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胖子的江湖》 第1章 英雄梦 绍兴,绍兴,绍祚中兴,多么美好的愿景?????? 公元1141年,即宋高宗绍兴十一年,这一年的腊月,年关将近,金人被击退,宋金二次合议又成,朝廷下旨,举国上下要大肆庆祝这个意义非凡的新年,于是,临安城里张灯结彩,冲刷一新,光洁的青石板路面像是一条条绵延的玉龙,火红的灯笼,五彩的旌旗在烈烈风中上下翻飞,像是翩然起舞的彩凤,可谓是装点到了极处。 然而,此时的临安城就像是一具盛装入殓的尸体,哪怕美得再是惊心动魄,也叫人难有半分喜色,只因岳飞岳元帅含冤入狱,至今无有定论,即便三尺孩童也知道,岳元帅乃是大宋脊梁,大厦将倾,怎还顾得上欢喜! 自去年五月起金国撕毁绍兴八年的合议,分兵四路,由完颜宗弼率主力挥师南下,精忠大帅岳飞带领岳家军,又联合诸路义军,大破金兵铁浮图,拐子马,先后收复颖昌,蔡州,陈州,郑州、郾城,进至朱仙镇,距离旧都开封不过四十五里,就在这时,朝廷却连发十二道金牌令箭,令其撤军,百姓闻之,哭声震野。 今年正月,完颜宗弼再次帅兵南侵,岳元帅第三次驰援淮西,然而,高宗执意和谈,先于四月间,将岳元帅调离军队,八月时候又罢去枢密副使之职,其后,老贼秦桧为陷害岳元帅,先受益张俊威逼利诱都统制王贵,副统制王俊出面首告张宪谋反,继而,岳元帅与其子岳云先后下狱大理寺。 一时之间,天下震动,何铸,李若朴,何颜猷,刘允升等人为岳元帅伸冤辩白,可轻则罢官免职,重则下狱处死,百姓哭号无路,只有日夜焚香,祈求岳元帅平安无事,或许上天当真有应,三日前,朝廷终于颁下旨意,于正月十五日在大理寺公审此案,若有能证明岳飞清白者,可当场出面作证。 夜幕将至,本就阴沉的天空更是漆黑得可怕,仿佛一潭死水,临安城外万籁寂静,举目皆是皑皑白雪,十里长亭不远处有一带土丘,土丘脚下是一座小小的山神庙,这里门窗虽未破败,却积满了灰尘,手持降魔宝剑,骑跨斑斓猛虎的山神也变得灰蒙蒙。 按说,猎户们进山打猎,祈求平安,一年四季常常有人打扫,何至于荒废?原来,他们现在已然不信有神,即便是有,他们也不相信这漫天神佛能够保护他们,否则,岳元帅怎会含冤入狱? 忽然,天地陡然一亮,人们抬头看去,只见无数条电蛇爬满了半边的天空,宛如灭世一般的景象,刹那间,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寰宇,震得人耳膜生疼,难道这是上天动怒,在为蒙受冤屈的人鸣冤么? 闪电逝去,雷声也归于沉寂,只是夜幕中,谁也没有留意,一个黑点竟从半空中跌落下来,越来越低,越来越快,黑点变成人形,好像陨石一般呼啸着砸了下来。 “咔嚓”一声,“人形”砸在山神庙的屋脊上,屋顶破了一个大洞,山神爷被砸得稀碎,泥胎露出,屋顶上的积雪,茅草,污泥,青瓦也一并落将下来,堆成一个烂泥草堆,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之后,彻底归于了平静。 贾胖子,也就是贾英雄,被埋在烂泥草堆中,剧痛褪去,变作麻木,他只觉浑身好像散架一样,连呼救的力气也没有。 破洞之上是幽暗深邃的夜空,也仿佛是无边无际的绝望,他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恍惚之中,杂乱的记忆纷至沓来。 记忆力出现的第一幅画面是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跑步,小的自然是贾英雄,大的是他爹,贾明,他老爹是个练武成痴的人,不分寒暑,每天下班回来,打拳踢腿,压腿纵高从无间断,就连他的名字“英雄”似乎也包含了老爹的无限期望。 正是因为受到老爹的影响,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贾英雄也每天练功,打熬筋骨,可惜,贾明虽然也曾拜师学武,所学却并不如何高明,贾英雄所学更是有限得很,若不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贾英雄或许也一直会练下去。 那是在贾英雄十二岁的时候,有一次和往常一样,晚饭之后,爷俩沿着县城里一条僻静的小路跑步,路边忽然蹿出几名大汉,手持利刃,张嘴就是要钱,贾明自恃练过功夫,抡着拳头便冲了上去,眨眼间放倒一人,只是,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这几名大汉也都是县城里的流氓无赖,打架斗殴那是家常便饭一样,贾明很快被人打翻,拳头,鞋底雨点一般落将下来,幸好这时候贾英雄灵光一闪,从地上抓起两把沙土扬了过去,趁着这个机会,爷俩落荒而逃。 这件事对贾英雄触动颇大,他立志要做一名大英雄,惩罚邪恶,只是他不再痴迷于练武,因为他觉得在那天那种危机时刻,老爹练了许久的功夫,竟还不如自己随手撒出的一把沙子有用,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他发掘出了不少古古怪怪克敌制胜的办法,有些招法根本就是卑鄙下流,甚至不入流,同时,对于一个习惯于大运动量的人来说,乍一停止运动,体重总是飞速增长,尤其贾英雄正处在十二岁这个长身体的特殊时期,所以他很快就像发面馒头一样,膨胀起来。 等他到了十八岁的时候,虽然身高不矮,足有一米八五,可体重却更是骇人,已经达到二百七十多斤,不过,也许是因为从小锻炼的缘故,他远比一般的孩子灵活,再加上胖子先天性的优势,力量大,因而战斗力十分出众,又为人大方,所以身边很快聚集了一大帮少年,这些人嘴里总是英雄哥长,英雄哥短,以至于贾英雄当真把自己当成了个英雄。 高考的结束,虽然几科下来,他几乎一道题也不会做,却丝毫不以为意,因为他的体育成绩优秀得令人发指,他参加体育特长考试的时候,监考老师不仅大包大揽,说就算他的文化课只有一分也要定他了,甚至还主动留下他的联系方式。 贾英雄就不信,那么多试卷,那么多选择题,他又是全部选了“c”,难道连一道也蒙不对? 于是,高考一结束,他便迫不及待的召集自己一帮好兄弟开始蜕变之路,至于怎样个蜕变法,贾英雄自有一套理论,武侠小说里不是有好多高人都隐居在深山里么,说不定就会有什么秘籍留下来,自然,也有小伙伴反对,可贾英雄毫不动摇,他认为武侠小说也不会是空穴来风,定然有其依据,于是,一行人带足了饮水,食物,开始了他们的旅程。 然而,一个礼拜下来,附近几座人迹罕至的山头都被翻遍了,漫说是高人,秘籍,就是山猫野兽也没见着多少,一帮小伙伴有的是自己放弃,有的是被家长拿着棍棒赶了回去,最后只剩下贾英雄自己,好在这帮小伙伴也算讲义气,离开的时候,把剩下的饮水,食物都留了下来,因此贾英雄才得以继续自己的探险之路。 终于,这一天贾英雄又爬到一座山的山顶,他发现这里有一座石台,清可鉴人,不仅形状规整,而且极为平坦,一看就是人工打造而成,立时激动起来,心想这里莫不是哪位高人打坐悟道的地方?于是,他便迫不及待爬了上去,只是坐了许久,顿悟的灵感没来,反倒是等来了漫天的乌云。 眼见暴雨将至,贾英雄英雄胆散尽,只剩下恐惧,想要站起来,可盘坐这么半天,腿早就麻了,偏巧就在这时候,一道闪电之后,一道狂雷劈下,方向正是这座石台。 贾英雄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当时的慌乱与绝望,再次睁开眼睛,却出现在了这里。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 午夜时分,贾英雄的神智终于清醒,于是,他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眨眼间,这个问题便被无尽的恐惧代替,uu看书wkasu.cm 他此刻动弹不得,寒风凛冽如刀刃,大雪白天停了一阵,此时又纷纷扬扬起来,雪花不断从屋顶上的破洞里飘落,他怕自己被冻死,庙外兽吼声阵阵,仿佛越来越近,他怕被野兽吃了,腹中饥肠辘辘,他更怕自己被饿死。 “贾英雄,你个没出息的货,怕啥,你不是一直相当大英雄么,当英雄就不能怕死,就算死了又咋的,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可是俺真不死啊,俺宁愿不当英雄了,老爹,老爹,你在哪,快来救救俺??????” 这种由身体到精神的煎熬原不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人所能承受的,贾英雄所有的豪情统统消散无踪,两行浊泪不争气的从眼睛里涌出,顺着脸颊上肥肉堆叠出的沟壑蜿蜒而下。 说不清过了多久,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时辰,只是天色黑得怕人,就像是无底的黑洞一样,贾英雄两眼呆滞的望着天空,忽然,他感觉到小腹里一阵酥麻,就像是有极细小的电弧流过。 “难不成这就是回光返照?” 这个念头还没落下,他便真切的感觉到那丝电弧竟然在流动,虽然极轻微,极缓慢,却确凿无疑的存在,仿佛刚刚破卵而出的小蛇,面对这个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也充满了恐惧,小心翼翼的探索着。 随着电弧的游走,他又分明感觉到那种酥麻的感觉也在小肚子里不断地扩散,酥麻的感觉之后,又是一阵阵暖意袭向身体的四肢百骸。 “这是什么鬼?我是不是死不了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圣天子有百灵相护’?” 第3章 兄弟相遇 二 “何止有些力气,简直是大得不得了,再来!”贾英雄活了十八年,和人打架打了也有十二三年,什么时候也没吃过这亏,明知不敌,还是叫唤着又扑了上去。 这两人,一个似生铁铸成的黑塔,一个仿佛白肉堆叠的巨山,你来一拳,我还一脚,尽是拳拳到肉的打法,一时间,破败的山神庙就好像是一座打铁铺,“砰砰噗噗”响个不停。 贾英雄右手疼得忍不住,便换成左手,左手也受不了,又换回右手,五六个回合之后,一双拳头都是又红又肿,好像一对熊掌,此时,他终于转过想来,“这不是傻了么!一个也打不过,人家还有两个帮手,算了,还是以智取胜!” “可眼下明明是在比拳头,若是以智取胜,是不是算败了呢?” “英雄做事不拘小节,空有蛮力的,那是莽夫,只有智勇兼备才算英雄!” “对,哈哈,我贾英雄可是英雄!” 贾英雄替自己即将展开的无耻行径,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于是,无耻的行径也就变成了“不拘小节”,只见他和莽汉拼了一拳之后,急急向后撤出一步,右手却已插进了上衣兜里。 大汉不虞有他,仍旧一拳打来,忽然,他发现对面那胖子收招回撤,不由一滞,也停了下来,道:“怎么?你认输??????” 贾英雄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右手闪电般从兜里掏出一把胡椒面,兜头洒下,这是他们一伙兄弟踏上英雄蜕变之旅,为了防止遇到野兽,特意带着。 大汉哪想到贾英雄如此下作,再想躲避已然不及,被辣椒面撒了个满头满脸,眼睛立时疼痛难忍,痛叫一声,胡乱挥舞拳脚,以防贾英雄乘势偷袭。 趁他病,要他命,贾英雄哪会错过这个机会,左手取下腰带上的折叠刀,划向大汉胸口。 “住手!”蒙面大汉爆喝一声,双脚蹬地,竟凌空一个鹞子翻身,倏忽间跃至近前,双手虚握成爪,急袭而至。 只是他快,毕竟距离远上一些,贾英雄却是近在眼前,等大汉来到近前的时候,他已经在莽汉胸前划过两下,闪电般退至一旁了。 大汉顾不上贾英雄,慌忙看向自己兄弟,只见他胸前漫说是皮肉,连衣裳也不曾损坏分毫,一时又不免疑惑了。 其实,周围人对于贾英雄的评价历来种种不一,有的说他傻,有的说他愣,有的说他是装傻充愣,只有他知道,自己的脑袋时灵时不灵,灵的时候,能把自己佩服死,不灵的时候,能把自己鄙视死,还取了个名字叫“间歇性灵光症”。 适才就是症状发作了,他暗箭伤人的时候,已经想到,若是伤了这莽汉,自己也绝不会有好结果,索性还不如放人一马,最起码落个光棍,即便人家还要臭揍自己,说不定也会手下留情! 贾英雄从没见过那种腾空而起的功夫,骇得一颗心好悬没从嘴里跳出来,不过,这小子脸皮奇厚,倒背双手,一派高人风范,道:“我贾英雄虽然武功高强,却从不恃强凌弱,又见你这兄弟一身正气,定然也是我辈中人,我不愿伤他!” 说到这里,他还摇头晃脑,叹息一声,“哎,‘英雄’二字,实在误我不浅啊!” 他努力模仿前两天路过歇脚人聊天时的语气,自以为学得不错,可其实这番动作,言辞做作得很,任谁看了,听了,也忍不住想要打他两拳,啐他两口! “老三,你感觉怎样?”蒙面大汉早已看出贾英雄全无武功根基,不过,因为担心自己兄弟,也来不及与他多说。 “大哥,眼睛疼得紧,好像火烧一样,可能要废了!”那莽汉虽然嘴里说着痛,声音却已平静下来,显然是个心性坚韧的好汉子。 眼见那蒙面大汉向自己瞪来,贾英雄更是心中发紧,不过,脸上却不露分毫,又到底担心人家打他,因而,不待人家发问,便抢着道:“废不了,那只是胡椒面,用水洗洗就好!” “胡椒面?”蒙面大汉颇有些哭笑不得,他这三十年,经历跌宕,所见所闻,绝非寻常人可比,却也无法判断眼前这胖子究竟是忠是奸,明明一脸忠厚相,偏偏做出这等卑鄙下作之事,不过,却又并不做绝,给人的感觉,简直就像小孩子恶作剧一样,这到底是无耻到了极致,还是幼稚的开始呢? 他急忙转身出了庙门,此地虽然没有清水,庙外却又不少积雪,很快,他捧来两把积雪,帮莽汉擦拭眼睛。 贾英雄三天滴水未进,又跟这莽汉打斗一阵,早就是饥肠辘辘,在破烂的神像里一把拉出自己的双肩包,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手机已然摔成一包零件,那是绝不能用了,剩下一些矿泉水,泡面,压缩饼干,面包,还有几盒牛肉罐头。 他将罐头拿在手中,打开盖子,却发现早已冻成了一块冰疙瘩,他连问也不问,来到人家升起的火堆旁,把罐头和矿泉水放到火堆近前。 在等着化冻的时候,他已然狼吞虎咽了两块面包,两包饼干,再也不舍得吃了。 这时候,莽汉的视力业已恢复,不过,却是又红又肿,好像兔子一样,一只大黑兔子,大喝一声,“无耻金贼,快来,让虎爷一拳打死你!” 贾英雄哪里还敢再打,撇开这莽汉不说,适才那蒙面汉子凌空飞起的一招,他就是前所未见,只是“不敢”两个字,他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因而任凭脸上火辣辣的疼,只当没有听到。 恰巧这个时候,那书生模样的人开口了,“老三,这位小兄弟应该不是金国奸细。” “为何?”莽汉一愣,忍不住道。 贾英雄心中暗道:“人都说,‘小白脸子,没好心眼子’,看来也不尽然啊,这不,这小子就是小白脸,人家不就替我解围了?不过,不得不说,这小子眼睛也却够毒,必定已看出了贾爷一身浩然正气,哎,这人啊,也不能太优秀,藏不住啊!” “他武功太差!”那人显然并不知晓贾英雄心里所想,说完之后,还解释起来,道:“若是金国奸细只有这等功夫,还能做成什么事??????” 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贾英雄想也不想,脱口骂道:“你武功才差,你全家武功都差!” 那人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微笑道:“呵呵,这位小兄弟,在下的武功何止是差,而是根本不会武功!” “哦?你不会武功?”贾英雄不说话了,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狡黠,屁股有意无意向这人的方向挪了挪。 那人的眼睛果真毒辣,笑着对那蒙面汉子道:“大哥,这位小兄弟看似忠厚,其实却油滑得很啊,一听我不会武功,必然是想要将我擒在手里,做人质了!” 那蒙面汉子微微颔首,也似在笑。 贾英雄着实犯愁了,“打也打不过,脑子也不如人家,这还咋玩!” 这时,牛肉罐头已经解冻,阵阵香气飘散而出,远比方才那带着糊味的香气要强上百倍,千倍不止。 “二哥,你看这小子竟然随身带着牛肉,只有金人才习惯随身带肉干,我闻着这牛肉绝不是寻常风干牛肉,应该是经过多种香料浸泡,具体哪些香料我还分辨不清??????”莽汉虽然是对书生说话,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牛肉罐头,说着最后,还不争气的咽了口唾沫。 那书生又是一笑,道:“三弟,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金人确实习惯携带牛羊肉,可你看他这盛牛肉的器皿,做得严丝合缝,精巧至极,金人制造铁器向来粗糙,哪有这等手艺!” “二哥,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这小子古怪得很,不知到底是什么来路,也不知他的牛肉闻起来这么香,吃起来是不是也??????”声音戛然而止,莽汉脸上竟然红了起来,uu看书 .uuanshu他也发觉自己说得实在是太“实在”了。 贾英雄眼皮一跳,他终于等到了自己能接的话,将声音压到最低沉,最豪迈,道:“好汉子,你可敢尝尝这块牛肉是什么味道!” “我??????”莽汉看了看蒙面大汉,又看了看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见二人都笑看着自己,脸更红了,道:“怕倒是不怕,可若是好吃,能不能让我大哥,二哥也一起尝尝?” “哈哈,果然够义气,只要你们有胆子,都吃了又有何妨,我贾英雄还能在乎这点东西!”贾英雄道。 食物和生命,他还是分得清孰重孰轻。 蒙面大汉与年轻书生早已看出贾英雄这是有意求和,顿时大笑,剑拔弩张顷刻间冰消雪融,四人围坐在火堆旁,吃喝起来。 “这是何物?怎地如此难嚼?” “你个傻x,这是包装袋,不能吃!” “包装袋是何物?” “包装袋就是塑料袋呗,这都不懂,真没文化!” “塑料袋又是何物?” “塑料袋就是塑料袋,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滚边去!” “二弟,这方方的小饼着实酥脆,美味得很啊!” “大哥,这叫面包的东西,味道也不错,还有这个什么方便面,干吃,浸泡过之后,竟是两种风味,美得很,美得很啊!” “是啊,若是制作这些东西的手艺咱们能学会了,以后外出可就方便多了!” 开始的时候,这哥仨吃一口,就问贾英雄一句,到后来竟是三个人互相交谈,反倒把贾英雄撇在了外面。 第4章 结拜 无意中,贾英雄发现白面书生和蒙面汉子相互对视了一眼,虽然只是极短的一瞬间,贾英雄却可以确定,二人必然已经通过眼神做出了一种极为默契,同时,也极为无耻的交流,因为紧接着白面书生就开口了,“这位小兄弟,你这些东西我们可是见所未见,不知可否送一些给我们?” 贾英雄下意识的看向蒙面汉子,只见蒙面汉子原本弯弯的眼睛顷刻间变得阴森可怖,仿佛一个字说不对,就要杀人一般,他哪里敢说个“不”字,唯有借坡下驴,跟着莽汉的称呼,道:“二哥想要,尽管拿去,这些东西就算作咱们兄弟相识的见证!” “哈哈,小兄弟果然豪气!”白面书生把剩下的两盒罐头,两碗泡面一起拿在手中,又忽而面露难色,道:“哎,兄弟虽然豪气,在下却不敢承情啊!” 听话听音,贾英雄从小便整日跟一帮兄弟厮混,哪能不明白其中必有缘故,忙不迭问:“二哥此话怎讲?” “这些物事虽然不大,携带却甚是不便,若是能有个像兄弟那样的包袱,可就更好了!”白面书生又说。 “二哥,小弟原也是要把这背包送给你的,你若是不收,就是不把我当兄弟了!”贾英雄心里把白面书生问候了无数遍,脸上却是一派欣喜之色。 “哈哈,既然如此,那在下可就却之不恭了。” “恭,恭得很啊!”贾英雄继续笑。 “难得我们弟兄一见投缘,今日就在此结拜,兄弟意下如何?”白面书生接过背包,将罐头,泡面收好之后,又说。 自唐末动乱之后,结拜之风便开始盛行,据说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就曾与九人结拜成兄弟,就是所谓的“义社十兄弟”,而据说,岳元帅也是被自己的结义兄弟杨沂中骗进大理寺,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结拜之风,在民间更是常见。 贾英雄虽不了解这些,却原本就是爱热闹的性子,再加上他初来乍到,无依无靠,正是孤单得很,而眼前这三人,那蒙面汉子稳重,又有一身好功夫,算得上一个好汉,那莽汉虽有些傻气,功夫也不差,也是好汉,唯独这白面书生,屁嘛不会,却阴毒得很,不过贾英雄也明白,若是能跟这种人交心,也不会吃亏,还有一点,被他藏在心里,那就是等什么时候,那两名大汉不在,自己好好收拾这个“二哥”一顿,以后还有不听话的,当即应下。 窗外北风呼啸,庙里火光晃动,人影憧憧。 “今日我魏胜” “何良” “徐虎” “贾英雄” “兄弟四人在此结拜,山神爷作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违此誓,定被万箭攒心,不得善终!” 人还是那四个人,却因为一个结拜的仪式,相互之间多了一种无形的羁绊,亲近不少,贾英雄说话嗓门也粗了,对着蒙面大汉,也就是大哥魏胜不满道:“大哥,你可是真心将我当兄弟?” 魏胜一愣,不知这老四为何甫一结拜,便对自己有所不满,道:“老四,你这是何意?” “你若是将我当兄弟,为何还不摘下面巾?”贾英雄说着,眼珠一转,像是明白了什么,又道:“我明白了,原来你跟我结拜,就是要匡我一顿饭!” “哈哈!”魏胜点指贾英雄,笑骂道:“好你个机灵鬼,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肚肠,要大哥摘下面巾直说便是。” 贾英雄的心事虽然被看破,可他城墙拐角一般的面皮却是丝毫不变,道:“兄弟可没大哥想这么多,只是怕明日出了这山神庙,进了临安城,万一周围人多,大哥又一时不慎,面巾被风吹掉,哪怕你近在眼前,兄弟也不认得啊!” “好,那我摘下便是。”魏胜的手抬起,仿佛重愈千斤,缓慢至极,神情也极为严肃。 面巾终于摘下,狮鼻阔口,一副络腮胡子,面颊上竟然还刺着两行字,其中有繁体字,贾英雄认不得,不过顺着念下来,应该是“赤心报国,誓杀金贼”。 他忍不住道:“大哥,你这纹身为啥要纹在脸上?威武倒是威武,不过却显得太古怪了!” 此言一出,魏胜三人同时愣住,看向贾英雄的目光变得古怪之极。 良久,何良缓缓道:“四弟,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这‘赤心报国,誓杀金贼’乃是八字军的标志,漫说宋人,便是金人也无有不知,你如何不知?” “八字军?”贾英雄挠头,确定在自己的记忆里并没有出现过这三个字,于是,理直气壮的说:“我就是不知道,你咬我!” 说完,他见三人仍是面露疑惑,也觉得自己这应该给个合理的解释,他万万不敢说自己是穿越而来,因为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不信,若是有人对他说这句话,他一准觉得对方在戏耍自己,少不得一顿臭揍。 于是,他叹了口气,胡诌道:“哎,不瞒三位哥哥,因为小弟骨骼清奇,是万中无一的练武材料,所以自小便被我师父看中,带进山里,可谁想,没过多久,我师父他老人家练功走火入魔,竟然挂了??????” “四弟,令师练功走火入魔应该小心调养才是,为何要挂起来?”魏胜道。 贾英雄好悬没笑喷出来,道:“大哥,这个‘挂了’可不是挂起来,而是蹬腿,死翘翘的意思。” “原来如此,倒是为兄口不择言,提起兄弟你的伤心事了。”魏胜道。 贾英雄哪里有什么伤心事,可是魏胜如此说,他只好胡乱哀叹一声,显出悲伤惆怅之态,半晌,继续编,道:“小弟无依无靠,在山里摘野果为生,后来慢慢长大,也打些猎物,这不是刚刚下山,便一路赶来这里,或许是赶路赶得急了,生了病,又怕躺在地上被野兽吃了,才藏身在神像里,不想与与三位哥哥相遇??????” “等等!”何良似是听出端倪,挥手打住,道:“四弟,令师既已仙逝,你何不下山回家?” “这个??????”贾英雄恨得直咬牙,心中更是坚定,回头找个机会,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何老二”不可,好在他扯谎向来不用草稿,道:“你当我有家不想回啊,等我到家之后,老爹老娘早就不知去处,连同整个村子也已被烧了。” 何良微笑看着贾英雄,谁也看不出他究竟是信,还是不信。 贾英雄却是生怕他再问出什么,慌忙转移话题,道:“对了,大哥,你既然是那个什么‘八字军’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咱们的大部队就在后面?” 魏胜叹息着道:“我早已离开了八字军!” “为什么?”贾英雄忍不住问。 “当年八字军由王彦将军率领,在太行山区和红巾军等义军一起抵抗金军,后来宗泽元帅在开封举起大旗,收拢各路义军,咱们八字军也赶了过去,到了建炎二年,王彦将军亲赴临安行在,请求北伐,却被一味主张与金人议和的黄潜善,汪伯彦等贼排挤而走,八字军被留在临安,自此军纪废弛,那时候我年轻气盛,觉得好男儿自当趁着年轻,建功立业,对于种种乱象实在看不过眼,屡次与官长争吵,不久,和几个要好的兄弟约好,便一起离开了。”魏胜一边说,脸上的神情也跟着不断变换,时而激愤,时而叹息。 贾英雄毕竟年轻,无法体会其中的心酸无奈,又道:“那三位哥哥这次来临安所为何事?” “我们是赶来为岳元帅作证!”何良道。 “你们还认识岳元帅?”说话的功夫,贾英雄的脸色变了三变,u看书.uukansh 先是惊喜,紧接着变作黯然,最后又变成一种疑惑不定的古怪神色。 他从小的志向就是做一名大英雄,而纵观历史长河,哪里还有比岳元帅更大的英雄,听到魏胜三人可能认识岳元帅,自然欣喜,不过,最为一名后来人,他也知道岳元帅最后被秦桧陷害,惨死风波亭,又不免黯然,可随即,他又想到,自己既然回到宋朝,算不算改变历史,岳元帅的命运是否会因此改变? 魏胜道:“岳元帅带领岳家军抗击金军,同时收拢各路义军,咱们兄弟在白虎山也有一支人马??????” 贾英雄收敛繁杂的思绪,道:“等等,大哥,你不是离开了八字军,又怎么在白虎山有一支人马?” 魏胜原打算一件一件的说,可贾英雄几次打断,只好随着贾英雄的思路,道:“这事就说来话长了,当年我们几人离开临安,原打算继续寻找抗金的队伍,于是一路向北,只是等我们到了蔡州地界,一帮兄弟尽皆离散,只剩下我孤身一人,可巧,这时候你二哥正带着百十名乡众在白虎山举事,几个喽啰奉命在山下拦路,被我三拳两脚打倒,你二哥听闻消息,带着人马赶来,交谈之下,颇为投机,便将我迎上山寨,还将头把交椅让给我??????” 贾英雄瞅了瞅何良,实在无法想象,这时刻面带微笑,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竟也能做出那种落草为寇,杀人劫道的营生,莫不是遇到敌人,他便开始背诵什么《三字经》,《百家姓》,《论语》,《中庸》啥的,等什么时候把人家念得头晕脑胀,再出手拿下? 第5章 出发 魏胜自是不知道贾英雄的想法,继续道:“岳元帅不嫌弃我们兄弟曾经失身为贼,将我们收入军中,后来听说我与他一样,曾在王彦将军麾下效力,还特意召见我们,更是将我们安排在岳云将军的背巍军中,哎,谁能想到,朝廷竟然一心议和,导致岳元帅数年心血,毁于一旦,可惜,可恨啊!”说到最后,他又是惋惜,又是恨得咬牙切齿。 “大哥,我听说岳家军军规极严,你们这样擅离军营,罪过可是不小!”贾英雄担忧道。 魏胜哼了一声,额角青筋爆出,怒道:“今日的岳家军早已不是当日的岳家军了,自岳元帅被召来临安,岳家军就由王贵挟制??????” 贾英雄历来是不学无术,哪里知道王贵是谁,只是听魏胜言语之间,对这人甚为不屑,道:“大哥,这王贵是谁?” “这王贵??????” 徐虎呼吸粗重,忽然喝道:“王贵,王贵!大哥休要提起那厮,听到我便来气,若不是你们拦着,咱们离开之前,我早就一刀砍了他!” 贾英雄冷不防徐虎这一声叫唤,吓得一个机灵,翻着白眼瞪向徐虎,道:“好好的,你叫唤什么,没叫你吓死!” 魏胜呼出一口气,半晌才道:“平心而论,王贵这人倒是有些本事,在军中资历也甚老,只可惜心术不正,早些时候,就曾因为克扣士卒军饷,被岳元帅责罚过,据说这次秦桧,万俟卨他们陷害岳元帅,王贵也参与其中??????” “我x!这王贵真他妈不是人!”贾英雄忍不住骂道。 “哎??????”魏胜摇头叹息道:“王贵接替岳元帅执掌军令,自然有不少人不服,而王贵也大肆排斥异己,尤其对我们这些被岳元帅收拢来的义军,更是处处节制,后来更是连伙食也不再供应,大伙也就各自离散了。” 山神庙里一时沉寂下来,兄弟四人的情绪都变得极为低落。 贾英雄爱闹爱笑,最是受不得这种气氛,道:“大哥,你的一身功夫可算得上天下无敌?” 魏胜勉强自嘲一笑,“我这几式拳脚算得什么,天下高人多的是!当年我们投入岳家军中,营中可是有不少绝顶的武林高手!” “军营中有绝顶的武林高手?”若说军营中有武林高手,贾英雄倒是可以理解,至于说到绝顶,他却有些不信了。 魏胜好似看透他的心思,道:“兄弟,你有所不知,金人战场上不是岳家军对手,背地里便时常派人暗中行刺,投毒,暗杀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咱们大宋的武林高人担心岳元帅被金人暗害,便纷纷赶到军营,而我们背巍军冲锋陷阵,向来是在最前面,所以岳元帅特意请求几位高人,传授一些护身功夫给我们!” 贾英雄听得羡慕不已,他觉得凭借自己的天赋,若是遇到名师指教,定然早已驰名天下了。 兄弟四人又聊了一阵,贾英雄忽然想起什么,忙问:“对了,大哥,你又是怎么与三哥相识?你们年龄相差可是不小!” “哈哈!”何良先是朗笑两声,才道:“这事说来有趣得紧啊!” 徐虎听到笑声,一张大黑脸竟然开始发红,红黑混杂在一起,成了紫色,憨声憨气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说它作甚!” 贾英雄向来不介意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催促道:“二哥,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啊!” 何良看了徐虎一眼,才缓缓道:“那是大哥上山之后不久,一日,山寨上打更的徐老蔫找到大哥,说他有一个远方的侄子,十二三岁,无依无靠,托人捎信来,想要上山入伙,不知大哥是否收容??????” 贾英雄忍不住道:“那人必定是三哥?” “四弟果然聪明,一语中的,我当时想,十二三岁就要上山入伙,必然是个泼皮无赖,当即便要大哥拒绝,可谁知,那徐老蔫说他这远房侄子老实得很,只是饭量太大,他放牛的东家管不起饭食。” “啊?”贾英雄愣了半晌,才道:“我刚才看三哥吃饭随意,并不挑三拣四,定然是那老财太过尖刻,巴不得人只做不吃才好!”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紧得一个人吃,能吃得多少,又想山上也有些牛羊,要人看管,才劝大哥答应下来。”何良忍着笑点头,道:“三日之后,你三哥便上山了,当时他浑身瘦骨嶙峋,我更是不信他能有多大的饭量,于是,便在大厅里叫人摆上饭食,随便他吃,可谁想??????” “怎么?”贾英雄好奇道。 何良举起自己的拳头,“这么大的窝头,你三哥一顿吃了七个,外带两块巴掌大的牛肉,一条烤羊腿,吃完之后,抹了把嘴,来了句,‘俺爹活着的时候就说了,在人家吃饭,七成饱也就行了’,我和大哥听完,当时就傻了,盯着他看,也不知这些东西被他吃到哪里去了!” “哈哈!”贾英雄早已笑得抱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后??????后来呢?” “后来啊,这么能吃的主,我们哪舍得让他放牛放羊,便由大哥带着习练武艺,慢慢长成了现在这样!”何良道。 贾英雄笑了一阵,又道:“不对啊,刚才和我打斗之时,三哥也不会什么辗转腾挪的功夫,难道在军中之时,没有高人指点他武艺么?” “哈哈,四弟,这次你可是看走眼了,在军中之时,少林寺的法弘神僧和崆峒派的青林上人为了抢你三哥,好悬没打起来!”魏胜笑道。 贾英雄看看徐虎那傻傻的样子,觉得不可置信,“可是我刚才跟他交手,他可不像大哥,轻轻一跃,就那么老高!” “四弟,你有所不知,那些高人教徒都是因材施教,你三哥骨骼强健,又是天生神力,练的是外门功夫,方才与跟你动手,他也是留了几分,为兄怕他出手不分轻重,枉自与人结仇,所以这次出门前,特意叮嘱,与人动手最多用七分力??????” 魏胜话音未落,徐虎疑惑道:“大哥,你不是说只能用五分力么?怎么又变卦了,若是能用七分力,老四哪里熬得住我一拳!” 贾英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知道这是魏胜怕自己面子上过不去,特意加上两分。 夜色已深,庙里安静下来,只是不时的传来柴爆声,贾英雄身上只有一件登山服,哪里耐得住腊月的寒风,早已换上了徐虎的棉衣,和徐虎一起,躺在火堆旁,酣然入睡。 魏胜看了依靠在墙壁上的何良一眼,使了个眼色,哥俩默契深厚,悄悄起身,推开庙门走了出去。 魏胜看了屋中一眼,才悄声道:“二弟,英雄虽然有几分可爱,可他的身份却仍有疑问之处,难道你没发现?为何要提出与他结拜?” 何良未曾习练武艺,耐不住严寒,瑟缩一团,脸上却仍旧带着淡淡的笑容,道:“大哥,小弟怎会没有察觉?可咱们这一趟进临安,危机重重,谁也说不准朝廷此举到底何意,眼下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我看英雄看似莽撞,其实却也有些心计,是个可用之人??????” “可是他的身份??????” “大哥,若是他当真心怀鬼胎,任他一人到处作为,还不如叫他跟在咱们旁边,最起码能有个监视。” “可是那万箭攒心的誓言,也太重了些!”魏胜迟疑道。 “大哥,若是真能为大宋除一金国奸细,难道你还舍不得这一条命么?”何良郑重道。 “二弟所言极是!”魏胜微微一顿,又道:“我见老四虽然力气不小,却并未练过真功夫,我有心传授他,又怕他是奸细,因而犹豫不决。uu看书 .uukansu ” “这个??????”何良略略思忖,道:“大哥,我看不如就传授他一些,左右习武也非一朝一夕,另外,你也可趁机查探他的根底。” 魏胜点头。 朝阳初升,霞光万道。 兄弟四人胡乱用积雪擦了把脸,魏胜叫徐虎把包袱里的干粮拿出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若是没吃过昨日的罐头,面包,徐虎倒也不觉着这干粮如何难吃,可此时,实在咽不下去,道:“大哥,老四带来的干粮,不是还剩下一些,带着也是沉重,不如吃了吧?” 贾英雄咬了一口面饼,也干脆扔在一边,附和道:“就是,就是。” 何良看着二人,笑道:“昨天我和大哥商量过,老四带来的干粮工艺新奇,见所未见,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再用。” 贾英雄和徐虎心中不满,还要再说,可眼见魏胜一张脸阴沉得很,却是谁也不敢多言,各自低头继续啃着面饼。 吃喝已毕,兄弟四人出了庙门,向着临安城行去,雪驻风停,视线所及之处,尽是白茫茫的景象,空气干爽清新得很,贾英雄一边走路,一边大口的呼气,没有一丝一毫污染的清新空气,连带着贾英雄心中些微因为穿越到这个陌生世界的阴霾,也早已散尽。 贾英雄不学无术,闲来无事,便尽是看些闲书,尤其武侠和穿越,他只觉天高任鸟飞,宏伟的未来即将展开,自己马上就要变成真正的英雄了,于是,越走脚步越是轻快,越走心情越是激荡,忍不住引吭高歌,“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吼哈??????” 第6章 王家老店 走了约莫一个来小时,贾英雄有些累了,满眼的白雪也不似之前可爱,反倒令人焦躁,忽然,道路一侧传来潺潺水声,在这寂静的天地间,听来格外清脆悦耳,循声看去,只见冰雪之间,一支溪流蜿蜒而出,清可见底,竟是从不远处一片竹林中穿出。 那片竹林不大,不过百余杆修竹,苍翠挺拔,狭长的叶片晶莹剔透,宛如上好的翡翠雕琢一般,在这满眼雪白中,自是说不出的喜人。 魏胜带头向竹林走去,不多远,竹林掩映之中,露出一张挂的高高的布幌,微微随风飘摆,四个大字,“王家老店”,接着一座不大的院落也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到得店门前,魏胜停住脚步,默然注视布幌良久,道:“这么些年没来过临安,这张家客店也换成了王家客店。” “大哥,毋须触景伤怀,战乱年间,聚散离合,也是常事。”何良安慰道。 魏胜点头,道:“二弟,你和四弟在店中等候,我带着三弟一起进城打探消息。” 贾英雄原是待不住的性子,而且,他也想看看这举世闻名的临安城到底是如何情形,正要开口,又忽然停住了,脸上极其隐秘,极其阴森的一笑,他觉得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帮何老二松松皮子,立立规矩! 何良只顾替魏胜担心,道:“大哥,你当初在临安待过,万一遇到熟人,甚为不便,我看还是我和三弟去吧。” 魏胜断然道:“不,还是我去,正是因为我在临安有些熟人,才正好联络大伙。” “可若是这些熟人中,有人投靠了奸贼秦桧,那大哥??????” “二弟,你的担心我明白,不过,我想只要小心一些,应该无碍!”说完,魏胜又转头叮嘱徐虎道:“三弟,你切记不可与我走在一起,而是要远远跟随,万一出现意外,你立刻出城来向你二哥报信,之后一切行动皆听从你二哥调遣,绝不许擅自行动,你可明白?” 徐虎点头应下,兄弟二人一前一后迈步离开。 贾英雄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两道身影,心中不自觉一阵激荡,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舍生取义,光明磊落的好汉子,只是一转头,当他看到何老二的时候,便顾不得感动了,手掌心一阵阵发痒,简直片刻也忍不得了。 这时候,一名二十六七岁的店伙计早已迎到门外,一身土黄色裤挂,外套一件黑色破烂夹袄,肩上搭着一块白手巾,躬了躬身,对二人道:“两位客官,你们是打尖还是住店?” 何良瞬间收敛神色,一边向客堂里走,一边道:“住店,你们这里多少钱一晚?” “咱们这里头房五十个大钱一天??????” 何良忽然成了一个人,变得粗鄙不堪,道:“你这小厮可是在拿我耍笑,你看我这一身穿着,住得起头房!” “客官,那咱们这里稍房二十??????” “稍房也住不得,咱们兄弟四人,只住得起大铺。” “大铺五个大钱一位。” “太贵,太贵,我们兄弟四人,只出得十五个大钱,能不能住?” 店伙计面露难色,道:“这个小的可做不得主,客观您稍待,小的去问下掌柜。”店伙计说完,转身进了店铺。 贾英雄恨不得现在就对着何老二甩两个大耳刮子,这也太他娘的丢人现眼了! 他买东西向来不愿还价,也不喜欢别人还价,此时的何良宛如换了一个人,市侩粗鄙,哪还有丝毫的风流潇洒之态,贾英雄甚至忍不住猜测,难道这才是何老二的真面目?难道这货平时都是装的? 时间不大,店伙计重新走了出来,满脸堆笑,道:“二位客官快请进,咱们掌柜的同意了!” “这还差不多!”何良趾高气扬,跟在店伙计后面,进了客堂。 贾英雄狠狠啐了口唾沫,也跟了进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叫他连这个时候的钱长什么样子也没见过呢! 或许是因为年关将近,也可能是因为连日大雪,道路阻塞,客堂里冷清得很,只有一个身着青布棉袍的中年人坐在长柜后,手里攥着毛笔,嘴里不住喷着白气,看到二人,笑道:“二位客官,请出示你们的路引,小人好登记下来,万一官府??????” 听到这话,贾英雄眼皮一跳,他虽然没听过“路引”这个词,却也猜得出大体是相当于身份证一类的东西,他是从天而降,哪里有这东西,心中不免忐忑,若是露宿荒野还好,万一因此被人当成金国奸细,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他这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昨晚徐虎口口声声说他是金国奸细,他便以为所有大宋百姓都把捉拿金国奸细当做头等大事。 幸好这时候,何良开口了,依旧是那副粗鄙至极的口吻,道:“这年头,兵荒马乱,金人把咱们赶得从北到南,从东到西,我连自己是哪里人都忘了,哪里有什么路引!你这掌柜的,不要觉着咱们弟兄住不起好房,便千方百计的刁难,咱们虽没钱,却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你要我们住,我们便住,不要我们住,我们转身便走,到时候,这十五个大钱你也赚不得??????” 何良絮絮叨叨兀自说个不停,这掌柜的却是个老实人,直待何良说完,才挥手对店伙计道:“带两位客官进房歇息吧。” 何良又道:“慢着,给我烫一壶老酒,可不许兑水,还要筛得干净,另外,再来一碟花生,一碟毛豆,不可有坏的,不可有瘪的,否则,你休想赚我的大子!” “好好,客官您尽管放心,一定吩咐后厨留意!” 出了客堂,是一座不大的小院,静悄悄的,店伙计带着两人来到西边一排房舍前,停住脚步,道:“二位客官,就是这里了。” 贾英雄急忙掩住口鼻,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的鼻子变得格外灵敏,此时虽还隔着门,他已闻到一股汗味,臭脚丫子味,霉味混在一起的古怪气味,直欲令人作呕,他实在不愿住这种房间,心里暗自拿定主意,待会教训完这何老二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换房间。 “那你还不开门,难道要我们这些店客自己动手开门么,真真是岂有此理!”何良又道。 店伙计苦笑着推开房门,屋里倒并不似贾英雄猜测的一般凌乱污秽,反倒是窗明几净,床铺铺摆得整整齐齐。 何良在屋里四处看了看,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点着头道:“这间房一个人也没有,可是比稍房还要宽敞,我这十五个大钱花得不冤!” 店伙计陪笑道:“客官您满意就好!” “哼!”何良忽然转喜为怒,道:“你这小厮果然奸猾得很,这通铺明明一个人没有,你却不告诉我,定然是要我住头房,稍房,以便多赚我银钱。” “客官您误会了,小人是看您穿着,以为您是个读书人,怕万一待会再有些行脚的,赶来投宿,扰得您休息不得,反倒要责怪小的不懂事了!”店伙计道。 “好了,你走吧,对了,我的酒和小菜你可要快快上来,我们兄弟要痛饮一番!” “是是!” 店伙计离开之后,贾英雄迫不及待的关上门,横上门栓,搓着双手向何良走去,脑子里不住纠结一个问题,是先给何老二来个窝心脚,还是封眼锤,要不干脆抓住脚脖子往地上抡? 此时,何良正背对着大门,一边往床铺上爬,一边低声道:“老四,你可看出问题来了?” “当然看出来了!”贾英雄阴恻恻道。 “哦?你也看出来了,说说,你看出什么问题?” “我看出有人要倒霉!” “不错,果然是有人要倒霉!”何良道。 贾英雄已然来到何良背后,拳头高高举起,忽又收了起来,因为他觉得何良的语气实在太过笃定,太过自信,试问,一个知道自己要挨揍的人,还会用这种语气说话么?难道这何老二看穿了自己的心思,u看书 ww.ukanh 早就想好了对策? 这时候,何良已经爬上了床,回身微笑看着贾英雄,道:“四弟,你果然聪明,已经看出这里有问题,你打算如何处置?” “这里?”贾英雄思索片刻,不确定的用手指了指脚下,道:“你是说这里有问题?” 何良也糊涂了,道:“那四弟刚才所说,是谁要倒霉了?” “是??????是金人,对,是金人要倒霉了,咱们大宋有三位哥哥这样的血性男儿,何愁大事不成!”微微一顿,贾英雄又道:“二哥所说,是谁要倒霉了?” “我倒是没有四弟这般情怀,我说的倒霉,是这家店的东家要倒霉了!”何良道。 “为何?”贾英雄疑惑道。 “四弟,你难道没看出这家客栈有问题?” “问题倒是有一些,我在门外闻到屋里臭气袭人,以为定然凌乱不堪,可谁想,竟如此干净整洁??????”贾英雄说着,一张脸隐隐发烫,因为他知道,何老二说的问题,定然不是这个问题。 “四弟,我问你,刚才二哥的一番做派,你可觉得厌恶?”何良道。 “是有一些。”贾英雄道。 “仅仅是一些?”何良道。 贾英雄也干脆不再藏着掖着,实话实说道:“那是相当厌恶!” “有多厌恶?” “恨不得把你按在地上臭揍一顿,再啐上几口唾沫!” “哈哈,四弟果然直爽,可这店家却一直好言相待,没有些微不满,你不觉得奇怪么?”何良道。 第7章 古怪 “这??????是有些奇怪,也算不得太奇怪吧,毕竟咱们住在他们店里,他们要赚咱们钱!”贾英雄按照现在人的逻辑说道。 “财帛动人心,兄弟这话确有些道理,不过,那也要看是多少钱财,为了区区十五个大钱,这店家竟没有半分不满,岂不是有些古怪?” 贾英雄心里一紧,隐隐有了些猜测,却又觉不敢置信,道:“二哥,你是说这些人图谋不轨?这里竟是一间黑店?” 何良颌首微笑,不发一言。 “那咱们还不快走?待在这里等死么!”贾英雄焦急道。 “四弟,沉住气,刚才讨价的时候,我特意说咱们是四人,所以他们即便有所动作,也要等天黑,咱们兄弟凑齐之后再动手,否则,大哥,三弟回来找人,他们如何答对?” 贾英雄终于明白了什么,忍不住道:“二哥,如此说来,你刚才的一番做派,就是为了试探这店家?” “自然。”何良道。 “可是你怎知这家店一定有问题?” “我也不敢确定,只是大哥说这家店曾经是张家老店,现在却换成了王家老店,而今世道混乱,小心点总不是错。”何良道。 贾英雄服了,彻底服气了,这时候,即便要他打何良,他也舍不得动手了,甚至说,谁只要敢动这何良一个指头,他会跟那人拼命! 时间不大,传来敲门声,贾英雄激灵灵打个冷颤,道:“谁!” “客官您要的酒菜好了!”门外传来店伙计的声音。 贾英雄下意识向何良看去,只见他脸上竟仍带着一抹浅笑,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在嘲笑,贾英雄哪受得了这个,心中暗骂自己,“贾英雄啊,贾英雄,你难不成真是个假英雄?何老二这个书生都不怕,你怕个毛!” 想到这里,他故意冷哼一声,道:“等着!”从床铺上跃下,黑着脸拉开门栓,一把从店伙计手里抢过托盘。 “客官,您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 “您好好歇着,小人告退。”店伙计又是一躬身,转身离去。 贾英雄重新插上门栓,端着托盘上了床铺。 托盘里,一壶酒,两个白瓷酒杯,两个菜碟,何良自顾自倒了杯酒,灌进嘴里,道:“老四,你不喝杯酒,解解乏?” “不喝!”贾英雄原本就对酒没什么爱好,此时又满腹心事,更没心情了,道:“二哥,你确定他们不会提前动手么?他们大可以先收拾了我们,等大哥他们回来的时候,说我们已经离开了,大哥他们也没有证据啊!” “没有证据?这遍地的大雪,难道不是证据?” “大雪?证据?” 何良笑了笑,解释道:“咱们若是从店里出去,自然会在雪地上留下脚印啊!” 贾英雄这次倒是反应很快,当即道:“他们大可换上咱们的鞋子,在雪地上走出一段路程!” “你说的倒是不错,可这店家若当真做的这等营生,巴不得多有几头肥羊送上门来,你想想,如果大哥他们寻不到咱们,还会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么,岂不是白白少了两头肥羊?再者说,万一大哥他们报官,一来二往,他们这营生也就做不下去了,你说是么?”何良道。 “有理,有理!不过,二哥,你说这些人预备怎么害咱们?”微微一顿,贾英雄立刻补充道:“我倒不是害怕,主要??????主要是提前有个准备。” 何良哪里看不出贾英雄此时的胆怯,不过,看破不说破,忍着笑道:“不外是在酒里放些蒙汗药。” “咱们要是不喝酒呢?” “那店家自然会想办法送你一些!”何良微微一笑,又道:“当然,若是这店家手段高些,也可能在夜深人静之际,在窗口吹入迷香,叫咱们兄弟神不知,鬼不觉的便魂归地府了!” 贾英雄见何良说得轻松,脊背上却冒出了冷汗,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忘了二哥以前是做什么营生的了?”何良笑道。 贾英雄看着何良弯弯的笑眼,忽然想起这何老二以前可是做过山贼啊,只觉得他的笑容,竟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恐怖,额角上冷汗涔涔,声音不自觉有些颤抖,道:“二哥,你杀过人么?” 何良轻笑道:“兄弟,你可太看得起二哥了,二哥手无缚鸡之力,连刀都拿不稳,哪里杀得了人!” 他越这么说,贾英雄越觉得害怕,声音颤抖得更是厉害,道:“那大哥和三哥呢?” “怎么,你害怕了?”何良斜眼扫了贾英雄一眼,他可以看出,贾英雄这番举动绝不是做作,如此一来,对于贾英雄身份的怀疑无形中减少几分。 “怕??????怕什么,我??????我就是好奇,想问问。” “你三哥十四岁的时候已经杀人了,我记得我们进入岳家军之后,第一次与金人厮杀,大哥便带回了一十三颗金人的头颅,老三也砍下了九颗,到现在,大哥和老三究竟杀过多少人,或许连他们自己也数不清了??????” 贾英雄只觉遍体生寒,比前几天在山神庙里还要冷,虽然以前跟人打架斗殴时,他也会说,信不信老子打死你,可那也只是说说而已,真让他做,他绝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可现在,刚刚结拜的大哥和三弟,竟都杀人如麻,这是贾英雄从没想过,也不敢想象的事。 这倒不是说贾英雄胆子有多小,而是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丰衣足食,生命安全更是不在话下,哪里体会得到生逢乱世,人命如草芥的悲哀! 贾英雄默然半晌,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若是想活下去,若是想继续自己的英雄梦,就只有变强,而眼下,他变强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着魏胜学功夫,可是人家愿意教他么?老爹可是说过,练武之人极重“门户”二字,师父教徒弟还要留上一手,更何况自己这刚刚结拜的大哥! 屋子里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何良不耐寒冷,早已斜倚着枕头,将棉被盖在身上,一边剥花生,一边打量贾英雄,见他脸色变幻不定,笑呵呵道:“老四,你又在想什么?” 贾英雄欲言又止几次,还是忍不住道:“二哥,你说我要是想跟大哥学功夫,他愿意教我么?” “这个你尽管放心,昨晚上你们睡着之后,大哥就跟我说过这个事,他见你身子虽然胖大,却并不笨拙,力气也不小,是个练武的材料,有心教你功夫,可又怕你不愿意学,还叫我问问你的意思。” 这当真是饥时餐,渴时浆,贾英雄乐得一蹦老高,道:“好极了,今天晚上我就开始学??????”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又忽而低了下去,道:“可是,二哥,我担心??????” “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即便咱们不中迷香和蒙汗药,可万一大哥和三哥打不过人家咋办?” “哈哈,你可是太小瞧咱们兄弟,也太高看这帮黑心贼了!你要知道,这些人的功夫绝不会太高,否则也不至于做这等亏心的营生,大哥和三弟却是正经受过高人的传授,又久经战阵,绝不是这些人能比的,你只管放心就好!” 贾英雄到底是洒脱的性子,被何良一番话说得愁云散尽,也斜倚着被子,顺手捏了一颗花生,扔进嘴里,“嘿,这花生真脆!” 日落时分,魏胜和徐虎被店伙计带进了客房,简单的一番擦洗,也坐上床铺,说了几句进城之后的情形,并未遇到相熟之人。 “大哥,这店东可是热情得很啊!”何良道。 “哦?”魏胜轻轻一笑,哥俩相交多年,默契深厚,已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冬天的天总是说黑就黑,兄弟四人没聊上几句,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时候,店伙计又送进一盏油灯,两壶酒,四碟小菜,一框子馒头。 偌大一间屋子,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冷风从破旧的窗纸吹入,将灯光吹得忽明忽暗,uu看书 uknshu 说不出的阴森,贾英雄又不免紧张起来。 “大哥,三弟,还要辛苦你们,我可先睡了!”何良说着,倒了一杯酒,就要往嘴里灌,这分明是在以身试酒。 贾英雄灵光一闪,慌忙伸手挡住,压低声音道:“二哥,万一这酒里不是蒙汗药,是毒药怎么办?” “断然不会!”徐虎道。 “你怎知不会?”贾英雄眉梢一挑,冷声道。 这话若是何良说出来,他自然不会如此反应,因为他知道无论是心机智谋,自己绝对比不上何良,可偏偏这话出自徐虎之口,岂非证明自己连徐虎也比不上,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 “你当真不明白?”徐虎憨声道。 “难道你明白?”贾英雄不忿道。 “这也怪不得你,毕竟年轻识浅,听三哥替你细细道来!”徐虎摇头晃脑,装模作样道。 平日里,魏胜二人总是责备他莽撞,今日难得有显摆的机会,自然得意。 一旁的魏胜和何良强忍着笑,不发一言。 “其一,中毒之人,毒发之时,必然痛苦不堪,嘶声嚎叫,是不是会引人注意?”徐虎道。 贾英雄想反驳,可是找不到漏洞,只得黑着脸继续听下去。 “其二,中毒之人,毒发之时,口鼻窜血,是不是清理起来极为麻烦,说不定还会被人看出端倪?” “其三??????” 贾英雄看着徐虎那张得意至极的黑脸蛋子,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莫大侮辱,再也听不下去了,打断道:“好了,好了,说起来没完了!” 第8章 除恶 “对了,大哥,老四白天说过,想要跟你习练功夫。”何良说完,便全无顾忌,吃喝起来。 魏胜看着贾英雄,笑道:“如此甚好,老四,日后你是打算投效军中,还是行走江湖?” “啊?有区别么?”贾英雄道。 “你若是打算军中报效,便跟你三哥去习练横练功夫,你们身形也相似,到时候两军阵前纵横驰骋,定然是一员虎将;若是你要在江湖中扬名立万,大哥这身功夫虽不高明,却也可稍稍助你一臂之力!”魏胜道。 “大哥,我还是跟你学!”贾英雄踌躇半晌,说道,在他看来,当兵能当到岳元帅那个份上已经是极致,可终究还是免不了被秦桧陷害惨死风波亭的下场,实在不合算。 “好,那从明日开始,你便跟我习练功夫。” “好!” 何良酒足饭饱,又等了一阵,却仍是精神奕奕,苦笑道:“大哥,看来点子有些扎手,咱们还要小心防备才是!” 魏胜点点头,哥仨这才吃喝起来。 又过了一阵,店伙计进来,收走了碗碟,兄弟四人闲聊一阵,魏胜特意将一块手巾,撕成四条,浸水之后,分与众人,熄灭灯火之后,即便睡倒。 很快屋里呼噜声交织在一起,只有贾英雄翻来覆去,倒不是因为呼噜声太大,实在是他心中惊惧已极,难以入睡! 夜色越来越是深沉,他心中的惊惧也越来越甚,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他感觉旁边的魏胜翻了个身,呼噜声未停,却已将他枕边那条湿手巾掩在他口鼻之上。 贾英雄心中更是一紧,知道定然是贼人已经动手了,他眯缝着眼,小心翼翼转着脑袋,四处观瞧,目光在窗口停住,只见月色映照下,窗纸上呈现出一道模糊的人影,窗脚处一根细细的竹管穿过窗纸,伸了进来,仔细看去,还有丝丝缕缕的青烟缓缓溢出。 贾英雄越是想镇定,却越是忐忑,一颗心几乎跳成一条线, 又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店伙计的声音在窗外响起,“客官,你们可是睡了?” 等了一阵,似乎是见屋里没有反应,一柄细长的尖刀从门缝里伸出,轻轻一挑,便将门栓挑起,两扇门板被推开一道极窄的缝,一个消瘦的身影滚将进来,起身的时候,将门栓接在手里,整个过程,全无半点声息,显然这一套动作,这人已不知做过多少次,才能如此熟练。 这时候,贾英雄连看也不敢看,紧紧闭起了眼睛,只是在心中不住祈祷,“但愿大哥罩得住,一定罩得住,罩得住啊!” 这人在原地又静静观察了片刻,才对着门外轻轻招手,六人走了进来,都是二三十岁的精壮汉子,其中两人手持厚背钢刀,其余四人拿着麻绳,扛着扁担,短刀别在腰间,看情形,他们似乎并不准备在这里动手,而是要把人捆绑起来,运至他处。 七人来至徐虎近前,不知是因为他睡在最外面,还是因为他的身形看起来最是威武,这些人担心万一出现意外,这人也最是难缠。 两人麻利的抖开麻绳,一人缚手,一人捆脚,正要下手。 徐虎双目陡然睁开,右手如电探出,握住绑手汉子的手腕,反向一扣,“咔嚓”骨折声响,那人来不及叫痛,已被徐虎好似扔沙包一样,扔了出去,正撞在墙上,“啊”了一声,血光迸现,再也没了动静,同时,徐虎左脚踢向捆脚汉子的胸口。 这汉子反应也是不慢,硬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退出半步,这只脚若是别人的,这汉子自然躲得过去,可徐虎的一只脚好像小船一般,因而,这汉子仅仅躲过了半只脚,徐虎脚底板变扫为蹬,脚后跟正蹬在那人前胸。 那人连连退后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胸口,张着大嘴,发出破封箱一般的声响,动弹不得。 这一系列动作,其实不过眨眼之间,这几人一惊之后,齐齐呼喝,动作起来,两柄扁担挂着风声横扫而至,随即两柄钢刀也是兜头砍下。 只听“咔嚓”两声,两柄扁担竟被徐虎的双臂拒为四节,然而,对方已然有了准备,两柄扁担的目的只是扰敌,就在这拖延的片刻功夫,两柄钢刀已来至头顶,此时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再无余力躲避。 就在这个时候,魏胜身上的棉被好像一张大网,罩向挥刀的二人,整个人飞扑而去,宛如一只大鹰,双手挥舞之间,寒芒闪烁,一阵金铁交击之声,两柄钢刀被他抓在手中,再看那两名汉子,勃颈处汩汩冒血,眼见得是活不成了。 贾英雄又怕又惊,好似傻了一般,徐虎以双臂震断扁担,虽然骇人,可扁担毕竟是木质,而这两柄刀却是钢铁制成,哪里是肉掌所能承受的! 持尖刀的汉子见势不妙,再也顾不上同伴,急急一个后纵,落地之后,就地一个驴打滚,眨眼间闯出大门,魏胜随手将钢刀抛出,飞身追去,“三弟,你保护你二哥,我去追他!”话音未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徐虎接住被魏胜抛出的钢刀,双目赤红,脸上杀气滚滚,好似杀神一般,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憨样,屋中尚自清醒的三名贼人直吓得心胆俱裂,屎尿齐出,不住叩头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们都是被‘青蛇’王顺要挟,不得不跟随于他??????” “狗才!这等话只能骗得三岁孩童,如何敢拿来诓骗俺,俺这就结果了你们!”话音未落,徐虎手中钢刀已然斩下,一颗硕大的头颅便飞了出去。 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屋顶,染红了墙壁,也染红了眼睛,片刻之后,尸身栽倒。 “一定是做梦,一定是做梦!”贾英雄对自己说,他感觉到脸上有东西流下,下意识的用手去摸,用眼睛去看,那是血,染红了手掌的血,忽而,胃里翻江倒海,他不可抑止的呕吐起来。 这一刻他多么想昏死过去,可他的神经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得多,于是,他又亲眼看到徐虎用钢刀砍掉了余下二人的脑袋。 时间不大,魏胜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人,此刻徐虎已经重新点燃油灯,借着昏黄的灯光,贾英雄看到,这人正是先前的店掌柜,只是此刻脸上好似蒙了一层白蜡,被魏胜随手一扔,便萎靡在地上。 魏胜在屋中扫视一周,对徐虎道:“这店里还有没有别人了?” “没了。”徐虎道,刚才在找寻油灯的时候,他已将整座客店前前后后探查了一遍。 “二弟,你来问他!”魏胜对何良道。 何良此时才不急不慢的掀开棉被,第一件事先把棉袄披在身上,仔仔细细的穿好鞋子,来到掌柜的面前,笑容可掬道:“阁下就是‘青蛇’王顺?” “正??????正是小人,求各位好汉放我一命,我??????”王顺眼见屋中森罗殿一般的景象,早就吓得心胆俱裂,屎尿齐流,只顾叩头求饶。 “你可曾想过放我们一命?”何良笑容不减,又道:“说,此等杀人害命的营生,你做过多少次?” “这是小人第一次”这种话,王顺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因为他已经看出眼前的几人心狠手毒,心思缜密,绝不是刚出道的雏儿,想要骗过他们,那是千难万难,脑袋一次次重重叩在青砖地上,很快便鲜血淋漓。 “你不敢说,我想是因为你手上人命太多了吧,既然如此,血债血偿,也无需多问了!”何良轻轻的一句话,便已似为王顺做了最后判决。 此时,王顺忽然抬起头,绝望的眼神中又带着一丝疯狂,嘶声道:“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们也活不了!” “哦?难道你还有什么了不得的靠山不成?”何良道。 “临安府的王捕快是我的本家叔叔,uu看书 ksu 我们爷俩向来是三七分账,若是知道你们杀了我,你们??????” “聒噪!”何良说着,转过身去。 王顺的表情凝滞,他不明白这两个字代表什么意思,不过,很快,他也用不着明白了,因为他的脑袋也被徐虎砍了下来,只是这一刀实在太快,太准,直到他的眼睛再次看到他的身子的时候,才想起来赌气,“脑袋都没了,还活个什么劲,干脆死了吧”,尸身栽倒。 刺鼻的血腥气充斥着房间,贾英雄吐无可吐,又干呕一阵,面无血色,仿佛魔障一般,怔怔坐着。 魏胜微微叹息一声,摇头道:“老四,这些人恶贯满盈,死有余辜,我们若是不动手,定然也会死在他们手里。” 贾英雄仍旧没有反应。 魏胜还要再说,却被何良拦住了,“大哥,给老四些时间吧。” “大哥,我去找些柴火,烧了这鸟店!”徐虎说着,就要向外走。 “等等!”何良道。 “怎么?”徐虎道。 何良看向魏胜,缓缓道:“我想最近一段日子,或许还会有不少人熟人赶来临安,咱们何不留在这里,大家也好有个商议事情的地方,省得城中人多眼杂,万一被秦桧老贼的眼线盯上,可就不妙了。” “二弟,这想法虽是不错,却是太冒险了,若是那王顺所说属实,咱们留在这里,岂非危险得很?”魏胜迟疑道。 “大哥,我倒觉得那个什么王捕头不来是他的便宜,来了,咱们干脆连他一起收拾了!”徐虎道。 第9章 死有余辜 何良见魏胜仍然双眉紧锁,又劝道:“那王捕头若是来分脏钱,定然不会带多人来,再者即便消息走漏,此处无遮无拦,咱们也可闯出一条生路,大哥尽管放心便是。” 听到这里,魏胜终于点头,道:“好,二弟,你留在这里照顾老四,我和老三先去掩埋尸体。” 徐虎愤愤道:“大哥,似这等人,还埋他作甚,不如扔到偏僻处,任凭狗啃鼠咬才解恨!” 魏胜摇头道:“以他们的所作所为,自是死不足惜,不过,这里毕竟临近临安,万一被人发现,也是麻烦,左右一旁便是竹林,咱们就在林子里挖坑将他们埋了,也费不了多少力气。” 徐虎不再多说,来到院中,院子里早就准备好了一辆推车,车斗里还有一卷芦席,应该是王顺等人打算用来运送魏胜他们,只是想不到却用在了自己身上。 徐虎将推车推到门口,和魏胜一起,把七具尸体搬至车上,又用芦席遮住,推出了小院。 贾英雄呆愣了一阵,忽的大嘴一撇,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越哭越是悲恸,竟抱着被子在床上打起滚来,一边哭,一边号“爸,妈??????” 对于一个出生在现代社会的少年人来说,杀人这种事,是根本不可想象的,贾英雄内心的惊恐可以想见,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想到了自己最亲,最近的父母,只是归路何在?因而,他一哭,便再也止不住。 何良明白,一个人心中惊惧,若是能发泄出来,倒是好事,并不劝阻。 贾英雄眼睛肿了,嗓子哑了,一直哭得半分力气也没有,才终于止住,他原本就是豁达之人,再加上这一阵哭号,心中的惊恐倒是减轻不少,使劲擤了把大鼻涕,甩在地上。 何良端来一碗冷水,道:“老四,喝口水吧。” 贾英雄接过,一饮而尽,抹了把嘴,道:“大哥呢?” “去竹林掩埋尸体,你要不要去帮忙?”何良道。 这也是他用心良苦,生逢乱世,尤其他们这种人,生生死死不知经历多少,若是不能尽快适应,便只有被人宰杀。 “我??????”贾英雄想说不去,可又说不出口。 何良也不逼迫,道:“那你好生休息,我去看看。”说着,下了床,一步一步走出房门。 耳听得何良脚步渐行渐远,屋中灯光摇曳,忽明忽暗,说不出的阴森可怖,贾英雄想到,刚刚那七人就是死在这里,他们的鬼魂会不会索命?一念及此,他只觉遍体生寒,屁股好像着了火一样,连鞋也顾不上穿,“二哥,等我!” 魏胜虽不似何良计谋百出,却也是心思细腻之人,生怕被人发现端倪,因而选在竹林最深处掩埋尸身,当贾英雄二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挖出一个一尺多深的大坑。 魏胜道:“老四,你没事了吧?” 贾英雄勉强点了点头,见推车就在一旁,几次想看,又不敢看,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嗅到一股子古怪气味,似乎有些血腥气,又有些腐烂的气味,若是往常,他或许并不会在意,可刚刚那鲜血喷薄的场景对他触动极大,因而格外敏感。 他仔细分辨,气味是从地下传来,于是,他便东一下,西一下,身子越来越低,开始是低头,慢慢的弯腰,到最后整个人趴在地上,贴着地面,好像一条狗一样,嗅了起来。 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贾英雄便感觉到自己的鼻子出奇灵敏,至于原因,他也说不出来。 魏胜三人见他这副怪样,不觉好奇,何良连问了几声,贾英雄就好像没听到。 徐虎心头打鼓,道:“大哥,老四不会疯魔了吧?”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贾英雄忽的一跃而起,一把抢过徐虎手里的铁锨,对着面前一处地方,狠狠铲了下去。 连续几场大雪,土地早已被冻得坚如金铁,贾英雄又从未使过铁锨,不得要法,全凭一股猛劲,一触之下,铲头应声而断。 贾英雄急得跺脚,含含糊糊只是一句“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魏胜心中疑惑,不暇细问,迈步上前,对着贾英雄指着的地方,铲了起来,刚才还坚如金铁的地面,在他的铁锨下,仿佛又成了豆腐,眨眼间,已挖出半尺有余。 贾英雄盯着坑中目不转睛,忽然手指坑中一处,嘴里“啊??????啊??????”个不停,仿佛一肚子话,却说不出口。 魏胜三人转头看去,只见泥土中竟露出半截苍白手臂。 何良道:“大哥,动作轻细些!” 魏胜点头,动作果然轻了不少,随着泥土纷飞,渐渐露出了一具浑身赤裸的男尸,尸身早已腐烂,三人心中大骇,还来不及细看,贾英雄忽的又跳开两步,指着旁边一处地方,道:“这里也是,这里也是!” 徐虎抢过魏胜手里的铁锨,又按照贾英雄指点,掘起土来,时间不大,又是两具赤裸的尸身,这次是一男一女,亦是半身腐烂。 贾英雄两眼一翻,干脆昏死过去,魏胜赶忙将他扶住,靠在车旁坐下。 何良心细如发,看出一些端倪,道:“大哥,你看地上。” 魏胜转头看去,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忍不住道:“二弟,怎么了?” “刚才老四所指两处,地上皆是插着半寸来长的短木棒,以我看来,竹林就是王顺他们杀人埋尸的所在,这些短木棒就是标记。”何良道。 魏胜,徐虎这才发现,地上每个一些距离,便插着一根短木棒,细细一数,也有十几根之多,徐虎到底不信,又试着挖掘一处,果然又挖出两具尸首,如此一来,何良的推测验证无疑。 此情此景,饶是魏胜和徐虎这样的厮杀汉心头也不住颤抖,十几根木棒,至少也是十几条人命,要知道,这里与战场厮杀不同,战场上,你不杀敌,敌人便要杀你,自是杀得天经地义,可这里却是客栈,面对的也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如何下得去手? 徐虎双目赤红,一声怒吼,拿起手中铁锨对着车上王帅等人的尸身便是一阵乱砍,乱砸。 任由他发泄了好一阵,魏胜才上前拦阻,道:“老三,天快亮了,咱们尽快将尸首埋葬,以免引人注意。” 徐虎回到客栈,找来两把铁锨,何良也一起帮忙,将掘开几处重新掩埋,又特意隔得远远地,挖了一个大坑,将王帅等人尸身倒下,用土盖住,踩得实了,回到客栈安歇。 晌午时分,贾英雄终于醒来,睁开眼,就见魏胜和徐虎坐在一旁,一脸关切的看着他,想要说话,嗓子却好像被堵住。 “老四,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魏胜说着,从桌上端来一碗水。 贾英雄接过茶碗,喝了两口,道:“大哥,林子里有多少尸体?” “三具!”魏胜向来不撒谎,可为了避免贾英雄再受刺激,无奈破例。 贾英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因为在他眼里,高于一切的生命,却成了猪羊一般的牲口,任人宰杀,忽的,他心中一惊,自己若是不能学会一身好功夫,岂不是也要像那些人一样,急忙翻身从床上爬起。 “老四,你要做什么?”徐虎说着,伸手搀扶。 贾英雄挡开徐虎的手,双膝跪倒在魏胜面前,郑重道:“大哥,求你教我功夫!” “老四,自家弟兄,毋须多礼,你快起来,u看书 .uukanhu 大哥教你便是!”魏胜说着,双手架住贾英雄的胳膊,也不见他如何用力,贾英雄二百多斤的身子便被他抬起。 “大哥,咱们从哪练起?”贾英雄迫不及待道。 “晚上再开始吧。” “为什么?” “一来,你情绪不稳,二来,刚开始练功,最忌心浮气躁,夜深人静最容易凝神静气。” 贾英雄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在屋子里又勉强待了一阵,浑身上下好像生蛆一般,再也躺不下去,干脆到客堂给何良帮忙。 或许是年关将近,也可能是大雪封路,总之,这整整一天,客店里并没有一人进来过,夜幕降临,烟囱里升起阵阵炊烟,那干柴燃烧的气味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馨。 兄弟四人吃过晚饭,上了门板,闲聊了一阵,来到院中。 “老四,先看看你三哥的功夫如何。”魏胜笑道。 徐虎拿起门栓在手中掂了掂,似乎觉得不趁手,抛在一旁,又拿起铁锨舞了舞,还是不如意,转头看见推车,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近前,一手将车身抬起,脚尖勾起车轴,向上一挑,车轴连同两个硕大的车轮便擎在手中,挥舞两下,脸上终于露出笑容,道:“还是有些轻,却也凑合了。” 要知道那时候的车轴,车轮全是实木制成,合起来至少也有四五十斤,若说举起来自然费不了多大力气,可若是用来打架,那绝非普通人可以用得。 贾英雄下午的时候,闲来无事,也把这车轴当做杠铃举了几下,知道分量,因此暗暗撇了撇嘴,以为这是徐老三纯心显摆。 第10章 传功 徐虎大喝一声,脚步急进,手中车轴好像长枪一般,骤然刺出,紧接身形回转,车轴又化作长刀,横扫而过,刀式用老,又换作棍招,竖直落下,这三招三变,如行云流水,没有半分迟滞。 贾英雄虽看不懂其中精妙,却也觉得这些动作大开大阖,生猛异常,忍不住幻想,若是在两军阵前,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 徐虎面不改色,气不长出,一招接着一招,一式连着一式,车轴舞动得风雨不透,水泼不进,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他忽而一声长啸,车轴高高抛起,那铜浇铁铸的身子也随之跃起,双手擎住车轴,似是要用尽全力使出一招,可恰在此时,只听“咔嚓”一声,车轴竟被他从中折断。 这等变故实在大出众人意料,徐虎落在地上,两手各自拿着半截车轴,说不出的懊恼。 贾英雄一颗心猛然提起,又猛然落下,也觉得十分扫兴。 何良笑骂道:“好你个徐老三,你这是纯心坏我,明日你叫我如何进城买菜,你若是不赔,休想我与你干休!” 魏胜不管二人,对贾英雄使了个眼色,进了屋中。 屋子里沉寂片刻,魏胜看着贾英雄,缓缓说道:“老四,你方才也看到你三哥演练功夫,你是跟他学,还是跟我学?” 贾英雄这才明白魏胜的用意,心中暗暗回忆昨晚的场景,只觉徐虎的功夫虽然生猛,却不似魏胜一般,辗转腾挪,变幻莫测,对于一心要做大英雄,大豪杰的他来说,自然更偏向这种来去如风的功夫,道:“大哥,我还是跟你学。” 魏胜点点头,道:“好,既然你决定了,我这就开始传授你功法,不过,有件事要提前告诉你。” 贾英雄急得心赛油烹,忙不迭道:“大哥,你快说。” 魏胜道:“当日鹰爪门的武烈前辈传我功法的时候,曾经再三声明,若是有朝一日,我用这些功夫作奸犯科,或有出卖大宋的行为,不论天涯海角,他也要将我找出来,废去一身修为,今天这句话我也要告诉你,一定要时刻牢记。” “大哥放心。”贾英雄道。 魏胜道:“欲习内功,先要认脉,认穴,人体经络分为经脉,络脉,以及十二经别,十二经筋,十二皮部,经脉又分为正经和奇经,脉络又分为浮络,别络,孙络??????” 贾英雄哪里知道这些,听得糊糊涂涂,想要发问,也不知从和问起,只是不住跟着点头。 “修行一道,乃是不断冲关破穴,功力随之加深,能够冲破玄关,打通任督二脉,已算得上江湖上难得的高手,若是不仅任督二脉,就连奇经八脉也打通,那更是神功通玄,有神鬼莫测之力??????” 贾英雄忽然想起魏胜之前夺刀之时,竟以肉掌接住刀刃,忍不住问道:“那大哥,你到了什么层次,任督二脉可曾打通?” 魏胜微微一笑,笑容里竟有说不出自嘲,道:“大哥哪有那等造化,只是得武烈前辈稍稍提点,传授了些入门的功法而已。” “啊?可你竟能以空手接白刃啊!”贾英雄疑惑道。 “空手接白刃?”魏胜微微一愣,旋即了然,伸手入怀,取出一副手套来,递到贾英雄手里,微微叹息道:“因为我功力不够,武烈前辈才想出这个办法。” 贾英雄将手套接在手中,仔细端详,这副手套实在精巧得很,手掌处是一层细密的金属细网,十根手指尽是金属制成,指尖处带着尖勾,真好似试鹰爪一般,他将手套戴在手上,试着弯曲一下,指节处活动自如,与手指一般无二,忍不住赞道:“大哥,这可真是一件好宝贝!” “依靠外物,终是末流,你应该趁着年轻,好好修习内功才是!” 贾英雄闻言,慌忙将手套摘下,脸上也变得严肃起来。 兄弟二人双双盘腿坐在床上,魏胜道:“修习内功,有快慢两法,慢法是个人自行参悟功法,这种方法好处在根基稳固,不过,却对悟性要求极高,而且需要先行认穴,认脉,如此一来,迁延日月,至少也要数年之功,才能得窥门径??????” 贾英雄最没耐心,一听还要认穴,认脉便面露难色,道:“大哥,我脑子不好使,记不住这许多穴位,你还是教我快法吧!” 魏胜苦笑道:“实不相瞒,你就是想学慢法,大哥也没本事教你。” “啊?” “大哥在八字军时候虽也练过一些功夫,却都是粗浅的拳脚功夫,待得进入岳家军,一来,身体业已长成,二来,军中事务繁多,又屡屡上阵厮杀,来不及从头练起,便由武烈前辈施展以气导气之法,将一道真气打入我体内,叫我牢记真气运行轨迹,勤加练习。” 微微一顿,魏胜又道:“凡事皆有利弊,这种方法初时虽进境神速,不过,毕竟是依靠外力,根基难免不牢,尤其初成之时,更容易心浮气躁,心神失交,另外,这道真气并非自身修炼得来,也有可能与自身不合,我之说以将这两种方法尽数告诉你,是要你自己做出选择,你若是想要根基扎实,我便将武烈前辈传我的功法教给你,你自行感悟,若是??????” 贾英雄没有半分迟疑,道:“大哥,别耽误时间,快导吧!” 魏胜原本还打算说说内功层次的划分,以便贾英雄心中有数,不过,见他如此急切,自己若是说出来,更容易使他好高骛远,便按下不提,道:“好,老四,稍停我便用‘以气导气’之法,助你筑基,不过,我功力不深,‘以气导气’之法也是第一次施展,若是你惊慌失措,心神失守,咱们兄弟二人都有身死的可能。” 听到有如此风险,贾英雄心中不免忐忑,不过,英雄梦能否实现就在此一举,他如何肯放弃,微微踌躇,咬牙道:“我明白,大哥!” “好,咱们开始吧。”魏胜以双掌抵住贾英雄后背,沉声道:“凝神静气,吐故纳新,心神一体,以处其和??????” 天地良心,贾英雄可以发誓,自己一个字也听不懂,可不知为什么,魏胜如此说来,他的心中说不出的安详,四肢说不出的轻松,周身说不出的舒泰,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一股真气从魏胜的双掌中吐出,进入贾英雄脉络之中,缓缓运行。 贾英雄精神一振,知道这便是魏胜所说“以气导气”之法,不敢有半分松懈,牢记真气运行的轨迹,只是当这股真气运行到丹田气海之处,他忽觉一阵麻痒,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种感觉??????” 贾英雄还没想出答案,丹田之中陡然钻出一丝极细小的电流,若是单论体积,这道电流远远无法与魏胜的真气相比,可这丝电流却灵活得很,凶悍得很,眨眼间已经缠绕住真气,生拉硬拽一般,拖进了丹田,再也没有了任何反应。 贾英雄来不及思考,只觉得贴在背上的双手一颤,刚回过头来,正赶上魏胜一口鲜血喷出,尽数喷在他脸上,惊骇至极,也顾不得擦脸,慌忙叫道:“大哥,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房门撞开,徐虎与何良一前一后冲了进来,拥上近前,徐虎道:“老四,大哥是怎??????” 魏胜双目紧闭,面如白纸,五官也因痛苦纠结在一处,嘶哑声音道:“别碰我!” 何良左手拉住徐虎,右手拉住贾英雄,缓缓退出房间。 “老四,到底怎么回事?”何良焦急道。 贾英雄到底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人,况且,在他看来,魏胜之所以如此,八成也是因为他体内那古怪的电流,u看书 ww.uukashucm心中又是慌乱,又是歉疚,急得快哭了,道:“我也不知道啊,大哥施展‘以气导气’之法助我运功,忽然我小肚子里一阵麻痒,大哥的真气消失不见,接着我就感觉大哥的手掌一阵颤抖,再回头,大哥就成了这幅样子,二哥,你说大哥不会有事吧?” “这个我也不清楚,据我所知这应该是大哥第一次施展‘以气导气’之法??????”何良说着,见两位兄弟一脸焦躁,勉强一笑,道:“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相信凭大哥的功力,也不至于出现太大的风险。”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可对于等待的人来说,每一秒都是一场漫长的煎熬,不知过了多久,屋里先是一阵轻咳,接着传出魏胜嘶哑的声音,“二弟你们进来吧。” 哥仨对视一眼,齐齐拥进屋中,只见魏胜仍保持之前的坐姿,神情虽萎顿至极,呼吸却已平稳下来。 贾英雄看着眼前这位刚刚结拜不久的大哥,为了自己变得憔悴如斯,一时间百种滋味涌上心头,不管不顾扑了上去,叫道:“大哥,你现在怎么样?都是我害了你,真该死,真该死??????” “老四,不必自责,这是大哥不自量力,对了,你没什么事吧?”魏胜轻轻抚摸贾英雄的肩膀,道。 听到魏胜此刻不仅没责怪,反倒还在关心自己,贾英雄的鼻头一酸,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嚎了出来,眼泪顺着脸上的道道肉缝挥洒而出,一边抽泣,一边道:“大哥,我没事,就是你的那道真气找不到了,我可咋还你啊??????” 第11章 疑云重重 “老四,别嚎了,好容易大哥没事,你再把他哭出个好歹,我可饶不了你!”何良道。 贾英雄这是真情流露,眼泪哪能说收就收,忽然他觉得一只手抓住自己的脖子,一只手抓住自己的后腰,接着整个人就从窗口飞出了屋子,“啊??????你个徐老三!” 等贾英雄再次从窗口爬进来,魏胜已经下了床,坐在圆桌旁,何良和徐虎一左一右陪坐。 贾英雄也顾不上向徐虎报仇,何况他即便想报仇,也最多换来一顿臭揍。 “大哥,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何良道。 “刚才我助老四运功之际,忽觉送入老四体内的真气消失无踪,接着一股酸麻力道反噬而出,登时动弹不得,体内真气混乱??????”说到这里,魏胜似乎是怕贾英雄过度自责,又道:“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只需要慢慢调理,过不了多久,便可复原!” “大哥!”何良面色一寒,眼角瞥向贾英雄,他想到贾英雄的来历,身份,不免怀疑起来。 魏胜微微摇头,道:“老四经脉中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丝毫被真气滋润过的迹象,应该从未练过内功。” 贾英雄糊里糊涂,哪里明白这句话的用意。 魏胜思忖片刻,皱眉道:“武烈前辈传我功法之际,曾经说过,只有二人体内真气势同水火才会出现反噬,老四你既然从未修炼过内功,按说不该如此才对啊,你以前可曾有过如此经历?” 贾英雄想了想,忽的一惊,道:“有过,前几天我生病的时候,就好像有一股电流从我小肚子里钻出来,在体内四处游走,后来不知怎地就好了,再后来那股电流又从我体内喷了出去,再也没了动静,我还以为是消失了呢!” “电流是什么?”何良疑惑道。 魏胜和徐虎虽没说话,却也是一脸的不解,显然对电流两个字也是闻所未闻。 “电流啊,电流就是??????”贾英雄抓耳挠腮,含糊说道:“电流就是天上的霹雷闪电吧!” “哈,你真是越说越玄了,凡人体内怎么可能有霹雷闪电,难不成你还被雷劈过不成?”何良笑道。 贾英雄心中一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一幕忽然跃出脑海,当时自己不正是盘坐在那光滑如镜的平台上,然后一道雷劈下来么?想到此处,忍不住脱口而出,“对,我真被雷劈过!” 兄弟三人尽皆愕然,久久不语,最后还是徐虎蒲扇一般的手掌捂住贾英雄的脑门,憨声憨气道:“老四,你是不是吓傻了?被雷劈过,你还有命在?” 贾英雄一把拨开徐虎的手,高声道:“你们咋不信呢?那天我就坐在山顶的一块石头上,忽然天空霹雷闪电??????”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了,因为他发现,如果自己再继续说下去,岂不是要将自己老底通通掀出来?不管这老哥仨信不信,如果是之前有人这么对自己说,自己一定会认为那人是精神病的,所以为了不被人当做疯子,还是住口的好。 “后来呢?”何良道。 “后来??????”见何良紧追不舍,贾英雄只得含糊说下去,“后来那雷就劈下来了,我也不知怎么回事!” “老四所说虽然匪夷所思,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也是他的奇遇也说不定,好了,现在天色不早,咱们也赶紧安歇吧。”魏胜道。 “大哥,我担心你和老四再出现意外,这样吧,我陪着你,让老三陪着老四。”何良道。 “也好。” 夜深人却不静,徐虎的呼噜声震天响,贾英雄对着他的后背啐了一口,骂道:“憨货!何老二还让你照顾我,估计我就是死了,你也不知道吧!” “小子,你皮子又痒了,是不?”谁想,前一刻还睡得如同死猪一般的徐虎忽然转身,双目铜铃一般瞪着贾英雄。 贾英雄赶忙闭眼,装模作样的哼唧几声,宛如梦呓一般,开始装睡。 过了一阵,他见徐虎没动静,才终于松了口气,百无聊赖,他想到了身体里那丝古怪的电流,无数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冒了出来,这电流难道真是雷电?现在又究竟到哪里去了?自己还要不要继续修炼内功? 就在他苦思无解的时候,忽然那丝电流再次出现,却不是麻痒,而是刺痛的感觉,在体内四处游走,贾英雄猛然想起,上次电流激射而出之前,也是这种感觉,于是,赶忙将双腿叉开,可谁想,这次疼痛消失得极快,而且当麻痒袭来的时候,电流又换了方向,不停的冲击着自己后背的一处地方,麻痒的感觉深彻脏腑,他想伸手挠,又挠不到,忍不住哼唧起来。 “你身上生蛆了?”徐虎怒道。 “三哥,你醒了正好,快帮我挠挠后背,痒得很!” “就你古怪最多!”徐虎抱怨一句,还是将手搭在贾英雄后背上,问道:“哪里痒?” “再往上一点,不,往下,对,再往右,不,不,太多了,再回去??????” “找不到,不挠了,你自己想办法去!”徐虎哪里是好脾气,几次找不到,已然恼怒,一巴掌拍在贾英雄后背上。 无巧不成书,这一巴掌拍得恰到好处,贾英雄就觉得那丝电流猛然从体内激射而出,“啊”的两声同时响起,只是贾英雄的“啊”销魂至极,xx中透着xx,而徐虎的声音则是惊骇诧异。 声音未落,房门撞开,衣袂风声之后,屋中亮了起来,魏胜已然到了屋中,脸上满是关切,“怎么了?” 徐虎愣愣的盯着自己的手掌,半晌才反应过来,道:“刚才老四说后背发痒,要我帮他挠,谁想,我一掌拍下,手掌却又麻又痛,实在古怪得很!” 魏胜愁眉紧锁,沉吟道:“方才我的感觉与你一般无二,看来老四身上,实在古怪得很啊!” 此时贾英雄对外面发生的事却是一无所知,只是沉浸在这种舒泰,轻松的情境之中,仿佛置身云端一般,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和身体竟是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他分明察觉到体内有一股细小的真气在流动,应该就是魏胜传进的那道真气,只是要细小得多,却凝实得多,就像被提纯了一样,忍不住又“啊”了一声,赶忙睁开眼睛,只见周围三双眼睛关切的看着自己,下意识的说道:“大哥,你的那道真气又出来了!” “在哪?” “在我肚子里!” “你是说在你的丹田气海之中?”魏胜说着,似乎是怕贾英雄不知道丹田气海的位置,便将手掌轻轻压在他的小肚子上。 “对,对,就是这里转个不停!”贾英雄忙道。 魏胜有心查探贾英雄体内情况,不过想到刚才反噬的可怕经历,万万不敢再行冒险,只是低头思索,忽而,他眼睛一亮,失声惊叫道:“我想起来了!” “怎么,大哥?”何良道。 “似老四这种情况,分明是吸收他人真气,为己所用,这种情况武烈前辈倒是说过,不过却都是一些歹毒的邪门功法,初时进境神速,到了后期,大多都会出现真气紊乱,落得走火入魔的下场,江湖中,尤其是那些名门正派,对于修炼这种功法的人历来成见甚深,往往一见面,便是刀剑相向,不死不休的局面??????” 贾英雄想死的心都有了,多少年的英雄梦好容易开了个头,可谁曾想,稀里糊涂却成了邪魔歪道! 魏胜看在眼中,uu看书.uuknshu 开解道:“老四你也不必太过灰心,你的情况与那些人不同,或许你福源深厚,能别开天地也未可知啊,不过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小心留意,不仅在练功的时候小心,在与人交手的时候更要小心,若是当真被人误会成奸佞歹毒之辈,那真是有口难辩了!” 贾英雄急忙忙点头。 这时候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兄弟四人各自安歇,贾英雄也就是略略打了个盹,天色便已大亮,起床之后,跟着何良,徐虎一起打扫院子,擦抹桌子,按说他应该感觉困倦才是,可偏偏精神奕奕,上蹿下跳,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谁也说不准,贾英雄究竟是神经大条,还是脑筋确实不够用,从小到大,从没有过隔夜的愁,此刻,他一边擦抹桌椅,一边向何良显摆,道:“二哥,你不练功真是亏大了,你看我才练了这么一会,精神头就这么好,要不要学,想学你就说,兄弟教你!” 徐虎哼了一声,也对何良道:“二哥,大哥早饭没吃,到现在也没出房间,是不是伤势太重?” 贾英雄一听这话,脸上的肥肉也立马垂了下来。 何良道:“大哥说伤势不重,只是需要慢慢运功调息,不必担心。” 贾英雄的心这才略略安定。 又过了一阵,约莫九十点钟的光景,客栈已经收拾停当,何良也写好了需要采买的清单,对徐虎道:“老三,我带着老四进城采买,你留下看店,照顾大哥,不过,切记不可打扰他!” “我明白。”徐虎点头应下。 第12章 城门风波 一 贾英雄原就是爱热闹的性子,自来到这个世界,又没去过热闹所在,一路上难免意兴飞扬,那肥硕的身子翩翩跹跹,犹豫刚出笼的小鸟,嘴里也是叽叽喳喳个不停。 两人走了半个多小时,那高大的城墙已经遥遥在望,人烟也越来越稠密,走到城下,两边是还未全部散去的早市,叫卖叫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林林种种,看得人眼花缭乱。 贾英雄穿越之前也从没早起逛过早市,没想到生平第一遭竟然是在这里,一边走,一边东瞅西看,兴味盎然,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兜里比脸还干净,若是要他向何良伸手要钱,他又怕被嘲笑,只得忍下。 何良根本没有停留的打算,眼睛始终望着城门,不断催促贾英雄加快脚步。 贾英雄见城门两旁甲士林立,心中不免忐忑,虽然一心想要瞻仰瞻仰这南宋都城的风貌,却又怕被士兵查出自己是个黑户,撅着嘴道:“二哥,这里卖什么的都有,咱们干吗还要进城?” 何良笑道:“我的傻兄弟,你当咱们只是来买菜么?” 贾英雄两眼一瞪,肉缝中勉强露出了眼睛,疑惑道:“那咱还干嘛?” “打探消息!”何良说着,见贾英雄似是有些胆怯,道:“怎么,你害怕?” 这次贾英雄倒是没有藏着掖着,实话说道:“先声明,我可没有什么官凭路引,万一那些兵卒上来盘查,你叫我如何答对?” “哈哈!”何良一阵轻笑,道:“兄弟,你看看你,再看看周围这些人,可有什么不同?” 贾英雄向周围看去,只见往来人中,虽然有的穿绸裹缎,有的棉衣布衫,身高却不怎么高,平均起来还到不了一米七,像自己这么肥??????不,应该是威武雄壮的更是一个也没有,不过,除此之外,他便再无其它发现,扭头又看向何良,道:“有什么不同?” “老四,你身材健硕,皮肤白皙细腻,一看便知绝不是寻常人家!”何良道。 “那是什么?” “若是单说长相,便是寻常公侯子弟也不如兄弟你,可现在你穿着老三这身衣服,虽不像名门子弟,若说是豪门中的亲近小厮,那是绝不会引人怀疑的!”何良道。 贾英雄以为他要说出一番什么高论,不料却是这么一堆废话,颇感失望,道:“二哥,你说这些干嘛,我怕的是守门的士兵盘查!” “你还不明白?这些大头兵历来欺软怕硬,若是他们知道你是豪门大户的亲近小厮,谁敢上来问你?所以你越是头抬得高,脚步迈得大,他们越是离你远远的,你若是再装得像些,哪怕是抽他们一个嘴巴,他们也是不敢还手的,你信不信?”何良道。 “那你呢?”贾英雄忽然问道。 “我?”何良微微一滞,又笑道:“那我自然要紧紧跟随小厮大人啊!” 两人又走了百余米,已经到了城门下,只见两旁的士兵一个个盔明甲亮,手中长枪在阳光映照下,寒光闪烁。 正巧这时,一个背着竹篓的老头要进城门,却被一名士兵一把拉过,不由分说,从竹篓里拿出两个麻布袋,不管老人如何哭求,连踹了两脚,踢倒在地。 贾英雄虽从小就有个爱管闲事的毛病,可也能分得清轻重缓急,只是此刻,不知为什么,他只觉胸中热血上涌,头脑发胀,好像着了魔一样,撸胳膊,挽袖子就往上冲。 何良是个细致人,嘴上说得轻松,其实一直暗中观察着一切,慌忙拉住贾英雄,低声道:“老四,不许管闲事!” “你玩去吧!”贾英雄蒲扇一般的巴掌推出,虽没用上几分力道,可何良那弱不惊风的身子哪里经得住,当即跌出几步,再想阻拦已是不及。 守门的士兵见状,有两人围拢上来,腰刀一横,喝道:“不许在此生事!” “滚边去,老子不找你!”贾英雄两手猛地伸出,左右一分。 大宋的士卒除了岳家军等少数的几支军队外,疏于训练久矣,欺负老百姓个顶个的强,而一旦上阵杀敌,便往往成了赛跑大会,何况这些守门的兵卒,尽是些**子,油滑无比,比谁都会躲懒,哪里经得住这一扒拉,二人立时飞了出去,又连着打了几个滚,摔了个头破血流,当真成了“滚边去”! 贾英雄趁势紧走两步,来到打人的兵卒面前,一把拉住脖领子,将整个人也提了起来,厉声道:“你凭什么欺负人?”话音未落,蒲扇般的巴掌高高抬起,狠狠落下。 “啪”的一声脆响,那士卒“哎呦”一声,两颗后槽牙从嘴里飞出,口鼻窜血,昏死过去。 贾英雄啐了一口,将人随手扔到一旁。 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这些士卒即便再看贾英雄不好惹,也不得不围拢上来,有几人不知是为了壮胆,亦或是与被打那人当真有几分交情,竟然拔出腰刀,口里呼呼喳喳。 何良此时也有些慌乱,他实在没想到贾英雄竟如此莽撞,几次想要冲进人群中,可凭他的身子骨,哪里冲得进去,反倒是几次被士卒推倒,不知还被谁踹了两脚。 贾英雄看着周围骚乱的人群,忽然脑中一清,也是后悔不迭,暗忖自己刚才难道是中邪了,怎么迷迷糊糊闯出这么大的祸事? 不过他向来是遇强则强的性子,想想刚才自己还没使足力气,就已把两个兵卒推出那么老远,若是自己豁出命去,这十来个兵卒应该拦不住自己。 想到此处,他的胆气不觉壮了几分,喝道:“小崽子们,有种就上来,跟你们贾爷一拳一脚的过过招,光顾叫唤有个毛用!” 何良好悬没气死,可事已如此,骂人也是晚了,急中生智,在人群外叫道:“列位不可动手,这人是相府的贾四爷!” 此言一出,众兵卒立时安静下来,纷纷转过头,见说话之人眉清目朗,相貌堂堂,不似寻常百姓,只是衣着却太过普通,比寻常读书人强不多少,一时间踌躇不定,议论纷纷。 一名官长模样的中年人喝开人群,来到近前,这人长得一双倒八字眉,眼睛却是又圆又大,蒜头鼻子,方开口,一嘴芝麻粒的小细牙,十足一副衰相。 这人上下打量何良,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也是十分纠结,现在大宋已与金国议和,朝廷日渐稳定,当初逃散的官员也陆续重新回归朝廷,不少人衣衫褴褛进城,只要找对门路,用不了多久,摇身一变就能飞黄腾达,位列朝堂,眼前这人相貌堂堂,仪表不俗,更何况这人还说是跟那个什么相府的贾四爷一起,定然是找门路无疑。 如此两项印证之下,他反倒是更相信了何良的话,因此,脸上不自觉现出谄媚之色,一躬到地,说道:“请教尊姓?” 何良微笑还礼,不急不慢道:“在下无名少姓之人,说来大人也未必知晓,不说也罢。” 那守门官长见何良举止有礼,答对从容,却不愿透露姓名,又以为他八成是某位曾经的大人物,现在落魄了,怕说出名字失了身份,更是不再怀疑,压低声音道:“适才阁下说这位朋友是相府中的贾四爷,不知是哪座相府?” “当今大宋国朝,真正敢称相府的,还有哪里?”何良笑得莫测高深。 “莫不是秦??????” “官长慎言,uu看书 .ukansh 此处人多口杂!”何良急忙摆手止住,同时目光扫向周围,做出一副郑重神情。 那守门官长心中暗骂刚才打人那士卒不晓事,偏偏这个时候手脚不干净,连累自己坐蜡,不过如何收拾那士卒,都是以后的事,当务之急,是怎么把眼前的事情应付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就这么把殴打官兵的贾四爷放走,可是有违大宋律条,另外,自己官威何在,还如何约束手下?可若是不放,秦相爷又是万万招惹不得的,这可如何是好?至于何良这些话的真实性他倒是没有怀疑,因为在他看来,当今大宋国朝,应该没有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冒充秦相爷府中的人! 贾英雄被围了半天,又不知何良和那兵头说了什么,颇不耐烦,喝道:“你们打不打,不打便速速散去,老子忙得很!” 众兵卒没有长官的命令既不敢上前抓人,更不敢擅自放人,齐齐将目光落在那守门官身上。 守门官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大冷的天,头上却热汗淋漓,拳头握了松开,松开又握紧,这时候,不远处一名老兵看出端倪,凑到近前,暗中使了个眼色,将这守门官引至一旁,低低声音道:“头儿,这小子可是有什么来历,你怎地还不下命令拿人?” “那书生打扮的人说他是秦相府中的贾四爷,我初来此地,人地生疏,你却是临安人,可听说有这么一个人?”守门官擦了把冷汗,道。 “哎呦,我的爷,相府中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随便哪个出来不是爷,你叫我如何全部识得?”那兵卒脚下一软,慌忙说道。 第13章 城门风波 二 “那依你说,咱们该当如何?”守门官又问。 “那小子一身白肉,打人之后更是不慌不忙,这副气派,我看不仅是相府中人,说不定还是哪位贵人的体己人,要不怎有这么大的胆子,要我说,不如放了!”兵卒道。 “放了?众目睽睽之下,我颜面何存?万一上头追问起来,如何答对?”守门官道。 “头儿,你别忘了,今年年中的时候,刘御史就是因为参相爷的一个远方妻侄为官不正,便落得个身首两分的下场,就连妻女也被发配军中,老话说,亲不如近啊,若是这贾四爷回去在那位贵人面前说上几句,漫说颜面,您老连命能不能保住也是两说!” 那老兵微微一顿,又道:“至于上头,您老随便找个理由,也就搪塞过去了,实在不济,最多两句斥骂,总比??????”说到这里,他停住话头,用手在脖子上做了个抹的动作。 守门官听到此处,想到传言中那位刘御史的妻女发配军中之后的悲惨景象,忍不住冷汗直流,眼前发黑。 恰在此时,人群中闯出一人,对着贾英雄大喊,“贾四爷,您老怎地还在这里胡闹,咱们公子爷等了你许久,不见你回去,正在府中发脾气,小人特地出来找寻,赶快回去吧!” 贾英雄一愣,循声看去,只见这人二十八九岁的年纪,黑黄面皮,身体颇为雄壮,不过,自己却根本不认识,不由得愣住了。 那人不管不顾,分开众兵卒,一把扯住贾英雄的衣袖,眼光扫过在众兵卒身上一一扫过,厉声道:“贾四爷,可是这些不长眼的狗才拦住你,不许你走?真真是混账透顶!” 那守门官反应倒是不慢,慌忙迎上前去,又是作揖,又是打拱,满脸堆笑,道:“原来是贾四爷,误会,误会,是这般狗屎奴才不长眼,得罪了贵人,该死该死,既是公子爷相招,必然是军国大事,耽误不得,耽误不得!” 何良紧随其后,先是暗中对那名汉子使了个眼色,才对贾英雄道:“贾爷不可再使性子,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耽误了公子爷的事,咱们谁也担待不起啊!” 贾英雄哪里知道这什么公子是哪位,他只觉得别人都在求他,更是不急不躁,摆足了架子,伸手点指那守门官,道:“耽误也是他耽误的,公子问起来,我就说是他不许我走!” 守门官双膝一软,“噗通”跪到,哪里还顾得上面子,哀求道:“我的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我是个屁,放了吧!” 一众守门士卒见状,也呼啦啦跪倒一片。 何良看着贾英雄这混不吝的样子,实在来气,狠狠剜了他一眼,沉声道:“贾爷,再不走,可就真晚了!” “哼!要我走也行,叫他把东西还给老人家,另外,踹了人家两脚,一脚十两银子,照数赔给人家!”贾英雄道。 话音未落,他接着又道:“还有,刚才我一共抬了三次手,一次十两银子,要不我才不走!” 何良气的是哭笑不得,偏偏又不能发作,只得对守门官道:“你听到贾爷的话了么,还不照做?” “是,是!”守门官说着,赶忙转身吆喝众士卒,大家伙一起凑银子,可这合计五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凑来凑去,也不过只有十余两的散碎银子。 守门官双手捧到贾英雄面前,颤声道:“贾爷,咱们只有这么多!” 贾英雄只是看到一把白花花的银子,哪知道是多少,一把抢过,揣进腰里,略一犹豫,又觉得不合适,掏出一半,递到刚才被踢打的老人手里,道:“老爷子,这个你拿着,若是这帮坏种再欺负你,你就来找我,看我不打死他们!” “谢贾爷,谢贾爷!”老人虽不认识贾英雄,却见众人都管他叫“贾爷”,也跟着叫,还忙不迭跪倒在地,叩头不已。 眼见这老者年近六旬,贾英雄生怕折寿,也慌忙扑倒在地,抱住老头,“都是江湖儿??????”说到一半,他陡然反应过来,险些说漏嘴了,一把将老爷子提起,转身就要向来路走去。 不料,他还没走出两步,却被何良拉住,“贾爷,你这是气糊涂了,相府在这边!”说着,对着帮腔的汉子使了个眼色,一左一右扶住贾英雄,向城里走去。 贾英雄不解,低声问道:“二哥,咱们进城干嘛?” “若是向城外走,岂不是露出马脚!”何良说着,又苦笑一声,道:“贾英雄啊,贾英雄,我何良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哼!洒家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直待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之中,一众官兵才敢从地上爬起,扫眉耷拉眼重新站岗。 那守门官长抹去额头冷汗,长长舒了口气,眼见周围百姓围而不散,一众兵卒又齐齐看向自己,急中生智,提高声音道:“贾四爷身有要事,耽误不得,不过,今天这事也不能算完,回头我定会去相府讨个说法!” “就你这屁大点的官,也敢去相府讨说法,估计连大门也没进去,就要被人打断腿了!”众人心中这般想着,嘴上却尽是一派“头儿识大体”的颂扬之声。 何良三人初时昂首阔步,越走越快,先是折向东门,出了东门之后,才又绕了回去,眼见离得城门远了,三人停住脚步,略略喘息。 何良对着那汉子一抱拳,道:“吴大哥,多亏你仗义援手,否则说不定我兄弟二人已被抓起来了!” 那汉子哈哈一笑,道:“何老弟太客气,我只不过是恰逢其会,若不是你那一声‘这是相府的贾四爷’实在精彩,我可想不出如此胆大包天的法子!” “过奖,过奖!” 贾英雄听两人酸文假醋的说着,对自己见义勇为的事竟是只字不提,不由愤然道:“他算什么天胆,你难道没看见洒家豪气干云?” 他一口一个“洒家”,也不管合不合口,纯是因为敬佩《水浒传》里鲁智深的所作所为。 对贾英雄的无礼,那汉子倒是不计较,脸上笑容不散,对何良道:“这位兄弟面生得很,不知如何称呼?” “这是我们新结拜的兄弟,贾英雄。”何良接着又看向贾英雄,道:“英雄,这是跟咱们一起加入岳家军的吴通,吴寨主,你还不见礼!” 贾英雄哪懂怎么见礼,学着何良之前的样子,双手抱拳,尽量将声音变得最浑厚,最豪迈,道:“吴寨主,你好!” 吴通双手接住贾英雄的手,笑道:“咱们都是兄弟,哪有什么寨主,若是看得起在下,叫一声大哥便是!” 贾英雄原不爱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呼,当即改口道:“吴大哥!” “好兄弟,够爽快!适才我见你敢大闹城门,便喜爱得很,以后咱们哥俩可要多亲多近!”吴通道。 “吴大哥,你这次来临安可也是为岳元帅作证的?”何良道。 “不错!我昨天刚到,这不正是到处转转,看看是不是能遇到些朋友,没想到就遇到你们了,对了,魏大哥,徐三弟他们可也来了?”吴通道。 “到了,就在城外的王家老店里住着。”何良又道:“吴大哥,你这次带了多少人来,要不干脆和我们搬到一处,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如此甚好!我这次只身前来,正愁连个商量的人没有,就与你们搭伙了。”吴通说着,微微叹了口气,道:“说来,我实在羡慕你们兄弟,肝胆相照,生死相依,不像我,只有手下一帮不堪重用的喽啰,风来便聚,风去便散啊。” 时间不大,三人来到王家老店近前,只见店外两道人影呼喝斥骂,打作一团,定睛看去,打斗的人正是徐虎和一陌生汉子。uu看书 w.ukashu 贾英雄历来视打架如同吃蜜,想也不想,当即一声大喝:“三哥休惊,英雄来了!” 话音未落,身形跃出。 他没学过轻身功法,只是竭尽全力的跳跃,不得不说,这内功当真有些奇效,十几米的距离,贾英雄两个跳跃已来到近前。 徐虎和那汉子听到有人来,各自住手,退后几步,这时候,何良二人也来到近前。 贾英雄趁机打量那陌生汉子,年纪三十八九岁,一张脸好像墨缸里泡了三天,又在煤堆里埋了两夜一般,黑得出奇,黑得发亮,浓眉阔口,颌下一副短钢髯,肩宽背厚,雄壮无比,看起来倒也是一名好汉,只是脸上那一副高傲的表情,实在叫贾英雄看得不爽。 何良道:“老三,这是怎么回事?” 徐虎还没开口,对面那汉子倒先出声了,“怎么,吴通你也跟他们混在一起了?要不要你们一起上?” 徐虎哼了一声,道:“孙黑子,对付你,我徐虎足矣!” “哈哈,徐虎,你忘了当初在军营的时候,被老子打得起不来床了?”那汉子狂笑道。 “孙中,你可是专程来找我们兄弟晦气的?”何良冷声道。 “哼!何老二,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我不过是要进临安城,恰巧在这里遇到徐虎,大家伙许久不见,又都是练武之人,切磋切磋,有何不可?”孙中道。 徐虎口中粗气连连,道:“二哥,你别信这厮胡说,他见我之后,便问大哥在何处,我不答,他就非要与我动手,说是打了我,大哥便会出来!” 第14章 化敌为友 一 何良听徐虎这么一说,其中缘故已然猜出个大概。 原来这孙中也是蔡州的草寇英雄,山寨在横梁山上,这人自小家资颇丰,又好习棍棒,请名师,访高友,习得一身功夫,因而历来眼高于顶,只知有己,不知有人,他比魏胜等人还早入岳家军几天,可是眼见魏胜等人被分在背巍军,而他却进入踏白军,心中不平,几次三番寻衅滋事,有一次竟将徐虎打伤,魏胜虽不忿,却碍于岳家军军纪严明,忍耐下来,直到一次岳家军军中比武,其时魏胜已得武烈前辈传功,两人斗了上百回合,魏胜险险取胜,孙中便一直怀恨在心,既然在这里碰上,哪能不找回场子! 孙中环视众人,道:“我说魏胜到底在不在,在就让他出来跟孙爷过过招,难不成离了岳家军,这魏胜便成无胆鼠辈了?” “孙中好胆,接俺一拳!”徐虎爆喝一声,两步冲到孙中近前,一拳挥出。 “好小子,你若是能逼得孙爷离开这双脚印,逼得孙爷用右手,便算你赢!”孙中面带轻蔑,周身猛地一震,双脚便已沉入地下些许,右手背到身后,左手探出两指,点向徐虎胸前,他的动作虽不似徐虎生猛,却迅捷无比,隐隐有些后发先至的味道。 徐虎似有所忌惮,竟不敢碰触孙中的手指,收拳回撤,身形急转,右腿顺势踢出,扫向孙中后腰,这一脚仿佛钢鞭相似,若是真被踢中,漫说是人,就算是碗口粗细的杨树,也要一分两截。 那孙中不急不恼,左手二指迅即如电,又点向徐虎大腿根,徐虎又是不敢招架,身形再次变幻,左手变掌,横切孙中脖颈,只是刚刚动作,孙中似是早有预料,二指又指向他右手肩颈处。 眨眼间七八招过去了,两人拳脚竟没有接触过一次,徐虎陀螺一般绕着孙中打转,不论拳脚如何猛烈,总是被逼的半途收招换式,又是几个回合之后,徐虎面色涨红,呼吸也似有些粗重。 贾英雄看不懂其中奥妙,气得跳着脚骂人,“二哥,这徐老三,简直是个废物点心,就他那一身糙肉,即便被两根手指头捅上又算得什么,你看他躲来躲去,像什么样子,真真气死我了!” 吴通也是面带忧色,不过这人着实忠厚,听贾英雄说话,便已看出他对武学一道所知不多,甚至可说是一窍不通,却也不点破,似是自语一般说道:“徐虎虽则生猛,在战场上是少见的虎将,可与孙中相比,到底还是不够老辣,孙中只看他出拳出脚的架势,便能预判出要攻向何处,是以早早将两根手指等候??????” “哎,这两根手指也着实不可小觑,乃是铁手指的硬功,练到高深处可说是与钢铁无异,更何况,他处处指向徐虎的要穴,第一招点向徐虎膻中穴,第二招点向箕门穴,逼得徐虎每每半截收招换式,这种打法最是熬人,或许用不了七八个回合,徐虎就要败下阵来了!” 贾英雄虽不算聪明,幸好还没傻透腔,开始的时候,觉得这吴通啰里啰嗦,甚至还有些神神叨叨,人家在那打架,他自己叨咕个啥,可听到半截,反应过来,原来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一张肥脸不由得涨红,同时,对吴通更是生出几分好感。 场中景象,果如吴通所说,徐虎热汗淋漓,仿佛刚从蒸笼里出来一般,体力也渐渐不支,终于收拳略微迟缓,被孙中二指点中气户穴,登时半边臂膀酸麻,再也抬不起来,只是他生性强硬,越是到这个时候,越是不肯认输,咬着牙又是踢出一脚。 孙中变指为掌,一把将徐虎脚腕抓在手中,徐虎只觉那只手掌好像铁钳一样,夹得自己脚腕要裂开了。 孙中忽而手掌一松,将徐虎抛出,嘴里哼了一声,道:“小子,你还差得远,要不是看在曾经同在岳家军中效力的份上,今天便废了你!” 何良赶忙抢上两步,扶住徐虎,哪里料到,就在这个时候,贾英雄已经呼喝一声,跃进场中,对着孙中勾了勾手指,道:“丑鬼,来,跟洒家过过招!” 他的这一举动实在出乎众人意料,漫说何良,就是旁边的吴通也是全无防备,直待他跃出,才反应过来,却也是晚了。 何良知道这贾老四到底是什么水平,大叫道:“老四,你快回来!” “就不!”贾英雄转头,孩子气道。 其实,贾英雄之所以出场,并不是觉得自己武艺高过徐虎,一来,是他护犊子的天性,徐虎再欠揍,那也是自己的结拜三哥,自己怎么骂,怎么揍都行,别人却是碰不得,二来,他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虽明知适才吴通那番话是好意,可总觉得落了自家面子,所以此刻必然要找回来,再加上他内功初成,早晨轻轻松松就收拾了几个守门的兵卒,更有一股盲目的自信。 “你是什么人?”孙中道。 “说出来,你记清楚了,省得不知是谁打的你,老子姓祖名中,字沃野!” “祖中,沃野?”孙中觉得这名字实在怪异,忍不住低低念叨了一句。 “爷爷的好乖孙,叫得可真甜!”贾英雄笑嘻嘻道。 “噗嗤!”吴通,何良,就连徐虎也是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忍不住大笑。 “哈哈,这贾老弟可真是个妙人!”吴通笑道。 “好狗才,竟敢耍弄你家孙爷!”孙中身形猛地拔起,凌空探出二指,使出一招二龙戏珠,点向贾英雄双目。 贾英雄心头一惊,刚才在场下观战,没觉得这孙中如何厉害,此刻那二指距离自己尚有一些距离,可脸上皮肉已被劲风刺得隐隐作痛,怎还不知道凶险,只是,他昨晚上才跟魏胜练功,会什么招式,当即使出平日里与人乱打的招式,缩颈藏头,就地一个驴打滚,滚向一旁。 孙中右脚点地,陡的横移三尺,左脚脚尖踢向贾英雄后背。 贾英雄将将稳住身形,就觉背后恶风不善,顾不上喘息,急忙忙又是横着一滚,虽然身子躲过,胳膊上的酸肉却被扫了个边,登时疼痛钻心,忍不住一声惨嚎。 孙中更是得势不让人,欺身再上,脚下踢,扫,勾,点,手中切,劈,砍,抓,却没使出自己的铁手指,不过,饶是如此,贾英雄也是险象环生,不知挨了几拳几脚,多亏那一层厚厚的脂肪护身,若是换做个瘦子,早就骨断筋折了。 徐虎咬牙切齿,勉强活动开半身气血,道:“老四不是这孙中的对手,还是我来!” “你的脚活动不便,不可动手,我看孙中是存心羞辱英雄,以报方才之辱,短时间内内应该不会下杀手,我们先静观其变,若是他当真不顾往日情面,到了是不可解之时,我来出手!” 吴通说完,转头看向场中,面色凝重几分,又道:“只是这孙中的武功比在军中之时,又有精进,恐怕我也只能抵挡一时,要想真正击败他,还是要魏大哥出手才行,对了,魏大哥此刻在哪里?怎么还不现身?” “哎!”何良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吴大哥,你有所不知,我大哥他昨晚上为了帮老四运功,施展以气导气之法,却被反噬,正在运功调息。” 吴通闻言,微微摇头,道:“看来只有我全力与之周旋了。uu看书ww.ukshu” 吴通虽也看不惯孙中的骄横,却也没有什么仇怨,孙中武艺颇高,若不是万不得已,实在不愿得罪。 “吴大哥,这是我们兄弟自己的事,还是我们自己来,怎可因我们,害得你与孙中交恶!”何良由衷道。 “不必多说,当日在军中之时,若不是魏大哥指点我功夫,说不定我早已丧命阵前了。”吴通道。 这时,贾英雄已然后悔了,从开始动手到现在,自己就没从地上爬起来过,一身泥,一身土,浑身酸,浑身痛,连扑带爬,躲过了一脚,还没来得及庆幸,忽觉脚脖子吃痛,被孙中抓住,孙中两只手猛地一抖,就好像捕蛇人抓蛇之后,挥手一抖,贾英雄二百多斤的身子重重砸在地上,全身的力气瞬间摔飞出去,整个人被孙中提起,头上脚下倒悬空中,“妈呀”一声,暗道“完了!” “小子,叫老子三声好听的,再跪地磕三个响头,我便放了你,还不快叫!”孙中道。 吴通忍不住一声惊呼,他与贾英雄虽是初识,却也看出,贾英雄绝不是个轻易认投的主,孙中更是战场上的滚刀肉,凶戾异常,若是不管不顾施展重手法,贾英雄不死即伤,这辈子也就完了。 “孙兄,英雄是小孩子,你大人大量,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吴通说着,身形晃动,掠向场中,右掌也微微探出。 不得不说,吴通做事确实周到,他这一掌含而未发,孙中却不得不防备,若是他就此罢手,自是最好,可他如果当真凶戾额,伤人害命,势必也逃不开吴远这一掌。 第15章 化敌为友 二 此时,贾英雄忽而笑了,“丑鬼,我若是真叫你好听的,你就放了我?” “哈哈,你小子可比徐虎识时务得多,你放心,只要你叫,我便??????” “我叫你乖孙??????”贾英雄掌心一翻,猛地向孙中撒出一把沙土, 原来贾英雄刚才被倒提起的瞬间,就势在地上抓了一把沙土,藏在掌中,趁着说话,吸引孙中注意力,才将沙土抛出。 孙中虽然狂傲,却也是个直爽人,如何想到,贾英雄相貌憨傻忠厚,却使出如此无赖伎俩,一时不慎,被撒个满头满脸,不禁怒火中烧,不管不顾,抬起一脚,狠命踹出,正踹在贾英雄小肚子上。 贾英雄只觉肠子也被踢断了,鲜血狂喷,好像一只破麻袋,飞了出去。 孙中状他自小练功,何曾被人如此戏弄过,恼怒已极,靠着听声辨位的功夫,急追而去。 吴通大骇,他原先身形飞掠的同时,右掌已探出,对孙中形成胁迫之势,不过,方才贾英雄扔一把沙土扔出,也有不少沙土被风吹得向他刮来,故而,他向一旁闪避,胁迫之势被破,此时,急忙身形腾起,一个云里翻的跟头,抢向孙中背后。 孙中业已追至贾英雄身前,正待痛下杀手,忽听耳畔衣袂风声,已猜出是吴通,此时双目难以视物,只有身形顿住,道:“吴通,你可是要来拉这个偏手?” 吴通双脚落地,又跨出一步,挡在贾英雄身前,苦笑道:“孙兄,英雄是个孩子,纵然对你有所冒犯,你这一脚却也不轻,何必赶尽杀绝?” “哼!多说无益,动手吧!”趁着说话的功夫,孙中揉去眼中沙土,视线业已恢复,双手挂定风声,连连向吴通拍去。 吴通旨在和解,不愿结仇,身形不住闪避,然而,孙中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逼得他根本连开口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这时候,何良和徐虎二人来到贾英雄身前,见他虽呼吸急促,面露痛苦之色,却无性命之危,心下稍定,搀扶退到一旁。 吴通与孙中又战了十几个回合,吴通不再闪避,而是拳来掌往,接架相还,与孙中战在一处,只是,他此时变换打法已有些晚了,当初在岳家军中之时,两人功夫相差仿佛,离开之后,孙中武功又有精进,再加上他方才一味躲避,消耗甚大,此消彼长之下,落败已是早晚的事。 “二哥,咱们怎么办?”徐虎看出端倪,忍不住道。 “吴大哥是给咱们帮忙,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咱们兄弟就是豁出命去,也不能让他有所损伤。”何良道。 “好。”徐虎道。 贾英雄的疼痛略略有所缓解,见二人面色凝重,说道:“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何良道。 “咱们多抓沙土,一起向那丑鬼抛去,再请吴大哥从旁协助,一举将他拿下,岂不是妙计?”贾英雄得意道。 谁料,徐虎却是怒哼一声,道:“还有脸说,以后你再敢使出这等卑鄙伎俩,我先废了你!” “我??????徐老三,你怎地好赖不分,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们大伙,待会叫人家打得满地找牙,后悔也晚了!”贾英雄委屈道。 “我徐虎宁死,也不行如此下作之事!”徐虎道。 贾英雄还待争辩,忽然客栈中一声长啸,一人在院墙上轻轻一点,身子即便凌空而起,双臂舒展,宛如雄鹰一般,迅疾掠至战圈之中,但见他身形晃动,左掌在吴通胸前一拍,右掌为爪,抓向孙中右手的二指。 吴通只觉眼前黑影一闪,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胸前已中了一掌,身子好似柳絮一般,轻飘飘飞出好远,落地之后,又是倒退两步,堪堪止住身形,急忙查探,发现自己竟没有丝毫损伤,才抬头向场中看去。 这时场中已是另一番景象,孙中的铁手指落在那人掌中,就好像击打在铁板上一样,“铛铛”作响,那人浑如未觉,二人各自强攻十数招,孙中忽然变式,右腿横扫,攻向那人下盘。 那人不动如钟,右手抓向孙中前胸,左掌却便爪为指,点向孙中大腿根,这赫然是孙中对付徐虎的招式。 孙中先机顿失,招式再换,身形倒转,仓促之际,右手两指点向那人左肋,左手探向右眼。 那人仍旧不闪不避,谁也没看清,他到底使出了什么手段,明明孙中先出手,可孙中手指距离他还有半寸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经抓住孙中的腰带,掌中劲力一吐既收。 孙中只觉这股劲力极为浑厚,却并不刚猛,而是一股柔力,好像一个无比巨大的棉花团,噔噔噔连着倒退三步,每步脚印落地足有半寸。 那人也不追击,含笑拱手,“孙兄,承让了!” 不是魏胜是谁! “大哥,大哥!”何良,徐虎喜出望外,急忙围拢上去。 贾英雄见魏胜站在那里,宛如岳峙渊渟一般,仿佛再大的危险,也能一肩担下,心里说不出的羡慕,也顾不上肚子里火辣辣的疼,扑了上去。 “魏大哥,想不到你的功力进境如斯,跟你相比,小弟实在汗颜的很啊!”吴通道。 “机缘巧合而已,还要多谢吴兄方才仗义援手,要不,我那不懂事的四弟,可要受些苦了!”魏胜笑道。 贾爷听得不入耳,道:“大哥,兄弟哪里不不懂事了,是那丑鬼太嚣张,我??????” 魏胜哼了一声,沉声道:“你若是不撒那把沙土,孙兄如何会踢你那一脚,况且,即便孙兄含恨踢出这一脚,也给你留了情面,否则,你焉有命在,还敢多言!” “啊?你都看见了,那你怎么不出来帮忙??????”贾英雄正说着,却被何良扯了扯衣袖,不由道:“你拽我干嘛!” 刹那间,何良只觉眼前一只乌鸦,三条黑线飞过,懒得对这贾胖子多说一句,他心思机敏,已然明白魏胜的用意,自己兄弟三人本就与孙中不睦,孙中又是出了名的滚刀肉,若是一开始魏胜即便现身,孙中连话也不会多说一句,一上来便是拼命,不管输赢,必然再无转圜余地,眼下为岳元帅作证是头等大事,自应当摒弃前嫌,万万不可与孙中交恶,而此时,徐虎,贾英雄吃了亏,孙中稍稍挽回些颜面,怒火多多少少得以发泄,再加上与吴通的一番缠斗,更是减轻不少,虽不至于和解,却也不会一上来便拼命,这便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孙中脸色变换几次,冷声喝道:“魏胜,我不讨你的好,方才那一脚,不是为了这混账小子,是防备吴通,用不得全力,我且问你,你刚才打我那一掌,是什么功夫?” 魏胜不计较孙中的无礼,微笑道:“自然是武烈前辈所传的鹰爪功!” “你不要骗我,我见过武烈前辈施展鹰爪功,那是刚猛霸道的功夫,可你这一掌却带着柔劲,绝不是鹰爪功!”孙中道。 “孙兄,你虽然指上功夫了得,对这鹰爪功却是有所误会,武烈前辈传功之际,就曾对我说过,初练鹰爪功,求的是指如金,爪如铁,到了一定程度之后,若是一味追求强硬,难免伤及经脉,骨骼,这时就要改取‘柔’字,待得经脉被真气滋养得坚韧顺畅之时,再行返璞归真,回归刚猛之道,武烈前辈神功通玄,早已到了返璞归真之境,而在下却只是初窥‘柔’字门庭,刚才斗胆使出,还望孙兄不要见笑才是!” 孙中沉默半晌,慨然叹道:“魏胜啊,魏胜,我孙中到底是不如你啊!”说话时,脸上颇有颓丧之色。 魏胜终究是宽厚之人,uu看书. 知道孙中也是一名好汉,不忍他就此灰心丧气,忙道:“孙兄不可妄自菲薄,小弟只是机缘巧合而已,昨日助我这四弟行功,却不知我这四弟曾有奇遇,一时不慎,我遭遇劲气反噬,原以为要修养调息一阵,谁料,却是因祸得福,那道反噬的劲气反倒冲破了我体内两处大穴,因此功力有所精进,才能勉强化刚为柔。” “劲气反噬还能助你冲关破穴?”孙中双目圆睁,不可置信道。 “这事说来确实匪夷所思,若不是咱们兄弟相交多时,我是绝不敢说出来的。”魏胜道。 孙中沉思片刻,忽而又苦笑起来,摇头道:“魏胜啊,魏胜,单只你身上这股子光明磊落的劲头,我孙老黑这辈子就学不会,罢了,罢了,不如就不如吧,我已决定,以后就跟你们搭伙了!” “哈哈,欢迎之至,欢迎之至,走,咱们进客栈喝酒!”魏胜笑着,一手拉孙中,一手拉吴通,向客栈行去。 贾英雄看着三人的背影,狠狠啐了口唾沫,对徐虎道:“三哥,你说大哥是不是糊涂了,这年头,酒不要钱么,什么人都拉着喝酒,我这一脚不就白挨了!” 徐虎心中也是不忿,撇撇嘴道:“我还不是一样!” 何良开解道:“两位兄弟,当务之急是团结众人,个人仇怨就让它过去吧。” 贾英雄哼道:“敢情挨揍的不是你,下回再遇到这事,我一准把你扔进去,看你还说不说得出这种话!”说着,他抬起胳膊,搂住徐虎肩头,哥俩同仇敌忾,迈开大步,向客栈走去。 何良摇头苦笑。 第16章 畅谈 一 客栈里,魏胜陪着孙中,吴通二人说话,何良带着徐虎,贾英雄在伙房里准备饭食。 何良看着一干二净的厨房,调侃道:“哎,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二哥,你愁什么,咱们不是还有老四带来的那个什么罐头和泡面么?”徐虎说着,不自觉舔了舔嘴唇,这两天里,那种美妙的滋味始终在他脑海里徘徊,他甚至忍不住担心会不会被谁偷偷吃了。 何良笑道:“老三,你这可是明目张胆的假公济私啊!” 徐虎一张大黑脸臊得通红,讷讷说不出话来。 何良又道:“吴大哥还好说,可那孙黑子可是出了名的馋嘴,我就怕他是猫儿见着鱼腥,便再也收不住嘴了,老四带来的吃食就还那么些,还不够他自己吃!” 徐虎眼神中立时变得戒备,郑重点头道:“二哥所虑极是,那还是不要拿出来了!” 三人在厨房捣鼓半天,勉强凑出一碟花生米,一碟豆腐干,巴掌大的一块牛肉,剁得稀碎,又特意用手搓开,以便显得多一些,老话说好事成双,不论接人待物,总是习惯双数,最后实在没办法,忍着心疼,拿出一盒牛肉罐头压桌。 贾英雄看得直皱眉,道:“是不是少了点?” 何良二人齐齐点头。 “不过,好在酒窖里还有不少酒,我去多搬两坛出来,喝醉了,也就不觉得饿了!”徐虎道。 “这间客店,原就指望在酒里下药做营生,哪里少得了酒!”何良笑道。 酒菜上桌之后,魏胜见三人已各自落座,忍不住道:“就这么几个菜?” 兄弟三人齐齐点头。 “怎么不多做几个?”魏胜又道。 “大哥,这厨房可是要比兄弟的脸还干净。”何良笑道。 “你今早不说进城采买么?”魏胜道。 “嘿,没来得及买!”何良道。 “哦?”魏胜一愣,知道其中必有缘故,目光中带着询问,看向何良。 “光顾着看老四在城门露脸了!”何良道。 “露什么脸?”魏胜道。 这回何良不接话了,眼睛瞥向贾英雄。 贾英雄见因为自己的缘故,大家伙连晚饭也吃不好,不免自责,低声道:“大哥,你别听何老二瞎说,我哪露什么脸,就是打了几个人而已!” 魏胜的脸立时阴沉下来,道:“为何打人?莫不是因为那些卖菜卖肉的小贩缺斤少两,亦或多要银钱?那些人也不容易,就是多给他们个三文五文又有何妨??????” “哈哈,大哥,你可是小瞧咱们老四了,他怎会把那些铜臭之物放在眼里!”何良道。 “哦?那打的是谁?”魏胜听出何良话里有话,面色稍缓,道。 贾英雄暗暗着恼这何老二,觉得若是任由他说下去,不一定把自己编排成什么样,赶忙抢着道:“是守门的官兵!” 在座众人,除了何良与吴通之外,都是一惊,只是神色缓和下来之后,却是各有不同,徐虎是幸灾乐祸,魏胜是微微皱眉,只有那孙中,“啪”的一拍桌子,兴高采烈道:“好你个贾老四,看着肥头大耳,好像个没用的蠢货,没想到竟如此胆大,来来来,咱们哥俩喝上一碗!” 贾英雄觉得这话应该是夸自己,可总是听得不舒服,又见魏胜面色不善,心中发紧,道:“我不喝酒。” “什么,男儿汉哪里有不喝酒的??????”说到这里,孙中发现贾英雄一直在看魏胜的脸色,以为还是怕责罚,又转头对魏胜道:“魏胜,要我说,这帮大头兵欺软怕硬,自是该打,老四做得对,你要是想责罚他,不如就记在我身上,要打多少军棍,我孙黑子领了,如何?” 贾英雄原就是豪爽的性子,见孙中竟替自己说话,好感直线上升,之前的些微仇恨也随即烟消云散了。 “孙兄,我这是怕他恣意妄为,以后闯出什么大祸来!”魏胜道。 吴通接过话头,道:“大哥,当时我就在一旁,这事确实怪不得老四,你听我说??????” 他便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孙中忍不住抚掌称快,道:“哈哈,老四做得好,要我说还是打得轻,若换做是我,一刀一个,砍翻几个才痛快,来来来,老四,咱们哥俩喝上一碗!” 贾英雄越看孙中越是顺眼,也不再推辞,端起面前酒碗,先是浅浅尝了一口,又是酸,又是苦,还辣嘴,怪不得老爹喝酒的时候,老娘总在一旁说是喝马尿呢,不过,这时候,依他的性子,又怎能再吐出来,干脆闭住呼吸,将一碗酒闷进肚子,完事还学着电视里的做派,抹了把嘴,叫道:“好酒!” 谁想,孙中一饮而尽之后,却是直接将酒碗摔在桌上,骂道:“好个屁,这酒也太他娘的糙了,净是渣子,没把老子嗓子堵住!”说着话,嘴里咕哝一阵,啐了一口,不知吐出什么东西。 贾英雄闹了个大红脸,众人更是一阵大笑。 魏胜也笑了一阵,才道:“英雄,见义勇为,自是当为,可以后也要分清时候,万不可莽撞行事,明白么?” “明白了。”贾英雄赶忙应道。 魏胜拿起筷子,指向桌子正中的牛肉罐头,对众人道:“孙兄,吴兄,老四带来的这牛肉罐头,味道其美无比,大家伙都尝尝。” 徐虎自从罐头开瓶之后,眼睛就再也没离开过,闻听此言,手中竹筷闪电般挥出,夹起一大块肉塞进嘴里,根本来不及细嚼,筷子又夹向罐头瓶。 “罐头?”孙中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不过,他糙汉一枚,只当是新兴的吃食,也不在意,不屑道:“魏胜,咱们占山为王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即便是皇帝老儿也不见得比咱们吃得??????” 说着,他撇着嘴从罐头里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漫不经心嚼了两下,眼睛立时瞪圆了,毛茸茸的嘴叉子接连咂巴几下,倏忽间,手中筷子挥舞如飞,化作道道残影,探向罐头瓶,仿佛生怕抢不到一般。 吴通见此情景,不免好奇,夹起一筷子放进嘴里,也是连连叫好。 一瓶罐头哪里经得住这几位吃,眨眼功夫,瓶子便已干干净净,孙中抹着嘴,意犹未尽,眼睛看向贾英雄,道:“老四,还有么,再拿出十个八个来,实在吃得不过瘾!” “没了,一个也没了!”贾英雄记得从厨房出来时,何良的交代,赶忙摇头。 “哎。”孙中叹着气,不着痕迹将罐头瓶抓在手中,见众人都看他,也有些抹不开,道:“都看我作甚,我可不是要用水涮匣子,只是觉得这匣子好看的紧,收藏起来而已。” 又笑着聊了一阵,吴通正色道:“魏大哥,你们早来两日,可有什么发现?” “昨日我和老三进城,一来是进城打探消息,二来也是希望遇到一些朋友,大家伙联合在一起,可是一无所获??????”魏胜说到这里,幽幽一声叹息。 吴通道:“现在距离正月十五还有将近一月的时间,各路人马即便来,也不会来这么早,咱们还是要耐心等待才是,只是这期间咱们如何准备,如何查探消息,不知大哥有什么考虑?” 孙中道:“我不管你们如何安排,我要和贾老四在一起,我看这小子顺眼。” 贾英雄实在觉得这孙中慧眼如炬,顾盼之间,神采飞扬,胸脯也挺得老高。 魏胜,何良对视一眼,唯有苦笑,这贾英雄原本就是个混不吝,若是再和孙中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滚刀肉凑在一起,还不把这临安城闹翻天,此举是万万不可的。 微微沉吟,魏胜已有了答对,道:“孙兄,你和我们老四意气相投,自是好事,不过以后日子长着呢,何必在乎这一朝一夕,更何况,今日大闹城门,老四已露了行迹,再入城恐有不妥,我想不如由你,我,再加上何良,徐虎,咱们四人进城打探消息,留下吴兄和英雄看店,若是有过往的朋友在此歇脚打尖,吴兄也大多相识,有个照应,不知你意下如何?” 吴通虽无深谋远虑,却是个精细人,看出魏胜的担心,他也怕孙中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抢着道:“孙大哥,我看魏大哥的主意甚是稳妥,不如我们就依计而行吧。” 孙中虽有些不悦,却也不再言语,此事便算定了下来。 夜色越来越深,酒也是越喝越多,孙中面色涨红,已有了七八分酒意,道:“魏胜,你跟我说实话,你的修为现在到底如何,可是达到神觉初生,如指臂使的层次?” 探问别人修为,可是练武之人的大忌,若是平时,无论如何孙中也是问不出口,只是他历来争强好胜,不愿落于人后,尤其是魏胜,此刻借着酒盖脸才问出来。 魏胜心胸坦荡,自来不藏着掖着,笑道:“孙兄你可是太高看小弟了,小弟不过是半年前初窥神觉初生的门径,可自那以后,无论我如何苦思,修炼,却不得寸进,功力时进时退,孙兄应该知道,如果功力长时间无法稳定,便有倒退之危,可谁想,昨日我助老四筑基,明明受到反噬,功力却竟然稳定下来,只能说我们老四是员福将,我也只是机缘巧合而已。” “大哥,既然如此,那你以后就日日助我运功,日日便会遭到反噬,用不了多久,你不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了?”贾英雄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哈哈,好兄弟,哪有你说得这般容易,昨日那一遭反噬,令我真气紊乱,一条命险些没了,实在是凶险万分,哪敢再试?”魏胜笑道。 贾英雄虽无法体会其中凶险,不过,对于魏胜的话,他却是毫不怀疑,点着头,又道:“大哥,我听你们说什么神觉初生,到底是什么意思?” “之前怕你好高骛远,并未对你言讲,现在既然谈到,我就对你说说,内功之道,玄奥莫测,武烈前辈曾说过,大致可分为四个层次,第一神源内藏,蕴经络,养五脏,这是说真气虽已产生,却无法调度,这也是修习内功最初的阶段。” “第二便是神觉初生,特征是真气外放,神念与真气产生联系,运转调动,只是即便同在这一层之中,区别也甚大,有的人凝神静气,才能调动真气,可有的人念之所至,真气挥发而出,有人只能将真气稍稍驭出体外,而有人则可将真气驭出数尺之远,这一层次练至顶点,便是如指臂使,不过,这个真气外放也是相对真气内藏而言,必须借助身体才能发挥效力,uu看书 .uukanshu.co想要单凭真气伤人,还是有些勉强。” “第三是神灵入体,第二层境界的时候,真气虽可驭出体外,却终究是死物,而到了这一层次,真气便好似渐渐有了灵智一般,当然,这并不是说神念对真气已无法操控,而是真气受到气机牵引,可当先做出一些应激反应,以护身罡气举例,若是这人处在第二层次,必须神念先有判断,然后再将真气激发而出,可若是到了第三层次,真气便会根据周遭的变化,自行反应,虽则神念调动真气也极为迅捷,可终究多了一步,高手相争,往往生死便决定在这一瞬之间,另外,达到这个层次之后,对于真气的操控,调度,也比之神觉初生要强上不少。” “武烈前辈说过,当今武林,能达到如此层次的,不过数十人,至于他本人也只是神觉初生的中段而已,想要达到神灵入体之境,近乎无望;至于第四层炼神返虚,已属于传说之中的境界,至于有何神通玄妙那更是无从得知,据说当年天师教的风雨圣师张含修与西域魔教的教主欢苦至尊俞若天在昆仑山相遇,二人先是论道,可谁也无法说服对方,继而决定以武证道,只是二人斗了三天三夜,生死关头,两人同时突破此境界,引动天地异象,不过,自那以后,再无二人消息,至今已有五六十年了??????” 这些话贾英雄闻所未闻,仿佛痴了一般,嘴角哈喇子流出半尺长,说不出的羡慕,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能达到这个层次,又会是如何一般光景呢?那才真是“哥已不再江湖漂,江湖中人却还在为了哥而瞎叨叨。” 第17章 畅谈 二 “那我??????的大哥,你什么时候才能达到那般层次呢?”原本贾英雄是想问自己何日才能达到那般层次,可临时又改了口,因为他忽然想到自己不过是刚刚拥有内息第二天,若是现在就问自己如何才能达到那传说中的境界,岂非太没脸没皮了? 魏胜哪里知道贾英雄的想法,苦涩一笑,道:“兄弟,你太高看你大哥了,我不过中等之资,若无天大机缘,或许终生也不过如此了,哪敢奢望!” 吴通接口道:“大哥你未免过谦了,想你真正习练内功不过几年的时间,已达到神觉初生之境,便是那些惊才艳艳之辈也难以企及啊!” 孙中也附和道:“吴通说得对,魏胜你这人就是太假,你若只是中等之资,那我老黑又算什么!” “不,这绝不是小弟自谦,这是当初武烈前辈查看弟根骨之后,亲口所说。” “既然如此,大哥为何进步如此神速,武烈前辈乃是武林高人,自不会看走眼的?”吴通道。 孙中哼了一声,道:“他若是不看走眼,魏胜如何进步神速?” 魏胜面露追忆之色,道:“武烈前辈当时也有过疑惑,在询问小弟经历之后,才明白其中缘由,武烈前辈说,身体与真气的关系,便好似空坛注水,装多少水,要看你的经络是否通畅,气血是否充足,骨肉是否强健,天生虽占大多数,后天苦练亦可有所助益。” “小弟自小酷爱习武,一直跟随家乡一位老拳师习练拳脚功夫,十七八岁的时候又投身八字军,王彦将军治军甚严,日日操练,举石墩石锁,负重奔袭,从无懈怠,小弟虽未习得惊人艺业,却打熬出了筋骨,血气充沛,稍补先天之不足,再者,当时军中已有几名拳师,偶尔也指点一些呼吸吐纳的法门,算是打下基础,不过,到底驳而不纯,根基不够稳固,武烈前辈说终我一生,也就是神源内藏的顶峰,想不到,昨日助老四筑基,又有进步,踏入神觉初生之境。” 听到最后一句话,众人又一起看向贾英雄。 贾英雄生怕旁人觉得他小气,忙道:“你们别看我,要不,你们也像我大哥一样,在我身上,用那个什么‘以气导气’之法,不过,出了事,可不要怪我!” 孙中哼了一声,道:“我和吴老实都是神源内藏,无法调度真气,如何施展以气导气之法!” 吴通为人精细,谨慎,从不与人争抢,故而,有这么一个“吴老实”的雅号。 贾英雄心直口快,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那就是你自己没本事了,可不能说我小气!” “你!”孙中牛眼一瞪,便欲骂人。 吴通急忙岔开话头,道:“似魏大哥方才所言,天赋一说,太过虚无缥缈,非我辈可以谈及,不过,魏大哥习武之刻苦,却远胜常人,这是有目共睹,单此一点,就令我佩服,习武之道,虽有些奇方妙法,不过,勤学苦练才是基础,万万无法取巧!” “吴兄谬赞了!”魏胜拱了拱手,忽而转头看向贾英雄,道:“老四,既然说到这里,我也要问你一句,今天你大闹城门,可是觉得有些失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贾英雄眼睛一亮,道:“大哥,你真是神了,这都知道,我一看那兵卒欺负人,就觉得胸中愤懑,脑子一阵迷糊,不知怎地,等清醒过来,人便已打过了。” “这是你功力大进的缘故,这两天你就在店里好好待着,我将武烈前辈所传的心法默写下来交给你,你细细参悟,遇到不懂的地方,若是我不在这里,也可拿出来向吴兄请教。” “大哥,我不咋认识字,你还是教我背下来最好!”贾英雄哪里认得许多宋时的字体,脸一红,讷讷道。 “那我便写下来交给吴兄,请他教你背吧。”魏胜笑道。 吴通明白,这是魏胜要自己也习练那内功心法,只是觉得这话若是直白说出来,会伤了自家颜面,毕竟自己也曾在军中,跟随一位江湖前辈习练内功,不过,那位高人的功夫无法与鹰爪门的武烈前辈相比,自己所习更是有限,才换上这套说辞,忙道:“魏大哥,此举不妥,这套内功乃是武烈前辈传给你,我怎么能??????” 魏胜见吴通看破自己心事,也索性实言相告,道:“无妨,武烈前辈传功之际,就曾言说,传我功法乃是为了多杀金人,你若是能用此功法多杀金人,那也是前辈的心愿。” 说完,魏胜又转头看向孙中,道:“孙兄,你若是不嫌,也??????” 孙中是个直脾气,道:“我自然不嫌!” 贾英雄眼见众人好容易闭嘴,忙不迭道:“大哥,我还是不明白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难道我功力大进和脑子迷糊还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修炼武功,天资虽然重要,可心境也必不可少,试想,为什么我大宋人才济济,而能达到神灵入体层次的却寥寥数十人而已?” 贾英雄摇头。 “那是因为惊才艳艳之辈往往进境神速,因此恃才傲物,目中无人,初时不觉,可真正修炼到高深处,心魔深种,以至心神脆弱,大喜大怒,如果将修为比作利刃,那么,心性便是气力,气力足够,利刃是帮助,力气不够,就像一个幼童手持数十斤巨斧,你想想,会是什么后果?” 贾英雄道:“不是把巨斧扔了,就是被巨斧砸死!” 魏胜点头,道:“对啊,巨斧是身外之物,是不可解之时,还能扔出,可修为呢?怎么扔?即便能扔,谁又舍得散去数十年苦修?故而,心性不坚,便极易走火入魔,此种情况,放在我们这些修为低浅人的身上,便是我们修为大进之后,往往容易忘乎所以,心魔便会趁机而生,若是不能细细体会,及时扫除心魔,心魔就会随着修为的提升由小而大,由弱而强,修为停滞不前尚是小事,严重的殒身落命,到那时,后悔晚矣!” 贾英雄听得浑浑噩噩,不过,隐隐感觉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孙中却是猛地一拍桌子,道:“我明白了!怪不得这些年我修为没有寸进,魏胜,你今日当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不怕孙兄笑话,这些话乃是当日武烈前辈与庐山清风观的沈乘风沈道长谈论之时所说,小弟恰巧在旁边,觉得极为受用,因此记在心中,时时不敢忘怀。”魏胜道。 吴通听到“沈乘风”这个名字,眼睛陡然一亮,道:“武烈前辈自非常人,可真正叫小弟敬佩的,还是沈道长,他实是一奇人,不过四十出头,却有一身绝高修为,虽有些狂放不羁,却极为旷达,咱们这班兄弟受其恩惠者甚多!” 魏胜也点头,道:“是啊。” “哼!”孙中哼了一声,怒道:“怎地这人如此不公,你们都是受其恩惠,怎偏偏到了我身上,却是成了受欺负?” “此言怎讲?”吴通疑惑道。 孙中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扭捏道:“我记得第一次与他见面,那日他在军营门口,说要见岳元帅,巧是我带着一班兄弟站岗,见他虽是一身道家装束,却是发髻蓬乱,衣着也甚是邋遢,尤其手里还拿着一条狗腿,问他姓名,他也不说,以为定然是来骗吃骗喝的假老道,便骂了两句,还叫人把狗腿夺下,把他赶走,可过了没几天,竟在军营中见了他,当时岳元帅也与他一起,谈笑甚欢,我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哪还敢再露面??????” “后来呢?”何良忍着笑道。 “哼!这人武功高绝,自不必说,不过,却不像吴老实所说心胸旷达,而是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小人,定然是因为我曾夺他狗腿,还曾辱骂于他,故而怀恨在心,连着几次,只要是我弄到些好吃食,也不知他鼻子怎地如此灵验,必然出现,三招两式将我吃食夺走,可惜咱打不过他,每次也只能吃哑巴亏!”孙中恨恨道。 “哎呀!”谁想,此言未落,魏胜却是忽的一声长叹,一脸惋惜道:“孙兄,你可是错过了一个大机缘啊!” “大机缘?”孙中眨巴眨巴眼,诧异道。 魏胜指向徐虎,道:“你可知我三弟的滚地身法也是被沈道长摔了三次,摔出来的!” “什么?”孙中愕然良久,似是有些不可置信,道:“他??????他既然要提点我,为何不明说?” 吴通也觉惋惜,道:“这些武林高人,哪个没有些怪脾气?再者说,武林之中门户之见极深,这些高人都是冲着岳元帅来至军中,你既不是人家弟子,也不送人家许多金银,人家还要求着你传授你武功?” “这这??????”孙中瞠目结舌。 魏胜又道:“还有一点,这沈道长与常人不同,嬉笑玩闹,颇似孩童,时常与人赌酒较劲,输赢不是银钱,却是武功招式,他的天资眼界极高,一些粗劣瑕疵的功夫到了他手里往往会变得順结贯通,因此那些前辈高人也乐意与他赌酒,只是一点,这些功夫绝不许他外泄,而沈道长心怀大义,不仅传授本门派的功夫,偶尔也会传授这些赌来的功夫,只是他也怕那些前辈高人寻他晦气,往往会将功夫改头换面再行传授,你想想,如此情景,他怎么会光明正大的传授你功夫?只不过嬉笑玩闹之间演练几次,你学会了便是学会了,不会那便错过了!” 说到这里,魏胜像是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大笑着又道:“我记得有一次武烈前辈就曾大骂沈道长不讲信用,将他鹰爪门的三式擒拿功夫,换了个名字,说叫什么‘鸡爪神功’,在军中传授,当时武烈前辈已将鹰爪门的三十六路鹰爪功悉数传授于我,绝对算不得藏私,可我却不知还有这一套小巧的擒拿功夫,武烈前辈眼见失言,才索性和盘托出,说他们鹰爪门有两样绝技,一是三十六路鹰爪功,其二自是那小巧的近身擒拿功法??????” 这时,孙中忽的面色狂变,紧接着“呀”的大吼一声,一手捂住胸膛,叫道:“贼老道抢我酒肉时,那手确实就如抽了风的鸡爪一般,嘴里还疯疯癫癫叫着‘鸡爪神功,来抢黑熊,给我酒肉,送你神功’,可我哪里知道那就是??????就是??????哇哇??????”说到后来,他竟忍不住顿足捶胸,放声嚎哭起来。 眼见孙中在地上撒泼打滚,状如疯汉,众人竟不知如何劝解。 孙中嚎着嚎着,忽的一跃而起,扑在魏胜身上,求道:“魏胜,不,魏大哥,武烈前辈定然已将那擒拿手法传授给你,你还是教给我吧?” “孙兄,你怎可如此,快快请起!”魏胜不敢托大,急忙侧身躲避,又伸手搀扶,可孙中硬是不起,口中连连道:“魏胜,你不教我,我宁死也不起!” 魏胜哭笑不得,uu看书.ukanshu.om 道:“孙兄,不是我不愿教你,是我也不会啊,武烈前辈说我指上功力不够,勉强习练那擒拿功法,有害无益,我想沈道长之所以在军中众人之中,偏偏挑选你,乃是因为你习练铁手指的功夫多年,已有了几分火候,若是习练那擒拿手法,自能够相得益彰??????” 魏胜还待再说,却已被何良在桌子下踩了一脚,微微一愣神,只听孙中哭声更是悲恸,大家伙你一句我一句,劝解了半晌,孙中才终于止住悲声。 贾英雄听众人说了半晌武林高人,心中好奇,道:“大哥,我听说武林中人都有外号,你们的外号是什么?” 魏胜道:“老四,我们可算不得武林中人,哪里来得外号。” “你们不算武林中人?”贾英雄疑惑道。 “是啊,一者,我们虽然习武,却并未在江湖闯荡;二者,江湖之中,极重门户,那些高人前辈虽曾经传授我们功夫,却并未将我们收入门墙,凭我们这些微末的修为,要在江湖中立足,也极其艰难,因此也无此打算;不过,倒是孙兄已经拜入铁指门中,也曾经五湖四海拜师访友,算得上是江湖中人,你若是想多了解一些江湖轶事,可向他多多请教。”魏胜道。 贾英雄斜睨了孙中一眼,见他目光呆滞,犹如痴傻,鼻子上还挂着老长的清鼻涕,不由道:“这江湖中人混得也忒惨了点吧?” 徐虎闻言,忍不住大笑道:“哈哈,我只道我徐虎憨傻,没想到这孙黑子比我还傻,送上门的功夫都不要,这才是傻透腔了!” 第18章 学艺 自第二日开始,白天大家伙按照魏胜的安排分头行事,到了晚上,有时商议计划,有时相互切磋武艺,等到夜深人静,贾英雄便修习内功,日子倒也充实。 如此这般,一直过了半个月。 贾英雄在这间小小的客店里度过了自己穿越之后的第一个新年,也体会到从未有过的百感交集,对亲人,朋友的思念,还有对未来的憧憬,只是老天似乎故意在跟他开玩笑,他的思绪还没来得及彻底展开,那种神秘的麻痒感觉再次袭来,比之上次更加难以承受,介于之前的教训,他急忙叫徐虎替自己拍打,嘴里还不住哼唧着。 众人哪里见过如此景象,一个个围在一旁,大气也是不敢出。 徐虎黑着一张大脸,道:“这次又是哪里痒?” “说不上来,那东西到处乱窜,别废话了,快帮我拍,对,用力,再用力??????” “啊??????” “啊!” 和上次一样,同样是两声一起响起,贾英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次体会到如坐云端的那种感觉,慵懒得连眼睛也不愿张开,徐虎却是被震得倒退一步,半边膀臂酸麻,几乎抬不起来。 “老三,你没事吧?”魏胜道。 “大哥,这股力道比上次要强上数倍不止!”徐虎惊骇道。 贾英雄细细体会其中变化,真气汹涌彭拜,若从前是一条小溪,现在已然变成了一条小河,浑身上下的骨头节又酸又麻,却并不痛苦,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充实之感,大喜之下,他一跃而起,叫道:“大哥,我的功力又精进了,快,咱们哥俩过过招,看看我到底进步了多少!” “老四,你忘了我跟你说过,功力精进之后,切不可放纵心神,快回房间凝神静气,打坐调息!”魏胜道。 贾英雄心痒难耐,可想到魏胜说过心魔生出之后的种种恶果,只得强行压制心里的蠢蠢欲动,回了自己的房间。 直到他的房门关闭,吴通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道:“大哥,老四这??????这也太玄了吧?一阵麻痒之后,功力便能精进,当真是闻所未闻啊!” 孙中朗笑一声,道:“哈哈,不愧是我孙中的看中的人,果然与众不同!” 魏胜却是一脸担忧之色,道:“我担心的也正是老四的与众不同,他身上的种种怪象,咱们闻所未闻,万一出现意外,连个应对也没有??????” 何良笑道:“大哥,老四可是福泽深厚的面相,定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你不必太过忧虑。” “如此自是最好了。”魏胜道。 初一的早晨,贾英雄走出了房门,鸟啼婉转,朝霞绮靡,昨日激荡的心神,经过一夜的调息早已沉静下来,他只觉脚步轻盈,精神充沛,浑身说不出的舒坦,心中说不出的愉悦,他仿佛能感觉到小院泥土中的小草在微微的律动,树干上的嫩芽也准备破壁而出,处处是生命的气息,处处是生命的活力。 “老四,你感觉如何?”魏胜道。 “怎一个‘爽’字了得!”贾英雄笑呵呵道。 “老四,你可敢与我比试比试?”孙中也从房里走出来,看着贾英雄道。 “哈哈,有何不敢!”贾英雄道。 “不过,事先声明,这次可不许撒沙土了!”孙中大笑道。 贾英雄城墙拐角一般的脸皮丝毫不变,笑道:“打得过,自然不用,可若是打不过嘛??????” “打不过又如何?”孙中伸着脖子道。 “那你就自求多福吧??????”话音未落,贾英雄脚下弹射而出,挥拳砸向孙中面门。 “呸!你个贼老四,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孙中笑着,不急不慢,伸出左手,迎了上去,却只是用上了两层内力,在他看来,贾英雄无论如何精进,前后算起来,修炼的日子也不过半个月,能有多大能为。 只是,拳掌交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贾英雄胖大的身形不动如钟,左手瞬即挥出,横扫孙中脖颈,动作流畅自如,显然丝毫未受影响。 孙中却是膀臂一酸,已吃了些暗亏,他估量出贾英雄的劲力相当于自己的五成左右,心中暗暗吃惊,挥出右臂格挡。 贾英雄原本就不会什么招式,仗着内功精进之后的一股子锐气,靠着实战得来的经验,拳打脚踢,肩撞膝顶,胡打一气,孙中竟也似玩心大起,既不用招式,也不进攻,只是一味横接竖挡,因此,两人战在一处,那真好似打铁的遇着敲鼓的,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过了二十回合之后,场中情形发生了变化,孙中已开始在接架之间参杂一些招式,零星做出一些反击,这个时候,贾英雄虽有些应接不暇,不过一则身体灵活,二则仗着自己一身厚厚的脂肪层,偶尔挨上个一拳两脚,也不在乎,勉强也算得上是个平衡的局面。 又过了二十多个回合,孙中手中加紧,贾英雄渐渐吃不消,脸色涨红,大汗淋漓,被孙中的一双手掌逼得上蹿下跳,时不时还要来上几个驴打滚,狗翻身。 孙中又是一掌向左肋袭来,贾英雄使劲浑身力气挥拳相迎。 眼见拳掌即将撞击在一起,孙中身形一侧,轻巧让过来拳,同时,手掌忽的上移两寸,袭向贾英雄前胸。 贾英雄大惊,慌得侧身躲避,脚步已有几分凌乱,可偏偏孙中得势不让人,缩回三指,两指仍旧探向贾英雄胸前。 贾英雄见势不妙,想要纵身跃出,只是脚下早已错乱,此刻陡然发力,便好似灌铅一般,根本无法挪动分毫,可上身已然向一侧探出,因此,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摔了个狗啃屎,“哎呦”一声惨嚎,一嘴的烂泥灰尘,只是他向来不愿吃亏,跌倒的同时,手里已然抓起了一把沙土,只待自己转身就要扔出去。 孙中看在眼中,身形暴退五尺有余,揶揄道:“好你个贾老四,打不过我孙黑子,又要撒土!” 贾英雄的脸上白里透红,呼哧带喘,从地上爬起来,那把土自然也被他不着痕迹的扔掉,拍了拍手,道:“你个孙黑子,也就是欺负我??????” 魏胜脸色一沉,喝道:“还不住口,孙大哥这是好心替你喂招,怎可口出恶言,还不快道歉!” “哈哈,老四骂我自是应该,哪有挨打的向打人的道谢的道理!”说完,孙中笑容收敛,又道:“魏胜,我说你可真是糊涂了,你看老四胡踢瞎打,好像泼皮一般,全无章法,你怎可只教他内功,而不教他招式?” 魏胜苦笑道:“孙大哥,不是小弟不愿教,而是不会教啊。” 原来,魏胜之所以只传授贾英雄内功,而不传授武功招式,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因为施展鹰爪门的功夫,需要双手极其坚韧,他本身自小练功,一双手掌已有几分功夫,尚因火候不到,需要带上特制手套,而贾英雄一双手掌白皙细腻,那是半分功夫也没有,即便学了鹰爪门的功夫,也是屠龙之技,非要强行施展,未及伤敌,先已损己。 再者,魏胜练习鹰爪门功夫,也是半路出家,目的只是为了上阵杀敌,并未从头练起,根本不知从何教起,若是教授不得法,岂非害了自家兄弟? 在遇到孙中之后,他也想过,厚着脸皮央求,因为孙中自小拜入铁制门中,对修炼的方法窍门烂熟于胸,另外,铁手指的功夫与鹰爪功颇有几分相似,等贾英雄的手上功夫练到一定程度,也可再转而学习鹰爪功,uu看书 wwukashu.cm 因此由孙中来教导那是最适合不过,只是,魏胜这人虽看起来豪迈,其实却面皮薄得很,这话实在说不出口。 孙中对魏胜的过往也有些了解,略略一想,已明白其中缘由,就见他一转头,对贾英雄道:“怎样,老四,要不要跟我老黑学学功夫?” 贾英雄眼珠一转,道:“你若是好好教我,我便学,可如果还是这般戏耍我,我才不学!还有即便我跟你学功夫,也绝不叫你师父,要不以后你们跟人家平辈论交,我却要跟在屁股后头‘叔叔’‘大爷’的叫,那不是吃大亏了!” 魏胜面色阴沉,正待开口训斥,孙中却忍不住捧腹大笑,对魏胜说道:“魏胜,这个贾胖子,实在油滑得很,那是半分亏也不吃啊!” 魏胜一边赔笑,一边暗中向贾英雄使眼色,恨不得自己替他答应下来。 贾英雄不傻,自然想跟孙中学功夫,此刻又见魏胜不住对自己使眼色,也怕错过这村,便遇不上这店了,对着孙**了拱手,一字一句,重重说道:“孙大哥,我愿意跟你学功夫!” “好,就冲你这一声孙大哥,我也得好好教你,若是日后你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说起曾经跟我老黑学过铁手指的功夫,我老黑岂不是也能跟着你露脸了!”孙中朗笑道。 贾英雄打蛇随棍上,得意道:“好说,好说,到时候要是有人问起,‘贾大侠,你的武功独步天下,请问师从何人?’我一定会说‘小子,这都看不出来,当然是魏胜魏大侠,孙中孙大侠了!’” “哈哈!”众人一起仰头大笑。 第19章 临行 自这天开始,孙中与吴通替换过来,在客店传授贾英雄武功,只是除了武功招式以外,还有一项特殊的训练,那就是插大米,即将双手不停的在装着大米的口袋中,插入,拔出。 开始的时候,贾英雄还觉得挺有意思,可没插几下,手指便有些疼痛,他哪是受过苦的人,袖子一甩,当即不干了。 谁曾想,孙中竟与之前判若两人,一颗心简直比脸还黑,上去就是一脚,贾英雄被踹得一个腚蹲,呲牙咧嘴就要还手,可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孙中又是一脚踹去,接连几脚,贾英雄眼见孙中又要抬脚,而魏胜等人出去打探消息,自己挨揍也是白挨,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精神,抢着道:“别踹了,别踹了,我插,我插还不行么!” 从这次开始,规矩便立下了,贾英雄但凡有一点迟疑,孙中便骂上一句,若连着骂几句还是不听,立时便是一顿臭揍。 没多久,贾英雄的十指便已鲜血淋漓,偏偏还不敢停,眼泪鼻涕一起流将下来,一边插大米,一边骂道:“孙黑子,你欺负人,你等我大哥他们回来的!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不是教我功夫,你这是使唤傻小子,让我白白给你磨面,我腰里还有几两散碎银子,全给你,你去买个磨盘回来,好不好??????” 经过一天的地狱式训练,贾英雄疲惫不堪,却还被孙中逼着将双手浸泡在一种特殊的药水中,开始的时候,他觉得凉丝丝,颇为受用,可没过多久,手指的伤口处便是火辣辣的疼,越泡越疼,而孙中明睁大眼就站在一旁,贾英雄一白天不知挨了多少顿臭揍,早就有了阴影,自不敢拿出来,硬是坚持泡足了一个时辰。 这边好容易送走了黑心的孙老黑,那边魏胜又笑呵呵的进来了,“老四,今天练得怎么样??????兄弟,你可真是受苦了,不过,咱也不能只练招式,不重内功,来,大哥陪你,咱们再练练内功!” 一日复一日,日日如此,贾英雄生不如死,直到初七这天,客店里慢慢热闹起来,不少人赶来投宿,其中还有魏胜等人的朋友,这些人的目的也是为了给岳元帅作证,于是,魏胜等人也不再接待普通客人,只是安顿往来的朋友,到了正月十四这天,客店中已经聚集了三十七人。 大家伙早早的已将门板掩上,聚在客堂里,商议明日的行动计划。 魏胜等人来得最早,对情形了解最多,因此当先开口,魏胜道:“各位一路跋山涉水赶来为岳元帅作证,这份侠肝义胆我魏胜佩服之至!” “魏大哥,岳元帅于你有恩,于我们也是一般恩德,我们自然该来,只是不知现在城中情况如何,你来得早,能不能为我们大伙详细说说。”一人道。 魏胜点头,道:“三日前,朝廷贴出榜文,公审于明日巳时开始,地点设在大理寺正堂??????” 话音未落,众人便已鼓噪起来。 “这皇帝小儿当真是昏聩至极,岳元帅忠义无双,怎么会谋反!” “哼!他这是自毁长城,我看下次金人再来,谁与他赵家统帅兵马!” “早知如此,岳元帅当初还不如真个反了,也不会平白受这冤枉!” “说的是,我看这次朝廷也不见得安什么好心,还不如咱们大家伙明天趁机救出岳元帅,保着他另立江山!” ?????? 这帮人大多出身绿林草莽,说起话来大呼大叫,全无顾忌。 贾英雄虽也爱呼朋引伴,可大多是与他一般年纪的少年人,哪里见过这么多慷慨热血的好汉子聚集的场景,又是谈论营救岳元帅这等大事,心神不由得一阵阵激荡。 “都他娘的住嘴,是听你们说,还是听魏胜说!”孙中爆喝 众人大多认识孙中,知道这人脾气暴躁,武功高强,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愿跟他斗气,纷纷安静下来。 魏胜缓缓道:“那榜文上还说,作证之人不许携带兵刃入场,一旦被查出,便立时拘拿,按谋反罪论处,另外,大理寺附近的几条街道早已戒严,其中情形究竟如何,无从得知,不过,城中却是盘查甚严,不少朝廷的暗探便衣混杂于百姓之中,因此大家进城之后,一定要小心留意,处处忍让,切不可授人以口实。” “如此说来,这大理寺岂非龙潭虎穴一般?若是朝廷居心不良,咱们大家伙岂非只能引颈就戮?”一人道。 “对,董兄说的在理,朝廷历来言而无信,朝令夕改亦是常事,咱们大伙不可不防!”又是一人道。 何良微微一笑,接口道:“两位所言不差,所以我们兄弟认为咱们大伙最好不要一起入城,而是各找要好的,三个,两个,至多不超过五个,分别从四个城门进入,以免引人注意,另外,我想朝廷若是调动兵马,即便再隐秘,也多少会有些风吹草动,因此,进城之后,咱们也不要着急赶去大理寺,先在城中四处查看,一来是聚集朋友,二来也是打探消息,直待辰时时分再到大理寺门前聚集,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众人中大多点头,却也有少数人面露犹疑。 忽然,众人之中,不知谁问了一句,“魏大哥,当日在军中之时,我记得有不少武林高人与岳元帅交好,不知你可曾发现他们的踪迹?” 魏胜摇头,其实这一点他也想不明白,那些江湖豪侠大多是轻生重义,按说这个时候也会赶来才是,若是有他们出手,自然是事半功倍,只是他在城中搜寻这些时候,却是一个也没有发现,难道这些人当真如此不讲义气? “哼!当初岳元帅待他们甚厚,谁想事到临头却贪生怕死,看来那些所谓的江湖侠客也不过如此!” 魏胜为人忠厚,历来不愿背后说人是非,沉声道:“各位,朝廷此举究竟是好是歹,那些江湖豪侠究竟为何不来,谁也说不清,不过既然咱们这些人来了,自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何必再管旁人?即便咱们误中奸计,殒命在此,千百年后也可落个忠义之名,又有何惧!” “魏大哥说的是!”众人纷纷应道。 直到子时十分,众人才商议停当,各自回房休息准备,贾英雄却是悄悄拉着徐虎进了伙房。 “老四,你拉我来这里作甚?”徐虎疑惑道。 “你没听么,不许带兵刃!”贾英雄说着,手下不停,将一袋大米,一大包胡椒面捆好,递给徐虎,接着又收拾出两个空麻袋,来至院中,开始装填沙土。 徐虎只是有些憨直,却并不傻,此时如何还不明白贾英雄要做什么,将大米和胡椒面往地上一摔,怒道:“这种事要做你做,我可丢不起这人!”言罢,怒冲冲离开。 贾英雄哼了一声,不继续装土,一边装,一边掂量,直到自己扛不动,才停了下来,回房间。 这一夜,贾英雄辗转反侧,思绪万千,首先,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知道岳元帅被秦桧,万俟卨陷害,惨死于风波亭,只是究竟死于什么时候,他却不清楚,另外,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既然能穿越到这里,历史会不会因此改写呢? 他心中有恐惧,有慌乱,可奇怪的是,竟没有一丝一毫退缩的念头,他只觉得这班汉子虽然性格迥异,却一个个豪迈慷慨,轻生重义,能够与他们相识,实在是自己幸运,同时,他对于岳飞岳元帅也充满了好奇,这个人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uu看书 .uukanhu 能够让这班汉子为了他,不惧生死!有朝一日,自己若是也能够做到这个地步,死又算得什么! 想到这里,他豪情顿生,或许自己这帮人当真可以创造出一个奇迹,把岳元帅救出来也说不定! 天色微明,不知哪个房间最先传出了开门声,大家伙一个接着一个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这些人也和贾英雄一样,这一夜并未如何休息,众人聚集在小院中,没有一人开口,气氛压抑至极。 魏胜对着众人拱了拱手,朗声道:“兄弟们,我们先走一步,但愿咱们马到成功,还有再见之日”说完,迈步就走,徐虎,吴通紧随其后。 接着众人各自拱手作别,两个,三个走出了客店,很快,偌大的客房中,便已空无一人。 贾英雄与何良,孙中走在一起,奔西门行去,距离城门已是不远,忽见前面不远处,几名守城的兵卒围拢在一起,高声呵斥着什么。 哥仨脚步不停,来至近前,原本他们是不打算管闲事,可无意中往人群中一看,却发现被围着的人,正是一起的两名汉子,自不能不管。 何良皱眉道:“怎么偏偏出了这等事!” “我去把这帮兵卒打散了,救他们二人出来!”孙中说着,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 贾英雄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忽然脸色一动,将几个口袋扔在地上,一把扯住孙中,道:“我来!” 话音未落,在二人惊诧的目光中,贾英雄已昂首阔步走了过去,一边扒拉围拢的兵卒,一边高声喝道:“都他妈的给老子住手!” 第20章 大理寺 “小子,你是不是讨打,军爷这就叫你知道厉害??????”一名兵卒回身欲打。 只是,他话音未落,贾英雄抡圆了一个大嘴巴抽了过去,要知道,贾英雄的手指头可是插过大米的,抽在人脸上结果可想而知,只见那兵卒好似破麻袋一般,飞出好远,重重摔在地上,脑袋一歪,人事不省。 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众兵卒也顾不上那两名汉子,齐齐抽出长刀,将贾英雄围拢起来。 贾英雄鹤立鸡群,点指混杂于兵卒之中,转身想逃的一人,道:“那个谁,你不认得你家贾四爷了?” “哎呦,原来是贾爷,恕小人眼拙,没认出您老人家!”那人当即停住脚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迎上近前,正是当日被贾英雄骂过的那名守门官长。 原来,贾英雄个子高,方才一眼就认出这人,登时想起那天冒充秦府贾四爷的场景,故而旧伎重施。 “现在认出来了?”贾英雄道。 “认出来了,认出来了。”那人忙不迭点头。 “认出来就好,上次你欠我的银子,今天是不是该还了?”贾英雄道。 “贾爷,小人实在不知今天能遇到您老人家,没带银子,这样吧,回头我直接给你送到府上,您看如何?”守门官长道。 贾英雄哼了一声,指着那两名汉子,道:“你们为什么围住他们二人?” “贾爷,您有所不知,上头有旨意,今日进城之人不许携带兵器,可这两人竟然身藏短刀,必然是图谋不轨,小人正待将他们拿下,贾爷您就来??????” “废物!”贾英雄又是一个耳刮子甩了过去,将那守门长官抽得原地转了三圈,怒道:“你可知这两人是谁?” 那人半边脸当即肿胀起来,却是不敢有丝毫不悦,忙不迭道:“小人不知!” “废话!我不说,你当然不知道,这是咱们公子生怕有人作乱,特意叫我从城外请来的高手,好,你不是要抓他们么,尽管抓去,万一公子责怪起来,别说贾爷不照顾你!”贾英雄道。 那官长只觉两眼一黑,好悬没昏死过去,忙道:“贾爷,小人实在不知啊,这??????这??????” 何良担心贾英雄不知轻重,一味胡闹下去,耽误大事,赶忙上前,道:“贾爷,老话说不知者不罪,这位大人也是尽忠职守,算不得错!” 那官长此时已不知该说什么,作揖打拱,连连告饶,就差在地上叩头。 “哎。”贾英雄忽然摇头叹息,道:“我也知道你不容易,这次就算了吧,下次若是再犯在我手里,可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是是,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贾英雄回身取回自己的几个麻袋,往肩头上一扛,道:“行了,贾爷这就走了,公子还等着我的大米呢!” 直待众人走远了,一名兵卒才对那长官道:“头儿,这是什么人,你怎不下令把他抓起来?” “抓起来?”那长官啐了一口,道:“这是秦相府的贾四爷,我就是怕再遇着他,才托关系从南门调来西门,谁想还是碰到了,哎??????” 那两名汉子与贾英雄三人一起进了城,才发现今日城里不见往日繁华,反倒是一派压抑肃穆景象,不知是官家有意为之,还是百姓察觉到城里要发生大事,宽阔的街道上,几无人迹,两旁的店铺也大多关门闭户,隐隐门户里传出哭声,细细听来,竟是百姓在为岳元帅祈求上天。 众人察觉到情形有异,也没有心思交谈,在城里转了一阵,眼见无有收获,时间又近巳时,便脚下加紧,向大理寺行去。 贾英雄自是不知大理寺在哪里,一路上紧紧跟在众人身后。 不多时,他们已到了长街尽头,向左一转,又是一条横街,青砖铺地,远比寻常街道宽阔数倍,并行三辆马车也是绰绰有余,两侧尽是高大的院墙。 长街两头分别有兵卒把守,一处至少二十多人,一个个盔明甲亮,手执长枪,腰悬长刀,排列在道路两侧,道路正中,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名官长摸样的人一边喝着茶水,一边道:“止步,检查!” 孙中眉头一皱,就要搭言,却被何良用眼神止住了,几名士兵涌上前来,开始搜身,刚才那两名汉子早已将匕首扔了,因此顺利通过,只是轮到最后的贾英雄,出了些问题。 一名兵卒在他全身上下搜了一番之后,指了指他肩上的几个麻袋,厉声道:“麻袋里装的什么?” “大米,胡椒面。”贾英雄道。 那士卒随手打开一个袋子,见果然是大米,又打开一个袋子,见是一些胡椒面,道:“你带这些东西做什么?” “老子穷得很,一路就靠做这些小本买卖才赶到临安。”贾英雄道。 “这些东西不许带进去,留在这里吧。”兵卒道。 贾英雄眉梢一挑,道:“凭什么留在这里,这些东西是老子花钱买的,除非你给我一两二钱银子。” “哎呀,真是猪油蒙了心肝,想银子想到老子头上来了!”说着,那兵卒抽出半截长刀,威吓道:“留是不留,莫非你要造反不成!” 这时,那官长模样的人听到争执声,掀起眼帘,拖着长音道:“怎么回事?” “这人要带着麻袋进去。”兵卒道。 “麻袋里装着什么?”官长问。 “大米,胡椒面。” 正说着,后面又是一大群人呜呜泱泱赶了过来,少说也有二三十人,那官长不耐烦道:“让他进去吧。” 那兵卒狠狠瞪了贾英雄一眼,才冷着脸挥手放行。 贾英雄哪里是吃亏的人,哼了一声,还待嘟囔两句,已被何良拉住,离开了。 又走了一段路程,已到了这条长街的中间位置,这里便是大理寺的官衙,两旁是告示栏,中间一面高大宽阔的黑漆大门,门上镶嵌着一排排一列列的风磨铜门钉,大门上方,一块金字牌匾,上书“大理寺”,贾英雄竟颇借着打量的功夫,颇有兴致的数起了门钉的数量,只是无奈,这些钉子金光灿灿,没数上几颗,便觉得头晕目眩,只得放弃。 大门里不远处,便是大理寺的正堂,在正堂前面的庭院中,此刻已有不少人,粗略一看,少说也有三百多人,两旁把守的士兵虽然人数较少,不过几十人,却个个威武雄壮,自有一股官家气象,即便是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厮杀汉,交谈之间,也不自觉放低声音。 贾英雄几人看到魏胜亦在人群之中,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过了约莫一顿饭的功夫,只听大门处一人叫道:“巳时已到,关门落锁!” 话音落定,两道沉重的木门缓缓闭合,紧接着,两旁把守的士卒按照队列,快步向后面行去,眨眼间,兵卒已去了个干净,偌大的庭院中霎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时间不大,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铠甲兵器的摩擦声响起,越来越近,随之,无形的肃杀之气蔓延而出,令人心惊肉跳,这些战场上悍不畏死的汉子,不由得面面相觑,凝神观瞧。 忽见左手边侧门中,两队人马足有百余人在前面开道,中间是一乘软轿,其后亦是百余兵卒跟随,浩浩荡荡来至正堂前面。 软轿落地,一名小厮赶忙掀开轿帘,一老者昂首走出,只见这老者约莫六旬左右,着官袍,戴官帽,脚下迈着八字步,做足了官家气派,只是那相貌实在不敢恭维,一张马脸皱纹堆垒,柳叶细眉,三角眼,两腮无肉,颧骨高耸,两撇又黑又细的狗油胡不时抖动。 贾英雄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可只看到这人一眼,便想起一个成语,“沐猴而冠”,还是一只大马猴! 这人在众兵卒的拱卫之中,昂首而立,一双三角眼扫过群雄,咳了两声,uu看书 ww.uuksh 一旁的小厮赶忙喝道:“你们这些人,见到万大人,还不行礼!” 一听“万大人”这三个字,众人的脸色就是一变,万姓之人,原本就不多,朝廷之上,更是少有,其中一个就是这次构陷岳元帅的万俟卨,再联系到风闻中万俟卨的长相,众人更是断定必是此人无疑,自是恨不得生啖其肉,如何会与他跪拜行礼! 众人所料不差,这人正是万俟卨,只见他哼了一声,喝道:“山野莽夫,自不懂官家礼法,本官就饶你们一次!” 微微一顿,他又道:“你们可都是来替岳飞作证的?” “是!” “岳元帅在哪里,我们要见他!” “不错,快将岳元帅请出来,我们要见他!” 群雄立时哄叫起来。 “大胆!这里是大理寺,讲王章论礼法的地方,哪里由得你们乱来,再敢喧闹,本官现在就下令,将你们抓拿起来!”万俟卨扯着公鸭嗓道。 这帮汉子历来野性惯了,除了岳飞岳元帅,谁能管束得住,听万俟卨如此一说,吵闹得更是凶了,有几个性情粗野的,甚至忍不住破口大骂,爹娘老爷的一句一位。 魏胜眼见如此下去,必然是个难以收拾的局面,几步走出人群,拱了拱手,朗声道:“万大人,我们这些人确实是来为岳元帅作证,只是不知要如何作证才是?” 听到这话,大家伙才渐渐安静下来。 “作证?”万俟卨仔细看了魏胜一眼,不急不慢道:“已然晚了!” “晚了?”魏胜心头一跳,已有几分不祥的感觉。 第21章 血战 “岳飞不尊吾皇谕旨,故意延迟军务,又意图谋反,证据确凿,于除夕之夜,连同岳云,张宪已被斩于风波亭中!”万俟卨道。 尖利的嗓音回荡,偌大的庭院死一般的沉寂。 好半天,一人如泣如诉道:“岳元帅披坚执锐,先抗伪齐,后抗金国,战功彪炳,一不贪赃,二不枉法,与民秋毫无犯,一生志向只是恢复我大宋河山,如此良将自古罕有,百姓求天拜地恨不得他长命百岁,千岁,可你??????你们怎么敢枉杀于他,这是在毁我大宋的脊梁啊??????”这人说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哭倒于地。 “这帮朝廷命官,早已失了人性,哪里还记得‘忠义’二字!” “兄弟们,不必多说了,这些人连岳元帅都敢杀,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咱们大家伙不如就此反了吧!” “说得对,杀了这帮狗贼,替越元帅报仇!” ?????? 众人越说越是激愤,不少人推推搡搡,向万俟卨涌去,贾英雄亦是忍不住满腔悲愤,喝骂不已。 那二百多名兵卒之中,一些人被这种气氛感染,低下头颅,暗暗垂泪,这些人何尝不知岳元帅冤枉,只是军令如山,不得不如此而已。 万俟卨眼见这些汉子形容狰狞,生怕当真冲上前来,伤及自身,狗油胡一抖,喝道:“李都头,还不叫你的兵卒准备,更待何时!” “是??????”兵卒之中,一名军官答应一声,声音中也包含颇多无奈,转头对兵卒高声喝道:“立枪!” 军队之中,令行禁止,哪怕面前是刀山火海,军令所至,也不得有丝毫违抗,这些兵卒只得将手中长枪对准前来作证众人,同时,左右侧门中亦有无数兵卒蜂拥而出,眨眼间,已将群雄围住,这还不算,周围墙头上“唰”的一声,出现无数兵卒,个个弯弓搭箭,只待一声令下,便是万箭齐发。 原来这些日子,朝廷已暗中将军队化妆隐藏在周围宅院之中,故而查探不出。 此时,眼见前来作证的众人已成了瓮中之鳖,万俟卨才松了口气。 当初在决定陷害岳元帅之初,他们便已然想到,岳元帅不论是在民间,亦或朝堂,都极具人望,不过,朝堂之上,有秦桧弹压,自是不足虑;军中也派去了王贵接任,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也能事先得到消息,再者,张俊手中握有兵权,也可从旁相助;唯独那些被岳飞招揽的草莽流寇,流散各处,这些人轻生重义,历来不尊王法,除岳飞之外,再难有人约束得住,一旦得到岳飞死讯,说不定做出什么事来,因此,定下这条绝户计,先将岳飞死讯隐瞒,再将那些曾经投靠岳家军的草寇骗至临安,能招降自是最好,若是招降不得,便一并铲除,以免留下祸患。 此时,秦桧,张俊各有要务在身,唯有万俟卨出面,这老贼虽一千个,一万个,不愿,不敢,可为了自家性命,前途富贵,也不得不冒一次险了。 “你们看到了,此时只需本官一声令下,你们便死无葬身之地,不过本官上体皇命,不愿多行杀戮,你们之中有被岳飞蒙蔽者,自愿出首者,此刻尽可站出,本官自会保你周全,若是所举岳飞罪证详尽切实,本官还会上奏朝廷,到时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光宗耀祖岂非远胜流落江湖??????” 万俟卨此时虽然看起来镇定自若,其实也是暗中叫苦,他哪里不知道这些莽汉粗暴刚烈,悍不畏死,之所以劝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朝廷所列岳飞款款罪状,皆是子虚乌有,并无一条切实证据,若当真因“莫须有”三字而杀岳飞,岂非会落得千载骂名?不论当今圣上,亦或秦桧,万俟卨本人,不到万不得已,实不愿如此,可上至朝堂上,下至行伍,民间,竟无一人愿意作证,迫不得已,才想到这个办法,在死亡的威胁下,万一这些江湖草莽之中有人出首,这千载的骂名自己岂非就逃过了? 此时,魏胜早已回到人群之中,低低声音快速问道:“几位,你们怎么说?” 他嘴里虽然问的是几位,眼睛却是连看也没看何良,徐虎,贾英雄三人,而是直接落在吴通,孙中以及同来的几名汉子身上,在他看来,他们兄弟四人既已叩头结拜,这个头便重愈山岳,生死不悔,不必再问。 孙中皱眉道:“魏胜,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若是我老黑贪生怕死,何必来临安!” 其余几人也各自道:“魏大哥,我们听你的。” “既然如此,那咱们兄弟就豁出命去,拼上一拼,待会我和吴兄,董兄,孙兄打前阵,冲开一道口子,剩下的人跟着我们往人群里冲,切记不可迟疑,若是能一举拿下万老贼自是最好,即便拿不下,也叫他们不敢放箭!”魏胜道。 这些人久经战阵,哪里看不出眼下已经是个死局。 那姓董的汉子,名叫董航,道:“生死有命,早走的兄弟记得走慢些,等等后来的人,省得一个人孤单!” “那碗孟婆汤,我老黑不到,你们谁也不许喝,若是在下面你们谁见了俺老黑,敢说不认识,小心俺的拳头!”孙中道。 贾英雄听得热血沸腾,原本的恐惧早已荡然无存,从肩头上取下麻袋,道:“大哥,等等!” “怎么?”魏胜一愣。 贾英雄将麻袋上的绳子一一解开,众人虽然疑惑,却也各自轻移脚步,将贾英雄遮挡住。 贾英雄在麻袋中刨了半天,挖出两匕首,递到魏胜手里,道:“大哥,这个给你!” 这两柄匕首,正是方才在城门时候,被官兵搜出来的那两把,被他要来之后,转手塞进了自己的麻袋里,还生怕被人察觉,刻意埋得深了一些。 “老四,好样的!”说着,魏胜将匕首交给吴远,孙中。。 “大哥,我看咱们这三百多人里,你若是能多抢来几件兵刃,大家伙一起砍杀,或许还能有几分生机。”何良道。 孙中眼一瞪,道:“都说书生误事,一点不假,周围刀枪如林,咱们统共就两炳匕首,如何能抢来兵刃!” 何良指着贾英雄的四个麻袋,道:“老四这里不是有法宝么,我看咱们不如这样??????” 众人听他说完后,各自点头。 徐虎拍着贾英雄的肩膀,道:“老四,想不到你的无赖伎俩,还真有门道!” 贾英雄混不吝性子发作,早已忘记生死,只顾得意,道:“什么叫无赖伎俩,贾老子这是深谋远虑!” 此时,万俟卨连说几次,群雄只顾喝骂,并无一人出首,眼见劝说无效,老贼也便没了耐心,扯着嗓子喝道:“你们已陷入死地,唯有出首一条路,现在大理寺中兵士不下两千,周围更是有上万禁军包围得铁桶相似??????” 人群中不知是谁,忽然大笑一声,道:“万大人,敢问你的铁浮图,拐子马在哪里!” 万俟卨一惊,铁浮图,拐子马都是金人所有,这句话岂不是在说他与金人有所勾结,厉声叫道:“胡说!本官哪里有铁浮图,拐子马!” 那人又道:“大人怎地不说实话!金人既已叫你陷害岳元帅,如何能不给你铁浮图,拐子马!” 万俟卨直气得体如筛糠,道:“你??????你胆大包天,竟敢诬陷朝廷命官,罪在不赦!” “哈哈,万大人这话说得不错,剖开肚肠,咱们这些人,哪个胆子也有砂锅大,自与金人开战以来,只听说过弃城而逃的朝廷命官,可曾听过临阵退却的岳家军么!” 话音未落,已有人叫起好来, 万俟卨颤声道:“你??????你们自取死路,本官便成全了你们,李都头,还不下令放箭??????” “等等!”话音未落,人群里有人搭言,接着就见四名壮汉各人扛着一只麻袋,在人群里推推搡搡走将出来,正是贾英雄,徐虎,孙中,和一名叫郑兴的汉子。 四人一边挤,一边道:“我们愿出首,我们愿出首!” 此言一出,立时有人大骂。 “杀千刀的狗贼,胆小怕死,真是枉披人皮!” “不错!岳元帅一生忠义,怎能容他们污蔑!” “我认出来了,这不是孙黑子么!” “孙黑子,狗杂碎,你若是敢污蔑岳元帅,我们即便死了,也放不过你!” 一边骂着,有人撸胳膊挽袖子,似要动手,还有不少人吐起了口水。 幸而,孙中是出了名的滚刀肉,不少人认得他,知道他武艺高强,性情虽然高傲,却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心中不免疑惑,另外,即便他当真投靠奸贼,眼下形势紧迫,谁也不愿将力气浪费在这么一个人身上。 好半晌,四人才挤过人群,来到前面,已是狼狈不堪。 万俟卨阴险狡诈,自不会轻易相信,在兵卒的缝隙中,眯缝着眼,上下打量四人,道:“你们当真愿出首?” “出??????我出你妈勒个x!”贾英雄忽然一声爆喝,双手提起口袋,狠命扬了出去。 孙中三人同时出手,也各自撒出,有的是土,有的是大米,最可恨的是胡椒面,此时,贾英雄等人距离最前排的兵卒不过五六尺,众兵卒发现上当,却也晚了,登时被撒个正着。 这孙中练的就是掌上功夫,力道惊人,大米在他手里撒出不啻砂石,其余三人虽略有逊色,却也都有几分蛮力,顿时,大片兵卒哀嚎倒地。 此时,魏胜,吴通和董航齐齐跃出,飞扑上前。 吴通和董航汉子捡起地上长枪向己方众人抛去,魏胜则是片刻不停,脚尖一点地,身形再次飘飞,手中匕首闪电般飞出,企图吓退挡路的兵卒,以便擒拿万俟卨。 原本魏胜将匕首交给孙中,吴通,不过,何良的意思是擒贼擒王,在场众人里,要论武艺,首推魏胜,故而,又将两柄匕首交还给他。 李都头极为警觉,翻身抱住万俟卨,就地打了几个滚,躲了过去,两柄匕首插入一旁两名禁军胸膛。 这些兵卒武艺虽比不上群雄,却也是乃是禁军中的精锐,见势不好,重重遮挡,将老贼护在正中,李都头一声呼和,分出三十多人,护送万老贼急急向后堂逃去。 魏胜不觉惋惜,却也来不及多想,此时,他已凌空跃起,无从借力,下面的兵卒已有反应快的,举起长枪,向他直刺而来。 魏胜长袖一抖,一包胡椒面反手挥出。 这种情形之下,胡椒面的效果可远胜于几柄长枪,几把利剑,当即,魏胜脚下一片兵卒哀嚎倒地,他施展千斤坠,迅疾落地,立时踩得两名兵卒肠穿肚烂,两把长刀也被他抢在手中,再想去追击老贼,却被兵卒围住,只好挥砍劈剁起来。u看书 wwuukansu 这些说来漫长,其实不过眨眼之间的事情,双方业已反应过来,兵卒持枪冲杀上前,群雄或捡拾兵刃,或赤手空拳,与之砍杀,刹那间,乱作一团,墙头上的弓弩手眼见双方混战,又没得长官指令,只有傻看着。 朝廷兵马,军纪废弛,又久疏战阵,而三百多名好汉,大多是一方强梁,进入岳家军之后,两军阵前,冲锋陷阵,往来驰骋,尽是杀人的祖宗,夺命的阎罗,再者,好汉们退无可退,只有拼死一战,官兵却不然,打得过便打,打不过,只要比旁人跑得快,即刻活命,因而,时间不大,形势已然翻转,三百多名好汉,好似虎入羊群一般,追着两千多人砍杀,众兵卒哭爹叫娘,只恨少生两条腿,四处奔逃。 魏胜等人正待一鼓作气,冲入后堂,将万俟卨砍死,不料,大理寺大门忽然被撞开,官兵好似潮水一般,涌将进来,群雄只好回身再战。 庄严肃穆的大理寺成了人间的地狱,断肢残臂,流血漂橹,哀嚎之声响彻云霄。 贾英雄此时已杀红了眼睛,开始的时候,他实在下不去手,左躲右闪,可一名兵卒发现他手无寸铁,狞笑着一枪刺来,生死之际,他再也顾不得许多,飞身躲避的同时,随手抓起一柄插在尸体上的钢刀,扔了出去,钢刀这插在那兵卒前胸。 到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他正处于你死我活的战场,若是想活下去,只有把敌人杀死,于是,他操起一柄钢刀,见人就砍,逢人便杀,不多时,一柄钢刀已卷了刃,这遍地残肢,就有遍地的刀剑,他又捡起一柄,继续砍杀。 第22章 脱险 不知过了多久,贾英雄也不记得换了几把刀,只觉臂膀酸胀,胸膛憋闷,脚底下好像灌了铅一样,忽然他感觉有人拉了自己一把,看也不看,挥刀横砍,却被那人挡住,恍恍惚惚认出那人是魏胜,“大哥!” “跟我往外冲!”魏胜大喝一声,带头向外冲杀。 此时,贾英雄才发现,徐虎,何良,吴通,孙中,郑兴,董杭几人也在一旁,却一个个满身鲜血,与地狱的厉鬼相似,只是他看不到自己,形容之恐怖,比这些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围群雄也反应过来,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一起向外冲杀。 群雄好似出笼猛虎一般,一路向外冲杀,军兵则是一路后退,很快已经冲到大理寺外,只是这些人即便再强悍,也终究是人,力气终有用尽的时候,不少人步履沉重,膀臂酸麻,而官军却如潮水般,一波下去,又来一波,没冲出多远,原本近三百人,就已有半数倒地不起。 魏胜眼见身边人越来越少,而军兵却越聚越多,心中不免焦躁,他明白,现在是巷战,仗着自己这些人勇悍,还可勉强抵挡一阵,不过,临安城城高河深,想冲出城外,那是千难万难,难道当真是穷途末路了? 众人见人就砍,见路就逃,散了又聚,聚了又散,连着闯出三道封锁,好容易来至一处僻静地方,回头一看,不过还有十余人,来不及喘息,眼前又是一队人马足有二百多人从街角转出,呼喝着冲杀而来。 此刻,众人疲乏已极,眼见逃生无望,不免灰心丧气,胸中锐气一泄,顿觉刀剑重愈千钧,再也举不起来了。 魏胜见此情景,心中酸楚,勉强一笑,道:“各位,魏胜先走一步了!”话音未落,他已拔足狂奔,向着众军兵的方向冲去。 贾英雄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量,竟然第一个反应过来,也是一声大喝:“大哥,等我!”紧随而去。 “老四!” “好兄弟,等着我老黑!” ?????? 众人一个接着一个冲了上去,即便是那弱不惊风的何良也拄着一柄长枪,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这是垂死的挣扎,也是生命最后的绝响。 魏胜冲在最前面,左手枪,右手刀,挥舞得雪片相似,眨眼之间,已砍翻了六人,骇得一众军兵只敢呵斥,却无一人敢再上前。 贾英雄等人见状,也精神振奋,凭白生出了几分力气,一并砍杀。 这时,官兵之中,一名军官摸样的中年人挥舞长刀,冲了出来,对着魏胜当头就是一刀。 魏胜来不及细看,只见这人身材魁梧,以为这一刀必然势大力沉,咬紧牙关,举枪招架,只是谁曾想,这一刀实在是虚有其表,不像砍,反倒是更像落在枪杆上,魏胜心中登时就是一动。 恰在此时,斜刺里,一柄长枪又对着魏胜左肋刺来,魏胜双腿好似灌了铅一般,再无力气躲闪,想要格挡,也是不及,众兄弟眼见得魏胜就要殒身于此,骇得心胆欲裂,忍不住失声惊叫。 不料,那军官手里的长刀却是猛然下劈,一刀将那长枪砍成两截,嘴里还叫道:“大胆,竟敢抢施爷的功劳,给老子滚远点!” 那汉子喝退偷袭魏胜的兵卒之后,身形转动,连着三刀砍向魏胜,好巧不巧,每一刀都是险之又险的擦着魏胜衣裳滑过,这汉子越发暴躁,嘴里怒吼连连,道:“好个贼子,当真有几分手段,再接施爷一刀??????” 魏胜初时还不敢确定,此时却已然看出这汉子是存心留手,又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缘故,只能继续陪着汉子假打在一起。 忽而,这汉子一刀砍下,嘴里却对着一众兵卒喊道:“兄弟们,都加把劲,早些把这些贼汉打发了,咱们好沿着清水街,绕过南关集市,赶去城西,那里可是没有军兵把守,万一被贼人逃去,大事不妙!” 魏胜眼睛一亮,似是听出了一些端倪,借着打斗之际,向那人脸上观瞧,竟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汉子追砍了两刀之后,又喊道:“到了城西,记得大柳树巷东边第三家是施爷的宅院,要好生保护,切不可叫他们趁乱冲进施爷家里,若是丢失了银钱,老子饶不了你们!” 魏胜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汉子是在指点自己,爆喝一声,接连砍出三刀,他这三刀看似凶狠,其实与那汉子一般手段,刀刀都是砍向空处,他的本意是逼退这汉子,自己趁机与兄弟们回合在一起,豁出命杀开一条血路,只是谁曾想,他的第三刀刚刚挥出,忽觉眼前一花,不知怎地,一刀竟然落在了那汉子的大腿上,当即鲜血迸流。 “啊!”那汉子大叫着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叫道:“来人,都他娘的过来保护施爷,施爷中刀了!” 众军兵一愣,眼下虽是捉拿这帮贼人的好机会,可官长有令,谁敢违抗,以后还要在他手里混差事,若是被他记恨在心,不知道要要穿多少小鞋,于是,也顾不上贾英雄等人,纷纷围拢过来。 魏胜趁机长啸一声,带着一众兄弟冲了出去,这段日子,他已将临安城的路径牢记于心,按照那汉子所说沿着清水街狂奔,又绕过南关集市,一直到城西,沿途之上果然并无军兵拦路,又找到了大柳树巷东边第三座宅院,众人生怕引人注意,不敢走门,纷纷爬墙而入。 何良心细如发,沿途特意叮嘱众人,小心谨慎,不许留下血迹。 众人体力已然耗尽,尽是从墙上摔下,好在这院子里并无人声,缩身在院墙之下,略略观察,这院子不大,也并无什么花草假山的装饰,只是平整的黄土地,可这土地似乎垫得太高一些,比外面街道至少要高出一寸左右,几排兵器架子,几座箭靶子,北墙拐角处还有道侧门。 众人贴着墙边,小心翼翼穿过侧门,来至后院,后院里一间正房,东西两间配房,贴着东墙是柴房,众人生怕卧房里有人,便一起躲进了柴房里。 房门一关,一个个再也站立不住,瘫软在地,嘴里大气连连,被汗水浸透的衣裳贴在身上,此时正值寒冬,冷入骨髓,初时不觉,慢慢的,一个个牙齿打颤,瑟缩一团。 直到这时候,众人才发现竟然只剩下魏胜,何良,徐虎,贾英雄,吴通,孙中,郑兴,董杭这八个人了,又想到岳元帅已然身死,众位兄弟生死难料,不禁悲从中来。 这些人战场上几经生死的汉子尚且如此,更何况贾英雄,方才厮杀之际,他顾不上害怕,此时缓过劲来,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惊惧,低声呜咽。 何良扫了他一眼,转而对众人道:“各位,眼下形势瞬息万变,咱们应该尽快补充体力才是!”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伙分头行动,那姓施汉子的宅院算不得深宅大院,只是中上等人家,因此柴房与伙房并在一起,众人很快找到一些吃食,又从井里打了些水,吃喝起来。 贾英雄看着手里的大饼,咸菜,虽然肚子咕咕作响,可想到方才血流满地的场景,胃里便是阵阵翻涌,一口也吃不下,干脆放在一旁。 “老四,你怎地不吃?”孙中道。 “我??????我吃不下。”贾英雄道。 “老四,我这里还有一盒牛肉罐头,要不你吃了吧。”徐虎打开背包,将牛肉罐头取出,他对这牛肉罐头一直垂涎欲滴,便是生死之际也没舍得扔下,此刻却拿了出来,递给贾英雄。 贾英雄仍旧摇头,道:“三哥,我胃里翻腾得厉害,实在吃不下。” “英雄,我知道你难受,可万一官兵搜查到此,说不定又是一番血战,你不吃饱喝足,哪有力气杀敌!”魏胜拍着贾英雄的肩膀,缓缓说道。 贾英雄点头,为了生存,他硬逼着自己一口一口的吃起了大饼。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众人悬着的心也慢慢落地,忽然,院墙外响起一阵马车声,接着就有一些人喧闹起来。 “施爷,您老的腿没事吧,要不小的背着您老人家进去?” “小子,施爷是上过战场的人,当年老子肚子被金人捅了个口子,照样杀敌,这点小伤又算得什么!” “是,施爷您自是勇武,可小人实在关心啊!” “好了,都赶快回去吧,万一再有什么事,老爷们找不到人,到时候不知道要挨上多少军棍了!”姓施的汉子道。 “那施爷您好生养伤,小的们过几天再来看您。” “好好。”说着,开门关门之后,却迟迟没有脚步声响起,那姓施的好像正趴在门口,探听门外动静,直待马车远去之后,才慢慢向院中走来。 众人的心不自觉又提了起来,魏胜从门缝里向外探视,就见暮色之中,那姓施的汉子背着一个包袱,拖着伤腿,一瘸一拐进了堂屋,接着两间配房也亮起了灯光,时间不大,这汉子又推开房门,向柴房行来。 此刻,魏胜已不好再继续隐藏,对着众人使了个眼色,一把推开房门。uu看书ww.ukansh 那姓施的汉子先是一惊,仔细打量众人后,松了口气,道:“魏兄,小弟还以为你们不在这里呢!” 魏胜再次打量这人,七尺左右,身形魁伟,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狮鼻阔口,算不得十分英俊,却颇有几分英武之气,越发觉得眼熟,又听到这人姓施,答案仿佛就在嘴边,可越急越想不起,不由面露尴尬,含含糊糊的拱手道:“多谢兄台搭救,否则,我等兄弟必然有死无生!” 那人又是一笑,道:“魏兄,你当真认不出小弟了?” 魏胜见人家一口一个“魏兄”,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道:“在下看兄台眼熟得很,可就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姓施的汉子倒是不以为意,笑道:“魏兄,小弟是施全啊,当日奉岳元帅之命,去白虎山给各位送书信的就是小弟!” “哎呀!”魏胜一拍脑门,抱住施全双手,道:“原来是施兄,恕在下眼拙!” 何良,徐虎二人也登时醒悟,个个行礼。 施全一一还礼,道:“哈哈,也不怪魏兄认不出小弟,魏兄是军中的名人,不仅武烈武老英雄,就连岳云将军也时常在元帅面前,赞你沉稳勇武,又极为用功,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魏胜急忙摆手。 孙中实在冻得急了,粗声道:“我说你们两人回头再客气,先叫咱们进屋暖和暖和好不好?” “正是,正是,倒是小弟疏忽了!”说着,施全冲着屋里一摆手,当先而行,魏胜见他腿脚不便,从旁搀扶。 第23章 躲藏 来至堂屋之中,施全却并不请众人落座,指着供桌之下的两块方砖道:“魏兄,小弟此刻腿脚不便,还要麻烦你动手。” 魏胜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施全解释道:“这是小弟防备有变,特地偷偷挖掘的一处密室,方才小弟复命之时,上头说过,今夜各部人马要交替在城中搜查,为了各位的安全,只有权且忍耐一下。” 魏胜点头,按照施全所说,双手插入砖缝,用力一提,才发现这四块方砖竟是铺在一块铁板之上,铁板提起,露出一个洞口,隐约可见一段五六级的台阶,众人拿起蜡烛,下了台阶,重新将铁板盖好。 密室之中隐隐透着潮气,陈设也极为简陋,只有些桌椅板凳,屋角还放着一个崭新的便桶,由此可见,施全实在是个细心之人。 何良忽然笑道:“刚才我还觉得前院的地面未免太高了些,想必是施大哥怕引人注意,不敢将泥土外运,直接铺在了院中?” 施全颔首道:“兄弟果然心细如发!” “在下哪里比得上施大哥未雨绸缪,若不是你早早准备好这密室,我们兄弟早晚也要落入朝廷之手。”何良又道。 客套一番,众人各自坐定,施全取下自己随身背负的包袱,放在桌上,魏胜替众人相互引荐,众人互相行礼。 施全将包袱解开,道:“这是小弟来时,叫兵卒买来的肉食,各位将就吃些吧!” 众人刚才虽吃了一些干粮,却也是在极为紧张的情绪下,硬挨下去,并没有吃多少,此刻终于松懈下来,一个个肚中便觉饥饿难忍。 “施兄不必客气,能有肉吃,已是极好,哪里说得上将就!”魏胜说完,也不再客气,将肉块撕开,分于众人。 孙中吃了几口,眉梢挑了挑,嘀咕道:“肉是好肉,只是少了酒!” “酒自是有些,在小弟的床下,只是现在小弟腿脚不便,需要孙大哥自己动手了!”施全道。 不得不说,酒这东西确实奇妙无比,众人各自两碗酒下肚,一身的疲乏立时消减不少,话也多了起来。 “施兄,你既在军中,现在为何在临安?”魏胜道。 “哎??????”施全先是叹了口气,才道:“当时岳元帅统领岳家军连同诸路义军连战连捷,朝廷先是嘉奖,后来忽然变了颜色,三番四次催促退兵,岳元帅上书朝廷,陈述厉害,这书信就是小弟送来的,只是书信送达之后,小弟却被扣留下来,一直到半年前,才被委任为殿司校尉,不久之后,又听说岳元帅已被拘押在大理寺中,小弟上下打点想要见岳元帅一面,却是始终未能如愿,今日才得知??????”说到这里,施全这铁骨铮铮的汉子已然潸然泪下。 众人也是酸楚不已,涕泪横流。 半晌,哭声渐渐止住,孙中抹了把眼泪,道:“百姓间流传秦桧老贼乃是金国奸细,我看此言不假,要不,他何至于不遗余力陷害岳元帅!” 施全也道:“此事不仅民间,朝廷之上也有不少人怀疑,据说当日他抵达临安之时,不仅随行人员甚众,还带着一船的金银财宝,试想,他乃是一文官,有何本领击杀看守他的金人,更何况,由北而南这一路千里万里,不知有多少军队层层把守,他即便侥幸逃过盘查,又如何能带得许多金银?” “既然如此,当今圣上还任他为相,岂不是存心将大好河山拱手送与金人?”吴通道。 “这就不是咱们所能揣度的了。”施全叹息道。 徐虎似是知道自己嘴笨,所以在有外人的时候向来是极少说话,此刻竟忽然站起,目光如炬看向魏胜,道:“大哥,不如咱们趁夜色,冲进秦桧府中,将老贼砍死,为民除害,为国除奸!” 施全忙阻拦道:“徐兄弟,万万不可莽撞,据在下所知,老贼府中,家将能人众多,凭咱们现在的人手,无异于以卵击石。” 魏胜亦是面色阴沉,道:“老三,不许多话。” 徐虎虽仍有几分不平,却历来信服魏胜,只得愤愤坐下。 何良又道:“施兄,不知现在外面情景如何?” 施全道:“说来惭愧,在下所知也不多,只是在被送回之时,听说城中已然平静,想必那些兄弟不是被杀,亦已遭擒,即便偶有躲入民居之中,也绝难以逃过盘查。” “施兄,此事还要烦劳你尽力周旋才是,那些兄弟也尽是义气男儿,若是眼睁睁看着他们落入奸贼之手,实在心中难安啊!”魏胜道。 施全喟然一声长叹,道:“魏兄,我何尝不愿搭救,只是位卑权轻,做不得主啊,一个月之前,上头便命令我们进入军营之中,不得外出,小弟当时便猜到是与此事有关,因此几次三番请假,想要将消息传出去,却屡被拒绝,根本无法踏出军营一步,今日,小弟本打算带兵进入大理寺,以便多救出几位兄弟,又几次被上头斥退。” 众人听到这里,只觉心头仿佛压着千钧巨石一般,实在沉重。 何良察言观色,轻声道:“诸位也不必过于沮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得遇施大哥逃出生天,其他人各有际遇也说不定。” 施全自是不傻,明白何良的用意,忙道:“何家兄弟所言不错,况且禁军兵卒历来油滑,现在天寒地冻,我估计搜查也不过是应付差事,不会太过认真??????” 眼见众人仍旧不语,施全微微沉吟,又问道:“各位,你们觉得今日为何能逃出来?” 魏胜虽觉得施全问这个问题,颇有自夸之嫌,却还是回道:“自然是因为施兄指点我们路径。” 施全笑着摇头,道:“大哥,这件事若说小弟全无功劳,自是妄言,可若是将全部功劳都记在小弟身上,小弟却是万万不敢应下的。” 众人听到这里,都有了兴趣,孙中忍不住道:“那你说是谁的功劳?” 施全伸手向天指了指,道:“你们怎可忘了朝堂上的列位大人!” 众人面露不解,齐齐摇头。 施全解释道:“朝廷各部兵马,除了岳家军之外,都有吃空饷现象的存在,只是或多或少而已,其中最严重者,莫过于禁军,早年间,二中存一,三中存一,现在已然是五中存一,六中存一了,像小弟手下,明明规定是一千人,其实却只有不到二百人,若当真如朝廷所令,调集三万兵马前来,整个临安城里早已被围得铁桶相似,我即便想救各位,也是力有不逮!” 众人听到这里,只觉后脊背发凉,不由得一阵后怕,不过,又想了想,若是当真全如施全所说,那些失散的兄弟倒也未见得必死无疑,心下稍定。 又聊了一阵,施全见众人面现疲乏之色,起身告辞,叫众人安歇,刚离开没多久,头顶上喧闹起来,众人的心也即便提了起来,脚步声响动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才渐渐散去。 这波刚走,没多大会,又来了一拨,一晚上前前后后总共来了三拨,等第三波人走后,大家伙又等了一阵,见再无动静,才放心睡去。 密室之中看不见日头,众人也分不清时辰,只觉得刚合上眼,就听到有人拉起头上的铁板,一个个慌忙起身,操起施全早已准备好的刀剑,凝神看去,火光晃动之下,才发现来人是施全,手里还提着吃食,原来天色已经大亮了。 施全将吃食放在桌上,叮嘱道:“几位,uu看书 ww方才我出去转了一圈,发现到处都是盘查的军兵岗哨,待会我再去任所打探消息,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切记不可出去!” 这一天的时间,大家伙都过得不容易,魏胜等人虽无事可做,可是每当头顶上出项响动,便是一阵心惊肉跳,施全拖着一条伤腿,既要打探消息,还要应付官兵的搜查,更是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 好容易应付过白天,到了日落时分,施全知道这个时候,军兵要统一吃晚饭,才凑着这个功夫把盖板拉开,叫大家伙出来透透气。 众人一边忙着呼吸新鲜空气,一边活动手脚,当然,那便桶也是要清洗的,这个工作责无旁贷的交给了贾英雄,谁叫他年龄最小,贾英雄经过昨天的变故,倒是也乖巧了许多,没有一句怨言。 趁着这个时候,施全将白天得到的消息告诉大家,这次赶来临安为岳元帅作证的共有三百八十七人,被当场格杀的有三百二十六人,被官兵捉拿的四十七人,剩下的十四人不知所踪,当然其中也包括魏胜八人,也就是说现在临安城中还有六人在逃。 众人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正要商量如何寻找那六人的下落,忽然街上一阵大乱,又有官兵过来搜查,众人只得重新躲进密室之中。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五天,大规模的搜捕才总算停止,不过仍有一些官兵在城中四处抽查,众人不敢露面,又过了十来天,城中才彻底安定下来,魏胜等人白天待在施全家中,到了夜深人静之时再四外寻找那六名同伴的踪迹,只是这六人好像石沉大海一样,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第24章 英雄战泼皮 一 算起来,自大闹大理寺,已经过去二十多天,这时候,城中虽然安定,城门却把守甚严,大家伙出不得城,只是在院中日日练功,时间一长,不免焦躁起来,尤其贾英雄和孙中,这二人,一个混不吝,一个滚刀肉,浑身上下没有一根安生骨头,哪里待得住,只是因为魏胜看管甚严,实在不得其便,才勉强待在家里。 这天,施全从任所回来,脸色沉郁,叫众人进屋,说有话要说,魏胜等人跟着他进了屋子。 贾英雄和孙中走在最后,这二人一来是不爱听那些大事,二来,即便愿意听,也未必听得懂,走到门口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孙中呲牙一笑,对着贾英雄冲着院外甩了甩头,贾英雄心领神会,急忙将房门带上,二人两步并作三步,悄悄拉开院门,跑了出去。 这段日子,这两人几乎要憋疯了,今日得出牢笼,心情自是说不出的畅快。 原来,魏胜知道这二人莽撞冲动,做事不计后果,所以出去搜寻那六名同伴的时候,极少让这二人跟随,即便有时候出去,也是夜深人静之时,偌大的临安城见不到一个活人,宛如鬼域一般的景象,哪像现在如此热闹,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道旁店铺鳞次节比,吆喝声,喧闹声,响作一团,直到此刻两人才发现,原来春天真的来了,你看柳枝不是已经吐出了新芽,枝头上鸟儿不是在欢呼雀跃? 开始的时候,二人还多少有些忐忑,在街道上走出一段之后,既没有官兵上前盘问,也没有百姓留意他们,胆子越来越大,很快便彻底得意忘形起来。 哥俩胳膊搭着肩膀,在街头横逛,全然没顾忌一个是身形胖大,一个是一脸杀气,这样的两个人走在一起,会是一种如何的视觉冲击,反倒见周围人都有意无意远远躲避自己,心中说不出的得意。 贾英雄目光在周围人群中扫过,见这些人尽皆目光闪烁,低头回避,他的头抬得更高了,得意道:“老哥,今天我才知道这临安城有多热闹,哪像咱们晚上出来的时候,鬼气森森的,撒个尿都得左看右看,生怕突然窜出来个孤魂野鬼!” “老四说得极是,要我说,魏胜他们就是胆子太小,怕什么,大不了咱们哥们就再闯一次大理寺呗!” 贾英雄突然止住脚步,阴沉着脸道:“孙老黑,我警告你,你说别人我不管,就是不许说我大哥,再有下次,我饶不了你!” “嘿!给你几分颜色,你倒是要开染坊了,我老黑还怕你不成!”孙中回道。 自家人知自家事,贾英雄明白十个自己捆在一起也不是孙中对手,此刻魏胜等人又不在旁边,当真打起来,自己少不得要挨上一顿臭揍,于是,他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一句话,“好汉不吃眼前亏”,立时为自己的胆怯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朗声道:“要打我也不怕你,不过这里人多,万一招来官府的狗腿子可就不好了,等咱们回了施家哥哥的宅院,你说怎么打,我贾英雄都陪着你!” “你这小子果然油滑,不敢打直说便是!”孙中一语中的。 贾英雄眉梢挑了挑,只当没听到这句话,继续向前走,心里暗道:“怪不得孙黑子功夫不错,声望却远不如大哥,敢情是情商太低!” 又走出一段路程,两人都买了些小吃,一边吃,贾英雄一边含混不清的问道:“黑哥,咱们这样傻逛也没什么意思,你可知道这临安城有什么好去处?” “怎么,你小子想寻些开心?”孙中促狭一笑,道。 贾英雄单纯的令人发指,傻呵呵的接道:“若是能寻些开心,那是最好了。” “我早就听说城东有一家美锦院,据说里面的姑娘一个个貌似天仙,吹拉弹唱各有所长,咱们现在便去见识见识?”孙中道。 贾英雄面露不屑,道:“吹拉弹唱有什么意思,我可不懂乐曲!” 孙中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贾英雄,半晌不语。 贾英雄只觉一阵不安,道:“你看我干嘛?”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孙中道。 贾英雄愕然道:“不明白什么?” “那美锦院乃是一处妓馆!”孙中道。 “妓??????妓馆??????” 别看贾英雄是个混不吝,可在他已经展开的十八年人生里,还没来得及与任何一位姑娘发生过任何一段由灵魂触及肉体的纯洁爱情,这倒不是他不愿意,其实,在他高一的时候,也曾经看上过一位姑娘,还绞尽脑汁写了一封情书,其中一句他极为得意,这句话是“加勒比的海盗偷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而你却偷走了我的心”,可是当他怀着一颗激动的心,用一双颤抖的手把情书送到那位姑娘手中的时候,却被当场撕碎了,姑娘的回答是只想好好学习。 那时候的贾英雄和现在一样,单纯得令人发指,他不仅信以为真,还当场祝福那姑娘学习进步,考上理想的大学,谁曾想,没几天,那位只想好好学习的姑娘便和一个又高又帅的小伙子手牵手漫步在学校的操场上,更有甚至,据说后来两人还钻了小树林。 贾英雄失落,颓废,好容易吃出来的肉,不到一个礼拜便少了十多斤,为了找寻答案,他翻阅了无数本武侠小说,终于找到了答案,原来花季少女幼稚得很,满脑子都是王子和公主的天真幻想,没有谁愿意和一堆肉花前月下! 自此以后,贾英雄便断绝了这个念头,专心与一帮狐朋狗友厮混,此刻听到孙中竟然毫无掩饰的说出如此具有诱惑力的字眼,只觉得一阵热血沸腾,进而心神激荡,面红耳赤,连话也说不利索。 孙中哪里知道贾英雄的想法,得意道:“看把你小子美的,也太没出息了,记得,待会进去之后,凡事要听我的,那些婆娘,不管面皮多白,多俊,心子却是比我老黑的脸还黑,若是你中了套,多少银钱也要被她们耍得干干净净??????” 孙中难得有显摆的资本,因此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贾英雄却是在做着前所未有的激烈的思想斗争,去或者不去,这是个难题,万一人家嫌弃自己肉多,不接待自己咋整?那一套神秘的技术动作,自己只是看过,却并没有实践过,会不会被人家笑话?还有,自己可是立志要做一位大英雄,大英雄不是不能近女色么! 思索再三,他终于拿定主意,道:“那地方,我不去!” 孙中觉得自己似乎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去!” “你可是怕花钱,放心,我身上有!” “那我也不去!” “为什么?” 贾英雄伸出三根手指头,一脸严肃道:“你知道要做一名大英雄,要具备哪三个条件么?” 孙中的表情古怪之极,“你说。” “第一,视死如归,古道热肠,为朋友两肋插刀!”这一句,贾英雄说得理直气壮,前些日子,大家伙大闹临安城,不正是视死如归么? “第二,视钱财如粪土。”说这句话的时候,贾英雄已有些底气不足。 “第三,便是不近女色,我贾英雄从小的志向,就是要做一名大英雄,所以我不去!” 这一句,连贾英雄自己也分不出究竟是真是假,可偏偏孙中相信了,只见他拍着贾英雄的肩膀,由衷道:“英雄,以前是我老黑看轻你了!” “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愁!”贾英雄自是不明白这两句话的意思,可这两句话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从嘴里飞了出来。 “你小子怎地学那何良,酸文假醋的,看着就烦!”孙中眉头一皱,又道:“你视钱财如粪土,又不近女色,那我问你,咱去哪里寻开心?” “这个??????”贾英雄愁眉苦脸的思索半晌,嘴里又冒出一句,“这个??????” “算了吧,我带你去城南的集市逛逛,也算是解解闷!”孙中道。 “甚好,甚好!” 两人穿大街过小巷,越走街道越是狭窄,越是凌乱,到后来青石板路面干脆变成了土路,混杂着雪水,泥泞不堪,两旁的房屋也极为简陋,空气里散发着一种说不清的古怪气味。 贾英雄自穿越之后,鼻子竟是出奇的灵敏,赶忙捂住口鼻,皱眉道:“这里比城西也差得太多了吧?” “还用得着你说,在这临安城里,豪门大户多聚集在城东和城北,城西也多是一些殷实之家,只有这城南才是普通百姓的聚居之地,自然要差上一些了,不过,uu看书 .uuansh 我说你小子也未免太娇气了,这点味道都受不了?”孙中道。 两人转过街角,眼前便是一片偌大的集市,果然就如孙中所说,这里的人穿着简陋,摊贩上也并没有奢华之物,大多是一些农具,菜蔬,就连肉类也极少见到。 这两人绕来绕去,在一个卖耙子的小摊前停了下来,倒不是他们对这耙子感兴趣,而是觉得这买主和卖主讨价还价颇有意思,只见两人面红耳赤争执半天,竟只是为了两个大钱。 孙中撇着嘴不屑道:“老四,你看这人到底有多蠢,多小气,为了这么两个大钱,浪费这么半天时间!” 贾英雄脱口而出,道:“那咱们哥俩岂不是更蠢,连两个大钱都没省下,也浪费了这么半天时间?” “你??????”孙中被呛得哑口无言。 两人又逛了一阵,就见这在集市的西南角聚集着一帮人,外面还站着两个年轻人不住的冲着周围招手,贾英雄问道:“那些人是做什么的?” “那里你去不得!”孙中道。 贾英雄一愣,道:“我为何去不得?” “你不是说英雄要视钱财如粪土么?那里是耍钱的地方。” “耍钱是什么?” “你小子当真是土包子,耍钱就是赌钱。”孙中道。 “哦?”贾英雄从没见过人赌钱,只是在电影中看到过那些神乎其技的赌术,不觉来了兴致,道:“咱们过去看看。” “你不是说英雄要视钱财如粪土么?” “那也得先有钱啊!”贾英雄说得理所当然,迈步走了过去。 第25章 英雄战泼皮 二 来到近处,就听一名揽客的年轻人高声叫道:“天大地大,不如掌中方块大,爹亲娘亲,不如小小红点亲,各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另一人接着道:“小赌零花,大赌发家,列位叔伯兄弟,一枚大钱试试手气,便宜便来,不顺便去!” 这两人常年在市井中厮混,见贾英雄二人身材雄壮,相貌不俗,猜测必然是阔主,赶忙迎上去,一人满脸堆笑,道:“两位可是要试试手气?” 贾英雄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心中没底,道:“我先看看。” “您尽管放心,咱们这里最是公道,既不在骰子里灌铅,也绝不赖您的赌资,您一试便知!”另一名年轻人道。 孙中显得颇为老道,拉着贾英雄分开人群,向里面走去,被拨开的人心中不忿,张嘴要骂人,回头一看这两位的身形,便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人群里,一张小小的方桌,上面一块厚厚的白布,白布上画着一个个的圆圈,里面标注着“大”“小”等标志,有不少铜钱分别放在这圆圈之中,方桌后面站着两个年轻人,年纪都是二十岁上下,一着黑衣,手里提这个钱袋,另一个着青衣年轻人手里摇着竹筒,眼睛不时在周围人身上扫过,嘴里还叫着:“要开了,要开了,买的离手,不买的离开,别耽误别人发财喽!” 贾英雄二人进来的时候,正赶上三个人叹息着向外走,却仍是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看向赌桌。 两人在赌桌正前方站定,挤得周围人一阵东倒西歪,不过,这哥俩都是横惯了的主,丝毫没觉着有什么不对。 青衣青年一边摇竹筒,一边对二人道:“二位赌不赌?要赌可要快些下注了!” “要赌自会放银子,用不着你聒噪!”孙中道。 那青衣青年似是也觉得这两人不好惹,不愿多生是非,周围人虽也有所不满,却同样不敢招惹,纷纷侧着身子下注。 时间不大,青衣年轻人将竹筒猛地往桌布上一盖,迅速将竹筒提起,露出三颗骰子,一个二点,一个一点,一个五点。 黑衣青年高声叫道:“一二五,八点小!”这边说着,手中不停,按照个人赌资,输赢,进行赔付,最后桌上剩下的铜钱全被他收走,交给一旁提着钱袋的年轻人。 青衣青年又将骰子装进竹筒,重新摇晃起来,“要开了,要开了,买定离手,不买的离开,别耽误别人发财喽!” 贾英雄看了一阵,也没见着电影里那种筛盅一飞老高,骰子摞在一起的高超赌技,不觉失望,正要拉着孙中离去,孙中却心痒难耐,自怀中摸出几枚散碎银子,往写着“小”的圆圈里一放,道:“这局孙爷赌了!” 那青衣青年一笑,道:“原来是位阔爷,可不好意思,小人这里凑不出这许多银子,烦请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叫人回去取!” “快去快去,孙爷可没多少时间等!”孙中不耐烦道。 “好好。”说着,青衣青年对旁边的黑衣青年点了点头,那黑衣青年便快步离开。 时间不大,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那黑衣青年回来了,将钱袋子往桌上一倒,一把散碎银子滚将出来,青衣青年道:“爷,我这就要开盅了。” “快开,快开!”孙中催促道。 竹筒提起,三颗骰子,两个两点,一个三点,黑衣青年高声叫道:“双二,一个三,七点小!” 赔付之后,青衣青年笑着提高声音道:“各位,看到了没,这位爷这一局可就赢了三钱银子,咱们便是辛苦一个月,也赚不了这么多啊,多买多赢,不出不入啊!” 贾英雄凑近孙中,低低声音道:“咳,孙老哥,你是真会赌,还是瞎猫遇着死耗子?” “嘿,小子,想赚银子,就跟着我老黑下吧!”孙中得意道。 贾英雄摸了摸腰里从那守门长官那里讹来的银子,犹豫再三,还是没舍得掏出来,他决定再看看。 从这局开始,孙中一连赢了三局,越赌越大,每次赢来的银子直接当做了下一局的赌资,周围不少参赌的人都把他当做了指路明灯,跟着他下注,那两名主持赌局的青年眼见拿来的银子大半被这黑脸汉子赢去,额头上见了汗,脸色也不似之前自然。 这时候,贾英雄也终于抗拒不了蠢蠢欲动的心,从腰里摸出那几枚散碎银子,跟着孙中压在了写着“大”的圆圈里。 只是谁想,这次竹筒提起,竟是“一,二,四,七点小。” 贾英雄还没来得及张嘴,周围人却抢先骂了起来。 “黑汉,你是不是与他们窜通,坑我们的钱,要不怎地你前几局都赢,偏偏我们跟着你下注的时候,却输了!” “即便不是窜通,也必然是个蠢货!” “可恨,可恨,我一家老小下半个月可怎么过活啊!” “黑汉,赔我的铜钱!” 孙中哪里是好脾气,蒲扇般的巴掌往赌桌一拍,骂道:“天胆的小子,敢再你家孙爷面前耍手段!” 那青衣青年面色不变,道:“这位爷,您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我们哪里耍什么手段?” “休想骗我,你换了骰子,当我不知道么!”孙中道。 贾英雄虽不确定孙中说这话是真有实据,还是耍赖,不管自己的银子可是没了,嘴里也跟着叫道:“我也看出来了,你们换骰子,快还我们的钱!” 那青衣青年冷笑道:“爷,这青天白日,您哪只眼睛看见我换骰子了?” “我听出来的!”孙中道。 “就是,我也听出来了!”贾英雄也跟着叫嚣。 “爷,您赢的时候,怎么不说小的换骰子,输不起便说输不起!”青衣青年道。 “我不与你废话,快快还我的银子!”孙中又是一巴掌拍在赌桌上。 “就是,快快还我的银子!”贾英雄有样学样,也是一巴掌拍在桌上。 “哈哈,原来是只能赢不能输的孬汉,只是你们闹事也要分清楚地方,这里可是花皮虎的地头,我就算还你,你敢拿么?”青衣青年威吓道。 此言一出,原本跟着孙中鼓噪的众人立时安静下来。 孙中却是毫不在乎,道:“嘿嘿,这可巧了,老子干的就是抓虎,剥虎的营生,管你是花皮虎,白皮虎,只要敢来,老子就拆了他的骨头!” “就是,拆了他的骨头!”贾英雄又跟着叫道。 “好小子,看来你当真是皮痒了!”青衣青年抬起头,高声喝道:“伙计们,这里有不开眼的,都上来!” 贾英雄转头向周围看去,只见原本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眨眼间逃了个干干净净,二十多个棒小伙子撸胳膊,挽袖子围拢上来,其中有几人还不畏严寒,解开胸前棉衣的扣子,露出乌黑的刺青。 “原来这装x弄景的事情,早在大宋年间就有了啊!”贾英雄优哉游哉的想着,却是丝毫不以为意,经历过大理寺一役,这些泼皮无赖哪还会放在眼里,更何况,这些日子憋在施全家中,即便是习练武艺,他也是功夫最差的一个,不知挨了多少臭揍,巴不得找人发泄一番。 孙中比贾英雄强不了多少,也觉得手心发痒,眼见这些泼皮已到近前,就要动手,贾英雄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笑道:“黑哥,你歇着,让我先来!” 孙中哼了一声,道:“你手里痒,我就不痒了!” 贾英雄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道:“孙大哥,你可是武林高手,与这些泼皮动手,岂不是失了身份?”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一听“武林高手”四个字,孙中立时喜笑颜开,道:“这次你小子倒是说得在理,那就让给你了!” “好嘞!”贾英雄答应一声,迈步而出,迎着最前面的一名泼皮,道:“你们想干什么?” “打你!”那泼皮说着,一拳挥出,打向贾英雄的眼眉。 “封眼锤”这一招可谓流传深远,便是在遥远的二十一世纪,也是流氓斗殴最喜欢用的招数,贾英雄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再者,他修习内功已有一段日子,将这一拳的来龙去脉看得一清二楚,微微一偏头,让过拳风,一个耳刮子抽了过去。 “啊”的一声惨嚎,那泼皮一颗大牙从嘴里飞出,立时昏了过去,这还是贾英雄手下留情,否则,可就不是一颗牙了! 后面的泼皮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自己的同伴已然倒地,一个个怒吼着冲了上来,可这些人哪里是贾爷的对手,只见贾英雄肥硕的身躯上下翻飞,犹如蛟龙出海,时而出脚,时而挥拳,时而膝撞,时而肩扛,好似老叟戏婴孩一般,眨眼间,已经打倒了五个。 这帮泼皮倒也有些血性,不仅没有一个退却,反倒是更加凶悍的扑了上来,使出了玩命的招数,有的拼着挨上一拳,也要抱住贾英雄的胳膊,有的倒地之后还缠着贾英雄的腿,uu看书 wwuuknshu这样一来,贾英雄渐渐吃不消了。 若是全力施为,贾爷自然不惧,可他明白,眼下决不能闹出人命,以免官府追究,故而手下留情,武功招式他又用的不熟练,因此,又有三名泼皮扑来,他终于站立不稳,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轰然倒地。 这帮泼皮眼见得手,更是狠辣起来,封眼,按鼻,锁喉,撩阴,无所不用其极,贾英雄左肋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疼得冷汗直流,再也顾不上留情,慌乱之中,胡乱抓住一人的脚脖子,怒吼一声,把这人当做兵器,挥舞起来,当即,有四人躲闪不跌,倒地哀嚎。 这帮泼皮虽然勇悍,却也极知道厉害,一个胖子已然对付不了,一旁还有一个一脸凶相的大汉,哪里还敢恋战,那名青衣青年呼喝一声,众泼皮扶住同伴夺路而逃。 贾英雄见孙中抿嘴偷笑,自觉颜面扫地,喝骂着追了上去。 “不要追??????”孙中话音未落,就见贾英雄调头冲着自己又跑了回来,那叫一个矫健,不禁疑惑道:“老四,你可是从来没有这么听我的话!” 贾英雄脚下不停,一边跑,一边叫道:“孙老哥,让给你了,你也过过瘾吧!” “好嘞!”孙中撸胳膊,挽袖子,将将转过身,就见无数的砖头瓦块铺天盖地向自己砸来。 俗话说,大将军不怕千军,就怕寸铁,这砖头瓦块虽不似弓箭能要人性命,可砸在身上,也是不好消受的,孙中“妈呀”一声,撒腿就跑,一边跑,嘴里还骂道:“贾老四,你真他娘的不是块好饼!” 第26章 找上门 一路上,两人鞋子掉了也顾不上捡,一口气跑回施全的家中,关门落锁之后,即便瘫软在地。 贾英雄汗如雨下,一边大口喘气,一边道:“可累死洒家了,可累死了!” 孙中狠狠啐了一口,骂道:“贾老四,你小子真他娘的不地道,口口声声说什么要为朋友两肋插刀,就没见你跑这么快的,若是在岳家军里,像你这样的,早就斩了一百回了!” 贾英雄满脸不在乎,道:“你懂什么,英雄自是要为朋友两肋插刀,可只知道逞一时之勇那是匹夫所为,算不得真英雄,只有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他越说越是来劲,竟眉飞色舞,摇头晃脑起来,就在这时候,忽的一声冷喝,“贾英雄!” “有!”贾英雄抬头看去,见是魏胜,一个激灵跳将起来,老老实实站在门旁,那模样,宛如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孙中自知理亏,腆着老脸陪着笑,也站起来。 魏胜的目光在二人脸上缓缓扫过,此刻他恨不得上去一人抽几个耳光,尤其是这孙中,贾英雄虽然胡闹,但总还是个少年人,勉强可以说是情有可原,而孙中却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又在岳家军中待过,自应懂得令行禁止的道理,怎也如此分不清轻重?可孙中比他还年长几岁,他骂不出口,只好将一腔怒火发泄在贾英雄身上,“贾英雄,你干什么去了!” 孙中脑子里灵光一闪,抢着道:“魏胜,你别急,我和老四是出去打探消息,查看城中情形??????” 谁想,他话还没说完,贾英雄已然开口了,说的还是大实话,“我??????我们出去逛街了。” 孙中傻眼了,难得自己想出这个理由,正可蒙混过关,怎地贾英雄这小子偏偏说了实话,以他对贾英雄的了解,应该没这么老实才是,忽然他似乎想明白了,难不成这还是什么“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这小子早已看出自己这话骗不过魏胜?只是这样一来,自己成了什么,会不会被人耻笑,贾英雄这小子到底是奸还是忠? 想着,他看向众人,果然,何良,董航几人尽是面露讥笑。 其实,这是他冤枉了贾英雄,贾英雄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他就是害怕魏胜,一见魏胜阴沉着脸,一句谎话也不敢说。 魏胜根本不搭理孙中,又对着贾英雄道:“贾英雄,我早已说过,没有我的同意,不许出去,你怎敢如此放肆!若是因为你,露出了行迹,被官府之中顺藤摸瓜查出大家伙的下落,到时如何是好?咱们兄弟早已是死过的人了,即便被抓住也是应该,可施大哥呢,若是也因此受到牵连,你的良心何安,咱们对得起朋友么!” 孙中哪里听不出来这是指桑骂槐,只是一来,他无言以对,二来也是暗恨贾英雄这小子不厚道,想着反正魏胜骂得不是自己,索性装聋作哑,厚着脸皮混进人群里,对何良道:“施全呢?怎么不见他?” 何良轻笑道:“我们从屋里出来,发现院门大开,老四??????不见了,施大哥生怕他闹出什么乱子,又担心我们出去被官府中人发现,便自己出去寻找了。” 魏胜的音调忽然提高,道:“贾英雄,你如此不分轻重,今日若是不责罚你,以后还不知道要闯出什么祸事来,徐虎,你来执刑军法,军棍五十!” 郑兴,董航等人都知道军棍的厉害,纷纷从旁劝解,魏胜却是根本不理。 孙中知道魏胜这人历来言出必行,说打五十,那就绝不会只打四十九,可五十军棍一旦落将下去,漫说是贾英雄,就是铁人也要打成两截,这些人里,他就看贾英雄顺眼,虽然心中些许不满,还是慌忙劝道:“魏胜啊,英雄到底是个孩子,虽然有错,可你五十军棍打下去,不把孩子给打废了,万万不可??????” 魏胜道:“孙大哥,我知道你疼他,可若是不惩治他,早晚闯出大祸,还不如我今日先废了他!” “英雄犯错,打也是该打,只是??????只是施全家里哪里有什么军棍,不如权且记下,回头再打!”孙中终于找到了托词,赶忙又道。 徐虎一向呆傻,谁想此刻忽然机灵了一次,只是机灵得招人痛恨,他伸手一指刀枪架子,瓮声瓮气道:“这长枪的枪杆可以替代军棍!” 贾英雄心里叫苦,一句话也不敢说,可又不愿挨打,他知道,平时魏胜最听何老二的话,急忙暗暗对何良使眼色,然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何良时而抬头看天,时而低头看地,就是不看他的眼睛。 “徐虎,你等什么,还不动手!”魏胜又是厉喝一声。 “好嘞!”徐虎伸手操起长枪,几步来到贾英雄面前,在手心里啐了两口唾沫,倒转枪头,举起枪杆,道:“老四,别怪三哥,这是大哥的命令!” “等等!”孙中一声大喝,挡在徐虎身前。 徐虎下意识的退后一步,道:“孙黑子,你要干嘛!” “行了,咱们水贼过河,谁也别使狗刨,今天我孙黑子也出去了,还是主谋,要打就连我也一起打,打他十棍,四十算在我身上!”说完,孙中解开腰带,将裤子褪下,趴在地上,“打吧!” 贾英雄见状,豪气顿生,有样学样,也将裤子一褪,露出肥硕的屁股蛋子,往地上一趴,“打吧!不就是十棍么!” 谁也说不清这小子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总之,他一句话便坐实了,他挨十棍,孙中挨四十棍的分法。 魏胜看着地上混不吝的两人,又好气,又好笑,其实他并不是真想打人,只是想借机叫二人识得分寸,尤其孙中,自己说不得,骂不得,生怕日后当真闯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可方才一时激愤,将所有退路断绝,此刻势成骑虎,说不得也只有真打了。 何良那是聪明透顶的人物,察言观色已看出端倪,道:“大哥,此刻城中情形不明,若是当真打了,万一发生变故,极为不便,我看他此刻已然知道错了,不如将这五十军棍权且记下,至于老四,就交给孙大哥看管,若是再出现类似的事情,二罪并罚,你看如何?” “魏大哥,何二弟所言极是,不如就饶过英雄这次吧!”董航,郑兴,吴通三人也纷纷劝道。 魏胜叹息一声,指着贾英雄道:“贾英雄,我问你,你可知道错了?” “知道了!”贾英雄忙不迭道。 “当真知道了?”魏胜又问。 “当真知道了。”贾英雄说着,还把三根手指头举在脑袋顶上。 “适才你二哥所说,你可有同意?”魏胜道。 孙中似是担心贾英雄这小子再说出什么不着四六的话,抢着道:“魏胜,你放心,你就把英雄交给我,以后若是再出现这样的事,不用你打,我先废了他,如何?” 魏胜此刻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道:“好,孙大哥,我信你是言而有信的汉子,这五十军棍我就记下了,英雄,还不快提上裤子,扶你孙大哥起来!” “是是。” 夕阳西下,暮色已开始降临,空气中充满了柴火的温馨和饭菜的油香,又过了一阵,施全才赶了回来,一进院子就叫道:“我找遍了四九城,也没发现老四他们,不如待会天黑下来之后,咱们大伙一起出去找,千万不要??????” 说着,他推开屋门,见贾英雄和孙中老老实实坐在屋中,苦笑道:“原来两位已经回来了!” 魏胜道:“老四,还不跟施大哥道歉。” 贾英雄乖乖的站起来,作揖打拱道:“施大哥,我错了,以后绝不敢再随意外出。” “无妨,uu看书 .uukashuom 无妨,没事就好,天色也不早了,我出去买些饭食!”施全说着,转身又离开了。 屋里点上火烛,众人边吃边聊。 “施大哥,你方才所说,那叫许勇的汉子欲行刺老贼秦桧,却因消息泄露,被抓起来,不知现在如何了?”魏胜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人说他被秦府的家将捉拿,带入府中,再也没了消息。”施全叹息道。 “既然如此,不如咱们趁着夜色潜入老贼府中,将许勇救出,也正可将老贼砍死!”郑兴道。 何良摇头,道:“郑兄,此事需从长计议,老贼既知有人行刺,府中必然严加防备,甚至可能连这个消息也是他有意放出,目的就是要咱们这些人自投罗网!” “难不成咱们就眼睁睁看着许勇被抓?”郑兴愤然道。 何良微微叹了口气,道:“若是有人能混入老贼府中,探明事情真伪,最好再能查出许勇被关押在何处,自是最好!” “可咱们如何才能混入老贼府中?”董航道。 “这个??????” 何良还没来得及开口,魏胜忽道:“不好!” “怎么??????”施全说到一半,脸色也阴沉得骇人,“街上有不少人急行!” 果然,话音未落,院墙之外,便是喧闹起来。 “难不成是官兵发现咱们藏身于此,赶来捉拿?”微微沉吟,何良转头问贾英雄,道:“老四,你们外出时,可曾遇着官府中人?” “没??????没有啊!”贾英雄六神无主,慌乱道。 第27章 花皮虎 众人来至院中,见墙外灯火晃动,烟雾缭绕,知道来人不少,不过,这些人都是久经战阵的厮杀汉,惊而不乱,在兵器架子上各取兵刃,做好准备。 之所以没有再钻入密室,因为他们明白,若当真被官府中人发现踪迹,再隐藏于密室之中无异于瓮中之鳖。 “开门,开门!”有人重重敲打门环,似是要将门板敲碎。 徐虎扛着铁枪,就要往外冲,却被施全拉住,“三弟,不可莽撞,我先开门查探情形,若当真是官兵来拿人,你们从墙上跃出,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好。”众人点头。 这个时候,没人争着去开门,倒不是怕死,而是因为如果当真是官府来拿人,必然已是做足了准备,大家伙谁也逃不了,还不如留着力气拼杀。 施全来至门口,沉声道:“何人击户?” 外面一人叫道:“怎地,你们白天有胆打人,现在却装腔作势,不敢开门了!” 此言一出,众人已听出来的绝不是官兵,可也实在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施全先自松了口气,拉开大门,只见门外至少有五六十名精壮汉子,一个个拿刀捉棒,杀气腾腾,好不骇人。 灯火闪烁之中,一名好汉居中而立,这人年纪约在四十岁左右,身高八尺,极为雄壮,豹头环眼,目露凶光,额角上还带着一道长长的刀疤,下半张脸还用黑巾遮住。 施全虽不认得这汉子,却也看出他必然是这帮人的领袖,急忙拱手见礼,道:“这位朋友请了!” 那汉子哼了一声,道:“你便是施全?” “不错,正是在下。” “你的兄弟打了我的人,还说要拆了我花皮虎的骨头,还不把他们交出来!”那汉子说着,就要夺门而入,身旁一众喽啰纷纷凝眉立目,叫嚷鼓噪。 魏胜等人目光相对,皆是疑惑不解,而贾英雄二人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哪里还不明白,是白天闯出的祸事,现在人家找上门来,默默对视一眼,同时缩着脖子,弓着腰,想要悄悄离开,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享受片刻的安宁。 不防魏胜看出端倪,陡的一声叫住,“老四,可是你做的好事!” 贾英雄好悬没一屁股坐在地上,赶忙站住,脸上虽在笑,其实却比哭还难看,“大??????大哥??????” 见他如此反应,众人猜也猜到,事情必然出在他身上,可形势紧急,既顾不上骂,也来不及询问。 施全生怕这些泼皮无赖聚在一起,引来官兵,赔笑道:“这位朋友,不知尊姓大名,我想,这中间或许有些误会,想必是我的兄弟年轻识浅,不小心触怒了朋友,在下这里替他陪个不是。” “一个‘不是’就完了!我的人就白挨打了!别人怕你施全,我周虎却是不怕,你若是识相的,叫那两人出来,任我打断手脚,此事便罢,若是你说一个不字,咱们便各凭本事,看看我花皮虎手下的孩儿们可是好欺负的!”那汉子喝道。 一众泼皮闻言,更是鼓噪不已。 魏胜听到“周虎”这个名字,心中猛然一动,快步来到门口,向那汉子脸上看去。 那汉子见院中又走出一名汉子,先是一惊,仔细看去,发现这人与自己一般,脸上也带着黑巾,更是一愣。 魏胜辨认一阵,忽然双膝跪倒,泪流满面,“大哥!” 那叫周虎的汉子虎目圆睁,竟似不可置信一般,“你??????你是魏胜?” “正是小弟啊!”魏胜情难自已,泣不成声,纳头便拜。 “哎呀,我的兄弟啊??????”周虎双眼中泪如泉涌,颤抖的双手扶住魏胜,“兄弟,你怎么在这里?” “我??????” “大哥,这里不是说话之处,我看,你还是请这位周大哥进屋吧。”施全忙道。 “对,对,是我糊涂了,大哥,咱们进屋再说。”魏胜说着,拉住周龙,向院中行去。 施全却是又道:“周兄,你的这些兄弟是否??????” 周虎甚是豪爽,一拍脑门,对着身后一众泼皮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都他娘的散了!” “大哥,咱们这么多兄弟挨了打,这事就算了!”说话的,正是白天主持赌局的青衣青年。 “不完怎地,当年要不是魏胜替老子挨了一刀,老子骨头都化成灰了,难道你小子要老子做那忘恩负义之人!”周虎瞪着那人,道。 那青衣青年极有眼力,口风一变,道:“大哥,我就带着兄弟们回去,你看是不是留下几个兄弟伺候各位?” 在场众人都是明眼人,哪里不明白他嘴里说的是“伺候”,其实是保护。 周虎哈哈笑道:“陈青,我与魏胜比亲兄弟还亲,不必罗唣,你快快带着兄弟们离开,以免引来官府的狗才!” 那陈青对着众人一拱手,转身带着一众泼皮离开。 来至堂屋之中,众人将周虎让到上首,周虎好一番推辞,才勉强坐下。 魏胜对何良道:“二弟,这便是我时常向你提起的周大哥,当年我进入八字军之时,年纪尚小,亏得他一路照顾,教我拿枪使棒,你还不快快带着老三,老四行礼!” 魏胜之所以只说向何良三人,倒不是他不愿施全等人与周虎结交,而是这些人与他并非结义兄弟,他自不好强行要求人家大礼参拜自己的周大哥。 别看贾英雄身体肥硕,此刻却最是敏捷,噗通一声,第一个跪倒在地,脑袋“咣咣”砸地,嘴巴也似抹了蜜一般,“好汉周大哥在上,小弟贾英雄给您磕头了,祝大哥大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这是他知道,今天自己犯错不少,魏胜一个不高兴,自己的娇臀便要遭罪。 众人忍不住一阵大笑。 施全等人明白魏胜的顾虑,在何良,徐虎跪拜之后,也跟着磕头。 周虎大笑着将众人拉起,魏胜又一一为周虎引荐,大家伙客套一番,重新落座,施全又特地出门,在附近的一家饭庄安排了酒菜,很快便送了过来。 大家伙围坐一起,一边吃喝,一边聊了起来。 “大哥,您怎么在这里?”魏胜哪里还有平日的稳重,拉着周虎的手,片刻不舍得放开,宛如孩童一般。 “哎,说来话长了,当日咱们一起离开临安之后,我便欲回老家看看,只是走到半路,又赶上金狗南侵,那时候咱们已分手多时,我没有你们的消息,又无处落脚,只得再回临安了。”周虎道。 “那你又怎与那帮泼??????”魏胜说到一半,为了顾及周虎的颜面,急急止住。 周虎大笑道:“哈哈,咱们兄弟说话,哪里用得着藏着掖着,大哥好酒,好赌的毛病你难道不知?回到临安之后,我也找不到什么营生,走投无路,仗着练过几天拳脚,便带着一帮泼皮混迹街头市井,这几年下来,倒是不错,也成了家,你呢,又是如何来到临安?” “咱们分手之后,我跟着何二弟上了白虎山,后来又被岳元帅招至军中,前些日子赶来为岳元帅作证,只是没想到朝廷竟如此狠毒,设下绝户计,险些丢了性命!”魏胜道。 “兄弟,你可是比大哥强多了,我这些年在市井中厮混,早已失了锐气,看到朝廷的榜文,犹豫再三,却终究还是舍不得家中妻儿,不敢冒这个险啊!”周虎说着,似是不胜唏嘘。 “大哥切不可妄自菲薄,小弟若是也成了家,自也难以割舍!”魏胜道。 周虎到底在市井中混迹多年,谨慎异常,道:“这几位兄弟是来替岳元帅作证,那你们又是如何躲在施家兄弟的宅院中,据我所知,他可是朝廷的校尉。” “我们被官兵四处围追堵截,多亏了施兄甘冒奇险,将我们隐藏起来,要不,咱们兄弟可见不到这一面了!”魏胜道。 周虎长身而起,对施全拱手道:“兄弟,uu看书 .uuanshu 方才我周虎多有得罪,还望你大人大量,不要介怀!” “哥哥说得哪里话,你与魏大哥是兄弟,与我们也是一般!”施全赶忙还礼道。 “好好!”周虎笑着,话锋一转,又问道:“不知白天是哪两位兄弟,一身好拳脚,打倒我二十多人?” 这次,孙中也学会了贾英雄那套“俊杰理论”,安坐不动,好似跟他全无干系。 贾英雄用胳膊捅了捅他,低低声音道:“周大哥问了,你还不站起来?” “人家问的是打人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孙中道。 “你!”贾英雄还待蛊惑几句,以便挨打挨骂有个作陪的,可眼见魏胜目光如刀,直直盯着自己,哪里还敢有片刻迟疑,红着脸站起来,老老实实道:“大哥大,是小弟不懂事,打了你的人,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只求你替我向我大哥求个情,叫他别用眼睛瞪我,我实在怕得紧!” “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魏胜亦是哭笑不得。 笑罢,周虎才拍着魏胜的肩膀道:“魏胜,你也不用再责怪老四了,今日他出手教训陈青他们,也不是坏事,那帮小子仗着人多,整日无事生非,早晚闯出大祸,今天吃了教训,应该会收敛一些!” “是,小弟不责怪他了便是。”魏胜笑着点头。 周虎又道:“以后若是有机会,你不妨叫老四跟陈青他们多多亲近,教他们几手拳脚,省得这帮小子只知道仗势欺人,单打独斗却只有丢人现眼!” “是,大哥有命,小弟自会安排。” 第28章 进府 一 “接下来你们作何打算?”周虎道。 魏胜道:“我们原本打算再过一段时间,等城门盘查松懈下来就想办法混出去,可是,今天施兄却得到消息,一位叫许勇的朋友欲行刺秦桧,因事情不密,被抓进老贼府中,大家虽然素不相识,却同是为岳元帅作证而来,不能弃他不顾!” 周虎一惊,道:“怎么,难道你们打算进秦府救人!” 魏胜点头。 “秦府之中,家将众多,其中不乏好手,无异于龙潭虎穴,想要救人,谈何容易!”周虎道。 何良一直在旁边悄悄打量周虎脸色,试探着道:“周大哥,我想你在这城中多年,必然比我们熟悉,不知你是否能想办法帮我们混进府中?” “这个??????”周虎沉吟不决,如果单单送一两个人进入秦府,他自然有办法,只是,这件事的后果他不能不考虑清楚,诚如他之前所说,在市井厮混多年,他早已失去当年锐气,虽被人称作“花皮虎”,也是没了尖牙利爪的老虎。 魏胜是个忠厚人,向来不愿强人所难,道:“大哥,你若是有难处便算了,我们另想办法。” 周虎看了魏胜一眼,又逐一扫视众人,见一双双眼睛热切的看着自己,身体中早已冷却的血液似乎也渐渐沸腾起来,道:“各位兄弟,实话实说,如果你们只是要我送一两个人进去,办法我有!” 众人闻言,精神一振。 “最近这些日子,老贼府中不少佣人出走,现在正急缺使唤人。”周虎道。 “哦?怎么如此?”施全道。 “一者,老贼构陷岳元帅,不得人心,府中不少下人不齿其行,主动离开,另外,还有一部分人是被打跑,吓跑的!” “打跑,吓跑?”众人又是一愣。 周虎点着头道:“是啊,城中百姓拿老贼没办法,只好对府中佣人下手,趁着黑天半夜,遇着单独出行的秦府中人,麻袋往头上一套,轻者臭揍一顿,重的断手断脚,甚至当场打死,扔进护城河的也有几个,陈青他们就曾经做过几次,我担心事情败露,才不许他们再做。” “老贼几次叫临安府彻查此事,查来查去,不仅没查出什么结果,反倒是越发严重,说来惭愧,后来大管家秦安知道我手下有一帮泼皮整日在城里厮混,便将我找去,一者是要我帮他们找寻打人的凶手,二者也是希望我帮他们找些做活的佣人。” 何良是个精细人,自然猜得出周虎的顾虑,道:“周大哥,如此说来,便是没有你从中周旋,我们也可自去应征。” 周虎摇头道:“不,这件事你想得未免简单了,老贼如何不知自己所为不得人心,生怕被人谋害,因此对前去应征之人审查极严,若是有一丝一毫的疏漏,便是性命之危啊。” 明白人在这个时候是决然不会开口的,因为这件事事关周虎全家的安危,不容人家不谨慎,而徐虎偏偏是个浑人,他见周虎说来说去,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觉烦躁起来,道:“周大哥,你是老虎,俺也是老虎,怎地你这只老虎如此不痛快!” “老三!”魏胜呵斥道。 周虎摆着手,苦笑道:“徐虎所说不错,我这只老虎确实不痛快,可我不能不顾及家中的妻儿和手下的一帮兄弟啊!” 何良眼珠转了转,道:“周大哥,小弟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周虎见何良虽然言语不多,却往往一语中的,知道他颇具智谋,点头道:“兄弟但讲无妨。” “不知大哥可愿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临安城,出去走走?”何良笑道。 “出去走走?”周虎眼皮一跳,道:“去哪?” “咱们白虎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手下兄弟近千,若是大哥愿意去散散心,兄弟们倒是欢迎得很!”何良道。 “这??????”毕竟事关重大,周虎一时拿不定主意。 魏胜道:“大哥,这事兄弟绝不勉强,你若去,兄弟愿意将头把交椅让给你,你若是不愿去,我也绝无二话,一切只看大哥自己的意思。” 周虎又是沉思片刻,道:“这样吧,我回去想想,明天一早不论如何,我一定给你们一个答复。” 又吃喝一阵,周虎起身告辞,大家伙也各自安歇不提。 第二天,不过辰时,贾英雄众兄弟正在院中习练武艺,周虎便赶了过来,随行的还有那个叫陈青的汉子,互相见礼之后,进到屋里,各自落座。 周虎喝了口茶,道:“各位,我决定了,这次也算上我,咱们大家伙一起闹上一番,便是死了,也不枉来人世走这一遭!” “哈哈,今天的花皮虎才是真正的花皮虎啊!”孙中第一个笑了起来。 众人闻言,也是大笑。 笑声落地,魏胜道:“大哥,不知你家中如何安置?” “马车已备好,我也挑了十来个人护送,只是眼下蔡州已是金人地界,就怕这一路上不太平。”周虎忧虑道。 魏胜道:“这一点大哥无须担心,为防不测,我特意留下兄弟在各处接应,离开临安向西走出五十里,有一处镇店名叫汪家集,镇上一间平安客栈,到了客栈,只需找到一个叫刘明的,这人是我们山上的老人,极为精细,平日里都是他带领几名兄弟,往来边界,查探消息,由他护送,一路上绝不会出现差池。” 周虎大喜,道:“兄弟,那烦劳你写封书信。” “书信自是不必,未免泄露行迹,被官家发现,带来不便,咱们从无书信,此时若是写信,反倒叫兄弟们怀疑了。”魏胜道。 “那如何取信于人?”周虎道。 何良从钱袋里取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石片,递到周虎手上,道:“周大哥,你将石片交给家人,妥善收藏,见到刘明之后,拿出石片,再背上一阕岳元帅的《满江红》,他便知道是自己人了,到时说明原委,他自会安排一切。” “好,我这就回去安排。”周虎目光中满是赞赏之色,将石片接过,正欲转身离去,忽的又顿住脚步,道:“对了,不知你们打算叫谁混入老贼府中?” 众人一起看向何良。 “施大哥自不必说,我大哥脸上的八个字太过醒目,至于郑大哥,董大哥,吴大哥么,举手抬足之间,行伍之气甚重,也是不便,剩下的就是孙大哥,老三和老四??????”何良嘴里说得犹豫,其实打从一开始眼睛就落在贾英雄身上。 贾英雄感觉不妙,忙道:“怎地不算你自己?” “百无一用是书生,二哥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进去能做什么?”何良笑道。 “没本事还有理了!”贾英雄嘟囔一句。 何良不理他,继续说道:“这次进府最好是两个人,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孙大哥虽然曾在军中效力,却不改本色,嬉笑怒骂无拘无束,看不出行伍之气,又有一身好功夫,倒是合适人选,我看,不如就叫老四陪孙大哥一起去!” 贾英雄可是立志要做大英雄的人,怎能英雄没当成,先进秦府做一名碎催,当即不乐意,道:“何老二,你又坑我老实人,你怎地不叫我三哥和老黑一起去!” 何良早有准备,成竹在胸,不急不慢道:“老三勇武有余,机变不足,不像兄弟你,文武兼备,智勇无双,又是天生福相,自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uu看书ww.uukansu” 众人虽觉得何良的话有些夸张,却也不无道理,别的不说,单单是在大理寺中,要不是贾英雄的四个口袋暗藏玄机,众人说不定早就死去多时了,因此,就连孙中也是不住点头。 好话人人爱听,却也要分什么时候,至少,此刻的贾英雄是根本不接招,又叫道:“何老二,你别跟我来这套,在这里虽然不能出去,却是有吃有喝,一旦进了老贼府中,那是要伺候人的,人家吃着,我看着,人家坐着,我站着,说不得还要给人家端洗脚水,提尿罐子,这种日子,我过不了!” “老四,不可胡言,这不是玩笑的事,你二哥点到谁,便是谁,怎可推诿!”魏胜喝道。 “可是??????可是我??????”贾英雄满脸委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魏胜脸色略略缓和,道:“老四,你若是当真怕死,大哥也不会勉强你,可你若是顾念咱们兄弟结拜之情,那便去,咱们这些兄弟都会感激你,你放心,一旦你遭遇不测,大哥一定替你报仇,哪怕报不了仇,大哥也绝不会苟活,如何?” 其余人也一个个面色凝重,看向贾英雄。 贾英雄还能再说什么,发泄似的狠狠一拍桌子,叫道:“去就去!我贾英雄什么时候怕过死,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老子拉下马!” “好兄弟。”魏胜重重握住贾英雄的肩头,又看向孙中,道:“孙大哥,你怎么说?” “老四都不怕,我怕什么!” “好。” 眼见事情定下,周虎起身告辞,众人送出大门。 第29章 进府 二 送走周虎之后,众人重新回到屋中,贾英雄发现何良不知去了哪里。 过了不久,何良回来,手里还拿着两个小小的纸包,两个纸包打开,一个装着黄色的粉末,一个装着青色的粉末,他分别将两包粉沫倒入盆中,又用热水化开, “孙大哥,老四,你们将脸和双手浸入盆中。”何良道。 “干嘛?”贾英雄越看何老二越是不顺眼,哼了一声。 “我担心有人认出你们,这药水能改变皮肤颜色,不过,药效只有三天,而且不可遇油,你们一定要小心些。”何良道。 “没想到你还懂这些?”贾英雄觉得新奇,说道。 “你方才还说二哥没本事么,若是不拿出些手段,岂不是被你看扁了?”何良笑道。 二人不再多说,两双手和脸浸入水中,不时抬头换气,足足泡了一盏茶的功夫,对着镜子看去,贾英雄白皙细腻的皮肤变得蜡黄,好似病汉一般,而孙中的大黑脸却成了一张死人脸,白中透着青黑,叫人看得浑身汗毛直竖。 两人虽然只是简单的改变皮肤,给人的感觉却宛如换了一个人一般,众人啧啧称奇,忍不住询问何良,从哪里得来如此神奇的粉末。 何良笑道:“小弟只是去染坊走了一遭!” 午饭过后,周虎赶了过来,同样带来陈青,他指着陈青道:“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让陈青陪你们一同入府,他对城中熟悉,传递消息也方便些。” 众人自是欢迎。 周虎又从怀中取出两张身份文书,交给贾英雄二人,道:“你们先背熟了,省得进府之后,被人看出破绽。” 平日里,他手下一帮泼皮无赖打架斗殴,乃是常事,有时将人打得重了,少不得跑路,因而早就托关系,准备了几张身份文书,没想到,今日却用在贾英雄二人身上。 二人背熟之后,周虎将文书收回,魏胜等人又是一番叮嘱,周虎便带着三人离开。 送走四人,魏胜特意找到何良,道:“二弟,我知道你料事向来不错,故而适才没有反对,可老四和孙大哥都是莽撞之人,我实在担心得很啊!” 何良笑道:“大哥,你是老实人,看所有人都觉得是老实人,你只见他鲁莽,没见他油滑,又是胆大包天,能屈能伸的性子,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我觉得咱们兄弟要想在临安有所作为,说不定最后还都要落在他身上!” “如此自是最好了。”魏胜缓缓说道。 一路走,贾英雄想到马上就要进入秦桧府中,说不定还要见到那骂名千载的老贼,不免忐忑,同时还有些苦恼,若是当真遇到了秦桧,自己用麻袋套住脑袋之后,究竟是应该先吐上几口唾沫侮辱他呢,还是踹上两脚解解恨,这是个难题! 这临安城实在不小,三人穿大街过小巷,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城东,眼前一座高大牌楼,广亮大门,比之大理寺的大门也是毫不逊色,上面一块金匾,上书二字“秦府”,门口两侧十多名家丁把守。 “就是这里?”贾英雄道。 周虎点头。 贾英雄迈步就要往前走,却被周虎一把拉住,不由道:“你拉我干嘛!” 周虎反问道:“你要干嘛?” “进去啊!”贾英雄理所当然道。 “这里不是咱们走的。”周虎道。 “那咱们走哪里?”贾英雄道。 “你随我来。”周虎说着,迈步绕着高大的院墙,走了好半天,转到西墙,有一扇小门,两侧一边一名黑衣家丁把守,上前拱手,道:“两位辛苦了。” 这两人哼了一声,眼睛却是连扫也不扫周虎。 贾英雄一看两人狗仗贼势的嘴脸,立时无名火起,喝道:“你们聋了!好好说话你们不听,是不是想尝尝爷爷的拳头有没有生铁味?” 宰相门前七品官,秦桧身为南宋第一奸臣,权倾朝野,更不是寻常宰相可比,这两名家丁奴才随主子,也是狂妄得很,当即暴怒,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 周虎终究是市井中人,回身瞪了贾英雄一眼,从袖中摸出两颗碎银子,递了上去,道:“两位息怒,我这兄弟不懂事,何必与他一般计较,这是大爷秦安日前要在下帮忙找几名佣人,这不刚刚找到,就立刻送来了。” 一人接过银子,不着痕迹放入袖中,脸上颜色也和缓下来,道:“你是谁?” “在下周虎。” “可是城南的花皮虎?”另一名家丁一愣,道。 “正是。” 接银子的家丁脸色一变,一只手伸进放银子的袖中,似是想拿出来,又舍不得,满脸堆笑道:“原来是虎爷,您的银子小人哪里敢收。” 如果来的是朝廷命官,哪怕三品四品的大员,这些家丁也未见得有如此颜色,因为朝廷命官讲的是王章法度,重的是爵禄前程,到了秦府门前,自然规规矩矩,而周虎却是个凶名在外的泼皮无赖,谁家还没个三亲四故,万一将周虎惹急,使出些歹毒手段,事后大不了一走了之,谁能奈何! “自家兄弟,混些营生都不容易,何必客气。”周虎说着,在那人手肘上推了一把。 “既如此,那就谢虎爷赏了,小人这就进去通报。”那人说着慌忙转身离开。 孙中低声对陈青道:“看来周大哥在临安城确是有几分威名!” 陈青心中得意,脸上可不敢表现出来,轻轻笑了两声。 贾英雄一脸不忿,道:“你们看着,早晚我把银子要回来!” 一顿饭的功夫,那家丁回来了,微微喘息道:“虎爷,大爷在里面等着您,叫我带您进去。” “烦劳带路。”周虎一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跟在那家丁后面向院中行去。 贾英雄记得自己的任务,因此时刻留心所走过的道路,只是这秦府实在太大,他偏偏又是个路痴,只见一路上穿庭过院,假山连着池塘,高楼连着飞殿,脚下时而是青石阔道,时而又是花间小路,漫说记路,便是连第几层院子也早已迷糊了。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座不大的庭院前,一条青石小路,左右是几株盛放的梅花,浓香馥郁,一间正房,东西两间配房,那家丁示意周虎四人停步,他自己上前,轻轻敲了敲门,道:“大爷,花皮虎带着人到了。” “进来吧。”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 那家丁对着周虎四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身离去。 周虎四人对视一眼,迈步上前,轻轻推开门,就见迎面的太师椅上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端然稳坐,这人身材清瘦,焦黄的面皮,与此刻贾英雄的脸色倒颇有几分相似,宛如病汉一般,只是那双细长的眼睛不时闪过狡黠之色,这人便是秦府的大管家秦安。 秦安见了徐虎,微微一笑,这笑容里说不出的尖刻,道:“周虎,难得你还想着我交代你的事情!” 周虎赶忙上前,打拱道:“大爷,您安排的事,小的哪里敢忘,只是前一阵子城里风声太紧,实在不好找人,还请大爷原谅。” 秦安不再答话,眼睛向贾英雄几人看去,忽然眉头一皱,嘴里轻咦一声。 贾英雄等人以为被看出破绽,心中登时一紧,暗中以目光示意,一旦情形不对,先将秦安拿住,当做人质。 秦安浑然不觉,挠了挠额头,指向陈青,道:“周虎,这小子看得眼熟,好像叫??????叫??????” “小人陈青。”陈青惊而不乱,赶忙躬身道。 “对,对,陈青,我记得他不是你的人么,怎么也送来了?”秦安道。 周虎这才明白秦安为何轻咦一声,原来是认出了陈青,暗暗松了口气,陪笑道:“大爷记性果然不错!最近实在不好找人,小人一来怕耽误了您交代的差事,另外,这小子确实有几分聪明,手脚也麻利,总跟着我倒是耽误了,不如送进府里,大爷您稍加提携,他也好奔个前程!” 秦安似是对周虎的回答极为满意,哈哈笑了两声,道:“周虎啊,周虎,怪不得临安城中的好汉,只要提起你周虎的名字,莫不伸大拇指称赞,原来你不仅拳头硬,一张嘴也是灵巧得很啊!” “谢大爷夸奖!”周虎忙不迭道。 秦安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走近两步,盯着贾英雄一边瞧,一边道:“这人身形倒是够魁梧,只是脸色怎么如此难堪,好像瘟猪一样,莫不是有病吧?” “噗嗤”孙中没忍住,uu看书 .uukanshu.cm 当场笑喷出来。 贾英雄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骂过,一句“混账王八羔子,你的脸色比老子也好不了多少,老子若是瘟猪,你便是瘟猪崽子”已经到了嗓子眼,却见周虎一双眼睛如刀子一般盯着自己,只得硬生生咽了回去。 周虎忙道:“大爷尽管放心,这小子力气大得很,只是从小生来就是这幅摸样。” 秦安不置可否,又看向孙中,道:“你方才笑什么,他像瘟猪,多少还是活的,再看看你这脸色,跟死鬼一般,晚上出来,还不把人吓死,我告诉你,从今往后,过了酉时便不许叫大爷看见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贾英雄听得解恨,捂嘴偷笑。 孙中粗野惯了,一双拳头不自觉握了起来。 周虎不知秦安还会说出什么话来,生怕这两位爷当真恼火,自己阻拦不住,赶忙插话道:“大爷,这三人可还入得您老法眼?” “收下了,收下了。”秦安摆摆手,说道。 “他们的身份??????”说着,周虎从怀中拿出那三张准备好的文书,递了上来。 秦安摆手,道:“若是旁人带来的,自是要好生查问,可你花皮虎的名号,我信得过,用不着看了。” “谢大爷的信任,你们三个还不赶快向大爷行礼?记着,以后你们就是大爷的人,大爷要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听到没?”周虎故意提高声音,说道。 “是,小人记得了!”陈青赶忙答应一声,带头行礼,贾英雄和孙中虽不乐意,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只好跟着行礼。 第30章 伙房碎催 正在这时候,一人快步走了进来,这人中等身材,略略有些发福,年纪约在四十岁上下,还没停步,便气喘吁吁道:“大爷,这马上就该准备晚膳了,可咱们伙房里人手实在不够,不知您找的人到了没有,万一耽误了贵人们用膳,咱们谁也担待不起啊!” 秦安眉梢一挑,不悦道:“我说侯三,你那一双招子是管出气的?几个大活人在眼前,看不到么?” 侯三也不答话,转头对贾英雄三人道:“你们快随我来!”说完,转身便走。 秦安道:“你们先跟着侯三去伙房吧,过些日子,我再想办法把你们弄出来。” “谢大爷,那我们先过去了。”陈青又带头答应一声,快步追向侯三,贾英雄二人也转身离去。 一路上又是一阵七拐八绕,来到伙房,门口有捆好待宰的牲口,一头牛,两头猪,四头羊,至于鱼虾,菜蔬一筐接着一筐,更是不可胜数。 大门处不断的有人出出进进,显得十分忙乱,贾英雄跟着来到门口,放眼望去,是一排大长桌,至少有四五十人在切菜,两旁的炉灶上,也有二十多位掌勺的大师傅忙个不停,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终于明白什么是“贫穷限制了想象”,这规模未免也太大了吧? 侯三催促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洗菜!” “洗菜?”贾英雄一愣。 “废话,你以为老子要你来吃饭的!”侯三骂了一句,伸手指了指门口那堆积如小山一般的菜筐,道:“出了门右拐,那里是洗菜的水池。” 哥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之中尽是说不出的哀怨,一人扛起一筐菜,气呼呼离开。 这次倒是没走多远,不过二三百米,便是一个长条形的水池,那简直如同小湖一般,若是仔细看来,就会发现这里其实是特意引来的一道活水,洗过菜的水自会顺流而下,几十人蹲在周围洗菜,还有一人手里提着皮鞭,来回巡视。 看到贾英雄三人,这人便叫道:“你们这帮贪嘴躲懒的狗才,还不快些,耽误了贵人吃饭,看我不打断你们的狗腿。” 贾英雄正待回骂,只听孙中低低的道:“老四,忍了吧,别忘了咱们是来干嘛的。” “老黑,你看着,不出十天我贾英雄一定打得这小子连他爹妈都认不出!”贾英雄恶狠狠道。 只是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这句话才过四天便实现了。 这个时候出正月不久,池水冰冷刺骨,贾英雄虽算不得十指纤纤,却当真未沾过阳春水,手里抓着菜不过刚刚沾着水皮,便呲溜一声缩了回来、 “咋?这水还咬人啊?”孙中道。 “太凉了!”贾英雄道。 “人家都能受,只有你受不得,白长这么大个子,太娇气了!”孙中说着,也抓起菜伸进水里,没多久,也觉得冰冷刺骨,只是他刚刚说过贾英雄,此刻无论如何也不好缩手的,只有咬牙硬撑。 贾英雄哪里是干活的主,眼珠一转,有了主意,用指尖捏住一颗青菜的菜根,将菜叶放进水里,微微晃动两下,即便取出,放在一旁干净的菜筐里,这就算是洗完了,再换下一颗。 孙中在一旁看着,撇了撇嘴,道:“老四,你洗的这菜能给人吃么?” “老贼也算是人?”贾英雄反问道。 孙中眨巴眨巴眼,道:“有理!”接着,他也学着贾英雄的样子,洗起来。 陈青见二人这么胡闹,可一来不熟,二来,看二人这副脾气,也绝不会听自己说,只好忍下。 二人正洗得热闹,冷不防那提鞭的汉子不知何时已绕到他们背后,喝骂道:“两个狗才,你们这也是洗菜?” 贾英雄想也不想,回嘴就是一句,“狗才骂谁?” “狗才自是骂你!” “原来狗才骂我!”贾英雄狡黠道。 那汉子也不细想,随便从干净的菜筐里拿起一颗青菜,只见菜叶上除了晶莹的水珠之外,还粘着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泥巴,道:“你们眼睛瞎了,看不见这么大一块泥巴!” “大不了重洗便是,你叫唤个毛劲?”贾英雄说着,抬手就要接过那颗青菜。 “骂你怎地,老子还要打你!”说着,那汉子皮鞭举起,当头落下。 贾英雄见这一鞭绵软无力,接菜的手下意识伸出两指,只需微微一抬,便能将鞭梢夹在指尖,只是他忽然想起临行时,魏胜曾经交代过,不许显露武功,咬着牙硬挨了这一鞭,嘴里还配合的叫了一声,“啊,好疼啊,疼死了!” 孙中听到这演技实在不如何高明的一声叫唤,好悬没忍住笑出来。 那汉子抬起头,对着所有洗菜的人,叫道:“我告诉你们,胡爷的眼睛可是亮得很,谁也别想着偷懒,若是被我发现,打一鞭子是轻的,惹得急了,把你们关个三天五日,看你们还敢不敢!” 直到掌灯时分,这些菜总算洗完了,贾英雄只觉腰酸腿涨,在伙房门口找了块石头坐下,还没刚坐下,就见两排丫鬟使女端着盘子从远处走来。 这些丫鬟皆是眉清目秀,娇俏可人,年纪小的不过十三四岁,大的也绝不超过十八九岁,尽是一般穿着,上身鹅黄色锦衣,下身翠绿色罗群,粉红色的锻鞋,走起路来,扭腰摆臀,好似那瑶池仙女刚从蟠桃园采完仙桃回来,说不完的婀娜,道不尽的多姿。 贾英雄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浑然没发觉自己连眼睛也忘了眨。 这些丫鬟将盘子里的东西倾倒在伙房门口的一个半人高的大桶内,放下盘子,转身便去。 不一会,桶满了,一名小丫鬟一眼便瞧见闲坐一旁的贾英雄,蹙眉道:“喂,那胖子,你过来!” 贾英雄左右看了看,见四下并无旁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你叫我?” 那丫鬟觉得贾英雄傻乎乎的,不由一笑,道:“当然是叫你了,快过来!” 贾英雄从小到大,除了自己老娘以外,跟女生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句,此刻一阵面红耳热,一边走一边纠结自己该如何称呼人家。 两步到了近前,也总算拿定主意,他觉得出于礼貌,应该称呼人家一声“姐姐”,于是,将声音调至最温,最柔的声调,道:“姐姐,你叫我做什么?” 这副模样,怎么看,怎么像猪八戒调息嫦娥。 丫鬟不过十五六岁,宛如雏鸟一般,娇小清瘦,见贾英雄又宽又厚,又高又胖,好似一堵墙,一张焦黄脸更显得老气横秋,竟还口口声声叫自己姐姐,以为是在调戏自己,一张俏脸立时沉了下来,冷声道:“大胆,你叫谁姐姐!” 单纯如斯的贾英雄,以为这大宋年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忌讳,赶忙改口,道:“那要不叫你大姨?总不好叫你大娘吧?” “你??????你??????”那丫鬟哪里见过这种人,气得两腮飞霞,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顾跺脚。 这时候,旁边一名略微老成一些的丫鬟走了过来,道:“小莲,你不赶快干活,与他聊什么?” 那丫鬟更觉得委屈,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指着贾英雄道:“燕儿姐,他欺负我!” 贾英雄觉得自己虽然是老实人,可也不能平白被人冤枉啊,道:“谁欺负你了,你叫我过来,我便过来,你却又骂人,又跺脚的!” “好了,好了,这事回头再说,上房里还有好些盘子没撤呢!”那叫做燕儿姐的丫鬟说着,拉住小莲,转身也要走。 贾英雄眼珠一转,他认为自己若是能趁机熟悉一下府中的路径,倒也是好事,忙道:“燕儿姐,要不要我帮忙?” “上房可不是你们这些人能去的,你还是赶紧把这泔水桶换了吧!”燕儿说着,拉着小莲快步离开了。 目送着二人离开,贾英雄的头又抬了起来,嘴里嘀咕道:“贾爷是洗菜的,可不是倒泔水的!” 想着,他转身走到门口,蒲扇般的巴掌在门板上拍了几下,冲着伙房内,高声叫道:“告诉你们啊,门口的泔水桶满了!” 说着,他忽然发现长桌上摆满了牛羊鱼虾,蔬菜鲜果,uu看书.uukau 各色菜肴,周围虽有不少人忙碌,侯三,那姓胡的汉子,还有另外四人却正在吃喝。 贾英雄洗了一下午的菜,此刻闻到菜香,立时觉得腹中金鼓交鸣,贾爷有一个好处,那便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客气”,于是,他撸胳膊,挽袖子走了过去,嘴里还说道:“原来几位吃上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说着,拉过一张长椅,就要坐下。 那侯三原本布满笑意的脸忽然冷了下来,喝道:“小子,这里也是你坐的?” 贾英雄反问道:“怎么,你们能坐,我凭什么不能坐?” 那姓胡的汉子趁机道:“三哥,这小子最是偷奸耍滑,若不是我盯得紧,要他重洗了几遍,说不定此刻咱们都要挨骂了!” 侯三更是恼怒,拍着桌子叫道:“小子,别以为你是大爷找来的,我就不敢动你,既然你来了伙房,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否则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快去把泔水桶倒了,再把碗筷盘盏刷洗干净!” 贾英雄从小到大加起来,挨的骂,干的活,受的气,也没有这半天多,哪里还忍得住,一脚踹翻长椅,拍着桌子骂道:“混账王八羔子,就凭你还敢叫贾老子吃不了兜着走,你小子一准没挨过社会人的毒打,上一个敢骂贾老子的,坟头的草都他娘的三尺高了??????” 侯三听得糊里糊涂,却也知道绝不是好话,腾地站了起来,道:“小子,你真是活腻歪了,老子这就叫你知道秦府的规矩!” 姓胡的汉子,连同另外坐着的四人,对周围干活的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一起围拢上来。 第31章 有发现 “怎么了,老四?”孙中与陈青一前一后进了屋,将贾英雄护在身后。 两人去了趟茅厕,回来的路上,却迷路了,好容易找回来,在门口就听到吵闹声,急忙闯进来。 这三人,贾英雄身高体胖,好似肉山,孙中肩宽背厚,一双拳头宛如砂锅一般大小,又是战场上闯荡出来的厮杀汉,两眼一瞪,威势骇人,最后一个陈青,体格虽不如何强壮,却在进门的时候,操起了板块方砖,凝眉立目,也绝非易与之辈。 伙房众人见这阵仗,心中发怵,脚下不自觉一顿。 侯三亦是心头打鼓,不过,他到底是伙房管事,强自稳下心神,喝道:“入了秦府,就要守秦府的规矩,我不管你们的靠山是谁,耽误了差事,谁也担待不起,还不快去干活!” “我哥哥不懂规矩,冲撞了各位,我们这就去!”陈青混迹街头市井,心思活络,赶忙打圆场,还对着孙中使了个眼色。 孙中低低哼了一声,和陈青一左一右架住贾英雄,转身离开。 苦命的哥仨连着倒了三桶泔水,眼见得猪圈里的猪白白胖胖,吃的尽是山珍海味,贾英雄忍不住骂道:“哎,人不如猪,真是混账!” 孙中翻了翻眼皮,有气无力道:“老四,别骂了,我看到伙房门口的盘子碗摞得比小山还高,还是留着力气干活吧!” 哥仨倒完泔水,又去刷碗,一直忙活到夜深人静,才总算停当。 回到伙房,就见桌上剩着半筐窝头,几个咸菜疙瘩,哥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吃了憋气,不吃又饥饿难忍,最后各自叹息一声,默默吃了起来。 这边刚吃完,那边一名伙房小厮睡眼惺忪的走了进来,对着三人道:“你们跟着我走,我带你们去睡房。” 出了伙房,一路向西,又向南折,走了好半晌,才来到一处西南角的院落,远远的贾英雄就皱起了鼻子,骂道:“这味也太他娘的冲了!” “你鼻子真好使,我可是什么都没闻到。”陈青道。 推开屋门,就见一排通铺,不少人坐在床上,有的抠脚,有的闻自己刚刚脱下的袜子,那臭脚丫子味把三人呛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三人转身跑回院中,贾英雄大口大口喘气,好半天才活过来,对着两人低声道:“咱们干活还干不完,怎么打探消息?” “两位哥哥,我看这样吧,等他们睡着了,咱们再出来,以免引人注意。”陈青道。 “也只好如此了。”孙中点头。 三人回到屋中,用被子捂住口鼻,蜡烛熄灭,不一会,呼噜声此起彼伏,哥仨又等了一阵,摸黑下床,轻轻推开门,走了出来。 哥仨分头行事,陈青向东,孙中向北,贾英雄则是向东北方向行去,这秦府守卫甚严,不仅各处庭院中养着不少猎犬,路口要道也有家丁把守,不时还有人巡逻。 孙中,陈青二人,毕竟稳妥一些,觉得初入秦府,路径不熟,生怕出了纰漏,搜索了一阵,便返身折回,可等了一阵,又等了一阵,始终不见贾英雄回来,二人越来越着急,想要趁着天还没亮再出去寻找,却到了起床准备早膳的时间,只得强自镇定,跟着众人来到伙房。 准备完早膳,还没吃上口热饭,又开始准备午膳,两人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在巳时时分把贾英雄盼来了,只是他是被两名家丁一左一右推搡着进来的,脸上还带着伤痕。 找了个没人注意的空,孙中和陈青将贾英雄扯到一旁,孙中道:“老四,你干嘛去了?” 贾英雄没来由眼一瞪,道:“废话,你说呢!” “那你找到没有?”孙中又问。 “没有。” “那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孙中道。 “迷路了!” “迷路了?你迷哪去了,怎么还受伤了?”孙中穷追不舍。 “废话,七八条大狼狗追着咬,一大帮人拿着棍子追,能不受伤么!”贾英雄不耐烦的说完,语气一变,又眉飞色舞的臭吹起来,“不过,这也就是我贾英雄,武艺高强,换个旁人,至少也要胳膊断腿折!” 孙中听得越发糊涂了,道:“老四,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明白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我迷路了,到处找路,被院子里的狗发现,咬了起来,接着一大帮人冲出来就打,我说是刚进府,出来找茅厕,那些人不相信,一直到天亮,他们才把我带到秦安那儿,幸好秦安还记得我,放我出来之后,没走多远,我又迷了,又被人抓着送到秦安那儿,秦安怕我再找不到地方,特意叫他们把我送回来!” “英雄,秦安那儿咱们昨天不是去过?”陈青道。 “不记路该死啊!”贾英雄怒道。 陈青微微一笑,从兜里摸出一根小拇指长短的小棒,递到贾英雄手里,说道:“这是石灰做成的,晚上再出的时候,你用这个东西在隐秘的地方做上标记,这样就不会迷路了!” 贾英雄向来不跟人客气,接过来塞进怀里,道:“还是青哥聪明!对了,青哥,你们晚上出去的时候,就没遇着狼狗么?” 二人齐齐摇头。 “算我倒霉!”贾英雄嘟囔一句,满脸愁容,道:“以后怎么办,府里养着这么些狼狗,还怎么打探?” 陈青又是一笑,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才道:“待会你趁人不注意,在伙房里偷两个馒头,抹上一些这个药面,晚上出去的时候,要是发现狗,就直接丢过去,狗吃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昏睡过去。” 贾英雄迟疑道:“真的假的,说得这么玄乎?” “骗你干嘛,当年我们偷狗的时候,就指望这蒙汗药了!”陈青道。 “这就是蒙汗药啊!”贾英雄的眼睛忽的瞪了起来,如获至宝一般,忙不迭将纸包塞进怀里。 夜空中冰轮高悬,洗菜的水池里微微泛起一层清波,将月影分裂成无数的亮斑,贾英雄忽然想唱歌,于是,他就唱了,“问世间??????” 孙中一巴掌抽在他后脑勺上,骂道:“还问个屁,刷你的碗吧!” 又是忙到夜深人静,贾英雄浑身酸痛,一动也不想动,只是不知从哪里生出了一股责任感,硬是坚持着继续寻找许勇的关押之处。 这次他可是做足了准备,抹了蒙汗药的馒头足足带了五六个,一路上见到狗就扔,竟被他一直摸到秦府的东北角。 四处查探一番之后,他忽然发现不远处一座小院格外明亮,赶忙躲进灌木丛中,一直爬到灌木丛的尽头,他生怕被人察觉,不敢再动,抬头看去,就见院门口有四名家丁守卫,院里灯火闪动,不时有人声传出,离得远,听不清楚,他有心翻墙而入,可瞅了瞅这一丈多高的院墙,又暗暗掂量掂量自己学了没几天的功夫,果断放弃,按照沿路做的标记返回。 等他回到卧房外的时候,孙中和陈青已经在等他。 见着贾英雄,孙中长长出了口气,道:“谢天谢地,你这次没迷路,怎么样,有没有发现?” 贾英雄用少见的郑重语气道:“我不确定是不是,不过东北角有一处小院把守格外森严,或许是关押许勇的地方。” “走,趁着离天亮还有些时间,咱们赶快去看看。”孙中道。 一路上多亏有石灰笔做的记号,也多亏那蒙汗药的药效够强,贾英雄又摸熟了家丁把守的位置,很快三人便来到之前贾英雄藏身的灌木丛中。 “你们哥俩在这里藏好了,我现在过去。”孙中说着,紧了紧腰带,又勒了勒绑腿绳。 贾英雄只知道孙中指上功夫了得,却没见过他如何施展轻身功法,不由道:“老黑,你会不会轻功,要是不会,千万别逞强!” 孙中不再搭言,眼睛看向把守院门的家丁,这时候已经是下半夜,家丁早就困倦不堪,一个个倚着门框,拄着长枪冲盹。 孙中憋住一口丹田气,瞅准机会,脚尖点地,陡的掠出,宛如离弦之箭,一个起落,已穿过一丈多宽的空白地带,藏身在墙根的阴影之中,他略略喘息,倏忽而起,雄伟的身形又好似狸猫一般灵巧,直直拔起五尺有余,眼见旧力已尽,脚尖又在墙上一点,身子再次拔起两尺,uu看书 .uukanshu双手扒住了墙头,微微用力,右脚勾上墙头,腰腹一弹,整个人便平平的贴在墙头上。 贾英雄悬着的心此刻才略略放松一些,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见陈青一脸的崇拜之色,臭吹起来,“没想到孙老黑的轻功还行,我估计,至少还要两个月,我才能超过他。” 陈青忍着笑,附和点头。 孙中在墙上静静趴了一阵,竟然没敢下去,趁着守门的家丁不注意,又掠了回来,钻进灌木丛中。 “你怎么不进去?”贾英雄劈头就问。 “根本进不去,那院里只有一间铁门屋子,周围却至少有七八名家丁把守,我想里面定然是关押徐虎的地方。”孙中喘了几口粗气,才道。 贾英雄一心扬名立万,急得一拍脑门,道:“你就是个饭桶,七八个人你打不过?” “七八个人自是不在话下,可一旦传出声响,引来别人,怎么办?”孙中道。 贾英雄觉得有理,肥脸不自觉一红,却厚颜无耻道:“我这是看看你的智慧,还行,总算没傻透腔,我终于能放心了。” 孙中也知道贾英雄是什么德行,懒得计较,哥仨原路返回,感觉不过是刚刚闭上眼睛,便被人叫起,又要开始洗菜了。 白天的时候,他们找到侯三,告诉他今晚不在府里住了,秦府中的佣人原不是一定要住在府里的,只是因为这些日子城中不太平,生怕被打了闷棍,扔进护城河里。 侯三答应之后,一人给了一张出入秦府的凭条。 哥仨做完工,出离秦府,向施全宅院赶去。 第32章 再入秦府 魏胜等人正围坐在堂屋,周虎也在其中,他自送走家小之后,一个人在家中也是无聊,不如众人一起热闹,便也索性搬来,此刻施全的家中已俨然成了大本营。 连着两天没有消息,大家伙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哪里睡得着,言语之间,有些后悔要贾英雄他们进府查探,此刻,见三人安全回来,自然欣喜,又是端肉,又是倒酒,大家伙围坐在一起。 贾英雄原也不善言辞,此刻又只顾吃肉,讲解的任务便交给了陈青和孙中。 二人将事情叙述一番之后,众人齐齐看向何良。 何良沉思半晌,缓缓道:“这事我总觉得不对劲。” “你说哪里不对劲?”施全道。 何良看了施全一眼,道:“施大哥,你想,老贼抓住许勇,既不杀,也不送交临安府,你说是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口供!”徐虎接口道。 何良冷冷一笑,道:“老三,老贼陷害岳元帅都不用口供,杀许勇还一定要等口供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徐虎说得理所当然,全不羞愧。 贾英雄见徐虎吃瘪,说不出的舒坦,赶忙咽下嘴里的肉,对徐虎道:“怎么样,徐老三,傻了吧,嘿嘿,要我说,老贼不杀许勇,那是怕许勇还有同谋!” 何良先是点头,接着又微微摇头,道:“老四这话有些道理,不过我们也可以反过来想,老贼如果认为许勇有同谋,还不杀他,是不是认为他的同谋一定会去救他?” 魏胜脸色一变,道:“老二,你是说这是在故意设计?” 何良点着头,道:“我是这么想,如果老贼只是要审处同谋,大可在隐秘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依陈青说那座院落在东北角上,人迹罕至,确实是隐蔽的所在,只是为何又要大半夜的明火执仗呢?这岂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 贾英雄脑中灵光一闪,忽的站起,道:“别的我是没听懂,不过二哥最后一句话说得对,要不是那火光,我根本发现不了那个地方。” 好半晌,众人默然无语,孙中有些耐不住了,道:“那这人咱们是救还是不救啊?” 何良苦笑着道:“只是不知里面关押得究竟是真许勇,还是假许勇啊,说来这老贼当真厉害,这已不是阴谋,而是阳谋了,叫我们明知可能有陷阱,却还不能不救!” “怎么救?”郑兴道。 何良捋了捋下巴,道:“为了稳妥,孙大哥你们不妨再回去观察两天,若是能再查处什么消息自是最好,若是查不出,两天之后,再出来一趟,咱们大伙再好好商议。” 贾英雄自是不愿再回去做洗菜工,过吃糠咽菜的日子,嘟囔道:“现在想不出主意,两天之后就能想出来了,我看回去也没用!” 何良微微一笑,道:“老四,你这就错了,我想老贼即便再狡猾,也想不到你们已经潜入府中,所以你们三人才是里应外合的关键,只是具体如何安排,调度,还要再思虑清楚,一旦出现一丝一毫的纰漏,咱们大家伙谁也逃不了。” 贾英雄明知何良所说极有道理,营救许勇也勉强算是出于自愿,可是对于秦府他实在生不出半分好感,自然也不愿回来,这就像是刚刚结束假期的学生,明知道要在学校里刻苦用功,发愤图强,却总不怎么想回去。 一路上,他几乎是被孙中二人连拉带拽拖回秦府。 贾英雄是有些小聪明,却绝不是深沉之人,心里不舒服,外表就露了出来,走路松松垮垮,好像煮过的老豆腐一样,见谁都是一脑门官司,爱答不理,洗起菜来,又用出了二指禅,两根手指捏住菜根,在水里涮涮便算洗过了。 孙中,陈青二人劝过他几句,他根本不理。 那姓胡的汉子,本名胡朋,早看贾英雄不顺眼,巴不得找到机会教训一顿,前天被三人气势震慑,没敢动手,回去之后,越想越后悔,自己这边几十人,难道还怕那三个人不成?此刻,正好发作出来。 只见他一脚踹翻贾英雄面前的菜筐,骂道:“狗才,你他娘的是活腻歪了,快给老子重洗!” 贾英雄本就是一肚子邪火,哪里还按捺得住,腾地站起,瞪着胡朋道:“重洗就重洗,你骂人做什么!” “骂你怎么了,老子还要打你!”说着,胡朋挥舞手中皮鞭,狠狠抽下。 贾英雄抬手将鞭梢握在手中,拳头下意识的举起,却犹豫着没有落下去,他不是怕胡朋,而是想起魏胜的交代,生怕因此坏了大事。 孙中二人见势不妙,赶忙上前,“老四,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松手,给胡爷道歉。” 周围一众下人也不洗菜了,纷纷围拢上来,却也没人劝解,他们对贾英雄不熟悉,对胡朋更是没什么好感,这两人若是打起来,倒也是一场好戏。 胡朋没想到贾英雄看起来身形肥硕胖大,反应竟如此迅速,微微一愣,想要将鞭子夺回,使出吃奶的力气拉了几次,贾英雄的手与铁钳相似,根本拉拽不动,他是秦府中的老人,这些低等下人见了他历来都是“胡爷,胡爷”的叫,哪有人敢还手,立时恼怒起来,喝骂道:“小子,你还敢打我不成!” 他这一说,贾英雄登时热血上头,将魏胜的吩咐抛到九霄云外,迈步就往上冲,幸好孙中死死将他拉住,只好骂道:“打死你怎地!贾老子打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好好好,反了你了,小子,你要是带种,今天便打死你家胡爷,打不死,你就是胡爷的乖孙!”胡朋虽也怕孙中万一拦不住,被贾英雄冲来,自己免不了一顿臭揍,可眼见周围人越聚越多,自不能失了颜面,跳着脚的叫了起来。 贾英雄气得体如筛糠,又推不开孙中,转头道:“老黑,你听到没,他说我不打他就是他的乖孙,我要是他的乖孙,你老黑是什么,还不松手!” 孙中也是浑人一个,咂摸咂摸滋味,觉得这话在理,陡的转头看向胡朋,冷冷道:“你说什么?” 胡朋只觉这人的眼神好似刀子一般,盯得自己浑身汗毛直竖,不过,他一来是为了面子,二来,他到底不信这些人真敢将自己如何,道:“怎么,你小子也想造反,胡爷今天就收下你们两个乖孙??????” 话音未落,孙中抡圆了一个嘴巴。 只听“啪”的一声,胡朋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横着飞出三尺,一脑袋栽在地上,昏死过去。 这还是孙中手下留情,否则,一巴掌能把他脑袋抽飞。 贾英雄眼见没人阻拦,便好似见了蜂蜜的熊瞎子一般,叫唤着扑了上去,抓住胡朋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陈青上前拦挡,却被贾英雄随手一推,推得一个腚蹲,再也不敢多说,只是在心里暗骂:“这两个人怎地如此混账!” 贾英雄这边正打得过瘾,不知谁去伙房报了信,侯三带着四五十人,有的拿菜刀,有的扛着擀面杖,呼呼啦啦赶了过来,来到近前,大喝一声:“住手!” 贾英雄果然听话,双手立时背在身后,脚下却踹得更上紧了。 “小子你找死!”侯三对着身后众人一挥手,喝道:“都他娘的别看了,给我上,打死这小子算在三爷身上!” 这些人与贾英雄本没有什么仇怨,只是碍于侯三的命令,再者,当真闹出人命,会不会算在侯三身上,他们心里也没底,于是,这些人虽然往上冲,刀,棍却都随手扔了,在他们看来,自己这四五十人,压也能把那小子压死。 贾英雄哇哇怪叫着冲进人群,到这时候,他又想起魏胜的吩咐,不许动用武功,因而只是一拳一脚的胡打乱踢。 这些人就是府里的普通下人,还不如陈青那帮泼皮,虽人多势众,却全无章法,被贾英雄一拳打倒一个,一脚踢飞一个,而这些人打在他身上,绵软无力,好像挠痒一般,他越打越是畅快,忍不住胸中豪情激荡,竟还唱了起来,“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吼哈??????” 孙中看得手里痒,心里更痒,可又觉自己这么冲上去,有违魏胜的交代,苦恼片刻,忽然灵光一闪,自己可不是为了过瘾,纯粹是因为有人欺负英雄,自己看不过眼,才上去帮忙的! 想到这里,u看书 ww.ukshu 他大叫一声,“娘的!敢欺负俺老黑的兄弟,老黑跟你们拼了!”迈大步冲进人群,一手扔飞一个,脚下又踢倒两个。 陈青后悔得肠子都清了,这两人不要命,何苦连累自己,不过眼见打作一团,也不好作壁上观,只是他既没有孙中的武艺,也没有贾英雄的力气,操起地上一块方砖,这小子也阴毒得很,专在背后下黑手,一砖拍倒一个,绝不恋战,立刻转移,若是被人追得紧了,就往贾英雄和孙中身边跑,一阵下来,也被他放倒了四五个。 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四五十人已被放倒了三十多个,剩下的也不敢再上,呼呼啦啦撤回到侯三身旁。 侯三说不清是怕,还是气,一张脸白里透青,身体也微微的颤抖,点指三人,道:“好好,你们当真是反了,反了,你们给我等着,等着!”说完,片刻也不停留,转身就走。 余下的佣人小心翼翼绕过贾英雄三人,各自扛起伤员,眨眼间逃个干干净净。 哥仨也不追赶,贾英雄和孙中哈哈大笑,只觉说不出的畅快,陈青眉头却拧成了疙瘩,道:“你们还笑,这可是闯了大祸了!” “怕什么,大不了把咱们赶出去!”贾英雄道。 “赶出去?”陈青撇了撇嘴,道:“你当侯三是什么善人,会吃这个亏!” “怎么,他们还敢再来?”孙中道。 “据我所知,侯三的一个本家兄弟是秦府里一个武师,叫侯二,和二管家秦平交情极好,说不定会把这个侯二找来,咱们还是小心点吧。”陈青道。 第33章 有仇必报 一 “区区一个武师,怕什么,咱们大理寺??????”贾英雄说到一半,被孙中一个巴掌抽回去。 哥仨还没说多大会,就见侯三又带着一群人,呜呜泱泱赶来,少说也有二十多人,年纪小的十八九岁,大的也不过二十六七岁,尽都是精壮汉子,一个个胸膛鼓鼓着,屁股蛋子翻翻着,手里拿着哨棒,为首的一人三十岁上下,车轴的汉子,袖面高挽,露出精壮的臂膀,手背上一层厚厚的老茧,显然一双拳头上没少下工夫,一张黑灿灿的方脸,浓眉大眼,一道斜斜的刀疤从眉角一直延伸到嘴角,一侧的鼻翼也被分成两段,更显得狰狞暴戾。 来到近前,这汉子打量三人一眼,道:“谁是贾英雄,给老子滚出来!” 贾英雄向来视打架如吃蜜,昂首阔步走出两步,嬉皮笑脸道:“老子就是贾英雄,不过从来不会滚,要不你先滚两个,教教我?” “好胆!现在还敢油嘴滑舌,我要是不教训教训你,你真当我们侯家人是好欺负的!”汉子怒道。 贾英雄抚了一把袖子上的灰尘,道:“你哪来这么多废话,要打便打,不打就滚蛋,省得老子看见你,吃不下饭。” 那汉子到底是习武之人,也不倚多为胜,指着贾英雄,道:“来,小子,让二爷看看你有什么手段!” “还是你来吧,贾老子一动手,怕你命都没了!”贾英雄道。 “好小子,接拳!”那汉子一声爆喝,挥拳击出。 贾英雄存心试试这人力道,使足了全力,一拳迎了上去,只听“砰”的一声,贾英雄退了半步,那汉子却是连着退后两步,一双眼睛恶狠狠等着贾英雄,道:“好小子,怪不得敢这么嚣张,原来有几分力气。” 贾英雄眼见对方力气不如自己,好不得意,话也不说,一步跨出,对着汉子面门就是一拳。 那汉子使出一招金鼓齐鸣,双拳并拢,分别砸向贾英雄两侧的太阳穴。 贾英雄懊悔不迭,暗骂自己轻敌,自己这一拳最多能把汉子的鼻梁骨砸塌,可那汉子这两拳若是落实了,说不定自己小命就没了,赶忙弯腰低头,让过拳头。 那汉子反应极为迅捷,腰腹猛地向前一顶,右膝顺势提起,顶向贾英雄的面门。 贾英雄再想格挡,已是不及,只得使出看家本领“驴打滚”,脚尖猛地蹬地,窜了出去,同时双臂护住头面,省得摔破面皮,连着在地上打了两个滚,还没来得及止住身形,那汉子抢到近前,又是横着扫出一脚。 贾英雄身形不稳,力道也使不全,哪敢硬碰汉子这一腿,忙不迭又是一扑,那汉子得势不让人,一脚快过一脚,贾英雄只得在地上一个滚,接着一个滚。 其实,这汉子虽然会些拳脚,也算不得如何高明,贾英雄若是用上孙中教他的招式,即便不能转败为胜,也不至于如此狼狈,可他又记起魏胜的叮嘱,不许用武功,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不敢胡来。 一众家丁眼见贾英雄被打得好似滚地葫芦一般,狼狈至极,大笑起来。 孙中一是心疼贾英雄,二来,也是怕他被打急了,用出武功招式,被人看出端倪,大喝一声,道:“来来来,有种的跟老子动手!”叫唤着向那汉子扑去。 陈青哭的心都有了,咬着牙,又捡起一块砖头,冲了上去。 侯三原也没打算放过他俩,打算教训完贾英雄,再收拾他俩,眼见二人冲来,伸手一指,道:“你们还看着么!” 一众家丁闻言,呼喝着挥舞棍棒冲了上去,将孙中二人包围在中间,打将起来。 若是凭真本事,孙中自不会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可此刻他与贾英雄一样,都不能用真功夫,一味胡乱踢打,胳膊,腿即便再长,也比不上哨棒,他还没打到人家身上,自己却先挨了几棒,他仗着皮糙肉厚,倒是不惧,陈青可就惨了,不一会就被打倒在,但见漫天哨棒没头没脑的砸将下来,说不好一个不小心,就是殒命当场。 孙中见状,也顾不上打人,呼号一声,跳了过去,撞开几人,趴在陈青身上,小心护住要害,任人打了起来。 贾英雄心赛油烹一般,又被踢翻了一个跟头之后,就手抓起一把沙土,反手撒了出去。 那汉子冷不防被撒个正着,眼睛再也睁不开,贾英雄怒吼一声,飞扑上去,双手抱住汉子的双腿,肩膀用力一扛,将汉子掀倒在地,接着肥硕的屁股狠狠落在汉子肚腹,一拳接着一拳,雨点一般砸向汉子面门。 众恶奴眼见汉子挨打,哪里还顾得上孙中,忙不迭挥舞哨棒又冲向贾英雄,好一顿臭揍。 孙中二人又赶忙过去给贾英雄帮忙。 也不知打了多久,侯三一帮人骂骂咧咧离去,哥仨慢慢从地上爬起,一个个破皮烂蛋,口鼻窜血,好不可怜。 陈青捂着乌青发黑的眼眶,吸溜两下清鼻涕,道:“两位爷,现在还痛快不?” 孙中沉着脸不言语,贾英雄却是眼珠转了转,不发一言,起身便走。 “你还要干嘛?”陈青急道。 “端菜,洗菜!”贾英雄说完,迈大步离去。 又到了夜静更深的时候,哥仨好容易忙活完,正要回去休息,贾英雄忽然捂着肚子,叫道:“哎呦,我肚子不舒服,去个茅厕,你们先回去吧。” “你可别再迷路了!”孙中道。 “我又不傻!” 贾英雄痛痛快快撒了个尿,系好裤带,向卧房所在的小院行去,只是眼看着到了小院门口,他忽的方向一转,走向对面的一座小院,左右看了看,确认四下无有人,极其熟练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抹了蒙汗药的馒头,扔了进去,缩身在墙根的阴影里等了片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又探出头,观察了一阵,仗着自己身材高大,这院墙又不过两米左右,轻轻一跳,双手扒住墙头,脚尖蹬着,哼哧了几下,便爬上了墙头,低头看去,小院不大,也没有什么花草,贴着西墙,是两间屋,灯光早已熄灭,其中一间屋隐隐还有呼噜声传出,墙根那条看家的狗嘴边还剩下半个馒头,却已昏死过去,他翻身用双手扒住墙头,慢慢把自己放了下去。 脚下甫一落地,立马冲向传出呼噜声的房屋,一脚踹开房门。 屋里立时有人惊叫道:“什么人?” “你祖宗!”叫唤了一声,贾英雄已经摸黑扑至床边,抡起一拳打了下去。 “哎呦!”一声惨嚎,却是个女声,贾英雄一愣,伸手一摸,只觉这人胸前鼓鼓胀胀,又软又绵,登时反应过来,一张肥脸红得发紫,心中也不由诧异,据他所知,这侯三是个单身汉,屋子里怎么会有女人? 微微愣神的功夫,他忽听床位有响动,伸手抓去,正抓着一人的脚脖子,顺势往床下一拉,“噗通”一声,那人已被摔在地上。 借着窗纸上透过的清冷月光,贾英雄看清楚了,地上这人正是侯三,床上还有一中年妇女用棉被护住前胸,满脸惊恐,瑟瑟发抖,这妇人越看越觉得眼熟,贾英雄忽然想起,这不是伙房的厨娘么?原来这两人?????? 碰到这种龌龊的事情,贾英雄觉得实在晦气,狠狠啐了一口,骂道:“他娘的,再叫唤,老子宰了你!” 那妇人忙不迭点头,似乎还觉不够,又用手把自己的嘴堵上。 侯三此时终于看清来人是贾英雄,自也猜到是来找自己报仇,这两天,他听说贾英雄三人是花皮虎周虎介绍进来的,生怕这三人泼皮性子发作,当真把自己宰了,赶忙跪倒求饶,“贾爷,贾爷,你这是要做什么,咱们兄弟平日相处不错,今天要不是我说情,那侯二说不定还要再打你,你??????” “你姥姥!”贾英雄要是信这些话,那就真是傻子了,一个嘴巴接着一个嘴巴,抽了十几个嘴巴,接着又提起侯三好像摔麻袋一样,在地上摔了几个跟头,心口的恶气才多少出了一些,将侯三往地上一扔,自己大大咧咧拖了张长椅,往屁股下一坐,道:“侯三,你挨打亏不亏?” 侯三被打得口歪眼斜,满脸的血污尘土,只顾叩头,“不亏,不亏,贾爷打得好,打得对!” 贾英雄这才满意点头,道:“我告诉你,以后你再敢欺负人,老子就一天来一次,看是老子的拳头先受不了,还是你的皮肉先受不了!” “是是是,u看书 .uukash 小人记下了,记下了!” “你也不要想着告我的刁状,老子的兄弟多的是,要是老子有个万一,自有兄弟替我报仇,到时候,灭你全家!” 侯三心胆已碎,只要能活着就行,哪里还敢报复,继续叩头,嘴里连连保证。 贾英雄又恐吓了一阵,才问道:“我问你,今天你找来那人,就是侯二?” “不错,就是侯二。” “他可是住在府中?” “在,在,从我这里往东第三个小院便是,不过,贾爷,他的院子里可是有三条恶犬,你一定要小心,不要吃了亏!”侯三体贴道。 贾英雄刚要起身,又忽然坐下了,侯三爬起了半截,又赶忙重新跪倒,“贾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你叫侯三,他叫侯二,你们可是亲兄弟?” “我们是叔伯兄弟,家里老辈都不认字,就按大排行替小人们取名字。”侯三忙道。 “侯二在外面可有住处?家里还有什么人?”说完之后,贾英雄忽然又加了一句,“还有,他是自己住,还是跟别人一起住?” 之所以加上这一句,是因为他刚才就是没打探清楚,才一拳抡在女人身上,作为一个立志要做大英雄的人来说,打女人,实在不光彩! “有,他家在荣昌巷,西边第七户,一棵老槐树下,家里除了他爹他娘之外,还有一妻一妾,两子一女,两三天他回去一次,府里只有他一个人。”侯三老老实实交代。 贾英雄想了想,觉得再没什么要问的,拍拍屁股,大模大样离开。 第34章 有仇必报 二 刚出院门,就见孙中和陈青二人正站在他们卧房小院的门口,四处张望。 二人见到贾英雄从侯三的院里出来,便已猜个差不多,陈青神色惊慌,一边向院里张望,一边道:“英雄,你没杀了他吧?” “我又不傻,就是打了一顿!”贾英雄翻了翻白眼。 “你就不怕他告咱的刁状,把咱赶出去,或者背后下黑手,万一耽误了大事,可就坏了!”孙中难得有了一次远虑。 贾英雄伸出手指,信心满满的道:“英雄好汉才会视死如归,他侯三是什么东西,我保证,他绝对不敢多说一句。” “但愿如此吧,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休息吧。”陈青道。 “我还有事呢,你们先睡吧!”贾英雄道。 “你还干嘛去?”孙中道。 “找侯二!” 孙中和陈青都傻了,他们实在不知道贾英雄究竟是该叫做勇敢呢,还是叫脑子缺根筋。 贾英雄微微叹了口气,道:“有仇不报非君子!我知道你们俩胆小,所以刚才没叫上你们,赶紧回去睡吧,我一会就回来了。”他说的轻松至极,就像是要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说完,迈步就走。 孙中略一迟疑,迈步跟了上去,陈青眼见如此,也只好舍命陪英雄了。 按照侯三所提供的路径,三人很快找到侯二的住处,贾英雄往墙根阴影里一蹲,从怀里摸出三个馒头,看也不看便从墙头扔了进去,动作熟练老道。 陈青唯有苦笑,觉得自己错了,要是不给贾英雄蒙汗药,哪会招来这么多麻烦。 等了一阵,贾英雄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又开始爬墙,一回生两回熟,这次倒是比方才怕得快了一些,只是,令他不愉快的是孙中和陈青竟都比他爬得快,爬得好,孙中仗着武艺高强,原地一纵就跃上了墙头,陈青虽不会武功,却显然是爬墙的老手,身形一纵,脚尖在墙上一踩,也上了墙头。 此时,院中的三条狗也早就昏迷过去,三人径直来到屋门口。 陈青惯于溜门撬锁,从袜筒里摸出一柄又薄又细的匕首,却还没来得及插进门缝里,贾英雄已然一脚将房门踹开,在二人惊愕,呆滞的目光中,风风火火冲进屋中,骂道:“侯二,你祖宗来了!” 侯二毕竟练过一些拳脚,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站起,一把操起挂在墙上的钢刀,正欲劈砍。 贾英雄一把撒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胡椒面,白天他之所以挨完揍还要回伙房干活,就是为了偷胡椒面和馒头,虽然沙土也有类似的效果,不过,一来是分量较重,在空中漂浮时间短,二来,效果持续的时间也短,远不如胡椒面好使。 这是贾英雄多次使用之后,得出的经验。 侯二一天里第二次被迷了眼睛,不用说他也猜出来是谁了,喝骂道:“贾英雄,你个卑鄙小人,有本事??????” “滚你妈了个x的!”贾英雄不待他说完,已经扑了上去,先是一脚踹翻,接着拳头便如雨点一般砸了下来。 侯二一边挨揍,嘴里兀自骂个不停。 陈青不愧是个泼皮,一把扯下被子,将侯二头面捂住,声音立时小了不少,哥仨拳打脚踢,把白天受的气一并发泄出来。 好半天,侯二也不知是被打的,还是被闷的,动也不动一下,陈青生怕出了人命,掀开棉被,就见侯二直挺挺的躺着,满脸血污,双目紧闭,似是死了。 “不会打死了吧?”孙中道。 贾英雄呼哧带喘,道:“打死怕什么,大不了趁着天还没亮,扔进护城河里!” 话音未落,侯二便“醒了”过来,叫道:“没死,没死,不用扔进河里!” “怎么样,我就知道这货装死!”贾英雄得意的笑了,道:“侯二,我问你,明天有人问,是谁打的你,你怎么说?” 侯二一脸愕然道:“打我?哪有人打我?我是晚上梦游,对,就是梦游,摔着了!” 贾英雄拍了拍侯二的脸,叹息道:“哎,你说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能梦游呢,还好你这次是摔倒了,要是万一不小心掉进护城河里,你那住在荣昌巷大槐树下的老爹老娘,一妻一妾,二子一女,可就可怜了,最近城里可是乱得很,没了你侯二的保护,说不定你的房子就要被人烧,你的妻妾??????” 说到这里,他停住话头,脸上却露出了一种古怪之极的笑容,还用手摸了摸嘴角。 “贾爷饶命,贾爷,我错了,我真错了,以后但凡你一句话,小人上到山下火海,决没有一个不字,饶我这一次吧??????” “饶了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以后你可老实点,还有,告诉你那帮兄弟,在贾爷面前不许放肆,他们若是得罪了贾爷,我可是要把账一起算在你头上!” “是,小人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贾英雄志得意满,摇头晃脑,走出了侯二的院子。 第二天天不亮,众人便已纷纷起来,贾英雄却是用被子蒙住头,死活也不起了。 “老四,快起床,要准备早膳了!”孙中推了贾英雄一把。 “要起你们起,我就不信侯三还敢来。”说着,贾英雄身子一转,又睡了起来。 这哥俩也都不是勤快人,一听这话,觉得有理,也各自蒙头大睡。 一直到酉时十分,当真没有人来叫他们,哥仨难得的饱睡,心情也是畅快,孙中从床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好睡,好睡!” “嘿,现在知道我贾英雄厉害了吧,要不是我,你们俩这会指不定洗了几筐菜,刷了多少个盘子了!”贾英雄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得意道。 “哈哈,此言不假,英雄就是英雄!”陈青也笑着说道。 哥仨穿好衣服,洗漱完了。 “英雄,咱现在去哪?”孙中道,现在不自觉的,他已经把贾英雄当做主心骨。 “找侯三,让他给咱换个住的地方,这里又脏又臭,还人多口杂,说话行事都不方便。”贾英雄说着,勒着裤腰带,向屋外走去。 “他要是不给咱换呢?”陈青道。 “那今天晚上就到他屋里住。” 哥仨晃着肩膀来到伙房,贾英雄还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根草棒,歪斜的叼在嘴里。 伙房众人一见这哥仨,就像躲瘟神一样,四散躲避,侯三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桌旁的条凳上,慌忙跳起,迎了上来,道:“贾爷,睡得可好?” 贾英雄大模大样在长椅上坐下,道:“还行。” 侯三又道:“我知道你这些日子辛苦了,特意叮嘱他们不许打扰你休息,还有,以后你尽管好好休息,伙房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贾英雄满意的点点头,慢条斯理道:“对了,侯三,我还有个事得麻烦你。” “贾爷,瞧你客气的,咱们兄弟这交情哪还说得着‘麻烦’二字,你只管吩咐便是。”侯三道。 “你给我们找个住的地方,房间不用太大,但是要干净,而且不能有外人打扰。”贾英雄道。 “这个??????”侯三面露难色,道:“贾爷,这事不是我不帮忙,只是这住的地方是上头分配的,小人实在没有这个本事??????” 贾英雄不急不躁,道:“我贾英雄最不喜欢强人所难,你要是没这个本事就算了,不过,以后万一有哪位好汉大半夜闯进你屋子,uu看书uuanshu 可别怪贾爷不罩着你!” 侯三哪里听不出威胁之意,道:“贾爷,这事我想办法,你且回去,等我消息。” “记住,贾爷没多少耐心,最迟今天下午就要搬!”贾英雄说完,转身出了伙房。 哥仨围着伙房晃荡了一阵,实在没什么意思,贾英雄道:“走,咱们去别处转转。” “万万不可,万一被人看到了,说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乱子。”陈青心有余悸道。 “你胆子太小,成不了大事,你当我是为了玩啊,还不是担心咱们救出许勇之后,路径不熟,逃不出去!”贾英雄摇头道。 于是,哥仨便在这秦府中逛了起来,他们自进府以来,便没日没夜的干活,晚上出来的时候,又是夜深人静,此时看去,这府中又是另一番景象,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处处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假山,小湖星罗棋布,不由得连连赞叹,他们虽没去过皇宫,却觉得即便是皇宫也不过如此吧。 若是别的佣人,这么明目张胆的闲逛,早就被赶了回来,可偏偏这三人不是别人,当值的家丁中,有不少昨天跟着侯二去打人,自然认得这哥仨,而侯二一早又特意交代过,要他们万万不许得罪贾英雄,因此,只要这三人不是去一些紧要的去处,这些家丁便只当眼前飘过了三个鬼。 慢慢的,贾英雄也摸出了门道,只要是家丁咳嗽,就说明这地方不能进去,那必然就是紧要的去处。 哥仨转了一阵之后,看到前方一座庭院里大门敞着,院里七八名丫鬟齐齐仰着头,对着一棵梧桐树指指点点。 第35章 救猫 贾英雄哼了一声,道:“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真是一点不错,你看她们竟对一棵树大惊小怪!” 这时候,一众丫鬟也发现三人,一人指着贾英雄道:“你过来!” 不知为什么,贾英雄听到这声音,陡的升起一股无名火,对着哥俩挥手,道:“咱们走。” 那丫鬟见这人竟不搭理自己,似是也来了火气,一路紧走,出了小院,对贾英雄喝道:“我叫你呢,你听不到!” “原来是你!”贾英雄回头,发现这丫鬟正是那天在伙房门口与自己拌嘴的小莲,怪不得听到声音便觉得心烦。 “原来是你!”小莲也是一愣,小嘴撅得老高。 贾英雄见小莲这幅样子,愤愤道:“你这女人真怪,那天你叫我,我过去了,你生气,今天你叫我,我没过去,你还生气,你到底想怎样!” “我??????”小莲一时语塞,竟想不出该如何答对。 院子里有人叫道:“小莲,你还不快把他们叫来,小姐等得不耐烦了!” 小莲不理贾英雄,转头对陈青道:“你过来,小姐最喜欢的猫儿在树上下不来了,你去树上救下来。” 贾英雄嘟囔道:“青哥,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脾气,反正若是有人这么求我,我是绝对不会去!” 陈青自不会像贾英雄一般混不吝,苦笑着,跟在小莲身后,向院子里行去。 贾英雄,孙中对视一眼,就当是看热闹,也跟着走了进去。 走得近了,二人才发现在这棵梧桐树又高又壮,两个人也合抱不过来,根本无处着手,漫说是陈青,就算是魏胜也未必能爬上去,在树杈上趴着一只白色的小猫,嘴里喵呜喵呜叫个不停,试了几次似乎想要从树干上爬下来,却总是不敢。 两人存心看陈青热闹,各自抱着肩膀,谁也不帮忙。 “那胖子,你怎么只顾看,不帮忙!”一众丫鬟之中,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指着贾英雄道。 这小姑娘身穿青罗裙,粉红色的缎子夹袄,脑袋顶上插满了金钗玉钗,与插糖葫芦的柴火棍颇有几分相似,再往脸上看,一张肥嘟嘟的方脸,零星散布着几颗雀斑,核桃眼,翻天鼻,偏偏还长着一张大嘴,一嘴芝麻粒牙,怎么看怎么别扭。 贾英雄历来不是吃亏的主,道:“还说我,你比我强多少!” 这还是他顾念对方是个女孩子,口下留德,要不驴脸,猪脸的话早被他骂出来。 “大胆,你敢这么跟小姐说话!”一名丫鬟立时出声怒斥。 “小姐?”哥仨都是一愣,陈青第一个反应过来,在贾英雄耳边低低道:“老贼无有女儿,在这府里既然敢称小姐,必然是老贼的孙女。” 千分之一秒之后,贾英雄立时容颜更改,满脸堆笑,道:“原来是小姐,我说怎地如此珠圆玉润,贵气逼人,小人在外面的时候,就听说过小姐美貌无双,今日一见,觉得那些传言还是不够,小姐就算跟那月宫里的嫦娥相比,也不逊色分毫??????” 好话自是人人爱听,小姑娘原本阴沉的脸,听一句,阴沉之色就减少一分,到最后,竟被说得飘忽忽,虽然还想听下去,却实在担心自己的猫儿,道:“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只要你把猫儿捉下来,我便饶了你的冒犯之罪!” “小姐放心,这事交给小人了!”贾英雄说着,双手扶着树干,蹲下了身子,左手拍了拍右肩,对孙中道:“来,老黑,你踩着我肩膀,再叫陈青踩着你肩膀,我看就差不多了。” 孙中没想到贾英雄变脸竟如此迅速,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爬上了贾英雄的肩膀,也微微蹲下身子,陈青又爬上孙中的肩头,贾英雄与孙中这才站直身子,这哥仨身材都不算矮,这么一站,已有五米多高,堪堪能摸到那只小猫。 陈青伸开双臂,那小猫也灵巧得很,似是知道这人是来救它,轻轻一跳,跃至陈青的手掌之中。 手递手,小猫回到贾英雄的手中,那小姐忙不迭将小猫抢在怀里,心肝宝贝的叫个不停。 哥仨站成一排,静立一旁。 “你叫什么名字?”小姐似是对贾英雄颇有好感,将猫儿交给一旁的丫鬟,道。 “回小姐的话,小人名叫贾英雄。”贾英雄道。 “假英雄?这名字有趣得很,不过今天你救了我的猫儿,做了一次真英雄,你们是哪儿的,归谁管,我要赏你们银子。”小姐又道。 “小人们能为小姐出些力气,那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哪里敢要赏赐!”贾英雄道。 小姐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忠心,快说吧,你是哪儿的。” “小人都是伙房里帮忙的。” “贾英雄,伙房,好了,我记住了。”说完,小姐带着一众丫鬟离开。 其他人倒是好说,只是那小莲经过贾英雄身边的时候,重重哼了一声,显得极为不屑。 眼前这些人走远了,陈青看了贾英雄半晌,才道:“英雄,你变脸怎么这么快,我还以为你要打小姐一顿!” “你懂什么,咱老四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不是,老四?”孙中咧着大嘴笑道。 经过这件事,哥仨也没了逛下去的兴致,转头向卧房行去。 中午,侯三还专门派人给他们送去了吃食,虽比不得府中贵人们吃得丰盛,却也是六菜一汤,有鱼有肉,有蔬菜,有水果,大快朵颐之后,哥仨又开始睡午觉。 一直到申时时分,也就是下午三点来钟的时候,忽然侯三的声音在小院里响起,“大爷,英雄他们三人连日太过劳累,身体有些不适,所以小人特意放了他们半天假,叫他们好好休息休息。” “嗯,做得不错,他们就住在这里?”这是秦安的声音。 哥仨一惊,孙中,陈青二人下意识从床上跳起,却被贾英雄一把拽了回去,“装病!” 二人不解,转头看去,发现贾英雄一脸痛苦之色,嘴里还不住哼哼着,只好有样学样。 侯三推开门,仗着胆子叫了一句,“你们三个,还不起来,与大爷行礼!” 三人这才装作一副虚弱模样,缓缓扶着床沿,下了床,行礼道:“小人见过大爷。” 秦安自是受不了这屋里的味道,甫一进门,即便退出几步,用衣袖掩住口鼻,皱着眉头,点了点头,道:“你们三人今日救了小姐的猫儿,小姐没忘了你们,特意叫我送来五十两银子。”说着,他从钱袋里,取出五个十两的银锭子。 陈青混迹街头市井,时常为了一钱两钱银子,与人打斗,此时,见秦府小姐一出手便是五十两,暗自感慨,果然财大气粗,这五十两银子,若是换做寻常三口之家,足够几年甚至十几年之用了。 侯三双手接过,快步送到贾英雄面前。 贾英雄刚要接,却见陈青不住对自己挤眉弄眼,他粗野性子,哪里明白个中玄机,一只手伸出一半,硬生生停住。 陈青忙道:“大爷,要不是您老人家收下我们,小人们也没福分赚这个银子,平日里手头拮据,想要孝敬您老人家也是有心无力,今天难得见了银子,小人们只收二十两便好,三十两是孝敬您老人家的。” 秦安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贾英雄这才反应过来,从侯三手里接过两锭银子,只是他自来到这个世界便是一穷二白,仅仅从守门官那里讹来一些散碎银子压腰,此时却将三十两银子送人,不免阵阵肉疼。 侯三又捧着银子回到秦安面前,uu看书 ww.uash秦安将银子放进袖里,道:“你们三人在这里安心再待上一段日子,不过也不会太长,既然已经在小姐面前挂上号,我也好帮你们使力气了。” “谢大爷!”陈青忙道。 秦安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送走秦安,贾英雄一把拉住侯三,道:“我们的住处,你可找好了?” “找好了,找好了,这不正要来告诉贾爷!”侯三忙道。 贾英雄点了点头,摸出一锭银子,犹豫了片刻,实在舍不得,又放进怀里,从腰带里摸出一枚一钱左右的散碎银子,抛给侯三,道:“这个给你,你叫人帮我打扫干净。” “谢贾爷赏,您只管放心,晚饭之后,您就能搬进去。” “那就好。” 侯三倒是说到做到,晚饭之后,果然带着贾英雄三人来到一处小院,这间院子距离他们原来住处并不远,院子虽不大,却也算清净,此刻已然打扫过,黄土地上湿漉漉的,还有扫帚扫过的痕迹,屋子里一张大通铺,三套干净的被褥,铺摆得整整齐齐。 “三位,你们看还满意么?”侯三道。 三人自凌乱得如同猪窝一样的房间,换到这里,哪里还有不满意的,各自点头。 贾英雄一时兴奋,又摸出一颗散碎银子,扔给了侯三。 “哎呦,贾爷,这怎么好意思,才半天功夫您就赏了小的两次了。”侯三说的一脸至诚。 不过他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谁也说不准了,越会演的人,演得自然就越好,反过来,一个人如果演得太多,太好,也就没人相信了。 第36章 单独行动 “我贾英雄向来不亏待自己兄弟。” “那小人愧领了,以后贾爷有事,只管吩咐。” “对了,今天他们俩不在这里住,你赶紧给他们开条子。”贾英雄又道。 这是前天何良特意交代,要他们两天之后,再回去一趟,贾英雄一是怕自己回去之后,不愿再回来,二来,他们商量事情自己也听不大懂,来回走路,怪累人的,也就不回去了。 “好嘞,三位稍等,我马上就叫人送来。”侯三道。 “用不着,他们跟你一起去取。” “那两位,咱们这就走吧,天色也不早了。”侯三道。 “老四,你好好休息,我们可就走了,明天一早就回来。”孙中说完,与陈青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贾英雄在床上躺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被尿憋醒,提着裤子下了床,出了门,屋子里也有夜壶,不过他实在不愿意在屋里解决,省得一屋子又骚又臭。 痛痛快快的放完水,贾英雄抬头一看,就见夜幕之中,一轮圆月高悬,散发着淡淡银灰色光芒,当真就好像个大玉盘,他虽然没有看月亮分辨时辰的本事,却也能判断出离天亮还远着呢,于是,他回屋继续睡觉,不过,或许是白天睡多了,翻来覆去的烙饼,再也睡不着。 睡不着的人,总是爱胡思乱想,不知不觉,贾英雄的思绪飘到了关押许勇的那座小院,自言自语道:“也不知许勇怎么样了,何老二那个狗头军师又能想出来什么办法救人呢,对了,反正我也睡不着,不如再过去看看,人都是肉长的,说不定连着这么些日子,那些看守的家丁也懈怠了,我要是今天晚上就能把许勇救出来,那脸不就露大了?到时候人前显贵,谁还敢小瞧我!” 贾英雄越想越兴奋,浑然不觉已经穿好了衣服,绑腿绳勒了勒,腰带紧了紧,甚至嘴里还哼着“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吼哈?????”便出门了。 这条路他已熟得不能再熟,哪里有守卫便提前绕过去,哪里有恶犬,就扔过去一个馒头,时间不大来到小院近前,与前两次一样,趴在了灌木丛中,抬头看去,院子里依旧是灯火闪动,亮如白昼一般。 贾英雄眼见如此,暗暗为自己的英雄梦叹息一声,正要回去,忽然眼角余光扫到不远处一道屋脊上,好像闪过了一道黑影,心里先是一紧,随即又摇头,一定是眼花了,那屋脊这么老高,自己大哥都上不去,还有谁能上去!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见那屋脊上又是人影一闪,好像冯虚御风一般,一掠两丈多远,正好落在一棵大树的树枝上,足尖轻轻一点,再次凌空翻飞,眨眼已经落在了另一处屋脊上,全无半点声息。 贾英雄只顾发呆,此时才醒悟过来,那不正是关押徐虎的屋子! 他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他历来不信神,不信鬼,此刻却也无法相信那是个人,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如此神奇的轻功,那简直就是飞啊! 回过神来,他的心头又涌出不少疑惑,这人是来干什么的,他也是来救许勇的么,或者说,他是另有作为,只是恰巧路过这里? 贾英雄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一颗心越跳越快。 “富贵险中求,富贵险中求??????” 他絮絮叨叨嘀咕了一阵,不断替自己鼓劲,低头四处找了找,发现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拿在手里,又掂了掂,颇为满意,由趴换成蹲之后,比划了几次扔的动作,嘴里又开始嘀咕,“天灵灵,地灵灵,不如我贾英雄最灵,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我贾英雄扬名立万就在今天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他手里的石头也飞了出去,落向关押许勇的小屋,“啪”的一声,石头落地,声音虽不甚响亮,可夜静更深,听得格外清楚,小院里立时响起爆喝声, “谁?” “有刺客!” “屋顶上,屋顶上有人!” 眨眼间,小院里便乱了起来,屋脊上那人眼见被窥破行迹,也不再隐藏,长啸一声,飘飞而下,身子犹在半空,一柄长剑已经撤在手中,但见寒光闪烁,朵朵剑花护住周身,月光之下,这柄长剑好似秋水一般,带出一层迷蒙光晕,叫人神韵目眩。 接下来,这人身形被院墙挡住,贾英雄再也看不到,只是估摸着这人不过刚刚落地,旋即便响起了四道凄厉绝望的惨叫声。 贾英雄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握着胡椒面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这当真是人命如草芥啊,只是他还是强行稳住心神,默默的数着:“一,二,三,四??????” 他记得孙中说过,这院子里的家丁不过七八个人,连同守门的,加起来不过十二三个,此时,守门的家丁也已冲了进去,他决定听到第十声的时候,便冲进去,不管那人是干嘛的,自己一把胡椒面撒出去,扛着许勇就跑,那是谁也拦不住的。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当头一棒,当第十声惨嚎响起,他将将站起身,还来不及迈步,忽的就听院子里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就像是刀片刮过玻璃一样,“小子,来得好,道爷等你许久了!” 话音未落,院子里金铁交击之声宛如疾风骤雨一般,震得人鼓膜发胀,接着就见一道身影凌空倒飞而起,那姿态优雅潇洒至极,就像是长空中的鸿雁一般,轻飘飘落在院墙上。 这人中上等的身材,一身青衣,身形算不得雄壮,却也不显得瘦弱,正是不胖不瘦的风流之态。 小院里,那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子,我看你使得是雁游身法,你可是庐山清风观的人?” 当此危急之时,墙头上那人仍是礼数周全,拱了拱手,不紧不慢道:“在下方圆,正是清风观弟子,还没请教前辈如何称呼?” 贾英雄一听这话,就忍不住撇了撇嘴,这小子功夫虽不错,却是个没脑子的货,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有功夫唠嗑! 那尖锐的声音却是只问不答,又道:“我看你年龄不过二十三四岁,能将雁游身法练到这个地步,实属不易,沈乘风是你什么人?” “乃是家师!”墙上那人又道。 贾英雄急得恨不得跳脚骂娘,你们要聊天找个僻静地方好不好,老子还要扬名立万??????不,还要救人呢! “如此说来,你要叫我一声师伯了!”尖锐的声音道。 “前辈,我们清风观只是一处道观,并非江湖门派,这师伯从何讲起?”方圆道。 “那是沈乘风不愿告诉你!” 就在这时候,脚步声,呼喝声大作,无数的家丁手持刀枪,火把,从各处涌来,眨眼间将小院团团围住。 这段时间说来漫长,其实不过是两三分钟的事情,由此可见,何良所料不错,这里确实是故意布下的陷阱。 贾英雄傻眼了,缓过神来,就要往灌木丛里钻,突然一声爆喝“站住”,接着,五六个人立时围拢上前,为首一人呵斥道:“你是什么人!” 贾英雄脑子一片空白,顺口答音道:“你猜!” “好大胆!三更半夜还在这里,必然是奸细,来人,给我拿下!”为首那人对着周围几人道。 几人呼呼啦啦抽出刀剑,闯到近前,就要拿人,忽然,其中一人微微一愣,愕然道:“这不是贾爷!” “是啊!”贾英雄赶忙道。 那人回身在小头目耳边嘀咕几句,小头目一边听,一边点头,道:“你既是伙房里的下人,半夜三更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刚才被尿憋醒了,尿完见天气不错,就出来闲逛,逛着逛着就到这边了,接着就听见打斗声,想过来帮忙,这不还没来得及进去,你们就来了!”贾英雄一边编,一边说。 “胡说,咱们府里各处把守甚严,你闲逛怎么能来到这里!”