孩子现在可是咱们这边儿的人。” “这为夫自然没忘,夫人莫要卖关子了。” 见安王已经露出暗暗祈求的神色,安王妃才回:“北域一事与我们牵连甚大,琰儿现在不能出面,但把事儿推给别人对我们而言也是不利的,他们低估了绥佑,或者是他们有着什么后手,觉得接待北域使臣的事一定会办砸,从而问我们一家的罪,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绥佑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最终能够如何,还说不一定。” 安王恍然大悟,接着笑道:“还是夫人有机智过人、心思敏锐、别具慧眼、足智……” “好了好了。” 打断安王快要停不下来的夸赞,安王妃准备起身去看看小儿子,就见安王要出去,便顺口问:“夫君要去何处?” “去找绥佑那孩子,提前跟他说一声,顺便给他提点几句。” 闻言,安王妃拉住了安王。 “绥佑出府好一会儿了,再说他聪慧着呢,应该也用不着你去提点。” “怎么能这么说呢?” 自从秦绥佑到安王府后,安王就觉得自己在爱妻眼里的地位正不断的下降,没想到这会儿她都不相信自己的头脑,便佯装不悦的道:“怎么说我也是长辈,经历的事儿比他多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半点儿话都说不上。” 明了眼前的人纯粹就是在吃味,安王妃便笑着直接岔开了话题。 “瑞瑞今天笑得可开心了,而且他已经知道瑞瑞是在唤他了,一说瑞瑞这两个字他就笑着手在两边动,可招人疼了,夫君不去看看?” 这下子安王没有半分的犹豫,立即道:“自然要看,快让我进去瞧瞧。” 安王妃故意不让人动,作遗憾状道:“可是您不是还要去提点小辈吗,怕是没有时间了吧。” “夫人呐,您行行好吧。” 做足了要去看小儿子的姿态,安王道:“其他的事儿先放一边儿,咱们瑞瑞才是现在最重要的,快让我去瞧瞧吧。” 这下安王妃才不拦着了,自己率先转身。 “走吧。” 夫妻俩并排着走去看小儿子,而不远处的窗外,两个小姑娘蹲下了身子。 “郡主,咱们这样听墙角不太好吧。” 轻拍一下面带紧张的岚雅,北堂歆月道:“你又不是第一次跟着我听墙角了,而且咱们这也不是在做什么坏事,方才爹娘说的那些也是要告诉我的,我只是发挥了一下主观,主观什么来着?” 岚雅:“主观能动性。” “啊对,主观能动性,我只是发挥了一下主观能动性提前知道我本来就会知道的事儿罢了,怎么能说不好呢?” “是这样吗?” 北堂歆月斩钉截铁的点头。 “当然是,走吧走吧,我们去梧桐院等着,等嫂嫂回来的时候告诉他这个消息。” 二人马不停蹄的离开世安院,若是回一下头,就能发现,原本已经进了北堂瑞所在的耳房的夫妻俩,又出现在了房门口。 “夫君,月儿这爱听墙角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万一以后听到些不该听的该怎么办?” “放心吧,这孩子心里有数,这么多年不也没事儿吗,实在不行咱们再给她善后。” “也只能这样了。” 第90章 真正的强者不会抱怨环境 北堂歆月和岚雅到梧桐院时,见锦竹和洛娴正在花圃摆弄着什么,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臭味。 头一回在这儿闻到臭味,北堂歆月心下疑惑,不待她问,岚雅便先道:“花圃里有好些已经长出花苞了,正是需要养料的时候,正君便吩咐人找了些肥料来,锦竹姐姐和洛娴姐姐正在施肥呢。” “肥料?” 毕竟是一个自小没吃过什么苦的郡主,北堂歆月一时没想到是什么,而发现两人过来的洛娴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便道:“就是里面混合了鸡粪和腐熟过的碎稻杆,给它们提供营养的,效果应该是不错的,就是味道不太好闻,不过正君给了一瓶药水,我们正往里面倒,好像味道已经越来越淡了。” 闻言,北堂歆月略惊讶。 “鸡粪还能用来种花的吗?” 洛娴点了点头,回:“当然,不止种花,农人还会用来种菜的。” 北堂歆月没表现出什么嫌弃,反而一脸没见识的样子道:“没想到还能这样用啊,真神奇。” 二人说着,就听还蹲着的锦竹道:“味道已经没了,可以施肥了。” 洛娴正要让北堂歆月先坐会儿,没想到她兴致勃勃的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和你们学学施肥吧,女学里夫子教的都是在花盆里种,我还没试过直接下地呢。” 虽然这地仅仅只是眼前的一片花圃。 洛娴没拒绝,想处了这些时日,她们和北堂歆月都已经非常熟络,找来襻膊给其束好衣裙后,递了一个长柄的木勺过去。 “像这样,半勺,不用太多,倒在根部过来些的位置,不能直接倒在上面……” 过程中锦竹一人一言不发的自己弄完了一大片,岚雅帮着她递了一下装着肥料的小木桶,而洛娴带着北堂歆月边学习边做,动作稍慢了些,但也还不错。 花圃全施完肥后,洛娴感受着散发出淡淡青草香气的花圃,温和的笑道:“果然正君出手的都是精品,不往土上面看可没人看得出来才施过肥。” 北堂歆月欣赏着努力的成果,附和:“真是佩服嫂嫂,连祛除肥料气味的东西都能做,臭味居然完全闻不到了,这其中的门道肯定很多。” 正说着,一旁柳垚一手抬着两个木盆,一手提着一桶温水过来。 “我打好了水,都快来洗洗吧。” 几人洗完了手时,正好也可以开饭了,秦绥佑和北堂琰都还没回来,北堂歆月照样欢欢喜喜的去和一众侍女们挨着坐,云樱一个守了多年规矩的侍女也被拉着一起坐下吃饭,时不时被引着说笑。 午饭过程中,北堂歆月也和她们聊的欢畅,若不是她那一身衣着,简直就是完美的融入在了里面,一众人都看不出什么身份差距,若是让邺京的迂腐老古板见了这情景,只怕得骂上个三天三夜不罢休。 吃完时,北堂歆月还要一起帮着收拾,不过她耳尖的听到了外面的声响,猜是秦绥佑她们回来了,便乐颠颠的跑了出去。 “嫂嫂!哥?” 在唤北堂琰的时候,北堂歆月迟疑了一瞬,因为现在北堂琰还是不适合直接面向外界,所以这次出去还是化了妆的,而日渐娴熟的技术导致北堂歆月都有些不敢认人了。 各自打完招呼后,秦绥佑指了指北堂歆月还有些油渍的嘴唇。 “和她们一起吃过午膳了吧。” 北堂歆月反应过来,拿出手帕擦了擦,羞涩道:“吃过了,嫂嫂吃了吗?” 秦绥佑颔首。 “我们在外面吃得早,走吧,先进去,别在这儿站了。” 进屋坐定后,北堂歆月好奇的问:“嫂嫂今日去了哪儿,可有好玩儿的?” 示意北堂琰先去洗脸后,秦绥佑回:“只是去书坊瞧了一眼,没往别的街上去。” 随意的聊了几句后,北堂歆月想起自己听到的墙角,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秦绥佑。 “让我去接待使臣?” 北堂歆月点了点头。 “没错。” “还真是闻所未闻,真想知道是谁提出这个主意的。” 北堂歆月撇了撇嘴,道:“反正肯定是跟咱们过不去的人。” 说罢,看着秦绥佑若有所思的神色,北堂歆月含着期待的道:“嫂嫂,他们定是没料到你这么厉害,到时候你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打他们的脸。” 秦绥佑莞尔道:“这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活儿,你怎么就断定我可以做的很好呢?” “肯定可以的!” 北堂歆月坚定道:“实在不行,让我哥打扮一下跟着你去,夫夫齐心,其利断金!” 作蹙眉状,秦绥佑道:“看你这么有信心,那我怎么的也要努力一下,可我没做过接待使啊。” “我从我爹娘那儿听到了些接待使的事儿,听他们的意思,接待使臣的人还会参与到之后咱们与其进贡、赋税一干事宜的谈判,因为与使臣接触最多,其实就是一个明面上的探子,需要密切关注使臣,必要时还得探出些利于朝廷的消息,是个很容易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这听起来有些类似于外交官,与秦绥佑设想的差不多,只不过按照他现在的立场,不同于他习惯了的平等的互惠互利,在北域一事上要用探听到的消息给北乾带来最大的利益,至于北域百姓如何生存,大概不是在当今皇上等人所要考虑的范围内的,他们需要的仅仅是那片土地的归属权罢了。 思及此,秦绥佑觉得自己有必要得感谢一下出这个主意的人,介入这种事件,将会给他带来很大的便利。 见秦绥佑没说话,北堂歆月开始有些忐忑,她突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想当然了,想都没想就觉得嫂嫂一定能做好,都不问一下人家是否擅长,再怎么厉害的人,也是做不到十全十美的。 慌张的思索了半天,北堂歆月小心翼翼的开口:“嫂嫂。” “怎么了?” 秦绥佑抬眸回应,看到北堂歆月的表情,他一时都看不出来这丫头在想什么,便问:“你怎么突然这样一副表情?” 见秦绥佑神色如常,北堂歆月稍稍安了点儿心。 “也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自己把事儿想得太单纯了,问都没问你擅不擅长做这些,就想当然的觉得你一定能做好,也不说给你点儿帮助啥的,这要是结果不尽如人意的话,我可真是……” 话没说完,北堂歆月便垂下了脑袋,整个人看上去都蔫蔫儿的了。 秦绥佑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你才多大,怎么想的这么多,我可没有露出什么艰难的样子,也没说我做不好啊。” 闻言,北堂歆月猛的抬头,迅速的转换过语言。 “所以嫂嫂你是有把握的对吧。” “当然,不然我现在肯定要慌张的不成样子了。” 北堂歆月抿着唇,小声道:“我觉得像嫂嫂这样的,哪怕到最后关头都不会慌张,厉害的人好像做什么都特别镇定。” 秦绥佑笑言:“有一句话就是形容这样的人的——强者永远不会抱怨‘环境’。” 第91章 夫夫合力制作解药 说完正事后,北堂歆月没坐多久,见北堂琰过来,便告了辞。 不待北堂琰走近,秦绥佑便起了身。 “休息去,今天又是劳累的一天。” 北堂琰从善如流的跟着,进卧房时问:“她和你说了什么?” 秦绥佑这会儿懒劲儿已经上来了,不想多说话,便道:“就是提前告诉我一些消息,都是小事儿。” 看样子暂时不需要自己操心,虽然媳妇儿之前也没拿什么事情给自己操心过,不过北堂琰还是自个儿脑补了一下,随后也没执着是什么事儿,帮秦绥佑理了理薄毯盖在其身上后,自己也挨着边儿躺了上去,藤椅睡多了也不好,所以秦绥佑还是会在榻上午睡的,北堂琰也最喜欢媳妇儿睡榻的时候了,这样他才能挨着躺小半个时辰。 下午秦绥佑整理了一下从李圆圆那儿要来的一些药材,让北堂琰帮着研磨好后,带其到书房边上的小实验室开始教其使用一些仪器。 北堂琰看着可以将玻璃片上的药液放大几百倍的显微镜,一时间激动的像个真正的孩子,傻傻的笑着,还撒着娇说要多看一会儿。 秦绥佑倒是想纵容他,不过他现在还要观察他配出的药对于北堂瑞体内还未清除的毒素的作用情况,再让北堂琰玩一会儿的话,怕是他从北堂瑞血液中提取出来的细胞就要失去活性了。 不过北堂琰也不是没事儿做,在秦绥佑观察情况的时候,他要负责实时记录下秦绥佑说出的观察情况。 两人非常的有默契,这般双人合作着,效率还不低,在秦绥佑发觉不妥要当场调节剂量配比或者直接要换药材改良配方时,北堂琰还帮着处理药材,而基本熟练秦绥佑现在所拿出来的器具的他,整个过程中极大的解放了秦绥佑的双手,基本只要秦绥佑说出来,他就手随声动的操作着。 有这种不出差错的省心助手帮忙的感觉,属实是让秦绥佑有些上头,后面还险些让北堂琰顺便把反应情况给看了,不过这个北堂琰现在确实还做不到,他还没怎么深入了解过细胞,同样也解析不了其中是反应情况,这就让秦绥佑思索着:是不是得快些给北堂琰开个速成小灶呢? 开小灶的事儿暂且放到一边儿,上回在永安公主的赏花宴上参加了一个投壶比赛,秦绥佑得了一大块迦南香,之所以选择它,也是因为秦绥佑为小王子北堂瑞制的解药中需要这样一味药材。 拿到那块儿迦南香之前,秦绥佑研究着解药的药方,都在思索有没有什么是可以替代的了。 因为迦南香产量少,且市面上能买到的质量都很一般,又因为其中剂量的不确定,秦绥佑做实验的话需要的量则是越多越好,制药进程就卡住了一会儿,不过也真是老天眷顾北堂瑞这个娘胎里就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小孩儿,让秦绥佑机缘巧合的得了这么一个彩头。 迦南香在这副药方中起到的作用还是不小的,不然也不会耽误了秦绥佑制药的进程,而它也是一个很令其吃惊的药材,不仅能平衡几味药材的药性,而且还是一味能激发药性的药材,既可以平衡又可以激发,其中的矛盾让秦绥佑大感兴趣,制药的过程中也就没少做实验,不过这会儿他收敛着探知的心思,专心的研究着提高解毒效率又可以使药性温和不伤小宝宝身体的法子。 提高解毒效率其实不算太难,过程中难的是不能伤到北堂瑞尚且稚嫩经不住猛药的身体,毕竟解毒是在可控的范围内越早越好的,但也因为这个加大了许多的难度。 傍晚时分,北堂琰正自觉的看着记录学习,这会儿秦绥佑正在上头中,让旁人来帮他做什么反而容易扰乱他的思路,所以北堂琰很乖觉的坐在边上挡不到秦绥佑的位置。 “好了!” 带着明显笑意的声音让北堂琰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还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看着秦绥佑难得的上头的情况,还有些担心他要一直这样弄下去,还好现在做完了。 拿下秦绥佑手中装着药液的试管放到试管架上,在其疑惑不解的目光下,北堂琰拉着他坐下,随后握着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轻柔的按摩着。 “休息一会儿,眼睛也闭上。” 秦绥佑下意识的照做,缓缓的眨了眨眼,接着便感受到一阵酸涩感。 “现在什么时辰了?” 北堂琰手上动作未停,娴熟的给秦绥佑按摩着,接着又起身给他按了按肩膀。 “刚过酉时。” 秦绥佑睁开眼,笑着道:“那还不错啊,这么快就完成任务了,今天还多亏了你。” 而北堂琰没听进去秦绥佑的夸奖,反而抱怨道:“哪儿快了,你从天亮弄到了天黑,都不累的嘛,又不是不能明天做。” 知道北堂琰的抱怨是在关心自己,秦绥佑也没反驳,只道:“那还不是为了让你可爱的弟弟早日恢复健康嘛。” “弟弟?” 想起前几日安王妃抱过来的那个小家伙,可爱倒是可爱,还会冲着他笑,以后应该会是一个好弟弟,但劳累了媳妇儿还是不行。 北堂琰嘴角往下一弯,不满道:“那也用不着那么着急啊,要是把你累坏了怎么办?” 秦绥佑略感哭笑不得。 “就这个强度而已,哪儿至于会累坏,真正沉迷于研究的人,时间哪怕短的都可是以月为单位来计算的,人家那都不考虑会不会累坏的事儿。” 闻言,北堂琰紧张的问:“那媳妇儿你会一研究就研究几个月吗?” 秦绥佑摇了摇头,自嘲道:“不会,我可不是研究狂人,我很懒的。” 而北堂琰听了这话,丝毫不觉得秦绥佑是在自嘲,还松了一口气的道:“还是懒一点儿好。” 秦绥佑不禁轻笑,随后道:“好了,你收拾一下桌面,我饿了。” 一听秦绥佑说饿了,北堂琰琰立马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且一气呵成,收拾完还指着装有药液的试管问:“这个要收起来吗?” 秦绥佑想了想,拿起了试管。 “我自己收着吧,后面还要做几组实验确保稳定性,需要特定的条件储存。” 说着,秦绥佑手腕一转,手里就空了。 北堂琰见状,连忙左右转着脑袋打量四周,见都没有可疑状况后,皱着眉道:“媳妇儿,你可得警惕一点儿啊,在外面可不能随便这样。” “知道了,小管家公。” “我不小,我大着呢。” “是是是,你最大了。” “不过在我心里还是媳妇儿你最大。” “……” 第92章 有个傻弟弟该怎么办? 解药是制作完毕了,实验的过程还需要几天,所以秦绥佑就没急着告诉安王夫妻俩。 而不知从哪儿听说了秦绥佑已制作完解药的李圆圆马不停蹄的到梧桐院里讨教,秦绥佑在给其授课的时候,脚下一直有一只小家伙蹿来蹿去没个消停。 看着好不容易停下来而又伸爪子挠着自己裤腿的云朵,秦绥佑有些无奈,李圆圆这家伙不知怎么的居然是个怕狗的,连云朵这个才两个多月的小狗看着都心肝儿颤,在秦绥佑准备将云朵抱起来时,险些要往外跑。 见李圆圆那个怂的不行的样子,秦绥佑也就没抱云朵,但还是任由挺粘着自己的云朵在脚边走来走去,看着李圆圆害怕但又极力忍着的样子,还挺有趣。 这时,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岚雅过来。 “正君,要不我先把云朵抱过去吧,顺便给它擦擦,方才它不小心栽到花圃里面去了,身上沾了些泥。” 看了一眼以期待的眼神投向自己的李圆圆,秦绥佑点了点头。 “记得轻一些。” 岚雅轻柔的抱起云朵,福了福身。 “是。” 见岚雅走远了,李圆圆很是明显的松了口气,秦绥佑见状,道:“你是天生怕狗,还是从前被吓过?” 闻言,李圆圆神色不自觉的涌上些不自然,讷讷道:“天生的,天生的。” 见人都这副表情了,秦绥佑也就不再说什么,随后转回正题,给终于镇定下来的李圆圆讲完了剩下的药理,便让其回去了。 倒也不是秦绥佑不留人,只是他了解李圆圆的性子,收获到了一些新知识的话,绝对是要迫不及待的去尝试运用的,这样的学生也是他很喜欢的一种了。 随后,秦绥佑叫了北堂琰收拾了一下后,二人再次出了府,这次出府说起来还可以说是回一趟娘家,因为他们要去的正是秦府。 昨日确如安王与安王妃所说的,朝堂上独断的下了命令之后,第二日就有人来安王府传圣旨给了秦绥佑,传旨的还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那位黄公公。 一串程式化的前奏,随后夸赞了几句秦绥佑品行什么的,然后就说他可堪重任、不可辜负,就责令他负责接待半月后即将到达邺京的北域使臣。 规规矩矩的接了旨,之后那黄公公假模假样的恭喜了几句,还说要替皇上看看北堂琰的恢复情况,好在当时人在前院,因为现场让人回去报信目标大了些,秦绥佑便用了些特殊的法子传消息给在梧桐院里的陆煜让其通知北堂琰赶紧做好准备。 因而黄公公到达时,看着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的北堂琰,与其说话时听着他那带着从前从未听到过的丝丝傻气与单纯,黄公公作悲伤可惜的神态,随后又安慰安王夫妻俩和秦绥佑道“能醒过来便是最好的了”什么的,看着倒是情真意切,但心里怎么想的都清楚。 除此之外,又因为黄公公来时手握圣旨,一路上排场颇大,从皇宫直到安王府这段路程不算近,导致邺京城中该知道都基本知道了,所以今日,秦绥佑便要做足了一个“新手小白”骤然承担重任的表现忙不迭的就要回娘家寻求帮助。 因为要让外人知道,所以秦绥佑让已经很熟识了的驾马车的陈小冬将马车晚一些再驾到门口,他在安王府门口站了一会儿等着,期间就有胆大的人上前询问他是要出府做什么。 秦绥佑故意面露些许难色的回答了几句,还有陆熙在一旁添油加醋,之后再一传十、十传百的,最后到了某些有心之人的耳中时会成什么样暂时就不得而知了。 乘着马车到了秦府,进门时,秦绥佑见秦思衡有些神思不属的,便问:“叔叔和叔母可在府里?” 秦思衡下意识的回:“爹正在礼部衙门忙着,娘出门看巡视铺子了,都还没回来。” 看着秦思衡还是没回过神的模样,秦绥佑便直接问:“你怎么了,可是又惹了什么祸?” “我哪有惹祸!” 反驳了一句后,秦思衡终于收回思绪,放在身体两边的手搓了搓,同秦绥佑挨近了些后,低声道:“我哥前脚回来,还带回来了一个人,我总觉得那人怪怪的。” “是吗,什么的?” “就是……” 秦思衡皱着眉想了想,随后道:“那个人身上脏兮兮的,跟个小乞丐似的,但是皮肤好像很白,看人的眼神也唯唯诺诺的像一只小白兔,但是我一和他对视的话,就觉得他的眼神会给我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听秦思衡断断续续的描述完,秦绥佑浅笑道:“你的形容还真有意思,不过你哥什么时候有了带人回来的习惯了?” “还不是因为他今日去了一趟弘德书院嘛。” 正说着,秦思衡一打眼看到秦思哲的身影,便道:“让他自个儿告诉你吧。” 秦思哲听到了这边的生想去,转过头来,同秦绥佑互相点头示意了一下。 来到正厅,几人各自坐下,不待秦思哲说什么,秦绥佑便开门见山。 “听说你带了一个人回来,是什么情况?” 见秦绥佑好奇的神色,秦思哲当即明了是怎么一回事,淡淡的斜了秦思衡一眼后,温润的声音缓缓道来。 “我去弘德书院请教孔师一些问题,回来的时候马车撞了人,他伤得不轻,好像也没什么亲友,我不放心将其交于旁人,便想着带回来了。” 秦绥佑颔首后道:“那可要我去瞧瞧?” “暂时不用。” 秦思哲摇了摇头。 “回来的路上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应该快到了,不说他了,说说你的。” 没明白了秦思哲的意思,秦绥佑便不再关注。 “这不是才接了一道圣旨嘛,我出身低微、眼界狭窄,甚为惶恐啊,只好来找叔叔求救了。” 闻言,秦思哲嘴角噙起笑意。 “原来如此,还真是为难你了,不过爹他近日公务繁忙,好几日都住在了衙门,只怕有心无力啊。” 秦绥佑面露难色,垂着眸道:“看来真是天不顺我意,注定要为难于我啊。” 围观了两人一番对话的秦思衡随着发言的人转着脑袋,逐渐再次皱起眉头,心中的疑惑是辣么辣么大。 “爹他是忙了些,但堂兄有事儿的话是绝对会回来的啊,怎么会天不顺堂兄的意了呢?” 听着秦思衡不符合气氛的发言,秦思哲看着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弟弟,无奈的扶额,而秦绥佑则是偏头看了北堂琰一眼,笑了。 第93章 猝不及防和偶像见了面 “我不知道的你们得告诉我啊,不然总显得我很傻诶。” 问完两个兄长的谈话内容的秦思衡见两人不说话,郁闷的抗议着。 然而秦绥佑和秦思哲依旧没回答,心照不宣的都不开口,秦思衡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几遍后,丧气的往后一倒,摊在了椅子的靠背上。 “不说就算了,我乐得清闲,懒得掺和你们的麻烦事儿。” 秦思衡说这话时还想着二人会不会就有个“心地善良”的松口了,谁知秦思哲直接道:“也好,那小衡你先回去看看书吧,我还有事儿要和你绥佑堂兄聊一会儿。” 而秦绥佑也抬着手道:“慢走。” 秦思衡端正起身子,眼神略呆滞的瞪了两个要把自己赶走的人一眼,恶狠狠的道:“难道有什么事儿是小爷我不能听的吗,我不走。” 听秦思衡自称小爷,秦思哲眉间微微拢着,沉声道:“小衡。” 秦思衡闻声,立马认错:“我错了哥,我自个儿掌嘴。” 说完,秦思衡便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自己嘴,声音还挺大,但看着都没红,还是个正常的肤色。 拍完嘴,秦思衡把臀往椅子后面挪了挪,随后捂着自己的嘴道:“你们继续说,不用管我,我也不会打扰你们的。” 秦思衡才这么说完,大夫被引了进来。 管家躬身行了礼后,同秦思哲道:“大少爷,这是回春堂的杨大夫。” 秦思哲颔首。 “有劳杨大夫,先进去为伤者看看吧。” 言毕,管家便带着杨大夫往侧边的房间里去了。 听北堂琰吐槽完秦思衡的秦绥佑嘴角噙着笑意,见管家带着杨大夫进屋里后,问秦思哲:“你今日去弘德书院是问什么?” “我这几日领命整理出藏书阁里有所残破的书卷,还要将其修复装订,有些破损严重已经看不出原本是何字迹了,我看的书少,而天下间除了藏书阁也就孔氏一族所有的藏书最多了,只好去请教孔师。” 秦思哲话还没说完时,秦思衡听着他说自己看的书少,便偏过身同秦绥佑小声嘟囔着:“他的书房比爹的还大,但是书都放不下了,他还说他读的书少呢,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不知道他明不明白。” 秦绥佑听完,面色不改,也不附和秦思衡的话,就当做自己没听见,倒是他身后的北堂琰看着同他媳妇儿凑得很近的人只觉得碍眼的很,但又想到之前陆熙同他说过的小舅子是最不能惹的一种人,便只抬手“轻轻”的将秦思衡给怼了回去。 感受到一股不可违抗的力量推着自己的肩膀,在他重新端正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时才消失,秦思衡循着那力道来的方向一看,是一张陌生的脸。 按理说堂兄来这儿的话不会带不熟悉的人来啊,有疑惑就要问的秦思衡照旧发挥他的优良习惯,问:“堂兄,他是谁?” 秦绥佑抬眸看看北堂琰一眼,淡淡启唇。 “你们见过的呀。” “见过吗?” 秦思衡疑惑脸,他的记性就算再差,见过的人应该不至于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但看着这个站在堂兄身后的人,除了那比一般北乾男子高大一些的身材他似乎有点儿模糊的记忆,但那张脸是真的没见过啊,不过看着堂兄那不似说谎的神色,秦思衡都有些怀疑自己了,毕竟他对自己的靠谱程度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我是时候见过他的?” 秦绥佑答:“就在永安公主的赏花宴那日啊,我记得你们还对视过。” 秦思衡依旧没想起来,茫然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那时候他就和陆熙站在一块儿啊。” “啊?” 终于是将身形对上了,但样貌还是不对劲啊。 这么想着,秦思衡便道:“我记得那人不长他这样啊,不过身形倒是挺像的。” 这回用不着秦绥佑再说什么,北堂琰居高临下的看着秦思哲,直接道:“我化了妆,今日也化了妆,不过化的是不一样的。” 没见识过化妆的超能力的秦思衡听得一头雾水,眼神中还透露出清澈的愚蠢。 现在的北堂琰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见媳妇儿没阻止,便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北堂琰,你应该认识我的吧。” 毕竟他在王府里,就常常听到一些下人谈论他的英雄事迹,还说他的美名传遍天下什么的。 秦思衡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耳鸣了,而秦思哲也是面露惊讶,他们都没想到会在这个场合见到北堂琰。 “堂兄,他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呢,我也是远远的进见过北堂琰的可便长他这样。” 秦绥佑没有遂秦思衡的意,摇了摇头道:“他没开玩笑,只是化了妆而已。” 闻言,秦思衡直接站起身,死死盯着北堂琰眼都不眨的过了好运会儿,他还是想挣扎一会儿。 “真的不像啊。” 这时秦思哲也走了过来,打量了北堂琰一会儿后,躬身行礼。 “微臣翰林院编修秦思哲,见过世子。” 北堂琰见状,立马让秦思哲起身。 “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秦思哲依言直起了身,而这一番动作把秦思衡看得一愣一愣的,他讷讷的问:“这么说,他真的是北堂琰?” 秦绥佑问:“你为什么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坐回去的秦思哲回:“小衡很是仰慕安王世子的威名,不过嫌少有人知道。” “原来如此。” 秦绥佑点了点头,道:“可是见到了偶像不应该是很激动吗,怎么是一副幻灭了的样子?” 这会儿被揭了老底的秦思衡只觉得欲哭无泪,瘪着嘴道:“堂兄,你口中的化妆当真这么厉害吗,是真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他是北堂琰啊。” 秦绥佑勾唇,笑道:“那也要看技术的,化妆还是挺费事儿的,今日就不让他卸妆给你看了,下次再让你和偶像面基。” “面基是什么意思?” “就是真正的见面。” “好奇怪的词。” 一番无厘头的对话过去,大夫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主要是腿骨骨折,我已经给他复位好了,头部轻微的撞伤养一些时日不要压着就好了,至于其他的擦伤我已经开了药膏,定时擦一擦暂时不要碰水即可,注意事项我已写下。” 耐心的听完后,秦思哲示意管家付诊金并送杨大夫回去。 第94章 天灾谣言 杨大夫走后,正厅里便没了外人,秦思衡当即捂着脸跑开了,招呼也没打一声。 不过不管是亲哥秦思哲还是秦绥佑这个相处了一段时间的堂兄,都对他的习惯非常了解,这番八成是跑回自己屋里发“神经”去了。 左右都是在家里,秦思哲也就没管,眉眼间依旧是温和的笑意,看了眼北堂琰后,问秦绥佑:“世子的失忆是真的?” 秦绥佑颔首回道:“是真的,其实在皇上派太医到王府前我就把他治醒了,他失忆是因为后遗症,只不过那太医给了一颗有问题的奇药,还是损伤大脑神经的,我们便将计就计了。” “看来无论是臣或子孙,都逃不过那位的猜忌。” 秦绥佑浅笑道:“毕竟待在一个位置上久了,难免会舍不得。” 正说着,秦绥佑示意已经表明了身份的北堂琰坐下,随后倒了一杯茶给他。 “这是叔母家乡特有的野山茶,你尝尝。” 秦思哲见状,道:“前几日临江族里就派了人到邺京,送了好些这种野山茶和时兴物件儿,娘本来就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给你送过去,刚好今日你过来,走的时候带一些回去。” 秦绥佑颔首道:“那我可不客气了。” “对了,送东西的人来时,带来了一个消息,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 秦绥佑抬眸,道:“说来听听。” “他们来时行的是官道,而临江到邺京一路上的官道,要途径三座偏南的大城,以及两座偏北小城,而那三座大城现在都正在流传一个预言,消息正有要往邺京传播的势头,与邺京临近的两座小城已经有很多人开始讨论。” 见秦思哲停顿下来,秦绥佑微抬下巴。 “是什么预言?” 秦思哲抿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薄唇轻启。 “北乾将有天灾。” 秦绥佑神色如常,问:“是何天灾?” “南洪涝,北大旱。” “还挺符合地域条件,那可有说具体时间?” 秦思哲思索了一会儿后道:“并未说具体时间。” 秦绥佑点了点头,面上是果然不出所料的了然,秦思哲见状道:“你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 秦绥佑垂眸,唇角微微扬起。 “谣言嘛,动动嘴的事儿,而说的太绝对的最容易被揭穿了,传出这件事儿的人应该没那么傻。” “所以你觉得这个预言是假的?” 听秦思哲这么问,秦绥佑没回答,反问道:“你觉得是真是假?” 秦思哲回道:“假大过真,不过先不论真假,这么容易引发百姓人心惶惶的言论没有根据的流传,背后定是有目的不纯的人在推波助澜,若是假的还好,左右都是上层的争端,但是受苦依旧会有无辜百姓,而若是真的,天灾难避,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是能当状元的人啊,一心想着百姓。” 秦思哲闻言,无奈的笑道:“在座的可没有状元。” 秦绥佑给了秦思哲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道:“还得是编修大人谦虚。” 调侃完,秦绥佑话归正题。 “其实根据我所知道的,下半年确实会有些事儿,我先暂时卖个关子,不过你们还是可以先做一个准备的。” 秦思哲没追根究底的问是什么事儿,只道:“做什么准备你只管说就好,一定照办。” 在如今的秦府里,说话最管用的都不一定是作为家主的秦镛,他爱护敬重于作为妻子云氏,往日的秦府其实说话最管用的就是府里唯一的这位女眷了,而自秦绥佑来后,云氏是怎么看他怎么喜欢,恨不得秦绥佑就是她的亲儿子,惹得秦思衡那个自小被娇惯的总要一边儿是娘亲大人的偏心一边儿是自己同样喜欢这个堂兄的矛盾。 而也因为这些,秦绥佑说的话在秦府可是非一般的管用,要是被知道没按照他说的去做,秦思哲这个长子只怕都得被收拾。 “没什么复杂的,多多囤积于难时有用的东西便好,就是需要暗地里来,不然引发人心惶惶的就成我们了。” 秦思哲闻言,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不过也因此有些疑惑,而秦绥佑也看出了他的疑惑,于是轻声道:“毕竟咱们也要防患于未然嘛,有总比没有好,而且之后说不定能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秦绥佑都这么说了,秦思哲也就没再纠结,遂点了点头。 “好,那到时候需不需要给你送一些。” 秦绥佑摇了摇头。 “不用……” “安王府会有准备的,用不着。” 秦绥佑转过头,看着把他还没说完的话给打断的北堂琰,无奈道:“你别打断我说话呀。” 北堂琰抿了抿唇,道:“对不起,我错了。” 见其认错态度良好,秦绥佑没再说什么,继续和秦思哲说他的未尽之言。 “你们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准备好府里就可以了,我那儿是自有妙计的,毕竟我也不可能顾人不顾己不是?” 秦思哲颔首,温声道:“你自己有法子就好。” “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得走了。” 秦思哲起身,问:“用了午膳再回吧。” “不了,不能留得太久,不然得要露出破绽了,你到门口配合我演一场戏就好了。” “好。” 商量了一会儿对话情景后,几人来到秦府大门,门开时,外面行走的行人看见的便是秦绥佑带着淡淡愁绪与焦急的面容。 “叔叔真的一点儿时间都挤不出来了吗?” 秦思哲垂眸摇了摇头。 “不是我不想帮,爹的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出空。” 秦绥佑抬起含着焦急的眼眸,抿唇道:“那过几日呢,我过几日再来拜访,那时叔叔应该就有时间了吧。” 秦思哲好不拖泥带水的摇头,道:“爹勤于公务已多日未曾归府,一直忙碌到大宴结束都是有可能的,我也摸不准情况,你还是另找些法子吧。” 话已说到这份上了,秦绥佑再纠缠就是不知好歹了,于是只好深情落寞的坐上了归程的马车。 而在他才转身的功夫,秦思哲便已进了门,侍从还极快的将门给关上了,像是怕外面的人再进去似的。 第95章 怪异的小白兔 “什么!堂兄走了!” 秦绥佑离开没多久,秦思哲刚走到正厅的功夫,秦思衡就又寻摸了过来,谁知却发现少了人。 见秦思哲没什么反应,秦思衡垮下脸不满道:“怎么都没人去告诉我一声,我还有话没和堂兄说呢。” 秦思衡既然这样说了,秦思哲便问:“可重要?” “倒也没什么重要的。” 撅了下嘴巴,秦思衡眼神飘忽了一下后,望向方才杨太医去的方向,自己将话题给转移了。 “欸,哥,我能去看看里面那个人吗?” 虽不知道为什么,但秦思衡下意识觉得秦思哲会拒绝自己的这个想法,果不其然,秦思哲摇了摇头。 “不用了,让他安静养伤就好,你不必多管。” 说罢,秦思哲吩咐侍从记得准备好伤者的午膳后,留秦思衡自行安排,自己先回了院子。 秦思衡伸长了脖子看着秦思哲逐渐隐没在回廊中的背影,光明正大又贼兮兮的望着,待收回视线后,他眯了眯眸子,嘟囔了一句:“我偏要去瞧瞧。” 一直跟着秦思衡伺候的贴身侍从平羽皱着眉问:“二少爷,你要去瞧什么?” “当然是那位被我哥的马车撞了的伤者呀,我作为弟弟,怎么的也要去关心人家一下嘛。” 平羽耷拉下肩膀,他就知道秦思衡没那么容易安分,但还是想象征性的劝阻一下,万一就劝住了呢。 “大少爷不是说了你不用去嘛,你还是听大少爷的吧,反正那人和咱们也没多大的关系。” 秦思衡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我哥方才说的是不用去,又不是不可以去,再说了,我也不是干什么坏事儿啊。” 说罢,秦思衡右手食指抬起,指着平羽严肃道:“你是我的人,要听从我的,别老想着我哥。” 平羽垂下脑袋,弱弱道:“是夫人吩咐我要看着你的嘛,说要提防着不让你闯祸。” 闻言,秦思衡眉尾一挑。 “可是我现在也没干什么会闯祸的事儿啊,难道去看望一下伤者都有错了?” 平羽抬起头,思索了一会儿后,迟疑的摇了摇头。 “好像……没有错。” “那不就结了,走吧。” “哦。” 秦思衡来到客房外,门是开着的,但他还是礼貌的敲了几下门框。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道怯生生带着些软糯的声音。 “请……请进。” 秦思衡闻声,拧了一下眉头后,才抬步进去。 到了里面,秦思衡毫不掩饰的打量着榻上坐着的人。 头发乱糟糟的,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漏出的部分看着倒不脏,就是没什么血色,而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破破烂烂的,也没打几个补丁什么的,被杨大夫复位后上了固定的板子和绷带的右腿平放着,另一条腿蜷缩着被榻上的人抱着,看着是提高带着防备的姿势。 秦思衡想再次看看这人的眼睛,但是他低着头又被还乱糟糟的披散着的头发遮住了,根本就看不着。 “平羽,吩咐几个人给他找几件换洗衣物来,给他梳洗后再换上,尤其是那头发,必须束好。” “是。” 平羽领命出去叫人后,秦思衡双臂环于胸前,又往前走了几步。 “喂,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秦思衡注视了还一会儿,见其仍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也不回答,便又故意凑近了些低声的问:“你今日真的是个意外,还是有预谋的来接近我哥?” 在秦思衡凑近时,榻上的人慢吞吞的往里面挪了挪,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秦思衡见状,以为是自己的英勇气质震慑到他了,便笑着直起了身。 而就在秦思衡又想问什么的时候,榻上的人终于有了些反应。 秦思衡见其微微抬起了头,两边的头发顺着往后了些,露出了一双大半是黝黑瞳孔的圆眼,定定的投过来视线,乍一看,这双眼睛搭配上主人小巧但又微圆的脸型,就是一个毫无攻击性的长相,但是秦思衡一和眼前的人对视上,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他呢?” 见眼前的人突然发问,秦思衡按捺下心头的怪异,问:“哪个他?” 圆脸,圆眼,小巧的鼻子,不算薄且微嘟的唇,皮肤很白,没什么血色,怎么看都透着可怜的相貌,秦思衡愣是被那黝黑的瞳仁给盯的往后悄悄挪了几步。 “恩人。” 听着其糯糯的嗓音,秦思衡又暗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行动上还是没什么松懈下来的意思。 “你说的是我哥吧,他这会儿正忙着呢,你想见他?” 榻上的人点了点头,轻声道:“嗯。” 想了想,秦思衡还是没一直带下去,在平羽领着几个人过来时,见其似乎有些抗拒,便道:“你好好的让他们给你擦洗擦洗,我哥可是很爱干净的,而且不喜欢旁人衣衫不整,你想见我哥的话,这一身脏兮兮又破破烂烂的可不招他待见。” 闻言,榻上的人放下了些防备的挡在身前的手臂。 秦思衡见状,说了声“我还有事儿先走了”便出去了。 平羽跟着来到外面,见秦思衡面色有些不虞,忧心的问:“少爷,方才可是发生了什么?” 秦思衡扯了扯嘴角,终究是想要吐槽的心情占了上风。 抬手指了指里面,秦思衡道:“我又和他对视了,还看清了他的脸,长得是一副小白兔的样儿,但是那眼神还是让我不得劲儿。” “怎么个不得劲儿法?” 秦思衡偏过头,双手搭在平羽的肩膀上抓着将其大力的前后摇晃着。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在这儿发牢骚了。” “少爷,少爷饶命,再摇我就要吐了。” 秦思衡闻言,当即松了手。 平羽夸张的像是真的刚捡回一条命似的,长长的呼吸了好几下,还自己轻轻的拍着胸口。 “算了,回去吧,这些麻烦事儿还是让我哥自己来处理吧,不然白读那么多书了。” 平羽跟着秦思衡的脚步走着,闻言便小声的嘟囔着:“大少爷本来也说了不用你管的呀。” 秦思衡对于吐槽自己的话听得那叫一个准,当即领回的闪身至平羽身后往其屁股上踹了一脚。 秦思衡力使得不重,但平羽仍作吃痛状捂着被踹到的地方,口中还继续嘴欠着“我没说错啊”,引得秦思衡又继续踹。 就这样主仆俩疯了一路,还险些从回廊上摔到下面的花圃里,好在府里还有已经见怪不怪的侍从恰巧经过,把两人给救了起来。 第96章 北域成团经过 回安王府的路上,陈小冬控制着马的速度慢慢在街道上行进,他口中含着满嘴的饴糖。 是秦绥佑还在秦府里时,因为要待的时间不长,也就没将马车驾到秦府里去安置,他在外面守着正闲着无聊,恰好见到一个小商贩挑着两个筐子经过,空气中弥漫开丝丝的甜味,问了一下知道是准备要去出摊儿的,现在想买也可以,反正他这用扁担挑着卖的法子很灵活,陈小冬便叫停那商贩买了些饴糖。 而陈小冬之所以之所以将口中塞满了,是因为他前些日子有些牙疼,给师父看了一眼后也没看出是个什么毛病,只凭着经验说让他别吃甜食了,但陈小冬是个嗜甜的,忍不住诱惑又怕回去被师父教训,便想着在回去前赶紧给吃完了了事。 马车正安稳的行进着,前方突然聚拢起好些人,看着是熟悉的街道,原来是到了西正街,前面就是西南书坊。 “正君,书坊门口有好些人正排着队,我还没见过有哪家书坊有这样好的生意呢。” 闻言,秦绥佑掀开了马车侧边的帘子往外看,北堂琰也凑到他背后。 因为人多,这会儿是岚丰和两个伙计在柜台后面收钱、收发租借表和记录账单,来书坊的人基本都是读过书识得字的,所以实行的是让要租书的顾客自己填写租借表。 不过在人比较多的情况下,有一部分没弄清楚填写的大致格式,会出现错漏的情况,而收租借表的时候就需要加以关注,所以现在的效率还是相对慢,以至于排在太后面的人有的实在懒得等便挤着人群将书还回去后走了,过程中好些还差点儿被说要插队,因为大部分都是年轻气盛的学生,见不得不良风气,便又让人群嘈杂了些。 陈小冬拍了一下马儿让其往前走了些后,便停了下来,好让秦绥佑能看得清楚,至于为什么不说北堂琰,全因为陈小冬至今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为他崇拜了许久的琰世子驾过好几次马车了。 “欸!那人是不是想不付钱偷溜啊!” 看到后面有一人鬼鬼祟祟往后挪,陈小冬惊呼出声。 而就在陈小冬话音刚落时,他就看到不知从哪里闪现出一个身影将那人给按住了,想要偷溜的人愣了一会儿后,不知怎么的就露出了恐慌的神色,随后丢下书着急忙慌的跑了。 见书没被带走,那个身影也就放了那人,接着便拿着书走往了书坊后门。 见状,陈小冬又问:“正君,那人是我们的人吗?” 秦绥佑“嗯”了一声,道:“是让朔寒派来的护卫,毕竟我这也是个小买卖,可经不住东偷西摸的。” 陈小冬了然的点了点头。 “也是,不过那种手脚不干净的人真的是欠收拾,有护卫在也好,我看书坊生意这么好,虽说背后有咱们安王府,但时间长了搞不好也会被其他书坊不长眼的针对来惹麻烦,朔统领派来的人肯定都是有本事的,这样书坊也安全许多。” 观察了片刻,秦绥佑放下帘子。 “走吧。” 回到王府,让北堂琰自个儿去把脸给洗了,秦绥佑到书房刚坐下,陆煜走了进来。 “北域的情况,我基本打探到了。” 秦绥佑铺展开一张很大的纸,在上面写画着什么,示意陆煜继续说。 “因为地理原因,北域地势险要,又常年处于冰寒,所以没形成国家,而是各方占据利于生存的地段组成了部落,其中雪鹰、雪狼以及雪狐三个是北域最大的部落,近年来他们都有意要吞噬对方做北域的霸主,但是却被一个不知来处的叫拓拔樾的人给截了胡,他很有野心,收服各部落成为最大的首领后,休养生息了一段时间,就开始将目光放到了临近的北乾,拓拔樾很有军事才能,去年边境守军与之断断续续交手了一年,都没能给其造成太大的损伤,若不是北堂琰领军,现在邺京只怕就要换主了。” 秦绥佑手中的笔还未停,听陆煜说到这儿,道:“你也没查到拓拔樾的来处?” 陆煜摇了摇头。 “那个人很神秘,四年前突然出现在雪鹰部落的首领身边,还成了那首领的义子,首领死后他直接接管了雪鹰部落的大权。” “按理说,这样的人不足以因为一次战败就俯首称臣,我记得北乾的军队也没有深入北域。” 陆煜道:“拓拔樾似乎是一个对自己极度自信的人,又非常崇尚武力,北堂琰还未做主帅时曾与其交过手,二人实力相当,而在北堂琰正式作为主帅去时,拓拔樾自己提了一个赌约,以三日为期双方一日一战,最后一日是二人作为主帅来一场单独对决,三局两胜,最后败方要臣服于赢方。” 秦绥佑手里的动作终于停下,放下了笔后,秦绥佑抬眸。 “北堂琰就是在最后一场受的伤吧。” 陆煜颔首,道:“没错,我打探到的消息说的是拓拔樾已经不敌,结果北堂琰就被对方手下的人耍阴招放了一个冷箭,他中箭摔下了马,碰巧旁边有一处小悬崖,滚落下去后撞到石头便受了重伤,而拓拔樾倒是遵照了赌约认了输,还当场将放冷箭的那个手下的头给砍了。” 闻言,秦绥佑沉默了一会儿,眼眸中闪烁着意味不明。 “那他们派来的使臣都有谁?” “拓拔樾亲自带队,还有原本雪狼以及雪狐部落的两位首领的儿子和女儿,他们在如今的北域部落都是高层,据说还有拓拔樾的义妹也就是原雪鹰部落首领的女儿,其余的就是一些分管事宜的官员。” 秦绥佑食指敲击了几下桌案,低声道:“这个排场,怎么感觉想要来和亲似的。” 闻言,陆煜道:“之所以来这几个年轻高层,似乎是因为他们的父母都对拓拔樾有所不服,怕他损伤自己的利益,所以都嘱咐了儿女来看着,至于拓拔樾的义妹,似乎还真的是来和亲的。” 第97章 想开战斗机! 见陆煜露出在人前绝对不会有的促狭神色,秦绥佑微微挑眉。 “和谁和亲?” 陆煜往书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道:“北域部落最美的花儿,据说是在战场上对北乾的主帅一见钟情了,已经扬言这辈子除了他绝不会嫁给别的男子。” 秦绥佑抿着唇,眉眼间晕着笑意。 “你今日的话还挺多。” 陆煜不置可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后,淡淡道:“毕竟要汇报任务,得详细一些,要出去风吹日晒的打探消息,皮肤好像都有些糙了。” 因为要写画的方才已经弄好,所以秦绥佑现在置于桌案上的双手皆是空空如也,听陆煜这么说后,秦绥佑右手反转,手里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瓷罐。 “我给过你配方的,你怎么不自己做?” 陆煜上前接过瓷罐,嘴角微微勾起,一点儿北堂歆月她们眼前的高冷样儿都没有。 “总不能让你太闲着嘛,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经你的手做出来的,比我自己做的要好。” 手上空了,秦绥佑顺势摆了摆手。 “好了,任务汇报完毕,你回吧。” 陆煜转身往门口走去,就下一句:“我不是没眼力见儿的人,再不走这位只怕要不开心了。” 正说着,陆煜拉开门,外面俨然站着个头快抵着门框的北堂琰,陆煜面色恢复了往日的平淡,径直从北堂琰身旁走过。 北堂琰进门,坐到秦绥佑身边后,看着他脸上还未褪去的笑意,问:“你们说了什么?” “你在门外不是都听到了。” 早就察觉北堂琰过来,但不知为何他没有进来,反而是在外面偷摸着听,秦绥佑戳了戳他的脑袋,道:“跟谁学坏了啊,都会听墙角了,我又不是不让你进来。” 抓下秦绥佑的手,北堂琰将其握在自己手里轻柔的揉捏着。 “你们在说话嘛,我怕打扰了。” 秦绥佑也没收回自己的手,任北堂琰像是捏毛球玩具似的把玩着,笑道:“果真是小孩子性情,贯会装怪。” “我不是小孩子。” 北堂琰始终在不遗余力的反驳秦绥佑说他小的这件事,不过一般情况下他会反驳秦绥佑的也只有这个了。 紧接着,北堂琰又道:“我哪有装怪。” 秦绥佑偏着脑袋去看北堂琰飘忽的眼睛,道:“没有装怪,那是谁在像个贼似的躲在门外不进来,还说什么怕打扰了,我又没说不让你光明正大的听。” 北堂琰撇了撇嘴,小声道:“你们这么亲,送东西事小,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说什么不愿意让我知道的小秘密。” “啊~你看到我拿给陆煜的滋颜霜了啊。” 北堂琰点头。 “嗯。” “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我给他和陆熙做东西是很平常的事儿了,你不用想那么多。” 听到从小一块儿长大,北堂琰心里更酸了,但是他就那么垂着眸子,嘴唇倔强的抿着一言不发的样子,看着委屈极了。 秦绥佑这才收回手,在北堂琰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揉了揉。 “嗯……我想想,你现在基本什么都不缺,之前给你的糖果应该也吃腻了……” 秦绥佑话还没说完,北堂琰匆忙接话道:“没吃腻!” “这么急性子做什么,不过你还要那些糖果吗?” 北堂琰“嗯”了一声,道:“媳妇儿送的我都很喜欢,不过要是没了的话也没关系。” 那就是还有的话就要接着给的意思了,秦绥佑思索着该给北堂琰准备一些新口味了。 思索着的功夫,秦绥佑将北堂琰从头到脚打量看一番,在看到北堂琰空荡荡的腰间时,顺势想到他先前住了好久的正屋里,也是空荡荡的饰品匣子,眼眸顿时一亮。 “阿琰,母妃没有给你置办配饰吗?” 北堂琰皱了下眉头想了想后,摇头。 “不知道。” 秦绥佑见状,缓缓点着头道:“那也无妨,多一些也没关系,你暂时先等些时日,等到贵妃寿宴之时,也该是你重新露面的时候了,到时候我送你点儿好东西。” 北堂琰闻言,眼眸霎时变得亮晶晶。 “什么好东西啊?” “先保密,到时候再告诉你。” 就这么先安抚下北堂琰,秦绥佑看着他新画下的图纸,道:“你说,我直接把书坊两边的店铺都买下来如何?” 北堂琰亮声道:“只要媳妇儿决定的,都好。” “那好,过些时日就让锦文去商谈。” 下午,秦绥佑观察着给北堂瑞小朋友试药的小白鼠们,北堂琰在一边儿看着对现在的他来说还很是超前的《军事理论》。 “媳妇儿,真的有战斗机这种能飞到天上放炸弹的武器吗?” 秦绥佑一边做着记录一边回答北堂琰时不时冒出来的疑问。 “当然有了,你想试试开战斗机吗?” 北堂琰腾地从藤椅上跃起,飞快的凑到秦绥佑的身边。 “媳妇儿媳妇儿,哪儿有战斗机啊?我想开!” 秦绥佑目光仍旧没离开手里的本子,是不是看一眼笼子里的小白鼠。 “现在还不行,技术还在实验中,而且你想开的话,得先经过规范的检查以及训练,然后考取了相关证件才可以。” 北堂琰没有泄气,继续兴冲冲的道:“那什么时候技术能实验好呢?怎么检查和训练呢?去哪儿考证件啊?” “短时间内还不可以,等我带你回中洲城的时候再给你安排啊,你先别着急。” 北堂琰还想问什么,突然外边传来略微急促的敲门声。 北堂琰过去开门,来人是杜若。 “我有事儿要找少爷。” 北堂琰木着脸让开道,杜若进去后,同秦绥佑道:“少爷,小冬突然牙疼得厉害,马叔去让李先生看过了,李先生给他开过了止疼药之后说要来让您给他看看药方,想学习学习您在这方面的知识。” 秦绥佑正在给这会儿的记录收尾,不过还是一心二用的听完了杜若说的。 “去把小冬和李先生都叫过来吧,我这儿马上就结束了。” “好。” 第98章 检查牙齿 杜若今日出去了一趟,回来时碰巧遇上李圆圆过来,因而杜若传话时他已经到了院子里,所以等秦绥佑放下记录本过来,李圆圆已经喝上了茶。 “小冬没有和你一起吗?” 李圆圆放下茶杯规整好坐姿,微微垂着眼回:“那孩子因为牙疼的厉害都不敢动弹,是让马师傅直接到我这儿拿的药,过会儿他应该就能过来了。” 秦绥佑颔首坐下。 “药方给我看看吧。” 李圆圆从袖袋里拿出一张纸,展开好后才双手递了过去。 秦绥佑拿在手里大致浏览了一下,心里便有了数。 “你的药方没有问题,对于普通的牙齿疾病和疼痛都是有很好的治疗效果。” “您也说了,只能是普通的,我看了小冬那个孩子的情况,他是里面突然长了位置不好的牙齿,牙根还有些红肿化脓了,我开的药治标不治本,先前也看过类似的病人,今日马师傅来找我后,我便想着来请教一番,看看您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秦绥佑先是偏过头同北堂琰说了什么,北堂点了点头走后,他回过来看向李圆圆道:“既然是位置长得不对,那便拔了才是最好的选择。” “什么?要把它拔了!” 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惊呼,秦绥佑和李圆圆闻声看去,陈小冬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呆愣的站着,身后是面露歉意的马叔。 “先进来吧。” 秦绥佑让门外师徒二人先进来,陈小冬还沉浸在自己牙将不保的恐慌中,还是马叔拍了下他的手臂才反应过来。 二人进来后,北堂琰抱着一个木箱子走过来,秦绥佑让其放在自己身旁的桌案上后,示意陈小冬到他面前来。 骤然看到什么掩饰都没有的北堂琰,马叔和陈小冬面上一凛,下意识的就要起身行礼。 不等他们动作,北堂琰自己就躲开了,还道:“别浪费时间了,先做正事儿。” 刚才战斗机的事儿还没说完,北堂琰还心心念念着,但他也知道治病这些事在媳妇儿这儿是很严肃的,他不能耍赖皮,就只好让旁的人别来浪费媳妇儿的时间。 马叔依言坐回,陈小冬则是走到秦绥佑面前。 因为没有治疗台,陈小冬没地方躺,他个头已经挺高的了,就这么站在秦绥佑面前不好检查,秦绥佑往周围看了看后,指着一处放着几张凳子的角落,告诉陈小冬:“你拿张凳子来坐着。” 因为李圆圆那儿是给药的,所以已经含过药汤的陈小冬这会儿牙疼已经缓解了许多,闻言便准备去拿凳子,不过却被在旁听的岚雅给抢了先。 岚雅放下了凳子后,回到自己位置的途中经过李圆圆,与其不期然的对视了一眼,一个仍旧坦然淡定,一个却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 陈小冬坐下后,秦绥佑从木箱里拿出了一个小手电筒和压舌板,随后让陈小冬张开嘴。 仔细检查过后,秦绥佑放下小手电筒和压舌板。 “是长智齿了,你一直没重视吧。” 陈小冬讪笑着点了点头。 “之前也只是偶尔疼一下,我让师父帮我看了也看到坏了什么的,就没管,谁知道今天就突然疼的要命。” 秦绥佑从木箱里拿出一个针管,便往上面安装着针头边道:“其实长智齿了如果没什么其他不良反应的话是不用管的,轻微的疼痛用了李先生给开的药也差不多了,但是你很爱吃糖,尤其是今日还一口气塞了满嘴,引发炎症了,还好没产生龋坏,不然治疗的时候也有的你疼了。” 一听秦绥佑说到吃糖什么的,陈小冬面色不自然了起来,不自觉的往师父那儿瞄了一眼后,看到其冷沉的目光和说着“待会儿再收拾你”的口型,顿时面如死灰的垂下了脑袋。 秦绥佑准备好工具后,让陈小冬撸起袖子抬起手。 “你情况算是好的了,有很多人一次性长两颗甚至四颗的呢,还都需要拔掉,不过拔之前还得给你验一下血,要明天才出结果,你可以用接下来的时间做个心理建设。” 后面的话陈小冬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见他盯着秦绥佑扎在自己手臂上已经开始吸他的血的奇怪透明管子,满脸的惊奇。 血量足够后,秦绥佑麻利的拔下针头并按了一小块棉花在针孔处。 “你自己按着,力气不用太大,心里数六十个数看看没有再流血就可以放下了。” 陈小冬依言按着棉花,而一旁除北堂琰之外靠的最近的李圆圆将整个过程收在眼底,想着秦绥佑说的验血,便按照自己的理解提出了问题。 “要验血,是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拔牙吗?” 让北堂琰帮自己收拾后,秦绥佑回:“没错,拔牙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会产生创口并流血,而一些有血液病的人就不能拔牙,比如血液凝固性太低的,可能就是拔一颗牙齿就会因为止不住血导致大出血而亡。” “原来如此,那患有您说的血液凝固性太低的血液病的人,都有哪些患病状况?” 秦绥佑没急着回答,他让陈小冬将长了智齿的右侧脸面向自己后,食指并中指轻按在其下颌上面一些位置后,道:“今日教学时间结束,多的我明日整理出一些理论书来给你,你可以自己慢慢研究。” 李圆圆对于这方面的经验不多,想着秦绥佑方才说的也够自己思考一番了,便就没再问,而想到明日就能有新的书可以看他就已经相当开心了。 而这会儿秦绥佑给陈小冬用了些特殊的法子确认过牙齿内部没有别的病灶后,便道:“行了,之后遵照李先生的医嘱用一日药就好了,明日用过早膳再过来。” “谢谢正君。” 秦绥佑温润的指尖已经放下,陈小冬却是开始面带红晕了起来,一直观察着北堂琰见状,立马眼神犀利的瞪了过去。 感受到头顶莫名的凉意,陈小冬意识到什么,悄悄摸摸的抬眸望去,登时便头皮发麻的收回视线,然后脸也不红了,只绷着严肃的表情一步快过一步的挪远了些。 秦绥佑神色如常,似是没发现身边发生了什么,还在马叔言说“该如何报答”时淡然的道:“小冬常常要给我驾车,我能安稳的出府还多亏了他,就当做是一点儿收买吧。” 马叔拉着陈小冬又说了一番谢词后,二人便回了。 第99章 拔智齿 夜间,还没到睡觉的时辰,北堂琰看着秦绥佑又不断的拿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铁皮玩意儿,颇为头疼。 “你那里面到底藏了多少东西啊?” 秦绥佑调试了一下确认仪器没有问题后,将陈小冬的采血管放到了离心机里,按下按钮使其开始工作。 “很多啊,你猜猜,一个面积相当于三个邺京城的空间,能放多少东西?” 意识到了什么的北堂琰惊讶的抬手捂住嘴巴。 “这么大!那媳妇儿你是带着三座城跑的吗?” “差不多吧,所以往后我拿出什么东西你都不需要太过惊讶,因为那都是我的贴身物品。” 北堂琰将眼睛瞪的溜圆,继续激动问:“那你是不是整个人都可以进去,砰的一下就消失那种!” 秦绥佑忆起前些日子带北堂琰出去玩儿,他看到了一个变戏法的来了一个大变活人,便一直颇感兴趣,于是便道:“我可以进去,但是不会砰的一声就消失的。” 原以为北堂琰会说想进到空间里看看,谁知秦绥佑却听到他说:“媳妇儿,这样的话,那你是不是就可以把战斗机也带着,我可以看看吗?” 秦绥佑扶额,这家伙是一句重点都没抓上。 “我下午同你说过的呀,技术还在实验阶段,都还没有完全造出来,我拿什么给你看啊?当然了,要是你实在想看的话,我给你画几幅画好了。” 北堂琰琰讪笑着摸了摸鼻子,“我一时激动就给忘了嘛。” 说罢,北堂琰拿起下午还未看完的《军事理论》,道:“媳妇儿你继续忙,我看书,有什么我能干的你叫我。” 随后,北堂琰便没了声,安安静静的将精神放到了手里厚厚的书上。 血液离心完成后就是几项数据的检查,待秦绥佑弄完,已经快要深夜了,北堂琰为其按摩着,面露心疼。 “明日再做不行吗?你非要一直搞到深夜,眼睛都红了。” 因为近年来一直是规律的作息,秦绥佑也没刻意的严格要求自己,所以一旦像今日这般熬夜做事儿的话,即便他体质很好,但外露的生理反应还是挺明显的,就比如眼球上北堂琰看着心疼不已的红血丝。 “一次性弄完明日就要省事儿些了,好了好了,该睡了,晚安。” 顺势挨着秦绥佑躺下,北堂琰的视线一刻都没离开身旁的人,清澈的目光中似乎又有着不知名的意味。 注视着眼前人良久,空气中传出北堂琰低沉的一声晚安,随后烛光熄灭,床帏间静谧又安宁。 …… 晨起,北堂琰和杜若学着给秦绥佑熬了一锅米粥,过程中因为没经验,他总觉得米放的少了,于是就在杜若没注意到时往熬粥的瓦罐里又放了好大一把米。 等杜若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这就导致粥太过浓稠了些,不过味道没什么大问题,秦绥佑笑着夸赞了北堂琰一番后,照着自己的食量吃了些,随后北堂琰就一脸满足的将剩下的混着小菜全吃完了。 看着整个人都因为高兴而冒着一股子傻气的北堂琰,陈小冬都不敢认,而接受了现在北堂琰的人设后,他不禁在心里对秦绥佑升起了崇高的敬意。 拿出一张自己手写的报告给陈小冬,秦绥佑道:“检查结果良好,可以进行下一步治疗。”陈小冬是识得一些字的,不过不太多,但这也足够他判断出报告上面所写的东西的晦涩程度了,什么细胞、血小板啥的,真是一个都看不懂。 不过看不懂也不妨碍陈小冬开心,他看了一会儿上面的字后,抬眸问秦绥佑:“这是您写的吗?” 秦绥佑颔首,“没错,是我写的。” 闻言,陈小冬当即便将手里的报告像当宝贝似的先放到了一旁,言说让师父帮他暂时保管一会儿,马叔对此没有什么异议甚至还挺高兴。 随后,秦绥佑将陈小冬引至已经改造为他的小药房的房间里去,里面的临时组装了一个小手术台,因为没有专业的牙科综合治疗台,将这个收拾一下还是将就能用的。 用早膳的时候让杜若收拾了秦绥佑拿出来的器具,该消毒的也弄好了,一进门,让一起来观摩的李圆圆和北堂琰在一边儿坐着后,秦绥佑便让陈小冬躺上去。 起初陈小冬还有些不敢,怎么关系不错他到底也是个下人,在主子面前躺着的事儿换在旁人面前是万万不敢的,但是不待秦绥佑说什么,坐在一旁的北堂琰一个眼神,他便闭了嘴,乖乖躺在了被锯短了四条腿的手术台上。 秦绥佑坐在一旁的高凳上,旁边站着辅助他的杜若。 也不是北堂琰那个对卫生条件非常高的手术,秦绥佑只将一头长发束好,并未带上帽子,不过医用手套和口罩还是要戴的,和杜若两人各自戴好之后,便正式开始了。 手术台上,陈小冬只觉得自己这会儿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是实话哪怕经过了一晚上,他还是没能做好心理建设。 拔牙什么的只要是经历过的人都知道那种痛苦的,小时候换牙期拔掉的基本都是那种已经要掉不掉的,都能让小孩子心里留下极大的阴影,更不必说他现在这个只能说是疼,但一点儿要掉的趋势都没有的了。 “正,正君,您下手的时候记得别告诉我,我怕我会忍不住弹起来跑的。” 秦绥佑拿着清理用的工具示意陈小冬张嘴,陈小冬看着觉得应该还没到正题,便依言将嘴巴打开。 秦绥佑一边操作着一边道:“我会给你打麻药,不会疼的,你放心。” 在秦绥佑的示意下陈小冬往一旁准备的痰盂里吐出冲洗口腔的水,随后惊喜道:“麻药?真的不会疼吗?” 秦绥佑勾唇不语,后往陈小冬嘴里放了开口器。 杜若递来已经吸取好麻药的针管,秦绥佑握在手中,提前通知了一声。 “打麻药会有些疼,你忍忍,阿琰来按住他。” 等陈小冬还在想‘就那么一根针而已那用得着人来按着他’的时候,口中蔓延开一阵剧痛。 “嗯!!!” 第100章 不完全自信 等秦绥佑示意已经结束时,陈小冬还在精神恍惚中。 拔牙的过程确实没感受到什么疼痛,但是那一针麻药是为什么啊!就一根细针而已,怎么会这么疼呢? 该说不说,还得是秦绥佑有先见之明的让北堂琰来将陈小冬按住了,不然在疼痛的刺激下他但凡一个没忍住大幅度动了脑袋,嘴巴里绝对要多一条大口子。 陈小冬艰难的从手术台上坐起来,杜若还扶了他一把,将其扶到一旁坐下后,杜若问:“你的那颗牙齿已经拔下来了,你要怎么处理?” 迷茫的抬起头,陈小冬右脸因为里面咬了一块止血棉球而鼓起,说话也因此瓮声瓮气的。 “能怎么处理啊?” “看你自己的啊,有些人会因家乡习俗或者自己的习惯收集自己从小掉的牙齿,而如果患者不要的话,医生一般都会让其跟随垃圾处理掉的。” 陈小冬皱了下眉头,道:“那还是扔掉吧,这家伙害我遭了这么大的罪,我是不想再看到它了。” 随后,杜若便转身去收拾归置。 秦绥佑摘下口罩和手套,弄了些洗手液正擦洗着手。 “小冬,你记住,从现在起的至少七日内你饮食不能有过于油腻辛辣和比较硬的,暂时不要用你的右侧咀嚼食物,每次饭后要记得漱口,尽量保持口腔的干净。” 将手冲洗干净没有橡胶味后,秦绥佑一旁的架子上拿来一个巴掌大的扁圆宽口瓶子。 “你把这个拿去,每次漱口的时候往水里倒大概半个汤匙的量后搅拌混合来使用,然后配合李先生给你开的药汤,最多一旬你就能恢复正常了。” 陈小冬想打开宽口瓶看一眼,却发现拔不开,秦绥佑见状道:“你捏住瓶盖往右边转。” 照着秦绥佑说的,陈小冬捏着瓶盖一转,果真松动了,随后再转了两下,盖子便就能彻底拿下来。 陈小冬往瓶子往里一看,是满满的淡粉色粉末,细细闻了一下,是一股淡雅又清新的花香。 陈小冬和马叔回去后,李圆圆带着疑问和新奇与秦绥佑探讨了好久,直到下午才回的玉清院。 院子的人主子没有吩咐的时候都会自觉的找活儿干,要么就待着忙活自己的事儿,锦竹和洛娴在打理花圃,柳佳被在书坊的锦文和岚丰叫去帮忙,朱仪和岚雅也都去了书坊,不过这两个是去看书的。 几个女孩子都有自己的事儿做,男生们也没闲着,除了早就就被委以重任锦文和岚丰,柳垚正在让杜衡指导他练武,二人在院子里没什么声响,但从开始的那一日起,每日一轮下来柳垚的衣服都能拧出汗水来。 而梧桐院里除了要去书坊的,出府最勤快的就非手工达人洛森莫属了,秦绥佑时不时会让他帮忙做一些东西,他也基本都拿去了赵记木器行制作,与一众师傅们互相学习。 一圈儿看下来,这会儿事最少的可能就是平日里话最少,存在感也最低的朱宇了,他干的最多的事情可能就是在水房看火了,连被北堂琰变相“抛弃”了的高玉现在都跟着他父亲学习,就看能不能多学些本事回来了。 至于跟随着秦绥佑的兄弟、兄妹俩可是事情最多的了,只不过旁人常常不知道他们去做什么就是了。 今日份的小白鼠观察完,秦绥佑坐在书房的窗边,看着刚刚打扫干净的院子中央,眼神放空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看着秦绥佑给的印着许多武器图片的北堂琰抬头,脑袋瓜转了转后,直接上前出声问:“媳妇儿,你在想什么呢?” 秦绥佑目光未变,不过也轻声回道:“我在想,该怎么激发出一个人的潜能。” “潜能?” “就是一个人深藏在内心深处的,他自己可能都没发现的天赋。” 北堂琰拍拍自己的胸脯,道:“媳妇儿是想激发我的潜能吗?我随时都准备着呢。” 而秦绥佑摇了摇头,“不是你,你聪明着呢,用不着我给你激发,你自个儿多看些书学习就好了。” 这番可以说是夸赞的话听在北堂琰耳里,却没有让他立马就飘飘然的开心起来,反而是鼓着脸问:“那你是想激发谁的?” 秦绥佑一半精神都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因而没能及时发现北堂琰话语中的酸气。 于是,北堂琰就听到:“朱宇啊,梧桐院里的几个人有什么天赋和技能我基本已经知道了,就还差他了,他应该是有轻微的自闭症,对自己一直处于不愿异于他人的保护状态,什么都不表现。” 北堂琰越听嘴巴翘的越高,最后还直接趴在桌案上用幽怨的眼神紧紧盯着秦绥佑。 待说完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北堂琰的声音,秦绥佑才察觉到古怪,思绪回笼看了眼身旁的人,道:“我是想多培养些人才,针对性的培训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不过若是实在没什么突出的人,也不会强求,说起来,你可是我遇到的最能全面发展的人了。” 北堂琰双颊仍鼓着,抿着唇偏过头不看秦绥佑,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却是萌化了秦绥佑的心。 少顷,秦绥佑抬手戳了戳眼前人的脸颊肉。 “你说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清冽的嗓音可以放软了些,听得北堂琰耳根发痒,他不自然的努努嘴,随后道:“那……我是不是你见过最可爱的人?” 北堂琰所说的可爱不是萌娃的那种可爱,而是两个字拆开来的意思融合的以“爱”为核心的可爱。 秦绥佑没想那么多,见北堂琰这么一本正经的问,被惹得低头轻笑了一会儿,随后便点了点头。 “当然了,你是我见过最最最可爱的人了。” “比那个云朵可爱?” 忆起已经被江霈儿接回去的云朵,秦绥佑依旧点了点头。 “对,它没有你可爱。” 这下北堂琰满意了,他之所以没问其他的人而只是问了江霈儿那条才两个多月的小狗,是因为吃醋归吃醋,他还是觉得没人能比他厉害,但是在小动物这方面他莫名的没什么把握,但是媳妇儿都这么说了,不管是真是假,反正他现在是开心的。 随后北堂琰站起身,道:“不就是有什么天赋嘛,我去帮媳妇儿问。” 秦绥佑:“?” 秦绥佑:“问什么?” 第101章 开发又一个人才 等秦绥佑反应过来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北堂琰眨眼间便不见了人影。 秦绥佑愣了一下,随后喃喃道:“这家伙不会真的去问朱宇了吧,这么虎的吗?” 这个猜测在北堂琰回来时便得到了证实,他一进门便声音中带着得意的道:“媳妇儿,我问出他有什么天赋了!” 秦绥佑扶额,无奈的笑着摇了下头后让北堂琰先坐。 “你怎么就这么的直接去问人家了?” 北堂琰理所当然道:“既然媳妇儿你都看不出来,那就要去问他自己了呀,即便是内心深处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潜能,但也总有一些苗头是他自己能察觉到的吧,不然不就白长这么大了?” 一时间秦绥佑都觉得无话反驳了,于是只好温声问:“那么……你问出了什么?” 北堂琰这下子倒没着急说,他眼珠咕噜咕噜的转了几圈后,道:“我这也算是立功了吧,可不可以要一个奖励?” 秦绥佑挑眉,“什么奖励?” “嗯……我想要一个战斗机模型。” 这是北堂琰在书上看到的,据说精细的是按照真正的飞机缩小比例制造的,有些甚至是能飞的,除了不能载人,与真正战斗机几乎没有区别,既然暂时还开不了真的,要一个模型应该不过分吧? “你志向还挺远大啊。” 秦绥佑看着眼前人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要的绝不是最基础的只能当做摆设的那种模型,不过看其这么诚恳的想要,没记错的话他好像确实带了一架模型,现在中洲城里还有一个,先前的相关基础工作都是在那上面的研究上开展的。 思量片刻后,秦绥佑决定:“要不你自己做一个吧,我拿图纸和材料给你,还可以给你作指导。” 要说舍不得他空间里的那架模型也不是,秦绥佑只是想着,要是让北堂琰自己研究着做出一个按照真实战斗机缩小比例的可飞行模型出来,他对战斗机的了也会深刻许多,这也有利于实现他的“飞天梦”。 北堂琰听了之后没觉得失望,反而还相当激动的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做啊?” “现在还不行,等我看看材料全不全,还有一些工具我也没带,可能要找工匠做。” 闻言,北堂琰笑意未减。 “没事儿,我可以等的。” 说完这些后,秦绥佑问:“你去找朱宇问出什么了?” 北堂琰拿着一本关于模型的书看着,还拿出一颗糖果美滋滋的含在嘴里头都没抬的回:“他说他会做打铁。” 秦绥佑略一挑眉,“打铁?” “对,他说他爷爷曾经是一个铁匠,自小就教他打铁,不过他怎么长对于一般铁匠来说都太瘦弱了,力气也不算大,所以他就琢磨着做一些小物件,差点儿忘了,他还让我把这个给你来着。” 正说着,北堂琰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铁球。 秦绥佑接过铁球后,捏在指尖旋转着观察了一番后,在北堂琰惊讶的目光中将铁球从窗户向外抛到了空地上。 铁球触地的同时,一声炸响传来,不算很大,还没有寻常的一根爆竹炸开的声音大,然而在炸响的同时,铁球破开,地上瞬间向四周溅起一片带着轻微的火药味的黑灰。 北堂琰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当即便要起身,秦绥佑见状,忙将其按住。 “怎么了?” 北堂琰抬手指着黑灰中央,气呼呼的道:“他想害你,我去把他抓起来。” 这时,在院子中央练武的两个已经跑了过来,而已经收拾工具回房的锦竹和洛娴也闻声踩着慌乱的步子往这边来,听着声音,不远处还有着一串脚步声。 看着聚拢过来眼神带着担忧的众人,秦绥佑面色不改,淡然的道:“这里没什么事儿,你们别担心,该做什么的就去吧,别在这儿围着了。” 北堂琰想出言叫几人去把那个胆大包天的朱宇抓来,但是秦绥佑适时将其止住,外面的几人见除了一片黑灰外也没什么异状,便就听命回了。 杜衡闻到空气中一丝熟悉的味道,但见秦绥佑没什么异色,就也拉着柳垚回到原位继续。 最后,现场就留下了来时几人已经往回走的朱宇,他微微垂着脑袋,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吧。” 见秦绥佑还好声好气的让“罪魁祸首”进来,北堂琰很是不满,但也还是戒备的看着朱宇,深怕他会拿出什么杀伤力强的东西来。 朱宇进门后似是没察觉北堂琰的目光,坦然的在秦绥佑的示意下做到其桌案对面。 “方才贸然实验了你做的那个,你不会介意吧。” 朱宇露出一个腼腆的的笑,“本来拜托世子拿给您就是想让您帮我看看的,怎么会介意。” “那东西会炸的,那么危险的东西你却不曾告诉我是何功效,简直居心叵测!” 北堂琰看着这人无辜的表情就来气,不仅气他,也是气自己太不小心了,居然没搞清楚就把这么大的一个隐患放到了媳妇儿手上,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是会疯掉的! 然而在北堂琰将这一番话说完后,朱宇却是满脸的惊讶外加茫然。 “什,什么?” 见这人还不知悔改,北堂琰欲要暴起,秦绥佑熟练的将其按住后道:“你原先做出那个像达到的作用是什么?” 朱宇抿了下唇后道:“里面有一些我自己收集的石灰粉、碳粉和硫磺粉,原是想做随身带着防身用的,那个小球有一个小机关,按下之后就能将里面的东西撒出来,要是在野外也能放出来帮助引火。” 北堂琰狐疑的听完朱宇说的,随后露出蔑视的表情。 “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洗脱罪名而撒谎,再说……” “阿琰。” 秦绥佑唤了一声之后,一个淡淡的眼神让北堂琰闭了嘴。 “方才那儿的炸响就是用你做出来的那个东西搞出来的,只要用点儿力气敲击,里面的东西就会迅速产生反应而引发爆炸,还是个挺不错的武器,就是技术还太薄弱了,稳定性很低,容易让人伤己。” 一番言语让朱宇想到了什么,但他没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秦绥佑,试图从他那儿再听到什么。 然而秦绥佑只道:“你识的字多吗?” 朱宇摇了摇头,“还只会院里几人的名字和一些简单的字。” 说着,朱宇还似乎是有些羞愧的垂下了脑袋。 自杜衡杜若两若来后,他就让兄妹俩时不时教几人识字,几个原本就识字的和天赋还不错的已经没再劳烦兄妹俩,但就是柳垚这个四肢发达的和朱宇在这方面稍显迟钝了些。 秦绥佑笑了笑,“无事,让他们带着你也可以,我一会儿找些书给你看,不认识的字就找人帮你。” 朱宇抬头看了秦绥佑一眼后,慢悠悠的道了一句:“是。” 而等他将书拿到手后,看着上面的一些简洁易懂的配图,顿时整个人鲜活了许多,接着就起身朝秦绥佑鞠了个大大的躬。 “多谢正君!” 第102章 合伙经营成衣铺 “正君,好几株花看着已经要开了。” 晨起后,秦绥佑正用着早膳,就听洛娴来报告这个好消息。 “好,待会儿我去瞧瞧。” 洛娴从膳厅出去后,秦绥佑看了眼已经坐不住的陆熙,问:“你有想出去玩了?” 陆熙直起腰,佯装不满的反驳:“我哪有想出去玩儿,我是要去办正事儿。” “那不还是要往外跑。” 陆熙撇撇嘴,“总不能你不出去就要把我关在这府里吧。” 秦绥佑淡然的吃着北堂琰给自己单独准备的早膳,道:“我可没说不让你出去,诽谤也是罪,你可不能诬陷我。” “我错了还不行嘛。” 两三口填满自己的肚子,陆熙擦了擦嘴后起身。 “我今日要去逛街,需要我带什么东西回来吗?” 几人除了杜若因为脂粉用完了要自己再做一些,直接给了钱袋子让陆熙帮忙带一点儿缺少的原材料外,都摇了摇头,杜衡还玩笑道:“你得管好了钱袋子,自个儿的丢了没事儿,可不能把杜若的给弄丢了,她的可是用好料子做的,可值钱了。” 陆熙当即恼怒,“我才不会把钱袋子弄丢呢,我的也可值钱了!” 说罢,陆熙便一个潇洒的甩头往外走去。 杜若给了哥哥一记眼神,无奈道:“你总惹他做什么?” 杜衡耸了下肩膀,“他可爱啊,尤其是被逗的发毛的时候最好玩儿了。” “都这么些年了,你总有新花样。” 杜衡也差不多吃饱了,咽下最后一口后道:“杜若,怎么说你也才是个双十年华的姑娘,说话还是别老气横秋的了,免得那位嫌弃你。” “她可不似你这般肤浅。” “嘿,你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这会儿秦绥佑和北堂琰几乎同时停筷,杜若也吃饱了,遂站起身。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随后,杜若收拾着桌面,也不管杜衡是个什么表情。 毕竟是跟在身边多年的人了,秦绥佑对这没什么大事儿的拌嘴情景已经非常习惯了,兄弟姐妹间就没见几对是不拌嘴的。 用过早膳,秦绥佑看了一会儿花圃里一片含苞待放的好景象, 秦绥佑正和洛娴说着后续的养护事宜,安王妃派人来叫他到世安院去,现在北堂琰有了事儿做,研究手里的书很是起劲,所以秦绥佑好好说了一番后便让其留在了书房里。 到世安院的小厅时,安王妃正和高管家说着什么,满脸的笑意,看着很是愉悦。 “母妃。” “绥佑来了,快做。” 这边该吩咐的已经说完,高管家同安王妃和秦绥佑都点了下头示意后便下去了。“母妃看着红光满面的,可是有什么好事儿?” 安王妃脸上温柔的笑意不减,“你们外公今日已经到了邺京城外,明日就要入城了。” 秦绥佑颔首,“那确实喜事一件,那可要我们做什么准备?” “不用。” 安王妃摇了摇头,“一应事宜高管家有经验,已经让他去安排了,你只要明日同我们一起到城门口迎接便好了,之后还有接风宴,我们会晚些回府,到时候还得辛苦你安排好琰儿。” “明白了。” 说罢,安王妃挥退了多余的下人。 待人退下后,安王妃道:“绥佑,其实若只是说明日的事儿我也不用麻烦你走这一趟的,但我确实是有事要同你商量。” 秦绥佑微微抬手,回以一个微笑。 “母妃但说无妨。” 见秦绥佑这么爽快,安王妃也不卖关子。 “就前几日,我同几个闺阁里的手帕交去城外的慈光寺上香祈福,那日我穿的就是这一身衣裳,还是从你给琰儿的糖果纸上面得到的巧思做的新花样,我那几位手帕交见了都很是喜欢,就问我是何处找人画的纹样,我想了想还是先给她们卖了个关子。” 秦绥佑:“母妃是怕我不同意给图纸?” 安王妃摇了摇头,“自然不是,不说我了解你这孩子不是小气的人,就说我这是外裳上的纹样,她们想要只要让人一看便能复刻出来,我瞒着她们也是多此一举。” “那母妃是想……” 安王妃掩面笑了一下,没着急回答,先问:“你手里可有布庄或是成衣铺子?” 秦绥佑回忆了一下叔母给自己的嫁妆铺子后,摇了摇头。 “没有。” “那也无妨,我想了想,你手里不但有各种糖纸的纹样,还有杜若这么厉害的姑娘,我瞧着绥佑你平日里的着装也很是新颖,样式我都没见过,就想着让你帮我打理成衣铺子。” 秦绥佑思量了片刻后,道:“母妃是想卖我手里的新纹样和新奇的衣裳样式?” 安王妃颔首,“没错,我觉得必定能有好生意,到时候给你五成利可好?” “您这么信任我吗?” 虽说成衣铺子在其手里可能算不了什么,但是就这么给旁人五成的利,也太过慷慨了些。 安王妃笑言:“我可是知道你那家西南书坊的,现在搞得风生水起的,抢了不少书坊的生意,你就当帮帮母妃,其实那帮手帕交里我现在也不全都交心的,我不想有些白得我的好处,而我手里的店铺基本没人知道背后的东家,到时候在铺子里卖出去,就让她们原价买。” 没想到安王妃是打着这个主意,还真是有底气的怎么玩都行,不乐意人白拿好处,就直接想改造店铺,那各种成本可是不好估计的。 然秦绥佑并没有拒绝这个提议,在考量了一番后点了点头。 “杜若会打理店面,对花样款式都很有自己的见解,我让她去接管吧,不过原有的管理人要如何安置?” 安王妃摆了摆手,“这你不用操心,我才处置了一个欺上瞒下昧银子的老掌柜,现在正愁缺人呢。” 要说经营了许久的店铺却一个打理的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现的,更何况还背靠安王府,不过安王妃都这么说了,看样子还真是天时应了地利,就等着这么一刻。 “那好,我回去后就让杜若来同你好好商榷,还得麻烦母妃赐教于她。” “不麻烦不麻烦,还得多亏了你手底下能人多,真是怪了,这般家里还能遭难,真是苦了你了。” 提到自己迫不得已撒的谎,秦绥佑也不虚,不过还是同安王妃道:“等铺子盈了利,五成就不必了,三成足够。” 安王妃蹙眉,“你还出了人呢,三成低了些。” “那也得由您提供平台才能发挥作用啊,你不必推辞,三成真的足够。” 二人又来往了机翻,最终还是安王妃在秦绥佑还要降低时妥了协。 “罢了罢了,说不过你。” “多谢母妃慈爱。” 第103章 进军营被抓 同安王妃告辞回到梧桐院后,秦绥佑将杜若叫来说了与安王妃商量了的事儿。 得了任务,杜若很是开心,日日待在安王府里,最多偶尔到书坊了看几眼或者去帮忙打听些消息,她已经无聊了许久。 “你对这些有经验,不过毕竟是在邺京做生意,很容易遇到那些达官贵人,届时要多加注意。” 杜若笑着点了下头,“是。” 杜若下去后,陆煜来找秦绥佑,见其面色古怪,秦绥佑有些好奇。 “发生什么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陆煜嘴角一抽,随后还是定了神色,淡淡的道:“陆熙跑到城外去了。” 跑到城外罢了,对于陆熙这个时常上蹿下跳的来说没什么稀罕的,但陆煜这个最懒得管弟弟的都特地来说了,那肯定是有什么猫腻了。 “他去做什么了?” “他溜进了镇北大将军于城外驻扎的营地,被抓了。” 这话让秦绥佑都有些不淡定了,怪不得陆煜进来时会有那般的表情。 “是怎么回事儿?” 看了眼一旁的北堂琰,陆煜道:“他说想见识见识北乾的军队,结果刚一靠近就被人察觉到了,逃跑不及,被朔寒给抓住了。” “原来是朔寒在那儿,也难怪了。” 原本按照陆熙的身手逃跑还是可以的,但不知是朔寒天生克他还是怎么的,但凡到他手里,吃亏的只会是陆熙,这番被朔寒给逮到也不稀奇了。 “那他现在还在营地里?” 陆煜和陆熙有特殊的沟通方式,兄弟俩不但能感知到对方是位置,还能无阻碍的交流说话。 “被朔寒给扣住了,倒也没为难他,只不过暂时走不了。” 秦绥佑放松下来,“那便不用管他了,总归也吃不了什么大亏。” 然而,被秦绥佑无情不管的陆熙,正一刻不停的骂人中,陆煜表情的古怪大半也是因为听到了他絮絮叨叨的吐槽。 “朔寒,姓朔的,喂!你快给小爷解绑!放小爷出去!” 此时,陆熙双手被缚于背后,双腿也被捆着,整个人趴在一处营帐里的小榻上,腿上的那根麻绳还连接在了特地搬来的一张桌案的桌腿上,就算陆熙蹦起来了,只要没解开麻绳,就得拖着那桌案走。 也不是陆熙不想使一点儿小手段,只是朔寒这人有事儿走了便罢了,居然还找了一个小兵来看着陆熙。 “你还是别喊了,朔统领正在和将军商议正事,现在忙着呢。” 陆熙将转到面向那小兵的位置,“要不你给我把这绳子解了吧,我不会跑的。” 小兵严肃的摇摇头,道:“不可,朔统领已经下过令,不能给你解开。” “你就解开一小会儿,让我透透气行吗?我这么趴着难受。” 说完,看着走过来的小兵,就在陆熙以为自己马上就要重获自由时,却发现自己只是被翻了个身。 给小兵投去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陆熙咬牙切齿道:“你这样压得我手难受。” 小兵严肃脸,“那过一会儿我再给你翻回来好了,朔统领说了不让我靠近你,我已经是违抗了一半命令了,你不能再要求更多。” 陆熙只觉得自己就要当场以头撞地,但是撞不了地,只能用后脑勺撞撞身下的床榻发泄一下。 “你就给我解开了吧。” “你别再浪费口舌了,若真给你解开了,到时候朔统领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见这人油盐不进,陆熙闭着眼沉默了一会儿,听了半天周围的动静,就在他准备直接把小兵弄晕好自己解开绳子时,帐帘被从外掀开。 “朔统领。” 陆熙闻声睁开了眼。 “你先下去吧。” “是。” 小兵出去后,朔寒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陆熙。 “你来营地干什么?” 被这么看着总觉得自己气势不太够,于是陆熙将脸转到另一边去不看朔寒。 见人不回答,朔寒又道:“说话。” “摆着这么一张面瘫脸,谁想和你说话。” 朔寒面色不变,只冷冷的道:“我自小就是这个表情,做不出喜怒哀乐。” “切,那你还真是一个面瘫啊,说话也不中听,怪不得那么多人见了你都退避三舍。” 似是没听到陆熙话语中的讥讽,朔寒转回原话题。 “你到营地来做什么?” “啧。” 陆熙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高低差让他很不爽,于是用了一下劲从榻上坐起来。 “我就是在街上听说北乾最骁勇的一支军队即将班师回朝,一时好奇想来看看,我知道错了,你放我回去行吗?行吗?朔统领?朔寒!” 陆熙喊了好几声,朔寒才道:“你不该擅闯军营重地,今日要不是我,你就要人头落地了。” 陆熙嘴角勾起一个不怎么真诚的笑,点点头。 “是,我不该擅闯,要是知道你在,我是死也不回来这儿的,我真诚的道歉,可以当我走了吗?” 朔寒定定的看了陆熙片刻,“你现在这儿反省反省,我还有事务要处理,晚些送你回王府。” 说完,朔寒便转身朝外面走去。 “哎!你别走啊!你把我放了我自己能走!喂!朔寒!朔——寒——” 陆熙嗓门大的很,大半个营地几乎都能听到他的声音,更不必说离得不算远的主帐。 主帐内,坐于首位的是一身形魁梧、着轻便铠甲的老人,鬓发已染斑白,但其仍精神矍铄,双眼炯炯有神,还透着老将独有的风采与睿智,这便是安王妃的亲生父亲,北乾的镇北大将军——华远山。 “朔寒,那个小后生是从哪儿来的?” 朔寒微微垂头,“他是正君身边的人,今日是我将他带来的,但没有管束好,还请您莫要怪罪。” 华远山没有要怪罪的意思,反而是听朔寒提及正君,便问:“你说的正君,可是琰儿新娶的那位?” “没错。” 华远山捋了一下蓄长的胡须,道:“他是何秉性?” 朔寒没多言,只道:“世子很喜欢。” “是吗,那小子能有喜欢的人?你可别糊弄我。” 朔寒拱手,“不敢。” “那我可得好好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妙人。” 第104章 迎接镇北军 陆熙不是个能坐以待毙的,朔寒走后,他的小算盘就又打了起来。 原本和那个看着他的小兵说不通后,他就准备采取点儿措施了的,这下子见其又被朔寒叫了进来,于是,陆熙装乖了一会儿,趁那个小兵没注意时,便施了一个小法术让其晕了一会儿。 之后他怎么逃出去的,只要没被人看到,是怎么简单怎么来了,实在是不能浪费过去那么多年学的本领。 因而,在朔寒回到这个营帐时,看到的只有歪歪扭扭躺在地上的那个小兵和空荡荡的小榻,不过朔寒也没觉得惊讶,将那个小兵喊醒之后,便走了,徒留那个小兵站在原地惶恐不已。 梧桐院里,看着灰头土脸的回来的陆熙,秦绥佑丝毫不感意外。 “你逃跑的时候掉泥潭里了吗?” 看了看自己狼狈的一身,陆熙烦躁的拍了拍。 “没有,就是遇到一头不长眼的老虎,溅了我一身泥点子。” “住手。” 叫停陆熙拍自己衣服的动作,秦绥佑道:“别把泥灰给拍我这儿了,赶紧去洗洗。” 知道秦绥佑洁癖的习惯,陆熙这会儿也懒得作妖去招惹他,丢下一句“知道了”后,便找人帮自己打水去了。 北堂琰看了眼背影都散发出郁闷不好惹的气息的陆熙,小声道:“他打得过老虎吗?” 秦绥佑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不知道,但是老虎不敢靠近他。” 天生的压制,使懂得趋利避害的猛兽非常识时务,不过在离开陆熙视线前没注意路,一爪踩到泥坑里溅开水花,惹得原本就烦的他更加抓狂。 随后,北堂琰不再关注这个,开始专心画起了画,他要画的是模型的设计草图,秦绥佑放手让北堂琰自己去尝试,不过前期也只是让北堂琰打发时间罢了。 因为就算只是做模型,但要是北堂琰向做最好的那一种,其中所要运用到的知识可不是光凭着他的天赋就能做到的,说让其自己做也只是秦绥佑找点儿事儿给他做而已。 …… 翌日,秦绥佑和北堂琰早早起来。 秦绥佑换上了一身稍隆重些的衣裳,北堂琰依旧是扮作秦绥佑的侍从,在他化妆时,秦绥佑已经准备好。 绣着繁复花纹的华服上身,让人更显夺目,但最吸引北堂琰的还是穿着这身华服的人,在脸上涂抹的间隙,他眼睛盯着秦绥佑看了好一会儿。 “要不你还是别穿这身衣裳了吧。” “怎么,别好看吗?” 北堂琰摇摇头,“是太好看了。” “那为什么要换,再说今日可还有正式场合,我们现在暂时不能当出头鸟,不能搞特殊。” 北堂琰弄完脸上的最后一下,站起身。 “可是你站在人前就是最夺人眼球的了,这么好看的人在眼前,我不信没人不想多看几眼。” “行了行了。” 秦绥佑掰着北堂琰的身子转了个方向,后将其推着。 “时辰不早了,父王母妃可能都等着了,你要记得啊,今日还是老规矩,少说话,别人叫你就当听不见。” 到前院与安王和安王妃汇合后,一众人便各自上马车前往皇宫。 迎接的流程其实就是守城士兵开城门后,回朝将士列队走到事先规定好的路线上,周围会有自发的百姓围观以示欢迎,若是将士队伍里有什么青年才俊,还会被姑娘们投去香囊绢花之类的。 热热闹闹的路程结束,将士前往皇宫,而正式迎接的官员以及被皇上指派的皇亲就于宫门口等待。 除了作为华远山亲女以及女婿的安王夫妻俩,此次迎接的皇亲还有另几位王爷,将北域收服是大功一件,若是亲臣的君主,亲自迎接功臣归来的也不是没有,而皇上派了几位亲王替自己来也不出错。 秦绥佑是小辈,站于一众人身后,周边基本都是不认识的人,唯一熟识的就是站在靠前头的秦镛,但因为双方的距离比较远,根本也说不上话。 为了在人多时帮忙看着北堂琰,陆熙也来了,不过秦绥佑往后看了眼,只见其垂着脑袋怏怏的站着。 “怎么了,心情还不好?” 陆熙抬眸,熟练的施法不让旁人听到他们说话后,鼻子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我越想越来气,你说说,他凭什么绑我?” 昨日的经过陆熙已经在秦绥佑耳朵边絮絮叨叨了许多遍,秦绥佑都快倒背如流了,而且还从陆熙说的并不完全的话语里猜出了许多细节。 “你擅闯营地确实是莽撞了,要是朔寒不在,后续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烦,说起来你还得感谢人家呢。” “没有他我照样可以自己脱身的。” 陆熙的嘟囔并没有逃过秦绥佑的耳朵,戳了下他满满充斥着死不悔改脑门,秦绥佑道:“自己脱身,那到时候人家看到你来个大变活人什么的,邺京就要传出有妖怪的消息了。” 闻言,陆熙不满的甩了一下身子,还带着手臂晃了晃。 “我不是妖怪,要是有人敢说我是妖怪,我非得让他见识见识真的妖怪长什么样,直接吓死他。” 这下秦绥佑将手指改为巴掌,拍了一下陆熙的脑袋。 “少胡说八道。” 夸张的摸了摸自己并没有被打疼的脑袋,陆熙“哎呦”一声。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打我了,那边有动静了,快转回去吧,免得北堂琰要骂我了。” 见不远处确实开始人头攒动,秦绥佑提醒陆熙记得收回小法术后,便回身,整个过程周边人一丝都未曾察觉。 前面,三人并排骑着高头大马,皆着一身即便刷洗干净但还散发着血煞之气的铠甲,其后便是一队训练有素,步履掷地有声的士兵,看着着实是其实恢宏。 陆熙抬头看了会儿,有些兴致缺缺,随后看到身旁的北堂琰似乎看得极为认真,便小声同他道:“其实他们这个你已经见惯了吧,等你什么时候去中洲了,带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训练有素的军队。” 北堂琰淡淡的转头给了陆熙一个古井无波的眼神后,便再次将目光放回前面。 见北堂琰这个样子,陆熙撇撇嘴,嘟囔了一句:“看佑佑的时候一个表情,看别人又是一个表情,双标。” 第105章 太极殿受封 行至不远不近的地方,华远山停了马,抬手大喝:“停!” 浑厚的嗓音直接传到了队伍的末端,众人齐齐停下脚步,掷地有声的脚步声似余音绕梁,久久震撼人心。 随后,华远山同另两个骑在马上的一起翻身下马。 “臣华远山,远征北域,今幸不辱命,携镇北军精锐回朝!” 接着便是迎接仪式主事的官员打了一阵官腔,后又由众亲王里排第三,但如今余下的最年长的宁王代表皇上说了一番褒奖的话,接着便就是接引华远山以及两位除他之外的职位最高的将领为众将士的代表,到太极殿受封,其余的将士则是在走过这个过场后,要回到城外的营地去。 进宫门的路上,陆熙打量了一会儿走在前面已经放下兵器的三人,问秦绥佑:“佑佑,哪个才是高玉说的那个许淮啊?刚才他们过来的时候我都没看着正脸。” 秦绥佑低声回:“右边,身材瘦削一些的那个。” 闻言,陆熙好奇的问:“你怎么确定的,高玉告诉过你他的身形?” “约定俗成的古制,主将居中,副将位其左,军师位其右。” “哦~原来如此,那个许淮长相如何?” 秦绥佑微微偏头看了陆熙一眼,问:“你好奇这个做什么?” 高玉和陆熙说小时候的事情时,秦绥佑并不在场,只从陆熙口中了解到一些,知道了许淮这个人罢了,所以还不知道陆熙怎么会对一个从未见过的人那么好奇。 陆熙眼珠转了转,揶揄的道:“高玉提到那个许淮的时候,整个人神态都很不一般,他俩绝对有猫腻,我怎么也得了解一下啊,高玉也算是咱们一边儿的人,可不能让他找个歪瓜裂枣。” 陆熙虽然没有明说,但秦绥佑还是通过对他的了解明白了他想表达的,同时也对陆熙爱瞎操心的毛病表示非常无奈。 “安静待会儿吧,有的是机会给你看的,不必急于一时。” “行吧。” 进殿受封时,秦绥佑就跟着安王妃在偏殿等待,此次也是因为主角是安王妃的父亲,所以她得以入宫,并参与接风宴,因而在场也就他们两个,整个等待的过程都非常和谐。 太极殿内,一众官员分文武各端立于大殿两边,接引的礼官和几位亲王进殿后,才是华远山三人。 三人行至正中央,齐齐行单膝跪礼。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首龙椅上,着明黄龙袍的人便是当今的北乾皇帝北堂振,已近花甲之年的人身形还依旧坚挺,双眼仍旧透着上位者的深沉与难以琢磨。 北堂振抬抬手,“爱卿快些平身。” 三人言“谢皇上”后,才起身。 “此番收服北域,爱卿功劳甚大,该好好嘉奖。” 闻言,华远山拱手抱拳。 “谢皇上圣赞,能收服北域非臣一人之功,除了以己重伤对抗北域首领的安王世子,还有冲锋陷阵的各将士,他们皆是功臣。” 北堂振朗笑几声,似是非常高兴。 “是啊,朕还有一个好孙儿,还有北乾骁勇善战的将士,你们都是大功臣,朕自是不会忘,黄明,宣旨吧。” 随后,先前到安王府下旨的黄公公也就是黄明往前走了几步,展开已经写好了圣旨的明黄卷轴。 略尖利的嗓音响彻太极殿,缓慢而清晰的宣读着君主对于功臣的赏赐。 华远山在武将一途,基本是到了巅峰,于是他被封了英国公,至于其他的就简单了许多,根据军功大小分封即可,倒是许多人听到风声认为能够得到皇上亲封的许淮却被归类到了同普通士兵一样由兵部按制下达封赏的那一类。 就算是皇上亲口下旨可能也不会太过度的封赏,但由不同的人说出口的效果总归是不一样,这番有心拉拢的基本都退缩了。 而宣读到后面是,就是先前北堂琰与秦绥佑婚礼那日被人提及的给北堂琰的封赏,骠骑大将军之职,以及南边的封地,定在了玉川城。 而在华远山三人以及安王代替北堂琰都接旨后,北堂振道:“礼部秦卿可在?” 骤然被点到了自己的名,秦镛虽没有准备,但还是淡然的从队伍中走到了殿中央。 “臣在。” “朕于两月前依照道长预言,赐婚于你侄儿和安王世子,今琰儿如愿苏醒,你也有大功一件,朕要赏你。” 秦镛闻言,深深鞠了一躬。 “皇上言重,能与世子结亲,是臣秦家百世修来之福,不敢承赏。” “这都是爱卿应得的,不必再推辞。” 