那人说着,u看书 ww.om 抽出长刀,只要贾英雄一个答不上来,他便要动手了。 认出贾英雄那人,又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这人微微思忖片刻,脸色和缓下来,道:“原来你是侯二哥的朋友,那定然不会是歹人,不过,现在非常时刻,你不许到处乱走,就跟着我们吧。” 小命总是比梦想来得重要,贾英雄忙不迭点头。 这时候,方圆虽被包围了,却神态自若,不慌不忙道:“前辈,此处人多口杂,不是说话之处,方圆改日再来请教,告辞了!”说罢,拱了拱手,似是就要离开。 贾英雄闻言,好悬没气笑了,暗道:“还想走?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和刀枪弓箭都是摆设不成!再说,院里那自称道爷的家伙,聊这么半天,说不定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把家丁引来,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走?” 旋即他又是暗暗一声叹息,“我都能看明白的事,这人却看不出来,难不成是傻子?哎,这年头傻子都能练出一身绝顶武功,要是我贾英雄得遇名师,那还不早成天下第一高手了!” 果然,那尖锐的声音道:“方圆,你既然来到这里,就不必着急走了,秦相爷礼贤下士,正在四处聘请高手,我看你功夫不错,不如就留在这里吧!” 方圆声音忽的提高,喝道:“前辈,此话怎可从你嘴里说出,老贼构陷忠良,出卖大宋,国人恨不得生啖其肉,你不仗剑锄奸,反倒助纣为虐,我劝你还是和我一起??????” 贾英雄已经无语了,这小子是傻的,绝对是傻的! 第37章 救人 尖锐声音冷笑两声,道:“方圆,给你指点明路你不走,那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 “道长若是执意助纣为虐,咱们也确实没什么情面好讲,只是眼下不是比武的时候,改日晚辈一定再来请教!”说着,方圆袍袖一挥,脚下猛的一点,纵向院旁一棵大树。 “你走不了!”话音未落,院子里陡的飞出一道高大身影,迅猛无比,好似鹰隼扑食一般,呼吸间,落在墙头,还来不及看清样貌,这人已然再次掠出,手中长剑化作一道流光,脱手飞刺而去。 这一剑拿捏得恰到好处,方圆此刻尚在空中,无处着力,眼看着就要被这一剑穿透,谁想,他背后竟好似长了眼睛一般,手中长剑倒转,紧紧贴住后背,只听“铛”的一声,飞刺而来的长剑正刺在剑脊上,他正好借着这一撞之力,又向前跃出一丈有余。 “方圆你哪里去!”那人不料方圆应变如此迅速,怪叫一声,紧追而去。 不过片刻,两人身影已消失在夜幕之中,只剩下一帮傻了眼的家丁。 贾英雄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福至心灵,又想出了一个主意,抬起腿,做出要跑步的样子,对那小头目道:“我说这位什么兄,你在这里慢慢看着,我先走一步。” “你去哪?”那头目道。 “还用问么,当然是追那个方圆了,我今天帮小姐把猫儿从树上救下来,就赏了五十两银子,要是把那小子抓住,还不是黄金万两,那可是天大的富贵??????” 贾英雄故意把声音提高,话还没说完,就急急忙忙蹿了出去,周围不少人听到了这句话,不知谁第一个喊了一声,“兄弟们,随我去追那富贵,不,追那小贼??????” 贾英雄被挤在人群中,装模作样跑了一阵,忽的“哎呦”一声,捂住脚踝,骂道:“老子的脚崴了,好命苦啊!” 这时候,大家都忙着追富贵,谁有功夫管他,不过眨眼功夫,便跑了个干干净净。 贾英雄这才从地上站起,拍了拍手,疾步回到小院,紧挨着东墙是一间铁门屋子,他来到近前,随手捡起一柄钢刀,对着锁头,高高举起,似是要把锁头砍开,却忽的又停住了,眼睛落在院里横躺竖卧八九具尸体上,犹豫了片刻,一咬牙,一人补了一刀,这才放心。 若是从前,他自然下不去手,可是大理寺一役之后,杀人这种事,在他心里实在掀不起多大的波澜,更何况说不定这些人已经死了,既然是死人,再砍一刀,更不算什么。 确认这些人死透了,贾英雄才又回到门前,手中钢刀狠狠斩落,“咔嚓”一声,锁头落地,一脚踹开铁门,就见迎面的墙上,立着几根木头架子,正当中,一人被麻绳绑在架子上,遍体鳞伤,精神却还不错,一见贾英雄,叫道:“好汉子,快来救我,我就是许勇!” 谁也说不清贾英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时而精明,时而浑噩,方才,为了救许勇,他想出几个办法,进院子之后,又怕有人没死透,认出他来,一人补上一刀,不能不说是精细谨慎;而此刻,却又犯起浑来,一听那人说自己是许勇,连问也不问,几刀砍开麻绳,将人往背上一背,撒腿就往外跑。 “好汉子,咱们去哪儿?这次有多少人进来救我?”许勇被贾英雄抓得太紧,气喘吁吁道。 “去我住的地方暂时躲避??????”贾英雄说着,忽然脚步一顿。 “怎么了,兄弟,咱们快走啊!” “哎呦,我肚子疼,你先下来。”贾英雄说着,慢慢弯下了腰。 “兄弟,你怎么这个时候肚子疼,真是??????” 这人正抱怨着,忽然小腹一阵剧痛,低头看去,就见半截钢刀插在腹中,鲜血顺着血槽汩汩而出。 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随着血液极速流逝,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胖子明明是来救他,现在却又杀他,目光中既有愤怒,又有疑惑,“为??????为什么??????” 贾英雄拍着胸口,犹有余悸道:“好险,好险,老子差点被你骗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许勇??????” 贾英雄哼了一声,他最讨厌别人骗他,抬起腿一脚将“许勇”踹翻,又啐了一口唾沫,道:“刚才老子一时激动,背你的时候,用力太大,可你小子连哼也不哼一声,你那满身的伤口就不疼么?我想八成是假伤!多亏我心细如发,要不就被你骗了!”说到后来,他摇头晃脑,好不得意。 “许勇”只觉五内俱焚,这他娘的还有天理么! 为了不被人怀疑,他那一身伤可是实实在在的真伤,被贾英雄背起之时,他痛得恨不得去死,只是在他眼里,像许勇这等人,连生死也不惧,岂会在乎疼痛,才咬牙硬撑下来,没想到,却因此被贾英雄捅上这一刀。 他不甘心,他委屈,他憋屈,自己那一身惊世骇俗的功夫,一招未来得及施展,就要被这小子捅死了,他浑身颤抖,谁也说不清是冷,还是气,“就??????就因为这?你他娘的就不怕杀错人!” “贾爷这么聪明,怎么会杀错!”贾英雄得意至极,眼珠一转,眨眼间,又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蹲下身躯,道:“哎,反正你也快死了,说吧,你是什么人,真正的许勇到底在哪里?” 那人死死盯了贾英雄片刻,左右也是死定了,临死之前,他实在不愿看到这个胖子,如此得意,竭尽全力冷笑两声,“许??????勇??????死??????了!” “怎么死的?”贾英雄忙不迭问。 “他不肯招出同谋,还出口侮辱相爷,相爷一气之下叫人将他杀了!”那人道。 贾英雄抬首望天,一颗心凉了大半截,那个叫许勇的好汉死了,自己的英雄梦自然也就碎了,折腾来,折腾去,成了白忙一场,他重新将目光落在那人身上,道:“你估摸着还能活多久?” 那人双眼已成死灰色,嘴里不断喷出血沫子,断断续续道:“快??????快了??????” 贾英雄叹息道:“你这人,临死之前说了句实话,也算对得起我,我现在得赶紧走,可是,还怕万一我走之后,有人经过,你再把我供出去,这样吧,反正你也快了,我就帮更快点吧!”说着,他手起刀落。 那人双目圆睁,瞪向贾英雄,一个人,尤其一个不想死的人,哪怕一秒也是不愿错过的,“你??????” “噗!” “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吼哈??????”贾英雄愉快的歌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轻。 或许,注定这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贾英雄只顾心中懊丧,走出老半天,才发现周围尽是陌生所在,竟然又他娘的迷路了! 他恨恨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向四下望去,天地之间万籁寂静,眼前一片蔚蓝如宝石一般的小湖,一座玲珑精致的小小拱桥,大理石的栏杆在夜色之中,格外醒目。 俗话说,站得高才能看得远,他来到小桥正中,这里是拱桥最高的地,视线却仍被院墙挡住,他只得又下了桥,因为桥头另一侧不远处有一座假山,登上假山说不定就一目了然。 只是,在他距离假山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忽听假山后面有人说话,uu看书 ww.uknhu 赶忙放轻脚步,藏到假山外侧,一个一听便叫人厌烦的声音响起,“小莲妹妹,你就从了我吧,桂儿哥哥想你得要疯了,白天想你,晚上也想你,没有一时一刻不想你!” “小莲?”贾英雄微微一愣,他想到那个讨人嫌的丫鬟,不也是叫小莲么?他大部分时候,是个武断之人,方才一刀捅死假许勇可见一斑,立时烦躁起来,暗暗想着“没想到,这丫头年龄不大,花花心倒是不少,竟然还跟个什么龟儿相好,真真是岂有此理!” 这时候,那个叫小莲的答话了,“秦桂,你好大的胆子,你说是小姐叫我来这里,有差事吩咐,却是你自己要胡言乱语,你再敢说,我就告诉小姐!” 声音清脆,贾英雄听得出来,这正是他认识的那个小莲,听话里的意思,她是被骗而来,心里火气又消失无踪。 秦桂继续恳求道:“小莲妹妹,难道你不知道么,桂儿哥哥现在是少爷面前的大红人,少爷已经亲口许诺,要抬举我,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连大爷也不如我,到时候,我就在临安城里给你买最好的宅子,最好看的衣裳,怎么样,桂儿哥哥绝不会叫你吃亏!” 贾英雄忍不住摇头,又想:“怎地这世上的人全都如此庸俗,难道就没有不讲物质,不讲颜值,只谈灵魂和肉体的爱情么?” “住口!”小莲的声音恼怒至极,接着脚步声响起,似是要走了。 贾英雄看到她将将从假山里转出,两条麻杆粗细的胳膊便从她背后伸了出来,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拖了回去。 第38章 再救人 “小莲妹妹,桂儿哥哥实在想死你了,既然你不愿从,那哥哥只有硬来了,今日咱们做了夫妻,你就知道做夫妻的好处了,保证你以后日日会想着??????”秦桂呼吸粗重,说话声音也是迫切至极 紧接着,假山后响起了衣物的摩擦声,还有含糊不清的呼救声。 贾英雄愤怒已极,迈步就要转进假山,却又忽然停住脚步,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的脑袋忽的又灵光起来,“救还是不救呢?眼见弱女子受到欺凌,若是不出手相救,自然不算英雄,可若是救,怎么个救法,我大半夜跑到这里来,又怎么解释?” 就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呲啦”一声,布料撕扯的声音响起,贾英雄的心也跟着一跳,他不敢再耽搁,一步踏进假山,却又怕引来旁人注意,因此,声音压得极低,道:“住手!” 他这两个字说得自是不错,只是用这种音调说出来,就像是一个老实人,眼见歹人行凶,仗着胆子叫出来一般,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地上的小莲看到贾英雄,似是遇到救星一般,更是猛烈的挣扎起来。 那秦桂先是一惊,不过,见贾英雄一身寻常杂役打扮,便不放在心上,仍旧是一手捂住小莲的嘴,一手按在她半赤裸的前胸,不屑道:“小子,你是什么人,夜深人静敢来这里!” 贾英雄仍旧低低声音说道:“我是好人!” 秦桂以为贾英雄在戏耍自己,骂道:“去你妈的,谁有功夫跟你耍贫嘴,快滚,搅了桂爷的兴致,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贾英雄虽然不敢大声,却也不愿吃亏,当即骂了回去,“去你妈的,你赶紧滚!” “哎呀,小子,你真是瞎了狗眼,难道你没认出,我就是少爷亲口承诺要抬举的大红人,秦桂,秦??????” “我去你马勒个x的!”贾英雄哪有心思听秦桂白活,一把拉住秦桂的头发,手臂用力,向上提起。 秦桂不过二十出头,浑身精瘦,去了骨头未见得有二两肉,哪里经得起这一提,当即便好似小鸡一样,被提在空中,手刨脚蹬,却又碰不到贾英雄,疼得嘴巴直抽,“小子,你快把我放开,今天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否则我便要大叫,这件事捅出去,我最多打上几棍,赶出府去,你却要领个寻常杂役私进内宅的罪,那是要被打死的!” “这是什么规矩,走错路,反比强??????咳??????的责罚还要重!”贾英雄自不会相信秦桂的话,向一旁的小莲看去。 小莲早已从地上爬起来,勉强用衣物护住外泄的春光,又是羞涩,又是愤怒,脸蛋儿红彤彤的,见贾英雄看向自己,脸色更红了几分,低下的头变得更低了。 “你这是在点头?”贾英雄犹豫的问道。 小莲仍旧不说话,小脑袋垂得更更低了。 贾英雄傻眼了,手也跟着一哆嗦,稳了稳心神,强自道:“什么私闯内宅,老子是走错路了!” “你说走错路了,谁信!待会来了人,我一口咬定你和小莲勾搭成奸,被我撞破,你说人家是信你,还是相信我?还不快把我放了!”秦桂反应倒是快,眨眼间便将自己摘了个干净。 “我把你放了,你不会背地里害我?”贾英雄道。 “我秦桂是什么人,自来是一口唾沫一颗钉,绝不会出尔反尔。”秦桂道。 贾英雄盯着秦桂的脸仔细打量起来,獐头鼠目,颧骨高耸,嘴唇上浅浅的两撇八字胡,十足一副奸相,更可气的是这孩子不学好,还学人家在胸口处纹身,一只乌青乌青的大老虎,由此,贾英雄可以断定这小子绝不会像自己一般忠厚老实,这种人说话要是能信,那才有鬼嘞,眼珠一转,他用商量的口吻,道:“秦桂,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你先放下我,有话咱们好商量。”秦桂道。 “好,那我就放下你。”说着,贾英雄将秦桂放在地上,却又猛地用双手扼住秦桂的脖子,脸上也立时变得杀气腾腾。 秦桂拼命挣扎,只是他哪里挣得开贾英雄的双手,很快便已两眼翻白,裤裆里屎尿齐流。 小莲先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浑身颤抖,双目圆睁,惊恐道:“你??????你要做什么?” “为民除害!”贾英雄头也不回道,略略一顿,他又解释起来,“这小子不是块好饼,说话不可信,若是将他放了,不仅我好不了,你也别想安生!” “可是??????可是??????”小莲矛盾至极,她承认面前这个胖子所说有些道理,同时,她也恨秦桂,这人险些坏了自己清白,传扬出去,自己自是活不了了,只是秦桂虽然为恶,到底没有得逞,罪不至死啊。 “可是什么?今天是被我碰到了,才把你救出来,以后呢,这小子再起色心,你指望谁来救你?”贾英雄说着,双手猛地一用力,只听“咔吧”一声,秦桂的脑袋彻底耷拉下来。 小莲闻声看去,“啊”的一声惊呼,好悬没坐在地上。 贾英雄却是不管不顾,微微吐出口气,拍了拍巴掌,站了起来,道:“赶紧走吧,万一被人看到,可就不好了。” “你就把他扔在这里?”小莲侧过头,颤声道。 “咋,我还得给他立块碑啊!”贾英雄不忿道。 “不,不,明天万一被人发现,必然要在府中盘查,可是我被他叫出,同寝的姐妹们都知道,我??????”小莲似是越想越害怕,捂着脸哭了起来。 “怎么救个人还这么麻烦!”贾英雄说着,苦恼的挠了挠头,又见小莲哭哭啼啼,更觉烦躁,喝道:“别哭了,再哭把你也掐死!” 这句话果然有效,倏忽间,小莲云收雨霁,双手捂着嘴,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 贾英雄苦思冥想了片刻,忽然想到假冒许勇那人,若是这两人死在一起,别人看到,说不定会把秦桂当做奸细,心中暗暗对假许勇道:“哥们,反正你也死了,趁着没凉透,再发挥些余热吧!”想着,他弯下腰,将秦桂扛上肩头。 “你要做什么?”小莲道。 “来的路上,我看到有一个死人,我把他俩放在一起,这样你不就摆脱干系了?”贾英雄道。 “死人?在哪里?”小莲惊道。 “在??????在??????是啊,在哪儿呢?我记得左边是个院子,右边也是个院子,右边的院子里好像还有一座小楼??????” 小莲看到他傻呵呵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见他一双肉缝眼看向自己,又是一阵心惊肉跳,赶忙收敛笑容,道:“这样吧,我带你去找,这里的路我熟。” “也好。” 贾英雄扛着秦桂,和小莲一前一后上桥,下桥,剩下的路便再也不记得了,只是不断描述自己看到的景物,两人一边走,偶尔也聊上两句。 “你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做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来这里做丫鬟?”贾英雄道。 小莲脚步微微一顿,眼圈泛红,道:“你当我愿意来么,整日被人欺负,出去之后,还要被人戳脊梁骨,只是我有什么办法,家里吃不上喝不上,难道要等着饿死!” 贾英雄没想到,这个瘦瘦小小的丫头生活竟如此艰难,uu看书 .uukanshu.om 不由得心生怜悯,没有丝毫犹豫,从怀里摸出那两锭银子,递到小莲面前,道:“这个给你!” 小莲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几乎傻了一般,道:“你??????你要做什么?” “我又不是坏人,这些给你吧,今天你们小姐赏了我五十两,三十两给了秦安,只有这么多了。”贾英雄说着,不由分说,硬塞进小莲手里。 “你??????你??????”小莲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撇了撇嘴,似是又要哭。 “你再哭,我掐死你!”贾英雄又黑着脸恐吓道。 这一回,小莲却是不怕了,低低笑了起来。 两人绕了半天,忽然看到不远处路上躺着一人,正是那冒充许勇的汉子。 贾英雄嘿嘿一乐,道:“就是这里了,我把人一扔,就跟咱们没关系了。” 小莲四周看了看,道:“怎么是这里,右边那座小楼就是小姐的绣楼啊,你快把他扔了,咱们赶紧走。” “小姐的绣楼?就是白天那个胖丫头?”贾英雄说着,肩膀一歪,将秦桂扔在地上。 “小姐要是听到,一定打烂你的嘴!”小莲道。 “她要是能听到,我就不这么说了,我又不傻!”贾英雄道。 “好了,快走吧,被人发现,就麻烦了!”小莲催促道。 “好。”贾英雄说着,就要迈步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灯火闪动,一队人马叫嚷着冲将过来,喝道:“什么人,站住不许动!” “现在已经麻烦了!”贾英雄看着小莲,苦笑道。 第39章 谎话连篇 十余人个个持刀着棍,来到近前,为首的是个四十左右岁,一脸横肉的汉子,身高八尺开外,魁梧雄壮,这人先是看了地上一眼,对小莲道:“小莲,你怎么在这里,地上是怎么回事,你背后那人又是谁?” 小莲吓得面无血色,只是浑身不住颤抖,哪里还说得出话。 那汉子虽相貌粗犷,却是心细如发,见状,双眼中爆出寒光,阴冷声音道:“小莲,你怎地不说话!” “二爷,我??????我??????”小莲嗫嚅着,仍旧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贾英雄认得这人,乃是二官家秦平,在秦府中,两名管家各负其责,用贾英雄的话说,大管家秦安是人事部,财务部,行政部一把手,二官家秦平是保卫科一把手,平日里,两人便有些不对付。 一路上,他和小莲已商量好说辞,此刻,见小莲只顾害怕,生怕露出马脚,大喝一声,“我呸!小莲你真是不中用,不就是两个死人,怕什么!” 秦平盯着贾英雄,道:“你是什么人?” “贾英雄,伙房的碎催!”贾英雄道。 “既是伙房的人,来这里做什么?地上的人,可是你杀的?”秦平说着,手中钢刀晃了两晃。 此时,贾英雄发现,侯二竟然就在秦平身后,似乎是怕被认出来,故意用秦平后背挡住身形,他想起陈青说过,侯二与秦平交情不错,觉得若是把侯二拉进来,必然能增加可信度,只是该怎么拉呢? 想着,他随口敷衍一句,“二爷,你一口气问这么多,到底是先回答哪个?” “大胆,还敢油嘴滑舌!”秦平喝道。 贾英雄道:“不是油嘴滑舌,你得给我个说话的机会啊。” “那你还不快说。”秦平哼道。 “那我就从头说。”说着,贾英雄抬手一指,指向人群里的侯二,道:“二爷,侯二哥和我是朋友??????” 秦平闻言,转头看向侯二,道:“侯二,此事可当真?” 侯二方才一见这位瘟神老爷,心中便暗暗叫苦,有心不认,怕被贾英雄外面的那些兄弟,真把自己一家老小扔进护城河里,哭也来不及,又见贾英雄也没多说,就说和自己是朋友,后面的话如果势头不对,自己大可一推六二五,于是,点头道:“是,二爷,我和贾英雄确实早就相识。” 秦平对贾英雄道:“你接着说。” “是。”贾英雄道:“昨晚上闲聊时候,听他说,最近临安城里不太平,担心有人进府作乱,他说我是新人,不会有人注意,又说我有几分力气,所以叫我多多留意府里的动静??????” 秦平又问侯二,“侯二,可有此事?” 侯二觉得这话也没什么大不了,还多少显得自己忠心,愿意为主子分忧,道:“有。” 秦平略略思忖,道:“侯二,你的好意我明白,却是太过不知分寸,府里的规矩你不知道么,一个伙房杂役进来内宅,万一贵人们责怪,谁能担待得起!” “这个??????二爷教训的是,小人以后一定注意!”侯二道。 贾英雄明白好朋友不能让好朋友难做的道理,忙道:“二爷,这事不怪侯二哥,是我自己的主意!” 侯二觉得贾英雄虽然打了自己一顿,倒是够义气,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哦?”秦平眯缝着眼,打量贾英雄。 贾英雄此时渐入佳境,口气也软了下来,从“我”变成了“小人”,半真半假道:“是这么回事,今天入夜之后,小人睡不着觉,想起侯二哥的叮嘱,便在府里查探,一路上,小心翼翼,先是转到东北角,没被人发现??????” 秦平知道,这些日子,为了引人来救假许勇,府里外松内紧,这小子能一路畅通无阻,倒是也不足为奇。 贾英雄道:“忽然听到一处院落人声大起,就赶忙冲了过去,等我赶到的时候,就见一人站在墙头上和院子里一位自称‘道爷’的人说话,两人说着说着,又打起来,这两人好像会飞一样,跳了几下,就不见了踪影??????” 秦平撇嘴耻笑,心下暗道:“这小子果然没见识,连轻功也不知道。” “我就跟着兄弟们去追,可一不小心崴了脚,过了一会,脚好了,大家伙都跑没影了,我担心,会不会有人对小姐不利,于是,就赶了过来??????” “等等!”秦平忽然摆了摆手,一双眼睛如毒蛇一般,紧紧盯着贾英雄,似是要把他看穿,道:“我问你,府中贵人甚多,你因何只想到保护小姐?” 这是贾英雄和小莲事先商量好的,脱口而出,道:“因为小姐赏了我五十两银子!” “哦?小姐为何赏你银子?”秦平疑惑道。 “今天晌午我帮小姐把猫儿从树上捉下来,小姐便赏了我五十两银子,这事大爷也知道,是他亲自给我送去的。”贾英雄道。 其中牵扯到秦安,只要自己稍加询问,便知分晓,秦平不相信有人敢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话,用一种古怪的语气道:“如此说来,你是感激小姐的赏赐了?” 贾英雄故意做出一副扭捏之态,压低声音道:“实话跟二爷说,小姐的恩德,我自是记得,可是我还想,救个猫儿就赏五十两银子,若是有人对小姐图谋不轨,我能出上几分力,那??????”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来,意思却很明确了。 秦平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这么一个低等杂役,哪里懂得什么忠义,自然是唯利是图,这么一说,远比什么感恩戴德,要可信得多,指了指秦桂两人,又道:“地上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贾英雄道:“是这样,我来到这里之后,就躲在墙角里,不多时,就见这秦桂背着那个汉子来到这里,不知为了什么,秦桂把那人放下之后,抬手就是一刀,把那人捅死了,接着我看他探头探脑,似是要进小姐的院子,生怕他有什么企图,便跳了出来,秦桂吓了一跳,转身要跑,我就扑了过去,把他掐死了。” 秦平不置可否,又转头看向小莲,道:“小莲,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小莲小莲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见秦平一双眼睛好像要吃人一样,心中惊惧,早把商议好的说辞忘了,吞吞吐吐道:“我??????我??????” 贾英雄心中发急,提醒道:“你不说,是秦桂把你叫出来的么?” “对,确实是秦桂把我叫出来的。”小莲说着,还补充了一句,“燕儿姐她们都知道。” “哦?”秦平又道:“他叫你出来做什么?” 小莲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好一阵功夫,才道:“他??????他说少爷许诺要抬举他,还说他喜欢我,说要给我买宅院,买衣料??????” “哦?他怎么会跟你说这些?”二爷道。 “这个??????这个??????” 贾英雄见小莲神色慌张,指不定那句就要说走嘴,暗中摇头,“果然是娘们当家,墙倒屋塌,凡事还得看咱爷们的!” 他将话头接过,又提醒道:“小莲,你怕什么,有话对二爷直说便是,你不说他跟你打听小姐的情况么?” “啊?”小莲,忙道:“对,对,他是跟我打听小姐的情况来着,我觉得他问得莫名其妙,可是没有证据,又不敢惊动小姐,所以在他走了之后,uu看书 ww.uuknsh 便悄悄留在这里,后来就碰到这位??????这位贾大哥了,再后来,秦桂去而复返,还背着一个人,也不知因为什么,秦桂一刀将那人捅死,对着小姐的绣楼探头探脑,贾大哥就把他掐死了。” 秦平见小莲神情变幻不定,心下也有些怀疑,不过,想到一个小丫头,看见尸体,心中恐惧,倒是也情理之中,道:“如此说来,他许给你东西,就是要收买你了?” “对,对。”小莲忙道。 “只是他为什么偏偏要收买你,他收买小姐贴身的丫鬟,岂不是更好?”秦平道。 听到这句话,贾英雄的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他原不是思虑周全之人,压根没想到这个问题,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小莲经贾英雄这么一启蒙,又被秦平逼问这么半天,竟好似开了窍一样,略略一顿,即便道:“许是他见我年龄小,许是他担心小姐的贴身丫鬟太过忠心,我住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远,平日偶尔也伺候小姐起居,对小姐非常了解,所以他才选中我吧??????” 贾英雄看着楚楚可怜的小莲,心里忽然多了一个想法,原来女人撒谎,远比男人撒谎更有天赋! 秦平犹豫一阵,仍旧拿不定主意,一转身,对身后众人道:“你们把这两具尸体抬走,侯二,你再去把刘燕叫过来。” “是。” 时间不大,刘燕,就是小莲口中的燕儿姐,就被叫了过来,见到这幅情景,也是大惊,秦平并不在这里审问,摆摆手,带着三人一起离开。 第40章 再再救人 在府中绕了一阵,众人来到秦安独居的小院,此刻,秦安也早没了往日的淡定,在小院中逡巡不定,见到众人,慌忙上前,对秦平道:“外面情形如何,救走假许勇的人,你找到没有?” 秦平指了指秦桂道:“大哥,你看看这。” 秦安一看,惊道:“这不是秦桂么,到底怎么回事?” “大哥,咱们进屋说吧。”秦平说完,对贾英雄三人道:“你们也跟着进来。” 屋子里,有人献上茶,秦安二人在高背太师椅上坐着,贾英雄三人在堂下跪着。 秦平叫贾英雄和小莲把之前所说的话重复一遍,之后,燕儿也证明秦桂确实曾经找过小莲,屋子里便静了下来。 “小姐赏银子这事我知道。”秦安点了点头,又道:“如此说来,这秦桂竟是奸细了?” “如果他们所说不假,必然如此,只是我想不明白,秦桂为什么带着假许勇去小姐的绣楼,而不是赶紧出逃呢?”秦平道。 “府门各处把守甚严,秦桂又没有功夫,如何逃得出去,只是为什么偏偏要去小姐的绣楼,这一点我也想不明白。”秦安声音低沉,缓缓端起茶碗,微微啜上一口,忽然,眉头舒展,道:“哈,我明白了!” 贾英雄心中忐忑,担心秦安当真明白了! “大哥,你明白什么了?”秦平慌忙问道。 “我问你,这府里,哪里最安全?最容易混出府去?”秦安道。 “哪里最安全?”秦平苦思半晌,摇了摇头。 为了误导秦安,贾英雄高高把手举起,道:“大爷,我能不能说话?” “哦?你知道?”秦安自觉想通一个大难题,心情不错。 “我想,小姐绣楼平时不许外人出入,对于秦桂来说,自然是最安全的地方。”贾英雄道。 秦安对这个答案似有几分满意,随即又道:“那个贾??????贾英雄,我再问你,既然他已经杀死许勇,再无证据,为何不逃回自己房间?” 贾英雄想不出来,原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他哪里编得圆满,只有摇头。 “哈哈,你虽然有些聪明,却还是不够周全!”秦安得意一笑,对秦平道:“我想秦桂这小子,先行向小莲询问小姐绣楼情形,目的便是打算将许勇救出之后,藏在小姐那里,待到天明,再要挟小姐带他们出府,小姐的轿子咱们谁敢查,自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他们混出府去,只是,后来,他发现许勇是假的,一刀杀死之后,他又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必然会整个府中盘查,小莲如果禁不住盘问,将此事泄露,他必然引人怀疑,如果回到自己住处,会被抓个正着,还不如按原计划执行,天亮即便出逃。” 秦平深以为然,重重点头,道:“大哥所说极是,如此看来,秦桂当真是奸狡之徒!” 贾英雄狂喜,一记热乎乎的马屁赶忙送上,“大爷您明察秋毫,料事如神,小人佩服,佩服,佩服啊!” “哈哈!”秦安被拍得舒坦,又是一阵大笑,道:“你小子也不差,以后好好上进,大爷自会抬举你!” “谢大爷,谢大爷!”这次,贾英雄倒是诚心诚意。 等贾英雄从秦安住处离开,天色已然大亮,一夜里几次死里逃生,说不出的疲惫,丧荡游魂一般回到住处,一脚踹开房门,还没来得及关门,忽的,就觉得脖子上一凉,低头一看,一柄清冷长剑正搭在自己肩头,当即“妈呀”一身,两腿一软,跌坐在地。 身后,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站起来,关门。” “是,是,好汉别动手,别动手!”贾英雄说着,用脚把房门踢上。 背后那人哼了一声,“我叫你站起来。” “我??????我腿软了,站不起来啊!”贾英雄带着哭腔道。 “那你转过身。”那声音又响起。 “是,是!”贾英雄一边答应,一边爬着转过身,仗着胆子,抬头看去,就见持剑这人年龄不过二十三四岁,七尺开外的身高,瘦长脸,剑眉星目,唇若涂朱,清秀之中,又带着几分英气,再加上一身青衣,当真是道不尽的风流,说不尽的潇洒,只是这人似是气色不太好,脸色泛青,胸前的衣衫上还被人印了一个黢黑黢黑的巴掌印。 “你在这府里做什么?”这人说着,额角不断渗出冷汗,显得极为吃力。 “我叫贾英雄,是伙房的碎催。”贾英雄忙道。 “好,英雄兄弟,我受伤了,要在你这里疗伤,你不许外泄,明白么?”那人道。 贾英雄赶忙抬起手掌,伸出三根手指,竖在耳畔,发誓道:“好汉放心,我贾英雄最是讲义气,绝不会出卖你。” “好,那我要疗伤了,你不要打搅我,否则一旦真气散乱,我性命不保!”这人说着,就将长剑收回鞘中,来到床边,盘膝坐下。 贾英雄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自己随口这么一句保证,这小子就信了?忽而,他心中一动,隐隐觉得这人这副做派,跟昨晚上那个什么方圆有几分相似,都是一般傻里透着呆,呆里还带着蠢,试探着问了一句,“好汉,你可是方圆?” 那人面色一动,愕然道:“你怎么认识我?” “噗嗤!”贾英雄好悬没一口笑喷出来,道:“方少侠的大名,响彻寰宇,如雷贯耳,天下哪有人不知道!” “是么!”方圆脸色虽难看,却仍显出几分自豪,道:“原来我第一次下山,就已经有人知道了!” “傻不是你的错,可这个智商,还敢出来闯荡江湖,那就是找死了!”贾英雄默默的想着。 这时候,一阵喧闹之声传来,有人喝道:“各院的人都听着,将房门打开,我们要搜查昨晚入府的贼人!” 贾英雄还来不及开口,就听方圆道:“这位兄弟,你快快指点我躲藏之处,他们说的贼人就是我!” “这小子已经傻到可爱的份上了!”贾英雄想着,扫视屋中,这屋子里除了一个衣柜,便再无藏人之处,忽然,他抬头看了看屋梁,想到昨晚亲眼所见方圆飞檐走壁的手段,道:“少侠,我听说你轻功不错,要不你就跳到这房梁上,暂时躲避。” 方圆脸色一红,道:“这位兄弟,我伤势甚重,内力运转不得,跳不上去了。” “原来你用不了内力了!”贾英雄阴恻恻道,胆子也不觉壮了几分。 那方圆却极没有眼力,还不住点头,道:“对呀,对呀,对呀!” 在贾英雄的心里,敢来秦府闹事的,那都是英雄好汉,天下英雄一家亲,自是不愿出卖方圆,又在屋里看了看,发现这一张通铺距离地面还有三十来公分的距离,便道:“方少侠,要不你藏到这床底下,尽量往里面藏一藏,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不可,我乃是庐山清风观的弟子,怎可藏身于床下,日后传扬出去,我方圆还如何立足,万万不可,还是麻烦兄弟另外帮我寻找藏身之处。”方圆神情郑重,显得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我他娘的去哪给你另找地方!”贾英雄心中暗骂,只好再次伸出三根手指,保证道:“你放心,这事我绝不会泄露出去,不会有别人知道。” 怎料,方圆竟又摇头,道:“不可,人生天地之间,自当问心无愧才是,若是我今日藏身闯下,以后想起来,心中也是??????” “你就该死!什么时候了,还他娘的屁事连篇!”贾英雄又暗暗骂了一句,耳听得外面叫嚷声越来越近,心中焦急,忽而,他抬手指向方圆背后道:“少侠,你背后那是什么?” “啊?背后?”方圆转头看去。 贾英雄使足平生力气,抡圆了一拳砸过去。 方圆听到脑后恶风不善,急急转动身形,想要躲避开去,只是他伤势严重,动转不便,脑袋半转不转之际,好像故意将下巴送到贾英雄拳头面前。 这一拳抡个正着,须臾之间,方圆的表情可说是精彩至极,有诧异,有愤怒,有疑惑,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圆睁二目瞪着贾英雄片刻,忽的眼睛一闭,一头栽倒在床上。 “什么少侠,还不是被老子一拳放倒!”直到这时候,u看书 .uukashu贾英雄乱跳的芳心才终于落地,长长舒了口气,“好好跟你说不听,还非要挨揍才痛快,真他娘的贱骨头!” 嘟囔着,他抱起方圆,塞进床下,只是,塞到半截,他又想到万一这小子在人家搜查的时候醒过来,乱嚎乱叫,岂不连累自己?于是,又将方圆从床底下拖出来,在怀里摸出装着蒙汗药的纸包,也不管多少,一股脑倒进方圆嘴里,这才放心,将人往床下使劲一推,又把腿伸进床下,蹬了一脚,站起身来,和衣躺在床上。 几乎是前后脚,一群家丁闯进院中,这些人长枪短炮齐全,还扛着梯子。 一进院门,一人便将梯子搭在屋檐,爬上屋顶,余下众人在地下搜索,这屋里实在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一眼便可看得清楚,这时候,门外又进来一人,手里擎着一柄白蜡杆子长枪,蹲下身子,就要往床下捅。 贾英雄几乎没吓尿了,这一枪虽不一定捅死方圆,可只要带出一点血迹,那也麻烦了,赶忙阻拦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搜查!二爷有命,昨晚那名贼人被马道长一掌击中,伤势严重,无力逃出府去,二爷叫我们在府中彻查!”那人道。 “搜查就搜查,你拿着长枪往我床底下捅什么!”贾英雄道。 “这是二爷吩咐的,所有房间,每个角落都要搜查,不许有一丝一毫的疏忽。”那人道。 “别人那里我不管,我这里却是不能捅床底下。”贾英雄道。 “为什么?”那人问道。 “因为??????因为??????老子五行忌捅!” 第41章 蒙汗药喂多了 就在这时候,屋外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贾英雄,小姐特地来看你了,还不快出来迎接!” 说话之人,正是小莲。 “小姐来看我?”贾英雄心中作难,有这帮人在屋里,他哪敢出去。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帮家丁远比他识时务,一听说小姐来了,谁还顾得上搜查,忙不迭跑出去迎接。 贾英雄暗自松了口气,也快步走出屋子,就见上次那小胖丫头犹如众星拱月一般,在七八名丫鬟的簇拥之下,走进院中,对跪了一院子的家丁理也不理,径直来到贾英雄面前,脸上带着笑,道:“贾英雄,我听小莲说,晚上,你又做了一次真英雄!” “啊?”此时贾英雄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既要应付这小胖丫头,还要担心床下的方圆,一时没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小莲说你昨天晚上为了保护我,在院子外面守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你发现秦桂图谋不轨,把他掐死,我特地过来看看你!”小胖丫头道。 贾英雄胡乱道:“小姐您太客气了,保护小姐,是我们每个秦府家丁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我为能有这个机会,感到骄傲和自豪!” 小胖丫头虽觉得这话怪里怪气,却也有意思,一张胖脸立时乐开了花,对着身后挥了挥手,一名丫鬟快步上前,双手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盖着一块红布,里面鼓鼓胀胀,贾英雄一时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小胖丫头道:“这些是赏你的,还不快接下。” “哦。”贾英雄老老实实接下,感觉着托盘入手沉重,将红布打开一看,竟是六锭银子,至于有多重,他还无法判断。 老话说财帛动人心,贾英雄虽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却莫名的感觉像吃了顺气丸一样,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一众家丁更是看得眼睛都直了。 “如果府里的人都能像你一样忠心,我就安心了。”小胖丫头老气横秋的说完,忽的话锋一转,看着贾英雄道:“这样吧,以后你就不要在伙房了,给我做护院,好不好?” “啊?”贾英雄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小姐,你是说要我去你那里护院?” 小丫头鼻头一皱,道:“怎么,你不乐意?” “废话,老子当然不乐意,在这里有吃有喝,还不用干活,去你那里当什么护院,跟电线杆子一样杵在那里,傻子才愿意呢!”当然,这话也只是在贾英雄的心里想想,到了嘴上就换了另一番说辞,“小姐,承蒙您看得起,只是我不会功夫,只有一身笨力气,小姐万金之躯,若是出现一丝一毫的疏忽,我实在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况且,我的理想是为小姐洗干净每一颗青菜,别人洗得我实在不放心,所以,还是留在伙房,继续为小姐洗菜吧!” 院子里的一众下人听到这话,几乎忍不住怀疑这胖子是不是傻子,小姐这话很明显是要抬举他,他怎地还不愿意,错过这个大好机会,以后哭也来不及啊。 小胖丫头不过十来岁,未经世事,哪里听得出这里面的弯弯绕,歪着头想了半天,才道:“说的也有道理,你既然不会功夫,我可就不敢用你了,这样吧,你从现在起开始好好练功,等你觉着武功高强了,再来找我,不过,以后若是有谁敢欺负你,你就提我,我替你教训他!” “是是,谢小姐,谢小姐!” 小胖丫头挥了挥手,带着一众丫鬟转身离开,小莲还对着贾英雄微微一笑。 在一众家丁的眼里,此时的贾英雄已经不是方才的贾英雄,一个个满脸谄笑,又是作揖,又是打拱,“贾爷,贾爷”叫个不停。 贾英雄打蛇随棍上,阴沉着一张肥脸,道:“还有谁要搜查我的房间,麻烦快一点,我昨天为了保护小姐,可是一夜都没睡觉,困得很!” “贾爷,您的房间哪里还用搜查,小人们这就离开,您老好好歇着。”说着,一帮家丁弓着腰,退了出去。 贾英雄回到屋中,往床上一趴,摆弄起了银子,时而横着摆成一排,时而又竖着排成一列,只觉怎么看,怎么好看,忍不住在床上哈哈笑着打起滚来,至于方圆,灌了那么多蒙汗药,且睡呢! “老四,你干什么去了,哪来这么多银子?”孙中和陈青一前一后进了屋,见到这幅情景,不由得一愣。 “你们俩干什么去了,这时候才回来!”贾英雄从床上坐起,不悦道。 “我们一早就回来了,见你不在屋里,生怕你出事,就出去找你,转了大半圈,才听人说你在屋里,这又赶忙回来。”孙中道。 “哦。”贾英雄答应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继续趴床上摆弄银子,其实,他早已按耐不住想要将昨晚的所作所为显摆一番,可人家不问,自己主动去说,岂不是显得太没格调了?。 孙中随手拿起一锭,放在嘴里咬了咬,又丢到床上,道:“这还是真的?” “废话,小姐还能赏假的不成?”贾英雄横了一眼,道。 “那小胖丫头有病啊,赏起来没完了!”孙中道。 贾英雄终于等到机会,立时来了精神,道:“老黑,你不知道,我昨晚上做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孙中道,他和陈青回府之后,只是听说府里出了乱子,却不知其中竟有贾英雄的干系。 贾英雄眉飞色舞,添油加醋把晚上的情景复述了一遍,孙中和陈青不时发出阵阵惊呼,最后对着贾英雄齐齐竖起大拇指,“老四,你真行,这事也就你能办出来!” “那还用再说,只是可惜许勇被杀了。”贾英雄道。 孙中先是一阵惋惜,忽的一拍脑门,道:“不好,我现在还要出去一趟!” “怎么?”贾英雄道。 “魏胜他们已经准备好今晚三更时分闯进来救人,还叫咱们在府里四处放火,吸引注意力。”孙中道。 “孙大哥,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陈青道。 “等等!”贾英雄指了指床下,道:“别忘了床底下这个,留在这里也是个事,不如你们把他也带出去。” 经这么一提醒,孙中也想起来,忙道:“怎么这么半天,他一点动静也没有,不会被你那一拳打死吧?你出手可是向来不知道轻重。” 贾英雄方才忘了说灌蒙汗药这一细节,若无其事道:“忘了说了,我怕他醒来大吵大闹,灌了些蒙汗药。” “那还不快把人拉出来!”孙中道。 三人一起站在床前,盯着那三十公分左右的缝隙,贾英雄和孙中都是身形魁伟,自是钻不进去。陈青倒也有些自觉,道了一声“我来”便趴下身子,向闯下爬去。 然而,这段空隙实在太过狭小,陈青使不上力气,只能好像蛇一样,扭动身躯,蜿蜒前进,好半天,也没爬进去多少,贾英雄看着心烦,对着陈青的屁股就是一脚。 陈青瞬间被踹进床底,还“哎呦”一声,不知碰到什么东西,时间不大,方圆便被推了出来,这床下不知多久没有打扫过,方圆满身灰尘,哪还有半分出尘之姿,贾英雄二人赶忙将他抱起。 “你们谁把腰带扔进来,拉我出去啊。”陈青闷闷的声音传出。 贾英雄解开腰带,扔了进去,用力一拽,又将陈青拉出来。 陈青顾不得拍打身上的尘土,和孙中一起,好像欣赏稀世珍宝一样,围着方圆看个不停,不时摸摸胳膊,捏捏脸,嘴里不住赞叹: “原来这就是武林高手啊!” “可不是!你瞅瞅人家长得,uu看书 .uuansh 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真好!” “不对啊,英雄说这位方少侠轻轻一纵,就能飞那么老高,可我也看不出他的腿如何粗壮啊!” 贾英雄看不惯两人没出息的样子,道:“别废话了,还是先把这小子弄醒吧!” “用凉水一泼就行。”陈青道。 “这好办。”说着,孙中拿起面盆,里面还有大半盆水,对着方圆兜头泼了出去。 那方圆被冷水一激,立时睁开眼睛,只是目光浑浊呆滞,片刻之后,又昏昏睡去。 “这是什么情况?”贾英雄道。 陈青摇头,道:“我用了这么久蒙汗药,从没遇过这种情况。” “难不成是假药?”孙中道。 “不可能,这药是在城里的永安堂买的,绝不可能有假。”陈青一边说,一边思索,忽然对贾英雄道:“你喂了他多少?” “一包。”贾英雄随口道。 “啥?一包?”陈青腿一软,好悬没坐地上,颤声道:“你知道那是多大药量么,漫说是个人,就是头大象,脑子也要烧坏了!” “不会吧?”贾英雄一惊,随即又似自我安慰一般,说道:“昨晚上,这小子一蹿就蹿那么老高,内功霸道得很,肯定不会有事!” “内功高的人难道就不是人了?”陈青叹息一声,勉强道:“为今之计,只有多给他灌水,希望能减轻药效吧。” “我这就去打水!”说着,贾英雄蹿出屋子,很快在院中的井里,打了一桶冷水回来。 第42章 少侠受难 自此开始,哥仨一碗接着一碗不停给方圆灌水。 正午时分,方圆忽的从床上坐起,身子僵直,犹如僵尸一般,嘴里含糊不清道:“师父,师父,你在哪?”接着,眼睛翻白,又昏迷过去。 “完了,老四,你这次可真是闯大祸了,若是当真如你所说,他是那个沈道长的徒弟,魏胜知道了,还不打断你腿!”孙中滚刀肉一个,幸灾乐祸道。 贾英雄汗如雨下,不住挠头,他怕的不是魏胜,而是那个什么沈乘风,试想,堂堂一位少年英杰,被自己药成了傻子,做师父的还不跟自己拼命,到时候??????后果,他实在不敢想象。 不过,贾英雄是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这个时候,仍是不肯服软,道:“这小子本来脑子也不灵光,傻乎乎的,我想就算再傻点,也不碍事,大傻和二傻能差多少?” “嘿!这话你别跟我说,你回头跟魏胜说吧,看他答不答应!现在天色不早,我要赶紧出去,把昨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他们。”说完,孙中站起身,就要走。 “等等!”贾英雄叫住孙中,道:“这事你先别告诉我大哥,说不定还有转机!” 孙中嘿嘿一笑,转身离去。 贾英雄和陈青二人继续为方圆灌水,一直灌到入夜时分。 方圆浑浑噩噩,自不知起来去茅厕,又是不停的灌水,大半张床都被尿湿,屋子里骚臭难当。 又过了一阵,孙中推门进来,抹了把脑门上的汗,道:“可累死我,魏胜他们说,既然许勇已死,咱们没必要再待下去,不过未免连累周大哥,也不能说走就走,叫咱们再坚持两天,找个理由再走??????” 正说着,方圆诡异的睁开眼睛,愣愣的盯着孙中,眼神之中没有丝毫感情,叫人不觉毛骨悚然。 孙中察觉到不妙,撒腿往外跑,可还没抢出两步,方圆倏忽而起,眨眼飘落,挡住孙中去路,两条胳膊闪电般直直探出,扼住孙中脖子。 那一双手清秀,瘦长,却拥有难以想象的力道,不过几个呼吸,孙中便已两眼翻。 贾英雄二人见状,好悬没吓尿了,一左一右扑到近前,一边叫唤,一边摇晃方圆的手臂,方圆却恍如未觉。 贾英雄无计可施,只得抡圆了拳头,对着方圆的下巴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之后,与上午一般模样,方圆怔怔瞪了半天的眼睛,再次昏厥。 孙中死里逃生,心有余悸,瘫坐在地,贾英雄也是一般模样,手抚胸口,大气连连,骂道:“娘的,可吓死我了,老黑,记得这次是我救了你一命!” “去你的,要是你不用蒙汗药药他,我至于差点被掐死!”孙中啐了口唾沫道。 “两位,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处理这位兄台吧,他睡一阵,疯一阵,早晚得被人发现。”陈青担忧道。 似乎是为了印证陈青的话,方圆陡然坐起,口里叫着,“杀老贼,除佞臣!” “杀你妹啊!”贾英雄比之方才淡定一些,抡圆了又是一拳砸过去。 一回生,两回熟,这是他的第三拳,早已熟得不能再熟,看也不用看,瞄也不用瞄,却精准至极,正落在方圆下巴上,方圆再再次应声栽倒。 “这一晚上可怎么过!”陈青愁眉苦脸道。 “都是贾老四惹出来的麻烦,要他想办法!”孙中道。 “想就想!”贾英雄自不是让人的主,当真盘腿苦思起来,好半晌,眼睛猛地睁开,乐呵呵道:“我想出来办法了!” “什么办法?”孙中忙道。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个脸面,这话对不对?”贾英雄问道。 孙中二人虽觉这话有几分道理,却不知他打什么主意,迟疑着点头。 贾英雄又道:“这小子现在傻乎乎的,即便出去,也要丢人现眼,不仅丢他自己的脸,也丢他师父的脸,对不对?” 两人似乎听出一些端倪,可又并不十分笃定,故而谁也不表态。 贾英雄哼了一声,只得自己说下去,“所以,我想,反正也没人知道他在这里,不如咱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他给??????”说到这里,他面色阴骘,还用手掌在脖子上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话音未落,孙中暴起一脚将他踹翻,骂道:“去你娘的吧,我当你有什么好主意,敢情就是这么个馊主意!” 贾英雄也不着恼,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尘土,道:“既然我的主意你们不听,那我可就不管了,昨天一晚上没睡觉,困得很,我要睡觉了。”说着,他当真从衣柜里抱出一套干净被褥,离开方圆远远的,在大通铺的一侧贴着墙躺下,睡了起来。 孙中和陈青对视一眼,唯有苦笑,贾英雄的混不吝他们自是早就领教,然而,他们还不料,也不信竟会混不吝道这地步,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好这哥俩轮流看守。 大半夜的时间,方圆不知道闹腾了多少次,不过,好在有贾英雄的榜样在前,只要他一闹,这哥俩不论是谁,抡圆了就是一拳,世界立时便安静下来。 第二天,微明的晨光之中,红轮初升,薄薄的晨雾也已散去,鸟啭莺啼,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开始,叫人在不知不觉之中,拥有一份好心情。 “爽!”贾英雄一夜好睡,缓缓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忽的,他鼻头抽动,这屋子里奇臭无比,令人作呕,急忙捂住口鼻,向臭味的源头看去,正是昨天方圆躺着的地方。 只是此刻,躺在那里的好像换了一个人,面色湛清碧绿,还零星的黑一块,紫一块,额角上几处凸起,好像长了犄角一样。 贾英雄忽然想到,龙行有雨,虎行有风,顺着这个思路推理下去,妖魔鬼怪出来,必然是骚臭难当了,更何况,现在天色将明未明,也正适合它们出来。 想到这里,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嚎道:“鬼啊!” “鬼?”孙中猛地从‘鬼’的旁边爬起,抬头四处寻找,“鬼在哪里?” “你??????你旁边。”贾英雄颤抖的伸出手指。 “哪来的鬼,这是方圆!”孙中松了口气,重新躺下。 “这是方圆?”贾英雄凑近了两步,仔细辨认了半晌,道:“这小子难道换脸了?我记得昨天还是眉清目秀的!” 孙中心里有火,说话也带着几分火气,道:“这小子睡一阵,嚎一阵,一晚上也不知挨了多少拳头!别废话了,待会有人来送饭,你还不快去门口等着!” 贾英雄在门口活动一阵手脚,时间不大,两名佣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满脸堆笑,道:“贾爷,饭菜给您送来了。” 贾英雄见盘子里尽是大鱼大肉,又想到屋子里的那又骚又臭的气味,胃里酸水阵阵翻涌,皱眉,道:“谁他娘的大早晨吃这个,记住以后早晨要送些清淡的,你们放这吧,我自己端进去。” “是是,小人记得了,回去就跟侯三爷说一声。”一名佣人道。 贾英雄端着菜进了屋子,孙中,陈青二人几乎是一夜未眠,各自带着一双熊猫眼,下了床。 贾英雄捂住鼻子,道:“你们昨晚上到底干什么了,怎么弄出这么大的味?” 孙中哼了一声,道:“废话,这么大冷的天,又硬生生灌了五六桶冷水,谁能不拉肚子!” “那你们倒是带着他出去拉!”贾英雄道。 “说得轻巧,u看书ww 你两眼一闭,睡得香,你怎么不起来伺候他!”孙中回道。 “我??????” 不管怎么说,这屋里毕竟骚臭难当,哥仨谁也吃不下饭,干脆将所有的被褥扔到院里,又见方圆的衣裳也不干净,干脆也扒了下来。 无意中,他们发现衣裳里,除了一叠银票,一些散碎银子之外,还有一封书信,却是既没有台头,也没有落款,这哥仨没有一个稳重的主,眼见这些东西,便顾不得方圆了,围在桌前,伸着脑袋凑在一起观瞧。 财帛动人心,自然是先看银子,简单的加法之后,算出这些银票连同散碎银子,合计一千三百八十七两,当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贾英雄觉得应该按劳分配,自己出力最多,占八百两,孙中多跑了一趟腿,分四百两,剩下的一百八十七两留给陈青。 孙中原本就不在乎这些,随手放进怀里,陈青即便是有意见,又哪里敢提! 分赃完毕,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处理这封信,对于正人君子来说,自不会私拆他人信件,可这哥仨,哪一个也不是正人君子,不仅全无窥人隐私的羞惭与愧疚,反倒是满心的兴奋。 然而,信封拆开后,信瓤取出,哥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净顾着脸,没一个人看信,最后还异口同声道:“我不认字,你们看我做什么!” 傻眼了,彻底傻眼了,原来,孙中与陈青都是大字不识,扁担倒了,也不知是个“一”字,贾英雄比这二人强上一些,却也有限,如果字体与现代简体字相似,他能认出,如果差得太远,便只能靠蒙! 第43章 不识字就别叨叨 最后还是贾英雄颤抖着手,将书信拿起,这信上不过寥寥四句,他却看了好半天,才道:“第一个字我认识,念‘大’,第二个字好像是‘墙’,第三个估摸着得念‘倾’,第四个是‘塌’,合起来就是‘大墙倾塌’。” 越是不认字的人,越是心急,孙中催促道:“下面呢,我看还有三句。” 贾英雄眼一瞪,哼道:“你他娘的不识字就别叨叨,这可是大学问,着急你来!” 孙中立时不敢言语了。 贾英雄皱着眉头,继续往下看,道:“‘北’我认识,下面应该念‘风’,后面好像是‘无’字,最后一个念‘阻’,念下来就是‘北风无阻’!” 那哥俩也不知听懂没听懂,反正是一脸崇拜的点头。 贾英雄更为得意,又看了信一眼,哈哈笑道:“下面两句我全认识,写的是‘欲乘其便,盼君相助’!” 陈青嘀咕道:“‘大墙倾塌,北风无阻,欲乘其便,盼君相助’是什么意思?” 孙中想也不想,转头看向贾英雄,语气之中透着一股崇拜,道:“老四,你认得这么许多字,一准有见识,你说是什么意思?” 这种被人崇拜的感觉,简直比功力精进还要舒服,贾英雄忘乎所以,明明也不懂什么意思,却厚着脸皮道:“我当然明白了,第一句,‘大墙倾塌’,很明显,就是墙倒了,第二句,‘北风无阻’,墙倒了,风自然没有阻挡,第三句,‘欲乘其便’,就是打算借这个机会做什么事,第四句,‘盼君相助’那就更简单了,就是希望某人帮忙。” “是,你这么说,每句我都明白,可是合起来是什么意思?”孙中道。 贾英雄哪里明白什么意思,只是装能耐梗装上隐了,摇头晃脑道:“这都不懂,这小子是个贼啊!” “什么意思!”陈青一愣,忙道:“你不说他是沈道长的弟子,还在这府中大闹,怎么又是贼了?” “岂有此理!老道的弟子就不能做贼了?在这府里大闹,就一定是好人了?说不定他就是想来偷东西呢!再说,这信里写得明明白白,借着人家墙倒的机会,能做什么,还不是进屋偷东西,给他写信的人估计是怕自己一个人不保险,才给他写信,两个人一起作案!” “我估摸着,八成是这么回事,他接到信之后,想去帮忙,可身上没有盘缠,便进来行窃,你们说是不是有道理?多亏我贾英雄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他不是好东西,要不,还不定谁家倒霉呢!”贾英雄越说越是通顺,越通顺越是兴高采烈。 陈青摆摆手,道:“你不是说昨天他也去了关押许勇的院子,是不是说的是这事?咱可别冤枉了好人!” 贾英雄此刻颇以权威自居,眼见陈青竟敢怀疑自己,信誓旦旦道:“绝不可能!” “为什么?”陈青道。 “这都不懂,第一句不就说了,‘大墙倾塌’,我问你,这府里哪面墙塌了?”贾英雄一脸嫌弃道。 “老四说的没错,昨天咱们在府里转了一圈,也没听说有墙塌了!”孙中道。 “这么说这小子真是贼?”陈青道。 “那还用问!”贾英雄道。 “咱们还管他么?”孙中道。 “你管个败类做什么,要我说,要么活埋,要么干脆扔护城河里就得了!”贾英雄道。 之所以如此,他还有一番心思,这个方圆即便能醒来,八成也是废了,未免沈乘风找自己报仇,还是斩草除根的好,反正魏胜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只要再稳住孙中二人,此事便可不了了之。 陈青一听这话,立时来了兴致,摩挲着手道:“还是扔护城河吧,我打了老贼府里的家丁几次闷棍,可虎老大却不许我们扔进护城河,总觉得不过瘾!” “好,那咱们就先把他绑起来,晚上再带出去,扔进护城河!”孙中道。 “那还等什么!”贾英雄说着,急忙出门去找绳子。 哥仨,你一言,我一语,眨眼之间就做出了决断,可怜方圆堂堂少侠客的身份,一身惊世骇俗的功夫,几乎丧命三个浑人之手! 只是等贾英雄好容易在伙房里找到一段捆猪的麻绳赶回来的时候,却见孙中,陈青二人,只穿着底裤,木雕泥塑一般站在屋里,那好似活鬼一样的方圆却穿着陈青的衣服,坐在床上,兀自喘息不已。 见此情景,贾英雄哪敢停留,转身就要跑。 “咳咳,英雄兄弟,你站住!”方圆咳嗽一声,道。 贾英雄想起方圆那一身神鬼莫测的轻功,额头上立时冷汗涔涔,顿住脚步。 “哎。”方圆微微叹了口气,道:“英雄兄弟,我知道你打我那一拳是为了救我,我不怪你。” 见方圆语气诚恳,不似作假,贾英雄才转过身,满脸堆笑,道:“少侠,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醒来。”说话之际,牵动嘴角痛处,方圆吸了口气,接着又摸了摸额头,只觉浑身上下哪里都疼,道:“英雄兄弟,我头脑昏沉,一身疼痛,衣服也没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俩又是什么人?” “这个啊??????”贾英雄不着痕迹将麻绳扔在门口,一步步蹭进屋中,顺嘴扯谎道:“少侠,我想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他们是我的兄弟,昨天将你打昏之后,也不知怎么回事,你总是不醒,到了半夜,又开始窜稀,屎尿沾了一身,我们哥仨将你衣裳扒下,因为我还要去伙房做活,就嘱咐他俩给你找身干净衣裳,估计是这两人不舍得自己的衣裳吧,所以你醒来时候才光着身子。” 方圆闻言,眉头皱起,不知在想什么。 贾英雄自也明白,自己的谎话漏洞太大,只能祈求这个方圆脑袋不灵光,又吃了这么多蒙汗药,能混过去,他不敢叫方圆过多思索,赶忙指着孙中二人,道:“对了,他们俩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中邪了?” 方圆面色一红,道:“我醒来时候,见这二人目露凶光,似乎对我不怀好意,便出手点住他们穴道,没想到竟是误会,我这就为他们解穴!” “点穴啊!”贾英雄听魏胜说过点穴之法,普通人打在穴道之上,可以将人致昏,致死,却无法做到呆立不动,想要做到这一步,需要深厚的内力做基础,心里自是说不出的羡慕。 方圆正欲解穴,忽的“哎呦”一声,急急捂着肚子,“英雄兄弟,我肚子疼得紧,茅厕在哪里?” “我带你去。”贾英雄说着,赶忙在前面引路。 一番排山倒海,江河倾泻之后,方圆步履蹒跚从茅厕走出,贾英雄赶忙上前搀扶,回了屋子。 坐定之后,方圆仍在思索方才的事情,道:“真是奇怪,我头昏脑涨,肚腹作痛,自我习武以来,从没有这种感觉。” “你昨天不是说受伤了么,是不是这个缘故?”贾英雄提心吊胆说着,却不敢提为孙中二人解穴的事,生怕孙中那个大老粗,一时不慎,说漏嘴,可就惨了。 方圆眼睛一亮,恍然大悟道:“对呀,我昨天中了马南飞的毒砂掌,伤势极重,才会被你打过一拳之后,昏迷不醒。” 贾英雄刚要松口气,方圆又道:“可是又怎会肚腹作痛?” 贾英雄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方圆又思索一阵,忽道:“我明白了!” 贾英雄吓得一个激灵,脱口而出,“你明白什么了?” 方圆道:“毒砂掌毒性凶猛,u看书 uukanshu 而我清风观内功自有独到之处,在我昏迷之时化解毒素,排除体外,故而才会??????肚腹作痛。” “对呀,对呀,对呀!”贾英雄大点起头,几乎忍不住将方圆抱起,再狠狠啃上两口,这年头,去哪里找这么乐意豁出自己性命,为别人填坑的主! “说到底,还是兄弟你一语中的,提醒了我,否则,我怎能想通其中关节!”方圆一笑,道:“兄弟,我感觉你体内似也有真气流转,应该也是练过内功吧?” 这一点,贾英雄也听魏胜说过,修为高深之人,能通过气机牵引,感受到旁人真气流转,从而判断对方修为,想瞒也瞒不了,索性实话实说,道:“少侠,你说得对,我学过几天功夫,就是不怎么厉害。” “既如此,你为何甘心在老贼府中,做一名佣人?”方圆疑惑道。 终究是兹事体大,更何况,在贾英雄心里,方圆的身份不过就是个武功高强的小偷而已,不免犹豫,只是,他发现方圆口口声声管秦桧叫“老贼”,定然不是一路,便道:“少侠,其实我们哥仨做佣人是假,趁机救人才是真的。” “救人?”方圆一愣,道:“救谁?” “救许勇。”贾英雄道:“昨晚你不是也去了么?” “昨晚?难道那院子就是关押许勇的地方么?”方圆道。 贾英雄察言观色,显然,方圆并不知道那里关押着许勇,更坚定了方圆是个小偷的想法,故意道:“对呀,难道你去那里不是为了救许勇么?” 第44章 拜师 方圆缓缓摇头,道:“我是为了找我师父。” “看来还是猜错了,人家是来找师父的!”贾英雄知道自己猜错了,心中不免失落,不过,随即又想:“难道找师父,就不能偷东西么?还是要问问清楚才好!” 想到这里,他道:“那你来秦府也是为了找你师父?” “是啊,我听人说我师父跟随岳元帅来到临安之后,便踪迹全无,特来寻他,可是临安城翻遍了,也没查到任何线索,最后才想到老贼视岳元帅为眼中钉,肉中刺,而我师父他老人家又与岳元帅交好,说不定也被老贼所害,便偷偷潜入进来,四处寻找一遍,见那小院灯火通明,还有家丁把守,才特意去查探??????” 说到这里,方圆脸色渐渐阴沉下来,道:“只是可恨,不知是谁,竟然从墙外扔进了一块石头,害得我被人发现不说,万一我师父也关押在那里,岂不是错失良机?若是我知道那人是谁,定然不与他干休!” 贾英雄一身冷汗瞬间涌出,道:“少侠,那人说不定也是救人心切,你??????” “呸!他想救人,难道就能害我么?我不是人?”方圆又是委屈,又是愤然道。 贾英雄生怕露出马脚,不敢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小心翼翼道:“少侠,你放心,牢房里,没有你师父!” 方圆眉梢一挑,道:“你怎么知道?” “实不相瞒,当时我就混在人群里,后来那些家丁去追你和那贼道,我趁机??????”说到这里,贾英雄心念一动,自己何不添加些情节,突出自己的伟岸形象,急急改口,道:“不对,我说错了,是大部分家丁都去追你们,还剩下六人看守牢房,我浴血拼杀,将六人砍死,闯进牢房,可惜里面只有一个假许勇,我也险些被害了性命。” 方圆幽幽叹息一声,道:“师父他老人家说我自小上山,不懂人情世故,不知人心险恶,我还不信,以为世上哪有这么多坏人,没想到,头一遭下山,就遇到这许多事情,若不是兄弟你甘冒奇险,将我藏起来,我必然早就落入贼人之手,这番恩情,不知如何报答才是!” “你只要别弄死我就行!”贾英雄心里想着,脸上却是一派豪气干云,拍着胸脯道:“都是江湖儿女,客气什么!” “对了,兄弟,我身上的那封书信你见到没有?”方圆道。 “看到了,我们帮你脱衣服的时候,发现了那封信,我现在去拿。” 贾英雄起身,在桌子上拿起那封信,背身的时候,将信纸塞进信封,还乖巧的把怀里那八百两银票取出,一并交给方圆,道:“少侠,这是信,还有银票,剩下的几百两在他俩那里,他们说要分银子,我说别人的东西不能乱动,他们不听,我怕被他们都分了去,便留下这八百两,替你保管!”说着,他还指了指孙中二人。 贾英雄觉得自己好容易树立起正面形象,绝不能破坏,反正看这方圆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不会因为银票就动手杀人,索性把黑锅甩给了孙中,陈青二人。 方圆一拍脑门,道:“光顾着说话,竟然忘了他们。”说着,他手扶床沿,缓缓来到二人面前,手掌在二人后背轻拍两下。 孙中二人哼唧一声,立时便能动了,适才他们虽然动弹不得,却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却也顾不上埋怨贾英雄,因为他们此时近乎赤裸,忙不迭在衣柜里翻找衣裳。 方圆身体极为虚弱,这一番动作已是喘息连连,道:“兄弟,我的伤势实在严重,可能还要在你这里待几天,不知方不方便?” “方便,都是江湖儿女,有什么不行的!”贾英雄道。 方圆指了指贾英雄手里的银票和书信,道:“兄弟,麻烦你把那封信递给我,至于银票,你收起来吧,这几天可能要麻烦你帮我买药。” “买药的钱我还出得起。”贾英雄将银票和信一并递到方圆手里,似是随口问了一句,“少侠,这封信你可是要送给什么人,我可以帮你送去。” 说到底,他还是有那个万一的想法,“万一这小子是找师父之便做贼呢?我不就猜对了?” 方圆缓缓摇头,道:“不,这封信是我在老贼书房的一处暗格中找到,我想既然藏得如此隐秘,一定极为重要!” 人与人之间,实在奇怪的很,贾英雄方才明明不讲义气,将事情推到孙中二人身上,可偏偏孙中还是喜欢他,闻听此言,嘿嘿一笑,道:“少侠,你这可就猜错了,咱们老四说了,那封信是??????” “咳咳!”贾英雄一听,就知道不好,一边咳嗽,一边眨眼。 孙中看向贾英雄,道:“老四,你怎么了,又咳嗽,又眨眼的?” “上火!”贾英雄咬牙道。 “上火你就多喝水!”孙中应付一句,一转脸,又对着方圆道:“少侠,我们老四说这信里净是墙倒,刮风的事,没有什么了不得的!” 贾英雄欲哭无泪。 方圆面露不悦,道:“这封信你们看了?” “当然看了,要不怎么知道里面写的什么!”孙中理所当然道。 “这是别人的信,怎能私自拆阅!”方圆道。 “你偷都偷来了,我们还不能看了!”孙中不忿道。 方圆一张脸原本湛清碧绿,甚是鲜艳,此时却气得发黑,道:“我偷来,因为这是老贼藏在暗格中的信件,我认为关系重大,可至于看不看,还要带回山上,由我师爷定夺!” 贾英雄见状,心中暗骂孙中,把方圆气死是小,万一气得方圆跟自己三人拼命,那才是麻烦,赶忙打断道:“少侠,你别误会,我们也不是存心要看这封信,是因为不小心掉出来,无意中看了一眼。” 方圆单纯得令人发指,信以为真,道:“若是如此,那就是另说了,怪不得三位,请恕在下无礼!”说着,还对着孙**了拱手。 从这天开始,方圆便留在屋子里疗伤,初时因为伤势实在严重,真气运转不畅,至于究竟是被老道马南飞打的,还是被贾英雄祸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他开出药方,由贾英雄三人在外面买来草药服用,两天之后,身体有所恢复,便不再服用药物,凭借真气治疗伤势,五天之后,虽然伤势仍未完全恢复,行动却已无碍,他便提出告辞。 方圆对三人道:“萍水相逢,三位却甘冒奇险,救了在下的性命,这份恩情重于泰山,你们虽是豁达之人,施恩不望报,可在下若是不能有所回报,心中难安,不知你们可有什么事情,吩咐在下去做,哪怕粉身碎骨,也绝不推辞。” 这几天的时间,贾英雄亲见方圆身上种种异象,每当他运功之际,周身烟雾缭绕,只要稍一靠近,皮肤便好似针扎一般,作为一心要做大英雄,大豪杰的贾英雄来说,怎可无绝高武艺傍身! 他早就暗暗生出拜师的想法,他怕此刻若是不说出,一旦分别,天长水阔,再难相见,又怕孙中与陈青也有此想法,被他们抢了先,忙道:“少侠,我也想学跟你一样的功夫,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做出一番事业!” “你是说要拜我为师?”方圆傻愣愣的盯着贾英雄,不可置信一般,问道。 “不,不,我是说你可不可以替咱们师父收下我,然后再替咱们师父传授我武功?”贾英雄道。 他又不傻,方圆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若是拜方圆为师,见面就要磕头,那不是吃大亏了! 方圆轻轻一笑,道:“英雄,漫说我无此权限,即便是有,也不能答应,咱们庐山清风观,向来是一脉单传。” “一脉单传?”贾英雄心下一阵黯然,不过旋即,他想起自己“大英雄能屈能伸”的信条,一咬牙,道:“那我拜你为师也行,只要你好好传授我功夫!” “啊?”方圆喉结滚动,怔了半晌,似是有心拒绝,一时又想不出什么适当的话来,毕竟在他看来,若是没有贾英雄,自己早已丧命多时了,只是,他却不知道,若是没有贾英雄,他根本也不会遭这些罪。 贾英雄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生怕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噗通”一声跪倒,道:“师父,你若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这个??????那个??????咳咳??????”方圆磨叽了半晌,终于想到说辞,不自觉的摆出了武林高人的架势,道:“英雄啊,咱们清风观,乃是一处道观,所收弟子是要出家的,你可愿出家?” 贾英雄最烦人家晃点他,眼睛一瞪,道:“你唬我!你也不是老道,不一样是清风观的弟子!” “那是因为咱们门派的规矩,弟子在三十岁以前可以暂不出家,三十岁之后却一定要出家!”方圆道。 贾英雄想了想,出家自是不行,自己还得替老贾家传宗接代,可眼见得自己要是不答应,人家正好顺理成章拒绝,只得含糊说道:“三十岁之后的事,三十岁之后再说,反正现在我要拜你为师!” “英雄,这话决不能含糊,一旦你做不到,可是要受三刀六洞之刑,再废去一身修为,逐出门墙,你可要想清楚了!”方圆道。 “啥是三刀六洞?”贾英雄道。 孙中到底是铁指门门人,铁指门虽然是江湖中不入流的小门派,却也自有其门规约束,uu看书 .uuanshu.om道:“这都不懂,一刀捅个通透,前后两个洞,三刀不正是六个洞?” “这也太血腥了吧?”贾英雄单单想着,就觉得心惊肉跳,忽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暗道:“大不了我三十岁之后,出家一天,然后还俗,你能耐我何?” 想到这里,他只觉乾坤朗朗,天地是如此的辽阔,当即道:“好,我答应,三十岁之后出家!” 方圆原本老神在在,智珠在握,听到这话,立时不淡定了,慌道:“英雄,你可想清楚了,三刀六洞,废去修为,逐出??????” “行了,行了,别磨叽了,我都知道,你是不是收下我了?”贾英雄迫不及待道。 “这个??????那个??????”方圆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却始终不吐口。 贾英雄看出来了,这方圆是铁了心不愿收下自己,请将不如激将,眼珠一转,有了主意,气呼呼从地上站起,道:“老子不拜了,你们这样的门派,说话不算话,没信用,拜了也叫人寒心!” 方圆自小在清风观长大,哪里容得人污蔑师门,怒道:“你怎可乱说,我哪里没信用?” “你刚才不还说什么救命之恩重于泰山,又是什么粉身碎骨的,我既没叫你粉身,也没叫你碎骨,反倒是白白送你个天赋异禀,忠厚老实的弟子,你都不答应,你敢说你有信用!”贾英雄一字一句道。 “这个??????那个??????”方圆思忖半晌,终于一咬牙道:“好,那我就收下你!”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三拜!” 第45章 相见 方圆终究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又是自小山上,嘴里虽说着不愿意,可当贾英雄三个响头磕完,几句奉承话一说,便有些飘飘然,不仅摆足了师父的架子,还一个口一个“徒儿”,叫得那叫一个自然,以至于贾英雄忍不住怀疑,这小子是不是见自己天赋异禀,早有收徒之心,却怕被自己拒绝,故意使上一招欲拒还迎? 方圆却不知道自己宝贝徒弟的想法,但见他正襟危坐,不急不慢接过贾英雄奉上的香茶,掀开杯盖,刮了刮漂浮的茶叶,轻啜一口,才徐徐道:“徒儿,你既然已经拜入清风观,就要遵守咱们的规矩,第一,不许妄杀无辜,第二,不许奸盗邪淫,第三,不许忤逆师长,第四?????共此五十六条,若有一条违背,便要??????” “我知道,我知道,便要三刀六洞,废去修为,再逐出门墙,是不是,师父?”贾英雄道。 “徒儿果然聪明,为师甚慰!”方圆笑道,浑然不觉这一口一个“徒儿”,越叫越是顺嘴。 “对了,师父,我看你武功这么高,可算得天下第一?”贾英雄道。 这个问题,他问过魏胜,现在又轮到方圆,在他的心里,名师出高徒,高徒也离不开名师,自己是一等一的良才美玉,自然需要天下第一的高人传授才是。 眼见自己在徒儿心中竟是如此超然身份,方圆不免得意,虽竭力收敛神色,可眉梢眼角早都乐开了花,又故意摆了摆手,用最沉稳的声音道:“为师这点微末修为算得什么,不过是气斗之境,我师父,也就是你师爷却是气斗之境顶峰,与意斗之境仅仅一线之隔,至于我师爷,也就是你师祖那更是神功通玄,早已踏入意斗之境,想来在武林中,也是屈指可数的人物!” 贾英雄听得糊里糊涂,道:“师父,什么是气斗之境,意斗之境?我连听都没听过!” 方圆又是一笑,道:“你可知道内功修为分为哪几个层次?” 贾英雄想了想,道:“我大哥说过,第一层是神源内藏,第二是神觉初生,第三神灵入体,第四炼神返虚已是传说中的境界。” “不错。”方圆微微颔首,道:“这四大境界乃是习武之人修为的境界,而我所说的气斗,意斗乃是与人比斗之时的不同手段,与那四种境界相互关联,却又无法一概而论,具体情况,还要看个人的悟性以及修炼的功法!” 微微一顿,方圆继续道:“力斗之境,介于神源内藏和神觉初生之间,这时候以力为主,气为辅,换言之,比得是武功招式与力气大小,招数越纯熟,力气越大,耐力越持久,往往就能克敌制胜;而气斗之境则是神觉生出之后,到了高深境界,以气御敌,有形化于无形,变幻莫测,叫人防不胜防,只是这两个层次虽然被分开,却也极难划分得十分清楚,毕竟内力乃是习武之人的根基,即便身处力斗之境,往往取胜之机,也在于内力的强弱高下,而贯彻气斗之境的始终,也离不开身体与招式的支撑,只是主次不同而已??????” 贾英雄三人如坠五里雾中,连问也不知该从何处问起。 方圆又端起茶碗,微微抿了抿,才接道:“至于意斗之境,那更是高深莫测,真气混元自然,意之所至,真气随行,虽然表面看来,比试的仍是招式与内力,其实却已是意念的较量,意强则胜,意弱则败。” 贾英雄听得心驰神往,忍不住道:“师父,这意斗之境,岂非已算是仙家手段?” “哈哈,徒儿,意斗之上还有一层呢!”方圆笑道。 “还有一层?”贾英雄一双眼睛难得从脸上堆叠的肥肉中显出,惊骇道:“那又是什么境?神斗之境?” “不,是身斗之境!”方圆道。 一个“身”,一个“神”,虽则同音,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贾英雄微微错愕,道:“这‘身斗之境’又是什么意思?咱们平时跟人打架,那不就是用身体比斗,感觉上好像还不如气斗,意斗听得厉害!” “哈哈,徒儿,你切莫着急,听为师慢慢道来!”方圆吊足了众人胃口,从椅子上站起,倒背着手,踱步至窗口,望着天空中的一轮红日,脸上一派神往之色,道:“此身非彼身啊,炼神返虚之后,返璞归真,天地玄妙尽在掌中,看起来平平无奇,身体之中却已自成天地,举手抬足之间,莫不蕴含造化之力,实已近于仙家手段!” 贾英雄穿越之后,经历过这么许多事情,多少变得务实一些,羡慕一阵之后,觉得那些境界终究距离自己太远,还是应该从眼前着手,于是,道:“师父,那个贼道马南飞跟你比,如何?” 他这一句话当真算得上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方圆面色当即冷了下来,恨恨道:“那贼道武功着实不弱,一双毒砂掌也有六七分火候,若是当真比武较量,与为师应在伯仲之间。” 贾英雄一愣,忽然道:“那这么说,他也受重伤了?既然如此,我今天晚上就在府中查找,一刀砍了,替师父你报仇!” 方圆单纯的赤子之心被贾英雄这一句话感动了,说不出的热乎,半晌,却又缓缓摇头,道:“徒儿,你的孝心师父明白,只是他并没受伤!” “没受伤?怎么可能,你们武功若是在伯仲间,你伤势如此沉重,他也应该好不了多少才是啊!”贾英雄不解道。 方圆叹息道:“那贼道实在狡诈,说是与为师比试内力,谁想,左掌中竟暗藏毒针,为师虽然发现,避开了毒针,却终究闪避不及,被他击中一掌。” “师父,你放心,我早晚一刀砍了那贼道,替你报仇!”贾英雄大言不惭说着,又道:“师父,既然你身受重伤,马南飞平安无事,你又是怎么逃??????来到我这儿的?” 方圆道:“咱们清风观的‘雁游身法’,变幻莫测,又极是迅捷,为师虽未练至十足火候,却也不是那贼道可比。” “那你早跑不就得了,哪至于挨这一掌?还是傻!”贾英雄默默的想着,不过,对于那套翩若惊鸿的身法实在眼热得很,不由道:“师父,你什么时候把那套身法传给我?” 方圆面色一变,沉声道:“这雁游身法动转变换之间,对内力需求极大,你若是想要习练,需要先从本门内功开始着手。” “内功也行,那咱就开始呗?”贾英雄急切道。 “修习内功,尤其刚刚开始,最忌被人打扰,这里人多口杂,不是修炼之地,这样吧,你今天就去和你的兄弟们告别,随我回庐山。”方圆道。 “啊?”贾英雄看看孙中,又想到魏胜等人,实在难舍。 孙中虽不舍得贾英雄,却也不好阻挡他的前程,低着头,不言语。 良久,贾英雄道:“师父,我那几位哥哥在岳家军中之时,也曾与我师爷见过,他们听说你在这里,早就想请你去一趟,只是前几天你伤势尚未康复,不如今天你跟我一起去,和他们见见,我施全哥哥的宅院极为清净,你也可以在那里教我功夫。” “他们也认识你师爷?”方圆惊道。 “认识,他也认识!”说着,贾英雄一指孙中,道:“这黑子,当年还被师爷教训过多少次!” “你??????你认识我师父?”方圆双目泛红,声音也不自觉颤抖起来。 这是孙中的丢人事,自然不愿提起,他先是狠狠瞪了贾英雄一眼,才道:“见过,当时沈道长可没少抢我的酒肉!” 方圆面色一红,道:“家师自来游戏红尘,嬉笑怒骂,不拘俗礼??????” 贾英雄觉得这话说得没滋味,打断道:“师父,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好。” 四人出了屋子,贾英雄三人走门,方圆越墙,只见一丈多高的院墙,他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即便飘飞而起,身形一转,越过院墙,消失不见,姿态飘逸潇洒,宛如鸿雁一般,哥仨又是惊奇,又是羡慕,一边说,一边向大门行去。 现在阖府上下的佣人,谁不知贾英雄是小姐面前的红人,自也不敢阻拦,哥仨一路畅通,出了大门,到了与方圆约好见面的地方,汇合在一起,向施全家里行去。 这几天的时间,贾英雄眼见方圆既没傻,也没呆,趁着外出买药时候,总也对魏胜等人提起,魏胜这些人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此刻见到真人,自是热情,让到上首坐下。 方圆推辞不过,u看书uukanshu.om 只有坐下。 众人刚刚落座,孙中便道:“魏胜,你们还不知道吧,方少侠现在跟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魏胜不解,道:“孙大哥,此话怎讲?” “哈哈,就在来之前,老四已经拜方少侠为师了!”孙中笑道。 “啊?”众人闻言都是一惊,魏胜赶忙站起,对着何良和徐虎道:“老二,老三,快随我向前辈重新见礼!” 何良和徐虎不敢拖沓,立时站起,哥仨一字排开,站在方圆面前,就要大礼参拜。 方圆虽是沈乘风的高徒,却是第一次下山,被众人推在上首已是如坐针毡,哪敢受此大礼,慌忙起身,扶住魏胜,道:“魏??????大哥,万万不可如此,江湖大乱辈,咱们各论各的便是!” 魏胜自不肯罢休,正色道:“方前辈,你既是我们老四的师父,就是我们的前辈,理应受此大礼!” “不必??????”方圆急得热汗直流,更是想不出合适的说辞,匆忙间只是运转玄功,死死将魏胜双臂扶住。 魏胜只觉周身被一股绵柔之力束缚住,再也跪不下去,心中不禁骇然,暗忖这方圆果然不愧是沈道长的高徒,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同时也为贾英雄高兴。 贾英雄自进屋开始,就一直站在方圆旁边,此时再也看不下去了,道:“大哥,我师父说不跪,就不要跪了,你这么跪来跪去,反倒是显得生疏了。” 听到这话,方圆忙道:“对,魏大哥,英雄说的是,咱们是一家人,不需如此客气。” 魏胜三人这才作罢。 第46章 秘密 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一帮陌生人聚在一起,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共同话题,众人与方圆的联系,自然是沈乘风,于是,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忆起了在岳家军中之时,沈乘风的趣事,说到最后,魏胜道:“沈道长为人旷达,又不拘俗礼,于嬉笑怒骂之间,传授武艺,实在叫人佩服!” 方圆脸色黯然,道:“不瞒各位,在下是孤儿,自记事起便在山上跟随师父他老人家习练武艺,二十多年的养育,授艺之恩还未及答报,老人家却忽然失踪,哎??????” 大家自是早已听贾英雄说过沈乘风失踪的事情,只是当着方圆的面谁也不愿提起,以免引得方圆不快,此刻他自己说出,众人只好好言安慰。 何良道:“方少侠不必过于悲伤,沈道长神功通玄,又极具智谋,想来必不至于出现危险。” “那他老人家怎地迟迟不现身!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是担心老贼得知他与岳元帅交好,背后使用一些鬼域手段,师父他老人家一个疏忽,防备不及??????”方圆宛如孩童一般,说到最后,已不胜悲怆,落下泪来。 吴通面露踌躇之色,似是有话要说,又拿捏不定,不知该不该说,贾英雄一双肉缝眼看出端倪,道:“吴大哥,你可是有话要说?” “我??????”吴通犹豫着,目光却落在方圆身上。 “吴大哥,你既是我徒儿的大哥,那就如同我的??????咳咳??????咱们就是一家人,不必多虑,有话直说便是。”方圆道。 “我在想,沈道长是不是寻找了一处僻静地方,潜心参悟武学?”吴通道。 方圆的眼睛先是一亮,想了想,即便黯然摇头,道:“吴大哥,这话说不通,我们清风观地处偏僻,极为清净,又有神丹妙药相辅,我师爷他老人家更是神功通玄,遇到不解之处,亦可指点,那是再好也没有的地方,他怎地不回来?” 微微一顿,吴通试探着问道:“方少侠,不知你有没有听令师说过军中的事情?” “我师父他老人家只要我好好练功,向来不对我说这些事情。”方圆说着,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道:“怎么,吴大哥,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吴通扫过众人一眼,缓缓说道:“这也算不得隐情,想必在座的各位都听说过这件事,金人凶狠狡诈,军中有不少奇人异士,暗杀,下毒,鬼蜮手段更是层出不穷,我军中有不少人受其毒手??????” 方圆双目圆睁,不可置信道:“两军阵前,竟还有这些事情?” “少侠请看!”郑兴极少在人前开口,此时却陡的长身而起,扯开前胸衣襟,只见一道一尺多长的剑痕,宛如一条丑陋的蜈蚣一般,横贯前胸,令人不寒而栗。 “这??????这??????”方圆瞠目结舌。 “这是有一次猛虎门的冷前辈带领我们十多人在营外巡视,谁想,原本两个打柴的农夫,忽然变成了手持长剑的恶魔,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然重伤倒地,等我醒来的时候,才听人说那些兄弟,连同冷前辈竟全都被杀死了。”郑兴咬牙切齿的说着,到最后,身体却已不自觉的颤抖,似是愤怒,又似是恐惧。 方圆痴痴地看着,仿佛呆傻了一般,好半天,才道:“在下初次下山,见识短浅,有冒犯之处,还请各位谅解!” 众人自然不会介意,吴通又道:“为了对付金人,我大宋的武林高人摒弃门户之见,各自拿出门派之中的不传之秘,相互参研,想要创出一套全无瑕疵的功法,而这些高人之中,沈道长不论是人品,武功,心智最是为人信服,因此这些武功秘籍尽数由他保管,听说,在退兵之时,这套功法已经有了些眉目,后来这些高人纷纷离开,参悟这部功法的事情便交给沈道长完成,故此,我才想,他是不是正躲在一个隐秘之处,继续潜心研究。” 方圆想了想,仍旧摇头,道:“各位,我还是想不明白,他尽可以回到清风观,有我师爷从旁指点,岂不是事半功倍?” “不!”何良缓缓摇头,道:“少侠,你可曾想过,军中往来人等极为复杂,这件事情我们既已知晓,混入军中的奸细自然也会得知,金人又怎么会袖手旁观,坐看这等玄奥功法问世?沈道长若是回到清风观,一则说不定会为清风观带来灭门之祸,二则也是容易被金人抢夺。” 方圆不言不语,呆坐半晌,忽然,面色一动,道:“如此说来,各大门派接到的寄柬留刀也与此事有关了?” 在座众人都非武林中人,哪里会知道江湖中的事情,一个个面露疑惑。 魏胜道:“方少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也就是今年过年之前半个多月,有一天,我早起练功,忽然发现大殿的门柱上钉着一柄小刀,上面还有一封书信,那小刀不过一尺左右,却极为精致,黄金刀柄,雕刻着青云图案,我不敢擅自打开,将书信交给我师爷,他老人家看过之后,神色凝重,说这信上要我们一月之内不需擅离山门,否则必然有灭门之祸!” “啊?是什么人如此霸道?”吴远道。 方圆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我们清风观虽从不涉及武林恩怨,可我师爷他老人家却与几大门派的掌门有谈棋论道的交情,便托人带书信,四处打探消息,后来得知,原来不仅我们,就连少林,崆峒等几大门派也收到类似的信柬,其中,华山凤鸣堂还因为有人擅离山门,一夜之间被人屠灭殆尽,只有掌门玉手罗刹箫琳之女一直不在山上,侥幸逃过一劫,却也是下落不明!” 众人听到这里,尽皆骇然,想到朝廷昏聩,武林中亦是如此混乱,天底下哪里还有安宁所在! 良久,魏胜面色凝重道:“我听武烈前辈说过,凤鸣堂的掌门,玉手罗刹箫琳虽是女流,一身修为比之少林寺诸位神僧也不逊分毫,门下更有不少杰出弟子,竟被人一夜之间灭门,实在不可想象!” “我师爷与我师父一样,自来不对我言说江湖中事,所以直到适才各位提醒,我才想到必然是金人所为,否则谁有如此实力!”方圆道。 孙中一拍脑门,道:“之前咱们还说这些武林高人为何不来为岳元帅作证,原来还有这些干系,当真是错怪人了!” 贾英雄既没有博大的胸怀,也没有与博大胸怀匹配的脑袋,他关心的只是眼前的事情,问道:“师父,你是怎么下山的,若是如你所说,你这么一离开,咱们清风观岂不是也遭殃了?” 众人闻听此言,也才想到这点,纷纷向方圆看去。 方圆道:“咱们清风观中,习武之人只有师爷,师父还有我,至于其他人只是寻常道士,自寄柬留刀之后,有几次城中大户请咱们去做法事,倒也一直无事,后来师爷他老人家见我思念师父心切,便叫我更换衣衫,充作道童,混下山去。” 众人又猜测了一阵,终究得不到确切答案,何良道:“各位,此事扑朔迷离,或许如方少侠所说,是金人所为,不过也有可能是江湖中某个蛰伏已久的野心势力,趁机发难,亦未可知,凭咱们现有的信息,实在难以有个定论,所以我想咱们还是先想想眼下应该何去何从,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魏胜看了何良一眼,道:“二弟,你觉得咱们应该如何?” 何良微微笑着,只是那笑容里说不出的酸楚之色,道:“咱们大家伙之所以聚在这里,那是赶来为岳元帅作证,没想到岳元帅却已身陨,后来又想搭救许家兄弟,没想到许家兄弟业已丧命,这一场徒劳,可以说是处处受人摆布,全无一分主动,而一切的罪魁祸首,自是老贼秦桧。” “不错,何老二说的不错!”孙中道。 何良忽然转头看了方圆一眼,道:“方少侠,我听英雄说,你还从老贼书房的暗格之中盗出过一封书信,里面有四句话,对不对?” 贾英雄翻了翻眼皮,微微哼了一声,暗骂何老二不讲究,把自己出卖了,只是他却不想,谁叫他冒充能耐梗,跟个小喇叭似的,没事就到处显摆,还把那四句话对人宣扬,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方圆却没工夫想这些,uu看书 .uukansu从怀中摸出书信,放在桌上,道:“信里写得什么,我没看过,我原本是想拿回山上,由我师爷他老人家定夺,如何处置。” “方少侠,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若是再千里迢迢带回庐山,岂不是耽误了大事?”何良道。 “这信里还写了什么大事不成?”方圆眉头一皱,紧接着问道。 何良早已听贾英雄背过那四句话,此时仍是从信封里取出信纸,缓缓打开,一字一句念道:“‘大墙倾塌,北风无阻,欲乘其便,盼君相助’,这四个句话看起来,似是并无深意,只是若是从老贼暗格里发现,那可就不同了!” “哪里不同?”方圆道。 “有传言,老贼乃是金国奸细,少侠可知?”何良道。 “听说过。”方圆道。 何良点头,道:“试想,老贼是金国奸细,‘大墙’又是指的什么?” 众人一阵思索,魏胜忽然道:“莫不是岳??????”说着,他一脸惊骇,似是被自己的想法吓住,竟说不下去了。 “不错,岳元帅是大宋的脊梁,岳家军自是大宋的城墙,此刻大墙不已然倾塌了么!”何良长身而起,高声喝道。 众人只觉得遍体生寒,孙中这生死不惧的汉子竟不禁牙齿打颤,“那北??????北风??????” “金人在北,趁此南下,岳元帅身陨,眼下还有谁能带兵抵挡!老贼乃是金国奸细,确凿无疑了!这封信就是金人要他里应外合出卖大宋!”何良脸色森寒,说不出的骇人。 第47章 决定 众人愣了半晌,施全忽的反应过来,一把抓起书信,拔足便走,何良一把抓住,“施大哥,你去哪里?” “老贼乃是金国奸细,有书信作证,我去告发!”施全道。 “哼哼!”何良冷笑一声,道:“施大哥,这信既无台头,也无落款,你如何告发?到时老贼仗着位高权重,党羽众多,反来倒打一耙,说你诬告朝廷命官,你如何答对?” “这??????” 吴通精细之人,迟疑道:“二弟,你说老贼是金国奸细,那必然通晓金文,这封信若是用金文书写,岂不是更好,即便是被人偷走,也没什么人认得!” “那是欲盖弥彰!”何良愤慨已极,咄咄逼人,道:“吴大哥,你想想,宋人之地出现金文书信,若是被人告发,虽算不得确凿证据,却会引人注意,可若是汉文呢,路边孩童都能书写,岂不是更容易叫人相信,这是诬陷?” “老二,那你说咱们怎么办?”周虎道。 “各位若是当真有胆气,就与何良一起除了这卖国之贼!少了内应,金人南侵的计划也要受些阻碍!”何良道。 “你一个文弱书生都不怕,我怕什么,算我老黑一个!”孙中第一个道。 “额是山西人,家里祖祖辈辈做小买卖,从小就交代额,不许做亏本买卖,额大老远跑来临安,不知穿坏了几双鞋,若是一事无成,岂不是亏大了,所以,也要算额一个!”董航道。 众人一个接一个表态,没有一个愿意离开。 唯有贾英雄垂着头,一语不发,他在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他终于明白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若是以前自己多学学历史,岂不就能知道这次行刺是不是成功了?不过,紧接着,他又想到那个问题,自己一个现代人,既然能穿越到宋代,那历史会不会改写呢? 恍惚之间,他发觉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他这人便有这一个好处,那就是不钻牛角尖,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去想,巴掌在桌子上狠狠一拍,道:“你们都去,少不得我,我也去!” 说完,他还用眼睛斜睨方圆,道:“师父,你怎么说,是不是还要回庐山问问大佬?” 这就是贾英雄的小心思,他虽然拜方圆为师,可毕竟时间尚短,在心里还是与魏胜等亲近一些,而这些人里,除了魏胜之外,其余人武功都算不得如何高强,若是遇上那贼道马南飞,必然要吃亏,所以才想要将方圆扯进去。 方圆面色一红,环视众人,觉得这里与庐山清风观仿佛是两个世界,这些人虽粗俗,却豪迈,虽丑陋,却慷慨,热血上涌,终于鼓起勇气,自己做了回主,道:“何兄刚才说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想来师爷他老人家知道了也不会怪我,算我一个!” “好,这事就先这么定下,不过,金人虽欲再次南侵,兵马调动却终非一朝一夕之事,咱们还需细细思量对策,以保万无一失!”何良道。 众人又聊了一阵,便即散去,方圆当场就要拉贾英雄练功,贾英雄也乐得如此,却见魏胜等人似是有话要说,方圆也只好先行安歇了。 房间里,贾英雄被围在中间,周围是魏胜,何良,徐虎,孙中。 “老四,你既已拜方少侠为师,这是天大的机缘,切不可躲懒耍滑,一定要好好练功。”魏胜道。 “这是自然,大哥放心!”贾英雄拍着胸脯道。 何良轻轻一笑,道:“我不担心老四耍滑,就是看方少侠为人过于忠厚老实,全无心机,我担心他被咱们老四这‘傻中奸’给坑死!” 众人一阵大笑,贾英雄却不乐意了,骂道:“何老二,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贾英雄怎么就不忠厚老实了?真真是岂有此理!” “你小子何止不忠厚老实,还势利得很啊!”孙中言语之中透着一股酸气,道:“当初我要教你功夫,你不仅老大不乐意,还不愿叫我师父,说是怕兄弟们不好称呼,今天早晨倒好,人家根本不愿收你,你却厚着脸皮硬拜!” “你懂啥,我知道咱是一家人,你怎么着都会教我,可我师父不同,我不求他,他今天要是走了,我去哪里找?再说,我学会了高深武功,再回头偷偷教给你们,你们不是也跟着享福?”贾英雄翻着白眼,一脸嫌弃说道。 魏胜知道贾英雄是个混不吝,做起事来,不管不顾,生怕他当真如此,犯了江湖禁忌,脸一沉,道:“老四,不可胡闹,各门各派的武功都是不传之秘,你怎可胡乱传授,万一被你门派的师长得知,不知是如何严重的后果!” “传授给你们,怎么能是胡乱传授?再说,大不了我偷偷教给你们,不叫别人知道,不就得了?”贾英雄理所当然道。 “人生在世,头上是天,脚下是地,心在中间,私相授受成了什么,岂不被人耻笑!”魏胜又道。 “不学就不学,骂什么人啊。”贾英雄见魏胜当真急了,不敢还嘴,低低的嘀咕一句,算是解解气。 孙中却是个蒸不熟,煮不烂的滚刀肉,咧着大嘴,笑道:“老四,魏胜不学是他的事,我老黑却是百无禁忌,日后若是有了好处,可不许忘了我!” 这话贾英雄听得顺耳,蒲扇般的巴掌将胸前的肥肉拍得一阵惊涛骇浪,道:“黑哥,这事你放心,我贾英雄最是讲义气了!” “哈哈,够意思!”孙中笑道。 魏胜忍了再忍,还是忍不住,道:“孙大哥,你怎么能这么教老四,他现在年龄还小,自应当方正做人,你怎么教他学这些阴险狡诈的伎俩?” 孙中不悦道:“这是哪门子阴险狡诈,我这是告诉他对兄弟要讲义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贵不易友!” “你??????”魏胜是个老实人,明知孙中是胡赖,仍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上。 何良见状,赶忙劝道:“好了,好了,两位兄长,老四的神功还没见着影子,怎么咱们自家人先吵了起来,别忘了还有正事!” 一听这话,贾英雄来了精神,道:“何老二,你快说,留下我,是不是有大事要我去做?” “自然是又大,又正的事,才敢劳动英雄兄弟的大驾了!”何良笑着道。 贾英雄颇为受用,学着何良往日的语气,道:“速速道来!” “你小子还拽起来了!”何良笑骂一句,接着话锋一转,道:“老四,明天一早,你和孙大哥,陈青还要再回秦府。” “啥玩意,还回去!不是说好要刺杀老贼么,我还回去干嘛?”贾英雄耷拉着,他实在不愿意回去,就算在那里不用劳作,好吃好喝,可是说不上为什么,他就是不愿回去。 “你当老贼是块豆腐啊,等着你一刀砍了?咱们若要下手,只有两个地方,要么是在府里,要么是在他上下朝的路上,只是无论如何,都要先了解清楚老贼才行。”何良道。 贾英雄眼珠忽的一转,道:“对了,我们现在在伙房,干脆趁着人不注意,弄点毒药放里,岂不是又省事,又安全?” “老贼防备之心甚重,哪会不防备这点,万一失败,说不定还要连累多少无辜的人。”何良道。 “那要不,咱们这帮人就堵在门口,等他出来,一拥而上,一阵嘁哩喀喳,我就不信了!”贾英雄又道,总而言之,他就是不愿意再回去。 “要是真这么容易,老贼不知已死过多少次!先不说随行的高手,单是那些家丁就够咱们砍上一阵,等咱们砍完了,四九城的军兵也赶到了!”何良道。 贾英雄没招了,自己每想出一个主意,都被何良义正言辞的驳回,只好耍起赖来,可怜兮兮道:“二哥,不是我不愿意回去,实在是兄弟没这个本事,你看我在府里这么些日子,什么事情也没办成??????” 何良轻轻一笑打断道:“老四,你怎可妄自菲薄,若不是你查出许勇已死,老贼又用假许勇做诱饵,咱们兄弟早已中了陷阱,不是被抓,就是被杀,这还不是天大的功劳!” 贾英雄受不得捧,尤其是总也一副胜券在握的何良的捧,脸上不由得乐开了花,道:“这当真是天大的功劳?” “那是必然!另外,你现在已拜入清风观中,用不了多久,就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别人就会说,贾大侠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忠肝义胆,你不知道他曾经忍辱负重在老贼府中卧底么?那时候,咱们这帮兄弟不都跟着你沾光!” “还有啊,我听陈青说,你还把侯三和侯二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这事陈青告诉你们了?我还怕大哥骂我胡来,一直没敢说。”贾英雄眼见魏胜并无怒色,u看书 .ukanshu 立时胆子壮了,眉飞色舞起来。 “周大哥说了,那侯二虽只是秦府中的武师,可在这临安城也是有一号的人物,你却能把他制服,这哪里是一般人能做得的?” 听到这话,贾英雄也禁不住有些羞涩,道:“二哥,你把我说得这么好,还说得跟真的似的,我都相信了!” 何良眼见状,继续添柴,道:“老四,你何必怀疑?我还听陈青说,秦府里不只人怕你,就连那看家护院的狗,也被你的蒙汗药馒头喂熟了,见了你不仅不叫不咬,还直摇尾巴呢!” “这倒是真的!” “还有啊,老四,二哥我多少学过一些相面之术,你的面相可是少见的富贵之相,必然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你想想,若是借助你的福缘,把这件事情做成了,大宋百姓提起你贾英雄,谁不举手称赞?” ?????? 何良根本不给贾英雄喘息的时间,马屁一个接着一个拍了上去。 贾英雄只觉得飘飘然,然飘飘,这些马屁就像是灵丹妙药一般,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五脏六腑说不出的受用,听了好半晌,他忽的脸色一变,打断道:“打住,打住!何老二,你当我不知道,你这是赚我入府,对不对?” 何良眼见贾英雄识破,扫了魏胜一眼,摇头苦笑。 贾英雄接着又道:“这点我得说明白,省得你把我当傻子糊弄!不过,你这些话说得洒家爱听,士为知己者死,洒家就甘冒奇险,再进一次秦府,看我不把秦府搅得天翻地覆!” “哈哈,好兄弟!” 第48章 练功 从第二天开始,贾英雄就开始了崭新的生活,白天去秦府上工,晚上回到施全家中,跟方圆习练功法。 不得不说,贾爷虽然混不吝,却也有几分手段,整日吊儿郎当,游魂一般东瞅西看,谁也说不清他究竟哪里来得消息,竟将秦桧每日在何处,与何人就寝,何时起床,穿什么衣服,上下朝的路径,爱吃哪道菜,调查得清清楚楚,并且还详细的记录下来。 每天晚上回家的时候,便将记录丢给众人,忙不迭的去找方圆,对于练功,他可是热情满满;只是他记录所用的文字尽是简体字,就像他看繁体字一样,众人只能一边看,一边猜测,实在看不懂,才趁着他练功的空隙,把他叫出来询问。 第五天的晚上,贾英雄盘膝坐在床上运转功法,良久,他口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双目开启,精光一闪而过。 方圆显得颇为满意,微微一笑道:“徒儿,想不到短短五天,你就已经目蕴神光,相信至多一个月,便能有所突破了。” “哈哈,徒儿自是有几分天赋,可也离不开师父的悉心教导!”贾英雄投桃报李,忙不迭还了方圆一个马屁。 方圆亦是受用,道:“为师记得刚开始教你养元功的时候,你可不是这般嘴脸!” 贾英雄城墙拐角一般的脸皮浑然不觉,道:“谁叫你说这功夫重在固本培元,丰盈气血,却不重攻伐!” 方圆面色微微一凛,道:“你懂什么!习武之人最重根基,这就像是植物的根部,你看路边的小草,根茎短小,初时虽生长迅速,可至多不过一两尺高;你再看那大树,种在土中,一年如此,两年还是如此,却不知泥土之下,根茎已生长的又深又广,等到根茎长成,随着时间的积淀,遮天蔽日,不可限量!” 喝了一口茶,方圆又道:“这养元功,中正醇厚,最适合滋养经脉,再经真气冲刷,经脉自会变得宽阔,坚韧,日后不论修炼何种武学,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你明白了?” “我早就明白了,不知说多少遍了,年纪不大,跟老头一样!”贾英雄暗暗嘀咕着,接着他想到魏胜传授自己鹰爪门的内功,干脆趁着这个时候把疑惑问出来,省得以后再挨骂,道:“那怎地我大哥教我的内功一学即用?我大哥说鹰爪门的武烈也是江湖中的前辈高人,难道人家就不懂得这个道理?” “第一,这养元功虽不无甚霸道之力,却气脉悠长,中正浑厚,乃是从道家养生之道中凝炼而出,江湖中人大多草莽出身,既无如此心智,更无如此机缘;第二,那武烈传授的内功,也不一定就是他们门户之中的高深功法,或许只是为了适应战场厮杀,增强血脉的粗浅功法而已。” 方圆扫了贾英雄一眼,又道:“昨天白天的时候,我见过魏大哥施展鹰爪功,与他修习的内功倒也合适,只是或许他此生的进境也不过如此了!” 贾英雄一惊,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我大哥修炼内功时间不长,已达到如此地步,理应是前途不可限量!” 方圆道:“你忘了我刚说过的根基了?他修习的内功重攻伐,不重蕴养,若是强行修炼更强横的功法,经脉根本难以承受,轻则受损,功力不进反退,重则就此殒命也说不定啊。” “那??????那怎么办?”贾英雄心中大骇,呆了半晌,才结结巴巴说道。 方圆摇头叹息,道:“他的机缘原是如此,非是人力可为啊!” 贾英雄忽然想到这养元功,道:“这养元功对他可有好处?” “魏大哥虽然身体业已长成,不过,养元功中正醇和,若是长久修炼,对他身体自有极大好处,可是要说能像你一般,又未免是自欺欺人了。”说完,方圆才陡然反应过来,道:“你问这做什么?” “我想??????我想不如师父也把这套功法传给他,大家都是大宋的人??????” 贾英雄话没说完,方圆一张脸已变得铁青,喝道:“住口!这养元功乃是本门的不传之秘,怎可外传!” 贾英雄低下头,不再言语,心里却暗暗拿定主意,回头就是把魏胜捆起来,也要把这套养元功传给他,毕竟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方圆见他情绪低迷,心中也有些不忍,犹豫一阵,道:“徒儿,你不必过于忧虑,魏大哥只要不贪功冒进,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另外,过些日子,等我回到清风观,向师爷,你师祖他老人家求来一套养生功法,送与他便是!” 一听这话,贾英雄乐了,拉着方圆的手,道:“好师父,咱们江湖儿女原本就应当助人为乐!” 方圆也是一笑,道:“咱们江湖儿女也应当好好练功,趁着天色尚早,你再运转养元功我看看。” “是!”贾英雄说着,重新凝聚心神,只是,他刚刚摒除杂念,忽的,小腹处一阵异样,又疼,又麻的感觉再次出现。 贾英雄分明感觉到那丝细小的电流从丹田中蜿蜒而出,面对着真气,犹如饥肠辘辘的巨蛇一般,死死缠住,拼命向气海之中拉去。 他痛叫一声,“啊,痛死我了??????” 经过多日相处,方圆对贾英雄混不吝的做派也有了几分了解,以为他存心偷懒,叱道:“快起来,不许你偷奸耍滑!” “哪个孙子耍滑!我疼死了!”说着,贾英雄冷汗淋漓,在床上打起滚来,似是不胜痛苦。 方圆见他不似作假,右掌含住真力,眼看着就要落在他的小腹之上。 贾英雄还记得当初魏胜好悬就因为这真气逆转,丢掉性命,忍痛叫道:“别碰我,危险!” “哼!凭你的这点修为,能有什么危险!”方圆不信,右掌轻轻落在贾英雄小腹之上,真力吐出。 那丝电流忽的一顿,紧接着就像是见了蜂蜜的熊瞎子一样,裹挟着原本流转在贾英雄体内的真气扑奔而来,狠狠的一撞,便彻底混在一起。 方圆只觉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似乎要将自己的内力吸走一般,这是他平生从未遇到的事情,心中慌乱,急急全力施为,将真气催至顶峰,想要夺回。 一方是方圆极力想要将真气收回,一方是那股古怪电弧拼命往丹田之中拖拽,这一拉一拽之间,可苦了贾英雄,他只觉经脉仿佛要断开一般,那种疼痛,决非常人可以忍受,他宁愿自己昏死过去,可偏偏他的感觉从未如此灵敏,以至于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经脉不断地拉伸,破裂,很快便犹如破旧的风箱一般,千疮百孔。 不知过了多久,那丝电流忽的急速膨胀起来,由发丝变得手指一般粗细,与此同时,方圆只觉掌中一空,那道真气彻底失去踪迹,间不容发之际,又是一股颇为强横的力道反噬而至,根本无从反应,撞入丹田气海之中,他内息翻涌已极,闷哼一声,急急凝神静气,打坐调息。 此时的贾英雄已被折腾得半条命也没了,刚刚要缓口气,那道手指粗细的电流又是一震,再次变成发丝粗细,围绕着真气盘旋一阵,重新回到丹田之中。 魏胜等人被屋中的声响惊动,早已来到门口,却生怕打扰,不敢进来,此时,见声息皆无,才推门而入。 见到这幅场景,一个个大惊失色,孙中原本就是莽撞人,又对贾英雄极为关心,第一个扑了上去,晃着贾英雄的肩膀,叫道:“老四,老四,你没死吧?” 贾英雄神情委顿,张了张嘴,似要说话,只是剧痛褪去,麻痒的感觉又越发强烈,一边在床上打滚,嘴里还不住哼唧着,痒??????痒??????” 如此情形,孙中已经历过一次,忙问:“你哪里痒?” 贾英雄却是根本不答,嘴里不住哼唧着,“痒死了??????” 众人之中,经验最丰富者,便要算徐虎,他想起魏胜施展以气导气之法那晚,贾英雄也是这般,uu看书 .cm 对孙中道:“老黑,你拍吧,拍对了,就好了!” 孙中举起巴掌,就像是拍面饼一样,对着贾英雄狂拍起来。 贾英雄折腾了好一阵,忽的他感觉那种舒爽至极的感觉马上就要到来,努力将身体摆成“大”字型,其实准确的说应该是“太”字型才是,果然,不过瞬息之后,由胸前膻中穴处,一股劲力射出,随之他销魂的一声响过,便好似死去一般,再也不动。 这股真气正射向屋顶,只听“噗”的一声,屋顶立时石屑纷飞,击出沙包大小的一个坑洞。 众人又惊又骇,却又不知该做些什么,一个个傻在原地,孙中举起自己的巴掌,看了又看,心有余悸道:“徐虎,你这不是害我!这股劲力若是击在我手上,这只手岂不是要断了?” 根据前两次的经验,徐虎虽然也猜到这股劲力一次比一次强,却也没想到竟会强到如此地步,张了张嘴,无言以答。 贾英雄再次体会到了如坐云端的感觉,浑身绵软,舒爽至极,只是,忽然他看到自己原本应当千疮百孔的经脉,不知何时不仅恢复了,而且还不知拓宽了多少倍,坚韧了多少倍。 好半晌,他猛然反应过来,这次他对于体内的情况,不再是感觉到,而是切切实实的看到,虽然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看到的,可就是看到了,只见那真气犹如小河一般,在经脉之中欢快流淌,更神奇的是,丹田之中,一道细如发丝的金色闪电婉转盘旋。 “这??????这是什么鬼?”贾英雄忽然张开眼睛,从床上一跃而起。 第49章 修为精进 魏胜见方圆仍在运功调息,生怕众人说话打扰到他,摆了摆手引着众人来到屋外,轻轻将房门带上。 “老四,刚才是怎么回事?”魏胜道。 “我师父要我练功,我便将养元功运转一个周天,接着感觉体内又麻又痛,我师父便运功替我检查,谁想他一碰我,便与上次大哥你运用以气导气之法助我筑基一般??????”剩下的话贾英雄没说下去,眼睛看向了魏胜。 “难道方少侠也是被你体力的古怪力道反噬了?”魏胜吃惊道,当初他可是险些被这古怪劲力害得丢去性命。 贾英雄点头。 孙中对方圆不怎么在乎,对贾英雄是极关心,道:“老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贾英雄想了想,认真说道:“功力增长了不少,丹田之中还有一道金色的闪电在不断盘旋,其它倒是没什么。” 孙中眨巴眨巴眼,好半天才道:“丹田之中有一道金色闪电?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啊,魏胜,咱们这些人里你功力最高,你听说过没有?” 魏胜摇头,不过对于贾英雄的古怪他早就领教过了,多多少少比其他人强上一些,忽然他眉头一皱,道:“老四,你怎知那闪电是金色?” “我看到了啊!”贾英雄理所当然道。 “你??????”魏胜看看孙中,孙中看看吴通,众人一个看一个又是半晌无语。 贾英雄见众人尽皆面色凝重,生怕自己出现什么危险,忙道:“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对?” “老四,说实话,相较于绝大部分习武之人,在你身上出现的情况,就没有对的,我从没听过,谁的丹田气海之中出现过金色闪电!”魏胜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接口又道:“况且,能做到内视,这是在达到神觉初生之后才会出现,我猜想,必然是方少侠修为精湛,那一道真气亦是精纯无比,被你吸收化为己用,故而才能有如此进境,不过,即便如此,自我教你内功之日算起,到现在才多长时间,也未免太过骇人听闻了!” “神觉初生?”贾英雄先是一愣,随即兴奋的叫了起来,“哇哈哈,我贾英雄果然是他妈的天才,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吼哈??????!” 众人实在觉得匪夷所思,只是他们虽然多多少少习练过内力,却所知不多,自然无法揣度其中奥妙,只有寄希望于方圆,等他醒来,再作计较了。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屋子里脚步声响起,贾英雄一脚将房门踹开,冲了进去,“师父,师父??????” 方圆此刻精神奕奕,哪里像是受伤之人,众人见状不觉惊异。 魏胜道:“方少侠,我听英雄说,刚才你被他体力力道反噬,不知现在如何了?” “多谢魏大哥关心,没想到,我因祸得福,不仅旧伤完全康复,内力还有所精进。”方圆微笑道。 “啊?这是怎么回事?”郑兴,董航自是从没听过类似的事情,又是一阵大惊。 方圆一边思索,一边道:“方才我见英雄痛苦不堪,运转内力帮他检查身体,哪里知道,一股极强的吸力传来,将我内力吸走,几乎同时,一股极强的劲力反噬而出,我赶忙静坐调息,时间不大,我发现那道反噬而来的劲气虽搅得我体内真气散乱不堪,却也使得三处我久久无法冲破的穴道出现震颤,我觉得这便是突破的契机,故而,待真气平复之后,我一鼓作气,冲关破穴,没想到那三处穴道竟被冲破了。” 魏胜听着,涌起一番心思,这方圆果真不愧是沈乘风的弟子,自己被那劲力反噬之后,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察觉到突破的契机,又耗费了大半天时间,才完成突破,而方圆在这短短时间内,不仅察觉到契机,竟已完成了突破,这高下之间,实已立判,只是他为人旷达,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反倒真心替贾英雄高兴,能找到这样一位师父。 贾英雄却是没有这么多想法,大笑着叫了起来,“哈哈,师父,咱们可真是双喜临门,我大哥说,我能做到内视,已然达到了神觉初生的层次,以后你是天下第一,我是天下第二,咱们师徒二人一定能横扫整个武林,说不定还能弄个武林盟主当当,到时候,你是正盟主,我是副的,我大哥,还有老黑他们也每人安排一个护法,何老二不会武功,就叫他当个军师,咱们大家伙都风光风光!” 众人被他一席话说得哄堂大笑。 片刻之后,方圆神色收敛,道:“英雄,你体内古怪异常,好似能吸取别人功力,你之前除了跟随魏大哥之外,你还可曾拜谁为师?” 贾英雄懵懵懂懂,听不出这句话里的意味,随口道:“没有啊??????” 说完,他随即想到初见魏胜等人之时,撒过的谎,忙道:“当年倒是有一位高人看我天赋异禀,收我为徒,不过,他是个短命鬼,还没来得及传授,便魂归西天了。” 方圆沉吟不语。 魏胜心中一颤,知道方圆这是怀疑贾英雄修炼过邪魔功法,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一点,毕竟贾英雄体内的古怪实在无法解释,道:“方少侠,这点你尽管放心,我传授英雄内功之时,他体内空空如也,绝没有修炼过旁门左道的法门。” 方圆与魏胜等人相交时间虽然不长,可亲眼见到这些人所作所为,知道绝非奸狡之徒,自不会怀疑,只是心中疑惑实在难解,道:“魏大哥所说,绝不会有假,可英雄体内古怪实在难以解释,或者有过什么奇遇不成?” 贾英雄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被雷劈过,算不算!” 众人之中,除了魏胜三人之外,都是第一次听说,尽皆惊得张着嘴巴,久久也没想起来闭上。 方圆以为贾英雄混不吝的性子又发作了,微微变色道:“不许胡闹!” “谁胡闹了,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问我大哥,我以前就跟他们说过!”贾英雄道。 方圆见贾英雄神色不似作假,又见魏胜微微点头,才确信无疑,眉头紧锁,沉思一阵,道:“难道你体内那股强大的吸力,竟是雷电之力不成?” 他这语气透着几分迟疑,哪怕是他经常听沈乘风描述江湖中的奇闻异事,也觉得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了。 贾英雄挠了挠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丹田之中确实有一道金色的闪电在不断盘旋。” “丹田之内有一道金色闪电?”方圆皱着眉头,细细咀嚼这句话,可好半天也没有想出任何头绪,“待为师??????” 说着,他举起右掌,似是想要运转内力查探,只是忽的想起之前的经历,举起的手再也落不下去,嘴唇张了张,红着脸道:“待为师再好好想想。” 贾英雄想笑不敢笑,忍得十分辛苦。 方圆原本就毫无头绪,哪里想得出,半晌,厚着脸皮问道:“英雄,难道你对自己体内的古怪就没好好查探过?” “那还真没有!”贾英雄实话实说,他原本就是粗枝大叶的性子,对所有的事情都是得过且过,而魏胜等人虽然有心寻根问底,可无奈,对于内功一道,本身也是一知半解,有心无力,自无法参悟透彻,因此一直就是浑浑噩噩,只要贾英雄平安无事就好。 方圆颇觉无语,道:“平时你跟人动手,那股雷电之力可曾发作过?” “没有!”贾英雄说完,想了想,才又道:“师父,那雷电之力古怪得很,好像每次总是在我体内真气积累到一定程度才会出现,每次出现,它就像是捕猎一般,将外来真气缠绕,拉回丹田之中,那种感觉疼痛无比,可一旦疼痛消失,过不了多久,浑身又开始麻痒,说不定从什么地方,就会激射出一股劲力,这时候,身体又是说不出的舒服,每当我睁开眼睛,都会发现功力精进!” 方圆与众人一般,只觉贾英雄所说犹如天方夜谭,尽是闻所未闻之事,思忖了半晌,才道:“你的情况确实匪夷所思,这样吧,等此间事了,你随我回清风观,师爷他老人家见多识广,必然能揣度出个所以然来。” 孙中实在不信贾英雄修炼这么短短时间,修为竟已超过自己,指了指屋中的花梨方桌,道:“老四,你对着这桌子来上一掌,我看看你的掌力到底有多雄厚!” 贾英雄一笑,道:“那你要问问施哥哥答不答应!” “哈哈,老四,我施全哪有如此小气,若是这张方桌能见证你功力精进,岂不美哉,尽管一试!”施全笑道。 “好嘞!”贾英雄来至方桌之前半步左右的距离,双足踏定,凝神静气,运转真气,随着他的意念,丝丝真气自丹田中缓缓流出,齐齐向他举起的右臂中汇聚,他只觉这一掌漫说是拍一张桌子,就是开山裂石也无不可,心中豪情涌动,口中一声大喝“开!”巴掌狠狠向桌子砸去。 众人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等待这见证奇迹的一刻。 然而,“砰”一声之后,花梨方桌微微一晃,便再无声响。 孙中还用他小棒槌一般的手指头捅了捅桌面,回头环视众人,道:“没事啊!” 贾英雄也傻眼了,这种感觉就像好容易从老爹那里要来一百块钱,u看书 ww.uukansu.o 用的时候,才发现竟是一张假钱,说不出的委屈,道:“刚才我意念一动,真气明明已经灌入了右臂之中,怎地连这桌子也打不烂?” 有方圆这位江湖少侠在这里,众人谁也不愿班门弄斧,一个个转头向他看去。 方圆略略沉思,道:“据我看来,英雄此时应该并未进入神觉初生之境。” 贾英雄失望道:“可是我刚才明明已经能内视??????” 方圆摆摆手,道:“准确的说,你现在应该是神源内藏顶峰,至多算是微微窥到一些神觉初生的门径,再加上你体内的古怪,才能做到内视,此时,你虽能通过神念对真气造成影响,却极其有限,调动的真气亦是微乎其微,必须要全神贯注,就像方才,开始你想着要真气灌入掌中,一心一意,自然不错,可一旦你想着要击碎这桌子,难免分神,真气便立时退去。” 贾英雄想了想,确如方圆所说,不自觉点头。 方圆继续道:“似你眼下这个阶段,功力最是起伏不定,心魔也最易趁机而生,因此,最忌心浮气躁,当务之急必须摒除杂念,尽快将修为稳定下来,再一举踏入神觉初生之境,否则,一旦落回神源内藏之境,再想重新突破,势必要难上十倍,百倍不止。” 别的事,贾英雄都可以不在乎,唯独这“武功”二字,他不敢有半分懈怠,当即按照方圆传授的运气法门,对着桌子“嘁哩喀喳”乱拍起来,方圆不时从旁指点两句。 众人见状,也不好打扰师徒二人练功,便一起退了出去。 第50章 行刺失败 第二天,贾英雄与孙中,陈青照例去秦府上工。 陈青在临安城另有一帮兄弟,是以每天完工后,他都要赶回自己住处,昨晚上的事情,他并没有亲见,只是听周虎随口提了一句,心中又是好奇,又是羡慕,道:“英雄,听说你昨晚上功力大进,什么时候教我两手?咱们兄弟也算没白相交一场。” 贾英雄哼了一声,道:“我贾英雄哪里是小气之人,只是一来,我师父说功法不许外传,违者要受严惩,再者,你全无根基,我即便把内功心法告诉你,你也练不成。” 陈青闻言,不自觉叹了口气,道:“想我陈青,仪表堂堂,人也算的机灵,只是命途太过不济,看来此生也只能如此了!” “没想到你小子泼皮一个,竟还与何老二一般多愁善感。”孙中笑着,又道:“你若真想学功夫,我老黑教你!” 陈青微微一愣,当即俯身拜倒,口称师父,完全不顾周围人异样眼观,其实他早就听周虎说过,孙中有一身好功夫,也早有拜师的想法,只是孙中性情暴躁,一句话就瞪眼,平时他实在没这个胆量,此时正好顺杆爬。 孙中哈哈大笑着,将陈青扶起,嘴里还说道:“好徒儿,只要你好好用功,为师不敢说你能成为高手,不过在这市井之中,却绝不会遇到敌手!” “那就够了,徒儿先行谢过师父!”陈青忙道,他自小便在这市井之中厮混,眼界也不过如此,能像周虎一般,在街头称王称霸,哪还有不满意的! 然而,谁又能想到,不过一年多之后,陈青便在贾英雄的提拔照顾之下,成了莲花门门长,看来,人生际遇,着实难以预料。 贾英雄看着二人,面现犹豫之色,又走了一段,似乎终于下定决心,道:“老黑,我师父说我大哥由于练功不得法,或许此时境界也就是如此了。” 孙中停步,看了贾英雄一眼,微微叹息,道:“此事魏胜心里或许也早已有数了,你难道忘了咱们初见之日,他便已说过。” 贾英雄自然记得,只是时间不同,同样一句话给人的感觉也不同,当时听到这话,他只觉虚无缥缈,可此刻,他却拜得良师,修为如飞猛进,或许用不了多久,便能扬名江湖,而魏胜为人忠肝义胆,修为却只能如此,自是不胜唏嘘。 一番思量之后,他道:“老黑,这事我想好了,先把养元功传给你,等你有了根基之后,再将这套功法传给我大哥,只说是你自己的功法,省得我大哥不愿学,怎么样?” 孙中墨染一般的眉毛不自觉一跳,脸色变幻一阵,咬牙道:“我可不学。” “怎么?那天你不还说要学么?”贾英雄道。 “你不知道,那天说完这话,魏胜特意找到我,说你小子不知道厉害,做事不顾后果,若是私自将功法外传,必将受到师门严惩,我若是学了,岂不是害了你?”孙中道。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贾英雄沉着脸道。 “嘿嘿!你小子说得轻巧,咱们这帮人最怕的就是欠人家的,若是你当真受到严惩,我们这一辈子良心也不安,还不如不学那劳什子功法。”孙中笃定道。 “我说你们傻不傻,你们不说,我也不说,谁知道?我大哥说什么天知地知,我问你,是天有嘴,还是地有嘴?”贾英雄愤然道。 “老四,你就是说上了天,我也不学!”孙中道。 “爱学不学,算你贾老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完,贾英雄甩开袖子,再也不理孙中。 哥仨到了秦府,分头行事,各自打探消息,忙活一天,傍黑的时候,又回到施全家中。 众人吃过晚饭,没有即刻散去,而是将这些日子以来搜集到消息汇总在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何良扫视众人,缓缓说道:“各位,就咱们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老贼防备甚严,衣食起居除了大批家丁之外,还有那个叫马南飞的贼道保护,咱们想要刺杀老贼,希望实在渺茫??????” 施全闻听此言,霍地站起,面色铁青,道:“怎么,难道这事你们不打算做了!” 魏胜慌忙站起,道:“施大哥,你不必着急,我想老二不是胆小之人,必定还有下文。” 何良不急不躁,微笑说道:“还是大哥了解兄弟,这事希望虽然渺茫,却不可不做,只是做也要分在什么地方做,老贼府邸深宅大院,咱们想要进去,已是千难万难,更别说行刺,所以我看机会还是在外面。” “外面?你说哪里?”吴通道。 “众安桥!”何良道。 “众安桥?那里如何行刺?”这次,说话的是郑兴。 何良点点头,道:“那里是老贼上朝的必经之处,况且现在天色亮得还不算早,老贼上朝时候,天色仍有些昏暗,咱们可以预先埋伏于桥下,趁着他的轿子行到桥中??????” 贾英雄听到这里,只觉热血沸腾,实在忍不住道:“二哥说得极是,到时候咱们先一人撒出一把胡椒面,叫那些狗屎奴才看不见东西,再由我师父挡住那贼道,咱们大伙一拥而上,砍死老贼,还不是易如反掌?” 众人闻言,似是都有些不悦,只是贾英雄现在已是方圆弟子,碍于方圆的面子,谁也不好开口。 方圆脸色越听越是难看,喝道:“住口!我们刺杀老贼乃是为国除害,怎可用胡椒面,说出去,岂不被人笑掉大牙!” “这不是省事么?大英雄做事不拘小节!”贾英雄低低嘀咕道。 “你??????” 方圆还待再说,孙中见不得贾英雄挨骂,打断道:“方少侠,你别着急骂人,还是先听听何老二怎么说。” 方圆瞪了贾英雄一眼,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何良道:“我想此行最大的困难就是贼道马南飞,至于那些家丁人虽众,却不足为虑,所以我认为咱们应该等老贼的轿子行到桥中,分前后杀出,那贼道即便武功再高,也难以做到首尾兼顾,方少侠只需抵挡他片刻,咱们就能将老贼砍死,然后再汇合一起,能将马南飞一并铲除自是最好,若是那贼道见势不好,先行逃走,左右老贼已死,咱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大家伙以为如何?” “二弟,你觉着咱们何时行动为宜?”吴通道。 “往后天色亮得越来越早,咱们自是越早行事越好!”何良道。 贾英雄赶忙抢着说:“那就明天早晨,咱们早些把老贼除了,了结此事,也早些离开临安,秦府我是一天也不愿回去了。” “不,老四,你和孙大哥,周大哥不能参加这次行动,明日还要和陈青兄弟一起照常去老贼府里上工。”何良断然道。 贾英雄以为自己听错了,眨巴眨巴眼,先是看了看孙中,见孙中亦是一脸愕然,道:“你说啥,不叫我们去!” “对!”何良点头道:“未虑胜先虑败,若是万一有个不测,还要你们想办法搭救,你们在老贼府中,多少可以打探些消息,周大哥在市井里,人头甚广,也有些门路,不像我们,一旦失败,便像无头苍蝇,只能听天由命!” 周虎眉梢微挑,自家小送离临安,他再无顾忌,沉寂多年的热血,重新沸腾,见何良如此安排,心中也是不满,只是他到底稳重一些,知道何良必有其用意,故而并未出言反驳。 孙中火爆性子,蒲扇般的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道:“何老二,不论你说什么,这事我不答应,哪次打架我老黑不是冲在最前面,再者说,除去我们三个,你们还有谁!” “就是,老黑说的是,我也不答应!”贾英雄跟着叫道。 “你们俩不可胡闹,一座众安桥如何藏得下咱们这么许多人?”魏胜皱眉道。 贾英雄还想说话,可见魏胜声色俱厉,不敢开口,悄悄用胳膊肘捅了捅孙中。 孙中全无顾忌,道:“那怎地就去了我们三个?郑兴,董航,吴通他们功夫还不如我们!” “你??????” 魏胜还要再说,何良却摆了摆手,笑着道:“哈哈,孙大哥,老四,你们别着急,我刚才只是说笑,试试你们的胆量,看看你们在老贼府里过了这么些太平日子,是不是还有胆量而已!” 孙中啐了一口,骂道:“小白脸子没好心眼子,果然不错!” “就是!”贾英雄也跟着骂。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下,虽然事情紧急,却也不急于明天,另外,我听方少侠说,这临安城还住着一位隐世的高人,若是有他相助,这次的事情,更是多了几分把握,我们明天晚上就去拜访,所以老四,孙大哥,明天晚上你们就不要回来了。”何良说着,不着痕迹冲着方圆使了个眼色。 “师父,这临安还有隐士高人?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是谁啊?”贾英雄说着,也看向方圆。 方圆先是一愣,u看书 wwuuknshu.c 紧接着说道:“咳咳??????说了是隐士高人,自是不愿透露名字,你就不要问了。” “不说就不说呗,谁稀罕!”贾英雄又嘀咕道。 第二天,贾英雄,孙中又去秦府上工,一天无话,到了第三天早晨,哥仨起了床,吃过伙房下人送来的饭食之后,正在小院里活动拳脚,忽然就听远远的一阵大乱,贾英雄没来由一阵心惊胆颤,冲出院子,随手拉过一个下人,道:“怎么回事?” 那下人似是刚从哪里赶来,大冷的天,脑门上都是汗,嘴里呼哧带喘,忽然被提起,正要张嘴骂人,见是贾英雄,一张脸立马缓和下来,道:“贾爷,您还不知道吧,天要塌了!” “什么屁话,天怎么会塌!”贾英雄不耐烦道。 “天自然不会塌,可是咱们的天就要塌了!”那下人又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再不说,我一巴掌拍死你!”孙中也赶到近前,喝道。 “您还不知道吧,今天早晨咱们相爷赶去上朝,却在众安桥被人行刺了!” “什么!”贾英雄傻了一般,好半天才问道:“那结果呢?” “结果咱们相爷洪福齐天,不仅毫发无损,还抓住两个行刺的贼人,已经送去临安府了!”那人道。 “啊?”贾英雄双腿一软,险些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贾爷,贾爷,您怎么了?”那下人慌忙问道。 陈青见二人面色惨白,生怕露出马脚,赶忙道:“没你的事了,走吧。” “是,是!”那人自也不愿在这里多待,小跑着离开了。 第51章 贾英雄的懊悔 等贾英雄缓过神来已是在屋子里,旁边孙中面色阴沉,垂首不语。 陈青为二人端来茶水。 贾英雄接过茶碗,手却不自觉的颤抖,道:“老黑,你说不会是大哥他们吧?” “还有个不是!”孙中道。 “可如果是他们,怎么不告诉咱俩?还有他们不说要拜访什么隐士高人么?”贾英雄抱着万一的希望说道。 “老四,你怎么还不明白,他们这是故意把咱们俩支开啊!”孙中毕竟年长一些,经验老道,虽然性格鲁莽,可一旦冷静下来,一些事情也是能想得明白。 贾英雄呆了一阵,忽的从床上跳起,鞋子也忘了穿,撒腿就往外跑。 “你去哪里?”孙中赶忙追了出去,问道。 “我不信是大哥他们,我去施哥哥家看看!” 出了秦府,临安城的景象与往日果然不同,街道上不少士兵往来巡逻,好在三人有秦府下人的身份掩护,没费多少周折,便赶到施全家附近,远远的便看到一队军兵盔甲鲜明,将施全的院子团团围住,不少老百姓围在四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陈青在人丛中拉住一名老者,道:“老丈,借问一声,这里是怎么了?怎么有官兵把守?” “小哥,你还不知道吧,原本住在这里的是施全,还是个当官的,我家三娃就在他手下当兵,别看人家是当官的,却从不欺负人,对左邻右舍一直也是客客气气?????” 哥仨虽然不耐烦,却也只得继续听下去,可那老者似是个话唠,开个头就停不下来,还总是东扯西扯,说不到正题,贾英雄实在耐不住性子,道:“你就说怎么有这么多官兵,哪来这么多废话!” 那老者一张脸立时耷拉下来,可回头见到贾英雄和孙中长相,又强行忍了下来,道:“今天早晨,他伙同几人行刺奸??????咳咳??????行刺秦相爷,只可惜行刺不成,反被抓了!” 老者说着,一脸的惋惜,谁也说不清他是替施全这个人惋惜,还是因为行刺秦桧不成,亦或二者皆有。 “老丈,你可知被抓的都有谁?”陈青又问。 “这个却不知。”老丈道。 陈青对着老丈拱了拱手,拉着两人走出人群,贾英雄和孙中两人面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青皱了皱眉头,道:“这样吧,我去打探消息,你们先回府等我。” “我也去。”贾英雄道。 陈青想了想,道:“不,你和我师父太过显眼,还是我自己去,只要得到消息,一定立刻通知你们。” “好,那你也小心。”孙中道。 “师父放心。”说完,陈青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贾英雄二人对视一眼,谁也说不清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默默向秦府走去。 两人回到府里,只见这府里被家丁层层把守,围了个铁桶相似,两人也不敢到处走动,只好回到屋里等着,外面一有动静就跑出来看,可连着几次也不是陈青,反倒是不住的揪心,后来干脆坐在院子里,望眼欲穿,一直到日落时分,陈青才急匆匆赶来,满头满脸的汗水。 贾英雄顾不上寒暄,劈头就问:“怎么样?” 陈青张着嘴直喘大气,进到屋里,胡乱在桌上抓过一只茶碗,连着灌了两碗水,才道:“找到了,他们现在在城南,距离我们设赌局的地方不远的一处破旧民居里。” 贾英雄道:“那你快带我们去。” “我这一路行来,盘查甚严,现在不好出去,咱们还是等到天黑之后再行动。”陈青道。 两人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各自坐下,孙中道:“被抓的是谁?” “施大哥和董大哥。”陈青道。 “其他人如何?”孙中又道。 “个个带伤,方少侠还在昏迷。”陈青又道。 “怎会如此?何老二的计划按说应该没有差错啊!”贾英雄道。 “我听虎大哥说,在老贼的随行人里,还有一名高手,武功不在马南飞之下。” “啊?”二人都是一惊。 “不可能啊,老贼身边的护卫家丁只有马南飞一人是高手,这消息是我从侯二嘴里打探出来,绝不会出错,难不成是他骗我?”贾英雄说完,默默站立一阵,忽然转身往外走。 “你去哪?”孙中道。 “我去找侯二,这厮竟敢骗我,害了施家哥哥他们!”贾英雄道。 “老四,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不管侯二是不是骗你,你去找他,只会引来麻烦,咱们兄弟再折在里面,谁去救施全?”孙中道。 贾英雄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立不动,忽然鼻头抽动,眼泪从脸上堆叠的肉缝之中滚落下来,带着哭腔道:“都怪我,都怪我的消息不切实,害了大家伙,我该死,该死??????”一边说着,他发起狠来,对着自己抽起嘴巴,越抽越是停不住手。 对于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来说,这根本就是无法承受的内疚,这远比自己落难更痛苦,若是有人现在对他说以命换命,他也绝不会有丝毫迟疑。 孙中与陈青见他如此,都觉不忍,可一时之间,谁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得抱住他的胳膊。 好半天,孙中才道:“老四,我一直觉着你是个汉子,怎地此刻跟个婆娘一样哭哭啼啼,寻死觅活,你现在就算打死自己,能把施全他们救出来么?” “可是,我心里难受??????”尽管贾英雄向来脸皮厚如城墙拐角,可此时,他却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一千,一万支箭穿过一样,那种痛,那种酸楚,根本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虽然他没做成什么大事,营救岳元帅也失败,不过那时候他浑浑噩噩,只是凭着一腔热血跟在魏胜等人身后,至于他自己能做决断的事情,却一路吉星高照,无往不利,不自觉的他有些飘飘然,仿佛他当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本领一样,然而现在,现实却重重给了他一巴掌,他才感觉到无助,感觉到懊悔,只是还有机会补救么? 三人盼星星盼月亮,好容易盼到了定更时分,今日出府虽不似往常随意,可好在贾英雄面子够大,经过几次盘查之后,总算出去了。 在大街之上,不时有巡逻军兵闪过,三人每次遇到盘查,便拿出秦府家丁的凭证,倒也是畅行无阻,先从城东来到城西,在阴暗处略略躲避一阵之后,以防被人跟踪,才向城南集市行去。 虽然三人脚程不慢,可这么一圈下来,赶到城南集市的时候,也已经是二更了。 陈青在前面带路,在集市里绕了一阵之后,来到一片低矮的民居,街道凌乱肮脏,气味刺鼻,可三人也顾不得,又穿过两条窄巷,来到一处民房之外,只见这里院墙坍塌,房屋破败,几乎与城外那座山神庙无异。 三人距离民房还有二三十米的距离,就听到两声“不谷,不谷”,好像鸟鸣的声音。 陈青摆手,示意二人停住,将双手合拢,压在嘴上,也“不谷,不谷”叫了两声,声音刚刚落下,黑影里一人闪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柄钢刀。 贾英雄这才明白,原来这鸟叫声就是暗号,同时也暗暗佩服周虎做事周密。 三人在那人的带领下进了院子,院子里一片漆黑,清冷的月光之下,三人忽然发现墙头上寒芒闪烁,细看,才看出那墙头上有十几名汉子手持刀剑,借着特意留下的砖缝,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三间破败的房屋,周虎站在门口,见到三人,赶忙迎了上来,第一句话却是“你们这一路上没被人跟踪吧?” 陈青道:“大哥放心,我们特意绕到城西,停了一阵,才转过来。” 周虎点点头,道:“进屋吧。” 贾英雄见窗口全无灯光,以为屋子里必然漆黑,谁想,屋子里竟是灯火明亮,原来那窗户竟被厚厚的棉被蒙住,以防有人察觉。 堂屋无人,周虎带着三人来到东屋,只见方圆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如白纸,呼吸也细若游丝,魏胜,何良,徐虎,吴通,郑兴环绕床边,除何良之外,个个带伤。 贾英雄心似刀绞,扑到床前,道:“大哥,我师父他??????” “刚刚服过药睡下,u看书 wwuukanshu.cm 周大哥找来的郎中说他虽然伤势不轻,性命却是无碍。”魏胜黯然道。 贾英雄忽觉鼻头一酸,扑倒在魏胜身前,“大哥,都怪我,我要是将消息调查得仔细些,你们也不会??????” 魏胜将贾英雄扶起,拖至床边坐下之后,才叹了口气,道:“老四,这事怪不得你,老贼实在狡猾,谁也想不到如此高手竟然甘心扮作一名小厮,我当时已到了近前,也未曾察觉,若非方少侠见机得早,仗着深厚内力用后背硬抗马南飞一掌赶来相救,我必然早已身死。” “魏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孙中道。 魏胜微微叹息,道:“行刺的是方少侠,老三,施大哥,董兄弟,郑兄弟我们六人,刚过丑时我们便到众安桥下埋伏,到了卯时时分,天色将明未明之时,一队人马鸣锣开道,我们听到是老贼的轿子到了,等到轿子行至桥中,我和施大哥,方少侠,从前面杀出,其余人从后面截住退路,一并砍杀,方少侠抵住马南飞,我们砍杀家丁,很快便闯到轿子近前,眼看就能得手??????” 贾英雄三人虽没有亲临现场,却仍可以想象当时的紧迫,拳头不自觉握了起来。 “这时候,轿前的家丁都已被砍散,最近的一名青衣小厮,距离我们至少还有一丈多远,我们以为此行必然可以得手,然而谁料,那名青衣小厮双臂一张,一股极强的吸力袭来,我和施大哥竟控制不住身形,直直的被吸了过去??????” “啊?还有这种事?”贾英雄双目圆睁,不可置信一般。 第52章 猫行不行 “那是??????咳咳??????那是南海珊瑚沙陆家的蝉吸力??????咳咳??????”方圆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硬撑着从床上艰难坐起。 众人见状,赶忙上前搀扶。 “师父,你感觉怎么样?”贾英雄扶着方圆,从床边的茶几上端来一碗水。 方圆只是微微沾了沾嘴唇,便缓缓摇头,道:“不碍事,只需慢慢静养即可。” “你刚才说什么蝉吸力,是什么东西?”贾英雄道。 魏胜见方圆身体实在虚弱,道:“英雄,方少侠刚刚苏醒,还是??????” “魏大哥,无碍。”方圆面色苍白,勉强笑了笑,道:“据我师父所说,当今武林有两大奇功,一个是东海金钟岛的邱家,有一门功夫叫‘百步神拳无影掌’,练到高深处,可伤敌于十数丈之外,无影无形,防不胜防??????” 贾英雄闻言,道:“师父,你不说‘气斗之境’就是运用真气伤人么?这么说来,那什么‘百步神拳无影掌’也没什么了不起啊!” “气斗之境虽可御气伤人不假,不过,却至少需要修为达到神觉初生之后,况且,寻常人若是处于神觉初生之境,真气需要借助身体才能发挥效力,若是真气离体,至多只能形成掌风,剑风,形成一种威势,想要单单凭此伤人,实在有些勉强;即便修为到了神灵入体之境,能够做到单凭真气伤人,也远远达不到百步之外;可这邱家之人却全然无此限制,初涉此功便可驭气伤人,变化万端,叫人防不胜防,其间高下自不必说了。”方圆道。 “那另外一种,就是蝉吸力?”吴通道。 方圆道:“不错,正是这南海珊瑚沙陆家的‘蝉吸力’,这种功夫的神异之处在于可以倒转真气,产生极强吸力,一旦中招,若是修为不足,身体和真气便会全然不受控制,自然也就无法与其相抗衡。” 一席话听得众人目瞪口呆。 孙中自小投身铁掌门中,铁掌门虽然不大,终究是江湖门派,却也是闻所未闻,不禁疑惑道:“方少侠,这两种武功如此神妙,怎地我从没听过,难道中原大地人才济济,就没有人习练么?” 方圆点头,道:“我师父说,这两种功夫之所以称为奇功,除了功效神奇之外,还与他们自身血脉有关,若非两族中人,即便得到功法,也无法修炼,而且就算是他们族中之人,能练成此功之人也是少数,所以我想那人必然是陆家极有身份的人,只是不料他竟然愿意投身在老贼门下。” 众人听后,尽皆默然,这实在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贾英雄道:“师父,我大哥他们尽在咫尺都没有察觉,你又是如何发现的?” 方圆道:“当时形势危机,按说马南飞应该心急如焚,险招跌出,拼命将我逼退,赶去救人才是,可我看他的招式稳健如常,似乎只是想将我缠住,心里就犯了思量,无意中我发现那名青衣小厮,虽然竭力压制气息,装作普通人模样,却无法做到神光内敛,显然修为还没到十分火候,只是即便如此,也不是魏大哥他们所能抗衡的,若是我出声提醒,说不定这人便会立时痛下杀手,只好故意卖了个破绽,将真气凝结后背,挨了马南飞一掌,借着这一掌之力,跃至近前,救下魏大哥他们??????”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道:“只是这二人修为实在不弱,联起手来也绝非我所能抵挡,若不是先前误打误撞,功力有所精进,拼着受到内劲反噬,强行施展‘浪叠千重’的法门,将他们击伤,再加上他们担心咱们另有埋伏,不敢追击,周大哥又安排妥当,处处为咱们遮掩行迹,说不定咱们大家伙都要被擒住了。” “那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吴通道,这也是萦绕在众人心头的问题。 贾英雄原本还想再问问这“浪叠千重”,究竟是什么,名字听起来威风十足,却被众人打断,也不好再问了。 何良皱着眉头,异常沉重道:“我想咱们还是散了吧。” “什么!”孙中凝眉立目,喝道:“何老二,你还是不是人,这个时候竟然要大家散了!要散你们散,我孙中还是要做人的,不救出施全和董航,我绝不会走!” “你当我不愿救他们,只是老贼一而再被人行刺,自然防备极严,绝不会给我们救人的机会!”何良道。 “死则死矣,最起码还是个人,若是就此逃了,那就是猪狗不如!”孙中针锋相对道。 “对,要散你们散,我姓郑的也不走!”郑兴道。 魏胜对着孙中,郑兴摆了摆手,道:“两位不必动怒,我二弟也不是真心要散,只是怕大家做出无谓牺牲,其实早在行刺之前,他就说过,若是行刺不成,我们兄弟四人就是拼得一死,也绝不会活着离开临安,既然各位都有此决心,那咱们就把命豁出去,能救出施大哥,董兄弟自是最好,若是救不出,咱们大家伙就一并做个断头鬼!” 众人神情肃穆,齐齐应好。 至此危难之时,何良竟又笑了起来,道:“你们不愿走,那便是自寻死路,日后到了地下相见之时,可不要说我何良害了你们!” 众人不自觉笑了出来,方才的沉闷,压抑,绝望,无形中消散不少。 贾英雄看着众人如此,心中也亮堂起来,只觉眼前并未见得就是绝路,再者说即便最后事情不成,大家一起死了,那又如何?和这样一帮汉子在一起,到了哪里,不是也能热闹到哪里! 又细细说了一阵之后,贾英雄三人离开,何良反复交代他们,一定要小心谨慎,切不可惹是生非,有一丝疏漏。 整整一夜,哥仨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人与人的交往实在是奇怪得很,有的人认识几十年,不过是陌路之人,而有些人相识时间不长,却好像自己的手足,贾英雄对施全,董航的感觉正是如此。 施全轻生重义,古道热肠,自不必说,那董航虽然平日里总是将“额是山西人,额的父亲,母亲从小就告诉额亏本的买卖做不得??????”挂在嘴上,一副舍命不舍财的老西德行,他的鞋子,衣裳补了又坏,坏了又补,结果一双拿刀的手,做起针线活来,比之临安城最顶级的裁缝也是毫不逊色,每每被大家伙嘲笑,可他不远千里前来为岳元帅作证,又甘冒奇险与大家伙一起行刺秦桧老贼,这样的汉子,岂不是比那些平日里大仁大义,事到临头便畏首畏尾,甚至干脆消失无踪的伪君子要可爱得多? 又是度过了一个难熬的白天,入夜时分,哥仨又赶往魏胜等人暂居的小院。 他们前脚刚到,周虎也赶了过来,呼哧带喘,进屋之后,先灌了半壶水,才道:“我打听到了,施董两位兄弟暂时还被关押在临安府,不过据说五日之后,就要被移交到刑部。” 贾英雄只知道心塞油烹,哪管什么府,什么部,叫道:“那咱们今晚就去救人!” “不可莽撞,现在临安府必然防备有人劫狱,关押之处一定有重兵把守,咱们若是贸然去救人,不啻于自投罗网!”魏胜道。 “那你说咱们怎么办?就这么等着!”贾英雄道。 “老四,你别着急,刚才周大哥说五天之后,他们要被移交到刑部,也就是说咱们还有四个晚上的时间。”微微一顿,何良又看向周虎,道:“周大哥,临安府大牢在何处,内里情形如何,你可知道?” 周虎道:“大牢的位置我知道,以前我手下的孩儿们有时候失手被抓,我少不得要去大牢里走动,至于现在究竟情形如何,我无法入内,难以得知。” “周大哥,那这临安府大牢的情形少不得还要麻烦你去打探。”何良道。 “这个不必多说,都是自家兄弟,我一定尽力而为。”周虎道。 何良点了点头,凝眉不语。 孙中坐立难安,u看书 ww.ukanshu.cm 实在忍不住,道:“你们倒是说句话啊,这么干坐着就能救出来人了!何老二,你平时鬼点子最多,你说咱怎么办?” 何良苦笑道:“孙大哥,你太看得起我了!眼下周大哥手下信得过的就是院子里那十几位,再加上咱们兄弟,统共不过二十余人,临安府把守森严,咱们直接去抢,绝难奏效,若是能想办法把这些人调开,或许还有些希望。” “把人调开?”贾英雄眼珠一转,道:“那明天晚上,我就在老贼府里放一把火,再砍死几个恶奴,行不行?” “不行!”何良干脆道。 “为什么?”贾英雄道。 “老贼府里家丁人数甚重,自己就能把火扑灭。”何良边说边摇头,接着话锋一转,道:“不过,说到秦府,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我听说去年老贼之子秦禧丢失了一条猎犬,那时候,不仅临安府,连五城兵马司的人马也被惊动了,到处找狗,一直闹腾半个月,才停了下来,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们行动可就方便了。” “嘿!你不早说,老贼府里狗多的是,这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我今天晚上就去!”贾英雄拍着大腿,道。 何良又摇头,道:“一般的狗自是不行,必须是老贼家人钟爱的,才够分量!” “这么麻烦!我知道老王八有一个孙子,极为钟爱,不如我把那小王八蛋偷出来!”贾英雄道。 孙中抬手在贾英雄后脑勺抽了一巴掌,道:“你偷得出来么!” 贾英雄正欲骂人,忽的,脑海中灵光一闪,道:“狗没有,猫行不行?” 第53章 仗义小莲 “猫?”众人闻言都是一阵愕然,倒是陈青第一个反应过来,道:“对啊,就是因为这只猫,秦府小姐还赏了我们银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周虎催促道。 陈青便将三人救猫的事情说了一遍。 众人闻言,都是面露喜色,不住对贾英雄伸出大拇指,只有何良阴沉着脸不言语。 魏胜看出端倪,道:“二弟,这是好事,你怎么仍旧愁眉不展?” 何良叹了口气,道:“大哥,你也不想想,那秦府小姐为了这只猫竟舍得赏赐这么许多银子,由此可见,她对这只猫必然十分钟爱,我们如何盗得出?” 一句话好似冷水泼头,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贾英雄左右瞅了瞅,大咧咧道:“瞅瞅你们没出息的样子,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大家伙都知道这小子是个混不吝,做起事来不管不顾,生怕他闯出什么祸,魏胜忙道:“老四,你不可莽撞!” 贾英雄有些不悦,拉着脸道:“大哥,你忒也小瞧我了,告诉你们,我跟府里一个叫小莲的丫头交情不错,找她帮忙,这事一定能成。” 众人面色都有些古怪,似是想问,又问不出口。 贾英雄这次倒是不傻,看出众人神色不对,忙道:“你们别瞎想,我贾英雄行得正,坐得直,绝没做过龌龊的事情,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晚上我??????” 之前,贾英雄以为搭救小莲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一直没有言说,此刻众人才明白事情的原委。 何良想了想,道:“老四,人心难测,你虽对小莲有搭救之恩,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也难说她会不会答应,或者她表面答应,背地里却??????” “呸!我说何老二,你别把人都想得这样脏心烂肺,我就不信,我救了她,她还能害我!放心,放心,这事只管包在我身上了!”贾英雄拍着胸脯道。 众人虽对此事并无十足把握,不过眼下也并无更好的办法,只好由贾英雄放手一试。 回到秦府,三人在屋里坐了一会,天色还没大亮,贾英雄就来到伙房。 伙房人等见到贾英雄,颇有些不知所措,安排他干活?谁也没这个胆量;可若说挑出几个人伺候他,也是顾不上。 贾英雄对着众人摆了摆手,“忙你们的。”说完,自己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坐下。 “贾爷,您这是等人么?”侯三终究老道一些,看出了端倪。 “我问你,小莲怎么还不来?”贾英雄眼见被看破,也不藏着掖着。 “小莲啊??????”侯三听贾英雄只找小莲,又想到两人年龄相仿,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以为两人之间有些巧事,忍不住种种联想,龌龊的笑了,只是,忽然,他见贾英雄脸上堆叠的肉缝之中,射出两道寒光,牢牢盯着自己,赶忙收敛笑容。 “你笑个屁!”贾英雄骂道。 “贾爷,小姐那边还没到传膳的时候,你还要稍待片刻。” 贾英雄又等了一阵,卯时刚过,远远的一队丫鬟莺莺燕燕涌了过来。 正所谓小眼聚光,别看贾英雄眼睛不大,视力却极佳,一眼就看到小莲,慌忙站起来迎了上去,一把扯住小莲的胳膊,道:“你跟我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一众丫鬟见此情景,先是一愣,忍不住促狭调笑起来,领头的燕儿姐更是花枝乱颤,道:“小莲,想不到你年龄不大,心眼儿倒是不少。” 贾英雄哪管这么多,拖住小莲来至伙房后面,一处僻静地方。 小莲被拖得喘息不迭,又羞又恼,粉面生霞,在朝阳的映衬下,更是说不出的俏丽可人,她以为贾英雄要对自己说什么羞人的事情,满是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贾英雄打量四周,确定无人,长长出了口气,道:“你怎么才来,急死我了!” “我??????”小莲不敢看贾英雄,眼睛牢牢盯着地面,连吸了几口大气,鼓足勇气,只是仍旧声若蚊蝇,道:“英雄哥,我知道你待我很好,可是我不喜欢胖的!” “啥?”贾英雄一愣,挠了挠后脑勺,傻傻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跟我有毛关系?” 贾英雄痛打侯三,侯二的消息,谁也不知怎么早在府里传开,小莲自然也有所耳闻,知道面前这人是个混不吝,以为是在调笑自己,气得金莲跺地,说不出一句话。 贾英雄见状,恍然大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你以为我叫你来,是要对你说喜欢你?放心,放心,我喜欢丰满的,不是你这种浑身骨头的!” “你??????”女孩子就是这般古怪,她可以说不喜欢你,但是你却绝不能说不喜欢她,否则,她一准不会有好脸色,小莲也是如此,小脸阴沉着,道:“那你叫我来做什么,我还有事,没时间跟你耍嘴!”说罢,转身就走。 贾英雄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小莲后襟,不见他怎么用力,就将小莲倒拽回来,道:“我有事要你帮忙!” 男女授受不亲,小莲急忙转身,恶狠狠道:“你快说!” 话到嘴边开口难,之前贾英雄只觉得这是一张嘴的事情,现在事到临头,反倒不知该如何开口了,“那个??????那个??????” “你倒是说啊!”小莲催促道。 贾英雄心一横,道:“你帮我把小姐的猫儿偷出来,好不好?” “什么!”小莲两只眼睛瞪得一般大,不可置信一般,又问了一遍,“你要我把小姐的猫儿偷出来?” 贾英雄生怕被人听到,慌忙用手捂住小莲的嘴,道:“你小声点,被人听到!” 小莲只觉眼前一黑,便被眼前这人抱在怀中,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下意识的手刨脚蹬,想要挣脱出来,贾英雄也感觉不是太合适,赶忙松开手,道:“你别叫唤啊,我当你是朋友才告诉你,你答应便答应??????” 小莲喘了口气,凶巴巴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不答应也得答应,要不我就掐死你!”贾英雄故作一脸凶相,恶狠狠道。 当初听到这话,小莲吓得花容失色,如今已经混得熟了,她便不再害怕,反倒觉得好笑,笑得花枝乱颤,道:“好了,不跟你说笑了,我当真要走了。” “谁跟你说笑,我当真要你帮忙偷猫!”贾英雄哭笑不得道。 小莲听他如此郑重神态,才终于认真起来,道:“你偷猫儿做什么,难不成你也想养猫,你可知道,小姐那猫可不是一般的猫,每日有一个人梳毛,一个人修剪趾甲,两个人制作猫食,早晨要吃鸡肉,中午吃鸽肉??????” “这日子比老子还舒坦,当真是人不如畜生!”贾英雄心里想着,嘴上道:“我别管我做什么,只要帮我偷出来,你答不答应?” “这个??????”小莲犹豫起来,正如她方才所说,这只猫确实不是普通的猫,那是秦府小姐的猫,当初一条猎犬丢了,闹得四九城半个月不得安宁,这只猫若是丢了,说不定又会闹出多大的风波,万一查出是自己所为,那后果可想而知,不由得她不慎重。 思忖良久,她道:“你先告诉我,你偷猫做什么。” 贾英雄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如此不爽利,急得挠头,挠了一阵,干脆道:“好,那我就告诉你,可你不许告诉别人,要不就是不够义气!” “你把我当朋友,我绝不会出卖你!”小莲道。 “你知不知道前段时间,朝廷下榜文,要人前来为岳元帅作证?”贾英雄道。 “知道啊。”小莲点头道。 “我就是赶来为岳元帅作证的!”贾英雄傲然道,他觉得不论如何,自己能跟岳元帅这位天下第一的英雄,牵扯上一丝一毫的联系,都是莫大的荣耀。 “啊!”小莲一张小嘴圆圆张着,几乎能吞下一只鸡蛋。 “我进入秦府,也不是要做下人,是为了营救许勇,还记得我遇到你的那天晚上么?”贾英雄道。 小莲惊得已经说不出话,只顾点头。 “那天躺在小姐院子不远处的人就是我从牢房里背出来的,只可惜那厮是坏人,被我发现之后,一刀捅了,uu看书 .uukanhu 后来想回到住处,却迷路了,才遇到你。”贾英雄道。 小莲此刻连点头也顾不上了,只是傻愣愣的听着。 “前两天我们的人行刺老王八,却失败了,有两个兄弟被抓进官府,我二哥说,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们好趁机劫狱,所以我才想到找你,把小姐的猫儿偷出来,你明白了?” 小莲呆若木鸡,动也不动了。 贾英雄伸出小棒槌一般的手指捅了她肩膀一下,小莲却仿佛遇到鬼一般,“哇”的一声,跳到旁边,喘息不已,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这??????这些事情??????都是你们做的,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好人!”贾英雄道。 “好人??????”小莲反复咀嚼这两个字,再也没了下文。 “小莲,你还不快来,耽误了小姐用膳,你要挨骂了!”燕儿的声音远远传来。 “你到底帮不帮?”贾英雄忍不住又催促道。 小莲终于下定决心,咬着牙道:“我知道你们是好人,那天要不是你,我失了清白,也没脸活下去,我小莲也是知恩图报的人,我答应你,今天晚上等小姐睡着之后,我去偷猫,得手之后,咱们就在这里见面。” “好,那咱可就说定了!”贾英雄说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在怀里摸出一个纸包,递了过去,道:“这是蒙汗药,你掺进它的猫食里,吃完就老实了,咱们府里的狗都是被我这么药倒的!” 小莲的眼睛又瞪了起来,吃惊道:“原来药狗的贼就是你啊!” “低调,低调!” 第54章 找猫风波 贾英雄了却一桩心事,志得意满,嘴里哼着“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吼哈??????”晃荡着回到自己的小院。 哥仨大眼瞪小眼,度日如年熬过了白天,日落不久,便赶到伙房附近,等啊等,直到梆子声响过,已经到了子时,仍不见小莲动静,哥仨有些着急了,正要出去寻找,就见一道娇小的身影由远而近,步履甚是匆忙,贾英雄一眼认出来人是小莲,对着孙中二人摆了摆手,一起迎了上去。 来人果然是小莲,她怀里抱着一个包袱,冷不防阴影里闪出三道人影,先是一惊,见是贾英雄,才松了口气,将包袱递了过去,道:“这只猫儿已经吃了蒙汗药,你们快走吧!” “小莲姑娘,辛苦你了!”孙中道了声谢,伸手就要接包袱。 贾英雄哼了一声,道:“我说老黑,你还要不要脸?人家给你你就接着!” 孙中一愣,不明白贾英雄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陈青眼见师父受窘,赶忙道:“英??????小叔,您老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陈青比贾英雄还年长两岁,之前一直称呼名字,前几天他拜孙中为师,贾英雄向来爱装能耐梗,哪会放过当老大辈的机会,立时逼着陈青改口,陈青虽有些不愿,却也说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改口。 这声“小叔”贾英雄听得顺耳,摇头晃屁股,道:“老黑,人家小莲姑娘冒这么大险把猫偷出来,你伸手就接么?辛苦费你怎么也要给点吧?” 接着,他做起了表率,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数了数足有四百多两,其中有一部分是方圆给他的见面礼,另外一部分是秦府小姐赏给他,他拿着银子不方便,也特意到钱庄换成了银票,一并塞进小莲手里。 小莲手里还抱着包袱,自不好推让,嘴里忙不迭说道:“你给我银票做什么!” “这里不是好地方,你回头找个机会,赶紧离开,这些银票应该足够你过日子了。”贾英雄道。 四百两银子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带回家里,足够买房置地,过上殷实的日子,放着好人不当,谁愿意为奴为婢?小莲眼泪登时夺眶而出。 孙中原不是小气人,闻听此言,更是毫不犹豫,从怀里摸了半天,连银票带散碎银子摸出了一大把,数也没数,一起塞进小莲手里,道:“小莲,老四说得对,离开这地方,找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才是正途!” “谢谢,谢谢你们!”小莲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不停道谢。 哥仨接过装着猫儿的包袱,也不敢过多耽搁,立即告辞小莲离开。 又是从城东绕到城西,转向城南,来到魏胜等人暂时的住处。 贾英雄解开包袱,将猫儿摆在桌上,猫儿仍在酣睡,通体雪白,也不知是因为品种好,还是营养足够,毛发晶莹剔透,泛着一层油光,好像一只小狮子一样,伴随着嘴里发出轻微的呼吸声,胡子不时颤抖,看着实在叫人喜欢。 只是喜欢归喜欢,众人仍旧有些怀疑,这么一只小畜生,当真能在未来几天搅得四九城不得安宁么?带着这种疑惑,大家伙一起看向何良。 何良却是老神在在,不急不慢道:“列位只管放心便是,你们没听说过宰相门前七品官么?秦相爷家的畜生何止七品官,三品,四品的大员也比不上!” “何老二,咱们明天什么时候动手?”贾英雄道。 “谁说明天动手了?”何良眼皮一翻反问道。 “你??????什么意思?”贾英雄一愣,道。 众人也都是不解。 何良好整以暇,整了整衣袖,才道:“各位,你们说岳元帅为什么能屡战屡胜?” 贾英雄虽不明白何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问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却不愿错过这个当能耐梗的机会,只是他肚子里存货实在有限得很,便想出历史书里的一句话,神态还故意表现得极为不屑,道:“这还用问么,谁不知道岳元帅治军甚严,又爱兵如子,身先士卒,将帅一心还有个不胜的,大家伙说是不是?” 大老粗最怕别人看出自己是大老粗,孙中第一个附和,“老四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问你们,金人的将领能做到这几点的亦不在少数,为何却不是岳元帅的对手?”何良道。 “二弟,你到底什么意思,快说吧。”魏胜见众人都有些不耐烦,生怕何良惹起众怒。 何良一笑,道:“人都说岳元帅虽然英勇,智谋却远远不如刘琦将军,我看此言不尽然啊,当初面对伪齐之时,岳元帅看出金人与刘豫之间已生嫌隙,便用反间计,使得嫌隙加深,不久便将其废去,足见岳元帅胸怀韬略;与金人对敌之时,岳家军以寡敌众,以弱胜强更是屡见不鲜,开始,我甚为不解,想不明白为什么金人军械装备,士兵人数尽占上风,却总不能取胜,直到我们进入岳家军中,我才发现岳元帅用兵已是达到大巧似拙的境界,战场上如何排兵布阵暂且不说,在两军对垒之前,他早已用了疲军之计,将金人搞得人困马乏,士气消沉,列位想想,如此一来,金人如何能够取胜?岳家军又怎么会败呢?” 魏胜等人都曾在岳家军中效力,闻听此言,仿佛回到了当初铁马金戈的岁月,不由胸中豪情激荡,热血沸腾。 贾英雄虽然也些感触,但终究没有亲临过战场,无法感同身受,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道:“何老二,你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我今天也想学学岳元帅,用用这疲军之计!”何良傲然道。 众人被这句话吸引,急忙收敛心神。 “怎么个疲法?”贾英雄道。 “就是用这只猫儿,搅得城里不得安宁,一连三天,我想到时候,那些兵卒只怕站着也能睡着,哪里还有心思守卫大牢?”何良道。 “好计,好计!”贾英雄忍不住抚掌大笑。 “老四,这三天,你和孙大哥,陈青兄弟,要好好利用老贼这面大旗,想方设法的折腾,折腾得越热闹越好,明白么?”何良笑道。 “明白,明白,正事干不了,折腾我最会了,交给我你就放心吧!”贾英雄说着,忍不住摩拳擦掌,似已迫不及待。 “这点我可以保证,论折腾,咱们谁也比不上老四!”孙中道。 众人闻言,一阵大笑。 果然,第二天,随着秦府小姐的一声怒吼,整个秦府就沸腾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周边扩散,临安府,五城兵马司,一个个被调动起来,四九城里数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在撒丫子飞奔,所有人都是一句话,“有谁见着小姐的猫了么?那是一只白猫??????” 秦府所有见过这只猫的家丁,丫鬟,仆役都带着一支人马,要么是临安府的差役,要么是兵马司的兵马,各处寻找,贾英雄叫得最是热闹,从城东找到城西,来到城门处,无意中他发现守门的官长有些面熟,忽然想起,这小子不就是当初被自己讹诈过的那人么? 那时候他是假冒伪劣,心中多少还有些忐忑,现在却是实打实的秦府爪牙了,于是,想也不想,上去抡圆了就是一个嘴巴,嘴里还骂道:“好胆的狗才,相爷府里的猫儿丢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守门,还不快给我去找!” 这人一见贾英雄,过往的回忆立时充斥脑海,uu看书 .ukansh又见这位贾四爷身后一众差人,一个个双目赤红,面目狰狞,暗暗哀叹自己命运不济,怎么到哪都躲不过这个衰神,嘴上却不敢多说一个字,也不管什么城门了,带着一帮兵卒,四处找猫。 贾英雄在城西溜达了一圈之后,便带人赶往城南,把住地脚,再也不动弹了,这也是何良的交代,生怕其他人到处找猫,发现了兄弟们的落脚之处。 不得不说,何良确实是计谋百出,他生怕折腾得不热闹,还特意叫周虎安排手下的一帮泼皮无赖四处散布消息,一会说猫儿在城北,立功心切的军兵,差役便火急火燎赶往城北,一会又说猫儿在城西,一大帮人乌泱乌泱又杀奔城西,接着又有人说猫儿今天早晨出城了,数也数不清多少人,顾不上歇脚又匆匆忙忙出了城门,四外寻找。 从早晨一直到三更时分,临安城里才渐渐安静下来,只是时间不大,秦府里,贾英雄就叫唤开了,“你们这帮奴才,小姐的猫儿找不到了,你们还有心思睡觉,还不快去找!” 一帮恶奴家丁活剥了贾英雄的心思都有了,不过,一来是贾爷凶名在外,不敢招惹,二来也怕贾英雄在小姐面前告自己刁状,谁敢说个不字,只得咬着牙奔出秦府,有的赶往临安府府衙,有的奔向五城兵马司。 这些人在秦府是佣人,在外面可就是大爷了,拍开衙门的大门,扯着嗓子就叫唤,“你们这帮奴才,我家小姐的猫儿找不到了,你们还有心思睡觉,还不快去找!” 整个临安城安静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又热闹起来。 第55章 计划改变 如此这般,一连闹腾了三天,漫说是那些亲自到处搜寻的家丁,官兵,差役,单单贾英雄,既有一身内力,还不用亲力亲为,只需动嘴,也有些吃不消了,趁着没人注意,躲在伙房里,随手拉来一个伙房佣人帮自己捏肩捶腿,嘴里还不住哼唧,“可累死我了,腿都跑细了??????” “该!累死你个王八犊子也是活该!” “谁叫你小子整天里就想着在小姐面前卖好,要不是你,咱们大家伙至于这么辛苦么!” “老天爷若是开眼,就该一个雷落下来,把你劈死!” 这些话不知被秦府这些佣人在心里骂过多少遍,就是没一个有胆说出来。 侯三心中暗暗咬牙,嘴上却道:“贾爷,您对小姐是真忠心,怪不得小姐总是说您的好呢!” 贾英雄现在扮奴才倒是扮上瘾了,谄媚的话那是张嘴就来,道:“咱们做奴才的,就应当忠心,只有把主子们伺候好了,咱们的日子才能好,主子就是咱们的天,天塌了,咱们还有得活?尤其是咱们小姐,对咱们下人多好,什么时候让咱们白出过力,贾爷我来这里才几天,就赏了我这么许多银子,在临安府,一年能赚个三五两银子就算不少了,我这几天,就赚了别人一辈子的??????” 有句话叫“人走时运马走镖,兔子走时运枪都打不着”,贾英雄此时正是吉星高照,他说这话的时候,秦府小姐正带着一帮丫鬟正巧转到这里,将这些话听了个真真切切,慢摇金莲,几步进了伙房。 众人见小姐来了,赶忙跪倒行礼,贾英雄一把推开替自己按摩的佣人,慌忙跪倒。 小姐不理旁人,眼睛直直落在贾英雄身上,道:“你方才所说,我都听见了,你果然对我最忠心,等找到了猫儿,本小姐一定好好赏赐你!” “小姐,您对小人天高地厚的大恩,小人哪里还敢要您的赏赐!”贾英雄忙道。 “哼!你们这些人平日里嘴上说得好听,事到临头却偷奸耍滑,你们都要跟贾英雄好好学学,听到没有!”小姐对众人道。 众人气得直咬牙,这位爷屁嘛不用干,来到伙房还得有人给他捏肩捶腿,端茶倒水,自己这些人兢兢业业做活,反倒成了偷奸耍滑,到哪里讲理去,不过,这话就是借他们几个胆,也不敢说。 小姐又问贾英雄,道:“猫儿找到了没有?” “没有!”贾英雄摇头,又道:“小人本来在城南带着人找猫,又怕这些人做起菜来不仔细,小姐吃了不舒服,所以特地赶回来看看,马上就回去接着找!” 小姐对这个回答极为满意,肥嘟嘟的脸上三天以来第一次绽放出笑容,道:“我知道你忠心,不过也不用这么辛苦。” “能为小姐效劳,那是小人的荣幸,没有辛苦!”贾英雄又道。 小姐待了一阵,带着众丫鬟转身离开,最后小莲还对贾英雄扮了个鬼脸。 小姐一走,贾英雄立时又成了大爷,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椅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眼睛扫向刚才替自己捶肩的佣人,那人倒是极有眼力,不消吩咐,自觉地又替贾英雄捶起肩来。 过了一阵,贾英雄歇够了,正要起身离开,就见两辆大车拉着各色蔬菜果品,鸡鸭鱼肉驶了进来,侯三赶忙招呼人过去搬卸,又找来干净的大盆,盛放鱼虾。 贾英雄知道秦府虽然一贯铺张,却也不似今日这般隆重,站起身,凑到近前,拉住侯三,道:“我说不年不节的,这是做什么?” 侯三忙得脚不沾地,虽有些不耐烦,却也不敢不好言相待,道:“贾爷,您不知道,相爷明天要宴请宾客,怕临时准备有所不及,才预先备下。” “宴请宾客?什么样的宾客,值当提前一天准备?”贾英雄道。 “人数可不少,足有十几位,不过,小人只记得其中好像有万俟卨万大人,王贵王大人,其他人小人记不清了,贾爷,您先坐着喝茶,小人忙完这阵再陪您聊。”侯三说完,转身忙去了。 大宋朝的官员,贾英雄知道的不多,可巧侯三说的这两位他都听说过,那都是陷害岳元帅的奸贼啊,他想了想,觉得物以类聚,其他要宴请的人,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鸟,心中不由愤然,暗骂:“一帮龟孙子,可惜了这些好菜!”想着,还跺了跺脚,向府外行去。 小院外,周虎带着两名泼皮四处巡视,防止有人进来搜查小院,若是当真遇到军兵,便说是屋里兄弟因与人斗殴,伤势不轻,受不得惊扰,然后再悄无声息的塞上几两银子,这些军兵一来都知道周虎的威名,不愿招惹,二来,眼见这么长时间过去,猫也找不到,再找下去希望也是渺茫,立功请赏的心思也淡了,不过是应付差事,能平白捞到几两银子,谁愿意去触霉头? 周虎见到贾英雄,对着身旁两人使了个眼色,走进院里。 屋子里寒光森森,刀剑磨得雪亮,魏胜等人早已准备妥当,只待天黑,便杀入大牢,劫狱救人。 贾英雄进屋,见屋里多了七张陌生面孔,微微一滞。 魏胜笑着指了指最前一人,介绍道:“老四,这位是杜兴国杜大哥,也是当初赶来为岳元帅作证的,今天早晨被周大哥寻到,这次要与咱们一起行事,另外这几位兄弟都是他城中好友,这位是??????” 一番寒暄之后,众人各自落座。 贾英雄笑了笑,道:“大哥,这三天,我扮恶奴可是扮得上瘾,今天又被小姐夸了一顿!” 孙中一早就赶来城南,此刻也在屋中,闻言,笑骂道:“你何止是扮恶奴,我看啊,你小子若是在老贼府里多待些日子,那简直就是十足的恶奴!” 众人闻言一阵大笑。 “老四,现在外面情形如何?”魏胜道。 贾英雄简单描述了一番外面的情形之后,又喝了杯茶,道:“大哥,我临来之时,听说老贼明天要宴请宾客。” “哦?”魏胜眉梢一挑,道:“招待何人?” “侯三说有十几人,万俟卨,王贵亦在其中。”贾英雄道。 众人一听这两个名字,立时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郑兴喝道:“这帮奸贼聚在一起,又不知商量什么害人的诡计!” 众人也是跟着一阵议论,何良却始终沉默不语,平时跟人动手用不上他,但是出谋划策,临事决断,却少不了他,众人说了一阵,渐渐停下,目光落在他身上。 何良又思忖一阵,对众人道:“各位,你们还记得施大哥,董大哥为什么被擒么?” “这个谁不记得,不就是因为行刺老贼失败么?”郑兴道。 “不错!”何良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却异常沉重,道:“按说咱们应该集中人手,营救施大哥他们,只是不论是成是败,咱们以后再想进这临安城可就难了,所以我想,这次不如咱们就冒一次险,既进牢救人,也要行刺老贼,列位以为如何?” 魏胜扫了众人一眼,道:“二弟,说说你的打算。” 事关重大,何良不敢有丝毫草率,眉头紧锁,沉思不语。 众人谁也不敢打扰,连呼吸也不自觉放轻。 半晌,何良展颜一笑,道:“我想咱们可以兵分三路!” “哪三路?”周虎道。 “昨天周大哥你已经预先叫手下几名兄弟在街头打斗,被临安府官差抓进牢中,明日就由带着几人,以探监为名,杀进牢里,乘势救人,这是第一路;另一路,在老贼宴客之时,趁机刺杀;至于第三路,则是在城门处接应,延误官兵关闭城门,我想只要咱们配合默契,倒不至于全无希望。”何良道。 “老贼府里把守甚严,如何行刺?”吴通道。 何良缓缓起身,转入西屋,时间不大,拿出一个金属盒子,正是贾英雄带来的罐头,看书.uuknshu.co 轻轻放在桌上,道:“我们要靠这个东西。” 孙中下意识的抹了把嘴,道:“你不说没有了么?” 何良苦笑一声,道:“我原打算回山之后,寻找能工巧匠,研究这盒子的制法,谁想,也许是老天爷也看不惯老贼作威作福,替咱们留下了后手吧!” “二弟,这个东西如何行刺?”魏胜道。 “这事还要落在老四身上。”何良看向贾英雄,缓缓道:“老四,战国年间有专诸刺王僚,你若是有胆,明日就效仿专诸行刺老贼,待会你回去之后就??????” 接着,何良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二弟,你既有如此计划,为何不早些拿出,何必非要老四在宴会之上刺杀老贼?”吴通不解道。 何良道:“吴大哥,你想想,老贼狡诈阴狠,怎会信得过老四,必然有重重守卫,老四如何能够得手,即便侥幸得手,也绝难逃生;可宴会之时,各色人等齐聚,席上必然还有乐曲班子,老贼纵然有所防备,却无论如何也不会独处一般严密,另外,赴宴之人必然各有随从,面目生疏,一旦老四他们得手,有人在府中各处点火接应,他们也可趁乱逃出;第三,我想这些奸贼原本就各怀鬼胎,相互之间并没有多少信任,即便行刺不成,也可以使得他们相互猜忌,因此,我才觉得明天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实在可惜!” 魏胜闻言,长长呼出口气,道:“二弟,此计太过凶险,老四即便能够刺杀老贼,也不易逃出。” 众人尽皆默然,不自觉目光落在贾英雄身上。 第56章 分兵派将 贾英雄脸色阴晴不定,胸膛也随之起伏,没有人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尤其对于贾英雄来说,这次和之前几次行动可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之前他只是跟在众人后面,事情成了也就成了,若是不成,说不定在什么情况下被人捅上一刀,也就挂了,思想上虽然有一定压力,却绝不会太多,而这次情况却不同,从计划开始实施,包括各种临场应变,都要自己拿主意,压力可想而知;况且,这原本就不是属于他的时代,并没有多少归属感,难免犹豫起来。 “大哥,我何尝不知此行凶险?不过,去劫狱救人难道就没有风险?城门接应之人就没有风险?虽然城中兵马疲惫,但毕竟数量众多,稍有疏漏,立时便会重演大理寺的情形,再者说,错过这个机会,咱们再想行刺老贼,不会再有任何希望,我实在不甘心啊!”此刻,何良的脸色已变得异常决绝,他忽然转头看向贾英雄,道:“老四,你怕死么?” “我??????”贾英雄自然怕死,只是心口好像有一口气,堵得他说不出“怕死”两个字。 “老四,难道你不愿名垂青史么?千百年之后,人们说起‘贾英雄’这个名字,莫不是交口称赞,说你是忠勇无双的好汉子!”何良道。 “我??????” “老四,你放心,你若是敢做专诸,二哥就做那望辕自刎的侯嬴,你万一有个不测,二哥绝不偷生,如何?”何良咄咄逼人又道。 贾英雄不学无术,既不知道专诸,也不知道侯嬴,却知道自己的小命只有一条,虽被何良说得有些心活,但终究还是下不了狠心。 孙中心疼贾英雄,看不得他受难为,道:“老二,英雄年纪还小,这事我来做!” 何良眼眉一挑,道:“你做?你满脸凶相,一身杀气,谁会信你?说不定还没近身就被人拿下了!老四则不同,虽然身材魁梧,却面目忠厚,年纪又小,再有一身杂役打扮,自不会引人怀疑。” “这个?????”孙中立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贾英雄眼见孙中竟毫不犹豫甘心代替自己,忽然想到自己的命只有一条,难道孙中的命就有两条?他难道不知道活着的好处?越想越是感动,巴掌猛拍桌子,“我去!豁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买卖贾老子做了!” “好兄弟!”何良长身而起,握住贾英雄的肩头,转头对众人道:“既然老四已经答应,那我何良可就要分兵派将了,若是有不到之处,还请各位指出!” 这帮汉子尽皆神情肃然,不发一语。 “第一路,周大哥带着手下五名信得过的兄弟,再加上我大哥,徐虎,郑兄,以及杜兄七位,共十六人,劫狱救人。” “老二,你放心吧,救不出施家兄弟,我们绝不活着出来!”周虎拍着胸脯道。 何良点点头,看向贾英雄,道:“第二路,由老四加上方少侠,孙大哥,陈青兄弟,另外,周大哥再安排几名信得过,又机灵的兄弟,一起混入府中,不过,人数也不可过多,以免引人怀疑,以四五人为宜。” 由于这一路需要格外精细,所以他安排得极为仔细,端起茶碗,润了润嘴唇,又细细交代,道:“方少侠,届时你只需抵住那两名高手一时片刻,相信凭老四的身手,刺杀老贼还不是难事,到时候,孙大哥,陈青兄弟,再带着另外几名兄弟于府里四处放火,叫老贼摸不清虚实,不敢贸然追击,我想还是有不少机会逃出生天!” “好!”方圆道,这几天,由于他功底深厚,再加上有药物相辅,一身功力已经恢复七七八八。 “第三路,我和吴大哥带着周大哥手下其余十来名兄弟一起在南门接应,南门处最是杂乱,往来百姓不少人推车担担,城门关闭极是不易,算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各位还有什么意见么?”何良环视众人道。 众人想了想,谁也没有开口。 贾英雄犹豫了一阵,道:“二哥,你说句实话,这次行动,你究竟有几分把握?上次在众安桥行刺不成,这次更是兵分三路??????” 何良道:“兄弟,几分把握我不敢说,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上次行刺失败,是因为咱们没有摸清老贼底细,而这次,却是敌明我暗,猝然发动,成功的机会很大。” 贾英雄张了张嘴,没再言语,其实,他最关心的不是行刺能不能成功,而是自己能不能活着出来,也不知何良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有心再问,又怕被人看轻。 孙中道:“老二,咱们没有马么?我想施全他们在牢里定然要受刑,若是没马,即便出了城,咱们也跑不多远啊!” “哈哈,没想到孙大哥还能想到这一点!”何良一笑,又道:“不过,你尽管放心,周大哥早就准备了二十多匹马,等在城外,只要咱们出了城,闯出个三五里,就能有马匹接应。” 周虎闻言,微微叹了口气,道:“可惜仓促之间,实在找不到好马,只能找些驼货的马匹充数,但愿老天保佑我们逃出生天吧。” 贾英雄道:“我说大哥大,你求老天保佑,还不如求那几匹破马争气!人人都叫你花皮虎,怎地连好马都找不到,要是能有几匹千里良驹哪还用的着求!” 周虎被说得面色通红。 魏胜狠狠瞪了贾英雄一眼,道:“周大哥不必担忧,城里的兵卒经过这些日子的折腾,早就人困马乏,我想即便是追,也追不上多远。” 安排已定,众人散去,贾英雄又特意跟着方圆进了屋。 “师父。”贾英雄老老实实叫了一句。 “徒儿,你有事?”方圆现在也真正了解自己这徒弟了,那是典型属夜猫子的,不是有句话叫“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这小子要是没事求助,绝想不起还有个师父,偏偏自己又好像上辈子欠了他,被他三言两语这么一说,没有个不答应。 贾英雄腆着脸道:“师父,明天咱们就要行事,你可准备好了?” 方圆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疑惑道:“准备什么?” 贾英雄从怀里掏出一把黄乎乎的粉面,道:“师父,你知道这是什么?” “什么?”方圆摇头道。 “胡椒面啊!”贾英雄道。 “你带这东西做什么?”方圆皱了皱眉,道。 “你想想,明天一旦咱们行动起来,说不定会遇到什么事情,带着这东西有备无患,再说,你要是跟那个贼道马南飞对敌之时,趁其不备,一把胡椒面撒出去,他哪能躲避?要不,您老就随身带几支飞镖什么的,我看也行!”贾英雄道。 “住口!我们习武之人,讲究的是光明磊落,似你这般鬼蜮伎俩,与邪魔歪道有何区别,再敢乱说,当心我责罚你!”方圆声色俱厉道。 “得!当我没说,不过到时候耽误事,您可别怪我!”贾英雄道。 方圆实在不愿搭理,挥了挥手,叫贾英雄退下。 贾英雄回头找到孙中,陈青,又带着周虎挑出的四名兄弟,何良又细细叮嘱他一阵,回了秦府。 守门的家丁虽见有陌生人,可现在阖府上下,谁不知道贾英雄是小姐面前的红人,也不敢阻拦,直接放行。 贾英雄带着几人来到伙房,对侯三道:“侯三,我知道明天伙房忙不过来,特意找了四个兄弟过来帮忙!” “哎呦,那可要多谢贾爷了!”侯三忙不迭道。 贾英雄摆了摆手,按照临行前何良的交代,说道:“侯三,我今天遇到一件奇事,说来你听听?” 贾英雄平日里没给过他半分好颜色,此时,uu看书 ww.uknsh 侯三颇有受宠若惊之感,忙道:“贾爷,小人自是巴不得多听听您老的教诲。” 贾英雄撇了撇嘴,先是从怀里拿出那盒罐头,道:“你看这是什么?” “这是???????”侯三如获至宝一般,小心翼翼,双手将罐头捧在手里,看了又看,只是摇头。 “你们都过来看看,谁能猜出这是什么,贾爷有赏!”贾英雄道。 大家伙不管好奇不好奇,谁也不敢不给贾爷面子,一个个围拢上来,叽叽喳喳,议论不休。 好半天,侯三罐头递还贾英雄,道:“贾爷,小的们哪有什么见识,还请您老人家明说吧!” “嘿嘿!”贾英雄一笑,故作神秘道:“说来你们不信,方才我出府,在城西,遇到一个老道,那老道脸上皱纹一层压着一层,我看至少有二三百岁了??????” “贾爷,您老说笑吧,这人还能活到二三百岁?”一名周虎派来的兄弟说道,自然是事先安排好的托。 另一名托还未及张口,一名佣人已经抢着说道:“那是你少见多怪,怎么没有了!彭祖不是活到八百多!” “人家那是神仙!” “你怎知那老道不是神仙?” “都他娘的闭嘴,听贾爷说!”侯三也说不清是故意奉承,还是当真来了兴致,喝住众人之后,转头对贾英雄道:“后来呢?” 贾英雄绘声绘色,又道:“后来,老道围着我转了几圈,打量一阵,说是我有什么机缘,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盒子,就是这个!”说着,他将手里的罐头盒子举到眼前。 第57章 忽悠 “贾爷,这到底是什么物什?”侯三忍不住道。 “他对我说这里装的是龙肉,寻常人吃了增长气血,延年益寿,有机缘之人吃了,可以位列仙班!”贾英雄道。 “啊?”众人更是吃了一惊。 “看来那老道还真是神仙!”不知谁说了一句。 “废话,要不是神仙哪来的龙肉?” “只是咱们谁也没见过神仙啊!” “你是什么东西,哪有福分见到神仙!” “只有贾爷这样大富大贵之人,才有这福分!” “对,这匣子咱们平日哪里见过,要不是仙家手段,谁能造出来!” 侯三眨巴眨巴眼,这回是真来了兴致,挥手打断众人的议论,对贾英雄道:“贾爷,后来呢?” “我也不信啊,龙这玩意,只是听说,咱谁也没见过啊!”贾英雄摊开双臂,道。 “那老道怎么说?”侯三急道。 “老道先是念叨了两句咒语,接着用这东西,将盒子打开,又用这柄刀将肉挑起来,送到我嘴里??????”说着,贾英雄从怀里掏出自己穿越带来的罐头开瓶器,以及当初在山神庙里与徐虎打斗时用的折叠刀。 这柄折叠刀,虽然造型特异,取开之后,有柄有刃,众人总算还能认出来,可那开瓶器实在古怪,侯三等人观摩半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不住称奇。 贾英雄接着道:“他把里面的肉取出,叫我尝尝,我一尝那肉啊??????” 贾爷肚子里的墨水本就不多,此时一激动,何良教给他的词,一个也想不起来,干脆道:“反正就是好吃的不能再好吃了,跟我之前吃过的什么肉都不一样,吃完之后,身体感觉变轻了不说,还有使不完的力气??????” “贾爷,真的假的,这话太玄了吧?”方才未及开口的那名“托”好似生怕被人抢了去,不待话音落地,便道。 贾英雄眼一瞪,做不悦状,忽的指了指院子角落里一堆散乱的青砖,道:“你们看到那些砖头没有,信不信五六块砖头摞在一起,我一掌就能打断?” 众人明明不信,却谁也不敢说,以免得罪面前这位杀神。 “我知道你们不信,来,快把五块砖摞在一起,贾爷拍给你们看!”贾英雄道。 侯三等人一来是好奇,二来也是不敢违抗,忙不迭将五块方砖摞了起来,摆在一条长凳上,半边悬空。 众人见这五块方砖摞在一起,与成人的小腿几乎一样高,自不信贾英雄能一掌击断。 贾英雄心中也有些忐忑,迈步来到方砖前面。 正如方圆所说,他现在处于神源内藏顶峰,运转真气时灵时不灵,十次里能成功个两三次,就算是不错了,不过,好在拍砖头也不限定次数,一次不成,就拍两次,他凝神聚气,感觉丹田之中一道真气缓缓溢出,涌向右臂,口里大喝一声“开!”蒲扇般的巴掌狠狠向方砖拍去。 只能说贾爷是福星高照,只听“咔”的一声,五块方砖应声而断。 众人尽是圆睁双目,傻了一般,动也不动一下,要知道街头卖艺虽也有拍砖的手段,砖头却都是经过特殊手法处理过,而秦府的砖,乃是最最上好的青砖,比石头还要坚硬,府里的武师,最多能一次拍断两块,三块已是极限。 贾英雄心里松了口气,表面上却是一派轻松,晃了晃巴掌,道:“怎么,你们不信,要不再来一次?” “不??????不用了,贾爷,我们信你,信你!”侯三狠狠咽了口唾沫,他知道之前贾英雄是有些力气,却也绝没有这份能耐,否则,当初侯二带人找寻的时候,贾英雄一巴掌拍死一个,何至于被打得那么狼狈! 贾英雄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不过,想起何良的交代,又道:“这还不算,更神奇的是我现在身轻如燕,一跳就能跳那么老高!” 说着,他伸手点指屋中的长桌,道:“你们去把桌子搬出来,再摞上一个凳子,贾爷跳给你们看!” 此时的贾英雄,在侯三等人的眼里,已经不再是之前的贾英雄了,自然是忙不迭奉承,侯三道:“贾爷,使不得,使不得,您老身骄肉贵,万一摔个好歹,小人们可担待不起!” 众人也跟着附和。 怎料,贾英雄忽的啐了一口,骂道:“你他娘的才摔个好歹,你什么时候见过小燕子把凳子压塌了!” 侯三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又道:“瞧我这张嘴,贾爷,您老是贵人,贵人身重,这一张破凳子哪里承受得起!” 贾英雄原也不是勤快人,眼见众人既然信服,也不愿多费力气,志得意满又坐回椅子上,道:“你们说这肉究竟是不是龙肉呢?侯三,你说,你在伙房多年,见多识广,必然知道。” “哎呦,我的爷,小人贱命一条,哪里有福见过龙肉,不过??????”侯三说到这里,微微一顿,道:“贾爷,那仙人有没有告诉您剩下这一匣龙肉如何处置?” “嘿!问到正题上了!”贾英雄心里暗笑,脸上却故作愁苦之色,道:“他说了,要我献给咱们相爷,还说咱们相爷是天上的五福道君,因调戏嫦娥,被贬谪下凡,理应百年之后,重归仙班,只是??????”说着,他乜斜着眼扫了扫周围众人。 “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侯三察言观色,哄走众人,来到贾英雄面前,低低声音道:“贾爷,您说。” 贾英雄装模作样向周围看了看,才道:“我是把你当成自己人才告诉你啊,我实在有些舍不得!” 侯三重重点头,道:“贾爷,要是我,我也舍不得,不过,我想能不能成仙这个??????咳咳,这个谁也说不准,再说,即便能成仙,也是需要机缘,就像那老道别人不找,单单找您,就是您老有这机缘,旁人没有,那老道既然点名要您献给相爷,说不定只有相爷吃了,才能位列仙班,别人吃了??????贾爷我说这话,您老可别见怪啊!” “不会,不会,都是自家兄弟,有话直说。”贾英雄忍着笑,道。 “别人吃了,只怕是糟蹋了这仙家之物啊!”侯三道。 贾英雄脸色一沉,故作不悦道:“怎是糟蹋?我吃了力气不是大了这么许多!” “贾爷,您老力气是大了不少,可还不是要在伙房里混营生?若是您把这肉献给相爷,漫说是成仙,即便他老人家只是吃得高兴,身体强健一些,赏赐您金银自不必说,说不定还会抬举您,到那时候,您老就是贵人了,不知多少丫鬟仆人伺候,金山银海,酒池肉林,您老可得想清楚了!”侯三道。 贾英雄恍然大悟状,一拍脑门,道:“我他娘的怎么就没想起来!侯三,多亏你提醒,那我就把这肉献给相爷,你放心,我贾英雄要是富贵了,一定忘不了你的好处!” 侯三自不是善男信女,他说这些话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得到贾英雄这一句承诺,竟而双膝跪倒,磕头道:“谢贾爷提携,谢贾爷提携!”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贾英雄豪爽的摆了摆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还有一点,我险些忘了,那老道说这肉必须要在明日午时开启,而且一旦开启,必须立时服下,否则,神效消散,吃了也是白吃,时间仓促,我怕相爷不会相信啊!” 侯三闻言,面露难色,道:“贾爷,如此说来,可就有些作难了,相爷对饮食一向谨慎,要不咱们现在就去见大爷,问问他老人家的意思?” “你是府里的老人,各处关节比我懂得多,这事我就听你的!”贾英雄大咧咧道。 侯三正是巴不得如此,现在贾英雄越倚重他,日后他分得的好处自然也就越多,对伙房众人吩咐几句,拉着贾英雄快步赶向秦安的住处。 秦安听侯三说完之后,也是吃惊不小,将罐头瓶捧在手里,端详了半晌,只见这罐子严丝合缝,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才道:“这匣子如何开启?” 贾英雄又将开瓶器和折叠刀取出,道:“那老道教给我两句咒语,要我念过之后,先用这个东西将罐子开启,然后再用这柄匕首将肉块取出,uu看书 w.uukanshuo 放在盘子里,当即便要吃掉,他再三交代,决不可省略任何一个环节,也决不可假手他人!” 秦安盯着贾英雄,细细打量半晌,又道:“那道人现在何处?” 贾英雄狠命摇头,道:“不知道,他看我吃完肉之后,忽的脚底下升起一团白云,就这么越飞越高,越飞越高??????最后不见了!” 这些话自然都是何良教给他,宗旨就是一条,不怕说得玄,就怕不会编! “这龙肉当真有如此奇效?”秦安又道。 “大爷不信,我拍砖头给您看!”贾英雄道。 秦安能担任秦府的大总管,自然是个精细人,当即安排人取来青砖,贾英雄毫不犹豫,举手就拍,嘁哩喀喳一阵,地上剩下一堆断砖,接着,他又演示轻功,叫人在方桌上摞上一张凳子,贾英雄比量一下,略略高过自己胸口位置,将真气运至足下,试了三次,总算成功,身形一纵,跳了上去。 见此情景,秦安也动了心思,首先,他不相信贾英雄敢胡言乱语,因为那后果绝不是他一个少年人,以及花皮虎周虎所能承受的;再者说,自己若是将这事报告给了相爷,必然有引荐之功,日后不论是相爷,还是贾英雄都要顾念自己的好处,左右落好,何乐不为呢? 想到这里,他终于拿定主意,不仅语气温和亲切不少,就连称呼也换了,道:“英雄,这样吧,你把这些东西留在这里,我去呈给相爷,由他老人家定夺,今晚我给你答复,如何?” “好,一切但凭大爷做主!”贾英雄道。 第58章 酒宴之上 回去的路上,侯三少不得各种谄媚卖好,贾英雄有心事,懒得搭理,随手扔了两颗碎银子,买了个清净。 回到自己的小院,孙中,陈青二人又是一番询问,哥仨便耐心等待起来。 定更时分,秦安带着两名仆人匆匆赶来,告诉贾英雄,相爷答应要他明日午时在宴席上当众开启罐头,同时,还特意送来一身崭新的衣衫,火红色锦缎长袍,火红色的棉袜,火红色千层底的靴子,当场叫贾英雄穿戴起来。 贾英雄雄壮的身形,再配上一身火炭红的衣衫,说不出的怪异。 最后秦安又带他演练礼仪,一番折腾下来,已到二更,秦安才带着人离开。 三人一直送出小院,回屋的时候,贾英雄抬头望天,只见一轮明月高悬,没有一丝风,没有半片云,说不出的宁静,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老四,还不赶紧睡觉!”孙中道。 “老黑,你看看月亮。”贾英雄道。 孙中扫了一眼,便即道:“这月亮怎么了,与平日还不是一样!” 贾英雄微微呼出口气,道:“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看到。” “怎么,你怕了?”孙中心里一酸,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 “你不怕?”贾英雄回看孙中,道。 孙中也缓缓出了口气,道:“说一点不怕那是假的,不过,也不至于太怕,我不知亲眼看到多少好兄弟死于金人刀下,又亲手埋葬了他们的尸首,能活到今天已是赚的了!” 贾英雄的胸中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他极其讨厌这种感受,觉得此刻手里应该有一支烟,只是显然做不到,干脆道:“不说了,睡觉。” 孙中拍了拍贾英雄的肩膀,道:“老四,生死难料,谁也说不准,不过,你记住一句话,你绝不会死在我老黑的前面!” “呸!快洗洗你的臭嘴,净他娘的说丧气话!”贾英雄说完,头也不回,进了屋子。 第二天一早,鸟鸣清脆婉转,透过窗纸传进了屋子,贾英雄睁开眼睛,嗅到一些花草的清香,换上昨晚秦安送来的衣衫,鞋袜,迈步出屋,才发现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在院子的角落里几朵无名的小花默默绽放,原来已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自己却从来没注意过。 刚刚吃完早饭,他便被秦安派人叫去,临走的时候,孙中与陈青对着他笑了笑,又摆了摆手。 贾英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一间幽暗的屋子,房门紧闭,两个人将他上上下下翻了一遍之后,便不发一语,像看犯人一样,牢牢盯着他,隔一阵问他一次,渴不渴,饿不饿,渴了就给水,饿了就给饭,却绝不准他离开,太阳越升越高,终于爬到了头顶上。 一人推开屋门,道:“时辰到了,大爷吩咐叫贾英雄去开启龙肉!” 贾英雄跟在这三人身后一路前行,忽然他感觉有东西轻轻扔在自己后背上,回头一看,就见方圆立身在一处假山之中,对自己轻轻一笑,即便闪身离开。 贾英雄的心里瞬间踏实不少,这原是少年人的心性,一帮人聚集在一起,天不怕地不怕,可若是一个人,则不免畏首畏尾。 这里是内院,一来贾英雄身份所限,极少能来这里,几乎都是夜深人静,偷偷在各处查看,二来,他不记路,即便来了,也没什么印象,因此,一路走来,皆是陌生所在。 走出一段路程,不远处传来阵阵乐声,贾英雄没有艺术细胞,更没受过艺术熏陶,自然听不懂好坏,也分不清是什么乐器演奏,只是觉得这乐声好像极为喜庆,接着他又闻到阵阵馥郁异香,那不是花香,而是脂粉香,他暗暗嘀咕,“要多少脂粉才能形成如此浓郁的香气呢?” 穿过面前的一道月亮拱门,一切便了然了,但见庭院之中,上百名彩衣少女各持乐器,在吹,在弹,在敲,在唱,舞池中的二十多名少女,更是明眸皓齿,环佩叮当,好似瑶池庆寿的仙女一般,身形舞动之间,彩袖飘飘,姿态翩然,又与阳春三月微风中飘摆的柳条相似。 贾英雄苦哈哈一个,何曾见过如此景象,一双肉缝眼立时瞪了起来,在旁边人的讥笑,催促下才回过神来,狠命揉揉眼睛,恋恋不舍看了最后一眼,好像要钉进肉里,迈步离开。 来到大殿门口,好一间大殿,画栋雕梁,珠帘翠箔,堂中罗列奇珍,案上铺排宝玩,在座足有二三十人,一个个的单独矮几,排列而下,矮几上摆满了珍馐美味,每座旁边单独有两名侍女伺候,不时还有佣人穿梭其中,添菜添酒,如此算来,这间殿上至少也有近百人,却仍显得极为宽敞。 贾英雄没看过《红楼梦》,不知道刘姥姥进大观园是如何一种情形,却知道贾爷是当真罩不住了,他只觉口干舌燥,手脚发颤,又想到决定生死的时刻即将到来,一颗心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他连呼了几口大气,又咽了几口唾沫,稳定心神,迈步就要进殿。 “站住!”一声低沉的厉喝响起,接着两人从门旁闪出,上上下下好一番搜查,检查完毕之后,两人对视一眼,从身旁一名下人手里接过托盘,递到贾英雄手里,道:“进去吧。” 托盘上正是放着罐头,开瓶器和那把匕首,按照秦安昨晚交代的,贾英雄双手接过,高高举过头顶,低头,弯腰,迈着碎步,进入殿中。 两旁众人见到一名壮汉,衣着鲜丽异常,又高举端着托盘,来至殿上,不觉疑惑,不过,却也并不如何放在心上,只是扫过一眼,便各自继续交谈。 这大殿又宽又长,贾英雄一路低着头,除了脚下的方寸之间,再也看不到其它,耳朵却是没有遮挡,一边走,一边听人交谈。 这时候,就听大殿最里面一个声音问道:“相爷,听说您前些天遇刺,下官奉命外出,昨日才回来,未知详情,不知究竟是何人所为,审出个结果没有?” 贾英雄隐隐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过。 另一个声音道:“有劳万大人挂怀,只是那些贼人嘴硬得很,临安府王大人审了几日,也没个结果,实在叫人心烦。” “相爷?万大人?”贾英雄来秦府多日,却从没见过秦桧,此刻通过两人的一问一答,立时断定,先前那熟悉的声音便是万俟卨,后说话这人定然是老贼秦桧了。 只听万俟卨又道:“这些贼子乃是宵小之辈,凭相爷洪福齐天,何须忧虑!” 秦桧道:“癣疥之疾,虽不致命,却着实令人不悦,今日我请列位大人前来,就是希望大家商量一个对策,如何对付这些人。” 这时候,贾英雄已经来到上首的矮几前面,心中不免好奇,想要看看这大宋朝第一奸臣究竟长什么样子,借着双臂之间的缝隙,偷瞄了一眼,只见老贼面容清瘦,眉毛浓重,一双倒三角的眼睛,鼻梁虽高,鼻翼却无肉,鼻头还微微有些倒钩,是个不太标准的鹰钩鼻,颧骨高耸,两腮内收,颌下是一幅稀稀疏疏的短胡子,他虽不懂相面之术,却也觉得这幅面相绝不像好人, 他生怕被发现,不敢多看,又赶忙低下头,上身不动,双膝跪地。 直到此时,众人才纷纷停止交谈,将目光聚拢过来。 贾英雄道:“小人贾英雄,昨日得遇仙人指点,要小人将龙肉献于相爷享用!” 众人闻言大惊,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万俟卨结结巴巴道:“相爷,这??????这龙肉??????” 秦桧得意至极,大笑道:“这人乃是府中下人,前些日子老夫孙女丢失了一只狮猫,此子甚为用心,带人日夜寻找,昨日在城南遇到一仙人,送与他两块龙肉,一块他吃了,立时便力气倍增,另一块嘛??????” 说到这里,秦桧故意停了一下,眼睛环顾众人,缓缓说道:“那仙人说老夫乃是上天五福道君,百年之后便要回归仙班,故而,要他将这块龙肉献于老夫!” 万俟卨忙道:“无怪乎相爷功高盖世,u看书 .ukan 为世人传颂,原来竟是五福道君临凡,相爷若是重归仙班,必可保佑我大宋国运昌隆,实乃我大宋之福!” 秦桧手捋须髯,轻轻一笑,道:“万大人过奖了,位列仙班,老夫自是不敢妄想,不过,若是能多活几年,为圣上分忧,为朝廷尽力,倒是老夫平生的志向。” 话音未落,在座一人长身而起,道:“相爷忠君体国,实是我辈楷模!” 另一个声音赶忙接口道:“王大人所言不错,相爷文韬武略,古来罕见,圣主陛下得遇相爷,便是文王遇着姜尚,高祖得遇子房,我大宋必然国运昌盛,历经千世万世而不朽!” 马屁一个接着一个,贾英雄听得直欲作呕,心里的紧张也被呕吐之感冲淡不少,暗骂道:“贾老子自问脸皮已经不算薄,可直到今天才知道什么是‘小巫见大巫’,他们昧着良心说这话,难道就不怕遭雷劈!” 这时候,站在秦桧一旁的秦安看了看天色,低头对着秦桧耳语了几句,秦桧微微颔首,摆手示意众人噤声,道:“诸位,稍待片刻,仙人说过,这龙肉必须午时服用,现在午时已到,不可耽搁!” 众人一个个噤若寒蝉,眼睛一眨不眨盯向贾英雄。 一名下人来到近前,双手接过托盘,贾英雄缓缓站起,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装模作样,眯缝着眼睛,低声碎碎念叨起咒语,“嘛咪嘛咪哄,师父你还不行动,天对地,雨对风,大地对长空??????” 慌乱之间,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第59章 行刺 叨咕了一阵之后,贾英雄双手捧起罐头,转了个圈,对着众人展示一番,接着拿起开瓶器,缓缓动作起来。 众人既没见过如此样式古怪的器具,更想一睹龙肉的风采,一个个再也顾不上朝廷大员的仪态风度,探着头向前张望。 盖子开启,秦桧也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就见圆柱形的罐子里被鲜红色的肉块塞得满满当当,微微嗅了嗅,确实有一股奇异的香气,眼皮一翻,眼神便如尖刀一般刺向贾英雄,道:“这便是龙肉么?” 不得不说,老贼久居高位,确有一股摄人的威势,贾英雄虽已将生死豁出去,心头仍旧不禁一颤,强自道:“相爷,这就是龙肉,还需快快服用才是!”说着,他又取过匕首,扎进肉里。 一旁下人赶忙双手捧来一个小碟,这小碟非金非玉,乃是银质,古人试毒多用银器,老贼虽然不愿错过龙肉,却终究有些防备。 贾英雄一边将肉块放进碟中,一边暗暗着急,按照计划,方圆这时候应该现身吸引众人注意力才是,自己再趁机行刺,怎地他还不出现? 秦桧老奸巨猾,见贾英雄迟愣了片刻,道:“你怎地还不松手?” 贾英雄这人虽没有什么大智慧,偶尔倒是有些急中生智的本领,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相爷,我见这肉块太大,想要为相爷切成小块!”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眼角暗暗打量仅仅一桌之隔的秦桧,如此距离,凭他的功夫,一步便可踏过,手起刀落,就能将老贼置于死地,不过,何良却反复告诫,说秦桧为人谨慎狡诈,不会不预先做出防备,极大可能是贼道马南飞与那珊瑚沙陆家之人在暗中保护,一定要等方圆将这二人引出之后,才许他动手,他心中略一踌躇,还是决定按照何良吩咐,将心思按下。 秦桧微微颔首。 贾英雄提起匕首,刚要切肉,忽的一声爆喝“老贼,你出卖大宋,构陷忠良,竟还妄想得道升仙,纳命来!” 话音未落,屋顶泥瓦碎屑掉落,一道白色身影从天而降,不是方圆是谁! 但见他身姿舒展,宛如一只翱翔的大雁,尚在半空之时,已然撤剑在手,道道冷气纵横,光华闪烁,大殿中便好似打了一道立闪,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他便飘身落地,足尖一点,又如离弦之箭,直刺秦桧而来。 “刺客!”不知谁叫了一声,大殿之上立时乱作一团。 贾英雄手中不自觉一抖,方圆这一剑已经越过他,眨眼间便能将老贼刺死。 就在这时候,变故突生,秦桧身后的白玉屏风之内,一股极强吸力陡然传来,方圆手中长剑一偏,贴着秦桧的面颊划过。 贾英雄暗自庆幸,多亏没有贸然行动,不过,眼见错失如此良机,也忍不住懊丧。 方圆却似也早已料到这点,处变不惊,左手变拳为掌,擦身而过之际,横切向秦桧颈项之间的天窗穴。 此处乃是人体要穴,一经点中,立时便会丧命。 秦桧虽竭力想要闪避,却哪里比得过方圆行动迅捷,眼见得就要丧命于此。 间不容发之际,屏风之后,两柄长剑飞刺而出,一柄击向方圆的左掌,一柄刺向方圆胸前膻中穴,这两柄剑不论是方位,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能救下秦桧,还能逼得方圆难以兼顾。 正常来说,方圆此时身形尚在空中,又是全力施为之下,根本难以变招,要么被长剑当胸而过,要么是舍去一只手掌。 若是旁人,自然难以逃脱算计,可方圆自小受到沈乘风悉心教导,内力深厚,所习所练的招式更是精妙非常,变幻莫测,远非常人可比,间不容发之际,他真元转动,双足一并,左脚尖点中右脚背,身形竟诡异的横着移出三尺,将两柄长剑尽数躲过。 按说人在空中,无处借力,能施展出如此招数,已是奇迹,然而此刻的方圆就好像化身成了灵巧的燕子,划过一个小小的弧度之后,身形猛地一转,变纵向为横向,瞬即直刺秦桧头颅。 只是方圆动作虽然迅如惊雷,这一转之间终究有些罅隙,倏忽间,两道身影,一高一矮,一大一小,闪电般撞破屏风,飞掠出来。 一人横住方圆来路,这人松形鹤骨,身材高大,面目铁青,头上青竹冠,身着鹅黄道袍,手中一柄七星丧门剑,呼吸之间刺出七剑,罩定方圆胸腹之间的七处大穴,这人正是当日贾英雄见过一面的马南飞。 另一人一闪即退,身形矮小,好似十二三岁的顽童,脸上却是皱纹堆垒,一双眼睛凶戾异常,宛如鹰隼一般,自是那陆家人无疑,他双手遥遥不住比划,随着他的动作,方圆长剑运转竟出现些许的滞涩之感。 好在方圆内力深厚,招式亦是变幻莫测,总能随机应变,抵住马南飞的长剑,眨眼功夫,三人已斗了二十多个回合。 此时,贾英雄顾不上观看打斗,眼角盯紧秦桧,手中匕首握了再握,迈开脚步,踏过矮几。 秦安眼疾手快,竟死命抢上前来,挡住秦桧,喝道:“贾英雄,你要做什么!” 贾英雄自不会像方圆,以及看过电视剧里面的英雄好汉一般,先叫唤一声,“老子要为国除奸”,那是取死之道,他道:“我扶相爷逃走!” “退下,不许你上前!”秦安厉喝。 借着秦安一挡的功夫,秦桧弓着腰从地上爬起,似乎想绕过矮几,逃向殿外。 这时候,府中也已然乱了,数道烟雾滚滚,火蛇乱舞,呼救声,呵斥声,响作一团,把守殿门的四名家丁已经冲到殿中,院子里更是不知多少人冲杀而来。 贾英雄眼见哄骗不过,机会又转瞬即逝,再也顾不得废话,猛地一拳将秦安打飞,一步蹿到秦桧面前,伸手抓住老贼后襟,匕首当胸刺下。 只是,贾英雄忽略了一点,宋人宽袍大袖,他这一拽,只把秦桧抓了个趔趄,秦桧双臂向后一张,身子却一个前抢,就地一滚,便将袍子挣脱开去,贾英雄只刺到了袍子,人却没有伤到,顾不得惋惜,他紧追两步,一脚将老贼踹翻,对准后心刺下。 就在他的匕首距离秦桧不过一寸左右的距离,忽然,手掌竟好似被什么东西吸住,任凭他如何用力,也挣脱不开,贾英雄猛然想起这是陆家的蝉吸力,急急大叫道:“蝉吸力!” 方圆闻言,顾不上自身安危,猛劈三剑,逼出空隙,转身刺向那陆家之人,想要为贾英雄赢得下手的机会。 马南飞身形暴退之际,长袖中却黄光一闪,没有丝毫声息,一条极细的黄色丝线好像灵蛇一般缠住方圆手腕,借着后退的力道死死向后扯去。 方圆发现自己手臂被缠,却已经晚了,被拉得倒退数步,手中长剑挥舞,斩向丝线,只是连斩三剑,竟不能伤着丝线分毫,他明白,这丝线必然是天地异宝,绝非寻常刀剑所能斩断。 此时,他后悔不及,早知如此,真该听贾英雄的话,随身携带胡椒面,或者几柄飞刀,幸而,他平时为人虽有些迂腐呆傻,对敌之时却颇为机敏,眼见身形受制,一时难以挣脱,手中长剑倒转,长虹一般飞刺那陆家之人。 那陆家的蝉吸力本就是独辟蹊径,反转真气,形成吸力,再加上他生怕贾英雄刺伤秦桧,将功力催到极点,长剑被这股力道吸引,去势更是迅猛了几分,眨眼间来到那人近前。 要知道蝉吸力虽然神奇,却终究是一种武功,而非法术,施展内力之时,尤其是毫无保留的情况下,uu看书 .ukansu身形极难动转,更何况,那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方圆在与马南飞对敌之时,竟敢叫长剑脱手,自是全无防备,种种原因加在一起,只听“噗”的一声,接着又是“啊”的一声惨嚎,红光迸现,鲜血激射,那人的右臂被生生斩断。 这一切说来缓慢,其实不过眨眼之间,贾英雄感觉吸力顿消,再看秦桧,趁着刚才的空隙,已经奔至门口,迈开大步,追将上去。 这时,四名家丁冲到近前,这些人虽然会些拳脚,却哪里是贾英雄的对手,再加上他心急如焚,出手更是狠辣无情,身形转动之间,便已夺去四人性命,双足猛地一蹬,平平窜出五尺多远,老贼养尊处优,蠢如猪狗,此时不过跑出两三步,一只脚刚刚跨出殿门,眨眼间,又被贾英雄追上。 贾英雄铆足了全力又刺将下去,谁料,他的匕首竟又是刺到空处。 原来那陆家之人虽疼痛难忍,却不能不顾老贼安危,他见贾英雄身形胖大,便将蝉吸力的功夫施展到秦桧身上,老贼瘦得好似马猴一般,除了骨头剩不下二两肉,当即被他吸到面前。 如此一番折腾,这陆家之人已是强弩之末,再也不敢停留,一手搂住秦桧的腰,双足点地,几个起落,跃至院中,混入人群,消失不见。 贾英雄懊恼不迭,又见院中家丁蜂拥而至,知道眼下再没机会刺杀老贼,扯着嗓子道:“风紧扯呼!” 这是他在电视里学到的黑话,没想到何良等人竟也知道,于是也告诉方圆。 方圆自也明白再难建功,只有伺机逃走。 第60章 血战 贾英雄手里只有一把匕首,功力又未至十足火候,而面前山海一般的家丁,军兵却是长枪短剑,应有尽有,他不敢硬碰,只有不住闪避,几次想从怀里取出胡椒面,却腾不出手来,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便会命丧于此。 当此紧要关头,院子里一个浑厚的声音喝道:“老四莫怕,老黑救你来了!” 贾英雄抬头一看,就见孙中,陈青等人各持钢刀,在院中往来砍杀,知道是他们放火之后,赶来相助,精神一振,趁着人群慌乱,匕首脱手而出,刺死一名家丁,身形急急前扑,就地一个驴打滚,将钢刀抢在手中,根本来不及起身,钢刀狂舞如雪片相似,单砍人腿,倏忽间,便有六七人倒地惨嚎。 周围空出一片,他一跃而起冲进院中,与孙中等人汇合一处,一边劈砍,一边将胡椒面倒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无意中,他发现层层家丁之外,六名衣着华丽的老者哆哆嗦嗦,体如筛糠,万俟卨也在其中,虽有几名护卫保护,却仍被人流冲得东倒西晃。 “砍不死秦桧,就拿这些人下手吧!”贾英雄想着,喝道:“老黑,随我来!” 孙中问也不问,跟着贾英雄身旁,左遮右挡,一路砍杀而去。 贾英雄眼见距离万俟卨不过一两米的距离,却被层层家丁阻隔,心中发急,猛地沉下一口气,想要将真气运于足下,或许合该他扬名,十之二三的概率,竟被他成功,一声暴喝,拔身而起。 然而,还来不及欣喜,他便悔得肠子都青了,因为他发现下面一众家丁齐齐将刀枪竖起,好像等着他一样,只要他敢落下,这些人就敢把他串成葫芦! 危急关头,再也顾不上留手,贾英雄急急将手中胡椒面撒出。 这些家丁正仰着脖子向上观瞧,冷不防有胡椒面撒出,当即被撒了个满头满脸,眼睛火辣辣的疼,肺管子好似要被呛炸一般,再也顾不上刀枪,滚地哀嚎。 经这么一折腾,贾英雄神乱气散,身形失控,直直砸将下去,他这二百多斤的体重,又是从天而降,那便好似小山一般,下面这些家丁如何消受得起,立时有几人被砸得筋断骨折。 有了人肉垫子,贾英雄倒是平安无事,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随手砍倒两名涌来的护卫,冲到六名老者身前。 这些人舞文弄墨,煽动是非一个赛着一个,可要是说到与人打斗,便只有哭爹叫娘的份,又见贾英雄满脸狰狞,浑身血污,宛如杀神一般冲到近前,早就骇得心胆欲碎,屎尿齐流。 贾英雄一把提起万俟卨,此刻他多想叫一声“老贼,记着,杀你的是贾老子”,可时间紧迫,哪有功夫说这些,一刀捅进万俟卨心窝,接着身形一转,切瓜砍菜一般,将其余五人尽数砍倒。 钢刀还未及拔出,贾英雄忽听背后恶风不善,眼角瞥见两柄钢刀,一柄兜头劈下,一柄向后心横砍,近在咫尺,根本不容他做出任何反应,他心中一凛,暗道:“完了!” 只听“噗”“噗”两声,红光迸现,贾英雄骇得一闭眼,恍惚间又觉不对,因为他并未感觉到丝毫疼痛,急急睁眼一看,就见孙中挡在自己身后,一柄钢刀斜斜嵌入他左肩,另一柄钢刀将他右臂斩断,鲜血顺着断处,好似溪流一般滚滚而下。 贾英雄疼得肝肠寸断,大叫一声“老黑!”反手拔出钢刀,冲杀上来,却被蜂拥而来的军兵围住。 孙中终不愧是好汉子,任凭血流如注,硬是不吭一声,抬左手握住嵌入右肩的钢刀刀背,嘶吼一声,奋力拔出,趁着持刀那人惊骇之际,一脚踢在下阴处,那人连哼也未及哼上一声,即便倒地。 另一人骇得魂飞天外,转身欲逃,却被孙中一步追上,手起刀落,砍翻在地,然而,他虽然勇猛,却终究是血肉之躯,鲜血越流越多,眩晕感传来,眼前阵阵发黑。 这些军丁眼见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便好像恶狼一般,扑了上去,不多时便将孙中围了个里外不透。 贾英雄状如疯魔,拼命想要冲杀过去,只是兵丁如山如海,砍倒一人,补上两人,越砍越多,不仅没有靠近,反倒被冲得更远了。 眼见得孙中被包围之处,开始的时候还有人动作,可不过几个呼吸之后,一众兵丁忽的转身,向其他人冲来。 贾英雄心中便已明了,此生再也见不到老黑了,想到这里,他双目一片赤红,仿佛入魔一般,不管不顾,哪怕自己被砍,被刺,也全无抵挡,一味砍杀,钢刀断了就用拳头打,用脚踢,用牙咬?????? 此情此景,陈青等人亦是看在眼里,痛哭不及,拼着命冲到贾英雄近前,重新汇合一处,砍杀起来,一个个发髻散乱,身上沾满了鲜血肉沫,好像地狱里的魔神一般。 只是无论这几人如何英勇,却哪里抵挡得住面前数百名如狼似虎的军丁,再者,贾英雄方才一番发泄似的砍杀,早已体力耗尽,单凭陈青五人咬牙支撑,更是不济。 陈青奋力砍死面前一人之后,长刀再也把持不住,竟卡在那人的骨缝里,随着那人倒下的身躯,脱手而出。 此时,众人已是万念俱灰,谁也提不起半分力气,颓然倒地,等着刀刃加身。 军丁虽被杀得心惊胆颤,却终不愿错过立功的机会,包围圈越来越小,越来越密,最前面几人已经举起了长枪。 恰在此时,一声长啸,方圆从殿中跃出,手中寒芒闪过,谁也没看清他用了什么手段,却见成片的军丁立时倒地哀嚎,他乘势落入人群之中,一把拉起贾英雄,对着陈青等人道:“撤!”接着,他冲锋在前,身形更是鬼魅一般,飘忽不定,一双手,时掌,时拳,时爪,中者莫不立时殒命,眨眼间打出一条血路。 原来,方圆眼见院中形势危急,心赛油烹,他的功力本与马南飞在伯仲之间,助贾英雄运功之时,机缘巧合,有所精进,便强过马南飞一筹,只是若想将其击败,也绝非易事,故而,他使出“浪叠千重”的拼命招法,要来个玉石俱焚。 马南飞虽明知方圆这是有意逼自己退去,却也不愿以身犯险,急急将丝线松开,方圆趁势冲出。 陈青几人死中得活,精神一振,紧紧跟随方圆,护住左右两翼,有方圆打头,压力减轻不少,陈青等人倒可勉力支撑。 然而,众人谁也没注意,此时,马南飞已悄无声息混迹于人群之中,暗暗跟随众人,一双毒砂掌将功力运至十层,见方圆一只手上下翻飞,用来御敌,一只手拉住贾英雄,他身形陡然飘出,没有半分声息,狠狠拍向方圆后背。 贾英雄浑浑噩噩被方圆拖着前行,忽的嗅到一股腥臭之气,眼睛微微睁开,就见马南飞已来至方圆背后,想要提醒已然不及,只好卯足全力,用肩膀将方圆撞开。 马南飞见这胖子竟坏了自己好事,心中怒意升腾,却也没将贾英雄放在眼里,心道先把这小子杀了,再混迹于人群中,击杀方圆不迟,于是,掌势不变,击在贾英雄前胸。 贾英雄已然力竭,再受这一掌,当即口喷鲜血,昏死过去。 方圆直到此时才有所察觉,急急回身。 马南飞见势不好,uu看书 .uukanu正欲撤掌闪避,再次混迹人群之中,忽然就觉真气竟好像不受控制一般,齐齐向贾英雄体内灌入,与此同时,一道道古怪的劲力顺着经脉,逆袭而来,当即胸膛翻涌,真气散乱,片刻也忍耐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委顿于地。 方圆正欲一掌将马南飞击毙,忽的身后一声惨嚎,周虎派来的一名兄弟被两柄长枪当胸透过,死尸栽倒,他顾不上马南飞,一把提起贾英雄,回身杀敌。 这一番,少了马南飞这个威胁,方圆更是全无顾忌,举手抬足之间,真气激射,那些家丁漫说是抵挡,但凡靠近一些便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时间不大,方圆带着贾英雄几人人冲到大门处,挥手一掌,将大门击碎,夺门而出。 这时候,外面也早就乱了,先是魏胜等人砸牢救人,官兵,差役因为连日找猫,分散在各处,有的甚至早就出了城,得到消息,再从各处赶去,紧接着,这边又听说秦桧府里有人行刺,一头是朝廷要犯,一头是权倾朝野的秦相爷,哪头也耽误不得。 另外,至关重要一点,大宋朝的规矩,练兵不掌兵,武将无兵权,如此大事自然要向上汇报,如此一来,更是耽误不少时间。 魏胜等人乘机砍散狱卒,冲出了大牢,正巧,这时候方圆等人也上了大街,两方人马汇集一处,顾不得细看,一起冲向南门。 刹那间,大街上又是人,又是马,又是兵,又是民,有的哭,有的骂,有的打,还有人乘机抢劫,当真是天塌地陷一般的景象,如此情形,即便有些军官想要先行抓人,也难以分辨了。 第61章 分别 众人混迹于呼号奔命的百姓之中,一路向南冲去,眼见得距离南门已是不远。 这时候,南门也是一阵喧闹,虽无人打斗,却是喝骂之声不绝。 原来,何良早就料到,一旦城中乱起,第一件事,就是关闭城门,若是这个时候,直接跳出来厮杀,一者,他们这边只有十来个人,勉强算得高手的又只有吴通一人,势单力孤,难以取胜;二者,这里是城门要处,往来各色人等,一旦有人报信,立时便会引来大批官兵围剿,实在得不偿失,所以他提前叫人准备了七辆双牛大车,每辆车上装着上千斤石料,直到距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才缓缓向城门驶来。 果然,车队行到一半,秦府里烟头大气,接着又听说有人劫牢,这边城门官立时命令关闭城门。 一众兵卒立时挥舞鞭子,上前催促。 何良暗暗对吴通使了个眼色,吴通装作帮忙推车,推了几下,显得极不耐烦,骂骂咧咧,对着车轮就是一脚,这一脚可是使足了全力,木制车轮哪里经得住,当即出现了裂痕,要知道这一车石料足有上千斤,车轮一裂,再加上众人从旁推车,来回晃荡,只听“咔嚓”一声,整个车身应声而断,石料落在地上,成了拦路石。 军兵见状,更是烦躁,挥舞着鞭子不住喝骂,催促,可这上千斤的石料哪里是一时半刻能清理干净的,城门自然无法关闭。 这时候,魏胜等人恰巧也赶到,守门官带着几十名军兵上前拦住,各个拔出刀剑,喝止道:“城中有人作乱,上头命令关闭城门,不许外出!” 若是平时,众人自不会将这几十名军兵放在眼里,而此刻,连番砍杀,皆是精疲力尽,能一路冲到这里,已是万幸,再与这几十名军兵砍杀,莫说难以取胜,即便胜了,也必然耽搁拖延,此时身后不远处尘头大起,数不清多少军兵正在赶来,不由得焦急万分。 贾英雄被方圆背在背上,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恍惚之中,听这声音有些耳熟,竭力抬起眼皮,就见这守门官正是自己找了几次晦气那人,勉力振作精神,喝道:“妈的!也不翻翻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谁!” 那人也觉得这骂声耳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一愣之下,挥手带着五六名兵卒来至近前。 贾英雄一身红衣,又是满身血污,头发散乱,这人辨认了好一阵,才看出是贾英雄,威风立时散去,好似哈巴狗一般,弯着腰,满脸带笑,道:“原来是贾爷,恕小人眼拙,没认出来,您老这是怎么了??????” 贾英雄强忍着胸前阵阵剧痛,道:“混账!相爷被人行刺,你不知道么,那些贼人早已逃出城外,我们这是奉命出城抓人!” 那人见贾英雄神色萎靡,心中不由得起了怀疑,却又不敢明说,生怕得罪这位瘟神老爷,道:“贾爷,看样子您身受重伤,怎地不在府中静养,还不辞劳苦出城拿人?” 这句话可谓是软中硬,贾英雄一个对答不上,他便不会放行,只要拖延片刻,远处军兵赶至,这件事便与他无关了。 贾英雄剧痛之下,能说出这几句话,已属不易,哪里还想得出借口。 何良对这守门官长没什么印象,听贾英雄说话,才陡然想起,他见贾英雄神色萎靡,显然已是坚持不住,急急对陈青使眼色。 陈青混迹市井多年,自有一股机灵劲,忙道:“废话!贾爷就是与行刺之人对敌之时所伤,只有他认得贼人,相爷自然要命他带我们拿人了,你再敢耽搁,当心相爷要你的狗头!” 这人虽觉得此言有理,却仍旧有些犹豫。 陈青厉喝:“你故意拖延时间,阻拦我们出城,分明与贼人一伙,来人,把他给我砍了!” 徐虎早已就按捺不住,此刻闻言,一步冲到近前,举刀就砍。 那人赶忙跪地求饶,道:“贾爷,就是打死小人,小人也不敢与行刺相爷的贼人勾结啊,散开,都他娘的散开,请贾爷出城!” 一众军兵闻言,哪里还敢阻拦,忙不迭让开,眼睁睁看着贾英雄等人离去。 何良眼见贾英雄等人跑出一段路程,自也也顾不上这几车石料,暗中使了个眼色,一起向城外冲出。 一众军兵却是有些愣了,一人对那守门官道:“头儿,这些人怎地连石料,牛车也不要了,是不是有些蹊跷?咱们要不要去追?” “蹊跷个屁!这帮狗才机灵得很,知道耽误关闭城门,罪过不轻,回头必然会被抓起来问罪,到时候命都未必能保住,哪还顾得上这些石料,别废话了,快把石料清理干净,关闭城门!”那守门官道。 “头儿,还是您老聪明,这事我们这些人就是打死也想不明白!”一名兵卒乘势一个马屁送上。 “还用你说,要不怎地你是兵,我是头呢!” 众人死中得活,逃出生天,自是片刻不敢耽搁,咬着牙一路急行,跑出三里多路,大道旁出现一片树林。 此时已是四月初,树上枝叶繁茂,正好遮挡身形,两名汉子就在林子旁边,探头探脑不时向外张望,见到众人,慌忙打了个呼哨,引进林中。 树林中二十多匹马,早就喂饱了草料,配好了鞍辔。 直到这时候,魏胜等人才发现不见孙中,询问之下,知道孙中已然丧命,心中不胜悲怆,不过,形势紧急,来不及多说,各自挥泪上马,贾英雄被方圆抱住,跳上马匹。 等候的两人待众人奔出一段路程之后,又用准备好的扫帚清扫蹄印,随即才翻身上马,急急追去。 众人纵马狂奔了足有一个时辰,向后看去,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微微松了口气。 方圆忽觉贾英雄身子一歪,低头一看,就见贾英雄面白如纸,气息微弱,嘴角处黑血缓缓溢出。 他一手持缰,一手按住贾英雄脉门,发现脉搏似有似无,虚浮无力,知道性命已在旦夕,慌忙勒住马头,翻身下马,将钱袋取出,翻转过来,里面竟缝着一个小袋,将线头扯开,里面盛着一颗黄豆粒大小的丹药。 这颗丹药乃是清风观的灵丹妙药,虽不敢说生死人肉白骨,却也端得有几分神妙,他两次身受重伤,亦是舍不得服用,由此可见一斑,此时却顾不得,启开贾英雄牙关,将丹药塞入嘴里,旋即双手抵住贾英雄后背,运转玄功,将药力化开。 当初,贾英雄三人虽曾翻过方圆的衣衫,不过,一来暗袋太过隐秘,二来,三人都不是精细之人,谁也想不到钱袋里竟会暗藏玄机,只是随意一倒,将银子,银票倒出,并未如何检查,是以并未发现这个暗袋。 直等了半盏茶的功夫,贾英雄仍是动也不动,若不是胸口极其轻微的起伏,几乎与死人无异。 魏胜见状,道:“咱们四散分开,寻找郎中。” 周虎向四周看了看,见山脉绵延,树高林密,道:“咱们已进入深山之中,哪里去寻郎中?” “这可如何是好!”魏胜道。 方圆收功撤掌,微微调息之后,睁开眼睛,道:“列位,不如咱们就此分开,我带英雄赶回清风观,请师爷老人家出手为英雄治疗伤势!” “英雄伤势沉重,如何能够拖延?”魏胜道。 “魏大哥,英雄是中了马南飞的毒砂掌,毒气已入脏腑,绝非寻常郎中可救,方才我喂他服下纯阳九转续命丹,可暂时护住心脉,保他数日之内没有性命之忧,至于伤势究竟能否治愈,我不敢妄言,只有回山请师爷诊断。”方圆道。 “那好,咱们便尽快启程,一起赶奔庐山。”魏胜道。uu看书 .ksu 他心中焦躁,并未仔细留意方圆话里的意思。 方圆面露难色,踟蹰片刻,道:“魏大哥,你有所不知,我师爷他老人家性格有些古怪,好静不好动,极少与外人交往,若是你们去,我怕??????” 魏胜实在担心贾英雄的安危,不及细想,脱口道:“那我们便护送你们到山下。” 何良道:“大哥,我想不久之后,通缉咱们的榜文便会下发到各地,咱们这么些人一起,反倒容易被人发觉,我看不如由方少侠带着老四单独走,凭方少侠的武功,绝不至于出现差池!” “这??????”魏胜思忖片刻,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就有劳方少侠了。” “英雄原本就是我的徒弟,这是受伤也是为了救我,魏大哥何必客气,咱们就此别过!”说着,方圆抱起贾英雄重新翻身上马,对着众人拱了拱手。 “等等!”魏胜摆了摆手,将自己的马匹牵了过来,道:“这匹马你们也带着,来回换乘,可加快些脚力。” 时间紧迫,方圆也不客气,接过缰绳,正要离开,忽的想起一事,道:“魏大哥,日后英雄若是问起,我叫他去何处寻你们?” “蔡州白虎山。” “好,告辞!” “告辞!” 方圆挥动马鞭,转瞬间消失在苍茫山色之中。 魏胜等人直到方圆的身影在视线消失,才各自上马,扬鞭而去。 正是:男儿重义气, 热血酬知己, 扬鞭萧萧去, 相逢未有期! 第62章 进观 且说方圆带着贾英雄一路跋山涉水,日夜兼程,行不数日,赶到庐山脚下,但见山势巍峨,层峦叠嶂,险峻不失清秀,陡壁深壑,峭崖渊涧之上,云缠雾绕,瞬息万变,趣味无穷,当真好似人间仙境一般。 山路崎岖,马匹难行,方圆抱下贾英雄之后,斩断马匹鞍鞯辔头,任其行走, 此时的贾英雄面无血色,隐隐透着一股青黑之气,身体已微微开始发胀,方圆亦是身形消瘦,一脸疲惫,他微微调息之后,便催动真气,助贾英雄活动气血。 人的身体奇妙万端,用进不用则退,贾英雄连着几日处于假死之中,若是不助他活动气血,即便伤势能够治愈,体内经络也必然大受损伤。 一刻钟的功夫之后,方圆撤掌收功,面色却越发凝重,他发现纯阳九转续命丹的药效即将耗尽,不敢耽搁,施展出雁游功法,向山上奔去,他自小便生长在庐山之中,对各处地形极为熟悉,一路上腾渊跃涧,不过一个多时辰,便赶到庐山的五老峰上,丛山密林之中,一座规模宏大的道观飞檐斗拱,巍峨耸立,正门上三个镏金大字,清风观。 方圆虽然心中焦躁,却不敢对这方养育自己的道观有半分亵渎,不再施展身份,而是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道观里香火鼎盛,香客往来穿梭如织,方圆带着贾英雄一路上穿州过府,发现朝廷的通缉榜文早已发下,师徒二人均有画影图形,各处张贴,他怕引起香客注意,净是走些偏僻小径。 这座道观共有三层院落,第一层是寻常香客上香许愿之处,最是热闹;第二层院落比第一层院落要清静不少,乃是各方雅士,富商巨贾,州府官员进香许愿,休憩参悟之处,因此除了几座殿宇之外,还有十几座精舍;第三层并没有殿宇,十几间精舍之外,便是婷婷修竹,极少有人走动,那是方圆师徒休憩以及接待挚友之所。 方圆来到第三层院落的小门前面,神情肃穆,一只手扶着背上的贾英雄,另一只手整整衣领,又掸去身上尘土,才推门而入。 小院里,一名十三四岁的小道童正在打扫庭院,一身青色道袍,由于年龄尚小,并未束发,头上一边一个小抓髻,圆圆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再配上一张粉嘟嘟的小脸,实在叫人喜爱。 见到方圆,小道童先是一惊,又是一喜,接着小脸却阴沉下去,道:“方善人,你这次下山可是闯出了好大的名头!” 小道童虽是道观之人,却并未被方圆的师爷收入门墙之中,是以并不能称呼师兄,而方圆虽然拜入门墙,却又未出家,也不能以道兄相称,平时道童管方圆叫“方大哥”,而今天显然是心气不顺,存心寻晦气,才叫了这声“方善人”。 方圆知道,这小道童别看他年纪不大,却极为聪慧,又熟读不少经文,甚得师爷喜爱,小家伙虽未见得懂得什么高深道理,可一双嘴皮子早已练得十足火候,自己远远不是敌手,脸上一红,道:“正心,我师爷他老人家在哪里?我带来的这人性命垂危,需要老人家出手救治。” “观主他老人家参禅悟道还来不及,哪有功夫管闲事,你还是别找挨骂了。”正心道。 方圆也知道自己的师爷性格古怪,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不顾贾英雄,又道:“这人是我的徒弟,师爷他老人家??????” “呀!”正心的眼睛立时就瞪圆了,长长的睫毛还扑闪着,盯着被抱在怀里的贾英雄,不可置信道:“方大哥,这人又高又胖,好似一头大白猪,你竟然收他做徒弟,完了,完了,我劝你还是快把他扔了,否则观主他老人家又要大发雷霆!” 时间紧迫,方圆不敢再耽搁,道:“正心,这事自然由我担着,师爷他老人家到底在没在观里?” “好心没好报!”正心翻了翻白眼,气呼呼转过身,忽道:“玉楼安稳如山岳,银楼无风自生波。” 银楼是道家用语里是指肩膀,玉海是眼睛,方圆轻轻念叨了几遍,眼睛一亮,他明白了,这句话说得不正是打坐练功时的情景么,道:“谢了,正心。” 正心犹豫一下,还是说道:“方大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观主他老人家最近这些日子恼你恼得紧,你还带着一个白猪一般的徒弟去打扰他,一定要当心啊!” 方圆勉强一笑,迈步向竹林深处的一间精舍行去。 这座精舍不大,由竹竿搭建而成,或许是为了防止山中潮气,下面悬空三尺,由粗大竹竿支撑。 方圆来到近前,不敢有丝毫疏忽,先将贾英雄轻轻放在悬廊之上,老老实实跪拜在地,恭恭敬敬道:“师爷老人家万安,不肖徒孙方圆拜见。” 声音落地,久久不见回应,方圆只得又拜,“师爷老人家万安,不肖徒孙方圆拜见!” 等了一阵,还是没人搭言,方圆心急如焚,有心起身,推门而入,又着实没这个胆量,犹豫片刻又拜倒,“师爷老人家万安,不肖??????” 这时,房门一开,一道青色身影仿佛流光一般冲将出来,门外悬廊不过三尺左右,如此速度,哪里停得住,眼看着就要跌下,谁料,这人却好似闲庭信步,说停便停,立在悬廊边缘,面色如常,显得毫不费力。 这是一位七旬上下的老者,一身宽大的灰色道袍,身材矮小,骨瘦如柴,面色却红润宛如婴孩,长眉细眼,高鼻阔口,尤其醒目的是一对扇风耳,几乎一直从太阳穴垂直嘴边,颌下一副绝美的雪白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泛着油光,脑袋顶上雪白长发挽了一个发髻,用一根通体碧绿的玉簪别住,颇有些仙风道骨。 方圆一见老者,这些日子的酸楚,惊恐再也按捺不住,眼泪立时涌了出来,往前跪爬两步,便欲开口。 那老者却是已跳着脚的骂了起来,“好你个畜牲!不知道我老人家在打坐么,我离得这么老远就听正心告诉你‘玉楼安稳如山岳’你怎地还敢打扰?是不是存心气死我??????” 方圆连连叩头,“徒孙不敢,徒孙不敢,师爷老人家万安??????” 老者一听这话,更是火大,不依不饶,骂道:“安,安,安,安个屁!你们师徒两个净是说人话不做人事,吃人饭不拉人屎,一个说走就走,把个又呆又傻的徒弟留给我,耽误我老人家清修;一个还非要下山寻找,一走就是几个月,音信皆无,真真是气死我老人家??????” 方圆哪里还敢说话,响头一个接着一个,这地面虽是泥地,颇为渲软,可也耐不住他诚心诚意磕响头,不一会,脑门上露出血迹,与泥土混在一起。 老者不愧是有道高人,气脉悠长,又一口气骂了好一阵,才停了下来,用脚踢了踢死人一般的贾英雄,道:“别磕了!我问你,你把这么个蠢东西搬来做什么?又不是初一十五,也没听说谁家死人,用不着猪头!” 此刻,贾爷若是清醒,无论如何也要跳起来与这老者对着骂街的,可惜,他的师父,方圆方少侠却没有他的这副好胆,听老者说不要磕头了,刚要直起身子,此刻又赶忙趴下,结结巴巴说道:“师??????师爷??????这??????这不是猪头??????这是徒孙收的徒弟??????弟,贾英雄!” “你?????你说什么!”老者即便神功通玄,也抵不住心头的波澜狂涌,胳膊颤抖的指着贾英雄肿胀如同猪头的脑袋,道:“你竟然收了这么个蠢货,方圆,你是存心要气死我啊,若是被旁人知晓,还不笑死我老人家收不着人,什么破烂货都往回捡,快快,给我扔出去!” 方圆头也不敢抬,颤声道:“师爷,英雄是为了救我,才中了马南飞的毒砂掌,如果不管不顾,我方圆与禽兽何异,求求您了,师爷,快救救他吧!”说着,又是几个响头磕了下去。 “他救你?”老者闻言,重新打量贾英雄,uu看书.uukansh不过片刻功夫,便即摇头道:“救不了了,他身体肿胀,面透青黑,毒气早已深入脏腑,只是??????” 说到这里,老者微微一顿,抬手捋了捋胡须,又道:“以他的情况来看,早该生机断绝才是,怎地此时还有呼吸,奇哉,怪哉!” 方圆不敢说,却又不能不说,用几乎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师爷,弟子八日前喂他服下纯阳九转续命丹??????” “什么!”老者闻言,气得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一时不慎,竟捻断几根胡须,骂道:“畜牲!你可知纯阳九转续命丹何等珍贵,我老人家跋山涉水,游历天下,耗费十年之功才将草药配齐,又用去三年时间炼制成丹,统共不过九颗,便是千金万金也难求,你竟然喂给他了!” “师爷,英雄是好人啊,他们兄弟几人不远万里赶到临安替岳元帅作证,后来又刺杀秦桧老贼,更是甘冒奇险救徒孙脱困,求求师爷,您一定救他,他要是死了,徒孙也没脸苟活于世了,师爷??????”方圆说着,又是垂泪磕起头来。 “哦?这小子一副憨样,还有如此胆量!”老者说着,又手捋胡须,思索起来。 正心年龄小,好奇心重,又是个鬼灵精,不知什么时候躲到竹林里偷听,此时也走了出来,道:“观主,岳元帅是天下第一等的好人,这个小子既然敢去为岳元帅作证,便是脸丑心不丑,应该救啊!” “哼!你个小东西都明白的道理,我老人家如何不知!”老者说完,对着方圆道:“别哭了,把他抱进来吧!” 第63章 救治之法 方圆顾不得抹泪,急忙从地上爬起,他自小便畏惧自己这位师爷,不敢直接跃上悬廊,而是从一侧楼梯疾走走上,弯腰抱起贾英雄进了屋子。 屋子里布置得极其简单,把门是两张竹制太师椅,中间一张茶几,屋角是一张禅床,上面摆放着一个蒲团,方圆将蒲团挪开,把贾英雄放在床上,静立一旁。 正心将比他还高的太师椅拖到床边,又机灵的用袖子装模作样掸了掸灰尘,道:“观主,您老人家请坐。” 老者缓缓坐下,不急不躁将袖面挽起,探手翻开贾英雄眼皮看了看,又捏开嘴巴嗅了嗅,最后搭过寸关尺,仿佛老僧入定一般,闭目不语。 等了半盏茶功夫,仍不见动静,方圆心中焦躁,仗着胆子问道:“师爷,英雄现在如何?” 老者又是沉吟一阵,道:“毒砂掌虽然凶狠,却是先重砂,再重毒,换言之,毒不过是辅助,主要功夫还是落在掌力之上,而这小子却是正好相反,内伤虽也不轻,却并不致命,真正要命的是毒,因此,我想,他中的绝非寻常毒砂掌,施掌之人在练功之时,必然时常辅以毒虫,毒草,否则,毒性绝不至如此强烈!” “师爷,当初我也曾中过马南飞的毒砂掌,并未觉得毒性如何难缠。”方圆低低道,这是他关心则乱,生怕师爷一个不慎,诊断出现失误,才用询问的方式提醒。 老者眼一瞪,叱道:“混账,你小子从小到大,服下多少灵丹妙药,你当那些灵丹妙药都是萝卜白菜么,吃过之后,变成一泡黄屎,拉出来就完了!你现在不说是百毒不侵,寻常之毒对你也无可奈何,这小子哪有你这般运气!” “是!”方圆立时垂下头,不敢再说。 老者一肚子怒火,还要再骂,可见到方圆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终究不忍,呼了口气,道:“另外,我推测你们中掌之时,情形有所不同,你中的那掌应该是仓促击出,而这小子中掌之时,却是蓄势待发,掌力自然也就不同??????” 方圆见师爷只是诊脉,就能将当时的情形猜测个五六分,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道:“师爷,确实如此,我中掌之时,是马南飞与我比斗,欲用毒针伤我,被我闪过,错身之际,他挥出一张;而英雄中掌之时,马南飞却是隐藏在人群之中,他恨不得一掌将我打死,自然是用足了十层功力!” “还有一点,也是至关重要的,那就是你这徒弟太废物??????太饭桶??????简直就是他娘的草包一个!” 老者实在是看不上贾英雄,想到以后这么个蠢货就是自己的门人弟子,越说越是火大,好半天,火气才终于压下,继续说道:“这小子内力虚浮,就似那窗纸一般,中掌之时,几乎就是全无抵挡,毒素藉由掌力,冲入身体,蔓延开来,深入脏腑之中,他能支撑到服下纯阳九转续命丹,已算是命大了;不过,他虽然服下纯阳九转续命丹,保住一丝生机未断,却也极其微弱,寻常方法根本难以救治。” “师爷,还请您老人家施展回春妙手,救他一命!”方圆赶忙再次跪倒,叩头不已。 老者显得极不耐烦,随手一挥,一股真气挥出,方圆便被托起,哼了一声,道:“这小子虽然饭桶,却敢深入虎穴,为岳元帅作证,又敢刺杀秦桧老贼,足见有几分胆色,救倒是也该救!” 方圆闻言大喜,道:“谢师爷,谢师爷!” “你别忙谢,等我说完,这小子救是该救,只是救不救得了又是另一回事。”老者道。 方圆不敢多嘴,老老实实听着。 老者道:“他如此这般僵死多日,体内早已枯竭,我为他诊脉之时,发现他经脉之中仍有些许真气残留,那必然是你替他活动气血,只是终究是外力,难保周全,老话说人救不如自救,只有先刺激他周身大穴,激发他自身的生机与毒素抗衡才是!” “可??????可他这般情况,体内生机微弱,哪里能够抗衡剧毒!”方圆道。 “你怎地变得如此浮躁!”老者不悦道,全然没想到自己一惊一乍,张嘴就骂人,更是没有半分稳重之态。 方圆不敢顶嘴,道:“师爷教训得是!” 老者道:“我方才说了,寻常之法难以救治,而刺激周身穴道,激发自身生机,不过是寻常之法,自然不足以完全祛除毒素,你记住,大凡奇毒,多是阴性之物,而阴物既顽固,又擅隐,擅藏!” “这便好似一些顽症,为何难以治愈?一者,未发病之时,隐藏极深,难以察觉,二来,病发之后,所服药物,若是药力不强,起不到作用,可若是用猛药去攻克顽疾,病人身体虚弱,又难以承受,救人的药又变成害人的猛虎!” “你这徒弟毒上加伤,又迁延时日,身体虚弱到极点,而毒性却旺盛到极点,已成至阴之物,正是这种两难的情况,要想救,救只有冒险,投入至阳猛药,方能一举将毒素拔除,只是如此一来,你徒弟能不能熬得住,那就两说了!” “那何不先滋养身体,待得脏腑调和,身体强健,再行祛毒?”方圆道。 “你徒弟病入沉疴,能等到那时候么!” 方圆心中一片死灰,道:“师爷,这么说来,英雄没救了?” “如果想救他,便只有这一个办法。”老者道。 方圆略一思忖,道:“师爷,您老人家不是说过,纯阳九转续命丹乃是天下第一等的至阳之药,英雄服下不过勉强续命,哪里还有更强的药物?” 老者孩童心性,闻听此言,立时面露得色,大笑道:“哈哈,乖徒孙,纯阳九转续命丹自然是天下第一等的至阳之药,不过,一颗不行,若是六颗呢?再辅以十数位猛药,经过七七四十九日炼制,他奶奶的,漫说是什么至阴之毒,就是至阴之毒它祖宗,也是不惧!” 方圆道:“师爷,您说七七四十九日炼制,时间哪里来得及?” “哈哈,小子,这就不得不说你徒弟福缘深厚了,恰巧前些日子我翻阅古籍,偶有所感,将观里仅存的六颗纯阳九转续命丹合而为一,又添加了十数位猛药??????”说到这里,老者实在难掩心中得意,几乎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对着一旁的正心挥手,道:“小子,快去丹室,将我炼制的‘子午蹬腿升仙丸’取来。” “是。”正心恭恭敬敬施礼,转身离去。 “蹬腿,升仙,还是子午!”方圆听这名子就觉得不祥,忙道:“师爷,这是什么药,怎么没听您老说过?” “你小子要是有正心一半机灵,我老人家就心满意足了,不知道你师父怎么收了你这么个蠢货,真是黄鼠狼下豆杵子,一代不如一代!你没听我说是新近研制出来的么!”老者虽是道家装束,却是言语无忌,想起来什么,便说什么。 方圆被骂得面红耳赤,又不敢还嘴,只当没听见,又道:“那为何叫子午,蹬腿,升仙,丸?” 他生怕师爷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所以故意加重每个词的读音。 老者道:“所谓子午便是子不见午,午不见子,这药发作极快,uu看书 ww.uukanshu服下之后,六个时辰便见分晓,好便好了,不好,便要蹬腿!” 方圆闻言大骇,他虽不通药理,却也明白,这纯阳九转续命丹药力强横,六颗合在一起,漫说是人,就是大象也受不了啊,更何况其中另外又添加了十数味猛药! 一念及此,他声音不自觉颤抖,道:“师爷,那这‘升仙’二字又怎讲?” “哈哈!”老者抚须大笑道:“这便是我老人家的高明之处,叫人说不着我什么,你想,这六颗纯阳九转续命丹,再加十数味猛药,何等强横,服药之人,一旦熬过生死玄关,必然功力大进,与升仙无异!” “可??????可若是熬不过呢?”方圆额角冷汗淋漓,勉强道。 “熬不过,自便蹬腿,蹬腿不也是升仙么,哈哈!”老者说着,又是大笑。 方圆双腿一软,好悬没一屁股坐地下。 这时候,正心迈着两条小短腿,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白玉方盒。 方圆看着药盒,咽了口唾沫,还没开口,老者便道:“方圆,我方才说过,寻常之法,已难救他性命,而服下这‘子午蹬腿升仙丸’,也是祸福难料,万里有个一,这小子必然落得个爆体而亡,粉身碎骨的下场,你是他师父,救与不救,在你一句话。” “师爷,您老人家有几成把握?”方圆忐忑道。 他多么希望师爷对自己说上一句“徒孙放心,师爷我神功通玄,自然是十足把握!” 哪知老者脱口而出,道:“半分没有!”说得那叫一个字正腔圆,光明磊落。 第64章 童心未泯与苦不堪言 方圆原也不是有决断之人,闻听此言,更是六神无主,一会看看贾英雄,一会又看看白玉盒,不服药,英雄必死无疑,至多再挨个三天两日,落得个全尸;服药,虽然可能功力大进,不过更大的可能是粉身碎骨,自己怎么对得起他?他恨不得躺在床上的是自己,也强过此刻的煎熬。 小道童瞧得心急,道:“方善人,你再瞧上两天,这颗药当真省下了!我瞧你徒弟,这般活着,也是受罪,还不如服下药物,或许他福缘深厚,死中得活,功力大进也说不定。” 小孩子总是好奇心重,他一者确实希望贾英雄活过来,二者也是见观主老人家把这颗药丸视作珍宝,说得神乎其神,实在想看看究竟有何神妙之处。 方圆闻言心里一动,暗道:“对啊,何二哥不总说英雄是福缘深厚的面相么,说不定他当真可以逢凶化吉呢?” 其实这话不过是自欺之言,方圆此刻需要的,仅仅就是一个服药的理由,于是,他咬牙道:“师爷,请您老人家出手救治吧。” “好!”老者说完,盘膝坐在椅子上,运转玄功,真元滚动已成了有形有质的云雾之状,缭绕周身,他抬起双臂,轻轻落在禅床之上,贾英雄便被真气托住,平平升起两尺左右。 老者十指连点,一道道真气打向贾英雄周身大穴,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老者才吐气收功,贾英雄重新落在床上。 老者缓缓站起,这时候额角上渗出一层细密汗珠,显得有些疲乏。 “师爷,现在又该如何?”方圆赶忙扶住老者,道。 老者接过正心递上的毛巾,擦汗之后,微微呼了口气,道:“稍待片刻。” 话音未落,贾英雄忽然轻哼一声,浑身微微抽搐起来。 方圆一惊,道:“师爷,他醒了?” “不是醒,这是他体内残存生机在与毒素互相搏杀。”老者一改方才嬉笑之色,面色凝重盯着贾英雄。 “此时不喂他服下药物?”方圆焦急道。 老者摇了摇头,道:“等他生机达到最盛之时。”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贾英雄上半身忽的坐起,口吐白沫,四肢狂舞,好似中邪一般,老者身形一动,眨眼掠至近前,谁也看不清他如何动作,玉盒打开,药丸塞进贾英雄口中,接着他再次催动真气,助贾英雄化解药力。 方圆忽觉一阵心惊肉跳,猛然想到贾英雄身体里的古怪,刚要出声提醒,却已然晚了,老者就觉一股吸力袭来,仿佛要将自己内力吸走一般,不由得轻“咦”一声。 方圆忙道:“师爷,英雄体内有一股古怪吸力,您老人家一定小心!” 老者一生经历曲折,所见所闻远非常人可比,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异象,下意识的将内力一收,似要收回体内,不过他虽年事已高,却如顽童一般,好奇心极大,遇到新奇之事,总要一探究竟,故而,片刻之后,又将内力松开,任由其流进贾英雄体内。 当然,至于他是不是想要借机除去这个自己看不入眼的门人弟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的贾英雄是生不如死,他中掌之后,虽然时昏时醒,却有自己的意识,直到逃出临安城,彻底昏迷,他仍对周围变化有所感应,可一路颠簸,他的意识也慢慢失去,好像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屋子,任凭他如何呼唤就是无法调动身体,随着毒性深入,这间屋子越来越黑,他陷入了一片令人绝望的黑暗之中。 就在方才,被老者点中周身要穴之后,他体内生机沸腾,不断与毒素搏杀,可毒素植根脏腑,顽固,凶悍异常,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机越来越是虚弱,用不了一时半刻,便要彻底湮灭。 恰在此时,丹药入口,丝丝缕缕醇厚至极的药力蔓延而出,一边滋养体内生机,一边与毒素往来冲杀。 贾英雄眼见身体得到滋养,生机越来越是旺盛,与此同时,毒素则好似雪遇沸汤,急速消减,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毒素便会彻底消失。 不得不说,这“子午蹬腿升仙丸”确实药力惊人,短短十数个呼吸的时间,毒素消耗大半,又过了一阵,毒素彻底小时一空。 贾英雄只觉身体之中宛如雨后晴空,一片郎朗,正欲欢呼雀跃,忽的发现情况不对,随着丹药消化,醇厚之极的药力不仅没有消退的迹象,反倒仍旧不断激增,在体内横冲直撞,肆虐开来。 原本干涸的经脉先是被滋养,接着是撑得急速膨胀,就像是不断充气的气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炸开,他怕极了,几乎忘记了那种撕裂般的疼痛。 就在这时候,他的丹田一颤,那古怪的金色电弧爬了出来,就像是刚刚冬眠苏醒的小蛇一般,萎靡孱弱,那醇厚的药力,以及老者用来化解药力的真气,就成了珍馐美味,电弧好似不可置信,惊得一呆,接着便发疯似的冲将上去,不断的将药力,真气缠绕,勒紧,拖进丹田之中。 如此一来,经脉膨胀之势瞬间缓和下来,药力又从猛虎变成了良药,不断滋养生机,冲刷修复受损的经脉,虽然疼痛不断加剧,不过贾英雄眼见活下去的希望,巴不得更痛苦一些,巴不得电弧更贪心一些才好。 随着电弧不断吞噬,吸收,孱弱的身躯变得鼓胀,竟然好像还人性化的打了个饱嗝,这时,又变得挑剔起来,对药力不屑一顾,专一瞄向老者的内力。 要知道老者这一身内力乃是数十年苦修而成,精纯无比,自然远非药力所能比拟,之所以他无法用自身内力直接替贾英雄驱散毒素,是因为他修炼的是道家功法,讲究的是醇厚绵长,不似药力一般至阳至刚。 但见电弧忽的盘旋而上,死死缠住真气,拼命往丹田方向拉扯,老者的修为远非方圆等人可比,内力一收,电弧险些被拔出体外,老话说“贪心不足蛇吞象”,一点不假,电弧不仅外形与小蛇相似,就连本性也一般无二,根本不管这些,仍旧死缠不休。 老者顽童心***要一探究竟,微微一顿之后,便不再拉扯,于是,真气不断被小蛇拉进丹田之中。 此时,贾英雄体内,正是由药力,老者的真气,电弧三方组成的一个精妙且诡异的平衡,电弧放置药力不管,眨眼间,经脉再次被药力膨胀开来。 任凭贾英雄如何催动,电弧根本不搭理,仍是自顾自吸收老者的真气,体型极速膨胀,几乎填充满丹田。 “要炸了么?”贾英雄骇得心胆欲碎,哪里还顾得上疼痛,一边暗骂电弧,一边暗骂外面施展内力的人。 那电弧似也达到极限,忽的停滞下来,不过仅仅一息之间,电弧骤然急速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就好像台风过境,搅得贾英雄体内,一片乌烟瘴气,混乱不堪! 就在旋转到极点之时,电弧猛地归于平静,一阵诡异扭曲之后,一股劲力突然从贾英雄颈下的天突穴激射而出。 那老者正玩得兴起,忽觉吸力顿消,还来不及反应,冷不防一股力道激射而出,正打向自己面门。 “师??????”方圆惊骇不已,只是“爷”字还没叫出口,劲力已然袭到老者近前。 老者神功通玄,早已达到神灵入体之境,真气已如同拥有灵智一般,一旦受到气机牵引,便自行产生护体罡气,但见他身形稳如山岳,动也不动,一道真气屏障自行驭出,护住头面,将劲力包裹其间。 他抬手虚托,光晕之中,一道发丝粗细的劲气不断扭曲盘绕,略一查探,发现这道劲气极为驳杂,既混有药力,方圆的真气,还有自己的真气,就像是被提纯之后的垃圾一般。 老者更是好奇,也顾不上面前这胖子是自己的玄孙,挥手将这股劲力击散之后,又催动内力,涌向贾英雄体内。 此时的贾英雄根本没有心情享受那劲气离体之后,uu看书.uunsu.cm 短暂的通体舒泰之感,因为经过那一番折腾,虽然经脉拓宽,真气精纯不少,可药力仍旧澎湃有如江河倾泻,眨眼间,经脉又已膨胀到极点。 幸而,这时候,丹田一颤,电弧又钻了出来,颜色由金色变作紫金,虽然已恢复成之前的发丝粗细,可力道比之前强悍了数倍不止,饿死鬼投胎一般,再次拼命缠向澎湃的药力,向丹田拖去,不过几息,经脉的膨胀之势又趋于和缓。 贾英雄死中得活,还来不及庆幸,忽然又觉胸前有真气传入,电弧与先前一样,又成了丢芝麻捡西瓜的熊瞎子,丢下经脉中澎湃药力不管,转而缠向那精纯至极的内力。 贾英雄真个怒了,在心里将这人骂翻了天,“他妈了个x的!这到底是哪个混账王八羔子寻老子晦气,贾老子要是不折腾死你,就不姓贾!” 如此情形,他骂人有何用!不过,话说回来,如此情形,他除了骂人解愤,还能如何! 时间不大,电弧再次膨胀,旋转,劲力射出体外,舒爽之感传来,药力膨胀,闪电缠绕??????每一步都是赶在最后一刻,晚一步贾英雄就要爆体而亡。 这是贾英雄第一次完整注视整个过程,虽剧痛无比,却不敢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毕竟这关乎自己的小命,只是人终究是人,尤其他重伤之躯,虚弱至极,终于在又过了一个循环之后,他再也坚持不住,昏死过去。 幸而,老者只是童心未泯,而非丧失人性,不愿把贾英雄玩死,察觉到玄孙的异状之后,撤掌收功,电弧追之不及,重新缠向药力。 第65章 往事 这时候,药力也被吸收了七八成,时间不大,贾英雄的体内终于稳定下来,经脉宽阔,坚韧,比之从前强上十几倍不止,那滚滚的真气更是浩如烟海,汹涌澎湃之间,隐隐有雷电之力流转,那道古怪电弧此刻彻底变成了紫色,在真气之中畅游起来,好似蛟龙出海,巡查自己的领地一般,好半天才欢快的回到丹田之中。 方圆与正心早就看得如傻如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方圆关切道:“师爷,英雄现在如何了?” “性命保住了!”老者道。 “谢师爷,谢师爷!”方圆再次跪地叩头。 老者双手虚脱,真气溢出,将方圆托起,细细想了想,道:“你这徒儿身体之内极为古怪,你对他的底细可清楚?” 方圆不敢隐瞒,老老实实道:“徒孙对他的底细并不十分清楚,但看他行事,绝不是坏人。” 老者手捻胡须,又沉思片刻,道:“你都教过他什么功法?” “只有养元功与雁游身法。”方圆道。 “五雷正法你可曾透露与他?”老者又道。 方圆一愣,不知师爷如何想到这套毫无用处的功法,忙道:“没有。” “那可怪了,他体内如何能有雷电之力?”老者道。 方圆道:“师爷,英雄说他曾经被雷劈过!” “什么!”老者一惊,一旁的正心也是听得呆住了。 方圆知道贾英雄平日里谎话连篇,所以本身对这话也是半信半疑,不敢多做解释,犹豫一阵,他道:“师爷,徒孙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老者扫了他一眼,道:“你说吧。” “我师父传授我五雷正法的时候,说这套功法玄妙无比,有神鬼莫测之能,可行云布雨,降妖捉怪,可我练了许久,发现根本没有丝毫威势,与花拳绣腿无异,而且也没听说有谁练成过此功,究竟??????究竟??????” 剩下的话,方圆不敢再说,在他看来,怀疑师父的话,便是大逆不道,只是这个问题在他心里存了许多年,若不趁着这个时候问出来,还不知道要埋藏多久。 老者抬首望向天际,目光复杂,似是怀念,又似是向往,好半天,才将目光收回,道:“你可听说过六十年前的‘风雨天师’张含修么?” “徒孙听说过,这人是当年天师教的掌教,据说一身修为旷古烁金,达到练神返虚之境,怎么,师爷,这套功法还与他有关么?”方圆疑惑道。 老者微微点头,道:“不错,这套功法乃是天师教的不传之秘,当年风雨天师张含修惊才艳艳,又有天师教作为后盾,因此不过三十余岁便已达到神灵入体的顶峰,教中所藏种种精妙武学,莫不信手拈来,唯独这五雷正法,浸淫二十余年,无丝毫进展。 “直到后来在昆仑山偶遇西域魔教的教主欢苦至尊俞若天,两人先是坐而论道,开始的时候相谈甚欢,慢慢出现分歧,便以武证道,比斗数日,不分上下,两人都是心高气傲之辈,谁也不肯认输,当场参悟各自门派中的功法,竟然在数日之后,同时迈入练神返虚之境,张含修参悟的便是这五雷正法!” “原来还有这些事情!”方圆忽然一愣,反应过来,道:“师爷,这五雷正法既是天师教的不传之秘,如何在咱们清风观?这些事情您老人家又是如何得知?” “正心,你先出去吧。”老者道。 正心正听得上瘾,却要被赶出去,满心不悦,不过他也明白,观主老人家平日里对自己虽然颇为宠爱,却并未将自己收入门墙,只是观中普通的一名道童,似此机密之事,自然不会叫自己听到,撅着嘴走了出去。 方圆见师爷如此慎重,知道接下来所说之事必然极为重要,大气也不敢喘。 老者看着方圆,眼中隐隐有亮光闪过,道:“因为我的本名叫做张真奇,张含修正是我的祖父啊。” “什么!风雨天师张含修是??????您老人家的祖父??????”方圆不可置信道。 “我不愿此事外泄,怕你年纪小,心思又单纯,故而不许你师父将此事告诉你,现在你师父音信全无,我只有提前将这件事情告诉你了,以免我出现不测,这个秘密就再无人知晓了。”张真奇黯然道。 “师爷,您老人家何故出此不吉之言,凭老人家神功通玄,举世无双,谁能伤您分毫!”方圆忙道。 张真奇苦笑一声,道:“若我当真是举世无双,我父亲又怎么会将掌教的之位传于我大哥!” “师爷,可??????可??????”方圆本就不是伶牙俐齿之人,既不知该如何安慰师爷,也不知一肚子的疑问,应该如何吐出。 张真奇不打算继续隐瞒,摆了摆手,示意方圆坐下,缓缓说道:“我知道你有满肚子疑问,不必着急,我从头说与你听,我祖父离世之后,掌教之位由我父亲接任,三十多年前,我父亲因练功不慎,走火入魔,生命垂危,将我们师兄弟七人以及教中执事,共三十七人叫到床边,我们师兄弟七人之中,除了我与我大哥之外,其余五人皆是我父亲的弟子,他老人家当众将掌教之位传于我大哥,我原本生性散漫,对于那掌教之位也无甚在意,送走我父亲之后,开始的几年日子倒也顺心,只是??????” 张真奇说到这里,顿住了,拳头不觉握紧,情绪显得颇为激动,沉静了一阵,才接口道:“只是后来,辽人屡犯我边境,金人也乘势崛起,我大哥认为这是将天师教发扬光大的好机会,便开始大肆发展徒众!” “不少心怀不轨之人也加入教中,我那时时常四处游历,难免遇到教众欺压百姓,强取豪夺之事,每每遇到,便即施展手段,轻则废去武功,重则直接夺其性命!” “后来有人将这些事情告诉我大哥,我大哥就趁着一年的八月十五,将我们师兄弟七人聚齐,与我谈论此事,说什么徒众甚多,难免良莠不齐,等过些时日稳定下来,必然大力整顿,又责备我出手太重,要我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不可擅自行动,应交由各处执事处理。” “我对他大肆招揽徒众本就有所不满,一言不合,当众吵了起来,其余五人之中,有四人站在我大哥一方,只有小师妹与我意见相同,越吵越凶,继而动武,我们两人哪里是他们五人的对手,由此,我与我那师妹便离开天师教,寻到这一处地方,安顿下来。” “从那之后,我也不再行走江湖,我出身于天师教,却出离天师教,因此,不论是我,亦或你师父,虽则出家,却没有道号,仍用本来姓名。” 方圆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道:“可??????可师爷,为何我从未见过那位师爷,更从未听您老人家和我师父说起过?” “此事你不必询问,只要知道我与她在一些事情上出现了分歧,极少来往便是!” 张真奇面色窘迫,微微一顿,又道:“另外还有一件事,你要记着,你那位师爷离开清风观之后,有一次追捕一名采花大盗,不慎中了对方暗算,身受重伤,后来是被一个姓甄的镖师救下,在其家中疗伤数月,得其家人悉心照料,u看书 wwuukah.o你那位师爷感其救命之恩,见其女天资聪颖,根骨极佳,便收为弟子,只是因为那女子当年不过五六岁,你师爷行走江湖,无法照料,便将本门的几部功法留于她,这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你那位师爷生怕以后遇到,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特意写了一封书信,告知此事,细细算来,那女子今年应该是十六七岁,按辈分是你的师叔,日后若是遇到,万万不可失了礼数。” “是,徒孙记下了!”方圆赶忙道。 “好了,你留在这里照顾他吧。”张真奇说着,迈步要走。 方圆忽的想起一事,道:“师爷,那马南飞听说我是清风观弟子之后,便说按辈分我应当叫他师伯,如此说来,他也是天师教中人了?” 张真奇面色铁青,道“天师教的弟子竟然开始在毒上下工夫,可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 他这句话虽未明说,却也无疑证明了马南飞的身份。 方圆忽然想起什么,惊道:“师爷,既然如此,天师教之人必然已经得知了咱们的身份,咱们还是应当尽快离开才是!” 张真奇哼了一声,才道:“不必如此,天师教不敢前来,再者,他们近些年来与朝廷往来密切,据我猜测,朝廷虽四处张贴你的画影图形,却并未派兵来围剿,也是天师教暗中做的手脚。” 方圆实在想不明白其中原委,道:“师爷,这是为何?” “因为我当年离开天师教之时,顺手取走十几部绝顶功法,他们若是敢来,我便将功法付之一炬,看他们如此面对天师教列位先祖!”张真奇道。 第66章 师祖不是人 贾英雄醒来已是三天之后的清晨,其实准确的说,他是饿醒的。 腹中金铁交鸣,他双眼猛地睁开,打量四周,发现这是一处陌生所在,贾爷历来不怕生,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肚子上,用手摸了摸,只觉比之从前,最起码瘦了两圈,惋惜道:“哎,可怜我威风凛凛的将军肚,现在最多只是个先锋肚了,找饭吃!” 说着,他双手撑住床沿,想要纵身下地,然而,双手甫一发力,便已觉不妙,因为体内真气好似不要钱一般,瞬即从丹田中涌出,灌入双臂的经脉之中,接着他整个人横着向屋顶冲去,“咔嚓”一声,屋顶被撞出个人形大洞。 贾英雄又惊又怕,一声鬼嚎,响彻云霄,在升至顶点微微停顿的瞬间,他忽然想起方圆传授的雁游身法,急忙照葫芦画瓢,想要将真气凝聚于丹田之中,施展轻身之术,然而,真气却根本不听他号令,转而向他双足之中涌去。 这一下,不仅不是轻身,反倒成了千斤坠的重身之法,刹那间,整个人便好似陨石一般,向地面砸去,“嘁哩喀喳”一阵响动,竹制的精舍哪里抵得住这么石破天惊的一击,当即被砸成了废墟。 也说不清究竟是贾爷内力深厚,还是皮糙肉厚,虽有些狼狈,却毫无伤损。 贾英雄在废墟中呆坐一阵,回忆着方才发生的一幕,忽的又狼嚎起来,“啊呜??????啊呜??????我贾英雄纯他妈天才,中个毒砂掌就能功力大进,以后老子别的不干,专门四处找揍,岂不是用不了多久,就天下无敌了,哇哈哈!” 人都说,做人要胆大心细,其实这不过是理想状态,胆大之人往往心粗;而心细之人又多是胆小,贾英雄自然是与胆大有缘,与心细无分,净顾着高兴,压根没有想找个人问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如何来到这里,伤势如何康复,那一帮兄弟哪里去了。 他正自得意,忽的发现院中一老一小两人用诧异的目光盯着自己,小孩十二三岁,一件青灰色道袍,粉雕玉砌一般,十分惹人喜爱,那老者却并不如何惹眼,长相不说俊,也谈不上丑,穿着更是与临安城里寻常出苦力的老头无异,一身土黄色裤褂,袖口,裤腿还用绳子勒住,这分明是怕干活的时候不方便。 贾英雄觉得自己现在功力精进,已算得上是实实在在的少侠客一名,如此大笑,岂非有失自己威仪?赶忙收敛笑容,站起身来,掸去身上尘土。 老者自然是张真奇,正在院中练功,是以并未着道服,而是一身寻常裤褂,袖口,裤脚勒紧,以免练功时,有所不便,见到自己这便宜玄孙如此不稳重,心中不悦,铁青着脸,道:“你醒了?” “刚醒!”贾英雄说完,实在按捺不住心中得意,似乎生怕天底下有人不知道自己功力精进,又添上一句,“嘿嘿,谁想,咱刚醒就功力大进,老爷子,你说厉不厉害?” “你叫我什么!”张真奇两眼一瞪,喝道。 在张真奇看来,以方圆的秉性,自然早就向贾英雄描述过自己的身材相貌,另外这三天,他也无数次询问过贾英雄的情况,而方圆一者是担心若将贾英雄真实嘴脸说出来,师爷必然动怒,说不定一时半刻就要把贾英雄扔出去,二者也是怕自己胡乱收徒受到责备,是以总是在美化贾英雄的形象,张真奇也便信以为真,此刻听贾英雄竟然全无体统叫自己“老爷子”,哪有不怒! 只是他实在不了解自己的这位玄孙,“傻大憨粗”一个字不少,在贾英雄看来,方圆仪表堂堂,相貌清秀,沈乘风又被传说得神乎其神,推理下去,那位师祖必然是抬手捅破天,跺脚压塌地的人物,又哪里想得到会是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老头呢?更何况,此时的张真奇未着道服,因此才有如此误会。 贾英雄见老者动怒,竟颇有几分骇人威势,却也并未多想,只道是自己刚刚醒来,脑子还没彻底恢复,看谁都觉得吓人,本着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满脸堆笑,道:“您都一把岁数了,叫您一声‘老爷子’,有什么不对?” 张真奇见贾英雄并非故意做作,知道这小子是真傻,而不是假傻,因此,更是打心里看不上,话也不愿多说一句,当即背过身去。 谁想,此刻贾爷竟又动起了小聪明,拖着长音,“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您老人家是不愿别人把您叫老了,要不我叫您大爷?大叔?” 见老者不说话,贾英雄又道:“叫您老‘大叔’就到头了,我总不能叫您‘大哥’吧,不过也行,我这人好说话,您老得意什么,我就叫什么,我不怕吃亏!” 张真奇身躯一颤,好悬没喷出一口老血。 正心见贾英雄傻乎乎的,实在有意思,正自偷笑,忽然见张真奇面色阴沉已极,知道是动了真怒,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不着四六的话,忙道:“胖子,不可胡言乱语,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通常来说,胖子心里知道自己胖,却讨厌别人说自己胖,他们希望在被人眼里,自己是威武,雄壮的形象,更何况贾英雄自觉肚子小了这么多,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威风凛凛的胖子,勾起伤心事,张嘴就要骂人,忽的想起“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古训,压了压火,道:“这是哪里?” 正心胸脯一挺,傲然道:“这是清风观!” “啥!这是清风观!”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贾爷好悬没乐屁了,肉缝眼眨了眨,猛地一拍大腿,只觉天大地大,老子最大,蒲扇般的巴掌伸到正心面前,道:“小东西,你闻闻这巴掌有没有生铁味!” 正心小小年纪哪懂得这泼皮无赖的伎俩,以为贾英雄试探他的胆量,有观主老人家在旁,他才不怕,当真伸着小脑袋,仔细嗅了嗅,仰起脖子,道:“我闻过了!” 贾英雄张嘴就骂:“那你个小东西还他妈不知道厉害!方才要不是看你年纪小,老子就赏你一个嘴巴!你小子还别不服,你知道老子是什么人?老子的师父就是江湖上闻名遐迩的方圆方少侠,老子的师爷更是了不得,那是鼎鼎有名的沈乘风沈大侠,至于老子的师祖??????” 张真奇见贾英雄如此推崇方圆,沈乘风,觉得他虽然憨傻,却也是尊师重道之人,略略有了一分好感,也想知道自己在这位玄孙心中是一种什么形象,仔细聆听起来。 怎料,贾英雄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一句石破天之语,“他那根本就不是人??????” “不是人??????是人??????人??????” 一句话在庭院中回荡。 正心激灵灵打个冷颤,小心翼翼向观主老人家看去。 张真奇面赛寒霜,心中怒火升腾,杀机涌动。 贾英雄浑浊猛愣,全然不知自己此刻正站在鬼门关前,自顾自道:“他老人家是神!” 一句话,正心如释重负,长长舒了口气,张真奇脸上铁青退去,小院中又是阳春四月天! “他老人家,一身玄功旷古烁今,已经到了鬼心惊,神胆颤,佛祖见了也要撒丫子逃跑的地步,别觉着这里是道观,你小子又穿着一身道袍,我就怕了你,这里是老子师祖的地头,有他老人家罩着,就是皇帝老儿我也不怕,快他妈给老子准备饭去,好菜好肉的伺候着,晚了就砸断你的狗腿!” “你??????”正心被贾英雄的唾沫星子溅了一脸,恨不得上去拼命,可贾英雄那硕大的身形,一个能赶上他五个,实在没那个胆量,再加上他自小在道观里长大,又不懂得市井泼皮骂人的脏话,因此,嘴唇开了又闭,闭了又开,就是说不出一个字。 另外,这两日,uu看书.ukanshu 他也有自己的小算计,他觉得自己一直称呼方圆为方大哥,按辈分来说,这个贾英雄理应叫自己一声“小叔”,到时候,有什么活计都交给这大侄子,自己不就清闲了?谁想,好听的没听到,反倒是挨了大侄子一顿臭骂,更是恼火。 有句话叫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尤其是这种当事人懵懵懂懂,浑然不觉的马屁,更是自然天成,令被拍者愉悦,再者,道观中清规戒律,法度森严,沈乘风在外面虽然疯疯癫癫,回到观里见到老师,也是一板一眼,不敢有丝毫疏忽,方圆又是个榆木疙瘩,张真奇说什么,都是一个“是,师爷”,便再无下文,因此,张真奇算来有几十年没听到这般夸奖,一颗沉稳的道心也不禁飘飘然,贾英雄的那些胡言乱语在他看来又变成了童言无忌。 他对正心摆摆手,道:“去吧,准备些饭食送来。” 正心满心不乐意,却也不敢抗命,撅着小嘴转身离开。 “老爷子,还是您老人家人好,哪像那些道士,说得好听,其实净是说人话不办人事,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主!” 贾英雄乃是有意奉承张真奇,殊不知,张真奇乃是正正经经的老道,一句话便连张真奇也骂了。 张真奇面色瞬间又阴沉下来,他也看出来了,这小子就是个浑人,多说多气,想多活几年,还是远离为妙,于是,他远远走出几步,继续练功。 贾英雄心里还纳闷,“这老头属外国鸡的么?怎么说变脸就变脸?”见人家不乐意搭理自己,他也不愿自讨没趣,找个干净地方坐下,抱着脚看老头练功。 第67章 老棺材瓤子和小王8羔子 张真奇先是修炼静功,在初升朝阳的映照下,他一身绚烂光彩,双足略略分开,含胸拔背,两肩微微下沉,眼睛似睁非睁,似闭非闭,一动也不动。 贾英雄哪里看得明白其中妙处,只觉与自己早晨训练时,在公园见到练太极拳的老头没什么区别,无趣得很,好在时间不大,正心将饭食取来,一个托盘上,盛着一碗粥,一碟咸菜,两张大饼。 贾英雄眉梢一挑,喝道:“你小子就让我吃这个,是不是耍我!” 正心见张真奇正在练功,不敢打扰,忙低声道:“低声,低声!观中清苦,只有这些。” 贾英雄还要再说,又觉得自己现在是堂堂少侠客身份,总是跟小孩子计较,实在有失身份,便低头吃了起来。 这时候,张真奇静极而动,双臂舒展,微微弯曲,两掌虚握成爪,身子向左侧微微倾斜,缓缓绕圈,那姿势就像是雄鹰在空中盘旋,只是双脚始终迈着碎步,没有施展腾挪的功夫。 “好!”贾英雄拖着长音叫了一声,其实以他的眼力也看不出哪里好来,可他就是这样的脾气,自己吃着饭,人家老爷子费力巴拉在那表演,虽不咋地,总也要捧捧场。 张真奇清净了几十年,早已习惯,冷不防这一嗓子,一个激灵,好悬没岔气,眼眉挑了挑,硬是将火压下,身形一变,背部高高拱起,向前探身,双臂横在胸前,屁股向后撅着,好半天才动弹一下,就像是水底的老龟一般。 “好!”贾英雄这次连看也不看,借着咀嚼的空隙,又叫了一声。 有了前车之鉴,张真奇这次倒是没受打扰,可心里的火却是越来越大,压了再压,总算没有发作。 这个古怪的姿势保持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身子忽的左摇右晃,接着双脚一点,跳了起来,不过离地将将一尺,双手挥动几下,便即落地,继续摇头晃屁股。 贾英雄见老头一把岁数了,还在那折腾,实在替他担心,也顾不上嚼饼,满脸紧张,嘴里不住的叫唤,“哎呦呦??????哎呦呦??????” 张真奇又晃了一阵,再次变换姿势,四肢撑地,身子微微拱起,轻轻晃动之后,双脚蹬地,猛地前扑,就像是饿虎扑食的一般,同时,上身直立起来,双掌瞬间握成虎爪,时而前扑,时而后退。 贾英雄又“哎呦喂”了一阵之后,实在揪心,再也看不下去,叫道:“老爷子,我看着都害怕,您老还是消停点吧,一把岁数了,别闪着腰!” 张真奇实在按捺不住,身形一晃,来到贾英雄面前,铁青着脸,喝道:“你小子鬼嚎什么,看不见我老人家在练功!” 贾英雄没料到这不起眼的老头身法竟然如此迅捷,微微一愣,不过他向来心粗,也没多想,道:“我就是看见您老人家在练功,所以才喊啊,我看您老爷子穿得不咋地,想来也不是有钱人家,万一受个伤,还怎么做工,不能做工怎么赚钱,不能赚钱怎么吃饭!我是好意!” 张真奇没想到这小子竟还振振有词,更是火大,喝道:“混账,你好大的胆子!” 但凡熟悉贾爷的人都知道,他不找别人麻烦,那人就要烧高香了,何曾被人这么没头没脑的骂过,也怒了,回道:“我说老爷子,你讲不讲理,我是为你好,一把岁数的人了,怎么不知好歹呢??????” 正心这小子也够坏,心里记恨着贾英雄,此刻眼见张真奇动了真怒,不仅不劝,反倒捂着嘴偷乐,巴不得观主老人家替自己教训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大侄子才好。 张真奇多少年没被人顶撞过,哪里受得了,抬手就是一巴掌。 贾英雄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抽得原地转了两圈,腮帮子立时红肿起来。 他在秦府里尚且敢胡作非为,哪会在一个老头面前吃亏,直气得五脏生烟,举拳便要打,可见这老头身高还不到自己下巴,浑身又是骨瘦如柴,一拳打下去,还有个活,到时候良心也过不去,可不打心里又实在窝火,犹豫片刻,硬是将拳头收回,咬牙切道:“老东西,你贾老子知书达理,不跟你一般见识!”说完,将面饼一扔,转身要走。 张真奇双目之中寒芒暴闪,喝道:“你在我面前敢自称‘贾老子’,还说不跟我一般见识!” “废话!你一把岁数了,人情不通,狗屁不懂,我穿新鞋,不踩你这狗屎??????” “啪!”话音未落,张真奇抡圆了又是一个嘴巴。 贾英雄被打得眼前金星直冒,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贾英雄,嘴里哇哇怪叫,“老棺材瓤子,你是不是找死!” 张真奇此刻怒火中烧,也全无高人风范,回骂道:“小王八羔子,你敢说我老人家找死,我今天先废了你!” “哇呀呀,老东西,吃我一拳!”贾英雄那个火爆脾气,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抡圆了一拳打将出去。 这一次好巧不巧,他体内真气竟然好使了,齐齐灌入右臂之中,漫说是打在人身上,就是开碑裂石也不在话下,他心里一动,陡然清醒,只是再想收拳已是不及,眼睁睁看着拳头砸向老头面门。 张真奇一身玄功,怎会被这一拳打中,左手如电探出,轻轻巧巧叼住贾英雄脉门。 贾英雄立时感觉半身麻痹,动弹不得。 张真奇甩开右手,连着十几个嘴巴子,各个清脆,犹如爆竹声响。 贾英雄即便再傻,此时也终于明白,这老头不是一般人物,可明白也晚了,十几个嘴巴子抽下来,直打得嘴歪眼斜,哈喇子顺着嘴角直流。 张真奇怒火消减一些,松开手,指着贾英雄鼻子,叱道:“小东西,你服不服?” “服?”贾英雄从前也挨过打,却从没被抽过耳光,这对男人来说,痛在其次,更是一种侮辱,火气升腾,随手抹了一把嘴角耷拉的半尺长的哈喇子,骂道:“我服你妈勒个x!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不姓贾!” “你小子还是欠揍!”张真奇说着,伸手抓向贾英雄脖领。 这也多亏近千年的时光带来的语言差异,张真奇虽猜到“妈”开头那几个字不是好话,却终究不明白具体的含义,否则,绝不会只是抓向贾英雄的脖领了。 贾英雄已然明白老者不是寻常之辈,哪里还敢乱打,脚尖点地,真气竟瞬间涌入双足之中,直直倒退三尺有余,险险避过这一掌,他心中一喜,暗道:“嘿!贾老子果然天赋异禀,真气越来越灵了!” 张真奇虽未动用真气,不过出手也极为迅捷,没想到贾英雄能避开,脸上挂不住,右掌虚握成爪,又向贾英雄抓来。 贾英雄眼见灵了一次,信心大起,施展开方圆传授的雁游身法,横着飘出三尺,又躲过这一抓,只是他终究无法自如调动真气,落地之时,真气一散,立时成了滚地葫芦,滚出老远,才勉强止住身形,一身又是泥,又是土,口中喘息不迭,哪里还顾得上骂人。 张真奇看得好笑,心中怒火不自觉又消散几分,童心大起,戏耍起贾英雄来。 这一下贾英雄可就惨了,他知道面前这老者功力极深,不敢硬碰,左闪右避,好不狼狈,有时被欺负得急了,就想来个鱼死网破,拼着挨上一拳一脚,也要打上老者一下,只是张真奇一身真气如指臂使,哪里是贾英雄所能揣度,他若是闪避,张真奇便像驱羊放牛一般,只用虚招,逼得他满地打滚;若是他当真硬接硬挡,张真奇就催动些许真气,照样将他逼得苦不堪言。 贾英雄活了小二十年,也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在地上滚了好半天,忽的不动了。 “怎么,你小子服气了?”张真奇道。 “我??????”一句脏话到了嘴边,贾英雄又硬生生咽下去,他对自己说道:“我这不是怕,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能屈能伸才是真英雄。” 他找到了理论支持,只觉自己不敢骂这句脏话,当真就不是怕了,而是英雄好汉所为,脖子梗梗着,道:“我不服!” “不服就再打!”张真奇道。 谁也说不准贾英雄到底是真傻,uu看书.ukasu 还是聪明过了头,到现在为止,他就没想到问问老者的身份,反而是眼珠一转,想出了逃跑的主意,哼了一声,道:“你这么打,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服!” “那怎样你才肯服?”张真奇道。 “老??????”贾英雄开了个头,便把后面的“棺材瓤子”咽了回去,道:“你可曾听说过邱家的百步神拳无影掌么?” 张真奇一愣,虽不明白这小子为何此刻提起这个,仍旧说道:“自然听说过。” 贾英雄道:“既然听说过就好,小爷就是百步神拳无影掌的传人,你敢不敢让我打你一掌?” “你是邱家人?”张真奇说着,也不由怀疑起来,“贾英雄”这个名字本就有些奇怪,方圆也说过对贾英雄来历并不十分清楚,再加上那一身闻所未闻的古怪,忽然,他想到一点,“百步神拳无影掌,只有邱家人才可以修炼,莫非就是因为身体里的古怪?这么说,这小子真是邱家人?” 两相印证之下,越想他觉得可能越大。 贾英雄见老者不语,暗暗焦急,脸上却故作嘲讽,道:“怎么,你是怕了还是服了?” 张真奇冷笑一声,道:“莫说是你一个小娃娃,就是邱澄海亲临我也不惧,动手吧!” 邱澄海正是邱家的当代家主。 “好嘞,那我可要打了!”贾英雄大喜,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眼角扫了扫院子的小门,距离自己约有百米左右,慢慢倒退,嘴里还数着,“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手牵手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 第68章 惩罚 张真奇见贾英雄神神叨叨,不免怀疑起来,道:“你小子叨咕什么?” 贾英雄脚下不停,一边退,一边道:“老爷子,你这可就不地道了,这是我们的心法口诀,不传之秘,你怎么能听,还不快把耳朵堵住!” 张真奇一身傲骨,哪稀得偷听别人密法,当真把耳朵堵住,直到贾英雄退后约有四十多步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道:“小子,百步神拳无影掌虽名为百步,可据我所知,只有第一代家主邱岚能达到如此距离,余下历任家主能做到五六丈已是佼佼者,凭你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有何等修为,竟敢退出四十步!” “你懂啥!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我们这套功法重在天赋,贾??????假如没有天赋,便是活到你这把岁数也没个毛用!”贾英雄好悬没说漏嘴,多亏反应快,及时将“贾”改做“假如”。 他一直退到小门前,双足站定,估摸着这百余米的距离,即便老头的功力比自己深厚,也足够自己落跑,胆子立时大了起来,故意戏弄道:“老头,你准备好了么?” 张真奇当真被唬住了,运转玄功,护住周身,点点头,道:“准备好了!” “老棺材瓤子,准备好了你还不赶紧躺棺材里等着!说啥信啥,你他妈吃屎长大的!老子这就去找我师父,待会把我老祖宗一起叫来,不把你这一身老骨头砸吧砸吧熬汤,我跟你姓??????”骂完,他只觉通体舒泰,片刻不敢停留,转身撒腿就跑。 张真奇活了这把岁数,何曾被人如此调理过,好像被骂得傻了,好半天缓过劲来,胸口阵阵翻涌,几欲吐血,一声爆喝,身形宛如离弦之箭一般,激射而出,眨眼间跃出小院。 贾英雄正逃得得意,回头一看,见那老者倏忽间已越过院墙,距离自己不过二三十步的距离,骇得魂飞魄散,拼命催动真气,只是他这真气时灵时不灵,灵的时候一步窜出一丈之遥,不灵的时候,便是摔得连滚带爬。 连三息时间不到,张真奇便追至身后,右掌隐隐有真气流动,此时他是动了真怒,虽不会要了贾英雄的小命,却也绝不会轻易饶过。 贾英雄“妈呀”一声,又是一个驴打滚,还没爬起来,陡然发现方圆从远处走来,死命叫道:“师父,救命!” 方圆大惊失色,也顾不得道家庄严,雁游身法迅疾施展出来,掠至近前。 张真奇眼见方圆到来,自不便再出手,面色铁青,停住身形。 贾英雄眼见救星到了,立时胆气足了,扑到方圆身前,像小孩子告状一般,指着张真奇道:“师父,就是这个老杂毛,为老不尊,不知好歹,人气不通??????” 他这边正骂得起劲,冷不防方圆一声爆喝:“混账,你还不住口!” “啊?谁?你说我住口?”贾英雄满脸愕然,不过接下来的一幕,令他恨不得昏死过去,只见方圆双膝跪地,老老实实叩头,“师爷在上,徒孙方圆给您老人家磕头了。” “啥玩意?师爷?”贾英雄傻愣愣站了一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闯了多大的祸,心里暗自嘀咕,“完了,完了,这次贾爷可真要改姓了!” 想着,他双膝一软,也跪了下去,带着哭腔,道:“老祖宗在上,徒??????贾英雄拜见。” 由于辈分悬殊太大,他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只有含糊带过。 “方圆,这就是你收的好徒弟!”张真奇说完,拂袖而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方圆才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责问贾英雄道:“你到底做什么了,惹得老人家如此动怒!” 贾英雄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方圆听得是哭笑不得,他觉得这事也不能全怪贾英雄,贾英雄虽然打搅了师爷练功,却是一番好意,更何况,师徒如父子,两人年龄相差虽不大,相处时间也并不算长,方圆却早已认定了这个徒儿,见贾英雄满身泥土,脸上又是红肿淤青,说不出的心疼,先有了袒护之心,不过,至于说到要他带着贾英雄去找张真奇讲理,那是打死他也不敢的,千言万语,千头万绪,终究化成一声无助的叹息。 过了好一阵,方圆才找到这起乌龙事件的根源,道:“英雄,你闹了这么半天,难道就没想想,在清风观里,除了他老人家,还有谁能有如此功力?真真是??????真真是??????” 他无语至极,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贾英雄拍了拍脑门,自责道:“是啊,师父,你说我平时脑袋瓜不说聪明,最起码也是中上等,刚才怎么就没想起来这事呢!” 师徒二人大眼瞪小眼,又是好半天,贾英雄苦着脸道:“那现在咋办?” “还能咋办,跪门呗!”方圆无奈道。 “啥是跪门?”贾英雄道。 方圆懒得搭理,迈步进了院子,带着贾英雄,师徒二人来到张真奇居住的精舍之外,老老实实在地上跪了起来。 师徒二人从晌午一直跪到日色偏西。 从临安到庐山这一路上,贾英雄全靠纯阳九转续命丹维持,昏迷的三天里,又只是吃些稀粥,方才虽然吃了两块大饼,喝了一碗稀粥,可经过那一番折腾,早就消耗得干干净净,此刻,要不是牙口不好,他几乎忍不住要学大熊猫,抱着满院的竹子啃起来。 这时,正心从精舍中退出,恭恭敬敬的关上门之后,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神气活现的跃下悬廊,围着贾英雄转了两圈,嘴里啧啧有声,道:“这位方少侠的徒弟,沈大侠的徒孙,观主老人家的玄孙,您现在还饿不饿了?要不要好酒好肉伺候着?” 贾英雄不敢言语了,他已是惊弓之鸟,谁知道这个小毛孩子会不会又是什么了不得的高人,万一得罪了,不知会是什么下场。 “方大哥,观主老人家叫你们进去。”正心得意够了,才对方圆说道。 方圆点点头,站起,沿着台阶一步步登上悬廊,贾英雄只好跟着,两人来到门口,各自整整衣衫,轻轻敲动房门,“师爷,徒孙拜见。” “老祖宗,玄孙拜见。” “进来吧。” “是。” 张真奇盘膝坐在云床之上,眼帘低垂,好像睡着一般,他不说话,方圆师徒二人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低着头,老老实实贴墙站着。 好半天,张真奇睁开眼睛,原本他已打算将白天的事揭过,只是一看到贾英雄那张肥嘟嘟的大脸盘子,立时无名火起,压了再压,还是没压住,怒斥道:“方圆,这就是你说尊师重道,古道热肠,侠肝义胆,有勇有谋的徒弟!” “徒孙万死,请师爷责罚!”方圆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叩头不已。 贾英雄也跟着跪下磕头,学着电视剧里那些英雄好汉的口吻说道:“老祖宗,此事错在我,要罚就罚我吧。” “你小子倒是知道心疼你师父!”张真奇道。 贾英雄心中一喜,暗道:“对了,台词没错,下一句就应该说‘既然如此,不知者不怪,这次就饶过你吧。’” 谁料,他只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张真奇忽的面色一寒,uu看书.uukas.co道:“既然如此,那便由你接受惩罚,忤逆师长,口出不逊,该当如何?” 贾英雄傻了,心道:“不对啊,这老东西不按套路啊!” 方圆只顾叩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我说的话你们没听到么,忤逆师长,口出不逊,应当如何处治?”张真奇又道。 “该??????该三刀六洞,废去修为,可是师爷,英雄他并不知道您老人家的身份,实在是??????” “住口!门规便是门规,哪有这么多可是!贾英雄,我问你,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张真奇声色俱厉,一股骇人的威势蔓延而出。 贾英雄只觉这无形的威压实在可怕,就像是山岳一般,压得他连头也抬不起来,只是这话打死他也不敢接,无论是三刀六洞,还是废去修为都是他不能接受的。 方圆浑身颤抖,冷汗直流,仗着胆子道:“师爷,此事徒孙也有教徒不严之过,愿同领责罚!” “住口!我是问他,不是问你,你的事待会再说!贾英雄,我再问你一遍,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张真奇说着,威势又强盛两分。 贾英雄几乎被压得趴在地上,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此刻他已然明白决然逃不过了,心一横,道:“老祖宗,用不着您老人家出手,我自己来!” “好!”张真奇说着,收起威压。 贾英雄立时就觉得轻松起来,看看方圆,又看看张真奇,缓缓举起手掌,运转真元,一咬牙,狠命对着自己丹田拍去。 方圆骇得两眼一闭,几乎瘫软于地。 第69章 入魔 眼见得这一掌就要拍中,张真奇手指一弹,一道劲气击出。 贾英雄手掌一麻,再也拍不下去,他不明白这老头子弄得什么玄虚,目露疑惑,看向张真奇。 方圆也愣在一旁。 张真奇面色略略缓和,道:“方圆,你这徒弟,虽然顽劣,却也有几分担当,此事就此作罢,不过,以后你一定要严加管束于他,若是再有类似的事情,绝不姑息!” “谢师爷,谢师爷!”方圆又忙不迭叩头。 贾英雄知道自己得脱惩罚,急忙跟着磕头,道:“谢老祖宗,谢老祖宗。” “好了,你们俩起来吧,坐在一旁。”张真奇道。 两人不敢违抗,老老实实在门口的竹椅上坐下。 张真奇上上下下将贾英雄打量几遍,忽然道:“我问你,你体内的古怪究竟如何来历?” 贾英雄正被盯得浑身发毛,冷不防突然发问,微微一愣,赶忙道:“回禀师祖,我曾经被雷劈过!” “被雷劈过,如何能活?”张真奇实在难以置信,可见贾英雄面色又不似作假,忍不住说道。 这句话贾英雄已经听过几遍,实在不知作何解释,唯有沉默。 张真奇道:“你体内的雷电之力有何古怪,你可清楚?” 贾英雄摇头。 张真奇又道:“你内力之中隐隐含有令人麻痹的劲力,你可知道?” 贾英雄仍旧摇头。 看着这个一问三不知的玄孙,张真奇火气又涌了上来,狠狠瞪了方圆一眼,骇得方圆赶忙低头,他哼了一声,不悦道:“似你这般不求甚解,如何能练得上乘功夫!据我观察,你体内的雷电之力似是有灵性一般,不仅能吸收外力,还能化异为同,将外力转换为自身真气,再将真气提纯,杂质排除体外,你内力之中的麻痹力道,我想多半也是它的原因,至于还有没有其它妙处,或者害处,需要你细细体会,你可明白!” 贾英雄终于有机会点头,于是,忙不迭点头。 微微一顿,张真奇接着道:“最近这些日子你们就在观里待着,好生习练功法,不许外出,我看这江湖就要大乱了!” 方圆一惊,扫了贾英雄一眼,见他也是满脸惊骇,道:“师爷,江湖大乱这是何意?” 张真奇从长袖中取出三封书信,放在桌上,道:“这是少林,崆峒,铁剑三大门派掌门派人送来的拜帖,说是半个月之后要来与我下棋。” “下棋?师爷,这三大派掌门一向与您交好,以前也偶尔会来拜访,如何您说江湖要大乱?”方圆道。 “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又是三人一起来,难道不怪么?”张真奇嗤道。 “师爷,您的意思,他们是为了我??????”方圆隐隐有所猜测,却又不十分肯定,说以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张真奇又是哼了一声,道:“还不是你师父做的好事,竟与几十个门派的高人一起痴心妄想创出一套全无瑕疵的功法,当真是愚不可及;他带着人家的功法消失无踪,人家如何能不寻找!” 提到沈乘风,方圆神色黯然,半晌,低低声音说道:“师爷,您老人家认为那种全无瑕疵的功法不可能存在么?” 其实方圆关心的并不是功法,而是因为这套功法是他师父最后的心愿,若是有可能,他愿意继续替师父完成这个心愿。 “世间万物,阴而不阳,阳而不阴,有阴有阳,不阳不阴,哪里有什么万全的法门!”说完,张真奇沉默良久,面色亦变幻不定,缓缓叹了口气,道:“哪怕当真有此功法,我也希望不要问世才好!” “这是为什么?”方圆道,他实在不能理解,师爷为什么如此反对师父的心愿。 “武林中多少野心之辈,这部功法一旦问世,不知会惹得多少人出手抢夺,少不得又是一番血雨腥风,如此罪过,你师父哪里哪里承受得起!”张真奇沉沉说道。 贾英雄虽对张真奇了解不多,可只是通过这一句话,便已感觉到了师徒情深,绝不是他面上一般铁石心肠。 又过了一阵,张真奇收敛心神,道:“好了,祸福自有天定,不需再说此事,方圆,你下山可打探到什么消息?” 方圆说道:“回禀师爷,三日来徒孙化装潜行,连过两处府县,悬赏通缉我们的榜文已经发下,在各处张贴,英雄赏额是二十万两,徒孙是十五万两??????” 如果是常人,听说自己被悬赏通缉,必然六神无主,可贾爷偏偏不是常人,他只是注意到自己的赏额比方圆还要高出五万两,好不得意,不过,接着,他又觉不对,到:“师父,怎地一起行刺,我比你贵?” “你忘了,我与马南飞比斗之时,你跃入院中,砍倒六名朝廷命官,有五人被你砍死,只有一个万俟卨,逃过一命,却也伤势极重??????” 刹那间,贾英雄好似五雷轰顶,自他醒来,先是功力大进,接着又是与张真奇对骂,随后跪门,片刻也未得空闲,此时,经方圆提醒,他终于想起行刺之时,鲜血迸飞的场景。 “老黑!”他想起孙中,立时心如刀绞,抱着万一的希望,问道:“师父,老黑他??????” “孙大哥的头颅挂在临安城外,后来不知被何人连他尸身一起盗走,至于藏在何处,无人知晓。”方圆沉痛道。 贾英雄呆立片刻,忽的痛叫一声,昏死过去。 方圆慌忙站起,道:“师爷,英雄伤心过度,我带他回去休息。” “不,习武之人最忌心有罅隙,你将他救醒,我有话对他说。”张真奇凝重道。 方圆不敢违抗,十指连动,点向贾英雄几处大穴。 时间不大,贾英雄悠悠转醒,只是目光呆滞,好似魔障一般,起身向屋外走去。 方圆一把将他拉住他手臂,道:“英雄,你哪里去?” “为老黑报仇!”贾英雄说着,不断甩动手臂,想要挣脱开去,可方圆一只手掌宛如铜浇铁铸,哪里挣得开,忽的他静了下来,不过几息时间,一声嘶吼,但见他双目赤红一片,冷厉如锋刃,全无一丝人的感情,长发飘舞,衣襟鼓胀,真气纵横激荡,淡青色雷电之力缭绕周身,仿佛是魔神降世一般。 若是平时,贾英雄绝难做到如此地步,而此时,他服下子午蹬腿升仙丸,导致体内真气过分充盈,远远超过他心念所能控制的程度,又受到巨大刺激,心神受制,根本不由自主,全凭趋吉避凶的先天反应。 方圆来不及运转真气,便已被逼得踉跄退出数步,惊骇道:“这??????这是入魔之兆!” 他之所以被逼退,也不是说明贾英雄的修为已高于他,一者,他从未见过如此现象,惊慌失措;二者,他投鼠忌器,生怕自己全力施为,伤到贾英雄。 张真奇似是早有预料,不慌不忙运转真气,倾轧而去,贾英雄周身散乱的真气自是极力抵抗,张真奇也不敢过分用强,依据反抗的力道,逐渐增强内力,不断压缩至下,散乱真气虽越发狂暴,却始终无法挣脱而出,淡青色若有似无的雷电也随之不断凝聚,隐隐成了有形有质之物,雷爆之声不断响起。 方圆看得心惊胆战,却不敢打扰,只是握紧了拳头,暗暗祈祷。 如此状态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张真奇似乎并不急于将散乱真气送入贾英雄体内,只是维持在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之后,便止住倾轧之势,微微缓了缓,喝道:“贾英雄,你要做什么!” 这句话,他并不是平直喝出,而是用真气送入贾英雄耳际之中。uu看书 .ukanshu 贾英雄状若疯魔,身形受缚,动弹不得,更是暴躁不已,忽的听到这句话,好似黄钟大吕一般,心神冲击之下,呆呆怔了半晌,道:“我要报仇!” “你要找谁报仇!”张真奇又道。 “找谁报仇??????找谁报仇??????啊??????”贾英雄目光先是呆滞,终于出现痛苦之色,双臂抱住脑袋,痛苦的嘶吼起来。 “呔!”张真奇眼见时机已到,清喝一声,当真好似铜钟声响,恢弘浩大,久久不绝于耳。 贾英雄猛地一颤,眼睛霎时恢复清明,周身散乱真气也立时归于体内,接着,他身形摇了三摇,晃了三晃,终于体力不支,瘫软于地,鼻头抽了抽,“哇”的一声哭嚎起来。 这一番施为,不仅耗损真气,更是耗损心神,张真奇亦是不免脸色发白,显得有几分疲惫。 方圆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迈出一步,又顿住了,一头是师爷,一头是徒弟,自己应该先顾谁呢?从本心来讲,他更关心徒弟,可师爷是为了救徒弟才如此,犹豫片刻,他还是先倒出一碗茶水,送到张真奇面前。 张真奇润了润嘴唇,对方圆道:“给你徒弟也送碗水喝。” “是。”方圆答应一声,又提起茶壶倒了碗水,来到贾英雄面前,蹲下身子,摇了摇肩膀,道:“英雄,喝水。” 贾英雄睁开眼睛,见是方圆,撞翻茶碗,俯身跪倒,哭求道:“师父,我求你,替老黑报仇好不好,我求你,求你了!”说着,他磕起头来,一头一响,小小的精舍也不住颤抖。 第70章 开导 方圆心中酸楚,眼睛也变得模糊,扶住贾英雄,颤声道:“英雄,你快起来,你听我说??????” 贾英雄只顾磕头,“师父,求你,求你??????” “蠢材,你还提报仇!”张真奇怒斥一声。 “师祖?”贾英雄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忽然像是发现什么,连滚带爬扑到张真奇脚下,连连叩头,哭求道:“师爷,求您老人家替老黑报仇,要我的命也只管拿去,求您了,求您了??????” 张真奇虽然面色冷峻,心中何尝不是百味杂陈,他听方圆说过,孙中等人都是古道热肠,舍生取义的汉子,又见贾英雄如此悲恸,语气也不自觉和缓一些,道:“你要我替孙壮士报仇,需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若能答上来,我便替你报仇,如何?” “好好。”贾英雄抹了把眼睛,忙道。 “据我所知,你们行刺秦桧,从临安府大狱救人,共杀死二百余名兵丁,加上先前大理寺中死伤两千八百多人,这三千多生灵,向何人索命?”张真奇道。 “这??????”贾英雄一时语塞,只是他报仇心切,强自道:“他们是坏人,死有余辜!” “他们当真是死有余辜么?”张真奇冷冷一笑,接着说道:“吃粮当兵,我想其中绝大多数人只是为了谋个生计而已,你们却一概杀之,剩下一家孤儿老小无人照料,或许冻死街头也未可知,你们就是善人么?” “可??????可老黑为了救我而死,我要是不替他报仇,有何面目苟活于世!”贾英雄又道。 张真奇道:“你是不愿苟活,可那些孤儿老小欲求苟活而不得,又去找谁去说理!” “可??????可??????”这次,贾英雄就连强辩的话也说不出一句。 张真奇拂了拂衣袖,道:“回去休息吧,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不许踏出观门一步,若敢违抗,师徒同罪。”说完,他双目闭合,打坐入定。 方圆重新为贾英雄找到住处,吃过正心送来的晚饭,方圆生怕贾英雄出现意外,一直待到定更时分才离开。 不知何时,窗外下起了小雨,雨丝如发,千丝万缕汇聚在一起,又成了一层透明的薄纱,将满院的修竹包裹起来,淅淅沥沥的声音说不上温柔,更谈不上清脆,为心情愉悦之人添上几分欣喜,又为心中愁苦之人增加几丝愁绪。 贾英雄极少有失眠的时候,今天却失眠了。 以他的脾气秉性,按说应该不管不顾冲下山去,为孙中报仇才是,只是不知为何,此时萦绕心头的却是张真奇的一番言语,他忽然想到这样一幅画面,一位年老体弱的老太太,带着孙子孙女,躲在屋檐下避雨,三四月的天气,乍暖还寒,尤其还是雨夜,他们拥挤在一起,却仍不住颤抖,还能等到明天么? “难道真的错了么?”他不由出神道,只是想到孙中为了他,刀剑加身,鲜血迸飞,接着又被蜂拥而来的兵丁渐渐包围,消失在视线之中,他的心中又好似刀绞一般,越来越是痛苦,越来越是困惑,终于吹熄了蜡烛,一把拉开房门。 “你去哪?”原来方圆出了屋子,并没有离开,而是守在精舍之外。 “我去找师祖。”贾英雄道。 方圆摸不清徒弟的心思,道:“找他老人家作甚?” “我心中困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贾英雄道。 方圆生怕他孟浪,言语之间冲撞师爷,道:“我与你一起去。” “师父,你还是别去了,如果再连累到你,我实在承受不起。”贾英雄低低说道。 方圆倒是不怕连累,他觉得有自己这第三个人在场,总有些不便,叮嘱道:“你说话之时,一定要小心,不可冲撞了老人家。” “我明白。”贾英雄说完,迈步朝张真奇精舍走去。 贾英雄便来到精舍之外,站在悬廊前,轻轻叫了一声,“师祖,您老人家休息了么?” 屋里幽幽一声叹息,那是张真奇的声音,“进来吧。” “是。”贾英雄将鞋子脱下,踏上竹阶,推开房门,进入屋中。 张真奇与他离开之时一般无二,仍旧盘膝坐在蒲团之上,道:“你深夜不睡,来此何故?” “师祖,我睡不着,想到那些孤儿老小,觉得我们做错了,可想到老黑为我而死,我又心如刀绞,实在不知该何去何从,请师祖指点。”说着,他徐徐跪下,表情庄重严肃,便如最最虔诚的信徒一般。 这对于贾英雄来说,可是生平头一遭,哪怕穿越之前,给老爹老娘,爷爷奶奶磕头,也不过是为了压岁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只是为了一个疑惑。 沉吟片刻,张真奇缓缓道:“适才,方圆问我世间有没有万全的功法,你可听到?” “听到了,您说没有。”贾英雄道。 张真奇微微颔首,道:“世间既无万全的功法,又哪里去寻万全的道理?此刻,孙壮士为你而死,你心中难安;可反过来,当时情境之下,孙壮士若是眼睁睁看你被杀,我想以他的脾气秉性,说不定活下来之后,比你还要痛苦,如此想来,死人岂非反倒比活人痛快?” 贾英雄听不明白,也不敢说话。 张真奇继续说道:“人生几十年,长者亦不过百年,说短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说长又是几万个日日夜夜,夏虫不语冰,冬雪不见暖阳,你是夏虫,还是冬雪?” “我??????”贾英雄答不上来。 张真奇从云床上站起,踱步至窗前,推开窗子,一股略带潮湿的清新空气涌了进来,又道:“你既非夏虫,亦非冬雪,你是人,芸芸众生之中的人,可你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 张真奇的话简直就像是胡言乱语,若是往日,贾英雄早就拂袖而去,说不定还要因为耽误自己时间,骂上几句,踹上几脚,可此时,他却一动不动,不仅听下去了,还随着张真奇的话不断思索。 张真奇似是对贾英雄的反应颇为满意,语气更是温和一些,说道:“人这一生,聚散离合,悲欢苦乐,最是无常,痛苦亦或欢愉,尽在一念之间,一切要看你愿意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若是想做雄鹰,便只需张开双翼,搏击长空,不必羡慕那呼啸山林的老虎;可你若是想做猛虎,又只需磨砺爪牙,捕鹿捉兔,见到雄鹰翱翔长空,也不必嫉妒,这便是‘道’,可道又非常道之道,属于你一人之道,我说的话你可明白?” 贾英雄闻言,脑海中灵光一现,立时亮堂起来,只是若问他明白了什么,他却说不出来,那是一种模模糊糊,玄之又玄的感觉,就像是此时屋中摇曳不定的烛光,你可以看到它,可以喜欢它,也可以厌恶它,却无法让它属于你。 在这种难以形容的状态下,贾英雄从跪变成坐,盘膝而坐,张真奇不仅没有恼火他无礼,反倒嘴角上挑,显得颇为欣慰,不发一语,默默地注视着。 过了许久,贾英雄从入定中醒来,潮湿的空气被他体内流转的真气聚拢而来,此刻缓缓散去,恍如云雾一般,他面色平和,认认真真跪下,磕了个头,道:“师祖,谢谢您老人家指点迷津。” 张真奇挥了挥手,“去吧。” “是。”贾英雄这才站起,行到门口,忽的停住,问道:“师爷,您老人家的道是什么?” 张真奇似是没想到他有此一问,uu看书ww.uukanshu微微愣神,忽的抚须大笑,笑得畅快至极,道:“我的道此时你却看不真切!” 贾英雄不解,目光一错不错盯着张真奇。 “待到天亮之时,你去看天边的垂云,时聚时散,时舒时缓,随你艳阳高照,狂风骤雨,任我逍遥,岂不快哉!”张真奇道。 “怪不得您老人家不爱管闲事呢!”贾英雄脱口说道,不过说完似乎是知道要挨揍,拔腿便跑。 “好个混账小子,当真是过河边拆桥啊!”张真奇一声大喝,却未追出,微微一顿,又是一阵大笑。 张真奇为了帮贾英雄解开心结,才进行这番开导,可也不知是他说得不够清楚,还是贾英雄慧根不够,领会错了,结果便是,自此之后,贾爷一心做翱翔天际的雄鹰,啸傲山林的猛虎,横行无忌,为所欲为,连借口也懒得找了! 方圆仍旧等在门外,见贾英雄步履轻健,与去时判若两人,忍不住诧异道:“英雄,你感觉怎样?” 贾英雄又恢复了以往混不吝的做派,斜着肩,歪着头,道:“感觉不错。” “师爷跟你说了什么?”方圆又道。 “稀里糊涂,神神叨叨一大堆,不记得了!”贾英雄大大咧咧道,这倒不是他不舍得告诉方圆,实在是他当真记不得了。 “你??????”方圆好悬没吐出一口老血,不过眼见徒弟恢复往日神采,也是好事,不愿过多责备,点头道:“那你就早些安歇,明天一早我便正式传你功法。” “好嘞!” 第71章 墨龙板刀与流云剑 俗话说春雨贵如油,老天爷显然不是多么大方的主,淅淅沥沥到黎明时分,便云收雨散,又过了一阵,东方天际红霞满天,一派璀璨旖旎的景象。 贾英雄重伤初愈,又加上昨日一番折腾,正自酣睡,就听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急忙坐起。 正心猜测自己这大侄子一定还在酣睡,没想到推开门就见微光之中,一双闪着幽光的眼睛直愣愣盯着自己,吓得“妈呀”一声,连退几步,好悬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贾英雄学乖了,不敢得罪人,赶忙跃下床,上前扶起正心,还帮忙拍打衣衫,笑容可掬道:“这位??????这位小帅哥,咱们见了几面,我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正心缓过口气,道:“‘帅哥’是什么意思?” “‘帅哥’就是夸你长得好看。”贾英雄道。 正心听得受用,这几天他就等着盼着贾英雄醒来,好排排辈分,不过,他也看出贾英雄浑浊猛愣,万一直接说出来,生怕贾英雄一个不高兴,再打上自己两拳,那可受不了。 不得不说,正心别看年龄小,确有几分聪慧,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道:“我也不知道你该称呼我什么,不过,平日里,我总管你师父叫‘大哥’!” “哦,原来是小叔!”贾英雄城墙拐角一般的脸皮,那是半分没有犹豫,张口便叫。 “嘿嘿,客气,客气,大侄子!”正心先叫了一声,把二人的辈分坐实下来,还学着大人的样子,拱了拱手。 “小叔,这大清早的,你不睡觉,过来做什么?”贾英雄问。 “观主老人家和方大哥都在等你呢,说从今天开始,要正式传授你功法,还不快去!”正心道。 闻言,贾英雄不敢拖沓,胡乱穿上衣服,便赶了过去。 精舍之中,张真奇与方圆早已等候,贾英雄行礼之后,立在一旁。 张真奇开口道:“英雄,你现在身体已然康复,从今日开始,由你师父正式传授你功法,每日寅时起床,跟随正心做两个时辰早课,直到辰时结束,至于其它如何安排,由你师父详细告诉你。” “寅时?还早课?”贾英雄一愣,他现在已经熟悉十二个时辰的计时方法,寅时就是凌晨三点到五点,这么老早,谁能起得来?不过,更重要的是这“早课”又是什么东西,于是,他发扬不懂就问的优良传统,道:“师祖,早课是什么?” 张真奇发觉与自己这玄孙绝不能说超过两句话,否则一准上火,翻了翻眼皮,道:“早课就是诵读道家经典。” “啊?”贾英雄傻眼了,赶忙捂着几个月来蓄起的两寸多长的头发,对方圆道:“师父,你晃点我!你不是说三十岁之后才出家么,我不做早课,我不出家!” 方圆哭笑不得,硬咬牙阴沉着脸,道:“谁说要你出家,我们清风观的功法大多是从道家经典中感悟而来,多多诵读经典,对你以后修行大有裨益!” 贾英雄这才松了口气,不过随即又低低的嘀咕一句,“就是起得太早。” 张真奇现在对这个玄孙的德行也有了了解,知道自己若是与他一般计较,漫说是做那逍遥自在的白云,即便是想无病终老也是难事,于是,只当没听见,转头对方圆道:“方圆,你去把墨龙板刀与流云剑取来。” “是。”方圆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贾英雄心中一动,厚着脸皮道:“师祖,你叫我师父去取墨龙板刀与流云剑,可是要送给我么?” 张真奇微微点头。 “哈哈,这咋好意思呢!”贾英雄说着,两只手却是搓了又搓,显得急不可待,心中暗道:“嘿!墨龙板刀,流云剑,一听这名字就不得了,这回真是得着宝了,这老头虽然古怪,倒是大方,这声‘师祖’叫得不亏!” 时间不大,方圆将刀剑取来,平拖在双掌之中,贾英雄一看,立时喜上眉梢。 只见那墨龙板刀九尺多长,两尺多宽,就好像门板一样,通体黝黑,全无半分光泽,又是按照传说中龙的形状打造,惟妙惟肖,就连龙鳞也是清清楚楚,刀柄是龙尾,两尺五寸,刀身是龙身,六尺五寸,刀尖处怒龙张着巨口,六颗獠牙倒悬,两条长须横摆,端得是威风凛凛,霸气无双。 贾英雄想到自己身形高大,与这样一把霸道无匹的宝刀岂不正是绝配,日后闯荡江湖,武功怎么样另说,反正唬人是绰绰有余! 相比较之下,那流云剑就显得平凡无奇,三尺左右,不宽不窄,不长不短,也无甚富丽的装饰,唯一稀奇的是,这柄剑通体碧绿,材质非金非铁,非石非玉,细看之下才发现乃是由竹子削成。 不过,贾英雄也不敢小看这柄剑,因为能与那墨龙板刀相提并论,又怎会是凡物! 张真奇见贾英雄一脸急切,隐隐有上前抢夺的趋势,忍着笑道:“英雄,你不必着急,这墨龙板刀与流云剑本就是给你练功之用,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你只有答应了,才能给你。” “老祖宗请讲!”贾英雄忙不迭道。 “条件就是一旦你接过墨龙板刀与流云剑,除了睡觉之外,片刻不许离身,你可能做到?”张真奇的笑容有些诡异。 贾英雄眼睛里只有这一刀一剑,哪里还顾得上注意张真奇的老脸,道:“老祖宗,这两样宝贝,我求还求不来,哪里舍得离身啊,放心,放心!” “好,方圆,给他吧。”张真奇道。 “是。”方圆将刀剑托到贾英雄面前,低低声音说道:“英雄,墨龙板刀沉重异常,你小心些。” “放心,放心!”贾英雄说着,伸手抓住刀柄,他见这柄墨龙板刀体积巨大,也猜到必然分量沉重,因此用上了五成力道,猛地一提,谁想,宝刀竟纹丝不动,他反倒是被带了个趔趄。 一旁的正心“噗嗤”一乐,还用手指在粉嘟嘟的小脸上刮了刮。 贾英雄可是要脸面的人,如此丢丑哪肯罢休,当即用两只手握住刀柄,用了七分力气,虽勉强将刀柄提起,刀身却仍纹丝不动,这一下,他着实惊着了,道:“师父,这刀有多重?” “二百三十七斤!”方圆道。 “啊?”贾英雄惊叫一声,脱口而出,“这么重,还怎么砍人!” 方圆眼见自己的徒弟当着师爷的面如此口没遮拦,一张脸气得涨红,也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没好气道:“谁叫你拿它砍人了,墨龙板刀是练功之用,快快拿走!” “哦。”贾英雄难得见方圆动怒,还真有几分惧怕,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扳住龙须,使足了力气,终于扛到肩上,已是气喘如牛。 “还有流云剑!”方圆道。 贾英雄上气不接下气,死命摇头,“师父,不行了,扛不动了,真扛不动了!” 方圆懒得废话,随手将流云剑往贾英雄腰带里一插。 贾英雄骇得两眼一闭,已经做好了摔个大马趴的准备,谁料这柄流云剑分量又是极轻,混若无物一般,一愣之下,他旋即反应过来,道:“师父,要不墨龙板刀我不要了,只留下流云剑好不好?” 方圆实在不愿废话,转身对张真奇行了个礼,道:“师爷,我这就带英雄去练功。” “去吧,去吧。”张真奇点点头。 师徒二人来到院中的宽敞之处,不过几百米的距离,贾英雄已经歇了好几次,汗流浃背,uu看书 ww.uukashu 眼见到了地方,再也坚持不住,随手将墨龙扔在地上,大口喘息道:“师??????师父,这刀也忒沉了,练什么功能用着这玩意?” “不可造次!这墨龙板刀与流云剑都是师爷他老人家从天师??????咳咳,都是师爷他老人家遍寻天下得到的奇物,还不快捡起来!”方圆沉着脸道。 贾英雄知道,只要是一说到沈乘风,张真奇,方圆就绝无半分容情,耷拉着脸,又将墨龙板刀扛起来。 方圆点点头,道:“你不必烦躁,这墨龙板刀分量沉重,单凭肉身力量难以舞动,必须以内力辅助,是以挥舞板刀,对增长内力极有好处,你可明白?” “明不明白,还不都得照办!”贾英雄翻着白眼,低低叨咕一句,接着又道:“那这柄流云剑呢,又是有什么妙处?” “若是想成为高手,除了要求真气雄浑之外,对于真气的掌控也要求极高,你几日前服下了六颗纯阳九转续命丹,体内真气过于充盈,以至于你根本无法自如运转,而这流云剑分量极轻,若是想挥舞得恰到好处,自是需要对力道有精准拿捏,尤其一刀一剑参杂修炼,时而需要刚猛劲气,时而需要小巧力道,不断转换之间,对于你修炼更是好处极大。”方圆道。 这原本就不是什么高深道理,再加上,贾英雄穿越之前就是体育生,日常训练除了增强力量之外,也要学习发力技巧,只有配合默契,才能相得益彰,只是他并未往这方面考虑而已,此时,经方圆一说,就像是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哪里会不明白,赶忙点头。 第72章 练功 方圆道:“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做完早课之外,便来到这里,上午练刀剑,下午练习掌法,身法,晚上修习内功。” “今天,为师便先传你一套三十六路的惊雷刀法,这套刀法讲究的是刚猛霸道,一往无前,这也是师爷他老人家反复思考之后,觉得这套刀法与你的脾气秉性颇为契合,才决定下来的,这第一招名为乌云遮月,惊雷现世。”方圆说着,右手虚握,就像握住刀柄一般,先是竖劈,接着脚下跟步,身形转动,顺势一拉,又是横扫,刀把一转,交于左手,一个跳步,将长刀背至身后的同时右掌击出,这才收势站住,问道:“你看明白了么?” “一点也不明白!”贾英雄大脑袋摇得好像拨浪鼓一般,忽的,他眼珠一转,道:“师父,你为何不用这墨龙板刀练习?难不成你也使不动?” 方圆虽然能用双手将这墨龙板刀托起,不过托住与挥舞的消耗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贾英雄明知方圆的修为远远高于自己,却也难以相信有人能将如此沉重的长刀挥舞得如指臂使,是以才有此一问。 方圆倒是也不着恼,单手将长刀取过,顺手挽了几个刀花,轻松至极,就像拿着一柄寻常刀剑一般,凝立片刻,忽的长刀挥出,使起了“惊雷刀法”,但见人影闪动之间,刀式气势磅礴,好似万马奔腾,刀影闪动越来越快,黝黑的刀身在阳光照耀下,光华流转,夺人眼目,舞动到了极处,更是裂空之声连绵不绝,又好似阵阵雷鸣,果然不愧取名惊雷刀法。 方圆一边舞动,一边还不忘了介绍刀式,“第一招,乌云遮月,惊雷现世,第二招斗转星移,雷鸣九霄??????第三十五招云消雾散,雷影无踪!” 说完这句,他的身形猛地顿住,魔龙板刀背至身后,动也不动。 贾英雄早就看得呆若木鸡,此刻忽然回过神来,只觉这套刀法戛然而止,就像是一出好戏,唱到一半,突然停住不唱了,浑身难受,忍不住叫道:“这就完了?不是才三十五招么?” “第三十六招,万里晴空,惊雷曜日!”方圆说完,便不发一语,只顾催动真气,显然已是将真气运转到极点,无法开口,但见他衣襟飞舞,长发飘摆,猛地一声长啸,身形直直拔起,足有两丈多高,双手握住刀柄,真气蔓延而出,雷声滚滚,那墨龙板刀当真好像是一条墨龙一般,在空中张牙舞爪,穿梭于雷霆之间,随着方圆双手挥舞,嘶吼着向大地冲来,端的是霸气无双,一往无前。 墨龙板刀仍在空中,刀影却已然劈在地上,“轰隆”一声巨响,仿佛要将大地斩开一般,刀气激射,泥土迸飞,附近几百米尽数笼罩在尘埃之中。 好半晌,尘埃落尽,贾英雄低头看去,就见泥土地上被劈出一道五尺多深,一丈多长的口子,傻傻张着嘴,几乎能吞下两个鸡蛋。 这一番,方圆消耗也是不小,长刀拄地,喘息不已,道:“最后一招万里晴空,惊雷曜日全凭内力施展,原本我打算日后再教你,方才听你一说,怕你小瞧了这套刀法,是以才施展出来,你现在不可贪功冒进,先把前三十五招习练纯熟,你可明白?” 贾英雄眼见这套刀法有如此神威,哪还有个不答应,赶忙应承道:“明白,明白,师父,你赶紧教我,立刻,马上!” “好,你先将前三十五招的刀式牢记于心,再慢慢用墨龙板刀习练,咱们从第一招,乌云遮月,惊雷现世开始”说着,方圆将墨龙板刀双手捧到一旁,随手捡起两条被斩断的竹枝,一条交给贾英雄,一条自己拿着,按照刀式比划起来。 贾英雄对习武倒是有几分天赋,不过一个时辰,便将前十招刀法的走势,方位牢记于心,方圆对此极为满意,道:“好了,今天先学这十招,你用墨龙板刀练习吧。” “是!”贾英雄满腔豪情,只是双手一提这墨龙板刀,立时就凉了半截,实在是太重了! 他勉力提起,舞动起来,可漫说威势,单单是照着刀式比划,也是吃力万分,连第一招也没施展完,便已是大气连连,双臂又酸又胀,真气也难以为继,不得不停下来,脸上不免现出颓丧之色。 方圆见状,微微一笑,说道:“英雄,你不必着急,为师当初还不如你,不过是一招一式,按照师父的教导走到今天,你只要肯下功夫,日后成就,必然在为师之上。” 谁也说不清这究竟是实话,还仅仅只是一句鼓励,不过贾英雄却信了,不仅信了,还信了个十分,不吭一声,拿着墨龙板刀继续挥舞起来。 又练了半个时辰,方圆示意他运功调息,恢复真气。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方圆又传授了一套“流云剑法”,这套剑法与其名字极为契合,舞将起来,当真就好像流云一般,绵绵不绝,却又飘忽不定,变幻莫测,单用剑尖点人周身穴道,要求拿捏得恰到好处,分毫不差,与那套惊雷刀法完全是两个极端。 贾英雄又牢记了六招剑法之后,便拿起了流云剑,满以为要比施展墨龙板刀容易,谁料,竹剑挥出,可不论是自己的身体,亦或体内的真气都已习惯了方才的刚猛霸道,此刻陡然换了路子,根本无法习惯,全无章法,当真是瞄东打西,指上打下,练了不过三招,脚下一乱,跌倒在地。 方圆似是又怕徒弟丧失信心,劝道:“英雄,你不必气馁,你想想,若是你能将这墨龙板刀与流云剑挥舞得如指臂使,便是能做到忽轻忽重,忽缓忽急,一旦与人对敌,敌人自是想也想不到,即便想到了,也难以跟上你的变化,因此,即便是功力高于你一些,也未必是你对手。” 贾英雄抹了一把脑门的热汗,又喘了一阵大气,斜着眼打量方圆。 方圆被看得浑身发毛,不由道:“你看我做什么,我说的全是真的!” “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贾英雄点头,又道:“可是师父,我觉得你怎么忽然就变聪明了?以前这些话你可是绝对说不出来的。” 方圆满面羞惭道:“其实这些话不是我说的,是当初我师父说与我听,我担心你与我当时心情相同,所以才又说给你听。” 贾英雄忽然抬起头,一字一顿说道:“师父,你放心,在我贾英雄的字典里,就没有气馁两个字!” “好,那你继续练吧。”方圆道。 “缓缓,缓缓,太累!” 中午吃过午饭,贾英雄凝神静气,打坐调息,以便应付下午的训练,收功之时他发现真气确实变得凝实些许,用意念运转,也比之前流畅一些,虽然这种变化微乎其微,不过仅仅一上午的训练便带来如此效果,贾英雄哪里还有不满意的,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心。 下午的时候,方圆又传授了一套十六式的六阴六阳妙徼掌,这套掌法名字虽然显得高深莫测,可招式却实在平凡无奇,远远比不上上午的惊雷刀法与流云剑法。 贾英雄看得直撇嘴,等方圆演练一遍之后,道:“师父,这套掌法实在不咋地!” 方圆苦笑道:“徒儿,实不相瞒,这套掌法为师也没看出有甚出奇之处,不过这是咱们清风观的规矩,学习掌法之时,必须先习练这套六阴六阳妙徼掌。uu看书 .ukanshuom ” “这是为何?”贾英雄眨巴眨巴芝麻眼,道。 “我师父,你师爷在传授我这套掌法的时候,曾经说过,这套掌法虽然只有十六式,其实却是可繁可简,可高可低,全凭悟性,悟性若是足够,便可在这十六式中演化出百招千招,若是悟性不够,这套掌法使起来便平凡无奇。” 贾英雄苦恼的挠了挠头,英雄路看起来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平坦,不由道:“我连这掌法的名字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悟个毛啊!” 方圆这才想起来自己这弟子肚子里没多少墨水,自然不会对道家经典有多少了解,解释道:“六阴六阳是说阴阳调和,刚柔并济,我想应该是说这套掌法掌力中正醇厚;妙便是奥妙,玄妙,奇妙;徼是指端倪,也可说是来龙去脉;为师只知道这些,余下的就要看你的悟性了。” 贾英雄练了两遍之后,实在没耐心,往地上一坐,对方圆道:“师父,你从这套掌法里悟出了几招?” “一招没有!”方圆也不隐瞒,老老实实道。 “你都悟不出来,我还悟个屁啊,算了算了,咱还是练别的吧。”贾英雄不耐烦道。 “英雄,你这话就不对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师不行,说不定你却可以,再说,这是师门的规矩,不可违抗,快快习练!”方圆道。 贾英雄没办法,只能一招一式练习起来。 只是谁也没想到,日后他纵横江湖,屡战屡胜,竟多亏这套六阴六阳妙徼掌,这其中当然也少不了方圆填鸭式教学法的功劳。 第73章 因材施教 好容易挨到一个时辰,方圆又叫贾英雄调息。 贾英雄调息一阵,睁开眼睛,道:“师父,是不是该练身法了?” “不错,雁游身法为师早就传授给你,你好好练习吧。”方圆道。 “好。”贾英雄缓缓站了起来,忽的想起刺杀秦桧之时,方圆在危难之际施展出的那套身法,忍不住道:“师父,我记得当时刺杀老贼之时,玉屏风里射出两柄长剑,当时你凌空躲闪,身法帅气得很,那也是雁游身法么?怎么你没教我?” “那不是雁游,那是燕回还!”方圆面色变得异常郑重,说道。 “燕回还?那是什么身法,怎么没听你说过?”贾英雄道。 “燕回还乃是我师父,你师爷所创,危急关头,用来保命的身法,只有一式变化,却极为诡异迅疾,且对内力要求极高,你现在根基尚浅,不宜修炼,故而没有对你提起。”方圆道。 “是我师爷创的?”贾英雄满眼的小星星,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创出个什么震惊武林的功法,到时候自己功力高了,也就不用唬人了,再咬咬牙,减减肥,白衣胜雪,来去如飞,色艺俱佳,江湖中人,尤其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对自己会是何等的崇拜呢? 方圆自不会晓得徒弟的龌龊想法,缓缓说道:“当年岳元帅在庐山为母守丧,一日与我师父观看云海之后,回到观中,恰巧遇到一只大鹰在捕捉燕子,燕子虽小,却极为灵动,总是在险之又险的情况下,避开老鹰的利爪,最后飞入前院屋檐下的燕巢之中,出家之人心地良善,观中道士拿出铜盆不断敲击,惊走大鹰。” “我师父与岳元帅都是智慧高绝,颇有感触,第二日早晨,两人见面之时,竟各自拿出几张草纸,我师父便创出了这式身法,而岳元帅竟也创出一套阵法,更叫人称奇的是两人不约而同取名为“燕回还”,由此,两人更觉心意相通,结为挚友,据说后来岳元帅将‘燕回还’阵法传于岳云将军,岳云将军仗此冲锋陷阵,屡建奇功!” 说完这些,方圆岿然一声叹息,道:“相比较之下,为师可就差得多了,如此身法竟只能用来躲避刀剑!” 贾英雄知道自己拙嘴笨腮,不会安慰人,老老实实练起雁游身法。 按说这套身法他已习练多日,口诀,步法,烂熟于胸,此刻功力又大为精进,使将起来应该极为纯熟才是,可是他身形转动之间,漫说是像方圆一般潇洒飘逸,简直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横冲直撞,短短几息时间,便不知撞断了多少竿修竹,院中一片狼藉。 方圆以为徒弟不够用心,有几分不悦,不过他到底是忠厚之人,说不出尖刻言语,道:“英雄,你不可耍混,应该好好用功才是。” 贾英雄也是一脸委屈,道:“师父,我哪里耍混,我也想好好练,可就是练不好,原来我还以为是因为内力不足所致,可现在功力大进,更是觉得别扭,还不如‘惊雷刀法’与‘流云剑法’,那刀法与剑法我虽然练不好,却知道劲该往哪使,什么时候收,什么时候放,也都清楚,可是这雁游身法我就是找不到感觉,越练越觉得迷糊。” 方圆生平第一次收徒,未曾遇到这种情况,勉强说道:“或许还是功夫不到,你也别着急,为师帮着你一起参详。” 于是,师徒二人一边练习,一边研究,可直到日色偏西,贾英雄仍是没有任何进步,师徒二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个子丑寅某来。 可巧这时候张真奇从精舍中出来,见到满院狼籍,眉头立时拧成了疙瘩。 修道之人对竹子好像都有所偏爱,张真奇尤其严重,这些竹子都是他花费大力气,从各处移来的良竹,被如此糟蹋,还有个不怒,来到二人身旁,面色铁青,喝道:“你们俩是练功,还是毁我的竹子!” “练??????练功。”方圆低着头,吞吞吐吐道。 “练功?”张真奇哼了一声,道:“我这竹子长得好好的,不会跑,也不会跳,碍着你们事了!” “不,师爷,是这样,我传授英雄雁游身法,可他总也使不好,这才撞倒了这些竹子。”方圆道。 “哦?”张真奇一愣,对贾英雄道:“你使上一遍,我看来!” “是。”贾英雄点点头,微微调息片刻,真气运转至足下,猛地拔起六尺有余,双腿蜷起,就好像大雁翱翔长空,两条腿平平向后伸出一样,接着双臂舒展,这一式若是由方圆施展,自是应该徐徐下坠,可贾英雄施展出来,却是另一番模样,直直向地面砸下,这哪里是大雁,分明就是肉弹! 眼见就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他猛地又一提气,似是想模仿大雁侧身飞行,再向前窜出一段距离,然后落下,只是他这一变式,就是使不出前冲的力道,反倒变成了横力,整个人就像是泄气的皮球,横着激射而去。 只听“嘁哩喀喳”一阵乱响,贾爷又砸倒一片修竹,好半晌才从地上爬起来,满身泥土,狼狈至极,幸好皮糙肉厚,没摔坏身子。 张真奇心疼竹子,张嘴便是一顿臭骂。 师徒二人被骂得满脸唾沫星子,连头也不敢抬。 好半天,张真奇才止住骂声。 方圆仗着胆子道:“师爷,您老人家慧眼如炬,请您指教,英雄到底错在哪里?” “他一点都没错,是你错了!”张真奇没好气道。 “我错了?师爷,我都是按照我师父的传授,教给他,怎么会错!”方圆愣道。 “方圆,你可真是糊涂!你以为当人师父如此容易,只要将功法拿来,照本宣科就够了?若是当真如此,整个天下便都是名师了!”张真奇道。 方圆被说的无地自容,又垂下头。 贾英雄是个仗义的人,眼见师父被骂,忙道:“老祖宗,你也别总骂我师父,他毕竟年轻,虽然有失当之处,却??????” “我呸!你个蠢货,还有脸替他说好话,自己是什么德行,自己不知道!”张真奇怒道。 “我?”贾英雄眨巴眨巴眼,愣住了。 张真奇又转头看向方圆,道:“方圆,我问你,你可曾见过二百多斤的大雁!” 贾英雄耷拉着脸,正欲在心里骂上几句解恨,忽的灵光闪过,道:“老祖宗,我明白了,您是让我减肥?” 张真奇身子晃了三晃,摇了三摇,好悬喷出一口老血。 方圆似是已明白症结所在,试探着道:“师爷,您是说我功法选错了?” “什么是因材施教?观中身法足有五六种,为何当初你师父单单传授雁游身法与你?你小子老实是老实,听话也听话,就是脑筋太死板,你想想,他身体肥胖,体重几乎是常人两倍,你却教他这部潇洒飘逸的身法,即便内力与你相当,施展起来,也远远不如你迅捷,更何况,他的身体早已习惯如此体重,发力方式深入骨髓,如何能一时半刻就改过来?真真是蠢师父带着愚徒弟,上蠢下愚,没救了!”张真奇道。 方圆被骂怕了,可又怕误人子弟,好半天,才攒够勇气值,怯生生道:“师爷,那依您说,应该传授他哪部身法?” 张真奇见状,面色稍缓,语气亦是温和两分,道:“方圆,u看书 .uuknshu 凡是既不可操之过急,亦不可漫不经心,师父传授徒弟功夫,不仅徒弟在进步,其实师父也可从中受益,只是一切需要自己慢慢体会,才能尽得其妙,你明白么?” “是,弟子受教了。”方圆忙道。 张真奇转头看向贾英雄,似是有话要说,可是一看到那张肥嘟嘟的大脸盘子,火气又升腾起来,好容易降下的音调立时又升了回去,道:“肥雁,适才我说与你师父的话,你可听到了?” 贾英雄不喜欢这个外号,心里老大不乐意,嘟囔道:“听到了。” 张真奇又道:“师父的任务是因材施教,徒弟呢,自然要因材求学,人都说器量,何为器,何为量?先要明白自己的材料,适合做成什么器,再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量,然后刻苦用功,方可有所成就,一味胡搅蛮缠,能有什么出息!” 张真奇又说了一阵,转身离去。 这师徒二人虽未见得有如何高绝的智慧,却都是一般的心高气傲,被骂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心里早就被火气填满了,连晚饭也顾不上吃,直接来到收藏功法秘籍的精舍之中。 这座精舍比寻常精舍略略大上一些,平日里正心隔三差五就要清扫一次,因而窗明几净,纤尘不染。 精舍中,共有两座书架,分门别类摆放着几十部功法,其中有的书页泛黄,年代久远,是张真奇从天师教带来的,有的是张真奇不及携带,却已然默记于心,誊写下来。 师徒二人在身法一类中,翻了半夜,又合计了半夜,最后选定了一本“流萤身法”。 第74章 馋虫上脑 贾英雄不知自己能不能练得好,心中忐忑,再加上被张真奇狂损半日,憋得一肚子火,哪里睡得着,回到房间,便盘膝而坐,运转养元功,寅时时分,从入定中醒来,虽然一夜未睡,却因为真气的滋养,精神奕奕。 这时候正心也赶来,带着他来到经堂,念诵经文。 贾英雄打小,一看书便瞌睡虫上脑,更何况这些道家经典晦涩难懂,十个字里有五六个不认识,再有两三个字是连猜加蒙,真正认识的不过十之一二,时间不大,便睡眼朦胧,哈欠连天。 正心翻身道童把歌唱,自是摆足了小叔的架子,手中戒尺,一下接着一下落在贾英雄脑袋上,打得贾爷怪叫连连。 直到辰时时分,贾英雄顶着一脑袋包,匆匆忙忙吃过早饭,赶到练武之处。 依照贾英雄的意思,先练习‘流萤身法’,看看效果如何,可方圆却古板得很,必须先练刀剑,下午再说。 贾英雄没办法,只好操起墨龙板刀,挥舞起来,这一练大吃一惊,昨日一招也难以支撑,今天却一蹴而就,挥舞了两式,仍有余力,顿时雄心大起,又把自己当成练武奇才,接着练剑,虽仍旧无法运转流畅,也有所精进,师徒二人对此都是极为满意。 下午敷衍着练完那套所谓以悟性取胜的六阴六阳妙徼掌之后,终于到了练习身法的时候,贾英雄也不由紧张起来。 所谓“萤”便是指萤火虫,流萤就是飞行的萤火虫,这套身法托名于此,动转起来也极为相似,不似雁游身法讲究身形舒展,姿态飘逸,而是像夏夜飞舞的萤火虫一般,动静之间变幻莫测,静便悬浮于空,动便集中全力,追求短距离内的极限爆发。 方圆虽然为人有些木讷,武学天分却是极高,再者,他修习身法之时,受到沈乘风悉心教导,触类旁通,昨晚半夜参研,将口诀,运气法门牢记于心,演练起来,初时难免生涩,不过两三遍下来便已动转如飞,尽得其妙。 贾英雄看得眼热,催促着方圆教给自己,方圆一边解说,一边示范。 这套流萤身法颇为特殊,并没有固定步伐招式,而是统共包含七种变化,需要修习之人因时因地随机应变。 贾英雄看了几遍,记住第一种变化,名为“清风徐徐,流萤随行”,当即便催动真气,施展起来。 开始几次,他的身法与真气配合不上,连连摔跤,方圆从旁分析对错,讲解精要,贾英雄自己也不断总结,第四次的时候,终于成功,肥硕的身形腾空而起,接着几个变化极为灵动,此时,微风徐徐,竹涛声声,他的身形竟也好似随风而动,竹叶被吹向哪里,他的身形便飘飞何处,虽难免有些滞后,但对于初学者来说,已属难得。 对此,方圆也是极为满意。 贾爷有一个毛病不好,那就是一得意便忘形,眼见得风向一变,吹向一片竹林,他忽的福至心灵,将真气提至丹田,随风而动,落向一竿修竹。 双脚在竹干上连踏几步,眼看就要成功登顶,贾英雄心中大喜,脚尖加力,身形猛地跃出三尺,落向竹顶,结果,落是落上了,只是,他远远做不到收放自如,一个不慎,修竹应声而断,胖大的身形瞬间失控,再想运转真气已是不及,好像一枚肉弹,重重砸将下来。 好在方圆手疾眼快,急急抢出几步,才将徒弟接住,又是哭笑不得。 不过,显然这“流萤身法”远比“雁游身法”更适合贾英雄,师徒二人更是用功苦练起来。 贾英雄每日除了练武还是练武,不知不觉过了十多天。 这段日子,他可以说是进步神速,对于寻常习武之人来说,最难的是真气积累,而贾英雄却机缘巧合,服下一颗“子午蹬腿升仙丸”,赶得上常人十数年苦修,这点自是不需担心;至于真气的操控方面,在墨龙板刀与流云剑的不断转换下,也是越来越纯熟;反过来,真气的增长,操控的提高,对招式的把握与准确性也有极大促进作用,这便是相辅相成,到这时候,他已经能施展出十三式招惊雷刀法,九式流云剑法,如此进境,不可不谓神速! 第二天就是少林,崆峒,铁剑三大派掌门约好下棋的日子。 方圆认为非同小可,不仅要将观中彻底清扫,还要将客厅收拾出来,接待来客。 第三层院子里除了用来居住的精舍,丹房,经房之外,还有一间客室,却因为张真奇好静不好动,又性格古怪,访客极少,故而常年弃置不用。 张真奇的古怪性子发作,只是吩咐收拾出三间精舍,以供三位掌门休憩,至于随行人等则有前面道人接应,其余一切照常,不需刻意清扫,待客便在自己日常居住的精舍。 方圆不敢违扭,一一照办。 下午的时候,贾英雄还特意被张真奇叫去,说第二天不必练功,也不许露面,要他跟着正心好好诵读经文,端茶倒水由方圆负责。 贾英雄觉得自己身为方圆的弟子,张真奇的玄孙,这个时候,正是自己抛头露面,给三位江湖大佬留下印象的好机会,因此,对这个安排十分不满,忍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找到方圆,方圆也不隐晦,说出原因,原来张真奇觉得此时已是多事之秋,贾英雄又不可能在观里待上一辈子,早晚下山闯荡江湖,若是被人知道他的身份,生怕因为沈乘风而受到连累,不能不说这也是一番苦心。 第二天贾英雄照常跟着正心做功课。 刚过卯时,观里的铜钟连响三声,这是迎客的钟声,贾英雄的心便骚动起来,又见窗外阳光明媚,清风徐徐,正是练武的好天气,他越发觉得难耐,恨不得一拳将正心打昏,出去瞧瞧热闹。 好容易熬过上午,有前院的道人送来饭菜,贾英雄见又是青菜豆腐,连筷子也懒得动一下,他上山半个月以来,半点荤腥也没见过,虽则大便通畅,身体轻盈不少,可连打嗝,放屁都是萝卜豆腐味,哪能受得了! 平日里,他练功习武,体力消耗极快,自也顾不上挑剔,可今天这半天功夫,动也没动一下,见了这青菜豆腐只觉胃里反酸,半点食欲无有,又想到师祖招待贵客少不得大鱼大肉,立时馋虫上脑,一双眼睛迅疾冒出幽幽碧光。 正心瞧得心里发毛,怯怯道:“你怎么不吃?” “小叔,咱们观里就没有肉么?”贾英雄咽了口唾沫,道。 正心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话,道门清静所在,哪里来的肉!要是观主老人家听到,一定又要骂你!” 贾英雄下巴向窗外扬了扬,道:“要是没有酒肉,用什么招待三大派的掌门?” “三位掌门都是高人,清心寡欲,你以为像你一样没出息,就惦记着喝酒吃肉么!”正心道。 “好好好,你们都是高人,就我是俗人,我没出息。”贾英雄叨咕着,用筷子在盘子里翻了几下,他一颗俗心一经挑拨,便好似燎原之火,再也按捺不住,又道:“小叔,你吃过肉没?” “我是六岁来到观里,之前应该吃过吧。”正心不确信道。 “你今年多大?”贾英雄问。 “十二。” “这么说来,你少说也有六年没吃过肉了,你就不想尝尝?我告诉你啊,肉可是比青菜豆腐好吃一千倍,一万倍,尤其是烤过之后,外焦里嫩,咬一口,满嘴流油,齿颊留香,就是神仙也不换!”贾英雄眉飞色舞的说着,哈喇子流得老长。 正心明明对肉半点也没有印象,可作为小叔,又怎能表现出自己的无知,附和着点头,道:“正是,正是,我记得也是这样!” “那咱现在去找些肉吃?”贾英雄见正心似是有些意动,趁热打铁,赶忙说道。 “道观乃是清静所在,怎么能吃肉。”正心年纪小,胆子小,立时摇头道。 “这里是清静所在,咱们可以到外面去吃啊!”贾英雄继续蛊惑道。 “还是算了吧,我已经几年没吃过肉了,不能破戒!”正心到底时常在张真奇身边,受到熏陶,道心坚定,uu看书 .uknsh 纠结一阵,还是拒绝了。 俗话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贾英雄被勾起馋瘾,大脑飞速旋转起来,贾爷要是想好主意,十年八年未见得能想出一个,若是损招,便耗费不了多少心神,时间不大,眼睛一亮,计上心来,装模作样一拍大腿,道:“你个傻子,被人骗了还不知道!” “啊?谁骗我了?”正心道。 “你知道为什么那些老道下山做法事的时候,从来不带你么?”贾英雄道。 “为什么?”正心单纯的大眼睛眨了眨,道。 “因为他们做法事之后,有肉吃,有酒喝啊,多带你一个,不就要多分你一份,前几天,我看前院的孙老道回来的时候,满嘴流油,什么样的青菜豆腐能吃出油来!”贾英道。 这纯粹是一番胡诌八扯,不过却也被他说中了几分,观中的道士下山做法事之后,偶尔确实会偷吃些酒肉,不过,之所以不带正心,却不是怕分他一份,而是一番好意,因为正心人小腿短,山路崎岖难行,下山之后,动辄还要走上几十里,如何受得了! 正心虽有几分聪慧,却到底是小孩子,经不起蛊惑,当即心里便有几分不平,道:“他们竟然如此不守清规!” “可不是!小叔,你就是太忠厚了,才被他们骗过,原本我贾英雄也不是多嘴的人,要不是实在气不过,又看你跟我师父交情不错,这话我是绝对不会说的!”贾英雄一脸愤慨说道。 正心不言语,阴沉着小脸,想了半天,道:“好,他们能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咱们去哪里吃!” 第75章 1只山鸡 贾英雄眼见阴谋得逞,忙道:“山下饭馆酒肆多得是,只要小叔想吃,我这就背着你下去,我师祖他们招待客人,不知道要多久,有这功夫咱们也早就吃完回来了,怎么样?” “可是去饭馆酒肆要银子的!”正心道。 “啊?你没钱么?”贾英雄傻眼了。 其实他之所以要蛊惑正心,一则是怕这小子告自己的刁状,另外,最重要一点,就是他醒来之后,身上钱袋不翼而飞,也不知是路上丢了,还是被谁拿去,反正现在是分文皆无。 正心不愿被误会成小气之人,红着小脸解释道:“我们村子里闹饥荒,观主老人家能收留我在观中,有吃有住,还教我认字,诵读经文,这已是天大的恩情,我怎么还能要钱!” “自己这师祖未免也太小气了。”贾英雄暗暗嘀咕着,不过,此时,他已被记忆中的肉香迷住了心智,感觉不吃就要馋死,继续开动脑筋,忽的福至心灵,道:“小叔,咱们这山上到处都是密林,咱们打两只山兽,解解馋。” “可我听说,山林里狼虫虎豹多不胜数,危险得很!”正心道。 不知怎地,贾英雄忽而想起武松打虎的故事,他既没听说武松练过什么真气,也没听说武松会施展什么身法,不过是些拳脚功夫,这样都能打死一只老虎,更何况自己呢?不由得信心倍增。 要说三十六计里,贾英雄使得最好的,自然是走为上计,使得最多的,便要属激将法了,但见他高高扬起下巴,鼻孔朝天,重重哼了一声,眼睛里满是不屑之色,再加上一张得天独厚,肥嘟嘟的大脸盘子,更是将那种鄙夷,轻蔑的神态表现到了极致,不紧不慢道:“小叔,你要是怕了,那就算了,就当我贾英雄看错人,把草鸡当成凤凰了!” 小孩子最怕的就是被人瞧不起,尤其还是在自己大侄子面前,正心挺了挺小胸脯,道:“谁??????谁说我怕了,我是怕你害怕!” “我不怕!”贾英雄忙道。 “你不怕便好,咱们一起去!”正心道。 “好样的,不愧是我贾英雄的小叔!不过,咱先不急,你去伙房拿些盐,还有取火之物,我去我师父房里带上他的宝剑,以防不测,咱们在观门口见面,如何?” “好。” “那咱们可是死约会,不见不散!” “小叔自是一言九鼎,还能骗你么!” 时间不大,叔侄二人便齐齐赶到道观门口,这座道观原本就是坐落在山林之中,因此两人绕到观后,走不多远,便已深入林中,但见古木森森,遮天蔽日,明明是正午时分,在这里却好像已经日落了,高高矮矮的灌木与曲曲折折的藤蔓缠绕一起,说不出的阴森骇人,又值暮春时节,万物复苏,更是不知隐藏着多少危机。 地上落叶堆积,深一脚浅一脚,有些地方几乎没人膝盖,正心年纪小,贾英雄只好背着他。 林中不时传出阵阵声响,时而是踏碎落叶的声音,时而又是嘶吼之声,叔侄二人脑门上早就见了汗,说不清是怕,还是累,不过,贾英雄是肉迷心窍,正心是将话说死,无法回头,两人一路前行。 忽的,前方不远的灌木丛中一响,飞出一物,两只翅膀扑腾着,拖着长长的尾巴,叔侄二人齐齐一个激灵,待得看清那物,正心失声叫道:“呀!凤凰!” “凤你妹啊!那是山鸡!”贾英雄骂着,也顾不上背后的小叔,反正地上是厚厚的落叶,摔也摔不痛,再者说,即便痛了也无所谓,反正又不是他痛,因此,他双手一丢,撒丫子追了上去。 “哎呦,痛死了,混账,有你这么对待小叔的,看我回去不告诉观??????”正心叫到一半急急捂住嘴巴,因为他想明白了一点,贾英雄没出家,最多是个擅离道观的罪名,可自己却是正正经经的小道士,若是说出来,岂不更惨! 贾英雄施展出流萤身法,一掠七尺,眼见就要抓住那只山鸡。 谁料那只山鸡却是灵巧得很,两只翅膀猛地扑腾起来,竟腾起一丈有余,从贾英雄手里逃生,落地之后,更是扑腾着翅膀,夺路而逃,贾英雄顾不上惋惜,又追上去。 山鸡体轻又有一对翅膀辅助,在地上跑起来与平地无异,遇到藤蔓灌木,能钻就钻,钻不过去便扑腾着翅膀飞过去,贾英雄可苦了,林中地形复杂,再加上他功夫火候不到,流萤身法施展起来极为不便,只有跑着去追,深一脚,浅一脚,几次好悬没崴了脚,不仅没有靠近,反倒距离更远了。 眼见得又是一片灌木丛,山鸡已经扑腾着翅膀飞起,此时的距离已有三丈多远,一旦越过这片灌木,再想追,可来不及了。 贾英雄想不想,抽出长剑,运转真元,扔将出去。 贾爷从未练过飞镖,准头极差,再者,他本身对真气的掌控有限,又是仓促出手,没飞出多远,长剑便打起转来,不过,有句话叫老天爷饿不死瞎家巧,该着贾英雄走运,这一剑虽未将山鸡插个通透,却侥幸插进了翅膀。 山鸡嘶鸣一声,栽落在地,扑腾起来,不过翅膀中剑,再也飞不起来,鲜血,鸡毛,飞得到处都是。 贾英雄大笑着扑了上去,一把将山鸡抓在手中。 正心此时也跑了过来,见山鸡缩着脖子,眼珠来回滚动,嘴里“咕咕”不停,好像知道自己死期将近,求饶一般,他自小便在观中,从未见得这副景象,只觉心中说不出的酸涩,道:“大侄子,你还是把它放了吧!” “开玩笑呢!我费这么大劲才抓着,你不想吃肉了?”贾英雄说着,双目幽光转动,还忍不住舔了下嘴唇。 “可是??????可是它太可怜了,我怎么忍心吃它!”正心说着,几乎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不行!不吃它,我怎么解馋!”贾英雄断然拒绝道。 正心的眼睛眨了眨,眼泪当真流了下来,哭着扑向贾英雄,这要明抢,一边抢,一边叫道:“我就是不准你吃,不准你吃!你要是敢吃它,我就跟你拼了!你这个坏了心肝的胖子!黑心贼!你没有好报,三清道祖都在头上看着,竟然敢杀生??????” 贾英雄哪里会把这些神神鬼鬼的恐吓放在心上,一手握住鸡头,就要拧断脖子,正心更是拼命叫了起来,“贾胖子,你只要敢杀了这只鸡,我保证你以后没有好日子过,我天天在观主老人家面前告你的刁状,就说你不好好念诵经文,一心想着下山吃肉??????” 贾英雄不怕神仙,却怕活人! 他因为背诵经文受了不少折磨,不仅要挨正心的戒尺,张真奇也总是用一种鄙夷,轻蔑的口吻,说他是什么朽木什么玩意的,最受不了的还是方圆,这位仁兄虽然从不骂人,可唠叨起来没完没了,简直比唐僧还叫人难受! 贾英雄暗暗权衡利害,把这只鸡放了,自己还可以再抓别的,而背诵经文却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不如趁这个机会跟正心谈谈条件,想了想,道:“你别哭了,咱讲个条件,你答应我,我就不吃它。” “你说,你说。”正心赶忙道。 “第一,以后早课的时候,你不许打我,第二,不许在师祖面前告我的状,第三,师祖考到我哪篇,你就说哪篇你忘了教我,怎么样?”贾英雄说着,一手握住鸡头,一手提着鸡脖子,做出要拧的样子。 “答应,答应,我全答应!”正心没有丝毫迟疑,道。 贾英雄这才点头,将长剑抽出,山鸡又是一阵尖利叫声。 正心将山鸡抢在手中,抱在怀里,就像是抱着小孩子一样,看书.ukanshu.cm 一手抚摸山鸡的脑袋,嘴里还说着,“不怕,不怕,待会我就带你回观里,等你翅膀好了,再放你出来。” 贾英雄说不出是气还是笑,道:“你是做了好人,可我吃什么解馋?” “吃虎,吃狼都行,虎狼害人,鸡不害人!”正心道。 “可你抱着这只鸡,咱们还怎么继续往前走?”贾英雄道。 “那就以后再来,反正时间多得是,不吃肉又不会死。”正心道。 经过这么一折腾,贾英雄也累了,再说,他也看明白了,这打猎绝不像自己想象一般容易,不如就此回去,想出个好办法,再来打猎,于是叔侄二人开始往回走。 二人走出没有多远,贾英雄忽而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一样,可左右看了几次,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心里暗暗加上了防备,继续前进,不过,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忽然,山鸡的翅膀猛地扑腾起来,口中一声长鸣,同时,贾英雄也是一阵心惊肉跳,想也不想,一把抓住正心,真气灌于足下,直直向前纵出七尺多远。 他双脚还未落地,方才站立之处,便有一物落下,转头一看,发现是一只狼。 可是,说狼又有些不像,贾英雄在电视里看过狼,充其量不过是与寻常大型犬差不多大小,可这只狼却如小牛犊子一般,四肢粗壮,利爪如钩,一身黝黑的长毛,好似墨染一般,血盆大口,尖嘴獠牙,涎液顺着嘴角耷拉了老长,眼睛里射出两道幽幽碧光,凶残贪婪,一眨不眨的盯着叔侄二人,还有那只受了伤的山鸡。 第76章 吃肉和被肉吃 原来,方才山鸡一番扑腾,鲜血飞溅,林中野兽嗅觉灵敏,尤其是狼,闻到血腥味,被引了过来。 贾英雄自然不知道这些,不过他也不在乎,武松能打虎,难道他贾英雄堂堂少侠客身份,还奈何不了区区一只狼么?但见他撸胳膊挽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正心吓得面无血色,舌头好像也打起结来,“大??????大侄子,咱??????咱还是赶紧跑吧!” “我呸!瞅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今天咱们就吃狼肉了!”说着,贾英雄拔出长剑,还自以为潇洒的挽了个剑花。 或许是因为贾英雄身形胖大,那只狼却并未立时发动进攻,而是前爪踏地,显得有几分焦躁,忽的,扬起脖子,发出一声长嗥,声音说不出的尖利,刺耳。 贾英雄咧着大嘴笑开了,哈喇子顺着嘴角耷拉得老长,此时,这只狼在他眼里,几乎就是一堆烤好的狼肉,虽然他从没杀过狼,更不知道该怎么杀,怎么烤,可对于一个想吃肉想得要疯的主来说,这些还是问题么! 贾英雄狠劲将哈喇子甩飞,狂笑道:“哈哈,狼崽子,现在求饶,晚了,让你见识见识贾爷的武功到底是??????” “大侄子,别吹了,快跑吧。”正心低低声音又道。 “要跑你跑,不过,待会分肉的时候,别说我不够意??????” 贾英雄还要再说,就觉得正心悄悄扯了扯自己的后背,微微转头,没看到正心,先看到两旁的灌木丛中,数也数不清有多少双鬼火般的眼睛盯着自己,赫然是一双双狼眼,有的急不可耐,已经探出头来,龇牙咧嘴,凶相毕露,粗略一看,少说也有二十多只。 直到这时候,他才想起,狼是他娘的群居动物,少则三五只,多则十几只,二十几只,要说一只狼他不怕,可若是这么多一起上来?????? 在呆愣了千分之一秒后,贾爷“妈呀”一声鬼嚎,转身,抓住正心的胳膊,甩进怀里,真气灌于足下,身形飞射而出,眨眼间掠出两丈多远。 这一系列动作,自然流畅,一气呵成,可说已臻至化境,平时里,就是打死他也做不到! 狼群似乎被这声鬼嚎吓住,齐齐后退一步,旋即,呼啸着追了上去。 贾英雄一路狂奔,如果是平地上,他施展出流萤身法,和狼群还有一较之力,可密林之中,地形复杂,灌木藤蔓丛生,落叶堆积,深浅难辨,狼群又有山鸡的伤口作为向导,此消彼长之下,贾英雄不仅没将狼群甩开,反倒是越来越近了,那股野兽身上的腥臭之气已经隐隐可闻。 危急关头,贾英雄灵光一闪,叫道:“快把山鸡扔出去,吸引狼群注意力!” “不要!”正心说着,反倒是将山鸡抱得更紧。 “他娘的,不听话就把你也扔了!”贾英雄怒道。 正心带着哭腔道:“贾胖子,黑心贼,你不是人,你连小叔也不管??????” 贾英雄被哭得心烦意乱,“别嚎了,你身上有没有能扔的,扔出去!” “盐行不行?”正心道。 “那还不赶紧的!”贾英雄没好气道。 正心不敢耽搁,从怀里将装着食盐的纸包取出打开,想了不想,撒了出去。 但凡是跑过步的人都知道,跑得急了,都是用嘴巴呼吸,贾爷也未能免俗,正张着大嘴,呼呼喘气,冷不防一把食盐迎头撒下,一句“我x!”还没来得及出口,眼睛,嘴巴,鼻子全是盐,好悬没齁死过去,眼泪止也止不住的流。 正心也发现自己犯了错误,又向怀里摸去,摸出取火用的火石,这次倒是吸取了教训,从贾英雄肩膀扔了出去,随即,小脑袋缩回贾英雄前胸,就好像扔手榴弹的姿势一般。 贾英雄视线模糊,胡乱跑出一阵,忽听正心“啊”的一声大叫,还来不及反应,直直撞在一棵五丈多高,两人合抱的大树上。 “咣”的一声巨响,正心连同怀里的山鸡好悬没被挤死,贾英雄也是头晕眼花,向后踉跄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最前面的两只狼追至近前,齐齐跃起,扑向正心。 正心直吓得呆若木鸡,。 贾英雄拔剑不及,双脚猛地蹬地,斜身撞出,用肩膀将一头狼扛飞,另一头狼却已扑到正心面前,贾英雄急急一脚踹出,正踹在狼的屁股上。 “千年杀”果然是不二法门,不仅人受不了,狼也消受不起,“啊呜!”一声惨嚎,那只狼好似炮弹一般,飞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半天才爬起来,夹着尾巴,一瘸一拐逃离开去。 直到这时,正心才想起来害怕,不管不顾嚎哭起来。 贾英雄就地一个驴打滚,顺势抽出宝剑。 二十多只狼蜂拥而至,扑将上来,贾英雄施展出流云剑法,圈圈点点将自己和正心护住,不过,这套剑法他越使越是别扭,十几招下来,只是将两只狼刺伤。 狼这种动物,见血眼红,反倒是愈加凶悍。 这倒是不能说流云剑法不够精妙,之所以如此,原因有二,其一,流云剑法是用来砍人的,尤其还是以剑尖点刺周身穴道,可狼身与人体不同,你说它四只爪子,涌泉穴究竟是两个,还是四个?是前爪还是后爪?其二,贾英雄又未练至十分火候,无法做到如指臂使,信手拈来,越是着急,越是使不好。 又是五六招下来,贾英雄右臂被一头狼抓伤,再有正心嚎哭,实在烦躁,喝道:“别嚎了!” 正心两条小短腿在地上胡乱踢着,撒泼一般骂道:“呜呜??????要死了,哭还不能哭,都是你个死胖子,黑心的杀才,非要吃肉,现在好了,吃肉不成,反倒要被肉吃了,我就说三清道祖在上,不能杀生??????” 听到“三清道祖在上”,贾英雄心里不觉一颤,他历来不信鬼神,可报应来得这么快,这么巧,难道还真有神仙不成?想着,他下意识抬头一扫,但见古木遮天,不见日头,忽的灵光一闪,喝道:“你快爬树上去躲着!” “对呀!”正心立时来了精神,胡乱抹了把眼泪,急忙爬起,向身后的大树跑去,可来到树前,他好像相面一样,围着树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看个不停,就是不爬。 贾英雄心赛油烹,催促道:“快爬,你看什么!” “我才想起来,我不会爬树!”正心说着,哇的一声,又嚎起来,哭得那叫一个痛彻心扉。 贾英雄连骂也懒得骂,将手中长剑舞动到极致,剑气凛冽,将狼群逼退些许,身形暴退,一把扯住正心,微微一顿,运转真元,施展出“清风徐徐,流萤随行”,身形高高纵起,脚尖在树干上连踏数下,正欲一鼓作气登上树冠。 不过,他本就对真气的操控有所不足,再加上手里还提着一个正心,更是不济,距离树冠还有两丈多远,真气一散,险些倒栽下来,幸而他反应不慢,间不容发之际,一剑狠狠插入树干,将身形止住。 叔侄二人随着宝剑的微微颤动,吊在半空。 狼群纷纷上前,将大树围得水泄不通,不时抬头向上张望,涎液顺着嘴角滴落。 正心长舒一口气,道:“总算是活下来了。” “不一定!”贾英雄面色涨红,艰难道。 “怎么?”正心抬着小脑袋,看着贾英雄那张大脸盘子,疑惑道。 “我??????快抓不住了!”贾英雄说着,手指一松,险些掉落,脚尖在树干一点,才又重新抓住剑柄。 正心好悬没吓尿了,uu看书 uukanshu.co 一手抱住山鸡,一手死死搂住贾英雄脖子,道:“你可千万要坚持住!” “我也想!”贾英雄向四周扫视一眼,但见树木一棵接着一棵,远则一两丈,近的相隔不过三四尺,道:“你抱紧我,咱们从树上走!” “树上怎么走?”正心道。 贾英雄顾不上多做解释,又叮嘱道:“你一定抱紧,万一掉下去,我可没本事救你!” 正心重重点头,一只胳膊不够,两条小短腿也死死缠住贾英雄的腰。 贾英雄深吸一口气,双脚在树干上猛蹬,同时将宝剑拔出,纵向旁边一棵大树,照方抓药,长剑插入树干,将身形吊在半空。 狼群怎会将到嘴边的肉舍去,在地上紧紧跟随。 贾英雄就用这个办法,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偶尔有些低矮的树木便多多休息上一阵,却也不敢多做停留,因为他知道,大部分猛兽都是习惯昼伏夜出,到了晚上,林中才是真正的危机四伏,另外,正心又将取火之物扔出,想要点火发出讯号也是不能。 幸好两人进入林中并不算太远,正心又自小在清风观长大,熟记各处方位,折腾了一个多时辰,道观钟楼的屋檐已经遥遥在望,贾英雄精神一振,更是脚下发力,一口气钻出了林子。 两人四脚落地,死中得活,只觉阳光说不出的明媚,温暖,宛如另一个天地,不过,还来不及松口气,背后狼嚎之声大起,狼群竟也从林中蹿出,紧紧追来。 贾英雄顾不上骂娘,竭力运转体内仅存的真气,施展出流萤身法,向清风观冲去。 第77章 来意 贾英雄一边跑,一边玩命的叫喊,“师父,老祖宗,救命啊,救命啊,有狼,有狼??????” 正心也跟着叫,“观主,方大哥??????” 清风观香火鼎盛,香客如织,原本一派祥和,可远远见到这副场景,纷纷四处奔逃,向各处殿宇躲避,留下正中一条通畅大道。 狼群不敢招惹周围众多香客,死死咬住贾英雄二人狂追不止。 于是,二人,一只山鸡,加上一群狼畅通无阻的通过前两重院落。 来到第三层院子的大门前,贾英雄哪里还顾得上用手开门,直接用身体撞了个粉碎,一路鬼哭狼嚎,径直向张真奇待客的精舍跑去。 这边叔侄二人吃肉不成,反被狼群追赶,张真奇的会客也不如何顺心。 精舍之中,除了张真奇,方圆之外,还有八人,分作僧俗道三种打扮。 张真奇正与那名老僧对弈,那僧人自是少林方丈普惠大师,绰号“乾坤朗月”。 自金人南侵,攻占开封以后,惠普大师不愿受金人管辖,带领绝大部分门人弟子赶去南少林避难。 贾英雄听张真奇说起这个外号,十分不解,“乾坤”自然是说这个和尚功夫高,可“朗月”又怎么解释呢?莫不是说这和尚只有晚上出来?那不成了穿房跃脊的小偷,亦或采花盗柳的淫贼了? 张真奇当时嘿然一笑,恶趣味的拍了拍自己脑门,贾英雄瞬间明白了,原来“朗月”是说这老和尚的秃瓢亮啊! 大和尚年逾七旬,长眉染雪,双目中神光凛凛,或许是长年诵经之故,叫人看来,只觉十分和善,慈祥,他的身形极为高大,魁伟,几乎就是两个张真奇摞在一起,土黄僧衣之外,一间大红袈裟,更显得宝相庄严。 云床下,普惠法师旁边站着一名和尚二十二三岁,手里拿着一个木鱼,中上等的身材,眉清目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显得灵气十足,若是添上些头发,换上一身打扮,那说是绝世佳公子也毫不为过。 下面坐着一名道家装束的老者,年纪亦在七旬左右,手中一柄浮尘,身着八卦道袍,头上挽着日月双抓髻,松形鹤骨,虽不似普惠法师庄严,却自有一股超凡脱俗之气,这人便是崆峒派的掌门,号称“崆峒青鹤”的青松,之所以有此雅号,乃是因为他轻功占着一绝,动转之际,好似翱翔天际的青鹤一般,他身后两名道士腰坠长剑,二十四五岁,也是不凡。 最下面一人,俗家打扮,头戴逍遥巾,黑袍青衫,腰缚青丝,足下一双薄底快靴,不染半点尘埃,显得干净利落到极点,年纪约在六旬上下,白净面皮,颌下三尺长须,剑眉朗目,沉稳之中又透着一股锐气,就像是一柄剑,在鞘中时,敛尽锋芒,可一旦出鞘,必然是一往无前。 尤其醒目是他的一双手,不似一般练武之人层层老茧,粗糙不堪,反倒是晶莹洁白,十指修长,纤细,宛如女子之手,膝上横着一柄五尺长,造型古朴的铁剑,此时虽在观棋,双手仍不离长剑。 这人正是铁剑门掌门吴敬之,外号“风雨铁剑”,因为铁剑门中,有两种剑法最是显赫,一是“狂风九剑”,一是“暴雨七剑”,吴敬之俱已修炼至顶峰,施展起来,当真有如狂风骤雨,故而有此雅号。 按说铁剑门在江湖上不论武功,声望,实力远远无法与少林,崆峒相比,不过,若是单论剑术,却是独树一帜,吴敬之虽又历来嫉恶如仇,声望颇高,这才与普惠法师,青松道长并行而来。 他背后两名弟子,不论相貌,气度都是人中俊杰,只是神态甚为倨傲,叫人看得颇不舒服。 正如张真奇所料,这三人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下棋,而是为了沈乘风,一则是索回门派秘籍,二则也是询问那部全无瑕疵的功法,当初分离之时,已然有了些眉目,现在究竟如何。 普惠法师虽是得道高僧,可心中有所牵挂,自然不会是张真奇的对手,不过半个时辰便已局势明朗,只有投子认输,但见他双手合在胸前,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张道兄棋艺高超,老僧自愧不如!” 张真奇也知道这老和尚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看破不说破,微微一笑,也诵了一声道号,“无量天尊!老和尚何必过谦,你必然是觉着在我清风观里,若是赢了我,怕我不管你们饭食,存心相让!” “哈哈!”青松道长一阵大笑,道:“人都说和尚骂老道,老道骂秃子,哪像咱们,僧道一家,不分彼此!” 吴敬之也接口道:“道兄,你这么僧僧道道的一说,反倒显得我多余了!” “哈哈!”青松道长极为机变,又是一笑,说道:“天下处处是红尘,红尘之人行走红尘,便如在家一般,自是哪里都去得,万事都做得!” 方圆是个老实人,觉着四位高人说话,处处透着禅机,不敢插话,仔细聆听。 那小和尚却是轻轻一笑,道:“前辈,听您如此一说,莫不是也羡慕红尘了?” “哈哈!”青松道长又是大笑,一路行来,他们已极为熟悉,对这位小和尚也颇为欣赏,是以并不着恼,对普惠法师道:“大和尚,你收的好徒孙,处处寻我老道晦气,莫不是当真要佛门与道门分个上下不成?” 普惠法师笑道:“心远这孩子极是顽劣,道兄若是愿意替我教训教训,让他收敛一些,老僧倒是要感谢你!” 青松道长又笑道:“好好好,大和尚如此说,老道便卖弄卖弄,小和尚,我问你,你们佛家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是女色,颜色,万般诸色,红尘之色是不是也在其中?” 小和尚想了想,道:“是。” 青松子点点头,道:“既然红尘之色是色,那红尘之色也是空,红尘既然是空,与方外何异?漫说老道未动红尘之心,即便动了,红尘与方外无异,又怕什么?” “前辈,您这是强词夺理,红尘之色??????” 吴敬之没有惠普法师与青松道长的修养,又急于知晓沈乘风的下落,以便索回功法,出言打断道:“你们僧僧道道,红尘方外,在我面前说来,无异于对牛弹琴,我想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此话出口,气氛为之一变。 张真奇心中冷笑,脸上却是毫不着色,佯装不知,道:“怎么,三位前来难道不是与贫道下棋么?” 普惠和尚与青松道长没想到吴敬之如此唐突,皆有不悦,谁也不开口。 吴敬之虽看出二人不悦,却也并未放在心上,身为一派掌门,自然要有些决断,即便这二人身份极高,那又如何,说道:“张道兄,实不相瞒,我们此次前来,乃是为了令高足!” “吴掌门??????”张真奇直接称呼其掌门,很明显在表达自己的不满,道:“沈乘风自下山之后,便再无音讯,你来这里找他,恐怕要白跑一趟了。” 吴敬之道:“张道兄,难道他连封书信也未曾寄来?” 这句话若是在朋友之间,亦或他独自前来,自无不可,然而此时,他们一方人多势众,说出来,难免有以势压人之嫌。 张真奇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再加上心里有火,无理也要搅三分,好容易抓到话柄,哪肯放过,当即变色道:“怎么,吴掌门,我清风观难道也要受你铁剑门辖制不成!” 吴敬之久居掌门之位,又是练剑之人,自有一股宁折不弯的劲头,虽明知张真奇不好惹,却也不愿堕了自家名头,道:“张道兄,话不是如此说,当初我们大家伙在岳元帅的军营中参悟功法,后来有些变故,不得已离开,之所以将功法交给沈乘风保管,由他继续参悟,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uu看书.ukashuco现在他踪迹全无,自然要来找你。” 张真奇闻听此言,更是尖刻起来,连掌门也省去了,直呼其名道:“吴敬之,原来你不仅会使剑,嘴上的功夫也不差,我问你,你们参悟功法,有谁跟我说过?你们将功法交给沈乘风,又有谁问过我?现在沈乘风找不到了,你不想办法找他,反来找我,天底下还有这般道理!” 吴敬之何曾被人如此奚落过,不由得面红耳赤,针锋相对道:“张真奇,别人怕你,我吴敬之却不怕你,我看定然是你们师徒二人合演这出戏,骗取各派功法,暗中参悟!” 张真奇脸色一寒,似是要发作,却忽然又笑了,道:“吴敬之,你未免把你们铁剑门看得也太高了,若是说少林的绝技,崆峒的神功,摆在面前,我老人家或许还愿意翻翻眼皮,可你们铁剑门的什么狂风九剑,暴雨七剑,在我老人家面前,狗屁不是,漫说是练,就是看一眼,也嫌污了眼睛!” “好你个张真奇,欺人太甚!”吴敬之陡然站起,膝上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离鞘,剑柄握在手中,一柄漆黑如墨的铁剑,却诡异的泛着白光。 他身后的两名弟子也是长剑出鞘,一旦掌门动手,便也立时出击。 张真奇却是恍若未见一般,动也不动。 如此一来,可苦了方圆,在他看来,对方是一派掌门,又远来是客,自应当好好解释,以免伤了和气才是,可眼见对方已然拔剑,若是再好好说,又未免显得太过懦弱,犹豫不定,此时,他倒是希望贾英雄在场,别管是对是错,却是从未有过犹豫。 第78章 逐狼 普惠与青松道长毕竟是结伴而来,总也不好作壁上观,赶忙站起,上前劝阻。 普惠道:“吴掌门,老僧与张道兄相交多年,知他为人清高,向来不屑说谎话,他说沈乘风没来,便是没来,此事还需慢慢商议,何必动剑。” 青松道长也道:“吴掌门,大和尚说得是,江湖中人拿枪动剑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咱们还没说几句,怎么就动手了!” 张真奇冷哼一声,道:“大和尚,老道,你们也不要假装好人,原本就是来逼宫,还非要惺惺作态,说什么下棋,我张真奇最是看不惯这种虚伪做作的手段,你们要如何,只管划下道来,我清风观纵然户小人稀,却也从未怕过谁!” 张真奇还在天师教时,普惠大师便已与他相识,这期间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隐情。 那时候,张真奇年轻气盛,游历天下之时,偶遇天师教教众欺压百姓,当即施展雷霆手段,将十余名教众尽数斩杀,普惠大师恰巧赶至,两人一言不合,便即动手。 张真奇的武功已得真髓,不过五六十招,便一掌击在普惠大师气海之处,普惠真气被封,再无还手之力,他觉得按照面前之人方才的手段,必然难逃一死,谁料,张真奇不仅没伤他,反倒助他行功解穴,还说大和尚虽然迂腐,却心地良善,自当行善天下,长命百岁,普惠大师且惊且喜,询问名姓,才知道面前这人乃是鼎鼎大名的张真奇,两人自此相交,往后数十年虽无法时常见面,却未曾断绝书信。 普惠大师知道张真奇性情古怪,出手又极为狠辣,虽说不上惧怕,却也不愿得罪,更何况还有几十年的交情,道:“老朋友,你可是冤枉老僧了,我们确是为乘风而来,不过,却也并非如你所想,是来逼宫,而是切切实实商量出一个办法!” “当时老僧并未到至岳家军中,而是由徒儿法坤代行,据他所说,参研功法一事,金人也已知晓,屡次派人潜入军营破坏,幸好群雄众志成城,未被金人得手,后来乘风跟随岳元帅赶去临安,便再无消息,他若是暗中参悟功法,倒是不怕,凭你们师徒的为人,咱们大家伙都信得过,就如方才吴掌门所说,若是信不过,也不会将功法交于乘风保管,可凡事都有个万一,乘风虽然武功,智谋超群,可也终有寡不敌众的时候,况且金人奸诈,鬼蜮伎俩层出不穷,万一一时不慎,误中陷阱,咱们应该早做准备才是,以免被金人打个措手不及!” 这便是差距,吴敬之虽然嫉恶如仇,却只顾着自家门派得失,而普惠大师却是从大处着眼,由此可见,不论心胸,格局,远非吴敬之可比,这“乾坤朗月”之名,实在不虚! “大和尚所言,我如何不知道。”张真奇面色略略和缓,随手点指方圆,道:“我这徒孙思念师父,前些日子非要下山寻找,谁料??????” 正说到这里,院中便是一阵大乱,贾英雄抱着正心,正心手里提着一只山鸡,后面还跟着二十多只灰狼,一路畅通无阻冲到院子里,贾英雄杀猪一般的声音传进屋中,“老祖宗救命啊??????” 在座众人都是身具玄功,眨眼间掠至门外,不过似眼下这般情形,饶是以他们的阅历,也是见所未见,不由一愣。 贾英雄眼见救星现世,脚下猛地一窜,跃上了悬廊,喘息不迭。 群狼见对方又有外援,便在悬廊下停住,却又不甘心就此退去,双方对峙起来。 张真奇狠狠瞪了贾英雄一眼,挥动袍袖,对方圆道:“你还看么,还不快把这些畜生赶出去!” “是!”方圆应道。 青松道长捋着颌下长须,笑道:“我说你们几个小子也别闲着了,一起帮忙把这些畜生赶出去。” 小字辈几人同声应是,各个施展身形,飞掠而出。 张真奇这才面色铁青,看向贾英雄,“混账,你们这是又做什么了!” 正心不敢隐瞒,忙道:“观主老人家容禀,都怪贾英雄,他说想??????” “咳咳!小叔,你歇着,还是我来说!”贾英雄眼见张真奇如此一副神态,哪敢叫正心说出实话来,赶忙咳嗽一声打断,将话头接过,道:“师祖,是这样,我听说咱们清风观有贵客拜访,又想到观里清苦,生怕慢待了贵客,特意叫上我小叔,想要去林子里采摘些鲜果。” 青松道长觉得这胖子长得颇为喜庆,指着正心怀里的山鸡,调侃道:“所以你就抓了这只山鸡,要帮我们这些和尚,老道打打牙祭对不对?” “道长,这是贾英雄他??????” 正心还要说,贾英雄干脆一把将他扯到身后,谎话高山流水一般,从嘴里涌出,道:“道爷,您误会了,这是我们采摘野果的时候,见到群狼追逐这只山鸡,咱们修道之人慈悲为怀,善念为本,哪里看得过去,这才将山鸡救下来!” 在场众人没有一个傻子,察言观色,已然看出这胖子在胡诌,不过看破却也不说破,以免张真奇难堪。 普惠大师对张真奇道:“道兄,这位少年是?” 贾英雄觉得这是个扬名露脸的好机会,生怕张真奇把自己介绍得不够详细,错过一些重要环节,急急挤出一副彬彬有礼的虚伪嘴脸,说道:“老和尚前辈,您好!晚辈名叫贾英雄,方圆方少侠是我师父,沈乘风沈大侠是我师爷,这位是我师祖,我虽然还没开始闯荡江湖,习武时间也不长,算起来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可名头却不小了,有功夫你们进城去看看,现在各处州府县道张贴的通缉榜文里,悬赏最高的那个就是我,别看是我们许多人一起行刺老贼秦桧,可是,我杀得奸臣最多,万俟卨也被我捅了一刀,就是可惜呀,这老王八心长歪了,侥幸逃脱一死??????” 张真奇怕就怕贾英雄的身份暴露,为以后行走江湖留下隐患,遮掩还遮掩不过来,不料这小子竟竹筒倒豆子,一点不剩,直气得胸膛翻涌,厉喝道:“你给我闭嘴!” 贾英雄吓得一激灵,老老实实住嘴。 普惠大师,青松道长,吴敬之三人面色俱是一变。 行刺秦桧一事,早已是尽人皆知,三位高人自也知晓,不过,榜文上语焉不详,无有众人来历,青松道长,吴敬之与张真奇不熟,不知方圆是谁,普惠大师虽然知道张真奇有个徒孙叫方圆,可在他印象里,方圆老实忠厚,绝然想不到他会如此胆大妄为,只道是同名同姓之人,而贾英雄一脸忠厚之相,言语之间犹透着三分憨傻之气,更是无论如何想不到他就是那个有宋以来,赏额最高的通缉犯。 秦桧祸乱大宋,天下人恨不得生啖其肉,贾英雄等人做了别人不敢做的事情,三位高人又是震惊,又是喜爱,正待褒奖几句,询问详情,不料张真奇忽然变色,三人历经世事,转瞬间已明白张真奇的顾虑,便不再提,一起向悬廊下看去。 场中六名少侠,辈分相同,年龄也相差仿佛,窥一斑而知全豹,由此,多多少少可以看出各派情形。 方圆原本冲在最前面,其次是崆峒派的两名道人,接着是少林那名叫心远的和尚,最后才是铁剑门的两名青年,只是,眼看着要落地,方圆却忽然提气,在空中微微一顿,这一瞬间的功夫,已被众人超越,反倒是最后一个落地。 几位尽是武林高人,这个瞬间虽然极其短暂,却难逃他们法眼,青松道长捋须颔首道:“张道兄,你这徒孙宅心仁厚,当真是收着了!” 张真奇与贾英雄果然不愧是一脉相承,u看书 ww.uukash祖孙二人都是一般德行,得意得满脸都是褶子,褶子里又是藏也藏不住的得意,最后还齐齐来了一句“那是,也不看看他是谁!” 场中六人各出奇招,方圆与崆峒的两名年轻道人都是以身法取胜,身形飘忽,变幻无端,若是细看也有不同之处,方圆身法飘逸轻盈,纵横跳跃,而两名道人却是步伐玄奇,小范围之内辗转腾挪,可说是各有千秋,不过,方圆赤手空拳,纯以掌力逼退群狼,两名道人却是一手挥掌,一手舞动浮尘,显然单以内力而论,略逊方圆一筹。 心远和尚身法远不如三人,硬功却独占鳌头,真气逼出体外,浑身硬如金铁,全然不惧群狼的利爪钢牙,手里的木鱼,棒槌舞动得得心应手,单向狼的眼眉,鼻子招呼,虽好似游戏一般,却效果明显,打得群狼惨嚎不已,他脸上笑容始终如一,显得轻松至极,。 不论手段如何,这四人却只是叫狼吃痛,并未狠下杀手,而铁剑门两人却是招招狠辣,出手无情,两柄长剑舞将起来,时而有如狂风,呼啸纵横,时而又如骤雨,激烈狂暴,群狼若是被击中,莫不鲜血迸飞,尸落当场。 张真奇,普惠,青松皆是出家之人,见状,面露不悦,这里是道观清静所在,哪里见得了血光,岂不坏了祥和之气! 吴敬之看在眼里,却佯作不知,方才他与张真奇有些不快,心中窝火,正乐得如此。 张真奇终于按捺不住,喝道:“道观乃是清静所在,只将狼群赶走便可,不必痛下杀手!” 第79章 贾少侠请战 一名铁剑门弟子直直将剑尖送入狼嘴,剑柄一转,立时将狼头搅得粉碎,血肉飞溅,好不骇人,他一边继续挥舞铁剑,一边说道:“回禀前辈,我铁剑门的剑法历来出手无情,况且这些畜生杀生害命,留着作甚,不如除了!” 张真奇气得额角青筋暴跳,怒喝道:“大胆!方圆,把他们的剑给我下了!” 贾英雄险些命丧狼口,见这二人剑术精妙,招招见血,那就是替自己报仇啊,正欲拍手叫好,见师祖如此,立时顺风扯旗,改换立场,跟着叫道:“师父,道观是什么什么所在,把他们的剑下了!” 他草包一个,记不准“清净”二字,便用“什么什么”代替。 方圆明知一旦奉命,必然与二人结仇,可师爷之命,不敢不从,道了声“得罪”,飘身而上。 这两人本就觉得张真奇太过狂傲,故而借着屠狼之际发泄心中怒火,犹觉得不过瘾,正巴不得如此,若是击败方圆,也能灭灭张真奇的威风,二人默契极深,目光交错,便已拿定主意,一人继续屠狼,一人长剑刺出,点向方圆胸前膻中穴。 方圆旨在夺剑,不愿缠斗,右掌暗运真气,在剑脊一拍,将长剑击偏,左掌变爪,袭向对方肩井穴,那人急急回剑横扫,斩向方圆腹间的章门穴,却不防方圆的左掌乃是虚招,身形乘势拔起,翩然而动,眨眼间跃过这人,右臂探出,袭向另一名铁剑门弟子。 那人忽听身后恶风不善,迅疾长剑斜削方圆左肩。 方圆急急转动身形,避过剑锋,恰在此时,一只灰狼飞扑而至,方圆只得运转掌力,将灰狼击退。 这时,先前被方圆越过那人已紧随而至,剑尖点向方圆背后魂门穴,另一人长剑连连横扫,将方圆胸前大穴尽数罩住。 方圆赤手空拳,为了击退灰狼,先机又失,进退无路,若是身形拔起,身下更是空门洞开,无可奈何之下,施展出“燕回还”的身法,电光火石之间绕到面前人的侧身,右掌探出二指,于剑网之中寻出一丝罅隙,点向对方左肩云门穴。 那人反应亦是极快,脚下步法变换,瞬间由急进变为急退,长剑狂舞,一片剑光护住周身。 铁剑门的二人相处多年,自是极为熟悉,眼见同门只守不攻,虽一时半刻之间不至落败,可以二敌一还被人逼得全无还手之力,颜面上实在无光,后者一声长啸,再次追至方圆身后,手中铁剑连挥,一口气刺出七剑,尽数落向方圆双足小腿。 方圆顾不得攻敌,“燕回还”再次施出,向左侧闪出,只是他虽则真气浑厚,却要兼顾二人,消耗极快,勉强避过七剑之后,已不敢再抢攻,双掌虚晃,借机稳住身形,与二人周旋起来。 二人眼见如此,各自挥舞铁剑,一人施展“狂风九剑”,大开大阖之间,招招不离“扫”,“劈”二字,罩住方圆身形,使其难以施展精妙身法,另一人施展“骤雨七剑”,将“点”,“刺”二字发挥到极致,连连攻向方圆难以防备之处,二人一缠一攻,配合极为精妙。 方圆身形受制,又是赤手空拳,以一敌二,抵挡一阵之后,就见对方二人剑势越来越急,隐隐有合围之势,心中忽的一动,明白若是任由二人施为,一旦前后剑网交织一处,自己便在无还手之力,猛地激发真气,左掌右爪,掌力雄浑,护住周身,爪力尖锐,一见罅隙,便抢攻几招,勉强维持住一个平衡的局面。 平心而论,方圆的修为虽胜过二人一筹,以一敌二已是勉强,再想空手夺剑,更是力不从心,何况,他又不愿伤人,此消彼长之下,便好似那惊涛骇浪中的小舟,狂风骤雨间的落叶,一个疏忽便可能命丧当场。 心远和尚与两名道人极为机变,早在三人交手之初,便各自变换身形,将群狼引到自己面前,此时为了不错过这场对决,更是手下加力,手段层出不穷。 狼这种动物,虽则凶悍,却也极为聪明,若是觉得可以击败对手,便是付出再大牺牲,也要将对手撕碎吞下,可此时根本不是面前三人的对手,头狼一声嘶吼,群狼便纷纷退却。 心远与两名道人也不追击,撤身回到廊下,观看场中比斗。 三人出招极快,身形变换之间,往往一招还未使完,便已连换了数招,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已斗出上百招。 方圆为人虽有些木讷,可在武学上天赋极高,他知道,这二人剑术精奇,出手老辣,单以招数而言,并无多少优势,自己又被剑网罩住,无法施展出身形,只有凭借内力醇厚绵长,通过缠斗消耗对方内力,相时而动,夺取长剑,若是中途有哪位高人叫停,那更是最好。 其实,不管是普惠,亦或青松,早有叫停的意思,可他们都知道张真奇脸酸,若是出面制止,说不定还要落得埋怨,因此谁也不开口,可他们哪里知道,张真奇方才一时激愤,口不择言,已然后悔,可出口如山,断无收回之理,只有耐着性子看下去,暗中却是积蓄功力,一旦方圆出现危机,豁出老脸不要,也要保方圆周全。 贾英雄见师父被前后两团剑光罩住,攻少守多,心中焦躁,都说师徒如父子,他虽从未将方圆当做父亲,却认定了这个傻师父,平日里为了教导自己习武,方圆可说是费尽了心思,知恩不报,那还算是人么?寻思一阵,他终于拿定主意,说了句,“我要拉屎”跳下悬廊,急急向前院行去。 时间不大,贾爷回来了,立身在长廊之下,撇着嘴,一脸不忿道:“我说你们铁剑门的人好算计啊,以二敌一,又是以铁剑对空手,怪不得铁剑门在江湖上声名赫赫,原来是这么闯出来的,佩服,佩服!” 吴敬之老脸涨红,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这两名弟子,虽在徒孙辈里是数一数二的人才,可与方圆相比都要逊色一些,若是单打独斗,没有一个能挨过一百回合,以二敌一胜了虽有些胜之不武,可总强过此时叫停,落得个以二敌一,平局收场的结果,因此,恍若未闻,不发一言。 贾英雄又道:“以二敌一即便胜了,说出去也不好听,我看不如我们清风观也出两人,以二对二,各凭本事,不知几位老前辈以为如何?” 通过方才的自我介绍,普惠三人知道贾英雄是张真奇的玄孙辈,习武时间不过三四个月,即便再有天赋,又能有什么成就,上去岂不是白白送死么,万一铁剑门门人使坏,丢去性命也不是不可能,不过,略一思索,三人便即了然,此子定然是看不得师父受欺负,豁出性命不要,也要助方圆一臂之力,怪不得他敢行刺秦桧,只有这样忠孝之人,才能行出如此大义之举! 如此一想,普惠和青松对贾英雄的好感不觉又增加三分,同时对张真奇能收下这样的弟子徒孙也是满心羡慕,就连吴敬之对贾英雄也是暗暗赞赏。 殊不知,贾少侠看不惯方圆受欺负是真,可要说到为方圆豁出命去,却也未必舍得,最起码以目下师徒二人的情分来说,还为时过早,贾少侠自有自己的一番算计。 张真奇见贾英雄神采飞扬,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却也不敢过分相信,毕竟,他可是早就领教过这位玄孙的混不吝,uu看书 ww.uknsh 甫一醒来,便对自己以“老棺材瓤子”相称,似这种事情,哪里是一般人能做得,担心贾英雄又是浑劲上涌,心下好生踌躇。 贾英雄生怕扬名露脸的就会就此错过,又道:“老祖宗,你就放心吧,我贾英雄从不打无把握之仗,我可以立下军令状,要是不能赢,我??????我就天天给您老人家倒夜壶!” “噗!”普惠等人哪里听过如此混账言语,心性再是沉稳,也按捺不住,笑喷出来。 张真奇却又是另一番心思,他见贾英雄信心十足,两番请战,不自觉想起贾英雄用“百步神拳无影掌”诓骗自己,莫不是这小子当真有什么奇招妙法不成?左右有自己在旁,也不至于出现差池,想到这里,张真奇转头对吴敬之说道:“吴掌门,你意下如何?是继续以二敌一,还是以二对二?” 吴敬之此时自不好再装聋作哑,加之,方才他注意到,这胖子行走之间,足下生尘,显然功力火候不到,即便上去也难有作为,到时候以二对二,自己门派也不是以多欺少,传扬出去,也不丢人,当即点头,道:“好,便以二对二。” 可他哪里知道,贾爷足下生尘不是内力不够强横,相反,是因为内力过于强横,习武时间太短,导致操控不足! 贾英雄对着几位前辈拱了拱手,倒背着手转过身,迈着方步,一步三摇,走进场中,距离一丈左右,停住脚步,低头在地上找了一阵,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运转真元,将真气灌入右臂之中,卯足全力,冲着一名铁剑门弟子后背砸了过去。 第80章 3掌定胜负 那人正集中精力与方圆比斗,忽闻背后恶风不善,回身一剑劈出,石头应声断为两截,剑势不停,欺身便上。 贾英雄没料到这人反应如此迅捷,一个愣神,长剑已袭到胸前,只觉剑风凛冽,直欲割裂皮肉,好在贾爷反应也是不慢,急急施展出流萤身法的“清风徐徐,流萤随行”。 这一招的主旨乃是一个“借”字,所谓的“清风”并不只是自然界里的风,与人对敌之时,对方的掌风,剑风,都可借势。 倏忽间,贾英雄横着飘出四尺有余,将这要命的一剑躲开,不过,他操控真气本就有所不足,又是仓促间施展,落地之时,真气一滞,收势不住,立时成了滚地葫芦,连滚带爬摔出好远。 那人被眼前情形闹愣了,横剑当胸,片刻之后才道:“胖子,你是何人,怎敢背后伤人!” 这时,方圆与另外一名铁剑门弟子也各自停手,退开一步。 其实,贾英雄也清楚,凭自己的修为,方才那一石头绝难奏效,只是存着万一的想法,万一砸中对方,岂不是助了方圆一臂之力?不中便不中,难道还要自杀谢罪不成?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不做才是傻子! 然而,无论成败,偷袭总不是什么能宣之于口的事情,他自然早就为自己的无耻行径想好说辞,但见他从地上爬起,拍打身上的尘土之后,鼻孔朝天,一脸不屑道:“伤你妹啊!我是奉各位老祖宗之命,下场与你们比试,我若直接出手,那才是背后伤人,所以用小小一颗石子告诉你一声,‘我来了!’,真是什么??????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倒是也没傻到头,“狗”字说得极其含糊。 “你??????”那人明知这一掷的力道绝非只是提醒,却也不愿做无谓争辩,喝道:“你要与我动手么!” “我不是说了,是奉各位老祖宗之命,与你比试!”贾英雄道。 “英雄,你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能参合的。”方圆知道凭贾英雄的武功,绝难在这人手下走过三招五式,生怕他受伤,赶忙说道。 “师父,你赤手空拳,以一敌二,未免占了太大便宜??????”贾英雄语带讥讽,故意提高声音,又道:“咱们师徒二人,以二对二,这才公平,这也是几位老祖宗点头答应的!” 眼见徒弟如此担心自己的安危,方圆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又不敢违抗各位高人的意思,叮嘱道:“你一定要小心,不可贪功,先行运用身法抵挡一阵,我便来助你!” “安啦,安啦!”贾英雄大大咧咧摆手,对着自己面前的那名铁剑门弟子道:“来吧,咱俩过过招!” “你是方圆的徒弟?”那人问道,他见贾英雄口口声声管方圆叫“师父”,可两人年纪却差不了太多,故而有此一问。 “正是贾少侠!”贾英雄傲然而立,回答得字正腔圆。 那人又道:“我与你师父乃是平辈论交??????” 闻言,贾英雄心里暗暗寻思,“不如我顺了他的意,叫一声好听的,又不会少块肉,万一这小子听得高兴,待会贾老子也好设套,再说,众位高人在场,贾老子少侠客一名,自也应当表现出仪态风度!” 贾爷脸憨皮厚,想做便做,当即双膝跪倒,道:“师叔在上,受晚辈一拜!” 那人只是顺口一提,却无论如何想不到贾英雄拜得如此干脆,呆愣了片刻,说道:“起??????起来吧!” “是!”贾英雄答应一声,规规矩矩站起来,不过,转瞬间又恢复成往日混不吝的做派,勾了勾手指,道:“来,陪你家贾爷过两招!” 这人实在闹不清贾英雄到底是什么变的,哭笑不得,问道:“你练功多久了?” “先是跟我大哥练功,后来又拜了师父,算起来怎么也得有那么三四个月了吧!”贾英雄道。 “练功三四个月,你就敢跟我动手?”那人更是哭笑不得,也不知该说贾英雄是无知还是无畏。 “怎么你怕了?”贾英雄道。 “我怕一个不慎,失手伤了你!”那人道。 贾英雄原本还琢磨要怎么给这小子设套,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自己设套,自己往里钻,倒是省了自己许多麻烦,早知道这样,自己何必多跑这一趟,去拿胡椒面。 原来,贾爷自知不是这两名铁剑门弟子的对手,不过一则关心方圆,二来也是扬名心切,便借着“屎遁”,去前院伙房,寻找暗器“胡椒面”。 好似生怕这小子反悔,贾英雄忙不迭说道:“你要是怕失手,咱就来稳的!” “怎么个稳法?”那人又道。 “你打我三掌,我打你三掌,不过,我听说你们铁剑门的功夫都在剑上,内功实在一般,所以你先打我!”贾英雄道。 这便是贾爷的绝妙主意,他自知比试招式不是人家对手,较量内力也稳输不赢,不过,却是身居雷电之力,若是对方站立不动,由得自己将雷电之力送入体内,还有个不赢? 当然,以贾爷的心智,也原创不出这么个主意,可没办法,谁叫贾爷学识渊博呢?虽然不爱学习,平日里却没少看闲书,不论是武侠小说,还是评书演义,这种主意简直烂了大街,只需换个门派名称,其余皆是照搬,自然是张口就来。 铁剑门虽以剑立派,以剑扬名,可并不代表内功没有可取之处,若是没有深厚内力配合,再精妙的剑法也是无源之水,难以长久,只是相对而言,内力不似剑法出奇而已。 这人听说贾英雄不过习练了三四个月功夫,又想到方才那一跤跌得货真价实,绝不可能作假,再加上这小子貌似脑子也不怎么灵光,总总因素考虑在一起,他觉得不如送个顺水人情,既能彰显自己的前辈风范,还能在各位前辈面前博取好感,主意打定,道:“你是晚辈,还是你先动手吧!” “那我可就打了!”贾英雄等得就是这句话,说话的功夫,已经急不可耐将巴掌举了起来,不过,旋即却又落下,道:“你还是先调息调息,做好准备,省得待会再说我偷袭!” 这人怎会将贾英雄放在眼里,双足站定,只是将真气遍布全身,便道:“好了!” 贾英雄来至身前,重新将巴掌举起,道:“好,第一掌,我打你的脑袋!”说着,巴掌挂定风声,落将下去。 脑袋上,最脆弱之处便是天灵盖,一旦被击中,那是有死无生,这是常识。 这人以为贾英雄必然会击向自己天灵盖,也不敢过分托大,急忙将真气灌入头顶。 然而,谁料,眼见得贾英雄这一巴掌就要落实在天灵盖上,掌势却骤然一变,重重抽在他左脸颊之上。 “啪”的一声,那叫一个脆生! 那人冷不防贾英雄竟会抽自己耳光,瞪着眼,捂着脸,好似不可置信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你??????” “我什么我!我说打你脑袋,又没说一定打你天灵盖,怎么,难道你的脸没长脑袋上,还是你的脑袋上没脸!”贾英雄振振有词道。 这人乃是铁剑门最杰出弟子,行走江湖到哪里都被人高看一眼,何曾受过如此羞辱,怒火攻心,下意识的转动长剑,就要与贾英雄拼命。 贾英雄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跳着脚的叫了起来,“老祖宗们,你们看啊,我这位师叔说话不算话,说好了一人三掌,才第一掌就熬不住了!” 台上众位高人谁也没料到,这个面相忠厚的胖子,竟然如此阴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吴敬之一张白脸青一阵黑一阵,鼻孔中不断喷出白气。 那人咬牙道:“小子,你怎可胡说,谁说我熬不住了!” “熬得住,那你就熬啊,uu看书wwuukansh后面还有两掌呢!你要是觉得不忿,熬过后面两掌,你也可以抽我耳光,我贾英雄绝不像你一般小气!”贾英雄摇头摆屁股,嚣张十足。 “好,小子,你等着,待会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就不是铁剑门的弟子!”那人说完,便闭上了眼睛,连看也不看贾英雄一眼,他怕只要再看一眼,便会气得七窍生烟,走火入魔。 “这一掌我打你前胸膻中穴!”说完,贾英雄抬起巴掌,却并未运转真气,只是将力量使足十成,咬着牙狠狠拍去。 “砰”的一声,贾英雄只觉这一掌好像击在铁板上一样,手掌阵阵剧痛,那人却身形稳如山岳,连动也未动一下。 那人面现鄙夷之色,贾英雄这一掌力道虽是不小,不过,却无有内力,根本不会对他造成丝毫伤损,道:“小子,你若是只有这些手段,今天可要倒霉了!” 贾英雄还装模作样,抬起巴掌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阵,道:“咦?怎么打不动他呢?我力气不小啊,平时拍砖头,一拍一个准,怎么今天不灵了呢!” 见贾英雄这副憨傻的样子,那人更是不屑,只是对贾英雄摆摆手,示意他随时可以发出第三掌。 “这一掌还是打你的膻中穴,我就不信打不动你!”贾英雄说着,再次将巴掌举了起来。 他表面上轻松,暗地里却是不断催动真气,使其在经脉中极速流转,时间不大,丹田中古怪电弧便钻了出来,在真气之中逡巡往来,真气中的雷电之力随之不断增强。 这才是贾英雄敢提出一对三掌的本钱。 第81章 言归于好 这段日子,贾英雄除了跟随方圆练功习武之外,还要被张真奇这个研究狂人当做小白鼠研究,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层出不穷。 不得不说,张真奇确实有些手段,竟然摸索出了一些规律。 贾英雄体内的这道电弧,虽是死物,却又好像已有灵智,把贾英雄的身体当做了自己的地盘,一旦发生变化,它必然从丹田之中涌出,好的,它吞噬,坏的,排出体外;每次排出体外的通道,都是一些未经冲破的穴道,这样一来,反倒是帮助贾英雄冲关破穴了,否则,以贾英雄修炼的时日,哪会精进如此迅速!而每当那道电弧在经脉中巡视一番之后,真气之中蕴含的雷电之力便会在短时间内,出现暴涨。 马南飞如果在场,定然也会明白,为什么当初自己一掌击在贾英雄背后,立即有一股力道反射而出,将自己击成重伤。 到后来,张真奇越来越过分,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更是惨无人道的逼迫贾英雄服用毒药,且一次比一次毒性剧烈,好在他推断无误,贾英雄也是漫天神佛保佑,不仅性命保住,抗毒性也是越来越强,到的现在,漫说是蒙汗药,砒霜,这些不入流的毒药,就连鹤顶红,百步断魂散,服下之后,也至多拉泡稀屎,即便恢复如初! 当然,以贾爷的脾气,自然少不得要在背地里多多问候自己那位老祖宗! 贾英雄感觉经脉中的雷电之力节节攀升,以至顶点,悄无声息挥出。 铁剑门的那名弟子若是细细留心,必然可以察觉异常,然后真气驭出体外,将贾英雄的真气击散,而雷电之力虽然古怪,毕竟力道不足,只有借着真气才能冲破阻挡,一旦真气被击散,自也随之消散。 可他已被贾英雄方才的一番举动骗过,所以,直到真气穿过皮肤,他才有所察觉,急忙运转真气抵挡,却终究晚了一步,贾英雄的真气虽被击散,可那古怪的力道却已然冲入体内,好似杀人劫道的匪寇一般,四处作乱。 那是一种又痛又麻的力道,他从未有过如此经历,惊骇之下,心神不觉一散,真气再也难以把持,在经脉中横冲直撞。 此时,他若是凝神静气,凭他的修为,转瞬间便能将真气重新凝结,驱散痛麻力道,然而,他惊慌之下,进退失据,手足无措,任由情况越演越烈,不过几息时间,便胸膛翻涌,再也按耐不住,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委顿于地。 贾英雄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松,自己可是还预备了后手呢,犹豫着将怀中装着胡椒面的纸包取出,“撒还是不撒呢?这是个问题!” 这时,吴敬之身形飞纵,来至弟子近前,运转内力,查探情形。 贾英雄生怕吴敬之发起怒来,捎带手把自己除了,三五步掠回悬廊之下。 张真奇虽竭力压制心中喜悦,可即便瞎子也能看出他满脸褶子里藏的笑意。 贾英雄更觉有了倚仗,胆气顿足,对方圆叫道:“师父,你倒是加把劲啊,我这边完事了!” 方圆与另一名铁剑门弟子激斗正酣,闻言,心下一惊,没想到贾英雄如此神速,当即身形一定,气机将对方锁定,催动内力节节攀升,逼得对方也只有以内力相抗。 那人虽招数精湛,内力却到底不如方圆,气机牵引之下,很快内力便已攀至顶峰,可方圆还在不断提升,他只觉胸中阵阵翻涌,眼见得一口鲜血就要喷出,方圆却是猛地将内力收回,那人脚下一个踉跄,好悬没一跤跌地。 方圆赶忙伸手搀扶,道:“陈师兄,你没事吧?” 那人面露颓唐,勉力用双手将铁剑捧起,道:“方师弟,我不如你,这柄铁剑交给你了!” 方圆双手推还,道:“不,陈师兄,若是单论剑术,我远不是你的对手,是以才强行比拼内力,侥幸取胜,咱们一胜一败,是平手!” “哈哈!好个方圆!”青松道长笑着,闪动身形,来至近前。 张真奇,普惠等人亦是面带微笑走来。 这时候,吴敬之从地上站起,面色凝重,方才他助弟子行气,自也察觉到贾英雄的那股力道,不过他发现那力道虽然古怪,却是虚有其表,并未对弟子造成如何伤害,大多还是那名弟子自身内力相互冲撞,导致经脉伤损,他看了看贾英雄,又看了看张真奇,几次欲言又止。 张真奇眼见弟子徒孙如此替自己长脸,心气也顺了,笑道:“吴掌门,有话请讲,何必吞吞吐吐!” “这??????这??????张道兄,方才我发现我孙康体内有一股古怪力道,想来应该是你这位玄孙比试掌力之时,打入他体内,可是,那股力道绝非寻常内力,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知??????不知??????”吴敬之几次要说,终还是难以启齿。 要知道,江湖中人,除非极为要好,最忌打探人家功法底细,而不久之前,他还与张真奇还有所不快,显然算不上要好,实在开不了口。 张真奇爽朗大笑,道:“吴掌门,你直说便是,在场没有外人,我就告诉你们,这是我新近研究出来的一套掌法,不过还没来得及取名字!” 贾英雄眼睁睁张真奇在这里胡吹,实在是佩服之极,这般厚颜无耻,瞎话张嘴就来,果然不愧是自己的祖宗辈,看来前途漫漫,还需好生修习才是! 吴敬之不愧一派掌门,虽有些刚愎自用,却是光明磊落,绝不是胡搅蛮缠之人,听完之后,神情郑重,对着张真奇拱手说道:“张道兄,我看这套掌法隐隐含有天地之威,日后,随着你这位玄孙修为精进,掌力也必然越发浑厚;你既能创出如此功法,必然不会将我铁剑门的功法看在眼中,方才言语有所冒犯,还请道兄见谅。” “吴老弟何必客气,你是心怀坦荡之人,我如何不知,此事过去便过去了!不过,我这玄孙日后若是行走江湖,还需你多多提携!”张真奇手捋长须,似乎越说越上瘾,结果,谎话说得自己也信了,转头又对贾英雄道:“你小子也太不长进,那套掌法是那样使的么,怎么教了你这么多次还是记不住,真真是气死我老人家!” 贾英雄低着头,暗暗翻着白眼,有心来上一句“要不您老人家使上一遍,再教教我?”,不过,他生怕惹得张真奇气恼,再把他抓去,硬灌下几种毒药,还要受那窜稀拉肚之苦,只好忍了下来。 几句话,双方前嫌尽释,和好如初,用罢饭,又闲聊一阵江湖形式,普惠,青松,吴敬之便带着门人弟子,告辞离去,张真奇与方圆,贾英雄一直送到山下。 整整一下午,张真奇的嘴就没合上过,自己这玄孙虽长得不怎么招人待见,却实在替自己长脸,因此越看也越顺眼,回到精舍之中,对贾英雄好一顿褒奖。 贾英雄自上山以来,尽是挨骂,挨打,听到这些话,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不过,心里也更坚定了一个想法,自己确实是千年,万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 不能不说,张真奇虽然性情古怪,却极为擅长教导徒孙,知道方圆刚刚经历大战,正是吸收经验的好时候,便道:“方圆,我问你,你与那铁剑门二人对阵,可有什么收获?” 方圆琢磨半晌,认认真真说道:“回禀师爷,我看那‘狂风九剑’以扫,劈为主,而‘暴雨七剑’乃是以点,刺为要,虽是两套剑法,其实却可合二为一,一缠敌,一伤敌,令人防不胜防,若是两人能相互变换施展,徒孙??????徒孙怕是早已败下阵来。” 方圆知道自己这位师爷为人骄傲,生怕最后两句他听得不如耳,可不说又觉有悖事实,故而,越说声音越低。 张真奇却是微微一笑,点头道:“你所言不错,足见有几分眼力,那两人毕竟年轻,能尽得一套剑法精髓已属不易;据我所知,吴敬之之所以被称作‘风雨铁剑’,除了已将两套剑法练至巅峰以外,还是因为他能同时施展两套剑法,似这般成就,在江湖上已是极为罕见,日后若是遇到,uu看书 . 需要好生向人家请教,切不可自高自大,目中无人!” “是!”方圆应道。 张真奇又道:“另外,你与人对敌之时,顾虑太多,一旦心有挂碍,出手必然不够果断,这一点,你还不如这个坏小子!”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贾英雄。 贾英雄觉得这话勉强也能算是夸奖,短短时间,被夸奖两次,更是觉得乾坤朗朗,天地如此美妙,好不得意! “可??????可我怕坏了两派交情!”方圆低声道。 “江湖中人,以武力取胜,你若是不能将其击败,说得再好,也不会有人信你,服你!当年我与普惠初次相逢,若是与你一般,处处留手,他哪里会听我陈述原委,说不定早就诵上一句佛号,再说上一句‘杀一恶人既是善念’,施展雷霆手段,除去我这人间祸害了!”张真奇道。 “是,徒孙受教了!”方圆又道。 贾英雄却是从没听过还有这么一回事,忍不住道:“老祖宗,您还跟普惠大和尚动过手?你们是怎么打的,结果又如何?” 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可又有几位好汉不爱提当年之勇? 张真奇抖擞精神,道:“当年我们相遇,一言不合即便动手,他使出一招‘罗汉撞钟’,以硬手法袭我前胸膻中,我反手一击‘清风拂柳’打他肩井穴??????第五十三招,我“黄龙转身”,回身一掌击中他丹田处,他真气被封,无法动弹。” 贾英雄一边听,一边点头,等张真奇说完,他道:“老祖宗,有件事我实在想不明白,还请您老人家赐教。” 第82章 肉迷心窍 张真奇此时心情愉悦,自然乐得多说,“你说吧。” “不论是我师父与人比剑,还是方才听您说与普惠和尚比武,为什么总是点人穴道?比斗的时候,身形变幻,穴道又那么小,这不是自找苦吃,还不如直接砍胳膊,剁腿省事!”贾英雄道。 他这是完全从自己的角度考虑,流云剑法单用剑尖点人周身穴道,为了记住穴位,着实费了他不少心思,结果记住的仍是寥寥无几,还多半是耳熟能详的大穴。 张真奇闻言,对贾英雄笑骂道:“你们师徒二人真是绝配,你师父是顾虑太多,你小子是全无顾忌,比我当年还狠!江湖上有句话,叫‘能治一服,不治一伤,能治一伤,不治一死’,若是像你一般,动辄要人性命,伤人躯体,与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何异!到时候引起江湖公愤,我清风观可护不了你!” 贾英雄恍然大悟,急忙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人在江湖漂,自然离不开朋友,这么说,以后我还是少动刀剑,多用法宝!”说着,他得意洋洋从怀中取出装着胡椒面的纸包。 “这是什么?”张真奇疑惑道。 方圆了解贾英雄的底细,一张脸瞬间拉长,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贾英雄献宝一般说道:“师祖,这是胡椒面啊,您老人家方才不说能治一服,不治一伤么,我这把胡椒面只要撒出去,不管你武功再高,也要被我迷住眼目,呛住肺管子,由得我施为,而且,只要缓过一阵,又能恢复如初,大家伙还能做朋友,这不是天底下第一等的法宝!适才我怕治不了那个姓孙的小子,特意去伙房取的,没想到??????” “你给我滚出去!”张真奇一声暴喝,周身真气迸发,径直将贾英雄掀飞出去。 从这天开始,观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贾英雄每日练功习武,只是在他的心里总有一个念头挥之不去,那就是“吃肉”! 他也找过方圆,方圆却说这是张真奇的交代,说吃素能够调理脏腑,对于修行极有好处。 眼见这条路堵死,贾英雄便惦记上了正心救回的那只山鸡,闲来无事就围着打转。 正心机灵鬼儿,透亮碑儿,小金豆子,不吃亏儿,哪里看不出贾英雄的歹毒用心,生怕一个不小心,活鸡变成鸡肉,几乎是寸步不离,走到哪里,便将山鸡带到哪里。 这天晚上,练功之后,贾英雄馋瘾发作,围着山鸡睡觉的那棵树打转,双目射出两道幽幽碧光,哈喇子更是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流,嘴里还嘀咕着,“他娘的!树上长什么叶子啊,要是长出来的全是鸡该有多好!” 正心处处防备这位大侄子,从不远处的竹林里转出,冷冷道:“贾胖子,你又来望鸡止馋了!” “小叔,这只鸡早晚有死的那一天,不如你发发善心,就让我吃了吧!”贾英雄说着,随手甩飞一把哈喇子。 “去死!你要是敢吃,我就告状,叫你观主老人家责罚你!”正心警告道。 “告我什么?我没出家,为什么不能吃肉,我只要不在观里吃,不坏规矩就行!” “你不怕我告诉观主,你不好好念诵经文?”正心又道。 一听这话,贾英雄立时心头火起,喝道:“我呸!你还有脸说,哪次师祖他老人家骂我的时候,你帮我说过话,根本就没信用!” 正心更是一肚子委屈,道:“你怎么不说自己蠢!一篇经文,观主他老人家考了你六次,你还是记不住,你说我能怎么帮你!” “我不管,反正你帮不上忙,这只鸡我就要吃!”贾英雄无赖道。 正心知道贾英雄心狠手辣,说到做到,抬头看了看缩做一团,动也不动一下的山鸡,又瞅瞅一脸决绝,显然没有半分商量余地的贾英雄,小刷子一般的睫毛扑闪扑闪,眼泪忽然涌了出来,道:“你说吧,只要你能饶它一命,什么我都答应你!” 贾英雄乃是有备而来,他也不愿和正心撕破脸,实话实说,在背诵经文方面,正心还是给他帮了不少忙,可实在是肉迷心窍,一旦想起,便辗转难寐,终于穷数日之功,想出一个绝妙主意。 只见他用手摸着下巴上刚刚冒出不久的软胡茬,阴恻恻道:“要不这样,你去观里的功德箱,给我偷些铜钱来,这样,我多跑跑腿,到山下饭馆去吃,你的鸡就能保住命了!” “你让我偷香油钱,观主老人家要是知道,一定会把我赶走!”正心可怜兮兮道。 贾英雄见正心这副形容,心中也觉不忍,不过一转念,自己吃不到肉,不是更可怜?这小子既然不同情自己,自己也不必同情他!再说,是师祖亲口说过,是雄鹰便做雄鹰,是猛虎便做猛虎,鹰和虎哪个是吃素的! 一念及此,他便狠下心肠,道:“你去不去?不去待会我就把这只鸡剥了!” 摄于贾英雄的淫威,正心没办法,只得答应。 贾英雄回了自己的屋子,焦急等待消息,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门外便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房门推开,正心面色惊慌跑了进来。 “怎么样?”贾英雄也有些紧张,忙不迭道。 正心喘息不迭,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塞了过去,嘴里断断续续道:“只??????只有这一次,下次,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做这种事了!” “好好好,没有下次,小叔,你赶紧回去歇着吧,我下山了。”说着,贾英雄迫不及待出了屋子,又怕被人发觉,不敢走正门,穿房跃脊,离开道观,向山下行去。 贾英雄在山下饭馆大吃大嚼一顿,直到二更时分才回到山上。 有人说,出轨只有零次可无数次,其实,大凡龌龊之事,都可推而广之,贾英雄开了这个头,便越发不可收拾,隔三差五便要挟正心去替他偷钱。 过了一段时日,山鸡翅膀恢复如初,正心忙不迭将它放走,满以为自此便可天下太平,谁料,贾英雄却又有了新的要挟办法,“你若是不帮我偷钱,我就告诉师祖他老人家,你偷过香油钱!” 正心叫苦不迭,只好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山中不知岁月,不知不觉过去了大半年,到了夏末秋初,贾英雄在那颗“子午蹬腿升仙丸”的帮助下,在师父方圆的教导下,在师祖张真奇的折磨下,功力一路高歌猛进,几乎达到方圆三成左右的功力,再藉由体内越发强横的雷电之力,哪怕方圆用上四成功力,贾爷也能缠斗百余回合。 与此同时,惊雷刀法,流云剑法也已使得纯熟,流萤身法的七种变化更是烂熟于胸。 贾英雄每天除了练功,吃肉,剩下的时间就是幻想着自己再练成几种功法,下山闯荡江湖,到时候,来去如飞,白衣胜雪,衣冠禽兽,道貌岸然,那又会是如何一种光景! “哈哈!”每次想到这,他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天下午,贾英雄正在习练六阴六阳妙徼掌,忽然一名道人匆匆赶来,对师徒二人道:“观主叫你们过去。” “什么事?”方圆问道。 那道人并不作答,转身便走。 师徒二人也不多想,简单收拾之后,赶向张真奇的精舍。 一进屋,贾英雄就觉得气氛不对,张真奇面沉似水,盘膝坐在云床之上,正心跪在地下,不住抽泣,连头也不敢抬,云床一旁,还立着一名道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贾英雄认得,这人就是当初他挑拨正心时提到的孙老道,除了下山做法事之外,孙老道主管前面道观的银钱账目,是个大管家的角色。 师徒二人行礼之后,方圆道:“师爷,不知您老人家叫我们过来,有什么吩咐?” 张真奇目光好似两柄尖刀,直直盯着贾英雄,道:“贾英雄,我问你,你这阵子做了什么好事!” 贾英雄隐隐有所猜测,可这种事情,即便被人抓了现行还要抵赖三分,又怎么会自己招认,忙道:“练功,uu看书 ww.uukanhu.om习武,参禅,悟道!” “只是如此!”张真奇又道。 “是。”贾英雄咬牙硬道。 “你大胆!”张真奇一拍矮几,骂道:“正心都认了,你还敢抵赖!” 贾英雄有心抵赖几句,可眼见张真奇动了真火,生怕他一时激愤,清理门户,死也是白死,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叩头不已,“老祖宗赎罪,老祖宗赎罪??????” 方圆如坠五里雾中,虽猜出自己这徒弟必然又闯下什么大祸,可终究无法猜透详情,道:“师爷,不知英雄做了什么,惹您老人家如此动怒!” “方圆啊,方圆,你真是糊涂到顶了,你这徒弟为了下山吃肉,屡次要挟正心给他偷香油钱,你竟然不知!”张真奇气得浑身发抖,忽的一指旁边孙老道,“你说给他听。” “是。”孙老道吓得一个激灵,急忙答应一声,对方圆说道:“方信善,前些日子我就发现账目与钱数对不上,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手下人有所疏忽,可几次三番提醒之后,还是出现问题,我便暗中留意,昨天晚上发现正心鬼头鬼脑来到大殿,盗取香油钱,我没有立时抓人,而是暗中跟踪,发现他竟去往你徒弟房间,接着你徒弟就从院墙跃出,我追不上,也不敢追。” “今天早晨,我命人将正心拿下,询问之后,才知道,这半年的时间,他竟然偷盗十九次,折合银子,共计十六两八钱,每次偷盗之后,都送给你徒弟下山吃肉,这是账目和正心的供词。” 说完,他将一本账目和一张记录供词的纸张,递送到方圆面前。 第83章 惩罚 “啊?怎??????怎会如此!”方圆愣在当场,好半天,回过神来,跪倒在地,道:“师爷恕罪,师爷恕罪,求您老人家饶了英雄这一次吧!” 他原本就不善口舌,此时心烦意乱之下,更是不知该说什么,只顾磕头。 “毁我清规,犯我戒律,若不严加惩处,日后如何约束他人,方圆,你亲自动手,废去他武功,赶出山门,不许再来!”张真奇怒喝道。 贾英雄闻言,直好似万丈高楼一脚踏空,又好似扬子江心短缆覆舟,方才还想着白衣胜雪,来去如飞,此时却要被废去修为! 人都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不过,不同人对于“湿鞋”也有不同的看法,有人将“湿鞋”当做必然,偶然之处在于何时湿鞋,何处湿鞋,这类人大多谨慎有余,闯劲不足;而另一类人,恰恰相反,以贾爷为例,他们认为湿鞋是偶然,是意外,只要自己足够小心,便绝不会出错,殊不知,这种人往往胆大心粗,想做到足够小心,实在是有些为难。 贾英雄心思电转,他知道,自己那师父哪里都好,就是胆子小,张真奇的话他绝不敢违抗,要想逃过此劫,还得自己开口,仗着胆子,道:“师祖,我有话说!” “你还有话说!”张真奇没想到贾英雄到这时候还敢张嘴,气得浑身乱颤,道:“好好好,有话你便说,今天我要治你个心服口服!” “师祖,我并未出家,吃肉也不是在观里,有什么错?”贾英雄道。 “你要挟正心偷盗,这是逼人作恶;偷盗香油钱,这是毁人功德,你还敢说没错!”张真奇喝道。 “老祖宗教训得是,英雄知错了!”贾英雄忽然改了口风,道。 这一下反倒把张真奇说愣了,不知这小子又耍什么花招,犹豫着道:“既然你知错了,你要认罚,方圆??????” “老祖宗,我确实知道错了,可人家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您若是叫我师父废了我武功,我就是废人了,以后还如何赎罪?就算知错也没用了!求您老人家开恩,哪怕再重的惩罚,我都认!”说着,贾英雄再次叩头不已。 或许修行内功,不仅锤炼身体,顺带着也能让脑袋变得灵光,这一席话,以前贾英雄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现在还没怎么想,脱口就说出来,说完之后,他自己都忍不住暗暗佩服。 怎料,张真奇听完,面色愈加阴沉,“好啊,贾英雄,你到现在还敢油嘴滑舌,你当真以为我是跟你玩笑么!” 贾英雄傻了! 事关贾英雄前途,方圆不得不鼓起勇气,生平第一次在张真奇面前放肆了一把,道:“师爷,请您老人家暂息雷霆之怒,其实英雄所说也并非毫无道理,您想,若是废去他修为,终其一生虽无法作大恶,却也无法行大善,可若是饶过他这一次,让他凭借这一身功夫,锄强扶弱,行侠仗义,这不也是好事一桩?更何况,这半年多来,您老人家也没少在他身上倾注心血,若是废了他,您的这些心思岂不都白白浪费了?” 方圆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结结巴巴,可越说越是顺嘴,说到最后简直就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贾英雄更傻眼了,看着方圆就像看个陌生人一般,这还是自己那个胆小如鼠,老实木讷的师父么? 张真奇不知在想什么,思忖片刻之后,面色虽仍旧阴沉,语气却略略缓和一些,道:“贾英雄,你师父方才所说,你可听到了?” “听到了。”贾英雄道。 “好,我希望你不仅听到了,也要切切实实做到!”张真奇微微叹了口,道。 贾英雄觉得这话里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犹豫着点了点头。 “你的武功就留着吧,不过山上却也留不住你,你下山去吧。”张真奇道。 “老祖宗??????” “师爷??????” 张真奇摆了摆手,道:“贾英雄,我留着你的武功,不代表不罚你,而是要重罚你,俗话说‘千善抵一恶’,你做了两件错事,就要做两千件善事来弥补,我不管你是隐姓埋名,混迹于市井也好,还是闯荡江湖,扬名立万也罢,总之,做不完这两千件善事,你就不是我清风观的门人,我也不许你再踏入山门一步,你可明白!” 张真奇的语气虽不似方才一般激烈,甚至还带着一丝丝难言的惆怅,却也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不论是方圆,亦或贾英雄,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张真奇又转头看向正心,轻轻叫了一声,“正心??????” 正心冷不防叫到自己,一口气抽了一半,卡在嗓子里,赶忙应道:“在??????在,正心聆听观主老人家训教!” “你虽是事出有因,可终究是做了错事,山上同样留不住你,你也下山吧。”张真奇缓缓道。 正心“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从六岁上山就在您老人家身边,现在您赶我下山,我岂不是要饿死,我不走,我不走??????” “清规森严,不容有犯,下山吧,救了山鸡算是善事一件,做够了九百九十九件善事,再回来!”张真奇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在贾英雄的住处,贾英雄与方圆静坐无语,正心仍旧不住哭嚎。 良久,方圆幽幽叹了口气,道:“英雄,你这件事做得确实没有分寸,为师真不知该说你什么!” 贾英雄此时也是心烦意乱,又被正心哭得烦躁,怒道:“你嚎够了没有,噪死人了!” 正心一边哭,一边骂,“还不是你个杀千刀的死胖子,脏了心肝的龌龊贼!要不是你逼我偷盗香油钱,我会被观主老人家赶下山!反正我是死定了,贾胖子,你记着,我正心活着报不了仇,死了,化成厉鬼,也要找你来索命,夜夜在你床前啼哭,掐你脖子,吸你的阳气,哇??????” 越说,他越恼,干脆抱着脑袋,在床上打起滚来。 方圆看了正心一眼,面露不忍,道:“英雄,这次正心是受你连累,他年纪小,又从没离开过清风观,我想你应该带着他,处处妥善照顾才是!” 正自翻江倒海的正心听到这话,哭声立时降低不少,一双眼睛张开一道小缝,偷偷观察贾英雄的反应。 贾英雄点头,道:“师父,这事不用你吩咐,我原本就是这么想的,我贾英雄最讲义气。” 正心听到这话,一颗心暂时落地,继续嚎了起来,“哇??????” 方圆点点头,又道:“这次师爷是下定决心了,你们明天一早就下山吧,不过,你们切记,下山之后,不可再胡作妄为,凡事忍字当头,为善不为恶,为忠不为奸,既不能坏了自家名声,更不能坏了良心,没事记得常常写信来,将你们做的善事写在信中,我自会向师爷回禀,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你们有了长进,说不定提前会叫你们回来。” 平日里,贾英雄总觉得方圆唠叨,可此时听来,心中却只剩下酸楚,眼泪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胡乱抹了一般,道:“师父,你的话徒儿都记住了。” “好了,你们现在准备吧,我去见师爷,看看他老人家还有什么吩咐。”方圆说完,起身离去。 直到掌灯时分,方圆才从张真奇的精舍离开,肩上多了一个包袱,他先叫上正心,一起来到贾英雄的住处。 贾英雄身无长物,早已收拾妥当,怀里抱着墨龙板刀与流云剑,不住唉声叹气,他也说不清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半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旦离开,难免有几分不舍,可他原本就不是安分之人,清风观里虽然吃喝不愁,还能练武,却规矩甚多,想到下山之后,天高任鸟飞,又不免有几分期待。 这时候,方圆带着正心推门进来。 见此情形,方圆说道:“英雄,u看书 ww.uukanshu 这一刀一剑造型特异,太过惹眼,你又是朝廷钦犯,还是不要带了。” 贾英雄虽然混不吝,却也知道珍惜小命,点了点头。 方圆将背后的包袱解开,放在桌上,只见一包银子,三本薄薄的小册子,一个小布包,他一件一件说了起来,“英雄,这里有三部功法,是师爷特意叫我誊写下来,给你随身携带,下山之后,你要尽快将这三部功法熟记于心,然后毁掉,以免外泄。” 贾英雄没想到张真奇竟然还有如此心思,鼻子一酸,眼圈开始泛红。 方圆又拿起那个小布包,道:“这里是一张人皮面具,是师爷当年从天师教离开之时带出,极为珍贵,现在各处州府县道张贴你的画影图形,下山之后你就将这张面具戴上,以防被人认出;另外,这里还有师爷为你们出具的身份证明,以及五百两银票和几十两散碎银子,虽然不多,节省一些,也足够你们过上一段日子了。” 贾英雄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狠命的揉眼睛,狠命的点头。 方圆叹了口气,道:“你不要记恨师爷,他老人家也有苦衷,身为一观之主,若是不惩治你们,以后还如何管束旁人,其实,他老人家十分关心你,要我告诉你,世上处处皆是修行,在山上练功,到了山下,不仅要练功,还要练心,红尘里,乱花迷眼,一步行差踏错,悔之不及,自应当时时刻刻擦亮双眼,人可以醉,心不可以迷,秉持本心,蓄养正气,这些话你一定要牢牢记住。” 贾英雄又是点头,此时此刻,除了点头,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第84章 下山便开荤 沉默一阵之后,方圆道:“你们下山之后,打算去哪里?” 正心六岁时候,因为村里闹饥荒才被送入观中,家人自那之后再无消息,无有去处,将目光落在贾英雄身上。 贾英雄也在暗暗思量,虽说天高任鸟飞,可什么鸟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啊,他穿越而来,除了清风观,认识的人就只有魏胜等人,想来想去,决定前去投奔,况且,兄弟们半年多没见,也甚是想念,于是,说道:“我打算先去找我大哥他们。” 方圆闻言,面色一沉,低低说道:“英雄,魏大哥他们所在的白虎山,在三个月之前,已被金人发兵剿灭了,魏大哥等人下落不明,咱们上山之后,师爷听说魏大哥等人为人忠义,请朋友帮忙留意,那位前辈前些日子来信,说明此事,我怕耽误你修行,一直没告诉你。” 贾英雄好似五雷轰顶一般,愣在当场。 方圆劝慰道:“你不必太多担心,我想何二哥心思机敏,魏大哥等人又身具武艺,绝不至于出现差池,或许他们已经逃回宋境也未可知。” 好半天,贾英雄才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师爷方才特地交代,眼下你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江湖中人又急于得知师父的下落,你下山之后,切记不要对人泄露身份,最好也不要显露武功,以免被人认出。” 三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直至天将破晓,清脆的鸟鸣穿窗而入,方圆站了起来,嘴唇微微颤抖着,道:“好了,天要亮了,你们下山吧,我送你们出观。” 贾英雄站起来,眼睛看看墨龙板刀,又看看流云剑,满是不舍,眼睛里滚着泪珠,道:“我去给老祖宗磕个头就走。” “我也去!”正心道。 “好。” 清晨的微光中,小院说不出的静谧,安详,三人一起来到张真奇的精舍之外,贾英雄与正心规规矩矩跪在悬廊下,默默的磕了三个头,起身向观外走去。 观中的道士也听说这件事情,他们对贾英雄虽没什么好感,可正心聪慧可人,几乎是他们看着长大,极为不舍,聚集在大门处送行,有的送钱,有的送物,正心脸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眼睛肿成了小核桃。 “好了,你们下山吧,一路小心。”方圆挥手,说道。 “师父,我们走了,你也保重,我一定尽快做完两千件善事回来。”贾英雄的脸上郑重之极,说完之后,又回顾一眼庄严巍峨的道观,生怕眼泪掉下来,迈步就走。 正心与众人告别之后,也迈着两条小短腿,快步跟上。 方圆望着二人渐渐远去的身影,久久不忍离去,直到消失在视线之中,回身才发现张真奇不知何时已来到了身后,道:“师爷,您老人家也来了。” 张真奇点点头,道:“你埋怨我把英雄赶下山么?” “英雄犯下大错,师爷不废去他武功,已是法外施恩,赶他下山不过是略施惩戒,徒孙绝不敢有此念头!” 张真奇缓缓道:“人与人不同,你忠厚老实,懂得谦虚礼让,又历来循规蹈矩,从不做出格之事,只需好生习练武艺,待得修为再长进一些,下山闯荡,以便增长阅历,到时执掌门户必然为江湖人所敬服;可贾英雄与你不同,他野性难驯,清规难束,就像是游走在山林的野兽,长久待在观中,锐气消磨,对他有害无益!” 方圆此时才明白张真奇的良苦用心,可又觉得想不通,道:“师爷,您既然一番好意,为何不当面言讲,以免英雄有所误解。” 张真奇脸色忽的一变,哼了一声,道:“我若是好言好语,以那小子的秉性必然种种耍混,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来,我老人家哪有功夫与他罗唣!” 方圆想了想,以自己那宝贝徒弟的脾气秉性,这种事也未必做不出来,默默点头。 山路崎岖难行,正心又人小腿短,贾英雄将包袱系在胸前,把正心背在背后,一边走,一边聊,两人终究是少年心性,开始的时候心中不免酸楚,可没多远便已开朗起来。 “大侄子,下山的路还有多远,我累了。”正心道。 “你还累,我背着你都没说累!”贾英雄说着,忽然脚下一顿,道:“还有,我告诉你,以后不许叫我‘大侄子’!” “为什么?”正心道。 “不为什么,贾爷不高兴!”贾英雄蛮横道。 “你小子要造反不成!”正心瞪大了眼睛,努力做出一脸凶相。 贾爷怎会被他吓住,张嘴便道:“你小子欠揍不成!再敢说个‘不’字,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山去!” 正心果然被吓住了,不敢再说。 又走了一段,贾英雄随手从包袱里取出一本武功秘籍,反手递给正心,道:“你赶紧背下来,回头教给我。” “你自己怎么不背?”正心道。 “我??????” 贾英雄虽然每日跟随正心念诵经文,可实在不怎么上心,一些字聚在一起的时候,他能顺着念下来,若是分开,他看哪个都眼熟,就是叫不出来名字,另外,武功秘籍晦涩深奥,有不少生僻字,他连见也没见过,而行功运气绝然不能有半分差池,他再是莽撞,这件事上也不敢大意。 不过,贾爷历来爱装能耐梗,怎能承认自己不行,随口道:“我这不是要走路么,你闲着也是闲着。” 正心刚要拒绝,忽然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转了转,不知想到什么,贼兮兮一笑,将功法接过,当真背诵起来。 将近午时,两人下得山来,赶出几里路程,路边出现一座小小的山村客栈。 贾英雄从昨晚上就没怎么吃饭,又赶了一上午的山路,早就饥饿难耐,此时见了客栈,双腿好似灌铅,一步也走不动,一头扎了进去。 店里的小二赶忙上前招呼,擦抹桌椅。 正心何曾见过如此市面,亦或者六岁之前见过,却也早就忘了,吓得好似一只受惊的小鹌鹑,紧紧抓着贾英雄的胳膊,寸步不离,低声道:“大侄??????英雄,你跟他说声,我吃素。” 贾英雄见平时嚣张不可一世的小叔俨然成了小绵羊,更是摆足了派头,拍着桌子叫道:“青菜豆腐,萝卜咸菜,牛肉全鸡,肥鸭活鱼,馒头大饼,快快上来!” 贾爷很明显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主,五百两银子在手,哪能不大快朵颐! 这里地处偏僻,食客原本不多,贾英雄要的又都是些熟食,很快,小二便将菜肴摆上。 贾英雄嘴里塞满了鸡鸭鱼肉,正心却只是低头吃着青菜,豆腐,大气也不敢喘,十足一副受气包模样。 小二看得疑惑,斜倚着柜台,与掌柜低声道:“掌柜的,那个小孩莫不是被这胖子拐带来的?” 掌柜的四十来岁,面向和善,闻言,打量一阵,点头道:“我看也像,即便不是拐带,也必然是这胖子虐待孩子,自己吃肉,却叫孩子吃豆腐,真不是人!” 贾英雄身具玄功,耳聪目明,字字句句听得真真切切,肉缝眼一瞪,喝道:“你们胡说什么,哪个虐待他了,他自己吃不得肉,只吃素,这怪得了我!” 掌柜的眼见被人听见,索性也不再遮掩,道:“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有肉不吃,却吃素!我开店多少年,听也没听过这样的事情,孩子,你不必害怕,告诉我,你是不是被他拐带来的?” “不是!不是!我真不吃肉!”正心急得双手直摇,现在贾英雄就是他的主心骨,若是贾英雄出现意外,他还真不知该何去何从。 那掌柜见正主发话了,也不好多说,悻悻住口。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呸!出门遇见丧门星,真他娘的晦气!呸!”贾英雄不依不饶,冲着掌柜的方向啐了两口唾沫,转头又对正心道:“我说,干脆从今往后,你也跟着我吃肉,要不,这一路走下去,还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我??????” 正心张着嘴,一句话没说完,不防贾爷心动不如行动,出手迅疾犹如闪电一般,陡然抓起一把鸡肉,塞进他嘴里,接着又用手紧紧把口鼻捂住。 正心急得手刨脚蹬,两眼翻白,可就是吐不出,眼看着连气也喘不上,只好先把鸡肉嚼烂,“咕噜”一声,咽了下去。 贾英雄这才将手松开。uu看书ww.uukansh “贾英雄,你个丧尽天良的死胖子,泯灭人性的黑心贼,我跟你??????”正心流着眼泪,就欲上前和贾英雄拼命。 不过,无意中,他舌头舔过嘴唇,一双眼睛骤然一亮,这种油油腻腻的触感,可比吃过青菜豆腐之后那种发涩的感觉强上百倍千倍万倍不止,骂人的话硬生生咽回肚子里,接着,红彤彤的嘴唇上下抿了抿,又仔仔细细咂摸咂摸滋味,道:“咦?贾胖子,你别说,还是肉好吃哈!” “废话,要不咋肉贵菜贱呢,来来来,多吃点!” “好。”正心毕竟是小孩心性,有了好吃的,什么是清规,哪个是戒律,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加之,六年没吃过肉,一旦开荤,便再也把持不住,立时风卷残云起来。 贾英雄这人就是有这点好处,从不吝啬,又叫小二上来几个硬菜。 开店的不怕大肚子汉,很快,几道香气四溢的菜肴端上桌来。 贾英雄劝道:“你吃丸子,丸子好吃!” 正心一边胡吃海塞,一边忙不迭点头,“我吃我吃!” “你别光吃丸子啊,吃鱼的人聪明,多吃鱼!” “我吃我吃!” “吃鸡,吃鸡,以前我训练的时候,我们教练总叫我吃鸡胸肉,说是补充蛋白质!” “我吃我吃!” 将近半个时辰,小正心直吃得沟满壕平,小肚子胀得好像气球,几乎一张嘴,就要喷薄出来,双手捂着肚子,小心翼翼打了个饱嗝,道:“不行了,吃不动了,再吃,就要撑死了!” 第85章 甘尽苦来 两人吃饱喝足之后,付了饭钱,大手拉着小手出了客栈,正心抬着头,问道:“大??????咱们去哪里?” 贾英雄挠着头,想了想,拉着正心又往回走。 正心一边走,一边道:“怎么又回客栈了?” “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容我好好想想。” 说话的功夫,二人重新进了客栈。 见两位豪客去而复返,掌柜的和小二一起迎接上来,又是作揖,又是打拱,简直热情得不得了! 须知,这间客栈地处偏僻,平日里,一个月也赚不上五六两银子,而方才,两人一顿饭便造去五两三钱银子,几乎赶得上一个月的收益,掌柜的和小二如何能不竭力逢迎! 贾英雄也不废话,直接要了一间上房,二人住了进去。 客房里,一张大床,两人并排躺着,贾英雄愁眉苦脸,寻思起来。 俗话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要说何人打架,贾爷做梦都能笑醒,不过,若是说到做选择,做决定,这就绝非他擅长了,因而,苦思冥想好半天,也没个定论,最后,贾爷想得气恼,干脆从床上坐起,眼睛瞥见床头的包袱,想起里面还有一张人皮面具。 他在武侠小说里可没少看过这东西,知道这是属于高级货,心痒难耐,又想起昨天方圆的叮嘱,便取了出来,按照方圆教给的方法,戴了起来。 正心孩童心性,坐在贾英雄大腿上,一脸认真的帮忙。 不一会,贾英雄将人皮面具戴好,正心又急急跳下床,将铜镜取来。 贾英雄对着镜子一瞧,只见原本白皙细腻的皮肤,变得粗糙黯淡,五官的变化虽然极其细微,可每处都有所变化,合在一起,俨然就是另一张脸。 贾英雄看得啧啧称奇,对正心道:“怎么样,还能认出我来么?” 正心两只小手将贾英雄的大脸盘子转向自己,仔仔细细打量半晌,道:“你要是不说话,看起来就像是三四十岁,保证谁也认不出来!” “哈哈,这可真是好宝贝!”贾英雄笑着笑着,忽然脸色一变,道:“我决定了,咱们去临安!” “去临安做什么?”正心道。 “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可我就知道清风观和临安这两个地方!”贾英雄道。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便准备上床睡觉,可此时日色将将偏西,哪里睡得着,贾英雄精力旺盛,好似肥蛆一样,在床上扭来扭去,又坐了起来,对正心道:“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你把那几篇功法念给我听听,赶紧背熟了,赶紧毁去,省得万一丢了,还是个麻烦。” “好。”正心倒是听话,从包袱里取出三本秘籍,随手拿起一本,道:“这部秘籍的名字叫做‘浪叠千重’” “‘浪叠千重’?这不是我师父和我大哥他们,在永安桥行刺秦桧的时候,施展过的功法么,在观里,多少次我要他教我,他都不教!”贾英雄道。 “你听不听,不听我不念了!”正心道。 “听,听!”贾英雄忙道。 “这是序言,你记好了,‘吾东至苍海,恰遇涨潮,见海浪相叠,威势愈增,忽有所感,若以气为浪,层层堆叠,威势亦能愈增否??????’” 这几句话浅显易懂,以贾爷的文化水平,遇到能听懂的实属不易,立时小心翼翼仔细聆听起来,不过,正心偏偏念了两句之后,便停住了,脸上还挂着说不出意味的怪笑。 贾英雄不悦,道:“谁叫你停下的,是不是讨打!” 正心哼了一声,乜斜着眼,道:“大侄子,你敢打小叔!” “哎呀!小东西,你当真是皮子痒了!”说着,贾英雄挽起袖口,举起拳头,作势欲打。 正心没有半分惊慌之态,反倒是一脸阴森,道:“好,贾英雄,有本事你就打我,不过你也要小心些,万一我不注意,念错个一句半句,哼哼??????” 闻弦歌而知雅意,换句话说,就是正心一撅屁股,贾英雄就知道他要出什么货,因而,不待话音落地,贾爷便即换做一副谄媚之态,道:“小叔,这是说得哪里话来,凭您老人家的学问,还能念错了字!” 正心好不得意,歪歪斜斜往床上一躺,小短腿搭在贾英雄肩头,道:“小叔腿疼,快帮我捶腿!” “好嘞!”贾英雄秉持大英雄能屈能伸的行事准则,沙包大的拳头,轻轻敲打起来,一边敲,心中却是懊恼不迭,“他娘的!在观里的时候,老子怎么就不多认几个字,也省得受这鸟气,回头等安顿下来,一定要找十个八个教书先生,好好认字,没文化实在憋屈!” 正心闹归闹,总算还没忘了正事,一边享受贾爷的服务,一边继续念了起来,这篇功法不过十几页,半个多时辰,正心便念完了。 贾英雄发现,准确的说,这本秘籍不能算是一部功法,因为这里并不是讲解如何修炼内力,而是一套成体系的运转真气的法门,条件之一,就是修炼者必须具备相当深厚的修为作为基础,否则一个不慎,便是爆体而亡的下场。 寻常功法讲究的是真气连贯顺畅,一击而发;可这部法门却是截然不同,依照修炼者内功修为,将真气分为数段,模仿涨潮时的海浪,层层激发,后者为前者推力,以求用最狂暴的力道伤敌。 这部法门之所以难以修炼,是因为这种层层激发的力道,形成于经脉之中,若是经脉未被真气滋养得足够坚韧,宽阔,真气不及驭出体外,经脉便已无法承受那狂暴力道,断裂崩碎。 贾英雄虽混不吝,却也知道珍惜自己的小命,明白凭自己现在的修为,强行修炼,与求死无异,又央求正心读了几遍,记了个七七八八,同时他也知道自己脑子不算灵光,也叫正心熟记于心,以他不求甚解的性子,能做到这一步,就算是不错了,至于细枝末节,什么时候用着,什么时候再说呗。 到这时候,他也终于明白,无怪乎在山上的时候,他屡次向方圆提及,方圆却一而再的拒绝,当时他还以为,这是方圆的小心思,生怕被自己超越,现在才知道,自己是“以英雄之心度方圆之腹了”! 正心念得兴起,又一口气将另外两本秘籍念完。 一部是名为《四圣经》的功法,就是贾英雄刚刚醒来那天,张真奇演练的怪模怪样的功法,这套功法,虽没有多少攻伐之力,却能在身形动转之间,藉由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圣兽的体式,引动真气时而迅疾,时而轻巧,时而激烈,时而舒缓,通过种种变化不断感悟,以求身体与真气完美契合,除此之外,张真奇也说过,这部功法与六阴六阳妙徼掌颇有相似之处,乃是一部总纲,可以从其中幻化出种种玄妙,不过,究竟成就如何,还要看个人的际遇与悟性。 另外一本秘籍乃是一套掌法,名为“抚花开碑手”,以至柔的手法挥出至刚之力,对敌之时,往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部掌法虽也玄妙,可比之其余两部却是要逊色一筹。 贾英雄觉得这两部功法都极适合自己目前的境界,只是他方才背诵那部“浪叠千重”的法门,早已是头昏脑涨,实在记不住了,只好改日再说。 不能不说,张真奇着实是用心良苦,他知贾英雄修为精进太过迅速,又并非自己苦修而来,难免根基不实,这部“四圣经”正适合用来夯实根基;“浪叠千重”乃是危急关头,保命之用,不需多说;“抚花开碑手”,则是因为贾英雄练过“惊雷刀法”,“流云剑法”,不过刀剑都被留在山上,成了屠龙之技,想要找寻类似刀剑,千难万难,一套六阴六阳妙徼掌,无甚威力,流萤身法虽然玄妙,可总不能一打架便落跑,故而传授他这部相对浅显的掌法,一练便能上手,用来与人对敌,却也不至于因为过于玄妙,被人觊觎。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两人用罢早饭,便动身启程,向临安行去,一路上,这两人时而叔侄,时而哥俩,时而又是主仆,吵吵闹闹,说说笑笑,倒也有趣,唯有一点美中不足,就是银钱不够花。 按说五百两已是不少,寻常人一辈子也用不完,可问题是这两人并不是寻常人,正心自开荤之后,顿顿离不开肉,大有把少吃的几年肉补回来的意思,不过几天的功夫,小脸圆了三圈,肚子也鼓了起来,走起路来,一步一个饱嗝,三步一个响屁,而贾英雄更是不入路,明明狗屁不通,却不懂装懂,硬装能耐梗,代价就是银子好像流水般使了出去,仅仅十余日,两人便已囊中空空,漫说是吃肉了,就是想喝口热水,也得看乞讨的人家是不是好心。uu看书 .ukanshu 老话说良心丧于困地,两人为了混口吃的,也顾不得下山时方圆的叮嘱,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好在这时候,两人已经赶到绍兴府,富户云集,商旅不绝,贾英雄便凭借“流萤身法”,趁着夜深人静,潜入豪门富户,做了梁上君子,干起了劫富济贫的营生,似二人这般,兜比脸还干净,这个“贫”当然是指他们自己。 然而,其时天下动乱,匪盗猖獗,这些富户警惕性极高,除了看家护院的武师之外,还饲养了不少猎犬,贾爷一来不像在秦府时候,熟悉各处所在,二来,他穷得连饭也吃不上,哪有银子去买蒙汗药喂狗,三来,蒙汗药就好像爱情一样,不是想买就能买,他几次潜伏药铺,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结果可想而知,贾爷共行窃十三次,有五次被成群猎犬追咬,惊动主人家,只有惶惶奔逃。 七次遇着同行,这七次里,四次被同行捷足先登,白跑一趟,三次是互相抢夺,贾爷虽凭借高强武艺,将银钱抢来,可同行不甘心被抢,大声呼叫,惊动主人家,同行熟悉路径,说跑就跑了,却苦了贾爷这个路痴,家奴仆役,护院武师,数也数不清多少人四处围追堵截,绕来绕去他自己也迷糊了,眼见要被抓住,只得将银钱扔了,藏身在屋檐之下,主人家眼见银钱失而复得,才停止搜捕。 要说最后一次,那更是字字血泪,因为贾爷没有经验,前十二次总在这一处作案,中了官府的埋伏,刚刚潜进房中,一张大网当头罩下,好悬没被当场抓住。 第86章 摆摊算卦 眼见这桩营生实在不好做,贾爷果断改换策略,开始沿街乞讨,在他看来,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可是有不少人靠着假装乞丐,买房买车,发家致富,自己怎么就不行? 只是他忽略了一点,现代人生活富足,随手给个一块,两块,甚至五块,十块,也算不得什么,而那时候百姓穷困,恨不得将铜钱拴在肋条上,谁舍得给钱?至多施舍一些干硬的窝头,两人吃香喝辣习惯了,这东西哪里咽得下去! 苦守了两天,一文钱也没要到,只攒下一大口袋窝头,两人实在饿急了,来到河边,喝一口水,就一口窝头,发狠似的吃完一顿,当夜,两人一起在草窠里窜稀的时候,做出决定,“他娘的,换行!” 这次,两人开始上演“卖身葬母”的戏码,贾英雄当爹,正心当儿子,说辞是“投亲不遇,妻子病死途中,急需安葬”,现在贾爷戴着人皮面具,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纪,倒是不至于引人怀疑,正心长得聪慧可人,又连着饿了两天,一副可怜相,被一富户花了五十两银子买去,贾英雄暗地里跟随,记住了这家的地址,夤夜时分潜入宅中,将正心偷出。 这回贾爷长了记性,片刻不敢多待,连夜逃向临安。 临安距离绍兴不过百余里,夤夜时分,路上无人,贾英雄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天刚破晓,临安城那雄壮巍峨的城墙便已遥遥在望。 故物犹在,人面已非,往事一桩桩,一件件不断浮现,贾英雄不由阵阵唏嘘。 “大侄子,咱们现在去哪?”正心有气无力道。 闻听此言,贾英雄心下又是一阵黯然,临安城里他一无亲,二无友,即便赶到了,又该何处投奔? 想来想去,忽然灵光一闪,他想到了王家老店,当初兄弟们就曾在那里住过一段日子,说不定现在失散,会在那里等候也说不定,于是,拉着正心,大步行去。 朝阳初升,溪水潺潺,竹林掩映之中,王家老店露出模样,贾英雄心中越发急躁,可脚下却越走越慢,他有多希望一抬头就能看到魏胜等人,便有多害怕希望破灭! 走到近处,贾英雄发现布幌上已经换了招牌,改成“张家客店”,小二正在清扫门前,见客人临门,赶忙上前招呼。 连日来的颠沛流离,贾英雄明白一个道理,越是穷人,越要摆谱,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看轻,伸手入怀,摸出十两一锭的元宝,扔了过去,道:“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给我们安排个单间,饭菜你直接送到房里。” “好嘞!两位贵客请跟小的来。”说着,小二甩着搭在肩头的手巾,带着二人进了小院。 小二见二人虽然衣着褴褛,可出手阔绰,摸不清底细,自也不敢怠慢,带着二人进了房间之后,又赶忙上茶,送上净面水,询问要吃什么样的饭食。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贾英雄虽然因为花钱无度,受了不少苦,可一旦手里有了银子,便又把持不住,当即要了六个菜,个个硬得不得了。 城外的小店往来大多是赶脚的苦力,或者一些小本经营的买卖人,精打细算,极为简朴,若是两人同行,至多不过两个菜,能有荤腥已是不错,哪舍得如此吃喝,因此,小二更是把这两人当成了阔主,满脸堆笑出去安排。 时间不大,小二将饭菜送进来,贾英雄一边吃,一边随口问道:“我记得以前这里是王家老店,怎么换成张家店了?” 小二忙道:“尊客,您有所不知,这里以前确实是王家老店,东家便是城里王捕头的本家侄子,名叫王顺,不知何故,年后没多久便将店门关闭,人也没了踪迹,过年那阵子,临安城屡屡发生大案,您一定也听说过??????” 贾英雄好悬没笑出声来,这几件大案里,哪一件里没有他?点点头,示意小二继续说下去。 “王捕头贵人事忙,没顾得上过来,一直出了正月,赶来一看,才发现这里的情况,他无暇分身,便将这间小店兑给了现在的东家,咱们东家姓张,也就改成了张家店。”小二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贾英雄挥手道。 “好嘞!您老有什么吩咐,只管招呼小人。”小二又打了个拱,转身离去。 两人饿了两天,自然又是一番狼吞虎咽,吃完之后,继续发愁。 “我说大侄子,往后咱们怎么过,总不能再‘卖身葬母’了吧?我娘也不知在哪里,这样咒她,总觉得心里不舒坦。”正心忧虑道。 贾英雄翻了翻白眼,道:“你不舒坦!我媳妇还不知道在哪个丈母娘肚子里,就先死了一回,我跟谁说理去!” “哎,观主老人家要咱们做善事,现在倒好,别说善事了,坏事都做不成!”正心嘟囔两句,忽的话锋一转抱怨起贾英雄来,“你说说你有什么用,白长这么大个子,一身肥膘,还练武功,简直??????简直就是废物!” 贾英雄心中也是不平,想想那些穿越的前辈们,混好了成仙成圣,再不济也能聚啸山林,成为一方枭雄,哪像自己,连小偷小摸都做不成,究竟差在哪里呢? 想了半天,终于找到答案,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要是自己当初学好数理化,弄出个什么发明创造,哪会像现在这般憋屈! 屋子里只有正心,贾英雄只好把火发在他身上,骂道:“你说我是废物,你会什么!要不是我,你早就饿死了!” 正心眼睛一瞪,“我会??????我会??????” 贾英雄眼见正心被自己挤兑得无话可说,心气总算顺了一些,道:“你会什么!” “我会念经!”正心被逼急了,脱口而出。 “我呸!念经有个毛用,能管饱么??????”贾英雄说到一半,忽的一拍脑门,道:“他娘的,我怎么没想起来!观里那个刘老道经常给人测字算命,赚得也不少,你跟他们混了这么长时间,会不会算卦?” 正心果断摇头,“不会!” 贾英雄眼眉一挑,旋即又道:“算卦不会,吹牛x会不会!” “什么是吹牛x?”正心道。 “吹牛x就是胡吹海侃,不管会不会,只要能叫别人觉着你会就行!” “可万一人家觉着我不会呢?” “那咱们就要饿死!”贾英雄也不理正心的反应,又道:“我记得你包袱里还有一身道袍,我让你当给当铺,你死活不愿意,明天一早,你就穿上道袍,去城南的集市上给人算卦!” “为什么去城南的集市?”正心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城南住的都是些苦哈哈,比我还没文化,最好骗,你赶紧想想明天该怎么说,我现在要练功了!”贾英雄自觉思虑周全,极为满意,说完之后,便不管正心,开始修炼功法。 贾英雄生性顽劣,无所顾忌,可唯独对练功一事,勤勤恳恳,从无懈怠。 正心当真用功起来,要小二送来笔墨纸砚,嘴里一边叨咕,一边写写画画,到天黑的时候,已经写满了几张纸。 准备好之后,两人又对了半夜的词,才各自睡去,不过,贾英雄也不敢睡实了,谁知道这里是不是黑店,幸而,直到天亮,也没出现什么意外。 第二天一早,正心仔仔细细梳洗一番,又将那件平日里舍不得穿的道袍穿戴起,越发显得机灵可人。 贾英雄向店家借了一张桌子,一张条凳,又要了一块白布,店家见他们压了十两银子在前柜,也不怕他们跑了,u看书 .uukanhu 便借给他们。 正心饱蘸浓墨,写了两个大字“算卦”,两边又各写了一行小字“铁笔定阴阳,利口占乾坤”,用竹竿挑起,两人向城里行去。 贾英雄对临安熟得简直不能再熟,时间不大,便赶到城南的集口。 这时候已是晌午时分,集市上极为热闹,随便找了个地方,将摊子摆好,正心便开始装神棍,盘腿坐在条凳上,两眼眯缝起来,眼观鼻,鼻观心,对周围不闻不问。 正在赶集采买的百姓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竟然摆卦摊,又是好奇,又是惊异,纷纷围拢上来,指指点点,议论起来,不过好半天却也没一人上前测算。 贾英雄听陈青说过这里的门道,讲究“有扛有托”,扛的人要说得玄,装得像,托的人要接得住,鼓得动,因此方才离得集市老远,他便和正心分开,此时,混于人群之中,张着大嘴,四处扇风,“我看这小子一定是来骗钱的,这么小小年纪,说不定还尿裤子呢,哪会算命!” “就是,我看也不像。”周围立时有人附和。 正心对众人的指指点点恍若不闻,始终一动不动。 贾英雄鼓动一阵,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迈步出了人群,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道:“小子,你是哪里的?” “贫道自崆峒山浮云洞而来。”正心嘴唇微微开合,老气横秋道。 这也是二人一番孝心,生怕做出这等腌臜龌龊之事,有辱师门清誉,便嫁祸给了崆峒派,贾英雄还自我安慰,“我看青松老道为人旷达,必然不会计较,无量天尊!阿弥陀佛!” 第87章 算卦风波 贾英雄故意装作一脸挑衅,道:“你既是出家人,为何不好好修行?” “观中殿宇倾塌,贫道欲求十方善财,修缮殿宇。”正心回答得一板一眼。 贾英雄暗暗叫好,又道:“你小小年纪,真会算卦?” “若是不信,信善可先测上一测,灵验之后,再来施舍善财。”正心道。 贾英雄看了看周围人群,道:“各位,那我就先试上一试,看看这小子有没有道行。” 周围立时有人起哄,“好,大兄弟,你先算,若是算得准,我也要算算,看哪里有个好前程!” “怎么个算法?”贾英雄对正心道。 “测字。” “我不会写字。” “你口述,贫道来写。” 贾英雄装模作样想了想,道:“昨日酉时时分,我从外面做工回家,婆娘说出嫁时陪送的金耳坠找不到了,你就给我测测这个‘酉’字吧。” 这自然是昨晚两人商量好的。 正心蘸满浓墨,一笔一划写了起来,他自六岁上山,便跟随在张真奇身旁,张真奇出身天师教,文武兼备,熏陶之下,正心也写得一笔好字。 周围虽然大多是苦哈哈,却也有人读过书,见这个字写得铁画银钩,苍劲有力,忍不住叫好。 正心神情漠然,道:“依照地支五行所说,子属阳水,北方;亥属阴水,北方;寅属阳木,东方;卯属阴木,东方;巳属阴火,南方;午属阳火,南方;申属阳金,西方;酉属阴金,西方;那金耳坠必然落在西方!” “狗屁!”贾英雄狠狠啐了口唾沫,又是一巴掌拍在桌上,显得粗鄙不堪,骂道:“天底下这么大,你一句‘西方’,叫我哪里去找,我看你必然是骗钱的!” 周围人闻言,也纷纷出声喝骂。 正心继续道:“贫道言犹未尽,善人何必出口伤人,我且问你,你家里可曾养鸡?” 贾英雄道:“谁家里不养鸡!” 正心点头,又道:“鸡舍可是靠着西墙?” 贾英雄一双肉缝眼眨了眨,做出一副惊愕神态,道:“你怎么知道?” “十二属相对应天地方位,巳蛇午马,申猴酉鸡,那金耳坠是被鸡当做虫儿吃了,你刨开鸡腹,必然可以找到耳坠。” “好,那我这便去找!”贾英雄说完,拔腿就走,忽的想起自己忘了一句台词,又赶忙转身回来,道:“我鸡舍里养了七八只花鸡,我总不能个个刨开吧?” “哪只在最西,便是哪只,绝对错不了!”正心道。 “好,我现在去找,若是找到,一文不少尽数给你,若是找不到,我不光要掀了你的摊子,还得把你小子的骨头砸断!”说完,贾英雄分开人群,向外行去。 有不少好事之人鼓噪道:“大兄弟,我们和你一起去!” 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更何况,这两人一个年龄小,一个脑袋时灵时不灵,哪里想得周全。 贾英雄闻好悬没一屁股坐地下,他在城里哪里有家,又怎么叫人跟着去看,不过势成骑虎,下也下不来,只好点头,带着众人呼呼啦啦出了集市。 慌乱之际,贾爷越走越快,他的脚力,这些普通百姓哪里跟得上,不久,就甩出老远。 有人又叫开了,“你走这么快干嘛,等等我们!” 贾英雄福至心灵,谎话脱口而出,“家里婆娘凶得很,我若是不赶紧回去,一定会被打!”说完,脚下更是加快,眨眼间,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众人无奈,只好纷纷返回集市等候。 贾英雄四处晃荡一阵,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往回跑,故意跑得一身透汗,气喘吁吁。 集市上众人见到那胖子回来了,叫嚷起来,自觉让开一条道路。 贾英雄这次换上了一副好脸色,显得毕恭毕敬,对着正心规规矩矩作了个揖,道:“道长果然神算,我婆娘的耳坠找到了,这是卦资!”说着,将一枚约有一钱重的散碎银子放在桌上。 这也是演给围观众人看,“我给了一钱银子,若是太少,你们拿得出手么?” 这一下,人群可当真是轰动了,不少人涌上前去,将卦桌围了个水泄不通,有的算前程,有的算失物,有的算姻缘,林林总总,只有想不到,没有说不出的。 有的人算完立即付出卦资,可有的人也想学贾英雄,先算,灵验之后再付钱,贾英雄现在吃够了“穷”字的苦,想银子想得两眼放光,哪里肯依,一把扯住那人衣领,呲牙咧嘴道:“你这人好不晓事!烦劳道长测字,如何不付卦资!” 那人回头瞪了贾英雄一眼,“你不是一样!” “我??????”贾英雄被堵得哑口无言。 倒是正心当真有几分随机应变的本事,对周围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道:“列位,不是贫道贪财,实在是测算之人众多,难保良莠不齐,再说,贫道在这里也不会待得太久,多则七八日,少则三五日,有的测算来不及验证,耽误了修缮殿宇事小,若是毁了各位的功德,岂非得不偿失!” “各位若是信得过贫道,便在此测算,付下卦资,若是信不过,那便作罢,如何?另外,方才那名善人,你的卦资贫道不收了,烦劳你帮忙收取善财如何?” 贾英雄哪有不应,撸胳膊挽袖子,叫嚷起来。 “他娘的,排队,排队,一个个来!” “银子,银子,没交银子,说什么话!” “我x!你要不要脸,算卦还带讲价的,滚滚滚!” 贾爷这副嘴脸,像极了集市上杀猪割肉的屠夫。 买涨不买跌,自古便是如此,这里生意越是兴隆,越是有人从各处赶来,排在后面的,生怕自己挨不上,预先付了钱,叫正心早晚一定要替自己算。 这一笔一笔,少则几个,十几个大钱,多则一钱,两钱银子,虽然不多,可千般溪流汇成汪洋,才过未时,也就是下午三点多钟,贾英雄的钱袋已经变得沉甸甸的,粗略一算,少说也有个二三十两,这可是不小的一笔财富,两人被财帛所迷,竟然连饿也感觉不到。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可若是众口胡吹,傻子也能说成神仙,此时便是如此,口口相传之下,越传越玄,正心俨然成了神仙中人,闻讯赶来的百姓越来越多,里八层,外八层,将卦摊围了个水泄不通。 贾英雄虽没什么学问,可也懂得一些肤浅道理,他所懂得的肤浅道理之中,有一条就是“饥饿营销”,你越是让他买不到,他就越是想买,于是,他低低在正心耳边说道:“行了,明天再说。” 正心不着痕迹点头,又算了两个人,忽然显得极为疲乏,对众人说道:“列位,贫道此时已经心力交瘁,勉强算下去,也难免疏漏,若是有意测字,不如明天请早,恕罪!”说完,便不顾旁人,闭目盘膝起来。 做营生的都巴不得顾客盈门,这位小道长竟然将客人往外赶,众人越发觉得正心道德高深,既然高人吩咐了,便纷纷散去。 此时集市早已散去,算卦的人一离开,集市立马冷清下来,贾英雄此时乃是帮闲身份,便正大光明帮着正心收拾。 两人正欲离开,抬头就见六七个青年人远远地对着自己方向怪笑,这些人一个个歪戴帽子反穿鞋,袒胸露怀,一看便不是善类。 贾英雄不明白这笑容的意思,也只好对着几人笑了笑。 最前面一人挥挥手,带着几人来到近前,对着贾英雄拱了拱手,道:“朋友,辛苦辛苦!” “见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贾英雄听过这句话,于是,也学着人家的样子,拱了拱手,道:“客气客气,都不容易!” 那人微微一笑,道:“朋友,不知如何称呼?” “贾??????贾富贵!”贾英雄道。 这是张真奇在身份证明上随手帮他取的名字,只因这名字实在土得掉渣掉渣掉渣的,每次贾爷都要咬着牙才能说出来。 “贾兄弟,使得好手段,在下佩服!”那人道。 “什么手段?”贾英雄日后还要在此地混营生,哪敢说实话,只好装傻。 那人冷笑一声,道:“你们这般手段骗骗羊牯可以,咱们兄弟吃得也是这碗饭,你却瞒骗不过!” “羊牯”这个词贾英雄也听陈青说过,在赌桌上,是说那些傻子,呆子,不懂门道,可以任意欺骗的人。 正心装高人装上了瘾,哪容人亵渎,小脸一寒,喝道:“呔!你好大的胆子,贫道乃是正正经经在崆峒山出家的道人,云游四方,筹集善款??????” 不待说完,那人便打断道:“那我问你,崆峒山在何州何府何县?当地父母官是谁?你可知道? “这个??????”正心没词了,他自六岁上山之后,这是头一次下山,哪里知道这些。 那人讥讽一笑,又道:“观中道士几人,u看书 ww.uuknsh 观主是谁,修建于何年何月?” “这个??????”正心对答不上,好像犯错误一样,退到贾英雄身后。 贾英雄眼见敷衍不过,索性道:“水贼过河甭使狗刨,说吧,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爽快!”那人双手一拍,道:“兄弟,江湖饭都不好吃,你要混饭吃,我们也要混饭吃,这块地被你占了,我们就不能租给别人??????” 到这时候,贾英雄要是还不明白这人的意思,那就真成傻子了,犹豫了片刻,道:“你是花皮虎的人?” 这也是他心里万一的想法,周虎虽然离开了,说不定会留下后手,若是能得知他们的消息,岂不是更好? 那人嗤笑一声,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咱们市井之中也不乏好汉,‘花皮虎’的威风已经过去,现在这里是咱们‘落地金’王爷的地头!” “‘落地金’是什么意思?”正心从贾英雄背后探出脑袋,好奇道。 “哈哈!”那人大笑两声,道:“‘落地金,落地金,落地便要分金’,你七我三,分毫不能差!” “我赚来的银子,凭什么分给你们三?”正心又道,这些日子他穷怕了,看到银子眼睛里直冒火星,哪舍得往外分! 另一名青年道:“小子,咱们这里的规矩向来是先交钱,后摆摊,咱们刘大哥宅心仁厚已经先让你们摆摊,再敢废话,漫说是银子,命也得给我留下!” 动嘴还凑合,可要说到打架么??????“嗖”的一声,正心的小脑袋又缩回贾英雄背后。 第88章 寻仇 贾英雄在与陈青厮混之时,听说过市井中的规矩,知道不论是摆,设跤场,都讲究拜地头,赚得的钱财也要分出一些,只是贾爷生来便有一股子冲劲,走到哪里,哪里便是他的主场,更何况,贾爷如今虽然混得落魄,可心中青云之志未堕,总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到时候,若是自己曾经向泼皮无赖交保护费的事情传扬出去,岂不被人耻笑? 想到这里,贾爷冷笑一声,道:“你们知道我的外号叫什么!” “叫什么?”那人道。 “一毛不拔铁公鸡,天崩地裂石葫芦!想从老子这里要钱,想瞎了你的心肝脾肺肾!”话音未落,贾英雄抡圆了甩出一巴掌。 他虽然莽撞,却也不愿将事情闹大,因此并未动用内力,可即便如此,力道之强横,也远不是这名泼皮能够消受,只见这人好像破麻袋一般,直直飞了出去,一脑袋扎在地上,人事不省。 其余泼皮见状,也撸胳膊,挽袖子,呼呼喝喝冲将上来,可在贾英雄眼里,这些人挥拳出脚,简直就像慢动作一样,处处皆是破绽,一拳一个,一脚两个,身上还没来得及出汗,这六七人已经倒在地上,惨嚎不已。 贾英雄知道这些泼皮大多与官府有往来,生怕惹出乱子,也顾不上桌椅板凳,背上正心,撒腿跑出城去。 回到客栈里,掌柜的见两人空手回来,自家的桌椅,笔墨统统不见了,忍不住询问。 贾英雄腰里有钱,说话也硬气,道:“瞅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在爷们的账里双倍扣去便是,好菜好肉,快快给我送到房里!” 有钱就是大爷,掌柜的立时满脸堆笑,安排伙房准备饭食。 两人回到房里,顾不上擦洗,又叫小二送来秤银子用的小秤,秤起银子来,这一天可谓战果斐然,足足赚了三十八两六钱银子! 正心的屁股立时翘了起来,道:“贾胖子,现在知道小叔的厉害了吧!” 贾英雄忙不迭道:“知道,知道,小叔最厉害!” 菜饭送来,两人一阵风卷残云之后,正心坐在床上,抱着钱袋,不住傻笑,贾英雄却是临窗而立,面露愁容。 正心道:“大侄子,咱们现在有了营生,又能赚这么多银子,你怎么还不高兴?” “哎??????”贾英雄摇头叹息,想要拽上两个文词,无奈肚子里墨水实在有限,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一句,最后只得用大白话说道:“小叔,你说江湖到底在哪里?咱们就这么混下去,有什么意思?” 正心随口道:“我可不管什么江湖,咱们多多攒些银子,多多做些好事,什么时候做够了善事,回到观主老人家身边,那才是正事!” 两人又扯了几句,贾英雄觉得正心的层次太低,跟不上自己的境界,便道:“我去林子里练功,你在屋里数钱玩吧。”说完,迈步出了屋子。 天地间已然蒙上一层灰影,正是万家灯火,一天之中最为温馨的时候。 贾英雄练起了“四圣经”,这套功法是模仿道家的四圣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动作,他虽然做不到张真奇一般惟妙惟肖,可习练之后,总也有几分妙处,因此,自从记住之后,便每每练习,从未懈怠。 这一套功法姿势繁杂,变化多端,习练一遍,耗时极长,等他练完,已经过了子时,正要回店睡觉,忽的就见远处隐隐有灯火闪动,似是从临安城方向行来,按说这个时候城门早已关闭,沿途上又没有村庄镇店,这些人是从何处而来,又是往何处而去? 好奇之下,贾英雄又藏回林子里。 灯火越来越近,竟然是朝着客栈方向行来,贾英雄发现,这一行足有四五十人,火把的映照下,刀剑射出森森冷光,看架势,不是帮派火并,就是来寻人晦气,只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劳动这么多人呢? 谜底很快揭晓了,正是贾爷! 这帮人来到客栈近前,一声呼哨,立时散开,将客栈包围起来,其中一人高声喝道:“贾富贵,你个小兔崽子,给老子滚出来!” “啊?”贾英雄一愣,敢情这帮人是来找自己的,借着火光仔细辨认,才发现说话这人这是今天下午在集市上收保护费的小头目,知道是来找自己晦气的。 饶是贾爷的胆大包天,此时,心里亦是不免惴惴,这帮人若是赤手空拳,即便再来四十,五十他也不怕,毕竟有玄功护体,人家打在他身上,与挠痒无异,他打人身上,动辄就是筋断骨折,可有了刀剑就不一样了,这些人一拥而上,乱劈乱砍,谁也难保有个疏忽,再加上还有正心这个累赘! 想来想去,他没敢贸然出击,继续在林子里掩藏身形。 原来下午的时候,现身的虽然只有六七人,周围却是也有等着看热闹的同伴,眼见贾英雄三拳两脚便将六七人打倒,这些人更不敢现身,只是一路跟随,探明二人落脚点之后,回城报信,这才聚集人马,赶来报复。 这里远离临安城,又是夜静更深,这些人自不怕引人注意,更何况,他们此时能出得城来,早就与官府打好招呼,即便有人发现,也是不怕。 等了一阵不见人出来,便有几人闯进客栈里,喝骂一阵,将掌柜,小二,以及一众商旅合计十余人压了出来,最后正心也被人提着衣领,拖死狗一样,拖了出来。 一人道:“刘老大,这小子就是那个胖子的同谋!” 被称作“刘老大”的那人,四十来岁的年纪,一张肉滚滚的大圆脸,板刷眉毛,又粗又重,高鼻梁,大嘴叉,一对招风耳,偏偏是一副瘦长的身材,微微有些水蛇腰,再加上一双细长腿,看起来着实不协调。 这人面露凶戾之色,一脚将正心踹了个滚,骂道:“小崽子,我问你,那个贾富贵在哪里!” 正心栗栗危惧,体如筛糠,又被重重踹了一脚,只顾啼哭,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那人反正又是两个耳光,道:“再哭,我就宰了你!” 正心怕极了,狠命捂住自己的嘴巴,将哭声压下,断断续续道:“他??????他出去了!” “去哪了?”这人又道。 谁也说不准,正心究竟是为了保护贾英雄,还是真的吓傻了,道:“我??????我不知道啊!” 这句话,在贾英雄听来,却是另一番感触,这分明是正心这小子够义气,在保护自己啊,忍不住暗暗叫声好。 “你们同行而来,怎么会不知道!小子,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那就怪不得刘爷心狠了,孩儿们,把这小子给我宰了!”那人喝道。 “是!”一名泼皮一把扯住正心脖领子,举起钢刀,就要往下砍。 人以至诚待我,我怎能不以至诚相报!贾英雄再不迟疑,捡起一截竹枝,运转玄功,掷了出去。 破空声响,竹枝直直插进这人持刀的手掌之中,钢刀应声落地,那人惨嚎起来。 众泼皮立时炸开了锅,叫嚷着向竹林冲来。 贾英雄竭力显得气定神闲,捡起一把竹枝握在手中,走将出来。 一名见过贾英雄的泼皮赶忙叫道:“刘老大,这小子就是贾富贵!” 刘老大分开人群,凝视贾英雄,阴声道:“小子,你就是贾富贵?” “人家都告诉你了,你还问,是不是傻!”贾英雄大大咧咧道。 “你找死!都给我上,谁把这小子砍了,重重有赏!”刘老大喝道。 贾英雄将一把竹枝横在胸前,咬牙切齿,一脸狰狞道:“我看谁他妈敢过来,谁先来,老子先插死谁!” 这个“先”字,用得极妙,先上去的,很可能就像先前那人一样,倒地哀嚎,众泼皮见贾英雄手里有十余根竹枝,换句话说,自己想要获得重赏,必须有十余个同伴垫背才行,可问题是谁愿意垫背,于是一个个互相以目光,言语激励。 “王老三,你跑得最快,你先上!” “去你妈的!你跑得慢,才应该先跑!” “老牛,你来,你武艺最高!” “滚!没听说过,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这小子手里的树枝,比菜刀还厉害!” 众泼皮说来说去,就是没一人上前。 殊不知,贾爷此时,乃是真真正正的色厉内荏! 别看方才他能将竹枝插进人手中,那是全力施为之下,才有此效果,这就像是街头斗殴,有人上来就能一拳将人放倒,可他五十拳就能打倒五十人么?贾爷也是如此,漫说这四五十人手持钢刀,会跑会跳还会叫,就是站着不动,给他时间瞄准,他也够呛支撑得住! 刘老大眼见手下人如此不长脸,愈加恼火,喝道:“混账!咱们五十多人,怕什么!谁再犹豫,老子回去就剥了他的皮!”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帮泼皮只得鼓起勇气,围拢上去。 不过,不得不说,市井之中倒是也不乏人才,刘老大有政策,这些人立时就能想到对策,一个个脚下比乌龟爬还慢,uu看书ww.uukans同时,心里还抱定一个想法,“富贵哥,你倒是跑啊,跑啊,快跑啊!” 贾英雄不知这些,又叫一声,“谁他妈再敢上前一步,老子这就射他!”说着,将竹枝高高举起,做出要扔的姿势。 众泼皮又被吓住,纷纷停下脚步。 刘老大不愧是老光棍,经多见广,道:“没用的东西!他有竹枝,你们手里不是有刀么!他会扔,你们不会扔,咱们五十多人,还扔不过他一个!” 这么一提醒,众泼皮立时反应过来,有几人立功心切,将钢刀举起。 俗话说,小眼聚光,贾英雄眼睛不大,视力却极佳,对着举刀的一人道:“小子,你敢扔,老子就是豁出命不要,也得先把你射死!” 众目睽睽之下被叫号,那泼皮虽然怕得要哭了,却也不得不强装硬气,“你??????你敢射我,我就敢用刀扔你!” 贾英雄哪会让人叫住,拐叫道:“哇呀呀!那咱就看看是你快,还是老子快!” 人群里又有人叫道:“兄弟别怕,他一个人对付不了咱们五十多人,万一你有个好歹,咱们大家伙一定替你报仇!” 贾英雄方向一变,转向说话之人,道:“他娘的!老子主意变了,还是先射你!” 好半天的功夫,双方你来我往,净打嘴仗,有一位仁兄,也不知是不小心,还是骂得太过投入,脚下一软,跌坐在地,立时有人叫嚷起来,“这小子使阴招了,大家快动手!” 话音未落,五十多柄钢刀齐齐扔出,化作漫天刀网向贾英雄罩去。 第89章 逃离 贾英雄无奈,只得催动真气,急急向后方的竹林中掠去。 几十柄钢刀砸在竹子上,一阵嘁哩喀喳的乱响,伴随着两声惨嚎,便彻底安静下来。 正心的见状,忍不住痛哭失声,“我苦命的大侄子,你死了,小叔可怎么活啊,我??????” “住嘴!”刘老大被哭得心烦意乱,甩手又是一个嘴巴子抽了过去。 此时,夜静更深,光线昏暗,即便有火把映照,竹林之中也看不真切,刘老大点指四名身形雄壮的汉子,“你们进去看看!” 四人不知在心里问候刘老大多少遍,却也知刘老大的手段歹毒,不敢不去,慢慢向竹林靠近。 忽然,就听一阵猖狂大笑,一道雄壮身影迅疾如闪电一般,冲将出来,左右手各持一柄钢刀,挥舞得雪片相似,不是贾英雄是谁! 原来,贾英雄跃入林中的同时,钢刀便已雨点般落下,幸好这些竹子都是多年老竹,粗壮挺拔,此时又是夏末秋初,枝叶茂盛,钢刀被枝叶阻挡,力道顿消,贾英雄身上虽被划出数道伤口,却并不影响行动,又见满地的刀剑,随他挑选,哪还有个迟疑,这才杀将出来! 那四名壮汉还未来得及反应,贾英雄便已冲到近前,手起刀落,死尸栽倒,没有丝毫停留,贾英雄一鼓作气冲进人群里,劈砍起来。 一者,众泼皮没料到有此变故,全无防备;二来,这些人没想到贾英雄如此凶悍,一个人拿着两把刀,就敢与五十多人对砍;第三,这些人赤手空拳,又没有真功夫,种种因素加在一起,贾英雄便好似虎入羊群一般,纵横披靡,沾着死,遇着亡,很快,浑身上下已被鲜血浸透,长发飘舞之际,飞洒点点血珠,面目狰狞,形容可怖,犹如索命厉鬼! 一众泼皮宛如秋收的麦子,成片成片倒下,不少人吓得四散奔逃,却也有一些勇悍的,趁机冲进林中,捡拾钢刀。 贾英雄也不敢恋战,杀开一条血路,向正心冲去。 那刘老大惊慌之下却也没有乱了方寸,眼见场中还有二十多名泼皮,大多又已将钢刀取回,并非全无一战之力,再者,他也明白,今日若是不能将贾英雄杀死,自己的威风也必然扫地,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将众泼皮归拢起来,于是,他心一横,一把抓住正心的胳膊,扯到自己胸前,喝道:“小子,你给我站住,否则,我??????”。 贾英雄距离刘老大不过六七步,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以力道来说,钢刀掷出,足以将刘老大插个通透,不过,贾爷对自己的准度实在没有信心,生怕一个闪失,伤了正心,心念急转,右手弃刀,探入怀中,取出一个纸包,猛地用掌力击出,一包黄色粉沫立时炸裂开来。 刘老大正自大声喝骂,被撒个正着,立时觉得眼睛火辣辣的疼,肺管子也被呛住,剧咳不止,只当是什么厉害的毒药,再也顾不上正心,滚地哀嚎。 贾英雄一把将正心拉入怀中,正欲逃走,忽的想起包袱还在客栈里,银子倒是无所谓,关键是三部功法不容有失,急急跃入客栈,冲进房间,大略扫了一眼,将包袱胡乱抓在手中,撞破窗户,逃命而去。 方才正心被刘老大拉在胸前,自也是一头一脸的粉沫,疼痛不已,叫道:“贾胖子,快给我解药,疼死我了??????” “胡椒面还用得着解药么!”贾英雄眼见火光闪动,向自己的方向追来,不敢耽搁,身形急纵而去。 贾爷自出世以来,无往不利,至少有七八分,靠着胡椒面之力,故而,总也带着一包胡椒面防身,今日又派上用场,这才是有备无患。 一路逃出老远,直到身后再也不见火光,贾英雄才停下喘息。 正心眼睛疼痛难忍,双脚甫一落地,便忍不住大骂:“贾胖子,你好没有出息,竟然撒胡椒面,疼死我了,快给我找水洗眼睛!” 贾英雄方才只顾逃命,此时才借着月光,向四下观瞧,只见一条通畅大道,两侧尽是无边山林,松涛阵阵,兽吼声声,说不出的骇人,更何况,密林之中,难保没有山贼强盗,刚刚从一众泼皮手底下逃生,他怎愿冒险,道:“这里人生地不熟,我去哪里给你找水,忍着吧!” “眼睛火辣辣的疼,怎么忍!”正心道。 贾英雄哼了一声,道:“眼睛疼,总好过被人砍死吧!” “疼死我了,贾胖子,你个混账东西,疼死了??????”正心一边叫唤,手脚不住的扑腾。 贾英雄被他吵得心烦意乱,道:“我听说尿能解痛,尤其是童子尿,算你小子运气好,我贾英雄守身如玉十九载,这就借你点!”说着,他当真开始解裤腰带。 “不要了,不要了!”正心不敢再嚎,又低低哼唧一阵,疼痛总算有所减轻,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朦胧月色之中,贾英雄宛如血人一般,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冷颤,“贾??????你??????你杀人了?” “废话,不杀人怎么救你出来,你刚才又不是没看见!”贾英雄没好气道。 “我方才只顾着哭了,没看??????”正心小心翼翼的说着,眼睛盯着地面,看也不敢看贾英雄一眼,平时那副小叔的气派早就不见踪影。 过了好半天,正心又低低问道:“胖???????贾??????那个英雄大哥,你杀了多少人?” 贾英雄也没多想,随口道:“你是只问今天,还是连以前也算上?” “啊!”正心一口气卡在嗓子里,好半天才吸进肚子,怯怯道:“你以前也杀过人么?” 正心一直在观中待着,自不知各处张贴的通缉榜文,再者,张真奇,方圆知他年龄小,一是怕他乱说,二来也是怕吓着孩子,对贾英雄的过往,并未对他提过。 贾英雄终于发现正心的不正常,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正心又打了个激灵,道:“英雄大哥,你要是不愿意说,就不要说了。” 贾英雄恍然醒悟,这不就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自己么?当初被何良的一番话吓得跟个孙子似的,可这才多长时间,自己双手便已沾满血腥,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自己原本就是嗜杀之人么? 想到这些,他心乱如麻,看着正心,又不觉可怜,语气缓和说道:“你不要害怕??????” 正心赶忙道:“我??????不怕,可是英雄大哥,你会不会一个不高兴,把我宰了?”他的小嘴紧紧抿着,似乎在强忍住心里的恐惧,以及眼睛里打滚的泪珠。 贾英雄微微叹息一声,道:“其实我也不愿意杀人,可是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当初我跟着我大哥他们去大理寺,可是朝廷早已埋伏了兵马,要将我们一举全歼,你说我该不该杀?” “该杀!”正心道。 “后来,我的两位大哥被抓进临安府,我们又得知秦桧是金人的奸细,想要趁着宴会,刺杀老贼,可谁想,行刺不成,反被军丁围住,你说我该不该杀?” “该杀!”正心又道。 “还有今天,我要不杀他们,咱俩谁也活不了,你说该不该杀?” “??????该吧??????”这次正心的语气不如之前坚定,似是有话要说,却又不敢说。 “你有话便说。”贾英雄道。 “那些人是讨厌,可是,今天这些事情的起因,不过是钱财,却没想害得这么多人丧命,这么一想,我就觉得还不如把银子给他们。”正心仗着胆子道。 贾英雄道:“那是咱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为什么要给他们!凭什么咱们这样的老实人就要受欺负!” “可是那些银子不还是都归了他们了!”正心说着,忽的一拍脑门,道:“呀!快看看包袱,身份文书可别丢了!” 贾英雄闻言,将手里的包袱解开,查看起来,三本功法一本不少,他先松了口气,至于银子,以及张真奇为他们出具的身份文书,却是不在了,两人不由得又发起愁来 夏末秋初,野外湿气极大,尤其是夜间,贾英雄身具玄功,倒是不惧,可正心年龄小,生怕他身子骨受不了,不敢多做停留,休息一阵,便沿着大路走了下去。 天亮之后,遇到村镇,讨水喝的时候,才知道这是往西而行,左右两人也没有目的地,便继续走了下去。 与先前的境遇相同,两人又陷入了身无分文的窘境,好在有了临安城的经验,每到一处,正心便为人测字算卦,不过,这些寻常府县,虽比不上临安富饶,却远比临安混乱,官府横征暴敛,这边卦摊还没支上,那边就有官差来收税,uu看书ww.uuknshu.cm 官差前脚刚走,泼皮又来要钱,再加上两人没有身份文书,更是处处受人欺凌,每日赚的银钱大多进了别人口袋,剩下的不过能勉强糊口。 两人一路骂,一路前行,不觉二十多天过去了,贾英雄早把人皮面具摘下,倒不是官府放弃了对他的通缉,而是自下庐山以来,近两个月的时间,一路颠沛流离,贾爷已然从一个身材臃肿的胖子,变成了身姿挺拔的俊后生! 一双肉缝眼,随着两腮肥肉的消减,变成了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还是双眼皮,且由于饥饿,以及对肉香的思念,他时常出现晃神的现象,那种游离的目光,反倒给人一种出尘之感;鼻子,下巴的线条显得更加深刻,仿佛刀削斧凿一般,大肚皮自然也消失无踪,化作初具规模的八块腹肌。 要说腹肌,可真是好东西,那种令人着迷的触感,绝非世间任何一种东西可以比拟,贾爷就连走路的时候,也时常忍不住将手插进衣襟里去抚摸,只是,在外人看来,那鼓胀的衣襟,就不免产生种种龌龊联想。 减肥的人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随着体重的下降,面色会变得红润,贾英雄又身具玄功,在真气的滋养下,更焕发出一种莹莹如玉的光泽。 总而言之一句话,贾爷现在已经相对帅气了! 相比较之下,正心可就惨得多,发髻蓬松,眼窝凹陷,颧骨高高凸起,脸色也是饿得湛清碧绿,穿着衣服还稍微好些,晚上睡觉之时,将肥大的道袍脱下,两侧肋骨一根接着一根,看得清清楚楚,再加上盈盈一握的大腿,活脱就是一只大马猴。 第90章 贾英雄的计划 两人糊里糊涂又走出十几日,这一天,也不知到了哪里,只见正午时分,大道上前不见行人,后不见车马,两旁尽是绵绵山林,十几里路下来,连个讨饭,讨水的人家也遇不上,又渴又饿,正自烦躁的时候,忽见前面道边隐隐约约露出一个酒幌,随风轻摆。 贾英雄喜道:“那里有客店,咱们快走。” 正心道:“这种所在的店家,八成是黑店!” “你怕了?”贾英雄撇着嘴道。 “我怕他不是黑店!要是再能像前几天那样,来个黑吃黑,得些钱财,那该有多好!”正心说着,抹了一把嘴边不知何时流出的哈喇子,刚下山时,那副谨小慎微,动辄经曰诗云的样子,统统消失不见,俨然成了一个小泼皮。 这一路走来,两人少不得遇到过一些山贼草寇,不过,一见二人这副打扮,人家连抢劫的兴致也欠奉,只是他们愿意放过贾英雄,贾爷穷得两眼冒绿光,却不乐意放过他们,介于临安的经验教训,一见面贾爷招呼不打,便冲锋上前,一顿拳脚之后,不仅将银钱尽数抢走,就连衣裳也给人扒个干净,能穿能用的,自己留着,用不着,穿不着的,遇到城镇,送入当铺典卖。 这笔收入远比测字算卦丰厚得多,更关键的是还不用受气,两人巴不得天天遇到山贼才好,不过,这两人一个年龄小,一个心里没数,大手大脚习惯了,有钱就玩命花,多少银子进到手里,还没捂热,转手又送了出去。 三天前的晚上,两人住进一家黑店,几碗混着蒙汗药的茶水进肚,正心就昏迷不醒,贾英雄也感觉到异常。 在山上之时,贾英雄被张真奇当做小白鼠做过研究,似鹤顶红,百步断魂散这种剧毒也不过稀屎一泡,至于蒙汗药,连稀屎的分量都不够,甫一入体,便被古怪电弧压制下去,随着正常排泄,排出体外。 贾爷照方抓药,一顿拳脚,将店主以及一众帮手扒光,钱财拿光,店铺也烧得精光,“三光”之后,扬长而去。 这次所得极其丰厚,共计八十多两,不过,这两位小爷好像跟银子有仇,这边刚阔绰起来,那边就忙不迭的折腾,住最好的,吃最好的,又各自置办了一身行头,仅仅三天时间,兜里只还剩下一钱银子,盼星星,盼月亮,等着哪个不长眼的山贼来抢劫! 两人来到酒馆门口,就见一名妇人倚着门框迎客。 这妇人虽年逾三旬,却仍打扮得花枝招展,大大的眼儿,高高的鼻儿,小巧的嘴儿,嘴角一颗朱砂红痣,更平添几分妩媚妖娆,修长洁白的颈项之下,身材亦是颇为丰腴,走起路来扭腰摆臀,宛如清风拂柳,离得老远便有一股脂粉香气扑鼻而来。 贾英雄分明听到正心咽唾沫的声音,忍不住低声骂道:“你个小东西,才多大岁数,就动了色心!” 正心双目精光爆闪,一眨不眨盯着妇人,回道:“我想吃肉!” 贾英雄立时便觉毛骨悚然。 妇人见二人衣着考究,非富即贵,忙轻抬莲步,迎上前来,又见正心直勾勾盯着自己,展颜一笑,那腻人的目光,说不出的妩媚,直把人瞧得骨头也酥了,娇声道:“奴家就说,怎地无缘无故,今天一早便金鸡报晓,喜鹊临门,原来是有贵客驾到,两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打尖。”贾英雄道。 “好嘞,两位请随奴家来!”说着,妇人扭动腰肢,带着二人进了客堂。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客堂里传出一声喝骂,“你这个废物??????” “你他娘的才是??????”贾爷想也不想,习惯性的回骂,忽然一转念,这里人生地不熟,应该不是骂自己,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抬头向声音传来方向看去。 客堂中有且只有一桌客人,桌上杯盘罗列,酒菜极为丰盛,似这般吃法,漫说在这个小小的荒村野店,就是在府县的大饭庄里也极为少见。 桌旁坐着两人,看穿着应该是一主一仆,主人二十一二岁的年纪,身上一件宝蓝色缎袍,外罩一件月白色短衫,脚下一双千层底靴子,头上一块白色方巾,白净面皮,相貌虽算不上英俊,五官却也算端正;对面的小厮不过十五六岁,一身青色布衣,灰布鞋,一双眼睛微微有些大小眼,一对荷叶耳朵,即俗称的招风耳,鼻梁高得过分,因而,青涩的面容已显出三分尖刻,假以时日,必然长成个恶奴才! 贾英雄原以为骂人的应该是主人,谁料,骂人的却是那小厮,操着一口山西口音骂道:“??????我骂你,你还别不服,老爷给你银子,要你开间绸缎庄,你不愿开绸缎庄,咱们开个钱庄也行,可你这个败家东西??????哎,我懒得说你,等着吧,回头老爷知道了,看不打断你的狗腿!” 年轻主人一脸的羞惭,陪着小心,亦是山西口音,说道:“甄九,你别说了,我也不知怎地,脑子一热,就做出这件倒霉事,反正都做了,你还是想想办法,咱们怎么把银子捞回来才是!” 奴才骂主子,主子却一副受气包模样,如此场景,真可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贾英雄二人在屋角挑了一张桌坐下,‘没条件的时候不讲究,这条好做到’,两人要了一碟老咸菜条,一碟豆腐,四张大饼。 “客官,是不是太素了?”妇人道。 贾英雄也有同感,可兜里的银子不让他荤,贾爷又是要脸面的人,道:“这两天,肉吃得太多,刮刮油!” “咕噜”,正心的小肚子,愤怒的抗议一声。 贾爷老脸一红,喝道:“还站着做什么,你是菜么,还不去准备!” 妇人耷拉着脸,转身去伙房安排。 正心的目光从妇人,转到主仆二人的饭桌上,又开始一眨不眨。 贾英雄听那一主一仆的谈话,又见二人吃得如此丰盛,留心起来,他发现,那名小厮腰间的钱袋虽然并不显得如何沉重,却是鼓鼓涨涨。 “里面莫非装着银票?”一念及此,贾爷的心,贾爷的手,贾爷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便不可自抑的躁动起来。 忽然,他不知想到什么,眼珠转了几转,凑在正心耳边,低低说道:“小叔,看到没,那个小厮的钱袋鼓鼓囊囊,想必装着不少银票,你去偷来,咱们足可以用上好一段日子!” 这一路上,正心除了忽悠人的功夫见长之外,手上功夫也有长足进步,贾英雄一边走,一边习练功法,那套“抚花开碑手”已有几分火候,因为正心年纪小,个子小,不容易引人注意,他便将其中两式小巧的手法教给正心,凭正心现在的功夫,与人动手自是不足,可趁着擦肩之际,偷盗钱袋,那是手到擒来,万无一失。 正心馋得满嘴都是哈喇子,一张嘴,话没出来,哈喇子先喷出三尺,赶忙用手一抹,压低声音回道:“还费那个劲干嘛,待会咱们黑吃黑,连店家与这二人一并劫了!” “这小子黑吃黑,吃上瘾了,简直比老子还狠!早晚必成祸害!”贾英雄心里想着,嘴上却道:“小叔,万一这店家不是黑店,咱们怎么能屈杀好人?我看还是先把银票弄到手,更为妥当。” 正心想了想,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将薄薄的刀片握在手中,装模作样大叫一声,“我去后厨看看,怎么饭食还没上来,饿得我腿都软了!” 说着,他站起,晃晃悠悠向后厨走去,在经过那名叫甄九的小厮身旁的时候,忽然脚下一软,跌了过去。 甄九全无防备,被正心拦腰抱个正着,赶忙跳起,喝骂道:“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怎么往人身上撞,我这身衣裳可是新买的,弄坏了,你赔得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饿了两天,实在没力气!”正心道。 “哼!要不是看你年纪小,我一定打你!”甄九说完,又坐了回去。 正心得意至极,回到座位上,显摆道:“大侄子,怎么样,小叔我??????” 然而,此时贾英雄面色骤变,张嘴便骂,“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又偷人家东西,我平日里是怎么告诉你的,咱们虽然落魄,却不可失了气节,做人若是没有骨气,那还算是人么,真真是气煞我也!”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言辞,落地有声,若是不了解内情的,必然会被他的气节和骨气所感动。 正心被骂愣了,傻傻道:“不??????不是你??????” 这时候,uu看书 ww.uuknhu那一主一仆也反应过来,甄九一摸钱袋,大叫一声,“呀!我的钱袋找不到了!” 贾英雄抢过正心手里的钱袋,一脸歉疚,来到两人面前,道:“两位,实在不好意思,是我这随从偷了你们钱袋!” 说完,他一转头,又对正心喝道:“你还不快来与两位道歉!” 正心到现在也不明白贾英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自己这大侄子往往出人意表,有些急智,虽然不满,还是来到桌前,道:“对不起,我不该偷你们钱袋。” 甄九一把抢过钱袋,紧紧抱在怀里,骂道:“小畜生,你小小年纪不学好,长大还了得,我要送你去见当官,看不打断你的腿!” 贾英雄似是无奈叹了口气,道:“两位,我们从临安而来,一路上见百姓流离失所,衣不蔽体,小弟最是见不得穷人,处处施舍,可是,当我们山穷水尽之时,却没人愿意帮助我们,或许是饿得急了,我这随从才做出这等下作之事,还请两位谅解” 这些日子,贾英雄和正心互相促进,互相学习,贾英雄教正心偷东西,正心也教贾英雄怎么衣冠禽兽,道貌岸然,否则,以贾爷的水平,哪里说得出这番言语。 少爷道:“甄九,人家钱袋都还了,也就算了吧,咱们还要赶路,哪有功夫送他们去官府!”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甄九嘟囔一句,却也不再多说。 第91章 贾英雄遇着甄秀才 贾英雄拱手道:“难得兄台宽宏大量,还没请教兄台如何称呼?” 那少爷见贾英雄净说拜年话,也不愿太过,起身还礼道:“在下甄秀才,未请教??????” “贾英雄?????” 话音未落,两个人,四只眼便眨啊眨,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个姓甄,一个姓贾,一个叫秀才,一个名英雄,就好像对联一般工整。 二人都觉得十分巧合,又都认为,如此情形应该拽上两句文词应景,可无奈,这一对草包饭桶凑在一起,就像是小嘴葫芦遇着实心水壶,个个张嘴,就是说不出。 “哈哈,原来是贾兄,真是??????真是??????”甄秀才勉强说了半句,实在说不下去。 好朋友自不能让好朋友难做,贾英雄赶忙接道:“哈哈,甄兄,你说得很对,很好,就是,就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哈哈??????” 眼见这人如此上道,甄秀才更是好感大增,一把拉住贾英雄的手,道:“贾兄,咱们同桌共饮如何?” “好!”贾英雄演了半天戏,等的就是这句话,哪有个不答应。 原来,通过这些日子的波折,贾爷也看明白了,依着自己和正心的脾气秉性,就是金山银山,也剩不下,天又越来越冷,再走下去,不是饿死,就是冻死,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阔主傍着,也就是长期饭票,而眼下这二人,既有钱,少爷还好欺负,哪里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因而方才故意演出一幕盗而复还的戏码,以便突出自己高大,伟岸的正面形象,博取人家好感。 这便是时间的厉害,潜移默化之中,在一个人身上留下痕迹,就像正心,从一个不沾荤腥的小道童,变成一个无肉不欢的小痞子,而贾英雄,虽仍改不了冲动莽撞的本性,却多少知道用些心机。 甄九盯着贾英雄的脸,看了一阵,道:“这位贾公子,你的名字可是不吉利!” “怎么?”贾英雄一愣。 “我记得前些时候,朝廷的通缉榜文里,也有一人叫贾英雄。”甄九道。 贾英雄闻言,心里一个激灵,方才一时得计,竟忘了用“贾富贵”这个名字,不过后悔也晚了,随口打个哈哈,道:“天下同名同姓之人甚多,也没什么大惊小怪。” 甄秀才这个不知死的鬼,偏偏还跟着附和,“甄九,不要乱说,我为了那二十万两的悬赏,不知把那个‘贾英雄’的画影图形看了多少遍,那是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哪像这位贾兄,相貌堂堂,仪表不俗!” 如此一说,甄九也便不再多言。 贾英雄与甄秀才落座之后,正心与甄九就不好再坐了,侍立一旁,甄九倒是无所谓,无论平时主仆二人如何相处,却终究是主仆身份,正心馋得哈喇子直流,一刻不停用袖子去抹,嘴里阴阳怪气道:“少爷,您老慢慢吃,可别噎死了??????” 贾英雄不知这小子还要说出什么来,挥手道:“你们俩去那张桌子吧,咱们的酒菜也快要上来了!” 正巧,这时候,妇人端着托盘,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甄秀才方才被甄九数落了半晌,心中也有几分不悦,道:“你也过去吧,省得在这里,打搅我和贾兄的雅兴!” 甄九撇了撇嘴,低低道:“草包也有雅兴!”嘟囔着,与正心两人回来之前的那张桌子。 落座之后,甄九见桌子上一碟老咸菜条,一碟豆腐,四张大饼,眉头立时皱了起来,对正心道:“你们就吃这个?” 正心机灵鬼儿,透亮碑儿,小金豆子,不吃亏儿,知道这是阔主,赶忙装出一副可怜相,“方才我们少爷不是说了,钱财都施舍出去,现在有得吃就算不错了!” 甄九对着妇人叫道:“去,把你们店里的好肉好菜都端上来,银子少不了你的!”说着,还特意把腰间的钱袋拍在桌上。 “是是是!”妇人眼中精光一闪,眉梢眼角都带着笑,又去安排饭食。 这边,贾英雄二人也聊得极为投机。 甄秀才端起酒杯,道:“贾兄,咱们先饮上一杯!” 那个年代的酒度数极低,行路之人常常借此驱赶乏累,贾英雄这段日子也多少练出一些酒量,端起酒杯,道:“多谢甄兄,请!” 两人一饮而尽之后,甄秀才又道:“贾兄,我方才听你说,是从临安而来,敢问,你们可是临安人么?” “实不相瞒,在下是山东人,家园被金人占据,一路辗转,赶去临安投亲,谁料,投亲不遇,又被当地的泼皮无赖找寻,无奈之下,只好离开,一路上不断施舍,现在连落脚之处也没有,真是世态炎凉,变幻无常啊!”贾英雄不胜唏嘘道。 “哎,贾兄,你说得太对了,现在的人心都坏了,漫说是寻常百姓了,就是那些朝廷大员也个个良心丧尽,全无信用,无怪乎我大宋国运日衰,朝政昏聩,有这帮人在,即便岳鹏举复生,也难有作为!”甄秀才愤慨难当,声音也不自觉提高。 贾英雄流转各处,知道这个时候的读书人有事没事都爱说上几句朝廷大政,借此彰显自己见识不凡,只是没想到,这么一个饭桶草包也有此感慨,道:“甄兄,那也是朝廷的事,咱们这些升斗小民还是少说为妙!” 甄秀才满肚子牢骚,方才被甄九数落一顿,此时,又是几杯马尿下肚,更是按捺不住,道:“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贾兄,你知道么,我前些日子,奉家父之命,打算在临安开设一间绸缎庄??????” 贾英雄方才也听到这句,忙道:“苏杭绸缎天下闻名,这桩营生自是不错!” “是啊,我也知道不错,早些时候,地址都已经选好了,可人算不如天算,那天我在临安城最大的悦来饭庄吃饭,忽然,有人问我愿不愿意买官,说他有门路??????” “怪不得甄兄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原来竟是有人公然卖官鬻爵,实在可恨之极!”贾英雄一脸愤愤然道。 其实在他心里,人家爱卖啥卖啥,跟他一毛钱关系没有,之所以有此言语,不过是为了配合气氛而已。 甄秀才摆手道:“这还不算,贾兄,你知道更可恨的是什么!” “什么?”贾英雄道。 “王八绿球球!”甄秀才实在不胜恼怒,爆了句粗口,又道:“那人竟然骗我!后来我知道,一个富庶地方的知县不过七八万两银子,可当时咱不了解行情啊,他卖我一个梁泉县的知县,却要了十万两,贾兄,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全无信用,道德败坏??????” “噗!”贾英雄一口老酒当即喷出,敢情这小子不是因为有人卖官鬻爵,而是因为他买官买贵了! 为了计划顺利实施,贾英雄一边满脸歉疚擦抹酒渍,一边配合甄秀才的情绪,道:“这些人确实做得太过分了!不过,甄兄,那梁泉县在哪里,有何特产,小弟可从未听过。” 既然决定和甄秀才绑在一处,甄秀才的去处,就是他的去处,贾英雄自然要打听清楚。 甄秀才的脸色在凄凉与愤怒之间,变幻不定,道:“梁泉县隶属秦凤路兴元府利州,在大宋最西最北之处,北邻金国,西边距离吐蕃诸部也相去不远,金国咱就不说了,侵犯宋境,好像进自家花园,就是吐蕃人,万一哪天心血来潮,快马加鞭一天一夜就能赶到!你说说凭咱们大宋的边防,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要说到特产,那就是一个字‘穷’,要多穷有多穷!我那十万两银子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捞回来,可惜了我那十万两银子,我那十万两白花花,亮晶晶的银子啊!”说着,甄秀才眼睛里竟然泛起了泪花。 “那甄兄你可以不去啊?”贾英雄试探道。 “不去?”甄秀才从怀里摸出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纸包,狠狠拍在桌上,喝道:“朝廷的任命文书就在这里,谁敢不去!不去就是欺君,就是造反,不光我要砍头,我爹,我娘,我妹子,哪个也好不了!我估计这是那帮人皮畜生发愁派不出去人,才当街售卖官职,赶巧遇上我这个倒霉鬼,你说找谁说理去!” 这时候,那妇人扭腰摆臀走了过来,双手还捧着一小坛酒,笑眼盈盈道:“原来客官还是官身,奴家先前有所慢待,特送上陈年美酒一坛,还望官人恕罪!”说着,她将酒坛放在桌上,伸手就要揭开泥封。 甄秀才伸手拦住,道:“等等,咱先说清楚,你这坛酒是送的?” 妇人柔声到:“官人放心,uu看书 .ukanshu 是送的!” “不要银子?” “自然不要!” “咱说定了不要银子,可别我这边喝了,你那边又坐地起价!”甄秀才道。 妇人一阵娇笑,道:“官人如此精细,奴家看用不了多久,您的那十万两银子就能捞回来,奴家为您斟上一杯,预祝官人前程似锦!” 甄秀才将酒杯擎在手里,摇了摇头,唉声叹气道:“前不前程倒是不打紧,早日把那十万两银子收回来才是正题!”说完一饮而尽。 妇人又为贾英雄斟了一杯,道:“客官,奴家不可厚此薄彼,也敬您一杯!” 贾英雄端起酒杯,轻轻嗅了嗅,这酒果然比方才的酒醇厚不少,只是却参杂着一种古怪气味,要不是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鼻子变得极其灵敏,绝对闻不出来。 贾爷虽未再江湖上闯出名号,所经所历却已是不少,暗暗寻思,“这古怪的气味应该就是店家的手段了”,看破不点破,道了声“好酒”仰脖灌下去。 果然,酒一入肚,还没来得及扩散,古怪闪电便窜了出来,在体内游走便之后,将药力禁锢于一处,使其无法作乱。 妇人见状,抿嘴一笑,又寻了个借口,去为正心与甄九倒酒,两人也饮下。 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甄秀才捂着脑袋,道:“贾兄,这酒好烈,才喝了几杯便觉得头沉得??????”话没说完,一头扎在酒桌上,人事不省。 第92章 说明什么 贾英雄为了探明底细,有样学样,趴在桌上,接着,正心与甄九也昏迷不醒。 这时候,妇人原本甜得发腻的笑容变得阴冷森寒,在屋中扫视一周之后,对着后面叫道:“都睡了,出来吧!” 脚步声响过,一个中年男人挑起布帘,走了出来,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中等身材,相貌并无甚出奇之处,属于放在人群中,任谁也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这人肩头还扛着几卷麻绳,一进来,便一脚将甄秀才踹翻在地,啐了一口,骂道:“就这样的憨货,也想当官!” 那妇人细眉一立,催促道:“好了好了,先捆起来再说!” “哼!待会第一个宰了这个酸老西子!”男子说着,手下甚是麻利,几下就将甄秀才捆了个结结实实,扔进后院。 他反身又来到贾英雄身边,抖开绳索,正要动手,冷不防贾英雄忽然睁开了眼睛,笑呵呵的看着他,道:“我就不用捆了吧?你说去哪,我跟你去!” 汉子一惊,当即从后腰摸出一把牛耳尖刀,叱道:“你怎么没昏?” 贾英雄笑容不变,缓缓站起,道:“谁叫你不舍得买些好药,净用这些劣药!” “原来是‘和字’!”那妇人倒是逢变不惊,刹那间,脸上又布满甜腻的笑容,道:“兄弟,竟能瞒过姐姐的眼睛,果然是好手段,佩服!” “和字”江湖黑话,“朋友”的意思。 贾英雄撇了撇嘴,道:“瞅瞅你那张脸,粉沫子三尺厚,谁是你兄弟!别叨叨没用的,说说吧,这笔买卖怎么算?” 妇人眼中寒芒一闪即逝,轻笑道:“小兄弟,你觉得怎么样才合适?” “见面分一半!”贾英雄道。 “小兄弟,你可真够贪心!我们忙前忙后,操劳一场,你只是坐着吃喝,却要分上一半,不过姐姐最是欣赏你这种有胆识的俊后生,就给你一半。”妇人轻移莲步,来到甄九二人桌前,将钱袋打开,取出厚厚一沓银票,数了数,道:“小兄弟,这里一共有四千三百两银票,姐姐吃些亏,给你两千二百两。” 说着,妇人将一半银票重新装入钱袋中,向贾英雄掷来。 贾英雄正要伸手去接,忽见钱袋地下两道银芒一闪,来不及辨认,急急掌力喷涌,将钱袋击飞出去。 原来,妇人在数银票的时候,悄悄将两枚牛毛毒针别在钱袋底部,贾英雄若是伸手去接,必然会被毒针刺中,虽然毒物要不了他的性命,却终究会有些影响,一个不慎,便是殒命当场。 贾英雄当即暴怒,骂道:“臭婆娘,你敢玩阴??????” 话音未落,汉子骤然发作,手中尖刀当胸刺来,颇有几分威势。 贾英雄原以为开黑店的,不过是仗着药物取胜,却没料到这人竟还有些内功根底,慌忙让步躲过,同时探出二指,点向这人腋下。 汉子方才见贾英雄施展掌力,已知他内力强横,不敢怠慢,急急回手横削,尖刀抹向贾英雄的后颈,同时左掌偷袭右肋。 贾英雄大意之下,失去先机,赶忙施展流萤身法,向前掠出三尺,让过刀锋,双脚将将落地,就见妇人双手连动,有了方才的教训,他知道这妇人会使牛毛毒针,而牛毛毒针又轻又细,发射之时全无声息,极难被人察觉,双脚点地,再次跃出。 果然,他前脚离开,便有两枚半寸长,纤细如发丝,近乎透明的毒针射落在地。 贾英雄未及站稳,背后刀风又至,仓促之间,挥出两掌,将男子逼退,正欲乘胜追击,又见妇人双手动作,只得身形一转,闪到一旁,心中拿定主意,要先将妇人制住。 男子怎会叫贾英雄如意,飞身上前,死死将他缠住,妇人从旁不时发出毒针。 贾英雄越打越焦躁,明明自己不论功力,招式远胜于男子,可由于被妇人的毒针牵制,变得缚手缚脚,实在憋屈。 其实,这也不怪,贾英雄自下庐山,虽与人动手不少,却多是些泼皮无赖,真正与有根基之人交手,还是头一遭,经验有限,难免受制于人。 双方你来我往十余个回合,贾英雄渐渐看出门道,那妇人只是远远站着,既不敢靠前,也极少移动身形,心中恍然,这牛毛毒针又轻又细,虽不易被人察觉,可也正因如此,极难操控,若是身形动转,准头自然也要大减。 想到这里,他灵机一动,忽然掌势一变,右手二指探出,当做剑尖,不住点向男子周身要穴,赫然是流云剑法的招式。 这套剑法,他习练半年,已有了几分火候,此刻施展起来,时而迅疾,时而灵巧,绵绵不绝,圈圈点点将男子绕在正中。 那汉子应付一阵,只觉对方虚虚实实,无从分辨,不过七八招,便再无还手之力,仅能随着贾英雄的手指,勉强遮挡。 妇人见贾英雄像是游鱼一般,滑不留手,根本无从捕捉方位,若是强行施放毒针,又生怕误伤了自己男人,不由得暗暗心急。 贾英雄却是越打越顺手,开始的时候,他为了抢占先机,用出六成力道,两人拳掌相碰,“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到得后来,他全凭招式施展,攻向男子不备之处,却也将男子打得手忙脚乱,疲于应付。 终于,贾英雄趁着男子背对妇人的时候,骤然一掌击在前胸,劲力狂吐,男子登时倒飞出去,砸向妇人方向,贾英雄如跗骨之蛆,紧随其后,竟是把男子当成了挡箭牌。 妇人投鼠忌器,不敢释放毒针,又见自家男人来势迅猛,接架不住,身形一转,抢出缝隙,仓促打出三枚毒针。 只是,这三枚毒针不论准度,力度都远远无法与之前相比,贾英雄又是凝神戒备,挥掌击飞,脚尖落地,身形急纵,右掌握成鹰爪,抓向妇人颈项,这又是魏胜传授他的鹰爪门功夫。 眼看着这一爪就要落在妇人粉颈之上,妇人不仅不闪不避,反倒好似献媚一般,露出甜甜一笑,那笑容之中说不出的妩媚,道不尽的妖娆,充满了叫人无法抗拒的魅惑。 贾英雄身形顿时止住,痴痴傻傻看着妇人的眼睛,只觉再也无法移开。 这乃是妇人的保命功夫,“惑魂术”,对真气消耗极大,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施展,且贾英雄功力又比她深厚数筹,全力施为之下,也有些勉为其难,几息时间,她便香汗淋漓,呼吸渐渐粗重,险险支撑不住。 那汉子见状,顾不得胸前剧痛,勉强从地上爬起,捡起尖刀,向贾英雄当胸捅去。 贾英雄在恍惚之间,就觉恶风临体,体内古怪闪电骤然发作,登时惊醒,想要躲闪已是不及,只得抬手迎着尖刀挥出一拳。 妇人功法被破,立时神情委顿,跌坐于地。 那男子更是面露狰狞,暗道自己这一刀即便捅不死贾英雄,至少也能废掉一只手,到时候便由得自己施为。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拳刀相撞,却没有血光迸现,汉子不由得一愣,仅仅这一愣的功夫,拳头已经砸在刀锷之上。 他哪里知道,贾英雄在拳头和刀尖即将碰撞的一瞬间,福至心灵,突然将食指与中指分开,刀刃正好从两个手指缝中间穿过。 贾爷的力道何其强横,又是含恨出手,比平时更胜三分,尖刀立时倒回,刀柄插入汉子右胸,汉子惨嚎一声,向后栽倒。 危急关头,妇人来不及细数,甩手撒出一把毒针,将汉子拉起,急急逃向店外。 距离实在太近,毒针又是铺天盖地而来,贾英雄虽极力躲闪,可仓促之间终究无法护得周全,接连被三枚毒针刺中,他顾不得追赶,先将三枚毒针拔下,盘膝而坐。 他体内的古怪闪电就像是勤勤恳恳的园丁,绝不许自己的园子里有杂草出现,立时从丹田中爬出来,在经脉中极速游走一番,将毒气聚拢。 这毒针比蒙汗药可厉害得多,时间不大,贾英雄腹中便咕咕作响,赶忙起身来到茅厕,一阵翻江倒海之后,恢复如常,回到客堂之中。 他看着屋中的一片狼藉,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当初在山上,他觉得只要自己下山,便能崭露头脚;下山之后,虽然四处颠沛流离,他也一直认为是未遇其时;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明白,成为英雄的道路远比想得要艰辛,漫长许多!别的不说,单是这一男一女,明明功力,招式远不如自己,却靠着一些鬼蜮伎俩,就险些让自己着了道,最后若不是那妇人功力不足,再加上体内古怪闪电,自己已然死去,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贼尚且如此,更遑论江湖上的名豪巨侠! 如此一想,贾英雄不免灰心丧气起来,可他就不想想,如果这二人只是区区小贼,怎会有“惑魂术”这等精妙武功?又怎么屈身于荒郊野店之中? 他一边唉声叹气,uu看书 .om 从后院的水井里打来一桶冷水,对着正心当头泼下,这是当初陈青告诉他,绝大多数的蒙汗药,最见不得的就是凉水,只要一激,立时便能醒来。 果然,也就是几个呼吸,正心抱着脑袋,哼了两声,翻身坐起,茫然环顾四周,道:“这??????这是怎么了?” “被你说中了,这是黑店。”贾英雄道。 “那你吃黑成功了么?”正心一骨碌爬起,兴奋道。 “跑了!”贾英雄道。 “你真是没用,连两个毛贼都制不住!”正心看看甄九,又看看甄秀才,猛然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不忿道:“贾胖子,我还没跟你算账,方才你让我偷钱,后来却又装好人,还给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贾英雄好就好在心胸宽阔,再大的烦心事转眼就忘,一听这话,立时眉飞色舞起来,“你懂什么!这是我贾英雄的深谋远虑,你想想,咱们偷了多少回银子,又劫了多少山贼,可咱们剩下了么?不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正心想了想,仍旧不太明白自己这大侄子的意思,道:“你有话直说,我刚刚醒来,脑子不太好使!” 贾英雄鄙夷道:“行了吧,什么刚刚醒来,脑子不好使,跟我贾英雄比,你脑子就没好使过!你想想,这个甄秀才能花十万两银子买官,说明什么?” “说明这小子是官迷!”正心道。 “说明你是个傻x!”贾英雄张嘴便骂。 第93章 各自肚肠 “你骂我!”正心瞪着眼睛,气鼓鼓道。 贾英雄道:“谁叫你傻!这小子是头肥羊,更难得的是,脑子还不怎么灵光,一见面就什么都跟我说了,咱们若是能攀上他们,以后还发愁吃喝么?” 正心一听以后不用为吃喝发愁,眼睛立时亮了起来,不过,随即又道:“可是人家乐意收留咱么?” “有钱人都惜命,要不是我,他们早就见阎王爷了,还有个不乐意,你就放心吧!”贾英雄信心满满道。 正心比贾英雄还着急,道:“那你还不赶紧把他们救醒?” “不急不急,这里既然是黑店,必然有不少银钱,咱们还是先把银子找出来,再把他们救醒,要不,见面分一半,咱们可就亏大了!” “有理,有理!” 两人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找了一通,连银票带散碎银子,共计一百三十多两,屁颠屁颠装进包袱里,正心又换上一身干爽衣裳,才把甄秀才二人救醒。 甄秀才睁开眼睛,嘴里高声诵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哎,我怎么绑上了?甄九,甄九,快给少爷松绑!” “别叫唤了,你看不到我也被绑着呢!”甄九一脸鄙夷,骂道。 “这??????这??????这是什么规矩,怎么喝醉酒还要被绑起来!”甄秀才直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傻乎乎道。 甄九啐了一口,骂道:“你个憨货,还看不明白,咱们是进了黑店!” “啊?黑店?这里竟然是黑店!”甄秀才惊骇莫名,失声大叫起来。 “行了,别嚎了,万一把狼招来!” 甄秀才像是猛然想起什么,忙道:“对了,还有贾兄,贾兄,你在哪里,贾兄??????” “还贾兄!我看那小子八成也是贼,要不就是赶着逃命,哪里还顾得上咱们,等死吧!”甄九道。 二人在帘子后面等了半天,听到这句话赶忙将帘子掀起。 贾英雄装出一脸歉疚道:“甄兄,不好意思,方才在下只顾着追赶贼人,没来得及替二位解开绳索,实在抱歉。”说着,蹲下身,帮甄秀才解绳子。 正心也急忙上前,替甄九松绑。 甄秀才见到贾英雄,简直比见他爹还亲,一边道谢不迭,一边又搂又抱。 贾英雄实在不习惯被一个男人如此堂而皇之的侵犯,随口敷衍几句,将甄秀才推开。 甄秀才转头看向甄九,责备道:“甄九,你还说贾兄不是贼人同伙,就是不顾咱们独自逃生,现在怎么样,还是少爷我眼光独到,自从见到贾兄第一眼,我就看出他人品端正,是个堂堂君子,才与他结交,要不,咱们焉有命在!” 甄九见甄秀才当众揭自己老底,又羞又臊,无地自容。 贾英雄急于表功,忙道:“甄兄,你知道今天有多惊险么?” “多惊险?”甄秀才配合道。 “最后咱们喝的酒里有蒙汗药,兄弟因为练过武功,侥幸没有昏迷,却一时之间难以动弹,只有装作昏迷,运功排毒,那贼人也不防备,一边捆绑,一边说话,说是要将咱们绑起来,开膛破肚,晾晒风干,做成腊肉,肠子,肚子卖给肉铺,手脚砍下来,将肉剔净??????” “呕??????”甄秀才听了两句,就再也忍不住胃里翻腾,扶墙狂吐起来,好半晌,勉强止住,已然是面色蜡黄,手脚发软,摆手道:“贾兄,不要说了,小弟实在听不得这个!” “好,不说也罢。”贾英雄道。 正心觉得自己也应该好好表现,万一人家只收留贾英雄,不要自己,那可就糟了,于是,机灵的端来一碗水,递给甄秀才。 甄秀才道了声谢,喝了半碗水,道:“贾兄,你还练过武功?” 贾英雄轻轻一笑,本着吹牛不上税的精神,海吹道:“甄兄,你想想,一路从山东到临安,千里万里之遥,大道上是金人兵马层层布防,荒僻小路又是山贼草寇数不胜数,一些江湖中人也乘机作乱,小弟若无武艺傍身,咱们今日哪得相见!” 甄秀才听得两眼冒光,道:“贾兄,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却原来是武林高手,佩服,佩服!” 贾英雄心中得意,脸上却故作谦虚之态,道:“甄兄过誉了,小弟这几招把式,实在算不得什么!” “不知贾兄师从哪位高人?”甄秀才道。 贾英雄一愣,听话里的意思,甄秀才似乎也认识一些江湖人物,这小子难道是扮猪吃老虎,有绝技在身?可看来看去,又觉不像,却也不敢再胡说,反问道:“怎么,甄兄难道与武林中人还有些交往?” 甄秀才一副天真无邪,道:“在下哪有这个本事,乃是家父早年开设镖局,在江湖上混迹了半辈子,认识一些高人,说不定与兄弟的师长还有些交情,只是后来时局动乱,山西被金人占去,无奈之下,才迁往别处,镖局的营生也就做不下去了。” “原来如此。”贾英雄暗暗松了口气,道:“甄兄,请见谅,小弟跟随家师习武十余年,却混到如今这步田地,未免辱及师门,老人家的名讳就不提了吧。” 甄秀才见状,愈发觉得贾英雄忠厚,越发喜爱。 贾英雄心中仍不敢十分笃定,为了保险起见,道:“甄兄,你可曾练过武么?” 甄秀才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道:“我大宋历来重文轻武,家父觉着练武不如学文,从小就让我念书,可我家祖坟上没有这股读书的青烟,小弟考了多少年,连个秀才也没考上,后来还是家父替我捐了个秀才出来!哎,小弟虽名叫‘甄秀才’,其实这秀才却不真,而贾兄虽姓‘贾’,‘英雄’二字则是实至名归,实在令小弟汗颜!” 贾英雄无从分辨这个甄秀才究竟是单纯,还是傻,不过,越是如此,他越是欢喜,眼见火候差不多了,装模作样看了看门外,道:“甄兄,今日你我一见投缘,实是三生有幸,不过,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此刻天色不早,我们也该启程了,小弟预祝你官运亨通,前程似锦,告辞!”说罢,拱拱手,又对正心点点头,转身向店外走去。 甄秀才望着二人背影,面现挣扎之色,似是有话要说,又觉难以启齿。 两人一边走,正心一边用极低声音说道:“他怎么还不留咱们?” “谁知道,走慢点!” “哦。” “贾兄??????”就在二人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甄秀才终于叫了出来。 二人等着,盼着就是这一句,脚步顿止,齐齐转过身来,贾英雄道:“甄兄,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甄秀才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厚着脸皮说道:“贾兄,小弟一见你就觉投缘,不如咱们结为异姓兄弟,你看如何?” 贾英雄自是巴不得如此,不过,演戏演全套,为难道:“甄兄,这不妥吧,你是官身,小弟却是白丁,这??????” 甄秀才眼见贾英雄拒绝得并不激烈,显然还有余地,赶忙又道:“贾兄,你这话可就见外了,你救了我主仆二人,这是天高地厚的恩情,还说什么官身白丁!” “既然甄兄不嫌,小弟愿意结拜!” “好好好,贾兄咱们就到院子里结拜吧!” “好。” 两人叙过年齿,甄秀才二十二岁,贾英雄十九岁,甄秀才为兄,贾英雄是弟,找来香烛,又拖出供桌,两人便在院子里结拜。 一番指天发誓之后,结拜礼成。 甄秀才之所以提出结拜,一来是确实觉得贾英雄为人不错,不过,更主要的还是为自己小命着想,刚刚死里逃生,他早就吓破了胆,而眼下,贾英雄武功既高,又无处投奔,好似老天爷故意送来的一样,甄秀才便决定先以结拜将他笼络住,再叫他陪自己一同赴任,如此一来,不仅自己性命无忧,还能省下额外雇佣保镖的一笔开销,一举数得,何乐不为! 他自以为奸计得逞,心中好不得意,更是光明正大的抓着贾英雄不放了,u看书 wwknshucm 道:“兄弟,咱们即已结拜,便如手足一般,为兄要去梁泉县赴任,你定然要一路同行,万万不可推却!” 贾英雄好容易找到个冤大头,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嘴上却推辞道:“大哥,小弟还打算闯荡江湖,若是与你一路同行,赶去梁泉县,不知要耽搁多少日子??????” 甄秀才忽而变色,冷哼一声,道:“贾英雄,我还当你是光明磊落,言出必行的好汉子,没想到却是毫无信用的鼠辈,你走吧,算我甄秀才瞎了眼!” 贾英雄配合道:“大哥,此话怎讲!” “方才咱们结拜时说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言犹在耳,你却只顾闯荡江湖,不管大哥死活,你这算是有信用么!”甄秀才将早就想好的说辞,一股脑说出来,然后用一种深切鄙夷的目光,死死盯着贾英雄,以便叫这位结拜兄弟心生愧疚,与自己同行。 贾英雄装模作样沉吟一阵,道:“也罢,那小弟就陪大哥走这一遭!” “哈哈,好兄弟,好兄弟!” 贾英雄与正心历来是不留后患,在后厨找出油桶,在客栈中四处泼洒,二人得意忘形之下,忘了装模作样,因为谁点这把火,骂将起来,最后贾英雄一屁股将正心撅飞,抢过火把,掷进客栈,熊熊烈焰冲天而起! 甄秀才见贾英雄,正心如此一番做派,总觉得哪里不对,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第94章 夜宿普善寺 一行四人,一路向西,走出七八日。 这一天甄秀才官瘾发作,催促赶路,错过了宿头,夜幕降临之时,四人进入一片大山之中,但见山峦起伏,古木嶙峋,绵延不绝,甄秀才三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好像鹌鹑一般,缩在贾英雄身后。 贾英雄仗着一身功夫,多少比三人强一些,只是一点不好,那就是贾爷实在没什么方向感,走了没多远,便迷路了。 夜色越来越深,大山也变得越发恐怖,一双双或者幽绿,或者赤红的眼睛,宛如鬼火一般,贪婪,暴虐;呼啸的山风,撞击在树木之上,似是涛声,又像鬼怪的怒吼,兽吼声,树枝断裂声此起彼伏,前一刻还在远处,下一秒却近在耳畔,每一次声响都令人头皮发眨,神经绷到了极点,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在某个时刻突然出现一些可怕的存在。 贾爷实在觉得罩不住了,说实话,对于猛兽,他倒并不如何恐惧,因为无论是什么样的猛兽,都可以放手一搏,实在打不过,也可以扛着正心撒丫子逃跑,至于甄秀才二人,往后逢年过节多多烧些纸钱便是。 他怕的是那些传说中的山精鬼怪,那玩意动辄喝人血,吃人肉,谁能伺候得了,这倒不是他迷信,而是在周围环境的影响下,看过的电影,电视剧中的情节,不自觉在脑海中浮现,因而,越走,他的步履越是沉重,明明秋夜的大山已有几分寒冷,却仍禁不住汗流浃背。 其余三人更是不堪,几乎就是趴在地上,一边哭,一边骂,一边爬。 爬上一道山梁,眼前的景色尽收眼底,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景色,仍旧是黑漆漆的密林,绵延而出,直到视线的尽头才出现了几块零星田地,以目前的脚程算来,今天晚上是走不出去了。 四人精疲力尽,各自找地方休息,方才只顾着提心吊胆,没什么感觉,此刻一停下来,精神放松,立时觉得山风寒彻骨髓。 贾英雄有养元功护体,血脉远比普通人旺盛,倒是无所谓,余下三人却是瑟缩一团,不住颤抖,贾英雄道:“走吧,再坐下去,受了风寒,可就麻烦了。” 三人起身,刚要走,正心忽然指着山下一处地方,叫道:“你们看,那里有亮光!” 贾英雄等人闻言,赶忙看去,就见层层密林之中,果然影影绰绰有灯光闪动。 “有灯光,必然有人家,咱们走快些,赶去投宿。”甄九道。 甄秀才嘴唇发白,连着咽了几口唾沫,犹豫道:“我看着咱们还是不要去了。” “为什么?”贾英雄道。 “我看过不少记载神仙鬼怪的书籍,里面说山精妖怪总是在夜间幻化成人形,引诱凡人上当,以便喝血食髓,这地方如此偏僻,哪里来得人家,我看??????八成是山精幻化。”甄秀才咬着牙道。 话音落定,一种诡异的气氛蔓延而出,四人默默对视一眼之后,齐齐打了个寒颤,谁也不说赶去投宿的事了,又原地坐下,不过,勉强坐了一阵,寒风刺骨,实在坐不住。 甄九不知哪里来得一股邪火,猛地站起,喝道:“山精妖怪都是传说,谁也没见过,我看不如去投宿,反正再坐下去,也要冻死。” 余下三人也是冻急了,合计一阵,便向着灯火的方向行去,山梁并不算高,也就是半个时辰左右,树木渐渐变得稀疏,地势也平缓下来,终于一座不大的寺庙出现在眼前。 门前,两座三尺来高的石灯之中,发出微弱的黄光,朱红色大门两侧各自挂着一个大红灯笼,由于时间久远,颜色褪去不少,形成一种诡异的惨白色,在山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不知怎地,贾英雄忽的想起《倩女幽魂》的情节,壮着胆子向匾额看去,三个大字“普善寺”,这才呼出两口大气,拍着胸脯,道:“还好不是兰若寺,要不,打死我也不进去!” “兄弟,‘兰若寺’这名字听起来颇为雅致,是哪里的庙宇?回头为兄一定要去看看。”甄秀才不知死的说道。 贾英雄懒得搭理,上前敲打门环。 夜静更深,清脆的敲击声传出好远,时间不大,里面应了一声,道:“何人击户?” “师傅,我们着急赶路,错过了宿头,特地敢来投宿,还望师父收留。”甄秀才道。 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就听门插被拨开,大门缓缓开启。 贾英雄迈步就要进,抬头却发现距离门不过一尺左右,立着一堵墙,不自觉骂道:“这是哪个傻x修建的庙宇,怎么把影壁墙建在这里!”说着,他还用手推了推。 这一推可不打紧,他感觉这影壁墙又软又绵还有温度,“妈呀!”一声大叫,好悬没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摔出好远。 其余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更顾不上询问,爹娘乱叫,撒腿就跑。 跑出老远,甄秀才颤声道:“兄??????兄弟,怎??????么了??????” 贾英雄牙齿打颤,哆里哆嗦指着大门方向,“影??????影壁墙成精了!” “啊!”三人几乎吓出尿来,转身还要再跑。 就在这时,“影壁墙”忽然动了,微微躬身,伸出一个油光铮亮的大脑袋,这哪里是什么影壁墙,分明是个身穿灰布僧衣的胖大和尚。 不过,也不怪贾英雄误会,这和尚的身形实在是大得出了号,竖着比门高,横着比门宽,一双大脚丫子就像是两只旱船。 这和尚从门里出来,缓缓抬起双手,这对手掌才是真正蒲扇般的巴掌,合十在前胸,声音洪亮,犹如炸雷一般,道:“阿弥陀佛,四位施主,此乃佛门庄严之地,哪里来得精怪!” 四人抬头看去,就见这和尚的相貌极其凶恶,年纪约在四十左右,一副板刷眉,一对大豹子眼,灼灼放光,鹰钩鼻子,鼻尖几乎要接触到嘴唇,大嘴叉,嘴角微微向下耷拉着。 甄秀才壮着胆子来到近前,对和尚还了个礼,道:“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贫僧法明。” “原来是法明大师,深夜打扰,实在冒昧,只是行路之人无处安身,还望大师容留!”甄秀才道。 大和尚打量四人一眼,道:“佛门善地虽是清静所在,却是十方化来,自然要用于十方,四位施主请随贫僧进来。”说罢,转身迈步进了庙中。 四人紧随其后,这座寺庙不过是前后两进院落,前院是殿宇,后面是一排六间房舍,和尚将四人安置在东北角的一间房里,房间里两张卧榻,一张方桌,四张方凳,再无他物。 法明道:“四位施主,庙中清苦,只有这一处空房,委屈四位了。” 甄秀才赶忙道:“大师太客气了,能容留我等,已是大恩,明日我们离开之时,一定多多奉上香油钱。” 法明又诵了声佛号,转身离去。 甄秀才与甄九一张床,贾英雄搂着正心一张床,四人赶了许久路程,也着实疲乏,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过了不久,窗户外悄无声息出现一道人影,用唾沫将窗纸浸湿之后,插进一支竹管,丝丝缕缕的青烟缓缓溢出,屋子里很快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 贾英雄正自酣睡,忽觉体内真气一动,那古怪电弧在经脉中极速游走,立时惊醒,头脑微微有些昏沉,根据多少次的经验,他判断出这是中了蒙汗药,熏香之类的迷药。 他翻开眼皮扫了扫,正瞥见窗口一道人影闪过,有心去追,又怕自己离去,正心等人中了毒手,虽则他不惧这类迷药,不过总也吸入,到底不便,u看书.uuksh.om 于是,凝聚玄功,施展内息之法,继续装睡。 内息之法,又名胎息法,江湖中有数十种修炼法门,贾英雄施展的法门,是他从“四圣经”,玄武式中演化而来。 张真奇曾经说过,这部“四圣经”是一部总纲,四圣各有神妙,需要根据自身际遇,悟性自行体会。 一路走来,贾英雄修炼不辍,渐渐,他发现修炼青龙式的时候,体内真气最为飘逸,对于长途奔袭最有好处;修炼朱雀式的时候,真气最为灵敏轻巧,适合小范围的辗转腾挪;修炼白虎式的时候,真气最为刚猛霸道,适合与人打斗;而这玄武圣兽的动作最为缓慢,却对于调理内息最有好处,反复修炼之下,便渐渐悟出了这内息之法,虽未经完善,却已有了几分妙处。 不得不说,贾英雄虽然浑浊猛愣,可对于武道,也确有几分天赋。 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房门推开,屋子里涌进六个人,四人拿着绳索,两人手持钢刀,以防不测,这绳索还不是普通麻绳,而是牛筋绳,又特意用桐油浸过,一旦被捆住,休想挣脱。 点燃油灯,四人开始动手,一人来到贾英雄面前,抖开绳子,捆绑起来。 贾英雄暗暗将真气运至手腕,脚腕,使得皮肉鼓胀一些,如此一来,无论捆绑得如何结实,一旦卸去真气,皮肉恢复正常,便有些许空隙,能将手脚抽出。 屋中光线昏暗,那人也看不真切,将贾英雄捆好之后,扛到院子里。 第95章 仇人相见 西墙下正巧立起四根木桩,也不知是方才四人没有留意,还是刚刚立好,贾英雄四人倒剪双手,捆在木桩上,那六人转身离去,进了东首第一间屋子。 时间不大,房门打开,涌出十几人,最前面四人高举火把,后面两人抬着一张长条供桌,再往后,有人拿着香烛纸马,有的提着各色果品,最后八人竟抬出一口黑漆棺材,放在四人身前,摆列起来。 贾英雄眯缝着眼睛暗中观瞧,实在看不懂这究竟是哪门子的风俗。 准备妥当,一人回身对屋里叫道:“佛爷,准备完毕了,您请出来吧。” 房门一开,法明和尚迈步走出,后面还跟着一名女子,女子一身白孝,却难掩曼妙身姿,贾英雄一眼就认出来,正是开黑店那名女子,敢情自己是撞进贼窑里来了,不由得暗暗叫苦。 女子来至近前,哪还有半分的妩媚妖娆,变得面目狰狞,目光阴毒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贾英雄身上,忽的,从后腰拔出一柄牛耳尖刀,咬碎银牙,对着贾英雄的肚子捅去。 这柄尖刀贾英雄觉得眼熟,八成就是她男人的那柄,急急便欲挣脱绳索,挥手迎击。 法明和尚忽然探掌将妇人拉住,道:“妹子,就这么宰了他们,岂不是太便宜了!不如把他们叫醒,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然后再一刀一刀活剐了才解恨!” 女子脸色变换几次,点头同意。 法明和尚对手下人道:“取井水来,把他们泼醒!” “是。”一人答应一声,转身在院子角落的水井里打上一桶水,来到四人近前,用水瓢舀起,当头泼下。 此时,天气已颇为寒冷,井水又是刚刚打来,哪里是好消受的,贾英雄当即鬼嚎起来,甄秀才三人也纷纷转醒,挣扎几下,才发现被人绑住。 “大和尚,你绑我们做什么,可是要先付钱再住宿,那你直说便是,何必绑人,快叫人放开我,我取银子给你!”甄秀才傻呵呵叫道。 法明和尚咧嘴一笑,这一笑,脸上肥肉抖动,更显得凶戾骇人,说道:“阿弥陀佛,人都说‘善财难舍’,没想到施主如此大度,贫僧自是要感谢,不过,除了银子之外,贫僧还要向施主借上一物,不知施主可能借否?” “大和尚,要什么你只管说来。”甄秀才冻得浑身哆嗦,忙不迭道。 “你可认得我是谁!”妇人从和尚背后转出,喝道。 “你??????”甄秀才仔细辨认两眼,觉得是有些面熟,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道:“别说,我看你还真挺面熟,想必是在哪里见过,咱们既是故人,你快与大和尚说说,替我们松绑!” “松绑?你们在客栈里害我丈夫性命,今天我就要把你们开膛剖心,替他报仇!”妇人咬牙切齿道。 “客栈?”甄秀才眨巴眨巴眼,终于想起来,赶忙叫道:“女侠,你可别乱说,谁害你丈夫性命了,那天喝完酒,我便昏了过去!” “是他!”妇人一指贾英雄,道:“他用刀柄将我丈夫刺死,你们是同伙,也要一起抵命!” “不行,不行!冤有头债有主,谁杀你丈夫,你找谁去,可不能枉杀无辜,我是朝廷命官,我的十万两银子还没赚回来,不能死??????”甄秀才拼命嘶喊。 贾英雄狠狠啐了一口,骂道:“甄秀才,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人,咱们可是结拜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不是我,你在客店里就被人杀了,现在倒是摘得干净!” 甄秀才不愧是坦荡君子,毫不掩盖自己的无耻,坦然说道:“兄弟,这事确实是大哥不地道,可事关生死,活一个是一个,这辈子大哥欠你的,下辈子再还,你就放心去死吧,日后,初一十五,逢年过节,大哥一定多多给你烧钱,让你在下面做个富家翁!” 法明和尚阴笑着,道:“好了,不必争,也不必推,今天你们四个谁也活不了!” 甄秀才三人闻言,哇的一声,哭嚎起来。 贾英雄也暗暗发急,如果自己只身一人,夺路而逃,倒是还有几分希望,可带着正心三人,那是绝无可能,眼珠转来转去,也没有个主意,只好先与和尚搭话,一边说话,一边想办法。 “大和尚,反正我也死定了,你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 大和尚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施主有话请讲,能说贫僧自然会说。” “这婆娘是什么人?怎么会在你这里?难不成你与她勾搭成奸?如此说来,我替你杀了情敌,你应该感谢我才是!”贾英雄道。 “施主不可乱说!这是贫僧的亲妹子,名叫白飞霞,江湖中人送了个外号‘辣手娘子’,几日之前,她带着丈夫的尸身来到这里,要贫僧为亡人做上一场法事,停灵七天,本来明日就要入土,没料到你们却自己送上门来,看来是我妹夫在天有灵,将你们引来这里!” 贾英雄心里一动,两人既是兄妹,必然感情深厚,如果自己能将白飞霞擒住,作为人质,倒也不至于全无逃出生天的可能,想到这里,他继续与和尚搭话,道:“大和尚,你这泼妇妹子都有外号,你呢?你的外号是什么?‘辣手和尚’?‘辣手娘子她哥’?” “贫僧不才,倒是有一个小小的外号,叫做‘恶面罗汉’。”法明道。 “你不止面恶,心更恶!”贾英雄讥讽道。 “多谢施主夸奖,贫僧受之不愧!”法明笑道。 “你们这些人聚在一起,应该不是为了普度世人吧?说说,你们要做什么?”贾英雄又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不可说,不可说!”大和尚诵了一声佛号,忽的脸色一变,森然道:“施主,这里地处偏僻,不会有人来救你,不要妄想拖延时间,时候不早,你们应该上路了,来人,开祭!” 此言一出,十多个喽啰便忙活起来,点燃香烛,焚烧纸钱纸马,灰屑乱飞,火光四射,和尚来到供桌一旁,敲起了木鱼,口中念念有词。 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甄秀才三人豁出命去,扯着嗓子好了起来。 “来人啊,救命啊,和尚要杀人了??????” “无量天尊!诸路天神!救救弟子吧,正心以后再也不吃肉了??????” “我们少爷是朝廷命官,杀了他,你们也不会有好结果,快放了我们,此事就此作罢??????” 白飞霞形容可怖,好似索命厉鬼一般,来到贾英雄近前,一把扯开他的衣领,露出坚实胸膛,咬牙切齿道:“小子,他们都求饶,你为什么不叫!” 此时,贾英雄的双手已然抽出,却没敢立即出手,他在等待一个最好的机会,那就是白飞霞出刀之后,再也无法变招的时候,凭自己的功力,一举将其拿下倒不是什么难事。 他装模作样,幽幽叹息一声,道:“我没想到,你虽然心狠手辣,对你丈夫却是一往情深,不像世间一些女子,表面上千好万好,背地里却不知做着什么样下作的勾当,相比较之下,你倒不失??????” “呸!”白飞霞一口唾沫啐在贾英雄脸上,骂道:“你不必巧言令色,现在想要讨好,已经晚了!” 贾英雄咧着大嘴笑开了,道:“我说的是实话,你怎么就不信呢?对了,你想过一件事情没有?” “什么事?”白飞霞道。 “你男人活着的时候尚且打不过我,变成鬼,一样也不是我的对手,到了阴间,我天天打他,骂他,用唾沫啐他,你说他可不可怜?” “你!”白飞霞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个垂死之人还会说出如此无稽言语,不由得微微一怔,不过随即反应过来,道:“到了阴间,就要喝孟婆汤,哪里还记得前尘往事!你说这么多,不外是想我放你一马,你不要痴心妄想,此时此处便是你??????” “大姐,uu看书 . 别急,再商量一件事,你看到我大哥没有,长得人模狗样,又是朝廷任命的梁泉县知县,今年二十一,还未娶妻,反正你又是个寡妇,不如嫁给他,到时候,要吃得吃,要喝得喝,这可是一桩好买卖,你看如何?” 贾英雄不断拱火,目的就是将白飞霞激怒,更有利于自己得手。 甄秀才为了保住小命,不待话音落地,便接了起来,说道:“大姐,我兄弟说得对,在下确实未曾娶妻,另外,还有一点我兄弟没说,那就是在下最喜欢寡妇,尤其是你这种容颜俏丽,三十出头,又刚刚寡居不久的,你放了我,我马上就安排人来下聘礼,好不好?” 白飞霞气得体如筛糠,瞪向甄秀才,“你再敢说一句,信不信我先杀了你!” “那还是先杀他吧!”甄秀才说完,立马将脑袋转向另一侧,继续嚎起来,“来人啊,救命啊,和尚寡妇要杀人了??????” 白飞霞从未被人如此调理过,愤怒已极,厉声道:“小子,你纳命来吧!”说着,尖刀对准前胸刺去。 贾英雄眼见时机已到,正欲暴起,忽的,院墙上响起一道男声,“住??????咳咳??????住手!” 贾英雄觉得这道男声实在有够夸张,好像明明是个尖嗓子,可为了让声音听起来浑厚,故意粗着嗓子说话,显得不伦不类,抬头向墙头看去。 院中群贼也不防有此变故,尽皆一惊,一起转头看去。 第96章 苦涩的心动 院墙上,两道身影昂然而立,一人着白衣,一人着青衣,二人既不高,也不壮,甚至可说单薄,相貌却都清秀到极点。 白衣者,缎子般的黑发高高束起,瓜子脸,又白又净,宛如白玉雕琢,一双剑眉,这双剑眉就与法明和尚蒲扇般的巴掌一般货真价实,眉梢又尖又细,又直又重,直插鬓角,一双弯弯的笑眼,似是两道春水,说不出的灵动可人,悬胆一般的鼻子,小巧的嘴巴,嘴唇略微有些丰腴,红润晶莹,就像是熟透的樱桃,叫人见了,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青衣者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就像是两颗黑葡萄镶嵌在眼眶里,高高的鼻梁,美中不足的是嘴唇的线条过于平直,显得有些生硬,怀中抱着一并造型古朴的长剑,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此时,月正中天,山中湿气大,薄雾笼起,就像是一层薄纱,朦朦胧胧遮掩二人身形,再加上院中闪烁的灯火,交相辉映下,二人就宛如画中的仙人,令人不敢直视。 在贾英雄所有认识的人里,若是说到相貌清秀,首推方圆,可是,即便是方圆跟这二人相比,也要逊色不少,以至于贾英雄忍不住怀疑,这二人是不是女扮男装?然而,身下两双脚丫,虽不算大,却也绝非三寸金莲,自然也就断了他这种念想。 贾英雄在看到白衣人的一瞬间,仿佛被施了定身法,眼睛再也不舍得离开,就这么如痴如醉,如傻如嗫的看着,寂寞了十九年的芳心诡异的停滞几息,接着便不可自抑的狂跳起来,好像要将皮肤胀破,飞出来一样! 他已经忘乎所以,难以自持,下意识的将双手抬起,死死捂住胸口,忽而,他的面色一沉,心中涌起难以名状的苦涩,因为他想起一句话,“我以前以为我只喜欢女人,现在才发现,我只是喜欢漂亮的脸而已”,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带回家里这么一位小哥哥,或者小弟弟,老爹老娘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白飞霞也被这二人的出现惊得一愣,回头再看贾英雄,却发现他双手正捂在胸口上,惊叫道:“你的手??????” “过来吧你!”贾英雄猛然警醒,小命总比爱情来得重要,顾不上胡思乱想,出手快如闪电,点中白飞霞穴道,顺势拉入怀中,夺过尖刀,抵住白飞霞的脖颈,要挟道:“你们谁敢过来,我捅死她,大不了同归于尽!” 群贼见状,呼喝一声,将众人围在正中,却投鼠忌器,不敢妄动,成了对峙局面。 贾英雄换成左手掐住白飞霞脖子,横着挪出两步,将正心身上绳索斩落,“把他们的绳索砍开。” “哦。”正心虽然怕得浑身哆嗦,却也不敢耽搁,将尖刀接过,替甄秀才二人砍绳。 法明和尚不防有此变故,再想救人已经晚了,眼睁睁看着妹子被贾英雄挟为人质,又见墙上多了两人,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大??????咳咳??????大和尚,你剪去三千烦恼丝,遁入空门,不去普度众生,反倒在此杀生害命,难道就不怕死后坠入十八层地狱么?”白衣人笑道。 “和尚的事,自有和尚定夺,不劳施主费心,敢问施主深夜前来??????” 这半天的功夫,甄秀才与甄九也在盯着墙上的二人,越看越觉得眼熟,忽然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对视一眼之后,更是确定了心中的想法,甄秀才叫道:“费什么话,还不快下来救我!” “哼!”白衣人哼了一声,道:“废物点心,自己没本事,还有脸向人求救,真是不要脸!” 说归说,他终究还是身形一纵,腾空跃起。 “小??????小少爷接剑!”一旁的青衣人说着,按动绷簧,“噌”的一声,似龙吟,又似虎啸,长剑弹出,半空中就像是打了一道厉闪,这柄剑剑身极薄,薄如蝉翼,颜色也不是寻常金属色泽,而是宛如白玉,散发着莹莹白光。 白衣人接剑在手,白衣,白脸,白剑,当真是白到了一起,随手挥出几道剑花,但见道道白光耀眼夺目,光华流转之间,连天上的明月也要暗淡几分。 这人落地之后,双手将长剑捧在身前,对法明道:“大和尚,此剑名为‘月光寒’,剑长二尺二寸,重二斤六两,乃是春秋时候无名氏所铸,虽未列入名剑谱,却能切金断玉,削铁如泥,你可敢试试锋芒?” 贾英雄一听白衣人说话,便断定,这必然是一位“高人兄”,要问他怎么做出的判断,贾爷必然要说,“你没看过《陆小凤传奇》么,这位高人兄说话,简直和西门吹雪,叶孤城一个调调!” “试便试,老僧有何惧哉!”法明说完,对群贼叮嘱道:“你们围住那四人,手里准备好暗青子,有谁敢妄动,便先射死,不用顾忌‘辣手娘子’!” 后半句话纯粹是说给贾英雄听,叫他不敢妄动。 “是。”群贼齐齐应声。 如此一来,贾英雄倒是真不敢乱动了,只有用白飞霞当做挡箭牌,护住身形,同时示意正心三人躲到自己身后。 “施主,请赐招吧!”大和尚谨守门户,说道。 “好。”白衣人话音未落,身形掠出,一剑极如流星,直刺法明中宫。 法明袍袖鼓动,显然已是运动内力,让过剑风,一掌袭向白衣人软肋。 这个时候,白衣人若是回剑横扫,以攻代守,便可逼得法明撤掌;抑或绕步转身,也可避过这一掌,可他却既不回剑,也不转身,反而是脚尖猛地点地,倏忽间身形拔起一丈有余,剑尖刺向法明头顶百会穴。 这一招实在是出人意表,贾英雄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果然是高人兄!” 法明也没料到这人变招如此迅捷,如此突兀,急急施展出铁板桥的功夫,上身平平后仰,避过剑风,此时,他身形后纵,重整起鼓,与白衣人厮杀,才是稳中取胜之道,只是他好像受到白衣人的影响,不仅不退,反倒乘势双手撑地,双腿猛地向上蹬出,使出一招“倒踢紫金冠”,直袭白衣人身下空挡。 这一招也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谁也想不到他身形胖大,却如此灵活,若是这一脚被踢中,白衣人必然难以稳住身形,跌落在地。 贾英雄急得一拍脑门,不过,白飞霞就在他面前,一时不慎,这一巴掌拍在了白飞霞脑门上,白飞霞立时昏厥。 按说这一招,法明已经算准了方位,时机,绝不会失手,可那白衣人轻功极佳,间不容发之际,身形急转,宛如一朵绽放的白牡丹一般,剑光缭绕,连挥三剑削向法远双腿。 两人不过交锋三个回合,便险招跌出,看得人目不暇接。 贾英雄隐隐觉得白衣人施展的身法,与雁游身法有几分相似,可细细推敲,又有些不同,雁游身法似乎更偏重于舒展飘逸,而这套身法在“灵动”二字上,却胜过一筹,至于孰优孰劣,实在难以评判。 他这么一寻思的功夫,场中的形势已然大变,法明和尚不动如钟,凭借浑厚掌力步步紧逼,而白衣人虽然身法迅捷,内力却远不如法明,就像是一只蝴蝶围着一朵花,翩然飞舞,四处游斗。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白衣人落败已成定局,因为游斗对体力,内力消耗极大,而白衣人原本身形就不如法明胖大,气血,力道上吃亏不小,除非有些惊人手段,否则必败无疑。 法明狞笑一声,道:“施主,你若是只有如此手段,贫僧可就要得罪了!” 白衣人被逼得左遮右挡,哪里还顾得上说话,又是一连挥出三剑,两剑横扫前胸,一剑撩向小腹。 法明骤然加力,劈出两掌破开剑气,一掌横扫,击向白衣人右肩。 白衣人惊慌之下,闪避不迭,当即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丝丝鲜血,向着群贼方向撞去。 法明正欲乘胜追击,白衣人左手寒芒闪过,三枚银针激射而出,法明不敢硬接,急急闪身躲避。 白衣人强提一口真气,在空中转过身形,面对群贼,谁也不知她左手何时又出现数枚银针,随手甩出,群贼当即有三人中针,痛叫倒地,包围圈出现缝隙,白衣人脚尖点地,一鼓作气,冲到贾英雄四人身旁。 群贼都是见血眼红的主,眼见同伴中针,生怕自己也步了后尘,自也顾不得上白飞霞,怒吼着冲上近前。u看书 ww.uuknu.co 贾英雄没料到这位“高人兄”如此不济,正想骂人,忽的嗅到阵阵幽香从高人兄身上散出,那种香气既不像脂粉香一般浓烈,也不像檀香一般厚重,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春天路边的花草,清新明媚。 贾英雄生平从未闻到过如此香气,心神为之激荡,几乎忍不住把这人拉到近前,好好闻个够,等他缓过神来,一柄钢刀已经砍到近前,左右这些人也不顾白飞霞安危,留在手里也是累赘,他索性把白飞霞当做兵刃,抡了出去。 “咔嚓”一声,白飞霞的脑袋与挥刀之人的脑袋撞在一处,立时血光迸现,脑浆飞溅,年纪轻轻的“辣手娘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惨死在贾英雄手里。 有句老话叫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白飞霞作恶多端,也合该有此下场。 贾英雄也没想到会是如此一副惨景,胃里翻涌,急忙将白飞霞尸身扔出,呼喝一声,赤手空拳与人博杀起来。 法明见状,血灌瞳仁,扑到白飞霞身前,放声嚎哭。 群贼里,有一个机灵的,自知不是贾英雄二人对手,大喝一声,“和字并肩子用黑的!” “和字”黑话,朋友的意思,“并肩子”是说一起上,黑的便是指暗青子,暗器。 群贼闻言,立时反应过来,一边纷纷后退,一边从怀中取出各种暗器。 眼见如此,贾英雄对白衣人焦急喝叫:“快放你的暗器!” 白衣人虚弱道:“没了!” 第97章 你且抵挡1阵,我们先撤 贾英雄气得好悬没一口老血喷出来,好在他反应迅捷,就地一个驴打滚,接着一个前扑,抢入群贼之中,掌中劲力狂吐,将两名贼人甩了过来。 白衣人倒也不傻,十指连点,将二人制住,挡在身前,贾英雄又在人群中混战,如此一来,群贼倒也无法施放暗器。 墙上的青衣人显然是个绣花枕头,造型有多好看,就有多不中用,且毫无义气可言,眼见自己人受难,“妈呀”一声,滚落墙头,接着脚步声响动,贾英雄分明看到他从庙门口疾驰而去。 贾英雄顾不得骂人,与人打斗起来,他的功夫虽算不得绝顶上乘,却也绝然不弱,没了暗器的威胁,对付这些小贼绰绰有余,混迹于人群中,好似蛟龙闹海,一时半刻便已击倒六人,余下七八人不敢挫其锋芒,转头向白衣人袭去。 白衣人仗着宝剑锋利,寻常刀剑与之一触即断,将自己与甄秀才三人护住,再加上他虽然受伤不轻,难以运转真气,却可以凭借精妙招式与群贼周旋,短时间内纵然无法取胜,可长久坚持下去,早晚能将群贼击溃。 贾英雄正欲赶去帮忙。 “小子,你还我妹子命来!”法明怒吼一声,将白飞霞尸身放下,哇哇怪叫,挥掌冲上。 贾英雄方才观看法明与白衣人交手,已经有了个大概的估计,法明的功力相当于方圆的八成左右,与铁剑门的两名弟子几乎相当,凭自己目前的功力,绝难取胜,唯有拖延时间,等白衣人将群贼击败之后,二人联手,或许能有一丝机会。 他顺手抓起一把地上掉落的长刀,当做长剑,使出了“流云剑法”,圈圈点点向法明罩去,不图伤敌,只要能在将法远拖住便好。 法明自也看出贾英雄的意图,将功力催至顶点,双掌劲力狂吐,步步紧逼。 掌风凛冽,贾英雄的流云剑法越使越是滞涩,不过七八招再难以为继,眼见就要被一掌击中,忽的身形一变,施展出流萤身法中的“清风徐徐,流萤随行”,身子立时就轻巧起来,随着掌风飘出两尺多远。 接下来,任凭法明掌力如何雄浑,他的身形忽远忽近,忽左忽右,就像是狂风中的落叶一般,无论风多大,多狂,却无法将树叶吹断,他一边躲,嘴里也不闲着,“打不着,打不着,就是打不着!” “小辈大胆!”法明怒喝一声,变掌为爪,陡的袭向贾英雄前胸。 贾英雄一边与法明交手,一边留意白衣人周围的动静,此时,四五名贼人只剩下两人,用不了多久便能赶来相助,心中大喜,冷不防法明突然变招,劲风由雄浑变作尖利。 流萤身法确实玄妙,可借势而行,这个势包括自然界里的风,掌风,拳风,往往风力越强,身形便越是灵动,不过,凡事总有个极限,再者贾英雄功力所限,这道指力他借不起,也借不来,身形一滞,利爪已袭到眼前,躲闪不及,只得将长刀掷出。 法远随手将长刀击飞,左右手同时挥出,袭向贾英雄两侧肩井穴。 仓促间,贾英雄顾不得多想,施展出这段日子习最纯熟的“抚花开碑手”,第六式“落雪抚花”,这一式意在模仿掸雪,抚花的动作,劲气内含,隐而不发,但见他双掌齐出,按向法明双手。 正常来说,应该是在将对方双手压下之后,以手背暗藏的内劲袭向对方左右两肋的空门处,然而,贾英雄忘了习武之人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老话“一力降十会”,法明的力道何其强横,他连压两次竟没压动,反倒是法明双手一翻,向他两只手腕反扣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也不知为何,贾英雄忽然想起那套因为平凡无奇,总也被冷落的掌法,“六阴六阳妙徼掌”,双掌一合,直取法远胸前玉堂穴。 双掌一出,他便察觉体内出现异常,真元滚滚,澎湃汹涌,与平日练习“四圣经”里白虎式极为相似,转瞬间,真气便自发涌入双手的中指之间,化作两道劲气,激射而出。 法明不防有此变故,急急运转真气抵挡,幸而他功力强横,反应亦是敏捷,虽然震得胸膛气息翻涌,身形随之微微一滞,却并无大碍。 高手过招,争得就是须臾之间,贾英雄虽算不得如何高手,却懂得趁人病要人命的道理,“六阴六阳妙徼掌”连连使出,只是,再无方才的神威,好像有式无力的花架子,虽将法明拍得“啪啪”作响,却不见丝毫损伤。 法明猛挥两掌,将贾英雄逼退,心中暗暗吃惊,按说以这小子的修为能将真气驭出体外,已是难得,指力怎能如此强横?莫不是这小子存心掩藏实力,扮猪吃老虎?可又想到随后几掌全无威势,断定必然是贾英雄身怀玄妙功法,只是尚未练得纯熟,不免眼热起来。 就在法明略一思索的功夫,白衣人已经将最后两名贼人击倒,贾英雄大喜,喝道:“快来助我!” 白衣人却是恍若未闻,一手拉着正心,一手拉着甄九,对着甄秀才的屁股踹了一脚,甄秀才惨嚎一声,飞出好远,直接落到墙根之下,白衣人身形纵出,也跃至墙根,一手一个,将两个孩子扔到墙外,抓着甄秀才的胳膊,脚尖点在墙面,飞行两步,跃上墙头。 贾英雄一对星辰朗目眨巴眨巴,忽然反应过来,这货是要跑啊,气得好悬没骂娘,人家滑,他也不傻,将流萤身法中的“晴空朗月,流萤幻影”施展到极致,一个起落便掠至墙根,脚尖点地,身形纵起,眼看着就要落在墙头上。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就是打死贾英雄也想不出来,那白衣人阴损无比,陡的踢出一脚,正踢在他前胸,嘴里还说道:“你且抵挡一阵,我们先撤!” “我xxxxx!你怎么不抵挡??????”贾英雄身形凌空,又挨了一脚,哪里挺得住,怎么来的,怎么回去,速度犹胜三分,好似磐石一般,“砰”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溅得尘土飞扬,屁股好悬没摔成八瓣,抬头看去,墙上已空无一人,再想起身逃跑,法明已经追至身后,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妈呀”一声,纵跃开去。 对于江湖中人来说,玄妙的功法远比黄金白银要珍贵得多,法明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贾英雄离去,他劈出数掌,好似赶牛驱狗一般,将贾英雄逼至院子正中,停住身形,道:“小子,把你的功法交出来,我饶你一命!” “什么功法?” “就是方才你激发指力的功法!”法明道。 “我说那是我胡打的,你信么?”贾英雄老实人说老实话。 “小子,你是逼老僧将你擒下之后,严刑逼供么?”法明森然道。 贾英雄明白,漫说自己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能将指力激发,即便是知道,也告诉法明,他也绝不会放自己离去,不过方才被白衣人踹了一脚,胸口窒闷,又被穷追猛打一阵,消耗极大,为了能喘息片刻,他继续胡诌道:“大和尚,没想到你看着傻x呵呵的,竟然还有如此智慧,既然被你看破了,我也不瞒你,功法我有,不过没在我身上??????” “在哪里?”法明忙道。 “在甄秀才身上。”贾英雄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干净利索,理所当然,毫不迟疑的将甄秀才出卖了,心中没有半分愧疚,因为方才被绑在木桩上的时候,甄秀才貌似也不怎么讲义气! “谁是甄秀才?”法明道。uu看书 ww.uuknshu.cm “就是那个自称是朝廷命官的小子。”贾英雄道。 “那好,我就把你擒住,打断手脚,再带着你去追他们!”法明说着,猛地挥出一掌。 “秃驴,我就知道你言而无信!”贾英雄骂着,侧身避过掌风。 此时绝不会再有后援,贾爷唯有拼命了,既然是拼命,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他将脚尖探入地中,勾起一剖沙土,借着转身的功夫,将沙土踢出。 这一招,对付寻常泼皮无赖,那是屡试不爽,可问题是发明不仅不是泼皮无赖,还是身具玄功的武林高手,当即袍袖一挥,雄浑劲风直将沙土倒刮而去。 贾英雄还没稳住身形,漫天沙土便到了近前,漫说是躲,就是合眼闭嘴的功夫也没有,刹那间,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全是沙土,难以辨物,懊恼之下,又是一个驴打滚,滚到一旁,习惯性的再次抓起一把沙土,忽的想起方才的教训,赶忙撒手,趁着打滚的功夫,胡乱抹了把眼睛,一连串滚出一丈多远,刚要站起,法明掌风又至。 无奈,贾英雄又施展出流萤身法中的“清风徐徐,流萤随行”,只是他还来不及借势,法远立时由掌变爪,攻袭而来。 “大和尚,你如此身份,不嫌丢人么,要不咱俩一对三掌如何?”匆忙之间,贾英雄使出了对付铁剑门弟子的手段。 法明急于得到功法,哪有心思与他废话,根本不搭腔,双掌挥舞不停,步步紧逼。 第98章 劫后余生 此时此刻,贾爷可谓是手段使尽了。 抚花开碑手自不必说,一上来就被法明按在地上摩擦,屁用也不管;流云剑法主守不主攻,眼下已是毫无用处;至于流萤身法,他一要施展流萤身法,法明便变掌为爪,被压制得死死的;惊雷刀法没有那柄墨龙板刀根本就是屠龙之技;六阴六阳妙徼掌时灵时不灵,更是靠不住;四圣经又是毫无攻伐之力,现在他知道的唯有一部“浪叠千重”还未施展,不过因为太过凶险,他只是将法门牢牢记住,却从未练过,此刻更是不敢动用。 苦熬了一阵,贾英雄只觉精疲力尽,真气运转越来越是艰涩,几乎难以调动,他明白,若是再打下去,用不了十招,必然油尽灯枯,到时候,不用法明出手,自己也死定了。 他咬紧牙关,右掌猛地击出,按说这一掌应该是打向前胸,可因为法明身材太过高大,正落在小腹上。 经过方才一番交战,法明已将贾英雄的修为摸了个通透,不闪不挡,将真气运至肚皮之上,只听“砰”的一声,就像鼓槌砸在鼓面上,法明身形不动不摇,贾英雄却觉得膀臂酸麻,正要撤掌,又被法明将手掌按住,动弹不得。 法明狞笑一声,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小子,你今天也闹到头了,老僧先废了你,再去追那个甄秀才!”言罢,掌风凛冽,呼啸着向贾英雄袭来。 “死就死吧!”贾英雄也顾不得许多了,按照“浪叠千重”的法门施展起来。 但见他体内真气好像沸腾一般,从各处经脉涌出,汇聚在一起,越聚越多,隐隐要将经脉撑爆,最后凝聚成三股,那道古怪闪电也趁机出来作乱,在他体内游走起来,若是能将他经脉剖开,就会发现此时,他的经脉就宛如暴雨之时的天空一般,乌云滚滚,电蛇狂舞。 三股真气逐步激发,第一道灌入右臂之中含而不发,第二道紧随而至,撞在一处,经脉瞬间膨胀十数倍不止,若他服下子午蹬腿升仙丸时,经脉坚韧,宽阔不少,早已经脉尽断而亡,与此同时,真气之中的雷电之中,随着冲撞,也变得极度狂暴,丝丝毫毫的电弧已经冲出皮肤,在体表发出“咝咝”声响。 此时法明也看出异常,只是一者他自以为功力深厚,二者真气已经激发,势成骑虎,若是强行收回,必然伤及自身,仍旧拍了下来,眼看着到了贾英雄头顶。 恰在此时,第三股真气也冲击而来,经脉之中好像发出了“轰隆”的一声,真气裹挟着雷电之威,狂涌而出。 法明只觉这股力道至少有自己七八分功力,冲击之下,掌力再也难以凝聚,顾不得伤及自身,强行将真气运至肚腹之上,总算他功力深厚,勉强将贾英雄的掌力击散,只是还来不及庆幸,一股狂暴至极的力道在体内轰然炸裂开来,又麻,又疼,真气再也难以凝聚,四处乱窜,当即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跌坐于地。 贾英雄也不好过,被这股力道掀飞出去,连滚带爬,跌出两丈多远,胸口憋闷,一张嘴,连着两口鲜血喷出,右臂就像是废了一样,诡异的耷拉着,经脉千疮百孔,真气四处乱窜,难以凝聚,他顾不得叫疼,也顾不得检查伤势,咬着牙爬了起来,冲出庙门。 好在他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嗅觉异常灵敏,鼻头抽了抽,嗅着白衣人身上留下的那股非兰非麝的香气,追了下去。 贾英雄一口气跑出三里多地,脏腑,经脉好像有无数团火焰在燃烧,烧得他口干舌燥,头脑昏沉,又勉强走出半里,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大声叫道:“兄弟,我们在这里,你快过来!” 贾英雄抬头一看,就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正心,甄秀才,甄九三人站在车旁,向他招手,正想紧走两步,忽的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当贾英雄醒来的时候,只觉头痛欲裂,浑身每根骨头就像是被人从中折断,又重新长合一样,又疼又痒,眼皮也沉重异常,试了几次,才缓缓张开。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窗外天色已经大亮,正心趴在窗边的桌子上酣睡,接着,他闻到一股怪味,就像是烤得半生不熟的肉,可眼珠转了转,也没见屋子里有肉啊。 他想要坐起,微微一动,就觉自己脑子里的某根神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挑了起来,那种酸麻疼痛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呻吟一声,又跌了回去。 “你醒了!”正心恍恍惚惚揉了揉眼睛,发现贾英雄已经醒来,一跃而起,兴冲冲跑到床边,张开两只手就要往贾英雄身上扑,忽的,他又像想起了什么,硬生生将身形止住,转身回到桌子上拿起一根竹竿,将棉被挑起,对着贾英雄的身子上上下下,小心翼翼的捅了十几下。 贾英雄看这动作,就像是自己小时候去河里抓王八,不敢直接用手抓,而是先用小棍向洞里捅去,等王八咬住小棍,再伸手去抓,心里那个气,张嘴要骂人,喉头一动,就像是有刀片在嗓子里划过,沙哑着嗓子道:“你??????你做什么!” 正心又捅了两下,见没什么异象发生,终于放下心,鼻头一酸,扑在贾英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大侄子,可把小叔吓死了,你知道么,你昏迷三天了,身上一阵霹雷一阵闪电,好悬没把替你诊脉的大夫电死,你个王八羔子,到底做了多少丧良心的事啊??????” 正心东一句,西一句,又是边哭边说,好半天,贾英雄总算听明白了,原来在自己昏迷之后,被带到了这间客栈,甄秀才见他气息微弱,赶忙要甄九去找郎中,郎中的手刚刚触碰到他的手腕,皮肤上便开始有电弧涌出,直接将大夫击飞,电弧越来越是强盛,到后来简直就好像是雷鸣电闪一般,众人又惊又惧,谁也不敢上前,又怕这种异象过于醒目,引人主意,几人合力用竹竿将一条棉被盖在他身上,直到他醒来。 贾英雄虽无法将这种故怪现象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却也大略有个猜测,必然是与自己强行施展“浪叠千重”以及体内那道古怪的闪电有关,现在他头脑昏沉,身体虚弱,也来不及细想,又哑着嗓子道:“水??????水??????” 正心抹掉眼泪,在桌上提起茶壶,倒了碗水,放在床边,一点一点喂了下去。 这时候,房门一开,甄秀才与甄九走了进来,一见贾英雄醒来,二人都是大喜,甄秀才坐在床边,道:“兄弟,你总算醒了,这三天,没把大哥担心死!” 贾英雄喝了水,嗓子里多少舒服一些,他想起被绑之时,甄秀才竟然要自己送死,忍不住冷哼一声,道:“你还知道关心我?当时咱们被绑,你怎地叫我自己送死?” 甄秀才白面一红,拉起贾英雄的手,至诚说道:“兄弟,咱们哥俩不一样,大哥我既不想做英雄,也不想做好汉,只求多赚些银子,当个富家翁,此生足矣,这次的事是大哥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以后只要不危及自家性命,耗费不了太多银钱,大哥绝对会尽力护你周全。” 贾英雄见甄秀才说得坦荡,倒也不好责备了,怒火刚刚小散一些,忽然,他又想起那个杀千刀的白衣人,咬牙道:“那个小白脸子呢?” “哪个小白脸子?”甄秀才道。 “就是穿白衣裳的那个娘娘腔!” “他??????走了!”甄秀才道。 “走了?去哪了?” “不太清楚。”甄秀才道。 正心似乎生怕贾英雄不信,uu看书uukanshu也跟着说道:“大侄子,咱们逃跑用的那辆马车就是人家的,他们把咱们带到这间客栈,放下之后,便离开了。” “马勒个x的!以后别让老子遇见他,否则,不把这小子捅成筛子,老子就不姓贾!”贾英雄恶狠狠道。 甄秀才面色变幻几次,试探着说道:“兄弟,他总算救了我们三人,功过相抵,你就不要??????” “你是不是也想被捅!”贾英雄凝眉立目喝道。 甄秀才立时闭嘴。 不能不说,贾爷的恢复能力确实强悍,晌午时分刚刚醒来,中午的时候一个人就吃了两盆肉,四张大饼,睡了个午觉之后,在正心的搀扶下已能下地,慢慢踱步,晚上又是早了两盆肉,四张大饼,坐立行走几乎和常人无异,夜深人静之时,他便开始打坐调息。 这一运功,他好悬没乐屁了,经脉不仅康复如初,还变得更加坚韧,宽阔,真气雄浑,滚滚流淌,蕴含的雷电之力也强横两分。 他模模糊糊有一种感觉,自己之所以能有如此进步,全亏那道古怪闪电,又联想到之前数次受伤的经历,更是确定自己捡到宝了,这道古怪闪电不论是对敌,恢复伤势,排毒,都有莫大好处,只要自己能在对方的攻击之下,保住一条性命,接下来必然是好处多多,虽然过程有些痛苦,不过,没有一番寒彻骨,哪有梅花扑鼻香! 一念及此,贾爷立时重新燃起满腔雄心壮志,沉入修行之中。 第99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窗子,沉睡的大地被唤醒,鸟鸣宛转悠扬,花草静静绽放清香,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 贾英雄从床上一跃而下,经过一夜的修行,他已经将功力稳定下来,粗略估计一下,应该与方圆五成功力相当。 似这般修为,自然算不上多么了不起的大高手,却也足够小小得意一番,要知道,方圆的一身修为,乃是十数年苦修,再有张真清,沈乘风细心教导,而贾英雄满打满算,练功不到一年时间,能有此进境,绝对算得上神速了。 另外,再加上体内得天独厚的雷电之力,他自信如果再遇到法明,就算打不过,也尽可以从容离去,而不至于如此狼狈。 贾英雄心情大好,推开房门,来到院中,甄秀才财大气粗,特意包下一间跨院,这里陈设虽算不得如何奢华,却也颇为雅致,庭院清净整洁,角落里一棵参天古槐,一张石桌,四张石凳,石桌上放着几盆盆栽,匠心独运。 贾英雄在晨光之中练起“四圣经”,“青龙式”“朱雀式”“玄武式”一招一招,缓缓演练起来。 当他练到“白虎式”的时候,忽的一顿,想起与法明打斗,施展六阴六阳妙徼掌之时,真气汹涌澎湃,与此时的情形颇有几分相似,暗道:“莫不是这两者还有什么关联不成?只是该怎样将两者联系在一起呢?” 琢磨了半晌,他有了主意,先是演练一遍“白虎式”,趁着体内真气汹涌澎湃,又将六阴六阳妙徼掌施展出来,这一练,果然与往日不同,只觉真气滚滚,自发涌入双掌之中,虽然无法破体而出,掌力却增加了三成的威势。 大喜之下,他又练了一遍“白虎式”,接着又是六阴六阳妙徼掌,真气流转越来越是顺畅,最后,干脆参杂修炼,使一招“白虎式”,跟着一招六阴六阳妙徼掌,当真气汹涌激荡到极点之时,他顺势推出双掌,掌心中两道劲力激射而出,竟将三尺之外的一个花盆从石桌上击落下来。 贾英雄傻乎乎看着自己的巴掌,十根棒槌一般的手指伸缩不定,若是能将真气从手指中发出,这不就是他娘的“一阳指”“六脉神剑”! 他实在忍不住心头豪情激荡,仰着脖子鬼嚎起来,“我贾英雄果然是万中无一的习武天才,我他妈太佩服自己了!” 嚎了一阵,心情渐渐平缓,他又想到,四式各有玄妙,青龙式气脉悠长,白虎式刚猛霸道,朱雀式灵巧多变,玄武式浑厚沉稳,既然“白虎式”能与“六阴六阳妙徼”掌融合,那“朱雀式”与“流萤身法”,“青龙式”与“雁游身法”,“玄武式”与“养元功”是不是一样可以融合呢? 说练就练,他依照之前的办法,演练一遍“朱雀式”,又演练一遍“流萤身法”,熟悉了两遍之后,便一招一招的参杂演练,果然,“流萤身法”变得更加轻盈敏捷,“青龙式”与“雁游身法”融合之下,虽仍旧难以做到像方圆一般潇洒飘逸,可身形一动,竟然掠出一丈多远,犹有余力,这对于贾英雄来说,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最后,贾英雄又试着用‘四圣经’,配合‘抚花开碑手’,看能否施展出种种玄妙,结果不知为何,虽能勉强将真气驭出体外,却并无甚威势,贾英雄说不明白原因,只能模模糊糊归结为“抚花开碑手不够高级,配不上自己的高级想法。” 这一番演练下来,贾英雄多少有些疲乏,再难做到心无杂念,决定将“玄武式”与“养元功”留到晚上再练。 这时候,甄秀才三人也各自走出房门,来到院中,见贾英雄精神奕奕,询问两句,确定无碍之后,用罢早饭,便开始收拾好行囊,此时,那三部功法秘籍,贾英雄二人早已熟记于心,付之一炬,至于人皮面具,贾英雄知道是高级货,历来是贴身放着,也并未丢失。 来到客店前柜,结账的时候,甄九一脸不舍的脱下鞋子,揭起鞋垫,小心翼翼取出一张散发着臭气的银票,递给掌柜,转头对甄秀才三人肉疼说道:“多亏我精细,预先在这里藏了一张银票,要不,都要送给普善寺里的恶僧了!这四天,你们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回头可要记得还我!” 四人又在街上雇了辆马车,继续西行。 这里距离梁泉县已经不远,到了第三天晌午,远远地便已经望见了一座高大城门,上书三个大字“梁泉县”。 “到了,到了!”四人欢呼着从车上跳下,一路小跑着冲向了城门。 贾英雄说不出的感慨,他觉得自己似乎可以体会,唐僧师徒四人到了西天大雷音寺时候的心情,那种激动之中参杂着忐忑,忐忑之中透着期望,期望之中又???????,反正这种心情复杂得很,绝不是言语能够形容的。 四人跑了一阵,距离城门越来越近,脚步却越来越慢,这倒不是“近乡情更怯”,实在是这座城门太惨了,方才距离远看不清楚,此时才发现城墙不少地方坍塌颓败,荒草丛生,两扇城门,一扇关闭,另一扇,下面的门轴还连着,上面是用麻绳拴住,歪歪斜斜的吊着,风磨铜的大钉锈迹斑斑,守门的官兵不见踪影,偶尔有人进出,也是衣衫褴褛,骨瘦如柴。 护城河浅得就像是一条水沟,早已干涸,河底的淤泥皴裂出一道道口子,这样的护城河能有用么? 四人唉声叹气进了城,一股骚臭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街道残破肮脏,两侧店铺大多关闭,零星几个开张的,也极少有顾客临门,街上行人稀稀疏疏,无精打采,路边的乞丐懒洋洋的蜷缩在墙角,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明明晌午时分,却没有半分的喧嚣热闹。 贾英雄傻呵呵的注视着周遭的一切,他虽听甄秀才说过,这里的特产是穷,却也没想到竟会衰败到如此地步。 甄秀才更是气得跺脚,骂道:“驴粪球球!老子那白花花的十万两银子,什么时候才能赚回来!甄九,你从现在就给我想办法,咱们要多收税,想到的,想不到的,都要收!” 四人打听清楚县衙的位置,沿着大街走去,走着走着,迎面来了一帮人,一个个张牙舞爪,手提棍棒,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泼皮无赖一样,好好的帽子非要歪着戴,对称的衣襟非要斜着穿;领头一人二十七八岁,中上等的身材,看起来倒也是颇为强壮,袒着胸膛,露出巴掌宽的护心毛,脑门上还贴着一块膏药,手里提着一条马鞭,晃荡着肩膀,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这帮人一出现,街上的气氛为之一变,就连路边原本懒洋洋的乞丐也敏捷地拿起破烂的瓷盆,逃入胡同,消失无踪。 贾英雄虽有些泼皮习气,可最看不惯的也是泼皮,哼了一声,道:“我去教训教训他们。” “贤弟,不必着急,且看他们如何行径。”甄秀才道。 一众泼皮来到一家卖瓜果的摊子前面,为首那人随手拿起一根黄瓜,在身上蹭了蹭,塞进嘴里,其余泼皮也是有样学样,各自吃了起来。 那人含糊不清道:“老张头,你这黄瓜不错啊!” 张老汉敢怒不敢言,勉强牵动嘴角笑了笑,道:“少爷,难得您老看得起,就多用几根,解解渴。” “谁稀罕你这破黄瓜!”那人哼了一声,又道:“老张头,你每天出城收菜,可曾遇到过‘僵尸大盗’?” 老汉身子一颤,脸色瞬间变得全无血色,像是听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道:“李爷,那‘僵尸大盗’杀人不眨眼,小人若是遇到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我呸!老张头,你也不瞅瞅自己什么德行,僵尸大盗稀得宰你!不过,以后注意点,若是有消息,赶快到宅里送个消息,州府里已经贴出告示,能抓到‘僵尸大盗’,除赏银五千两以外,还有知州周老爷亲笔所提‘为民除害’匾额一块,本公子虽不在乎那五千两银子,可那块匾额却是势在必得。”为首那人摇头晃脑说道。 “是,是,小人记下了。”张老汉忙不迭应道。 那人还要说话,忽的注意到旁边一个售卖鞋袜的摊子,摊子后面是一对母女,妇人三十左右岁,普通农妇打扮,相貌也极为普通,她身旁的女孩子却是清秀可人,年纪不过十四五岁,一张瓜子脸,白白净净,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小小的嘴巴,在这破旧的街道上,倒也算得上是一道亮色。 少爷舔了舔嘴唇,不再搭理张老头,嬉皮笑脸走上近前,对妇人道:“王家嫂子,最近生意可是兴隆?” 妇人似是对这人的德行极为了解,不自觉将女儿往身后拉了一把,勉强笑道:“多谢公子爷惦记,最近的营生也能勉强糊口。” “以后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尽管去宅里找我。”这人虽是对妇人说话,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就像钉子一般牢牢盯在女孩身上。 “多谢,多谢,这是昨晚奴家缝好的三双鞋垫,天气见寒,公子赏脸拿去用吧。”妇人说着,拿起三双鞋垫,递了过来,希望借此转移这位公子爷的注意力。 那人伸手接过,道:“你是小本经营,我怎好白拿。”说着,对手下一名泼皮使了个眼色。 手下人赶忙从怀里掏出十几文钱递到妇人手里。 妇人哪里敢要,推让几次,推脱不过,只好收下。 少爷眼珠转了转,u看书 wwuukanshu.co 道:“王家嫂子,最近有一个‘僵尸大盗’四处作案,你可听说了?” 妇人闻言,与张老汉几乎一般反应,颤声道:“听说了。” 那人又道:“你可知道这‘僵尸大盗’,除了偷盗钱财之外,若是见到有姿色的少妇长女也从不放过?” 妇人骇得口不能言,只是点头,后面的小姑娘更是紧紧缩在母亲身后。 少爷做出一脸慈悲之色,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嫂子,你这丫头相貌不错,要是被‘僵尸大盗’偷了去,以后还怎么嫁人啊,不如送到我那里,平时帮我端茶倒水,每个月还能赚些钱财,贴补家用,过上一段日子,等‘僵尸大盗’被缉拿归案,我再放她回来,你看如何?” 妇人如何不知这位公子的心思,有心拒绝,又碍于人家的势力,实在没那个胆量,犹豫许久,也不知如何作答。 一般而言,少爷都是没有多少耐心,这位少爷也是如此,迟迟得不到答复,又道:“王家嫂子,我李贵名声是不怎么好,不过历来讲究你情我愿,从不用强,这样吧,你们再考虑个三天两日,只是要先声明一点,你这闺女若是被‘僵尸大盗’糟蹋了,你再想送到我那里,我可是不要了!” 说完,这人一挥手,带着一众奴仆,又转向其他摊贩,看到好吃好喝的伸手就拿,拿起来就吃,吃着就走,见到年轻貌美的少妇长女,就用方才与王家妇人所说那一套说辞,有时还口出不逊,调戏一番。 第100章 进城便挨揍 这位公子是纸糊的驴子,大嗓门,贾英雄四人离得又不算太远,听了个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正心皱着眉头,道:“这小子一准不是好人!” “还用你说!”贾英雄道。 甄秀才更是气得怒火中烧,未来三年之内,这里可是他的地头,骂道:“我甄秀才身为这一县的父母官,我还来不及欺压百姓,这小子倒是抢了先,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行,我忍不了了,我要去教训他!” 甄九鄙夷道:“少爷,他们人多势众,你要是去,说不定教训不了人家,倒要被人家教训,我看还是二爷过去稳妥!” 贾英雄与甄秀才是结拜兄弟,“二爷”自然是指贾英雄。 “呸,狗才!你懂什么,但凡朝廷命官,都是天星下凡,是在玉皇大帝面前挂了号的,这么一个泼皮,能奈我何,且看你家少爷如何惩治恶徒,为梁泉县百姓除害!”甄秀才摆足了官家气派,迈开大步,昂首挺胸,迎着众人走了上去。 李贵刚刚调戏过一个行路的少妇,转过身,冷不防甄秀才突然出现在面前,吓得一激灵,张嘴骂道:“兔崽子,你不长眼!” 甄秀才掐着腰,义正言辞喝道:“狗才!你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调戏民女,抢夺摊贩??????” “啪!”话音未及落地,一个响亮且清脆,甚至还带着三分悦耳的耳刮子,落在甄秀才脸上。 出手的自然是那名叫李贵的公子哥,他甩了甩巴掌,道:“小子,你算是什么东西,敢来教训李爷,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断你的狗腿!” 手下一众奴仆也个个龇牙咧嘴,面目狰狞。 “我??????我??????”甄秀才被打傻了,捂着脸,瞪着眼,呆了半晌,忽的一路小跑,来到贾英雄身边,眼睛里蓄满泪水,就像小孩告状一样,道:“兄弟,他打我!” 贾英雄最是见不得自己人吃亏,随手把甄秀才扒拉到一旁,晃着肩膀,迈步走上前来,眯缝着眼,仰着脸,用鼻孔对着一众泼皮,这是他侮辱人的一贯姿态,只是因为现在面颊清瘦,少了肥肉的帮衬,效果大不如前。 贾爷狠狠啐了口唾沫,道:“小子,你是不是活腻歪??????” 话没说完,李贵扬起马鞭抽落下来。 贾爷可不像甄秀才那样好欺负,迅疾探出二指,将鞭梢夹住,也不见他怎么用力,已将鞭子抢在手中,李贵被带得踉跄两步,贾英雄脚尖一挑,正勾住李贵足踝,李贵站立不稳,“噗通”一声,跌了个“狗啃屎”,好不狼狈! 一众奴仆呼呼啦啦冲将上来,把贾英雄团团围住,有两人上前将李贵扶起,忙不迭拍打身上尘土。 凭贾英雄现在的身手,怎会将这帮泼皮放在眼里,倒背着双手,努力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高人风范。 李贵乃是梁泉县城的一霸,何曾吃过这种亏,甩手一个耳光,将一名奴仆抽倒,喝骂道:“废物,净做这些没用的事!” 那人平白被打了一个耳光,却也不敢有怨言。 李贵指着贾英雄道:“小子,你是什么人!” “我是江湖中人。”贾英雄也不知怎么就想起这句话,顺嘴就说了出来。 “好,今天李爷打得就是江湖中人,小子们,给我打,打断胳膊赏银十两,打断了腿,赏银二十两!” 一众奴仆闻言,叫唤着扑了上来。 贾英雄自视甚高,他觉得,自己但凡动用一丝真气,就是对自己的莫大侮辱,对师父方圆,师祖张真奇的不敬,一味胡踢乱打,一拳一个,一脚两个,手里,脚下还都留着分寸,生怕一个不小心,将人打死,不过几个呼吸,便打倒七八人,剩下的八九个人见状,只是挥舞着棍棒呼呼喝喝,谁也不敢上前。 李贵早把袖子撸起,就等着自己一众手下将面前这小子打倒,自己上去大展雄风,万万想不到贾英雄如此生猛,一人轻轻松松挑了七八个,哪里还敢上前,转头对着街道上的商贩喝道:“你们他妈都看热闹是不是,信不信从今往后,每个月的房租都要翻上两倍!” 此言一出,这些商贩略一犹豫,也纷纷围拢上来。 这一条街上的商贩虽然不多,可也有几十家,一家少则一人,多则三四人,五六人,这一起上来,足足百余人,将半条街堵得水泄不通,这些人有的拿烂菜扔,有的用石头砸,年轻力壮的也找来棍棒,跟着打。 这一下,贾英雄可吃不消了,若是任凭他施展,倒是不怕,可这些商贩不过是些普通百姓,他如何下得去手,周围又全被堵住,跑也没地方跑,想要施展点穴法,流萤身法,又怕太过骇人听闻。 在这里与在路上不同,路上不过是一走而过,可这里却是要长期待下去,若是传扬出去,被有心人留意,查出自己底细,那还怎么待? 不过,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贾英雄,挨了一阵,实在憋屈,自己好心好意,却平白挨了这顿臭揍,忍不住喝道:“你们这些人好不懂事!我看你们受欺负,替你们抱不平,你们反来打我,谁再动手,我可就不客气了,哎呦,谁他妈拿石头扔我??????” “哈哈!”李贵在人群外大笑道:“小子,半个梁泉县都是我家的,他们租我家房,种我家田,谁敢不听我的!” 贾英雄连恼加疼,再也按捺不住,周身一颤,真气滚滚震荡而出,周遭立时有十几人倒地,好在他也识得轻重,留着分寸,只是将这些人击倒,并未击伤。 甄秀才挤在人群中,随着人流左晃右荡,他以为贾英雄被打得火气,要施展辣手,赶忙高声叫道:“不许伤我百姓!” 贾英雄一愣,还道是自己小看了这位结义大哥,他打算做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不成? 甄秀才又叫道:“你若是伤了他们,他们还怎么做工?没人做工,我怎么收税?没有税收,我那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猴年马月才能赚回来!” 贾英雄好悬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恨不得将甄秀才抓到面前,反正几个耳光,解解心头怒气。 李贵听出端倪,大喝一声,“住手!” 这些商贩听话得很,立时住手,聚拢李贵身后。 李贵端详甄秀才一阵,道:“你是什么人?” 甄秀才虽然怕,却到底不能失了官家威严,壮着胆子昂起脖子,挺起胸膛,撇着嘴道:“我就是新任的梁泉县知县,甄秀才,甄老爷!” 他原以为自己亮出身份,李贵与一众商贩必然纳头便拜,口称“老爷恕罪,老爷饶命”,谁料,众商贩却是毫无反应,李贵的嘴巴比他撇得还大,鄙夷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甄秀才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无趣,想也不想,脱口便道:“我来,当然是把我那十万两银子赚回??????呸!我来当然是管理百姓,治理地方,多纳税,多捐粮,为我大宋的繁荣富强贡献绵薄之力了!” 李贵看看甄秀才,又扫了扫贾英雄,略一沉吟,对着人群摆摆手,道:“好了,都散了吧。”说完,带着一众奴仆转身要走。 甄秀才哪里肯依,一把扯住李贵袖子,道:“你还想走么!快随我去县衙打官司,赔偿我兄弟汤药费,误工费!” 李贵一把将甄秀才推开,阴声道:“我若是不去呢!” “不去?呵呵,不去我就把你锁起来,压入大牢,罚你个‘不遵王法,蔑视朝廷命官’!”甄秀才道。 “好啊,好啊!”李贵笑了两声,忽然面色一寒,道:“给我打,把这个什么知县也一并打了!” 一众商贩原本要散去,闻听此言,立时又围拢起来。 贾英雄即便再傻,uu看书.ukanhu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位结义大哥根本罩不住,趁着人群还未完全合拢,学着普善寺里白衣人的动作,将两个孩子提在手里,一脚踹在甄秀才屁股上,夺路而逃。 甄秀才以脸着地,标标准准的摔了个“狗啃屎”,又见众人向自己追来,也顾不得屁股疼,脸疼,浑身都疼,爬起来,撒丫子就跑。 四人一口气跑进县衙中,李贵带着一众商贩追到门口,毕竟擅闯官衙,罪同谋逆,喝骂一阵,便纷纷散去。 四人这才松了口气,好一顿喘息,缓过来劲之后,才有所察觉,这事不对啊,怎么这么轻松就进了县衙,三班衙役在哪里?刑名师爷在哪里?等着接任的前任县令在哪里? 带着种种疑问,四人向周围看去,满布灰尘的地上有一块脸盆大小的亮斑,顺着亮斑的方向抬头看去,屋顶上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破洞,破洞周围还有茅草迎风招展。 堂鼓倒在大堂中间,两侧的鼓面没了,四人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眼,不错,不是破损,确实是被人整整齐齐的剥去,拿走了,公案四条腿,少了一条,另外三条,有一条是用麻绳凑合绑着,堂椅不见踪影,惊堂木,竹筒,刑签散落一地,“明镜高悬”匾额歪歪斜斜的挂着,像是宿醉不醒的醉汉。 “有人么?”甄秀才怯怯叫了一声。 “有人么??????” “人么??????” “么??????” 大堂里响起阵阵回音。 第101章 又惨又难 四人从大堂又向后堂走去,后堂是前后两院,前院里是各处府库,后院里是住处,东跨院,西跨院,还有一间正院,院子里,有花,有草,有假山,有小湖,只是草是荒草,半米多高的荒草,花是野花,红绿黄蓝什么颜色都有,长得哪儿都是,假山立在野草丛中,就像是一座墓碑,小湖不大,被荒草遮住,甄秀才一不留神,“噗通”一声掉了进去,幸好湖水不深,刚刚没过大腿,踩着厚厚的淤泥,吭哧半天爬了上来,浑身上下腥臭无比。 各处府库,房屋更是残破不堪,四人忍不住心中哀叹。 贾英雄捏着鼻子,皱着眉头,他的鼻子最是灵敏,实在受不了这股子臭气。 甄九不停的抱怨,道:“甄秀才,你这个废物,我早就说过,咱们不如开绸缎庄,开钱庄,你非不信,现在好了,做了这营生,我看你怎么办!” 甄秀才哭丧着脸,跌坐在地,几次想要寻死觅活。 正心也不住唉声叹气。 就在这时候,脚步声响起,一人五十来岁,黝黑的面庞,胡须花白,身子微微有些佝偻,头戴四方蓝帽,身着蓝衣,下身一条黑裤,脚上是一双黑靴,最醒目的是胸前一个白色补丁,里面一个“捕”字,这身行头按说不错,不过或许是因为穿得时间太久,颜色褪去不少,补丁摞补丁。 贾英雄隐隐觉得这身打扮有些眼熟,忽然想起,这不就是电视里衙役的穿着么? 那人仔细打量了四人的相貌,最后来到贾英雄面前,打了个拱,道:“小人听城中百姓说新任大老爷驾到,敢问可是贵人么?” 这也不怪他认错,连日赶路,甄秀才,甄九,正心三人都是面黄肌瘦,而贾英雄外练筋骨,内练真气,丰神俊朗,此时宛如鹤立鸡群一般,任是谁,也会把他当做大老爷。 贾英雄指了指甄秀才。 那人没想到自己看走眼了,生怕得罪了信任大老爷,忙不迭扑倒在甄秀才脚边,道:“大老爷在上,小人给你老人家磕头了。” 甄秀才这才在甄九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满脸不悦,道:“你是什么人?” “小人是梁泉县的捕头刘兴,兄弟们送了个外号叫‘刘三手’。” “刘三手?”甄秀才皱了皱眉,道:“你这个外号倒是古怪!” “老爷容禀,这是因为小人办案得力,捉贼拿盗从未失手,就像有三只手,才有了这个外号,实在惭愧得很!”刘兴道。 其实,他之所以有这个雅号,乃是因为这人贪得无厌,办案的时候总是索要贿赂,百姓讽刺他两只手拿不过来,要用三只手拿,没想到这人厚颜无耻,竟然变了一种说法。 甄秀才哪里知道这些,点点头,道:“我问你,前任大老爷哪里去了?怎么不等我来就先行卸任?” 他见这府衙荒废已久,不用问,也知道前任大老爷必然离去多时了。 刘兴忙道:“大老爷有所不知,两年前金人南侵,当时的王大老爷一听到这个消息,撇下县城不管,带着家小,收拾了细软连夜就走了。” 这种现象在金人南侵之时屡见不鲜,甄秀才也有所耳闻,点点头,又问:“那县尉与主簿在哪?” 刘兴道:“大老爷有所不知,咱们梁泉县地小人稀,在籍只有六百户,按照我朝县制,户不满千,不设主簿一职。” 甄秀才一听只有六百户,当即就恼了,户少人就少,人少钱就少,钱少还怎么多收税,没有税自己还怎么贪赃,不能贪赃,那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猴年马月能赚回来?他越想越上火,语气不自觉严厉些许,道:“那县尉呢?怎么不来迎接?” “老爷有所不知,前任县尉是县令老爷的亲娘舅,金人南侵之时,两人携带家小,一并逃了!”刘兴道。 “我??????”甄秀才气得三尸神暴跳,好半晌,才道:“你告诉我,县衙里现在还有多少人!” 刘兴老于世故,听出新任知县老爷的不满,小心翼翼道:“回禀大老爷,现在连同小人在内,只有衙役八人,不过因为前任大老爷擅自离任,月钱早就停发了,小人们不得已,各自另找了一份营生,现在正当午时,他们应该还在做工,等下了工,小人就带他们来参拜大老爷!” 无力感涌上心头,甄秀才身子晃了三晃,摇了三摇,挥手道:“去吧,你去买些饭食,咱们先用罢了饭再说。” 刘兴面露尴尬之色,犹豫着道:“回禀老爷,小人虽然另作了一份木匠的营生,不过因为家中人口甚多,实在不宽绰,身上只有十来个大钱,怕是不够??????不够??????” “给他两钱银子。”甄秀才对甄九道。 甄九从钱袋里掏出两枚一钱的银子,一枚交给刘兴,一枚又塞回钱袋里,这就算是出去了二钱。 这种“过手留油”情况,一路上贾英雄不知见过多少次,早就见怪不怪了,据甄九说,他们家从祖父一辈就开始伺候甄家人,这个规矩也是自那时候传下来的,只是一辈甚过一辈,他祖父是过手十两,留下一钱,到他父亲,是过手十两,留下一两,因为他们一家历来忠心,甄家又是富户,不在乎这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到了甄九这里,恶奴欺主,竟成了一半一半,且光明正大,毫不避讳。 刘兴不懂其中门道,还以为是这位小贵人觉得银子成色不好,要换一枚,仍傻愣愣伸着手等着。 “等什么,还不快去买!”甄九道。 亲不如近,刘兴摸不清底细,不敢得罪大老爷身边的这位小少爷,低声道:“小老爷,只怕一钱银子买不到好吃食。” “那你方才就该对老爷说,两钱银子不够,要四钱,下次记住了!”说完,甄九又看向甄秀才,道:“老爷,刘兴说这顿饭要四钱银子,给是不给?” 甄秀才一门心思发愁,哪有功夫管这些,无力的挥了挥手。 甄九如法炮制,从钱袋里取出两枚一钱的银子,一枚交给刘兴,一枚又放了回去。 刘兴不敢耽搁,快步离去。 时间不大,饭食买来,这小小县城也没什么好吃喝,不过是几样普通小菜,再加上几道熟食,面点,没地方放,临时在院中找了根木棍,支撑着公案,摆上饭食。 刘兴自知身份低微,准备完毕之后,便欲离开。 “刘捕头,咱们一并吃吧,快快吃完,本官还有事要问你。”甄秀才道。 “是。”刘兴小心翼翼应道。 用罢午饭,甄九与正心被安排出去采买生活用品,找工匠修缮房屋,甄秀才开始办理交接事宜。 “大印在哪里?”甄秀才道。 “老爷,您老请跟小人来。” 刘兴带着甄秀才,贾英雄二人,来到第一层院子里,推开角落的一间房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屋子里空空如也,桌椅板凳早就不知被谁搬走了,房梁上系着一根麻绳,绳子的一头拴着一个筐子。 贾英雄二人看到这里,忍不住又是一皱眉。 刘兴踮着脚从筐子里取出一个朱漆描金的方盒,显得颇为沉重,双手送到甄秀才面前,道:“老爷,这就是大印,小人生怕被老鼠拖去,特意吊了起来。” 甄秀才双手接过,检查无误之后,交给贾英雄,又道:“县衙往年的账目在哪里?本官要查看。” 刘兴又带着两人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甄秀才心急如焚,接过账本之后,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眼睛落在最后一行的最后一个字上,那是一个醒目的“零”字。 甄秀才阴沉着脸,根据先前所见的景象,他不用到粮库与钱库查看,也已有所猜测,道:“我想,粮库与钱库必然与账目一般无二吧?” 刘兴讪讪点头。 甄秀才拿起户籍名册,勉强翻了一阵,实在看不下去,干脆扔在一旁,道:“刘头,我问你,uu看书 uukanshu咱们城里富户有多少?殷实之家又有多少?” “回老爷的话,梁泉县里,能算上富户的,也就那么三五家,殷实之家有个三四十户,至于剩下的,有的勉强能混个温饱,有的连吃喝也混不上。”刘兴低低声音说道。 屋子里沉默片刻,贾英雄与甄秀才几乎同时开口,“城里是不是有个姓李的富户?” 两人虽然异口同声,心里所想却是截然不同,甄秀才想的是税收,此地贫瘠,百姓身上没有什么油水,只有从富户下手,此时,他所知道的也只有姓李的那一家;而贾英雄却是秉持有仇不报非君子的原则,进城时被那个李贵修理一顿,若是不找回场子,还怎么混下去! 刘兴看看贾英雄,又看看甄秀才,道:“本城确实有个李员外,大号李洪,本地百姓称他为‘李半城’。” “他家有多少财富?”甄秀才道。 刘兴摇头道:“回禀老爷,李家到底有多少财富,小人说不清,这么跟您老人家说吧,站在十字大街,不论往哪个方向走,至少有三成的店铺是他家的,至于田地,更是多不胜数。” 贾英雄又道:“有个叫李贵的泼皮,与他是什么关系?” “李贵乃是李洪李员外的独子。” 甄秀才哼了一声,道:“怪不得如此跋扈,刘兴,待会你聚集八名衙役,去把那个李贵抓来。” 刘兴闻言,双膝一软,“噗通”跪倒在地,口中连连道:“大老爷不可,不可啊!” 第102章 贤弟,你怕了 甄秀才一愣,没想到刘兴反应如此激烈,疑惑道:“为何不可?” 刘兴看了看甄秀才,几次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不必吞吞吐吐。”甄秀才不耐烦道。 刘兴明知实言相告,必然会冒犯大老爷,可若是上门去抓李贵,那简直就与找死无异,思忖片刻,还是保命要紧,一咬牙,说道:“大老爷有所不知,咱们梁泉县有一句话叫‘流水的知县,铁打的李家’??????”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甄秀才脸色,只见甄秀才脸上由白变青,由青变紫,又急急停住。 “说!”甄秀才喝了一声。 刘兴一激灵,只得继续说道:“大老爷,那李家人虽然跋扈,倒也不至于横行无忌,况且,咱们梁泉县也离不开他们,每年春种之时,百姓为了过冬,早就把粮食吃尽,哪里有种可播?年年都是李家向百姓借出种子。” “另外,咱们县城周围有一山一岭,山是万墓山,岭是卧虎岭,都有山贼聚集,这两帮山贼十分凶悍,常常进城抢劫,咱们县衙眼下这幅光景,自无法抵御,全仗着李家户大家丁护院众多,在各处守护,这些山贼虽然抢些钱财,却不敢在城里杀人害命;再加上这阵子‘僵尸大盗’折腾得太凶,百姓人心浮动,多亏李家出人维护治安,若是此时惩治他们,我担心??????” 甄秀才,贾英雄听到这些,不自觉皱起了眉头,看来这梁泉县的情况,远比他们想象得要复杂得多啊。 贾英雄进城之时就听李贵说过‘僵尸大盗’,此刻又被提起,忍不住道:“‘僵尸大盗’是什么?” “贾爷,您有所不知,据说‘僵尸大盗’身高丈余,青面獠牙,作案之时,身着白袍,四肢僵硬,行动好似僵尸一般,专在利州一带活动,偷盗钱财,杀生害命不算,这贼竟然还丧尽天良盗取婴胎紫河车,出现不过两个月时间,已经作案二十多起,或许是因为咱们梁泉县地小人稀,又穷得出奇,贼人还未来过,可两当,河池二县已经被折腾苦了,不仅州府张贴榜文,悬赏五千两通缉捉拿,据说就连一些武林高人也在暗中查访,只是这贼极其狡诈,到现在也没有落网??????” 说话之时,刘兴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又面露惊恐,他是一名老捕快,见多识广,尚且如此,漫说普通百姓了,由此可见,僵尸大盗在民间造成影响之巨。 贾英雄半晌无语,他听张真奇说过,江湖上一些邪门歪道专门盗取婴胎紫河车,用于修炼邪功,这类人往往武艺高强,心狠手辣,若是从前,或许他还不会将这“僵尸大盗”放在眼里,可经过“普善寺”一战之后,他明白,江湖的水远比他想象得要深得多,浑得多,凭他目前的功夫,还是要小心一些。 甄秀才却是不然,他先前听说僵尸大盗为害一方,也是咬牙切齿,可听到五千两赏银的时候,眼睛便开始放光,脑子也热了起来,在他的眼里,贾英雄武艺高强,僵尸大盗不过是一个盗贼,何须担忧,于是,暴喝一声,道:“废物!区区一个盗贼,怕他作甚!以前本老爷??????和我兄弟不在,由得他猖狂,现在我们到了,只要他敢在梁泉县露面,定然要将他捉拿归案,本老爷还怕李家人抢了我的花红呢,不必顾虑,你只管去李家拿人便是!” “老爷,您老有令,小人不敢不从,可小人实在担心万一惹恼了李洪,到了开春时候,他不向百姓借粮,到时候如何是好?” “怕什么!我想百姓之所以不愿向官府借贷,不外是因为历任官员贪赃枉法,收取利钱太高,本官身为一县父母官,清如水,明如镜,绝不会不顾百姓生计!”甄秀才大义凛然道。 其实,他也有自己的想法,百姓都向李家借粮,利钱自然全归李家,若是借官粮,利钱少要一些,既解决百姓生计,银子又是流进自己口袋,这一举两得之计实在高明! “老爷,您老人家初来乍到,对此地风土不了解,咱们这里土地贫瘠,周围又多是大山,所产粮食极其有限,能够应付赋税就不错了,哪里有余粮向百姓借出!”刘兴苦着脸道。 “怎会贫瘠至此!”甄秀才不可置信道。 虽然自来到梁泉县,眼睛所见尽是残破景象,可在他的心里始终认为必然是因为历任官员贪赃过甚,此时听刘兴如此一说,才明白情况的严重,远非他所想象。 “大老爷,过去十余年间,咱们这里换过三位大老爷,前两位都是因为连年欠税,实在无力填补亏空,引咎辞职的。” “啊!”甄秀才大喝一声,愣在当场。 此时,贾英雄从“僵尸大盗”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二人说到李家,想起报仇一事,忍不住催促道:“大哥,赶紧下令抓人啊!” 甄秀才看了刘兴一眼,这人倒是识趣,走开了几步。 甄秀才说道:“兄弟,李洪得罪不起啊,你想想,眼下已是深秋,过不了多久,便要春种,万一到时候李洪不愿借出种子,如何是好?” 贾英雄好主意想不出一个,可若说到坏水,却是满满一肚子,想也不想,脱口说道:“大哥,你想想,他不愿借不是更好?反正你们家有的是钱,叫老爷子派人送来,你正好接手这桩营生,每年收上几成利息,不也是一大笔收入?另外,他李贵一个平头百姓,以下犯上,若是不严加惩治,以后你如何服众?即便不治他的罪,至少也要狠狠敲上一笔才行!” 甄秀才本就是个没主见的主,又听到银子,更是昏昏然,不知所以然,一拍脑门,叫道:“贤弟,你可真是大才啊,我怎么就没想到?你说咱们敲他多少合适?” “李家不是号称‘李半城’么,我觉着怎么着也得个三万两,五万两的!”贾英雄揉着下巴,阴恻恻道。 “五万两!敲上两回,哥哥可就能回本啦!”甄秀才乐颠颠说着,忽的面色一暗,道:“兄弟,你说他会给么?” “不给就抄他家!”贾英雄恶狠狠道。 “兄弟高见!不给就抄他家,就这么决定了!”甄秀才被财帛所迷,想也不想,转头对刘兴喝道:“刘捕头,本官决定了,你还是要带人把李贵抓来!” “大老爷??????” “不许聒噪!现在就聚集人马!” 刘兴无奈,只得出去召集众位衙役。 他前脚离开,正心,甄九便带着五六名工匠回来,安排各处清扫,修缮,甄秀才与贾英雄二人闲来无事,在府里闲逛,至多不过一个时辰,就听外面一阵大乱,接着八个人好像火烧屁股一样,冲进后堂,跌坐在地,惨嚎不已。 贾英雄打眼一看,这八人个个衣衫不整,浑身带伤,其中一人就是刘兴,忍不住道:“你怎么回来了,让你抓的人呢?” 刘兴捂着仍在流血的嘴角,含糊不清道:“人在县衙前面骂街呢!” “怎么回事?”甄秀才阴沉着脸道。 “回禀老爷,李贵不仅拒捕,还敢公然殴差,叫手下三十多名家丁手持棍棒,一路追打我们,直到县衙门口??????” “反了!真是反了!”甄秀才爆喝一声,道:“本官要去看看,他们究竟多大的胆子!” 刘兴赶忙道:“大老爷,万万不可,他们几十号人,个个手持棍棒,声言只要有人敢走出县衙,见一个打一个??????” “啊?”甄秀才闻言,脚步骤止,装模作样伸了个懒腰,道:“连日赶路,本官甚是乏累,先去休息,贤弟,甄九,正心,你们随本官进来,咱们一起睡觉,刘头,你带人好好把守县衙,不许叫人进来打扰我们休息!”说罢,他转身迈大步疾走。 在场众人没一个傻子,哪里看不出来这是新任县老爷害怕挨揍,不敢出去。 四人进了屋子,将房门插上,甄秀才一屁股坐在床上,大气连连,对甄九道:“你趴在门缝,看仔细了,若是有人冲进来,立刻告诉我,我从后窗逃跑。” 甄九虽然一脸鄙夷,倒是也听话,老老实实趴在门缝,向外观瞧。 甄秀才道:“李家如此跋扈,实在可恶!” 贾英雄,正心齐齐点头。 “贤弟,我看不如这样,你带着刘兴他们再去一趟,把李洪父子一起抓来,uu看书我相信凭你的功夫,绝不会有差池!”甄秀才道。 贾英雄若是敢去,早就去了,方才何必还鼓动甄秀才! 这一路走来,贾爷确实有不少长进,不再是一味地任性妄为,而是知道用脑子思考利害。 虽然凭他的功夫对付李家绰绰有余,可是李家不是寻常百姓可比,万一李家人不服气,向上告状,官商勾结之下,说不定自己的身份就要泄露出来,还如何在梁泉县立足?即便不告状,凭李家的财力,聘请江湖高手,向自己寻仇,那也不好消受,另外,贾爷心里还有一层犹豫,是不是应该向甄秀才坦白自己朝廷钦犯的身份呢? 这个问题在他心中徘徊许久,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他发现甄秀才虽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对自己却是不错,供吃供喝,态度也极是亲切,从无半句冷言冷语,甄秀才身为梁泉县的知县,必然多与官府中人往来,若是日后受到自己连累,良心也过不去。 甄秀才见贾英雄面色变幻不定,久久不语,以为他是怕了,自作聪明的使出了激将法,道:“贤弟,你怕了?” “我怕什么?”贾英雄反问道。 “你怕李府家丁众多!”甄秀才故意拖着长音说道。 贾英雄毕竟是假英雄,做不到曹操一般“宁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决定还是向甄秀才吐露实情,但见他翘起一侧嘴角,微微一笑,笑容之中说不出的轻蔑,傲然道:“难道李家还比得上秦桧府和大理寺么?” 第103章 我说谎了 “兄弟,你净胡说,李家怎能与秦桧府和大理寺相提并论,不过,这两处地方漫说是你这种白丁,就是大哥这一县的父母官也是万万去不得的!”甄秀才自以为戳破了贾英雄谎言,又是得意。 “大哥,难道你忘了大半年前,有一帮人大闹大理寺,又刺杀老贼秦桧了么?”贾英雄道。 “当然记得,为兄不是还跟你说过,为了悬赏,我把每个人的画影图形牢牢记在心里,尤其是那个‘贾英雄’,二十万两的悬赏,自我有宋以来也从未有过如此之高??????”甄秀才说着,话头忽然止住,眨巴眨巴眼,盯着贾英雄的脸,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打量一阵,嘴唇歙合几次,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比哭还难看,道:“兄弟,你说巧不巧,他叫贾英雄,你也叫贾英雄,若不是你们长得一点不像,为兄几乎就要??????” “就要什么?”贾英雄淡淡笑着说道。 “几乎就要??????”甄秀才觉得自己从这位贤弟的笑容里好像看出了一些东西,这种猜测骇得他几乎忍不住要哭出来,好似求饶一般,扑到贾英雄身上,摇晃着胳膊,带着哭腔道:“贤弟,你可是说过,你不是那个‘贾英雄’!” “我说谎了!”贾英雄回答得理直气壮,字正腔圆,落地有声。 “啥?”甄秀才明明听得很清楚,明明知道这句话代表的意思,可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我说我就是那个朝廷悬赏二十万两捉拿的‘贾英雄’!”贾英雄说道。 话音未落,“噗通”一声,甄九跌坐在地,一滩淡黄色,骚臭难当的液体从裤裆里流了出来,甄秀才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干脆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正心看到两人的反应,露出满脸的鄙夷,全然忘记当初他知道贾英雄杀过许多人之后,是如何反应了。 贾英雄也不着急,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甄九先一步睁开眼皮,迷迷糊糊向四周看了看,微微一愣,紧接着跪爬到贾英雄脚边,哭求道:“英雄大老爷,甄九先前对您老人家有所不敬,求您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一命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贾英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今年多大,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了?” “我??????”甄九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顾叩头。 贾英雄也不愿吓唬孩子,伸手把甄九拉起,道:“你不用怕,好好的,我杀你做什么,难道你觉得我喜欢杀人么?” “不,不,英雄大老爷,您是替天行道,为国除奸,杀得大快人心!”甄九忙不迭说道。 又过了一阵,甄秀才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贾英雄,又看了一眼甄九与正心,笑着说道:“贤弟,你说奇怪不奇怪,我方才做了个梦,梦里你竟然说自己是朝廷悬赏二十万两的贾英??????” 他见三人看自己的目光有些诡异,眨巴眨巴眼睛,道:“你们别告诉我那不是梦!” “那不是梦!”正心道。 甄秀才两眼一翻,再次昏死过去,等他再次转醒过来,与方才甄九一般嘴脸,扑倒在贾英雄脚边,涕泪横流,连连告饶。 贾英雄双手将他扶起,道:“大哥,咱们是结义兄弟,你说这些做什么?” 甄秀才见贾英雄语气和善,似乎并不打算对自己不利,眼珠转了转,仗着胆子说道:“您老是英雄,是好汉,我甄秀才不过是一无是处的废物,实在高攀不起,我看结拜一事不如就当从未发生过,也省得辱没了您老的侠名!” 贾英雄哪里不明白甄秀才这是怕被自己连累,心里也早有准备,微微一笑,道:“大哥,结拜一事讲究你情我愿,你既不愿承认兄弟,此事便作罢,不过,兄弟还有一句话要问。” “请讲!大侠但有差遣,我甄秀才肝脑涂地,在所不惜。”甄秀才道。 此时,他不再以兄弟相称,显然是有意划清界限。 贾英雄的目光好似两柄尖刀,在主仆二人身上扫过,道:“大哥,你会向州府告发我么?” 甄秀才正打算抽个机会,带着甄九赶往利州,向知州老爷高发,谁料,却被贾英雄看破了,好在他反应迅捷,脸皮够厚,没有片刻犹豫,信誓旦旦道:“不会!绝对不会!我甄秀才虽算不上光明磊落的君子,却也绝不行此下作之事,以后英雄老爷只管把我这县衙当做自己家,该吃吃,该喝喝!” “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 贾英雄目光终于有所松动,甄秀才见状,以为蒙混过去,正要松口气,冷不防贾英雄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黄乎乎的粉沫,出手如电,塞进他嘴里。 甄秀才只觉嘴巴里又麻又辣,一股火线顺着嗓子一直烧到胃里,眼睛鼻涕一起流将出来,吐出半截舌头,用手扇着,含糊不清叫道:“辣??????麻??????又辣又麻??????” “大哥,这是兄弟特制的火毒粉,服下之后,精神奕奕,神清气爽,对人极有好处,咱们兄弟相处一场,兄弟自然要把这好东西送给大哥,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这火毒粉必须一个月服用一次解药,否则便会肠穿肚烂,大哥既然不会告发小弟,小弟就在这里好好待着,一个月之后,大哥可别忘了向小弟索取解药!”贾英雄笑呵呵道。 这番话纯粹是贾英雄信口胡诌,他哪里来得火毒粉,若是有这等手艺,早就发家致富了,不过是一把普通胡椒粉而已,他实在是对自己这位结义大哥的人品没什么信心,才想出这个“一绳二蝗”的法子。 甄秀才此时被辣得汗流浃背,上蹿下跳,自然精神奕奕,贾英雄前半截话也就落实了,至于后半截,此时无法验证,甄秀才也根本不敢验证,江湖上种种鬼蜮伎俩,他听自己走镖半辈子的老爹说过,因此也信以为真,立时变幻了嘴脸,就像受气的小媳妇见到恶婆婆一般,眼睛里流着泪,道:“兄弟果然够义气,处处想着大哥,大哥感激之至,感激之至啊??????” 四人各怀鬼胎,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既尴尬,又压抑,只有甄秀才不停喝水的声音,没办法,也不知贾英雄那把胡椒粉是在哪里买来的,实在是太麻,太辣了。 甄秀才越想越憋屈,从小文不成武不就,不仅被爹娘骂没出息,就连那个一奶同胞的妹子也常常打骂自己,好容易离开了家,想着好好闯出一番事业,才捐了这个知县,谁想,先是被县城里的土财主欺负,此时,更是被人下了毒药,说不定还能活上几天,知县老爷做到自己这个份上,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眼泪便好似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贾英雄看在眼中,也有几分不忍,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又不得不如此,道:“大哥,你哭什么?” 甄秀才自不敢当着贾英雄的面辱骂贾英雄,只好把委屈发泄在李家身上,叹息道:“哎,兄弟,大哥这县老爷做得憋屈啊,竟然被一个土财主欺负,你说到哪里说理去!” “大哥,左右我已向你坦白身份,你若是觉得合适,我此刻便去教训教训李家之人!”贾英雄心怀愧疚,这番话倒是肺腑之言。 甄秀才听到这话,脑海中不自觉出现一副画面,uu看书 .uukanshu 李家庭院之中,残肢断臂,尸山血海,恍如地狱一般的景象,贾英雄面目狰狞,长发飘舞,浑身上下被鲜血湿透,手持钢刀,顺着血槽,血珠一滴一滴滚落而下。 他激灵灵打个冷颤,双手连连摇摆,“兄弟,不可,万万不可啊!凭你的身份,与这些人动手,凭白脏了手!我寻思还是叫刘兴他们拿人才好,只是这些人实在不中用,可恨,可恨!” 贾英雄以为他是要自己传授刘兴几人武功,便道:“大哥,我这一身功夫乃是师门不传之秘,不许外传,另外,即便我愿意教给他们,功夫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的。” “这个为兄也明白??????”甄秀才叹息着,又喝了两口水,对贾英雄说道:“兄弟,我父亲曾经对我说过,练武之人往往也有一些惊奇的阵法,往往能达到以少胜多,出其不意的神效,不知道你晓不晓得,若是传授刘兴他们一些,或许作用!” 贾英雄统共练武不到一年,哪里懂得阵法,只是他历来爱装能耐梗,绝不会说自己不信,胡诌道:“大哥,阵法我当然知道,不过,阵法也需要武功配合,所以??????” 说着,他忽然顿住了,似乎想起什么,话锋一转,道:“好,大哥,你把刘兴他们叫来吧,我教给他们一套举世无双的阵法!” 甄秀才闻言大喜,对甄九道:“你去把刘兴他们叫来。” 甄九巴不得赶紧离开贾英雄这个杀人魔王,一眨眼消失不见。 第104章 我信就是傻子 时间不大,门外一阵拖拖沓沓的脚步声响起,接着就是一帮人呼呼啦啦跪倒在门前,乱哄哄叫道:“小人们给大老爷磕头!” 八个人一字排开,跪倒在地,年纪最轻的三十五六岁,最老的一个已经须发花白,少说也要六十开外,尽是瘦骨嶙峋,面色蜡黄,就跟小鸡仔似的,再加上,方才去李府拿人,被打得头破血流,衣服也被扯烂,此时勉强绑在身上,看起来就像是一排跪地乞讨的花儿乞丐一样。 贾英雄围着八人细细看了起来,就像在集市上挑选牲口一般,最后,他选了那个年纪最轻,看起来也最为结实的,伸手按了按这人肩头,想要试试力道,谁想,“咔吧”一声,却将那人胳膊按掉了。 那人立时倒地打着滚的哭号起来。 “这人都糟了,怎么练!”贾英雄暗暗摇头叹息,后悔方才太过着急,应该先验货就好了,摸准骨环,使劲一推,又把胳膊接上, 甄秀才也看出自己手下这帮差役的斤两,忐忑问道:“贤弟,他们行么?” “行!教给我,你就放心吧!”贾英雄咬牙硬说,接着转头对甄九道:“甄九,你去街上多买些胡椒,叫人碾成碎沫,筛得细细的,分成八个布包装好带回来!” 甄九哪敢有片刻耽误,转身就跑。 日落时分,甄九将胡椒面买回来,虽然分量不多,却研磨得极为细腻。 贾英雄将八只布袋分与众差役,道:“这是什么你们认识么?” 花椒在这个时候还是稀罕物,价格颇为昂贵,刘兴几人生活贫困,也只有过年过节舍得用上一些,此时,闻着香味,不住咽唾沫。 贾英雄道:“这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抓差办案的,你们巡街的时候,若是遇到不法之徒,说一,大家伙就闭眼敛息,说二,就将胡椒面撒出,说三,你们就睁眼,用水火棍一阵乱打,打他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记住没有?” 眼见天色不早,刘兴等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着急下班回家,谁有功夫跟他掰扯,忙不迭道:“记住了!” “那好,你们现在就去练习,怎么扔胡椒面吧。”贾英雄道。 “啊?贾爷,都到这个时辰了,我看不如今天叫兄弟们先回去好好歇上一晚上,明天一早再练!”刘兴仗着胆子道。 甄秀才急于收回十万两的成本,厉声喝道:“大胆!以后你们记住,我兄弟说话,就是本官说话,谁敢违抗,板子伺候!” 刘兴等人虽然心中不满,却也知道板子的厉害,耷拉着脑袋退下。 甄九是片刻也不愿和贾英雄待在一起,装模作样叫道:“这胡椒面可是贵得很,万一他们偷着拿回家,我要跟着去看!”说着,急匆匆跑出去。 回到房间里,坐了一阵,贾英雄忽然一拍脑门,叫道:“哎呀,我可真是蠢透了!” “怎么了,贤弟?”甄秀才道。 “大哥,我想到一个主意,现在不是有个‘僵尸大盗’么?我何不冒充他,潜入李家,盗出些金银,顺便再把李贵痛揍一顿,出出心中恶气,这不是两全其美!”贾英雄说话之时,眉飞色舞,张牙舞爪,好不得意,他只觉现在随着修为的提高,脑袋也是越来越灵光,继续发展下去,那还了得,还给不给别人留活路了! 甄秀才全无身为朝廷命官的觉悟,闻言,乐得一拍大腿,道:“兄弟,你果然是大才啊,最好今天就能偷出个十万两,这样大哥就能回本了!” “哈哈!”贾英雄猖狂大笑,道:“大哥,你现在叫甄九去准备一件白袍,三更左右,我开始行动。” “好,为兄这就去安排!” 三更时分,天上皓月当空,城中却是一片寂静,贾英雄换好白袍,又找来白灰,将脸上也抹得雪白,带着正心,悄悄潜出县衙,向李府行去。 按说正心不会武功,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不应该带着,可问题是贾英雄不记路,又没有方向感,生怕一去就再也回不来。 正心先前与甄九外出采买时,早就听人说了李府的位置,一路指引,很快赶到李府墙外,一片青堂瓦舍,前后三重院落,院墙高大,虽不似秦府一般处处雕梁画栋,却也是一派富贵景象。 两人在胡同的阴影里藏住身形,贾英雄压低声音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完事之后,就过来找你。” 正心知道自己这位大侄子的德行,忙道:“那你千万记住这里的位置,别待会又迷路!” “我是路痴,又不是白痴!”贾英雄嘟囔着,脚尖点地,俯身跃上墙头,观察一阵,穿房跃脊向府内行去。 李宅占地极广,前后三重,各有东西跨院,共有九座小院,贾英雄绕来绕去,发现脚下这处院落把守格外森严,四名家丁把手院门,堂屋门口也有两名家丁把守,想来哪怕不是储存金银的所在,也必然十分紧要,他微微调息一阵,从墙头跃上房脊,趴在屋顶,轻轻揭开瓦片,向下观瞧。 借着清冷的月光,他看清了,屋子里足足有二三十只大铁箱子,箱子上都是大蛤蟆铜锁,可见里面装着必然是贵重之物,心中窃喜,赶忙起身,便欲掠下屋顶,忽的发现面前一丈之处站着一人,正面带微笑,静静看着自己,不由得一惊,暗道这人好漂亮的轻功,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这人负手而立,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剑横握在手中,二十二三岁的年纪,中上等身材,头戴逍遥津,身着青色长袍,往脸上看,白净面皮,剑眉星目,高鼻阔口,若是单论相貌与方圆不相上下,只是多了三分洒脱,少了三分儒雅。 贾英雄自从减肥成功之后,自觉人模狗样,心里常常得意,此时见了这人,却不免自愧不如。 “哈哈哈!”那人显然并不如何沉稳,先是朗笑三声,接着眉飞色舞道:“僵尸大盗,我夏侯左等你多时了!” “僵尸大盗!”贾英雄回头四顾,见除了自己这二人外,再无旁人,忍不住道:“僵尸大盗在哪?” “阁下一身白袍,白灰抹脸,又身形高大,不是僵尸大盗是谁,何必装傻!”夏侯左笑容不变,说道。 “我??????”贾英雄这才想起自己这一身穿着,任谁看到也难免误会,心中大呼晦气,道:“我说我不是装傻,是真傻,你信么?” 那人点了点头,道:“我信??????” 贾英雄没想到这人这么好说话,又问了一句,“你真信?” “我信就是傻子!”那人说完,似乎觉得成功戏耍了僵尸大盗一把,极为得意,仰头又是一阵大笑。 “有人闯进来了!” “僵尸大盗来了!” “快来抓人啊!” 先前,那几名看家护院的家丁已然听到声响,只是传说中僵尸大盗武艺高强,手段又是狠辣无比,生怕遭了毒手,不敢当场大叫,在悄悄跑进一旁的一座院子之后,才放声大叫,眨眼间,整个李宅便热闹起来,数也数不清多少家丁,手持火把,棍棒,冲进院中,好在这些人不过是寻常家丁,其中虽有六七名武师,也不过会些粗浅拳脚功夫,有的搬梯子,有的爬墙,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贾英雄顾不上与这人多说,转身就跑,谁料,一转身,就见墙上人影一闪,又有一人蹬上屋顶,张开双臂,将去路拦住。 这人不论是身形相貌,穿着打扮都与那夏侯左一般无二,唯一不同是这人一张冷脸,就像是数九寒天的冰坨子一般,冷冷盯着贾英雄,道:“别跑!” 贾英雄叫苦不迭,uu看书 .uukanshu 却也不敢乱动,他不了解二人的功底,贸然进攻,万一打不过人家,岂不是倒霉了?说到逃跑,此刻他被人前后夹攻,一旦施展轻功,必然露出空门,与找死无异。 秉承好汉动口不动手的原则,贾英雄道:“二位,我真不是僵尸大盗,我是好人!” “哈哈!”夏侯左又是大笑,道:“好人?好人会大晚上不睡觉,跑到人家屋顶上来?” 另一人附和,“有理!” 贾英雄有苦难言,眼见已有家丁爬上屋顶,再耽搁下去,就成了瓮中之鳖,网中之鱼,忽的脑中灵光一闪,将真气运至双足,使出千斤坠的功法,双脚猛地一沉,立时将屋顶踩出一个破洞,身子迅疾坠落下去。 那二人没想到贾英雄会想到这个办法逃脱,微微一愣,各自施展功法,压破屋顶,追了下去。 屋子里碎屑纷飞,迷人眼目,二人素知僵尸大盗善使暗器,生怕中了暗算,不敢直接向地上落去,而是强提真气,施展出轻身法,以备不测,同时,将长剑抽出,寒芒缭绕,护住周身。 这样一来,便耽搁了时间,就听“砰”的一声,贾英雄硕大的身形已然撞破后窗逃出。 两人双脚落地,急急纵身追去,两人一前一后,刚刚出了窗子,忽见那“僵尸大盗”回身撒出一把粉沫。 二人收势不住,径直闯入,夏侯左高声叫道:“老二,小心毒烟!阿嚏??????阿嚏??????” 第105章 英杰汇集 两人好容易止住喷嚏,抬眼看去,就见“僵尸大盗”即将逃出视线之外,恨得咬牙切齿,纵身又追。 贾英雄正自得意,回头瞥见两道人影追来,脚下加力,夺路狂奔。 一则,他内力有限,无法将流萤身法施展到极致,二来,那二人轻功也颇为精妙,三人从城东逃到城西,从城西到城南,从城南到城北,从城北又回到城东,贾英雄将流萤身法的七种变化,再配合上青龙式,朱雀式的真气运行,全部使了一遍,可仍旧无法甩开,绕来绕去,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逃到了县衙口,双脚落地,径直往后堂便闯。 那二人略一踟蹰,也追了进去。 守门的两名差役模模糊糊好像感觉有三道人影飘过,回头看去,踪迹皆无,夤夜时分,万籁寂静,打心底升起一股凉气,也顾不上大门,“妈呀”一声,撒腿就跑。 贾英雄来到甄秀才的卧房门口,不暇敲门,直接撞门而入。 甄秀才一心想着白花花的银子,哪里睡得着,名睁大眼等着,冷不防有人破门而入,吓得一激灵,见是贾英雄,立时堆笑,道:“兄弟,银子??????” 话音未落,那二人也追了进来。 贾英雄稳住身形,摆手道:“住手!” “怎??????么,僵尸大盗,你这是打算投案自首么?”夏侯左虽喘息不迭,却仍不忘了笑。 “我投你妹!这是新到任的知县,你问他吧!”贾英雄伸手点指甄秀才。 “怎么了,兄弟,这是?”甄秀才傻呵呵道。 “你叫他兄弟?怪不得僵尸大盗如此猖獗,原来是官匪勾结,你也不是好官,今天就连你一并铲除!”夏侯左道。 “岂有此理!本官今日刚刚到任,哪有什么官匪勾结,你??????你是什么人,在此胡言乱语!”甄秀才听说要把自己铲除,当即怒道。 “今日刚刚到任,那你如何与僵尸大盗兄弟相称?”夏侯左道。 “我说了,我不是僵尸大盗,你怎么就不信!”贾英雄无奈道。 “你不是僵尸大盗,晚上为什么去李家屋顶上待着?”夏侯左道。 “讲!”那冷面人也道。 “我??????”贾英雄一时间也没词了,总不好说自己去偷东西吧,于是,祸水东移,转头对甄秀才道:“大哥,我为什么去李家屋顶待着?” 甄秀才眼皮眨了眨,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忽的,他反应过来,自己是官啊,梁泉县自己最大,怎么能被两个草民如此逼迫,板着脸冷声喝道:“我是知县大老爷,这是我的地头,我问你们,你们是李家人,还是在李家做工?” 夏侯左傲然道:“李家算什么,还不放在小爷眼中!” “你既非李家人,又不在李家做工,你是如何发现我贤弟在屋顶上?”甄秀才道。 “因为我也在屋顶上??????” 不待他说完,贾英雄与甄秀才二人齐齐拖着长音“哦”了一声。 甄秀才探手一指,喝道:“呔!我且问你,夤夜时分,不好生休息,去李家屋顶上,意欲何为,还不从实招来!” 贾英雄也学着冷面人的口吻道:“讲!” “我们是想捉拿‘僵尸大盗’,为民除害,结果他来了,所以他必然是僵尸大盗!”夏侯左道。 “就是!”冷面人喝道。 “我说了我不是僵尸大盗!”贾英雄又道。 “不是僵尸大盗,你大晚上去李家屋顶待着做什么?”夏侯左道。 “讲!”冷面人道。 “你们俩去李家屋顶做什么?”甄秀才道。 “我们??????” 屋子里四个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来来回回说了半个时辰,甄九也早就闻讯赶来,眼巴巴看了半个时辰。 最后四人一个个嗓子冒烟,谁也说不下去,甄九叫人端来香茶,四人接过茶水,各自找了张椅子,大口喝了起来。 似乎是吃人家嘴软,夏侯左口风终于有所松动,对贾英雄道:“你真不是‘僵尸大盗’?” “我真不是!”贾英雄哑着嗓子道。 “那你为何大半夜不睡,在李家屋顶待着?”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冷面人似乎被带动了兴致,竟然话多了起来。 “哈哈,二位师弟,不必怀疑,这人绝不是僵尸大盗!” 屋顶突然传来一阵朗笑,接着两道人影从屋檐飘落而下,一人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一身黑衣,身高六尺左右,相貌算不上英俊却也并不难看,背上拱起一个大疙瘩,上身向前探着,一对手臂又细又长,几乎超过常人一半,垂在膝盖两侧;另外一人,年龄相仿,手里拿着一个木鱼,中上等的身材,眉清目秀,一双水汪汪的笑眼,显得灵气十足,在清冷的月光下,脑门还泛着青光,竟然是个和尚。 贾英雄觉得这和尚颇为眼熟,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夏侯二人赶忙迎上前来,行礼道:“心远师兄,你总算是回来了,这位是?” “心远?”贾英雄心中一惊,猛然想起,当初少林寺的普惠大师赶赴清风观的时候,这和尚不是就在一旁么,生怕被揭破身份,心中不免忐忑。 心远一双妙目在贾英雄脸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却带起了一丝笑意,好像已有所察觉,却也并不点破,转眼,又将目光落在夏侯左身上,道:“夏侯师弟,这位就是蜀中唐门的高足唐风,他原本正在四处游历,听说僵尸大盗的事情,赶去利州府查探消息,我们正好相遇,便一起赶来。” 接着他又向唐风介绍道:“唐师兄,这两位是青城派玉宁师叔的亲传弟子,夏侯左,夏侯右,也是在游历途中与贫僧相遇,听说僵尸大盗的事情一起赶来。” “原来是唐师兄,久仰久仰!”夏侯左拱了拱手,道:“那僵尸大盗的暗器甚是厉害,我们屡次追击,都被他用暗器击退,现在有唐师兄在此,倒是不用怕了!” “很好!”夏侯右道。 那唐风却是颇为冷淡,只是微微拱手。 贾英雄越听越是心惊,少林,青城都是江湖中有数的名门大派,自不必提;蜀中唐门虽然声望略略有些不如,然而,那一手暗器功夫却是独步天下,他听张真奇说过,唐门弟子极少在江湖中走动,可一旦出世,必然是惊才艳艳之辈,比之少林,青城派的高手,也是毫不逊色。 经过普善寺一战,他愈发明白,一部绝顶功法对江湖人的吸引力,尤其沈乘风参悟的,号称是一部全无瑕疵的功法,可想而知,会是大多的诱惑,虽然以这三派的作风,应该不会做出强取豪夺的勾当,却也不得不防。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整整一天,甄秀才一把火没烧出去,正憋得难受,又见四人深夜闯入自己房间,却视自己如无物,怎可罢休,使劲咳嗽一声,将四人目光引到自己身上,喝道:“我说你们四个,想来就来,是不是把本官的县衙当做集市了?告诉你们,我可是本县的知县老爷,一个不高兴,叫人把你们立拘锁带,押入大牢??????” 唐风看向甄秀才,目光冰冷,用一种极其缓慢,且没有丝毫波动的音调说道:“知县老爷被人割掉脑袋,还能不能活?” 这分明是恐吓,可甄秀才纨绔子弟,哪里听得懂,竟然当真回答了,“当然活不了!” “活不了你还不闭嘴?”唐风又道。 甄秀才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贾英雄的胳膊,像是小孩告状一般,道:“兄弟,这人竟敢恐吓于我,快拿下!” 贾英雄恨不得一巴掌将甄秀才抽飞,夏侯兄弟与唐风且不必说,单单是心远,他也打不过啊,当初在清风观,他虽并未与心远动手,却见心远嬉笑之间击退群狼,那份从容镇定,若非极其深厚的底蕴决然做不到,他一把将甄秀才胳膊甩开,道:“要上你上,我打不过!” 甄秀才眼见没了靠山,装模作样伸了个懒腰,对甄九说道:“甄九,本老爷乏累了,这间屋子风水不好,我要去你那里睡觉!” 甄九也巴不得离开,赶忙搀住甄秀才,快步离去。 甄秀才二人离开之后,唐风一双眼睛直直盯着贾英雄,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知县老爷的跟班。”贾英雄顺口胡诌。 “胡说!方才,我们兄弟二人许久无法将你追上,以你不到二十岁的年龄,能做到如此地步,这份天资,修为放在一个三流门派,做个掌门也是绰绰有余,如何会甘心做一个跟班?你屈身于此,莫不是有什么图谋不成!”夏侯左道。 “我??????”贾英雄有口难言。 恰在此时,房门被人一把推开,正心气鼓鼓走了进来,指着贾英雄的鼻子,喝道:“贾英雄,你还说你不是白痴,自己回来了,又把我扔了!” 说完,他才发现屋里气氛异常,多了四个陌生人,还有两人身配长剑,刹那间,就像见了猫的老鼠,滋溜一声,窜到贾英雄背后,小心翼翼躲了起来。 “‘贾英雄’?有些耳熟。”唐风道。 “对!”夏侯右道。 “我记得半年多前朝廷悬赏二十万两,捉拿一个叫‘贾英雄’的,uu看书 .uukasu 是不是你?”夏侯左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说道。 “我??????” “对了,心远师兄,你不是说曾经在庐山清风观,见过那位‘贾英雄’么?是不是他?”夏侯左道。 所有人一起看向心远。 心远目光又在贾英雄脸上一扫而过,笑容不变,淡淡道:“小僧当初在清风观,见到的是一个胖子。” 这句话似是而非,既没有违背佛家不打诳语的训条,也没有点名贾英雄的身份,短短一瞬之间,心远便能有如此答对,由此可见,他确有几分智慧。 “哎,看来只是同名同姓!”夏侯左摇了摇头,颇为惋惜道:“自从听说那位贾少侠的事迹之后,我们兄弟二人便觉得这人有胆有识,古道热肠,实在是天下少有的俊杰之士,希望有缘一见,可多方打探也没有消息,直到前几天听心远师兄提起,才知那位贾少侠落脚在庐山,本来已经打算好了,一旦此间事了,便前去拜访,看来这趟庐山之行终究还是免不了了!” “去!”夏侯右道。 贾英雄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何曾被人如此推崇过,多想干脆利落的承认“不错,我就是那位有胆有识,古道热肠的‘贾英雄’你快来膜拜我吧!”,只是,一者他怕泄露身份,二者,他悄悄算计了一下辈分,方圆与心远是一辈,夏侯兄弟,唐风又与心远平辈论交,若是承认了身份,岂不是要管这四人都叫上一声好听的? 这可就亏大了! 第106章 夜谈 “庐山风光秀丽,不逊色于青城山,二位前去游览一番也是好事!”心远说话之间,一双眼睛总是在有意无意打量贾英雄,似乎生怕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端倪。 “这事日后再说,心远师兄,此时天色不早,咱们还是找地方休息吧。”夏侯左道。 “择地不如撞地,哪里还有比这里再好的去处?僵尸大盗即便再狡诈,也不会想到咱们会藏身于县衙吧?”心远笑着说完,又特意转头看向贾英雄,道:“贾施主,你说是么?” 贾英雄的小辫子在人家手里握着,哪里敢说个“不”字,立马带着正心出去安排房间,好在县衙房间不少,又找来差役帮忙简单清扫之后,四人各自回房安歇。 贾英雄带着正心,来到甄秀才,甄九的房间,此时,这两人也是一肚子闷气,谁也睡不着,见到贾英雄二人,立时从床上坐起。 甄秀才道:“兄弟,这些人实在无礼,根本不把大哥这个知县放在眼里!” 贾英雄一脑门子官司,哪有功夫替他鸣不平,不耐烦道:“你就知足吧,这四个人哪个也不是善茬,先声明,你最好老实点,万一把他们惹急了,他们要动手宰人,你别指望我!” “你怎么说这话,咱们可是结义兄弟!”甄秀才不满道。 “我呸!你现在想起来结义兄弟了,当初在普善寺,你卖我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来!”贾英雄爆喝道。 “那??????”甄秀才没词了,不过,这人与贾英雄一样,凡事想得开,从来不钻牛角尖,一转念,又道:“兄弟,咱们不能因为外人伤了和气,对不对?大哥也不是心胸狭窄的人,他们看轻我,我也少不了一块肉,懒得跟他们一般计较!只是他们总在这里住着,也不是个事啊??????” 方才差役被贾英雄安排清扫房屋,自然要向他通报,是以,他也得到消息。 顿了一顿,甄秀才又道:“其实,他们住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费些米粮而已,就当喂了四头猪,过两天猪又被人偷了去,我恼的是他们来捉拿‘僵尸大盗’!” 正心闻言,有些不解,道:“有人帮你捉拿‘僵尸大盗’,这不是好事么?”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晓事!他们捉拿僵尸大盗自然是好事,求也求不来,可我怕那五千两悬赏?????” 贾英雄见甄秀才到这时候还满脑子想着银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不由骂道:“银子,银子,你就知道银子!我告诉你,我觉得心远和尚已经看出我的身份了??????” “妈呀!那可是二十万两银子的悬赏啊,谁能不眼红,完了,完了!”甄秀才鬼嚎一声,抱着被子滚了一阵,忽然停住,一脸郑重对贾英雄道:“兄弟,咱打个商量如何!” “你说。” “二十万两银子,给谁也是给,不如就送给大哥??????” “你试试啊!”贾英雄双眼一眯,爆出两道寒光。 “开玩笑,开玩笑,不说不笑不热闹!”甄秀才急忙陪着笑脸道。 贾英雄懒得搭理这货,心中暗暗思量,他觉得以心远的脾气秉性,绝不会向官府告发,拿不准的是心远会不会告诉夏侯,唐风,虽然看样子好像也不会,但总不十分笃定,又琢磨一阵,忽然站起,道:“我去找心远。” “兄弟,难道你要杀人灭口?”甄秀才先是一惊,随即又自我安慰道:“杀人灭口,虽然丧尽天良,不过却也能保住咱们的小命,还有那五千两的悬赏,这也不是坏事,兄弟,你可要小心点!” 贾英雄张了几次嘴,最最恶毒的语言已经在嘴边,却化作一声最最无奈的叹息,迈步离开。 房间里,心远和尚正自盘膝打坐,见到贾英雄进来,玩味一笑,道:“贾施主,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见教!” 贾英雄原本还打算再套套词,可一见心远这副笑容,便知道一切瞒不过了,干脆豁出去,厚着脸皮一笑,道:“师伯,您老人家大驾光临,晚辈哪能不来拜访!” “哈哈!”心远眼见事情说开,也不再藏着掖着,爽朗一笑,道:“你与夏侯从李家出来,我就看到了,若不是见你身法似曾相识,我阻拦唐风出手,你焉能躲得过唐门暗器!” “多谢师伯救命之恩!”贾英雄又道。 又聊了两句,心远道:“你不在庐山好好待着,怎么来到这里?” “哎,别提了,真是悔不当初啊,我就为了吃口***着正心去偷香油钱,被师祖他老人家发现,后来??????”贾英雄将自己下山之后的经历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心远越听面色越是沉重,眉头皱在一起,道:“法明原来在这里!” “怎么,师伯你知道那个法明?”贾英雄诧异道。 心远点点头,道:“法明曾是少林门人,是我师叔祖普光的弟子,不过,这人生性凶戾,又贪好杯中之物,一次酒后无德,用重手法伤了我另一位法字辈师伯,他自知罪责难逃,一路打伤六名把守寺门的僧人,逃下山去,少林僧众四下寻找了几年,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后来听说他投靠了秦桧,只是不知又怎会藏身于荒野寺庙?” 贾英雄懒得在这种事情上动脑子,顺嘴说道:“或许是因为他武功不济,人家不稀得要他!” “法明虽算不上绝顶高手,可放眼江湖,至少也是二流,远比一般朝廷爪牙要强得多,朝廷怎么不收留?这其中必然有什么隐情。”心远笃定道。 贾英雄眼珠一转,自己何不使上一招“借刀杀人”,既能报仇出气,又能绝除后患,于是,说道:“师伯,不如咱们一起赶去普善寺,将那恶僧除了,为民除害?” 心远略一思忖,摇头道:“不可,你有所不知,我那位师叔祖性格古怪,当日有言,必须手刃孽徒,多少年来,一直耿耿于心,这件事情还要回禀他老人家,再做定夺。” 贾英雄没想到心远竟与方圆一般古板,他却不知,任何一个武林门派,都极重师道尊严,尤其像少林这种名门大派,更是层层清规戒律,心远耳读目染,自然不敢违抗。 贾英雄这人最大的好处便是从不钻牛角尖,左右那法明也找不到自己,点了点头,又道:“师伯,法明算二流高手,那我算几流?” 法远似乎没料到贾英雄的思维跳跃如此之大,思索一番,才道:“从前我师父说过,你们清风观的人往往出人意表,武功也是独辟蹊径,无法以常理揣度,当时我不解其意,可方才见你躲避夏侯昆仲,明明你的根基尚浅,内功不如,可那部身法玄妙莫测,竟能弥补你功力上的不足,另外,在庐山上你与铁剑门的师兄比斗时,那一掌含有雷电之力,皆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事,实在无从判断,如果勉强要说,你的内力不过是介于二流三流之间,临敌经验连三流也不如,可功法却是顶级,算起来也是二流之列。” “才二流啊!”贾英雄有些失望。 “你知足吧,像我们自小习武,少说也有十几年时间,再有师门的悉心栽培,也不过如此,更有甚者,一些小门户,练武几十年也未必能突破神觉初生之境,而你统共练功不到一年,能有如此境界,可说是奇迹了!”心远笑道。 贾英雄听到这话,自信心又开始爆棚,也不管心远就在旁边,大笑说道:“有道理,有道理,看来我贾英雄果然是练功的奇才!” “武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当务之急是铲除僵尸大盗,为百姓除害!”心远道。 “我明白,明天一早,我就带人四处盘查,一定把僵尸大盗找出来!”贾英雄道。 “不可!”心远断然道。 “为何?” “那僵尸大盗狡诈异常,一旦有风吹草动,必然又会远遁,明天白天,你们照常办公,到了晚上,咱们再去李家蹲守,我想这才是稳妥的办法。”心远道。 “师伯说啥就是啥!”顿了一顿,贾英雄道:“天色不早,师伯您好好安歇,我告退了。” “好,记住切不可泄露消息!”心远又叮嘱道。 贾英雄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忽然又想起一事,道:“师伯,我的身份??????” “我明白你的顾虑,自然会替你保密,不过,夏侯昆仲与唐师兄都是光明磊落之人,即便知道你的身份也绝不会有非分之想,放心就是。”心远道。 有了保证,贾英雄放下心来,迈步离开,当他推开自己房门的时候,忽然顿住了,他觉得靠人不如靠己,自己何不趁着这个机会,与那三位少侠亲近一下?到时候,少几位师叔伯,多几位兄弟,同时还能保证自身安全,一举两得的事情,不做岂不是傻子?只是该从谁身上下手呢? 贾英雄从屋里拿出一把黄纸,反身坐在门口,苦思起来,他知道这个时候的人又迷信,又喜欢结拜,是以白天特意叮嘱正心帮他买来,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晚上就用到了。uu看书 ww.ukanshu 在夏侯昆仲与唐风之间,他毅然决然选择了夏侯兄弟,因为他见唐风一张冷脸,显得盛气凌人,不好相处,另外,他也感觉用暗器的人,总是有些阴险,不太可靠。 其实这也是一般江湖中人对唐门的普遍看法,是以,唐门虽然并无什么恶行,门人弟子也有不少俊杰之士,声望却始终无法与少林等几大门派相比。 接下来就是在夏侯兄弟之间选择一个,之所以要二选一,是因为这二人乃是亲兄弟,总不好结拜吧。 贾英雄权衡好一阵,决定选择夏侯左,因为那夏侯右三脚踹不出个屁,能跟他聊出什么! 于是,他迈步来到两间挨门的房间前面,伸手挠了挠头,“哪间屋子住着夏侯左来着?”这哥俩长得一模一样,方才他心中有事,只是勉强敷衍,此时却迷糊了, 实在想不起来,他干脆随便敲了一间的房门,道:“可是左兄的房间?” “右!”屋里声音回道。 “打扰了!”贾英雄说完,又敲了敲另外一间房间的房门,道:“左兄,可是安睡了?” 脚步声响起,房门打开,一人面带微笑,看着贾英雄,道:“阁下有何吩咐?” 贾英雄一见这笑容,就知道自己没来错地方,拱了拱手,道:“左兄,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可能应允?” “请进。”夏侯左略一沉吟,挥手示意。 贾英雄巴不得如此,进入屋中,二人各自落座。 第107章 第3次结拜 “不知阁下有何吩咐?”夏侯左道。 贾英雄早就准备好说辞,张嘴就来,“少侠,我与你一见投缘,希望与你结拜为兄弟,不知意下如何?” 夏侯左无论如何没想到,这人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笑容僵在脸上,不知该如何答对。 贾英雄又催促道:“实不相瞒,在下自小习武,最仰慕江湖少侠,青年俊杰,见过的也不在少数,铁剑门,崆峒派的都打过交道,却从未见过似左兄一般丰神俊朗,武艺超凡之人,若是不能与你结拜,在下不如死了!”说着,他陡然长深而起,对着墙壁撞了过去。 年轻人的通病便是受不得捧,尤其夏侯左又是初次下山,江湖阅历有限,哪里比得过贾英雄一路辗转流离,练就的一肚子弯弯绕,心中好不得意,还没回过神来,就见贾英雄向墙上撞去,惊骇之下,身形一闪,将贾英雄拦住,道:“兄台,在下只是初次下山,并未闯出什么名号,当不得如此夸奖,唐师兄与心远师兄都远远胜过在下,不如你??????” “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什么名号,既然你不愿与我结拜,就别拦着我撞墙!”贾英雄挣扎着又要用脑袋撞墙。 “既然贾兄如此抬爱,那咱们就结拜吧。”夏侯左道。 其时,夏侯左之所以应下,还有一点原因,方才追击之时,他见贾英雄的轻功身法似乎还略略高过自己一筹,必然受过名师指点,正所谓英雄爱好汉,因此才答应,如果只是普通人,以他青城派高足的身份,心高气傲,哪怕马屁听得再高兴,也会想办法拒绝。 “好!”贾英雄立时云消雨散,从怀里取出黄纸,拉着夏侯左冲南磕头,赌咒发誓起来,他自来到这个世界,已是第三次结拜,自然驾轻就熟。 仪式完成,贾英雄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这一天他上蹿下跳,也着实疲乏了,又闲聊几句,便告辞离开。 回到房间,贾英雄模模糊糊睡去,天色将明未明之时,他便醒来,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昨日进城时的场景就像是电视剧一样,在脑海里不断浮现。 贾英雄历来没有隔夜仇,因为他有仇,一般当场就报了,人们常说“忍字头上一把刀”,在他看来,这是说明“忍”对心脏不好,自己在这里孤身一人,甄秀才这个结义大哥显然也不是多么仗义的主,若是气出个好歹,谁替自己养老! 他不住宽慰自己,“晚上还有大事,不能因小失大”,可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越想越觉得憋屈,终于还是忍不住叫来甄九,要甄九聚集刘兴等人,自己则是快速的洗漱。 时间不大,刘兴等人便已在院子里聚齐,因为昨天演练半夜的阵法,又被早早叫起,睡眠不足,一个个哈欠连天,却是装备齐全,腰佩长刀,手拿水火棍,脖子上系着一块手巾,胸前还挂着一个布包。 贾英雄挥了挥手,带着八人浩浩荡荡出发。 为了在百姓之间立威,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他并没有直接杀上李府,而是带着众人在街面上晃荡,这才是真正的“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直到晌午时分,李贵带着一众恶奴姗姗来迟,仍旧是昨天的戏码,这家拿个黄瓜,那家拿个柿子,时不时口花花两句,过过嘴瘾。 贾英雄对着刘兴扬了扬下巴,道:“刘头,去吧!” “贾爷,还真去么!”刘兴两股战战,额头上冷汗直冒,其余七人也是一般。 贾英雄算是看出来了,李家在梁泉县积威甚重,刘兴等人已经怕到骨子里,只好自己先做个表率,于是哼了一声,迈大步迎面走去。 刘兴等人虽然怕得要死,却也只得咬牙跟着。 贾英雄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站在大道中间,拦住去路。 李贵等人一眼便瞧见了,一个个梗着脖子走过来,和贾英雄脸贴着脸,鼻子对着鼻子,“你想干嘛!” “你想干嘛!” “我不想干嘛!” “我也不想干嘛!” “你不想干嘛站在这里干嘛!” “你不想干嘛又站在这里干嘛!” ??????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越聚越多,围了个水泄不通。 双方你一句,我一句,好似对句一般,对了半天,李贵当先按捺不住,道:“好狗不挡路,把路让开!” 贾英雄找得就是茬,等得就是这句话,当即叫了起来,“哎呀!小子,你好大的胆子,敢叫县衙的差役给你让路!” “哼!你家李爷只要上街,从来都是别人让路,不管是谁!”李贵道。 “今天你家贾爷就帮你改改规矩!” “你敢!” “你看看我敢不敢!”话音未落,贾英雄抬手就是一个嘴巴。 这一巴掌虽然没有动用真气,却也是又快又重,李贵漫说全无防备,就是由着他防备,也挡不住,“啪”的一声脆响,抽个正着,李贵原地转了三圈,面颊立时红肿高大起来,自打从娘胎里出来,他也没吃过这种亏,捂着半边腮帮子,圆睁双目,不可置信道:“你??????你敢打我?” 贾英雄拍了拍巴掌,道:“不仅要打你,还要把你抓进大牢!” “你敢!” “我敢不敢,你待会就知道了!” “好啊,我看你是找死!都别看着了,给老子动手,打死打伤全算李爷的!”李贵再也按捺不住,跳着脚叫了起来。 一众家丁闻言,撸胳膊挽袖子,就往上冲。 贾英雄闪身退到一旁,捂住口鼻,高声喝道:“一!” 刘兴等人昨晚上的训练果然没有白费,虽然忐忑,动作却整齐划一,齐刷刷右手伸进布包,左手将系在脖子上的手巾掩住口鼻。 李贵以及一众恶奴却从未见过如此阵仗,不禁有些发傻,脚步一顿。 “二!” 刘兴等人齐齐出手,将手里胡椒面撒出。 双方距离又近,一众家丁又不住喝骂,当即被撒个满头满脸,哪里还顾得上打骂,立时涕泪横流,滚落在地,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不免受到池鱼之祸,跟着倒霉。 “三!” 眼见这招好使,又有知县老爷撑腰,刘兴等人胆气也壮了几分,把这些日子受得委屈一并发泄出来,抡起水火棍,一顿乱打,一众家丁有的哭爹,有的叫娘,抱头鼠窜,好不狼狈。 贾英雄更是得意,一个劲叫道:“打,给老子打,使劲打!” 这就不得不说一点,这些日子贾爷虽有长进,却到底是粗鲁莽撞的性子,难免虑事不周,他就没想到,胡椒面再好使,总有过劲的时候,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李贵等人缓过劲来,他们平日里横行惯了,何曾被人如此调理过,呲牙咧嘴与刘兴等人厮打在一起。 方才不少百姓无辜受到牵连,也恨得咬牙切齿,不用李贵招呼,自觉加入战团。 贾英雄见势不好,仗着一身怪力,挤出人群,撒腿就跑,刘兴等人可就遭殃了,爷爷奶奶的告饶,眨眼间被打倒在地,数也数不清多少拳脚落在身上。 贾英雄气喘吁吁跑回县衙,先灌了两壶水。 “兄弟,我听甄九说你带着刘兴他们去抓李贵,怎么你自己回来了?”甄秀才正在查看往年账目,见贾英雄进来,道。 “哼!还不是你手底下那帮废物没用!”贾英雄怒道。 “我手底下的废物不就是你??????”甄秀才说到一半,反应过来,自己说走嘴了,赶忙往回找补,道:“刘兴这些人实在可恨,可恨!” 贾英雄狠狠瞪了甄秀才一样,恨不得拉过来,先臭揍一顿,解解心头恨,骂道:“奶奶的!我今天晚上就把那个李贵绑了,不抽他一百个嘴巴子,我就改姓!” 正心扑哧一笑,道:“我记得当初你也说过,不好好修理观主他老人家一顿,就改姓,要是每次都兑现,你早不知道该姓什么了!” 贾英雄没词了,心中却是暗暗发狠。