说罢,黄明又上前宣皇上口谕,赐秦府黄金百两,锦缎二十匹,以及一对夜明珠,随后,还赏了秦绥佑一对千年人参。 这一番说完,受封结束,将发放赏赐的事宜吩咐给兵部后,北堂振道:“朕今夜将于麟德殿摆接风宴犒赏镇北军,届时愿群臣共庆。” 话音一落,华远山同身边两人再次行单膝跪礼,华远山朗声道:“臣代镇北军将士,谢皇上隆恩!” 散朝后,北堂振让黄明将华远山叫去了御书房,安王便自己去了偏殿寻安王妃和秦绥佑。 见丈夫过来,安王妃起身。 “可顺利?” 毕竟是在宫中,人多眼杂的,保不齐哪儿就有人盯着,于是安王没有多说,只道:“很顺利,皇上封赏完镇北军,还给了秦侍郎许多赏赐,绥佑也得了一对千年人参。” 听提到了自己,还是得了赏赐,秦绥佑便问:“皇上为何会赏赐于我?” “是念你与琰儿成婚后,应了那位道长的话,琰儿确实苏醒了,要记你的功。” 那就是要瞒下先前让刘太医到安王府,并且给了药的事儿了。 几人心照不宣,原本打算的让安王妃和华远山父女俩先见一面好好说会儿话,现在也因为北堂振把华远山叫去御书房而进行不了,也不知道北堂振什么时候放人,于是几人便先回了王府,等晚一些再进宫参加接风宴。 第106章 不想被当小孩子 “这个过场走的还挺敷衍的,我还以为会多隆重呢。” 回到安王府,陆熙想着方才在皇宫经历的迎接仪式,不由得吐槽。 “不过北乾的皇宫修建的确实挺大的,还时不时有几队御林军巡逻,不过他们漏洞还是挺大的,要是进去看一眼应该不会被发现。” 见陆熙又开始打些危险的小算盘,秦绥佑提醒道:“昨天去了一趟军营还不够?宫里可没有你认识的人,到时候被抓了可没人能再救你。” 闻言,陆熙摆摆手。 “我就是开个玩笑嘛,那里面也没什么好看的,我才不去呢。” 给了陆熙一个“最好是这样”的眼神后,秦绥佑撑着北堂琰贴心的抬起来的手下了马车。 想着过不了太久一家子也要进宫去,便就一起到世安院用了午膳,而午膳还未上来时,几人坐在小厅闲聊。 见北堂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秦绥佑和声问:“今日在宫门口,你可想起了什么?” 镇北军的那支队伍出现在迎接的一众人视线里时,秦绥佑就发觉北堂琰的神色有些变化,在偏殿时还不能在安王妃面前展现陆熙的特殊手段来屏蔽隔墙之耳,便等到了这会儿才提。 安王夫妻俩这会儿恰好没有说话,听到秦绥佑并没有要刻意压低的声音,霎时间以为北堂琰是想起来什么被秦绥佑察觉,哪怕眼前北堂琰顶着的是一张陌生的脸,他们面上仍都浮起了喜色。 感到有两道带着希冀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北堂琰抬眸奇怪的看了一眼,随后摇摇头。 “没有啊。” 看样子是很不理解爹娘为何要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说话的时候脸上尽是疑惑。 安王夫妻俩还是没忍住面露失望,不过这却是在秦绥佑预料之中的。 思量片刻后,秦绥佑问:“那看到华老将军,也就是你外公还有镇北军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有些熟悉?” 北堂琰微蹙着眉回忆了一会儿,道:“是有一点儿,不过那个人是我外公吗?外公是什么?” 已经散去心头失望情绪的安王妃闻言,险些气笑。 “你这混小子,我爹就是你外公,你外公知道你把他老人家给忘了,都不知道要有寒心。” 说心寒其实也就是调侃一下,都是最亲近的人,也不似其他达官贵族般亲缘浅薄,还不至于会因为不可抗力的失忆而寒心,然而北堂琰听了后,回答的话却是真的让安王妃这个温婉佳人都有些想揍他了。 “我一睁眼醒来,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同样也不认得你们,又怎么会记得什么外公。” 安王妃一时间觉得北堂琰这番话说得确实对,但也因为他这无所谓的语气而感到心累,这儿子失忆后怎么能这么矛盾呢?一边不像以前一样不准人靠近,会主动给父母夹菜,一边却又理所当然的淡漠,一点儿也没有重视亲情的样子。 安王见妻子无奈的摇头,不由得给了“不成器”的儿子一个警告的眼神。 怕北堂琰再说话刺激到安王妃,秦绥佑出言结束这个话题。 “阿琰他现在只能对过去的事儿有浅淡的熟悉感,人只能慢慢的带他重新认识,我们总想着刺激他想起什么来对他也不好,父王母妃不要太过担忧,恢复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说起来,再过不久,他就要正式出现于人前,还得靠父王母妃让他熟悉一下他过去的说话行事。” 安王妃颔首,“这确实得准备准备,他失忆后言行不同以往,虽说幼稚些还挺招人喜欢……” “我不幼稚!” 安王妃话都没说完,就听北堂琰来了这么一句,本意是想反驳一切与说自己是个小孩儿相关的话,但这含着愠怒的语气,却是让安王妃乐了好一会儿。 “要不是怕他什么都记不起来被人欺负,就这么小孩子性情还是挺好玩儿的,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这样过。” 见爱妻开心起来,安王也是点头笑着附和。 “他幼时太老成了些,重新体验孩童时光还是不错的。” 秦绥佑的阻拦不及,就见听着安王夫妻俩调侃自己的北堂琰愤懑又念着不能对父母做什么,只能不满的拍拍桌子,还扬声喊着:“我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子!” 毕竟是身负武艺的人,北堂琰大概是无意间调动起了体内的内里,使这一声不满差不多可以用震耳欲聋来描述了。 秦绥佑抬手捂了捂“受伤“严重的耳朵,“好了好了,父王母妃没说你,是在说瑞瑞呢,你小声些吧。” 恰好这时叶嬷嬷将北堂瑞给抱了过来,安王妃双手接过小儿子抱着,笑着道:“对啊,我是在说咱们瑞儿呢,咱们瑞儿是个不到五个月的宝宝,是名副其实的小孩子呢。” 北堂琰现在心智幼稚了许多,但也不傻,见状仍是气呼呼的,双手猛一环胸,做足了正生气的模样。 稍过了片刻,秦绥佑起身走到安王妃身边。 “母妃,我有几日没见着瑞瑞了,给我抱一会儿吧。” 这些日子北堂瑞的身体一直在变好,安王妃也时不时会抱着他到梧桐院去给秦绥佑瞧瞧,对于秦绥佑的放心程度是相当高的,况且北堂瑞也很是喜欢他,而这一点,在北堂瑞被秦绥佑抱着时表现的淋漓尽致。 原本可能是才醒的缘故,小家伙睡眼朦胧的,貌似还有些起床气,在天热后换上的薄襁褓里扭着小身子,然而一被秦绥佑抱上后,身子倒是还在动,不过动的方向却是很统一,他晃动着脑袋往秦绥佑身上靠,被抱得立起来一点儿时,还往秦绥佑脸上糊了些口水。 安王妃看着得趣,不过还有些心酸。 “瑞儿还没怎么亲过我呢。” 秦绥佑笑了笑,随后抱着北堂瑞走到北堂琰面前。 “你瞧,瑞瑞小小的,很可爱啊。” 小家伙大眼睛定定的看了一会儿眼前心情貌似有些不太好的哥哥,过了片刻,他便转头再次靠向秦绥佑。 小家伙捏着小拳头挥了挥,还“啊啊”的叫了两声。 哥哥好凶啊! 嫂嫂香香~ 第107章 小宝宝的眼睛是雪亮的 看到眼前的情景,北堂琰也不再纠结被说幼稚和是个小孩子的事儿。 从袖袋里掏出一方手帕,北堂琰起身抬手,在秦绥佑脸上方才被北堂瑞亲到的位置擦了擦,表情是恶狠狠的,但手上力气却很轻柔。 虽说没什么嫌弃的,但糊着口水还是有些不舒服,见状,秦绥佑也没拒绝,还配合着将脑袋偏过让北堂琰擦得顺手些。 安王妃转头同安王对视一眼,小声道:“这么看,他们可真是像极了一家三口。” 安王挑眉,回道:“不能说像,绥佑和琰儿是两口子,瑞儿又是琰儿的亲弟弟,说一家三口确实没错啊。” 闻言,安王妃赞同的点点头。 “你说的对。” 擦完媳妇儿脸上的口水,北堂琰赌气似的扯了扯瑞瑞小朋友脑袋上戴着的虎头帽上的小揪揪,扯完后又给人家恢复原样。 知道北堂琰不会做出是伤害弟弟的事儿,但秦绥佑还是提醒了一句:“注意力气要小些,弄伤他可就不好了。” 说着,秦绥佑抱着北堂瑞坐下,将其放在自己双腿上后,一手托抱着,一手捏了几下北堂瑞已经有了些肉肉的小手。 “瑞瑞现在发育良好,离成为一个健康宝宝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知道现在解毒的事情还急不得,而有了秦绥佑的这句话,安王夫妻俩欣慰之余,看着在嫂嫂手里一直开心的“呵呵”的北堂瑞,心里也是很感慨。 “都说新生的娃娃眼睛是最雪亮的,他应该也是看出了谁是他的救命恩人,而谁又是心怀不轨的。” 听安王妃抒发着感慨,秦绥佑略一挑眉。 “母妃所说的心怀不轨的是指……” “这还是你与琰儿大婚前的事儿了。” 见秦绥佑问了,安王妃便将先前的事情简短的说了些。 “瑞儿办满月宴时,念及他身体不好,就一直将他放在屋内由叶嬷嬷看顾着,但是宴席到后头以你们五皇婶也就是静王妃为首的几个皇亲夫人,说还是想进去看看瑞儿,言辞间都是若我不让她们进去我就是个不爱子的恶母,无奈之下我还是带她们进去了,只不过当时她们还没挨着瑞儿的边儿呢,瑞儿便开始放声大哭,我是焦急又庆幸的,庆幸可以有理由不让我不放心的人碰瑞儿,但还是有人想说自己抱孩子有经验要来帮我哄,谁知人一靠近,瑞儿就哭的更厉害了,我自己都急了,怕瑞儿是真的出事儿了,便头一回和那几人红了脸让她们出去。” 说到这儿,安王妃禁不住眼眶红了些,安王见状,忙抬手盖在爱妻放于身旁桌案上的手上,无声的安抚。 “那时的瑞儿太虚弱了,哪怕是刚出生时都还没那么哭过呢,还好那时让李先生看过之后,他说瑞儿的情况还算稳定,并没有恶化,我才放心了些,现在想想,怕是那几个人动了什么歪心思被我儿察觉,在向我这个娘亲求救,还好那时我没真的让她们碰到瑞儿。” 秦绥佑捏完北堂瑞的小手并给其把了脉后,自己的手就被怀里的小宝宝给抓着不放了,而又因为小手真的还太小了,最多也只能像现在这样抓着秦绥佑的两根手指。 使自己的手在不会压倒小宝宝的情况下放松后,秦绥佑便扔由北堂瑞抓着玩儿了。 “母妃,您是一个很称职,同样也很伟大的母亲。” 被秦绥佑这么一夸,安王妃还有些不好意思,见侍女来说已经可以上午膳,便起身摆了摆手。 “不说这些了,咱们先去用膳吧,绥佑,先把瑞儿给叶嬷嬷吧。” 几人来到膳厅,见没了自己说不得也动不得小家伙,北堂琰立即挨近秦绥佑坐着。 “媳妇儿,你以后可不能再任由那个小家伙占你的便宜了。” 秦绥佑正在侍女抬着的水盆里净着手,闻言,在不紧不慢的将手擦干之后,他才回:“你呢,先好好吃饭充实一下肚腹,再去想一些有的没的的事儿吧。” 北堂琰跟随着秦绥佑的节奏,将擦好了手的方巾放到侍女抬着的托盘上。 “那个不是什么有的没的的事儿,它是很严肃的,我不能容忍别人占你的便宜,小孩儿不行,我的弟弟更不行。” 秦绥佑无奈,点头道:“好,我记住了,不会让旁人占到我的便宜的,你放心吧。” 虽说还是半信半疑的,但想着已经到了饭点,就别耽误媳妇儿吃饭了,别的什么事儿之后再说也无妨,大不了他时时盯着,就不信还有谁敢光天化日之下的,在他面前占他媳妇儿的便宜。 用过午膳后,北堂瑞也在奶娘那儿填饱了肚子,秦绥佑同叶嬷嬷说了一些关于给北堂瑞增加辅食的事儿后,就在其对他怎么连如何养孩子都这么精通的感叹中去了厢房休息。 差不多到时辰时,高管家便提前来通知准备了,等北堂歆月提前从女学回来了,几人准备好后,便又出府坐上了去皇宫的马车。 到宫门口后,几人下马车,因为那处和设宴的麟德殿还有些距离,但是宫里一般情况下是不许乘坐马车的,于是便由宫里派了宫侍以轿辇抬着他们过去。 路上遇到不少也在这时进宫的人,其中就包括方才安王妃提到的静王妃,因为在永安公主的赏花宴上见过,秦绥佑认出了人,而她身旁着亲王服饰,看着比安王年长一些的就是静王了。 这时候总要客套的寒暄几句的,不过秦绥佑现在就是个小辈,就在安王夫妻俩后面默默等着,只要在需要时和北堂歆月一道适时的行个礼就好了。 在等着他们兄弟、妯娌间寒暄时,秦绥佑看了眼静王,心里不由想起现今四位亲王的封号。 宁,静,安,端。 其中寓意,不可谓不明显了,现在的北乾皇帝还真是舍不得他的皇位。 安王他们也没说多久,后面的甬道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好些人,接风宴上各大臣会带家眷,所以人看着比上午多了不少。 第108章 不长眼的人 离接风宴开始还有好一会儿,来得早些的大臣以及家眷们都被宫侍带到了偏殿暂候。 北堂歆月和秦绥佑说着今日在女学里的趣事儿,看到小姐妹江霈儿过来,也忙将其拉过来。 几人原本说话说的好好的,王依然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她倒也没停留,只是从几人面前经过时,他们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王依然所说的。 “真是个会巴结的,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 北堂歆月秀眉一立,当即便回:“真是好意思呢,也不知道当了别人多久的舔狗。” “舔狗”这个词还是从陆熙那儿学来的,而王依然闻言,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话,遂低声喝道:“你什么意思?” 北堂歆月还想接着怼,便被秦绥佑给拦住了,王依然见状,还以为他是个不敢招惹人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然而,秦绥佑在止住北堂歆月想说的之后,却没说王依然想听的什么要息事宁人的话。 “霈儿,云朵这几日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一想到那日血淋淋的模样,都还心惊。” 说完这一句,秦绥佑又同北堂歆月道:“云朵那么可爱还那么乖,你可别用它来骂人,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夸那些恶人,她们还配不上。” “你……” 王依然也不是个傻子,自然是听出了秦绥佑此言是在含沙射影的说自己都不配以狗来骂,但是她不能发难,否则若是事情闹大了,吃亏的只会是自己,段薇是不会在这种事上帮她的。 脑子里搅动了半天,王依然也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发出了一个短促的声音后,便没了下文。 而秦绥佑说完后,见王依然攥着拳头又不敢当众发怒的样子,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这位姑娘,你觉得呢,肆意伤害一条生命的人,总不可能还是圣人,对吧。” 王依然紧抿着唇,一张还算得上俏丽的脸有些扭曲。 “世子正君说的对。” 一旁围观嫂嫂怼人的北堂歆月闻言,忙微仰着下巴,“高贵冷艳”道:“我们都算是同龄同辈的也就算了,但你既然知道眼前的人是世子正君,还不快见礼,规矩也不知学到哪儿去了。” 自知自己这会儿是讨不着好了,心里想着方才怎么就没沉住气的嘴贱后,王依然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后便走开了。 见人走了,北堂歆月拍着巴掌惊叹:“嫂嫂!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江霈儿也是附和着:“嫂嫂真的是杀人不见血,刚才我看那个王依然脸都绿了,终于是出了口恶气。” 二人说完,还颇有默契的双手对着拍了一下,好似赢了什么重大胜利。 秦绥佑抬眸环顾了一下周边,安王夫妻俩正一起坐着,他们身边的都是几个亲王以及王妃,气氛看着倒是还挺和谐的。 “只是不痛不痒的说几句罢了,算不得什么。” 秦绥佑说完这么一句,陆熙探着脑袋低声道:“谁叫那人脑子不好使的来挑衅,还虐待小动物,这可撞到佑佑的枪口上,怎么的也得给她点儿颜色瞧瞧,刚才佑佑还收敛了呢。” 闻言,北堂歆月眨着亮晶晶的眼眸略激动的道:“嫂嫂还有更厉害的功夫吗,能不能教教我?” 说着,北堂歆月扯了扯江霈儿的衣袖,想让她和自己一起求秦绥佑传授高超的怼人秘籍,谁知一向嘴上功夫欠缺极其想要改变的人,这会儿却没有反应。 “霈儿,霈儿,你在想什么呢?” 江霈儿愣怔了好一会儿,终于被喊回了神。 “没,没什么。” 北堂歆月没再纠结这个,见江霈儿回了神,忙道:“快和我一起求求嫂嫂教我们怎么高超的怼人啊,你平时嘴巴最笨了,可得好好学学。” 秦绥佑无奈扶额,“嘴笨也不一定要通过学习怼人来改善,你还是好好研习功课并完成我布置的作业吧,至于你说霈儿嘴笨,这大多数情况是表达能力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得到改变的,我有一些辅助表达能力进步的方法,过几日你们放旬假是可以都来找我,到时候我再同你们细说。” 见嫂嫂说的认真,北堂歆月俏皮的吐了一下舌头,道:“知道了。” 而听着秦绥佑说还能帮自己改善嘴笨的毛病,江霈儿激动的笑着,也没忘了感谢一番。 之后没再有人来说什么难听的话,几人便简单的聊着旁的话题,知道有太监来传话。 “宴席即将开始,诸位贵人可以进麟德殿了。” “不说了,走吧。” 江霈儿要过去寻她父母,北堂歆月提醒道:“按照老惯例的话,咱们位置离得不近,也不知道那个王依然的位置会被安排在哪儿,不遇到还好,要是遇到了你可得来找我,可不能让自己吃了亏。” “你放心吧。” 江霈儿也就嘴笨了些,虽说她行事偶尔会有些莽撞,但都是在确保不会惹到麻烦也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基础上进行的,不过她也想着,最好不要挨着王依然,别的不说,要是她一个没忍住和王依然直接在麟德殿里发生了争执,她爹肯定得罚她跪祠堂。 然而,人越不想要什么就越来什么,在宫侍太监的指引下一家子到座位时,江霈儿走在后面便看到了那边一张略熟悉的脸。 江霈儿祈祷着,应该不会那么巧,位置好歹是能隔开一个的吧,然而,等她入座后,心彻底佛了。 得,俩人直接是挨着的,只是没在一张桌子罢了,中间也只隔开了一个刚刚够一人通行的距离。 悄悄的打量了一下,见王依然似乎没有要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意思,江霈儿松了一口气。 不是她怕,只是被跪祠堂什么的真的很难熬,她不想为了一个伤害她云朵的人去跪祠堂。 另一边,秦绥佑和北堂歆月跟着安王夫妻俩坐到了略靠近上首的位置,两个小辈坐在后面,北堂歆月刚一抬头想和嫂嫂说点儿什么,就看到了江霈儿那边的情况。 顿时,北堂歆月无语至极的抿了下唇,随后往自己嘴巴上拍了一下。 秦绥佑听见微弱的声响,见北堂歆月在打自己,便道:“你这是……” “惩罚我的乌鸦嘴。” 顺着北堂歆月的目光看过去,秦绥佑瞬间明白了缘由。 第109章 遇袭上 “你别担心,今日的场合不是她能随便撒野的,实在不行,待会儿你让霈儿过来就好。” 北堂歆月点了下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皇家组织的宴会位置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她也不能现在就让江霈儿过来,那样目标就太大了。 到了上午宣旨时说的时辰,北堂振并未迟到,步履沉着的走到首位上,与其并排的是已经卸去甲胄的华远山,而后出来的着一身华美宫装、戴金凤步摇的,就是出身卫国公府的那位段贵妃。 华远山走到下面,今日他为半个主角,位置在左侧之首,至于为什么说半个,有皇帝在的地方,谁又敢说自己是最大的主角。 众臣行礼过后,北堂振宣布宴会开始的同时,礼乐之声响起,说的是让群臣莫要拘谨,要喜贺华老将军得胜回朝,然宴会过半,整个麟德殿一开始在北堂振入场时是怎么样的,后面也基本是怎么样的,偶有谈笑之声,都压低了音量。 唯一算得上是个接风宴的,就是北堂振在给镇北军敬酒后,其余朝臣就开始赞誉镇北军此次的功劳,不过中心内容还是要夸赞北堂振的千秋功业,随后就陆续有几个武将给华远山敬酒,华远山喝了几杯后,便以年事已高不能再多喝为由拒绝了后面的。 大雅之乐环绕在整个麟德殿,北堂歆月听得多了,很是兴致缺缺,她唯一能打发时间的便是不时抬头看着江霈儿那边。 其余人大致也是这样,在皇上说话时附和,没人说话时基本没几个要当出头鸟去吸引众人的目光,最终一场接风宴结束,给人的体验感非常一般。 不过于秦绥佑而言,倒是有一些乐趣的,他听了整场的雅乐,对这个时代的音乐艺术有了一些了解,除此之外,就是北堂琰这个家伙了。 在这种由皇家举办的比较正式的宴会,都会有伺候布菜的宫侍,而站于秦绥佑身旁的一个宫侍欲要给他布菜时,被北堂琰给拦住了,秦绥佑见状,便也让那个宫侍站了回去。 北堂琰这家伙虽然没有经过专业的培训,但是他实战经验丰富,也了解秦绥佑的口味,他来布菜才是让秦绥佑最舒心的,看着眼前人认认真真的盯着他何时需要夹菜、何时需要添些茶水的模样,秦绥佑眉眼间都带着温和的笑意。 宴会结束,回王府的路上,安王妃揉了揉眉心。 “今日竟都未曾同爹说上几句话。” 因为安排的位置是间隔开的,席间安王妃就只有敬酒的时候短暂的同华远山说了几句关切的话,之后就一直没有机会。 安王搂着妻子,手搭在其肩上安慰的抚了几下。 “等岳父休整几日,我就带你去华府探望他老人家。” 原以为会得到爱妻温柔的感激,谁知却被捶了一下胸口,安王略错愕的垂下了点儿脑袋,疑惑的看着怀里的人。 安王妃道:“爹可是个不服老的人,要是被他知道你说他是老人家,绝对不会让你进门。” 闻言,安王讪笑一下。 “我错了夫人,你可不能到岳父那儿告状,届时应该会带孩子们过去,你好歹得让我在孩子们面前留点儿尊严。” 安王妃垂眸不去和身后的人对视,“容我考虑考虑。” “这不用考虑……” 后面的马车里,陆熙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吐槽:“啊~真是无趣,一个个看着端庄持重,其实都在心里鄙夷着所有人,不过我还以为会发生什么风波呢,没想到就这么无聊的结束了,那个什么王依然也没找江霈儿的茬儿。” “现实不是话本,不可能时时都要发生点儿什么惊心动魄。” 北堂琰一本正经的点头,还道:“媳妇儿说的对。” 陆熙晃着脑袋,声音懒洋洋的道:“是~只要是佑佑说的,全部都沃‘艹’!” 原本还昏昏欲睡的陆熙,被北堂琰一把拽向马车的另一边,愣是给他吓得爆出了一个不雅之语,而等他立马清醒过来看着自己原本坐着的那个位置,车壁上赫然刺进来了两支利箭,看那个长度,就算不能把陆熙刺个对穿,但也足够要他的命了。 霎时间,陆熙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而不等他说什么,就听见前面传来了几声尖叫。 这一番叙述看着长,其实只在转瞬之间。 把陆熙从那个位置拽走后,不待他暴起,北堂琰便拉着他和秦绥佑直接跳下了马车,顺便还把陈小冬给带了下去,他们跳下马车的一瞬间,又有几发利箭被射向了马车。 几人滚落在地后,发现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经快要到王府了,就在临近的一条几乎全是宅院的街道上,周边没什么商铺,而那些宅院大部分还是空的。 “你们先躲起来!” 北堂琰轻喝一声后,便飞身跳到了对面的墙沿之上。 北堂琰走后,三人并没有随便找一处闲宅就躲进去,现在这种情况,搞不好这边也有人藏在暗处。 好在他们三辆马车边都是左右各跟着一名侍卫的,现在就围在他们前后警惕的看着周围。 前面安王夫妻俩的马车基本也是这个情况,不过他们的马车没有遭殃,箭矢射来时被一个侍卫挡住了,不过因为是一次两发,那名侍卫的一条手臂被俨然是被刺了个对穿,现在他和另一个已经护送着安王夫妻俩下来。 偷袭的人似乎在北堂琰找过去之后就没了影子,现在空气中只余下几人略微沉重的呼吸声。 “不对,歆月怎么还没下马车?” 此次出行北堂歆月是自己和侍女云樱坐的一辆马车,现在她二人竟都还没下来。 “陆熙,你看着周围,我去看看。” 陈小冬和两名侍卫想要阻止,但秦绥佑速度很快,没几步就跳到了北堂歆月的那辆马车上,那灵活又具有爆发力的身手,和他平日里的人设一点儿都不搭。 掀开车帘,北堂歆月果然还在里面,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个人,而旁边是护在她们马车旁一个侍卫。 “还有一个侍卫呢?” 眼前的侍卫连忙回:“他看到了那刺客逃跑的方向,已经追去了。” 在侍卫回话的功夫,秦绥佑进到马车里。 “怎么了?” 北堂歆月牢牢抱着怀里的人,声音带着哭腔的道:“嫂嫂,你快救救云樱,她背上中箭了!” 第110章 遇袭下 回府途中,北堂歆月正和云樱玩闹,玩闹中两人调换了位置,而那两支箭射来的方向原本是北堂歆月坐的,现在中箭的便是云樱。 北堂歆月说完后,侍卫又补充道:“正君,要不我先把这箭给砍断,不然也不方便救治。” 这个侍卫也不知道秦绥佑会不会医术,他只想着箭矢穿透了马车车壁,并从云樱的背部刺了进去,箭头不能贸然直接将云樱从上面拔下来,便只能先把箭砍断,再做后续的治疗。 秦绥佑没有点头,先问:“你用什么砍。” 侍卫示意了一下手中随身的刀,这下秦绥佑直接摇头。 “不可,现在还没有确定箭有没有伤到她其他的内脏,用刀直接砍的话,震动箭杆很有可能会造成更加严重的二次伤害。” 说着,秦绥佑拿出一把多功能军刀,将带有锯齿的翻折出来递给侍卫。 “你握着靠近她这端的箭杆去用这个锯,必定要减少她的伤害。” “是。” 侍卫接过后,有模有样的用了起来,但大概是轻微的震动依旧有些影响到云樱,原本已经晕过去了的人痛苦的呜咽了一声,还挣扎着抬了一下头,而就是这一抬头让秦绥佑发现了问题。 秦绥佑当即抬手将云樱的头抬起来,这时他发现云樱的嘴唇开始逐渐变得乌紫,北堂歆月也看到了这一幕,心里一阵发慌。 “嫂嫂,她这是怎么了?” 秦绥佑伸手沾了一些云樱背部渗出的血液,观察后沉声道:“中毒了。” 说完,秦绥佑提高音量喊道:“陆熙过来!” 现在情况紧急,为防止是中了什么特殊的毒,秦绥佑只好让陆熙利用术法来辨别。 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陆熙神色也比较严肃,快步跳到马车外面的辕座上,现在里面有四个人,他也挤不进去。 秦绥佑抬起沾了些已经泛黑血迹的手到陆熙面前,一边拿出一根银针扎进云樱的伤口周围,止血也减缓毒素的蔓延。 “你看一下是什么毒。” 陆熙一看见秦绥佑手上的血迹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遂抹了一些到自己手上后,闭上了眼。 过了片刻,陆熙睁开眼,神情稍微放松了些。 “用白色的解毒丹。” 闻言,秦绥佑立即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白色药丸给北堂歆月。 “快喂给她。” 随后,秦绥佑嘱咐已经将箭杆锯断的侍卫:“你在这儿照顾好她们。” 说完,秦绥佑就转身跳下了马车,陆熙见状连忙跟上。 “怎么了?” 秦绥佑见前面已经没了人影,问道:“云樱中的毒药效如何?” 陆熙回:“不是见血封喉的那种,但是如果没有你的解毒丹,今日他们基本就没救了。” 接着陆熙靠近秦绥佑同他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思索片刻,秦绥佑让陆熙、和跟过来的陈小冬以及两个侍卫留在这儿后,提步向安王夫妻俩躲避的方向走去。 “父王,母妃。” “绥佑!” 见秦绥佑过来,二人忙将其拉到身旁。 “你怎么不躲起来?” 秦绥佑没回,他看了眼保护安王夫妻俩的侍卫,问:“刚才你们谁中箭了?” 这时,稍高一些的那个开口。 “是我。” 说着,那个侍卫略微无力的抬了一下已经被他将穿透手臂的箭矢拔去的那只手。 秦绥佑见状,面色微沉。 “鲁莽,你不怕自己没被毒死,就先失血过多而亡吗?” 侍卫憨笑一下,没说什么,随后秦绥佑又倒了一粒白色的解毒丹给他。 “解毒的,吃了吧。” 侍卫没有犹豫,他在拔箭之前就知道自己中了毒,不过他没想到会失血过多这一茬。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这鲁莽的一拔,血液流失后带走许多毒素,他才靠着比寻常人强健的体魄撑到了现在,旁人不知道的是,他都已经做好了今天就要栽在这儿的准备了。 而秦绥佑话音一落,安王夫妻俩和另一个侍卫皆是一惊。 秦绥佑见状,安抚道:“你们别担心,我的解毒丹可以足够给他们解毒,待会儿回去后处理好伤口就好。” 不过,秦绥佑的话却是引起了夫妻俩的另一个惊恐。 口中重复着秦绥佑说的“他们”,安王妃颤声问:“绥佑,你看到月儿了吗?她有没有受伤啊?” 这时,被侍卫也拉着躲过来的马叔也焦急的问:“正君,小冬那孩子没事儿吧?” 好在秦绥佑摇摇头,回道:“歆月和小冬都没事儿,就是云樱中箭了,不过已经给她吃解药了,我们现在快回去,还得给他们再处理一下。” 放心之余,安王问:“琰儿哪儿去了?” 秦绥佑抿了下唇,回:“他去追刺客了。” “什么?” 哪怕是以前,北堂琰有着非凡的武艺,作为父母他们都是不放心儿子去追什么刺客的,更不用说现在了。 “琰儿记忆还没有恢复,怎么能……” 才得知女儿幸运的避开危险,缺又得知儿子进了险境,安王妃急得险些晕过去。 秦绥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方才陆熙告诉他已经通知陆煜去帮忙了,他便没那么担心。 安抚了一下安王妃后,秦绥佑拿了一卷纱布让没受伤的那个侍卫给已经服了解毒丹的那个先简单包扎一下后,走出他们躲避的地方观察着四周。 过了片刻,秦绥佑道:“刺客都逃了,咱们先赶快回府吧。” “那琰儿……” 秦绥佑道:“父王母妃放心,已经让人去寻了,不会让他有事儿的。” 虽说心里还是担忧和疑惑,但他们现在在这儿也做不了什么,且看着因为鲁莽的拔箭而有些失血过多的侍卫,也怕刺客会再卷土重来,便依言坐上马车。 不知是刺客有意为之还是什么,坐在外面最容易被伤到且可以扰乱马车行进的马和驾车的马叔都没事儿,而北堂歆月的马车是那个去追刺客的侍卫驾的车,他同样也没事儿。 舍了秦绥佑坐的那辆马车后,秦绥佑做到了北堂歆月那一辆,几人由马叔和陈小冬分别驾车先赶回了王府。 第111章 拔箭上 到了王府门口,就见到已经在焦急的张望的高管家。 安王先下了马车,和优昙一人一边扶着安王妃下来。 高管家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下台阶,看到几人不太好看的面色,再看到手臂手臂上缠了渗着红的纱布的侍卫,没急着问,先安排着让几人都快些的入了府。 后边儿云樱伤到的位置在背部,也不好直接抱,便叫了两个侍女来帮着将人给搀了进去。 走到前院时,秦绥佑将一干人叫住。 “父王母妃,他们两个伤者就直接送到玉清院去吧,那儿一应药材都有齐全些。” 安王点了下头,道:“也好,你们先过去给他们诊治要紧,你母妃受了些惊吓,我先送她回去休息。” 安王妃也道:“我们这儿没事儿,不过要是琰儿回来了,记得差人来告诉我们一声。” 随后,安王妃见北堂歆月也要跟着秦绥佑他们去,便道:“你可别给你嫂嫂添乱。” 北堂歆月现在还着急的不行,闻言便连忙道:“知道了娘,我不会的,我们先不说了,云樱现在脸色还不太好。” 安王妃也只是提醒一句,见云樱确实面色苍白,人也还晕着,便招手示意几人快走。 几人到玉清院时,李圆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在这种时候一堆人到他这儿来,一般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果不其然,李圆圆敏锐的从空气中嗅到血腥味,再一打眼,便看到了侍卫手臂上的伤以及几乎人事不省的被搀扶着的云樱。 “这是遇到刺客了?” 秦绥佑点头道:“你猜对了,奖励你快来帮忙,赶紧拿一些止血、回血类的药来。” 随后,秦绥佑看着一间没点灯的房间,也就是先前做过手术室的那间,问:“里面可打扫过?” 李圆圆连忙点头,“打扫了的,您先前说之后就由我自己来处理这个房间,我没动愚笨的陈设,只是最近常到里面研究您借给我学习使用的器材。” “那好,叫人来点灯,我在这儿给云樱拔箭。” 李圆圆叫了侍从开门进去点灯后,到云樱背后看了一眼。 “箭杆是直接砍断的?” 给云樱锯断箭杆的那个侍卫本想到府里后就该去哪儿去哪儿上,结果方才帮着一行人提着灯笼就跟了过来。 闻李圆圆之言,他回道:“不是,正君给了我一把极其锋利小锯刀,就是这个。” 说着,侍卫从怀里拿出那把多功能军刀和秦绥佑让他捡的被受伤的侍卫打落的那支箭的箭头,给李圆圆示意了一下后便要递还给秦绥佑。 秦绥佑只拿了箭头,这时侍从已经点好灯,几人先走了进去。 李圆圆对出自秦绥佑之手的一切新事物都很好奇,他作为一名算得上有经验的医者,也是很清楚云樱那种中箭的情况哪怕是将箭杆砍断都是不能轻易做的,在他眼里秦绥佑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便下意识的觉得既然是秦绥佑给的,那对于中箭想要先弄断箭杆的情况肯定是很适宜使用的工具。 在征得秦绥佑首肯后,李圆圆接过了那把多功能军刀,接着便观察了起来。 “你先过来帮忙。” 见秦绥佑叫自己帮忙,李圆圆立马打起了精神。 “我要做做些什么?” 李圆圆摩拳擦掌的,神情看上去颇为期待。 因为已经服用了解毒丹药,所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处理云樱和侍卫的伤口。 同李圆圆示意了一下那个侍卫,秦绥佑道:“他手臂上是贯穿伤,还没确定是否有伤到关键性的韧带和骨骼,你给他检查一下。” 李圆圆应下,随后便让那个侍卫坐到了一旁开始检查。 而云樱这边,毕竟是个年轻姑娘,虽说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但是难保她自己会介意,所以方才就已经让陆熙到梧桐院去叫杜若过来。 杜若和陆熙过来时,李圆圆已经大致检查出侍卫手臂的情况,他运气不错,伤口不算太严重,但还是伤到了些韧带的,短时间内左手都不能太使力。 “少爷。” 秦绥佑正让没受伤的那个侍卫和来帮忙的侍女一起在没被李圆圆撤下的手术台周围围了一圈帘子,见杜若过来,便道:“云樱背部中箭,你来给她处理,有什么情况我在帘外指导。” 来的路上陆熙已经把大致情况和杜若说了,她也带来了秦绥佑留在梧桐院的医药箱,点头回应后,她将医药箱递给秦绥佑。 秦绥佑接过后,从里面拿出来一双未拆封的医用手套和口罩给了杜若,随后,杜若拿着手套、口罩以及秦绥佑已经放好一应器具的医药箱走进了已经围好的帘子里。 过程中秦绥佑还补充道:“伤口不深,不过,箭头是特制的,后面有倒钩。” 说着,秦绥化拿箭头给杜若看了一眼确定尺寸,又接着道:“箭头有一半在两根骨骼之间,要特别注意,医药箱里有一个血包和输血设备,要是银针不管用了,先用上。” 回来的路上,秦绥化在马车里已经给云樱测过了血型,便就提前准备了,而之前给北堂琰手术时,他也曾做过这个准备,不过北堂琰没用上。 过了片刻,杜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少爷,我需要一个助手来辅助拔出箭头,胆大的就可以了,不用太有经验。” 秦绥佑打量了一下周围,最终目光定格在还一脸焦急的北堂歆月脸上。 “嫂嫂?” 秦绥佑微微勾唇,“歆月,你敢吗?” 紧咬着下唇犹豫片刻后,北堂歆月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我敢。” 其实秦绥佑已经料到了这个情况,所以医药箱子里还有多余的手套以及口罩,见北堂歆月点头,他便直接让其进去了。 北堂歆月进去后,一入眼的便是云樱血淋淋的后背,鲜红又泛着黑,对于她这个新手小白来说,很是刺眼。 杜若抬眸看见北堂歆月,口罩下扬起一个笑。 “你别担心,她的情况不算差,你戴好手套之后按照我说的来协助一下就好。” 都已经进来了,而且现在趴在手术台上的还是陪伴了她多年的人,北堂歆月也不允许自己退缩。 随后,在杜若的指引下简单的束好半披着的头发以及稍宽大的袖口后,仔细消毒,再带上手套和口罩,这些之前秦绥佑提前给她和岚雅都培训过,因为实战经验不足还不算熟练,好在没有出错。 第112章 拔箭下 见北堂歆月“武装”好之后,杜若边擦拭着云樱伤口周围的血迹边微微偏头示意了一下。 “你站到我旁边来。” 北堂歆月照做后,杜若温声道:“事先清理伤口周围便于操作过程看清楚变化,接下来因为这支箭的箭头后面有倒钩,我会使用手术刀将伤口扩大,使箭头在我们能控制的范围内取出。” 还没有学到这些的北堂歆月心里还是有些发颤,一想到要把原本就足够让她觉得狰狞的伤口扩大,她便下意识的傻傻问了一句:“不能直接拔吗?” 杜若了解作为才刚学习医术对这些还不了解的人的心态,于是她耐心道:“如果直接拔,我们不知道箭头的倒钩在她体内的具体位置,也不知道那个倒钩是否会勾住容易引发她大出血的脉络,如果她今日的伤再深一些,我们还要确定是否伤到器官脏器,不在合理能控制的范围内扩大伤口的话,直接拔出箭头就很容易造成不必要的甚至害了她的二次伤害。” 北堂歆月是个能听得进话的姑娘,这下也不再提出什么异议了,她先前也只是纯粹担心云樱罢了。 给北堂歆月解释完时,杜若已经把手术刀拿到了手里。 “伤口周围有晒油的银针止住了血,但是等我下刀时还是会流出血液的,不过不会很多,你就负责用镊子夹住棉球擦掉,记得不要太靠近我下刀的地方,力道也要轻。” 北堂歆月颔首,“好。” 紧接着,杜若便开始稳稳的下刀。 “杜若姐姐,这个不用打麻醉吗?” 北堂歆月记得秦绥佑先前提起过他给北堂琰手术以及给陈小冬拔牙时的一些过程,这其中都有麻醉的过程。 杜若温声回:“银针止血范围内的皮肉,短时间内是没有感觉的,不用再打麻醉。” 随后北堂歆月又不由的小声惊呼道:“这些血怎么还是黑色的?” “少爷的银针将毒都锁在了这个范围,你别担心,毒随着血液流出是好事。” 说完,见北堂歆月擦拭的格外小心的样子,杜若温声道:“你力道也不用太轻了,不然擦的很慢。” 闻言,北堂歆月歉意的点了下头。 “我明白了。” 而在接下来的过程中,看着杜若有条不紊的下刀,北堂歆月起初对云樱背上被一点一点划开的口子还是有下意识的恐惧,但看到杜若的神态,她回忆起秦绥佑几次问她能不能坚持学医时的坚定,渐渐的,那一份恐惧就逐渐消散了。 随后,北堂歆月一边听着杜若说的或擦去流下来的血液,或给她递上工具,一边则认真的观察着杜若整个过程的手法,并暗暗的记在了心里。 一时间,屋子里非常安静,基本就只有两边处理伤势发出的微弱声响。 李圆圆率先处理完那个侍卫的,随后看着坐在一旁的秦绥佑,道:“老师,他们中的毒似乎是江湖中闻名的杀手组织研制的一种由多种剧毒之蛇的蛇毒提炼出来的蛇王毒,中毒者半个时辰内没得到解药便必死无疑,您给他们用的是什么药?” 秦绥佑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回答李圆圆的话,李圆圆见状,又出声喊了几句,秦绥佑才回神。 “给他们用的是我自己研制的解毒丹,只要原料不是太过稀少罕见的毒,至少都能做到暂时的压制,以争取更长的获救时间。” 李圆圆闻言,眼睛顿时一亮,秦绥佑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直接道:“明日我拿药方给你,不过以你现在手上的技术来做的话,效果会有折扣,想达到我手里已经做出来的药效,你要自己琢磨。” 在有了条件之后,秦绥佑研制药方基本都是借助了较为精密的仪器的,这一点李圆圆现在确实还比不了,不过秦绥佑认为每个时代的人的智慧都是不容小觑的,而且以李圆圆现在的能力,若是在秦绥佑都给了药方的情况下还做不到自己改良的话,还是趁早转行的好。 而李圆圆起码现在的态度还是没让人失望是,他既是知道云樱二人中的是什么毒,自然也是知道能媲美解药的解毒丹是何种珍贵的,能得到药方,他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当即便起身拱手鞠躬,道了一声谢。 这时,杜若的声音从帘子里传来:“少爷,伤口已经缝合好了。” 秦绥佑应了声好后,将帘子拉开了一些。 这时杜若已经在不压到银针的情况下给云樱的身上暂时盖了一张薄毯。 秦绥佑进去取下了银针,杜若和北堂歆月二人便合力将云樱抬去了已经吩咐侍女收拾好是厢房里去。 一番动作折腾下来,云樱都没醒,北堂歆月有些担心,便同杜若问了一句:“杜若姐姐,云樱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杜若给云樱盖好了被子后,回道:“少爷出手及时,毒对她的影响不算大,昏迷到现在大部分是因为先前失血过多,最迟明日也就能醒了,之后我亲自给她做一些补血养生的药膳给她补补。” 闻言,北堂歆月粲然一笑。 “谢谢杜若姐姐,不过,我能不能和你学做药膳啊,今日其实要被伤到的人应该是我的,是我和云樱在马车上玩闹换了位置,才让她受了这一遭罪,云樱陪伴了我多年,我想为她做点儿什么。” 杜若笑着按了一下北堂歆月的脑袋,道:“没问题,不过你还没到放旬假的日子,这几日可能没时间吧。” 北堂歆月坚定回道:“我明日就去找柳夫子请假,今日受了好大的惊吓,我也需要在家里好好修养几日的。” 见杜若要说什么,北堂歆月率先道:“不用怕影响我课业的,到时候让霈儿来给我补习就好了。” 而杜若听北堂歆月说完这一番话后,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是不让你请假,我是想说,你哥哥回来了。” “啊!” 北堂歆月顺着杜若示意的方向朝外望去,确实看到了哥哥的身影,不过那道身影却是急不可耐似的往秦绥佑现在所在的正屋里跑去了。 第113章 功夫恢复 “媳妇儿,我回来了!” 手臂已经处理好的侍卫已经从玉清院离开,秦绥佑正在和李圆圆了解他们中的毒,虽然他的解毒丹很管用,但多了解一些不会出错。 见北堂琰大步流星的跑进来,秦绥佑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直到他走到了自己身旁。 “受伤了没?” 北堂琰摇摇头,道:“没有,那三个人是菜鸡,我还没来得及出手,他们就被陆煜给捆了。” 闻言,秦绥佑抿唇,而一旁的陆熙也是掩面一笑,但是笑声丝毫没掩饰。 秦绥佑无奈道:“谁教你说菜鸡的?” 一时没注意秃噜嘴了,北堂琰讨好的笑了笑,随后便甩锅道:“陆煜啊,我追上那几个人的时候,他就把人捆完了,然后就说了句‘菜鸡’,我不是故意的。” 北堂琰甩锅甩得快,道歉也道得快,他知道秦绥佑不喜欢他学习略显粗俗的话,但是那样说真的很爽快,不过当下最要紧的是不能让媳妇儿不高兴,至于旁的他暂时管不着。 说着道歉已经认识到了错误的话,北堂琰还暗戳戳的想要去抓秦绥佑的手,然而却被躲开了。 秦绥佑收回手,转而起身同李圆圆道:“我留杜若在这儿帮着照看云樱,歆月可能也要留下,我们先回去了,今日之事先放放,明日再说。” 李圆圆也起身微微颔首,随后送二人出了院子。 北堂歆月确实要留下一起照看云樱,所以回梧桐院去的路上就只有秦绥佑和北堂琰以及陆熙。 秦绥佑稍前于北堂琰和陆熙一步走在前面,北堂琰想和他并排,但是陆熙将其拉住,小声问:“你们抓到了几个人?” 北堂琰有些不想理,但是秦绥佑在这时道:“把今日的情况说说。” 这会儿三人恰好跨进梧桐院的院门,路宽敞起来,北堂琰便大跨步上前,挨着秦绥佑道:“他们一共就三个人,已经全抓住了,不过还没审问,陆煜把人交给朔寒去关着了。” 陆熙想着待会儿自己去问陆煜好了,也懒得再打扰前面两个的“二人世界”,免得北堂琰又拉长着脸看他。 二人进卧房后,秦绥佑没说其他的,先问:“差人去告诉父王母妃了没,他们很担心你。” 北堂琰小心的回:“原本是没有的,但是回来的时候看到高叔了,他说他去通知父王母妃。” 闻言,秦绥佑颔首,随后,房间里便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只能听到院内微风吹动着梧桐树的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北堂琰绞尽脑汁的思考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媳妇儿怎么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他脸凑到跟前去晃都没见其有什么反应,若是平时怎么的也会叫他规矩的坐好,不要晃来晃去的挡他视线。 “媳妇儿,你怎么了?” 既然想不出来,就必须直言出击,不能让问题积压,这个没人教他,但北堂琰就是下意识的这么想了,他不希望媳妇儿和他之间有什么不知名的问题。 秦绥佑终于有了些反应,抬眸看了北堂琰一眼后,道:“你今日怎么那么冲动的就去追刺客了?” 北堂琰在该灵活的时候脑子还是很好使的,闻言便知道了秦绥佑看着为什么会不高兴。 一时间,北堂琰不由得开始“窃喜” 但是这窃喜明显掩饰的不太够,秦绥佑见状,拧了一下北堂琰的脸颊肉。 “你笑什么,什么情况都还没搞明白就去冒险,很值得高兴吗?” 北堂琰非常上道的摇摇头,道:“没有,我是因为媳妇儿你担心我才高兴的。” 闻言,秦绥佑将原本拧着北堂琰一侧脸颊肉的修长手指一分,转为按着两边往中间一捏,给北堂琰弄了个小鸡嘴。 “牙尖嘴利。” 北堂琰瓮声道:“我的嘴巴不利,是软的。” 正说着,北堂琰将脸往前凑了凑。 “不信的话,你亲一下试试。” 秦绥佑当即松手,将北堂琰的脸推远了些。 “少说些不正经的话。” 北堂琰还想反驳,就听秦绥佑道:“行了,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完全恢复功夫的?” 闻言,北堂琰抿着唇“嗯”了一会儿后,道:“其实也就前几天的事儿。” 秦绥佑:“几天?” 北堂琰:“昨天,就是你被母妃叫去的时候,那会儿你不在,我在书房里坐不住,就看了会儿杜衡教柳垚习武,我一时没忍住和杜衡过了几招,就发现自己好像记起怎么用体内的那股力量打人了。” 秦绥佑险些气笑,随后摇摇头道:“让你记起怎么使用一身的功夫,可不是专门为了给你打人的。” 虽然北堂琰的身体素质诡异的好,但秦绥佑还是压着他不让他做什么剧烈运动的好好修养了一阵儿,让北堂琰看那些书有一半的原因就是这个。 这几日看了北堂琰的身体,除了失忆和幼稚的性格,可以说完全没问题了,秦绥佑便开始让北堂琰“复健”,过程中还偶尔叫朔寒几个亲卫来辅助,好让北堂琰重新拾起他自己以前使的功夫。 然而过了几日的效果基本都还处在一些招式,北堂琰还是不太能熟练的使用他体内的内里,直到今日秦绥佑看到他竟然非常干脆利落的就飞身跨越了几个屋顶去追刺客。 北堂琰颔首,乖觉道:“明白了,我不会随便打人的,我以前应该也不是一个会随便打人的人。” 听着北堂琰带着一股子真挚语气的话,秦绥佑道:“罢了,以后遇到今日这种情况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都不先打声招呼就跑去追刺客,哪怕没出事儿,也要惹人担心。” “我知道错了。” 北堂琰大着胆子去搂住秦绥佑的手臂,随后还将脑袋给靠了上去。 “以后我不会擅自行动了,一定会事先通知媳妇儿的。” 在秦绥佑的手臂上蹭了一会儿后,北堂琰想到了什么,遂问:“我记得当时找到那三个坏人的时候,那个位置离府里挺远的,陆煜怎么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还比我快的抓到了人的?” 第114章 突如其来的困意 秦绥佑任由北堂琰像只猫儿似的抱着自己的手臂撒娇,空着的那一只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之前不是说陆煜和陆熙都不是人吗,你猜他是怎么过去的。” “难道他们是飞过去的?” 北堂琰微蹙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后憋出了这么一句,然而话一出口他自己却又觉得不对劲。 “不对,我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的气息不像是鸟,应该不是飞过去的,那又是怎么过去的呢?居然能这么快。” 