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刘兴等人逃了回来,比昨天还惨,近乎赤裸,uu看书 .uukanshuco 身上只剩下些许布条,口鼻窜血,嘴歪眼斜,一瘸一拐扑倒在贾英雄脚边,哭求道:“贾爷,求求您老人家发发慈悲,饶过小人们这条性命吧,李家咱惹不起!” 贾英雄一脚将刘兴踹翻,骂道:“废物,都是废物!谁说咱惹不起,开始的时候咱们明明占了上风,要是那个时候,你们用绳索把李贵绑起来,谁还敢反抗!我告诉你们,从今往后,每天你们都要与李家人打一架,赢了,贾爷有赏,要是输了,丢了我的面子,看我回来不修理你们!” “贾爷??????” 甄秀才心中有些不悦,梁泉县毕竟是他的地头,若是任由贾英雄胡闹下去,天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十万两银子什么时候能收回来?不过,他却敢怒不敢言,朝廷的通缉榜文上可是说过,自己这位结义兄弟亲手宰了五位朝廷大员,重伤一个万俟卨,另外,秦府的家丁也被他杀了三十多个,宰个小小知县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他对刘兴等人挥了挥手,道:“还不下去好好操练,难道真等着被二爷教训么?” “是!小人告退!”刘兴等人不敢耽搁,退了下去。 甄秀才身为一县父母官,又是刚刚赴任,千头万绪,他要甄九代理主簿,整理往年账目,管理钱粮,正心成了师爷,查阅往年的卷宗,应付公文。 贾英雄大字认不得几个,落了个清闲,只是,他历来是个不安分的主,发了阵子牢骚,便去找心远等人,一起去监督刘兴等人操练。 第108章 拍不得 下午的时候,心远等人聚在一起商议行动细节,贾英雄与甄秀才不请自来,也厚着脸皮参与进去。 这二人是各怀鬼胎,贾英雄觉得,此时虽不能让夏侯等人知道自己这个“贾英雄”就是被通缉那个“贾英雄”,可保不齐以后就要用这个身份与这些人相处,乃至于闯荡江湖,多出些力气,也不是浪费;而甄秀才的想法就要简单许多,两个字概括,“银子”,若是自己这位贤弟不参与行动,将来捕获僵尸大盗,怎么好意思跟人家分那五千两的悬赏! 心远是知根知底,夏侯左是刚刚结拜,自然不会反对,余下两人少言寡语,也由得他们加入进来。 商议妥当之后,众人各自回房安歇,静等夜幕降临。 白天眨眼就过去,黄昏时分,贾英雄等人用罢晚饭,又等了一阵,直到掌灯时分,梁泉县城彻底被黑暗笼罩,五人悄悄离开县衙,借着黑影,分头潜身于李家各处屋檐之下。 之所以偏偏选择李家,心远等人也是有所依据,因为河池,两当二县已被僵尸大盗折腾过,州府派去兵士,差役,严加盘查,不好作案,只有梁泉县,僵尸大盗从未来过,而李家又是梁泉县的首户,僵尸大盗如果要来,定然会选择在李家下手。 贾英雄也说过知会李洪一声,心远却说那僵尸大盗极其谨慎,生怕李洪一旦得知消息,派遣家丁严密看守,露出马脚,反倒不美。 五人分头行动,心远功力最高,独自监视李洪的住处,夏侯兄弟心灵相通,武艺又需要相互配合才能施展到极致,因而,两人一起监视女眷住处,最后剩下贾英雄和唐风一起监视钱库。 这时候,已入深秋,天气寒冷,五人又生怕被僵尸大盗发觉,不敢吃,不敢喝,就连撒尿也忍着,实在苦不堪言,苦等一夜,直到东方发白,也是平安无事,五人不愿被人发觉,悄然返回县衙。 白天的时候,心远等人在房间里调息,贾英雄无处释放的青春又躁动起来,带着刘兴等人上街等候李贵。 按说凭他的武艺对付李家那是轻而易举,可偏偏贾爷上来别劲,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非要以战术取胜;也不得不说劳动人民的智慧确实是无穷的,刘兴等人昨日吃了苦头,痛定思痛,总结教训,发现最大的问题就是胡椒面不足,于是乘机去找甄九,索要经费,购买胡椒面。 甄九与甄秀才一般,都是属貔貅的,许进不许出,昨天那一小包胡椒面,便花费二两多银子,心疼许久,这次却不舍得如此大手大脚,想出一个以次充好的办法,买来胡椒面再兑上沙土,这样一来,刘兴等人可就阔绰了,离开县衙之时,每人身上都装了半口袋。 李贵带着一众恶奴,似乎是算定贾英雄不会善罢甘休,也做足了准备,除了棍棒之外,身上也带着沙土,胡椒面,双方一见面,二话不说,互相抛洒起来,胡椒面,沙土四处乱飞,整条街道就好像妖怪出行一般,不能视物。 这些人打得热闹,可苦了两旁的百姓,谁还敢做生意,家家闭户,咒骂不绝,一切的罪名自然是落在贾英雄的身上,祖宗奶奶的骂! 这一天,两方战成平手,贾英雄觉得刘兴等人敢打敢拼,颇为满意,向甄秀才讨了二十两银子,刘兴等人每人赏了二两,剩下四两,要来酒菜,一顿胡吃海塞,可谓是宾主尽欢。 到了晚上,五人又去李府蹲守,同样是无功而返,一直到第三天晚上,贾英雄五人再次来到李宅。 这回贾英雄可是做足了准备,背后一柄长剑,腰间一柄衙差用的劈风刀,怀里还装着几包胡椒面,可谓是强攻,偷袭应有尽有,心里暗暗发誓,“僵尸大盗害得老子连日受苦,若是遇到了,绝不与他好瞧!” 贾英雄照例与唐风搭档,藏身屋檐下。 开始的时候,贾英雄对唐风并没有什么好印象,觉得这小子盛气凌人,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还想着什么时候,一定要尽尽地主之谊,好好收拾这小子一顿,可经过两天的共苦,他发现,原来唐风并不是盛气凌人,而是有些口吃,又不愿被人发现,才故意做出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其实一旦熟悉之后,这个人极其热心,简直是有问必答,问一答三,当然,前提就是自己有足够的耐心听下去。 三更时分,贾英雄冻得腿脚发麻,对唐风低声道:“你说僵尸大盗到底还来不来?会不会早就跑了?” 唐风立马答道:“我??????我想??????不??????不会,这??????这??????这小子??????” 贾英雄其实也不准备从唐风那里得到答案,只是无聊说说话而已,不待人家说完,他又说道:“要是僵尸大盗没走,你说这几天的功夫,他会不会邀人去了,如果是我,我就这么做,以多打少,才是制胜之道,你说是不?” “我说??????我说??????不是??????咱们江湖??????中人??????” “行了,你歇着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正说着,突然,就见一道白影穿房跃脊,好似闪电一般,由远而近。 借着清朗的月光,贾英雄瞧了个真真切切,这人穿着打扮与那“僵尸大盗”一模一样,身形肥胖高大,就像一个大号的水缸,身上是一件又肥又大的白袍,一直垂到脚踝,一头火红色的长发,足有五六尺长,又干又燥,好似枯草一样,没有一丝生机,青面獠牙,一条三尺多长的猩红舌头从口中吐出,这人跳跃之间,四肢没有丝毫弯曲,完全是直上直下。 贾英雄虽然不信鬼神,此时也忍不住头皮发炸,低低声音说道:“来了!” 唐风不声不响,也没有任何回应,贾英雄以为这小子别是吓昏了,转头一看,好悬没叫出来。 原来,这短短一瞬之间,唐风双手已经扣满了暗器,左手指缝间是四支一寸来长的飞刀,右手是四根筷子粗细的银针,两人身子挨着身子,贾英雄不仅毫无所觉,此刻浑身上下瞧遍了,也看不出这些东西,唐风究竟藏在了何处,只觉遍体生寒,同时做出决定,这辈子跟谁结仇,也绝不能跟唐门之人结仇。 不过眨眼的功夫,僵尸大盗已经跃到小院另一侧的屋顶之上,距离贾英雄二人不过三丈多的距离。 虽然是夜间,二人又穿着黑衣,可贾英雄觉得僵尸大盗既然屡屡能从心远等人手下逃出,必然眼力极佳,生怕被发觉,暗暗对唐风使眼色,示意他发出暗器,可唐风仍旧是一动不动。 僵尸大盗站住身形,向四周看了看,似乎是并未发现异常,身形极速掠出,向院中袭来。 就在这时,唐风说不清是傻了,还是在提醒僵尸大盗,口中竟然发出一声长啸,几乎同时,双手连动,八枚暗器化作八道流光,四枚飞刀射向左肋,四根银针飞刺右肋,身形也飞掠出去。 贾英雄恨得一拍脑门,心里暗骂:“这小子他妈有病,哪有这么偷袭的!”也跟着掠出屋檐。 僵尸大盗听到啸声,就是一惊,强提一口真气,下坠之势不觉一顿,紧接着,就见黑暗中,几道寒芒刺来,左右两侧皆被暗器封住,勉强侧身,让过暗器。 唐风根本不给对方喘息之机,眨眼间不知又从哪里取出六枚铁蒺藜,双手同时发出,两枚袭向面颊,四枚袭向前胸。 两次施放暗器间隔极短,僵尸大盗又在半空之中,无处借力,方才已经是勉强施为,此时既无力还击,也无法躲避,唯有施展千斤坠,极速向地面落去。 唐风云里翻的跟头翻到一半,成了头下脚上的姿势,就见他脖子使劲前伸,脑袋几乎是贴在前胸,右手猛地一拍后背,后颈处连着三道冷芒激射而出。 此时,僵尸大盗将将落地,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再难做出反应,似乎他也知道绝难活命,空中发出凄厉长啸,刚刚响起,三枚透骨钉便已钉进前胸,声音戛然而止,“噗通”一声,死尸栽倒,翻滚几下,彻底没了声响。 贾英雄先一步落地,闻到那僵尸大盗身上散发着一股又腥又臭的气味,令人作呕,这绝不是唐风暗器的气味,因为暗器激发之时,他并没闻到这股气味,想来应该是僵尸大盗修炼邪功所致,不由得退后几步,远远捏着鼻子。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无怪乎昨日心远说自己临敌经验连三流也算不上,原来方才不是唐风有病,是自己太傻,那一声长啸,乃是刻意要僵尸大盗身形一顿,随后以八枚暗器封住躲闪方向,六枚铁蒺藜消耗真气,逼着僵尸大盗唯有向地面落去,最后再也三透骨钉结束战斗,可以说每一步都是计算得恰到好处。 同时,贾英雄也明白,若是唐风没有一身强横内力配合,即便再好的算计,也是白搭,心中更是暗暗拿定主意,回去之后,哪怕再忙,也得抽出时间,跟唐风好好亲近亲近。 唐风此时也飘落在地,方才那一番动作看似简单,uu看书 .uukashu消耗却是极大,嘴里微微喘息。 这一连串动作说起来缓慢,其实不过是眨眼之间,看守钱库的六名家丁这时才有所察觉,纷纷呼喝鼓噪,呼唤同伴。 这时,心远与夏侯兄弟也闻讯赶来,飘落院中。 五人曾经约好,一旦发现僵尸大盗踪迹,便发出信号,大家伙共同出手,以防不测,只是,唐风自觉唐门名头不如少林,青城二派响亮,有心替师门扬扬名,才独自行动,而贾英雄只顾恼怒,也忘了发出讯号,直到家丁呼喝,三人才听到动静,赶了过来,战斗却已经结束了。 这三人都是聪慧之人,多多少少也能猜到唐风心中所想,谁也不愿点破,拱手称贺。 唐风心中得意,也再难保持往日的冰冷,面带微笑,一一还礼。 贾英雄记得最后三枚透骨钉是从唐风后背发出,十分好奇,他历来不像人家有规矩,伸手就要拍,好在唐风反应迅速,闪身躲过,道:“拍??????拍??????” 贾英雄闻言,伸手又要拍,唐风却又是向一旁闪避,嘴里还说:“拍??????拍??????” 贾英雄有些不乐意了,一边叫自己拍,一边还躲,这不是耍人么,哼道:“唐矬子,你别觉着有什么了不起,我也就是不会使暗器,要不轮不到你!” 唐风更是脸红脖子粗,终于把这口气憋了出来,“拍??????拍不得!” “噗嗤”夏侯左没忍住,笑喷出来。 第109章 形势逆转 “为什么拍不得?”贾英雄道。 “这是我师??????师??????”唐风歪着头,这口气就是上不来,急得手指不断向上指。 贾英雄这次反应够快,听了个“师”字,又见他手指往上,试探着道:“师爷?” “对??????对??????啊??????就是我师爷改进的??????紧背低头花装弩,不需拉动机括,只要拍击后背,便能发出,极为方便。”唐风开始的时候磕磕巴巴,越说越顺当。 众人这才明白。 “让我来看看这僵尸大盗到底是什么嘴脸。”夏侯左说着,迈步就要上前。 正在这时,李贵带着几十名家丁赶到了,僵尸大盗搅得利州三县风声鹤唳,李府自然处处提防,因此,得到消息,很快就赶了过来。 李贵见到院中一个怪物横倒在地,又惊又惧,接着他发现贾英雄在人群之中,道:“姓贾的,你深夜带人来我家中搅闹,意欲何为!” 贾英雄回骂道:“我把你个肉眼凡胎,有眼无珠的货!这是僵尸大盗,你看不出来么!老子和几位少侠一起,保你家宅平安,你不说拿出个万八千两银子表示感谢,还敢口出恶言!” 李贵嗤嗤冷笑,道:“你要是有这个本事,还会被我打得抱头鼠窜!我看,八成是你怕了你家少爷,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帮变戏法的,想要糊弄人,你看看这一个个神头鬼脑,奇形怪状的样子,一个胳膊比腿还长,不说话先呲牙,一个一张哭丧脸,跟死了爹似的??????” 贾英雄直气得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哇哇怪叫,就要上去将李贵臭揍一顿,不料,唐风更狠,不知从哪里变出两把闪烁着寒芒的飞刀,作势要向李贵扔去,夏侯右也是不甘人后,拔剑在手。 众人只顾吵闹,谁也没有留意,地上原本死去的僵尸大盗悄悄睁开眼睛,略略打量一阵,骤然跃起,将胸前三枚透骨钉拔下,射出,向唐风袭去,身上的白袍震荡而出,好像一条大床单,向众人罩去,身形掩在白袍身后,双掌运转毒功。 “小心!”心远不愧是少林高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身形一闪,后发先至,挡在唐风身前,僧袍鼓胀,三枚透骨钉击在他后背,仿佛打在铁板上一样,“铛铛铛”三声响,弹落在地。 唐风长年习练暗器,反应极其迅捷,两把飞刀从心远两侧肋下发出,射向白袍。 夏侯兄弟此时也反应过来,各舞长剑,分左右向僵尸大盗刺去。 这四人配合默契,可说是天衣无缝,好像事先演练过一般,不仅李贵等人看得傻了,就连僵尸大盗也似乎有些措手不及,不敢招架,全身缩成一团,好似车轮一般,极速旋转起来。 “小心!”心远又是一声大喝,之前,他和夏侯兄弟都曾与僵尸大盗交手,知道这是要释放暗器,急急催动内力,鼓动僧袍,一步跨出,尽可能将李贵等人护住。 夏侯兄弟心意相通,剑术精妙,由攻转守,两柄长剑交相挥舞,准备拨打暗器。 唐风虽未亲临战阵,却也听三人详细描述过僵尸大盗的手段,霎时双手扣满飞蝗石,以防不测。 果然,心远话音未落,数也数不清多少暗器好似雨点一般,激射而来。 四人各展所能,叮叮当当一阵火星飞溅之后,至少有数十枚暗器击落在地。 转头看去,僵尸大盗已然跃上屋檐,飞身逃去。 心远等人好容易等到这个机会,怎会放他离去,纵身急追。 贾英雄最后一个反应过来,双脚点地,依照“青龙式”的法门运转真气,施展出“流萤身法”,飘身上房,穿房跃脊,越来越远。 李贵等人看得傻了。 一名家丁颤声道:“少爷,那姓贾的会飞!” “这还他娘的是人么!”李贵喃喃自语道。 另外一名家丁问道:“少爷,咱们怎么办?” 李贵倒也勇悍,否则,数年来,也难以率领家丁屡次与山贼对抗,振奋精神,大喝一声,道:“小子们,拿好刀剑,沙土,胡椒面,火把,随我追!” “是!”一众家丁闻言,跟着李贵冲出李家,浩浩荡荡追了出去。 只是他们的脚力怎能与贾英雄等人相比,才出李府,就见贾英雄身影一闪,已经掠出东门,急急追去,东门有一扇城门早已坏掉,是用麻绳捆绑,斜斜吊着,因此不需叫人开门,他们便顺利通过。 此时,天地间一片漆黑,出离城门之后,李贵再也寻不到贾英雄踪影,无奈之下,只好十数人一队,分头去追。 贾英雄五人一直追出城门数里,眼看着僵尸大盗钻进路边一处密林。 五人紧随而至,行不多远,贾英雄忽然鼻头抽动,嗅到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又腥又臭的气味,就像僵尸大盗身上的气味一般,只是要浓重一些,可这里地势开阔,四周并无遮拦,无法拢气,怎会气味反倒浓烈了? “除非??????”他激灵灵打个冷颤,喝住众人,道:“停!” 心远等人皆是面露不解之色,止住身形。 贾英雄道:“这里有埋伏!” “你怎知有埋伏?”心远道。 “这里的腥臭之气,比僵尸大盗身上浓烈不少,我想必然是有人埋伏!”贾英雄说着,转身向来路冲去。 贾英雄穿越之后,嗅觉灵敏,异于常人,心远等人却没有这个本事,不过,见他神情郑重,不似作假,也不敢耽搁,纵身掠回。 然而,眼看着到了林边,忽的一人鬼魅般闪出,双手连动,十数枚暗器激射而出。 贾英雄大骇,恍惚间想起方才僵尸大盗逃遁的手段,抱成一团,向后飞退,这是他第一次施展,又是毫无准备之下,按说绝难做到周全,只是他心念一转,真气便自觉按照“朱雀式”运行,身形转动之间,比僵尸大盗还要灵动,竟将暗器尽数躲避过去。 他倒是躲开了,却不想想别人,多亏心远四人也非寻常之辈,惊而不乱,心远催动真气,将僧袍抛出,包裹而去,绝大部分暗器被袍子裹住,剩下几枚也被唐风发出的暗器击落。 这一耽搁的功夫,林子里脚步声大起,等五人落地之后,周围已有二十多人围拢上来,五人插翅也难逃。 东西南北各有一人在前,后面跟着五人,这带头四人各自背负一把五尺多长的哭丧棒,脸上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其中,三人穿着肥大白袍,只有一人衣着合身,这人才是那名真正的“僵尸大盗”,此时,脱去白袍,与寻常人并无异样,只是略高一些。 余下一众喽啰手中各持一条短棒,不过三尺多长,棒头上还雕刻着骷髅头,这些人同样不以真面目示人,戴着各色面具,状若厉鬼,哭哭喊喊,悲悲戚戚,此时又是夜深人静,地上月影斑驳,寒气四溢,当真好似人间地狱一般。 那名真正的“僵尸大盗”口中发出尖利笑声,听得人头皮发炸,声音亦是阴阳怪气,叫人难辨男女,道:“心远,你想不到会有今天吧!” 心远道:“你是故意将我们引来?” “不错!心远,本使原无意与你们为敌,是以才选择利州这边陲之地,可你们却屡屡破坏本教大事,这几日,本使隐匿踪迹并不是怕了你们,而是在等候教中人马,设计出了这个‘请君入瓮’之计;只可惜,你们这里有人鼻子比狗还灵,闻出了气味,否则,你们一旦踏入‘幽冥阵’中,只需这些鬼卒便能要了你们性命,不需我们‘四使’动手了!” 心远听到“幽冥阵”,面色一沉,道:“你们是‘幽冥教’?数十年前,幽冥教不是被各派联手剿灭了么?” 夏侯兄弟,唐风也是面色一寒,各自暗中戒备。 方才施放暗器,拦路那人一阵尖笑,接口道:“此言谬矣!屈鬼冤魂,人间不收,地狱不留,总要有处容身,我幽冥教正是这些人的归宿,小和尚,我看你颇具慧根,可愿加入我教中?” “要我入教也不是不可,只是不知你们四人是何身份,可能做此决定?”心远道。 把守北方的幽冥使,面具上嘴角下垂,眼角也是向下耷拉着,十足一副苦相,可偏偏说话的语气是在笑,这人也知道心远绝不会轻易就范,只是此时心远几人已是瓮中之鳖,无路可逃,万一能将几人收入教众,助益不小,道:“小和尚,你放心,我们四人乃是悲欢苦乐四使,在教中的地位仅次于教主和两位尊者,自然做得了主。” “真是服了!好好的人不做,uu看书 ww.uukansu非要做‘屎’!我看不应该叫‘悲欢苦乐’四使,而是‘酸甜苦辣’四屎,才更贴切!”贾英雄道。 心远等人没料到贾英雄在此时此刻还有心思开玩笑,皆是忍俊不禁。 贾英雄又道:“你是什么屎?” 那人似乎真是做‘屎’做得久了,脑子并不太灵光,并没听出贾英雄的讥讽之意,道:“吾乃苦使,这位是悲使,欢使,乐使。” 这人一一介绍。 经这么一说,贾英雄才注意到,原来这四使的面具虽然一般的青面獠牙,细看表情各有不同,身后徒众也是各自跟随四位使者有所不同。 “哼!我佛慈悲,正是要降妖除魔,除尽你们这些魑魅魍魉!”心远道。 夏侯左虽然总也一副笑脸,性子却最是急躁,极看不惯这些人神神鬼鬼的样子,不由骂道:“你们这些混账东西,难道不是娘生爹养的么,怎么好好的人不做,却装神弄鬼,就不怕辱没了祖宗!” 把守东方,也就是方才施放暗器那人乃是欢使,看着夏侯左,一双眼睛好像鬼火闪动,道:“小子,屡屡破坏本教好事,也有你一份,放心,本使一定给你留一个好位置??????” 贾英雄不待他说完,张嘴就骂:“去你妈的吧!” 僵尸大盗还要开口,把守西方的那名幽冥乐使看了看天色,道:“丑时已到,幽冥洞开??????” 此言一出,四使齐齐动作,向五人袭来。 第110章 知道你崇拜我 心远等人各自闪动身形,迎上一人,心远对上的是欢使,唐风对上的是苦使,夏侯兄弟联手对付乐使,剩下贾英雄单独面对悲使,也就是僵尸大盗。 按说这几人之中,贾英雄不论是功力,还是临敌经验都是最浅,绝不该单独面对一人,可偏偏夏侯兄弟历来同进同退,联手对敌,早已成了习惯,仓促之间不及细想,便一起冲了出去,反应过来,也被乐使缠住,脱身不得。 贾英雄眼睁睁看着二人与乐使斗在一处,气得差点没忍住骂娘。 那边几人已经打成一团,贾英雄却还在与僵尸大盗大眼瞪小眼,二人似是都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他们对阵。 在李家的时候,悲使虽未与贾英雄交手,却也看出,这小子比心远等人要逊色不少,自以为胜券在握,一阵尖笑之后,对身后五名鬼卒道:“这里用不着你们,乐使以一敌二,你们去助他一臂之力。” “是!”五人答应一声,快步离去。 悲使转头看向贾英雄,说道:“小家伙,说吧,你选择怎么死?” 贾英雄嘴唇歙合几次,明显底气不足,说道:“我能不能选择不死?加入你们幽冥教好不好?” 悲使更是得意,道:“幽冥教可不要你这种没骨气的废物!” 士可杀不可辱,贾英雄怒了,当然,他不敢贸然动手,只有嘴上逞英豪,道:“废物!你说我是废物!心远和尚说过,放眼江湖,我最起码能算上二流高手!” “小家伙,本使没工夫和你废话,你若是再不做出选择,本使可就直接动手了!”悲使渐渐收敛笑容,说道。 贾英雄略一沉吟,道:“那我跟你比暗器,行不行?” “哈哈,我们幽冥教施放暗器的手段,比之唐门也毫不逊色,你竟敢与本使比暗器,真是自寻死路,本使??????” 悲使正说着,贾英雄冷不防从腰间抽出劈风刀,拦腰便砍。 “你小子??????”悲使没料到这小子如此阴险,明明说是比试暗器,却又用刀,脚尖连连点地,身子贴着地面向后退去,双手寒芒闪动,四枚寸许长的银针,分袭贾英雄左右两肋。 贾英雄真气灌入右臂,将劈风刀当做飞刀,向悲使掷去,同时,身形前扑,就地一个驴打滚,躲过银针,双掌连连击地,身子贴着地面,平平滑出。 悲使陡然跃起,右手抽出哭丧棒,道道光影,罩定贾英雄的后背。 贾英雄不管不顾,背后长剑擎在手中,连着三剑扫向悲使双足。 这一下,如果落实了,贾英雄后背虽难免受到重击,可悲使的双足也保不住了,悲使如何舍得,急急纵出。 贾英雄一招得势,更不容情,趁机施展出流云剑法,好似水银泻地一般,招招式式挥洒出来。 悲使先是被贾爷的比试暗器所骗,失去先机,接着又被贾爷以命搏命的打法遏住,实在憋屈,忍不住爆喝连连,可无奈,流云剑法主守不主攻,看似圈圈点点毫无头绪,其实却暗含精妙,虚虚实实,变换无方,当真好似天空中的流云一般,一时之间也难以脱身。 眨眼之间,两人斗了二十来招,贾英雄越打越心急,他发现悲使的功力,与普善寺遇到的法明和尚几乎相当,区别在于法明出身少林正宗,胜在内力刚猛浑厚,而悲使虽然内力略有不如,招式,身法却更为诡异,若非贾英雄功力又有精进,早已落败。 又是七八招下来,悲使手中加力,已渐渐将局势扳平。 贾英雄只觉流云剑法越来越是滞涩,至多不出十招,便难以为继,心中暗暗思忖,“凭借心远等人的功力,早应该战败各自对手,赶来相助才是,怎地迟迟不来?” 抽空看了一眼,他才发现,原来心远等人除了要对付幽冥使者之外,还要应付那些鬼卒,那些鬼卒虽不直接参与攻杀,手中却有规律的挥舞铁棒,那棒头的骷髅头并非装饰之用,而是别有妙用,骷髅头的眼睛,口鼻处皆有小孔,挥舞之间,发出种种怪音,哀哀切切,凄凄惨惨,搅得人心烦意乱。 就在他微微走神的功夫,悲使看出破绽,两手齐齐转动哭丧棒,棒头的布条也跟着旋转,将贾英雄的长剑缠住,这些布条并非寻常布条,乃是特殊材质制成,极为坚韧,贾英雄试了两次,竟然无法挣脱,悲使顺势向外一甩,用棒尾击向贾英雄前胸。 贾英雄右手握住剑柄,无法动弹,若是撒手,赤手空拳更是难以招架,左手正欲击向棒尾,忽的就见棒尾处幽光一闪,两根又短又粗的尖刺诡异冒出,这一掌自也无法落下。 进退不得之际,他无暇多想,以“白虎式”催动真气,六阴六阳妙徼掌施展而出。 这套掌法,他习练多次,成功率至多不过三成,威力也是参差不齐,因此打斗至今,一直没有使出,这一次,或许是老天爷也希望他为民除害,竟然灵了。 眼看着棒尾已经点在贾英雄前襟之上,悲使还来不及高兴,就觉一道劲力扑面而来,大惊之下,撒手纵向一旁。 贾英雄虽然将哭丧棒夺在手中,不过,方才那一掌消耗甚大,一时之间难以聚拢真气,勉强甩动棒头,将布条缠住的长剑抡出,却并无几分力道。 悲使不退反进,右掌擎开哭丧棒,撞到近前,左掌虚握成爪,抓向贾英雄前胸。 他常年施放暗器,为防误伤自己,是以手上总也带着一副金丝手套,这手套材质特殊,坚韧无比,寻常刀剑也难以砍动分毫,因此他才敢用手去抓哭丧棒,而贾英雄若是被这一抓击中,必然是开膛破肚的下场。 贾英雄没料到这人在颓势之中还有如此急智反应,又见他手掌上泛着金属光泽,哪敢硬接,正自无计可施之际,他忽然想起怀中那几包胡椒面,探手入怀,来不及撕开纸包,便丢了出去,口中喝道:“招暗器!” 悲使虽然目力极佳,可终究是黑夜之中,月光又被层层树枝遮挡,看不真切,他好容易将贾英雄逼至绝境,怎愿意纵身躲避,以至于功败垂成,再者,他以为手套坚韧,寻常暗器也是不惧,左掌掌势一转,拍向纸包,换右手探向贾英雄面门。 纸包何其脆弱,贾英雄又以内力灌入,经此一撞,“噗”的一声,炸裂开来,胡椒面喷洒而出,贾英雄早有准备,急忙闭目敛息,悲使却毫无防备,被喷了个正着,任凭他武艺再高,眼睛,口鼻里尽是胡椒面,也难以招架。 贾英雄怎会错过如此良机,催动真气,竭尽平生之力一拳砸向悲使面门。 只听“噗嗤”一声,拳头穿过面具灌入面门之中足足半寸之深,悲使连哼也未及哼上一声,即便毙命。 白的是脑浆子,红的是鲜血,溅得贾英雄一脸,一身,饶是他血债累累,也不禁胃里阵阵翻涌,闭着眼睛,转过头,一手推着悲使肩膀,将拳头拔出来,那种滑腻,湿润的感觉,令他遍体生寒,赶忙蹲下身子,用地上的沙土擦抹。 一边擦着,他的脑海中忽然萌生出一个想法,“是不是应该撒丫子闪人呢?”接下来的短短一瞬间,他开始了极其激烈的思想斗争。 不跑,赢了,自不必说,可万一打不过人家,就是必死无疑;跑,也有两种结果,若是心远等人胜了,不仅自己要受人鄙视,还会连累师门名声受辱,再者,到时候也没脸跟人分银子,少不得要被甄秀才埋怨;败了,这幽冥教说不定也会去找自己算账,也是活不了。 想来想去,他决定还是留下来,可是,应该帮谁呢? 唐风与苦使激斗正酣,两人全是暗器往来,实在太过凶险,贾爷只看了一眼,便倒抽一口凉气,“太他娘的危险!”,夏侯兄弟周围鬼卒又太多,哭哭叫叫的,听着闹心;最后,他把目光放在心远身上,捡起长剑,施展出流萤身法,悄无声息落在五名鬼卒身后。 此时,几处战场都是激斗正酣,谁也没有留意别处动静,贾英雄生怕被音波干扰,两手捂住耳朵,轻轻咳嗽一声。 一名鬼卒回头一看,“啊”的一声惊呼。 “呵!”贾英雄气运丹田,一口浓痰啐出,正吐到他嘴里,接着抬起一脚,将人踹飞。 五名鬼卒的怪音需要相互配合,一旦缺失一人,威力便要消弱不少,其余四名鬼卒眼见音波难以奏效,便一起向贾英雄袭来。 贾英雄打不过悲使,可对付这小小喽啰却是绰绰有余,一套流云剑法刚刚开了个头,四名鬼卒便成了真鬼,投奔幽冥界去了。 心远大喜,振奋精神,手中木鱼更是神出鬼没,欢使原本功力就不如心远,只是凭借鬼音相助,勉强持平,在他们的计划里,并没有贾英雄,由四位幽冥使,对付心远四人足够,却想不到,贾英雄反倒成了奇兵,惊慌之下,更是难以招架,不过七八招,便被木鱼砸中前胸。 “阿弥陀佛,uu看书 ww.uukansu小僧要开杀戒了!”心远诵了一声佛号,就要施展辣手。 贾英雄却是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将长剑递出,把欢使捅了个前后通透,旋即转身收剑,一副悲天悯人的高人嘴脸,朗声道:“我本不欲杀人,无奈你们作恶太多,哎!” 恰在此时,李贵带着一众家丁闯进林子,正看到这一幕,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胆子小的已经跌坐在地。 心远见状,哭笑不得。 苦使与乐使此时也察觉到形势变化,不敢再行抵挡,虚晃几招,逃遁而去,余下十五名鬼卒呼喝一声,纷纷退去。 贾英雄等人正欲追击,心远道:“穷寇莫追,以防再有埋伏。” “有道理!”贾英雄第一个停住脚步。 场中横尸遍地,浓重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心远又诵了一声佛号,对贾英雄打了个稽首,道:“贾施主,这次若不是你,我们几人必然难逃活命!” 他与贾英雄早有约定,不透露贾英雄身份,便只有以“施主”相称。 夏侯左,夏侯右一左一右搂住贾英雄的肩膀,夏侯左道:“兄弟,原本我还担心你功力不济,没想到却是托了你的福!” “对!”夏侯右道。 “贾??????贾??????”唐风干张嘴,就是出不来声,自己也是急得脸红脖子粗。 “知道你崇拜我,不用说了!”贾英雄不耐烦打断。 第111章 第4次和第5次结拜 “我看看这欢使到底是人还是鬼!” 贾英雄说着,伸手将面具取下,只扫了一眼,便是“妈呀”一声惊叫,但见幽冥欢使那张脸上疤痕纵横密布,鼻子也被人削去半边,叫人看着浑身汗毛直竖,或许是因为不甘心与不可置信,双目圆睁,一脸的惊恐,看年纪,应该在四十岁上下。 心远凝着眉头,沉吟道:“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一脸刀疤,鼻子少去半边,莫非是??????” “血??????血手双判!”唐风叫道。 心远沉重点了点头,又默默叹了口气。 贾英雄对江湖中事所知不多,又见二人如此模样,忍不住道:“‘血手双判’是什么人?很厉害么?” “血手双判不是一人,而是兄弟二人,一个叫曹诚,一个叫曹修,听我师父他老人家说,这二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即便是黑道中人也不齿其所为,终于引起公愤,各派高人联合追击之下,一人被砍去半个鼻子,一人被斩去一只耳朵,两人负伤远遁塞外,想不到竟加入了幽冥教!”心远道。 夏侯左道:“‘僵尸大盗’不是也被贾兄弟收拾了么,我去看看,若是少了一只耳朵,岂不是确凿无疑了!”他身形一动,跃向幽冥悲使。 “别??????”贾英雄刚要提醒,无奈青城派的轻功身法实在出众,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夏侯左已将面具摘下,一眼,仅仅看了一眼,黄汤绿水喷薄出来,李家的家丁有在附近的,也跟着狂吐不止。 至于这人是不是少了只耳朵,谁也没心思看了。 “怎么了?”心远看着贾英雄道。 贾英雄抬起拳头道:“我一拳把脸打烂了!” 心远叹息一声,闭上眼睛,口中默默诵念。 贾英雄四下扫了扫,忽然对李贵勾了勾手。 此时,在李贵的眼中,贾英雄不仅武艺高强,还嗜血残暴,否则,有剑不用,干嘛用拳头把人脑袋打烂,这是正常人做的事么!又听到贾英雄的召唤,只道是记恨前仇,要向他报复,双腿一软,好悬没吓尿了,几乎是爬到近前,嘴唇不住颤抖,“贾??????贾?????” 唐风忽然面色一沉,一步掠到近前,抬起一脚将李贵踹翻。 贾英雄眼一瞪,道:“你有病,踹人家干嘛!” “他??????他??????他学我!”唐风道。 “不??????不??????我不敢啊!”李贵又道。 “你??????你还学我!”唐风说着,又要抬脚。 贾英雄赶忙拦住,道:“别废话了,李贵,你叫手下人把这些尸体运回去!” “是!” 此时,天色将明未明,众人进城,原以为城内必然是一片寂静,不料,街道两旁早就站满了百姓,原来,方才在李家的打斗声音不小,再有众人明火执仗,向城外赶去,百姓早被惊醒,互相询问原委,众人顾不得多说,径直回到县衙。 甄秀才也得到消息,正自坐卧不安,见到众人回来,还带着七具尸体,急忙迎上近前,一边叫人奉茶,一边询问经过。 几人将经过述说一遍,甄秀才连连拍手叫好,双眼放光盯着七具尸体,好似看到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样,叫刘兴带人好好看守,决不可有疏漏。 心远等人喝了盏茶,提出告辞。 心远道:“贾施主,甄施主,僵尸大盗眼下已然铲除,贫僧还要将幽冥教重出江湖一事回禀师门,这便告辞了!” 唐风,夏侯兄弟也个个站起,拱手告辞。 贾英雄虽与四人相处时间不长,却是共经生死,远比寻常人相处一辈子还要亲近,怎肯叫四人离去,拉住不放。 心远四人也觉难舍难离,最后夏侯左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前几天我已与英雄结为兄弟,今日咱们共经生死,不如一起结拜,几位以为如何?” “不??????不??????不??????”唐风一边狠命点头,一边因为说不出来,急得跺脚。 众人谁也没料到唐风竟然会反对,尤其贾英雄,哼了一声,道:“你不乐意,老子还不乐意,你当自己有什么了不起!” 唐风眼见如此,更是焦急,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终于把话说了出来,“不错??????算??????算我一个!” 众人哈哈大笑,贾英雄安排甄九准备香案,烧纸等物。 等待的功夫,甄秀才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问道:“几位少侠,你们为民除害,这件事我要写入公文,呈报州府,还未请教几位的大号,籍贯??????” 不待他说完,夏侯左便摆手道:“我们江湖中人,不与官府打交道,这件事情你只要写上英雄的名字便好。” 甄秀才自是巴不得如此,为了确保万一,又道:“那五千两银子的悬赏??????” 心远笑道:“我看此地贫瘠,不如把银子用来救济百姓。” “对对对!救济百姓,救济百姓,哈哈!”甄秀才忙不迭点头,心中却别有一番计较,左右心远这些人也不会在这里久待,到时候银子怎么分,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很快,香案纸烛皆已备齐,问题又来了,夏侯兄弟乃是亲兄弟,无法结拜,最后还是贾英雄提议,“大家伙拜两次不就得了?” 三人一字排开,夏侯左,唐风,贾英雄,心远却是笑着站在供桌一侧,显然并不准备参与其中。 夏侯左看着心远,道:“心远师兄,你不与我们一起结拜么?” 心远心里跟明镜一样,不结拜自己不仅是师伯,还多了三位师侄,一旦结拜自己就成了兄长,这赔本买卖如何能做,淡淡笑道:“贫僧乃是方外之人,不好与诸位结拜!” 贾英雄暗赞心远仗义,又怕夏侯左不悦,解释道:“这话说得不错,咱们与他结拜,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也要一般吃斋念佛,这营生我可做不来!” 夏侯等人也不再勉强,指天发誓,拜天拜地拜兄长,结拜礼成,夏侯左是老大,唐风是老二,贾英雄是老三;接着,夏侯左退去,换成夏侯右,又来了一遍,夏侯右也是老大。 两个老大皆姓夏侯,叫人不好分辨,贾英雄提议,称呼的时候,夏侯左是大哥,夏侯右是二哥,三哥是唐风,自己是老四,众人觉得有理,纷纷点头同意。 简单一阵吃喝,心远等人便告辞离去,贾英雄等人一直送出城门外。 甄秀才看着四人渐渐消失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才是真正的侠客风范!” 几人重新回到县衙,这几天折腾下来,贾英雄也有些疲乏,简单洗漱之后,上床睡觉,不过,将将合上眼皮,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隐隐还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不由怒火中烧,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叫道:“甄九??????” 甄九自从知道贾英雄的身份之后,便怕到了骨子里,声音还没落下,就好似一阵旋风一般冲了进来,又是作揖,又是打拱,道:“二爷,有什么吩咐?” 贾英雄揉着眼睛,道:“外面怎么了这是,闹闹哄哄?” “二爷,县衙外面聚集了上千百姓,其中有不少是从两当,河池两县特地赶来,非要见您一面,小人见您睡下了,不敢打扰,才没通报。”甄九道。 “见我?见我做什么?”贾英雄道。 “二爷,您手刃僵尸大盗及其党羽,为民除害,大快人心,百姓是来感谢您的!”甄九道。 贾英雄脸上竟闪过一抹娇羞,道:“真是??????真是??????哎,我有什么好看的,还要来看我,这消息未免传得也太快了!” “二爷,您有所不知,李家人从县衙离开之后,uu看书 .ukashu.c 就没闲着,四处宣扬您的功德,还特意派人赶去两当,河池两县,那些人家都被僵尸大盗害苦了,得知消息,怎能不来感激!” 贾英雄也不傻,知道这是李贵害怕了,向自己卖好。 “您老是不是出去与他们见一面?”甄九道。 “那咱就去见见?”贾英雄红着脸穿上衣服,来到院门处,甄秀才,正心,刘兴等人早就聚在这里,尤其刘兴等人,看向贾英雄的目光,与从前截然不同,那是崇拜,崇拜,更崇拜! 贾英雄含羞带扫点了点头,顺着门缝向外看去,只见街道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有的哭,有的笑,有的跳,有的叫,种种不一。 对于笑的人贾英雄能够理解,毕竟僵尸大盗被铲除,这是一件好事,可为什么有人哭呢?他把疑问问了出来。 刘兴指着哭成泪人的一名老汉,说道:“贾爷,这是两当县的孙老头,他闺女怀胎七个多月,却被僵尸大盗杀死,开膛破肚,盗取紫河车,您为他闺女报了仇,哪能不哭?还有,那是徐家,与那孙家一样,也是闺女??????” 贾英雄从前虽然听说僵尸大盗危害地方,却只是一个模糊概念,此时听刘兴桩桩件件细说出来,气得浑身颤抖,觉得自己一拳打碎脑袋实在是便宜了,应该活剐了才是! 甄秀才等人也是叹息不已。 百姓越来越是激动,渐渐地,无数杂音汇成整齐划一的三个字,“贾英雄”,洪亮磅礴,响彻云霄! 第112章 失窃案 贾英雄两世为人,也从未被人如此爱戴过,热血上涌,一把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贾英雄来到梁泉县的日子虽不长,不过几次与李家人街头打斗,早已被人熟知,人群立时沸腾,欢呼雀跃之声暴增十倍,百倍不止。 刘兴赶忙对着人群压了压手,示意安静下来。 欢呼声慢慢减弱,到最后,黑压压,不见边际的人群除了呼吸,再没有半分声响。 贾英雄本就不善于言辞,此时心头就像被什么堵住,看着面前一张张亢奋的面孔,好半天,才说道:“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僵尸大盗已经铲除,你们可以放心过日子了!” 人群立时爆发出叫好声。 “贾爷为民除害,我们要为你立生祠!” “贾爷好样的!” “贾爷??????” 两当,河池两县受害人的家属一起涌到近前,扑倒在地,痛哭不已。 贾英雄也是热泪盈眶,扶起这个,那个又跪下,应接不暇,直到此时,他才真正对脚下这个地方有了归属感,高声道:“你们记着,我就住在这里,以后若是再有人欺负你们,只管来找我,看我不将这些人活剐了??????” 甄秀才趴在门后,对正心道:“没想到我兄弟平日里傻呵呵的,还挺会邀买人心!” 正心小尾巴也翘了起来,得意的扬了扬下巴,道:“那是,你不看他是谁的大侄子!” 贾英雄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只顾畅快,竟口不择言起来,“各位,这次,州府悬赏五千两银子捉拿僵尸大盗,这些银子我一文不要,统统分给大家,等赏银下来,我就叫人挨家挨户的送??????” 群青更是激动起来,统统拜倒在地,“谢贾爷的恩德!” “啊!”一阵天旋地转,甄秀才晃了三晃,摇了三摇,好悬没跌坐在地,带着哭腔叫道:“我的银子啊??????” 一直闹腾到正午时分,百姓才纷纷散去。 贾英雄正义感爆棚,发誓要惩恶扬善,为民做主,甄秀才恼他分去五千两银子,阴沉着脸回到后堂,安排人将七具尸体,连同公文一起送往州府,不过,为了不引人注意,公文中,贾英雄的名字,换成了‘梁泉县义士贾好汉’。 从第二天开始,贾英雄带着一众差役上街,处处是颂扬之声,这家给个黄瓜,那家给个茄子,还有不少人人见他年纪不小,帮他说亲,吃吃喝喝贾英雄从不拒绝,一说到这事,便只有落荒而逃,因为他总也忘不了普善寺里,那一抹无奈的,苦涩的心动,他怕万一自己是‘那个’,害了人家姑娘! 这时候,李家之人也不敢再嚣张,不断向贾英雄示好,请吃喝,送银子。 人便是如此,越好越好,越坏越坏,这就像是学生上学,越是好学生越爱学习,越是差学生越是厌学。 眼见城中百姓对自己如此爱戴,贾英雄也是愈加尽职尽责,每天早晚两遍巡视,调解百姓纠纷,捉拿小偷小摸,偶尔见甄秀才与甄九,蝇营狗苟,打算巧立名目,增加税收,他便撸胳膊挽袖子恫吓一番。 这是一段日子相处下来,他得到的经验,甄家主仆二人是典型的软骨头,好言相劝根本没用,不过一旦自己动怒,这二人立时没了脾气,无不照办。 或许当真是因为贾英雄声名远播,城中不仅小偷小摸绝迹,就连曾经危害一方的山贼盗匪再也没进过城,一时间,梁泉县竟出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圣人迹象,这是谁也想不到的。 半个月之后,州府的赏银下来,还有一块知州周大人亲笔题写的“为民除害,侠义心肠”的匾额。 送走差人之后,贾英雄几人聚在后堂,匾额被扔在屋角,谁也不稀得看,几人一起盯着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发傻。 甄秀才挨个摸了一遍,摸一下叹一口气,最后抱着钱箱嚎啕大哭吗“额??????额的心都要碎了! 贾英雄也有些不舍,不过,英雄好汉自当言而有信,忍痛对甄九挥了挥手,道:“赶紧把这些银子抬下去,挨家挨户的分发,不过,你小子要是敢暗中克扣,小心二爷砸碎你的骨头!” 甄九办甄秀才的差事,历来是半对半,可办贾英雄的差事,那是不敢有丝毫马虎,叫来差役将银子抬下去,亲自监督发放。 梁泉县统共不到六百户人家,五千两银子,一家合成九两多,这是极大的一笔收入,百姓称谢不已,贾英雄的声望再次急剧攀升。 甄秀才半死不活歪坐在椅子上,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气,贾英雄觉得晦气,正要离开,忽听公堂之外鸣冤鼓响起,一起转头看去。 刘兴快步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二爷,大老爷,李洪李员外击鼓鸣冤!” 刘兴这些人也不傻,早已看出,虽然甄秀才是大老爷,不过,县衙里真正说话算话的还是“二爷”,因此,凡事都是先叫“二爷”,再叫“大老爷”。 甄秀才与贾英雄对视一眼,都觉惊讶,这些日子梁泉县太平无事,李洪来有什么事情,甄秀才赶忙穿戴整齐,走上公堂。 差役将状纸呈上,李洪父子二人跪在堂下,李洪倒不似李贵一般泼皮习气,反倒是方面大耳,颇有几分威严。 若是从前,李家人绝不会如此服帖,可无奈,贾英雄这强龙实在太强,压得李家这地头蛇不敢抬头,只有屈服。 甄秀才将状纸拿起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眉头簇在一起,道:“你们家失窃了?” “大人,小人每晚都要检查一遍钱库,昨晚定更时分,二十三口钱箱,一口不少,可今天早晨起来,却少了一只,许多珠宝也不见了,折合算下来,至少也有一万三千多两,还请大人为小人做主,捉拿盗贼!”李洪道。 贾英雄此时站在堂口听堂,闻言冲冲大怒,撸胳膊挽袖子闯上前来,骂道:“哎呀喂!我把这些杀不尽,除不绝的蟊贼草寇!竟敢在贾爷的地头上作案,走,现在带贾爷去你家里看看!” 不仅刘兴等人,就连整个梁泉县都知道,这里真正做主的不是县老爷,而是这位贾二爷,于是,李洪父子,连同一众衙役呼呼啦啦离开公堂,向李家行去,全然忘了县老爷此时还高坐公堂之上。 甄秀才看着空空如也的大堂,又看了看一旁记录的正心,傻呵呵道:“他们就这样走了?” 正心将笔墨收好,也站了起来,道:“你去不去?你要不去,我也走了。” “我??????” 众人赶到李家,只见钱库门前,十几名家丁层层把守,门上也用象鼻大锁锁住。 贾英雄停住脚步,煞有介事看了看锁,又看了看门,想起自己穿越之前看过的动画片,有样学样,双臂抱在胸前,一手端着下巴,皱眉道:“这是一桩密室失窃案件,看来这蟊贼有几分道行!” “贾爷,什么事密室失窃?”李洪道。 “就是门窗,锁头不被破坏发生的失窃案,一般情况下,必然是家人所为,我问你,钱库的钥匙??????”贾英雄说着,发现李洪几次欲言又止,便道:“怎么了,有话你说。” “回二爷,这锁头是小老儿叫人新换上的,今天早晨,不仅是锁头,就连门板也几乎被踹烂了,小人生怕有人趁机偷盗,才叫人重新换上。”李洪低低声音道。 “噗嗤”正心没忍住,笑喷出来。 贾英雄满脸通红,没理找理,道:“谁叫你破坏现场的!还有,那贼人都把门踹烂了,怎么没人发现?” “回贾爷,看守钱库的六人连贼人的样子都没看到,便被打昏了!”李洪道。 “这么废物的家丁,要来干嘛!”贾英雄哼了一声,又道:“还不叫人把门打开!” “是!”李贵取出钥匙,将锁头打开,众人进了屋子。 贾英雄哪里懂得如何破案,装模作样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实在没事干,便挨个数起了箱子,随后点头,道:“不错,确实还剩下二十二口。” 在李洪等人的印象里,武林高手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老老实实站在一旁,谁也不敢出言打扰。 贾英雄此时是骑虎难下,总不好直接说“我罩不住,uu看书 ww.ukanshu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又在屋里转悠了一阵,忽然,他发现在门旁的地面上有一块半寸宽,一寸多长的白色绸布条。 在这一刻,贾爷仿佛神灵附体一般,扫过屋中众人,发现所有人,不论是府中家丁,亦或李洪父子没有一人身着白衣,心中就是一动,快步来到近前,拾起布条,道:“李员外,府中谁用如此布料?” 李洪父子一见钱库失窃,便叫人换锁,换门板,随后赶去县衙告状,哪里顾得上仔细检查,双手接过绸布条,打量一阵,道:“贾爷,这是上好的杭州丝绸,价格不菲,整个梁泉县也没几户人家用得起,小人家中虽有两匹,却也不是白色,因为咱们这里地处边陲,常年有风沙,实在不方便。” 贾英雄原本寄希望是家贼所为,自己凭着这块布条轻轻松松便能破案,闻言,大失所望,重新将布条拿在手中,下意识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凭着穿越之后,几乎可以与猎犬相媲美的鼻子,他嗅到一股淡淡的,非兰非麝的幽香。 在这一刻,他心里的某根弦好像被拨动一下,隐隐约约似乎抓到一丝线索,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懊恼的甩了甩头,道:“好了,这里的情形我都看到了,晚上你再多派人把守,不要给贼人可乘之机。” “是。”李洪慌忙答道。 众人返回县衙,贾英雄回到房间里,使劲回忆方才的那一丝丝灵感,可灵感没找到,茶水喝了三壶,几泡尿之后,灵感好像也被尿出来,彻底成了一片空白。 第113章 仇人相见 贾英雄后悔不迭,早知道这样,喝什么水,越想越烦,带着刘兴等人上街查访,万一贼人崴了脚,闪了腰,还抱着李家的钱箱,没出城呢? 人总是要给自己希望的不是! 掌灯时分,希望跌落尘埃,一行人垂头丧气回到县衙。 不得不说,贾英雄也当真有股子钻劲,随便对付一口吃食,又跑去李家钱库的屋檐下蹲守。 直到第二天东方发白,贾爷带着一肚子的冷风,带着满心的失落,一身的疲惫回到县衙,用罢早饭,便坐在后衙的院子里发呆。 贾爷不高兴,整个县衙也没人敢乐,大家伙走路都是高抬腿轻落足,小心加着谨慎,生怕贾爷找晦气。 谁料,偏偏有不信邪的,晌午时分,后衙的院门外忽然有人争吵,接着就见一名差役风风火火跑进来。 贾英雄眼皮一翻,骂道:“虎子,你他娘的屁股上着火了,跑什么!” 叫虎子的那名差役道:“二爷,不得了了!门外来了两个人,非要见咱们大老爷,又不说明身份,小人不叫他进来,其中一个穿紫袍的,便打了小人一个嘴巴!你看看!”说着,他把脸凑到贾英雄近前,指了指那个清晰的巴掌印。 “什么!”贾英雄原本心气就不顺,闻言更是火大。 虎子巴不得贾英雄发怒,把来人臭揍一顿,继续火上浇油,道:“二爷,小人贱命一条,挨个嘴巴倒是不打紧,可整个梁泉县都知道小人是贾爷您的人啊,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他打小人,就是打贾爷您,这口气??????” “他娘的!这两天到底是怎么了,看来是我脾气见好,这些人忘了老子的拳头有多硬!走,带我去,看看是什么人,敢来这里撒野!”贾英雄说着,起身向外走。 虎子又道:“贾爷,还要不要知会大老爷一声,毕竟那人是要见他??????” “知会个屁,先打了再说!”贾英雄不耐烦说完,迈步向大门走去。 虎子更是乐不得如此,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一旦二爷把那两个小子放倒,自己也要上去跟着踹两脚解恨。 两人没走多远,迎面走来二人。 一人穿紫袍配白靴,一张瓜子脸,又白又净,宛如白玉雕琢,一双货真价实的利剑眉,一对灵动的笑眼,悬胆一般的鼻子,丰腴小巧,晶莹红润的嘴巴,面带轻笑,顾盼生辉;另一人身着青衣,圆脸,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怀中抱着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剑,赫然正是当初在普善寺出现的二人,只是当初的白衣人现在换成了一身紫袍。 贾英雄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盯着二人,这些日子,白衣人的身影时不时浮现眼前,随之而来的,便是那种透着几许苦涩的,酸酸甜甜,软软绵绵的小情绪,不过,每当他想到白衣人一脚将自己从墙头上踹下来,害得自己险些丢掉性命的时候,所有的情绪统统顾不得了,只剩下一腔怒火。 此时,新仇加上旧恨,贾爷双拳握得咯吱吱作响,心中微微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先一拳把这小子打个鼻歪眼斜,还是一脚踹个腚蹲?” 紫袍人见到贾英雄,也是微微一愣,旋即轻笑道:“原来兄台也在这里,小可??????” 贾爷越看越是火大,人都说,小白脸子没好心眼子,这小子俊成这样,心里指不定多龌龊呢,为了叫这小子学好,他决定还是先把脸打歪,拿定主意,便不再迟疑,呼喝一声,举拳便打。 “你怎地打人!”紫袍人急急晃动身形,让过拳风,反手一掌劈出。 “老子打人不害人,不像你个歹毒东西!”贾英雄说着,左手遮挡,右手变拳为爪,探向这人左胸。 那人脸上霎时一红,身形暴退一丈有余,恼怒之下,也不管这里是县衙重地,从青衣人怀里擎出宝剑,叱道:“登徒子,接剑!” “登你妹!小白脸子,今天你贾老子不把你盘出黄子来,就不姓贾!”贾英雄骂着,脚尖点地,欺身再上,眨眼间两人战在一处。 在普善寺的时候,贾英雄就看出,这人的功力比自己还要略略逊色一筹,只是身法与剑招精妙,这些日子自己功力又有精进,他不信紫袍人也有他一般的机缘,因此打斗之时,大开大阖,掌风四溢,就如当初的法明一般,以势压人,以强取胜。 果不出他所料,紫袍人开始的时候还能接架往还,可十余招之后,额角便已见汗,守多攻少,十分吃力,又勉强支撑两招,他横削两剑,闪出空挡,身形纵起,长剑下撩,划向贾英雄头顶。 贾英雄不像一般习武之人那样,死要面子活受罪,他打起架来,只求好使,不求好看,就地一个驴打滚,躲过剑锋。 紫袍人无论如何没想到眼前人竟会使出如此无赖招式,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再要变式已是不及。 贾英雄双手撑地,双脚向上蹬去,正踹在紫袍人的屁股蛋子上。 “啊”的一声惨嚎,紫袍人好像炮弹一样,竖着飞了出去,眼看就要撞上墙壁,幸好他身法不弱,千钧一发之际,强提一口真气,叠出一个云里翻的跟头,双脚落在墙面上,重重一蹬,斜斜向空中拔起,勉强逃过一劫。 贾英雄一招得势,更不容情,流萤身法施展出来,掠至近前,抡拳又打。 紫袍人似是被他的勇悍震慑,竟不敢再行招架,身形连连闪动,只顾躲避。 这一下可就好看了,院中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一追一赶,紫袍人虽然功力不济,可轻功极佳,好像蝴蝶穿花一般,翩翩跹跹,曼妙无比,贾英雄则是一只无头苍蝇,东碰西撞,流萤身法已经施展到极处,却始终追击不上,有几次几乎就能得手,却又被紫袍人险之又险躲过,气得他怪叫连连。 不过,贾英雄无论如何气恼,却始终不放弃,因为他明白,自己终究功力占优,消耗下去,紫袍人必然先一步支撑不住,到时便任由他施为,只是天知道要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 就在这个时候,刘兴等人闻讯赶来。 这段日子,在大家伙的共同努力下,尤其是贾英雄分出了五千两赏银之后,梁泉县百姓安居乐业,甄秀才贴出榜文,招募差役,不少人来应招,给从前那些老弱之人发放遣散费遣散,补充新人,捕快队伍已扩充到二十二人,统统交由贾英雄操练。 贾英雄除了带领众人训练之外,也不断对装备进行改良,这倒不是他没事找事,而是这个时候,宋人畏金如虎,民间总有流传金人又要起兵南侵,另外,梁泉县城外两座山上皆有山贼盘踞,这些日子虽然太平无事,可谁也难保山贼总也不来。 贾英雄明白手大捂不过天来,想护卫一城平安,还是要群策群力,故而,时常叫来李贵,要他带领家丁与差役对打,所谓“实践出真知”一点不假,两方各种伎俩层出不穷,单单是胡椒面与沙土的配合,就不下数种,前两天,又研究出一套渔网阵,颇有奇效,现在,不论是李家的家丁,还是县衙的差役都常带着一张渔网,以备不测。 贾英雄要差役与李家的家丁对练,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警示之用,告诉李家老实一点,梁泉县已经换了老大,不许再胡作非为。 刘兴等人见到贾英雄与人打斗,简直比见到自己爹娘与人打斗还要心疼,谁叫贾爷为人仗义,出手阔绰呢,谁家有个三灾五急,只要跟贾爷言语声,十两,二十两的银子随便拿,这样的好人若是有个伤损,真是天理不容,众人呼喝着排开阵势,冲上前来。 六名差役拦住紫袍人去路,四人先撒土,随后两人各自撒出一把胡椒面,紫袍人见状,身形急转,折向一旁,一转脸的功夫,又是漫天的沙土,胡椒面,紫袍人气得双目喷火,只好再闪,刚刚转过身,一张渔网已经兜头洒下,被罩个正着,刘兴一声呼和,周围四人立时开始收网,越扯越紧。 那紫袍人着实不善,双足点头,身形拔起,好似陀螺一般,极速旋转起来,四名差役再也握不住绳索,“哎呦”几声跌倒在地。 贾英雄打架历来不讲究光明磊落,方才一见刘兴等人赶到,便停住脚步,以免被沙土,胡椒面撒中,uu看书.uuksu.om 却没料到紫袍人还敢顽抗,纵身跃到近前。 此时,紫袍人被网住,动转极其不便,下身俱是空档,贾英雄抬起一脚,踹翻在地,接着探出右手,紧紧抓住紫袍人左脚脚踝,倒提起来,好像摔沙袋一般,狠狠向地上灌去。 紫袍人再无余力反抗,仓促之间,只好运转真元,护住周身,同时,用双臂护住前胸,以防摔断肋骨,伤及脏腑。 “咣”的一声,紫袍人直摔得眼冒金星,胸口发胀,几乎要喷出血来,又羞又恼,勉强提起一口真气,双臂猛地撑地,右脚踢向贾英雄的小腹。 贾英雄哪会让他如愿,反手一拧,顺势又向另一侧地上抡去。 “咣” “咣” 连着又抡了两次,紫袍人只觉浑身骨头好像要散架了,真气再也难以凝聚,身子一软,“哎呦”一声,不动弹了。 “娘娘腔!”贾英雄觉得这一声惨叫又尖又细,好像女人的声音一样,满心鄙夷,啐了一口,又对刘兴道:“给我打,打死这个娘娘腔!” “贾爷,您放心吧!”刘兴往手心啐了两口唾沫,举棍便砸。 其余差役不甘人后,也各个举棒招呼。 青衣人见势不好,剑鞘一扔,转身就逃。 “给我抓住他!”贾英雄喝道。 两名有眼力的差役早就暗暗躲在门旁,一人一个扫堂腿,将青衣人扫倒在地,一顿嘴巴,接着一顿拳脚,打得青袍人爹娘乱叫,哭号不已。 第114章 这娘们指不定多是非 贾英雄一边对着紫袍人狂踹,一边骂道:“小白脸子没好心眼子!我叫你不学好!我叫你脸白!我叫你把老子从墙头上踹下去!看贾爷不踹死你??????” 甄秀才与甄九,正心原本在处理公务,听到打斗声,也急急赶来。 “兄弟,你们这是做什么?”甄秀才远远便开口叫道。 贾英雄头也不回道:“两个不开眼的东西,私闯县衙,还把虎子打了,我给他们立立规矩!” “什么!私闯县衙,殴打官差,真真是岂有此理,给我使劲打,打死了,算本老爷的!”甄秀才道。 “是!”一众差役闻言,更是卖力了几分。 那紫袍人被打得有进气没出气,这么半天已经不动弹了,此时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子力气,用极其虚弱的声音,对甄秀才求救道:“救我??????” “救你?你当本老爷是傻子不成!你??????”甄秀才说到一半,忽然神情一滞,几步抢到近前,推开众人,扯起渔网,把紫袍人抱进怀里,擦去脸上血污,微微辨认一眼,立时哭嚎起来,“额的妹妹啊,额那一个娘生,一个爹养的妹妹啊,额那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妹妹啊,你好惨啊,谁把你打成这样,哥哥要替你报仇??????”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一众差役愣了片刻,撒丫子就跑,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令人称奇。 “妹妹,她是妹妹??????”贾英雄也傻了,两只眼睛瞪得好像铜铃一样,此时,他终于对自己放心了,不过,一想到自己竟然对结拜兄弟的妹妹产生非分之想,又觉羞愧难当,心中打定主意,这事绝不能叫外人看出来,绝不能,绝不能,绝不能! 那紫袍人回光返照一般,从甄秀才怀里挣脱出来,双目喷火,咬牙切齿,向贾英雄扑爬几步,似是要生吞了他,只是终究体力不支,在距离仅有一尺左右的时候,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妹妹,妹妹??????”甄秀才嚎着扑了上去,甄九也上去帮忙,将紫袍人抱进卧房。 那青袍人受伤倒是不重,自己从地上爬起,跟着进了房间。 甄九又风风火火跑出去找郎中。 “大侄子,你可是越来越厉害了,连女人都打,佩服,佩服!”正心倒背着手,说了两句风凉话,迈步离开。 也说不清是惊是怕,是羞是臊,贾英雄汗流浃背,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汗,鼻头忽然抽了抽,看向自己的手掌,接着又把手放在鼻子下面仔细嗅了嗅,消失一天的灵感忽然清晰起来。 “原来是她!”贾英雄莫名其妙嘀咕一句,迈步向甄秀才的卧房行去。 到了门口,他又觉不合适,停住脚步,漫说是宋朝时候,即便是现在,姑娘的休息之处,男子也不好随意进入,等了一阵,甄秀才送郎中出来。 “大夫,舍妹究竟怎样?”甄秀才道。 “小姐身体强健,所受不过是皮外伤,只需按时服药,静养个三天五日也就没事了,老爷只管放心。”郎中道。 甄秀才长舒一口气,对甄九道:“你去送大夫,顺便把药取来。” “是。”甄九搀着郎中离开。 贾英雄拉住甄秀才,脸色涨红,吱吱唔唔道:“那个??????你妹妹没事吧?” 眼见一奶同胞被人痛揍,甄秀才哪里能不心疼,哼了一声,不言语。 贾英雄有歉疚,有心疼,却也有委屈,道:“你给我撂什么脸子,我又不知道她是你妹妹!再说,在普善寺的时候,她把我从墙头上踹下来,好悬没要了我的命,你说我揍她,该不该?” “这个??????”甄秀才无话可说。 “方才你也说了,私闯县衙,殴打官差,叫人使劲打的!”贾英雄又道。 “可??????可我不知道那是我妹妹啊!”甄秀才道。 “我他娘的也不知道啊!”贾英雄终于抓着了理,理直气壮道。 “我??????”甄秀才憋了半天,幽幽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这事就此揭过吧。” 贾英雄这才点头,道:“那也行,我贾英雄宽宏大量,就不与她一般计较了。” 甄秀才眼眉挑了挑,似是想骂人,不过,一想起贾英雄是杀人如麻的朝廷钦犯,硬生生咽了下去。 贾英雄又道:“其实这事也怪你,你要是早告诉我她是你妹妹,也不会发生误会了。” 甄秀才宛如受气的小媳妇,抿着嘴道:“我敢么!就你的脾气,万一你把那一脚之仇算到我身上,我受得了!” “我怎么会这么小气!”贾英雄敷衍了一句,又道:“对了,你妹妹叫什么?” “我妹子大名叫甄乐儿。” “甄乐就甄乐,干嘛要加个‘儿’!”贾英雄撇着嘴道。 “原先也没有这个‘儿’字,这是前两年,我妹子自己要加上的,她说有这个‘儿’字,显得宝贝!” “还宝贝,臭美的劲吧!”贾英雄又是一脸鄙夷,旋即道:“你说她大名叫‘甄乐儿’,小名呢?” “甄环!” “啥?甄嬛?”贾英雄当即想起前两年的热播电视剧《甄嬛传》,忍不住一笑,心里暗道:“嘿!等着吧,这娘们指不定多是非!” 甄秀才不明就里,以为他在嘲笑自己妹妹,道:“你笑什么,环乃圆而中间有孔之美玉,不是我这个做哥哥的自夸,你见过几个像我妹妹这么明媚娇艳,灵动可人的女孩子,就是比之前朝的杨玉环,也是分毫不差!” 贾英雄没见过杨玉环,不过眼前这个“环”确实是娇艳可人,一念及此,好容易平静下的一颗芳心,又蠢蠢欲动起来,他生怕被甄秀才看出端倪,咳嗽一声,故意沉着脸道:“那个??????我有事要跟你说!” “你说就是。”甄秀才道。 贾英雄拉着甄秀才走开两步,道:“昨天李家不是失窃了么?” “对啊,你还亲自去过现场,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甄秀才道。 “现在查出来了!”贾英雄道。 “啊?谁?”甄秀才惊道。 “就是你妹妹!” “怎么可能!我爹将我妹子视若珍宝,从来都是要一个,给两个,比我阔绰得多,她为什么要偷李家的银子!”甄秀才道。 “我也不知道。”贾英雄道。 “你既然不知道,怎么能说是她所为?”甄秀才道。 贾英雄道:“昨天我不是在李家钱库发现的一截绸布条,那气味就与你妹妹身上的气味一般无二!” 甄秀才的眼睛立时就瞪圆了,骂道:“贾英雄,你个无耻的东西,竟敢闻我妹子!” 贾英雄也觉得这话有毛病,赶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闻她,是方才我抓着他脚脖子在地上砸??????咳咳,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他见甄秀才的脸色越来越是阴沉,也不好再说下去。 “你的鼻子就这么灵,那绸布条我也闻了,怎么我就没闻出来?再说,即便气味相同,也不能说就是我妹妹啊!”甄秀才道。 贾英雄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鼻子变得灵敏异常,几次三番都是多亏了这鼻子,才能脱离险境,而甄乐儿身上的那股非兰非麝的香气,他从没在其它地方闻到过,所以,他有百分之一百的信心,只是无奈,除了他之外,别人都闻不出来,也就无法印证他的判断,此刻,他终于明白,什么是曲高和寡,什么是阳春白雪,这都是高手的悲哀啊! 想来想去,贾英雄也无计可施,道:“这事你别告诉她,我总会想出来办法证明!” “办法由得你想,不过,若是没有确凿证据,不许你诬陷我妹子!” “哪有诬陷!甄秀才,算是看完了,你是纯心包庇你妹子!” “我也看完了,你是假公济私!” “你是不是找揍?”贾英雄怒了,撸胳膊挽袖子,吼了一声。 “我没工夫搭理你,我要去看我妹子!”说着,甄秀才一溜烟向屋子跑去,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折回来,摆出一副兄长的派头,沉声道:“贤弟,为兄想来,你的身份最好暂时不要告诉我妹子。” 贾英雄一愣,道:“什么身份?” “朝廷钦犯的身份。”甄秀才道。 “为啥?” “你有所不知,我这妹子做事不管不顾,你把她打成这样,这个仇肯定是结下了,我怕她一时气恼,万一去州府出首,可就麻烦了!” 贾英雄霎时吓出一头冷汗,忙道:“我明白了,这就去叮嘱正心,你也告诉甄九一声。” 甄乐儿不愧是习武之人,被揍得如此严重,不过一个时辰便转醒过来,喝了两杯茶,吃了顿饭,又生龙活虎的满县衙找人,叫唤着要报仇。 吓得刘贾英雄和刘兴等人不敢在县衙里待,生怕触了霉头,晚饭也不回来吃,贾英雄请客,在梁泉县唯一的饭庄“运来饭庄”用饭,一直吃喝到定更时分,才回来。 谁料,等贾英雄回到后堂的时候,uu看书 ww.ukanshu.om 甄乐儿的丫鬟,也就是那名毫无义气,一见情形不对,撒腿就跑的青衣人,早就等在房间门口,此时已恢复女儿打扮,一身淡青色的长裙,在梁泉县这贫瘠之地,极少见到如此穿着,贾英雄不觉眼前一亮,可再往脸上看去,好悬没笑喷了,满脸的淤青,嘴歪眼斜,就与电影里的小鬼一模一样。 贾英雄觉得把好好一位姑娘打成这样,实在过意不去,道:“白天的事情,我向你赔礼道歉。” 丫鬟也是大方,飘飘万福,道:“二爷说得哪里话来,二爷也不知我们的身份,都是误会!” “你能理解最好,哈哈!”贾英雄不尴不尬的笑了两声,又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二爷,小青奉少爷,小姐之命,特来请您去用膳。” 贾英雄一听名字,又想起了白蛇传里的青蛇,一阵嘀咕,“估计这也不是个善茬”,嘴上却道:“你去告诉他们,我已经吃过了。” 小青一笑,不慌不忙道:“贾爷,这顿饭您一定要去,这是我们小姐为了消除你们之间的误会,特意准备的一桌和解宴,希望吃过这顿饭之后,大家能冰释前嫌。” 贾英雄敏锐的察觉到阴谋的气息,那婆娘醒来的时候,还满院子追杀自己,这才一下午的功夫,就转性了?打死他也不信!可人家话说到这里,若是不去,又显得太小气,思量来,思量去,他觉着反正甄乐儿也打不过自己,去就去,怕什么!于是点点头个,跟在小青身后向客厅行去。 第115章 宴无好宴 甄九候在客厅门口,一见贾英雄,立马迎上前来,道:“二爷,您来了。” 贾英雄点头,步入客厅,厅中早就备好了一桌酒席,果然是丰盛至极,山珍海味,玉盘珍馐,甄家兄妹默默坐在一旁。 甄秀才起身,拉住贾英雄的胳膊,脸上掩不住的得意,道:“兄弟,你看看这一桌子菜,这是我妹子为了消除你们之间的误会,特意叫人准备的,她还说,你不到,就不吃,瞧瞧我这妹子多懂事!” 贾英雄点点头,胡乱拱手,道:“妹子有心了!” “应该的!我听我大哥说你们是结拜兄弟,你十九,小妹十七,以后就称呼你二哥了!”甄乐儿此时也不粗着嗓子说话,声音甜美,清脆,宛如珍珠滚落玉盘一般。 贾英雄说不出是心中有愧,还是有鬼,自打进屋之后,便没抬过头,听到这个声音,实在忍不住悄悄打量,只见甄乐儿一袭月白色长裙,满头珠翠,在微微晃动的烛火之中,折射出几种迷离光色,交相辉映之下,形成一种朦胧的美感,仿佛是在梦中一般,从前刻意描出的两道利剑眉,变成了两道弯弯的细眉,有一个词叫“眉如新月”,贾英雄觉得十分贴切。 然而,美丽也就到此为止,再往下就变得惨不忍睹,如果说小青的脸是小鬼,那么,甄乐儿的脸就是阎罗王,眼眶乌黑发亮,右眼的眼皮肿成鸽子蛋,因此这只眼睛只能张开一条细缝,鼻梁上贴着一块膏药,左脸颊鼓鼓囊囊,嘴角不住的吸溜着,不时有口水溢出。 强大的视觉冲击之下,酸酸甜甜的小情绪消失不见,贾英雄只剩下满心恐惧,“万一破相了,咋办?万一因为破相,嫁不出去,咋办?万一因为破相,嫁不出去,最后逼着我负责,咋办!” 他越想越是忐忑。 这倒不是说贾英雄以貌取人,一来,两人只见过两次,远远谈不上什么感情,他因相貌心动,自然也因相貌心寒,二来,哪怕再不以貌取人,总也得看得过去吧,甄乐儿眼下跟个活鬼一样,谁能受得了! 恍惚间,他仿佛明白了这顿饭的用意,“逼婚的吧?” 一念及此,贾爷好悬没哭出来,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先问清楚,如果以后甄乐儿都是这副尊容,甄家就是陪送一座金山也没门!可他就不想想,凭他老人家这副嘴脸,甄乐儿若是安然无恙,会瞧得上他? 贾英雄藏不住事,心里想着,就从嘴里就遛了出来,“妹子,郎中说你的脸没事吧?” 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女孩子哪有不在乎自己容貌的,甄乐儿眉梢一挑,牵到痛处,“哎呦”一声,哈喇子顺着嘴角流出来,也顾不上说话,赶忙背过身去,取出手帕擦拭。 甄秀才接过话头,道:“大夫说了,这是皮外伤,过些日子就好了。” 贾英雄不确信这话到底有几成真,几成假,敷衍着点点头,坐在椅子上。 气氛有些诡异,三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甄秀才抿了抿嘴唇,没话找话道:“兄弟,你一定好奇,我妹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吧?” “是是是,我正想问呢,还没腾出功夫。”贾英雄随口道。 “哎······”甄秀才叹了口气,道:“从临安出发之时,我写了一封家书,将捐知县的事情,告诉家里,老父得知之后,暴跳如雷,说为兄没出息,净做赔本的买卖,乐儿心疼我,怕我赴任的路上出现意外,也担心银子不够花,硬是从我老爹那里要来十万两银子,千里迢迢,不辞辛苦赶来保护我,正巧在普善寺遇到,之后,她又身受重伤,找了家客栈疗伤,伤好之后,今天才刚刚赶到。” 抛开其它不谈,这一点,贾英雄确实佩服,道:“妹子,没想到你有如此气魄,佩服,佩服!” “这算不得什么,二哥,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来,小妹先敬你一杯!”说着,甄乐儿端起面前酒杯。 贾英雄不疑有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是酒一下肚,体内那安分了许久的古怪闪电便闹腾起来。 贾英雄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这酒里有古怪,根据情形判断,药性并不强烈,应该是蒙汗药一流,心中冷笑,“原来不是逼婚宴,是鸿门宴啊!”他要看看甄乐儿到底耍什么把戏,因此,佯作不知,笑了笑,将酒杯放下。 “二哥,听说你前些日子抓住了僵尸大盗,其中的过程必然惊险万分吧?”甄乐儿道。 贾英雄闻听此言,忽然想到李家的失窃案,顺嘴道:“这算不得什么,幸好有心远和尚等人相助,否则凭我的功夫,哪能得手;对了,妹子,城里的首户,李洪家里发生失窃案,你听说没有?”说着,他一双眼睛暗中观察甄乐儿的反应。 只是,甄乐儿一脸淤青,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听她说道:“小妹今日刚刚进城,还没听说,不知都丢失了什么?” 甄秀才知道贾英雄是在试探自己的妹子,生怕又闹得不欢而散,道:“好了,好了,今天难得相聚,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太煞风景,不要说了,咱们先干一杯!” “好!” 三人各个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贾英雄沉吟片刻,有了计较,故意又将话题转了回去,道:“大哥,你可知道,在李家行窃的蟊贼,实在蠢到了家。” “哦?二哥,不知那贼蠢在何处?”甄乐儿眼珠转了转,问道。 甄秀才虽不愿谈及此事,却也来不及阻拦。 贾英雄道:“妹子,你说那贼放着价值百万的宝珠不偷,却宁愿多费力气,去偷万余两的金银,难道不是傻子么?” 甄秀才当即两眼放光,什么也顾不得了,道:“李家还有价值百万两的宝珠?” 贾英雄得意道:“否则在这贫瘠之处,李家如何能做大,靠的就是这颗宝珠!我昨天查案的时候,听李洪说,这颗宝珠乃是龙珠,带在身上,延年益寿,百毒不侵,就连浸泡过龙珠的水也有奇效,用来洗脸,皮肤细腻有光泽······” 女人没有不爱美的,尤其此时此刻的甄乐儿,眼睛里冒出两道豪光,比一旁的蜡烛还要明亮几分。 贾英雄瞧了个真真切切,暗自得意,又道:“用来浇地,庄稼长得又快又好;用来喂养牲口,一年赶得上寻常喂养三年,你说,李家还有个不富?” 这纯粹是他信口胡诌,在他看来,如果甄乐儿是贼,听说有如此宝珠,必然会想办法盗取,自己只要暗中跟着她,定然可以人赃俱获。 这便是成长,一路波折,再加上梁泉县的经历,贾英雄虽做不到十分深沉,却也有不小的长进,总不像之前,只知任性胡为。 甄秀才听得傻了,一边点头,一边道:“怪不得,我说李家哪来这么些钱财!” “所以,你说那个贼傻不傻?”贾英雄道。 在甄秀才的心里,自己的妹子绝不是贼,因此附和道:“这龙珠效果神异,又便于携带,而那价值一万多两的金银珠宝,不知要搬运多久,那贼可真是傻透腔······” 正说着,他忽然捂住脑袋,道:“哎呀,我这头······”话音未落,“咣当”一声,昏迷过去。 贾英雄见状,也装模作样捂着额头,道:“今天这酒的劲可真大······”趴在桌上。 甄九见二人趴在桌上,以为是喝多了,就要招呼人过来帮忙抬回房间。 甄乐儿陡然变得面色阴森,拍案而起,叱道:“不许你叫人!” 甄九了解这位小姐的脾气秉性,老老实实退到一旁。 “小青,去打水来,先把我大哥救醒!”甄乐儿吩咐道。 小青答应一声,转身离去,时间不大,用铜盆端来半盆水,浇到甄秀才头上。 “哎呀,我的头······”甄秀才被冷水一激,立时坐起,捂着脑袋,叫唤开了,一转脸,看到趴在桌上的贾英雄,又看看一脸杀气的妹子,即便再傻,他也明白发生了什么,战战兢兢道:“妹子,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甄乐儿一脸的湛青碧绿,此时又是咬牙切齿,凝眉立目,在晃动的烛光下,说不出的骇人,她伸出纤纤玉指,一下接着一下戳在甄秀才脑门上,骂道:“甄秀才,你个混账东西,越来越没出息,现在还学着胳膊肘子往外拐,竟然帮这个‘马脸贼’说好话,是不是我这些日子不敲打你,皮子痒了······” 甄秀才手无缚鸡之力,uu看书 ww.uuknshu 从小被妹子打怕了,脑袋瓜子生疼,也不敢哼一声。 甄乐儿骂了好一阵,转头对小青道:“小青,去房里把我宝剑取来!” “是!”小青答应一声,转身又离开了。 甄秀才体似筛糠,冷汗如雨,怯怯道:“妹子,你要宝剑做什么!” “我宰了这个马脸贼!”甄乐儿杀气腾腾道。 甄秀才知道自家妹子历来是说到做到的主,好悬没吓尿了,忙道:“万万不可啊,你宰了他,可就犯了人命官司,以后还怎么在梁泉县待下去!” 甄乐儿嗤嗤冷笑,道:“谁说我要在梁泉县待着!” “你下午不还说······” “呸!甄秀才,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不这么说,你会坐在这里吃饭?你不坐在这里吃饭,这马脸贼能相信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是偷跑出来的!” “偷跑出来?” “还不明白!我如今神功大成,要是不在江湖上闯荡一番,扬名立万,功夫不是白练了!可咱爹那个老顽固说什么也不放我,我只有偷跑出来!” “你······你不还说,跟咱爹要了十万两银票,在客栈里,天亮就去取来!”甄秀才道。 “真不明白,我这么聪明,怎么有你这么一个傻瓜大哥!”甄乐儿一脸鄙夷,道:“根本就没有十万两银子!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我是‘挪用’了五千两银子,可早就花光了,要不,我继续闯荡江湖多好,干嘛来找你!” 第116章 我家小姐说了 “你······”眼见知冷知热,温柔体贴的小棉袄,变成作威作福,蛮横凶戾的小恶魔,甄秀才委屈得眼泪打转,不过,终究是一奶同胞,自己这个做大哥的不能不管,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妹子,江湖不是那么好闯荡的,再说你哪有什么神功啊,最近这些日子,我见了你两次,你挨了两顿臭揍,怎么还执迷不悟?我觉着,收你为徒的那个道姑根本就是骗人的,要不,她为什么不敢带你走?她要真是武林高手,又怎么会被人打成那德行,你······” 甄乐儿猛地一拍桌子,道:“住口!甄秀才,你再说一句,我可要大义灭亲了!” 甄秀才立时住口。 时间不大,小青将宝剑取来,甄乐儿沧浪浪拔出宝剑,随手挽了两个剑花,一把扯住贾英雄后脖领子,骂道:“天杀的马脸贼,今天本小姐就为民除害······” 贾英雄暗暗催动真元,等待时机,凭他的功夫,想要击败甄乐儿自是不在话下,可偏偏这丫头轻功奇高,若是不能一举将其擒住,一旦逃出,不知又闹出什么乱子! 甄秀才骇得心胆欲裂,豁出命去扑倒在甄乐儿脚边,哭嚎道:“妹子,你听大哥说,你真不能杀人啊,这可是犯罪,你懂不懂······” “去你的吧!”甄乐儿抬起一脚,将甄秀才踹飞。 甄九也是心中焦急,脱口而出道:“小姐,且慢动手!” 甄乐儿眉梢一挑,骂道:“小东西,你也敢拦我!” 甄九急中生智,道:“不,小姐,您误会了,小人觉得,他要是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死了,反倒是便宜,不如把他救醒,好好折辱一番,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是怎么死的,这才过瘾!” 甄乐儿那只尚好的左眼转了几转,道:“有道理!小青,拿绳子把这小子捆起来。” “是!”小青答应一声,又出去找绳子,时间不大,找来两条拇指粗细的铁链,哗啦啦走了进来。 甄乐儿忍不住赞道:“好孩子,真会办事!” “那是小姐教得好!”小青甜甜答了一声,抖开绳索,就要捆人。 眼看着绳索已经套住脖子,贾英雄不敢再耽搁,双臂一振,回身探出二指,将小青的手腕握住,笑吟吟道:“你小姐教得哪里好?” 这两根手指好像铁条一样,小青如何消受得起,“哎呦”一声,惨叫起来。 “呀!你没睡着!”甄乐儿惊道。 贾英雄啐了一口,道:“蒙汗药这种东西,是贾爷玩剩下的,你只会用蒙汗药药人,贾爷当年连狗都不知药翻了多少!” 甄乐儿宝剑一横,就要动手。 贾英雄不急不躁,缓缓道:“你动一下,这丫头的胳膊可就没了!”说着,他微微一提小青的胳膊,小青忍不住一声呻吟。 “马脸贼你敢!”甄乐儿投鼠忌器,唯有恐吓。 贾英雄皱眉道:“臭婆娘,你一口一个‘马脸贼’,我怎么就是‘马脸’了!” “你就是‘马脸’,快把小青放了!”甄乐儿又道。 贾英雄现在是不明就里,不过,日后慢慢熟悉,也就明白了,原来甄乐儿衡量一个人,皆是以自家人为标杆,年长之人以她父母为标尺,年轻女人,则是以她为标尺,比她胖的,叫做肥,比她瘦的叫做瘦,比她矮的叫矮,比她高的叫‘长过了’,唯有她自己,是怎么长怎么正好;贾英雄作为年轻男子,自然要与甄秀才作比较,他比甄秀才脸长,也就成了‘马脸’。 贾英雄实在听“马脸贼”不顺耳,瞥见甄乐儿一双天足,有了主意,立时回敬道:“我呸!你个‘大脚婆娘’!你说放就放,我面子放哪里,快快把剑扔了,向贾爷赔礼道歉,这次就原谅你!” 甄乐儿充其量不过穿着三五,三六的鞋子,如果放在现在,还要算小,可是宋朝时候,女人大多缠足,相比较之下,就显得大了不少。 甄乐儿也因为一双天足,平添不少愁绪,几次发狠要缠足,不过,一来练功不便,二来,实在受不得缠足之苦,到底没成,见贾英雄以此讥笑于他,一双脚更觉脚无处安放,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似要借着长裙下摆,将一双蛮靴掩住。 贾英雄道:“狐狸尾巴,藏得住么!快快向我道歉,此事便揭过了!” 甄乐儿双目喷火,怒喝道:“呀!马脸贼你口出狂言,你家小姐从小到大就没跟人说过‘对不起’!” “既然如此,那我可就要对你的丫头下手了!”贾英雄故意做出一脸凶相,抬手向小青脖子抓去。 “你······你敢!”甄乐儿说着,忽然瞥见甄秀才,也不知这丫头在想什么,是当真打算用甄秀才做要挟,还是仅仅是恐吓,又或者是见不得贾英雄有人质,她也应该有一个,一把将甄秀才扯到身前,宝剑架在脖子上,道:“你放不放小青,不放我就宰了你结义兄弟!” 这一声“结义兄弟”说得理直气壮,字正腔圆。 这一变故,实出意料之外,不仅甄秀才傻了,贾英雄也被唬住,下意识的抬手就要放人,不过,好在他还没傻透腔,手抬了一半,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与甄秀才不过是结义兄弟,可甄乐儿与他却是一奶同胞,用“亲哥”要挟“结义兄弟”,能做出这种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这丫头脑子有病,再不,就是这其中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豪门恩怨。 想到这里,他用一种极其不确定的语气问道:“大脚婆娘,你用你的亲哥要挟我,这不对吧?” 甄乐儿好似也将将反应过来,面现错愕之色,不过,心慌嘴不软,喝道:“江湖道义面前,亲哥也顾不上了!” 甄秀才“哇”的一声嚎了出来,“妹子,我可是和你一个娘生,一个爹养的亲哥,你真能下去手么,别忘了,从小你就打我骂我,还抢我的银子,我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你于心何忍啊······” “住······住口,再敢多说,我这就抹你!”甄乐儿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话是对甄秀才说,眼睛却是看向贾英雄,其目的不言而喻。 贾英雄实在摸不准这丫头的脉,不过,想来总是亲兄妹,不至于下死手,沉声道:“有本事你就抹了他,到时候,你们甄家不仅多了个死鬼,还多了个杀人犯,这才是双喜临门!” “你······”别看甄乐儿在甄秀才面前吹得是天昏地暗,一阵雷烟带火炮,可是心里清楚,若是单打独斗,绝不是面前这‘马脸贼’的对手,她从小娇生惯养,没受过委屈,此时,打也打不过,要挟也要挟不了,又是憋屈,又是害怕,嘴角撇了撇,几乎要哭出来。 小青眼珠转了转,一路上跟着甄乐儿,吃不饱,睡不暖,还动辄有性命之危,而落在甄秀才手里,不仅性命无忧,还吃喝不愁,还用想么,傻子也知道要留下来啊,于是,她努力眨了眨眼,做出一副大义凛然,慷慨悲歌的仗义之态,道:“小姐,小青命苦,合当如此,你走吧,不必管我!” 甄乐儿心中被巨大的感动填满,道:“好,小青,你放心,我最多三天就回来救你!”话音未落,她一脚将甄秀才踹向贾英雄,飘身掠入院中,跃过墙头,消失不见。 贾英雄将甄秀才接在手中,再一转眼,就见甄乐儿飘出院墙,气急败坏道:“这他妈什么事啊!我又不会对付她,她走什么,甄秀才,你妹子有病吧!” 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甄大老爷已有些应接不暇,噗通一声,跌坐在地,又哭起妹子来,“额的妹子啊,额那秀外慧中,知书达理,能文能武,会打架,会骂人的妹子啊,你怎么就走了,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向咱爹娘交代······” 贾英雄被哭得心烦意乱,怒道:“别嚎了,有什么大不了的,uu看书.uukash 把她找回来就是了!” “你······说得轻巧,去哪里找?”甄秀才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道。 “问她!”贾英雄说着,看向小青。 小青清楚自家小姐的脾气,若是被小姐知道,是自己出卖了她,后果简直不可想象,哼了一声,道:“我家小姐说过,江湖中人,最重‘义气’二字,小青绝不会出卖小姐!” 贾英雄油然而生一股无力之感,他实在不能理解,这一主一仆到底在想什么,道:“你他妈有病吧?我又不会对付她,她回来有吃有喝,好好做她的小姐,这不是好事?” “哼!我家小姐说过,江湖中人最重要就是‘恩怨分明’,你把她打成这样,这个仇怎么能不报!”小青又道。 “你······”贾英雄把火压了再压,道:“当初她一脚把我从墙上踹下来,好悬没被恶僧打死,你说我是不是也要向她报仇?” “这个······你等等,我想想我家小姐是怎么说的!”小青当真歪着头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笑道:“哈哈,我想起来了,我家小姐说过,江湖中人要‘心胸开阔,不能斤斤计较’!” “那你家小姐自己怎么不心胸开阔?”贾英雄不忿道。 “我家小姐说了,在江湖上,女人可以不讲道理!”小青道。 贾英雄再也支撑不住,雄壮的身形晃了几晃,倒在椅子上,对甄秀才摆了摆手,道:“你看着办吧,我没招了!” 第117章 折腾 甄秀才主仆二人鼻子一把,泪一把,苦劝小青,小青非不愿言,实不敢言,低着头一语不发。 贾英雄耐心听了一阵,等怒气值满了,喝道:“甄秀才,看出你妹子的品行了吧!我说她是贼,你还不信!” “胡说,我妹子为什么要偷李家的银子!”甄秀才道。 贾英雄冷笑道:“方才是她自己说的,银子早就花光了,没银子怎么过活?” “这······”甄秀才面色阴晴不定,看向小青,道:“小青,你说,你们到底偷没偷银子?” “我······”小青犹豫几次,最后还是紧咬银牙道:“我不说!” “你还不说?万一李家把事情告到州府,我想替你们遮掩也没用了,快说吧。”甄秀才道。 小青是打定主意,任凭甄秀才怎么劝,就是不再张口。 贾英雄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扯住小青袖子,向外拖去。 “你去哪!”甄秀才一惊,忙道。 “先奸后杀!”贾英雄说完,干脆将小青扛在肩头,大步流星走回自己房间,一脚踹开房门,把小青扔在床上。 甄秀才主仆跟着要进屋,却被贾英雄吓住,“谁敢进来,我砸断他的腿!”反手将房门关上。 这主仆二人都是软骨头,眼见贾英雄动了真怒,骇得哭叫不迭,却不敢进门。 小青被摔得衣襟凌乱,鞋子也掉了一只,回过头来,就见贾英雄一脸恶相盯着自己,“妈呀”一声,扑到床脚,浑身颤抖,缩成一团,好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带着哭腔道:“你······你要做什么!” “我不是说了,先奸后杀!” “你······你不能这样,小姐知道了,一定会杀了你!”小青使出杀手锏。 这种情节,贾英雄在电视剧里看得多了,猖狂大笑两声,道:“哈哈!漫说大脚婆娘打不过我,就是打得过我,到时候生米做成熟饭,你也是我的人了,我有个好歹,你就是小寡妇,甄家也不会再要你,过个一年半载,孩子生下来,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吃不上,喝不上,万一再遇到山贼,把你抢到山上,哎呀,不能再说了,想想我就害怕!” 小青骇得魂飞魄散,“哇”的一声哭嚎起来,“我的命好苦啊,我不要当寡妇,也不要给你生孩子,救命啊,救命啊······” 贾英雄见火候差不多了,面容一整,道:“想不想我放过你?” “想······”小青一边哭,一边点头,道。 “想就别哭!”贾英雄道。 小青哭声立止。 “我问你,到底是不是你们在李家行窃?”贾英雄正颜厉色道。 小青略一犹豫,怯怯道:“不是!” “还敢狡赖!”贾英雄喝道。 小青双手齐摇,道:“不是,我们小姐说那叫‘劫富济贫’,不算行窃!” 贾英雄顾不得与她争论“行窃”的定义,回身将房门打开,把甄秀才主仆二人叫进来,又对小青道:“老老实实说吧,要是有一字虚假,后果你知道!” 小青吓得一个激灵,可怜兮兮道:“是这样,我们离家之后,小姐带着我四处闯荡江湖,一路上见到不少穷人,小姐心地善良,见不得这些人受苦,便处处救济,也就是一个多月,五千两银子就没了······” 贾英雄心里默默叹息道:“果然是娘们当家,墙倒屋塌!” 小青想起一路上的悲惨经历,忍不住泪眼滂沱,道:“我们吃也吃不上,喝也喝不上,连客栈都住不起,有时候只能露宿城门洞,后来实在饿得受不了,小姐就趁着天黑,潜入富户家中,劫富济贫,可每次偷来的银子,用不了多久,又被小姐散了个干净,我们又要挨饿受冻!” “后来小姐想起少爷的家书,便带着我赶来投奔;正巧在普善寺遇上了,我们小姐有志气,不愿叫你们知道她身受重伤,将你们送到客栈之后,带着我也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可是,客栈要交房钱,还要吃药,吃饭,我们又没钱,小姐还没办法再劫富济贫,我只好把备用的衣物以及随身的首饰全部拿去当了。” “好容易小姐伤势痊愈,来到梁泉县,我们都两天没吃饭了,小姐觉得这样进来,有失体面,便决定找个富户劫富济贫,挑中了李家,前天晚上,她在里面偷,我在墙外接应,劫富了一箱子银子,还有不少珠宝首饰,今天小姐和我头上戴的簪环首饰都是在那些珠宝里挑出来的,衣服也是现做的,至于剩下的银子,小姐说等着以后慢慢发放给周围老百姓,事情就是这样。” “银子在哪里?”贾英雄道。 “都在运来饭庄。” “胡说!梁泉县就这么一间客栈,每个房间我都派人去搜过,怎么就没发现银子!”贾英雄道。 “我们见有人搜查,就连银子一起藏在马厩里,还用草料盖住。”小青道。 贾英雄点点头,不言语了,通过小青的描述,他对甄乐儿有了个较为全面的认识,刁蛮任性,胡作妄为,还有一点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便是爱好劫富济贫,不过,虽则是一般劫富,济贫却是不同,甄乐儿济的多是穷苦百姓,而自己的贫,却是自己和正心,这么一想,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羞愧在心底升起。 甄秀才忽而放声大哭,“额那秀外慧中,知书达理的妹子啊,额那心地善良,人见人爱的妹子啊,你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都是我这个做大哥的不争气,害得你受委屈了,你现在到底在哪里,我去哪里找你啊······” “你没听说‘运来客栈’么,还不赶紧去!”贾英雄道。 “那你去不去?”甄秀才道。 “我还是别去了,我怕她再急眼,你好好劝劝她。”贾英雄道。 甄秀才正要离去,忽的就听刘兴扯着嗓子在院里叫唤开了,“二爷,你在哪里,大事不好了,二爷······” 贾英雄喝道:“你鬼嚎什么!” 刘兴喘着粗气,跑到门口,跪倒行礼,道:“回禀二爷,老爷,有贼人在县城里作乱,挨家挨户的踹门,不少百姓受到惊吓,聚集在县衙门外。” “什么!”甄秀才大惊失色,慌忙看向贾英雄,道:“兄弟,莫不是山贼进城了?” “妈的,这两天到底是怎么了······”贾英雄骂了一句,对刘兴问道:“贼人有多少?” “回二爷的话,只有一个,据百姓所说,是一个女贼,穿房跃脊就像会飞一样,小人寻思,是不是······”说着,他悄悄扫了甄秀才一眼,剩下的话不敢说了。 就在这时,又有一名衙役似风似火冲进来,“二爷,不好了,李家一名家丁跑来告状,说有个女贼闯进他家,口口声声索要龙珠,还说要是不把龙珠交出来,就烧他个家败人亡······” 闻听此言,贾英雄可以百分百确定,必然是甄乐儿所为,因为李家根本没有龙珠,他不过是想要引得甄乐儿再去偷盗,来个人赃俱获,才编出的谎话。 “二爷,不好了,赵员外来到县衙,说方才有一名女贼闯进宅中,要他准备白银十万两······” “二爷,一名女贼闯进刘家,索要白银五万两······” 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又有三人进来通报。 “兄弟,你说会不会是我妹子?”甄秀才还对自家妹子存有幻想,他多希望贾英雄告诉他,“大哥,你放心,你妹子秀外慧中,知书达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注定他要失望了,但见贾英雄面色凝重,阴沉似水,梁泉县能有今天的景象,他虽不敢说鞠躬尽瘁,可也着实费了不少力气,每天早晚两遍巡视,调解百姓纠纷,与李家的明争暗斗,捉拿僵尸大盗的时候,更是好悬连命都混没了,然而,甄乐儿出现不过一天,便将梁泉县搅得鸡犬不宁,他如何不怒,如何甘心,对刘兴道:“刘头,召集兄弟们,带好家伙,跟我走。” “兄弟,你要去哪!”甄秀才道。 “为民除害!”贾英雄回答得字正腔圆,落地有声。 “不可啊,兄弟,那是我的妹子,你怎么能除了她!”甄秀才死死拽住贾英雄胳膊,哭求道。uu看书 .uukau.c “那就由得她折腾不成?她有什么不满,只管冲我来,百姓有什么过错,要受此无妄之灾!”贾英雄说完,自己也觉得诧异,这种高风亮节,且水准颇高的话,也是自己能说出来的? 无论如何,这番话终究是入情入理,甄秀才无言可对。 刘兴也是心中一震,重新看了一眼面前的“二爷”,一种莫名的情绪充塞胸膛,转身去召集众差役,不一会,二十二名差役装备齐整,聚集在庭院之中,只等贾英雄一声令下,便要拿贼。 甄秀才顿足捶胸,嚎啕大哭。 贾英雄生怕影响气势,迈步出屋,将房门带上,犹如即将出征的将军,面色严肃,逐一扫视众人,正要下令,忽然心中一动,道:“不对啊!” “二爷,哪里不对?”刘兴道。 “你说甄乐儿这么闹腾,她图什么?”贾英雄道。 “甄乐儿?”刘兴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您老断定贼人一定就是大小姐?” 刘兴老于世故,明明心里也猜得差不多,却要由贾英雄嘴里说出来,以免最后自己落埋怨。 贾英雄想不了这么许多,瞪着眼道:“不是她是谁!” 刘兴捻着下巴上的狗油胡,一脸深思道:“如果是大小姐的话,小人觉得很可能是她白天受了气,又不是您老的对手,一则是发泄怒火,再者,也是给您瞧瞧厉害!”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可我总觉得不对劲。”贾英雄犹疑道。 第118章 调虎离山与将计就计 “哪里不对劲?”刘兴道。 “哪里不对劲······”贾英雄挠了挠后脑勺,忽然福至心灵,道:“咱们要是都去抓人,县衙不就没人把守了,那小青······” 刘兴方才也看到屋中一名女子,痛哭流涕,正是小姐身边的丫鬟,虽不知出了什么事,想想也能猜个差不多,必然是双方发生不睦,小姐走了,丫鬟被贾英雄扣下,略一沉吟,道:“二爷,您的意思,这是‘调虎离山’?” 贾英雄眨巴眨巴眼,似是颇为意外,道:“刘头,没想到你还会成语!” “嘿!小人跟在二爷身边这么久,夜壶也熏成酒壶了!”刘兴顺嘴一个马屁送上。 贾英雄颇为受用,眯缝着眼,点点头,道:“既然看穿了她的计谋,咱们应该怎么办呢?” 刘兴生怕承担责任,不敢应声。 贾英雄琢磨一阵,忽然乐得一拍大腿,道:“有了!咱们不如就顺着她的主意,你们多造声势,满城抓人,我暗藏在县衙里,等她来救人的时候,我再出手,一举将她拿住,哈哈,我他妈简直就是文武兼备的天才!” “二爷,您是说‘将计就计’?”刘兴被贾英雄一夸,文思如泉涌,又冒出一个成语。 听到刘兴接连说出两个成语,贾英雄原本还沾沾自喜的脸骤然阴沉下去,翻着眼皮,斜睨刘兴,道:“以后少他娘的在老子面前说成语,老子叽里呱啦这么一大堆,被你几个字便说完了,岂不是显得老子没文化?” “二爷教训的是,小人这就带兄弟们去城里造声势!”刘兴忙道。 “等等!”贾英雄指着差官队伍里,一个与自己身材相仿的年轻人,道:“来,‘小白白’,咱们把衣服换了。” 贾爷认为“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号不富”,闲来无事,便帮着手下一众差役取外号,这个“小白白”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身材雄壮,一张白净面皮,脑子时灵时不灵,因此取了这么个雅号,“小”是说年龄小,第一个“白”,是说脸白,第二个“白”是说脑子里白。 “小白白”和贾英雄在院里将衣服换好,接着,“小白白”尽量学着贾英雄的口气,走在前面,带着一众差役,呼呼喊喊离开县衙,此时,天色早已黑透了,城中混乱不堪,再加上又有一众差役遮挡,倒是难辨真假。 贾英雄飘身而起,藏在屋檐之下,暗中观察动静。 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墙上人影一闪,一人翩然落地,不是甄乐儿是谁,但见她身形灵动,一个起落,来到这一排房舍前面,压低声音叫道:“小青,小青,你在哪里,我来救你了!” 小青本不愿与甄乐儿闯荡江湖,可想想留在这里,说不定就要当小寡妇,还要给那恶人生娃,实在怕得很,火急火燎从屋里跑出来,“小姐,我在这里!” 甄秀才主仆二人紧随其后。 “小青,怎么样,小姐我是不是很厉害?一招调虎离山,便将马脸贼骗得团团转,我见他带着一众差役进了李府,就赶来······”甄乐儿说着,忽然发现小青衣衫不整,连鞋子也少了一只,急道:“你这是怎么了,难道那马脸贼将你······” 小青脸色涨红道:“没有,他只是吓唬我,没有当真下手!” 甄乐儿咬牙切齿,道:“这个狗东西,早晚叫他好瞧!‘女子不吃眼前亏’,小青,咱们先走,回头来找他报仇!” 甄秀才两步抢到近前,死死抓住甄乐儿的袖子,道:“妹子,外面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就是我!”甄乐儿理直气壮道。 甄秀才气得跺脚,“妹子,你怎地如此糊涂,眼下这副局面,该如何收场!” “谁叫你和马脸贼一起欺负我!怎么收场是你们的事,我却不管,现在我就要带小青走!”甄乐儿说着,一把甩开甄秀才的手。 “你······”甄秀才思忖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咬牙道:“也罢!妹子,要走你就快走,万一那黑心的杀才回来,就走不了了,至于剩下的事,大哥来想办法。” 方才,贾英雄出屋之后便将房门带上,是以外面的情形,他们并不知晓。 “大哥······”甄乐儿双目凝视甄秀才,似是有话要说。 甄秀才慷慨道:“妹子,咱们是一奶同胞,大哥帮你,天经地义,感激的话不必多说······” “谁要感激你!我身上没钱了,城里又都是官差,不好回客栈,你多多取些银子给我!”甄乐儿道。 “我······”甄秀才身躯一颤,险险喷出一口老血。 甄乐儿眉梢一挑,又道:“等等!银子携带不便,还是给我银票,大额,小额的都要一些,省得花起来麻烦!” 贾英雄好悬没气笑了,飘落院中,轻笑一声,“你还想走么!” “呀!马脸贼,你怎么在这里,我明明看到你进了李家!”甄乐儿大惊失色。 贾英雄好不得意,大笑道:“你能调虎离山,贾爷就能将计就计!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很······” “看剑!”甄乐儿接连吃瘪,愤怒已极,娇叱一声,宝剑撩向贾英雄肚腹。 贾英雄没料到这婆娘如此狠毒,说动手便动手,躲得略微迟慢,前襟被挑开寸余长的一道口子,险些没开膛破肚,心中也是怒极,挥掌斜削甄乐儿右臂。 甄秀才,甄九,小青三人又惊又怕,扯着嗓子嚎哭。 两人你来我往,战至二十个回合,贾英雄忽然身形一变,右掌探向甄乐儿后背,甄乐儿回剑横削,贾英雄撤右掌,左掌使出六阴六阳妙徼掌。 他一心想要尽快结束战斗,因此,自比斗至今,已经施展出三次六阴六阳妙徼掌,只是前两次都未成功,这一次终于一股劲气从指尖激射而出,正击点在甄乐儿右臂之上。 甄乐儿手臂吃痛,闷哼一声,宝剑落地,这还是贾英雄手下留情,否则,她至少也要落个骨断筋折。 她心高气傲,却接连栽在贾英雄手里,可说是奇耻大辱,心中酸涩,眼眶也跟着红了,眼见得泪珠滚滚,就要溢出。 贾英雄正要乘胜追击,一举将其擒住,见状,心中不由一软,又觉得一阵汗颜,一个大老爷们把个小姑娘打哭了,传扬出去,还不丢死个人! 甄秀才大吼一声,张开双臂,死死将贾英雄抱住,叫道:“妹子,你快跑!” 甄乐儿胡乱抹了把眼睛,带着滔天恨意,怒视贾英雄,道:“马脸贼,你给我等着,姑奶奶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说罢,一手拉住小青,作势要走。 贾英雄明白,甄乐儿虽然轻功高于自己,可是带着小青,绝对逃不出自己的追击,只是若她心中不服,即便追上了又能如何,再打,再逃么?于是,他由动手变成动嘴,目光越过甄秀才,直接落在她身上,高声喝道:“你还要跑!” 若是从前,他是绝不会跟人讲理,可自离开庐山,一路上受到诸多磨难,总要长进一些,这在他沿途之上以及到了梁泉县之后的所作所为,已经有所展现。 而此时的甄乐儿,就与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贾英雄一模一样,眼见这面目可憎之人竟敢恐吓自己,忍不住针锋相对道:“哼!姑奶奶想来便来,想走就走,你能拦得住!” “别管我能不能拦住,我只问你,就这么走了,良心能安么!”贾英雄道。 “我······我为什么不安?”甄乐儿声音一颤,显然是底气不足。 “你偷窃巨额银两,触犯了我大宋律条,甄秀才身为知县,却包庇凶手,你一走了之,他怎么办!”贾英雄道。 这些日子,他泡在县衙里,耳读目染,也听说了一些刑名律条。 甄乐儿诺诺道:“他······他······你与他是结拜兄弟,只要你不出卖他,谁能知道!” “人都说胸大无脑,这婆娘虽有些资本,却也未见得如何丰厚,怎地就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无脑!她哪里来得自信!” 贾英雄暗暗叹息一声,嘴上道:“你当别人都是瞎子么,刘兴等人都猜出是你了,万一有人泄露出去,往小了说,甄秀才是纵容亲眷,玩忽职守,往大了说,就是包庇凶犯,勾结盗贼,别说做官了,说不定还要蹲监入狱;即便没人泄露,可一旦有人上告州府,甄秀才也要落得个办案不力,缉盗无能,轻则被罚,重则就要革职查办,总而言之,你只要一走,他绝对没好!” “你没骗我?”甄乐儿将信将疑道。 “我骗你做什么!”贾英雄道。 甄乐儿看看甄秀才,又看看贾英雄,轻轻抿着嘴唇,那神态几乎与甄秀才一模一样,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要真是有胆子,u看书 uukansh 就该一人做事一人当,别叫别人替你背锅,这才是侠女所为!”贾英雄义正言辞的道,全然忘了他闯祸之后,历来都是脚底抹油,一走了之。 甄秀才忽然叫道:“妹子别听他说,快走,快走,这场官司你打不起,现在还没找婆家,若是坏了名声,以后谁还敢娶你!” “我······” 贾英雄不再言语,却是鼻孔朝天,用一种极度鄙夷的眼神看着甄乐儿。 甄乐儿向来以侠女自居,最怕被人瞧不起,收剑入鞘,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走了!” 甄秀才闻听此言,好似疯了一样扑向贾英雄,喝道:“你个黑心的杀才,你这不是存心毁我妹子,我跟你拼了!” 贾英雄一巴掌将甄秀才抽飞,道:“你急什么,事情又不是不可挽回,咱们从长计议······” “怎么从长计议?”甄秀才以为贾英雄说出这话,必然是成竹在胸,从地上爬起,顾不得拍打灰尘,赶忙道。 贾英雄挠了挠头,道:“说了是从长计议,这才多大会功夫,容我回去慢慢想辙!” “火都上房了,哪有功夫容你慢慢想······”甄秀才焦急道。 正在这时候,正心倒背着手,挺胸抬头,一副小大人模样,从贾英雄房间一旁的门里走出,脸上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似乎是怕众人看不到自己,还特意咳嗽两声,老气横秋道:“大侄子······” 第119章 顺利解决 “你是不是找揍?”贾英雄心气不顺,自然也没好脸色。 正心道:“我是好心好意,为你们排忧解难而来,既然你不爱听,那便罢了!”说完,转身又要往回走。 贾英雄无所谓,左右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若是甄秀才当真蹲监入狱,自己大不了换个饭东,至于什么结拜兄弟,去他娘的! 甄秀才赶忙迎上两步,满脸赔笑道:“正心贤士,不知你有何高见?” 正心摇头晃屁股,派头十足道:“甄姑娘的做法虽有些不妥,索性并未造成重大损失,我想只要做到两点,便可平安无事!” “哪两点?”甄秀才道。 “第一,对于李家这样的大户,只需说明实情,出言安抚,并作出保证,这些人时常与官府往来,应该分得清孰轻孰重;第二,城中的普通百姓生活贫苦,只要赔些银子,也不会追究,俗话说民不举,官不究,此事自然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听到要赔银子,甄秀才却乐不起来,那简直比割他的肉还要疼,一张脸苦得好像刚刚吞下黄莲,道:“赔多少合适?” “赔不了多少,一家一两银子足够!”正心无所谓道。 “什么,一家一两!”甄秀才嘟囔着,转头看向甄乐儿,“妹子,你方才去过多少家?” 甄乐儿道:“十字大街两旁所有人家,我全踹遍了!” 甄九负责梁泉县钱粮,户籍,想了想,道:“十字大街两旁住户一百八十五户,店铺六十五家,一家一两银子······合计二百五十两整!” “噗嗤”贾英雄一乐,暗道:“好吉祥的数字,跟这婆娘倒是相配!” 这时候,刘兴风风火火闯进来,见到甄乐儿,脸上一僵,道:“报二爷,大爷,城中百姓见······见······贼人消失无踪,由李家等几家大户带头,连同百姓来县衙请愿,希望大老爷上报州府,拨来人马,协助办案,缉拿盗贼!” “这······这可如何是好!”甄秀才惊慌失措,六神无主,转头看向贾英雄。 贾英雄实在看不惯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哼了一声,道:“怕什么,咱们去前衙见见百姓,将他们驱散就是!” 众人一起来到前衙,就见堂外灯火摇晃,人影憧憧,喧闹叫嚷之声,直冲云汉,李洪等几家大户站在最前面,其后是黑压压,不见边际的百姓。 贾英雄现在也算是经过风,见过雨的主,哪会将这副阵仗放在眼里,倒背着手,气定神闲站在县衙前的台阶上,甄秀才却是只敢躲在他的阴影里,悄悄向外探头。 百姓见到贾英雄,便像是见到了主心骨,有人鸣冤,有人叫屈,有的哭,有的嚎,各种声响汇聚在一起,吵得人耳膜都要炸了,最后还是李洪摆手,止住众人,道:“贾爷,那女贼实在可恶,好好一个梁泉县被她搅得鸡犬不宁,我等特来请愿,希望您与大老爷将这件事情上报州府,多多拨来人马,抓捕盗贼,还咱们梁泉县一个清平!” 贾英雄点点头,提高声音叫道:“大家伙放心,那女贼已经抓到了!” 人群又是一阵喧闹,还是李洪作为代表,道:“抓到了?贾爷,此言可是当真?别是您老为了安抚咱们大伙,想出的瞒天过海之计?” “计你妹啊,哪来这么多计!”贾英雄现在一听“计”这个字就头疼,张嘴骂道。 李洪知道,这位贾爷虽然混不吝,人却不坏,又有本事,还热心,既不愿,也不敢计较,只当没听见,道:“贾爷,那请您把那女贼带出来,当众审理,以息众怒才好!” 贾英雄回头向身后看了看,一把扯住甄乐儿的胳膊,向提小鸡一样,提到身前,道:“这就是那名女贼!” 甄乐儿先前一时气愤,胡作非为,眼见引来如此大的民愤,心中惊惧,连头也不敢抬。 众百姓微微辨认了一阵,不知谁第一个叫道:“不错,就是这个女贼,踹烂我家房门,那可是上好的梨木,打我爷爷那辈传下来的,就这么一脚踹烂了,可惜了了!” “你那门才是你爷爷传下来的,我家的大门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 “你才是太爷爷,我们家是太太爷爷传下来的!” “你们看这女贼长得跟鬼一样,都说相由心生,一点不错,必定是她知道自己貌丑,心生嫉妒,才四处作恶!” “说得不错,打死她,打死她!” 群情越来越是激奋,有人第一个在地上捡起石头,扔了过来,接着石头,土块,烂白菜帮子,臭鸡蛋,好似雨点一般砸来。 甄乐儿终究不过是十七岁的小姑娘,脸皮又薄,被众人当面辱骂,又羞又怕,只顾啼哭,全然忘了躲闪。 贾英雄见状,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滚动,想也不想,一把将其拉到背后,另一只手劈落几块石头,爆喝道:“都他娘的活腻歪了是吧,信不信贾爷一把火烧了整个县城,别说你们家的门,连人也一个活不了!” 甄乐儿无论如何没想到,贾英雄会将自己护在身后,那股淡淡的汗味飘散出来,充斥鼻腔,不好闻,却叫人觉得踏实,好像哪怕再大的风雨,自己都不必担忧,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马脸贼”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甄秀才生怕妹子冲动,再跑出去,颤声道:“妹子,你就好好躲着,一切交给英雄处理!” 甄乐儿看看面前威风凛凛的贾英雄,又看看那瑟瑟发抖的大哥,实在是一言难尽。 梁泉县的百姓都知道“贾爷”言出必行,绝对不能招惹,纷纷安静下来。 贾英雄啐了一口,道:“这件事情如何定夺,我们自有主意,我贾英雄以名誉担保,明日必定给大家伙一个满意答复,李洪你们几家人跟我进来,其余人散去,谁要是还堵在县衙,老子把他抓进大牢,让他尝尝牛尾鞭子好不好吃!” 贾英雄不傻,他明白,若是当众宣布处理决定,必然要公布甄乐儿的身份,影响恶劣,而这几家大户,在城中树大根深,只要他们认投了,从中游说百姓,再加上合理的赔偿条件,百姓也就不会再有怨言。 话音未落,百姓便逃了个干干净净,不知道谁的裤衩都被吓掉了,随着冷风缓缓飘落在地,剩下的几家大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带苦笑。 “都他娘给老子进来!”贾英雄说完,转身便走。 厅堂之中,贾英雄当仁不让,坐在上首,甄乐儿在小青的陪伴下,另一张椅子坐定,甄秀才进来的时候,发现上首椅子都被人坐了,微微有些愣神,咳嗽一声,示意妹子赶紧下来,那里不是她坐的地方。 甄乐儿娇生惯养,在家里,跟老爹在一起,也是这般坐着,哪里想得许多,仍旧安然稳坐。 几大家族之人见状,一个个瞠目结舌,心中不免暗暗揣测。 甄秀才无奈,在两旁客座上随意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李洪等人既不敢与知县老爷平起平坐,更不敢比知县老爷还高,因此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难不成要趴着? 甄秀才倒是无所谓,摆了摆手,道:“都坐下吧,站着怪累的。” 几人面面相觑,直到甄秀才再次挥手,才勉强坐下,却也只是坐了半个屁股,那姿势要多累,有多累,还不如站着舒坦。 由于事情涉及到自家妹子,甄秀才不便开口,用目光示意贾英雄说话。 贾英雄眯缝着眼环视一周,用手点指甄乐儿,道:“这婆娘就是大闹梁泉县的女贼,各位觉得如何处置才是?” 一句话,好容易缓和的关系,再次破裂,甄乐儿回骂道:“你才是‘婆娘’,你才是‘女贼’!” 贾英雄也不理,眼睛仍旧盯着李洪等人。 李洪这些人都是老油条,方才见甄乐儿安然坐在上座,就有些怀疑,此刻见她敢公然回怼贾爷,uu看书 .ukanu.m 虽不知内情,也猜出这女娃绝非常人,因此,一个个缄口不言,以免得罪人。 贾英雄好像忽然想起一样,拍着脑门道:“看我这脑子,忘了跟各位介绍,这女贼就是咱们知县大老爷的妹子,不过,各位不必顾忌这层关系,有什么意见直说便是。” 几家家主大呼侥幸,多亏刚才没多嘴,不过心里也暗骂贾英雄,“若是不必顾忌,你还说出来做什么!”可再是不满,也不敢宣之于口,犹豫一阵,一起将目光落向李洪,谁叫李家是梁泉县最大的大户! 李洪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恨不得当场跳脚骂娘,可一转脸,见贾英雄也盯着自己,嘴角还带着一抹意味莫名的浅笑,赶忙起身,道:“贾爷,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我们几人都好说,关键是怕城中百姓有所不满,这个······” 说了一阵子废话,他闭口不语。 “这个好说!”贾英雄一笑,道:“我想但凡受到惊扰的百姓,一户赔偿一两银子,几位以为如何?” “那是再好也没有了!”几位家主原以为贾英雄是想借着甄乐儿的身份,将此事强行压下,没想还有赔偿,生怕他反悔,急忙应下,唯有李洪面色仍有几分阴沉。 贾英雄这才想起这几家大户只是受到惊扰,只有李家是切切实实少了银子,忙道:“李员外,你家丢失的银子,明天一早我就叫人给你送去。” “谢贾爷,谢贾爷!”李洪转悲为喜,应道。 第120章 开钱庄 贾英雄满意点头,道:“那咱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一早我就叫人分发银子,不过,百姓的情绪就由你们几家出人安抚,另外,甄小姐的身份,只有咱们在场几人知道,不许外传。” “是,是,贾爷尽管放心。”李洪说完,又看了贾英雄一眼,似是还有话要说。 贾英雄此刻心情大好,道:“李员外,有话但讲无妨!” “那小人可就说了。”李洪理了理思路,开口道:“贾爷,前些日子有一个僵尸大盗,这两天又是······咳咳······小人生怕日后再有什么人物出现,银子放在家里实在不放心,还请贾爷替我们想想办法才是。” 其余几人也有同感,纷纷出言。 贾英雄点头,道:“这件事情我记着了,天色不早,大家伙散了吧。” 众人散去之后,贾英雄回到自己房中,他原本就是个热心人,只是有时候热不对地方,再加上他早已把梁泉县当做自己地头,认认真真思索起了李洪的问题。 苦思冥想了好半天,他忽然想起甄九总也挂在嘴上的一句话“还不如开绸缎庄,钱庄······” “对啊!钱庄就是银行,老子不如就开个银行,都把钱存到老子这里,既能赚钱,还能替这些大户解决难题!” 想到这里,他乐得一蹦三尺高,不过随即眉头又皱起来,他一不懂经营,二也没有启动资金,这可如何是好? 又是一阵沉默,他眼睛一亮,抬起头,高声叫道:“甄九······” 话音未落,甄九好似一阵旋风冲进屋子,气喘吁吁道:“二······二爷,有什么吩咐?” 甄九自从知道贾英雄的身份之后,便怕到了骨子里,生怕自己一个不周到,被这位贾爷为民除害了,因此,几乎是十二个时辰待命,不管再远,不管再忙,只消贾英雄一声呼唤,立时便会出现在眼前。 贾英雄懂得“欲有所求,必先礼下于人”的道理,只见他满脸堆笑,亲热的拉住甄九的手,按在椅子上,道:“小九,这么晚了还把你叫来,二爷心中不忍,不过,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甄九哪里享受过如此待遇,好悬没吓哭了,慌乱道:“二······二爷您有话直说,小九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用不着你汤火,也用不着你蹈火,我就问你,我如果想开间钱庄,你觉着可行么?”贾英雄道。 甄九好像屁股上着火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拍着手叫道:“二爷,可太行了!这年头,哪还有比开钱庄再好的营生!我跟甄秀才提起多少次,他就是不听,我爹说过,现在兵荒马乱,百姓东奔西走,带着银钱极不方便,另外,匪患猖獗,银子太过显眼,放在家里也容易被人盗走,可换成银票这两点皆可避免!” “只是两点,第一,必须要有信用,叫人信得过,第二,分号还要多,否则存取也不方便;适才我听李洪提起这事,就想应承,可又怕您老不同意,我觉得凭您老的威望,在咱们梁泉县先开设一个总号,有李家这些大户带头把银子存进来,咱们就能慢慢向周围发展,多了不敢说,利州这一亩三分地绝对没问题,到时候咱们再用这些银子做些别的营生,开上十几家当铺,古玩也做得,那银子还不像流水一样进来······” 贾英雄听得傻了,他只是开了个头,至于其它的全无头绪,甄九却口似悬河,替他说全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停下来。 贾英雄双手为甄九端上一杯茶,道:“九儿,我看你就不要跟着甄秀才了,过来跟我,咱们哥俩一起发财,怎么样?” 他满以为甄九会忙不迭答应,谁料,甄九却是苦着脸摇头,道:“二爷,您老看中小人,是小人的福分,可小人家里三代伺候甄家人,要是就这么走了,似乎有些不妥。” “讲究!”无论何时何地,能够见利而不忘义,总是受人敬佩,贾英雄重重握住甄九的肩头,想了想,又道:“这样,我叫上甄秀才合伙,另外,分给你一成,这样你总能过来帮忙了吧?” “这样倒是可行,不过,那也要甄秀才先答应才好!”甄九道。 “好,我这就去和甄秀才商量。”贾英雄急脾气,说着,已经窜出屋子,两个闪身,来到甄秀才房前,一脚将房门踹开。 甄秀才将将吹灭烛火,脱了个溜光,正要钻被窝,冷不防有人闯进来,“妈呀”一声,黑暗里也看不清来人,以为有人行刺,滚落床下,撅着屁股,就往床底下爬,嘴里还叫唤着“救命啊,有人行刺!” 贾英雄两步来到近前,抓住甄秀才的脚脖子,拽了出来,道:“是我,你嚎什么!” “啊?”甄秀才听出是贾英雄,这才松了口气,抹着冷汗道:“你大晚上不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 贾英雄刚刚将桌上拉住点燃,门口人影一闪,原来是甄乐儿闻声赶来,她见自己大哥赤条条站在屋中,“妈呀”一声,退了出去,站在院中骂道:“甄秀才你混账,是不是有病······” 甄秀才一脸委屈,重新穿上衣服,在床边坐了下来。 甄乐儿也来到屋里,在桌旁坐下。 贾英雄将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说了出来,甄九此时也来到屋里,在一旁补充,最后一个总的意思,就是叫甄秀才掏出五万两银子,占三成,具体事务由甄九负责,占一成,贾英雄则是名誉入股,另外,负责护卫钱庄安全,占六成。 听完之后,甄秀才揉着下巴上的短胡茬,道:“你叫我掏五万两银子,却只算我三成,还要用我的人,是不是太过了?” “就是,大哥,他这是把咱们甄家人当傻子!”甄乐儿从旁煽风点火。 在县衙门口,被百姓辱骂的时候,甄乐儿对贾英雄升起一丝莫名好感,不过,回到厅堂,与李洪等人交谈式,随着贾英雄又是一口一个“婆娘”,“女贼”,恶感再度上升,甄乐儿向来恩怨分明,恩情记在心中,终生不忘,至于回报,可以稍微缓些日子,仇却是等不得,当场必报! “哼,没有我贾英雄,即便开了钱庄,你们谁能镇得住!”贾英雄撇着嘴道。 “也是!”甄秀才似是有些动摇。 甄乐儿却不乐意了,道:“大哥,你怕什么,妹子在这里,难道还有谁敢来抢钱不成!” “你?没有你还好,有了你,看看谁家敢把银子存进来!”贾英雄冷笑道。 “你······” 双方你来我往,一直争到深夜,决定下来,甄秀才掏钱,甄九负责经营,甄秀才占四成,贾英雄五成,另外一成归甄九所有。 当晚,甄秀才便风风火火给家里写信,说明原委,索要银两,甄九知道甄秀才在家里没有地位,也给自己老爹去了一封信,希望他从旁劝说。 第二天天不亮,贾英雄照例起床练功,对什么事情,他都可以马马虎虎,得过且过,唯独武功从未有半分懈怠,否则即便有再大的机缘,再惊人的天赋,也不可能进境如此神速。 四圣经,流萤身法,流云剑法,惊雷刀法,六阴六阳妙徼掌,练了一遍,最后是浪叠千重的法门,稍稍一练,便觉得经脉胀痛,停了下来,凭他目前的修为,最多只能将真气叠加三重,再多就要伤及身体。 练完功,天色已然大亮,他正准备回房洗漱,听到旁边院子传来小青的声音,“小姐,该起床练功了!” 贾英雄心里一动,他第一次见甄乐儿的时候,就感觉她的身法与雁游身法颇有几分相似,心中好奇,悄悄从屋里拖出一张椅子,立在墙根,踩着椅子,探头向隔壁院子看去。 后衙之中,分作东跨院,西跨院,正院,贾英雄住在东跨院,原本甄秀才住在正院,不过,甄乐儿凡事都讲究体面,便将正院占下,把甄秀才堂堂知县老爷挤到了西跨院。 过了好一阵,甄乐儿才磨磨蹭蹭从屋里出来,一身翠绿色的紧身裤褂,袖口,裤脚收拾得干净利落,她不着急练功,反倒是先把双手浸泡在一个铜盆里。 盆里的水并不十分清澈,有些发绿,就像是质地普通的翡翠颜色,泡了足足一刻钟的功夫,擦干净手,她还不练功,返身回屋,uu看书 ww.uukanshu.co过了半个多时辰才出来,竟又换上一身粉红色练功服,在贾英雄的鄙视,唾弃,厌恶的目光中,她不急不躁接过小青递来的长剑,演练了一套剑法。 贾英雄看得直撇嘴,这套剑法招式新奇,却华而不实,虽也不错,可与身法相比,差得太多。 练了一盏茶的剑法,甄乐儿将宝剑递给小青,一转身,迈着古怪的步法转了两个圈,贾英雄越看越是惊讶,这步法与雁游身法简直就是如出一辙,就在此时,甄乐儿忽的腾身纵起,凌空一滞,掠向院中一颗槐树上,脚尖在树上一点,又拔起一丈多高,接着倒翻落下,身体前倾,看势头应是向前冲去,怎料,她身子诡异的一拧,硬是极其灵动的向后退去,整个过程,飘忽不定,若进若退,看得人眼花缭乱。 贾英雄又发现,这套身法,不仅与雁游身法相似,与自己修炼的流萤身法也有近似之处,愈加入迷,不过,他却忽略了一点,从天不亮练功,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肚腹早就空空如也,又看了一阵,忽然肚腹中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响起,他就知道要糟。 “谁!”甄乐儿手腕一抖,飞出两枚银针,激射而来。 贾英雄大惊失色,他听小青说过,离开普善寺之后,主仆二人已将所有家当典当,自然也包括银针,就连昨天打斗之时,甄乐儿也未曾释放银针,只是他哪里知道,甄乐儿接连吃瘪,越想越气,几乎是夜不成寐,索性将几枚银钗去尾,当做银针藏在怀中,随时准备与贾英雄一较长短。 第121章 装的学问太多,坠得肚子痛 贾英雄身形一纵,高高跃过墙头,将两根银针躲开,口中大喝:“是我!” 有句话叫“青青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俱不毒,最毒妇人心”,甄乐儿之歹毒更是远超寻常妇人,娇叱一声,“打的就是你!”手中银光闪动,又是两枚银针发出,分袭贾英雄左右肋。 流萤身法虽然有一式“清风徐徐,流萤随行”,是借势而动的身法,可银针实在太尖,太细,贾英雄功力所限,又未练至极致,无法自如闪避,只有使出千斤坠,直直砸向地面。 甄乐儿一招得势,更不容情,施展连环脚踢向贾英雄肚腹,贾英雄迫于无奈,赶忙凝聚真气于肚腹之上。 只听“砰”“砰”“砰”接连三声闷响,贾英雄便好似皮球一样,被踹飞出去,重重砸落在地,虽未受伤,却是满身尘土,狼狈不堪,呲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来,道:“你这贼婆娘,忒也歹毒了!” “哼!明明是你这马脸贼太过无耻,偷看人练功,反倒恶人先告状!”甄乐儿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就你那破功夫,谁稀得看!”贾英雄撇着嘴道。 “哎呀!敢说我是破功夫,适才谁被我踢翻了!”甄乐儿道。 “那是贾爷一时不备,被你用暗器偷袭,暗器伤人,真是无耻之极!” “你用胡椒面,渔网抓我,还不如用暗器,你更无耻!”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了半天,贾英雄哼了一声,道:“好男不跟女斗,贾爷不跟你一般见识。” “好不要脸,明明是你来到我的院里,竟还大言不惭,真是无耻之极!”甄乐儿道。 “好好好,我走就是!”贾英雄说着,就要跃过墙头,忽而心念一转,生怕甄乐儿趁机释放暗器,以他对她的了解,这种事情,绝对做得出来,因此,犹豫一下,没动弹。 甄乐儿嗤嗤冷笑,道:“怎么,墙头太高,跳不过去?要不要拜我为师,教你轻功!” “我······”贾英雄正欲反唇相讥,忽然一顿,他觉得自己应该趁着这个时候,好好打听一下甄乐儿的武功来路,于是缓了一步,道:“你的轻功确实不错!” 甄乐儿似是没料到他竟会夸奖自己,微微有些错愕,道:“那是自然,还用你说!” “你师父是谁?”贾英雄道。 “红云道姑。”甄乐儿说完,才反应过来,道:“好个不要脸的马脸贼,竟然打听人家的底细!” 贾英雄想了想,记忆中确实没有这么一位道姑,厚着脸皮道:“谁稀得打听你的底细,我只是看你的身法跟我们门派的有些相似。” “你骂人呢!”甄乐儿怒目而视。 贾英雄懒得做口舌之争,道:“我演练一遍,你看着啊!” 说完,他默默凝聚真气,施展出雁游身法,开始的两步,与甄乐儿几乎一模一样,甄乐儿的脸上也颇为惊异,可随着贾英雄身形跃起之后,惊异变作愕然,接着就是一阵狂笑。 想当初,贾英雄之所以由雁游身法改习流萤身法,便是因为他实在学不会雁游身法,施展起来好像没头苍蝇,横冲直撞,这次也是如此,接连两次变式,不仅没有甄乐儿的飘逸灵动,反倒是两次撞在墙上,他赌气停了下来。 甄乐儿笑得前仰后合,好半天才止住,明媚的眼睛眨了眨,讥讽道:“马脸贼,你是怎么看出咱们俩身法相似!” “我······” 甄乐儿难得见贾英雄吃瘪,更是得意,道:“马脸贼,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是无名小卒,说出来你也不知道!”贾英雄多了个心眼,他知道张真奇出身于天师教,又与天师教决裂,而甄乐儿的身法又与雁游身法相似,极有可能她师父也是天师教中人,自己还要小心一些才是。 “我觉得也是!”甄乐儿说着,又来到方才浸泡双手的铜盆前,将双手浸入其中。 贾英雄撇了撇嘴,道:“至于么,练功不到一个时辰,就洗两次手!” 甄乐儿哼了一声,道:“你懂什么,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秘方,女儿家手指金贵,不像你们这些臭男人,用这种药水浸泡双手,无论怎样练剑,也绝不会生出老茧。” “真假的!”说着,贾英雄厚着脸皮凑近一些,一股非兰非麝的气味充斥鼻腔,他这才明白,原来甄乐儿身上那股子香气竟是来自于这种药水,又看了看自己因为拿刀动剑变得粗糙的巴掌,腆着脸道:“那啥,要不你把配方给我,叫洒家也泡泡!” “好啊,等本姑娘洗完脚,连盆也一起送你!”甄乐儿说着,大笑起来。 贾英雄自取其辱,愤然离开,简单洗漱之后,用罢了早点,坐在桌旁,越想越觉得不踏实,甄乐儿的身法与雁游身法相似,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红云道姑从某处偷学而来,这倒是无所谓,另一种可能性,红云道姑本身就是天师教中人,这样一来,自己可就危险了,他决定要写封信回清风观,打听清楚。 找来笔墨纸砚,贾英雄抬着胳膊哆嗦半天,颓然叹了口气,将毛笔扔出,第一,不会用毛笔,第二,不会写的字太多,估摸着汉语拼音,方圆又够呛认识,只好起身去找正心。 甄秀才与正心在书房处理公事,见是贾英雄进来,两人的反应截然不同,正心眉梢挑了挑,好像没看见一样,甄秀才却是一脸热情,道:“兄弟,有事?” 贾英雄对两人的态度也是截然相反,对甄秀才理也不理,对正心道:“来,帮我写封信。” “找你的九儿写去!”正心酸溜溜道。 “我······”贾英雄一愣,不知这小子中了什么邪,道:“怎么了,有病吧你!” “哼!” “有话直说,别阴阳怪气的。”贾英雄不耐烦道。 “说便说!”正心将毛笔一放,气呼呼站起来,一指甄秀才,道:“他说你要开钱庄,还说分给甄九一成,你怎么就没想起我来?我正心不是在乎钱,就是别不过来这个劲,你们认识才几天,咱俩认识多久了,当初我好好的在清风观待着,为什么会被赶下山?一路从庐山到这里,我跟你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要不是我帮人算命测字,你能活到今天么,你这人根本就没有良心!” 甄秀才发现自己失言,生怕挨揍,赶忙冲着贾英雄笑了起来,不是有句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么! 贾英雄倒是并未在意,大笑道:“原来就为了这事啊,实话跟你说吧,我早就想好了,我那五成里,咱俩一人一半!” “你没骗我?”正心上下打量贾英雄,目光中明显带着不信任。 “我骗你做什么,大不了等赚了钱,全放你那里,这回总放心了吧?” 正心立时转怒为喜,也不管满案的公文,从椅子上跳下来,道:“走,小叔帮你写信去!” 正巧这时候,甄乐儿来找甄秀才,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了个满耳,上上下下打量贾英雄,好像要盯进肉里。 贾英雄被盯得浑身发毛,“你盯着我做什么?” 甄乐儿眉飞色舞,声音好像插了翅膀一样,又轻,又高,道:“哈哈!马脸贼,你叫他帮你写信,原来你不认识字!” 贾英雄历来爱装能耐梗,尤其当着甄乐儿的面前,更不能承认自己不行,厚着脸皮叫道:“谁······谁说我不认识字,我只是懒得写而已!” “兄弟,原来你还认识字,为兄一直以为你目不识丁呢,看来还是小瞧你了。”甄秀才傻乎乎道。 贾英雄气得直咬牙,恨不得把甄秀才拉过来,臭揍一顿。 甄乐儿一双弯弯的美目灼灼放光,道:“你如果认识字,敢不敢和我对对联?” “妹子,原来你还会对对联,大哥还以为你······” 甄乐儿更是干脆,一脚将甄秀才踹飞出去,回头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盯着贾英雄,那双弯弯的笑眼好像会说话一样,看书ww.uukansu “你不会就认输,别装了!” 贾英雄老脸涨得通红,吞吞吐吐道:“对······对对联有什么意思,我才不稀得对!” “不会就不会,哪来这么多说辞!”甄乐儿戏谑道。 “哇呀呀!对就对!”贾英雄热血上涌,一句话出口,即便后悔不迭。 “好!”甄乐儿得意至极,笑着对随后进门的小青道:“去把县衙里能叫的人全叫来,要他们都看看咱们贾爷是怎么对对联的!” “是,小姐!”小青答应一声,轻巧的转身离开,洒下一路银铃般的笑声。 贾英雄没想到甄乐儿如此歹毒,还要叫别人来围观,霎时间,心里就好像装了二十五只小老鼠,百爪挠心! 正心低低嘀咕道:“叫你再装能耐梗,现眼了吧!” 前后不过一刻钟时间,小青带着一帮人,乌泱乌泱,如风似火赶来,差役,伙房的大师父,杂役,甚至连县衙门口路过的百姓也被她叫来不少,一起聚在庭院之中。 贾英雄冷汗如雨,忽的眼珠一转,来了主意,捂着肚子,叫道:“哎呦······” 甄环眼波流转,美目含笑,道:“你是不是想说吃坏了东西,肚子痛,要去茅厕?本小姐可以等你!” “我······谁说我要去茅厕,我是肚子里装的学问太多,坠得肚子痛!”贾英雄懊恼至极,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爽利些,索性催促道:“快点,贾爷等不及了!” 第122章 对对联 “既然大家伙都来了,咱们就到院子里,也叫大家听得清楚!”甄乐儿说着,当先迈步来到院中。 贾英雄无奈,只好垂头丧气也走了过去。 甄乐儿见贾英雄这副神采,实在得意,道:“听好了,我的上联是“烟燕眼’,对吧,马脸贼!” “同音不同字。”正心嘀咕着,暗暗思索下联,忽的瞥见甄秀才掩嘴偷笑,低低声音问道:“你笑什么?” “这是当年我读书时候,先生闲来无事写着玩的,却被乐儿记住了,从那之后,为了显摆学问,她见谁考谁,没想到今天又拿出来了。”甄秀才忍着笑说道。 贾英雄原本以为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叽哩呱啦一长串,没想到却只有三个字,先自松了口气,可细细想来,脑子里又是一片空白,急得抓耳挠腮。 甄乐儿笑得好不猖狂,道:“三字联都对不出来,还敢说会对对联,明明就是目不识丁······” 贾英雄面红耳热,眼睛下意识的四处乱瞟,忽然扫见院子墙角处有一坨狗屎,灵光一闪,道:“有了!” “那你就快说。”甄环面色一动,催促道。 贾英雄摇头晃屁股,道:“哈哈,大脚婆娘,你脚底下站稳了,听着啊,贾爷的下联是‘狮食屎’,如何!” “噗嗤”周围人笑成一片,对对联虽不说一定要如何文雅,却也不好带出“屎尿屁”一类的字眼,可咱贾爷哪管这些,只要对上来就成。 甄乐儿急叫道:“你这对联不对!” “哪里不对!” “我的第一个字是‘烟’,烟雾的烟,第二个字是‘燕’,第三个字是‘眼’,意思是烟雾迷了燕子的眼睛,你那个是怎么回事?”甄乐儿道。 经这么一解释,贾英雄也觉得有些不合适,不过好在他反应快,道:“我重对,改成‘食狮屎’,动词对动词,名词对名词,何其工整!哈哈,我贾英雄果然是大才!” 周围人又是一阵大笑。 甄乐儿不愿服输,强辩道:“那你的下联也有问题,谁会吃狮子的屎,你这根本就是胡编!” 贾英雄仰着脖子,道:“你那就不是胡编,谁家的烟能把燕子的眼睛迷了,你当燕子像你一样傻么!” “你······谁说没有,大雾弥天的时候,燕子不辨东西,不跟迷了眼睛一样么?”甄乐儿道。 “如果你这话都说得通,那我还说,赶上荒年,连泥土都吃,谁说没人吃屎!” “人才不会吃屎!” “那就是狗,反正狗本来也吃屎!” ······ 两人就“吃屎”这个问题展开了深刻讨论,周围人开始的时候还阵阵发笑,可听得多了,胃里便开始翻涌起来,有几人已经俯身呕吐。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各自凝眉立目,火药味越来越浓,眼见着就要动手,甄秀才赶忙上前,道:“咱们今天以文会友,动口不动手,妹子,你还有没上联,没有的话就此作罢。” “谁说我没有!”甄乐儿哼了一声,思忖一阵,尖尖的下巴又重新扬了起来,倒着背手踱出两步,傲娇道:“我大哥现在虽然是个小小知县,可早晚有一天要紫袍金带,站立朝堂之上,我的上联就是‘金殿上叫一声文文武武’!” “好!”甄秀才脱口而出,不管这对联如何,就冲着甄乐儿这份心意,也足够他感动。 贾英雄一听这么老长,立时没了精神,正要张嘴认输,忽然眼睛又看到那一坨狗屎,灵感便好似黄河泛滥,迸发出来,想也不想,张嘴便道:“这有何难,听好了‘茅厕里看一眼屎屎尿尿!’” “噗嗤”,“噗嗤”接连几声,围观众人,吐的人往死里吐,笑的人往死里笑,有几人已经跌坐在地,捂着肚子还在大笑。 正心也笑得流出了眼泪,叫了一声,“大侄子,果然是大才!” “哈哈!”贾英雄手舞足蹈,只觉天地之大,却也容不下自己满肚子才情。 “你······”甄乐儿紧咬银牙,娇叱道:“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一张嘴除了屎就是尿!” “你管我,总之贾爷对上来了,你就得服!”贾英雄道。 正这时候,院墙外不知是哪个行乞的乞丐,叫了一声“大爷爷,大奶奶行行好,赏个馒头吧······” 刘兴将将止住笑声,便道:“咱们梁泉县多少日子没有乞丐了,我去看看,是哪里来的!” 贾英雄此时文思如泉涌,对甄乐儿又道:“好,你说我对得恶心,贾爷就换一个‘长街上喊两声爷爷奶奶’,如何!” 甄乐儿没想到这人虽粗鄙不堪,却总能找出词来对上,而且反应好像还越来越快,气得玉足跺地,骂道:“马脸贼,要你的饭去吧!”说罢,气呼呼转身离去。 贾英雄取得完胜,得意至极,耀武扬威了好半天,带着正心回到房间,他口述,正心执笔。 开头照例是一番问候,接着将二人下山之后的经历说了一遍,当然,其中少不得一些避重就轻,改头换面,将“黑吃黑”说成是“为民除害”,将算卦骗钱说成是“为民解惑”,尤其捉拿“僵尸大盗”一节,更是浓墨重彩渲染一番。 正心生怕不能突出自己,还擅自做主,把自己也加到里面,说危急关头,是自己一声大喝,吓得僵尸大盗真魂出窍,被贾英雄一剑刺死,左右贾英雄也认不得几个大字,由得他胡编乱造,洋洋洒洒写了十几张纸,最后才提到甄乐儿以及那位“红云道姑”。 落款的时候,贾英雄为了彰显自家气派,特意向甄秀才借来知县大印,狠狠印了下去,捎带手,又借来了两千两的银票,一起封在信封中,当天就找人送了出去。 写完信之后,贾英雄默然良久,他忽然感到一丝惶恐,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渐渐习惯了这种波澜不惊的日子,至于那遥不可及的江湖梦,或许只能是个梦了吧! 这时候,房门响起,小青的声音传了进来,“二爷,您在么?” 贾英雄开启房门,就见小青笑面盈盈,双手捧着一卷画轴,心中加着提防,道:“你来做什么!” “我们小姐亲笔为二爷写了个字,还请二爷笑纳。”小青说着,将画轴奉上。 贾英雄知道甄乐儿这婆娘心狠手辣,生怕上面有毒,虽然死不了,跑肚窜稀也不好受,不敢接,用手指了指方桌,道:“你放桌上就成。” “是!”小青将画轴放在桌上,飘飘万福,转身离去。 贾英雄与正心大眼瞪小眼,半晌,正心道:“这里是什么?” 贾英雄摇头,道:“小青说是写了个字,我觉着里头八成是有阴谋,不过,也说不准,有可能是大脚婆娘觉得比不过我,甘心认输,里面是她的忏悔书;又或者是她看出我贾英雄天赋异禀,倾心于我,这是一封情书?” 这么一想,他心中那一丝丝酸酸甜甜的小情绪竟死灰复燃起来。 “你觉得可能么?”正心乜斜着眼,好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盯着贾英雄,“打不打开?” “万一有毒咋办?”贾英雄道。 “你不是不怕毒么?当初观主老人家灌了你多少毒药,你也没死。”正心道。 贾英雄道:“跑肚窜稀也受不了啊,好容易这些日子长了些肉,看起来又威武一些。”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上一句,贾英雄的审美实在与常人不同,一般人羡慕身材苗条,可贾英雄觉得这样虽然好看,却少了几分威武之气,不如从前二百多斤的时候,看着唬人,大老爷们要这么好看做什么,因此有意无意总在养膘。 最后,正心找来一根竹竿,将画轴挑在地上,小心翼翼展开,里面是一个用浓墨书写,歪扭七八的大字,笔迹时深时浅,时粗时细,看笔画应该是一个“脸”字,不过,近一米的画轴写得满满当当,一个“脸”字只写了上面的三分之二。 二人琢磨了半晌,仍是不解其意。 正心用手拄着下巴,一脸嫌弃道:“这字写得也太丑了吧,uu看书 .uukanhu 我用脚丫子也比这强啊,还好意思送人!” 贾英雄皱眉道:“小叔,好不好看另说,可是为什么只写了一半?” “我也纳闷呢,莫非是下半截她不会写?”正心道。 就在两人苦思冥想的时候,屋顶上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接着甄乐儿的声音飘落而下,“马脸贼,不是本小姐不会写,是你的脸太长,这张纸上写不开!哈哈!” “哇呀呀!大脚婆娘,有本事别跑!”贾英雄大喝一声,撞出房门,向屋顶追去。 甄乐儿身形敏捷,穿房跃脊宛如平地一般,一边飞纵,一边讥讽道:“马脸贼,你紧追不放,还要给本小姐润笔不成?姑奶奶不在乎钱,你还是留着给自己买棺材吧!” “哇呀呀,大脚婆娘,你可欺负死我了······” 谁也不知道这二人是不是前世的冤家,不过今生的对头却是一定的,接下来的日子,两人有事吵,没事也吵,吵完了就打,一打起来就是血架,轻功,掌法,剑法,刀法,下毒,暗器,胡椒面,沙土,各种阴损手段层出不穷,开始的时候,还有人劝,到后来大家伙也就见怪不怪了,以至于梁泉县的百姓哪一天若是见不到二人在屋顶上你追我赶,大骂不绝,反倒不习惯。 慢慢的,贾英雄也发现了,别看甄乐儿长得小巧玲珑,一副聪明人模样,其实却是一根肠子通到底,十足的粗枝大叶,还不如自己这个时灵时不灵的脑袋瓜子! 第123章 额的妹子啊 不知不觉过去二十多天,甄家的银子姗姗来迟,两辆银车大张旗鼓进城,立时引起一阵轰动,这也是贾英雄等人有意为之,叫梁泉县百姓看看他们是如何的财大气粗,放心将银子存进来。 银子接进县衙,甄九早已规划好了一切,当天就张罗起来,钱庄的位置选在县衙正对面,原本那两处宅院皆是李家的产业,贾英雄张嘴购买,李洪哪有个不答应,价格极低,几乎就是半卖半送。 这里原本是住宅,现在要做钱庄,大部分房屋都要推倒重建,找来提前联系好的工匠,盖房子,挖地窖,采买一应物品,还要在县城里造势宣传,可谓是千头万绪,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总是看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人手总也不够用,贾英雄再不得安闲,东奔西走,又是监工,又是雇人,有时候忙不过来,还要帮忙扛木材,搬石料。 众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唯有甄大小姐,一者,她什么也不会,二来,别人也不敢劳动她大驾,每天闲得直叫唤。 或许是因为别人对她百依百顺,她觉得没挑战性;也可能是她已经习惯了与贾英雄斗嘴动手的日子,一天到晚,有事没事总是寻贾英雄的晦气。 贾英雄忙得不可开交,又见识过甄乐儿的心狠手辣,为了能落个寿终正寝,早就将心中那一丝丝酸酸甜甜的小情绪压制下去,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去,便应付两句。 现在他终于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人之所以无事生非,纯粹是闲得! 时间又过去半个多月,甄乐儿的容貌早已恢复如初,变得楚楚动人,若是她静静地坐着,绝对是世间少有的明艳淑女,可偏偏她没有一刻安生。 这一天,她闲得无聊,又带着小青来工地上找贾英雄的晦气,可巧,贾英雄带人去河池县购买涂料,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甄小姐便开始指指点点,这个不行,那个不对,将一帮工匠使唤得好像没头苍蝇,同时,还要专门抽出几个人伺候她喝茶,吃点心。 贾英雄从河池县回来的时候,见到这副场景,气不打一处来,挥手驱散工人,对甄乐儿道:“你是不是闲的?” 甄乐儿不急不躁,轻启朱唇,啜了一口香茶,又咬了一口点心,接过小青递来的香帕仔仔细细的擦了擦手,慢条斯理道:“二哥,你这人好不讲道理,妹子特意过来给你帮忙,你怎地不知我的苦心!” 此时距离年关不过一个来月的时间,贾英雄一心想在新年之前开张,忙着赶工期,哪有功夫与她废话,不耐烦道:“行了,大小姐,哪凉快你哪里歇着去,这里用不着你的苦心!” 六月天,女人脸,甄乐儿一张俏脸立时变得阴风惨惨起来,哼道:“我偏不走!这里也是我们甄家的产业,我来看看,顺便指点指点,有什么不对!” “你指点?你懂个屁!你要是真有本事,别在这里使唤这些工人······”贾英雄说着,抬手指向西门方向,道:“看到没,西门外二十多里,有一座万墓山,咱们梁泉县百姓祖祖辈辈都将坟墓建在那座山上,现在却因为有山贼盘踞,连给祖宗烧纸都不敢,你要真是有本事,就把山贼平了,也算是替梁泉县除掉一个祸害,怎么样,敢不敢!” 他愿不指望甄乐儿去平灭山贼,只是拿话将住她,叫她不好在这里捣乱而已。 果然,甄乐儿闻言,目光闪烁,张了几次嘴,却没说出话来。 “行了,没本事就赶紧走人,老老实实在县衙里待着,跟人家学学刺绣女红,这才是女儿家该做的事情!”贾英雄说完,转身忙去了。 甄乐儿看着贾英雄渐渐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一阵,愤愤然离去。 一直到掌灯时分,这一天的活计才算结束,工匠们吃过饭,聚在一起闲聊,贾英雄也凑在人群里,乐颠颠的听着,这些日子,为了躲避甄乐儿,他也不回县衙,就在工地上自己找了间盖好的屋子,简单铺了张床,凑合着住。 连日赶工,即便有内力滋养血脉,他也觉得吃不消,可看着这些工匠吃着粗茶淡饭,承担如此繁重的劳作,还能日复一日坚持下来,他是发自心底的佩服,尤其,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后世之人,更是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有这些吃苦耐劳的百姓,无怪乎我中华民族能够历经风风雨雨,却屹立不倒! 开始的时候,工匠们还有些惧怕这位威名远播的贾爷,可一段日子相处下来,发现贾英雄不仅待人亲切,还从不克扣工钱,便亲近起来,说话也不顾及,净聊些家长里短,谁家的婆娘偷了谁家的汉子,谁家的汉子气不过,又偷了谁家的婆娘,如此云云 这时候,一位叫赵三的工人,正在声情并茂的讲述,同村的孙寡妇是如何与临街的老王勾搭成奸的故事,忽的就见远远两盏灯笼开道,六七个人极速走来。 来到近处,刘兴的声音叫道:“贾爷,贾爷,您在哪里?” 贾英雄正听得入迷,却被人打断,十分不悦,道:“你鬼嚎什么!”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发疯似的扑将上来,抓住贾英雄的衣领,一边撕打,一边叫唤,“天塌了,地陷了,我甄秀才活不了了······天杀的黑心贼,你害死我妹子,赔我妹子命来······” 不是甄秀才是谁! 这可是梁泉县最高层之间的恩怨,一众工人生怕牵扯其中,受那池鱼之祸,急忙散去。 贾英雄哪里来得好脾气,一巴掌将甄秀才拍翻在地,啐道:“甄秀才,要发疯一边发去,我躲她还躲不迭,谁会招惹她!” “就是你,就是你,你这个黑心贼,马脸贼······”甄秀才原地抱住贾英雄大腿,又是哭喊不停。 小青也跟在一旁,低低垂泣。 贾英雄抬脚又将甄秀才踹飞,对小青道:“到底怎么回事?” “小姐被你的话一激,回到县衙越想越是来气,后来拿上宝剑,只身一人去平灭山贼了!”小青道。 “啊!”贾英雄直如五雷轰顶一般,无论如何他没想到,甄乐儿竟如此胆大妄为,自己现在诸事缠身,忙还忙不过来,这婆娘又给自己找麻烦,又是气,又是怕,更是懊悔不迭,狠狠跺着地,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回到县衙没多大会就走了,走的时候,小姐还说晚上要吃刀削面和过油肉,叫我吩咐厨房准备,可到现在还没回来!”小青越说越怕,“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她当山贼是庄稼,等着她去割么,这婆娘是不是有病!”贾英雄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又对小青道:“她下午就走了,你怎地此时才告诉我?” 小青一边抽泣,一边说道:“小······小姐走的时候,我不同意,她怕我泄露行迹,坏了她扬名立万的机会,便将我的穴道点住,刚刚才解开······” 贾英雄几近崩溃边缘,赌气一般说道:“好,走得好,但愿她被山贼宰了才更好,这也是为民除害了!” “黑心贼,你说的是人话么!是你把我妹子气走的,还不快去把她救回来!”甄秀才道。 “她不在这里,我耳根子正好清净!” 经过多日相处,甄秀才也自有一套对付贾英雄的方法,哭求道:“兄弟,她是我妹子,也就是你妹子,求你了,把她救回来吧!” “不去!”贾英雄说完,转身就走。 甄秀才一不拉,二不扯,就是不远不近跟在身后,走一步,嚎一嗓子,“额的妹子啊,额那秀外慧中,知书达理,冰清玉洁,风姿绰约,婀娜多姿,倾国倾城,羞花闭月······会打架,会骂人,还会对对联的妹子啊,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可怎么活啊······” 贾英雄进了屋子,uu看书 .uuanshu甄秀才就坐在门口,撒泼一般继续嚎,“额那小家碧玉,明眸皓齿,娇小玲珑,眉目如画,亭亭玉立的妹子啊,你冷不冷,饿不饿,吃饭了没有,哥哥我······” 贾英雄被叫唤得实在心烦,隔着门骂道:“甄秀才,你还有完没完!” “哇你不帮我救我那秀外慧中,知书达理······的妹子,我哭还不行!我不光现在哭,明天哭,我豁出去这个县官不做了,你走到哪里,我就哭到哪里,额的妹子啊,额那秀外慧中,知书达理······” 贾英雄原也不会不顾甄乐儿死活,只是心中一口气出不来,这么半天的功夫,多少消减一些,从屋里走出,又是一脚将甄秀才踹翻,心里的气终于出得差不多了,道:“别嚎了,老子去还不行!” 甄秀才顾不上拍打灰尘,更顾不上骂人,催促道:“那你赶紧去啊!” “山上不知有多少贼寇,我总要有些帮手!”贾英雄明白,这些官差虽然未必能当得什么大用,可壮壮声势也好啊。 甄秀才觉得有理,对刘兴道:“刘头,本县命你带领三班衙役,跟随贾英雄上山拿贼!” 电光火石之间,刘兴已然跪倒在地,扯着嗓子哭嚎起来,“大老爷,这万墓山的山贼各个都是杀人不眨眼,吃人肉,喝人血的畜生啊,去了就是送死,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哺婴孩,我要是有个好歹,谁来照顾他们,求大老爷开恩,开恩······” 第124章 你们这行的规矩我懂 甄秀才为了救自家妹子,哪里还顾得上刘兴死活,呵斥道:“大胆!你身为捕快,捉贼拿盗乃是本职,你若是再敢说一个不去,本官,本官就······” “大不了这个捕快我不干了,要我去万墓山送死,门也没有!”刘兴保命要紧,也顾不得冲撞大老爷了。 贾英雄耸了耸肩膀。 甄秀才气得哇哇怪叫,道:“哇呀呀!刘兴,本官这就将你正法,我看你去不去!” 刘兴猛地抽出腰间劈风刀,横在脖子上,赌咒发誓道:“不去,说什么也不去!你再逼我,我现在就抹脖子!” 甄秀才眼见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刘头,本县不叫你白忙,赏你银子,反正你不去也要死,不如就去吧,还能为家里落下些银子!” “在这里抹脖子,回头找个皮匠缝上,还能落个全尸,说不定阎王爷看我可怜,叫我下辈子托生个好人家,可一旦去剿贼,就成了山贼的腹中食,到时候,阎王爷就是可怜我,也凑不成个人形,这银子我不要!”刘兴凝眉立目,发着狠叫道。 贾英雄撇着嘴,道:“反正我自己不去,连个跑道送信的都没有,万一死了都没人知道!” 甄秀才又看向一旁的正心,道:“正心,要不你跟英雄去一趟,也不要你做什么,只要帮着传信就好!” 正心一脸决绝,将舌头吐出半截,用牙齿咬住,含糊不清道:“你再说!你再说我就咬舌自尽!” “我······”甄秀才无奈,忽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抱着贾英雄大腿,哭道:“额那秀外慧中,知书达理······” 贾英雄看明白了,这帮货一个也指不上,心里默默叹息一声,冲着刘兴伸手,道:“把你的劈风刀给我!” 刘兴吓得屎尿齐流,痛哭流涕道:“二爷,您老真舍得下手,宰了小的!” “我自己去!”贾英雄无力道。 “好好好!那您老快走!”刘兴说着,为了尽快送走这位瘟神,不仅把劈风刀上交,还将怀里一包珍藏许久,并未参杂沙土的胡椒面一起奉上。 贾英雄接在手中,忽然想起,电视剧里,大英雄临别之时,总要说上几句慷慨悲歌,感人肺腑的言语,略略沉吟片刻,对甄秀才道:“今日一去,或许再无相见之日,兄弟别无所求,但盼大哥保重身体······” “兄弟,你放心,大哥我一定保重,你赶紧去吧!”甄秀才敷衍道。 有这样的结拜兄弟,贾英雄还能说什么,施展出流萤身法,向万墓山奔去,二十多里的路程,在他的脚下,实在算不得什么,又是一条直路,更不用担心迷路,不过大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已来到山脚下。 抬头看去,黑夜之中,这座大山影影憧憧,就好像洪荒巨兽一般,山里不时传出阵阵兽吼,听得人头皮发炸。 贾英雄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叫你以后再乱说话!”咬着牙,发着狠,向山上掠去。 他虽未进过山寨,可魏胜等人都是业内人士,偶尔也会说起占山为王的事情,他知道山贼们时常在山林之中密布陷阱埋伏,一旦有所疏忽,便是命丧当场,因此,一路上,他不敢走路,而是身形不断飞跃,踩在树上前进,果然,丛林之中暗藏两道岗哨,却也并不如何严密,轻轻松松被他躲过,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来到山顶。 这山顶不知是天然如此,还是被人改建,又宽又平,就像是半截被人砍断一般,正中是一座城寨,寨墙以石块为基,巨木为墙,合起来共有三丈多高,顶部削得又尖又细,寨门吊起,周围树木砍得干干净净,以防有人暗中潜入。 贾英雄在暗处观察了半天,发现寨墙上并无哨兵把守,觉得不放心,又潜行到另一处,观察一阵,仍旧没有发现哨兵的踪迹。 他一拍脑门,嘀咕道:“我大哥他们可是山贼中精英,强盗里的翘楚,又跟随岳元帅在军营中历练过,自然懂得排兵布阵,而通过林中的暗哨来看,这里不过是一帮寻常山贼,怎会如此精细,真是小心过头了!” 他施展出流萤身法,掠至寨墙之下,抬头看了看,三丈多高的院墙,一口气绝对上不去,抬手摸了摸,这些巨木都用桐油浸泡过,又经烈火炙烤,笔直坚硬,比之寻常钢铁也毫不逊色,想要破坏是痴心妄想,又排列得极其紧密,连手指也插不进去。 贾英雄拔出劈风刀,狠命一插,将将插进刀尖,不过这样也就足够了,他静静调息片刻,猛地纵身跃起,拔出一丈七八尺,劈风刀重重往墙上一插,借势又跃起近一丈,此时距离墙头不过三尺左右的距离,可上升之势一滞,眼看着就要下落。 贾英雄紧咬牙关,手中劈风刀再往墙上一插,这次却连刀尖也插不进去,好在他眼疾脚快,在泼风刀向下掉落的一瞬间,脚尖在寨墙上一点,凌空一个跟头,双臂探出,抓住墙头,用力一拉,翻过墙头,落在甬道之上,就势一滚,躲在阴影处,大口喘气,心里又禁不住得意,“幸好老子武功高强,轻功超凡入圣,换个旁人,谁能上来!” 要知道,在空中借势极难,这一连串动作,消耗甚大,好半天,贾英雄喘息均匀,贴着内侧的寨墙向下看去,就见城寨之中一片漆黑,只有正中一座大殿,灯火闪烁,极为醒目。 贾英雄觉得那里应该就是分赃聚义厅,要想打探甄乐儿的下落,应该从那里着手,于是,顺着甬道,走下寨墙。 一边走,他还暗暗嘀咕,“防备也太松散了吧,难不成是官府多年不来围剿之故?”想着的功夫,他已经下了寨墙,刚迈出一步,就觉得不对,脚下的土地忽的陷了下去。 好在贾英雄反应迅捷,借着这一丝一毫的力道,身形纵起,一个云里翻的跟头,向前跃去,然而,脚尖刚刚落地,脚下土地又是一软,原来这里也是陷坑,再想提气已是不及,“妈呀”一声,直直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溅起了漫天白灰,这坑底竟然铺满了白灰。 人们常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那是因为不知道白灰的厉害,白灰一旦粘到眼睛上,轻则短暂难以视物,重则失明,更别说进入口鼻之中,若是救治不及时,能要人性命。 贾英雄鼻子,嘴巴,眼睛,耳朵眼全是白灰,火辣辣的疼,眼睛睁不开,嘴巴叫不出来,好悬没一口气呛死。 这时候,头顶上一阵大乱,灯火摇摇,不知有多人冒了出来,就听有人叫道:“贼人掉坑里了,大家伙快来抓贼!” 接着二三十人涌到近前,四名喽啰合力扛着一张麻绳编织的大网扔进坑中,收紧绳头,将贾英雄裹了个结结实实,随后,六七把钩竿探进坑中,勾住网绳,提了上来。 如果是平时,贾英雄自然要反抗,可此时,眼睛,口鼻之中尽是白灰,就连喘气都要小心一些,否则吸进白灰,呛得肺管子疼,更别说与人动手了,唯有乖乖束手就缚。 一众喽啰又觉不放心,用两条手臂粗细的铁链,将贾英雄缠成个粽子,一根木杠穿过,好像抬猪一样,向分赃聚义厅走去。 一边走,这些喽啰一边说话,一人道:“咱们二寨主果然料事如神,他说今天晚上有人来探山,就有人来探山。” “那可不!这小子八成还觉得是咱们防守松懈,哪里晓得这是咱们二寨主的‘请君入瓮’之计!” 贾英雄听得直咬牙,一会骂甄乐儿没事找事,连累自己,一会又骂那个天杀的二寨主,好好的山贼,不学人家砍人,学什么计策,同时,他也在心里暗暗发誓,“别给老子机会,否则要是不把那个狗屁二寨主的黄子盘出来,我他妈就不姓贾!” 没多会功夫,贾英雄被抬进聚义厅,虽然睁不开眼睛,却隐隐感觉出这屋子里人数不少,至少也有十几位,而且每个人的呼吸声都显得颇为沉重,像是一个人极度愤怒,又或是极度激动之时的反应,当然,此时此刻,在他想来,只会是前者,否则,难不成是这些人见自己一身王霸之气,一见倾心?傻子也知道不可能啊! 一名喽啰喝道:“跪······” 后面那个“下”字将出未出,贾英雄已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还自我安慰道:“贾爷这可不是贪生怕死,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留着有用之躯,为梁泉县百姓造福!” 这时,uu看书 .uukanshu.co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道:“你叫什么名字?” 贾英雄隐隐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也不敢报真名,道:“贾好汉!” “贾好汉?”那道声音略一沉吟,道:“把他的绳索松开,再取些菜油来,替他擦洗眼睛。” “是!”两名喽啰答应一声,一人转身去取菜油,另一人伸手就要替他松绑,。 贾英雄穿越之前可是看过不少警匪片,明白绑票之人绝不能露相,立时嚎了起来,“等等!你们千万别替我松绑,也别替我擦眼睛!” “为什么?”一个清朗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几分笑意,说道。 贾英雄觉得这声音也颇为耳熟,却也无暇细想,忙道:“大侠,你们这行的规矩我懂,只要我见到你们的真容,你们就一定要杀我灭口,各位大哥,大叔,大伯,大婶子,大娘,咱们无冤无仇,我其实就是走岔道了,一不小心进了咱们寨子,绝没有恶意,各位不如把我当成一个屁,给放了吧,你们放心,只要你们放了我,我一定叫人给你们多送些银子来······” “你当真是走错道了?”那人又道。 “千真万确!”贾英雄忙道。 “这么说,你不是为了搭救甄小姐而来?” “甄小姐?哪个甄小姐?她贵姓?我从来就没听说过!”贾英雄反应神速,脱口而出,说得跟真话一样。 第125章 重逢 “她的死活你也不管?”那人追问。 死道友还是死贫道,对于贾爷来说,还是个问题么?虽然有一丝丝的内疚,可若不是因为甄乐儿,自己又怎会深陷虎穴,这样一想,他反倒觉得应该是甄乐儿对不起自己,于是,理直气壮说道:“我都不认识她,干嘛要管!” “那我可就叫人动手了?”那人道。 贾英雄略一迟疑,道:“好汉,我听你说那个姑娘姓甄,梁泉县的知县也姓甄,八成是什么亲戚,县令又叫百里侯,有的是银子,与其宰了她,不如勒索些银两,将人放了,你们离得又近,日后大家常来常往,岂不是美事?不过,好汉,你如果非要杀一个人才能解闷,那就把她宰了吧,我真是无辜的!” “我呸!马脸贼,你这个窝囊废,畏刀避箭,卖友求荣,真是枉为男儿大丈夫!”一声娇叱响起。 贾英雄哪里听不出这是甄乐儿的声音,只是方才自己已经说过,并不认识她,只好装傻,继续大爷爷,大奶奶的求饶。 甄乐儿见他如此无耻,气得紧咬银牙,要不是被绑在柱子上,恨不得立时跳过去踹上几脚,心中拿定主意,自己好不了,也绝不放过这马脸贼,于是,她转头对一众匪首道:“你们别信他的鬼话,这个人我认识,是甄秀才派来的,最不是东西,你们要宰就先把他宰了!” 贾英雄眼见得装不下去,索性发作起来,高声骂道:“大脚婆娘,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为了救你,我至于被抓么!各位英雄好汉,我看不如这样,这婆娘还有几分姿色,你们哪位不嫌弃,把她收了,做个填房的丫头,这样一来,咱们就是亲戚,我现在就下山,好好劝说甄秀才,要他多多准备一些嫁妆,明天一早派人送来,各位以为如何?” 甄乐儿闻听此言,生怕这些山贼当真,急得眼泪也涌了出来,一边哭,一边骂:“贾好汉,你个无耻之徒,我甄乐儿哪辈子对不起你,要你如此糟蹋我,我······呜呜······” 就在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骂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方才那声音浑厚的匪首盯着贾英雄的脸瞧了半晌,皱眉道:“我总觉得这贾好汉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另一人接口道:“我也有这种感觉,就连说话的神态,语气也是一模一样!” 贾英雄好悬没吓尿了,他也知道自己往日有些嚣张跋扈,胡搅蛮缠,抛开先前大闹临安不提,单是离开庐山之后,一路上就不知得罪了多少山贼草寇,生怕是哪位仇家,赶忙将五官扭曲在一起,叫唤道:“大侠,剑仙,其实咱们也是一路的,我另外还有几位把兄弟,也是吃你们这碗饭的,据说做得还挺大,就在白虎山落草,不知你们听没听说过,都是江湖人,同饮一江水,咱们·······” 闻听此言,众匪首神色齐齐大变。 甄乐儿是头一次听说他还有如此脏底,骂道:“马脸贼,原来你真是贼,怪不得你面目可憎,又厚颜无耻,阴险狡诈,你等着,只要本小姐能回去,一定叫我大哥把你碎尸万段······” 那个声音清朗之人略略一顿,突然高声叫道:“贾英雄!” “在!”贾英雄下意识的答应一声,猛然反应过来,道:“贾英雄是谁,跟我的名字好像,我是好汉,他是英雄,有时间倒是要结识一下!” 那声音清朗之人“噗嗤”一乐,道:“好了,贾英雄,别白活了,叫人解开绳索,擦洗眼睛吧!” “我不!大侠,大英雄,我还没活够呢······” “谁说我要杀你了?”那清朗声音又道。 “你一不审,二不打,却解我绳子,又擦洗我眼睛,干嘛对我这么好?”贾英雄振振有词道。 “你小子是不是有贱病!”那人说完,不再搭理贾英雄,对一旁喽啰道:“替他解开绳索!” “我不,我就不······”贾英雄说着,不管不顾在地上打起滚来,死活就是不让那喽啰碰他。 不得不说,或许是因为贾爷与人打斗,总是用“驴打滚”这一招,此刻虽然浑身被锁链绑住,可仍旧滚得好像风火轮一样,任凭周围五六名喽啰咋咋呼呼,就是无法靠前。 “贾英雄,你别闹了,看看我是谁!” “我不看,看了就没命了!” ······ 一众匪首都围拢上前,这个也说,那个也讲,大厅中乱成一片,可贾英雄却是一句不听,只顾在地上打滚,生怕有人替自己擦去白灰。 闹腾了好半晌,忽然那声音浑厚的匪首高声唱了起来,“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吼哈······” 贾英雄猛地一顿,疑惑道:“哎?这么巧,这首歌我也会唱!” “老四,你看看我是谁!”那声音浑厚之人说着,扑到贾英雄身上,早已是热泪盈眶。 “你······”贾英雄的眼睛虽然仍旧难以视物,却已然想起这声音的主人谁是,脑袋好像被巨锤砸中,“嗡”的一声,脱口而出,叫道:“大······大哥!” “我的兄弟啊!”此人不是魏胜是谁,一把抱住贾英雄肩头,铁打的汉子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其余众人乃是何良,徐虎,董航,郑兴,周虎,吴远,陈青,郑兴,杜兴国等,一个个也是垂泪不已,与贾英雄抱在一起。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大哥,二哥,三哥,大哥大,董老西,吴老实······”贾英雄咧着大嘴也嚎啕起来,眼泪,鼻涕,哈喇子一起流。 “我们早就听说梁泉县有一个贾好汉,却也想不到是你!” “是我,就是我啊!” “兄弟,你现在瘦成这样,若不是方才提起白虎山,根本辨认不出!” “大哥,你不知道,兄弟我受苦受大了!” ······ 甄乐儿像是呆傻了一般,原本她见到贾英雄在地上滚作一团,全无羞耻之心,正要出言羞辱一番,解解心头怒气,谁料眨眼功夫,就变成了兄弟重逢的戏码,看这些人的反应,他们之间的感情还不是一般的好。 一念及此,她脸上神情亦是变幻不定,最后悄悄低下头,暗暗思量,“完了,完了,这次可真是完了,往日我总是找他晦气,今天却被他的兄弟们抓住,不知道还要如何羞辱与我,城中百姓说这万墓山的山贼跟妖精一般,吃人肉,喝人血,我爹爹也说过,山贼对于美色女子都要凌辱一番,像我这样天姿国色的女孩子,岂不是······” 随着一幅幅脑补出的画面,甄乐儿的眼泪夺眶而出,偏偏又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引起众人的注意。 兄弟几人哭了好一阵,贾英雄忽然叫道:“哎呀,我的眼睛疼,疼死了!” “快快,替老四松绑,把菜油给我,再耽搁下去,他的眼睛就要坏了!”魏胜只顾哭泣,听贾英雄叫唤,才想起来,一边叫人松绑,一边接过蘸过菜油的布条,小心翼翼擦拭起来。 众人又是一阵忙乱,贾英雄眼睛擦净,绳索去掉,虽然仍旧有些红肿,看不真切,却已能看出大概轮廓,方才只是听声音,此时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又别是一番滋味萦绕心头。 这时候,他发现人群里少了两个人,一个是施全,一个是孙中,鼻子一酸,带着哭腔道:“大家伙都在这里,可惜老黑这短命鬼,为了救我,把命混丢了······施大哥呢,施大哥在哪里?怎么不见他?” 魏胜等人都是热血汉子,闻听此言,也是不胜悲切,再次抱在一起,放声痛哭。 半晌,何良道:“施大哥为人刚强,半路上便提出要返回临安,说若是不能手刃老贼,便誓不为人,我们苦劝无果,只能由他去了。” 又述说了好半天,众人拉着贾英雄去洗澡换衣服,眨眼间,偌大的聚义厅变得落针可闻。 甄乐儿见机不可失,拼命扭动身躯,想要挣脱绳索,只是这绳索捆得极有技术含量,不仅没有挣脱,衣衫反倒被折腾得歪扭七八,凌乱不堪,她又是委屈,又是惊恐,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嚎哭失声。 甄乐儿这边哭得哀哀切切,愁肠百转,大厅却变得热闹起来,小喽啰们有的搬酒,有的端菜,往来穿梭,谈笑风生,布置起了酒宴。 当贾英雄洗过澡,换好衣衫,与众兄弟返回聚义厅的时候,中间那张长桌上早就布好了酒菜,杯盘碗盏,尽是山林野味,叫人馋涎欲滴,uu看书 . 食指大动。 直到这时,贾英雄才有功夫打量聚义厅,厅堂宽大,至少也是十几间房屋大小,堂中八根明柱,柱子上点着拳头粗细的牛油大蜡,火光缭绕,火星子噼啪炸响,两侧各有一个兵器架子,摆得满满当当,什么刀枪棍棒,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带钩儿的,带尖儿的,带刃儿的,带刺儿的,带娥眉刺儿的,带锁链儿的,应有尽有。 贾英雄还发现大厅上首,是并排四张虎皮交椅,可数了数屋子里这么多人,显然不够坐,于是问道:“大哥,怎么只有四张椅子,都是谁坐?” “哈哈,有一张是你的!”魏胜拉住贾英雄的手,片刻也不忍分离。 贾英雄听得出来,这是自己兄弟四人的座位,没想到失散许久,魏胜等人还牵挂着自己,又是一阵感动,同时又有些疑惑,道:“那周大哥他们呢?” “周大哥说在白虎山,他们是客人,到了这里,依旧不愿做主人!”何良笑道。 “客人只管吃喝,哪像主人还要操心!”周虎爽朗笑道。 其实众人都是心知肚明,山寨里的喽啰绝大部分都是从白虎山带来,而周虎等人终究晚到一步,若是与魏胜等人并驾齐驱,生怕山寨老人不服,哥几个意气相投,也不计较这些。 “都别站着了,快快入座吧,饭菜凉了,岂不可惜!”董航不改“老西儿”本色,最怕糟践东西,第一个坐了下来。 众人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坐下。 第126章 真的是你 甄乐儿见这些人亲亲热热,不知想到什么,樱桃一般的小嘴撇了撇,忽的好似猫叫一样,尖着嗓子啼哭起来。 “这婆娘哭得人心烦,左右又是狗官的妹子,我先宰了她,咱们兄弟再吃喝!”徐虎说着,铁塔一般的身躯站了起来,。 甄乐儿好悬没吓破胆,一口气吸到一半,便硬生生卡在了嗓子里,不敢再发出声响,只是仰着头,不住抽泣。 “老三,不许胡闹,把甄姑娘放了吧。”魏胜道。 贾英雄一拍脑门,这半天只顾兄弟叙旧,怎地把这婆娘忘了,忙道:“等等,大哥,在县城里,她可没少寻我晦气,我要先好好调教调教她!”说着,他嘿嘿奸笑,迈步向甄乐儿走去。 甄乐儿见他满脸的不怀好意,心里明明怕得要死,脸上却不肯示弱,凝眉立目,喝道:“贾好汉,你······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大脚婆娘,想不到你会栽在我手里吧,在梁泉县,你有事没事寻我晦气,今天你还会有好结果么!”贾英雄阴恻恻道。 其实,他也不会如何,只不过是借此恫吓一番,叫甄乐儿日后收敛一些而已。 “你······你敢!别忘了,你和我大哥是结拜兄弟,你要是动了我,他一定会替我报仇!”她见贾英雄到了近前,抬腿就踢。 只是,她上半身被绳索捆住,动弹不得,腿也抬不多高,不仅没踢到贾英雄,反倒因为动作牵扯,原本歪歪斜斜挂在肩头的衣衫轻轻滑落,露出半截雪白肩头,在灯火的映照下,莹莹犹如白玉一般,夺人眼目。 贾英雄只觉眼前一亮,视线便再也挪不开,心猿意马,心神激荡,一颗心几乎就要从嘴里跳出来,那种又酸又甜,又绵又软的感觉又诡异涌现出来,他愣在当场,原本嘴边的话也忘了。 魏胜等人都是磊落君子,见状,赶忙转过头,谁也不看一眼。 宋朝时候,女子名节重于性命,甄乐儿羞愤难当,再也顾不上恐惧,怒道:“马脸贼,你还不闭眼,我杀了你!” 贾英雄又狠狠看了两眼,好像要盯到肉里,又像要记在脑子里,这才反应过来,“英雄好汉,不近女色,不能多看!”于是,他闭上了眼睛。 大庭广众之下,甄乐儿袒露半截肩头,又羞又臊,又恼又怒,泪珠儿连成串,滚滚落下,却偏偏动弹不得,只好把怒火发泄在贾英雄身上,一口一个马脸贼,一口一个无耻之徒,大骂不绝。 贾英雄说不清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就像是自家的宝贝,哪怕被别人看上一眼,也是吃了大亏,微微一顿,说道:“大······脚婆娘,你别叫唤,我帮你把衣服穿好,好不好?” 这叫甄乐儿如何答对?叫他帮着穿好衣服,实在不像话,可若是不穿,难不成就这么露着? 贾英雄等了一阵,不见答复,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啊!”说着,他睁开眼睛。 甄乐儿尖着嗓子叫起来,“不许你睁眼!” 贾英雄这次倒是听话,立马闭上眼睛,张着两手摸去。 甄乐儿芳心乱跳,生怕被这人碰到皮肤,不住出声提醒。 贾英雄右手抓住衣领,向上斜斜一拉,谁也不知是因为他心情太过激动,亦或是有意为之,收手的时候,食指触碰到了甄乐儿的脖颈,那是一种又滑又细,好像缎子一样的触感,身躯一颤,好像有什么东西喷薄欲出。 甄乐儿娇躯一颤,俏脸红成一片。 魏胜终究是宅心仁厚,见不得如此景象,道:“好了,老四,别闹了,赶快替甄姑娘松绑,大家一起吃喝吧。” “哦。”贾英雄答应一声,颤抖着手去解绳索,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手是抖的。 绳索落地,甄乐儿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贾英雄脸上,清脆响亮,一双美目中,满是愤怒,好像两柄刀子。 贾英雄捂着脸愣了半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还手的时候,谁也想不到贾爷竟然默默回了座位。 甄乐儿也没料到这人怎么会既不还手,也不还口,一时也愣住了。 何良轻轻一笑,道:“好个老四,现在还学会怜香惜玉了,当初咱们在临安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 陈青笑着说道:“二叔,那是你不知道,在秦府里,我四叔可是还给过一个叫小莲的丫鬟不少银子呢!” 陈青是孙中的徒弟,孙中与这些人平辈论交,众人虽然不在乎,陈青却是执意要以长辈相称,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再争执。 魏胜挥手止住众人,对甄乐儿道:“甄姑娘,先前种种都是误会,你大哥既然和我们老四是结拜兄弟,大家就是一家人,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如一起吃喝一顿,便尽弃前嫌,可好?” 甄乐儿骄纵惯了,脾气上来,颇有一股谁搭理她,她便咬谁的气概,想也不想,道:“谁和你们是一家人,你们不过是占山为王的山猫野兽,我大哥是朝廷命官,早晚有一天,朝廷天兵赶至,将你们一股荡平······” 徐虎是个暴脾气,怒喝道:“婆娘,别觉着一个知县有什么了不起,当初咱们在临安的时候,大理寺也闯过,三品,四品的官员,我们老四也宰了好几个,再敢无礼,我把你······” “咳咳!”贾英雄知道甄乐儿嘴虽不大,舌头却长,生怕她知道自己身份后传扬出去,连咳嗽带眨眼,可终究还是晚了。 “唬谁呢,你当我是无知村妇么,我······”甄乐儿说着,眼睛再次扫向众人,越看越觉得眼熟,忽然想起这一路上,各处州府张贴的画影图形,嘴巴也变得不利索起来,“你······你们······” “我们怎么了?”何良笑道。 甄乐儿充耳不闻,又急急扭头看向贾英雄,因为她想起来,方才这些人并不叫他“贾好汉”,而是“贾英雄”,通缉榜文上,悬赏最高的就是那个“贾英雄”,不可置信道:“你······你就是那个赏额二十万两的贾英雄······” 不过,紧接着,她又自顾自摇头,道:“不对啊,那位贾英雄可是货真价实的大英雄,据说一人斩杀了三千禁军,怎么会像你一般阴险狡诈,还用胡椒面,再说,那个贾英雄是个胖子,你不胖啊!” 众人面面相觑,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何良朗笑道:“甄姑娘,你听谁说,我们老四斩杀三千禁军?” “江湖上都这么传闻啊,多少人都把你们当做大英雄呢······”甄乐儿道。 贾英雄眼见藏不住了,干脆说道:“你咋不说我杀了三万呢,还有,谁说英雄好汉就不能用胡椒面!” “呀!真的是你!” 若是寻常人,听到周围净是朝廷悬赏通缉的要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必然骇得心胆俱碎,可甄小姐却是与众不同,不仅不怕,反倒是异彩连连,满是崇拜之色,不顾男女之嫌,抢步到贾英雄身边,道:“你就是贾英雄,快告诉我,你们当初怎么大闹大理寺,又是怎么刺杀老贼秦桧的,你既然这么厉害,又是怎么会和我大哥那个窝囊废结拜的,快说啊······” 嗅到甄乐儿身上那一丝丝非兰非麝的香气,贾英雄竟然脸红了,舌头好像打结一样,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众人见到一向胡搅蛮缠的贾英雄发窘,都觉有趣,又是一笑,还是何良替他解围,道:“甄姑娘不必着急,咱们一边吃喝,一边述说原委,如何?” “好好好!”甄乐儿说着,又打量何良一眼,眨巴眨巴眼,忽的叫道:“我想起来了,朝廷的通缉榜文上也有你,你是叫何良,悬赏八万两银子,是不是?” “惭愧,惭愧!”何良拱了拱手,叫人搬来一张椅子。uu看书.uukanshu 甄乐儿是爽朗性子,落座之后,没有丝毫扭捏,迫不及待说道:“我早就听说过你们的事迹,佩服得不得了!” “甄姑娘,你方才不还说我们是山猫野兽么?”何良道。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行刺秦桧的大英雄!”甄乐儿红着脸道。 贾英雄一一为甄乐儿引荐,“这个是我大哥,魏胜······” 甄乐儿不待话音落地,便抢着道:“魏大哥,我知道你的赏额是十三万两,这些人的头目就是你!” 魏胜老脸一红,拱了拱手。 “这是何老二,我就不用说了,最坏就是他,以后少跟这人说话,说不定就被骗了,这是我三哥徐虎······” “徐三哥,我知道你的赏额是七万两!” “这是我大哥大周虎,这是董老西,董航,这是吴老实,吴远······” 贾英雄每说出一个名字,甄乐儿便能报出这人的悬赏金额,听得众人暗暗发笑。 何良看着看着,忽然哈哈大笑。 “何老二,你笑什么?”贾英雄道。 “我看你们这样,就像是新媳妇刚刚过门,丈夫为她一一引荐亲属,各位看像不像?”何良说着,又笑了起来。 众人也是一阵哄堂大笑。 被他这么一说,贾英雄那城墙拐角一般的脸皮,红得好像猴屁股一样,甄乐儿更是羞臊得不知所措,变得扭捏起来。 第127章 礼物 闲聊一阵之后,魏胜道:“老四,咱们分开之后,你过得怎样,方少侠······” “凑合着过呗!”贾英雄因为不清楚甄乐儿的师传底细,一带而过,问道:“原本我打算去白虎山找你们,听我师父说白虎山被破,你们下落不明,怎地来到这里,又是怎么占据的万墓山?” 魏胜道:“说来话长啊,分开之后,我们赶回白虎山,多亏蔡州地面有不少朋友,提前得知消息,说金人聚集五万军兵要围剿白虎山,我们商议不如烧毁山寨,回归宋境,可大宋境内也到处缉拿,不敢太过深入,只有在边境处寻找地方落脚,杜大哥的老家在利州,他说这梁泉县地处偏僻,县治近乎废弛,城外还有两座大山,常年有山贼盘踞,提议来这里落脚,我们便化整为零,一路赶来,慢慢回合,原本只是打算来万墓山入伙,可这里的王寨主不仅不愿容留,还要抢劫我们的金银细软,最后双方火并起来,咱们取胜,王寨主带着他的人马离去,这座山寨也就是咱们的了。” “怪不得我一来到这里,就听县衙的捕头刘兴说,万墓山下发生激斗,想来那时候就是你们刚刚赶到!”贾英雄道。 “应该不差!”魏胜道。 这么半天功夫,甄乐儿虽然不言不语,眼睛却不够用了,在座众人都是她仰慕已久的大英雄,大豪杰,偷偷地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只是或许是她光明正大习惯了,偷瞧的时候,目光也是直愣愣的,反倒将这些厮杀汉瞧得不好意思了,谁与她目光接触,都赶紧转头。 又是一阵吃喝之后,贾英雄忽然说道:“各位哥哥,这山里有什么好处,现在兄弟我在梁泉县混得风生水起,不如你们一起跟我下山享福!” 魏胜闻言,略一沉吟,道:“老四,你的好意大哥心领了,可咱们这里这么多人,要是都下去,恐怕会引人注意吧,万一有多事之人看出端倪,到州府出首,恐怕······” “谁敢!你们只管放心,若是有人敢多事,我不砸碎他的骨头!”贾英雄巴掌拍在桌子上,又道:“大哥,还有一件事,我和甄秀才正在筹备钱庄,这些日子正发愁去哪里雇佣保镖,我看也不用找旁人了,反正山上兄弟多的是,你们也就当时散心,这不是两全其美?” “哈哈,我看是你小子觉着使唤我们这些人,不用发月钱吧!”何良玩笑道。 “何老二,你这是什么话,我贾英雄是小气的人么,实话跟你们说,钱庄里,我占五成,和正心又是对半分,我那两成半你们只管拿去,我贾英雄绝没二话!” 贾英雄话音未落,甄乐儿接口道:“各位大哥放心,这次回去,我叫甄秀才再让出两成,分给你们!” “哈哈!没想到甄小姐娇小可人,却是如此豪爽,令人钦佩,若不是男女不便,在下非要敬姑娘两碗酒才是!”郑兴说道。 “喝便喝,哪有这么多讲究,郑大哥,来,咱们先干一碗!”说着,甄乐儿当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酒碗往桌上一扔,用袖子抹了把嘴,前一刻,她还兴冲冲的扫视众人,可打了个饱嗝的功夫,便两眼一翻,昏倒在了桌子上。 “呀!郑老鬼,都是你多事!”贾英雄下意识的就要搀扶甄乐儿,可众目睽睽之下,又觉不便,只好开口骂人。 何良啧啧两声,道:“看来咱们老四是真的长大了!” 周虎叫来家中女眷,将甄乐儿搀扶下去休息。 又吃喝一阵,贾英雄似乎生怕众人不愿随他下山,又说道:“咱们可说好了,明天你们随我一起下山,不去的是小狗!” “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何良道:“老四,你别急,咱们大哥可是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贾英雄一听礼物,来了精神,对魏胜说道:“大哥,你太客气了,咱们兄弟还用得着这个,礼物在哪,快拿来叫我看看!” “老四,这礼物可不好拿,大哥替你准备了两个月,到现在还是摸不得,碰不得!”魏胜苦笑着道。 “到底是什么,急死我了!”贾英雄道。 “哈哈,老四,不必再问,明天一早,我们带你去看那件礼物!”魏胜说完,便闭口不言,不论贾英雄如何追问,不再多说一字。 兄弟相逢,大碗喝酒,畅所欲言,说到高兴处,抚掌大笑,喝酒,说到悲伤处,放声痛哭,喝酒,谁也不知喝了多少酒,掉了多少泪,一个接着一个栽倒在地,沉沉睡去。 过了好久,喽啰们见大厅再无声响,赶来收拾残局,才发现这些人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贾英雄睡得迷迷糊糊,忽然闻到一股淡淡幽香,缓缓睁开眼睛,想起昨晚上的场景,好像生怕是做梦,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嘴里叫着,“大哥!” 只是,他看到的不是魏胜,而是一双弯弯的笑眼,直直盯着自己,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不是甄乐儿是谁,他下意识用棉被护在胸前,缩到墙角,惊恐道:“大脚婆娘你······你要做什么?” 甄乐儿不仅不恼,反倒是满脸堆笑,声音也甜得发腻,道:“二哥,你怕什么,小妹是来叫你起床的,见你睡得正香,实在不忍心打扰。” 贾英雄越看她这副表情越是害怕,忽的,好像想起什么,将棉被掀开一条缝,看了一眼,裤子还在,这才松了口气,道:“我大哥他们呢?” “魏大哥他们早就醒了,在聚义厅等你,哎,真不知你昨天喝了多少酒。”甄乐儿说着,微微摇头。 贾英雄实在受不了她这幅样子,道:“你好好说话行不行,别跟个女人一样!” “你!”甄乐儿眉梢挑了挑,骂人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想到面前这人就是自己崇拜许久的大英雄,又硬是咽了下去,重新绽出笑容,说道:“二哥,瞧你这话说的,妹子本来就是女孩子啊!” “呀!”贾英雄再也听不下去,被子一掀,撒腿闯出屋门,一口气跑进聚义厅。 众人看着他,低低笑了起来,甄乐儿随后也进了聚义厅。 用罢了早饭,贾英雄想起昨晚魏胜承诺的礼物,他自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收到过礼物,心中越发焦急,见众人说来说去,就是不提这事,忍不住自己开口道:“大哥,我的礼物呢?” “哈哈!”魏胜爽朗一笑,道:“走,咱们大伙一起去看看。” 众人出了聚义厅,沿着小路向后山行去。 后山的四周尽是绝壁,除了一条与前山相连的铁索桥外,再无其它道路,山上的女眷,以及有家室的喽啰都住在这里,足有五六十户之多,鸡犬相闻,俨然就是个小小的村庄。 众人穿过村庄,来到绝壁之上,站住身形,贾英雄这才发现,原来后山成“凹”字形,因此,天然形成一条峡谷,这条峡谷虽然又细又长,却极为平整,峡谷的出口处便是茂密丛林,一眼望不到尽头。 绝壁上有一辆绞车,手臂粗细的麻绳下,吊着一个大筐,三人一组进入大筐中,四名喽啰转动绞轮,缓缓下放,最后是魏胜,贾英雄和甄乐儿,大筐晃晃悠悠,贾英雄坐得提心吊胆,想要闭上眼睛,又怕被甄乐儿嘲笑,只好睁着眼硬充好汉,在距离地面还有五六丈的地方,绝壁上突出一个石台,一丈方圆,众人落在上面。 贾英雄挠了挠头,道:“大哥,不是说看礼物么,来这里做什么?” 魏胜看了看天色,道:“老四,稍安勿躁,礼物就快来了!” “啊?快来了?莫非还是活的不成?”贾英雄惊喜道。uu看书 wwukanhu.om 众人笑而不语。 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一声长嘶响彻天际,接着就见峡谷入口处尘头大起,宛如洪流一般,涌进峡谷之中,向绝壁下奔来。 贾英雄一惊,凝神看去,才发现这洪流竟是马群,数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马匹,这些马浑身上下光溜溜,没有鞍鞯辔头,想来应该是野马。 他正打算询问魏胜这些马的来历,忽然,目光落在头马身上,他使劲揉了揉眼睛,若不是那一声声马嘶,又少了一条鼻子,他真要怀疑这是大象了。 这匹马大得出了号,头至尾少说也有一丈七八,高也有丈余,四只蹄子好像海碗一般,漫说是人,即便是老虎,豹子,被踩上一脚,只怕也要筋断骨折,浑身上下肌肉虬结,毛发乌黑发亮,只是两肋处,各有一片脸盘大小的青毛,就好像长了一对翅膀一样,奔行之间,摇头晃脑,鬃毛乱炸,四蹄腾空,急如闪电霹雳。 在场都是习武之人,一个个看得心驰神往。 马群来到绝壁之下,整齐的排成一列,头马小翻蹄,不急不躁在马群前溜达一圈,好像是在检阅一样,随即,它扬起马头,瞅了瞅绝壁之上的众人,口中发出一声长嘶,甩着尾巴,向前走了几步,便看不到了。 他兴致正浓,探出半截身子,向下张望,发现原来绝壁之下竟然堆了不少草料,那头马正在吃草料。 魏胜笑道:“老四,这礼物你还满意么?” 第128章 不会骑马该死啊 “礼物?原来这匹马就是礼物!哈哈!”贾英雄大喜。 在他看来,要想成为大英雄,除了武功高强之外,还需要两个条件,便是神兵利刃和宝马良驹,这些日子,采买物品的时候,他也四处留意,可牲口集市上,尽是些赶脚的马匹,实在入不了贾爷法眼,眼下却有了这样一匹威风凛凛的神驹,距离他的江湖梦可说是迈进了一大步! 何良抚掌大笑,道:“老四,还记得咱们离开临安的时候,你说过要是有一匹好马该有多好,这句话咱们大哥一直记在心里,咱们占住万墓山之后,没多久,巡山的喽啰回来报告,说这里有马群出没,大哥便带着我们前来查探,一见这匹头马,他就说一定要留给你,你是人高,它是马大,实在相配,日日叫人在这里堆积草料······” 贾英雄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大哥!” 甄乐儿也被魏胜的义气感动,眼圈泛红。 魏胜握住贾英雄肩头,道:“老四,咱们是自家兄弟,做大哥的帮你留匹马算得什么,况且我们这些人也没什么大志向,只要有地方安身便可,不像你,一心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怎么少得了宝马良驹?不过,说来也惭愧,大哥原本想着把这匹马驯服之后,再送到庐山······” 说到这里,魏胜猛然想起,贾英雄昨晚交代过,不要在甄乐儿面前提及“清风观”,改口道:“咱们山上有两名喽啰曾经在口外贩马,来了几次,可既说不出这匹马的来历,也无法将其驯服,后来我们几人亲自出手,不仅无法将其驯服,还受了些伤······” 甄乐儿吃得一惊,道:“魏大哥,这匹马竟如此桀骜不驯!” “是啊。”魏胜点点头,“我担心惊了马群,以后再也不来,每天叫人准备新鲜草料,过了一些时候,又叫人将谷口堵住,想要圈养起来。” 贾英雄道:“圈养起来?方才我分明见马群从外面跑来啊!” 魏胜苦笑道:“你不知道这匹头马的厉害,奔腾跳跃如履平地,六七尺高的栅栏被它一跃而过,剩下马群跳跃不过,被围在谷中,这头马也是聪明,用马蹄踩踏栅栏,碗口粗的木栅栏被它一蹄踏断,带着马群扬长而去,就在我们以为马群受惊,再也不会来的时候,第二天,这头马照旧带着马群来吃草,吃完便走,一直到今天,老四,不是大哥有始无终,实在是力所不及,能不能把这礼物收下,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每天来吃饭,还不让骑,这不是吃孙喝孙不谢孙的混账么!”贾英雄撇着嘴道。 甄乐儿是个急脾气,又听魏胜将这匹马说得神乎其神,眼睛里放光,片刻也按捺不住,对贾英雄道:“二哥,你还不快去把这匹马驯服?” “我······” “你怎么,还不快去?”甄乐儿又催促道。 “我不会骑马!”贾英雄老脸涨红,说道。 穿越之前,马匹珍贵无比,凭他的条件,漫说是骑,就是连见也没见过,穿越之后,便与魏胜等人在一起,哪里有时间学骑马。 “什么!你竟然不会骑马,你可是大闹临安,刺杀老贼的大英雄啊,怎么能不会骑马!”甄乐儿不可置信道。 魏胜等人闻言,也是一愣,他们相识之后,一直是步行,只有最后出逃时才骑马,那时候,贾英雄早已昏迷,被方圆抱在马上,因此谁也不知道他不会骑马。 贾英雄强自道:“怎么,不会骑马该死啊,看你们一个个大惊小怪的!” 甄乐儿忽然感觉自己的偶像丰碑被打碎,美目之中难掩失望之情,也不知是跟谁赌气,咬牙道:“我去驯服它!” 众人见她身材娇小,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纷纷劝阻。 周虎道:“甄姑娘,你千万别小瞧这匹马,凶得很!” “大哥大,不必多说,我甄乐儿自小习武,还驯服不了一头畜生,你们只管看着吧!”甄乐儿气鼓鼓道,她也跟着贾英雄学,管周虎叫“大哥大”。 魏胜也道:“甄姑娘,这马反应迅捷,力道奇大,除了踢,撞之外,口中还有四根獠牙,防不胜防,我看······” 贾英雄方才匆匆一瞥,看不真切,他在电视里看过的马都是一口板牙,怎么会有獠牙呢?觉得不可思议。 “大哥,你这是在小瞧我么?”甄乐儿不悦道。 魏胜无奈,只有挥手叫人放下绳索,两名喽啰将绳索展开,合力拉住。 甄乐儿用丝线收紧裤脚,袖口,拉住绳索,两名喽啰缓缓下放。 眼见得离地还有三丈多高,甄乐儿一双玉足在绝壁上轻轻一点,倒纵而出,双臂张开,好像一只白色蝴蝶一样,翩翩然向地上落去。 众人看得又惊又奇,魏胜赞道:“甄姑娘好俊的轻功!” 吴远颔首道:“是啊,若不是她经验不足,咱们想抓她还真要费些力气!” 贾英雄忽而想起,忘了询问甄乐儿被抓的经过,道:“昨天你们是怎么抓住她的?” 何良轻笑两声,道:“老四,这位甄姑娘实在泼辣,据守山的喽啰说,她在山脚下便开始叫阵,口口声声叫咱们出去送死,叫了半天见无人答言,便气鼓鼓的往山上闯,还净挑开阔大路,你说这不是自寻倒霉么?” “刚到第一处陷阱,便落入陷马坑,喽啰用钩竿套索将她擒住,带到聚义厅,还是不依不饶,大骂不已,咱们实在没办法,将她捆在柱子上,询问她来历,开始不说,后来又是她自己说走了嘴,我听说她是甄县令的妹子,说不定会有官差来救人,才特意将林中的岗哨撤去一些,寨墙上也不做防备,做出松懈的假象,想不到竟是你来了!” “真是个傻婆娘!”贾英雄说着,忽然想到,自己不是一样也被抓了,自己岂不就是“傻汉子”? 说话的功夫,甄乐儿已经飘落在地,来到马群近前,娇叱一声,“呔!畜生,甄大小姐要来驯服你!” 野马别看是畜生,却也有其规矩,头马在吃草,其余马匹只能在后面看着,见有人下来,马群微微有些骚动。 人都说马有三分龙性,尤其这等宝马良驹,头马屡次挫败魏胜等人,早不把人类放在眼里,甩了甩脖子,不急不慢转过身子,马群自觉让开一条道路,头马慢慢翻着蹄子,来至甄乐儿近前,扬起马头,打了声响鼻,一双马竟眯缝起来,显得颇为不屑。 若是贾英雄在此,必然倍感亲切,因为头马这幅表情,就与他挑衅时的表情一般无二。 一人一马相对而立,甄乐儿身形娇小,而这匹马却是强壮异常,好像洪荒时代存活下来的巨兽一般,给人一种极强的视觉压迫感。 甄乐儿直到此时才看清,这马嘴里确实有四根獠牙,每一根都有一尺多长,上下交错,突出唇外,虽也有些恐惧,却更受不了被一头畜生看轻,怒道:“哎呀!你敢瞧不起我,看我不好好修理你!” 说着,她脚尖点地,身形跃起,向马背上落去。 头马见她到了头顶上,忽的直立而起,两只前蹄踏向甄乐儿前胸。 甄乐儿没有驯马经验,没想到这匹马身形庞大,却如此敏捷,吃惊不已,好在她轻功不弱,千钧一发之际,身形急转,倒飞回去。 这匹马宛如闪电一般,猛然前突,它腿长步大,眨眼来至近前,张嘴咬向甄乐儿小腿。 甄乐儿强提一口真气,让过马嘴,脚尖向马头踢去。 头马一声嘶鸣,竟将脑袋当做锤头,甩头击向甄乐儿脚尖。 只听“砰”的一声,马头安然无恙,甄乐儿却倒飞出去一丈有余,踉跄落地,脸上显出痛苦之色。 头马得势不让人,又是一个前突,用脑袋撞了过来。 方才那一撞,甄乐儿便感觉这马头硬如金铁,哪里还敢硬挡,好在她反应也算机敏,趁着冲撞时,这马要低下头颅,忍着脚上的剧痛,再次纵起身形,又是凌空一个转身,轻飘飘落在马背之上,uu看书 .uuashu 双手死命抓住马鬃,双腿想要加紧马腹,可无奈马背实在太过宽大,两条腿根本无处着力。 头马一惊,骤然加速,向前冲去。 甄乐儿只觉耳畔生风,恍如腾云驾雾一般,两侧景物一闪而过,模糊成一片,说不清是恐惧,亦或是恐惧到了极处,变成亢奋,口中发出阵阵长啸,就好像现在人坐过山车一样,一个个鬼哭狼嚎,谁也说不清究竟是怕,还是兴奋。 头马极速奔行二里多路,猛地停住,脖子顺势低下,甄乐儿虽然竭力抓住马鬃,可无奈惯性太大,好像破麻袋一样,被甩飞出去,眼看着就要撞在石壁上,千钧一发之际,她勉强一个云里翻的跟头,双脚落在绝壁上,双足剧痛无比。 这时候,她终于知道怕了,再也不敢招惹头马,将惊鸿身法施展到极限,四处躲闪,嘴里还不住大叫,“二哥,快来救我,贾英雄,快来救我!” 头马或撞,或踩,或咬,紧追不放。 这一切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等众人反应过来,甄乐儿已经四处奔命了,再也顾不上观看,一个个抓住绳索,跳了下来,贾英雄距离地面尚有三丈之时,便施展流萤身法,第一个落在地上,想也不想,奔向头马,嘴里发出阵阵长啸,吸引头马注意力。 头马见又有一人向挑衅自己,便放弃了对甄乐儿的追逐,转而奔向贾英雄近前。 一人一马相对而立,一般的抬头,眯缝眼,一般的哼鼻子,最后又是一起蹬地,冲撞而去。 第129章 驯服 贾英雄挥掌击向马头,头马直立而起,前蹄踏向贾英雄前胸。 贾英雄见那两只马蹄子乌黑铮亮,好似生铁打造,不敢硬挡,身形一变,从前蹄的空隙之间滚进马腹之下,双脚倒蹬,向马腹踹去。 谁料,这头马也贼得很,眼见这人钻到自己肚子下,一对后蹄连连向地上踏去,也就是俗称的“尥蹶子”,身子不断跃起,不仅将贾英雄的双脚避开,还几次险些踏在他身上。 贾英雄险之又险从马腹下翻滚出来,虽没被马蹄踏中,却是一头一脸的尘土,狼狈不堪。 此时,魏胜等人才刚刚落地。 “老四,我们来助你!”魏胜一挥手,就要带人往上冲。 贾英雄也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冲劲,道:“不用,今天我非要制服这畜生不可!”大吼一声,欺身又上。 头马也是一声嘶鸣,向贾英雄冲来,眼看着刚才的戏码又要出现,贾英雄身形忽的一转,掠到头马左边,一掌击向马肋。 令人称奇的一幕出现了,头马陡然翻身倒地,竟使出了“驴打滚”,将这一掌躲过,似是为了防止贾英雄趁机击打自己的肚子,四只蹄子还干刨了几下。 贾英雄好悬没笑出来,这畜生怎地和自己一般无耻,啊,不对,是随机应变才是! 只是这马到底是马,再聪明也比不过人,就在它翻身爬起的一瞬间,贾英雄飘身而起,趁机跃到马背之上,双手紧紧抓住马鬃,身子贴住马背,甄乐儿因为身形矮小,无法夹住马肋,他却可以做到,两条腿好像铁箍一样。 头马吃痛,原地折腾起来,不停地尥蹶子,想要将背上之人甩下,无奈,贾英雄好像附骨之疽,就是不下去,头马甩了半天,忽然换了套路,猛地回头,张嘴咬了过来。 寻常马匹转头只能转一半,又是一口又短又平的板牙,可这匹马竟然转了一百八十度,四根獠牙,又长又利,一旦被咬着,那就是两个洞,再也无法挣脱。 贾英雄既不能闪,也不能挡,否则就要摔下马背,再想上来,可就难了,谁也不知是有意为之,亦或是下意识的反应,他双手抓住马鬃,狠命向后一扯,头马一声嘶鸣,又把脑袋转了回去,继续奔腾跳跃起来。 折腾了好一阵,头马似也有些疲乏,鼻孔收缩,微微有白气呼出,终于停了下来。 贾英雄见状,刚要松口气,头马猛地又跳起来,要不是他反应快,再次加紧双腿,抓住马鬃,就要被甩下去。 贾英雄气得直骂这匹马阴险无赖,头马口中不甘示弱,阵阵嘶鸣,似是在对骂。 两人又僵持了一盏茶的功夫,头马用出对付甄乐儿的办法,迈开四蹄,狂奔起来。 贾英雄本就不会骑马,只是仗着蛮力与头马周旋,此时吓得心胆欲裂,不管不顾狂催内力于双掌之上,生怕一个不小心,被甩下去。 然而,他却忽略了一点,他的内力与常人不同,带有丝丝毫毫的雷电之力,随着修为的提升,雷电之力也是越发强横,此时,他全无顾忌,一味催动内力,雷电之力也是不断涌出,头马吃痛,越加暴躁,跳跃奔腾。 这是一个恶循环,雷电之力涌出越多,马就越痛,越痛跑得越快,马跑得越快,贾英雄就越害怕,内力涌出就越多,雷电之力也就越多。 头马带着贾英雄在峡谷里折腾了两个来回,他才嗅到头马身上飘散着一股糊味,陡然反应过来,拼命催动内力,雷电之力随之节节攀升,眨眼间狂躁到极点,丝丝电弧跃出体表。 贾英雄大喝一声,“看老子的十万伏特!”内力狂涌而出。 霎时间,头马身上电光缭绕,火花四射,威猛神骏,好像天马一般,不过,口中却发出哀婉凄厉的嘶鸣,挣扎着跃出几步,终于不支,口吐白沫,栽倒在地。 贾英雄也强不到哪里去,身体被掏空,漫说是跑,就是动动手指也是有心无力,一起倒在地上,一人一马俱是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不已。 众人一起涌上近前,魏胜伸手搀扶贾英雄,刚刚接触,便觉又麻又痛,赶忙收手。 “怎么了,大哥?”徐虎道。 魏胜知道贾英雄体内有古怪,并不惊慌,却也不多做解释,道:“都别碰他,咱们等等看。” 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一人一马同时翻开眼皮,一声人喊,一声马嘶同时响起,又是同时跃起。 贾英雄举着两个巴掌,气喘吁吁,头马呲着牙,浑身大汗淋漓,一人一马对视片刻,齐齐跌坐在地。 贾英雄歪斜着身子,靠在马身上,右手拍着马脖子,道:“伙计,别打了,以后你就跟着我,我好草好料的喂你,马棚也给你最好的,保证比在这里强上百倍,怎么样?” 谁也不知这马听懂还是没听懂,嘴里发出一声长嘶。 甄乐儿看得又羡慕,又嫉妒,试探着伸手摸向头马,距离还有三尺多远,头马便张嘴咬了过来,吓得她赶忙缩手。 众人又惊又奇。 何良手无缚鸡之力,下去也帮不上忙,说不定还要添乱,是以方才并没有下去,叫喽啰将水葫芦抛下,徐虎接过,递给贾英雄。 贾英雄接过水葫芦,先往马嘴里灌了半葫芦,自己才喝了起来。 又休息了好半天,一人一马站起来,头马用平平的门牙叼住贾英雄的衣襟,扯向自己后背。 贾英雄一愣,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魏胜忙道:“老四,这匹马已经认了你,还不快上去!” 贾英雄大喜,身形一纵,跃到马背之上,他虽不曾学过骑马,却有一身武艺,不论协调性,柔韧性都远超常人,方才又是一番殊死搏斗,早就领悟其中窍门,因此,动作潇洒至极。 头马仰颈长嘶,向谷口狂奔,嘶鸣一声接着一声在马群中响起,接着,便好似洪流一般,飞驰而去。 众人都曾与贾英雄共经生死,亲如兄弟,自然替他高兴,只有甄乐儿,眼巴巴看着满天的灰尘渐渐消散,有些老大不是滋味。 众人顺着绳索爬上石台,分批进了大筐,轻轻抖动绳索,上头的喽啰得到讯息,将众人拉了上去,沿着来时的路线,回到前寨,在聚义厅中等候,时间不大,就觉一阵地动山摇,马嘶声,马蹄踏地声接连传来。 魏胜苦笑道:“这老四,到哪都消停不了,走,咱们去接接他,省得回头他再挑理!” 众人刚刚走出聚义厅,就见贾英雄带着马群威风凛凛,停在聚义厅门前,山寨里的喽啰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一个个又是敬畏,又是羡慕。 这个时候的交通工具不外驴,骡子,牛,马这几种,若是跟现在的汽车比较,牛大多用在田间耕种,那就是拖拉机,播种机;驴,骡子至多算作中低端车型,马匹就要高大上许多,尤其这些马一匹匹膘肥体健,尽是宝马良驹,至少也是中高档车型,更不要提那匹头马,绝对算得上手工定制版。 山寨虽然有些积蓄,却也无力购买大量马匹,喽啰平日里看着几位寨主的坐骑,不知有多羡慕,而贾英雄一到,便带来这么许多良马,就像现在的工薪族,有一天,老板大发善心,购置几十辆豪车,作为年终奖,只要你表现好,行驶证上就有可能写上你的名字,可想而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都将贾英雄当做福将。 甄乐儿混在人群里,一双眼睛红得发亮,好像兔子一样,嫉妒得要死。 魏胜等人带着贾英雄来到马棚,山寨里原本不过十来匹马,现在一下子多出数倍,马棚根本容纳不下,安排喽啰加紧修建马棚。 原来那十来匹马或许以为自己是‘地头马’,一匹匹摇头晃脑,口中阵阵低鸣,像是在警告外来户,忽的就见那匹头马小翻蹄,轻松愉悦的进了马棚,立时没了声息,畏畏缩缩躲在墙角,马脖子耷拉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一下。 那匹头马看到槽头上还有不少草料,颇有几分贾爷的风范,问也不问,低头就吃,uu看书 ww.uukansu 吃饱了又在水槽里喝水,吃饱喝足之后,也不像其它马匹立在槽头,而是大剌剌躺在地上,四蹄朝天。 众人见它这副混不吝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 何良指着贾英雄,道:“老四,这匹马可跟你一样一样的!” “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地盘”,这才是自信,这才是霸气!贾英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的大嘴叉子咧到耳朵根。 “老四,你是不是为这匹马取个名字?”吴通笑道。 “有道理,有道理,大家伙都帮着出出主意,既要威风霸气,还要有内涵,最好还能蕴含那么一丝丝哲理,省得外人听来,以为兄弟我没学问!”贾英雄道。 “老二,咱们这里你学问最大,你说说看。”周虎道。 何良倒背着手,想了想,道:“这匹马通体黝黑,占一个‘墨’字,以后咱们老四骑着它,在江湖上惩奸除恶,行侠仗义,这匹马便是瑞兽,而瑞兽莫过于‘麒麟’,它两肋又各有一团青毛,好像翅膀一样,我看不如叫‘青翼墨麒麟’,如何?” 众人纷纷叫好。 贾英雄却连想也不想,翻着眼皮鄙夷道:“毛的‘青翼墨麒麟’!人家明明是马,你非叫‘麒麟’,就好像你养了一只猫,非取名叫‘兔子’,天底下有这般道理!再者,我问你,内涵在哪里?哲理在哪里?还好意思说读书人,真不知书读到哪里去了!” 何良老脸涨红,讷讷不语。 第130章 吾有良驹,其名马虎 甄乐儿眼珠转了转,有了主意,似乎是怕说晚了,被人抢去冠名权,急道:“二哥,二哥,听我的,不如叫‘追风烟云兽’,你看如何?” 微微一顿,她又解释道:“‘追风’是说它跑得快,‘烟云’是说它脚下生尘,好像腾云驾雾一般······” 众人觉得这名字也不错,个个点头称好。 “我呸!追个毛风,喝一肚子凉风,还不够放屁的,不好,不好!”贾英雄断然拒绝道。 甄乐儿眉梢挑了挑,她原本就不是好脾气,只是因为贾英雄是她崇拜已久的大英雄,才多方忍让,谁料,屡屡忍让,这人不仅不记好,反倒更加无礼,怒道:“这个也不好,那个也不好,到底什么好,我看是你根本不懂好坏!” 贾英雄秉持“好男不跟女斗”的古训,转过身去,倒背着手,来回溜达两趟,眼睛始终盯在马上,他越看马嘴里那四根獠牙,越像电视里看过的剑齿虎,脑子里灵光一闪,叫道:“有了!” 众人翘首以待,不知他要说出什么高论。 “以后,它就叫‘马虎!’”贾英雄摇头晃屁股,为自己能想出这个名字,得意不已。 “噗嗤”众人一个个笑喷出来。 甄乐儿撇着嘴,道:“我还当你要说出什么高论,却根本就是不知所谓,我问你,内涵在哪里,哲理在哪里?” 贾英雄摇着食指,说道:“首先,它是一匹马,却长着虎牙,又体型巨大,叫‘马虎’,外形贴切;再者,我叫它‘马虎’,是告诉世人,做事要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是马就是马,是虎就是虎,切不可马马虎虎,又马又虎,我这一番良苦用心,哪是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婆娘所能领会!” “你敢说我头发长,见识短,你······”甄乐儿当即便欲发作,不过,一转念,这里是人家的地头,自己武功又不济,只好将这口气忍下,气鼓鼓离去。 贾英雄越看马虎越是得意,忍不住仰天长啸,“吾有良驹,其名马虎,壮哉,壮哉!” 午饭时候,魏胜叫人去请甄乐儿,甄乐儿使性子不来,只好叫人将饭菜送进她的房间。 吃过饭,哥几个坐在一起闲聊。 魏胜看着贾英雄,说道:“老四,看来方少侠在你身上没少费功夫,方才见你施展功法,我们这些人可是比你差得远了!” 贾英雄功力大进,一上山便看出魏胜等人的深浅,有心传授他们功法,只是一来魏胜这人固执,二来也是没来得及,趁着这个话头,说道:“大哥,我想不如我把功法也传给你们,咱们兄弟有福同享,你看如何?” 众人心头齐齐涌过一丝暖流,之前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都在担心这位贾老四修为突飞猛进之后,会瞧不起自己这些人,此刻,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是自己多虑了,贾英雄还是当初那个浑浊莽撞的贾英雄! “不可胡闹!”魏胜脸上一变,道:“各门各派都将功法视作珍宝,我们这些人并未拜入清风观门墙,怎可修炼!” “不学就不学呗,急什么!”贾英雄说着,站了起来,忽然,身形一闪,掠至魏胜背后,出手如电,点中魏胜穴道。 众人都是一惊,齐齐叫道:“老四,你要做什么!” 贾英雄并不答话,施展出流萤身法,聚义厅中好像刮起了一阵旋风,风住之后,所有人,除了陈青之外,都被封住穴道,木雕泥塑一般,呆呆的坐着。 在座众人里,只有魏胜修为突破神觉初生,贾英雄才先出手将他止住,其余人便是手到擒来了。 陈青傻傻瞪着眼,道:“四叔,你做什么!” 贾英雄猖狂大笑,道:“他们不学武功怎么行,我和他们可是一个头磕在地上,当初发过誓,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愿同年同月死,若是他们武功不济,出现什么意外,我贾英雄不是也要跟着抹脖子,我才不干!现在我就将真气打入他们体内,你小子过来帮忙,把他们上衣脱去,我助他们运功······” “可我怕大叔他们······”陈青犹豫不决。 “你个屁你!有事我担着!”说完,贾英雄神情微微一沉,道:“你是老黑的徒弟,老黑为了救我,把命混没了,我报答不了他,以后你就跟着我,我将功法全都传给你,也算是还了这份人情。” “四叔,我······”陈青眼眶湿润,嗫嚅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别废话,赶紧的!” 叔侄二人将众人一个个抱在地上,摆成盘膝打坐的姿势,又脱去上衣,一屋子赤条条的汉子,这场面看起来着实怪异。 贾英雄第一个来到魏胜面前,左掌贴在气海,右手抵住命门,缓缓催动真气,向魏胜体内涌去,他也知道自己真气之中蕴含雷电之力,生怕伤到魏胜,是以将真气压制到最柔,最缓,一丝丝涌入,按照“养元功”的法门运转起来。 他服下过“子午蹬腿升仙丸”,经脉之宽阔坚韧,远胜于常人,对于他来说是一丝丝的真气,对于魏胜来说,却是长江大河,甫一进入体内,便将经脉充斥得满满当当,再加上汹涌澎湃的雷电之力,魏胜的真气眨眼间便被压制下来,任由贾英雄的真气滋养经脉,一路冲关破穴,渐渐的,真气流转之间越发顺畅,浑圆。 贾英雄发现,雷电之力虽然随着真气进入魏胜体内,却变成了消耗品,运行这几个周天,越来越是稀薄,最后消失无踪,他不免得意起来,古怪闪电这等奇物,只有自己才能拥有,看来自己确实是天命之人啊! 他越想越是得意,挥手拍开穴道,道:“大哥,你现在功力精进,根基不稳,先行运功,要打要骂,回头再说!” 魏胜不是糊涂人,自然明白贾英雄的苦心,这一番精进,若是只靠自己,一辈子也休想达到,可这份天大的恩惠,叫自己如何偿还?眼皮一抖,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流下,千言万语汇成一声叹息,按照真气运行的轨迹,继续运功。 贾英雄又帮着众人一个个运功行气,再拍开穴道,叫他们自行运功,最后一个才轮到何良。 何良从未练过内功,贾英雄内力甫一涌入,他便闷哼一声,好悬没疼死过去。 贾英雄发现何良体内经脉阻塞,就像淤积的河道一样,啐道:“何老二,你还有脸哼,这几个人加起来,也没有你麻烦!” 一边抱怨着,他一边催动内力,助何良打通经脉。 从正午一直到日落时分,贾英雄总算将何良体内几条主要经络,几处要穴打通,着实有些疲乏,打坐调息。 又过了一阵,众人一个个行功完毕,只觉一种从未有过的充实之感充斥全身,通体说不出的舒泰,默默对视之后,一起看向贾英雄,那张仍旧带着几分稚气,几分蛮横,几分混不吝的脸,此时却因为运功过度,略略有些苍白,不禁眼眶湿润,热血沸腾,酸涩,温暖充塞胸膛。 兄弟便是兄弟,劫波度尽,千山万水的重逢之后,仍旧是兄弟! 等贾英雄醒来,已经是掌灯时分,魏胜叫人准备饭菜,又叫人去请甄乐儿,回报的人说甄小姐不在房中。 “不好!这婆娘······”贾英雄忽然大叫一声,闪身离开大厅,奔向马棚方向。 果然,漆黑夜色之中,一道白色身影蹲在马棚里,格外醒目,不是甄乐儿是谁! 只听她柔声细语说道:“‘追风烟云兽’,我多喂你一些草料,以后你跟着我好不好?我们家有的是银子,保证比跟着马脸贼过得好,怎么样,来,再吃一点······” 贾英雄没想到甄乐儿竟由明目张胆的刨墙,变成偷偷摸摸的挖墙脚,看来这婆娘也不是一根肠子通到底,以后要小心才是。 他高抬腿,轻落足,没有半丝声响,来到甄乐儿背后,低头看去,就见马虎仍旧是四仰八叉的躺着,一匹马占了大半个马棚,其余马匹要么是被挤在墙角,要么是躲在马棚之外,甄乐儿喂它一把草料,它便嚼一口,连头也懒得抬一下,u看书 .unhu 十足的无赖相。 贾英雄忍着笑,咳嗽一声。 “呀!”甄乐儿一惊,猛地回头,见是贾英雄,脸上火辣辣红成一片,倒是平添几分娇媚。 “妹子,你不吃饭,来这里做什么?”贾英雄道。 “二哥······我是过来喂马!”甄乐儿急中生智说道。 “这可真是辛苦你了!”贾英雄冷笑着说道,却也不点破。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二哥,你先忙,我要去吃饭了!”说着,甄乐儿急急忙忙向聚义厅行去。 贾英雄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婆娘,绝不是个善茬!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用罢了早饭,根据头一天商量的结果,魏胜,何良,徐虎三人先行跟着贾英雄下山,至于其他人,日后看情况再定,连同贾英雄,甄乐儿,五人各乘坐骑,向山下行去。 贾英雄骑着“马虎”走在最前面,倒不是他有意逞强,而是其余四匹马没有一匹敢与“马虎”齐头并进。 二十几里的路程,五人不急不躁,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城门口。 城里百姓哪里见过这又马又虎的牲口,一个个吓得爹娘乱叫,四散奔逃,贾英雄好不得意,一路来到后衙。 只是到了后衙院门口,他察觉到不对,后衙院门口一边挂着白布白幡,一边挂着红缦红纱,阵阵嘈杂乐声传入耳中,乐声也古怪得很,时而哀哀切切,好像死了人一样,时而又喜气洋洋,好像婚礼的曲子。 第132章 你们到底是吃饭还是吃屎 这时候,各色热菜也准备妥当,摆上了桌子。 甄秀才夹起一筷子“红烧蹄膀”,放在嘴里一边嚼,一边道:“三位的名字好生耳熟,看来咱们真是有缘,哈哈······” 笑到一半,他脸色骤变,一双眼睛满是惊恐,牙齿也磕碰起来,颤声道:“魏······胜·······何良······徐虎······这······这······” 贾英雄轻轻拍着甄秀才肩头,道:“就是他们!不过,他们和我一样,都是善良忠厚之人,你不用害怕,另外,钱庄不是正愁找不到保镖么,以后我这三位哥哥,还有山上的几位兄长也要下来,大家伙朝夕相聚,岂不是美哉!” “山······山上还有!”甄秀才好悬没吓尿了,又道:“什么山?” “自然是万墓山,那里现在是我们兄弟的地头,你放心,以后百姓可以放心去山上祭祖,不用害怕了!”贾英雄道。 “那是最好,那是最好!”甄秀才说着,忽然一捂肚子,道:“哎呦,兄弟,估计是这两天我滴水未进,今天又是吃得油腻,肚子有些不舒服,你们先吃,我去趟茅厕,马上就回来,失陪,失陪!”说完,他起身离开客厅。 “老四,他不会是去召集人马,要将我们捉拿吧?”何良心细如发,看着甄秀才离去的方向,低低说道。 “他敢!”贾英雄撇着嘴,大剌剌说道。 “老四说得对,我看这个甄秀才,八成是知道咱们兄弟的身份,吓得拉了!”徐虎大笑道。 “三哥说得好,来,咱们哥俩走一个!” “好好!” 一盏茶的功夫,甄秀才回来了,后面跟着甄九,还抱着一坛酒。 甄秀才落座之后,说道:“各位,这是我父亲前些日子叫人押送银子来的时候,捎来的一坛陈年汾酒,这些日子我也不舍得喝,俗话说热酒酬知己,今日我与各位一见投缘,咱们便用此酒助兴!” 魏胜是忠厚之人,忙道:“大人······” “大哥,咱们和英雄都是结拜兄弟,你再这么客套,可就不对了!”甄秀才道。 贾英雄也跟着说:“是啊,大哥,都是自己兄弟,你再这样,岂不显得生分了!” 魏胜脸一红,道:“好,那我就托大,叫一声‘兄弟’,兄弟,我们都是山野村人,万万当不得如此佳酿!” “大哥,既然是兄弟,就不必推脱,再说就是看不起我了!”甄秀才说着,挥手叫甄九打开酒坛。 果然,泥封开启之后,满室酒香,馥郁芬芳至极,就连贾英雄这不懂酒的人,也是忍不住多嗅了几口。 杯中酒清澈,透亮,甄秀才举起酒杯,“在下先干为敬!”说着,仰脖一饮而尽。 其余众人也是一口喝干。 何良眯缝着眼睛,道:“入口柔和绵软,回味却是醇香厚重,果然是不可多得的佳酿,只是后味微微有些苦涩,或许是长途运输之故,实在是有些可惜” 贾英雄咂摸咂摸嘴,也感觉丝丝苦涩,不过他历来爱装能耐梗,道:“何老二,你懂什么,好酒都是这个味!来,甄九,给咱们再多满上几杯!” 甄九端着酒壶,微微踌躇,道:“二爷,这酒虽好,可喝多了难免伤身,我看您老······” “哪那么多废话,二爷我是金刚不坏之躯,快快倒酒!”贾英雄道。 又聊了一阵,贾英雄忽然感觉体内那道古怪电弧涌出丹田,在经脉中盘旋起来,与此同时,腹中阵阵巨痛传来,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是中毒之状,不由大怒,爆喝道:“有毒!” 话音未落,何良第一个捂着肚子,叫了起来,“哎呦,我肚子疼!” “我也是!”徐虎也叫道。 魏胜虽然不言不语,却也是满头大汗。 甄秀才一脚踹翻椅子,拉着甄九逃出厅外,喝道:“来人,把这三名匪首给我拿下!” 院外嘈杂声大作,二十二名差役一个不少,擎着渔网,锁链,水火棍,劈风刀冲进厅中。 此时,贾英雄若是再不明白,那就真是傻子了,这种赤裸裸的背叛,加上对魏胜等人的歉疚,令他无从招架,好像傻了一样,眼睁睁看着刘兴等人将绳索套在魏胜三人身上,眨眼间捆了个结结实实。 魏胜三人疼得冷汗如雨,动弹不得,何良试了几次,才张开嘴,对贾英雄道:“老四,你是要用我们的命去换前程么!” 一句话好像巨锤击顶,贾英雄猛然惊醒,好似疯了一般,冲到近前。 刘兴等人对他是既敬且惧,四散奔逃。 贾英雄刚要解绳子,腹痛骤然加剧,一时半刻就要排泄。 对于中毒之人来说,排泄并不是坏事,毒性随着粪便排出,对身体无害,怕的就是像魏胜三人,肚中剧痛,却是无法排出,这才是真正要命! 贾英雄在清风观没少被张真奇灌下毒药,根据毒性不同,反应也是不同,若是毒性极其微弱,好像蒙汗药一般,毒性被那道闪电压制之后,基本不会有什么反应,若是毒性极强,一时半刻便要排泄,当不得半分拖延,而这次,服下毒酒距离毒性发作,相隔一些时间,由此可见,这毒药毒性虽然不弱,却也算不上十分厉害。 俗话说“屎尿不等人”,任凭贾英雄心中如何焦躁,却是半分也拖延不得,可若是去茅厕,他又怕甄秀才趁机做出什么糊涂事,略一纠结的功夫,发现饭桌旁有一个痰盂,也顾不上斯文体统,退下裤子,一屁股坐在痰盂上,排山倒海起来。 一时间,屋子里奇臭无比,就连他自己,也好悬没被熏晕过去,一边拉,一边吭哧吭哧对甄秀才叫道:“甄······秀才,你疯了!还不叫人拿解药来,我大哥他们若是有个好歹,我杀你全家!” 甄秀才捂着鼻子,道:“兄弟,这是我的一番好心,你怎地不知!这些人都是朝廷捉拿的重犯,你再与他们一起,对你没有半分好处,万一被人察觉,你这辈子可就完了,我都是为你好!” 贾英雄眼见得魏胜等人一个个疼痛不已,眼睛已经开始翻白,更是暴怒,道:“你别说废话,我不要你为我好,快来救人!” “兄弟,这次说什么我也不能听你的,我知道你可能会怪我,但我真是为你好,为你前程着想,你想想,咱们先把他们三人擒住,再想办法把其他匪首诓来,一并送到州府,不提其它赏赐,单单银子就是几十万两······” 贾英雄哪里还敢再耽搁,加紧屁股,就想站起来,可略略一动,便是一通黄汤喷出,赶忙又坐了回去,一头一脸的冷汗,声音也是起伏不定,道:“甄秀才,只要你放了他们,多少银子,我偷也偷来,抢也抢来,只要你放了他们,怎么说都行!” 甄秀才却是根本不理,转头对甄九道:“你快去准备车马,立时就将这三人绑缚州府!” 甄九见贾英雄状若癫狂,犹豫着不敢动弹。 贾英雄见软硬都不行,只好讲理,道:“甄秀才,你听我说,他们都知道我的底细,若是到了州府,将我也供出来,咱们就都完了······” “大哥已经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断然不会如此!你之前跟我说过,这些人都是轻生重义之人,他们又怎么会把你供出来,你只管放心,我现在就问他们,你听着!” 说着,甄秀才当真来到魏胜面前,心里虽有恐惧,却也壮着胆子问道:“大哥,这事是我做得不对,可我都是为了英雄着想,你们也和他是结拜兄弟,定然不会害他,是不是?” 魏胜眼球翻白,口角涎液滴落,气若游丝,若不是昨天功力精进,早就昏死过去,不过,他也着实是一条硬汉,直到此时,仍旧勉力点头,并无恶语相向。 甄秀才又道:“大哥,你果然不愧是轻生重义的好汉子,我再问一句,若是将你们解到州府,你们也绝不会供出英雄,是不是?” 魏胜又是点头。 甄秀才赶忙回头对贾英雄道:“兄弟,你都看到了,他点头了,意思就是绝不会供出你,你放心吧!” 贾英雄实在无法甄秀才的混账逻辑,uu看书 ww.uukanshu.co 时间紧迫,他也来不及去理解,几乎带着哭腔道:“甄秀才,你真是狼心狗肺的混账,我大哥他们讲义气,我贾英雄难道就不讲义气,他们要是有个好歹,我······我也不活了!” 恰在此时,甄乐儿的声音自院中传来,“我听人说你们在吃饭,怎地也不叫我一声······” 说话的功夫,她带着小青已经来到厅门左近,忽的尖声叫了起来,“呀!这是什么味,你们到底是吃饭还是吃屎!” 贾英雄好像遇到救星一样,叫道:“大脚婆娘,你大哥疯了,要杀我大哥,你还不快来救人!” 甄乐儿虽然听得糊里糊涂,不过有个“杀”字,终归是要命的事情,身形一闪,掠至厅中,捂住口鼻,抬眼看去。 贾英雄的位置实在不好,就坐在大厅正中,裤子褪了半截,大白屁股蛋子将痰盂坐了个满满当当,地上还有老大一摊“水渍”,因此,甄乐儿看了个满眼,略一惊愕的功夫,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她一辈子,不,上辈子,上上辈子,几辈子也想不到能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双弯弯的笑眼,还懵懂无知的眨了眨,陡然反应过来,一声尖利到了极点的猫叫声响起,转身就跑。 贾英雄一心放在魏胜等人身上,全然忘记遮挡自己的“传家宝”,此刻幡然醒悟,赶忙用双手捂住,叫道:“你别跑啊,等你救人,要不我大哥他们命就没了!” 第133章 清风观来信 甄乐儿一路逃到院门口,停住脚步,一张粉面宛如初升的朝阳,红得通透,红得鲜艳,羞臊得无地自容之际,偏偏又听到贾英雄的声音,“大脚婆娘,你别走啊,等你救命······” 她大口喘息,借此平复心中的慌乱,可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贾英雄确有如此威能,哪怕如此距离,她仍觉得空气中夹杂着一股臭气,令人作呕,正欲再走远一些,又想起方才匆匆一瞥,看到屋中的情形,生怕魏胜等人出现危险,犹豫片刻,红着脸重新来至厅堂门口,背过身,叫道:“甄秀才,你快给我滚出来!” “妹子,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你别管!”甄秀才道。 “我不管?魏大哥他们都是大英雄,大豪杰,不准你伤害他们!”甄乐儿道。 “王法面前,不可徇私,你回屋里待着!”甄秀才又道。 甄乐儿历来没有好脾气,若非进屋不便,早就拳脚相向,喝道:“甄秀才,我再说最后一次,你赶紧给我滚出来,否则,可别怪我为民除害,大义灭亲了!” “什么!为了几个外人,你要灭我,你怎地胳膊肘子往外拐,别忘了,我不仅是你亲哥,还是朝廷命官,你敢······” 甄秀才正说着,忽觉眼前人影一闪,接着就仿佛腾云驾雾一般,落地之时,才发现已经被甄乐儿提到院中,心里一个激灵,“你······你要做什么!” 甄乐儿满脸狰狞,“你放不放人!” 甄秀才暗暗鼓了鼓劲,道:“甄乐儿,你速速离去,本官乃是堂堂朝廷命官······” “啪!”甄乐儿一个嘴巴子抽了过来。 甄秀才捂着脸,“你······你敢打我,殴打朝廷官员,罪同谋逆,你······” “啪!”甄乐儿又是一个耳光,喝道:“你放不放人!” “我······甄乐儿,你别觉着我怕你,有本事今天你就打死我,到时候咱爹······” “这话可是你说的!”甄乐儿果然凶残,嘴巴子一个接一个,不要钱的抽了过去,一边抽,一边骂,“我叫你不怕我,我叫你朝廷命官,我叫你······” 甄秀才原本还要装装硬气,可几巴掌下来,便是口鼻窜血,金星乱颤,再也没有半分骨气,求饶起来,“别打了,别打了,放人,我放人!” 贾英雄眼见魏胜等人气息越来越是微弱,忙道:“我大哥他们中毒了,快找解药!” 甄九看出甄秀才大势已去,赶忙转换立场,道:“二爷,我知道解药在甄秀才身上。”说着,快步来到甄秀才面前,先自一脚踹翻,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取出之后,喂进魏胜三人口中。 “对症下药”,解药入口,三人腹痛立时减轻,只是气息仍旧有些微弱。 甄九为了争取宽大处理,帮三人将绳索解开,扶着在椅子上坐下,一人又喂下一碗水。 贾英雄再也没有顾及,拖着痰盂,转进内室,凝眉立目,咬牙切齿,一心一意江河倾泻起来,足足又拉了一刻钟的功夫,直拉得腿脚酸麻,才提好裤子走了出来。 甄秀才早被打得面目全非,在甄乐儿灼灼目光逼视之下,板板整整跪在客厅门口,向众人赔罪。 “魏大哥,何二哥,徐三弟,是我错了,我不是人,我混蛋,我王八羔子,求三位宽宏大量······” 魏胜三人无论如何会遇到这种荒唐事情,哭笑不得,却也不愿过多责怪,说了几句客气话,各自散去。 这一场风波总算告一段落。 甄乐儿回至房间,久久无言,心中说不出的失落。 其实这也不怪,对于花季少女来说,满脑子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在她们眼里,偶像必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超然存在,一旦知道偶像也要吃喝拉撒,甚至还有诸多不如常人之处,就像方才贾英雄大马金刀蹲坐痰盂,一股冲天臭气大杀四方,实在太过惊悚,将那种绮靡美好之感破坏得分毫不剩,甄乐儿不可避免的会产生失望之情。 等再见到贾英雄的时候,就连她自己也诧异,当初是怎么把这个人当做偶像崇拜了那么久,又过了两三天,度过尴尬期之后,或许是为了补偿自己浪费的时间,她对贾英雄是更加变本加厉,非打即骂! 众人各自回房休息,到了晚饭时间,重新聚在一起,商谈下一步的计划,甄九侍立一旁。 在场除了贾英雄和甄秀才二人之外,没人愿意参与,甄乐儿是因为白天那一场尴尬,以及对贾英雄彻底的失望,魏胜等人不愿多惹是非;而贾英雄与甄秀才却不然,贾英雄爱热闹,希望一帮兄弟整日聚在一起,甄秀才是生怕这些人进入城中,出现什么乱子,再者,现在梁泉县中本就没有多少人把自己当回事,若是魏胜这些人再来与贾英雄沆瀣一气,到时候自己这个知县还做个什么意思! 而他之所以死拖活拽,将甄乐儿拉来,是他觉得贾英雄一方人多势众,自己若是单身赴宴,势单力孤,容易被人欺负,甄乐儿虽然未必站在自己这边,可万一说急了,动起手来,她总不能看着自己被打死。 甄乐儿果然是帮理不帮亲,开始一句话便将甄秀才卖了个干净,“大哥,魏大哥他们这么多人,不如你再让出两成来!” 甄秀才嗓子眼发甜,好悬没喷出一口老血,阴沉着脸不言语。 “漂亮!”贾英雄忍不住赞了一声。 甄乐儿哼了一声,眼皮好似雨帘一般,耷拉下来。 贾英雄城墙拐角一般的脸皮毫无所觉,又道:“甄秀才,你别觉着亏,先前叫上你,不过是因为甄九,还有银子,现在我大哥他们有的是银子,我二哥又是读书人,料理生意也不差,你想清楚了,要是同意,大家一起赚银子,要是不同意,你爱干嘛干嘛,明天我就将银子还你!” “你······贾英雄,他们是你的结拜兄弟,我也是,你怎么能厚此薄彼?”甄秀才不忿道。 “什么厚此薄彼?你什么不做,平白分得两成,我大哥他们可是要与我一起护卫钱庄,风里来雨里去,动辄有性命之忧,你还有什么不满!”贾英雄道。 “他们看守钱庄?能行么?”甄秀才目光之中明显带着怀疑。 在他看来,山贼见到银子,简直就像熊瞎子见到蜂蜜一样,还能剩下! “我呸!把你的眼睛抬高点!”贾英雄道。 “眼睛抬高点?什么意思?”甄秀才傻傻道。 甄九时常与刘兴等人相处,明白这是说他“狗眼看人低”,捂着嘴偷乐。 众人你来我往一阵,终于谈定下来,甄秀才让出两成,至于钱庄的修建,包括后期维护,押运财物,统统交给山寨负责,明天一早,便将工匠遣散,由魏胜等人便要回山召集人马。 事情定下来之后,众人开始吃喝,忽然,正心迈着两条小短腿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对贾英雄道:“大侄子,清风观来信了!” “啊?我师父的信?”贾英雄赶忙站起,下意识的一把将信封夺在手中。 “是啊!”正心对清风观极有感情,催促道:“快念念,看看方大哥写了什么,有没有提到我?” 贾英雄心中一窘,急中生智道:“哎呀,眼睛不舒服,看不清楚东西!”说着,一边眨眼,一边用眼角瞥向甄乐儿方向,在甄乐儿面前,他可不能显出没文化。 正心恍然大悟,重新取回信封,嘴里还道:“大侄子,你从来眼睛就不好,小叔念来你听!” 贾英雄装模作样,揉着眼睛,道:“对,哎呀,这两天火大,看不清楚东西!” 甄乐儿也不知是看穿了二人的把戏,还是因为极度失望,恨屋及乌,贾英雄做什么,她都觉得不顺眼,重重哼了一声。 正心念了起来,“英雄徒儿,见信如晤,来信所提诸事,尽已禀明师爷,老人家心中快慰,叮嘱你需勤练武功,多做善事,至于正心······” “听到没,信中还提到我了!”正心说着,uu看书 w.uukanshu鼻子发酸,眼眶也红了,继续念道:“至于正心,聪慧机敏,孤苦无依,自幼年上山,伴随老人家左右,你需细细照料,万不可出现差错,门中功法,你可择其一二,传授与他······” 念到这里,正心鼻头抽了抽,忽然放声痛哭起来。 众人都觉酸楚,好一番安慰,正心的哭声才渐渐止住。 “念吧!”贾英雄道。 活了两辈子,头一遭有人给他写信,激动加上感动,全然忘记他信中所提诸事,应该避讳甄乐儿才是。 正心揉了揉眼睛,又向信上看去,只是嘴巴张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念不出来。 “怎么了,你倒是念啊!”贾英雄催促道。 正心有意无意扫了甄乐儿一眼,道:“没了!” “没了?你当我傻子,写了三页纸,你念了没他妈两行半,你跟我说没了!”贾英雄以为正心在耍笑自己,不由怒道。 “说没了就是没了!”说完,正心气鼓鼓出了客厅,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他又站住,回头看向贾英雄,眼珠转了转,道:“大侄子,小叔要撒尿,你随我来!” “我x!你他妈撒尿也叫我,还要我帮你扶着······”贾英雄说到一半,猛然想起甄乐儿在场,硬生生憋回去,又见正心目光闪烁,八成是有话要说,道:“几位哥哥,你们慢吃,我去看看,小孩子胆小,估计他是怕黑,一个人不敢去茅厕。” 第134章 你应该叫师爷 两人一起出了客厅,来到贾英雄的卧房之中,点燃火烛。 正心又重新将信瓤取出,此时,再无旁人,他也没有顾及,骂道:“贾英雄,你个憨货,小叔我明明是给你使眼色,你却看不出来,真真是气死我了!” 贾英雄一则理亏,二则有求于人,腆着脸道:“小叔,待会再骂,先说信里写了什么!” “这信了提到了‘红云道姑’······”正心又向门外看了看,低声道。 “啊?”贾英雄一惊,道:“怎么说的?” “方大哥说红云道姑是观主老人家的师弟!”正心道。 “我师祖的师弟,那不也······”贾英雄说到一半,悻悻住口。 正心面色凝重,点头道:“不错,你也得叫师祖!” 贾英雄满脸愁苦之色,道:“大脚婆娘是她徒弟,我······” 正心继续点头,道:“你应该叫师爷!” 贾英雄好像吃了苍蝇一般,表情古怪之极,道:“这天底下怎么还有这么恶心的事情,老天爷到底长没长眼睛啊,那红云道姑今年多大岁数,怎么能收大脚婆娘为弟子?” “谁说不是呢!”正心撅着嘴道:“信上说,十几年前,你那位女师祖游历天下,身受重伤,性命垂危,被一名叫甄栋梁的镖师所救,不仅帮她治愈伤势,还照顾得无微不至,无可回报,见他女儿资质极佳,收为弟子,不过因为年纪太小,无法带在身边,便留下一把‘月光寒’宝剑,一部内功心法,一部‘惊鸿身法’,还有一部施放银针的手法,以及配置毒药······” “还资质极佳,我也没看出来大脚婆娘有什么厉害!”贾英雄嘀咕着,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忙道:“这封信绝不能让大脚婆娘看到,还有,这件事也绝不能告诉她,要不,要不······” “废话!我又不傻,你若是叫她师爷,我不也得跟着叫声好听的!”正心道。 二人蝇营狗苟,又商议好半晌,最后虽然不舍,可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决定把这封信烧掉,以绝后患。 晚上,魏胜等人便在西跨院安歇,房间虽然不少,可弟兄几人久别重逢,仍有许多说不完的话,问东问西,贾英雄又叮嘱一些练功的注意事项,一直到天色微明,才各个睡去,起床之后,徐虎又上山拉来人马,顺便把陈青也带了下来。 山寨上八九百名喽啰,再加上魏胜等人,大家伙轮番上阵,钱庄的修建速度大为加快,距离年关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便修建完成。 在为钱庄取名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些不快,甄秀才的意思,做生意就要财源广进,取名叫“广源钱庄”,这时候,甄乐儿已经与贾英雄彻底对立起来,虽觉得这名字俗不可耐,却也昧着良心支持。 贾英雄却觉得这是兄弟们的产业,兄弟们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义气,强烈建议取名“义气钱庄”,魏胜是老实人,不愿多说,徐虎,董航,郑兴一个赛一个愣头青,坚定不移站在贾英雄这边。 两方争来争去,无有定论,最后决定看老天爷的意思,“抓阄”,甄家的代表是甄秀才,贾英雄这边的代表是魏胜,结果,魏胜技高一筹,钱庄命名为“义气钱庄”! 因为这事,甄秀才好悬没被甄乐儿打死! 钱庄正式开业那天,少不得大肆庆祝一番,城里的几家大户也前来恭贺,见钱庄兵强马壮,高手如云,更是平添了几分信心,当天便将家中银钱搬了过来。 不得不说,甄九确实有几分本领,在筹备开业的日子,他早就联系好了两当,河池两县的几家大户,几乎是马不停蹄,在这两座县城里也开设了分号。 如此一来,贾英雄兄弟众人还没团聚许久,就不得不各个分散,何良以及杜兴国等人,带着五百多名喽啰留在山上,以防生乱;其与众人分别把守三处钱庄,贾英雄带着陈青留在梁泉县,不过,他一则是为了躲避甄乐儿的无事生非,二则也是便于照看钱庄,搬出了县衙,在钱庄居住;魏胜带着徐虎,吴通驻守两当县分号;周虎带着郑兴,董航驻守河池县。 贾英雄看到这幅景象,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去年也差不多这个时候,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机缘巧合与魏胜,方圆等人相识,年少懵懂闯下滔天大祸,死中得活逃离临安,来到庐山习练武艺,待了不久,便又四处漂泊,遇到甄秀才,一路来到这里,现在自己虽算不得富商巨贾,却也有些资产,只是,下一步该何去何从呢?是在这里稳稳当当做一个富家翁,还是继续自己的江湖梦? 利州三县都是小县城,有众人把守,安全无虞,尤其梁泉县,贾英雄捉拿僵尸大盗一举成名,盗贼绝迹,每日甚为悠闲,除了练功,以及教导陈青,正心之外,他便给人写信。 这是他自接到方圆书信之后,新近增加的爱好,因为拆开信封那一瞬间的美好,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张真奇,方圆,心远和尚,夏侯兄弟,唐风,以及魏胜等人,他排好日期,转着圈的写。 别说,这些笔墨纸砚倒是也没浪费,贾爷虽仍旧是一笔狗爬字,令人不敢恭维,却多认识了不少字,自觉再也不是从前的贾英雄了,走起路来,摇头晃屁股,嚣张得不可一世。 这一天,贾英雄闲来无事,坐在钱庄的后堂喝茶,这也是他新增添的爱好,开始的时候,他觉得茶水苦涩,难以下咽,可为了装文化人,不得不咬牙坚持,慢慢的,他虽说不出哪里好喝,却再也离不开了。 忽然,刘兴带着两名差役,风风火火冲了进来,扯着嗓子叫道:“贾爷呢,贾爷在哪里?” 一名小厮,也是从前山上的喽啰,知道刘兴是县衙的官差,与贾英雄交情也算不错,不敢耽搁,带着进了后堂。 刘兴等人恭恭敬敬对贾英雄行礼。 贾英雄撇着大嘴,道:“刘头,来得正好,尝尝我这茶叶怎么样!” “贾爷,哪有功夫喝茶,天要塌了!”刘兴道。 “胡说!你现在怎地跟甄秀才一样,一惊一乍,我就不信天能塌下来,先喝杯茶再说!”贾英雄说着,一人倒了一杯茶水。 三人无奈,也顾不上品味,一闭眼就往嗓子里灌,喝完之后,说道:“贾爷,这次真不得了了!咱们县城里来了三个人,混吃混喝,一个铜钱也不给!” “真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甄秀才是个窝囊废,你们也跟着没出息,你带人将他们抓起来就是,何必来打搅我,没见我这会正在酝酿兴致,准备给人写信么!”贾英雄不悦道。 “抓不得啊,贾爷,那三个人不是一般人!”刘兴拍着大腿道。 “那是什么人?”贾英雄似是来了兴趣,鼻子皱了皱,道。 “是金人!”刘兴道。 其时,大宋境内,可说是风声鹤唳,每每有流传金人要挥兵南侵,贾英雄自来到这里,不知听过多少次,没想到这次倒是真来了。 不过,贾英雄不像其他人,谈金色变,反倒是一脸好奇,道:“那金人长什么样?是不是像传说的巨齿獠牙,身高三丈,膀阔十围?” “哪有的事!这些人就是耳朵上带着环子,身材比咱们普通人强壮一些,另外,他们不穿棉衣,一身兽皮,至于其它的,也没什么差别······”刘兴还要说,旁边一名差役轻轻咳嗽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跑题了,道:“贾爷,小人见这是三人是金人,不敢擅自做主,回去禀报知县老爷,老爷好悬没吓尿了,要我们来问问您,如何处置。” “这个······”贾英雄爱装能耐梗,可这事不像与人动手打架,他实在不专业,就是想装也装不出来,挠了半天头,也没个答对,可又不愿露怯,没话找话问道:“大脚婆娘不是能耐么,叫你们知县老爷去找她!” “可不敢!咱们姑奶奶一听说是金人,提着宝剑就要去砍人,说是为咱们宋人出气,还是知县老爷哭鼻子抹泪,劝下来的,知县老爷说,这三人很可能是金人派来的奸细,若是把他们杀了,就给了金人进兵的由头,这个罪过咱们承担不起!”刘兴忙道。uu看书 .uuknsu.om “哦?”贾英雄眨巴眨巴眼,暗道侥幸,其实他的原意也是把这三人宰了,既能“扬我大宋国威”,还能替自己增长名声,岂不是一箭双雕?可听刘兴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不妥,至于究竟该怎么做,又没注意。 贾英雄自来到梁泉县可说是顺风顺水,无往不利,刘兴等人早就把他当做胸怀锦绣的奇男子,此时,见他不语,以为是存心推脱,一个个央求不已。 贾英雄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又被三人哭得心烦意乱,索性站起来,道:“走,咱们去看看!” “好好!”三人忙不迭在前面引路。 贾英雄叫陈青牵来“马虎”,马虎自来到梁泉县,便彻底成了“马老爷”,养尊处优,每天躺着吃,躺着睡,一身黑毛梳理得整整齐齐,泛着油光,肚皮也大了两圈,比从前更是显得威风三分,再加上,魏胜送的一套紫金辔头,贾英雄从甄秀才那里剥削来的一串赤金铃铛,走在路上,老远就能听到“叮当,叮当”的悦耳声响,当真是“马虎一出,众生回避!” 贾英雄平日也没有什么外出的机会,马虎的食量又极为惊人,光吃饭,不干活,他觉着自己亏大了,因此,便养成了出门必骑马的习惯。 正心一听说有金人来,也不练功了,跟着看热闹,再加上陈青,一行六人沿着十字大街,由北向南,径直来到城里唯一的饭庄“运来饭庄”,门口已然聚集了不少人,冲着门里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第135章 比试 刘兴指着拴马桩上的三匹青马,道:“贾爷,这就是金人的马!” 这三匹马并不如何高大,甚至比之寻常马匹还要略略矮上一些,却极为强壮,浑身肌肉虬结,若是单看体型,倒与狮子,老虎有几分相似,碗口大小的马蹄子,泛着金属般的色泽,性情也显得极为暴躁,但凡有人靠近,便是暴跳如雷。 贾英雄哼了一声,跃下马背,抬手在马虎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马虎不急不躁,小翻蹄来到槽头近前,巨大的黑影立时将三匹青马覆盖其中。 三匹青马正在低头吃草料,不知什么东西如此大胆,竟敢挡住自己的太阳,仰起脖子,似要发出警告,接着就见绝世凶兽一般的马虎挤到槽头,三声嘶鸣未及发出,便齐齐湮灭。 马虎仍旧是一贯的做派,将獠牙当做叉子,把槽头上的草料拖到地上,大剌剌往地上一躺,歪着脖子吃了起来,另外三匹马畏畏缩缩挤在一角,若不是有缰绳拴着,早就跑远了。 饭庄的掌柜在门口相迎,一边叫小二小心伺候‘马爷’,一边将贾英雄众人迎进饭庄。 其余的客人都被惊走,偌大的客堂只剩下金人那一桌,桌旁坐着三人,皆是身形魁梧,面色黝黑,宛如生铁浇筑,身上不穿布,不着棉,而是一身宽大的皮裘,脚下是皮靴,头发披散着,垂在两肩,右耳上挂着一只大环子,说不出的怪异。 三人大吃大喝,大喊大叫,桌子上的菜肴一层压着一层,堆得好像小山一样,周围几个酒坛子,歪倒在地上。 掌柜的早就吓得没了主意,也不知该将贾英雄几人安排在哪里。 贾英雄本就是为了找茬而来,径直在金人旁边的一张桌子坐下,猛地一拍桌子,喝道:“他妈的,好酒好菜,给老子上来!” “是是!”掌柜答应一声,小跑着离去。 三名金人齐齐看了贾英雄一眼,叽里呱啦一阵,也不知说得什么,接着仰头哈哈大笑。 别的本事,贾英雄或许没有,可要说到找茬挑刺,他数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只见他伸手指着三名金人,放声大笑。 陈青,刘兴等人虽不知他笑什么,不过贾爷既然笑,必然有笑的道理,于是一个个也跟着笑,笑得猖狂,笑得得意,一时间,反倒把三名金人笑愣了。 金人,别管在金国是如何蹩脚的角色,可到了大宋境内,那就是不能招惹的存在,三人一路混吃混喝来到这里,都是被人奉若天使,见那些人竟敢指着自己大笑,当即怒了,三只巴掌齐齐拍在桌上,一人站起,来到贾英雄面前,用生硬的汉语骂道:“不知死的南蛮子,你在笑什么!” “南蛮子?”贾英雄不觉诧异,自己可是地地道道的山东好汉,最多被人骂“北侉子”,怎么能是“南蛮子”呢! 陈青常年混迹市井,多少养成了欺软怕硬的习气,见金人如此霸道,虽有贾英雄在旁,心中也不免惴惴,低声解释道:“四叔,金人管咱们宋人都叫‘南蛮子’!” “去他娘的!谁要按金人的规矩来,老子是地地道道的山东好汉!” “山东?”金人嗤笑道:“山东早就是我们的地盘,老爷们手下留情,饶你一命,你小子还不夹着尾巴逃得远远的,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老爷这就拆了你的骨头!”说着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 贾英雄觉得自己现在会写信,会喝茶,已经是文化人了,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当街跟人动手,对正心使了个眼色,“你上!” 初生牛犊不怕虎,正心这些日子吃得好,喝得好,每天坚持练功,自觉今非昔比,又有贾英雄在旁,更是无所畏惧,迈着小短腿,两步来到金人面前,伸手点指,道:“呔!金狗,你们占我大宋领土,掠我大宋子民,今天小太爷就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我们宋人里英雄好汉也是不少!” 说着,举起小棒槌一样的拳头打了过去。 那金人身材魁伟,又是一身皮裘,站在那里就好像个熊瞎子一样,哪里会把个十二三岁的毛孩子放在眼里,蒲扇般的巴掌伸出,抓向正心的拳头。 正心见机极快,眼看着拳掌相接,忽的实招变虚招,收拳绕步,脚下一个扫堂腿。 那金人嗤嗤冷笑,动也不动。 正心扫了个正着,不过,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觉金人的小腿就好像半截木桩子,疼得好悬没哭出来,忍着眼泪,从地上一跃而起,嘴里哇哇怪叫“看小太爷的养元功!”叫唤着,两只小拳头又打向金人胸腹之间。 金人全不防备,双手掐腰任凭正心施为。 养元功虽是举世无双的内功心法,可正心统共习练不到半个月,又没有贾英雄的机缘,因此,施展起来还不如个屁劲大,一口气打了二十多拳,直累得气喘吁吁,那金人却是毫无所觉。 正心紧咬牙关,好像慢动作一样,又勉强打了两拳,再也打不动了,一手扶着金人的肚皮,大口喘气,回头对贾英雄道:“大······侄子,我打······打不动了!” 贾英雄一张白脸阴沉得如同墨染,叱道:“废物!滚回来!” “哦。”正心也不管金人,转身便走。 贾英雄又扫了一眼陈青。 不消吩咐,陈青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从椅子上站起,距离金人两步之遥,学着正心的做派,伸手点指,道:“呔!金狗,你们占我大宋河山,抢我大宋······” “南蛮子,不必动嘴,有本事把我打倒,我就认你是好汉!”金人不屑道。 陈青不再废话,抡拳便打。 金人以拳还击,两人打在一处。 俗话说,身大力不亏,二人虽然身高相差仿佛,陈青却要单薄不少,因此力气上无法硬敌,好在自临安分手之后,他一路跟随魏胜等人习练武艺,内功精进不多,招式倒是学会一些,再加上这些日子贾英雄的指点,又有精进,因此,仗凭巧招,与之周旋。 这一番比斗,就好像是熊瞎子对战狸猫,金人身形魁伟,却空有蛮力,无法落到实处,气得怪叫连连,陈青左躲右闪,零星还击,金人皮糙肉厚,几次打在金人身上,也难以造成伤害,可说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又斗了一阵,金人一个不慎,脚下漏出空挡,陈青眼疾手快,就地上抢,双手抱住金人左腿,右肩顶住裆部,猛地斜斜向上一撞,金人吃痛,站立不稳,轰然倒地。 陈青知道双方力量悬殊,不敢与之缠斗,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退到一旁,喘息不迭。 其实,明眼人都明白,陈青只是胜在了面上,在不许动用兵刃的前提下,继续缠斗下去,还是金人的胜面更大。 刘兴等人以及门外围观的百姓却不懂这些,齐齐叫好。 金人从地上站起,怒号不已,还要再上,却被身后一名金人叫住,叽里呱啦一阵,退了回去,说话那名金人来到陈青面前,挥了挥手,道:“来,你和我打!” 陈青也不答言,一步踏出,一招“撇身捶”砸向金人耳际,左腿暗中做好准备,只要金人接架,左腿便会顺势踢出,扫向金人小腹。 那金人微微冷笑,似已看出他的算计,既不闪,也不挡,反倒是一个直冲,撞向陈青怀中。 陈青大惊,闪避不迭,只好用左臂护在胸前,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便好似沙包一样,被砸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撞在墙壁上,uu看书ww.uansh.cm 但见白光一闪,众人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贾英雄已经将陈青稳稳接在手中,左脚踏地,卸去前冲之力,轻轻放在地上。 “四叔,我给你丢人了!”陈青低着头,说道。 “回去歇着!”贾英雄也看出来了,最先出场的那名金人空有一身蛮力,陈青虽力量不足,却可以凭借招式与之周旋,而这名金人除了力道惊人,还练过一些武功招式,陈青便难以招架了,挥了挥手,道:“金狗,和你家贾爷比划比划!” 那人一招取胜,锐气正盛,看贾英雄好像个白面书生一样,哪会放在眼里,一拳直直打来。 贾英雄鼻孔朝天,满脸不屑,直到金人的拳头到了面前,才将拳头举起,看起来轻飘飘,绵软无力,其实却是暗运真元,足以开碑裂石。 双拳相撞的瞬间,那金人只觉一股怪力袭来,来得快,去得更快,极如流星一般,倒飞出去,稀里哗啦一阵,连着撞翻了三张桌子,才将去势止住,痛得额头冷汗直冒,咬着牙几次想要爬起,却都使不出力气。 这还是贾英雄不敢贸然杀人,只是以内力将其震飞,否则他焉有命在! 最先出场的那名金人赶忙上前,将同伴搀扶起来。 一直坐在桌子上的那名金人见状,缓缓站起,这人年长一些,三十六七岁的年纪,气度远比之前二人沉稳得多,来到贾英雄面前。 众人心中打鼓,不知这人又要做什么,凝神观瞧,连喝彩也忘了。 第136章 你是好汉子 这人上下打量贾英雄片刻,忽的一手抚胸,道:“我们兄弟三人来到宋国一个多月,从没见到你这么厉害的人,你是好汉子,我要请你喝酒!” “噗!”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想到金人竟然服软了,立时骚动起来,不知谁第一个喊了一声,“金人被贾爷打服了,要请贾爷喝酒!” “贾爷威武!” “贾爷霸气!” “贾爷棒棒的!” 欢呼叫好声响成一片。 贾英雄有些纠结,平心而论,虽然宋人,金人仇深似海,可他却是穿越之人,并没有切身体会,充其量只是跟着人云亦云而已,不过,无论如何,众目睽睽之下,跟金人喝酒,总是不好,可若是不喝,人家又没怎么着自己,何必拒人千里之外,略一思量,有了主意,道:“喝酒也行,不过你要先把在我们梁泉县欠的账都还了!” 门外,被白拿了东西的商户立时叫好,千恩万谢贾英雄替他们做主。 “还账?”那金人表情古怪之极,忽的大笑起来,道:“哈哈,好汉,误会,误会,我不知道在你们大宋境内,拿东西还要给钱,我们一路走来,都是随便吃喝,从没人告诉我们还要付账!” 贾英雄如何看不出这货是在装蒜,却也不点破,就抱着肩膀,在一边看着。 那金人尴尬的笑了两声,再演不下去了,转身与两名同伴嘀咕一阵,连铜钱带银子,凑在一起,不到二两银子,红着脸来到贾英雄身边,道:“好汉,我们就这么多,你看够不够?” “金人混得也太他妈惨了吧!”贾英雄心里嘀咕着,挥手招来饭庄掌柜,道:“王掌柜,他们那一桌酒菜要多少银子?” “酒菜合计十三两八钱银子!”微微一顿,王掌柜又道:“贾爷,另外这些打坏的桌椅,不知要算在谁的账上?是他们,还是您老人家······” “你说咱俩谁赔?”贾英雄用下巴挑了挑那名金人。 “我们赔,我们赔!”那名金人不光要赔钱,还要陪着笑脸,道:“可是好汉,我们就这么些银子,或许不够,能不能先记在账上······” “贾爷,万万不可,他们回了金国,我去哪里找他们讨要!”王掌柜不敢与金人说话,只好求助贾英雄。 贾英雄点头,道:“不能记账!” 那金人再是努力也挤不出半丝笑容,道:“可我就这么多,没办法,没办法!” 正心眼珠一转,扯了扯贾英雄袖子,道:“他们的皮裘可是能值不少银子!” 贾英雄点点头,道:“我帮你想个办法,出了大门,沿着大街向北走,走到头,就是县衙,县衙对过有一家‘义气钱庄’,兼营当铺生意,我看你们三人身上的皮裘不错,当了吧!” “我们就着一身衣裳,当了······” 这人还待再说,就见贾英雄双目寒光爆闪,只得住口,苦着脸与两名同伴商议一阵,三人一起将皮裘脱下来。 直到此时,贾英雄才明白那句“我们就这一身衣裳”的意思,这三人除去皮裘之外,里面竟只剩下一件单褂坎肩,露出黑黝黝的臂膀,寒冬腊月,数九寒天,三人瑟缩一团,那副景象实在是叫人惨不忍睹。 “算了,算了吧。”贾英雄看得心中不忍,转头对陈青道:“替他们还账!” “谢好汉,谢好汉!”三人忙不迭把皮裘穿好,说着,就要回到座位上。 贾英雄没想到这三人脸皮如此之厚,道:“谁叫你们坐下的,我帮你们还账,你们也别闲着,挨个给我道歉,完事了,再进来!” 三人哪敢说个“不”字,老老实实跟在陈青身后,出了饭庄,街面上立时热闹起来。 “青哥儿,他们方才拿了我五个包子,要五文钱!” “对不起!” “青哥儿,他们抢了我二斤土豆,三文钱!” “对不起!” “青哥儿······” 贾英雄听得直撇嘴,三文,五文都没有,还他娘的敢出国旅游,哪来的胆子!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众人才重新回到饭庄。 三名金人在外面鞠躬道歉的时候,也看到了马虎,金人历来爱马,更懂马,哪有看不出好坏,细细打听,知道是方才替他们还账那位大爷的坐骑,更是佩服得不得了。 一进屋,最年长那名金人就对贾英雄说道:“好汉,门外那头‘墨云吞天兽’不知你是从何处得来?” “墨云吞天兽?”贾英雄眨巴眨巴眼,心里犯起了寻思,山寨里几个在口外放马的喽啰都不认得,这人却张口就能叫出名字,看来倒是有几分道行,不过,他也防备着,说不定这人跟自己一样爱装能耐梗,胡诌八扯呢?因此,他先发制人,抢先一步胡诌起来,一脸高深莫测道:“‘墨云吞天兽’那是你们金人的叫法,我们这里就叫‘马虎’!” 那金人面露不解之色,犹豫着说道:“不对吧?‘墨云吞天兽’就是你们宋人取的名字!” 贾英雄见正心,陈青捂嘴偷笑,老脸一红,强道:“胡说!要是我们宋人取的名字,我怎么不知道!” 那金人争辩道:“好汉,绝对不会错!前些年我们俘虏······不,邀请你们宋国两位皇帝去金国做客,两位皇帝为了感激我们金人的情义,将整个国库都送给我们,其中有一本古籍名为《山海异兽志》,将这墨云吞天兽排在第二位,仅次于······” 他虽将俘虏徽钦二帝,说成是请去做客,可在场众人哪有不知道原委的,一个个咬牙切齿,看向三名金人,恨不得生食其肉。 贾英雄不学无术,不是十分清楚,再者,即便他清楚,也无法像陈青等人一样感同身受,不过,他也有不愉快的理由,谁叫这金人不仅将自己怼了回去,而且怼得绝对完美,根本没有丝毫狡赖的余地,狠狠拍着桌子,叱道:“住口!纯粹是胡说八道,凭你们这些人的身份,有什么资格观看《山海异兽志》,还敢骗我!” “谁骗你了,我们哈里木部当时就在军中······”这金人说到一半,自觉失言,急忙停住。 贾英雄感觉抓到了重点,道:“好啊,你们既然身在军中,为何来我大宋境内,看来定然是奸细无疑,识相的,老老实实跟我去州府投案,若是敢有反抗,我先打断你们的腿!” 那名金人闻言,容颜更变,忙道:“好汉,你听我说,我们当年是在军中,现在早已退出军籍······” “你们三人身强体壮,又正值壮年,怎么会退出军籍,撒谎也要编好再说!”陈青道。 “说得对,这三人必然是奸细,打死他们!” “打死金狗!” “打死他们!” 周围鼓噪之声响作一团。 最先与正心动手的那名金人,将自己右手抬起来,道:“谁胡说了,你们看我的手!” 贾英雄抬头看去,发现这人右手的小手指竟齐根断去,道:“少了根手指头,有什么好看的!” 那人粗着嗓子道:“你知道什么!前年我们四皇子统兵南下,我们哈里木部也奉命跟随,我大哥······” 说着,他指了指方才一直与贾英雄对话的那名金人,道:“我大哥还是千夫长,可该着我们哈里木部倒霉,打到半路,遇到‘岳爷爷’的岳家军,岳爷爷是星君下凡,岳家军的将士也都是天兵天将转世,哪里是我们这些凡人所能抵挡,不过,若是直接退兵,又要落得临阵脱逃的罪名,我们哈里木部儿郎苦思无计,日夜号哭!” “后来实在没办法,我大哥将我们一些要好兄弟聚集在一起,每人砍去一根手指,以此为名,回到后方养伤,去年,这件事情被人查出来,uu看书 .uukashuom 我们这些人被杖责八十,革除军籍,这还不算,不论我们走到哪里都要被人耻笑,说我们胆小如鼠,再没人相信我们,连饭也吃不上,否则我们何至于冒着生命危险,来宋境贩马?其实,说到底,就是我们倒霉,要是换做他们遇到‘岳爷爷’,还不如我们!” 这人是纸糊的驴子,大嗓门,不论是屋里,屋外听得清清楚楚,百姓们听到金人发自内心的“岳爷爷”三个字,悲从中来,不少人放声大哭。 这一点,贾英雄倒是并不怀疑,他听魏胜说过,宋将大多畏金如虎,可金人却“畏岳如虎”,开口必称“岳爷爷”,为了避免与岳家军对阵,辞官,装病,自残,甚至装死的也不在少数,他实在无法想象,岳元帅以及岳家军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能叫虎狼一样的金人恐惧到这种程度,不由得一阵阵心驰神往! “现在你可是信了?”说着,那名最年长的金人也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同样是少了一根小拇指。 “你们的马呢?”贾英雄道。 “门外三匹就是。” “你们千里遥远,就贩三匹马?”贾英雄愕然道。 那金人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则我们要穿越两国国界,若是马匹太多,根本无法成行;另外,我们自被革除军籍之后,家产也尽被抄没,不过,你别看我们的青矮马身形短小,不似西域马匹雄壮,可要说到耐力,脚力,只在其上,不在其下······” 第137章 我还不是为了你 贾英雄听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道:“你们的马当真是从金国带来的?” “这是当然,除了我们金国,哪里能出产如此优良马种,你若是不信,可以找相马之人过来验看,若是不对,我将这三匹马白送与你!”金人道。 贾英雄看这人神态,应该不是作假,道:“我要是长期跟你们订购马匹,你们一次最多能送来多少匹?一来一回需要多久?” 金人大喜,转身与两名同伴嘀咕一阵,道:“一次最多十匹,由于金宋两国关系紧张,我们不能直接穿越两国边境,而是迂回到吐蕃,路程上要耽搁一些,一来一回需要三四个月的时间,不过前提是三国没有战事,不管任何两国交兵,便是一匹也送不来;另外,我这些马匹价格不低,之前穿州过县,也有人跟我们联系过,都是因为价格没有谈妥,你可要考虑清楚,别到时候我们送来了,你再压价!” 这番话可说是正中贾英雄的下怀,他之所以提出购买马匹,是因为这个时候,宋境之内风声鹤唳,每每流传金人要挥兵南侵,真假难辨,他觉得若是与这些人合作,便相当于有了警报,省得总也提心吊胆,至于价格,跟小命比起来,银子算个屁! 然而,世事变幻,谁也无法预料,日后,若不是这三人大力相助,贾英雄以及一干江湖少侠就要葬身在金国境内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贾英雄觉得这里人多口杂,不适合具体商谈,道:“走,去我那里,咱们细细商谈!” “好好!”三名金人忙不迭答应下来。 众人出了饭庄,个乘坐骑,眼看着转过弯来,就到了“义气钱庄”门前,忽的,就见甄乐儿带着小青从县衙大门闪出,面色铁青,一副要找事的样子,尤其小青手里还捧着宝剑“月光寒”。 贾英雄屡屡被甄乐儿找寻晦气,暗中没少生气,就这件事情,他还跟陈青,正心商量过,结果就是,自己如果还手,就是连女人都打,就是没出息,可若是不还手,那就是被女人欺负,更没出息,左右思量,惹不起,只好躲着;另外,甄乐儿终究是自己的师爷辈,现在她不知道归不知道,可万一哪一天知道了,按照清风观的规矩,侮蔑师长,可是要三刀六洞的,再加上,此时他还带着三名金人,更是说不清,急急带着众人调转马头,打算绕个圈返回钱庄。 甄乐儿不愧是练武之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眼瞧个正着,叫道:“马脸贼,你给我站住,城里有三名金狗,你见到没有?” 最先与正心动手那名金人性格粗暴,闻言,立时暴怒,道:“婆娘,你说是谁狗!” “小姐,你看这三人衣着发饰,与咱们不同,我看他们就是金狗!”小青道。 甄乐儿双目喷火,话也不多说一句,欺身便上。 “小姐,接剑!”小青按动绷簧。 晴空中一个立闪,“月光寒”到了甄乐儿手中,道道寒芒,向三名金人裹挟而来。 贾英雄暗叫不好,他知道凭这三名金人的武功,绝对无法支撑片刻,赶忙飘身迎上,将三名金人挡在身后。 甄乐儿见状,更是火大,出手狠辣,毫不容情,眨眼间挥出三剑,可贾英雄的六阴六阳妙徼掌,这些日子又有进境,即便不将劲力激发,也自有一股缠人力道,长剑挥动之间,好像被蛛丝缠住,滞涩难当。 甄乐儿越打越被动,干脆将剑势止住,怒道:“马脸贼,难道你要和金人狼狈为奸么!” 梁泉县百姓最近这些日子过得颇为惬意,匪患绝迹自不必说,外加上贾英雄和甄家前后补贴了十两银子,赶得上往年一年的收入,生活也颇为丰足,一个个闲得难受,巴不得有热闹可看,方才不少人没来得及赶去饭庄,却正巧遇到这件事,立时来了精神,眨眼间就围了个里外三层,听到甄乐儿所言,看向贾英雄的目光尽皆不善。 贾英雄没料到甄乐儿一张嘴,就给自己扣上一顶“汉奸”的帽子,害得自己成了众矢之的,心头火起,喝道:“大脚婆娘,你胡说什么!” “还敢说不是,那你为何袒护与他们!”甄乐儿道。 贾英雄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胡乱道:“我们老爷们办事,你一边待着去!” “你分明是理屈词穷,看本小姐今天为民除害,先斩了你这卖国贼!”甄乐儿说着,一手擎剑,另一手取出两枚银针,显然是准备要下死手了。 周围百姓自也知道甄家小姐的厉害,顾不上看热闹,四散奔逃。 幸好,这时候,甄秀才气喘吁吁从县衙出来,官服斜斜披在身上,脚下的靴子穿了一只,身旁跟着一名小厮,手里捧着乌纱帽,还提着一只靴子,显然是出来得匆忙,没来得及穿戴整齐。 这个时候,甄九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四处招揽生意,极少在县衙现身,这名小厮是甄秀才刚刚招来的,为了纪念甄九,特意改了个名字,叫甄小九。 贾英雄瞪了甄秀才一眼,道:“还管不管你妹子,疯疯癫癫不嫌丢人么!” 甄乐儿冷笑道:“怎么,你怕勾结金狗的事情败露么!” “我······”贾英雄气得要吐血,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发作,咬着牙,只当没听到,回身牵着马虎,向钱庄走去。 甄乐儿自然是不依不饶,却被甄秀才好说歹说,生拉活拽,扯进钱庄。 贾英雄先叫陈青,正心带着三名金人去后堂花厅用茶,自己却带着甄家兄妹来到一间偏僻房间,进门之后,将房门掩住。 甄乐儿阴沉着脸,直直盯着贾英雄。 贾英雄目光躲闪一阵,终于受不了,道:“你是不是看上我了?要是,你就直说,明天我就下聘礼,把你娶回来,我豁出去了!” “你·······我······”甄乐儿没料到这人竟说出这种羞人的话,一张脸霎时绯红,作势又要拔剑。 甄秀才左右为难,一个是亲妹子,一个是结义兄弟,更关键的是,这两人谁也招惹不起,得罪哪个自己都要挨揍,只好先将甄乐儿安抚一番,道:“妹子,你别急,英雄可是敢刺杀老贼秦桧的好汉,怎么会做汉奸呢,咱们问问清楚!” 甄乐儿这才微微收敛怒容。 甄秀才对贾英雄道:“兄弟,你说,你把那三个灾星带进来做什么!” 贾英雄开口的瞬间,忽然福至心灵,做出一脸愤然之色,假话便好似高山流水一般,顺其自然从嘴里涌出,道:“哼!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还不是为了你!” 甄秀才一愣,道:“为了我!” “这还有假!你知道这三人是做什么的!” 甄秀才摇头。 “他们是贩马的!” 甄秀才听得渐入佳境,赶忙又配合着点头,“然后呢?” “还不明白,蠢死你完了!方才三人说了,运送马匹需要绕道吐蕃,一旦宋,金,吐蕃,三国之中,任意两国交兵,马匹便再难运来,与他们合作,不就相当于在吐蕃和金国安插了眼线么!” 微微一顿,贾英雄继续说道:“我是想到咱们兄弟初次见面的时候,你鼻涕一把泪一把,说梁泉县地处边塞,金人,吐蕃一旦兴兵,旦夕便至,兄弟我武艺高强,又有马虎这样的良驹,自然不怕,可你呢,你跑的了么!人家来了,第一个就宰你!” “哎呀!”甄秀才感动得手足无措,想到方才对贾英雄的怀疑,又是满心愧疚,一手拍着脑门,道:“兄弟你不仅是大才,还是重情重义的奇男子,uu看书 .uukansu.om 哥哥我实在是······哎······实在是······” 贾英雄实在佩服自己的急智,得意之下,便有些忘形,晃着脖子瞥向甄乐儿,轻蔑,鄙夷尽显无遗。 甄乐儿哪里是轻易服输的主,虽然她也承认贾英雄所说有理,却也要挑出几根刺来,否则,怎么显示自己的高明?一双美丽的眼睛眨了几眨,忽然,灵光一闪,道:“还大才!大哥,他这是坑你!” “坑我?”甄秀才又是一愣。 “你想想,现在宋金两国交恶,‘私自交通’是什么罪名?万一有人向州府出首,他带着银子,骑着马虎一走了之,你怎么办!”甄乐儿虽然是对甄秀才说话,眼角却盯着贾英雄,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也对啊!”甄秀才从小到大,除了捐官之外,就没做过一件有主见的事,听妹子这么一说,不免又动摇起来。 贾英雄也不是服人的人,眼睛一眨不眨,直直回瞪甄乐儿,心思电转,又有了主意,对甄秀才道:“甄秀才,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怎地也没见识!这件事又不用你亲自与金人交接,万一事发,咱们大不了随便在山上找个喽啰顶罪,花两个银子,也就赎出来了,可如果金人当真南侵,你想想后果吧!” “有道理!”甄秀才又跟着点头。 甄乐儿想了再想,实在想不出反驳的说辞,赌气跺了跺脚,转身走人。 甄秀才为了避嫌,不敢多待,交代两句,也起身离去。 第138章 这是个难题 贾英雄乐回到花厅,和三名金人寒暄一番,互通姓名。 三名金人都是哈里木部族之人,最年长那人名为窝吉,被贾英雄一掌拍翻那人名叫多喇,性情最为粗暴那人名叫班图,三人虽是结拜兄弟,不过要说感情,就是比亲兄弟也毫不逊色。 寒暄完毕,转入正题,窝吉原意是每匹马二百两银子,贾英雄财大气粗,自己提出多加三十两,除了当场将这三匹马的银子付了,另外还主动拿出一千两银子的定金,唯一的要求,就是每个月,不论马能不能运来,至少要派人来送一封信,告知沿途情况,这自然是为了了解两国边境情况。 这三人一路赶来,千难万险,若不是实在穷得急了,也不会厚着脸皮四处骗吃骗喝,此时峰回路转,不仅找到买主,还如此阔绰,又讲义气,感激得无可无不可,窝吉死活非要与贾英雄结拜。 贾英雄没想到金人也爱搞这一套,他一则是年轻人心性,爱热闹,二则,双方有了这一层关系,相处起来更为可靠,第三,也是见这三人颇有义气,便答应下来。 准备好香案,火烛,黄纸,便在院子里拜了起来,一切按照宋人规矩,只是最后,窝吉非要将自己的皮裘送给贾英雄,还说这是金人礼仪,换了衣服,便是换了性命,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贾英雄不忍心见这位新近结拜的大哥在寒风中赤条条的甩大鼻涕,也将自己的棉衣送给窝吉。 来到铜镜前,贾英雄照了又照,他虽然体重减下来不少,可由于骨架宽大,又一直坚持练功,显得肩宽背厚,此时再加上一身皮裘,更是多了几分威武霸气,越看越是满意。 酒宴摆上,众人一边吃喝,一边闲聊,不时商议各处具体事宜。 贾英雄担心日后经常有马匹进城,太过引人注意,本来打算叫窝吉把马匹送到万墓山,又想到魏胜等人屡屡与金人对阵,仇深似海,生怕引起众位兄长不快,便决定将这件事交给甄九,由他安排人负责,左右钱庄生意涉猎甚广,也不怕再多这一项。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窝吉三人因为急着回去准备马匹,提出告辞。 贾英雄一直送出城门十里之遥,挥手告别。 平安无事的过了两天,眼看着马上就是除夕,贾英雄又在凝眉立目,寻找灵感,以便提笔挥毫,给魏胜等人写信,商议怎么庆祝这个新年,正这时,刘兴急匆匆跑进来,照旧是那一句,“贾爷,不好了,天塌了!” 贾英雄吓得一激灵,好好一张纸写废了,耷拉着脸,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刘兴一进屋,就见贾爷一双大眼好似明灯一般,直直瞪着自己,吓得一哆嗦,赶忙俯身行礼。 “刘兴,以后你要是再鬼哭狼嚎的,我就把你的牙拔干净!”贾英雄怒道。 “贾爷,这次真是大事不好了······” “狗屁!你哪次都是‘这次真是大事不好了’,可有哪次是真正不好过!” “贾爷,这次是州府里来了上差,说是知州周老爷点名要您去利州府办差!”刘兴道。 “要我去利州府办差?”贾英雄一脸愕然,他充其量是个比较有名望的社会闲散人员,官家的事怎么会跟他扯在一起! “具体情形小人也不太清楚,现在知县老爷在后堂等您,您快去吧!”刘兴催促道。 贾英雄略一思索,觉得无论如何,都应该把事情搞清楚,于是,跟着刘兴出了钱庄,对门就是县衙,眨眼便至。 花厅里,甄秀才皱着眉头,坐在上首,见贾英雄进来,放下手里的书信,道:“兄弟,这次······” “是不是天塌了?”贾英雄说着,在甄秀才旁边坐下。 甄秀才似是想笑,可挤了半天,也没挤出半分笑容。 “大哥,你叫我来······”甄乐儿迈步进来,原本笑盈盈的一张脸,见到贾英雄,立时阴沉下来,哼了一声,道:“马脸贼,你下来,那张椅子是我的!” “好男不跟女斗,好男不跟女斗·······”贾英雄忍气吞声,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站起身,也不愿再坐,来到甄秀才旁边,道:“有事快说!” “近一个月的时间,知州周大人的府库接连失窃,共丢失白银八万三千八百余两,另外,还有珠宝若干,合计价值在十一万两以上······”甄秀才说着,眼睛有意无意瞥向甄乐儿,暗暗观察其反应。 与此同时,贾英雄也看向甄乐儿,不过,他的目光要强硬得多,毫不遮掩。 甄乐儿一双弯弯的笑眼立时就瞪圆了,道:“马脸贼,甄秀才,你们看我做什么!” “妹子,真不是你?”甄秀才道。 “甄秀才,你是不是讨打,我好好的,干嘛要偷人家银子!”甄乐儿道。 贾英雄没说话,只是撇了撇嘴。 甄乐儿耳聪目明,看得真真切切,更是恼怒,叱道:“马脸贼,你撇什么嘴!” “我撇嘴也不行?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甄秀才叹了口气,道:“妹子,这次非同小可,你跟大哥说句实话,到底是不是你,要是你,大哥想办法补救,要不是你,那就按照周大人的吩咐,叫英雄去办案。” 一句话,两人同时炸锅了。 “说了不是,就不是!甄秀才,你竟然怀疑自家妹子,还是不是人!” “甄秀才,凭什么让我去,办案是你们官府中事,跟我贾英雄有半文钱关系!” “好,妹子,你说不是大哥就信你!”说完,甄秀才片刻不敢停歇,又对贾英雄说道:“这次州府发生连环失窃案,从各处调来不少办案多年的老捕快,可追查许久,也没有查出任何蛛丝马迹,反而就在昨天晚上,又再度失窃,当初你缉捕僵尸大盗,声名远播,周大人便想起你来,他老人家给我的信里说了,无论如何,要把你弄过去,要不,我这知县就做到头了,兄弟,大哥那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到现在一文钱也没赚回来,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去一趟吧!” 贾英雄历来爱装能耐梗,更不愿错过抛头露面的机会,不过,他也明白自己对于侦破案件,根本就是狗屁不通,上次,甄乐儿那件事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哪里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去了也是丢人,还是将脸丢到州府,有害无益,于是,坚决摇头,吐出两个字,“不去!” 甄乐儿自告奋勇道:“大哥,他不去,我去!” “周大人指名让他去,你去有什么用!”说着,甄秀才眼睛眨巴眨巴,鼻子抽了抽,嘴角也向下耷拉着,酝酿了一阵情绪,忽的,咧开大嘴,嚎了起来,“额的命好苦啊,额从一开始就不该捐这个官,要是不捐这个官,就不会沦落到这个伤心的地方,不沦落到这个地方,就不会遇到这些伤心的事情,不遇到······” 贾英雄最受不得甄秀才鬼哭狼嚎,站起身拔腿就走。 甄秀才一不劝,二不拦,慢慢站起来,不远不近的跟着,一边走,一边嚎,“额的命好苦啊,额从一开始就不该捐这个官,要是不捐这个官,就不会沦落到这个伤心的地方······” 贾英雄出了县衙,来到街面上,甄秀才就跟着嚎到街面上,贾英雄在十字大街来回转了一圈,甄秀才就嚎了一圈,贾英雄干脆回了钱庄,将自己卧室的房门一关,甄秀才也不敲门,要来一张椅子,一壶茶,一边喝水,一边嚎。uu看书 ww. 贾英雄的精神几近崩溃,一脚将门踹开,骂道:“甄秀才,你还要不要脸!” “额的命好苦啊······你都不讲义气,额也不要脸······额的命好苦啊,额从一开始······” 贾英雄实在受不了了,道:“好,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么!” “行,怎么不行!”甄秀才立时破涕为笑,亲热得揽住贾英雄的肩头,道:“好兄弟,刘总管就在县衙的客室等着,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等等!”贾英雄略一思忖,道:“我听从州府回来的人说,那里的人都爱欺负人,是不是?” 这是土皇帝的典型心理,在一个小地方称王称霸久了,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现在贾英雄马上要去州府办案,难免惴惴不安。 “兄弟,你这一身好本事,谁敢欺负你啊!”甄秀才不以为然道。 “我是一身好本事不假,可问题是,怎么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我有一身好本事,不敢欺负我呢,这是个难题,容我想想!”说着,贾英雄来回踱步,苦思冥想起来。 甄秀才虽然焦躁,却也不敢打扰,咬牙忍着。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贾英雄一拍脑门,叫道:“有了!” “什么办法?”甄秀才道。 “你先出去,待会就知道了!”贾英雄一脚将甄秀才踹出屋子,随手将房门关上,屋里响起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第139章 怪人怪马 时间不大,房门打开,甄秀才只看了一眼,好悬没笑死过去。 但见贾英雄脸上不知抹了什么东西,一张白皙大脸,黑得好像锅底一样,里面穿着窝吉送他的黑色皮裘,衬得身形极为雄壮,脑袋顶上戴着一个虎头,虎皮披在背后,两只前爪搭在肩头,后爪几乎拖在地上,这才是名副其实的虎背熊腰,若是从背后看,谁也看不出这是个人,就像是一只熊瞎子背着一只大老虎。 这件老虎皮是前不久,山上喽啰打猎,打到一只老虎,在集市上售卖,贾英雄觉得新鲜,便整个买了下来。 贾英雄见甄秀才竟敢笑话自己,眼睛一瞪,喝道:“你笑屁,难道不够威风么!” “疯!确实够疯!”甄秀才强忍住笑意,道:“兄弟,时间紧迫,咱们赶紧走吧!” “我这么威风的行头,怎么能没有手下,我要带着陈青,另外,这几天正心也不要帮你办公了,要跟我一起去!”贾英雄道。 到这时候,甄秀才哪里还有个不答应。 陈青,正心被招来,见到贾英雄这副形容,乐得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回到县衙,谁见到贾英雄,都是“噗嗤”一声。 贾英雄老大不乐意,骂道:“都他娘的黄豆吃多了是不!” 在客厅中安坐之后,甄秀才叫甄小九去请刘总管。 时间不大,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白胖中年人走了进来,年纪四十上下岁,中下等的身材,面相颇为和善,一进门便道:“甄县令,那位贾壮士到底来了没有,我这里可是急得很!” 甄秀才起身让座,顺势一指贾英雄,道:“这位就是贾壮士!” 贾英雄认为,如果不想被城里人欺负,应该表现出自己的气魄,将鼻孔朝天,做出一副高傲模样。 刘总管上下打量半晌,勉强挤出一句,“人有古怪相,必有古怪能,贾壮士如此穿着,必有如虎豹熊罴的本领,看来破案便要指望贾壮士了!” 贾英雄这才微微拱手,算是见过。 简单用过午饭,刘总管,贾英雄,陈青,正心四人便要启程,当刘总管见到马虎的时候,惊恐之后,又忍不住发自内心的一阵赞叹,对贾英雄更是高看一眼,只是他那匹马太不争气,吓得瘫软在地上,直到贾英雄骑着马虎行处老远,这匹马才爬了起来。 一路上,贾英雄走在最前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其余三匹马谁也不敢和马虎齐头并进,一直走出三个多时辰,到了定更时分,才进了周大人的府邸。 刘总管先一步进去通报,贾英雄三人等在门口,也不知哪个嘴快的,将消息传出,阖府上下都知道来了一个怪人,一匹怪马,闻风而动,不论男女老幼,就连夫人,小姐也偷偷赶来看这稀罕景。 时间不大,刘总管返回,说周大人在书房接见,贾英雄三人将马匹交给侍从,跟随刘总管向书房行去。 知州大人的府邸,不知比甄秀才的县衙强上多少,又是年关将近,府里处处张灯结彩,一派兴盛繁荣景象,贾英雄与陈青都进过秦府,倒是并不在意,正心却是山旮沓出来的孩子,东张西望,眼睛也不够瞧了。 周大人懂得“欲求于人,必先礼下于人”的道理,没有摆官老爷的架子,站在书房门口迎接。 贾英雄打量一眼,周大人一身月白色便服,四十五六岁的年纪,瘦高的身材,白净面庞,颌下三绺长须,倒是有几分气派,不过,自己现在高人,又是被请来的,因此,只是拱了拱手,并不大礼参拜。 虽然已经听刘总管描述过贾英雄的穿着,以及古怪的做派,可真正见到的时候,周大人仍旧吃了一惊,也顾不上计较贾英雄的无礼,嘴上说着与刘总管一样的言语,“贾壮士穿着奇特,必有奇特之能,看来破案还要仰赖贾壮士了!”说话的功夫,将贾英雄让进书房。 落座之后,仆人献上香茶,正心,陈青二人陪立贾英雄身后。 这边屁股还没坐热,方才替贾英雄牵马的那名侍从便风风火火跑了过来,站在书房门口,探头探脑,却也不敢贸然闯入。 刘总管见手下人如此不晓事,生怕触怒大人,快步走去,与那名侍从耳语起来,越听他的脸色越是阴沉,一时激愤之下,竟骂了一句“混账,你们怎么办的差事!” 周大人正与贾英雄寒暄,听到这里,面色一沉,道:“刘三,出什么事了?” “老爷······”刘三挥手赶走侍从,回到屋子里,眼角有意无意撇着贾英雄,似是欲言又止。 贾英雄心里也纳闷,看样子,这事八成跟自己有关系,可自己初来乍到,会是什么事情呢? 周大人见刘三吞吞吐吐,更是不悦,道:“讲!” “是,老爷,方才下人错把贾壮士他们的马匹送进了东园一号马厩里······” “什么!怎可如此粗心大意!一号马厩里的三匹马,乃是我重金购来准备参加后天,大年初一‘马魁大会’的大宛良驹,性格极为凶戾,就是虎豹遇到也要退避三舍,定然是将贾壮士的马咬坏了,真真气煞我也!”说着,周大人对贾英雄歉疚道:“贾壮士,你放心,你们的匹马价值几何,本官一定双倍赔偿你们!” 贾英雄闻言,眉梢不自觉挑了起来,他虽也知道“马虎”极为擅斗,可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人家三匹马就是十二只蹄子,还都是什么虎豹也要退避三舍的大宛良驹,谁敢说“马虎”一定能赢! 贾爷的脾气是宁可自己的人,打坏了别人,自己提着红糖,鸡蛋跟着赔礼道歉,也绝不叫自己的人挨了打,别人给自己赔礼道歉,放在马身上也是如此,若不是面前这位是知州老爷,他早就开口骂娘了。 刘三的表情越发古怪,艰难开口道:“大人,贾壮士的马倒是安然无恙······” “哦?”周大人微微一愣,随即松了口气,又对贾英雄道:“贾壮士,看来只是马匹之间的寻常顶撞,手下人大惊小怪,你不必介怀,咱们还是说说连环失窃······” 贾英雄也长舒一口气。 刘三狠命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道:“大人,贾壮士的马没事,可您那三匹大宛良驹全被咬坏了,一匹少了一只耳朵,另外两匹被踹折了后腿······” “什么!”周大人一声大喝,想到后天就是“马魁大会”,若是这三匹大宛良驹不能出赛,自己这脸可就丢到家了,再也顾不上官员的气度排场,几乎就是从椅子上跳起来,一路小跑着冲向马厩。 贾英雄三人对视一眼,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紧紧跟随。 一层院子套着一层院子,贾英雄本就没什么方向感,时间不大,便转得迷迷糊糊,忽然,他闻到一股马粪味道,知道马厩已然不远,就在这时,面前又出现一套院落,周大人和刘三当先走入,贾英雄三人紧随其后。 果然,这里东,西,北三面皆是马厩,至少有二十多匹马养在这里,看来这周大人确实是爱马之人。 院子里六名侍从,还有一名背着药箱的老者一起上前行礼。 “怎么样了?”周大人对一名侍从道。 那名侍从体似筛糠,道:“回老爷,兽医找来了,可不敢进去!” “混账,你们怕什么!”周大人心赛油烹,一边骂着,两步来到北边马棚前,只是刚一探头,便“妈呀”一声,跳了回来,颤声对刘三道:“那······那是什么怪物!” “老爷,那就是贾壮士的坐骑。” 周大人一脸尴尬之色,悄悄咽了口唾沫,对贾英雄道:“贾壮士,你的坐骑真的是马?” 贾英雄心里好笑,道:“大人放心,只管跟着我来便是。”说着,他迈步来到马棚前。 周大人也小心翼翼走近两步,却终究不敢太过靠近,离着马棚有五六尺的距离。uu看书wuukanshu 马棚里,马虎四仰八叉的躺着,占了大半个马棚,见到众人前来,没有丝毫惊慌,只是翻了个身,又不动弹了。 那三匹传说中虎狼也要退避三舍的大宛良驹被挤在墙角,畏畏缩缩,动也不敢动,一匹马低垂着脖子,少了一只耳朵,另外两匹都是悬着一只后腿,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似乎是见到了主人,三匹马嘴里低低发出哀鸣。 马虎耳朵动了动,打了个响鼻。 三匹大宛良驹立时噤声,只是三双马眼中,同时涌出泪水。 贾英雄有些纳闷,平日里马虎也与其它马匹养在一起,虽然有些跋扈,却从没咬伤过同类,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就不想想,钱庄里,与马虎养在一起的马匹,都是当初马群里的野马,而今天,三匹大宛良驹不仅不对马虎俯首贴耳,还仗着是自己地盘,哥们多,欺生,马虎与贾英雄一般,生来一股霸气,走到哪里,哪里便是自己的地盘,哪里肯认投,双方便厮打起来,结果可想而知,马虎还没怎么用力,便将三匹大宛良驹打服了。 周大人焦急道:“贾壮士,你快想办法,把本官的马救出来!” “是。”贾英雄答应一声,走进马棚。 他此时的心情,就像是自家孩子与邻居孩子打架,自己孩子打赢了,家长明明心里高兴,嘴上还要骂两句,他用脚踢了踢马虎的屁股,骂道:“畜生,净给我惹事,把你的屁股挪挪,让那三匹马出来。” 第140章 破案无头绪 马虎一副无赖相,根本不起身,原地蹭了蹭,勉强挪出半尺左右的地方,这狭小的缝隙,哪里能穿过大宛良驹那雄壮的身形,贾英雄无奈,又踢了踢。 人们都说,什么人玩什么鸟,贾英雄不是好脾气,马虎更是没有耐心,一声响鼻,干脆从地上跳起,双目圆睁,瞪着众人,在火光的映照下,那宛如小山一般的体型,再加上四根突出唇外的獠牙,看起来就好似绝世凶兽一般,骇得众人齐齐后退。 “这······这······这······”周大人连着往后蹿了几步,颤抖着嘴唇,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好了,大人,叫人把你的‘大宛良驹’牵出来吧。”贾英雄说着,连踹两脚,将马虎挤在墙边。 周大人怎么听“大宛良驹”四个字,怎么觉得讽刺,只好把怒火撒在下人身上,道:“没用的奴才,还不快把那三匹马牵出来!” 声音随着冷风渐渐飘散,六名精于驯马的侍从谁也不接招。 “我来吧。”贾英雄忍着笑,将三匹马牵了出来,三匹马经过马虎身边的时候,一匹匹低眉顺目,大气也不敢出。 兽医接过马匹,该包扎的包扎,该绑木板的绑木板。 就在这时候,院门口一阵大乱,一众家奴簇拥着一名少爷打扮的年轻人闯了进来,这人二十二三岁的年纪,相貌倒是清秀,只是一张脸显得过于苍白,浑身穿青挂皂,帽子上还垂下一个粉色绣绒球,压在耳畔,贾英雄知道,这是当时高门子弟比较流行的装饰。 一进院子,这人便叫唤开了,“那乡巴佬在哪里,给老子滚出来,看老子不打断他的腿!” “咳咳!”周大人干咳两声,怒道:“混账!你胡闹什么!” “爹,这怎么是我胡闹,我的‘金将军’,‘银将军’,‘铁将军’,每匹都价值万金,要是就这么废了,岂不是可惜!”这少爷目光一转,看到贾英雄,上下打量一阵,噗嗤一乐,道:“乡巴佬,是不是你做的好事!” 贾英雄有心发作,不过想到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只好忍下来。 少爷哼了一声,对手下人道:“六儿,拿棍子来,他的马咬坏了我的马,我也要打废他的马!” 一名佣人赶忙递上一根短棒。 “周峰,你还不给我滚回去!”周大人骂道。 “爹,你怎地越老越糊涂,现在还学着胳膊肘子往外拐······”说话的功夫,这名叫周峰的少爷已经来到马虎面前。 马虎一双拳头大小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马虎在暗处,看不真切,直到此时,这小子才看清马虎的真容,好像傻掉了一样,仰着脖子看了半天,直到马虎的一滴口水落在他脸上,才陡然反应过来,短棒急急藏在背后,还勉强牵动嘴角笑了笑,接着一溜烟回到贾英雄旁边,喘息不已。 正心人小鬼大,嘲讽道:“少爷,你怎么不把马虎的腿打断了?” 这小子也是块混账料,脸皮奇厚,想了想,道:“根据我周峰二十二年相马的经验,这匹马不错,打废了太可惜,这样吧,小子,你把这匹马给我,咱们的账就两清了,怎么样!” 周大人终究是朝廷命官,拎得清孰轻孰重,道:“你给我回去,马魁大会是小事,当务之急还是解决连环失窃案!” 周峰道:“爹,马魁大会怎么是小事,我还指望着到时候扬名露脸,博得秀秀小姐的青睐,替咱们周家开枝散叶······” 周大人见儿子当着外人屡屡顶撞自己,还提起风月之事,脸上实在挂不住,喝道:“混账!你再敢多说,我就把你关起来,连门也不许你出!” “行,爹,您老吃好喝好睡好,我这就回去用功读书!”说罢,周峰转身就走。 贾英雄见这小子除了多出两分浑劲,几乎就是甄秀才的翻版,暗暗发笑。 周大人对贾英雄拱拱手,道:“贾壮士,实在抱歉,孽子无状,有所冒犯。” 贾英雄微笑还礼。 “咱们这就去失窃的库房看看吧。”周大人道。 “好。” 在府里又绕了好一阵,来到一座小院前,这里防卫森严,有八人手执火把,悬刀佩剑,不过,贾英雄根据在梁泉县的经验,知道这里并不是官家的银库,而是周大人的私库,由此可见,丢失的是并不是官银。 围着库房外面转了几圈,贾英雄点评道:“大人,您这钱库建得不行啊,不瞒您说,在下也是经营钱庄的,我们的银库都在地下,用铁板隔开,漫说难以被人察觉,就算是发现了,也进不去!” “哦?贾壮士还经营钱庄?”周大人道。 贾英雄忽然想到,甄九一直想要在利州府开设分号,只是苦于找不到大主顾,若是有这周大人相助,岂不是事半功倍,道:“周大人,我们正打算在利州府开设分号,不如以后你就把银子存到我们这里,丢了包赔,而且保证银子成色!” “实不相瞒,贾壮士,其实之前我也是将银子存在钱庄里,因为几大钱庄接连失窃,我才将银子转移到家里,没想到现在不仅钱庄失窃不断,家里也遭了贼,哎!”周大人唉声叹气的说完,似乎是为了鼓舞贾英雄的干劲,又道:“贾壮士,你放心,只要你将这件案子破了,不光我自己,我还要发动城里的大户,一起将银子存到你那里!” “好!”贾英雄被银子所迷,振奋精神来到门前,见门锁完好,介于上次甄乐儿事件的教训,他没敢仓促论断,问道:“大人,这门锁是新换的,还是原锁?” 刘三忙道:“贾壮士,这是原锁,连续几次失窃,不论是在外面钱庄,还是在咱们府里,锁头,门窗均未破坏,找来多少名捕也没查出贼人是从哪里进去的,另外,为了保存现场,自昨晚检查库房之后,大门只是在今天早晨开启过一次。” “哦?”贾英雄眼见终于能用上在动漫里学到的那句话,赶忙用手指捏着下巴,道:“看来是密室失窃案啊!” “何谓密室失窃案?”周大人道。 贾英雄摇头晃屁股,道:“所谓密室失窃案,便是房间封闭完好,发生的失窃案!” 周大人眼睛一亮,道:“贾壮士用词如此精辟,看来必然是精于此道,此事还要多多仰赖贾壮士了!” 贾英雄又开始装能耐梗,道:“通常而言,密室失窃案大多是家贼所为,大人,请问库房的钥匙,在谁那里?” “贾壮士,这点你不必怀疑,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老夫这里,一把在刘三身上,在老夫读书之时,刘三便跟随左右,极为可靠,另外,这门外也有不少人看守,刘三也没有本事进库偷盗。”周大人断然道。 “串通一气也未可知啊!”贾英雄道。 “你这是何意?我自十三岁起,便跟在老爷身边,一生富贵皆是老爷所赐,怎么会做出此等腌臜之事!”刘三说话之时,额头青筋暴跳,嘴唇也不住颤抖,似是蒙受了极大委屈。 贾英雄也不表态,又叫来失窃时候值班的卫士,询问之后,每个人的答案都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第二天一早,却发现银子失盗了。 贾英雄统共就这么两把刷子,实在找不出头绪,只好叫人开门。 进入屋中的一刹那,他忽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这种香气自然不是甄乐儿身上那种非兰非麝的香气,u看书.uukashu 而是一种脂粉香,等他想仔细分辨的时候,那股香气已经随着大门吹进的冷风消散了。 在屋子里仔仔细细巡视了一周,没有任何发现,屋子西北角的天窗只有碗口大小,漫说是人,就是只猫想通过也要费些力气,贾英雄听张真奇说过,江湖上有一些奇人异士,通过习练卸骨法,能将身体缩小,不过,听说过却没见过,再者,即便有人能穿过天窗,可银子怎么带出去,用丝线拴住,一锭一锭的往上提,动辄成千上万两银子,要提多久?又怎能保证不发出一丝声响? 越想越是迷糊,最后,他还特意看了看门后,满心期待着能发现一缕布条,结果地上干干净净,连个脚印也没有。 众人等在门口,见他出来,周大人忙道:“贾壮士,如何,可有什么发现?” 贾英雄缓缓摇头,道:“此事确实蹊跷,看来在下也是无能为力!” 周大人原指望贾英雄能够一举破案,闻言不免失望,不过,贾英雄毕竟是曾经抓捕过僵尸大盗的高人,有他在这里还能放心一些,忙道:“贾壮士,你不必灰心,更不必推辞,你在这里多住些日子,说不定贼人又回来偷盗,到时候,凭你的功夫人赃并获,不仅对本官,就是对整个利州也是好事!” 贾英雄自家人知自家事,情知在这里多留无益,可人家知州大人如此说了,他也不好立时拒绝,便答应下来。 周大人立时叫人安排住处,带着贾英雄三人下去安歇。 第141章 情痴周峰 更梆响起,已过子时,贾英雄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干脆穿上衣服,将陈青和正心叫到自己房间来。 这二人倒是吃得饱,睡得着,美梦中被叫醒,老大的不乐意,正心揉着眼睛嘟囔,“年也不让过,觉也不让睡,还让不让人活!” 贾英雄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你们俩去城里的妓馆,赌坊转转。” 陈青和正心对视一眼,脸上又是诧异,又是疑惑,他们知道贾爷历来厌恶这两桩事情,对手下人也是三令五申,此时却要他们去妓院和赌坊,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试探? 陈青赶忙做出一脸正气,道:“四叔,我不去,这种腌臜地方,岂是我们这些正人君子所能踏足!” “呸!以前你在集市上设赌局,怎么就忘了!”贾英雄啐道。 陈青脸上一红,低头不语。 贾英雄道:“我不是叫你们去消遣,现在刘三的嫌疑还不能排除,咱们假设犯人就是他,需要大量银子的地方,除了赌坊,就是妓馆,再者说,这两个地方消息最为灵通,你们俩留心,好好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四叔,我真是服了你了!”陈青由衷说了一句,拉着正心,回屋取了银子,匆匆离去。 二人离开之后,贾英雄也走出房间,在府里逛了起来,他是存着万一的想法,说不定今天贼人就来了呢! 各处家丁,护院,知道这是老爷请来的高人,不敢阻拦。 逛了一阵,贾英雄闻到一股马粪味,不用问,也知道自己到了马厩,还嘀咕着“怎么就转到这里来了?”转身想走,忽然就听院里有人说话,不时还发出阵阵奸笑,好奇心大起,飘身上墙,俯身在墙头,向下看去。 就见两人围在马虎身旁,正是周峰和那名叫六儿的狗屎奴才,六儿背着一个篓子,里面装着上好的草料,周峰一把一把喂到马虎嘴里。 六儿道:“少爷,你说明天一早,姓贾的乡巴佬要是发现这匹马不见了,还不得气死!” “他爱气死不气死!这么好的马落在他手里不是暴殄天物么!”周峰道。 “可不是!也只有少爷您才配得上这样的宝马良驹,后天,您老在马魁大会上一举夺魁,秀秀小姐定然对您青睐有加,到时候,宝马,美人,您老可就占全了!”六儿道。 “哈哈!”周峰一阵猖狂大笑,用袖子抹去嘴边的哈喇子,道:“好了,你小子别说了,可馋死我了!” 贾英雄在墙上听得明明白白,敢情这两块料是来偷马的,又怕马虎不走,所以先喂些草料,他对马虎的脾气秉性可是有十足的把握,那是典型的“吃孙喝孙不谢孙”,而且一旦吃上瘾了,还就认准这“孙子”了,当然只是在吃喝问题上,既然有人愿意做冤大头,他何乐不为,因此,继续趴在墙上,等着看热闹。 果然,过了一阵,六儿说道:“少爷,这一篓子草料都喂完了,我看差不多了吧?” 周峰点点头,秉持着“冒险你去,享福我来”的宗旨,道:“我觉着也差不多了,六儿,交给你了,小心点。” 六儿也不傻,眼见马虎长得比猛兽还猛兽,忙推脱道:“少爷,还是您来啊,方才都是您喂的草料,以后也是您骑······” “去你妈的,哪那么多废话!”周峰抬腿踹了六儿一脚。 “是是!”六儿到底是奴才,挨了一脚也是白挨,小心翼翼试探着来到马虎面前,用最最谄媚的声音说道:“马爷,方才您吃得草料,就是我背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老就跟着走一趟,保证委屈不了您,好吧?小人这就跟您带上辔头,您老别······”说着,他将辔头套向马虎的脑袋。 眼见得辔头距离马虎的脑袋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一主一仆都是大喜,谁料,这时马虎却陡的一蹄蹬出,踹在六儿胸口。 六儿好像炮弹一样,被蹬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落在一丈开外,双手捂着胸口哼唧起来。 这也多亏得天气寒冷,穿着棉衣,要不,这一蹄子即便不要他命,也少不得骨断筋折。 周峰“妈呀”一声,转身就跑。 贾英雄飘然落地,挡住去路,道:“周公子,你要去哪?” 他这一身打扮,夜晚出现,谁也看不出是个人,就好像是猛兽成精一样,周峰又是“妈呀”一声,瘫软在地,眼泪,鼻涕,哈喇子一起流下来,一边叩头,一边求饶道:“妖精老爷饶命,妖精老爷饶命,小人不知哪里冲撞了您老人家,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贾英雄也不言语,抱着肩膀,看热闹。 周峰哭了一阵,见“妖精老爷”没动静,仗着胆子偷偷瞄了一眼,是夜月光清朗,倒也看得真切,“呀”的一声,从地上窜起,喝道:“乡巴佬,原来是你!” “周公子果然好家教,见人就磕头,哈哈!”贾英雄笑道。 贾爷历来是有仇必报,他白天受了这小子的气,因为周大人在场,不好发作,此时倒是没顾忌了。 周峰哪是吃亏的主,骂道:“混账王八羔子,你敢占小太爷的便宜,看我不废了你!”说着,抬起一脚,踹向贾英雄小肚子。 这一脚绵软无力,贾英雄要是被踢中,真就不要活了,眼见得这一脚到了近前,右手一抓,将周峰的脚脖子抓住,却也并未如何用力,只是叫周峰动弹不得。 周峰原地单腿跳了几跳,勉强维持住身体平衡,道:“小子,你赶紧放了我,要不······” 贾英雄将面色沉下,冷冷道:“小王八蛋,你知道我是谁么!” 周峰尤有不忿,撇着嘴道:“你不就是贾好汉么,连个好汉都是假的,真没出息!” “你知道我做过什么事么!”贾英雄又道。 “你不就是抓了个僵尸大······盗······”周峰说到一半,忽然明白过来,这人连僵尸大盗都能抓住,自己栽在他手里,还有个好,不过,他反应也是迅速,赶忙威胁道:“贾好汉,你别得意,这里可是我家,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爹······” “你看我敢不敢!”贾英雄说着,左手抡圆了甩出去一个嘴巴。 夜静更深,清脆的耳刮子声音传出老远。 周峰捂着脸,双目圆睁,不可置信道:“你······你敢打我!” “怎么,没瞧清楚?那我就再打给你看!”说着,贾英雄挥动手掌,耳刮子不要钱一样,抽了过来。 一连十几个耳刮子,周峰眼泪,鼻涕,哈喇子又是一起流下来,嘴里叫道:“爷,我服了,我服了,你饶了我吧······” 根据以往经验,事情进行到这一步,最多只是口服,为了叫周峰心里也服,贾英雄道:“小子,你别想背后使阴招,找寻我,你们连僵尸大盗都抓不住,更别想抓住我,要是我知道你敢有什么坏心思,当心我要了你的狗命!” “贾爷,贾爷您放心,以后我周峰就是你的小弟,你指东,我绝不打西!”周峰赶忙道。 贾英雄点点头,又对地上的六儿说道:“你小子还不起来,要是真活够了,就言语声,贾爷帮你!” “不劳您老费心!”六儿说着,从地上窜起,对着贾英雄又是鞠躬,又是作揖。 两人老老实实站成一排,等候贾英雄训示。 贾英雄拿起马刷,一边帮马虎刷毛,一边问道:“‘马魁大会’是怎么回事?” 周峰为了争取良好表现,抢着道:“啊呜咿呀······” 贾英雄的十几个巴掌,岂是好消受的,方才挨打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子缓过劲来,周峰一脸俊脸肿成猪头,嘴唇就像是两条香肠,不仅说话含糊不清,哈喇子还到处飞溅。 贾英雄骂道:“闭嘴!六儿,你说!” “是,贾爷,您有所不知,赛马是咱们利州府的风俗,每年都是如此,第一名有一万两银子的彩头,第二名也有五千两,第三名一千两,再往后便不记入名次。” “好大的手笔啊!”贾英雄不由得暗暗赞叹,uu看书wwuuansh 又道:“都比赛什么?” “这倒是简单,后天一早从城外出发,沿着规定的路线往返一周,按返回的顺序,排列名次。”六儿道。 这时,周峰眼珠转了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抹哈喇子,一边含糊不清道: “啊呜咦哇咔呐啥······” 贾英雄实在忍不住好笑,道:“你说慢点!” 周峰一字一句道:“贾爷,求您了,把您的马借我一天,我实在是喜欢秀秀,喜欢得不得了,我只要赢了比赛······” 贾英雄统共见周峰两次,可听他提起“秀秀”这个名字,却不下数次,道:“秀秀是谁?” “秀秀是天下少见的奇女子,她的眼睛又圆又亮,她的鼻子又高又翘,她的嘴巴又红又润,她的脖子又细又长,她温婉大方,知书达理,她清秀可人,善解人意,她······”周峰好像花痴一般,说得口沫横飞。 “闭嘴!”贾英雄没耐心听周峰的“秀秀颂”,一指六儿,道:“你说。” 六儿的回答倒是简洁明快,“她是一个青楼女子!” 贾英雄实在没想到,以周峰的家世,竟会如此痴迷一位青楼女子。 周峰甩手一个耳刮子抽在六儿脸上,怒道:“什么青楼女子,明明荟彩雅居!秀秀她不是一般的教坊女子,她纯洁得好像山上的白雪,皎洁得好像十五的明月······” 第142章 陈青的赌债 “你说一个青楼女子纯洁!”贾英雄诧异道。 “你······”周峰敢怒不敢言,话锋一转,道:“秀秀她卖艺不卖身!” “那是你没钱,你要是给她个十万两,二十万两,你看她卖不卖!”贾英雄道。 “所以啊,贾爷,你得让我赢了比赛,我才能有银子,才能让她卖给我啊,要是晚了,被别人抢了先,那就真是晚了!”周峰道。 “你爹不给你银子么?”贾英雄道。 “给,可是一个月才十两二十两,哪辈子才能攒够一万两,您别瞧我现在这样,瘦了吧唧跟小鸡子似的,其实以前我可壮实了,就是因为不舍得吃,不舍得喝,节衣缩食攒银子!”周峰道。 十两二十两足够一个普通家庭生活几年的了,对于这富家子弟却还不够泡妞,贾英雄暗暗摇头,又道:“那你怎地不直接跟你爹说,要他给你银子?” “你当我没说,可我爹死活不同意,他说秀秀进门,有辱我周家的门风,所以我只好自己攒钱,我已经想好了,等哪天我攒够了银子,就带着秀秀远走高飞,再也不会留在这个叫人伤心,失望的地方!” 贾英雄想想也是,以周家的权势,怎么可能让一个青楼女子进门,不过,随即,他又想起,白天的时候,周大人言语之间,对马魁大会也极为上心,便道:“不对呀,既然你爹不愿你娶秀秀进门,又怎么会重金买下三匹大宛良驹?” 周峰叹了口气,道:“贾爷,您有所不知,我爹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他自己!” 贾英雄心里登时一惊,道:“怎么,难道你爹也看上秀秀了?” 周峰一句脏话即将出口,又硬生生咽了回去,道:“我老爹跟利州府通判钱辉兆死不对付,可两人谁也奈何不了谁,钱辉兆早就扬言,这次马魁大会上,他一定会一举夺魁,我爹哪能咽得下这口气,这才重金购买三匹大宛良驹!” “原来如此。”贾英雄点点头。 周峰又道:“贾爷,还有,钱辉兆有四子一女,钱天龙,钱天虎,钱天豹,钱天彪,闺女叫钱天凤,没一个好东西,不是我自夸,跟他们比,我周峰简直就是他娘的圣人,钱天龙那王八羔子也看上我们家秀秀了,有事没事送金银,送珠宝,要换做寻常女子,早就被金钱打动,无可无不可了,可我们家秀秀却是只收东西,不答应任何要求,这是何等高尚的情操啊,贾爷,你说这样蕙质兰心,有原则,有追求的女孩子,怎么能不叫人喜欢······” 周峰当真着了魔,不论说到任何一个话题,最后都是以“秀秀”做结尾,而且说起来滔滔不绝。 “只收东西,不答应人家要求,这不就是跟马虎一样,吃孙喝孙不谢孙么!”贾英雄好悬没笑喷出来,又看了看周峰那张过分苍白的脸,忍不住问道:“我问你,你娶了几个媳妇了,是不是对每个都这样?” “贾爷,您胡说什么呢,我可是玉洁冰清的童男子,我曾经发下誓言,娶不到秀秀,我绝不破身!”周峰挺了挺自己不显山,不露水的胸膛,说道。 “你瞅瞅你那张纵欲过度的脸吧,唬谁呢!”贾英雄道。 “这······”周峰咽了口唾沫,讷讷道:“那还不是因为秀秀,只要一想起她,我就······我就······” “我明白,我明白!”贾英雄大起相惜之感,高中迷恋偷走自己芳心的姑娘的时候,每每夜深人静,咳咳······ 看来不论时光如何变迁,这一点倒是没变。 男人好像就是这样,一旦说到这些不怎么上得了台面的事情,感情便会增进不少,周峰蹭到贾英雄旁边,道:“贾爷,我看您武功高强,要不,你收我做徒弟吧?” 贾英雄一听这话,好悬吐出一口老血,张真奇要是知道自己收了这么个徒弟,千山万水也一定会赶来把自己除了,因此,想也不想,脱口说道:“滚边去!” 周峰脸皮奇厚无比,没有丝毫受挫之感,又道:“师父,你可以不收我当徒弟,但是,却不能阻止我对你的崇拜!” “我x!”贾英雄不可置信看着周峰,半晌才道:“这种没人性的话你都能说出来,你真是无敌了!” 周峰得意一笑,又抹了把流下的哈喇子,道:“师父······” 贾英雄眼一瞪,不过想了想,左右就是个称呼,只要自己不教他武功也就是了,也不再阻止。 周峰见贾英雄没责怪自己,继续说道:“师父,求您把这匹马借给我吧,这次钱家参赛的是钱天龙,要是这小子赢了,我就彻底没戏了!” “不是我不借,是你骑不了!”贾英雄无奈道。 这也是实话,前些日子结拜之后,窝吉就曾说过,在《山海异兽志》上,墨云吞天兽只是排名第二,第一的是万里烟云驹,之所以排名第二,并不是墨云吞天兽速度,耐力有所不如,而是因为这马的性格古怪,一生一主,一旦认主,再有他人想要乘骑,即便主人同意,也绝不屈服,因此被人诟病。 周峰看了看马虎,说实话,叫他骑,他也不敢骑,可想到秀秀,又着实牵动肝肠,撇了撇嘴,像是要哭。 贾英雄越看周峰的做派跟甄秀才越像,难不成大宋朝的富家子弟都是这般嘴脸?怪不得国运日衰! 六儿看看自家少爷,又看看贾英雄,犹豫着说道:“贾爷,我看不如您代表我家少爷参加比赛,至于彩头嘛,您老是武林高手,自然也不会在乎这些俗物,不如就赏给我们少爷,您老意下如何?” “对啊,对啊!”周峰恍然大悟,赶忙跟着说道。 贾英雄也有些纠结,他倒是不在乎银子,以他现在的身价来说,拿出万把两银子虽不能说是轻轻松松,却也不至于太过为难,他在乎的是扬名露脸,再者说,一旦在比赛里夺魁,周家父子都会记住自己的好处,以后在利州开设钱庄也有许多便利,只是自己终究是来破案的,这话由自己提出,显然不太合适,因此,沉吟不语。 “怎么样,师父,你去不去?可是不舍得一万两的彩头?”周峰说到一半,一咬牙,道:“也罢!师父,只要你参加赢得比赛,灭了钱天龙的威风,彩头我一文钱不要!” 贾英雄故作为难,道:“银子我倒是不在乎,我担心周大人不同意啊,我毕竟是来破案的······” 周峰闻言大喜,忙不迭道:“这事您尽管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去劝说我爹,相信他也不会有异议,师父,您老真是高风亮节啊,哈哈,那一万两的彩头······” 贾英雄现在可是知道,钱庄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只要在利州成功开设分号,哪里还在乎这一万两银子,豪爽道:“一万两银子是小事,都给你!” 周峰主仆二人千恩万谢,又说了一阵之后,亲自将贾英雄送回房间,又服侍着洗漱,直到上床之后,才转身离开。 贾英雄睡醒一觉,天不亮便起来练功,四圣经,惊雷刀法,流云剑法,流萤身法,六阴六阳妙徼掌,全部练了一遍,天色已然大亮,可直到这时候,正心二人还没回来,洗漱,用罢早饭之后,他又去二人房间看了一次,同样是空无一人,心里不禁疑惑,难不成这二人遇到什么危险不成? 这时候,刘三赶来,说是周大人有请。 贾英雄跟在刘三身后,来至花厅,见周峰也在,便猜出了个大概,暗暗觉得好笑,看来周峰真是被那个秀秀折磨得不轻。 果然,寒暄一阵之后,周大人说出希望贾英雄代表周峰,参加马魁大会的请求。 贾英雄半推半就答应下来,双方约好,下午的时候,周峰带着他去城外试马,熟悉场地。 聊了一阵子之后,贾英雄又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进门,就见正心,陈青二人耷拉着脑袋坐在屋里,形容憔悴,神情委顿。 二人见贾英雄进来,uu看书 .uukan 也站了起来。 贾英雄想起自己在网吧通宵之后,不也是这副样子,轻轻一笑,道:“你们可有什么发现?” “有!”陈青立时变得眉飞色舞,道:“昨晚我们离开周府之后,一路打听,去了城里最大的‘永发’赌坊,在那里发现一个赌术高强的婆娘,那婆娘不论骰子,牌九都耍得出神入化,我敢保证她一定使诈,可就是看不出来她怎么使诈,后来别人都怕了,就剩下我和那婆娘对赌骰子,一直赌到天色大亮,这一场赌局,可以说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贾英雄越听脸色越阴沉,道:“说重点!” “哦。”陈青答应着,用手指捅了捅正心,示意由他来说。 正心恍若未觉,根本不接招。 贾英雄不耐烦,喝道:“说啊!” “说,说!”陈青踟蹰着,道:“重点······重点就是我把带去的一千两银子输光了,另外还在赌坊里借了两千两银子,也一并输给了那婆娘,四叔,你看看什么时候方便,帮我把银子还了!” “你说什么!”贾英雄举起巴掌,几次要落在陈青脸上,最后还是看在死去孙中的面上,一巴掌落在茶几上,骂道:“我叫你们去查探消息,你们却只顾赌钱,还输了三千两银子······” 正心撇撇嘴,低低嘀咕道:“赌坊规矩,九出十一入,另外,出手便是三分利钱,可不止三千两了!” 第143章 同上 贾英雄怒火中烧,指着陈青破口大骂好半天,喝水的功夫,才问了一句,“那个婆娘是谁?” 陈平赶忙道:“听说是荟彩雅居一个叫秀秀······” “什么,又是秀秀!”贾英雄忍不住惊叫失声,来到利州府满打满算不到一天的时间,可“秀秀”这个名字几乎在耳朵里磨出茧子,简直可说是无处不在。 陈青道:“四叔,不是秀秀,是秀秀的贴身丫头,叫什么韵儿的!” “一个丫头你也赌不赢,丢人现眼,也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开的赌局!”贾英雄鄙夷道。 陈青有心反驳,却终究不敢,厚着脸皮道:“四叔,那银子······” 贾英雄重重呼出口气,骂归骂,气归气,银子还是要还的,连钱袋一起扔给陈青,叫他去还账。 吃过午饭,略略休息,周峰便匆匆赶来,带贾英雄出城试马。 贾英雄三人,再加上周峰主仆二人,一行五人各乘坐骑,离开周府,缓缓向城外行去。 在南门外二里的地方早已搭好一座高台,三丈方圆,五尺多高,台上彩旗招展,官府的差人在铺整台布,布置桌椅,台下人声鼎沸,有的三五成群谈笑风生,有的纵马狂奔,熟悉赛道,这些人大多衣着鲜明,非富即贵。 贾英雄等人甫一现身,便引起了一阵轰动,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贾英雄和马虎身上,不少人围拢上前,向周峰主仆打探底细。 周峰在人群里上蹿下跳,好不得意,应付了一阵,他又来到贾英雄身边,指着南方说道:“师父,明天马魁大会,就是沿着这条路跑下去,七里半的地方,有一座土丘,到时候,有人会在土丘上等候,发放木牌,参赛者要拿到木牌,重新回到这里,按照顺序,排列名次。” 贾英雄点了点头,正要询问细节,忽然就见县城方向闹哄哄走来一众人马。 周峰转头看去,面色忽然变得阴郁至极,道:“师父,来的是钱家人!” 这一行人缓辔而行,少说也有三四十号,一个个鲜衣怒马,不可一世,最前面的四名青年男子身材魁梧,衣着华丽,胯下的马匹尽皆雄壮异常,面对上前谄媚献好的众人,这四人连眼睛也不眨,骄傲至极。 “那个是钱天龙,那个是钱天虎······”周峰一一为贾英雄指点。 钱家众人也发现了马虎的存在,钱天龙兄弟四人眼睛里都是异彩闪动,催动马匹,来到近前,在两丈左右的地方停住,这时候,他们才注意到贾英雄的打扮,齐齐一阵大笑。 钱天龙用马鞭点指贾英雄,道:“小子,你的马不错,过给我如何?要多少银子,随便你开口!” 若是从前,有人敢对自己如此无礼,贾英雄不是怼回去,就是直接动手,现在随着阅历的增加,他多少也有些长进,懂得隐忍,懂得背后下手,昨天他当着周大人的面忍让周峰,晚上却是一顿好打,由此可见一斑,哼了一声,不言语。 周峰道:“钱天龙,你好生无礼,你可知道这位是谁!” “和你周大公子一起的,多半是些山猫野兽,本少爷如何知晓!”钱天龙道。 “大胆!告诉你,这位就是从梁泉县而来,亲手捉拿僵尸大盗的贾好汉,贾大侠,现在他被我父亲调来,侦办连环失窃案······” 不待周峰说完,钱天龙便嗤嗤冷笑,道:“我还当捉拿僵尸大盗的是什么样的英雄好汉,原来是个‘假好汉’!哈哈,如此看来,那僵尸大盗也不过尔尔,只是侥幸没被我钱家人遇上,否则,那五千两的赏银,也到不了他手里!” 钱家众人也是大笑不已。 钱天虎纵马走出两步,距离马虎一丈左右的距离,再要催动马匹,那匹马低下头,口里发出低低嘶鸣,原地刨蹄,却不再往前了。 钱天虎看着马虎的目光显得更为贪婪,道:“小子,现在给你个机会,连人带马一起投靠我钱家,保证比跟着周峰这个窝囊废强上百倍,千倍,如何?” 贾英雄端坐马上,懒洋洋拱了拱手,道:“还没请教如何称呼?” 一名狗屎的奴才抢着说道:“这位就是钱家二公子!” “原来是钱二公子,失敬失敬!”贾英雄立时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见到他这幅样子,周峰的心里七上八下,懊悔不跌,生怕贾英雄当真答应了钱天虎,自己可就是人财两空了! 钱天虎大笑一阵,道:“好,小子,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们,来,把你的马送来,叫我大哥先试试!” “好嘞!”贾英雄眼珠一转,坏水翻涌,双腿微微一夹马腹,马虎便小翻蹄向钱天虎行去。 接下来叫人忍俊不禁的一幕便出现了,马虎向前走一步,钱天虎的马低着头便向后退一步,口中发出嘶鸣,似乎是在求饶。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贾英雄虽磨炼得有些深沉,却并未到十足火候,几次三番被人“小子,小子”的叫,哪能没火,这是故意叫钱天虎出丑。 钱天虎也察觉到异常,急忙叫道:“小子,停步,不许再靠近了!” “好嘞!”贾英雄又答应一声,轻轻一勒丝缰,马虎口中陡的一声嘶鸣,似龙吟,似虎啸,钱天虎坐下的马匹当即吓得屎尿齐流,瘫软在地,钱天虎措不及防,跟着跌落地上。 钱家一众奴仆急急上前抢救。 周围人想笑不敢笑,周峰却没这个顾忌,指着钱天虎道:“钱老二,就你这样的蠢货,也敢妄想骑我师父的宝马良驹,真是恬不知耻!”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耍笑,钱家众人怎可罢休,一个个横眉立目,一边喝骂,一边撸胳膊挽袖子往前冲。 周峰主仆二人见状,立马藏到贾英雄身后。 贾英雄三人却是浑然不惧,当即便欲跳下马匹,与对方撕打,就在这时候,人群忽然一阵骚动,不知谁叫了一句“秀秀小姐来了!” “住手!”钱天龙赶忙喝住众人。 贾英雄三人也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一起向城门方向看去。 远远的,就见四名青衣汉子抬着一乘织锦软轿缓缓而来,轿子左手边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妈子,浓妆艳抹,花枝招展,走起路来扭腰摆臀,一看便知绝非良家妇人;轿子右侧,一名丫鬟骑在一匹粉红马上,这匹马金鞍玉辔,四蹄修长,体型匀称,一身毛发油光铮亮,也非凡驹。 周峰一听“秀秀”两个字,就好像打了鸡血,亢奋得不知所以,从马上跳下,跑出几步,又匆匆折回,爬到马上。 贾英雄看得诧异,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想去迎接秀秀,怕被人误会成登徒子,可若是不迎接,又不足以表现我的爱慕之情,师父,你说我该怎么办?”周峰苦恼道。 贾英雄正要开口,陈青忽然拉住他的袖子,低低道:“四叔,就是这婆娘,昨晚就是她赢了我的银子!” “哪个婆娘?”贾英雄道。 “骑着粉红马的那个婆娘,叫什么韵儿!”陈青道。 贾英雄方才只是大略一扫,此时细细看去,发现那姑娘二十一二岁的年纪,一身青罗裙,外罩青色夹袄,脚下一双白色蛮靴,身材清瘦高挑,粉颈修长,前胸倒是颇有几分壮丽,可说是绝美的身材,脸上略施粉黛,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高不矮,算不得如何出众,却自骨子里散发出一种平静安详的气质,仿佛就算天塌地陷,她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惊慌。 贾英雄实在无法将这样的女子与大喊大叫的赌徒联系在一起,忍不住道:“你确定没认错人?” “绝对没有!”陈青笃定道。 贾英雄点点头,心里暗暗记下了,自己的银子可不是这么好赢的! 小轿一颤一颤,缓缓而来,老妈子老于世故,逢场作戏更是不在话下,一路欢声笑语,径直来到贾英雄等人面前,挥手将轿子止住。 在场虽有不少官宦子弟,可要说到身份,首推还是周峰与钱家兄弟,轿子停在这里,是再恰当不过。 轿子落地,老妈子将轿帘掀起。 在周峰的渲染下,贾英雄也对这位秀秀小姐来了好奇心,转头看去,只见一名二十岁左右的佳人缓步而出,云鬓高挽,满头珠翠,在阳光的映照下,晃得人眼睛也睁不开,脸上敷粉,两道峨眉修剪得仔仔细细,一双桃花眼春波荡漾,鼻尖高挑,嘴巴小巧鲜红。 贾英雄觉得这女子美则美矣,却太过艳丽,uu看书 .uukansh.cm还不如甄乐儿,大脚婆娘平日里虽也臭美,描眉画眼,不过一双弯弯的笑眼却灵动可人,而这女子缺少了那种灵动之美,妆容又过于艳丽,反倒显得小家子气。 不知为何,贾英雄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好像秀秀和那名叫韵儿的丫鬟,应该调换一下身份才合适,不过,见周围人都是一副痴迷之态看着秀秀,他又禁不住怀疑,“莫不是洒家的审美有问题?” 众人纷纷下马,迎上前去,贾英雄也不得不入乡随俗,跟在人群的最后面。 韵儿翻身下马,搀扶着秀秀小姐上前一一与众人见礼,娇声软语,礼数周到,与人应答交往,完美得无可挑剔。 贾英雄暗道:“果然是术业有专攻,这一套,洒家就是活上八辈子也学不来啊!” 钱天虎一改方才的骄横,文声文气说道:“秀秀小姐怎有雅兴来到此处?” 周峰晚了一步,心中懊恼不已。 “奴家此来,一则是为诸位公子加油助威,二则,韵儿喜好骑马,又新近购得一匹胭脂驹,技痒难耐,非吵着要参加马魁大会,奴家没法子,只有带她前来,明日还望众位公子手下留情才是!”秀秀娓娓说道。 陈青捅了捅贾英雄,低低声音道:“四叔,我看秀秀小姐对待周公子与其他人一般无二,并无什么优待,别是他自作多情吧?” 正心撇撇嘴,道:“我看一准是他自作多情!” “同上!”贾英雄道。 第144章 真是要了命了 寒暄了一顿饭的功夫,钱天龙拱了拱手,朗声说道:“秀秀小姐,马魁大会的路径虽然靠近官道,可谁也难保会有猛兽出没,不如由在下陪着韵儿试马,你意下如何?” 众公子哥谁不明白钱天龙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机向秀秀小姐卖好,可没办法,谁叫人家演得漂亮,演得恰到好处呢,谄媚便成了爱屋及乌,不禁为自己错过如此博得佳人好感的良机,惋惜不已。 周峰微一沉吟,仗着自己脸憨皮厚,跟着说道:“钱兄所言不缪,在下也愿意陪伴韵儿试马!” 他此时再说出这句话,就成了狗尾续貂,给人的感觉差得远了,不过这些公子哥为了博得美人青睐,祖宗都能不要,哪里还会在乎自己是狗,是貂,又有五六名公子要求陪伴韵儿试马。 秀秀转头看向韵儿,直到她点头,才笑着说道:“如此可要辛苦诸位公子了!” “大侄子,咱还去不?”正心见众人闹闹哄哄,实在没意思,打了个哈欠,说道。 贾英雄也觉得一大帮人凑在一起酸文假醋,还不如回屋抠脚丫子,闻袜子,来得痛快,正要点头,忽然,就见韵儿指着马虎,对众人问道:“这是谁的马?” 声如其人,温和平缓,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与甄乐儿动辄一惊一乍完全是两个极端。 这些公子哥齐齐将头看向贾英雄,周峰更是忙不迭表现,赶忙跑到贾英雄面前,道:“这是我师父的马,这是我师父!” 贾英雄没想到自己突然成了焦点,一时间窘在当场。 秀秀见贾英雄这一身古怪装扮,忍了再忍,终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将出来,这一笑,眼波流转,千娇百媚,将一众公子哥看得呆傻了一般。 韵儿脸上也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又恢复了平静,道:“马魁大会我不参加了。” 众人恍然惊醒,却不解其意,钱天龙涨红着脸道:“这是为何?” 韵儿答道:“此马名为墨云吞天兽,乃是罕见的宝马良驹,我的胭脂驹不如它,比了也是要输。”说完,她也不顾旁人,目不斜视勒马返回。 一众公子哥羞惭不已,枉称爱马之人,见识经还不如一个丫鬟。 佳人面前,怎可服输,钱天龙强自一笑,道:“韵儿好见识,在下也早已认出这是‘墨云吞天兽’,不过,我这青背枣骝驹亦是马中良品,只在其上,不在其下······” 说话之间,他暗暗打量秀秀主仆,见二人都将目光落在贾英雄与马虎身上,愈加恼恨贾英雄抢了自己风头,心念一动,来了主意,对贾英雄道:“贾壮士,不如你我二人先赛上一赛,为大家助兴,你意下如何?” 方才他对贾英雄一口一个“乡巴佬”“小子”,此时为了在佳人面前装作斯文,也改口称作“壮士”。 周峰巴不得贾英雄替他灭灭钱天龙的威风,也道:“师父,左右也是无事,不如你们就赛上一赛!”说着,他还不住对贾英雄挤眉弄眼。 其余公子哥见状,既是为了拍两位公子爷的马屁,也是为了引起秀秀的注意,一个比一个叫得欢,跟着起哄。 贾英雄原也看钱家人不顺眼,只是顾虑钱家的地位,此时,既然卖主主动约战,再好不过,点头应允。 众人纷纷退出赛道,只剩下贾英雄,钱天龙各乘坐骑,站在起跑线前,只是那青背枣骝驹任凭钱天龙如何催促,也不敢与马虎并驾齐驱,至少落后一丈距离。 秀秀顺理成章成了比赛的裁判,见状,娇笑道:“钱公子,你怎地不往前去?” 钱天龙别看相貌粗犷,反应倒是敏捷,忙道:“秀秀小姐有所不知,家父屡屡告诫在下,做人应当谦逊谨慎,不可事事争先,因而,在下与人赛马,总是让出几步,后程发力!” 贾英雄实在佩服钱天龙的厚颜无耻,伸出了大拇指,道:“你真棒!” “原来如此,那奴家这就要开始了!”说着,秀秀取出一方香帕,高高抛起。 按照规矩,香帕落地的一瞬间,比赛即便开始,可是,直到香帕落地,重又被冷风吹起,两匹马也是纹丝不动,旁人赛马,都巴不得抢先冲出,似这般场景可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只见贾英雄抱着肩膀,安然稳坐,双目似睁非睁,似闭非闭,好像老僧入定一般,马虎一会甩甩尾巴,一会摇摇头,也是逍遥自在,反观钱天龙满脸涨红,鞭子都要抽断了,青背枣骝驹痛得怪叫连连,原地尥蹶子,就是不敢迈步,最后疼得急了,干脆马头一转,胡乱选了个方向,纵蹄狂奔而去。 众人实在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诡异得静了一会,哄笑起来。 钱家人可说是颜面扫地,恶狠狠瞪着贾英雄,各自驱马追去。 秀秀也是一阵娇笑,道:“贾壮士,你的墨云吞天兽果然神骏,看来明日的马魁非你莫属了!” 贾英雄本不愿多说,不过,想起周峰对秀秀那一副痴迷神情,默默叹息一声,道:“都是我家少爷教得好!” “你们家少爷?”秀秀一愣。 这次,周峰倒是反应神速,咳嗽一声,道:“正是区区不才!” “可我方才明明听你叫他师父!”秀秀长长的睫毛扑闪着,说道。 “这个······”周峰语结。 “小姐听错了,不是‘师父’,是‘师傅’,这是我们家少爷待人宽厚,见人必称‘师傅’。”陈青不愧是曾经混迹于市井,急中生智,说道。 “对对对,我就是这般宽厚!”周峰忙道。 “原来如此!”秀秀点头含笑。 众人说话之时,谁也没有留意,韵儿一双眼睛几次盯在贾英雄身上,每次都闪过一丝疑惑。 五人凯旋回府,将消息告诉周大人,周大人大喜,对贾英雄越发看中,吩咐手下人好生照料马虎,不许再有半分疏忽,当晚的除夕宴,也将贾英雄请来一起团聚。 贾英雄终究觉得别扭,勉强挨到掌灯时分,便借故离席,回到自己房中,练完功,出了一身透汗,正准备洗漱,陈青与正心二人走了进来。 “你俩不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别告诉我是去赌坊!”贾英雄道。 “大侄子,你想哪儿去了,方才我和陈青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正心说道。 “什么问题?”贾英雄道。 “今天钱家人吃瘪,你说会不会派人来暗害你?”正心道。 “他们敢,不是我贾英雄吹,就我这一身功夫,整个利州有几个人是我对手!”贾英雄道。 “那会不会有人暗害马虎?”正心又道。 “马虎比我还凶,谁能害得了它······”贾英雄说这话的时候,底气有些不足,马虎再聪明,再凶猛,可终究是马,要是有人存心害它,还真是不可不防。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我觉着还是小心点好,小叔我也是好意,怎么做看你的意思。”说完,正心转身就走。 “四叔,小心无大错,您老慢慢思量,我告退了。”陈青说完,也转身离去。 贾英雄坐了一阵,咂摸咂摸滋味,觉得还是小心为妙,重新穿上衣服,一路嗅着马粪味,找到马棚,好在他一身玄功,也不惧寒冷,挨着马虎盘膝打坐起来。 约莫三更时分,贾英雄忽然觉得马虎肌肉一紧,猛然惊醒,他听窝吉说过,墨云吞天兽极其敏锐,远超常人,不动声色抬眼向四周看去,几乎同时,衣袂挂动风声,一个极其魁伟的身形悄无声息来到东墙的墙头上,略略停顿,似乎是观察周遭动静,随即落在院中,不起半分尘埃,一个闪身,来到马棚近前。 来人身躯极为高大,雄壮,比贾英雄还高出两个脑袋,站在那里,就好像一堵城墙,头上戴着头套,只露出一双眼睛,目光凶狠,暴戾。 贾英雄隐约觉得这道身形似曾相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谁也说不清,究竟是懒得不要命,还是对贾英雄有极大信心,马虎仍旧静卧不动,贾英雄此时盘坐在角落,被马虎庞大身躯遮挡,加上光线黑暗,若非有意观察,极难发现,那人毫无所觉,u看书.uukanshu 轻轻来到马棚之中,略一观察,缓缓举起右掌。 贾英雄凝神静气,强自稳住心神,他在等,等这人招式用老,再骤然出击。 那人右掌猛地落下,击向马虎头顶,千钧一发之际,人马齐动,马虎两条前蹄踹向这人肚腹,贾英雄飞身出击,双掌击向这人胸膛。 这人没料到有此变故,强行撤掌,身形暴退,间不容发之际,躲过夹击,不过,一声闷哼从嗓子里发出,显然强行收功变式,微微受了些内伤。 贾英雄纵身急追,出手如电,抓向来人前胸膻中穴。 那人周身衣襟陡然鼓胀起来,贾英雄这一爪抓在衣襟上,便再也难以寸进,吃了一惊,没想到来人功力竟在自己之上,不敢莽撞,急忙后撤。 二人四目相对,借着清朗的月光,瞧了个清清楚楚。 贾英雄越看这双眼睛越熟悉,陡然叫道:“秃驴,是你!” 那人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贾英雄,先是一惊,又见被识破身份,也不再隐藏,缓缓扯下头套,露出乌青铮亮的脑瓜皮,一张脸横肉丛生,赫然正是普善寺的恶僧法明。 法明冷冷一笑,阴声道:“小子,普善寺中,你险些坏我性命,还不快将功法交出来!” 贾英雄记得,当日心远说过,回到少林寺便会将法明的事情回禀他那位师叔祖,后来便再无音讯,怎地又会在这里见到这恶僧,莫非是心远和尚把这事忘了,真是要了命了! 第145章 1对纸老虎 贾英雄心中惊惧,脸上却不敢露出来,故作轻松道:“秃驴,不是我说你,以前别管真和尚,假和尚,总是在庙里混营生,现在却做起了盗马贼,真是越老越不长进!” 法明额角青筋暴跳,压低声音怒道:“小子,还敢说,若不是你伙同那小白脸杀尽老僧手下徒众,又用古怪手法将老僧重伤,行动不便,老僧何至于几乎冻饿而死?” “怎么就没把你饿死!”贾英雄在心里咒骂,同时,也觉得蹊跷,普善寺地处偏僻,人迹罕至,法明是怎么活下来的,顺嘴说道:“对啊,你怎么就没死,是谁把你救了?” “无人救我,老僧乃是自救!”法明道。 “吹吧你就,贾老子天赋异禀,还在客栈里躺了三天,你一个人,怎么吃,怎么喝······”贾英雄说着,忽然想到什么,面色瞬间变得惨白,颤声道:“你不是吃死······” “不错!”法明咬牙切齿一声断喝,他原本就相貌凶恶,此时更好像地狱里的恶鬼一般,道:“十余日的时间,老僧皆是以此果腹,好容易能够勉强走动,又在庙中将养月余,谁料,那普光和尚竟又赶至······” 贾英雄胃里阵阵翻涌,干呕数声,好半天才缓过劲来,骂道:“秃驴,你真他娘不是人!” “那也总强过做个真鬼!”法明道。 “普光和尚就该将你除了,想不明白,他怎会一念之仁,留下你这祸害!”贾英雄道。 他听心远说过,普光与少林方丈普惠大师为师兄弟,武功也是极高,对付法明绰绰有余,既然普光已经去了,法明却又活下来,唯一的可能就是普光手下留情。 “他才不会如此好心!”法明道。 “那你怎能活下来?”贾英雄愕然道。 一个人身处绝境,为了活下去,吃了十余日的人肉,喝了十余日的人血,即便铁石心肠,也难免精神失常,再加上,这种事情无法对旁人言讲,久久压在心头,几乎能将人逼疯,而此时,法明已将贾英雄当做将死之人,自然要原原本本说出来,借此发泄一番。 “将死之人,也不怕说与你听!普光和尚迂腐至极,竟说什么顾念师徒之情,叫老僧自裁,老僧索性陪他演出一场师徒情深的戏码,挤出两滴眼泪,说分别之际,要亲手为他做上一顿斋饭,补偿传艺之情,暗地里却在斋饭里做了手脚,普光不疑有他,食用斋饭,呼吸之间,毒性即便发作,不过,他仗着深厚内力,竟将大半毒性压制下来,还要击杀于我,老僧不敢力敌,夺路而逃,他一连追了一天一夜,才不见踪影。” “老僧不知这是不是故意诱我上钩,不敢返回普善寺,无奈之下,只好投奔到钱家,做了人家眼下之人,现在还被当作奴才,指使来杀马,这桩桩件件的奇耻大辱,皆是拜你所赐,活命你小子是别想了,快将功法交出,老僧给你个痛快!” 法明的声音忽高忽低,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又面带冷笑,目光中充满暴戾,怨毒之色,直如索命的恶鬼一般,看得人毛骨悚然。 贾英雄却不知怎的,忽而多愁善感起来,他觉得,如果易地而处,法明也确实够惨的,起因不过是为了替自家妹夫报仇,却落得如此结果,可是,这能怪谁么?难不成当初在酒馆和普善寺,自己就该束手就缚?这道理在哪里也讲不通啊! 他到底不是多愁善感之人,这种想法仅仅是一闪而过,很快回归现实,以法明这副状若癫狂的样子,是决计不会放过他,他也绝不可能引颈就戮,该如何应对呢? 他明白,此时此地,只需一声大喝,阖府上下,家丁差役便会蜂拥而至,不过,这两天,他也留意过,这些人装备奇差,就是寻常的劈风刀,水火棍,比梁泉县的差役差得太多,指望他们帮忙捉拿,绝对是痴人说梦,反而会将法明惊走。 而贾英雄怕得就是法明逃脱,因为法明投靠钱家,一旦走脱,再想捉拿,几乎无望,相反,法明想要查出他的底细,却是轻而易举,日后赶去梁泉县报复,甄秀才,甄乐儿,连同魏胜这些人岂不是遭殃了! 贾英雄暗暗将法明和即幽冥悲使,即僵尸大盗,做了比较,悲使的功力虽然比法明略略逊色,不过,鬼蜮伎俩甚多,自己也不至于全无一战之力,若是能将法明当场除掉,那是最好,实在不济,再叫人帮忙,将其惊走。 拿定主意,贾英雄伸手点指,道:“秃驴,你有你的理,我也有我的理,多说无益,手下见真章吧!” “小子,你还敢卖狂,老僧就先将你制住,再索要功法!”言还未落,法明魁伟的身形迅疾好似鬼魅,突进到贾英雄面前,右掌罡风凛冽,罩定顶门,直落而下。 贾英雄有心试试自己斤两,不闪不避,举左臂招架,右手握拳,击向法明前胸。 法明右掌去势不变,横左臂在胸前格挡。 如此一来,两人都成了一攻一守的态势,“砰”“砰”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法明仅仅是身形一滞,贾英雄却是连退两步。 不过,贾英雄却是不怒反喜,因为这一掌虽震得他膀臂酸麻,内息翻涌,却并未受伤,由此可见,他勉强可以与法明一战,又想到数月之前,在普善寺自己狼狈不堪,全无还手之力,不禁豪情顿生,低低一声长啸,欺身而上 当然,之所以如此,除了贾英雄功力精进之外,与法明先前被偷袭,强行收功撤掌,受了些许内伤,无法施展全力也有关系。 与之相反,法明则是惊,他没想到短短数月,贾英雄的功力竟精进如斯,若是不能以雷霆手段将其铲除,早晚必成大患,同时,他更将贾英雄的功法想得神乎其神,必欲得之而后快,因此全不躲闪,纯以内力相搏,招招狠辣,旨在一时半刻之间将贾英雄擒在手中,获得神功秘法。 两人尽是横接竖挡,拳脚相还的打法,眨眼间战至十余个回合,少林功法原本就以硬功闻名于世,法明又内力占优,渐渐占至上风。 贾英雄也不敢再行试探,左掌虚晃,身形后纵,右掌遥遥探出,使出六阴六阳妙徼掌。 当初,他与悲使对敌之时,这套掌法成功率三成左右,日日苦练,又有所提高,能够达到五六成,只是威力难免参差不齐。 法明眼红的就是这套功法,如何能不防备,打斗之时一直将内力暗暗遍布周身各处,此时,为了以防万一,急忙抬起双臂护住头面,胸腹。 谁料,这一招只是虚有其表,并无真气激发,法明嘴角挂着冷笑,撤开双臂,探向贾英雄面门。 贾英雄暗道倒霉,五六成的成功率,这次竟然不灵,身形暴退,右掌再次击出。 法明收招再挡,偏偏这一次又是不灵。 接连两掌半途而止,搅得内息翻涌,贾英雄急急施展流萤身法,借着闪避之机平缓内息,法明随后紧追,不过,因为要防备贾英雄的掌力,他不敢腾空而起,只是在地面上紧追。 两人这番比斗,与贾英雄和甄乐儿打斗恰巧相反,单说内力,贾英雄不如法明,就像甄乐儿不如他,可若说到身法,他不如甄乐儿,而法明修炼的少林功法虽举世闻名,却浩如烟海,法明又是少林弃徒,中途下山,无法尽得其妙,轻功不如贾英雄。 此时,贾英雄若是有意逃跑,十个他也跑了,可是,他不敢跑,只是在墙上墙下,屋顶地面不停转圈,法明自也有所察觉,不过,他更乐得如此,以便自己夺取功法,两人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不论打斗,还是追击,不论是气,还是恼,谁也不会大呼大叫,除了衣袂风声,偶尔真气激射之声,并无其它声响。 贾英雄绕了几圈,猛地转身,右掌再次遥遥挥出。 法明不敢小觑,举臂格挡,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他虽将这股力道挡住,身形却被击退三尺有余,手臂酸麻,几乎难以抬起,不觉大惊。 六阴六阳妙徼掌掌力参差不齐,贾英雄早已是见怪不怪,不过,威力似这般强横,也是极为少见,嘿嘿一笑,“怪不得前两次不灵,原来是攒在一起,来了次大招!” 他这人便是有这一点不好,一得意,便忘形,不管不顾,u看书 .uuknsu.o 双掌连连挥出,又是四道劲力击出,不过,掌力甫一发出,他便后悔了,因为六阴六阳妙徼掌消耗极大,一时兴起,忘了过日子要细水长流,果然,瞬间之后,疲惫,眩晕,空虚之感齐齐袭上心头,险些站立不住。 此时,法明也不好受,一步错,步步错,再想躲避却也不及,唯有硬挡。 “砰” “砰” “砰” “砰” 这四道掌力虽不似第一道掌力强横,却也不容小觑,不仅震得他膀臂酸麻,就连脏腑也受到震颤,因为强行收功形成的内伤,也隐隐有发作的迹象。 法明清楚,若是再来这么几次,漫说是报仇,索要功法,就是逃走也有些勉强,可偏偏贾英雄滑得好像游鱼,抓不住,拿不着,不由暴跳如雷。 这倒不是说二人内力差距当真如此之大,而是攻守之间的区别,主攻者消耗必然大于主守者,因此,两人对敌之时,功力较弱一方大多采取守势,迁延消耗对方功力之后,再发出雷霆一击,哪像贾英雄,好勇斗狠,明明功力有所不如,还无有半分自知之明,一时兴起,便无所顾忌,一味逞能,他不倒霉谁倒霉! 于是,两人一对“纸老虎”,各怀鬼胎,停住身形,却又都不甘心,怒目而视。 法明见贾英雄面色泛白,心中犹疑,试探着向前迈步。 贾英雄心里叫苦,好在反应不慢,急中生智,勉强抬起右掌,道:“你敢过来!你过来我就拍你!” 第146章 到底谁糊涂 法明实在吃不准贾英雄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生怕中计,不敢以身犯险,急急止步,骂道:“小子,你这是无赖打法!” “去你妈的!你偷偷摸摸来杀我的宝马,难道就不是无赖!”贾英雄一边骂着,一边暗暗运转真元。 法明一时语结,话锋一转,道:“小子,有种的别跑,咱们比比真功夫!” “呸!你说比什么就比什么!老子还说有种的比轻功呢!”贾英雄道。 “你······你究竟想怎地!”法明道。 “我x!是你来我这里,你问我!”贾英雄道。 法明也看清了此时的形势,夺取功法已然无望,心里虽不舍,却也无可奈何,一咬牙,干脆说道:“好,今日作罢,老僧放你一马,不过,明日你可要小心!” 贾英雄当真是后悔不迭,他终于发现了自己计划的漏洞,此时再叫人,等人来了,法明也早跑没影了,再者,万一大叫,法明不管不顾给自己来上一掌,还焉有命在!不过,若是放任法明离去,又怕他到梁泉县报复,最好的办法,是把法明吓跑,叫他不敢在利州立足,可是该怎么办呢? 寻思片刻,贾英雄眼睛一亮,来了主意,道:“秃驴,我劝你别明天了,今晚就赶紧跑吧,跑完了,连命也没了!” “为······为何?”法明道。 “还为何!你说普光大师现在会不会还在利州?我若是将你藏在钱家的消息传出去,你还走得了!”贾英雄道。 法明脸色骤然一变,强自道:“这么长时间,他怎么还会在利州!” “不在我可以派人去请!你还不知道吧,少林方丈普惠大师见我天赋异禀,十分喜爱,只要我张嘴,至少也能来个三十位,五十位的高僧,到时候整个利州找你,我看你好不好得了!”贾英雄胡诌道。 “你······”法明又是气,又是怕,青筋暴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竟也爆了粗口,骂道:“你个小王八蛋,简直混账至极,你给老子等着,这仇老子记下了,早晚必报!” “等等!”贾英雄忽然叫道。 “怎么,你还非要和老子决一死战么?”法明道。 世人大抵如此,有些事不做则已,一做便不可收拾,从这天之后,法明不开口便罢,一旦开口,再也离不开脏话,再见面之时,就连贾英雄也不得不对法明的脏话水平高山仰止! “谁要和你决一死战,我问你,周家几次失窃是不是钱家人指使你做的?”贾英雄道,他认为,钱家与周家不对付,法明又投靠在钱家,因此,可能性极大。 “小王八羔子,少他娘的往老子身上泼脏水,这种溜门撬锁的事情,老子还不屑为之!”法明道。 “滚吧,滚吧!”贾英雄不耐烦挥手。 法明最后看了贾英雄一眼,像是要映在眼里,记在心里,旋即闪动身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眼见法明消失无踪,贾英雄再也坚持不住,身形一晃,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起来,好半天,略略有些恢复,正打算起身回房,他忽然感觉自己亏了,若是不叫人家知道,自己这些汗岂不是白流了,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啊! 于是,他转回马棚,拍了拍马虎后背,道:“伙计,累你,叫上两声!” 马虎奇懒无比,敷衍着低鸣一声,又低又哑,好似驴叫,接着脑袋一歪,又要睡去。 贾英雄一脚踹在马虎屁股上,道:“你他娘的大点声!” 马虎吃痛,猛地一声怒号,这一声又高又亮,在寂静的夜幕之中传出老远,贾英雄也扯着嗓子叫唤两声,眨眼间,周府便沸腾起来,数也数不清有多少火把向这里聚拢。 最先赶来的是家丁,差役,接着周家父子,陈青,正心也在众人的簇拥下赶到。 贾英雄一手抚胸,做痛苦状,另一手止住众人,不许别人进入院子。 “贾壮士,这是怎么了?”周大人说完,又急急加上一句,“你没事吧?” 贾英雄装模作样喘了几口大气,才道:“方才有人要暗杀马虎,幸好陈青与正心提前猜到,要我暗中埋伏,不过那人武功极高,我们俩打了几千个回合,那人自知非我敌手,才仓促逃去,你们看地上的鞋印!” 众人借着火光看去,虽然脚步凌乱,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两人的脚印,其中一个脚印又长又宽,与旱船相似。 周大人满脸怒容,对刘三喝道:“刘三,我叫你安排人看护马棚,差事你是怎么做的!” 刘三赶忙上前跪倒,道:“老爷,小人确实安排人了,不过,想来因为是除夕,这些人只顾吃酒,疏忽了。” “哼!明日一定要重重惩治!”周大人说完,又对贾英雄道:“贾壮士,你可知那人身份?又为何要来杀马?” “那人原本在普善寺中做和尚,名叫法明······” 正心失声惊叫,“呀!是那恶僧!” 众人见他一听到这名字,便如此一副形容,没来由也跟着惊惧起来,眼神闪烁,看向贾英雄,等待他说下去。 贾英雄又道:“当初我和正心保护甄县令赶去梁泉县赴任,误入普善寺,殊不知那里其实乃是一处贼巢,法明就是头目,睡到夜半三更,他带着一众匪寇闯入屋中,我和正心竭力厮杀,砍死了几十名匪寇,却被法明跑了,后来几次三番寻找他的踪迹,都是无功而返,谁料他竟然投靠到了······”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住,将目光落向周大人。 “投靠到哪里?”周峰焦急问道。 周大人不愧是一州之长,反应极为迅捷,眼眉一动,从钱袋里摸出三枚铜钱,在手里晃得哗哗作响。 贾英雄暗暗赞叹,点了点头。 周大人面色阴沉道:“好了,都各自散去,巡夜之时,要多多上心,这里也加派人手看护,以防再有贼人进来!” “是!”众人答应一声,留下十人看护马棚,其余人分散在各处守卫。 周大人叫贾英雄三人,连同周峰跟着他一起去书房,落座之后,有仆人献上香茶。 周大人面色凝重道:“贾壮士,你确定那人是从钱家而来?” “是恶僧亲口所说。”贾英雄道。 “什么,竟是钱家指使!我这就聚齐人马,去钱家讨要说法!”周峰怒不可遏,呼喝一声,转身就走。 “站住!”周大人眼皮一翻,阴沉着声音说道,自有一派官家威严。 “爹,人都欺负到咱头上来了,你还能坐得住!”周峰不忿道。 周大人不理周峰,面色变幻,沉吟片刻,转头看向贾英雄,道:“贾壮士,纵观整个大宋境内,正官与通判几乎没有和睦的,不怕你笑话,老夫与钱通判也是如此,时常发生争执,老夫虽为知州,却是初来乍到,而钱辉兆这通判,却连任多年,树大根深,老夫这知州实在不好做啊!” 贾英雄的脑袋瓜子时灵时不灵,这会子正赶上不灵的时候,怎么也想不明白周大人为什么突然向自己倒苦水,只好傻呵呵的跟着道:“是啊,是啊,都不容易,都不容易!” 周大人见这人如此不上道,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又道:“贾壮士,老夫忽然想起一件事,你说之前发生的失窃案,会不会也是钱通判指使那恶僧所为呢?” 贾英雄虽然觉得周大人有些古怪,不过这句话自己确实问过,赶忙道:“这事在下问过,恶僧说并非他所为。” 周大人面色一凛,似有几分不悦,道:“贾壮士,恶僧所言,也不能全信啊!你想,为何单单是老夫家里失窃,而钱家财富堆积如山,远胜老夫家里百倍,却安然无恙?” 贾英雄犹豫着说道:“那依大人的意思,这失窃案一定就是钱家指使法明所为?可我觉着······” 周大人根本不让他“可”出来,接口说道:“贾壮士所言极是有理!” 贾英雄傻了,自己只是顺着他意思的猜测,怎么就成了自己的意思?再者说,后半句还没说完呢,眨巴眨巴眼,张了张嘴,还要继续说。u看书 ww.uukanshu. 周大人却是抬手止住,道:“老夫与钱通判素来不睦,老夫是主管一州司法,行政的正官,钱通判起到辅佐之效,不过却有直接向朝廷上报之权,若是久久无法破案,他在奏折里添油加醋,说老夫为官无能,导致盗贼肆虐,扰乱地方,老夫这知州也就做不下去了,到时候,利州府又是他一手遮天!” “哼!想不到此人如此歹毒狡诈,若非贾壮士一语惊醒梦中人,老夫实难看透内情,看来贾壮士不仅武艺高强,心思也极是缜密,老夫佩服,佩服啊!”周大人一口气说完之后,面带轻笑,看向贾英雄。 “这不是扯淡么!都是你他娘的自说自话,怎么却成了老子一语点醒梦中人了,难不成这老头子被气糊涂了!”贾英雄实在转不过这个弯来,还傻呵呵辩解道:“大人,您误会了,我不是······” 陈青却是个精细人,悄悄拉了贾英雄一把,道:“四叔,你这话说得确实有道理,再加上大人这么一分析,我也明白了!” 贾英雄愕然回头看着陈青,一脑门子官司,这小子怎么也糊涂了? 周大人呵呵一笑,道:“陈壮士,我看这是贾壮士不愿居功,你回去之后,应该好好帮他分析其中的利害才是,至于如何寻找证据,也要仰仗三位!” “是!”陈青急忙应道。 “另外,一旦此间事了,你们来利州开设钱庄,本官必然大力支持,好了,明日还要赛马,你们也回去安歇吧。”周大人道。 第147章 冷箭 一回到房间里,贾英雄就嘟囔开了,“周老头有病吧,我就说了一句话,怎么都成我的意思了!还有陈青,你小子也跟着顺风扯旗,真真是气煞我也!” 陈青笑呵呵道:“四叔,你这么个聪明人,这会子怎么就糊涂了呢!” “我怎么糊涂了?”贾英雄道。 “你何止是糊涂,简直是傻透腔了,周大人很明显是要借着这个机会除了钱辉兆,单单是那句‘与钱通判不睦’就说了两遍,你怎么就听不懂!”正心撅着嘴,一脸鄙夷道。 “我x!”贾英雄爆了句粗口,道:“周老头不笑不说话,看着挺和善的,没想到竟然如此阴险!” “你以为呢!”正心道。 贾英雄寻思一阵,极富正义感说道:“可这件事明明就不是钱家指使法明干的,咱们要是硬赖在人家身上,真凶岂不是逍遥法外了?” “哎呦喂,我的好四叔,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对于周大人来说,失窃案再大,也是小事,只要把钱通判赶走,谁还敢提这件事,到时候,能抓真凶就抓,抓不住也就算了,关键是保住这个官!”陈青道。 贾英雄被两人没脸没鼻子的一顿数落,脸也红了,道:“那依你们俩的意思,咱们该怎么办?” 正心道:“据我观察,周大人就是个一般的官,既不是什么清如水,明如镜的清官,也不是贪起来不管不顾的赃官。” 贾英雄道:“那就是个一般的赃官。” 正心嗤嗤一笑,道:“那个钱辉兆我没见过,不过看钱家那几个小王八羔子却是嚣张跋扈得很,一斑窥全豹,我想那钱辉兆也强不哪去。” 贾英雄又道:“那钱辉兆就是个跋扈的赃官!” 陈青道:“周大人还说只要咱把这件事办了,就支持咱们来利州府开钱庄······” 贾英雄这次反应倒是挺快,道:“我听你们俩的意思,就是要帮着这个一般的赃官,诬陷那个跋扈的赃官了?” 二人但笑不语。 “这事我得好好想想!”贾英雄说完,忽然又想起法明的事情,终究不放心,对正心道:“你给我大哥,还有甄秀才写信,叫他们小心一些,最好聚集在一起,以免法明报复。” 这事不能耽搁,正心赶忙回去写信,陈青也告辞离去。 整整一夜,贾英雄辗转反侧,在“栽赃陷害”这个问题上,进行着前所未有的激烈斗争,除了为数不多的是非观念之外,更重要的是他觉得以自己超凡脱俗的智慧,却被人当枪使,心里总不是太舒服。 第二天天不亮,贾英雄照例起床练功,虽然颇为寒冷,不过空气却冷得透彻,冷得爽利,练完功,出了一身透汗,见东方天际朝阳初升,霞光万道,瑞彩千条,心情说不出的愉悦,早把昨晚的纠结忘到了九霄云外。 周峰带着六儿亲自送来早饭,伺候着贾英雄吃完,便催促着赶去比赛场地。 贾英雄五人加上十几名家丁仆人,浩浩荡荡赶到赛场,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彩旗飘飘,鼓乐喧嚣,一派热闹气象,州府众位官员端坐高台之上,一个个严肃庄严,不苟言笑,不时有小厮往来穿梭其中。 高台下面,右手边也排列着不少座椅,此时是座无虚席,这是利州府名流富商的位置。 秀秀小姐身份所限无法落座其中,一些好事之徒却别出新意,在名流富户的位置旁边,另外布置一席,青罗伞盖,紫檀木的雕花桌椅,铺着织锦软垫,小桌上摆满各色水果茶点,秀秀笑语莺声,安坐其上,韵儿侍立一旁,不少公子哥陪在左右,反倒最是热闹。 贾英雄离得老远便看到这副景象,忍不住撇了撇嘴,对正心,陈青二人说道:“这女人啊,还是得温柔,这秀秀也不见得比大脚婆娘好看,可你们看看人家多受欢迎,再想想大脚婆娘,整个梁泉县,谁见着她不躲着走!” 两人嘿嘿笑了一阵,正心促狭道:“大侄子,你怎地突然提起甄姑娘,是不是这几天没见着,想她了?” “我呸!就是八百年不见,我也想不了她!”贾英雄怒道。 说话的功夫,一行人已经来到高台之下,马虎的名声昨日已经传开,此时不可避免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不过因为马虎外形实在太过骇人,谁也不敢靠近,远远地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官家小厮上前询问一番之后,发给贾英雄一个木牌,带他来到起跑线前。 这时候,已经有十余匹马等候在那里,一见马虎,立时逃窜,有几匹马还因为惊吓过度,当场就瘫了,最后是被人拖着走的,马魁大会自然也就不能参加了。 又过了一阵,钱天龙骑跨青背枣骝驹赶了过来,接受昨天的教训,他不敢与贾英雄并立,而是和其余参赛选手一起,在一丈之后站定,如此一来,就成了贾英雄一人突前,众人随后的局面,相信如此谦让的景象,在任何赛场也是见不到的。 眼看着就要到巳时,参赛的还是只有不到二十人,贾英雄不免诧异,他记得周峰说过,往年马魁大会都是万马奔腾,极为壮观,怎地才这么几个人参加? 他哪里知道,昨天钱天龙出糗的事情,早已传播开来,再加上亲睹马虎的真容,谁还愿意上去丢人现眼,之所以还有人参加,要么是为了第二,第三名而来,要么就是期待奇迹。 巳时已到,周大人站立高台之上,开始讲话,“列位,今天就是咱们利州一年一度的‘马魁大会’······” 千篇一律的讲话贾英雄实在没兴趣听,暗暗寻思方才正心的话,“对啊,老子怎么就突然提起大脚婆娘了呢!难不成真是几天不见,想······”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人生艰难,他还是想落个善终的! 周大人絮絮叨叨半个多时辰,终于说道:“现在,马魁大会正式开始!” 整个赛场立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贾英雄忽然有了感触,就连上学时候也是如此,每当领导讲话完毕,台下总是热烈鼓掌,究竟是因为领导讲话精辟,高屋建瓴呢,还是因为终于讲完了? 州府的一名书办来到起跑线前,他做这项工作已经不少年,却从没见过如此古怪的开跑,也不知该说什么,手中一条青巾高高举起,叫道:“预备!” 随着这一声,青巾缓缓落地,只是再也不是往年万马奔腾,风驰电掣的场面,贾英雄抱着肩膀,安坐马上,马虎小翻蹄,散步一样,缓缓向前踱步;马虎向前走一步,后面的马才跟着向前挪一步,有人耐不住性子,玩命催动马匹,便又重蹈了昨日钱天龙的覆辙。 围观百姓哪里见过如此景象,一个个哭笑不得,就连秀秀小姐身后,那一直不苟言笑的韵儿也忍不住低低浅笑。 贾英雄觉得威风抖得差不多了,将身子贴在马虎背上,抖动丝缰,马虎一声长嘶,骤然加速,好像一道黑色闪电一般,奋蹄疾驰而去,再看剩下马匹可就惨了,呼呼啦啦趴倒一片,好容易爬起来,贾英雄早就消失在视线之外了。 马虎许久未曾放开了跑,越跑越是兴奋,口中不时发出长嘶,周遭景物还来不及看清,便已从眼前划过,贾英雄的情绪也被带动起来,嘴里怪叫连连。 最多也就是三分钟的时间,贾英雄忽然发现左手边好像有一座土丘一闪而过,急忙回头观瞧,貌似还有几个人站在土丘顶上,冲自己晃动旗子,这才知道跑过了,赶来带住马虎,向来路跑去。 直到上了土丘,贾英雄也没见到钱天龙等人的影子,更换号牌之后,他驾着马虎,向城门方向奔去。 为了防止马匹有快有慢,相互冲撞,赛道并不是原路返回,而是一个环形,马虎一阵疾驰,距离城门不过四里多路,人山人海的景象已经遥遥在望,道路的右手边出现一片不大的树林,一人一马正待疾驰而过,忽然林子里弓弦响动,六支利箭呼啸而至,分作上下两排,下面一排射马,上面一排射人。 射箭之人显得极为老道,uu看书 .uukanhu.om 速度,方位拿捏得恰到好处,疾驰之下,根本避无可避。 贾英雄无论如何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敢行凶,间不容发之际,他身形冲天而起,同时,双手猛地按向马虎的脖子。 这一按重逾千斤,马虎脑袋向前一栽,身子立时翻滚起来,滚出老远,虽然狼狈,却也总算躲过了三支要命的利箭,似是愤怒,似是惊恐,马虎发出一声嘶鸣,远比平日响亮数倍不止。 贾英雄避过三箭,尚未落地,又是六箭射来,他强提一口真气,一个云里翻的跟头,险险躲过,落地时,就势一滚,扑向树林。 林子里又是六箭射出,贾英雄凭借流萤身法轻巧闪过,穿入林中,远远的就见前面六个黑衣人已经冲到林子边上,那里早就准备好了六匹马,只是有三匹马倒在地上,估计是被马虎方才那一声嘶鸣吓瘫了。 三人先一步飞身上马,夺路而去,另外三人无马可乘,只要拼命奔跑。 兔起鹘落,贾英雄纵到一人身后,举掌便打。 那人听到背后恶风不善,反身就是一刀。 贾英雄变掌为爪,将刀身抓在手中,反手一拧,夺了过来,右脚顺势踢出,踢在这人小腹之上,旋即又攻向另外一人。 这三人功夫不过尔尔,一时半刻之间,尽被擒住,另外三人,却已踪影不见,贾英雄怒火中烧,一顿拳脚将三人打昏,解下三人的腰带,捆在一起,在地上拖着,拉出林子。 第148章 脱身之计 这时候,马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不过,方才那一摔,摔伤了前蹄,行走时不敢落实,自也无法奔跑,贾英雄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就这么一手拉着三人,一手牵着马缰,向终点行去。 忽而,背后銮铃响动,尘头大起,钱天龙等人纷纷赶至,眼见得就要越过。 马虎忽的仰天一声长嘶,接着便是一阵人喊马嘶,群马纷纷止步,有些人把持不住,落得个人仰马翻的下场,侥幸没摔倒的,也不敢再行狂奔,而是老老实实,又紧紧跟在马虎后面,暗中较劲,争夺第二名,第三名。 贾英雄哪里还顾得上名次,一边走,一边寻思,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黑衣人必然是钱家安排的,回头看向钱天龙,见这小子目光闪烁,更是确凿无疑,心中暗骂,“他娘的!这就怪不得贾老子要帮着一般的赃官,诬陷跋扈的赃官了!” 想着的功夫,贾英雄先一步到了终点,等他和马虎走出一段距离,钱天龙众人几乎同时挥动马鞭,争夺二三名! 百姓见状,又是新奇,又是好笑,尤其发现参赛的人里,有不少人满身尘土,负伤不轻,贾英雄手里还拖着三个人,更是引得议论纷纷。 贾英雄拖着三人一直来到高台下面。 原本等着颁奖的一众官员也是诧异至极。 周大人清了清嗓子,道:“贾壮士,这是何人?” 贾英雄抱了抱拳,道:“方才经过树林的时候,有人突施冷箭,要谋害在下,有三人逃走,这三人被在下擒住,还请大人查出三人身份,替小民做主!” 周大人眼睛一亮,挥手对高台两旁负责警戒的官差说道:“把这三人给我押进大牢,分别看押,以防窜供,另外,没有本官命令,不许任何人前去探视!” “是!”众差役领命,取出绳索,将三人重新捆绑,推推搡搡向城内行去。 接下来,周大人简短的演讲之后,开始颁奖,一万两银子装了好大一口铁皮箱子,贾英雄也就是过了过手,便被周峰厚着脸皮要了去,只剩下一张周大人亲笔所书“马魁”二字的奖状。 马魁大会便这样仓促结束了,众人返回府衙,周大人连水也顾不上喝,就叫人升堂,审理三人。 开始的时候,三人颇为硬气,一字不招,半字不讲,可人心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一顿板子,夹棍,烙铁下来,三人挺刑不过,即便招认,承认自己是钱府的门客,因为昨天见到钱天龙在贾英雄面前吃瘪,为了在主子面前邀功请赏,才决定刺杀贾英雄。 这番说辞,究竟是真是假,谁也无法判定。 对这个结果,周大人自然不会满意,可是三人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岌岌有性命之危,不敢再用重刑,重新叫人拖回狱中,容后再审。 周大人回到后堂,将审案经过说了一遍,贾英雄暴跳如雷,当即决定以彼之道还使彼身,晚上进入钱府行刺! 周大人好悬没吓尿了,因为贾英雄如果成功了,在他治下,通判被刺杀,他这知州也做到头了,可反过来说,贾英雄行刺不成,好一点能逃回来,万一被钱家人抓住,挺刑不过,把自己招出来,这罪名可承担不起,当即安排刘三好好伺候贾英雄,不许有半分疏忽,明眼人都明白,说是伺候,其实就是监视。 之后,又审了两次,周大人仍旧得不到想要的口供,只得叫贾英雄再想办法,搜集钱辉兆的罪证。 贾英雄哪有什么办法,一连过去八天,不论是“连环失窃案”,还是“栽赃跋扈赃官案”,都是毫无进展,不免发急,一年的风风雨雨,几次死里逃生,好容易和魏胜等人重新聚在一起,错过了除夕,总不能再错过上元节,这两天不停接到众人的来信,询问何时返回梁泉县,他也几次向周大人提出告辞。 周大人平日里对贾英雄极是礼遇,好吃好喝好招待,没事还叫过去谈谈心,也不催促破案,不过,只要一听到“告辞”两个字,不是突然拉肚子,就是突然头疼,再就是眼睛不好使,耳朵听不清,林林种种,不胜枚举。 贾英雄是个直肠子,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周大人发病如此巧合,还是正心一语道破天机,“你不把钱辉兆推倒了,休想离开!” 贾英雄暗地里没少问候周峰的祖宗十八代,同时,他也断定,甄秀才至少也可以做到知州,因为甄秀才的厚颜无耻与周大人绝对有得一拼。 贾英雄终究是贾英雄,正主意没有,歪门邪道一大堆,周大人不放他走,他便使劲闹腾,每天带着陈青,正心,再加上阖府家丁,几十名差役风是风,火是火,到处稽查盗匪,几天下来,虽没查出连环失窃案的元凶,却是抓了不少小偷小摸,城里的治安大为改善! 这一天下午,贾英雄见周峰神采奕奕,不觉诧异,因为这小子在马魁大会结束那天,便带着一万两银子赶到荟彩雅居,向秀秀表达爱意,秀秀小姐既不接受,也不拒绝,提出不如大家对赌几局,以便增进了解。 周峰被美色所迷,自然无可无不可,亲自上阵,秀秀小姐派出侍女韵儿对赌,结果,不到两个时辰,一万两银子输得干干净净,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已经囊中空空,站在午夜寂静的大街上了! 自那日开始,他便日日哀嚎,“蜀道算个屁,情路才真他娘的难走!” 此时,见到周峰枯木逢春,贾英雄自然要询问原委,周峰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出来,原来,眼见上元节在即,周大人决定在府中举办宴会,招待州府官员,还特意请来了荟彩雅居的秀秀小姐到场歌舞助兴。 这些日子周峰囊中羞涩,无法去看望秀秀,思念甚切,想到明天又能见到心上人,自然高兴。 贾英雄一边摇头叹息,“情字害人不浅”,一边拿定主意,“老子不能回家,你们也别想乐呵!”回到住处之后,找来陈青和正心这两位狗头军师,商量对策。 正心闻言,叹息不已,还念了句酸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第二天一早,贾英雄便带着几十名手下,虎踞龙盘在大门两侧,一个个凝眉立目,凶神恶煞一般,盘查往来人等。 上午的时候,大多是一些商贩,运送各色菜蔬,肉食,贾英雄不与这些人为难,查也不查,即便放行,甚至在他心里,巴不得这些菜肉有问题,吃得人窜稀才好! 过了未时,州府的官员才陆续赶来,除了钱辉兆之外,皆是周大人下属,因此,尽管被盘查得心烦意乱,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酉时三刻左右,天色已经有些昏暗,贾英雄见秀秀还不来,急得挠头,他倒不是好像周峰一般“思念甚切”,而是因为他把闹腾的重点放在秀秀身上,她不来,自己阴谋便无法得逞! 正想着的功夫,一乘织锦软轿缓缓行来,左侧是一名老妈子,右边跟着韵儿,后面还有八名身着彩衣,相貌清丽的少女,这八人尽是一般高矮胖瘦,又怀抱各色乐器,一路走来,留下一路香风,漫说是眼睛,将人的魂儿也要带走了。 贾英雄大手一挥,众人纷纷上前,在距离大门十几步的地方,将轿子拦住,“停轿,检查!” 这些日子,贾英雄四处带人盘查,早已在利州府闯下赫赫威名,老妈子自也知晓,赶忙满脸堆笑迎上前来,道:“呦,原来是贾爷,数日不见,您老可好!” 贾英雄眼睛一瞪,不耐烦道:“去去去!少跟老子套近乎,说得好像老子去过你那里一样!” 老妈知道这是位白脸杀神,眼睛一瞪,六亲不认,谁的情面也不讲,心里不悦,脸上不敢露出来,陪笑道:“贾爷,您老是没去过老奴这里,不过多亏得贾爷您抓贼捕盗,咱们这里才能踏实做营生不是!” “别他妈废话!”贾英雄用手指着墙根,道:“所有人听好了,双手扶墙,脚岔开,现在要搜身!” 一众差役闻言,顿时来了精神,荟彩雅居可是利州府有名的销金窟,以他们的收入漫说是一亲芳泽,就是连大门也进不去,此时听说要搜身,只觉手心发痒,忙不迭跟着呵斥起来。 “贾爷说了搜身,听不到么!” “快去,站好了!” “你,就是你,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老妈子久在市井打滚,哪里看不出贾英雄是在故意找茬,浓妆艳抹的一张老脸立时变得阴风惨惨,怪声怪气道:“贾爷,奴婢们乃是下贱之人,按说你老有话,咱们不敢不从,可奴婢们是被周大人传来,为酒宴助兴,若是搅了贵人们的雅兴,这罪过我可担待不起!” “我呸!谁要你担待,贾爷敢说,uu看书ww.uukansh就敢认,再敢耽搁功夫,这就把你们抓进牢里!”贾英雄道。 “好好好,既如此说,老奴跟我们家秀秀姑娘言语一声,看她怎么说!”说着,老妈子一扭一扭来到轿子前面,掀开半截轿帘,把身子探了进去,低低说了起来。 贾英雄心里暗暗祈祷,“不同意,不同意,不同意!” 这便是他的计划,把秀秀抓进大牢,搅了今晚的酒宴,惹得周大人不快,让他滚蛋! 谁料,时间不大,老妈子竟将轿帘掀起,秀秀从轿子里走了出来,韵儿从旁扶着,一主一仆轻抬金莲,来到贾英雄近前。 秀秀未语先笑,宛若绽放的牡丹,看得一众差役心荡神摇。 “贾爷,前些时候,奴婢与您在马魁大会有过一面之缘,当日贾爷飒爽英姿,奴婢牢记于心,久久难以忘怀······” 温香入鼻,软语入耳,贾英雄也有些把持不住,可为了回家,只好狠下心肠,喝道:“在贾爷这里套近乎没用,老老实实站到前边,搜身!” 说完,他陡然想起昨日正心念的那句诗,貌似颇有意境,道:“而今大宋外有强敌环视,内有匪盗猖獗,可说是危机四伏,民不聊生,你们这些人却只知唱歌跳舞,当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只知后院唱歌种花’······” 话音未落,他自己也觉得不对,习惯性挠着头,嘀咕道:“不对啊,字数凑不上!” 正心“噗嗤”一声,笑喷出来。 第149章 丢钱袋 怔了一怔,秀秀才反应过来,道:“贾爷,您殊不知商女是身不由己啊,奴婢们卖笑为生,老爷要咱们来,咱们怎敢不来,又如您所言,奴婢们只知唱歌跳舞,全无缚鸡之力,怎会是盗贼,还请贾爷网开一面,放咱们进去吧!” 声音柔柔弱弱,语调凄凄切切,令人动容。 贾英雄鼻子抽了抽,道:“太可怜了,我听得心都要碎了!” “贾爷,您放我们进去了?”秀秀道。 贾英雄长长呼出口气,对一众官差道:“搜身的时候轻一点!” “是!”众官差齐声应诺,如狼似虎围拢上来,不过却都是朝向老妈子,轿夫,以及八名少女,至于秀秀和韵儿反倒是无人问津。 这些官差一个赛着一个油滑,在他们看来,贾英雄眼下虽然得势,可是以这副猖狂到作死的劲头,必然长久不了,而周公子对秀秀小姐的爱慕之情,是府衙尽人皆知的事情,得罪了秀秀,只消她在周公子面前提上两句,自己绝对吃罪不起,不过,贾英雄毕竟是现管,总要敷衍一番,只好捡软柿子捏! 贾英雄没想到这些人如此狡猾,把自己晾在这里,又急又气,平心而论,叫他对一个姑娘搜身,还真有些发怵,不过,事已至此,无路可退,到时候,装作做样一搜,随便找个由头关进大牢便是,想到这里,他故意做出一副凶相道:“我这帮手下都是知晓分寸的,兵对兵,将对将,我来搜你!”说着,他一步踏出,作势要搜。 秀秀吓得面无血色,连连后退,韵儿忽的一步踏出,挡在秀秀身前,目光却依旧平静,直直盯着贾英雄。 贾英雄心中没来由一颤,也不知为什么,他将不敢与韵儿目光对视,不过,越是内荏越是要色厉,喝道:“臭婆娘,还敢瞪我,老子就先搜你!” “你试试。”韵儿道。 贾英雄折腾半天,等的就是这样一个“由头”,心中暗喜,愈发显得跋扈,喝道:“哈哈,既然你叫贾爷试试,贾爷就是给你看······” 就在这时候,周峰带着六儿从大门走出,见到秀秀,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道:“秀秀小姐,你们怎地还不进去,我爹他们已经在堂中等候了!” 秀秀不便明言,用目光扫视贾英雄。 周峰忙道:“师父,你这是做什么?” “搜身!” 若是换做旁人,周峰早就两个耳刮子甩过去了,可贾英雄他不敢招惹,道:“师父,秀秀小姐她们哪里还用得着搜身,快放她们进去吧!” “滚边去!我奉命调查连环失窃案,任何蛛丝马迹也不能放过,若是出了事,谁来负责,你快让开,我要搜身!” 周峰也知道自己在贾英雄面前并没有什么威慑力,一边想方设法阻止贾英雄搜身,一边对六儿使眼色,叫他进去传信。 贾英雄巴不得如此,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周峰穷对付,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周大人在刘三以及一众家丁的簇拥下,走了出来,面色略有几分阴沉,来到贾英雄面前。 贾英雄心中祈祷:“快骂我,撵我滚蛋,快骂我,撵我滚蛋······” 谁料,周大人竟忽然转头看向周峰,怒道:“孽子,你好大的胆子,贾贤侄一心为公,你竟胆大包天,敢来阻拦,来人,把他带下去,关进房中,半个月不许他出门!” 早在数日之前,周大人对贾英雄的称呼便由“贾壮士”改成了“贤侄”。 周峰傻了,直到被两名家丁抬进院子,才叫唤起来,“爹,不怪我,这事不怪我,您老人家······” 贾英雄也傻了,“这他娘的唱的是哪一出!” 周大人霁容散去,反倒是用一种赞赏的目光看着贾英雄,道:“贤侄尽忠职守,堪为表率,不过,此刻州府官员已在堂中等候,放她们进去吧,若是有所差池,老夫一力承担,与贤侄无关,如何?” 贾英雄木呆呆点头。 周大人又对刘三说道:“拿五十两银子,送与贾贤侄,以资鼓励!” “是!”刘三答应一声,取出五十两银子,送给贾英雄。 贾英雄懊恼的接在手中,放进钱袋里。 秀秀一行人跟在周大人身后,向府内行去,只是韵儿在经过贾英雄身边的时候,脚下忽的一个踉跄,险险摔倒,幸好被一名少女扶住,才没有出丑。 贾英雄嗅到韵儿身上散发着的阵阵清香,心头陡的一震,脑海中好像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正待细细寻思的时候,手下一众差役却闹腾起来,说贾英雄得了五十两的赏赐,要他做东。 贾英雄本就心气不顺,被这么一打岔,也没心思想下去,和众人一起来到“悦来居”。 “悦来居”是利州府最大的饭庄,没有之一,上下两层,此时又正值饭口,早已坐得满满当当。 店小二一见贾英雄等人到来,顾不上旁人,赶忙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将众人直接带上二楼,众人站在楼梯口,略一打量,二楼也是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小二欠了欠身,对点菜较少,或者快要吃完的客人游说起来,不时伸手点指楼梯口方向,这些食客一见贾英雄等人,满脸的不乐意立时消散,纷纷结账离去,很快,便空出了三张桌子,这时,又上来一名小二,帮着收拾碗盘,擦抹桌子,伺候众人落座。 一行共有三十多人,三张桌子虽然有些挤,凑合着也能坐下。 头前那名小二道:“贾爷,实在抱歉,这时候是饭口,您老受委屈了,看看用些什么,小人吩咐后厨,先给您做!” 贾英雄心气不顺,也没心情点菜,直接说道:“你看着掂对,这三桌按五十两银子来!” 一众差役大喜,马屁一个接着一个奉上。 小二的脸却苦得能滴下水来,道:“贾爷,快饶了小的吧,您老也没提前吩咐,三桌十六两银子的席,咱们大师傅就顾不了旁人了,您老开恩!” “真他娘的没有顺心的事,你看着来吧!”贾英雄不耐烦挥手赶走小二。 上下楼的功夫,小二送上茶水和几样小吃,又过了一阵,各色菜肴流水一样端了上来,很快便摆满了桌子。 众人大呼大叫,大快朵颐,一直吃到三更时分,一个个酒足饭饱,醉眼乜斜,把小二叫来会账。 “贾爷,连同方才您请的那桌,一共是二十八两六钱。”小二说着,心里乐开了花。 这小二也是无利不起早的货,之所以对贾英雄如此殷勤,是因为贾英雄出手阔绰,从不找零,剩下的银子都是赏给他做小费,只是不知这次的小费究竟是四钱银子,还是一两四钱银子呢,要是一两四钱那可就太好了,足足赶得上他三个月的工钱。 贾英雄也有几分醉意,嘴里好像含着什么东西,含糊不清对众人说道:“你们可是看到了,不是贾爷小气,你们一个个撑死了也就能吃这么多!” 说完,他伸手摸向腰间的钱袋,一下没摸着,两下没摸着,不耐烦起来,对小二道:“你从钱袋里拿出三十两银子,不用找了!” “谢贾爷,谢贾爷!”小二忙不迭道谢,来到贾英雄身边,蹲下身子,可左边看完了看右边,右边看完了又看前边,就是没见钱袋的影子,道:“贾爷,没有啊!” “怎么会没有?”贾英雄长身而起,低头在自己腰上看了一圈,确实没有钱袋,挠了挠头,道:“我的钱袋呢?” “刘总管给你银子的时候,还见你拿了。”正心道。 “是不是丢在路上了?”陈青道。 “真他娘的流年不利!”贾英雄气得一拍脑门,u看书 .uuknsh 对小二道:“今天先记在账上,明天我叫人送银子来。” “不急不急,晚些日子也无妨。”小二虽有几分扫兴,却也不敢得罪这位财神,急忙说道。 离开饭庄,沿着来路直找了半个时辰,众人冻得哆哆嗦嗦,也没见着钱袋的影子,正心第一个坚持不住,道:“钱袋丢人路上,哪里还找得回,散了,都散了吧。” 左右丢的也不是自己的银子,一众差役纷纷作鸟兽散。 三人垂头丧气回到住处,有仆人送上茶水。 陈青喝了口茶,皱眉道:“四叔,今天钱袋丢得蹊跷啊!” “怎么蹊跷了?”贾英雄道。 “你想啊,从府衙去悦来居的路上,咱们几十号人一直在一起,若是钱袋丢在地上,哪怕你没注意,别人也能看到······” “你是说钱袋被这些小子们捡到,偷偷藏了起来?”贾英雄道。 “这倒不至于,人多眼杂,保不齐有嘴快的,以您的脾气,谁敢冒这个险!”陈青道。 “那你什么意思?”贾英雄道。 “四叔,今天你有没有单独去过什么地方,或者遇到什么人?”陈青道。 “咱们今天一直待在一起,我······”贾英雄说着,忽然想起韵儿在经过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还有入鼻的那一缕清香,猛地从椅子上跳起。 “怎么了?”正心与陈青同声问道。 第150章 夜探 酒精的作用下,贾英雄的思绪异常活跃,灵感瞬间澎湃开来。 首先,他回忆起初来乍到之时,一进库房便嗅到一股脂粉香,由此断定,盗贼应该是女子,虽然由于时间不短,早已无从分辨,可韵儿身上也有一股香气,这是不争的事实。 其次,陈青在赌坊见过韵儿,且以陈青的眼力也看不出她是如何做的手脚,由此可以得出两点结论,第一,韵儿缺银子,第二,她绝不是普通丫鬟,至少也是身手灵活。 第三,搜身之时,秀秀神色慌张,而韵儿却是一片平静,更显得不寻常,假定钱袋是她所盗,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从自己身上将钱袋盗走,凭借如此身手,再加上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独特手段,进入库房行窃,也并非没有可能。 相互印证之下,贾英雄越想越是笃定,越是笃定便越是亢奋,因为一旦被自己猜中,今晚便是一箭双雕,不仅确定偷钱袋的小贼,顺手也能将连环失窃案给破了,他急忙将自己的想法对二人述说一遍。 “四叔,我看你有些小题大做了,赌钱使诈靠的是技术,不是武功,我看那韵儿文文弱弱,应该没有如此身手。”陈青道。 “大脚婆娘不也看着文文弱弱,玲珑小巧,她的手不是比谁都黑!”贾英雄又对正心道:“你去前面看看宴会结束没有。” 正心去不多时,急匆匆跑了回来,气喘吁吁道:“刚刚结束,秀秀她们正准备离开。” 贾英雄不敢耽搁,道:“我先一步去荟彩雅居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大侄子,我跟你去,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也能有个照应!”正心道。 “四叔,我也去。”陈青道。 “你们俩还是歇着吧,万一真遇到危险,还不够照顾你的,再说,利州这一亩三分地,还能有什么了不得的武林高手。”贾英雄说完,抓起桌子上的茶壶,猛灌了几口水,迈步离开屋子,他日日捕盗捉贼,自然知晓荟彩雅居的所在,施展流萤身法,一路悄无声息,疾行而去。 生怕被人发现,贾英雄并未从大门进入,而是来到荟彩雅居西墙外的一条窄巷,纵身上墙,俯下身子,向里面观望。 荟彩雅居不愧是利州府有名的销金窟,园子里遍植奇花异草,弱柳怪梅,又不知从何处引来一条活水,水流不大,却是曲曲折折,沿途流经几座水榭,若是春夏之际,必然是极好的去处,此时却正值严冬,人迹罕至,多少显得有些萧条。 三座小楼错落排列,最东边的一座两层小楼并无灯光,夜色中远远看去,显得极为精巧,房间至多不过八九间,另外两座小楼都是三层高,雕梁画栋,灯火通明,处处笑语欢声。 贾英雄有些头疼,这是他头一次来到这里,根本不知哪里是韵儿的住处。 此时,他面临两个选择,其一,装作客人,找人打听,可他这张脸在利州府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旦露面,必然引起不小的骚动,案子也就别想查了,人皮面具又落在梁泉县,并未带来,在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名人的悲哀;另外一个方法就是偷摸进去找寻,可这么多房间,要找到什么时候?再者,这里可是青楼妓馆,万一看到那些腌臜不堪之事,自己和那些卑鄙,无耻,低级趣味的采花贼有什么区别?万一被人看到,传扬出去,以后哪还有脸面见人!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大门处一阵喧嚣,老妈子的声音响起,“秀秀小姐回来了,快些准备热茶,点心,伺候小姐休息!” 秀秀的那乘织锦软轿缓缓进了院子,在东边的二层小楼前停下,轿帘挑起,众人簇拥着她进了小楼。 “真他娘的起个大早,赶个晚集!”贾英雄愤愤咒骂,同时再次陷入纠结之中,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回去呢,还是冒险进去打探。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他决定还是冒险一试,因为他觉得凭自己的武功,应该不会出现意外,另外,万一明天秀秀不出台咋办,难道这案子就不查了? 主意拿定,贾英雄飘身落入院中,好在楼上虽然灯火通明,院子里却是一片漆黑,几个护院的奴才也因为受不了严寒,找地方躲懒去了,他借着树木的掩映,顺利来到小楼后面,此时他才发现,这座小楼上下各有四间房,想来那韵儿也必然住在其中一间。 贾英雄这人别看混不吝,对于男女之防却极为在意,这里都是女儿家的住处,万一瞧见什么不该瞧的,那可是要长针眼的! 贾爷还没开始偷窥,老脸便已涨红,鼓了几次劲,才用手指蘸着唾沫,逐一将窗纸捅破,眇一目向内观瞧,楼下四间房是那八名少女的住处,两人一间,有的在卸妆,有的在嬉闹。 贾英雄不敢耽搁,纵身上房,轻轻掀开瓦片,向下观瞧。 老天爷似乎有意戏耍于他,直到最后一间房,他才看到秀秀和韵儿,这间屋子格外宽大,一堂的红木家具,粉纱幔帐,地上铺着厚厚的大红地毯,几案上摆放着各种乐器,还有词谱之类,几名老妈子忙进忙出,有的端茶,有的端点心,秀秀坐在铜镜前的绣榻上,一边轻轻哼着曲,一边卸妆,韵儿则是不声不响立在一旁。 又过了一阵,秀秀卸了完了妆,喝了盏茶,对几名老妈子说道:“我乏了,要睡了,你们下去吧。” “是,小姐。”几名老妈子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或许是因为屋子里再无外人,韵儿也不再顾忌,坐在圆桌旁,取过一只茶杯,也喝起水来。 贾英雄虽觉得不合常理,却也并未如何见怪,甄九不是更过分么?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差点令他惊叫出声,秀秀竟来到韵儿的背后,一边替她捶肩,一边说道:“小姐,今天累坏了吧?” 韵儿淡淡说道:“我不累,倒是你,又要跳舞,又要唱词,才更辛苦。” “小姐不累,秀秀也不累,对了,郝运来郝大哥不说今晚把银票送来,怎地还不见他人影,该不会是在哪里见到好酒好肉,把咱们忘了吧?”秀秀道。 “郝大哥历来言而有信,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咱们再等等。”韵儿说完,屋子里便静了下来。 “小姐成了丫鬟,丫鬟成了小姐,这两人到底有什么秘密,那个‘郝运来’是什么人,银票又是怎么回事?”贾英雄越听越糊涂。 恰在此时,后窗处衣袂挂动风声,一人宛如一道清影,轻飘飘的掠上窗台。 贾英雄此时距离这人不到五尺,吓得死死贴住房瓦,一动不敢动。 那人也想不到房顶有人,并未在意,嘴里学着鸟叫,“布谷,布谷。” 韵儿和秀秀同时站起,将窗子打开,跳进一人。 这人一身花儿装扮,年纪二十五六岁,身高七尺左右,双肩瘦削,微微有些水蛇腰,一双腿又细又长,好像麻杆一样,脚下一双清布洒鞋,左脚还开了花,露出三根脚趾,脸上一道灰,一道泥,看不清面容,不过脑袋却是奇大无比,就好像二十斤的酒坛子一样,实在怪异得很。 贾英雄见到这副景象,简直惊讶到了极点,“这年头,花儿乞丐也逛青楼么!” 韵儿将这名乞丐让到坐上,秀秀一边倒茶,一边抱怨道:“郝大哥,你怎么来得这么晚?是不是在哪里见到好酒好肉,拔不动腿了?” 贾英雄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乞丐就是郝运来啊。 “秀秀,不可无礼!”韵儿柔声道。 秀秀倒是也不怕,吐了吐舌头,冲着郝运来做个鬼脸。 郝运来倒是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邱师妹,秀秀牙尖嘴利我领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今天还真叫她说准了,其实,掌灯时候我就回来了,不过听说你们去了府衙,左右闲来无事,我也跟着去看看,却在府衙的马厩里发现一匹神驹,那匹马膘肥体健,身形之雄壮,实属生平仅见,你也知道在下最爱的是马······” 这人别看其貌不扬,声音却极是清亮。 不用猜,也知道说的是自己的马虎,贾英雄听得耳中,顿起相惜之感。 秀秀哼了一声,道:“你哪里是爱马,你是爱吃马肉!人家都是吃猪肉,狗肉,羊肉,就你这叫花子,与人不同,非爱吃马肉!” “他娘的!”贾英雄的脸立时阴沉下来,在心里暗暗骂道。 “秀秀,你不懂,猪肉太腻,狗肉太香,羊肉太膻,只有这马肉美味无比,尤其在这严寒冬夜,若是······”郝运来说着,忽然叹了口气,道:“只是可惜啊,那匹马凶悍异常,不像马,倒像是虎,我还没靠近,就被它发现,连着几次险些被它伤着,我又怕引来家丁,耽误了事情,只好先行回来,不过,这匹马早晚是我腹中之物。” 听到前半句,贾英雄几乎没忍住跳下来,听到最后,uu看书 ww.uuansh 知道马虎安然无恙,才放心,不过心里却是把这个“郝运来”记住了,不管吃没吃,有这个念想,就是不对! 韵儿似乎不喜言谈,只是笑而不语。 秀秀眼珠一转,忽道:“你那是痴心妄想,我们小姐说了,那是墨云吞天兽,天下罕有的宝马良驹,再者,你知道那匹马是谁的?” “谁?” “‘贾好汉’这个名字,你可听说过?”秀秀道。 “贾好汉?”郝运来略微沉吟,道:“莫不是前些日子击杀‘僵尸大盗’的那个贾好汉?” 秀秀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挑衅意味,说道:“不错,你敢吃他的马!我听说这个人可是厉害得很,僵尸大盗你想尽办法也抓不住,却被他直接打死,这且不说,就连万墓山的山贼也被他收入麾下,几个月的时间,梁泉县就成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宝地,这样的人物,你也敢招惹!” 韵儿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也跟着说道:“郝大哥,秀秀所言不差,这个贾好汉我也见过几次,此人双目如炬,武功极是不弱,你千万不要招惹。” 贾英雄没想到这两位姑娘竟然如此高看自己,好不得意,心里哼起了歌,“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吼哈,贾爷生来胆气豪,吼哈······” “这······”郝运来面红耳赤,看看秀秀,又看看韵儿,忽的大笑起来,好半天,才止住,道:“我明白了,你们一唱一和,是不是和那个‘贾好汉’有仇,想要我对付他!” 第151章 丢人现眼和扬名露脸 秀秀正是因为白天搜身的仇口,想要郝运来帮忙对付贾英雄,眼见被识破,脸色立时阴沉下来,道:“不敢惹就不敢惹,说这些话做什么!一个叫花子,大晚上进来姑娘家的房间,坐起来没完没了,真是不知羞!” 郝运来这次当真是挂不住了,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对韵儿道:“邱师妹,这是十二万两四海钱庄的银票,你收好了,没什么事,为兄这就告辞。” 贾英雄忍不住诧异,一个叫花子哪来这么多银子?又为什么要给韵儿?最重要的一点,他有这些银子,买身新衣裳不好么? 韵儿并不着急接过银票,道:“郝大哥,我算过,前些日子在周府盗得的银两,珠宝至多不过十一万两,怎能让你又帮忙跑腿,还叫你自掏腰包,这实在说不过去。” 贾英雄兴奋得好悬没忍住跳起来,多少日子寻他不着,找他不到,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就遇到了,这种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他有心立时下去拿贼,又怕万里有个一,不是人家对手,决定还是再听听,有没有其它事情,然后再回去召集人马,才能万无一失。 郝运来道:“邱师妹,当年要不是箫师叔仗义出手,救我于危难,我早已命丧与河西五鬼之手,咱们之间不必如此客套,只是有一言,为兄不知当不当讲。” “师兄请讲!”韵儿道。 “这烟花之地并非托身之所,虽则你们白玉无瑕,可传扬出去,终究对名声有染,另外,追查凶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看你们不如离开这里,我另替你们寻找安身之所,更为妥当。”郝运来道。 韵儿双眼微红,道:“多谢郝大哥关心,其实,来利州之初,我本打算在周家和钱家各自盗得一笔巨款,便行离开,先前钱家有一名恶僧,甚是厉害,我怕露了行迹,才选在周家下手;现在周家多了个贾好汉,而钱家的恶僧却已离去,我们准备最近这两天,去钱家一趟,得手之后,即便离去。” 贾英雄实在想不明白,“你偷不了银子,也不至于急得哭啊,这婆娘,怎地比甄秀才还视财如命!” 郝运来想了想,道:“邱师妹,此事不急于一时,下午进城的时候,我发现不仅城门盘查甚紧,城里也有官差四处搜查,以这副情形,即便得手,银子也不好运出,再者,你们总与官府中人打交道,一个不小心,露出行迹,悔之不及,我看还是先行离去,过些日子,等风声见缓,我再联系帮中的兄弟,重新寻找将银子运出的途径,才更为稳妥。” 秀秀也跟着说道:“小姐,郝大哥说得对,你想想,今天咱们进府之时,贾好汉非要搜身,说不定就是对咱们动疑了,你又偷了他的钱袋,里面一万多两的银票,也不是个小数目,不如咱们今晚就走,要是明天他带人将城门封闭,咱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韵儿虽然言语不多,却极为果断,略略沉吟,道:“好,周大哥,你略等片刻,我们收拾一下,便随你离去!” “好!” 贾英雄是既喜且忧,喜的是一箭双雕,不仅找到连环失窃案的真凶,自己的银子也有了下落,可忧的是,三人这就要走,若是放任他们离去,便是泥牛入海,再想找到,难上加难,可若是此时回府搬兵,说不定回来的时候,这三人已经出城,为今之计,只有先下手将这三人擒住,在他看来,自己功力大进,即便不能将这三人全部拿获,抓住一人也算是个交代。 贾英雄原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拿定主意之后,运转真气,双手扒住房檐,将身子放到窗口位置,猛地踏破窗棂,跃入房中,嘴里低低喝道:“你们的案子犯了,哪里也走不了!” 他也不傻,不敢高声断喝,因为方才他听郝运来说城里还有帮中兄弟,万一将这些人再引来,岂不是自寻倒霉! 屋中人反应极为神速,一惊之下,郝运来飞身扑来,正在收拾细软的韵儿,反身凌空击出一掌。 要知道此时贾英雄刚从窗口进来,两人相距少说也有两丈之遥,如此距离,漫说是韵儿,即便达到神灵入体顶峰的高手,也绝然无法以掌风将其击伤。 贾英雄只道是韵儿吓怕了,惊慌失措所致,因此也不在意,将注意力放在郝运来身上,谁料,他还未及出招,一股劲力已经袭至近前,这股劲力虽只有他六成左右的功力,可胜在出人意料,全无防备之下,重重击在前胸。 贾英雄只觉胸口一滞,凝聚的真气立时散乱,这时候,郝运来已经扑到近前,他只好勉力举掌抵挡。 郝运来根本不与他正面招架,以左臂擎开右掌,右肩顺势撞入怀中,将整个后背贴在贾英雄身前,右拳一个撇身锤击向面门。 贾英雄从没见过如此古怪打法,再加上真气运转不畅,无法以内力硬挡,只好向后撤去,可也不知什么时候,郝运来的右脚已经勾住他的脚踝,后背好像弹簧一样,骤然弹开。 贾英雄站立不住,眼看着就要跌倒,好在他反应迅捷,双脚点地,连连向后退出数步,勉强没有倒地。 还不待他站稳,郝运来又扑了上去,肩撞,肘顶,身靠,脚拌,明明全无章法,可在他使来,却是一气呵成,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粘上了,就别想撕开。 贾英雄越打越是心惊,这郝运来不仅招数新奇,就连内力也要强过自己,与法明几乎在伯仲之间,有几次他愤然出手,豁着受些内伤,要将郝运来逼开,以便趁机平复气息,使出雷电之力,打郝运来个措手不及,可接连几次都被郝运来巧妙化解,根本不给他恢复的机会。 郝运来一者不愿伤人,二者也是借着比斗之机,查探贾英雄的武功路数,因此两人才缠斗许久,不过饶是如此,贾英雄的活动范围也是越来越小,已经被逼退到墙边。 贾英雄心中暗恼,责怪自己太过大意,若是像往常一样,随身带着胡椒面,这郝运来皆是近身打法,只要一把胡椒面,还有个不赢的! 这个时候,韵儿也加入战团,但见她猛地向前跨出两步,双臂一振,衣袖中竟射出两道彩练,内力灌注下,硬如金铁,向贾英雄袭来。 “我x!蜘蛛精么!”贾英雄方才中了她一掌暗算,到现在仍旧是气息不畅,此时再见如此神乎其技,更是惊骇,一个郝运来尚且忙活不过来,又加上一个蜘蛛精,哪里还敢再打,当即举起双手,叫道:“投降了,投降了!老子认输,不打了!” 这二人倒是收发自如,贾英雄一说住手,两人立时停手,两条彩练在距离贾英雄面门不到一尺的距离,陡然停住,眨眼间又缩回袖中。 贾英雄心有余悸,轻轻拍了拍胸口,先瞅了瞅郝运来的水蛇腰,拱了拱手,道:“好腰力!” “客气,客气!”郝运来笑着还礼。 贾英雄又对韵儿拱了拱手,道:“好······长的袖子!” 秀秀在人家打架的时候,躲到了床脚,此时却跳了出来,笑面盈盈,道:“原来是贾爷,莫不是先前搜身不成,又追到这里来搜么?” 贾英雄一肚子火,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秀秀小姐这是说得哪里话来,在下也是觉得先前有些失礼,特意赶来道歉!” “如此说来,倒是我们误会贾爷了,小女子可要赔罪了!”秀秀道。 “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客气,哈哈······”贾英雄不尴不尬的笑了两声,又道:“在下既已表明来意,此刻时间不早,就不打扰三位安歇,告辞,告辞!”说完,他转身就走。 “站住!”韵儿平静的说了一声。 贾英雄生怕她那两只袖子飞出来,又或者使出那套隔空打人的掌法,急忙转身,双臂护住胸腹,头面,等了一阵,见并无异常,才放下心来,虽然有些失态,不过这人历来脸憨皮厚,脸也不红一下,道:“韵儿小姐,还有什么指教?” “二十万两银子,买你的命!”韵儿平静说道。 贾英雄好悬没气得吐血,这婆娘当真是掉钱眼了,再说历来都是他抢别人,这次却被别人绑票了,尤其绑匪还是个女人,要是传扬出去,自己怎么还有脸活下去,眨巴眨巴眼,再想挤出一丝笑,却好悬没把眼泪挤出来,又恼又气道:“韵儿小姐,我哪有那么多银子!” “义气钱庄。”韵儿道。 “我······”贾英雄眼见自己的底被人家摸得清清楚楚,uu看书 .ukanshu 也无法抵赖,只有实话实说,道:“韵儿小姐,那是我们几人合伙的生意,我只占四成,还要跟哥几个平分,其实剩不了多少!” “你自己想办法。”韵儿道。 “我······”贾英雄急得抓耳挠腮,好半天,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道:“咱们打个商量,二十万两银子我是没有,不过周家有啊,这样,我现在回去取,然后给你们送来,你看如何?” “好,你快去!”韵儿点头。 贾英雄没想到这么轻易便放自己离开,究竟是自己的信用好呢,还是这婆娘脑子有问题,生怕其中有什么阴谋,怯怯的问了一句,“那我真走了?” “快去!”韵儿道。 “好嘞!”贾英雄答应一声,四蹄生风,从窗口窜了出去,一路将流萤身法施展到极致,一边奔行,一边暗骂:“还等老子给你取银子!老子收拾东西就回梁泉县,看你能奈我何······” 想着,他忽然脚步一顿,挠着后脑勺,自语道:“不对劲啊,那婆娘想银子想得发傻,我贾英雄这么个聪明人怎么也傻了,我好容易跑出来,又没有把柄落在她手里,何不调集官差,将他们全部抓起来!” “哈哈,原以为今天是丢人现眼,没想到却是扬名露脸,我贾英雄果然是大才,问世间是否······你们等着,贾老子要是不把你们吊起来,狠狠抽上几百鞭子,老子就不姓贾!” 第152章 1个好消息和2个坏消息 一进府衙,贾英雄便叫唤开了,“周大人,我见着连环失窃案的贼人了,快叫人随我抓贼!” 周大人听到消息,半夜里从被窝里爬出来,穿着睡衣,跑出屋门,道:“是谁!” “就是荟彩雅居的秀秀和韵儿,她们是女贼,另外还有一个叫郝运来的乞丐!”贾英雄上气不接下气道。 “当真?”周大人吃惊道。 匆匆赶来的周峰闻言,两眼一翻,干脆昏死过去。 “果然!”贾英雄自然不会说出自己的糗事,胡诌道:“其实我早就感觉她们有问题,今天之所以在大门处搜身,也是故意用我的钱袋吸引她们动手,贼人见着银子,哪里有不眼红的,果然,钱袋不见了,晚上我又去荟彩雅居查探,听到他们交谈,说您这里丢失的银子已经被他们换成了一张四海钱庄的银票,咱们快些行动,再晚,她们可就要跑了!” “原来不是钱家人所为?”周大人似乎有些失望,不过能追回丢失的银子,也是好事, 立时叫人召集官差,可想了想,官差不统共不过六十多人,觉得不保险,对刘三道:“你拿着我的官印,去请张团练,叫他带领二百人赶来协助捉贼!” “是!”刘三转身便走。 贾英雄建功心切,忙道:“大人,等人马齐备,再进城,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贼人早就跑得没影了!” 周大人想想也是,为难道:“贤侄,老夫生怕人手不够,被贼人跑了。” “干脆将府里的家丁也凑在一起,有多少便算多少,另外每人随身多多携带沙土,见着贼人就撒,管保错不了!”贾英雄道。 “好,此事就由贤侄安排!”周大人道。 很快,差役,家丁聚在一起,共有一百一十二人,各个手持兵刃,又准备好沙土,贾英雄将众人分作三队,一队跟随自己进去抓人,另外两队包围住院墙,谨防贼人逃脱,未免被察觉,众人分散赶往荟彩雅居,还不许点燃火把。 贾英雄一路上是咬牙切齿,来到荟彩雅居门口,等人马聚齐,大手一挥,三路人马各行其是,两队悄无声息将院落包围,三十多人随贾英雄气势汹汹闯进院中,一路上遇老妈子抓老妈子,遇龟公抓龟公,客人也抓捕不少,来到秀秀居住的小楼之下,团团围住。 贾英雄先令众人将沙土高高举起,贼人一露面就撒,随即仰起脖子喝道:“贼婆娘,速速下来受死!” 声音落地,久久无人回应。 “别躲了,整个荟彩雅居都被我们包围,你们走不了了!”贾英雄又叫了一声。 等了一阵,还是不见有人搭话。 正心抬头看了看窗口传出的亮光,道:“你确定他们会在这里等你?” “那个叫韵儿的贼婆娘说叫我回去取银子的!”贾英雄道。 陈青捏着下巴,说道:“四叔,我总觉得这事不对!” “咋不对?”贾英雄道。 “他们就这么相信你?就不防备你回去带人来捉拿他们?”陈青道。 “许是她们知道我这人重诚信······”贾英雄说着,见正心,陈青二人一脸鄙夷,话风一转,道:“要不就是那婆娘想银子想坏了心,也有可能是她觉着清楚我的底细,以为我不敢对他们动手,否则,你说她图什么?难不成只是为了戏耍我?” 又等了一阵,还是不见动静,贾英雄不耐烦,大手一挥,道:“留下二十人把守,其余人给我往上冲,三名贼人,不论抓到哪一个,都是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差人自觉人多势众,一个个豪气冲天,争着抢着往上冲。 贾英雄一脚踹开秀秀的房门,阵阵幽香扑鼻,却不见一人,床底下,柜子里,房梁上,屋顶上,搜了一个遍,仍不见人影,贾英雄的心开始慌了。 这时,搜索其它房间的官差纷纷赶来回报,未见三人踪影,将八名舞女,连同伺候秀秀的老妈子带到近前询问,也不知三人去向。 贾英雄坐在门口发傻,不住挠头。 正心低头默默思忖一阵,忽然叫道:“大侄子,不好了,咱们快回去!” “咋!”贾英雄道。 “咱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府衙里的人全被你带了出来,这次她们不用偷,便是明抢也不怕啊!”正心道。 贾英雄“妈呀”一声,也顾不上这些差人,冲回府衙。 府中死一般的寂静,贾英雄直接来到钱库,大门敞着,门梁上还贴着一张纸条,随着寒风轻轻飘荡,四名把守钱库的家丁动也不动,好像木雕泥塑一般,站在两旁。 这幅景象,不用看,也能猜出韵儿等人必然已经光顾过了,贾英雄从出生到现在也没栽过这么大跟头,一阵阵眩晕感袭来,扶着门旁的柱子喘息片刻,抬手揭下门上的字条,“不劳贾爷往返,奴婢自取了”,这几个字写得娟秀工整,显然不是仓促之间写下。 一口鲜血在嗓子里酝酿许久,贾英雄硬是没舍得吐出来,喘息一阵,略略平复了情绪,拍开几人穴道。 这几人连说带比划描述事发经过,可贾英雄实在没心情听,步履沉重,进了钱库,外间屋的银箱一动未动,可里间屋装金子,珠宝的几个小箱子却是一个不见。 贾英雄半晌无语,欲哭无泪,就是把自己熬干了,骨头渣子也算上,也赔不起啊! 又过了一阵,正心等人也赶了回来,见到这幅景象,忍不住顿足捶胸。 周大人听到风声赶来,见到贾英雄这些人聚在钱库门口,以为银子找回来了,忙道:“贤侄,怎么样,银子可是找回来了?” “大人,一个好消息,两个坏消息,您先听哪个?”贾英雄哭丧着脸道,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此时此刻,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 周大人貌似是个悲观主义者,皱了皱眉头,说道:“先说坏消息。” “有一个消息一般坏,还有一个消息特别坏,您先听哪一个?”贾英雄又道。 “特别坏的。”周大人似是有所察觉,面色渐渐阴沉下来。 “您的钱库又被盗了,金子珠宝,一点不剩!”贾英雄道。 “啊······咳咳······”周大人咳嗽半天,才直起腰来,道:“那一般坏的消息呢?” “人我们没抓到,银子也没追回来。”贾英雄道。 虱子多了不咬人,周大人这次倒是没什么太激烈的反应,只是脸上一片潮红,道:“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银库里还剩下万把两银子,足够您养老的了!” “老夫半生的积蓄啊······”周大人一口浓痰上涌,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贾英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只是明白过来的时候,正心,陈青,周峰都在屋里,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 “周大人怎么样?”贾英雄道。 “哭了一个多时辰,刚刚服过药睡下。”周峰道。 “哎·······”贾英雄无言以对,默默叹息。 “师父,我爹说了,这事不能怪你,他说若是当真被······”说到这里,周峰不自觉一顿,那个魂牵梦绕的名字,实在叫他难以启齿,好半天,才说道:“被秀秀他们惦记上,就算没有你带领家丁,差役离开,她们也一样能得手。” 越是听他这么说,贾英雄心里越是堵得难受,这种自责与歉疚绝不是任何语言能够化解的,他再也坐不住,长身而起,大步向门外走去。 “大侄子,你去哪?”正心急忙叫道。 “我心里堵得难受,出去转转。”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再说没用的废话,陪着贾英雄一起上街寻找,一直到黎明时分,大街小巷所有能找的地方全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这三人渐渐支撑不住,回了府衙休息,贾英雄却是入魔一般,继续寻找。 不知不觉,东方天际有红霞映出,贾英雄却没有心思驻足欣赏,他又来到荟彩雅居的后巷,uu看书 .ukanh 正打算进去查探,忽然就听背后有人轻咳一声,回头一看,赫然正是郝运来! 新仇旧恨,委屈,愤怒一起涌上心头,贾英雄爆喝一声,“孙子!” 郝运来面上一窘,拱了拱手,道:“贾兄弟,何必出口伤人······” “你妈了个x的!老子不仅要出口伤人,还要出手伤人,接招吧你!”说着,贾英雄运转真元,六阴六阳妙徼掌当即施展出来。 郝运来还要使出“贴身靠”的打法,不过,距离贾英雄还有两尺之遥,忽的一股劲力扑面射来,好在他反应机敏,双掌迎上,“噗”的一声轻响,将劲力振散,不过双掌也隐隐作痛,惊道:“邱师妹家的百步神拳无影掌,谁教给你的?” “你姥姥!”贾英雄含恨出手,步步杀招,左臂做剑势,施展流云剑法,绵绵不绝,右臂成刀势,使出惊雷刀法,霸道无匹,一刀一剑配合得天衣无缝。 郝运来被逼得手忙脚乱,根本无法靠近,自然也就无法施展贴身靠的打法,眼见得贾英雄状如疯虎,再打下去说不定就会引来旁人注意,他倒飞出一丈有余,道:“贾兄弟,你可敢随我来?” “到哪老子也要咬死你!”贾英雄明白,说不定这又是人家的计策,不过,此情此景,他还有的选择么,与其憋屈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好!”郝运来转身疾驰,贾英雄紧紧跟随,两人所走净是偏僻小路,因此一路上并未引人注意,奔东门而去。 第153章 谁不懂礼数 此时天色尚早,城门尚未开启,两人顺着马道奔上城头,纵身跃下。 城墙四丈多高,凭二人的轻功,哪怕摔不死,也摔不轻,郝运来经验老道,自然早就有所准备,身形腾空之时,自怀中取出一根爬墙索,向墙上抛去。 贾英雄却只是凭着一股狠劲,跳下来了,也反应过来了,也晚了,手刨脚蹬,哭叫不迭。 郝运来吃得一惊,他以为贾英雄敢跳,必然是有所准备,怎料他竟如此莽撞,想要救援,已然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贾英雄灵光迸现,急急施展出千斤坠,坠势暴增,就在爬墙索即将挂上城头的一瞬间,他已然追至郝运来身旁,大脚丫子狠命向郝运来胸膛踩去,嘴里还叫道:“帮个忙!” “你······”郝运来的脸色瞬间青紫起来,似是恼,似是怒,更多的还是惊,惊讶于贾英雄的混账,不过,无论如何,他不敢叫这一脚落实了,急忙举左手格挡。 “砰”的一声,贾英雄借着掌力,将坠势止住,此时距离地面不过两丈多高,一个云里翻的跟头,轻轻巧巧落在地上,回头向郝运来看去。 郝运来可就惨了,如果只有他一人,自可凭借爬墙索,止住坠势,可贾英雄的体重,再加上有意为之的一脚,力道何其惊人,右手瞬间被麻绳磨得鲜血淋漓,再也握持不住,好似一块陨石,重重向地上砸去。 贾英雄还要逼问口供,自不会叫郝运来摔死,不过,他也不打算叫郝运来好过,眼见得郝运来距离地面还有三寸左右,他一步跨出,掠到近前,使足全力,一脚踢在郝运来后背,向城墙方向踹去。 郝运来根本无力格挡,竭尽全力催动真气,护住后背和胸腹。 耳听得“砰”“啪”,接连两声,郝运来整个人平铺在城墙上,缓缓向地面滑落,虽性命无忧,却也是头晕眼花,内息翻涌,骨头架子也要散了。 趁他病,要他命,这是江湖上颠簸不变的真理,贾英雄没有一秒钟的迟疑,飞扑到郝运来的身上,先是封住穴道,接着巴掌,拳头,脚丫子招呼起来,不过片刻的功夫,郝运来便被打得面目全非。 贾英雄多少出了一些心中恶气,道:“孙子,我问你,银子你们放哪了?那两个恶婆娘在哪?” 郝运来虽动弹不得,说话却无碍,不过,因为被打得面目全非,嘴角哈喇子直流,说话也是含糊不清,嘟嘟囔囔半天,贾英雄一个字也听不明白。 贾爷历来没什么耐心,干脆拉住他裤腰带,提了起来,道:“老子这就带你回府衙,九火七水十六种大刑挨个伺候你尝尝,叫你不学好!” 郝运来更是着急,嘴里呜呜呀呀不停,贾英雄不耐烦,回手又是两个嘴巴子,忽然,他见朦胧的晨光之中,两道身形自东向西飞驰而来,心中不由一凛,生怕是郝运来的同伙,右手遏住郝运来脖子,挡在身前。 “是英雄么?”行得近了,其中一人高声叫道。 贾英雄听得这声音耳熟,仔细辨认之下,立时喜上眉梢,叫道:“心远师伯,原来是你!” 说话的功夫,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来到近前,前面那人眉清目秀,宛如绝世佳公子一般,又是油光锃亮的脑门,不是心远是谁!可看到后面那人,贾英雄即便大叫起来,“贼婆娘,你还敢露面,贾爷若是不把你扒了皮,就不姓贾!” 来人正是韵儿,此时她面色如常,既不惊,也不喜,既不恼,也不笑,就是直直盯着贾英雄。 心远轻轻一笑,道:“英雄,如此说来,这次你可真要改姓了!” “啊?”贾英雄一愣,像个受气的孩子一样,道:“师伯,你不知道,这婆娘着实可恶,昨晚明明说好要我去拿银子,她竟然······” “好了,英雄,这事回头再说,我问你,郝施主前去迎你,你见到他没有?”心远道。 贾英雄将郝运来往地上一扔,道:“这就是!” “他?”此时郝运来早已是面目全非,若不是那一身褴褛衣着,心远还真就认不出来,哭笑不得,上前拍开郝运来穴道。 郝运来一跃而起,活动活动手脚,这人倒是随和,不似贾英雄一般有仇必报,嘻嘻笑了两声,也不多说。 “好了,英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这件事情的经过,我从头说与你听。”心远说着,指了指城墙上头。 贾英雄抬头看去,借着晨光熹微,发现有人探头探脑向下面观瞧,想必是方才打斗,惊动守门的官兵,于是,跟在三人身后,向东方行去。 向东行不数里,出现一座荒废的山神庙,秀秀和几个花子一起,站立门口,四处张望,见到四人,急忙迎上前来,几名花子拱了拱手,道:“郝堂主,心远大师,邱姑娘!” “堂主?”贾英雄一愣,重又打量这些人的穿着,忽然想起一个金光闪闪,流传千古的名字,“丐帮”! 贾英雄的热血开始沸腾,手脚开始颤抖,丐帮不论在哪部武侠小说里都是天下第一大帮,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实在了不起,可要说毛病,那就是小心眼,睚眦必报,得罪他们的人,大多没好,而自己却把郝运来打成这幅样子······想到这里,他心头不免惴惴,脸上的肌肉也不自觉抽搐起来。 心远与邱韵各自回礼,郝运来摆了摆手,道:“好了,这里没事了,你们回城吧,叫兄弟们多加留心咱们的货!” 这一路上,他一边奔行,一边运功活动血脉,肿胀多少消失一些,说话虽仍旧有些含混,却总可以听得清楚。 “是!”几人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秀秀打量郝运来半晌,噗嗤一乐,道:“郝大哥,你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郝运来叹息道:“看来我应该改姓了,不应该姓郝,而是姓霉,叫霉运来!” 众人一阵大笑,进了山神庙。 山神庙中破败不堪,屋顶塌陷,神像倾倒,满地灰尘,贾英雄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里,跟着众人来到山神像前,也不知郝运来摸到了什么机关,倒塌的神仙“嘎吱吱”转了半圈,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洞口。 贾英雄满心赞叹,终于见到了小说里有技术含量的密道了,而不是施全家中那种用砖头,铁板盖住的便宜货! 众人鱼贯而入,贾英雄脑袋往洞口一探,便闻到一股子怪味,细细分辨,应该有汗味,臭脚丫子味,吃剩的食物时间长了发酵之后的味道,说不上多么强烈,却多少叫人不舒服。 几登台阶之后,便是一条五六米长的甬道,转过弯来,一间偌大的厅堂出现在众人眼前,大厅布置得极为简单,平整的黄土地,六张方桌,六盏油灯,二十多条长条椅,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贾兄弟,这里就是我们丐帮利州分舵,条件简陋,还请你担待一二。”说着,郝运来挥手,示意几人坐下。 心远,贾英雄,邱韵,郝运来各把一方,秀秀站立在邱韵身后。 心远知道两方存在误会,当先开口道:“英雄,我来为你一一引荐,这位是丐帮利州分舵的舵主,绰号‘颠丐’的郝运来,郝舵主。” 贾英雄不愿与丐帮结仇,拱手道:“原来是郝舵主,如雷贯耳,久仰久仰!” 郝运来哈哈一笑,道:“贾兄弟,你的大名,叫花子可是久有耳闻,一直未能得见,幸会幸会!我看咱们年岁相差不多,以后便以兄弟相称如何?” “好好好!”贾英雄急忙答应,uu看书 .uanhu.m一者他是有意与郝运来交好,二者他拜方圆为师,辈分低,生怕再多出一位师伯,因此赶紧先咬住了,省得以后改口。 心远一笑,又指向邱韵,道:“英雄,你知道这位是谁么?” 贾英雄虽也猜出邱韵必然是某个门派的弟子,可终究心中怒气难平,哼了一声,不言语。 秀秀一张利口从不饶人,也哼了一声,对贾英雄道:“你哼什么?” 贾英雄眉梢一挑,回道:“你又哼什么!” “我哼你不懂礼数!” “哎呀!懂礼数的人会偷人家银子?懂礼数的人会明明说好等着我送银子,却暗地里自己去偷······”贾英雄越说越是火大,忍不住叫了起来。 秀秀怒容散去,嘴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道:“原来你是这里不忿,我问你,说好了去取银子,谁叫你纠集官差来捉我们,若是你不将这些差役引走,府衙里又怎会全无防备,由得我们予取予求?” “你······哇呀呀······真真气煞俺也!”贾英雄眼见说不过,便欲动手,不过,想起昨晚上自己举手投降的丢人一幕,胆气顿消,只剩下哇哇怪叫。 心远道:“英雄,不要再说了,再说你可要吃亏!” 有心远在旁边,贾英雄也不怕邱韵作怪,仗着胆子叫道:“吃什么亏,心远师叔,你别觉着我打不过这两个贼婆娘,我是好男不跟女斗······” 第154章 老子姓贾 心远道:“英雄,打不打得过咱且另说,这位邱韵邱师妹,你知道你要称呼她什么?” 贾英雄立时住口,他又不傻,心远口口声声称韵儿“师妹”,自己少说也要叫上一声“师叔”! 心远道:“说来,你们之间的关系,比咱们还要近上一些,邱师妹的母亲是华山凤鸣堂掌门玉手罗刹箫琳,箫师叔······” 心远点到为止,指望贾英雄自己领悟,可贾英雄只是听方圆说过,华山凤鸣堂被人一夜之间灭门,至于其它一无所知,因此名睁大眼,傻呵呵等着心远继续说下去。 心远咳嗽一声,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你的师爷沈乘风沈师叔,曾与箫师叔结为兄妹,如此说来······” “如此说来,贾兄弟应该叫邱师妹一声师叔!”郝运来说着,忽然反应过来,指着心远责备道:“好你个和尚,原来你早就知道,却不告诉我,我方才说与英雄兄弟相称,如此一来,我与邱师妹要如何称呼?” 心远一笑,道:“郝师兄,小僧还来不及阻拦,你话已出口,怎地反倒怪起小僧来了?” 此时,身份已经点明,按说贾英雄要向邱韵行礼,可新仇旧恨,这个头他怎能磕得下去呢! 秀秀阴阳怪气道:“说某人不懂礼数,他还咬牙死犟,见到师叔连礼都不行,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教的!” 贾英雄赌气一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师叔在上,请受徒侄一拜!” 邱韵却好像没有看见一样,仍旧静静的坐着。 邱韵不说话,在座众人谁也不方便开口,贾英雄就只能老老实实跪着,此刻他算是明白了,这邱韵别看外表文文弱弱,一脸的娴静,其实却最是内毒,与她相比,大脚婆娘绝对是秀外慧中,知书达理,明辨是非······简直好得不得了!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邱韵才轻轻吐出三个字,“起来吧。” 贾英雄恨不得杀人,却不得不挤出一张笑脸,道:“谢师叔。” 闲聊一阵之后,屋子里气氛渐渐活络起来,贾英雄对心远道:“师伯,你怎么来利州了?” 心远呵呵一笑,道:“不只我来了,你的三位结拜兄长也来了!” “哦?他们也来了,怎么不见他们?” 郝运来道:“不知那三位是?” 贾英雄有意在邱韵面前显摆,挺胸抬头,高声说道:“我大哥是青城派的夏侯左,二哥是夏侯右,三哥是蜀中唐门的唐风!”说着,他的眼睛还扫了邱韵一眼。 邱韵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 郝运来点头赞道:“果然是人以群分,贾兄弟好功夫,好手段,结交的朋友也尽是俊杰之士。” 秀秀调侃道:“郝大哥,你这不是也在夸自己?” “哈哈!”郝运来一笑带过。 贾英雄忽然想起法明,忙道:“师伯,你早来几天就好了,我见到法明了,还打了一场,实在擒不住,被他逃了!” 心远面色一凛,道:“我这次来也正是为了他,前些日子我师叔祖赶来清理门户,不料却中了暗算,回到少林之后,老人家要我前来寻访法明的踪迹,正巧夏侯昆仲,唐兄弟写信来,说对你十分想念,我便先寻着他们,一起赶到梁泉县。” “听说你在利州破案,那三人躲懒,不愿动弹,要我来寻你,我昨晚夤夜时分赶到府衙,由于时间太晚,不便扣门,直接越墙而入,正巧见到邱师妹,郝师兄带着十几名丐帮兄弟······咳咳,便暗中跟随,后来通报姓名之后,才知道是一家人,又怕你们之间产生误会,郝大哥才又进城去找你。” 贾英雄听到这里,眼珠转了转,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不胜凄凉道:“师伯,还要麻烦你回去跟我那三位大哥说一声,要是想见我,就来利州吧,估计梁泉县我是回不去了。” “怎么?”法远道。 贾英雄苦着脸道:“看周大人那意思,若是不把连环失窃案破了,他绝不会放我离去,要是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大不了一走了之,天高海阔,哪里都去得,可我大哥他们怎么办,山上那千余口子喽啰再到哪里存身!” 说话的功夫,他忽然领悟了一个道理,所谓狗仗人势,有的时候,这狗并不一定是发自内心愿意仗人势,乃是迫不得已,就像此刻的自己,邱韵且不说他能不能打过,辈分放在那里,能打也不能打。 心远不傻,哪里不明白贾英雄的意思,转头对邱韵说道:“邱师妹,你看这件事······” 邱韵虽然极少言语,却从不扭捏,坦言道:“心远师兄,我之所以四处筹集银两,是因为需要人手,帮我查找害我母亲的凶手,先前那十二万两银子,我已经有了用处,无法归还,至于昨晚所得,还给他便是。” 心远口颂佛号,“阿弥陀佛,箫师叔屡有义举,救人无数,必然已入西方极乐,善哉,善哉。” 贾英雄闻言,对邱韵的看法也有所改观,这是为母报仇的孝女啊,再说,将昨晚丢失的银子追回,对周家父子也算是个交代,想了想,说道:“好,咱们先这么说,至于先前那十二万两银子,我再想办法周旋!” “贾兄弟果然仗义!”郝运来赞了一声,微微一顿,道:“兄弟,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郝大哥何必客气,有话请讲。”贾英雄道。 “我看你的修为并未达到神灵入体之境,虽可形成掌风,却绝难单单以此伤人,而方才你我距离尚有二尺,你却能将真气激发,若非我及时察觉,必然已伤在你手,实在匪夷所思······”说着,郝运来不着痕迹扫了邱韵一眼,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世间除了百步神拳无影掌,再无有如此神奇功法,而百步神拳无影掌又是邱师妹家的独门绝技,这······” “你是邱家人?” “你是邱家人!” 贾英雄与邱韵同声道,不过表情却是截然不同。 贾英雄是恍然大悟,无怪乎昨晚邱韵能遥遥一掌将他击中,必然就是百步神拳无影掌,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而邱韵却是眼含杀机,死死盯着贾英雄,与她平日淡然娴静的样子判若两人。 屋子里诡异得沉寂片刻,邱韵双臂猛地一颤,两只彩练陡然射出,向贾英雄直袭而去。 心远和郝运来长年在江湖行走,感觉异于常人,早已察觉到邱韵的杀机,暗中戒备,两人几乎同时出手,各自运转真气,探手抓住一只彩练。 邱韵自知绝非二人联手之敌,双臂猛地回拉,身子却骤然滑进桌底,双脚点向贾英雄小腹。 贾英雄连番在邱韵手里吃瘪,本就有些怒气,此时这婆娘又无缘无故伤人,更是怒不可遏,将真气凝于双腿,愤然迎上。 “砰”的一声闷响,桌子应声崩碎,而贾英雄也成了出膛的炮弹,连着撞烂几张桌子,才止住身形,胸膛翻涌不止,心中更是惊诧不已,他无论如何没想到这文文弱弱的姑娘,内力竟也在自己之上,比郝运来只强不弱。 心远与郝运来虽是初次联手,却极有默契,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向后掠去,两条彩练也被二人平平拉起。 彩练乃是特殊材质制成,坚韧异常,释放之时,缠于双臂之上,可刚可柔,可近可远,一时间,邱韵双臂受制,挣脱不得,整个人被吊在空中。 贾英雄哪里是吃亏的主,身形一纵,举掌向邱韵打来。 邱韵似已认命,竟以头颅迎向贾英雄的手掌,眼看得就要撞在一起。 心远与郝运来同时爆喝,“不可!” 贾英雄也没料到邱韵竟以死相拼,u看书 ..c 再要收掌已是不及,唯有竭尽所能向左踉跄踏出一步,手掌贴着邱韵的右臂掠过。 而几乎与此同时,邱韵耳际的两枚耳坠激射而出,左耳耳坠落空,右耳耳坠却在贾英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若是贾英雄没有踏出这一步,两枚耳坠必然已打入他双目之中,两人皆是殒身丧命的下场。 贾英雄暗道侥幸,将掌力卸载邱韵背后的一张方桌上,桌子应声而碎,收势不住,整个人向地上栽去。 就在此时,秀秀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匕首,向他后背刺来。 好在贾英雄反应神速,驴打滚这一招又使得极为熟练,就势前扑,险险躲过这一击,想也不想,回身就是六阴六阳妙徼掌,一股劲力激射而出,正打在秀秀右腕之上。 秀秀并不会武功,手腕剧痛,匕首把持不住,滑落于地。 贾英雄身形倒纵,出手如电,拍在秀秀肩井穴上,将她制住,不过刹那之间,却两次险些丧命,不免又惊又怒。 “邱师妹,你与英雄有何过节,要置他于死地!”心远面色阴沉道。 “邱家之人该死!”邱韵低着头,声音平缓,却充满了决绝,没有丝毫余地。 心远虽知贾英雄出身清风观,可对其根底也并不十分清楚,郝运来更是目露不解,盯着贾英雄,显然是要他给一个答案。 贾英雄委屈得几乎要撞墙,道:“谁是邱家人,老子姓贾,贾英雄的贾!” 第155章 我跟你走 “不可能!”邱韵道。 贾英雄发现这个邱韵不仅阴损,还死倔,几步转到她面前,却也不敢太过靠近,生怕这婆娘再有什么歹毒招数,距离五尺左右站定,道:“怎么不可能!这是老子将‘四圣经’中的白虎式,与六阴六阳妙徼掌相互融合,出现的奇效!”说着,他还将白虎式比划了一遍,又将六阴六阳妙徼掌打了两式,又两两者合二为一,打出一道劲力,落在墙上击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坑洞。 邱韵点点头,道:“是我误会你了。” 心远与郝运来对视一眼,郝运来道:“邱师妹,误会既然解释清楚,我们此刻便放手,你不要为难贾兄弟。” “好。”邱韵点头。 心远与郝运来同时撤掌收功,退至一旁。 邱韵不声不响转身拍开秀秀穴道,重新找了张桌子坐下。 心远与郝运来二人各自落座,只剩下贾英雄,孤零零站着。 “英雄,还不过来坐下?”心远苦笑道。 贾英雄虽然不忿,却也明白不论是武力,智力显然都不是邱韵的对手,只好把这口恶气压下,也坐了下来。 郝运来与心远虽然好奇为何邱韵明明是邱家人,却对邱家人如此仇视,不过,此时也不方便开口询问,因此,一阵难捱的沉默之后,还是郝运来打破了尴尬,道:“咱们都是江湖中人,不打不相识,今日之后,邱师妹与贾兄弟冰释前嫌,这事好事一桩,哈哈!” 心远也没滋没味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 邱韵面无表情,却点头了,抬起头,看着贾英雄道:“你愿意和我冰释前嫌么?” 贾英雄自然不愿意,他不仅不愿意,反而还在处心积虑思索报复的方法,不过,此情此景,他只能点头,几乎是咬着牙道:“我愿意。” “好。”邱韵淡淡点头,道:“我跟你走。” 贾英雄一时没反应过来,道:“去哪?” “回梁泉县。”邱韵道。 “啥!”贾英雄一声大吼划破天际。 空气仿佛凝滞一般,心远与郝运来四只眼睛瞪得好像铜铃一样,两颗脑袋先是一起转向邱韵,又一起看向贾英雄。 邱韵却又认认真真重复一遍,“我说我和秀秀要随你去梁泉县。” 贾英雄巴不得离得这位女杀神远远的,又怎么会愿意将她带回梁泉县,脱口而出,“你跟我回梁泉县做什么!” “将昨晚所盗之物归还,我便再也没有积蓄,无处安身。”邱韵道。 “这······我·····我······”贾英雄坑坑哧哧好半天,终于想到托词,赶忙道:“师叔,实不相瞒,昨晚上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已经跟周大人说过了,你们突然消失,周大人必然下发公文,整个利州通缉,我们义气钱庄就在县衙对面,人多眼杂,万一被人发现,可就麻烦了,我看你们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邱韵缓缓摇头,虽然面色依旧平静,可任谁也能看出没有半分转圜余地。 “师叔,梁泉县太危险,你们还是快跑吧,大不了我想办法凑个两三万两银子送给你,不要你还了,好不好?”贾英雄带着哭腔道。 “不够。”邱韵道。 “再多我拿不出来了!”贾英雄说着,看看心远,又看看郝运来,向二人求助,可这两人眼观鼻,鼻观心,就好像没察觉一样。 “你是怕我们被人认出来?”邱韵道。 现在不论什么理由,只要能阻止这二人跟自己走,贾英雄都会点头。 邱韵右手在脖子上摸索一阵,猛地向前一扯,脖子上的皮肤竟被扯了下来。 “妈呀!”贾英雄吓得大叫,以为邱韵是疯了,为了跟自己走,竟撕下自己的皮肤。 片刻之后,他发现邱韵扯的不是皮肤,而是一张制作精巧的人皮面具,还来不及缓口气,整个人便呆住了,其实准确的说,应该是震撼住了。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肤如凝脂么?不,她的脸没有油脂的光泽,就是白,白得令人窒息,没有一丝瑕疵,眼睛不大不小,鼻梁不高不矮,嘴巴,耳朵皆是如此,这并不是说邱韵姿色平庸,而是增一份则过,减一分则不足,她美得恰到好处,美得无可挑剔。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邱韵依旧平和,贾英雄却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抹明明痛彻心扉,却仍要低低浅笑的忧伤。 即便以心远的心境,也难免一瞬间的失神,旋即双目紧闭,默诵经文。 不知过了多久,贾英雄终于回过神来,秀秀也已经笑嘻嘻摘下人皮面具,是个俏丽俊秀的美人,却终究败给了邱韵那一抹难明的忧伤。 “这样不会有人认出来了。”邱韵轻笑道,此时,她宛然又成了世上最单纯的女子,每句话都认认真真,发自肺腑。 “不行!”贾英雄摇头。 “为什么?”这次轮到邱韵一愣,她知道自己的相貌,从小到大,遇到多少男孩子,莫不对自己百依百顺,万万没想到这人竟会拒绝。 “你要是去了梁泉县,我的生意就不要做了!”贾英雄道。 “你······你看到我们的小姐的脸,竟然还想着做生意?”秀秀不可置信道。 贾英雄也有自知之明,无论相貌,还是武功,自己都算不上出类拔萃,至少目前是这样,像邱韵这样的人物,不管再怎么培养,决计也看不上自己,既然如此,自己何必当这个冤大头,至于说到什么武林同道的义气,去他的吧,这婆娘若是对自己有半分义气,自己哪会落得如此结果,于是,他理所当然说道:“不做生意,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住什么,真真是岂有此理!” “妙!妙!妙!”心远猛然睁开眼睛,抚掌大笑三声。 “好!既然如此,昨晚所盗之物我就不还了。”邱韵说完,缓缓起身,转身向外走去。 “你!”贾英雄没想到这婆娘如此决绝,瞠目结舌。 郝运来是个随和的人,赶忙劝道:“兄弟,邱师妹为了不被人发现踪迹,这人皮面具已经戴了一年有余,她既然将面具取下,便是相信你,我看不如你就把她们带去吧,再说,两名女子流落江湖也甚是危险······” 贾英雄眼皮一翻,道:“你怎地不想办法为她们寻找安身之处?” “我······”郝运来脸色一红,道:“我想了几个地方,邱师妹觉得都不合适。” 心远也跟着说道:“英雄,邱师妹与你清风观颇有些渊源······” 话音未落,邱韵突然顿住身形,道:“我知道你叫贾英雄,不是贾好汉,若是有二十万两银子,相信足够我找到凶手了!” 这话虽未明说,其实也与明说无异了,显然邱韵要到官府去出首贾英雄。 贾英雄生平第一次被人制得全无还手之力,明明一肚子火,偏偏还打不过,骂不得,动脑子耍心机更不是人家的对手,脸色阴一阵,晴一阵,好像疯魔了一样,忽的放声大笑,牙齿却咬得咯咯作响,道:“好!好!哈哈!服了,师叔,我贾英雄这辈子没服过人,这次我服了!” 邱韵恍若未闻,不急不躁,缓缓向门口行去。 “师叔,我带你走!”贾英雄道。 邱韵仍旧脚步不停。 “师叔,求您老人家赏脸,跟我回梁泉县!”贾英雄又道。 “好。”邱韵终于停住脚步,转身重新落座,轻启朱唇,道:“荟彩雅居的园中只有一棵槐树,早已干枯,所盗之物就藏在树洞里,你去取吧。” “谢师叔指点!”贾英雄气鼓鼓说完,拔腿就走,不过,没走出几步,又返身回来,道:“师父,还有一事请教。” “你说。” “你们究竟是如何进入库房?” “走进去的。”邱韵道。 “走进去?看守的家丁看不到么?” “睡着了,怎么会看到?”秀秀娇笑道。uu看书 ww.uukansh “都睡着了,这么巧?”贾英雄愕然道。 “每日五百两银子封口,再以家小做要挟,要他们睡多久都成,有时候梦游还会给我们帮忙呢!”秀秀道。 贾英雄服了,原以为是什么高技术含量的密室连环失窃案,却原来是最最普通的内外勾结,监守自盗,不过,也不得不佩服邱韵的胆量和手段,就是可怜自己那一腔热血,殚精竭虑,昼夜苦思破案之法,甚至还苦苦回忆动漫中的破案情节,越想越恼,越想越丢人,跺了跺脚,愤愤然离去。 紧接着,心远四人就听到头顶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出去密室一看,山神庙在贾英雄的怒火之下,彻底成了废墟。 一路上,贾英雄不知把邱韵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多少遍,进城之后,第一件事先去了荟彩雅居一趟。 这里早已被官府戒严,把守的差役见到是贾英雄,也不敢阻拦,任他通行。 贾英雄果然在老槐树的树洞里找到失窃的珠宝,守着这一笔不小的财富,他默然半晌,一边收拾心情,一边寻思自己该怎么跟周大人交待。 一顿饭的功夫之后,他狠狠甩了自己两个嘴巴,借此振奋精神,来到府衙。 周大人自昨晚睡下之后,便再也没起来过,整个府里死气沉沉。 贾英雄没有施展身法,而是一路小跑,来到周大人卧房之外,对守门的家丁高声叫道:“快去通报大人,就说我有两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第156章 返回梁泉县 话音未落,就听屋里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周大人虚弱的声音响起,“你还给我好消息,坏消息,是不是要气死老夫,快进来吧!” “是!”贾英雄答应一声,进了屋子。 周大人斜靠在床头,面如白纸,眼睛似睁非睁,似闭非闭,胸膛剧烈起伏,呼吸之间就像是破旧的封箱一样,周峰坐在一旁,手里端着药碗。 周大人仍旧不改自己悲观主义者的本色,不待贾英雄发问,便道:“咳咳······先说坏消息!” “是!大人,坏消息就是之前丢失的那十二万两银子,已经被秀秀她们花光了,您老别想这事了!”贾英雄道。 “咳······咳······”周大人拉着长音咳嗽起来,给人的感觉随时可能上不来那要命的一口气。 周峰撇着嘴,一副想哭不敢哭的神情,在旁边又是按摩前胸,又是捶打后背,好半天,周大人才把这口气吊上来,却也是一头一脸的冷汗,气若游丝道:“好消息呢?” “有一个一般好的还有一个特别好······” 周大人无力的抬了抬手臂,道:“一般好的。” “一般好的消息就是昨晚上丢人的金子,珠宝,分文不少,我全部找到了,就在荟彩雅居。”贾英雄道。 周大人的眼睛里立时射出两道异彩,道:“贤侄,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贾英雄道。 周大人忽然变得胆小起来,谨慎说道:“贤侄,我记得你方才说,还有一个特别好的消息,那是······” 贾英雄用眼睛扫了一眼屋里的几名佣人,闭口不言。 周大人混迹官场,哪里能不懂得察言观色,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几名佣人答应一声,各自退下。 贾英雄又用眼睛盯着周峰。 周峰指着自己鼻子,道:“我是我爹的儿子,怎么我还要下去?” 贾英雄正颜厉色道:“事情涉及到秀秀,谁知道你是哪头的!” “下去!”周大人呵斥道。 周峰不敢多待,转身便走。 “贾贤侄,快请坐。”周大人勉强从床上坐直身子,指了指方才周峰坐的绣墩。 “好。”贾英雄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道:“大人,事到如今,我就实话跟您了吧,秀秀她们远比您想象得要强大,凭咱们现有的实力想要抓捕她们,几乎不可能!” “哦?她们是什么人?” 贾英雄摆手,道:“她们是江湖中人,具体姓甚名谁,我说了您老也不知道,不过,我已经与她们达成协议,如果您答应既往不咎,她们可以将昨晚丢失的金子,珠宝送到您希望它们出现的任何地方······” “哦?你是说任何地方?”周大人双目微眯,一字一句道。 “钱府也可以!”贾英雄生怕周大人不明白,还特意点明,在他看来,法明已经离去,钱府再无威胁,可说是毫不设防。 “她们有这个能力?”周大人道。 “她们要是连这个能力都没有,我早将她们捉拿归案了!”贾英雄道。 周大人沉思不语,恍然忘了自己是个病人,竟然下了床,倒背着手,在屋里踱步,好半晌,缓缓说道:“若是我既往不咎,以后她们还会在利州府犯案么?” 这句话,正是问到贾英雄的痛处,咬着牙说道:“我和她们说好了,只要大人放他们一马,她们即刻远走高飞!” “老夫希望这些珠宝今晚便出现在钱家,明天一早本官就会派人去搜查,她们可能做到?”周大人道。 “万无一失。”贾英雄道。 “好!”周大人点点头,又上下打量贾英雄一阵,道:“贾贤侄,我看以你的能力,在梁泉县那个地方,未免屈才了,不如来到利州府,我帮你在府衙里安插个职位,以后就随着老夫,你看如何?” 在梁泉县,天是王大,他是王二,当然是和甄乐儿并列,可在这里,束手束脚,实在不爽快,贾英雄想了想说辞,道:“谢大人抬举,不过,一则小人无德无能,不配跟在大人左右,二则,小人与梁泉县知县甄秀才乃是结拜兄弟,怎好弃他而去!” “贾贤侄真乃义士也!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勉强,不过,我记得你之前说过钱庄的事情,这样吧,等失窃案处理完毕,你就着手安排吧,老夫必然全力支持!”周大人笑容可掬道。 若是从前,贾英雄必然只有感谢,此时,他却是明白了更深一层的含义,这是周大人要将他的把柄抓在手里啊,不过,无论如何能在利州府开设分号,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赶忙答应下来。 贾英雄原本想将家丁监守自盗的事情说出来,不过,寻思寻思,人生在世都不容易,再说那些家丁也是被要挟,还是就算了吧,左右这些银子的来路也不怎么光明正大,更重要一条,又不是自己的银子。 离开府衙之后,贾英雄又找到心远,邱韵等人,大家伙细细商量一番,入夜时分,将金子珠宝藏进钱府之中,以他们的功力,想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可说是轻而易举。 第二天,刚过辰时,县衙里的几十名差役忽然得到消息,周大人要带领他们出城公干,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府衙,然而,没走出多远,忽然折向钱府方向,驱散守门的家丁,径直闯进后堂,竟然在一见废弃已久的屋子里发现了几口盛着金子,珠宝的箱子,每锭金子上都有周府的标记,任凭钱辉兆如何大呼冤枉,人赃俱获之下,也说不清了。 钱辉兆钱通判当即被拿下,之后不多久,上头便下来公文,将他就地免职,再往后他究竟如何,不得而知。 就在利州闹腾得最热闹的时候,贾英雄,心远,邱韵,正心,陈青,秀秀一行六人已经在返回梁泉县的路上,临行时,贾英雄想到周峰对秀秀一往情深,还想劝她留下,可无奈,秀秀实在看不上周峰,毅然决然跟众人离去。 由此,贾英雄明白一个道理,打铁还需自身硬,否则,旁人想帮也帮不了。 至于郝运来,他乃是丐帮利州分舵的舵主,诸事缠身,走不开,约好日后有时间,赶去梁泉县与他们会和。 众人辰时启程,巳时便已赶到梁泉县,各自下马,步行入城。 看着这熟悉的城墙,贾英雄心中颇有一番感触,他自离开庐山,一路漂泊,千难万险好容易在梁泉县安定下来,因此,他对梁泉县有一份特殊的感情,觉得这里的空气格外清新,阳光格外明媚! 城中百姓见到贾爷回来了,更是欢呼雀跃,首先他捉拿僵尸大盗,维护地方安定;接着每户九两的银子,足足赶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后来,还把那个爱踹人家大门的女贼捉拿归案,当然,后来百姓也已经知道这是甄县令的妹子;最后,贾爷勇闯虎穴,将万墓山的匪盗收服,使得他们能够上山祭祖,这桩桩件件的功劳,使得梁泉县百姓早已把贾英雄当做守护神一般的存在,此时见到英雄归来,一个个拉住不放,问长问短。 一向平静的邱韵见此情形,美目中不禁异彩连连,她没想到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的小子,竟然如此受人爱戴。 贾英雄自也享受这种主场的感觉,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好像在说着两个字“舒坦”,然而,就在贾爷惬意到极点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人群的焦点已经不知何时,从自己转移到了邱韵主仆身上,心中不由失落起来。 一行人回到钱庄,贾英雄第一件事就是叫人带着邱韵主仆下去,安排住处,以免留在外面,祸乱众生,随即一边喝着香茶,一边询问夏侯以及唐风的下落。 原来,夏侯等人早在信中得知贾英雄的消息,因此一到梁泉县,便直接住进了“义气钱庄”,这里的小厮时常听贾爷提及这几位,自也不敢怠慢,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几人也都是不见外的主,一时半刻之间便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地盘。 甄乐儿自贾英雄走后,再也找不到乐趣,正闲得难受,忽然发现自家钱庄里多了几张陌生面孔,便带着小青赶来询问,只是这一主一仆骄横惯了,好话到她们嘴里也不会好听,而夏侯等人也是年轻气盛,双方一言不合,即便动手。 甄乐儿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吃了憋,便返回县衙,向甄秀才告状,甄秀才疼爱妹子,当即带着二十二名差役风风火火赶来抓贼,可一见到这几人,立时没了气焰,uu看书 wwuuanshu 变怒为谄媚,互相指引起来。 夏侯等人自然听说过红云道姑的名号,不敢得罪,而甄乐儿也是开朗的性子,几人当即尽弃前嫌,每日闲来无事,互相比武较技,打发时日。 贾英雄安排小厮去请几位兄弟,可小厮还没出门,夏侯兄弟,唐风便风风火火冲了进来,众人久别重逢,自是一番热闹。 贾英雄将夏侯兄弟,唐风挨个抱了一遍,道:“大哥······” 夏侯左脸色一沉,故意冷声喝道:“贾好汉,你好大胆子,竟敢对‘青城双秀’无礼!” “对!”夏侯右跟着叫道。 贾英雄一愣,道:“什么‘青城双秀’?” 夏侯左得意大笑,道:“我们回到青城山,将铲除僵尸大盗的事情禀告师门,师爷说我们为民除害,做了一件好事,便带着我们拜访了几大门派,少林也去了,唐门也去了,反正一共十几个门派,献艺之后,这些前辈高人便为我们贺了个‘青城双秀’的名号,怎么样,兄弟,够不够响亮?” “响亮!”贾英雄哈哈大笑,看向唐风,道:“三哥,那你呢?” 唐风也是满脸得意,道:“八······八······” 贾英雄赶忙摆手,道:“三哥,咱们兄弟数月不见,你怎地如此客套,叫兄弟就行,叫‘爸’我可受不起!”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第157章 是不是还姓贾 唐风恼得一拳打在贾英雄胸膛,道:“去你的!我······我的······绰号叫······叫‘八臂猿猴’!”说着,他双手还比划着施放暗器的手法。 贾英雄哈哈一笑,道:“我看‘猿猴’俩字,跟你更贴切!” 夏侯左笑着,道:“你知道心远师兄的绰号叫什么?” “他一个和尚也有绰号?”贾英雄道。 “那是当然,马无夜草不肥,人无绰号不富,江湖中人,怎可无有绰号傍身!”夏侯左道。 “容我想想啊!”贾英雄眼珠转了转,道:“莫不是叫‘眉清目秀小和尚’?” “阿弥陀佛,贾施主,贫僧敢打包票,你死后必然进不了西方极乐!”心远双掌合十,一脸郑重道。 “哈哈!”夏侯左一笑,道:“心远师兄的绰号叫做‘木鱼僧’!” “‘木鱼僧’?这未免也太普通了吧?”贾英雄愕然道,在他看来,几人之中,心远功力最深,绰号也应该最为响亮才是。 夏侯左道:“这也没办法,别的和尚要么练杵,要么练棍,要么练铲,习练戒刀的也有之,可你什么时候见过用木鱼跟人打架的,除了心远师兄之外,应该再无旁人了!” 贾英雄笑了一阵,忽然叹了口气,酸溜溜道:“哎,捉拿僵尸大盗明明是我出力最多,偏偏我没混上个绰号,你说这事去哪里讲理!” “老四,这事可怪不得我们,要怪就怪心远师兄,我们离开的时候,也寻思将你的事情一并告知师门,可心远师兄却说你自有主意,不必我们代劳,所以我们才没敢多嘴。”夏侯左道。 贾英雄明白,这是心远生怕自己的身份泄露,引来不便,心中感激。 众人正说着,忽然房门响动,邱韵主仆出现在门口,明媚的阳光中,二人便好似花间的仙子一般,卓然而立,叫人不敢直视。 夏侯兄弟,唐风原本嘻嘻哈哈,霎时间好像傻了一样,愣在当场。 邱韵轻抬莲步,踏进屋中,对着众人微微万福,道:“各位师兄,邱韵有礼了!” “这······这······”说话的不是唐风,而是夏侯左。 贾英雄一见邱韵,脸色立时不自然起来。 心远道:“三位,这位就是华山凤鸣堂箫琳箫师叔之女,邱韵,邱师妹。” 三人此时才反应过来,各个老脸涨红,忙不迭还礼,却也不似方才一般胡闹,一个个正襟危坐,举止稳重,俨然一副武林后起之秀的做派。 寒暄之后,夏侯左含羞带臊道:“邱师妹,不知你怎么会来到这边陲之地?” “哎······”邱韵轻轻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虽然轻得几乎叫人难以察觉,却又拥有难以形容的魔力,令满屋子人的心随之一痛。 唐风竟然不在结巴,道:“邱师妹,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你但讲无妨,我们唐门绝不会坐视不理!” 贾英雄恨屋及乌,因为看不惯邱韵,连唐风也恼上了,翻着白眼,说道:“你说得算么?” “算!”唐风说完,似乎怕人不信,跟着解释道:“我······我爷爷最疼我,只要我说,他就一定会听!” “如此,要先谢过唐师兄了!”邱韵楚楚道。 夏侯左不甘人后,也拍着胸脯,道:“邱师妹,你放心,还有我们青城派,也一定站在你这边!” 此时此刻,贾英雄忽然想起一句话,“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隐隐约约感觉,邱韵之所以要来梁泉县,并非是因为自己,而是夏侯,唐风之故。 想着,他目光飘向心远,见心远也正看向他,目光一触,会意点头。 贾英雄更是笃定,心里暗暗嘀咕:“这婆娘到底吃什么长大的,脑袋瓜子未免也太好使了吧!” 邱韵道:“三位师兄,实不相瞒,五年之前我便已离开华山,投奔玉龙雪山的流云门,跟随我师父练习武艺。” 心远道:“不知邱师妹拜哪位前辈为师?”他结识邱韵也不过短短连日,算不得如何熟稔,未及询问师门。 “恕个罪说,家师姓吕。” “可是流云门门长,吕若兰,吕师叔?”心远道。 邱韵点头。 为了表现自己的博学,夏侯左抢着道:“我听说流云门的‘流云彩袖’独步天下,邱师妹可习得这门功夫了?” “习了,习了,跟个蜘蛛精似的,也没瞧出哪里厉害!”贾英雄阴阳怪气道。 邱韵轻轻瞟了贾英雄一眼,并不反驳。 贾英雄心头却是没来由一动,不知这婆娘又要打什么主意。 “老四,流云彩袖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乃是天下最最精妙的武学,你怎可如此不敬!”夏侯左不悦道。 “对!”夏侯右跟着道。 “就······就······是!”唐风也是一脸嫌弃。 “哎,多谢几位师兄替师门正名,不过,小女子落魄之人,也早已习惯了被人奚落。”邱韵不胜哀婉道。 贾英雄一听这话,就知道要遭,同时,他也明白了,原来方才邱韵瞟自己那一眼,是在这里等着呢! 果然,夏侯三人一个个双目喷火,杀机凛冽,他赶忙低下头,再也不敢作声。 邱韵又道:“前些时候,听说凤鸣堂出事,我师父带我下山找寻凶手,可接连数月,也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由于门派中诸多琐事,师父不得不先行回山,临行前她老人家告诉我若是查到凶手,再传信于她,然而天下之大,要找到凶手,何异于大海捞针,我明白,单凭我一人之力,想要找到凶手,几乎无望,只有多多收买人手,可收买人手就需要银子,无奈之下,只好四处行窃,实在是有辱师门啊!” “不,邱师妹,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夏侯左说到一半,反应过来,邱韵乃是女子,忙又补充道:“女子亦然,你为母报仇,孤身一人,飘零江湖,怎能做到事事周全!” “谢夏侯师兄体谅。”邱韵继续说道:“就在一年之前,我在路上遇到秀秀,她是个苦命的女孩,我们一起赶到利州,她虽不会武艺,却精通歌舞,我们便改换相貌,委身于荟彩雅居,前些日子,在知州府中盗出十多万两银子,官府无能,查不出结果,谁料,贾师侄却被调去,侦破此案······” “老四,这就是你不对了,怎地做起朝廷的鹰犬!”夏侯左愤愤然道。 贾英雄心里骂娘,脸上堆笑。 邱韵道:“夏侯师兄,此事怪不得他,上命下差,他也不能抗命,再说,当时他并不知晓我们的身份,所以才对我们搜身,又在夤夜之间闯入秀秀房间······” 贾英雄听得胸膛翻涌,直欲吐血。 夏侯左气得拍案而起,指着贾英雄啐道:“贾老四,这种事情你都能做得出来,还是人么!快说,在利州,你还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我······” 唐风眨巴眨巴眼,忽然回过味来,道:“不······不对!” “哪里不对?”夏侯左道。 唐风指着邱韵又指了指贾英雄,费力道:“她方才······叫他‘英雄’,还叫‘师侄’!” “对!”夏侯右道。 贾英雄暗道不妙,之前未免泄露身份,与夏侯等人结拜时,他一直自称贾好汉,一路上也忘了这茬,此时被邱韵一语点破,不知夏侯等人会作何反应。 邱韵一脸无邪道:“有什么不对么?英雄师侄师出庐山清风观,师父是方圆方师兄,师爷是沈乘风沈师伯,沈师伯曾经与我母亲结为兄妹,我理应叫他师侄。” 三人面色阴沉,一起看向贾英雄。 半晌,夏侯左冷冷一笑,道:“老四,你师出清风观,又名英雄,是不是还姓贾,是不是还是朝廷悬赏二十两通缉的‘贾英雄’!” 贾英雄要疯了,他不知自己欠了邱韵这婆娘几辈子,却轮到这辈子来还了,加着小心,陪着笑脸道:“大哥,是我,是我。” 秀秀似是生怕贾英雄死得不彻底,妩媚一笑,道:“怎么,三位与他结拜,还不知他的身份么?你们这兄弟可是够诚心的!” 如果是结拜时,贾英雄说出身份,三人必然欣喜,可此时,uu看书 ww.uukansh 却只剩下羞恼,恼的是贾英雄隐瞒身份,羞的是自己三人糊涂透顶,没有调查清楚,便被贾英雄蒙骗,结果是与师侄结拜为兄弟,传扬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因此,一个个只顾喘粗气,谁也不言语。 心远见势不好,赶忙解围道:“三位,不必动怒,英雄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心远和尚,看来你也知道他的底细,为何一直不肯实言相告!”夏侯左显然愤怒已极,对心远的称呼也不客气了。 心远苦笑一阵,也不多做解释,垂首不语。 邱韵叹息一声,道:“小女在利州,听说三位师兄也在梁泉县,原本打算趁机结交,以便助我找寻凶手,却想不到,因为小女的到来,引起你们兄弟不快,看来,我们还是走吧。” 贾英雄听到这话,好悬没乐得蹦起来,就是搭上一万两银子送行,他也甘之如饴! 夏侯左却道:“邱师妹,当初也曾有人在我青城派留刀寄柬,要挟我们不准下山,想来应该与杀害箫师叔的凶手是同路人,哪怕不为你,我们也会想方设法,寻找凶手;另外,今日也是多亏你,才叫我们看穿某人的真面目,否则,不知还要被瞒骗多久!” 夏侯右,唐风同时道:“对!”然后,又齐齐冲着贾英雄的方向,啐了一口。 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马脸贼,你家小姐来了,还不快出来迎接!” 第158章 邱韵之乱 贾英雄不用听也知道是甄乐儿,恨不得立时昏死过去,一个邱韵自己还招架不了,又来了这位小姑奶奶,这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夏侯左三人这些日子与甄乐儿相处不错,不过,因为恼怒贾英雄,并无人答言。 过了片刻,房门被人一脚踹开,甄大小姐开门,历来不用手,娇巧的身子站在门口,一身月白色棉服,衬得粉嘟嘟的小脸更是晶莹剔透,灵动可人,或许是因为终于等来了久违的对手,显得颇为兴奋,道:“马脸贼,本小姐叫你出来迎接,你耳朵聋了么!” 贾英雄心里本就有火,又听甄乐儿一口一个“马脸贼”,更是恼火,道:“又没谁请你来!” 众目睽睽之下,甄乐儿如何下得来台,当即怒道:“马脸贼,你好大的胆子,是不是这些日子没修理你,皮子痒了!” 邱韵扫了甄乐儿一眼,对贾英雄道:“英雄,这位姑娘是谁?” 以她师叔的身份,叫贾英雄一声英雄,自也无可厚非。 甄乐儿打从一开始,便将目光落在贾英雄身上,此时,才发现屋中多出两位美艳动人的女子,也是一愣,她因为对贾英雄有意见,说话也不客气,道:“这两个女人是谁!” 两人虽是对贾英雄说话,目光却撞击在一起,屋中几名男子立时感觉到一股寒意,一个个噤若寒蝉,一起将目光落在贾英雄身上。 贾英雄此时是叫苦不迭,两方都是一样的不好惹,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屋子里的气氛骤然紧张,压抑起来。 几个呼吸之后,邱韵轻轻一笑,对甄乐儿道:“我们是他从利州带回来的。” 这话虽然说得含含糊糊,极容易让人产生歧义,不过,夏侯等人知晓内情,明白她是生怕身份泄露,带来不便,故而含糊其辞,谁也没有多想。 甄乐儿却是不然,一双笑眼,立时瞪得滚圆,两步蹿到贾英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凶巴巴道:“贾英雄,你现在越来越不长进了,以前还只是混蛋,现在竟学着人家养女人,甄秀才是知县,都没敢养女人,你这是在败坏我们梁泉县的风气,我不管,你快把她们赶走!” 甄乐儿与邱韵截然不同,她是有口无心之人,可在众人听来却满不是这么回事,任谁都觉得这其中透着一股酸气,于是,大家伙一起屏息静气,等待贾英雄的反应。 贾英雄又是委屈,又是愤怒,他要是有这个,哪里会有片刻迟疑,不过,小辫子被邱韵抓在手中,这话他又无法宣之于口,憋了好半天,来上一句,“要赶你赶,我没这个本事!” 贾英雄这也是无奈至极的大实话,可甄乐儿盛怒之下,以为贾英雄这是存心袒护邱韵,更是怒不可遏,颤声道:“好啊,好啊,你还敢护着她们,我······” “你什么?你是英雄的什么人,我们在这里与你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邱韵用极其平静的口吻说出来,却更叫甄乐儿火大,可一时间,又想不到合适的说辞,只能叫道:“我·····我看不顺眼!” “看不顺眼,我们也没请你来看啊,是么,英雄?”邱韵说着,眼波扫向贾英雄。 “别让老子长能耐,否则,老子第一弄死你!”贾英雄在心里赌咒发誓。 甄乐儿气得浑身栗抖,可自己就是说不过这女人,而贾英雄又是闷葫芦一个,越想越是火大,陡然暴起,一脚踢向邱韵面门。 在座众人,要论修为,首推心远,甄乐儿甫一抬腿,他便有所察觉,他知道邱韵虽然看起来娴静,可一旦出手便绝不容情,在丐帮利州分舵,她骤然出手攻向贾英雄,便可见一斑,生怕甄乐儿出现损伤,间不容发之际,将手中木鱼击出,落在甄乐儿脚踝之上。 这一击,他旨在将甄乐儿的攻势止住,并未使出几分力道,可甄乐儿在乎的是女儿家的面子,受伤的是女儿家脆弱的内心,一分疼便成了十分,“哎呀”一声,捂住脚踝,委屈得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 邱韵眼中杀机一闪而逝,恢复往日的平静,其余众人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一个个赶忙起身劝阻。 甄乐儿见贾英雄仍旧不言不语,又逐一扫过众人,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你们都欺负我······”哭着跑出房间。 “小姐!”小青跺了跺脚,急忙追了出去。 众人追也不是,留也不是,实在为难。 贾英雄陡然起身,迈大步向屋外走去。 夏侯左不知他要做什么,急忙叫道:“你去哪里!” 贾英雄怒火中烧,口不择言,道:“老子练功长本事去!” 夏侯左心里本就有火,此时听贾英雄敢自称“老子”,更是按捺不住,喝道:“贾英雄,你跟谁称老子,说明白了!”话音未落,伸手抓向贾英雄肩头。 贾英雄也是恼急了,回手一掌,推向夏侯左前胸。 夏侯兄弟历来同进同退,大哥动手,兄弟岂能坐视,夏侯右也急急起身,助大哥一臂之力。 心远和唐风生怕三人出手失了分寸,出现误伤,各自动转身形,加入战团。 五人正打得热闹,门外一阵大乱,甄秀才带着二十二名差役,带着渔网,沙土,胡椒面,扛着水火棍,提着劈风刀,风风火火赶来,说是要捉拿贾英雄和两名来历不明的女贼! 乱了,彻底乱了! 就在这种混乱的状态下,日子一天天过了下去。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贾英雄不知道邱韵有没有倾城倾国的本事,不过,钱庄可是确确实实的要倾了,自打她出现之后,兄弟们虽不说反目成仇,可心里总觉得别扭,与敬亭山相反,乃是“相看两相厌”,有时候明明是切磋武艺,可打着打着就急眼了,墙倒屋塌已成了家常便饭。 县衙方面,甄秀才因为贾英雄欺负自家妹子,也断了来往,每次路过钱庄门口,都要吐上两口唾沫,甄乐儿更是一天几次前来向邱韵寻衅,而贾英雄自然就是最好的媒介,邱韵表面上谦虚退让,其实却是阴损狠辣,步步紧逼,结果就是两人斗法,贾英雄这池鱼生不如死! 又过了几天,距离上元节还有两天,大家伙新年没团聚,上元节再不能错过,钱庄的生意暂时停下来,魏胜等人各自返回,见到这副阵仗,虽有心劝解,却也是有心无力。 最后还是何良想出办法,决定到了上元节这天,连同甄家兄妹,邱韵主仆,夏侯兄弟,唐风,心远以及自己这些弟兄,大家伙聚在一起,好好吃一顿,算是和解宴,贾英雄受够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忙不迭答应下来,提前两天就叫人准备。 上元节这天下午,三请五请好容易将甄家兄妹请来,魏胜等人好言安抚一阵,又请出邱韵主仆,接着夏侯兄弟也被请来,终于将众人聚齐在酒席之上。 二十多人围着好大一张桌子,各色菜肴流水一样端上来,杯盘碗盏,一层摞着一层。 甄九此时已然独当一面,贾英雄的意思要他也上桌,跟大家一起吃喝,可这小子死活不同意,还是跟从前一样,在一旁端茶倒水。 开始的时候,气氛着实有些尴尬,何良早就想好主意,不住向贾英雄使眼色,于是,哥俩一唱一和,想着法子向众人劝酒,另外,甄秀才虽舍不得花银子在城里扎花灯,不过,梁泉县百姓却因为贾英雄,每户多分得九两多银子,远比往年宽绰得多,鞭炮声,鼓乐声,笑闹声响作一团,不断传进屋子,众人受到感染,气氛渐渐活络起来。 酒入愁肠,酒入欢肠,回想这一年来的经历,贾英雄不胜唏嘘,他觉得就像是一场梦,多少次死里逃生,仿佛一眨眼,就到了今天;只是他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一年的时间,在他身上出现多大的变化,从一个只知任性妄为的毛头小子,变成了一个懂得隐忍,懂得深沉的年轻人,虽然现在仍未到十足火候,可时间还长的很不是么? 酒越喝越多,慢慢的,他又想起自己的父母,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更不知有生之年是不是还能见到二老,悲从中来,不愿搅扰了众人的雅兴,uu看书 ww.uuanshu借着尿遁,离开房间,来到小院之中。 空气冷得透彻,冷的爽利,嘴里哈出的白气眨眼间消失无踪,院墙外,炮竹声声,火光闪动,那平静地宛如深海的夜空,不住变幻着色彩,时而深邃,时而热烈,漫天的星斗,随之忽明忽暗,院子里却没有火光,显得更加寂寥。 贾英雄生平第一次发现夜空竟如此令人陶醉,一边抬头遥望,一边向凉亭走去,相距一丈左右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亭子里坐着一人。 “你怎么不在屋里待着?”这个声音平静,温和,就像秋末冬初的微风,没有春风的香,夏风的甜,金风的繁华,冬风的寒冷。 贾英雄听到这个声音,头脑为之一清,转身就走,因为这个声音是邱韵的,他实在不愿跟这个女人有一丝一毫的牵扯,无论孰是孰非,最后受伤的总是自己! “这些日子麻烦你了。”邱韵双手抱膝,精致的面庞向着天际,目光却不知游离到何方。 贾英雄更是不敢停下脚步,这女人内毒至极,从她嘴里说出这种话,不知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二十万两呵。” 又是一句平淡至极的话,贾英雄原本满脸怒容,在转身的一瞬间变成了一张充满谄媚的笑脸,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凉亭前,用一种恭敬得不能再恭敬的语气,说道:“师叔,您吃好了?怎么在院子里坐着,万一受了风寒可不好,还是进屋去,和大家一起说话!” 第159章 引路尊者 “坐。”邱韵看了贾英雄一眼,轻轻说道。 “哦。”贾英雄在邱韵的对面,老老实实,板板整整坐下。 这种老实,是发自内心的,没有半分做作,要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把他制得如此服帖,除了邱韵,不做第二人选。 “你家是哪儿的?”邱韵道。 每逢佳节倍思亲,平静如邱韵也未能免俗。 “山东。”贾英雄道。 “你的父母呢?”邱韵道。 贾英雄的心里忽然一空,勉强说道:“他们在很远的地方。” “多远?”邱韵又抬头望向天际。 贾英雄不知该怎么回答,忽然,他发现邱韵的眼中涌出了两滴泪珠,顺着面颊无声滑落,他记得这应该是第一次见到邱韵流泪,她究竟想到了什么? “对不起。”邱韵带着微微的鼻音道。 “什么对不起?”贾英雄道。 “当初把你误会成邱家人。”邱韵道。 其实这个问题在贾英雄的心里徘徊了许久,明明邱韵也是邱家人,却为何对邱家人恨之入骨,犹豫着说道:“师叔,这件事情我不明白,明明你也······” 邱韵不着痕迹拭去泪痕,惨然一笑,道:“明明我也是邱家人,是么?” 贾英雄点头。 “我记得那年我四岁,也是在一个晚上,我问我的父亲,为什么我没有爷爷······结果我的爷爷,我的伯父,就在那天晚上出现了······” 贾英雄不喜欢,也不习惯这种压抑,悲伤的气氛,强自一笑,道:“那倒是巧得很!” “是么?”邱韵也是一笑,只是那笑容说不出的凄凉,又道:“我的爷爷不仅出现了,还逼死了我父亲······” “什么!”贾英雄失声叫道。 邱韵却恍若未闻,继续说道:“我的父亲是金钟岛邱家最杰出的弟子,他应该与他的父亲选中的女子结婚,可是他却在四处游历的时候,爱上了我的母亲,对于金钟岛这个血脉至上的家族来说,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贾英雄愤怒至极,脱口而出,骂道:“真他娘的混账······”还没说完,他察觉失口,赶忙住声。 不料,邱韵竟也跟着说道:“真的很混账。” 她的神态虽依旧平静,可是她的声音却阴冷得叫人感觉如同置身冰窟。 “我那威严的祖父要我的父亲杀了我和我母亲,然后跟他返回金钟岛,我的父亲不忍对我们下手,也不能违抗他父亲的命令,只有以命换命,用他一条命,换取我和我母亲的性命,你说,邱家人该不该杀?” “该杀!该杀!”贾英雄咬牙切齿道,他从没想到这种荒唐至极的故事,竟会发生在这样一个平静得宛如仙子的姑娘身上,他无法想象,她平日里究竟背负了多少仇恨,原来她远比所有人都要坚强。 一阵清风袭来,贾英雄嗅到一股非兰非麝的香气,抬头一看,就见甄乐儿摇摇晃晃走了过来,看样子,似是喝得不少。 邱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缓缓站起,向房中走去。 “你怎么在这里!”甄乐儿在吃酒之际,发现自己最恨的两个人不见了,说不定这两人又在商量什么阴谋诡计,便满院子找了起来,只是她已有几分醉意,脚步不听使唤,见邱韵向自己看来,再想隐藏身形已是不及,便哼了一声,说道。 “怎么,见我们在一起,你心里不舒服?”邱韵轻飘飘的说着,脸上还挤出一丝浅笑,旋即漫步离去。 “呀!你胡说什么!”甄乐儿原本在酒气的熏染下,脸色已有几丝绯红,此时,更是红成了一片,她踟蹰一阵,还是向贾英雄走来,扶着栏杆坐下,伸手点指贾英雄,道:“你们俩在说什么?”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贾英雄感觉,醉眼迷离宛如一只小懒猫的甄乐儿竟有些可爱,当初在普善寺里,那种酸酸甜甜,软软绵绵的小情绪不知不觉又涌上心头。 甄乐儿忽然抬头,正迎上贾英雄那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目光,红扑扑的小脸甜甜的笑开了,道:“马脸贼,你盯着人家看什么?是不是觉得我比邱婆娘好看?” 这丫头确实争强好胜,酒醉之下,仍不忘与邱韵一较长短。 贾英雄自诩正人君子,觉得自己方才有偷窥之嫌,急忙将目光挪来,却也老脸涨红,讷讷做不得声。 “确实好看!”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哈哈,还算你有眼力······”甄乐儿得意大笑,忽然,她觉得这声音不对,还未及做出反应,已被贾英雄拉住胳膊,掠出凉亭。 凉亭上,一人蹲在檐角,周身散发着一种阴森,诡异的气息,一对长臂垂在双腿两侧,那姿势就宛如一只夜枭伫立在梢头,脸上带着恐怖的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阴森的眼睛,眼睑底部一条红线,仿佛两道横着的血泪痕迹。 饶是甄乐儿一向胆大,却也骇得酒意尽消,连退几步,颤声道:“你是人是鬼!” “小妹妹,你猜!”这人忽然咧开大嘴笑了,露出一口锯齿状的尖牙。 贾英雄见着人栖身到亭上,自己竟毫无察觉,由此可见,这人功力只在自己以上,绝不在一下,这时候,他鼻腔抽动,嗅到一股淡淡的臭气,这种气味,就与当初的僵尸大盗,也就是幽冥欢使极为相似。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凛,脱口喝道:“幽冥教的妖孽,不必装神弄鬼!” “呀!”甄乐儿惊骇之下,再也顾不得仇恨,窜到贾英雄身后,死死闭住眼睛,好像她看不到人家,人家也看不到她一样。 这人的眼珠似乎不能转动,因为寻常人一般是先转动目光,随后才转动脖子,可这人却是目光僵直,整个脑袋随着脖子一起转向贾英雄,随后目光才落下,道:“你怎知本尊来历?” “一身臭气,熏也熏死人了!”贾英雄哼了一声,又道:“幽冥四使被我们除掉两个,你又是什么人?可是来为他们报仇!” “本尊乃是幽冥双尊之一的引路尊者!那两个废物,死了也就死了,还不值得本尊为他们报仇,不过,你们胆敢辱蔑我教圣威,阻拦我教复兴大计,罪不容赦,本尊奉教主之命,为你指引道路,魂归幽冥!” 话音未落,引路尊者陡然发作,真气滚动向贾英雄倾轧而来。 贾英雄根本来不及反应,周身已被阴寒真气包裹,好像无数根钢针刺激皮肤,他发现,引路尊者的修为比之心远还要强横数筹不止,至少也是神觉初生顶峰,他不敢妄动,只得竭力运转真气,与之抗衡。 引路尊者就好像猫抓老鼠一样,并不着急将猎物咬死,而是要玩够了,再吃掉,功力逐渐提升,嘴里还不时发出阴森的冷笑。 不过短短几息,贾英雄便坚持不住,内息滞涩,呼吸沉重,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 “小子,我看你能挺到几时!”引路尊者哼了一声,功力骤然攀升。 贾英雄本就是勉强抵抗,此时,再也不堪重负,脚下方砖“咔吧”一声,断为几截,同时,整个人被压垮在地上,眼前一黑,胸膛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倏忽间便是命丧当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沉默许久的古怪闪电终于出现,汹涌澎湃,好似沸腾一般,无数电弧跃出体表,炸裂开来。 要知,雷电之力乃是天地间至阳至刚之力,而幽冥教的功法又是阴邪的左道旁门,两者相遇,便好似沸汤杨雪,立时消融。 不过,二人终究实力悬殊,引路尊者想要夺取贾英雄性命,仍是轻而易举,或许是出于好奇,他轻咦一声,将真气撤回。 贾英雄趁着这须臾空隙,极速从地上弹起,反手抓住甄乐儿的胳膊,使出平生之力,将她远远抛出。 甄乐儿直到此时才如梦方醒,身子在空中舒展开来,惊鸿身法迅疾无匹,向屋中奔去。 引路尊者并不阻拦,看定贾英雄,血红的舌头在唇边舐过,道:“方才是什么古怪?” 贾英雄口中喘息如牛,他明白要想逃出生天,唯有集合众人之力,自己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道:“你······猜呢······” “我猜你是在拖延时间。”引路尊者冷笑道。 “难道你怕?” “心远,夏侯,唐风,一个也跑不了,你们都要死!”引路尊者微微一顿,u看书 .uash又道:“不过,若是你能说出方才的古怪,并告诉我修炼之法,本尊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免得受那噬魂之苦!” “你当贾老子是三岁孩子么!”贾英雄道。 “老四别怕,我们来了!”一声大喝,心远,邱韵,夏侯兄弟,唐风,五人当先赶至,紧随其后是魏胜,再往后是周虎等人,最后是一众差役簇拥着甄家兄妹,远远便停住脚步,甄乐儿不是不愿上前,而是被甄秀才死死拖住不放。 贾英雄脸色一动,他知道魏胜虽然突破神觉初生,多是机缘巧合,与引路尊者这等高手相博,实在勉强,而周虎等人更是不济,冲上前来,无异送死,赶忙喝道:“大哥,你们快回去!” 魏胜几人并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可兄弟有难,怎能弃之不顾,一个个沉默不语,刀剑却是紧紧握在手中。 心远双手合十,口颂佛号,道:“阁下便是引路尊者?” 直到此时,引路尊者才终于站起身子,道:“不错。” “不知如何称呼?”心远道。 “既入幽冥,便无姓名!”引路尊者道。 夏侯左别看时常面带笑容,其实性格却最是暴躁,怒喝道:“数典忘祖的东西,少要装神弄鬼,我问你,你来这里,要做什么!” 引路尊者双目中杀机凛冽,眼睑底部的血线好像活了一般,闪灼着诡异的红光,阴森道:“指引你们魂归幽冥!” 第160章 取胜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夏侯左话音未落,身形爆射而出,宝剑不知何时已经擎在手中,三朵剑花袭向引路尊者左肋。 夏侯右与他心意相通,几乎同时出招,招式亦是一般无二,攻向引路尊者右肋。 引路尊者正欲发作,忽然眉梢一挑,两掌挥出,一股掌力迎向夏侯兄弟双剑合击之处,一道却击向空白。 那道击向空白之处的劲气在距离引路尊者五尺左右,“砰”的一响,似是与什么东西撞在一起,劲气激射,消散无踪。 与此同时,另一道劲气已袭至夏侯近前,二人只觉这道劲气阴冷至极,好似冰针一样,直入肺腑,惊骇之下,立时转攻为守,身形倒转,以青城真气护住周身,以防阴邪之气入体,落地之后,连退数步,面色变得铁青,足足数息时间,才回转过来。 引路尊者目光森然,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邱韵身上,道:“你是邱家人?” 邱韵恍若未闻,对众人道:“他的修为应是神觉初生顶峰,并未突破神灵入体之境,否则,察觉我掌力之时,只需运转护体罡气便可。” 原来,方才引路尊者之所以一道掌力击向空白处,便是因为邱韵施展百步神拳无影掌,这一掌若是能奏效,自是最好,可即便不能建功,也能大略猜测出引路尊者的深浅。 心远等人闻言,精神不觉一振,因为凭他们的修为,根本无法查探引路尊者的修为高低,这就好像黑夜之中,一个人站在高山脚下,视线所及,尽是无边的山崖石壁,不免心生绝望,而此时,得知引路尊者并未突破神灵入体之境,虽仍是败多胜少的局面,却也不至于全无希望,既赞叹“百步神拳无影掌”的神效,又佩服邱韵的机智。 心远面色凝重道:“魏施主,英雄受了内伤,麻烦你们保护他与甄家兄妹,以防再有人偷袭,这里就交给我们!” 魏胜等人也已看出,自己与那引路尊者相差不啻云泥之别,不仅帮不上忙,或许还要令心远等人束手束脚,当即扶起贾英雄,向后撤去。 “就让本尊看看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门人弟子究竟有何本领!”说着,引路尊者遥遥一掌,击向邱韵,以防她施展百步神拳无影掌,同时,身形宛如鬼魅掠出,双掌掌风凛冽,冲向心远等人。 仅此一招,便可看出邱韵所说不差,引路尊者的功力尚不足以强行碾压众人,否则只需像对付贾英雄一般,依仗功力悬殊,将众人制住,一一击破便可,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幽冥教,竟有如此高手,而且还只是教主座下的一名尊者,也足够众人震惊。 心远等人不敢硬挫其锋,各自躲避,唐风凌空倒翻,双掌之间不知何时扣住六枚银针,化作六道银芒,激射而出。 “可恨的唐门小子!”引路尊者见银针来势迅疾,又分袭胸腹之间六处大穴,不好一一拨挡,身形急止,衣襟鼓胀而起,六枚银针距离他尚有三尺之遥,骤然回转,齐齐向唐风倒袭而去。 唐风似是早有预料,身形灵巧得当真好似猿猴一般,连着几个跟头,向后躲避。 邱韵闪过引路尊者的劲气,甫一站定身形,连连三掌击出。 引路尊者正欲追击,忽感劲风袭来,只得转身,运掌抵挡。 心远,夏侯兄弟趁此时机,回转身形,齐齐向引路尊者攻去。 少林功法,除魔卫道,讲究的是刚猛厚重,天下无出其右,众人之中,唯有心远能勉强用真气护住周身,不被引路尊者的阴邪真气侵入身体,因而,他左手木鱼,右手棒槌,占住中路,却也是只守不攻,勉强能将阵脚稳住。 青城派身法,剑法皆是武林绝学,夏侯兄弟两柄长剑运转如飞,身形左右变换,罩定引路尊者两翼,四人打斗之际,掌风四溢,剑气激射,飞沙走石,宛如鬼哭神嚎一般。 唐风略略喘息,观看场中形势,他明白,似这般情形,银针之类的轻巧暗器难以发挥效力,说不定还会误伤自己人,于是,双手扣满沉重的铁蒺藜,飞蝗石之类,伺机而动。 邱韵则是好像穿花的蝴蝶,身姿轻巧,变幻不定,时而穿梭在四人之间,与心远三人互为犄角,互相支援,时而退出战局,遥遥以掌力攻向引路尊者之必救。 此时,引路尊者也后悔太过轻敌,他听逃回去的两名幽冥使者说过,这几人修为不弱,却没想到配合竟也如此默契;另外,又多出个邱韵,不仅修为高深,更是奇招迭出,威胁绝不在心远之下,自己虽不至于落败,可要想取胜,也绝非易事,拖延下去,万一出现意外,结果难以想象,早知如此,就该在夜深人静之时,将众人逐个击破。 贾英雄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打斗与配合,看得心动神摇,手舞足蹈,他发现百步神拳无影掌确实是世间罕见的功法,唐风施放暗器的手法虽然独特,终究是有形之物,而百步神拳无影掌才是真正的防不胜防,唯一的短处,便是与自己改良的六阴六阳妙徼掌一般,消耗太大,因此,邱韵才不断改变打法,不过,也正因如此,愈加显得她临敌经验丰富,又颇具急智,貌似比自己强上一些,当然,也可能是很多! 贾爷原是好动不好静的性子,眼见这场越来越是激烈,忍不住一声大喝,从地上一跃而起,就要冲进战场,浑然忘记自己受了内伤。 魏胜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道:“老四,你内伤未愈······” 贾英雄运转真气,虽仍旧有些滞涩,却已无大碍,这就不得不说他得天独厚,养元功滋养血脉极是神效,再有那道古怪的闪电屡屡助他改善身体,恢复能力远超常人数倍,甚至数十倍,扯开魏胜的大手,道:“大哥,我已恢复大半,不必担心!” “那你就留在这里保护我,万一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杀过来,我怎么办!”甄秀才又是将贾英雄胳膊拉住。 “去你的吧!”贾英雄对甄秀才没有客气,直接一脚踹飞,腾身冲向战团。 甄乐儿早就看傻了,她没想到那个姓邱的女人武功竟如此高强,自己还屡屡向她挑衅,不由得一阵阵后怕,此时听几人说话,才回过神来,有心助众人一臂之力,一者她自知功力不济,二者,她自小娇生惯养,早已胆怯,因而犹豫几次,到底没敢上前。 就在贾英雄距离战团不过一丈左右的时候,场中形势却是陡然一变。 邱韵双臂一振,今天晚上第一次施展流云彩袖,只是,彩袖飞舞的同时,清脆的铃声随之响起,虽然声音不大,却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韵律,贾英雄顿觉真气一滞,好像要随着铃声的韵律流转一般,急忙停住脚步,凝神静气,调整内息。 场中四人距离邱韵不过五尺距离,受到的影响自然更大,按说以引路尊者的功力若是全神戒备,自然无虞,可邱韵这一招实在出乎意料,因此,引路尊者的真气运转也出现了瞬间的停滞,就在这一瞬之间,两条彩绣各自缠住他一条手臂,邱韵竭尽全力向后拉去。 唐风距离战团最远,足有两丈左右,功力又是不弱,受到影响极轻,见此时机,根本顾不上分辨,双手连动,眨眼间十余件暗器疾风骤雨一般泼洒而至。 引路尊者此时重新运转真气终究迟了一步,“噗嗤”“噗嗤”“噗嗤”连着三声,两枚银针落入右臂,一枚透骨钉打入左肋之下,不过,这人确实强横,仅仅是闷哼一声,便强行扭动身形,将其余暗器尽数躲过。 就在这时候,心远,夏侯等人业已恢复,夏侯两柄长剑分左右斜刺软肋,心远手中木鱼直袭前胸。 引路尊者虽然双目赤红,恨不得将几人碎尸万段,却再无余力硬抗,竭尽全力向前跃出,好死不死,偏巧正跃向贾英雄的方向。 邱韵虽竭力拉扯,仍旧被拖着向前,与心远正正撞在一起。 贾英雄此时刚刚平复内息,正要张嘴骂人,忽的就觉眼前一黑,抬头看去,发现引路尊者双脚向自己脑袋踩来,若是被踩实了,焉有命在,大骇之下,想也不想,使出自己最强一击“浪叠千重”,当然,以他目前的功力仅仅只能施展出浪叠三重,真气裹挟着雷电之力汹涌而出,双拳向引路尊者双足轰去。 也得说该着贾英雄露脸,引路尊者仓促之间连番闪避,再加上拉扯邱韵,真气已然有些不济,之所以敢向贾英雄落来,是因为在他看来,贾英雄的修为,在几人之中最弱,仅存的内力也足够将贾英雄脑袋踩碎。 谁料,uu看书w.uukashu.om此刻,死猪突然变成猛虎,双脚与双拳甫一接触,他便感觉不妙,贾英雄的内力他不在乎,可怕的是内力之中竟还蕴含着一股叫人又麻,又痛的古怪力道,以他此时的状态,根本难以抵抗,由得古怪力道扩散起来,当即内息散乱,周身动转不灵。 结果可想而知,“砰”的一声巨响,引路尊者被贾英雄轰了回去。 心远等人谁也没想到会出现如此景象,仿佛傻了一般,仰着脖子看着引路尊者原路返回,眼看着就要撞在众人身上的时候,才陡然惊醒。 邱韵猛地扯动彩练,引路尊者倒飞的速度骤然加剧,夏侯兄弟两柄长剑脱手而出,直插后心,心远的木鱼也变成了流星,砸向头颅,唐风两手数不清多少暗器一起撒出。 “砰”“噗”“噗”“哧”“哧”······连着十几声响过,引路尊者半个脑袋爆裂开来,后背,前胸更是血肉模糊,令人作呕,似这般情形,不用看也知道死定了! 心远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杀一恶人既是善念,善哉善哉!” 夏侯兄弟抱作一团,“我们赢了!” “赢了!” 唐风原地几个跟头,仰天长啸,“啊呜······” 邱韵一向平静的脸上,此刻也终于露出疲惫的笑容。 此时此刻,只有贾爷不高兴,跳着脚的骂道:“你们这些人,抢我的人头,还要不要脸!” 第161章 人质 心远转对邱韵道:“邱师妹,方才你施展的可是‘彩袖梵音’?” 邱韵微微一笑,道:“心远师兄见多识广,小妹佩服!” 夏侯左道:“邱师妹,‘彩袖梵音’乃是流云门的不传之秘,看来吕前辈是已经认定将你作为接班人了。” 邱韵笑而不答。 夏侯左探手取下引路尊者的青铜面具,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只是脸色极其苍白,看年纪五十岁上下,可任凭他搜肠刮肚,也没到这人究竟是谁,道:“心远师兄,邱师妹,你们过来看看,是否能辨认出这人的身份,他一眼便能看出百步神拳无影掌,必然不会是无名之辈。” 心远,邱韵等人上前,辨认一番各自摇头,心远道:“这人武功路数驳杂,好像与不少门派都有渊源,实在无法揣度。” 这时候,魏胜等人也来到近前。 甄秀才长长舒了口气,不管旁人,对甄乐儿道:“妹子,跟这些人在一起实在太危险,我看咱们还是回县衙安全。”说着,对一众差役挥了挥手。 这些人修为都是不弱,甄秀才又未刻意压低声音,听得清清楚楚,觉得这人太过自私,心中都是不悦。 心远终究是佛门弟子,心地良善,双手合十,高声道:“甄大人,幽冥教人行事阴险狡诈,说不定今晚还会再来,依贫僧之见,你们不如也留在这里,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甄秀才立时换了一副嘴脸,“哈哈,心远大师,我们兄妹历来笃信佛法,只是一直未得机缘,今幸得遇,正要向你讨教,走,咱们进屋说,进屋说,哈哈。” 尸体暂时放置在一处空房,等天明再送到县衙,这一番激斗,众人消耗都是不小,各自回房调息,邱韵与甄乐儿是女客,与众人一起不便,一起回了邱韵房间。 魏胜等人生怕幽冥教再来偷袭,也不休息,分作两拨,在屋外把守。 更棒声响,子时到了,街上的热闹散去,县城里渐渐安静下来。 忽然一声呵斥,“谁!”,紧着打斗声响起,声音是从邱韵住处的方向传来,贾英雄等人纷纷纵身掠出房间,就见不远处邱韵正在屋顶上,与一人打在一处,两条彩袖上下翻飞,不过,很明显,她并非那人敌手,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甄乐儿站在一旁,手中擎着宝剑“月光寒”,不住变幻姿势,就是插不进手。 那人见众人赶来,一声娇笑,一掌击出。 邱韵施展百步神拳无影掌相抗,一触之下,即便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夏侯左,夏侯右同时腾身而起,四只手掌迎向邱韵后背,想要化解这股力道,然而,甫一入手,二人便觉不妙,这股内力除了极其强横之外,还夹杂着阴寒之力,二人急忙运转玄功相抗,同时,将真气送入邱韵体内,助她行气,三人落地之后,连连退出七八步,才勉强止住身形,脸色皆是铁青一片,足足五六息的时间,才回缓过来。 此时,甄乐儿才反应过来,见势不好,转身就逃,那人嗤嗤一笑,袖中陡然飘飞一物,缠住甄乐儿腰际,回手一拉,甄乐儿全无抵抗之力,被那人拉至怀中,将穴道点中。 贾英雄,心远等人掠至近前,发现魏胜等人浑身穴道早被制住,赶忙拍开穴道,抬头向那人看去,以身形来看,应该是个女人,细高挑的身材,比之邱韵还要略略高上一些,严冬之中,身着单薄的浅碧色罗裙,脚下一双粉红色的绣花鞋,脸上戴着一个精致的白瓷面具,面具上雕刻着图案,看起来像是狐狸,又像是猫,双手皮肤光洁细腻,宛如精美的白玉雕琢,吹弹可破。 众人见甄乐儿被制,投鼠忌器,谁也不敢贸然动手,贾英雄喝道:“你是什么人!” 这女人恍若未闻,春葱一般的纤纤玉指轻轻刮着甄乐儿的面颊,目光之中,似是爱怜,又似嫉妒,道:“小妹妹,你长得这么好看,可不是好事,小心要被男人骗了!” 甄乐儿几乎要哭出来,颤声道:“大姐姐,你放了我好不好?” 甄乐儿也不知这人究竟多大年纪,只是她受制于人,自然要捡好听的叫,由此可见,她平日里虽然跋扈,却也不至于傻透腔。 “小妹妹,这里都是臭男人,你不如跟我走,保证没人欺负你!”女人娇笑道。 甄乐儿想说“不走”,可是她不敢,低低抽泣起来。 夏侯兄弟与邱韵此时也赶至近前,夏侯左怒哼一声,道:“老妖婆,似你这般修为,年纪绝然不小,却口口声声叫人妹妹,忒也无耻,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人目光如电,在夏侯左身上扫过,怒容一闪而逝,娇滴滴笑道:“女人不妖,怎么勾搭男人,只有未经人事的小子,才会说出这样无知的言语。” 这一帮人,皆是一帮生瓜蛋子,闻言,不禁面红耳赤,贾英雄终究是后世穿越之人,面皮厚上一些,道:“这么说来,你是经验丰富,久经战阵了?” 女人看了贾英雄一眼,似是颇有兴致,道:“小弟弟,我看你也跟大姐姐一起回去,其中妙处,自然就知道了,如何?” 心远乃是少林僧人,自然听不得如此污秽言语,口颂佛号,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你到底是什么人?” “有人为你们引路,你们不走,那就只好本座来接引你们了!”女人道。 “幽冥双尊!”夏侯左道。 “不错,本座正是接引尊者。”女人道。 “有本事你放了她,咱们单打独斗!”夏侯左道。 接引尊者轻轻一笑,面带不屑,道:“单打独斗么?如果是单打独斗,引路尊者怎么丧命于此!” 众人为之语结。 “你到底要怎么样?”邱韵道。 “请你们去幽冥教做客。”接引尊者道。 “我呸!”贾英雄啐了一口,道:“我们才不去!” “若是你们不去,这个小妹妹可就惨了,说不定就要成为鬼魂的祭品,你要知道,幽冥之中,可是有不少色鬼的,这样如花似玉的处女,正是他们的最爱!”接引尊者说着,右手轻轻抚过甄乐儿的面颊。 贾英雄心念急转,忽然一笑,道:“这婆娘与我们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又烦人得很,你抓走了正好!”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甄乐儿除了愤怒之余,心底竟还生出一种难以描述的痛,就好像这句话任何人都能说,任何人都能弃她不顾,唯独贾英雄不行,可偏偏这句话就是出自贾英雄之口,立时止住了,一双美目再也没有半分神采,看着地面。 “小妹妹,你看到没有,男人就是这样无情无义!”女人道。 “放了我妹子,你要什么,只管说!”甄秀才叫着,在一众差役的护卫下,快步走来,来到近前,他还瞪了贾英雄一眼,“你就是个畜生!” 贾英雄心中懊恼,他虽对甄乐儿成见不小,却也不会弃她不顾,之所以如此,是学着电影,电视剧里的片段,叫对方觉得人质无用,说不定就会放了,岂料甄秀才这个憨货横插一脚! “好说,本座要请这些人去幽冥教做客,只要他们去了,本座保证甄姑娘安然无恙,否则,甄大人,不知道你要有多少鬼妹夫了!”接引尊者说到最后,似是忍不住得意,还笑了起来。 心远几人趁着说话的功夫,暗中寻找下手的机会,可接引尊者虽然看起来站姿轻佻,其实,却是暗中防备,没有半分可乘之机,不由暗暗摇头。 甄秀才闻言,转头看向贾英雄,道:“英雄,咱们是结拜兄弟,乐儿是我的妹子,也就是你的妹子,你······” “不去!去了就是死路一条,你为了救你妹子,就让我去送死,你豁得出去我,我就能豁得出去你妹子!”贾英雄道。 “你······”甄秀才怒火中烧,不过,此时也不是发作的时候,又转头看向心远,道:“心远大师,你······” 就在这时,甄乐儿突然出声了,语气冰冷,好似死寂的湖水一般,对接引尊者道:“你解开我的穴道,我有话要对他说!” “哦?小妹妹,解开你的穴道可以,不过你不要想着逃跑,本座只要轻轻拉动这根软藤金蛇鞭,你就要一分两截了!”说完,引路尊者竟当真拍开甄乐儿的穴道,不过,软鞭仍旧缠绕在她的腰际。 甄乐儿双目中寒意凛冽,一步一步向贾英雄走来。 贾英雄发现,原来除了他娘之外,uu看书 ..c 世界上还有女人的目光也可以如此恐怖,竟令他不敢与之对视,只好目光闪烁,四处躲避,忽然,他留意到甄乐儿藏在袖中的右手指尖出现两枚银针,陡然醒悟,以为甄乐儿这是要借机偷袭引路尊者,不禁对她刮目相看,暗道:“这段日子,大脚婆娘和邱韵这个贼婆娘斗智斗勇,倒是没白浪费,也知道用计谋了!”,同时做好接应准备,一旦银针射出,自己就是豁出命去,也要拉住软鞭,为她赢得脱身的时间。 “你真不管我的死活?”甄乐儿一字一句道。 “你的死活与我何干,平日里你是怎么对我的,非打即骂,嚣张跋扈,蛮横无礼······”贾英雄为了取信接引尊者,故意做出一副不屑的神态,心中却更是忍不住赞叹,“大脚婆娘演得这么像,如果不是看到银针,我还就信了!” 甄乐儿脚步一顿,吸进一口大气,不算壮观的胸膛陡然耸起,走近两步,道:“你说的是真话?” “哎呦喂,大脚婆娘,你千万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贾爷哪有闲工夫骗你!”贾英雄觉得时机差不多,将注意力放在那根软藤金蛇鞭上,全然没在意甄乐儿的反应。 甄乐儿又踏进两步,相距不过三尺之遥,终于停住脚步,道:“你别后悔!” “贾爷做了不悔,悔了不做······” 话音未落,甄乐儿右手猛然抬起,两枚银针激射而出。 第162章 1见钟情和1见钟情 贾英雄眼见银芒一闪,即便腾身而起,不过,仅仅刹那之间,他便又原地落了下来,因为那两枚银针并未射向接引尊者,而是不偏不倚,正正好好钉入他的前胸,伤口不痛,微微有些麻,这说明银针上喂有剧毒! “你射我做什么!”贾英雄愕然道。 不仅贾英雄不明白,其余人也傻了,一个个怔怔看着甄乐儿。 接引尊者手腕一抖,软鞭倒卷,将甄乐儿拉到身前。 甄乐儿大笑,笑得猖狂,笑得得意,笑得过瘾,笑得解恨,道:“马脸贼,叫你不管姑奶奶死活,这两枚银针浸过剧毒,一个月之内如果没有我的独门解药,必死无疑,你不来幽冥教救我,你就死定了!” 贾英雄脸色铁青,身子微微颤抖,谁也说不清究竟是气,亦或毒性发作。 “小妹妹,做得好,对付男人就应该这样!”接引尊者笑着,又对众人说道:“贾好汉,心远,夏侯左,夏侯右,唐风,邱韵,你们六个一人,一个不能多,一个不能少,明日午时,自有马车前来接引,若是不去,休怪本座对这丫头不客气!” 话音未落,接引尊者周身猛地爆出一团白雾,烟雾散去,整个人消失无踪。 场中死一般的寂静,贾英雄忽然“妈呀”一声,一手捂着肚子,冲进茅厕。 什么是翻江倒海,什么是惊天动地,直拉了一个多时辰,即便有内力傍身,贾英雄也是禁不住腿脚酸软,一手扶着陈青,一手扶着正心,被架向屋中走去。 三人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听甄秀才放声大哭,“额那秀外慧中,知书达理······会骂人,会打人,还会对对子的妹子啊,你的命好苦啊,这一大帮人,还好意思说什么武林少侠,连你都救不下来,你要是有个万一,叫我这个做大哥的可怎么活啊······” 心远几人心中烦躁,却也不知如何安慰,正这时候,贾英雄进来了,甄秀才直接扑了上来,抱着腿,嚎道:“贾英雄,你个天杀的,都是因为你,才惹来这场祸事,你得救我的妹子,要不······”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贾英雄即便再虚弱,对付甄秀才还是绰绰有余,抬起一脚踹飞出去,骂道:“甄秀才,你还有脸说,大脚婆娘用毒针射我,这笔账怎么算!” “谁叫你不管我妹子的死活!”甄秀才道。 “我怎么不管了,我说那些话,是希望接引尊者以为甄乐儿无足轻重,将她放了!”贾英雄道。 甄秀才这才反应过来,厚着脸皮扑到贾英雄身前,“兄弟啊,是大哥误会你了,不过,乐儿到底是咱们的妹子······” “我呸!”贾英雄这回是真急了,唾沫星子啐了甄秀才满满一脸,“她用毒针射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来是我妹子!” 甄秀才见软的不行,立时换了一副嘴脸,用袖子胡乱抹去脸上的唾沫,森然道:“贾英雄,你别忘了,你可是中了我妹子的毒针,若是没有解药,你也活不了!” “哈哈哈!”贾英雄仰头大笑三声,道:“甄秀才,你以为毒针有什么了不起,知道老子为什么去茅厕不?早就把毒素拉得干干净净!想毒死老子,别说门了,连窗户也没有啊!” 自打离开清风观之后,贾英雄一路上见识到人心险恶,明白凡事要留下后手的道理,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自己不怕毒药,而甄家兄妹糊糊涂涂,一直也并未询问缘由。 夏侯左忙道:“英雄,此话当真?性命攸关的事情,决不可意气用事!” 贾英雄不愿将自己身具雷电之力的事情泄露出去,胡诌道:“大哥,你放心,我们清风观有一门专讲排毒,解毒的功法,兄弟我虽然不才,也练了个八九分,些微毒素,还奈何不了我!” 几人对视一眼,目光中又是惊骇,又是羡慕,要知道有不少邪道中人,便是仗着一手出神入化用毒功夫横行无忌,若是自己也能学会此等功法,哪里还需忌讳那些宵小之辈,不过,他们也明白,如此神妙的功法,必然是不传之秘,自然也不好开口讨取。 甄秀才脸憨皮厚,见软硬都不行,只好使出自己的看家绝技,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额的妹子啊,额那秀外慧中,知书达理······贾英雄,你个天杀的,见死不救,丧尽天良啊······” 此时,贾英雄愤怒之余,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参杂其中,如果仔细分辨,与之前甄乐儿听说贾英雄不管她死活时候,极其相似,好像所有人都能对他下毒手,唯独甄乐儿不行,断然道:“甄秀才,收起你这套,这回就是说破大天来,我也不管!” 甄秀才的眼泪是说收就收,见贾英雄态度决绝,没有丝毫转圜余地,抹了一把眼泪,一跃而起,双目灼灼,透着阴狠,道:“我再问一遍,你救还是不救!” “说了不救,就是不救!”贾英雄道。 “你这个没良心的,枉我妹子平日里对你千好万好,诸多照顾,我跟你拼了!”叫唤着,甄秀才张开双臂,向贾英雄扑来。 贾英雄好像拍苍蝇一样,一巴掌将甄秀才拍翻在地,嘴巴里咕哝一阵,啐出一口浓痰,道:“甄秀才,这话真难为你怎么有脸说出来,她除了每天找寻我,什么时候做过一件对我有好处的事情,你只要说出一件来,就算我贾英雄没良心!” “怎么没有,多了去了,我随口就能······就能······你别着急,容我好好想想,这会子脑子气糊涂了!”甄秀才也不爬起来,就这么坐在地上,双手托着下巴,苦思冥想起来,可好半天功夫,一件也没想起来,不过,妹子的生死全在贾英雄手里掌握着,他实在不敢放弃,想啊想,想啊想······ 人总是逼出来的,心急如焚之下,甄秀才二十多年从来没灵光过的脑袋瓜子,忽然灵了,从地上一跃而起,指着贾英雄的鼻子,骂道:“你这马脸贼,原来不只没人性,还没有脑子,可怜我妹子每日总是找寻你!” 贾英雄骂道:“你妹子找寻我,我还要谢她么,真是不知所谓!” “住口!”甄秀才爆喝一声,道:“你可知道,我妹子为何总是找寻你!” 贾英雄反倒被震住了,诺诺道:“这还用问,她看我不顺眼呗。” “蠢货!真是枉费我妹子的一番真心,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一片真心用在猪狗身上······” “真心?什么真心?”贾英雄傻傻道。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这里这么多人,为何我妹子只是找寻你,从不找寻别人!”甄秀才道。 “啊?是啊,为什么?”贾英雄道。 “我妹子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就看上你了!”甄秀才叫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一起将目光落向贾英雄。 贾英雄如遭雷击,两只眼睛瞪得又圆又大,眨了又眨,不可置信道:“她喜欢我!喜欢我什么?我长得又不好看,武功又不出奇······” 甄秀才一时间也想不出理由,胡乱骂道:“我他娘的也想知道!你何止不好看,武功不出奇,你还没人性,没脑子,简直混账透顶!” 若是往常,贾英雄早就翻了,可此时,他却宛如老僧入定,一动不动。 自打他第一眼见到甄乐儿,便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只是因为两人总也争,总也斗,贾英雄又诸事缠身,再者,还有一点,那就是英雄好汉是要不近女色的,故而,将这种小情绪深埋心底,有时候他自己也忘了,此时,甄秀才却说甄乐儿喜欢他,要知道,甄乐儿可是比高中时候,偷走贾爷心的那位姑娘,好看一百倍,不一千倍不止,这样的一位姑娘,主动喜欢自己,怎能不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随即一个问题涌入贾英雄脑海,“乐儿······不,甄乐儿究竟喜欢洒家什么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因为爱,所以爱’?这种概率几乎为零的事情,竟也会发生在洒家身上!” 一转念,他觉得自己也并非一无是处,首先是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漫说是在宋朝,就是在现代,也不算矮,自己先占了一个“高”字;再说相貌,平心而论,贾爷知道自己只能算是一般货色,可是也不能算丑啊! 再者,在贾英雄的观点里,uu看书 .ukanshu.o男人最重要的不是相貌,而是“才”和“财”,先说“才”,对于江湖人,“才”就是武功,如果心远等人不在这里,自己便是梁泉县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才”这一个字占住了;至于“财”,自己是“义气钱庄”的股东之一,也算是有钱人啊! 几方面综合考虑下来,贾英雄觉得自己也算是名副其实的“高富才”了! 就在贾英雄几乎要沉醉在种种幻想的时候,他忽然察觉一个问题,甄乐儿喜欢自己和她总找寻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一瞬间,他明白了,原来甄秀才还是在哄骗自己去救甄乐儿,这种美梦破灭,由天堂到地狱的失重感,令他怒火中烧,不由喝道:“好你个甄秀才,竟然敢骗我!” 甄秀才一激灵,以为贾英雄看出破绽,心里慌乱,脸上却没露出来,咬牙硬道:“我骗你什么了!” “你妹子如果喜欢我,应该对我好才是,干嘛总是找我麻烦?干嘛又用毒针射我,这根本说不通!”贾英雄道。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肯定是有原因,我不说你肯定不知道,我要是说出来,估计你得羞愧得自杀······”甄秀才脑子偶尔灵光一次,哪里想得如此周全,一边说,一边想,一边盯着贾英雄握得咯吱吱作响的拳头。 “因为她想引起你的注意,喜欢一个人,这种话,女孩子是无论如何开不了口的!”声音平静,说话的竟是邱韵。 第163章 邱女侠的心思 “对,邱姑娘说得极是!”甄秀才赶忙叫道。 “啊?”贾英雄,猛地转头看向邱韵,道:“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女人,所以我知道。”邱韵道。 “她用毒针射我,怎么说?” “生不同矜死同穴,这句话你没听说过么?”邱韵道。 贾英雄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这句话绝对没听过,可历来爱装能耐梗,胸脯一拍,眼睛一瞪,道:“当然听过,不就是那个谁说的么!” “这是其一,另外,你对接引尊者所说那些话,目的虽是为了救甄姑娘,可危急关头,她哪里来得及细细思考,只当你弃她不顾,她怎能不怒!”邱韵道。 “可······” “另外,你想想,是不是自从我和秀秀来到之后,甄姑娘的反应格外强烈?”邱韵道。 “好像是这样。”贾英雄挠着头道。 “心上人带着别的女人回来,如果是你,你会作何感想?”邱韵道。 “心上人?”贾英雄的心里竟掠过一抹羞涩,他觉得邱韵说得有几分道理,不过,一者,他在邱韵手下吃亏太多,知道她心机深沉,二来,平日里,邱韵与甄乐儿势同水火,他不信她会这么好心,替甄乐儿说情,八成又再打什么主意! 左右寻思,也没个定论,贾英雄看向魏胜,“大哥,你说怎么办?” “老四,大哥到现在孜然一身,对于男女之情实在不了解。”微微一顿,魏胜又道:“不过,无论如何,咱们不能不顾甄姑娘的安危。” “大哥说得极是!”甄秀才赶忙叫道。 贾英雄又看向何良,“二哥,你说呢?” 何良略略沉吟,道:“我对甄姑娘不甚了解,说不准,不过,方才邱姑娘所言,似乎有些道理。” “师伯,你觉着呢?”贾英雄又看向心远。 “阿弥陀佛!”心远诵了声佛号,似是想把怒火压下,可实在按捺不住,道:“男女之事,你问我!” 夏侯兄弟,唐风自小便在门派里习练武艺,对于男女之事更是一窍不通,未免露怯,各自将目光盯在地上,不与贾英雄目光接触。 屋子里静得落叶可闻,慢慢的,大家伙再次将目光落在贾英雄身上。 贾英雄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开始的时候,他还在怀疑,甄乐儿是不是喜欢自己,然而,不知从哪一刻开始,心里便只剩下烦躁,不安以及歉疚。 他忽然想起一句话,“世间,唯有深情难负”,他记不得是在哪儿,听谁说过,却觉得十分符合此时的心境,一个女孩子,尤其还是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子,对自己用情如此之深,万一出现意外,自己于心何安! 这个想法甫一出现,他便再无半分迟疑,咬牙道:“娘的!老子去救她!”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他与甄乐儿皆是懵懵懂懂的年纪,互相斗法的过程中,只顾争强好胜,全然没有留意一种莫名的情愫已然在暗处生根发芽,否则,甄乐儿方才为何会如此愤怒! 当然,这种情愫至多不过是一种好感,若是说得如何惊天动地,又未免言过其实了。 甄秀才生怕贾英雄后悔,赶忙改口道:“果然是我的好妹夫,妹夫,你放心,我马上叫人将你和我妹子的户籍合在一起,编入梁泉县,你们现在就是夫妻了!另外,你们前脚走,后脚我便给我老子写信,要他赶来参加你们的婚礼!” 贾英雄生平第一次扭捏起来,躲过甄秀才的目光,看向心远等人,道:“你们怎么说?” 几人对视一眼之后,心远凝重道:“英雄,此事需从长计议,咱们几人合力,也不过是勉强击败引路尊者,一名尊者便如此难缠,那幽冥教主又会如何,再加上不知有多少幽冥鬼卒,单凭咱们几人深入其巢穴之中,恐怕是以卵击石吧。” 夏侯,唐风三人纷纷点头。 “那你们说怎么办?”贾英雄道。 “不如咱们写信去门派求救,只要门派中的前辈多多来上几位,我想铲除幽冥教应该不在话下。”夏侯左道。 心远缓缓摇头,道:“且不说书信往来,迁延时日,幽冥教行踪诡秘,谁也不知巢穴究竟在哪里,各位师长要去何处支援咱们?” “这个······”夏侯左无言以对,垂下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究竟如何?”甄秀才焦急道。 “这个······”心远面色难看,也不知如何回答。 甄秀才见众人如此,又急又恼,口不择言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就是贪生怕死,不敢去救,还口口声声什么江湖少侠,我······” “我去!”邱韵平静说道。 邱韵与甄乐儿不对付,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谁也想不到她竟会抛弃仇怨,第一个表态,又是惊讶,又是佩服,同时,和贾英雄一样,多多少少还有些怀疑其动机。 甄秀才却不管这些,只要有人救他妹子就好,一揖到地,道:“多谢邱姑娘,多谢邱女侠,往日舍妹对你诸多冒犯,你却不计前嫌,不顾生死赶去营救,不像某些人平日里道貌岸然,高谈阔论,事到临头却畏首畏尾,你是真正的女中魁首,女中豪杰,而那些人不过是些沽名钓誉之徒!” 邱韵轻轻一笑,道:“甄大人不可如此说,小女与心远师兄等人不同,小女乃是落魄之人,流落江湖,如水上浮萍,无足轻重,与甄姑娘虽然不睦,却并无深仇大恨,自然不可坐视不理;而心远师兄几位却是名门高足,举足轻重,日后或许还要继承门派衣钵,自不可以身犯险,还望甄大人谅解。” 这番话,明明是在替心远等人开脱,可几人却好像吃了苍蝇一样,怎么听,怎么恶心,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心远双手合十,道:“邱师妹,甄大人,你们误会了,小僧方才所言,并不是怕事,只是希望找到一个最合适的方法,既然并无良方,也只有舍命一行了。” “我们兄弟也去。”夏侯左道。 “我······我······去!”唐风道。 “老四,我们也去。”魏胜道。 徐虎等人虽不言语,却各自点头。 “魏施主,方才那接引尊者说过,我们六人一个不能多,一个不能少,你们若是去了,恐怕有些不便。”心远道。 “我们可以暗中跟随。”魏胜道。 夏侯左道:“魏大哥,幽冥教人诡诈阴狠,必然防备有此一着,沿途说不定会有多少埋伏,我想你们还是留在这里保护甄大人为好。” 贾英雄道:“大哥,我夏侯大哥说得对,要是救不出大脚婆娘,再连累上你们,那可就不好了!” “对,对,大哥,万一他们发现有人暗中跟随,恼羞成怒,把我妹子害了,岂不误事?你们还是留下来!”甄秀才道。 魏胜心中百味陈杂,一年之前,贾英雄不过是个空有蛮力的小孩子,事事需要自己从旁指点,可短短一年时间,不论武功,声望,均已远胜自己,虽不能说嫉妒,却也隐隐生出一种酸涩,道:“那好,魏胜只有在这里祝各位马到成功了!” 众人又说了一阵,各自散去,一则是休息,二来也是要将幽冥教的事情通知各自师门。 众人着急离开,谁也没有注意,邱韵与甄秀才二人走在最后。 甄秀才拱了拱手,低声道:“邱姑娘,方才多谢你了。” “甄大人,小女有一事拜托,还望甄大人成全!”邱韵面色平静,声音也是极为冷淡,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甄秀才忙不迭道:“邱姑娘有话直说,在下必定竭尽全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件事对于甄大人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小女希望甄大人能想办法筹集五万两银子,以助我寻仇之用,uu看书 ukanu 不知甄大人可能应允?”邱韵道。 一听银子,还是五万两,甄秀才的眼睛立时就瞪圆了,道:“五万两?这么多!” 邱韵轻轻冷笑道:“甄大人若是为难,那便算了,小女要寻找害母的凶手,也没有时间去营救令妹,就此告辞了!”说着,她当真飘飘万福,作势要走。 甄秀才即便是再抠门,为了自家妹子,也只有咬牙放血了,应道:“邱姑娘,我应下了!” “希望甄大人说到做到,否则······”邱韵说着,微微晃动衣袖,清脆的铃声缓缓响起。 甄秀才却是好像听到丧魂钟声一般,激灵灵打个冷颤,赶忙拍着胸脯道:“邱姑娘只管放心,在下决不食言。” “好!”邱韵点点头,正要走,像是又想起什么,道:“对了,甄大人,我提醒你一件事,我们离开之后,你除了筹集银子之外,也要好好想想,令妹回来之后,你如何向她交代。” “交代什么?”甄秀才一愣。 “我不敢说令妹对贾英雄绝对没有心思,可至少也不像你所说一般用情至深,万一我们活着回来,依令妹的性子······”邱韵点到为止。 甄秀才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邱韵,好半天才傻傻道:“那你方才为什么······” “因为幽冥教跟我有仇,早晚我要去一趟!”邱韵说罢,轻抬莲步,走出房间。 第164章 邱师叔讲故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众人用罢了早饭,便聚集在厅堂之中,只觉前所未有的煎熬,短短一上午,好像比一年还要漫长。 将近午时,一辆白棚黑纱的马车驶进城中,一人赶车,两人执幡,两人吹奏哀乐跟在两侧,这五人尽是身着素衣,从头一直白到脚下,白得叫人发毛,若是细细看去,就会发现,不论是马鞭,幡杆,亦或笙笛,皆是泛着金属光泽,显然乃是特殊兵刃。 没出正月便是年,此时梁泉县中,家家户户都是张灯结彩,这一行人显得格外扎眼,不少百姓一路跟随,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而这五人却毫无所觉,四肢僵直,沿着十字大街一直来到钱庄正门口,马车将将停住,正好更绑声响动,午时到了。 奉命守在门口的小厮不敢耽搁,赶忙进去通报,众人走出大门,看到这幅景象,也不由心头打鼓。 贾英雄道:“你们是幽冥教么?” 左手执幡的那人并不作答,掀开车帘,示意众人上车。 甄秀才和正心一左一右拉着贾英雄的袖子,一般的泪眼滂沱。 “妹夫,你可一定要把我妹子,你媳妇带回来啊!” “我知道了。” “大侄子,你可千万要活着啊,咱们还要做够了好事,返回清风观呢!” “你放心。” 魏胜等人虽不言语,关切之情却溢于言表,默然拱手。 贾英雄点头,第一个登上马车。 这也是昨晚众人商量的结果,因为在邱韵等人看来,贾英雄修炼过解毒功法,幽冥教人又历来行事歹毒,因此,一路上不管遇到什么,都要他第一个上前。 贾英雄掀开车帘,车厢宽大,温暖,隐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车厢后面垂着一道黑帘,两侧是两排座椅,上面铺着厚厚的毡垫,柔软舒适,他正要坐下,冷不防黑脸后传出一道古怪的声音,“桀桀,你来了!” 贾英雄吓得一激灵,伸手扯开黑帘,更是骇得“妈呀”一声,连着退了三步,好悬没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见一人盘膝而坐,浑身上下罩着一件肥大白袍,脸上还带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赫然正是幽冥乐使。 心远等人听到声响,各自掠进车厢之中,全神戒备,看定乐使。 贾英雄喘了几口粗气,暗恼道:“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 幽冥欢使桀桀怪笑,从怀里取出六条黑纱巾,递过来,道:“蒙住眼睛。” “不蒙行不行?”贾英雄道。 “可以。”幽冥欢使道。 “那就替咱们幽冥教省六块布吧,这年景,谁的手头也不宽绰。”贾英雄道。 幽冥欢使缓缓闭上眼睛,既不催促众人蒙眼,也不下令启程,意思却很明确,若是贾英雄等人不将眼睛蒙上,马车就绝不会启动。 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任人摆布,众人对视一眼,各自用黑纱蒙住眼睛。 幽冥欢使道:“启程。” 马车缓缓启动,向南门行去。 一路上,马车行驶得极为缓缓,每两个时辰便停下一次,开始的时候,众人还能大略分辨方向,可一天下来,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再加上前途凶险莫测,心中不免焦躁。 掌灯时分,马车又一次停住,幽冥欢使道:“解下黑纱吧,今晚在这里休息。” 众人解开黑纱,出离车厢,发现这里是一处山坳,面前一座农家小院,周围尽是枯败凋零的树木,枝枝叉叉,月光透过,落下斑驳的树影,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进入院中,幽冥教众既不生火烧水煮饭,也不互相交谈,从车上取下携带的清水,干粮分给众人。 贾英雄责无旁贷成了小白鼠,第一个喝水,吃干粮,感觉体内并无异常,才示意众人可以放心食用。 吃喝完毕,众人便在客厅静坐调息,心远等人自小在门派中修炼,对这种情形早就习以为常,可贾英雄好动不好静,最是受不得这种气氛,与心远等人聊了几句,见这些人只是敷衍,甚觉无趣,索性拖着椅子来到幽冥乐使身边,肩膀挨着肩膀坐着,“咱们什么时候能到你们老巢?” “后日午时。”乐使道。 “这几天咱们都要这么过?”贾英雄又道。 “对。”幽冥欢使道。 “你进幽冥教多久了?” 乐使不再言语。 “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把面具摘下来,叫我看看你什么样子?” “你平时也不喜欢说话么,会不会觉得无聊?” 乐使身子一颤,似已濒临暴起的边缘。 贾英雄也不管人家爱不爱搭理他,自顾自说下去,“说实话,这种日子,要是换成我,一天也受不了,对了,你们幽冥教的人吃肉么?” “你们幽冥教在什么地方?有没有什么特产?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也好带回一些。” “你们幽冥教里有没有女弟子?” “你们教主是公的,还是母的,多大岁数,好相处不,结婚没有,有没有孩子?” “我看你这人好像不怎么爱说话,这样不好,人总是会有烦心的时候,在心中憋闷得久了,说不定就会生病,就算不生病,对功力的精进也绝对会有影响;算了,我看你也不愿意说,这样吧,我开个头,先把我的烦心事说出来你听听,好不好,那一年我七岁,刚上一年级······” “哇呀呀!小子,你给我闭嘴!”幽冥乐使陡然一声爆喝,双目血红,似要择人而嗜。 “不爱听就不听,你叫唤什么,怎么,还要咬人啊!”贾英雄撇了撇嘴道。 这一路上,他可是想得明白了,自己这些人别管是做客,还是送死,总之是被幽冥教主请去,乐使无论如何也不敢伤害自己,因此,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邱韵一双明眸缓缓睁开,轻声道:“你过来。” 贾爷生来胆气豪,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邱韵怕到骨子里,眨眼间挤出笑容,几步走过去,道:“师叔有什么吩咐?” “你初入江湖,对江湖事迹所知不多,师叔给你讲讲江湖上的事情,你愿意听么?”邱韵的声音平和,在这寒冷漆黑的夜色中,就宛如一团篝火,给人以温暖,光明。 贾英雄一愣,邱韵历来惜字如金,怎么今天愿意给自己讲故事,莫不是这婆娘也害怕了?不过,无论如何,有人聊天,总强过一个人无聊,忙点头道:“师叔请讲。” “好。”邱韵点点头,道:“你可听说过,江湖上有一个六叶莲花门么?” 贾英雄摇头。 “这个门派有一门绝学名为六叶莲花掌,一叶一步,一步一莲花,专打人体七十二处要穴,可说是独步武林。” “独步武林?我怎么没听说过?”在清风观之时,贾英雄偶尔也听张真奇提及江湖中的各种绝学,却从没说过这六叶莲花掌,不由疑惑。 “那是因为这个门派虽然名噪一时,可立派前后不过十余年,更是在二十多年前,被人一夜之间灭门了!”邱韵道。 “这么惨!”说着,贾英雄挠挠头,道:“师叔,这话不对,既然这六叶莲花掌独步武林,又怎么被人灭门呢?” 此时,心远等人也从入定中醒来。 心远皱眉道:“邱师妹,这件事情我也听师长提起过,只是极为笼统,其中情形究竟如何?” 邱韵轻轻叹了口气,道:“这场灾祸乃是起于萧墙之内,还与一场婚事有关。” 众人只顾关注邱韵,谁也没有留意,幽冥乐使眼中的痛苦神色。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贾英雄催促道:“师叔,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当时莲花门的掌门名苗行,他座下三名弟子,皆是一时俊杰,尤其二弟子胡青平,更是天资极佳,不过三十岁出头,便是神觉初生顶峰修为,不在其师之下,那时候,主动上门求亲者不在少数,大弟子姚海与三弟子孙曾山皆已婚娶,只有这二弟子胡青平始终孤身一人,苗行爱徒心切,不愿爱徒孤独终老,一日,将胡青平招至面前,询问他缘由······” 贾英雄心中一动,道:“莫不是这胡青平喜欢男人?” 邱韵脸色忽然变得古怪之极,uu看书 ww.uukanhu 看向贾英雄,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要不,他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一直不结婚?”贾英雄道。 “那是因为他爱上了自己的师姑,也就是苗行的妹妹苗巧云!”邱韵道。 “啊?”贾英雄一惊,道:“这也太离谱了吧?” “确实离谱,他怎能喜欢上自己的师姑!”夏侯左道。 夏侯右也跟着点头。 贾英雄摆手道:“爱上师姑还是小事,我觉得主要问题在于,两人的岁数得相差多少?这小子口味够重的!”说着,他嘿嘿怪笑。 夏侯兄弟,唐风也跟着坏笑。 邱韵扫了恶趣味的三人一眼,琼鼻微微一皱,道:“据说,苗行兄妹二人年纪相差近二十岁,苗巧云当时亦不过三十出头,与胡青平相仿。” “哦。”贾英雄点头,继续展开联想,道:“难道是苗巧云当时已经嫁人?” “胡青平自小跟随苗行习武,也是自小与苗巧云相识,两人早已芳心暗许,怎会嫁人!”邱韵道。 贾英雄道:“这不是挺好么?两人结婚不就得了!” 众人齐齐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定贾英雄,方才听他说“爱上师姑还是小事”,以为他在开玩笑,此时见他的神态,不似玩笑,也认真起来。 夏侯左道:“你真没觉得哪里不对?” 第165章 莲花门故事 贾英雄是老实人,老老实实摇头,“没有。” “苗巧云可是胡青平的师姑啊!”夏侯左道。 “那又怎么了,两人又没有血缘关系!”贾英雄理所当然道。 夏侯左哼了一声,道:“师侄与师姑互相爱慕,成何体统,放在任何门派,至少也是废去修为,逐出门墙,被所有武林同道共唾弃,这话你可敢当真你师父的面说出来!” “说就说,我才不怕······”贾英雄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一股冷气从脚跟直袭头顶,因为他想到了自己与甄乐儿乃是徒孙和师爷的关系,眨巴眨巴眼,急忙问道:“后来呢?” “胡青平将这事和盘托出,苗行又把妹子叫来对质,苗巧云也亲口承认,苗行大怒,当场就要将二人毙于掌下,那苗巧云也是刚烈,自觉有辱门风,撞墙而死,胡青平哀痛之下,走火入魔,神志失常,一夜之间竟将莲花门上下七十余口尽数屠戮,最后付之一炬,从此这人便消失无踪。”邱韵说完,轻轻吐了口气,目光有意无意看向幽冥乐使。 幽冥乐使呼吸粗重,身体不住颤抖,好像受到极大刺激一样。 “阿弥陀佛,孽缘,孽缘啊!”心远双掌合十,低低说道。 “二人做出这等有悖人伦之举,与禽兽何异?要我说,那苗巧云死得好,至于胡青平更应该找出来,千刀万剐才是!”说完,夏侯左又看了贾英雄一眼,故意阴冷着声音问道:“你说是么,老四!” 贾英雄做贼心虚,垂着头,用眼角看看邱韵,又瞥瞥心远等人,虽然方圆在信中说到,张真奇与红云道姑项连云三十年前便已叛离天师教,江湖中除了有数的几位高人之外,几乎无人知晓,自然也就不会知道他和甄乐儿的关系,可邱韵是一般人么?这婆娘一肚子歪门邪道,谁知道她是不是通过什么特殊方法,早已探听清楚,故意用这个故事来要挟自己,否则,她为什么单单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 “师侄和师姑就落得如此结果,那······”贾英雄不敢再想下去。 其实,此时他对甄乐儿绝对算不上情根深种,不过,这就像高中时候,花季雨季的少男少女一样,家长越是反对,两个人越是坚定,好像非某人不可,等过上一段时间,说不上是单纯,亦或冲动的东西散去之后,能坚持下来的,少之又少。 偏巧这时候,夏侯左向他发问,他只好含含糊糊说道:“我觉着吧,这事也不能一概而论,两个人既然是真心的,不如······不如就放人家一条生路,大不了逐出门墙,至于说到还要废去武功这未免太狠了,对不对······” 唐风喝道:“贾······贾老四,你可是替胡青平辩驳!” 贾英雄觉得自己是在讲道理,可这些人一个个凝眉立目,不依不饶,好像自己欠他们多少银子似的,也来了火气,道:“我不是替他辩驳,他杀了那么多人,自然该死,可人家两人在一起,碍着别人什么事了,谁要是看不顺眼,大不了不看,人家也不会求着你看,对不对?至于说到什么武林同道共唾弃,我说是不是这些武林同道太闲了?人家吃你们家一粒米,还是喝你们家一口水了,凭什么唾弃人家,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不仅是替胡青平说话,更是为自己辩解,越说越激动,越激动便越停不下来。 夏侯左听不下去,喝道:“你给我住口!” “你也给我住口!”幽冥乐使紧跟着爆喝一声。 众人愣了,傻呵呵看向幽冥乐使,只有邱韵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片刻之后,幽冥乐使重又恢复之前怪异的声调,道:“桀桀!既然你们不打算休息,现在就启程,早一步赶到,本使也早一步安心。” 马车缓缓的行驶,贾英雄如坐针毡,因为他发现幽冥乐使总是有意无意盯着自己,忍了一阵,又忍了一阵,终于按捺不住,道:“你看我干什么,老子对男人没兴趣!” 在面具的遮挡下,众人谁也看不到幽冥乐使的表情,不过,直觉这人好像与白天时候有些不同,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幽冥乐使缓缓道:“贾少侠,方才你所言,可是真心?” 此时,他的声音虽然嘶哑,低沉,令人极不舒服,却绝非白天时候,故意做出的那种古怪声调。 贾英雄一愣,他不明白这幽冥乐使怎地突然对自己客气起来,难不成是被自己一番真知灼见,高谈阔论所感动,进而对自己产生了超越立场的理性崇拜? 一念及此,他难耐心中得意,大咧咧说道:“你这人忒没见识,江湖中人,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贾爷历来不说假话!” “若是你见了胡青平,会如何对待他?”幽冥乐使又道。 此言一出,心远等人似乎听出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一起将目光落在幽冥乐使身上。 贾英雄却是沉浸在被人崇拜的幻想之中,毫无所觉,认认真真寻思一阵,道:“首先我会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他是个真性情的汉子,然后跟他决斗,不死不休!” “哈哈!”幽冥乐使大笑几声,旋即止住,道:“想不到我胡青平隐姓埋名二十载,直到今日才遇到知己,只可惜此处无酒,否则定要与你浮一大白!” “你果然是胡青平!”夏侯左怒火中烧,若不是顾忌甄乐儿身处幽冥教,几乎忍不住出手。 夏侯右与唐风也各自准备,心远知道众人之中,若论智谋首推邱韵,见她端坐不动,便也强自稳住心神。 贾英雄双目圆睁,好像傻了一样,瞠目结舌道:“你······你是胡青平?” “不错!我就是那个欺师灭祖,灭绝人性的胡青平!”说着,幽冥乐使一把扯下面具,露出一张密布疤痕的脸,黑暗之中,好似恶鬼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贾英雄怔了半晌,说不清是惊,还是怕,忽然叫道:“你绝不是胡青平!” 众人愕然,谁也不知他为何有此言语。 幽冥乐使道:“贾少侠,你为何说我不是胡青平?难道还有人愿意冒充那个欺师灭祖,灭绝人性的畜生么?” 贾英雄言之凿凿道:“我师叔方才说,那胡青平天赋极高,三十岁出头,便已是神觉初生顶峰的修为,可之前你与我唐三哥打斗,那么长时间,你也没打死他,由此可见,你的武功也不过尔尔!” 唐风立时便不乐意了,指着贾英雄道:“你······你什么意思,我······我······我的武功······” 幽冥乐使惨然一笑,道:“我胡青平欺师灭祖,怎还有脸施展莲花门的武功。” 夏侯左哼了一声,道:“你既知羞愧,又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胡青平沉默片刻,勃然作色道:“我胡青平岂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我要找寻灭我莲花门的凶手,替我师门报仇雪恨!” 众人见胡青平神态分明不似作假,感觉其中必有隐情,一个个沉默不语。 邱韵道:“前辈,关于莲花门的故事,小女皆是道听途说,若是有不敬之处,还请前辈谅解,只是不知当时情形究竟如何,前辈可否为我等指点迷津,也好还前辈自己一个公道!” 胡青平胸膛剧烈起伏着,心中显得颇为挣扎,慢慢平静下来之后,却又变得疲惫至极,颤声道:“我说出来,有人信么?” “老胡,你说吧,我信你!”贾英雄拍着胡青平的肩膀道,或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他总觉得胡青平不像坏人,再者说,他觉得今天站在胡青平这边,日后,万一他和甄乐儿的事情揭露出来,胡青平也会支持他,u看书 uansh.cm 这是朋友帮朋友! “多谢贾少侠!”胡青平郑重看了贾英雄一眼,缓缓道:“方才邱姑娘所言,大半属实,我确实对我师姑心存爱慕,可我胡青平敢对天发誓,十余年间,我们并未有过任何越礼之举,日月可鉴,若是有半分虚言,叫我胡青平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说到最后,他转头看向众人,目光中隐隐透着恳求与热切,似乎是希望得到众人肯定的反应,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根本算不上要求,可对于一个孤独前行二十载的人而言,这却是莫大的奢望,然而,他等来的终究是失望,心远等人一个个目光闪烁,谁也不敢与他对视。 这并不是心远等人心性凉薄,他们见到一个年逾五旬的老者如此神态,如何能不酸楚?只是他们一举一动都关乎师门荣辱,若这胡青平当真是穷凶极恶之人,与这种人为伍,势必会对师门名誉造成极大影响,又怎敢轻易表态! 贾英雄生性鲁莽,没有这些考虑,又想起方才众人对待自己的态度,阴阳怪气道:“老胡,你看他们做什么,这些都是江湖少侠,名门高足,咱们高攀不起,你放心,无论如何,我站在你这边!” 心远等人心中不悦,却也无言以对。 胡青平眼眶红润,却到底是要强之人,猛然抬头,道:“好,贾少侠,得你一言,胡某便是死不足惜,我说下去,至于旁人信与不信······” “去他娘的!”贾英雄道。 第166章 扑朔迷离 “对,去他娘的,哈哈,爽快!”胡青平笑着,笑着,眼泪无声滑落,不着痕迹拭去泪痕,他道:“正如邱姑娘所说,巧······师姑撞墙而死,我心中悲恸,以至于走火入魔,竟与我师父打斗起来,可我师父当时已达到神觉初生顶峰数载,而我不过初临此境,远不是他老人家的对手,交手不过七八招,便被我师父击伤,此时我也已恢复神智,盛怒之下,我师父要结果我的性命,我也准备随我师姑而去!” “可就在这时候,忽然出现三名黑衣人,这三人甫一出现,便口口声声索要六叶莲花掌的秘籍,我师父如何肯依,当即动手,这三人武功竟皆在我师父之上······” “三名至少神觉初生巅峰的高手?”贾英雄惊愕道。 在他看来,这样的高手应该是凤毛麟角才是,怎么在胡青平口中,却好像大白菜一样,已经烂大街了,更何况还是在二十多年前,若是那三人活到今天,又是什么修为! 胡青平继续道:“我也只能拼命一搏,助我师父一臂之力,只是终究实力悬殊,其时,我师父已经看出莲花门在劫难逃,危难之际,豁出命去,缠住三人,要我想方设法将莲花门传承下去,我原打算带着我的师娘,师弟一起出逃,可离开屋子才发现,庄子里至少有二三十名黑衣杀手四处纵火行凶,早已是一片火海,我师兄弟也被人擒住,万般无奈,我只能独自逃离,你们想想,凭我一人之力,怎能一夜之间将莲花门屠灭得干干净净!” 说到最后,这位形容可怖的老者已禁不住潸然泪下。 屋子里的气氛极其压抑,众人虽然好奇接下来的事情,却谁也不忍在这老者伤口撒盐。 好半天,胡青平止住悲声,道:“我身受重伤,无处安身,只好伪装成花儿乞丐沿路乞讨,过了不久,便听到莲花门被灭门的消息,上上下下七十四口无一生还,凶手正是我自己······” “你为何不向各大门派求援,说明原委?”贾英雄额角青筋暴跳,怒道。 “贾少侠,你当我不想么?有一日我遇到少林普光大师,正要向他述说原委,谁料,他却不辨是非,当场就要将我打死,若非一个疯疯癫癫的道人出现,助我脱困,我早已死去多时了!”胡青平道。 心远面露尴尬之色,道:“胡施主,我师叔祖自法明背叛师门之后,受到不小打击,性格变得古怪偏激,你当时该直接赶去少林,或许······” 胡青平哼了一声。 贾英雄听得也不入耳,却也不好当面挑明,转而问道:“那疯疯癫癫的道人是谁?” 胡青平摇头,道:“说来惭愧,那道人与我有天高地厚之恩,却始终不肯透露姓名,这份恩情,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补报!当时他不过二十岁上下,浑身上下污浊破烂不堪,武功却奇高,与普光一对三掌犹有余力!” “他带着我来到一处隐秘所在,替我疗伤,可我自觉已用六叶莲花掌与我师父动手,再无面目继续习练莲花门功法,便当面拒绝,那道人并不着恼,反而大笑一阵,从怀中取出一本‘玄阴功法’,并指点我修炼要处,只是他的方法极为特殊,并不是一板一眼的传授,而是玩笑一样,嬉笑怒骂之间,我已受益极大,我们相处一个多月,临行之际,他告诉我,若是想要报仇,必须先练好武功,恢复有用之躯,伺机加入幽冥教,暗中查访。” 心远默默看了邱韵一眼,邱韵恰巧也转头看向心远,两人目光接触,那个不确定的答案变得清晰起来,心远道:“贫僧听胡施主所说,这疯癫道人的做事风格,倒与沈乘风,沈师叔颇有几分相似!” “你是说救我的人是癫道沈乘风?”胡青平惊愕道。 “我师爷?”贾英雄几乎同时叫道。 “沈乘风是你师爷?”胡青平看向贾英雄道。 贾英雄想起魏胜等人曾经描述过沈乘风在军中传艺的情景,越发肯定,自豪感油然而生,傲然道:“老胡,实话跟你说吧,我叫贾英雄,不叫贾好汉,是庐山清风观的门人,沈乘风正是我师爷!” “贾英雄?”胡青平觉得这名字极为耳熟,略一寻思,道:“你可是大闹临安,刺杀老贼秦桧,朝廷悬赏二十万两捉拿的那个贾英雄?” 贾英雄一时得意,口不择言,此时再想反悔,已是不及。 胡青平察言观色,确定无疑,抚掌大笑道:“不错,不错,只有那样的师爷,才能教出贾少侠一样的徒孙!” 贾英雄有心想说自己是自学成才,可此情此景显然不合适,便忍了下来,继续方才的话题,“你就是按照我师爷的指点,加入幽冥教?” “不错!”胡青平顿了顿,道:“当时幽冥教尚在关外,沈大侠告诉我大略位置,并要我隐姓埋名,我练功十年,略有小成,为了防止泄露身份,干脆将面容毁去,赶至关外,正赶上幽冥教大肆扩张,我反倒是被迫加入教中。” “那你查到凶手了么?”贾英雄道。 胡青平摇了摇头,道:“贾少侠,你有所不知,幽冥教人行踪诡秘,皆是头戴面具,身罩长袍,看不出真容,不过,我发现幽冥教主的武功路数,与当年灭我莲花门的黑衣人极其相似,哪怕不是他,也是渊源极深,只可惜在下武功低微,又人单势孤,无法深入调查!” “幽冥教主是什么修为?”夏侯左道。 胡青平想了想道:“具体什么修为不好说,可至少已突破神灵入体之境,因为在他面前,我们全无还手之力!” 众人心中仅存的一丝幻想也随着这句话破灭了。 车厢中沉寂片刻,邱韵道:“前辈,小女有一事不明,还请指点。” “邱姑娘请讲!”胡青平道。 “华山凤鸣堂一夜之间被人灭门,可是幽冥教所为?”邱韵虽然竭力克制情绪,声音仍旧难免一颤。 此言一出,车厢中气氛一紧,所有人转头看向邱韵,目光中透着古怪莫名的意味。 贾英雄终于明白了,“就说这女人哪来这么好心,第一个表态营救大脚婆娘,原来是因为她怀疑幽冥教与凤鸣堂灭门一事有关!” 虽然不论邱韵来不来,他都一样会去营救甄乐儿,可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实在不舒服,于是,他看向心远等人,发现这几人面沉如水,好像用了十几年的黑锅底一样,“贾爷充其量是蒙在鼓里,你们四个所谓的名门高足却是纯粹被邱韵挤兑,忽悠来的,可比贾爷惨多了!哈哈!” 这样一想,他心中的不平不仅立时消散,还有几分得意。 胡青平道:“邱姑娘,不知你与凤鸣堂有何渊源?” “实不相瞒,我母亲便是凤鸣堂堂主。”邱韵道。 “原来是箫女侠之女!”胡青平拱了拱手,道:“邱姑娘,实话对你说,我与教中双尊,另外三名使者不同,乃是随后加入,教主对我是且疑且用,你看外面那五人,虽名为随从,其实也是对我暗中监视,是以我才催促启程。” 说到这里,胡青平扬起头,似是在回忆,又似在整理思绪,道:“我记得当时幽冥教正打算迁至关内,一日,教主命我总理教中事务,他带着双尊,三位使者,以及部分教众消失两月有余,后来,听说凤鸣堂被人灭门,我也怀疑过这件事情与幽冥教有关,只是我与凤鸣堂并无瓜葛,因此并未详细打探。” 邱韵点了点头,缓缓道:“我多方打探,得知凤鸣堂灭门之后,幽冥教便开始在宋境暗中活动,因此,怀疑与此事有关,听前辈所说,更是确信几分。” 说着,她察觉到心远几人面色不佳,幽幽叹息一声,道:“心远师兄,两位夏侯师兄,唐师兄,小女先前有所隐瞒,罪过不浅,可一则我并无确凿证据,不好言讲,二则营救甄姑娘也是势在必行,还请四位兄长谅解。” 势成骑虎,不谅解又能如何! 心远苦笑道:“邱师妹不必如此,诚如你所说,营救甄姑娘势在必行,若是能顺便为箫师叔报得大仇,也是好事,只是我担心咱们人单势孤,恐怕难以成事啊。” 夏侯左想了想,对胡青平道:“前辈,不知幽冥教打算如何对待我们?” “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先前我们铩羽而归,教主不知因何事离开,回来之后,听说此事,大发雷霆,当即令引路尊者前去夺取几位性命,只是,半日之后,不知为何,他忽然变了主意,uu看书 .ukanu 又叫接引尊者请几位来做客,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打算要几位加入幽冥教。”胡青平道。 “哼!他想得不错,我们都是名门正派,怎可与奸邪宵小之辈为伍,我夏侯左宁死也绝不屈从!”夏侯左道。 “对。”夏侯右道。 “我······我也是!”唐风道。 胡青平不理三人,转头对邱韵道:“邱姑娘,方才你提及莲花门故事,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 邱韵道:“前辈,自我怀疑幽冥教与凤鸣堂灭门之事有关,便暗中请人调查,幽冥四使的身份皆已查明,你自不必说,欢使与悲使乃是血手双判,欢使名叫曹诚,悲使名为曹勇,苦使是绰号铁掌雄鹰的黄谦,方才故意用言语激你,不过,却也多亏英雄的一番言语,否则,我看你也绝不会吐露实情。” 此言一出,众人的反应皆是不同。 贾英雄是长舒一口气,心中的石头总算是暂时落地了。 胡青平则是默默点头,显然是承认了,他虽然半生漂泊,却终有一股武人的傲气,若是没有贾英雄那一番言辞,单单是夏侯左等人对他再三指责,他也不屑辩解,正是因为对贾英雄产生知己之感,才会敞开心扉,讲述往事。 而心远,夏侯,唐风四人却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按照师长教导,小心谨慎,不敢有半步差池,可怎地感觉还不如贾英雄的胡作妄为呢! 第167章 入幽冥 贾英雄对邱韵道:“师叔,那教主和双尊又是何人?” 邱韵摇头,道:“这三人身份隐秘,我并未查出,胡前辈,不知你······” 胡青平苦笑道:“邱姑娘,不怕你笑话,若非你提及,我连另外三使的性命也不知晓。” “幽冥教巢穴究竟在何处?我们可以沿途做出记号,想办法传递出消息。”夏侯左道。 胡青平缓缓摇头,道:“幽冥教总坛就在兴元府外的一处深山之中,不过,断无可能将消息传递出去!” “为何?”夏侯左道。 “幽冥教人每次外出办事,至少有两路人马,一路处理事务,一路暗中接应,此次也是如此,接引尊者与我们是一路,为了防止有人追踪,在我们身后还有一路人马,一旦发现任何风吹草动,那一路人马便会以飞鸽传信,将消息传回总坛,马车之所以一路行驶极慢,是为了总坛有时间做出反应。”胡青平道。 “幽冥教人行事既如此谨慎,看来所图非小啊,咱们只有小心应对了。”心远道。 众人尽皆默然。 胡青平见众人如此神情,开解道:“各位,其实教中有不少人被迫加入,咱们若是能与这些人联合,或许还有几分机会。” “被迫加入?”心远道。 “不错,如我当初一样,或者是为了扩张势力,或者为了聚集钱财,总需要有人去处理事务,幽冥教对付这些人的办法就是逼迫服下幽冥离魂丹,这毒药甚是厉害,若是不能按时服下解药,便会浑身逐渐溃烂,痛不欲生,另外,幽冥教为防止有人潜入偷袭,在总坛周围密布毒药,幽冥离魂丹虽是毒药,却正好能克制那种毒素,我想几位到时候也少不得要服下幽冥离魂丹。”胡青平道。 贾英雄倒是不怕,再烈的毒药,到了他肚子里,也不过是一泡稀屎,可心远等人却消受不起,夏侯左道:“那不是死定了?” “不然!这是死地,亦是生机,教中不少人虽想要脱离幽冥教,却摄于幽冥离魂丹,不敢反抗,咱们只要能将解药找到,不论是胁迫也好,以言辞打动也罢,这些人未必不会与我们一起行事。”胡青平道。 众人商议一路,天明之时,马车行驶到一处所在,下车休憩之时,贾英雄等人又装作从前的样子,并不与胡青平交谈,甚至偶尔还要恶语相向。 如此一直到第二天午夜,来到一座大山之外,马车停住,众人在车里休息,黎明时分,马车驶进大山之中,周围尽是古木老藤,遮天蔽日,根本无从辨认方向,马车所行驶的道路也被被丛生的杂草灌木遮挡,若非知情人绝难看出。 行驶了一个多时辰,众人渐渐察觉到不对,因为自进入山林以来,周围就是一片寂静,并未听到一声鸟鸣,兽吼,胡青平告诉众人,这座大山便是幽冥教总坛所在地,密林之中散布暗哨,各种机关消息,毒药埋伏,更是数不胜数,鸟兽早已绝迹,若非有人指引,想要进入幽冥教总坛,可说是难于登天。 众人闻听此言,心头越发沉重。 大半个时辰之后,道路忽然开阔,马车停在一条峡谷的入口处,这条峡谷宽有三四米,两侧尽是陡峭绝壁,谷内满地黄沙,绝壁上不见植被,岩石似乎已经风化,不时被寒风吹落,漫说是人,即便最轻巧的猿猴也难以攀爬。 胡青平带着众人下了马车,众人回头看看身后广袤无际的原始森林,又看看面前仿佛沙漠一样的峡谷,宛如两个天地,心中不免惴惴。 幽冥教五名教徒轻轻对胡青平耳语几句,驱赶马车原路离开。 胡青平对众人道:“咱们在这里等候,自有人来接应。” 邱韵心细如发,指着面前的峡谷道:“前辈,这里怎会如此?” 胡青平道:“幽冥教为了防止有人潜入偷袭,早在这条峡谷中洒满毒药,久而久之,毒气侵入泥土,草木自然难以生长。” 夏侯左苦笑道:“看来,这幽冥离魂丹咱们是躲不过了!” 众人正说着,銮铃响动,一辆双马拉扯的马车缓缓行来,这辆马车并无车棚,只是一个光秃秃的车板,驾车之人头戴鬼怪面具,来至近前,勒住马头,取出一个布袋,道:“幽冥之境,活人不入,这是幽冥离魂丹,速速服下!”说着,将布袋扔出。 胡青平伸手接过布袋,将丹药取出,分发众人。 众人接过幽冥离魂丹,知道一旦服下这丹药,生死便操纵在幽冥教之手,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犹豫着,谁也不愿服下。 邱韵扫了众人一眼,自觉不自觉最后又重重看了贾英雄一眼,咬着牙第一个将丹药服下。 心远等人见状,也不好再迟疑,各自将丹药服下,暗中运转内力,即便不能排出,也要先行压制下来,绝不能任其在体内肆虐,谁料,这丹药却发作极快,甫一入口,便好似一道青烟,消散无踪,根本无从压制,因为有幽冥教人在此,也不方便交谈。 驾车之人也不催促,似乎是在等药力行开。 贾英雄的情形又与众人不同,在幽冥离魂丹入体之后,古怪闪电立时发作起来,半盏茶之后,剧烈腹痛传来,前方山谷一马平川,无遮无挡,有邱韵在此,极为不便,他只好提着裤子冲进后方树林之中。 一边排山倒海,贾英雄暗暗寻思一个问题,对于他来说,毒药越是猛烈,腹痛便越是迅速,幽冥离魂丹半盏茶才发作,由此可见,还不如甄乐儿的毒针毒性强烈,都说幽冥教人行事心狠手辣,那甄乐儿又是什么,心如蛇蝎?灭绝人性?禽兽不如! 等贾英雄从林子里出来,驾车之人道:“各位,耽搁得时间不短,请上车吧!” 众人登上马车,缓缓向谷内行去,这条峡谷极长,道路两旁千篇一律的景致,唯一的点缀便是枯骨,有的是兽骨,有的是鸟骨,还有的竟是人骨;如胡青平所说,沿途果然遍布毒药,只是远不如幽冥离魂丹猛烈,数里的路程,贾英雄只拉了一次。 马车行出数里,一面山壁横亘眼前,将道路拦住,深青色的山壁光滑如镜,高有十数丈,在七八丈的地方,挂着一块五尺见方的黑漆匾额,上面三个血红色的大字“幽冥界”,黑洞洞的大门三丈多高,两侧各有十名头戴面具的鬼卒把守,见马车驶来,也不阻拦,直接放行。 马车驶入山腹,众人原以为这里必然阴暗狭窄,可进入之后才发现,这里虽然阴暗潮湿,道路却并不狭窄,足有三丈多宽,并行三辆马车,也是绰绰有余,不由感叹,这幽冥教果然好大的手笔,漫说是一个门派,即便是官府想要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也绝不轻松。 道路似乎是逐渐向下延伸,空气变得越发阴冷,马车在山腹中转了两个弯,便已来到尽头,这里是一处类似广场的所在,马车停住,驾车之人示意贾英雄等人下车,随后调头离去。 众人下车,四处观瞧,广场四周燃着火把,火光照耀下,周遭景物看得真真切切,这里方圆至少八九丈,地面打磨得光滑平整,寸草不生,头顶上倒挂石钟乳,古怪嶙峋,颜色亦是绚丽之极,若是平时,众人自然会留恋一番,可此时此地,如此景象不仅没有半分美感,反倒平添了几分诡异,当真宛如幽冥地府。 广场的尽头耸立着五根雕刻着鬼怪图案的石柱,就好像五根擎天的神柱一样,每根石柱至少也要四五人才能合抱过来,上不见顶,直直插入倒挂的石钟乳之中,中央石柱前方一张高背石椅,至少也有两米多宽,不用问,也知道必然是教主的宝座。 此时,偌大的广场寂静无声,不时有幽绿的磷火飘动,饶是六人身怀绝技,见到这幅景象,也不由脊背发凉,遍体生寒。 为了避免引人怀疑,胡青平刻意与众人分开站立。 邱韵低低声音道:“胡前辈,u看书ww.uknshu.om这里已是尽头,幽冥教人都在何处?” 胡青平以目光引向五根石柱,道:“整座山腹皆已掏空,前面那五根石柱便是上下接连的通道,中间的石柱只有教主和幽冥双尊通行,旁边两根是四使以及教中执事所行通道,最外侧才是各方鬼卒······” 话音未落,五根石柱轰然洞开,先是鬼卒通行的两根石柱中,涌出五六十人,将广场两侧围住,接着,十余名执事疾步行出,各自按照位置,垂首立在中央石柱下方。 等众人站定之后,中央石柱中缓步行出二人,后面一人身姿曼妙,头戴白瓷面具,赫然正是接引尊者,站在石椅左侧,前面一人身形高大雄壮,黑衫遮体,头上罩着赤金面具,只露出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神光内敛,面具上光滑平整,并无甚古怪纹路,在石椅上坐定。 “教主神威,一统江湖!”各处执事以及众鬼卒齐齐跪倒,胡青平也不敢怠慢,拜伏于地。 贾英雄犹豫了一下,他看过不少电影,电视剧,宁死不屈的人,往往有两种结果,第一不必说,自然是不得好死,第二,被对手所敬佩,死中得活,说不定还会结为挚友;他见夏侯左几人昂然而立,自己若是跪下,岂不是显得太没骨气,何不先装装硬骨头,也省得被人看轻,万一这招不灵,大不了自己再变幻一副嘴脸就是,反正他也有足够的理论支持“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他轻轻哼了一声,鼻孔朝天,脑袋扬得比谁都高。 第168章 见鬼说鬼话 幽冥教主将目光落在几人身上,冷冽犹如两柄利刃,缓缓道:“你们因何不跪?” “我们乃是名门子弟,怎可跪你这装神弄鬼的邪道宵小!”夏侯左冷声道。 一路上,胡青平早已反复叮嘱众人,见到教主,万万不可有所不敬,否则小命难保,此时见这几人如此,心中暗暗着恼,责怪几人不分轻重。 “不跪便要死!”幽冥教主道。 “哗啦”一声,夏侯左第一个撤出宝剑,道:“有种便来,青城派只有战死的好汉,没有投降的胆小鬼!” “对!”夏侯右同样把剑在手。 “唐······门也是!”唐风双手握满暗器。 心远与邱韵虽然不言语,却也各自做好准备。 空气仿佛凝滞一般,肃杀之气几乎成了有形之物,从幽冥教主身上缓缓飘散而出,向众人倾轧过来,他的声音阴冷得仿佛从九幽地狱传出一般,道:“好!果然有几分骨气,只可惜你们来错了地方,对本座不敬,便要······” 贾英雄一听到“只可惜”三个字,就知道要遭,显然这位教主并不是心胸开阔,惜英雄,重好汉的人物,再装下去,小命难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拜年话一口气说了出来,“教主,贾好汉愿您老人家仙福永享,寿与天齐,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年年顺景财源广,岁岁平安扶手多,横批吉星高照······” 夏侯几人怒火中烧,回首怒视贾英雄。 “你怎地如此无耻,竟向这魔头卑躬屈膝!”夏侯左道。 “我呸!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名门高足,张嘴魔头,闭嘴宵小,你师父就是这么教你的,一点教养也没有,真是丢人现眼!”贾英雄一脸鄙夷道。 幽冥教主原本已处在发作边缘,见贾英雄如此反应,不免一滞,目光上下打量片刻,收回到接引尊者身上。 接引尊者低低声音道:“回禀教主,这人名为贾好汉,据苦使和乐使所说,悲使便是命丧此人之手。” “哦?”幽冥教主略略沉寂,道:“他是何来历?” 接引尊者声音一颤,道:“属下无能,多方打探之下,心远,邱韵等人来历皆已查清,唯独此人,神秘异常,好像凭空出现在梁泉县一样。” 幽冥教主思忖片刻,转头看向众人,道:“贾好汉,你可愿加入本教?” 此时,贾英雄与夏侯兄弟,唐风吵得正凶,几乎要不顾体统,扭打在一起,闻听此言,急忙推开三人,道:“愿意,愿意,洒家愿意!” 夏侯等人齐齐哼了一声。 “好!”幽冥教主点头,道:“不过,若想入我幽冥,必须将师门功法奉上,你可愿意?” 贾英雄这回可是犯难了,若是自己将清风观的功法传出,尤其还是传给这些邪魔外道,即便活下来,张真奇也绝不会放过自己,可若是不奉上功法,小命必然难保,左右危难之际,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道:“愿意,愿意!” 心远等人见他如此没有骨气,更是鄙夷。 “你师承何门?”幽冥教主道。 “回禀教主,在下出身铁指门!”贾英雄道,这句话,倒也不能说胡扯,当初在临安,他确实跟随孙中学过铁指门的功夫。 心远等人都是一愣,也不愿戳破,站在一旁静静听着,看他还能编出什么来。 “铁指门?”幽冥教主似是在思索,愣了片刻,才道:“大胆!你竟敢蒙骗本座!” 贾英雄一惊,不知自己哪里露出马脚,不过,这人历来脸憨皮厚,不逊色甄秀才分毫,眨眼间,脸上便呈现出一副委屈的嘴脸,道:“天地良心啊,圣明无比的教主,我哪里敢蒙骗您老人家!” “还敢抵赖!铁指门不过是江湖末流门派,凭你的年龄,学习这等末流功法,又怎能击杀悲使!”幽冥教主道。 贾英雄方才情急扯谎,哪里想得周全,顺嘴道:“教主,此事说来话长,不知您老人家能不能赏个座位,最好再来杯香茶,我慢慢说与您听。” 幽冥教主身居高位,周围的人莫不对他惟命是从,哪里见过这般厚颜无耻,无赖混账之人,似是觉得有趣,挥手道:“来人,与他搬来座椅,奉上香茶!” “是!”一名教众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时间不大,有人搬来桌椅,又有人奉上香茶。 贾英雄也不客气,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又牛饮了两碗茶,将刚刚编好的说辞说了出来,“回禀教主,事情是这样的,小人家住蔡州的城边,家中没屋也没田,只靠打柴度日,那一天,小人遇到一队兵马,有个带头的将领一眼看中小人,说小人骨骼清奇,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非要收我为徒······” 心远等人见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厚颜无耻的把自己说成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心中又是鄙夷,又是好笑。 “小人反正孤苦无依,在家里吃不上,喝不上,也就答应了,自那日之后,我师父隔三差五就来我家里教我武功,教主,您知道么,这武功可不好练,开始的时候,他要我用手插大米,后来插沙子,石子,反正是能插的东西,他都叫我插,每次插完之后,他叫我将双手浸泡在一种药水之中,先是凉凉的,还挺舒服,可泡上一阵之后,就火辣辣的疼,每次我受不了,想拿出来,我师父就用鞭子抽我,那个疼啊,现在我屁股上还有鞭子印呢,教主,您老人家要是不信,我脱裤子给您看!”贾英雄说着,站了起来,当真作势要脱。 “大胆!教主面前,你怎可如此妄为!”接引尊者叱道。 “不看就不看,急什么!”贾英雄嘟囔一句,正要继续往下编,幽冥教主的目光在他手上一扫而过,道:“贾好汉,我看你这双手,确实是练过铁指门的功夫,不过,应该是习练时间不长吧?” 贾英雄没想到幽冥教主眼光如此毒辣,不由一滞,好在他反应不慢,道:“对对对,您老人家确实法眼如炬,要不,怎么您老人家能当教主,我干不了呢!后来我师父看我吃不了苦,又不愿浪费我的天分,在军中又请来一位将领,据说这人习练过鹰爪门的功夫,要他传授我武功······” “哦?鹰爪门的武功你也练过?”幽冥教主颇有意味道。 “练过,练过!”贾英雄急忙道。 “那你演练几招!”幽冥教主道。 贾英雄也跟随魏胜,练过鹰爪门的功夫,紧了紧腰带,挽了挽袖口,道:“教主,您老人家看好了,这一招叫鹰击长空!” 说着,他双臂平举,两掌虚握成爪,一腿前,一腿后,身形猛地向上飘出三四尺,同时,两爪连连击出,旧力用尽,身形下落,左脚尖点在右脚面之上,身形再次腾起,顺势一个云里翻的跟头,左臂横扫,右爪由上自下探出,道:“教主,这一招叫······” “苍鹰捉兔。”幽冥教主的声音响起。 贾英雄停住身形,道:“教主果然厉害,我再为您演练一招······” 幽冥教主只是试探他的武功,眼见这两招确实是鹰爪门的功夫,也就没心情再看下去,道:“好了,这确实是鹰爪门的功夫,不过,我看你掌上功力并没有几分火候,如何能够临敌?” “教主,您老人家简直圣明得不要不要的,我真不知该夸你什么好了!当时,他们着急进军,把招式传给我之后,又留给我一部名为‘苍鹰内劲’的内功心法,还有一副金属细网编制的手套,指尖处带有倒钩,说是叫我对敌之时戴在手上,弥补功力不足。” “嗯,鹰爪门的门徒在功力不足之时,倒是常用此取巧之法!”幽冥教主道。 “哎呀,教主,您老人家实在是······” “好了,uu看书 .uuanshu溢美之词不必多说,你的功夫就是这么练出来的?”幽冥教主还有几分疑惑,说话之时,一双眼睛看向贾英雄,仿佛要将他的心思看穿。 贾英雄心中虽然忐忑,却也明白眼下的处境,只要有半分迟疑,便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咬牙硬挺着迎向那两道目光,道:“是,他们离开之后,我便按照‘苍鹰内劲’习练,就到了今天。” “苍鹰内劲虽然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功法,却是由刚猛转为绵柔之后,再回归于刚猛一道,对道家,释教的功法都有所借鉴,我看你方才施展内力,完全是道家一派······” 贾英雄一时间也无言应对,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 幽冥教主却自顾自说道:“显然,这是你在修炼途中,有失偏颇,不过,靠你一人摸索,能有今日之成就,也是难能可贵,只是你现在的功力与悲使相比,还是有所不如,你如何将他击杀?莫非是有人相助?” 他的语气平缓,就好像悲使只是个陌生人一样,并没有丝毫愤怒。 当时,苦使黄谦与胡青平各自全神对敌,谁也没有留意贾英雄这边的场景,回报之时,也并不详尽,因此幽冥教主才有此一问。 贾英雄也不隐瞒,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道:“教主,就靠这个!” 幽冥教主略略向前探身,道:“这是何物?” “胡椒面!”贾英雄道。 第169章 入教的条件 “胡椒面!悲使竟丧命于此物!”幽冥教主的神态终于出现变化,惊奇之中,还透着几分赞赏。 贾英雄知道自己的小命八成是保住了,暗暗松了口气,脸上却不敢露出来,无奈道:“我打不过他,又不想死,只有这个办法。” “哈哈,好!好得很!”幽冥教主大笑着,忽然转头看向一众教众,道:“你们都听到了?” “听到了!”教众齐声答道。 “我教意欲一统江湖,四面皆敌,尤其少林,青城,崆峒这些门派,传承久远,树大根深,门派中高手甚多,你等如果只知硬拼,早晚必然败于其手;贾好汉仅凭胡椒面,便能击杀悲使,由此可见,随机应变,运用智谋,才是取胜之道,你等必须牢记于心!”幽冥教主道。 “属下谨记!” “贾好汉,本座准你入教!”幽冥教主道。 “谢教主,谢教主!”贾英雄说着,拜伏于地,连磕了三个响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抬头说道:“教主,铁指门和鹰爪门的功法,您老人家还要不要?不过,先说明,属下认不得几个字,最好您安排一个人,我说,他写。” “这等微末功法,留之无用,徒废笔墨。”幽冥教主说着,微微一顿,转头扫了一眼心远等人,略一思忖,又对贾英雄道:“贾好汉,本座准你入教,不过,还有一个条件。” “教主请讲,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属下万死不辞!”贾英雄道。 幽冥教主微微颔首,道:“少林,青城,华山凤鸣堂,唐门的功法本座却势在必得,与你五日时间,你好生劝说他们,若是他们甘愿奉上功法,效忠本教,本座对你重重有赏,否则也就怪不得本座心狠手辣了!” 夏侯左正要喝骂,邱韵在背后悄悄扯动他的衣袖,夏侯左虽不明其意,却也忍住。 贾英雄道:“是,属下必然竭尽全力劝说他们,另外,教主,还有一事,属下希望见甄乐儿一面,不知教主可能应允?” “你放心,待会你们便能相见。”说完,幽冥教主缓缓起身,进入身后的石柱之中,石门关闭,消失无踪。 几十名执事以及教众好似流水一般,各自涌入石柱,眨眼间消失不见,胡青平自也无法与众人打招呼,跟随幽冥教众一起离去;广场上,除了贾英雄几人之外,只剩下接引尊者俏生生站在石椅旁。 她目光看向众人,娇声道:“你们随我来吧。” 贾英雄毫不迟疑,迈步便走,心远等人心下踌躇,最后还是邱韵第一个迈步,跟着接引尊者进入左手边第二根石柱之中。 此时,众人才发现,石柱内别有洞天,竟是一级级青色条石垒成的台阶,上下皆可通行,接引尊者带着众人向下行去,转过两个弯,沿途经过两道石门,又向下行了二三十级台阶,在一道石门前停住。 这道石门左半边雕刻着一个厉鬼,手持长剑,右侧石门雕刻着几个赤身裸体的生人,跪伏于地,似是在求饶,石门两侧各有一个名头戴铁质面具的鬼卒把守,见到接引尊者躬身行礼。 接引尊者口中发出娇笑,转头对众人道:“门上的图案你们可看到了?本座劝你们最好老老实实按照教主的吩咐去做,否则成了厉鬼剑下的亡魂,可怪不得别人!” 贾英雄狐假虎威,跟着训斥道:“大姐姐说的话,你们听到没有!” 他记得在钱庄的时候,甄乐儿管接引尊者叫“大姐姐”,也跟着叫了起来。 接引尊者又是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道:“小弟弟如此识时务,看来日后前程不可限量,到时候,可莫要忘了大姐姐才好!” “大姐姐这是说得哪里话,我贾好汉最是讲义气,以后我只要拉干的,就绝不让你吃稀的!”贾英雄拍着胸脯道。 “小弟弟,大姐姐先行谢过了!”接引尊者似是并未仔细留意,因此,没听出话里的毛病,笑着说完,示意两名鬼卒将石门推开。 一条长长的甬道出现在众人眼前,两侧是一间接着一间的石屋,统共二十多间,这些石屋极不规整,有的高,有的矮,有的宽,有的长,石屋与石屋之间,或者相隔两三丈,或者相隔四五丈,显得凌乱不堪。 贾英雄倒背着手,打量一阵,不屑道:“大姐姐,你们是在哪儿找的工匠,怎么把屋子盖成这样,实在有失咱们幽冥教的体面!” 接引尊者也不着恼,微微一笑,道:“傻弟弟,这些屋子可不是盖的!” “不是盖的?”贾英雄一愣。 心远观察一阵,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若是小僧所料不差,这些石屋应该是由大块的山石抠成,因此才会形状不一,距离不同。” “心远小和尚不愧是少林门人,观察入微!”微微一顿,接引尊者又道:“这些屋子你们随便挑吧,或者一人一间,或者住在一起,随便你们。” “这里没有别人么?”邱韵道。 “小妹妹,这里是招待贵客的所在,这一段日子,除了你们,幽冥教并无其他贵客,你们随意便是,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守门的鬼卒,大姐姐还有事情,恕不奉陪了!”说着,接引尊者转头看向贾英雄,如丝的媚眼之中,韵波流转,好似一泓荡漾的春水,对贾英雄道:“小弟弟,大姐姐现在要走了,若是你想姐姐,可以叫鬼卒通知我!” 贾英雄这生瓜蛋子哪里吃得消,只这一眼,便觉得心动神摇,魂儿仿佛也要被勾去,嘴角哈喇子流出三尺多长,却毫无所觉。 邱韵突然说道:“你不怕我们跑了?” 这一声虽然不高,贾英雄头脑却猛地一清,吸溜一声,将哈喇子吸进嘴里,咕咚一口,咽进肚中,心远等人好悬没恶心吐了。 接引尊者道:“小妹妹,你聪明人怎么说起傻话来,没见到甄乐儿,你们舍得走么?” “大姐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甄乐儿?”贾英雄道。 “小弟弟,你可真够贪心,身边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还不够么!”接引尊者用眼角撇了撇邱韵,又道:“放心,她马上就会过来与你们相见,另外,大姐姐再多说一句,你们已经服下幽冥离魂丹,普天之下,除了教主,再无人可以炼制解药,我劝你们千万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冒险才是!” “大姐姐,你放心,他们谁要是想跑,我第一个告诉你!”贾英雄谄媚道。 “小弟弟真听话!”接引尊者右手在贾英雄脸上轻轻抚过,洒下一路笑声,迈步离去。 贾英雄用手摸了摸被接引尊者抚过的地方,凑在鼻尖嗅了嗅,一脸陶醉,道:“真香啊!” “我呸!我看你是真无耻!”夏侯左喝道。 贾英雄用手点指夏侯左,一脸鄙夷道:“你是嫉妒,纯嫉妒!” “揍······他!”唐风实在看不惯贾英雄这副嘴脸,第一个叫道。 “对,揍!”夏侯右说着,举起剑鞘,就往贾英雄脑袋上砸。 心远不知何时,已经取出木鱼和棒槌,对贾英雄道:“阿弥陀佛,贾师侄,贫僧看你入魔已深,还是重新投胎为好!” “救命啊!”贾英雄玩命奔逃。 众人辣手摧草,不过一刻钟,贾英雄便被揍得面目全非,口鼻窜血,好像死猪一样,被夏侯兄弟一头一尾,扛进了一间石屋,也不管地上多硬,随手往地上一扔,贾英雄“妈呀”一声惨叫,想要张嘴骂人,可见众人皆是对他怒目而视,敢怒不敢言,好像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委委屈屈坐在屋角。 屋子的布置几位简单,uu看书 ww.ukanshu.co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几把石凳,石桌上放着一盏油灯,仅此而已。 夏侯左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将油灯点燃,几人各自坐定,心远道:“你们现在感觉怎么样?” 夏侯左道:“这幽冥离魂丹似乎并没有胡青平所说一般厉害,没有任何异常,我想八成是他被幽冥教主吓住了,不如咱们现在就去寻找甄姑娘,再打探清楚这里的地形,以便为箫师叔报仇!” “对!”夏侯右道。 “我······我同意!”唐风道。 众人自服下幽冥离魂丹,周围一直有幽冥教人,不方便交谈,是以此时才谈及此事。 邱韵缓缓道:“几位师兄的好意,小女先行谢过,不过,万万不可大意,我看胡前辈绝不是信口开河之人,另外,我师父也曾经说过,但凡厉害的毒药,平日里叫人毫无所觉,发作起来却迅如猛虎,咱们一旦有所疏漏,悔之不及。” “那咱们就坐以待毙不成?”夏侯左道。 心远对着夏侯左摆手,又转头看向邱韵,道:“邱师妹,你智谋最多,那你看咱们应当如何?” 邱韵略微思忖,纤纤玉指忽然指向贾英雄,道:“我看此事还要落在他身上。”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一起看向贾英雄。 贾英雄正在按摩肿胀的面颊,冷不防众人一起看向自己,吓得一个激灵,“你······你们看我干嘛!” 第170章 解毒的条件 邱韵道:“我记得你说过,你练过一门解毒的功法,对不对?”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反应过来,暗中赞叹邱韵果然是好心机,无怪乎在谷口,她第一个服下幽冥离魂丹,竟是早就想到了这点。 贾英雄一愣,才想起自己扯的这个谎,有心坦白,可见众人目光热切之中还夹杂着威胁,好像自己若是不交出功法,立时便要拳脚相向,只好装傻,道:“解毒功法?什么解毒功法?我怎么不记得?” 邱韵见他这副态度,声音比平时阴沉一些,道:“在钱庄时,你不是说过练过解毒的功法么?” 夏侯右显然急切不已,不待夏侯左说话,便抢着道:“对!” 贾英雄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试探着说道:“我如果说我根本就没练过解毒功法,你们会怎么样?” “什么!”夏侯左呵斥一声,长剑已经撤在手中,道:“那咱们就同归于尽!” 邱韵终究老练一些,道:“英雄,眼下事态紧迫,不是说笑的时候。” “我如果说我不是玩闹呢?”贾英雄怯怯道,一双眼睛暗中观察众人反应。 心远抱着万一的想法,道:“英雄,你可是不舍得这套功法?你放心,只要咱们活着离开幽冥教,我必将此事回报师长,还你一部功法。” 贾英雄见夏侯兄弟,唐风一个个凝眉立目,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实在不敢耽搁下去,一咬牙,道:“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根本就不会什么解毒功法!” “什么!”邱韵饶是心机深沉,此时也难以自持,道:“贾英雄,你可害死我们了!” “贾英雄,我跟你同归于尽!” “对!” “贾英雄,接我的紧背低头花装弩!” 贾英雄想说“怎么是我害你们,明明是你们自己要来!”,可是来不及了,霎时间,屋子里电闪雷鸣,光华耀眼,“砰”“砰”“咔嚓”“咔嚓”“啊”“啊”,不过几息之后,石屋轰然倒塌,化为一堆废墟。 众人各自从跃出石屋,贾英雄与心远等人迎面而立,显然已是水火不容的两派。 贾英雄呼呼直喘,心中愤怒不已,指着众人,道:“我说你们讲不讲理,这功法别说我没有,即便是有,也得看我愿不愿意教,哪有像你们这样强取豪夺的,与这些邪魔外道有何区别!” “老子命都要没了,谁还跟你讲理,吃我一剑!”说着,夏侯左抡剑又要上前。 邱韵忽然想起什么,道:“等等,贾英雄,我问你,若是你没有解毒功法,中了甄乐儿的毒针之后,你又是如何将毒素排出?” 到这时候,贾英雄只有硬赖,道:“谁说毒素排出了,我那是看不过甄秀才的嘴脸,胡说的,没想到你们也信了,其实这一路上,我肚子疼,头痛,腰痛,浑身上下哪里都痛,活不了几天了!” 邱韵微微冷笑,道:“你可敢叫我替你诊脉?” “这个······”贾英雄虽不通医理,却也明白,中毒之后的脉象与正常人不同,邱韵既然敢提出这个要求,必然无法瞒过,权衡一阵,终于决定实言相告,指了指另一间石屋,道:“你们来这里,我有话要说。” 众人进入石屋之中,这间石屋的布置与方才那屋一模一样,只是屋子的面积略略大上一些,贾英雄耷拉着两条腿坐在是床上,道:“实话说吧,解毒功法我是没有······” 眼见众人就要发作,他急忙往下说:“不过,我体内有一道古怪闪电,一旦有外力侵入,若是内力之类,便会被同化吸收,若是毒素,就会被压制,排出体外。” 众人一个个圆睁双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听到天方夜谭一样。 夏侯左忽然啐了一口,道:“贾英雄,你是不是把我们当傻子,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未听过如此离奇的事情!” 贾英雄无奈道:“反正我说的是实话,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还敢胡说,咱们认识这么些日子,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夏侯左道。 “谁愿意把自己的老底抖出来,咱们平日里切磋武功的时候,你敢说就没有保留!”贾英雄理直气壮道。 夏侯左面色一红,惭讷不语。 “你如何证明所说属实?”邱韵道。 “这个容易,叫我打你一掌!”贾英雄略略思索,得意道,在他看来,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妙计,既能验证自己所说,顺带着还能略略报仇! “此话怎讲?”邱韵道。 “我的内力在滋养下,也含有一些雷电之力。”贾英雄道。 邱韵虽然言语不多,却极有主见,不过踟蹰片刻,便已有了决断,道:“好,你打吧,若你所言属实,那道闪电既能在你体内将毒素压制排出,说不定打入我们身体,也能起到类似效果。” 贾英雄没想到邱韵如此豁得出去,自己反倒是犹豫起来,生怕万一出现疏漏,又怪到自己身上,急忙道:“先声明,雷电之力或许会导致你体内真气散乱,说不定还会走火入魔,危险不小,别到时候出现意外,你们又把锅甩给我!” “若是无法解毒,必然受制于幽冥教主,行尸走肉一般活着,还不如干脆死了。”邱韵道。 一众男子又被邱韵说得汗颜,夏侯左拍着胸脯道:“邱师妹,这事怎么能让你冒险,我来!” “还是贫僧来吧。”心远道。 贾英雄见众人推来让去,有些不耐烦,道:“方才我说的是最坏的结果,之前我师父助我运功行气的时候,也曾受到那闪电的反噬,不过,不仅没走火入魔,反倒功力还有所精进,待会我尽量压制,先尝后买,看看怎样,之后咱们再说。” 心远点头,道:“好,英雄,咱们开始吧。”说完,他来到石床上,盘膝而坐,默默运转功法。 贾英雄也不敢耍混,微微运转真元,将一丝含有雷电之力的真气送入心远体内。 心远身躯一颤,他感觉到一股温和的内力涌入体内的同时,还伴随着另外一股力道澎湃开来,那股力道虽然并不如何强横,却给他一种又麻,又疼的感觉,原本平稳运转的真气受到这股力道的影响,竟出现极其轻微的震颤,他明白,若是贾英雄这掌全力施为,自己体内真气必然散乱不堪,甚至自相冲撞,进而走火入魔也未必可知。 就在他打算凝聚真元,将贾英雄的真气驱散之时,他忽然发现,体内真气经过方才那轻微的震颤,竟剥离出丝丝缕缕的黑气,以他的经验,自然明白这便是隐藏在体内的毒素,不由大喜,运转真气,将剥离出来的黑丝逼向右掌掌心,内力一吐,排出体外,轻轻睁开眼睛。 众人见他面露喜色,心中便已有所猜测,不过,夏侯左仍忍不住开口道:“师兄,怎样?” “英雄送入我体内的真气确有一股又麻,又疼的力道,在与我自身真气接触之后,我的真气出现震颤,进而剥离出些许毒气,这次虽未排出太多毒素,不过足以证明此法可行!”心远道。 “如此一来,只要咱们离开幽冥教之后,叫他将真气送入咱们体内,便可解毒了!”夏侯左笑道。 “不错!”心远道。 “几位师兄,我想没这么简单。”邱韵道。 “邱师妹,此言怎讲?”心远道。 “如心远师兄所说,若是英雄送入的真气太少,排毒效果微乎其微;反过来说,想要增强排毒效果,就势必需要他将送入体内的真气增强,可这样一来,咱们自身真气的震颤就会加剧,是不是会造成真气散乱,甚至走火入魔?”微微一顿,邱韵皱眉道:“另外,他说方圆师兄助他行气,功力有所精进,而心远师兄却没有得到如此好处,我想其中差别,也是因为输入真气强弱不同。” 心远恍然醒悟,道:“邱师妹果然心细如发,方才我确实有这种感觉,看来到时候咱们还是要小心一些······” 贾英雄见众人自说自话,u看书 ww.uuashu.co 反倒对自己这个“卖主”置之一旁,不闻不问,好像自己的内力就是山上的石头,树林里的柴火,只要愿意弯腰,就能捡到一样,心中极其不悦,拱了拱手,阴阳怪气道:“几位少侠,在下有一事相询!” 夏侯左见他装模作样,哼了一声,道:“你做什么怪,有话便说!” “请问几位,你们去饭馆吃饭,是不是要先打听价钱?” 唐风道:“这······这个自然,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的真气有用也好,没用也罢,那也是我的,你们说用就用,把我当成啥了!”贾英雄道。 “你这是要跟我们讲条件?”邱韵平静道。 贾英雄原本只是出于愤慨,邱韵这么一说,反倒是给他提醒了,赶忙道:“对,不错,就是讲条件!” “什么条件?”邱韵道。 贾英雄想了想,道:“要多了显得我贾英雄不仗义,就按我心远师伯所说,一人一套功法,我替你们解毒,否则,免谈!” “你这分明是趁火打劫,与邪魔外道有何区别!”夏侯左不忿道。 “哎?这话怎么听着耳熟?”贾英雄挠挠后脑勺,忽然跳着脚,指着夏侯左的鼻子骂道:“我x!夏侯左你还有脸说,刚才是谁拿剑要抢我功法来着?又是谁说‘命都没有了,谁还讲道理’!” 夏侯左老脸一红,无言答对。 第171章 甄乐儿之怒 心远呵呵一笑,道:“英雄,清风观和少林渊源颇深,青城派和唐门或许与你们来往不多,却也是江湖一脉······” 听话听音,贾英雄哪里不明白心远是想打马虎眼,哼了一声,道:“师伯,别的好说,这事可没得商量,功法你们不愿意给我,就只管交给幽冥教便是!” “你······你······”唐风急得咬牙切齿,好半天挤出最后四个字,“简直混账!” “承让,承让!”贾英雄道。 屋子里呼吸沉重,几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让步。 邱韵思忖一阵,第一个表态,道:“贾英雄,你是要‘流云彩袖’,‘彩袖梵音’,还是凤鸣堂的‘素手凝玉掌’?” 贾英雄觉得这几个名字听起来太过女气,尤其那个‘素手凝玉掌’,万一练起来还要扭腰摆臀,岂不被人耻笑?想了想,道:“师叔,你的功法我就不要了,不过,你要另外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邱韵道。 “日后我若是遇到危机,不论何时何地,你都要出手相助。”贾英雄道,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他看来,邱韵最厉害的不是武功,而是她一肚子的阴谋诡计。 “可以,不过只有一次。”邱韵的声音虽然平静,却满是决绝。 贾英雄觉得自己也不至于衰到需要人家多次相救,赶忙点头,又看向心远等人,道:“你们怎么说?” 就在这时,石门响动,接着脚步声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叫道:“马脸贼,你在哪?” 若是平时,听到“马脸贼”这三个字,贾英雄必然火大,可此时听来,却好似黄莺的叫声一样清脆,悦耳,“马脸贼”三个字不仅没有任何侮辱的含义,反倒成了一种爱称,就像热恋中的情侣,女孩总是爱说男孩“傻子”一样;要不,这么多人,她怎么不先叫别人?要不,“马脸贼”这么别具一格的称呼,她怎么不用在别人身上? “是甄姑娘!”夏侯左说着,第一个冲出石屋。 心远等人随后走了出去。 贾英雄反倒落在最后,在这一刻,他的心里变得无比慌乱,明明迫切想要见到甄乐儿,步履却变得沉重无比,走了几步才发现,只是原地踏步。 忽然,夏侯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甄姑娘,你怎地也戴上这鬼怪面具了?莫非你已然加入幽冥教?” 贾英雄闻听此言,大是惊恐,身形一动,掠出石屋,就见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三名头戴白瓷面具的少女婷婷而立,前面一人负手而立,后面两人各自拖着一个托盘,上面盛着笔墨纸砚。 贾英雄的目光直接落在最前面那名少女身上,他虽看不到面孔,可那熟悉的身形,非兰非麝的香气,除了甄乐儿,再无旁人。 此时,甄乐儿正巧也看向贾英雄,目光灼灼,贾英雄竟不敢与她对视,急忙躲避开去,千言万语填满胸膛,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好半天,道:“你······你当真加入幽冥教了?” 甄乐儿自小娇生惯养,最近几日惊恐交加,见这些人当真赶来营救自己,心中自然感动,正准备把银针的解药交给贾英雄,顺便再将苦水大吐特吐一番,不料却接连被人质问,她不好对心远发作,只好发泄在贾英雄身上,蛮横道:“我就是加入幽冥教了,怎么样!” 俗话说关心则乱,贾英雄心中焦急,语气也不自觉重了几分,道:“你怎么这么胡闹,背叛师门,可是江湖大忌,你不知道么!” 甄乐儿不胜恼怒,将面具取下,惯在地上,露出一张素面,这丫头历来臭美,除了练功,与贾英雄吵嘴之外,最大的爱好便是描眉画眼,贾英雄从没见过她如此模样,只觉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少了几分精致,却多了几分清秀,自然。 只是,感觉终归是感觉,甄乐儿仍旧是从前那个泼辣刁蛮的甄乐儿,她指着贾英雄的鼻子,骂道:“马脸贼,你还有脸说我,也不知道是谁,一见到教主脸也不要了,马屁拍得那叫一个响,哭着喊着要加入幽冥教!” 贾英雄有心辩解,不过,因为还有另外两名幽冥教众在场,也不方便多说。 甄乐儿见贾英雄不言语,难得占着上风,得意至极,对着身后两人挥了挥手,道:“把笔墨留下,你们俩回去吧。” “是,小仙!”两名教众答应一声,将托盘放在地上,转身离去。 直待二人出了石门,贾英雄才道:“小仙?她们叫你小仙?” “耳朵还不错!”甄乐儿道。 “什么小仙?”贾英雄疑惑道。 “哼!我已经拜大姐姐为师,我大姐姐师父见我轻功出奇,翩然若仙,便送我一个绰号,叫‘幽冥小仙’!”甄乐儿一脸得意道。 “你······”贾英雄实在没想到甄乐儿竟然如此胡作非为,道:“你怎么如此胡闹,若是被你师父知道,你还有命在么!” 甄乐儿哼了一声,道:“我那个师父当初一走了之,连封书信也没来过,也配叫师父么,哪像我的大姐姐师父对我这么好!” “她对你哪里好?”贾英雄道。 “我问你们,是不是都服下了幽冥离魂丹?”甄乐儿道。 贾英雄点头。 “本姑娘却没服下!”甄乐儿道。 “为什么?”贾英雄道。 “我大姐姐师父心疼我,不忍叫我服下毒药。”甄乐儿得意道。 贾英雄道:“幽冥教中遍布剧毒,你不服下幽冥离魂丹,如何对抗这些剧毒?” 甄乐儿越发得意,道:“没想到你知道的还不少,告诉你,我大姐姐师父不惜耗费真元,每日除了教授我武功之外,还助我运功排毒,你说她对我好不好?是不是比那个不负责任的师父要好多了!” 众人谁也不信接引尊者竟会如此好心,不过,事实俱在,由不得他们不信。 邱韵道:“甄姑娘,红云道姑项老前辈或许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事情没调查清楚,怎可口出怨言,再者,幽冥教人诡计多端,你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甄乐儿摆手道:“不用多说了,我奉我大姐姐师父之命,监督你们默写功法,快点开始吧。” “甄姑娘,向老前辈虽与少林并无往来,却也是正道中人,你怎可加入幽冥教,我看还是想办法与我们一起离开吧。”心远道。 “我才不走,在这里我是幽冥小仙,所有人都敬我三分,不仅我不走,过些日子,还要把我爹娘,我大哥接来,一起加入幽冥教!”甄乐儿道。 夏侯左也劝道:“甄姑娘,此事非同小可,你还是三思······” “哼!你们不必再说,快快把功法默写出来,还有,我警告你们,若是谁再敢对我幽冥教不敬,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众人没想到甄乐儿如此死心塌地,心中暗恼,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自觉不自觉将目光落在贾英雄身上。 贾英雄心中却别是一番滋味,他知道甄乐儿的性子,决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自己又没有倒掖九牛回的力量,决计劝说不动,可若是眼睁睁见她如此,心中又不舒服;另外,心远等人的做派,他也看不惯,总觉得这些人有过河拆桥之嫌,恼怒凄凉之中,他忽然产生一个念头,左右自己也没中毒,是不是应该偷偷逃走呢? 邱韵见贾英雄不言语,略略寻思片刻,对甄乐儿道:“甄姑娘,有一件事,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什么事?”甄乐儿道。 邱韵轻轻一笑,道:“令兄将你许配给贾英雄了,并入了梁泉县的户籍,你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 “什么!”甄乐儿尖利的嗓音仿佛一把利剑,划破长空。 霎时间,贾英雄一张老脸红得好像猴屁股,羞涩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甄乐儿面色阴沉得好似能滴下水来,喘息一阵,忽然转头怒视贾英雄,道:“马脸贼,你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贾英雄原以为甄乐儿方才的举动是因为女儿家的羞涩,u看书 .uanshu 故意做作,可此时,见她横眉立目,恨不得活吞了自己,这副样子,绝不是作假,两只眼睛瞪得好像铜铃一样,傻傻道:“怎么?不是你先喜欢的我么?” “我呸!贾英雄,你也不看看你那张马脸,本姑娘就是瞎了眼,也瞧不上你!” 在这种事情上,女孩子原本就嘴硬,另外,甄乐儿懵懵懂懂,她虽觉贾英雄似乎与一般人不同,却也只是归结为“格外讨厌”,并未往男女之情上去想,又听贾英雄说是自己先喜欢的他,盛怒之下,再也不管不顾,抽出随身携带的宝剑“月光寒”,劈头一剑,向贾英雄砍来。 此时此刻,贾英雄彻底明白了,自己是被甄秀才那王八羔子晃点了,一切都是自作多情,不由恼羞成怒,正欲迎击,忽的,心远身形一闪,抢到他身前,抬手用木鱼架住剑柄,道:“甄姑娘,有话好说,何必如此!” “我和他没什么好说,毁我名誉,叫我以后如何见人!”甄乐儿说着,脚尖点地,踢向心远胸膛。 心远不愿伤人,只好闪身躲避。 夏侯兄弟,一左一右同时出手,他们也识得轻重,并未拔剑,只是将甄乐儿缠住。 甄乐儿哪里是这二人对手,打了一阵,见无法得手,干脆将短剑一扔,蹲在地上,捂着脸大哭起来。 贾英雄就像是发疯的驴子一样,看什么都不顺眼,不住的尥蹶子。 第172章 过于开朗 邱韵来到甄乐儿身边,温和的语调说道:“甄姑娘,此事你不必过于烦恼。” 甄乐儿哭得愁肠百转,哭得痛彻心扉,满面泪痕,涕泣道:“换······是你,能不恼,明明是个大姑娘,莫名其妙就······就······哇······” 邱韵轻抚甄乐儿后背,知心大姐姐一般,又道:“妹妹,其实这事也不是全无回旋余地。” 甄乐儿哭声一滞,道:“什······么意思?” “婚姻之事,并未传出,只有我们几人知晓,令兄是梁泉县知县,他既能一句话将你们的户籍合在一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你们户籍分开,只是前提咱们必须先离开这里,否则你就做定贾家的媳妇了!”邱韵道。 甄乐儿闻言,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道:“可是咱们走不了啊!” 邱韵点点头,道:“以眼下的形势,咱们自然走不了,可你想想,若是咱们能将幽冥教捣毁,还有谁会拦着咱们?” 甄乐儿终于止住哭声,抹了把眼泪,道:“这不可能!我师父的武功你又不是没有见过,咱们谁也不是对手,更何况,还有一个教主,据我师父说,他的武功已达神灵入体之境,乃是江湖上有数的高手!” “事在人为,我想只要咱们齐心合力,也不至于全无机会!”邱韵道。 甄乐儿相貌虽然精致,其实却几乎没有半点心机,被邱韵几句话一说,心思便活动起来,道:“那你说,咱们怎么做?” “你既已拜接引尊者为师,必然有不小的便利,首先应当打探清楚教中的情况,另外,我们若是有所行动,你还要为我们接应掩护,只有咱们里应外合,才有几分机会。”邱韵道。 甄乐儿琢磨一阵,终于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大姐姐师父对我很好,万一咱们当真把幽冥教捣毁,你们千万不能害她!” 甄乐儿童真烂漫,在她的心里,全无正邪之分,只要人家对她好,她就要对人家好。 贾英雄一听这话,好悬没气笑了,老天保佑“大姐姐师父”别伤害自己这些人就好,谁有那本事去伤害她!同时,他越发觉得自己这邱师叔别看相貌清丽,其实却是心机深沉,几句话就将甄乐儿哄得团团转,万万招惹不得! 邱韵却是一脸严肃,郑重说道:“妹妹,你放心,接引尊者既是你的师父,也就是我们的前辈,自然不会伤害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屋再说。” 看着众人进了屋子,贾英雄也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挫败,亦或其它什么感觉,反正不怎么舒服,踟蹰许久,到底没有进门,背身蹲在门口,听人谈话。 等甄乐儿情绪稳定之后,邱韵道:“妹妹,你对幽冥教了解多少?” 甄乐儿想了想,道:“我自来到这里,便与我大姐姐师父住在一起,她有事的时候,就去忙,没事就教我武功,偶尔闲聊也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极少谈论教中事务,我知道得并不多,只是听说幽冥教中,教主座下以幽冥双尊地位最为崇高,然后是四使,再往后是十二执事,以及分管鬼卒的各方头目,整个幽冥教上上下下加起来至少也有上千人······” 众人听得心惊,夏侯左咋舌道:“这幽冥教好强的实力,且不说教中有多少高手,单单是这上千徒众便不容小觑啊!” 心远凝重道:“不错!想我少林自立派以来,风风雨雨数百年,弟子门人至多不过七八百,而这幽冥教却不过十数年,迁至宋境更是只有短短两年,便有如此实力,可以想见,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会是如何恐怖的存在,到时候,只怕江湖中再无有谁能够与其抗衡了!” 邱韵道:“各位师兄,幽冥教的实力固然可怕,不过,更令我担心的是他们的行事手段,几位师兄试想,短短时间,聚集上千徒众,而各大门派却毫无所觉,这一点难道不令人深思么!” 众人悚然惊觉,暗暗点头,同时,对邱韵也更是佩服。 心远道:“邱师妹所言极是,看来不论如何,咱们也绝不能坐视幽冥教继续下去,只是眼下咱们势单力孤,应该好好商议一个办法,绝不能草率行事,一旦有所差池,后悔不及。” 夏侯左道:“心远师兄,你莫忘了,那魔头要咱们五日至日奉上功法,哪里有许多时间,不过,不管你们如何,我们兄弟是宁可身死,也决计不会将青城派功法交给邪魔外道。” 唐风也道:“还······还有我,我······们唐门藏器,运器的不少手法,就······就是一层窗户纸,稍加习练,便能掌握,一······一旦我交出去,用不了多久,他们便能用来对付正······正道之士,到······到时候,我们唐门······” 就数唐风嘴皮子不利索,可偏偏这人只要说起话来,就没个结束,此时时间紧迫,众人左右也听了个大概,夏侯左干脆截断道:“老三你不要说了,你的意思我们都明白!” “明······明······明白就好!”唐风终于住了口。 心远看向甄乐儿,道:“甄姑娘,对于幽冥教你还知道什么,幽冥教主和幽冥双尊的身份你可知晓?” “我只知道我大姐姐师父的身份,她说她出身玉龙雪山······” 此言一出,众人几乎没忍住从凳子上跳起来,纷纷转头看向邱韵,因为大家伙都知道玉龙雪山只有一个流云门,而邱韵便是师从流云门掌门吕若兰,若是接引尊者当真出身玉龙雪山,必然与她有不小渊源。 邱韵眉梢一挑,道:“她可是名叫肖曼青?” “对啊,你怎么知道?”甄乐儿一脸惊讶道。 心远似是想到什么,道:“肖曼青?可是‘逍遥仙子’?” 夏侯等人也是面露焦急,等待邱韵的解释。 邱韵一向平静的脸上,竟出现一丝苦涩,缓缓点头。 “‘逍遥仙子’一向独来独往,没想到竟是出身于玉龙雪山!”心远道。 邱韵道:“玉龙雪山地处偏僻,流云门又极少与各大门派往来,因此,江湖中人极少知道她的来历,肖曼青不仅出身于玉龙雪山,我还应当称她一声师叔!” 夏侯左忙道:“邱师妹,如此岂不更好,你尽可以游说与她······” 邱韵摇了摇头,叹息道:“夏侯师兄有所不知,她虽出身玉龙雪山,与我师父同堂学艺,不过,因为她生性过于······过于······过于开朗······被我师爷所厌恶······” 心远等人心思细腻,旋即明白“过于开朗”这四字的内涵,可甄乐儿却是一张白纸,单纯得令人发指,不解道:“邱姐姐,‘过于开朗’也是错么?我爹爹也总说我过于开朗,却还是一般的喜欢我!” 往日,邱韵的脸总是白得异常,此时却红得发亮,道:“妹妹,你的开朗与她不同。” 甄乐儿发扬不懂就问的精神,继续道:“哪里不同?” 邱韵更是窘迫得不知如何答对,心远等人虽有心替她解围,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好半晌,邱韵似是想到说辞,道:“我这位师叔在学艺之时,时常偷偷下山,与不少男子结为朋友······” “我与心远和尚,夏侯大哥,唐大哥他们也是朋友啊。”甄乐儿又道。 “你不是过于开朗,你是过于傻了!”贾英雄虽在屋外,距离却不远,听得清清楚楚,好悬没忍住当场说出来,不过,他忽而感觉一个女孩子若是傻到这种程度,也就有几分可爱了! 邱韵不知如何解释,道:“妹妹,所以你也要吸取教训,女孩子便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不能与男子过于接近!” “那你不是一样和心愿和尚他们在一起么?”甄乐儿道。 “我······”邱韵饶是心思敏捷,口舌如簧,此时却也是哑口无言。 心远解围道:“邱师妹,后来又如何了?” 邱韵总算松了口气,不过,随即神色又凝重起来,道:“后来,我师爷年事已高,打算将掌门之位传于我师父,可当时,肖曼青的武功并不在我师父之下,心中不服,她为人又极其狡诈,诸般丑事除了我师爷之外,并不为旁人所知,uu看书 ww.uukanshu.co 大家伙反倒觉得她亲切随和,不少人都在背后支持她,而不论是为了流云门的清誉,亦或肖曼青的名声,我师爷都无法将她的丑事宣之于众,只好以掌门的威严压服众人,因此,门中不少人对此颇有微词,都认为我师爷太过偏袒我师父,肖曼青更是趁机在背后搞鬼,在掌门继任大典之后不久,她便带着一些门人离开流云门,流云门的实力也因此消减不少,直到近些年,在我师父的苦心经营之下,才总算恢复一些。” 这是流云门的密事,并不为外人所知,大家伙沉默一阵之后,心远道:“如此说来,肖曼青其实已经脱离流云门,甚至还对流云门有所不满,想要她助我们一臂之力几乎是毫无可能。” 邱韵缓缓点头。 “甄姑娘,那幽冥教主又是何身份,肖曼青没有对你言讲么?”夏侯左道。 此时,甄乐儿仍在思索,“过于开朗”到底是多么严重的罪过,怎地连掌门之位都无法继承,自己以后是不是也要文静一些呢?冷不防夏侯左忽然发问,怔了片刻,才缓缓摇头道:“我大姐姐师父说她也不知道。” 心远叹息道:“竟连座下尊者也不知晓其身份,可见这幽冥教主行事何其谨慎,看来,咱们若想有所动作,必须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是啊。”邱韵道。 甄乐儿忽然叫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大姐姐师父说,她怀疑幽冥教主并不是一人!” 第173章 美男计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什么!”夏侯左道:“难道还有几位教主不成?” 唐风更是一手扶额,道:“那······那不是死······死定了!” 甄乐儿摇手道:“我大姐姐师父说,教中确实只有一位教主,不过,却并不是同一个人。” “妹妹,你把事情再说清楚一点。”邱韵道。 甄乐儿想了想,道:“是这样,在幽冥教中,教主将一些功法传于两位尊者,而两位尊者又分别教授四位使者,再由四位使者传授十二位执事,因此,两位尊者与教主可以说是师徒关系,她发现,这十余年间,每当教主有事外出,再返回之后,一些细小的举止动作便会发生变化,这种情况,至少出现过三四次,这一点旁人无从得知,而她因为时常跟随教主修炼武功,才有所察觉。” “一教之主又怎么可能换人呢?又为什么要换人呢?”夏侯左沉思道。 这句话,也在心远等人心中盘旋,他们越发觉得这幽冥教诡秘无比,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推动,或许幽冥教只是冰山一角,可究竟是什么人,亦或什么势力,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呢? 就在众人沉默不语之时,邱韵忽然道:“这件事情,是肖曼青亲口讲给你的么?” “对呀。”甄乐儿道。 “当时是什么情形?”邱韵道。 “就在昨天晚上,她教我武功之后,便回了屋子,我因为一个招式记不清,回去找她,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个人对着蜡烛发呆,开始她不说,后来才讲出来。”甄乐儿道。 邱韵沉默一阵之后,轻轻道:“几位师兄,我想也许肖曼青对幽冥教主并非绝对忠心,有些其它心思也说不定。” 心远道:“邱师妹,此言怎讲?” “她若非有其它心思,又怎会暗中观察幽冥教主?”邱韵道。 “说不定她时常跟在幽冥教主身侧,无意发现,也未可知啊。”夏侯左道。 “这么说也不无可能,不过,夏侯师兄,我问你,若是见到令师举止有所异常,你会怎么做?”邱韵道。 “若是我发现师父他老人家举止异常······”夏侯左细细想着,突然恍然大悟,道:“我必然会出口询问,而不是在暗中观察。” 心远也点头道:“不错,只有对陌生人,或者心怀敌意之人,才会在暗中观察,伺机而动。” 此时,贾英雄佩服得恨不得骂娘,邱韵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得,明明是一样的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与此同时,他再一次坚定了那个信念,邱韵万万不能招惹,不能招惹,不能招惹! 屋里众人哪里知晓贾英雄的想法,仍在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心远道:“邱师妹,依你之见,咱们下一步应该如何动作?” 邱韵静思片刻,苦笑道:“各位,就眼下的情形而论,咱们想离开幽冥教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其实,这话众人心中都明白,只是谁也不愿承认而已。 夏侯左愤然道:“邱师妹,无论如何,咱们也不能束手待毙,哪怕是死,也要与幽冥教斗一斗!” “夏侯师兄所言极是,不过咱们也不可全无章法,为今之计,我想咱们应该先有人跟肖曼青接触,将她拉到咱们一边,即便不能成功,也要套出一些幽冥教的消息;万一成功了,咱们行动就能多出几分把握,甚至能将消息传递出去,请动一些前辈高人赶来相助。”邱韵道。 “话虽不错,可是咱们有什么理由去接近她?”夏侯左道。 邱韵平静道:“夏侯师兄,你莫忘了,我方才说过,肖曼青为人过于开朗······” 这句话虽未明说,众人谁也不傻,明白邱韵这是要用“美男计”,对于这些江湖少侠来说,近乎可说是一种耻辱,因此,一个个垂首不语。 夏侯左沉吟好一阵,才试探着问道:“邱师妹,那你说应该由谁去与她接触呢?” 邱韵缓缓转头看向蹲坐在门口的贾英雄,众人见状,暗暗松了口气,也随她一起转头看去。 贾英雄正听到紧要处,忽然发现屋子里静了下来,不由转头向屋中看来,正好与众人目光接触,先是一愣,道:“你们看我做什么······” 随即,他反应过来,从地上一跃而起,叫道:“怎么,你们要我与那老妖婆接触!” 邱韵道:“英雄,若是单论身份,相貌,你绝不是最佳人选,不过,之前我们的态度太过决绝,若是骤然间变换态度,她必然怀疑,只有你······” 明明要自己出力,却连一句好话也没有,贾英雄心中更是气恼,道:“师叔,我怕不能胜任,耽误了大事,你看还是谁最合适,叫谁去吧!” 邱韵只顾对众人分析利弊,全然没有顾及贾英雄的想法,此时才察觉到失言,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答对。 不知为何,甄乐儿听说要贾英雄与肖曼青接触,心中竟涌出一丝酸溜溜的感觉,生怕贾英雄答应,于是,自作聪明,顺着邱韵方才的语气,继续打击道:“算你有自知之明,心远大师他们哪个不强你千倍万倍,我看谁去都行,只有你,我大姐姐师父若是见到你,必然厌烦······” 这句话,在场众人不论谁说,贾英雄都会厚着脸皮顺坡下驴,可唯有甄乐儿,他万万不能接受,道:“大脚婆娘,你别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我若是把这事做成了,你怎么说!” 甄乐儿没想到竟会是如此结果,懊悔不迭,不过,话已出口,断无收回之理,咬牙道:“你······马脸贼,少要自吹自擂,若是你做成了,随便你怎样!” “好!那我就做给你看,到时候你别赖账就行!”贾英雄道。 夏侯左似是生怕贾英雄后悔,忙道:“好兄弟,果然识大体,大哥我没有看错人!” “还用你说,我贾英雄向来是义薄云天······”贾英雄说着,忽然回过味来,自己怎么就糊里糊涂答应了,急忙改口道:“等等,这事不对啊,我不去,你们爱谁去谁去!” 夏侯左急道:“贾英雄,你方才明明答应了,怎么能反悔!” “反悔怎么了!我就是反悔了,你咬我!”贾英雄明目张胆的无耻说道。 甄乐儿巴不得贾英雄不去,脸上虽然仍旧铁青,心中却又暗暗高兴起来。 夏侯左道:“此事事关重大,关乎江湖未来的兴衰荣辱,我们身为正道中人,自应当奋勇争先,怎可事到临头,推诿怯懦······” 贾英雄冷笑一声,道:“嘿!你可少来吧,敢情是不用你去玩命,净说便宜话!” 心远眼见夏侯左似要发作,赶忙接过话头,道:“英雄,事已至此,咱们谁也无法置身事外,若是能将幽冥教铲除,皆大欢喜,你也会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可若是不成,咱们也必将葬身于此,你好好考虑考虑。” 邱韵虽不言语,一双纤纤玉手时而握拳,时而又相互挤压,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贾英雄最是识时务,见此情形,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逃不过去,与其被人逼迫,还不如自己主动答应,再顺便争取些实际利益,暗暗思忖一阵,道:“方才功法的事情,你们还没应下,现在又加上这桩事,条件还要增加,寻常功法我不要,我要最顶尖的,你们不答应,我可不去!” 此言一出,夏侯兄弟,唐风,心远暗暗目光交错,谁也不先开口,这倒不是四人小气,而是因为功法,尤其是绝顶功法,可说是一个门派立派的根基,事关重大,他们做不得主,以他们的脾气,又不愿做言而无信的小人,不免作难。 贾英雄阴阳怪气道:“怎么,我贾英雄连性命,尊严都能豁出去,要你们一部功法都不行?也不知方才谁大言不惭,说什么‘我们身为正道中人,自然应当奋勇争先’,又是谁说‘事已至此,咱们谁也无法置身事外’,敢情这话只是说给我听,落实到你们自己身上,就行不通了!真真是厚颜无耻之极!我呸!” 心远等人被说得面红耳热,终于,夏侯左按捺不住,道:“谁不舍得一部功法,只要你把这两件事做成了,我便是拼着被师门惩罚,也会送你一部功法,反正这事也是为了江湖除害,我想师父他老人家也不会怪罪我们!” 说到后来,他明显心气不足,uu看书 wkanshu 在自我安慰。 贾英雄却不管这些,一门心思将事情落实下来,赶忙道:“好,你要送我哪部功法?” 夏侯兄弟低低商议一阵,夏侯左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紫霄罡气》!” 贾英雄心中大喜,他听张真奇说过,《紫霄罡气》乃是青城派不传之秘,比之《养元功》也不差分毫,急忙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哪个反悔,哪个是孙子!”夏侯左道。 贾英雄又看向唐风,道:“你怎么说?” 唐风额角青筋暴跳,好半晌,咬牙道:“我······我······我······” “小气劲的,一说给东西,话都说不出来!”贾英雄鄙夷道。 唐风似是受到刺激,嘴皮子竟然利索了,道:“唐门鬼手!” 贾英雄好悬没乐出来,这几人之中,他与唐风相处最为融洽,偶尔闲聊,听唐风说过,唐门鬼手乃是施展暗器的不二手法,急忙点头,接着又转头看向心远。 心远见三人皆已答应,自己必然无法躲过,不待贾英雄开口,便苦笑道:“我送你一部,‘伏魔天罡气’如何?” 贾英雄笑呵呵道:“少林出品,必属精品,我想以师叔的身份,绝不会以次充好。” 心远道:“你放心,这部功法比之‘易筋经’也不差分毫。” 第174章 幽冥中的仙境 邱韵见众人应下,自己也不好不表态,道:“我呢?流云彩袖,彩袖梵音,素手凝玉掌,你选哪个?” 贾英雄对邱韵的态度倒是没变,不论是流云门还是罗刹堂,功法大多适合女子修炼,自己要来何用,他看重的还是邱韵的计谋,于是,想也不想,脱口便道:“哪个也不要,我要你!” 话音落地,气氛陡然一变。 邱韵面色平静,声音却冷冽如刀:“你再说一遍!” 心远面如寒霜。 夏侯兄弟亦是目露凶光,夏侯左失声骂道:“贾英雄,你个混账,敢再说一遍!” 唐风不言不语,一双手已经扣满了暗器。 甄乐儿的心里没来由一空,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贾英雄心宽体胖,换句话说,就是脑子不好使,仍未察觉自己的失言,只是感觉众人对自己的态度忽然变了,不解道:“你们瞪我干嘛!邱师叔的功法不适合我,我也不打算要,还是和之前一样,要她答应,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必须无条件帮我一次······” 说着,他忽然反应过来,“哦”了一声,伸出手指点指众人,道:“我明白了,原来不是我不干净,是你们心脏啊!说,你们刚才想到什么了?心远师伯,枉你是少林弟子,方外之人,这种想法也能有么,真真是可耻可恨啊!夏侯左,夏侯右,你们俩叫唤什么······” 众人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几乎无地自容。 邱韵眼见贾英雄骂个不停,淡淡声音打断道:“好了,我答应你!” 贾英雄正自骂得口沫横飞,骂得心旷神怡,道:“口说无凭,还是要立下字据,你们等等。”说着,他几步出了屋子,端起盛着笔墨纸砚的托盘,重新回到屋子。 心远几人也知道贾英雄的性子,不愿浪费唇舌,拿起毛笔,蘸着浓墨,各自写了起来。 直待几人写完,贾英雄还装模作样挨个检查,他认识的字不多,又不愿当众露怯,只好靠猜,等墨迹干了之后,小心翼翼收藏在怀中,道:“好了,你们说吧,要我怎么做!” 邱韵早就想好对策,当仁不让道:“乐儿妹子,首先要麻烦你向肖曼青提上一句,就说英雄有事要见她。” “我大姐姐师父要是问我什么事呢?”甄乐儿道。 “你就他不肯告诉你。”邱韵道。 贾英雄忽然想到一点,对甄乐儿道:“大脚婆娘,你有没有把我的真名实姓告诉肖曼青?” 甄乐儿哼了一声,道:“谁稀罕提你的名字,脏了我的口!” 贾英雄也不愿与她吵嘴,左右已经得到答案,便闭口不言。 邱韵又道:“英雄,等你见了肖曼青,一开始不必操之过急,只说是我们这些人不愿奉上功法,生怕受到我们连累,希望她能帮你向教主求情;等取得她的信任之后,再伺机观察她对幽冥教的态度,若是感觉事有可为,便游说她助咱们一臂之力。” “若是她对幽冥教忠心不二呢?”贾英雄道。 邱韵思忖片刻,对众人道:“各位,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只是要冒险,说来与各位大家听听。” 大家伙都知道邱韵计谋百出,急忙点头。 “我想,若是她不愿助咱们一臂之力,也决不可叫她相助幽冥教······”说到这里,邱韵察觉到甄乐儿目光不定,口风一变,道:“英雄,到时候,你一定好好与她讲明道理,要她两不相帮,乐儿妹子,事不宜迟,我看不如你现在就去找肖曼青。” 甄乐儿犹豫着问道:“你们真不会对付我大姐姐师父么?” “你尽管放心,我保证绝不会对付她。”邱韵道。 “好吧,我现在就去。”说完,甄乐儿又看了邱韵一眼,缓缓迈步出了屋子。 在场众人没一个是傻子,等甄乐儿消失在石门之后,心远道:“邱师妹,方才我见你言辞闪烁,似乎别有意图。” 邱韵缓缓吐了口气,道:“我怕乐儿妹子知道我要对付肖曼青之后,心中不忍,向她泄露实情。” “怎么,你要对付肖曼青?”贾英雄阴沉着脸道,他为人虽然混不吝,却颇重诚信,他觉得既然答应甄乐儿不伤害肖曼青,便要做到。 邱韵无奈道:“肖曼青虽与我师父不睦,可我师父说,不许我插手她们之间的恩怨,因此,我也不愿与她动手,不过,若是她铁了心站在幽冥教一边,那就是与江湖正道为敌,便说不得了。” 夏侯左忧虑道:“邱师妹,之前在钱庄里,咱们与肖曼青交过手,她的武功只在引路尊者之上,绝不在其下,这里又是幽冥教的地盘,一旦有动静传出,必然会有大批教众赶来救援,咱们如何能将她除了?” “这件事情,还是要落在英雄身上。”邱韵道。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看向贾英雄。 贾英雄指着自己的鼻子,可怜巴巴,道:“师叔,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这里就数我武功最菜,我有什么本事能将她拿下?” 邱韵难得一笑,开玩笑的口吻道:“英雄,你何必如此看轻自己!” “邱师妹,你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吧。”夏侯左催促道。 邱韵面色郑重起来,道:“这件事的前提是英雄彻底取得肖曼青的信任,将她引来咱们这里,到时候,英雄趁其不备,突然发作,以体内雷电之力攻向她,我想即便她武功再高,体内真气在刹那之间也难以施展,到时候,咱们大伙一拥而上,将她制住,或者干脆杀死,至于如何取得她的信任,多久才能取得她的信任,那就要看英雄的本事了!” 心远点头道:“此事虽有风险,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看······”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生怕贾英雄再埋怨自己这些人擅自做主,对贾英雄道:“英雄,你意下如何?” 贾英雄阴沉着脸,道:“你们都说到这了,我还能怎么说!” 时间不大,石门转动之声传来,脚步声渐行渐近,在是门外停住,众人转头看去,就见一名身姿婀娜,头戴白瓷面具的鬼卒站在门口,这时候,众人都已经发现了面具的规律,在幽冥教中,男性的面具皆是金属制成,而女性则是白瓷面具。 这名鬼卒道:“贾好汉是哪位,尊者吩咐我带他过去,有事要问。” 贾英雄环顾众人,颇有一股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架势,幽幽叹了口气,迈步而出,大家伙以目相送。 进入石门,二人拾阶而上,连着转了几个弯,贾英雄默默数着,足有二百二十一级台阶,每级台阶至少也有十几公分,应该已经来到地平面以上。 果然,又转了一个弯之后,道路变得平坦起来,行了十数步,面前又出现一道石门,石门上雕刻着两尊鬼怪,身着铠甲,一个手持利剑,一个手持长矛,就像是年画上的门神一样。 鬼卒停住脚步,道:“请进。” 贾英雄一愣,道:“你不进去么?” 鬼卒不答,径自转身离开。 贾英雄深知肖曼青绝不是易与之辈,石门一旦开启,便是生死未卜,心中不免忐忑,不过事已至此,再想后退,也不可能,喘了几口大气,一咬牙,猛地将石门推开。 随着石门的开启,阳光倾洒进来,明媚得令人炫目,头顶上大片大片的白云,悠闲惬意,地上是一片不大的山谷,正中一片花圃,奇花与严冬争俏,绽放得鲜艳娇媚,馥郁的浓香刹那间涌进鼻腔,沁入肺腑,几乎要将人融化,这哪里是冬天,分明是春天的景致,花圃之外矗立着两间小屋,简单朴素,与寻常农舍并无区别。 一位丽人立身在花圃之中,一袭胜雪的白裙笼罩全身,却难掩曼妙身姿,一双春水般的眸子,不需春风,自有阵阵涟漪,泛进人的心头,墨染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走动之间,一丝一缕随着背部完美的曲线,轻轻滑落。uu看书 ww.ukanhu 她的右手一只小巧的木桶,左手一柄木勺,时而翻看叶片,时而检查土质,她不似花间的精灵,而是掌管这一方的花神,因为她的举止是如此优雅,好像每一朵花,每一片叶都是她的孩子,呵护到了极致。 一步之隔,便是幽冥与仙境,相信任何人也不会想到,石门之外是这样一幅景象,贾英雄仿佛痴了一般,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良久,女人似乎终于察觉到了贾英雄的存在,忽然转过头,叫道:“你还不来帮我?”声音不娇不媚,叫人觉得她的声音正是应该如此。 贾英雄终于惊醒,连问也不问,就这么傻傻跑了过去。 女人忽然蹙起眉头,道:“小心一点。” “哦。”贾英雄答应一声,果然脚步放轻不少。 来到近前,他发现这个女人虽然皮肤细腻光泽,眼角却带有细细的皱纹,显然年纪并不算太小,应该在四十岁上下,脸上挂着淡淡的妆容,不过,并不是为了掩盖时间的痕迹,而是为了将这个年龄女人应有的独特魅力发挥到极致,那种成熟的风韵,就像是静静绽放的水仙,虽不浓烈,却在不知不觉之中令人沉醉,无法自拔。 女人自然而然将木桶递到贾英雄手里,道:“每一株花朵两勺水,记得了?” “嗯。”贾英雄又答应一声,跟在女人身后,女人检查完一株花朵,他便浇上两勺水。 第175章 够义气 好半天,贾英雄才如醉方醒,记起此行的目的,虽极其享受眼下这种摒弃纷扰,世外桃源一般的静谧,却也不敢耽误正事,不过,举目四望,统共这么大的地方,根本不见接引尊者的身影,那一定是在屋里,他带着歉意道:“大姐姐,我还要去找接引尊者,不能陪你浇花了。” 女人用一种古怪之极的眼神注视着贾英雄,见他不似开玩笑,忍不住轻轻一笑,这一笑便好似芙蓉绽露,清丽出尘,“你不知我是谁么?” 贾英雄学着往日里甄秀才斯文败类的模样,道:“大姐姐说笑了,咱们素昧平生,我怎会认识你!” “那你还帮我浇花?”女人道。 贾英雄老实人说老实话,“大姐姐这么美的人,谁不愿帮你,要不是有事,我巴不得不走!” 女人又是一笑,道:“你这么帮我,不怕耽误了时间,被接引尊者怪罪么?我听说接引尊者可是很凶的。” 贾英雄豪情顿生,拍着胸脯道:“我贾好汉才不怕那老妖婆,让她多等等也好!” “你不怕我把这话告诉她?”女人道。 贾英雄这才想起怀疑女人的身份,忙道:“大姐姐,你是什么人?” 女人道:“你看我像什么人?” “我猜你是接引尊者的侍女。”贾英雄道。 “为什么?” “这里是接引尊者的住所,而你又在这里浇花,自然是她的侍女了······”微微沉吟,贾英雄又道:“不过,大姐姐,我想必然是那老妖婆嫉妒你比她长得好看,所以才特意叫你做这些粗重的差事,你放心,等哪天我在幽冥教里混出名堂,一定对付她,替你报仇!” “如此,大姐姐可要先行谢过了!”女人的声音忽然变得娇媚起来。 “不必客······”贾英雄说着,忽然顿住了,这笑声他听来实在耳熟,不由满脸惊恐,额角冷汗涔涔,“你······你是接引尊者!” 不怪贾英雄认不出来接引尊者肖曼青,之前她给人的感觉轻薄放荡,又带着面具,根本无法看到真容,而这个女人却庄重清丽,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任谁也想不到会是一个人。 眨眼之间,女人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眼波如丝,媚态百生,娇滴滴说道:“小弟弟,不知你混出名堂之后,打算怎么对付我这个老妖婆呢?” “我······我······”贾英雄想哭,有心学着电视里的英雄好汉来上一句“士可杀不可辱,老妖婆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贾爷,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无奈,这句话在他嘴里来回转了几次,到底没勇气说出来,最后还是厚着脸皮,道:“大姐姐,我贾好汉若是混出名堂,必然将你奉若神明一般,受世人膜拜!” 肖曼青眉梢一挑,道:“好个油嘴滑舌的小滑头,乐儿说你找我有事,现在就说说吧。” 贾英雄这才抚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道:“大姐姐,教主要我劝说心远他们归于本教,并奉上功法,可那几人都像茅坑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我劝不动他们,又怕受到他们的连累,被教主责罚,还请大姐姐为我指出一条生路!” 肖曼青略略思索一阵,道:“你怎知我一定会帮你?” “我也不确定,可到了这个时候,已然没别的办法了,我实在不想给他们陪葬!”贾英雄道。 “你既如此怕死,又为何要来幽冥教救人,你不知道此行的危险么?”肖曼青道。 一说到这,贾英雄就是一肚子火,跺脚道:“还不是甄秀才那个王八绿球球,他说甄乐儿喜欢我,要不我才不会来!” 肖曼青道:“世间男儿多负心,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情种,为了心仪的女子甘冒奇险!” 其实,贾英雄到现在也不敢确定对甄乐儿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之前懵懵懂懂,压根就没考虑过此事,只是因为甄秀才的谎话,心中陡然掀起惊天波澜,不过,至于这惊天波澜究竟意味着什么,仅仅是一闪而过的冲动,亦或是一直隐藏于心底,未被发掘的情感,他不清楚,又想到甄乐儿的态度,默默叹了口气,语带凄凉道:“大姐姐,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她。” “不知道?那你怎会甘冒奇险,赶来救人?”肖曼青道。 贾英雄认认真真想了想,才道:“当时我脑子里很乱,来不及多想,就是觉得她喜欢我,是对我够义气,我要是不来救她,岂不是对她不够义气,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够义气?”肖曼青活到这个岁数,头一次听人将“男女之情”与“义气”二字联系在一起,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后来竟变成了捧腹大笑。 贾英雄傻呵呵看着肖曼青,自己明明说的实话,可这个女人为什么笑成这副样子! 好半天,肖曼青终于止住笑声,道:“那你现在可是后悔了,否则怎会怕死?” “大姐姐,我还没说完,甄秀才说的都是假话,不过是为了哄我来救他妹子,方才提及此事,差点没被甄乐儿一剑捅死,换做是你,你气不气?”贾英雄气鼓鼓道。 肖曼青这次连眼泪也笑将出来,道:“我的傻弟弟,你可真是傻得可爱,我看你在教主面前应答得体,应该是个聪明人,怎会被人当傻小子使唤,若是被乐儿捅死,你当真要死不瞑目了!” “谁说不是!”贾英雄懊恼道。 肖曼青的笑声越来越轻,越来越浅,脸上显出继续哀愁,望向天际的游云,出神道:“这个世上,不论多聪明的人,只要沾上‘情’字,便会变得蠢不可及······” 贾英雄看着面前的肖曼青,觉得她并不似邱韵所说一般不堪,好像隐藏着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伤心事。 肖曼青继续说道:“出家人遁入空门,慧剑斩情丝,寻常人没有这等智慧,无力也不忍斩断,便只有沉沦其中,做那情海,欲海里的恶魔了。” 贾英雄听得糊里糊涂,只有傻傻点头。 肖曼青回头看了他一眼,凄然一笑,道:“大姐姐这里有一个故事,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贾英雄此行的任务就是取得肖曼青的信任,忙不迭点头,道:“愿意,愿意。” 肖曼青道:“咱们进屋说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贾英雄原以为这里会是如何富丽堂皇,其实却不然,这屋子里的布置就与外面看起来一样,朴素简单,一张大木床,床边是梳妆台,台子上一面铜镜,一个不大的首饰匣,首饰匣旁边放着那个白瓷面具,屋子正中是一张圆桌,四张矮凳,因为临近花圃的缘故,屋子里充斥着淡淡的幽香。 贾英雄自来熟,到哪里都不知道客气,浇了半天花,有些口干,见茶几上有茶壶,茶碗,伸手就要拿,肖曼青却是轻轻打在他的手上,像是训斥懒散的情人一样,道:“去洗手!” 贾英雄长这么大,也没碰过女人的手,只觉入手处滑腻得宛如犹如游鱼,不禁面红耳赤,赶忙收敛心神,道:“去哪里洗?” “等等。”肖曼青说着,迈步出屋,时间不大,取来一只铜盆,里面盛着清水,放在门边的盆架上。 贾英雄无论如何没想到肖曼青竟会亲自替自己打水,仿佛置身梦境一般,傻愣愣站着,颇有些不知所措。 肖曼青微微皱眉,嗔道:“怎么,uu看书ww.uknh贾少爷,还要奴家帮你洗手不成?” “不用,不用。”贾英雄红着脸来到近前,洗起手来。 肖曼青站在一旁,浅笑道:“洗干净些。” “哦。”贾英雄讷讷答应一声,平生第一次反反复复将手洗了六遍。 洗完之后,他正要在衣服上抹去水渍,肖曼青已然递过一条雪白的手巾,贾英雄红着脸接过,仔仔细细擦了起来。 足足一刻钟的功夫,两人总算坐了下来,肖曼青提起茶壶,替贾英雄倒了杯水,道:“喝吧。” 贾英雄好似长鲸吸水一般,连着三杯,却连什么滋味也没喝出来,肖曼青看得又是一阵轻笑。 贾英雄抹了抹嘴,道:“大姐姐,开始讲故事吧,我最爱听故事。” 肖曼青幽然一声叹息,道:“就从她十六岁的时候讲起吧,这个女孩子自小便被她师父收养,在门派中学艺,或许是因为是看她可怜,师门上下莫不将她视若珍宝,她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直到那一天······” 贾英雄默默听着,他觉得,这个故事有极大可能是肖曼青自己的经历,电影,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么,一个大恶人将一桩事情埋藏心底多年,直到一日遇到一位年轻有为,武艺高强的少年俊杰才一吐肺腑,进而两人结为知己,同时,他也认为单凭肖曼青承认师门上下将她视若珍宝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这个人并不是无可救药。 第176章 堪恨堪怜 肖曼青的神色渐渐变得暗淡,道:“那一天,她奉师命下山办事,可巧遇到几名恶徒欺压百姓,看不过眼,愤然出手,三拳两脚便将几名恶徒打倒在地,几名恶徒叩头不已,求她饶过一命,并要摆酒赔罪······” 贾英雄与陈青在一起时间不短,知道市井泼皮的手段,忍不住道:“这些泼皮哪会罢休,必然有什么阴毒手段。” 肖曼青默默点头,道:“确实如此,可当时,她少不更事,又是第一次下山,哪里晓得这些事情,便与那些恶徒一起来到饭庄吃喝起来,两杯酒下肚,便感觉到头晕目眩,知道酒中下了药,可再想逃走,已然晚了,便昏了过去······” “后来呢?”贾英雄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焦急道。 肖曼青微微一笑,笑容里说不清是凄凉,亦或有一闪而逝的幸福,道:“等她醒来,发现自己这一座破庙之中,那几名恶徒早已身死当场······” “是不是被一名少年侠客所救?”贾英雄道。 肖曼青却似有几分惊讶,道:“你如何得知?” “这种英雄救美的桥段,早就演烂了,原来贾老子这次不是主角,是路人贾!”贾英雄心里嘀咕,嘴上却道:“猜的,猜的。” “你倒是会猜,她确是被一位少年侠客所救,询问姓名,那位少侠乃是点苍派的高足!”说到“高足”两个字,她的嘴角微微翘起,显出嘲讽之意,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位少侠不辞劳苦,陪她将事情办完,又送她到山门之下,大半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两人早已暗生情愫,分手之际,难舍难离,便约定下相会之期,自那之后,这女子每到时间,想方设法找寻事由,下山与这名少年侠客相会,不知不觉一年有余,终于有一天,少年侠客亲口许诺,要向她师父求亲,也就在那一天,她将他的身子给了他······” 贾英雄听得烦躁,抓起茶杯又灌了一杯水。 “你可是觉得这女人太过放荡?”肖曼青道。 贾英雄不知该如何作答,虽明知这个时候应该顺着肖曼青来,可他终究还是有底线的人,褒奖的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挠了挠头,勉强道:“这种事,你情我愿,也怪不得谁,不过若是那位少侠说到做到,也不能说是坏事。” “可那少侠自那日之后,再也未曾露面,连着两次错过相会之期,女子煎熬不住,偷偷下山,赶去点苍派寻找,她不敢直接上门,便暗暗在周围等待,希望有一天能够遇到他,问明事由;苦等半个月,她终于见到他,不过,他却是与几名同伴一起,她怕有损他的名声,不敢相认,只是暗暗跟随,来到一间饭庄,开始的时候,这些人道貌岸然,可热酒下肚,言语渐渐变得不堪,露出了本相······” 贾英雄想到自己这些人聚在一起,也是大呼小叫,胡吹乱侃,低低声音说道:“男人都是这样,你不必······” 肖曼青虽竭力压制情绪,可双目中寒芒凛冽,叫人不敢直视,冷声打断道:“可他不该将那名女子的名字也说出来,叫她以后如何做人!” 贾英雄也没想到那男子竟会如此下作,脱口而出,“他怎能如此!” “他不仅如此,而且得意至极,大谈特谈,将那名女子形容的卑劣不堪,她羞愤之下,恨不得当场拔剑自刎······” “这人简直是畜生!”贾英雄以掌击案,愤然而起。 “这还不够!后来,那女子还听到,那位少侠竟为了掌门之位,早已向他师父,也就是当时点苍派的掌门提亲了,掌门也已同意将爱女许配于他,也就是说当初,他对那名女子倾吐的肺腑之言,其实全是欺诈之语!”说到这里,肖曼青终于停下,看着贾英雄,道:“你说那女子该当如何?” “杀了他!”贾英雄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他?”肖曼青忽然轻轻笑了起来,笑容残忍,冷酷,道:“那位少侠既然把那名女子当做玩物,那女子又为何不能将他当做玩物?她要他颜面扫地,她要他众叛亲离,于是,她站了起来,向他问好,与其余人笑着寒暄,看到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她心中快意之极,大笑着离开饭庄,其实却将在座之人的身份记在心里,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她一个接着一个找上他们······” 贾英雄虽已听邱韵说过肖曼青的为人,却无论如何没想到,她种种做法,最初的原因竟只是为了报复一个男人,只是这种报复到底值得么?他不得不承认肖曼青做法的荒唐,也不得不承认肖曼青的决绝,然而,这一切该怪谁呢? 或许当一个人失去心中的依仗之后,剩下的便只有决绝了吧? “这些名门弟子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实却下作不堪,一个个全无抵挡,便成了她的裙下之臣,自然也就与那名少侠断绝了往来;这时候,她下山已经两月有余,不敢耽搁,返回师门,擅离山门,罪过不轻,师父询问她去向,她抵死不招,老人家慧眼如炬,发现她手臂上的守宫砂已然化去,知道她做出有辱师门之事,震怒之下,要废她武功,将她赶出门墙,后来在她苦苦哀求之下,又念及师徒之情,罚她在雪洞思过一年,小弟弟,你知道么,雪洞之中,滴水成冰,渴了只有喝雪水,每十日有人送上一次干粮,只有这时候,她才能见到人,这一年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大姐姐,我问你,那个人到底有没有当上点苍派掌门?”贾英雄道。 “怎么?”肖曼青似乎没料到贾英雄有此一问,征道。 “我要替她报仇!”贾英雄道。 这句话半真半假,他既然猜到这是肖曼青的故事,必然要趁机卖好,不过,更重要的是,他实在不齿那人所为。 “你与她并不相识,为何要替她报仇?”肖曼青道。 贾英雄面色铁青,道:“大姐姐,不必多说,我只问你,那人到底做没做掌门?” 肖曼青重新打量贾英雄,就像要将他看穿一样,半晌,缓缓点头,道:“他到底与掌门之女成亲,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继承了掌门之位。” “我记下了。”贾英雄道。 肖曼青忽然面色一变,道:“你可是猜出那人就是我?” 贾英雄并不否认,道:“猜出来了。” “你可是向我卖好?”肖曼青又道。 “一半一半。”贾英雄如实道。 肖曼青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道:“没想到你会说实话。” 贾英雄也笑了,却满是无奈,道:“大姐姐,在你面前说假话有用么?” 肖曼青道:“看在你说实话的份上,大姐姐就帮你一次。” “怎么帮?”贾英雄道。 肖曼青不答,忽然转头向门外,道:“去把心远他们叫来。”声音虽平缓却悠长,显然是以内力催动。 “是!”另外一座石屋有人答应一声,脚步声渐行渐远。 贾英雄不知她打什么主意,道:“大姐姐要做什么?” “替你劝说他们。”肖曼青道。 “若是他们不听呢?”贾英雄道。 “他们会听的。”肖曼青媚笑道。 贾英雄心中一动,道:“大姐姐何以如此肯定?” “因为它。”肖曼青从袖中取出一只白玉雕刻而成的莲花,u看书送到贾英雄面前。 贾英雄细细看来,发现这朵白玉莲花,六片花瓣紧紧闭合,只留出小拇指粗细的一个小圆孔,被木塞塞住,疑惑道:“大姐姐,这是什么东西?” “大姐姐告诉你······”说着,肖曼青出手如电,右掌轻击在莲花底座上,木塞飞出的同时,些许白色粉末喷薄而出。 贾英雄一时不防,吸入鼻中,心知不好,却也晚了,刹那间,他只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体内澎湃开来,四肢绵软,小腹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体内那道闪电虽然反应神速,几乎同时就有了反应,可要将药力化解,终究需要时间,而此时,每分每秒,对于贾英雄而言,都是莫大的煎熬。 此时,落在地上的白色粉末,竟冒出淡蓝色的火焰,缓缓燃烧起来,阵阵青烟又冲入贾英雄的鼻腔之中。 他已然猜到,这必然是一种极其厉害的媚药,一个不慎,自己十九年的童子之身,便要在此时此地说再见了,另外,他听张真奇说过,江湖上有人练就采阳补阴之术,习练此功大多是妖娆女子,一旦与其交合,一身真元大半要落入其手,贾英雄哪里舍得! 他竭力稳住自己的心神,可随着不断吸入白色粉末的燃烧的青烟,体内的闪电根本化解不迭,眼见得情况越来越是恶化,贾英雄好像在被丢在火堆上炙烤一般,口干舌燥,面色赤红,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呼吸粗重如牛。 第177章 反制 恍惚之间,贾英雄嗅到一股香气,香气虽极轻,极淡,却似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身不由己向香气的源头看去,不是肖曼青是谁,此时的肖曼青两腮飞霞,双目中仿佛是两团荡漾的春水,娇艳欲滴的朱唇缓缓开启,充满魅惑的声音轻轻响起,“小弟弟,你何必为难自己?” 贾英雄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嗓子里好像能喷出火来,艰难道:“大姐姐,我若是不难为自己,与那点苍派的卑鄙小人有什么区别!” 肖曼青一怔,旋即又恢复一脸的媚态,道:“小弟弟,没想到你还是个正人君子,可惜大姐姐早已不是当初了。”说着,她轻抬金莲,向贾英雄走近两步,随着身姿摇摆,雪白长裙微微滑落,两条丰满圆润的臂膀半遮半露。 贾英雄几乎难以自持,嘴里发出压抑的喘息声,目光却好像钩子一样,盯在肖曼青的肩头,用仅存的理智问道:“大姐姐,你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呵呵,因为大姐姐喜欢你啊。”肖曼青巧笑嫣然,继续迈步,一步一晃似是不胜娇弱,走到贾英雄身后,好像抚摸情郎一样,玉手抚过贾英雄的面庞,低低耳语道:“小弟弟,你不喜欢大姐姐么?” 贾英雄心底的火焰陡然升腾,再也按捺不住,一把将肖曼青扯入怀中。 肖曼青宛如受到惊吓的小绵羊一般,道:“小弟弟,你要做什么!” 贾英雄感觉到温热的鼻息吹在脸上,颤声道:“我······我······” “你要做什么,说出来,大姐姐或许会答应你。”肖曼青娇笑道。 “我······”贾英雄感觉眼前的一切在急速旋转,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肖曼青一个人,那半露的一抹雪白成了引动天雷地火的引线,他嘶吼一声,就要迷失其中。 这时候,白色粉末终于燃烧殆尽,屋中虽仍有烟气弥漫,却远不似方才强烈,贾英雄体内的闪电顿时占到上风,头脑为之一清,那种魅惑的声音仿佛潮水一般极速退却,不过,他也明白,自己绝非肖曼青敌手,因此,仍装作痴迷之态。 同时,一个疑团在心头升起,肖曼青明明派人去叫心远等人,却为何又在此时施放毒烟呢?当他瞥见地上白色粉末燃烧的灰烬之后,终于恍然大悟,心远等人若是见到这幅景象,必然暴怒,冲进屋里,到时也免不了吸入毒烟,受制于人,不过,这个女人究竟是如她所说,为了帮助自己,还是要将自己这些人统统收做裙下之臣,供她驱使,这便不得而知了。 就在他思虑不定之时,门外脚步声大作,房门推开,心远等人见到这副情形,皆是羞愤难当。 “贾好汉,你这个无耻之徒,还不快住手!”夏侯左爆喝道。 “怎么,莫不是你们看得眼热,也想试试么?左右屋门也开着,你大可进来!”肖曼青笑道。 “无耻妖婆,接我一剑!”夏侯左撤剑在手,剑光闪动之间就要冲进屋子。 贾英雄此时心神甫定,自然无法将功力运至十成,未免众人闯入屋子,吸入毒烟,也顾不得了,竭尽所能运转真元,向肖曼青体内涌去。 两人此时肌肤相亲,真气迅疾涌入肖曼青体内。 “你······”肖曼青不防备此变故,失声惊叫,双目中除却愤怒,还夹杂着难以描述的失落,刹那间,那两道真气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在体内澎湃开来,仓促之间她再来凝聚真气,十分真气至多调动一分,虽将贾英雄真气击散,却再无力抗拒痛麻的力道,真气不由散乱起来。 此时,贾英雄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始乱终弃的无耻小人,满心的愧疚之感,不敢接触肖曼青的目光,不过,他也知道,以肖曼青的功力,片刻之间便能恢复过来,而他受到肖曼青真气冲撞,短时间内,再无余力出手,再加上他担心屋子里毒烟并未散尽,不敢叫人进来,情急之下,双臂抱起肖曼青,横着扔了出来,低低喝道:“快制住她!” 肖曼青经验老道,虽悲愤交加,却并未失去方寸,暗中凝聚真气,被扔出的同时业已恢复大半,凭她的功力,只需一息时间,便能恢复如初,而如此短暂的时间,漫说是心远等人冲到自己近前,就算是刀剑也来不及拔出,而且,这些人修为又并未达到神觉初生的顶峰,绝无法做到在如此距离运用真气伤人,所以,自己至多是有惊,而绝无险,身体蓄势待发,一旦真气恢复,便要施展雷霆手段,将众人制住,尤其那个贾好汉,更是可恨,绝不能饶过! 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几乎就在肖曼青真气恢复的前一瞬间,她忽觉两道劲力袭来,清清楚楚感觉到膻中穴,紫宫穴上一麻,好容易凝聚的真气立时消散。 她目光转动,就见邱韵正对着自己遥遥探出双掌,江湖上能有如此神效的掌法,除了百步神拳无影掌,不做第二者选。 心远等人见她衣不蔽体,一不小心便要来个肌肤相亲,漫说是放手,就是放眼睛的地方也没有,羞臊不已,立时鸟兽散。 邱韵女儿家没有顾及,身形闪动,双手将肖曼青接住,又觉不放心,双手连动,拍中她身上十数处大穴,此情此景,任凭肖曼青武功再高,也动弹不得,只有任人宰割,邱韵又替肖曼青整理好衣裙,才对众人说道:“几位师兄,你们转过身吧。” 心远等人这才红着脸来到近前,夏侯左擎剑在手,恨得咬牙切齿,骂道:“老妖婆,此时你还有何话说,我这就······” “夏侯师兄不可!”邱韵急忙阻拦道。 话音未落,贾英雄已然跃到近前,双臂张开,护在肖曼青身前,道:“住手!” 夏侯左只是出于心中激愤,举止失当,正欲收剑,却见贾英雄竟然出面拦挡,又想到方才的场景,便按捺不住,喝道:“怎么,方才你与这她做出无耻之事,现在还要袒护她么!” 以贾英雄的脾气,按说早就会说出媚药之事,替自己洗刷清白,可此时此刻,他正承受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情,酸涩苦楚,心头好像被大石头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终究不肯退让半步。 心远来至二人中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幽冥教尚未铲除,咱们自己人怎么乱起来了!” 邱韵也道:“是啊,夏侯师兄,把剑收起来吧,咱们有话好说。” 夏侯左愤然收剑,对贾英雄怒目而视。 贾英雄偷偷看了一眼肖曼青,见她面色平静看着自己,心中一阵慌乱,就像做错事的孩子,急忙躲避她的目光,转向邱韵,道:“师叔,咱们怎么办?” “我与她谈谈。”邱韵说完,见众人没有反对,来到肖曼青身旁,蹲下身子,道:“师叔,我解开你的哑穴,希望你不要作声。” 肖曼青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不做任何表态。 邱韵道了一声“得罪”,轻轻拍开肖曼青穴道。 肖曼青似乎认定这些人不会伤害自己,神态自若,道:“你何以叫我师叔?” “小女乃是流云门人。”邱韵道。 肖曼青道:“你师父是谁?” “恕个罪说,家师乃是吕若兰。”邱韵道。 肖曼青似是不愿承认自己身份,道:“吕若兰是谁,我并不认得。” 邱韵道:“师叔何必否认,您老人家虽不用彩练,改用软藤金蛇鞭,可功法与流云彩袖一脉同源,在钱庄之时,我就有所怀疑,只是天下武功,多有相似,我还不敢确认,此时再见到您的相貌,与我师父描述一般无二,弟子便可确认无疑,我师父还说过,在您的耳垂后,有一颗米粒大小的朱砂红痣,还要弟子查看么?。” 肖曼青沉默半晌,uu看书.uukanshu.co 神色中似有些许哀伤,道:“你师祖可好么?” “师祖她老人家已于五年前仙逝了。”邱韵轻轻道。 “师父她······”肖曼青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夏侯左不忿道:“你少要在这里装模作样,若你当真有心,又怎会背离师门······” 贾英雄按捺不住,道:“大哥,你听我说,你们都误会了,肖······” “住嘴!我的事情,不许你说!”肖曼青冷声道。 贾英雄讪讪住口。 夏侯左更是恼怒,对贾英雄嘲讽道:“你先前与她做出无耻之事,现在又对她言听计从,果然了得,我夏侯左佩服!” 心远等人面色也是不由阴沉下来。 “你住口!”肖曼青又道:“你不必口口声声责怪于他,方才他是中了我的媚药,若是换做旁人,早就丢盔卸甲,你要不要试试!” “我······”夏侯左顿时语塞,微微一怔,看向贾英雄,道:“你怎地不说?” “我······”贾英雄看看夏侯左,又看看肖曼青,不知如何作答。 邱韵轻轻一咳,对肖曼青道:“师叔,弟子向您打听一件事情。” 肖曼青将目光转到邱韵身上,道:“说吧。” “华山凤鸣堂可是灭于幽冥教之手?”邱韵虽竭力保持平静,可任谁也能感觉到她心中的波澜。 第178章 劝说 肖曼青道:“此事与你何干?” “小女出身凤鸣堂,箫琳乃是我母亲。”邱韵道。 肖曼青点点头,缓缓叹息道:“不错,凤鸣堂确实灭于幽冥教之手,不过,却还有其它势力参与其中。” 邱韵终于得到答案,虽欲继续询问是哪方势力,可终究按捺不住心中悲恸,嘴唇轻颤,难以成语。 “前辈,敢问是何方势力?箫师叔又是死于何人之手?”心远道。 肖曼青脸色变幻不定,良久,道:“这两个问题,我都无可奉告。” “师叔······”邱韵哭叫一声。 肖曼青缓缓摇头,道:“不是我不愿说,而是我也不知道。” “怎会如此?”心远道。 肖曼青道:“那次行动极为古怪,我们进关之后,教主便仓促离开,临行之际,他带来六名黑衣人,要我们凡事听他们调遣,我发现这六人之中,任何一人的武功也不在我之下,开始的时候,我们只是在官道埋伏,防止江湖中人聚集,赶往临安营救岳元帅······” 心远好像想到什么,突然开口道:“前辈,请问那六人可是朝廷之人?” 肖曼青缓缓摇头道:“这个我却不知,那六人除了传达命令之外,极少开口,我试了几次,也套不出他们的底细。” 夏侯左不解道:“心远师兄,你为何猜测他们是朝廷之人?” 心远道:“你莫忘了,当时朝廷可是颁下一道旨意,正月十五要在大理寺公审岳元帅,而偏偏这个时候,幽冥教不远万里从关外赶来,并阻截江湖中人,若说两者之间没有关系,我是不信,只是还有一点讲不通,依前辈所说,当时幽冥教是在关外,若当真是朝廷在背后操控,又为何舍近求远?” “确······确实说不通。”唐风道。 “另外,我记得当时,但凡在江湖上颇具声望的门派都受到要挟,显然,单凭幽冥教还没有如此手笔,所以我想会不会还有其它像幽冥教一样的势力,只是隐藏得太深,现在还没有被人发现而已。” 说着,心远忽然见邱韵面色焦急,似有几分不耐烦,这才想起此时最关键的问题,是找到凤鸣堂灭门的凶手,话锋一转,对肖曼青道:“前辈,请您继续说。” “小和尚果然不愧是少林门人,单凭我几句话,便能推测出这些事情。”肖曼青顿了顿,继续道:“后来有一日,那六人忽然要我们赶往华山,赶到之后,却又不许我们上山,只是要我们把守山门,防止有人逃离,半日之后,黄昏时分,那六名黑衣人奉命上山,过了不久,山上杀声四起,火光滔天,归于平静之后,六名黑衣人连同那支人马匆匆离去,教主从山上下来,命我们上山清理战场,等我们赶到山顶,才发现凤鸣堂早已成了一片瓦砾,堂中上下二百三十七口,一个不剩······” 听到家门惨事,不论邱韵如何坚强,再也忍耐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众人有心劝解,又不知从何劝起,心远说了一句,“邱师妹,还请节哀顺变”之后,也不知该说什么,与众人一起,傻呆呆愣在一旁。 半晌,邱韵终于止住悲声,忽然跪倒在肖曼青面前,道:“求师叔替我报仇!” “报仇?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如何报仇!”肖曼青道。 “那就请师叔先助我们灭了幽冥教,背后黑手自会浮出水面。”邱韵道。 肖曼青身形受制,动弹不得,只是眼睛瞥向邱韵方向,语带嘲讽道:“你可知我如何加入幽冥教?” “弟子不知。” 肖曼青缓缓说道:“自我离开流云门之后,居无定所,时间不长,与我一起下山的姐妹们走的走,散的散,最后只剩我一人四处漂泊,有一次,我无意中发现一批人行踪诡秘,便暗中跟随,却不慎被其发现,那区区几名幽冥教众如何是我对手,不过数招便尽数毙命,我正欲离开,忽然背后出现一人,单单凭借威压便令我动弹不得······” “那人可是幽冥教主?”夏侯左道。 “你小子既然不傻,就好好劝劝邱韵,要她别再痴人说梦。”肖曼青冷声道。 邱韵接口道:“师叔,难道你真甘愿一辈子待在这个鬼地方?” “否则又能如何?漫说是我,你们这些人也休想离开这个地方,幽冥离魂丹除了幽冥教主,谁也没有解药。”肖曼青道。 “他可以解毒!”邱韵抬手指向贾英雄。 此时,贾英雄不知出于什么情绪,早已躲在最外面,肖曼青视线所限,不知邱韵所指何人,焦急道:“谁?” “贾好汉!”邱韵道。 肖曼青思索片刻,冷笑道:“邱韵,你莫要为了报仇,不择手段,诓骗于我!” “师叔,弟子怎敢欺骗于您。”邱韵说着,以目光示意贾英雄,替自己作证。 贾英雄脚步沉重,来至近前,还没说话,脸先红了起来,其实这也不怪,方才那一番举动,虽非他本心,却已成事实,又被众人看在眼里,饶是他脸皮奇厚,也做不到若无其事,惭讷道:“大姐······前辈,我能解毒。” 肖曼青冷哼一声,道:“你刚刚骗过我,还要指望我再信你的话么?” 轻轻一句话,却令贾英雄无地自容。 心远道:“前辈,我们如何敢诓骗于你,好汉的内力之中,含有一股雷电之力,这股力道能将毒素抽离出来,晚辈已经亲自试过。” 肖曼青暗暗思索,方才她确实感觉到贾英雄的内力有些古怪,只是因为事发仓促,并没来得及细细体会,略一寻思,道:“你们这些小子,年纪虽不大,可一个比一个滑头,若非亲身试过,我决计信不过你们!”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默然,肖曼青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她要亲身试验,可若想亲身试验,只有解开她的穴道,使其真气畅通,然而,众人又担心一旦解开穴道之后,她言而无信,乘势反击,到时候悔之不及,于是,一时间踌躇不定。 邱韵忽然道:“师叔,我替您解开穴道,您细细体会,自有分晓。” 肖曼青道:“你肯为我解穴?” 夏侯左急忙道:“邱师妹不可,她武功奇高,一旦解开穴道,咱们谁也奈何不得,到时,便只有任其宰割了!” 邱韵决绝道:“夏侯师兄,若是没有我肖师叔相助,咱们谁也无法离开幽冥教,事成,我替母报仇,你们扬名江湖,若是不成,就算我邱韵欠你们一条命,只有来世再报了!” “邱师妹,你这话什么意思,咱们谁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 夏侯左还待再说,心远双手合十,道:“咱们就听邱师妹的吧,我想肖前辈出身名门,当初乃是被迫加入幽冥教,自也不甘心与邪魔外道为伍······” 肖曼青嘿然冷笑,道:“小和尚,不必拿大话压我,若是你们当真能解毒,这事还有得商量,可若是存心骗我,这邪魔外道我老人家还做定了!” 心远面色一窘,垂首不语。 邱韵不再迟疑,道了声“师叔,得罪”,双掌连动,将穴道解开。 眼见得肖曼青缓缓坐起,众人心头打鼓,谁也不敢确定这女人会不会言而无信。 肖曼青看在眼中,嘴角带出一抹嘲讽之色,道:“小弟弟,咱们开始吧。” 贾英雄红着脸点头,盘膝在肖曼青身后坐下,道:“我这就开始了,您千万不要运功抵抗。” “晓得!”肖曼青答应一声,盘膝坐好。 贾英雄双掌抵在肖曼青后背,入手之处,光滑细腻,他想到肖曼青的皮肤就像这丝绸的裙子一般顺滑,方才的场景立时出现在眼前,一阵阵面红耳热,心猿意马,uu看书ww.uukansh双手也忍不住颤抖。 肖曼青经验老道,贾英雄的反应哪里逃得过她的眼睛,娇媚一笑,道:“小弟弟,你若是觉得方才不过瘾,大可将他们赶走,咱们再来一次!” 贾英雄闻言,一张大脸更是红得好像猴屁股一样,见夏侯左等人都是面带鄙夷看着自己,赶忙收敛心神,道:“我开始了。”说着,调动两成左右的内力,送入肖曼青体内。 与之前心远的情形不同,这次雷电之力并未发挥出如何效力,即便湮灭。 肖曼青在与众人交谈之时,表面上虽不在意,其实却也早已厌倦幽冥教,巴不得早日离开,见贾英雄的内力并没有如何效果,不免失望,道:“好啊,你们还敢骗我,真把我当傻子不成?” 心远可是亲身体验过,道:“怎会如此?” 众人也一起向贾英雄看去。 贾英雄满脸通红,低低声音道:“我怕出手过重,万一伤到······” 肖曼青转怒为喜,笑道:“哈哈,还是小弟弟知道疼人,不过,你放心,凭你的功力还伤不到我,尽管来吧。” 贾英雄深深吸了口气,这次调动七成左右的内力向肖曼青体内涌去。 肖曼青立刻就察觉到异常,在那古怪力道的作用下,丝丝缕缕的黑色丝线从真气中抽离出来,虽然数量不多,却足以证明贾英雄等人所言不虚,大喜之下,急忙运功将毒素排出体外。 第179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众人不敢打扰,直到肖曼青睁开双眼,邱韵才道:“师叔,感觉如何?” 肖曼青点点头,道:“说说你们的计划吧。” 众人之前的种种计议,其实总结起来,不外一句话,先将肖曼青拉拢过来,然后随机应变,至于如何随机应变,这些人里邱韵头脑最是灵活,江湖经验也最为丰富,于是,众人一起向她看去。 就在这时,贾英雄捂着肚子,叫道:“不好!” “怎么?”夏侯左道。 “我肚子痛,要去茅厕!”贾英雄红着脸道。 媚药毒素此刻才要排出体外,由此可见,毒性并不如何强烈,只是由于不断吸入,且发作迅猛,叫人无法防备而已。 “懒驴上磨屎尿多,你自己找地方解决吧。”夏侯左鄙夷道。 “大胆,怎可污了我的地方,你去找守门的鬼卒,要他带你去茅厕。”肖曼青道。 屎来刻不容缓,贾英雄片刻不敢耽误,连窜带蹦冲出屋子。 屋子里重又恢复寂静,众人再次将目光聚拢在邱韵身上。 邱韵思忖一阵,道:“师叔,不知您能不能想办法悄悄将我们其中一人送出,由他先行通知丐帮,再由丐帮向各大派求救,一旦各大门派的高人汇集,再由我们暗中接应,我想铲除幽冥教······” 肖曼青却想也不想,断然回绝道:“绝无可能,若无教主令谕,哪怕是我也无权放一人离开。” 众人没料到幽冥教规条如此严格,不由默然。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贾英雄神清气爽的回来了,见众人脸上愁云惨淡,忍不住道:“怎么,还没想出办法?” “邱师妹原想要肖前辈带咱们一人出去求救,可肖前辈却无此权限。”夏侯左道。 贾英雄晃着脑袋,显得颇为得意,道:“我方便之时,忽有所感······” 唐风嘿嘿笑道:“你······小子拉屎也······也能拉出感悟来,莫······莫不是想到因为吃得多,所以肚子痛?” “滚!我说的是正事。”贾英雄道。 邱韵道:“你快说。” 贾英雄道:“我想既然幽冥教善于用毒,咱们何不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肖曼青微微冷笑,道:“小弟弟,这话说来容易,幽冥教主乃是用毒的行家,有什么毒能治得了他!” 邱韵似是忽然想到什么,惊叫道:“甄姑娘!” “聪明!”贾英雄笑着点头,道:“大脚婆娘的毒针,可远比幽冥离魂丹强横数倍,而且发作迅猛,我就不信幽冥教主受得住,哪怕他神功通玄,能将毒素排出,必然也要受到不小影响,只要有片刻的疏忽,咱们就能一拥而上,嘁哩喀喳一顿乱砍,那老混蛋的王八壳再硬,也要化成齑粉!” 心远等人闻言,眼睛不觉一亮,称赞贾英雄的同时,心中也升起一丝丝的酸涩,这个主意实在算不得如何高明,可问题是,为什么自己想不到! 其实,这也不怪,有句话,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并不一定道不如魔,只是一个约束太多,一个全无顾忌,相较之下,便有了高低;心远等人自小在门派中长大,耳读目染,对用毒之道深恶痛绝,自然也不会想起,反观贾英雄,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胡椒面,沙土之类从不离身,先前心中慌乱,无瑕细思,平静下来之后,最先想到的还是这些旁门左道之术。 “乐儿的毒针当真如此厉害?”肖曼青犹有几分怀疑,轻轻道。 旁人说话,贾英雄都能对答如流,唯独肖曼青,他招架不迭,立时变得含羞带臊,道:“前······辈尽可放心,这两种毒我都亲身试过。” “去把小仙叫来。”肖曼青想了想,运转真气将声音送出。 众人此时心中重新燃起希望,兴奋不已,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 肖曼青看在眼中,道:“你们现在高兴未免为时过早,要知道幽冥教可不只教主一人,还有千余名教众,到时候一拥而上,咱们也抵挡不住。” 夏侯左自以为得计,道:“前辈,我想教中有不少人是摄于幽冥离魂丹之威,只要您告诉他们,咱们有解除幽冥离魂丹的办法,这些人或许并不会与咱们为难。” 肖曼青道:“这些人也不是傻子,若无真凭实据,有多少人会相信呢?” 夏侯左神色一轻,道:“这事好办,到时候您就带着好汉,当众演示不就得了!” “你去死!这么多人,还不把我榨成干!”贾英雄道。 邱韵道:“师叔,教中有多少人听命于您?” 肖曼青叹息道:“这个我也不好说,表面上,教主并不管理教中事务,将一切交于我和引路尊者,可其实却是错综复杂,在我看来,教众大致分为三类,一类死忠于教主,第二类只是摄于幽冥离魂丹之威,为了各自利益,投靠我与引路尊者,至于第三类,对谁也没有忠心,只是左右逢源而已。” “这么说来,您手下也有一些人了?”夏侯左道。 