以北堂琰现有的知识储备,还不包括书里的神仙精怪从一个地方瞬间到达另一个相隔较远的地方叫什么,他一时想不出来,便问道:“媳妇儿,他们原本是什么东西?” 秦绥佑:“……” 秦绥佑:你要是到这俩面前这样问,被打了可不关我的事。 心里是这么想的,秦绥佑也这么说了,但是话没说全。 “你这么好奇的话,直接去问问他们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敏锐,北堂琰下意识拒绝了这个提议,当即还摇摇头道:“算了,我也不是很好奇。” 而在秦绥佑准备说要洗漱时,北堂琰突然一副有什么重大秘密要悄悄公布似的表情将其按住。 “媳妇儿,先等一会儿,我还有件事儿没告诉你。” 秦绥佑闻言,停下动作,微抬下巴,示意北堂琰继续说。 “那个……我好像……就是……” 见北堂琰这么吞吞吐吐的,半天也说不出来,秦绥佑疑惑的道:“是什么为难的事儿吗?” “也不是,就是我……” 北堂琰犹豫了一会儿后,开始打量起房间周围,随后目光停留在一旁的矮凳上。 秦绥佑见状,问道:“那张矮凳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 北堂琰摇摇头后,指着矮凳道:“媳妇儿,待会儿你看着它别眨眼,我给你看个东西。” 秦绥佑微一挑眉,道:“好。” 紧接着,就见北堂琰伸出去的手改为手心向上,他目光似乎是在看着什么,却又好像只是在放空思想中无意识的举动。 突然间,秦绥佑感受到空气中出现一股奇怪是气流波动,下一瞬,北堂琰手指微曲,那张矮凳便突然漂浮在了半空中。 而后,北堂琰指尖向各个方向都偏了偏,那悬浮在半空中的矮凳也随着北堂琰的动作向四周移动,就好像是被什么给凭空给吊了起来。 秦绥佑眸中露出了些许兴味,因为一开始就没把北堂琰当作过普通人,而且也是能带着陆煜、陆熙兄弟俩这么些年的,秦绥佑对超出自然规律的事儿见得多了,所以并没有很奇怪,只是北堂琰突然露出这么一手,他确实是没想到的。 等北堂琰控制着把矮凳放回原位后,看着他略带忐忑的脸,秦绥佑问:“还有别的吗?” “没了,这个还是今天去抓那三个坏人的时候,我本来是想随便捡块瓦片扔他们的,结果刚这么想,就有几块瓦片飞我手里了,我当时愣了一会儿,还实验了几次。” 秦绥佑轻声道:“这才是你被陆煜抢先抓到人的原因吧。” 随后,见北堂琰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秦绥佑接着道:“只是这个而已,你怎么说的吞吞吐吐的?” 闻言,北堂琰抬眸道:“我怕你觉得我很奇怪,我一直没见过其他人可以这样。” “呵呵。” 秦绥佑轻笑了一下,抬手在北堂琰垂低了些的脑袋上像撸猫似的的抚了抚。 “怎么傻乎乎的呢?” 北堂琰正享受着,乍一听媳妇儿说自己傻,不由得抬起了头。 见面前的人眼中含着幽怨,秦绥佑轻咳一声清了清嗓。 “你可别反驳,你想想陆煜和陆熙兄弟俩,我见识过的可比你想象的多多了,怎么会觉得你奇怪?再说了,就你刚才露的那一手,说不准你才是一个下凡来的神仙呢。” 北堂琰听到后面觉得媳妇儿就是在夸自己,于是两眉梢向上扬着,不过嘴上还是“谦虚”道:“那万一我是个妖怪呢?” 闻言,秦绥佑又是一笑。 “妖怪又何妨,人又好坏之分,那你就算是妖怪,也是其中的好妖。” 北堂琰的心情顿时更加灿烂起来,脑袋再次靠在秦绥佑手臂上蹭了好一会儿后,突然感觉有些睁不看眼,一股沉重的困意骤然间袭来,让他险些滑到地上去。 秦绥佑察觉到北堂琰奇怪的突发状态,眼疾手快的将其拉住后,皱眉道:“你怎么了。” 说着,秦绥佑就要给北堂琰把脉。 北堂琰按住秦绥佑的手,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后,努力睁开眼皮。 “媳妇儿,咱们去洗漱吧,我好……好困……” 断断续续的说这话,北堂琰明晰的感到眼皮越来越重,直到不受他的控制。 “阿琰,阿琰。” 秦绥佑搂住彻底没了意识差点倒地的北堂琰,贴在其耳边唤了几声后,见其还是没反应,便略一弯腰来了个“公主”抱,将人给抱到了榻上。 给北堂琰把鞋脱了后,秦绥佑坐在榻边先给北堂琰把了个脉。 仔细感受一番,秦绥佑却没发现任何问题,北堂琰仍旧是有着比寻常人都要健康很多的身体,这会儿完全就是睡的太沉了的样子。 思索片刻后,秦绥佑想到之前给北堂琰施引元术时在他体内发现的那股不同于内力的神秘力量,心中的一些疑惑逐渐有了眉目。 翌日,北堂琰照常醒来,对于昨夜突然没了意识的事儿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秦绥佑提起时他也只记得当时感觉很困。 用过早膳,秦绥佑便将陆煜和陆熙都叫到了书房。 “陆熙,先前我在阿琰体内发现的那股神秘的力量你应该还记得吧。” 陆熙坐在椅子上,悄摸摸的在自以为秦绥佑看不到的地方把脚东挪西翘的。 “记得啊,我还告诉陆煜了。” 秦绥佑勾唇一笑,他就知道陆熙在不好和其他人说的事儿上一准儿会分享给陆煜,这就免了他再费次口舌了。 “这样的话,那你们都知道了也好……” 接着,秦绥佑便同兄弟俩说了北堂琰昨夜的情况,并说了他的猜想。 第115章 神力 “你是怀疑北堂琰体内的那股力量开始影响他的身体了。” 听陆煜这样问,秦绥佑颔首。 “没错,当时陆熙应该也感觉到了,他体内的那股力量似乎和你们身上的灵力很像,但是被封印住了,之前最多也就是阻拦着不让外界相似的力量侵入到阿琰的体内。” 那股力量与灵力相似这一点,陆熙倒是没说,陆煜往他那儿看了一眼,见其微仰着头故作还不心虚的模样,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漏掉了一个重要信息。 反正都过了这么久了,也没追究的必要,听完秦绥佑虽所说的,陆煜便起身走到北堂琰面前,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 北堂琰抬头,看着面前这个表情和朔寒有的一拼的家伙,撇了撇嘴道:“我就是我啊,我还能是什么人。” 闻言,陆煜皱了下眉,还要说什么,就被秦绥佑给拉住手腕,不过北堂琰又马上将秦绥佑的手给拉了回去。 秦绥佑没说什么,只同陆煜道:“你现在问他也问不出什么啊,若是和我猜测的差不多,那股力量对他的影响应该是一点儿一点儿开始的,不然他也不会就使用了一会儿就因为透支而昏睡。” 陆煜没发表什么异议,不过在沉思片刻后道:“体内有类似于灵力的力量,他绝非凡人,而他现在这个身份很有可能是故意为之,不知道他原本的目的是什么之前,我们还是离他远些的好。” 前面问他是什么人也就算了,北堂琰就当这不知道原身是什么的家伙脑子不太好使了,但是他又说什么?离他远些? 这个“我们”要是不包括他媳妇儿还好说,其他人离他远不远的他也不怎么在乎,最好的还是别离得太近,然而要是包括了他媳妇儿在内,北堂琰可是要“造反”的。 “你凭什么……” 起身欲要质问陆煜的北堂琰突感肩上一沉,下一刻便被秦绥佑按回了椅子上。 示意北堂琰稍安勿躁后,秦绥佑道:“你的顾虑我知道,不过眼下我想让你们俩再给他看看,他体内的灵力是什么性质,这样我们也大致能知道他是能帮我们的,还是阻碍我们的,现在那一层封印很可能已经在逐渐消散,又没有被他完全吸收,正是你们最好查探的时机了。” 陆煜沉默片刻后,眼神示意在一旁坐着已经吃完了一整盘小点心的陆熙。 陆熙喝了一口清爽的冰果茶,胡乱抹了一下嘴后问:“啥事儿。” “出去看着。” “哦。” 见陆熙乖乖的走到门口去,陆煜扯了扯嘴角。 “浪费。” 随后,陆煜便在秦绥佑和北堂琰说好后,抬手开始结印施展术法。 认真说起来,陆熙在术法方面的天赋比陆煜要高很多,而这也使得他在学别的东西时的速度都会比陆煜快很多的,但除了自己感兴趣的之外,陆熙基本都不愿意学,那点儿相对来说较为浅薄医学知识,都是秦绥佑用一些陆熙感兴趣的玩意儿换他学的。 现在陆煜给北堂琰查探体内灵力的所用的术法,陆熙来做的话会轻松很多,但他平日里懒散惯了,稍微精细点儿的术法若不是陆煜不在,而又很需要用到的时候,他是不会干的。 不过陆煜说归说,还是纵容着陆熙的懒,也不会说逼着陆熙学做什么。 言归正题,陆煜结印完后,右手往前一推,一个旋转着繁复印纹的光圈就隐没到了北堂琰的体内。 原本已经和秦绥佑说好了会好好坐着等陆煜给自己检查完的北堂琰,在感受到体内多出了一股带着凉意的力量开始游走后,下意识的就有点儿抗拒,而这抗拒,很明显的体现在了力量源头的陆煜身上。 陆煜皱了皱眉,“啧”了一声后,压下体内灵力的翻涌。 秦绥佑一眼便看出是怎么回事儿,就像北堂琰之前就对陆煜和陆熙不同于普通人的气息的感知外,他能感知到两人之间不同力量的波动。 抬手在北堂琰的肩上拍了拍,秦绥佑温声道:“放松。”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很快的安抚下北堂琰心里浮动的抗拒,鼻间萦绕媳妇儿身上淡淡的却又清冽的香气,北堂琰拢起的眉间舒展开来。 过了小半晌后,陆煜收印,神色变得有些奇怪。 秦绥佑见状,立马问:“怎么了?” 这时,感知道里面已经结束的陆熙也走了进来。 “你表情怎么怪怪的?” 陆煜抬眸看了陆熙一眼后,右手舒展开,掌心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光团。 原本还没怎么当回事儿的陆熙见状,瞳孔蓦地一颤,紧接着手不由得抬起去触碰那个光团。 组成光团的仿若汇聚的星子,陆熙一碰到之后,就有许多附着在了他的指尖。 摩挲着指尖,陆熙似是被什么惊讶到,嘴巴都快成了一个圆。 “这是……” 转头去与陆煜对视一瞬,见其淡淡的点了下头后,陆熙小声继续道出:“神力。” 一语虽轻,但足够书房里的其余三人都听清楚。 安静片刻后,秦绥佑问:“是他体内的力量吗?” 陆煜颔首道:“没错,而且他体内的神力很特别,要是他表现出抗拒的话,我们外界的力量想在不伤到他的情况进到其体内,几乎不可能,但是如果他没有抗拒,只要不是带着恶意的力量,那股神力会润泽我的灵力。” 秦绥佑看着似乎一无所觉的北堂琰,轻声道:“这么说,那他以前很有可能是神,应该也是一个好神吧。” 这下北堂琰有了些反应,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开心道:“,他这么说,是不是表示我很厉害?” 这时,陆熙捂着刚才碰到陆煜从自己灵力中释放出来的神力的那两根手指,笑着走到北堂琰身边。 “你肯定很厉害,没人能比你更厉害了,你以前说不定就是个了不得的大神……” 伸手拉住在那儿嘴巴吧嗒了好一会儿,一直在拍北堂琰马屁的陆熙,陆煜警告道:“你可别想从北堂琰那儿用神力来走捷径。” 第116章 不咸不淡的关心 被戳穿了小心思,陆熙也没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想故意作一下。 “影响又不会很大,怕什么,再说佑佑给他治疗的时候,我可出了力的,也该要一点儿回报。” 本来也只是开个玩笑,说完后陆熙就准备起身坐回去,谁知北堂琰一副自己要被非礼了似的表情缩到秦绥佑身边。 陆熙见状,愤愤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是你……” 秦绥佑抬手捂住北堂琰的嘴,“好了,你也别惦记那点儿他自己都还控制不了的神力了。” 和陆熙说完,秦绥佑又同北堂琰道:“虽然方才我们说的听起来有些玄幻,但绝对不会有假,我相信你的心理素质这些应该也不至于让你有什么恐慌,你只需记得,往后短时间内都要隐藏现在所拥有的特殊。” 北堂琰认认真真的听秦绥佑说完,点了点头后严肃道:“我明白,媳妇儿你也是。” 这就说的是秦绥佑身上空间的事儿,北堂琰可能还以为秦绥佑没跟其他人说过,所以只隐晦的提了一嘴。 秦绥佑颔首表示他会注意的之后,道:“之后若是身体发生什么变化,记得告诉我们。” 北堂琰应声后,高管家来传话叫秦绥佑去前院一趟,叮嘱了北堂琰和陆熙二人不准斗嘴,并让陆煜记得看着后便去了。 “父王。” “你来看看这个。” 让秦绥佑坐下后,安王拿了一叠纸张递过去,上面写了审讯昨日抓回来的三个刺客的记录。 秦绥佑仔细看着,边问:“他们怎么招的?” “他们原都是江湖上专被雇佣来杀人的杀手,经过特殊的训练是很难审讯出什么的,但是朔寒出身也在江湖,所以都是由他来负责审讯的,至于具体怎么个审讯法,我确实不知。” 颔首示意明白后,秦绥佑看完了手里的记录,又问:“您今日去上朝了吗?” 安王摇头回道:“没去,不过差人去通知了昨夜之事,可能过会儿宫里就要派人来问了。” 思索片刻后,秦绥佑道:“他们言说不知幕后的主谋,您可有何看法?” 安王道:“不外乎就是那么几个人选,不过他们居然是让杀手放几支箭就离开,倒是用的高明,能杀到人会给我们带来损伤,没杀到也可给我们一个警示,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咱们这边会把人抓住,只要他们去雇了人,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一说到被抓的刺客,安王便想到朔寒告诉他是秦绥佑身边的陆煜去抓到的人,便好奇的问:“绥佑,你身边的那个陆煜怎么会去抓刺客的?” 若安王记得没错,除了北堂琰,秦绥佑是只带了陆熙去的。 秦绥佑和声说着瞎话:“陆煜身手极好,昨夜恰好在府外,听到这边儿的动静便赶过去了,也是那三个刺客运气不好,逃的方向碰巧是陆煜在的地方,便被他捡了个方便。” 大概这么问也只是想满足一下好奇心,或许又是对秦绥佑的信任,安王丝毫都没去想秦绥佑话里满满的漏洞,点点头后便翻过了这篇。 “昨夜之事在外人眼里,我们是没受什么损失的,所以八成会被轻轻放下,叫你过来也是想和你说说情况,我们暂时也讨不回什么公道。” 不一会儿,高管家领了一堆人进来。 来人是执着一把拂尘的黄明,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太监打扮的人。 “见过安亲王、世子正君。” 见过礼后,黄明道出来意。 “今晨皇上知道您遇刺一事,龙颜大怒,还好您没事儿,不过皇上还是派了老奴来探望一番。” 安王拱手道:“谢过公公,幸得父皇关切,本王一行人都得以脱险,甚是感念。” 黄明捻起手指,笑着道:“王爷没事儿就好了,皇上怕还您受伤,赏了好些补品叫老奴带来。” 见安王叫人接过赏赐的补品后,黄明道:“王爷,皇上对于您昨夜遇刺一事甚是关切,怕是有何方反贼意图对皇家的人都不利,所以已经吩咐大理寺严加调查,定会给您一个交代,且在调查期间为了您的安全,也免了您上朝,待结果出来后再恢复。” 安王淡淡的勾起唇角,“本王明白了,多谢公公,还请公公代为向父皇表达深刻谢意。” “老奴必不忘王爷嘱托。” 说完,黄明看向秦绥佑,道:“琰世子如今伤势恢复的如何?” 秦绥佑抬眸,“世子身子上的已经基本好了,只是那失忆……找遍了邺京是大夫,都说没法子。” 依旧是上回的话术,黄明笑着说了些身子上的伤能好就是好事儿的话后,又道:“身子既恢复的差不多了,不知何时能让皇上抱上重孙啊?老奴在御前侍奉时,总听皇上惦念,尤其是琰世子。” 看着黄明似是只单纯替皇上传递对孙子关心的话的样子,秦绥佑淡然道:“大夫说世子身体正在康复,最好要卧床一些时日,不过若是实在急切,臣定会和世子好好说说。” 闻言,黄明笑了几声。 “若是这般,还是好好将养些时日吧,皇上也未曾让传过话,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可就是老奴的过错了。” 再说了几句客套话后,黄明便要回宫了,安王和秦绥佑两个一起将人送到了门口。 府门关上后,进到马车里,黄明身旁的一个小太监道:“师傅,这琰世子的正君瞧着温顺,没想到竟敢反驳您。” 黄明斜着嘴角笑了一下,不似方才的温和。 “他可是一个不能生育的男子,而琰世子的侧妃娘家又是褚家,他自是不敢让那位侧妃来诞下子嗣。” 小太监点点头,随后道:“也是,他只是一只雌伏于男子身下依靠宠爱讨生活的罢了,我瞧他虽长得不错,但从未听说琰世子有龙阳之好,怕是只能靠着皇上恩赐的身份才能在安王府过得好些。” 黄明用浮尘敲了一下小太监的脑袋,道:“把你这机灵劲儿用在如何伺候主子上,有的是你的荣华富贵。” 小太监隔着帽子揉了揉脑袋,讨好的笑着道:“师傅教训的是。” 第117章 人格魅力 黄明等人走后,安王和秦绥佑转身回去。 “绥佑,这几日若是要出行,还是得带几个人随行保护安全些。” 秦绥佑颔首回:“我明白,父王放心。” 过了片刻,秦绥佑想到什么,便问:“对了,父王,那三个刺客被抓之事您可让人告诉皇上了?” 说到这个,安王笑着摇摇头。 “没有,原本我是要让人如实去说的,不过被你母妃给拦住了,她说最好暂时先把抓住刺客的事儿隐瞒下来。” 见秦绥佑点了点头,安王道:“看来你们的想法都差不多,你母妃是怕和盘托出了我们太过被动,你觉得呢?” 秦绥佑勾了一下唇角,道:“我是想接触一下那三个人背后的组织,所以还希望父王能批准我去一趟地牢。” 闻言,安王微皱了一下眉,倒是没拒绝。 “你去接触他们是有什么原因吗?他们是江湖中的组织,哪怕皇室都不能完全牵制,你要是有什么难事,大可以告诉我们的。” 秦绥佑知道安王的顾虑,也知道他是出于好心,便道:“您放心,我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境的。” 听秦绥佑这么说,安王思量片刻,对于眼前这个儿婿不由得升起了几分好奇。 此前他们也不是没好奇过,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秦绥佑所表现出来的一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实在都太神秘,只是他们都未曾深究罢了。 见安王沉默了一会儿,秦绥佑道:“父王不必太过忧虑……” 这时,秦绥佑话还没说完,安王道:“罢了,我们都信任你,你母妃也是这个想法,你自己保证好自身安全就好,我们不会过多干涉你的事的。” 这就是答应了的意思了,而且暂时也不会去非要弄清楚秦绥佑有什么秘密,这一家子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都将秦绥佑很自然的拉到了一家人的阵营里,要他们以什么不太好的想法去揣测秦绥佑的话,他们八成会去骂那个提出这个想法的人。 没一会儿,到了岔路口,二人各自回院子里。 秦绥佑回梧桐院前,先去了玉清院一趟。 过了一夜,云樱已经醒来,不过为防止背上的伤口裂开,还不能从榻上起来。 北堂歆月已经叫了人去女学告假,而安王妃听到这个消息,也从世安院过来看了一会儿。 见秦绥佑过来,二人招呼他坐下。 “伤口可有什么异样的感受?” 经过了被安王妃叮嘱好好趴着养伤不必想着行礼什么的,而因着和北堂歆月去梧桐院比较多的缘故,见到秦绥佑她还比较放松些,没说非要起身什么的。 云樱微微的摇摇头,轻声回:“没有。” 秦绥佑微微挑眉,道:“你现在是伤者和病人,要把自己真正的感受和大夫说出来,这才有利于恢复。” 看着云樱的的一些细微表情,秦绥佑就知道这个小姑娘还是因为有些胆怯或是怕麻烦人而没说真话。 闻言,云樱咬了一下唇后,小声道:“就是有一点儿疼,这个算异样的感受吗?” “是刺痛还是钝痛?” 云樱再次感受了一会儿后,道:“是一阵儿一阵儿的刺痛,但痛感不算重。” 秦绥佑颔首道:“这种是正常的,你这几日就待在玉清院修养,暂时不要随便移动,你的伤口在背部,虽然缝了针,但也是容易伤到的位置。” 叮嘱完这边后,同安王妃和北堂歆月说了几句后,便先回梧桐院了,他出来这么一会儿,再久一些怕北堂琰就要出来寻人了。 “娘亲,嫂嫂真的是一个好极了的人了。” 秦绥佑才出院门,安王妃就听北堂歆月来了这么一句,她倒不是不认同,只是女儿突然夸人,这么听着就挺突然的。 “怎么突然这么说?” 给云樱倒了一杯凉白开,并拿了一根杜若给的吸管放到云樱手里后,手撑在桌上看着秦绥佑离去的方向,说了下昨晚他让杜若来给云樱的事儿。 “嫂嫂很细心啊,云樱是个女孩子,伤在了较为隐私的背部,他担心坏了云樱的名声就叫了杜若姐姐来,但自己也是守在帘子外面,万一有什么意外他也能最快的指导处理。” 安王妃点点头,道:“那的确是,经过昨日一番,你日后同你嫂嫂学习医术也要更加尽心些,不求学到什么高深的,也莫要辜负了他教习你们的心血。” 北堂歆月颔首,后抬手做发誓状道:“女儿明白的,绝不会白费嫂嫂的苦心。” 而说完了正经话后,北堂歆月又补充道:“再说我和岚雅上课的时候还有我哥哥在旁边当助教,他比嫂嫂看得还严,我们想偷一点点儿懒都不敢。” 安王妃掩唇一笑。 “你哥哥他自失忆后,就是这一点没变,一如既往的严格,不过也好了许多,要是以前,他只会对你更严厉。” 似有所感的点点头后,北堂歆月鼓了下脸。 “没错没错,在嫂嫂面前的时候,哥哥其实大部分视线都在他身上,表情看着既温柔又傻……” 安王妃眨了一下眼,后面的那个字没听清楚,便问:“又什么?” “咳咳。” 北堂歆月轻咳两声咽下那个傻字,虽然这一点在一家人眼里可能已经是无需言语的共识了,但这么说出来她还是觉得不太好,毕竟哥哥的面子还是要维护一下的。 “就是很温柔。” 安王妃显然是不太信的,但女儿都这样打哈哈了,她也不会再追问。 另一边,秦绥佑一到梧桐院里,就见到北堂琰正在和魏铭交手,因为秦绥佑说过不能伤到院子里的植被花木,所以两人都比较收着力。 而基本和魏铭一起行动的何大宝自然也在,他拿了一张小凳子坐在梧桐树下,关注着面前的战况,时不时会出声提醒魏铭出招,他旁边就是围观着的杜衡和柳垚。 见到秦绥佑时,正胶着着的二人准备撒手,不过秦绥佑抬手示意了一下。 “你们继续。” 随后,秦绥佑走到何大宝三人旁边,柳垚已经抱着秦绥佑的藤椅跑了过来。 第118章 去土匪窝接人 “正君,你快坐。” 秦绥佑浅笑着点了下头,“谢谢。” 柳垚回了一个露齿的憨笑后道:“不用谢。” 杜衡不仅教他练武,也告诉他在有人和他说“谢谢”时,尤其是他们少爷(正君),要回“不用谢”“不客气”等等,而不是很怂的表达什么惶恐。 秦绥佑坐到身旁后,何大宝也顾不上管魏铭了,开始同秦绥佑说起了话。 “正君,头儿什么时候恢复的战斗力啊,而且一恢复就这么猛,要不是我提醒,魏铭早就坚持不住了。” 而这边话音刚落,就听见“砰”的一声,魏铭被北堂琰甩到了院门口那边,大概是因为后坐力有些强,就撞到了身后的柱子上。 而“罪魁祸首”一没了阻拦,便撒开腿跑到秦绥佑这边来,边跑还边道:“媳妇儿!我厉不厉害!” 杜衡和柳垚早已经见怪不怪,就是何大宝看着自家头儿那副不值钱的样子,脖子往后一缩,“哦哟”了一声。 而稳定下略翻涌的气血的魏铭看着北堂琰急不可耐的背影,嘴角也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秦绥佑抬手止住北堂琰就要贴上来的身子,“你身上都是灰。” 知道媳妇儿爱干净,北堂琰还是有眼色的,没执着的要挨上去,而且看了眼身上沾了灰的衣裳后,自个儿都有些嫌弃,便道:“我去换一身衣服,马上回来。” 话音刚落,人就不见了影儿。 “咦,头儿以前的身法有那么快吗?” 何大宝的疑问一表达出来,走过来的魏铭便摇了下头。 “没有,除非头儿以前藏拙。” 他们都是跟着北堂琰多年的亲卫,在正式成为亲卫前还一直一起训练,亲卫里面的每个人都对北堂琰的身手非常了解。 “嘶~那就是头儿恢复身手的时候,顺便还给自己精进了?” 毕竟是相处了好些年的,他们觉得北堂琰不会是要故意藏拙的人,说到底也没什么要让他藏拙的理由。 二人说了这么一番后,眼神都转向了秦绥佑。 何大宝道:“正君,您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吗?” 秦绥佑抬眸看着二人,微微启唇。 “不知啊,这个你们得去问当事人吧。” 闻言,何大宝期待的神色收敛起来,打着哈哈道:“那还是算了吧,身手变好了也是好事儿,咱们也用不着深究了。” 说着,何大宝扯了扯魏铭,道:“对吧。” 魏铭点了点头,“嗯。” 秦绥佑笑了笑,这时听杜衡道:“少爷,柳垚这几日学习成果不错,不过他脑子还是有点儿不灵活,最近有没有什么任务?我想着可以让他锻炼一下。” “是吗?” 秦绥佑这么说了一句后,柳垚当即便起身准备要演示一下,秦绥佑想说什么时他已经起了势。 一番招式套路结束,柳垚拳脚打出的风挥落了好一片正长得结实的梧桐叶,随后落叶便飘到了树下的几人身上。 秦绥佑摘下一片快要从头顶滑到脸上的叶子,身旁已经换好衣服的北堂琰帮他拍去身上和藤椅上的落叶。 前面已经收力的柳垚看着眼前几个人拍着身上落叶的场景,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当即便被吓得在原地手脚无措的,一贯憨厚老实的汉子险些要哭出来。 杜衡轻咳两声清了下嗓,随后站起身。 “刚才我叫了你的,但是你怎么没收住啊?” 柳垚五官快要皱成一团,颤声道:“我好像太入神了,没听到。” 闻言,杜衡叹了口气。 “唉~你也知道少爷爱干净,虽然这些叶子也不脏吧,但是……” “我不是故意的,我……” 柳垚是真的想哭了,正君对他这么好,他是万万不想惹其不高兴的。 见人都快被杜衡给吓哭了,秦绥佑看向杜衡出声道:“你别吓唬他了。” 随后,秦绥佑又看向柳垚。 “没那么严重,你别想太多了,我虽有些洁癖,但也不至于是个那么龟毛的人。” 自我调侃了一句后,秦绥佑思索了片刻。 “既是想锻炼一下,不过现在还没什么经验,不如你带着他去接人吧。” “啊?” 杜衡疑惑了一声后,问道:“接什么人?” 秦绥佑转头望了一下院子周围,见没有陆煜、陆熙兄弟俩的身影,想着也用不着太多人,便道:“原本是想叫陆煜或者陆熙带着你去的,不过那个地方倒也不算远,就你带着柳垚过去吧。” 杜衡还不知道秦绥佑说的是什么,所以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什么任务?” 秦绥佑微微勾起唇角,“接人。” …… “杜哥,咱们是去接什么人啊。” 出发前一天柳垚才学的骑马,所以还有些害怕,紧紧握着缰绳,还好马儿是安王府里马叔训练好的,所以不用柳垚驱使,都在自觉的跟着前面杜衡骑的那一匹。 杜衡马术不错,马儿又是很温顺的,所以他在柳垚惊叹又羡慕的目光下,脚轻轻一踩马镫,整个人便转了个身,变为面向身后的柳垚。 “自然是接自己人啊。” 见杜衡倒坐着还这么气定神闲的,柳垚面上的羡慕更深。 “可是,咱们的目的地离邺京城不远啊,怎么还要人接啊?” 想到少爷和自己说的,杜衡都还有些无语。 “这不是有人没事儿找事儿做嘛,结果自己又处理不好,只好去看看了。” “可是咱们要去的好像是一座常年有土匪流窜的山头啊,他们难道是被土匪抓了吗?” 说着说着,柳垚面上就要浮起惊恐,然而杜衡还是说出了那个让他惊恐的答案。 “咱们就是要去闯土匪窝。” “这这这……” 柳垚说话已经开始结巴,后面的他“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哈哈哈哈哈……” 柳垚苦着脸,终于找回了些声音。 “杜哥,你笑什么啊?” 杜衡缓了缓笑意,手随意指了下柳垚的马鞍道:“你的马鞍快掉了。” “什么!” 柳垚惊叫了一声,声音洪亮又宽厚,把老远处林子里的鸟都给惊的向四处乱飞。 而在惊叫完后,柳垚就不敢动了,这会儿马正在不算很快的跑,但他还是不敢先把马叫停。 见状,杜衡又笑了起来,随后笑着转了回去。 “和你开玩笑的,马鞍牢着呢。” “真的?” “真的。” 柳垚没有被耍了的恼怒,只长长的舒了口气。 “那就好。” 第119章 采购遇熟人 “正君,这是重新开业到前日这段时间的账簿。” 书房里,秦绥佑翻阅着锦文拿来的账簿,怀里还抱着北堂瑞小朋友。 今日安王夫妻俩去了华府,原本是想着带几个小辈一起去看看华远山的,思量了一番后还是夫妻俩先去走一趟。 夫妻俩出门之前,问过秦绥佑今日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忙后,便将北堂瑞送到了梧桐院来,整日待在世安院里,精神越加丰沛的小宝宝早就有些不乐意了。 小宝宝现在虽然很有活力,但是很乖,坐在嫂嫂的腿上抓着自己的小玩具玩,时不时抬头看着嫂嫂,乌黑的眼珠圆溜溜的,小手会在其的衣裳或者垂下的发丝上抓一抓,但又不会用力扯,小动作可爱的不行。 秦绥佑空出一只手翻账簿时,北堂瑞现在颈椎力量还比较小,但也偏着小脑袋看,神情看上去很是认真,见状,秦绥佑在翻下一页前,还道:“看完了吗?” 话音刚落,就见北堂瑞抬了一下下巴,然后又收回去,看着就像轻轻点了点头,口中似乎还含糊着一个“嗯。” 秦绥佑展颜一笑,“那我们就翻下一页吧。” “我也要看。” 北堂琰原是在看自个儿手上的书,听到媳妇儿和自己弟弟说话时会不自觉放软一些的音调,就有些坐不住,当即便放下书坐到媳妇儿身边。 “你会看账簿吗?” 说实话,要是北堂琰会看账簿,秦绥佑是很乐意将这个活儿交给他干的。 然而北堂琰看了一眼终于从爹那儿学习回来坐在对面的高玉,见其垂着眸子都不和自己对视,便一本正经的拿过账簿看了看,随后道了句:“这也挺简单的啊,我都看得懂。” “这可不是单单看得懂字就可以了。” 说着,秦绥佑拿回账簿。 北堂琰耸了一下鼻子,道:“那把他给我抱吧,免得他口水滴到上面弄花了。” 秦绥佑无奈的扯了一下嘴角,这家伙居然都学会污蔑自己的弟弟了,不过让北堂琰抱一会儿也好,可以让这兄弟俩多熟悉熟悉。 谁知,秦绥佑抱了好一会儿一直很乖的小宝宝,一到北堂琰手里,就张嘴巴一口咬在了他脸颊上,因为还没开始长牙,牙龈光秃秃的,力气也不大,所以并不痛,就是糊了北堂琰一脸的口水。 不同于之前对秦绥佑是属于亲亲性质糊了口水,这番看样子就是要咬北堂琰。 “你怎么……” 北堂琰将松了口的小家伙抱远了些,高玉适时的递了一块手帕来,他便立马拿着使劲儿的擦了好一会儿。 “谁叫你污蔑他,他是在报仇呢,还好瑞瑞没长牙,不然你今日可要遭殃了。” 秦绥佑眼睛瞟了一眼便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笑着告诉了北堂琰他被咬的原因。 闻言,北堂琰胸口长长起伏了几下平息怒气后,大手捏在北堂瑞已经圆乎乎的脸颊上咬牙切齿的揉了几下。 “你这个小家伙,抢我媳妇儿,还咬我,哪点儿像我弟弟,啊?” 听着北堂琰齿缝里冒出的嘟囔,高玉摇着头将用完的手帕收好,准备一会儿拿去洗。 “我好几日没回梧桐院,没想到我家少爷的画风是一日比一日离谱,唉~” 锦文听着高玉小声的吐槽,面上一直保持着的温润不变。 “你这几日一直和高管家学习,应该也有些成果了,要不要去书坊帮忙?” “嗯?” 高玉同锦文凑近了些,道:“你们很缺人手吗?” 锦文小声回道:“是有些,最近书坊生意很好,其他几个人又都有自己的事儿忙,想着可能世子这里你也没什么忙的,便想叫你去帮一下忙。” “那是正君的产业,我去没关系吗?要不要先问问……” 锦文摇摇头,“可以问,但是正君肯定会同意的,他不会在意那些,除非你是心怀不轨的人。” “那肯定不会啊。” 两人说了这么一番,秦绥佑也看完了,顺便还听完了两人的对话。 “你想去自然可以去,帮锦文和岚丰他们分担一下没什么不好。” 见秦绥佑都这么说了,高玉自然是喜笑颜开。 “谢谢正君,我不会辜负您的信任的!” …… 西南书坊因着新颖和全面,生意一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日的好,锦文拿账簿去给秦绥佑看的时候,库存都已经基本要卖完了,所以也顺道从秦绥佑那儿进了些货。 除了秦绥佑给的那些文具和书坊自己可以印刷的书籍外,锦文还要去订一批其他常规的文具。 “我们还差几套新添的图志,书坊里没有原文,咱们得去远一些的书坊找找,话说咱们书坊怎么要卖这么多图志啊,应该没多少人买吧。” 今日锦文留在书坊,高玉和岚丰一起出去采买,高玉看着已经印了好几个章的采购单子,发出了疑问。 见高玉提出这个疑问,岚丰是很开心的。 “你现在业务还不熟练,所以你还不知道,这份采购单子上新添的东西都是我们发了一份调差问卷出去整理出来的结果,都是消费者所需要的。” 听着岚丰说出的几个自己从未听到过的新词汇,高玉努力做出不太显得自己很傻的表情,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哈哈,咱们是同一个阶段过来的,我懂你。” 说着,岚丰拍了拍高玉的肩膀。 高玉皮笑肉不笑的提了提嘴角,心想:还是别懂了吧…… 二人叫跟着拿东西的伙计先把已经采买好的带回去后,就开始往东正街去,西正街的同行基本都认识他们了,要去别人店里招数自己印了去买,还是得避一下。 “高玉。” “嗯?” 听到自己的名字,高玉还以为是岚丰在叫他,而在转头看向岚丰后,便发现了不对劲。 “我怎么了?” 看着岚丰同样疑惑的表情,高玉左右看了看,但也没看到什么熟人。 “高玉。” 再次听到自己名字,高玉终于听出了其中的熟悉感,这次岚丰也听到了声音,二人齐齐转身,向背后声源处看去。 “许淮!” 第120章 书坊的好生意 知道镇北军已经回朝了好几日,许淮也跟着回来受了封赏。 在给许淮封赏的时候,其实还有些争议,源头便是他原本是北堂琰亲卫之一的这个身份。 北堂琰的亲卫有一部分常跟着华远山,原先就因为军功被封了不大不小的官职,而此次许淮作为其中的翘楚,官职肯定是要往上升一升的,而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两个选择。 一是:退出北堂琰的亲卫队,专心忠于朝廷军队,可直接封他做四品中郎将。 二是:仍旧是北堂琰的亲卫,但只能在原官职的基础上升半品,由副校尉升为六品校尉。 最终许淮就在朝堂上一众人带着不理解或是鄙夷的目光中选了第二个。 食肆里,三人要了一个厢房,各自占着方桌的一边坐着。 “你怎么到东正街来了,这几日事务不忙吗?” 许淮有自己的府邸,不过才回来的这几日基本都住在华府陪着华远山处理军中事务。 “我去兵部商谈士兵的奖赏,才从北街出来就在路口看到你们,就一路跟过来了,没想到你们竟然一直没发现。” 高玉转头和锦文对视,见其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注意到后,同许淮道:“你该早点儿叫我们,去忙了一早上的,还跟着我们走这一路,不累吗?” 许淮勾了一下唇,露出一个有些邪气的笑。 “这有什么的,就是兵部里的那些迂腐老头难缠了些,总的来说还算顺利,算了,不说这些了,你们跑这么远来做什么?” 高玉指了指岚丰,道:“我要去正君的书坊帮忙,今日我和他是出来采买的。” 许淮抬手给高玉和岚丰都倒了一杯茶,“西正街可是邺京坊市最齐全的一条街了,你们是要买什么稀罕玩意儿,要跑到最穷的东正街来。” 许淮动作很是麻利,不过说话语气却有些吊儿郎当的,一点儿都没有传言中聪明绝顶、睿智犀利的军师样儿。 高玉道:“确实是比较少的东西,你要是感兴趣,有时间的话可以去书坊看看,就在三味轩附近,叫西南书坊,你还记得那边的路吧。” 许淮皱着眉作思索状,少顷,道:“我好几年没回邺京了,怕是会走错啊。” 高玉:“那待会儿咱们吃完饭,你和我们一块儿,我带你去看看。” 许淮点头,“好。” 岚丰:“……” 这时高玉才想起自己忘了问岚丰的意见,毕竟他们今日是带着任务出来的。 于是,高玉小声问:“可以带他一块儿去吗?” 岚丰眯着眼笑了笑,道:“没问题啊,咱们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几人买到书回书坊时,已经快临近傍晚了,不过这个季节天黑的越来越晚,现在看着天色都还没太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岚丰看着身旁相谈甚欢的二人,双眼无神的道:“二位,你们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 高玉怀抱着一堆几人走走停停时许淮给他买的吃食和小玩意儿,看着就像个玩了半天收获满满都要拿不了了,还要坚持自己拿的小孩子。 嘴里还塞着几颗剥好的炒栗子,高玉含糊着问:“什么时辰了?” 岚丰愤愤的也不管熟不熟了,在许淮手里装着炒栗子的油纸袋里猛的抓了一把,道:“马上就要酉时了!” 说着,岚丰直接暴力捏破一颗栗子,胡乱扒拉我一下就丢进了嘴里,结果还是皱着眉吐出了没弄干净的栗子皮。 “什么!都这么晚了!那我们快走啊!” 一边惊讶着,高玉一边呼唤着身边的二人一起开始跑。 许淮倒是挺配合,还帮高玉拿过了几样快掉的东西,而岚丰抿着唇嘴角向下,神情看上去有些怪异的在后面慢慢的走了几步,嘟囔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两个人那儿卿卿我我,当我不存在的吗?切,等我也找着一个的。” 吐槽完,看着前面已经快看不到的两道背影,喊着:“等等我啊,也用不着那么急,已经快到……” 三人到书坊门口的街道时,这会儿排队的人不算多,不过还是有些人在排着的,几个人似乎还在和伙计争论着什么。 经过一段时间的营业,近处的市场已经趋近于饱和,而文具这种相对贵价且大部分正常消耗不会太快的生意,能做到西南书坊这种时不时要排着长队的,可能整个北乾也找不出几家。 三人从侧门进去,到二楼的休息室坐下休息了一会儿,一个眼尖的伙计沏了一壶茶过来,高玉道了声谢谢后,问:“怎么这会儿还有这么多人排队啊?” 伙计笑着回到:“咱们不是陆陆续续和几个写小说的作者签约了嘛,前几日大火的那位送了新稿子过来,今日印好拿到店里,好多人都来抢购,没两个时辰就卖完了,外面还有好些人在问什么时候再印新的来。” 这些日子高玉跟着他爹,对外面的事儿啥也没听着,乍一听还有些迷糊。 “小说?作者?” 岚丰去门口和执着的人交谈去了,伙计是个热心肠的,便回道:“就是话本子,作者就是写话本子的人。” 而在一楼转了一圈回来的许淮道:“那话本子可还有?我想看看。” 那伙计看了看四周后,小声道:“原本租的卖的都没有了的,阅览室里的也一直有人在排队看。” 见伙计这说话的语气,就是还有转折,高玉也对大火的小说有些感兴趣,便玩笑道:“难道你昧了几本下来?” 伙计练练摇头又摇着手,道:“那怎么可能,这种事儿小的可万万不敢做的,前些日子咱们店里那个叫王麻子的伙计偷了几本大火的小说要去高价倒卖,结果被逮着了,被废了一双手后就被咱们店长给丢官府里去了。” 王麻子说的便是秦绥佑第一次到西南书坊时,冒出来想当刺头儿结果没成功的那个矮个子的伙计,和原来那个王掌柜是沾亲带故的,一直在里面耀武扬威拿好处。 而王掌柜被送到官府后,他就一直想做点儿什么,但没找到机会,而在秦绥佑改革书坊让锦文找了几个会写小说的人签约出版后,他便自觉是有了自己捞好处的机会,就偷了一些出去倒卖,结果就像那个伙计说的,还没成功就被朔寒派来的侍卫抓到了。 第121章 抢小说 见都把人吓着了,高玉连忙道:“你别紧张,我就是开个玩笑。” 随后,高玉搓着掌心问:“所以,你手里有没有那本大火的小说啊?” 伙计似是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片刻后道:“咱们东家善待我们这些下人,时不时会给点儿福利,店里若是我们需要的,一份可以照成本价买,多的就不行了,而且不允许私自高价倒卖,不过这对我们来说也是很好的福利了。” 说着,伙计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三本看着比寻常书册小一些的书。 “我平日里没什么太花钱的嗜好,现在工钱还多了些,我就从刚开始出版小说的时候都陆陆续续买了,真的便宜实惠又好看。” 许淮接过封面上印画着水墨山峦的小说,伙计提醒道:“这三本正好是第一卷,最下面的是第一册,扉页有简介。” 闻言,许淮便先拿了最下面的一本翻开来。 “未来思想,穿越,基建,新社会,远洋之外的国度……” 大致浏览完简介,许淮再次邪气的笑了一下。 “这些内容看着,怎么感觉有些大逆不道啊。” 听许淮这么说,高玉伸手道:“给我瞧瞧。” 而热心的伙计有些急,连忙道:“哪儿有,里面的情节都可精彩了,他表达的想法也很特别,而且还都写了好多有用的知识,虽然有些我们都没见过,但绝对是没有什么大逆不道的内容的。” 高玉看完简介,也是道:“是啊,我觉得虽然里面写的东西好像有点儿不太切合实际外,也没有不对劲啊。” “行吧,那可能是我看走眼了。” 许淮耸了一下肩膀,无所谓状的道,不过眼眸深处却露出了些许不易察觉的兴味。 过了片刻,许淮问伙计:“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常兴,时常的常,兴盛的兴。” “倒是个好名字。” 许淮颔首,随后道:“这三本书你都看过了没?” 常兴回道:“今日新的这本还没来得及,前两本看完了。” “那把前两本卖给我吧。” “啥?” 许淮重复道:“把前两本卖给我。” “不行。” 常兴连连摇头,从高玉手里将三本全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深怕被抢走了似的。 许淮皱了下眉,道:“你前面的不是都看完了吗,我又没要最新的那本。” 而常兴把头都快摇出残影了,执着的道:“我要收藏,以后等完结了要再从开头再看很多遍的。” 闻言,许淮不由得升起了些劣根性,毒舌道:“你识那么多字吗?能理解里面所讲的深层含义吗?” 方才许淮其实还翻看了一次另外两本,里面的情节已经有了一个小高潮,也带出了一些较为深刻的含义。 高玉摇了几下许淮发手臂,低声道:“你怎么又这样说人了?” 许淮这个人什么都好,看着就是个俊朗阳光的大男孩,但是性情有些恶劣,遇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必须要得到,若是没有了,和拥有的人交换或是购买时,顺利还好,若是不顺利,嘴就不受控制的去说些不好听的话,得不到也非得膈应人家半天。 然而常兴不但没有介意,还神情有些骄傲的道:“我爹年轻的时候是个秀才,虽然没能再考上去,和我娘还离世的早,但还是教我识字了的,而且在书坊做工了这么久,我已经认识很多字了,至于里面的深层含义,读多了自然会懂的,再不济也能去请教厉害的人,这几日在咱们阅览室里的,好些都是极有才华的书生呢。” 许淮勾起一边的嘴角,道:“人家能理你这个小伙计?” 常兴扬起下巴,道:“你别瞧不起人,他们脾气好着呢,而且好几个还想同我接这几本书,都求了我好几日了。” “哦~那还不是因为人家有求于你,不然……” 原本已经收回手的高玉,直接拍了许淮一 下。 “你快别说了。” 许淮转过头看着高玉,颔首道:“好吧。” 看着许淮丝毫不带诚意的样子,高玉抬手拍了一下额头。 “这是在干什么呢?”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岚丰已经打发完门口执着于要买小说但不得的人回来。 见到顶头上司过来,虽然看着可能也不是和能打的,但总归是个靠山,常兴赶忙溜到岚丰身后。 “店长,那个人要抢我的小说。” 岚丰:“谁啊?” 常兴抬手悄悄摸摸的指了许淮一下,道:“就他。” “是他啊。” 岚丰料想能做出这种事的应该也不会是高玉,只是没想到许淮这个大名鼎鼎的军师居然会做出这么不体面的事儿。 现在是在自己的主场,想着锦文也正在外面不远处清点着今日的营业额和租借单子,便大着胆子问:“你为何要抢他的小说?” 许淮抬手喝了喝着茶,没有做声,高玉只好讪笑道:“没有,刚才他就是开个玩笑,常兴你别介意啊。” 早知道许淮会在这会儿暴露出好不容易掩藏起来的劣根性,就不带他来书坊了,这儿可是正君的产业,要是被锦文、岚丰或是其他人告了状,正君哪怕不做什么,那肯定也会不高兴。 而正君不高兴了,那他家世子少爷就会更不高兴,到时候可就不管许淮是不是他的亲卫之一,反正他现在失忆了又恢复了身手,收拾起人来可没什么负担。 见高玉给人家说好话,岚丰一时也不好借机发难,不过事件的主人翁是常兴,于是他转头道:“你要原谅他吗?” 原本岚丰想着要是常兴不原谅,他就可以借机嘴上收拾一下今日让他难受了还一会儿的家伙,别问为什么说是嘴上收拾,毕竟他也打不过人家,去叫侍卫来也不太好。 然而常兴是个善良的小伙子,即便许淮本人没表什么态,而高玉这么说了,而他的小说也还在自己手上,便就道:“嗯,原谅他了,只要他别再这样就好了。” 岚丰心里惋惜着,不过现在也没人说刚才许淮说过的那些略难听的话,他也就只好放弃了。 第122章 路遇难民 书坊到酉时二刻打烊,阅览室里的几个人也依依不舍的踩着点走出店门后,常兴出去和其他几个伙计收拾着店里,锦文今日会住在店里,岚丰和高玉将许淮送走后,二人回了安王府。 “岚丰,你在看什么呢,差点儿撞到人家摊子了。” 拉住险些撞到摊主正在收拾的摊子的岚丰,高玉疑惑的问。 “你看,这边是主街,而这几日陆续有各方人进邺京贺寿,时不时就会有人巡逻,是不允许有衣着不整的人或是乞丐的,但是那边……” 不用岚丰说完,高玉便看到了前方的不对劲,三个衣衫褴褛、肉眼可见的瘦削的男子被从粮食店赶了出来,力竭的倒在地上,过了片刻才互相搀扶着起身。 岚丰有些疑惑,“他们手里似乎是拿着银钱的,怎么还会被赶出来呢?” 高玉思索片刻,道:“赶他们出来的伙计表情有些不对劲,似乎很是避讳那几个人。” 和高玉对视一瞬,岚丰低声道:“正君曾叫我们密切关注这几日邺京城内的异样,我们要不要去问问?” 高玉抿着唇点了点头,“嗯!” “走。” 二人拦住三个男子时,他们恰好走到一个巷子口,骤然看到相对于普通百姓衣着很是不凡的两个人在面前,还以为是挡住人家的路,立马就都弯着腰准备让开。 见状,高玉往旁边挪了一步挡住三人的去路,道:“慢着。” 以为是遇到了什么故意来找人消遣的富家公子,三人当即双膝下跪,并磕起了头。 “对不起对不起,贵人饶了我们吧,我们只是逃难过来,什么坏事儿都没做过啊,还有婆娘老小在等着回去……” 岚丰和高玉被几人这突然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听了他们口中说的之后,更是摸不着头脑。 二人疑惑的相视一眼,随后解释着:“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我们不是坏人,你们别磕了……” 扯着嗓子解释了好一番,还吓走了好几个经过路口的行人后,才稍微安抚下惊恐的三人,但看神色,他们还是非常的紧张,尤其中间那个小心抓着身旁二人破烂的衣角,被杂乱头发遮住的眼睛不时瞟向周围,要是情况一不对,他可能就要抓着人逃跑了。 “贵人要问什么,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让三人起来后,斟酌了一下语言,岚丰道:“方才你们说你们是逃难过来的,具体是什么情况?” 中间的那个最瘦的回道:“我们是青山城的人,青山城三面环山,两个月前连着下了半个月的大雨,城里不仅发了洪水,周边的山还被冲垮了,一大片房屋庄稼都被埋了,好不容易逃出一些人,原本是要和附近的城求救的,但是他们有些都自身难保了,于是就一起往邺京来了。” 二人皱着眉听完,随后高玉问:“那现在怎么就你们几个在这儿?” “我们到城门口时,被士兵拦下来,他们不许我们进城,所以我们只好让其余人在城外,我们三个好不容易在几个好心的乞丐的帮助下溜进来,带着乡亲们凑的钱想买些粮食回去。” 高玉:“那你们确实是带着钱的,为何会被赶出来?” 说到这儿,三人都面露苦涩。 “老板猜出了我们是难民,说什么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怕我们身上已经有了疫病,就不让我们进店门,换了好几家都是这个样子,我们都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说着,几个汉子声音都开始哽咽。 听到有疫病,虽然眼前的三个人看着还算是健康的,但岚丰和高玉还是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 见状,发现拦着自己路的两个年轻人确实好像没什么恶意的三人,边上看着憨厚些的抬头解释道:“二位贵人别怕,虽然我们路上确实有一些乡亲得了病,但是和我们一块儿的有一个大夫,而且我们三个都是身体比较好的,不然到城内真的买了粮食也带不出去。” 想着确实是这个道理,不过二人还是有些不放心,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后,由岚丰发言。 “你们今日也没买到粮食,现在城门也已经关上了,你们要在哪儿过夜?” 这时中间的那个男子按住身旁的二人,道:“我们现在没什么能讲究,随便找个能不被巡逻的看到的墙角蹲着就是一夜了。” 知道这人肯定没说实话,岚丰也没再问。 “我们要回去和主子禀报今日的事儿,我们主子心地善良,很有可能会给你们施以援手,就想着能不能给一个明日可以找到你们的地址。” “这……” 三人对视片刻,都有些激动,但是一路逃难过来让他们养成的警惕心,使他们都没有直接说什么,尤其是虽然最瘦小,但明显作为三人中心站在中间的那个,垂着眸沉默了好一会儿,其余二人也沉默着等他下决定。 岚丰和高玉没有着急,二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后,就安静的等着。 “就在西正街最边上那个破旧的城隍庙吧。” 闻言,以为其会说什么别的地方的二人,都将视线移向中间的瘦小男人。 呼出一口气后,瘦小男人重复道:“就在那儿,若是真的有好消息,我们所有人都将感念贵人的大恩。” 说完,瘦小男人就准备再次下跪。 高玉率先眼疾手快的将人拦住后,道:“你不用这样,结果如何我们还要回去说明情况才能知道。” 说完,岚丰和高玉便要加快步伐往安王府跑回去了,再晚些就要被高管家骂了,尤其是高玉这个儿子。 然而,等门房给二人开了门的时候,里面赫然就站着面无表情的高管家。 岚丰闪身躲到高玉身后,将其整个人露在了高管家面前。 高玉瞪了一眼不讲义气的某人,随后讪笑着喊了一声“爹。” 高管家“哼”了一声后,道:“怎么又回来的这么晚?” 高玉昨日也去了书坊,不过是因为帮着清理店里的剩余的货物所以晚了些。 “额……爹,我们还有事儿要和正君禀告,下回我再和您解释啊。” 正说着,高玉便“不计前嫌”的拉着岚丰先往里面跑了。 然而高管家看都没看一眼跑得像逃命的兔子似的二人,背着手转身后,笑着摇了摇头。 第123章 见难民 “青山城的难民?” 听着这个很是耳熟的名字,秦绥佑挑了下眉。 虽然像现在说的是个不好的消息,一旁吃着饭后果子的陆熙忍不住散发了思维。 “青山城,青城山,他们那个地儿是不是有白蛇啊?” 岚丰和高玉都不知道陆熙为什么会这么问,只能都摇摇头。 “不知道。” 陆熙摆摆手,道:“嗐,我开玩笑的,你们继续。” 接着,岚丰说了他为了稳住那三个人私自说主子很可能会帮助他们的事儿,秦绥佑闻言,道:“若是他们真的有难,确实要施以援手,不过不能是我们主动来。” “那该要怎么做?” 秦绥佑问:“你们知道他们近日在何处落脚吗?” 高玉回道:“这个不知,不过我们和他们约定了在最西边儿的城隍庙见面。” 秦绥佑道:“那便好,明日我们出去一趟。” 岚丰出声问:“您要亲自去吗?” 秦绥佑颔首,道:“没错,‘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发生的几率是非常高的,然而现在很多处理手段并不成熟,我需要亲自去了解情况。” 闻言,岚丰点了点头。 “对了正君,锦文说今日顾怀远来找您,似乎有什么问题要请教您。” “他的住处可知道?” 岚丰回:“他之前借书的时候签了租借单,上面有些住址。” 秦绥佑道:“明日你叫人去告知他一声,明日下午申时一刻左右到书坊。” “是。” 夜里,秦绥佑整理着明日要带的东西装到斜挎包里,顺道和北堂琰说着话。 “阿琰,你知道疫病吗?” 北堂琰摇摇头,回道:“不知道。” “在现在这个时代,疫病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多种传染性疾病的统称,因为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抵抗以至于死去很多人,很多人会将之归咎于老天爷降下惩罚。” 北堂琰坐在桌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帮秦绥佑递着东西。 “既然是一种病,那肯定是能治好的,只是现在还没能被人找到方法罢了,归咎于老天爷的错,只能是那些愚昧耽于不劳而获的人给自己找的心里安慰,他们就像用最简单的方法去做难事,却不想想,把自己的命全交于那些虚无缥缈的事物是多不切实际的。” 秦绥佑莞尔,看了看北堂琰,道:“其实在一定的社会条件下,求神拜佛告祭天地对于百姓来说,是给他们建立起来精神寄托,这样精神才能有更多的支柱,这对于他们抵抗无论天灾还是人祸都是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的。” “媳妇儿说的对,我又学到了。” 北堂琰一脸正经的肯定着秦绥佑的说法,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媳妇儿,要是今天高玉他们遇到的难民真的有人得了会传染的疫病,那你去岂不是很危险,不行,你不能去。” 秦绥佑将收拾好的挎包放到一边,伸手捏了一下北堂琰的脸颊,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刚才准备的就是防护措施,不过你要是害怕的话,明日就留在府里好好看书吧。” 说完,秦绥佑起身往床榻走去。 而北堂琰自然不会不去,不说什么媳妇儿在哪儿他就要在哪儿的话,明日一行他总觉得有些不安全,他得去保护媳妇儿。 …… 翌日,几人换上轻便些的衣裳就坐上了马车,到最西边的城隍庙距离还是挺远的,步行会有些浪费时间。 到目的地时,看着眼前有些荒芜的景象,高玉有些惊讶。 除了占地最大但是已经破旧已久的城隍庙外,周围房屋高低大小不一的,能看到的房门好些都破着洞。 “没想到在邺京城内都有这样的地方。” 高玉自小生在安王府,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老家,而老家不是什么大城,在邺京一般待经过的都是北乾较为繁华的街道,他也没到过太偏僻的地方,所以骤然见到最西边儿的景象,就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这时旁边走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爷子,他听到高玉这样说,便带着些怒气的道:“哪个地方会全是士族官宦,总得有我们这些常日吃不饱饭的穷人,才能让他们不费多少力气就能让自己过得更好。” 闻言,高玉有些尴尬的点头示意了一下,而那个老人似乎也没什么想得到高玉表态的想法,一说完便自个儿蹒跚着走了。 见状,高玉有些无措,耷拉着眼角有些伤心的想着自己似乎不小心又说错了话。 然而还不等他伤心完,就见破旧的城隍庙里走出了几个人。 高玉打眼一看,来人还就是昨日他和岚丰见到的那三个男人。 三人见高玉如约而至,想着或许能得到贵人帮助,脚步都有些急促。 “大哥,是我,你们还记得我吗?” 因为没交换过姓名,高玉也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不过年龄这块儿应该是都比他大的,于是便都喊了大哥。 依旧是最瘦小的那个先发言,他道:“当然记得,您今日来……” 忘却刚才的尴尬,高玉示意三人看向秦绥佑,道:“这位就是我家主子。” 三人一出城隍庙都快掉下来的门时,就看到了秦绥佑,不怪他们眼尖,在北堂琰掩饰了自己的容貌后,在场的仅在外貌一项上就没人能盖的过他。 而知道这就是高玉说的能帮助他们的人,三人当即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看着有些不伦不类的礼。 大概是事先商量过的,三人的声音还算整齐。 “拜见贵人。” 秦绥佑微微挑眉,让人齐声起身后道:“你们不用这么拘谨。” 说完,秦绥佑示意了一下守着马车的陈小冬,他立马转身掀开了车帘的一角。 见三个男人不看这边,陈小冬喊了一声后,让他们几个往里看。 三人闻声看去,就见除了他们见都没见过的马车配置外,下面就是几个看着有些眼熟的装着东西的袋子。 “这是我们主子今日一大早去店里帮你们买的粮食。” “啊?” 几人收拾了一下的脸上都露出错愕,随后高玉道:“我们主子要去看看你们其余的乡亲。” 闻言,瘦小男人皱了一下眉。 “贵人帮助我们买粮食已是大恩,这里是我们全部的银钱了,若是不够我们定想办法在凑,至于其他的乡亲,就不劳贵人走一趟了。” 这时,秦绥佑道:“你现在已经染病了,虽然不是最严重的那种,但是要再拖,可就不好治了,还有传染给你身边的人可能性。” 第124章 社牛小乞丐 “什么?” 几人皆面露异色,而北堂琰更是当即将秦绥佑给拉走了好远,秦绥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后,二人才走回原位。 被说染病了的瘦小男人,也就是杨墨,把身旁二人推开后,抬眸看向秦绥佑。 “您懂医术?” 他这几日确实感到身体有些不对劲,时不时就会咳嗽,不过因为之前喝过村里大夫配的防疫的药,他以为可能是不小心染了风寒什么的,虽然也时不时会避免自己和身边人太近的接触,但都没有太过在意。 秦绥佑颔首,“我确实略懂一二,本来是打算给你们幸存的乡亲看看的,不过既然你们觉得没有必要就算了吧。” 说完,秦绥佑便作势要转身。 “贵人!” 见秦绥佑停下步子,杨墨立马道:“是我们有眼无珠,还望贵人不计前嫌,若是能让我们的乡亲有一容身之处,我杨墨定效牛马之劳以报。” 拉住要出声质问的北堂琰和高玉,秦绥佑道:“你倒是个敢‘打蛇随棍上’的,我可是只说了给你们的乡亲看看病,没说其他的。” 杨墨抿了下唇,道:“我觉得您身份不凡,而一个身份不凡的人,能帮助我们这些难民的方式有很多种,并不需要您亲自走这一趟,但是您却来了,我就觉得……” 停顿片刻后,杨墨继续道:“就觉得,您可能是有什么目的,当然,这个目的不一定是不好的,我就希望能回报一二。” “不怕我是要让你们去做什么坏事儿吗?” 杨墨眨了眨眼,“莫说您要是可以让乡亲们有容身之所已是莫大的恩德,而我们都是些普通的平头百姓,再有什么坏事儿,我们也只能做些苦力,能活下去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看着眼前这个长相普通,但眉眼间却含着一股锐利的光芒的男子,秦绥佑勾了下唇角。 “是个汉子,上马车吧,我带你们出城。” 杨墨闻言有些局促的在衣裳上擦了擦掌心,“要不我们自己去吧,劳烦您走这一趟,不好脏了您的马车。” 秦绥佑没说其他的理由,只道:“我时间不多,你们自己找方法要白费好些功夫。” 这番杨墨也不好再推辞,随后就见秦绥佑让陈小冬从马车里拿出了三套侍从的衣裳。 “你们换上,再把头发理一理,出城门时别说话就好。” 依言接过衣裳,三人赶忙跑进城隍庙里去。 “墨哥,他们真的会帮乡亲们吗?” 看了眼身旁憨厚的汉子,杨墨手上动作麻利的换着衣裳。 “石头,现在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朝廷不想管我们这些难民,我们必须自己抓住机会。” 说完,杨墨也扎好了腰带,帮杨石头整理一下后,看着身旁一直没说过话,但已经把自己收拾好的杨乐,拍拍他的手臂道:“乐乐,待会儿我们要到一个好人的马车上,哥哥知道你是一个乖孩子,不会乱动别人的东西,所以就不说这个,不过你要记得,待会儿你暂时不能说话。” 杨乐看着比杨墨这个哥哥还要壮实一些,稀罕的看着自己身上那个哥哥的一模一样的新衣裳,眼里都是单纯的欣喜,而听到哥哥这么说,他也没问为什么,只道:“那乐乐什么时候可以说话呀。” 杨墨笑了笑,道:“等乐乐可以说话的时候,哥哥会告诉你的。” “好。” 杨乐点点头,随后捂住了一下自己的嘴。 在三人准备出去时,角落里走出一个身影。“杨墨,外面的那个就是你们昨天遇到的人吗?” 杨墨循声看去,来人是帮助他们进城的乞丐的孙子,小男孩野惯了,才八九岁但总爱连名带姓的叫人。 “小财,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个城隍庙是小财他们以前的一个落脚点,不过之后换了地方,这儿就闲了下来,便给了杨墨三人暂住。 “我这不是怕你们被骗了吗,我在邺京也是见过很多达官贵族的,来帮你们参谋参谋。” 杨墨将快要往外走的小财拉回来,道:“不用,你快回去吧,要是让人知道是谁帮我们进的城,你们可能会有麻烦。” 小财的目光还是向着外边,他扒拉着杨墨的手,道:“你们不是和他们说好了嘛,我刚才都听着了,他们是好人,我们有没犯什么事儿,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你快放开我啊,咱们一块儿出去啊,那个美人是什么身份你们知道吗,我想认识认识他。” “你别冲动,他是什么身份什么性情我们都不知道,万一你冒犯了人家怎么办?” 小财仍旧是坚持,“我看人很准的,那个大美人看着就非常面善,我只是想认识他一下罢了,怎么会冒犯人家,你别拉我呀。” 说着说着,小财的语气就带了些激动,力气也大了些,杨墨一时没拉住,他就溜了出去,见状,杨墨只好叫上杨石头和杨乐,三人快步出去。 外面,北堂琰挡在秦绥佑面前,警惕的看着突然跑过来的小乞丐。 小财没管这个人,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秦绥佑,道:“我叫小财,我想认识你。” 示意北堂琰不用那么紧张后,秦绥佑道:“你好,我叫秦绥佑。” 闻言,小财转头看向杨墨。 “你看,他都告诉他的名字了,我就说他是好人吧,我眼光可准了。” 说完,小财面上突然升起些疑惑。 “咦,秦绥佑,这个名字怎么有些耳熟呢?” 嘀嘀咕咕完,小财恍然大悟。 “我想起来了!秦绥佑是安王世子的正君!难道你……” 秦绥佑不置可否,没有出声,而高玉笑道:“小家伙,你还知道我们正君啊,不错,有见识。” 小财听到高玉说的,愣怔了一会儿,一旁的杨墨也是面露震惊,秦绥佑是谁他们可能不知道,但安王世子的威名他们一路上可没少听。 少顷,秦绥佑道:“别愣着了,咱们出发吧。” 几人走后,留在原地的小财自顾自的激动的跺了好一会儿脚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飞速往一边儿跑了。 第125章 检查 城门出的很顺利,秦绥佑直接表明了身份,都还没说什么原因,守城士兵便放了行。 杨墨指着路,一行人到了一处村子。 因为是在村子的最边缘,平常没什么村民过来,不过留存了几个破旧的小木屋,就给了杨墨一众乡亲一处暂时的容身之所,不过看着破损程度,他们也待不了多久,而且现在土地管控严格,他们作为可能携带疫病的外乡之人,若是没有朝廷官府的介入,最终的结果大概也是在木屋里等死了。 到了地方,杨墨叫秦绥佑几人稍等片刻,自己先上前去往木屋里喊了几声。 过了片刻,里面走出一个面色沧桑的中年男人。 “墨小子回来了,乐乐和石头呢?” 杨墨笑了笑,道:“大柱叔,他们在哪儿呢,我们买到粮食回来了。” 杨大柱顿时面露惊喜,“真的!那太好了!” 说着,杨大柱视线向杨墨身后看去,一打眼却是先看到了秦绥佑几人。 “那几位是……” 杨墨引着杨大柱走到秦绥佑跟前儿,介绍道:“秦公子,大柱叔就是我们村的村长。” 他们村就叫杨家村,所以大半人都是姓杨的。 秦绥佑颔首,温声道:“村长好。” 骤然看到好看得像个仙人似的人在眼前,杨大柱还愣了一下,在秦绥佑打招呼后才回过神来。 “你好,你好。” 随后,杨墨同杨大柱道:“大柱叔,这位秦公子是一个好心人,我们的粮食还是他帮忙买的,他还要帮乡亲们看病呢。” “太好了!谢谢这位贵人啊!” 普通百姓心思纯粹,而杨大柱又是半路才被选出来领着大家走的村长,再有警惕的心思现在见人是杨墨带回来的,也都没想那么多,只知道他们一帮人真是幸运,能遇到可以帮助自己的好人。 随后,高玉和北堂琰都帮着卸下了马车上的粮食,因为也带不了多少,秦绥佑一共就买了六袋,杨墨三个和高玉各抱着一袋后,北堂琰一个人就抱着两袋,但看着倒比另外四人还轻松些。 抱着几袋粮食后,几人终于看到木屋里的真面貌。 狭小的空间里待了至少有十几个人,高玉暗暗数了之后,发现加上村长和杨墨三个后,就有二十五个,因为有几个孩子在里面,所以看上去较少一些,因而几人进来时都险些没地方落脚了。 看到熟悉的身影进来,里面的人虽然基本都是面色蜡黄还带着沧桑的,但都小声的打着招呼,人虽多,但看着氛围还是不错的。 接着,先告诉了众人是秦绥佑帮大家买来的粮食后,再一片感激声中,杨大柱又说了秦绥佑要给大家看病的事儿。 听完,一众人脸上的情绪都还是开心的,不过很多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在木屋里唯一的床榻边上坐着的男人。 见状,杨青站起身,同秦绥佑道:“我是原先村里的大夫杨青,不过我医术有限,能做的最好的就是暂时控制住他们的病情,要是这位贵人有更好的大夫能救他们,杨青代为感激不尽。” 秦绥佑先打量了一番周围,随后道:“这个屋子里的,都是身体情况还可以的是吗?” 杨青颔首,“没错,跋涉了这么一段时间,还是有好几个病情恶化了,而且还是会染给身边人,但是我们又实在没有条件,所以能做的就是把患病的都集中在了另一个屋子里。” “这确实是目前能做的最好的了,不过你们患的病是有潜伏期的,没有有效的药剂,你们这里面应该很多人已经携带病菌了。” 虽然不知道病菌是什么,但通过秦绥佑的语境,杨青也明白了大概的意思,随后有些无奈的垂了一下眸。 边上几个人安慰着杨青,秦绥佑叫了声杨墨,道:“你们先给大家做点儿吃的吧,我先给这边儿的看一下。” 杨墨依言开始行动后,听到秦绥佑所言的杨青有些惊讶。 “是您要帮乡亲们看吗?” 秦绥佑微微抬了下手,“怎么,我不像一个医者吗?” 闻言,杨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听秦绥佑道:“你看着也很年轻啊,但是能在最容易带来疫病的洪灾后让那么多人活下来,可见实力与年龄并无绝对的关联。” 说完,秦绥佑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就开始一个一个的帮人诊起了脉,北堂琰背着他的挎包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无意间露出的些许气势让一旁的几人都不自觉的给其让宽了位置。 秦绥佑首先看的是一个小姑娘,她应该是被娘亲抱着,虽然有些怯生生的但是没那么害怕陌生人。 秦绥佑检查了一番后,温声道:“小妹妹身体很健康啊,目前没什么问题,很棒。” 随后,眼神示意了一下北堂琰。 北堂琰木着脸将手伸进挎包里,随后拿出了一个小布袋,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果,不过看着和之前秦绥佑给他的不太一样。 从里面拿出一颗后,北堂琰递给了检查完的小姑娘,小姑娘见状有些意动,但心里急着娘亲的话,就渴望的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娘亲,见娘亲温柔的笑着点点头后,小姑娘便喜滋滋的伸手接了过来,还没忘用嫩生生的嗓音说了声“谢谢哥哥。” 秦绥佑接着一个一个的检查,而每遇到有小孩子的时候,除了太小还不能吃的,北堂琰都一板一眼的递了一颗糖果过去,有几个惦念着父母,想把这么长时间以来得到的第一颗糖果给爹娘,不过被秦绥佑给制止住。 让小孩子先把糖果吃了之后,秦绥佑道:“这其实是给你们的药,爹娘吃了没有用,爹娘是有自己的药的。” 闻言,小孩子眼睛睁的滴溜圆,嘴里还含着糖果便惊讶的道:“我喝过药,都是苦苦的,一点儿都不好喝,哥哥给的这个一点儿也不像药呀。” 秦绥佑轻抚了一下其泛着黄的头发,温声道:“因为这是给你们特制的药啊,这样你们就不会怕吃药了。” 随后,小孩子不由得红了一下脸,小声道:“要是药都这么好吃,我一定不会怕的。” 秦绥佑笑笑起身,这时杨墨他们用仅有的一个铁锅煮的粥也好了,因为碗也有限,除了中途被秦绥佑诊出已经有了问题被分在一边的几个单独用一个,其他人便轮流着喝粥。 无论有或是没有被诊出问题的都是一脸的满足,哪怕没有完全填饱肚子,但因为秦绥佑买的都是上好的大米,这已经是他们这么长时间以来吃的最好一顿了,有几个喝着喝着,还流下了眼泪。 第126章 看病结束 杨墨在煮粥的时候,秦绥佑拿了一小包药粉让其混在了粥里,这会儿要再煮一锅给另一个屋子里的人,秦绥佑便拿了一包新的给他。 “哥哥。” 秦绥佑站在屋外,看着从杨青那儿得的他给配的药方,突然身旁传来了一道稚嫩的声音,他循声看去,来人是方才他第一个看的小姑娘。 秦绥佑蹲下后,温和的看着小姑娘。 “怎么了小妹妹?” 小姑娘见秦绥佑这么温和的和她说话,眨巴了几下眼睛后道:“哥哥,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在那个屋子里。” 见小姑娘抬手指向旁边稍远一些位置上的木屋,秦绥佑看了一眼后道:“待会儿我就会过去给他们诊治的,你不用担心你的小伙伴。” 然而小姑娘没说治病的事儿,秦绥佑说完后,她小声说:“刚才哥哥给了我们糖果,她可以有吗?” 秦绥佑略一挑眉,道:“当然,她会有的。” 见小姑娘咧开嘴高兴的笑着后,秦绥佑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回:“我叫小花,我的朋友叫翠翠。” “好,我记住了,你进去陪着娘亲吧,一会儿我帮你去看看翠翠。” 小花用力的点点头后,道:“谢谢哥哥,你真好,这个送给你。” 说完,往秦绥佑手里塞了个东西后便跑进了木屋里。 秦绥佑展开手,望着上面一朵很精巧但已经有些旧了的绢花,面上晕开了一个淡淡的笑。 小孩子的思想里没有太多的东西,他们自己觉得好的东西,除了父母亲人之外,就非常希望能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分享,这就是一个种很单纯的爱。 被隔离在另一个屋子里的病人情况确实是要比秦绥佑才诊出的要严重很多,里面有一个老人现在几乎已经动弹不得,老人家微弱的气息中还说着:“别再管我了,别浪费了……” 示意带路过来的杨墨和杨青就留在外面后,秦绥佑就要进去,见状,杨青担忧道:“秦公子,您就要这么进去吗?” 秦绥佑:“我有自己防传染的措施,你不用担心,不过你们还是留在外面吧。” 说完,秦绥佑便和北堂琰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相比方才的那个,显得要昏暗了一些,时不时还会发出阵阵的咳嗽声。 方才杨墨在外面已经和里面的人说明了情况,见有人进来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环顾一圈后,秦绥佑伸手从挎包里拿出了一颗夜明珠,在北堂琰不赞同的目光下将之放到了边上的柜子上。 接着,秦绥佑便开始了检查。 过程中,几个老人时不时会说:“要是没救了就别再坚持了,我们这把老骨头也活够了,别再耽搁其他人。” 闻言,秦绥佑直接道:“有我出手,只要没到实在不可转圜的地步,都能让你们渡过这个难关。” 老人家已经看得不甚清晰的眼睛看着给自己检查的人,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年轻人,于是终于发出了笑声。 “哈哈哈,你这个年轻人真是好魄力啊,咱们村里的青小子,医术我们都是知道的,怕是宫里的太医都比不上他,他可也没你这样的把握。” 秦绥佑看过了杨青的药方,又了解了一番后,知道至少在防治疫病这方面,他的技术是比太医都要成熟很多的,也不怪这些老人会对他有这么高的自信和评价。 “杨青确实是个厉害的医者。” 听秦绥佑赞同自己的话,老人自豪的笑了笑,随后便似乎有些力竭的急促呼吸了一会儿。 眼下这位是情况最严重的,秦绥佑叫北堂琰拿来一次性针包后,先给老人家扎了几针。 几个最严重的看完,秦绥佑的目光定在了边上最小的身影上,在进来时,这个小家伙似乎在照顾老人家喝水。 “你是翠翠吗?” 小身影动了一下,往秦绥佑身边挪了几步,因病有些沙哑的嗓音道:“你怎么认识我?” 秦绥佑笑了笑,道:“我才从那边的木屋过来,我认识了你的好朋友小花,她叫我把这个糖果给你。” 递了糖果给这个比小花要瘦小一些小姑娘后,秦绥佑道:“让我帮你检查一下吧。” 听到自己好朋友的名字,翠翠露出了一个笑,问:“她还好吗?” “她很好,也没有生病,就是很担心你。” 因为怕小孩子身体弱抵抗不了,所以那边儿的大人都拘束着孩子不让到这个屋子附近来,翠翠的爹娘都没能逃出村子,路上都是小花的娘亲照顾的她,但是得病后她就没怎么和小花说过话了,小花要偷偷来找她时,她都要自己躲远一些。 经过秦绥佑的检查,基本有了一个最简单的结论,或许是大人对小孩儿的照顾,也或许是他们感染的病毒的特殊性,小孩子染病的几率很小,而翠翠就是这里面唯一的孩子,不过她的情况比较轻,平时也承担了照顾其他几个病人的重任。 全检查完后,秦绥佑叫杨墨抬来煮好的粥,他和北堂琰一块儿抬了进去,并且没嫌麻烦的帮着几个已经行动不便的喂食了。 弄完后,秦绥佑出去,问杨墨:“你们所有人都在这儿了吗?” 杨墨回道:“城里很多人不愿意走,而我们遇到的另一个城里的人不相信杨青,也不相信我们,在快到邺京的时候就分开走了,所以现在的就是我们村幸存的四十个人了。” 秦绥佑点点头,随后道:“他们的情况我们基本已经了解了,他们确实是感染了疫病,不过不是像瘟疫那种死亡率高的,传染性也没有那么强,你们那个屋子里诊出有情况的几个我已经给了药,现在只要分开吃饭平时不要靠的太近,就不会有大问题,而这边的治愈成功率也很高,我直接给他们施了针,已经暂时稳住了情况。” 说着秦绥佑招呼陈小冬过来,同杨墨和杨青道:“明日我会让他带人、药材过来,会有人指导你们接下来的治疗,我一会儿就回城了,过几日再过来。” 听到的都是好消息,杨墨和杨青都是非常高兴的,不过在秦绥佑走前,杨墨上前犹豫了片刻后道:“您还未给我检查。” 因为前面秦绥佑在检查时,杨墨在煮粥,后面又要给大家打粥在碗里分发,所以一直没被秦绥佑检查。 闻言,秦绥佑勾起唇角。 “其实早上我是吓唬你的,你只是染了风寒而已,那边儿的地里有姜,你去拔一点儿熬水喝就可以了。” 顺着秦绥佑指着的方向看去,杨墨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几下。 第127章 回府布置任务 拐弯去了一趟城外的寺庙,在里面转了一圈后,便回了城。 进城后,几人去三味轩的厢房内,秦绥佑和北堂琰都换了一身衣服。 村民们感染的病菌虽然不算严重,但也因为不全等同于秦绥佑过往见过的病毒,所以还不知道其具体特性,还是有被携带的风险的。 上马车前他们就先在身上喷洒了消毒水,因为数量有限,所以村民这边要等明日秦绥佑派人带东西过去才能进行一次较为彻底的消毒。 几人在三味轩吃过了午饭,再休息了一会儿后,便去了书坊。 “正君,今早我到书坊的时候,没想到顾怀远那家伙就已经到了,我和他说了您定的时辰后,他也没走,就在书坊待了半天,还帮我们抬东西来着,我就留他和我们一块儿吃饭了。” 秦绥佑到二楼休息室时,顾怀远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一直注意着书坊外面,秦绥佑一下马车他就看到了。 “你今日不用上课吗?” 被秦绥佑这么一问,顾怀远还愣了一下,随后回道:“我和夫子告了一日的假,今日就是专程要找您的。” 示意顾怀远坐下后,秦绥佑道:“看来你在你们夫子那儿还有些面子。” 当下的读书人对上课是非常注重的,一节课都不想落下,而学生若是平白无故的告假,夫子还可能会因此怀疑学生是否是诚心求学,所以非要紧事,学生都不会告假。 顾怀远勾起唇角,不置可否,随后说起了正题。 “我急着找您,是为了青山城一带的水患问题,不知您可知道这件事儿?” 秦绥佑略一挑眉,“知道,我今日还去接触了青山城来的难民。” 顾怀远微惊,“朝廷有意压下此事,您不怕……” 秦绥佑道:“怕什么,我只是今日替母妃到寺庙上香,路途上耽搁了些时间罢了,我可什么都没做。” 杨墨带的路恰好是比较人烟稀少的一条,所以路上基本都没多少人看到他们一行人去了哪儿,唯一明显的就是寺庙那一圈儿。 说完,秦绥佑道:“你对此事感兴趣?” 顾怀远摇摇头,道:“也不算,不过此事让我想到了一个关于天灾的传言,邺京过不久就要到雨季,我无事时到周边观察过,结合您给我的书里学习到的知识,我担心那个传言会应验。” “你知道小道消息还不少。” “看来那个传言您是知道的了,那想必朝廷也会知道,他们会有什么作为吗?” 秦绥佑摇摇头,“我也不知,不过今日事多,可能消息还被压在底下,上头那位或许还不知道。” “就算知道了,他可能也不会管百姓的死活。” 顾怀远的声音有些沉,带着些许的愠怒。 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平息片刻后,顾怀远歉意的拱手道:“一时没控制住情绪,秦公子勿怪。” 秦绥佑摆摆手,道:“无妨。” 随后,秦绥佑问:“给你的书你可都看完了?” 顾怀远颔首,回道:“看是都看完了,不过其中精妙还需品味。” “那你接着看,过几日或许会有一个精通此道的人,到时候我问问他肯不肯教教你。” 既是秦绥佑说的精通此道的人,顾怀远心中便涌上激动。 “可是着那些奇书之人?” “那倒不是。” 秦绥佑拿的书都是他自己手抄现代的知识让人印刷下来给其他人学的,所以制作者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不过那人几乎吃透那些书里的学问,他要是肯教你,定会事半功倍。” “多谢秦公子。” 说完这些,顾怀远就准备走了,临行前还善意提醒道:“殿试即将开始,上头那位肯定不会希望邺京生出事端,那接触些远道而来的难民时,需多加谨慎。” 说起来,要不是顾怀远提醒,秦绥佑都快掉,今年的科举还未完全结束呢,褚玉宁的哥哥褚桓也即将参加殿试,也不知他恢复好没有。 秉着医生的职责思索了片刻后,秦绥佑便叫着几人回安王府了。 “佑佑,城外的那个庄子我带杜若去收拾好了,非常的完美。” 一看到秦绥佑进院子,陆熙就凑上来邀功。 见杜若也点了点头后,秦绥佑笑了笑。 “非常好,记功一件。” 然而陆熙有些不满,“你怎么又看了杜若的脸色才答应,你不相信我吗?” 本以为秦绥佑会解释一下,好歹糊弄糊弄他,谁知秦绥佑“嗯……”了一会儿后,道:“是有些。” 陆熙当即扭动着身子甩手去拍秦绥佑,用的力气根本没对大,但是走在后面的北堂琰却黑着脸将他同秦绥佑隔开。 “你干嘛打我媳妇儿?” 陆熙直接奉了一个白眼给他,紧接着阴阳怪气的重复道:“你干嘛打我媳妇儿~~” 声音拐了十八个弯儿后,陆熙恶狠狠的看着北堂琰,却是同秦绥佑道:“就你惯着他,以前没他的时候你都不这样的,哼!” “哼”了一声完,陆熙便脚下生风似的走了,手晃动的幅度还特别大,生怕没人知道他很生气。 见人走了,北堂琰也是孩子气的无声学着陆熙的动作“哼”了一下后,继续跟着秦绥佑的步伐往书房里去。 一旁的杜若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几人坐定后,秦绥佑简单的说了今日杨墨那一众乡亲的事儿。 “明日你和陆熙一块儿,带上药物、生活必需品,还有一些消毒、防传染的常规物品去城外,今日小冬去过一趟,已经认识路了。” 杜若颔首示意明白了之后,问道:“今日将庄子理出位置,是要让那些村民过去吗?” 秦绥佑颔首,“没错,今日我亲自去一趟,也是观察了一下他们的脾气秉性,不说发现什么别的来,但是能看出他们的生活风气还是很不错的,而且似乎很团结,到时候我给他们治好了病,又给了容身之处,让他们帮我打理出一个庄子还是可以的。” 在杜若准备出去后,秦绥佑补充道:“你们明日去记得做好防护措施,还有他们里面有几个比较严重的,我稍后先配出一些应急的短期药物你明日先拿去给他们用,等我研究一下病菌再针对性的配药。” “是,我记住了。” 第128章 土匪窝之行 在贵妃寿宴之前,最要紧的就是将殿试完美的进行下去。 到了日子,邺京中又是一片期待的景象,都在期待最终会是谁夺得今年的魁首。 按照以往的惯例,殿试于太和殿举行,由皇帝亲自主持,国子监祭酒并每一届都会有不同的由六部各高层官员组成的临时执事考官共同完成实际流程。 其实正常来说里面应该是要有首辅在场的,不过现在皇上有意削弱褚家,而褚毅在秦绥佑的治疗下虽已经基本好转,但仍称病未曾出过府,便被北堂振名正言顺的免了监考之职。 安王府,墨兰院里,褚玉宁一大早就起了身,用过早膳后,便站在院子里朝皇宫的方向定定的望着。 “小姐,您不用担心,大少爷一定能夺得魁首的。” 闻言,褚玉宁垂眸。 “我并不担心哥哥的考试,只是在想,他是否将身子养好了。” “前几日您没递信去问,大少爷也都自己写信过来让您无忧,想必是没有问题的,大少爷是褚府未来的支柱,他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儿的。” 不知褚玉宁有没有被铃儿的一番话安慰道,不过她也确实是回了屋子,这会儿日头越来越晒人,再这么站下去,铃儿只觉得,他们大少爷没什么事儿,小姐就要先被晒伤了。 邺京城内是各家有各家的忙活,城外也没闲着。 某座山头上,四处打听一番后,悄悄潜入了土匪窝的二人,看着周围一片祥和安宁的景象,不由得有些傻眼。 接着二人直接大着胆子卸下伪装后,倒是有几人脸色变了变,就在杜衡以为就要来一场“火拼”后,那几个人又转过头干自己的事儿去了。 “杜哥,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柳垚这个粗线条的都察觉出了不对劲,眼前的景象根本就不像他们打听到的那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恶霸聚集的地方,看着就像个普普通通的村寨。 “我也不知道啊。” 随后二人便直接提步往位于这一片房屋的中心的一栋二层小楼走去。 终于,在杜衡观察了一圈后都准备直接敲门的时候,在拐角处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路风,你小子给我过来!” 抱着一筐晒好的药材走过来的路风,听到这一道熟悉的声音,原本微垂着的脑袋立刻抬起。 “杜哥!你终于来了!” 将筐子随意往地上一放,路风便双臂展开往杜衡这边跑来。 熊抱着杜衡激动的跳了一会儿后,路风哭诉道:“杜哥你怎么才来啊,你都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啊!” 这会儿路风抱的死紧,杜衡怕太用力挣脱会把这个不着调的家伙推的滚到楼梯下面去,便无奈道:“你这些日子怎么过来的?” “我家让我一个社恐一路去打听路,徐迟那个家伙也奴役我,他自己没带够东西,就那我当人肉靠背画图,那就算了,到了这儿我家少爷忙着陪徐迟去山上,就留我打理他新采的药,还要看着这群土匪重整山寨,你都不知道这些土匪有多凶,他们好狠的心啊!” 周围被说“凶”人,皆是嘴角抽搐。 也不知道是谁独自揍了他们一大半的人,一想到他们老大都被拎着去当小弟日常带路了,他们谁还敢凶,污蔑,纯纯的污蔑! 杜衡终于在路风说话时寻到了一个空隙,抬手隔开路风松了一些的手臂,微微一使力便将其给推开了些。 “你快把我勒死了。” 路风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随后抬眸看见柳垚,便问:“他是谁?” “少爷的新下属。” “少爷?” “就是少城主,等进了邺京,记得换称呼。” “哦。” 点了点头后,路风打量着柳垚,道:“怎么看着傻里傻气的,你带着他走那么老远来不怕半路把人弄丢了?” 见柳垚没反驳,还傻傻的像回应似的笑着,杜衡勾了勾唇角,道:“别以貌取人,我告诉你,他可是我的学生,虽然才学了个把月,搞不好你还打不过他。” “是吗!” 闻言,路风眼眸中迸发出兴味,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刚才那副小可怜样儿,还抬手指尖弯了弯,同柳垚道:“来来来,和我过几招。” 杜衡拍掉路风挑衅似的手,“得了吧你,人家再有天赋都比不上你鸡贼。” 说罢,杜衡又问:“你家少爷和徐迟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路风转身打开杜衡方才要敲的门,道:“走走走,进去再说,我快被晒蔫儿了。” “你那筐药材就放那儿了?” 路风已经跨进门的脚顿了顿,随后立马退出来。 “窝趣,差点儿忘了,多亏你提醒,不然等少爷回来就得揍我了。” 一大跨步过去把筐子拿着后,路风招呼二人:“快进去啊,里边儿有刨冰可以吃呢!” 进门后,入眼是两个坐在桌边的壮汉。 路风介绍道:“他们两个是这个山寨的二当家和三当家,心地善良的很,还主动来帮我碾药材呢。” 似乎是才听到这边的动静,二人手上动作未停,在路风介绍完后,还转过头来“善意”的笑了笑,现实情况却是二人的表情相当机械化,笑容都有些麻木。 “三当家,能帮我去取冻好的冰和水果来吗,记得顺便把做刨冰的工具洗洗。” “三当家”熊天起身,笑着道:“没问题,还有别的吗?” 路风摆摆手,“没了,你快去吧。” 随后,路风招呼杜衡和柳垚坐下。 屋里就一张比较大的桌子,几人坐下后,杜衡和柳垚恰好坐在“二当家”熊浩的对面,熊浩还微微点着头和二人打了一下招呼。 路风见状,道:“看,我说的对吧,别看他们长得五大三粗的,但是心地都非常好。” 柳垚那个傻乎乎的看着熊浩比自己还要魁梧些的体型,有种找到了同类似的开心。 而杜衡也是笑着的,不过是看穿了一切,对刚才见到的以及这两位当家被路风硬生生折磨成了大善人的笑。 第129章 柯左与徐迟 吃着传闻中的土匪亲手做出来的刨冰,柳垚脑袋里满满的疑惑,见杜衡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是很轻松的,便大着胆子同坐在自己对面的二人问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你们……真的是土匪吗?” 熊天看看了眼二哥没说话,而熊浩抬眸和善的看着柳垚,道:“我们原本也是田地里老实劳作的庄稼人,但是官府连年重税,我们都快要活不下去了,但是那些达官贵人却富得流油,还不顾百姓死活,没办法,我们只好落草为寇,不过我们拦的都是一些过路的富商罢了,从不伤人性命,得来的钱财也全分给了下面的兄弟,有多余的还会去接济一下附近的穷苦人家。” 这番话先前就已经说过,所以熊浩说的那叫一个顺畅,还顺便改良了一下用词。 “可是为什么我们打听到的,都说你们是一帮穷凶极恶之人?” 熊浩顿了顿,而兄弟三人里面最没心眼的熊天便道:“那是因为我们故意让他们这么说的,如果是看着富贵的,就说我们这条路很安全,到时候他们来了,我们就会照情况出手,如果看着没什么钱,就直接说我们坏话,别那些人走这边的路。” 闻言,柳垚还没反应过来,杜衡先是下意识看了一下自己的一身着装。 路风见状,笑道:“诶呦我的妈呀,杜哥,我刚才都没注意,你什么时候穿的这么不讲究了?” “这是一开始想着低调些进来,特意换的。” 杜衡还嘴硬,柳垚却毫不留情的拆穿道:“我们出来的时候为了赶路,确实也没带什么好衣裳,毕竟好的衣裳不太耐穿,赶路的时候穿太浪费了。” 从鼻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杜衡道:“搞成这副模样还不是为了你们,但是你们在这儿混的那么风生水起的,还传信给少爷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没命了。” 路风摆摆手,“传信什么的可不关我的事儿,是我家少爷干的,我也不知道他写了什么,你现在骂我可没用,等我家少爷回来了,你和他说。” 杜衡冷哼一声,“我哪敢说柯大少爷,不然哪天我被毒死了都不知道。” 这话一出,就引来了熊浩和熊天兄弟俩的强烈赞同,二人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虽然这个山寨不是什么真的恶人窝,但是聚集起来的基本都是一帮汉子,将他们收服成如今的样子,在柯左的示意下,路风可没少用药。 几人这么有的没的说了半天话,在杜衡也基本把这几天路风的丰功伟绩了解了之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路风!接驾!” 听到熟悉的声音与腔调,杜衡勾起一边嘴角笑了笑。 “还接驾呢,当自个儿是皇帝了。” 柳垚轻声问:“杜哥,‘接驾’好像不是能随便说的吧。” 杜衡道:“别管他,等他惹了麻烦再来求我们,对了,之后你切记要离那个人远点儿,回去后也记得和大家说说。” 柳垚回了声“好”后,老远就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家伙终于露了面。 柯左着一身轻薄的丝质长衫,面白如玉,通体的富贵公子面相,而他身后比他高出一些的徐迟肤色呈常被暴晒的古铜色,发型还是现在少见的板寸,看着非常的有男人味的造型,穿着也很是利落,身后背着一个藤编箱子,手里还拿着一把伞。 而走在后面的壮汉,应该就是被叫去当小弟的原大当家熊霸了。 “哟,怎么我才一回来,就听到有人说我坏话啊。” 杜衡一看就知道那把徐迟手上的伞是专给柯左带的,想到方才路风说他是陪徐迟上山去,便继续阴阳道:“啧啧啧,和人家到山上去也不换换衣服,这身衣裳被山上的野草随便划划就破了,但是你这个还这么玩好,该不会全程都是人家徐迟背得你吧。” 柯左大步往前挤开熊浩和熊天后,坐到杜衡对面,随即回道:“你怎么出来几个月还把眼力见儿给丢了,你看看,我这是什么料子的!” 杜衡皱着眉瞥了一眼,随后眉尾一挑,道:“怎么把这个都穿上了,怕有人暗杀你啊?” 拍拍已经坐到自己身旁的徐迟厚实的臂膀,柯左骄傲道:“是我们家徐迟心疼我,这身料子延展性好,还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肤感都要比寻常的好上许多倍,他就把自己的那份也给了我,好让我换着穿。” 说完,柯左打量了一番杜衡,随后继续道:“不像你,没人疼,在外面久了,人也不讲究了。” “是~没有柯大少爷会讲究~” 杜衡阴阳完,突然想到了什么的柯左惊道:“不会我佑哥也成你这样了吧!” 杜衡奉送了一个白眼,“少爷好着呢,用不着你操心。” “那就好。” 拍拍自己的胸脯后,柯左转身朝四周望了望。 “既然你们也来了,等我收拾收拾东西,咱们明天就启程。” 熊氏三兄弟一愣,面上不知是惊还是喜,而杜衡先长长呼出一口气,道:“大哥,我俩赶了好几天的路,都没好好休息,您能别这么着急忙慌的吗?” 柯左眨了眨眼,点头道:“好啊,没有问题,不过我还是希望能早点儿去见到我佑哥,不然我一失落了,搞不好就……” 柯左话未说全,停顿下来的地方由路风配合着抬手,掌心和手指都动了动,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杜衡拍了一下桌子,道:“后天走行了吧。” “o——k。” 几人“商量”完,专心做着背景墙的三兄弟,你推我我推你的,最后还是大哥出场。 熊霸试探性的问了问:“老大,那我们是……” 柯左挑了下眉,道:“你们还是留在这儿啊,继续我先前你们的,这片山头那么时候种植,尤其是草药,你们可不能荒废,等我有时间了派人来收货,觉得不会亏了你们的。” 想到能有一份正经的事儿做,兄弟三人还是高兴的,按照他们以往的“原则性”抢劫,其实也没多少收入,若是柯左先前和他们说的那些前景能实现,那无论是对于他们这一帮兄弟、还是山下的村民来说,都是人生幸事了。 收回先前玩笑的僵硬之笑,兄弟三人真实的流露出开心,起身拱手同柯左洪亮的道了声谢。 第130章 给药 邺京,秦绥佑研究了从患病的村民身上提取出来的病菌后,很快就研制出了最有效的疫苗。 他们运气很好,有杨青一路上找寻药方为他们治疗,而且因为灾害的范围不大,他们走出那一片后接触的环境条件都还算好,所以感染的病菌没有一直病变恶化到难以治愈的地步。 经过一段时间的科学治疗,病情最严重的几个老人都已经可以起身走出木屋逛逛了。 看着乡亲们越来越好的情况,杨墨考虑了一番后,就同杜若一起去了安王府。 “你来找差事儿来了?” 杨墨点点头,“这也是乡亲们的意思,他们都想报答您。” 秦绥佑挑了一下眉,道:“你来的也算是时候,我确实有一件事要你们去做。” “公子尽管吩咐。” “三天后,中书令唐尧唐大人要陪他母亲去慈光寺礼佛,唐大人是忠君爱国的纯臣,公正严明,又心系百姓,你们去寻他求助,一定能上达天听。” 杨墨思索片刻,有些明白了秦绥佑的意思。 “您帮助我们是在私下的,不过我们终归人数不小,而且之后会陆续有别的难民到邺京求助,所以只有朝廷来施下措施才最安全。” 秦绥佑颔首,道:“也要更合适,旁人可不能随便抢风头。” “那我们具体要怎么做?” 指尖轻敲着桌面,秦绥佑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不用做别的,现在你们患病的人都在好转,三天后你们只要装作被无良之人拦着不被进城的普通难民,然后偶然遇到看起来非常正气的大人,便斗胆寻求帮助就好。” 杨墨心下有了考量,起身拱手一揖。 “我明白了,公子放心,我们一定能完成任务的。” …… 杨墨一行人的任务完成之际,知晓一众难民被拦在城外甚至还要将他们驱赶的远一点儿时,唐尧很是震怒。 在进宫禀告之前,唐尧也吩咐手下的人去调查了一番,而这一调查,他就更愤怒了。 原本和杨家村的人一道走来的其他人在半路分开,而他们是要比杨家村的要早几日到的,但是在被守城士兵拦住时一帮人发生了争执,两个士兵误杀了人,然而因为他们二人的家世不低且背靠大树,就把事情压了下来,为此还把剩下难民给灭了口。 此事件极其恶劣,一得到消息唐尧便进了宫,但是结果却不太尽如人意。 北堂振似是已经知道了难民的事,只下了旨让户部去处理,而现在尸骨都不知被扔哪儿去了的那些则是只字未提。 不用多问,唐尧便知道了北堂振的态度,心中升起一丝悲凉,也很是无奈。 户部接了旨后,处理得不是很上心,之后消息还不知怎么的就大规模扩散了出去,知道杨家村的人是经历了洪灾,而已经陆陆续续往邺京来的其他城的难民,现在身上很多都患了比杨家村的人要严重许多的疫病,有些皮肤甚至都已经溃烂,一时间城内的百姓都不敢出门了,也不敢靠近城门,生怕被染了病。 户部被派去处理的官员人人自危,推脱着没几个人愿意去靠近现在被安置在城外的一批人,实在没办法,在上朝时北堂振便让群臣献策。 个别提议他们现在情况严重,最好的就是用最原始方法,状况还好的就赶紧用药医治,不好的就以火焚之,不然感染到城内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个提议很多人赞同,北堂振就要同意时,有知道新阳城之事的人提议寻找能够完美治疗疫病的那位神医,但是这个法子耗费时间不说,能不能找到人还是未知的。 最终一番争论,结果就是让新阳城那边派遣来几位曾跟随神医了解过治疗疫病过程的大夫和官员过来,因为现在到邺京来的难民越来越多,北堂振还下旨让百官捐粮去给现在没病死但已经快被饿死的难民。 “一点儿粮食都不出啊,这么冷血。” 准备要进城的杜衡等人,看着被聚集到离城门处很远的一众难民,他们四周草草的搭建着棚子,而知道了他们那些简陋至极的吃食来源的柯左吐槽着。 “这些捐粮食的官员怕不是拿他们已经烂掉了,都准备扔了的东西过来的吧。” 杜衡撇了撇嘴,“谁知道呢?” 说完,已经事先吃过防护的药后的几人准备从中穿行过去进城。 路上,柯左的视线不时的聚集在难民聚集的地方。 突然,他嗅到了一丝不对劲,在几人没反应过来之际,柯左踢出一脚泥土到了相隔没多远的一个妇人手中的药碗里。 看着突然被弄得脏污的药,妇人大惊,随后就是一声尖叫。 “你这是在干什么!这是我相公的救命药啊!你为什么要毁了它!” 杜衡几人也是疑惑,虽然平时说话不对付,但也知道他不会是拿人命来玩笑的人,便轻声问:“怎么了?” 这是周围聚过来了捂着半张脸的几个士兵,皱着眉询问情况,在妇人说柯左踢了一脚泥土在她相公的救命药里后,几人对视一眼,随后便质问柯左为何要那么做。 柯左也是蹙着眉头,扬声道:“这个药对他们没有用,喝了也是白搭。” “你怎么知道没有用,难不成你是大夫?” 