肖曼青缓缓摇头,道:“引路尊者已死,暂时又找不到人代替,教主怕我做大,自我将乐儿带回之后,便以俗务缠身,影响功力精进为由,不叫我再管理教中事务,转而交给苦乐二使负责。” 众人闻言,神色都是一变,不过,因为对肖曼青仍存有疑虑,不知该不该将胡青平的事情吐露出来。 邱韵思忖一阵,道:“师叔,苦乐二使又如何?” 肖曼青道:“这个不好说,不过,乐使一直跟我习练武功,与我多少亲近一些,勉强算作我这一方,而苦使则是引路尊者的弟子,与我素无往来。” “师叔,若是幽冥使者在下面暗中游说,您看会不会有用?”邱韵道。 “幽冥使者与教众接触甚多,若是有他们暗中游说,必然有效······”肖曼青说着,忽然抬头看向邱韵,道:“怎么,幽冥使者也被你们说服了?” 众人想不到肖曼青心思如此敏捷,不知如何答对,下意识的一起看向邱韵。 邱韵微微沉吟,在她看来,要想成事,早晚也要对肖曼青吐露实情,且察言观色之下,她发现肖曼青对幽冥教并无忠诚可言,只是顾虑幽冥离魂丹,以及教主的高深修为,将胡青平的事情说出来,也能增加肖曼青的信心,于是,决定不再隐瞒,道:“不错,乐使已决定助我们一臂之力。” “没想到你们还有如此本事,不过,教中人心不一,你们也要叮嘱乐使,对手下人小心一些,以免有人暗中向教主通报消息,得不偿失。”肖曼青道。 “这个自然,还请师叔制造机会,安排我们与乐使相见。”邱韵道。 肖曼青点头,道:“这个我会想办法,另外,还有一点,据我观察,教主并非一人,而是至少由三人互相装扮,咱们这次即便能侥幸除去一人,其余几人必然会替他报仇,到时候,如何是好?” 这件事,众人早听甄乐儿说过,不过,他们虽对肖曼青开诚布公,却仍有所怀疑,而甄乐儿又与众人不同,并非江湖中人,大家伙生怕肖曼青有其他心思,将甄乐儿牵连其中,因此,尽皆装作不知。 邱韵生怕众人露相,抢着道:“为何由三人装扮装扮教主?” 肖曼青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只是有所猜测,或许正如心远小和尚方才所说,幽冥教只是几股势力的其中一支,背后另有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在暗中支配吧。” 心远道:“前辈,我想这样,咱们一旦将幽冥教铲除,背后的势力必然受到惊动,咱们正可以顺藤摸瓜,寻根朔源,到时候,我劝说师长出面,联合各大门派,将其一举铲除,正好为江湖除害。” 众人正说着,石门开启,甄乐儿施施然走来,进了屋子,她向肖曼青行礼,对众人却是理也不理,u看书 .uuknhu 而贾英雄等人未免肖曼青看出端倪,对她也是冷脸相待。 肖曼青笑道:“乐儿,见到老朋友,你也不与他们打招呼么?” “弟子已入幽冥教,与他们就不再是朋友。”甄乐儿装模作样道。 “若是师父已与他们合作,你又如何?”肖曼青道。 甄乐儿看看肖曼青,又看看邱韵等人,不知该作何答复。 邱韵生怕弄巧成拙,道:“乐儿妹子,令师确已与我们合作。”说着,她还不着痕迹对甄乐儿使了眼色。 甄乐儿原本是爽利的性子,哪里明白这许多弯弯绕,反倒愈发糊涂了,干脆不管不顾,道:“师父,弟子听您的,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如此对答,虽算不得最好,却也不至于出现纰漏,邱韵暗暗松了口气。 “好徒儿,为师问你,你配置毒针的毒药,还有多少?”肖曼青道。 甄乐儿不知肖曼青为何有此一问,不过,她也豁出去了,有问必答,而且尽说实话,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瓷瓶,道:“都在这里了。” “这是多少剂量?”肖曼青道。 “足够毒死一百个马脸贼!”甄乐儿说着,冷冷看向贾英雄,这一次倒不是作假。 贾英雄强压心头骂娘的冲动,他就纳闷了,自己不招灾,不惹祸,怎地什么坏事都落在自己身上,就连举个例子,自己也不得好死! 第180章 祭剑 肖曼青莞尔道:“好,这些毒药,为师借来一用,你看如何?” “师父自管拿去。”甄乐儿道。 肖曼青点点头,对众人道:“现在,咱们就商量如何令教主中毒。” “这好办,前辈您时常与教主接触,趁其不备,将毒药放入其饮食茶水之中便可。”夏侯左道。 “小子,你想得太简单了,教主从不相信任何人,茶水,饮食都要先行验过。”肖曼青道。 心远道:“前辈,咱们业已合作,又想到这个用毒之法,成功的几率大大增加,应当谨慎小心才是,不必拘泥于五日时间,迫不得已,我们可以先将功法奉上,左右在铲除幽冥教之后,也可收回,想来师长也不会怪罪。” 唐风几人各自点头。 肖曼青却道:“若是你们不顾乐儿性命,大可伺机而动,不过,若是不愿乐儿横死,便只有五日时间。” 众人闻言大惊,贾英雄更是忍不住脱口而出,“为什么!” 甄乐儿原本静静听着,此时也忍不住大叫起来,道:“大姐姐师父,这是为什么,我为什么只有五日时间?” 肖曼青面露不忍之色,对甄乐儿道:“你可知为何你服下幽冥离魂丹,我又叫你服下解药,还每天不惜耗费真元,以教主传授的独特手法,助你排毒?” “您不说是因为心疼我,不忍我受苦么?”甄乐儿道。 “为师那是骗你。”肖曼青凄然道。 “骗我,为何要骗我?”甄乐儿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 “因为教主要用你的血祭剑!” “什么!祭剑!”众人齐齐一声惊呼。 甄乐儿呆呆的站着,在她心里,肖曼青处处优待与她,简直比她父母,兄长对她还好,怎料竟全是别有目的,心中酸楚难禁,眼睛里不知何时已经蓄满泪水, 肖曼青叹了口气,道:“那是幽冥教刚刚迁到这里不久,一日,有人在地底深处发现一块石头,重达千斤,奇寒无比,又坚不可摧,用了不少办法,也难以将其破开,后来教主不知从哪里请来号称‘剑痴’的铸剑大师楚不同,筑成神坛,又引来地火,日日淬炼,三个月之后,终于得到寒铁二百八十七斤六两三钱,不过,却是一整块,因为分量太重,教主要楚不同再将寒铁破开,练成几柄宝刃,可楚不同想尽办法,也无法成功,无奈之下,只好决定依照寒铁的形状,打造成一柄奇形兵刃!” “那日我将乐儿带回这里,正巧遇上教主与楚不同谈论铸剑事情,楚不同说这柄宝刃在数日之后即将练成,现在算来,就是五日之后,我想教主之所以给你们五日时间,也与此事有关。” 贾英雄道:“为何要祭剑?” 肖曼青道:“楚不同说寒铁虽是天下奇宝,却终究是凡铁,只有注入鲜血,才能化凡铁为神物······” “天底下人多的是,又为何非是甄乐儿?”贾英雄慌乱道,浑然不觉,事情一旦涉及到甄乐儿,他便六神无主。 “楚不同说,祭剑之人需要两个条件,第一,处子之身,因为处子之身血液最为纯洁,甚至未免乐儿血液受到玷污,教主令我欺骗乐儿,喂她服下解药,又传我独特手法,每日助她运功祛毒,其二,便是生辰八字······” 甄乐儿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哇”的一声,哭嚎起来,泪眼滂沱叫道:“这世上就属我最倒霉,好好的被抓来当人质,好好的又要祭剑!” “简直混账,哪有如此无稽之谈!”贾英雄愤然道。 夏侯左却是极不识时务,一脸认真道:“话不能这么说,据说‘干将’‘莫邪’两柄神剑也是因为用鲜血祭炼,才由利刃变成神剑,此法既能流传下来,必有其道理······” 甄乐儿正哭得惊天动地,一听这话,立时怒目而视,骂道:“有个狗屁道理!大猴子,你怎么不去祭剑,你全家怎么不去祭剑,你等着,早晚有一天,姑奶奶也拿你去祭剑,看你还能不能说出风凉话······哇······额的命好苦啊,额从一开始就不该闯荡江湖,更不该去找甄秀才那个短命鬼······” 这般神态,这般语气,简直与甄秀才一般无二。 贾英雄见甄乐儿哭得悲恸,心中好似小火慢煎,可他又实在不会劝人,道:“你别哭了,这不是在想办法么!” “那你想啊,现在就想。”甄乐儿蛮横道。 “你一个劲哭,我还怎么想!”贾英雄道。 “我不管,我不管,你快想办法,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甄乐儿一边说着,一边拳打脚踢,尽数落在贾英雄身上,当真是拳拳到肉,脚脚生风。 贾英雄见甄乐儿状若癫狂,既不敢动用内力,生怕将其震伤,又不敢四处躲避,生怕甄乐儿不管不顾追着打,到时候恐怕整个幽冥教也要知道了,只有咬牙硬撑。 众人单单是看,也觉得遍体生寒,只是男女有别,谁也不便上前。 邱韵是女孩子,没有顾及,将甄乐儿拉到一旁,道:“妹子,你就是打死他,也于事无补啊!” 甄乐儿像是见到亲人的孩子,抱住邱韵,扯着嗓子哭叫起来,好一阵,似是累了,哭声渐渐止住,傻愣愣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 贾英雄越发心疼,不知从哪里来得一股子邪火,道:“不如咱们现在就行动,带着毒药去找幽冥教主,是死是活,在此一举了!” “好,那你快去!”甄乐儿恍然惊醒,忙道。 “不可!仓促行事,无异于飞蛾扑火,非但救不了乐儿,还要把咱们搭进去!”夏侯左道。 “大丈夫死则死矣,怕什么!”贾英雄道。 “对!大猴子,我看出来了,你就是怕死!”甄乐儿也道。 “谁怕死,怕死我敢来幽冥教么!”夏侯左不忿道。 邱韵道:“你们俩不要乱说,夏侯师兄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咱们这些人生死是小,若是不能将幽冥教铲除,或者最起码将消息传递出去,致使其危害武林,这才是大事!”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夏侯左咬牙道。 “是这个意思,你怎么不说,分明狡辩。”甄乐儿嘟囔道。 夏侯左的肺管子好悬没气炸了,这话若是换个男人说,他早就拔剑相向了。 肖曼青此时好似局外人一般,一脸思索,坐在一旁。 邱韵试探道:“师叔,您有什么主意?” “主意是有,却没有几分把握。”肖曼青叹息道。 “师叔请说。”邱韵道。 众人也一起将目光转向肖曼青。 肖曼青道:“我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要你们奉上功法······” “什么?奉上功法?你是要我们加入幽冥教?”夏侯左道。 这次就连邱韵也看不下去了,眉梢微挑,似有几分不悦,道:“夏侯师兄,你别着急,听我师叔说完。” 夏侯左讪讪住口。 肖曼青道:“其实,夏侯所说也不是全错,只是要在书写功法的纸张上做些古怪。” 贾英雄脑中灵光一闪,道:“你是说将毒药撒在之上?” “不错!”肖曼青道。 心远道:“我看此法可行,只要咱们答应加入幽冥教,并奉上功法,教主必然欣喜,待他的手掌与纸张接触,毒发之后,咱们就趁势而起,一举将其铲除!” 邱韵略略思索,道:“还有两点咱们需要解决,其一是咱们要想办法,确保在与教主搏杀之时,教众不会一拥而上;其二,在将幽冥教主杀死之后,如何稳定教众的情绪,毕竟凭贾好汉一人之力,绝无可能替千名徒众解毒啊。” 肖曼青道:“邱韵所言不错,教中每月发放一次解药,我离开幽冥教之时,刚刚服过解药,若是咱们五日之后行事,距离下次发放解药,至多不过二十天,也就是说要在二十天之内,替千名教众解毒。” 贾英雄数学不好,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二十天,一千人,同时去掉一个零,也就是两天一百人,一百除以二,每天五十人······” 越算,他的脸色越难看,终于,忍不住道:“哪怕把我榨成干,也救不过来啊!” 邱韵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道:“师叔,能不能用教主传你的解毒手法,替众人解毒呢?” “对啊,邱师叔说得对啊!”贾英雄道。 肖曼青摇头道:“哪有这么简单,教主所传解毒手法极为繁琐,且消耗巨大,每日替乐儿解毒,我已有些应接不暇。” 众人又是一阵默然。 心远忽道:“前辈,u看书 .uukansh不知幽冥离魂丹的解药藏在什么地方,能不能想办法盗出?” “教主行事谨慎,每次都是在临近发放解药的时候,由一批黑衣人押送而来。”肖曼青道。 “咱们只要小心将消息封锁,到时候暗中埋伏,等这些人押送解药的时候,一举将其擒获,岂不万事大吉?”心远道。 “你莫忘了,这些解药只是暂时压制毒性,而并非彻底解毒,即便能将这次的解药截获,也只能救得了一时啊。”肖曼青道。 夏侯左因为被邱韵训斥一句,半天没言语,憋了一肚子话,此时再也按捺不住,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将幽冥教主铲除,乃是重中之重,哪能处处周全!”说完,他目光中满是期许,向众人看去。 邱韵微微一笑,道:“夏侯师兄所说不差,咱们应该尽快与乐使联系,要他暗中游说才是。” 肖曼青点点头,再次以内力将声音送出,道:“去将乐使请来,就说我有事要吩咐。” 第181章 甄乐儿的美人计 前后不过一顿饭的功夫,门外响起胡青平的声音,“乐使请见尊者。” “进来吧。”肖曼青道。 胡青平头戴面具进入屋中,他从未见过肖曼青的真容,不知是否在场,又见贾英雄等人皆在,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只好以不变应万变,静静站立一旁。 肖曼青道:“乐使,坐吧。” 胡青平听出这是接引尊者的声音,恭恭敬敬行礼,道:“不知尊者召唤,有何差遣。” 肖曼青嘴角微微翘起,道:“乐使,你的把戏已经拆穿了,何必再装,坐吧。” 胡青平心中更是一紧,不过,他半生江湖,经验丰富,生怕这是诈语,强自道:“尊者此言何意?” “老胡,肖前辈已经决定帮咱们了,是自己人!”贾英雄说着,将胡青平按到凳子上。 胡青平满身不自在,迟疑着道:“不知······” 贾英雄这才想起并未替二人介绍,赶忙道:“这位就是逍遥仙子肖曼青。” “原来是逍遥仙子,失礼失礼。”胡青平再次起身见礼。 贾英雄又对肖曼青道:“前辈,这位是莲花门的门人,胡青平。” 肖曼青却并不见礼,只是微微点头致意。 胡青平并不介怀,道:“各位,将在下招来,不知有何吩咐。” 在座众人之中,若论口舌之利,首推邱韵,她也当仁不让,将计划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胡青平听完,又惊又喜,道:“此计甚妙,我想哪怕教主心机如何深沉,也绝想不到有此变故。” 心远道:“胡前辈,此事还需要你从旁协助。” “大师请讲,在下必定竭尽全力。”胡青平道。 “我们已经商量过,此计最大的问题,就是在于控制教众的情绪,这一点,只有胡前辈暗中游说,另外,游说的人选也需要谨慎挑选,一旦有人走漏风声,咱们可就是万劫不复了!”心远道。 胡青平沉吟一阵,道:“确实,幽冥教众良莠不齐,说不定我手下人里,也有教主暗布的眼线,我想,此事不宜太多人知道,只需先行将此事告知几个心腹之人,行事之时,我们夹杂在人群之中大声呼喝,必然有不少人犹疑不定,若是这毒药当真如此猛烈,说不定还没等人反应过来,教主已然身死了。” 众人又细细商议一阵,肖曼青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在这里待得时间不短,若是被人发现,反为不美。” 众人各自点头,正打算离开。 胡青平忽然道:“尊者,在下还有一事。” 肖曼青点头,道:“说吧。” “莲花门灭门一事,可是幽冥教主所为?”胡青平道。 肖曼青想了想,道:“当时我并未加入教中,教主又从不提起过往之事,无可奉告。” 胡青平难掩失望,默默转身离去。 四天的时间里,众人除了吃喝拉撒之外,便是习练武功,做好准备,直到第四天的晚上,几人正坐在桌前,默写功法,虽然功法只是个幌子,可众人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决定在关键之处做些修改,一边写,一边恶趣味的推测幽冥教主走火入魔之后的惨状,不时发出阵阵大笑。 正这时候,甄乐儿施施然走来,不似平时跋扈,反倒宛如寻常的闺阁少女一般,对众人一一见礼。 众人哪里消受得起,各个起身避让,还礼不迭。 推让一番之后,甄乐儿坐在凳子上,脸上是愁云惨淡,默坐无语。 邱韵何其聪慧,似是猜到其来意,忍着嘴角的一抹浅笑,道:“乐儿妹子,你这是怎么了?” “哎······”甄乐儿幽幽一声叹息,道:“想到明日之事,小女心中忐忑难安,生怕万一出现意外,当真被祭了剑,便再也见不到各位,所以特意赶来见上一面······” 说着,她眼睛眨了眨,嘴角撇了撇,似是不忍心中悲切,要落下泪来。 “甄姑娘,你不必伤怀,咱们的计划周密,我看定能一举成功。”夏侯左道。 “万一不成呢?”甄乐儿揉了揉眼睛道。 “即便不成,咱们大家伙死也死在一起。”夏侯左道。 “你们不会见势不好,弃我而去?”甄乐儿道。 “甄姑娘,你放心,咱们这里没有那样贪生怕死的人!”夏侯左道。 “对!”夏侯右道。 “啊······对!”唐风也道。 “如此,小女便放心了。”说着,甄乐儿转头看向贾英雄,道:“二哥,你怎么不说话?” 在贾英雄的印象里,甄乐儿刁蛮泼辣,何曾见过她这副乖巧,惆怅的模样,颇有些不知所措,此时冷不防问到自己,来不及思索,道:“他们都说了,我还说什么!” 甄乐儿默默垂下头,两颗黑葡萄一样的眼珠却叽里咕噜转个不停,抬起头来的时候,又成了之前那副哀婉模样,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忧伤,对贾英雄道:“二哥,你随我出来,我有话对你说。”说着,缓缓起身,迈步出了屋子。 “哦,好。”贾英雄傻傻答应一声,抬眼,才发现甄乐儿已经出了屋子,在众人怪异的目光中,红着大脸跟了出去。 甄乐儿走出老远,回头看了一眼石屋,见旁人没有跟出,停住脚步,道:“二哥,你知道我叫你出来做什么么?” 贾英雄有所猜测,可又觉得自己的猜测太过异想天开,只有摇头。 甄乐儿忽然两腮飞霞,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道:“二哥,你还记得我大哥已经将我许给你了么?” 这正是贾英雄心中猜测的事情,他不敢直视甄乐儿的眼睛,低着头,酸溜溜道:“这事不要再说了,你不愿意就算了。” 这事说来也怪,之前他虽对甄乐儿有些特别感觉,却也不至于如何强烈,可自打甄秀才许亲之后,再见甄乐儿,总觉得和之前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那天甄乐儿言辞激烈,当面拒绝,他虽然没说,心里却一直不是滋味。 甄乐儿张了张嘴,试了几次,才终于红着脸说道:“二哥,乐儿不是不愿意,只是因为身处险地,生怕万一有个不测,耽误了你这一辈子。” “你说什么!”贾英雄心中陡然掀起惊天波澜,抬头看去。 甄乐儿终究是个姑娘,哪里被人这般盯着瞧过,脸上更是红得发烫,赶忙低下头,嗔怪道:“你看我做什么?” 虽是责备,声音里却隐隐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 冰肌玉骨占精华,况在灯前月下下,这句话可是应景得很,甄乐儿原本就清丽可人,此时,又是一脸娇羞之态,再加上洞穴之中,不见日头,常年点着油灯,泛着迷蒙的光晕,更是平添了几分旖旎之感。 贾英雄狠命咽了口唾沫,仍旧是口干舌燥,又咽了一口,才勉强张开嘴,颤声道:“你说真的?” “你这傻子!”甄乐儿忽然生气了,跺了跺脚,转身就走。 贾英雄却好像被施了定身法,就这么傻愣愣的看着,直到甄乐儿的身影消失在石门之外,才反应过来,他没有追去,反倒脚下生风,向石屋走去,他只觉身体里忽然充满了力量,漫说是区区一个幽冥教主,就是诸天神佛,也敢斗上一斗! 贾英雄这边能量爆棚,殊不知甄乐儿出了石门之后,立时将石门紧闭,眇一目从门缝里观瞧,见贾英雄没有追来,暗暗松了口气,一手拍着胸脯,自语道:“幸好这傻子没有追来,要不还真不知该怎么应付!” 一转念,她又笑了起来,得意至极,“嘿嘿,多亏本姑娘聪明,想到这个‘美人计’,看他这幅样子,一定是被本姑娘迷住了,明天无论如何,也不会不管我了!” 她一边想,一边嘀咕,回头发现守门的鬼卒两眼放光,盯着自己,立时恢复成往日凶巴巴的样子,骂道:“狗崽子!看什么!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贾英雄如坠云端,几乎是飘进屋子,众人问他,他只顾傻笑,一句话也不说。 就这样,一晚上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众人自起床之后,便觉得心中压抑,勉强吃过早饭,又服下甄乐儿毒针的解药,开始焦急等待。 约莫巳时时分,一名鬼卒来至屋外,对几人道:“几位,随我走吧。” 几人起身要走,这鬼卒又道:“几位稍待,祭剑仪式,神圣庄严,不容亵渎,还请卸下兵刃。” 这几人闻言,将脚步止住,他们都明白,今日说不好就是一番苦战,若是将兵刃卸去,岂不是束手待缚,可若是不卸,又显然不行,因此犹豫不决。 鬼卒又道:“几位不必多虑,不仅你们,所有参加祭剑仪式的幽冥教众也是一样,uu看书.uuah.co不许携带寸铁入内。” “几位师兄,既然如此,咱们就将兵刃卸下吧。”邱韵道。 她这么一说,众人也不再犹豫,夏侯兄弟将长剑放在桌上,心远拿着自己的木鱼,棒槌,道:“贫僧这家什也要放下么?” 鬼卒点头。 心远将木鱼放在桌上。 这样一来,至少从外表看去,众人皆是赤手空拳了。 贾英雄见这名鬼卒仍旧站立不动,不耐烦道:“兵刃都卸了,怎么还不走?” 鬼卒轻轻一笑,道:“贾少侠,教主特意交代,阁下别出心裁,经常随身携带一些特殊粉沫,最好也交出来。” 贾英雄老脸一红,从怀中掏出两包胡椒面,拍在桌上,为表清白,还将胸前衣襟扯开,道:“看清楚,没了,一包也没了,还不走!” 第182章 仪式开始 鬼卒又转向唐风,道:“唐少侠,你呢?” “我······我······我没兵刃!”唐风虽然说得结结巴巴,神情却极为坦然,在他看来,以唐门的藏器手法,绝不会被区区一名鬼卒发现,末了还加上一句,“要······要不你来搜······身!” “搜身自是不必,不过我这里有一个小玩意,还请唐少侠一试。”鬼卒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拳头大小,除了略略有些发红,看起来与寻常石头并无区别。 众人正自不解,唐风却忽的面色一变,道:“等······等······我想起来了,我······带了几件兵刃!”说着,先是将长臂伸进怀中,摸索一阵,十六枚飞针,九把飞刀,二十多枚铁蒺藜,两手互相伸进袖筒里,“咔吧”两声,又是两把袖箭,“哗啦啦”一起扔在桌上,接着又从后背取出一个手臂粗细的圆筒,这便是唐门的独门暗器,紧背低头花装弩,也扔在桌上。 众人见桌上堆得小山一样的暗器,不由咋舌,平日里,大家伙都知道唐风一身暗器,可究竟有多少,谁也不知道,今日总算开眼了,不过,这还不算完,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唐风又将手臂探进裤腰,小腹处摸出六把飞镖,后腰里取出四枚透骨钉。 别的都好说,只是当贾英雄见唐风从后腰摸出六枚透骨钉时,头皮阵阵发麻,这唐门也太豁得出去了吧! 最后,当他将两条裤腿卷起,各自取出两柄一寸多长的匕首之后,才道:“没······了,真没了!” 众人看得是哭笑不得,心远对鬼卒道:“现在可以走了吧?” 鬼卒又道:“各位,请恕冒昧,还要检查一番,否则教主动怒,担待不起。” 众人一者是无奈,二者也是好奇他如何检查,点头应下。 这鬼卒将那块石头围着众人上上下下检查一遍,最后一个轮到邱韵,道了声“得罪”那鬼卒将石头凑近邱韵,甫一凑近,邱韵的袖筒里便发出一阵悦耳的响声,鬼卒道:“请拿出来吧。” 邱韵远比几名男子老练得多,脸不红,心不跳,没事人一样,从绣出取出几枚铃铛,道:“这是我的小玩意,难道也不许带么?” 贾英雄几人都看出,这是邱韵施展彩袖梵音时用的铃铛。 鬼卒并不答言,却向着桌子的方向挥了挥手。 邱韵也不多说,将几枚铃铛放在桌上。 “好了,咱们这便走吧。”说着,鬼卒当先带路,众人跟在后面。 贾英雄拉了拉唐风衣角,道:“三哥,那石头是什么古怪,怎地一拿出来,你就全招了!” 其余几人也尽皆好奇,竖起耳朵听着。 唐风苦着脸道:“不······不招行么!那······那是磁石,咱们唐门也有,但······但凡有一丝一毫的铁,都能给你吸出来,比······比他妈狗鼻子还灵!” 众人跟在鬼卒身后,出了石门,不是向上,而是顺着石阶向下,走了一阵之后,便到了石阶尽头,眼前出现一面石门,这道门上没有任何雕刻,两旁有十名鬼卒把守,显然极为重要。 检查过引路鬼卒的腰牌之后,石门缓缓开启,眼前一片漆黑,同时,阵阵怪叫声传来,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似是兽吼,又似鬼嚎,饶是这些人艺高胆大,也不禁冷汗直冒,心头打鼓。 “这里面养着什么?”贾英雄道。 引路的鬼卒道:“各位不必惊慌,因为这里深入地下,为防止空气变得污浊,挖出向上的孔道,冷风灌入,才有此声响。”说着,这人叫守门鬼卒点燃火把,分与众人。 借着火把的光亮,众人看去,眼前隐隐约约是一条天然形成的羊肠小道,曲曲折折,崎岖不平,周围影影憧憧,遍布嶙峋怪石,就像是山精鬼怪幻化而成,正在等待有人进入,大快朵颐,当真是幽冥景象,令人不寒而栗。 众人跟在鬼卒身后,向前走去,越走越是炎热,大半个时辰,眼前忽然出现亮光,温度更是骤然升高,即便这些人个个内功不俗,也是汗流浃背,焦躁难耐,若非有邱韵在场,这些人恨不得光着膀子。 鬼卒站定脚步,道:“前面便是神坛,几位切记不许乱语,否则惹怒鬼神,后悔不及。” “装神弄鬼!”夏侯左不屑道。 鬼卒也不多说,自顾自向前走。 众人也跟着向前走去,不过百余米的距离,“铿锵”之声传入耳际,众人不自觉加紧几步,走了进来,赫然发现,这里竟是一处开阔的广场,近千名鬼卒队列整齐,站在这里,却是静得落针可闻。 在引路鬼卒的带领下,几人穿过鬼卒的队列,继续向前走来,越往前走越觉得炙热难当,当众人来到最前面,看着眼前的景象,却好像忘记了炎热一样,彻底愣住了。 眼前三面皆是石壁,正中是一个八角形的祭坛,方圆数丈,祭坛高有五尺左右,上方三丈的高空中,几十条锁链纵横交织,连接着三面的石壁,四把巨大的铁钩吊在空中,祭坛正中矗立着一个半人高的火炉,火炉上横着一个物什,周围尽是蒸腾的白气,看不真切,一旁放置着一个大水缸,十多名上身赤裸的壮汉,各占方位,在一名身材佝偻的白须老者的调度下,有条不紊的敲敲打打,发出阵阵长短不一,却又似乎暗合节奏的铿锵之声,众人猜测,这老者必然就是楚不同无疑。 贾英雄无意中发现,在祭坛底部延伸出一条成人大腿粗细的地沟,火红色粘稠液体沿着地沟流入祭坛,细看之下,那火红色的液体竟是岩浆,顺着地沟向前看去,几十米长的距离连着一个两米见方的方池,池子里竟然全是沸腾涌动的岩浆,在方池的另一侧也连着一条地沟,一直延伸到前方石壁之下,这条地沟乃是岩浆的入口。 贾英雄明白了,原来所谓的地火,竟然是岩浆,幽冥教竟能想到利用岩浆炼制,由不得人不佩服,其余众人也与贾英雄一般,一脸惊骇之色,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贾英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暗暗呼出口气,重新向周围打量,这时候才注意到,胡青平与幽冥苦使并排站在最前面,其后是十二个头戴面具的汉子,应该便是十二执事,再往后是各处头目,层层排列,尽是鬼怪面具,一身白袍。 先前只是嘴说上千徒众如何如何,此时亲眼见到,这种密密麻麻的威慑力,绝不是单凭想象便能体会,贾英雄头皮阵阵发紧,同时,心中暗暗祈祷胡青平能将这些鬼卒唬住,否则这些人一拥而上,哪怕一人一口唾沫,自己也要变成肉沫啊! 这时候,只听一人高声叫道:“教主驾到!” “教主神威,一统江湖!”千余名教众齐齐拜伏于地,口中颂道,声音恢宏,气势磅礴,直达天阙。 贾英雄几人明白演戏演全套的道理,虽一千一万个不情愿,却也只好跟着跪倒。 “嘎吱吱”的声音传来,所有的石门齐齐落下,这里成了一处密室,任谁也逃不出去。 整个广场上鸦雀无声,只有祭坛上那些人仍旧不停敲打。 幽冥教主在肖曼青和八名鬼卒的陪同下,缓步从右手边石壁下方的甬道中行出,来至前方,双手虚抬,道:“起。” 没有一人言语,只有衣袂摩擦声,千余名鬼卒齐齐站起,目光热切,望向幽冥教主的方向。 肖曼青后退半步,躬身道:“教主神威无双,武林中人莫不闻风归降,少林心远,青城夏侯左,夏侯右,唐门唐风,流云门邱韵,贾好汉等人请愿归顺本教,并奉上各派功法!” 这些话自然已提前安排过,此时当众提起,乃是为了鼓动教众势气。 果然,教众闻言,重新拜伏于地,颂道:“教主神威,一统江湖。” 幽冥教主大笑,道:“起。” 教众再次站起。 幽冥教主目光在贾英雄等人身上逐一扫过,朗声道:“我教旨在度化世人,重开天地,准许他们入教,将功法呈上。” “是!”肖曼青答应一声,连着倒退几步,才转身向贾英雄等人走来。 心远等人各自将书写功法的纸张从怀中取出,双手交于肖曼青,他们这些人早已服下解药,自然不怕。 肖曼青接在手中,转身来到幽冥教主面前,躬身呈上,幽冥教主缓缓抬起双手,贾英雄等人明白,成败在此一举,大气也不敢喘,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 然而,uu看书 w.uuahu 就在这时,祭坛上楚不同忽然高声叫道:“神兵已成,停火!” 幽冥教主骤然收手,回头向祭坛上看去。 贾英雄等人懊恼不已,恨不得将这老头子生吞活剥,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好静观其变。 祭坛上空的锁链滑动起来,“咯吱吱”一声刺耳的响动之后,最前方石壁之下,岩浆的入口处缓缓落下一块厚重铁板,将岩浆拦腰截断,又有教众抬来砂石,眨眼间,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 两名赤裸上身的男子抓住悬挂在祭坛上方的铁钩,挂在横着的物什上,随后向后退去。 楚不同又是一声清喝,“起宝器!” 铁链缓缓绞动,那物什渐渐立起,按说,不论是什么金属,刚从岩浆火焰之中取出,应该赤红如火才是,可这物什周遭却是白雾蒸腾,隐约之中,也不见丝毫色彩,几息之间,白气便极其淡薄,显然已经冷却下来,此物寒气之重,由此可见一斑。 第183章 0钧1发 时间不大,那物什终于现出狰容,通体黝黑,没有丝毫光泽,如同墨染一般,六尺多长,宽也有两尺左右,似剑不是剑,似刀不是刀,形状极不规整,两面开刃,却并不如何锋利,手柄一尺五寸,比寻常短剑还要略长一些,手挡处枝枝叉叉,几根尖刺向四周伸展,将手掌护在其后,整个物什静静矗立,丝丝缕缕的白气缓缓溢出,便好似一头发怒的洪荒巨兽,叫人望而却步。 幽冥教主双目中精光爆闪,赞道:“果然是神兵!” 贾英雄虽不敢言语,心中却燃起了滔天火焰,恨不得一时半刻便抢在手中,舞将起来。 当初,在清风观,他练过一套“惊雷刀法”,霸道无双,与他的脾气秉性极为契合,只是无奈这套刀法需要巨刀配合,而自离开清风观之后,由于找不到墨龙板刀一样的巨刀,这霸道无双的刀法便成了屠龙之技;后来到了梁泉县,安定下来之后,他也试图找人打造过,不过,无论材质还是工艺,都远远达不到他的要求,就是连凑合也做不到,此时,难得见到如此神兵,便好似酒鬼遇到绝世佳酿一般,如何能不心动! 楚不同忽然面色一凛,对幽冥教主道:“祭品何在?速速奉上!”声音尖利,好似呵斥一般。 幽冥教主不见丝毫不满,对身后八名鬼卒道:“快将祭品取来!” “是!”八人齐齐答应一声,疾步离开,前后不过片刻功夫,这八人从方才他们出现的甬道中走出,后面跟着一乘二人抬的小轿,甄乐儿正坐在上面。 此时的甄乐儿一身白色长裙,上面用金线绣出晦涩难懂的繁杂图案,满头珠翠,脸上满是惊恐之色,一双弯弯的笑眼,通红肿胀,好像两颗小核桃,显是哭了许久,一直被抬到祭坛之前,小轿落地,甄乐儿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却也不得不走下小轿。 贾英雄看到这幅情景,心赛油烹,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一旁的邱韵看在眼中,生怕他控制不住情绪,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 “生魂入器,神兵必成,速速上前!”楚不同喝道。 幽冥教主见甄乐儿踟蹰不前,阴冷声音道:“以身祭剑,魂灵永生,乃是无上荣光,还不快去!”说着,他双目中神光爆闪,凛然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势。 甄乐儿回头看向贾英雄一眼,目光之中说不出的凄婉哀愁,缓缓迈步,登上祭坛。 贾英雄再也按捺不住,双足微微转动,眼见得就要暴起。 肖曼青将一切看在眼中,知道绝不能再耽搁下去,躬身对幽冥教主道:“教主请稍待片刻,属下有事回禀。” 幽冥教主闻听此言,似有几分不悦,道:“讲。” 甄乐儿也不傻,赶忙将脚步停住。 “教主,请您先过目这几部功法!”肖曼青道。 幽冥教主一双幽冷的眸子转到肖曼青身上,声音也冷得仿佛能透彻骨髓,道:“你何以如此急切,要本座现在验看功法?难道你不知此神兵耗费本座多少心血么?” 若是常人,此刻必然慌乱,而肖曼青却是脸色不变,道:“回禀教主,正是因为祭剑仪式神圣无比,属下恳请教主先行过目功法,也是判断心远这些人是否真心投诚,以免心怀鬼胎之人,亵渎祭剑之庄严!” 幽冥教主觉得此言不无道理,面色稍缓,将功法接在手中,缓缓展开,他似乎有一目十行的本领,目光在纸张上跳跃极快,看了一阵,忽然,他面色一寒,道:“这功法不对!” 贾英雄几人没料到幽冥教主如此神速,心中齐齐一紧,好在肖曼青及时开口,道:“教主,这功法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幽冥教主一声厉喝,周身真气陡然爆出,一时间飞沙走石,八名鬼卒立时掀飞出去,尚在空中之时,便接连响起几声惨嚎,鲜血飚射,命丧当场。 肖曼青早已暗中做好准备,以防不测,虽不似八名鬼卒被掀翻出去,却也痛苦不堪,胸口好像被千斤巨锤砸中,一口鲜血喷薄出来,脸上却故意做出惊慌疑惑之态,道:“教主何以如此?” 肖曼青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她看来,必然是毒性还未来得及发作,故意借着问话,拖延时间。 贾英雄等人距离较远,并未受到波及,却也亲眼见到幽冥教主的功力,绝非自己这些人所能抗衡,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暗中做好准备,等待毒性发作。 幽冥教众不料有此变故,一阵慌乱之后,便被各自头领叫住,齐齐向后退去,空出好大一片战场。 幽冥教主嘿然冷笑,道:“肖曼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背叛本座!” “教主此言何意,属下怎敢背叛······” 幽冥教主道:“还敢狡辩,你当本座不知,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等待毒发么!” 肖曼青眼见如此,知道再也演不下去了,心一横,道:“教主既知中毒,也必然察觉到此毒的厉害,我劝你还是将我们放······” “哈哈!”幽冥教主忽然仰天大笑,打断道:“若说别的毒,本座或许还要费些功夫,可这百花绝命散,相信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比本座更了解!” “百花绝命散?”贾英雄等人面面相觑,这毒药乃是甄乐儿的师父“红云道姑”传给她,就连甄乐儿本人也不知道这个名字,幽冥教主如何得知?亦或,只是欺诈之语? 恍惚之间,贾英雄的脑海中隐隐约约闪过一个念头,只是事态紧急,由不得他细细推敲。 肖曼青终究是老江湖,压制着胸膛的剧痛,勉强一笑道:“教主果然是教主,到这个时候,仍能不慌不乱,用此诡诈之法!” “哈哈,本座何必诈你,这就解毒给你们看看!”说着,幽冥教主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瓷瓶。 这一变故,实出众人意料,邱韵忽然向着瓷瓶打出一击百步神拳无影掌,同时口中叫道:“动手!” 这些人谁也不傻,见幽冥教主的神情不似作假,明白无论如何不能叫他服下解药,不待话音落地,便个个身形激射而出,使出毕生所能,向幽冥教主攻去。 然而,百步神拳无影掌落在幽冥教主身前三尺左右,即便无声湮灭,这是修为到了极高深之处,真气自行流转,形成的护体罡气,幽冥教主冷冷一笑,显得极是不屑,左臂袍袖随意一挥,一股浩瀚仿似无穷无尽的内力瞬间澎湃开来。 贾英雄等人全无抵挡之力,尽数被掀飞出去,犹如寒风中的枯叶,倒跌出两丈有余,又在地上滚出老远,才勉强止住身形,从地上爬起来之后,虽未受内伤,却搅动得内息散乱,喘息不定,目光之中除了惊骇,还夹杂着深深的绝望,幽冥教主之强横,几乎已令到他们生不起反抗的念头。 “萤火之光也敢于皓月争辉,你们几人实在不知死活!”幽冥教主说着,在白瓷瓶中取出一颗丹药,放入口中,将药力化解开来,又将白瓷瓶收起,转头对楚不同,道:“大师,祭剑不可耽误,请动手吧。” “好,好得很!能够亲眼见证这千古第一神兵,实在是老朽的荣幸,哈哈!”楚不同说着,一步步向甄乐儿走去。 甄乐儿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倚仗,吓得六神无主,连连后退。 楚不同浑身瘦骨嶙峋,皮肤干瘪,一双眼睛却射出两道幽光,就好像两点鬼火一样,紧紧盯在甄乐儿身上,口中发出阵阵怪笑,道:“女娃儿,此器一成,必然是旷古绝今的第一神兵,你能与此神兵一起留名千古,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为什么要逃!” “我不要留名千古,你放过我,好不好,求求你······”甄乐儿的眼泪早已不争气流了出来,哭求道。 “哈哈,这事可由不得你!”楚不同说着,对十余名壮汉道:“快,将她抓住,绑缚在神兵之上!” “是!”这几人答应一声,抢步上前,扑向甄乐儿。 贾英雄等人均被幽冥教主的目光遏住,无可形容的压迫感萦绕心头,所有人都明白,但凡稍有举动,立时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不过,无论如何,不能眼睁睁看着甄乐儿受难,相互以目光示意,便欲上前拼命,或者说送死。 当此千钧一发之际,广场上空忽然响起一声清喝,“王道成!” 众人一惊,uu看书 ww.ukanhu.o循声看去,就见陡峭的石壁之上,一朵“红云”悠然落下,直到将将落地之时,才发现这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这女人中等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清水脸,不施粉黛,细细看去,眼角眉梢带着些许皱纹,年纪已然不小,至少也要在五十岁往上,虽不似年轻人一般娇艳,却透着一股庄重威严之感。 尤其醒目的是这女人一身火红色道家装束,红色的九梁道冠,镶嵌着一块火红美玉,红色八卦仙衣,红色的衬衣衬裤,红袜红履,手中一柄红木打造的浮尘,腰下悬着三尺宝刃,亦是红鞘红柄。 她的轻功实在是超凡脱俗,世所罕见,也不见她如何变换身形,就好像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道在下面托着,轻飘飘落在地上,不起一丝尘埃。 如此轻功,又是一身火红色装束,再加上广场上空视线昏暗,无怪乎众人方才误以为是一朵红云飘落。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放在这个红衣道姑身上,不知她是什么来历,又如何能穿破层层阻碍,来到这里。 第184章 如之奈何 幽冥教主怔了片刻,忽然大笑道:“七妹,你如何来到这里?” “王道成,在我的面前,你何必装神弄鬼,还不把面具摘下来!”红衣道姑道,声音既不娇媚,也不冰冷,既不高亢,也不低沉,就像是寻常说话一样。 邱韵眉头微微蹙起,低低声音,道:“‘王道成’这个名字,我总觉得有些耳熟。” 夏侯左也道:“我也是,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众人说着,一起将目光转向幽冥教主,想要一睹其真容。 幽冥教主踌躇片刻,终于还是抬起手,将面具摘下,人群里立时响起一阵抽气之声,连同贾英雄等人在内,都以为这幽冥教主必然是凶神恶煞一般的人物,谁料,竟是一位苍髯皓首,慈眉善目的老者,皮肤虽已松弛,却精神矍铄,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宁静淡泊之气,这份气度比之各大派的高人也不差分毫,若是换个地方,任谁也不会相信,他就是幽冥教主。 幽冥教主微微苦笑,对红衣道姑道:“七妹,你的话为兄已照做,多年未见,不知一向可好?” 他亲口说出这话,显见得已是承认了“王道成”这个名字。 道姑虽面色平和,说话却半分也不客气,道:“侥幸未死,不劳二哥挂怀!” 王道成呵呵一笑,道:“怎么,七妹,你还记挂着当年的一掌之仇!” “技不如人,有何话说。”道姑道。 “那你来此何干?”王道成道。 “师父他老人家传授我们武功,自是要我们除魔卫道,既然有人在此装神弄鬼,我怎敢不来!”道姑道。 王道成点点头,道:“七妹,我还是不明白,这里地处偏僻,我们行事又极其谨慎,你是如何找到这里?”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师父所传的‘游龙御剑术’,小妹最近终于略有小成,正欲向几位师兄讨教,却不巧见二哥你轻车简从,又行踪诡秘,便暗暗跟随,一直来到这里。”道姑道。 王道成明白,必然是自己前些日子返回幽冥教,被其跟踪,又道:“那你为何直到今日才现身?” “你这幽冥教里尽是机关消息,又遍布剧毒,若是不将底细摸清,找好退路,我怎敢与二哥相见!”道姑道。 “你现在已是调查清楚了?”王道成道。 “我记得你方才说过,‘百花绝命散’,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比你更了解,可你也别忘了,这里的机关消息虽然奇巧,又做出不少改动,可万变不离其宗,尽是出自咱们师父编写的《天地十方》,若说到对此书的了解,相信普天之下没几个人比得过我,只是想不到师父降魔卫道的手段,竟被你们用来装神弄鬼,若是师父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也绝不会放过你们!”红衣道姑道。 这两人的对话含糊其辞,心远几人听得越发糊涂了,明明是一师之徒,可言语之间又透着一股火药味,似是有什么仇恨,这二人究竟是谁呢? 此时,贾英雄却是心中一动,他终于知道这道姑是谁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方才听到幽冥教主能化解甄乐儿毒药的时候,心中会有一个念头闪过。 他知道,甄乐儿的师父“红云道姑”项连云,与自己的师祖张真奇都是出身天师教,天师教源远流长,不论武功,亦或用毒,机关暗器,都是自成一派,“百花绝命散”既是项连云所传,按说,除了天师教人之外,旁人绝不可能有解药,由此可以证明,王道成乃是天师教之人,这道姑与王道成师兄妹相称,又是一身醒目红色道袍,那便只有是甄乐儿的师父,“红云道姑”项连云了! 其实,这也怪张真奇,他对天师教极为反感,因此绝口不提,否则,单单听到“王道成”这个名字,贾英雄便已能知晓二人身份。 而邱韵等人之所以想不到这一点,根源在于他们并不知道项连云与天师教的关系,自不可能单凭一身红衣,便推测出项连云的身份。 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换句话说,就是“狗改不了吃屎”,贾英雄经过这些日子的历练,虽然深沉一些,可到底改不了爱装能耐梗的毛病,甫一推测出二人的身份,便感觉心里好像有一只柔软的小手,在轻轻的挠着,嘴皮子也是痒得很,犹豫几次,到底按捺不住,他决定显摆显摆。 心远等人只是凝神向场中观瞧,并未动手抢夺甄乐儿,因为敌众我寡,王道成虽被道姑拦住,却仍有上千名教众虎视眈眈,一旦自己动手抢人,这些教众必然会一拥而上,到时候,漫说是救甄乐儿,大家伙都要陪葬,更何况,此时楚不同也在观察场中形势,一时半刻之间甄乐儿也不会有性命之危,因此,几人都在静观其变。 贾英雄悄悄扫过心远几人,见几人都是一副思索之态,似乎仍在推测二人的身份,越发得意,将声音压低,一脸神秘道:“你们知道这道姑的身份了么?” 众人一起摇头,夏侯左道:“你装什么,难不成你知道!” “废话,我当然知道了!这道姑就是红云······” 话没说完,邱韵已然反应过来,打断道:“红云?这道姑便是‘红云道姑’项老前辈?” 贾英雄正待点头,心远已然接口道:“不错,如此打扮,除了项老前辈之外,还能有谁!” 心远,夏侯兄弟也是各自点头。 这种被人半截抢人头的事情,最是叫人心烦,尤其抢了人头之后,对自己这个“启蒙者”便弃之如敝履,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贾英雄心中不忿,眼睛好像刀子一样,狠狠剜着众人,暗暗赌咒发誓,哪怕日后自己当不了武功天下第一,也一定争取当个“嘴严”天下第一,这种滋味,实在难受! 此时,众人早已陷入热切讨论之中,哪有功夫理会贾英雄的反应。 夏侯左思索一阵,道:“我听说项老前辈已年近七旬,可这么看起来,不过五十上下,似乎还有出入!” “我想必然是项老前辈神功通玄,返老还童,亦或练就驻颜的功法也说不定。”邱韵道。 “不错,不错,只是那王道成又是何人,听口风他与项老前辈是一师之徒,可项老前辈一向独来独往,行踪神秘,没说过她师从何人啊!”心远道。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之中,向二人看去。 “七妹,你这话有失偏驳,我们此举也是为了将师门发扬光大!”王道成道。 项连云冷笑道:“我看你们只是打着将师门发扬光大的旗号,背地里却做着鬼魅之事!” 王道成的声音也带出了火气,愤然道:“七妹,我们兄弟五人俯仰不愧天地,何曾做过鬼魅之事!” “好个俯仰不愧天地!我问你,你们当初联手逼走我三师兄,也是为了将师门发扬光大么,若是师父在此,这话你可敢当着他老人家言讲!”项连云道。 “有何不敢!张真奇虽是师父之子,却生性散漫,只顾寻山踏水,不思趁着天下动荡,将我天师教发扬光大,若是他留在教中,天师教焉能有今日之规模!”王道成说完,口风又是一变,似有几分戏谑,道:“七妹,我看出来了,说来说去,你还是为张真奇鸣不平!” 闻听此言,众人惊骇到了极点。 夏侯左好像想起什么,忙道:“怪不得我听‘王道成’这个名字耳熟,这人不就是天师教五位掌教之一么,只是因为天师教早已关闭山门多年,不理江湖事,才没想起来,更没想到他们竟然在背地里做着如此勾当,若非亲耳听到,实在难以置信!” 心远点点头,道:“还有,没想到张真人与项老前辈竟然都是出身天师教,还是一师之徒!” 原来,u看书 ww.ukanshu 普惠大师虽然知晓张真奇的来历,却更清楚他生性古怪,对天师教极为反感,因此对于他的出身来历讳莫如深,绝口不提。 邱韵忽然道:“我记得贾英雄乃是张真人的玄孙辈,如此说来,乐儿妹子岂不就是英雄的······” “师爷!”夏侯左心直口快,一句话出口,似也傻了一般,怔怔道:“老四,如此说来,你和甄姑娘的婚事,岂非就是乱······” 话虽没说完,可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所有人一起将目光落在贾英雄身上。 贾英雄的脸苦得能滴出水来,其实,他也明白,这件事瞒得了一时,绝瞒不了一世,早晚有一天会水落石出,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只有装傻,“没人跟我说过,我也不知道啊,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后半句话,他倒是发自内心,昨晚上,甄乐儿刚刚向他吐露心迹,正是激情燃烧,满心欢喜的时候,原本还打算仗着胆子,来个瞒天过海,先把自己多灾多难的“初恋”问题解决,等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再做出悔之不及的样子,现在想装也装不成了,当真是“如之奈何”! 第185章 同门相斗 众人这边正说着,场中的形势也陡然紧张起来。 项连云哼了一声,道:“是又如何,三哥虽生性淡泊,却人品素常,不似你们这些人,表面道貌岸然,其实却尽是一般魑魅魍魉,幽冥教这个名字,倒是也贴切!” 王道成连道三声“好”,双目中冷气森然,道:“既如此,七妹,咱们也没话好说了,动手吧!” “动手便动手,哪个怕你!”说着,项连云周身真气涌动,向王道成倾轧而来。 王道成不甘示弱,以真气相迎。 两人的修为早已超越气斗之境,达到了意斗之境,意之所至,真气随行,两股真气交击之处,就好像有数名高手在同时搏杀,“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却又没有一丝一毫的劲风溢出,由此可见,两人对真气的掌控都已登峰造极,妙至毫巅。 贾英雄几人看在眼中,又想到方才还胆大包天妄图与王道成动手,不禁阵阵后怕。 肖曼青见多识广,知道这种对峙必定不会持久,一旦炸裂开来,自己连同贾英雄这些距离较近之人必然受到波及,强行压制胸口的翻涌,咬牙腾身而起,向外冲去,在她想来,只要自己逃跑,也邱韵等人的聪慧,必然会紧随自己而去,怎料,这些少年豪侠,早被这场比斗吸引,一个个心动神摇,根本没有察觉她的动作,因此当她掠出七八丈之外,回头见贾英雄几人还在原地,急忙大叫:“快跑!” 直到这时,几人才幡然醒悟,正欲起身,已然晚了,项王二人功力陡然攀升至极点,静极而动,好像两道闪电,撞在一起,真气交击之处轰然炸裂开来,一股无形却有质的气浪澎湃而出,径直撞在众人身上。 那种滋味就像是被一面城墙平平拍中,贾英雄等人全然没有半分反抗余地,断线风筝一般,大口大口吐着鲜血,倒飞出去,几人身后三丈多远就是坚硬的石壁,眼见得就要撞在石壁之上,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危急之际,肖曼青顾不得自身伤势,袍袖中软藤金蛇鞭抖动而出,鞭梢一枚半尺左右的透骨钉深深没入石壁之中,身形急急后纵,双臂竭尽全力将鞭子拉直。 她这一番拼命做法,不仅是为了救人,也是为了自救,在她看来,即便今日能将幽冥教铲除,凭自己一人之力,在绝无法逃过天师教的追杀,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心远这些名门高足救下,寻求各大门派的庇护。 几乎同时,贾英雄几人便齐齐撞在鞭子上,只是,肖曼青原本就与项王二人功力悬殊,又身受重伤,哪里承受得住,一口鲜血喷出,鞭子也把持不住,脱手而出。 贾英雄几人虽无法将去势彻底止住,却多少见缓,各自运转真元,护住头颈等关键部位,撞向石壁。 “砰砰······”接连几声巨响,众人撞得眼冒金星,气息翻涌,却总算保住一条性命。 此时再看场中,项连云与王道成各自爆出护体罡气,一赤红如火,一纯白如雪,身形闪动之间,拖出道道残影,宛如两条长龙,交缠撞击一处。 这二人同出一门,又是一师之徒,功法招式颇多相似之处,却分明呈现出不同态势,王道成占一个“稳”字,出手稳健,守多攻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若非极佳机会,绝不轻易出手;而项连云正巧相反,招招争先,招招夺命,恨不得一时半刻,便将王道成毙于掌下。 道道劲风飚射而出,比之寻常刀剑还要锋利三分,地面,石壁,泥土,石屑迸飞,不过,一旦近到二人身前五尺左右,便无声无息化作齑粉。 两人斗了三百多招,就好像仙鹤比之乌龟,一个嘴长,一个壳厚,一个善攻,一个善守,谁也奈何不了谁,眼见如此,干脆放弃天师教本门功法不用,各自变换身形,使出其它门派的功法。 天师教中,收藏典籍极其丰富,二人性格不同,所选习功法更是不同,王道成所习功法,大多以稳取胜,而项连云则是兵行险招,以“奇”致胜,二人修为皆是超凡入圣,又涉猎极广,各家绝学莫不信手拈来,往往一个照面,便接连变换数种招式,快得叫人目不暇接,短短片刻之间,又斗了二百多招,仍是平分秋色的局面,各自飘出数丈,遥遥对视。 二人两度交手,不下六百招,却仍是气脉悠长,呼吸自若。 此时贾英雄几人总算从晕晕乎乎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来不及观战,急忙凝神静气,趁机调息。 王道成将周围形势尽收眼底,他哪里肯叫贾英雄几人恢复过来,高声喝道:“楚大师尽管祭剑,苦乐二使你们······” “接剑!”项连云爆喝一声,宝剑出鞘,半空中好似打了道厉闪,剑鞘,剑柄,剑身皆是赤红如血,化作一道火红流光,直袭王道成面门。 王道成知道,此剑名为“流虹”,乃是天师教的神兵之一,切金断玉不在话下,更神奇之处,在于此剑专破内家护体罡气,无论如何强横修为,只要未踏入炼神返虚之境,绝难正撄其锋,当年项连云与张真奇逃离天师教,也将此剑偷走,正好趁此机会,将宝剑收回,于是,他撤步闪身,将真气运至右掌,探手向剑脊抓去。 怎料,眼见得剑脊已被他抓在手中,宝剑却好似有灵性一般,急速向后倒飞,惊愕之下,他才发现剑柄后竟还连着一根近乎透明的丝线,迅疾撤掌,却到底是晚在了毫厘之间,手掌上被划出一道血槽,若非他见机极快,四根手指只怕也要一并削去。 惊骇之下,王道成脱口而出,“游龙御剑术!” 项连云更不答话,眨眼掠至近前,手中浮尘经内力灌入之后,四散张开,就好像一张大网,闪灼着道道银芒,兜头罩下。 两人相识多年,相知甚深,王道成知道,这柄浮尘虽比不上流虹剑,却也是一柄宝刃,乃是特殊丝线编织而成,一经内力灌入,比之普通刀剑也要锋利数倍,不敢硬接,真气狂涌而出,拍向浮尘。 项连云浮尘去势不减,右掌在流虹宝剑的剑柄上轻轻一拍,宝剑再次飞出,刺向王道成小腹。 王道成不敢招架,身形暴退。 项连云一招得势,出手更不容情,浮尘,宝剑一左一右,一前一后,运使如飞,犹如狂风骤雨一般,步步紧逼。 两人这一番打斗,不似方才一般大开大阖,纵横睥睨,而是近身缠斗,这便是项连云的老道之处,二人毕竟多年未见,她不清楚王道成修为究竟如何,方才内力、奇招迭出,其实不过是试探,直到此时才骤然发作,逼迫王道成以赤手空拳与自己的两柄宝刃相博。 王道成虽明知如此,却也无可奈何,打死他也想不到项连云会突然出现,应手兵刃并未携带,否则绝不会如此狼狈,不过,他也并不如何惊慌,因为他想取胜虽难,项连云想要取胜也不易,这里毕竟是幽冥教的地盘,只要他紧守门户,拖延下去,必然有人赶来相助,只是他的心里也暗暗疑惑,自己明明已经发出命令,为何苦乐二使还不行动? 殊不知,此时的苦乐二使,当真是一苦一乐,方才王道成一句囫囵话,有头没尾,谁也不知他到底要说什么。 “乐使,你说教主是要咱们做什么?”苦使道。 他虽然带着面具,看不到表情,可任谁也能感觉到他心中的犹疑,王道成在教众心中积威甚重,一个不妥,便是后果难料。 胡青平却是巴不得如此,故意沉吟一阵,道:“我也不知。” “不如咱们兵分两路,你带人将这几个小子抓住,我带人去相助教主!”苦使试探道。 “苦使,此举不妥,教主神功通玄,冠绝寰宇,你若前去相助,岂不是显得教主不如那姑子?万一教主发下雷霆之怒,你······” 苦使下意识的摸了摸脑袋,又道:“那咱们就先把这几个小子抓起来!” 若是往日,苦使绝不至如此不堪,只是事关重大,动辄老命不保,由不得他不小心,之所以与胡青平商议,乃是因为法不责众,万一实在逃不过惩罚,多一人分担,总也强胜一人受过。 胡青平见苦使近在咫尺,对自己又是全无防备,uu看书ww.uukans 拿定主意要先行将其制住,道:“此事似乎还有不妥!” “哪里不妥?”苦使道。 胡青平故意转头向四下看了看。 苦使只当是事情机密,不便传于众耳,凑近两步,低低声音道:“乐使,现在可以说了吧?” 胡青平点点头,凑近苦使耳畔,同时缓缓抬起右手,掩向嘴边。 苦使只道他是过于小心,生怕被外人听去,才用手遮挡,怎料,当手抬到肩头的时候,胡青平右手骤然翻转,不着痕迹拂在他肩井穴上。 苦使只觉内息一滞,当即动弹不得,几乎同时,胡青平阴冷的声音传入耳际,“老兄,我劝你不要声张,否则休怪在下心狠手辣!” 胡青平出身莲花门,看家本事便是六叶莲花掌,一叶一步,一步一莲花,专打人体七十二处要穴,因此神不知,鬼不觉将苦使制住,而在外人看来,却好像两人在低低耳语,亲密无间。 第186章 还不是跟贾老子学的 “你待怎样!”苦使阴沉道。 “与我一起离开幽冥教!”胡青平道。 若不是老命握在人手,听到这句话,苦使第一反应就是跑到王道成面前举报,此时虽明知王道成不会听到,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颤,道:“你不要命了!” 胡青平不急不躁,道:“哪有人不想活?” “那你怎敢背叛幽冥教?别的不说的,单单是幽冥离魂丹咱们就解不了!”苦使道。 “若是我能解呢?”胡青平道。 苦使瞳孔骤然放大,呼吸也急促起来,似是有些心动,不过,一者他与胡青平素无往来,生怕被骗,再者,王道成在他心中积威甚重,一时间,实在犹疑不定。 胡青平又道:“眼下,教主已被那姑子缠住,咱们若是不趁此机会将其除掉,便只有一辈子暗无天日,你可甘心?至于解毒一事,你尽管放心,若是我诓骗与你,必然五雷轰顶,粉身碎骨!” 若是贾英雄听到这话,必然嗤之以鼻,若是顺手,还要抽上几个嘴巴,再骂上一句,“你真把贾老子当傻子!”,可古人信奉鬼神,对于誓言极为颇为看重,尤其王道成出身天师教,管理教中,自离不开神鬼之说,苦使思忖一阵,道:“你说咱们怎么办?” “实话对你说,接引尊者,心远等人已经与我联合,只要你与我们合作,咱们人多势众,必可一举将王道成及忠于他的教众铲除,到时候再请贾好汉替咱们解毒,何必再迟疑!”胡青平道。 此时,王道成已渐渐被逼入下风,苦使看在眼中,终于咬牙道:“好,这次我就豁出去了!” “好,我现在为你解穴!”说着,胡青平出手如电,将苦使穴道解开。 只是,他忽略一点,方才他能在苦使全无防备之下,一举将其制住,苦使又如何不能依法炮制? 苦使穴道甫一解开,骤然发作,一掌击中胡青平前胸。 他并非对王道成如何忠心,只是因为在他看来,王道成只是暂落下风,并未现出败势,又有上千教众相助,背叛几乎与送死无异。 胡青平全无防备,被拍得正着,当即口喷鲜血,倒飞一丈有余,滚落在地,不可置信一般,双目圆睁,看向苦使,道:“你······你······” 这一变故,也惊呆了十二执事,以及周围教众。 苦使高声叫道:“乐使已与接引尊者,心远等人联合,意欲谋害教主,兄弟们,随我除了他们!”说着,他一步跨出,掠至胡青平身前,抬起右脚狠狠踩下。 若是被他踩实了,胡青平必死无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软鞭好似灵蛇一般激射而至,卷起地上的胡青平,向后拖去,不是肖曼青是谁! 十二执事方才还有所迟疑,见此情景,便笃定下来,呼喝手下教众,各成阵势,向贾英雄几人压来。 这几人再也顾不上调息,一跃而起,先自将胡青平护在身后,胡青平此时气息微弱,面如薄纸,若不是胸口仍有微微的起伏,几乎与死人无异,见他如此惨状,也顾不得埋怨他轻信苦使,以至于痛失好局了。 邱韵低低声音道:“待会我与师叔一起留在这里保护胡前辈,你们四散分开,切不可聚在一起。” 这算不上什么高明的办法,不过是无奈之举,因为若是众人聚在一起,根本不需打斗,只要这些鬼卒找来强弓硬弩,一阵乱射,众人谁也活不了,虽然祭剑仪式神圣无比,不许携带兵刃,这些鬼卒此时皆是赤手空拳,可这里终究是幽冥教的地盘,找来些强弓硬弩还不是难事。 这时候,胡青平轻轻呻吟一声,眼睛缓缓张开,对贾英雄招手,道:“贾少侠,麻烦你扶我起来!” 见他这幅样子,贾英雄是又可怜,又憋气,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老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真是又迂又腐,又臭又硬,不过,想归想,到底还是将胡青平扶起。 胡青平将面具取下,露出那张恐怖狰狞的面孔,来至最前面,刚要张嘴,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丝丝血液自嘴角溢出,他勉强压制下胸膛中翻涌的气血,竭力提高声音道:“兄弟们,我知道你们不少人是在幽冥离魂丹的胁迫下,被逼无奈为幽冥教做事,不过,这位贾少侠······” 贾英雄见提到自己,赶忙抬头挺胸,做出一副少侠风范。 “这位贾少侠身具解毒之法,只要将王道成铲除,他便会为咱们解毒······” 此言一出,鬼卒之中不少人变颜变色,低低交头接耳,胡青平的亲信之人趁此时机,在人群中暗暗鼓动,立时骚乱起来。 苦使见状,高声断喝:“不要听乐使胡言乱语,他这是欺诈之言,教主神威,幽冥离魂丹乃是无上圣药,他一个后生小子如何能够解除,都给我上,杀了他们!” 十二执事也出声呵斥,幽冥鬼卒被迫继续向前行来,不过,阵型已不似方才整齐。 胡青平又道:“兄弟们,我所言句句属实,你们看,现在教主已然落入下风,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咱们就能······” “住口!有谁再敢迟疑,教规惩治!”苦使喝道。 想到教中种种残酷刑罚,鬼卒皆是不寒而栗,呼喝着冲上前来。 贾英雄和心远几人目光交错,明白不能再耽搁下去,将胡青平交给邱韵,纷纷身形闪动,向鬼卒冲去。 一时之间,喊杀之声四起,两方全是赤手空拳,贾英雄几人虽然受伤不轻,可终究功力远胜于寻常鬼卒,当真是沾着死碰着亡,不过,众人也明白,这种情况,绝对坚持不了多久,一旦内力不济,必死无疑。 尤其肖曼青与邱韵二人,虽然因为软鞭与彩练隐蔽,得以携带,可胡青平就在其身后,乐使特意调来重兵围攻,压力最大,任凭彩练,软鞭上下翻飞,犹如巨蛇怪莽一般风雨不透,可周围的鬼卒仍旧是越聚越多,苦不堪言。 苦使眼见这边大局已定,用不了多久,便能将肖曼青三人击杀,心下稍安,又见贾英雄这几人在人群之中兴风作浪,对十二执事道:“你们与我一起,将这几个小子拦住,尽快击杀!” “是!”十二人同声应答,正要动作,忽的背后一阵大乱,不少鬼卒抱头鼠窜,四处奔逃。 苦使回头看去,就见有些头戴面具的鬼卒竟手持短刃对自己人下手,这些人行动极为隐秘,混杂于人群之中,都是背后下手,一击即退,绝不纠缠。 苦使猜测这些人必然是胡青平的心腹,可一样的鬼怪面具,一样的宽大白袍,根本难以分辨,心中恼怒,无计可施,咬牙切齿道:“还是先将心远几人斩杀,除了这几个小子,这些叛徒也便不敢作乱!” “是!”十二执事答应一声,与苦使一起闪动身形,分头向贾英雄几人袭去。 贾英雄此时也发现远处骚乱,知道是胡青平的手下在暗中相助,谁也说不清贾爷究竟是什么变的,绝大多数时候,浑浊莽撞,偶尔又总有些奇思妙想,出其不意,能人所不能,此时,他受到启发,脑海中灵光一闪,陡然将六阴六阳妙徼掌催动到极致,倏忽间击倒五六名鬼卒,逼出一片空地,接着高高跃起,内力一震,衣裳尽数炸裂开来,成了赤条条一名凌空翱翔的好汉子! 立时有一名鬼卒惊叫起来,“这小子疯了,这个时候竟然脱衣裳,大家伙加把劲,打死他!” 众人循声看来,贾英雄雪白的屁股蛋子映入眼帘,旁人倒好说,邱韵一个黄花大闺女,哪里受得住,登时羞得粉面通红。 贾英雄却顾不得这许多,瞬即施展出千斤坠,好似陨石一般,重重砸落下来,好巧不巧,正砸在叫嚷的这名鬼卒身上,那人连哼也来不及,惨死当场。 贾英雄却当真似疯了一般,不依不饶,一手将这人抓在手中,竟然开始扒人家衣裳! 周围鬼卒何曾见过这副场景,只觉得贾英雄才是鬼,连死鬼都不放过的恶鬼,一个个吓得连动手也忘了,只顾惊叫,“这小子真是疯了,竟然要x尸!” 贾英雄好悬没气得吐血,要不是时间不允许,定然要大骂特骂一番,将剥下的白袍套在自己身上,又鬼怪面具取下,也扣在自己脑袋上,转身冲入人群之中。 直到此时,uu看书uukanshu 心远等人才明白其用意,暗暗叫好,有样学样,一个个也忙不迭抢夺鬼卒衣衫,面具,穿戴起来,混迹于人群之中。 如此一来,当真是敌中有我,我中有敌,苦使等人虽已追到近前,却骤然间失去目标,愣在当场。 就在此时,忽然一名执事惨嚎一声,好像破麻袋一样被击飞出去,尚未落地,便喷出一口带着内脏碎屑的血沫子,眼见得是死定了! 苦使睚眦欲裂,就见一名身材矮小,双臂奇长的“鬼卒”,吱吱怪叫,好像一只得意至极的大猴子,连蹦带跳钻入人群,显然,这人便是暗中击杀那名执事的凶手。 苦使急忙追去,不过,这人穿着与寻常鬼卒一般无二,混入鬼卒中,便好似溪流归于大海,左晃右荡一阵,失去踪迹。 苦使等人气得暴跳如雷。 贾英雄此时就在左近,一看这副没稳当劲的样子,就知道是唐风,心里愈发得意,“还不是跟贾老子学的!” 第187章 破绽 贾英雄一边得意,一边四下打量,寻找下手目标,忽然他发现一名执事向自己的方向掠来,心中先是一惊,转身便欲逃走,随即想到自己一身打扮,又淡定下来,一不躲,二不藏,反倒大模大样,跟着周围鬼卒一起呼喝。 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这名执事就在贾英雄身后停住,四处张望,似乎是在人群中搜索目标。 “你自来送死,怪不得贾老子手下无情了!”贾英雄想着,默默运转真元,就准备下手。 谁料,就在这时候,那名执事骤然暴起,双掌击向贾英雄后背。 贾英雄不虞有此变故,吓得“妈呀”一声,再也顾不上伤人,就地一个驴打滚,堪堪避过,片刻不敢停留,流萤身法瞬时施展出来,钻入人群之中,一路霹雷带闪电,冲出老远,刚要松口气,一抬头,却见那名执事好像跗骨之蛆,远远追来,不仅如此,就连苦使与其余几名执事也从各处汇聚。 接下来,任凭贾英雄怎么跑,怎么躲,这些人都能将其认出。 贾英雄又憋屈,又纳闷,折腾了好半天,直累得气喘吁吁,眼见苦使等人仍是紧追不放,赌气似的停住身形,“等等!” “小子,你死到临头,还有何话说!”苦使道。 “你们怎么只追我,不追别人!”贾英雄不忿道。 “我认不出旁人!”苦使道。 “那你们就能认出我!”贾英雄道。 “谁叫你小子长得高!”苦使道。 贾英雄一怔,向周围看去,自己果然是鹤立鸡群中的“鹤”,周围鬼卒一个个至多到自己耳际,不过,人群里零零散散也有几个高的,他指着那几人道:“他们也不矮,你们怎么不追他们!” “废话,旁人都穿着底裤,哪像你小子露着两条白腿,不追你追谁!”苦使道。 贾英雄低头一看,两条莹莹如玉的大白腿,上面还有几许腿毛微微卷曲,好悬没懊恼得哭出来。 他原本就不是心思缜密之人,方才想到这个“鱼目混珠”之计,满心得意,哪里还顾得上细节,而心远这些人虽然晚了一步,却周密不少,只是将外衣脱掉,再抢过白袍,披在身上,可说是天衣无缝,再者,这几人身形又不似贾英雄一般高大,因此混迹人群中,根本无从分辨。 此时此刻,无论贾英雄再怎么懊恼也晚了,十二人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将他围住,看来是死定了! 就在贾英雄准备放手一搏的时候,人群中闪电般跃出四人,悄无声息向四名执事袭去。 虽然这些人已然有所防备,不过无奈,心远四人的功力与幽冥四使几乎相当,胜出这些执事数筹,那四名执事躲闪不及,有两人重伤,两人当场惨死,心远几人也不恋战,一击即退,再次掠进人群之中。 贾英雄趁此机会,夺路而逃。 苦使这些人在幽冥教地位尊崇,何曾如此被人戏耍,心中怒火滔天,心远四人无从分辨,只好将目标放在贾英雄身上。 这时候,不少反应机敏的鬼卒也发现了贾英雄的破绽,从四面八方合拢而来。 贾英雄眼见得周围人越聚越多,用不了多久,便会被人彻底包围,叫苦不迭,慌乱之际,他忽然留意到祭坛上的那柄宝刃,心中不由一动,又见偌大的祭坛上空空如也,只有甄乐儿上蹿下跳,仍与楚不同和几名壮汉周旋,来不及多想,腾身而起,向祭坛掠去。 苦使似也察觉到他的意图,惊叫道:“快将他拦住,祭坛重地,不容亵渎!” 这话说出来,却也晚了,此时,贾英雄距离祭坛已不过两丈之遥,根本来不及阻拦,流萤身法一闪,即便登上祭坛。 祭坛上,甄乐儿正与十几名壮汉好像捉迷藏一样,一个高来高去,来回躲闪,十几个人乌泱乌泱从这头追到那头,又从那头追回来,随着贾英雄的到来,也都停了下来。 楚不同见状,厉声道:“不许停,快把那女娃抓住,祭剑,祭剑,祭剑!” 短暂的寂静之后,祭坛上再次热闹起来,甄乐儿追,十多人在后紧追不放。 甄乐儿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对贾英雄叫道:“你还不帮忙!” 现在的贾英雄虽称不上绝顶高手,却也不弱,只是一眼便发现这些人脚步虚浮,全无内功根底,只是孔武有力而已,又见甄乐儿累得娇喘连连,心疼不已,身形闪动,一巴掌抽飞一个,不过几息之间,便已抽飞五人,其余人也被吓住,不敢再上。 甄乐儿眨巴眨巴眼,一脸骇然道:“你的武功又精进了?” “没有!”贾英雄道。 “那怎地对付他们如此轻松?”甄乐儿道。 “对付这些不会武功的酒囊饭袋,还用得着费劲么?”贾英雄理所当然道。 甄乐儿一双弯弯笑眼霎时瞪得滚圆,失声叫道:“他们不会武功,他们竟不会武功!你起开,我来!”说着,惊鸿身法施展出来,身姿曼妙飘逸,出手急如闪电,比之往日犹胜三分,一拳一个,一脚两个,不过片刻之间,这些壮汉皆被打下祭坛,只剩下她,贾英雄与楚不同三人。 贾英雄仍未回过味来,傻傻挠着后脑勺,暗暗寻思:“明明轻轻松松的事情,她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累成这样?莫非是练习轻功,只是这场合也未免不对吧?” 他哪里知道,甄乐儿自小娇生惯养,先前倒是有几分雄心壮志,一心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结果却是接连受挫,所遇到的江湖中人,像法明,心远,夏侯兄弟,唐风,邱韵,贾英雄等人,武功个个强于自己,再加上后来被劫为人质,早就吓破了胆,只觉天底下,就数自己武功最差,又见这几个汉子孔武有力,楚不同更是驰名天下的铸剑大师,以为必然是身怀绝技,哪敢与他们动手! 甄乐儿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横眉立目,杀气腾腾,一步一步走向楚不同,两只小拳头握得咯吱吱作响,距离五尺左右的时候,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贾英雄,道:“这老头会不会武功?” “不会!”贾英雄赶忙摇头。 甄乐儿绷不住了,彻底绷不住了,所有的怒火一并迸发起来,“咿呀!死老头,敢叫姑奶奶祭剑,姑奶奶先将你胡子拔光!”话音未落,一把扯过楚不同的衣领子,薅起了胡子。 楚不同虽算不上病残,却当真是老弱,哪里经得住这份折腾,立时哀嚎起来,只是他爱剑成痴,仍旧不停说道:“女娃儿,你别犯傻,空活百年有什么意思,不如与此神兵一起名流千古······” “还敢说,你还敢说,姑奶奶这就叫你也千古·····”甄乐儿说一句,揪一把胡子,胡子拔光了,开始拔头发。 这时候,祭坛已经被团团围住,苦使带着剩下的九名执事站在最前面,贾英雄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这些人虽然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的样子,却没一个人敢上来,试探着问道:“你们是不是不敢上来?” 苦使等人尽皆面色铁青,却不发一言。 贾英雄仍觉得不保险,又道:“你们要是不上来,我可要骂你们祖宗了!” “小子,你敢!有本事你下来,与本使大战三百回合!”苦使骂道。 “哈哈!”贾英雄哪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彻底放下心来,任凭下面骂得天崩地裂,地动山摇,他就好像没听到一样,转过身形,双目中露出痴迷之态,就好像酒鬼遇着美酒,色鬼遇着美女一样,一步一步向那柄巨型兵刃走去。 方才打了半天,又被人追了半天,实在干渴,因而,在路过水缸的时候,他特意瞥了一眼,发现里面还有大半缸冷水,水质清澈,还混杂着不少冰碴子,丝丝寒气溢出,地上还散布着大片大片的水渍。 他虽不懂打造兵器,却也听人说过,打造兵器,需要水火相济,文武相和,既然火是岩浆,那这水就必须是极寒之水,才能相得益彰。 他舀起一勺冰水,连着灌了几口,只觉这水就好像刚刚从冰柜里取出一样,清凉无比,直入肺腑,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在说着一个“爽”字,忍不住大叫道:“爽死了!” 苦使等人更是怒不可遏,不过,祭坛神圣无比,若是没有教主命令,谁也不敢上去,只有继续放声大骂。 贾英雄恍若不闻,uu看书.ukau 抬头看了看悬在空中的宝刃,离地五尺左右,凭他的功夫,想要取下,自然不再话下,正要动手,忽然一声爆喝,“苦使,你等不必顾忌,速速将这小子除去!”正是幽冥教主,也就是王道成的声音。 贾英雄激灵灵打个冷颤,顺着声音看去,就见王道成双目赤红,状如恶鬼一般,说不怕是假的,不过眼见王道成因为这一句话,略一分神,又被项连云逼得一阵手忙脚乱,根本顾不上自己,也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其实,王道成一边与项连云交手,一边也在留意形势的变化,当他看到胡青平背叛,甚至包括胡青平的手下暗中伤人,虽然心中恼火,却也并不如何着急,因为毕竟绝大多数教众还是站在自己一边,更何况心远几人已经渐渐被逼入绝境,将其剿灭,只是早晚的事情;可不知怎地,一眼没留神,场中的形势就全变了,八九百人好像傻狍子一样,追着那个贾好汉满场飞奔,最后还被这小子跃上祭坛,而这小子更是胆大包天,竟妄图染指自己的宝刃。 到这时候,他终于明白,祭剑已然无望,若是再晚一步,说不定这柄宝刃就要被人抢去,可自己被项连云缠住,分身乏术,也顾不得祭坛神圣,只有叫苦使等人先行将这个贾好汉铲除。 第188章 王道成之死 苦使这些人早就气得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听到王道成的命令,“哇呀”怪叫着,冲上祭坛。 贾英雄也不敢再耽搁,脚尖点地,腾身而起,双手将剑柄抓在手中,入手之处,冷若寒冰,根本难以把持,同时,一股寒气传入体内,头脑为之一清,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坦,不过紧接着,清凉变作严寒,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急忙运转功法,驱散寒气,更是欣喜,“有这样一柄自带冰冻属性的宝刃,贾老子还怕谁!” 想到这里,他精神振奋,双脚踩住铁钩,猛地将宝刃提起,分量几乎与墨龙板刀相当,极为应手,大笑道:“好宝贝,好宝贝,哈哈!” 此时,楚不同好似傻了一般,嘴里最后叫了一声,“祭······剑······”声音徐徐落下,好大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接着整个人跌坐在地,两眼一翻,竟然气死了! 贾英雄宝刃在手,豪情万丈,见幽冥教众业已登上祭坛,口中大喝“崽子们,叫你们见识见识贾爷的惊雷刀法,第六式,银河倒转,雷落九霄!”话音未落,他双手握住剑柄,周身真气猛地爆出,澎湃浩瀚已极,腾身跃起,凌空斩下。 巨人加上巨刃,真气加上寒气,当真是神威凛凛,恍如降世一般! 苦使与九名执事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见贾英雄手持宝刃兜头劈下,之前的怒火豪情刹那间消失在九霄云外,去势比来势迅捷数倍不止,急急向后跃出 他们几人是逃过了,可剩下那些鬼卒却没这么好轻功,这祭坛虽然不小,足有数丈方圆,却也站不下几百名教众,人挤人,人挨人,摩肩接踵,拥挤不堪,此时,再想跑也来不及了,二百八十七斤六两三钱的巨刃,又是灌入内力凌空斩下,一两换一斤,谁能抵挡,一阵刺耳的骨断筋折之声,数也数不清又多人被砸死,有多少人被劲气击伤。 余下教众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四散奔逃,贾英雄穷追猛砍,好像砍瓜切菜一般,沾着死碰着亡。 心远等人也不消停,夏侯兄弟赶去援助邱韵,肖曼青,心远与唐风混迹人群中,又接连两次出手,击杀两名执事,骇得苦使等人魂飞天外,四处奔逃。 按说,这个时候,鬼卒损伤并不算太多,苦使若是将这些教众重新聚集起来,大家伙众志成城,就是站着不动,等着贾英雄砍,他也砍不完,可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一个气势,一旦气势没了,胜负也就注定了,尤其幽冥教一方,最先逃跑的是苦使与几名执事,当头儿的都跑了,指望手下喽啰拼命,怎么可能! 于是,眨眼之间,形势逆转,厮杀的战场变成赛跑的赛场,鬼卒在前面爹妈乱叫,玩命奔逃,贾英雄挥舞宝刃在后狂追,留下一路鲜血,尸体。 甄乐儿何曾见过如此情景,早就吓得傻掉了,又见贾英雄长发飘舞,满身血污,除了恐惧之外,竟还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安全感,只觉站在他背后,好像天塌下来,也能有人替自己顶着。 王道成将一切看在眼中,暗恨自己太过大意,否则绝不至如此,同时,他也明白,若是任由情况继续发展下去,自己不仅不会等来救援,说不定还会被这些人围歼,只有先将宝刃抢在手中,才能与项连云放手一搏,于是,他也顾不上耗损真气,拼命劈出三掌,抢出一丝罅隙,身形犹如鬼魅一般,向贾英雄掠来,一边飞奔,一边高声叫道:“不必惊慌,他们只有区区数人,苦使你重新整合教众,结成阵势!” 他的声音由内力送出,一时间传遍整个广场。 王道成在幽冥教中积威甚重,此言一出,苦使等人立时稳住阵脚,各自呼喝手下,重新集合鬼卒。 “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吼哈······”贾英雄砍了这么一阵,虽然疲乏,却畅快至极,正在高唱,忽然听见王道成的呼喝,又见他向自己冲来,好悬没吓尿了,撒腿就跑,闪身蹿到祭坛之上。 当他经过火炉旁的大水缸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他也不傻,自然明白,一旦这些教众重新结成阵势,自己这些人谁也好不了,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王道成没了,幽冥教也就完了,刹那之间,便已拿定主意,富贵险中求,举起手中宝刃砸向水缸。 “咔嚓”一声,瓦片四射,冰水流了满地,与血水混杂在一起,大半个祭坛变得湿滑难当。 此时,王道成距离祭坛已不过两丈左右,早已没有之前那份淡薄宁静之气,就宛如恶鬼一般,嘶声叫道:“小子,纳命来!” 项连云落后一丈有余,紧紧相随,她本不是热心之人,只求报仇雪耻,至于别人安危,与她无关。 贾英雄扯着嗓子大叫一声,“张真奇是我师祖!”说完之后,便不管不顾,依照浪叠千重的法门,催动真元。 项王二人同时一惊,王道成更是咬牙切齿,双目喷火,项连云手中流虹剑陡然激射而出,伤人倒在其次,先将故人的门人弟子救下,才是根本。 王道成忽听身后恶风不善,急忙施展出千斤坠,落向祭坛。 以贾英雄此时的修为来说,浪叠三重已是极限,可他生怕不够,硬是强行施展到四重,右臂之上电光缭绕,阵阵撕裂感传来,好像随时都可能炸开一样,眼见王道成距离地面不过一丈左右,他大喝一声,“还你的东西!”左手将宝刃扔出。 仓促之间,王道成也来不及多想,只道是这小子是怕了,借机向自己卖好,急急提升功力,将宝刃抓在手中,饶是他神功通玄,却终究是血肉之躯,二百八十七斤六两三钱的巨刃的巨刃接在手中,内息不由一滞,下坠之势更是急了三分。 说来缓慢,其实不过是眨眼之间,贾英雄在扔出宝刃的同时,右臂已经狠狠灌向地面,体内真气汹涌而出,青石地面立时砸出一个碗口大小的坑洞,石屑飞溅,与此同时,丝丝电弧却在砂石的遮掩下,悄无声息四散传去,眨眼间弥漫大半个祭坛。 一种被掏空的感觉袭上心头,贾英雄挣扎着还想逃跑,可刚一起身,就感觉浑身上下,处处都有剧痛传来,好像有无数蚂蚁在啃噬一般,勉强踉跄两步,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王道成双脚甫一落地,便觉一股痛麻力道传入体内,若是往常,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根本造不成丝毫困扰,可此时,他先与项连云激斗半晌,又为了接住这柄宝刃,在空中强行提升功力,使得内息一滞,如此一来,这股痛麻力道就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动作不由微微一缓。 就在这一缓之间,流虹剑已极速飞至,“噗”的一声,正从他后心穿入,剑尖从前胸穿出。 如此情景,任谁也想象不到,王道成身形回转,正欲用宝刃与项连云厮杀,忽觉一阵剧痛,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前心露出半截剑尖,无力感瞬间传遍全身,宝刃再也把持不住,“哐啷啷”砸落在地,目光不可置信看向项连云方向,“七妹······你······你真要······杀我······” “二哥······我······我不······”项连云虽与几位师兄有过节,却终究是一师之徒,只想出出胸中恶气,何曾当真要取王道成性命,也是瞠目结舌,慌乱难以成语。 心远等人眼见王道成重伤必死,惊喜之下,好悬没流下泪来。 邱韵这里虽有夏侯兄弟相助,可打斗多时,早已筋疲力尽,急忙忙高声叫道:“你们的教主已死,还要为谁而战!” 这些名门正派的子弟,要说武功未必个个强横,可若是说到动嘴,哪个也不差,夏侯左也跟着叫道:“王道成已死,首恶已除,胁从不究,还不住手!” 心远,唐风,胡青平的心腹人也在四处鼓噪,王道成的死讯迅疾传开,所有人都望向祭坛方向,一名苍髯皓首的老者被一并火红色长剑穿心而过,动也不动,那一身穿着,不是王道成是谁! 苦使几人见到这副景象,u看书 .uukshu.co 心中立时空了,正如邱韵所说,教主已死,还要为谁而战,一种迷茫怆然之感油然而生,日后当何去何从?一个个木雕泥塑一般,愣在当场。 甄乐儿见贾英雄躺在地上,身上冒出丝丝缕缕的青烟,焦糊味飘散而出,好像死人一样,怔了片刻,一个念头在心中闪过,“他死了?” 一念及此,她忽然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冰窖一般,一股冷意从脚底一直传到头顶,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剩下无边的寂静,她不能接受,也不敢接受,猛地,她跑向贾英雄,双手抓住他的衣襟,拼命摇晃起来,“马脸贼,你快起来,快起来啊,你别吓我······”一边叫着,不知何时,眼泪顺着面颊无声滑落。 一滴眼泪落在贾英雄脸上,他眼皮跳了跳,缓缓睁开,眼神中满是疲惫,道:“大脚婆娘,别摇了,再摇我真就死了!” “你······你个无赖,你敢骗我!”甄乐儿先是破涕为笑,接着又转喜为怒,一把将贾英雄推开。 贾英雄此时虚弱已极,哪有力气反抗,“铛”的一声,脑袋砸在青石地面上,好悬没再次昏厥。 第189章 师徒重逢 这时候,心远,邱韵等人包括肖曼青业已跃上祭坛,先将贾英雄扶起,一起来到项连云面前行礼,道:“项老前辈,晚辈给您老人家磕头!” 按说,在场众人,除了贾英雄与甄乐儿之外,其他人与项连云并无什么瓜葛,无需行如此大礼,可今日若不是项连云犹如天神下凡一般,突然出现,大家伙谁也活不了,心中感激实在无以言表。 项连云终于将目光从王道成身上移开,对众人理也不理,只是对贾英雄道:“你说你是我三哥的玄孙,是真是假?” 贾英雄忙道:“老祖宗,这话谁敢说假!不信你考考我,我师祖是张真奇张老神仙,师爷是沈乘风沈大侠,师父是方圆方少侠,我师父教过我惊雷刀法,流云剑法,四圣经,浪叠千重,流萤身法,还有一个雁游身法,可我没学会······” 项连云眉头微蹙,似是有几分不悦,道:“你怎地如此聒噪!” “我······”贾英雄没料到这老太婆脾气如此古怪,一句话被堵了回去。 项连云这才看向其余人,道:“你们都是什么人?” 心远几人各报家门,肖曼青因为自己名声不好,并未开言。 项连云好像纯心叫人不痛快,单单挑中肖曼青,道:“你是何人?” 肖曼青已将面具取下,低声道:“晚辈肖曼青,曾是彩练门门人,后来······” 项连云哼了一声,道:“你这丫头的事情我已听说过,忒也可恨!” 众人听到这话,心头一紧,知道肖曼青名声不好,生怕项连云愤怒之下,出手伤人。 谁料,项连云微微一顿,又道:“女儿家就要有女儿家的志气,孙泰中既然负了你,你便应该亲手杀了他,可你却自损清白,甘堕下流,真真该死!你那师父也是糊涂,不敢替你报仇,必然是担心事情传出,不论是对流云门,还是对你个人名声影响极坏,可她就不想想,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否则我这老太婆怎能知道,若你是我的弟子,我早就带你闯进点苍派,至少也要将孙泰中斩于剑下!” 多少年来,因为这件事情,肖曼青不知受到多少白眼,个中的凄凉酸楚实难对外人道出,此时听到这话,禁不住低低啜泣起来。 项连云眼眉一挑,似是有几分不耐烦,道:“你哭什么,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吧,我虽不能收你为弟子,却可传你几招武功,回头去点苍派报仇就是!” 肖曼青急忙再次叩头,“谢前辈,谢前辈!” 项连云又指了指远远站在后面的甄乐儿,对贾英雄道:“我看她方才施展的身法颇似‘惊鸿身法’,这世上,除了天师教中人,以及我和你师祖之外,旁人绝无可能练就,她又是谁?” 众人听到这话,好悬没笑出声来,师父认不出徒弟,天底下可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其实,这也不怪,女大十八变,当初项连云离开甄家之时,甄乐儿还是孩童,时间匆匆而过,现在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自然认不出;对于甄乐儿来说,童年的记忆更是早已模糊,自然也记不清自己师父的样子。 方才时间紧迫,贾英雄来不及对甄乐儿言明,只是拉着她一起过来行礼,可甄大小姐金贵得很,怎肯随意对一个老道姑行礼,便挣脱开来,贾英雄生怕这丫头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也不敢勉强。 见项连云开口询问,贾英雄忙道:“老祖宗,她就是您老人家的徒弟,甄乐儿。” 话音未落,众人只觉面前红影一闪,项连云已然站在甄乐儿面前,竟没有一人看出她究竟是怎么过去的,原以为必然会上演一出师徒重逢,感人肺腑的戏码,可项连云的举动再次出乎众人意料。 但见她上下打量甄乐儿几眼,忽然道:“你这孩子怎地如此不争气,方才只是上蹿下跳,却不敢与人动手!” 有其师必有其徒,甄乐儿更是胆大包天,针锋相对道:“还说我,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师父,一走就是十多年,害得我武功这么差,谁知道能不能打过他们,万一打不过怎么办!” 心远几人面面相觑,既没见过这样的师父,更没见过这样的徒弟,可他们终究是外人,方才又见识过项连云的故怪脾气,谁也不敢说话,邱韵暗暗对贾英雄使眼色,示意他过来劝解,毕竟他与项连云多少近上一层。 贾英雄其实早想开口,只是拿捏不定,生怕火上浇油,此时见邱韵对自己使眼色,知道她心眼多,她都这么暗示了,必然不错,于是小跑着来到师徒二人中间,深深一揖,道:“老祖宗,乐儿年轻不懂事,您老人家切莫与她一般见识······” 项连云哼了一声,叱道:“混账!‘乐儿’也是你能叫的么,按辈分,你应该叫她一声师爷,由此可见,你师父平日里也没好好教导你,半点规矩也没有,给我跪下,好好给你师爷行礼!” 贾英雄恨不得抽上自己几个嘴巴,可见这老太婆不似开玩笑,也不敢违抗,终于双膝一软,跪倒在甄乐儿面前,道:“师爷在上,徒孙贾英雄,给您老磕头了!”话音未落,三个响头,个个带响。 “你叫我师爷?那咱们······”甄乐儿双目圆睁,好像傻了一样。 现在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想要怎样,前几天,听说甄秀才把自己许给贾英雄,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恨不得一剑把贾英雄捅死才解恨,按说现在辈分差距,婚事自然也就告吹了,自己应该高兴才是,可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 项连云只道是自己的弟子从未受过如此大礼,手足无措,便道:“你小子起来吧,以后对你师爷不许失了礼数,否则我可要赶去清风观论理!” “是,是!”贾英雄忙不迭道。 这个时候,苦使以及幽冥教众渐渐按捺不住,骚动起来,有人主张为王道成报仇,有人主张投降,更有不少人围拢在胡青平面前,请他帮忙求情,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解毒。 胡青平原打算等贾英雄几人说完之后再过去,可眼见得这些人越来越不耐烦,生怕万一有人暗中煽动,形势变得不可收拾,于是忍痛从地上站起,走上祭坛,先是对项连云行礼。 项连云对心远这些名门高足也没有好颜色,更何况这一个幽冥使者,冷哼一声,转过身去,连看也不愿多看一眼。 胡青平不敢计较,拉了拉贾英雄的衣袖,道:“贾少侠,不知你何时能为这些兄弟解毒,再耽搁下去,一旦有人暗中煽动,只怕······”说着,他用眼角撇了撇台下翘首以盼的幽冥教众。 项连云闻言,似是有几分惊讶,对贾英雄道:“小子,这离魂丹之毒你能解?据我所知,你那师祖虽痴迷医道,其实天分却有限,我们还在天师教之时,他就曾因为胡乱研究丹药,不知被我师父骂过多少次,以他的医术,绝对解不了离魂丹之毒,你是跟谁学的?莫非你小子还是个医道奇才?” 贾英雄骤然感觉脑后一阵冷风吹过,在清风观之时,可是没少被自己那个师祖当成小白鼠做实验,当时以为这位师祖武功通玄,医道必然也精通,没想到却是个半吊子,看来老天爷对自己还是不薄啊,一边感慨着,他道:“回禀老祖宗,其实我并不会解毒。” 项连云的脸阴沉下来,道:“你小子不会解毒,为何要承诺与人,难道不知行走江湖,最重要讲究一个‘信’字么!” 甄乐儿暗暗撇嘴,低低声音道:“还好意思说‘信’,一走十多年消失无踪,也不知道是谁!” 项连云耳聪目明,哪里听不到,不过,或者是出于对徒弟的歉疚,她竟而并未发作。 贾英雄道:“老祖宗,我虽然不会解毒,可身体里却有一道古怪闪电,久而久之,内力之中也多少含有雷电之力,打入体内,能使真气震颤,将毒素分离出来,只要运功排出便可。” 项连云微微一愣,道:“方才王道成身形一滞,也是因为这古怪闪电?” 贾英雄点头。 项连云的眼睛忽然亮起来,uu看书 uukanhu犹如破晓时分的启明星,道:“还有如此奇事?你快······” 贾英雄看着项连云那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张真奇每次拿自己做实验的样子,赶忙双手护住前胸,打断道:“老祖宗,我还是先为这些人解毒吧,否则······” “混账,这么些人,你一个个解毒,要到什么时候,我开出药方,肖丫头,邱丫头带上唐门的猴儿,再随便挑几个身强力壮的,你们去外面采买草药。” 当着矬人别说短话,这话若是别人说,唐风一准吱哇乱叫上来挠人了,可说这话的是项连云,只有自认倒霉。 绝大部分幽冥教众闻听此言,立时安静下来,看向众人的目光再无敌意,极少数死忠于王道成的教众也暂时蛰伏下来,等待解毒之后,再做计较。 所谓“幽冥离魂丹”其实只是天师教秘制的一种毒药,项连云不仅出身天师教,更且精通医道,解毒自然不在话下,一挥而就写好药方,邱韵几人领命离去。 第190章 生死难料 心远,夏侯三人上前,道:“老前辈,我们做些什么?” “这么些小鬼聚在一起,难免生事,你们好生留意照看,发现有谁胆敢心怀不轨,立刻来出手,不必容情。”项连云道。 “是。”几人答应一声,步下祭坛,向苦使与几名执事走去,蛇无头不行,只要将这几人稳住,其他人也不敢如何。 贾英雄生怕项连云还要拿自己做实验,道:“我也去帮忙!”说完,转身就跑,只是,没跑出两步,也不知项连云使了什么手法,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吸住,双脚在地上干挠,就是无法向前,暗暗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谄笑道:“老祖宗,不知还有什么吩咐?” 项连云哼了一声,道:“王道成无论如何也是我的师兄,不可叫他死无葬身之地,你和乐儿一起,将他埋葬吧。” 贾英雄和甄乐儿默默对视一眼,目光之中说着同样的三个字,“不乐意”,可谁也不敢说出来,走向王道成。 两人在王道成身前一步左右,不约而同的停住了,别看甄乐儿平时咋呼得凶,好像天不怕地不怕一样,其实胆子比谁都小,怯怯的躲在贾英雄背后,道:“你去把宝剑取下来。” 项连云失手错杀王道成,心中悲恸,流虹剑也并未取下。 若是两人的婚事还在,贾英雄自然义不容辞,可现在鸡飞蛋打,谁愿意碰这个死人,触霉头,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道:“你怎么不去!” “人家······人家是女孩子!”甄乐儿用罕见温柔的口吻道。 “死人面前,男女平等!”贾英雄道。 甄乐儿怒极,抬手一巴掌抽在贾英雄后脑勺上,“快去!” 贾英雄被打得懵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双目圆睁瞪着甄乐儿,道:“你······你打我!” 甄乐儿吓得一愣,不过,想到项连云就在自己身后,虽然师徒有些不和谐,可到底还是师徒,仗着胆子道:“怎······怎么!师爷还不能打你了!再不去,小心门规伺候!” “我······我去!”贾英雄狠狠跺脚,绕在王道成背后,他一手抵住王道成后背,一手抓住剑柄,向后一抽,怎料,宝剑却好像卡在骨缝里,竟未抽动,按说以这把剑的钢口,漫说是骨头,就是石头也不至于卡住啊,有心再拔一次试试,忽然,他眼角瞥见王道成的手指好像极轻微的动了一下。 “死人怎么会动,难道是错觉?”想着,他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王道成的动作虽然僵硬,却果然在动,前一刻还仅仅是手指,这一刻整个手掌抬了起来,陡然击向面前的甄乐儿。 甄乐儿此时也察觉异常,可早就吓得魂飞天外,腿脚发软,哪里还避得开。 间不容发之际,贾英雄头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做出判断,只是下意识的身形纵出,将甄乐儿撞飞,此时,王道成的一掌已经袭至近前,根本无从躲避,正落在他后背上。 贾英雄就好似狂风中的一粒尘埃,瞬间被击飞出去,与此同时,一股,不,已经不能说是一股,而是好像一片汪洋,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一样浩瀚的内力,涌入体内,他虽在飞扑向甄乐儿的同时,便已竭尽所能运转内力抵抗,怎奈两者相比,一个在天外天,一个在地中地,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余地,那股内力便好似摧枯拉朽,洪流彻地一般,肆虐开来。 在被击飞的一瞬间,贾英雄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打出去一样,却并不疼痛,相反,还有一种元神离体,腾云驾雾的畅快之感,然而,仅仅一息之后,一张嘴就成了喷泉,喷出的是鲜红滚烫的血液,而且是一发不可收拾,他最后的一个念头,“这次死定了么?” “兵解散功!”项连云惊叫一声,身形飞掠而出,将贾英雄接在手中,见他呼吸微弱得几乎令人无法察觉,知道命在旦夕,先自一掌按住他前胸,施展导气之法,想要将王道成的真气导出,然而,此时王道成的真气已然肆虐开来,而他自身真气则是消耗殆尽,不敢再行施展,只是又连出数掌,拍击在贾英雄的数处大穴之上,激发他体内生机。 心远几人刚下祭坛,不料出此变故,一个个也顾不上功力悬殊,掠至王道成面前,使出平生所学,轰击而去。 王道成在发出那一掌之后,便又陷入死寂,眨眼间便被打成一堆肉泥。 心远几人有些发傻,想不通为何王道成方才还能发出霸道无比的一掌,此时却又束手待毙,不过,也来不及思索,疾步向贾英雄走去。 项连云将贾英雄放在地上,探手搭在他寸关尺上,仅仅片刻,便沉沉叹息。 甄乐儿扑到近前,叫道:“师父,他怎么样,你快救他!” 心远几人也道:“是啊,还请前辈仗义援手,救救英雄!” 项连云道:“他是我三哥的玄孙,我怎会不想救他,可他经脉尽断,体内又充斥着王道成的真气,混乱至极······” 夏侯左虽常与贾英雄争吵,可越吵感情却越好,忍不住道:“既然如此,前辈何不将王道成的真气吸出,咱们再想办法接续经脉,这样或许······” 项连云道:“已然晚了,如果在二人真气交击之前,将王道成真气导出,自可救这小子一命,而此时,他几乎就是一副空皮囊,自身真气消失殆尽,之所以还有些微的呼吸,全是因为王道成的真气在体内肆虐冲撞,一旦强行将王道成的真气吸出,用不了一时半刻,他便要停止呼吸!” 略略一顿,项连云又叹了口气,道:“不过,若是任由他继续下去,活着也是受罪,不如就将王道成的真气吸走,让他走得舒坦些,也算我对得起三哥了!”说着,缓缓抬手手掌,就要落在贾英雄身上。 闻听此言,甄乐儿的脑中轰然一声炸响,就仿佛天塌地陷一样,一把将项连云推开,挡在贾英雄身前,双目血红,疯了一般道:“我不许你碰他,不许你碰他!” 项连云刚才就见甄乐儿扑倒在贾英雄身上放声大哭,心中不悦,道:“乐儿,缘尽缘散,生死苦乐皆是天数,由不得人,你不必过于悲伤。” “你胡说,马脸贼死不了,他死不了!”一边说着,甄乐儿禁不住泪眼滂沱,扑倒在贾英雄身上,哭嚎起来。 项连云那是什么人物,一双眼睛阅遍世事,见甄乐儿哭得如此悲恸,如何看不出其中端倪,眉梢一挑,道:“乐儿,你是师爷,他是徒孙,你这般啼哭,成何体统,还不给我起来!” 甄乐儿哭了一阵,忽然站起来,抬起纤纤玉足,狠狠踢向贾英雄,一脚接着一脚,“狗崽子,臭无赖,我不玩了,你快起来,快起来啊······” 心远等人与贾英雄相交甚深,见他必死无疑,心中悲怆难禁,却不想甄乐儿哭了一阵,竟对着他的尸体踢打起来,夏侯左第一个按捺不住,一把扯住甄乐儿的胳膊,道:“他就要死了,你还作践他做什么!” 甄乐儿却好像疯了一样,死命挣扎着扑向贾英雄,说道:“他才没死,这个人最无赖,一定是吓咱们的,你只要踢他,打他,他疼得受不了,就会站起来,你快放手······” 项连云终于看不过去,点中甄乐儿穴道,甄乐儿登时便昏厥过去。 项连云道:“你们在这里看着吧,我带这丫头休息。”说完,她正要带着甄乐儿离开,忽觉一股劲力自地上的贾英雄体内飚射而出,急忙转头看去,就见片刻之前还宛如死人一般的贾英雄,此刻却周身电光缭绕,银芒爆闪,璀璨夺目到了极处,伴随着阵阵升腾而起的青烟,整个人不断抽搐起来。 她活了六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不由道:“心远,这是怎么回事?” 在她看来,这几人与贾英雄相交多时,必然知晓底细,只是,话音落地,久久无人应答,转头看去,眼见这几人眼睛瞪得好像铜铃一样,知道这话算是白问了。 项连云武功卓绝,u看书uuanshu阅历极广,方才她的一番言语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自然不错,可贾爷神光普照,哪里可以寻常人度之。 他在被王道成一掌击飞的时候,确实失去神智,不过项连云在他身上连拍数掌,激发他体内生机,又令他清醒过来,虽然依旧动弹不得,却知道得清清楚楚。 王道成的真气甫一入体,那道古怪闪电好像感觉到这股真气精纯无比一样,欢呼雀跃着从丹田中涌出,正待将送上门的美食吞掉,不过,这美食太过浩瀚磅礴,不仅吞噬不成,险险被撞碎;恰在此时,项连云接连数掌拍击在贾英雄身上,体内迸发出的生机成了古怪闪电的救命稻草,苟延残喘下来,这古怪闪电似是也怕了,想要逃回丹田之中,可贾英雄体内早就被冲撞得破烂不堪,根本无处逃遁。 正巧此时,贾英雄听到几人商议之后,项连云决定要吸走体内王道成的真气,正自高兴,不料被甄乐儿拦住,接着又感觉甄乐儿一脚一脚踢在自己身上,更是恨不得骂娘,随即,甄乐儿一番言语传入耳中,他又是感动,还是感动,全是他娘的感动,“有话不早说,现在命都要没了,说出来还有什么用!” 第191章 转危为安 这时候,那道古怪闪电似乎终究难抵“美食”诱惑,试探着向王道成的真气冲去,贾英雄顾不上胡思乱想,凝神注视起来。 这一次,古怪闪电这次不敢撞向大股真气,而是钻入细小经脉之中,逐步蚕食,然而,王道成的真气乃是数十年修炼而成,何其精纯,好半晌,古怪闪电才仅仅将极其细小的一丝吞噬,却仍有些吃不消,眨眼间,由头发丝粗细涨到小拇指粗细。 贾英雄的经脉愈加变得千疮百孔,这也多亏他屡有际遇,经脉比之常人开阔,坚韧不少,否则早已爆体而亡了。 闪电极速旋转,颜色也越来越深沉,由深紫色渐渐变作灰色,旋转到极致之时,忽然停住一息左右,陡然一股劲气自贾英雄脚下的涌泉穴激射而出,古怪闪电就好像被戳破的气球,立时又恢复成头发丝粗细,不过,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打个比方来说,如果先前那道闪电像是精美的陶瓷器,那么,现在就是较为粗糙的铁器。 在这一刻,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充斥心头,贾英雄觉得自己与这古怪闪电好像多出一种莫名的联系,虽仍旧无法调动,却能清楚感觉到它的欢欣喜悦。 古怪闪电此时又变得神气活现,继续挑选细小经脉经脉中的真气,吞噬起来,只是过程比之方才轻松愉快了数倍不止,因而,激射而出的劲力频率越来越高,力道也是越来越强。 就在贾英雄觉得自己即将脱离险境,死中得活之时,忽然感觉到疲惫不堪,神智也随之混沌起来,他明白,这是因为王道成的内力实在过于强横,早已将他身体破坏得不成样子,能坚持到现在,也多亏的项连云激发他体内生机。 眼下的情形就是一场比赛,究竟是古怪闪电的吞噬速度更快,还是贾英雄先一步煎熬不住,若是古怪闪电先一步将王道成内力吞噬,贾英雄必然功力暴涨,至于涨到什么地步,谁也不好说;可一旦贾英雄先一步煎熬不住,那么就会陷入昏迷,直至死去。 此时,在外人看来,贾英雄就像是一台连弩,一道道劲力毫无规律,从各处穴道飚射而出。 项连云将护体罡气驭出体外,道道劲力击在上面,就像是抛入湖水的石子,泛起一阵阵涟漪,随即湮灭,她也感觉到劲力越来越是强横,只是这种景象是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就是想帮忙,也无从下手。 心远几人不傻,早就躲在项连云身后,心远一边屏息静气关注贾英雄变化,一边对项连云道:“老前辈,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王道成怎地突然暴起之后,又束手待毙?” 项连云道:“那是兵解散功!一些内功高绝之人,临死之前若是功力并未散去,又有一丝执念,一旦有人靠近,体内真气便会受到气机牵引,自主攻击,不过,这种现象极为罕见,我也是生平第一次遇到,所以,哎······”说着,她缓缓摇头,似是有几分自责。 心远仍有一些疑惑,又道:“我看王道成与您老功力几乎相当,英雄挨了那一掌,按说根本无法承受,早就爆体而亡,怎地还······” 项连云道:“兵解散功之人终究是死人,激发而出的内力至多不过十之四五,不过,即便如此,以这小子的修为也决计承受不住,按说早该身死才是,能坚持到现在,必然有些不为外人所知的隐情,看来这小子倒是个福缘深厚之人,或许有什么变数也说不定,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贾英雄越发觉得疲惫,随时可能昏迷过去,而就在这时,那道古怪闪电已经由灰色变成黑色,它突然离开细小筋脉,与大股的真气正面冲撞起来。 这一下,对于贾英雄来说,可谓是天崩地裂一般,那种经脉撕裂的疼痛钻髓彻骨,绝非言语所能描述,顿时清醒了。 不过,他却恨不得自己继续昏迷,因为与眼下这种每一次撞击,便是一次死去活来相比,在浑浑噩噩中死去,实在是一种幸福,另外,一旦经脉承受不住,彻底崩碎,必然是个爆体而亡的结果,连全尸也留不下。 这时候,项连云似也有所察觉,略微寻思,身形闪动,掠至贾英雄近前,低低地声音响起,道:“小子,我助你将王道成的真气压制下去,你不必惊慌。”说着,她右掌贴住贾英雄前胸,一股醇厚绵柔的内力缓缓送入体内。 这话贾英雄是听到了,只是他虽与那道古怪闪电产生了一种莫名联系,却无法对其进行驱使,那道闪电贪心不足,一见又有一股真气涌来,而且不似先前那股内力一般狂暴,就好像见了蜂蜜的狗熊,哪里按捺得住,一转头就要赶来吞噬。 项连云只觉得贾英雄体内有两股力量,一时无法分辨,只有一概镇压,那古怪闪电刚来到近前,还没尝到甜头,就感觉这股真气陡然暴增,比之先前那股真气还要强横,出于趋吉避凶的本能,它马上再次掉头,又冲向王道成的真气。 项连云正欲将这古怪一举抹杀,忽然感觉丝丝酸麻力道传来,瞬间想起贾英雄之前说过他身体里的古怪,暗道这古怪必然是那古怪闪电了,便放过不理,向着王道成的真气倾轧而去。 以二敌一,王道成的内力又不过是十之四五,没多久,便被项连云的真气彻底压制下来,那道古怪闪电狐假虎威,大肆吞食,一道道劲力更是犹如雨点一般,从贾英雄周身穴道射出。 闹腾了大半个时辰,贾英雄的体内终于渐渐平稳下来,那古怪闪电已然变得乌黑发亮,比之从前不知强横多少,不过,这货混帐至极,似乎是觉得自己变得强大,足够与项连云的真气对抗,一转头,缠绕而去。 项连云没想到这古怪闪电竟是个无赖坯子,又惊又气,若是平时,她必然要好好研究一番,不过,她知道,此时的贾英雄再也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折腾,微微一震,将古怪闪电震开,旋即将内力收回体内。 贾英雄这一番遭遇,当真是险象环生,哪怕说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也不为过,若是没有那道闪电,没有项连云关键时刻的几次出手相助,若非项连云经验老道,功力深厚,他是必死无疑,此时,虽已脱离险境,却也虚弱不堪,陷入昏迷之中。 项连云撤掌收功,也觉得有些疲惫,坐在地上静静调息起来。 心远三人见贾英雄又如死人一般一动不动,急于知道结果,却谁也不敢打扰,又怕幽冥教中有人心怀不轨,来个鱼死网破,三人品字形将贾英雄三人护在正中,小心戒备起来。 项连云调息不过一刻钟左右,轻轻吐出胸中浊气,睁开眼睛。 心远忙道:“项老前辈,您无碍吧?” “无碍。” 夏侯左是个急性人,早已按捺不住,道:“老前辈,那英雄他······” 项连云道:“这小子福缘深厚,不仅没事,我想一旦他醒来,修为必然精进不少,你们几人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三人闻言,俱是一脸的惊喜,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 项连云阅遍世事,自然看出三人绝不是做作,嘴上虽不说,心中对三人却高看一眼,她从地上站起,看到躺在地上的甄乐儿,神情又变得有些阴沉,缓缓摇着头,拍开穴道。 甄乐儿张开眼睛,眼珠转了转,猛然从地上坐起,第一句话便是“马脸贼呢?他是不是醒来了?”说着,她向四周看去,见贾英雄仍旧好似死人一般,鼻头一酸,咧开小嘴,又要啼哭。 项连云冷哼一声,道:“这小子死不了,你哭什么!” “你没骗我?”甄乐儿道。 “哼!没大没小!”项连云说完,转过身去,似乎不愿再多看一眼。 甄乐儿却不管这些,来到贾英雄近前,仔仔细细打量起来,就好像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一样,就好像一眼看不到,这个人便会飞走一样。 心远三人见状,不免暗暗担忧,现在他们已然知晓甄乐儿与贾英雄的辈分悬殊,似这般下去,不知会掀起多大的波澜,u看书 .uanhu 可又有谁忍心在这个时候煞风景呢? 两个时辰之后,肖曼青等人将草药带回,事关自身性命,幽冥教众也纷纷上前帮忙,熬药,分发,到了日落时分,所有人都已服下解药,绝大部分人已经悄然离去,连同苦使,九名执事在内,整个广场上只剩下不到二百人,齐齐将目光落在祭坛上。 心远等人不知这些人意欲何为,暗暗戒备。 项连云居高临下看着这些人,朗声道:“你们还不离去,难道是要为王道成报仇么?” 苦使犹豫一阵,将头上面具摘下,露出一张疤痕纵横的面孔,道:“前辈,感谢您老人家救我们脱离苦海,不过,我们这些人都是走投无路加入到幽冥教中,一旦离开,说不得又要浪迹天涯,因此,恳请前辈传授我等解毒之法,并准许我们留在这里。” 这些人虽服下解药,可幽冥教中遍布奇毒,长久待在这里,毒性必然又会发作。 项连云思索一阵,道:“留在这里也好,却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第192章 因祸得福 “前辈请讲!”苦使道。 项连云道:“第一,不准继续为恶;第二,将幽冥教周围,乃至密林之中的毒药,陷阱尽数去除,以免伤及百姓;第三,你们这些人里,确实有不少大奸大恶之徒,单单我认出来的,便不下十人,你们应该想办法弥补过往的罪孽,若是当事人不在,可以福泽其后代子孙,不过,我这人也不是不讲道理,毕竟时间久远,难以找寻,第三条全凭你们自愿,可前两条,尤其第一条,决不可触犯,一旦我听说有一人做出不肖之事,你们这些人一个也活不了!” “我等谨遵前辈教诲!”苦使第一个拜倒在地,众人也纷纷跪倒。 项连云示意肖曼青将药方交于苦使,“你们多用清水洒扫地面,至多三个月,残余的毒素便可尽数散去。” 苦使叩谢不止。 心远几人却是犹豫不决,按照师长的教导,对于这些大奸大恶之徒,必当斩草除根才是,可项连云已然答应放他们一条生路,自己又该如何?是当场反驳,亦或将消息回禀师门,由师长处置,还是就这么算了? 项连云似乎看出几人心事,冷声道:“我既已做出承诺,便要说到做到,若是被我知道,有任何一个门派,在他们并未做恶的情况下,赶到这里,痛下杀手,我必然会杀上山门,不死不休!” 心远几人都是一震,他们虽与项连云相识不长,却也看出这位老前辈的心狠手辣,之前的犹豫不决瞬间消失无踪,忙不迭道:“老前辈放心,晚辈绝不会多事。” 幽冥教众闻言,当真犹如重获新生一般,不少人禁不住热泪盈眶,嚎哭起来。 项连云点点头,道:“好了,不必多说,你们尽管放心在这里住下,至于天师教那边,我自会写信说明,若是他们要报仇,尽管来找我便是。” 幽冥教众已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不住叩头,不少人鲜血淋漓,却毫无所觉。 项连云说完,便不管这些人,转身来到甄乐儿近前,道:“你随我来。” “去哪里?”甄乐儿道。 “你不是责怪为师不曾好好教你武功,为师还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于此,趁着眼下无事,传授你一套功法。”项连云道。 甄乐儿又转头看向贾英雄,眼神中满是不舍,迟迟不愿起身。 邱韵看在眼中,生怕她惹怒项连云,赶忙蹲下身子,在她耳际低低声音道:“乐儿妹子,你只管去练功,这里的事情你放心交给我们便是。” “可我希望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甄乐儿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万分笃定。 诚然,若是一个人在危难之际,想也不想,便替你赴死,这一举动,足以抵得上一千句,一万句甜言蜜语了。 “孽障,你······”项连云的脸上阴沉至极,不过,有外人在场,她终究要顾及颜面,不好发作,犹豫一阵,从怀中掏出一本功法扔向甄乐儿,道:“这本《玄阴真气》最是适合女儿家修炼,若是遇到不懂之处,就问这小子,他修炼的‘养元功’与这本《玄阴真气》多有相似之处,可做借鉴,至于其它的,你好自为之······” 甄乐儿接在手中,心中亦是百味陈杂,道:“师父,为何我要向他询问,难道你又要走么?” 项连云心中一颤,道:“为师已然说过,有要事在身······” 甄乐儿点头,决然道:“如此,徒儿恭送师父。”说着,她起身跪倒。 项连云默然半晌,有苦难言,当初她为甄乐儿的父亲甄栋梁所救,对甄家人心怀感激,又见甄乐儿虽然年龄幼小,却根骨奇佳,便起了收徒之心,也算是对甄家人的报答。 不过,在养伤期间,她发现甄栋梁市侩之气太重,绝非仁人君子,心中不喜,又无法将甄乐儿带在身边,便留下一些物什,并再三嘱咐甄栋梁,这些物什乃是天师教绝密,只能甄乐儿习练,不许外人染指,否则有害无益,随后匆匆离去。 她原打算过个三年五载,等甄乐儿长大一些,便将其带走,却忽略了一点,其时天下动乱,等她再回来的时候,甄家早已举家搬迁,不知去向,直到今日,师徒才得相逢。 以她的性子,既不愿背后说人长短,更不会替自己辩解,只是叹了口气,道:“乐儿,为师确实对不起你,不过,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你谅解。” “徒儿恭送师父。”甄乐儿哪里明白其中是非曲直,含恨道。 “老前辈,甄姑娘被劫为人质,受到惊吓,言语失当,您老人家万勿介怀。”邱韵急忙道。 项连云不置可否,看着甄乐儿沉吟一阵,又道:“等着小子醒来,你告诉他,他的师爷已经投靠朝廷了。”说完,她对肖曼青点了点头。 肖曼青起身,对着众人拱手告别,项连云拉住肖曼青的手,身形闪动,如来时一般,又化作一朵红云,飘然升起,终于消失在崖壁上的一片黑暗之中。 众人愣了好半晌,夏侯左忽然惊叫道:“什么!沈师叔投靠朝廷,这······这怎么可能!” 心远也道:“我想或许是项老前辈看错了,据我所知,沈师叔与岳元帅交情不浅,岳元帅被朝廷枉杀,他自应该为岳元帅报仇才是,怎能屈身于朝廷!” 其余众人虽不言语,心中却也是惊疑不定。 半晌,邱韵道:“我想这件事情咱们先瞒下来,等英雄康复之后再告诉他吧。” 心远几人各自点头。 这时候,苦使与几位执事商议一阵,来到祭坛近前,对几人道:“几位少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们这些人再无心思闯荡江湖,只求安度余生,恳请几位随我们一起,在教中各处一番,不论是功法,亦或财富,请几位带走,然后公告天下,以免被人觊觎。” 心远几人商议一阵,觉得这是一举两得的办法,首先能够保证这里的安全,另外将这些功法收回,再寻找各自门派的后人,将门派重新发展起来,对武林而言,也是一桩好事,于是答应下来,留下唐风陪着甄乐儿一起照看贾英雄,其余人随着苦使一起去各处。 此时,胡青平虽然伤势不轻,却也能勉强行走,邱韵心思周密,仍旧防备着苦使暗中下手,有意将他们引入陷阱之中,特意请胡青平与他们一道而行。 众人一边走,一边相互交谈,苦使的身份业已知晓,如邱韵所说,苦使正是号称‘铁掌雄鹰’的黄谦,说起陈年往事,黄谦也是不胜唏嘘。 在幽冥教中一番,财富发现不少,单单是白银就不下二十万两,珠宝玉器也是数不胜数,可功法之类只有寥寥数种,且多已残破,又不甚高明,众人商议一阵,决定将功法交给心远,至于这些财富便暂且留在这里,等他们回去禀告师门之后,由几派协商定夺。 就在心远几人离开不久,贾英雄便已然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甄乐儿红肿的眼睛,担忧的神情,猛然想起自己昏厥之前的场景,脱口而出第一句话便是“你没事吧?王老鬼没伤着你吧?” 声音虽然嘶哑,可甄乐儿却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好听的声音,全然不顾什么男女之防,一头扑进贾英雄怀里,放声痛哭,似乎要将所有的委屈,惊恐一并发泄出来,嘴里还呜呜咽咽骂道:“你这个傻子,大傻子,大笨蛋······” 温香软玉近在咫尺,阵阵幽香沁入肺腑,贾英雄忽然知道了什么叫幸福,原来幸福就是让人有一种快要融化的感觉,飘飘忽忽之中,他抬手拥向甄乐儿的后背,却感觉周围好像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盯着自己,转头看去,就见唐风一双眼睛目露凶光,直勾勾落在自己身上,这才想起自己与甄乐儿的身份已被这些人知晓,一双手尴尬的停住,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唐风咳嗽一声,阴阳怪气道:“老四,你现在没事了吧?” 甄乐儿听到唐风的声音,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个人,急忙抽身退出几步,含羞带臊垂下脑袋,一张小脸就像熟透的桃子一般。 甄乐儿平日里总是刁蛮任性,看书.ukanshu.cm 贾英雄何曾见过她这幅样子,几乎忍不住一掌将唐风拍飞,在她脸上咬上两口,似乎是怕错过这村便再也遇不上这店,又狠狠盯着甄乐儿看了两眼,才稳住心神,查看起体内的情况。 这一看可不打紧,贾爷好悬没乐屁了,因为被打断好事引来的不快也消失无踪,只见体内真气浩浩汤汤,犹如长江大河一般,不仅晶莹如玉水,蕴含的雷电之力已从参杂其中,变成汹涌澎湃,他只觉此时的功力,比之从前,强横十倍不止,如果推断不错,如此功力,应该是神觉初生的顶峰! 更叫他欣喜的是,他与那道古怪闪电的联系也进一步加强,这种感觉实在古怪,他说不清到底是怎样的联系,就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感觉,就像此刻,他的心念甫一转入体内,那古怪闪电便从丹田中涌出,好像与自己打招呼一样,心念一动,这古怪闪电又好似明白他的心意,在经脉之中逡巡往来,心念又是一动,它便又返回丹田之中。 这几方面皆是向好,唯一不好的一点便是经脉仍旧有不少地方破损,不能施展内力,否则,必然伤损加剧,落得什么结果就不好说了,不过,在真气的滋养之下,相信至多一两个月,便能恢复如初,到时候,便是名副其实的俊杰之士,心远这些人绝不是对手! 第193章 方圆到来 贾英雄重新睁开眼睛,神光一闪而逝,依照他的性子,若不是经脉尚有破损,不敢冒险,定然会好好教训教训唐风,以报搅扰自己好事之仇,神神秘秘摆了摆手,道:“你过来。” 唐风不疑有他,傻呵呵凑到近前,声音也不自觉压低,道:“怎······怎样?” “不告诉你!哈哈!”贾英雄大笑。 心远等人回来,见贾英雄已经转醒,自然大喜,决定在这里住上一晚,第二天便启程返回梁泉县。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用罢了早饭,众人坐上黄谦准备的马车,那把造型奇特的宝刃也被搬上马车,贾英雄有意叫胡青平随他们一起离去,胡青平却舍不得自己手下的一帮兄弟,留了下来。 一声鞭响,马车缓缓启动。 唐风盯着那柄造型奇特的利刃,叹息道:“哎,真······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夏侯左道。 “可······可惜祭剑不成,这物什终······终究只是宝刃,未能······未能见识到神兵之威!” 话音未落,甄乐儿就好像被踩住尾巴的猫儿一样,凶巴巴叫了起来,“好啊,唐猴子,你愿意祭剑,等回了梁泉县就把你祭了,叫你和这柄宝刃一起名垂千古!” 众人闻言,放声大笑起来。 这一路上,马车里可谓是冰火两重天,一边,贾英雄与甄乐儿正是朦朦胧胧一层纱,你看我好,我看你俏,怎么看怎么得劲的时候,自然是说不尽的贴心话,再看心远五人,不识时务至极,就好像五座冰坨子,十目如电,面赛寒霜,死死盯住二人,时刻不离左右。 这也是五人的无奈之举,明明知道二人继续相处下去,有害无益,不仅张真人不会答应,一旦传扬开来,还会受到武林中人的指责唾弃,到时候自己也是两难局面,昨晚上特意与二人分别谈话,可这两人一个不认,两个不招,假话说得比真话还真,不愧是一个姓贾,一个姓甄,配合极为默契,只得用这个办法,聊尽人事而已。 这一对不知天高地厚的少男少女懊恼无比,打定主意暂且忍耐,等回了梁泉县,把这些人送走,再互诉衷肠。 众人归心似箭,来时候三天的路程,两天便赶到梁泉县,看着熟悉的城门,又想到这些日子的遭遇,贾英雄几人思绪万千,当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几人甫一进城,便有人将消息送到县衙与钱庄,几人这一离开,前前后后加起来十余日,甄秀才,魏胜等人早已是焦躁不安,钱庄的生意也顾不上了,日日夜夜等候消息,此时听说他们回来,几十号人似风似火,赶来迎接。 正心迈着两条小短腿冲在最前面,远远看到贾英雄,冲到近前,跃进贾英雄怀里,一边哭,一边笑,甄家兄妹二人也是哭作一团。 兄弟重逢,兄妹团聚,说不尽的离别之情,眼泪不知流了多少,一起走入钱庄之中。 不消吩咐,早有人准备酒宴,铺摆起来,酒席宴上,众人推杯换盏,互诉离别,贾英雄几人你一句,我一句,述说幽冥教的经历,魏胜等人单单是听,也不禁脊背发凉,阵阵后怕,酒便喝得更多。 这时候,有一名家丁进到屋中,道:“各位老爷,门外有一人求见。” 众人谈兴正浓,自不愿被打扰,贾英雄挥手道:“不见,今天我们兄弟喝酒,谁都不见!” 家丁面露难色,踟蹰道:“可······可贾爷,这人指名道姓要见您。” 魏胜终究稳重一些,见贾英雄已有些不耐烦,赶忙接过话头,“这人可曾说出姓名?” 家丁道:“说了,他说他叫方圆,是从庐山清风观而来······” “啥!”贾英雄惊叫一声,霍然站起,抢步出了屋子,其余人也跟着迎了出来。 甄家兄妹,虽不知方圆是谁,不过眼见众人如此急切,也跟着迎了出来。 钱庄大门外,方圆一身青衣,手里牵着一匹棕红马,卓然而立,或许是常年在道观之故,他身上并没有一般江湖少侠的锐气,反倒是一种淡淡的出尘之感。 方圆一眼便看到贾英雄,正心二人,久别重逢,自然欣喜,接着又认出心远,其余人等虽然不认识,却见个个气宇不凡,也知绝非常人,不敢怠慢,赶忙上前行礼。 按说清风观也是门规森严,可无奈偏偏收了一个不懂礼数的弟子,贾英雄来到近前,根本就不跪拜,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他一把将方圆抱住,嘴里“师父师父”叫个不停。 正心不甘人后,也是一跃而起,搂住方圆的肩膀,一边哭,一边叫道:“方大哥,你可来了,想死我了!” 方圆哪里消受得起如此新鲜的见面仪式,又是感动,又是尴尬,好半天等贾英雄退开之后,才对心远拱手见礼。 心远还礼之后,一一为众人指引,众人各自见过。 夏侯左佯装不悦,道:“方师兄,你可收了一个好徒弟啊!” 方圆听出话音有异,立时收敛神色,道:“夏侯师兄,此言何意?” “哼!你这徒弟阴险得很,竟然隐瞒身份,与我们结拜为兄弟,你说咱们怎么称呼?”夏侯左道。 “这个······”方圆是出了名的老实人,脸上通红一片,吱吱唔唔,无言答对。 邱韵轻轻一笑,道:“方师兄,夏侯师兄素爱玩闹,你不必介意。” 方圆自小在清风观长大,漫说是与女人交谈,就是在路上走个对头,也要退避三舍,此时,更是面红耳赤,唯唯道:“是是!” 这时候,甄家兄妹终于走来,贾英雄又为几人引荐。 谁也没想到,方圆整理衣衫之后,规规矩矩跪倒在甄乐儿面前,道:“师叔在上,徒侄方圆拜见。” 甄乐儿何曾受过如此大礼,好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躲到一旁,惊慌道:“你······你快起来吧,地上怪凉的!” 贾英雄也跟着说道:“是啊,师父,咱们尽可随意些,你这么一跪,倒是显得我不懂礼数了!” “哎呀,你哪里是显得不懂礼数,你是真个不懂礼数!”夏侯左笑道。 心远几人笑着,将方圆搀扶起来,大家伙重新入席。 甄秀才心中疑惑,抽了个空对方圆道:“方少侠,不知你方才何以称呼我妹子为‘师叔’?” 贾英雄听到这话,心中一动,扫了一眼甄乐儿,见她默默垂着头,眉头蹙起,似是在想事情。 方圆道:“甄大人,你有所不知,我师爷与我甄师叔的师父乃是一师之徒,按辈分来说,我理应称呼她一声师叔。” “原来如此。”甄秀才点点头,不过,失声惊叫道:“哎呀,这事闹的,先前我不知晓这层关系,在他们赶往幽冥教之前,我已然将乐儿······” 贾英雄知道,自己这位师父,虽名为方圆,其实却是只方不圆,甚至可说有些迂腐,婚姻一事暂时绝不能叫他知晓,急忙打断道:“师父,千里遥远,你怎么来了?” 方圆并未多想,道:“师爷他老人家知道你顽劣,生怕你对甄师叔有失礼之处,特意叫我赶来看看。” 贾英雄见方圆三句离不开主题,只得继续将话题引开,道:“师父,你看看我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方圆一愣,仔细看去,才发现贾英雄双目之中神光内敛,自己竟而看不透他的修为深浅,惊愕道:“英雄,这是怎么回事?” 贾英雄道:“我们前些日子去了幽冥教一趟,死里逃生,险些没回来!” “幽冥教?”方圆并不知晓幽冥教的存在,又是一愣。 贾英雄几人将事情说了一遍,尤其说到王道成的时候,方圆神情一变,惊叫道:“什么!原来幽冥教的背后竟是天师教,这事我要尽快回禀师爷他老人家知道。” 心远与邱韵对视一眼,犹豫着是不是要将沈乘风的事情说出来,这件事情,他们一直瞒着贾英雄,生怕他重伤未愈,再受刺激,影响康复,可眼下情形,已不适合再隐瞒下去。 邱韵微微点点头,uu看书 .uukansh 转向方圆,道:“方师兄,还有一件事情,乃是项老前辈亲口所说,我们虽觉有些蹊跷,可毕竟事关清风观,无论如何应该告与你知。” 方圆面色又是一红,道:“邱师妹,请讲!” “项老前辈说,沈乘风沈师伯已然投靠朝廷了。”邱韵道。 她的声音平缓,可在方圆听来却不啻一声炸雷,整个人顿时呆住了。 “不可能!我师爷怎么会投靠朝廷!”贾英雄霍然站起,转向方圆,道:“师父,你不是说我师爷与岳元帅交情笃厚么·······” 方圆恍若未闻,在他的心中,沈乘风不仅是师父,更是一座丰碑,此刻,丰碑轰然倒塌,内心的失落,痛苦,可想而知。 魏胜等人也曾经在军营中见过沈乘风,一个个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到这个时候,酒宴再也无法进行下去,众人劝慰几句,纷纷散去。 第194章 1门好亲事 贾英雄陪着方圆来到房间之中,默然半晌。 贾英雄的心里虽不是滋味,可他却明白,他不是滋味,绝比不上方圆心中悲恸之万一,当初在清风观的时候,他便已感觉到,方圆对沈乘风早已超过了师徒之情,父子之情,因为儿子对父亲也难免有抱怨,有不满,可方圆对沈乘风却只有崇拜,所作所为也尽是依照沈乘风的教导,从无一丝一毫的违背,他虽与沈乘风素未谋面,却先有几分敬仰之情,在极大方面,就是受到方圆的影响。 寻思了好半天,贾英雄终于想到宽慰之词,虽然自己也不怎么相信,却也咬着牙说了出来,“师父,你别太伤心,那位项老祖宗年纪这么大,眼睛早就花了,再说,天底下同名同姓,相貌相近之人多了去了,我想一定是认错人了!” 方圆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眼睛骤然一亮,道:“说得对!说得对!” 贾英雄见劝说有效,再接再厉道:“另外,师父,你想想,以我师爷的为人,怎么可能投靠朝廷,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方圆更是连连点头。 贾英雄宽慰了半晌,方圆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又询问了一些幽冥教的经历之后,道:“你也算是命大了,不过,王道成毕竟修为精湛,你吸收他功力不少,难免根基不稳,再加上经脉受损严重,最近一些日子,决计不可动用内力,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贾英雄点着头,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情,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委婉的试探一下方圆,对自己与甄乐儿婚事的态度呢?脑子一乱,言语之间就显得有些敷衍。 方圆只道他是连日赶路,过于乏累,便要他回去安歇。 贾英雄心事重重回到自己屋子,坐立难安,一会想到沈乘风,一会又担心自己与甄乐儿的事情,他忽然觉得自己迫切需要安慰,于是,决定去找甄乐儿谈谈人生以及理想,谁料,他刚把门拉开,就见心远,夏侯兄弟,唐风,邱韵五人站在门口。 六人十二目相对,都是一愣,夏侯左道:“你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贾英雄烦恼加上心虚,愈加不耐烦,道:“睡不着,出去转转也不行!” “去哪转?”夏侯左的目光中透着审视。 贾英雄翻了翻白眼,没言语。 五人也不用让,自顾自进了屋子,找地方坐下,贾英雄垂头丧气也跟着走了进来,往床上一坐,道:“你们大晚上不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 心远道:“我们打算明天就离开,跟你说一声。” 贾英雄巴不得几人赶紧走人,嘴里却又不得挽留几句,道:“这么快就走,不如再多留几天吧,正好我师父也在这里,你们好好聊聊。” 邱韵一颗七窍玲珑心,哪里看不出贾英雄的心思,嘴角微微一撇,露出几分讪笑。 夏侯左却是个有话就说的直爽人,道:“你这话要是真心真意,我们就再留几天。” 贾英雄果然不言语了。 心远道:“幽冥教的事情牵扯太大,我们商量之后,觉得不能耽误,所以才决定明天一早就走。” 贾英雄打蛇随棍上,忙道:“也对,也对,事分轻重缓急,咱们来日方长,怎样都好说,可若是因此耽误了大事,可就不好了!” 夏侯左哼了一声,道:“是耽误了你的大事吧!” 贾英雄脸上一红,嘴却硬得很,道:“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有什么大事!” 夏侯左面色阴沉,道:“老四,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和甄姑娘的事情,我们绝不赞成!” 贾英雄狡赖道:“我和大脚婆娘有什么事,你别乱说!” 此时,心远也看不下去了,道:“英雄,这不是说笑的事情,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不仅你与甄姑娘两人名声受损,就连整个清风观,也会沦为江湖中人笑柄,万一张老真人发下雷霆之怒,你如何承受,万万不能因为儿女私情,毁了一生的清白啊!” 贾英雄听得心烦意乱,敷衍道:“我知道了,你们放心吧!” 夏侯左一看他这副嘴脸,火气也陡然升腾起来,道:“你别不当回事,我们说这些话,都是为你着想,若是你执迷不悟,日后被千夫所指的时候,不要怪我们这些人不帮着你!” 贾英雄有心还嘴,忍了忍没言语。 到了这个份上,多说无益,心远几人各自离去。 贾英雄将几人送走,也没心思再去找甄乐儿,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眼睛盯着雪白的屋顶发傻,忽然,他想到《神雕侠侣》里,杨过和小龙女的事情,不自觉嘀咕道:“小龙女是杨过的师父,两人差了一辈,就好悬没被全真教,郭靖,黄蓉给玩死,贾老子可是差了两辈啊······” 第二天一早,心远几人向众人辞行,方圆,魏胜等人苦留不住,大家伙一直送出城门之外,直到几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才转身回来。 坐了没多大会,方圆也有意告辞,说是要将沈乘风的事情,回禀张真奇,贾英雄还没探得口风,怎么会放他走,再加上魏胜等人从旁劝说,才终于留了下来。 方圆回屋给张真奇写信,魏胜等人这些日子顾不上钱庄事务,有不少事等着处理,也纷纷离去,只剩下贾英雄一个人百无聊赖,一颗心又飞向了县衙,忍了再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好像做贼一样,向县衙行去。 贾英雄来到县衙后堂,甄乐儿居住的正院大门敞着,除却当初无意中偷窥甄乐儿练武之外,这是他第一次来到甄乐儿的住处,总觉得有些心虚,在门口徘徊许久,也不敢进来。 正巧小青从屋里出来,一眼看到贾英雄,噗嗤一乐,道:“二爷,您站在这里做什么,可是要找我们小姐?” 贾英雄一张老脸立时红得好像猴屁股一样,装模作样咳嗽一声,道:“有点小事,她在不在?” “在!不过,也不知因为什么,好像吃了炮仗药似的,见谁跟谁发脾气,您来了正好,帮着劝劝她······” 这时候,甄乐儿的声音响起,“死丫头,跟谁贫嘴呢!”话音未落,俏丽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袭素白长裙,外罩淡紫色夹袄,说不出的清丽可人,她似也没想到贾英雄会出现,俏脸一红,不知所措的站着。 往日里单单是对骂也能骂上几天几夜的两人,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小青嗤嗤一笑,道:“小姐,我还有事,先出去了。”说完,也不待甄乐儿答复,迈步就走。 小青这一走,两人齐齐舒了口气,嘴皮子也利索起来,大冷的天,就在这院子里,你一句,我一句,越聊话越多,越聊兴致越浓,水没喝一口,饭没吃一口,不知过了多久,抬头一看,才发现日色已然偏西,小青不知何时又回来了,倚着院门,笑嘻嘻看着两人。 两人立时窘迫起来,贾英雄到底是男人,慌乱之中,胡乱找了个借口,道:“那个《玄阴真气》就说到这吧,你要是还有什么不明白,我明天再过来!” “嗯,好。”甄乐儿红着脸,乖巧点头。 贾英雄如坠云端一般,飘回了钱庄。 吃过晚饭,贾英雄心里又开始阵阵发痒,不是有句话叫“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怎能辜负如此良辰美景,不过,还没来得及抬腿,便被方圆叫住,又是要检查他的伤势,又是要指点他的武功,根本无法脱身,等方圆离去,已到了二更时候,只好回屋睡觉。 方圆虽不算如何聪明,却是个极其负责人的师父,从第二天开始,便抓住贾英雄不放,督促他练功,贾英雄叫苦不迭,却也无计可施,只有想方设法挤时间与甄乐儿见面,如此一连过了三天。 两人正是你侬我侬,如胶似漆的时候,一天到晚绑在一起还觉得不够,哪里受得了分离之苦,很快,便想出一个办法,甄乐儿以向方圆讨教《玄阴真气》为名,也日日待在钱庄里,两人一边练功,一边眉来眼去,这种日子倒也惬意,至于什么辈分悬殊,暂时也抛在脑后。 方圆是个老实人,全无察觉,钱庄里的佣人虽然发现了端倪,uu看书 ww.ukanshu.om 不过谁也不敢说,最多是在背地里暗暗议论。 不知不觉又过了几天,这一天下午,正在练功,甄小九忽然跑来,叫甄乐儿过去府衙,说有事要说。 甄乐儿来到后衙,甄秀才一身便服,手里还握着一封书信,大剌剌走进去,在椅子上坐定,道:“什么事这么着急,我还练功呢!” “练功不着急,我有件事要告诉你。”甄秀才道。 “什么事?”甄乐儿道。 “你的婚事。” 甄乐儿芳心一颤,红着脸赶忙垂下头,低低声音道:“我年龄还小,说什么婚事······” “妹子,你可不小了,咱爹替你寻了一门好亲事,乃是秘书少监刘大人的公子,咱爹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跟人家攀上关系,只要这桩亲事成了,咱们甄家就有了依仗,日后大哥也能借着你的光,平步青云······”甄秀才越说越得意,最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第195章 我有1个朋友 “刘大人的公子?”甄乐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好半晌,才道:“这······这怎么行,贾英雄那边······” 甄秀才笑声戛然而止,叹息道:“这事确实是有些对不起他,可我这个做大哥的总不能看着你被幽冥教抓走无动于衷,只好想出这个权宜之计,匡他去救你;不幸中的万幸,你们乃是辈分悬殊,又是亲门近支,亲事自然也就做不得数了;这样吧,过些日子,我找找李洪,托他帮英雄说一门亲事,也算是弥补了。” 在甄秀才看来,甄乐儿与贾英雄见面不是打,就是骂,全然没有发现二人已互生情愫,他又道:“对了,咱爹在信里还说,这封信先行叫人送来,他带着咱娘随后便至,那位刘公子也一路随行,算算日子,再过个三五天就该到了,你好好准备准备吧,人家刘公子是官宦子弟,家里规矩大,到时候,你别失了礼数,被人笑话,另外,这几天少往钱庄里跑,以免传出些流言蜚语,脸上无光!” 甄乐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了屋子,失魂落魄往床上一坐,只是发呆。 这些日子,甄乐儿整日泡在钱庄里,小青落得一身轻松,乐颠颠从外面回来,见状,赶忙走上近前,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连着问了三声,甄乐儿才反应过来,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失声叫道:“你去将贾英雄叫来!” “小姐,什么事啊,把你急成这样?”小青又道。 “不要问了,快去将他叫来。”甄乐儿道。 贾英雄在甄乐儿离开的时候,一颗心便已经跟着飞走了,几次因为走神,被方圆训斥,此时,见小青施施然走来,更是恨不得几步窜过去。 小青来到近前,与二人见礼之后,对贾英雄道:“二爷,我家小姐有事叫你过去。” 贾英雄生怕方圆看出端倪,故作姿态,道:“我正练功呢,哪有时间过去。” 方圆道:“英雄,练功不急在一时,甄师叔叫你,不可耽搁!” “好,师父,我听你的!”贾英雄耷拉着脸,转过身之后,却立时眉飞色舞起来,一边走,一边对小青道:“你家小姐叫我什么事?” 小青撅着小嘴,一脸不乐意道:“谁知道,一见面就发脾气!” “为什么发脾气?” “不知道。” 贾英雄脚步加快,眨眼间来到后衙。 甄乐儿虽然刁蛮,却也懂得男女之防,从不叫贾英雄进入自己闺房,此时心烦意乱,也顾不得了,在屋中等候。 小青指了指房间里,自己则是识趣的在门口停住脚步。 贾英雄心中惴惴,还没进门,便嗅到阵阵幽香,好像做贼一样,探着脑袋向屋里看去,屋子分为里外两间,红木雕花的隔断隔开,中间一道月亮门,粉红色的幔帐放下,看不到里屋的布置,外屋大红色地毯铺地,正当中一张圆桌,金色流苏拖地,甄乐儿正坐在圆桌旁,手托香腮,眉头微蹙,似是在想事情,见到贾英雄进来,她用下巴挑了挑,示意他坐下。 贾英雄屁股还没坐稳,便迫不及待问道:“怎么了?” 甄乐儿未语先羞,两腮飞霞,低低声音道:“我大哥说······我爹将我许人了·······” 人生大起大落,总是快得叫人目不暇接,猝不及防,贾英雄如遭雷击,张着嘴好半天,才勉强说道:“许给谁了?” “是个官宦子弟。”甄乐儿道。 “你·······你······”贾英雄连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甄乐儿哼了一声,道:“我什么我,再不赶紧想出办法,你真要多个爷爷了!” 听话听音,贾英雄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忍不住道:“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 这是一种巨大到无可形容的幸福感,他是梁泉县的头面人物,又爱热闹,婚丧嫁娶的事情没少参合,知道在这个万恶的旧社会,男女婚姻历来讲究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若是敢违背,便是大逆不道,尤其两人还辈分悬殊,他没想到,也不敢想,甄乐儿竟甘愿承担这些重负,与自己在一起。 甄乐儿垂着头,轻轻道:“在幽冥教里,你为了救我,几乎就被王道成打死,我······”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低不可闻。 若是矫情的人或许会问,“如果当初我没救你,你会怎样?”可贾爷好就好在这一点,从不矫情,听到这一句与表白无异的话,心里立时能量爆棚,只觉有了这句话,自己便什么也不怕了,一拍桌子,道:“这事交给我,我来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甄乐儿道。 “我去找何老二,看看有什么办法,他鬼点子最多!”贾英雄理所当然道。 甄乐儿没想到他的办法就是找何良想办法,啐了一口,道:“你这个蠢物,能不能有点出息,这种事情去问别人,还不被人笑死!” 贾英雄挠挠头,道:“那你说怎么办!” 甄乐儿没好气道:“我要是知道怎么办,还会找你商量!” 这二人都是拳头比嘴快,嘴巴比脑子快的主,等甄乐儿将事情从头到尾说完一遍,二人只剩下四目相对,叹息连连。 好半天,贾英雄道:“要不这样,我先去探探我师父的口风?” 甄乐儿左右也没别的办法,点头道:“只好这样了。”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贾英雄说完,片刻不停,转身就走,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他忽然又停住了,转向甄乐儿,道:“你可一定要坚持住!” 甄乐儿重重点头,道:“你放心便是,我甄乐儿最是讲义气!” 贾英雄踟蹰片刻,又走回来,道:“我看咱们还是拉钩吧,要不我不放心!” “拉钩就拉钩!”甄乐儿说着,伸出葱段一般的小拇指。 两根小拇指,一粗一细,一长一短,缠绕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有了保证,贾英雄也不再耽搁,迈大步向外走去,“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吼哈······” 方圆正在房间里静坐,见贾英雄进来,收功站起,道:“回来了?” “回来了。”贾英雄答应一声,随意找了张坐下。 “甄师叔叫你什么事?可是有什么难处?”方圆道。 贾英雄道:“听说是她爹替她说了门亲事,过几天就要到了。” “甄师叔年龄虽然不大,可既聪明,又好学,咱们都应该好好向她老人家学习才是!”方圆说完,即便反应过来,道:“不过,英雄,甄师叔的婚事,为何要告诉你?” 贾英雄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好在他正主意虽然没有,编个瞎话脑子还是够用,道:“我和甄秀才是结拜兄弟,也不是外人,她要我帮着准备老爷子还有一干家人的住处。” 方圆不疑有他,郑重点头,道:“甄师叔既然如此信任你,你要好好准备才是,千万不要出了纰漏。” “是。”贾英雄说着,心里却道:“这事我能不上心么!” 师徒二人又坐了一阵,有人送来晚饭,吃罢了晚饭,又开始练功,练完功已经到了二更时分。 是夜,皓月当空,微风习习,已有了几分暖意,春天要到了。 方圆道:“好了,今天就练到这吧,你早点回去休息。” “是。”贾英雄点点头,犹豫着叫了一声,道:“师父,我有件事想问你。” 方圆脚步一顿,道:“什么事?” 这么半天功夫,贾英雄已然编好了说辞,道:“是这样,师父,我有一个朋友,他也是江湖中人······” “哪个门派?”方圆道。 “这个······”贾英雄不敢乱说,万一当真传开了,惹得那个门派大怒,来找自己算账,可得不偿失,敷衍道:“师父,这件事情不怎么光彩,我是同情他,才替他问你,若是说出他的门派,似乎不够仗义!” 方圆点点头,道:“做人自当义气为先,你说吧。” 贾英雄煞有介事道:“是这样,那个人吧,年龄跟我差不多,武功也跟我差不多,性格呢,更是几乎跟我一模一样······” 其实,他也想过,把胡青平的事情照搬过来,可总觉得胡青平的遭遇与自己还是有些差别,uu看书 ww..co 才决定胡编一个。 方圆这个老实人还一脸认真道:“你们如此多的相似之处,怪不得能交上朋友。” “可不是么!”贾英雄厚着脸皮应付一句,暗暗替自己鼓了鼓劲,继续道:“可是,你知道么,师父,有一天我们俩一起喝酒,酒醉之后,他告诉我,他竟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师爷,师父,你别误会,他的那位师爷,是女的,跟他年龄也差不······” “他还有一位年龄跟他差不多的女师爷?”方圆目光冷冽,扫了贾英雄一眼,道:“这一点跟你也很像!” 贾英雄以为方圆已经怀疑到自己身上,脸色变得煞白,强自道:“师父,你看我做什么,真不是我,是我那个朋友!” 贾英雄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反倒更像是狡辩,若是换个旁人,当真要怀疑他了,可方圆实在忠厚得近乎呆傻了,在他眼里,自己这徒弟虽然有些顽劣,却绝不会做出这等不堪之事,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不是你,否则我定然要出手清理门户!不过,这等人欺师灭祖,败绝人伦,以后不许你跟他交往!” 第196章 大事不好了 贾英雄暗暗松了口气,又道:“师父你别急,听我,他只是悄悄喜欢,并没有任何越礼之举······” “他还想怎样!只要有这个想法,便是无耻,便是下流!”方圆话一向平和,此时激愤之下,声音也高了不少。 “师父,你这个人会受到什么惩罚?”贾英雄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各个门派规矩不同,不可一概而论。” “咱们清风观呢?”贾英雄咬牙道。 清风观是方圆心中不可亵渎的圣地,闻言,忍不住怒哼一声,道:“若是清风观的门徒,三刀六洞,废去修为之后,还要再逐出门墙!” “自愿退出行不行?”贾英雄虽然觉得学了人家武功,再退出门派,有些不仗义,可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爱情猛如虎呢,尤其还是初恋! 方圆思索一阵,道:“依照江湖规矩,只要退出师门,必然要将武功归还,也就是废去武功,另外,若是日后被人查出两人有苟且之事,便是有辱师门,三刀六洞还是少不了!” 贾英雄咂摸咂摸滋味,忽然反应过来,道:“一个是先三刀六洞,废去修为,再逐出门墙,一个是先废去修为,才能退出师门,然后再三刀六洞,还不是一样!” 方圆冷声道:“你以为呢!江湖中的前辈高人,哪个不是武功心智俱佳,门规必然也是衣无缝,怎会让这些宵之辈有空可钻!” “有道理,有道理!师父,时候不早了,您老赶紧回去歇着吧。”贾英雄心中沮丧,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方圆略一犹豫,出声叫道。 贾英雄做贼心虚,吓得一激灵,赶忙停住脚步,道:“师父,您还有什么吩咐?” “为人友,自当尽忠尽义,这样吧,你跟那人再见上一面,好好劝与他,若是他幡然醒悟,也算是知错能改,你们便继续交往,可若是他仍旧执迷不悟,你便要与他割袍断义,再不许往来!”方圆郑重道。 “我要是能劝得了自己,还跟你费什么唾沫星子!”贾英雄心里暗暗嘀咕,脸上却是一派严肃神情,道:“是,徒儿谨遵师命!” 回到房间里,贾英雄也顾不上洗漱,带着一身臭汗,躺在床上,开始衡量利弊,此时,他面临三个选择,其一,结束这段不被祝福的感情,对于热恋中的人来,这就好比剖腹挖心,一个人心被挖了,还怎么活,因此这个念头连个泡都未及冒出,便被他否了。 另外一个选择,是接受惩罚,若单单是退出门派,他虽然会有些不舍,甚至还有几分愧疚,可咬咬牙坚持过去,也就那么回事,最可怕的是要三刀六洞,废去修为,身为江湖中人若是没有武艺傍身,便好像没了尖牙利爪的猛虎,还怎么呼啸山林,再者,依照甄乐儿那惹是生非的脾气,自己若是没有一身高强武艺,怎么替她收拾烂摊子! 第三个选择便是私奔,不过,且不甄乐儿答不答应,也不能不能奔成,单单是想到往后的几十年里一直都要隐姓埋名,过着偷偷摸摸的日子,他就觉得生不如死,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选择这条路。 整整一晚上,贾爷辗转反侧,也分不清就是是睡了,还是没睡,第二早晨起来,脑子里混混沌沌,好像装了一锅烂粥。 正午刚过,甄乐儿先一步煎熬不住,叫青来叫贾英雄。 贾英雄好像打了败仗的俘虏,垂头丧气,步履沉重,一步一步挪到甄乐儿的院。 甄乐儿一看他这幅样子,便知道事情不顺,不过,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道:“方圆怎么?” 贾英雄半死不活叹了口气,道:“我师父有两种结果。” “哪两种?”甄乐儿道。 “一种是三刀六洞,废去修为,然后逐出门墙!” 甄乐儿听得花容失色,摆手道:“怪吓饶,不要了,第二种呢?” “自愿退出师门,废去修为,然后再三刀六洞!” 甄乐儿先是点头,接着就与昨晚贾英雄的反应一般,眼睛瞪得圆圆的,叫道:“这不是一样么?” “谁不是呢!”贾英雄满脸愁苦道。 甄乐儿霍然站起,掀开帘子,进了里间屋。 贾英雄跟了两步,在帘子前停住,道:“你别走啊,咱们再想想办法!” 屋里“嘁哩喀喳”一阵乱响,甄乐儿似是在摔东西,过了一阵,闷闷的声音响起,就好像蒙着被子话一样,“还有什么办法,你就等着我给你找个爷爷吧!” 此时此刻,贾英雄忽然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后果,如果那个什么刘公子当真与甄乐儿喜结良缘,那么,他不仅将会抢走自己的女人,更可恼的是,自己还要管他叫声“师爷”,是可忍孰不可忍,甄乐儿能忍,贾英雄也不能忍啊!呸,甄乐儿也不可忍! 就在他忍不住要将私奔计划出来的时候,门外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一人扯着嗓子叫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二爷,二爷在哪里?” 贾英雄本就是一脑门子官司,被人这么一吵,更是不耐烦,转身出了屋子,见刘兴衣衫歪斜,满身尘土,泼风刀只剩下刀鞘,歪歪斜斜的挂着,嘴里气不接下气,站在院郑 刘兴一见贾英雄,顾不上喘气,平近前,抱住贾英雄的腿,鼻涕一把泪一把,道:“二爷,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贾英雄抬起一脚,将刘兴踹翻,指着鼻子骂道:“哪次见你都是大事不好,你他娘的能不能给老子来一回好事!” 刘兴在地上打了个滚,又爬到近前,抱住贾英雄的腿,哭叫道:“二爷,这回是真的,真的不好了!” 甄乐儿也听到声响,从屋里走出,皱着眉头,道:“刘头,到底怎么回事?” 刘兴赶忙道:“回姐的话,方才我带着兄弟们在外巡街,一人衣衫破烂,满身尘土,好像叫花子一样,手里却拿着一柄钢刀,脚步匆匆向县衙走来,咱们怕他对大人不利,上前盘查,谁料这人却凶得很,动手就打人,咱们五六个兄弟都吃了亏,我叫兄弟们先缠住他,回来禀告大老爷,大老爷却叫我去请贾爷,我到了钱庄,才知道贾爷被您叫来,所以又赶来!” “胡椒面和渔网也制不住他?”贾英雄一惊,道。 刘兴咽了口唾沫,加着心道:“回二爷的话,多少日子城里太平无事,那些物什又贵,又麻烦,已经不用了,现买也来不及······” “废物!”贾英雄爆喝一声,正是一肚子邪火没处发泄,冲冲大怒道:“这王八羔子,不长眼睛,也该长耳朵,不知道梁泉县是老子的地盘!” 刘兴忙不迭扇风道:“谁不是呢,那老子敢来梁泉县捣乱,分明就是没把贾爷放在眼里,真真是狗胆包,日后若是有人学他,贾爷,您老的威名可就要落在地上了!” 贾英雄脸色铁青,道:“走,你带我去!”着,迈步就走。 甄乐儿也道:“这人真是胆大包,你先过去,我换件衣裳,随后就来!” 贾英雄和刘兴一前一后疾步走出县衙,来到十字大街正中心,就见百姓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里面还不时传出惨嚎之声。 有人眼尖,远远就看到贾英雄,高声叫道:“大家伙快让开,贾爷来了。” 此言一出,围观百姓纷纷闪避,让开一条通道。 贾英雄裹挟着万千怒火,来到近前,抬眼一看,就见地上十几名官差打滚惨嚎,另外还有七八名官差手持水火棍,团团围住一人,打斗正酣。 那人四十五六岁的年纪,uu看书ww.uukans.co 七尺左右的中等身高,却是肩宽背厚,脸上是浓眉大眼,狮鼻阔口,一副络腮胡子,看起来颇有几分尚武精神,不过一身装扮却显得太可怜了些,好像是刚从泥潭里滚出来,一头一脸的泥土,头发成了一块泥饼贴在脑顶,绸布裤褂撕扯得一条一缕,随着身形变换,上下飘飞,脚下的鞋子也少了一只,白布袜子上更是污浊不堪。 这人一身横练功夫,着实不弱,或许是不愿杀伤人命,钢刀插在背后,单凭一双肉掌与众官差撕打,不过,即便如此,仍旧稳占上风,在众官差的围攻之中,这人好似猎豹一般,闪展腾挪,攻守有度,实在躲避不过,便用手臂护住关键之处,任由水火棍打得“砰砰”乱响,一旦瞅准罅隙,便闪电出手,一击必郑 贾英雄屡经战阵,一眼便看出这人武功与魏胜相比,还略有不如,若是官差带着胡椒面,渔网,早就将他擒下,一念及此,又忍不住一眼将刘猩了个激灵,喝道:“都他娘的给老子住手!” 一众官差见贾英雄来了,立时便有了主心骨,纷纷靠拢过来,躺在地上打滚的十几人,也被同伴搀扶起来。 贾英雄看也不看这些人,指着中年壤:“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梁泉县撒野!” 中年人打量了一眼贾英雄,操着一口浓重的山西口音道:“你是什么人!” 贾英雄话也不客气,道:“老子姓祖名宗,自太爷!” 第197章 这回是真的不好了 “祖宗?”中年人念叨一遍,即便反应过来,大骂道:“混账,竟敢戏弄老夫,接拳!”一个冲天炮,打向贾英雄下巴。 一者,贾英雄经脉伤损严重,不敢运转内力,二者,方才他已然看出,这人虽拳脚不弱,却尽是外门功夫,而自己身体受到内力滋养,血气旺盛无比,力量也比之从前强横数倍不止,根本也不需动用内力,因此,身子微微一侧,让过拳头,右手猛然挥出,似乎是纯心羞辱那人,他不用拳头,而是用手背抽向那人面颊。 那人见贾英雄虽然身形高大,却皮肤白皙细腻,衣衫也颇为讲究,只当他是寻常富家子弟,却不料出手竟如此老道,赶忙以左臂格挡。 “啪”的一声脆响,那人虽未被抽中面颊,手臂却传来剧痛,知道贾英雄力道不小,暗暗加了小心,双手虚握成虎爪,连连击出,攻向贾英雄面门,前胸。 贾英雄更是不愿退让半步,双拳迎上,与这人打斗在一处。 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两人皆是身形魁梧,又是拳拳到肉的打法,在百姓看来,便好似两尊铁打的金刚一般,不时发出阵阵叫好之声。 两人战至十余个回合,中年人面色渐渐发白,额角汗珠滑落,体力已有些不济,拳势一收,右腿旋即踢出,踹向贾英雄小腹。 贾英雄在清风观学艺半年,最近这些日子又日日受到方圆教导,长进不少,不闪不避,眼见得这一脚几乎就贴在自己肚子上,骤然出手,施展鹰爪门的功夫,一把将这人脚脖子抓住。 这一招看似简单,其实力道,眼力,速度缺一不可,否则说不定就是肠穿肚烂的下场。 这人就觉这只手好似铁箍一般,几次发力,也无法挣脱,仓促之间,他左腿猛然蹬地,身形翻转,使出一招“斜踹鸳鸯脚”,左脚脚尖点向贾英雄前胸。 贾英雄自也有所防备,脚步急急后退,抓着脚脖子的手顺势向后一拉,接着出手如电,一把抓住这人裤带,身子一转,将中年人的力道破解,双臂用力,口中大喝一声“起”,便将这人举过头顶。 那人被擎在空中,有力无处使,只有张口大骂,“爷爷,奶奶”不绝于耳。 贾英雄啐了一口,骂道:“你他娘的光长抬头纹,不长脑子,就你这点本事,也敢来梁泉县找寻,今天要是不打你个万朵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贾爷的厉害!”说着,就像当初对付甄乐儿一样,抓着那人脚脖子往地上抡了起来。 “咣”“咣”连着几声,饶是那人皮糙肉厚,一身外门功夫了得,也不免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再也骂不出声。 围观百姓立时叫嚷起来,“贾爷威武!” “贾英雄好样的!” “贾爷摔死他!” 贾英雄旨在立威,并不愿闹出人命,随手将这人扔在地上,指着刘兴道:“给我打,打完再挂到城墙上,挂上两个时辰,我看以后还有谁敢在梁泉县闹事!” “好嘞!” 刘兴这些人被打了半天,颜面失尽,好容易等来报复的机会,一个个如狼似虎冲到近前,举起水火棍便打。 中年人满地打滚,狼狈已极,嘴里拼命交换着什么,不过一则他一口浓重的山西口音,二来棍棒声,百姓的叫嚷声混作一团,谁也听不清楚。 就这时候,突然人群外一阵喧闹,一道清脆的女声叫道:“都住手,不许打我爹爹!” 贾英雄正抱着肩膀看热闹,听到这一声,立时叫道:“好啊,原来还是一家子,上有贼父贼母,下有贼子贼孙,老子是贼,闺女也好不了哪去,老子一并抓了······” 说着,他忽然觉得不对,因为这声音实在耳熟,微微一怔,转头看去,好悬没一屁股坐地下,就见甄乐儿跌跌撞撞冲上近前,一把将围殴的官差推开,扑在那人身上,涕泪横流,口中叫道:“爹,怎么是你,你没事吧,爹······” 那中年人看了看甄乐儿,又抬起胳膊,颤抖着指向贾英雄,似是一肚子话要说,不过张了几次嘴,最后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爹······”甄乐儿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划破云霄。 “爹?”贾英雄只觉头皮发紧,脑门发炸,恍惚间,他想起刘兴那句话,“这回是真的不好了”,是啊,这回是真的不好了! 此时,在场众人才回过神来,整个梁泉县哪个不知甄乐儿乃是甄知县,甄大老爷的妹子,明白事情闹大了,生怕殃及池鱼,百姓好似退潮一般,无声无息,悄然散去,就连临街的店铺也忙不迭关门闭户,刘兴等人自也听了个清清楚楚,水火棍一丢,撒腿就跑, 等贾英雄反应过来,街道上只剩一片荒凉的寂静,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窜到脑瓜皮,转身就要跑,忽然,一股滔天杀意自身后传来,激灵灵打个冷颤,一动也不敢再动。 甄乐儿双目含煞,裹挟着滔天怒火直直盯着贾英雄,牙齿咯咯作响,似要生吞活人一般,道:“贾英雄,你敢打我爹!” 贾英雄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赶忙转过身,双手摇得好像暴雨中的荷叶,道:“不······不······” “我亲眼所见,你还不承认,我这就杀了你替我爹爹报仇!”说着,甄乐儿从地上一跃而起,疯魔一般,向贾英雄冲去。 贾英雄哪敢招架,转身向钱庄方向逃去,不过,他此时动不得内力,没跑两步,就被甄乐儿拦住,只好四处躲避,求饶不迭,“我有话说,我有话说······” 甄乐儿一脚踢向贾英雄小腹,可谓是半分不留情,道:“等我打死你再说!” 贾英雄转身闪避,道:“人死了,还怎么说!” 甄乐儿抢上两步,又是一拳击出,道:“那你就跟阎王爷去说吧!” ······ 两人打得正热闹,甄秀才冠袍带履,穿戴得一丝不苟,倒背着双手,一步三摇,出了县衙,赶来收拾残局,身后还跟着甄小九和正心,之所以没再带两名差役,因为在他看来,只要凭贾英雄的本事对付区区一个老贼,还不是手到擒来,自己带的人越少,越能彰显自己的胆色,只是,当三人转过街角,远远看到贾英雄与甄乐儿激战正酣的时候,便一起傻掉了。 甄秀才揉揉眼睛,确认自己并没看错,对正心道:“不是来抓人么,怎么他俩先打起来了!” 正心也是一肚子疑惑,道:“那谁知道!” 甄秀才捋了捋下巴上短短的胡茬,道:“你去问问!” 正心小脑袋摇得好像拨浪鼓一样,道:“你看不见这两人在拼命么,沾着死,碰着亡,要去你去,我才不去!” “我······本官······”甄秀才指使不动正心,转向一旁的甄小九,道:“你去问问。” 小九也不愿拿小命冒险,不过,却没有正心的胆子,不敢明着抗命,勉强向前走出两步,便扯着嗓子叫道:“小姐,二爷,你们俩怎么打起来了!” 贾英雄可说是委屈到了极点,甄老头确实是被自己带人痛揍了一顿不假,可前提是,谁也不知那是甄老头啊,要不,拍马屁还来不及,怎么敢动手?不过,话说回来,甄家兄妹都是一副清秀相貌,怎地老子却又黑又壮,好像熊瞎子一样?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不过,无论如何,大错已经铸成,他又不好开嘴求救,难不成说,“甄秀才,我带人把你老子打了,你妹子要跟我拼命,我现在动不了内力,不是你妹子对手,你快来救我!”这也说不通啊! 甄乐儿眼见大哥前来,带着哭腔叫道:“甄秀才,贾英雄把咱爹打死了!” “啥?咱爹?”甄秀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再也顾不上二人,三步并作两步,抢到中年人近前,拨开散乱的头发一看,立时跌坐在地,嚎啕起来,“额的爹啊,额那知书达理,能文能武的爹啊,额······” 正心终究跟随过张真奇,看书uukansh 对于医道虽然并不精通,却多少懂得一些,看了看甄老头的面色,又伸手在他脖子上摸了摸,道:“别嚎了,你爹没死,就是急火攻心,又有些脱力,昏厥了而已!” “啥?你没骗我?”甄秀才忙道。 “你再嚎一阵,说不定就真死了!”正心道。 “回府,回府!”甄秀才说着,抱住甄老头的腰,似乎是想扛在背上,可他那细胳膊细腿,哪里扛得起虎背熊腰的甄老头。 这副场景,就好像是一只丹顶鹤,要将一只老虎扛在背上,任谁也看得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终于,随着甄秀才最后一丝力气用尽,在所有人惊愕参杂着慌张的目光中,甄老爷子在离地三尺之后,再次落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只是,这次更惨,是后脑勺子着地,伴随着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鲜血自鼻孔缓缓溢出。 正心似是不忍再看,皱着眉头,将小脑袋转向一旁,道:“之前是没死,可经你这么一摔,我就不敢保证了!” 第198章 卧虎岭被劫 “还不来帮忙!”甄秀才瞪了正心一眼,又招呼着甄小九,三人合力,想要将老爹扛起,可这老爷子别看年纪不小,却终究是习武之人,尤其还是练就外门功夫,一身疙瘩肉,好像铜浇铁铸一般,任凭仨人哼哧带喘,连拖带抱,也没挪出几步。 甄秀才抹了把脑门上的虚汗,扫了一眼仍在打斗的二人,气喘吁吁道:“妹子,咱爹没死,你们快来帮忙,抬他回府!” 甄乐儿闻言,也不管贾英雄,两个起落来到近前,伸手将甄老爷子接过,她虽练过内功,气力大于寻常女子,不过,尽数用在轻功身法上,再加上女孩子气力不足,因此,走起路来,步履沉重,实在有些吃力。 贾英雄看不过眼,厚着脸皮来到近前,道:“要不,还是我来吧!” 甄乐儿咬着嘴唇,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在甄秀才的催促下,还是将老爷子送到贾英雄手中。 贾英雄往后背一扛,撒腿冲向县衙。 将甄老爷子送进甄秀才的卧房,甄小九拖着上次替甄乐儿看病的那位郎中也赶到了,贾英雄还待留下献献殷勤,却被甄乐儿连踢带骂赶了出来,在院子里徘徊一阵,默默叹息一声,回了钱庄。 贾英雄原也不是胸有城府之人,此刻更感觉好像天塌地陷一般,在屋子里勉强坐了一阵,实在按捺不住心中慌乱,起身去找方圆。 方圆盘膝坐在床上,见贾英雄灰头土脸的样子,道:“英雄,你这是怎么了?” 贾英雄先是长长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垂着头,好半天才道:“师父,我把甄师爷的老子给打了!” 饶是以方圆的心性,也是一个哆嗦,从床上站起,皱着眉道:“怎会如此?” 贾英雄又是一声叹息,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方圆沉吟半晌,道:“你下山时间也算不短,怎地还如此鲁莽?与人动手之前,为何不先询问姓名,否则何至于出现如此误会?” 贾英雄小声嘀咕道:“师父,甄师爷兄妹二人都是白白瘦瘦,一副清秀相貌,谁知道他们老子却······” “还敢多嘴!快随我一起,去向老人家赔不是!” 贾英雄想到临走时,甄乐儿咬牙切齿的样子,心中打鼓,道:“师父,我看咱还是回头再去,甄师爷现在恨不得活剥了我!” 方圆哼了一声,不再多说,迈步出了屋子。 贾英雄无奈,低着头跟在后面。 师徒二人来到甄秀才卧房门外,甄小九站在门口,行礼之后,转身进去通报。 时间不大,甄秀才迎了出来,勉强挤出几丝笑,可比哭还难看,拱了拱手。 方圆忙道:“甄······大人,方圆来赔罪了!” 按说称呼“大人”实在有些疏远,可方圆也是无可奈何,按辈分说,甄秀才是甄乐儿的兄长,乃是他的师叔辈,可甄秀才又是贾英雄的结拜兄弟,反过来又该称呼他一辈,只有“大人”,虽显得疏远,却不致失礼。 甄秀才道:“方少侠,不必客气,都是误会!”说着,他扫了贾英雄一眼,说不出是埋怨,亦或幽怨。 这也不能说甄秀才小气,相信不论一个人再有胸襟,看到打了自己老子的罪魁祸首就在面前,脸色也不会好看。 屋子里,甄老头躺在床上,甄乐儿坐在床边,轻轻垂泣,见到贾英雄,霍然站起,怒道:“你还敢来!” “那我走!”贾英雄说着,转身要跑,却被方圆喝住,“还不跪下给老人家赔罪!” 贾英雄没有半分犹豫,噗通跪倒,在他的心里,这是给未来老丈人跪着,也不算吃亏。 方圆撩起衣袍,作势也要跪倒,按辈分来说,甄乐儿是他师叔,甄乐儿的父亲,是他师祖辈,这一跪也当得起。 甄家兄妹自不会叫他跪下,甄秀才赶忙上前搀扶,方圆是个实在人,一心要跪,双方争执起来,最后还是甄乐儿发话,“动手的是贾英雄,就叫他跪着吧,算是赔罪,方······师侄就算了!” 这声“师侄”,她叫得实在艰难,不过辈分在这里,不得不如此。 这一番争执,倒是让气氛略略缓和一些。 方圆见师叔发话,不敢违抗,退到一旁,对甄秀才低声道:“甄大人,不知老人家伤势如何?” 甄秀才道:“方少侠,郎中方才已经看过,说家父身体强健,外伤并不严重,主要是惊慌过度,体力不止,再加上急火攻心,才会昏厥,醒来之后,调养一阵,也便无碍。” “如此便好!”方圆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双手奉上,道:“这是我师爷炼制的丹药,对于调养身体颇有一些好处,还请甄大人收下。” 又是客套一番,甄秀才接在手中,道:“家父尚在昏迷,此地有我和舍妹足矣,方少侠还是先行回去休息吧。。” 方圆点头应下,甄秀才跟着送到门外。 屋子里只剩下贾英雄与甄乐儿,甄乐儿一会看看父亲,一会又看看直挺挺跪着的贾英雄,心中实在是百味陈杂,既埋怨贾英雄的莽撞,又怕父亲醒来记恨与他。 贾英雄开始的时候还能老老实实跪着,时间不大,便有些吃不消了,要知道这时候的天气,乍暖还寒,地上寒气上涌,他直接跪在地上,又疼,又冷,因此,一会挪挪膝盖,一会动动屁股。 甄乐儿瞪了他一眼,嗔道:“老实跪着。” 贾英雄瓮声瓮气道:“地上凉得很,跪不住,要不你叫人给我找个垫子,跪多久都成!” 甄乐儿也明白,这事不能全怪贾英雄,见他跪了这么半天,又想到幽冥教众,他奋不顾身,从王道成手下救了自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忽然动了一下,幽幽声音说道:“你起来吧!” 贾英雄反倒来了脾气,道:“我不起,你叫人给我找个垫子就成!” 甄乐儿哼了一声,道:“垫子没有,你乐意跪,那就跪着吧!” 贾英雄愣了愣,老老实实道:“要是没垫子,那我就起来!”说着,又悄悄打量甄乐儿一眼,才从地上爬起来。 “傻样!”甄乐儿见他这副傻里傻气的样子,再也绷不住,低低笑骂一句。 黄昏时分,甄老头悠悠醒来,打量四周,当他看到甄家兄妹之后,眼神定了定,陡然一亮,挣扎着要坐起来,嘴里还含糊不清说着什么。 贾英雄和甄秀才赶忙围拢上前,小心翼翼将老爷子搀扶起来,靠在床头上,老爷子似乎是着急说话,根本没注意贾英雄,只当他是普通下人,可张了几次嘴,声音嘶哑,好像破风箱一样。 甄乐儿端来一碗清水,一勺一勺送到老爷子嘴里,勉强喝了小半碗,甄老头便摆手止住,操着浓重的山西口音,焦急道:“你们快想办法将你娘他们救出来!” “爹你说啥,我娘怎么了?”甄秀才大惊,赶忙道。 “你娘他们被山贼劫到山上去了!”甄老爷子道。 甄秀才“妈呀”一声,跌坐在地,放声痛哭起来,“额的娘啊,额那劳苦功高,教子有方,知书达理的娘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甄乐儿虽也焦躁万分,却多少比甄秀才强上一些,道:“爹爹,到底怎么回事,是哪座山的山贼?” 甄秀才眼睛一亮,道:“对啊,爹,是不是万墓山,要是万墓山就不用怕了,咱们有人!” “不是万墓山,是卧虎岭!” “啊!这回是真完了!”甄秀才又是大叫一声,正待哭号,却被甄乐儿一脚踹飞,“爹爹,你仔细说说。” “我们一路上急赶慢赶,行到卧虎岭下,忽然冲出一帮山贼,我奉上金银,又说是来梁泉县投靠你,谁料,可那帮山贼是吃生米的,不管不顾,上来便抢,我拼命抵住匪首,无奈,山贼人多势众,不仅将银子抢去,还将你娘他们掠到山上,临了说是给我三天时间,筹集十万两银子赎人,uu看书 .uukansh 我这才急忙赶来,可一进城,就被捕快缠住······” 甄秀才忍不住道:“爹,那你怎地不说明身份,闹出这场误会!” 甄老头面色一阵潮红,剧烈咳嗽起来,甄乐儿忙不迭替他拍打胸口,半晌,甄老头才喘息过来,带着怒意道:“我怎的没说!可那捕快混账至极,见我衣衫破损,还手持钢刀,非说我是谎话欺人,必是欲借机行刺与你,要将我带回大牢,细细审问!” “这帮混账!”甄秀才骂了一句,心里却明白,这事也不能全怪刘兴等人,谁也不会相信知县老爷的父亲会是如此一副邋遢狼狈的模样,尤其还手持利刃,万一出现疏漏,他们可担待不起。 甄老头继续道:“我寻思,一旦被他们拿住,一审一问,不知要耽搁多久,不如先将他们打发了,等见着你们兄妹,一切也就清楚了,谁想,这时候又冒出来一个混账王八羔子,口口声声说自己姓祖名宗,字太爷······” 贾英雄觉得应该为自己辩解两句,可正迎上甄乐儿那冷如千年寒冰的目光,吧唧吧唧嘴,将到嘴边的话头咽下。 第199章 求大老爷治罪 事情的原委已经清楚,剩下的就是怎么解决。 甄秀才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虽是知县老爷,可文不成,武不就,充其量也只能在梁泉县里摆摆威风,至于说到攻山灭寨,就是借他个胆子也不敢,思量来,思量去,转头看向贾英雄,道:“兄弟,你说这事怎么办?我写信去州府,请求援兵,你看如何?” 贾英雄为了争取一个好态度,这么半天没言语就是在积极思索对策,他自穿越以来,所经所历,远比寻常人几辈子还要多,论到心机智谋,纵然比不上何良,邱韵,却也远胜甄秀才无数,闻言,摇摇头,道:“据我所知,现在整个利州府,占山为王者不下五六处,且不说有没有援兵给你,即便请来了,你想想,兵马调动声势浩大,必然打草惊蛇,这帮贼万一来个鱼死网破,先撕票,再逃窜,咱们后悔也晚了!” 甄乐儿道:“说得对,首先要确保我娘的安全!” 甄秀才抓耳挠腮道:“刘公子也不容有失啊,可愁死我了,到底该怎么办!” 贾英雄想了想,道:“我看不如去找我大哥,毕竟都是占山为王,相距还不远,这点人情总是要给的。” 此时,甄老爷子也听出来了,方才搀扶自己的那名年轻人并非普通佣人,说不定营救老伴儿还要着落在这人身上,有心说上几句客气话,便转头看去。 四目相对,片刻的沉寂之后,甄老爷子腾地从床上跳下,双目中凶光暴闪,不过,也不知是惊慌失措所致,还是在大街上被贾英雄摔糊涂了,脱口而出一句,“祖宗,原来是你!” “对,就是我!”贾英雄下意识答应一句,随即反应过来,发现屋子里三双眼睛都好似锋芒利刃一般盯着自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满口胡吣道:“老人家,我不是祖宗,我叫贾英雄,先前有些误会,老人家您大人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小子给您老人家赔罪了······” 兄妹二人一左一右将甄老头搀扶住,虽然也对贾英雄不满,可当务之急乃是救人,甄秀才劝道:“爹,都是误会,英雄也不知您老人家的身份。” 甄乐儿也跟着说道:“是啊,爹爹,您不知道,方才您老昏迷的时候,他一直在地上跪着给您赔罪呢!” 甄老头不听这句还好,一听更是暴跳如雷,道:“他给我赔罪?他要是不把你爹当成棒槌往地上抡,用得着赔罪么!” 一句话,堵得甄乐儿哑口无言。 甄秀才苦着脸道:“爹,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当务之急把我娘他们救出来,方才英雄的主意您也听了,我觉得最是稳妥!” 甄老头气得嘴唇青紫,却也知道自己这一家子加起来也不是贾英雄一人对手,不敢招惹,只得将邪火发泄在儿子身上,抡圆了一个嘴巴子抽过去,骂道:“废物!蠢货!难道离了这小子就救不出你娘?你是堂堂知县,就不能带人把你娘救出来,再不济,咱们就筹集十万两银子,把你娘他们赎出来!” 说完,甄老头看向贾英雄,道:“小子,今天实话告诉你,乐儿是我的姑娘,你们的婚事,我无论如何不会同意,你趁早死了这份心,等把刘公子救出来,我就带着他们一起回临安!” 其实,甄乐儿当初并未完全说实话,之所以离家出走,除了与贾英雄一般的“江湖梦”之外,也是因为甄老头替她张罗婚事。 前些日子,甄老头好容易攀上刘家,正巧收到甄秀才的来信,说将姑娘许给了贾英雄,在甄老爷子心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小子怎能与刘公子这样的膏粱子弟相比,这才先叫人送信,随后带着刘公子急急赶来,生怕自己说不服甄乐儿,还特意拉上老伴儿一起,却不料,一进城,便被贾英雄臭揍一顿,如此一来,便是火上浇油,说起话来自然没有半分委婉。 这个结果也不能说是完全出乎贾英雄意料,可他的心里仍不禁一空,再看甄老头那副嘴脸,只觉得这世界上,最可恶的嘴脸也莫过于此,不知不觉中,下垂的双手握成了拳头,在打与不打这个问题上,他陷入纠结。 片刻之后,他忽然有了一丝明悟,自己之所以老老实实跪在这里听甄老头叨逼叨,完全是因为甄乐儿,而甄老头分明说过,要自己断了念想,这也就是说,这老头和自己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在江湖中,人与人的关系只有两种,同道中人与非同道中人,非同道中人见面又往往只有一个结果,刀剑相向,不死不休!想明白了这一点,贾英雄瞬间轻松了,他决定打,用自己沙包大的拳头狠狠砸在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老头脸上,于是,他开始调整默默调整呼吸,活动微微发麻的双腿。 甄乐儿哪里知道这些,神情复杂的看了贾英雄一眼之后,道:“爹,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事情,咱们还是先把我娘救出来!” 见甄乐儿这样一幅神情,贾英雄心如刀割,决定还是暂时将火气压下,等尘埃落定之后,再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甄老头浑然不知自己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瞪了甄乐儿一眼,怒道:“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从今往后,待在家里,不许你出去,更不许你和这小子见面!” “爹······”甄秀才话没出口,老爷子断然道:“再说一句,我就打断你的腿!” 甄秀才叹了口气,对贾英雄道:“英雄,你先回去吧。” 贾英雄缓缓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贾英雄前脚离开,甄秀才就在甄老头的逼迫下,安排甄小九去四处召集差役。 刘兴这些人自以为惹下滔天大祸,心中惊惧,回到家中之后,忙不迭利用最后的时间叮嘱种种后事,一见甄小九,更是面如土色,行尸走肉一般,在家人的哀嚎声中,来到县衙。 后衙的院子里,三十多名新老官差聚集在一起,浑身瘫软烂泥一般跪倒在地,牙齿的磕碰声,哭嚎声,求饶声响作一团,甄秀才皱着眉头,站在队伍前面,甄老头坐在一旁。 甄秀才心里跟明镜一样,指望这些人去营救老母,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可扭不过老爹,幽幽叹了口气,道:“你们都起来吧!” 刘兴一边哆嗦,一边颤声道:“老爷,小人们罪孽深重,得罪了太爷,不过,还请······还请老爷手下超生,留下小人们一条性命,我们这些人都是上有老母,下有妻儿······” “是啊,大老爷,小人昨天刚刚添了个儿子!” “大老爷,小人的老母昨日刚刚过完七十大寿,万一小人没了,老人家可咋办!” 甄秀才听得心烦意乱,提高声音叫道:“你们都起来吧,之前的事情本官既往不咎······” 哭声戛然而止,刘兴不可置信道:“大人,您老人家此话当真,不是在戏耍小人?” 甄秀才面色一寒,道:“混账,本官哪有功夫戏耍你们!” 死中得活,绝处逢生,一众差役忍不住热泪盈眶,一边叩头,一边“大老爷圣明”“大老爷菩萨转世”不绝于耳。 甄秀才摆摆手,示意众人站起。 甄老头似是不耐烦,咳嗽一声,道:“你还不快说!” 甄秀才点点头,又道:“不过,本官眼下还有一件差事安排你们,做好了本官重重有赏!” 众官差感激甄秀才手下留情,更何况还有重赏,一个个拍着胸脯,忙不迭叫嚷起来。 “大老爷但有差派,小人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得对,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大老爷饶我等不死,我等必以性命相报!” “大老爷,您老就下令吧!” ······ 眼见三十多名汉子热泪盈眶,拍着胸脯,一个比一个叫得响,各自表着忠心,甄秀才忍不住动容,一股豪情由心底升起,甚至眼眶也略略有些湿润了,在这一瞬间,他觉得或许凭借这些人,将老母救回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他双手向下压了压,声线带着起伏道:“难得各位如此忠勇,本官铭记于心,下面本官就开始安排差事!” 三十多双热切的眼睛盯着甄秀才,一眨不眨。 甄秀才愈加感动,声音又一次提高了三分,近乎叫了起来,“卧虎岭的匪寇日益猖獗,今日竟将本官的母亲,连同一些家人劫掠到山上,本官命令你们,化妆打扮,悄悄混入山寨,将老人家救出来,切记决不可强攻,以免山贼撕票······” 众官差亢奋的表情渐渐散去,u看书 w.ukanhu笑容凝固在脸上,不知从哪一刻起,嘴角由上翘,变成下垂,抽泣之声重新响起,随着甄秀才最后一个字说完,所有官差不言不语,一起脱衣裳,解佩刀,哗哗啦啦扔在地上。 甄秀才一愣,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大老爷,小人们之所以做这差役,不外是想混口饭吃,要命的事,可是向来不做的。”刘兴抹着眼泪道。 甄老头额角青筋暴跳,怒斥道:“大胆!你们若是不去卧虎岭救人,老夫就要治你们冒犯官亲之罪!” 人群里,不知谁说了一句,“治吧!冒犯官亲,轻则脊仗二十,再重也不过是砍头,回头使唤两个银子,找个裁缝,缝起来,还能落个全尸,可那帮山贼个个吃人肉,喝人血,动辄还要剖心挖腹,还不如一刀砍了痛快!” “说得对,求大老爷开恩,治我们冒犯官亲之罪!” “求大老爷治罪!” 第200章 不忿 甄秀才由梦境回归现实,傻愣了片刻,转头看向甄老头,无奈的抬了抬双臂,似是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无力垂下。 甄老头颤抖着胳膊,指向一众差役,“你们······你们······” 刘兴俯身在地,重重磕了个头,“大老爷,太爷,容小人们一些功夫,回家安排完后事即便回来领死!”说完,也不待甄秀才答复,起身便走。 其余众人也有样学样,磕了个头,转身离去。 一阵寒风吹过,吹落树梢的黄叶,落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刺耳声响,甄老头铁塔一般的身子忽然变得弱不禁风,面色潮红,咳嗽不止。 甄乐儿之前抛头露面,横行无忌,那是因为甄秀才管不了她,现在老爷子来了,自然要收敛一些,因此,直待此时众人离去,才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边拍打着甄老头后背,一边道:“爹,我早就说过,这些人指不上,不如咱们就去找贾英雄······” “放肆!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甄老头骂完,神色渐渐衰败下去,道:“秀才,现在想办法筹集银子吧。” 甄秀才面露难色道:“爹,我上任不到一年,又是只出不进,漫说十万两银子,就是一万两也没有啊!” “不是还有个钱庄!”甄老头道。 甄秀才道:“您老人家又不是不知道,这间钱庄有一半是贾英雄的,想动银子,也得他点头,您老人家刚才还对人家那副态度,叫我怎么张得开嘴!” “混账!”甄老头显然不是个讲理的主,眼一瞪,理直气壮道:“你信里说,他和你是结义兄弟,既然是结拜兄弟,你娘就是他娘,让他拿些银子出来救他娘,有何不可!” 这个世界上,本就有一种事情,不论于情于理,都能讲得通,说得明,可偏偏行不通。 甄秀才听得直皱眉,好半天,才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仗着胆子道:“爹,您老人家说得在理,我看不如您老去说!” “混账!老子把你养这么大,这点事都办不了!”甄老头怒道。 甄乐儿低低声音,试探着道:“爹,不如叫女儿去······” 话音未落,甄老头勃然变色,一把扯住姑娘衣袖,道:“回你的屋子,不许再出来!” 兄妹二人,一个不想去,被逼着去,一个想去,却不准去,目光交错之间,二人默默叹了口气,分道扬镳。 钱庄里,贾英雄斜躺在床上,陈青,正心两名狗头军师,一左一右,坐在两旁。 正心撇着嘴,低低偷笑道:“大侄子,你可真行,人家拜见老泰山,有送金的,有送银的,你倒好,送了一顿老拳,还把人在地上抡,真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贾英雄眼一瞪,道:“你是不是也想试试!” 陈青插言道:“师叔,这事您老打算怎么办?” 贾英雄满面愁容,摇着头道:“不知道,原本想着把老太太救出来,好好表现一番,可那老头子比驴还倔,死活不让我参合!” 正心道:“我在县衙里,每次听甄秀才提到老头子都是愁眉苦脸,绝不是省油的灯,大侄子,看来你有得受了!” 贾英雄听得更是烦躁,干脆把脑袋往被子里一扎,胡乱的手刨脚蹬起来,骂道:“滚滚滚,别烦我!” 正心从床上站起,好整以暇的整了整衣襟,装模作样道:“哎,原本我这里还有个锦囊妙计,既然你不愿听,那便算了!”说着,倒背着手,一步三摇,向门外走去。 贾英雄一把将被子掀开,抢上两步,将正心扯过,道:“小叔,你有什么主意,快说啊!” 正心哼了一声,不悦道:“小叔嘴里发干,不愿说话。” 贾英雄高声对门外叫道:“来人,奉茶,绿茶,红茶,白茶,花茶,都给老子送上来!” 门外有人答应一声,快步离去。 贾英雄满眼热切,看着正心,道:“小叔,你赶紧说吧。” 正心这才开口道:“我的办法,其实跟你的办法差不多!” “差不多?你是说要我小叔去救老太太?可是人家说了,自己想办法!”陈青不解道。 “想办法?”正心不屑撇撇嘴,道:“梁泉县这一亩三分地,能想什么办法,要是有办法,卧虎岭和咱们万墓山早就被剿了,还能到今天!这不,前几天,还有州府公文下来,要各县想办抽调二十名差役,到府里报到呢,哪有功夫管下面!我看这事,早晚还得落在大侄子身上!” 贾英雄虽没听出个子丑寅某,可见正心老气横秋说出这么一堆,忽然由心底产生一种崇拜出来,忙不迭催促道:“小叔,你说得太对了,快告诉我,该怎么办!” “说来也简单,人家不用你,你就不会自己去救人么,大侄子,我觉着凭你的功夫,冲进卧虎山,救出老太太,应该不是难事吧?”正心得意道。 贾英雄寻思一阵,道:“若是之前,凭我的功夫,冲进山寨,救出老太太,自然不在话下,可现在动不得内力,只怕有些力不从心。” 正心似是早有准备,眼角向方圆的住处瞟了瞟,道:“不是还有方大哥么!” 与甄乐儿的婚事,贾英雄一直避讳方圆,因此,有意无意,将方圆排出在计划之外,闻听此言,犹豫道:“我怕我师父知道这件事情······” “方大哥怎么会知道!甄老头巴不得没有这码事,只要你不说,他还会提起不成!”正心道。 “也对啊!”贾英雄拍着脑门,爽朗笑了起来,只是笑容仅仅维持片刻,脸色却又苦了下来,道:“可是听老头话风,甄家有不少人都被抓了,连那个什么刘公子也未能幸免,而我和我师父最多也就是能将老太太救出来,其他人怎么办?那些山贼会不会恼羞成怒,将剩下的人宰了?” 这次不待正心说话,陈青抢着道:“当局者迷,师叔,凭你的心智,怎么这事反倒想不明白了!” 贾英雄不解,道:“什么意思?” “你想啊,山贼就是为了银子,只要你将老太太救出来,那些家人也就没用了,慢慢想办法周旋便是,花不了几个银子;至于那个刘公子,救不出来更好,你还少了个对手,要我说,不如干脆来个一了百了,你趁机把他······”陈青说着,右手在脖子上轻轻一划,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在灯火的晃动下,他的脸色时明时暗,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按说贾英雄杀人也不算少,可往常都是遇着事情不得不动手,像这般为了算计而去杀人,倒是生平第一次,心头突突乱跳,迟疑了半晌,才道:“算了吧,那刘公子和我也没什么仇,至多就是不管他,杀他,我还下不了手!” 三人正说着,门外脚步声响起,先是甄秀才,甄小九推门而入,接着是几名下人,捧着茶盘,紧随其后。 贾英雄此时见到甄秀才,心里说不出的古怪,既想讨好,又觉得没必要,左右他也做不了主,犹豫着,也就没站起来,至于正心和陈青,更是背靠贾英雄这棵大树,连动也没动。 甄秀才尴尴尬尬的一笑,在椅子上坐下,随意端起茶杯,心不在焉抿了一口,道:“英雄,我爹这人说话就是这样,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贾英雄不明意味的“嗯”了一声。 甄秀才又喝了一口水,思忖半晌,道:“英雄,你和乐儿的婚事,这事是我对不起你,可你也知道,你们俩辈分悬殊,一旦结合,必然会被江湖中人耻笑,就此作罢,是为了你们好。” 贾英雄有心骂娘,却又怕吵将起来,惊动方圆,仍旧只是“嗯”了一声。 甄秀才再也找不到说辞,犹豫一阵,扭扭捏捏道:“兄弟,大哥这次过来,是有事求你。” 贾英雄又“嗯”了一声。 甄秀才道:“我爹说了,uu看书 ww.kansh 想用银子赎人,我一时凑不出十万两,想着在钱庄里提出一些,先用着,你放心,这笔银子,回头我一定想办法补上,你看······”说着,他小心翼翼盯着贾英的反应。 贾英雄皱了皱眉,从他本心来讲,若是能用银子,将老太太换出来,也是好事,只是,一则心中愤懑难平,二则又不愿自己花钱,替自己买个“爷爷”出来,因此沉吟不语。 陈青终究是市井出身,对于江湖辈分,并不像方圆等人一般看重,愤然道:“甄大人,你们可真是好算计,先是为了哄骗我小叔去救你妹子,许下婚约,这边人救出来了,婚事便作罢,这还不算,此刻竟还有脸要我小叔掏银子救你娘,天底下的便宜岂非都叫你们一家人占去了!” 甄秀才也觉得憋屈,后有老爹驱赶,前有贾英雄拦路,两头哪头也得罪不起,只有陪着笑脸,道:“陈壮士,话不可这么说,我许下婚事,乃是诚心诚意,只是英雄与我妹子辈分悬殊······” 陈青打断道:“说得好听,是非曲直自在人心,你这些话,也只能骗骗三岁孩童罢了!” 第201章 甄家之灾 甄秀才不愿再和陈青多费唇舌,拿出临行时甄老头那套说辞,对贾英雄道:“兄弟,千错万错都是大哥我的错,不过,咱们当初一个头磕在地下,那就跟亲兄弟一样,我娘就是你娘啊,你于心何忍弃老娘不顾!” 一边说着,他当真流下眼泪,哭嚎起来,“额的娘啊,额那命苦的娘啊······” 之前,不论贾英雄,还是甄乐儿,在潜意识里,都把这桩婚事的最大阻力归结为二人的辈分悬殊,直到此刻,贾英雄才真真切切感受到,甄家人的反对态度是如何强烈,尤其是在这个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希望更是渺茫,方才与正心,陈青的一番算计也变得索然无味,颓然摆手道:“银子你去拿吧。” 众人谁也没想到贾英雄会如此轻易答应,陈青瞪着眼睛,叫道:“小叔,你······” 甄秀才见贾英雄如此,心中也涌出几分愧疚,缓缓从椅子上站起,默然一阵,拱手道:“兄弟,谢谢你。”说完,带着甄小九,转身离去。 陈青犹自不平,道:“小叔,你怎地答应他!” 正心道:“不答应又能怎样,先前所说要大侄子去救人,也不外是博取人家好感,人家要银子不给,哪里还有好感!” 贾英雄自然想不到这点,他只是觉得说不出的疲倦,于是,仰倒在床上, 甄秀才拿着十万两银票,回到县衙,至于该由谁去与山贼接洽,甄家人再次陷入沉思,往日,这种危险的事情,一律由贾英雄出面,可甄老头咬牙切齿,赌咒发愿不用贾英雄,如此一来,可就难办了。 首先,甄家人自然不能出面,说不定赎不回人,还会被山贼一并扣在山上,刘兴这些人更是指望不上,府里剩下的,只有小九,可这孩子一则年龄太小,二则也有些信不过,寻思来,寻思去,甄秀才连夜写信,叫甄九从利州府赶来。 第二天早晨,甄九风尘仆仆赶来,顾不上吃喝,在向老爷,公子,小姐行礼之后,垂手立在一旁,听甄秀才细细讲述经过。 甄九不愧是忠仆,听完之后,没有片刻迟疑,立时换上自己从前衣物,还装作是甄秀才的小厮,揣起银票,跳上马匹,出离梁泉县向卧虎岭疾驰而去。 甄家父女带着三十多名差役,出城五里以作接应。 卧虎岭与万墓山距离差不多,按说一来一回,至多用不了两个时辰,甄老爷子又特意交代甄九,一旦将人安全接下山来,便要他先行回来报信,众人前去迎接,可甄九不到午时出发,眼见得暮色四起,已经过了酉时,仍不见动静,甄家父女不免焦躁起来。 甄秀才坐在马上,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道:“我娘他们怎地还不回来,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甄乐儿恼道:“你胡说什么,银子都送去了,能有什么变故!” 甄老头道:“当年我四处押镖,也曾与不少绿林中人打过交道,这些人虽然蛮横粗野,却也守信,只要将银子给他们,相信不会言而无信。” 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夜色彻底笼罩大地,天空如同墨染,就仿佛甄家人的心情,到这时候,却仍旧没有动静,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不好的猜测,可谁也不愿说出来,继续静静地等着。 忽然,前方黑暗之中一阵马蹄声响起,人群立时一阵骚动,一盏散发着昏黄灯光的破旧纸糊灯笼当先冲破黑暗,就见甄九纵马飞驰而来。 众人大喜,甄秀才急忙跳下马匹,扶着甄老头下马。 甄乐儿片刻也按捺不住,早就身形飘飞,抢到甄九马前,一把扯过缰绳,她忽然发现甄九面如土色,心里已有一丝不祥预感,焦急道:“我娘呢?” 甄九虽远比同龄人成熟,可终究是十几岁的孩子,翻身下马之后,抢出几步,噗通一声跪倒在甄老头脚边,哭诉道:“甄九有负老爷,少爷,小姐的厚爱,未能将夫人救出!” 甄老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险险跌倒,幸而甄秀才在一旁搀扶住,颤声道:“怎么回事?” 甄九道:“老爷,那帮贼人言而无信,收下银票之后,又改口说刘公子乃是官宦子弟,还要二十万两,才能放人!” “什么!”甄秀才一惊,道:“他们怎知他是官宦子弟!” 甄九似也有些不忿,咬着牙道:“据说那刘公子自被掳掠上山之后,便大呼小叫说自己是官家子弟,他爹是秘书少监,要山贼将他放下山去,否则朝廷便会发来重兵围剿······” “真真是纨绔子弟!”甄老头顿足捶胸,懊恼不迭,道:“咱们若是不能将刘公子救出来,一旦刘家发怒,咱们甄家也必然受到牵连,这可如何是好啊!” 甄秀才和甄乐儿劝慰父亲几句,各自上马,返回梁泉县城。 县衙里死一般的寂静,花厅里,满桌菜肴凉透了,也没人吃一口。 甄九难得也坐在酒桌上,不过,一手是账本,一手是算盘,稀里哗啦拨了一阵,抬起头,道:“老爷,咱们钱庄里,除去之前那十万两,统共还剩下不到五万两,另外,各处房产仓促出手,必然卖不出好价,至多再凑出三万两,加起来还不到十万两······” 甄老头眼睛里噙着泪花,道:“二十万两,二十万两,就是砸锅卖铁,咱们也凑不出啊,我原指望靠着刘家这棵大树,咱们甄家也能跟着繁盛起来,谁想,却遭此无妄之灾,是我害了甄家,害了你娘,也害了你们啊!”说罢,他胡乱端起酒杯,酒水,混着眼泪,鼻涕一饮而尽。 甄乐儿道:“爹,事已至此,你光哭有什么用,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甄老头放下酒杯,看着面前的儿女,嘴唇开合几次,似是有话要说,又难以启齿,良久,抹了一把眼泪,用商量的口吻说道:“秀才,我看不如你去请那个贾英雄帮忙,昨天他不是说他大哥也是占山为王的,或者能有办法也说不定,对了,他那个大哥到底是何人?” 原来,甄秀才了解自己老爹的脾气秉性,生怕将贾英雄的经历说出,把老爷子吓出个好歹,因此,书信中并未详细说明。 甄乐儿不仅没有这些顾虑,她反倒觉得贾英雄所做的事情,都是英雄所为,好像献宝一样,抢着道:“爹,你还记得前年,有一帮好汉大闹大理寺,随后又大闹老贼秦桧的府邸,最后又砸牢反狱么?” 甄老头隐隐有所猜测,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极其艰难的点了点头,道:“听说过。” “这些事情就是贾英雄他们所为,另外,梁泉县外的万墓山也是魏大哥他们的地盘,前些时候,我还闯过万墓山,可惜被人家抓了,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们的身份······”甄乐儿越说越是兴奋,因为在她看来,贾英雄这些人既然能做出这样的大事,对付一帮山贼还不是手到擒来! 甄老头骇得魂飞天外,好半天的功夫,终于回过神来,猛地一把扯过甄秀才的脖领子,先自啐了一口唾沫,骂道:“王八驴球球!原来这一年多你就跟这些人混在一起,还把你妹子许给个朝廷严拿的钦犯,万一有人出首,焉有命在!与其一家子都跟着你做‘平顶侯’,不如老子今天先掐死你,再向官府出首,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条活路!” 眼见得甄秀才两眼翻白,一时半刻就要丧命于甄老头魔爪之下,甄乐儿,甄九赶忙上前拦挡。 好半天,终于将爷俩分开,甄老头仍旧怒气难平,指着甄秀才道:“混账,你这是要把甄家往绝路上逼啊!” 甄秀才勉强喘上气来,仗着胆子道:“爹,赴任的路上,要不是英雄,我和甄九早就被人杀了,哪还有今天!” 甄老头挣扎着还要上前撕打,却被甄乐儿拦住,破口大骂道:“混账,还敢顶嘴,似你这等蠢物死不死有什么要紧,我告诉你,从今晚后,不许你们再跟贾英雄他们来往,否则,我打断你们的腿!” 甄秀才虽然懦弱,可到底是做了一年的朝廷命官,也养成一些脾气,偶尔也学得一口官腔,梗着脖子道:“爹,孩儿现在可是朝廷命官,你打断我的腿,u看书 .uukanshu 可要小心我大宋律条!” 激愤之下,甄老头一把推开甄乐儿,闯上近前,一脚将甄秀才踹翻,一边痛揍,一边骂道:“我叫你朝廷命官,我叫你大宋律条······” 开始的时候,甄秀才还敢还嘴,到得后来只是“爹娘祖宗”的乱叫,在甄乐儿与甄九的努力下,爷俩终于再次分开。 甄秀才瘫软在地,赌气一般说道:“好,爹,我听你的,我这就去和贾英雄割袍断义,至于我娘他们,您老人家就自己想办法救吧!”说着,撅着屁股,吭哧吭哧从地上爬起,作势要向门外走去。 一句话,甄老头没词了,傻愣愣片刻,颓然一声叹息,道:“也罢,也罢,现在身逢绝处,也只好先借助这些人的力量,把你娘他们救出来之后,再做打算了!” 话音落地,一阵冷风吹过,屋子里一片寂静,没人搭话。 甄老头满脸尴尬,踟蹰一阵,厚着脸皮道:“那个······秀才,你现在就去找贾英雄,要他想办法,把你娘还有刘公子救出来!” 第202章 甄9之谋 甄秀才“哎呦”一声,一张脸比喝了黄连汤还苦,道:“爹,你当贾英雄是咱家养的一条狗啊,叫人干啥,人家干啥,求还求不来呢!昨天说你不听,现在我哪还有脸去找他!之前,为了救我妹子,我许下婚事,可您老人家一来,就把这事否了,还口口声声说咱们甄家的事不用人家参合,这不是我编的吧?昨天晚上,为了救我娘,我在钱庄取了十万两银子,英雄二话没有,今天再去找人家,我······” 甄老头原也不是讲理的主,此时几杯酒下肚,更是不管不顾,蛮横道:“为了救你娘还有刘公子,豁出些脸面怕什么,他要是不答应,你就跪地下求他······” 甄秀才低低声音嘀咕道:“豁出脸面不怕,你怎么不去!” 甄老头眼睛一瞪,怒道:“你说什么!” “我······”甄秀才不敢言语。 甄老头目光扫过一双儿女,缓缓摇头,最后落在甄九身上,道:“小九,你说说。” 按说,甄九年纪最小,又只是家中下人,绝无说话的资格,可现在他主管一座钱庄,也算是头面人物,是以甄老头才对他发问。 甄九颇有受宠若惊之感,赶忙道:“老爷,据我所知,贾爷是个热心人,梁泉县里,谁家有个大事小情,只要求到他身上,从没有个不答应······” 甄老头一喜,道:“那你现在就去找他!” 甄九脸色一暗,道:“老爷,您别忘了,这事还涉及到刘公子,有这处关键在其中,事情就不好说了。” “就是!谁愿意花钱给自己买个‘爷爷’!”甄秀才又嘀咕一句。 “这事就是没救了?”甄老头道。 “也不是没办法。”甄九偷偷瞥了一眼甄乐儿,欲言又止。 甄老头不愧是老江湖,咳嗽一声,道:“乐儿,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歇着吧。” 甄乐儿虽然不知为何老爹突然叫自己离开,却清楚看到老爹的目光是在看向甄九之后,才让自己离开,心中笃定,必然是甄九在捣鬼,一双弯弯的笑眼眯缝起来,冲着甄九点了点头,威胁之意不言而喻,随即又哼了一声,飘身而去。 甄九激灵灵打个冷颤,不过,即便他再惧怕甄乐儿,再惧怕贾英雄,可到底是自小在甄家长大,凡事从甄家的利益着手,待甄乐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道:“老爷,我听说贾爷的师父,方少侠也在这里。” 甄老头似乎听出些苗头,忙道:“你继续说!” “是,我听正心说过,这位方少侠可是个天下少寻的老实忠厚人,只要他出面,相信贾爷也不敢多说!” “有道理!”甄老头大喜,蒲扇般的巴掌拍在桌子上,道:“秀才,你现在就去请方少侠!” 甄九忙摆手止住,道:“老爷,少爷去请,不如您老亲自过去,言语之间,也不必提及小姐与贾爷,或者刘公子的婚事,反倒多生事端,到时候只说求他帮忙,相信方少侠古道热肠,必然不会拒绝。” 甄老头手扶着桌案,站了起来,爽朗笑道:“小九,这两年你长进不小,待会你随我一起去,若是我有考虑不周之处,你从旁补充。” “是,老爷!”甄九赶忙应道。 钱庄里,贾英雄强打精神练完功,走向自己房间,来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心中一颤,一把将房门推开,就见甄乐儿一脸焦急坐在椅子上,在这一刻,他几乎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梦醒了。 甄乐儿先是一惊,见是贾英雄,长长舒了口气,不过,紧接着又想到自己深夜来到他的房间,实在不成体统,两朵红霞飘上面颊,更是显得娇羞可人。 两人就这么一坐一立,默然半晌,最后还是贾英雄打破沉默,“你······你怎么来了?” 甄乐儿胡乱抓起茶碗,抿了一口,借此遮掩脸上的羞涩,随即道:“我有事要对你说。” “什么事?”贾英雄说着,随手将房门关上。 甄乐儿立时戒备起来,道:“你关门做什么!” 贾英雄右眼皮一阵猛跳,忙道:“别误会,我怕被人看到。” “可万一有人进来,岂不是说不清!”甄乐儿道。 “说得对!”贾英雄说着,重新将房门推开。 甄乐儿点了点头,刚要说话,眉头又皱了起来,道:“可若是有人从门外经过,看到我在这里,也要传出闲言碎语。” “那我再关上?”贾英雄无奈,试探着道。 “这个······”甄乐儿犹豫不决,贾英雄亦是愁眉苦脸。 “算了算了,不管了,我有事要告诉你!”甄乐儿道。 “到底怎么了?”贾英雄说着,在甄乐儿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今天甄九带银票赎我娘,可没赎回来。”甄乐儿道。 “啊?怎么会这样?”贾英雄一惊。 “都怪那个姓刘的傻子,将自己身份泄露,山贼收了十万两银票之后,还另外索要二十万两,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来。”甄乐儿道。 贾英雄历来不是悲春伤秋的人,可一旦牵扯到男女之事,也不免俗套,变得敏感起来,心中没来由一阵失落,道:“你爹叫你来要银子的?” 甄乐儿心思单纯,并未多想,摇头道:“才不是呢!正在商量着怎么救我娘,我爹突然将我赶出来,我悄悄躲在门外,听到甄九给我爹出了个主意,他们要去找方圆,所以我特地来告诉你一声,省得你被蒙在鼓里······” 或许是因为甄乐儿觉得自己这样做,显得太不矜持,声音越说越低,渐渐低不可闻,小脑袋也垂了下去。 贾英雄的身体里陡然膨出一团火焰,从心脏向四肢百骸蔓延,烧到哪里,就舒服到哪里,这种感觉,就像是春风拂过九寨沟,夏雨落入大明湖,火焰过后,便是涅盘重生的无穷力量,哪怕要他现在和王道成大战三百回合,也不会眨一下眼。 甄乐儿见贾英雄半天不语,忍不住将头抬起,见他名睁大眼,直勾勾看着自己,更是羞赧得不知所措,干脆从椅子上站起,道:“好了,我都告诉你了,先走了。”说着,也不待回答,迈步就走。 神差鬼使一般,贾英雄一把将甄乐儿袖子拉住,整个人也随之站起,这时候,他才从恍惚之中醒来,然后,他就傻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抓住了甄乐儿的袖子,更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 甄乐儿僵硬的停住脚步,放心犹如小鹿乱撞,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 两人就这么傻傻的站着,你偷看我一眼,我偷瞄你一目,偶尔目光交错,又急忙忙各自闪烁。 甄乐儿到底是女孩子,先一步忍耐不住,红着脸道:“没事,我先走了。” 贾英雄从没有过如此难舍难离的感觉,胡乱道:“我有事。” “那你说。”甄乐儿道。 “那个······”贾英雄急得面红耳赤,好半天,终于想到一句,道:“其实,如果单独将你娘救出来,我和我师父两个人就够了,问题是那个刘公子怎么办?” 甄乐儿一听“刘公子”这三个字,脸色立马阴沉下来,恼道:“提那个蠢物做什么,要不是他,山贼怎么会再要二十万两,连累我娘!” 贾英雄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下意识的说了句,“就是!都是他害的!要不,干脆我顺手把他宰了?” 甄乐儿花容失色,急忙摆手,道:“不可,万万不可!” 单单是这一句话,一个动作,贾爷便如同置身冰窖,勉强道:“为什么?” 甄乐儿毫无所觉,自顾自道:“我爹说,万一他出事,就会连累我们甄家。” 一句话,贾英雄又原地满血复活,这便是爱情的力量,尤其,初恋,可他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就因为这?” 这时候,甄乐儿终于明白了贾英雄的想法,娇嗔道:“傻子!” 贾英雄咧开大嘴,嘿嘿傻笑,单纯得令人发指。 就在这时,门外隐隐有脚步声传来,甄乐儿一惊,焦急道:“来人了,我走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娘救出来!”贾英雄郑重道。 “我知道······”话音未落,uu看书 .ukansh 甄乐儿已然化作一朵彩云,从窗口飘飞而出, 贾英雄回身向椅子走去,不知想到什么,一边走,大脸盘子诡异的红了起来,特意来到甄乐儿方才坐过的椅子上,捏了扭屁股坐了下去,接着,又端起甄乐儿用过的茶杯,小心翼翼浅斟一口,随即一脸陶醉嘀咕,“真香!” 这时候,房门被人敲响,“贾爷,您睡了么?” “进来吧。”贾英雄道。 两名下人急匆匆走了进来,一边行礼,一边道:“二爷,方大侠请您老过去!” 贾英雄点点头,与二人一起,向方圆住处行去。 一进门,贾英雄就见方圆陪着甄老头坐在椅子上,甄九陪立在一旁,有方圆在这里,他终归要收敛一些,不消吩咐,先是对甄老头行礼,接着又对方圆行礼,礼毕,他还有意无意瞥了甄九一眼,阴阳怪气道:“九儿也来了,贵人事忙,现在想见你是越来越难了!” 第203章 兄弟齐聚 甄九小人精一个,哪里听不出话里的意味,后脑勺一阵发紧,忙不迭陪着笑脸道:“二爷说得哪里话来,小九是什么东西,您但有差遣,吩咐一声便是!” 贾英雄哼了一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方圆开口道:“英雄,甄老夫人被卧虎岭的山贼掳掠上山,先是索要十万两银子,今天银子送到,却又言而无信,索要二十万两,老人家特地过来求助,你看如何?” 甄老头心中可谓是百味陈杂,面色也古怪得很,似乎是想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可呈现出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贾英雄实在看不惯甄老头那副嘴脸,若不是为了甄乐儿,早就拂袖而去,可同样的,也正因为甄乐儿,他不敢过分得罪甄老头,也是挤出一丝极不自然的笑容,道:“师父,这事说来也容易,凭咱们师徒的武功,闯进卧虎岭,砸开牢门,将老夫人救出,也不是什么难事,至于剩下的家丁佣人,慢慢周旋,相信花不了多少银子。” 这是陈青的话,他记了个清清楚楚。 甄老头如何看不出贾英雄是故意找寻,偏偏又不能得罪,只好转头对方圆道:“方少侠,万万使不得,刘公子还在山贼手里,他可是秘书少监刘大人的公子,若是有个好歹,我们甄家可是吃罪不起,还请你们将他也救出来!” 贾英雄一听“刘公子”三个字,立时火冒三丈,哼了一声,道:“既然刘公子这么大的来头,那更好办了,叫甄秀才向州府求援,发来重兵,直接将卧虎山剿了,不仅能将人救出,顺便还能为民除害,岂不是一举两得!” 若不是打不过,甄老头恨不得跳起来踹上贾英雄几脚,只当没听到,目光灼灼看着方圆。 方圆实在忠厚老实得令人发指,他竟没听出这话里的嘲讽,认认真真思索一阵,才摇头道:“英雄,此举不妥,万一官家发兵,惹怒山贼,岂不是害了许多性命!” 甄老爷子暗暗松了口气,赶忙道:“方少侠所言极是,老朽也正是有此顾虑,才厚颜相求。” 方圆思量着道:“老人家,若是之前,凭我们师徒二人,救出老夫人与刘公子还有几分把握,可眼下英雄重伤未愈,动不得内力,想要救出两人,恐怕力有未逮。” 若是换做旁人,说不得会趁机邀功,将贾英雄是如何为了营救甄乐儿才赶去幽冥教,其后又是如何在危急关头将甄乐儿撞开,以至于身受重伤的经过渲染一番,可方圆生性淡泊,只是一语带过。 幽冥教一行的经过,甄老头早就听女儿说过,不过这人自私自利,原本还担心方圆或者贾英雄提及此事,必然要费些唇舌,虚情假意感谢一番,诸如“大恩不言谢,必有厚报”云云,不料,方圆竟一语带过,连这些言辞也省了,忙道:“方少侠,据我所知,令高足有几位兄弟,亦是绿林中的英雄好汉,不知可否请他们出面周旋,若能将人救出,老朽必是感激不尽。” “这······”方圆略一犹豫,他虽知魏胜等人侠肝义胆,亦曾有过交往,可毕竟远着一层,最好还是由贾英雄出面,于是,他对贾英雄道:“英雄,这事你看如何?” 贾英雄明白,这件事总归是要落在自己身上,毕竟不管再气再恼也不能放任甄乐儿的母亲不管,也不再胡闹,对同来的两名下人道:“去将四位管事请来。” 这二人皆是山上喽啰改扮,这也是何良思虑周全,知道贾英雄行事莽撞,特意在钱庄里安置了不少办事机灵的喽啰,连同那四位管事也是如此,二人答应一声,快步离去。 前后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四名彪形大汉来至屋中。 这四人都是三十上下岁的年纪,衣着朴素,举止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这种利落并不是武功的高强,而是通过长年的训练,自然而然形成的习惯。 甄老爷子半生江湖,眼光自有独到之处,自四人进屋,目光中便是异彩连连,就像是酒鬼遇到稀世名酒一样。 四人对他恍如不见,只是对贾英雄与方圆行礼之后,便默立一旁。 贾英雄仍旧是一副泼皮相,歪斜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对四人道:“你们四个今晚睡不成了,现在分头出发,将我大哥,二哥,大哥大,董老西,吴老实他们都请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是!”四人抱拳拱手,转身离去。 甄老爷子跟着送出门外,望着四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伫立半晌,对方圆道:“这四位真乃英雄,早年间老夫保镖为生,似这般人物,漫说四位,能得一位相助,也是求之不得,方少侠,不知这四位是何人,怎会甘心在钱庄里屈居一名管事?” 方圆道:“这四人都是魏大哥的手下,至于姓名,我也不知。” 甄老爷子肃然道:“窥一斑而知全豹,单单手下人便是如此,魏壮士又是何等人物!” 第二天,天色将明未明之时,何良、杜兴国带着几十名喽啰当先赶到,贾英雄叫人去县衙通知。 甄老爷子带着甄九急忙忙赶来,与何良二人见过。 各自落座之后,甄老头偷眼打量二人,杜兴国自不必说,尸山血海中走出的百战老兵,身上那股肃杀之气就是想藏也藏不住,何良虽则相貌清秀,又是一身书卷气,可在杜兴国面前,谈笑自若,隐隐还要压上杜兴国一头,更是不容小觑。 慢慢的,甄老爷子看出一些端倪,这两人对自己是很明显的爱答不理,对方圆虽则客气,却始终有一层隔阂,唯有对贾英雄宠溺到了极点,无论这小子如何胡搅蛮缠,不吐人言,二人都没有半分计较,他实在有些看不出来,这个贾英雄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这二人另眼相看? 其实,也不怪甄老头看不明白,他虽是半生以保镖为生,也算是吃得江湖饭,可从根本来说,他还是一个生意人,习惯了重利轻义,哪像魏胜这些人,尸山血海闯出来的兄弟,生死相依,贾英雄是后加入不假,可一起大闹临安府,几次死里逃生,这种情义,已不是任何东西所能撼动,若是再有外人想与他们打成一片,除非同样经历几次死里逃生,否则绝不可能。 接下来,魏胜,徐虎,周虎,董航,吴通,郑兴等人各自带着手下喽啰,刀剑齐备,陆续赶到。 这就要怪贾英雄考虑不周,他只顾叫人去请魏胜等人,却并未说明是什么事情,因此,魏胜等人后半夜得到消息,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顾不上休息,连夜聚集手下人马,装备齐整,急急出发,只是因为相距较远,这才赶到。 此时,钱庄里,单单是喽啰便不下二百人,这些人都是魏胜常年按照岳家军的标准训练出来,好似二百杆标枪笔直矗立在院中,没有半分声息,那股沉重的威势叫人望而却步,有人不留神靠近一些,便是脊背发凉,快步离开。 房间里,甄老爷子更是坐立难安,他只觉自己半生江湖,遇到过的所谓绿林好汉与这些人一比,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何良先来一步,已然清楚事情大概,向众人复述一遍。 贾英雄仍旧是一副无赖相,斜着身子,抱着腿坐在椅子上,道:“几位哥哥,事情的经过,何老二已经说过,你们说怎么办?” 徐虎蒲扇般的巴掌拍在桌上,不满道:“老四,我说你真是越来越不长进,屁大点事,也值当把我们都叫来!这事跟杜大哥说一声,叫他带齐人马,杀上卧虎岭,将人抢回来便是!” 贾英雄有意无意看着甄老头,怪声怪气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要跟各位哥哥知会一声,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带人杀上卧虎岭!” 不待话音落地,甄老爷子便带着哭腔道:“各位好汉,切不可如此,老朽的家小,连同刘公子一并都在卧虎岭上······” 众人已经知晓刘公子乃是官宦之后,这些人哪个对朝廷也没好印象,纷纷冷哼出声。 杜兴国更是忍不住叫道:“这些少爷羔子,没几个好东西,不知做出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一并宰了,也算是为民除害!” 甄老爷子闻听此言,猛然一个激灵,好悬没吓尿了。 魏胜摆手止住,道:“杜兄,话不可这么说,当务之急是救人,而非灭寨,我看不如就依老人家的主意,uu看书 .uukansu 咱们先派人与他们商量,看看结果如何。” 甄老爷子也看出这里魏胜才是真正做主的人,忙道:“对对对,魏壮士所言极是!” 何良缓缓摇头,道:“大哥,不急,我觉得事有蹊跷。” 众人都是一愣,将目光落在何良身上。 “何老二,事情明摆着,能有什么古怪!”贾英雄道。 何良道:“你们想想,卧虎山连着两次共计索要三十万两银子,漫说区区一个知县,便是整个大宋朝都算上,又有几人能拿得出来,我看······” 贾英雄看热闹不怕事大,道:“说不定是卧虎山的人知道甄家有银子也说不定。” “这话说得不错,可反过来想,卧虎山的人为什么要将甄家的底细打探得这么清楚,这不是更加古怪么?” 众人都不是傻子,神情渐渐变得严峻起来。 第204章 拜山 何良似乎是不愿气氛如此严肃,轻轻一笑,又道:“当然,我这也是万一的猜测,这些人就是为了银子也说不定!” 魏胜沉吟道:“二弟,依照你的意思,可是说这件事情是有人专门针对甄家么?” “这个我不敢确定。”何良摇着头,看向甄老爷子,道:“老人家,不知您可有什么仇家?” 甄老头越听何良的分析,越觉得有可能,寻思了半晌,摇头道:“何壮士,老朽保镖半生,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数,可至于究竟是何人,一时间也想不出头绪。” 徐虎不耐烦道:“要我说,还是冲杀上去······” 他还待再说,便被魏胜一眼瞪了回去,道:“这事还是按老人家的主意来,用罢午饭,我便到卧虎山走一遭,看看到底情形如何。” 贾英雄忙道:“大哥,要去也不是你去,我去!” “你不懂山寨规矩,去了也是坏事,还是我去!”周虎道。 “不,这次主要是去谈,不是打,不如我去!”吴通道。 董航操着一口山西腔,道:“都别争,都别争,额难得遇到乡党,还是额去!”说着,他亲热拦住甄老头的肩膀,全然不顾老头子浑身缩得好似鹌鹑一样。 最后大家争论一番,决定由杜兴国和周虎二人前去卧虎山拜山。 甄老爷子在一旁看着,他虽不敢与这帮人为伍,心里却着实是佩服,明知前去卧虎山或许有性命之危,可这些人仍旧争着抢着要去,难道在他们眼里,性命就这么不值钱? 午饭过后,杜周二人带着两名随行的兄弟,各自翻身上马,离城而去。 魏胜等人在客厅中一边闲聊,一边等待。 黄昏时分,先是一阵銮铃声响动,接着一匹健马如飞般闯入钱庄,翻身下马之后,顾不得喘息,闯进客厅,简单一个抱拳,道:“各位寨主,杜寨主与周寨主被扣了!” 众人都是一惊,贾英雄道:“他娘的,卧虎岭的贼是不要命了!” 魏胜神情冷峻,道:“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顾不上喝水,道:“大寨主,原来万墓山的匪首王六斤并未离开,他早就加入了卧虎岭,咱们一进聚义厅,两位寨主就被扣了起来,还扬言,要想救他们出来,就请几位寨主亲自前去商议!” “大哥,我早就说王六斤是个白眼狼,当初就该把他一并宰了!”徐虎爆喝道。 “现在宰也不晚,咱们这就聚齐兵马,将卧虎岭围住,我就不信他们敢动手!”董航道。 贾英雄更是自责,毕竟是他将众人叫来,万一二人遇难,他这一辈子也会觉得歉疚,悄悄对方圆道:“师父,不如咱们爷俩现在就出发,将我两位哥哥救出来!” “这个······”方圆面露难色,略一沉吟,道:“咱们还是听凭魏大哥的吩咐,不要坏了他的计划才是!” 甄老头没想到事情越闹越大,因为自家的事情,反倒害得两位匪首被扣,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生怕这些人一个着恼,迁怒到自己身上。 魏胜轻咳一声,目光逐一扫过众人,大家伙渐渐安静下来,对何良道:“二弟,你看此事该当如何?” 何良略一沉吟,道:“大哥,此事还在你一念之间,一则,就如董大哥所说,调集人马,将卧虎岭围住,强迫他们放人,要么,就是与他们谈判,看他们提出什么条件。” 贾英雄叫道:“都这时候了还谈什么,干脆调集人马,灭个干净!” 董航拍着贾英雄肩膀,道:“老四长进不小!” 魏胜不好对董航发作,瞪了贾英雄一眼,又思索一阵,道:“不管怎么说,当初是咱们抢了王寨主的山寨,他心中不忿也是应该,左右咱们现在也有钱庄作为落脚之处,日后钱庄不断发展,还需要不少人,干脆就将山寨交还于他,我想此事便可平息。” 何良似是早就猜到魏胜有此决断,默默点头,不发一语。 贾英雄几人虽然不满,可谁也不敢多说一句,只有答应下来。 到这时候,甄老爷子终于松了口气,低低声音,道:“各位好汉,不知咱们下一步该当如何?” 徐虎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陡的一拍桌子,道:“都是因为你,害得我两位哥哥······” “老三,不许乱说,王寨主心存不满,此事早早晚晚也会发生,仔细说来,应该是王寨主打听到咱们与甄家的关系,是咱们连累了甄家!”魏胜道。 甄老爷子连道“不敢”。 魏胜又思忖一阵,道:“这样吧,明日一早,咱们兵分两路,我到卧虎岭走上一遭,将这事定下来;其余人回山整顿人马,带人下山,切记,下山之后,不可聚集在一处,就先分别安置在三处钱庄。” “大哥,我陪你一起。”徐虎道。 “我也去!”贾英雄道。 “你们跟着去做什么!”魏胜不悦道。 “魏大哥,小心无大错,我看整顿人马也用不得许多人,我们随你一起去,以防意外。”吴通道。 魏胜犹豫着似乎还要拒绝。 何良道:“大哥,就依吴大哥所言吧,小心些总没差错。” 魏胜这才勉强点头应下。 方圆看着众人,笑了笑,道:“魏大哥,我在这里左右也无事,不如陪着众位一起走上一遭。” 若是当真算起来,方圆乃是贾英雄的师父,比魏胜还要高上一辈,更是不好拒绝。 就在这时,屋顶上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大哥,我也要去!” 众人一愣,随即听出这是甄乐儿的声音,一起笑了起来,转头向门口看去。 甄乐儿虽然刁蛮任性,却单纯热心,甚至还颇具几分男儿气概,魏胜等人都将她当作自家妹子一样。 就在甄乐儿面带笑容,施施然进入房门的时候,甄老头却坐不住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道:“这么多好汉在这里,还用得着你!再说,你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成何体统,还不给我回去!” 甄乐儿脸上一红,撅着嘴道:“爹爹,因为我们家的事情,连累两位大哥被扣,女儿心中不安,一定要去!” “真真是气死我了!”碍于众人在场,甄老爷子不好多说,只是不断重复这句话。 魏胜笑道:“甄姑娘,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这些人虽然不中用,相信也足够了!” 甄乐儿眼珠转了转,明媚一笑,嗔怪道:“怎么,大哥,你嫌我是女子,还是嫌我武功低微?” 魏胜老实忠厚,一句话便被噎得面红耳赤。 众人更是忍不住大笑。 甄乐儿嘻嘻笑着,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站着了贾英雄身旁。 甄老头气得胡须乱颤,眼见得拦不住女儿,叹息一声,无奈道:“各位,若是不嫌弃,老朽也随你们走上一遭!”说着,他不着痕迹,又将甄乐儿拉回自己身边。 细细商议之后决定,由何良,徐虎回山整顿兵马,魏胜,方圆,吴通,董航,贾英雄,连同甄家父女一起赶往卧虎山。 商议已定,何良,徐虎也不停留,当即离开,返回山寨,其余人休息一晚,准备明早出发。 第二天一早,用罢了早饭,众人便聚集在一起,带领几十名喽啰,浩浩荡荡出发,在他们看来,凭自己这一行人的实力,又准备将山寨归还王六斤,无论怎么说,筹码也是足够了,此行并不至于出现什么危险,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带上甄乐儿。 一个多时辰,众人来到卧虎岭脚下,这里虽名为卧虎岭,其实却是一座小山,只是因为不如万墓山险峻,当地人才取名为岭,多少年一直延续下来。 抬眼望去,卧虎岭占地颇为广阔,连绵数里不绝,山势越往上越是陡峭,再加上盘踞多年,人工修建不少险峻之处,果然是一处易守难攻的所在,由于天气较为严寒,草木并不茂盛,枝杈之间,隐隐可见四处不少岗哨。 魏胜懂得规矩,在山脚下勒住马头,止住众人,翻身下马,高声道:“不知哪位兄弟当值?” 话音将将落下,看书 uuanshu 十数人从岭上林中走下,拱了拱手,道:“这位朋友请了!” 魏胜还礼道:“万墓山的魏胜带着几位兄弟,特来拜山,烦请兄弟通传一声。” 为首那人上下打量魏胜一阵,再次拱手道:“原来是魏寨主,失礼失礼,烦请几位在此稍待片刻,我这就进去通禀。”说完,他对着身旁一名喽啰耳语一阵。 那名喽啰连连点头,随即快步向岭上行去。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岭上鼓乐声响起,足有百余名喽啰浩浩荡荡沿着山路走下来,这些人虽然衣衫各异,可每人身上都斜扎着一条红布,立在山路两旁,显然卧虎岭猜到魏胜等人必然前来,已做好准备。 接着,就见十余名汉子簇拥着两人笑着迎接出来。 吴通亦曾占据山寨,懂得其中门道,微微松了口气,低低声音道:“魏大哥,看此情景,不像是有敌意。” 魏胜微微点头。 第205章 谈判 卧虎山众人之中,为首一名汉子,年纪四十岁上下,身形胖大魁伟,面目和善,一身土黄布裤褂,不像是占山为王的匪首,更像是寻常的庄稼汉,这人远远的便抱拳道:“魏当家远道而来,赵某人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魏胜只是听说过卧虎岭首领姓赵,名原海,今日也是初次相见,赶忙紧走两步迎上,抱拳还礼道:“岂敢,岂敢,是魏某来得莽撞!” “哈哈,好说,好说!”赵原海一边说着,一边打量魏胜,见他相貌虽算不上英俊,眉宇之间却自有一股凛然英雄气,心中好不赞叹。 魏胜逐一介绍,介绍到甄老爷头的时候,特意顿了顿,道:“这位甄老爷子乃是梁泉县甄知县的父亲,对赵当家敬仰已久,也随我们一起前来拜望赵当家!” “原来是老人家,先前有所冒犯,万勿介怀!”赵原海笑道。 “岂敢,岂敢!”甄老头赶忙上前,拱手还礼,他此刻已认出赵原海便是当日当日抢劫的匪首,正踌躇该如何询问老伴儿和刘公子的情况,赵原海已然转过身去,指着身后一人,对魏胜道:“魏当家,六斤兄弟相信不用我介绍了吧?” 甄老头明白,此行的目的是和谈,不宜撕破脸,只得将话头暂且压下。 魏胜见那人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张红黑脸膛,身材魁梧,倒也有几分威武,一眼便认出这人就是原本万墓山的匪首王六斤,忙道:“原来是王当家,失礼,失礼!” 王六斤不似赵原海笑容满面,神情冷淡,只是微微拱手,便不再言语。 随后,赵原海又一一指引身后几名大汉,众人一阵寒暄,向岭上大寨行去。 一路上,赵原海与魏胜走在前面,一句“赵兄”接着一句“魏兄”,不时还发出阵阵朗笑,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后面众人却不似这般和睦,你斜一眼,我啐口唾沫,偶尔还要指桑骂槐两句。 此情此景,贾英雄忽然来了灵感,电影里黑帮谈判不都是如此情形么,老大在前面人五人六,哥亲弟厚,后面一帮马仔横眉立目,“我爷爷”“你祖宗”的大骂,于是,他弯腰在地上拔起一根草棒,斜斜叼在嘴里,眼睛四十五度望天,走一步哼一声,做出一副嚣张神态。 甄乐儿跟在后面,或许是觉得他这副样子颇为有趣,有样学样,叼住一根草棒,神态也学了个七八分。 甄老头见状,好悬没气吐血,一把将姑娘嘴里的草棒抢过,恨恨扔出老远。 聚义厅布置得简单粗犷,上首是一张铺着兽皮的高背座椅,必然是赵原海的位置,下面是一张长条方桌,推让一番,赵原海在兽皮椅上坐定,余下人,分坐两旁,又有喽啰奉上茶水。 赵原海左右看了看,道:“魏当家,按说咱们兄弟难得相见,礼应先行招待,可兄弟是个直性人,若是揣着心事,也吃喝不下,因此,还请魏当家明示,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指教?” 魏胜笑道:“赵当家快人快语,魏某佩服,不过却哪里当得起‘指教’二字,实不相瞒,在下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两件事相求!” 赵原海笑容不变,道:“魏当家不必客气,有事尽管直说。” 魏胜继续道:“昨日在下两位兄弟前来拜山,至今未归,想来或许是二人言语鲁莽,得罪了赵当家手下的兄弟,亦或是下山之时,迷失路径也未可知,还请赵当家代为查找!” 这番话,明显是不愿结仇,赵原海老江湖,哪里听不出,故作不悦,先道了声“竟有此事?”接着,看向几名副寨主,沉声道:“究竟是谁,如此大胆!” 王六斤拍案而起,道:“大寨主,是我!” 贾英雄早就看不惯赵原海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此时,更是按捺不住,巴掌在桌子上拍得更响,霍然站起,骂道:“那你他娘的就把人给老子放了!” 甄乐儿不甘人后,也跟着拍了一巴掌,叫道:“对,放人!” 甄老头吓得一激灵,悄悄咽了口唾沫压惊。 “老四,住口!”魏胜又好气又好笑,不好对甄乐儿发作,只好训斥贾英雄,接着他转向赵原海,道:“我这位兄弟生性鲁莽,还请赵当家恕罪!” 赵原海浓眉挑了挑,打量贾英雄两眼,点了点头,道:“魏当家,实不相瞒,我与六斤兄弟乃是多年旧识,前些日子,他穷途末路赶来投奔,我只好收留,不过,也只是客居,并未入伙,因此,你们两家的恩怨,还要自己解决。” “魏胜,你可听到了?这是咱们两家的事,赵当家不会插手!”王六斤道。 魏胜笑道:“王当家,不知如何你才会放人?” 王六斤满脸狰狞,道:“魏胜,当初你们仗着人多势众,夺了我山寨,你说此事如何了结!” 魏胜道:“王当家此言差矣,当初我们兄弟只是想寻一处落脚,入伙而已,是王当家不允,还非要与我们兄弟比斗,比斗之时,大家各凭武艺,我们兄弟也并未······” 王六斤不待魏胜说完,便打断道:“魏胜,你当我不知你们的鹊巢鸠占之计,先以入伙相欺,再慢慢图谋我山寨,哼,今日想要将人换回也行,将山寨还与我,一切作罢。” 此言一出,大厅中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魏胜身上,大厅外亦是人影闪动,显然不少人已经将大厅团团围住。 魏胜先是看了看王六斤,又看了看赵原海,道:“赵当家,此事你果然不插手?” 赵原海道:“魏当家只管放心。” “赵当家的话,魏某信得过!”魏胜点头,再次转向王六斤,道:“王当家,既然如此,我便将山寨还给你。” 一句话,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滞,随即又变得说不出的古怪,就好像两方约架,对骂之后,已经到了开打的时候,其中一方忽然奉茶赔罪,这种虎头蛇尾的结果不得不令人动疑,毕竟,在任何人看来,魏胜这些人好容易夺取一座山寨,又怎会如此轻易归还?就为了昨天抓的那两个人么?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一名副寨主看了看窗外,自以为得计,对旁边一人低声道:“看到没,这是姓魏的怕了!” 旁边那人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着他,鄙夷道:“若是怕,他们何必要来!” “那你说是为什么?” “就是猜不透才更可怕,说不定有什么诡计,咱们可要小心些。” “有道理!” 王六斤面色变幻,忽然叫道:“魏胜,你这是缓兵之计!” 贾英雄原本就对这个决定有所不满,阴阳怪气道:“明明一个山贼,不干好自己杀人放火的专业,偏偏学何老二那个臭酸,张嘴一个计,闭嘴一个谋,真不知道,这么懂计谋,怎么连老家都看不住!” 甄乐儿轻笑道:“他这是脏心烂肺,自己卑鄙,以为所有人都像他一样!” 两人一说一话,王六斤却早已气得面色涨红,好像猪肝一样。 魏胜诚意而来,不再任由二人胡闹,赶忙道:“王当家,我魏胜向来言出必行,说了还你,就是还你,不信,你可派人去察看,一切自有分晓。” 恰在此时,一名喽啰风风火火闯入,对赵原海抱拳道:“禀大当家,万墓山有人马调动,不少人已经下山,分向利州三县进发。” 闻言,卧虎岭众人又是面面相觑。 王六斤迟疑着道:“魏胜,你当真不是明修栈道······你当真不会在我放人之后,再行图谋我的山寨?” 魏胜轻轻一笑,道:“赵当家在这里,亦可做个见证,另外,我也叫人留下白银万两,算是这些日子对王当家的赔偿!” 占山为王者,哪个不是横行无忌的性子,赵原海纵然对王六斤再好,也终归是寄人篱下,何况还有万两白银作为补偿,那更是把面子给到了天上,王六斤恨不得立刻便开口应下,只是在看了一眼赵原海之后,又强自忍住。 魏胜虽然忠厚,uu看书uukanshu 可所经所历,远胜常人百倍,千辈,哪里看不出其中蹊跷,却也不点破,仍旧面色如常,对王六斤道:“王当家,你以为如何?” “我······我······”王六斤满脸挣扎,额头上隐隐有冷汗渗出,可试了几次却不敢吐口。 这一回,就连贾英雄也看出了古怪,轻轻拉了一把旁边的方圆,示意他暗中戒备,方圆微微点头。 赵原海爽朗一笑,“好!魏当家快人快语,赵某人佩服,不过,看起来,六斤兄弟还需要思索一番,这样吧,我看魏当家先将另一件事一并说出来。” 魏胜道:“赵当家,前天甄老爷子带领家眷投奔梁泉县,路经贵宝地,家眷车马尽被劫上山来,不知赵当家可愿归还?” 关心则切,甄家父女不自觉将心提到嗓子眼。 “确有此事。”赵原海点了点头,随即冷冷一笑,道:“魏当家,你管得未免也太宽了吧,连我卧虎岭怎么做买卖,也要插手么!” 第206章 仇人见面 魏胜道:“岂敢,只是据魏某人所知,甄家已奉上银票十万两,也不是个小数目,再也拿不出银子,还请赵当家看在魏某人的薄面上,将他们放了,为表谢意,魏某人甘愿另外奉上白银万两,不知赵当家意下如何?” 赵原海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髯,略略寻思,忽然大笑道:“魏当家果然不愧是豪杰,做事滴水不漏,令人佩服,不过,此事兄弟也着实做不了主啊!” 众人都当这是推诿之词,脸上不免现出愤然之色。 赵原海笑容变得古怪,道:“各位不必见疑,在下虽是卧虎岭当家,魏当家所说两件事又都是发生在卧虎岭,可在下确实做不了主,不如这样吧,我为各位引荐几位朋友,一切便自有分晓了。” 说完,他对一名喽啰道:“去将几位高人请来!” 喽啰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众人实在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以目光相互示意,小心戒备。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几道身影由远而近,为首一人,看起来四十多岁,松形鹤骨,面目铁青,头上青竹冠,身着鹅黄道袍,腰悬一柄七星丧门剑;左手边是个满脸横肉,身形胖大魁伟到极处的和尚,站在那里,就好似一座铁塔;右手边那人,身形矮小,好似十二三岁的顽童,脸上却是皱纹堆垒,黑巾蒙面,一双眼睛凶戾异常,宛如鹰隼一般,只是右臂的袖子中,空空荡荡。 甄乐儿愤怒之中犹带着几分恐惧,失声叫道:“法明秃驴,是你!” 方圆罕见的面色铁青,道:“马南飞,陆凌波!” 原来,三人一个是法明,另外两个都是在秦府中见过的,一个是马南飞,还有一个是擅使“蝉吸力”的陆家人,名叫陆凌波,本来众人并不知这人姓名,而是一次贾英雄无意中提及,被邱韵道出,后来,贾英雄也向方圆说过。 众人之中,只有贾英雄与这三人都打过交道,不明白为什么法明会与马南飞,陆凌波混在一起,他暗暗对比双方实力,不算赵原海等人,马南飞的修为虽略逊方圆一筹,可若是一味纠缠,方圆也无暇他顾;自己经脉破损,尚未恢复,无法动用内力,与剩下的人加在一起,勉强敌住法明就算不错;至于陆凌波,即便少了一条胳膊,也不容小觑,可己方再也抽不出人手。 形势急转直下,他不免心中焦躁,后悔不该放心远等人离去。 其余众人或许并不像贾英雄一般了解,不过,或多或少也听人提起过,任是谁也想不到这三人竟会突然同时出现,知道事情已经超出了预料,想要善了已是不能,不禁面色凝重,小心戒备。 三人面带不屑,穿门而入,几名随从跟在身后,赵原海等人赶忙起身行礼,马南飞却是看也不看一眼,目光在扫过众人之后,对方圆道:“方师侄,想不到你也在这里,见到师伯如何不行礼,沈乘风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方圆怒道:“道不同不相为谋,马南飞,我且问你,我师父在何处?” 三人脸上皆是闪过一丝惊诧,似是没料到方圆会有此一问,马南飞只是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贾英雄两次坏了法明的好事,法明早已是怒满胸膛,喝道:“小王八蛋,原来你当真是贾英雄,不是贾好汉!” 贾英雄心中叫苦,嘴上却不肯吃亏半分,啐了一口,骂道:“秃驴,原来你都知道了,那还不跪地下道谢,当日在利州府,贾爷菩萨心肠,放你离去,没想到你今日竟然来送死,我问你,你是怎么与这两人混在一起的,又是如何得知我们一定会来,预先在此埋伏?” 法明咧着大嘴,狰狞一笑,道:“小王八蛋,你是将死之人,也不怕告诉你,爷爷本就是相府中人,吃了你的暗亏之后,回去相府疗伤,闲谈中,无意跟马道爷说起你的五官相貌,尤其体内还有一道古怪力道,又听说你姓贾,马道爷便猜测你可能是朝廷通缉的贾英雄,回禀丞相之后,丞相命陆师兄与我们一并赶来,四处查探得知,魏胜等人也在这里,还占据了万墓山,便是确凿无疑了,马道爷计议先来卧虎岭,更没想到,昨天我们刚到,杜兴国与周虎竟然自投罗网······” 陆凌波似有几分不耐烦,哼了一声,道:“和尚,何必与这些人多说,将他们一并拿下,带回相府,由相爷处置便是!” “看来一条胳膊还是多了,待会老子把你那条胳膊也废了,看你怎么施展蝉吸力!”贾英雄骂道。 甄老头早就吓得呆若木鸡,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几位······几位,小老儿连同小女委实不知这些人身份,此次前来,只是为了营救家眷,还请几位······” 甄乐儿不待他说完,便道:“爹,杜大哥,周大哥他们是为了我娘才被扣押,甄秀才又与贾英雄是结拜兄弟,咱们怎能只顾自己活命,要走你走,女儿不走!” 甄老头只觉眼前一黑,连跪也跪不住,身子一歪,跌在地上,颤抖着胳膊指向甄乐儿,道:“你······你······你这是要害得我甄家家破人亡才甘心啊!” 陆凌波讥笑道:“老东西,原来你们还有这些逆贼有如此关系,说不得,也要一并拿下!” 甄老爷子一口气喘不上来,果断昏死过去。 “老东西,该!”贾英雄口快心直,也忍不住嘀咕一句。 “你说什么!”甄乐儿眉梢一挑,怒目而视贾英雄。 贾英雄不敢招架,赶忙转头对马南飞道:“贼老道,江湖上各凭手段,艺高者胜,我们这边,我师父先上,你们那边有谁出战?” 如此看来,贾爷倒是也不傻,一句话,便定下了单打独斗的调子。 只是,他不傻,马南飞更是精明,如何看不出他们的优势在与群攻,而非单打独斗,否则谁也不是方圆对手,冷声道:“朝廷逆贼,人人得而诛之,何必与你们讲什么江湖规矩,众人听令,一拥而上,拿住逆贼,重重有赏!” “是!”赵原海等人原也不是有什么宏图大志的英雄好汉,闻听此言,答应一声,各个拔出刀剑,同时高声呼喝手下喽啰。 门外的喽啰蜂拥而入,将贾英雄等人团团围住。 此时,贾英雄一方,除却瘫软在地的甄老头不算,只有魏胜,方圆,董航,贾英雄,吴通,甄乐儿,陈青七人,而整座山寨上足有七八百名喽啰,大厅虽然装不下这些人,却也涌入四五十号,外面更是人头攒动,虎视眈眈,一旦开战,贾英雄等人必然是有死无生。 “动手!”马南飞一声冷喝,大厅中立时沸腾起来,刀光剑影,向贾英雄等人笼罩而去。 “啊!啊!啊!啊!” 双方还与接触,便已有四人惨嚎倒地,甄乐儿身形一转,手中又取出四枚银针,娇叱道:“哪个敢来!” 众喽啰微微一愣的功夫,贾英雄高喝一声“闭嘴闭眼!”手脚不停,脸上早就蒙上面巾,手里胡椒面不要钱一样四处抛洒。 他终究只是假英雄,而非魏胜这般的真正的好汉,虽然这般无赖技巧为江湖所不齿,可性命攸关,又明知自己动不得内力,怎会提前不做准备! 大厅中早已是人挤人,哪里有地方躲闪,不少人被撒个正着,众好汉眼疾手快,趁机各自砍倒几人。 方圆在魏胜的授意下,并不与人打斗,而是直接施展出雁游身法,飘逸灵动,赵原海与一名副寨主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早已被擒在手中,方圆出手如电,点中二人周身几处要穴,身形一纵,又跃回原地,将两人扔在脚边。 贾英雄高声喝道:“哪个敢来!不想你们寨主死的,都给老子退出去!” 此言一出,几名副寨主以及众喽啰再也不敢妄动。 马南飞怒喝道:“还不速速上前,将他们拿住,重重有赏!” “有赏也得有命花!”贾英雄说着,又从怀中取出几包胡椒面,对着几名首领道:“下一个就是你们!” 甄乐儿颇为默契,挪动两步,眯缝着双眼,举起手中银针,对着几人的方向点头。 短暂的迟疑过后,几名副寨主呼喝着,连同山寨喽啰如潮水般退出,不过,却也并不远离,仍是将大厅紧紧围住。 魏胜面色凝重,uu看书 wwuukansu 对吴通道:“吴兄,董兄,陈青,这里有我们挡着,烦劳你们与甄家父女带着赵原海,去将周大哥他们连同甄家家眷一起救出来,先行下山!” 吴通三人哪里看不出,以目下的形势,赵原海就是护身符,有他在手,这些喽啰绝不敢对自己动手,可以顺利下山,不过,如此一来,剩下的人势必有死无生,他们怎能做那贪生怕死,被人耻笑的小人! 吴通道:“魏大哥,吴通自临安与你们兄弟重逢,一路相伴,怎能离去!” 魏胜往日虽然待人和善,却不苟言笑,陈青从心里有几分惧怕,平时绝不敢反对,可今天也不知哪里来得胆子,道:“大叔,自我师父走后,陈青一直都跟着你们,现在大难临头,我若是走了,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我不走!” 董航撇着大嘴,好似混不将眼前的危险放在眼里,嬉笑着道:“老魏,陈娃子说得对,要是老西儿就这么下山,日后可是会被人戳脊梁骨,老西儿可不敢不走!” “我也不走!”甄乐儿道。 第207章 死战 一 众人目光交错,皆是一般的坚定,魏胜慨然道:“你们······” 吴通道:“魏大哥,不必多说,我看还是甄姑娘与甄老先生前去救人,有赵原海为人质,相信这些喽啰也不敢轻举妄动。” 谁也说不清,甄老头究竟是装昏,还是事有凑巧,偏偏就在这时候,他醒来了,从地上一跃而起,扯住甄乐儿的衣袖,道:“闺女,听到吴壮士的话了,快随爹去救人!” 甄乐儿甩开衣袖,皱着眉,道:“爹,要走你走,说什么女儿也不走!” 贾英雄吧唧吧唧嘴,道:“要我说,你还是走吧!” 甄乐儿眼眉一挑,道:“你怎么不走!” “我大哥和师父都在这里,我怎么能走!”贾英雄理所当然道。 “那我也不走,因为······”甄乐儿一边说着,一边寻找一个留下的借口,转眼看到方圆,忙道:“方圆是我师侄,哪有留下师侄,师叔自己走的!” 眼见如此,甄老爷子颓然道:“乐儿,为了咱们甄家,爹顾不了你了!” 他一转身,冲着魏胜几人抱了个拳,道:“几位,此事确实是老朽对不起你们,不过事已至此,再说已是无益,若是再有相见之日,老朽必有厚报,告辞!”说完,他一把提起地上的赵原海,挡在身前,脚步不停,向门外走去。 “陈青,你也去,以免老人家被人背后暗算!”魏胜道。 “大叔,我······” 陈青还待说上几句,见魏胜面色铁青,再也不敢多说,低头跟着甄老头一起出了大厅。 果然,有赵原海这个人质,山上喽啰谁也不敢阻拦,只是有一名副寨主,带着几十名喽啰尾随而去。 不过,随着赵原海离去,卧虎岭众人又渐渐骚乱起来,甚至有人暗暗商议,打算乘机发难,换取重赏,只是摄于胡椒面和毒针之威,不敢贸然上前,不过,一旦有一人动手,或者贾英雄等人落入颓势,局面势必不可收拾。 马南飞之所以并未阻拦,正是看透赵原海留下,有害无益,而魏胜虽然也明白这一点,却不得不如此,因为无论赵原海在不在手中,马南飞都绝不会放自己这些人下山,与其大家都葬身于此,还不如能逃一个是一个。 马南飞冷冷一笑,在这寂静的大厅中,显得格外刺耳,“你们是束手就擒,还是再要垂死挣扎?” “岳家军只有战死的兵,没有投降的奴才!”魏胜道。 陆凌波嗤嗤冷笑道:“执迷不悟!岳飞都死了,哪里还有岳家军!” “大胆!岳元帅的名讳,也是你这等鼠辈所能提及的!”吴通怒喝道。 “陆兄,与这些人说多无益,动手吧。”马南飞说着,撤剑在手,脚下一动,掠至方圆近前,当胸一剑刺去。 他明白,自己的任务并非伤敌,而是缠住方圆,等法明与陆凌波将众人制住之后,再行合围,到时候,哪怕方圆武功再高,也无力回天,能孤身逃离,已是万幸,不过据他的了解,方圆绝不会不顾同伴,独自离开,所以,只要他能缠住方圆,这些人就一个也逃不了。 陆凌波与法明对视一眼,各自施展手段,与贾英雄等人厮杀起来。 法明衣襟鼓胀,少林真功运转至极处,大开大阖,当真就好似铜浇铁铸的罗汉一般,勇不可当。 若是从前,魏胜等人绝非一合之敌,可自从贾英雄传授清风观的功法,众人武艺皆有精进,虽仍旧无法硬抗,不过,好在人多,你接一招,我挡一式,倒是勉强能维持一阵。 陆凌波从不与人正面对敌,身形四处游走,飘忽不定,宛如鬼魅一般,趁人不备施展蝉吸力,叫人防不胜防。 贾英雄与甄乐儿原本堵住大门,震慑卧虎岭的群贼,眼见如此,耳语两句之后,甄乐儿一手宝剑月光寒,一手扣住两枚银针,娇叱一声,“陆凌波,接你甄奶奶的银针!”话音未落,两枚银针激射而出。 陆凌波凝聚掌力,掠至董航近前,正准备下手,忽听甄乐儿一声娇叱,急忙扭动身形,闪避一旁。 董航一转头,就见两点银芒来到身前,仓促间就地一个驴打滚,勉强躲过,可巧不巧,两枚银针射向法明。 法明一身硬功不假,然而,谁也难保银针不会破损皮肉,当初他在寺里,可是亲眼见过银针的毒性,不敢硬挡,亦是闪身躲避。 魏胜哪肯错过如此良机,带着特质金属手套的右掌乘势抓向法明前胸。 法明惧怕银针,却不怕魏胜,面带冷笑,身形动也不动,以硬功硬抗一爪,反手一掌拍向魏胜头顶。 魏胜大惊,明知自己绝非法明对手,却也不得不举臂格挡。 眼见得法明一掌就要落下,吴通长啸一声,手中长剑点向法明后脑。 这一剑算不得精妙,可关键是出手的时机,这便是魏胜等人常常聚在一起,切磋武艺,养成的默契,对自己人的武功底细知道得一清二楚,明白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需要相互支援。 少林硬功无论如何神奇,终究有破绽可循,这也是当初少林愿意与江湖众门派一起,参悟一套全无瑕疵的功法的原因,若是平时,法明将全身功力运至头顶,施展油锤贯顶的法门,或者还可抵挡,此时却是一心数用,再加上他原本就是少林弃徒,功力未臻至化境,自然不敢硬挡,一招“铁拐李倒蹬天梯”,右腿骤然向后踢出,踢向吴通小腹。 如此一来,他功力再行分散,掌臂交击,“砰”的一声闷响,魏胜双臂疼痛欲裂,却终不至当场折断,他跟随岳家军在战场上拼杀,哪里会在乎些许疼痛,反倒更是激发了凶性,双目赤红,与往日判若两人,怒吼一声,欺身再上。 董航方才躲得狼狈,刚刚站起,啐出嘴里沙土,骂了一声“驴球球”,挥舞着手里的钢刀,怪叫着扑向法明。 四人战在一处,“砰砰”之声不绝于耳,打得最是热闹,短时间内,勉强能维持住一个平局,不过,魏胜等人终究是三人配合,一旦出现一丝疏漏,必然会被法明乘势一举击破,另外,这三人内力也远远不如法明,落败只是早晚的事。 另一处,方圆与马南飞亦是激战正酣,算上这次,二人已是第四次交手,可谓知根知底,如果单纯以功力来论,无论方圆悟性再高,清风观功法再是玄妙,可年龄所限,到底不如马南飞深厚,而要说到招数之精妙,身形之变幻,他自小受到沈乘风与张真奇的悉心教导,又绝非马南飞所能比拟。 按说如此情形之下,方圆当以守势为主,可他洞悉场中局势,一开始便施展狠辣招式,拼命强攻,旨在抢出一丝缝隙,援助他人,不论法明还是陆凌波,只要能先行击伤一人,便能扭转些许局势,陆凌波轻功绝顶,想要击伤实属不易,因此,将目标放在法明身上,打斗之间,有意无意向法明靠拢。 马南飞老于江湖,怎会看不出方圆的心思,手中五尺多长的七星丧门剑,一改剑走轻灵,反倒走起了刀势的路子,横劈竖斩,霸道已极;同时,他左臂袖中,一条金色丝带宛如灵蛇一般,吞吐不定。 当日在秦府,方圆就曾被这条丝线套住,后来眼见贾英雄几人性命危在旦夕,他豁出命去,才迫使马南飞将丝带松开;这条丝带可刚可柔,可攻可守,一经灌入内力,比寻常刀剑还要锋利数倍;真气变幻之间,又可套人兵刃,四肢,委实令人难以招架。 这两人一时半刻也是难分高下,因而,场中最大的变数,便是甄乐儿与陆凌波。 这二人都是心存忌惮,陆凌波忌惮甄乐儿的银针,而甄乐儿不论功力,临敌经验,都远非陆凌波的敌手,再加上方才耳语之际,贾英雄对她说过,陆凌波的蝉吸力诡异莫测,一旦被施展出来,uu看书.uukanshum身形,内息都会受到影响,更是不敢靠近,因此,这两人都是格外谨慎,一进必有一退,一退更有一进。 陆凌波接连数次几乎得手,却均被甄乐儿的毒针逼得不得不仓促停手,闪身躲避,心中恼怒,眼见得又是四枚银针射出,他避过两枚,陡然转身,平平向前探出手掌,一股吸力喷薄而出,原本射向小腹的两枚银针受到牵引,均是从他右肋一旁穿过。 忽然,他眼珠一转,轻轻一声冷笑,“女娃,凭你这点道行,还伤不到老夫,现在束手就擒,再说上几句甜言蜜语,老夫说不定可以将你收入房中,免得你受到连累,如何?” “不要脸!”甄乐儿羞愤交加,出手更不容情,周身点点银芒犹如急风骤雨一般,将陆凌波整个人笼罩其中。 陆凌波似是早就算计到这一点,不怒反喜,先是向西探出一步,接着身形一变,整个人向东方激射而出,银针尽数落在空处,大略一看,至少也有十数枚,陆凌波一阵邪笑,不退反进,向甄乐儿掠去。 甄乐儿恨他恨到骨子里,想也不想,随手又是一把银针撒了出去。 第208章 死战 二 贾英雄虽并未与人动手,却也并不轻松,一边威慑众喽啰,一边还要观察场中形式,不时出言提醒. 他手里两包胡椒面,正对着一名蠢蠢欲动的副寨主骂道:“你他娘的再敢往前一步,贾爷就撒你一身!” 那名副寨主仰着脖子,半转身指着身后喽啰,高声道:“你看清楚了,这里可有数百兄弟,个个如狼似虎,凭你两包胡椒面能拦得住!” 不患贫而患不均,贾英雄虽没听过这句话,却无师自通,早已领悟了其中真谛,只见他凝眉立目道:“自然撒不了许多,可谁敢先冒头,老子就撒谁,再一脚踩碎他的黄子,看他下半辈子还做不做男人,至于重赏,就只能被别人领了!” 此言一出,原本蠢蠢欲动的众人,闷闷止住脚步,看向周围同伴的目光隐隐显出敌意,谁也不愿拿自己的命替别人做嫁衣。 贾英雄微微舒了口气,眼角瞥向战场,自然,他的目光第一个落在甄乐儿的比斗之处。 此时,陆凌波已不再偷袭他人,而是专一对付甄乐儿,口中一边胡说八道,一边伺机欺近,好似在调戏她一样,不过,细细看去就会发现,陆凌波并不敢过于接近,最少也要保持七尺左右的距离,因为只要再近一些,难保不会被银针击中。 恼羞成怒,甄乐儿就好似发怒的豪猪,嘴里一边怪叫连连,一边不管不顾,射出银针,看起来霸道异常,其实,除了阻止陆凌波近身,以及搅得场中众人心惊胆颤之外,再无他用。 贾英雄见陆凌波竟敢调戏甄乐儿,不禁火冒三丈,正要开口大骂这个老不修,脑中灵光一闪,已然明白其中关键,原来,陆凌波与甄乐儿动手,唯一顾忌的便是甄乐儿的毒针,他看似调戏,其实却是在不断逼迫甄乐儿施放银针,一旦银针用尽,甄乐儿便再无威胁,到时候尽可任由他施为。 想明白了这点,贾英雄大叫道:“他在逼你施放银针!” 甄乐儿闻言,恍然大悟。 陆凌波冷哼一声,道:“看明白又如何,一枚两枚银针,老夫可不惧你!”话音未落,身形纵起,向甄乐儿掠去。 甄乐儿果然出手收敛不少,不再是一把一把的扔,只是两点银芒激射而出。 只是这样一来,覆盖面积减少不少,陆凌波凌空一个转身,两枚银针贴着前胸闪避过去,前进之势不减,身形落定,距离甄乐儿不过五尺左右,紧接着,他左脚向前迈出半步,同时探出双掌,两股吸力传出,甄乐儿胸前的衣襟已被吸得鼓胀起来。 甄乐儿又恼又惊又怕,来不及细想,条件反射一样,手里又是一把银针扔了出来。 陆凌波一阵怪笑,又是向右弹出,眨眼间掠出一丈有余,原来,他方才已然算准了,惊慌之下,甄乐儿必然会不管不顾施放银针,方才他探出的左脚,看起来是在向前,其实却已然做好向右飞掠的准备。 贾英雄懊恼得直拍大腿,道:“我不是说让你省着用了么!” 甄乐儿好容易逼退陆凌波,抹了一把额前冷汗,委屈之中犹带着几分心悸,道:“我害怕······” 贾英雄张了张嘴,没再说下去,他明白,这实在不能怪甄乐儿,因为不论临敌经验,还是内力修为,她都远不是陆凌波对手,这就好似一个始终稳定在班级倒数前三名的学生,你能指望他一夜之间升到级部第一名?如果你敢指望,那么,不是他傻,是你傻! 陆凌波好整以暇,在三丈之外停住身形,微微呼出胸中浊气,傲然道:“武功一道,哪有半分取巧,若是仅仅依靠银针便能横行无忌,谁还愿意用功苦修!” 贾英雄不由点头,下意识想要附和一句,陡然反应过来,貌似这句话应该自己这样的正面人物说出来才对,怎地由一个坏蛋嘴里说出,正准备反驳,忽听魏胜一声闷哼,身形倒飞而出,重重撞在墙壁之上,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贾英雄急急转头看去,就见魏胜面如白纸,前襟上点点星星尽是血迹,不过这人着实刚强,仅仅片刻,便双手撑地,挣扎着站起来。 原来,就在刚才,魏胜三人终于内力不济,眼见得董航脚下一个踉跄,就要丧命于法明掌下,魏胜没有半分犹豫,飞扑上前,用自己的后背,替董航挡住一掌,不过也多亏吴通急中生智,长剑脱手而出,击向法明颈项,逼得法明不得不仓促躲避,十成掌力只剩下不到三成,否则魏胜早已身死。 然而,即便如此,魏胜亦是受伤极重,身形摇晃,踉跄向前走出两步,每走一步,便是一阵剧烈咳嗽,嘴角鲜血缓缓溢出,只是他生性坚韧,略略驻足几息时间,勉强压制胸中翻涌的气血,大喝一声,再次冲杀过去。 贾英雄心赛油烹,要知道他来到这个世界,最先结识的便是魏胜三人,尤其这位大哥,平日虽沉默寡言,武功也没什么出奇之处,可待人温和,最重义气,远比那些所谓的江湖豪侠更要磊落,他怎能眼睁睁看着大哥殒命于此? 唯一的办法,便是强行施展内力,一举将敌人中武功最高的马南飞击伤,甚至击毙,不过,贾英雄心里也没底,首先他不确定凭自己目前的功力,是否足以击伤或者击毙马南飞;二者,他不确定,以马南飞的老道,自己能否一击必中;第三,他更不知道强行施展内力会造成如何后果,据方圆所说,他现在经脉受损颇为严重,若是强行施展内力,轻则伤势加重,拖延恢复时间,重则经脉尽断成为废人,甚至当场身死也说不定。 还是那句话,贾英雄到底是假英雄,如此后果,由不得他不慎重一些。 这时候,魏胜三人已然是全无招法,全无配合,仅仅是仗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勇悍与法明周旋,不过,似这等厮杀,悍勇能有多大作用! 方圆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更是焦躁,几次豁出命去,想要抢出一丝缝隙,可马南飞自上次与方圆一战,也吸取教训,只是不远不近,宛如跗骨之蛆,死死缠住。 十余个回合之后,但见法明爆喝一声,趁董航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一掌劈落董航手中钢刀,旋即右脚猛踹吴通前胸,吴通赶忙以双臂格挡,魏胜见状,勉强咬牙探出双掌抓向法明前胸,可双臂绵软,全无几分力道,法明哪会放在眼中,面带不屑,真气透体而出,顺着魏胜双臂倒灌而入,魏胜连连倒退数步,口中鲜血喷薄而出,再也支持不住,轰然倒地。 与此同时,吴通双臂“咔嚓”一声响动,齐齐断折,口中鲜血狂喷,滚落出去。 董航目眦欲裂,方才若不是魏胜舍命相救,他早已生死,大喝一声,也顾不上招式,双手死命抱住法明一条膀臂,以头撞向法明软肋。 法明满面狰狞,原本丑陋的相貌更是显得恐怖至极,举起左掌,拍向董航头顶。 见此情景,方圆也顾不得马南飞,手中宝剑脱手,射向马南飞前胸,双脚蹬地,攻向法明。 马南飞飘身闪避的同时,左袖中那条金色丝带却好似离弦之箭,骤然射出。 仓促间,方圆施展出“燕回还”,凌空一个诡异的折角,却也只来得及向右移出半尺,将左胸躲过,却被丝带灌入左臂之中。 马南飞手臂一扯,金色丝带带出一蓬鲜血,落回手中,没有片刻迟疑,他身形纵起,七星丧门剑罩定方圆后心。 方圆恍如未觉,右掌拍向法明头顶。 法明顾不得董航,急忙将手掌迎向方圆,在他看来,方圆这一掌仓促发出,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自己一掌击毙,自己只要坚持片刻,马南飞便能一剑将方圆后心贯穿,到时候,自己也能在这一战中,记上一大功,回到临安,必然少不得种种赏赐。 法明正想着,忽然就听一声大喝,“师父闪开!”紧接着,一道黑影向怀中撞来,不是贾英雄是谁! 方圆没有半分迟疑,“燕回还”再次施展,横着移出三尺,绕过法明,掠向一旁。 马南飞却不会如此精妙身法,u看书 uanhuom 险险与法明撞在一处,只得强提真元,运用千斤坠的法门,向地上落去,身形不由略略一滞。 法明在贾英雄手里吃过两次亏,知道这小子浑身古怪,不敢任其冲入怀中,相距尚有三尺,便将一身真元运至右掌,狠命击出。 董航受到真气震荡,再也把持不住,被震飞出去。 贾英雄急忙举掌相迎。 “砰”的一声,双掌交击一处。 法明原以为这必然是山崩地裂的一击,谁料,贾英雄却好像是来送死一般,竟全不运功抵挡,任由内力灌入体内,当即口喷鲜血倒飞出去,只是在倒飞而出的一瞬间,他脚尖在地上一拧,方向一变,撞向仍在空中,尚未及落地的马南飞。 马南飞面带不屑,自从山上以来,贾英雄除了动嘴,撒胡椒面之外,并未与任何人动手,此时甫一出手,便好像送死一般,被法明一掌击飞,他怎会放在眼里,举剑迎向贾英雄,甚至在他的心里还产生出这样一个想法,这小子的血是不是玷污了自己这柄宝剑! 第209章 战神倒下 法明隐隐感觉不对,再要提醒已是不及,眼睁睁看着宝剑刺穿贾英雄右胸,见此情形,他又松了口气,暗道自己多疑。 就在这个时候,死人一般的贾英雄忽然睁开双目,嘴角挂着一抹残忍嗜血的怪笑,气势在这一瞬间攀升至顶峰,璀璨光华笼罩周身,右臂之上银青色电光缭绕,便好似撞破金锁的玉龙一般,一拳向马南飞砸去。 原来方才他见形势危急,再也不敢有所迟疑,却也明白,自己只有一击之力,必然要用在武功最高的马南飞身上,而贸然攻向马南飞绝难奏效,因此才想出这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办法,借法明之手,将自己推向马南飞,因而,这一拳可说是使尽了浑身解数,依照浪叠千重的法门催动真气和雷电之力,环环相撞,达到了浪叠四重。 此时马南飞也察觉上当,急急举掌相迎,不过,他的修为远远未至神灵入体之境,无法做到真气如指臂使,仓促间,十成内力只来得及使出三成。 拳掌交击之下,却无半分声响,直如冰消雪融一般,马南飞面容一阵诡异的扭曲,轰然一声炸响,小臂化为漫天血肉,口中鲜血狂喷,整个人好似一颗疾驰的流星,倒飞出去,身形尚在空中,便已昏死过去,重重砸在墙壁上,烂泥一般,软软滑落在地,再无半点声息。 贾英雄落在地上,脚下方砖寸寸碎裂,身形却犹如山岳一般,岿然不动,就好似绝世的战神一般! 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用一种震撼到难以置信的目光向贾英雄看去,一拳之威,强悍如斯,怎么可能! 尤其法明,他除了惊骇之外,还懊悔得恨不得哭出来,在他回到临安养伤期间,一则是为了维护自家颜面,二来也是担心马南飞生出贪念,因而并未提及贾英雄功力精进,以及那部能遥遥发出掌力的功法,否则马南飞怎会如此大意,现在倒好,不仅马南飞生死未卜,自己也不知要落得一个什么结果。 片刻之后,贾英雄的周身陡然蓬出一团血雾,将整个人笼罩其中,若是细细看去,就会发现,他的眼角,鼻孔,嘴角,耳朵都有丝丝鲜血溢出,形容恐怖至极,就像是索命的厉鬼,显然是经脉不胜重负,彻底断裂开来。 其实,这也不怪,王道成数十年修为,何其深厚,单单四五成也不是现在的贾英雄所能承受,在幽冥教的时候,项连云以特殊手法压制下来,要他经脉恢复之后,慢慢吸收,此刻却被他一股脑引爆开来,落得如此结果,自也是理所应当。 两息之后,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贾战神轰然倒地,半点声息皆无。 甄乐儿见此情形,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接连几把银针胡乱撒出,逼退陆凌波,向贾英雄冲去。 陆凌波与法明对视一眼,微微停顿之后,默契的一起杀向方圆。 卧虎岭的群贼此时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再也按捺不住,叫嚣着冲杀进来。 就在此时,大厅外忽然有人爆喝,“都他娘的住手,谁敢动,老子先宰了他!” 接着又一个声音响起,“都他娘的不许动,听三位壮士的吩咐!” 喽啰一阵骚动,纷纷回头看去,就见杜兴国,周虎,陈青三人推搡着赵原海闯将进来,赵原海生怕有人动手,连累自己性命,满目狰狞,不住呵斥。 卧虎岭众人不敢妄动,急忙让开一条道路。 此时,方圆双脚将将落地,就地一个前扑,也就是俗称的驴打滚,将先前脱手的宝剑捡起,顺势反手横削法明左臂。 陆凌波施展蝉吸力,将剑锋带偏,法明乘势抢攻,接着七掌劈出,罩定方圆胸腹之间。 方圆接连施展燕回还消耗巨大,难以招架,右手在剑柄一拍,再加上蝉吸力的吸力,速度陡增,射向陆凌波,而他本人借着这一拍之力,身形暴退。 这时候,甄乐儿几次出手拍击贾英雄周身要穴,可贾英雄仍是两眼紧闭,宛如死人一般,她心中酸楚,鼻子一酸,泪珠儿簌簌落下,陡然站起,怒视法明二人,身形闪动,冲杀上前。 陈青三人一见如此情形,话也不说一句,将赵原海往董航面前一扔,齐齐大喝一声,紧随甄乐儿身后,冲杀上去。 董航虽然被法明内力振飞,动转艰难,仍是咬牙扑倒赵原海身上,捡起落在地上的钢刀,压在赵原海脖子上。 若是往日,法明与陆凌波都不会将这四人看在眼中,可眼下,激战半晌,不论体力,内力都有不少消耗,尤其甄乐儿还不知有多少银针,趁着方圆被逼退的功夫,法明焦急低声道:“现在怎么办!” 陆凌波道:“拼死一战,别无他途,我拦住方圆,你尽快将这四人制住!” 在法明看来,方圆能与马南飞酣战许久,还略略占着上风,远比这四人难缠,陆凌波自愿与方圆对战,正是如了他的意,好像生怕陆凌波反悔一样,他大喝一声,鼓荡真气,冲向四人。 此时,方圆又已冲到近前,与陆凌波战在一处,两人皆是赤手空拳,纯靠内力较量,陆凌波好像急了眼,一改之前的游走打法,全然不计后果,连连强攻,杀招迭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态势,方圆毕竟左臂受伤,动转艰难,只得以单掌迎敌,一时之间,反被压在下风。 陆凌波让过方圆一掌,手臂平平探出,吸力自手掌中喷薄而出。 方圆不敢硬敌,脚尖点地,向后滑出数步。 “方圆,你跑不了!”陆凌波大喝一声,左脚向前探出,任谁看到这幅景象,也会以为他要乘势追击,谁料,他竟左脚猛然发力,眨眼间,由急进变作急退,好似大鹏一般,飘飞而起,接连两个起落,已然跃出大厅,借着喽啰的遮挡,几息间,便消失不见。 方圆好似傻了一般,愣愣看着陆凌波逃离的方向,片刻才反应过来,“这厮跑了!” 法明正与三人对战,恍惚间发现人影一闪,转头看去认出是陆凌波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禁喝骂道:“陆凌波,我xxx!你xxx竟然跑了!” 接着,又是一阵爷爷奶奶的骂,可他一身功夫尽在硬功上,轻功极差,想要逃跑,根本是痴心妄想,眼见得方圆手持长剑也已围拢上来,他倒也光棍,干脆逼开众人,双手往背后一背,喝道:“你们以多欺少,罗汉爷爷不打了!” 甄乐儿双目血红,娇叱道:“秃驴,还贾英雄的命来!” 眼见得甄乐儿还要上前,方圆赶忙拦住,“师叔,眼下救人要紧,我这里还有几颗丹药,麻烦你喂众人服下!”说着,自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递到甄乐儿手中。 总是到了关键时刻,才能看出远近厚薄,甄乐儿想也不想,倒出一颗丹丸,扑到贾英雄身前,撬开牙关,喂他服下,接着管也不管别人,自顾自在一旁看着。 陈青来到甄乐儿身前,低声道:“甄······老奶奶,魏大哥他们受伤也不轻,需要丹药救治!” 按辈分来说,贾英雄叫甄乐儿一声“师爷”,而陈青又管贾英雄叫“小叔”,这样一来,甄乐儿自然是他的“老奶奶”,若是往日,陈青也不会如此称呼,只是有方圆在这里,他实在不敢乱了辈分。 甄乐儿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将瓷瓶递给陈青。 陈青忙着喂众人服下丹药。 方圆看了法明一眼,法明似也明白他的意思,摊开双臂,示意自己绝不会反抗。 方圆也不迟疑,出手点中法明穴道。 此时的形势仍是紧张万分,门外是虎视眈眈的卧虎岭人马,有不少人已在暗中交头接耳,而贾英雄一方,几乎各个重伤,难有再战之力。 周虎混迹市井多年,uu看书 ww.uukan将一切看在眼中,两步来到门口,高声喝道:“卧虎岭的兄弟们听着,我们万墓山与你们素来并无仇怨,此次也是奸人暗中挑拨,导致两家不合,你们尽管放心,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只要我们下山,必然会放赵当家回来,不过,若是有谁心怀不轨,妄想要将我们留在这里,那可要好好掂量掂量,别忘了,我们万墓山还有上千人马!” 一名头领高声叫道:“周当家,你当真会放我们寨主回来?” 周虎大笑道:“我们万墓山的实力,相信各位早已知晓,若是有觊觎卧虎岭之心,何至于等到今天,各位只管放心便是,现在只是要麻烦兄弟们准备几张软床,抬我的兄弟们下山!” “这个好办!”一名副寨主答应一声,吩咐几名喽啰去准备。 王六斤藏身于人群之中,见此情景,哪里还敢妄想收回山寨,与几名亲信商议一阵,悄悄带着原班人马下山离去。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软床已然准备好,将贾英雄等人抬上软床,就连法明,马南飞也被抬着,向山下行去。 第210章 张真奇到来 刚到山脚下,就见前方尘土漫天,马蹄踏地之声震耳欲聋,一队人马足有三四百人,风驰电掣来到近前,为首两人正是何良与徐虎。 二人各自翻身下马,拥上近前。 周虎道:“老二,你们怎么来了?” 何良抓着魏胜的手,道:“我和老三见你们久久不回,生怕出现意外,特地赶来,我大哥他们怎么会受伤?” 周虎还没来得及开口,徐虎已经抢着道:“还用问,必然是他们暗中动了手脚,今日先宰了这厮,算是替大哥他们收些利钱,回头再聚齐人马灭了这里!” 赵原海早就骇得心胆欲碎,忙不迭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也是被贼人蒙蔽,我自愿将卧虎岭让与众位,只求饶我一条性命······” “我呸!哪个稀罕你的鸟岭!”说着,徐虎一手提起赵原海脖领,一手抽出腰间钢刀,作势要砍。 卧虎岭众人早就担心周虎等人言而无信,闻听此言,更是如临大敌,只是面对强敌,往往有两种反应,一是逃,一是战,大部分喽啰转身欲逃,只有极少部分咬牙切齿,拔出刀剑,似乎是准备拼命。 周虎赶忙拦住,道:“老三,我已承诺,不会伤及赵原海性命!” 见徐虎仍愤愤不平,何良生怕周虎下不来台,赶忙道:“老三,不可莽撞,周大哥既然许诺,咱们就要照做!” 徐虎气恼的“哎”了一声,狠狠跺脚,心中犹是愤怒难平,一刀砍倒路旁一棵小树。 接过贾英雄等人,众人也不回县城,快马加鞭,径直返回万墓山。 一路上,何良已经听说事情经过,既然马南飞三人是奉秦桧之命前来,现在又走脱了马南飞,生怕朝廷派来兵马围剿,半路上就急忙安排人将三县兵马召回,回到山上之后,他又交代各处事宜,一则谨守山寨,一则好生看押马南飞二人,随即赶往后寨。 这时候,魏胜几人早已被抬到房间,又找来郎中医治,董航只是脱力,在卧虎岭便能行走,此刻除了有些虚弱之外,与常人无异,吴通双臂断折,脏腑轻微震颤,并无大碍,郎中用木板将他双臂缠住,嘱咐他仍要卧床静养,可他哪里躺得住,与董航一起,赶去查看魏胜与贾英雄二人。 魏胜内脏破损,伤势极重,幸好及时服下方圆的丹药,保住性命,却也却要长期静养,此时仍在昏迷之中,留下两名喽啰照顾,所有人又一起赶去贾英雄的房间。 早有郎中将贾英雄身上那柄七星丧门剑取下,静静躺在床上,面色已经开始泛出一层灰青之色,呼吸半点皆无,俨然就是个死人了。 方才在卧虎岭的时候,众人便见他气息极其微弱,显是命不久矣,不过,大家伙也都知道贾爷一身古怪,能人所不能,绝不能以常理度之,因此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谁料,郎中三根手指仅仅在他手腕上一搭,便摇头叹息,“气息全无,已是死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眼前一黑,好似天塌地陷一般,心中悲恸到了极处,甄乐儿更是情难自已,嗓子里一口气上不来,翻着白眼当场昏死过去。 一众好汉打打杀杀从无惧色,却对着这名女子谁也不敢上前,最后,何良叫陈青将甄乐儿抬走,理由他是晚辈,没有顾忌。 陈青知道这位既是自己的老奶奶,或许将来也会是自己的婶娘,更是不敢有半分亵渎,先是用一块白布小心翼翼将甄乐儿双臂缠住,接着又找来一根扁担,叫来徐虎帮忙,两人一前一后,抬猪一样,将甄乐儿抬了出去。 屋里,众人一个个眼含热泪,想哭又不敢哭,因为谁也不愿相信,贾英雄就这么死了。 沉默半晌,何良转头看向方圆,道:“方少侠,老四他······” 方圆在郎中离开之后,也探过贾英雄的脉搏,不仅无法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气息,就连真气也无法涌入他体内,除了死人,绝不会出现如此情况,黯然摇头。 方圆的反应,无异于宣判了贾英雄的死刑,往日的情形历历在目,悲从中来,饶是这些见惯生死的汉子,也是个个垂泪。 何良道:“当日我们兄弟在山神庙结拜,没想到老四年龄最小,却最先走了!” 吴通道:“我与英雄虽不似你们一般结拜为兄弟,却也不差分毫,可惜他先走一步了!” 方圆道:“当初在老贼府中,我被马南飞暗算,若非英雄救我,或许我早已死去多时了!” 杜兴国,董航只顾撇着嘴放声大哭。 就在这时候,忽听外面一阵大乱,有人高声叫道:“二寨主,二寨主,有人闯山,有人闯山了!” 在何良等人看来,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惊扰贾英雄此时的清净,一个个横眉立目,喝骂着冲了出去,就连方圆也皱着眉头跟了出去。 远远的,众人就看见一道矮小身影行来,也不见他如何施展身法,就是普通迈步,可一步之后,便是三五丈远,缩地成尺,这近乎仙家手段,更恐怖的是,闻讯而来的无数喽啰,只要靠近他一丈之内,便会被一股无形劲力推开,连滚带爬跌出老远。 众人已然知晓来者必然是位高人,只是是敌是友,还不得而知,于是一起迎了上去,终于看清来者样貌,七十岁左右的年纪,一身宽大的灰色道袍,身材矮小,至多不过六尺,骨瘦如柴,面色却红润宛如孩童,长眉细眼,高鼻阔口,尤其醒目的是一对扇风耳,几乎一直从太阳穴垂直嘴边,颌下一副绝美的雪白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泛着油光,脑袋顶上雪白长发挽了一个发髻,用一根通体碧绿的玉钗别住。 方圆看清来人相貌之后,再也顾不上众人,踉跄着抢出几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直爬行到老者近前,一边叩头,一边带着哭腔道:“师爷,英雄死了!” 来人正是张真奇! 一句话出口,张真奇周身陡然爆出一团气浪,一丈之内,沙土漫天,显然是情绪激动到极点,阴沉道:“英雄在哪,你带我去看!” 直到这时候,何良等人才反应过来,急忙跪地行礼,只是刚刚跪下,方圆已带着张真奇离去,众人又急忙起身,跟着过去。 张真奇来到床前,看着贾英雄,满是皱纹的脸上说不出的落寞,怔了半晌,缓缓摇头。 方圆心中已有七八分猜测,可仍旧忍不住怀着万一的希望道:“师爷,英雄他······” “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么?”张真奇嘶哑着声音道,这一瞬间,他就仿佛一个普通的垂暮老人一般。 众好汉闻言,齐齐嚎哭起来。 张真奇素来不喜吵闹,可他又如何忍心怪罪这些热血的汉子,强自忍耐下来,对方圆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圆抹了把眼泪,勉强道:“回禀师爷,是这样······” 听完之后,张真奇点点头,道:“方圆,我且问你,英雄最后可曾交代过什么?他毕竟是我清风观的弟子,若是有什么遗愿,我们应该替他完成。” 方圆道:“回禀师爷,英雄与马南飞对掌之后,便一直如此,并未来得及交代遗言。” 闻言,张真奇眉梢一挑,似是想到什么,随即又摇了摇头,再次迟疑片刻之后,他忽然抬手落在贾英雄胸口,一股精纯至极的内力自掌心涌出,缓缓送入贾英雄体内。 方圆不明就里,却也知道师爷此举必有深意,生怕众人嚎哭,有所惊扰,赶忙阻止众人,何良等人听贾英雄说过,张真奇乃是武林奇人,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一起凝神看去。 几息之后,贾英雄体内传出噼啪之声,虽然极轻,极短,却清清楚楚穿入众人耳中,众人的心中不禁多出一丝希望。 停顿几息之后,噼啪之声再次传出,不仅声音比刚才大,持续的时间更是长上不少,随即又陷入沉寂。 众人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缘故,可任是傻子也知道必然是有了变故,因此,谁也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董航更是小心翼翼的用巴掌掩住了口鼻。 如此几次之后,噼啪之声越来越强,时间越来越长,终于连在一起,再也没有停顿,这时候,异象再次出现,一丝一毫的电弧跃出贾英雄体外,与刚才的噼啪之声一般,先是丝丝缕缕,时有时无,接连几次之后,贾英雄周身便已是电光缭绕,一副生人勿近,不要亲戚,没有朋友的样子! 张真奇陡然停手,uu看书 .ukanshuco 所有的声响,电光刹那间消散无踪,张真奇却在众人疑惑,焦急的目光中仰天长啸,好似疯魔一般,口里连连叫道:“哈哈,不愧是我张真奇的玄孙,哈哈,我就说以这小子的心性,死前怎会没有遗言交代,哈哈······” 众人听得云山雾罩,终于,方圆硬着头皮,生平第一次打断自己的师爷,道:“师爷,英雄他现在怎样了?” “哈哈,这小子没死!”张真奇道。 “没死,没死!” “老四没死!” “英雄还活着!” “他娘的,老杜,老四没死,你哭个球!” “滚你娘的,你哪只眼看见我哭了!” 这些粗犷的汉子笑着,骂着,眼泪也不停的流着。 第211章 救治之法 何良第一个从大悲大喜之中转醒过来,哭了一阵,扑倒在张真奇脚边,“老人家,求您将英雄救醒,日后若有差遣,何良万死不辞!” 董航等人如梦初醒,一个个也跪倒在地,叩头不已。 张真奇笑完了,却只是负手而立,沉吟不语。 方圆以为是师爷性情孤僻骄傲,不愿与众人说话,忙道:“师爷,还请您老人家将英雄救醒!” 片刻之后,张真奇缓缓摇头道:“救不醒!” 何良等人生怕出言无状,惹得张真奇不快,齐齐将目光落向方圆。 方圆道:“师爷,英雄既然没死,又怎会救不醒?再说方才徒孙已检查过他的身体,生机断绝,您老人家怎说他没死?” “哼!不成器的东西,心浮气躁,早知如此,就不该叫沈乘风收你,没的辱没了我清风观的名声,难道你就没看出这混账小子的古怪么!”张真奇拉长一张老脸训斥道,全然忘记方才他一进屋看到贾英雄之后,说过什么。 方圆道:“师爷,徒孙愚钝,还请您老人家点拨!” “我且问你,四圣经有哪四式?”张真奇道。 “青龙式,白虎式,朱雀式,玄武式。”方圆道。 “记得倒是清楚,却是死脑筋,我再问你,玄武式有何玄妙?”张真奇道。 “玄武式动作缓慢,不刚不柔,最适合强筋健骨,调理内息。” “还有么?”张真奇旁若无人道。 “还有?”方圆一愣,低低声音道:“四圣经乃是无上宝典,必然是神妙万端,只是徒孙愚钝,未能领悟其中奥妙······” “哼!你果然愚钝,还不如这傻小子!”说着,张真奇转头看向贾英雄,目光中满是慈爱,道:“这小子施展了玄武式,因此看起来与死人无异。” 方圆惊诧道:“师爷,玄武式哪是这般模样······” 张真奇眉头一皱,似是又要出言责备,可一见方圆谨小慎微的样子,不禁微微叹了口气,道:“这并不是普通的玄武式,据我推测,应该是这小子自己从玄武式中参悟出了胎息之术,危急时刻,护住心脉,保住一丝生机不绝,以寻常之法必然无法感知,是以我才将内力转入他体内,方才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银青色电光是这小子所独有的,电光不散,性命不绝,足以证明我的推断,不过······”说到这里,他停住话头,脸色一阵古怪变幻。 张真奇所料果然不差,早在普善寺的时候,贾英雄便根据玄武式自创出一套胎息之法,只是并不十分完善,方才仓促间,小命要紧,也顾不得这些,胡乱施展出来。 事关贾英雄生死,方圆虽然明知要挨骂,还是小心翼翼道:“不过什么?” 张真奇看看方圆,又看看贾英雄,眉梢几次挑起,却又几次将火气压下,可越压越恼,最后终究还是按捺不住,骂道:“你们两个混账,当师父的只知照本宣科,全然不懂变通,当徒弟的却糊里糊涂,偏偏还大胆包天,任意妄为,凭他这些浅薄根基竟然也敢自创功法,现在好了,胎息之术几乎成了自杀之法,就像在神觉周围建起一座围墙,明明未死,却无法醒来,人不人,鬼不鬼,还不如干脆死了,也免得我老人家心烦!” 张真奇越骂越恼,越恼越骂,当真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何良等人噤若寒蝉,他们在岳家军中见过的奇人异士也算不少,知道这种人大多性格古怪,可也不似这般,时喜时怒,简直就是个疯子,由此,他们得出一个结论,越是高人,越是古怪,招惹不得! 就在这时候,房门忽然被推开,甄乐儿跌跌撞撞闯了进来,也不管旁人,扑到贾英雄身上失声痛哭起来。 张真奇不由一愣。 趁着这功夫,方圆不着痕迹抹了把脑门上冷汗,道:“师爷,这位是我项师爷的弟子。” 张真奇脸色又是一变,转头看向甄乐儿,道:“她就是甄丫头?” “是!”方圆说着,生怕甄乐儿失礼,引得老人家不快,赶忙起身,来到她身边,低声道:“师叔,这是我师爷······” 甄乐儿哭得天昏地暗,哭得日月无光,只是充耳不闻。 方圆又说一遍,甄乐儿还是只顾啼哭。 张真奇眼角微微眯起,甄乐儿的失礼倒在其次,重要的是,他已从甄乐儿的反应中察觉出一些异样。 何良见状,小心加上小心,远远绕过张真奇,来到甄乐儿身旁,低声道:“甄姑娘,老四没死!” 一句话,甄乐儿立时云收雨霁,道:“二哥,你说马脸贼没死!” 何良悄悄一指张真奇,道:“这位是英雄的师爷,要想救醒英雄,最后还是要请老人家出手相救才行!” “师爷?”甄乐儿目光渐渐恢复清明,从浑噩之中转醒过来,对着张真奇盈盈一拜,道:“师伯在上,乐儿给您老人家行礼!” 毕竟远着一层,张真奇心中再是不满,也不好发作,阴沉着脸,道:“起来吧!” “是!”甄乐儿将将站起,立马又道:“还请师爷救救马脸贼!” 何良是何等样的聪明人,自然看出甄乐儿对贾英雄心生情愫,他虽知此事绝难善了,不过当务之急乃是贾英雄的性命,生怕张真奇看出端倪,一怒之下,甩手不管,因此,也顾不上张真奇的冷淡态度,道:“老人家,英雄曾在幽冥教中就得甄姑娘一命,甄姑娘一直铭感于心,言语失当,还请您老人家见谅!” 无论信与不信,这总算是个解释,此情此景,张真奇也不便过分追究,只是点了点头,道:“甄丫头,不是老夫不愿救,实在是力有不及。” “马脸贼说您老人家神功通玄,难道还救不醒他?”甄乐儿道。 这倒不是甄乐儿有意恭维,而是确有其事,因为在贾英雄结识的众人之中,没被他打过的,确实不多,当初在秦府他就曾打昏过方圆,后来的法明,心远,夏侯兄弟,唐风,甄秀才,甄乐儿,甄老头更是不在话下,甚至就连王道成,也没在他手里占得好处,唯独张真奇,贾英雄只有高山仰止的份,因此在他眼里,张真奇乃是无可争议的第一人,时时对甄乐儿提及,此时她说出,也就是一句普通的怀疑。 张真奇却听得颇为受用,一副高人气派道:“甄丫头,若是单说武功,老夫历来不服别人,可论到医术,老夫却所知不多,单单比你师父,就要差上十万八千里。” 一听这话,甄乐儿的眼睛当即一亮,道:“师伯,这么说来,我师父能救他!” “凭你师父的医术,足够救贾小子一命,可她向来踪迹不定,哪里去寻?”张真奇道。 何良心中一动,道:“恕晚辈冒昧,请问老人家,除项老前辈之外,可还有能救治英雄之人,亦或救治之法?” 张真奇扫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法子有,人也有,只是不知来不来得及!” “师伯,求您老人家指点,只要能救醒马脸贼,我什么都能答应!”甄乐儿道。 何良等人也道:“求前辈指点迷经!” 张真奇略一思忖,道:“以我看来,有三处地方可以救他,第一是天师教,天师教至宝九天造化丹,生死人,肉白骨,无伤不治,英雄所习功法,皆是出自天师教,按说服用此丹最是合适,不过,我与幽冥教有宿仇,前些日子英雄又助我师妹杀了王道成,这条路已然断绝。” 众人也不言语,听他说下去。 张真奇又道:“第二条路,便是少林寺中的九阳丹加之易筋经,两者合一,方可救醒他。” 方圆面露喜色,忙道:“师爷,您老人家与普惠大师交好,看在您老人家的情面上,我想少林定然不会拒绝。” 张真奇点头道:“普惠自然不敢拒绝,只是走这一条路却有一点不好。” “哪里不好?”甄乐儿道。 “少林功法与我清风观截然不同,若要救治,需先散去他一身修为,另外,九阳丹与易筋经皆是少林至宝,从不传于外人,这小子必然要改投少林门下······” 话音未落,方圆便道:“师爷,这如何使得!” 张真奇点头,道:“我也觉得此法不可,这小子虽然混账,却也有几分天资,若是让与普惠,我还当真有几分不舍,至于第三种方法,便是药神谷。” “药神谷?”方圆一愣,又道:“师爷,我师父说过,药神谷谷主宁不祥生性古怪,所谓‘祥人不进谷,uu看书 w.uukanshu进谷不祥人’,他说世人安泰吉祥的时候,从不进谷,进谷的都是身染重病,或者身受重伤的不详之人,会为他带去不详之气,因此极少出手救人,即便救了也必然索取巨额回报,而这种回报往往都是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我只怕咱们拿不出!” 张真奇细长的眼睛陡然爆出一丝利芒,蛮横道:“那是对旁人,对咱们他不敢!” “老人家,如此说来,这第三条路最是合适,不如晚辈现在就去安排车马,今日便出发。”何良道。 张真奇摇头道:“我已经说过,这小子自创的胎息之法漏洞百出,药神谷千里迢迢,路途之上车马劳顿至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难保不会出现意外,这样吧,我先运功助他巩固生机,明日再出发吧。” “谢老人家救命之恩!”何良等人齐声道。 张真奇似是有几分不耐烦,随意摆了摆手。 众人行礼之后,退了下去,甄乐儿似是有意留下,却被何良不着痕迹拉了一把,略一踟蹰,也出了屋子。 第212章 甄家上山 众人也不远去,守候在门外,何良吩咐一名喽啰准备膳食,以便张真奇食用。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一名喽啰匆匆而来,远远便高声叫道:“二寨主,有人拜山······” 杜兴国牛眼一瞪,喝道:“你他娘的给老子小声点!” 这一声中气十足,不啻一声炸雷,隐隐有直达云霄之势,远比喽啰的声音响亮无数倍,董航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骂道:“谁他娘都没你嗓门大!” 那名喽啰不知自己犯了什么忌讳,小心加着小心来到近前,声音压到最低,道:“报各位寨主,有人山下拜山!” “谁?”何良道。 “是······”这名喽啰悄悄看了甄乐儿一眼,才道:“是甄家父子,还带着不少礼物。” 董航几人皆是面露不悦之色,在他们心里,甄老头只顾带着家眷逃生,实在没义气,不值得交往。 “我爹?”甄乐儿脸色一变,对何良道:“二哥,他们一定是来接我回去,我先去后面躲躲,要是问起我,你就说没见过!” 何良略一思忖,道:“令尊既然找到这里,若是见不到你,又怎会离开,躲着不见总不是办法,还是去见见吧,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 甄乐儿犹豫一阵,终于点头。 何良对那名喽啰道:“请他们上来,聚义厅相见。” “是!”喽啰答应一声,快步离去。 何良又吩咐两名喽啰在门口小心伺候,随后与众人一起赶往聚义厅,万墓山远比卧虎岭要险峻许多,等了半个多时辰,甄家父子才走了上来,身后还跟着十几名随从,手里或提,或扛,带着不少礼物。 众人对甄老爷子都没什么好感,因此也不迎出门去,只是从座位上站起,抱了抱拳,算是见过。 甄老头心中有愧,倒是礼数周到,一一还礼,甄秀才跟在后面,也是不住问好。 礼毕,众人各自落座。 何良懒得寒暄,索性开门见山,“老人家来至鄙寨,不知有何吩咐?” 甄老头几次用目光示意甄乐儿,甄乐儿都根本不接招,无奈道:“何壮士,老朽是特来感激各位的救命之恩。” 何良不冷不热道:“老人家不必客气。” 甄秀才扫过众人之后,不见贾英雄,忍不住道:“二哥,英雄怎地不在这里?” 徐虎哼了一声,道:“老四命都保不住了,难道还要赶来见你们!” “啊?英雄他怎么了?现在在哪里,我去看他!”甄秀才焦急道。 实话实说,甄秀才这人胆小懦弱,又视财如命,绝对算不上“正人君子”,却也算是个真性情的“真小人”,就如他自己所说,“只要不危及自家性命,耗费不了太多银钱”,他对贾英雄的情义都是真的。 甄老爷子却是不愿节外生枝,咳嗽一声,道:“真没想到,因为老朽的家事,竟连累贾壮士如此,真是惭愧,惭愧。” 他嘴里说着惭愧,身子连动也不动,更是不说去探望,任谁也看出只是敷衍之词。 何良道:“老人家不必自责,马南飞既然知道我们在这里,早晚也会找来,只是恰巧两件事情赶在一起而已。” “不不不!此事终究是因甄家而起,老朽心中委实难安,特地备上些薄礼,还望各位笑纳!”说着,他示意身后随从将礼物呈上。 何良道:“老人家不必如此客气。” “应该的,应该的!”甄老头道。 推让一番,何良只是象征性收取两件,其余坚决不受。 甄老头也没办法,回到座椅之后,沉吟一阵,道:“何壮士,实不相瞒,这次,老朽上山,还有一件事情。” 何良明白要说到正题了,道:“老人家有话但讲无妨。” 甄老头道:“是这样,现在这件事情已经涉及到相府······” 他只是开了个头,杜兴国便按捺不住,怒道:“什么‘相府’!老贼祸国殃民,人人得而诛之,算哪门子的‘相’!” 甄老头不敢得罪这些人,忙改口道:“是,是,杜壮士说的是,另外,我们从卧虎岭一路逃离,又不见了刘公子的踪影,刘家必然怪罪,无论如何,梁泉县是待不下去了,老朽打算带领家小离开,这次上山也是为了接小女下山。” 甄秀才也觉得老爹这种做法太不仗义,可从小被打骂怕了,张了几次嘴,又不敢说话。 甄乐儿却不管不顾,断然道:“爹爹,女儿不走!” 甄老头不敢对别人作色,对甄乐儿却是没有顾忌,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甄乐儿道:“爹爹,贾英雄是为了咱们家的事情才赶去卧虎岭救人,现在昏迷不醒,我师伯说只有药神谷才能救,明日我们就要送他去药神谷。” 闻听此言,何良也不禁暗暗皱眉,甄乐儿与贾英雄之间的事情,无法宣之于口,只有背地里悄悄阻止,他自然不愿甄乐儿陪同去药神谷,只是他又看不惯甄老头那一副嘴脸,忍了忍没言语。 甄老头大怒道:“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疯疯癫癫成何体统!” 甄乐儿针锋相对道:“你有恩不报,又成何体统!” 这时候,董航不知搭错了哪根筋,陡然站起,道:“女娃儿是个好样的!” 甄老头一张脸瞬间憋成猪肝色。 董航两步来到近前,拍了拍甄老头的肩膀,道:“乡党,要额说,这事是你不对,女娃重情重义,不让须眉,想我大宋太宗千里送京娘,传为美谈,今日女娃为报恩情,千里送恩人,必然也会成为一段佳话!” 此言一出,不仅甄老头,就连何良的脸色也变得阴沉无比。 董航却没有丝毫觉悟,仍自顾自说道:“你儿子与我们老四是结拜兄弟,也不是外人,我看不如大家一起去,路上也热闹,岂不是更好······” 何良不敢再任由他说下去,打断道:“董大哥,这如何使得,咱们这些人无牵无挂,自是不怕,可甄家户大人多,万一受了牵连,咱们于心何忍!” 董航自作聪明道:“老二,你聪明人怎么说糊涂话,陆凌波逃走之后,必然会将这里的情形告诉秦桧老贼,甄家早就脱不了干系了!” “什么!逃走一个!”甄老头只觉天塌地陷一般,身子晃了三晃,摇了三摇,险险从椅子上栽下来。 原来,方才何良叫人调回梁泉县人马,甄老爷子在县衙听到动静,上前询问,这些传讯的喽啰所知不详,只是说众人已经回山,还有从卧虎岭带回的贼人,这才匆匆忙忙上山接人,此时听说还逃走一个,如何能不惊! 甄秀才慌乱道:“爹,这可如何是好!” 甄乐儿不屑道:“甄秀才,你怕什么,咱们就在山上待着,朝廷又能如何,相信二哥也不会拒绝,是吧,二哥?”说着,她看向何良。 从本心来讲,何良自不愿甄家人上山,可甄家与贾英雄千丝万缕的联系,魏胜又是古道热肠,若是醒来听说自己拒绝了甄家上山的请求,必然会责怪自己,因此,拒绝的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只是微笑点头。 甄老爷子面色阴沉,思虑片刻,似是拿定主意,道:“何壮士,老朽有一不情之请,委实难以启齿,还望应允。” “老人家请讲。”何良淡淡道。 “诚如董壮士所说,眼下天下虽大,却已无甄家容身之处,老朽厚颜相求,希望能应允老朽带着家小上山客居一段日子!”甄老爷子见何良脸上不怒不喜,实在看不透,忙又补上一句,“何壮士尽管放心,老朽绝不会白吃白住,必有厚报!” 众好汉都有几分不悦,若是单单甄乐儿,自然没话说,这姑娘活泼,率真,还一腔侠义心肠,早就与众人打成一片,只是这个甄老头,实在不叫人喜欢。 何良暗暗叹息,脸上却没显露出分毫,淡淡笑道:“老人家何必客气,只要不嫌山寨贫寒,我们随时欢迎!” “如此,老朽先行谢过了,这就下山收拾。”说着,甄老爷子起身,对众人行礼。 众人起身相送,uu看书 .uknshu.om 送走甄家父子,众人又赶去贾英雄房门外等候。 一个多时辰,张真奇将房门打开,神情略显憔悴,依照何良的意思,为表谢意,大家伙一起陪老人家用饭,方圆却知道张真奇素来喜欢清静,因此,将众人劝走,自己陪着师爷回了房间。 祖孙二人一边用饭,一边叙谈,方圆少不得问起师爷出现在这里的经过。 原来张真奇接到方圆的书信,见信中提及天师教,知道事情闹大了,到底是自己的徒孙,玄孙,老爷子生怕二人有个不测,有心写信叫他们回去,又怕路上迁延耽搁,误了事,这才一路赶来,先是去了梁泉县的钱庄,正巧山寨的喽啰刚刚调走,却遇到了正心,了解事情经过之后,赶往万墓山。 当天晚上,甄家便搬到山上,正心也一起上山,只有甄九仍旧留在梁泉县,处理钱庄生意,一旦有风吹草动,再行上山不迟。 何良安排他们在后寨居住,又勒令喽啰不许前去打扰,甄乐儿与母亲许久未见,少不得一番叙谈。 第213章 遍寻不到 如今形势不明,朝廷说不定会出动大军围剿山寨,大家伙不能都去,因而,入更之后,众人聚在一起,商议去往药神谷的人选;甄家也得到消息,甄老头一千个一万个不愿参合,可一则拗不过姑娘,二来,刚刚入伙,总也不好显得过于凉薄,因此带着子女一起赶来聚义厅。 以张真奇身份之尊,自不可能亲自出马,余下众人中,武艺最高者非方圆莫属,一路上千山万水,自然要有武艺高强者护送,因此方圆第一个确定下来,另外,沿途少不得与各色人等周旋,又定下了周虎,陈青,这二人武功虽不济,却曾混迹市井,随机应变,察言观色的本领远胜常人,乃是最佳人选。 甄乐儿说死也要跟去,说辞是贾英雄救过她几次,她又是师爷辈,若是不能有所回报,心中难安,理由正当得无懈可击,众人不好反对,甄老头几次劝说无效,也只得一同前往,以免姑娘一个想不开,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甄秀才思量来,思量去,梁泉县暂时不敢再回;待在山上,他与何良等人算不得十分熟稔,再者,和这些人在一起,他总觉得提心吊胆,于是也要跟着去,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众人也同意。 议定人选之后,张真奇拿出一张草图,对众人讲解药神谷的位置。 据他所说,药神谷地处福建路建州的一处无名山脉之中,那时他并未叛离天师教,乃是四处游历的时候,无意闯入,也记不得十分确切,只是一个大略位置,最后,他还特意提醒众人,不可贸然进山,要先在附近打探清楚,众人点头应下。 随后,何良又建议众人乔装改扮,以免引起官府主意,一直到三更时分,计议妥当,众人才各自安歇。 第二天一早,众人收拾已毕,贾英雄被安顿在一辆宽大舒适的双驷马车内,甄乐儿一身丫鬟装扮,在车内照料,甄老头扮作镖师,方圆,周虎,陈青是镖头,甄秀才文不成,武不就,骑着一头驴子,扮作一个亲近小厮,另外,还挑选了十六名武艺高强的喽啰扮做趟子手,沿途保护,挂出义气镖局旗号,对外,就说是利州府的豪门公子出游散心。 其时,天下动荡,匪盗横行,富家公子出行,雇佣镖局保护是常事,这也是何良的细致之处。 临行之际,张真奇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丹药,用水化开,喂贾英雄服下,随后将瓷瓶交给方圆,嘱咐他瓶子里还剩下三颗丹药,每十天喂贾英雄服下一颗,维持生机,也就是说,四十天之内,必须找到救治之法,否则,一旦生机耗尽,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众人不敢耽搁,作别之后,便匆匆启程。 建州距离利州何止千里万里,沿途穿山越岭,经州过府,除了山贼草寇之外,更要小心官府的盘查,亏得周虎,陈青老于世故,处处周旋,实在不济,方圆便以雷霆手段将对方制住,其余人夺路而去。 一路上,原本不招人待见的甄老头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他半生以保镖为生,游走天下,不仅熟悉地理位置,对各处风土人情也多少有所了解,否则,众人不知要多走多少冤枉路。 有惊喜,自然就有失望,甄老头若是惊喜,甄秀才便是失望,他虽是在老爹和妹子的拳头,骂声中长到今天,却实实在在没吃过苦,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刚行出几十里,便开始叫苦不迭,有心回去,又实在不愿和一帮山贼打交道,只有继续哀嚎着向前走。 一个月之后,一行人终于赶到建州地界,就在张真奇所说那座山脉之外一个叫清水县的县城落脚,众人皆是疲乏不堪,至于贾英雄,虽有丹药维持生机,可到底无法进食,只是每日由甄乐儿喂一些清水,早就瘦得脱了相,就好像一张皮披在骨头上。 甄乐儿暗地里不知掉了多少次眼泪,到这时候,甄老头也已然看出了女儿的决心,左右刘公子也不见踪影,他只好一边感慨甄家老祖德行不够,不能庇佑甄家兴盛繁荣,一边祈祷贾英雄赶紧醒来,万里有个一,谁也说不准甄乐儿会做出什么事情。 找了家客栈安顿之后,按照张真奇的叮嘱,周虎和陈青带着喽啰们出去打探药神谷的所在。 众人分头行动,先是在城里各处药铺打探,在他们看来,药神谷在深山之中,人迹罕至,而药铺不论是自己进山采药,还是从药农手里购买,总要有人常年在山中采药,说不定知晓药神谷的消息,然而,四人将城里的药铺找了个遍,也没打探到消息,接着又去往附近的山村,仍旧没有所获,日落时分,垂头丧气回了客栈。 众人越发焦躁,却又不敢贸然进山,因为在山中行进极难,深渊沟壑,狼虫虎豹暂且不说,单单是一个走错路,就不知要绕出几十几百里,什么也耽误了,只好先逗留下来,继续打探,等到最后实在没办法,再冒险进山。 第二天一早,方圆用温水将最后一颗丹药化开,喂贾英雄服下,便与众人一起四处打探消息,只留下甄家兄妹在客栈里照看,一天匆匆而过,晚上回来的时候,依旧没有查到任何消息,若非是张真奇指点前来,众人几乎要怀疑药神谷究竟在不在这里。 如此一连三天,眼见得时间越来越紧迫,众人商议决定,再逗留最后一天,若是再查探不到消息,便冒险进山。 众人离开之后,甄乐儿形容憔悴坐在床边,原本红润晶莹的小脸,变得苍白瘦削,一双弯弯的笑眼,肿得像核桃,不时用温水沾湿贾英雄的嘴唇,动作轻柔至极,虽明知他状如死人,无知无觉,可仍怕弄痛了。 恍惚之中,甄乐儿眼前浮现的,都是贾英雄的好处,想到他屡次犹如天神下凡一般,救人于危难,又幻想着当初他大闹临安府,会是一幅如何的景象,越想越是后悔,越想越是遗憾,当初怎么就不知道对他好一点,干嘛要处处找寻与他! 就在这时候,一声接着一声的哼唧传入耳际,甄乐儿眉梢挑起,看向自己那不成器的大哥。 甄秀才远远坐在椅子上,连日赶路,虽不用他双脚行走,可骑一个月的驴也受不了啊,不仅屁股痛,腰痛,脚痛,大腿也火辣辣的痛,就连走路都要圈着腿,以免碰着,几天还没缓过来,此时正抱着脚,嘴里不住的哼唧。 越看越来气,甄乐儿忽然产生一个想法,“若是昏迷不醒的人是甄秀才,那该多好!” 甄秀才却是毫无所觉,仍旧不住抱怨着,“早知道就不该来,一路上这个罪遭的,吃不好,喝不好,这几天了,腿还疼得要命,哎,想当初在梁泉县,我是堂堂知县,一声号令······” 甄乐儿终于按捺不住了,“你给我滚出去!” 甄秀才这人也不是全无好处,最大的优点便是识时务,老老实实走了出去。 清水县只是一个的小县城,比梁泉县还小,不到一个时辰,甄秀才就从东到西,从南到北逛了一个遍,百无聊赖之际,他在道边找了个小茶棚,拖张椅子坐下。 掌柜是一位年近六旬的老翁,小本生意,也雇不起小二,自己拿着一块抹布,一边擦抹桌案,一边笑着道:“客官用些什么?” 甄秀才虽然没心没肺,可到底是二十多的人,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想到一个月之前自己还是“百里侯”,走到哪里,就官到哪里,而如今却成了一介布衣,说不定还要被朝廷缉拿,个中滋味实在难以向外人道也,幽幽叹了口气,心不在焉道:“随便来壶茶,来两样小吃。” “客官,听您口音是外地人吧?”老翁道。 甄秀才心气不顺,斜乜着老翁,道:“咋!外地人不能喝茶,不能吃小吃么!” 老翁忙赔笑道:“客官误会了,老朽是说咱们这里临近大山,倒是有些野味,虽然做法粗糙,可胜在新鲜,客官不妨尝尝。” 甄秀才上上下下重新打量老翁一遍,u看书.ukanshu见老翁身材瘦弱,稍微还有些佝偻,不似练武之人,不禁道:“老丈,你这把岁数,还能打来野味?” 老翁道:“客官说笑了,附近村镇有不少猎户,懒得进集市贩卖,就放在我这里,当然,价格也要便宜一些。” 甄秀才听到这里,眼睛一亮,道:“老丈,我且问你,你与这些猎户打交道,可曾听说过这大山之中有一座‘药神谷’?” 老翁皱眉思索一阵,摇头道:“回客官的话,老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却从未听说过这样古怪的名字。” 甄秀才失落的点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就在这时候,一人搭言道:“你打听药神谷做什么?” 甄秀才顺着声音回头看去,就见说话的是一个坐在角落里,面黄肌瘦的汉子,看年纪也就是二十岁左右,一身布衣,算不得富贵,也并不如何落魄,就是普通百姓,一双眼睛却颇有神韵,圆得精神,黑得发亮,就像是两颗晶莹剔透的黑玛瑙。 第214章 兄台果然神医 甄秀才拱了拱手,道:“兄台有礼了,没请教如何称呼?” “小可王龙。”年轻人拱手还礼,又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甄秀才道:“好说,好说,甄富贵。” 一路上,穿州过县,为了防止引起官府注意,众人早就取好了假名字。 那人先是愕然,随即噗嗤一笑,道:“好名字,好名字!” 甄秀才敷衍着笑了笑,起身来到那人桌前,道:“名字就是这么回事,家父这么取,我就这么叫,对了,敢问兄台可听说过药神谷?” 王龙微一迟疑,道:“倒是听说过。” 甄秀才大喜,若是自己能问出药神谷所在,不仅能救得贾英雄性命,更能在众人面前扬眉吐气一次,忙不迭道:“王兄,那药神谷在何处?” 王龙思忖片刻,道:“这个却不知,小可家中世代以打柴,采药为生,很久以前无意中听一位采药人说起过。” “那人在何处,兄台可否带在下前去拜访?”甄秀才道。 “这个······”王龙略略一滞,忙道:“不巧得很,那人前年下世了。” 若是甄老头,周虎,陈青等人在这里,见他吞吞吐吐,必然动疑,可甄秀才虽未必金玉其外,却一定是败絮其中,哪里想得这么许多,立时神情委顿,连话也懒得说一句,拱了拱手,就欲离开。 王龙忽然道:“甄兄,借问一句,你打听药神谷做什么?” 甄秀才无精打采道:“我兄弟受了重伤,寻常药石无救,听说药神谷在这里,故而千里迢迢,请教救治之法。” 王龙眼睛骤然一亮,就像是酒鬼听说绝世名酒一样,满脸都是神采,连珠炮一般道:“你兄弟怎么伤的?被何人何物所伤?伤在何处?伤了多久?可曾请过名医医治······” 甄秀才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盯着王龙,道:“你和我们有仇?” 王龙疑惑着摇头道:“素未平生,哪里来得仇怨!” “那你见不得人好?”甄秀才又道。 王龙滚圆的眼睛渐渐眯成一条缝,射出两道摄人寒光,道:“甄兄为何出此无状之言!” “那为何听说我兄弟受伤,你如此兴高采烈!”甄秀才说完,才发现王龙满脸森寒,显然是动了怒,他一身贱皮,历来见硬就软,立时便陪着笑道:“王兄切莫误会,在下只是玩笑,玩笑,哈哈。” 王龙也意识到失言,将神情收敛,重新对甄秀才拱了拱手,道:“甄兄莫怪,小可自小学习医术,听说难治之症,心中不免好奇。” 甄秀才道:“王兄,你不说祖辈以打柴,采药为生,怎地又说自小学医了?” 王龙愣了足有片刻,才道:“甄兄有所不知,山中的药材也不是遍地都是,往往越是珍贵的药材,便越是稀少,因此,采药之前,要先学辨药,小可家中虽然贫寒,可家父却对小可寄望颇高,希望有朝一日,小可能出人头地,走出大山,因此,要小可跟随附近的郎中学习过医术。” 这番话漏洞百出,可偏偏甄大少爷的一颗心也不如何周全,竟一点也未察觉,还故作老成的点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王兄应当发愤图强才是,时候不早,在下还要回去照看兄弟,就不耽误王兄时间了,告辞!”说完,拱手作别。 王龙微微踟蹰之后,霍然站起,道:“甄兄,不知可否让在下一试?” “这个······”甄秀才恨不得抽上自己一个嘴巴,当初下山时,何良就曾告诫众人,要谨慎提防朝廷密探,一路上,甄老头也是反复提醒,甄秀才即便再傻,见这人如此热情,也难免怀疑。 王龙又道:“怎么,甄兄,可是有什么不便?” “不便,不便得很!”甄秀才一边说,心思急转,忽然,眼睛一亮,道:“实不相瞒,王兄,我那兄弟生活十分不检点,染得一身花柳,若是传染王兄,在下可是吃罪不起!” 王龙也不知是看出甄秀才在撒谎,还是当真如此侠义心肠,道:“甄兄,医者父母心,在下愿意一试!”说话之际,他一脸至诚,令人动容。 甄秀才越加不放心,道:“王兄的为人令人敬佩,只是在下却不可如此自私,还是算了,告辞,告辞!” 王龙眼珠转了转,似是想到什么,忙道:“甄兄,敢问可是不相信小弟的医术?我看不如这样,若是治好了,小弟分文不收,治不好,小弟倒赔白银千两,如何?” 若是说别的,甄秀才或许还会迟疑,可一听到银子,他便像被施了定身法,双脚重逾千斤,再也迈不开,却不想想,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一千两银子是何等的一笔巨款!只见他一脸严肃,好似生怕王龙反悔一般,道:“王兄,大丈夫一言九鼎,可不能言而无信!” “天地为证!”说着,王龙抬起手,竖起三根手指,立在耳畔。 甄秀才此时才发现,王龙的手细腻白皙,宛如女儿家的手,不由道:“王兄,你的手······” 王龙神情一阵慌乱,赶忙将手缩回,又故作镇定道:“甄兄,我的手怎么了?” 甄秀才一脸思索道:“你的手白皙细腻,手指修长,确实像是郎中的手,我又信了三分,哈哈,走,咱们这就回客栈!” 王龙暗暗松了口气,又说不清是什么意味的看了甄秀才一眼,一并向客栈行去。 客栈里,甄乐儿仍和甄秀才离开时一样,痴痴看着贾英雄,一动也不动,就连甄秀才带着王龙进了房间也没有察觉。 甄秀才看得心疼,轻轻咳嗽一声,将从茶棚带来的几样小吃递到面前,道:“妹子,吃点东西吧。” 甄乐儿转头看去,才发现甄秀才身后还跟着一名后生,赶忙起身,道:“大哥,这位是······” 甄秀才道:“这位是我在城里新近结识的一位兄弟,王龙,他自小学医,特地过来看看,试试能否为英雄医治!” 甄秀才也不傻,没敢将那千两白银的赔偿说出来,生怕犯了妹子的忌讳,到时候,又是少不了一顿毒打。 甄乐儿赶忙行礼。 甄秀才又道:“王兄,这是我妹子,甄乐儿。” 王龙也急忙还礼。 甄乐儿见王龙年纪轻轻,迟疑道:“敢问王兄学医几年,师从何人?” “呵呵,甄姑娘这是对在下有所怀疑吧,却也难怪······”王龙轻轻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在桌上轻轻展开,里面密密麻麻排列着大小长短的银针,道:“甄姑娘,在下所学医术之中,最擅针灸,所谓求人不如自救,银针刺穴,激发患者体内生机,再以药石相辅,方可事半功倍。” 甄家兄妹一样的不学无术,也不知这人说得对不对,只有点头。 王龙又探头看了贾英雄两眼,继续道:“寒症面青,热症面赤,死症面灰,我看这位仁兄面色不青不赤,灰而未及十分,虽不至立时丧命,病势却已然极重,若是依照甄兄所说,你们千里迢迢赶来,迁延日久,这位仁兄尚能如此,便说明他之前必然服用过一些奇药,延续生机,不过,灰色已有扩散之象,据我看来,至多不过七八日,便再无药可救了!” 甄秀才拍着大腿道:“王兄所言极是,实不相瞒,我们之前已经打算好了,若是今日再打探不到药神谷所在,便要冒险进山了。” 王龙摆手道:“甄兄,你们即便知道药神谷所在,又能如何,我听那位采药人说,药神谷的宁神医生性古怪,他说祥人不进谷,进谷不祥人,世人身体康健的时候,想不到进谷来看他,只有身患恶疾时候才来找他,只会给他带来不祥,因此,他也极少出手救人!” “谁说不是呢,我们出发的时候,也听人说过,不过实在没办法,只有来此一试!”甄秀才道。 他不敢将张真奇的名字说出来,这也是路上甄老爷子反复叮嘱过的,因为江湖中关系错综复杂,尤其张真奇年轻时候性格古怪,出手无情,仇家不少,谁也不知哪个人可能就是他的仇家。 “甄兄,小弟待会还有事,时间不多,不如现在就替这位仁兄医治,如何?”王龙道。 见妹子仍旧面露迟疑之色,甄秀才将她拉到一边,u看书ww.uuanshu.om 低声道:“妹子,你想想,咱们到现在也没打听到药神谷的所在,且不说找不找得到,就算找着了,那个宁什么的,就一定会出手救人么?左右英雄现在也这个样子,我看,想要再坏也难,不如就叫这个王龙试一试。” 甄乐儿这时候也是六神无主,爹爹又不在这里,只好点头道:“还请王兄出手救治。” “好!”王龙缓步上前,坐在甄乐儿方才坐过的凳子上,又从怀里取出脉枕,垫在贾英雄的手腕下,细细检查起来。 甄秀才低声道:“妹子,你看人家连脉枕也随身带着,必然是位大行家,你就放心吧。” 甄乐儿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望闻问切四种手段使了个遍,王龙额头上已然见汗,微微呼了口气,接过甄乐儿递上的茶水,胡乱喝了两口,脸上却是容光焕发,道:“这位仁兄显然也是练武之人,只是不知出于何种缘故,经脉断裂,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甄秀才点头如捣蒜,道:“正是,正是,兄台果然神医!” 第215章 神医失手 “这般症状,确实有些棘手,不过也并非全无办法,我先用银针刺穴之法,不走十二正经,反从奇经八脉中的任脉、督脉、冲脉,带脉入手,逐步恢复他体内生机,练武之人一旦内力恢复,便可自行疗伤,这方是治本之道。”王龙道。 甄乐儿听他说的如此笃定,忙道:“王大哥,现在就请你施展回春妙手吧,我们必有重谢!” “谢不谢的不打紧,只是一点你们切记,施针之时,你们千万不要打扰我,否则出现差池,后悔不及!” 说完,王龙叫甄秀才向店家要来烈酒,随即将门窗紧闭,以防施针之时邪风入体,又把贾英雄扶起,解开他的衣衫,取出银针消毒,微微稳了稳心神,陡然出手,银针刺入胞中穴,旋即左右开弓,双手连动,时快时慢,时深时浅,眨眼间二十四根或长或短的银针分别刺入二十四处腧穴之中,没有一丝疏漏。 甄乐儿顾不得男女之嫌,双目圆睁,一眨不眨看着,眉头随着王龙的手,时而微蹙,时而蹙得更紧,没有一刻舒展开来,显然紧张到了极点。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贾英雄周身便插满了银针,活脱一只长着一身银刺的刺猬,脸上的死灰之色也随之减轻不少。 甄家兄妹见状大喜,更是小心翼翼,生怕惊扰王龙,连大气也不敢喘。 又过了近半个时辰,王龙终于停手,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见甄家兄妹都是一脸焦急,轻声宽慰道:“好了,不用担心,这位兄台的性命无碍了,只是要稍等片刻,待气血行开,再将银针取出,至多不过一个时辰,他便能醒来。” 似乎是为了验证王龙的话,此时,贾英雄脸上的死灰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红润,在甄家兄妹的眼里,这位王龙就是旷世神医,哪里敢说个不字,忙不迭点头应是,甄乐儿又是端来一杯香茶。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情况却似乎有些不对了,只见贾英雄脸上的红润变作艳红,红得诡异,红得骇人,就像鲜血欲从皮肤中渗透出来,并且这种艳红渐渐由脖子向四肢,躯干蔓延,仅仅一刻钟的时间,整个人就像是煮熟的螃蟹一样,紧随其后,噼啪之声从体内传出,一丝一毫的电弧跃出体表,远比万墓山上张真奇出手救治的时候,要强烈数倍不止,倏忽间便已是电光缭绕。 甄乐儿道:“王大哥,这······” 王龙两只眼睛愣愣的瞪着,脸也红了,是惊,是怕,谁也说不准,好半晌,才慌乱道:“怎······怎么会这样,按说他应该醒来,怎么会如此,不对,不对啊······” 甄乐儿此时也看出苗头不对,一把扯住王龙,道:“你还不快把银针取下来!” “取下来?”王龙一顿,随即他如同梦呓一般,道:“对,你说得对,取下银针就好了!” 说着,他伸手抓向银针,可贾英雄那满身电光缭绕,哪里是好相与的,还没抓住银针,他的手便被一道电弧击中,“呀”的一声,急忙缩回手来,嘴里还不住抽着气,再也不敢碰触银针。 甄乐儿见状,当真是急了,道:“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王龙急得原地转圈,忽然,他眼睛一亮,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回去叫我爷爷,他一定有办法!” 甄乐儿哪里肯依,一把扯住王龙的袖子,道:“把人治成这样,你哪里也走不了,要是不能把他治好,你就得赔命!” “赔命!”王龙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身子瘫软,若不是被甄乐儿抓住袖子,早就跌坐在地。 这时候,甄秀才好像才回过神来,手足无措道:“妹子,咱们现在怎么办?” 甄乐儿虽然也是焦躁不已,不过,眼见得大哥指望不上,只好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道:“你立刻出去找爹爹他们,另外,再找一个郎中来,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好,我这就去!”说着,甄秀才就要出门。 忽然,这时候王龙像是想到什么,叫道:“等等,我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甄乐儿道。 “我身上有一个瓷瓶,里面有一颗丹药,用水化开,喂他服下,立时便能叫他的情况稳定下来!”王龙道。 “你没骗我?”甄乐儿怀疑道。 “我怎么敢!”王龙焦急道。 男女有别,甄乐儿对甄秀才道:“你来,他怀里有个药瓶,你取出来。” 甄秀才不敢耽搁,两步来到近前,伸手探入王龙怀中,王龙的脸色霎时变得火红一片,却不敢作声,形势紧迫,甄秀才也无暇多想,胡乱摸索几下,果然摸到一个瓷瓶,打开瓶塞,一股浓郁的药香飘散开来,令人有一种飘飘欲仙之感。 渐渐地,甄乐儿目光变得浑浊,抓着王龙的手也不知不觉松开,甄秀才则更是不堪,嘴里哼唧着,手舞足蹈起来。 王龙将甄乐儿一把推开,抢过甄秀才手里的瓷瓶,用瓶塞塞住,神情古怪的看了甄秀才两眼,不知想到什么,双腮晕出两抹娇艳,抬起手,反正就是十几个耳刮子,各个清脆响亮,嘴里还骂道:“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请我来看病,怎么会闹成这样,不管了,我得跑了!” 将将迈步,他又转回身,对贾英雄道:“这位兄台,你死了,不要怪我,反正你的伤本来也没人救得了,最多回去之后,我多给你烧些纸钱便是!”说完,拔腿便走。 正巧这时,周虎从外面进来,一把推开房门,两人走了个碰头。 周虎混迹市井,何其老练,一眼就看出甄家兄妹中了迷药,而这个陌生人又神色慌张,问也不问,爆喝一声,举拳便打。 周虎的招式虽算不得精妙,却先是跟随八字军,接着又混迹市井,全是实战中得来,最是实用,再加上贾英雄以自身内力替他筑基,传授养元功,内外相辅,倒也有几分威势。 王龙先是一惊,仓促间,躲闪不及,只能举起手臂格挡,他的手臂又白又细,好似莲藕一般,一击之下,便痛叫起来,脚下连连退出数步。 “小子,拿解药来!”周虎说着,手中不停,又是一掌兜头劈下。 王龙不敢再接,一退再退,连连躲闪,屋子里原本地方狭小,再加上甄家兄妹二人手舞足蹈,更是不便,不一会,桌子椅子倾倒,茶碗茶壶碎落一地。 这时候,已临近午时,正是客栈中最热闹的时候,不少人听到打斗之声,围在门前看热闹。 王龙更是急躁,趁着闪身的功夫,又从怀里取出瓷瓶,来不及拔开瓶塞,径直向周虎砸去。 周虎冷不防有一物向自己袭来,赶忙闪避,“啪”的一声,瓷瓶砸在墙上,摔了个粉碎,一颗粉红色丹药弹了几下,落在地上,一股香气渐渐弥漫而出。 周虎赶忙闭住呼吸,不过究竟迟了一步,吸进些许迷烟,眩晕感传来,举手抬足间已不似之前利落,生怕走脱了王龙,抢出几步,勉强用宽厚的身躯堵住房门,嘴里叫道:“这人是贼,大家伙帮忙拿贼啊!” 围观之人紧守本分,只是围观,并无一人出手。 眩晕感越来越是强烈,周虎眼见得支撑不住,就在这时,人群中一声爆喝,“好汉,我来助你拿贼!”话音未落,一人闪身飘进房中,与王龙战在一处。 模糊之中,周虎也看不清这人相貌,便已失去知觉。 等周虎再次醒来,屋子里已经恢复平静,面前站着一名二十三四岁的汉子,这人剑眉星目,虽算不得十分俊美,却一脸英武之气,身姿更是雄壮挺拔,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柄直指天际的长枪,身后斜背一柄生铁锏。 锏这种兵刃分量沉重,江湖中人极少使用,而这柄铁锏远比寻常锏要粗上数倍,几乎有成人小腿粗细,粗略估计,至少也要八九十斤往上,若非膂力极强者,绝难使用。 周虎经验老道,一眼便看出,似这人这般站立的姿态,寻常人中极少见到,一般都是出身行伍之人,常年训练养成的习惯,不过,更叫他心惊的而是这名年轻人身上的那股气势,u看书 .uukasu 按说,他也是战场上走出的厮杀汉,可在这年轻人面前,总觉得不自在,竟不敢直视年轻人的眼睛。 这时候,周虎猛然想起甄家兄妹和贾英雄,举目看去,就见二人斜躺在椅子上,正自酣睡,这才松了口气,扶着椅子站起,躬身抱拳道:“多亏少侠仗义出手,救得我们性命,周虎这里先行谢过!” 那年轻人不愿受礼,双手托住周虎的胳膊,道:“方才那人原也不是要害命,在下只是索取了解药,将其惊走而已,周大哥何必客气!” 周虎又道:“敢问少侠高姓大名?” 年轻人略一犹豫,道:“在下仇天。” “仇天?”周虎想了想,确定自己并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又见这年轻人虽然英武,却又颇为谦逊,心中甚喜,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我周虎痴长几岁,便称你一声兄弟,可好?” 仇天笑着抱拳,道:“周大哥!” “哈哈。”周虎大笑。 第216章 绝处逢生 这时候,甄乐儿悠悠转醒过来,目光茫然向四周微一打量,骤然变得清澈,顾不上头脑中的眩晕之感,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叫道:“周大哥,英雄怎么样了?” “英雄?”周虎一愣,自他进屋之后,便与王龙撕打,继而昏迷,并未注意贾英雄的情形,此时转头看去,才发现贾英雄斜躺在床头,身上插满银针,不禁道:“甄姑娘,这是怎么了?” 甄乐儿恍如未闻,踉跄着扑到床前,可她不懂医道,不敢贸然拔针,更无法确定贾英雄生死,焦急无方,竟失声痛哭起来。 仇天道:“周大哥,方才床上那位兄弟周身电光缭绕,甚是古怪,小弟不敢贸然出手,过了一阵,待电光消散之后,我怕被银针刺破脏腑,才将他靠在床头。” 周虎道了声谢,暗暗思量,眼下情形,唯有尽快将方圆等人找回来,可又担心自己离开之后,再有人闯入,瞥了一眼仇天,说不出为什么,虽然只是初次相见,他却莫名的对这名年轻人充满信赖,道:“兄弟,麻烦你在这里看守片刻,我出去寻找同伴。” 仇天也不迟疑,道:“大哥请去,这里有小弟看着!” 周虎点点头,转身便走。 时间不大,周虎便将方圆几人找来,众人心中焦躁,也来不及与仇天寒暄,方圆按照张真奇传授的法门,调动内力,转入贾英雄体内,时间不大,便脸色阴沉到极点,将手掌撤回。 甄乐儿忙道:“怎么样?” “内息比之路上强盛三倍。”方圆道。 “他要醒了?”甄乐儿道。 