几个士兵露出的半张脸上都是怀疑,柯左几人现在都戴着帷帽,看不清长相,但看身形和听着声音也知道几人的年纪都不算大,不太像很懂医术的样子。 “对啊,我就是大夫,而且我手上有对他们有效的药。” 柯左此话一出,周围几人都面露惊讶。 杜衡拍了柯左一下,轻声问:“你干什么呢?” 柯左给了他一个并没有被看到的眼神,随后让徐迟从他的藤编箱子里拿了出了一个药包。 “这个拿去熬给他们喝,不出一日就能有效果。” 士兵接过药包,看着一点儿保护措施都没有的几人,面面相觑之后都觉得不太可靠。 柯左见状,不耐烦道:“不行的话大可以拿去找你们信任的大夫看看,我这可是送了一个功劳给你们,要是错过了可就没了。” 第131章 天生不对付的娘家人 最终,几个士兵还是决定拿着药包去找上司决断。 不过他们几个都有些愣头青,柯左几个的信息一点儿没问,长相也没看到,就这么把人放走了,不过要不是愣头青了些,也不会被分配了看着一群患着疫病的难民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任务。 进了城后,几人就坐上了马,现在街道上都没多少人行走,在柯左的催促下,几人都是以比寻常能在街道上用的要快很多的速度往安王府赶的。 临近府门,,几人下马后,拦住认出杜衡和柳垚来就要开门的门房伙计,柯左摆弄了一下自己的一身装扮。 “徐迟,我这一身怎么样?好不好看?” 徐迟勾着唇角,一脸宠溺的看着柯左,颔首道:“非常好,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闻言,柯左自己露出“你说的对”的表情。 “我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好了,咱们进去吧。” 几人一路进去,柯左打量着安王府四周的环境,絮叨着:“这王府怎么看着这么小啊,还什么设施都没有,太落后了,佑哥住这儿怎么喜欢的啊……” 徐迟是柯左什么样儿他都喜欢,而柳垚就是不会很挑剔周身环境,因而一路上就杜衡抬手捂着耳朵走,直到梧桐院门口才好。 柯左再次整理完着装后,才抬步往里走,没像在山寨那日还未见到人就出声让人“接驾”,他想着给秦绥佑一个惊喜,却没想到让其余人别跟着自个儿先悄悄摸摸到外间时隔着一扇屏风往里看时,自己先惊着了。 在他们进来之前,秦绥佑正在卧房给北堂琰挑选衣裳。 距离贵妃寿宴已经没几日,而北域的使臣也早就到了邺京的驿馆,所以外面的难民才被重新安置到了远的地方,在他们来那日,城内的百姓还被强制表演了几天邺京的“热闹繁华”,但没过几日,就都各回各家锁着了门。 因为即将就是北堂琰的再次出现于人前,想着还是有一些纪念意义的,所以秦绥佑就在已经赶制出来的华服中给其挑选着。 原本秦绥佑是看中了一套玄色的华服,其中绣着暗金丝线,低调又奢华,而且让北堂琰试穿时,还很能突显出一股常人难比的霸气,然而,在知道了秦绥佑要穿的衣裳后,本来没什么意见的北堂琰死活不穿这套。 秦绥佑给自己决定的是一套颇具温润君子之风的影青色华服,这一套恰好有给北堂琰用相同料子做了,安王妃还和绣娘一起给二人设计了上面相同的刺绣。 在两套衣服之间来回看了看后,北堂琰指着和秦绥佑的那套“情侣装”道:“我要穿那套。” 影青色那套其实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在塑造气质这一块儿上没有玄色的有优势,若是以前的北堂琰可能不会挑拣这些,但是他现在的性情变化很大,就需要一些外在因素来辅助一下。 秦绥佑思索了片刻,还是想让北堂琰改变一下主意,然而北堂琰就是想和媳妇儿穿“情侣装”,死活不同意,和秦绥佑狡辩了一番后就直接把身上穿着的给脱掉了,以表达着自己强烈的坚持。 柯左悄悄摸摸打开门时,北堂琰正好把自己上半身给脱了,秦绥佑无奈道:“你把亵衣也脱了干什么?” 说着,秦绥佑准备让北堂琰穿上衣服,北堂琰却是抬手掠过他的肩膀准备去拿自己影青色的那套,这动作乍一看像是要壁咚秦绥佑似的。 柯左当即提步上前,还扬声道:“你谁啊你!干什么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秦绥佑抬眸看去。 见是柯左,又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看了眼上半身没穿衣裳的北堂琰,让其赶紧拿原来的衣裳穿好后,向外间走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到的?” “就刚才啊。” 下意识回答之后,柯左跺了一下脚。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那人谁啊,他刚才对你耍流氓,你不管吗?” 秦绥佑一时觉得有些惊讶,谁对他耍流氓?北堂琰吗? 想到可能是北堂琰刚才光着上半身让柯左这个家伙误会了,这人脑子一根筋,解释也解释不出什么,只能让其自己转过弯。 因而秦绥佑道:“刚才只是在给他找参加宴会的衣裳罢了,谁能我的占便宜?” 说完,秦绥佑向门外看去。 “徐迟呢?” “在外面。” 想了想,刚才也确实没有什么不太好的氛围,但是看着穿好了衣裳走出里间的北堂琰,柯左的眼神还是有些怪异。 北堂琰无视着眼前的陌生人,只管朝秦绥佑走去,但还是象征性的问了一句:“媳妇儿,他是谁啊?” 秦绥佑浅笑着回:“我异父异母的弟弟。” 这么一说,北堂琰也就不管了,就默默站在秦绥佑身边靠着,也不自己找位置坐。 “什么玩意儿?他刚才叫你什么?” 在北堂琰出来说话后,柯左就愣了好一会儿。 闻言,北堂琰自个儿出声道:“媳妇儿啊,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北堂琰理所当然的表情,以及秦绥佑无声的纵容,柯左傻了眼,随后往外喊了一声。 “徐迟!你快过来!” 这会儿外面的几人正坐在梧桐树下面的石凳上喝着杜若拿来的凉茶,听到柯左略显“惨烈”的呼喊声,杜衡微微抬了一下头示意徐迟。 “快去啊,叫你呢。” 徐迟没着急动,先问了一下:“里面除了少爷还有谁?” 杜衡微微笑了笑,随后道:“那还能有谁,咱们的‘少夫人’啊。” 徐迟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继而问:“这位‘少夫人’脾气秉性如何?” 杜衡一听就知道徐迟想问的是什么,遂轻声道:“你放心,他们打不起来的,不过你还是快进去吧,不然待会儿柯大少爷要发飙了,他不对着你,但是会冲着我们来的。” 徐迟点点头,便起身去了秦绥佑他们所在的卧房。 柯左见徐迟来了,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似的,拉着徐迟站到自己身边便指着北堂琰道:“你和他打一架。” 徐迟疑惑的看了秦绥佑一眼,又看了一下北堂琰,问:“为什么?” 柯左“啧”了一声,拐着腔调的道:“你快给我收拾收拾他,他好欠揍,抢我佑哥就算了,他还挑衅我……” 最终这一架是没能打起来的,秦绥佑看着柯左使劲儿和徐迟撒泼要他帮自己收拾看不顺眼的北堂琰,想起在上一世同名的人,心中无奈。 “这性格怎么能差这么多呢?真奇怪……” 第132章 拓拔樾 直到晚膳时,柯左都一直盯着北堂琰,眼神带着犀利。 高玉看了看发型特别的徐迟,转而又看了看对北堂琰“怒目而视”的柯左,心中很是好奇。 “陆熙,这位柯少爷下午才到府里,怎么就看我家少爷这么不顺眼了?” 陆熙吃的欢快,因为柯左想化“悲愤”为食欲,便强烈要求杜若帮忙做了一桌大餐。 “我也不知道,他的心思稀奇古怪的,也就只有徐迟能猜到了。” 提到徐迟,高玉又很好奇的问:“徐迟为什么把头发弄得这么短,是脑袋受过伤吗?” 陆熙回道:“不是啊,他经常要外出勘探地形完善他的地图志和做一些其他的工作,为了方便一点儿就弄了一个短发,不过在我们那儿短发是很常见的,很多女孩子都会剪短发。” 闻言,高玉有些不敢相信。 “在北乾,胡乱剪发可是犯不孝之罪的,你们那儿是在何处啊?” 陆熙没把什么“不孝之罪”放在心里,只道:“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地方。” 见陆熙没正面回答,高玉也没在意,只是在心里淡淡的给北堂琰“默哀”了一会儿,这个柯少爷怎么看都像一个不满意新姑爷的娘家人,北堂琰过这一关看样子可够呛。 然而被“默哀”的某人,确实一点儿担心的没有的,在他眼里柯左就是一个很奇怪的总想挨着他媳妇儿的烦人精,好在媳妇儿还是站在他这边儿的,没让烦人精他的位置给挤掉了。 晚膳过后,柯左去找秦绥佑。 “佑哥,你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你不要吗?” 秦绥佑道:“当然要,辛苦你们走这么远,可不能浪费了。” 柯左撇撇嘴,随后拿出两个个锦囊递给秦绥佑。 “你写了要的东西城主他们都满当当的塞进去了,你没要的他们也准备了一大堆,幸好是有这个宝贝,不然都不知道要怎么带过来。” 秦绥佑接过来放到一边儿,道:“听说你们顺便还收服了一窝土匪啊,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别提了,他们其实都傻得很,被一吓唬就投降了。” 说到这个柯左就带了些骄傲,继续道:“现在我已经把那个山头改造成了种植区,虽然还没种出什么东西,但是徐迟看过那个地儿的土壤确实是适合种植草药和其他经济作物的。” 秦绥佑颔首,赞同道:“那倒是好事,但是以他们之前的身份,怕是不好把成果卖出去。” “这个我想到了的。” 柯左摸了摸鼻子,道:“不过这个就得麻烦你了,我和他们说了等有收成的时候就会派人去直接收购。” 二人说完话,柯左回到给他和徐迟准备的房间。 “这么说了这么久?” 柯左走上前没了力气似的靠到徐迟身上,“和佑哥商量了一下土匪山的事儿。” 徐迟抚了一下身上人的脑袋,轻声问:“怎么闷闷不乐的?” 柯左猛的抬起头,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佑哥会和那个家伙结婚,那个家伙……” 徐迟没有很没眼力见儿的说北堂琰也没做什么得罪柯左的事,只道:“他们只是举办了一个婚礼而已,证都没有,将来若是有什么,分开是很简单的事,你也不用这么着急。” “是哦!” 柯左恍然大悟道:“想想当初中洲城还看得过去的男男女女也有那么多,结果到北乾一趟被一个什么世子给截了胡,也就是消息没被传出去,不然佑哥的那些追求者指定得杀过来找北堂琰决斗。” “算了算了,不说了,睡觉!” 翌日,秦绥佑要去驿馆,先前被北堂振亲自下旨去找到北域使臣,这几日他都耐着性子早早的起床出府。 “佑哥,我和你一块儿去呗。” “我可不是出去玩儿的,那个拓拔樾不是个好对付的,到时候我可没有先心神看顾你。” 柯左还是坚持,“到时候我就安安静静当个小跟班,你不让我动我绝不挪动半分,不会惹麻烦的~” “佑哥,就让我去吧,我这些日子除了赶路就是在山寨里,都快无聊死了,你就带我去吧。” 秦绥佑转头道:“那你都这么辛苦了,就待着休息啊。” 柯左急得跺脚,委委屈屈的道:“我说这个又不是在诉苦,佑哥你变了,都不……” “行了行了。” 秦绥佑抬手止住柯左的“魔音贯耳”,示意其赶紧去换衣裳。 “就三分钟,过时不候。” “好嘞,马上!” 去接待使臣的人,除了秦绥佑,其实还有礼部的人,不过是个叫何力的小官,每次都是站在秦绥佑的身后,美其名曰秦绥佑才是皇上亲封的接待使,他不过是个跟随的小官罢了。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人是被派来监视,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怕秦绥佑真的是个一窍不通的,那好歹能有个救场的。 到驿馆时,何力已经在外面等候。 “下官拜见正君。” “何大人无需多礼。” 象征性的寒暄两句,几人便进到驿馆里。 见到秦绥佑等人进来,拓拔樾先是爽朗的笑了笑,随后看向何力道:“本首领有话要和秦正君私下交谈,这位大人可否先请回避?” 外表是商量的语气,但神色却明显的带着不容拒绝。 何力没多说什么,很干脆的拱手一揖后,便退了出去。 见人把门带上后,看了一眼秦绥佑身后的陆熙和柯左,没说什么。 一开始北堂琰是非常想跟着的,不过从许淮那里得知拓拔樾似乎对北堂琰很是了解后,为了少些事端,还是将他留在了府里。 “秦正君,我还是那个问题,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北堂琰?” 拓拔樾说话的声音听着没什么威慑力,但其深邃又犀利的眼眸却暗含压制。 秦绥佑眼眸间是截然不同的温润,气势上却丝毫未输。 “我也是那个回答,在贵妃寿宴上就能看到,也就后日了,您不用着急。” 拓拔樾换了个坐姿,翘着二郎腿身体往后一靠,姿势看着要更具主导权一些,但表情却放松了下来。 “我就是想私下里和他见一面,这没什么难的啊?” 秦绥佑眉眼间晕开清浅的笑意。 “你现在身份特殊,谁和你私下里有什么交情,都很容易被安上结党营私、意图不轨的名号,更不用说现在被一众人侍卫眼中钉的安王世子了。” 第133章 神秘圣物 “那我待会儿乔装一下,就一小会儿,不会让人知道的。” 秦绥佑仍是摇头。 “不可。” 闻言,拓拔樾皱了下眉头。 “你刚才说的那些在你这里觉得不成立,我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拒绝,你到底在想什么?” 秦绥佑眼神透过一旁半开着的窗户往外看,说了一句让拓拔樾有些意外的话。 “这个……你管不着。” “真烈性。” 嘟囔了这么一句后,拓拔樾摸着下巴,道:“你真是个很特别的人啊,给北堂琰当男妻有些可惜了,要不和我到北域去,我让你当大官。” 秦绥佑轻轻勾起唇角。 “拓拔首领此话,是笃定自己能再回到北域吗?。” 拓拔樾闻言,回问道:“你这么说,是觉得我回不去喽。” “朝廷收服北域,欲要掌握大权,你这个曾经的首领自然得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毕竟你与世子虽有约定,但总归是你二人之间的口头之言,当初若是北堂琰输了,只要皇上一句话,不但不做数,还能治他一个重罪。” 沉默半晌后,拓拔樾粲然一笑。 “不妨提前和你透露一点儿,当初我确实是遵守了和北堂琰的约定,不过在我出发来这儿之前,就已经做好安排,若是我不能安全回去,我的兄弟们就会起兵。” 秦绥佑道:“他们可不一定打的过来,别到时候还徒伤性命。” 拓拔樾:“我又不傻,我这一路可不是白走的。” “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呢?” “因为你很有趣。” “真实目的都不坦诚,可是没有合作的必要的。” 拓拔樾坐姿稍端正了一些,轻声道:“其实我知道你并非北乾之人。” 秦绥佑略一挑眉。 “怎么说?” 拓拔樾抬眸直视着秦绥佑的双眼,启唇:“我在一片大海之上看到过你,当时你还救了一个人。” 秦绥佑眯了眯眸子,似是在回忆。 片刻后,秦绥佑道:“你是不是还拿着我送给你的匕首。” 拓拔樾展颜一笑,随后从腰间拿出一把以狼皮做套包裹这段匕首,轻轻放到秦绥佑的眼前。 见状,秦绥佑身后的陆熙和柯左皆是一惊。 “你居然是当初那个小孩儿!” 拓拔樾笑言:“你二人可不一定有我大,当初你们见到的我只是因为常年吃不饱饭还被虐待才没长高罢了。” 秦绥佑看着眼前被包裹的非常完好,且内里也被保存如新的匕首,道:“没想到你如今能有这样的成就。” “这都多亏了你。” 柯左在后面小声道:“怪不得我们俩在都要说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儿呢,我都要以为他是个傻子了,没想到还是个老熟人。” 在场的几人都听的一清二楚,拓拔樾也没说什么,只道:“没办法,我眼力好。” 陆熙道:“那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几年长高成这样的?” 上下打量了一下比柯左还要矮一些陆熙,拓拔樾一下就明白了他为何要这样问,便道:“这大概是命运吧。” 没反应过来拓拔樾是在拐着弯儿的说自己,陆熙蹙了下眉,没再说什么,倒是柯左差点儿笑得直不起腰。 “你笑什么啊?” 没管身后二人的吵闹,秦绥佑道:“我不会因为当初的恩情要你做什么,不过你可否告诉我你此行的目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挟恩图报的人。” 拓拔樾这么说了一句,随后接着道:“我当初合并了北域众部之后,其实并没有要和北乾交锋的意思,北域物资实在匮乏,哪怕休养生息下来,普通人丢很难在常年冰雪之中活下来,没办法,只好到温暖一些的北乾借粮,但是北乾皇帝不给,说想要粮,就必须俯首称臣。” 说到这儿,拓拔樾面上浮起些愤怒。 “若是北乾当真是个厚待百姓的国度,哪怕顶着所有北域人的谴责我也会答应,但北乾的人就没有看得起我们的,只想要以我们为奴,你看看,就现在住的这个驿馆,都是最差的。” “那你现在为何又要在大战之时,和北堂琰立下那样的赌约,现在又依规定到了邺京?” 拓拔樾情绪平静下来,道:“以前大部落的几个一直不服我,还要取而代之,这番我来这一趟,不知道又要乱成什么样子,北域现在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个风险极易大过成果的法子。” 拓拔樾颔首,道:“这个我知道,不过这是北域最后的机会了,你知道吗,其实我当初和北堂琰定下的约定不止有现在被传出来的那个。” “还有什么?” “我阿爹其实原本是北域雪山最古老且隐秘的部落的后人,但是那个部落也因而太过不与外面接触到最后就只剩我阿爹一人,还要被其他部落的人驱逐。” “阿爹临死前给了我一个那个部落最后的一件圣物,那件圣物会指引着我寻找能够破解北域死局之人,遇到北堂琰的时候,圣物有了反应,我以为那个人是他,就和他定下战败后,除了绝不和北乾再次交战,日后还会帮助他登到至高之位,只要他能善待北域众部。” 陆熙对这圣物有些好奇,便道:“能否将圣物给我看看?” 拓拔樾摇摇头,道:“我和圣物有特殊的感应,所以圣物被我藏在了雪山上,并没有随身带着。” 秦绥佑问:“照你所言,北堂琰其实并不是你真正要找的破局之人对吧?” “没错,那个人其实是你。” 秦绥佑有些惊讶,随后又听拓拔樾道:“你救我是,我还未和圣物签订契约,直到前几日你作为接待使来接待我,我认出你的同时,也接受到了圣物更为确定的指示。” 闻言,秦绥佑缄默片刻,陆熙率先道:“料想除了佑佑,也不会是其他人了,先前以为北堂琰是,除了他本身的命格好之外,可能就是因为他和佑佑的命理是相关联的。” 拓拔樾看着侃侃而谈的陆熙,道:“我还以为你们不会信这些。” 陆熙一环手,骄傲道:“我可是行家。” 第134章 殿试结果 看着陆熙臭屁完后,拓拔樾垂下眸子。 “知道你是真正的破局之人时,其实我很不愿意相信,卷进这些事端里太危险了,但是你却又和北堂琰成了亲,这真的是我没有想到的。” 秦绥佑启唇。 “我在邺京平平淡淡的待了也有几个月了,现在风云终于渐起,也才到了我真正要做些事情的时候,你所要达成的愿望和我最初的愿景有所重合,我们可以合作,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相信我了。” 拓拔樾抬眸,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 “我当然相信你,你要怎么做,我完全可以配合你。” “就因为过去的救命之恩?” 拓拔樾点了一下头,随后又摇头。 “不全是,救命之恩让我知道你的为人,而能被圣物选择的人,还是我要尊敬且追随的人,如果被选择的人是北堂琰,我可能也就是和他做完友军,但你有所不同。” 秦绥佑不置可否,二人之后就拓拔樾要如何同朝廷交涉进行了一番交谈后,秦绥佑起身准备离开。 “要不是邺京现在也乱的一锅粥,不然我还想邀请你出去逛逛。” 北堂振求个心里安慰命令百姓摆的仗势明眼人都能看穿,况且也不能封得住整座城的人的嘴,这些时日发生了什么稍微一打听都能知道。 秦绥佑道:“日后还有机会,你留步吧。” 秦绥佑正要转身,拓拔樾靠近道:“你的身份不方便,可要我来解决掉听墙角的那个人?” 反应过来拓拔樾说的人是先前被叫出去的何力,秦绥佑摇摇头,道:“不用,他什么都没听到。” 虽然不知道秦绥佑为何这么笃定,但他们方才说的话题可全是把柄,秦绥佑总不会拿自己是身家性命开玩笑,拓拔樾便暂时歇了解决掉何力的想法。 离开驿站,秦绥佑没急着回府,先是去了一趟安置难民的地方。 因为柯左给的药被有经验的大夫看过后得知确实没问题,就被熬煮好发放给了城外的一批人,现在好多都已经出现了好转。 得知秦绥佑的身份,守城士兵依旧没拦着他,还给了好几个制作略粗糙但没人用过的口罩给他们一行人。 “正君,这个是防止传染的您还是带上要稳妥些,回去后也要记得换掉今日穿的衣裳,还要多喝热水。” 看着眼前略微眼熟的小兵,秦绥佑温声道:“我记得上回出城时,也正好是你在值守,你似乎很宽限我。” 没想到能被秦绥佑记住,小兵羞赧的垂下了下脑袋,结巴着道:“小,小的很是敬佩琰世子,您,您是琰世子的正君,自然也是个好人,不用拘泥那么多。” 猝不及防被发了一张好人卡,秦绥佑笑了笑。 “我想到外面看看那些难民,一会儿就回来,马车停在这边你帮我看着可以吗?” 小兵忙不迭点头。 “没问题,您只管去,小的已经帮您看好了!” 几人步行出去后,走了好远一段路,才看到给难民搭建的棚子。 “佑哥,我来的那天发现他们给这些难民开的药里面是有慢性毒药的。” 陆熙闻言,拍了柯左一下。 “这么大的事儿你不早说!” 柯左揉了揉不知道有没有被拍红的手臂,道:“这不是忘了嘛,不过那天我没提有毒的事儿,告诉原来的药没有用之后,给了他们一个药包,也不知道他们用了没。” 走在前面的秦绥佑回了一句:“看样子是用了的,那几个看守的表情没那么苦大仇深了。” 说完,秦绥佑问了柯左给的药方后,看着眼前几道忙碌在人群中的身影,道:“你的药方足够了,回吧,他们还请了新阳城有经验的人来,不用我们操心了。” 陆熙张望几下,确实看到了熟悉的人,然而准备转身走时,他看到了一个不太像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佑佑,你看那个是谁?” 秦绥佑顺着陆熙手指着方向看去,现在最大的棚子下面逐渐排起了队,最前面放着几个冒着烟的大桶,而大桶后面,是一着装淡雅却不失身份的薛妙蓉。 薛妙蓉是邺京除了公主外身份最为贵重的贵女,其父护国公早年有从龙之功,是北堂振最为信任的一位大臣,而薛妙蓉作为他的老来女,还是唯一的女儿,被封了郡主,身后一众贵女拥护,比之北堂歆月和江霈儿遇到的那个靠姑姑在宫里当了贵妃家里才得脸一些段薇,身份高的不是一星半点。 先前永安公主的赏花宴上,被身边人提起心悦于北堂琰的那位贵女,便是薛妙蓉。 “她是在施粥吗,可是不早就号召群臣捐粮了吗,她一个娇滴滴的贵女千金怎么冒着被传染的风险来这儿?” 柯左回道:“来赚名声的呗,况且已经有了我给的药,现在也没有多大的风险了。” 秦绥面色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片刻,叫上还在讨论薛妙蓉的二人。 “回去吧,不管什么目的,过几日也都知道了。” 回到院子里,褚玉宁正坐在外面和洛娴几个探讨着种花。 现在整个梧桐院种的花都已经尽数开放,没有刻意的排列,自然的分布着,颇有一番野趣。 “褚小姐怎么过来了?” 褚玉宁习惯性的行了一礼后,秦绥佑抬手示意了一下,二人相对着坐下。 书房里像是闻着味儿的北堂琰大步流星的跑出来,甜丝丝的叫了一声媳妇儿之后,不顾形象的凑到秦绥佑身边坐着,上半身还靠在秦绥佑身上。 见其余人都神色如常,褚玉宁主仆俩对视一瞬后,压下心中的惊讶。 “哥哥传来消息,今年的鹿鸣宴取消,前三元打马过街的仪式也取消,皇上似乎有意让他们去接触北域使臣。” 前些日子,殿试过去,在众人的期盼中,结果出来的非常快。 褚桓作为最不被看好的,夺得魁首,高中状元。 而榜眼是一名叫郁杭的名不见经传的寒门考生。 至于曾经状元呼声最高的苏钰,则被点为了探花。 结果出来时,不知道多少人赔了钱。 第135章 成衣铺子爆火 “大概是想考验一番今年的前三甲吧。” 听秦绥佑这么说,褚玉米心中依旧疑惑。 “近年来皇上行事越发看不懂,还在府里是就听我父亲说过,其实父亲他都已经打算不让哥哥再次参加科举了。” “毕竟圣心难测,不过总归他也不会做于己不利的事,再说,据我所知今年选出的前三甲可都不是虚有其表之被,而且除了你哥哥褚公子之外,位两位和朝中各自为营的世家都是没什么关联的,让他们与北域使者接触,反而比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去要好的多。” “再者,若之后能就北域之事相谈甚欢,你哥哥他们大抵还是有功的,往后无论封官还是旁的,都是有益的。” 褚玉宁虽然还有疑惑,但聊了一会儿后,还是回去了,再不走,她怕世子的眼刀会砍“死”她。 褚玉宁走后,北堂琰准备拉秦绥佑去看看自己已经初具雏形的模型,不过在得知他还未用午膳后,就立马叫人抬些饭菜来,还唠叨着:“你没用午膳怎么还和她说这么半天的话,你都不饿的吗,要是饿坏了身子怎么办,这可是个坏习惯,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秦绥佑没打断,北堂琰便接着说,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么多话说,过程中还不忘给他夹菜,一旁一起吃饭的陆熙和柯左都恨不得捂着自己的耳朵。 终于等北堂琰安静下来,看着北堂琰想到了什么的陆熙眼珠一转,趁其摆弄着模型等秦绥佑消一会儿食后一起午睡,正摆弄的认真的功夫,同秦绥佑说了几句话。 “佑佑,你还记不记得陆煜之前调查北域的一些事儿?” 柯左自觉靠近着听,秦绥佑点点头。 “记得。” “那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陆熙好像还调查到北域来的主要人物除了拓拔樾之外,还有一位钟情于咱们这位琰世子的意图和亲的雪域公主,也就是拓拔樾的义妹。” 秦绥佑还没表现出什么,一直想挑北堂琰的刺的柯左顿时一个抽气,随后激动道:“这个人还在外面沾花惹草是不是,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就会有姑娘钟情于他,佑哥,沾花惹草的男人要不得,你赶紧把他踹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沾花惹草了!” 凭着自己聪明的脑袋瓜,北堂琰敏锐的察觉沾花惹草什么的肯定不是好词儿,而且柯左这个奇怪的家伙竟然还敢说让媳妇儿把他踹了,真是不可饶恕! 越想越生气,北堂琰上前就想教训教训这个挑拨他和媳妇儿关系的坏人。 柯左见状,丝毫不惧的抬起手作防御状。 “说的就是你,你来啊,我不怕你,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厉害!” 见柯左还这么嚣张,北堂琰咬牙切齿的,手指半握着动了几下。 按下北堂琰就要去揪住柯左衣领的手,轻拍了两下,才一副要锤人的模样的北堂琰就安静了下来,不过还是在和柯左进行眼神交锋。 “你们两个消停点儿吧,今天去驿馆其实也没看到拓拔樾的那位义妹,之后到底要如何现在还未可知,你们少关注这些了,交给你们的任务完成了没有?” 一说任务,陆熙和柯左都把眼神给移向了四面八方,就是不敢看秦绥佑。 “就……就还差……一点点。” “那还在这儿八卦些有的没的。” 秦绥佑这话一出口,陆熙便转身推着柯左往外走。 “走了走了,我们忙去了,你们慢慢聊啊。” 柯左微微挣扎着,“别推我,我得让那个家伙知道我的厉害……” 嘴上说着必须得和北堂琰来一架,但柯左的行动上还是很诚实的往外面走去,陆熙的手都根本没使力。 二人出去后,秦绥佑转头看着北堂琰还带着些不忿的脸,笑了笑。 “你也别什么都和他争论,柯左不但嘴上功夫厉害,他还精通下毒,要是下了死手,我也很难解的。” 北堂琰努努嘴,道:“我没想和他争论,但是他污蔑我,说我坏话就算了,还想挑拨我们。” 想到刚才陆熙和柯左说的事儿,其实秦绥佑也是好奇的,不过明日他也不去驿馆了,要知道拓拔樾义妹的事儿,也只能等到寿宴的时候了。 …… 寿宴正式开始是在中午,一众参宴者早上就要陆续进宫了,早上一家子都在换装打扮着。 身体恢复了大半的云樱给北堂歆月梳着头发,小女孩儿的发饰不用很复杂,所以云樱的伤口处虽还偶尔疼痛,但是还是得心应手的。 “郡主,这件衣裳好漂亮啊!” 前几天一直在玉清院,衣裳送过来的时候北堂歆月主仆俩都不在,所以都没好好看过新衣裳长什么样,今天还是院里另外一个侍女伺候北堂歆月换的衣裳。 北堂歆月才从屏风里出来,云樱脸上就都是惊艳。 “是吗,真的很好看?” 云樱点着头,而伺候北堂歆月换衣裳的那个侍女道:“这是王妃前几日才让铺子送来的,铺子改了新模式,衣裳纹样款式也变得更漂亮了,郡主这套好像还是正君给画的独一无二的纹样呢。” “真的,那快给我整理好,我要去找嫂嫂。” 然而等她出院子时,安王和安王妃也走了出来。 “月儿,过来给娘看看。” “娘,我想去找嫂嫂,您一会儿再看呗。” 安王妃无奈的安王对视一眼后,把人叫住。 “等你到你嫂嫂那儿,他们都过来了,你安分待着吧,来我瞧瞧,也没看你试过这身新衣裳,合身吗?” 北堂歆月转念一想,自己着急忙慌的跑过去确实也是浪费力气,所以便停下了脚步。 “合身着呢,换好的时候都把云樱给惊艳到了。” 几人先往前院去,路上安王妃看着今日焕然一新的女儿,脸上都是笑意。 “确实好看,还多亏你嫂嫂眼光独到,现在成衣铺子的生意比以前好了不是一星半点,你这身做出来还不容易呢。” 第136章 意与郁杭结亲 “多亏了嫂嫂?娘您和嫂嫂合伙了?” “怎么一经你这丫头的嘴,听起来像是我和你嫂嫂一起做了什么坏事儿似的。” 安王妃如是说着,轻戳了一下北堂歆月的额头。 “哎呀,您就说是不是嘛。” “是啊,我拉你嫂嫂入伙了,改造了一下我的成衣铺子,现在可是邺京城内首屈一指的名店了。” 北堂歆月撅了一下嘴。 “怎么不早告诉我,我也可以去瞧瞧啊。” 安王妃道:“你去能做什么?” “去给你们捧场呀。” “用咱们家自己的银子捧自己的场啊。” 闻言,北堂歆月回道:“我还可以叫我的朋友去啊。” 这边正聊着,就见秦绥佑和北堂琰从另一边走了过来。 “嫂嫂,哥哥!” 终于见到自家哥哥穿着一身华服站出来,和嫂嫂这么并排站着,北堂歆月眼睛都亮了。 最终秦绥佑也没拗北堂琰,所以两人现在穿的就像是一身情侣装。 北堂琰身姿挺拔有力,面容沉静又带着些压迫感,这压迫感都没被身上较为有君子之气的影青色衣裳给削弱,而身旁的秦绥佑五官秾艳,却有着相对矛盾的温和气质,二人站在一起,有着旁人难以插入其中的和谐之感。 虽然没穿秦绥佑一开始中意的玄色华服,但是这一身被北堂琰穿着也没有任何毛病,只要他少说些话,一般人也看不出来他现在性情上的变化。 而看多了这段时间稚气任性的北堂琰,乍一看其现在像是恢复了从前一般的模样,都有些不习惯。 “父王,母妃,歆月。” 几人互相打过招呼,安王还感慨了一下。 “今日是你这么久了第一次出现在人前,现在的状况咱们谁也不好预料,你也不用想太多,今天就顾好自己就可以了,除了皇上,别人找你的时候,你也不用管他们。” 准备出发时,安王还补充了一句:“反正你以前也没搭理过别人。” 皇宫,已经有数家早早到了宫里,段家的诰命夫人以及嫡女和几家交好的夫人、嫡女都到了长春宫请安。 “薇儿到本宫跟前儿来。” 段薇今日穿着一身湖蓝裙装,步履款款的,看着倒是有几分大家风范。 “姑姑。” 段贵妃今年四十有五,但因为保养得宜,雪肤莹润,眉眼间都几乎看不到什么细纹,浅笑之时还满是带着雍容华贵的风情。 打量了一番段薇,觉其今日的着装还很是不错,不过就是头饰差了一些,便差大宫女去拿了一套自己的头面来。 “今日除了有北域使臣,还有今年殿试的前三甲,咱们段家女子,不说艳压群芳,也得是最大方得体、彰显家族风范的。” 段贵妃的大宫女正给段薇换着头面,闻言,段薇抬眸。 “姑姑的意思是,薇儿要与他们中的一人结亲?” 段贵妃缓缓点头。 “没错。” “那是薇儿自己则一心上人,还是……” 摩挲着指尖的蔻丹,段贵妃轻启唇道:“褚家不可能与段家结亲,而苏家虽是百年名流,却都不过是一群迂腐书生,倒不如那个郁杭来的好。” 段薇心下一沉。 “可是,那郁杭只是一个从未听说过其名号的寒门之人,如何能与我们段家结亲,怕是让他入赘都嫌多了。” 段贵妃没多作解释,只道:“你照做就是了,到时候记得同人家说上一两句话,不过也要记得别失了身份。” 她压根都不想看那什么郁杭一眼,还管什么失不失身份的! 段薇心中满是委屈,但也知这时候不能乱说话惹段贵妃不快,就只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临出长春宫时,段贵妃叫住段薇的母亲,叫其记得盯着段薇一定要去和郁杭接触,最好还要逐渐勾住他的心。 听到母亲这么一转述,段薇忍不住不满道:“母亲,姑姑她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接触那个郁杭,女儿不愿。” 段母没什么大智慧,也并没有猜透段贵妃的用意,但她记得段父的叮嘱,贵妃娘娘吩咐的事儿都一定要照做。 段母是个没什么主见的,虽然也心疼女儿不能自己选心上人,但还是温声劝诫着。 “贵妃娘娘既然都这么吩咐了,肯定是有她的用意,她和段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不会害你的。” “母亲!” 无奈又愤怒于母亲的过度的顺从,但现在在宫里她也做不了什么,狠狠跺了几下脚泄愤后,转身走远。 “安王府的还没有来吗?” “没呢,要是来了早就好多人聚过去看了。” “琰世子九死一生醒来,听说是失忆了,也不知道现状如何。” “现在知道关心了,也不知道谁之前听说人家可能不行了就立马离人家妹妹远远的。” “还说我,你还不是一样。” “整个邺京城的人也这样啊,谁都没想到原本太医都下最后通牒了,结果又冒出什么神药来。” “那你现在是不是又蠢蠢欲动了?” “才不呢,我爹说安王府现在危险着呢,前些日子被刺杀的事儿都不了了之,我怕嫁过去没几天好日子能活的。” 几个贵女聚拢在小圈子里说着,一旁的顾芷兮听到她们说的,眉头紧锁,片刻后走向了人少的地方站着。 “妙蓉,你怎么看啊?” “什么怎么看?” “就是琰世子啊。” 薛妙蓉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皇家之人怎么能是我们可以置喙的,安分待着吧,还是不能妄想啊。” 最后面的话薛妙蓉说的很轻,身旁站得最近的人也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不过看其脸色似乎不太好,便闭了嘴。 另一边,一家子坐着马车终于到了宫门,边上也还有别的参宴官员以及他们的夫人子女,不过他们之后都是步行,而安王府的一家子则是乘着步辇往里去。 一路上,北堂琰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他半句话也没说,和秦绥佑共乘着一架步辇,腰背挺拔的立着,双臂自然垂于身侧。 看其一如以往、生人勿近的表情,都不由得开始怀疑他失忆这件事的真实性。 第137章 为难秦绥佑 “快瞧快瞧,是不是安王府的人来了?” “就是他们,后面是歆月郡主,天呐她的衣裳好漂亮!” “样式看着也很特别,怎么感觉有点儿像兰若坊新出的款式。” “不可能吧,兰若坊近几日那么火热,还卖的少,她能买得到吗?” “万一人家运气好呢。” “别说了,快看,是琰世子!” “世子和正君穿的衣裳为什么这么像啊?” 抬步辇的宫侍停下步子,小心的落下步辇后,等一家子全部下去了,便小心的退下了。 “拜见安亲王,安王妃。” “拜见琰世子,秦正君,歆月郡主。” 在场的几个都是官员家眷,见过礼后,安王带着北堂琰去往了男宾所在的地方,秦绥佑则和安王妃以及北堂歆月一起。 引着秦绥佑上前,今日来的几位基本都在赏花宴见过,看到秦绥佑,几位夫人都还挺开心。 这边基本都是女眷,而她们平日常待在府里,见不了多少外人,然而人都是向往新鲜事物的,就算家里人长得不丑,见得多了也乏味,而秦绥佑这般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便尤其的赏心悦目,所以时不时就会有几位夫人同他说话,倒也不是没有贵女想和他说话,不过秦绥佑总归是男子,她们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受他在安王府没什么存在感吗,反倒是褚家去那位侧妃要得安王妃的眼些,怎么……” “逢场作戏呗,你可别往前凑。” 这边,几位夫人除了和秦绥佑以及安王妃说着话,就是问北堂歆月今日的新衣裳了。 “歆月这一身看着好像兰若坊的呀,是在那儿买的吗?” 北堂歆月视线移向安王妃,安王妃回道:“没错,确实是兰若坊买的。” “我看着比前些日子被疯抢的那些要好太多了,你是不是和人家有什么交情啊,可得给我引荐引荐。” 安王妃笑答:“哪有什么交情,只是去的多恰好看到了,想着是至此一件的就给月儿带回去了。” 听安王妃凡尔赛着,知道其不愿多说,关系平平的笑了笑后不再多说什么,而和安王妃交好的则是转开话题说起了别的。 临近时间,众人被宫侍引到麟德殿。 各自坐定,最后是北堂振和段贵妃上场。 众人山呼万岁以及千岁过后,就是北域使臣进场。 “拓拔樾,赫连千黎见过北乾皇帝陛下。” 锐利的眼眸注视了下面殿中央为首的二人片刻,北堂振才让人起身。 “没想到北域也是一人杰地灵之处,两位风姿绰约,和我北乾儿女比也不差什么。” 拓拔樾和赫连千黎一行人被赐了座,闻言,以面纱半覆其面的赫连千黎道:“陛下圣赞,照北乾含蓄之风,我等该谦虚一二的,但是我北域之人确实也不差,千黎便代为收下陛下的夸赞了。” 北堂振朗声一笑,后道:“北域女子之风是看到了,不知这男子之风为如何啊?” 说着,众人的视线都聚向了拓拔樾。 拓拔樾勾起唇角。 “陛下想看,之后若有机会,樾自然可向您展示,不过今日的主角是贵妃娘娘,能被邀请参与,我等甚是荣幸,还是莫要抢了风头的好。” 北堂振嘴角一顿,拓拔樾这话听着是好意,但却给人以瞧不上段贵妃的感觉,不然今天这宴会的主人公说什么被客人抢了风头,这是根本就没怎么把段贵妃放在眼里了。 下面的众人个个缄默不语,北堂振眼眸眯了一下,随后突感手上一热。 段贵妃将自己的手覆在了北堂振手上,见其转过头来时,温婉一笑,表现了自己并不在意,看着是善解人意极了。 见状,北堂振便翻过了这一篇,简单说几句后,就将场面交给了段贵妃,让其宣布宴会开始。 说完场面话,众人起身敬了酒后,便开始上寿礼。 各家争奇斗艳,各种不重样儿的稀世珍宝呈上,繁华的外表下,串联着外面的灾民,便是那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最后全部献完寿礼,就剩了坐在前面的北域一行人。 在众人隐隐的注视下,赫连千黎起身,款款走到中央,献上了一株弥足珍贵的雪莲花。 段贵妃说完有些客套之语,北堂振言说不想希望今日的气氛轻松些,便直接差黄明去叫了拓拔樾,几人直接去了御书房。 一场歌舞结束,赫连千黎突然起身道:“我北域民风虽粗犷,但也不是只会动粗,今日千黎来,其实还准备了一支北域独有的舞,想献给贵妃娘娘一观。” 不知赫连千黎怎么会突然来这么一遭,段贵妃垂眸片刻后,浅笑道:“本宫自然是乐意之至。” 闻言,赫连千黎转头看了一番周围,最后视线定在北堂琰身上。 “千黎的舞需要有曲来配,不过这乐器较为特殊,这几位乐师恐怕不会,今日我一行来的人也不会,不过千黎曾碰巧见过琰世子吹奏这乐器,所以就想可否让琰世子配合一二。” 看着北堂琰所在的那个方向,段贵妃微讶异了一下,随后心里不由一阵冷笑。 “千黎姑娘可能不知,琰世子因伤失忆,卧榻许久,多亏给了成了亲,在正君的照料下慢慢好转,今日还是头一回出来呢。” 闻言,赫连千黎瞳孔微阔,随后转头看向拓拔樾,见其位置空着,才想起他被北堂振给叫去议事了。 “既如此,千黎今日的舞也是献不成了,不过听说北乾男子皆习君子六艺,能嫁于世子,想必也非寻常之辈,不知今日可否得观正君的风采?” “这……” 现在秦绥佑在外人眼里形象都太模糊,唯一的印象还只是他在安王府并不得喜欢,而且他散布出去的消息中,他出身不高,还是家里遭了难才来的邺京。 说的是皆习君子六艺,但那也是要有家庭背景的条件下才能实现的,秦绥佑看着气质虽好,但他刻意伪装的话,看着就像一个虚有其表的花瓶,一时间好多人都做好了看笑话的准备。 尤其是段贵妃,虽然她听到赫连千黎那么说时表露出迟疑,但她前面提到秦绥佑,等的就是这一刻。 而段贵妃的迟疑,则让赫连千黎心里对秦绥佑升起了愤怒和怀疑,若是一个有能力的,何惧展现,段贵妃那么迟疑,这不亚于说明了秦绥佑根本没什么能力。 在她眼里,北堂琰是个超出拓拔樾好几倍的人,娶个男子就算了,怎么还娶一个草包? 第138章 惊人箭术 赫连千黎似是没感受到周围人眼神的异样,随后行至北堂琰和秦绥佑的桌前。 “北域也有不少良医良药,琰世子若还有什么不适,千黎愿助一臂之力。” 语气温和的在北堂琰面前释放了一遍善意,见其没什么反应,眼珠都没转一下的端坐着,赫连千黎也没恼,随后脸上的笑意一顿,转向秦绥佑是,表情冷淡下来。 “你就是秦正君吧,不知千黎今日能否有这个荣幸一观你的风采,也可以当作给贵妃娘娘助助兴。” 前面拓拔樾说的话是看不上段贵妃的,但赫连千黎这话让秦绥佑为其助兴,那便是更贬低了他,就像在嘲讽他只是一个助兴的乐子罢了。 然而秦绥佑没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动作也没变,不过好歹是抬头看了赫连千黎一眼。 “我自小生在民间普通人家,虽也学得一些东西,但也不精,怕是入不了千黎姑娘的眼。” “那又何妨。” 赫连千黎双手抱着,动作间不似北乾女子的含蓄温婉,带着一股飒爽之气。 “在场的都是北乾和北域的大家之人,哪怕再差,也不会有人明着嘲笑你。” 说着不会嘲笑,赫连千黎嘴角微挑,看着却是充满了嘲讽之意。 “要不这样,我也不为难你,我们带来的人里有一了解北乾文化的文官,你就和他比比读书人的本领。” 这番便是笃定了秦绥佑什么都不会,而若其在今日丢了人,无论他在北乾是否是具有代表性的人,那也是变相在北域使臣面前丢了北乾的面子。 秦绥佑垂眸一笑,正要说什么时,一旁传来一道娇俏之声。 “你们到北乾来,总不好拿北乾人擅长的东西,听闻北域女子亦善骑射,我倒想和千黎姑娘讨教一二。” “芷兮。” 顾芷兮的母亲一时不察,见其竟突然站起来说这么一番话,惊讶之余就想赶紧把女儿拉回来。 顾芷兮使了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就这么站着和往她这儿看过来的赫连千黎对视。 “不是千黎姑娘可敢?” 本来是故意想为难秦绥佑的,结果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丫头要“挑战”自己,眼神还带着故意的挑衅,赫连千黎从来就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不然也不会在没有任何示意的情况下在想朝秦绥佑发难,还没人拦她。 赫连千黎看着顾芷兮,心里疑惑有些生气,怎么这时候就突然冒出一个不长眼的人,但是她的性格又不允许她推拒,当即便转头看向段贵妃,希望其能让人准备一番。 秦绥佑没想到会有人来给他解围,视线看过去时,顾芷兮还对他笑了笑。 心里思绪转了一圈后,见段贵妃都在询问赫连千黎要准备些什么,便想着先观望一会儿。 “佑佑,那位姑娘也太热心了吧,不过她会不会惹到那个赫连千黎啊,陆煜说她性格似乎不太好啊。” 听到陆熙和自己传音说话,秦绥佑心默想着回道:你待会儿注意看着点儿,别让别人影响了比赛的公平性。 虽然不知秦绥佑这么叮嘱是为什么,但陆熙还是应下了。 众人压低着声音的讨论中,宫侍马不停蹄的去搬来了几个靶子和弓箭。 原本是有人为安全着想,建议将比试场地挪到外面的,但赫连千黎却阻止道:“既都敢比试了,那应该是不会太差的,不至于靶子在前面,却射到旁边人身上这种地步吧。” 赫连千黎这么一说,也没人说什么了,不然就是灭自家的威风了。 因为是参加寿宴,顾芷兮穿的是一身略繁琐的华服,她站到殿中央时,赫连千黎道:“你不换身衣服吗?” 顾芷兮展颜一笑。 “不用,这样很好,不耽误什么的。” 赫连千黎撇了撇嘴,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见状,顾芷兮没说什么,只道:“我们三局两胜吧。” “嗯。” 赫连千黎一声“嗯”后,手上利落持弓,过程中还嫌弃了一句:“这弓也太轻了,北域的孩童使的都比这重。” 在座的多人面露不满,不过顾芷兮浅笑不语,就等着赫连千黎率先放出一箭。 随着一破空声,众人的视线都看向靶子,随后看靶的宫侍朗声道:“正中靶心。” 这话其实也没让多少人意外,毕竟赫连千黎敢应下比试,那就是有点儿本事在的,不过看向顾芷兮的眼神就有些担忧了。 顾芷兮为太尉之女,其父原是武将,能做到太尉的位置也不是徒有虚名的,但顾芷兮是否有学到一身本事,他们都没什么底,先前类似投壶那种在他们眼里都是小打小闹,于今天这种射箭的区别是非常大的。 其间还有和顾太尉坐的近的几位官员忍不住问道:“芷兮她于射箭之道,可有你当年之风?” 谁料顾太尉摇了摇头,那官员顿时心中一凉。 顾太尉见其表情怪异,没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道:非我当年之风,却超于当年之才。 赫连千黎抬眸看向顾芷兮,微微挑眉。 “该你了。” 顾芷兮抬步往前,她拿弓的动作看起来甚是生疏,像是第一次上手。 赫连千黎见状,道:“要是不会的还是别逞强了,免得输了说我欺负人。” “这不劳千黎姑娘操心。” 说着,顾芷兮搭箭于弓上,右脚半退侧身,随后弦似要被她拉成一轮满月,箭矢放出之后,靶子发出了一声略不同于方才赫连千黎那一箭的声音。 “靶子被穿透了!” “这丫头力气这么大的吗?以前没看出来啊。” 听到下面人的惊呼,段贵妃正郁闷着,也有些惊讶,随后就听宫侍道:“顾小姐箭矢穿透靶心。” 这话一出,不知是谁起的头,开始鼓起了掌。 赫连千黎并没有因此受挫,在一片掌声中悄无声息的拿起两支箭,双箭齐发,再次命中靶心。 顾芷兮不落其后,也是拿起两支,随后宫侍提高了些音量道:“顾小姐的两支箭穿透了前面的两支箭的箭杆。” “神箭手啊这是!” “女子之中倒算不错的了,不过……” “你别说了,你能做到人家那样吗?” 第139章 迷惑发言被骂 三轮未完,许多人却都开始恭喜了顾太尉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女儿。 知道结果,赫连千黎倒没什么恼怒之色,她自己的实力她也是知道的,不能在使出更厉害的了,不过她看着顾芷兮的眼神却有些怪异。 这时,北堂振和拓拔樾回到了麟德殿。 “这是发生了什么啊,如此热闹。” 段贵妃简短的说了赫连千黎想看秦绥佑展示,结果最后却和顾芷兮比起了箭术的经过,北堂振听完,笑了笑。 “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好女子啊,赏!” 没多说什么,北堂振直接赏赐了两个人。 二人谢了恩之后,各自回到位置上坐着,之后殿内的氛围有些安静,段贵妃眼神示意了一下段薇。 接收到段贵妃的眼神后,段薇起身走到前面。 “陛下,贵妃姑姑自小关切臣女,臣女心怀感念,一直想回报一二,臣女读的圣贤书不够,才疏学浅,思量多日才作出一首诗来,今日便想献与贵妃姑姑和陛下。” “哦,怎么还有朕的一份?” 段薇微微垂头,道:“臣女作出诗前一直寻不到好的立意,后突然想到陛下与贵妃姑姑的深厚情谊,所以这首拙作就是关于您和贵妃姑姑的。” 北堂振点点头,道:“正好今日殿试前三甲也在殿前,你还可同他们讨教一二。” 段薇垂眸谦虚了几句后,便缓缓将诗句念了出来。 诗句不算长,但辞藻很是华丽,一句赞北堂振功高伟业,一句赞段贵妃温婉佳人,最后就是说二人天造地设、伉俪情深。 诗一念完,段贵妃如花般的脸上便浮现出笑意。 “陛下觉得如何?” 听到有夸赞自己功绩的,北堂振还是高兴的,不过作为帝王一般是要喜怒不形于色,随后他看向坐在靠前位置的三个年轻人。 “你们觉得如何?” 褚桓作为状元,三人默认其最先发言,不过他却道:“臣于作诗之道的功力不如苏钰公子,不足以置评。” 见皮球被直接踢到了自个儿身上,苏钰勾唇一笑,直接自黑道:“臣为陛下亲点的探花,而前面还有一位榜眼,该由成绩更好的来。” 皮球踢来踢去,最后就到了郁杭的身上,他已经踢无可踢,随后便在一众人的目光中站起身。 “陛下功绩千秋,可赞,娘娘凤仪万千,可赞。” 郁杭说到这儿,众人还以为他就是客套的赞誉段薇的这首诗,段薇也是这么认为,心里还觉得这人说话也没什么意思,谁知郁杭接下来的话却让整个大殿安静了下来。 “然鹣鲽、伉俪是为夫妻,先皇后已仙逝,今娘娘也未曾即位为继后,以此比喻有些不当。” “……” 本来还多多少少有些交谈之声的大殿,这会儿没一个人敢出声。 段贵妃的面色陡然变得难看,但郁杭措辞都没有问题,也没有说什么假话或者不敬之言,她也不能对其发难。 压制着怒气,段贵妃看向了北堂振,然其却是点头道:“的确如此,爱妃啊,你侄女年纪小规矩到底欠缺了些,你安排些宫里的嬷嬷教导教导。” 段贵妃好不容易扯出一抹笑。 “是,陛下。” 而原本还信心满满的段薇这时有些慌了神,预想中的龙颜大悦没得到,还得被教导,被挥手叫回位置上时,段薇看着郁杭,眼神带着些愤恨,不过在思索了一番后,段薇突然笑了起来。 今日郁杭变相落了段贵妃的面子,那段贵妃肯定就不会再让她嫁给郁杭,这于段薇而言是一个极好的消息,一时间连周遭小声的讥讽之笑都给忽略了。 宴会到了这会儿也才一半,之后黄明俯身到北堂振耳边说了什么之后,北堂振便言说有急政要处理,便离席了,看样子应该不会再折返回来了,而之后就轻松了许多,不时有人离席出去透透气,也不会显得失礼。 秦绥佑见北堂琰坐的无聊,便问其:“想不想出去走走?” 北堂琰还记得自己的人设,表情没什么变化,小声的问道:“你要去吗?” 秦绥佑微微点头。 “我陪你出去。” “好。” 北堂歆月和江霈儿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兄嫂就不见了,问了安王妃才得知二人出去透气了,便也拉着江霈儿一道找人去了。 “里面太无聊了,歌舞也没什么意思,我带你找嫂嫂他们去。” 江霈儿也觉得无聊,而且心里还挂念着家里的云朵。 “世子和嫂嫂两个人,应该不想让人打扰吧。” “嗯?” 听到江霈儿神游着的无心之言,北堂歆月却思索了片刻。 “对哦,还是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吧,咱们不去打扰他们了,咱们俩在周边逛逛吧,反正也不能走远。” 江霈儿没反对,虽然也参加了几次宫宴,但她对宫里还是不熟悉,逛一逛总比在里面闷着好。 两人循着檐下的阴影处走着,正要走到一处拐角,却见对面突然冒出来一道身影。 “你就是琰世子的妹妹吧。” 看着眼前抱着手的赫连千黎,北堂歆月蹙了下眉,这人刚才想为难她的嫂嫂,所以她对这个人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我是,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刚才赫连千黎的所言所行江霈儿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她和北堂歆月站在统一战线,眼神带着些警惕的看着赫连千黎。 赫连千黎似是没察觉到二人对她的不喜,浅笑着温和的道:“我是谁你们应该也知道了,我到北乾来最大的目的就是你哥哥,而我是原先北域首领的义妹,现在北域归于北乾,我义兄即将被封为藩王,我的身份怎么说来对你哥哥都是有好处的,所以你得帮助我和你哥哥在一起。” 北堂歆月和江霈儿都不知道眼前之人是怎么说出这样一番话的,而听到其还大言不惭的觉得自己身份很厉害,还要北堂歆月撮合她和北堂琰。 北堂歆月直接被气笑。 “二百五还是不要到人前当显眼包了,你连我嫂嫂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 丢下一段赫连千黎有一半都没听懂的话,北堂歆月便拉着江霈儿撞了一下赫连千黎的肩膀走了。 走出了一小段距离,江霈儿转头,在赫连千黎疑惑又有些怒气没出发的目光下做了个鬼脸,还道:“显眼包,略略略。” 第140章 圣物神兽 愣在原地看着两人走出了好远之后,赫连千黎才回过神。 “两个无礼的臭丫头,居然敢骂我!” 尽管不知道北堂歆月前面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就通过其后面的赫连千黎也知道觉得不会是好话,顿时再一次满腹的怒火不知道往哪儿发泄。 一脚踢在旁边的柱子上,赫连千黎骂道:“竟然敢说我比不上那个小白脸,还叫一个男人嫂嫂,恶心至极!” “你想嫁给琰世子对吗?” 赫连千黎正要往柱子上再补一脚泄愤,这时另一边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看着眼前浅笑盈盈的慕姝妍,赫连千黎冷哼一声,不屑道:“关你什么事?” 慕姝妍没有恼于赫连千黎无礼的态度和言语,仍是温婉的笑着。 “当然关我的事了,我可以帮你。” …… 另一边的秦绥佑和北堂琰,也被拦着路,拦路的人还是拓拔樾。 见眼前看着自己眼神中看不出一丝熟悉之感的北堂琰,拓拔樾眯了眯眸子。 “你看着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看着拓拔樾,北堂琰就想到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赫连千黎,想着这俩是一伙儿的,北堂琰就对拓拔樾没什么好脸色,反正这会儿也没别的人。 “我为什么要对你有印象。” 拓拔樾有些意外,毕竟是交战过多次的对手,他对北堂琰有一定的了解,当初在战场上的那个人和他眼前的这个很不一样,照他的认知,北堂琰不会用他方才那样的语气和人说话。 转头看向秦绥佑,拓拔樾问道:“失忆给人的影响这么大的吗?” 秦绥佑道:“大概没了过去的记忆,相当于没了过去的枷锁,就释放了他的天性吧。” 上下打量了北堂琰一圈后,看其盯着自己颇为不友好的眼神,拓拔樾抬手抵着唇笑了笑。 “真的挺不可思议的,总觉得他像是被掉包了似的。” 秦绥佑道:“我还没这个本领。” 三人说着话的功夫,走到了一旁的凉亭里坐下。 “方才千黎无礼了些,不过我不是要为她求情的,若是她之后做了什么不好的,你只管教训便是。” 听拓拔樾这么说,秦绥佑道:“你和她关系并不好?” 拓拔樾点头。 “没错,要不是义父临终前将她托付给我照顾,我根本就不想管她,在北域很多义父的旧部纵容她,不过她自己要惹事的话,我也没办法,她得尝试一番毒打才能老实。” 听到拓拔樾这么说,北堂琰问:“所以你和她不是一伙儿的?” 拓拔樾愣了片刻,道:“就个人立场而言的话,我和她确实不在一条路上。” “那就算了,我不讨厌你了。” 闻言,拓拔樾额头上不禁落下几道黑线。 “所以……你刚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是因为觉得我和赫连千黎是一伙儿的?” 北堂琰点头,理所当然道:“对啊。” 拓拔樾:“……你还挺诚实。” “我当然诚实了,媳妇儿说了,非必要时,诚实才是一个人最大的必杀技。” 在北堂琰真诚的话语中,拓拔樾看着秦绥佑,眼神中不由得浮现出敬佩,他很好奇,秦绥佑是怎么做到把北堂琰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暂时先把疑问放到心底,确定近处没人后,拓拔樾道:“刚才北乾皇帝叫我去,告诉我要把我封为藩王,但是要我北域每年上四成赋税。” 这个结果秦绥佑丝毫不意外。 “你答应了吗?” “没有,我告诉他需要商议一番,你觉得我之后能与他怎么谈?” 秦绥佑轻声道:“四成赋税,他要你什么时候开始上?” “今年年底就要第一次。” 秦绥佑抬眸,道:“他再次找你时,你再拖一次,第三次你就说上两成,但是你会自己出动北域百姓修建连通北域和北乾最近官道。” “这是为何?” “要致富,先修路,而现在他们想要更好的管理北域,道路也非常重要,他绝对会答应的,等你们回去后你只管带着些人做做样子就好。” 拓拔樾思索良久。 “那要是他派人守着我们修建呢?” 秦绥佑道:“修路不是易事,更何况北域的土地情况不同于北乾,你忽悠他们一下就好了。” “那路真的不修了?” 拓拔樾虽然经验不多,但也是当了许久领导人的,他很明白若是真的有一条便利的官道在北域和北乾之间,这对于物资匮乏的北域雪地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当然不是,只是说不用浪费你们的力气罢了,我有更专业的人和设备,到时候可派往北域协助你们。” 结合了一下秦绥佑的前后语,拓拔樾心中升起了一个猜测。 “你的野心这么大吗?” 秦绥佑示意北堂琰端正着坐姿,现在近处虽然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远处还是有人看着他们的动作的。 “不是我野心大,是那位确实也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你们要争权?” “没办法,总不能让自己置身险境不是?” 拓拔樾勾唇一笑。 “果然啊,不愧是被圣物选择的人。” 听拓拔樾再次提及圣物,秦绥佑其实也有些好奇。 “你那圣物……” 拓拔樾视线在秦绥佑和北堂琰之间来回之后,道:“其实我说圣物是小时候和阿爹说习惯了,圣物准确来说不是一个物件,而是一只能预言世间大事的神兽。” “神兽?” “嗯,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神兽真正长什么样子我都没看到过。” 秦绥佑垂眸片刻,几人该说的也说了,再坐了片刻后,便回了麟德殿。 回到座位上,看着眼神不善的望向赫连千黎那边的北堂歆月,秦绥佑问道:“怎么了,她招惹你了?” 见到嫂嫂和哥哥过来,北堂歆月收回视线,将刚才和江霈儿出去的经过告诉了秦绥佑。 听完经过的秦绥佑不由得笑着。 “你和她计较什么,还是说你对我没有信心。” “当然不是,但是她说话很讨人厌啊,什么都不知道还贬低嫂嫂,真是不知所谓。” 第141章 风雨即将来临 宴会结束,各具心思的准备离去,北堂琰身侧却站了黄明。 “王爷,世子殿下,陛下召您二位前去御书房。” 父子俩对视一眼后,安王点点头,临行前嘱咐安王妃和秦绥佑道:“如果不是什么要紧事的话,我们会尽快回来,你和绥佑就在这附近走走,要是时间长了,你们就先回府。” 安王妃温柔的勾唇浅笑。 “放心吧,我们有数,你们快去吧。” 父子俩跟随黄明去之后,安王妃和秦绥佑走到了方才秦绥佑和北堂琰席间去的那个凉亭。 “你们还未回去啊?” 二人坐下没一会儿,不远处永安公主走了过来。 “王爷和琰儿被叫去御书房了,我们俩就在这儿等等,快坐。” 永安公主坐到安王妃对面,道:“想来,应当是要问问琰儿的病情。” 说罢,永安公主看向秦绥佑,道:“你可知道,今日那赫连千黎为何要找你的茬?” 秦绥佑抬眸,摇头温声道:“不知。” 不知信没信秦绥佑的话,永安公主笑了笑。 “她看着琰儿的眼神可不单纯,我觉得你应该能看得出来。” 秦绥佑不置可否,永安公主见状,接着道:“不瞒你们说,据我得到的消息,父皇与几个心腹大臣交谈的结果是可以将那位拓跋樾封为藩王,而赫连千黎则为郡主,为使双方关联更加密切,拓跋樾的暂可不提,但赫连千黎大概率会与邺京中的名门结亲。” 赫连千黎要结亲这一点方才拓跋樾是没同秦绥佑说的,不知其是故意没提,还是觉得这事不会影响到他。 “赫连姑娘的意向是阿琰对吧。” 永安公主点头。 “没错,不过你也不用忧心,咱们陛下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赫连千黎代表了北域的一部分势力,现在北堂振的本意是要削弱北堂琰的,哪怕现在还没表露出来,但现在安王府聚集了战功赫赫的北堂琰、安王妃背后的镇北军和出了新状元的褚家的褚玉宁,不知何时北堂振就会借机发难将这一群人都一锅端掉好安自己的心,现在若卷进一个北域来,会很难以实施。 秦绥佑点头道:“多谢皇姑姑挂念,我明白的。” 安王妃心里想得要多些,蹙着眉道:“前几日我和王爷去华府,爹说皇上似乎在暗中派人蚕食镇北军,现在提拔拓跋樾,不是在引狼入室吗?” 闻言,永安公主摇了摇头。 “再多的事我暂时还不明了,现在值多事之秋,父皇身边又尽是进谗言之辈,使之如今行事越发看不明白,我们能得到的消息有限,但也知道再如此下去,北乾于几国之间,是极其危险的,但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永安公主叹了口气,道:“现在多想也无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愿他还能有一些理智。” 感叹完,永安公主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安王妃道:“对了,你们那儿离现在被聚集着的难民最近了,现在那边情况如何?” 安王妃回:“最近不是有了一剂良药嘛,很多人都在好转了,情况还是不错的,就是不知道他们后面要怎么安置。” “那倒还是好的,只要能够活下去,他们总能找到后路。” 安王妃赞同的点点头。 “是了。” 几人在凉亭里聊了一会儿,那边的父子俩还没回来,永安公主先告了辞。 她在宫里的宫殿一直是被收拾好的,但是她不会喜欢住在宫里,外面的庄子离得比较远,所以她得回去的早些。 永安公主离开了好一会儿,见父子俩还没回来,而在宫里还是少走动要安全些,所以二人都还是安静的坐着,但到底是有些无聊,陆熙在周边转了一圈回来后,面色都怏怏的。 见陆熙委屈巴巴的看着他,秦绥佑手里一动,出现了一个小果子。 “呐。” 陆熙笑着接过去,周边人还以为是秦绥佑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到袖袋里的所以没觉得奇怪,只是觉得藏吃的在身上这种事看着和秦绥佑还挺不搭的。 给完陆熙,秦绥佑又拿出来了一张画着满满的四方格子的纸,在递给了安王妃一支很短的铅笔后,道:“母妃,左右现在也没什么事做,我们来下井字棋吧。” 等纸上的圆圈和叉被擦去了两遍之后,安王和北堂琰终于找到了这边来。 回到王府,在前院客厅坐下,安王妃才问:“你们去御书房说了什么?” 安王道:“问了琰儿最近的情况,问了他对北域的看法,最后让琰儿移交兵权。” 简短来概括的话,却是帝王的凉薄。 “他直接给的令,琰儿并没有反驳的机会。” 被老父亲提到旁人看起来是伤心事的事,北堂琰本人却没那么伤心,他这会儿正悄悄的扯着身上的衣裳和领子,繁复的礼服没有太注重舒适性,穿久了就有些难受。 “看来我爹那儿也不远了吧。” 安王无奈的点头。 “很有可能,皇上提了一下,说岳父年事已高,差不多可以休息了。” 安王妃神色略忧愁,他们一家并不贪恋什么权势,但她怕皇上将他们可以作为倚仗的兵权甚至其他的全然不顾的收上去之后,不但他们危险,而得到了那些东西的心怀不轨之人,只怕得肆无忌惮的搅弄风云了。 安慰的抚着安王妃的手,安王道:“你也别想太多,咱们一定会找到最好的路的。” 夫妻俩说着,见一旁北堂琰正悄悄和秦绥佑说身上的衣服不好穿,二人相视一笑。 要是一家都能安安全全的,他们也不会去思考那么多权势之事,但事实却又不允许他们安稳的偏居一隅。 “琰儿。” 听到确实是叫自己,不是只提到了名字,北堂琰抬起头,眼神询问着:“什么事?” 安王妃无奈又想笑,看着儿子比小时候都要清澈许多的眼神,道:“没什么,你继续和绥佑说悄悄话吧。” 闻言,北堂琰疑惑了一瞬之后,便真的转头和秦绥佑说起了话。 第142章 怼跑无脑之人 “少爷,现在城外得到的消息是官府派人修缮了一下西边荒废的那片屋子,之后就让已经病愈的难民自己住过去。” “没批下土地什么的吗?” 杜若摇摇头。 “没有,其他的消息也没有,看样子是要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秦绥佑颔首,道:“那好,那就把杨家村那批人带去庄子里吧,就说现在庄子里招工人,不用太小心。” 现在那个庄子的所有人是秦绥佑叔母云氏是族亲,所以并不怕被人查探。 杜若福身示意领命之后,便出了书房。 这会儿屋子里就剩了秦绥佑,因为被北堂振猝不及防的给收上了兵权,这几日北堂琰都在朔寒等人的陪同下去兵部处理相关事宜。 “唉~在府里待的也很久了,出门找点儿事做吧。” 轻声说着,秦绥佑起身走出书房。 “陆熙,柯左,要不要和我出门?” 听到秦绥佑叫自己的名字,二人同时一蹦两跳的从各自的房间出来。 “当然去!” 柯左身后不远处跟着徐迟,秦绥佑见其,道:“你也去吧,有个人想介绍你认识。” 先前秦绥佑说要给顾怀远介绍的老师便是徐迟,自那之后,顾怀远和他那位好友夏远舟便经常在没有课的时候到西南书坊,夫子布置的课业都还带到书坊,时间一长,还介绍了不少他们书院的人来,阅览室有一小半几乎都是他们的长期座位了。 秦绥佑准备叫人出门时说的出门找点儿事做是一点儿错都没有,几人才到书坊,就听到上面在争吵。 几人相视一眼,随后默契的没说什么,只抬步往楼上走。 “这书坊买卖的怎么说也是好东西,往来的也都是文人读书人,都干干净净的,放一个满身泥巴味的农人放进来,不是玷污了这儿吗!若要是真把他留在这儿,那我看你们这儿也没什么格调,还是趁早关门的好。” 书坊里面的书在秦绥佑的筛选下,多了好些实用性强的,其中就包括现在几乎可以说没有的农耕类书籍,现在有的几本还是秦绥佑自己拿出来让人印刷放到店里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现在邺京很多人都知道这家书坊的特别,逐渐也有一些识字买不起书的农家人会到阅览室拿那些书来看,因为照着书上的法子今年的庄稼肉眼可见的长势喜人,以至现在书坊名声传播的更远了些。 穿着一身蓝色锦袍的青年人面色带着傲慢与不屑,看着一边无措的站着高壮汉子,眼神中还蕴着嫌弃。 被其这么咄咄逼人的说了一阵,高壮汉子想着不能让书坊被自己牵连,便准备道歉之后离开,但却被岚丰给拦住,而一直在前面和那个青年交涉的锦文也眼神示意他别动。 “这位公子言重了,我们西南书坊本意也不是要做成什么只专侍于豪门权贵的店铺,且作为开门做生意的,我们又怎会因个人的身份就不做了,都是来买东西,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锦文说话的声音温温和和的,言语也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一时间却让那蓝袍青年有些气不顺。 “你这是要与本少爷作对吗!” 锦文缓缓的摇头,和声道:“不敢。” 说着不敢,锦文的态度却是肉眼可见的强硬,一点儿让那个高壮汉子出去的意思都没有。 蓝袍青年见状,抬手指着锦文、岚丰和周围看着他眼神带着不满的人,道:“我在你们这儿买了不知道多少东西,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他这种贱民哪配同我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要再不把他赶出去,本少爷不仅再也不会来这儿,还要让你们开不下去!” 锦文眉眼仍是温和的低垂着,正要说什么,就听楼梯口处传来秦绥佑的声音。 “那这位不知名的少爷,还请你试一试,能不能让我这书坊关门大吉,要是做不到的话,感谢你之前于此地的消费,但往后也还是莫要再来了,地儿小,容不下大驾。” 蓝袍青年转身,看到往这边走来的秦绥佑一行人。 “你是谁,凭什么敢这么和本少爷说话!” 秦绥佑浅浅勾起唇角,道:“不才,正是这西南书坊的东家。” 之前在秦绥佑第一次来书坊亮过相后,就让陆熙施了一些小法子模糊了那时周围人对琰世子的正君就是西南书坊背后东家的这件事,所以现在没多少人知道西南书坊的老板是何许人也。 乍一看到秦绥佑,蓝袍青年及他同行之人还愣了半晌,被锦文轻咳一声唤过神后,恼怒道:“你就是老板啊,那你快瞧瞧你这里的伙计是怎么做事的,怎么敢把这些不入流的人放进店里来,弄脏了里面的书不说,要是有个别手脚不干净的偷了本少爷的东西,谁来赔!” 在蓝袍青年的怒视之下,秦绥佑几人经过他身旁径直走向一旁的座位上坐下。 拿起高大汉子放到桌上讲的那本书看了看,秦绥佑淡淡道:“我店里的人做事没有任何问题,至于你口中不入流的人,如果指的是这位专心于庄稼的大哥的话,那你可是犯了北乾律令了。” 闻言,蓝袍青年和身边人对视一瞬后,轻喝道:“我犯什么律令了,他们本来就是不入流之辈,本少爷没让他给我磕头,已是万分仁慈了!” 秦绥佑缓缓摇头,见其仍执迷不悟,便道:“北乾有士农工商之说,农人为第二,仅次于仕,而这位少爷看年纪应还未入仕吧,何来让他们对你磕头之说,况且皇族在街上行走时还未有无缘无故就让百姓磕头的,你还越过了皇族不成?” 听秦绥佑言语间牵扯到了皇族,蓝袍青年也就是家里和卫国公沾点亲带点故罢了,且家里也说过怎么闯祸都行,但觉得不能涉及皇家,脑中搅弄片刻,猛的一甩宽大的袖子。 “敢威胁我,给我等着,有你好看的时候!” 放完狠话,蓝袍青年便脚步似要震天响的下了楼,身后几人倒没他那么放肆,他们对于蓝袍青年态度极快的转换都还没反应过来。 听着那人震天响的步子,岚丰嘟囔着:“要是把我楼梯踩坏了,十倍赔偿。” 而挨着秦绥佑坐着的柯左则是就方才那人放下的狠话评价道:“我佑哥本来就好看啊,用不着他说什么时候。” 陆熙赞同的点点头。 “没错。” 一旁看懵了的高壮男子悄悄的看着秦绥佑,有些不好意思,但也默默的点着头。 确实好看,一对比起来,那些画上的神仙也不过如此了。 第143章 致远书院 “正君,您……” 岚丰正要说话,锦文给其示意了一下,他立马反应过来,随即改口。 “东家,您怎么来了?” 秦绥佑道:“在府里待久了,出来走走,你们继续忙吧,下面好些人呢,这里我看着。” 岚丰和锦文微微点头,随后一道到一楼去了。 二人走后,秦绥佑将手上的书放回高壮汉子的面前。 “谢谢您,不过刚才的事都因我而起,很对不起。” 听其和自己道谢后又道歉,秦绥佑道:“谢谢我收了,道歉就不必了,本来就是那个人无理取闹。” 汉子双手合着摩挲了几下,哪怕有好几层茧子和死皮,但仍是能感到上面的粗糙。 “可是我确实只是个庄稼人。” “那你觉得种地是一个不入流的事吗?” “当然不是!” 汉子下意识的摇头。 秦绥佑见状,问:“为什么呢?” 汉子愣了一会儿,随后摇摇头。 “我没想过这个,但是种地是养活我们一家人的根本,所以绝对不是不入流的,也不是低贱的。” 说完,汉子抿了抿唇,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脑子里还是很模糊。 “对于你们来说,种地是赖以生存的,而那些达官贵人也一样,如果没了你们种地的农人,他们空有几大库房的珍宝却没有作物可食,那迟早也是白费。” 说完,让汉子自己思考,秦绥佑看了看周围。 “顾公子今日没来吗?” 锦文和岚丰两个主事的都到楼下去了,现在上面除了几个普通伙计,就是跟着岚丰做事有好几天的常兴了。 秦绥佑一问话,常兴立马规规矩矩的走过来,道:“顾公子昨日还是和我们一块儿住后面的呢,今早说是他们院长要带学生们去郊外做什么研学,所以会来得晚些,不过看时间也快来了。” 秦绥佑点头示意了一下后,常兴便返回二楼的前台位置坐着,一有人上来阅览室的话,他就要做登记,并收取费用。 “徐迟,你去看看书架上还有什么前期比较重要的,我之前只选取了一些比较基础的,现在有客人在询问可还有别的,我想拓展一下范围。” “好。” “我也去瞧瞧。” 见徐迟走到几个书架之间,柯左头一回来,也很是新鲜,便跟了过去。 而秦绥佑和陆熙留在位置上坐着,一旁开始认真的看着手里的书的汉子想到了什么,便转向秦绥佑,试探性的问道:“东家,我可以问问,这本书的着者是谁吗?” 放下手里的茶杯,秦绥佑道:“为什么要问这个呢?” 汉子腼腆的笑了笑,道:“这本书我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一点一点的记,把里面的一些能试的方法都试过,效果还都非常好,我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庄稼人,但对北乾各地的种植方法都还算有所了解,不过这书里写的有一部分是我闻所未闻的,所以我很好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写下了这本书。” 秦绥佑没正面回答。 “你比我们更了解,种地是一件需要时间的长期的事情,能写下一本容纳了其中最为完善的经验以及方法,是需要几辈人的共同努力。” “所以,不能说是某一个人写了这本书,它是很多人共同汇聚的成果。” 汉子缓缓点着头,心里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秦公子。” 几人坐了一会儿,顾怀远和夏远舟便走了上来,不过二人看着神色似乎有些焦急。 二人还是守着礼同秦绥佑揖了一礼后,才道出焦急的原因。 “秦公子,我们有事相求,可否……” 秦绥佑抬眸,没有迟疑。 “去那儿吧。” 几人到了休息室,顾怀远便先道:“恕怀远冒犯,此前无意中得知秦公子精通医术,今日我们书院的院长突然晕倒,请了几位大夫都束手无策,斗胆请秦公子一助,怀远定结草衔环以报。” 夏远舟也道:“我也是,我也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你的。” 抬手示意二人先不要着急,秦绥佑起身。 都要走到门口了,见二人愣在原地,秦绥佑先叫了一声陆熙、柯左几人后,朝里面道:“不走吗,性命攸关的事,边走边说就可以了。” 原以为秦绥佑不会那么轻易出手,二人都在心里琢磨着到底该怎么求人的时候,却见秦绥佑这么干脆的就准备出发了,相视一眼回神之后,二人当即迈开腿。 顾怀远和夏远舟所在的致远书院离西南书坊并不远,二人将今日他们院长晕倒的经过讲完,一行人也恰好走到了书院。 致远书院规模不大,就只有一个年纪有些大的大伯守门,他对顾怀远和夏远舟很熟悉,很快就给几人开了门。 “就在里面了。” 听到顾怀远的声音,屋里的人走出来两个。 “怀远,找到大夫了?” 抬头和眼前二人点了下头视作打招呼后,顾怀远道:“找到了,就是这位,我们先进去吧。” 跟随顾怀远抬手的示意,二人看向秦绥佑,面上是肉眼可见的有些不信任,但思及顾怀远不是会乱来的人,而院长现在的情况,也只能寄希望于多一些人来看使多一分可能性。 进到周院长的卧房里,里面正坐着几个面带焦急的青少年,看样子应该都是书院的学生,不过他们并不像别的大书院的学生一样有着统一的服饰。 周院长现在正躺在榻上,一旁坐着一个中年妇人,是周院长的夫人刘氏。 刘氏关切的看着周院长,一时都还没察觉有人进来。 “夫人,先让我为周院长看看吧。” 突然听到秦绥佑的声音,刘氏还有些被吓着了,抬头看到一张陌生却漂亮至极的脸,她疑惑的看向周围。 顾怀远见状,上前道:“师母,秦公子是我请来的为老师医治的,您先让他为老师瞧瞧吧。” “好,好。” 听到是大夫,刘氏没有想方才的几个年轻人一样怀疑一下,一心只想着能快些有人可以给他的丈夫治疗。 第144章 给周院长诊脉 秦绥佑先进行了一些常规的检查之后,才开始给周院长诊脉。 稍过了片刻,秦绥佑收回手,随后拿出一个小的针包。 见秦绥佑不但不像那些大夫一样诊了半天脉后,就一脸遗憾的摇摇头,反而似乎还开始了治疗,周围众人脸上终于带了一丝希冀。 在秦绥佑施完针后,顾怀远问道:“秦公子,我老师他情况如何?” “他中风了。” 这个他们是知道的,前面的大夫有说过周院长晕倒的原因,只是都表示无能为力,最多也只是说可以用一些珍稀药材吊着命。 “其实状况没有那么严重,突发昏迷可能是因为今日外出突然受了凉,之后是可以慢慢恢复的。” 闻言,刘氏担忧道:“那……要喝的药材贵吗?” 不是她舍不得给自己相公用药,但这致远书院倾注了周院长所有的心血,因为收了好几位家世不好的学生,只要其有上进心,他都会掏自己的腰包去尽心培养,所以夫妻俩都根本没多少银钱。 知道刘氏担心的缘由,坐在一旁等待的几个少年道:“师娘,您不用担心要钱,只要可以把老师治好,我们会想办法赚银钱的。” 刘氏看着几人,心有不忍,都是半大的孩子,家里境况也不好,怎能让他们去赚银钱。 刘氏正要说什么拒绝的话,就听顾怀远道:“师母,您就不要再拒绝了,现在能治好老师是最要紧的,药钱我们都会想办法。” “没错,我们那么多人,一定能想到赚钱的法子的。” 前面对秦绥佑抱有一丝丝怀疑的几人,这会儿也是附和顾怀远的话。 见一堆人都要开始思考怎么赚钱了,秦绥佑缓缓开口:“要说是什么珍稀药材的话不至于,不过周院长的情况确实是需要长期服药调养。” 听秦绥佑都这么说了,刘氏便也妥协了,众人也真的开始探讨怎么赚钱。 “我画技还算能看,虽然卖不出几个钱,但也算是个进项。” “我写字比你要好一些,到时候我们一起,应该能提一点价。” “我就是力气大,要不我去干点儿体力活吧。” “我家里境况还算可以,给了我一点儿钱的,我平时都攒了一些,现在拿出来应该能撑些时日。” 一个个绞尽脑汁的出谋划策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力,跟着秦绥佑过来的陆熙看着,小声道:“这书院小是小了些,但凝聚力还挺不错。” 秦绥佑点点头,随后便动手将周院长身上的银针给拔出了。 拔完银针,秦绥佑起身道:“夫人,顾公子,我这便回了,周院长再过一个时辰左右应该就会醒来,不过行动上可能会有些不便,你们要多加照顾,近几日给周院长的饮食也要清淡好消化一些。” 见秦绥佑是要走,刘氏表示完自己记住了之后,便想留他坐一会儿。 “不了夫人,我铺子里还有事宜,不多留了。” 见状,刘氏也只好送行,随后顾怀远示意师母留下,他去送人,想着是顾怀远请来的,刘氏便停下了步子。 “你下午到书坊,我回府配好药材让人送去,你同锦文或是岚丰取就可。” 到门口,听秦绥佑说完,顾怀远深深同秦绥佑揖了一礼。 “谢秦公子大恩,怀远没齿难忘。” 秦绥佑抬手,并未触及到眼前的人,顾怀远的视线看不到,只以为是秦绥佑用手将自己抬了起来。 “等院长好了的时候再道谢吧。” “对了,你们现在于银钱方面很困难吗?” 被提及短处,顾怀远并没有觉得难堪。 “确实如此,老师自己拿出自己的身家维持书院,还要接济一些家境困难的学生,所以没什么闲钱,而我们里面大多数都是家境一般甚至可以说困难的,若不想办法,短时间都凑不出银钱。” 秦绥佑静静的听完,道:“我最近有一些新的想法,就是困于人手不足,若是你们能来帮忙,药钱我给你们免了,要是成果不错,你们应该还能赚一些。” 顾怀远有些惊喜的抬眸。 “秦公子可否详细说说?” 秦绥佑没着急细说。 “你下午去拿药的时候,和锦文、岚丰他们讨论吧。” 说完,秦绥佑便示意顾怀远留步,自己和陆熙一起往书坊的方向走去。 “你想让他们做什么啊?” “最近邺京的学子们要有一次文会,不仅比诗词歌赋,也是让自己在会上名流眼前露脸的机会,届时若有人能将我们的东西带上去,可以扩展一下我们的名气。”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我们好猥琐发育嘛,而且最近弘德那边的单子很稳定,很多人也都在和孔家了解我们啊。” 秦绥佑勾起唇角,轻声道:“猥琐发育也要看时机的,现在我们得加一把力,多多赚取过明路的钱。” 陆熙耸耸肩,不再说什么,反正他也不了解这些,只管看秦绥佑怎么做就好了。 二人回到书坊,还没来得及上楼,就听见一阵不算大,但有些着急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下来。 “媳妇儿!你哪里去了!” 北堂琰皱着眉,嘴巴微微撅着,他是想一见到秦绥佑就先将人抱住的,但媳妇儿提醒过他在外面要保持人设,便克制着行动,只嘴上不由得询问着。 “出诊去了,才出去一会儿,你什么时候来这儿的?” 几人上楼,北堂琰回道:“我回家里看,但是你却不在,问了院子里的人说你来这儿了,结果我来了,你又不在。” 听北堂琰委屈完,秦绥佑拍拍他的垂下来的脑袋安慰了一下。 “时间恰好错开罢了,你那边的事务处理完没有?” “移交完事务,然后去军营里给将士们说明了情况,还做了安抚便回来了,我外公还安慰我来着。” “外公?华老将军也去了?” 北堂琰点点头。 “今日他正好也去了一趟兵部,就聊了几句,然后就和我一块儿去了军营。” 无意再打探祖孙俩聊了什么,秦绥佑便问:“饿了没?” 北堂琰感受了一会儿,颔首道:“有点儿,今天有人盯着我看了好久后莫名其妙要和我对战,虽然他不算强,但也消耗了我的体力。” “可能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吧,看来你装的还不够啊。” “我很用心的啊,但是我现在也很好啊,为什么要听他们的装成以前的样子?” 秦绥佑暂时没作解释,只去叫了人去通知做工作餐的厨房多做了他们五个人的饭拿过来。 第145章 玉颜阁 几人吃完午饭,秦绥佑叫来锦文和岚丰,几人详细说了与顾怀远他们合作于文会的事宜。 “之后成果若是不错,我们是不是要开分店啊?” 岚丰还挺敏锐,知道若是真的能将书坊的名声扩展至全城,哪怕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但人都是有猎奇心理的,尤其是有闲钱的富贵人家。 秦绥佑道:“这个暂时不考虑,我们要打响的是名号,先观望不迟。” “那好,我们一定会盯好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岚丰在店里的行事已经非常成熟,也敢于在秦绥佑下达指令的时候打包票了。 说完,岚丰想到什么,道:“对了,最近我发现了一件事。” 秦绥佑微微抬头,示意岚丰接着说。 “最近我们店来了好多女顾客,虽然她们都不怎么来楼上,但在下面还都选了不少书买回去呢。” 女顾客不算稀奇,北乾对女子有所约束,但对出门正常买卖不会有人说什么,岚丰这般应是还有未尽之言。 果不其然,岚丰随后又道:“她们买的都是自制化妆品、美妆一类,经过我不经意的打听,她们都是从最近一家很火的玉颜阁来的,据说里面制作新脂粉的师傅是看了我们店里的书找到的灵感,还说方法很简单,呼吁顾客自己来我们店找书学习呢。” 岚丰最近忙于书坊里的事务,除了同类型的对家,他都没时间去了解,也没想到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脂粉铺子居然还给他们拉了生意。 锦文似乎是知道什么,面上没有惊讶岚丰没有察觉,还自顾自的疑惑着。 “玉颜阁是我的铺子,现在是杜若在打理。” 最近杜若除了去安王妃的成衣铺,就是待在玉颜阁,一些消息比较灵通的知道了杜若的一部分行踪,还以为这两家是同一个老板,还引得一些人眼红不已,两家铺子现在生意都那么好,简直不给人活路。 说不给活路是夸张了的,秦绥佑给几家铺子一开始定的价位都是比较高的,走高端路线,专赚富人的钱,而其他商铺的普通衣料则几乎不会受影响。 “啊?是您的!” 岚丰一开始还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看着秦绥佑淡然的神情,便在心里自我消化了片刻。 “怪不得她们言语间,玉颜阁说的都是我们的好话,我还以为她们老板是个什么大善人呢。” 锦文轻声道:“天底下哪会有那么好的便宜给你占。” 闻言,岚丰看向锦文,突然想到什么。 “诶,话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锦文摇摇头。 “没有啊,只是早就知道玉颜阁和我们关系不一般罢了。” “那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你最近挺忙的,左右玉颜阁的事对我们的影响也是好的,而且我也留意过他们的意图,便猜到了一些,后来想着也没什么好说的啊。” 岚丰无语凝噎,抿着唇眼睛不自觉的瞟向四周。 这么一说,倒是他自个儿有些缺心眼儿了,这回是自己人那好说,那要是心怀不轨的人搞什么捧杀,他还傻傻觉得人家是什么大善人,以后得警惕些了,正君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他,他可一定不能再出差错。 “你们记得盯着店里的伙计一视同仁的对待每一位顾客就好了,尤其是类似今天出现的那种情况,你们就坚持我们的原则,多大的后台也不好使。” 锦文、岚丰二人点头。 “明白。” 说完,秦绥佑到休息室里,选了一些对周院长的病情有帮助的药材后,让北堂琰帮着做了细致的分装后,写下了一张注意事项,随后告诉了下午一般会在二楼做事的锦文。 “顾公子的老师周院长中风,这些是给他的药材,下午他来时你交给他,注意事项我已经写下了,告诉他记得照做就行。” 锦文点头示意明白了之后,将几人送了下去。 本来是想介绍徐迟和顾怀远两个认识的,不过这番顾怀远应该要忙一阵,这事便先暂时搁置。 回去的路上,柯左和陆熙两个坐在辕座上,两人看着街道,不经意间,陆熙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这两个人怎么走在一块儿了?” “谁啊?” 陆熙眯了眯眸子,轻声道:“两个不怀好意的人。” 说完,陆熙掀开身后的帘子,朝里面道:“佑佑,你往左边看。” 不用陆熙说,就在陆熙说着“这两个人怎么走在一块儿了”的时候,秦绥佑就往外面看了一眼。 在马车左侧,慕姝妍和赫连千黎二人并排走着,应该还在说着什么,面上带着笑。 “她们这是什么情况啊?” “不知道。” 听秦绥佑说不知道,陆熙微一皱眉。 “那要是在商量什么坏事怎么办?” 秦绥佑依旧淡淡的道:“你怕她们吗?” 陆熙摇摇头。 “不怕啊,想耍什么心眼子,绝对都能被我一一识破。” “那不就得了,现在想她们也是浪费自己的脑细胞。” 陆熙点头表示赞同。 柯左很好奇他们俩说的是谁,便好奇的问陆熙。 陆熙没多想什么,随口便回答了。 在得知慕姝妍和赫连千黎的身份以及赫连千黎先前所做的事后,柯左眼睛一瞪,随后便是一道眼神杀刺向身后,直指里面的北堂琰。 “真是个惹麻烦的祸害,还在外面招惹一些烂桃花,就该让佑哥……” 陆熙抬手捂住柯左的嘴,按住了他的未尽之言,柯左一开口他就知道其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肯定是要吐槽北堂琰的。 想着还在大马路上,不能让两人吵起来,陆熙只好破天荒、头一回的做个将争吵按“死”在摇篮里的有先见之人。 而柯左朝空气中白了一眼,手也没动,只眼神示意陆熙撒手。 “那你可不能再说了噢。” 柯左点头。 “嗯。” 陆熙放手后,柯左小声嘟囔着:“我本来就没说错嘛,净惹事儿的男人可要不得。” 看穿一切的陆熙冷笑一声,道:“哼哼,知道你家徐迟最好,是最守男德的男人了,别拉踩别人了。” 柯左略嘚瑟的晃了晃脑袋。 “我没拉踩啊,陈述事实罢了,不过我家徐迟确实是好男人。” 第146章 文会1 “皇上派人去赈灾,不过到了地方,赈灾的钱粮就少了大半,如今遭遇洪水的几座城境况很差,死亡人数正在增加。” 朝堂上有人在检举此事,安王府里,朔寒也在说着。 朔寒时不时就会到梧桐院来简述他们最先了解到的时事,以前是北堂琰听,现在他有些还不能完全掌握,所以就是秦绥佑来代劳了。 “被派去的官员是哪家的党派?” 朔寒回道:“是静王亲信的下属,表面上来往的少,但私交甚密。” 秦绥佑看着桌面上的地图,问道:“朝堂上一般被检举了这种情况,是怎么处理的?” “摘除和直接处理事务的官员的关系,之后就是按程序正常处理,但真正的幕后之人依旧不受任何牵连,甚至之后再派去处理的,仍是他们的人,只是会收敛一些。” “真是一片腐败啊。” 说完,秦绥佑看向北堂琰,道:“你说,要是我们将他们贪墨下来的钱粮给劫了,然后再以富人的身份直接给到灾民手里,可好?” 北堂琰点头,道:“甚好。” 随后,咧开嘴露出一个略微傻气的笑。 …… 邺京学子之间的文会算是比较盛大的活动了,每三年一次,由几所最大也最出名的书院共同举办。 众文人齐聚除却固有的君子六艺,便是赏景礼茶、焚香抚琴、吟诗词歌赋等等,还会对应的做出几场良性的比赛。 因除了有名的大儒文仕外,还会有关注此道的官家出席观看,于赛中脱颖而出的人,不仅可于文人中名声大噪,还有被贵人看中,以此飞黄腾达的可能。 所以,这场文会,很多人都是铆足了劲的想一展风采,很早就开始了准备。 早晨,安王早早起了身,他对这类活动很是热衷,不过他并不像其他参与的亲王和官员一样,会在其中挑选幕僚或是后辈,他就只是纯粹的观看。 而梧桐院里,几人从各自的屋里出来,看着对方陌生的脸,皆是点了点头。 今天他们也会去文会,因为要低调行事,所以都乔装打扮了一番。 之后一行人先是到了书坊,随后几人去了致远书院。 周院长喝了几日的药,已经可以简单的起身走动几下,不过因为还是不能受风,所以此行,就由顾怀远几个年纪大一些,处事也比较成熟的一起去。 而先前顾怀远去书坊和锦文商谈过后,回去也同书院里的几个人商量了,结果就是他们都很乐意帮秦绥佑的这个忙。 而秦绥佑几人这次过来,是要作为致远书院的学生,混进他们队伍里,也可方便见机行事。 这次文会的举办地点是在弘德书院,弘德书院坐落于城外的慈溪山,因而一大早,就能在许多有书院的街道上看到几队人行走出城,前往慈溪山。 “孔家人还是会挑地方啊,在这里读书上学,环境那么优良,平时对清醒大脑都很有帮助。” 陆熙叉着腰站在石阶边上往四周眺望,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说着。 书院位于半山腰,前去人都需要爬一会儿修建了石梯的山路,或许是要累一些,但都没几个人抱怨,毕竟读书人是很讲究气节的而且要不畏艰难,要是连几步石阶都要抱怨,是要被旁人笑话的,因而,路途中除了一些体质好的人不时的交谈,就是一片控制着频率的呼吸声。 最前面的人抵达书院大门时,孔家三兄弟已经敞开大门,于台阶下端站着等待,而他们的父亲,北乾如今最负盛名的大儒孔圻,赫然站于兄弟三人的前方。 一见到孔圻,众人都先恭敬的行了一个文人礼问好,哪怕有一些上了年纪自觉甚傲的也没有免去,孔圻现在的名望实在高,现场又有那么多对他颇为崇敬的人,连几个王爷和大臣都对其恭敬有加,他们自然不敢做特殊。 孔圻带着三个儿子回礼,随后就引着外面的一众人有序的进入书院。 穿过几门后,视野逐渐开阔,随后就是一片至少可容纳五百人的小广场。 小广场上用几张暗色的地毯铺好了一大半,上面错落有致的摆放了书案和垫子。 今日文人相聚,不问出身,位置是不固定的,但是有眼色的人还是居多,基本就是自觉的将最好、最靠前的位置给了东道主以及位高、名望盛的人。 致远书院的人位置在一处角落,还比较靠后,不过因为前面人的位置是错开的,所以视野还算可以。 文会的前期进行的比较顺利,几位山长说了几句话后,其中几位掺了几句似是不经意间炫耀了一番自家好成绩的话后,便由孔圻宣布了开始。 前面的都比较常规,像是话家常般的着人上茶,然这上茶、点茶、饮茶的过程,几乎每个人都在观察着身边的,然后就是不经意的指出哪位的礼仪似乎不到位,被文绉绉的看似鼓励,实则暗讽得羞愧脸红后,又会有其中的佼佼者被点出来,视作典范。 看着上首孔家父子四人,看上去都带着合时宜的儒雅温润的浅笑,但却莫名带着超脱于现在这一片场面的感觉。 “我怎么看着,他们好像有点儿神思不属的感觉啊?” 陆熙在障眼法的笼罩下张望着,嘴上还在絮叨。 其实孔家父子几人是看着场上的事的,也没有想陆熙说的那样神思不属,不过他们确实是对周遭发生的事没有太在意,连同弘德书院的学生也是这样的感觉。 柯左摇着头道:“他们现在举办的就像一个炫耀大会,真正有意义的内容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孔家的几个看起来应该是有原则的人,所以不太参与。” 一番引入后,后面就是真正的一系列比赛。 最先的就是属于氛围组的抚琴,各家自己推选出人来,几位德高望重的做评委,之后选出来的人就会在后面的比赛中伴奏。 琴这一道的学习是需要有些家底的,所以参加的人不多,几个小书院甚至都是没人参加的。 最后选出的前三甲,由三大书院的人各占了一名,其中的头名是弘德书院的公输玉。 第147章 文会2 “公输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啊。” 惜败于公输玉,得了第二的那位拱手,垂下眼眸说着不知是否真心实感的夸赞之语。 公输回了一礼,道:“不敢,只是平时经常静心抚琴罢了。” 众多人眼馋不已的第一名被公输玉拿了,这会儿他轻描淡写的说着能得到的原因,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第二名呼吸有些急促,但想着周围的人,克制着便也只好拂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公输玉依旧是颇有风范的对第二名拱手,随后转身同孔圻道:“老师,学生昨日不甚伤了手,这会儿疼痛难忍,怕是不能再抚琴了,诚请梁公子和其余几位师兄弟相助。” “啊?” 突然被cue到,梁宜愣怔一瞬后,便是有些被大奖击中的惊喜,而其他几个前三名开外也是如此。 按以往的惯例,之后抚琴的就是前二甲,因为并不是全程一时不落的抚,所以也要不了三个人,以往甚至是一个人就够了。 然而这回公输玉放弃,本来该是顺位的第二名的,但他刚才拂袖退场,公输玉也不惯着不给自己好脸色的人,直接将他给略过了。 那人闻言,面上青白之色变换,拳头攥得快要把指甲陷进肉里,在孔圻点头同意之后,更是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现在出言反对也不行了,不然倒显得他小气,因而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露脸的机会就这么给丢掉了。 梁宜坐到边上,眼前是天下闻名的榣木古琴,被大儒孔圻收藏,他们也只能在这个时候才能得幸一观,而今天他不但能看到,还能亲手用它弹奏,简直是上辈子积了大德才能遇到这么好的事儿啊! 梁宜面上端得沉静,其实心底已经乐开了花。 每一场的开始是由东道主宣布,孔圻这番在众人的目光下,道:“我等文人生存于世间,不求人人皆为圣贤,但也要心怀大义,如今有百姓困于天灾人祸,老夫想听听诸位的看法,于今日的场合,便将之附于诗文中吧。” 这便是要作诗文,诗文不难,难的却是孔圻在众人都没有心理准备的前提下说的这个主题。 最近沸沸扬扬传过来青山城以及周围几城闹洪灾的消息,朝廷在征集处理的意见时,还引发了多位大臣的争吵,最终是站了静王一队的几人获得北堂振的同意。 然这几日似有赈灾钱粮被贪墨的消息,今日还有包括静王和安王在内的两位亲王在场,若是一个没注意写了什么带有冒犯的,恐怕是要人头难保。 “不拘于年轻后生,每个人皆参与,我们也可共同观赏。” 孔圻略略抬手,示意梁宜可以开始了。 梁宜只觉得自己今日真是太幸运了,不仅摸到了榣木古琴,而且还躲过了一次作诗文,他在书院里很多东西都能学的很好,但就是背书作诗一道像是缺了根筋,成绩在书院里一直垫底。 仔细的擦拭了手,确保没有任何脏污和汗渍之后,梁宜才把手轻轻放到了琴弦上。 铮铮之声响起,广场之上虽坐了人,但还是比较空旷的,四周环绕着建筑,使得琴声被笼罩其间,哪怕坐在稍后面些的也能听得清楚。 “他技术还是不错的,也就比公输玉逊色了一点点,怎么成了第三呢?” 陆熙听着似山风、又似潺潺溪水的琴音,不由得嘟囔着。 “那就是他们三大书院的排名呗,他们可盘算着呢。” 每次的疑问都是柯左在回答,陆熙转头道:“你怎么又知道了?” 柯左浅浅的抿了一口茶,随后略有些嫌弃的放回去。 “我柯家在中洲城好歹也是百年世家,中洲虽然一直不曾有什么世家争锋,但该知道的我爹是一点儿都没少说的。” 一想到这个,柯左就有些打寒颤,他爹明明知道他不会去学管家,但还是强硬的将各种知识灌输在他脑海里,还添油加醋的将中洲之外的世家阴私之事说给他听,那段时间实在是折磨人。 