方圆摇头道:“内息强盛,对体内生机以及药力的消耗也随之加快,以目前情况推测,至多两日,若是找不到医治之法,只怕······”剩下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甄乐儿愣了半晌,木然道:“都是我害了他,都是我害了他,要不是我让那个王龙为他医治,就还有七日的时间,说不定咱们就能找到药神谷,我······” 话音未落,但见寒光一闪,月光寒已被她握在手中,想也不想,划向脖颈。 “乐儿!”甄老头失声大叫。 方圆眼疾手快,一掌将长剑击落,道:“师叔,眼下还不到最后时候,咱们这就进山,说不定上天眷顾,药神谷就被我们找到了,你怎可自寻短见!” 甄老爷子赶忙上前,拉住姑娘,道:“乐儿,方少侠说得有理,你要是死了,让爹怎么活啊!” 这时候,屋子里有人哼叽一声,嘴里含糊不清道:“哎,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找不到嘴了······” 一句话,甄乐儿原本如丧荡游魂,此时忽然杀机迸射,“甄秀才,你赔贾英雄的命来!” 甄秀才仍在恍惚之中,忽然看见妹子状如厉鬼,向自己扑来,骇得噗通一声,从椅子上跌落下来,两步抢在距离他最近的周虎背后,嘴里胡乱叫道:“妹子,这事怪不得我,那王龙说得神乎其神,谁知道却是个绣花枕头,呸,绣花枕头也算不上······” 众人连拉带劝,好容易将兄妹二人分开,甄乐儿一声接一声啼哭,大家伙也劝不了,只好向甄秀才询问经过。 甄秀才也不敢隐瞒,一边摸着从嘴角不断流出的哈喇子,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当然,至于一千两银子的赌注,他是无论如何不敢说的。 众人听完,只当甄秀才是好心办坏事,谁也不好责备。 直到这时候,周虎才想起替众人介绍仇天,众人见仇天相貌不俗,心中甚喜,不过此时形式紧急,也顾不上如何寒暄,只是仓促见礼。 礼毕,方圆道:“各位,咱们打听了几天,也没查到药神谷所在,英雄现在的情形又急转直下,不能再耽误了,不如咱们这就启程进山。” 仇天坐在一旁,面色变幻一阵,道:“各位,实不相瞒,当初在下与几位好友都是身受重伤,被人送到药神谷,多亏宁神医出手相救,若是信得过在下,在下甘愿在前引路!” 众人虽然嘴上说着进山寻找药神谷,却也知机会渺茫,听仇天一说,真可说是峰回遇路转,绝处又逢生,皆是喜不自胜。 甄老爷子毕竟年纪大,谨慎一些,道:“仇壮士,恕老朽冒昧,据我所知,宁神医性情古怪,极少与外人往来,你们之间有何渊源?” 仇天似有难言之隐,又不愿用谎话欺人,思忖一阵,道:“并非在下与宁神医有何渊源,宁神医是看在家父情面上,才出手相救。” “这么说,令尊也是江湖中人了?”甄老爷子道。 “这个······”仇天又思量一阵,抱拳道:“请恕晚辈无礼,无法相告!” 众人都看出仇天身上必然有不愿为外人所知的隐秘,在江湖上,这也是常事,周虎道:“我看仇兄弟绝不是奸邪之人,他说话我信得过,你们以为如何?” 眼下左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众人点头应下,叫店家准备清水干粮,火把火石,套车套马,结算了店饭账之后,便向山里行去。 开始的十余里,虽然崎岖,马车倒是勉强还能行走,可又走出一段,山势越发陡峭,道路也变为羊肠小道,马车已经难以行进,众人将贾英雄抱下马车,继续前行。 又是七八里之后,众人渐渐进入大山深处,这里虎豹横行,就连猎户也不敢深入至此,天色又近黄昏,加上树木的遮挡,光线更是变得昏暗,好在这些人都是武艺不俗,方圆走在最前面开道,周虎和仇天身形雄伟,轮番背着贾英雄,其余人断后。 翻越两座山岗之后,夜色笼罩山林,冰轮高悬,月光却被树影遮住,根本难辨景致,众人点起了火把,勉强行进数里,着实乏累了,找到一处平缓所在,取出干粮,清水,大家伙分食起来。 趁着大家伙休息的功夫,方圆一个人施展轻身功法,继续向前探路,发现前方五六里的平缓地带之后,又是山峦起伏,不再继续前进,回来之后,将前方地形描述一遍,道:“我看咱们不如再赶出几里,到山脚下露宿,明日天亮之后,再继续翻山。” 众人都明白,夜色登山,危险极大,一不小心便可能跌落山涧,点头应下。 周虎对仇天道:“仇兄弟,那药神谷还有多远?” 仇天指了指前方犹如洪荒怪兽一般的山峦,道:“再翻越两座山岗之后,向东折出二十余里,穿过一片迷踪林,便是药神谷,按照咱们今日的脚程,至多明天日落时分便能赶到。” “迷踪林?”周虎一愣,环视众人,道:“这名字好生古怪,张真人为何并未对咱们说起。” 仇天道:“那里原就是一片密林,古木参天,后来据说是有一名强人,仗着修为高深,强行闯入谷中,而且还厚颜无耻,索取灵丹妙药······” 听到这里,众人目光交错,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莫非那厚颜无耻的强人,就是张真人不成?” 仇天继续道:“为防再被人闯入,药神谷花费极大代价,请人将林子改成一座阵法,若是不懂破阵之法,一旦进入,便会迷失方向,也是因为家父的渊源,宁谷主才破例传授破阵之法,在下可以带几位过去,却不可擅自传授破阵之法,还望各位不怪。” 方圆道:“如此已是难报大恩了!” 陈青道:“要我说,其实想过这迷踪林也简单。” “哦?”众人都是一愣,看向陈青。 “一把火烧了,不就完了。”陈青道。 周虎道:“你说得容易,水火无情,一旦火势起来,只怕你也跑不了。” 方圆道:“仇兄,这次无论能否救得英雄性命,我们清风观都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若有差遣,方圆绝无二话!” 听到“清风观”三个字,仇天神色一变,不过,uu看书ww.uukans.om 紧接着又隐没下去,拱了拱手,道:“方少侠不必客气,在下有一事也要事先说明,明日将你们送到药神谷,在下即便离开,无法再陪各位进谷了!” “这是为何?”陈青道。 仇天目视前方,苦笑道:“宁神医为在下治伤时便说过,在下乃是多事之人,日后少不得各种麻烦,他欠家父一条命,一命还一命,上次才出手相救,之后便两不相欠,这次,我本是为了感激老人家救命之恩,前来拜望,没想到却反将诸位带到药神谷,又要为老人家带去麻烦,自然也没有脸面与老人家相见。” 方圆道:“人都说宁老前辈为人古怪,可有恩必报,也不失为君子所为。” “不错。”周虎点头,又看向仇天,道:“只是连累仇兄弟无法与宁神医相见,倒是叫我们心中有愧。” 仇天轻轻一笑,也不多说。 众人休息一阵,略略恢复一些,又继续行进,一直到山脚下才停住,点起篝火,既是御寒,也是防止野兽侵袭,十六名喽啰分作两班站岗。 第217章 入谷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红日东升,晨霭散去,众人继续前行,正午时分已经翻过两座山岗,又向东折出二十多里,果见一片密林,古木琅琳,遮天蔽日,仇天特地叮嘱众人,小心跟在他身后,一旦有人行差踏错,就是他也没办法救出。 众人不敢大意,一路小心翼翼,行进速度极慢,直到黄昏时分才终于走出迷踪林,面前出现一座山谷,山谷旁立着一块石碑,雕刻着三个大字“药神谷”。 仇天当即拱手与众人作别。 大家伙有意安排几名喽啰护送他出山,仇天却婉言拒绝,飘身离去。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众人感慨良多。 周虎道:“仇兄弟施恩不图报,真是好汉子,若非眼下英雄病势危急,我定要与他好好结交一番。” 陈青道:“若是我小叔还醒着,必然又要拉着这位仇壮士结拜了!” 甄老爷子却皱眉道:“我看这人身上似乎藏着不少秘密。” 方圆道:“无论如何是仇兄弟将咱们带来药神谷,否则似这般隐秘所在,咱们哪里找得到,这是一份天大的人情,却不知如何答报!” 甄乐儿心中焦躁,又见众人说个不停,忍不住催促,“别说了,还是赶紧想办法进谷吧!” 方圆到底是清风观出身,懂得一些江湖规矩,交代十六名喽啰原地等候,其余人一起来到谷口,在石碑前停下脚步。 此时正是暮春时节,谷内郁郁葱葱,花红柳绿,一派繁华景致。 “快走吧,还等什么!”甄乐儿看了一眼周虎背上的贾英雄,道。 “师叔,药神谷虽从不参与江湖纷争,可终归也是江湖门派,咱们怎可不告而入!”方圆道。 甄乐儿翘着脚向谷内张望,却是寂静无声,不耐烦道:“这里除了一块石碑,连鬼影也不见一个,咱们对谁说?” 方圆运转真元,施展聚音成束的法门,对着谷内长啸道:“清风观弟子方圆奉师爷张真奇之命,特来拜见宁老前辈,还望老人家赐见!” 这句话,乃是临行时,张真奇叮嘱与他。 声音聚而不散,一直传到谷内深处。 片刻之后,就在石碑之后不远处的密林中,两个青衣小厮走了出来,其中一个满脸不耐烦,道:“吵什么,吵什么,就你会武功么!来我们药神谷的江湖中人不知繁几,怎地各个都是如此,明明往前几步就能看到我们,偏偏要用什么内功!” 甄乐儿低声嘟囔道:“叫你事多!” 方圆脸上红成一片,却也不好发作,指着贾英雄,道:“两位,我们有人重伤,特来拜望宁老前辈,求老人家施展回春妙手救治。” 另一个小厮道:“不救,不救,你们回去吧!” 周虎道:“还是麻烦两位通禀一声,我这位兄弟命在旦夕,今天若是不能救治,便必死无疑了!” “你这人看着倒是爽快之人,怎地如此啰嗦,说了不救,就是不救!”先开口的小厮道。 陈青出身市井,原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好容易在魏胜的山规约束之下收敛一些,可最近这些日子天天与贾英雄混在一处,不仅本性死灰复燃,还越发骄横了三分,见二人如此不识抬举,喝骂道:“你们再说一个‘不’字,信不信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鸟谷!” 一名小厮冷笑道:“一把火烧了?小子,你若是真敢点,我们倒是要佩服你!” “你唬我!”陈青道。 “谁有功夫唬你!实话告诉你,要烧我们药神谷的,也不知有多少,之前也有人当真动手点过火,可自二十年前,便再无人敢这么做,你可知为什么?” “为什么?”陈青道。 “那是因为咱们谷主不胜其烦,二十年前便下狠心,在谷口之外数里方圆地下都埋下火药,遇火即燃,到时候,药神谷最多炸掉一半,可谷外之人,除非你能飞天遁地,否则尸骨不存!”小厮道。 众人闻言都是一激灵,心里暗暗嘀咕,这宁不祥可真是够狠的! 陈青更是道:“昨晚上仇天怎么没说!” 眼见恐吓无用,周虎只好陪着笑脸,从怀里取出两张五百两的银票,递到二人手里道:“这点银子给两位买双鞋穿,还烦请两位跑一趟腿,若是宁老前辈当真不救,也好叫咱们死心。” 没想到这二人竟颇有骨气,其中一人怒哼道:“少要做这些龌龊事,没的脏了咱们的手!” 众人见软硬都不行,也着实急了,甄乐儿道:“我看咱们干脆硬闯,凭他们两人也拦不住我们!” 一名小厮阴阳怪气道:“几位放心,我们哥俩根本不会拦,不过,往前三里左右,有一条小溪,终年瘴气弥漫,另外,谷内毒虫毒草无数,若是你们百毒不侵,由得你们进!” 陈青道:“你们这里到底是药神谷,还是毒神谷!” 两名小厮笑而不答。 就在众人茫然无措之时,谷内一名中年人飘身而至,气息悠长,身形矫健,身法虽算不得出神入化,却也远胜寻常江湖中人,应该是神觉初生之境的高手。 来到近前,众人才看清楚,这人三十五六岁的年纪,黄黑的面庞,颌下一副短胡,一身粗布衣衫,脚下一双草鞋,看起来就与普通农家汉子无异。 两名小厮见到这人,神态颇为恭敬,立时退入石碑之后的密林之中。 那人几步来到众人面前,拱了拱手,道:“敢问哪位是清风观的高足?” 方圆赶忙回礼,道:“晚辈方圆,聆听前辈教诲。” 方圆二十出头,这人看起来少说也有三十五六,又是有事相求,称呼一声前辈,也不为过。 中年人倒是颇为谦逊,忙道:“方少侠太客气,在下无才无德哪里当得了‘前辈’二字,在下宁长河,恕个罪说,宁不祥乃是家父。” 周虎等人闻言,纷纷上前行礼。 方圆为众人互相引荐。 见过之后,宁长河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按人头数倒出几颗丹药,分发与众人,道:“各位服下丹药之后,便随在下进谷吧,家父已在等候!” 众人忙不迭服下丹药,宁长河不知贾英雄百毒不侵,还要喂他服下一颗,方圆老实人,告知内情。 宁长河惊愕道:“这世上当真还有百毒不侵之人!”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向谷内行去,原来药神谷成葫芦形,谷口狭窄,不过一丈左右,行出一里多路,渐渐宽敞起来,两旁尽是密林,红花绿叶相印成趣,又走出不多远,潺潺的流水声传来,透过树叶,隐隐有雾气蒸腾,众人猜测或许这便是那名小厮所说的瘴溪。 果然,行处不到半里地,一条水流拦在面前,从一侧石壁下流出,又流入另一侧石壁,水面上雾气蒸腾,水质却极为清澈,河道明显是被人刻意加宽过,足有十丈多宽,因而流速极缓,上方数条铁索连接两侧崖壁,叫人无法施展轻身功法,只能沿着水流上石桥走过,这样一来,若是没有解药,谁也无法逃过毒瘴。 虽然服下丹药,心中仍是不免惴惴,宁长河笑着示意众人不必紧张。 穿过瘴气,眼前豁然开朗,成片成片的药圃出现在眼前,虽然规模都不大,却种类繁多,其中绝大部分众人都认不出来,宁长河有心为众人讲解一番,可见众人都是一脸焦急,也顾不上多说。 又往前走出几里地,一带房舍引入眼帘,看起来就是讲究一些的农家小院,青砖红瓦,还有一片池塘,池塘一侧矗立着一座八角凉亭。 宁长河将众人引到凉亭上坐定,转身离去。 两名穿着朴素的仆人献上香茶。 众人等了一阵,就见宁长河陪着一名老翁缓步而来,那老翁看起来将近六旬,头发,胡须半黑半白,精神却甚是矍铄,不胖不瘦的身形,挺拔如苍松翠柏,走起路来,亦是虎虎生风,径直来到凉亭上。 不用猜,众人也知道这老翁必然是宁不祥,赶忙起身行礼。 宁不祥不似宁长河一般亲和,阴沉着一张老脸,好像谁欠他银子一样,对众人理也不理,自顾自在石凳上坐下。 宁长河立在一旁,满脸歉意道:“几位,这就是家父。” 众人还待再次行礼,宁不祥却先一步开口了,道:“少要来这些虚礼!” 众人面露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宁长河道:“几位坐下吧,不必客气。” 众人哪里敢做,仍旧站着。uu看书uuans 宁不祥逐一扫过众人,沉声道:“你们是如何来到这里?” “这个······”众人面面相觑,既不愿出卖仇天,也不愿谎话相欺。 宁不祥哼了一声,道:“你们不说,老夫也知道,必然是仇天那小子,老夫定饶不过他!” 方圆是个十足的老实人,生怕宁不祥怪罪仇天,忙道:“老前辈莫怪,仇壮士也是被我们苦求无奈,才带我们来的,前辈要罚就罚晚辈。” 周虎等人再也阻止已是不及,只有眼睁睁看着他将宁不祥的猜测坐实。 “果然是他,就说凭你们几人怎能找到药神谷!”宁不祥面色愈加阴沉,愤然道:“当初他们几人一同被人送到谷里,明明他的伤势最重,却要老夫先救同伴,通过这一点,老夫就看出,他必然是个多事之人,今日果然如此,真是可恼可恨!” 众人却是另一番心思,他们没想到仇天还有如此事迹,因而更是敬佩。 第218章 是你 宁不祥道:“哪个是方圆?” 方圆急忙躬身道:“方圆拜见老前辈。” “张真奇是你师爷?”宁不祥一边打量方圆,面色亦是变幻不定。 “是。”方圆忙道。 在万墓山的时候,张真奇只是霸道异常的说了句“那是对旁人,对咱们他不敢”,便再无下文,谁也不知他与药神谷究竟有什么渊源,此时又见宁不祥脸色阴晴不定,众人心中不免忐忑。 宁不祥忽然以掌击案,喝道:“这个老东西拿不是当理说,仗着会几手三脚猫的功夫,来我药神谷大肆搅闹,偷盗灵丹妙药,最后我们出来制止,这老小子非要我们承诺欠他一个人情才罢手,真真是混账至极,我们药神谷之所以建这座迷踪林,就是防止那老小子再来,没想到又被仇小子坏了事,实在是可恨,可恨!” 众人一阵哗然,虽昨晚听仇天说起已隐隐有所猜测,可此时亲耳听来,仍觉得难以置信,似张真奇这等仙风道骨的武林高人,竟会如此······如此出人意表,不过见宁不祥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又觉得好笑,实在无法想象当时是一副如何场景。 方圆俊脸涨得通红,忙道:“老前辈,我师爷也是悔不当初,另外他对您敬佩有加,说您不仅医术出神入化,而且还······” 宁不祥道:“还个屁!当年他搅闹药神谷的时候,谷主还是我爹,他认得我是谁!” 老实人难得说一次谎话,却被人当场戳破,方圆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宁不祥又喋喋不休骂了一通,道:“过去的事,老夫也不愿再做计较,好了,方小子,现在你给我写张字据吧。” 方圆一愣,道:“前辈,什么字据?” 宁不祥道:“字据里说明,我治好这小子之后,咱们便两不相欠,以后清风观的人不许再来我药神谷。” 这句话一出口,众人好悬没忍住笑出来,看来宁不祥是当真对张真奇无可奈何,才使出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方圆哪敢不应,当即讨来纸笔,宁不祥说一句,他便写上一句。 写完之后,宁不祥取在手中,又细细推敲两遍,觉得再无漏洞,交给宁长河,要他好生保管。 这么半天的功夫,天色已然漆黑,关心则乱,甄乐儿实在按捺不住,道:“老前辈,还请您出手救人吧。” 宁不祥看了甄乐儿一眼,又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贾英雄,道:“这里不是救人的地方,抬着他进屋吧。”说着,起身便走。 众人急忙抱起贾英雄,紧随其后。 宁不祥带着众人进了一间没有门窗的房子,点燃灯火,屋子里一张大床,一副桌椅,一张立柜,另外也并不似众人想象一般,药味刺鼻,反倒是一股淡淡的檀香,令人心绪不自禁平静下来。 指了指床铺,宁不祥道:“把这小子放在床上,解开衣衫。” 众人忙不迭把贾英雄放在床上,又将外衣褪去,只剩下内衣,甄老爷赶忙捂住甄乐儿的眼睛,拉着她出了房间,其余人则是退到屋角。 宁不祥抓过贾英雄手腕,诊断一阵,眼睛骤然一亮,自语一般道:“经脉尽断,而且断得如此彻底,只剩下一丝心脉未绝,倒是难得!” 语气之中竟似带着一丝见猎心喜之感,随即他转头对宁长河道:“去吧玲珑叫来,难得见到如此症状,叫她也来看看,另外,再把真阳丹取来。” “是。”宁长河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众人见宁不祥宛如儿戏一般,终究不放心,周虎道:“前辈,不知您老人家打算用什么法子医治我兄弟?” “没听到老夫说真阳丹么!”宁不祥哼了一声,随即一脸肉疼道:“方小子,这真阳丹整个药神谷只有两颗,这次救了这小子,咱们就算两清了,以后你们再来,老夫就是拼着药神谷不要,也不会再出手了!” 方圆忙道:“晚辈记得,以后绝不再给前辈添麻烦!” 也就是一刻钟左右,门外忽然传来甄乐儿的声音,“是你!” 另外一个女声则是带着慌乱,“怎么是你!” 众人生怕出了乱子,正欲出门,房门却先一步被推开,宁长河身旁还跟着一名女子,这女子一身绿罗裙,肤白胜雪,五官也极是精致,尤其一双眼睛,圆得精神,黑得发亮,就像是两颗晶莹剔透的黑玛瑙。 女子在门外见到甄乐儿,就已有所猜测,因此进屋之后,一直垂着头。 甄秀才看到这女子的时候,先是一愣,渐渐露出思索之色,忽然失声叫道:“王龙,原来是你!” 说着,他又想起自己曾在她的怀里摸索过药瓶,木呆呆的将双手抬到脸前,十根手指还诡异的捻了捻。 女子莹莹如玉的面庞陡然变得火红一片,眼神好像刀子一样,狠狠剜了甄秀才一眼,走向床前。 众人听到“王龙”的名字,已然明白了大概,知道这名女子就是在客栈中,以银针刺穴救治贾英雄的假神医,只因女子行动不便,故而才女扮男装。 方圆忙道:“老前辈,英雄现在半身赤裸,似乎······似乎······” 宁不祥哼了一声,不悦道:“方小子,你懂什么,行医之人眼里只有病人,男女都是一般!” 方圆不敢再说。 一转脸,宁不祥又看向这名女子,别看他对旁人不假辞色,对这位女子却是极为宠溺,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乐得一张老脸千沟万壑,好像一朵大菊花一样,又偏偏故意挤出一丝愠色,道:“玲珑,你是不是又出谷?你忘了,你兄弟上个月偷偷出谷,被我罚在屋中禁足三个月么!” 一听这姑娘叫玲珑,众人当即醒悟,所谓“王龙”,不正是就“珑”字拆开么。 玲珑撅着嘴道:“爷爷,我和他怎么一样,他出谷是吃喝玩闹,孙女出谷是为了验证医术,您老人家不是常说要多学多练么?尤其那一套阴阳续命针变幻莫测,只在铜人身上扎针怎么行,再说,孙女出谷替人治病,也是做好事啊。” 宁不祥呵呵一笑,道:“好一张巧嘴,你验证得如何?” 宁玲珑指了指贾英雄,道:“这不是,昨儿个一开张就遇着他了,孙女以阴阳续命针刺他任脉、督脉、冲脉,带脉,按说应该气息平缓,慢慢转醒才是,谁想这小子却古怪得很,周身电光缭绕,没把孙女吓死!” 宁不祥又是一笑,道:“电光缭绕?你这丫头说得过分了,习武之人经脉断裂之后,内力散乱各处,以银针刺穴,体内生机迸发,有时候确实会出现内力紊乱之象,是你经验不过,少见多怪!” 微微一顿,他又道:“方才我诊脉之时,还寻思,依照这小子目前的情形,按说早该生机耗尽才是,没想到是你捣得鬼,想想也对,普天之下,除了咱们药神谷的阴阳续命针,谁能有如此手段!” 众人见这一老一小旁若无人的说着,心急如焚,却也不敢催促。 “好了,你退到一旁,看爷爷施展一次阴阳续命针!”宁不祥转头,对宁长河道:“将真阳丹用温水化开,喂他服下。” 宁长河依言而行,喂贾英雄服下丹药,接着又自橱子里取出一套银针,消毒之后,放在床前。 方圆忽然道:“老前辈,英雄体内有些古怪,动辄有雷电之力出现,老人家务必小心一些。” 宁不祥对方圆却不像对宁玲珑一般和蔼,没有半分好脸色,不屑道:“老夫行医数十年,什么没见过!”说完,便不再言语,一边按住贾英雄脉门细细探查,一边时刻留意他脸色变化。 贾英雄开始的时候面如死灰,一刻钟之后额头出现一点鲜红,就好像血液要从皮肤上渗出一样,鲜红以极快的速度向整张脸蔓延而去,与此同时,四肢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宁不祥出手如电,左右开弓,两枚银针同时刺向贾英雄的紫宫,气海两穴。 玲珑眉梢一挑,疑惑道:“爷爷,紫宫主血,气海主气,我看你用的是封穴之法,这是为何?” 宁不祥手中不停,数枚银针,连连落在督脉之上诸处大穴,嘴里道:“针灸之法,千变万化,同一病症,深浅不同,治法也不同,似他这般情况,需先将气血镇住,以银针疏通各处拥堵的经络穴道,待得生机达到最旺盛之时,再叫气血一鼓作气,双行而下,病人才能苏醒。” 玲珑一脸思索的点点头,uu看书 .uukanshu.cm便不再言语。 银针越插越多,贾英雄此时又成了周身银芒的刺猬,不过,生机也是越来越旺盛,终于噼啪一声轻响自体内传出。 宁玲珑陡然想起在客栈里的情况,大叫道:“爷爷,不好,快跑!” 宁不祥还没反应过来,贾英雄体内忽然爆出数道电弧,宁不祥的手掌顿时一阵剧痛,急忙缩手,几息之后,贾英雄便是电光缭绕,光华闪烁,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宁不祥连连退出几步,双目瞪到了极限,不可置信的看着贾英雄。 方圆等人对这种情况已是见怪不怪,却更关心贾英雄的安危,忙道:“老前辈,英雄他现在怎么样了?” 宁不祥到底行医数十年,明白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的道理,很快镇定下来,重新来到床边,运转内力,将手掌裹住,探向银针。 刹那间,十数道电弧蜂拥而至,僵持不过片刻,只听“砰”的一声响,宁不祥直直被震飞出去。 第219章 卖艺不卖身 方圆眼疾手快,纵身抢出,将宁不祥接在怀中,轻轻放在地上,道:“老前辈您没事吧?” 此时,宁不祥不仅是身体落地,脸面更是在地上摔得粉碎,喘息两口才道:“区区古怪还伤不了老夫!” 方圆道:“前辈,请您老人家指点,由晚辈代劳吧。” “你?”宁不祥眼神中明显透出不信任,在他看来,自己习练内功的目的虽只是强身健体,治病救人,可到底也是数十年积累,而方圆不过二十来岁,能有何本领! 方圆道:“时间紧迫,晚辈冒险一试,实在不济,再烦劳前辈另想他法。” 宁不祥不置可否道:“现在他体内生机已经达到顶点,只要将压制紫宫与气海两穴的银针同时取下便可,另外,一旦拔出银针,他体内气血汹涌,这古怪力道势必暴增,你退得慢了一步,便要被波及。” 方圆面色凝重点点头,几步来到床前,运转养元功,几息之后,功力催至顶峰,一层似有似无的光晕出现在双掌之上,缓缓向两枚银针抓去。 在距离贾英雄的身体还有一寸左右,方圆已然感觉到那缭绕的电光蕴含的可怕威能,即便是他也没有把握能扛得住,终于,他的手掌又往前伸出半寸,十数道电弧瞬间涌来,不过,接下来诡异的一幕出现了,电弧在与他内力接触的一瞬间,虽表面看起来与往常无异,依旧令人惊心动魄,威力却忽然减弱了数倍不止。 方圆心中疑惑,却来不及细想,手指夹住银针,猛地拔出,身形暴退。 宁不祥满脸惊愕,道:“方小子,你年纪轻轻,哪来这么高深内功!” 方圆不愿自夸其能,如实道:“老前辈,并不是晚辈内功高深,而是那雷电之力触及我的内力之后,竟然减弱了!” “减弱?怎会如此?”宁不祥沉吟一阵,忽然眼睛一亮,道:“或许是你们师徒习练功法同出一源?” 方圆也不明原委,只是点点头,看向贾英雄。 就在取下银针的同时,贾英雄体内的血气彻底沸腾起来,片刻之后,电弧明亮璀璨到了极点,原本只是笼罩周身,一声爆响之后,猛地又向外阔出五尺有余,床边的椅子瞬间被掀飞出去,惊得众人急忙后退。 黑暗之中,贾英雄的意识终于恢复,虽然不清楚眼下的处境,可类似的情形他经历过多次,已是见怪不怪了,恍惚之中,第一反应便是查探体内情形,于是他傻眼了,因为那道古怪闪电竟然不见了踪迹。 原本,一个月以来,仅仅靠着药力维持,那道闪电已经衰弱到极点,在混着真阳丹的药水下肚之后,药力行开,那古怪闪电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拼命吞噬起来。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上一句,术业有专攻,药神谷果然不愧是药神谷,真阳丹的药力比之张真奇炼制的纯阳九转续命丹药力醇厚数十倍不止,药性却并不狂暴,就像是冰山融雪之后的涓涓细流,虽柔和舒缓,却又无穷无尽。 这道古怪闪电常年有贾英雄的内力滋养,又先后吞噬过纯阳九转续命丹的药力,王道成的内力,已是今非昔比,此刻又经真阳丹的药力焕发生机,不断蜕变之下,竟渐渐散发出七彩荧光,经脉在其作用之下,不断恢复的同时也萦绕着一层七彩光晕。 当两根银针被拔出之后,贾英雄体内生机彻底爆发开来,气血之旺盛达到耸人听闻的地步,而这时候,那道古怪闪电也再次蜕变,七彩荧光褪去,渐渐变得透明消失不见了,这种消失不见并不是不存在,而是与贾英雄的身体真正融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之前虽然也是荣辱与共,却是一种被动关系,就像之前,贾英雄如果身死,闪电自然也会消失,不过,是因为内力枯竭,闪电就像是被饿死,而现在贾英雄就是闪电,闪电就是贾英雄,已经不分彼此。 贾英雄明白,自己能够数次历经险境而不死,亏得古怪闪电,发现它消失,就像好友离去一样,心中难免失落,不过,当他察觉到闪电已经与自己的身体彻底融合,又变为狂喜,况且,此时经脉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恢复,真气流转其间,愈加精纯,浑厚,更是喜不自胜,忍不住高声唱道:“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吼哈······” 方圆等人此时已被雷电之威逼退到墙角,听到这一句怪歌,纷纷叫了起来, “英雄,你醒了?” “老四,你现在怎么样?” “兄弟啊······” 贾英雄体内全仍有药力存留,不愿浪费如此良药,说了声“没事”之后,收敛心神,继续吸收药力。 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吸收完毕,此时的贾英雄,神光内敛,气息沉稳已极,显是修为又有了长足进步,可至于说究竟达到什么层次,实在不好论断。 他经王道成真气灌体,又先后服下数种灵丹妙药,经脉之坚韧,宽阔,真气之精纯,浑厚,便是与寻常神灵入体之境初期的高手相比,也不遑多让;可也正因如此,他欠缺积累,难免根基不稳,论到对真气的细微操控,临敌的经验以及阅历见识,比之方圆,心远等人也是不如。 这就好像一个小孩子,手里拿着一柄长刀,如果对手是同龄的小孩,直接秒杀,如果对方是成年人,胜败还在两说之间,因此,如果非要给贾爷归类,他至多是神觉初生顶峰,以他这把年龄,能达到这个层次,已算是极其罕见了! 贾英雄从床上一跃而起,心念一动,一股内力从脚底涌出,眼见得即将坠地,再次向上跃起,又轻轻巧巧落回床上,贾爷忍不住又要引吭高歌,忽见众人都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注视着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半身赤裸,“妈呀”一声,赶忙钻进被窝。 甄乐儿听到声响,一把将房门推开,见贾英雄已然醒来,两步来到床边,眼泪滚滚落下,好似要将这些日子的委屈,担心一并发泄出来。 贾英雄看到甄乐儿清瘦,憔悴不少的面庞,一阵阵甜蜜又伴随着一阵阵酸涩,抬手似欲将她拥入怀中,却见甄老头站在门口,一双眼睛满是仇恨盯着自己,接着又见方圆等人也目不转睛看着自己,抬起的手绕了个圈,挠起了后脑勺,“我这不都好了么,你还哭什么,快别哭了!” 甄老头自不愿姑娘与贾英雄在一起,见状,上前拉住甄乐儿的手臂,道:“丫头,现在他没事了,咱们出去吧,在这里也不方便。”说着,迈步向外走。 大庭广众,甄乐儿也不便多说,又看了贾英雄一眼,被拉着离开。 直到这时候,宁不祥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表情中竟显出一丝萧索惆怅,喃喃道:“可惜老夫行医半生,竟从未见过如此景象,哎,真是半生白活,半生白活啊······” 忽然,他又咬牙切齿,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对贾英雄道:“小子,老夫救你一命,你要把身子交给老夫,让老夫研究!”说完,也不等贾英雄的答复,疯魔一般,就扑了上来。 方圆等人都了解贾英雄的品行,一看这阵仗,就知道要遭,可再要劝阻,已然不及,眼睁睁看着宁不祥扑到床前,一双大手向贾英雄身上摸去。 贾英雄浑身上下只有一条裤衩,又见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头张牙舞爪向自己扑来,哪里肯依,想也不想,迎着老头的脑袋一巴掌抽了出去。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宁老头“啊”的一声长呼,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接着“砰”的一声,撞在墙上,慢慢滑落在地。 “老变态!研究你奶奶个嘴!”接着,他一转头,对陈青道:“把衣服给我拿来!” 陈青急忙衣服递给贾英雄。 不得不说,宁不祥身体着实硬朗,仅仅片刻,便在儿子,孙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却再也不敢上前,颤声道:“小子,老夫救了你性命,你怎可忘恩负义!” 贾英雄的脑子向来时灵时不灵,直到这时候才想起来打量周围环境,绝对是一处陌生所在,转向陈青,道:“这是哪?这老头说他救了我,什么意思?” “小叔,这是药神谷,这位是宁老前辈,你昏迷之后······”陈青将事情说了一遍,u看书 wwuua.cm 这时候,方圆等人也围拢到床前,你一眼我一语说了起来。 贾英雄见说这老头当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顿觉歉疚,对宁不祥抱了抱拳,道:“老爷子,方才得罪了,莫怪莫怪!” 他嬉皮笑脸惯了,明明是给人道歉,可听在耳中全无几分诚意。 宁不祥沉迷医道,对此倒是也不介怀,仍道:“小子,老夫也不要你报恩,只是把你身子借我用几天·······” 贾英雄怎么听这句话怎么古怪,哼了一声,道:“老不修,这话亏你说得出来!” 宁不祥却是一脸正色道:“怎么,老夫救你一命,这点要求你也不答应?亏你还是清风观的门人!” 贾英雄更是懊恼,骂道:“去你的!我们清风观乃是名门正派,行得正,坐得直,卖艺不卖身!” “噗”众人齐齐喷了出来,宁玲珑羞得满面通红,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第220章 寒潭 宁不祥愕然道:“你小子说得什么混账话,老夫行医数十年,也从未见过似你一般古怪的身体,只是用来研究研究······” 贾英雄忽然想起当初在清风观,张真奇也是如此一副嘴脸,三天五日就逼着自己喝毒药,敢说一个“不”字,便是一顿胖揍,可喝下毒药,动辄就是狂泻不止,拉得天昏地暗也是常事,不过,当初自己武功不济,反抗不得,而现在自己武功精进,再答应,那就是脑子进水了,于是断然道:“老头,你想也别想,贾爷受你救命之恩,大不了用银子补偿,想要逼老子喝毒药,门也没有!” “喝毒药?”宁不祥微微一愣,道:“哪个要逼你喝毒药?” “当初我师祖就是这般对我的!”贾英雄道。 宁不祥一脸不屑,冷笑两声,道:“要说武功,老夫自认远远不如张真奇,可若说到医道,张真奇与老夫相比,便是萤火与皓月争辉,他再学一百年也不及老夫万一,你放心,老夫绝不会要你喝毒药!” “不喝毒药,保不齐还有其他手段,总之不会好受!”贾英雄心里想着,仍欲开口拒绝。 方圆却是个老实人,讲究知恩图报,先前听宁不祥说出当年师爷的所作所为,便已然觉得对人有所亏欠,若是此刻再行拒绝,实在心中不安,对贾英雄道:“英雄,有恩不报,并非咱们正道所为,还不快应下!” 宁不祥忙道:“对,方小子说得对!” 贾英雄一千个,一万个不悦,可方圆答应了,他还能说什么,阴沉着脸,点头。 方圆终究也是爱徒心切,对宁不祥道:“老前辈,英雄重伤初愈,今日就算了吧。” 宁不祥道:“这个自然,再说这小子虽然康复,可到底是经脉尽断的重伤,难保出现反复,或者其它古怪症状,也需要静养几日,你们放心,老夫绝不会耽搁你们时间,就是在这几日之内做些研究。”说完,又转头吩咐宁长河替众人准备房间,随即转身离去。 方圆等人又围着贾英雄询问了一阵,生怕他重伤初愈,身体疲乏,也便与宁长河一起离去。 贾英雄独独叫住了陈青,说辞是自己需要人照顾。 陈青也是个机灵人,欣然留下,待众人出了屋子之后,他还特意伸头看了看,确保走远了,才返身回来,先倒了碗水,送到贾英雄面前,才道:“小叔,有什么吩咐?” 贾英雄一口喝干,脸色微微有些发红,道:“我问你,现在到底什么情形?” 陈青即便再机灵,被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问,也有些不知所措,犹疑道:“小叔,你说什么事?” “废话,就是甄······” 陈青恍然,方才他们只顾着说贾英雄治伤过程,对于甄乐儿只字未提,笑嘻嘻道:“师叔,这事说来,你可得好好谢我!” 贾英雄不解,道:“我谢你什么?” 陈青一屁股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道:“那天在卧虎岭,我不是和甄老爷子一起去救人么?” 贾英雄点头。 “我们先将花虎大哥和杜大叔救了出来,接着才将甄家的家眷以及那位刘公子放出······” 一听“刘公子”三个字,贾英雄眉梢便不觉挑起。 陈青忙道:“小叔,你别急,听我说,甄老头原来是打算在梁泉县定居,因此把仆人用工全带来了,足有几十人,当时人心惶惶,谁也顾不得谁,我趁乱就把那刘公子带到没人的地方,扔给他一把刀,两张银票,告诉他,要么拿银子滚回临安,要么就一刀宰了他······” 贾英雄眼睛里渐渐露出神采,嘴角也带出一抹笑意,道:“那小子怎么选?” 陈青见贾英雄高兴,更是眉飞色舞道:“还用说么,那小子拿着银票撒腿就跑,我估计,他就是这辈子也不敢回梁泉县了,你想想,如此一来,以后刘家和甄家的仇也算结下了,我老奶奶,不,我婶娘是跑不了了!” 武功精进,情敌又被吓跑,双喜临门,贾英雄畅快至极,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坦了,朗声大笑起来,拍着陈青的肩膀道:“好,做的好!” 陈青充分扮演了一个狗头军师的角色,笑了一阵,又提醒道:“小叔,不过这事还不能高兴得太早,甄老头那边看来······” 贾英雄闻言,脸色立时阴沉下来,骂道:“废物,你怎么不把甄老头一起撵走!” “我······”陈青欲哭无泪。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宁不祥便带着儿子,孙女匆匆赶来,望闻问切之后,又拿出银针在贾英雄身上扎了一阵,还叫贾英雄运转内力,逼出一身电光。 贾英雄左右也没觉着痛痒,任由老头施为,一直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宁家人才一起离去。 方圆这些人自然也少不得探望,贾英雄将体内的变化诉说之后,又与众人比武较技,如果单纯比试内力,且在不运用雷电之力的情况下,至多三成功力,方圆便难以招架,众人又惊又喜,方圆自也不是气量狭窄之辈,见弟子如此,心中宽慰,同时,交代贾英雄好生锤炼内力,切不可焦躁。 用罢了午饭,宁长河父女带着众人在药神谷中四处游览起来,药神谷中真山真水,景致宜人,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去处。 贾英雄昏迷一个多月,一肚子话要对甄乐儿说,甄乐儿自然也是如此,可每当两人凑近一些,甄老头便会无声无息出现在一旁,对贾英雄虎视眈眈,实在煞风景得很! 出了庄子,又向里走了一阵,眼前已是一处绝壁,宁家父女却脚步不停,带着众人继续前行,来到绝壁之下,众人才发现,左手边的崖壁下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歪脖树,枝杈之间,隐隐露出一个洞口,不过这洞口极为狭窄,勉强能容一个成年人通过,若非知情人带路,即便来到附近,也难以察觉。 众人不明就里,周虎道:“兄弟,咱们是要穿过这裂缝么?” 宁长河不似宁不祥,待人颇为谦和,彬彬有礼,按岁数来说,周虎比他还大上几岁,一晚上聊下来,早就是兄弟相称。 宁长河轻笑道:“穿过石壁,便是我们药神谷的一处宝地,家父特地叫我带各位前来,洗尽尘埃。” “哦?那我们可要好好领教领教。”甄老爷子也笑着说道。 众人排成一排,进入石壁之中,洞内漆黑,没有丝毫亮光,眼睛难以辨物,好在洞内极为狭窄,众人扶着两侧石壁,默默前行。 转过一个慢弯,前方有亮光传来,众人出了石壁之后,都是一怔,眼前的所在不过十余丈方圆,四周被青色石壁环绕,石壁光滑如镜,清可鉴人,除非会飞,否则便只有通过这一条石壁裂缝,再无他途。 两棵不知多少年的松树傲然而立,老干屈曲,根叶苍秀,足有三人合抱粗细,两棵老松之间,是一片水潭,三丈方圆,潭面平静无波,潭水却呈透明的白色,就好似一块羊脂美玉,其上似有似无的雾气蒸腾缭绕,端得神妙。 水潭一侧还有一个五尺方圆,三尺深浅的小坑,明显是人工挖掘,坑中铺着石板,石板之间的缝隙被堵得严严实实,石板正中还有一个圆木塞子,贾英雄越看越熟悉,这不就是泡澡的池子么,可坑中除了一个水桶之外,明明一滴水也没有。 贾英雄忍不住上前几步,探头向水潭内张望,这一看,更是忍不住大叫起来,道:“这底下竟然全是冰!” 众人闻言,一起围拢上来,向下观瞧,只见池水清澈,根本看不出深浅,却清楚得看到池底处处覆盖着厚厚的冰层,俨然一个冰封的世界,不过,更令人称奇的是,潭水中,分明还有活物,游鱼成群,水草曼妙,一切与寻常水潭并无二致。 甄老爷子“哦”了一声,道:“无怪乎这潭水呈白色,还如此透明,原来是被潭底冰层映照。” 宁长河笑着道:“老人家法眼如炬,佩服!” 周虎又指着一旁的小坑,uu看书.uukash 道:“兄弟,这坑是做什么用的?” “寒潭之水奇寒无比,若是潜身其中,对于凝炼心神,修炼内力,皆有莫大好处,这坑便是盛放寒潭水之用。”宁长河解释道。 方圆闻言,不自觉道:“前辈,我师父曾说过,西域有一个欢喜宗,修炼欢喜一道,动辄便有欲火焚心之祸,后来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张寒玉床,自那之后,不过十数年,欢喜宗便迅速发展起来,成了西域最大的门派之一,如此看来,这寒潭之水与寒玉床必有异曲同工之妙。” 宁长河赞道:“方少侠所言极是。” 周虎道:“既然如此,直接进入寒潭便是,何必还将潭水舀出,多此一举?” 宁长河道:“周兄有所不知,一则寒潭之水奇寒无比,直接进入寒潭,恐怕承受不住,二来,这潭里有一头凶兽,据说乃是一头蛟龙,三丈多长,又是一身鳞甲,刀枪不入······”贾胖子的江湖 第221章 凶兽出现 贾英雄到底是现代人,哪里会信这个,且更看不惯宁长河这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做派,语带讥讽道:“宁大哥,如此说来,你见过那头凶兽?” 他这声“大哥”叫得理直气壮,在他看来,既然宁长河与周虎兄弟相称,自己叫声大哥,也是理所当然。 宁长河笑道:“在下武功低微,消受不得这寒潭之水,统共也没来过几次这里,因此并未见过,不过,据祖父手卷记载,百余年前倒是出现过一次。” 贾英雄更是嗤之以鼻,又道:“那真是奇怪了!左右水潭就这么大,一目便可了然,若是真有凶兽,且不说这水潭能不能装下,我们也早该看到才是!” 宁长河又是一笑,道:“贾少侠有所不知,这水潭上窄下宽,下面究竟多大,谁也不知道,据当年冒险进潭打探的两位先祖所记载,潭底可是连着海眼。” 贾英雄见他越说越玄,张嘴还要说,被方圆一眼瞪了回去。 宁长河看在眼中,似是不愿再争论下去,哈哈一笑,道:“我现在就为几位取水。”说着,他提起坑中的水桶,就要舀水。 方圆赶忙抢了过来,道:“前辈不吝此宝地,借我们洗去疲乏已是大恩,哪里还敢烦劳前辈动手,我们自己来便是。” 贾英雄自然也不能让方圆动手,又将水桶抢过来,不过,仅仅经过他手,又递到陈青手里,“你来!” 陈青哪敢说“不”字,提着水桶来到寒潭边上,弯腰就要取水。 “且慢。”宁长河道。 众人一起向他看去。 宁长河微微一顿,似是有几分犹豫,还是忍不住劝道:“无论如何,希望大家小心些,一旦发现游鱼惊慌四散,便要立时住手躲避,那凶兽虽然上不来,却可将身子探出些许。” 众人知道陈青武功不济,生怕出现意外,贾英雄原本不信,可见宁长河说得煞有其事,心里也有些含糊,接过水桶,亲自提水。 这潭水果然奇寒无比,贾英雄手掌贴在捅壁上,就好像握住一块寒冰。 小坑不大,十几桶水便已装满。 宁长河对玲珑道:“你带着甄姑娘出去等待片刻。” 宁玲珑对甄乐儿点头。 甄乐儿对她仍有芥蒂,哼了一声,两人一前一后沿着石壁,走了出去。 在寒潭中,冷气只是丝丝缕缕,并不如何显眼,可一倒入坑中,蒸汽便好似雾气一般,将整个水坑笼罩其中。 宁长河道:“时间越久,水的温度越高,效果越差,几位还是抓紧时间。” 甄秀才听说潭水对身体极有好处,抢着道:“那我就第一个来!”说着,也不管众人,三两下浑身只剩下一条内裤,来到坑边,好像生怕晚一步,就会被人赶出来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直接一步迈了进去。 可他进去得快,出来得更快,伴随着一声狼嚎,他身子还没来得及蹲下,便蹿了出来,抱着膀子,不住哆嗦,颤抖着声音道:“冻死了,冻死了!” 甄老爷子哼了声“没用的东西”或许是为了找回颜面,他道:“老朽也来试试。”说着,将衣衫脱去,迈步进入坑中。 他一身外功颇为不弱,却从未修炼过内功,仗着一身铜皮铁骨,在水中支撑了不过十几息时间便按捺不住,跃将出来。 接着陈青,周虎也分别进到水里,他们有养元功护体,不过,毕竟修为有限,略略坚持了小半盏茶的功夫,也哆嗦着走了出来。 到方圆的时候,宁长河先是伸手试了试水温,道:“水温升高太多,功效不显,还是重新取水吧。”说着,他伸手将坑底的圆木塞取下,水渗进沙土之中,不一会便流了个干干净净。 贾英雄又提了几桶,将水坑灌满,方圆运转真元,进入坑中,盘膝坐下,开始的时候面色如常,半个时辰之后,渐渐发白,在宁长河的示意下,每过一刻钟,贾英雄便小心翼翼往里添上两桶水。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方圆的脸上白中隐隐透着青,再也支持不住,苦笑着走了出来。 重新换水之后,贾英雄进入坑中,半个身子浸泡其中,潭水寒彻肺腑,他急忙运转玄功,抵御寒气,所有的杂念就好像被寒冷冻住,瞬间消失无踪,不知不觉,他已然沉浸在物我两忘之中,浑然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是任由内力在经脉之中流转,一个周天接着一个周天。 也不知过了多久,贾英雄从入定中醒来,只觉神清气爽,四肢百骸之中,说不出的充盈之感,不禁大喜,缓缓睁开眼睛。 此时,大地笼罩在夜色之中,一盏黄纸灯笼下,众人或坐或立,宁不祥也已因众人久久不归,赶来查探,听说贾英雄在潭水中一坐一个下午,更是震惊不已,也不离开,就在一旁看着。 见贾英雄醒来,且神情轻松,众人的反应也种种不一。 宁不祥顾不得体统,一把扯过贾英雄的手腕,一边检查,不住啧啧称奇。 陈青将手里的木桶随手一丢,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不迭。 周虎拍着肚子,叫道:“老四,你要是再不醒,我们可都要饿死了!” 宁长河又是惊奇,又是羡慕,半晌,犹豫着对方圆道:“方少侠,令高足年纪轻轻内力便如此深厚,定然是你这做师父的教导有方,若是······若是方便,可否将教徒之法告诉在下,在下也好依法教导家中不成器的后辈!” 方圆满面羞惭道:“前辈,实不相瞒,英雄能有今日这些许微末修为,乃是因为屡有际遇,与方圆其实并无关系。” 甄老头站在角落里,脸色变幻不定,他虽然看不出贾英雄的修为如何,可察言观色也看出,定然已远超同龄之人,甚至比之方圆还要强上不少,按说将姑娘许给他,也不算辱没了,不过,一转念,多少江湖豪雄晚景凄凉,又有多少号称后起之秀的少年侠客折戟沉沙,这么一想,不禁又迟疑起来。 终究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就在众人打算离开的时候,寒潭的平静被打破,阵阵波纹荡漾而出,众人驻足,向寒潭看去。 宁不祥似乎想到什么,惊叫道:“不好,凶兽要出来了,大家快离开寒潭!” 话音未落,一道水柱冲天而起,一条黑影从潭水中跃出,赫然竟是一条五六尺长的大鱼,鱼嘴扁平,鱼腹胖大,似乎是一条鲶鱼。 贾英雄原本就不信什么凶兽,因此离寒潭最近,此时,见跃出一条大鱼,虽则惊叹大鱼的体型,可充其量就是生长的年月长了些,绝算不上什么凶兽,正欲劈出一掌,将大鱼打蒙,以便嘲讽一番,忽然,体内真气一颤,一股危机感升腾而起,来不及细想,身形急纵,飞掠而出。 他的身形尚在空中,一道水浪冲天而起,伴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磅礴恢宏到极点的声响,四面石壁回响不绝,犹如雷鸣一般,山石土屑被震得纷纷滚落。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一张嘴陡然从水面探出,不错,就是一张嘴,不过却是一张两丈多长的嘴,密布鳞甲,每一片鳞甲都有巴掌大小,满口的巨齿,每一颗都有成人小臂长短,五六尺长的大鲶鱼就像是小鱼苗一样,被它一口吞入,转瞬消失不见。 潭水四溅,化作漫天水雾,缓缓飘落,终于又恢复平静。 短短的一瞬之间,带给人的震撼却无与伦比,所有人都是一副木呆呆的神情,动也不动,保持最后的姿态,仿佛还未从方才震撼人心的一幕中清醒过来。 贾英雄将将落在地上,双目圆睁,扭着脖子,望向寒潭的方向,好像要和那头凶兽比比谁的嘴大一样,嘴巴张得能吞下一只拳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黄豆粒大小的汗珠瞬间涌了出来,顺着面颊缓缓流下,若非他修为精进之后,真气能感知周围气机变化,预先做出反应,此时也必然与那大鲶鱼一般,成了凶兽的口中食,至于说到反抗,这张利口已经恐怖到令他压根生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 甄秀才跌坐在地,u看书 .uuku.c 梦呓一般道:“那······那真是蛟龙!” 贾英雄方才怼了宁长河一阵,此时却被生生打脸,为了找回颜面,胡搅蛮缠道:“宁大哥,你不说凶兽三丈多长么,可刚才单单一张嘴我看就不下两丈,险些被你害了性命!” 宁长河苦笑道:“贾少侠恕罪,我以为百余年,这凶兽必然已死,谁料不仅没死,竟还变得如此庞大!” 宁不祥对众人的交谈恍若未闻,只是皱着眉头,自顾自道:“百余年了,这凶兽怎地又出现了?莫不是······”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来回踱步,最后不知想到什么,竟哀叹一声,“哎,可惜,可惜啊······” 众人见状,不免好奇,可探寻人家隐私,终究是忌讳,谁也不好发问。 贾英雄却是不管不顾,道:“老爷子,你说什么呢,什么可惜?” 宁不祥翻了翻眼皮,不搭腔。 第222章 求亲 宁长河打着马虎眼道:“各位,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众人纷纷应是,正欲转身离开,贾英雄忽然冷哼一声,道:“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这潭底有什么宝贝?” 贾英雄学习不好,可闲书没少看,几乎所有的小说里都有类似情节,但凡是天地奇珍,必有异兽守护,因此,才试探着问了一句。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众人脚步一顿,一起向宁不祥看去。 宁不祥面色涨红,吱吱唔唔道:“你······你怎么知道?” 一句话便坐实了贾英雄的猜测。 贾英雄不免得意,道:“但凡天地奇珍,自然少不得异兽守护!我且问你,潭底是什么宝贝?” 宁不祥此时也意识到失言,覆水难收,只有叹息一声,道:“是凝玉寒草!” “凝玉寒草?”贾英雄一愣,看向方圆,方圆微微摇头,示意并未听说过。 宁不祥道:“凝玉寒草至阴至寒,若是能够承受药力,自可延年益寿,增长功力,另外,习武之人走火入魔,邪火灼心,一旦服下,顷刻间也会痊愈。” 众人闻言,心中都是一动,须知练武之人最怕的便是走火入魔,轻则功力尽废,重则身陨,若是有如此神物,便是相当于多了一条性命! “在当初冒险进潭的两位老祖留下的手卷里,曾经记载过,进入寒潭,一直向东,数里之后,有一座涵洞,里面生长着一株凝玉寒草,那头凶兽似乎就是为了守护那株奇草······” 宁不祥一脸神往之色,继续道:“凝玉寒草极为罕见,据记载至少也要十数年,甚至数十年才能彻底长成,而如此神物,对于异兽来说,必然也有极大的滋补作用,方才那头异兽必然也是因为食用,才能存活至今,且生长得如此庞大,或许,这株凝玉寒草又到了临近长成的时候,那凶兽才会再次出现,以免被其它生物吞食!” 众人听得心驰神往,甄秀才忍不住道:“既然如此,咱们何不想办法把寒潭之水引出来,取了那凝玉寒草,最好再把那凶兽捉住,说不定吃了它的肉,也能延年益寿!”说着,他还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宁不祥哼了一声,连看也懒得看他一眼,不过,似乎又担心众人当真动了这个念头,多生事端,解释道:“且不说那凶兽如何对付,凝玉寒草对于生存环境要求极高,一旦发生变化,一时半刻便会枯死,而将潭水引出,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到时候,凝玉寒草药效散去,要来何用!” “这个······”甄秀才无言答对。 宁不祥扫视众人,郑重道:“凝玉寒草是我药神谷不传之秘,一旦有风声传出,必然会引来不小纷争,到时候,我药神谷或许也难以保全,老朽还请各位保守住这个秘密。” 方圆拱了拱手,道:“昨日前辈对英雄有救命之恩,今天又盛意拳拳,叫我等来此洗去尘埃,两番馈赠,无有答报,我们已然愧疚不浅,哪里还敢为此小人行径,请前辈放心便是。” “对,前辈尽管放心,若是有谁敢泄露秘密,我们绝不会放过他!”周虎说着,有意无意扫了甄家父子一眼。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周虎已然看出,甄家父子绝非仁人君子,因此,才特意看了这一眼。 爷俩齐齐一个激灵,默默对视之后,齐声道:“我们绝不会泄露!” “如此,便谢过各位了!”宁不祥抱拳道。 众人收拾了一阵,沿着来路返回,甄乐儿与宁玲珑自然不会傻傻等这么许久,早就回了住处。 又住了五天,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自然也少不得泡泡寒潭,日子过得倒也惬意,眼见得贾英雄身体已然痊愈,众人便向宁不祥提出告辞,打算第二天便离开。 宁不祥之所以留下众人,主要目的就是研究贾英雄的身体,可这几天,任凭他使尽了诸般手段,也没查出丝毫端倪,因此,也不挽留。 闲来无事,贾英雄指点陈青习练武艺。 六阴六阳妙徼掌配合白虎式的运气法门,这算得上是贾英雄的独创,也是他习练的几种功法之中,除却“浪叠千重”这等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法门之外,威力最大的功法,不过,当初从幽冥教返回,他也将这两套功法融合的关键,告知方圆,方圆依法而行,却无法施展,最后勉强归结为两种可能,要么是因为贾英雄体内的古怪,要么就是方圆习武多年,又自小受到沈乘风,张真奇的教导,对于武道已有了自己的独特认知,无法中途改变。 为了验证,贾英雄便将六阴六阳妙徼掌和四圣经传于正心,陈青,一则这两人年轻,功力较浅,二则,不论六阴六阳妙徼掌,亦或四圣经对内力要求都不高,从哪点考虑,这两人都是最佳人选。 此时正心不在身边,贾英雄便指点陈青。 按说陈青也是个聪明人,对于两种功法也熟稔于胸,不过,就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两套功法始终无法融合,贾英雄原也不是有耐心的人,指点了几次之后,便不耐烦起来,勒了勒腰带,整了整衣衫,亲自上阵。 他先演练了一遍掌法,虽掌势不变,可其中蕴含的意境比之从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接着,他又依照白虎式的法门运转内力,与掌法相合,十指连动,道道劲力激射,直抵一丈开外,虽不如百步神拳无影掌一般无迹可寻,却也算得上是世间罕见的神妙功法了。 陈青说不出到底有什么精妙,只是觉得贾英雄身形动静之间,似乎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韵律,就像是一阵徐徐吹过的清风,一片悠悠飘荡的游云,一切本就该如此,越看越是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就在这时候,门外先是一阵脚步声,接着,周虎浑厚的声音响起,“老四,老四!”话音未落,人已从门外走了进来,随行的还有宁长河。 贾英雄身形顿止,道:“你们怎么来了?” 陈青也不是见利忘义之人,这些日子虽与贾英雄走动得频繁些,却并未忘记周虎的提携之恩,忙不迭上前,嘻嘻笑着道:“花虎老大。” 周虎随意摆了摆手,道:“泡茶去。” “是!”陈青又对宁长河抱了抱拳,退了下去。 宁长河看院中情形,知道二人是在练功,先是对陈青还礼,接着又忙拱手对贾英雄道:“在下冒昧前来,耽误了两位练功······” 周虎却是浑不在意,道:“都是自家兄弟,哪有这么多讲究,老四,进屋,有事跟你说。”说着,当先迈步进入屋中。 贾英雄如坠五里雾中,又见宁长河一脸不自然,也不便询问。 屋中,三人各自落座。 周虎看了宁长河一眼,见他神态颇为扭捏,轻轻一笑,道:“兄弟,这事有什么不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贾英雄一听这话,心中便是咯噔一下,暗暗思忖,“莫不是宁家人看中贾爷武艺高强,年轻有为,专程来提亲的?” 随即一转念,“不行啊,甄老头虽然老眼昏花,有眼不识金镶玉,可乐儿对我是真好,据陈青说,这一路上,她整日以泪洗面,衣不解带照顾我,我若是负了他,岂不就是陈世美那样的忘恩负义之徒!不过,药神谷对我也有救命之恩,哎,这人太优秀了也不好,真真是愁煞洒家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不自觉摇头,至于周虎究竟说的什么,他是一句也没听到,最后回过神来,只剩下最后一句,“老四,这事你看如何?” 贾英雄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不行,甄乐儿怎么办!” 周虎,宁长河面面相觑,随即,周虎似乎明白什么,轻轻一笑,道:“老四,你是说婚姻之事应该禀明长辈,方少侠无父无母,张真人,沈道长不在此处,按辈分,甄姑娘是他的师叔,应该询问甄姑娘的意见?” 贾英雄眨巴眨巴眼,不解道:“方少侠?我师父?” 此时,周虎才发现两人是驴唇不对马嘴,u看书.uukanshco 显然方才所说,贾英雄似乎根本没进去,笑着道:“我再说一遍,你宁大哥膝下育有一儿一女,女儿便是玲珑,今年已是双十年华,相貌不用我多说,你已然看到,又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 “出神入化的医术?那还好悬没把我扎死!”贾英雄嘟囔道。 宁长河老脸一红,尴尬的咳嗽起来。 周虎却振振有词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你的症状本就罕见,再加上玲珑毕竟年轻,所见有限,这种情况也是难免,不过,由此却可以看出这丫头生性良善,有一颗悬壶救世的菩萨心肠,哈哈!”说完,他似乎也为自己的说辞感到得意,忍不住抚须大笑。 宁长河忙道:“大哥过誉了,小女当不得如此夸赞!” “我说当得,就是当得!”周虎霸气摆手,接着又转向贾英雄,道:“方少侠不论人才,武功俱是一代俊杰,与玲珑一起,可说是郎才女貌;论到家世,方少侠是清风观的高足,玲珑是药神谷宁前辈的孙女,又是门当户对,正是天作之合,听宁大哥提起,我也觉得极为合适,才特地过来找你!” 第223章 甄秀才的心思 “那你们就去找我师父啊,这事我又做不了主!”贾英雄终于明白原委,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酸溜溜的,为自己不平,可他却不想想现在这幅尊荣,身子又高又细好像一根竹竿,一张脸瘦骨嶙峋,白得渗人,活脱一个吊死鬼,谁愿意没事找刺激! 周虎声音微微低了些,道:“老四,你聪明人怎么说傻话,我们到底和方少侠远上一层,万一他不答应,当然,如此良缘,万无不答应的道理,我是怕万一,到时候颜面上下不来,以后还怎么相处,不像你们,说轻了,说重了都能有个担待!” 贾英雄觉得有理,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道:“大哥,徒弟替师父做媒,这事好像也没有吧?” 这时候,陈青已然泡好了茶,放在三人面前,转身退出。 周虎喝了口茶水,道:“一般来讲,婚姻之事,确实应该长辈做主,不过,甄姑娘尚未出阁,这种事情不宜出面,另外,眼下只是要方少侠一个态度,也算不得正式婚约,你先去探探口风!” “这个······”贾英雄了解方圆的脾气秉性,知道这人固执得很,沉吟不语。 宁长河也顾不上颜面,道:“英雄,这里我托大,叫你声兄弟。” “这算什么托大,本就该叫兄弟!”周虎道。 宁长河敷衍着点点头,道:“兄弟,老哥虽然膝下一儿一女,不过,却绝不会厚此薄彼,我已和家父商定,药神谷自然要留给犬子,不过,谷中所有丹药,金银皆是一分为二,算作嫁妆,类似真阳丹之类极其珍贵,只剩一颗的,便由玲珑先挑,另外,作为补偿,寒潭中那株凝玉寒草,一旦我们想办法取出,也会一并陪送,你看如何?” 听到这句话,不管方圆乐不乐意,贾英雄反正是乐意了,试想,药神谷一代一代积累下来,灵丹妙药无数,只要这桩婚事成了,药神谷几乎就成了自家的药库,还用得着担心和人打架受伤么?不过,仅仅片刻之后,他又觉得不对,正因为这件事实在太好,不是有句话叫“事出寻常必有妖”? 贾英雄心直口快,想到便问道:“大哥,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可要实言相告!” “兄弟请讲。” “玲珑这丫头可是身染恶疾?”十足的长辈口吻,不过,在贾英雄看来,他既已与宁长河兄弟相称,理所应当是宁玲珑的叔父辈。 “断然没有。” “那就是她有古怪癖好?” 宁长河摇头。 “那为何你们甘愿陪送半个药神谷?好像她嫁不出去一样。”贾英雄道。 宁长河叹息道:“兄弟你有所不知,玲珑这丫头被宠坏了,眼光极高,多少人来求亲,都被她拒绝,另外,你也见过家父,痴迷医道,只顾叫她学习医术,玲珑今年已经二十,好容易遇到方少侠,武功,人才俱是上上之选,也合玲珑心意,万一错过,只怕这丫头就要老在家里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老四,你就别推脱了!”周虎道。 “也罢,那我就去问问。”贾英雄道。 “好,如此,先谢过兄弟了,我们先回周大哥的住处等你的消息。”宁长河说着,起身抱拳,与周虎二人转身向外走去。 在院门口的时候,正赶上甄秀才无精打采推门进来,几人走了个碰头,简单寒暄一阵,周虎二人离开,甄秀才进了屋子坐下。 陈青见又有新客到,趁着烧开的水未凉透,又凑合着泡了杯茶,端了上来。 贾英雄是急性人,藏不住事,随意道:“你自己坐着吧,我有事先走。” 甄秀才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心不在焉道:“你去哪?” “宁家看上我师父了,要我去探探口风。”贾英雄说着,又对陈青点头,道:“咱们一起去,我有说不到的地方,你提醒我。” 陈青点头,将茶盘随意一放,跟着贾英雄向外走。 两人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忽听身后一声脆响,是茶杯落地的声音,齐齐回头看去,就见甄秀才整个人木雕泥塑一般,动也不动,不禁一愣,重又转身,来到甄秀才身边。 贾英雄推了甄秀才一把,道:“你怎么了?” 甄秀才眨巴眨巴眼,张了张嘴,话没出口,两行热泪却先一步从眼眶中滚落,随即整个人伏身在茶几上,嚎啕痛哭,“额的命怎么就这么苦,额的爹啊,额的娘啊······” 一边哭,一边拍打桌案。 贾英雄二人面面相觑,好半天,陈青道:“小叔,他怎么了?” “谁知道他犯什么症!”贾英雄摇着头,又推了甄秀才一把,道:“你嚎什么!” 甄秀才陡然转向贾英雄,双目赤红,犹如含血,不断用脑袋撞在贾英雄身上,“你杀了我吧,我也不想活了······” 贾英雄了解甄秀才的为人,知道这小子越劝越来劲,也懒得废话,直接举起巴掌,道:“看在咱们结拜一场的情分上,我就答应你!”说着,他作势要拍。 果然,甄秀才立时云收雨霁,连滚带爬,跳出老远,道:“我想明白了,人还是活着好,我不想死了!” 贾英雄又好气,又好笑,道:“甄秀才,你到底有事没事?” “怎么没事,没事我来找你做什么!”甄秀才抹着眼泪,道。 “有事就说事!”贾英雄道。 甄秀才看了陈青一眼,道:“你先出去。” 陈青哪将他放在眼里,动也不动。 贾英雄不耐烦道:“你再不说,我们走了!” 甄秀才似乎是有些抹不开,未语先羞,踟蹰一阵,低低声音道:“其实,我看上宁玲珑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贾英雄与陈青忍不住齐声叫道:“啥!” 甄秀才抬头挺胸,又说了一遍,“我说我看上宁玲珑了!” 贾英雄不自觉叹了口气,拍了拍甄秀才的肩膀,道:“我劝你还是别看上她了!” 甄秀才一愣,道:“你什么意思?” “还用问么?你自己说,你能跟我师父比么?比长相,比气质,比武功,比人品,你们俩站在一起,就是瞎子也知道选我师父!”贾英雄道。 “可······可我是朝廷命官!”甄秀才道。 “那是以前,说不定马上你就和我们一样,变成朝廷的通缉犯了!”贾英雄道。 甄秀才仍不甘心,不过又似有难言之隐,犹豫几次,才仗着胆子叫道:“实话告诉你,宁玲珑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啥!”两人吃惊非小,又是齐齐一声惊叫。 甄秀才似乎陷入回忆之中,脸上是甜蜜而又苦涩的笑,道:“在客栈里,我的手伸到她的怀里······” 话音未落,贾英雄已然爆喝道:“你个王八羔子,好的不学,还学人家调戏女人了,陈青给我打,先把手打断!” 陈青怒不可遏,一把提起甄秀才的衣领子,举拳便要打。 甄秀才忙不迭道:“等等,等等,听我说完!” “无耻之徒,你还有何话讲!”陈青道。 “当时我并不知道她是女人,她说怀里有救英雄的药,我才伸手去摸,我妹子可以作证!”甄秀才忙不迭道。 贾英雄仍旧咬牙切齿,道:“谁知道你是真没发现,还是假装!” 甄秀才委屈道:“天地良心啊!当时时间紧迫,谁能来得及多想,再者说,当时她是男人打扮,定然有所遮掩。” 陈青静静站在一旁,带着惋惜的口吻道:“可惜,可惜,宁姑娘已然失节,如此一桩良缘,便要作罢了!” “失节?”贾英雄先是一愣,随即恍然。 他到底是现代人,虽未经男女之事,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电影电视里,比这过分的事情多了去了,人家还不是一样好好的,而在宋朝,沾衣裸袖便是失节,更何况甄秀才已然将手伸进人家姑娘怀里,不管有意无意,却是既成事实。 想明白这些,贾英雄也开始发愁。 甄秀才一脸痴迷道:“不仅如此,她的手指也曾经抚过我的面颊,这几天以来,那淡淡的清香始终在我鼻尖回荡,不论是白天,亦或黑夜,清醒还是梦中,自我知道她是女儿身的那一刻起,便确定这辈子除了她,我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 贾英雄着实受不了这种肉麻到近乎恶心的告白,可还是忍不住好奇,道:“她摸过你脸?” 甄秀才仍是一副痴痴傻傻的表情,伸手指了指自己尚未消肿的面颊,道:“看看,这就是她抚摸之后,留下的痕迹。” 贾英雄忍不住扑哧一声笑,道:“这是抽好吧!” 甄秀才道:“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人了,原本我来找你,就是想叫你帮忙探探她的态度······” “现在不用探了!”贾英雄接口道。 甄秀才眨眨眼,uu看书 .uukanshcm忽然低低声音,道:“兄弟,你说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其实玲珑也看上我了,之所以向方圆提亲,其实只是迫于父母之命?” “我说有,你信么?”贾英雄无奈道。 “信!”甄秀才断然道。 “我劝你别信!”陈青道。 三人各自唉声叹气,贾英雄幽幽道:“早知如此,刚才就不该答应,现在骑虎难下。” 陈青道:“早知如此,刚才就该跟花虎老大一起走,省得烦心。” 甄秀才却是咬牙切齿,“早知如此,那天在客栈里就该······” 话没说完,贾英雄,陈青齐声呵斥,“就该什么!” “就该表白心迹啊。”甄秀才说着,忽然反应过来,指着二人一脸鄙夷道:“你们以为是什么!脏心烂肺!” 第224章 离去 一阵沉默之后,甄秀才眼睛陡然一亮,道:“对啊,我这就去找玲珑表白心迹。” “她要是不答应呢?”贾英雄道。 “她已然失节与我,还有个不答应。”甄秀才道。 “不行!”陈青断然道。 “怎么不行?”甄秀才道。 “你也不想想,一旦你提起此事,她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你这是逼她死啊!”陈青道。 贾英雄深以为然,点头道:“说得对,说得对,这事不许再提了!” “那我的事怎么办?”甄秀才道。 贾英雄脑海里灵光一闪,好似想到什么,伸手堵住甄秀才的嘴,对陈青道:“我方才说,此事不许再提是不是?” 陈青点头,道:“是。” 贾英雄又道:“既然不许再提,也就是除了咱们三个,再加上乐儿和宁玲珑之外,再没有人知道!” “是。”陈青不解,仍旧答应一声。 贾英雄又道:“况且,甄秀才和宁玲珑并未发生过实质性的事情,充其量名声不好听,可若是咱们永远保守这个秘密,或者说,干脆咱们一起把这件事情忘了······” 陈青已然明白贾英雄的意思,接口道:“也就是说宁姑娘的名声并没有任何损害,和我方师爷的这桩婚事还可以继续进行!” 贾英雄朗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咱们现在就一起把这件事情愉快的忘了吧!” “我不忘,我凭什么忘!”甄秀才死命挣开贾英雄的手,叫道。 贾英雄眼见甄秀才如此不识相,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喝道:“这事只要一提,宁玲珑必死无疑,你这是要逼死她!” “我才不想逼她死,我就是想娶她进门······”甄秀才道。 “可是很明显,人家不想进你家门!”贾英雄道。 “她失节与我,凭什么不进我家门!”甄秀才道。 “你还提这事!”贾英雄喝道。 “她要是愿意,我就不提。”甄秀才道。 “可是人家很明显不愿意” ······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争执了半天,不过,显然这两人都不是擅长言辞的主,来来回回就是一句话,却依旧说得津津有味。 陈青使坏,冷冷一笑,道:“哎,小叔,你的心真大,别忘了,你自己的事还悬着呢!”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贾英雄登时暴跳如雷,指着甄秀才啐骂道:“甄秀才,你他娘的还有脸在老子面前说婚事,我问你,老子的婚事怎么办,当初求老子去幽冥教救人的时候,你怎么许诺的,你亲老子来了之后又怎么说的······” 甄秀才自知理亏,被喷得满脸唾沫星子,一句话也不敢说。 最后,贾英雄做出判决,“甄秀才,我告诉你,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再敢多事,老子把你砸扁了,做成肉酱喂狗!” “我······”甄秀才还要再说,正巧,这时候,方圆轻笑着从院门走了进来,贾英雄一眼将他嘴里的话瞪了回去。 进到屋里,方圆扫了三人一眼,笑道:“你们在说什么,好生热闹。” 贾英雄生怕甄秀才多说,一把将他拽到身后,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明天就该走了,为师过来看看你收拾得怎么样了。”方圆道。 “没什么可收拾,早就准备好了。”贾英雄胡乱应付一句。 方圆见甄秀才形容古怪,特意问了一句,“英雄,你们这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生怕甄秀才喷粪,贾英雄抢着道:“师父,是这样,刚才宁大哥,周大哥过来找我,说了一件事情。” 方圆不明就里,道:“什么事?” 一时之间贾英雄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就在他微微沉吟的功夫,甄秀才已然恨恨开口,“是桩婚事。”说完,还解恨似的,瞪了贾英雄一眼。 “哦?婚事?莫不是他们要替你说亲?”方圆笑着,又看向贾英雄。 贾英雄有心实言相告,又怕过于唐突,旁敲侧击道:“师父,你说宁玲珑这丫头怎么样?” 方圆乃是仁人君子,怎会注意一个姑娘家,思忖片刻,道:“宁姑娘的相貌为师倒并未在意,不过这药神谷人杰地灵,宁姑娘必然是秀外慧中,知书达理,再者,有宁老前辈的悉心教导,她的医术也定然高明,英雄,若是你也有心,为师就去走上一趟,总不好让人家女方一而再上门,原本是上门求药,没想却促成一段良缘,如此看来,也是缘分使然······” 眼见他越说越离谱,贾英雄打断道:“师父,人家相中的不是我!” 方圆微微一愣,“那是谁?” “是你!”贾英雄硬着头皮道,也不知为何,他就直觉一旦这话出口,方圆必然大怒。 果然,方圆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喝道:“混账,你现在越来越大胆,竟敢耍笑为师!” 贾英雄虽然已有预感,可由于方圆极少动怒,仍是不自觉一颤,道:“师父,我哪敢耍笑你,确有其事,不信你问他俩!” 不用方圆发问,甄秀才二人各自点头。 方圆看在眼中,沉默了半晌,才道:“英雄,你替为师回绝了吧。” “为啥?”贾英雄道。 这几天里,宁家父女总是陪着他们四处游览,他又做不到像方圆一般,目不斜视,早已将宁玲珑看了个仔细,身段,相貌自不必说,都是上上之选,至于性格,这姑娘一直默默跟在宁长河身后,好像除了喜欢胡乱替人治病这一点之外,其他的是一无所知。 想到这里,以贾英雄的憨直,也不禁犹豫了,若是叫自己与方圆互换身份,他也不知该何去何从,毕竟对宁玲珑的脾气秉性并没有多少了解,就这么定下婚姻,似乎显得过于仓促了,不过,在这个时代,女孩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哪有时间去互相了解?此时,他又暗暗替自己庆幸,虽然与甄乐儿之间苦难重重,尤其甄老头这一关,然而,到底两人之间互相了解,如此一想,甄乐儿真可说是一位奇女子了! 方圆沉吟半晌,缓缓道:“英雄,你别忘了,咱们清风观的规矩,一过而立之年,便要出家修行。” “啥!”甄秀才满脸惊愕,目光转向贾英雄。 贾英雄已是面色死灰,当初在临安的时候,方圆就将这些规矩告诉了他,不过他本也不是遵规守矩的人,只是为了拜入清风观习得上乘武功,才胡乱答应,事后便抛到了九霄云外,此时被提起,更觉得与甄乐儿之间困难重重。 方圆以为徒儿是替自己惋惜,道:“英雄,你不必多想,为师自幼生长在清风观,早就有出家之心,只是被师父,师爷拦着,未能成行,眼下虽然身在红尘,可对于男女之事却从未想过,自不能耽误了宁姑娘,因此,你还是替为师回绝了吧,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说完,他起身离去。 甄秀才看着方圆渐渐远去的背影,默默发了会呆,忽然跳着脚道:“好你个贾英雄!出家这事你怎么不说,到时候,你是出家清净了,我妹子怎么办,岂不是要守活寡,幸好今日被方少侠点破,否则,我妹子这一辈子就耽误了!” 贾英雄默然。 陈青却道:“小叔,你别恼,大不了过两年咱就自动退出清风观!” 贾英雄想到在钱庄里,方圆说过自动退出门派的规矩,无力道:“退出?先要废去修为,若是做出有辱师门之事,还要加上一条三刀六洞。” 甄秀才带着几分责备,道:“英雄,不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怪你,你明知后果如此严重,怎地还不适可而止,非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甘心?我管不了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乐儿进火坑!”说完,他匆匆离去。 贾英雄忽然感到疲惫,连手也懒得动一下,叫陈青回复宁长河,他却转身进了卧房。 辗转反侧之间,他也开始反思,uu看书 wwuknshu 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明明后果如此严重,为何还不干脆放手? 只是,他却没想过,一段感情越是弥足珍贵,便越是无法自拔,若是收放自如,那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因为一桩婚事,闹得众人都是心中不快,晚上的送行宴气氛也是冷冷清清,甄乐儿与宁玲珑都没有露面,宁不祥勉强说了几句场面话,众人闷闷的吃喝一阵,各自散去。 第二天一早,众人动身启程,宁长河将他们送出迷踪林,便拱手作别。 众人翻山越岭,因为人迹罕至,当初抛在路旁的马匹,车辆还在,重新套好,甄乐儿是女儿家,不便抛头露面,坐上马车,其余人跨马而行。 一路上,甄老爷子仍是将甄乐儿牢牢看住,做好打算,一旦返回梁泉县,无论如何也要与这些人划清界限。 由于牵挂万墓山的动静,众人日夜兼程,有了来时的经验,返程时快了不少,七八天的时间,便赶到了荆南府,即原江陵府,按照这个速度,至多再过十三四天,便能回到利州。 第225章 青云擂 众人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在客堂用饭的时候,发现不少人在谈论“青云擂”,于是,将小二叫来询问。 小二又见这些人气度不凡,不敢稍有怠慢,满脸堆笑道:“各位有所不知,今天早晨,官家张贴出了榜文,声明五月初五,在临安城外,设立擂台,名字定为青云擂,到时候,不拘身份,只要是我大宋子民,皆可参加,最终胜者将被朝廷封为武林盟主······” 贾英雄嗤之以鼻,道:“武林盟主也是朝廷封的?” 小二道:“大爷,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榜文里只说,武林盟主代表朝廷处理江湖纷争,虽无兵马调动之权,可若有需要,各处州府县道必须尽力配合,另外,其余打擂者,若是表现卓越,也会各有封赏,所谓青云擂,便是平步青云之意。” 周虎点点头,随手赏了小二几钱碎银子,道:“好了,没你事了。” 小二连连道谢,点头哈腰退了下去。 贾英雄道:“这事透着古怪。” “小叔,哪里怪?”陈青道。 贾英雄郑重摇头,道:“说不出来。” 其余几人,方圆从小待在山上,又生性淡泊,对江湖中事了解不多,周虎虽然混迹市井,可毕竟不是江湖中人,甄老爷子当年只是保镖为生,处处求个平安,对江湖事也不了解,因此,聊了一阵,也没什么头绪。 第二天,用罢了早饭,众人又动身启程,到了第十三天正午时分,赶到了利州地界,在路边随便找了个茶摊,对付一口之后,赶向万墓山。 时间刚过未时,万墓山已然出现在视线之中,众人马上加鞭,一口气赶到了山脚下。 守山的喽啰赶忙迎接上来,众人见此情形,显然朝廷并未派兵围剿,总算松了口气,又询问一番,一边上山,一边派人先去通报。 此时,魏胜已康复大半,虽无法与人动手,可坐立行走已与常人无异,与众家兄弟一起下山相迎。 两伙人在半山相见,久别重逢,尤其贾英雄,额外还要加上一条死里逃生,少不得热闹一番,说着笑着向山寨走去。 进了山寨,甄家人与众人寒暄一阵之后,便赶去后山。 方圆因不见张真奇身影,忍不住询问,何良代为解释,张真奇直到十几日前,听到青云擂的消息,才匆匆离去,至于原因,他不说,谁也不敢问。 方圆自小在清风观长大,与张真奇感情极深,有意告辞,却见众人兴高采烈,不愿煞风景,便忍了下来。 何良看着贾英雄,笑着道:“老四,二哥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贾英雄向来是个乐天派,想也不想,便道:“好消息。” 何良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道:“现在卧虎岭也是咱们的地盘了。” “啥!”几人都是面现喜色,唯有周虎的面色有些阴沉,毕竟他亲口许诺过,不会对赵原海和卧虎岭下手。 何良何等精细人,哪里会看不出,道:“周大哥,不要误会,不是咱们动手,是赵原海自己带人离开,据我们猜测,或许他还是担心咱们报复,才仓促离去。” 周虎道:“这就不怪咱们兄弟言而无信了。” 何良道:“得到消息之后,我们几人商议决定,为防止朝廷军兵来袭,不如趁机将卧虎岭占了,同时又叫二百余名兄弟混入梁泉县中,三路人马互为犄角······” 贾英雄历来没有方向感,也不懂什么兵法,更不明白互为犄角什么意思,只是听到“二百余名兄弟混入梁泉县”,皱了皱眉,道:“何老二,我说你傻了,梁泉县再小,也是个县城,你叫二百多人混进去能顶什么用?” 何良笑着解释道:“这百余名兄弟自然不可能与官兵厮杀,不过,却可以在第一时间将城门关闭,到时候,官兵赶至,若是攻城,咱们就从背后掩杀,若是宿营在城外,两山人马居高临下,东西两路夹击,必可一举建功。” 顿了顿,他继续道:“当今圣上昏聩,猜忌排斥武将,尤其一些能征善战的将领,导致军纪废弛,战斗力极差,便是来个三万五万,也不足为惧,而咱们这边,这些日子招兵买马,据草屯粮,已有近两千人,仍旧源源不断有人赶来入伙······” 何良不着痕迹扫了魏胜一眼,道:“照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定不待朝廷兵马杀来,咱们兄弟已经杀进临安了!” 贾英雄听得豪气翻涌,不自觉沉浸在幻想之中,嘴里梦呓一般道:“乖乖!那咱们岂不是梁山好汉了!” 何良撇嘴,面带不屑道:“梁山义军哪有咱们这般声势!” 贾英雄不学无术,也不知梁山实力究竟如何,只是记得最后宋江一味招安,兄弟们死的死,逃的逃,凄惨无比,拍着桌子道:“占山为王也好,举兵造反也罢,只是一条,咱们可说好了,谁也不许接受招安!” 魏胜自何良说到“杀进临安”,面色便已有几分阴沉,此时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热闹,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二弟,我们终究是大宋子民,占山为王,也不过是为了自保,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了。” 何良面色一滞,随即便笑道:“大哥,小弟只是戏言,不必当真。” 周虎赶忙打岔道:“老二,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贾英雄也跟着道:“对,何老二,你不说还有一件坏事。” 何良看了贾英雄一眼,道:“老四,说出来,你可不许骂人!” 贾英雄留了个心眼,道:“你先说来听听。” 何良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些日子,又要招兵买马,训练士卒,还要兼顾卧虎岭,大哥行动不便,杜大哥他们四处奔走,万墓山上只剩下我自己,一时疏忽,被法明和马南飞逃了!” 何良知道贾英雄的脾气秉性,前后两次,贾英雄身受重伤,都是马南飞之故,况且,当初孙中身死,与马南飞也有脱不开的关系,贾英雄听到这个消息必然暴怒。 果然,贾英雄一巴掌将面前的茶几拍得粉碎,双目血红,额角青筋暴跳,面目狰狞得叫人陌生,“何老二,你怎么就让他们跑了!” 何良明白,贾英雄只是心中恼怒,自己完全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他认为问题终究出在自己手里,应该给兄弟们一个解释,道:“当日将二人带上山,看押在地牢里,我们原打算等你回来,手刃马南飞,替孙大哥报仇,还怕马南飞熬不到那天,特意安排郎中治伤,因为他伤势太重,故而只是吩咐喽啰将法明捆绑起来,对他倒是并未捆绑,问题就出在这里,后来事情一多,也就疏忽了,十几天前,有喽啰来报,说早晨换岗的时候,发现看守监牢的六名喽啰被打昏,两人已经不见踪影,我赶去一看,绳索脱落在地,且断口参差不齐,有手指印和齿痕,想来定是马南飞略有恢复之后,趁看守不备,弄断绳索,逃下山去。” “事后诸葛亮,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人都跑了,怎么替老黑报仇·······”贾英雄面色火红一片,双拳紧握,身躯也不住颤抖。 起初,众人只当他心中气恼,后来见他脸色越来越红,这种红已不是普通的红,而是透着一股鲜艳,就好像血液要从皮肤里渗出一样,方圆第一个反应过来,以内力催动声音,uu看书 wwuknsu 喝道:“英雄,收敛心神,当心走火入魔!” 贾英雄头脑一清,瞬间醒悟过来,凝神静气,默默运转内息,十几个呼吸,他缓缓睁开眼睛,两团精光一闪而逝,一口浊气自口中吐出,随即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这便是习武一道,来不得半点取巧,贾英雄功力暴涨,根基不稳,大喜大怒之下,难免心神失交,走火入魔,若非方圆及时提醒,不知会造成什么恶果。 魏胜劝解道:“老四,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可你二哥也是无心之失,自我醒来之后,每每说到这件事,他便自责不已,你就不要怪他了,要怪,就怪我这个做大哥的无能······” 人非圣贤,总难免出错,贾英雄原也不是求全责备的人,只是他实在是恨,张嘴要说话,一股热气先一步从鼻腔喷出,鼻头又酸又胀,他狠狠揉了揉鼻子,道:“大哥,我不是怪谁,就是······就是心里堵得慌,老黑为了救我才把命混丢的,我······我对不起他!” 众人闻言,一个个也不禁心中酸楚。 周虎拍了拍贾英雄的肩膀,道:“老四,你放心,老黑的仇,咱们早晚替他报了!” 一帮热血汉子建功立业倒在其次,重要的是兄弟情义,酒席宴上,众人似乎是为了取醉,争着抢着大碗喝酒,只是酒入愁肠,反倒越发惆怅,于是,酒便喝得更多,笑着,骂着,哭着,叫着,不一会,一个接着一个醉倒在地。 第226章 黄眉怪和吊死鬼 第二天,窗外仍是漆黑一片,贾英雄便从梦中醒来,转头看去,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头脑微微有些发沉,他运转养元功,将体内残存酒力排出,正打算出门练功,却无意中瞥见了立在墙边的那柄宝刃。 这柄宝刃虽然到他手里的时间不短,还特意取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名字叫做“墨云斩”,不过,一直重伤,舞将不动,只有望梅止渴的份,此时身体康复,功力精进,再也忍不住手痒,于是,一手将宝刃擎起,扛在肩头,来到演武场。 魏胜等人虽一直延续在岳家军的传统,日日操练,可此时时间尚早,还不到操练的时间,因此,偌大的演武场寂静一片。 贾英雄先将宝刃立在一旁,活动手脚之后,从四圣经练起,毕竟,这套功法对于调理内息,活络静脉最是有好处,而惊雷刀法太过霸道,若是一开始便从这套刀法练起,虽不至于损伤身体,可终究无法将这套刀法施展到极致,自然,也就无法正真体会这柄宝刃的威势。 半个时辰之后,天色微明,众人纷纷赶来准备操练,魏胜等人都学过四圣经,不过,功力所限,无法感受其中精妙,在一旁细细观瞧,而喽啰们极少有人见过贾英雄与人动武,心中不免好奇,训练时候也是心不在焉。 魏胜略略思索,他觉得若是贾英雄大展神威,必然也能使山寨喽啰精神振奋,更为团结,于是,索性将喽啰们聚集起来,所有人都盘膝坐在地上,一起观看。 这些喽啰们粗拳笨脚,自然看不出端倪,只是觉得贾英雄姿势古怪,且动作缓慢绵软,没有半分力道,就好像唱戏一样,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有人道:“都说咱们四寨主武艺高强,可我也没看出有什么出奇之处!” 旁边一人道:“这还不够出奇!你什么时候见过有人练过这样的把式!” 又有一人道:“我也纳闷,感觉四寨主的把式,还不如街边卖艺的好看!” 一人打断道:“都闭嘴,大寨主叫咱们看,必然有道理!” 贾英雄耳聪目明,听得清清楚楚,若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有人敢这么说,他必然要与那人理论,当然,对方胆敢不服,拳脚相加也是难免,而随着他修为日渐提高,心境也变得不一样了,就像······对,就像小说里说的,这些人在他眼里只是蝼蚁,虽然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可大象却绝不会如何理会一只蚂蚁的说法。 又是半个时辰之后,四圣经练过,贾英雄双脚站定,吐出一口浊气,正欲迈步去拿宝刃,忽的心念一动,脚步站定,却对着那柄宝刃遥遥探出右手。 喽啰们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掌看去,不禁面露疑惑。 七八尺开外,那柄重达二百八十七斤六两三钱的墨云斩像是受到吸引,竟微微颤抖起来。 议论之声顿止,演武场上鸦雀无声,就连方圆也忍不住凝神看去。 颤抖不断加剧,几息之后,宛如长鲸吸水一般,墨云斩化作一道乌光,眨眼间落入贾英雄手里,他随手挽了几个刀花,带出阵阵龙吟般的破空之声。 “啊!”众人只觉自己的心仿佛也随着宝刃一起,被贾英雄握在手中,忍不住齐齐一声惊呼。 一名喽啰不可置信一般,失声叫了起来,“这······这柄兵刃是一个月前,我和牛老六四个人一起从县城抬上来的,至少也有二百五六十斤,就这么被四寨主握在手中!” 此言一出,喽啰们更是鼓噪起来,“四寨主简直就是神人!” “还用你说,寻常人哪会隔空取物!” “有四寨主在这里,朝廷就是派多少人来,咱们也不怕了!” 此时,魏胜眼中似是闪过一丝疑惑,对方圆道:“方少侠,这不是陆家的蝉吸力?老四什么时候学了这种功夫?” 方圆道:“大哥,习武之人修为到了高深之处,皆有殊途同归之妙,而并非某一家,某一姓所独有,只是陆家因为血脉原因,专研此道,更为精通而已;英雄的修为已达到神觉初生顶峰,真元凝实近乎实质,凭他目下的境界,虽做不到如指臂使,却已有几分神妙,不仅能模仿蝉吸力,亦能如邱家的百步神拳无影掌一般,隔空打出劲气,伤人于无形。” 魏胜这才点了点头。 诚如方圆所说,贾英雄灵光一闪,运转真元,将墨云斩吸入手中,不过,他的修为终究不是一步步修炼得来,否则,只要他一抬手,宝刃便会被摄入手中,而不会出现震颤,就像双方在比试较力一般。 不过,贾英雄也并不气馁,他明白,真气的掌控绝非一朝之功,需要长年累月的打磨,况且自己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便达到神觉初生顶峰,这已是天大的机缘,若是连真气的掌控这一步也希望由别人代劳,未免太过贪心不足了。 他持刀在手,随着修为的提升,他已不需刻意运功抵挡寒气,只觉入手处一片清凉,连带着头脑也为之一清,一套惊雷刀法迅疾施展出来。 这柄兵刃造型古怪,两面是刃,又多是枝枝叉叉,似刀非刀,似剑非剑,演练起刀法来,倒也算是合手。 初时,一招一式众人还看得清清楚楚,五六式之后,刀势越来越快,好似片片雪花环绕,整个人已包裹在一片刀光之中,这还不算完,当演练到最后三式的时候,贾英雄已沉醉其中,与墨云斩融为一体,雷电之力不觉涌出,光华爆闪,身形瞬间消失无踪。 忽的一声爆喝“万里晴空,惊雷曜日!”众人只见一团璀璨无比的银芒,自半空亮起,简直比太阳还耀眼,晃得人眼目中一片雪白,接着,伴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威势,银芒极速下落,就像是九霄坠下的神雷,降临世间。 众人心胆俱裂,顾不得观看,撒腿四散奔逃。 “轰”的一声惊天巨响,青石铺就的地面瞬间炸裂,掀起漫天沙土,宛如出世一般的景象,方圆来不及细想,急忙运转玄功,竭尽所能替众人遮挡。 半盏茶的功夫,尘埃落尽,众人再看去,就见一道三丈长,一丈多宽,三尺多深的巨坑出现在面前,墨云斩被贾英雄扛在肩头,几丝电弧在刀身闪烁之后,消散无踪。 众人看得傻掉了,一个个木雕泥塑一般。 就在这时候,忽听人群中一人叫道:“贾英雄,躲在这里逞什么威风,若是真有本事,就接小爷几招!”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凌空而起,鹰隼一般,眨眼袭至近前,双臂向前探出,一对熟铜判官笔分刺贾英雄双肩。 贾英雄见自己一击之下有如此威势,心中正自豪情翻涌,冷不防有人偷袭,不及细想,真气陡然爆出。 “手下留情!”方圆失声叫道,他虽并不认识这人,却见这人身法矫健,显然是受过名师指点,不愿与人结仇,只是,他方才为众人遮挡砂石,以至于内息翻涌,真元动转不便,只有叫上一声。 贾英雄闻言,仓促之间收拢真气,虽将大部分收回,可仍有两三成汹涌而出。 此时他虽然看起来轻松自若,其实之前演练惊雷刀法乃是全力施为,消耗极大,这就像是一个疲劳至极之人,遇到危机,下意识的将手中标枪扔出去,忽然发现是一场误会,至多是不再发力,可若想将标枪拉回来,几乎不可能。 “哪个要他手下留情!”那人身形飞纵,口中喝道,只是,就在他距离贾英雄还有五尺左右,忽觉一道迎面扑来,浩瀚磅礴无与伦比,便是他父亲的内力与之相比,也要逊色一筹,若是当真落在自己身上,至少也要重伤,大惊之下,顾不得颜面,凌空一个云里翻的跟头,仓促向后退去。 不过,这人虽然见机极早,可终究还是晚了一些,一个跟头翻到一半,便被气浪的余波拍在身上,当即内息翻涌,看书 ww.uukashu 胸口发胀,再难以控制身形,整个人就好像炮弹一样,掀飞出去。 落地之后,这人“噔噔噔”接连退出十几步,接着双腿一软,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红成一片,嗓子眼一阵阵发腥,似有一口鲜血喷薄欲出,只是他也是倔强之人,硬是将这口鲜血咽了回去,一跃而起,望向贾英雄,脸上阴晴不定,似是在思考说辞,好半天,咬牙切齿道:“小子,我承认内力比不过你,可你敢与我比试招式么!” 贾英雄直到这时候才来得及打量来人,乃是个俏皮人物,二十二三岁的年纪,七尺左右的身高,身形不胖不瘦,皮肤略略有些发黑,长眉细眼却颇为清秀,只是一双眉毛不是黑色,而是金色,怎么看怎么别扭,他想遍了脑袋,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更想不出他与自己有何仇怨,哼了一声,道:“比就比,贾老子还能怕你个‘黄眉怪’不成!” “英雄,不可造次!”方圆老实人一个,不愿多生是非,先是呵斥住贾英雄,接着对来人拱了拱手,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那人颇为倨傲,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有名有姓,就是不告诉你!” 方圆仍是不急不躁道:“敢问兄台,可是我们有得罪之处?” 那人瞥了方圆一眼,不耐烦道:“实话告诉你,你没得罪我,咱们也没什么仇怨,小爷就是看这‘吊死鬼’不顺眼!”说着,他用判官笔指向贾英雄。 第227章 比武 先前已经说过,一路赶往药神谷,贾英雄紧靠丹药维持,早已脱了相,虽将养了几日,可回程途中,又是一路颠簸,好容易长出的一两肉,又颠了下去,这一句“吊死鬼”倒也贴切。 可熟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贾英雄的审美原就与常人不同,颇有盛唐遗风,讲究以胖为美,觉得只有身形魁伟雄壮,才是英雄之相,对自己目下这幅形容十二万分的不满意,闻言,不禁暴怒,连师徒名分也顾不得了,一把将方圆扒拉到一边,道:“师父,你先起开,让我教训教训这个黄眉毛老鼠精!” 来人也不是好脾气,不待话音落地,身子便如离弦之箭,斜斜窜出,两支判官笔一上一下,手法也是各有不同,上者刺向面门,下者却是横扫小腹。 按说判官笔的手法乃是以点,刺为主,打人周身穴道,似他这般,将判官笔当剑使,极是少见,方圆看得暗自点头。 贾英雄不懂这些,大喝一声“来得好”,不退反进,横刀扫向来人小腹。 方才他已然看出,这人修为比方圆还要逊色一筹,在伯仲之间,至多只消三成功力,便足以将这小子打成死狗,不过,混江湖就是混个尿性,这小子既然说了比试招式,贾爷觉得就应该与他比试招式,这样才能揍个心服口服,外带佩服,因此,只是将功力压制在两成左右,与来人维持在同一层次上,更是连雷电之力也不用! 那人方才躲在人群中,偷看贾英雄练武,觉得招式虽则狂猛异常,可也只是吓唬普通人,若是在高手眼里,未免略显粗糙,他历来眼高于顶,以为凭借自己招数之精妙,足以弥补内力上的不足,至少也能立于不败之地,以弱胜强,方能彰显自己的不同凡响,因此,出来叫嚣。 此时动起手来,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刀式确实粗糙不假,不过,这三十六路粗糙的招式之间却是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发动,不论攻向任何一点漏洞,必有相应的招式弥补,接踵而来的便是连绵不绝,惊涛骇浪一般的还击。 他恍然大悟,原来招式之所以粗糙,是为了防止过于繁杂的招式影响了刀势的狂猛,同时,招式的粗糙,也可以看做是一个陷阱,起到请君入瓮,自投罗网的效果。 至于说到硬挡,贾英雄手中的兵刃足有一人多高,而他手中那一对判官笔,不过一尺五寸长,手指粗细,加起来也不到十斤,想想也觉得不可能。 眼见得,兵刃距离不过三尺,那人面色一沉,似是拿定主意,将内力运至小腹,同时,两支判官笔由攻转守,挡在小腹之前。 这一刀砍在两根笔杆上,火花迸现,贾英雄还来不及高兴,就感觉不对,只见那人随着这一撞之力,身形瞬间暴退。 贾英雄知道自己上当了,原来那人将双笔移到小腹,并不是为了格挡,只是作为缓冲,其实,已然做好了后退的准备,贾英雄被人摆了一道,怒火升腾,脚尖点地,流萤身法灵动迅捷,不过两个起落,便已追至近前。 那人虽有了双笔的缓冲,又将内力移至小腹,并未受伤,可仍难免胸口发胀,此时,见贾英雄追到近前,暗暗叫苦,不过,他也是生性高人之人,怎肯在人前丢丑,运用千斤坠的法门,身形急坠,落在地上,同时,双笔再次探出,刺向贾英雄双足之下。 “来得好!”贾英雄以不变应万变,双手握持刀柄,凌空斩下。 这便是一寸长一寸强,不管怎么说,贾英雄的兵刃长过判官笔数倍,双笔未及近身,贾英雄的兵刃便能将那人砸扁。 怎料,就在刀尖距离这人头顶不过一寸左右的时候,那人忽然身形前扑,一对判官笔回撤胸前,转瞬间来到贾英雄背后,判官笔又由腋下反刺向贾英雄双腿。 此时,长刀已然劈下,一两换一斤,便有两千多斤的力道,再想变式已是不及,众人更是来不及抢救,顷刻间,贾英雄的双腿就要被废,众人不忍再看,急急闭眼。 方圆无瑕细思,脱口叫道:“保腿要紧!” 这句话无疑是在提醒贾英雄,到了这个时候,不必顾忌颜面,全力施为,保住双腿最为紧要。 贾英雄充耳不闻,双手在刀柄上一拍,下坠之势虽仍无法完全止住,却也是略略一缓,借着这一缓之力,他脚尖猛地在刀身上一点,身子虽无法再次腾空,却改变了方向,斜斜向着一侧窜了出去。 与此同时,由于他的一拍,一点,墨云斩的下坠之势骤增,好像一扇门板,挂着风声,向那人砸去。 那人忽觉眼前被一片黑影笼罩,余光一瞥,好悬没吓得叫娘,若是被拍上了,真要变成肉饼,顾不得颜面,前扑变作翻滚,判官笔连连点在地上,增加翻滚的力道。 “咣”的一声,长刀砸在地上,青石板现出道道裂痕,那人虽然狼狈至极,却也总算逃过一劫,连接吃瘪,他恼怒已极,回身扑向贾英雄。 贾英雄此时将将来到长刀面前,正想伸手去捡,没想到那人反应如此之快,急忙后撤。 那人一招得势,更不容情,哪肯让贾英雄取回兵刃,判官笔罩定周身大穴,连连点出,笔尖两点金芒犹如两颗小小的流星,迅疾无比,颇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贾英雄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连退出十几步,自觉颜面扫尽,爆喝一声,左掌擎开一支判官笔,右掌趁势探向那人前胸。 那人面露不屑,被擎开的手臂微微一转,反倒用判官笔笔尖叼住贾英雄的手腕,另一支判官迅猛击出,迎向贾英雄的右掌。 在他看来,只要贾英雄不提升内力,便只有撤掌,到时候自己尽可乘势进攻,若是他提升内力,那便是言而无信,最起码自己在招式上,胜他一筹,想到这里,他不免得意,只是忽然,他发现贾英雄右掌一沉,竟然将中指平平伸向自己,正自不明所以之际,一道劲力激射而出,方向正是自己的面门。 原来危急时刻,贾英雄施展出了六阴六阳妙徼掌,他此时功力大进,激发劲力的概率也是大增,十次里倒是有个八九次成功。 大骇之下,这人顾不得抢攻,使出铁板桥的功夫,身子平平向后仰倒。 贾英雄旨在捡起兵刃,反身掠出,将长刀握在手中,还来不及转身,那人已然又掠到身前,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左右不离贾英雄三尺之外,一对判官笔也换了路数,之前是快,快得叫人目不暇接,此时,却变成了奇,笔尖两点金芒在朝阳映照之下,夺人眼目,笔势也变得缓慢且繁杂,渐渐幻化出两朵梅花,虚虚实实,变幻不定。 惊雷刀法大开大阖,霸道无比,这柄古怪兵刃又是分量极重,如此这般近身打法,贾英雄难免束手束脚,几次想要将年轻人逼走,可无奈,对方身形极为灵动,在刀式之间蹿蹦跳跃,一对判官笔更是运转如飞,无奈之下,贾英雄右手挥舞大刀,左手再次施展出六阴六阳妙徼掌,道道劲力激射,同时,仗着墨云斩宽大,遮掩身形,与那人缠斗一处。 两人一边打,嘴里也不闲着,那人道:“小子,你这是什么古怪!” 贾英雄接连几掌推出,道“这是神功,哪里是什么古怪!是你小子见识短!我明白了,原来你没见过的便是古怪,那贾爷也没见过长着黄眉毛的人,你又是什么古怪!” “小子,u看书 .uukanshuc 你找打!” “打得过贾爷,你便打!” 两人酣战半晌,汗水化作雾气,在周身蒸腾,。 众人有心劝止,可谁也不敢贸然出声,生怕一个不慎,出现意外,就在这时候,人群里又有两道身影跃出,尚在空中,便出声喝道:“老四,杨兄弟,不要打了!” 落地之后,众人才看出来人是夏侯左,夏侯右,不过,此时形势紧急,自也顾不上寒暄。 他们这一声叫出来,却也晚了,那人内力渐渐不济,反观贾英雄却是神态自若,游刃有余,其实,这也不怪,贾英雄虽将内力压制,可修为却已达神觉初生顶峰,似这般打下去,哪怕不能说是无穷无尽,打个几天几夜,却是不成问题。 那人倒是也决绝,明白越拖延,对自己越不利,陡然一声暴喝:“双笔定乾坤!” 话音未落,右手判官笔脱手而出,笔尖金芒闪烁不定,似是击向前胸,又似击向小腹,几乎同时,他左手判官笔亦是激射而出,然而,并不是击向贾英雄,而是击在右手判官笔的笔尾,一击之下,右手判官笔去势激增,笔尖闪烁的金芒更是带出几分迷幻色彩,闪烁不定,好似一道流虹,将奇与快发挥到极致。 贾英雄原本就拿捏不定判官笔落点,此时速度激增,更是难以判断,至于说到逃,两人之间不过三尺左右,须臾便至,连转身也来不及,眼见得就要毙命在笔下。 第228章 卧梅山庄 之前方圆叫贾英雄全力施为,他却理也不理,大伙知道贾英雄这是上来了倔劲,此时再说什么也是多余,不忍心看到血溅当场的场景,一个个闭上了眼睛,等着那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 夏侯二人更是顿足捶胸,他们觉得这杨姓青年人虽然桀骜,却也不失为光明磊落的汉子,因此,才特意带来这里,与贾英雄相识,没想到却要酿成这一副惨剧。 生存还是尊严,这是个问题,又不是个问题,在不同情况下,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选择,而此时,对于贾英雄来说,小命自然更重要,至于颜面,算个球!于是,想也不想,将内力运转到极致,瞬间爆出体外。 原本利箭一般的判官笔,此时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瞬间被甩飞出去,那人也察觉到异常,脚尖一动,身子还没来得及掠出,已被贾英雄的真气击中,感觉好像被一面气墙拍在身上,倏忽间掀飞出去。 那人倔得好像一头毛驴,一边在空中翻滚不停,嘴里还叫道:“王八羔子,你言而无信!” 贾英雄也明白,单论招式,自己还是输了,大脸盘子微微有些泛红,却又挤出一副不屑之色,哼了一声,道:“谁叫你他娘的用暗器!” 听到这几句话,众人急急睁开眼睛,无论如何想不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收尾,颇有些不知所措。 夏侯兄弟更多的却是惊骇,在幽冥教时,项连云虽然说过,贾英雄因祸得福,一旦康复,将王道成的功力吸收,必然修为大进,可王道成的功力何其深厚,漫说两三个月,就是两三年也无法完全吸收,而贾英雄方才施展出来的内力,显然已是神觉初生顶峰,比之自己的师父也不遑多让,如何能不惊! 这时候,那名青年人在几丈之外落在地上,连滚带爬又跌出两个跟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原以为必然是身受重伤,可细细查探一番之后,才发现除了有些狼狈外,身上毫发无损,知道贾英雄已然手下留情,不过,自己初次离家闯荡江湖,又是第一次与人比试,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哪里肯罢休,几步来到近前,瞪着眼道:“小子,说好比试招式,你怎地还仗着内力欺人!” 贾英雄更不是让人的主,眼睛瞪得更大,道:“说好比试招式,你小子怎地还暗箭伤人!” “什么暗箭伤人!那是我们杨家的家传绝学!”年轻人道。 “你的家传绝学就能用,贾爷的内力凭什么不能用,你说比招式,就比招式,那贾爷还说比内力,要不,咱们再比一次!”贾英雄道。 “比······比就比,杨爷还怕你不成!”年轻人虽针锋相对,可任谁也能感觉到他明显底气不足。 眼见两人撸胳膊挽袖子又要打,众人赶忙站出来劝止。 夏侯左站在中间,支着胳膊将两人分开,苦笑着道:“老四,杨老弟,不要争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因为一个玩笑伤了和气!” 两人齐声哼道:“谁和他玩笑!”随即互瞪一眼,又是齐声道:“谁和他自己人!” 方圆见二人一般混不吝,唯有苦笑,对夏侯左道:“夏侯兄,这位兄台是?” 夏侯左也是一脸哭笑不得,道:“方兄,你可曾听过梅花四友?” 方圆点点头,道:“家师曾经说过,云南卧梅山庄的四位庄主,大庄主徐承业徐老侠客擅使一对梅花双戟,二庄主孙乾孙老英雄一手梅花点穴拳出神入化,三庄主张松涛张老侠客擅使六十四路梅花枪,四庄主杨万山杨老英雄擅使一对梅花判官笔,这四位意气相投,自年轻时便结为兄弟,共同闯荡江湖,后来一起创建卧梅山庄,数十年来不分彼此,令人称羡······” 说着,他扫了那年轻人一样,迟疑着道:“这位手中的一对判官笔出神入化,莫非······” 夏侯左点头道:“这位杨兄弟,便是卧梅山庄四庄主杨万山的独子,绰号黄眉小判官的杨旭。” 方圆闻言,赶忙行礼,“原来是杨兄,方圆有眼不识泰山,失礼,失礼!” 魏胜等人也忙不迭行礼。 杨旭对贾英雄不假辞色,对别人却是礼数周全,夏侯左逐一介绍,他挨个拱手还礼,与众人见过。 方圆道:“夏侯兄,你们怎么一起来到这里?” 夏侯左道:“青云擂的事情,各位想必已然知晓了吧?” 众人齐齐点头。 “前些日子,卧梅山庄四位前辈正在青城山做客,恰巧消息传来,老头子要我们兄弟二人前去打探情形,等临近日期,他们再赶去,杨老弟也是爱热闹的性子,就与我们兄弟二人结伴而行,左右离青云擂还有些日子,我们想着不如大家伙一起赶去,一则是热闹,二则,也好有个照应,就写信给唐老三,还有心远师兄,约定在梁泉县见面,谁想到了梁泉县才知道发生了一些变故,幸好钱庄里有些相识的兄弟,指点我们赶来这里,一到山上,就见英雄在这里练武,杨老弟有意开个玩笑,没想却闹出误会!”夏侯左道。 若是往日,山寨守卫森严,三人想要悄无声息进来千难万难,可今天贾英雄练武,魏胜见机会难得,又觉得这些日子太平无事,才将站岗的喽啰统统叫来,三人一路走来,如入无人之境。 “谁与他开玩笑!”贾英雄道,显然还是对杨旭有所不满。 夏侯左道:“老四,杨老弟也是豪爽之人,开个玩笑,何必计较!” “开玩笑?若不是我全力施为,此刻焉有命在!”贾英雄愤愤然道,不过,说完即便后悔,这不是承认他的招式不如杨旭。 果然,杨旭大笑,道:“哈哈,这么说,你是承认招式比不过我了?” 贾英雄嘴上哪里饶过人,道:“我呸!比不过你,不服再战,不把你黄子打出来,老子不姓贾!” “打就打,杨少爷还怕你不成!”说着,杨旭又亮出判官笔。 众人见这两人说打就打,叫苦不迭,赶忙再次上前劝阻。 大家伙闹哄哄一团,你一言,我一语,却也没个分晓,最后,夏侯左实在忍不住,叫道:“好了,你们俩住手,我来说句公道话!” “你说。”两人齐声道。 夏侯左分别扫了两人一眼,才道:“若是单论招式,杨老弟自小受到四位庄主悉心教导,而老四你从习武到现在也不过一年多时间,因此,这一点,杨老弟胜过一筹······” 闻言,杨旭面露得色,贾英雄却是浓眉挑起,嘴唇动了动,似是又要说话,夏侯左赶忙继续道:“不过,我们老四连番奇遇,内力精纯无比,这一点杨老弟也不能不承认,另外······” 说到这里,夏侯左似是有些犹豫,看了杨旭一眼,略一思忖,还是说道:“另外,杨老弟,我们老四体内自有一股雷电之力,奇妙非常,一旦被其击中,最轻也要真气散乱······” “雷电之力?”杨旭面露狐疑之色,又看向贾英雄,道:“小子,你要是真有如此古怪,方才怎地不施展出来?” 贾英雄抬头挺胸,四十五度望向天际,一副高人气派,道:“小子,贾老子怕你耐不住,一招就哏屁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我不信!”杨旭道。 “不信你就试试!”贾英雄道。 “试试就试试!”杨旭道。 夏侯左早就猜到这种结果,因此方才才有所迟疑,众人此时也看出了这二人的性子,知道劝也无用,干脆也不再多费唇舌。 方圆道:“英雄,你小心些,不可过分!” “是,师父,你放心,我只用半成不到的功力,以免伤了他!”贾英雄道。 “小子,你少要大话欺人!”杨旭说着,忽然想到贾英雄内力之深厚,远非自己可比,随即,声音压低,弱弱补上一句,“有本事你就用一成!” 贾英雄哈哈大笑,抬手与杨旭手掌对在一起,自那道古怪的雷电之力与他的身体彻底融合之后,他对雷电之力的掌控便达到了炉火纯青,一念之间,原本无形无质的真气立时出现银青之色,隐隐似有电弧溢出,一丝真气由掌心吐出,停顿了片刻之后,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uu看书 .ukshu.cm心念一动,又是一丝真气送出。 当第一道真气送入进入体内的时候,杨旭便感觉到经脉之中一阵痛麻,这股力道眨眼间便扩散开来,冲进四肢百骸,真气微微有些散乱迹象,虽然稀奇,却也并不似夏侯左所说一般厉害,正欲出言嘲讽几句,第二道裹挟着雷电之力的真气又紧随而至,这一下,可不仅仅是痛麻的感觉,真气也不仅仅是只有散乱之象,而是已然躁动起来,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似这般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便要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也不傻,猜到这是贾英雄在故意使坏,想要张嘴开骂,却发现随着这股力道四散开来,自己连动也动不动,只能束手待毙,任由贾英雄施为,直到此时,他才体会到生死操控在别人手里的无奈,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虽然招式上略略胜过一筹,不过,即便哪天内力与贾英雄相当,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贾英雄嘴角露出阴恻恻的笑,故意道:“杨少侠,现在感觉如何?什么时候要我收手,你就说一声!” 杨旭又气又怕,直欲吐血,他此时若是能开口说话,一定会先亲切问候贾英雄祖宗几句! 第229章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众人眼见的杨旭的一张脸由白变青,由青变红,此时已是惨白一片,生怕出现意外,魏胜忙道:“老四,还不住手!” 贾英雄只是玩笑,也不愿闹出人命,收手之后,笑着道:“这位杨少侠不说住手,我只当他是还要再试!” 痛麻之感渐渐散去,杨旭急忙收敛心神,归拢真气,好半天才缓缓呼出一口气,看向贾英雄的目光却变得复杂。 众人生怕他含恨出手,就连贾英雄也加上了小心,怎料,杨旭面色变幻几次,忽然仰天大笑道:“贾英雄,之前听夏侯师兄说你武功既高,又有一副侠义心肠,我还不服气,现在却服了,方才比武之时,你若是使出这股力道,我绝无还手之力!” 众人纷纷点头,单单这一句话,就足以证明杨旭乃是胸怀坦荡之人。 贾英雄只是有些混账,却并非不识抬举之人,见人家把自己夸上天,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抱了个拳,道:“黄眉······杨大哥,你别这么夸我,你的身法不错,判官笔又快又奇,我就是想使,也得有机会啊!” 贾英雄这话半真半假,比武之时,他虽然略略处于下风,可也不至于全无施展雷电之力的机会,只是他也有几分骄傲,非要在招式上胜过杨旭,再者,若是换一种情形,当真到了性命相搏之时,即便二人修为相当,贾英雄完全可以拼着受伤,甚至只是轻伤,施展出雷电之力,到时候杨旭必然全无还手之力。 这一点,杨旭自然明白,更是谦逊不已。 众人眼见二人言归于好,自然大喜,魏胜忙不迭将众人请入聚义厅中,众人各自落座,又有喽啰奉上香茶 青云擂的事情,魏胜等人已然知晓,不过,他们既非江湖中人,对江湖事也并不感兴趣,而方圆,贾英雄虽是清风观门人,却对江湖事了解不多,因此,平日里极少谈起,正好夏侯兄弟,杨旭今天赶来,大家一起商量。 夏侯左道:“方师兄,魏大哥,关于青云擂,你们作何打算,去还是不去?” 魏胜与方圆默默对视一眼,沉吟不语。 其实,自听说精忠大帅岳飞惨死风波亭,魏胜便已心灰意冷,若不是有一众兄弟需要照顾,他早就找个地方隐居起来,而方圆更是好静不好动,因此这二人对于青云擂并没兴趣,不过其他人像徐虎,董航一流,尤其是贾英雄,却是恰好相反,好动不好静,虽然并未言明,可平时闲谈时,字里行间总也露出想要出去闯荡之意,因此,一时间这二人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时候,何良开口道:“左兄,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 夏侯左道:“二哥何必如此客套,有话便说。” 何良道:“在我看来,这所谓的‘青云擂’,其实就是朝廷借此挑拨武林中各大门派的纷争,在下记得榜文中有一条说最终胜者被朝廷任命‘武林盟主’,处理江湖纠纷,难免有借朝廷之势欺压江湖同道之嫌,且不说朝廷任命的武林盟主究竟有多少威信,单单是这一点,便会被武林中人不齿,其结果不言而喻,不仅无法平灭纷争,反而会使得纷争愈演愈烈。” 众人一边听,一边点头。 微微一顿,何良继续道:“再者,朝廷要这位武林盟主处理武林纷争,却并不授予兵马调动之权,只是要各处州府县道尽力配合,这‘配合’二字,便值得推敲了,当今天下动乱,朝廷旨令下发到各处都未必做到令行禁止,更何况这模棱两可的‘配合’二字,尤其还是一个江湖中人,又有谁会理会?至于其他什么表现优异者各有封赏,更是虚诞,不值一提,以在下看来,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这青云擂完全没有参与的必要,这一点既然在下能想到,众位武林高人个个法眼如炬,更不会看不明白,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贾英雄只是抱着凑热闹的心,能趁机扬名立万更好,对于青云擂所蕴含的意义倒是并未多想,此时,听何良说了这么多,也觉得十分在理,忍不住对夏侯左道:“大哥,何老二说得对啊,莫不是你们青城派的老头子年纪大糊涂了,这一点都想不到?” 夏侯兄弟齐齐瞪了贾英雄一眼,不过,也知道他的脾气秉性,懒得与他一般计较,夏侯左叹了口气道:“二哥,这几点,我们老头子和卧梅山庄四位庄主早就想到了。” 杨旭见状,心中一动,他知道似夏侯兄弟这些人,自小在门派中长大,师长传道授业,在他们心里,早已将师长奉若神明,若是有谁胆敢侮蔑一句,也会刀剑相加,此时却只是瞪了一眼,由此可见,夏侯兄弟与贾英雄的情分绝非寻常可比。 贾英雄听得愈加疑惑,于是,发扬不懂就要问的精神,继续道:“这么说,你们老头子真是老糊涂了,明明猜到这些,还去!” “贾英雄!”方圆与魏胜几乎同时呵斥出声。 贾英雄吓得一缩脖子,再也不敢多嘴。 夏侯左连着喘了两口大气,才压制下杀人的冲动,将右手从剑柄上移开,道:“朝廷既然举办青云擂,必然已经做好了打算,到时候,若是江湖中人都不去打擂,尽可以威逼利诱一些小门派,先将声势造起来,到时候便由不得各大门派不出手了。” 贾英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道:“什么意思?照你所说,朝廷自己举办青云擂,再自己安排人打擂,让他们狗咬狗,自己斗个你死我活,岂不是更好?” “好?”夏侯左嗤笑一声,道:“若是这些人朝廷爪牙成为武林盟主,朝廷必然会全力配合,到时候江湖手段,外加官府势力,哪个门派能坚持下来?” 贾英雄听到这里,一边点头,一边挠头,觉得确实如此。 夏侯左继续道:“再者说,江湖中人虽然未必个个重义,却一定重名,不论朝廷举办青云擂出于什么目的,却无疑是个扬名立万的机会,而江湖中人,哪个没有几个仇家,到时候,只要有一人登台,必然有人会出手,随之而来,整个江湖便会牵扯其中。” “两个人牵扯到整个江湖?”贾英雄不解道。 夏侯左道:“老四,你想想,谁还没有个三亲六眷,哪个门派没有个亲门近支?谁能看着自己人吃亏,坐视不理?举个例子,若是陈青在擂台上被人打了,回头找你,你能不管?” 贾英雄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这个当然要管!” 夏侯左点点头,道:“若是你也打不过,是不是又要回头向方师兄求救?当然,方师兄生性淡泊,为人公正,或许不会参与其中,不过,据我所知,张真人却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只要他老人家知道你们受了欺负,我想不需你开口,老人家便会打上门去了吧?一层接着一层,哪还有个头!” 贾英雄想到得知自己得罪了天师教,师祖他老人家便不惜千山万水赶来,这种事情绝对有可能,因而继续点头。 杨旭接口道:“越是没名气的,越想闯出名气,而有了名气的,由于种种牵扯,明明看清一切,迫于无奈,也无法置身事外,这才是无奈啊!” 贾英雄忽然想到一句话,脱口而出,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众人齐齐转头,在他们眼里,贾英雄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混不吝的做派,没想到此时此地,他却能几个字便道尽江湖中人的无奈,着实有些不可置信。 贾英雄被瞅得浑身不自在,胡乱道:“我看,这就是你们门派的规矩不严,像我们清风观,只要我师祖他老人家说一句话,谁敢不听,说不许我们参加,就不参加!” 夏侯左看了方圆一眼,略带歉意的一笑,道:“方师兄,你不要见怪,你们清风观一脉单传,再者终究时间太短,不像我们青城派,枝枝叉叉的关系数也数不清,如何约束!其实,这次老头子要我们先行下山,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我们沿途之上,uu看书 .uukahu 尽量劝阻门人弟子以及亲门近支,否则以我们的脚程,哪至于耽搁这么多日子才到这里!” 方圆不似贾英雄胡搅蛮缠,知道夏侯左说得在理,不过,还是忍不住道:“无崖子老前辈德高望重,既然发下旨令,谁敢违抗?” 夏侯左又叹了口气,道:“方师兄,当初下山之时,我们三人也是这么想,可到了实地一看,却不是这么回事,举个例子吧,巴州有一个万隆镖局,老镖头赵康,按辈分是老头子的师弟,我们得称呼一声‘师爷’,多年前因与老头子闹翻,下山创立镖局,他会把我们几个小辈放在眼里?老头子的话对他能有多大作用?另外,还有一些门派与青城派本身没有直接关系,却与青城派的门人弟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种情况,你说我们如何好劝阻?” 方圆不自觉点头。 杨旭听到这里,也跟着倒起苦水,“还有一种人更是叫人无可奈何,就像达州的神拳太保张任飞,那是我三伯的本家侄子,跟我三伯学艺二十余年,前些年开始自行闯荡江湖,也有了这么一号,到了他家,将三伯他们的意思传达之后,没想到他却先瞪起眼来,最后说什么,他以个人名义参加青云擂,若是扬名立万,他便报出自家名号,算是报答我三伯的传艺之恩,若是丢人现眼,也不需我们替他报仇,甚至还愿意当场写下字据!” 贾英雄听得心烦,道:“他既然愿意写字据了,还管他作甚!” 第230章 真正绝望 杨旭拍着贾英雄的肩膀,一副老江湖的口吻道:“贾老弟,你还是年轻,很多事情考虑不周到,他只要上擂台不外两种结果,第一,他把人家打了,人家四处求高人帮忙,自然要打听他的根底,早早晚晚查到卧梅山庄,到时候人家会怎么想?我三伯父他们若说此事与他们无关,不管人家相不相信,卧梅山庄都算是栽了!” 贾英雄点头。 杨旭又道:“另外,他被人家打了,你想想,他能愿意吃这个哑巴亏?就算他不亲自找,他那些朋友难保不找,若是到时候,我三伯父把字据拿出来,人家会怎么看?不是说我三伯父不念亲情,就是说我三伯父怕了对方,到时候,我三伯父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我父亲他们兄弟四人历来同进同退,也绝不会不管不问,整个卧梅山庄免不得都会被牵扯在其中。” 听完这些,众人皆是默然。 半晌,何良道:“俗话说,挖下深坑等虎豹,撒下香饵钓金鳌,朝廷却只用了区区一座擂台,便搅得江湖动乱,这一招不可谓不高明,不可谓不狠辣!” 众人又谈论一阵,便到了午时,用罢了午饭,各自回去休息。 离开大厅,贾英雄径直来到前山的马厩看看马虎。 因为马虎性格怪异,除贾英雄外,不许旁人乘骑,因而去药神谷的时候,并未带上它,前前后后算起来,贾英雄已有近两个月时间没见过马虎了。 负责马厩的喽啰见到贾英雄,表情说不出来的怪异,说话也支支吾吾。 贾英雄以为马虎出了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马厩前,仅仅一眼,好悬没笑喷了,这哪里还是一匹马,分明就是一头猪,人都说马脸长,可马虎却硬是胖成了一张大圆脸,本来圆滚滚,亮晶晶的大眼睛,被肥膘挤成了两道细缝,身子更是肥上几圈不止,四仰八叉躺着,简直就像是一座肉山。 喽啰生怕被责怪,一边低低声音解释道:“四寨主,不是小的不上心,实在是这马爷不爱动弹,您老又不在这里,谁也治不了它,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小的们几回想牵着它出去遛遛,可只要一见小的们拿着缰绳靠近,这马爷便开始呲牙咧嘴。” “哈哈!”贾英雄哪里不知道马虎的脾气,随意挥了挥手,叫喽啰退下,接着,一边抚摸马虎那水波一般柔滑的肚皮,哭笑不得道:“伙计,就你现在这样子,还能跑么!” 不知是当真听懂了,还是巧合,原本正惬意享受主人抚摸的马虎,嘴里忽然一声长嘶,身子一滚,似乎想要站起来,可终究身子上肥膘太厚,动转不便,试了几次,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走吧,伙计,咱们出去转转!”贾英雄亲手套好了鞍鞯辔头,纵身一跃,骑上马背,也不用马鞭,两腿一夹,马虎一声长嘶。 若是之前,必然是后蹄蹬地,前蹄腾空,飞掠而出,而这次,由于分量过重,前蹄将将离地,后腿明显不支,连连后退两步,好悬没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在贾英雄见势不好,急忙将身子压在马脖子上,将重心找回,不过,一声嘶鸣戛然而止,半点气势皆无,马虎大脑袋一低,仓皇逃离丢马现场。 一人一马顺着山路而下,跑出没有十几里,马虎已然是口喷白沫,马蹄散乱,贾英雄也不敢骂,因为他那三位金人兄长跟他说过,良马皆有三分灵性,尤其马虎这种绝世罕见的良驹,自尊心极强,骂得急了,不吃不喝,绝食而死的也不是没有,贾英雄只好翻身下马,一人一马慢慢向山上走去。 来来回回折腾了近一个时辰,回到山上已经过了未时,马虎吃饱喝足又要躺下,却被贾英雄扯着缰绳,在山寨里遛了起来。 山上喽啰见到这瘦人肥马的组合,忍不住阵阵发笑,马虎不住呲牙咧嘴,可此时,它一身肥膘,早已没了之前的骇人威势,反倒愈发显得可笑,最后还是贾英雄,生怕马虎当真来个绝食而亡,呵斥众人散去。 又遛了一个时辰,贾英雄才带着马虎回了马厩,拿着毛刷替马虎刷毛,正刷着,贾英雄鼻头一抽,一阵香气冲进鼻腔,这是甄乐儿身上独有的香气,香气越来越近,他的心也随之越来越是忐忑。 由于甄老头看守得严,这两个月的时间,两人漫说是单独相处,就是连说句话的机会也极少,若是之前,依照贾英雄的性子,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可自在药神谷听到方圆提起“而立之后便要出家”这一条门规之后,他便只剩下绝望了。 之前的种种后果,诸如受到江湖中人耻笑,门规惩罚云云,大多是江湖上约定俗成的规矩,而这一条门规却是清风观所独有,更是张真奇亲自制定,在贾英雄眼里,张真奇是天神一般的人物,令到他根本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继续下去,不仅害了自己,更是害了甄乐儿! 甄乐儿在贾英雄背后站定,滔滔不绝道:“你倒是有闲心,还在这里刷马,我可是好容易才趁着我爹爹和甄秀才商量事情的时候遛出来,一个山寨找遍了,听人说你在这里,对了,大猴子带来那人是谁,听人说武功还不错的样子······” 自顾自说了一阵,她见贾英雄始终沉默不语,不禁道:“你怎么不说话?” 贾英雄的心情复杂到极点,正是应了那句话“千言万语,只能无语”。 甄乐儿自也察觉到贾英雄的异常,向前两步,一把抢过马刷,扔在地上,双目逼视贾英雄,道:“我问你,你怎么不说话?” 贾英雄下意识躲避着面前那两道灼灼的目光,道:“你怎么来了?” 甄乐儿见他这幅样子,心头不由得一阵火起,忍了几次,虽未爆发出来,语气里却也带着火药味,道:“怎么,我还不能来了!” 贾英雄敷衍道:“能来,能来!” 甄乐儿话锋一转,道:“我大哥说你们清风观的门规,是三十岁之后,就要出家,是真是假?” 贾英雄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无力的点了点头,他不确定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甄乐儿会做出什么反应,他希望她知难而退,可又怕她知难而退,这种心情,实在纠结,实在令人厌恶! “我原以为是甄秀才骗我,没想到是真的!”甄乐儿低低嘀咕一句,随即又看向贾英雄,秀美的下巴还有意无意挑了挑,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甄乐儿穷追不舍,她似乎还没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我······”贾英雄垂着头,几次话到嘴边,可就是说不出口。 甄乐儿原也不是好脾气,尤其看不得贾英雄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抬手推了他一把,道:“你说啊,你想怎样!” “我······我想咱们的事情,不如就算了吧。”贾英雄咬着牙,终于说了出来。 甄乐儿傻傻的看着贾英雄,不可置信一般,好半天,才颤抖着声音道:“你说算了?” 凡事只要开了个头,剩下的话便容易许多,贾英雄道:“按辈分,你是我师爷,咱们在一起,必然会被江湖中人耻笑,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你能受得了么?另外,而立之后便要出家,这也是我师祖定下的规矩,无论如何也逃不了,到时候我出家了,你怎么办?” “咱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你之前不是也这样说么?难道你是骗我?”甄乐儿说话之间,眼睛上已经蒙上一层水雾,好像一层水帘,随时可能落下。 贾英雄看得心赛油烹,几乎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不过,想到一旦张真奇发起怒来,到时候自己和甄乐儿不知会落得什么后果,却又强逼着自己硬下心肠,阴沉着一张脸,不言不语。 此时的甄乐儿宛如身处噩梦一般,眼前环绕的尽是贾英雄的种种好处,普善寺中,幽冥教里,卧虎岭上,一次次为了救别人,他奋不顾身,无论如何,她不相信,这样一个人会欺骗自己,uu看书 所以,她不断摇头,不断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这是做梦。 一个人可以谎话连篇,将别人骗得团团转,可是却骗不了自己,泪水溢出眼眶,顺着面颊一颗一颗落在地上,湿润了脚下的一片沙土。 忽然,甄乐儿像是想起什么,胡乱抹了一把眼睛,兴奋道:“你刚才说你出家之后,我怎么办,证明你还是关心我,我想好了,我们可以逃走,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咱们的地方······”说着,她伸手拉住贾英雄的袖子,目光中满是希冀。 贾英雄认为自己做出这个决定,已经足够伟大,因为他可以不顾一切,却不能因此而连累了甄乐儿,害她被千夫所指,要她被万人唾骂,为了她,自己甘心做一个坏人,甚至在外人看来,是始乱终弃的坏人! 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甄乐儿此时的举动,在他眼里变得极其幼稚,根本不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不能体会他此时究竟有多痛苦,于是,一丝丝的愤怒渐渐在心头汇聚,终于,他甩飞了甄乐儿的双手,声音亦是冰冷刺骨,道:“甄乐儿,你怎地如此不明白道理!咱们走了,你爹娘怎么办,难道你能忍心不管他们?我说过算了,就是算了!” 甄乐儿如遭雷击,双手无力的滑落,眼泪更是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其实,男女之间就是这样,最可怕的不是遇到困难,而是在困难之下,有人坚持不住,转身离开,那才真正令人绝望! 第231章 出走 贾英雄不忍再看,闷声道:“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迈步就走。 甄乐儿看着他越渐远去的背影,忽然叫道:“贾英雄,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把话收回去!” 贾英雄恍若不闻,可脚步却越走越快,他不敢在这里多待一刻,因为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把话收回去。 “贾英雄,你记着······”随着声音的颤抖,甄乐儿的身体也颤抖起来,她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叫了出来,“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转过墙角,贾英雄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用被子将脑袋蒙住,这件事情他不敢对任何人说起,憋在心里,他觉得自己快要炸了! 吃晚饭的时候,众人见他无精打采,纷纷出言询问,贾英雄胡乱找了个借口,简单吃了几口,便匆匆离开。 对于一个初涉情场的菜鸟来说,分手是天大的事情,整整一个晚上,贾英雄的脑子就没闲过,每时每刻都有无数个念头闪过,一会儿想到甄乐儿白天的样子,一转念又回到一年之前,在普善寺中两人初见时的情景,接着是在梁泉县日常打闹嬉戏,一桩桩,一件件,由过去想到现在,最后,当他想到万一有一天,甄乐儿当真给他牵回来一头“师爷”的时候,他陡然惊起,那种感觉已不是痛,而是心碎。 不过在高尚的动机支撑下,他不断告诫自己,“贾英雄,无论多么痛苦,你都要坚持住,这是为乐儿好,只是她现在还小,不能理解你的苦心,等她长大一些,会明白的!” 第二天早晨,众人正在聚义厅用饭,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平日里贾英雄总是叫唤得最凶,今天却如丧荡游魂一般。 就在他浑浑噩噩,神游物外的时候,忽然发现大厅里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做贼心虚,下意识道:“你······你们都看我做什么!” 众人见他这幅样子都是微微愕然,何良道:“老四,你这是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有些不对劲!” 贾英雄脱口而出,道:“练功!” 他这个瞎话倒是编得不错,练功,尤其修炼内功,偶尔需要灵光一闪,悟到了便是修为精进,悟不到便是停步不前。 方圆安慰道:“英雄,修习内功,欲速则不达,你不必过于着急,循序渐进才是。” 贾英雄敷衍着点头。 周虎道:“老四,你刚才问你,你还没回答我,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贾英雄道,这时候的人们习惯用虚岁,初来乍到贾英雄十八岁,一年多的时间,多虚一点,也就是二十一了。 周虎又道:“按说年龄也不小了,是该找个媳妇过日子了,总不能也像魏胜他们一样,打半辈子光棍吧!” 其实,在护送贾英雄去药神谷的时候,周虎等人就从甄乐儿的种种表现看出端倪,生怕出现不可收拾的局面,才想着赶紧给贾英雄找个媳妇,打消他这个念头。 这话落在贾英雄耳中,不啻一声炸雷,浑身一哆嗦,暗忖道:“这是大哥大在故意敲打我?” 魏胜一笑,道:“还是大哥想得周到,我这个结拜大哥反倒是忽略了,咱们都替老四留意一下,若是有合适的姑娘,就撮合撮合。” 方圆道:“几位大哥,我们清风观有规矩,一过而立,便要开始修行,婚嫁之事······” 周虎笑着摆手道:“方少侠,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四今年刚过二十,还有十年的时间,足够结婚生子了,至于三十岁开始修行,尽可以多留些金银财帛,以供妻子生活。” 那时候男尊女卑,在众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就连方圆也认为这个主意既不违背师门规矩,又符合人伦之道,没有反驳。 在座众人里,只有贾英雄听得不入耳,他现在一肚子的春花秋月,细雨和风,两个人在一起那是要一辈子的,山无棱,天地合,还不愿与君绝,十年怎么够! 就在一帮光棍汉热烈探讨婚嫁之事的时候,一名喽啰急忙忙跑了进来,道:“报各位寨主,甄家父子有事求见。” 众人都是一愣,自从回山之后,甄家人便一直待在后山,几次派人去请,也推说身体乏累,怎地今天不请自来了? “八成是甄家要下山了。”何良说着,还有意无意扫了贾英雄一眼。 听何良一说,又想到或许从今往后终此一生再也见不到甄乐儿,种种酸楚苦涩一起涌上心头,贾英雄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魏胜道:“请老人家进来吧。” “是。”喽啰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时间不大,甄家父子闯了进来,众人正待拱手行礼,却见二人旁若无人,径直扑到贾英雄身前。 甄老爷子一把拉住贾英雄的手,“贾贤侄,只要你能将小女找回来,你们的婚事老朽绝不再阻拦!” 一石激起千层浪,贾英雄傻了,方圆傻了,魏胜傻了,夏侯兄弟傻了,所有人都傻了,一阵杯盘落地的声音之后,屋子里只剩下甄家父子的乞求。 众人的反应虽然一般无二,可心里想的事情却是不同,总的来说,可以分作两类,一类是方圆,一类是非方圆,因为在场众人,只有方圆不知道这场婚约。 而众人之所以不告诉方圆,也是各有原因,又可以分作这么几类,贾英雄自不必说,心怀鬼胎,巴不得方圆不知道;甄家人一心指望甄乐儿嫁入豪门,光耀门楣,也不愿提起;而魏胜这些忠厚老实人看来,贾英雄与甄乐儿辈分明确之后,婚嫁之事自然作罢,不必再提,以免多生是非。 夏侯等人除此之外,还多了一层考虑,他们虽与贾英雄结拜,可到底有门户之别,知道江湖上名声重于性命,原本或许还有转圜余地,可一旦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哪怕是为了清风观的声誉,张真奇也绝不会容情,至于正心与陈青二人,一个是怕挨揍,一个是市井出身,混迹街头的时候,寡妇门都不知踹烂了多少,这还算事么?更何况,他原本就对甄家人行事极为不满,更不会出卖贾英雄。 众人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方圆。 方圆心地单纯,又自小在清风观长大,将师门荣誉看得重于泰山,无论如何没想到这种败坏人伦之事,竟会发生在自己徒弟身上,尤其还是在这样一种场合说出来,师门尊严扫地,一旦传扬出去,清风观更是沦为江湖笑柄,一向平和的面容,阴沉如同墨染,随着粗重的呼吸,脸色在红与青之间不断转换,最后竟成了紫茄色。 甄老头见众人迟迟不做反应,一咬牙,噗通一声跪倒在贾英雄面前,道:“贾少侠,老朽求你了,只要你能将乐儿带回来,无论怎样都依你们,若是说话不算话,老朽天打雷劈······” 饶是贾英雄胆大包天,也不敢受此一跪,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噌”的窜了出去,颤抖着手指向甄秀才,道:“甄······甄秀才,赶紧把你爹扶起来!” 甄秀才一直也没闲着,一直在努力把自己老爹拉起来,只是他这小身板,哪里是甄老爷子的对手,不仅没拉起来,反倒是甄老爷子一时着恼,随手把他也拽倒在地。 魏胜等人纷纷上前,众人有的拉,有的劝,甄老头抵死不起。 唯有方圆不动如山,他看向贾英雄,目光如电,声音如刀,一字一顿道:“贾英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甄师叔怎么来的婚约?” 贾英雄从未见过方圆这幅样子,uu看书 .uukanhu 脊背生寒,说不出话。 夏侯等人见状,生怕方圆激愤之下伤了贾英雄,又忙着过来劝说,一时间,原本气氛森严的聚义厅,简直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好半天,大厅里终于慢慢静了下来,方圆脸色依旧难看,只是他也明白,这里不是追究的地方,低头不语。 魏胜对甄老头道:“老人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说出来,咱们大伙才好商量对策。” 甄老头嚎了这么半天,总算平静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做法实在不合适,不过,事关女儿安危,也顾不得了,道:“老朽自觉在山寨叨扰许久,不胜惭愧,欲带领家小下山,可小女却不同意,昨儿个不知出了什么事,她更是一副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的样子,方才吃饭时候不见她过去,派人到她房里一看,只留下一封信,说是要去闯荡江湖!” 闻言,贾英雄心如刀绞一般,若是甄乐儿出现意外,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而且更要命的是,在他看来,甄乐儿的武功完全配不上她的脾气,出事可以说是必然的,惊慌之下,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向外走去。 “老四,你去哪里?”魏胜道。 “我去找她回来!”贾英雄头也不回道。 “你去哪里找?”魏胜道。 “我······”贾英雄脚步顿住,转向甄老头,道:“乐儿去哪里了?” 第232章 何去何从 听到这声“乐儿”,方圆实在按捺不住,喝道:“混账,你怎敢如此无礼,甄师叔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话音未落,他身形闪动,已然来到贾英雄面前。 贾英雄感觉此时的方圆就是一座压抑到极点的火山,一旦喷发,势不可挡,虽然单凭武功而言,他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不知为何,见到方圆这幅样子,他还是心头乱颤,慌乱之际,“邪不胜正”四个字从他脑海闪过。 夏侯兄弟担心方圆激愤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赶忙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拉回椅子,夏侯左还劝道:“方师兄,你消消火,英雄虽然有错,可眼下不是追究的时候,找人才最重要。” 魏胜神色复杂,默默叹了口气,看向甄老头,道:“老人家,令爱是何时出走,因何出走,信里有没有说去向何处?” 甄老爷子摇头道:“今早,下人叫她用饭,才发现她和小青都不见了,至于原因,信里虽未提及,可想来八成是因为老朽屡屡阻挠她与贾贤侄······”说到这里,他声音戛然而止,目光看向贾英雄。 贾英雄这才知道,原来甄乐儿在信里并没有提到他们的事情,只是,他也不确定是不是应该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就在他寻思的功夫,魏胜转头对身后一名喽啰道:“你去将昨晚和今早守山的头目叫来。” “是。”喽啰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到底说还是不说?万一她出现意外怎么办?会不会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贾英雄的脑子里又乱作一团,每一个念头就像是一把利剑,他只觉与此刻这种痛苦的煎熬相比,被张真奇一掌打死反倒是解脱了。 时间不大,两名守山的小头目走了进来,先是对众人行礼,站在一旁。 魏胜道:“我问你们,谁见到甄姑娘下山了?” 一名小头目摇头,另一名头目道:“回寨主的话,昨晚刚过子时,甄姑娘连同小青姑娘一起下的山。” 贾英雄一肚子邪火没地方撒,此刻终于找到了由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谁叫你放她下山!有人下山,为何不通报!” 小头目委屈道:“是大寨主有话,甄家人上山下山任其自便,任何人不得阻挡啊。” 魏胜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也是用心良苦,甄家人只是客居在山上,尤其还有贾英雄这一层关系,若是按照山规约束,凡事都要通报,好像就是强迫留人家在山上,生怕引人不快,不过,却也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反倒出了岔子,他脸色一红,似是要张嘴解释,最后到底也没出声。 甄老爷子究竟是老江湖,对魏胜拱了拱手,道:“魏壮士,你的一番好意老朽心知肚明,此事与你无关,都是老朽教导无方,不过眼下,还是只有仰仗各位之力,若是万一有个好歹,老朽······老朽也活不成了!” 在座众人,大多是粗犷汉子,最见不得人如此,杨旭与贾英雄的脾气秉性倒是颇有几分相似,虽然是客,却没有半分自觉,第一个道:“老头,你哭什么,咱们想办法就是!” 魏胜四下环顾,最后将目光落在何良身上,道:“二弟,你看此事该当如何?” 何良苦笑道:“大哥,天下之大,找一个人,何异于大海捞针,漫说是咱们这些人,就是万人,十万人,也未必能找得到······” 话音未落,甄家父子齐齐嚎了起来。 何良赶忙又道:“不过,我有一个想法,要冒险,更要碰运气。” “何老二,什么时候了,你还卖关子!”贾英雄催促道,平日里他就看不惯何良这一句话三个关子的嘴脸,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智谋多一样,尤其此时心急如焚,更是没有半分好脸色。 何良也不在意,微微一笑,道:“我想,与其咱们漫无目的找人,不如想想她究竟会去哪里,在那里等着她。” 众人觉得这是一句废话,贾英雄更是心赛油烹,道:“你这不是废话,要知道她去哪里,还用得着找么!” 谁也没想到,一直沉默寡言的夏侯右突然开口了,虽然言语依旧简短,只有三个字,“青云擂!” 何良颇为意外的看了夏侯右一眼,随即笑着点头,道:“不错,五月初五青云擂,必然豪侠云集,甄姑娘又是爱热闹的性子,以我对她的了解,八成会去那里,所以我想为今之计,咱们分作几队,朝着临安方向沿途访寻,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都觉得有理,不过,这件事旁人只能出主意,最后作何选择还是要有甄老头拿主意,因而,一起将目光看向他。 贾英雄心急如焚,又不好说话,不知不觉竟将椅子的扶手握出了五个手指印。 甄老爷子起身抱拳道:“因老朽家事,几次烦劳诸位,实在令老朽汗颜······” 不待他说完,魏胜便道:“老人家,不必客气。” 眼见甄老头似乎还要客套,何良接口道:“老人家,客气的话不必多说,我这里有两点需要事先声明,以免日后落下埋怨。” 甄老爷子忙道:“何壮士有话请讲!” 何良道:“第一,令爱的去向只是在下的猜测,万一猜测有误,可怪不得我!” 甄老爷子道:“何壮士说得哪里话来,诸位不辞劳苦,老朽感激还来不及,又怎敢怪罪!” 何良继续道:“第二,马南飞,法明已然逃走,必然会将这里的情形告知老贼,或许用不了多久,朝廷的兵马便会杀来,到时候,不管找不找得到令爱,我们也顾不得了。” 这一点更是合情合理,甄老爷子急忙应下。 魏胜对何良道:“二弟,这次下山的人选,你看如何安排?” “方少侠他们是一定要去的,不如请众位兄弟先行回去休息,咱们这边商定人选之后,再请他们来,大家伙一起出发。”何良微微沉吟之后道。 方才魏胜一开口,何良就发觉徐虎,董航,杜兴国,周虎等人一个个跃跃欲试,若是当着外人面前,大家因为人选吵将起来,岂不丢人,因此,才要他们先行回去休息。 方圆,夏侯,杨旭,贾英雄等人各怀心事,起身告辞。 前脚走出大厅,贾英雄就看到陈青躲在守门的喽啰身后,不住挤眉弄眼。 原来,陈青见聚义厅里这么老些人,不论哪个自己也要叫上一声好听的,大清早,谁愿意触这眉头,因而等在门口,打算等贾英雄用饭之后请教武功,不成想却听到这件事情,最近这些日子,他一直以贾英雄的狗头军师自居,因此,他认为在这件事情上责无旁贷。 贾英雄心有灵犀,忽的一捂肚子,道:“师父,我肚子疼,要去茅厕。” 方圆道:“你可是想借机逃走?” “师父,没骗你,我真憋不住了!”贾英雄努力将脸色憋得涨红,道。 方圆难辨真假,无奈点头,道:“方便之后,立刻来我房间。” “好嘞。”贾英雄答应一声,转身撒腿向茅厕方向跑去。 等方圆几人走远了,陈青也追了上去,两人在茅厕之外汇合,一起来到贾英雄的房间。 贾英雄一脸苦大仇深的坐在椅子上,其实,即便陈青不来找他,他也打算找个由头去找陈青,这狗头军师虽然出不来什么好主意,可至少也能听他吐吐苦水,于是,将昨天怎样和甄乐儿在马棚相见,两人之间的对话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陈青递上一碗水,u看书.uuanshu.cm 埋怨道:“小叔,不是我说你,你说那些话之前,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 贾英雄此时也觉得昨天那些话说得太伤人,带着几分懊悔道:“我也不知道她会去马棚找我啊!” 说完,他即便反应过来,道:“我的事怎么还非得跟你商量!” 陈青道:“你昨天要跟我说了,我一准能帮你出个主意,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贾英雄鄙夷道:“少他娘的拽文!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何老二’了!” “小叔,你这话说得可不对,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跟着何二叔的日子也不短,就是比不上他,至少也得有个三四分吧!”陈青道。 贾英雄一脑门子官司,哪有功夫跟他白活,不耐烦挥了挥手,道:“你有事没事,没事别烦我,老子还得上刑场呢!” 陈青现在跟贾英雄混熟了,知道这位小叔虽然浑浊猛愣,对自己人却是没话说,因此,也不害怕,嘻嘻一笑,道:“小叔,我问你,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贾英雄面色不自觉一暗,道:“还能怎么办,先把乐儿找到再说。” 陈青高深莫测的摇头,道:“再说,怎么再说?且不说能不能找到我小婶子,即便找着了,你又该怎么办?” “怎么办·······”贾英雄边挠头,边试探着道:“跟她讲明利害?” 第233章 我要私奔 陈青嗤笑道:“讲明利害?小叔,你觉着我小婶子是讲道理的人么?” 这回贾英雄倒是没犹豫,果断摇头。 陈青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道:“所以喽,就算找到她,你也没招,勉强把她绑回来,她能走一次,就能走两次!” 贾英雄忽然觉得陈青好像还真有两下子,目光中充满期冀,道:“那你说我怎么办?” 陈青咳嗽一声,端过贾英雄的茶碗喝了一口,不急不躁道:“那得看你想怎么办。” 贾英雄又挠头,他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陈青道:“你要是觉着能放下,连找也不用找,最好她就此消失无踪,而小叔你继续做四寨主,做你的少侠客,说实话,小叔,这个选择对你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你想想,凭你的武功,用不了多久必然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创出一番惊人业绩,到时候金银珠宝,香车美女······” 贾英雄听到一半,便啐道:“去你娘的!这还是人做的事么!” 陈青听得费解,道:“那你昨天还说出那种绝情的话!” “我······”贾英雄愣住了,就像陈青所说,不论是自己提出分手,还是甄乐儿主动消失,结果都是一样,两人各自生活,不相往来,可为什么先前觉着自己高尚伟大,而经陈青这么一说,却显得卑鄙无耻呢? 两个半吊子大眼瞪小眼了半天,也没曰出个所以然来,贾英雄不敢在这里多耽搁,晃了晃脑袋,催促道:“你继续说。” 陈青也收敛心思,继续道:“你要是放不下的话么······” 这句话说到了贾英雄的心坎上,他凝神静气,小心翼翼的听着。 “那你们俩就私奔!” 贾英雄好悬没忍住一巴掌拍在陈青脸上,骂道:“你他娘的絮絮叨叨半天,就出这破主意!” 陈青道:“小叔,私奔和私奔可不一样,我问你,你要是私奔,怎么个奔法?” 贾英雄翻了翻白眼。 陈青又道:“我再问你,若是我方师爷问你,你怎么说?” “反正他都知道了,还能怎么说,照实说!”贾英雄道。 “照实说?三刀六洞,废去修为,你能情受得起?”陈青道。 贾英雄眨巴眨巴眼睛,身子微微正了一些,道:“那你说怎么办?” “抵死不认!”陈青道。 “他都知道了,我不认有什么用?”贾英雄道。 陈青下意识卷起袖子,一脸神往之色,道:“当初跟着花虎老大在临安的时候,花虎老大就告诉我们,哪怕是被官家抓住,也绝不能认罪,否则至少也要吃上三个月的牢饭,这罪可不是好受的······” 眼见他越扯越远,贾英雄道:“老子又不偷东西,吃什么牢饭!” 陈青想说一句“对,你是不吃牢饭,按你的罪过直接吃断头饭了”,不过,他到底没这么大胆子,话锋一转,道:“小叔,我是这么想,若是方师爷问起来,你就抵死不认,没有你的口供,他也不能拿你如何,一旦找到甄姑娘,你们俩立时远走高飞,还省得受门规惩戒!” 贾英雄沉默了,说实话,若是从前,私奔对于他来说,是绝不可能接受的,因为他立志要做个大英雄,英雄应该扬名立万,又怎能过隐姓埋名的日子! 不过,在得知甄乐儿出走之后,他的想法忽然变了,因为他发现甄乐儿的脾气比他想得还要坏,这种女人除了他还有谁能受得了?当然,他也受不了,因此两人总也吵,不时还要“比武切磋”,可贾英雄觉得他动手总还有些分寸,万一日后甄乐儿嫁给一个不懂得分寸的人,又当如何?还手就是不守妇道,不还手,就要受欺负,一边受欺负,一边还要给人家生儿育女······ 相比于这种煎熬,英雄梦貌似也不是那么重要了,甚至被张真奇一掌打死也算不了什么,不过,一旦自己被打死了,甄乐儿岂不是还要被人欺负,给人家生儿育女?于是,贾英雄的结论出来了,“私奔是唯一的办法”,因此,陈青的主意就不能不慎重考虑了。 拿定了主意,贾英雄忽然觉得轻松了,连日来笼罩在心头的阴霾瞬间消散,他站起身,倒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两圈,道:“我决定了,我要私奔!” 陈青微微沉吟,罕见的正色道:“小叔,说归说,赶去药神谷这一路上,甄姑娘不避男女之嫌,衣不解带照顾你,我看着都心疼,你若是始乱终弃,我还真看不起你!” 贾英雄为自己做出的明智决定感到骄傲,咧嘴笑道:“怎么样,小叔没让你失望吧?” “没有,小叔果然是英雄,你放心,就算到最后你被废了修为,别人看不起你,我陈青养活你,还有我婶娘!”陈青拍着胸脯,豪气干云道。 “去你娘的,就不能盘我好!不跟你废话,老子现在要上刑场了!”说着,贾英雄向门外走去,刚刚将房门拉开,就见方圆大步走来,师徒二人正看了个对眼,贾英雄急忙迎出门外,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方圆阴沉着脸道:“你不是说去茅厕,怎么在这里?” “我······”贾英雄无言以对。 “师爷,我小叔说衣裳沾了茅厕的臭气,是对您的不敬,特地回来换衣服。”陈青脑筋转得快,随口编了个瞎话。 “是么?”方圆看了贾英雄一眼。 “是,是。”贾英雄说着,将方圆让进屋里。 陈青奉茶之后,识趣的退了下去,屋子里只剩下师徒二人,尴尬的站着,谁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贾英雄受不了这种气氛,没话找话,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方圆也不隐瞒,道:“为师见你久久不来,怕你跑了!” “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跑?”贾英雄赔笑道。 方圆静静坐了半晌,几次欲言又止,他原本面皮就薄,这件事还涉及到自己的师叔和徒弟,叫他如何开口,只是有的话不问又不行,半晌,终于开口道:“英雄,为师有一件事问你,你要说实话。” 贾英雄虽猜不到方圆要问什么,不过单单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这个实话绝对不好说,可形势所迫,又不得不点头。 方圆窘迫道:“和甄师叔的婚约,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这个······”贾英雄不愿在方圆面前撒谎,可若是说实话,自己绝对落不着好,犹豫不决。 方圆显然是下定决心要问出个子丑寅某,厉声逼问道:“你对甄师叔可有非分之想?” 贾英雄多想拍着胸脯说一句“这是爱,不是非分之想!这是天雷和地火,不是天地间的一阵青烟,一缕细风,转瞬便过!”只是生怕这句话一出来,方圆立时就要被气得走火入魔,最后还是用了陈青的办法,道:“师父,没有!我对甄师爷没有半分邪念!” 方圆是个老实人,贾英雄这么说,他便信了,脸色和缓一些,一边欣慰点头,一边道:“好,好,总算还有的救,现在你就随为师回清风观吧!” 贾英雄傻了,愣愣道:“回清风观?不是去找我甄师爷么?” 方圆道:“虽则你对她无意,可今天据甄老爷子这么一说,为师又想起去药神谷的路上,甄师叔对你种种照顾,可见用情不浅,你们相见难免再生波澜,左右魏大哥也会派人去找,不差咱们两个,你跟我回清风观,好生念经赎罪,这件事我也不会告诉师爷,以免老人家动怒,惩罚于你。” 贾英雄是又感动又无奈,他明白以方圆的脾气秉性,愿意将这件事瞒下不告诉张真奇,已经是破天荒了,只是,他无论如何也要找到甄乐儿,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逃走,uu看书 ww.ukas慌乱之间,随口道:“师父,咱们总要向我大哥他们辞行吧?” “不必了,我已经请夏侯兄替咱们辞行,你赶紧收拾行李,咱们这就出发!”方圆道。 贾英雄没想到这次方圆竟然如此雷厉风行,无奈点点头,胡乱在衣橱里抓出几件衣裳,扔在床上,忽的一回头,指着门口的方向,道:“师父,你看那是谁?” “嗯?”方圆一愣,转头看去。 就在这时候,贾英雄出手如电,连连点中方圆前胸几处大穴,方圆登时动弹不得,身子斜斜向后倒去,连话也说不出。 其实凭贾英雄现在的修为,即便正面交手,方圆也不是对手,只是一来他担心闹出动静,被人发觉,更重要的是他心中既惭且愧,又是师徒名分,他不敢对方圆正面出手,才想出这个偷袭的办法。 贾英雄抢出两步,将方圆接在手中,喃喃道:“师父,徒弟对不起你,可我对乐儿是真心的,若是放任她不管,徒儿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方圆说不出话,眼珠却是不断转动。 贾英雄继续道:“师父,我知道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一准不会原谅我,我也没脸再在你面前出现,我已经决定了,只要找到乐儿,立时带着她远走高飞,您老人家消消火,就当没收过我这个徒弟吧。”说着,他转身将方圆放在床上,还用被子盖住,只露出头面,退后三步,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第234章 下山 还等从地上爬起,他又冲门外叫道:“陈青,陈青!” 陈青一直等在门外,闻声而来,见到贾英雄跪在地上,方圆挺尸一般躺在床上,还用被子盖住,立时就是一激灵,颤抖着手,指向贾英雄,道:“你······你······” 贾英雄焦急道:“我什么我,还不都是按你教的来!” 陈青好悬没吓尿了,声音跟着身体一起颤抖,道:“我叫你私奔,你怎么把方师爷给宰了,这是欺师灭祖!” “宰个屁!我点了穴道。”贾英雄从地上爬起,又看了一眼方圆。 他忽然想起二人初见的情景,那是在秦府,自己不会点穴,一拳将方圆打昏,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一个是开始,一个却是结束,饶是贾英雄的憨直,也觉百味陈杂,不由得默默叹息,“难道一切真有注定么?” 陈青这才松了口气,道:“小叔,你打算去哪里找我小婶子?” 贾英雄有些头疼,他原也不是心思细腻之人,事发仓促来不及多想就把方圆点了,至于下一步何去何从,他没有任何打算,何良倒是一肚子花花肠子,可自己总不能跑去问他,“何老二,我把我师父点了,想先找到甄乐儿,然后一起私奔,你帮忙支个招呗?”更关键的是他没有方向感,天知道这一路走下去,他能溜达到哪里。 越想越烦,忽而他想起何良说过,甄乐儿极有可能凑青云擂的热闹,便道:“我要去临安,你想办法给我找张地图来。” 陈青为难道:“小叔,我去哪给你找地图,再者说,地图那玩意,就算我找来,你会看么?一个山上谁不知道你东西不分!” 贾英雄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干脆道:“去他娘的,不管了,老子这就下山,鼻子底下就是路,问问也就到了!” 陈青一愣,道:“小叔,你不带我走?” 贾英雄道:“我这回连我师父都点了,当真是大逆不道,估计就连夏侯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你还是在山上待着吧,省得受到连累,再说,你······” 陈青不待他说完,勃然变色道:“小叔,你什么意思,我陈青又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贾英雄翻了翻白眼,道:“不是说你贪生怕死······” “那是什么?”陈青愤然道。 “是你小子武功太差,跟着我就是累赘!”说完,贾英雄又低低补上一句,“非逼老子把实话说出来!” 陈青明白,贾英雄这话半真半假,首先自己的修为确实不够,万一遇到危机,贾英雄还要分神照顾自己,同时,也是不愿自己跟着他冒险,略一沉吟,点点头,道:“小叔,那我也不给你添麻烦,不过,下山的时候你注意一些,见到守山的喽啰,能躲则躲,能避则避,实在避不开,最好将他们制住。” 贾英雄不解道:“为什么?都是自家兄弟,为什么制住人家?” “你私自下山,他们必然要向大叔他们通报,到时候你还能走得了?”陈青道。 贾英雄想想觉得有理,举一反三道:“那待会有人来找我,你就说我和我师父在这里练功,不能打扰,拖延一时是一时。” “我明白。”陈青郑重点头。 贾英雄想到今日一别,或许这辈子也难有再见之日,心中悲怆油然升起,又对着方圆磕了三个头,个个带响,随即,身子一转,对着陈青也磕了三个头。 陈青“妈呀”一声,跳到一旁,道:“小叔,咱们叔侄一场,我帮你出主意是应该的,你万万不必客气!” “呸!谁跟你客气,我来不及给我大哥他们留下书信,这三个头是我磕给他们的,你一定要替我转磕过去,我大哥,二哥,三哥,大哥大,吴老实,杜大炮,郑老鬼他们一人三个,少一个也不行!”贾英雄道。 “你这不是要累死我!”陈青道。 贾英雄不理,连行李也懒得收拾,只是扛起了墨云斩,转身出门,一路上躲着人影,来到马厩,他吩咐看守马厩的喽啰取来草料,清水,先喂马虎吃了个沟满壕平,又取来鞍鞯辔头。 马虎养尊处优惯了,平日里吃喝完毕便该躺着养膘了,况且昨日劳累过度,还没缓过乏来,正要躺倒,却被贾英雄双手抱住脖子,好像两道铁箍,它试了几次,也挣脱不开,甩着脑袋,嘴里喷出几股白气,发泄不满。 看马虎这幅混不吝的样子,贾英雄有心换上一匹马,不过想到自己连人带兵刃三百多斤,小四百斤,寻常马匹短途或许还能坚持,可这一路赶往临安,何止千里,只有马虎能够承担,于是,也顾不上马虎的情绪,将鞍鞯辔头套好,嘱咐喽啰不许泄露消息,又觉得不放心,回手将这喽啰穴道点上,翻身上马,悄悄向山下行去。 下山路上,由于马虎在旁,无法躲避身形,贾英雄一路走,一路点,这些喽啰既不敢得罪四寨主,可若是知情不报,大寨主那边又有山规处置,左右为难,自是巴不得被点上穴道,于是,一个个反倒是争着抢着上前。 结果,贾英雄一路下山,剩下一路木雕泥塑的喽啰。 临近午时,路上行人不少,贾英雄以为鼻子底下就是路,可他就不想想,这些山野村民一辈子也没离开过梁泉县这一亩三分地,哪里知道临安,连着问了几个,都是摇头,好在他知道临安在东边,问准了方向之后,沿着官道向东飞驰而去。 也就是十来里路,马虎便熬不住了,脚步越走越慢,嘴角还溢出白沫,贾英雄生怕把马虎累出个好歹,下马步行。 走出两里多地,路边出现一个茶棚,兼卖一些吃食,他着急下山,午饭也没顾上吃,在茶棚前停了下来。 茶棚是小本生意,店家是祖孙二人,平时往来都是赶脚的力巴,老人家见贾英雄衣着不俗,背后背着兵刃,匹马更是威武不凡,看出不是一般人,不敢怠慢,急忙迎了出来,接过马匹喂水,喂料。 贾英雄走进茶棚,随便点了壶茶,多要了几样小吃,一顿大吃大嚼,吃喝完毕,准备结账的时候,却傻眼了,竟然忘了带银子,不管是在梁泉县,还是山上,贾英雄都用不着自己带银子,习惯成自然,再加上出来得匆忙,连行李都未收拾,自然也就忘了银子这茬。 按说,他要是甩手就走,凭这一老一小也拦不住他,不过,见这祖孙二人老的老,小的小,衣服上补丁摞补丁,一脸惊恐,想问还不敢问,他又怎能忍心,可在身上摸了几遍,也没摸到值钱东西,回山寨取银子更是不可能,最后他一咬牙,将自己的长袍脱了下来,拍在桌上,只剩一身单薄裤褂,起身就走。 他那一身丝绸衣裳虽不能说是稀罕物,寻常百姓却是绝对穿不起,漫说一顿饭,就是十顿八顿也足够。 老头取过长袍,小心翼翼捧在手中,犹如稀世珍宝一般,迟疑片刻,还是追了出去,眼见得贾英雄已经骑在马上,赶忙叫道:“客官,这件袍子太过贵重,小的不敢要,您手头不便,下次路过的时候,再赏给小人便是。” 贾英雄也不理,上马便走,心里暗自嘀咕,“老子这少侠客也算是独一份了,小说,电影里的江湖豪侠都是大秤分金,小秤分银,可落到贾老子身上却是只要出门,必然为银子发愁,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啊!以贾老子现在的身份,若是去做个溜门撬锁的毛贼,杀人越货的强盗,又没的丢了身份,这一路可怎么过!” 一边走,一边寻思对策,也不能不说贾爷确有几分智慧,十几里路之后,他眼睛一亮,已然想到对策,越想越是得意,禁不住沾沾自喜道:“这事去哪说理去!修为高了,脑子也跟着灵光,要是早想到这个办法,当初和正心离开临安的时候,还用得着受那些罪!” 傍晚时分,来到一座县城,u看书 .uukansh进城之后,贾英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城里最大的客栈。 百姓见他如此打扮,也分不清是绝世的高人,还是精神不正常的傻子,总之是不敢得罪,急忙指明道路。 贾英雄道谢之后,缓缓行去,时间不大,来到这间“平安客栈”门前,下马之后,他却不进门,任由马虎胖大的身形将客栈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过往店客哪里见过长相如此恐怖的马匹,原本打算进门的,也转头离去,这还不算完,贾英雄又把好似半扇门板一样的墨云斩立在门前,寒铁的森寒之气溢出,不仅仅是冷,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肃杀之气,令人但凡靠近便不觉心惊肉跳,他这么一闹腾,近乎就是替店家关门谢客了! 不错,这便是贾英雄自鸣得意的办法,先将人家大门堵住,再在人家的请求之下,把墨云斩移开,顺便收些劳务费,虽难免仍有欺人之嫌,可无论如何这也算是凭力气赚钱,当然,如果店家又能扛得动,还不畏惧墨云斩上的寒气,那贾爷也就只好另换一家买主了! 店小二一见这副阵仗,不敢擅自做主,忙不迭进去通报掌柜的。 第235章 改主意 掌柜的是个中年胖子,也是客栈的东家,向来舍命不舍财,百姓取个外号叫“黄老财”,听说之后,气得暴跳如雷,要两名店伙将墨云斩挪开。 如果墨云斩只是沉重,上来两三个人咬着牙也能挪开,不过,要命的是那股子寒气,寻常人漫说是握,就是稍微靠近一些便觉阴寒刺骨,时间短了还好,若是长一些,一旦寒气侵入脏腑,留下寒症也说不定,因而,两人只是搬了两下,便冻得浑身哆嗦,急忙去后厨取暖。 这时候,黄老财才意识到事情不对,暗忖或许是自己得罪了什么人,特意请的奇人异士来找寻自己?想要出门问个明白,可缝隙实在太窄,好半天才勉强挤出来,憋得脸红脖子粗,穿了几年的袍子更是被墨云斩上的枝枝叉叉刮成了布条。 他哆哆嗦嗦还没缓过劲来,便感觉被巨大的阴影笼罩,抬头看去,发现一头巨齿獠牙的凶兽向自己呲牙咧嘴,那浓重的鼻息几乎喷到脸上,骇得“妈呀”一声,跌坐在地。 百姓图热闹,还不敢靠近,远远的围了个水泄不通,有人低低的议论: “乖乖,那牲口究竟是什么,是老虎吧?” “我看像马!” “去你的,谁家马嘴里长着象牙!” “你说这人是干嘛的?” “还用问么!黄老财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这是来寻他晦气的!” “我看八成也是!” “你们看马上那人,活脱一个吊死鬼!” “你没听说过么,别看人家瘦,骨头缝里都是肉,从一进城我就看到了,那扇门板他一直背在背上,能是一般人么,今天这事绝不会善了,待会注意些,别沾身上血!” 贾英雄恍若不闻,依旧端然稳坐。 周围百姓的议论,清晰落在黄老财的耳朵里,连怕加冷更是抖作一团,试了几次,可两条腿软的像面条一样,干脆半趴半跪,道:“这位爷,不知小的哪里得罪您老了!” 贾英雄努力挤出和煦的笑容,道:“咱们素不相识,哪里来的过节!” 黄老财道:“既然没得罪您老,为何如此调理小人!” “谁调理你了?”贾英雄装作一脸愕然道。 “这扇铁门板不是您老放的?” “混账!你哪只眼睛看出是老子放的!”贾英雄喝道。 “我······”黄老财张了张嘴,求助的目光向围观百姓看去。 百姓生怕引火烧身,齐齐向后退出七八尺,动作整齐划一,令人咋舌。 黄老财老于世故,要是还看不出有鬼,那才真正是有鬼嘞,知道这位爷是故意找茬,反手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可怜兮兮道:“这位爷,是小的胡说,小的该打,求您老发发善心,帮忙把这门板挪开吧,小的还要做生意!” 贾英雄又做为难状,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在下不慎,路途上钱袋遗失,两天没吃没睡,腹内空空,又乏累得很,实在没有力气······” 黄老财眼睛一亮,听出苗头,知道这位爷是要银子,道:“这位爷,小的不敢要您老白忙,这样吧,小人愿意奉上······” 一说到银子,他便觉得肉疼,肝疼,心疼,最后一咬牙,道:“小的愿意奉上五两银子,算是酬谢!” 谁料,贾英雄忽然啐了一口,道:“哪个要你的银子,说的好像老子来讹你一样!” 黄老财愣在当场,道:“那······那······” 贾英雄道:“这样吧,您管我今晚食宿,还有明早一餐便可,当然,我这匹马,你也要好生照料,如何?” 这就是贾英雄的脾气,浑浊猛愣之中,还有自己的原则,之前他见茶摊的爷孙生活拮据,宁可把袍子送给人家,而这大客栈的掌柜,自然不差银子,讹上一讹倒是不打紧,不过终究没仇没恨,也不过分,至于报官,他更是不怕,有钱人惜命,谁敢拿性命开玩笑,再者他还能惧怕区区几个衙役么! 黄老财此时真是糊涂了,他活了三四十年,自问见过的人也不少,却也没遇见如此古怪的事情,不过,无论如何,先开门做生意才重要,于是,赶忙应下。 贾英雄下马,亲自将马虎送到客栈后面的马厩,原本里面的几匹马不是瘫软在地,屎尿气流,就是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小二赶忙送来最好的草料,清水。 贾英雄这才满意点头,回到客栈门前,也不见他如何用力,便将墨云斩握在手中,往背后一背,进了客堂,黄老财急忙安排一间上房,贾英雄净面漱口之后,一盘盘精美菜肴铺排上来。 贾爷一边吃喝,又将甄乐儿的相貌描述一番,向店伙打听。 店伙却是一问三不知。 贾英雄用罢了饭,叫店伙将盘盏撤下,刚刚躺倒,就听有人叩门,他只当是掌柜的怕他找事,特意来卖好,于是起身将房门打开,不过,房门一开,他傻眼了,只见夏侯兄弟,杨旭一起站在门口。 夏侯左阴沉着脸道:“老四,你好大的本事!” 贾英雄心里一紧,身形倒转,一个起落,将墨云斩抓在手中,眼见着就要跳窗户。 夏侯左喝道:“你跑什么,我们又不是来抓你!” 听到这话,贾英雄才止住身形,尴尬的一笑,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许你把你师父点了,就不许我们来找你!”杨旭道。 贾英雄心头发虚,下意识又向门外看了几眼。 夏侯左微微叹息一声,道:“不用看了,方师兄已经回庐山了。” 或许是夏侯左的声音过于凄凉,贾英雄心里也被勾起一阵酸楚,低低声音道:“我师父回庐山了?他不来抓我回去?” 夏侯三人也不答话,自顾自进了房间,坐下。 贾英雄呆立原地,脑海中想象着方圆离开时的场景,一人一马默默前行,由正午走到黄昏,由黄昏走到深夜,或许此刻正露宿在哪座荒山野岭,他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无法揣测方圆的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不过,他却知道,那种滋味一定不好受。 他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个混蛋,若不是方圆将他带进清风观,他哪有这一身功夫,现在自己却用这一身功夫对付教给他功夫的人,这是赤裸裸的背叛啊! 良久,贾英雄叹了口气,背对着三人,因为他实在无法承受三人看他的目光,失魂落魄道:“我师父临走的时候说了什么?” 杨旭嗤嗤笑道:“你既能出手点穴,方师兄说了什么,你还在乎么?” “我······”贾英雄无言以对。 “他说要你好自为之······”夏侯左也觉得贾英雄可恨,若是往常,按他的脾气早就开骂了,不过,现在有杨旭这个火药桶,只好压住火气,原本已打算住口,可到底还是没忍住,道:“老四,你真不该如此对待方师兄,他这人宅心仁厚,心地良善,实在是难得的君子,他虽然没说,可我看得出来,这次,他伤得太深了。” “好自为之?我师父他不认我了?”贾英雄带着哭腔道。 哀莫大于心死,他明白,方圆既然说出这句话,便代表对他死心了,中午的时候,他还信誓旦旦要与甄乐儿私奔,可此时,心里却是被懊悔填满,他终于明白自己是如何的混账,如何的自私,这个决定竟将方圆伤害得如此之深,沉重的罪孽感令他无法承受,历来不轻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顺着面颊滑落。 “认你?亏你说得出来!”杨旭哼了一声,又道:“原本我还当你是个光明磊落的好汉子,没想到不过是一酒色之徒,为了一个女人,竟然······” 夏侯左看得出贾英雄此时已处在崩溃的边缘,uu看书 uuanshu一念之间,或许便会性情大变,生怕杨旭再说下去,会刺激到他,赶忙截住话头,道:“老四,其实你和甄姑娘的事情,我们这些人看得清清楚楚,不过,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有所为,有所不为,一旦你们结合,即便你不在乎自己的名声,难道你就不替张真人和方师兄考虑么?他们一世清白,却因为你颜面扫地,你于心何忍?” 这些话,贾英雄之前不知听过多少遍,可此时,才真正有所体会,私奔的念头刹那间崩碎,他觉得自己不能一走了之,无论如何要给方圆一个交代,于是,他一边抹眼泪,一边重重点头。 夏侯左见状,拍了拍贾英雄的肩膀,用力握了握,道:“老四,是人就难免犯错,你也不必害怕,我们几个陪你一起找到甄姑娘,也会一起陪你回清风观,到时候还要请我们师长替你说情,相信张真人看在几位师长的情面上,也会对你手下留情。” 闻言,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贾英雄一把抱住夏侯左失声痛哭起来。 这一刻,在夏侯左眼里,贾英雄才真正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也不再多说,任由他发泄。 第236章 错走荆南 好半晌,贾英雄终于止住哭声,立时就觉得羞愧难当,甩掉大鼻涕,叫小二打来净面水之后,狠狠洗了两把,又灌了几碗水,才想起一件事,道:“大哥,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夏侯左微微一笑,道:“这多亏了杨老弟。” “嗯?”贾英雄看向杨旭。 杨旭余怒未消,哼了一声,道:“夏侯师兄,你想想,还没见到那婆娘,这小子便能先点了师父,一旦见了,我才不信他甘愿回山领罪,不见分晓,我不与这等人说话。” 夏侯左白了杨旭一眼,对贾英雄道:“我们得知你下山之后,也跟着匆匆下山,虽然不知你在哪里落脚,何二哥却说你八成要赶往临安,要我们往东追,上了官道之后,还是杨老弟心细,在路上发现马虎的蹄印······” 贾英雄道:“马虎的蹄印大,这个我知道,可一路上人来车往,按说早该被尘土遮盖才是,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夏侯左一笑,道:“正常是应该被遮盖,可谁叫你背着二百六十多斤的墨云斩,那蹄印就像是刻意砸进地里的,想不看见也不行啊,我们一直追到城门外,向百姓一打听,就马虎那副尊容,当真是过目不忘,自然就找到这里了。” 四人又聊了一阵,夏侯左解说了一番何良为他们选择的路径,贾英雄左右也听不明白,糊里糊涂嗯了几声,叫小二来,另外开了两间上房,四人便各自安歇了。 第二天一早,四人到客堂用饭,夏侯左发现贾英雄仍是一身薄裤褂,昨晚他见贾英雄虽也是这身打扮,可那已是深夜,因此并未多想,此时却忍不住询问,贾英雄将经过一说,三人暗暗好笑,在城里找了家裁缝铺,原指望随便买件长袍,可贾英雄身长肩宽,哪里有合适的衣裳,只好叫裁缝现做,裁缝却说赶制一件袍子,最少也要四五天时间。 贾英雄心急如焚,转身就走,他历来不讲究衣服,有衣裳遮体就行,再说他有内功蕴养,也不惧怕寒冷,可夏侯三人都是师出名门,觉得有碍观瞻,商议之后,决定再停留一天,另外给裁缝多加银子,务必要他今晚把长袍赶制出来。 财帛动人心,裁缝铺掌柜咬牙答应下来,马不停蹄到附近店铺找人帮忙。 这一天,贾英雄在客栈待着,夏侯三人去附近村镇打探,傍晚时分,三人返回,也没打探到甄乐儿的行踪。 直到子时,裁缝铺掌柜才将赶制的长袍送来,俗话说慢工出细活,四五天的工作量,一天做出来,就连贾英雄也看出这袍子的粗制滥造,掌柜的却是一边赔笑,一边倒苦水,总而言之那意思就是自己不容易,袍子的质量虽然差强人意,可银子却是分文不能少。 四人都不是小气之人,也明白这个时候不能讲究太多,痛快的将银子付了,各自安歇。 第三天早晨,用罢早饭,结算店饭账,四人纵马向襄阳方向前行,沿途打探甄乐儿的行踪。 按说由利州赶往临安,不必经过襄阳,不过,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找到甄乐儿,何良认为甄乐儿爱热闹,因此制定的几条路线,要么是途径一些繁华热闹的州县,要么就是路过一些名胜古迹,名山大川,而襄阳商贾云集,热闹繁华,自然不能错过。 马虎虽然脚力不似从前,可威风不减,夏侯三人的马匹不敢超越,一直被压着跑,一天下来,只走出不到八十里,将近黄昏的时候,马虎干脆不走了,任凭贾英雄如何催促,就是动也不动,无奈,四人只好就近找了家客栈安歇。 饭桌上,四人都是愁眉苦脸,贾英雄是担心甄乐儿,又记挂着方圆,而夏侯三人另有师门任务在身,先要赶去青云擂打探动静,其次还要为安顿师门人马做准备,毕竟青云擂牵涉甚广,到时候四方豪侠云集,若不先定下落脚处,临时再找可是千难万难,因此也不敢太过耽搁。 夏侯左道:“似这般脚程,等咱们到了临安,八成青云擂已经结束了。” 杨旭原打算再也不和贾英雄这种酒色之徒说话,此时却也忍不住,指着贾英雄道:“懒驴上磨,还不是怪他!明明是帮他找人,还就他事多,昨天平白耽误了一天不说,就连马也主人一般,看起来高大威猛,其实却是中看不中用,跑不上十里地便要尥蹶子,要我说,不如杀了吃肉,省得糟蹋草料,还丢人现眼!” 贾英雄眉梢挑了挑,这两天他一直以“罪人”自居,谁说他一句,他只当对方在放屁,可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到这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巴掌在桌上一拍,道:“黄眉怪,这两天贾老子给你脸了是不?再说一句,信不信贾老子宰了你!” “你敢!”杨旭也拍着桌子,怒目而视。 贾英雄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 夏侯兄弟赶忙跳出,一人劝住一个,眼见这里人多口杂,叫小二将饭菜送进房间。 二人仍是余怒未消,贾英雄坐在床上,杨旭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夏侯兄弟坐在饭桌上,横在两人中间,这是防止两人说打就打,来不及阻止。 好半天,夏侯左叹了口气,道:“老四,这般走下去,真不是办法,我想不如你将马虎寄养在一处,等事情办完了,再回来领。” 贾英雄摇头道:“大哥,马虎可是《异兽志》上排名第二的宝马良驹,寄养在哪里能放心,再说,马虎就是这些日子懒了,用不了几天,把肥膘跑下去,脚力就能恢复。” 夏侯左微微沉吟,似有些作难道:“可眼下距离青云擂不过一个来月的时间,我们要是不提前赶去,寻找安顿之处,到时候就怕来不及啊!” 夏侯右附和道:“对!” 贾英雄道:“那你们先走一步,咱们在临安会合,如何?” 夏侯左又征求了杨旭的意见之后,点头应下,他也知道贾英雄没有方向感,将前进的路线反复交代了几遍,才各自回房安歇。 第二天一早,兄弟四人在城门口作别。 夏侯左拱了拱手,道:“老四,切莫忘了你答应过我,一旦找到甄姑娘,即便返回师门。” 贾英雄心里满是对方圆的愧疚,想也不想,回道:“大哥,你放心,我贾英雄说到做到!” 杨旭哼了一声,道:“你能做到,还算是个人物,可别叫我看不起你!” 贾英雄鼻子里也甩出一声“哼”,同时还将脑袋抬起,四十五度角望向天空。 夏侯左无奈苦笑,道:“老四,珍重!”说罢,扬长而去。 贾英雄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默默出了会神,也催动马虎,踏上征程。 一路策马而行,到了午饭时间,贾英雄又傻眼了,也不知是夏侯三人忘了,还是不舍得银子,反正他是压根儿没想起来这茬,又是落得身无分无,不过贾爷自有贾爷的好处,浑浊猛愣,横行无忌,走到哪里,便堵门堵到哪里,如此这般,一连走出了七八天的路程。 这一路上,贾爷不仅没受窘,反倒是好吃好喝,脸上泛起了油光,马虎的脚力也恢复不少,要是豁出命去跑,一天也能跑出个三四百里地,当然,代价就是第二天至少罢工半天。 凡事有利就有弊,不好的消息,除了仍旧没有打探到甄乐儿的行踪之外,再有一条就是贾爷迷路了,彻底迷路了,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向人打听,不断纠正前进的方向,可眼见得几天下来,距离襄阳越走越远,他对自己的方向感彻底绝望了,后来索性也不再问,走到哪里,就是哪里,反正甄乐儿也不一定在什么地方。 若是有缘,千里也必能相会,最起码他是这么安慰自己! 这天,日落时分,贾英雄远远望见前方矗立着一座大城,单看城墙长度,就远非利州可比,城门处,过往行人川流不息,两旁还有不少摊贩,叫卖叫卖之声,远远传来,这一派熙熙攘攘的景象,是他这一路上所仅见。 贾英雄向周围人打听之后,忍不住扶额叹息,uu看书 ukanhu.om “他娘的,明明是奔着襄阳走,怎地却来到荆南了!” 贾英雄生怕太过惊世骇俗,牵着马虎,步行进城,一边走,还不住四处观瞧,颇有一种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的感觉。 穿过城门的一瞬间,嘈杂的声浪扑面而来,贾英雄足足愣了片刻,不得不感慨,这就是大城的气魄啊,道路宽阔平整,皆是青石铺就,两旁店铺鳞次栉比,苏杭的丝绸,景德的瓷器,福建的茶叶,各种瓜果蔬菜,应有尽有,行人摩肩接踵,因为这里东连武汉,西接宜昌,南望常德,北眦荆门、襄阳,是一处重要的交通枢纽,口音也极是驳杂。 贾英雄在城里转了半圈,按他之前的计划,一进城便寻找最大的客栈落脚,可荆南远非寻常州县可比,最大的客栈足有三家,平安客栈,祥云居,秦家老店。 对于一向以英雄自居的贾英雄来说,着实犯难了,英雄自然要说话算话,说讹最大的,就绝不能讹第二大的,可这三家一般大小,该讹谁? 原地驻足了半晌,贾英雄狠狠跺脚,终于下定决心,向秦家老店行去,原因无他,谁叫你跟老贼同姓! 第237章 无奈的店东 仍旧是堵门的老法子,贾英雄双手抱胸,端坐马上,静等店家来找自己。 只是,这次他失望了。 生意人都讲究和气生财,越是高明的生意人,越是将这一手使得出神入化,一见这阵仗,掌柜的根本不叫他把那一套词说完,便挥手找来三名店伙,一人牵着马虎去后院,余下二人一左一右搀着贾英雄,请神一般把他请了进去,上等客房,上等酒席张罗起来。 此情此景,贾英雄反倒是荒神了,好像害怕人家讹他一样,死命挣脱二人,回身对掌柜的道:“告诉你,老子可没钱,一文钱都没有!” 凭贾英雄的武功硬要吃霸王餐,人家也奈何他不得,不过贾爷是立志要做大英雄的人,因而自有一套行为准则,就说讹人一事,在他看来,讹人是需要本事的,先声明没钱,还能吃好的,住好的,这就是他的本事,英雄好汉落魄之时偶尔可以为之,当然,若是经常落魄,经常为之也是情有可原;可反过来,若是先吃喝,最后再说没钱,那就是臭不要脸,泼皮行径,英雄好汉绝不可为! 掌柜的笑容可掬冲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少侠尽管放心,咱们东家日常也习练拳脚,最爱结交江湖侠客,早就有言在先,但凡遇到江湖中人必要留下款待一番。” 听到这话,贾英雄的心里油然而生出了一种挫败感,据说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二十二天便足以养成一个新的习惯,而类似贾英雄这种适应性极强的人来说,这个时间还可以缩短,这七八天,他讹着过日子已经成了常态,现在有人主动请客,反倒觉得别扭,不过,眼见人家盛意拳拳,他也只好却之不恭,且很快甘之如饴,谁叫厨师傅手艺这么好! 一顿大吃大嚼之后,已经过了定更时分,这时候几名店伙又打来热水,忙前忙后伺候贾英雄沐浴。 这和在澡堂泡澡不同,泡澡之时,虽然大家伙都是赤条条的好汉,可谁也不会盯着别人瞧,更不会几个大男人一起伸手在身上摸来摸去,贾英雄实在受不得这种待遇,一嗓子把几人吼了出去,自己在房间的木桶里舒舒服服泡了大半个时辰,擦干身子,上了床。 刚刚躺下不久,便传来敲门声,贾英雄只是神经大条,却也不傻,吃饭的时候就想明白了,人家凭啥就对江湖中人高看一眼,说什么同道之义,他可不信,必然是有普通人解决不了,需要武艺高强或者特殊技能才能解决的事情,这才吃得心安理得,他不急不躁来到门前,也不问,径直将房门拉开。 六七个人站在门口,店掌柜满脸堆笑,旁边一人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个子不高,却又宽又厚,袖面高挽,露出肌肉虬结的小臂,往脸上看,黑红面庞,相貌虽不俊秀,却也是浓眉大眼,颇有几分英雄气,后面几人年龄小的十八九岁,大的二十五六,一个个胸脯挺挺着,屁股蛋翻翻着,臂膀乍乍着,一看也是时常打磨拳脚。 为首那人冲贾英雄拱了拱手,道:“少侠请了!” 贾英雄修为精深,自也不惧这几人,连问也不问,挥手请几人进屋。 那人反倒是微微一愣,旋即迈步进了屋子,其余人连同掌柜的一起,留在了门外。 他扫了一眼立在床边的墨云斩,暗暗点头赞叹,在椅子上坐定。 贾英雄陪坐一旁,却不说话,只是名睁大眼盯着人家一通猛瞧,他已然看出这人修为不过是神源内藏顶峰,在江湖上至多算得三流高手,随着修为精进,他渐渐养出了一种恶趣味,就是喜欢看别人在自己面前手足无措,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的强大,在山上的时候,都是自己人,他还没感觉,这几天下来,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来人被看得浑身发毛,他感觉面前这青年人虽然年龄不大,且瘦骨嶙峋,却自有一股骇人气势,举止也不似方才豪爽,刻意将声音压制在一个不令人生厌的语调,道:“少侠,在下姓王名羽,这秦家老店正是在下岳丈家的产业······” 贾英雄还是不说话。 那人干咳一声,道:“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贾······”贾英雄眼珠一转,真名实姓他自不敢报,贾好汉这个名字知道的人也不少,为了不找麻烦,他道:“贾富贵!” 王羽没料到眼前如此不同凡响的人物,名字竟如此俗不可耐,想乐又不好乐,强忍下来,道:“原来是贾少侠,失敬失敬。” 贾英雄也不废话,道:“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好事,你又请我吃饭,又给我安排这样的房间,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求我?” 王羽面现窘迫之色,拱了拱手,道:“贾少侠真是快人快语,在下佩服,佩服!” 贾英雄道:“快说,到底有什么事,若是顺手,我就帮你办了,若是麻烦,我可不管,反正进门之时我便说了,身无分文,是你的人非要拉我进来,不兴耍赖!” 王羽着实困惑了,通过掌柜的描述,他得知面前这人相貌出奇,坐下马匹也极是神骏,又随身一柄分量奇重且寒气森森的古怪兵刃,猜测必然绝非常人,这才亲自拜访,初见之下,也感觉到那股重于山岳的气势,心中已然断定,哪怕在江湖中,这人必然也是屈指可数的人物,正因如此,他愈加困惑,如此人物,怎地说话却全无城府,甚至还有几分憨气?难道是装憨卖傻,亦或是傻人有傻福,机缘巧合,练就一身惊人艺业? 实在拿捏不定,王羽着试探着道:“贾少侠,不知你师从哪方高人?” 一听到师门,贾英雄的眉梢便挑了起来,这是他最不愿触及的伤口,不耐烦道:“我师从何人,与你无关,你就说有什么事吧。” 王羽眼见人家不愿透露,也不敢深究,道:“贾少侠,你可知在下为何要款待往来江湖中人?” 贾英雄暗暗啐了一口,“这人忒不要脸,自卖自夸也要有个度”,阴阳怪气道:“不是你热情好客,就是有俩骚钱没地方花!” 王羽苦笑一声,道:“贾少侠,在下乃是逼不得已啊!” 贾英雄一愣,道:“逼不得已?贾老子可没逼你!”说完之后,他又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最起码是还没来得及逼你,你就请我吃饭了。” 王羽叹息道:“少侠有所不知,在下岳丈家资颇丰,除了这间客栈之外,还有一间丝绸铺,一间当铺,一间钱庄,先前,在下仗着练过几天拳脚,又开了间武馆,手下十几名徒弟,足以保住岳丈家的产业,可自青云擂的消息传开,咱们荆南府四通八达,江湖中人往来不绝,人品更是参差不齐,不论是这里住店的商旅,亦或钱庄,当铺,屡有失窃发生,甚至还有一些品行卑劣之辈,对城里的少妇长女下手,百姓人人自危,官家又束手无策,只有悬赏捉拿,可这些人都是高来高去的飞贼,哪里捉拿得住······” 万恶淫为首,贾英雄最听不得糟蹋妇女的恶行,气得狠狠跺脚,不过紧接着,他又看向王羽,疑惑道:“既如此,你应该痛恨江湖中人才是,怎地还款待他们?” 王羽叹息连连,道:“贾少侠,恕个罪说,在下虽跟随独臂神拳杨安练武十余年,可生性愚钝,并未习得什么真正本领,平时应付些泼皮无赖是够了,uu看书.ukanshu 可放眼江湖又算得什么,往来江湖中人谁把我放在眼里?在下想来,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这些人受了我的款待,总要给我些情面吧!” 贾英雄气的拍大腿,指着王羽道:“好人就是好人,你不请他,他也不会偷你的,坏人你请了也没用,他只觉得你软弱,更欺负你!你这人年纪不小,却怎地如此糊涂!” 说完这句话之后,一个念头忽然在他心里出现,“那老子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呢?”默默想了想,终于得到答案,“是了,贾老子是落魄的好人!” 王羽起身离座,退后三步,一躬到地,道:“贾少侠年纪轻轻,却看透世情,令人佩服,受在下一拜!” 贾英雄吃软不吃硬,况且,有人夸过他武艺高,有人夸过他福缘深厚,却从没人夸过他看透世情,只觉这话听来比蜜还甜,比肉还香,连称呼可变了,赶忙上前搀扶,嘴里道:“王老哥,咱们一见投缘,客气什么!” 王羽有意试探贾英雄的力道,故意不起。 贾英雄浑浊猛愣,只当人家这是对自己五体投地,无与伦比的崇拜,心里更是得意,随手一把就将王羽弯着的身子掰直了。 王羽只觉与这股力道相比,自己的修为就像是溪流之见汪洋,砂砾之比高山,漫说相比较,就是连对方深浅宽窄也看不出,更是不敢怠慢,起身之后,赶忙安排人重新排摆酒宴。 贾英雄来者不拒,很快酒菜排摆上来。 第238章 第6次结拜 推杯换盏之间,王羽一脸诚挚道:“贾少侠,在下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应允。” 贾英雄酒量并不大,平日与众位兄弟拼酒,都是仗着内力深厚,一边喝,一边将酒力排出,这些日子又因为甄乐儿与方圆,心中压抑,今日难得遇到赏识自己的人,巴不得一醉,因此,也没运功,此时已有了几分酒意,舌头也长了不少,含糊不清道:“老哥,这你就不对了,我叫你一声老哥,你就该叫我一声兄弟才是!” 王羽顺杆爬,赶忙道:“哈哈,好兄弟,我就是这个意思,不如咱们哥俩再亲进一步,结拜如何?” “结拜?”贾英雄大笑道:“好,结拜就结拜!” 王羽忙吩咐人准备香烛,供桌,这里是他的地盘,很快便有人准备妥当。 关老爷摆在供桌正中,点着黄纸,焚拜天地之后,又是一番慷慨陈词,王羽说一句,贾英雄跟着重复一句,两人拜天拜地,随后,贾英雄又拜了王羽。 王羽叫下人将供桌搬走,拉着贾英雄的手,重新回到酒桌。 王羽还没来得及开口,贾英雄便拍着桌子叫道:“大哥,我记得你刚才说有些宵小之辈,胆敢偷窃咱岳丈家的东西,是不是?” 王羽也不计较贾英雄的“咱”是不是占他便宜,点着头,道:“是,确有此事。” “这件事就交给我了,看我不把这些狗崽子的腿打折,挂在城墙上,看以后谁还敢!”贾英雄豪气干云道。 王羽摆手道:“贤弟,些许钱财老哥还足以应付,相信等过了青云擂,也就好了,不过,那些采花盗柳的淫贼着实可恨,实不相瞒,老哥有一子一女,你那侄女今年二七年华,虽不说如何貌美,勉强也说得过去,我和你嫂子生怕出现意外,惶惶不可终日!” 贾英雄拍案而起,道:“大哥,这事你放心,交给兄弟了,我这就跟你回家,看哪个好胆敢来!” “贤弟,你的好意大哥心领了,不过一则采花贼未必就来,二来我看你吃酒不少,今天就算了,明天吧,到时候······” 贾英雄啐道:“大哥,你可是觉着我醉了,哈哈,你看看!”说着,他运转内力,丝丝缕缕烟雾自手掌突出,不过片刻,整个人便精神奕奕,容光焕发,人是醒来了,不过,随之,眼神却变了,带着几分疑惑,看向王羽的目光也不似之前亲近,似乎在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 这便是酒的作用,能在极短时间内拉近两人距离,不过这也是酒的坏处,一旦酒醒,酒桌上那些感天动地的言语,极大可能成为屁话! 王羽只顾震惊,没察觉贾英雄的反应,抢步上前,拉住贾英雄的手,道:“贤弟果然修为高深,远非常人可比,走,咱们这就回家!” 贾英雄脱口而出道:“回谁家?回家干吗?”话音落地,他终于回忆起之前的片段,对于英雄好汉来说,最基本的操守便是言出必行,于是,在王羽愕然的目光中,他哈哈一笑,道:“大哥,兄弟跟你玩笑,咱们这就走!” “走!”王羽说着,迈步而出,在前带路。 贾英雄赤手空拳,紧随其后,据他所知,采花贼大多轻功了得,带着二百多斤的墨云斩,多有不便。 一边走,王羽一边述说目前的情形,自屡屡出现案件之后,为了保护家小,便将客栈西跨院的后院腾了出来,将两方家长,连同自己家小一起接了过来,当然,也少不得每天一班徒弟轮值守夜。 后院里,有五六名徒弟守夜,王羽现在将贾英雄奉若神明,叫他们过来向贾英雄行礼,这几人见贾英雄年龄比他们还小,颇有几分不服,不过,师父有话,不敢不从,敷衍着行礼。 贾英雄也看出这些人的不服,却也懒得理会。 随即,王羽先一步进屋,将父母,岳父母分别请上正堂,要贾英雄参拜。 拜过之后,说了几句客套话,四位老人便回屋安歇,接着王羽又叫妻小出来见过,各个行礼之后,妻小回内堂安歇。 兄弟二人商议一阵,将蜡烛吹熄,正是挖下深坑等虎豹,撒下香饵钓金鳌,静等采花贼上钩。 贾英雄忽然想起一件极为严重的事情,道:“大哥,我问你一句,我嫂子娘家姓秦,可与老贼有什么关系?” 在贾英雄这些人里,“老贼”这两个字,是对秦桧的专称,可王羽哪里晓得,更何况他开门做生意,秦桧乃是当朝宰相,若是说出这种话,生意还做不做,微微一愣,道:“兄弟,你所说老贼是谁?” 贾英雄一脸瞧不起,道:“老贼你竟不知,真是没见识,就是秦桧啊!” 王羽好悬没吓尿了,下意识的抬手似是想捂住贾英雄的嘴,却终究不敢,忙又半截停住,低低声音道:“兄弟,慎言,慎言,祸从口出,若是被人听到,可是灭门之祸!” 贾英雄丝毫不以为意,学着平日里魏胜等人的口吻道:“老贼祸国殃民,自是人人得而诛之,我辈中人恨不得生啖其肉,骂他两句算是轻的了,你怕什么!事先声明,若是嫂子娘家与老贼有关系,你的忙我可不帮!” 这么半天的时间,王羽也看出贾英雄是个直肠子,哀叹道:“兄弟快人快语,为兄佩服,只是为兄还要在街面上混营生,少不得与官府打交道,这种话是万万不能说,至于与老贼的关系,兄弟只管放心,那是半点皆无!” “那就好。”贾英雄这才放心。 两人一边低声闲聊,一边等着,耳听得外面更梆响动,子时已过,仍不见动静,贾英雄有些不耐烦,低声道:“大哥,要不咱们在城里转转?” 王羽犹豫道:“兄弟,外面的事咱们管不过来,还是先看好自己家。” 贾英雄觉得这话不入耳,恼道:“大哥,这话不对,你的姑娘是肉长的,人家的就不是了?再说,采花盗今天败坏人家,明天就可能败坏你家,咱们尽早将他擒住,岂不是都落得安生?” 王羽自觉失言,陪笑道:“贤弟说得在理,只是我担心咱们一走,采花盗来了······” 贾英雄觉得这话也在理,点头道:“那这样,你在这里守着,一有动静,只顾敲锣击鼓,我即刻便能赶来。” 王羽敢说什么,只有无奈点头。 贾英雄推门而出,守夜的几名徒弟早就困倦难耐,有的坐在地上酣睡,没睡的两个也是磕头打盹,根本没有察觉,王羽气恼,正欲责骂,贾英雄忽然捂住他嘴,同时,按着他的肩膀示意他蹲下。 王羽不明所以,却也知道贾英雄修为远胜于他,必然发现了什么。 两人就蹲在门口,黑暗之中,根本难以察觉,贾英雄指了指前院的房顶。 王羽看去,好半天,依稀看出,好似有两道人影趴伏在屋顶,只是两人身着黑色夜行衣,又是半天动也不动,若非有贾英雄提醒,根本无法察觉,心中更会佩服不已。 贼人既然现了形,贾英雄就不怕了,他觉得凭自己的流萤身法,要是再让这两个贼跑了,裤袋就不要用来系裤子了,干脆上吊得了,以极低声音对王羽道:“前面住着什么人?” 王羽略略寻思,道:“我想起来了,是一对年轻后生,一主一仆,看样子像是富家子弟,出外游玩。” 贾英雄不觉有些失望,道:“这么说,这两人只是寻常窃贼,不是采花贼了?” 王羽点头。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擒了他们!”贾英雄说着,身形已然飘出,当真犹如夏日的萤虫,灵动至极,倏忽间掠至前院墙根下,眼见得就要撞在墙上,忽的身形一转,冲天而起,轻轻巧巧落在屋顶,站在二人身后几尺的地方,整个过程没有半丝声响。 王羽看得傻了,只觉眼前一花,再看贾英雄已经掠过三丈多长的院子,上到屋顶,不仅如此,那两名贼人还根本没有任何反应,uu看书 .uukanshu 这哪里是人,不是神仙,就是妖怪! 不过,他哪里知道,此时的贾英雄却恨不得骂娘,他甫一登上屋顶,便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香气,仅仅是香气他倒不至于骂娘,而是在香气之中,还混杂着一股狐臭味,按说狐臭味也是正常,成年男性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只是这二人忒也严重了,好悬没把贾爷熏死过去。 不用想也明白,二人身上的香气,正是为了掩盖自身的狐臭味。 贾英雄急忙施展内息之法,闭住呼吸,低头看去,发现瓦片已被揭起,露出一个仅容一人进出的洞,他觉得这两人八成是惯犯,因为这一招在业内有一个专门术语,叫做“天鹅下蛋”,先用迷药将屋中人迷魂过去,再用绳索倒系而下。 以贾爷的不学无术,自然不可能专门研究偷窃技术,是有一次捕头刘兴醉酒之后所说。 据说那也是刘头有生以来唯一破获的一次失窃案,之所以能破案,倒不是刘兴侦破能力如何强大,而是那个贼人太过吝啬,一根绳子用了十几年,早就朽了,刚下到一半,绳子便断开,人也摔昏过去,正巧砸在主人的床上,或许是为了节约成本,那贼人用得迷药效果也是极差,直接把主人砸醒了,报官之后,被刘兴抓走。 听完之后,贾英雄还嗤之以鼻,认为这是多此一举,有门不走,何苦揭瓦?刘兴当时一脸的高深莫测,说如果是远贼,走门无妨,可若是近贼,揭瓦而入是为了防止被官家的猎犬追踪。 第239章 意外重逢 直到此时,两名贼人仍未有所察觉,由此可见贾英雄的轻功以及收敛气息的功夫确有几分火候。 不过,也有一点出乎贾英雄意料,这两名贼人并未带着绳索,似是打算直接由洞口跃下,两人缓缓起身,一人忽然瞥见地上照出的影子,低低一声惊呼,旋即一腿闪电般踢出。 贾英雄急急施展出六阴六阳妙徼掌,又生怕一掌把人打死,无有口供,因而只用了两成力道,拍在那人前胸。 这两成力道,那人也消受不起,好似被巨锤击中,接连倒退两步,正踩在洞上,稀里哗啦连着瓦片一起跌了下去。 这一掌,贾英雄已经试出,这人的修为不弱,几乎与方圆相当,两成功力难以造成重创,只是他也有些纳闷,那人虽用黑纱蒙面,可匆匆一瞥,他也看出那人至多不过三十岁,如此年纪,便有如此修为,绝不是普通人,保不齐又是什么名门高足,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做贼?难道江湖混到最后都是如此落魄么?如果当真如此,他觉得有必要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人生了! 一边想着,贾英雄手脚不停,向另一人袭去。 那人反应也极是迅捷,身形倒纵的同时,袖中两枚袖箭激射而出。 贾英雄怎会叫他得逞,六阴六阳妙徼掌和流萤身法一起施展,将两枚袖箭击飞的同时,已经掠至那人头顶上,还故意大喝一声,“好功夫!” 那人只觉眼前一花,来人便失去踪影,忽听头顶上有人大喝,想也不及想,急忙施展出千斤坠的重身法,向地上落去。 他施展千斤坠,贾爷自然也会,而且,如果他的算作千斤,贾爷的便是万斤,那人距离地面尚有三四尺的距离,贾英雄已然飘落在地,一个倒踢紫金冠,正踹在那人下巴上。 结果可想而知,那人身形原地腾起两尺有余,重重跌落尘埃,昏死过去。 王羽带着几名弟子围拢上来,不过,他们并未看清楚动手的过程,只当是寻常小贼,七手八脚将贼人捆绑起来。 贾英雄生怕先前那名贼人逃走,身形一纵,又掠上屋顶,从洞口跃下,在下落的时候,他已然闻到屋中那一股迷香味道,此时古怪闪电已与他彻底融合,几乎可说百毒不侵,真元一颤,便排出体外。 舒朗的月光穿过洞口,依稀可辨屋中情景。 地上躺着一人,正是从屋顶摔落的贼人,贾英雄那一掌虽未将其重伤,却震得他真气不畅,无法控制身形,由屋顶到地面这一丈多高的距离,摔得也不轻,头脑昏昏沉沉,不住的晃着脑袋。 床上躺着一位,被子散落在地,在迷药的作用下,睡得好像死猪一样,呈古怪的大字型,上半身向墙里半拧着,嘴巴微张,一手扶额,挡住大半张脸,一条胳膊在床沿垂下,两条腿,一条支在墙上,一条向内侧弯着,若不是有绝好的柔韧性,绝对做不到如此地步,也正是由于睡姿太过纠结,睡衣也无法护得周全,下面露着两条盈盈一握的小腿,中间以肚脐为圆心,露出巴掌大小一块平坦的小腹,上面脖颈处,露出大片雪白的香肩,嶙峋的锁骨,隐隐还可以看到一条粉红色的丝带绕过脖颈,应该是肚兜的系带。 贾英雄瞥了一眼,暗暗鄙夷,“还没老子睡相好看!” 这个想法还没从脑海中消散,他忽然感觉不对,细细想来,这个时候不少男子的确也有穿肚兜的习惯,就像甄秀才,家里兜肚至少也有五六件,这是贾英雄亲眼所见,只是这粉红的颜色,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吧? 又想到惊鸿一瞥之下,那嶙峋的锁骨,贾英雄陡的一激灵,“床上这位难道是女人?可老王明明说是后生啊!”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想越是后怕,贾英雄虽然从不奢望做个正人君子,可做个英雄一直是他的梦想,“非礼勿视”这是不可逾越的底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床上这位当真是个女人,自己的一世侠名岂不毁于一旦? 想到这里,他不敢再有迟疑,正要转身,先将贼人擒在手中,忽的又顿住了,鼻头微微抽动,嗅了又嗅,因为他分辨出迷香之中,还混杂着一股淡淡的,非兰非麝,似曾相识的香气,像又不像······ 一种古怪的表情渐渐在他脸上绽开,似是惊喜,可似乎又唯恐失望,竭力将惊喜压制。 迟疑了片刻之后,贾英雄终于拿定主意,来到床边,深深呼出一口气,伸手抓向那人挡着脸的胳膊,不过几尺的距离,却令他大汗淋漓,手臂也不禁颤抖。 那人的手臂白皙细腻,宛如莲藕一般,被轻轻移开,露出一张精致得仿佛画中人一样的面庞,一双弯弯有如新月的笑眼,一对刻意描出彰显男儿气概的倒八字利剑眉,一张红润犹如樱桃的小嘴,赫然正是甄秀才口中那个秀外慧中,知书达理,能打架,会骂人的甄乐儿! 这时候,贾英雄终于明白,为何一直打探不到甄乐儿的踪迹,原来她女扮男装,眼前的一切美好得如同梦境,以至于他不知该做出如何反应,生怕一动之下,梦就会醒来! 这时候,地上那人终于缓醒过来,想到眼前这活脱吊死鬼一般的年轻人悄无声息便能出现在自己身后,足见修为之深,远非自己可比,心中生不起一丝敌对的念头,双脚点地,飞射而出,沿着屋顶的大洞又钻了出去。 屋顶上传来短暂的打斗声,很快又转移到院中,贾英雄自也有所察觉,只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愿这么看着熟睡中犹如婴孩一般的甄乐儿,一颗心前所未有的柔软,前所未有的满足,失而复得的欣喜,就像冬日的暖阳,明媚而不耀眼,和煦而不炽热,带给人恰到好处的温暖与祥和,他实在担心,哪怕一转眼的功夫,她又要消失掉。 刹那间的失神,他又想到甄乐儿中了迷香,一想到这,他便五内俱焚,就像是自己最最宝贵的瓷娃娃,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裂缝出现一样,男女之嫌的念头还未来得及升起,他已经将甄乐儿扶起,翻身上床,盘膝坐在她身后,运转内息,度入甄乐儿体内。 就在这时候,门外一个尖细的声音低低叫道:“公子,外面有人打架,我害怕,我进来了!” “公子!” “公子!” 那人连叫几声,见无人应答,不免焦急,推了两下门,见推不动,提起一脚踹开。 一轮明月高悬,银辉将门口照得雪亮一片,贾英雄看到那人身材瘦小,一身青色衣裤,仔细分辨相貌,正是小青。 小青也向屋中看来,由亮而暗,一时间看得并不真切,只是模模糊糊看到两个人影坐在床上,大惊之下,顾不得多想,张嘴便叫:“来人啊,救命啊!” “小青,是我!”贾英雄脱口而出。 小青听得声音耳熟,微微一分辨,当即跳了起来,失声叫道:“贾英雄,是你,深夜之间,你来我家小姐房间做什么!” 贾英雄终于想起一个叫做“瓜田李下”的成语,自己该怎样解释! 小青正待上前,将甄乐儿抢出,忽觉头脑一阵眩晕,这才察觉屋中的迷香,踉踉跄跄退出门外,指着贾英雄道:“贾英雄,你这禽兽不如的畜生,竟然用迷香,你到底想干什么!” 贾英雄有口难言,后悔刚才没先将甄乐儿带走,也省得平白受这冤枉,恰在此时,他忽然听到甄乐儿轻轻哼了一声,接着梦呓一般道:“我怎么坐着就睡着了?想是连日赶路太过乏累了!” 妙音入耳,贾英雄从没发现甄乐儿的声音如此动人心弦。 小青道:“小姐,你快过来!” 甄乐儿仍未十分清醒,迷糊道:“小青,大晚上,你不睡觉,怎么站在门口?”说着话,她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在背上,晃了晃肩膀,仍是未能摆脱,转头一看,竟是个人,一张白皙的瘦长脸,夜色中看起来更是犹如索命厉鬼一般,根本顾不上看清长相,便“妈呀”一声,连轻功也忘了施展,滚带爬下了床,又一路小跑,出了门口,uu看书.uukahu.cm 才总算止住脚步。 小青恨恨道:“小姐,刚才好危险,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险些被这恶贼坏了身子!” 甄乐儿犹有余悸,仍是娇喘不已,连话也顾不上说。 贾英雄眼见甄乐儿敏捷地好像一只兔子,心中大石落地,不过,紧接着又一桩心事袭上心头,不是解释如何来到这里,而是下一步该怎么做,因为在见到甄乐儿的那一刻起,私奔的念头又死灰复燃起来,虽然只是一个苗头,然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这就像是一个跷跷板,一头是方圆,一头是甄乐儿,支点便是心中的歉疚,当初他决定私奔,便觉得对不起方圆,于是歉疚的天平偏向方圆;可此时他已然向夏侯等人保证返回清风观接受惩罚,天平又开始偏向甄乐儿,简而言之一句话,无论他做出何种选择,总会有亏欠的一方。 “情”之一字何其厉害,无论武艺如何高强,计谋如何深远,一旦深陷其中,难免要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小青颇有几分恨其不争的意味,急得跺脚,指着床上道:“小姐,你快看那禽兽是谁!” 甄乐儿咽了口唾沫,怯怯道:“我哪里认得!” “认得,认得,你一定认得!”小青道。 见小青如此神态,甄乐儿心知有异,仗着胆子抬头看去,月光之中那人一步步向自己走来,越看越是熟悉,终于,她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小猫一样跳了起来,喝道:“马脸贼,原来是你!” 第240章 自己人 贾英雄苦笑道:“乐儿······” 话音未落,甄乐儿已然一个箭步闯到近前,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白玉一般的小手高高扬起,落向贾英雄的面颊。 贾英雄觉得自己该打该骂,因而不闪不避。 “啪”的一声,耳光清脆,似是一个巴掌不解气,甄乐儿反手又是一记耳光,同样清脆响亮! 只是,这两个耳光似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身子趔趄,几乎摔倒。 贾英雄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甄乐儿一把甩开,这些日子,她无数次咒骂过贾英雄,发誓赌咒再见他,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可此时,两个耳光之后,她再也下不去手,甚至连甩开他的胳膊,都需要莫大的勇气,身体里剩下的唯有软弱和不甘,她恨自己不争气,于是,眼圈泛红,隐隐有泪光闪动。 小青却不管这些,站在门口跳着脚道:“小姐,不能便宜了这淫贼,刚才他对你图谋不轨,是我亲眼所见!” 贾英雄虽情知只要王羽露面,自己的冤屈便能洗刷干净,可还是忍不住解释,“乐儿,你听我······” “乐儿也是你叫的?”甄乐儿的声音虽嘶哑,却坚定,她告诉自己不能再软弱,不能再任由他肆无忌惮的伤害自己。 贾英雄无言以对,无有立场可对,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叫这声“乐儿”! 小青又道:“小姐和这等无情无义,禽兽不如之人,有什么话好说,还不一剑杀了他!” 甄乐儿道:“当初是你让我走,现在你来这里做什么?”她的声音虽冰冷,可任谁也能察觉话中的期冀。 “我······”贾英雄想说“我来找你”,只是他不知找到之后又当如何,所以不敢说出口,改口道:“我原本是来抓贼,没想到是你在屋里······” 小青打断道:“小姐,少要听他胡说,进屋的时候,我只看到他在床上抱着你,哪里有什么贼人,分明是他欲行不轨,被我撞破,假称有贼!” 其实,这句话,漫说甄乐儿,就连小青自己也不相信,只是因为她与甄乐儿名为主仆,却情同姐妹,实在不忿贾英雄之前的行为,才故意找茬责难。 甄乐儿不说话,目光中却是满满的忧伤,令人绝望的忧伤,只因贾英雄给的答案,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贾英雄实在不敢叫这忧伤蔓延出来,他几乎忍不住告诉她,为了找她,他连自己的师父都点了,只是他无力承担这句话的后果,避重就轻是唯一的办法,道:“乐······我决没有轻薄之意,你中了迷香,我在床上是运功助你······” 小青又道:“胡说!迷香只需一碗冷水,何必运功,你分明撒谎!” 这一点无可辩驳,只是当时贾英雄心急如焚,哪里想得这么许多,况且,即便想到,他舍得将冷水泼在甄乐儿的脸上么? 甄乐儿笑了,笑得不胜凄凉,凄凉得令人心碎,“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贾英雄看得出这是一句气话,只是他又能如何?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如卿,一路上,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找到甄乐儿,可此时,甄乐儿就在面前,他却不知该何去何从,一边是师门,是兄弟,一边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他不能走,也更无法留下。 这时候,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王羽的声音远远传来,“兄弟,兄弟!” 甄乐儿道:“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这个理由恰到好处,贾英雄只有出去。 王羽见他神情有异,不禁道:“兄弟,怎么了,你可是受伤了?” 贾英雄微微摇头,道:“大哥,贼人怎样了?” 王羽叹息道:“被你制住的那个已经捆绑起来,至于另一个却被他跑了,实在可恨!” 贾英雄颇为歉疚道:“大哥,此事怪我······” 王羽打断道:“兄弟,这怎么能怪你,说到头还是大哥没本事,这么多人还是被他逃了!” 几名弟子的神色已与之前不同,一个个目不转睛盯着贾英雄,既有敬佩,也有震惊,甚至还透着一丝丝的狐疑,似是想不明白,这人是如何在举手抬足间便将一名贼人制住,莫非他会妖法不成? “对了,兄弟,这屋里的人没事吧?”王羽道,这间客栈毕竟是他家的产业,房客的安危也不能不顾及。 贾英雄道:“没事,只是中了迷香,已经醒了。” 王羽点点头,道:“那就好,兄弟你稍等片刻,我进去跟人家交代一声。” 贾英雄怎会让王羽进甄乐儿的房间,忙道:“大哥,我看还是不必了!” 王羽下意识看了贾英雄一眼,道:“兄弟,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变故?” 正这时候,吱呀呀一声,房门开启,甄乐儿和小青一前一后步出房间,甄乐儿一身男儿装扮,再加上习武之人特有的英武挺拔,越发显得丰神俊秀,宛如绝世佳公子一般,众人眼前都是一亮,贾英雄更是忍不住想起两人初见时的场景,心中越发酸涩难当。 王羽一躬到地,道:“两位尊客,实在抱歉,没想到有窃贼闯入,扰了两位的清梦,今天的店饭账就免了,算是给两位赔个不是。” 小青抢着道:“我问你,究竟是窃贼,还是采花盗柳的淫贼?”说着,她还故意扫了贾英雄一眼。 王羽虽觉得这话有些古怪,不过,到底不知内情,无法猜测许多,微微一愣,道:“尊客说笑了,这两名贼人既然潜入两位的房间,想必应该是窃贼吧?” 小青原打算嘲讽贾英雄,没想到险些暴露自己,哼了一声,指着贾英雄,又对王羽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王羽觉得这小厮太过牙尖嘴利,微微有些不悦,不过一寻思,半夜被贼人闯入,换做谁,也会不快,按下火气,道:“这是在下的结拜兄弟。” 小青冷笑道:“我看你这人不错,奉劝你一句,交友要慎重,当心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结交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倒还情有可原,就怕有的人长得像鬼,更是一肚子恶鬼心肠,卖了你都不知道!” 王羽只当在屋中,贾英雄与二人发生过争执,敷衍的一笑,道:“尊客又说笑了,今天在下不过刚刚与我兄弟相识,他便不顾安危,甘愿替我捉贼,这是侠义心肠,若是之前有些误会,在下替他赔个不是!” 甄乐儿连看也不看贾英雄一眼,拱了拱手,淡淡道:“告辞!” 王羽也不愿与这二人过多纠缠,巴不得赶紧送客,不料,贾英雄却忽然道:“你不能走!” 王羽一愣,正待询问根由,小青却先一步喝道:“贾英雄,你要做什么!” 听到“贾英雄”三个字,王羽不由一愣,觉得这个名字颇为耳熟,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他身后一名弟子脸色巨变,指着贾英雄道:“你······你就是贾英雄!” 见他这副反应,王羽陡然醒悟,脸色惊骇到无以复加,几乎说不出话来,“贾······贾······” 小青见状,心里畅快至极,道:“原来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还说他是好人!现在害怕了吧,他就是朝廷二十万两通缉的钦犯,一旦被人告发,只怕你也要受到牵连,还不赶紧与他割袍断义!” 贾英雄明白,小青所说不错,一旦自己身份曝光,必然牵连王羽,更何况他的目的是寻找甄乐儿,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抱了抱拳,道:“大哥,小弟先前并不是存心隐瞒,只是不愿多生是非,咱们就此作别吧!” 岂料,王羽的一名弟子道:“贾爷,你们替天下人出了气,请受小人一拜!”说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纳头便拜。 其余几人也是一脸激动,一个接着一个跪倒在地。 王羽满脸苦笑,指着贾英雄道:“兄弟,你瞒得我好苦啊,早知你是贾英雄,我怎配与你结拜,当初得知你们的事迹之后,这些小子们佩服得不得了,恨不得天涯海角去寻找你们,说不得了,现在你哪里也去不了,要不,我这些徒弟一个也留不住!” 小青狠狠跺了跺脚,uu看书.uuashu.co “小······公子,这些人不知死活,咱们走!” 一名弟子恼道:“哼!贪生怕死之辈,留在这里也是脏了咱们的地方!” 另一名弟子道:“师父,不能让他们走,他们已然知晓贾爷的身份,干脆将他们宰了,一了百了!” 小青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仅没害到贾英雄,反倒惹得自己要被人灭口,气得脸色铁青,不过却也不怕,在山上见惯了魏胜等人,哪里还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叫道:“好大的胆子,敢动我一下你试试!” 众弟子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 甄乐儿更不是好脾气,虽然一直不说话,却已经做好准备动手了。 贾英雄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赶忙道:“住手,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王羽等人齐齐看向贾英雄,等着他的解释。 第241章 命案 贾英雄踌躇片刻,吱吱唔唔道:“大哥,这······这是我师爷,我之所以了来到荆南,正是为了找她! 一石激起千层浪,王羽等人当场石化,一双双眼睛满是不可置信,毕竟甄乐儿太过年轻,任谁也会觉得意外。 片刻之后,一名弟子惊叫道:“我明白了,这位老前辈必然练就了返老还童的盖世神功啊!” 紧随其后,一片附和之声。 甄乐儿听到“师爷”两个字,心中一阵失落,自己到底还是他的师爷,他来找的不是自己,是他的师爷,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替自己不值,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哭出来,更是难受。 小青将一切看在眼中,又是同情自家小姐,又是恼怒贾英雄,忽然眼珠一转,喝道:“好你个贾英雄,既然知道是师爷,怎么不见你磕头行礼,你这是目无师长啊!” 王羽听得心中一颤,暗道:“是了,是了,能教导出我兄弟这样弟子的门派,必然是了不得的名门大派,自然门规森严,不可怠慢!” 想到这里,他急忙整理衣襟,跪倒在地,道:“老前辈在上,请恕晚辈不知之罪!” 一众弟子也是有样学样,跪倒磕头。 贾英雄没想到王羽这些人说跪就跪,再解释也晚了,再说按辈分,甄乐儿确实也确实是师爷,于是,也跟着跪下。 小青看得暗爽,甄乐儿却是又羞又恼,说到底,她这个师爷不过是徒有其名,根本不懂江湖规矩,况且男女授受不亲,更不好出手搀扶众人,无奈之下,只好将目光转向贾英雄。 贾英雄虽然跪着,却时刻没放松对甄乐儿的观察,因为他怕她跑了,见状,忙对王羽等人道:“大哥,我师爷叫咱们起来了!” “谢老前辈!” “谢老祖宗!” “谢老神仙!” 说什么的都有,众人呼呼啦啦从地上爬起,看向甄乐儿的目光更是热切到了极点,因为在他们眼里,贾英雄这个徒孙已然如此了得,那师爷还不得是神仙! 王羽到底是做开门的营生,脑子灵光得很,巴不得趁此机会与甄乐儿交好,道:“师爷,先前晚辈不知您的身份,有所怠慢,请您老给晚辈一个机会,再多留几日,稍稍弥补心中歉疚!” 贾英雄正愁找不到理由挽留甄乐儿,没想到王羽却如及时雨一般送来神助攻,几乎忍不住把这位结拜大哥揽入怀中,再狠狠啃上几口,若是此时评选最可爱的人,贾英雄一定毫不迟疑选王羽,生怕甄乐儿不答应,他还不住冲着王羽挤眉弄眼,示意他继续。 王羽虽没见过什么高人,却也听说过高人大多脾气古怪,原本还担心自己太过孟浪,惹得这位老前辈不快,没想到贾英雄竟还鼓励自己,心中踏实不少,如簧的巧舌更是上下翻飞起来,“前辈,英雄能有今天的成就,必然离不开您老人家的悉心教导,晚辈虽生性愚钝,却与英雄是结拜兄弟,还望您老人家看在英雄的情面上,多留一些日子,使晚辈时时聆听您老教导,以便有所长进,若是您老不留,那还是责怪晚辈招待不周,晚辈必然寝食难安······” 其实,甄乐儿也不想走,之所以要走,一则是气恼贾英雄的不作为,借机逼他表态,二来,小青在旁不住嘟囔,姑娘脸面上过不去,此时,有了恰如其分的理由,哪里还会再走,微微点头,算是应下了。 小青却是阴沉着脸,哼了一声,用只有甄乐儿能听到的声音道:“口口声声说要把他碎尸万段,人家一露面就走不了了!” 分手这件事,说难最难,说容易也最容易,对于薄情寡义,亦或动机不纯,只为取乐之人来说,合则聚,不合则散,甚至连话也不必说一句,只是感觉不对,转身便是天涯,而对于有些人来说,那是真正的剖腹摘心,生离死别,似贾英雄与甄乐儿,虽然都是一般的任性,蛮横,却是一颗赤子之心,尤其还是人生中最最宝贵的初恋,哪里能说散就散,说走就走? 甄乐儿听在耳中,顿觉无地自容,可又实在不愿走,只好装作没听到。 眼见老前辈应下,王羽大喜,先请甄乐儿主仆在旁边房间暂时安歇,叫贾英雄在屋里陪着,自己却忙着张罗起来,一边叫人重新为甄乐儿主仆安排房间,特意交代,床单被褥一律换新的,门窗地面一定打扫仔细,至少也要扫三遍,擦三遍,不许有灰,更不许有水渍,一边又将掌柜的叫来,嘱咐他天一亮就上街采买蔬菜鱼肉,要最新鲜的食材,什么贵买什么,什么稀罕买什么。 外面忙得不可开交,屋里却是一片寂静,甄乐儿坐在上首,小青站在一旁陪着,贾英雄老老实实站在堂下。 小青似是生怕甄乐儿先开口,丢了女儿家的颜面,一双美目灼灼放光,死死盯住甄乐儿,但凡她有一丝一毫的动作,即便阻止。 贾英雄心中暗恼小青不懂事,若是没有小青,他总能与甄乐儿说上两句话,好半天,终于想到一个由头,道:“小青,你去看看隔壁房间还有没有遗落的东西,省得······” 小青没好气哼了一声,道:“用不着你假好心,我们甄家有的是银子,丢了再买便是!” 又沉寂了一阵。 “哎呀,小青,我的玉钗没了,你去帮我找找······”甄乐儿手扶着头发,装模作样道。 甄乐儿看出贾英雄有话要说,而且也觉得应该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或许是要挽留自己也说不定,再者即便不是,至少也要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就散了吧? 其实,说白了,这还是两人放不下,否则一个根本不必走,一个也根本不必留。 只是,甄乐儿这丫头实在过于憨直,就连找个借口也不像话。 小青闻言,连想也没想,即便一脸鄙夷道:“小姐,你是男儿装扮,原本就没戴玉钗,别想把我支走!” 甄乐儿满面羞红,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王羽将一切安排妥当,满脸堆笑走了进来,对甄乐儿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道:“老前辈,之前那个贼人咱们是直接送交官府,还是审了之后再送?” 甄乐儿没主意,看向贾英雄。 贾英雄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感,忙停了停胸膛,道:“还是先带来吧,这两名贼人都有些功夫,恐怕不是一般人。” “好。”王羽答应一声,吩咐徒弟带人。 没多大功夫,那名弟子便急匆匆跑来,一脸惊恐的对王羽耳语了几句,王羽越听脸色越难看。 贾英雄心知有异,正待出口询问,不料王羽陡然喝道:“废物,你们是怎么看的人!” 那名弟子吓得一激灵,道:“师父,我们谁也没敢离开,一直在看着!” “那人怎么就死了!”王羽道。 “什么,人死了?”贾英雄和甄乐儿终于趁这个机会对视了一眼。 王羽道:“是,刚才小六一进柴房,就发现那人已经气绝,也检查过尸体,身上并无伤口。” 贾英雄暗暗皱眉,他即便再傻,也看出事有蹊跷,试想,偷窃才是多大的罪过,又是盗窃未遂,即便送到官府,最多打上几板子,连监牢都不用进,不论这人是自杀,还是他杀,都说不过去啊,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他虽然不懂破案,可对于江湖中人的手段,多少有些了解,于是,道:“咱们去看看吧。” 王羽也发现了一件怪事,怎么都是贾英雄说话,这老前辈一直不语呢?不过,随即便恍然了,这等老前辈已是神仙中人,哪里会在乎这等俗事?于是,他试探着道:“前辈,那您······” 甄乐儿微微点头。 一行人来到关押的柴房,四名弟子,两名守门,两名守后窗。 王羽道:“你们当真片刻也没离开么?” 一名守门弟子道:“是,师父,您老有吩咐,徒儿哪敢懈怠!” 王羽点点头,先一步推开房门,柴房里半屋柴草,那具尸体身上绳捆索绑,斜倒在草垛上。 贾英雄三人早就见惯了死人,面色如常,而王羽只是普通武师,手下从未伤过人命,脚步不自觉一顿,瞥见贾英雄三人神态自若,u看书 .uuknsh更是暗暗佩服。 贾英雄等人在屋子里大略扫了一眼,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王羽迟疑道:“难道是这小子有什么急症,恰巧这时候病发了?” “不会,他的嘴又没堵住,若是病发,怎能不发出声音?”贾英雄道。 “有道理,有道理。”王羽点头道。 其实,这个道理简单至极,寻常人也能想到,只是王羽头一次经历这种场景,心中难免忐忑,而贾英雄虽也不是心思细腻之人,心中却是平静。 贾英雄挠了挠头,来到尸体近前,回头对甄乐儿道:“你们先出去吧。” 甄乐儿难得有机会和贾英雄说话,正要张嘴,小青却抢先一步,瞪着眼道:“就不!” 贾英雄无奈苦笑,道:“我要检查尸体······” 话音未落,小青已经拉着甄乐儿出去了。 第242章 线索 王羽面露古怪之色,低低声音道:“兄弟,怎的检查尸体,还要老前辈出去,有老人家在这里指点,岂不是更好?” “是啊,为什么?”贾英雄心念电转,忽的想到一个理由,道:“我师爷素来爱干净!” 王羽郑重点头,道:“原来如此,果然是高人气派!” 贾英雄正要伸手,回头对王羽道:“大哥,你离远些,万一他身上有毒。” “你不怕?”王羽道。 “不怕。”贾英雄随口道。 王羽感慨道:“兄弟,你果然不是寻常人啊,老哥我越来越是看不透你了!” 贾英雄也不说话,随手斩断麻绳,将那人腰带解开,掀开衣衫,三条绢帕滑落而出,两条粉红色,一条大红色。 “大老爷们用这样鲜艳的手帕,还是三条,真他娘的恶心!”贾英雄骂上一句,却也并未多想,继续在这人搜索起来。 王羽抱着肩膀站在一旁,无意中扫了大红色的绢帕一眼,微微一滞,似是想到什么,蹲下身,随手捡起一根柴火,将三条绢帕挑起,细细一看,失声叫道:“兄弟,这小子不是普通盗贼,是采花贼!” 贾英雄一愣,道:“大哥,你怎么知道?” “你看这绢帕上绣的字,一个‘刘’,一个‘张’,一个‘欧阳’,我记得前几天,被采花贼糟蹋姑娘的人家,就是这三个姓,若说‘刘’和‘张’常见,或许是巧合,可这‘欧阳’,极是少见,据我所知,整个荆南也只有一家。”王羽道。 “哎呀!早知是采花贼,我说什么也该把那人拿下!”贾英雄惋惜不已,或许是与甄乐儿久别重逢,大脑远比平时兴奋得多,他忽然叫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谁?”王羽道。 “他的同伴!” “为何?” “看这两人身手,虽不算上乘,却也受过高人指点,江湖中人落魄之时偷金窃银,这是常事,可采花盗柳是江湖大忌,人人得而诛之,他的同伴必然是担心事情泄露,才来杀人灭口。”贾英雄道。 “那为何不将他救走,而是灭口?”王羽不解道。 贾英雄并不说话,而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将手掌放在尸体胸前,真气送出,片刻之后,他察觉到死者经脉中有两股相似却并不完全相同的真气尚未及散去,这说明死者与凶手所习练功法颇为相似,极大可能同出一门,另外,死者经脉完好,显然又并不是被内力震断经脉而亡。 贾英雄越加笃定自己的猜测,道:“我想是那人尝试解开穴道,只是功力不足,无法强行冲开,我虽不知凶手如何进出柴房,可想来也极为不易,带着一个行动不便之人,必然难以成行,他若是强行闯出,你的徒弟虽然抵挡不住,可这里距离客房不过百余丈,片刻之间咱们便能赶来;再退一步说,即便他们逃出这里,带着一个尸体一样的活人,到哪也会引人注意,咱们只要稍加询问,便能得知其踪迹!” “贤弟,我这做大哥的跟你一比,可真是一无是处啊!”王羽一脸崇拜之色,微微一顿,他又道:“你说凶手到底是如何灭口,又是如何进出柴房的?” 贾英雄微微摇头,继续在尸体上翻找起来。 他一边找,王羽闲聊一般说道:“兄弟,你说这两人是采花贼,为何要进师爷的房间?” 贾英雄微微一顿,这一点也想不明白,按说甄乐儿男扮女装,应该不会被人察觉才是。 王羽思量着道:“我想八成这两个贼人都有龙阳之癖,见师爷他老人家清秀俊美,起了歹意!” 贾英雄一阵恶寒,若是这两人当真有龙阳之癖,发现甄乐儿是女儿身的时候,又会是什么反应呢?是不是会带着一种被欺骗了的心情,转身就走?同时,他也佩服王羽的大胆猜测,这一点,自己这个现代人都没敢想! 其实这就是贾英雄少见多怪了,宋朝时候,一些名门贵族将一些相貌清秀俊美的男童豢养在家里,以供取乐,并不罕见,王羽开门做生意,交往极广,这种事情见怪不怪,自然容易想到。 说话的功夫,贾英雄已经在腰间摸出了这人随身的钱袋,找到四张银票,他虽然不懂钱庄的经营,可至少知道,银票上都有票号,按照票号去查,也能找出银票的主人,于是,转手交给王羽,叫他天亮之后,派人去钱庄打听。 眼见再也找不到有用的东西,贾英雄开始扒衣服,一件一件的扒,看得王羽直咋舌,忍不住道:“兄弟,我看不如就算了,交给官府处理吧。” 贾英雄熟知刘兴等人的办事风格,窥一斑而知全豹,想来荆南府的差役也强不到哪里去,实在信不过,若是寻常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可这件事透着古怪,哪能不查清楚,再者,潜意识里还有一层原因,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那就是甄乐儿在这里,他要好好表现! 贾英雄头也不回,很快将尸体扒了个一丝不挂。 此时,天色黑暗如同墨染,屋子里只有一盏油灯,看不真切,贾英雄又叫人取来两盏油灯。 围着光溜溜的尸身,贾英雄上上下下找了半天,既没发现伤口,也没发现重伤的痕迹,正要放弃的时候,忽然瞥见尸体后背上有一个半个芝麻粒大小的黑点,这是一间柴房,虽然收拾得还算整齐,可总难免有些灰尘,贾英雄只当是灰尘,或者是小虫,无意中用手抚了一下,这一拂却发现了异常,黑点触感坚硬,似是金属制成。 贾英雄立时来了精神,运转玄功,渐渐的,一枚钢针被吸入手中,他暗道侥幸,在这柴房里处处是柴草,若是不摸这一下,说不定就当做灰尘错过了,向钢针看去,长不过半寸,形状与普通缝制衣服的针没有区别,只是针上泛着黑色,显然是浸过毒药。 王羽大惊,道:“兄弟,原来他是中了剧毒暗器,只是我想不明白,凶手直接将死者一掌打死岂不利落,为何还要再用暗器,这不是多此一举?” “想来二人修为相近,凶手担心无法一击毙命,发出声响,故而才趁其不备,用暗器下手。”贾英雄盯着钢针看了看,又道:“可惜我不知道这枚毒针的来历,否则寻根溯源,说不定就能查到凶手了。” 王羽默默叹了口气,忽然像是想起什么,道:“兄弟,不如问问师爷他老人家,我想他老人家见多识广,必然能道出根由!” 自家人知自家事,甄乐儿什么水平,贾英雄还能不知道,他急忙摇头,道:“大哥,万万不可,我师爷最讨厌有人用毒,我怕他激愤之下,把尸体毁了,岂不得不偿失?” 王羽连连点头,道:“也是,也是,那还是别烦劳老人家了。” 两人又各自寻思了一阵,王羽道:“兄弟,你说会不会凶手根本就没进来,是在外面施放的毒针?” 贾英雄果断摇头,“不可能!” “为何?” 贾英雄道:“我有一个结拜兄长,出身唐门,他对我说过······” “啊?”王羽又是羡慕,又是佩服,道:“兄弟,你着实了不得,我听我师父说过,蜀中唐门中人最为骄傲,绝少与外人往来,你竟能与唐门中人结拜,真可谓是相知遍天下!” 贾英雄原本没觉得和唐猴子结拜有什么了不起,可听王羽这么一说,也不禁有几分飘飘然,道:“唐猴子说天下诸般暗器中,最难练的便是短针!” 或许是为了配合贾英雄的情绪,王羽道:“为何?” 贾英雄明明是照本宣科,却恬不知耻的做出一副原创的高人气派,仰着脖子,道:“短针,分量轻,既无法像飞刀之类依靠腕力甩出,也无法像透骨钉这些用机括发射,只有凭借手指的力道,单单这一点,力道便要弱上几筹不止,你想,力道一旦弱了,速度也必然随之降低,对方或闪避,或格挡,余地极大!” “有理,有理!”王羽忙道。 贾英雄又道:“另外,由于分量轻,准头难以掌控,射程极为有限,一般只是在近身缠斗时才会施放。” “原来如此。u看书.uuanshu ”王羽恍然大悟,接着道:“所以凶手必然是在屋子里施放的毒针!” 此时此刻,贾英雄感觉自己的脑袋前所未有的灵光,若不趁此机会好好显摆一番,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又是一脸高人风范,摇头道:“也不尽然。” “这又是为何?”王羽不解道,他明明是顺着贾英雄的思路往下说,怎地又不对了? 贾英雄得意道:“大哥,你看这根毒针整根没入体内,凶手若是绝顶高手,摘花飞叶皆可伤人,何况一根毒针?当然,对方若真是如此高手,咱们谁也不是他的对手,根本也不必故弄玄虚了,所以据我推测,凶手还是进屋之后,施放的毒针!” 王羽完全没察觉到这段话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反倒是对自己这位结拜兄弟严谨的态度敬佩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道:“兄弟所言,字字金石,大哥实在佩服,不过,你说这凶手是怎么进来的,我倒是听说过江湖上有一种功法叫卸骨法,盗墓贼大多习练此法,可整间屋子只有门下面那一寸高的缝隙,漫说是成人,就是婴儿能钻不进来啊!” 贾英雄唯有点头。 第243章 挽留 王羽的脸上忽然显出几丝惊恐,颤声道:“兄弟,你说不会是有鬼怪吧?或者是之前被他们祸害的女子怨灵不散,来索命了?”说着,他还特意转身向身后看了看,似是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扑上来一样。 贾英雄随口道:“这天底下哪来的妖魔鬼怪!再说若是鬼怪害人,还用得着毒针?” 王羽道:“你要说没有鬼怪,凶手又是如何进出,门窗都有人把守,莫非他会飞天遁地不成?” “越说越玄了,哪里来得飞天遁地······”说到一半,贾英雄猛然顿住,似是抓到了什么线索。 “兄弟,怎么了?”王羽惊道,以为这是贾英雄不敬鬼神,遭到报应,正准备叫人去取香烛纸马,驱魔辟邪。 这时候,贾英雄一巴掌抽在自己脑袋上,兴奋道:“对啊,遁地不成,可以飞天啊!” “飞天?”王羽微微一愣,也终于反应过来,抬头看着屋顶,道:“你是说他们是从屋顶上下来的!” “不错,他们潜入我师爷房间,原本就是用的‘天鹅下蛋’之法,我怎么就没想起来!”贾英雄道。 “那咱们上去看看!”王羽道。 贾英雄点头,转身拉开房门。 甄乐儿主仆站在门口,小青阴阳怪气道:“怎么样,贾大侠,查出什么线索没有?” 贾英雄招惹不起,只能选择无视,道:“去屋顶看看。” 王羽对甄乐儿可谓是恭敬到了极点,小步来到近前,大气也不敢喘,道:“师爷,英雄怀疑凶手行凶与潜入您老房间的手法一般,都是‘天鹅下蛋’之法。” 甄乐儿哪里知道什么是“天鹅下蛋”,不过现在自己可是前辈高人,只好继续端着架子,微微点了点头。 小青低低哼了一声,不屑道:“不知所谓,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贾英雄只当没听到,脚尖点地,跃上屋顶。 王羽不敢抢先,毕恭毕敬对甄乐儿做了个请的手势。 甄乐儿武功虽不济,可轻功却绝然不弱,尤其惊鸿身法讲究的就是身姿轻盈,舒展,也不见她如何发力,宛如冯虚御风一般,轻轻巧巧落在屋顶上。 王羽与守门的两名徒弟何曾见过如此神乎其技的轻功身法,看得眼睛都直了,一名弟子梦呓一般道:“师父,这位老前辈会飞啊!” 王羽顿生高山仰止之感,他觉得自己就是再练二十年,不,五十年,八十年,也及不上这位老前辈万一,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好好巴结巴结,一个高兴,教自己个一招半式,也足够扬名立万了! 想到这里,他更是不敢耽搁,运转丹田气,哼了一声,跳上屋顶,或许是心中杂念太多,落地之时,一个不小心将瓦片踩碎一块,“咔嚓”一声脆响,见贾英雄与甄乐儿齐齐转头看向自己,王羽羞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贾英雄蹲下身子,仔细检查起来。 人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甄乐儿此时也有同感,倒背着双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检查一阵之后,贾英雄伸手指着身前,道:“找到了,在这里!” 甄乐儿与王羽急忙上前,就见贾英雄所指之处,四片瓦片新旧痕迹不一,若是只有一片还可说是偶然,四片都是如此,显然是被人翻动过,由于离开的仓促,再加上夜色黑暗,才留下这个破绽。 王羽赞道:“兄弟,千头万绪之中,你竟能抽丝剥茧查出凶手潜入的手法,为兄对你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贾英雄听得入耳,他感觉自己好像当真有几分破案的天赋,若是有机会,等回了梁泉县,把那些陈年卷宗翻出来,一件一件都破了,也算是为老百姓做好事。 想到这里,他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甄乐儿也站在身后,且没有小青在旁,灵光乍现,急忙将脸上的得意收敛,做出一副惋惜神情,“哎,只是可惜被淫贼逃了去,不知还要祸害多少少妇长女,师爷,要不咱们一起到四处转转,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也说不定!” 女人心海底针,实不可以常理揣度,就像她关心你,不代表一定会搭理你,当然,搭理你,也不代表一定就是关心你;她之前搭理你,不代表现在搭理你,现在不搭理你,更不表示以后也不搭理你! 甄乐儿如何看不出贾英雄的小算盘,在房间的时候,她还想着给贾英雄一个解释的机会,可现在她的心思变了,她觉得委屈,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落在他的身上,她绝不能让他这么得意,于是,眼皮也不动一下,转身跳下屋顶。 贾英雄的心沉了下去,原本只是脸上的得意敛去,此时,却连心里的一起消失不见。 王羽低声道:“兄弟,我看师爷不太高兴,是不是咱们哪里得罪他了?” 贾英雄心中百味陈杂,随口敷衍道:“高人都这德行!” 王羽吓得一激灵,忙道:“慎言,慎言!” 重新回到客房之中,王羽将整件事情的经过,以及两人的猜测统统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他紧跟着站起,对甄乐儿一躬到地,道:“师爷,若非有您老人家高屋建瓴的指点教诲,我和英雄绝对查不出淫贼作案的方法,您老人家胸襟宽广,心怀苍生,不计较晚辈怠慢之过,为荆南除了这个大祸害,功德无量,晚辈对您老人家的敬佩实在无以言表······” 贾英雄听到这话,好悬没忍住跳出来骂娘,当真是人嘴两张皮,反正都是理,整件事情,甄乐儿除了一开始被人用迷药迷昏,何曾出过半分力气,现在倒好,所有的功劳竟全部算在她的身上,天底下还有说理的地方么! 甄乐儿到底是十六七的小姑娘,被人家如此明目张胆的拍马屁,着实有些不自在,俏脸不禁微微泛红。 王羽又道:“老人家,天一亮我就带着尸体去官府报案,销案,您老人家的功劳我会一字不落,原原本本······” “不必!”甄乐儿厉声断喝道。 现在甄家因为贾英雄的牵扯,也是见不得光,她哪里敢与官府扯上关系。 “啊?”王羽看出甄乐儿神色不对,也察觉自己的马匹拍到马蹄子上,可又实在想不通究竟错在哪里,最后只能再次归咎于前辈高人古怪脾气,于是,陪着笑脸,又道:“既如此,晚辈恭敬不如从命,此事就不提前辈,只说是英雄与晚辈······” “你是要害死我啊!”贾英雄委屈道,他是朝廷悬赏二十万两银子捉拿的钦犯,对于朝廷来说,一个采花盗柳的淫贼可以不抓,可似他这般大逆不道的叛臣贼子,却绝对不能放过。 王羽也陡然反应过来,可若是这二人都不提,这件大功劳岂非要全算在自己身上?即便他脸皮再厚,也觉得过意不去。 谁能想到,一桩功劳却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 贾英雄虽不愿意把自己的功劳送给别人,可没办法,做个顺水人情,总比白扔了要好,故作洒脱的一笑,道:“大哥,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分什么彼此,这桩功劳你就领了去吧!” 王羽只有厚着脸皮应下,接着又是几次欲言又止。 贾英雄道:“大哥,你有话尽管说,何必吞吞吐吐!” “这个······”王羽踟蹰了片刻,对甄乐儿道:“按说不论是师爷您老人家,还是英雄贤弟,已将这件功劳让给晚辈,这已是极大的恩惠,绝不该再提任何要求,可······” 贾英雄急得好悬没犯了痔疮,重重哼了一声。 王羽也看出甄乐儿与贾英雄都不是好脾气的主,生怕自己再耽搁下去,两人当真没了耐心,干脆一咬牙,冲着甄乐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道:“师爷,这两名淫贼走脱一人,晚辈担心他去而复返,因此斗胆请师爷您老人家与英雄贤弟再多留上几日!” 贾英雄听得这话,便好似上了十二重楼,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说不出的舒坦,uu看书 ww.uukashu.m 那种感觉就像······就像要融化了一般,融化在明媚的春光里! 自从见到甄乐儿,他的心思再次动摇,既不舍得与甄乐儿分开,又觉得对不起方圆,两难之间,似乎只有拖延这一个办法,而天底下哪里还有比这更恰如其分的理由! 贾英雄觉得这个功劳,让得不亏,一点不亏,若是能一直在这里待下去,他愿意将自己所有的功劳,荣光,统统让给王羽! 甄乐儿自也巴不得留下来,只是苦于没有合适接口,急忙便欲应下,却又被小青抢先一步,“我们还要赶去青云擂,没有功夫!” 王羽不愧是生意人,眼泪说来就来,痛哭流涕道:“师爷,那淫贼的同伴是在这里出事,他必然记恨于我,只要回来,必然第一个找我报仇,与其死于贼手,还不如我们一家老老小小八口人,外加仆役弟子,合计三十四口一起自杀了事,还省得再受羞辱,师爷,晚辈给您老人家磕三个响头,算是谢过您老的大恩了!” 说着,脑袋“咣咣”砸地,何止三个响头,大有甄乐儿不答应,他便不起来的意思。 第244章 皆大欢喜 小青看得心中不忍,赶忙喝道:“把贾英雄留在这里,保护你的家小便是!” 王羽见她口风有所松动,忙道:“这位前辈,您想,那淫贼已然见识过我英雄的手段,这次回去必然会请高人助阵,我兄弟虽然武功盖世,可双拳难敌四手啊,左右我们王家难逃灭顶之灾,还是自杀算了!”说完,继续用脑袋砸地。 小青想说“你误会了,其实我们家小姐除了跑得快,别的武功真不怎么样!”可是此情此景,这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又见王羽头上已经磕出血迹,更是心中不忍,终于答应下来。 皆大欢喜,王羽又是一番肆无忌惮的吹捧之词,请甄乐儿主仆暂时安歇,等他从衙门回来之后,再来拜望,随即和贾英雄一起退出房间。 贾英雄也有些乏累,王羽为他开了一间上房,又安排人伺候,洗漱安歇。 这边贾英雄睡下了,王羽却不能闲着,将所有弟子,不管知情不知情,一律召集起来,这就是他的周到之处,弟子之中,也有远近亲疏,他担心有人嘴快,将贾英雄的事情说出去,使得没有功劳的人心中不平,现在所有人都牵扯在内,出力多的,功劳大些,出力少的,或者没出力的,功劳小些,这样谁也不会泄密。 在他的内室中,十七名徒弟,连同父母,岳父母,妻小所有人聚在一起,足足商议了一个多时辰,才觉得妥当,这倒不是王羽小题大做,而是由不得不小心,一旦有一点考虑不周,将贾英雄牵扯在内,不仅功劳没有,他们这些人还要遭受灭顶之灾。 一直到巳时,王羽带着十七名徒弟,用草席将尸身卷起,向府衙行去。 这些日子,民怨沸腾,一些豪门大户,为了保护家小,财产,屡屡施压,甚至扬言,若是官家再不能有所交代,便要越级上告,可无奈官家使尽解数,却是毫无建树,上自知府,下至捕头,差役都是心烦意乱,如坐针毡,此时,听说有人抓到采花淫贼,自然大喜,知府老爷竟搭了一个“请”字,叫王羽等人上堂。 一番询问下来,王羽对答如流,又将从尸身上搜出的几张银票,以及绢帕献上,作为证据。 大老爷大喜,分别派人去请来刘,张,欧阳三家,以及开具银票的钱庄。 几方人物到场,确认银票,绢帕确实三家所有,三家来人一边抱头痛苦,一边请求大老爷继续捉拿逃走凶手,为他们做主,至于死的那个,也不能放过,要鞭尸解恨。 知府大老爷颇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腰也硬了,气也粗了,先三家人回家等候消息,又将王羽等人请进后堂,一番夸赞之后,更是嘱咐他们再接再厉,继续为百姓除害。 王羽一一应下。 大老爷或许是过于兴奋,也可能是效仿古人千金买马骨的故事,不仅将原本一万两的悬赏提升到两万两,还一时兴起,亲手书写“为民除害”四个大字,安排人制成牌匾,送到王羽的家中,最后,又安排人将王羽等人的事迹大书特书,四处张贴,此举除了表彰这些人的功劳之外,也是为了鼓励百姓,向他们学习,官民一家,联手除盗。 一切安排完毕,知府大老爷更是为王羽这些人披红挂彩,亲自送出府衙。 王羽这些人不过是寻常武师,往日,漫说见大老爷,就是见到官府中的差役,也是低眉顺眼,此刻,只觉如同置身梦中,不,就是做梦他们也不敢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一路上官府的差役鸣锣开道,一直将他们护送回客栈。 闻讯而来的百姓,将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刘,张,欧阳三家家主亲自上门道谢,最后还表示愿意多出银钱,请王羽师徒为他们保家护院,因为在他们看来,官家束手无策的采花贼却被王羽杀死,这说明他必然武艺高强,非常人可比啊! 王羽大喜,一口应下,前脚刚送走三家人,又有几家大族纷纷赶来,或许是与三家同样的心思,也诚意聘请。 此时此刻,王羽已然从一个普通武师,一跃成为荆南的头面人物,等他好容易把所有人送走,想要回内堂歇息片刻,却发现就连岳父母对他的态度也是变得恭敬不少。 这两家虽然都算不上什么大家族,可岳丈家财大气粗,远非他一个小小武馆可比,之所以将女儿嫁给他,是因为岳丈家只此一女,家门已经无法再继续发扬光大,没必要叫女儿攀龙附凤,平白受些窝囊气,不如嫁给个普通人家,一生平安喜乐足矣;再者,王羽人品端正,又有一身好拳脚,寻常街面上的泼皮无赖也不敢招惹他,足以保护女儿以及这些家产。 平日里,二老对王羽虽也不错,可言语之间,难免有些颐指气使之态,王羽感激二老将女儿下嫁,心中微微有些不平,却也忍下了,今日这种由内而发的改变,真正令他感到了尊重。 百感交集,百味陈杂之下,他没有像那些势利之徒,翻身便变脸,而是郑重向二老叩首,感激栽培之恩。 如此一番下来,二老更是感慨当初没有看错人,就连妻子也在一旁忍不住默默流泪。 其乐融融,一家人聊了许久,最后还是妻子秦氏眼见天近正午,嘱咐王羽将甄乐儿与方圆请来,连同两家父母一起,吃顿午饭,顺便答谢。 王羽从早晨到现在,没有片刻得闲,早就忘了这茬,此刻被妻子提醒,一拍脑袋,是了,正所谓饮水思源,自己这番际遇,全拜贾英雄所赐,怎么能忘了恩人?于是,他也顾不得体统,撒腿跑向贾英雄的房间,只是跑到一半,他又折向客栈的后厨。 此时,贾爷正自骂娘,昨晚上忙了一夜,眼见得天近午时,王羽也不说管饭,他原也不是客气的人,去找店伙给自己安排饭食,可所有人全部赶去看东家的热闹,整座客栈一个人也没有,贾爷又是囊空如洗,难不成叫他向甄乐儿伸手要银子?那还要脸不! 无奈之下,贾英雄从床上爬起,对着窗子发呆,闲极无聊,他见桌上有笔墨纸砚,忽然想起几句诗,于是拿起毛笔,沾饱浓墨,随手写了起来。 “友情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贾爷的字着实叫人不敢恭维,字迹歪扭七八不说,大小也各个不一,可贾英雄审美原自与常人不同,双手提起纸张,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啧啧赞叹,“好字,好字,好字啊!” 自顾自赞叹了一阵,脸色又渐渐暗淡下去,因为他又想到了甄乐儿,想到甄乐儿,他又不可避免的想到方圆,这首诗里提到了友情,爱情,可师徒之情怎么算?究竟是比爱情高,还是低? 在他看来,如果他执意与甄乐儿在一起,魏胜等人虽然不免对他有些微词,可也不至于割袍断义,最大的问题就是和方圆的关系,和师门的关系,可偏偏这诗里没提到,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时候,贾英雄也不觉得字好看了,反倒是越看越心烦,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将纸张胡乱揉成一团。 王羽到了后厨,掌柜的早就按他吩咐,采买好蔬菜肉食,王羽亲自检查一遍,才放心,将伙房大师傅叫来,吩咐仔细烹饪,多多有赏,接着才来贾英雄的房间,一进门,他便赔礼道歉,请贾英雄去后堂,说两家老人家要设宴答谢。 贾英雄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哪管谁请,起身就走。 两人又来到甄乐儿房间门口,甄乐儿虽是男装,却到底是女儿家,不愿出席这种场合,可王羽实在盛意拳拳,不好推却,只好跟着一起过去。 一家老小将贾英雄与甄乐儿奉若神明一般,不住道谢,说起来没个完,贾英雄原本就饿,几杯茶水喝下去,更是将肠子,肚子洗了个干干净净,胃里酸水阵阵上涌,幸好这时候客栈里小二开始上菜,众人入席,贾英雄旁若无人,大吃起来。 吃到一半,uu看书 .uukansu.om 王羽又拿出两张银票,都是一万两的面额,一张送给甄乐儿,一张送给贾英雄,除了表达谢意之外,也是为了与二人交好。 这便是王羽的精明之处,他已经想明白了,依照眼前这般声势,日后绝不会少了人给自己送银子,因此,他不仅将这两万两银子送出,还自掏腰包,取了五千两银子,叫手下弟子去分。 对于他来说,眼前最大的问题,不是有没有人送银子,而是能不能将送来的银子守住,寻常泼皮无赖寻衅滋事,自己倒是能够应付,可若是再来一些江湖中人,自己必然无能为力,还是要仰仗贾英雄与甄乐儿。 贾英雄口袋比脸还干净,早就受过了没银子的苦楚,正要接下,岂料,甄乐儿却是轻飘飘一句话,“银子你收回去吧。” 这话虽然简短,神态也不如何郑重,可此时她的身份是前辈高人,谁敢违抗,王羽一家老小更是对甄乐儿这等视银子如粪土高人做派,崇敬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酒席散去,王羽送贾英雄三人回房安歇。 第245章 兄弟相见 从这一天开始,王羽彻底闲不住了,不停有人上门求见,有的是聘请他看家护院,有的是来拜师学艺。 自家人知自家事,王羽清楚自己的斤两,每日白天处理各项事宜,晚饭之后便带着十七名徒弟,一起向贾英雄学艺。 贾英雄虽与王羽结拜,可远不似与魏胜等人交情深厚,自也不会传授清风观的功法,大多时候,只是指点,在他们原来武功的基础上,提出自己的意见,他所习所练皆是上乘功法,又屡屡与人交手,经验丰富,随便一指点,王羽等人都有不少进步,更是感恩戴德。 正所谓实践出真知,每当夜深人静之时,贾英雄又带着他们实践,四处搜索盗贼,别说,一连五天下来,窃贼被他们捉了十六个,采花贼也捉住了两个,被抓的这些人里,有寻常的泼皮无赖,自然也有一些江湖中人,在平常人眼里,他们飞檐走壁,武艺超群,可在贾爷眼里,连个屁也算不上,随便三招两式,便擒在手中,交给王羽他们,送到官府。 知府大人更是对王羽师徒感佩不已,视若珍宝,既为了表彰其的功绩,也是为了保护其安全,大人还特意命人打造一块令牌赠与王羽,四城张贴告示,言明王羽等人捉贼捕盗是代官府行事,胆敢反抗,便是对抗官府,罪同谋逆。 如此一来,王羽师徒的声望在荆南一时无两,一提到他们,整个荆南没人不竖大拇指,说他们是为民除害的好汉,而王羽师徒饮水思源,对贾英雄的优待,也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平淡的日子,过得快也不快,慢也不慢,这五天里,不论是甄乐儿,还是贾英雄,极少见面,即便见面了,也几乎没有任何交谈,不过,诡异的是,谁也不说离开,似乎就打算这么耗下去。 王羽巴不得二人永远住在这里才好,好吃好喝,好穿好住,伺候得无微不至,尤其对甄乐儿,早晚两请安,没有一丝一毫懈怠。 到了第六天晚上,二更时分,贾英雄照例带着王羽等人出门实践,现在由于他们的存在,荆南的治安状况获得极大改观,至少武林中人察觉出有高人暗中保护百姓,再也不敢闹事,只有一些泼皮无赖,不愿劳作,又迫于生计,不得不做些偷鸡摸狗之事,对于这种情况,王羽的徒弟也足以应付,便分作两队,贾英雄和王羽各带一队,到了具体负责的地方,再分作三人一组,这样,既能扩大搜索面积,也能相互照应。 跟着贾英雄的两名弟子,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大家管他叫“虎子”,另一个绰号“麻杆”又高又瘦,确有几分相似,三人负责城东的一处地方,转悠到三更将过,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正准备打道回府,忽然,就听背后不远处一人高声叫道:“师叔,师叔,大事不好了!” 随着话音,三人转头看去,就见一人急匆匆跑来,这人也是王羽的一名弟子,个子不高,却是肩宽背厚,车轴汉子,脸上一块青色胎记,有个诨号叫“青壳蟹”。 麻杆回头呵斥道:“青壳蟹,你叫唤什么,有咱们师叔在这里,能有什么不好!” 青壳蟹顾不上争辩,喘了口气,忙道:“师叔,我们遇着强敌了!” 一听这话,小虎和麻杆立时就急了,“谁他娘的吃了豹子胆,不知咱师叔在这里,活腻歪了这是!” “住口!”贾英雄吼完,转头对青壳蟹道:“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青壳蟹道:“师叔,刚才我们跟着师父在城南,发现一行三人,四处游荡,行踪诡秘,还带着兵刃,我师父便亮出知府老爷给的令牌,要三人随我们去府衙,谁料,那三人转身就要逃走,我们上前阻拦,其中一人抬手便打和我师父打在一起,幸好附近师兄弟闻讯及时赶来,又有不少百姓帮忙,才勉强将贼人围住,不过,看样子也坚持不了多久,师叔,你快过去吧!” 此时夜静更深,贾英雄也不怕引起旁人注意,流萤身法灵动迅疾,一路穿房跃脊,不过片刻便赶至城南。 只是当他赶到城南的时候,着实有些傻眼了,这哪里还是深夜,就是白天也没有这般热闹的景象,但见火光冲天,喊叫声不绝于耳,百姓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拿着镰刀,有些妇女甚至将纳鞋底的锥子也带了出来,只要听说贼人跑到那里,眨眼间便有数十人呜呜泱泱围拢上前,俨然一片人民战争的海洋。 原来,荆南百姓恨死了这些为非作歹的匪盗,只是一则不是人家对手,二来也是担心报复,不过,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知府大人连续的举措之下,这些百姓的心思也活络起来,既能除害,保护家小,还能获得实惠,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于是互相窜联,约定只要有风吹草动,大家伙便一起行动;今晚上,先是有临近的百姓发现王羽与人打斗,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城南都动员起来。 这时候,就连贾英雄也不得不感慨,人民的力量才是何其强大,这种情况下,漫说是贼人,就是自己也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微微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算是提前为三名贼人默哀了,又扫视一周,发现王羽等人的踪迹,飞掠而至。 王羽见贾英雄到来,忙道:“兄弟,你来了!” “我看我这是多此一举了!”贾英雄道。 王羽皱着眉头,道:“兄弟,我看这其中似乎有些蹊跷,刚才与那名汉子交手之时,他明明一刀就能砍死我,却被身后一人喝住,看来,他们并不愿杀伤人命。” 贾英雄混不在意,随口道:“看来这三人只是寻常小贼,只是求财,不敢杀人!” “不!”王羽摇头,道:“兄弟,你想为兄的武功再是不济,总不至于连寻常小贼也应付不了吧?” 贾英雄微微一愣,觉得似乎有些道理。 王羽又道:“再者,这三人虽是黑纱遮面,看不清真容,不过却给我一种极为彪悍,压抑的感觉,这种人绝不会不敢杀人,而且他们所使用的招式也与武林中人不同,没有丝毫花俏,皆是狠辣致命的招数,似乎是出身行伍之人。” “哦?”由于魏胜等人的关系,贾英雄对出身行伍之人,先有几分好感,道:“这样,我去看看!” “兄弟,我和你一起去!”王羽道。 贾英雄不耐烦回头扫了他一眼。 王羽随即摆手,道:“兄弟,你先走,不必等我。”他也明白,凭自己的武功,跟贾英雄一起,绝对是个累赘,这才突然改口。 贾英雄腾空而起,跳到房顶,四下扫视,发现不少百姓喊叫着向远远一处小巷中汇集,直掠而去。 来到近前,他发现三名贼人果然在这里,且已被堵得严严实实,不仅巷子里人满为患,就连两侧的墙头上也有百姓蹲守,有的手里抓着沙土,有的扛着大网,以防贼人越墙而走,而那三人正如王羽所说,不愿杀伤人命,只是不停格挡百姓的农具,至多将人打倒,绝不要人性命。 其中一人中等身材,手持长剑;一人身形魁伟,犹如铁塔,挥舞着一人高的斩马刀,还有一人中等身高,身形雄壮,身形闪动间,双手发亮,似是带着特质的金属手套。 贾英雄只看了一眼,好悬没叫出“娘”来,不用看脸他也认出来了,这三人就是魏胜,徐虎,吴老实! 他哪里还敢再耽搁,正欲跃下,uu看书 ww.uukansh却又陡然停住,因为脚下密密麻麻全是人,这么跳下去,必然会误伤百姓,若是鼓动真气,直接将人掀飞,那更是不知闹出什么乱子,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在这种情况下,魏胜三人拼着性命不要,都绝不伤害百姓,自己若是误伤一个,一顿臭骂不说,少不得又是山规惩戒! 正自犹豫不决之际,他忽然想起《倚天屠龙记》里,金毛狮王的拿手绝技“狮吼功”,而且他也听心远说过,少林确有一门功法名为《金刚伏魔狮吼功》,只是对于其中的法门,心远并未谈及,可贾爷浑浊猛愣,哪里管得了这些,在他看来,一阳指这类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的功法,都被他搞出来了,何况有迹可循的“狮吼功”,不就是内力藉由声音激发么? 唯一的疑虑是究竟施展哪种法门将内力激发,显然最适合的还是《四圣经》,而四式中,青龙式气脉悠长,白虎式刚猛霸道,朱雀式灵巧多变,玄武式浑厚沉稳,各有千秋,略一思忖,贾英雄决定还是运用玄武式,毕竟周围都是寻常百姓,没有武功根基,而玄武式攻伐之力最弱,万一不能奏效,再实验其它三式。 这些过程,说起来漫长,其实不过须臾之间,贾英雄便已拿定主意,玄武式运转之下,内力激斗,大嘴一张,一声长啸澎湃开来,这一声,既不洪亮,也不高亢,却浑厚之极,就像是大海深处,沉寂无数岁月的洪荒巨兽,背上已然积土成山,草木成林,风云际会,静极而动的一声低吼,响彻天地,绵延不绝。 以他为中心,方圆十余丈之内的百姓刹那间,仿佛中邪一般,呆若木鸡。 第246章 以死相逼 见到这幅场景,贾英雄又是欣喜,又是后怕,好在没选其它三式,否则这些百姓焉有命在! 魏胜三人修炼养元功时日虽不算长,可贾英雄当初施展以气导气之法,助他们筑基,抵得上寻常人数年苦修,只觉头脑骤然一沉。 由此可见,贾英雄的“狮吼功”还是远远比不上少林“金刚伏魔狮吼功”的威势,少林狮吼功一旦发作,如虎啸山林,龙吟九霄,轻则心神失散,重则当场殒命,绝非魏胜等人所能抵挡,不过,少林“金刚伏魔狮吼功”乃是数代,数十代人不断完善,而贾英雄这套功法却是初创,能有此威势,已属难能可贵,日后逐步完善,谁敢说不能与少林“金刚伏魔狮吼功”相媲美! 再者,贾英雄至今不到二十岁,却已然创出了三种功法,第一,藉由白虎式改造六阴六阳妙徼掌,使之达到一阳指,六脉神剑的效果;第二,藉由玄武式,创出类似胎息功之类的功法;第三,便是这类似少林狮吼功的功法,虽然每种功法都不完善,创造过程又都有取巧以及运气之嫌,可试问,哪种自创功法不是机缘使然?无数江湖俊杰之中,又有几人能做到似贾英雄一般,不到二十岁,便创出三种功法? 魏胜等人一起向屋顶看去,黑暗中,那又细,又高好似竹竿一样的身形,又白又长,好似吊死鬼一样的面庞,天底下除了贾英雄,哪里还找得出第二位,忍不住齐声惊叫道:“老四!” 直到此时,贾英雄这才想起不能暴露面貌,以免被百姓认出,仓促间胡乱用手捂住大脸盘子,道:“快跟我走!” 三人听出是贾英雄的声音,虽然头脑仍旧混混沌沌,好像醉酒一样,却也不敢再耽搁,勉强运转真气,跃上墙头,徐虎一个不小心,还险些从墙上摔下来,幸好被贾英雄拉住,一起逃离而去。 远处那些清醒的百姓又惊又怕,有些胆大之人想追,可前面道路皆被堵住,有没有穿房跃脊的功夫,只好眼睁睁看着四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贾英雄四人没逃出多远,就见王羽带着几名弟子匆匆赶来,王羽将几名弟子留在这里,一则是避免人多,引人注意,二则也是留下他们探听消息,万一留意到自己这些人的动向,好及时想办法处理。 五人潜入客栈,回到贾英雄的房间。 这时候,魏胜等人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只当是贾英雄施展的是清风观的什么绝世功法,也不多问。 兄弟重逢,贾英雄只顾与魏胜三人亲热,倒是把王羽冷落了。 魏胜不似他这般莽撞,抽了个话头,对王羽点点头,道:“老四,这位是?” 贾英雄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脑子,我来介绍,这是我新近结拜的大哥,王羽。” 王羽的名头也是最近才在荆南响起,魏胜等人并未听说过,各自拱手行礼。 贾英雄又指着魏胜三人,对王羽道:“这是我结拜大哥,魏胜,这是我三哥徐虎,那是吴老实,我和吴老实虽未结拜,可要论交情,比咱哥俩还要深!” 吴通为人精细,生怕贾英雄的话引起王羽不快,责备道:“老四,都是一般兄弟,哪里有什么深浅!” 王羽先是假模假式客套一阵,可越想越觉得这三个名字耳熟,脑海里灵光一闪,猛然想起,这三位都是榜上有名的主啊,神情立时大变,又是崇拜,又是震惊,急忙从椅子上跳起,纳头便拜,“三位义士在上,请受王羽一拜!” 魏胜三人也不是傻子,看出王羽先前是在敷衍,却没想到片刻间,就变得无比真诚,微微一愣,赶忙上前搀扶,魏胜道:“王兄,大家都是兄弟,何必如此客套!” 又是客套一番,叙过年龄之后,各自落座。 吴通笑着对贾英雄道:“老四,我算是服了你了,走到哪里结拜到哪里,用不了多久,若论相识遍天下,你排第二,绝无人敢排第一!” “哈哈!”贾英雄得意大笑,旋即道:“对了,大哥,你们怎么也下山了?” 话一出口,他的心里便是一沉,方才只顾高兴,忘了甄乐儿这茬,这该如何是好! 其实,魏胜之所以下山,皆赖何良之功,说辞是,贾英雄的脾气,旁人谁也治不了,只有在魏胜面前才有所收敛,因此,才叫他带着徐虎,吴通算作一路,绕远走荆南一线。 魏胜闻言,面色微微一沉,不过,因为王羽在场,不便详谈,只是说了一句,“还不是为了找你和甄姑娘!” 贾英雄不知如何答对,低头不语。 王羽不明底细,问道:“甄姑娘?英雄,这位甄姑娘与咱们师爷都姓甄,他们可是有什么关系?” 魏胜眉梢一挑,看向贾英雄,道:“老四,甄姑娘也在这里?” 贾英雄的喜悦瞬间消散,变得无精打采,无奈点头。 “你······”魏胜仍旧是顾忌王羽在场,一句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王羽也不是傻子,看出自己在这里有所不便,轻轻一笑,道:“折腾了大半夜,我想三位也都饿了,你们先聊着,我去后厨吩咐一声,准备些饭食。” 魏胜三人拱手称谢,送王羽出离房间。 屋子里落针可闻,贾英雄好似接受审判的犯人一般,脑袋无力的耷拉着。 魏胜极少对人发火,可此时心中恼怒,呼吸粗重异常,半晌,道:“老四,我问你,你到底要如何!” “我······我也不知道。”贾英雄道。 这是他最最真实的心里话,既不能对不起方圆,更舍不得放下甄乐儿。 徐虎粗豪性子,拍着桌子,道:“老四,不是我说你,为了一个婆娘,什么都不顾了!你想想,当初要不是方少侠,咱们这伙子人哪个能活着离开临安么?现在可倒好,连方少侠都点了,是不是哪天要是她说话,咱们兄弟你也不要了?” “我······”贾英雄无言以对。 魏胜二人并未婚娶,而吴通却有妻小,只是安置在老家,并未接到山上,他多少能体会到一些贾英雄现在的难处,叹息道:“老四,你还年轻,男女之事,并不像你想得一般,时间久了,慢慢也就淡了,像我和你嫂子,还不是数年见不上一面?你听我一句,断了这念想,返回师门认错,要杀要剐,咱们这些兄弟和你一起担着,如何?” 先前,没见到甄乐儿,贾英雄能答应夏侯等人,可此时,甄乐儿就在不远处,他无论如何张不开嘴,说那一个“好”字。 魏胜长身而起,道:“老四,难道张老前辈,方少侠和我们这些人加在一起,还比不上一个甄姑娘么!” “大哥,你们别逼我!”贾英雄终于承受不住,声音里带出了哭腔。 魏胜雄壮的身躯不禁一颤,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因为这一句话消散,站立不稳,踉跄后退两步,勉强扶住桌子,铁打的汉子,也忍不住泪流满面,道:“好,老四,大哥不逼你,不逼你,只是我们既已结拜,便是手足兄弟,我这个做大哥的无能,教不好自己兄弟,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说着,真气鼓荡,似要自绝经脉。 贾英雄已是神觉初生顶峰的修为,体内真气受到魏胜真气变化牵引,感觉到异常,惊慌之下,根本来不及细想,身形一闪,掠至魏胜近前,出手如电,闭住他几处大穴。 直到这时候,吴通徐虎二人才反应过来,扑上近前,抱住魏胜。 魏胜真气一散,再也难以聚集,动转不便,更是颓然,道:“老四,你武艺高强,大哥比不过你,可大哥若是一心求死,你拦得了一时,能拦得了一世么?” 吴通道:“老四,你真忍心看魏大哥自绝于咱们面前么!” 贾英雄心中痛极,。 徐虎状如疯魔一般,怒号着,抓起身旁的斩马刀,闯出门外,嘶声叫道:“甄乐儿,你这个狐狸精,你在哪里,给我滚出来······” 夜静更深,uu看书 ww.kshu这一嗓子把整座客栈都惊动了,不少人以为是捉拿奸夫**,提着油灯走出门外,可一见徐虎这般相貌,尤其手中还擎着一柄一人高的斩马刀,立时吓得逃回屋中,只是探头探脑观瞧。 王羽自也听到消息,急忙四处安抚。 甄乐儿住在跨院,不远不近,却也听得这一声,主仆二人穿戴之后,施施然走来,见到徐虎,二人都是微微一怔,不过,却似也猜测到根由,甄乐儿满面寒霜,叫了一声“三哥”。 “呸!哪个是你三哥,你这狐狸精,害得我兄弟背离师门,又害得我们兄弟反目,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来吧,动手!” 甄乐儿多少还有些顾忌,小青却是全无顾忌,骂道:“丑鬼!你少要胡说,哪个害人了,我们自己下山,明明是那个吊死鬼自己追来,我们要走,他还不让走,怎地成了我们害人!恶人先告状,还有脸在这里喊打喊杀,真要动手,我们小姐还怕你不成!” 徐虎原也不是善辩之人,气得浑身颤抖,话也不说一声,劈头就砍。 第247章 分道扬镳 甄乐儿斜身让过刀锋,顺势一掌拍在刀面之上,她修为虽不算强横,却也是自小练功,尤其自幽冥教归来之后,着重修炼项连云所传的一部“玄阴真气”,远非徐虎可比。 徐虎只觉一股阴柔力道袭来,斩马刀险些把持不住,幸而他究竟是战场上的闯出的厮杀汉,自有一股倔劲,虎吼一声,任凭虎口挣裂,鲜血直流,仍是死命握住刀柄,回手一拉,横扫甄乐儿腰腹。 甄乐儿轻巧一跳,掠过徐虎头顶,间不容发之际,回身一掌,拍向后背。 徐虎那一刀横扫,乃是倾力施为,全无留手,此时再想转身已是不及,眼见得就要被这一掌击中。 按说,他武功虽不如甄乐儿,却也不至于如此悬殊,只是心中激愤,手底下全无章法,甚至于在潜意识里,他反倒是愿意被甄乐儿打死,叫贾英雄这个无耻之徒羞惭无地,抱憾终生!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股劲力骤至,疾若闪电一般,根本不容甄乐儿做出任何反应,已被拍飞出去。 这股劲力虽浑厚,却不狂暴,甄乐儿跌出长廊,落入院中,连连退出几步,才堪堪止住身形,虽未受伤,却不免狼狈,甫一稳住身形,她便向屋中看去,因为在场这些人里,能有如此修为者,唯有贾英雄一人。 果然此时贾英雄右掌平伸,脸上先是惊愕,随即又是苦涩,嘴唇歙合几次,也不知如何开口。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徐虎会突然向甄乐儿出手,更想不到两人交手只在须臾之间,根本来不及阻拦,又知道甄乐儿出手历来没有轻重,生怕伤到徐虎,若真是如此,不仅他一辈子良心难安,就连他与甄乐儿的事情,也再无转圜余地,因此,几乎是下意识的施展六阴六阳妙徼掌,将甄乐儿击退。 甄乐儿的目光由愤懑,变作死灰,其实,她那一掌并未用上几分力道,旨在将徐虎制住,却没料到贾英雄竟然对自己出手,世间种种,伤人最深的便是背叛,因为它不仅令人愤怒,更令人绝望,她已然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是不住低声呢喃:“贾英雄,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贾英雄看得肝肠寸断,直到此刻,他才忽然发现,甄乐儿是如此无助,虽然任性,虽然刁蛮,却不过是个小女孩,声音哽咽道:“我不是打你,是怕你伤了我三哥······” 徐虎轻生重义的粗莽汉子,道义重于泰山,性命轻如鸿毛,贾英雄虽然救了他,却并不领情,喝骂道:“姓贾的,少在老子面前卖好,现在你要是不跟这狐狸精做个了断,还是那句话,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看到这幅场景,偷偷看热闹的店客有人忍不住了,不知谁在窗子里阴阳怪气的喊了一句,“呦呦呦,这位可真是了不起,八九尺的汉子竟然跟一个小姑娘比死活,可真是有出息!” 有人接口道:“这人根本就是混账,虽然咱没看清发生什么,可听也听得出来,明明是人家救了他,他却反来骂人,什么东西!” 又有人道:“要我说,这种人根本就不该救,任他去死!” 似乎是见徐虎并不反击,这些人越说越胆大,稀稀拉拉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院子里指指点点。 徐虎血性汉子,哪里受得了这话,爆喝道:“哪个要他救!” 有人接话道:“各位,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在下活了三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要人家救,这话怎地不早说!” 徐虎双目赤红,如疯魔一般,狂叫道:“老子将命还他便是!”话音未落,斩马刀已然横扫向脖颈。 围观众人此时才看出这位是真不怕死啊,齐齐“啊”的一声惊呼,却根本来不及阻止,刚才说话那人更是不堪,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贾英雄飞扑向前,同时又是一掌击出,这一次,可不像对甄乐儿那般温柔,隐隐含着怒意,徐虎铁打一般的身子便成了棉花团,直直被击飞出去,落在院中,连滚带爬跌出好远。 魏胜,吴通急急掠至近前,生怕徐虎再想不开,两人先将斩马刀捡起,才来扶人。 徐虎犹自不服,一边挣扎,一边叫道:“大哥,你放了我,我这就死给他们看,省得把我徐虎当成贪生怕死的小人!” 贾英雄偷眼看看甄乐儿,又瞪眼看看徐虎,恨不得上去臭揍一顿,要不是这厮胡闹,甄乐儿何至于如此悲恸! 魏胜浓眉一皱,喝道:“老三,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不许再胡闹!” 魏胜在众兄弟之中,素有威信,他这一发话,徐虎再不敢多说。 王羽从客堂转出来,这时候他也看出个七七八八,觉得这种事并不如何光彩,赶忙将围观众人驱赶回屋。 围观百姓见这些人一跳这么老高,一掌能把人打得这么老远,显然不是寻常的主,生怕受到池鱼之灾,再加上方才徐虎说死就死,八成脑子有病,更是不敢停留,纷纷散去。 魏胜对贾英雄道:“老四,正好现在甄姑娘也在这里,你到底如何决断?” “大哥,我······”贾英雄实在是为难,如何开得了口。 甄乐儿神情冷漠,好像换了个人一样,连看也不看贾英雄一眼,对魏胜微微万福,道:“魏大哥,不必了,之前乐儿不懂事,连累你们下山寻找,今日就此拜别,后会无期!”说完,根本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身形一动,掠上院墙,几个起落,即便消失无踪。 “小姐,小姐······”小青连着叫了几声,可哪里还叫得回,撒泼一样,往地上一坐,哭号道:“小姐你说走就走,也不管小青,你叫小青如何是好,小青的命好苦啊,从一开始就不该跟你从家里出来······” 魏胜与吴通默默对视一眼,他们千方百计甚至以死相逼,阻止贾英雄与甄乐儿在一起,那是出于伦理,道义,不得不如此,其实心里何尝不是酸涩难当。 魏胜对小青道:“小青姑娘,不必担心,明日一早我们便护送你回梁泉县,如何?” 失去甄乐儿这个大靠山,小青也收敛许多,不敢再胡搅蛮缠,老老实实点头,回房间安歇。 魏胜又回头看了一眼仍自呆立不动的贾英雄,缓缓摇了摇头,也不多说,示意吴,徐二人回屋。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月光依旧晴朗,繁星依旧璀璨,甚至连人群散去之后,花草的清香也一模一样。 可贾英雄呢?他只是呆呆站着,目光望向甄乐儿离开的方向,无边的自责,悔恨,就仿佛无边的夜色,漆黑沉重,无孔不入。 甄乐儿的无助,在他心里无限放大,他忽然发现,只顾自己为难,却全然没替甄乐儿着想,她也有师父啊,在这个世界,她不仅有师父,还有父母,还有重于生命的名节,却依然如此决绝,她唯一的倚仗便是自己,现在她却走了,又是如此决绝,连唯一的倚仗也失去了,她还剩下什么?何以为生? 这一刻,贾英雄忽然想到肖曼青,心头猛地一颤,生怕甄乐儿重蹈肖曼青的覆辙,他已然下定决心,他不能不管甄乐儿,哪怕她的心冷了······ 夜色渐渐散去,东方出现一丝亮光,转瞬间红霞满天,一轮红日徐徐升起! 魏胜三人推开房门,见贾英雄仍伫立院中,一阵默然之后,魏胜道:“老四,咱们跟王兄说声,就该启程了!” 贾英雄回身点头。 这时候,小青也从房间出来,对四人行礼之后,对魏胜道:“魏大哥,咱们不去寻找我家小姐了么?” 这个问题,魏胜三人商量了半夜,uu看书 .unshu 吴通心细如发,发现甄乐儿离开的方向,不是向西,而是向东,显然不是返回梁泉县,若是不管不问,生怕她出现危险,可若是再去寻找,又怕她与贾英雄相见,再生波澜,最后定下,还是先由魏胜带着贾英雄,小青返回梁泉县,吴通,徐虎沿着甄乐儿离开的方向,继续寻找。 魏胜将商议的结果说了出来。 “小青本就是伺候小姐的,要是小姐有个万一,我回去有什么用,我也要去找她!”小青说着,小嘴一撇,眼泪流了下来,道:“我们小姐走得匆忙,银子也没带,说不得要挨饿受冻,小姐啊,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魏胜生怕她再哭下去,又会触动贾英雄,正要开口劝解,不料,贾英雄却一脸平静的开口了,道:“大哥,那你们去吧,我自个回梁泉县。” 魏胜三人都是一愣,猜不透他打什么主意。 贾英雄道:“大哥,你们不要怀疑,昨晚我已经想明白了,继续下去有害无益,不如趁早放手!” 魏胜三人大喜,宽慰了几句,只有小青在梨花带雨之中,还送给贾英雄一个鄙夷的眼神,“无情无义,畜生!” 五人商议已定,向王羽辞行。 昨晚王羽在将围观人群驱散之后,便再没露过面,不是他不想露面,而是察觉到这件事根本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虽然不舍,却也不便阻拦,叫后厨准备了一顿早饭,还有一些干粮,饮水,以供路上充饥。 第248章 去而复返 用罢了早饭,王羽一直送出城门,临别之际,取出一千两的银票,算作路费。 魏胜等人抵死不要,拱手作别,与贾英雄分道扬镳。 贾英雄向西走了一段路程,便停了下来,随便找个地方略略休息,又原路回了荆南,这就是他想到的办法,他不能不顾甄乐儿,也不能叫魏胜自杀,唯一的方法,就是自己消失,或许运气足够好,能够找到并说服甄乐儿,两个人一起永远消失! 王羽正自房间犯愁,贾英雄这些人说走就走,猝不及防,万一有人来报复,如何是好?同时,还有一件事情,不仅叫他心烦,还叫他恶心。 荆南是一处大地方,本地也有不少武林前辈,之前局面混乱,这些前辈高人一个个坐视不管,现在局面渐渐稳定,却又站了出来,这些日子他已经接到七八封信,不是请他过府饮宴,就是要向他请教武功,其实说白了,还不就是看不惯他的风光? 道理王羽明白,这些武林前辈户大人多,牵扯极广,那些为非作歹之辈,说不定就有他们的亲门近支,若是将人抓住,你说是处置还是不处置?处置,得罪人不说,还影响自家声誉,可若是不处置,人家又要说是非不分,善恶不辨,一味袒护自己人;再者,他们也怕万一这些贼人当真了得,招惹不起,拖家带口,谁愿意冒险?而现在眼见形势渐渐稳定,看他王羽一个寂寂无闻的小辈风光占尽,心里又开始不是滋味。 王羽原不是惹是生非的人,收到这些书信只是推说身体不便,先前有贾英雄和“假高人”甄乐儿在这里,这些人若是当真不识好歹,打上门来,凭二人的身手,自不需担心,可现在贾英雄等人说走就走,单凭他一己之力哪里还维持得住?若是选择忍气吞声,将大好局面拱手送人,又不甘心,此时,见贾英雄去而复返,自然大喜。 贾英雄到哪也不客气,闲话也顾不上说,直接叫王羽替他准备一个机灵的徒弟跟他走,因为他觉得甄乐儿最大的可能还是去临安,可自家人知自家事,若是没有人带路,他实在不确定有生之年能不能赶到临安。 王羽略一思忖,道:“兄弟,这样吧,你在这里住上一天,明天一早,我和你一起出发,咱们先奔安庆,到了那里,我再找人送你去临安,你看如何?” “嗯?你去安庆做什么?”贾英雄疑惑道。 王羽将种种担忧说了出来,最后苦着脸道:“兄弟,没你在这里,为兄哪里支撑得住这么大的局面,想来想去,只有去安庆求我师父相助,哪怕是老人家不能前来,派几位师兄弟来帮忙,也是好的。” “大哥,这种事还用得着你亲自去,吩咐个徒弟去办,不就得了?”贾英雄道。 “兄弟,不瞒你说,我师父他老人家可是有些脸酸,若是不亲自去,不仅请不到人,还少不了一顿臭骂!”王羽苦笑道。 贾英雄是重义气的人,也便答应下来。 王羽替贾英雄安排了房间,又嘱咐手下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手底下一帮徒弟听说“师叔”去而复返,不消吩咐,一个个赶来请安。 王羽有事要吩咐这些徒弟,在他们向贾英雄问安之后,全被他带着回了后堂,又将家小聚在一起,将自己出行的计划说了一遍,嘱咐家人这些日子一定小心谨慎,尽量不要外出,又叮嘱徒弟要好生看护家园,不可懈怠,最后,将两名最倚重的徒弟叫到面前,将生意上的事情细细吩咐,叮嘱他们去办。 家中事务安顿完毕,天色已经变得昏暗,王羽又带着两名徒弟,出了客栈,采买一些简单的礼物,包了五十两纹银的红包,去看望府衙的冯捕头,这是担心有贼人趁他不在,伺机报复。 王羽现在算是知府大老爷面前的红人,再加上有利可图,冯捕头哪还有个不答应。 王羽忙完,已经到了定更,回到客栈,又叫手下人准备一桌饭菜,一边与贾英雄吃喝,一边闲聊。 贾英雄一心惦念甄乐儿,食不知味,说话也是心不在焉,王羽看出他心里有事,只是两人虽是结拜兄弟,却终究时间太短,问得太多,反倒不好,眼见如此,匆匆吃了几口饭,便提出告辞。 贾英雄也不挽留,起身相送。 就在这时候,麻杆匆匆赶来,将二人堵了个正着,神色慌张道:“师父,师叔,刚才我们几人值夜,无意中发现来贼了!” “什么!”王羽眉头一皱,自己还没离家,贼人就来了,如何能叫他放心离开,这个贼人绝不能放过,沉声道:“贼在哪里?” “就在甄······”麻杆也听说了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甄乐儿,含糊道:“就在甄高人住的屋顶上。” “自魏大哥他们离开之后,那房间便一直空着,怎会有贼来?”王羽说着,忽然惊叫道:“莫非还是那天的淫贼?他不知道甄姑娘已经离去······” 贾英雄正愁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偏巧有这个该死的鬼送上门来,咬牙切齿道:“大哥,这事交给我了,不把这小子盘出黄子来,我就不姓贾!” 王羽也知道凭自己这些人的武功,捆在一起,也不是对手,反倒还会打草惊蛇,于是,点头道:“那好,兄弟,这事就累你出手,等你得手之后,招呼我们!” 贾英雄索性将外面长袍脱掉,只着一身单衣,出门之后,跃上屋顶,流萤身法施展出来,没有半丝声响。 贾英雄的房间在东跨院,甄乐儿主仆原本住在西跨院,中间隔着一重院子,他将将落在这座院子的正堂屋顶上,就发现西跨院屋顶人影一闪,一道白色身影飘落院中。 “要想俏一身孝,果然是他娘的采花贼,不过,大晚上还敢穿白衣裳,也是你活到头了!”贾英雄恨恨的想着,冲天而起,一个起落,已经落在西跨院的前院中,那人正扒着门缝向屋内观瞧。 按说,此时他若是施展六阴六阳妙徼掌,悄无声息便能将贼人制住,可贾英雄觉得这样做实在不过瘾,谁叫这小子曾经打过甄乐儿的主意,误打也不行! 他先是决定对这小子屁股狠狠踹上一脚,可一寻思,觉得这样有失风范,大英雄可不能一天到晚的“屎尿屁”!要不,就赏这小子一个耳光,响亮,清脆至极,令人毕生难忘的那种······ 就在他拿捏不定的时候,忽然,一股若有若无,似曾相识的香气飘入鼻腔,他整个人立时僵住了,心跳陡然加速,几乎忍不住叫出声来。 那人耳目亦是聪敏,贾英雄气息一乱,立时察觉出来,想也不想,身形凌空而起,两枚银针自右手中甩出,袭向贾英雄前胸。 贾英雄将这两枚银针的轨迹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它们的落点也判断出来,只是他不仅不闪不避,脸上反倒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噗”“噗”两枚银针大半没入前胸。 那人看清贾英雄的相貌之后,不禁失声尖叫,“马脸贼!” 这声“马脸贼”听得贾英雄通体舒泰,灵魂仿佛要透体而出一般,此时此刻,他不用看也能猜出,这人必然是甄乐儿。 这贼果然便是甄乐儿,只是,刚才在认出贾英雄的时候,她的心中已然慌乱,再加上“马脸贼”三个字出口,真气散乱,再也控制不住身形,眼见得就要摔在地上,虽不至于摔伤,可皮肉之痛总是难免。 贾英雄哪里舍得叫甄乐儿再受皮肉之苦,身如离弦之箭,倏忽间掠至近前,双手一托后背,一托腿,横着将她抱在怀中,少女的体香入鼻,头脑中不自觉传出一阵阵眩晕之感。 甄乐儿一脸绯红,不知多少次在梦中出现的场景,在这一刻竟然实现了,那一股臭烘烘的汗腥味,虽不好闻,却叫人安心。 就在她准备沉醉其中的时候,u看书ww.ukansu 昨晚的场景又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脑海中,她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没有任何征兆一巴掌抽在贾英雄脸上,接着狼狈的逃了出去,还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贾英雄硬气得很,脸上被打得红肿,却连摸也不摸一下,道:“你要是不解气,就再打来!” 甄乐儿神情古怪,有心转身就走,可一双腿偏偏不听话,就像在地上生根一样。 贾英雄见人家不搭理自己,厚着脸皮又道:“你怎么回来了?这一天你去了哪里,吃饭了没有?渴不渴?” 一字一句,就像是一把一把的刀子,扎在甄乐儿的心头,她实在不明白,这个男人究竟想要怎样,人也是他,鬼也是他,好人也是他,恶人也是他,他是不是非要将自己折磨死才甘心? 她越想越是酸楚,眼泪终于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贾英雄一见她哭,立时便慌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雏儿的反应没有丝毫保留尽显无余,道:“你哭什么?是不是手打得疼了?你要是不解气,我自己打!” 第249章 经验不足 甄乐儿抹了一把眼泪,努力挤出一丝在她看来最残忍的笑,又竭尽全力做出一副最狰狞的表情,咬牙切齿道:“你打啊,狠狠地打,打死才好!” “那你看着,什么时候解气了,就跟我说声,挨打也怪疼的!”说完,贾英雄右手高高扬起,狠狠落在自己的右脸颊上。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动听,至于会不会毕生难忘,相信以贾爷的脸皮之厚,忘性之快,用不了多久便会忘却,可对于甄乐儿来说,这一巴掌,必然久久地印在心上。 紧随其后,又是左手扬起,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原本瘦骨嶙峋的一张脸,很快肿胀起来,先是像个胖子,接着就变成猪头,口沫四溅。 甄乐儿努力想要做出一副解恨的神情,可只怪自己不争气,十几个巴掌下去,眼睛便红了,忍不住叫道:“好了,住手,你住手!” 贾英雄双手兀自不停,一边流着哈喇子,还抽空问了一句,“你解恨了么?” 少女的心总是柔软且善良,嘴里骂了一声,“狗崽子!”身子却已抢了出去,将贾英雄的胳膊拉住。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是无师自通的,例如揩油,当然,换个说法就是内心强烈情感激烈迸发之后,在行动上的具体表现。 贾英雄顺势一把将甄乐儿扯入怀中,紧紧搂住她纤细的腰肢。 甄乐儿没想到这个憨货竟然如此大胆,先是一惊,娇小的身躯瞬间紧绷,旋即,当贾英雄身上那股子汗腥味冲入鼻腔,一种古怪的感觉在心头泛起,力气仿佛被抽离得干干净净,身子越来越软,连站也站不住,只有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贾英雄心猿意马,心情激荡,按照电影,电视里的情节,下一步是该“亲嘴”了,可这个嘴怎么亲呢?是自己先低头,还是先将甄乐儿的脸蛋儿抬起来? 贾爷实在拿不定主意,他认为从武学的角度考虑,若想动作显得自然顺畅,行云流水,不着痕迹,就只有一气呵成才好,而不论是自己先低头,还是先将甄乐儿的脸蛋儿抬起来,总要先叫她自个儿站住,而不是像烂泥一样堆在自己身上,而叫她自己站住,必然要先将她从怀里推出来。 这一个“推”的动作,平日里虽然简单,此时此刻却需要莫大的勇气,因为在贾爷这个生瓜蛋子看来,万一一推之后,人家当自己不愿抱她,生气走了呢?再者,甄乐儿可是难得有老实的时候,万一一推,推得她死灰复燃,满院子上蹿下跳,如何是好?还有一点,推开,再拉近,岂不是显得自己动机不纯?人家乐意还好,万一不乐意,自己岂不是成了毫无廉耻的淫贼了? 吸呼之间,贾英雄便总结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归根究底还是自己经验不足,就不该有这一个停顿,在将甄乐儿抱住的瞬间,就该低头就啃,他决定了,下次一定要吸取教训,抱住就啃,绝不给自己,也不给甄乐儿犹豫的机会! 可下次到底是下次,这次该当如何?贾英雄眯缝着眼,耷拉着眼角偷偷向下看,甄乐儿那张娇艳欲滴的小嘴,仿佛熟透的樱桃一样,实在诱人,越看越诱人,越看越馋。 就在贾英雄决定豁出老脸不要也要拼死一试的时候,他的眼睛忽然睁大了,因为他分明看到一连串晶莹剔透的哈喇子顺着自己肿胀的嘴角滴了下去,这一刻他如遭雷击。 甄乐儿表面上不声不响,不动不摇,温顺得如同一只熟睡的小猫,可心里何尝不是惊涛骇浪? 贾英雄那一只作怪的大手,一会儿松开,一会儿握紧,她已然察觉出这小子似乎是要做出一些越礼之举,一颗心也不由得随之上下翻飞,慌乱,惶恐之中还透着那么一丝丝的期待,因为在她单纯的心中,只要做出一些举动,贾英雄便算是她的人了,跑也跑不了! 可等了许久,这小子的手汗已经把自己的衣襟沾湿好大一块,怎地还不见他动作?于是,甄乐儿微微眯缝着眼向上看去,看到那一张憋得通红,好似猪头一般的大脑袋,她好悬没笑出来,突然,她看到他的嘴角闪过一丝晶莹,连绵不绝的哈喇子落了下来,看这方位,必然会落在自己的脸上。 这还得了! 甄乐儿好悬没恶心吐了,失去的力量终于回归身体,在贾英雄胸前一推,跳了出去。 也该着贾英雄倒霉,这一推,正巧拍在银针上,“噗”两根银针又是齐齐深入半寸,贾爷“妈呀”一声,疼得一蹦三尺高。 甄乐儿也发觉失手,急忙将贾英雄搀住,细语柔声道:“疼不疼?” 贾英雄明明疼得龇牙咧嘴,黄豆粒大小的汗珠子顺着面颊一滴滴往下流,可英雄好汉怎能说疼,硬是抬头挺胸道:“不疼!” 甄乐儿莞尔一笑,道:“我帮你把银针取出来!”说着,点中银针附近几处穴道,将银针取出。 贾英雄百毒不侵,此时除了剧毒令得他肚腹中翻江倒海之外,倒是也没有多少影响,自己也能将银针取出,可恋爱中的人原本就是要腻歪,谁拿不动个勺子,提不动双筷子,拧不开个瓶盖,怎地还非要别人代劳?也是一般道理。 他感觉甄乐儿那柔柔的小手隔着薄衫划过自己的胸膛,鸡皮疙瘩一路火星带闪电跟着冒了出来,他后悔得恨不得去死,她的小嘴,一准比她的小手还要软,怎地一开始就没啃下去!怎地刚才就不能勇敢一点!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薄雾升起,月光变得迷离,一切仿佛仿佛笼罩了一层醉人的光晕,花香草香参杂其间,变得更加浓郁。 月未变,星未变,人未变,心情却变了,两人不动,不语,似乎只愿陶醉在眼前这一刻的静谧中。 良久,贾英雄打破了这美妙的沉寂,道:“你怎么回来了?” 甄乐儿面色略略有些阴沉,似是想起了昨晚的不快,道:“我来找小青。” 贾英雄的脸色也变得尴尬,道:“小青跟我大哥他们走了!” “啊?那我的包袱呢?”甄乐儿道。 “应该是小青带走了。”贾英雄道。 “他们去了哪里?”甄乐儿道。 “应该是奔着临安方向去,现在哪里却不知道!”贾英雄道。 甄乐儿点点头,随即又道:“那你怎么不去?” “我······”贾英雄微微一滞,略带伤感道:“我怕我大哥他们又要以死相逼······” “所以你就不管我死活?”甄乐儿道。 “不!”贾英雄双手齐摇,道:“我已经决定了,不再见他们,和你一起走!” 甄乐儿直如触电一般,愣住了,她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可这句话实在来得太过艰难,以至于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贾英雄见甄乐儿不语,以为她还在生气,忙道:“咱们这就走,好不好?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等时间长了,再把你爹娘,你大哥他们一起接过去······” 甄乐儿的眼眶又一次红润了,可女儿家的矜持,实在叫她无法立时答应下来,硬是违心道:“呸!谁要跟你一起走!” “啊?”贾英雄心中一痛,“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 甄乐儿看他傻乎乎的样子,恨不得上去踹一脚,再骂上一句“傻子”。 这时候,忽听门外一阵喧闹,接着王羽的声音传来,“兄弟,怎么样,那贼人抓住没有?” 其实,王羽这些人早就赶到了,只是没有贾英雄的信号,不敢贸然闯入,此时实在按捺不住,有心直接进去,又怕贼人施放暗器,才先问了这一句。 甄乐儿到底是女儿家,脸面比纸还薄,比黄金还金贵,昨天出了那样的事情,她怎好再与王羽相见,于是,压低声音,道:“我走了!” 贾英雄生怕甄乐儿一走,再无相见之日,有心陪她一起走,可想起已经答应王羽先去安庆,贾英雄这人虽然有种种不堪,却对义气和信用看得极重,略一踌躇,一把扯住她的胳膊,道:“我不许你走,明天咱们和王羽一起走!” 甄乐儿满脸娇羞,使劲挣脱,却终究无法逃离贾英雄的魔爪,道:“你快松手!” “就不!”贾英雄蛮横道。 甄乐儿气得跺脚,“你再不松手,我就咬舌自尽!”说着,u看书 ww.uukansu半吐丁香,作势欲咬。 “都他娘的学会以死相逼了!”贾英雄无可奈何,只有松手,道:“好,我松手!” 甄乐儿得脱魔掌,正欲离开。 贾英雄忽然想起甄乐儿回来的目的,忙道:“你是不是没银子了?” 甄乐儿脸色一红,她的银子一向由小青掌管,小青没了,她哪里还有银子! 这时候,王羽的声音再次响起,“兄弟,你再不说话,我们可就闯进来了?” 贾英雄正自烦躁,回头喝道:“等会!” “哦。”王羽老老实实答应一声,再无声响。 贾英雄又道:“你等我会,我去给你拿银子,千万走啊,一定等我回来,很快!” 甄乐儿见他这幅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微微点了点头。 第250章 至安庆 贾英雄如遇大赦,一个起落,跃出院外。 王羽以及以众弟子正不耐烦,忽然见贾英雄出现,王羽还没来得及询问缘由,一名弟子失声叫道:“师叔,你的头怎么肿得好像猪头一样?莫不是贼人武功高强,你不是人家对手?” 一名眼尖的弟子也发现端倪,道:“师叔,你的衣裳怎么还有血迹,难道是中了贼人的暗器?” 贾英雄哪里来得及解释,张嘴对王羽道:“大哥,给我五千两银子!” 这时候,又有一名弟子嘴快舌长,道:“师叔,那贼人如此厉害,不仅打伤你,还敢向勒索你不成?” 贾英雄想也不想,挥手一个嘴巴,将那小子抽飞出去。 五千两银子,绝不是个小数目,若是旁人,王羽至少也要询问缘由,可面对贾英雄,他连犹豫也没犹豫,道:“现银还是银票?” “银票带着方便,要银票!”贾英雄道。 王羽点头,对一旁的小虎道:“去找你师娘要五千两银子的银票。” 小虎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等待的时候,众人自然少不得询问院中情况,贾英雄开始还吱吱唔唔胡诌两句,后来实在编不出来,索性把脸沉下去,众人便不敢再问。 王羽武功虽不高强,却老于世故,他见贾英雄神情焦躁,片刻难安,目光还不时向院中观瞧,又联想到这里是甄乐儿的住处,答案不言而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道:“兄弟,银票虽然带着方便,可用起来麻烦,我看还是要带些散碎银子才好!” “大哥,说得有理。”贾英雄拍着脑袋,转向一众徒弟道:“来来来,把你们身上的银子都交出来!” 这些徒弟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师叔有命,谁敢违抗,一个个摸出钱袋,把银子尽数上缴,若是之前,这些小子们或许攒不下几两银子,可前几天王羽刚刚拿出五千两银子分与他们,最少的,也分了百余两,正是手头阔绰的时候,最后凑在一起,竟有二百多两。 贾英雄也不客气,挑了一个最精致的钱袋,把银子装了起来,临了还来了一句,“你们记好数,回头找你们师父要!” 王羽哈哈一笑,也不介意。 时间不大,小虎将银票取来,双手递给贾英雄。 贾英雄接过,连话也来不及说,跳进院子。 放下一众弟子如何议论不提,贾英雄将银票,钱袋一起交给甄乐儿。 甄乐儿一看银票,又颠了颠钱袋,惊讶道:“这么多!” 贾英雄摇着手道:“不多,不多,我和王羽相识的时间毕竟还短,不好意思多要,这点银子你省着点用,万一不够,就只管写信来跟他要!” 甄乐儿从没见过贾英雄这么一副絮絮叨叨的样子,觉得又是可爱,又是感动,几乎忍不住就留下来,只是女儿家毕竟是女儿家,若是就这么留下来,自己不是也显得太好糊弄了?以后在一起,他会不会看轻自己? 脑补着种种恶果,甄乐儿狠下心肠,道:“好了,我要走了!” “等等!”贾英雄又道。 “还有什么事?”甄乐儿故意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贾英雄心肝一颤,话到嘴边,又临时变了口风,道:“你身上的香味怎么变了,我险些没认出来!” 甄乐儿皱了皱鼻子,得意道:“知道你狗鼻子灵,怕你找到我!” 贾英雄见甄乐儿这幅样子,似乎心情并不是太差,仗着胆子道:“要不你也别让我找了,就等上一天,咱们一起走!” 甄乐儿佯怒道:“你再说,银子我也不要了!” 贾英雄急忙摆手,道:“好好好,不说,不说,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去临安,我也好找你啊。” 甄乐儿略一思忖,点了点头。 贾英雄顺杆爬,又道:“那你走哪条路?” 甄乐儿眼睛一瞪,道:“干嘛要告诉你?” 贾英雄道:“我怕你有事······” “呸!乌鸦嘴!会不会说话,你才有事!”甄乐儿道。 贾英雄装模作样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道:“是,我是乌鸦嘴,你既然不说,我说,我和王顺要去安庆,我想,我想······你不如也奔着安庆方向去······” 甄乐儿哪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说了句“知道了”,已是羞得满脸绯红,片刻也不敢停留,身形一纵,腾空而起,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贾英雄望着甄乐儿离去的方向,心里不免泛起了寻思,“‘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她到底去还是不去?说话也不说明白!” 他又在原地站了一阵,胡乱编了一套瞎话,就说是一个寻常小贼,家中老母重病,要银子救命,自以为这个瞎话天衣无缝,拉开院门,将瞎话说了一遍,众人才散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王羽带上几样荆南特产,和贾英雄各乘坐骑,向安庆行进。 一路上,贾英雄担心撞见魏胜等人,不敢和王羽并行,而是落后五六里路,一边走,他也一路注意甄乐儿的动静,却没有遇上,贾爷心中越发不安,那婆娘不会拿了银子就闪人了吧? 荆南距离安庆七百多里路,马虎这些日子不断恢复,日行三五百里不在话下,王羽的坐骑是一匹青背枣骝驹,也是千里挑一的良驹,七百里的路程,若是两匹马放开跑,至多两天便能赶至,只是由于有些地方道路崎岖,多耽搁了半天,第三天巳时将过,进了安庆府。 安庆府也是一处极繁华热闹的所在,二人牵着马进城,王羽在前带路,沿着十字大街走了一阵,转入一条胡同,两侧尽是高大院墙,青堂瓦舍,显然,住在这里的都不是寻常百姓人家。 王羽指了指前方右手边正中间一座院子,道:“兄弟,那里就是我师父的武馆,为兄有一事相求,还望兄弟应允。” 这几天,贾英雄吃着人家,喝着人家,以后还要仰仗人家带路,嘴软,手短占齐了,哪里还有个犹豫,当即道:“大哥有话便说。” 王羽咽了口唾沫,似乎是显得有些迟疑。 贾英雄催促道:“大哥,说啊,到底怎么了?” 王羽“哎”了一声,道:“兄弟,不怕你见笑,我师父他老人家有些脸酸,说话也不中听,若是有不入耳的地方,还望你多多担待一二,切莫与老人家争执······” “就这?”贾英雄哈哈一笑,道:“大哥放心,进了家门,我就是哑巴,聋子,行不行?” 王羽又道:“还有我那九师弟,自小就是个惹是生非,目中无人的主······” 贾英雄知道,这个九师弟就是独臂神拳杨安的独生子杨大鹏,一路上没少听王羽提起,在王羽的嘴里,这小子天资不弱,年纪轻轻便有一身好功夫,再加上老爹颇有些威名,师兄弟又多,没人敢招惹,素来是横行无忌,就连官府,因为偶尔遇到棘手的案子,也要仰仗杨安出手相助,顺理成章的对这位少爷羔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杨大鹏就成了安庆一霸,说出名字,比他老爹还要响亮几分。 贾英雄左右也不在这里长待,随口道:“放心,我不和他一般见识便是。” 王羽这才放心,拍了拍贾英雄肩头,兄弟二人一起来到院子门前,广亮大门,门前两座大石狮子,极其威武,只是右边这只狮子少了半边脑袋,看起来有些古怪。 两名二十一二岁的精壮小伙,一身青衣,黑色千层底布鞋,高挽着袖面,一左一右站在门旁,一见王羽,忙上前行礼。 王羽生意人和善,笑着将两人搀起,一人接过马匹缰绳,另一人笑着寒暄。 王羽笑着说了两句,道:“老人家在不在?” 其中一人脸色一苦,道:“在是在,不过,六叔,我觉着你今天还是别去了。” 贾英雄听王羽说过,他们师兄弟里,他排行第六,这两人看来应该比他晚一辈,故而以“六叔”相称。 王羽担心家中出事,恨不得肋生双翅,怎么愿意耽搁,忙道:“怎么?” “还不是那爷俩,吵了几天了,这狮子头就是老爷子前两天一拳打坏的!”那人指着缺了半个脑袋的石狮子道。 “好大的气性。”贾英雄道。 那人不知贾英雄是什么身份,也不敢胡乱接话。 “老九又惹老人家生气了?”王羽道。 那人鼻子抽了抽,道:“可不是!” “为什么?”王羽道。 “因为青云擂,九叔吵着要去打擂,说是要扬名立万,老爷子死活不让去,一来二去的也就吵起来了!”那人道。 王羽着实纠结,他知道自己师父脾气古怪,心情好的时候,说什么都好,心情不好的时候,uu看书 .uukanshuco天王老子也不给面子,自己这时候进去,八成要吃个闭门羹,可又不敢耽搁,只好硬着头皮道:“你还是进去通报一声吧。”说着,从腰间掏出几两散碎银子,塞进那人手中。 那人推让一番,到底还是收下,转身进去通报。 时间不大,那人从院中走出。 王羽赶忙道:“怎么样?” 那人道:“老爷子在正堂等您,不过,六叔,你可小心些,老爷子刚才可骂人了!” “骂谁?”王羽道。 “骂你!” “为什么?”王羽小心翼翼道。 “老爷子说你在这里练了十几年的功夫,向来也没通传过,现在是长本事了,知道回来显摆规矩了!”那人道。 王羽面露苦笑,叫上贾英雄一起,走入院中。 第251章 刁难 院子里,当中一条青色石板路,直达花厅,两旁是黄土地,轧得结结实实,两排兵器架子列在两旁,刀枪棍棒应有尽有,东西墙上皆有一道侧门,直通两院。 这里原本是三户人家,随着弟子徒孙的增多,杨安又将两旁院落买下,作为练武场,不时有声响传来,贾英雄转头看去,就见不少棒小伙子正自着枪弄棒,好不热闹,只是看这架势尽是些寻常武艺,其实想想也不怪,真正的精髓不是人人都得传授,天分,人品缺一不可。 这时,西边院子正在监督弟子练武的一名中年人看到二人,急忙走了过来。 这人三十五六岁,中上等身材,短衣襟小打扮,收拾得紧趁利落,看起来不像武师,倒像是寻常的农夫,这人来到近前,笑着道:“老六,你怎么来了?” “三哥,我来看看师父和各位师兄弟,顺便还有点事情求他老人家帮忙!”王羽拱手道。 那人看了眼贾英雄,道:“这位是?” 王羽一拍脑门,道:“看我这脑子,这是我新近结拜的兄弟,贾······” “咳咳。”贾英雄生怕王羽说漏嘴,急忙提醒。 王羽微微一顿,接着道:“贾富贵,这是我三师兄,陈祥泰。” 贾英雄与陈祥泰互相拱手见礼。 聊了一阵,陈祥泰拉着王羽来到东边的院中,一名中年人正带着二十多名小伙子练功,这人也是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微微有些发胖,黝黑的面皮,不苟言笑,看起来不似陈祥泰一般好接触。 王羽急忙上前行礼,又替贾英雄引荐。 通过介绍,贾英雄得知,这人是王羽的四师兄魏康明。 师兄弟三人久别重逢,自是一肚子话要说,却到底不敢叫师父久等,一起来到正堂屋。 屋中最前面一张长条几,下面上首的太师椅上,一名身形高大的老者端然稳坐,左臂衣袖空空荡荡,不用问也知道,必然就是独臂神拳杨安,他六十岁上下的年纪,满头银发,两条利剑眉斜插鬓角,双目炯炯有神,鼻梁高耸,一张阔口,下巴上花白短胡,条条透肉,根根透风,好一副威风凛凛的武人相貌。 下面垂手站着三人,一个四十左右岁,中等身材,相貌温和,一个年龄与王羽相仿,是个精壮汉子,最后一人二十二三岁的年纪,白面无须,眉宇之间倒是有几分清秀,只是眼睛好像长在下巴上,看人的时候总也昂着头,一副任谁也不放在眼中的样子,旁人认不出,可一见这幅倨傲神情,贾英雄就可以百分之百确认,这小子必然就是那个混世魔王杨大鹏。 一进屋,王羽纳头便拜,“老人家在上,弟子给您磕头了!” 贾英雄也不敢失了礼数,跟着拜倒。 杨安一肚子火,正是看谁也不顺眼,哼了一声,道:“原来是王馆主,老朽哪里敢受你一拜!” 王羽心里发苦,嘴上道:“老人家传艺之恩,重如山岳,弟子俗事缠身,无法常常拜望,还请老人家宽宥!” 那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跟着劝道:“师父,老六一路赶来,也是辛苦,再说还有外客在场,您老人家要是责备,也先叫他起来。” “外客?”杨安扫了贾英雄一眼,道:“一个后生小子,难道我老人家还当不得他一跪?” 贾英雄心里暗骂,“这老东西,简直是人气不通,混账透顶!” 中年人苦笑道:“师父,您老人家德高望重,自然当得,却也要体谅老六他们一路辛苦不是?” 杨安这才叫王羽起来。 王羽爬起来之后,双手将礼物呈上,同时还有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人都说“吃人家最软,拿人家手短”,杨安却是不然,用手指夹起银票,嗤嗤冷笑道:“一出手就是五千两,王馆主果然是出息了!” 王羽后悔不迭,看来今天真不该触这个霉头,陪着笑脸,又说了两句。 杨安道:“这些日子你小子的名头可是不小,荆南地广人稠,能人辈出,那些前辈高人尚自不敢出头,你小子哪来这么大胆?再说,你跟我练武十几年,你那几下子,虽不差,也算不得高明,你就是有这么大胆子,又哪来这么大能耐?莫非是你小子已经另投他人,有人背后给你撑腰!” 荆南,安庆两地不算太远,多有武林中人往来,杨安自也听闻王羽的事迹,以他对徒弟的了解,王羽绝然没有如此能耐,唯一的解释就是改换门庭,而改换门庭又是江湖大忌,因此,说到后来,变得声色俱厉。 王羽双腿一软,再次跪倒,道:“师父在上,弟子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啊!” 杨安这才点头,道:“我觉着你也没这么大胆子,起来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王羽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从地上爬起,将贾英雄拉到身前,道:“师父,这是贾富贵,是弟子新近结拜的兄弟,都是仰仗他,弟子才能闯出今日这些局面。” “什么!”杨安虎目圆睁,满脸不可置信。 周围五名师兄弟也是个个惊诧莫名,在他们看来,贾英雄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又高又瘦,脸上惨白一片,跟个病痨鬼似的,哪怕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功,又能有多大本事?岂知,贾英雄修为之高深,早已做到神光内敛,若非修为与他相当,或者高于他,绝难察觉。 杨安哪会将贾英雄放在眼里,微微一寻思,道:“老六,都说人走时气马走镖,骆驼单走罗锅桥,这是该着你小子走大运,没遇到硬茬,才侥幸闯出这些名号!” 贾英雄听这话,心里暗暗啐了一口,“这老头莫不是吃饲料长大的,不会说人话?” 若是别的,王羽绝不敢反驳,可牵扯到贾英雄,他便不能沉默了,因为若没有贾英雄,此时他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武师,哪能有今日这般荣耀,忙道:“师父,我这位兄弟武艺确实高深莫测,我们刚刚结识之时,我和四名弟子联手也制不住一名淫贼,却被他一招击退!” 这句话杨安听来,颇不是滋味,话说“名师出高徒”,王羽这番话,岂不是说自己不如这小子的师父,对贾英雄道:“小子,你师从何人?” 这一路上,贾英雄已经想明白了,既然自己已经打算和甄乐儿私奔,何必再为师门抹黑,于是道:“无门无派。”有心再来上一句“自学成才”,想了想,觉得还是低调些好,便省了下来。 杨安冲冲大怒,对王羽道:“一个无门无派的小子能有什么本事,王羽,我看这些年你小子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王羽左右为难,自己对师父还有事相求,再争下去,必然师徒不睦,可若是不替贾英雄辩白清楚,又觉得对不起兄弟。 在他左右危难之际,贾英雄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再说了,反正自己也不在这里多待,何必招惹是非。 这一下,王羽对贾英雄的感激,更是多了一重。 杨安见贾英雄连争辩也不敢,以为是被自己说中,自惭形愧,哼了一声,对王羽道:“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不会是单单拜望我这个老头子吧?” 王羽咽了口唾沫,躬身道:“师父,您老人家法眼如炬,弟子这次前来,确实有事相求!” “怎么样,我就知道这小子没这么大的孝心!”杨安对一旁那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说完,又转向王羽,道:“说说吧,什么事,收了你的礼,总要给你办点事才是!” 王羽道:“师父,弟子想请您老人家去荆南坐镇!” “哈哈!”杨安一笑,道:“是不是那些老东西找你麻烦了?” 王羽默默点头,u看书 .uukansucm 同时从怀里取出几封书信,双手送到杨安面前,道:“师父,这就是他们写给弟子的信。” 杨安接在手中,逐一展看,越看眉头越是紧蹙,将信递给那名四十岁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看了两封之后,又传给陈祥泰,略一寻思,便道:“师父,这些人先前不敢出头,是怕得罪人,这一点倒是情有可原,不过眼见局面稳定,又跳出来打压老六,这就未免说不过去了!” “人都说好狗护三邻,这些人连狗也不如,只知做缩头乌龟,实在可恨!”杨安一巴掌拍在桌上,眨眼间便拿定主意,道:“老大,你留在这里看家,其余人去收拾行李,随我去荆南,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胆子,连咱们爷们也敢欺负!” 那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点了点头,其余人皆是个个面露喜色,就连一直昂着头的杨大鹏也是一脸兴奋。 王羽忽然道:“师父,子弟还有一事相求。” 杨安道:“说!” 王羽道:“师父,您看看手下这些人里,有谁知道去临安的路径,挑出一人,替我这位兄弟带路,他要赶去临安。” “啥?这小子去临安?”杨大鹏急急转头看向贾英雄,道:“你去临安做什么!” 贾英雄来不及编瞎话,莫非跟人家说自己是去找一位姑娘,然后打算跟这位姑娘私奔么? 杨大鹏眼睛一亮,道:“我明白了,你是去打青云擂,是也不是?” 第252章 奇葩父子 贾英雄无奈,只好胡乱点头,算是承认了。 杨大鹏就像是闻着血腥味的鲨鱼,看见绝世美女的色狼,双目灼灼,放出两道豪光来,指着贾英雄,对杨安道:“爹,这病痨鬼都敢去打青云擂,你凭啥不让我去?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替咱们老杨家增光露脸,你怎么就不答应,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露脸,露脸!当年你爹我要不是争强好胜,怎么会断了一条胳膊·······”杨安忽而抬手指向贾英雄,道:“这小子无门无派,丢也丢他自己的人,即便被人打死了,也就是一卷草席,干净利索,你能跟他一样,你可是咱们老杨家千顷地的一根苗,万一有个好歹,我怎么跟你娘交代!” 接着,他又对贾英雄道:“小子,你毕竟帮了王羽一把,我老人家就劝你一句,这青云擂不是个好去处,还是找个地方好好练功才是正道,别一天到晚净想着扬名立万,要是这般容易,‘大侠’二字未免也太不值钱了!” 贾英雄算是看明白了,这老头并不是坏人,就是不会说人话,也懒得和他动气,摇了摇头,不言语。 “嘿!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也罢,也罢,自己找死,谁也劝不了,我就还你个人情!”说着,杨安一转头,对中年人道:“去对老张头吩咐一声,要他准备准备,出趟远门,带这小子去临安。” “是。”中年人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杨安摆了摆手,对众人道:“好了,你们也都赶紧去准备吧,一个时辰之后,咱们就出发。” “是。”众人答应一声,纷纷告退。 王羽难得来一趟,自然要拜见师母,对贾英雄说了一声,跟着杨安一起进了内堂。 贾英雄百无聊赖,找了张椅子坐下,将墨云斩立在一旁,有仆人奉上香茶,一边喝茶,一边等着那老张头。 一杯茶还没喝完,贾英雄就见杨大鹏吊儿郎当,晃悠着进了屋子,在他旁边椅子上大剌剌坐下。 杨大鹏故意用一种挑衅的眼光打量着贾英雄,其挑衅意味之强烈,绝非寻常人能够做到,一看便知必定是个惯于惹是生非的主。 贾英雄看出这小子修为虽不算弱,却也不过是刚刚突破至神觉初生之境,根基还有些不稳,若不是看在王羽的情面上,早就一巴掌抽飞了,当然,抽的时候还要小心些,不是怕抽不动,而是担心一个不小心,把人拍死! 