抚了抚自己不由得泛起鸡皮疙瘩的胳膊,柯左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不提这些了……” 柯左话还没说完,原本和缓怡人的琴声骤然停下,且还伴随着破裂之声。 “琴弦断了!” “这可是榣木古琴啊,琴弦据说还是取自雪山的极品冰蚕丝,千金都难得一尺啊!” “梁宜此番可算是完蛋了,哪怕孔师明着不追究,只怕他往后在文人圈子里是混不下去了。” 突然的意外让众人皆停下了思考,议论纷纷中,也有人在庆幸,看来今天是用不着再写那主题危险的诗文了。 毕竟是自己深藏许久的爱惜之外,淡然如孔圻也坐不住了,当即起身快步走到古琴旁。 梁宜抬着正止不住发颤的手,面色发白,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直到孔圻走到面前了,才陡然回神。 “孔师,我,我不是……对不起,都怪我!” 梁宜颤颤巍巍的想要道歉,有些语无伦次,他的老师以及同门见状,想要上前说什么,却见孔圻抬手。 “今日文会暂休。” 说完,孔圻便直接抱着古琴往一旁他平时休憩的屋子的方向走去。 示意孔桉跟上去之后,孔闻和孔彦留下来主持大局,安抚了众人一番后,便让以公输玉为代表的几个学生带着众人到事先准备好的地方休息。 “佑佑,你说那雪山极品冰蚕丝做的琴弦就这么断了,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啊?” 跟随着人流往前走,陆熙前面就是夏远舟,他也正和顾怀远小声说着什么。 “若真的是极品冰蚕丝的话,确实是不易断的。” 秦绥佑说了就像没说,这会儿什么都不知道,他现在也不好随便下定论,思索着,秦绥佑于人缝之间看了看领路的公输玉,以及已经抹着眼泪的梁宜,摇了摇头。 似是察觉到什么,公输玉往后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见状,问道:“怎么了师兄?” 公输玉收回视线,摇头。 “没什么,走吧。” 第148章 文会3 此处毕竟也只是一个书院,再大也容不下那么多人一人一间房,所以都是遵照来人的意愿,三五个人住一间房。 秦绥佑一行人正好有五个,便同公输玉说了。 公输玉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他们片刻,道:“其实还有房间可分配,诸位可想分几个过去?” 柯左抬眸与之对视着,摇头道:“不用了,这样挺好的,虽然是大通铺,但空间也有富余。” 公输玉没再多言,礼貌的拱手道:“那便好,若是有任何需要,可再来找我,我就宿于诸位对面的房间。” 说完,公输玉便告辞出去了。 “他怎么对我们这么热心?” 想着方才公输玉面对旁人时,礼貌有余,却也未曾对他们提过什么意见,都是把人送到就结束了。 房间里没镜子,陆熙便寻摸到一个盛着水的小鱼缸,往里照了照。 看着水面上折射出来的模糊且陌生的影像,道:“难不成他是看到了我伪装之下的美貌?” 柯左上前拍了一下陆熙小翘臀,道:“少臭美了,要是真被人家看出来你原来长什么样,你就该好好反思一下自个儿的伪装术是怎么退步成这样的了。” 陆熙直起身,看向徐迟。 “他拍我屁股,你不管管?” 徐迟淡定的移开视线,袒护之意不言而喻。 柯左双手环胸,得意的朝陆熙挑了挑眉。 见状,陆熙看向秦绥佑和北堂琰,果不其然,北堂琰正和媳妇儿说着悄悄话,秦绥佑也是在耐心的听着。 “得,我就不该来。” 身上卸力,陆熙“扑通”一声倒在铺着席子的凉榻上,随后就开始在上面打滚以示不满。 “你们真的太过分了,欺负我单身狗是吧,秀恩爱、死得快不知道吗,山上的笋都要被你们夺光了!!!” 柯左一歪身坐到凉榻上,拦住陆熙要继续滚动的步伐。 “那你赶快找一个来我们面前秀不就好了,到时候随便你怎么秀,我都不会有半分怨言。” 闻言,陆熙猛的起身,道:“我去哪儿找一个来秀啊,天上掉一个给我吗?” 陆熙话音刚落,就听到后面的原本是被关着的窗户发出响动,随后屋里便多了一道身影。 柯左努努嘴,道:“你看,天上掉不下来,窗户上不就掉了一个。” 朔寒不知前言,不知道柯左和陆熙在说什么,猜到他们可能是提到了自己,但还有正事,便先上前和秦绥佑作禀告。 “弘德书院近几日都很平静,目前得到的信息是在今日之前,另两大书院都有人来过,并没有发生争执,不过确实是有盛林书院的一位掌事提到过榣木古琴,问孔师是否真的要将之拿出来,孔师点头之后,就没再提了。” “好,我知道了。” 朔寒再次通过窗户离开后,柯左看着陆熙不太自然的神情,眼中满是好奇。 “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哪有!” 陆熙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瞬间便炸起了毛。 “我怎么可能会对他有意思,你少胡说八道!” 看陆熙着急忙慌的解释,在场的都听出了不对劲,秦绥佑淡然的坐着,北堂琰却是略好奇的看向陆熙。 “你真的对朔寒有意思?” 陆熙瞪着眼反驳:“我都说了没有!” 闻言,北堂琰却是抿了抿唇,道:“要是你们真的在一起了,我就少让朔寒干点儿活,让他多陪陪你。” 北堂琰想的是,陆熙在秦绥佑心里的地位是不一般的,他自然也是得对在媳妇儿心里重要的人好些,这样媳妇儿也会开心,那他就能开心。 想得自私点儿,那就是陆熙谈恋爱了的话,在秦绥佑跟前晃的时间就会少了,那他和媳妇儿独处的时间就会更多。 听着北堂琰居然说出这么奇怪的话,陆熙翻了个白眼。 “谁要他陪,我和他又没有任何关系,你可别乱点鸳鸯谱。” 北堂琰一本正经的道:“看样子你应该不会主动表白,这样,等朔寒过来的时候,我和他说说,让他主动一点,不过你要是实在不喜欢他,到时候拒绝也行,就是他可能会有点儿伤心。” “我……” 陆熙快速眨巴着眼睛,就一个字却也让人听出了他的底气不足。 见几人揶揄的看着自己,陆熙梗着脖子道:“他伤心就伤心呗,关我什么事。” 说完,陆熙从一旁的小桌案上拿出一本书,手有些不听使唤的翻开几页,随后道:“我要看书学习了,你们别说话打扰我,阻止别人进步是要天打雷劈的。” “可是让你谈恋爱也是一种进步啊,这情商也是不可缺的啊。” 柯左故意靠近陆熙的耳朵说着,还拣了一些谈恋爱的好处和这段时间见过的几面里,他看出来的朔寒的一些优点。 “你看啊,朔寒是值得信任的亲卫统领,说明他忠诚,而他还有自己的官职,说明他有固定的工作,往后也饿不着你,更重要的是,他武功好,气血足,体格也健硕,说明他那方面是觉得没有问题的,那你以后的性福也是不用担心的。” 柯左滔滔不绝的说着,居然还提及了那种私密之事,陆熙听得都有些脸红。 “徐迟,你听听,他连人家那方面都观察了,你确定不管管?” 说前面的确实也算是实际且正常,徐迟也没什么想法,但柯左却直言别的男人那方面的能力,徐迟叹了口气,上前将柯左给拉到自己身边。 “你关注人家那些干什么?” 到底还是有些吃醋的,徐迟的眼神带着些压迫感。 然而,柯左这会儿正起劲,还朝着陆熙道:“我说的那可是真的,你不能质疑我作为一名医生的职业素养的,不信的话,到时候你亲身体验了,再来告诉我真实感受,我免费提供专业指导。” 陆熙抿着唇气都快顶到脑门上了,见柯左还喋喋不休,就要施法封了他的嘴。 好在徐迟是看出了陆熙的意图,便眼疾手快的捂住了柯左的嘴,随后略微歉意的朝陆熙点了点头。 陆熙嘴角抽动了一下,随后一甩手,示意柯左等着后,便躺回了凉榻上。 第149章 文会4 翌日一早,孔圻没有现身,简单解释了一番后,文会在孔家三兄弟的组织下继续进行。 “古琴受损,父亲并不想追究任何人,只是还在想办法修补,诸位若是谁能有极品冰蚕丝的消息,某定重谢。” 说罢,之后或许是想让气氛活泛一些,举行的是六艺中的射及御,二者相融合,直接让他们比马背之上移动的射击之术。 “你平日不是最爱这两样了,一会儿可得给我们争点儿光。” “可是我也没结合过啊,不行,没谱。” “你呢?” “我也没试过啊,不过应该挺有意思的,今日可以学学。” 大多数人都是将射、御分开来练习,融合的骑射之术虽然看着威风,但风险也大,所以现在很多读书人都会选择稍安全些的练习。 将一众人带到书院外的山上,修建很多回廊凉亭,下面边有一片足以让很多人策马而行的空间,期间的树木也就是天然的障碍,提高了难度。 “下面随机设了靶子,参赛之人策马期间只要看到靶子,即可放箭,每轮以两刻钟为限,到时便于下方集合,每人的箭翎都染了不同的颜色,到时间后统一将靶带到此计算分数。” 说完,孔闻还提醒道:“我们比赛以安全为基础,诸位比赛过程中切记勿要伤人。” “明白。” 这会儿有人还存着心事,但也有人已经跃跃欲试,登记好之后,便一道往下面走了。 众人坐着的回廊凉亭可以将下面很大一片的范围收入眼里,没下场的便都聚在了边上往下面观望。 致远书院这边,夏远舟胸有成竹的拍拍胸脯后,已经下去了,致远除了他还有另两个人想参加,不过要排到下一轮。 一开始,下面的几人都没着急,先是熟悉了一下随机分配的马匹。 弘德在慈溪山上修建了一个小马场,马匹常日生活在山间,野性会稍大一些,不过为了安全,被带来的都是脾性比较温顺的。 夏远舟没着急上马,先是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面前的马,还和它说道:“马儿啊,一会儿我就要到你背上了,你多多配合我,之后我亲自找一些好草料来给你啊。” 一旁牵着马的养马师笑了笑,道:“它很有灵性的,你和它说了它可是会信的。” “那感情好啊,我是真的会找草料给他的,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好些适合喂马的草。” 养马师点点头,道:“行啊,之后你可以来找我。” 夏远舟眉眼弯弯的,笑着道:“好嘞,那就要麻烦您了。” 上面柯左翘着二郎腿坐到栏杆上,往下面看着。 “他还挺社牛的嘛。” 顾怀远不知道社牛是什么意思,便问:“何为社牛?” 柯左转头看了顾怀远一眼,知道其未来是要和徐迟学习的,所以还算有耐心的回道:“就是说他很会社交、同旁人说话的意思。” 顾怀远点头。 “原来如此,远舟确实很善于交际,说话也灵活,很多人他都能聊得来。” 闻言,柯左想到了什么,便再次看向顾怀远道:“那你是不是就没有他那么善于交际?” 顾怀远有些意外,他自认平时待人还是不轻易出错的,说话也会多加斟酌,一般不会有人说他不善于交际,但实际上他确实不爱交际,只要没必要的时候,他都比较安静。 “为何如此说?” “互补啊,你们就挺符合这个原则的。” 一时间柯左对顾怀远和夏远舟的印象提升了很多,不为别的,就是觉得他俩同自己和徐迟挺像的。 “互补?” 顾怀远轻声呢喃着这两个字,拒绝一番后,心里也是赞同了柯左的这个说法,他和夏远舟很多方面确实是很互补的,无论是擅长的事上还是性格,都是如此,所以二人才会一见如故,然后当了那么久的知己好友吧? 在心里这么想着,顾怀远却突然觉得好像还缺了些什么,但短时间还思考不明白。 一边观看着下面的赛事,一边讨论,两个刻钟过得很快,下面的人回来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弘德书院的马真的很好,刚才我穿行在林子里,都感觉自己成了纵横江湖的大侠!” 夏远舟都没在意成绩了,一上来就开始分享着自己的感受,后面的人也是附和着点头,引得还未上场的人心动不已。 稍过片刻,就有负责拿箭靶的人陆陆续续过来,经过一番统计,夏远舟还得了他们这组的第三名。 “看来我的骑射还是挺有天赋的嘛。” 夏远舟满足的笑了笑。 致远书院的条件有限,学生学习六艺里花销最大的几样时,都是以租的方式租来了用具才能进行的,所以他们训练的机会都比较少。 最最为解这一点的致远书院的几个人,也皆是高兴的夸赞着,着也给马上要上场的人提高了一些信心,他们此前都是有些胆怯的,但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区区第三名罢了,有什么可得意的。” 正高兴的时候,听到这么不和谐的一句话,众人的目光都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说话的人是盛林的,也就是排名第二的那个书院的,见这么多人看着自己,那人慌张了一瞬后,又想着自己身后的盛林,便又扬了扬下巴。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第三名而已,本来也没什么可得意的,读书人讲究的是戒躁戒躁,得了一点儿成绩就志得意满,像什么话?” “关你什么事儿,我们像什么话还轮不到你教训!” 夏远舟没有生气,但还是怼了回去,那人听着有些像发难,却被身旁的人皱着眉拉住,便就不情不愿的没了声。 见状,夏远舟松了口气,他还是不想惹麻烦的,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争执,以他们书院的地位肯定要处于弱势。 顾怀远拍了拍夏远舟的肩膀。 “没事儿,他们应该也不想在这儿发生什么。” 其他几人也是围到夏远舟身旁。 “对啊,就算有什么,我们就一起面对,我还就不信了,他先无的礼,还能翻上天去。” 看着一帮团结的好师兄弟,夏远舟扬唇一笑。 第150章 文会5 看第一场进行的顺利,众人都对接下来的没什么担心,只是各家都在鼓励各家的参赛人员。 然而,以为并不会出现什么大差错的环节,却不期然的从下方传来了一道蕴含着痛苦的嘶喊声以及惊呼。 “怎么了?” “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来人,快去看看!” 待下面的人陆陆续续上来时,上面的人也是发出了与方才一般无二的惊呼。 只见一个着普通劲装的青年被两人抬着,大腿上被一个尖利的木头洞穿,鲜血不断汩汩冒出,都快要浸透了伤者下身的衣物。 “宋骏!” 这边致远书院的定睛一看,重伤的人没想到就是他们的兄弟,几个人不由得上前想要查看,秦绥佑将之拦住。 “先让大夫给他看看。” 毕竟是具有危险性的运动,弘德是准备了大夫跟随的,但是那位行医多年的大夫给宋骏检查了一番后,为难的摇了摇头。 “他伤到了关键的经脉,还流血不止,现在要紧的是要先止血,不过他这条腿日后行动,怕是会有碍。” “那就先止血啊!命要是都没了谁还管能不能行动!” 宋骏自己还是想坚持一下,便鼓着劲抬手握住大夫的,忍着剧烈的疼痛道:“我的腿真的不能保住了吗?” 大夫是个心善的,已经动手准备着止血,还耐心解释道:“你里面的一条经脉已经完全断了,要是将之先接上去,你就会先因失血过多而亡。” 就在宋骏要死心放弃时,秦绥佑出声。 “先等等。” 大夫听到这一声,才有些愠怒,要是再耽搁,伤者就要真的性命不保了。 不待大夫说什么,秦绥佑上前。 “我有快速止血之法,您帮他把木头拔出去,并连接好断掉的经脉,可以吗?” 秦绥佑话音刚落,他便就拿出几根银针刺进了宋骏大腿上的伤口周围。 等大夫反应过来,就见宋骏伤口处的血已经被止住,秦绥佑还看着他示意了一下。 这边离书院有些远,而且要走一段的山路,宋骏的伤口在这儿就处理了要好些。 惊叹于秦绥佑的技术和手法,但大夫还是有医德的,当即便理好头绪开始给宋骏处理了起来。 大夫处理伤势的功夫,秦绥佑问宋骏:“你是怎么伤的?” 秦绥佑除了给其止血,还封闭了他大腿上的感知,所以这会儿宋骏已经不会因为太过疼痛而说不了话。 “有人,故意引我去马过不了的路,还朝我射箭,我跳马躲闪时,便摔到了一根断裂的木桩子上。” 宋骏在说这话之时,一旁便有人准备悄悄往后走去,但还未等其走几步,就被秦绥佑询问是谁时,宋骏给指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众人的视线移过去,被宋骏指着的那人脚步一顿脸一白。 而他身边同门的人也是疑惑的看着他,但眼里没什么惊讶之色。 片刻后,他前面一个看着年长些的应该是夫子的人道:“小友,这种事是要讲证据的,你若是没有证据,可不能信口雌黄。” 闻言,被指认的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马厉声道:“就是,你有没有证据,如果没有证据,那你就是污蔑!” 闻言,宋骏抿了抿唇。 当时情况紧急,他也来不及观察周围有没有其他人看到。 那人见状,稍微有了些底气,便扬着下巴道:“那就是没有证据了,你就这么信口雌黄,是对我人格的侮辱,看在你受那么重的伤的份上,今天我就暂且不和你追究了。” 越说越来劲,那人还颇觉自己很有理。 致远书院的一众人是越听越气,宋骏的为人他们很了解,绝不是什么会信口雌黄的人,但如果确实是没有证据的话,他们就不能为他讨回公道。 场面安静了一瞬,孔闻几人走过来。 “这位公子受伤的实情我们定会查明白,还请诸位安心,今日再次出了意外,是我等的失职,稍后必会做出补偿。” 一次文会就出那么多意外,是众人都没想到的,看着气氛也是有些压抑,讨论的声音都是不自觉的压低着。 等大夫给宋骏处理完后,书院那边正好抬了一个担架过来,众人也就跟着先回了书院。 “怀远兄,宋骏这次伤得这么重,我们一定得给他讨回公道。” 夏远舟愤愤的说着,顾怀远听完,道:“公道是一定要讨回的,但我们不能急于一时,免得招来更大的祸患。” 脑子里的思绪混杂着,想到方才趾高气昂的那人,夏远舟又道:“这次肯定是因为我,但那人又实在嘴欠,我真的没忍住,早知道就忍一忍了。” 宋骏指认的人,就是先前和夏远舟因他说了自己得了那组第三之后发生了口角的那个,夏远舟虽然没将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但看着宋骏苍白的脸和下半身的血红,还是不可抑制的愧疚。 “我一定要为他报仇。” 顾怀远挨着夏远舟,握了一下他的手。 “不可冲动,要是有机会我们都想那么做,但现在不行。” 夏远舟也不是不明事理的,微微点了点头。 “我明白。” 回到书院,将宋骏送到房间里,大夫写了药方之后,孔闻接过药方后 表示他们全权承担宋骏的医药费用和补药。 “多谢祭酒大人。” 孔闻摇头。 “这是我们该做的。” 说完,孔闻几人就先出去了。 致远的几人都留在宋骏他们的屋里,各自关切了一番后,顾怀远看向秦绥佑请求道:“秦公子,你可否给宋骏再看看?” 秦绥佑摇了摇头。 “方才大夫给他处理时我是看着的,基本没什么问题,我之后给他配以一些辅助恢复的药就可以了。” “那就好,多谢秦公子。” 看着周院长恢复的几人,都对秦绥佑的医术有了认识,且刚才大夫处理伤口时的场面也确实血腥,他们也是实在被吓到了,所以见秦绥佑也说没问题后,才放了心。 几个没住这间屋子的没待太久,见宋骏喝了药睡过去后,便就各自回房间去了。 第151章 文会6 下午众人想着文会是否还会继续进行下去时,孔闻他们那边派人来传话,叫了几个书院的主事和致远的人到议事厅里去。 “诸位,经过调查,我们已经得知使宋骏小友受伤的原因。” “当真?” 闻言,好几人的目光移向先前被宋骏指认出来的段顺嘉。 段顺嘉见状,想到方才也没有任何来找他,只觉得是有了一个替死鬼,便一个个瞪了回去。 看段顺嘉那么理直气壮,其他人也就收回了视线,不过面上却带了些不屑。 “祭酒大人,结果如何,您就快说出来吧,免得再有更多恐慌。” 有知道事不关己的,催促孔闻快些说。 随后孔闻虽没有发言,但是孔桉倒是站了出来。 “其实调查的经过并没有那么复杂,我们也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因为当时其实是有我们弘德的养马师在事发地旁边看到了整个经过。” 孔桉话音刚落,旁边就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也就是孔桉说的那个养马师,另一边夏远舟打眼一看,这不就是早上和他说话的那个养马师吗? 想着,夏远舟心里有些忐忑意外又有些高兴,经过一番简短的交谈,他觉得那个养马师应该会是一个性格很好的人,但毕竟也只认识那么一会儿,他也不敢百分之百的确信。 好在,养马师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在规矩的行过礼后,养马师道:“每一场比赛时,为确保安全,我们都会在不影响比赛的周围观察,以防马匹因为意外的原因受惊致人受伤。” 听到这里,以为当时周围确实没有旁人,以为孔桉只是在吓人的段顺嘉心里已经慌张至极,且他身边的中年男子也是微微转头皱着眉眼神询问:‘你不是说周围没有其他人吗?’ 段顺嘉欲哭无泪的微微摇头,难道他要说当时他也是因为有些慌张而并没有仔细查看吗? 随后,段顺嘉看着养马师的眼神就不由得带着些恐慌和试图不让其再说下去的威胁。 然养马师像是没有看到段顺嘉的威胁,继续道:“上午我清清楚楚的看到,宋公子速度极快的驱马跑到了一处树木密集的方向,准备提醒时,就见他身后还跟着那位。” 说着,养马师抬手指了一下段顺嘉。 “这位公子手中弓箭搭起,对准了宋公子,随后箭一射出,宋公子便摔下了马,以至受了伤。” 听到有人作了证,致远的人看着段顺嘉的眼神便变得不好了起来。 夏远舟沉声道:“这可以说是谋杀了,我们也不搞什么私了,今日便去官府,还请师傅辛苦一趟,帮我们去作个证。” 养马师点头的功夫,段顺嘉紧紧握住身边中年男子的手臂,摇着头祈求他赶紧帮帮自己。 中年男子也姓段,叫段洪,是盛林书院除山长之外的四大掌事之一,还是段顺嘉的叔叔。 段洪心念一动,道:“慢着,这位师傅,方才我听你言语间对致远书院的伤者似乎是认识的,可有其事?” 不知段洪为何要这么问,养马师虽疑惑,但还是如实答了。 “在他们赛前准备时,我与宋公子聊过几句,但我们也是今日才认识的。” “这就有问题了。” 听养马师说完,段洪心里便有了底。 “你说你与他是认识的那就有偏袒之嫌,如果你是为了有人能为宋骏小友的伤情有人承担责任,那不是没有作假证的可能,所以你这个证人可不能算数。” 闻言,孔家几人包括致远的人都是皱着眉。 “师傅都说了他与宋骏是今日才认识的,以往也没有任何交集,如果不是确有其事,他怎么可能到这里来说?” 听夏远舟这么说,段洪淡定一笑。 “这可说不定,你们是不是今日才认识的事我们也不得而知啊,且仅凭他一人之言,哪怕你们是去到大理寺,也是定不下来什么的。” 说着,段洪看了看周围的人,又道:“况且,宋小友如今也治愈有望,实在不行,由我们盛林给他提供药费,不管如何,也是为我们盛林积德了,在场的应该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人,犯不着再为此事执着,不然若是再纠缠,对你我都不好。” 不说致远的几人了,孔桉听的也是窝火。 “姓段的,你今天是要在我弘德威胁人吗?” 段洪略一拱手,道:“不敢,弘德乃天下学子都争相想来学习的地方,我们盛林也对弘德是恭敬有加的,想要学习还来不及,怎会在此地做些无礼之事,我也只是想提醒一下几位年轻气盛的小友罢了,毕竟我们也是过来人,得提醒他们如何为人处世,这也是我们为人师者的责任啊。” “我们还用不着……” 夏远舟正要回怼,顾怀远将其按住。 “我们明白了,今日确实也是证据不足,多谢祭酒大人、孔山长和监丞大人为我们辛劳,也抱歉辛苦各位因我们之事辛苦走动。” 顾怀远礼仪有加的和在场的人都问候了一遍,随后孔闻宣布下午暂且休憩,文会事宜明日再继续,今日可自行到附近逛一逛后,各人便散去了。 “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吗?” 回到房间,夏远舟愤愤的捶了一下桌案,险些把上面的茶盏给弄掉了。 顾怀远眼疾手快的稳住茶盏,安抚的捏了捏夏远舟的肩膀。 “盛林背后有段家,我们再纠缠,对致远不好,没有确切能将之直接捶到底的证据,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夏远舟抿了抿唇。 “又是权势,权势盖过一切,再这么下去,哪有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活处。” 见夏远舟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顾怀远叹了口气,轻轻将夏远舟搂在怀里。 “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人是被浅浅安慰到了一些,不过等情绪稳定下来,夏远舟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好意思,看到另外几个和他们住一间屋子的看着二人相拥,但是已经见怪不怪的样子,还是轻轻将顾怀远推开了些。 第152章 文会_7 天将降黑下去时,秦绥佑几人吃过了晚膳,正闲聊着打发时间。 突然几道敲门声响起。 陆熙起身开门,眼前的是个不认识的人中年男人,不过看其衣着,不像书院里的下人。 “你是……” 来人笑了笑,微微拱手。 “我乃静王府总管邹三平,此番来,是带着我们王爷的心意,有好事要同你们商量的。” ‘好事?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陆熙心里想着,但面上是礼貌的笑。 “请进。” 见人进来后,几人照着当下的礼节行了一个文人礼,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邹三平都点明了自己的身份,他们现在以致远书院里学生的身份来到这儿,还是要遵照他们的习惯的。 “学生见过邹总管。” 邹三平这会儿是一派和善的表情,见几人和自己见礼,忙抬手示意人不要多礼,但身上却没有别的动作了。 “都坐,都坐。” 像是成了此处的主人般,招呼几人坐下后,邹三平渐渐说出今晚的来意。 “今日我们王爷在你们比骑射有人意外受伤时,见到你们中有一位小友施展了一番好针法,不知是师承何处啊?” 说着,邹三平略带打量的目光移向秦绥佑。 秦绥佑微微抬眸,不怯不馁的与之对视。 “无师,只是多看了些书,知道点儿皮毛罢了,今日说起来,还是铤而走险了。” 这话,让一直带着笑却端着一副架子的邹三平一愣,片刻后,他道:“这位小友怕是谦虚了吧,今日我也有幸在场看到,你手法娴熟,可不想一个生手。” 然而秦绥佑还是道:“这不是怕自己出差错嘛,就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要稳,就怕救人不得,还害了自己的同窗。” 之后,邹三平又不死心的问着,想让秦绥佑说出他确实善针灸之法的话来,但是在秦绥佑三言两语之后,邹三平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难不成他今日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并不是擅长什么高超的医术? 秦绥佑不紧不慢的回答着,过了没一会儿,邹三平就抱着满腹的疑惑走出了他们的屋子,能被静王看中做总管的,也不是普通人,但仍旧是被秦绥佑像是催眠了似的没对他的话再有怀疑。 陆熙去关上门,转身回来,道:“静王这是忙不迭要来拉拢你啊。” 柯左笑道:“你可算聪明了一回。” 陆熙“啧”其一声后,继续同秦绥佑道:“他来时看着信心满满的,肯定是觉得你一定会被哄得恨不得当场投靠他们,谁知终究是逃不过你的诛心话术,我看他刚才的脸色,都在怀疑人生了。” 北堂琰赞同的点点头。 “媳妇儿很厉害,也不需要投靠任何人。” 柯左闻言,促狭的笑着。 “你不希望佑哥投靠你?” 北堂琰摇摇头。 “投靠就不必了,要是依靠的话那我觉得不错,这两者只差一字,但其中的意味却截然不同,媳妇儿用不着投靠任何人,但是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了,就可以来依靠我,我帮你教训惹你不开心的人。” 说着说着,北堂琰的视线就钉在秦绥佑身上了,眼中是满满的笑意,看着有些傻气。 秦绥佑笑笑不语,却也抬手轻轻揉了揉北堂琰的脑袋。 翌日,一众人醒来,一直不见人来安排,各家便自发去差人打听打听,下人回来时,便带回来了孔师因那榣木古琴恐修复无望而一时气急攻心晕过去的消息。 梁宜和几个同窗站在一块儿,霎时间便面色惨白,他看向带领他们的老师。 “老师,怎么办啊?” 身着青袍,似青竹般端坐的男人捋着胡须,面带愁容。 “唉~不管如何,昨日因为一直没得空去,今日也该去请罪了,老老实实和孔师说,后面的,我们再想办法。” “可是,孔师他晕过去了啊,万一要是因为这个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梁宜此刻那叫一个万分悔恨,前天就不该碰那古琴的,不自量力了不说,还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梁宜他们的老师再次沉声道:“没有别的法子,总归态度要好,你是我的学生,你抚琴也是我教的,出了什么事儿,也该是我担责。” “这怎么行!” 闻言,梁宜激动的出声。 “我惹的事就我自己来,旁人不能受牵连,我这就去请罪。” 说着,梁宜就往外跑去了。 出门拐了个弯,梁宜就碰到了站在走廊上的秦绥佑几人。 心里着急,梁宜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 匆匆忙忙点了个头后,就继续快步走了。 “他这是怎么了?” 柯左的疑问刚道出,去打探消息的陆熙走来。 “孔师晕倒了,据说是因为那张坏了的古琴,不过我看着不像。” “那便去看看吧。” 几人说话的功夫,前面已经有好几拨人出了门往孔圻的居所去,哪怕去到那儿只是做做样子,也都没人敢懈怠。 几人到时,院外站了好些人,他们也就不挤了,在场的人都安安静静的前面的大门也是开着的,他们站在外面也能听到屋里的对话。 “孔师情况如何?” “急火攻心,没有大碍,就是需要卧榻休养。” “那便好,可开了药,我府上有上好的补药,如果需要的话,我立马差人送来。” “多谢瞿山长好意,大夫说父亲年纪也大了,不宜过度进补,不然也于身体无益。” “听大夫的,若是有何需要,尽管说,我书院的学生酿下大错,我心里始终不安,现在孔师又要卧榻休养,我代学生给孔师,也给你们道个歉。” 外面,陆熙仗着先天优势,哪怕是一些小声些的说话声也听清楚了。 “瞿山长是谁?” “邺京排第三的流徽书院的山长,少时便以一曲高山流水名震天下。” 陆熙说话是没掩饰,就被一旁的夏远舟给听了去,他便顺口轻声给其解答了。 屋里到场的两位王爷也慰问着,这时有侍从抬着一个弥漫着药味的碗从一旁走过来。 秦绥佑鼻尖轻轻瓮动,在侍从要进门时,他凑到陆熙耳边说了什么。 陆熙听完,点了点头后,眼神逐渐变得有些空洞,身体有些板正的站着,秦绥佑示意了一下柯左。 看到秦绥佑的眼神,柯左会意,随后不着痕迹的和徐迟一起站在了陆熙身体的旁边,确保其不会被其他人撞到。 第153章 文会_8 北堂琰看到他们的动作,意识到什么,但没有着急秦绥佑发生了什么,只问:“我要做什么吗?” “你看着周围,一会儿要是有可疑的人想乘机溜走,你就抓住他。” “好。” 片刻后,房内传出几声惊呼。 “父亲!” “我父亲这是怎么了!” “大夫,这到底怎么回事!” 屋外,听到里面突然的动静,一时间炸开了锅。 “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孔师要不好了吧。” “别瞎说,刚才我还隐约听到卧榻休养就好了,不可能出事的,里面那位可是邺京名医。” 屋内,原本都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的大夫看着才刚咽下几口药汤就开始呕吐的孔圻,不仅是吐出了药汤,其中还掺杂着骇人的血迹。 虽有些无措,但到底是能在邺京成名的名医,他迅速又重新给孔圻把一次脉。 没过多久,大夫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 “这……” 见状,兄弟三人急问:“怎么了?” “这脉象虚浮无力,血气凝滞,似有,似有……” 孔桉脾气急躁些,忍不住焦急的催促道:“似有什么,你倒是说啊!” 虽是这样问了,但周围几人听着这就不像好的脉象,心里都不敢期待大夫之后的话了。 终归是要将实情说出,大夫叹了口气后,道:“几位大人莫怪,但孔师这脉象,确实似有死相啊。” “不可能,你刚才不是还说只要好好休养就可以了吗,怎么才过了一会儿就成这样了!” 大夫摇摇头。 “我所言非虚,两次都是以实相告,却也实在不知为何就突然恶化了。” 孔桉抬眼看了两位同样焦灼的哥哥一眼,后突然想到什么,眸子倏地看向还没来得及打扫的呕吐物。 几位其他书院的山长主事也出去了,孔桉便压低了些声音的骇道:“会不会是那药有问题,父亲就是喝了那药才呕吐的!” 大夫以为孔桉是一时情急怀疑到了自己头上,倒是没有直接发怒,却也辩道:“我刚才所开药方绝不可能有问题,哪怕不能完全救治孔师,但也不可能会致其病情加重的。” “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孔桉说了一句后,看着自家大哥孔闻。 孔闻微微点头后,同大夫道:“麻烦您且尽力救治我父亲,其余之事不会牵扯于您。” 意识到可能是出了什么乱子,大夫心下考量一番,还是不想引火上身,便道:“你们暂且用人参给孔师吊几日,再另寻名医吧,我医术不精,就不掺和了。” 说着,大夫便起身,提着方才收拾的差不多了的药箱往外走了。 “大夫,大夫!” 孔桉没料到这就让人给吓走了,不由得有些乱了阵脚,但大夫走的飞快,年轻药童的腿脚都险些跟不上他的。 “大哥,这可怎么是好?” 孔闻叹气道:“二弟,你先叫人那些人参来,我派人去重新寻大夫,实在不行,我再去宫里请太医。” 孔彦吩咐下去后,道:“我在这儿看着,后面的事你们去处理吧。” 孔彦是兄弟三人里最醉心于学问的,俗事理的少,他便很自觉的揽下照顾父亲的担子,好让兄长和弟弟放心些。 孔闻和孔桉点了点头后,先走了出去。 “诸位,父亲今日怕是不能再看看望了,某再次谢过各位,各位且暂回房间休息吧。” 经过几番意外,众人都料想这次文会怕是要继续不下去了,但是主人家都这样了也没说结束,他们也不好说什么,象征性的说了一些安慰之言,便先散去了。 回到屋里,门一关好,柯左便问:“刚才是怎么了,陆熙去做什么了?” 陆熙抱着双手,皱着眉。 “有人要给孔师下毒,佑佑让我在里面放了些东西,解毒的同时,也让他吐一次淤血,先前他昏倒,体内全是浊气,得吐一次才好得快。” “谁这么深仇大恨,对一个举国闻名的文人下毒手?” 陆熙耸了耸肩。 “不知道。” 看向秦绥佑,他也是摇头道:“我只是察觉到了煎好的药汤里有问题,让陆熙去处理一下罢了。” “今天在场的人那么多,是谁下的手呢?” 柯左疑惑道,秦绥佑先前让北堂琰关注着周围有没有想趁机溜走的可疑人员,但最后也没有结果。 “说起来,刚才我们一堆人往那边去的时候,似乎除了几家书院的山长主事什么的,好像没看到那几位大臣和王爷啊。” 徐迟接着柯左的话,道:“可能他们其中有人知道了什么,不想去蹚浑水。” “那孔师在北乾名望那么大,拉拢他都来不及,为什么会有人趁机想下毒呢?” “最近的水患处理的相当差,有人在声讨主事的静王,孔师有一入朝为官的的学生,更是上奏弹劾了。” 听到北堂琰漫不经心的说着这些事,柯左乍一听还没上心,但想到这人的身份,顿时明了。 “但是,这关孔师什么事,在怎么牵连,应该也不会到要这位孔师的性命的地步吧。” 毕竟出言弹劾的也不是孔师,孔师也没有用自己的名声去将此事扩大。 柯左的疑惑一出,秦绥佑道:“他们有意牵制住孔家,但孔师曾明言不会参与任何朝政之争,但是他的儿子们没这样说过。” “可那是人家的爹啊,这不是结仇了吗?” 秦绥佑抬眸看向柯左,提唇浅笑。 “他们可以嫁祸,毕竟在场的人那么多。” 这回轮到陆熙不解。 “可其他人没有要害孔师的理由啊。” 秦绥佑点头。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不过等我们的情报人员来,可能就知道了。” 闻言,几人皆是摇头。 “真的是,皇权社会的这些纷纷扰扰太复杂了,简直不是咸鱼能待的地方。” 理了理柯左被他自己挠乱的头发,徐迟轻声道:“别恼,我们也不会一直待在这儿的,等这边的事结束,我带你去北域看看雪山,听说那边地广人稀,这样的事会少些。” 第154章 结束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整个弘德书院的气氛都有些微妙。 回廊中不时有些下人装扮的人行走着,但看那气势,却并不像寻常的下人。 “那些是什么人?” 夏远舟打开了些窗缝,望着外面时不时会有人走进其他人的房间里,有些疑惑。 顾怀远答道:“应当都是孔家派出来调查的人,孔师病的蹊跷,他们应当有所怀疑。” 夏远舟把窗户关好,转身。 “可是,调查居然搞得这么光明正大的吗?” “他们就是要一个光明正大,免得被有心之人扣上不知名的帽子。” 夏远舟还是有些似懂非懂,然榻上一直休息着的宋骏道:“这次的文会意外频发,我这件事尚能说是运气不好招惹了人,但孔师昏迷甚至病重一事,绝对不简单。” 顾怀远视线投来,夏远舟也是看着宋骏。 “怎么说?” 瞧了一眼四周,宋骏让几人靠近了一些,道:“你们都出去时,有人经过这边,大概是以为这边没人,他们说的话被我给听到了一部分。” “他们说了什么?” “那几人中其中一个应当不是弘德书院的人,他问另一个人是否已经得手,那人应当是点头了,之后那人似乎有些犹豫,言语间提到孔师不该就这么没了什么的,随后被警告了一番。” “他们可还说了别的?” 宋骏摇摇头。 “没了,旁的都是一些承诺好处的言语,对了,那个大概是下药之人的说起他家里似乎很是困难,就指着事成之后的好处。” 夏远舟拍了一下手,道:“这倒也是一个线索,可以从这方面去查查。” 然顾怀远听了之后,却是不太赞同的摇摇头。 “这件事我们干预不了,也不该干预。” 夏远舟虽是个容易急躁的人,但他不傻,顾怀远这么说了定是有他的道理,和宋骏对视一会儿,夏远舟挫败的耷拉着肩膀。 见状,顾怀远微微勾着唇角,道:“我们或许做不了什么,但是有人可以。” “嗯?” 夏远舟抬眸,下一瞬想到了什么,脸上浮起了笑意。 “对啊,我们去找秦公子!” 话音未落,夏远舟便想起身,顾怀远将之拦住。 “别急,现在外面人多眼杂的,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的都会引起怀疑,急不得。” 隔着一个房间的屋子里,还不用夏远舟去说什么,几人都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了大半。 朔寒身法了得,但为谨慎起见,他这会儿并没有到秦绥佑几人的房间里来,而是让人递了一封信。 几人传看了一遍之后,都不禁有些微微咋舌。 “这个……孔师曾经竟然是这种行事风格的人吗?” 看着纸张上记录的事,前两日远远看过孔圻几眼的柯左感叹着。 “单挑数位看不顺眼的数位富家子,却不料当初的对手现在做了静王的谋士,现在借着静王一脉想掌握天下文人动向的契机,施以报复。” “谁没个黑历史呢。” 陆熙抚了抚脑袋,想到自己小时候的幼稚行径,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闻言,北堂琰看着秦绥佑,眼中带着好奇,他很想知道媳妇儿会不会有什么黑历史,不过他媳妇儿不管做什么肯定都是很可爱的。 然而,柯左却在陆熙说话之后,道:“佑哥就没有啊。” 陆熙顿了顿,想到秦绥佑小时候同现在也一般无二的行事表现,抿了抿唇,他是知道秦绥佑为什么小小年纪就那么成熟的,但是他不能说。 “那他是一个意外,不能与常人混为一谈。” 然这话还是没能堵住柯左的嘴,只听他说:“嘿,你自己是个什么德性心里没数啊,要说意外,你和你哥也算啊,不过你却是十年如一日的幼稚。” “啧,柯左,你想和我打一架是不是?” 柯左一扭身站到徐迟后面,嘴上却还在说:“本来就是啊,你看你看,我也没说什么呢你就急了,打架斗殴不可取啊,这是不文明的,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不知道?” 陆熙鼻子呼出好几口气,皱着眉头像个小牛犊子似的。 “哼,我又不是什么君子,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能动手就别瞎哔哔。” 说着,陆熙就闪身上前去,身法极快的绕过象征性的拦一拦的徐迟,抓住柯左之后,就开始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这边的动静闹得有些大,柯左的“惨”叫声也不小,秦绥佑还没来得及阻止,外面就已经有人敲门询问什么情况。 “没什么,我们在玩闹而已,这几日太累了,放松放松心情,如果打扰到你们了,不好意思啊。” “对啊对啊,真的不好意思,是不是吵到其他房间的人了 要不要我们去解释一下?” 被“赶”出来解释的二人一唱一和,说得来询问的几人都快怀疑他们脑子有点儿问题了,往里看了看也没有损坏什么东西后,便点头走了。 他们其实也是怕里面的人不知轻重的毁坏了屋里的什么东西,别看弘德书院大,但好些都是省出来的,尤其是一开始为了准备办好文会,花的银子和力气可都不少。 另一边,一处屋子看起来明显要比给诸学生们要大一些的地方,静王和安王相对而坐,面前是一个相持不下的棋局。 听完手下人的汇报,静王抬眸看向安王。 “孔师昏迷不醒,今日吃了药,但似乎有歹人心怀不轨,在药里下了毒,你可知?” 听着静王在那儿装腔作势的自己骂自己,安王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不显,惊讶的道:“刚知道。” 言下之意,便是你说了,我就知道了。 看着安王像看傻子似的,心想他这个皇弟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福能有北堂琰那样的儿子,静王笑着摇摇头。 “皇弟啊,有时候消息也不能太不灵通了,就临近的院子的事儿,你这样,可走不远啊。” 安王装作没听懂言下之意,只道:“皇兄言重了,我一个醉心于学问的人,搞好自己的事便罢了,旁的也管不了,知道太多,对自己也不好。” 静王心里一个白眼,对于安王的话,他可没有全信,虽然看不上安王,但对于北堂琰他是有所忌惮的,北堂琰现在功高,虽脑子受损失忆了,面上安王府这一片的希望小了一些,但并不是真的失去了机会。 “明日便都回了吧,这次文会波折不断,怕是都要闹到上头了。” 自以为目的即将达成,静王需要的人也收买了十之八九,便不想再待了。 第155章 拓拔樾的信 摆了最后一场宴后,众人各怀心思的离开弘德。 秦绥佑几人先去了书坊,换下一身装扮之后,几人才回了王府。 “这几天算是白费功夫了,店里的东西没推广出去,自己人还伤了一个。” 柯左叹着气,想到骑个马还差点儿把腿给废了的宋骏,都有些唏嘘。 “也不算白费功夫,至少我们知道了很多事。” 听到秦绥佑这么说,柯左立马瘪嘴。 “你是什么都知道了,但就是和北堂琰两个悄悄的听那个朔寒说,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秦绥佑笑了笑。 “我未曾说要瞒过你们,只是事情太多,一时半会儿的说不完,过几日待你们自己看,就都知道了。” 闻言,柯左哼了一声,双手环在胸前。 “借口,你就是懒得说。” 作为秦绥佑的忠实粉丝一位,柯左早已洞悉了他潜藏的咸鱼心理。 然而,秦绥佑很理直气壮。 “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让你的话成假的。” 意思就是现在真的不说了。 柯左心中顿时那叫一个悔,要是他不多嘴是不是他佑哥就没想起来咸鱼这事儿了?但不管之后柯左再怎么揪着秦绥佑的衣角撒着娇的问,秦绥佑也只都浅浅的笑着,没有说话,后面还被看不下去了的北堂琰给沉着脸推开了。 “媳妇儿的衣服都快被你弄皱了。” 北堂琰就是不想让柯左靠秦绥佑太近,但还是找了个由头,免得这人又说他实在小气。 干脆的朝北堂琰翻了个白眼,柯左立刻又变换表情的和秦绥佑笑了笑。 “佑哥,我去找李先生弄草药,吃饭的时候再回来。” 柯左走了没一会儿,秦绥佑叫来被留着还未去书坊的锦文和岚丰。 “这几日文人见可有什么风向?” 锦文微微拱手回:“近日外地突发多次灾害,官府处理态度消极,让许多知情人士不满,已经在声讨要惩治贪污受贿、不顾百姓之人。” 锦文说完,岚丰接着道:“正君,孔师在文会之上突然晕倒,居然有谣言说孔家大势将去,不再堪为天下文人表率。” 没有预料到居然会有这么离谱的谣言,秦绥佑皱了皱眉。 “舆论战,那就要拿出比这个更有话题度的才能压过,这样,你们……” 听秦绥佑吩咐完,锦文、岚丰二人相视一眼,随后一齐点了下头。 “是。” 二人正好开门出去时,陆熙快步跑过来。 “别关门别关门,我要进去。” 侧身让陆熙进去后,二人关了门才离开。 “佑佑,那个什么拓拔樾给了我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 把信封一把拍在秦绥佑面前的案桌上后,陆熙身子一歪,坐到了秦绥佑边上,另一边的北堂琰都见怪不怪了,只好奇着拓拔樾会给他媳妇儿写什么信。 见秦绥佑慢条斯理的拆着信,陆熙双手环在胸前。 “我在外面玩儿的好好的他让我传信就算了,居然还特意提醒我不能私自拆开,你说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又不好奇他写了什么。” 陆熙一边说着,视线一边随着秦绥佑的动作上下移动,说不好奇,谁信?反正他自己都不想,就是嘴硬罢了。 不过陆熙还是克制着的,见秦绥佑开始看了之后,才慢慢吞吞的靠过去。 “他写了什么?” 秦绥佑侧目看了一眼下一秒就驳回了自己的话的陆熙,勾唇笑了笑。 “一起看呗。” 北堂琰也靠在了秦绥佑的另一边看着,被包围在中间,秦绥佑照顾着身边两个人不同的阅读速度,问了“看完没有”才换了下一张。 拓拔樾似乎不太擅长写字,或者是说他写汉字写的少,所以每个字都写的很大,错别字还不少,所以不算长的话写了有六张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开始陆熙还不觉得有什么,他自己写字也写的一般,但直到听到北堂了小声说着“他写字好丑啊”之后,回忆起拓拔樾找到他时那莫名有些扭捏还讳莫如深的姿态,陆熙顿时就明白了。 “哈哈哈哈,我的天呐,原来那家伙是怕自己的字太丑了被我看到,但是他没想到我居然可以和佑佑一起看,诶呦喂,那家伙怎么这么搞笑啊!哈哈哈哈哈!” 陆熙捧腹笑着,东倒西歪的,差点儿就滚到了地上。 秦绥佑伸手拉住陆熙,无奈的道:“没那么夸张,人家既然一开始就不想让别人看到,那你之后可别表现出来。” 好歹是笑够了,陆熙稳住身形,双手抬起又放下给自己平复着气息。 “呼——” 看陆熙笑的那么夸张,秦绥佑是无奈,而北堂琰则就是有些理解。 “写的那么丑,确实是不太好意思给太多人看到,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思虑还是不太周到。” 秦绥佑拍了一下北堂琰的脑袋。 “少说点儿吧你,别学得毒舌的很。” 然而这时候和北堂琰有了共识的陆熙平复完气息,赞了一下北堂琰的话。 “没错,你总结的相当对。” 拍过了北堂琰的手又落在了陆熙的头上。 “你也是,你拿手字可和他不相上下。” 闻言,陆熙得意的叉着腰,还挺了挺胸膛。 “所以啊,我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把自己的字给旁人看的,这点儿我可比他想得周到。” 秦绥佑摇了摇头,却是没再说什么,而是将话题转向了信里的内容。 “他说皇上已经同意了降低赋税改为修路的条件,但皇上有意让他在邺京多待些时日,怕是要有什么动作。” 陆熙抚了抚光滑的下巴,道:“不会是要派兵去偷家吧。” 原本只是随后胡说的,陆熙就是过过嘴瘾,没成想却察觉秦绥佑和北堂琰都看向自己。 陆熙转头看去,眨巴了几下眼睛,随后不确信的说:“难道他真的想偷家?” 北堂琰点头。 “很有可能。” 秦绥佑也是点头。 “北域雪山有珍贵的雪莲,拓拔樾已然奉上,但其实还有一件更让人心动的东西,为北域族人心中超越一切的圣物,这件圣物有一传说中的功效,是现在的皇上非常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