杨大鹏盯得眼睛都酸了,见这人还是一动不动,只当是个草包,更是瞧不起,道:“小子,有句话你听没听说过?” 贾英雄一愣,道:“什么话?” “锤子虽小,实心的,纸马个大,却是纸糊的!” 贾英雄听得云山雾罩,道:“你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你小子长得跟个病痨鬼似的,这么大一把兵刃,压也把你压死了,一准是空心的,吓唬人的吧?”杨大鹏啐了一口,又道:“少爷我最看不惯你这种装腔作势,算什么东西,像你这户的,少爷历来是见一个打一个,今天你自己送上门,说不得了,是自己跪地下给少爷磕头赔罪呢,还是烦劳少爷动手?” 贾英雄当真是服了,老子不说人话,儿子混账透顶,这么一对奇葩父子,找遍天下也难寻啊,怎么就被自己碰上了,还是那句话,千不看,万不看,王羽的面子不能不给,翻了翻白眼,还是忍了下去。 “嘿!你小子还有脾气!看杨少爷不把黄子打出来!”说着,杨大鹏一跃而起,伸手向贾英雄脖子抓来。 贾英雄原也不是好脾气,能忍到这时候,已经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哪还能再忍,一把将墨云斩操起,向杨大鹏横着扔了过去,他也是怕把杨大鹏砸出个好歹,因此扔的时候并未灌注内力,只是平平一扔。 这一路上,未免惊世骇俗,也是为了修炼内功,贾英雄一直用内力压制墨云斩的寒气,即便此刻喝茶的时候,也是一手握住剑柄,因此就连杨安也并未察觉,更不用说杨大鹏了。 此时,失去内力的屏障,杨大鹏只觉一股寒气袭来,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内力仿佛被冻结一般,运转极其艰涩,又听得墨云斩挂动风声,显然分量不轻,绝不是空心的,不过杨大少爷心高气傲,哪里能躲,赶忙将另一条胳膊也伸了出去。 一声闷哼,杨大鹏双手将墨云斩接住,杨家的功夫尽在一对拳头上,因此双臂也是力道惊人,身子虽被带得一趔趄,却总算没有当场摔倒,然而,这墨云斩乃是寒铁所铸,寒气逼人,杨大鹏抱在手中,就仿佛抱着一块万年寒冰一样,仅仅片刻,便煎熬不住,这小子也是机灵,不说自己受不了,反说了一句“少爷不要你的礼”,又向贾英雄丢了回去。 贾英雄忍俊不禁,膀不动肩不摇,就连屁股下面的椅子也没有向后滑动一分,轻轻巧巧便接在手中,由此可见,他这一接,完全没有卸力,纯是靠力量硬抗。 直到这时候杨大鹏的内力才渐渐恢复,急忙运功驱散侵入体内的寒气。 贾英雄又将墨云斩立在一旁,低头喝茶。 半盏茶的功夫,杨大鹏将寒气完全驱散,若说这小子有什么好处,最大的一点就是服人,非要再说出第二个好处,便是脸皮厚,只见他前脚刚缓过劲来,后脚便一把拉起贾英雄的手,亲热得仿佛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大笑着道:“兄弟,打你一进屋,我就看你不是一般人,哈哈,果然被我看中了!” 贾英雄有些嫌弃的抽回手,不冷不热的笑了笑。 杨大鹏浑不在意,继续说道:“兄弟,咱们哥俩一见投缘,不如结拜为兄弟,你看如何?” 贾英雄扪心自问,自己的脸皮已不算薄,可跟这杨大鹏一比,至少还要差上十万八千里。 这时候,一名下人进来,发现杨大鹏也在,行了个礼,道:“少爷,您也在,老爷叫你们去饭堂用饭。” “知道了!”杨大鹏不耐烦点了点头,一转脸,又是满脸堆笑对贾英雄道:“走吧,兄弟,咱们去吃饭。” 贾英雄原不打算在这里停留,可那老张头迟迟不现身,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吃顿饭,于是点点头,算是应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杨大鹏自来熟,搂住贾英雄的肩膀,一起向饭堂走去。 等他们走进饭堂的时候,其他人都到了,看到这幅情形,都是一脸的愕然,他们知道杨大鹏的性子,历来眼高于顶,怎么会和这个贾富贵如此亲近? 杨安扫了杨大鹏一眼,道:“你收拾好了没有?吃完饭咱们就出发。” “没收拾!”杨大鹏回答得干脆利索。 一众师兄弟心里都是一紧,“得,这爷俩又要开始了!” 果然,杨安将筷子一扔,喝道:“小兔崽子,老子说话你是没听到,还是皮子又痒了!” 杨大鹏针锋相对,寸步不让,道:“我的皮子既没痒,你说的话我也听到了!” “那你小子就是找揍!”说着,杨安站了起来。 众人急忙起身相劝。 杨大鹏根本不管老爹的反应,自顾自说道:“爹,实话跟您说,荆南我不去!” 那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赶忙接口道:“如此甚好!师父,我正担心一个人留下来,难免有不周之处,老六愿意留下来陪我,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听到这话,杨安的火气微微消了一些,正要开口询问,杨大鹏又出声了,“我也不留在这里,我要去临安,打青云擂!” “噗” “噗” “噗” 众人齐齐喷了出来,杨安一胳膊扫开众人,跃到杨大鹏面前,甩手就是一个嘴巴子,“啪”的一声,悦耳清脆,打完觉得不解气,反手又是一个,嘴里还骂道:“小兔崽子,老子说不许你去,你就不许去,再敢说,我就打断你的腿!” 杨大鹏挨了两个嘴巴子,连眼睛也不眨,道:“爹,这事你说得不算,我已经和我结拜兄弟商量好了!” 贾英雄的心里没来由一颤,转头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杨大鹏。 杨安气得笑了,uu看书ww.ukanshu.c指着杨大鹏,道:“好小子,把你兄弟叫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神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他!”杨大鹏抬手指向贾英雄。 此时此刻,贾英雄有一种杀人的冲动,他见过的混账也不少,可似混账到杨大鹏这种程度的,却是生平仅见,极度恼怒之下,就连辩解也忘了,只是气得浑身颤抖。 所有人一起看向贾英雄,目光中有疑惑,也有愤怒。 王羽更是焦急不已,这些日子,他对贾英雄有所了解,知道自己这位结拜兄弟确实有些混不吝,这一点和杨大鹏倒有几分相似,若说贾英雄做出这样的事情,他还真不意外,只是,如此一来,岂不是就要得罪师父,这还得了! 杨安盯着贾英雄看了半晌,咬牙切齿道:“好小子,你竟然背地里捣鬼!” “哪个捣鬼了!”说着,贾英雄转向杨大鹏,喝道:“杨大鹏,我问你,谁和你结拜了!” 第253章 老江湖 杨大鹏见贾英雄这一副神情,又想起那一身高深莫测的修为,心下不禁一颤,然而,他打定主意要在青云擂扬名立万,仗着胆子道:“方才我不说要跟你结拜了?” 贾英雄怒道:“那我可曾答应?” “你也没说不答应啊!”杨大鹏振振有词道。 “好好好!”贾英雄气得头晕目眩,隐隐有走火入魔的征兆,这种感觉,自邱韵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体会过,此刻重温,他只想一巴掌拍死杨大鹏才解恨,可王羽的面子不能不顾,忍了再忍,忍了再忍,最后指着杨大鹏骂道:“杨大鹏,老子饶你最后一次,你以后要是再敢惹我,老子谁的面子也不给!” 这句话一半是说给杨大鹏,另一半是说给王羽。 杨安也不傻,从两人的对话里已经听出苗头,知道这件事情纯粹是杨大鹏顺风扯旗,无中生有,正打算就此罢休的时候,不料,贾英雄突然说出一句“老子”,当即就不乐意了,一张老脸阴沉得如同墨染,指着贾英雄道:“小兔崽子,你是谁老子!” 王羽一听这话,就知道要遭,无力感由心头升起,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愤愤然嘀咕道:“打吧,打吧,我也不劝了!” 贾英雄自也察觉到失言,可他原就不是好脾气,忍了这么半天,已经到了极限,而这爷俩一对混蛋,还再不依不饶,咄咄逼人,哪里还按捺得住,瞪着眼回道:“老子就骂杨大鹏,你爱怎地怎地!” 杨安冷笑道:“哈哈!小兔崽子,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竟而还敢口出狂言,今天要是不教训教训你,你还真当我们老杨家人好欺负,我·····” 贾英雄怒火中烧,哪有功夫听他白活,打断道:“老东西,少要倚老卖老,打得过是教训人,打不过就是自己挨揍,当心你的老胳膊老腿!” 一众徒弟原本还想劝上两句,可眼见贾英雄越说越离谱,也来了火气,魏康明袖子一撸,道:“小子,你欺人太甚,教训你用不着我师父出手,魏某人陪你过两招!” “你们一起上,贾爷也不在乎,走,走,到外面打!”说完,贾英雄一甩袖子,当先迈步出了饭堂。 杨大鹏看出事情闹大,反倒老实了,小心翼翼跟在最后面。 魏康明脚下十字站立,双手握拳,一拳横于面门,一拳藏于肘下,道:“请了!” 贾英雄就这么懒洋洋站着,道:“动手吧!” 魏康明呼喝一声,脚下急进,上面一拳横扫贾英雄面门,下面一拳击向小腹。 贾英雄连动也不动,周身真气陡然爆出。 “轰”魏康明只觉好像被滔天巨浪拍中,全无抵挡之力,顷刻间便被轰飞出去,落地之后,一连滚出老远。 一招,甚至连一招也算不上,众人惊骇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明明是亲眼所见,却仍觉得难以置信,师兄弟同堂学艺多年,比手足兄弟还要亲近,生怕魏康明出现危险,赶忙冲了过去。 王羽看了贾英雄一眼,似是要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只是一跺脚,也跑向魏康明。 此时的魏康明双目紧闭,面如薄纸,呼吸也停住了,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先是试了试鼻息,接着运转内功,在魏康明身上连拍几下,却仍是与死人一般,没有任何反应,不禁悲从中来,对杨安叫道:“师父,老四死了!” “什么!”杨安在看到贾英雄出手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走了眼,正自思虑对策的时候,却出现这等变故,暴怒之下,一声大喝,“小子,我要你赔命!” 贾英雄满脸鄙夷道:“哪个要他性命,只是闭住几处穴道而已,有本事你把穴道解开,不过,只是一盏茶的功夫,要不你这徒弟可是要武功尽废了!” 这就是贾爷的长进之处,虽然心中恨得要命,手底下还是留了分寸,只是将其震退,不过,他又担心这些人看不出自己的厉害,仍旧一味纠缠,故而用内力将魏康明几处穴道封住。 其实,连同杨安算在内,贾英雄就没一个看在眼中,在他看来,真正的武林高人绝不会混迹于市井的,所谓的“独臂神拳”也是徒有其名而已,到时候他解不开穴道,还是要求助自己,不仅这段仇怨揭过,还要记自己一个人情,岂不是一举两得? 杨安将信将疑,身形一闪,来到魏康明近前,手掌落在魏康明前胸,将内力送入,查探之后,点头道:“老四没死,只是被封住穴道。” 中年人道:“封住穴道?可我试了几种手法······” “那是你功力不够!”杨安道。 贾英雄得意至极,道:“老头,怎么样,能不能解开?要是不行,就求贾爷,贾爷可是胸怀宽大,不计前嫌!” 这又是贾英雄不够老练的地方,若是他一句话不说,等人家求他再出手,这是他不计前嫌,可他说出这番话,就显得是在挟恩图报了。 杨安哼了一声,催动掌力,在魏康明前胸连续拍击数次,站了起来。 贾英雄只道这是杨安无计可施,恼羞成怒,正待出言询问是不是需要烦劳自己出手相助,不料,魏康明竟然转醒过来,目光茫然四下一看,在几名师兄弟的搀扶下,缓缓站起,看向贾英雄,面色阴晴不定,似是有恨,又有畏惧。 贾英雄眨巴眨巴眼,他傻了,这不对啊,这不是正常套路,首先便是惊讶于杨安的修为,其次,魏康明这些人应该是对自己感恩戴德才是,现在不仅狐狸没抓到,还惹得一身骚,哪里说理去! 杨安如何看不出贾英雄手下留情,年纪轻轻修为便不弱于自己,假以时日还了得,似这等人物,自不愿得罪,回头瞪了魏康明一眼,喝道:“混账!若非贾少侠手下留情,你小子焉有命在,还不道谢!” 魏康明也非憨傻之人,只是众目睽睽之下被打飞,颜面无存,微微一滞,到底不敢违抗师命,双手抱拳道:“多谢贾少侠手下留情!” 贾英雄觉得这句话简直是在抽自己大嘴巴,自己把人家打飞了,还要人家道谢,走遍天下也找不出这样的道理啊! 这便是老江湖的高明之处,一句话便令形势逆转,其实想想也不怪,杨安若是当真如他先前表现一般混账,早不知死了多少次,哪里还能活到今天,只是因为之前贾英雄没有表现出足以令他正视的实力而已。 眼见贾英雄仍是一动不动,杨安又道:“怎么,贾小子,你还觉得不解恨,非要老夫给你赔不是么?” 一句话,大家风范显露无疑。 贾英雄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人家如此礼遇,他反倒不知所措了,忙不迭摆手道:“不······不······哎呀,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反正······反正你是我大哥的师父,我听你的就是!” “哈哈!”杨安爽朗一笑,道:“好,听我的就好,走,咱们先去吃饭。” 王羽眼见双方前嫌尽释,更是大喜,一把搂住贾英雄肩头,笑着向饭堂走去。 这一番座次与之前不同,贾英雄和那名四十岁的中年人一左一右坐在杨安身边,原本的菜肴撤去,杨安吩咐人重新排摆酒宴。 杨安命王羽重新为众人相互引荐。 一番介绍下来,贾英雄知道那名中年人名叫温成,是大师兄,陈祥泰是老三,魏康明是老四,至于老二,老五,老七,老八这几人和王羽一般,都已自立门户,由于诸事缠身,两三年才回来拜望一次师父师娘,平时逢年过节,只是叫人送来金银礼物,当然,并不是说这几人不孝顺,而是无奈之举,那时候交通不便,往来动辄一两个月的时间,实在兼顾不暇。 由于出了刚才那一档子事情,众人多少有些不自在,尤其魏康明更是低头不语。 杨安看在眼中,道:“老四,你可还是不服?” 魏康明道:“师父,弟子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贾英雄过意不去,可他原也不是善于言辞之人,想要劝说两句,又不知该如何开口,u看书 wuuknsh.co 急得抓耳挠腮。 杨安对贾英雄道:“贾小子,老四自八岁起跟我学艺,从未离开过半步,今日却为你所败,心中受创不小,你该如何赔我?” “这······这······”贾英雄更是面红耳赤,无有答对。 杨安哈哈一笑,道:“我有一个办法,你听是不听?” “老人家请讲。”贾英雄满心歉疚,忙不迭道。 杨安看了王羽一眼,道:“左右你已经和老六结拜,不如把这几个不成器的东西一起算进去,重新结拜一次,这样,老四就是败给自己兄弟,也不算丢人,你看如何?” 败于外人之手,这是仇恨,败于自己兄弟之手,那就是兄弟之间的玩闹,因此,江湖中人化解仇怨,也多用结拜之法。 当然,除此之外,杨安还有别的心思,他已然看出贾英雄潜力非凡,自己的徒弟,儿子与他结拜,多了个依仗不说,自己脸上也有光! 第254章 第7次结拜 杨大鹏不待众人反应,第一个跳了起来,道:“对,我爹说得对,大家伙结拜之后,都是兄弟,还有什么丢人,你说是不,四哥?” 魏康明脸色微微有些涨红,既是感动师父对自己的关怀,同时,也有些激动,试想以贾英雄的年龄和修为,假以时日必然成为江湖中首屈一指的人物,自己能与这样的人结拜,那是莫大的荣耀! 贾英雄倒是有些顾虑,他已经下定决心和甄乐儿私奔,到时候必然为人所不齿,若是与这些人结拜,岂不是连累人家? 众人见贾英雄不说话,满脸的喜色渐渐消散,只道是他瞧不上自己这些人武功低微。 王羽毕竟与贾英雄亲近一步,忍不住道:“兄弟,你还顾虑什么,大家都等你一句话!” 贾英雄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默默叹息一声,道:“各位,实不相瞒,我怕连累大伙!” “连累?”杨安微微一愣。 “我本命不叫贾富贵,乃是朝廷二十万两通缉的要犯贾英雄!”贾英雄实在不愿累及师门,只好用自己的另一重身份说事,希望这些人知难而退。 “什么!”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杨大鹏更是心中激动,一个不小心,从椅子上摔下来,扒拉得杯盘碗盏摔落一地,好不狼狈! “哈哈,你就是贾英雄,哈哈!”杨安扶须大笑,笑得畅快淋漓,忽的看向一众弟子,道:“你们怕不怕被他连累?” “龟孙才怕!”杨大鹏还没从地上爬起来,便抢着道。 温成一贯平和,此时也不禁心中激荡,道:“师父,似贾兄弟这等有胆有识的人物,我们攀也攀不上,求也求不来,怎会怕被连累!” 杨安满意点头,对贾英雄道:“贾小子,你看到了?还有什么顾虑?” 见众人出于至诚,贾英雄也颇为感动,道:“既如此,晚辈再无顾虑,情愿与诸位兄长结拜!” “好好好,现在老夫就为你们主盟!”杨安说着,又对温成道:“老大,你去叫人张罗!” “是!”温成答应一声,转身退下。 时间不大,供桌,香烛等物便准备妥当,叙过年齿之后,兄弟六人在杨安的主持之下,开始结拜。 拜天拜地,拜兄长,拜师尊,结拜之后,众人只觉得亲近无比,先前那一丝丝的芥蒂也随之消失不见。 重新落座之后,众人按年龄,挨个向杨安敬酒。 杨安老怀大慰,来者不拒,很快便已有了几分酒意,醉眼迷离之间,看向杨大鹏,道:“小子,你可知我为何我不叫你去打青云擂?” 杨大鹏道:“你不是怕我出事!” 众人似是看出师父似是有话要说,也不再交谈,一起看了过去。 杨安叹息一声,道:“你们这几个小子,可知道其实你们还有一个师叔?” 众人一起摇头,杨安对过往之事绝口不提,众人自也不知。 杨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抹了一把嘴唇,目光中渐渐显出追忆之色,道:“你们师叔名叫杨万山······” 温成等人一直跟在杨安身边,未曾闯荡江湖,并无甚反应,贾英雄却是心中一动,总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忽然惊叫道:“卧梅山庄的四庄主‘梅花判官’杨万山?他有个儿子叫杨旭,是不是?” “不错。”杨安先是点点头,在他看来,自己那位兄弟这些年声名显赫,听说他的名字,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不过,紧接着便是一愣,因为杨旭并未在江湖上闯出什么名堂,按说外人应该不知道才是,而贾英雄却说了出来,足以证明他与杨万山一家至少有些交集才是,忍不住道:“贾贤侄,你如何知晓我侄儿的名字!” 贾英雄一拍大腿,道:“我说你们爷俩怎的如此······”说到一半,急急停住。 原本他是想说“我说你们爷俩怎地如此混账,原来和黄眉小子是一家”,可又觉得这话实在无礼,忙改口道:“前些日子杨旭和夏侯兄弟一起去梁泉县,叫我一起去青云擂。” 说完,他即便后悔,这越说越多,用不了多大会,必然把自己的底细全盘托出,同时,他也感觉到当初夏侯兄弟与杨旭所说不假,江湖之中果然是盘根错节,谁能想到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者,竟然和鼎鼎大名的杨万山是亲兄弟! 杨安又是叹息一声,道:“当年,我们兄弟二人一起拜在逍遥叟纪坤老人家门下,学艺十余年,同堂几十名师兄弟,数我武艺最强,老人家也对我高看一眼,传授我一套《望月拳谱》,本指望我继承衣钵,只是那时候我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一心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不顾老人家和师兄弟们的挽留,毅然决然下山闯荡······”说到这里,他停住话头,扫了杨大鹏一眼。 杨大鹏这次没有反驳。 贾英雄方才还纳闷,杨安即便是杨万山的兄长又如何,武功又不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哪来这么高深修为,竟能冲破自己的内力,解开魏康明的穴道,原来哥俩还是一师之徒,他虽既没听说过什么逍遥叟,也没见过杨万山到底有多厉害,然而在江湖上闯出偌大的名头,必然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杨安又道:“初闯江湖之时,我仗着老人家传授的一身艺业,四处与人好勇斗狠,侥幸并无败绩,更是不将旁人放在眼中,后来,终于有一次,在荆南遇到一人,人家原本无意与我为敌,只是我骄纵惯了,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屡屡逼迫,最后将那人逼得急了,一剑将我左臂斩下······” 到底是父子连心,师徒天性,杨大鹏等人凝眉立目,纷纷呼喝。 “爹,那人是谁?孩儿替你报仇!” “对,师父,那人是谁!” “报仇?”杨安凄凉一笑,道:“你们这些痴儿,咱们和人家哪里来的仇,不仅没仇,还有恩!” “爹,你老糊涂了,他把你胳膊砍断,哪来的恩!”杨大鹏愤然道。 杨安道:“开始的时候,我也恨,可是又无颜面回师门求助,自己找了一处地方,一边治疗伤势,一边苦练武艺,只是心中恨意滔天,越来越是偏激,一次练功不慎,走火入魔,岌岌有性命之危······” “啊!”众人虽明知杨安必然度过此次劫难,可仍旧仍不住心中一揪。 杨安道:“我师父了解我的脾气秉性,因此在我下山不久,也便暗中跟随,及时出手相救,我才留得一条性命。” 杨大鹏忽的以掌击案,怒道:“我师爷也是不明事理,你被人斩断手臂之时,他怎不出手?” 杨安并不责骂,只是继续说道:“当时我也是心中激愤,出言责备,可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师父始终一字不说,直到我彻底康复的时候,才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杨大鹏道。 “若是没有这一条手臂的教训,以我的性子,早晚连命也要丢了!”杨安微微出神,又道:“说完这句话,老人家即便飘身而去,当时我只剩一条手臂,怕被人笑话,便在这里安顿下来,可心中仍是不知悔改,怨天尤人,一则是记恨斩断我手臂那人,另外,也是埋怨师父他老人家不早早对我规劝,或者干脆将我强留在山上,可日子久了,慢慢也就明白了······” 说到这里,他又端起酒杯,温成赶忙将酒倒满,杨安一饮而尽,道:“其实,所有的埋怨,都是我穷途末路之际,替自己找的借口而已,以我当时的性子,即便师父他老人家强行将我留在山上,我也会想办法逃下来,不栽这一个跟头,绝对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若是继续胡闹下去,一旦招惹到了不得的人物,可不仅仅是一条手臂,连这条命也留不下!” “这些道理我虽然想明白,却也再无颜面返回师门,便开了这间武馆,招收门徒,后来听说万山的名声渐渐响了起来,后来又与三位兄弟一起,创建了卧梅山庄,更是后悔年轻时候的莽撞。” “爹,那你怎么不去找我二叔?我想他也一定想你啊!”杨大鹏道。 杨安只是苦笑着摇头,看书 w.uuansu 一语不发,说到底他仍未放弃自己的骄傲,兄弟俩身份天差地别,他哪有脸面相见? 师兄弟几人相视默然,谁也没想到师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却又能怪谁呢! 杨大鹏见老爹如此一副神情,实在不忍再惹他伤心,道:“爹,要不青云擂我不去了。” 杨安看他一眼,道:“你甘心么?” 杨大鹏不愿说谎,缓缓摇头。 “哎。”杨安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我不许你出去,是怕你出了意外,可你生性如此,我若是一味强留你,只会适得其反,左右贾小子也要去临安,你就和他一道而行吧!” “爹,你说真的?真不阻止我去临安?”杨大鹏惊喜道。 贾英雄却是心中着恼,这老头连问也不问自己一声,就做了决定,到时候自己找到甄乐儿,这杨大鹏如何处置,可一时之间又实在找不到推辞的理由,只好见机行事了。 第255章 访客 杨安叮嘱道:“你们两个都是愣头青,我也不放心,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子管不了你一辈子,一路上,你们两个遇事需三思而后行,切记不可莽撞,不可强出头,明白么?” “爹,你放心,我们绝不惹事,再说,凭我······主要是我兄弟的武功,也出不了乱子!”杨大鹏拍着胸脯道。 杨安不理儿子,又转头看向贾英雄,道:“贾小子,你跟我说句实话,你现在到底是什么修为?”他终究还是不放心,要将贾英雄的底细打探清楚。 贾英雄想了想,认认真真道:“这个不太好说,我经历过一些变故使得修为暴涨,因而若是论到真气的精纯浑厚,比之寻常神觉初生顶峰略强一些,可若是说到对真气的操控,却差得太多,一多一少,勉强算是神觉初生顶峰吧。” “长江后浪推前浪,贾小子,以你的天资,机缘,只要戒骄戒躁,早早晚晚必然踏入神灵入体之境,不似老夫,苦修几十年才勉强达到神觉初生顶峰,此生也不过如此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杨安感慨道。 其实,杨安完全可以不必妄自菲薄,天下习武之人,如过江之鲤,能达到神觉初生之境的又有多少?贾英雄,方圆,心远,夏侯这些人,年纪轻轻便达到如此境界,看起来毫不费力,水到渠成,其实,苦修,机缘,天赋,心性缺一不可,而对于绝大多数习武之人来说,要将这些因素集于一身近乎是不可能! 贾英雄更不会显摆自己其实自练功开始还不到两年,他怕老头自卑死,只是敷衍着笑了笑。 一顿饭吃到这时候,也该散场了,众人都是一身酒气,天色也不早,只好再多耽搁一天,明日一早出发。 杨大鹏似乎是担心贾英雄一个人偷偷溜走,好像狗皮膏药一样,时时刻刻寸步不离,贾英雄急也不是,不急自己还烦,后悔不迭,忽而想起甄秀才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额的命好苦啊,额从一开始就不该来这个地方······” 到了掌灯时分,杨安又叫人来请贾英雄用饭,虽然刚刚吃完不久,可那顿饭算是午饭,到了晚饭时间不管饭,哪里是待客之道! 贾英雄在杨大鹏的监督护卫下,来到饭堂,又是一桌上上好酒席,贾爷一副好肚肠,来者不拒,一边吃,一边听着杨安的谆谆教诲。 杨老头实在是不放心,几句话翻来覆去说了多少遍,还是没个完。 众人正吃着,一名家丁匆匆走了进来,道:“老爷,有客来访。” 杨安恨不得抓紧一分一秒,将自己知道的东西,统统灌输进杨大鹏和贾英雄的脑子里,哪有功夫见客,道:“什么时辰了,还来人家串门,就说不在家!” “是!”家丁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可时间不大,这名家丁又回来了,站在门口,进也不敢进,退又不敢退。 温成见状,起身出了门,对这人道:“怎么回事?” 那名家丁知道自家少爷不靠谱,凡事老爷都交给这位大爷出面,自己总算把这烫手的山芋送了出去,松了口气,道:“大爷,是这样,来了一伙人,有男有女,个个相貌不凡,还都带着家伙,他们说与老爷是世交,若是老爷不在家,让他们在这里住着,等上三五天也行。” 温成微微有些不悦,道:“这些人怎地如此不懂礼数,你没问他们是什么人?” 那家丁委屈道:“问了,可是他们不说。” 温成道:“走,咱们去看看。” “是。”家丁答应一声,当先向大门行去。 来到门口,温成果见一行六人,四男两女站在门口,他这些年处理各处事务,颇为老练,笑着拱了拱手,道:“各位,有礼了!” 那几人纷纷还礼。 温成道:“几位此时前来,不知有何指教,家师今日不在家,几位有什么事,不如对在下说吧,等家师回来,在下一定回禀。” 这句话虽然说得客气,却已有逐客之意。 为首那人二十六七岁,中上等身材,白净面皮,长相虽然俊秀,却难掩一身武人豪气,背后背着一对鎏金短把凤头戟,一看便知绝非凡品,这人又拱了拱手,道:“在下初次闯荡江湖,不识高人,没请教阁下是?” 温成抱拳道:“客气,客气,在下温成,跟随老人家学艺二十多年,没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那人淡淡一笑,道:“在下徐辉,恕个罪说,家父是卧梅山庄大庄主徐承业,奉我四叔杨万山之命,前来看望老人家,我父亲他们老哥四个不日就要赶至。” 若是昨天来,温成还不至于有什么反应,今天才听说师父与卧梅山庄的关系,哪敢怠慢,可刚刚自己明明说过师父不在家,现在又该如何改口,略一思忖,道:“兄台,这样,你们在此稍等,在下之前一直在后院,不知前院动静,再去看看师父他老人家到底回来没有,片刻即回!”说完,也不待众人答复,急匆匆往里走。 他实在过于激动,连礼数也忘了,一进饭堂,便叫道:“师父,别吃了,赶紧去大门接客吧!” “混账!”杨安虎目一瞪,道:“老子说了今天不见客,谁叫你自作主张!” 温成急得跺脚,道:“师父,这客你不见不行!” 杨安知道自己这大徒弟素来稳重,此时如此一副样子,来人必非常人,道:“是谁?” “别人弟子没来得及问,带头那个是卧梅山庄大庄主徐承业的公子,徐辉,还说您老人家的兄弟,我师叔他们老哥四个不日也要来拜望。”温成一口气说完。 “唰”的一声,众人齐齐从椅子上站起,杨安急忙忙道:“走,走,走,都别吃了,随我去接客,贾小子,说你呢,别吃了!”话音未落,已然出了饭堂。 多年来,兄弟音讯断绝,无怪乎他如此激动。 贾英雄总觉得“接客”这两个字听得不入耳,跟在最后面,向大门走去。 徐辉等人一见打头是位老者,连问也不问,呼呼啦啦跪倒一地,有的叫“师叔”,有的叫“师伯”。 杨安见这一帮少男少女,不禁热泪盈眶,挨个搀扶。 前面这些人贾英雄倒是并未在意,只是当杨安扶起最后一名女子的时候,他忽然失声叫道:“怎么是你!” 那女子更是一脸不可置信,道:“怎么是你!” 王羽此时看了女子一眼,也叫了起来,“甄姑娘,你也在这儿!” 徐辉道:“怎么你们认识?” 三人闻言,都是一脸尴尬,谁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杨安道:“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屋再说。” 众人齐齐涌进正堂,杨安坐在上首,许谦等人各自落座,至于温成,贾英雄这些人侍立在杨安两侧。 方才在门前,只是简短一阵寒暄,还未来得及介绍,杨安只认识一个徐辉,便对对徐辉道:“徐小子,这几位都是谁?” 徐辉逐一为众人介绍,一名二十六七岁,身形略矮,面孔黝黑,下巴上留着三撇狗油胡的年轻人,名叫孙秉初,是二爷孙乾的公子,一名男子二十四五岁,中上等身材,背上背着两柄短枪,这人不仅相貌柔美,名字也是颇为女气,叫张玉岚,一旁一名女子,细高挑身材,相貌极为娇艳,腰缠一柄软藤枪,名叫张秀英,是张玉岚的姐姐,都是三爷张松涛的子女。 杨安对这些人虽然客气,可在心里真正在意的却是自己兄弟的孩子,他看到还有一名年轻人,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中等身材,不仅相貌出众,气质也极为儒雅,手提三尺青锋,又平添几分英武之气,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杨旭,不待徐辉介绍,便道:“这小子一定是万山的孩子了吧,叫······叫杨旭!”说着,就要从椅子上站起来。 老爷子过于激动,他就不想想,贾英雄认识杨旭,这人若是杨旭,贾英雄能不打个招呼。 徐辉和那名年轻人都是一窘,uu看书 uuknshu.co徐辉道:“老人家,这不是我老兄弟,这位是点苍派的高足宋清明,我们半路相遇,结伴而行!” 宋清明站起来,一躬到地,道:“晚辈宋清明见过前辈!” 贾英雄听到“点苍派”三个字,心里就是一动,因为他还记得,肖曼青就是被点苍派的掌门王泰中耽误了半生,当然,师父混蛋,徒弟未必如此,可贾英雄原也不是讲理的人,先入为主,就对这位宋清明有了些偏见。 杨安略显尴尬的笑了笑,还了个礼。 徐辉解释道:“大伯,前些日子我们跟随几位老人家拜访青城山,我那老兄弟性子急,和青城派的高足夏侯昆仲一起赶去梁泉县拜访一位贾英雄,贾少侠······” 贾英雄一听这话,就知道要遭。 果然,杨安自觉刚才当着这些晚辈丢了一次人,这次说什么也要找回来,故作深沉道:“徐小子,你知道那位贾少侠现在在何处?” 第256章 跟踪 徐辉微微一愣,不明白杨安何故有此一问,老老实实摇头,道:“这个晚辈不知。” “这小子就是贾英雄。”杨安伸手指向贾英雄,接着道:“他和我徒儿是结拜兄弟,赶去临安的路上,知道我老人家隐居在这里,特意赶来拜望!” 杨安这话半真半假,目的不外是替自己保留面子,说到底,他现在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武师,不论身份,地位远远无法和“梅花四友”相提并论,可他又是个骄傲的人,不愿显得低人一等,同时,他也是吃准了贾英雄不会点破,这就是江湖阅历和人生经验。 贾英雄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在对杨老头极度的鄙夷之中,评价又多了一条,“碎嘴子”,也不管自己乐不乐意,就瞎说,不过,他也看出来了,有杨老头在旁,自己的老底是绝对藏不住了,只好不尴不尬的笑了笑。 徐辉几人闻言,尽是惊愕,此时的贾英雄神光内敛,看起来好似个病痨鬼,他们先前还真没注意,此时听说竟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贾英雄贾少侠,赶忙一起行礼。 这些人都是名门高足,礼数自然周到,徐辉又道:“贾兄弟,不知张真人近况如何?我们这些人总是听家中老人提起,却一直未能当面聆听教诲,实在遗憾。” 杨安这些人从未听贾英雄提起过师门,此时一起用询问的目光向他看去。 贾英雄想骂娘,想打人,可此情此景,他想做的一件也做不了,手足无措之间,先是用手抹了把头发,接着又抓了抓耳朵,最后才双手抱拳,耷拉在胸前,好像狗乞食一样,微微晃了晃,道:“挺好,挺好!” 说完,他仍是觉得憋屈,又补上一句,“牙口好,吃嘛嘛香,腿脚利索,爬山不歇脚!” 徐辉等人虽然觉得这话古怪,却也不好多问,忽然,张秀英指着甄乐儿道:“怪不得你和甄家妹子相识,我们救下她的时候,她就说要来安庆找你!” 甄乐儿俏脸一红,深深垂下。 此言一出,一股八卦的氛围立时弥漫而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有些戏谑的看着贾英雄,当然,王羽除外,只是他也不敢说多。 这便是当局者和旁观者的区别,在杨安这些人眼里,甄乐儿既然在此,就说明已经度过危险,于是重点就成了“她来安庆是找贾英雄”,甚至在众人交错的目光中,还透出这样的意味: “莫非这位甄姑娘是贾英雄的红颜知己?” “两人年龄相仿,贾兄弟是难得一见的少年侠客,甄姑娘也是万里挑一的绝色佳人,正所谓郎才女貌,倒也是般配。” “可为何没听贾兄弟提起过?” “你懂啥,年轻人面皮薄!” “也可能是贾兄弟一心向武,自觉年纪还小,暂时不考虑儿女之情吧,可女儿家受不了相思之苦,便一路找来!” “哈哈,那可就要苦了这位甄姑娘了,不如咱们从中帮帮忙,成全了这段良缘!” 而这句话在贾英雄听来,却不啻一声炸雷,他在意的是“救下”两个字,这说明甄乐儿必然遇到了危险,他将甄乐儿视若珍宝,哪能容许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立时就炸毛了,也顾不上什么场合,身形一闪,便已来到甄乐儿近前,道:“你怎么了?谁要伤你?” 在场这些人,不论是徐辉,还是杨安,都是头一次见贾英雄全力施为,除了杨安之外,其余人根本看不出他如何动转,只觉眼前一花,便已跨过两丈多的距离,这份修为,比之家中长辈,也是分好不弱啊! 甄乐儿到底是女儿家,事情又有些羞人,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叫她如何说得出口。 张秀英却是个爽利人,冲着贾英雄道:“这事不好说,等回头再叫甄家妹子告诉你!” 贾英雄哪里等得了,回身对杨安道:“老爷子,我们先下去了。” 杨安也不阻拦,点了点头。 贾英雄转向向外走,甄乐儿满面娇羞,连头也不敢抬,跟着出了厅房。 谁也未曾发现,就在甄乐儿离开的时候,宋清明眼睛里一丝异芒一闪而过。 徐辉是个稳重的脾气,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好说不好听,对张秀英道:“妹子,你也跟着过去看看。” 张秀英不傻,明白徐辉的意思,点点头,起身对杨安道:“老人家,那晚辈先告退。” “去吧,去吧。”杨安点点头。 贾英雄心里带着火,一路气冲冲回了房间,甄乐儿也不知为何,就觉得好像做错了事一样,难得低眉顺眼跟着后面,连椅子也是小心翼翼坐了一半。 “怎么回事,他们说救你,是什么意思?”贾英雄道。 话音未落,张秀英已然走了进来,见这阵仗,嗤嗤一笑,道:“好一个夫为妻纲,乐儿妹子,男人可不能这么惯着,还未进门尚且如此,进了门可有你的受了!” 甄乐儿更是无地自容,羞涩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贾英雄没好气瞪了她一眼,道:“你跟着进来做什么!” “怎么?贾少侠,你是打算说些不可为外人道的话,还是做些不可为外人道的事?”张秀英巧笑嫣然道。 贾英雄历来不善言辞,被挤兑得气恼,无言反驳,哼了一声,连理也不理,转头看向甄乐儿,见她如此一副样子,心中又觉不忍,语气放缓不少,道:“到底怎么回事?” 甄乐儿低低声音道:“我被人盯上了。” “谁?”贾英雄道。 “不知道。”甄乐儿摇着头。 “他盯你做什么?”贾英雄又道。 甄乐儿沉默,不过连耳朵都红了。 贾英雄关心则乱,见甄乐儿不语,更是着恼,焦急道:“你说话啊!” 张秀英实在看不下去,道:“我说你这人好不晓事,男人盯女人,你说能做什么,这种话你叫他一个女孩子怎么说得出口!” 贾英雄怒火中烧,“啪”的一声,一巴掌将面前茶几拍得粉碎。 张秀英此时才想起面前这人虽有些名声,却是杀人无数,气恼起来,多杀自己一个也不算什么,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贾英雄自也不是冲她,只是听说有人敢打甄乐儿的主意,心中愤怒至极,忽而,他看到甄乐儿一身女儿装,便道:“你说你臭美什么,你若是一身男儿装,哪个男人会打你主意!” “我当时就是男儿装,后来被秀英姐姐他们救下,一路同行不便,才换的女儿装!”甄乐儿原指望找到贾英雄,他会好言宽慰,没想到却是一味责备,越想越委屈,眼睛里也泛起了泪花。 贾英雄最看不得她哭,一颗心立时就疼了起来,慌乱道:“你别哭,别哭,我是担心你,我错了,错了,行不行?” 甄乐儿一哭便再也收不住,当真好似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贾英雄无奈,只得使出杀手锏,道:“别哭了,我错了,我打我,行不行?你看着啊······”说着,巴掌举起,对着自己的脸颊抽了起来。 “啪······啪······”耳刮子清脆,响亮。 张秀英傻了,觉得这贾少侠似乎和传闻中简直判若两人,这么一个货,貌似除了武功高些,简直和一个臭无赖没什么区别,哪里像夏侯兄弟说的什么侠肝义胆,机智百变啊,看来传言还是不可信! 夏侯兄弟所说,确有些夸大,不过,也不是毫无根据,在幽冥教中,贾英雄豁出命去,替甄乐儿挡住了那一掌,足见侠肝义胆,再者说,当时被幽冥鬼卒四处围追堵截,也是贾英雄第一个想起脱去自己衣裳,换上幽冥鬼卒的装扮,这也算是机灵百变,当然,至于贾爷那些混不吝的做派,在夏侯兄弟看来,好朋友要给好朋友面子,这种腌臜事情,不提也罢。 贾爷抽得诚心诚意,实实在在,不一会脸颊便红肿起来。 甄乐儿看得心疼,终于按捺不住,红着眼带着浓浓的鼻音道:“好了,好了,秀英姐姐在这里,也不怕被人家笑话!” “好好好,u看书 .uukanshu 那就不抽了!”贾英雄揉着腮帮子,道:“你说说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甄乐儿抹了把眼睛,道:“那天我离开荆南,一路上就觉得好像有人跟踪我,天亮之后,我专拣人多的地方走,倒是没事,晚上我怕那人再出现,不敢走夜路,就找了家客栈住下,不过,我也多了个心眼······” 在贾英雄眼里,甄乐儿总是傻乎乎的,实在不信她能想出什么高明的主意,忍不住道:“就你还能多出个心眼?” 甄乐儿当即就不乐了,嗔怪道:“你什么意思!” 张秀英咳嗽一声,道:“还有我在这里,打情骂俏等我走了再说!” 甄乐儿俏脸一红,道:“我吹熄蜡烛之后,将窗子打开,坐在窗棂上,我想万一要是有坏人进来,我可以悄悄逃走!” 贾英雄心里好笑,暗道:“果然,以大脚婆娘的智慧,也就能想出这么个主意了!” 第257章 还不是太高兴 甄乐儿道:“约莫三更天左右,就在我困得不行的时候,忽然听到屋顶上有脚步声,接着瓦片被人揭开,一根细细的竹管从屋顶探下,我猜测是迷香,不敢停留,转身就跑,那人也极为机警,立时便察觉了,一路追我······” 贾英雄怒火中烧,想起作案的手法,道:“那人是不是一身浓香,还参杂着一股狐臭味?” 甄乐儿和张秀英都是一愣,齐声道:“你怎么知道!” 贾英雄道:“错不了,一定是荆南那淫贼,可惜那天叫他跑了,后来呢,后来又怎样?” 甄乐儿道:“我一路飞逃,那人紧追,他的轻功不如我,可功力比我深,开始的时候,距离越拉越远,可后来我内力不济,就被他追上,出言轻薄,我气恼不过,用银针打他,却被他尽数躲过······” 这倒不是甄乐儿施放银针的手法不高明,那人灭口同伴的时候,用得是毒针,必然也是精通此道之人,又功力占优,自然易于闪避。 “他······他没把你怎样吧?”贾英雄气得简直要炸了,若是那人在场,他必将那人碎尸万段。 “没有,幸好这时候,秀英姐姐他们到了,将那名淫贼赶走!”甄乐儿红着脸低低声音说完,又满是感激的看了张秀英一眼。 贾英雄浑浊之中也有些好处,其中一点便是知错就改,想起先前对恩人的态度,实在不妥,抱拳,道:“秀英姐,先前我态度不好,你不要见怪!” 张秀英乃是爽朗之人,浑不在意摆了摆手,道:“只是可惜,让那淫贼逃了!” “你们这么多人,怎么会让他跑了?”贾英雄道。 他说话实在不惹人喜,若是一般人又要生气了,好在张秀英不是寻常女子,道:“我们这些人围着他,眼看就要抓住,谁料他突然放出暗器,宋大哥被他暗器所伤,又说暗器有毒,我们担心时间长了,毒性蔓延开来,危及性命,再说当时深夜之间,视线不便,追下去,说不定也要被其暗算,便只好任其离去,不过,现在想想也有些后悔,不知还有多少少妇长女要被其所害!” 贾英雄点了点头,忽然察觉到话里的毛病,道:“不,不是少妇长女,是男子,那人有龙阳之癖,要不,他怎会追着乐儿呢?” 这是贾英雄第一次当真人面叫她“乐儿”,甄乐儿又是羞,又是甜,之前的小小不快瞬间抛诸脑后。 张秀英满脸愕然,道:“他对乐儿妹子一口一个‘小娘子’,怎会有龙阳之癖!” “小娘子?”贾英雄微微愣了愣,不过旋即又觉得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有龙阳之癖的人,有攻有受,受的一方,不就是“小娘子”么?想到这里,他理所当然道:“你别忘了,当时乐儿身着男装!” 张秀英失笑道:“女儿家无论如何装扮,言行举止难免露出女儿之态,再说我乐儿妹子一身体香,藏也藏不住,采花盗柳的淫贼目光毒辣得很,绝对瞒不过他们!” 贾英雄想想也是,甄乐儿即便为了躲避自己,不用那种似麝非麝的药水洗手,也浑身香喷喷的,不过,随即他更是懊悔不迭,在他看来,大老爷们失了身,纵然心里难免留下阴影,却到底不至于寻死觅活,而女儿家就不一样了,尤其在那个时候,女子名节重于性命,注定要被人嫌弃,想要再嫁也难,结果不是出家,就是孤苦一生。 越想越恼,再加上先入为主,贾英雄便将矛头对准宋清明,恨恨道:“都怪那个宋清明!” 张秀英秀眉一挑,似是有些不快,甄乐儿看在眼中,赶忙道:“怎么能怪宋少侠,他是好人!” 当真张秀英的面,贾英雄不愿提起肖曼青与点苍派的恩怨,只好道:“还不是他没本事,又强出头,否则一准将那淫贼拿下了!” 张秀英哼了一声,道:“这叫什么话!且不说那淫贼施放暗器手法高明,叫人难以防备,即便是宋大哥真是武功不济,危难之际却敢挺身而出,更足以见得其侠义胸怀!” 贾英雄撇着嘴,道:“你救了乐儿一次,我欠你一个人情,不和你争!” 张秀英没想到贾英雄混账得如此坦率,哭笑不得,也不再多说。 沉默一阵,贾英雄道:“那个淫贼终究要想办法除掉,不能任由他胡作非为!” 张秀英点头,道:“确实!我们商议过,既然他一路跟踪乐儿妹子,便不会轻易放弃,说不定此时正化装改扮跟在咱们周围,只要小心留意,或许也能发现他的行踪。” 贾英雄点头。 张秀英在这里,贾英雄和甄乐儿有许多话,不好说,只是随意说了些路上的见闻。 过了一阵,杨安请他们去饭堂用饭,三人一起走去。 酒席上,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贾英雄却是别有心事,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和这些人混在一起,必须要想办法,尽快带着甄乐儿离开才是,于是,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对甄乐儿使了个颜色,自己先一步出了屋子,躲在阴暗处等着。 时间不大,甄乐儿也走了出来,不敢声张,探头探脑,向四处找寻。 俗话说,“风流茶说合,就是色媒人”,这一天,贾英雄确实喝了不少酒,此时夜静更深,冰轮高悬,又有一句话叫“冰肌玉骨占精华,况在花前月下”,贾英雄看到甄乐儿小心翼翼的样子,只觉可爱无比,好像有一只小手,在自己的心上挠啊挠,越搔越痒,越痒越搔,终于按捺不住,好像春天里最最灵巧的猫儿,一步窜到她身前。 甄乐儿冷不防有人突然出现,骇得一激灵,却发现是贾英雄,刚要松口气。 贾爷吸取了上次动作不流畅的教训,根本不给甄乐儿反应的时间,出手如电,一手扳住甄乐儿肩头,一手托住小腿,也不见他如何用力,轻轻巧巧横抱在胸前,接着身形一闪,又跃到角落里,为了使动作流畅自然,看起来更富美感,他还特意在空中转了两圈,营造出一种衣袂飘飘的氛围。 甄乐儿哪里看不出贾英雄是要作怪,一阵面红耳热,接着又是一阵骨麻筋酥,好像要融化了一样,可是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念头,想看看这人到底会不会欺负自己,于是,努力睁开迷离的眼睛,向上看去。 贾英雄双脚落地,顾不得狂跳犹如万马蹦腾的心脏,片刻不停,低头就向那张红彤彤,软绵绵的小嘴落去,忽然,他察觉到甄乐儿目光灼灼直直盯着自己,不觉一顿,可一转念,肉到嘴边,哪有不吃的道理,厚着脸皮又凑近两分。 不过,甄乐儿那一双弯弯的美目实在太明,太亮,简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照得他脸皮生疼,照得他内心龌龊无所遁形,就在他已经能嗅到甄乐儿鼻息之中兰芷一般的清香的时候,终于还是停住了。 甄乐儿故意阴冷着声音,道:“你想做什么!” “我······我······”贾英雄暗恼,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阵阵体香又成了一只小手,越痒越搔,越搔越痒,贾英雄有心来个不管不顾,又怕万一惹恼了甄乐儿,她再来个消失,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只得拼命抵抗着地心引力,把头扬了起来,又把甄乐儿放在地上。 甄乐儿笑了,一双弯弯的笑眼就像弯弯的月牙儿,那是满足浓烈到极处变作甜蜜,甜蜜又悄悄流进了心里,他到底没有不顾自己的感受,欺负自己! 贾英雄耷拉着一张脸,原本又瘦又长的脸此刻更是长了三分,活脱一张马脸,没好气道:“你笑什么!” “怎么,你还不让人家笑了!”甄乐儿笑得更灿烂了。 贾英雄道:“谁不让你笑了?可是你能不能让我也笑笑?” 甄乐儿道:“那你说,你怎样才能笑?” “这个······”此时此刻,uu看书 .uukanhu.co 贾英雄无比羡慕那些诗人,一句“我想和你一起起床”就把龌龊变成了浪漫,当然,他也明白,现在他要敢说这句话,无论多浪漫,都会被甄乐儿打死! 其实,贾爷是个单纯的人,在他心里压根就没有“一起起床”的念头,他只是想“亲个嘴”,借此证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然而,以贾爷有限的墨水,实在想不出该用怎么样的一个词语,或者一句话代替“亲嘴”这两个字,好半天,无限萧索,落寞涌上心头,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算了吧,我高兴不了!” 怎料,甄乐儿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接着便满面羞红,却强自做出一副镇定神态,道:“你现在高兴了吧?” 原来,从地狱到天堂,就是一个“亲嘴”的距离,贾英雄高兴了,这最起码证明了甄乐儿对他的态度不是! 可紧接着,又印证了一句话,“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又不满足起来,那张红红的小嘴,究竟有多软,有多甜,或许是由于脸皮太厚的缘故,贾爷没感觉出来,于是,腆着一张大脸道:“有点高兴了,还不是太高兴!” 第258章 私奔计划搁浅 女孩家能做出这种举动,已经算是大胆,却没想到这人竟还不满足,甄乐儿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道:“你还想怎样?” 贾爷此时只沉醉于自己的幻想之中,全然没有留意甄乐儿的神情,指了指自己另半边脸,道:“这边也来一下,我就真正高兴了!” 甄乐儿冷笑道:“那你闭上眼睛。” “好!”贾英雄忙不迭把眼睛闭上。 旋即,“啪”的一声脆响,在他刚刚指过的半张脸上响起。 贾英雄立时惊醒,捂着脸,愕然道:“你······” 甄乐儿拍了拍手,道:“现在高兴了吧?” 好在这次贾爷的脑袋足够灵光,忙道:“高兴了!” “有多高兴?” “特别特别高兴!” “还想不想更高兴?” 贾英雄连摇头带摆手,“不想了,不想了!” “是实话?” “是,是!” “还收拾不了你!”甄乐儿这才满意,道:“说吧,你叫我出来什么事?” 贾英雄小心翼翼瞅了一眼饭堂大门的方向,才道:“咱们走吧?” 甄乐儿怎么会不明白这个“走”的意思,脸上的神采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愁苦之色,低低声音道:“怎么这么着急?”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姑娘,内心里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同时,也充满了不安和恐惧,她可以爱一个人,可以为一个人奋不顾身,却不敢就此而决定两人的一生。 这倒不是说她不如贾英雄爱得深,因为贾英雄是个个例,他原本就是穿越而来,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从一无所有,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兄弟之情,师徒之情虽也沉重,却只能牵绊他一时,还不足以牵绊他一世,大不了就当自己重新穿越一次呗! 贾英雄道:“还不着急?再不着急,就走不了了!你想想,到了临安,尤其还有这么一大帮人跟着,不知要见到多少熟人,到时候,咱们俩的关系想瞒也瞒不住,不知还要惹出多大的波澜!” 甄乐儿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实在拿不定主意,垂着头不说话。 贾英雄见状,心中不由得一阵慌乱,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甄乐儿脱口而出,道:“不,我不后悔!”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走?”贾英雄咄咄逼人。 “我······我怕。”甄乐儿道。 “你怕什么!”贾英雄焦急道。 甄乐儿略略踌躇,道:“我怕······万一咱们在一起了,被魏大哥,方圆他们找到,到时候怎么办?” 贾英雄不是没想过这件事情,他为自己找的借口是“天下之大,想找两个人谈何容易”,于是,断然道:“不可能,他们找不到咱们!” 这句话似是说给甄乐儿,其实,何尝不是说于他自己听! “我是说万一!”甄乐儿猛然抬头,一双眼睛又明又亮,直视贾英雄。 贾英雄从这双眼睛里看出了坚定,他知道她绝不会退让,可他本身也不是深谋远虑的性子,想来走一步看一步,哪里来得万全之法!他唯一能告诉甄乐儿的,便是“即使被发现了,也不会弃她而去”,可那恐怖的师门惩罚,一旦自己成了废人,还有什么能力照顾她? 因此,这句话在脑袋里转了几圈,贾英雄也说不出口。 甄乐儿见他不说话,心里先是一阵轻松,随即又是一阵羞愧,因为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这个“万一”究竟是真正的原因,还是仅仅只是一个“不走”的借口! 其实,不是不爱,只是爱得代价太过沉重,无力支付而已,这岂不就是年轻人最最常见的悲哀? 这种时候,总要有一个人妥协,于是,贾英雄开口了,“好吧,咱们去临安。” 听到这句话,甄乐儿的心里陡然变得无比慌乱,两手抓住贾英雄的胳膊,道:“你什么意思?” 贾英雄只当自己实在妥协,并未多想,道:“没意思。” “没意思是什么意思?”甄乐儿渐渐恢复了自己刁蛮的本性。 贾英雄虽没有丈二,却一样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道:“是你说不想走!” “我是说不想走,却没说可以不负责任!”甄乐儿道。 在她的心里,虽然不愿私奔,可两人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自然不能半途而废,而是要想办法继续下去。 贾英雄却是一根直肠子通到底,哪里听得明白,道:“负责任?” 甄乐儿以为他应该明白,眼下揣着明白装糊涂分明是在耍笑自己,不禁怒道:“呸!马脸贼,你装什么糊涂!” 贾英雄想了想,试探着道:“你是说因为你抽了我的脸,所以要负责任?”说着,他下意识用右手摸了摸刚才被抽过的面颊,觉得没什么要紧,空闲的左手轻轻摇了摇,道:“没事,反正你抽得也不疼!” “你气死我了!”甄乐儿狠狠跺了跺脚,转身就走。 贾英雄的右手划过面颊,落在后脑勺上,挠了挠,又挠了挠,还是不懂,自己明明是顺着她说,怎地又生气了,“女人啊,哎······” 只记埋怨前夜月,相看,不管人愁独自圆。 月亮不仅不管人愁独自圆,也不管人愁自生自落,清晨的薄雾散去,光辉笼罩大地,新的一天开始了。 早早的,武馆里便是一片忙乱,杨安临时做出决定,他留在安庆,等着杨万山等人,只留下温成,处理一些日常事务,至于陈祥泰,魏康明二人带着所有的门人弟子,一起跟着王羽返回荆南。 对于这个决定,王羽也能理解,自己的事情虽然重要,可师父兄弟二人也是几十年未见,能叫两位师兄带着所有门人弟子一起跟自己去荆南,足见对自己的爱护了。 一行人用罢早饭,即便启程,分手之际,王羽与众人一一作别,最后抓住贾英雄的手,又是一阵叮嘱,他知道贾英雄囊空如洗,还塞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这才跨马扬鞭,扬长而去。 贾英雄这些人重新返回武馆。 贾英雄难得悠闲,在屋里练功,此时,他也想开了,既然甄乐儿不打算和他私奔,那便只有走一步看一步,若是天可怜见,成全了这段姻缘,自是最好,实在不行,那······哎,还是好好练功吧! 其余众人,要么练功,要么闲谈,倒也是自得其乐,唯有杨大鹏一人上蹿下跳,没有片刻安生,这也不怪他,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硬是被他爹关在一座城里二十多年,好容易吐了口,他只觉浑身上下好像生了蛆一样,哪里坐得住。 杨安看在眼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晚饭之后,他特意将徐辉,贾英雄叫来,商议他们这些人的去留,之所以要商议,是因为在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里,只有留客款待,哪有着急送人的道理! 好在有杨万山这一层关系,徐辉这些人算是杨安的侄子辈,老杨头只是将杨大鹏的状态简单一说,又委婉表达了一下,生怕耽误这些人参加青云擂的态度。 而徐辉这些人也是第一次离开家门,闯荡江湖,巴不得早一天赶去临安。 两方一拍即合,商议的结果,就是徐辉做出牺牲,陪着杨安留在这里,毕竟杨安与徐继业这些人素未谋面,与杨万山也是几十年未见,若是有一个双方都熟悉的晚辈从中周旋,自是最好,其余人则是一起赶去临安。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杨安将这个结果宣布出来,杨大鹏一蹦三尺高,话音还未落地,已经从房间里取出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催促众人赶紧启程。 晌午,众人出离安庆府,向临安行去,由于马虎的存在,贾英雄一骑当先,其余人要么远远的走在前面,要么老老实实跟在后面,想要并行,那是不可能的! 一路走,u看书 .ukan 这些年轻人越发熟络,相互之间的了解也是越来越深。 贾英雄发现,孙秉初为人圆滑,不管什么人,官家差人也好,贩夫走卒也罢,他几句话便能打成一片,张秀英豪爽得令人发指,令男人汗颜,只是似乎老张家的英雄气都被她一个人占去,那个张玉岚反倒是不声不响,偶尔说句话,也是低声细语,好像生怕吓着人一样,没多久,贾英雄就替他改了个姓,正巧也姓“贾”,顺便又重新取了个名叫“娘们”! 这些人虽脾气秉性各有不同,却并不叫人讨厌,唯有那个宋清明,也不知是贾爷先入为主,还是他当真心细如发,能人所不能,他总觉得这个宋清明看起来风流俊秀,文采斐然,可实际上,却是败絮其中! 平安无事,一连过了三天,贾英雄越发感觉这个宋清明对甄乐儿不怀好意,在他的细心观察下,也掌握了不少证据,就像在某时某地,看到某一处美景,宋清明酸文假醋一番之后,总要来上一句,“各位以为如何?”,这句倒是不打紧,后面那句才要命,“甄姑娘,你说呢?”,每当吃到一种美味,他也是照方抓药,末了总要捎带上一句“甄姑娘,你说呢?” 第259章 不和 贾英雄几次三番把自己认为的证据说于甄乐儿,甄乐儿却不以为然,说这是因为卧梅山庄三人与宋清明早就相识,只有自己是个外来人,宋清明这是生怕她有被疏远的感觉,才特意如此,还说宋清明是什么仁人君子。 这个解释,倒也算是差强人意,可贾爷不爱听。 甄乐儿便语重心长开导他,叫他不必自卑,不必因为长得不如人家好看,文采没有人家风流,就故意挑刺。 贾爷哪里听得这话,反过来指责甄乐儿见色则迷,是非不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吵越凶,后来干脆不搭腔了。 张秀英这些人有意劝说,可贾爷和甄大小姐都不是认投的主,谁也不肯先低头,越闹越僵,众人眼见于此,也不好多说了。 在这种情形之下,宋清明更是彰显了他的坦荡胸襟,男儿本色,不仅对甄乐儿好言宽慰,还时常送些小礼物,也不知甄乐儿是为了与贾英雄怄气,故意为之,还是当真陶醉在宋清明的人格魅力之中,两人越走越近。 这番举动就连孙秉初这些人也看不过去,不过,一则这种事情外人不方便多说,二则宋清明是点苍派高足,而点苍派与卧梅山庄同在云南境内,同气连枝,不愿伤了和气,谁也不好多说。 到底还是张秀英,巾帼不让须眉,有一次实在忍不住,悄悄找到甄乐儿,询问她的主意,甄乐儿却说宋清明是真正的正人君子,从未对她说过一句多余的话,说山水,说见闻,都是见她心情不好开导她,最后甄乐儿还已有所指来了一句,“不是宋少侠不干净,而是某人脏心烂肺!” “某人”眼见甄乐儿一天天被那小白脸子迷得五迷三道,哪里按捺得住,可直接动手又说不过去,只得几次三番找由头打架,其间,他们的对话是这样的: “你瞅我干啥!”贾英雄道。 “贾兄为人仗义,在下仰慕已久,是以忍不住多看两眼!”宋清明一脸至诚道。 “你凭啥跟老子一样,穿蓝衫!”贾英雄道。 “贾兄,前天在下穿黑衣,你说看着别扭,昨天换白衣,你说丧气,在下只带了这三件衣裳!” “你凭啥走我前面,是不是纯心要我吃土!” “贾兄,方才在下跟在后面,你说在下居心不良,要暗算你,在下只有走在前面了!” 如此这般,贾英雄进一步,宋清明就退一步,不仅架没打成,还显得贾英雄胡搅蛮缠,心胸狭隘。 开始的时候,张秀英这些人同情贾英雄,毕竟“挖墙脚”这种事情,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不会被人待见,可几天下来,舆论一边倒向了宋清明,张秀英甚至说了这么一句话“我要是乐儿,我也选宋大哥”。 贾英雄又憋屈,又恼火,在白眼之中又度过两天,这一天晚上,众人在一间客栈安顿下来,用罢晚饭,甄乐儿主动找到他。 贾英雄明明心里欢喜,却故意耷拉着一张驴脸,道:“你不和小白脸子说话,还有功夫来找我?” 其实,开始的时候,甄乐儿是出于对宋清明的感激,毕竟人家为了救她,身中毒针,当然,在少女的小心思里,她也是希望借此叫贾英雄知道自己有多宝贝,然而,几天相处下来,她发现宋清明实在是个好人,言语周到,举止妥帖,贾英雄却总是说人家坏话,甚至屡屡挑衅,相比较下来,就显得太过幼稚。 甄乐儿虽不至于因此而移情别恋,却着实不快,不过,见到贾英雄日渐萎靡,她也是不忍,这才好意来找他,想要把事情说开,怎料这人一张嘴,就不说人话,有心发怒,强自忍了下来,道:“我不想和你吵!” 贾英雄就像一只刺猬,浑身是刺,嗤嗤冷笑道:“甄大小姐,你是没工夫跟我吵吧?” 甄乐儿又忍,道:“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其实······” “切!”贾英雄拖着长音,一副无赖相,道:“谁说我不舒坦,你哪只眼睛看我不舒坦,我不知道有多舒坦,舒坦得不得了!” 话说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风华正茂的甄大小姐,一忍,再忍,已经是极限了,当即一双笑眼便瞪了起来,喝道:“贾英雄,你这人怎么好赖不分!” 这句话真正是戳到了贾爷的肺管子上,一跃而起,怒目直视甄乐儿,道:“是我好赖不分,还是你有眼无珠,我就不明白了,那个小白脸子哪里好,你怎么就这么信他!” “宋大哥本就是好人,既没说过过分的话,更没做过过分的事,反倒是处处照顾我,我也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不相信人家!”甄乐儿道。 “你·······”贾英雄气得抓耳挠腮,狠狠跺脚,道:“你别忘了他师父做过什么样的事情!” “他师父是他师父,他是他,我方师侄人品端正,还不是教出了你这样的徒弟!”甄乐儿心直口快,不过,说完即便后悔了。 贾英雄无论如何没想到甄乐儿竟会说出这番话来,不可置信一般愣了半晌,才颤声道:“好啊,你终于说出实话来了,现在看不上我了,是不是!” 甄乐儿心中慌乱,忙道:“谁说看不上你了,我就是······” “就是什么!就是觉着宋清明比我好,是不是?” “贾英雄,你不要胡搅蛮缠!” “我胡搅蛮缠,还是你贪得无厌,人家送你东西,你就要,你是没见过,还是买不起!你喜欢什么,跟老子说,老子买给你便是,要他的做什么!”贾英雄道。 其一,要来的礼物,与主动送来的礼物到底不同;其二,之前的种种争吵,都是围绕着宋清明这个人如何,至多算是意见不合,可贾英雄这句话说出来,性质就变了,已经从怀疑宋清明,变成了质疑甄乐儿的人品。 甄乐儿怒极,想也不想,甩手一个耳光向贾英雄抽去。 贾英雄何等修为,反手将甄乐儿的手腕握在手中,道:“之前是让着你,你真当我躲不开么!” “你松手,松手,疼!”甄乐儿叫道。 贾英雄也是激愤之下,手中力道拿捏不住,此时发现当真用力不小,急忙松手,匆匆一瞥之下,他分明看到甄乐儿白莲藕一般的手臂上,留下了五道清晰的指印。 甄乐儿的眼睛也注意到手腕上的红印,疼倒在其次,关键是贾英雄对自己的看法,实在令她伤心,于是,不管不顾,踢打起来,一边打,一边还骂道:“狗崽子,你又打我,你又打我······” 贾英雄哪里还敢再逞雄风,只剩下抱头鼠窜的份,可心里又觉得憋屈,明明是她追着自己打,还恶人先告状!如果那不小心的一抓就能算打,她这么明目长大的打人,又算什么,谋杀亲夫么! 这便是男人和女人相处之道,无论两人再怎么吵,男人是决计不能动手的,不仅不能动手,哪怕是格挡,也要小心再小心,否则便会被恶人先告状,成了动手打女人的坏男人! 甄乐儿追打一阵,猛地停下,抱住被贾英雄抓过的手腕,在内心种种情绪的酝酿下,很快眼泪便溢出眼眶。 贾英雄最是见不得她哭,可心里又实在窝火,也不劝,就在一边站着看。 甄乐儿先是抽泣,可越抽越委屈,眨眼间便大雨滂沱起来,一边哭,还一边诉说自己的委屈,uu看书 ww.uknshu想来,这也算是女性同胞的特殊技能了吧。 但见她一副痛彻心扉,肝肠寸断,不胜悲怆的神情,控诉道:“贾英雄,我问你,哪次宋大哥买礼物,不是一份送给秀英姐姐,一份送给我,秀英姐姐收下了,你叫我怎好不收,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不堪的人······” 如果宋清明是无意为之,无话可说,若是有意为之,只能说他心机实在有够深沉,绝不是贾英雄,至少现在的贾英雄可比。 贾英雄不知该说什么,可若是不做表态,又显得好像真是自己错了,于是,低低哼了一声。 甄乐儿眼见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心里更是大恨,道:“我不活了,被人这么看轻,还活个什么劲,干脆死了算了!”说着,她站起来,脑袋对着墙壁就撞了过去。 一哭二闹三上吊,甄乐儿可谓是尽得其精髓! 贾英雄抢上两步,将甄乐儿抱住,道:“你有话好说,死什么!” 甄乐儿一边死命挣扎,一边道:“你冤枉我,我和你没话说······” 正这时候,房门被推开,张秀英这些人呼呼啦啦冲了进来,贾英雄和甄乐儿吵了这么半天,他们哪里能听不到,先前不进来,是担心两人脸面上抹不开,可眼见甄乐儿寻死觅活,哪里还能在坐视不理。 这就是年轻人毛躁的地方,老话说两口子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反倒是有了外人的参合,更容易把矛盾激化。 第260章 出走 五人分作三拨,张秀英安慰甄乐儿,孙秉初,杨大鹏以及“贾娘们”张玉岚指责贾英雄,宋清明却是站在门口,一脸怒色。 张秀英道:“妹子,你想开些,某人有什么好,除了武功高些,要长相没长相,要文采没文采,还是个混不吝,根本不值得你为他去死!” 甄乐儿像是遇到救星一样,一头扎进张秀英怀里,哭诉道:“秀英姐,我心里憋屈,他不讲理,还打我!” “妹子,我们在外面都听到了,打女人的男人更不是好东西,以后咱不理他,好不好?” “嗯,好······”甄乐儿点头,只是谁也说不准,她是在抽泣,还是表示赞同。 另一边,孙秉初道:“兄弟,不是老哥说你,咱有话说话,无论如何,你也不应该动手打人啊!” 方才,他们虽然偷听,不过,到底碍于身份,不敢偷看,所以只是听甄乐儿说贾英雄打人,而贾英雄又并未辩驳,想当然以为贾英雄动手了。 贾英雄又懊恼,又是憋屈,道:“我没打她!” 甄乐儿一边哭着,还不耽误耳聪目明,听到这话,“哇”的一声,又嚎了起来。 杨大鹏道:“看甄家妹子哭得这么伤心,还说你没打!” “我真没打!”贾英雄说着,抬起右手,道:“我就是这么一抬手······” 杨大鹏像是抓住了把柄,惊叫道:“哦!还说没打,你不打,抬手做什么!” “我······”贾英雄算是明白了,这个冤枉,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时候,宋清明忽然喝道:“贾少侠,我之前仰慕你的侠名,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好生叫人失望!” 贾英雄一肚子火,正没地方发,冷不防正主自己跳出来,当即便怒了,腾地纵身过去,骂道:“你他娘的还敢说话!要不是因为你,我们至于这样!” 宋清明一脸冷峻,道:“因为我?在下只是见甄姑娘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着实不易,才略略照顾一些,难道这样有什么不对?” “我呸!有贾老子在这里,用得着你照顾,你分明就是居心不良!”贾英雄骂道。 “哼!我只见到你胡搅蛮缠,处处惹得甄姑娘不快,未曾见过你照顾她分毫!” 贾英雄不待他说完,又啐了一口,道:“那也是我们的事,与你有何相干!” “清明虽无才无德,却谨记师长教诲,不敢有须臾忘怀,我辈中人修习武艺乃是为了锄强扶弱,济危扶困,而非仗凭武艺,一味好勇斗狠,恃强凌弱,枉你还是名门高足,竟而做出这等下作之事,真真叫人心寒!” 话锋一转,宋清明又道:“漫说在下对甄姑娘并无有丝毫非分之想,即便有,那又如何?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甄姑娘待字闺中,在下亦是孜然一身,有何不可?似甄姑娘这般天真率直,正是应当被人好生照料,而不是像你一般,动辄打骂,拳脚相加!” 甄乐儿似也发现事情变得大条了,她对贾英雄并非无情,只是气恼而已,赶忙收住哭声,辩解道:“他没有打骂我,就是不小心挡了一下!” 张秀英虽是女儿身,却比男子汉还要刚强,一把将甄乐儿拉入怀中,道:“妹子,你就是太心善,这种人还替他说话,若是不叫他知道厉害,不知你还要受多少委屈!” 贾英雄自来到这个世界,虽然屡屡遇险,可在人际关系方面,一直是顺风顺水,历来都是被人高看一眼,哪怕在和甄乐儿的事情上,众人也只是规劝居多,从未有人如此这般责骂于他,而造成这种局面的始作俑者,便是眼前的宋清明。 怒火中烧之下,他爆喝道:“姓宋的,有本事和贾爷动手,打得过贾爷,由得你说,由得你骂,打不过,你趁早滚蛋!” “哼!”宋清明冷哼一声,道:“宋某自认武功不如你,可道义在前,性命算得什么,宋某人陪你便是!”说着,撤剑在手,左掌平托在前,右手擎剑在后,直指天际亮了个起手式。 “好好好,我叫你会说,老子第一个把你嘴打烂!”贾英雄说着,便待动手。 孙秉初和张玉岚齐齐一步抢出,挡在贾英雄身前。 孙秉初道:“贾少侠,有话好说!” 这一句称呼,直接由“兄弟”变作“少侠”,显然也是不忿贾英雄所为,再不愿兄弟相称。 杨大鹏略一迟疑,终究还是站在原地,他和贾英雄到底有过结拜之情,只好两不相帮。 张秀英身形一掠,来在宋清明面前,“唰”的一声将腰间软藤枪抖开,对贾英雄喝道:“姓贾的,要动手,先过你老奶奶这一关!” “你······”贾英雄心中愈加恼火,口不择言,喝道:“这里没你的事,赶紧起开,要不我连你一起打!” “嘿!左右你也是蛮不讲理的混账,要打便打,哪里来得许多废话!”张秀英道。 “梅花四友”同气连枝,其子女也是亲如一家,孙秉初,张玉岚各自亮出兵刃,只要贾英雄动手,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理。 甄乐儿赶忙上前劝阻,“秀英姐,孙大哥,张大哥,宋大哥,这件事有些误会,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张秀英道:“乐儿妹子,此事现在与你无关,是我们大家伙看不惯这姓贾的为人!” 怒火不断升腾,贾英雄几近发狂,恨不得将宋清明碎尸万段,不过,仅余的理智告诉他,绝不能对张秀英这些人动手,不断纠结之下,他狠狠跺脚,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急掠而出。 众人一惊,只道他要对宋清明动手,各施手段,一起招呼过去。 怎料,贾英雄跃到墙边,一手握住墨云斩,回手一挡,墨云斩原本就宽大沉重,再加上内力灌入,就好像一扇铜浇铁铸的门板,将众人的手段尽数化解,借着冲来的力道,贾英雄身形腾空,将屋顶撞出个窟窿,闯了出去。 等众人追出屋子,才发现贾英雄已然消失不见,默然半晌,转身回屋,屋子里的气氛变得颇为压抑,原本想着大家伙一起赶去临安,再一起闯出一番名堂,谁料,半截竟出了这样的事情,日后若是见了夏侯昆仲,该怎么交代! 张秀英见状,冷笑道:“算姓贾的还有人性!” 望着空荡荡的夜空,甄乐儿的心仿佛也空了,失魂落魄之中,她只有一个信念,要把贾英雄找回来,话也不说一句,默默向自己房间走去。 宋清明忙道:“甄姑娘,你要去哪?” “我······”甄乐儿想起宋清明刚才说过的那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以及当时他的眼神,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微微一滞,不过,仍旧坚定道:“我去找他。” 宋清明脸色怒色一闪而过,咬了咬牙,把肚里的话咽了回去。 张秀英却道:“乐儿妹子,你怎地还如此执迷不悟,他现在就打你骂你,以后还得了!” 方才盛怒之下,甄乐儿信口胡言,事实如何,她怎会不知,满心懊悔,道:“秀英姐,其实,他没打我,是我打他的时候,他用胳膊挡了一下!” “啊?”张秀莲这才知道其中的误会,不过,她这人也是固执,哪肯承认自己错了,嘴硬道:“哼!他挡就不对,你一个女孩子能有多大力道,打他一下,uu看书.uanshu.om 又能怎样!再说,谁叫他总也出言侮蔑宋大哥,本就该打!” 杨大鹏听得这话不入耳,却也不好当面反驳,道:“是非且不论,先找到我兄弟才是要紧,以他的性子,说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 宋清明细细思索一阵,似是拿定主意,对甄乐儿道:“甄姑娘,在下陪你一起去找!” 甄乐儿本就担心贾英雄再误会,怎敢再和他一起,可一时间又不知该用什么理由回绝,不免一滞。 杨大鹏替贾英雄鸣不平,不仅恼火甄乐儿,更把宋清明恨上了,说话也不客气,道:“你去添什么乱!我兄弟最恨就是你,要是见了面,还不一巴掌拍死你!” 孙秉初最是圆滑,实在不愿因为这件事情,搞得大家伙人心离散,互相怨恨,忙道:“宋师兄,大鹏这番话虽不中听,却是好意,再说,之前那个淫贼被咱们击退之后,便再无踪影,我担心他仍在暗中窥视甄姑娘,因此,依在下想来,不管是你,还是甄姑娘,最好都留在客栈里,秀英你们姐弟留下来照顾,我和大鹏出去寻找。” 宋清明先是默默扫过甄乐儿一眼,才转向孙秉初,道:“孙大哥所言极是,小弟思虑不周,险些令到甄姑娘身处险境,罪过不浅,不过,方才激愤之下,有失察察,冤屈了贾少侠,自是应当赔罪,哪怕被他打死,也是应该,诸位不必阻拦了,在下先走一步!”说完,似乎是担心众人再劝,他身形一闪,掠上屋顶,几个起落,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261章 贾爷的报复 甄乐儿经孙秉初提醒,也想起先前那名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淫贼,生死非小事,名节更是重如山,哪里还敢再出去,既希望宋清明找到贾英雄,又生怕二人遇见,万一宋清明有所伤损,自己旧恩未报,又添新仇,这还如何了局! “宋少侠果然不愧是仁人君子!”孙秉初赞了一句,又对张秀英道:“妹子,我和大鹏现在去追,你们姐弟二人留下来保护甄姑娘。” “好。”张秀英点头。 杨大鹏急脾气,不待话音落地,已经腾身上房,孙秉初也不耽搁,两人沿着宋清明离开的方向,追踪而去。 张秀英默默站了一阵,忽然转头看向甄乐儿,道:“妹子,这事你到底怎么想?” 这句话实在突兀,甄乐儿不知道她所指究竟是哪件事,不觉一愣,道:“秀英姐,你说哪件事?” 张秀英啧啧两声,道:“还装傻!宋大哥这一路上,对你照顾有加,我看八成是对你动了心思,难道你看不出来!” 此时,她表面虽显得浑不在意,心里却是暗暗酸涩,原来这些日子朝夕相处之下,她对宋清明竟生出了一丝情愫,不过,她为人豪爽,骄傲,既不会主动表白,也不会故意促成贾英雄和甄乐儿,她只希望有一天宋清明能看到自己的好处。 甄乐儿心中慌乱,先前贾英雄说这话的时候,她还不信,只当是他过于敏感,可张秀英也这么说,就由不得她不正视了。 在她的心里,只是将宋清明当做一个大哥哥,甚至在一些方面,她也希望贾英雄能向宋清明学习,可要说男女之情,那是半分皆无,不过若是真如张秀英所说,他对自己有意,自己又当怎么回绝呢?毕竟先前他为了救自己受伤,一路上又是诸多照顾。 张秀英见她不说话,促狭道:“怎么,是不是不知道该选谁?” “不······”甄乐儿又羞又恼下意识回了一句,可剩下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随口道:“秀英姐,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个!” 张秀英不以为然道:“我觉得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说清楚,你想想,万一他们把姓贾的找回来,这么不清不楚的,必然还要闹下去,唯一处理的办法,就是彻底能断了一个人的念想,你说对不对?” 甄乐儿无法否认。 张秀英自顾自又道:“妹子,要我说,宋大哥文武双全,知书达理,相貌也是上上之选,岂不比那个姓贾的强上千倍万倍,如果是我,我就选他!你想想,以后结婚生子,跟姓贾的,只能生出一个莽夫,跟宋大哥却······” 甄乐儿越听越羞,脑袋低低的垂着,她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前几天就该答应贾英雄私奔,哪里还有这些乱子,不过,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她决定,只要贾英雄回来,她便不会再迟疑,跟着他离开。 张玉岚见自家姐姐越说越不像话,柔柔的声音道:“姐,你说得都是什么,也不怕被人笑话!” “谁敢笑话我!”张秀英本就是豪爽的性子,又正说到兴头上,被打断自然不悦,旋即,“哦”了一声,一脸怪笑道:“小子,我明白了,是不是你也看上乐儿妹子了?” “姐,你讨厌!”张玉岚粉雕玉砌的面庞立时羞臊得好像猴屁股一样。 “哈哈!”张秀英豪爽大笑,对甄乐儿道:“妹子,现在你不是二选一,是三选一,别忘了把我兄弟算上!” “秀英姐!”甄乐儿满面娇羞,嗔怪道。 一个多时辰之后,孙秉初三人一起回来,直说附近一带全部找遍了,也未遇到贾英雄,无奈,众人又宽慰甄乐儿几句,留下张秀英相陪,各自回房睡去。 三更时分,一道黑影探头探脑,从院墙上探了出来,先是悄悄观察一阵,见院中没有人声,身形宛如一片落叶,轻飘飘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这人一身黑衣,又是黑纱蒙面,脚步不停,径直来到一间客房前,手里还提着一个小油壶,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倒在门轴上,这是夜行人的常用伎俩,生怕开门时,门轴传出声响。 只是这贼倒起来就没个完,眼见一壶油全部倒光,才住手,此时,门前地上,已经阴湿好大一片,他也不在乎,轻轻将房门推开,月光雪亮,在地上找出一道又细又长的影子。 床上一个纤细的身子面墙而卧,犹自未觉,黑影迅捷如鬼魅,一步抢到床边,出手如电,连点几处穴道。 漫说是人,你就是头大象,被人这般施为,也挣脱不得了! 床上那人陡然惊醒,可想动不动得,想叫叫不出,正自惶恐无措之时,黑影又伸出一只大手,在床上那人光滑犹如绸缎一般的肩头划过,嘴里还轻轻啧啧两声,“这皮肤,真他娘的滑溜!” 床上那人只觉浑身汗毛直竖,鸡皮疙瘩暴起,羞愤欲死。 忽然,黑影的手势一变,由抚摸便做了拧,用两根铁条一样的手指头狠狠夹住一条细肉,拧了半圈,似是还不过瘾,又夹起一条,又是拧了半圈······ 一个半圈,两个半圈,几个半圈下来,床上那人早就是泪眼滂沱,梨花带雨,不胜凄楚之状! 他虽然动弹不得,可不代表他感觉不到疼痛! 夜行人眼见这副情形,不仅没有丝毫怜悯,却越加恼怒,压低声音喝骂道:“‘贾娘们’,你他娘的还有脸哭!你们冤枉贾老子时候的威风哪里去了!我叫你哭,老子再拧,再再拧!”说着他发狠又拧。 不用看,也不用问,如此混账行事,除了咱们贾爷还能有谁?当然,床上那位,既不是甄乐儿,更不是张秀英,而是“贾娘们”张玉岚! 张玉岚也听出贾英雄的声音,嘴里不清不楚的低低“呜呜”起来。 贾英雄左右也不打算隐藏身份,干脆将蒙面黑巾一把扯下,又把张玉岚的身子扳过来,正对着自己,原本还打算再抽上几个嘴巴解恨,忽的,他怔住了,只见张玉岚白皙的身上,竟穿着一件水绿色的肚兜,再加上一副梨花带雨,宛如受气小媳妇一样的表情,实在是我见犹怜! 贾英雄心中不忍,狠狠骂道:“贾娘们,老子心善,不折磨你,现在给你解开穴道,你却不许发出声响,否则贾老子天天晚上来找你!” 张玉岚动弹不得,只有一双如丝媚眼,轻轻眨了眨,示意自己同意。 贾英雄这才出手,解开穴道。 穴道甫一解开,张玉岚就好像炸了毛的猫儿,上蹿下跳,一双手不住在身上摩挲起来,不是他有毛病,实在是贾爷出手太狠,那一阵阵钻心的疼,叫人受不了! 贾英雄抱着肩膀,笑呵呵看着。 疼痛消去,张玉岚这才想到自己浑身上下,只有一件水绿色的肚兜和一条白色短裤,羞愤不已,赶忙跳到床上,狠狠抱住被子,护在胸前,一双眼睛惊恐的看向贾英雄,好像生怕他要对自己如何一样。 贾英雄脸上带着怪笑,在床沿上坐着,道:“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了你!” 张玉岚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不管怎么说,贾英雄都是清风观的高足,按说也不会对自己如何,想到这里,他微微放松了一些。 贾英雄又道:“我说你小子,穿什么绿色肚兜?娘不娘们!”说着,还用手挑了挑张玉岚的下巴。 张玉岚将俏脸一转,同时还妩媚万端的瞪了贾英雄一眼,道:“要你管!” 贾英雄只觉一阵恶寒。uu看书 ww.uukanh 张玉岚看着贾英雄,吐息如兰道:“你来做什么?” 一听这话,贾英雄就是一肚子火气,道:“我来做什么!你当老子这么好欺负,被你们冤枉了就完了?老子是来报仇的!” 张玉岚一激灵,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尚且各自飞,何况“姐”乎?于是,他想也不想,便将张秀英卖了个干净,道:“骂你的,冤枉你的都是我姐,有本事你去找他,干嘛来祸害人家!” “嘿!你真是好样的!”贾英雄由衷赞叹一句。 其实,贾英雄之所以来找张玉岚,就是因为张秀银的牵扯,这些人里,除了宋清明,他最恨张秀英,可男女有别啊,他若是敢于夤夜之间摸进张秀英的房间,甄乐儿还不和他拼命!即便甄乐儿放过他,卧梅山庄老老小小,一个个也绝不会与他甘休,贾爷即便再莽撞,这一点还是想得明白的,所以只好找她兄弟出气! 贾英雄努力做出一副恶人表情,其实,他现在这副尊容,即便不咬牙切齿,要叫人看得遍体生寒,道:“贾娘们,想不想贾老子放你一马!” “想!”张玉岚脱口而出。 “那你就得听我的话,要不,我天天来找你!”贾英雄威逼道。 张玉岚只顾点头,哪敢说一个“不”字。 贾英雄满意点头,道:“从今往后,你给我死死盯住宋清明,他要是对甄乐儿做出一丝一毫的越礼之举,我就拿你算账,明白么?” 第262章 跟踪 张玉岚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道:“那你直接去找宋清明算账,何必还要绕这么一个圈子,再说,这种事我怎么管得了!” 贾英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道:“宋清明那厮牙尖嘴利,我说不过他,你们这些人一个个又是肉眼凡胎,错把小鬼当真神,我要是动了他,你们还不跟我拼命!” 说完,贾英雄忽然发现若是这么结尾,岂不是显得自己怕了这些人,有损自己的威名,又补上一句,道:“其实,就是你们这些人加在一起也不是贾老子对手,不过,贾老子不是没脑子的莽夫,别人怎么冤枉我,我就要怎么找回来,到时候叫你们这些人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叫你们羞愧得无地自容!对,就是无地自容!” “这才是完美结局啊!”贾爷说完,还满脸得意的点头。 张玉岚略略寻思,又提出一个疑问,道:“可万一甄姑娘自己愿意和宋清明······” “不可能!”贾英雄说完,又感觉凭甄乐儿的智慧,这事还真不好说,忙又蛮横道:“那你死定了!” “凭什么我死定了,这事又不能怪我!”张玉岚不服道。 “别跟贾老子讲理,贾老子不是讲理的人!总而言之,你的任务就是想尽一切办法,破坏两人关系,要是能顺便揭穿宋清明的真面目,我还记你一功!”贾英雄道。 “记我一功?有什么好处?”张玉岚道。 “以后不拧你了便是!”贾英雄道。 两人又扯了一阵,眼见天色不早,贾英雄不敢再耽搁,从屋里走了出来,正要飘身而去,忽然想起张玉岚的那句话,“可若是甄姑娘自己愿意和宋清明······” 他觉得自己这么一走了之,甄乐儿极有可能认为自己不愿搭理她了,万一宋清明这个时候乘虚而入,岂不糟糕,于是,他决定留下一些自己并未远离的证据,可这个证据该怎么留呢? 一番深思之后,贾爷终于有了决断,捡起地上的油壶,又来到客栈伙房,不是为了归还,而是继续偷油,在油桶里舀了满满一壶,转身先是来到孙秉初的房间,半壶油倒完,开门进屋,点中穴道之后,把孙秉初浑身上下扒了个赤条条,连携带的换洗衣裳也一并拿走,扔得满院子都是。 按说杨大鹏是他结拜兄弟,又并未恶语相向,总该手下留情,可贾爷怨恨他事到临头,不站在自己这边,也是一般对待。 至于最惨的还要数宋清明,贾爷不光把他衣裳偷走,连带宝剑,银两,一样不留,最后临时起意,还找来笔墨,在他脸上画了一只大王八,一条尾巴一直从下巴延伸到肚脐三寸之下的地方。 贾英雄对自己这副墨宝实在满意,在宋清明杀人的目光中,自鸣得意了好半天,才飘然而去。 习武之人都习惯早起,第二天,张秀英第一个起床,见满院子都是衣裳就感觉不对,生怕甄乐儿出现意外,急忙冲进她的房间,见甄乐儿仍自酣睡,才放下心来。 两人一边说着,又来到院中,这时候,张玉岚也起床,见这幅景象,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他的心里忽然平衡了,甚至还觉得贾英雄对自己不错,总算没把自己的衣裳扔在院中,不过,他到底不敢多说,以免被人误会成是贾英雄的同谋,哪怕不是同谋,知情不报也会被人鄙视的! 三人练完功,已经准备要吃饭了,还不见孙秉初三人动静,不禁有些纳闷,张玉岚先是来到孙秉初房间,一见自己这位兄长一丝不挂,赤条条的躺着,好笑又不敢笑,赶忙解开穴道。 几乎同时,一声惊天怒吼响彻云霄,“贾英雄,你个天杀的,我孙秉初要是不将你万剐凌迟,就不姓孙!” 张玉岚将院子里的衣裳捡回,两人一起来到杨大鹏的房间,一般无二,又是一声惊天怒吼。 最后三人一起来到宋清明的房间,在看清宋清明的惨状之后,三人释然了,一丝的感激同时从心头升起,贾英雄对自己这哥仨真是不错了,最起码没画上一只大王八啊! 解开穴道之后,宋清明羞愤欲死,穿上衣裳,叫小二送来清水洗脸,可贾爷画的时候,不惜笔墨,又浓又重,哪里是这么好洗掉的,洗了五六遍,宋清明脸皮都快搓掉了,还留下一个浅浅的王八印。 张秀英在院子里跳着脚骂人,甄乐儿却是笑而不语,她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因为贾英雄到底没有弃她而去。 一行人筋疲力尽的用过了早饭,气息奄奄的重新上路,向徽州行去。 安然度过两天,第三天的时候,贾爷又出现过一次,如法炮制,照样是个个拔得干干净净,当然,宋清明又是少不了一只大王八! 贾英雄这般胡闹,孙秉初这些人对他可说是恨之入骨,可偏偏又无可奈何,最后干脆三名男子一屋,晚上轮流值夜,这才安生下来。 此处距离徽州五百多里路程,再加上一路上山川河流,道路不顺,耽搁了六七天,才算赶到。 一进徽州城,宋清明便带着众人来到城南的一座永安镖局,这座镖局的总镖头名叫李平,绰号无影剑,五十多岁,出身点苍派,按辈分,是宋清明的师叔,不过,修为只是将将达到神觉初生,与杨大鹏相当,比孙秉初几人还略逊一筹,只是因为为人练达,精于世故,才被门派安排来经营这座镖局。 其实,不仅点苍派,不少名门大派皆有类似的方法,为门派赚取金银,搜集消息,就像少林,崆峒,在各处都有镖局,钱庄,商号种种不一,要么是门派建立,由门人弟子执掌,要么,是门人弟子自行创建,不过,为了获得师门庇佑,少不得种种孝敬。 这李平虽是师叔辈,可真正论到在门派中的地位,远远比不上宋清明这种杰出弟子,因此言语举止之间,极为恭敬,宋清明谦谦公子,不仅未有丝毫骄纵之态,反而平易近人,处处以长辈之礼代之,更叫孙秉初这些人佩服。 众人落座之后,李平拿出前天收到门派的飞鸽传书,交给宋清明。 宋清明看过之后,对众人道:“家师来信要在下在这里等他,按时间算,至多三四天便能赶到,不知几位打算如何?在下有意挽留,又怕耽误了几位的行程。” 孙秉初和众人商议之后,道:“宋师兄,我们也留在这里,陪你一起等吧,左右青云擂还有十几天才开始,再说,我们也欲借此机会聆听老人家的教诲。” 宋清明大喜,叫李平为众人安排住处。 镖局时常迎来送往,自然也有不少客房,李平赶忙吩咐手下人,重新清理打扫,换洗被褥。 一连住了两天,之前宋清明的财物被贾英雄偷了个干净,处处仰仗他人,难得到了自己地头,自然要好生款待,带着这些人四处游览风光,品尝美食,而贾爷自那天之后再没出现过,除了甄乐儿心中不安之外,其余人都十分满意,难得悠闲了两天。 其实,贾英雄哪里是不想出现,而是出现不了,镖局不是客栈,尤其为了接待宋清明一行人,李平把镖局的生意都停了,再加上宋清明生怕贾英雄再来捣乱,又特意叮嘱李平,吩咐所有的镖师,趟子手不分昼夜,层层把守,将一座镖围得铁桶相似。 贾英雄本就不是专业的梁上君子,技术不过硬,要说凭武功硬闯,自是没人能拦得住他,可这样闯进来,还有什么意思,因此,这两天晚上,都是在外面远远的盯着。 第三天,天空将将蒙上一层黑影,贾英雄照例,又躲在镖局不远处的一棵大杨树上喝风,眼见得院子里火把照耀有如白昼,欢歌笑语,心里不知将宋清明骂了多少遍,正如宋清明这些人骂他一样。 酒宴散去,uu看书.uuknsu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咚!咚!咚!” 更梆响过三声,贾英雄知道今晚又下不了手,正有些不耐烦,忽见院墙上黑影一闪,一道人影从院子里跳了出来,心里一动,仔细辨认之下,发现竟是宋清明,只见他跃出院墙之后,身形一闪,躲在院墙的阴影里,四处张望一阵之后,施展身法,向城南急掠而去。 贾英雄甚觉古怪,三更出门,还是这么鬼鬼祟祟,绝不是好事,莫非这小子是寻花问柳不成?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立时就将甄乐儿这些人叫起,好叫他们看清宋清明的嘴脸,不过,他也明白捉贼捉赃的道理,于是,身形一动,尾随而去。 宋清明实在小心,一路上绕来绕去,净走偏僻小道,幸好贾爷修为精深,流萤身法又尽得精髓,才能在不被发现的额情况下一路跟踪下去。 在城南绕了一阵之后,宋清明在一处民房停了下来,扣动门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三重两轻。 第263章 真实嘴脸 院里一片漆黑,显然主人已然睡去,可门环响声还未及散去,院门却被人拉开,宋清明进了院子,重新将院门插上,时间不大,屋子里灯光亮起。百度搜索,更多好看小说免费阅读。 贾英雄停在三四丈外的屋脊上,仔细看去,只能模糊看出开门的是个男子,至于相貌终究难以分辨。 宋清明在夤夜之时偷鬼鬼祟祟出门,本就值得怀疑,来到这样一处隐秘所在,不找女人,却来会一个男人,贾爷更觉疑惑,心头猛地一颤,“莫非这小子也有龙阳之癖不成”可随即,他便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这小子明明对甄乐儿不怀好意来着。 带着种种疑问,贾英雄施展身法,穿过窄巷,未免传出声响,他先是掠到院墙上,微微一顿,呼出胸中浊气,才登上屋顶,也不敢掀开房瓦,只是趴低身子,凑近气窗,听屋中人交谈。 声音没听到,一股浓香便袭进鼻腔,其间还夹杂着重重的狐臭味,贾英雄好悬没熏死过去,同时,这股奇怪的气味也令得他头脑一清,猛然想起逃走的那名淫贼,几乎忍不住惊叫出声,强自压下翻涌的思绪,小心翼翼,听二人对话。 宋清明的声音当先响起,“大哥,你怎么来到徽州了” 另一人道:“你我兄弟多日不见,老哥甚是想念,再者,那日若非兄弟拼着挨上一针,将孙秉初他们拖住,老哥焉有命在,特地向你道谢来了。” 听到这里,贾英雄更是惊骇,原来二人早就相识,看起来交情还不浅,一边暗骂甄乐儿这些人蠢,一边又不得不承认这宋清明这一手玩得漂亮,明明是故意放走淫贼,却还叫人把他当做侠肝义胆的好人 宋清明轻轻一笑,道:“大哥,何必如此客套,当初多亏你传授兄弟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否则,兄弟哪能这么快突破神觉初生之境,要谢也该兄弟谢你,只是大哥实在不该叫人去镖局送信,幸而孙秉初这些人未曾留意。” “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贾英雄在脑子里搜寻半天,确定并未听说过这部功法,不过单单听这名字,也不是寻常功法,暗暗拿定主意,待会把这两个小子制住之后,想方设法也要把这部功法问出来。 那人也是一笑,道:“兄弟,凭你的机智,孙秉初这些人哪里是你的对手” “那也总要小心一些才好。百度搜索,更多好看小说免费阅读。”宋清明道。 “好,大哥记住了。”那人随口敷衍一句,显然并未放在心上,略略沉默片刻,又道:“对了,兄弟,这几天我一直暗中跟随,发现你和那个甄乐儿好像不错,莫非你对她动心了不成” 贾英雄闻言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 宋清明叹了口气,道:“大哥,实不相瞒,甄姑娘相貌甜美可人,性子天真率直,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兄弟真是动心了。” 贾英雄开始犯愁,正常套路来说,在这个时候,宋清明应该说他只是玩玩而已,那么,自己尽可以毫无顾忌的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打他,骂他,侮辱他,可现在他却说是真心,自己去哪里再找道德制高点 同时,他还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别看这二人一口一个“兄弟”,一口一个“恩情”,可他总觉得这两人并不亲近,甚至在相互提防。 那人的声音顿了顿,旋即干笑两声,接着又叹了口气,道:“兄弟,实不相瞒,大哥也看上那位甄姑娘了,不知你可愿割爱,将她让给为兄为兄一辈子也会记住你的恩情” 贾英雄好悬没从屋这两人应该是为人所唾弃的无耻小人,按说这两个被人唾弃的小人应该在这里满嘴污言秽语才是,可谁想,却成了真爱无敌的戏码,天底下,哪里还有说理的地方 屋子里沉寂了好半天,宋清明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道:“大哥,别的事,小弟都能让,只有乐儿,小弟一天见不到她,便食不甘味,寝不安枕,还请大哥宽宥” “兄弟,你当真如此不顾念兄弟之情”那人的声音渐渐阴冷。 “你傻啊你真当人人都是李寻欢,自己的女人说让就让了”贾英雄暗骂,同时,听这两人言语之间,竟将甄乐儿一个大活人当做一件物品,心中也是不爽。 宋清明的声音平静却坚定,道:“大哥,恕小弟无法相让。” 那人忽然换了一副口吻,满是嘲讽道:“宋清明,到这时候,咱们都别装了,说吧,到底什么条件,你能把甄乐儿给我送来” 贾英雄没想到这人说变就变,原以为真爱无敌的宋清明会立时出言责备,谁料,剧情再次出乎了他的想象。 宋清明一阵大笑,道:“哈哈,爽快大哥,你既已挑明,兄弟就有话直说,我要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后四层的功法” 那人爆喝道:“宋清明,你不要太过分,别忘了要不是我,你现在只是点苍派一名籍籍无名的弟子,哪有资格享受今天这一切” 宋清明不急不躁,道:“若非大哥传艺,小弟绝无今日,这一点小弟时刻牢记,不敢有须臾忘怀,不过大哥也别忘了,当日你身受重伤之时,若非小弟找来十几名女子为你排毒疗伤,你又能否活到今日大哥怎可只记施恩于人,不记所受之恩” “女子疗伤”贾英雄听得糊涂了,这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啊 那人又是一阵沉默,道:“宋清明,最后四层功法,绝不可能给你,你不要想了,换个条件吧” 宋清明信心十足道:“大哥,我只要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后四层功法,别无所求” “兄弟,那大哥只好放弃了”那人忽然语气轻松下来,道。 宋清明嘿然道:“大哥,你可要想清楚了,真婴玉龙体那是十万,百万里挑一的体质,略加调教,便如蜂蝶乱舞,妙处无穷,比之大明王妃体也是分毫不差,乃是最上佳的鼎炉,内力经她体内蕴养,便如婴孩先天之气,精纯无比,到时候任你予取予求,这份天大的机缘,你当真舍得放弃细细算来,小弟只要后四层功法,还是亏了” 贾英雄虽不懂什么“真婴玉龙体”“大明王妃体”,可也听得出,这必然是把甄乐儿当做一种练就邪功的媒介,更可恨的是,这个傻婆娘还把宋清明当好人,无边杀意陡然在心中升腾而起,他恨不得一时半刻便将这二人毙于掌下。 那人深深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竟然认出了真婴玉龙体,好吧,你什么时候将甄乐儿给我,我便将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交给你,如何” 宋清明大喜,道:“好,大哥,咱们一言为定,不过,有孙秉初这些人,尤其那个张玉岚,这几天也不知发什么疯,总是处处盯着我,仓促间我不得下手,另外,我师父至多明天便能赶到,到时候无法在这里停留,还要劳烦你一路跟随,只要有机会,我便将甄乐儿送于你处” “好。”那人点头。 “如此,小弟告辞了”宋清明说着,脚步声响起,似是要往外走。 贾英雄早已是怒火中烧,哪里还按捺得住,大喝一声,“你们谁也走不了”双足猛然用力,踩碎屋顶,落将下来。 这便是贾英雄的冲动之处,一时激愤,便不管不顾,他若是能沉下心来,等宋清明出了屋子,先不声不响将宋清明制住,再回屋收拾另一人,岂不是更为稳妥 不过这也是情有可原,贾英雄毕竟还不到二十岁,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正是冲动的时候,又怎能做到处处周到,算无遗策 二人俱是一惊,宋清明想也不想,身形急掠,向门外冲去,那人双手扣满毒针,如骤雨一般激射而出,同时冲向后窗,将窗子撞破,闯了出去。 贾英雄这时候也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他虽然武功远胜二人,可到底不会分身术,无法兼顾,运转真气,将毒针荡开之后,向后窗掠去。 在他看来,宋清明是点苍派门人弟子,无论如何总是有迹可循,而那人却是身份不明,一旦走脱,再想抓,无异于大海捞针。 流萤身法何其迅捷,不过几息之间,贾英雄便掠到那人身后,六阴六阳妙徼掌骤然击出。uu看书.ukanshu 那人反应倒是不慢,感觉有人来到身后,骤然一个前扑,可巧不巧,将劲力避过,在地上翻转的同时,又是数枚毒针射来。 贾英雄动转真气,再次将银针弹开,六阴六阳妙徼掌打出一道劲力,直袭那人前胸。 这次那人连反应也未及反应,便被点中穴道,再也动弹不得。 贾英雄是神觉初生的顶峰,而那人的修为与方圆,心远几人几乎就在伯仲之间,差距虽然不小,也不至于如此轻松,上次在屋不该如此轻松才是。 首先一点,打铁还需自身硬,归功于贾英雄改造的六阴六阳妙徼掌变化万端,再者,贾英雄屡有际遇,尤其经王道成真气灌入,真元之浑厚,精纯远非寻常神觉初生顶峰高手可比,出现这种结果,也便是情理之中了。 还在找"贾胖子的江湖"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 "" 看小说很简单! ( = ) 第264章 得秘籍 这么一耽搁的功夫,不用问,宋清明也早已逃走,贾英雄只好将邪火撒在这人身上,抡起巴掌来一顿狂抽,嘴巴子一个接一个,嘴巴子不解气,就用脚踹,好在他也明白,打人只是为了解气,因而并未运转真元。 不过,打着打着,他便察觉到不对,因为这人的身体渐渐变得僵硬,竟好像是死了,他赶忙停住手脚,先试了试鼻息,没了,又试了试脉搏,也没了,于是,贾英雄傻了! 好半天,贾英雄才回过神来,先是无精打采打量一眼这人相貌,相貌倒是不俗,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一张国字脸,两道利剑眉,狮鼻阔口,颇有几分英武之气,可英武又如何,还不是死了?还不是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以及宋清明的无耻! 接着,他又开始寻找死因,将尸体扒了个赤条条,来来回回验看几遍,可既没发现外伤,也没找到内伤的痕迹,贾爷唯有仰天长叹,“这就是命啊!” 忽然,他想起宋清明曾经向这人索要的“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既然身上没有,八成就藏在住处,他不敢停留,胡乱将衣服穿在尸体身上,夹在腋下,又回到了小院,在房间里,四处翻找起来。 对于找东西,贾爷还是有自信的,谁叫他有一副好鼻子,好像猎犬一样,低着头,嗅了起来,东屋,西屋,堂屋闻了几遍,所有可能的地方全部闻过了,甚至连地板和墙面也被他仔仔细细闻过,可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莫不是那本功法根本就不在这里?”贾英雄默默想着。 就在这时候,头顶上“吱吱”两声,一只大号灰老鼠从房梁上闪过。 “这人习惯用天鹅下蛋之法,说不定东西也藏在上面?”贾英雄心里一动,腾身而起,跃到房梁上。 光秃秃的房梁,一目了然,哪里有什么功法,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目光无意中发现,距离八九尺远的地方,泥灰之间露出一道裂痕,好像被什么东西撑开一样。 贾英雄暗自感叹,“果然是做贼的,把东西藏在这里,谁能找得到!” 按说,不管里面是什么东西,寻常人必然生怕损伤,小心翼翼才是,贾爷却是不然,脚尖猛地一登房梁,身子跃了起来,一拳击出,屋顶立时出现一个大窟窿,一个油纸包掉了出来。 贾英雄伸手将油纸包接过,落在地上,兴冲冲将油纸取开,然后,他又傻眼了,因为泛黄的书页上,就好像鬼画符一样,他一个字也不认识,甚至连哪国的文字也辨认不出。 贾英雄气急败坏,胡乱翻了几页,原本满是失望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只见每隔几页,便会有一副插图,画的是男女交合的图像,不仅栩栩如生,而且新颖大胆,见过的,没见过的,应有尽有! 这对于一个刚过青春期的青年来说,可说是莫大的吸引! 贾爷做贼心虚,明知周围没人,还是忍不住四下看了看,接着小心翼翼,珍而慎之的将油纸包好,藏进怀里,为了不令自己的向武之心蒙尘,他还找了个理由,“这本书是邪功,绝不能流传出去,以免荼毒苍生!” 所有的事情做完之后,贾英雄又默默思索一阵,因为人证变成尸体,他不确定还有没有用,最后还是决定试试,说不定宋清明做贼心虚,被自己诈出来了呢! 于是,贾英雄再次施展流萤身法,向永安镖局赶去,这个时候,他也不确定宋清明是不是回了镖局,只是试试而已。 来到镖局门口,贾英雄大剌剌站着,叫门人进去通报。 时间不大,李平带着几名镖师走了出来,拱手行礼。 贾英雄连理也不理,道:“宋清明在不在?” 李平见贾英雄气度不凡,手里还提着一具尸体,看不出来历,不敢招惹,陪笑道:“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不知有何指教?” 贾英雄哪有功夫跟他白活,道:“你别废话,我就问你,宋清明在不在,在就让他出来见我!” 李平到底是总镖头,在一众镖师面前也要维持尊严体面,微微哼了一声,道:“朋友,你未免太过分了,永安镖局乃是点苍派······” 他不提点苍派还好,一提,贾英雄便想起孙泰中,更是无名火起,连话也懒得说一句,身形一闪,直接越过几人头顶,嘴里一边叫着“宋清明”,一边着向里面闯去。 这些寻常镖师,趟子手,哪里是他的对手,所到之处,尽是一片人仰马翻。 穿过前面镖局,来到后边内堂,宋清明,孙秉初这些人听到动静正往外走,和贾英雄迎了个碰头。 院子正中燃着火堆,这是李平听宋清明说过贾英雄的事情之后,生怕他趁着光线不明,进来捣乱,特意吩咐人点燃火堆,以便照明。 孙秉初这些人与贾英雄隔着火堆站着,最近这些日子,他们都被贾英雄折腾得不轻,心里窝着火,难免有些愤然之色,在火光闪动之下,时明时暗,更是说不出的阴森! 张秀英张嘴便骂:“姓贾的,你大晚上不好好在坟里躺着,诈什么尸!” 贾英雄理也不理,将手里尸体往地上一扔,指着宋清明鼻子道:“姓宋的,这人你认识么?” 宋清明此时已换去那身夜行衣,一身原青色长袍,头发也是梳理得整整齐齐,哪里像是仓促逃回的样子,他好似并未察觉贾英雄的语气,上前一步,装模作样打量两眼,道:“认识!” 张秀英这些人只当贾英雄又是来找事,没想宋清明竟然说认识,一个个也不禁好奇,上前观瞧。 贾英雄也没料到宋清明竟会承认了,一时间微微有些愣神。 宋清明撇嘴一笑,道:“贾少侠,我想这人不仅我认识,在场诸位也认识。” “这不就是对乐儿妹子图谋不轨的淫贼么?是······你杀的?”张秀英这才发现是自己误会了贾英雄,不过,先入为主,叫她实在对贾英雄没有好印象,随即又补上一句,道:“我明白了,原来你是表功来了!” 甄乐儿听到这话,从人群里走出来,之前她见到贾英雄,也与众人一般想法,只当他是来闹事,因此躲在人群里,只想着趁人不注意,和贾英雄把话说明白,两人一起离去,却不料,张秀英说是那名淫贼,自然要上前辨认,一眼便认出这人,果然是那天的淫贼,惊愕之下,一手掩住小嘴,道:“你在哪里找到他?” 贾英雄反手一指宋清明,道:“这就要问他了!” 众人闻言,一起看向宋清明。 宋清明却是一脸的不解,道:“贾少爷,你诛杀此淫贼,为民除害,为甄姑娘报仇,在下自然佩服,可你说问在下,却是何意?” 贾英雄先前对宋清明只是不喜,多说一点,也不过是厌恶,可经历了今天晚上的事情,再见宋清明这副伪善,做作的面孔,他直欲作呕,骂道:“你他娘的还装!我问你,刚才是不是你偷偷赶去城南的一处民宅,和他见面?” 听到这话,几人都是微微一愣,不管是出于理性,还是出于感性,他们都察觉,这一次,贾英雄好像并不是胡闹,不过,宋清明人品素常,要说他和采花贼勾结,打死他们,也不敢相信。 宋清明微微一笑,道:“贾少侠,我问你,既然你说我和这淫贼在城南见面,我们说了什么?” “你······”贾英雄记得清清楚楚,却说不出口,只是恨恨道:“宋清明你这个无耻狗贼,你自己说了什么,还敢问我!” 宋清明似乎猜到贾英雄难以启齿,又是一笑,道:“好,贾少侠,我再退一步,即便我和这淫贼见面了,你有什么证据?捉贼捉赃,总不能凭你一张嘴,就定我的罪吧?” “证据?这不就是!”说着,贾英雄踢了一脚地上的尸体。 宋清明嗤嗤一笑,看书ww.uukanshu 道:“贾少侠,一具尸体,也能算证据?你若是能叫他指认宋某人,宋某人二话不说,甘愿服罪,如何?” 众人虽然察觉事情或许有异,可贾英雄拿出的证据实在不能令人信服,而且,由于这些日子,他的所作所为,众人总觉得他好像是在故意挑衅。 这便是放羊孩子的悲哀! 贾英雄实在受不了这些人的态度,来不及细想,一把将油纸包从怀里取出,道:“宋清明,你看看这是什么!” 宋清明似是猜到了什么,眼角不自觉一跳,却仍是装作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道:“贾少侠,东西是自你怀里取出,我如何知晓!” “兄弟,纸包里到底是什么?”杨大鹏问了一句。 贾英雄后悔了,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把油纸包拿出来,更后悔的是自己没有多学习几门外语,否则何至于如此窘迫?就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这本书究竟是什么,如果非说是《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秘籍,蒙对了还好,可万一蒙错了,咋整! 第265章 翻脸 张秀英见贾英雄不说话,叱道:“姓贾的,这到底是什么,你既然拿出来,为什么不说话?”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宋清明也道:“贾少侠,你既然说在下认识这件物什,总要拿出来,叫大家伙看看吧?” 甄乐儿更是替贾英雄着急,不知他为何这样犹豫不决,跺着脚催促道:“你快给大家伙看啊!” 到这时候,贾英雄已然没有退路,又想到书页里的插图,这本书是不是“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秘籍还在其次,先有人能认出这些鬼画符才是当务之急,否则自己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将油纸包解开,露出泛黄的书页,同时,一双眼睛暗暗观察宋清明的反应。 宋清明实在是老练狡诈,面色平静如水,反倒先开口,指着封面对众人道:“几位,你们有谁认识这些字?” 众人一起摇头,孙秉初犹豫着道:“我看这好像是金国文字!” “什么!”张秀英转向贾英雄,道:“姓贾的,你哪里来的金国书籍!” “我······”贾英雄无有答对。 杨大鹏道:“兄弟,这本书里面是什么,你打开来,咱们看看,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 “不能打开!”贾英雄慌乱道。 “为什么不能打开?”宋清明眼睛一亮,忙道。 “老子说不能打,就不能打,哪有为什么!”贾英雄蛮横道。 孙秉初到底老练一些,他已经察觉事情的严重性,因为这本书是金国文字,如果贾英雄是故意冤枉宋清明,这还好说,毕竟只是意气之争,可若是贾英雄所说属实,事情可就麻烦了,所以他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思量一番,他道:“贾少侠,我想你还是将书页掀开,叫大家看个清楚,这般遮遮掩掩本不是侠义所为!” 众人这时候也不说话,一个个目光炯炯,逼视贾英雄。 此时此刻,贾英雄幡然醒悟,这本书未必能成为宋清明伪善的证据,却一定是自己无耻下流的证据,死猪不怕开水烫,虱子多了不咬人,总而言之,三个字“豁出去”了。 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他对甄乐儿和张秀英道:“你们俩把眼睛闭上!” 甄乐儿见贾英雄被众人逼迫,心中实在不忍,温顺的闭上了眼睛,只是随即又悄悄张开一道缝。 女孩子的好奇心,总是无比强大! 张秀英却是不然,凶巴巴道:“凭什么听你的,姑奶奶就是不闭眼,你能如何!” 贾英雄看她这幅样子,恨不得甩上一个嘴巴,恶趣味陡然在心底升起,他阴恻恻道:“你当真不闭眼?” “当真!” “果然?” 这回张秀英哼了一声,连搭理也懒得搭理。 贾英雄随手翻开几页,一副插图跃入眼帘,那是一对男女,他们······总而言之,忍着面红心跳,猛然将书页转向众人方向。 “呀!”甄乐儿满面羞红,连耳朵都红得发烫,失声惊叫。 “姓贾的,你无耻!”张秀英赶忙闭眼,似乎还觉不够,又跺着脚将身子转了过去。 孙秉初几人一脸古怪,不知该哭该笑。 宋清明的心猛然一沉,此时,他已经可以确认这本书确是《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秘籍无疑,那股怪的体式,就是转接鼎炉体内真气的法门,他几乎忍不住要出手抢夺,只是摄于贾英雄的修为,不敢动手。 心思电转间,他做出一副鄙夷神态,道:“贾少侠,依在下看,这至多就是一本金国的春宫图,你是打算凭这本春宫图,治在下的罪么!” 甄乐儿不愿贾英雄在与众人背离的路上越走越远,叫道:“你留着这物什做什么,还不快扔了,不嫌恶心!” 贾英雄原就吃不准这本书到底是什么,只是因为插图才留了下来,听宋清明和甄乐儿这么一说,随手就准备扔了,籍此挽回自己的形象。 倏忽间,福至心灵,他忽然明白了,这本书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秘籍,要么是春宫图,如果是春宫图,自己留下,至多被人嘲笑,可如果是《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秘籍,宋清明必然会想方设法夺取,自己尽可以到时候出手将他擒下,这绝佳的鱼饵额,哪里去找! 于是,他贼贼的一笑,手臂回转,又将这本书收了回来,用油纸包好,重新收到怀里。 张玉岚跺着脚道:“贾英雄,这脏东西,你还留着做什么!” 杨大鹏一脸猥琐笑道:“玉岚兄弟,你还小,慢慢长大就明白了!” 贾英雄盯着宋清明,嘿嘿一笑,也不说话。 宋清明眼见贾英雄已经看穿自己的心思,心里暗恨,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他明白,凭自己想要硬夺这本功法,几乎不可能,最好的办法,就是令贾英雄与这些人打斗起来,自己从中渔利,即便不能打起来,也要使贾英雄众叛亲离,自己再想办法下手。 略略思忖之后,他道:“贾少侠,在下知道,你素来对我有些成见,可在下敬佩你的所作所为,因此,你进一步,在下便退一步,到了今天,你先是带来这么一具尸体,接着又拿出这本金国的春宫图,对在下栽赃陷害,在下虽然愚钝,却也明白名声重于性命,你这是逼宋某人死啊,在下宁愿以死明志!” 贾英雄本就是莽撞人,骂道:“姓宋的,少他娘的耍嘴,你要是敢以死明志,贾老子倒是佩服你是条汉子!” “此刻宋某人有理难言,未免累及师门,便遂了你的心愿吧!”说着,“仓啷啷”一声,宋清明抽剑在手,雪亮长剑犹如一泓秋水向勃颈处抹去。 这一剑,速度极快,力道也极重,任谁看来也不似作假。 “当”金铁交击之声,震得人耳膜生疼,宋清明手中的长剑被张玉岚的短枪击飞出去。 原来,孙秉初这些人一听他说话,就感觉不对,生怕他一时想不开,自尽了事,暗暗小心留意,这也正是宋清明先要交代两句的原因,他也担心孙秉初这些人救援不及。 宋清明状如疯魔,抢步上前,又将击飞的宝剑擎在手中,转手向自己小腹刺去。 这时候,孙秉初已经来到近前,拳风激烈,将宋清明整个人打飞出去。 以修为而论,宋清明高于孙秉初这些人,不过,孙秉初只当宋清明心神激荡,手中无有招法,在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之下,宋清明被他一拳打飞,也就不足为怪了。 宋清明满身狼藉,伏地痛哭,一边哭,一边道:“孙大哥,有人想要我死,我死了便是,为何还要拦我,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在下生不如死,即便在下愿意苟且度日,可师父他老人家一旦听说,也绝不会饶了我,我······” 不得不承认,这番举动确实厉害,原本还有所迟疑的孙秉初等人立时变了态度,看向贾英雄的目光里,有鄙夷,有愤怒,甚至还有敌意。 张秀英更是气得浑身乱颤,道:“宋大哥,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姓贾的所作所为,这些日子咱们大家伙都看在眼里,你放心,这件事谁也不会外传,即便有人传出去,咱们也会想方设法,替你证明清白!” 贾英雄猜到宋清明不会承认,之所以前来,也是抱着试试的心里,可没想到这人却倒打一耙,说成自己诬陷,更可恨的是,看孙秉初这些人有眼无珠,还站在宋清明那一边,肺子几乎都要炸了,叫道:“你们怎么就这么糊涂!当初他中毒针,就是为了拖住你们,这一点,你们就不觉得蹊跷么,还有······” “够了!姓贾的,我算看完了,你不过是个自私自利,任意妄为的小人,即便宋大哥也喜欢乐儿妹子,那又如何,你大可公平竞争,又何必用这种卑劣下作手段,毁人名誉,枉夏侯昆仲还高看你一眼,uu看书 .uukanshu.om当真是有眼无珠!”张秀英道。 孙秉初接口道:“贾英雄,你走吧,从今往后,咱们恩断义绝!” “走?”贾英雄面色潮红,双目犹如滴血,他笑了,笑得阴森,笑得恐怖。 无边恨意在心底升腾,此刻,他不仅恨宋清明,还恨张秀英,恨意越积越深,渐渐转化成戾气,戾气又汇聚成杀意弥漫而出。 以贾英雄的性子,按说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自己人产生杀意,这是由于他心神失交,已有些走火入魔,难以自控,而且一旦他开了杀戒,便会彻底堕入魔道,再难回头。 此时的甄乐儿,她既不相信宋清明会与淫贼勾结,更不相信贾英雄的品行如此卑劣,通常对于理性解决不了的事情,女人总是习惯用感性解决,甄乐儿也是如此,这一次,她决定站在贾英雄这一边,不管对错,没有是非。 她看出贾英雄在这里已经难以立足,再说下去,甚至可能动起手来,于是,她默默上前,拉着贾英雄的手,道:“咱们走吧。” 第266章 邱韵现身 贾英雄木然转头看向甄乐儿,初时,目光依旧森然冷厉,渐渐的,由手心传来的丝丝热感融化了心头的寒冰,他的眼神越来越是清明,一阵剧烈的咳嗽,他终于从走火入魔的边缘逃了出来。 人总是需要信任,需要支持,尤其自己最重视的人。 不过,正因如此,他更不能走,因为他不能让甄乐儿把他当成一个混蛋,于是,他奋力甩脱甄乐儿胳膊,道:“我不走!事情不说清楚,我不走!” 甄乐儿抬头,一双笑眼没有笑容,却明亮如星辰,道:“我相信你。” 她没有说谎话,她确实相信他,只是她也无法怀疑宋清明。 “你真相信我?”贾英雄愕然道。 甄乐儿点头。 贾英雄最后看了孙秉初这些人一眼,他觉得这些人实在可笑,于是他笑了,他觉得这些人已经和自己再没有任何关系,于是,他抓住甄乐儿的小手,转身欲走。 宋清明脸上的怨毒一闪而逝,他既舍不得《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秘籍,也舍不得甄乐儿这个绝世鼎炉,同时,他也看出,不论是贾英雄,还是孙秉初这些人都是在竭力克制,其实情绪都到了爆发的边缘,只欠缺最后一个小火苗。 不能不说,这人实在狡诈,转瞬间即便想到对策,不过,他也有顾虑,担心自己和孙秉初这些人合起来,也不是贾英雄的对手,另外,他也明白,贾英雄恨自己入骨,一旦动起手来,势必先对付自己,想到这里,他又微微有些迟疑。 就在这时候,李平带着手下十几名镖师,百余名趟子手闯将进来,趟子手里,有五十多人手持强弓硬弩,呼哨一声,四散开来,将贾,甄二人团团围住。 按说,大宋朝早有明文规定,民间私造军械者,视同谋反,而弓箭,弩机都是属于军械,不过,镖局营生有其特殊性,四处保镖,难免跋山涉水,与山贼草寇发生争端,向当地官府备案之后,购买弓弩也是情理之中,再加上背地里多使些钱财,倒不是难事。 老话说,大将军不怕千钧,就怕寸铁,宋清明心中大喜,若是这么些人,再加上这么些弓弩,还制不住一个贾英雄,那真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再加上还有甄乐儿这么一个累赘,他更觉得胜券在握,于是,他叫道:“贾少侠,还请你留步!” 孙秉初等人都是一惊,不明白他为何还要招惹贾英雄。 张秀英担心贾英雄骤然出手,忙道:“宋大哥,你还拦他做什么,让他走便是!” 宋清明从地上爬起来,道:“各位,我担心贾少侠还在记恨在下,若是将今天的事情传扬出去,在下早晚难逃一死!” 贾英雄被团团围住,正如宋清明所料,如果是他自己,说走便走,谁也拦不住,可甄乐儿在这里,他不就不能不顾虑了。 孙秉初扫了贾英雄一眼,面露难色,对宋清明道:“宋少侠,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莫非是要置他于死地?” 孙秉初这句话,其实也是在试探宋清明,如果宋清明要置贾英雄于死地,他绝不会同意,他虽不齿贾英雄为人,却也没有深仇大恨,不值当置人于死地,尤其背后还有一个张真奇,据他父亲和几位叔伯所说,张真奇学究天人,修为超凡入圣,便是整个卧梅山庄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张真奇一人对手,万万不能开罪。 宋清明闻言,似是一脸惊慌,摆手道:“孙大哥,这是说得哪里话来,在下怎敢动此念头,只是希望能再留贾少侠两天,等我师父老人家到了,我和他当面对质,再有几位从旁证明,辨明曲直之后即便放他离开,孙大哥以为如何?” 孙秉初觉得这个要求倒是合理,毕竟,谁也说不准,贾英雄会不会心怀怨恨,出去乱说,只是,贾英雄那边显然不会同意,这又是个问题。 宋清明自不会自己送死,又对孙秉初道:“孙大哥,贾少侠对我成见甚深,我想不如由你们开口劝说与他,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这一句话,又是合情合理,可孙秉初实在为难,刚才分明已经说过和贾英雄恩断义绝,现在又怎能出言要求人家? 张秀英直爽泼辣,见孙秉初为难,主动接过话头,道:“二哥,这话我去说。”三步并作两步,她来到贾英雄面前,道:“姓贾的,适才的话你听到了,怎么说?” 贾英雄连看也不看她一眼,道:“我不想杀人,别逼我!” 这句话虽未言明,意思却很明确,谁要拦他,他便杀谁。 张秀英心头不禁一震,她清晰的感觉到贾英雄已经将气机锁定在自己身上,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叫她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否则,等待她的必然是雷霆一击。 孙秉初自然察觉到张秀英身处险境,知道这张家妹子粗豪惯了,生怕她口不择言,触怒贾英雄,两步跨出,挡在张秀英身前。 张玉岚见状,虽然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却不能坐视不理,也是来到近前,挡在姐姐面前。 只有杨大鹏,略一迟疑,没有动弹,可心里却比吃了黄莲还苦,帮贾英雄就是是非不分,帮孙秉初他们,就是不念结拜之情,唯有两不相帮。 这时候,院子里寂静得可怕。 贾英雄气机锁定孙秉初三人,三人为求自保,拼命提升气势,想要从贾英雄的气机中逃离出来,而贾英雄虽然是神觉初生的顶峰,却并非苦练而来,根基不十分稳固,因而未至圆满之境,对于真气的操控还有罅隙,做不到如指臂使,因而,他想要斩杀几人容易,要做到不伤人,单凭气势压制,就必须全神贯注才彀,可周围李平率领镖局众人虎视眈眈,更有宋清明在旁,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突下杀手,他又不得不留有余力应对,一心二用之下,也是苦不堪言。 这种局面,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双方同时罢手,不过,显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另外一个结果,便是有一人承受不住,双方立时会彻底爆发开来,不死不休! 宋清明将一切看在眼中,他明白,贾英雄四人都处在极度紧绷的状态,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异动,这种微妙的平衡必然会被打破,其结果可想而知,于是,不着痕迹自怀中取出一颗碎银子,藏在手中。 甄乐儿看着眼前的情景,眼泪悄悄溢出眼眶,一方是她的恩人,一方是她喜欢的人,哪一方出现意外,她都无法接受,可她也明白,自己根本没有能力阻止,只有眼睁睁等着悲剧发生。 就在这时候,屋顶上一道极轻极轻的叹息声响起,可在这落针可闻的院子里,却不啻一声炸雷,除了贾英雄四人,所有人都抬头看去。 甄乐儿一见之下,失声叫了起来,“邱姐姐,是你!” 皓月之下,一人一身素裙,卓然而立,她身形纤细高挑,面容精致得无可挑剔,微风习习,牵动衣角,宛如从月宫降落凡尘的仙子,不是邱韵是谁! 李平这些人看得呆住了,他们开始自卑,开始羞愧,因为邱韵得美,美得叫人不敢亵渎,只能把她当做女神,供奉在心里,敬畏着。 邱韵冯虚御风一般,落在院中,脸上仍旧是那副平静得好似一池秋水,仿佛任何事情也难以带给她一丝丝触动的神情。 不过,此时的甄乐儿看在眼中,却感觉到莫大的温馨,好像只要有她在,这世界上再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她抢两步上前,拉住甄乐儿的手臂,哽咽道:“邱姐姐,你快叫他们住手啊!” 邱韵默默叹息一声,看向贾英雄四人,道:“住手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仿佛有无限魔力,贾英雄四人气机竟然开始渐渐消退。 宋清明见到邱韵的那一刻,也不觉微微出神,只是他好容易才造成贾英雄与孙秉初四人不死不休的局面,怎肯善罢甘休,脱口叫道:“妖女,你是什么人,还不住口!” 这句话实在突兀,实在不合适宜,将邱韵带来的平和破坏殆尽,贾英雄四人渐渐消退的气机再次攀升。 邱韵静静看着宋清明,道:“我是何人,很重要么?” 宋清明只觉这两道目光,好像能洞察世间的一切,任何的卑劣,污浊都难以遁形,他再难保持之前的气度,嘶声叫道:“谁知道你要做什么,uu看书 .uukanshu.om 说不定······” 邱韵不待他说完,便微微摇头,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只是不希望有人受伤,怎么,难道你希望他们继续斗下去?” 宋清明张口结舌,忙道:“不,自然不是!” “那最好。”邱韵说完,又转向贾英雄四人,道:“住手吧。” 这次,邱韵的话,虽然失去了那种令人沉醉的魔力,却至情至理。 贾英雄功力最高,尚有余力说话,道:“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收功。” 三人无法开口,只能略略点头,算是同意。 “一” “二” “三” 四人各自收敛气势,同时向后跳出一步。 第267章 交锋 一 孙秉初三人方才全神与贾英雄对拼内力,无暇四顾,此时赶忙向邱韵拱手致谢,不过,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却似被其相貌,气质所迷,不觉为之一怔。 这些日子不见,贾英雄感觉邱云变得愈加沉静,这种沉静不是清冷孤高,而是与世无争的宁静,他到底是莽撞之人,一眼扫过之后,便撇开大嘴哈哈笑道:“师叔,你怎么来了!” 甄乐儿不知为何,松开邱韵的手臂,一步跨到贾英雄身边,拉住他的胳膊。 邱韵淡淡道:“你怎么越来越丑!” 此言一出,众人幡然惊醒,原来女神也会嫌人丑,有兵器的拿起兵刃,借着月光,火光打量自己的脸,还有人赤手空拳,只好用目光询问周边之人,好像在说,“你看我丑不丑?” 贾英雄如何不知自己这副吊死鬼一般的尊容,只是当着挫人别说短话,这样比较起来,他觉得还是甄乐儿好一些,最起码,她不说自己丑! 孙秉初终究老成,率先回过神来,抱拳道:“未请教······” “邱韵,恕个罪说,玉龙雪山流云门掌门吕若兰正是家师!” 邱韵从不羞涩,只是她习惯于沉默,就给人一种羞涩的错觉,她这番言语,令孙秉初颇有一种受宠若惊之感,乐得满脸都是褶子,犹如金秋绽放之墨菊,道:“原来是邱师妹,总也听家父及众位叔伯夸赞流云门中有你这样一位杰出弟子,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名,不,更胜三分······” 按说,卧梅山庄与流云派并无交往,孙秉初不该称呼这一声“师妹”,实在是他情难自已,想方设法和邱韵攀关系,换句话说,这一声“邱师妹”纯粹是孙秉初厚着脸皮硬叫出来的。 张秀英到底是女孩子,正所谓“同性相斥”,倒不似孙秉初一般不堪,未免自己这位二哥继续丢人下去,轻咳一声。 孙秉初也自觉失态,讪讪住口。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张玉岚也扭动腰肢,含羞带臊来到近前,娇滴滴道:“邱姐姐,你好漂亮,雪山上的姐妹都似你一般超凡脱俗么?若是以后有机会,不知在下可否有幸到······” 对孙秉初,张秀英多多少少还有些顾及,可对自家兄弟却没有半分留情,抬起一脚直接踹飞出去,尴尬的笑了笑道:“邱师妹,这是我兄弟张玉岚,我叫张秀英,以后还要多多向你请教才是!” 贾英雄的心胸历来算不得十分宽阔,阴阳怪气道:“邱师叔,小心些,这些话他们也曾对我说过!” 张秀英正待反驳,忽然发现贾英雄的称呼,眼睛忽的瞪圆了,道:“怎么,你管邱师妹叫‘师叔’?” 贾英雄偷鸡不成蚀把米,未免再多出几位师叔,赶忙住嘴。 这时候,宋清明总算是将心头纷繁的思绪收敛起来,重又恢复了往日的道貌岸然,拱手上前,道:“原来是邱师妹,点苍派弟子宋清明见过。” 邱韵微微欠身还礼道:“见过宋师兄。” 这句话落地,院子又静了下来,虽然邱韵的出现,打断了之前的剑拔弩张,可问题仍未解决,只是谁也不愿先开口,以免破坏在邱韵心中的形象。 贾英雄看了一眼这些人,道:“师叔,咱们走,和这些人一起没意思!” 邱韵点头,道:“几位师兄,张师姐,邱韵先走一步,告辞。” 宋清明怎肯放任贾英雄和甄乐儿离去,忙道:“邱师妹,请留步,你有所不知,在下与贾少侠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希望留他在此多停两日,以便家师到来之后,辨明是非曲直,还请你不要阻拦。” 张秀英一则是恼怒贾英雄,二来是因为她对宋清明的好感,也跟着说道:“邱师妹,宋大哥所言不错,姓贾的不仅屡屡戏弄我们大伙,更是恶言诋毁宋师兄,若是不能证明其清白,宋师兄不仅无法立足江湖,说不定还要被师门责罚,事关重大,他走不得!” 甄乐儿眼见如此,心乱如麻,手中立时一片冰冷。 贾英雄微微用力回握住甄乐儿的小手,转头看向张秀英,道:“我说了,我不会留在这里,你们非要和我不死不休么!” 张秀英道:“你如果心中没鬼,为什么不敢留在这里!” “我······”贾英雄对这帮人实在无话可说,下定决心要强行闯出,有邱韵保护甄乐儿,自己打头阵,谅这些人也拦不住。 邱韵不管旁人,独独看向宋清明,道:“你要留他在这里,只是为了证明清白?” 宋清明忙道:“不错。” “不会害他性命?”邱韵道。 宋清明忙道:“决然不会。” 邱韵嘴角翘起一丝细微的弧度,像是在笑,可又不能说是在笑,淡淡道:“宋师兄,小妹借问一句,你初见贾英雄,是什么感觉?” 不仅宋清明,孙秉初这些人也是听的一头雾水。 君子相交,不出恶言,宋清明正色道:“在下初见贾少侠时,已经听说他不少事迹,知道他古道热肠,忠肝义胆,交往之下,更觉得他豪爽,率直,侠义心肠,又有一身高绝武艺,实在是江湖中难得一见的青年俊杰。” “那现在呢?”邱韵点点头,又道。 宋清明虽无法猜透邱韵的用意,却也有自己的考虑,如果自己说现在仍觉得贾英雄样样都好,邱韵尽可以叫贾英雄当面保证绝不会诋毁自己,或者先行离开,随叫随到,那自己的计划岂不是全部泡汤?略略寻思,他故意做出一副歉意的笑容,对贾英雄笑了笑,道:“现在在下仍觉得贾少侠豪爽率直,只是似乎有些莽撞,因而对在下有所误会。” 他自以为这个答案足够完美,不仅回答了邱韵的问题,还留有余地,同时,更维护了自己的君子形象。 邱韵点点头,道:“宋师兄才智过人,尚且难免有看走眼的时候,更何况小妹资质愚钝,所以,你我初见,小妹如何信得过你?小妹心直口快,还请宋师兄不要见怪!” 邱韵绕了这么半天,不外就是五个字,“我信不过你”,只是如果平直说出来,便是口舌之争,宋清明尽可想办法鼓动孙秉初这些人替他说话,而她故意兜了个圈子,借着宋清明嘴里说出来,谁能再反驳? 话音落地,好半天没人说话。 孙秉初这些人此时才知道邱韵的厉害,先前只道她相貌,气质,武功不俗,没想到竟还有如此心智,钦佩不已。 宋清明暗地里咬牙切齿,他总算明白秋韵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的含义,那是嘲笑,一开始,她就断定自己必然会中她的圈套! 唯有贾爷,心里乐开了花,他早就知道,别看这位邱师叔平日里闷葫芦一个,其实心眼比谁都多,嘴皮子比刀剑还要锋利,去年初见的时候,自己落在她的魔掌里,多少次气得死去活来,偏偏又无可奈何,无计可施,现在他却发现,一旦邱韵将这份心智,这份口舌功夫,用在对手身上,竟是如此过瘾,如此解恨! 宋清明呼出一口气,做出一副轻松神态,对孙秉初道:“孙大哥,邱师妹信不过我,可否麻烦你替我做个证明?” 孙秉初已见识了邱韵的厉害,有心不接,可宋清明已然求到自己头上,怎好拒绝,略一思忖,道:“邱师妹,对于宋师兄的人品,我想你尽可以放心,uu看书wwuukanshu在下可以作保······” 邱韵一脸平静,道:“孙师兄,小妹如果记性不差,咱们也应该是初次见面吧。” “这······”孙秉初扫了个大红脸,可面对邱韵他又怎能发作,只好诺诺不语。 贾英雄的心里渐渐升起一丝感动,邱韵这句话,无疑已经得罪了孙秉初这些人,而得罪了他们,就有可能得罪卧梅山庄,这牵扯未免有些大! 邱韵环视众人,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道:“几位师兄,张师姐,小妹方才想了一下,你们之所以放心,是因为在你们心里,已经认定了英雄是在诬陷宋师兄,是也不是?” 众人确实如此,谁也不好反驳, 张秀英却是受不了邱韵的咄咄逼人,道“事实本就是如此!” “之前,你们要贾英雄拿出证据,那好,你既说事实如此,我也请你拿出证据!”邱韵道。 “我······”张秀英气得面红耳赤,却是一句话也答不上。 在这一刻,贾爷的脑海中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一位光明磊落,武艺天下绝伦的盖世豪侠一时不察,被一名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小人暗算,生命垂危之际,一名仙子脚踏七彩祥云,由天而降,拯救其于危难之间······ 他感动得要哭了,之前他一直认为虽然和邱韵相识时间不短,可真正的交情,也就是一般般,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替自己辩白,果然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第268章 交锋 二 邱韵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又道:“几位,请恕邱韵冒犯,我也说一句没有证据的话,万一英雄所说属实,宋师兄当真与贼人勾结,你们又当如何?” 张秀英觉得自己总算抓住了邱韵的漏洞,生怕错过,不待话音落地,便抢着道:“宋师兄是点苍派高足,怎会做出如此下作不堪之事!” 邱韵不急不躁,道:“那么清风观的高足就能做出下作不堪之事?你是说清风观不如点苍派,还是说张老真人不如孙老前辈?这句话到底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梅花四友’,四位老前辈就是如此教导与你?” “我······”张秀英猛地一激灵,这顶帽子若是扣实了,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她后悔得要哭了! 其实,邱韵之所以如此风光无限,也是沾了师门和自己相貌的光,试想,如果她只是一名普通女子,没有任何背景,谁有功夫听她啰嗦,说不定早就被绳捆索绑,扔到一旁了。 孙秉初虽然着恼张秀英不知深浅,却也不敢叫这顶帽子扣实了,赶忙接口道:“邱师妹,我三妹她有口无心,你千万不要误会!” 邱韵轻轻点头,道:“好,孙师兄,我不误会,那烦劳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纯是一句气话,如何解释得通,孙秉初“这个”“那个”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寅某来,最后还狠狠瞪了张秀英一眼。 张秀英再也没有半分往日的雌风,连头也不敢抬。 贾英雄心中的感激无以言表,如果不是担心邱韵和甄乐儿不乐意,他恨不得以身相许,跟着叫嚣道:“你解释啊,到底是我们清风观不如点苍派,还是我师祖比不上王泰中?” 宋清明已然看出,孙秉初这些人指望不上,只有自己上,他努力让自己笑得真诚一些,道:“邱师妹所言有理,在下自也无法洗脱嫌疑,所以才要请贾兄弟留在这里,等家师他老人家辨明是非,为我们二人分出个是非曲直!” 邱韵似是没想到宋清明还有如此急智,一时间也想不出对答的言语。 柿子捡软的捏,张秀英眼见邱韵终于词穷,赶忙对贾英雄喝道:“姓贾的,王师伯德高望重,绝不会冤屈好人,你若是清白,就留下来,若是要走,就证明你心里有鬼!” 贾英雄看明白了,张秀英这是不敢招惹邱韵,对自己发火,有心将王泰中和肖曼青的事情说出来,又怕传扬得尽人皆知,肖曼青更是难以在人前立足。 甄乐儿这么好半天,一句话没说,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明贾英雄是她的心上人,却偏偏无能为力,反倒处处仰仗邱韵,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又见张秀英苦苦相逼,眼泪又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对张秀英道:“秀英姐,你相信我好不好,英雄他不是坏人······” 张秀英哼了一声,道:“乐儿妹子,这些日子,他的所作所为,咱们都看在眼里,难道还是冤枉了他,另外这件事情关乎宋大哥一生清誉,一定要说清楚!” 邱韵将话头接过,道:“张师姐所言不错,犯错便要受罚,不管是谁,也逃脱不了干系!” 张秀英眼睛一亮,道:“邱师妹,这么说,你是同意叫贾英雄留下来了?” 邱韵笑着道:“张师姐,小妹说得是犯错便要受罚,而不是名叫贾英雄就该受罚,是不是?” 张秀英不解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希望宋师兄跟我走一趟。”邱韵道。 “去哪里?”宋清明眉梢一挑,道。 “宋师兄,家师正巧就在城里客栈中落脚,我想家师虽不如王老前辈德高望重,却也有些识人之明,为你们辨明是非,总还足够吧?”邱韵道。 贾英雄大喜,道:“师叔,你不早说,姓宋的,你敢不敢跟我走?” 说完,他忽然想起张秀英方才那一番话,将腰杆拔了拔,抬头挺胸,耀武扬威道:“姓宋的,我师爷德高望重,绝不会冤屈好人,你若是清白,就跟我走,若是不去,就证明你心里有鬼!” 孙秉初几人都是张口结舌,事情涉及到吕若兰,一不小心,就可能造成卧梅山庄与流云门的纷争,谁敢乱说话;再者,这番话又是张秀英方才所说,正所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莫过于此。 “这个······”宋清明如何肯去,一旦离开这里,计划泡汤不说,自己也只有任人摆布,眼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苦笑道:“邱师妹,不是在下不愿去,而是不敢去!” 邱韵正要开口,却被贾英雄抢先了,“心里没鬼,你怕个球!” 邱韵暗暗翻了翻白眼,她原本已经计划好,只要一句话,便能将宋清明逼入死角,再无回还余地,却被贾英雄破坏了,而且还极容易给宋清明留下口实。 果然,宋清明笑容虽然仍旧满是苦涩,话锋却变得犀利起来,道:“贾少侠,实不相瞒,在下怕的就是你,在下武功低微,不是你的对手,生怕一出门,你便出手将我打死,来个死无对证!” “你······”贾英雄开始挠头,他想说一句“我保证不打你”,不过,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自己是不信,那么该说什么呢? 刚才邱韵明明只是轻轻巧巧几句话,便叫宋清明毫无还嘴之力,怎么到了自己这里,这小子的嘴皮子就忽然变得利索起来了? 这便是人与人的不同,要说到习练武功,贾爷天赋异禀,自是不必多说,可要说到挖坑,设套,动嘴皮子,可就差得远了,当然,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任何人都有缺点,不过,最起码要有自知之明,你擅长打架,就撸胳膊挽袖子等着跟人打架好了,干嘛管不住自己的嘴! 穷途末路之际,贾爷不断将乞求的秋波向邱韵送去,可邱韵恼他冲动,轻轻哼了一声,一律无视,无奈,贾英雄只好捡起那句连自己也不相信的话,道:“我保证不打你!” 话音低沉,神态萎靡,任谁也看出这句话绝不是发自肺腑。 宋清明一招得势,哪里肯错过,道:“‘保证’?呵呵,贾少侠,在下也保证,绝不会害你,请你留下来,如何?” “不如何!”贾英雄中气十足吼了这一嗓子,就在所有人以为他必然有什么绝妙答对的时候,岂料,他却猛地转头对邱韵道:“师叔,我没词了,你来!” 大家伙见他如此混账,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饶是以邱韵的心性,也不觉气得面现红光,眉悬利刃,脸上一阵潮红,她虽然聪敏,可宋清明也不是易与之辈,刚才设好的圈套被贾英雄破坏,哪里能一时半刻之间再想到说辞,因而,沉吟不语。 院子里又是沉默下来,可任谁也能感觉到沉默之中隐藏的压抑。 孙秉初几人还好一些,毕竟是局外人,而其余人不论是宋清明,还是邱韵,贾英雄,甄乐儿,都是心赛油烹。 宋清明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见不得光,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要见王泰中,其实不过是挑拨孙秉初几人和贾英雄动手的借口而已,从本心来讲,他也不愿这些人见到王泰中,毕竟以王泰中的眼力,阅历,想要骗过,实在太难! 而贾英雄三人却知道,王泰中绝非传说中的德高望重,仁人君子,哪怕宋清明的事迹败露,他为了维护门派名声,出手将这些人一并铲除也说不定。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 孙秉初扫过众人一眼,道:“各位,我看不论是叫贾少侠留下,还是请宋师兄离开,都有些强人所难,在下有一个提议,不如由我和杨兄弟,再加上秀英,uu看书 w.ukanshu玉岚姐弟二人,一起前去拜望吕师叔,将老人家请到这里来,这样谁也不必作难,几位以为如何?”说完,他还颇有些自鸣得意。 殊不知,在他看来最完美的解决办法,其实却是任何一方也不能接受的,宋清明仍旧是担心自己的事迹败露,而邱韵呢,则是因为吕若兰根本没来,她之所以编出这样一个谎话,纯是为了诈一诈宋清明,如果他心中有鬼,必然不敢去,却没料到,孙秉初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不过,邱韵心思机敏,为了不被宋清明看出破绽,抢着道:“孙师兄所言极是,不知宋师兄以为如何?” “这个······”宋清明已然看出,自邱韵出现,事情便开始脱离自己的掌控,正所谓名师出高徒,以邱韵的聪敏,足以想见吕若兰必然也是一位智慧高绝的人物,若是将她请到这里,自己哪里还藏得住?因此,他不敢再拖延,决定今晚就动手,将这些人尽数铲除,其后携带《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秘籍和甄乐儿远遁他乡,当务之急便是绝不能叫人去请吕若兰。 宋清明狡诈异常,转瞬间即便想到借口,道:“今日天色太晚,若是这时候去请,恐怕有所失礼,不如明早再去。” 第269章 凶相毕露 孙秉初还傻呵呵道:“宋师弟所言极是,是在下所虑不周!” 宋清明一笑,对邱韵道:“邱师妹,今日难得你大驾光临,小兄这便叫人安排酒宴,还请你赏光!” “对对对,这顿酒少不得!”杨大鹏赶忙道。 这是杨大鹏第一次闯荡江湖,凡事都看得简单,在他的心里,眼下种种矛盾,说白了,不过是贾英雄和宋清明为了一个甄乐儿争风吃醋,再加上张秀英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胡搅蛮缠,其实相互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若是能借着这顿酒,使得大家言归于好,岂不是美事?回头在师兄弟们面前提及,也能显显自己的本事。 “谁要吃他的酒席,老子怕他下毒!”贾英雄喝道,他虽是百毒不侵,甄乐儿,邱韵却没这份本事,生怕邱韵一个心软答应下来,中了宋清明暗算。 宋清明原就是打算在酒宴里下毒,没想到却被贾英雄识破,不过这人心机深沉,脸上没露出半分,看向邱韵。 孙秉初这些人早也猜到贾英雄不会答应,也一起看向邱韵,在他们看来,邱韵总不至于像贾英雄一般人情不通吧? 岂料,邱韵竟与贾英雄一般说辞,道:“几位师兄,张师姐,还请见谅,这顿酒席小妹也不敢领受!” 张秀英眉梢一挑,道:“邱师妹,你如此说法未免太过了吧?难道在你眼里,只有你们流云门和清风观是好人么?” 邱韵也不着恼,道:“张师姐,小妹怎敢如此,只是不巧,今晚小妹将将入城,就见我英雄师侄跟踪一人,向城南疾行,小妹好奇之下,也一路跟随······” “什么!”孙秉初这些人惊骇到极点,难道贾英雄所说都是真的?那么,宋清明岂不是······ 先前贾英雄的说辞,众人可以不信,邱韵所说,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下意识的所有人都用戒备,审视的目光看向宋清明。 宋清明心中先是惊,接着是怕,随后又变成恨,滔天恨意,声音也不自觉阴冷如寒冰,道:“邱师妹,事关宋某人一生,开不得玩笑!” 此时,贾英雄对邱韵的感激统统消失不见,变得极度不满,跳着脚道:“师叔,你既然都看到了,为什么不早说,害得我平白受了许多冤枉,你快说,看到什么,都说给他们听,叫他们知道是谁好人,谁是歹人!” 甄乐儿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谁能想到宋清明竟是如此卑劣之人,不过,她也庆幸,自己到底还是站在了贾英雄这一边,要不,她不敢想象贾英雄究竟会是什么心情! 邱韵对宋清明道:“宋师兄,你看我像在开玩笑么?” “哈哈!”宋清明仰天大笑,道:“邱师妹,我明白了,你必然是不愿看到贾英雄受责罚,才故意栽赃与在下,莫非你们二人有些私情不成?” 一句话出口,孙秉初等人又是一愣,虽然心中各有各的酸楚,却也不能不承认,这句话也不无可能,他们亲眼所见,自邱韵现身便对贾英雄处处维护,二人年龄又相仿,不能不令人怀疑。 张秀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脱口而出道:“对,你们必然有不可告人之事!” 甄乐儿慌得六神无主,立时将贾英雄的胳膊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事关邱韵名节,贾英雄自不可能沉默,当即喝道:“张秀英,你他娘的混蛋!我和邱师叔清清白白,哪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邱韵不急不躁,对张秀英道:“张师姐,我看有不可告人想法的,不是我,而是你吧?” “我······”张秀英想说“没有”,可话到嘴边,才觉得这两个字重于山岳,难以吐出,又见众人一起看着自己,又是恼怒,又是羞惭,终于还是将脑袋垂下。 孙秉初早就看出她对宋清明的有意,赶忙道:“妹子,你不要再说话了,听邱师妹说。” “是啊,姐,你快回来。”说着,张玉岚拉住张秀英胳膊,拖到自己身旁。 宋清明咬牙切齿,他没想到,邱韵竟然一句话,便将自己的攻击化解于无形。 其实,这便是邱韵超过常人的地方,她明白,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事情,根本无从分辨,唯一的办法就是祸水东移,当然,对于一些迂腐之人,必然不屑做出这样的事情,可邱韵却绝不迂腐,张秀英既能对她口无遮拦,她又何必顾忌? 宋清明又道:“邱师妹,你既然亲眼看到,为何一开始不说?”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原指望你能自己坦白,没想到却是冥顽不灵!”邱韵道。 “你所说有谁能证明?”宋清明道。 “把那本书拿出来。”邱韵对贾英雄道。 贾英雄从怀中将油纸包取出,交给邱韵。 邱韵打开油纸包,将那书擎在手中,将书名念了出来,又道:“宋师兄,你愿不愿意和小妹做个交易?” 宋清明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狂跳,他朝思暮想的功法就在眼前,几乎恨不得上前抢夺,强自忍下翻涌的思绪,道:“什么交易?” “这本书给你,把清白还给英雄,你看如何?”邱韵道。 众人都呆住了,谁也没想到,以邱韵的心智,竟然想出这种近乎儿戏的方法,更奇怪的是,她还一脸的认真。 宋清明一听,即便明白了邱韵的意思,只要自己答应,便证明贾英雄所言属实,到时候,她绝不会把秘籍交给自己,于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做出一副不屑神态,道:“邱师妹,你是越说我越糊涂了,你拿着一本金国春宫图,要我还贾英雄清白,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邱韵点头,道:“宋师兄,我再问一次,你答不答应这笔交易,若是不答应,我即刻将它焚毁!”说着,她重新将秘笈用油纸包好。 众人虽然觉得她多此一举,不过,眼前的形势瞬息万变,连眼睛也顾不上眨,谁敢多嘴! 宋清明道:“邱师妹,你不要再玩笑了,我······” 怎料,邱韵根本不待他说完,转手便将秘籍向一旁的火堆扔去。 孙秉初这些人都是一惊,没想到邱韵竟如此决绝,不过随即,心头便各自升起一丝明悟,“原来这邱师妹到底还是和贾英雄一伙,联手栽赃宋清明,如果这真是秘籍,当真对宋清明如此重要,他怎会不去抢!”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叫他们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花了,只见就在秘籍即将落在火堆的那一刻,宋清明忽然动了,身形迅疾犹如鬼魅,他先是将毫无防备的张秀英抢在手中,顺势封住穴道,接着又是一步掠出,一脚将火堆踢开,把秘籍捡了起来,此时,秘籍不过是将将进入火堆,连外面的油纸也未曾烧坏。 邱韵只是料到宋清明会出手抢夺秘籍,却终究没想到他会先将张秀英劫为人质,因此,原本蓄势待发的百步神拳无影掌只好撤回。 宋清明阴险狡诈,既然出手抢夺秘籍,自然有他的算计,在他看来,虽然这番举动令他事迹败露,可只要将贾英雄这些人灭口,对李平这些人,威逼利诱得当,便绝不会外泄;再者,即便事情不密泄露出去,自己大可找个没人的地方,隐遁几年,一旦神功大成,开宗立户,成为一派祖师,岂不远胜于做一个弟子! 就连劫持张秀英作为人质,他也是精心算计过,因为他早已看出张秀英对他有意,因而,她对自己自己所在的方向最无防备,最容易得手。 “宋清明,你放了我姐!”张玉岚说着,就欲上抢。 宋清明一手掐住张秀英的脖颈,uu看书 wwuukanshu.cm 挡在自己身前,哪里还有半分谦谦君子的模样,凶相毕露,简直好像恶鬼,爆喝道:“你们谁敢上前,我要了她的命!” 哀莫大于心死,张秀英只是任由眼泪无声滑落,她无法怨恨任何人,包括宋清明,因为从始至终宋清明并未对她做出过任何表示,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孙秉初,张玉岚,杨大鹏生怕伤及张秀英性命,果然不敢上前。 贾英雄虽恼怒张秀英,却不能坐视不理,学着电影里的情节,故意做出一副不屑神态,道:“宋清明,我早就看这婆娘不顺眼,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她,我还要感谢你!” 听到这似曾相识的话,甄乐儿心中一动,当初自己被肖曼青劫持,贾英雄不是也这样说,当时怎么就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贾英雄,少来这套,你这人虽然混账,却不够狠,你的伎俩骗不了我!”宋清明猖狂大笑,连连后退,来到李平身旁,道:“准备放箭,把他们都射死!” 李平面露犹疑之色,道:“清明,这似乎不妥吧,他们都是······” 宋清明揭下往日的伪装,对李平再也没有半分尊重,直呼其名喝道:“李平,我下山之时,师父授予我临机决断之权,这是掌门令牌!”说着,他一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黝黑令牌。 李平再也不敢多说,将手举起。 几十名趟子手一起将弓弩瞄准贾英雄这些人,只待一声令下,便是万箭齐发。 第270章 掌门驾到 贾英雄这些人现在是进退两难,凭他们的功夫,若是一味冲杀,哪怕难免有人伤亡,却也不至于全无逃生机会,可如此一来,张秀英必然性命难保,他们怎能弃张秀英与不顾! 贾英雄暗自思量,在山寨里无聊的时候,他曾经试过,只要不是强弓硬弩,凭借他的护体罡气能够抵挡三箭,而此刻周围几十把弓弩虎视眈眈,只要一动,便不知多少箭支临身,哪里敢轻举妄动,只是默默先运转玄功,将邱韵,甄乐儿护住。 宋清明不屑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贾英雄,邱韵都是年轻一代里名声最响的人物,孙秉初几人虽不比这二人,却也是出身不凡,可这些人竟都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他怎能不得意! 眼见胜券在握,他反倒不舍得这么痛快就把贾英雄这些人杀死,这就像是一名工匠呕心沥血创作出一副绝世的作品,总要拿出来向别人炫耀,这件事情他不能对别人提起,甚至还要终生守口如瓶,所以只有现在,于是,他的手指轻轻滑过张秀英的面颊,戏谑道:“秀英妹子,你后悔么?” 张秀英只是垂着头,动也不动。 张玉岚到底是张秀英的一奶同胞,怎忍心看这自己的姐姐被人如此羞辱,声音也不似往日一般娇柔,喝道:“宋清明,你快放了我姐,要不······要不······” “哈哈,要不······要不······”宋清明学着张玉岚说话的口吻,他实在乐于看到别人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大笑道:“张玉岚,贾英雄这人做的唯一一件正确的事,就是帮你取了个‘贾娘们’的外号!哈哈!” 张玉岚何曾如此被人羞辱过,气得血灌瞳仁,握住枪杆的双手早已是青筋暴起。 孙秉初拍了拍张玉岚的肩头以作安抚,道:“宋清明,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何必羞辱我妹子!” “哈哈!”宋清明笑着,忽然话锋一转,道:“孙秉初,你想不想救她?” 孙秉初微微一愣,道:“你会放了我张家妹子?” “说来,我能得到秘籍还多亏了秀英妹子,我怎么忍心害她性命!”宋清明道。 孙秉初虽明知其中必有阴谋,还是忍不住道:“你说,什么条件。” 宋清明一指甄乐儿,道:“你们去把甄乐儿拿来交换!” “这······”孙秉初下意识转头看向甄乐儿。 这时候,张秀英好像忽然醒了,她拼命叫了起来,“你们若是敢对乐儿妹子不利,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张玉岚眼含热泪,重重点头,道:“姐,对不起!” 这几个字虽然简短,却足以表达他的态度,他不担心是不是贾英雄的对手,因为这个念头在他心里根本就没出现过,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这么做,就如张秀英所说,他觉得即便他用甄乐儿去换,张秀英也没脸活下去。 贾英雄原本对张秀英没有半分好感,听到这话,终于有所改观,这女人虽然蛮横,冲动,倒是光明磊落! “果然是名门子弟,有骨气!”宋清明说着,陡然抬手,“啪”的一个耳光,抽在张秀英脸。 “姐!” “妹子!” “秀英姐!” 众人哪里看的了这副场景,目眦欲裂,顾不得自身安全,就要往冲。 宋清明厉喝:“你们去不去!”说着,一只手掐住张秀英的脖颈,作势要下狠手。 张秀英认命一般,话也不说,可一双眼睛,却分明在告诉众人,“杀了她,她不愿受辱!” 众人心如刀绞,根本不敢与张秀英的目光对视,也不敢再动,心中的愤怒却已达到了顶点。 甄乐儿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看着张秀英被侮辱,她想到张秀英对自己的种种好处,有心用自己去换,可又不敢想象一旦落入宋清明手里,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几番迟疑之后,到底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说白了,别看她口口声声闯荡江湖,为民除害,其实除了练过武功之外,与寻常娇生惯养的女孩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忽然抬头看向宋清明,就是因为这个人,大家伙原本热热闹闹,现在却成了这幅样子,在她单纯的心里,实在不明白,难道绝世武功就真的这么重要么?大家伙在一起开开心心不是更好? 愤怒到了尽头,便是无可奈何,甄乐儿只有求他,道:“宋大哥,你放了秀英姐好不好,她是好人,她对大家伙都很好,她······” 宋清明看着甄乐儿,目光变得淫邪,舌尖舔过嘴角,道:“乐儿,只要你过来,我立马就能放她!” 甄乐儿心里一颤,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道:“为······为什么?” 贾英雄对甄乐儿喝道:“你闭嘴,不许再问!” “哈哈,贾英雄,你心疼了?你不要她知道,我偏要告诉她!”说着,宋清明看向甄乐儿,淫笑道:“乐儿,我要告诉你,你是真婴玉龙体,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与男子······” “你他娘的再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贾英雄怒吼,然而,此刻他除了吼,还能做什么! 宋清明的话虽然被打断,意思却已然明确,甄乐儿又羞又愤,只是和贾英雄一样,她又能如何,甚至连一句脏话也骂不出来。 宋清明看着贾英雄,笑道:“贾英雄,我实在不明白,你既不会‘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何必非要占着如此一个绝世鼎炉?不如就送给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黄金,珠宝,美女,只要你说出来,我想方设法也会给你!” 贾英雄愤怒到了极点,体内真气狂躁澎湃,隐隐有透出体外的迹象,几乎到了难以自持的地步。 邱韵终于开口了,她的神态仍是平静如水,仿佛之前发生的事情对她没有半丝触动,道:“宋清明,你说够了没有?” 宋清明对邱韵是既恨且怕,狂笑之声立时就止住,可想到自己胜券在握,怎能被一个女人吓住,又故意干笑两声,用一种不屑的口吻说道:“我想说便说,想笑便笑,邱韵,我承认你有些手段,可到了眼下这步田地,你能奈我何!哈哈!” 邱韵幽幽叹息一声,道:“宋清明,我想你还是先看清楚,手里到底拿的是什么吧。” 宋清明的声音戛然而止,虽然他不认为,在他眼皮底下邱韵还能做出什么手脚,可心里还是不禁一颤,下意识看了一眼手里的油纸包。 邱韵好像有洞察人心的本领,淡淡道:“你看看吧,我们不会趁机出手。” “你们只要有谁敢动,我就先杀了她!”宋清明到底是谨慎之人,随即又对李平道:“你看好他们,只要有所异动,即便放箭。” 交代完,他才打开油纸包,手指也是在轻微颤抖,因为这本秘籍对于他实在太重要,绝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终于,油纸包打开,一本书露了出来,不是鬼画符一般的文字,而是正楷书写的几个字《流云彩袖》! 胸膛发闷,一股血气涌,宋清明只觉眼前一黑,险险昏死过去,片刻之后才恢复过来,指着邱韵咬牙切齿道:“你······你什么时候换的?” 孙秉初这些人见宋清明形容古怪,uu看书wukanshu.co 实在好奇,虽明知看不到油纸包里究竟是什么,可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去。 邱韵并不答话,衣袖一抖,一本封面泛黄的书籍从袖中滑入手中,道:“《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在这里,咱们再做一个交易如何?” 此时此刻,虽然形势极度紧张,可众人还是不禁对邱韵生出敬佩之感,甚至还多出了一丝丝畏惧,这样一个集美貌智慧于一身的姑娘,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绝对不能得罪,否则,不知道要落得什么结果! 在场众人里,唯有贾英雄了解邱韵底细,他虽也不知邱韵到底是怎么做的手脚,却并不意外,想当初,在利州府邱韵可是一连从陈青手里赢走三千多两银子,陈青武功虽不济,却是专业开赌局的泼皮出身,能在他手底下把银子赢去,由此可见,邱韵的手法到底有多利落! 邱韵又道:“用这本秘籍,换取张师姐和我们平安离开,如何?” “好,我答应你!”宋清明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应下,他发现自己到底还是低估了邱韵,所以,他实在不敢再耽搁,只要拿到秘籍,立刻将这些人置于死地,至于诚信,他不在乎,他相信李平这些人也不敢外泄,到时候,自己还是个仁人君子! 就在这时候,一声厉喝声响起,“镖局的人听着,掌门驾到,还不速速出迎!” “师父!”宋清明登时面如死灰。 李平终于松了口气,方才他虽不齿宋清明所作所为,可掌门令牌在此不敢违抗,现在听说师兄到了,急忙带领手下众人,一起迎出门去。 第271章 毒计 孙秉初,张玉岚,杨大鹏三人皆是喜形于色,在他们看来,王泰中德高望重,必然会为他们主持公道,又生怕宋清明跑了,各自迈前一步,团团围住,而贾英雄三人却是面色阴晴不定,他们听肖曼青说过王泰中的为人,虽然不确定他究竟会做出什么决定,可心里却不免忐忑。 宋清明眼中忽然闪出疯狂之色,道:“快,快把秘籍给我!” 邱韵道:“你先放人!” “给不给,不给我现在就杀了她!”宋清明说着,巴掌举了起了,立在张秀英头顶,他已经没有退路,若是不赶在孙泰中进来之前逃离,他便只有死路一条。 邱韵左右为难,略一踌躇,心底默默叹息一声,到底还是将秘笈扔了过去。 怎料,张玉岚脚步一动,一把秘籍抢在手中。 宋清明大惊,喝道:“张玉岚,你做什么!” 张玉岚不答话,秘籍在他手中,已经被握得褶皱不堪。 就在这时候,脚步声响起,李平率领镖局众人簇拥着七人走进院中,居中是一位松形鹤骨的老者,年纪五旬左右,一身灰布长袍,高挽发髻,用一根青竹簪别住,两条柳叶长眉,斜插入鬓,一双丹凤眼,明亮而不灼灼,显然已经达到神光内敛,颌下三尺长髯,手中三尺青锋,剑鞘古朴厚重,虽是俗家打扮,却给人一种出尘之感,此人便是王泰中。 周围六人是他的六名亲传弟子,年龄最大者三十六七岁,最小的二十七八岁,虽然高矮丑俊各有不同,却尽是气度不凡。 孙秉初好像遇到救星一样,跪倒在地,痛哭失声,道:“请师叔主持公道!” 点苍派与卧梅山庄同处云南,两派之间素有往来,极为亲近,进来的路上,王泰中已知悉经过,双手相搀道:“秉初,你起来吧,这里交给老夫处置。” 宋清明目光闪烁不定,他明白,此刻再逃已然晚了,等待他的将是严厉的门规,可以他的性子,又怎甘心坐以待毙,思绪纷繁之际,忽然,他的心底升起一个念头,这个念头令他狂喜,对,还有一线生机······ 王泰中转向宋清明,喝道:“孽畜,你还不自缚双臂,难道要为师动手么!” 宋清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早已准备妥当,自眼眶中汹涌出来,哭诉道:“老人家在上,徒儿知错了!” 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辩解,就这么承认了。 邱韵的眉梢不易察觉的挑了挑,她不相信,以宋清明的狡诈,会如此轻易放弃挣扎。 张玉岚顾不上这些,抢前一步,将张秀英衣衫整理之后,搀扶着她向王泰中行礼。 王泰中面露不忍之色,道:“秀英,起来吧,老夫教徒无方,连累你受苦了!” 两派交情不浅,在张秀英心里,王泰中简直就与自家长辈无异,听到这句话,心中瞬间涌出无限酸楚,低低抽泣起来。 王泰中对张玉岚道:“玉岚,扶住秀英去一旁休息,看老夫如何处置这孽徒!” 这个时候,早有人准备好座椅,立在院子正当中,周围又有人重新点燃火把,一时间,院子里明亮犹如白昼。 王泰中下意识瞥了贾英雄三人一眼,见三人仍是自顾自站着,不向自己行礼,只当他们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寻常武人,没见过市面,也不多在意,在椅子上坐下。 不消吩咐,宋清明涕泪横流,跪爬到王泰中脚边,叩头如捣蒜一般,很快便已满头血污,狼狈至极。 看着最宠爱的徒弟,王泰中亦是百感交集,不过,事情牵扯太大,由不得他不狠下心肠,重重喝道:“孽徒,还不老实交代,你到底做过什么荒唐事!” “是,师父。”宋清明道:“五年之前,弟子机缘巧合之下,遇到蒋龙,当时他重伤垂危,弟子心中不忍,即便拿出门派中的灵丹,为他疗伤,他转醒之后,对徒儿言说他所习功法怪异,寻常之法难以治愈,需要处子之身与其交合,采阴补阳,固本养元,方可治愈。” “弟子被他苦求不过,再者,他也答应将功法传于弟子,弟子鬼迷心窍,便答应了他,去到城中,前后为其盗来女子十人,事后,又怕泄露行踪,便将这十名女子尽数杀死,就地掩埋。”宋清明一边说,一边暗暗用眼角观察王泰中的反应。 王泰中气得浑身颤抖,同时也是心中叫苦,后悔不迭,他所知一切,尽是从李平口中得知,而李平晚来一步,并不十分清楚事情原委,只当是宋清明与贾英雄为了甄乐儿争风吃醋,再加上一本邪魔功法,双方才闹僵起来。 王泰中口中的荒唐事,原本只是叫宋清明交代如何与贾英雄争风吃醋,那本邪魔功法的来历以及为何将张秀英扣为人质,却不料宋清明一开口,便说出这些人神共愤的事情,如果只有他们师徒几人在场还好些,可此时孙秉初等人便在一旁,还多出三名陌生人,事情一旦传扬出去,不但自己英明尽丧,还要连累点苍派沦为笑柄。 邱韵也是愈加不解,按说,正常人巴不得遮掩自己的丑事,而这段事迹,宋清明不说,绝不会有人知晓,他何苦还要为自己多添罪名? “莫非他是心怀愧疚?亦或自知罪无可赦,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是他对王泰中当真如此敬重,一句谎话也不愿说?”邱韵暗自摇头,她绝不相信宋清明会如此,这其中必然还有古怪,只是现在她还想不通。 宋清明将王泰中的反应看在眼中,暗道得计,好像生怕被打断似的,一口气说道:“后来,蒋龙康复之后,果然将‘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传授于弟子,不过只有前面五层功法,偶尔弟子下山,便依照功法施为,寻些处子习练此功,这几年下来,已有一百三十二名女子受害,弟子自知罪孽深重,还请师父惩罚!” 王泰中无论如何想不到自己最钟爱的弟子,竟是如此人面兽心的畜生,只是,宋清明说了这些,却没说到究竟如何与张秀英等人结仇,只有强自按捺心头怒火,道:“孽障,我问你,你又是因何与秀英他们结仇?如实道来,但有一字隐瞒,我叫你生不如死!” 宋清明道:“是,前些日子,弟子与孙师兄等人相遇,便结伴而行,后来我发现甄姑娘乃是真婴玉龙体,修炼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的不二鼎炉,蒋龙遍寻不得,徒儿便想到利用甄姑娘换取后四层功法······” 说着,他指了指贾英雄三人,道:“那个贾英雄与甄姑娘早有情愫,因而与弟子发生冲突,今天弟子去见蒋龙,被他暗中跟随,功法秘籍也被他抢入手中,迫于无奈,弟子只好用秀英师妹作为要挟,想要换取功法,这时候,您老人家便与众位师兄赶到。” 王泰中转头看向孙秉初,道:“秉初,这孽障所说是否属实?” 孙秉初也并不知晓宋清明之前的斑斑劣迹,此时,自是恨不得生啖其肉,恨恨道:“是,师叔,还请您老人家主持公道!” 王泰中点点头,对一旁年龄最长的弟子,道:“李海,将这孽障罪无可恕,人神共愤,将他带下去,按门规处置!” “是!”李海答应一声,正欲上前拿人。 宋清明以头触地,忽道:“师父,弟子自知罪无可恕,死有余辜,可授艺之恩未报,uu看书 .uukanhu 又连累师门声誉受损,实在叫弟子死不安心······” 王泰中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诸般丑事虽是宋清明一人所为,可必然牵连到整个点苍派,哪怕将宋清明处死,点苍派的名声也难以挽回,然而,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晚了,只能怪自己有眼无珠,无有识人之明,无奈一声叹息,并不说话。 宋清明知道,自己生死便在这一瞬间,哪里能放弃,忙不迭道:“师父,弟子有一办法,能保住师门清誉!” 这句话一出口,邱韵心中忽然一动,她似乎明白宋清明究竟打得什么主意,想到这里,饶是以她的心性,也不自觉微微一颤,如果真如她所想,那么说不定今天自己这些人一个也活不了! 任何一个掌门,都是将门派的声誉看得重如山岳,王泰中也难于免俗,闻言,精神一振,道:“你说。” 宋清明面露狰狞阴毒之色,道:“师父,只要将这些人都杀了,今天这件事情便不会外泄,无论是您老人家,还是点苍派的清誉都能得以保全!” 一石激起千层浪,谁也想不到他竟然说出这个办法,众人也终于明白,他为何要主动将自己诸般丑事,全无遮拦,尽数说出来,因为他将自己说得越是不堪,对门派清誉影响便越大,也更能逼得孙泰中对自己这些人动手! “宋清明,事到如今,你还敢在此妖言惑众,蛊惑人心,师叔德高望重,怎会中了你的奸计,师叔,您老人家······” 第272章 开打 孙秉初这番话,并非为了活命而故意恭维,在他心里,王泰中本就是如此,只是,当他转头看去的时候,他的信念忽然动摇了,因为王泰中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一脸阴沉,与往日那个光明磊落的师叔简直判若两人。 当然,这并不是说明王泰中已经下定决心按照宋清明的计划行事,他只是开始动摇迟疑,毕竟对于一个掌门来说,门派的声誉实在太重要了,他不愿,也不敢成为点苍派的罪人。 这便是人性,事不关己,总是大义凛然,公心无私,可一旦涉及到自己身上,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 孙秉初的心忐忑慌乱,他不敢任由自己再想下去,赶忙道:“师叔,您老人家切莫被宋清明所蛊惑,他······” 这时候,李海旁边的一名弟子迈出一步,打断道:“师父,弟子有话要说。” 这人是孙泰中的二弟子朱丙辰,他中等身材,白净面皮,看起来就好像一个落地不中的书生一样,在七名弟子中,他的武功虽然不出奇,可论到心机智谋,无出其右者。 王泰中不理孙秉初,对这名弟子点点头,道:“你说。” 朱丙辰道:“师父,如何处置老七,这是小事,大可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保住您老人家以及点苍派的声誉,我看不如咱们就按老七所说······”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宋清明素知这二师兄心思缜密,生怕丑事泄露,所以处处交好,而朱丙辰对自己这位小师弟也极为欣赏,再加上平日里没少拿好处,这时候才站出来,替宋清明说话。 一时间,王泰中难以定夺,事情的牵扯实在太大,一个不小心,不仅自己,就连点苍派也是万劫不复,由不得他不慎重。 李海对朱丙辰哼了一声,道:“师父,万万不可,咱们点苍派与卧梅山庄历来交好,怎可因宋清明之过,再牵连他人,只要您老人家严惩此人,江湖中人谁能对您老人家有所微词!” 朱丙辰道:“大哥,须知‘三人成虎’的道理,人言可畏,此事虽是宋清明一人所为,,可谁也难保传扬开来会变成怎样一桩公案,万一到时候咱们点苍派被说得污秽不堪,这个结果,谁能负责!” 不待李海开口,朱丙辰又抢着道:“师父,弟子知道您老人家为人宽厚,不忍心对将孙秉初这些人置于死地,所以弟子想出一个折中办法,咱们可以先将他们制住,再找些疯药,喂他们服下,这样既能保全他们的性命,更能保全您老人家和咱们点苍派的声誉,您老人家以为如何?” 朱丙辰着实狡诈,他明白,王泰中与梅花四友堪称挚友,往常对孙秉初这些人也是颇为欣赏,若是当场便叫他将这些人杀死,确实太过强人所难,因此才想出这个递进之法,只要先将这些人制住,要杀要剐,还不是自己这些人说的算?另外,如此一来,宋清明的丑事也不会外传,自己再从旁劝说,加上师父舐犊情深,说不定最后只是略加惩戒,便过去了。 “这个······”王泰中的心思渐渐活络起来,要他狠下杀手,他确实不忍,可又不愿点苍派清誉毁于自己之手,这个办法似乎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他还是有些犹豫。 宋清狡诈狠辣,看出师父还在迟疑,略略思索,便猜透其中关键,道:“师父,您老人家放心,弟子与他们结伴同行之事,知晓的人并不多,即便有人问起,弟子大可以说离开安庆府之后,便接到您老人家令谕,叫我来徽州等候,至于他们的去向,我并不清楚,您老人家德高望重,若是再出面作证,相信绝不会有人怀疑。” 听到这句话,王泰中终于拿定主意,一股阴森之气从脸上蔓延而出,转头一一扫过孙秉初,贾英雄这些人,道:“秉初贤侄,这些话你都听到了?” 孙秉初虽亲眼所见,却仍不可置信,抱着万一的希望,道:“师叔,您老人家决不可堕入魔道,毁了一世清名啊!” 王泰中冷冷的笑道:“贤侄,只要你们乖乖听话,老夫的清名便可保住,你们尽管放心,看在两家的交情上,老夫绝不会要了你们的性命,还要叫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孙秉初还要再说,贾英雄已经按捺不住,喝骂道:“孙秉初,你看不出来,这老王八蛋已经铁了心不放过咱们,还费什么话!” 王泰中身为一派掌门,走到哪里都是一片颂扬之声,何曾被人尊称过“老王八蛋”,当即暴怒,喝道:“大胆!不要你猖狂,待会便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李海,还不动手,给我拿下!” 李海下意识的迈出一步,却又急急停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道:“师父,弟子自小随您学艺,老人家的教诲时刻不敢忘怀,您教导我们为人要光明磊落,处事要堂堂正正,眼下,您却要弟子对无辜之人动手,请恕弟子实在难以从命!” “你!”王泰中原本就满心羞惭,又被大弟子当面点破,更是恼羞成怒,一掌拍断椅子扶手,喝道:“好啊,好啊,李海,你竟敢违抗师命,我这就毙了你!” 朱丙辰道:“师父,大师兄为人迂腐,不懂变通,您老人家不必介怀,弟子去将他们拿下!”说着,擎出宝剑,就要上前。 宋清明虽从未与贾英雄正面动手,不过,连续两次被贾英雄潜入房间,再加上贾英雄的种种事迹,赶忙提醒道:“二哥,小心些,这个吊死鬼就是大闹临安的贾英雄,他是张真奇的玄孙,他旁边那名瘦高女子名叫邱韵,是流云派掌门吕若兰的亲传弟子,修为也是不弱,你一人难以对敌!” “什么!”王泰中大惊,以他的身份,自然听过张真奇和吕若兰的名号,不过,也正因如此,更是不能叫贾英雄三人活下去,挥了挥手,对两名弟子道:“赵刚,秦正,你们一起上,不必留情。” “是!”二人答应一声,也拔出宝剑,与朱丙辰一起,向贾英雄三人行去。 “冯通,邓广你们二人与清明一起动手,将孙秉初他们拿下!”王泰中说完,转头又对李平道:“师弟,你带人把守院落,不许叫走脱一个!” 李平答应一声,挥手叫手下镖师,趟子手将众人围在中间。 贾爷自有一股霸气,虽被团团围住,却仍是浑然不惧,大喝一声,运转玄功,一拳击出,拳风刚猛霸道至极,将朱丙辰三人一起笼罩其中。 朱丙辰三人虽然听说这人就是大闹临安的贾英雄,又听他是张真奇的玄孙,可看他年纪轻轻,哪会放在眼中,因而并未抢攻,此时见贾英雄一拳竟打向自己三人,难免笑他不自量力,更自不屑联手对敌,秦正长剑一挥,当先迎上。 朱丙辰和赵刚则是负手而立,只等着看贾英雄鲜血喷溅的场景。 鲜血喷溅的场景,他们确实看到了,而且几乎就在秦正出剑的那一刻,只可惜鲜血喷溅的不是贾英雄,而是秦正。 原来,秦正的长剑距离贾英雄尚有三尺之遥,便感觉一股巨力砸中自己胸膛,这便是神觉初生顶峰的威势,刹那之间,胸骨不知断裂几根,剧痛传遍全身,紧接着,贾英雄的拳头重重轰在他胸膛之上,秦正好似出膛的炮弹一样,倒飞出去。 这一拳的劲力虽然绝大部分落在秦正身上,可仅仅是余波,也打得朱丙辰和赵刚面皮生疼,二人急急退后两步,抽出长剑护在身前,心中惊骇到极点,uu看书.uukanshu 他们实在无法想象,这个贾英雄怎么会有如此修为,哪怕就是打娘胎里开始修炼,也来不及啊! 贾英雄微微一怔,也难免震惊于自己这一拳之威,这是他修为精进之后,第一次全力出手,真气交击的刹那,他便感觉到秦正修为只是比方圆略略差上一丝,虽然看样子,秦正三十二三岁,比方圆要年长个六七岁,不过,能有如此修为,也是极为难得,不想却被自己一拳轰飞,怎能不震惊,当然,震惊之余,贾爷也少不得一番得意。 王泰中更是一惊,不过他久历江湖,所见所闻远非常人可及,惊而不乱,身形闪动,将秦正接在手中,只是,由于贾英雄这一拳乃是全力施为,重如山岳一般,一时不察,险些也跟着倒飞出去。 先前,他见贾英雄一拳打飞秦正,虽然震惊于贾英雄内力之浑厚,不过,他认为主要原因在于秦正轻敌在先,疏于防备,此时,他才发现贾英雄的修为几乎与他相当,只是略略弱上一丝而已,再也不敢有丝毫小觑之心。 他反应既快,经验又足够老道,再加上对真气的运用,早已达到如指臂使的程度,身躯就势一转,将力道卸去,落在地上,低头看去,就见秦正胸膛塌陷,口鼻窜血,形容恐怖异常,以他的阅历,根本不需再做检查,便知秦正已然没救了。 到底是师徒情深,王泰中心中一痛,将秦正放在地上,他知道凭朱丙辰二人的功力,绝不是贾英雄的对手,道:“你们二人去助冯通他们一臂之力!” 第273章 激战 一 朱丙辰二人眼见贾英雄一拳之威如斯,早就吓得魂飞天外,答应一声,纵身向孙秉初几人扑去。 王泰中不敢大意,一边走,一边暗暗运转真元,每走一步,气息便加强一分,在距离贾英雄一丈之处停住,冷声道:“小子,出手便害命,你的手段未免也太毒辣了吧!” “王掌门,你为了掩盖徒弟恶行,不惜将咱们灭口,这手段岂不是更狠!”邱韵反唇相讥道。 王泰中哼了一声,不再搭话,表情凝重,缓缓抽出长剑。 贾英雄一见这柄长剑,好悬没笑喷了,这柄剑非铁非钢,而是一把铜剑,铜剑就铜剑呗,没事擦一擦,抹抹油,保养保养也是好的,可偏偏这柄剑似乎是根本就没保养过,通体开满翠绿色的锈花,试想一个道貌岸然的老头子,手提一柄长满铜锈的的三尺长剑跟人拼命,这场景实在有够怪异! 贾英雄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半真半假道:“老王八蛋,你们点苍派也是到头了,这样吧,你叫贾老子三声好听的,贾老子给你一百两银子,你去买把剑来,咱们再打过!” 王泰中一口浓痰上涌,脸色瞬间涨红,剑尖遥遥指定贾英雄,道:“小子,老夫不与你做口舌之争,看你修行不易,叫你先出手!” 他这话听起来光明磊落,把先机让给贾英雄,以免落人话柄,其实却是小心到了极点,张真奇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显,可在他们这一辈人里,哪个不知,哪个不惧;贾英雄既是张真奇的玄孙,由不得他不小心应付,先前他只是对贾英雄的修为有个大致了解,至于武功路数却是一无所知,要贾英雄先动手,就是借机查看他的身法招式。 贾英雄浑浊猛愣,哪里明白这些弯弯绕,况且先出手,便是抢占先机,这个道理他懂,于是,话也不说一句,流萤身法施展而出,眨眼间欺到近前。 不过,要说贾爷,也没傻到实心,方才他那一拳乃是全力施为,再加上秦正的体重,何止千斤,而王泰中只是身形略略一滞便接在手中,由此可见,这老头修为绝不在他之下,对付这样的高手,自然不可能一上来便法宝尽出, 但见贾英雄左掌一晃,右脚踢向王泰中小腹,这一招虽然迅捷,却几乎不能算是招式,简直就是流氓打架一样,不过,修为到了神觉初生顶峰,真气已可自如透体而出,举手抬足间,莫不含有极大威势。 王泰中微微冷笑,他与人对敌经验何其丰富,哪里看不出贾英雄的小算计,真气遍布周身,旋即,长剑倒转,剑锋撩向贾英雄大腿,同时左掌探出,抓向前胸,这一招也算不上什么高明的招式,却也占了一个‘快’字。 贾英雄变换招法,施展出六阴六阳妙徼掌中的‘白云托日’,一掌击下颚,一掌拍前胸。 修为达到神觉初生顶峰,看起来六阴六阳妙徼掌的劲力已属多余,其实却不然,这套掌法不仅掌力浑厚数倍,距离也暴涨数倍,且远比寻常外放的真气要强悍许多。 他正欲依照白虎式法门运转真气,与掌法相配合,忽的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果断放弃了,仅仅是依靠浑厚的内力,施展这套掌法。 如此一来,这套掌法的威势大大减弱,仅仅是外放的真气,王泰中哪会放在眼里,回剑横扫,接连三剑,贾英雄的掌法便再也难以为继,反倒是被逼得连退三步。 不过,贾爷颇有一股不屈不挠的精神,微微一顿,飞身再上,又使出一招“落地生根”,先是连连击出六掌,掌影环绕,寸寸不理王泰中胸腹之间。 王泰中剑风呼啸,将上盘护住。 贾英雄忽然身子一矮,双掌好似游鱼一般,瞬间滑落至王泰中双膝,劲力暴涨,狠狠落去。 若是被拍实了,必然双腿尽断,只怕当真要在这地上生根了,“落地生根”这个名字确实贴切! 这一式,虽然变招诡异,却仍算不上精妙,王泰中似是早有预料,存心羞辱贾英雄,脚尖一点,身子陡然腾起,两条腿岔开,竟然从贾英雄头顶上跃了过去,长剑顺势撩向贾英雄顶门。 贾英雄偷鸡不成蚀把米,气得哇哇怪叫,身子一扭,双掌又是击向王泰中后背。 这时候,王泰中自觉已看穿贾英雄底细,以为他只是内力精纯,其实武功招式不过尔尔,再不留手,点苍剑法中的精妙真正施展出来。 点苍剑法以轻灵飘忽,变幻莫测著称于世,开始的时候,王泰中仍存有试探之心,并未尽力施展,翠绿色的剑芒星星点点,贾英雄尚可应付,不过,十招一过,剑势越来越紧,越来越密,贾爷就再也吃不消了。 他终于明白这把剑为什么是丧尽天良的翠绿色,因为此时不仅这把剑绿,他的眼睛更绿,看什么都是绿莹莹一片,只听说过晕车,晕船,贾爷现在要晕绿了! 忙里偷闲,贾英雄决定,以后绿色是自己最讨厌的颜色! 邱韵与甄乐儿看得焦急,不过,以二人的修为,着实帮不上忙,也只能焦急着。 又是五六招下来,贾英雄连招架之功也欠奉,只是不停地左闪右避,前翻后滚,这也多亏了点苍派中创制这套剑法的老前辈心存善念,不愿多造杀孽,“缠”字诀居多,真正杀招并不多,可即便如此,贾英雄一会一个驴打滚,一会一个狗翻身,满身尘土,衣衫破损,当真是狼狈到了极点。 贾英雄恼啊,恼自己没将墨云斩带来,他觉得这套点苍剑法虽然精妙,可若是有墨云斩在手,凭借惊雷刀法的精妙,也足以与之抗衡,不过,他原只打算出来查探宋清明的动向,得便再捣捣乱,带那劳什子作甚,哪想到去接连出现这些变故,后悔不及! 贾英雄仍是不愿展现出六阴六阳妙徼掌的真正威势,这是他最后的底牌,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一个办法,说得冠冕堂皇一些,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换句话说,打不过就跑,他身形一动,施展出流萤身法,可一直以来无往而不利的流萤身法这次却难以建功。 王泰中一见贾英雄要退,怎肯罢休,剑势加急,剑光缭绕,化作漫天剑网,死死将其缠住,只要贾英雄一个应对不及,便要痛下杀手。 贾英雄只觉这漫天翠绿色的剑影,就好像沾满剧毒的蛛丝,将他这只小小的萤火虫死死缠住,逃生无路,无可奈何之际,他再也顾不得留手,运转白虎式法门配合六阴六阳妙徼掌施展出来。 王泰中眼见贾英雄身形一滞,只当他是黔驴技穷,心中大喜,身形急进,正欲一剑斜扫贾英雄前胸,冷不防一股极强劲力向他面门激射而来。 两人相距不过三尺左右,这股劲力又迅如惊雷,眨眼便至,根本无从躲避,好在王泰中修为已是神觉初生顶峰,真气如指臂使,心念一动,层层真气便如一层坚硬的护甲,将头面裹住。 “砰”真气交击,气浪翻腾,这一掌劲力到底过于强横,王泰中虽未被打得万朵桃花开,面皮却被震得红肿起来,远看就像是被谁抽了一个大嘴巴。 贾英雄被打了半天,此时一招见效,得意大笑道:“老王八蛋,看来你不光是壳厚,脸皮更厚,贾老子开山裂石的一掌,却只是将你老脸打红,uu看书wwuukanshu 佩服,佩服!”说着,还好整以暇的拱了拱手。 “老夫要你的命!”王泰中何曾受过如此羞辱,爆喝一声,点苍剑法好似江河奔腾,狂涌而出。 贾英雄一边施展六阴六阳妙徼掌,激发道道劲力,一边凭借流萤身法与之周旋。 六阴六阳妙徼掌虽然与真气透体而出的原理一样,不过威势更猛,速度更快,范围更广,几番打斗下来,王泰中占不得便宜,忽而剑势一变,由疾风骤雨,变作清风徐徐,只是施展“缠”字诀,将贾英雄包围其中。 之所以故意营造成这种消耗战的态势,王泰中自有一番考虑,在他看来,自己对于真气的掌控要强上一些,再加上还有众人相助,即便两人一起真气耗尽,己方还是占着绝对优势。 贾英雄心中焦躁,他只想速战速决,可还是吃了没有兵刃的亏,六阴六阳妙徼掌虽然威势惊人,却更擅长偷袭,攻其不备,无法形成连绵不绝的攻势,况且他屡屡化险为夷,最为仰仗的并不是掌法,而是浪叠千重的法门,以及体内的雷电之力,可这两者都需要近身短打,藉由拳脚相加,或者至少也要兵刃相交方可施展,而王泰中一套点苍剑法风吹不入,水泼不进,他哪里近得身去! 邱韵心思机敏,场中形势熟稔于胸,略略思索,低声对甄乐儿耳语几句,甄乐儿不住点头,说完之后,两人略略停顿片刻,忽的一左一右同时飞身掠出,目标是李平,以及手下的一众镖师,趟子手。 第274章 激战 二 邱韵与甄乐儿在人群中穿梭往来,变幻不定,好像两只灵巧的小燕子,只是这两只燕子是会要人命的燕子,二人并不腾空而起,而是若即若离围绕着两处战团,甄乐儿双手银针连发,邱韵百步神拳无影掌更是无情狠辣,刹那间,便有仈jiu名趟子手跌倒在地,惨嚎呼救之声响成一片。 王泰中暴怒,他自也心疼这些趟子手,不过更重要的是因为他明白,一旦没了弓箭的威慑,便再也无法控制住局面,片刻之前,形势还一片大好,孙秉初几人已经渐渐落入下风,用不了多久便会被制住,到时候己方就是胜券在握,或者威逼利诱,或者联手对敌,没想到却因为邱韵的一个举动,战局顷刻扭转,他实在是恨,于是由死缠变作猛攻,想要将贾英雄逼开,先将邱韵,甄乐儿制住。 贾英雄这时倒是聪明起来,手脚不停,招数尽出,死死将其缠住,同时嘴里也不闲着,“爷爷奶奶”的问候个不停。 王泰中挣脱不得,只好对李平大喝:“李平······” 不过只是叫出一个名字,他便停住了,因为他发现对邱韵二人根本无计可施,这二人时刻不离两处战团,自己这些人就成了挡箭牌,一旦李平命人放箭,难免伤及自家人。 李平更是叫苦不迭,他在门派中原就不受重视,只是因为接管这座镖局,才有今日的荣耀,这些镖师,趟子手就是他的根本,眼见得死伤越来越重,已经有二三十人倒地不起,这种感觉就像是心在滴血,幸而他武艺虽算不得十分高强,却终究是久闯江湖的老人,转瞬间拿定主意,高喝一声,挥舞宝剑,带头冲了去。 一众镖师,趟子手眼见同伴或者惨死,或者重伤,愤恨不已,也是各持兵刃,冲杀而来。 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仈jiu,邱韵哪里会料不到这点,早就对甄乐儿安排好了,两人简直比泥鳅还滑,根本不与李平对敌,而是凭着远攻之法,专挑寻常镖师,趟子手下手。 无奈之际,李平只好对几位师侄求助,道:“几位师侄,速速来助我,一旦我手下人被屠戮殆尽,咱们便再也拦不住他们!” 宋清明哪会看不明白,对朱丙辰使了个颜色,两人当即脱离战团,向邱韵二人掠去。 孙秉初四人原本功力就不如宋清明这些人,又是以四敌五,只是仗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劲头,而宋清明这些人又不愿性命相搏,才支撑到现在,早已是疲惫不堪,眼见宋清明二人离去,精神不觉一振,更是势如疯虎,砍杀起来。 其实,这便是江湖中人的弊病,凡事习惯于比武较力,若是一开始王泰中便命人放箭,哪里还会有现在这些波折,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是晚了! 甄乐儿一见宋清明追来,吓得花容失色,再也顾不伤人,“妈呀”一声,转身就逃。 宋清明之所以选择甄乐儿,自有他的打算,只要将甄乐儿制住,自己大可远遁离开,虽然没有后四层功法,未免有些可惜,可有了前五层功法,再加这么一个绝世鼎炉,短时间内,修为也能精进不少,到时候,要么找回《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要么抢夺其它门派功法,岂不远胜返回师门,生死未卜? 于是,他将点苍派的“万山环翠”身法施展到极致,带出道道残影,狂追而去 甄乐儿虽然修为不济,武艺也不出众,可“惊鸿身法”却是天师教的绝顶轻功身法,身影飘忽,一掠几丈,哪里是好追的,更何况“万山环翠”更擅长在近战之中变换身形,而不是长途远遁,因此,不过一刻钟,甄乐儿娇俏的身影,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宋清明见状,回头看了一眼王泰中,略略踌躇,旋即展动身形掠出围墙,几个起落也不见了。 另一处,邱韵被朱丙辰和李平联手追击,虽然凭她的武功修为,以一敌二也未必吃亏,可以她的心机,怎愿多费力气,故意示弱,转身便逃。 方才,二人已见她施展过百步神拳无影掌,虽然阅历所限,叫不出名字却也加了防备,不敢过分追近,只是不远不近的吊着。 邱韵更是不急,趁机在人群中大展雌风,几掌下去,又是三四名趟子手倒地不起。 朱丙辰忍得住,李平却忍不住,这是他生身立命的根本啊,大喝一声,不管不顾,挥起长剑,刺向邱韵后背。 他的剑再长,也不过三尺,邱韵的流云彩袖全部展开,三丈有余,他距离邱韵尚有一丈之地,但见邱韵身形忽的后仰,右臂袍袖之中陡然一条彩练飞出,绵软无力的彩练灌注内力之后,不啻重斧巨锤,直袭而来。 李平原本修为就不如邱韵,再加身形腾空,无处着力,变换不及,只有竭尽全力运转真气护住前胸,同时,将宝剑横在胸前,用作格挡。 “咔嚓”一声,“无影剑”李平果然成了无影剑,长剑脱手而出飞得无影无踪,他整个人被彩练击中,倒飞之势,更是快如幻影。 这个时候,朱丙辰就在他身后,若是伸手去接,也能救下他一命,不过,以朱丙辰的心机,哪里会不明白,只要自己出手去接,必然身形一顿,到时候不论邱韵施展流云彩袖,还是那套无影无形的掌法,自己必然难于招架,他竟而不管不顾,斜身纵出。 如此一来李平却惨了,一路不知砸倒了多少名趟子手,镖师,身被刀剑插得好像插糖葫芦的草棒,连哼也未及哼出一声,殒命于此! 这便是邱韵的可怕之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对手只怕这辈子也不用出手了! 朱丙辰不敢单独对阵邱韵,身形连连后纵,口中高呼,“哪位师弟助我!” 到底是一师之徒,同堂学艺多年,李海略一犹豫,还是忍不住掠向邱韵,同时高声喝道:“邱姑娘,在下不愿与你动手,请你手下留情!” 邱韵对付他,与对付别人不同,彩练与百步神拳同出,将周围几名趟子手打飞,即便与人打斗也平静如水的面庞,此时忽然显出鄙夷之色,道:“李海,我久闻你‘孟尝剑’的大名,还道你是明辨是非,忠义无双的好汉子,却不料······” 这时候,又是一群镖师,趟子手围拢前,邱韵顾不说话,身形连动,一边打斗,一边道:“却不料你竟是欺世盗名之徒!” 李海历来以忠义自居,他帮着邱韵将两名趟子手打飞出去,道:“邱姑娘,在下自问所作所为俯仰不愧天地,如何欺世盗名!” “大丈夫为人处世,一曰心,二曰行,光明磊落之心,慷慨仗义之行,明知有人为恶,却不敢阻止,便是胆小怯懦;为恶之人又是你师父,还要加一条愚忠愚孝;你不去阻拦他,反倒要我手下留情,更是助纣为虐,一个胆小怯懦,愚忠愚孝,助纣为虐之徒,却博得一个‘孟尝剑’的名号,这不是欺世盗名,是什么!”邱韵的声音头一遭高亢,激烈。 “可······可他到底是我师父啊!”李海被说得无地自容,手中长剑更是重于千钧,失魂落魄之际,他望着王泰中的方向,喟然一声长叹,“师父,请恕徒儿不孝,不能侍奉您老人家了!” 说罢,他忽然长剑一横,向脖颈划去。 邱韵早就猜到他会如此,百步神拳无影掌,一掌击出,李海身子一僵,再也动弹不得。 李海面色森寒,喝道:“邱韵,你说我欺世盗名,我再无脸面苟活于世,难道死了也不行么!” 邱韵嫌他聒噪,顺手又点了他哑穴,身形一转,向镖师,趟子手追去。 这些人眼见总镖头已死,u看书 wwukanhu 邱韵又神出鬼没,叫人无法防备,心中的激愤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以及对生存的渴望,不知哪个人带头,顷刻之间,百余人好似潮水一般,退得干干净净。 邱韵此时再无对手,她见贾英雄就好像打不死的小强,虽然屡屡险象环生,却又屡屡化险为夷,反观孙秉初几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境,不敢迟疑,飞掠而去,遥遥的便是一掌击出。 朱丙辰经过李海的这一耽搁,已经与几名师弟回合一处,打算一鼓作气,先将孙秉初几人铲除,忽见邱韵出掌,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师兄弟四人连招呼也来不及打一声,即便四散分开。 却不料,这一掌只是虚有其表,邱韵并未运用百步神拳无影掌,一则百步神拳无影掌消耗甚大,先前迫于无奈,她接连施展,内力已隐隐有些不支,二来,她也担心误伤孙秉初等人。 四人发现受骗了,虽然恼怒,却不敢有丝毫怠慢,朱丙辰自己不敢前,叫赵刚和邓广迎。 二人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不过师兄之命,不敢违抗,咬牙迎。 第275章 罢战 要说贾英雄的熟人里,最叫人头疼的便是邱韵,抛开头脑不说,单以武功而论,她的修为虽不是最高,功法也未必最多,可每一样都是出其不意,远攻有百步神拳无影掌,流云彩袖,进攻有素手凝玉掌,另外再有“彩袖梵音”乱人心志,更是防不胜防。 但见她身形曼妙,轻灵变幻,彩练翻飞之间,一似轻云蔽月,又似流风回雪,这哪里是与人打斗,分明是一场盛大的舞蹈;然而,在邓、赵二人看来,却没有半分美好可言,只有四溢的劲气以及可怕的杀机,两柄长剑运使如飞,堪堪抵挡。 按说这二人修为与邱韵相去不多,又是以二敌一,该占尽上风才是,其实却不然,因为他们实在害怕邱韵那套神出鬼没的掌法,生怕一个不小心着了道,故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打法,两人一进必有一退,一攻必有一守,又成了一场消耗战。 王泰中七名弟子,死了一个秦正,走脱一个宋清明,点了一个李海,又分出赵,邓二人对付邱韵,孙秉初四人的对手只剩下朱丙辰和冯通二人,不过,饶是如此,四人也是苦不堪言,屡屡险象环生,岌岌有性命之危。 如此情形之下,四人心中涌出无限凄凉,在卧梅山庄之时何等的意气风发,只道普天之下,自己兄弟几人即便数不上最顶尖的青年俊杰,可最顶尖之一总是有自己一号的,而眼下他们却不得不承认,与贾英雄,邱韵二人一比,自己这几人实在不值一提! 就在这时候,孙秉初四人身后的墙头上,探出一个小脑袋,一双弯弯的笑眼满是惊慌,不是甄乐儿是谁! 她贼头贼脑在院中观察半天,不见宋清明的身影,才长长舒了口气,双手撑住墙头,正要跃入院中,忽的看到朱丙辰一剑刺向张秀英后心,张秀英虽已察觉背后恶风不善,可早已筋疲力尽,既无力躲闪,更无力格挡,眼见就要命丧当场。 甄乐儿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将手中准备用来对付宋清明的两枚毒针打了出去。 夜色深沉,银针又尖又细,几乎没有任何声响,再加上朱丙辰眼见能一剑刺死张秀英,心情难免有所波动,根本没有丝毫察觉。 两声极不易察觉的声响之后,朱丙辰忽的不动了。 张秀英原本已准备闭目等死,可久久感觉不到疼痛,回头一看,朱丙辰眉目之间泛出一股死灰之气,僵立不动,正自疑惑不解之际,甄乐儿从墙上跳了下来。 “乐儿妹子,是你救了我?”张秀英道。 甄乐儿点头,道:“秀英姐,你没事吧?” 张秀英心中感慨良多,这个时候,由不得她多想,手中软藤枪一抖,刺向冯通。 冯通也发现朱丙辰已然身死,哪里还敢恋战,狂挥数剑,将几人逼退,身形飞纵,向王泰中掠去,口中大喝:“师父,我二哥也死了!” “什么!”王泰中吃得一惊,展目看去,发现冯通,灯光,赵刚三人皆是面现惊慌,恐惧之色,可见三人锐气已堕,虽仍有再战之力,却已无再战之心,自己又被贾英雄死死缠住,脱身不得,再打下去败多胜少,略一思忖,忽道:“贾英雄,住手,老夫有话要说!” 贾英雄早已是疲惫不堪,若是没有外人在场,他恨不得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伸出舌头喘气,要知道,王泰中对于真气的操控已经达到如指臂使,忽轻忽重,忽有忽无,而贾英雄却是实打实,没有半分取巧,全凭六阴六阳妙徼掌与之周旋,消耗甚巨,着实支撑不住,巴不得停下来。 其实,说白了,习武还是讲究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似贾英雄这般,依靠外力虽然进步神速,根基到底不稳固,对手修为不如他的,倚强凌弱,自然不在话下,可对手如果是王泰中这种修为相近之人,根基不实的缺点便暴露出来。 不能不说贾爷也有几分心机,生怕王泰中看出自己不支,又攥着蛤蟆出水一般,强自挥出两掌,做出一副不愿罢手的逼人态势。 王泰中连挥三剑荡开掌力,暴喝道:“小子,你当真要不死不休么?别看你们人多势众,孙秉初这些人已无再战之力,所依仗不过你和邱韵二人,我们这边除了老夫,还有三名弟子,真要斗起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说完,剑势由攻转守,当先做出愿意罢手的姿态。 邱韵知道王泰中所说不假,生怕贾英雄浑浊猛愣,彩袖连动,护住周身,对二人叱道“住手!” 这二人早就不愿再打,闻听此言,各自收剑,退后三步。 贾英雄这才装模作样哼了一声,收招撤掌,嘴里兀自骂道:“老王八蛋,现在知道贾老子的厉害了吧?哈哈!咳咳······” 贾爷一时得意忘形,笑得过了分,咳嗽起来。 两方人马各自归拢。 王泰中师徒,算上宋清明,来时八人,现在只剩四人,还有一个李海,被邱韵点中穴道,动弹不得。 贾英雄这边虽然人数没有减少,却也是形容凄凉,尤其孙秉初四人漫说与人打斗,走起路来都是脚步踉跄,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倒地不起。 王泰中何曾吃过如此大亏,心中恼怒,只好把怒气发泄道李海身上,喝骂道:“孽徒,若不是你,我们点苍派何至于受今日之辱!” 邱韵心思机敏,生怕王泰中突然出手,取了李海性命,她想的远比旁人要多,以王泰中的人品,绝不会承认自己的恶行,日后说起这桩公案,李海就是人证,绝不能有闪失,因此她一把将贾英雄推到李海面前,这些人里能对付王泰中的只有贾英雄一人。 她却不知,贾爷此时早已是外强中干,这一推好悬没推趴下,幸好贾爷年轻力壮,身子骨硬朗,身子一晃硬是挺了下来。 邱韵道:“王泰中,你自己做错事,反倒来责怪徒弟,当真是无耻之极,还不滚,留在这里做什么!” “你······”王泰中恨不得将邱韵毙于掌下,可眼见贾英雄在一旁虎视眈眈,不敢贸然出手,道:“李海是我的徒弟,我自然要带走!” 贾英雄想不了这么许多,却明白一个道理,“敌人同意的,他就反对”,于是梗梗着脑袋,装出一副时刻准备动手的样子,道:“老王八蛋,贾老子是你老子,要不要把贾老子也一起带走!” “混账,你当老夫怕你不成!”王泰中怒喝,右手握向剑柄。 江湖中人历来看中名誉,若是当真徒弟的面,被贾英雄如此辱骂,还不还手,那就真是怕了,以后哪里还有威信可言! 贾爷后悔了,可覆水难收,不知该如何把这句话收回。 邱韵悄悄翻了翻白眼,暗暗着恼贾英雄不说人话,脸上却是没有半分惊慌,沉声道:“王泰中,你还不走,难道逼着我将你的陈年往事翻出来么?” 王泰中眼中精光闪烁,不知想到什么,哼了一声,转身而去,剩下的三名弟子将两具尸体带着,急忙跟上。 邱韵忽然又道:“王泰中,你等等!” 王泰中虽不耐烦,不过还是顿住脚步。 邱韵道:“你若是敢违背江湖规矩,向官府泄露贾英雄的行踪,可要小心张真人!” 王泰中又哼了一声,迈步离开。 众人再次佩服邱韵的心细如发。 眼见王泰中这些人走得不见踪影,贾英雄再也坚持不住,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孙秉初几人虽然同样乏累,u看书 ww.uukashco 却强自咬牙坚持着,对邱韵,贾英雄,甄乐儿一躬到地,道:“多谢三位救命之恩。” 杨大鹏屁股刚落在地上,见人家礼数如此周到,自己若是不道谢,岂不是显得没规矩,哼哧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也假模假式的拱了拱手,“俺也是! 邱韵不喜言语,只是微微点头。 甄乐儿赶忙道:“孙大哥,你们何必如此客气,当初要不是你们,我早就被······”剩下的话,她实在羞于出口。 只有贾英雄,心里记恨这几人对自己的误会以及羞辱,阴沉着脸不言语。 孙秉初也自觉对不起贾英雄,况且,今天虽是邱韵的机智将战局扭转,可明眼人都看出来,若是没有贾英雄缠住王泰中,邱韵根本难以施展,于是,他又是一躬到地,道:“贾少侠,我们有眼无珠对你有所误会,还请你看在江湖同道的份上······” 贾英雄一转念,与其怄气,不如趁这个机会索要些好处,最起码把几套功法弄到手里,省得自己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招,万一忘带墨云斩,便空有一身本事,却使不出来,道:“我吃了这么多冤枉气,你一句道歉就完了?” “那你还待怎讲?”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最起码······”贾英雄说着,忽然感觉声音不对,回头一看,就见甄乐儿双手掐腰,恶狠狠盯着自己,一句话到了嗓子眼,又变了样,道:“最起码······也要结拜吧!” 第276章 第8次结拜 正所谓打蛇随棍,孙秉初虽明知这话并非贾英雄本意,可他已经看出,假以时日,贾英雄必然成为江湖中一方豪雄,赶忙道:“好!好!如此甚好,甚好!哈哈,在下还担心贾少侠记恨我们有眼无珠,嫌弃我们武功低微,没想到却是如此胸襟开阔,咱们不如就在这里结拜,如何?” 邱韵看了看天色,道:“孙师兄,天快亮了,一旦有镖局中人向官府报案,咱们徒增烦恼,另外王泰中在江湖中人脉极广,万一再带人回来,不如咱们先行离开,结拜之事也不急在这一时。” 孙秉初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道:“邱师妹说得对,咱们这就走,对了,吕师叔现在何处,咱们应该先去拜见老人家,聆听老人家训教才是!” 邱韵一向平和的面容微微闪过一丝红晕,道:“家师这次并未下山。” “啊?”不仅孙秉初这些人惊讶,贾英雄也是一脸疑惑,道:“师叔,你不是说我师爷他老人家在城里客栈么?” 邱韵一本正经道:“时间紧迫,回头再解释,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几人找到各自马匹,包袱,一起来到贾英雄居住的客栈中,至于李海,众人生怕一解开穴道,他再寻死觅活,干脆直接扛着。 在客栈里喝了碗茶,邱韵还觉得不放心,叫贾英雄收拾行囊,城门一开,几人便出城,向临安方向扬长而去。 这一番赶路,一直到正午时分,众人一夜苦战,早已是疲惫不堪,又担心遇见王泰中,不敢进城,找了一处大镇店,投宿落脚。 吃喝之后,众人各自房间安歇,一顿好睡,到定更时分,不约而同纷纷来到贾英雄房间,又安排小二,直接把晚饭送到房里。 直到此时,李海仍是身形受制,原来,住店之时,邱韵生怕李海遇到不测,特意叮嘱贾英雄照看他,可贾爷粗心大意,吃饱喝足之后,只顾蒙头大睡,早就忘了房间里这个人。 邱韵对李海道:“李大哥,先前点住你穴道也是迫于无奈,现在为你解穴,希望你不要吵嚷。”说完,她玉手轻轻拍在李海前胸。 李海闷哼一声,便已恢复过来,他满脸苦涩,一一扫过众人,似是有话要说,又难以启齿,喟然一声长叹。 贾英雄最看不得人这幅样子,道:“你有话便说,大老爷们叹哪门子气!”他全然忘记,就在几天之前,因为甄乐儿,他是如何的愁肠百转,犹豫不定。 邱韵心思机敏,已有所猜测,道:“李大哥,你可是还想去寻找王泰中?” 李海轻轻点头。 孙秉初一想王泰中,便恨得牙根痒痒,喝道:“李师兄,王泰中表面仁人君子,背地里却阴险狡诈,你怎么还如此执迷不悟!你先前违抗他的命令,若是再去找他,说不定连性命也要丢了!” “我自小无父无母,是老人家将我抚养长大,便是要去我的性命也是应该。”李海说着,对众人抱了抱拳,道:“几位,告辞!” 贾英雄觉得朱丙辰那句话说的对,这个人实在是迂腐,不知变通,哼了一声,懒得理会。 邱韵微微沉吟,道:“李大哥,请留步,小妹有一句话要问你。” 李海道:“邱姑娘请讲。” 邱韵道:“在李大哥看来,孙师兄他们为人如何?” 李海虽不解邱韵为何有此一问,可还是认真想了想,道:“几位少庄主个个武艺高强,修为精深,又胸怀坦荡,侠肝义胆,做了不少为民除害的好事,······” 若是之前,三人听得这话,还勉强能心安理得,可经过昨天晚的事情,再听这话,就觉得是在打自己的脸。 张秀英的虽然多少还有些落寞,可多少也恢复了一些往日神采,不待他说完,便打断道:“李师兄,臊死人了,你千万别再说下去!” 孙秉初也跟着道:“李师兄,我们这点微末修为,跟贾少侠,邱师妹相比,又算得什么!至于说到侠肝义胆,心怀坦荡,我看还不如说是有眼无珠,不仅把宋清明错当好人,更把贾少侠冤枉成坏人,幸好昨晚邱姑娘及时出现,否则,险些酿成大错!” 贾英雄这人就是这样,之前恨张秀英这些人恨得要死,现在听人这么一说,又觉得不好意思,摆了摆手,不在意道:“孙大哥,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邱韵轻轻一笑,接过话头,道:“李大哥,如此说来,你认为孙师兄他们是好人了?” “好人!”李海郑重道。 “既如此,若是有人冤枉他们,你可愿替他们作证?”邱韵道。 “这个自然。”李海想也不想道。 甄乐儿一脸不解,道:“邱姐姐,谁要冤枉他们?” 邱韵有意无意瞥了李海一眼,道:“乐儿妹子,这不是明摆着么,眼下王泰中已经与咱们势同水火,以他的脾气秉性,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和点苍派的声誉,必然会想方设法把这盆脏水泼给咱们,到时候,你说江湖中人是会相信他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点苍派掌门,还是相信咱们这些小辈?” 李海面色一暗,垂首不语。 张秀英道:“妹子,你说王泰中现在会去哪里?不如咱们尽快将消息告诉我父亲他们,将王泰中除了,也省得受些窝囊气!” 邱韵早就想到会有此一问,道:“临安现在群豪云集,王泰中必然会日夜兼程赶去,甚至还可能通过飞鸽传书,先一步叫门人弟子四处散布消息,造成众人的先入为主,至于说到请四位庄主出手,据我了解,四位庄主忠直磊落,又与王泰中交情莫逆,若无真凭实据,岂会因为咱们几句话,向好友出手?” 这一点任谁也无可辩驳,孙秉初恨得跺脚,道:“可恨王泰中老谋深算,隐藏得太深,之前咱们不是也把他错当好人,若是他先在老人家面前说三道四,结果还真不好说!” 邱韵又看向李海,道:“李大哥,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全在你手里,是去是留,在你一念之间了!” 孙秉初道:“李师兄,我孙秉初不怕死,却不愿死得不明不白,还请你为我们作证!” “这个······”虽然王泰中的所作所为令李海失望到极点,可到底还是从小将他抚养长大,传授武艺的师父,另一边又是孙秉初这些光明磊落的青年侠客,他实在犹豫不决。 贾英雄恼道:“他要走,就由得他走,没了兔子还不过年了,我就不信他王泰中手再大还能把天都给捂住,我这就给我师祖他老人家写信说明原委,看看他老人家信我,还是······” 话音未落,便被甄乐儿狠狠在腰间捏了一把,贾爷登时醒悟,现在躲张真奇还躲不跌,哪有自投罗网的道理。 邱韵见李海还是犹豫不决,计心来,接着贾英雄的话道:“英雄,你绝不能给张真人写这封信!” “为啥?” “你想,张真人舐犊情深,万一你有所不测,还不把点苍派闹个天翻地覆,王泰中有错,可也只是错在他一人,何必连累整个点苍派!”邱韵道。 这句话虽然是说给贾英雄,李海听在耳中,却是神色巨变,他对张真奇虽然不了解,可是能教出贾英雄这样的弟子,又岂会是一般人?万一真是因为师父之故,迁怒于整个点苍派,后果他实在不敢想象。 又是一番踌躇,他终于拿定主意,道:“几位,如果不嫌弃在下武功低微,在下愿意与你们一路同行!” “好,李师兄,欢迎,欢迎,哈哈!”孙秉初大笑。 邱韵眼珠一转,道:“孙师兄,之前你们不还说要结拜么,何不加李大哥一起?” 这是她见李海虽然答应,uu看书.uukanshu. 却仍有犹疑之色,生怕日后反悔,才想出用这个办法束缚住他。 李海面色一窘,道:“这如何使得······” 孙秉初扯住李海衣袖,道:“李师兄,你可是觉得我们这些人高攀不你?” 李海急忙摆手,道:“不,是在下不配与几位结拜。” “李师兄,你的人品,武功俱在我们之,要说不配,也是我们不配!”孙秉初道。 其实,李海何尝不愿与这些人结拜,只是担心因为自己师父的缘故,人家看不他,现在眼见孙秉初出于至诚,便点头应下。 “择时不如撞时,我看不如就趁现在。”邱韵又道。 “甚好,甚好!” 客栈里比不家中,所有仪式从简,叫小二取来黄纸,香烛,火盆,杨大鹏看得眼馋,也跟着非要参合进来,贾英雄觉得他们二人已经拜过一次,提议众人分两次结拜,杨大鹏却说多拜一次,显得更亲近。 贾爷却觉得杨大鹏这是存心占自己便宜,叫自己多给他磕一个头。 孙秉初又提议,把未到场的徐辉,杨旭也算在其中,以免日后这两人不满。 叙过年齿,众人依次跪下,老大是李海,老二是徐辉,老三是孙秉初,张秀英是女子,男女有别,不算在内,老四是杨大鹏,老五是张玉岚,老六是杨旭,老七是贾英雄。 由于徐辉和杨旭不在当场,二人的位置由黄纸代替,面写好二人的姓名,籍贯,生辰八字等等。 李海年龄最长,指天发誓之后,众人拜天拜地,拜兄长。 甄乐儿见众人旧怨消除,心中自是说不出的高兴。 第277章 贾爷讲故事 结拜甫毕,兄弟几人未及起身,张秀英便道:“他们男子结拜,咱们女儿家怎能落后,不如咱们三人也结为姐妹,如何?” 孙秉初一则佩服邱韵的心机,武功,二来也是想借此与流云门交好,赶忙道:“邱姑娘,甄姑娘,你们二人意下如何?” 二人自也欣赏张秀英的豪爽耿直,点头应下。 三名女子也跪倒在地,指天发誓,结成金兰姐妹,张秀英是大姐,邱韵是二姐,甄乐儿自然就成了小三。 这一番结拜之后,众人都是亲近不少,回到房间,重新排摆酒宴,推杯换盏起来。 三名女子有所顾忌,只是薄斟浅饮,而贾英雄这些人却是大吃大嚼,大说大笑,很快便皆有了几分酒意。 借着酒劲,孙秉初将自己心头的疑惑问了出来,道:“邱师妹,在下一事不明,还需你指教。” 邱韵正待开口,张秀英道:“二哥,邱家妹子既已与我结拜,便是咱们一家人,还以师妹相称,岂不是太见外了!” “是,是。”孙秉初红这老脸点点头,又道:“妹子,你既然一进城,便遇着英雄,跟踪去了城南,为何不即刻揭破宋清明的伪装,还要与他周旋?” 邱韵表情微微有些发窘,道:“二哥,其实小妹并未去过城南。” 既然孙秉初跟着张秀英叫她一声“妹子”,她也只好跟着张秀英管孙秉初叫一声“二哥”。 “什么,你没去过城南!”众人尽皆愕然。 邱韵道:“因为我流云门中的一位长辈与王泰中有些仇怨,小妹听说永安镖局是点苍派创办,想着去打探其动向,不料却看到你们也在镖局,接着英雄便赶到了,小妹所知一切尽是听贾英雄所说。” 众人这一回想,才发现在永安镖局的时候,邱韵只是说了一句跟踪贾英雄去过城南,至于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只字未提,一切全是众人先入为主,以为凭邱韵绝不会说谎,就连宋清明也是情急之下,自己露出马脚,由此,众人愈加佩服邱韵的心智。 邱韵继续道:“据我对贾英雄的了解,平日里他虽然有些莽撞顽劣,却并非奸狡诡谲之人,又见当时形势危急,顷刻间你们便要动手相搏,不得已才编出这个谎话,还请二哥不要见怪!” 孙秉初笑道:“妹子,若不是你,我们必然中了宋清明的圈套,感激你还来不及,哪里来得怪罪,二哥敬你一杯!”说着,他举起酒杯。 邱韵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贾英雄先前还纳闷,凭自己的修为,若是被邱韵跟踪,怎么会全无察觉,原来竟是骗人的! 想到“骗人”这个词,他忽然想起了一句名人名言,“孩儿,你长大了以后,要提防女人骗你,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这是《倚天屠龙记》里,殷素素临死前对张无忌说的话。 现在,他发现金老先生这句话可谓是至理名言,不过,他觉得这句话并不完整,似乎还要再加上半句,漂亮女人不仅会骗人,即便事情败露,她也有本事叫你无法对她恼火! 证据就是孙秉初,你看这小子不仅不恼,还咧着大嘴呵呵傻乐,哪有半分恼火的样子! 甄乐儿见他低头不语,牵了牵他的衣角,道:“你想什么呢?” 贾英雄回头看了她一眼,觉得若论美貌,甄乐儿不输邱韵半分,危机感顿生,下意识道:“你不会骗我吧?” 这句话莫名其妙,没头没尾,甄乐儿哪里听得明白,道:“我骗你做什么!” 贾英雄还是觉得不放心,觉得有必要提前打打预防针,故作一脸凶相,道:“你要是敢骗我,我绝对饶不了你!” 甄乐儿哪有半分相让,道:“你敢!” 李海仍旧满心记挂王泰中,对邱韵道:“邱师妹,你说咱们到了临安之后,又当如何?” 显然,此时邱韵已成了众人的主心骨。 邱韵想了想,对张秀英道:“大姐,不知几位老人家现在何处?” 张秀英道:“我父亲和几位叔伯说过,要先去安庆探望杨师叔,咱们在徽州耽搁了两天,此刻想必他们应该已经赶去临安了吧。” 邱韵点点头,略一寻思,道:“我想无论如何,咱们应该先将这里的情形详细告诉几位老人家,为了确保万一,你们各自写封书信,叫客栈派人送去安庆,另一方面,从明天开始,咱们快马加鞭赶去临安,寻找亲门近支,将王泰中的恶行,公布于众。” 杨大鹏难得有表现的机会,抢着道:“好,我这就给老头子写信!” 此时众人已是酒足饭饱,叫小二撤去杯盘碗盏,摆上笔墨纸砚,凑在一起,各自写信,遇到拿捏不定之处,便向邱韵请教,邱韵就好像辅导老师一样,替众人一一斟酌。 此情此景,贾英雄与甄乐儿默默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出了房间,来到小院之中。 是夜,皓月当空,银辉满地,又兼清风徐徐,不时送来一缕花香,一缕草芳,蝶儿也沉醉,虫儿也寂静。 二人屡经波折,才总算有了暂时的祥和,大手牵着小手,片刻也不忍分开。 良久,贾英雄莫名叹息,甄乐儿似也受到感染,跟着叹了口气。 “你想什么?”贾英雄道。 “哎!”甄乐儿低低声音道:“到了临安之后,咱们怎么办?” “我也在发愁。”贾英雄道,他还想提起私奔一事,可想到甄乐儿之前的态度,又急忙忙停住。 甄乐儿似已猜出他心中所想,道:“我不是不愿跟你走,可是这么一走,对不起的人太多,我觉得咱们不能这样,还有,我也怕······” 值此良辰美景,她不愿大煞风景,后面的话轻轻湮灭在嗓子里。 贾英雄默默出神,忽然他想到自己和甄乐儿几次三番分开,却又总能遇到,这说明两人有缘分啊,如此一来,他的心里忽然一阵轻松,一把将甄乐儿拥入怀中。 甄乐儿正自苦思对策,不防这人突然动作,“嘤”了一声,即便顺势倒在他的胸膛,满脸娇羞,心思翻涌,“是不是应该赶紧挣脱出来,万一被人看到,岂不羞死人?他想做什么?他万一要做,我究竟是该顺从,还是反抗,若是反抗,他生气怎么办?可不反抗,女儿家的脸面······” 她一边想着,一边继续一动不动,好像是熟睡中的小猫一般温顺,可爱。 贾爷一时兴起,将甄乐儿拥入怀中,先前并没有半分邪念,可软玉入怀,少女的芬芳涌入鼻腔,一颗心便渐渐躁动起来,可问题是,这个动作与接下来他想做的动作,还是不连贯啊,这可是上一次贾英雄总结出来的经验! 于是,贾爷试探着用下巴蹭了蹭甄乐儿的头发,郎有情已是显而易见,若是妾也有意,便该将脑袋抬起来,可甄乐儿偏偏反其道而行,肩膀微微晃了晃,哼叽一声,脑袋又往贾英雄怀里扎了进去,好像一只白毛老鼠一样。 这也是甄乐儿的小心思,自己反正在他怀里,他既走不了,还能保住女儿家的颜面,这不是一举两得? 贾爷脸皮虽厚,可显然还是不够厚,胆子虽大,可还是不够大,他实在不好意思,也不敢先把甄乐儿从怀中推出来,然后再明目张胆的······ 苦思无计,贾爷只得无奈叹息一声,压下心中的思绪,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甄乐儿不敢抬头,闷着声音“嗯”了一声。 贾英雄好悬没气笑了,至于像防贼一样,防着自己么?道:“这个故事里的两个人跟咱们目前的处境很像,uu看书 ww.kanhu 男的叫杨过,女的叫小龙女,两人是师徒,可偏偏互相有了好感······” 听到这句话,甄乐儿顾不得多想,一把将贾英雄推开,惊叫道:“呀!后来呢?他们在一起没有?” 贾英雄重重点头。 “他们怎么在一起的?”甄乐儿满眼都是星星。 “打呗,谁敢反对,他们就打谁,管你什么名门大派,邪魔外道,什么师父,师爷,叔叔,婶子,一律就是打!” 甄乐儿似有几分羞涩,又有几分期待,道:“那你也愿意为了我打······打么?” 贾英雄豪情上脑,想也不想,道:“打就打,为了下山找你,我就把我师父点了!” 甄乐儿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刹那间,眼睛里的星星变做了月亮,道:“你说真的?” “骗你做什么!”贾英雄道。 感动着,感动着,甄乐儿神情又渐渐低落下来。 贾英雄道:“你又怎么了?还是不相信?” 甄乐儿心地单纯,有话便直说,道:“不是不相信,我是说,人家杨过武功高,你又没有人家那么厉害!” 此言一出,之前旖旎,甜蜜的气氛瞬间消失殆尽。 贾爷不高兴了,瞪着眼叫道:“我怎么不厉害,我武功怎么不高!” “昨晚上,你连王泰中都打不过!”甄乐儿道。 第278章 终到临安 “我呸!”贾英雄狠狠啐了一口,急扯白脸道:“谁说打不过,那是我赤手空拳吃了亏!下次等我带墨云斩,你看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那张真人呢?我师父呢?” “这个······”贾英雄心头一暗,旋即便想到说辞,替自己遮羞,道:“当时,杨过也打不过郭靖,也打不过金轮法王啊!” 甄乐儿正待搭话,偏偏这时候杨大鹏的声音响起,“老七,什么金轮法王,名头倒是挺大,可咋没听说过?他家哪里的?他爹是谁?”一边说着,几步来到近前。 甄乐儿不知他何时出现,之前的话又听到多少,满脸绯红,连蹦带跳,活脱一只大白兔逃进自己房间,将房门重重甩。 贾英雄没好气白了杨大鹏一眼,道:“你信写完了?” “写完了。”杨大鹏点头,又道:“金轮法王到底是谁?杨过和郭靖又是什么来头?” 贾英雄该怎么解释?说这仅仅是个故事,又怕杨大鹏追着要他讲故事,这还了得,只有将话题扯开,道:“你来做什么?” “时间不早了,叫你回去休息。”杨大鹏继续锲而不舍道:“到底金轮法王是谁啊?你说出来,回头我问问我爹,看看他知道不?” 贾英雄无言可对,转身就走。 杨大鹏步步跟随,“你倒是说话啊,金轮法王到底是谁?” “什么金轮法王app下载地址xbzs?”孙秉初从屋子里探出头来。 “老七刚才说的。”杨大鹏道。 “老七,金轮法王很厉害么?”孙秉初道。 “说给人家听听啊!”张玉岚闻风而动,跺着一双大脚,娘生娘气道。 贾英雄无奈,无语,有心不理,可鹊巢鸠占,这些人就在自己的房间里,于是,只好胡编乱造起来,自然免不了漏洞百出。 按说,故事讲得不好,不听便是,可这些人偏偏死脑筋,不仅听,而且态度极其严肃,不仅态度严肃,还要一一指出其中的漏洞破绽,尤其邱韵话最多,还不时旁征博引,好像不如此,便不足以显示她的高明。 这时候,贾英雄深深意识到,最好的,不一定是最适合自己的,他试着将邱韵和甄乐儿量化了一下。 论武功,十个甄乐儿加在一起也比不一个邱韵;论智谋,更不用说,一百个,一千个甄乐儿也不济;要说到相貌,气质,两人各有千秋,算是个平手,再说到身材么······ 邱韵二十出头,已经长成,亭亭玉立,身形虽然瘦削,却是丰满之后的瘦削,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不该长肉的地方,便无半分赘肉;而甄乐儿,不过仈jiu年华,正如含苞待放的花蕾,不论潜力有多大,可至少现在还不成规模,实在无法相提并论。 几方面加在一起,邱韵若是一百分,甄乐儿顶多能占到四十分,这还是贾英雄这个裁判有明显感情倾向的前提下。 不过,甄乐儿至少有一点好处,便是绝不会刨根问底,你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平时还没什么感觉,此时此刻,贾英雄觉得单单这一点,至少也能打个一百分,于是结论出来了,邱韵一百分,甄乐儿一百四十分,甄乐儿完胜! 直到天将破晓,贾英雄才总算获得喘息之机,睡觉是来不及了,好在这些人修为不弱,打坐调息一阵,也便精神奕奕,匆匆用罢早饭,跨马扬鞭,踏征程。 一路,众人似乎听故事,挑刺瘾,仍旧时不时要贾英雄讲故事,贾英雄只有继续编,故事越来越离谱,最后已经到了耸人听闻的地步。 先是杨过和李寻欢因为究竟是该为了兄弟放弃心爱的女人,还是为了女人放弃兄弟,意见不合,约战大光明顶,张无忌统帅光明二使,四**王赶来为二人说和,却又因为杨逍垂涎小龙女的美色,和杨过彻底决裂,站在了李寻欢这一边,陆小凤,西门吹雪,司空摘心,江枫等人看不惯人多欺负人少,为杨过助拳,双方人马齐聚大光明顶,展开一阵厮杀,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摇九天白玉京,下荡地府森罗殿! 整整编了三天,贾英雄实在编不下去,幸好这时候已然到了临安城外。 这一天是五月初一,距离青云擂开擂还有四天时间。 当临安那雄伟巍峨的城墙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贾英雄心中不免一番感触,与魏胜三人结拜,几次死里逃生,后来自己带着正心,离开清风观,又一次来到这里,贾英雄发现每次只要来到临安,总是没有好结果,但愿这次不会吧! 五月初五端阳节,登高,龙舟,吃粽子,本就是一个极热闹的节日,再加青云擂,临安更是张灯结彩,一派繁华景象。 城门处早就排起长龙,因为青云擂在即,汇聚于此的江湖人越来越多,未免发生动乱,四城门皆有重兵盘查,维持秩序,当然,也少不得一些官兵借机盘剥,敲诈百姓。 城门一侧,仍旧张贴着通缉贾英雄这些人的画影图形,可贾爷现在这副尊容,活脱一个吊死鬼,就是叫人对着画像仔细辨认,也未必能够认得出来,至于官凭路引,甄秀才利用职务之便,不知替他造了多少,名字都是贾爷自己取的,他手里的四张路引,一个叫贾天龙,一个叫贾天虎,一个叫贾天豹,一个叫贾天彪,虽然没有半分文采,却足够响亮,贾爷就是偏爱这一份霸气。 一名官兵接过路引,又打量几眼贾英雄,用一种盘问的口吻,道:“你叫贾天豹?” 这也是他们的盘剥,敲诈百姓的手段,只要一答应,他们马便会说,“朝廷有一个通缉要犯,姓贾,名英雄,你既然姓贾,八成跟他是亲戚,快跟我们走”,若是不想被带走受罪,就只有乖乖奉银钱,每次虽然不多,可积少成多,这一笔收入也是不少。 可贾爷哪里是寻常百姓,漫说一个小兵卒,想当初,有一个守门的官长也被他甩过三个嘴巴,哼了一声,道:“你不识字!” 这小子横行惯了,一听来了一个不开眼的,当即便怒了,将腰间长刀拔出半截,威胁道:“小子,我怀疑你是朝廷通缉要犯,贾英雄的亲属······” 众人好悬没笑喷出来。 贾爷哈哈一笑,一把将这人刀柄攥住。 那人大惊,叫道:“小子,你想造反不成!” 贾英雄不急不躁,道:“贾老子给你变个戏法!” 那人一愣,下意识道:“什么戏法?” 贾英雄将长刀夹在两指之间,微微一用力,“咔嚓”一声,长刀断为两截,贾英雄拍了拍手,道:“哎呦,官爷,你这把刀也太不结实了,要不要我赔你一把刀钱?” 这人吓得冷汗直流,几乎瘫倒,要知道这柄长刀虽不是什么宝刀宝刃,却也是精钢打造,竟被这人轻松折断,可见绝不是寻常之辈,虽然目前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可总有落单的时候,万一被惦记还得了!又见贾英雄身旁几人一个个气度不凡,头有令,对于江湖中人,只要他们不惹是生非,便不许招惹,实在不值当为了几个大钱,拿性命去冒险,急忙捡起断刀退到一旁。 于是,一行人畅通无阻,进了城门。 甫一进城,贾英雄的眼睛就是一亮,只见夏侯左正在城门里一座茶棚里喝茶。 这时候,夏侯左也发现众人,随手扔了几枚铜钱,站起身来。uu看书 wwukanshu 众人大多与他相识,正欲前见礼,夏侯左却悄悄做了个噤声手势,转身便走,众人虽然不解,却也明白夏侯左绝不会无的放矢,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临安城的街道,贾英雄哪会不熟悉,不免又想到当初和孙中一起,哥俩在城里横逛的场景,自己现在有了一身武艺,还有了些名声,可惜老黑连尸体都未能下葬,心中又是一番凄凉。 这是城西的一处民宅,夏侯左敲了敲门,很快,便有一名年轻人将房门打开,夏侯左一边在门口等着贾英雄几人,一边四处观瞧,好像生怕被人发现行踪一样。 众人进了院子,有仆从将马匹接过,一起来到正堂。 看来原本这户人家家境颇为殷实,窗明几净,四白落地,首一张方桌,两张太师椅,两列各有两张座椅,一张茶几,由于人数众多,夏侯左叫人将桌椅统统扯下,换一张圆桌,几把圆凳。 等佣人献茶点,夏侯左便叫他们退下,不经传唤,不许进来。 眼见夏侯左如此谨慎,众人越加不解了,坐定之后,贾英雄第一个忍不住道:“大哥,到底怎么了,你如此神神秘秘?我二哥呢?你们哥俩不是从来不分开么!” 夏侯左看了众人一眼,见多了两名陌生人,道:“英雄,这两位是?” “这是杨大鹏,他爹杨安,是梅花判官杨万山的大哥。”贾英雄指了指杨大鹏,随即又指了指李海,道:“这位是李海,人是好人,就是眼睛不好使,拜了点苍派的老王八为师!” 李海也知道贾英雄的脾气,虽不计较,却难免有些尴尬,和杨大鹏一起,向夏侯左见礼。 第279章 诬陷 夏侯左一一还礼,目光扫过李海,几次欲言又止。 邱韵看出其中蹊跷,只当是因为李海在场说话不便,故而将话题岔开道:“夏侯师兄,青城的几位前辈还未到么?” 夏侯左道:“到了几日了,只是现在满城风雨,不少人四处寻找你们,我师父特意吩咐我,为你们找到这样一处所在。” “找我们做什么!”贾英雄道。 夏侯左又看了李海一眼,道:“你还不知道!就在三天之前,临安城里忽然传出消息,说你们这些人不知从哪里得到一本邪魔功法,沉湎其中已然堕入魔道,做出种种······哎,那些话太难听,我就不说了,总之就是遇着点苍派掌门王······” 贾英雄怒道:“王八蛋!” 夏侯左尴尬一笑,道:“他出面劝阻,不料你们几人加上一个叫蒋龙的邪魔外道恼羞成怒,为了杀人灭口,联手对付他,激战之下,点苍派两名亲传弟子受殃身死,永安镖局伤亡惨重,李兄和一个叫宋清明的,为了活命自顾自逃离,下落不明,昨天下午,王泰中带着弟子赶到临安,亲口证实了这件事情,还说那本邪魔功法就在你们身上,不少人发誓赌咒要将你们千刀万剐,为江湖除害!” 这番话,竟与邱韵所料一般无二,众人一方面佩服邱韵的心机,另一方也是更加不齿王泰中的所作所为。 贾英雄愤然骂道:“他娘的,我早看出来这老王八蛋不是人!” 杨大鹏道:“我也看出来了!” “可恨我们却瞎了眼,错把这个小人当成君子,可恨,可恨!”孙秉初骂道。 其余人或者碍于女儿家的矜持,或者性格使然,虽没有出口责骂,也是咬牙切齿,唯有李海一人不言不语,面无血色,体似筛糠。 那天晚上,他虽然亲见王泰中下令诛杀贾英雄等人,却也只当师父是一念之差,以老人家的道德,心智,一错绝不会再错,之所以与贾英雄等人结伴而行,也是为了见证此事,怎料,事实就如邱韵所料一般,奉若神明的师父,变成了搬弄是非的小人,心中丰碑轰然倒塌,他只觉再也没有了方向,自己的坚持,又算什么? 夏侯左见众人如此反应,顿了顿才道:“我就知道这事必有蹊跷,到底事实如何?” 众人七嘴八舌,将事情复述一遍。 夏侯左虽总也一张笑脸,脾气却并不好,听完之后,也是愤然不已。 邱韵沉吟片刻,道:“夏侯师兄,玉宁师伯怎么说?” 玉宁是夏侯兄弟的师父,也是青城派掌门人无崖子的大弟子,青城派与流云门,一个在四川,一个在云南,虽无由于路途遥远并无深交,却也有些往来,故而邱韵如此称呼。 夏侯左道:“我师父说了,哪怕老四浑浊猛愣,一时不察被小人所惑,堕入魔道,邱师妹和卧梅山庄众位少庄主却绝不会也如此糊涂,此事必然另有隐情!” “老四是谁?”贾英雄一愣,现在他的结拜兄弟太多,这几天被人叫老七,听习惯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可当他目光将在座众人扫过之后,腾地跳将起来,指着夏侯左道:“我呸!这他娘的叫什么话,凭什么我堕入魔道,他们不会!” 夏侯左自觉失言,急忙道:“老四,你别误会,这是我师父对你不了解,我们青城派与卧梅山庄历来交好,老人家对几位师兄都熟悉,对他们的德行有所了解······” 贾英雄不依不饶,抬手指向邱韵,道:“那她呢?你那个劳什子师父,也见过我邱师叔?” 夏侯左回忆了一番玉宁的话,道:“见是没见过,不过,我师父说邱师妹出身流云门,吕师叔人品素常,历来为人称道,弟子也决不会差!” “我x!我们清风观怎么了?从我师祖,师爷,再到我师父,连贾老子算在内,祖孙四辈人,哪个差了,今天不说清楚,咱完不了!”贾英雄道。 夏侯左苦笑道:“老四,这话都是我师父说的,你跟我闹什么!” 贾英雄道:“我不管,反正我是从你嘴里听到,你就得解释清楚!” 夏侯左也知道贾英雄的脾气,若是不说明白,他绝不会罢休,便道:“说便说,我师父说张真人他老人家学究天人,修为更是超凡入圣······” “这还像句人话!”贾英雄点头道。 夏侯左又道:“不过,我师父还说,老人家脾气古怪,出手未免过于狠辣,尤其年轻的时候,但凡遇到不平之事,动辄便取人性命,虽是为了主持公道,可毕竟也有不少人罪不至死。” 这一点,贾英雄当真是无可辩驳,张真奇虽未曾亲口对他说过,不过在方圆奉命赶来梁泉县探望的时候,曾叫方圆将他年轻时候的事迹说与贾英雄听,以作告诫,要贾英雄少造杀孽,以免心智沉沦,堕入魔道。 夏侯左又道:“沈师叔,心智,武功也是江湖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可在各大派将武功秘籍交给他之后,没多久,他便消失无踪,咱们在幽冥教的时候,项老前辈亲口说他曾在临安出现过,这一点未免也令人不解吧?” 贾英雄心中暗暗埋怨自己这位师爷,你说你拿了人家东西,跑路就跑得干净些,怎么还能被人看见,现在倒好,连累得自己也被人看轻!贾爷不争馒头要争口气,硬是咬牙道:“你别说我师祖,师爷,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说我师父,除了脑子不好使以外,人品,武功,哪样差了?” 夏侯左郑重点头,道:“方师兄为人纯善,待人至诚,确实是少见的仁人君子,可是,有张老真人在,他做不了主啊!” 贾英雄气得脸红脖子粗,又道:“那我呢?我又没做过什么坏事!” “你不仅没做过坏事,你还做过不少为民除害的好事。”夏侯左道。 “那你那混账师父,凭啥说我堕入魔道!”贾英雄总算抓住了理,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因为你杀孽太重,我师父说,一个人如果杀孽太重,便容易心智失守,极易受到诱惑!” 这一点,张真奇特意叫方圆叮嘱贾英雄,贾英雄再也无力辩驳,忽的他想起一事,将蒲扇般的巴掌伸到夏侯左面前,道:“给我!” “给你什么?”夏侯左一愣。 “少要装蒜,在幽冥教的时候,你答应送我一部功法!”贾英雄道。 “可你并未替我们解毒啊!”夏侯左道。 “我不管,反正你答应了,否则,你们青城派就是言而无信!”贾英雄穷矫情道。 “嘿!”夏侯左苦笑道:“这事你也找不着我,功法的事情我早就跟我师父说过,老人家说要先检验过你的人品之后,再作计较!” “反正咱们有言在先,也不怕你跑了,见见你那个师父也好,叫他知道我贾英雄是何等样人物,羞臊死他!”贾英雄恨恨道。 邱韵见贾英雄闹完了,才对夏侯左道:“夏侯师兄,这次青城派的前辈之中,除了玉宁师伯还有谁来了?” “我两位师叔也一起来了,原本老头子是打算亲自下山,不过,后来考虑到老人家年纪太大,也是辈分太高,所到之处,各门各派少不得远接近迎,实在麻烦,便由我师父他们师兄弟三人代劳。” “老头子”便是指无崖子,也不知是青城派的规矩,还是什么风俗,平日里夏侯左总是如此称呼。 邱韵点点头,道:“现在都有哪些门派到了?” 夏侯左道:“少林,崆峒,巫山,衡山,唐门,玄指,铁剑,慧剑,铁掌······总而言之能到的,基本都到了,而且情况也和我们青城差不多,都是由我师父那一辈人出面······” “我师父,我大哥他们呢?”贾英雄道,他实在是矛盾,既希望见到这些人,可又怕见到之后,再闹得不欢而散。 张秀英也道:“我爹他们到没到?” 夏侯左摇了摇头,u看书w.ukanshuom 道:“几位师叔伯和方师兄并未见着,魏大哥他们和我们青城派人马住在一处。”说着,他有意无意扫了甄乐儿一眼,他不清楚现在二人的关系,不过,也明白,眼下不是询问的时候。 邱韵道:“夏侯师兄,你稍待片刻,我们去换件衣裳,随你去拜见三位师叔伯。” 众人一听,也觉得有理,纷纷应是。 夏侯左道:“邱师妹,我师父早就交代过,眼下形势混乱,你们哪里也不要去,晚些时候,我带他们过来。” 卧梅山庄与青城派交情不浅,孙秉初说话也随意,道:“兄弟,这未免不妥吧,哪有长辈先来探望晚辈的道理!” 夏侯左苦笑道:“二哥,只要被人发现你们的行踪,说不定会闹出多大的乱子,这里前后两进院子已经都被咱们包下,地方也宽敞,你们就随意吧。” “就怕到时候老人家再骂我们不敬师长!”张秀英打趣道。 夏侯左知道张秀英的性子,轻轻一笑,道:“我师父知道你们的消息之后,必然还要与少林派三位师叔伯商议,你们先休息,我这就回去禀报。” 众人起身向送,到了院门口,夏侯左摆了摆手,道:“各位,留步吧,以免被人发现。” 贾英雄看了甄乐儿一眼,嘟囔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来!” 众人各自拱手作别。 第280章 3位高人 贾英雄一行人连日赶路,也有些疲乏,喝了会茶,闲聊了几句,便各自找房间安歇。 掌灯时分,夏侯左匆匆赶来,将众人聚集起来,说是玉宁师兄弟三人,以及少林,唐门的几位师长马就到,叫众人先做准备。 前后不过一刻钟,院门被人推开,当先三人一僧,一道,一俗家。 僧人年约五旬,身形高大魁伟,浓眉大眼,狮鼻阔口,好一副英武相貌,却没有半丝戾气,一看便是得道高僧;道士也是五旬左右,松形鹤骨,手持一柄铁浮尘,面色温润犹如宝玉,一双眼睛神光内敛,给人一种洞穿世事的感觉;俗家人六尺左右的身高,一身青衣,相貌平平,既无和尚的宝相庄严,更无道士的潇洒出尘,不过,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人气质深沉内敛,犹如夜晚的大海,唯有双目中不时有精光闪过,盯在身,叫人遍体生寒。 后面跟着四人,贾英雄都认识,一个是魏胜,一个是心远,一个是夏侯右,还有一个是唐风。 众人里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夏侯左作为地主,为众人相互引荐,这和尚是心远的师父,法坤大师,道士是玉宁道长,夏侯兄弟的师父,至于那名俗家,是唐风的父亲,唐兴开。 众人纳头便拜。 道士双手虚托,道:“都起来吧,进屋说话。” 众人众星拱月一般,将三位老前辈迎进屋中。 屋子里早已准备妥当,首并排放了三张椅子,道士见状,面色立时阴沉下来,对夏侯左道:“怎么只有三张椅子?” 不仅夏侯左不解,贾英雄等人也一愣,三个人三张椅子不是正好?难道你们前辈高人都是躺着和晚辈说话的? 道士道:“你不是说甄师妹也在这里!” 甄乐儿虽没什么了不起,可毕竟是项连云的弟子,项连云的名头,在江湖中知道的人不多,可对于少林,青城这些绵延数百年的大派来说,却是如雷贯耳,尤其老一辈的高人,莫不畏之如虎,这倒不是说怕,而是没必要招惹,这些名门大派,户大人多,每天不知多少事情要处理,不像项连云,孜然一身,无牵无挂,一句话听得不如耳,便能堵住人家山门骂半年,谁受得了! “甄师妹!”孙秉初心头一凛,好像傻了一样,看着甄乐儿。 一路,他们见甄乐儿年纪最小,武功最低,待她就如对待自家妹子一样,怎会想到,这道士竟以“师妹”相称?而两个知情人,一个贾英雄,自不会向外透露,而邱韵原也不是在乎繁文缛节的人,否则当初怎么会在妓馆栖身,又怎会为了筹集银两,与人豪赌?她担心一旦泄露甄乐儿的身份,孙秉初这人不自在,故也不提。 此时的甄乐儿窘迫得不知所措,双手摇个不停,胡乱道:“不用了,不用了,我站着就好!” “甄师妹,怎可如此,你站着,我们怎敢坐着!否则,若是张真人,项老前辈知道了,必定要责怪我们怠慢于你。”道士说得发自肺腑。 一边说着,他不禁想起师尊说起过,当年因为一些缘故惹得项连云不快,好一个项连云,单人独骑,手提一柄流虹剑堵住青城山门,仗着气息悠长,每天从辰时开骂,骂到巳时山用饭,青城派下下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着,用罢了午饭,下山再骂,骂到申时,再山歇息,如此一连骂了三个月,师父如此了得,他哪敢怠慢甄乐儿! 夏侯左急忙搬来一张椅子。 僧道俗三人一起出手,才将甄乐儿请了去。 四人你推我让了一番,最后道士和和尚坐在中间,甄乐儿和那名俗家一左一右,坐在两旁。 甄乐儿当真是如坐针毡,垂着头,满脸绯红,贾英雄等人老老实实站在堂下。 三人逐一打量眼前的年轻人,虽然高矮胖瘦各有不同,却个个气息沉稳,仪表不俗,心中颇为安慰。 正如夏侯左预料一般,一得到消息,玉宁便将少林,唐门中人请来商议,之所以单请这两派,是因为贾英雄这些人与这两派的关系最为亲近,商议一番之后,未免人数太多,引人关注,才只有这三位前来。 虽然在客栈里,夏侯左已经将事情说了一遍,可三人明白事情重大,不敢有丝毫怠慢,又叫众人再说一遍。 这些人里,若说到口舌之利,首推邱韵,邱韵也是当仁不让,将事情又重新说了一遍。 也不知是提前商量好的,还是前辈高人都这德行,玉宁三人表情简直如出一辙,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完全没有任何表示,就只是静静的听着。 好半天,邱韵才说完,对三人拱手道:“事情便是如此,还请三位前辈揭穿王泰中的真实面目,为江湖主持公道,还逝者一个清白!” 玉宁沉吟片刻,轻笑道:“甄丫头,早就听左儿说你心思机敏,能言善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吕师妹真是教出一个好徒弟啊!” 贾英雄暗暗皱眉,这牛鼻子老道不分轻重缓急,不先说这事怎么办,却先夸起人来了,果然混账,无怪乎他觉得自己有可能堕入魔道! 殊不知,当初离开幽冥教,心远,夏侯等人已将肖曼青与王泰中的往事回禀师门,那时候,玉宁等人便对王泰中有了些看法,只是牵扯太大,不愿多生是非;此时,见邱韵言谈之间,神情自若,绝不似作假,更加笃定。 另外一点,修炼邪功一事对于玉宁这种身份的人来说,虽然棘手,却也不至于全无办法,最起码护住贾英雄几人的周全,还是能做到;真正令他们束手无策的,是通过这几年,各方面汇集的消息来看,他们越来越感到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江湖即将陷入一片腥风血雨之中,以他们的身份,不免顾虑重重,束手束脚,真正能有所作为的,还是贾英雄这些小辈。 这番前来,寻找事情真相倒在其次,他们最主要目的是考察贾英雄这些人的人品,心智,然而,这种话又不能明讲,以免有人惺惺作态。 这就像是封神演义,三位教主个个法力无双,一开始却任由门人弟子互相厮杀,并不干涉,这便是三人之间的互相牵制,只有到了最后事不可解之际,才出面平息干戈,裁决纷争。 邱韵又是躬身行礼,道:“师伯夸奖,邱韵资质愚钝,武功平庸,远不如两位夏侯师兄,还请师伯多多提点才是。” 玉宁微笑点头。 唐兴开道:“如王泰中所说,那本功法在你们身?” 贾英雄挠了挠头,道:“在这!” 他不懂什么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更看不懂金国文字,却能看得懂图画,所以,一离开镖局,便向邱韵索回,邱韵原就看不这种邪魔功法,更何况,其中还有不少不堪之图,转手便还给了他。 “邪魔外道的功法,你留它做什么,为何不当场焚毁?”唐兴开说话之际,目光冷冽,犹如鹰隼一般,直直逼视贾英雄。 贾英雄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可他能咋说?抓耳挠腮好半天,脑子终于灵光一闪,赶忙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唐兴开三人好悬没笑喷出来,他们早听自家小子们说过这个贾英雄浑浊猛愣,uu看书.uuashu.co 就这样的货色,还敢大言不惭,说知己知彼!不过,三人皆是心机深沉之人,任凭心中如何思索,脸却是毫不作色。 唐兴开脸仍是一片阴沉,又道:“既如此说,这本功法你看过了?” 贾英雄是把这本秘籍当做春宫图来看,所以唐兴开这句话在他理解就成了“小子,这本春宫图你看过了?” 众目睽睽之下,任谁被人如此询问,也难免羞臊啊,贾爷老脸红得好像猴屁股一样,吱吱唔唔道:“看······看过了。” 唐兴开闻言,双目中陡然爆出一团精光,更是骇人三分,道:“有何感想?” 这便是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这些后起之秀里,若论武功,首推贾英雄,若是这小子心智不坚,堕入魔道,可想而知能造成多大危害! 贾爷更是窘迫,咽了几口唾沫,才含糊道:“字不认识,图还行······” 唐兴开三人面面相觑,他们只是听说有这么一部功法,对于其中的内容一无所知,哪里明白贾英雄的意思。 法坤道:“贾施主,不知贫僧可否借阅一番?” 贾英雄觉得把这种东西给一个大和尚看,未免有些不妥,或者干脆说是丧尽天良也不为过,好意劝道:“我说你就别看了吧?以免影响你修行!” 法坤微微不悦,在他看来,贾英雄这话分明是说自己心性不坚,沉声道:“佛家虽讲万法皆空,亦有金刚立目,降妖除魔的无法门,区区邪魔功法,如何能坏我修行!” “好心当成驴肝肺!”贾英雄心里嘟囔一句,从怀里掏出油纸包,双手呈到法坤面前。 第281章 试探 法坤接过,将油纸包取开,玉宁和唐兴开也忍不住侧目观瞧,法坤目光落封面上几个鬼画符一样的文字,略略辨认,道:“《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这部功法两位师兄可曾听过?” 玉宁和唐兴开二人同时摇头。 法坤虽然话说得硬气,却也明白邪魔功法最是蛊惑人心,暗暗凝聚真元,护住灵台清净,将书页翻开,他也不敢细看,只是大体一扫,一页,两页,越看越是心惊,到第三页的时候,一副男女缠绵的图画陡然跃入眼帘,或许是为了叫修炼者看得清楚,以免误入歧途,图画上的一男一女都是形神兼具,纤毫毕现。 法坤虽则道行高深,心智极坚,可自幼出家,对于男女之事一窍不通,何曾见过如此图画,真气陡然沸腾,不仅一张四方大脸涨得通红,连油光铮亮的脑瓜皮也泛起红光,急忙口颂佛号,闭目凝神,疏理气血。 玉宁就在旁边,虽未看到文字,却将图画瞥个正着,白玉一般的长脸立时成了红玛瑙,“无量天尊,无量天尊!” 只有唐兴开坐得最远,见二人如此反应,惊诧道:“两位师兄,这部功法当真如此厉害?连你们也难持心神?”说着,他将功法接在手中,仅仅扫过一眼,这本功法就成了烫手山药,一个把持不住,坠落地上。 贾英雄不乐意了,两步上前,捡在手中,嘴里嘟囔着,“我说不给你们看,你们非要看,看就看,也要仔细一些,这么好的书,摔坏了岂不可惜······” 说完,贾爷又觉得若是就此结束,岂不显得自家龌龊?又赶忙加上一句,“我还怎么知己知彼!” 三人那个气啊,可偏偏又说不出来,因为贾英雄口口声声“知己知彼”,说明他是把这本书当做功法来看,而自己三人若是说图画污秽不堪,岂不是显得自己眼里只有图像,没有功法了? 唐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拉扯贾英雄的衣角,道:“老······老四,让······让三哥也知······知·····知己知彼呗?” “混账!”唐兴开一声爆喝,道:“不许你看!” 唐风惧怕玉宁和法坤,对老爹却没有如此敬畏,据理力争道:“凭······凭啥子?你······你能看,我·····我······” “你·······混账!”唐兴开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骂了一句,将目光落在贾英雄身上。 贾英雄见唐兴开目眦欲裂,狠狠瞪着自己,哪敢给唐风看,低声道:“三哥,回头,等没人的时候,再给你看。” “好,一······一言为定!”唐风道。 这时候,法坤双目开启,神光一闪而逝,随着胸中浊气吐出,面色已然恢复如常,施展传音入密之法,对玉宁二人道:“二位师兄,依贫僧看来,这本功法倒是不俗啊。” 不过片刻之间,他已不再执着于看到的图画,而是能做到公正评价,可见其道行之高深。 玉宁二人并未看过文字,都是不解。 法坤道:“贫僧所见,这本秘籍之中提及法门,不仅与密宗欢喜禅颇有渊源,似乎还与道家阴阳双修有些关系。” 玉宁一惊道:“如此玄奇功法,怎地从未听人提起?书中可提到是何人所着?” 法坤微不可察的摇头。 唐兴开道:“既如此,不如将这部功法毁了,以免流传出去,祸乱苍生?” 法坤略略思索,道:“这部功法虽然邪异,却能融合释道两家之精妙,独辟蹊径也是难得,若是去糟存精,倒也不失为一部上乘功法,就此毁去,岂不可惜?” “既然如此,两位师兄何不将这部功法带回山门,集众人之力,细细参悟,以作修改?”唐兴开道。 法坤摇头苦笑,道:“这套功法邪异异常,初看之下,贫僧便险些心神失守,何况山门中那些不成器的弟子?若是一时不慎流传出去,就如那贾施主所说,当真要坏人修行了,因此贫僧万万不敢带回山门。” 玉宁也道:“以师兄的心性尚不敢多看,贫道更是不敢造次了!” 这部被宋清明一干人珍而重之,甚至不惜以性命相搏的功法,二人却毫不动心,由此可见,其心性之坚韧,心胸之坦荡。 唐兴开见状,踌躇片刻,道:“那总不能放在那个贾小子手里吧?” 玉宁道:“放在他手里或许不错。” 唐兴开老练成达,如何听不出话里的意思,道:“看来师兄是相信这个贾英雄,而不信王泰中了?” 其实,从本心来讲,他也不信孙泰中所说,之所以有此一问,不过是在询问玉宁的态度。 玉宁颔首道:“不错,这个贾英雄虽然浑浊猛愣,却并无轻佻之气,绝不似王泰中所说一般淫邪狡诈;再者,他气息沉稳,非是入魔之相,显然并未习练此功,足以证明,王泰中在说谎!” 唐兴开又道:“既如此,咱们更应该将功法收回,万一日后他习练此功,岂不耽误他一生?” 无论是贾英雄的资质,修为,还是与唐风的关系,唐兴开都不愿贾英雄堕入魔道。 玉宁道:“法待有缘人,他小小年纪能做到神光内敛,天资,机缘可见一斑,说不定他便是这部功法的有缘人。” 法坤道:“师兄所言有理,不过此事事关重大,需要谨慎从事,咱们还要试探试探,另外,也要告诫他一番,以免他万一堕入魔道,到时候张真人说不定会打上山门,要咱们赔他一个徒孙。” 贾英雄见三人嘴唇翕动,却不发出声音,知道是在施展传音入密之法,心中暗暗忐忑,不知这三人是在商量什么,若是仅仅将这部功法收回,或者毁掉,他倒是不在乎,怕就怕因为这部功法,这三人把自己当成淫邪的小人,相信了王泰中的话,那可就糟了! 就在他思忖不定的时候,唐兴开开口道:“好了,贾英雄留在这里,我们有话要问,其他人出去吧。” 众人心中疑惑,不知为何单独留下贾英雄,却也不敢多问,一起退了出去。 玉宁又转向甄乐儿,道:“甄师妹,我看不如你也下去稍做休息······” 甄乐儿正是巴不得离开,闻言,连招呼也来不及打,更加也顾不上贾英雄了,起身就走。 三人早已商定好,众人甫一离开,唐兴开便运转真气,向贾英雄倾轧而去,目的是为了迫使贾英雄全力施为,以便查探他是否修炼过那部邪魔功法。 唐门虽以暗器着称于世,可内功乃是习武之人的根基,自有独到之处,他之前从未与贾英雄交过手,只是看出修为强横,至于究竟到如何地步,无法确定,生怕伤人,因此,一开始只是用了五成内力。 贾英雄感觉这股真气虽然浑厚,却并不狂暴,似乎是为了试探自己,虽不明原委,却也不敢坐以待毙,急忙运转玄功,与之抗衡。 唐兴开眼见贾英雄浑身轻松,知道是自己小觑了这小子,暗暗加力,由五成涨到七成。 贾英雄能达到今时今日之修为,虽有不少机缘巧合的成分,甚至对真气的操控还不如心远,唐风这些人,不过在自身雷电之力的蕴养下,又经过王道成真气灌体,再加上服用过数种灵丹妙药,若论真气之浑厚,精纯,那是可以和寻常初入神灵入体之境的高手叫板的。 唐兴开不过是去年才达到神觉初生顶峰,单以内力而论,比王泰中还略逊一丝,当然若是说到手段齐出,以唐门暗器之精奇,便胜负难料了;此时他仅仅施展七成功力,贾英雄自然游刃有余,水涨船高,唐兴开提升,他也跟着提升,神态轻松自若。 如此一来,唐兴开着实震惊了,暗道:“无怪乎这两年,这小子风头出尽,果然有手段!”不过,眼下法坤,玉宁在侧,无论如何也不能堕了唐门的威名,手下加力,由七成力道又提到了九成。 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除非生死之战,九成已是极限,因为一旦将功力催至十成,便再无有丝毫回转余力,一旦出现一丝意外,轻则经脉受损,重则身陨道消。 贾英雄眼见唐兴开如此,微微有些不悦,同时还有些担心,万一唐兴开有个好歹,唐猴子还不跟他拼命,自己也对不起兄弟,一念及此,功力暴涨,猛地送出。 唐兴开只觉胸口一滞,uu看书 uukanshu 真气立时被压制下来,座椅也不由自主随之向后滑去。 玉宁二人看在眼中,明白这个时候的主动权已经彻底掌握在贾英雄手里,他想继续便继续,想收手,便收手,二人担心贾英雄不知轻重,万一伤了唐兴开,反为不美,正欲出手相助。 就在这时候,贾英雄内力却渐渐减弱,与唐兴开的真气又达到了一个平衡。 玉宁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贾英雄道:“叔,您老人家也回去歇着吧,我数到三,一起收手!” 九成功力之下,唐兴开哪里还能开口说话。 贾英雄也不管,道:“一” “二” “三” 两人同时收手。 第282章 邱家人 唐兴开消耗甚巨,一时把持不住,真气散乱,座下的椅子受到波及,“咔嚓”一声,四散炸开,好在他反应极快,间不容发之际,使出了一招类似铁板桥的功夫,上身向后微微一倾,仍保持着坐的姿势,保住一丝颜面,没一屁股坐在地上,否则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贾英雄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脱口而出一句,“叔,好腰!” 他接连两次叫“叔”,在他看来,自己和唐猴子是结拜兄弟,唐兴开看起来比自己父亲还要小上一两岁,这声“叔”叫得是理所当然。 唐兴开以为这是贾英雄奚落于他,脸色吃红如碳,身子一飘,站到一旁。 好朋友要给好朋友面子,玉宁佯怒道:“夏侯左真是越来越不长进,拿椅子的时候,也不看仔细了,害得师弟出丑,赎罪,赎罪!” 唐兴开心中可谓是百味陈杂,看向贾英雄的目光亦是变幻不定,不过,他到底出身唐门,自有一股大家之气,叹息道:“道兄,不必再替我遮羞了,这小子的深浅,我试不出,还是你们来吧!” 原来,三人之中修为也有高低,唐兴开修为最低,去年才达到神觉初生顶峰,而玉宁早在十几年前便已达到如此境界,只差一个契机,便能突破神灵入体之境;法坤更不用说,已经一只脚跨入神灵入体之境。 当然,这并不是说唐兴开天赋不够,一则他比玉宁二人年轻一些;二来,唐门驰名武林,终究是以暗器着称,内功心法远比不上少林,青城底蕴深厚,更加不能与天师教相提并论,与贾英雄比拼内力,正可谓以己之短,攻敌之长,难免落入下风。 “叔,其实你武功不差,比我三哥强多了!” “三哥”指的自然是唐风,贾英雄也是好意,想着帮唐兴开往回找补,只是他实在不会说话,一番好意听在唐兴开耳中,更像是讽刺,狠狠剜了一眼,再也不说话,在之前甄乐儿坐过的椅子上坐下。 玉宁表情古怪,对贾英雄道:“贫道与你较量如何?” 贾英雄就纳闷了,这三人是不是有病,干嘛非要试探自己的深浅?便道:“不比行不行?” 玉宁摇头,“不行!” “那你还问我干嘛!”贾英雄心中不悦,话音未落,已然先发制人,运转真元,向玉宁袭去。 玉宁没想到这小子如此混账,急忙运转真气相抗。 这一番比试可谓是云中龙遇上雾中龙,贾英雄胜在内力精纯,浑厚,玉宁胜在对真气的操控,又有了唐兴开的教训在先。 开始的时候,贾爷凭借自身优势,可谓占尽先机,将玉宁的真气压制在一丈之内,只需再提升一丝一毫,便可将玉宁的真气击散。 就在这时候,异变陡生,玉宁的真气先是一震,接着原本均匀的真气,忽的收回一侧,这就好像两个人四只手对在一起互相较力,其中一方陡然身子一歪,将一只手掌撤回,结果可想而知。 贾爷原本正自得意洋洋,忽觉对手将一侧真气撤去,一时间收势不及,所有真气一股脑狂涌而去,脚下趔趄,好悬没整个人趴在地上。 玉宁趁此时机,陡然发动,集中全力向贾英雄空挡攻去。 贾英雄闷哼一声,急忙调转真气抵挡,幸好他这些日子不断与人打斗,尤其与王泰中一战,有了不少感悟,对真气操控提升不少,仗着体内真元浑厚,又是一股真气从掌中驭出。 玉宁此时犹有余力说话,道:“感觉如何?” 贾英雄咬牙切齿,“你个牛······你耍赖!”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攻其不备,取胜之道,难道方圆师侄没教过你?”玉宁道。 贾英雄想说没有,可若是这么一说,岂不显得清风观不如他青城派高明了?下意识的一犹豫。 玉宁眼光老辣,怎会看不出,真气骤然强盛两分。 贾英雄胸口一胀,又是仗着内力的浑厚,挽回颓势。 接下来,半盏茶的时间里,玉宁就好像老叟戏婴儿一般,真气忽强忽弱,忽东忽西,忽放忽收,贾英雄疲于应对,真气运转渐渐滞涩起来。 玉宁已然看出贾英雄真气中正醇和,绝不似练过邪魔功法,不愿过甚,微微一笑,道:“咱们就此收手,算个平局如何?” 此时的贾英雄比之方才的唐兴开还要狼狈许多,满头大汗,喘息如牛,双臂也在微微发颤,哪里还有余力说话! 玉宁也不需数数,真气一震,将贾英雄弹开,随即收功撤掌,笑吟吟道:“感觉如何?” 贾英雄经这一振,连人带椅子向后滑出三尺有余,好悬没向后仰过去,一手扶着胸口,喘了好半天大气,才道:“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等我五十年,咱们再比!” 听到这无赖一般的言语,三人都是忍俊不禁。 “哈哈!”唐兴开点指着贾英雄,道:“这小子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足见全无心机,要说他能将修炼邪魔功法的事情藏住,打死我也不信!” 玉宁与法坤二人对视一眼,含笑点头。 贾英雄这时候才明白三人的目的,不过,唐兴开的话实在听得不如耳,什么叫全无心机,这岂不是说自己没脑子?嘟囔道:“我没脑子,你倒是有脑子,还不是打不过我!” “噗!” 三人异口同喷,这小子实在不招人待见。 玉宁心思转动,道:“贾英雄,你可是不服?” “我当然不服,说好比拼内力,你为什么耍些手段!”贾英雄愤然道。 玉宁点头道:“比拼内力,我确实说过,不过贫道却没说只是比拼内力的强横,难道对于真气的操控,就不是比拼内力了?” 贾英雄一怔,忽然想起与王泰中打斗的场景,自己明明内力占优,却反倒处处受制于人,当时,他只道自己因为手中无有兵刃,此时,经玉宁这么一提醒,心里就像是开了一扇窗子,对啊,若是对于真气的掌控达到如指臂使的程度,又怎会如此不堪! 法坤见他久久不语,知道玉宁的话起了作用,道:“贾施主,这样吧,作为赔礼,在青云擂开始前这三天,我们三人便陪你磨炼内功,你看如何?” 贾英雄浑则浑矣,却还不至于不识好歹,闻言,急忙跪倒,道:“谢师爷,师伯,还有叔的大恩!” 贾英雄分得是仔仔细细,清清楚楚,心远是他的师伯,自然要称呼法坤师爷,自己与夏侯兄弟,唐风都是结拜兄弟,他们的师父,父亲,自然就是自己的师伯和叔了,可他却不想象,他这么一分,还叫这三人如何称呼? 三人哑然失笑,知道这小子混账,也不愿与他过多计较。 玉宁道:“好了,你去将他们叫进来吧。” “是!” 外面众人,要么是久别重逢,要么是初次相见,自然少不得一番叙谈,方才,夏侯左只是介绍魏胜,心远等人的姓名,却并未介绍与贾英雄的关系。 此时听说魏胜也是贾英雄的结拜兄弟的时候,杨大鹏乐了,撇着大嘴,笑道:“魏大哥,如此说来,咱们兄弟可更是亲近了?” “哦?”魏胜微微一愣。 杨大鹏道:“英雄和我们也结拜了,咱们岂不是更亲近了!” 众人一阵大笑。 夏侯左道:“要说我最佩服老四的,可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这份交朋友的本事,据我所知,他最先和魏大哥他们结拜,接着又是甄······” 说到这里,他不自觉一顿,之前,他称呼甄乐儿都是甄姑娘,可就在刚刚,自己的师父还管甄乐儿叫了一声师妹,他怎还敢再叫一声“甄姑娘”。 因为一个贾英雄,所有的称呼全部乱套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甄乐儿明白,不论武功,还是年龄,这些人里自己都要垫底,自也不愿做什么前辈,忙不迭道:“夏侯大哥,你还是叫我乐儿吧,听着顺耳。” 夏侯左原也不是矫情人,哈哈一笑,道:“好,那咱们就各论各的,接着英雄又和乐儿妹子的大哥,甄秀才结拜,后来又是我们几人,现在他又与你们结拜,他真是走到哪里,就结拜到哪里!” 杨大鹏道:“还不止,我的几位师兄弟也和他结拜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孙秉初道:“兄弟,怎么不见杨旭,他哪里去了?” 夏侯左面色一正,u看书 ww.uksh 道:“杨兄弟一听说你们的事情,就待不住了,我师父也担心四位师叔伯勿信谣言,写了一封信,叫他先送去安庆。” 孙秉初等人暗暗佩服玉宁的心思细腻。 心远暗中打量邱韵两眼,似是有话要说,又犹豫不定。 邱韵何其聪慧,早已看在眼中,不着痕迹退后两步,低低声音道:“心远师兄,可是有什么事情?” 心远眼见已被邱韵看穿,苦笑道:“邱师妹,确实有件事,又实在拿捏不准当说不当说。” 邱韵知道这件事必然非同小可,神色不自觉凝重两分,道:“师兄,请讲。” 心远想了想,道:“前几天,我师父看到邱澄海带着邱家一干子弟到了临安。” 此言一出,邱韵立时冷了下来,杀机四溢,整个人就好像一柄出鞘的利剑一般。 第283章 陪练 众人正在说笑,忽觉一股凛然杀意,回头看去,就见邱韵面如寒霜凝视心远,以为是二人发生不快,急急抢到近前,挡在二人中间。 邱韵对众人视而不见,道:“他们在哪里?” 心远不愿叫太多人知晓邱韵和邱家的关系,毕竟江湖中盘根错节,谁也说不准卧梅山庄与邱家是不是有什么牵连,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离开。 夏侯左眼珠一转,猜到了八九分,对众人道:“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咱们还是聊咱们的。”说着,对众人摆了摆手。 众人明白事情必然涉及到一些隐秘,便远远走开几步。 心远道:“在悦来客栈,连同邱澄海在内,共有十三人。” 邱韵不愧是邱韵,虽然心中愤懑以及,却终能保持一丝清明,渐渐冷静下来,道:“邱陆家一向孤居海外,极少与武林人往来,这次大举出动,不知所为何事?” 心远微微摇头,道:“邱家与少林从无往来,客栈中又防范甚严,难以查探,不过他们千里跋涉,绝不会无的放矢。” 邱韵点头不语。 心远察言观色,见邱韵目光中神采不定,生怕她一时鲁莽,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忙道:“邱师妹,当日,我师父一见之下,便断定邱澄海修为已经突破神灵入体之境,你万万不可冒险,再者现在王泰中四处造谣,万一因为你的缘故,使得陆家站在王泰中一边,事情必然更加不可收拾。” 邱韵正打算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潜入客栈查探,经心远这么一提醒,也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贾英雄等人,只好轻轻叹息一声,道:“心远师兄,小妹心绪烦乱,先告退了。”说完,她微微躬身,神情落寞向后院走去。 众人从未见过她如此形容,有心发问,又觉不便,孙秉初暗暗对张秀英使了个眼色,女儿家说话,总要方便一些。 张秀英会意点头,对众人道:“你们聊着,我们过去看看。”说着,拉住甄乐儿的手,一起向后院行去。 恰好这时,贾英雄从屋里走出,对众人道:“大家伙都进来吧。” 他见甄乐儿不在,下意识道:“乐······”说着,他发现魏胜一双虎目盯着自己,慌忙改口,道:“我邱师叔她们怎么不在?” 众人应付一句,进了屋子。 玉宁三人正要叮嘱众人一番,却也发现少了三人,玉宁道:“甄师妹她们哪里去了?” 法坤看了心远一眼,心远轻轻点头,法坤施展传音入密之法,对玉宁二人述说详情。 原来,心远,夏侯等人早将邱韵的身份告知自家师长,一则,门规所限,不愿隐瞒,二来,他们也是一番好意,因为在他们看来,邱韵与陆家人早早晚晚必然会发生争执,早些将其中的仇怨讲明,也是希望自家师长能够站在邱韵这边。 玉宁听过原委之后,微不可察点了点头,对众人道:“这几天,你们就待着这里,不要出去,闲来无事,切磋武艺,交流心得体会。” 有人心中不甘,原本打算趁此机会,多结交一些武林同道,早知如此,何必赶来,平白受那跋涉之苦! 众人之中,要说武功,名声,甄乐儿倒数第一,倒数第二便是杨大鹏,因而,他扬名立万的心思也最为迫切,仗着胆子道:“三位师叔伯,青云擂我们还能不能参加?” 玉宁轻轻一笑,道:“此事不急,这几天,我们先将事情的真相传出去,总不能任由王泰中一张嘴去说,至于参不参加青云擂,还要等卧梅山庄的几位师兄赶到之后,再作计较。” 孙秉初几人也明白玉宁的为难之处,卧梅山庄与青城派虽然交情不浅,可终究还是门户有别,万一自己这些人出现意外,玉宁也不好交代。 贾英雄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道:“要我说,事情也没有这么麻烦,凭你们老哥仨的武功,收拾一个王泰中,还不跟捏死一只臭虫一样!要是你们嫌脏了手,你们就帮我压阵,我带着墨云斩,三五下也就把那老王八料理了!” 玉宁三人相视苦笑,他们实在想不通,张真奇是何等样人物,怎么会将这么一个混不吝收入门墙,还放心叫他独闯江湖? 唐兴开哭笑不得,指着贾英雄,半真半假道:“我只当唐风脑子缺斤少两,没想到你小子还不如他,点苍派立派多年,亲门近支不知繁几,若是没有充足证据,便对其掌门下手,江湖中人如何评论??” 贾英雄老脸一红,可众目睽睽,岂肯堕了贾爷名头,强自道:“那咱就偷偷的把那老王八除了·······” “呸!”唐兴开险些没气出内伤,啐了一口,骂道:“偷偷的?且不说我们唐门,少林,青城两派,行事历来讲究光明正大,怎肯背地里下手?再者说,王泰中修为不弱,与其交手必然现出自家武功路数,偷偷的又有何用!” 玉宁接口道:“贾小子,别人还好说,混迹于人群里,略加改扮,也不易叫人察觉,唯有你,这一副身材相貌,走到哪里,也藏不住,这几天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带着,哪里也不许去,夏侯左,夏侯右,你们俩一左一右跟着他,他只要离开一步,我拿你们二人是问!” 夏侯二人脸色一苦,躬身应是。 又细细叮嘱一番,玉宁三人原打算就此离去,可想到贾英雄的浑浊猛愣,生怕他不管不顾,做出什么事情,商议之后,决定三人轮值留在这里,一则是盯住贾英雄,二来也是助他磨炼内力,今天晚上,便由玉宁留下。 送走法坤,唐兴开二人之后,玉宁便将贾英雄叫到自己房里,与之前的方法一样,陪他磨练内力。 众人羡慕不已,可无奈,自己这些人谁也没有贾英雄那般修为,根本不值得玉宁出手,便相互切磋起来。 其实,要说法坤三人之中,最适合做陪练的,便是玉宁,因为他和贾英雄同是修炼道家功法,虽则细微之处难免有所不同,可一般讲究中正醇厚,绵柔不绝,贾英雄知道这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机会,将体内雷电之力压制下去,并不动用,转移运转真元。 说是比试也好,说是切磋也好,开始的时候,玉宁占尽上风,只需轻轻巧巧一些小手段,便使得贾英雄疲于奔命,难以招架,不过,贾爷也确非常人,慢慢的摸到一些窍门,对于真气的掌控越来越强,玉宁也是越来越认真,整整一晚上,两人没有半分懈怠,内力用尽即便打坐调息,略有恢复,再行较量,一直到天将破晓,才各自调息。 两人都可谓收获颇丰,贾英雄自不必说,原本很多想不通,甚至想不到的地方,豁然开朗,融会贯通起来,虽距离如指臂使仍有不少差距,可这条路已经打开,剩下的便是他自己去走;至于玉宁,平日里极少下山,师门中除了师父,数他修为最高,与两位师弟切磋,难以尽兴,又不敢劳烦师父,而贾英雄,内力之雄浑,之精纯远非他可及,这种压力是他许多年未曾体会到的,尤其后来,贾英雄渐渐摸到窍门,对于真气的掌控不断提高,更是逼得他在原有的基础上,不断改进。 第二天白天,一天无话,贾爷将自己关在房里,细细体会昨晚的感悟,其余人要么说说笑笑,要么切磋切武功,一天也就过去了,到了晚上,法坤换走了玉宁,与贾英雄切磋。 少林功法讲究精纯刚猛,法坤又是一只脚跨入神灵入体之境,uu看书 .uuknshuco 不论是对于真气的操控,还是内力的精纯浑厚,都比玉宁强上一筹。 两人甫一比试,贾英雄便有些吃不消,这和昨晚上与玉宁比试,完全是另一种感受,如果玉宁的内力像是风,那么,法坤的内力便是山岳,更可恨的是当贾爷集中全力撞向这山岳的时候,山岳忽然变成了满天碎石,没头没脑砸来,这便是法坤对于真气妙到毫巅的操控,贾爷只好抱头鼠窜。 第三天,同样是拂晓时分,两人各自收功调息,又是双赢的局面。 晚上,唐兴开赶来换走法坤,贾爷以为这回总该稳操胜券了吧,谁料,唐兴开完全换了路子,二人较量之时,他体内真气忽强忽弱,灵巧之极,叫人无从琢磨,唐门以暗器为主,内力也是为了配合施放暗器,故而变幻不定。 这一晚上下来,贾英雄虽不似前两天狼狈,却也着实不轻松。 三天时间,贾英雄对于真气的操控取得长足进步,对于玉宁三人感激不已,索要功法之事也不好再提。 傍晚时分,夏侯左传来消息,梅花四友连同杨安已经赶到临安,孙秉初等人受了这么大委屈,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去客栈,向父亲及各位叔伯说明原委,不过,由于几位老前辈要商议对策,只是叫他们在这里等候。 一直到定更时分,玉宁一行人才赶来,足足几十号,因为第二天就是青云擂,提前叫大家伙认识认识,以免出现误会。 第284章 龟吼功 人数实在太多,屋子里坐不下,干脆就在院子里排摆桌椅,老一辈占了三桌,小一辈八桌,这个时候不能喝酒,只是叫人送上一些茶点。 玉宁既与少林青城相熟,又与卧梅山庄交好,当仁不让主持大局,为众人相互引荐。 贾英雄见介绍到梅花山庄四位庄主,暗自留神。 大爷徐继业六十左右岁的年纪,头发,胡须已是花白,却是精神矍铄,身形魁梧,说话声若洪钟,比之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也不让分毫,一身上好丝绸缝制的万字员外袍,并不显得俗气,而是增添了几分贵气;二爷孙乾中等身材,略略有些偏瘦,一身土黄布长衫,颌下一副山羊胡,与大爷徐继业站在一处,就好像是大爷家的佃户;三爷张松涛,白白净净的面皮,一身儒雅之气,亦是中等身材,与二爷孙乾相反,他是略略有些发福,看起来不像是武林中人,反倒像是赋闲在家的官员;四爷杨万山和兄长杨安此时正坐在一起,两人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杨万山双臂俱全。 介绍完了老一辈,又是到了小一辈,万墓山,卧梅山庄,少林,青城,唐门,由于人数实在众多,也来不及正式见礼,只是介绍到谁,谁站起来微微拱手,算是打过招呼,至于谁看谁顺眼,谁爱跟谁攀交情,那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介绍别人的时候,众人总是要跟着捧上两句,只是介绍道魏胜等人的时候,这些名门子弟静了下来,一则魏胜等人无门无派,二来也没什么出奇的武艺,自然没人捧。 魏胜倒是无所谓,贾英雄哼哧哼哧喘粗气,夏侯等人也是心中不平,有心站起来说上两句,又怕被师父责备。 玉宁何等样人物,自不会叫众人不睦,将万墓山众人介绍完之后,微微一顿,又特意点出他们曾经在大闹大理寺,行刺秦桧等种种事迹。 这一下,原本寂静的院子瞬间就炸锅了,这些晚一辈的弟子,都是二三十岁,血气方刚的年纪,哪有不佩服英雄好汉的,武功不够,可以再练,可这样的事迹,就不是什么人都敢做的,一个个好像变脸一样,围拢上来,这个说一句,那个赞一声。 魏胜等人忙得不可开交,一一还礼。 接着,玉宁又介绍到贾英雄,贾爷这两年来名头实在响亮,一众人又围在贾英雄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贾英雄接应不暇,此时,他终于明白这名声太大也不一定是好事,真他妈累! 单单是这一番介绍,就用了大半个时辰,看着这些小一辈欢聚一堂,融洽和睦,玉宁这些老一辈深感后继有人,老怀大慰。 由着众人熟络了一阵,玉宁征求过这些老一辈的意见之后,开始分配第二天的行动方案,大体就是一个意思,普通随行弟子各自跟随自家师长,至于一些杰出弟子,像心远,夏侯,唐风,以及卧梅山庄几位,由得他们自便,不过,有一条,不许找惹事端,最后是贾英雄,邱韵,甄乐儿,以及魏胜这些闲散人员,更是不好约束,只是要他们小心谨慎,即便遇到点苍派的人,也尽量不要发生冲突。 一直到二更天,玉宁等人才一起离开,剩下的人有贾英雄,甄乐儿,邱韵,魏胜,徐虎,吴远,董航,杜兴国,周虎,心远,夏侯兄弟,唐风,徐辉,孙秉初,张家姐弟,杨旭,杨大鹏,这些人早已熟络,大家又笑闹了一阵,各自回房安歇。 贾英雄刚回到房间,心远,夏侯兄弟,唐风像商量好了一样,各自扔下一部功法,转身就走。 等贾爷反应过来,屋子里早已人去楼空,贾英雄嘿嘿笑了两声,“交朋友,还得交名门正派,别管武功高不高,最起码守信用!” 其实,玉宁三人先是陪贾英雄磨炼内力,继而又送来功法,除了发自内心的欣赏之外,也是在刻意交好,毕竟谁也看得出,以贾英雄目前的修为,假以时日,只要不死,不堕入魔道,必然成为江湖一方翘楚,这样的人物,怎能不在羽翼未丰之时与其交好! 贾爷将桌上的三部功法一一拿起来端详,夏侯兄弟留下的《紫霄罡气》,心远送来的是《伏魔天罡气》,唐风带来的是《唐门鬼手》,按说,这三部功法在这三派中也都是绝顶功法,可贾爷忽然叹了口气,因为他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当初是多么不成熟。 “紫霄罡气”虽然与“养元功”同是道家功法,可到底有许多不同之处,最多只能借鉴,而不能完全修炼;至于“天罡伏魔气”更是不用说,走得是刚猛一路,与“养元功”截然相反,只要敢练,他就敢走火入魔,看来看去,也就是“唐门鬼手”能拿来练练。 贾英雄闷坐一阵,忽的拿着《紫霄罡气》和《天罡伏魔气》出了房间,他决定跟心远他们商量商量,看还能不能再换上一套合用的。 他先是来到夏侯兄弟的住处,贾英雄也不习惯敲门,抬脚就踹,一踹就开。 夏侯兄弟正各自盘膝坐在床上,练习呼吸吐纳的功法,冷不防有人闯入,瞬间惊醒,身形闪动,两柄长剑寒光闪烁,指向门口,这才发现来人是贾英雄,夏侯左啐了一口,道:“你不会敲门!” 贾英雄明白欲有所求,必先礼下于人的道理,腆着脸凑到近前,亲亲热热的叫了两声,“大哥,二哥!” 夏侯左仍旧耷拉着脸,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你什么事?” 贾英雄想到在玉宁身上得到莫大好处,人家又把功法送给他,自己还觉得不合用,再回来换,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吞吞吐吐道:“功法······” 夏侯左眼一立,道:“不是给你了么,‘紫霄罡气’可是我们青城派最上乘内功心法,你还不满足?” 贾英雄满脸堆笑在旁边坐下,道:“大哥,‘紫霄罡气’我也不能练,白糟蹋了,不如你送我一套剑法什么的,我看你和二哥经常施展的那套剑法还行,不如教给我?” “还行!”夏侯左好悬没气的吐血,道:“这‘碧落青松剑法’是我们青城派护宗剑法,你想也别想!” 贾爷一听这话便不乐意了,笑容说收就收,换做一脸愤然,道:“怎么?你刚还说‘紫霄罡气’也是你们青城派最上乘功法,都是最上乘的,换换怎么不行?反正我话撂在这里,你不答应,我就不走!” 夏侯左实在拿贾英雄没办法,和夏侯右对视一眼,哥俩心意相通,连说话也省了,夏侯左点头,道:“你把这本秘籍放下,明天我们哥俩再去求我师父。” 贾英雄双手抱住《紫霄罡气》,摇头,道:“那可不行,万一你拿走了,又不给我剑谱怎么办,咱们说好,一换一,你什么时候拿来······” “滚滚滚!”夏侯左再也按捺不住,一口气骂道。 贾英雄也不恼,道:“说好了啊,我等你消息。” 离开了夏侯二人的住处,贾英雄来到心远的房间门口,不得不说,修佛之人,自有一股庄严之气,贾英雄不敢抬脚踹门,拍了拍门,道:“师伯,贾英雄求见。” 话音刚落,房门打开,心远一身青布僧衣,出现在门口,他原本就相貌清秀,此时衣着随意,更俨如绝世佳公子一般,贾爷看得微微一怔,满脸堆笑。 心远也不说话,转身便回到椅子上坐下。 贾英雄跟在心远屁股后头,在旁边坐下,心远不说话,他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好半天,贾英雄实在等不及了,便厚着脸皮,道:“师伯,我找你是想跟你说个事。” 心远轻轻点头。 “你给我这本‘天罡伏魔气’不合用,能不能换一部?”贾英雄怯怯道。 心远翻了翻眼皮,uu看书 ww.uuknshu.om 道:“换什么?” 贾爷早已想好,脱口而出,道:“‘金刚伏魔狮吼功’!” 之所以选择这部功法,是因为他自创的“龟吼功”与“狮吼功”在功效上颇有相似之处,他认为若是能借鉴“狮吼功”的法门,必然大有增益。 心远闻言,却是眉头一皱,道:“狮吼功需要以刚猛之气与之配合,你的养元功虽然浑厚,却仍是绵柔一派,绝难发挥狮吼功的妙处。” 贾英雄也不隐瞒,道:“师伯,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我创出一套‘龟吼功’。” “噗”心远笑喷出来,道:“越说越不像话,哪里有会吼,会叫的乌龟!” 贾英雄随口道:“就是个名字而已,何必执着?” 心远好像第一次见到贾英雄,上下打量几眼,道:“真想不到,‘执着’二字也能出自你口!” 贾英雄顾不上计较,道:“师伯,你就把‘狮吼功’的功法给我吧!” 心远略略思索,道:“这样,你先将‘龟吼功’施展来看看,若是真有些威势,我便求我师父,若是无用,你不如就好好看看‘天罡伏魔气’,说不定也能起到借鉴之用。” “好。”贾英雄忙不迭答应一声,正待施展,忽的又顿住了,道:“师伯,你可小心些,别万一被我伤着。” 心远当真不信他能创出什么了不得的功法,却也不忍拂了他的好意,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第285章 电球 “我开始了。”说着,贾英雄按照玄武式法门,运转内息,由口中送出,“呜······” 心远从未听过龟叫,自也难以判断像与不像,只是感觉这声音比牛吼更加低沉,更加浑厚,却并不见什么威势,正打算两句话把贾英雄打发了,忽的脑中一沉,这种感觉算不上十分强烈,却总也不停,隐隐透出一股眩晕之感,心远眉梢不觉一皱,他也不运功抵挡,只是细细体味。 贾英雄满脸期待看着心远,道:“师伯,怎么样?” 心远低头不语,此时,贾英雄的声音虽然停住,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渐渐散去,可余韵未绝,在心远感觉中,就好像有一只苍蝇,时时围在耳畔,不住嗡鸣,搅得人心烦意乱,一直持续了十几息之后,才彻底消散。 要知道,心远虽然年轻,武功算不上超尘拔俗,可论心性修行,在这一代中无出其右者,否则,也不可能被法坤如此重视,以他的心性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人? 好半天,心远终于抬起头,看了贾英雄一眼,颇有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感觉,此功法虽算不上如何上乘,可以贾英雄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实属难能可贵,诵了一声佛号,转向贾英雄,道“你这龟吼功,确有几分奥妙······” 贾英雄大喜,尾巴当场就翘了起来,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我就说厉害吧!” 心远轻轻一笑,道:“你别急,等我说完,你这龟吼功出声之时,令人头脑昏沉,隐隐有些眩晕之感,不过,我想只要修为与你悬殊不是太大,提前再做出防备,便难以奏效······” 贾英神采收敛,不明意味的“嗯”了一声。 “不过,这余韵却是叫人防不胜防,竟有些乱人心志的作用······” “啥?乱人心志,我大哥他们怎么没说?”贾英雄惊愕道。 “魏大哥?”心远道。 贾英雄点头。 心远询问经过之后,略略思索,也不十分笃定,道:“或许是你当初初创此功,并不纯熟吧?” 这话只说对了一小部分,另外还有三点原因,第一,贾英雄当日施展此功,对象不是魏胜三人,而是两头堵截的百姓,功力难免分散;第二,这几天他不断与玉宁三人较量内力,对于真气的操控有了极大提升;第三点,魏胜三人的修为与心远相比,还是有不小差距,单单一个头脑昏沉,就令他们吃不消,哪里还能体会到心烦意乱?再者说,当时四人只顾奔逃,原本就是心烦意乱,也不会以为是这部功法的效果。 贾英雄原也是不求甚解之人,胡乱点头,道:“师伯,那狮吼功?” 心远点点头,道:“你放心,明天得空,我便向我师父提及此事,另外,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龟吼功’你是如何创出?” 心远只说了半句,后半句生怕惹得贾英雄不快,在他看来,贾英雄虽然天赋异禀,可自他习武之日算起,也不过两年时间,而各大门派中,惊才艳艳之辈不知繁几,又是自小受到门派悉心培养,多少年也未见得能创出一部功法,怎地就他得天独厚,须知创制功法,天赋,机缘,阅历缺一不可,而贾英雄不到二十岁,能有多少阅历? 贾英雄得意,张口便道:“那天我大哥他们被百姓围住,我见他们宁愿被人打,也不敢还手,我若是下去救人,也只有挨打的份,当时便想到你们少林的‘狮吼功’,可我不会啊,于是,灵机一动,便运转‘四圣经’中玄武式的法门,将声音送出,果然,那些百姓就好像喝醉酒一样,动弹不得,我们就逃了出来。” 听到这话,心远更是疑惑,贾英雄说得好像水到渠成一样,可创制功法哪有这么简单,略略思忖,又道:“英雄,我师爷曾经说过,当初与张真人探讨过‘四圣经’,那部功法虽然神妙,可更多是修身养性,强身健体,最多也只能蕴养真气,好像并没有你说得这般······”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再说下去,就显得自己小觑了这部功法。 要说贾爷这个人,历来是天赋大于心智,机缘又大于天赋,一路走来,虽不敢说浑浑噩噩,却也不是十分清楚,哪里想得明白这么许多,干脆摇头,忽的,他也想到了什么,轻咦一声,道:“师伯,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的六阴六阳妙徼掌,你还记得不?” 心远点头,他与贾英雄相识多时,自然清楚贾英雄的底细。 贾英雄道:“我的六阴六阳妙徼掌之所以能将真气激发,那是按照‘四圣经’中,白虎式的法门运转真气,我将这些关键说与我师父听,可我师父就是施展不出来,也不知是为何。” 其实关于这一点,心远早就心存疑惑,两人相识之时,贾英雄的修为远不及现在深厚,能将真气逼出体外,倒也不足为奇,可能做到单凭真气伤人,就是罕见了,只是碍于门户之别,不便发问。 心远觉得要是能想明白其中关键,不仅对贾英雄,对自己,就是对整个武林也是有莫大好处,揣摩半晌,他将目光落在贾英雄身上,似是要看透贾英雄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贾英雄被盯得浑身发毛,正准备找个理由拔腿走人。 忽的,心远面色一震,惊呼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心远又是喜,又是无奈,道:“你能人所不能,并不是你天赋如何卓越······” 这话贾爷听得老大不是滋味,道:“我的天赋怎么就不卓越了?” 心远自觉失言,道:“英雄,你的天赋与常人不同,你最大的天赋便是你体内的雷电之力!” 心远不愧是少林高足,一语中的,贾英雄能有今日成就,他体内的雷电之力当是居功至伟,之前,贾英雄更多的只是把雷电之力当做一种攻伐手段,殊不知雷电之力对他身体的改造才是最重要。 寻常习武之人洗经伐髓,需要真气慢慢改善,岁月迁延,不知多少日子,未见得将杂质排除干净,又是老之将至,身体老化,气血衰败,真气转而蕴养日渐老化的脏腑,哪像贾爷,但凡有些精进,雷电之力便将体内杂质排除体外,那就一个彻底,那叫一个痛快,虽然手段过于暴力,可经脉处处贯通,且宽阔坚韧,体内早已是一片朗朗乾坤,因而能施展出种种常人所不能的玄妙。 心远能有如此见识,也足见他的不凡,其实,江湖中虽然英杰辈出,甚至不乏一些天资卓绝之辈,机缘巧合之下,冠绝一时,成为武林中的翘楚,可要说到中流砥柱,还是这些名门大派栽培出来的弟子,毕竟,无数年的积累传承,绝非寻常门派可及。 微微一顿,心远不自觉一声叹息,道:“你与常人不同,你的路也只有你能走,我们这些人只有羡慕的份。” 这句话似是玩笑,却是发自内心,心远到底也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眼见贾英雄如此得天独厚,怎能不羡慕?不过能把这句话说出来,也足见他内心澄澈,并无蝇营狗苟的心思。 “我的天赋是雷电之力?”贾英雄喃喃自语,陷入沉思之中,在他看来,一个人若是想要有所建树,自然是应该扬长避短,将自身优势发挥到淋漓尽致才是王道。 默然半晌,他心念一动,右手手心之中出现一个银青色光球,虽只有葡萄大小,却是光华四溢,其间隐隐有电弧流转,既然雷电之力是他的优势所在,他便要想方设法,将雷电之力发挥到极致。 饶是以心远的心性,uu看书 ww.uukansh 也难掩心中激荡,失声道:“这就是雷电之力!” 贾英雄重重点头,他内心狂喜,这他娘的不就是“掌心雷”!他觉得自己要是再开发出几项雷电之力的新功能,自己完全可以从练武,跳到修仙去了! 两人四只眼睛盯着电球发呆半晌,贾英雄福至心灵,手掌一转,将电球甩了出去。 电球撞在门板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门板虽未炸裂开来,可肉眼可见电光缭绕了足足几息时间,才渐渐散去。 心远不可置信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咽了口唾沫,才道:“若是与人打斗之时,你忽然丢出这电球,谁能防备!” 贾英雄现在已与雷电之力融为一体,他可以感觉到随着自己修为的提升,雷电之力也在不断强大,也就是说,自己这电球的威力也可以不断增强,这简直是造孽啊,还叫别人怎玩! 越想越得意,他忍不住仰天长啸。 惊喜之余,两人也顾不上休息,不断想出各种办法,试验起这电球的威力,先是击打死物,茶杯,门板,地面,后来由心远亲自上阵。 贾英雄生怕伤到心远,开始的时候将电球的威力压制到最低,逐步放开,最后两人总结出经验,电球只要离开身体,威力便骤减六七成,且距离越远,威力便越小,离体五六尺,至多能令心远身体一麻,真气运转略略一滞,几乎起不到多少作用,若是离体超过一丈,电球便根本难以维持。 第286章 唐门鬼手 贾英雄原指望电球一出手,便是山崩地裂,飞沙走石,不免失望。 心远见状,笑道:“英雄,如此神乎其技,你尚且不满足,叫我们这些人如何自处?” 贾爷好就好在从不钻牛角尖,听心远这么一说,立时又变得喜笑颜开。 心远忽然闪过一丝念头,道:“英雄,我有一个想法。” 贾英雄道:“什么想法,你说。” “电球离体越远,威力越小,可如果你能在周身多布出几枚电球,别人岂不是近不得身了?” “对呀!我他娘的怎么就想不起来!”贾英雄一跃而起,心念一动,一颗电球出现在手中,运转真气平平托在空中,接着又是一颗电球,如法炮制,一连四颗电球,缭绕周身。 心远惊叫道:“快,将它们运转起来!” “好!”贾英雄答应一声,催动真气,转动电球,然而,以他现在对真气的操控,如何能做到一心四用,真气甫一运转,四枚电球要么相互碰撞,要么跌落在地。 连续又试了几次,屋子里便是一片狼藉,两人眼见屋里地方狭小,不便施展,便来到院中。 贾爷原也不是沉着的性子,又试了几次,接连失败,不免一阵阵大呼小叫。 心远双眉紧锁,不时替贾英雄总结经验,有时候又提出一些想法。 之前,贾英雄在心远房间里施展龟吼功,众人都已察觉,只当二人在切磋武功,不便打扰,此时见二人来到院中,便按耐不住好奇心,一个个走来观看,映入眼帘的便是众星拱月一般的场景,贾英雄周身四枚淡青色星辰微微转动,于是出来一个,傻眼一个,很快院子里好像新近塑了十几座雕像。 又过了一阵,众人七嘴八舌议论开,有的提意见,有的总结经验,还有的张着嘴不断发出“啊”“呀”“哇”之类的感叹词。 一时间,十几张嘴,喋喋不休,贾爷实在不知该听谁的,反倒是心烦意乱,再加上演练这么半天,真气,雷电之力都有些发虚,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这时候,众人才想起来询问经过。 贾英雄和心远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二人的猜测,总结的经验,一一说将出来。 众人听后,又是震惊,又是羡慕,甄乐儿更是满心欢喜。 忽然夏侯左惊叫一声,道:“咱们何不把各位师长请来,有他们帮着参详,岂不更好?” 贾英雄欣然点头。 唐风哇哇怪叫着,好像一只灵猴一般,第一个跃出墙头,赶去通知父亲,其余人也是各自分头去禀报师长。 很快,玉宁这些人纷纷赶至。 请人的时候,夏侯这些人也不知该将贾英雄方才展现出的手段归结为功法,还是神通,只是说贾英雄了不得了,因而玉宁这些人仍是一头雾水,站在院中,盯着贾英雄。 贾英雄生平头一次被人这么些高人盯着瞧,心头竟涌出些许羞涩。 甄乐儿替他着急,催促道:“你倒是练啊,练啊!” “练就练!”贾英雄憨声憨气答应一声,施展起来,又是四枚淡青色犹如星辰一般的光球出现在周身一尺之内。 单单是见到这一幕,玉宁,法坤等人便是瞠目结舌。 以他们的眼力,自然看出这就是心远等人曾经提到过的雷电之力,当时他们只是觉得新奇,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门派典籍中记载奇人奇事多不胜数,也并未如何放在心上,此时却是亲眼所见,而且雷电之力已然离体而出,凝成电球,如何能不震惊? 二者,出于习武之人的习惯,他们不自觉将雷电之力与真气相比较,门派历代典籍从未出现过将真气凝成圆球的记载,须知各门各派中,未免弟子多走弯路,甚至步入邪道,各种研究方向,不论成功,或者失败,都会记录在案,这便说明,从未有人按照如此方向做出过研究,此举无疑是开创出一条先河。 贾英雄试着运转电球,不过,到底对于真气的操控不够纯熟,四枚电球只是略略转动片刻,便出现散乱之兆,他不愿丢丑,急忙散去真气,同时将雷电之力收入体内。 玉宁等人全然顾不得前辈高人的体统,将贾英雄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问个不停,还有人要实验电球的威力如何。 贾英雄回答谁也不是,最后还是心远站出来替他解围,将之前对夏侯等人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玉宁等人一个个眼冒精光,就好像酒鬼见着绝世佳酿一般,无怪乎他们如此失态,实在是贾英雄的状况太过匪夷所思。 玉宁第一个开口,道:“贾小子,你最多能驭使几颗电球?” “四颗。”贾英雄道。 “才四颗?”玉宁略略有些失望,神情中又带着一股期许,道:“若是有七颗,我倒是可以将青城派的‘七星回转大阵’传给你,不知威势如何!” 贾英雄听到这话,心中一动,对啊,等自己修为再有精进,对真气操控再有提高之后,大可融入一套阵法,人家用阵法护宗,他就用阵法护身,到时候还有谁能伤得了自己! 一旁的玉枢闻言,忙道:“师兄,七星回转大阵可是咱们青城派护宗阵法,哪能外传?” 玉宁暗恼师弟不懂自己苦心,贾英雄若是受了青城派的好处,必然与本派关系更近一步,万一青城派遇到危难,贾英雄怎能坐视不理?他心神激荡之下,再无往日的平静淡泊,蛮横道:“有何不可!” 玉嵇心思倒是细腻,忙道:“师兄,你别误会,我二师兄是认为‘七星回转大阵’太过繁杂,门下弟子一人修行一个方位,也要数年,十数年之功才能有所成就,由英雄一人,还是以真气施展,恐怕难以有所建树啊!” 玉宁这才点头,不过,随即又道:“好了,咱们想想看,能不能化繁为简,或者直接找出一套四人的阵法来。” 法坤看在眼中,心里却暗暗叫苦,少林阵法虽是天下闻名,像什么十八铜人阵,达摩二十四罗汉阵,三十六房高僧的铁桶大阵,甚至还有一百零八罗汉阵,可没听玉宁说么,贾英雄连七人的阵法都搞不定,少林这动辄十几人,几十人的大阵,要到哪辈子才能练成?再者,少林功法与贾英雄修炼的道家功法,走的是截然不同的路子,更是无法提供什么帮助。 思索一番,他也想出什么对策,只好道:“贾施主,你若是需要什么帮助,尽可对心远言讲,老僧必会竭尽所能相助于你。” 心远低低声音道:“师父,英雄他想借阅‘狮吼功’。” “嗯?”法坤微微一滞,见心远暗暗向自己点头,明白必然有其缘故,点点头,道:“这样,得空你便将功法默写下来,送给他便是,不过,不许他外传。” “是。”心远应道。 唐兴开与法坤,玉宁二人一般心思,只是他年龄最小,唐门的声望又比不上少林,青城,见法坤没有说话的意思,他才道:“贾贤侄,叔问你,你能不能单独驭使一枚电球?” 当真是水涨船高,贾英雄这一番暴露实力,唐兴开连称呼也变了。 贾英雄想也不想,张嘴便道:“叔,你这叫啥话,四枚都行,一枚还有不行!” 唐兴开闻言,哈哈大笑,转头对唐风道:“《唐门鬼手》秘籍,你可曾交给他了?” “交······交·······” “到底交没交?”唐兴开心中焦急,忍不住催促。 唐风是越急越说不出话,贾英雄只好替他道:“早就给我了!” “好!”唐兴开又是大笑两声,道:“小子,青城派的阵法你不能练,我‘唐门鬼手’却是能现学现用啊!” “什么意思?”贾英雄愣愣道。 “你小子看起来挺机灵,这会怎么又犯傻了!”唐兴开一时兴起,全然忘记,几天之前,他还说贾英雄没脑子,u看书 ww.uukansu 道:“唐门鬼手乃是施展暗器的手法,如方才心远师侄所说,电球威力目前尚不足以正面对敌,却可以释放暗器的手法施展,况且,这电球是你体内雷电之力凝成,已先有了几分契合,岂不是更叫人防不胜防?” “对呀!”贾英雄惊喜道,原本今晚上只是打算换两部功法,却不料还有这些收获。 唐兴开衣袖一动,一枚寻常不过的三棱镖出现在手中。 众人虽不解其意,却知唐门施展暗器的手法独步天下,一个个凝神静气,仔细观瞧。 唐兴开也不点明目标,只是他手腕轻轻一抖,飞镖便平平射出。 飞镖的速度既不快,路线也不如何诡异,实在不见出奇之处,一些年轻弟子只道他失手,低低嬉笑。 玉宁这些前辈高人却是目光中精光闪动,似乎已然看出其中妙处。 果然,飞镖飞出一丈之外,镖身竟渐渐倾斜起来,陡然方向一转,向贾英雄后背直射而去。 贾英雄正待伸手去接,唐兴开却似早已算准,飞镖在距离贾英雄一寸之地,力竭停住,“铛”的一声,落在青石板上。 “好手法!”徐继业忍不住赞道。 之前那些暗暗嘲笑的弟子,惊得瞠目结舌,暗道侥幸,亏得今天看到唐兴开施展这一手,否则,谁能想到这一枚普通的飞镖还能兜回来,到时候非吃亏不可,对唐门再也不敢有半分小觑之心。 第287章 苦练 “徐兄过奖了!”唐兴开对徐继业拱了拱手,转向贾英雄,道:“怎么样,贤侄,这一手‘峰回路转’乃是唐门鬼手第九手,可堪入你法眼?” 贾英雄乐得一边跺脚,一边拍大腿,大笑道:“哪里还有再好的!” 在他心里,眼前最大的对手便是王泰中,虽然他觉得只要带上墨云斩,对付王泰中应该不成问题,可若是能轻而易举将这老王八击败,令其在天下英雄面前丢人现眼,不是更好! “叔教给你如何?”唐兴开道。 “叔,我这人可笨,练不好,你可不许骂我!”贾英雄老实人,说实话。 英雄好汉,面子大过天,若是因为练个飞镖,被人家骂成三孙子,贾爷宁可不练。 唐兴开哈哈大笑,道:“贤侄,‘唐门鬼手’中的九种手法,就像是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不过,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想要真正练到精妙之处,还是少不得一番苦功夫。” 说完,他似是生怕贾英雄拒绝,又忙加上一句,“贤侄你内力精深,必然比一般人容易上手得多。” 贾英雄学着唐风平日里的口吻,道:“叔,那还耽误啥子功夫,咱这就开练呗!” “要的,要的!”唐兴开心中乐开了花,转头对身后的唐兴明道:“老二,明天青云擂我就不去了,你好好照看这些小子们,不许他们惹是生非。” 唐兴明与唐兴开是一奶同胞,自能体会兄长的用心,点头应下。 这时候,夏侯右对夏侯左道:“剑谱。” 夏侯左心思一动,几步来到玉宁身旁,低低声音道:“师父,英雄说过,咱们的‘紫霄罡气’他不合用,希望能换成‘碧落青松剑法’,您老人家看······” 玉宁见过贾英雄的墨云斩,怎么看也不像是一把剑,忍不住道:“他会练剑?” 夏侯左点头,道:“徒儿与英雄切磋之时,他曾经施展过一套‘流云剑法’,也是颇为精妙。” 玉宁转头与二位师弟略略商议之后,转头对夏侯左道:“明天你来为师这里,将剑谱借给他看,却不许他外传。” “是。”夏侯左急忙答应一声。 卧梅山庄的四位庄主,也是动了心思,不过,自家这几手功夫,与少林,青城派相比,终究拿不出手,只是暗暗叮嘱徐辉这些人,尽量与贾英雄处好关系。 此时,天色已然不早,第二天还要参加青云擂,该走的走,该留的留,贾英雄等人洗漱之后,也便各自睡去。 青云擂巳时开擂,第二天,天刚见亮,众人便走出卧房,吃罢早饭,赶去观看青云擂。 贾英雄跟随唐兴开习练唐门鬼手,留在客栈里,魏胜原无闯荡江湖之心,若不是担心一帮兄弟们不乐意,他早就返回万墓山了,也留在客栈中,徐虎等人耐不住寂寞,跟着夏侯一行去观看打擂,甄乐儿本也打算留在这里,可一则见魏胜在这里,相处不便,二来是被张秀英强拉着,也去看擂。 整整练了一上午,贾英雄苦不堪言,他发现自己被骗了,唐兴开不仅骂了他,更可恨的是,这唐门鬼手哪里是一层窗户纸,根本就是一堵墙,一座山,漫说一点就透,就是把脑袋撞烂了,也撞不开! 单单第一手“弱柳扶风”,贾英雄练了多少次,始终不得精要。 唐兴开说过,这一手要劲力内含,出手的时候看起来漫不经心,绵软无力,这样才能起到迷惑敌人的效果,可贾爷要么是将飞镖当石头使,好一个快若流星,疾若闪电,要么就是当真绵软无力,飞镖仍不出几尺远,便落在地上。 贾爷越练越灰心,这第一手“弱柳扶风”仅仅是劲力内含,还谈不上什么变化,而后面八手,每一手都暗含几种,十几种变化,不仅是手腕发力,手指,手掌的变化也要加入其中,尤其唐兴开还说,要想将“鬼手”练到精深之处,往往需要几种手法相互配合,他几乎绝望了。 这便是贾英雄这些日子顺当惯了,他也不想想,这唐门鬼手乃是唐门不传之秘,哪有这么轻易练成? 而唐兴开呢?他也不想骂人,他也想做一个循循善诱的叔,可他实在不明白,简简单单的几种手势,这个贾英雄怎么就学不会,那一身功夫是怎么练出来的!只是,他却忽略了一点,唐门子弟,唐门出生,唐门成长,耳读目染之下,原比一般人容易开窍,唐兴开习惯成自然,以为天下人都该如此,才越发觉得贾英雄蠢笨,越发不耐烦。 下午的时候,又是一顿好骂,直到晚上众人归来,贾爷才略略轻松一些,听着众人描述白天打擂的场景。 据众人所说,在朝廷一个不知道什么官的官絮絮叨叨说了大半个时辰之后,擂台便正式开始,一上来就是一字慧剑门一个名叫刘聪的弟子登上擂台,指名道姓叫五虎断门刀的王昌飞上台对战,两人一个使剑,一个使刀,剑走轻灵,刀势狂猛,你来我往打了将近一刻钟,刘聪使出一招“高山流水”,削中了王昌飞的左臂,取得胜利。 这一下,五虎断门刀的众人不乐意了,台下“祖宗奶奶”的骂,后来一个叫张春的弟子跃上擂台,一则那刘聪久战力衰,二来这张春刀法却有独到之处,战至十几个回合,便将刘聪长剑击飞。 一字慧剑门眼见自家人吃亏,也是不依不饶,又跳上去一个叫陈达的,整整一天,两派弟子你方唱罢我登场,直到天近黄昏的时候,两派的掌门上去酣战一场,最后由于天色太晚,擂台暂时结束,明天再战。 贾英雄听完之后,不禁感叹,就如夏侯左等人所说,这擂台一旦开始,便是一座战场,不知多少江湖中人要牵连到其中。 晚上,夜深人静,唐兴开又拉着贾英雄习练鬼手。 贾英雄也上来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唐兴开经过这一天的时间,也看出问题的所在,不是贾英雄不用功,也不是他天赋不够,而是他从未接触过暗器,根本不知这功夫应该何处去用,于是,他沉下心来,帮贾英雄总结经验,摸索方法,然而,习武之道,机缘,天赋缺一不可,冥冥之中一丝明悟始终未来,眼见天色将明,爷俩各自回房安歇。 等贾爷睡醒起来,发现大部分人都去了擂台,胡乱吃了口早饭,不待唐兴开吩咐,拿出几枚飞镖,自顾自练了起来。 又是浑浑噩噩的一个上午,中午吃过饭,下午再练的时候,也不知为什么,贾爷忽然有了一丝灵感,“弱柳扶风”已使出了两分神韵。 唐兴开知道贾英雄这是要开窍了,赶忙催促他再接再厉,细细体味其中的精妙。 贾英雄不敢耽搁,凝神静气,一次一次的出手,一次一次的体会,终于将这一手掌握下来,当然,若想做到唐兴开一般,信手拈来,那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了,他现在的任务,只是将出手的感觉记住,日后再不断习练,做到熟能生巧。 唐兴开又教他第二手,“流星赶月”,这一手不再讲究劲力内含,而是劲力的变化,旨在后发先至,亦或后发同至,唐门鬼手只是手法,而不是具体的对敌方法,与人对敌之时,究竟选择哪种方法,还需要临机应变才是。 贾英雄一鼓作气,半个下午的时间,又将这一手掌握下来,这时候,他才体会到唐兴开那个“窗户纸”的比喻,虽不至于当真就像窗户纸一般,却也是有迹可循,先要找到脉络,发现窍门,再练习起来,可就简单多了,当然,还是那句话,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要想真正达到精深之处,非要下苦功不可。 唐兴开见状大喜,将随后几手接连演练出来,贾英雄好似已经进入无人之境,唐兴开教一手,他便学一手,全无半死杂念,眼睛里只有唐兴开的手势变化以及飞镖运行的轨迹。 这时候,天色将晚,观看擂台的众人也纷纷返回,生怕耽误贾英雄练功,也是不愿担上一个“偷艺”的名声,要么独自回了房间,要么三两人聚在一起,谈论白天擂台上的情形,指望着等贾英雄练累了,大家伙一起吃饭。 可眼见已经到了定更时分,见贾英雄仍是不知疲倦,苦练不辍,众人坚持不住,先行用饭。 叔侄二人,一个愿教,一个愿学,uu看书.uukanhu.cm贾英雄一直练到唐门鬼手第五手“拨云见日”,飞镖出手的瞬间,脚下一个踉跄,抢出几步,几乎摔倒,显示体力不支,这时候他才发觉天色已晚,转头看向一旁,就见唐兴开面带轻笑看着他,道:“叔,现在什么时辰了?” “亥时刚过。”唐兴开看着面前略带憔悴的贾英雄,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欢喜,一天掌握四手,在唐门中也是极为罕见,尤其还是一个初学乍练之人,足见天赋异禀,一个天赋异禀之人,还能踏下心来,刻苦用功,哪个师父能不喜欢,能不欣慰? 贾英雄想起先前唐兴开对自己的态度,挠着头道:“叔,我没想着我这么笨,你要是不愿教,就别教了,再气出个好歹可部值当,回头我还是跟我三哥学吧。” “哈哈!你小子!”唐兴开点指贾英雄,笑道:“你要是笨,唐门这些小子都是瓜娃子喽!” “叔,这么说,我不笨?”贾英雄试探着道。 “一天学四手,在唐门中也是不多见啊!”唐兴开道。 贾英雄先是一愣,立时放浪形骸,全无顾忌起来,狂笑道:“哈哈,我就说我贾英雄天纵奇才,哈哈!” 唐兴开也不知该哭该笑,道:“好了,天色不早,咱们赶紧用饭休息,明天一早再练吧。” “好好好!”贾英雄点着头,眉梢眼角都是得意。 用罢了饭,贾爷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往床上一趟,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第288章 擂台 有鉴于头天的经验,第二天,贾英雄的灵感继续迸发,仅仅一上午,便将余下五手掌握;当然,掌握是一方面,真正要做到似唐兴开一般运用自如,却需要经年累月的苦功。 唐兴开又惊又喜,要知道当初他练习唐门鬼手,可是用去了半个月的时间,在唐门中已算不慢,据典籍记载,速度最快的一位老祖宗也是用了五天时间,可贾英雄只用了三天不到,这未免也太过骇人听闻了! 其实这倒也不怪,贾英雄虽从未接触过暗器,却胜在内力雄浑,这一点,使得他不论是眼力,还是对力道的把控都远胜当初的唐兴开,有此神速也不足为奇了。 用罢午饭,下午再练的时候,唐兴开已经极少开口,不是他不愿说,而是不知该怎么说,众所周知,贾爷从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练功也是如此,用他的话说便是不走寻常路,练着练着,便开始琢磨自己的路子。 对于这种弟子,各门各派可谓是既喜且忧,喜的是这种弟子往往别出心裁,能自创功法,或者法门,不断丰富门派的底蕴,就像贾英雄将四圣经与各种功法融合,其中虽有雷电之力的缘故,可若是没有这种先天的脾气秉性,压根不会往这方面去想;而所忧之处也在于此,独辟蹊径,门派中的师长无法加以指导,走对了路还好,万一走上岔道,那就说不准什么结果。 所以各门各派对这种弟子有一个结论,要么成为一代宗师,要么就是万劫不复,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能看命! 唐兴开掐着腰,眯缝着眼,看贾英雄神神叨叨,一会皱眉苦思,一会又拿起暗器比划,有心发问,又恐有所惊扰,再者也显得自己没见识不是,只好忍住。 就在他略略出神之际,贾英雄忽的叫道:“叔,接我这一手‘有凤来仪!’”说着,右手一抖,一枚三棱镖划着诡异的弧线,迎面打来。 唐兴开暗暗好笑,这小子未免也太过不知深浅,才有几分火候,就敢和自己较量,看这三棱镖行径的路线,虽然已有几分诡异,可速度,弧度还是不够。 唐兴开觉得自己若是用寻常方法去接,显不出自己的能耐,于是,身形一纵,凌空一个转身,右手从左胁下探出。 两人相距不过五六尺,飞镖眨眼间便袭至近,而唐兴开右手已然探出,就好像等在那里一样。 贾英雄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唐兴开怎一个“得意”了得,然而,飞镖甫一入手,他便察觉到不对,一股酸麻力道乘势钻入体内,真气随之一滞,虽然时间极短,可他此时尚在空中,身形也是半转,全凭一口真气维持,险些没一屁股坐在地上,幸而他功力深厚,反应迅捷,最后关头虽踉跄两步,却终不至跌倒。 贾英雄捧腹大笑,“唐叔,怎么样,这招厉不厉害?” 唐兴开啐骂道:“小混球,你敢阴老子!” 贾英雄时常也带着口头语,自也不在乎,仍旧大笑道:“你就说我这招厉不厉害?” 唐兴开原本想说“有什么厉害,早知你飞镖有古怪,老子就不接了,至少有一百种方法能躲过去”,可问题是,自己中计在先,若是再如此狡辩,岂不是更显得没有风度?略略喘了口气,他将心中的不甘,不服压了下去,冷着脸道:“这到底是什么古怪?” 贾英雄得意道:“唐叔,我体内的雷电之力不足以正面伤人,若是直接施展出来,对手绝不会硬接,所以我想若是将雷电之力当做真气一般使用,只要对手伸手一接必然中计,到时候便由得我施展,你说我聪不聪明?” 唐兴开连想也不想,骂道:“聪明个屁!生死比斗之时,你发出暗器,对手只会闪躲,谁他娘的手爪子发贱,去接你的暗器······”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自己岂不就是那个手爪子发贱的主? 贾英雄脸上的得意散去,认真思索道:“您老人家说得对,生死比斗之时,对手只会躲避,谁也不会手爪子发贱,这么说来,这一招是白想了!” 唐兴开也看不出这小子是讥笑自己,还是有口无心,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贾爷的奇思妙想中,慢慢过去,当然,还不时伴随着唐兴开的怒吼,喝骂。 晚上,众人返回,却独独不见了李海,贾英雄忍不住道:“大哥哪里去了?” 孙秉初道:“大家伙看人打擂,谁也未曾留意,直到擂台结束的时候才发现他不见了,四处寻找,也没发现踪迹。” “别是王泰中那老王八蛋害怕大哥戳破他的丑行,将大哥抓去了?”贾英雄道。 夏侯左摇头,道:“不可能,我师父已经派人监视点苍派的动向,如果他们动手,不会没有察觉。” “那人怎么不见了!”贾英雄道。 邱韵道:“或许是他不愿和王泰中相见吧。” 众人默然无语,这些日子李海虽与大家一起,却总也愁眉不展,再加上他忠厚的性子,这种可能性极大,不过,由此一来,万一王泰中发难,还有谁能证明大家伙的清白? 众人又猜测了一番,徐虎忽然对魏胜道:“大哥,今天武烈前辈也上台了” 魏胜立时面现激动之色,鹰爪门的门主武烈虽未正式将他收入门墙,却传授武艺,若是没有这一身武艺,当初在战场上,谁也难保他能不能活着下来,因此,魏胜认为,武烈对于自己不仅有传艺之情,更有救命之恩,急忙问道:“结果如何?” 众人七嘴八舌,将白天的情形说了一遍。 原来,擂台甫一开始,一字慧剑门的掌门于洋便和五虎断门刀的掌门齐天瑞比斗起来,两人酣战许久,齐天瑞一刀将于洋长剑劈落,同时用重手法伤了于洋。 擂台进行到这时候,已经上升到掌门之间的争斗,寻常弟子虽然心中愤懑,却无力插手,武烈便跃上擂台,与齐天瑞动起手来,他双手鹰爪硬功炉火纯青,修为又深厚,与心远等人几乎相当,比齐天瑞强上一筹,不过十几个回合,便将齐天瑞打下擂台。 齐天瑞的知己好友又有几人不服,接连登台,却均被武烈打败,整整一天,武烈可谓是风光占尽。 魏胜不禁担忧道:“不知武烈前辈因何登台?他与一字慧剑门有何渊源?” 夏侯左道:“大哥,我也是听人家说的,好像这个于洋是武烈的妻弟。” “怪不得!”杨大鹏笑道:“小舅子挨打,姐夫哪能不管,要不,回家还有安生日子过!” 众人之中,有些眼力劲差的,跟着大笑。 贾英雄心中一动,既然武烈登台,说不定铁指门也会出现,他本人与铁指门没什么渊源,可孙中却是铁指门的门人,孙中是为救他而死,因而他对铁指门也怀有一份特殊的感情,道:“铁指门的人有没有出现?” 孙秉初接过话头,道:“铁指门门长魏大龙也登过台了,他和武烈交手三十多个回合,被武烈一招‘苍鹰搏兔’,伤了两条臂膀,败下阵来。” “都他娘的自己人,还打什么!”贾英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昨天的一字慧剑门和五虎断门刀与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感慨,可今天却是有了深切体会,这哪里是擂台,分明是挑起江湖恩怨的是非台啊! 心远轻轻叹息一声,道:“英雄,我记得你说过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贴切至极,这一座擂台,不知还要掀起多少风波!” 贾英雄再也没有心思继续钻研唐门鬼手,道:“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去。看书 w.uuanshu.co ” “那敢情好,到时候你先打败天下英雄,最后,再败在哥哥手里,叫哥哥也扬名露脸!”杨大鹏玩笑道。 众人一阵大笑。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众人早早起床洗漱,用罢了早饭,魏胜也按捺不住,与众人一起赶去青云擂。 青云擂位置在临安城南外五里处,但见旌旗蔽日,锣鼓喧天,偌大一座擂台,长宽各有十五六丈开外,高也一丈左右,下层是青条石为基,上面铺设木板,盖着毛毡。 擂台东侧还有一座小台,正中一张太师椅,一张小几,一旁是一张方凳,一张书案,这是朝廷举办的擂台,既要有官员监督,还要有差人记录在案,以备日后升赏之用。 两座台子都有官兵把手,个个手持长枪,腰胯佩刀,一则是维持秩序,二来也是担心有人乘势鼓动这些江湖人物,做出对朝廷不利的举动。 众人赶到的时候,将到卯时三刻,这里已然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动,还有一些小商小贩穿梭于人群中卖些吃食,想要趁这个机会赚些银钱,糊口度日。 贾英雄一行人仗着内力深厚,从外向里挤,普通百姓被挤开自然没话说,一向江湖中人难免不悦,可一看这行人,个个相貌不凡,气质不俗,喷薄欲出的脏话只有硬生生咽回去。 众人很快便来到擂台最前面,转头四顾,玉宁,法坤这些人也已赶到,只是距离太远,遥遥行礼。 第289章 武烈登擂 贾英雄没想到这座擂台规模如此庞大,忍不住道:“擂台建这么大做什么!” 夏侯左解释道:“江湖之中,各门各派功法不同,有的胜在功力雄厚,有的胜在身法多变,擂台不大,如何尽展所长!” 贾英雄觉得有理,不过旋即又道:“朝廷里尽都是些酒囊饭袋,也能懂得这些道理?” 在他看来,当初他们兄弟几人大闹临安,临安城里应该没有多少高手才是,否则哪里容得他们放肆! 夏侯左撇嘴一笑,道:“江湖中趋炎附势,贪图富贵之人也不在少数,朝廷里高人自也少不了!” 贾英雄还待发问,这时候东边那座小台上,一名红色官服的官员带着两名小吏拾级而上,往太师椅上一坐,立时有人奉上茶点,一名小吏对这名官员行礼之后,在方桌上坐下,研墨,铺开纸张,做好准备。 略略停顿片刻,那官员对另一名小吏耳语几句,那名小吏点头,疾步下了小台,转而登上擂台,手里提着一面铴锣,“咣!咣!咣!”连敲三下铴锣。 听到锣声,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那人高声叫道:“巳时已到,青云擂开擂,请昨日擂官登台!” 贾英雄摸了摸脑门,道:“真他娘的麻烦!” 杨大鹏指着小台上的官员道:“兄弟,你就知足吧!第一天的时候,就那憋孙絮絮叨叨说了大半个时辰,没把人躁死!” 两人正说着,一名须发皆白,身形魁伟的老者由东侧台口登上擂台,站至擂台中央,对四周作了个罗圈揖,道:“昨日江湖朋友们承让,叫武某侥幸赢得一招半式,今天不知哪位朋友先上来指教?” 不必说,此人正是武烈。 武烈一抬手,贾英雄便发现,这一双手奇大,瘦骨嶙峋,骨节突出,果然好似一双鹰爪,他下意识的向魏胜看去,就见魏胜双目发红,忍不住默默垂泪,徐虎几人虽不似他一般,却也是神情肃穆。 就在这时,一人身形一闪,灵巧迅捷宛如猿猴一般,窜上擂台,这人身形矮小精瘦,一双眼睛却是又大又圆,炯炯有神,看起来六旬左右的年纪,站立之间,双腿微微弯曲,双手不住在身上摸来蹭去,没有一刻老实,他对武烈拱手道:“武掌门,在下向你讨教几手,还望不吝赐教。” 武烈对这人并不相识,抱拳还礼,道:“敢问朋友贵姓高名?” “好说,在下白猿门侯亮!”那人道。 贾英雄“嘿”了一声,笑道:“你看看人家这姓,学的这功夫!” 夏侯左生怕得罪人,赶忙捅了他一下,可到底还是晚了,周围几名年轻人纷纷怒目而视。 贾爷横惯了,哪吃这套,哼了一声,把眼睛瞪了回去,道:“你们瞅啥,想打架!” 其中一名年轻人也不是善茬,脖子一梗,便开始撸袖子,嘴里还不干不净道:“打就打,还怕你个吊死鬼不成?” “哎呀!”贾爷撸袖相还,就要上前。 这时候,心远口颂佛号站了出来,隔在二人中间,对那名年轻人道:“钱施主,何必动怒?” 那人一见心远,立时矮了半截,他知道心远是少林门人,不论武功,还是身份,背景,都绝非自己所能招惹,忙道:“心远师父,原来是你。” 心远轻轻一笑,指着贾英雄,道:“钱施主,这位施主乃是贫僧的好友,还望你大人大量,不要与他一般计较。” 除却玩笑,心远从未叫过贾英雄一声“师侄”,一则他不愿占这个便宜,二来,称呼对于出家人更是无所谓,此时,他目的只是阻止两人打斗,也不愿贾英雄低人一辈。 那人赶忙道:“心远师父,我与这位朋友原也没有过节,此事便作罢了。”说着,还对贾英雄拱了拱手,算是和好。 他原以为贾英雄对心远也必然是毕恭毕敬,甚至还要对自己说上几句客气话,岂料,贾爷却是老大不乐意,道:“师伯,什么叫不和我一般见识,你信不信,我一个屁就能把这小子崩飞了!” 那人一脑门子黑线,摸不清这二人关系,按说贾英雄口口声声称呼心远师伯,极有可能是少林俗家弟子,可不论神态,举止,哪里像个佛门弟子,简直就是臭无赖啊,不过,无论如何,心远出面,面子总是要给的,只好暗气暗憋。 心远勉强挤出笑容,对那人歉意一笑,接着便转头看向擂台,至于贾英雄,他连理也懒得理会。 甄乐儿也看不过眼了,从后面探出头来,对贾英雄埋怨道:“你看看夏侯大哥他们,那才是侠客风范,你就不能跟人家学学?” “我怎么就不是侠客风范了?”贾英雄说着,回头对邱韵道:“师叔,我侠不侠客?” 邱韵根本就是视他如无物,睬也不睬。 夏侯左一拉贾英雄,道:“好了,开打了!” 贾英雄急忙回头,果然武烈已与侯亮战在一处。 武烈双掌虚握成爪,一左一右击向侯亮前胸,侯亮并不接架,身形一闪,掠到一旁,乘势上抢,接连击出六掌。 武烈双臂抡开,一爪抓向侯亮顶门,一爪偷袭后心。 侯亮原地滴溜溜一转,从武烈左腋下穿过,身子前扑,双脚就势后登,踢向武烈后背。 武烈本就身形高大,又是走得大开大阖的路子,双臂抡开,周围六七尺之内尽是道道爪影,侯亮却是截然相反,净是灵动小巧的打法,在武烈周身的道道爪影之中钻来钻去,只要有机会,便抢出几招,明眼人都看得出,两人这番比斗,一时半刻之间,实难分出胜负。 贾英雄看了一阵,忽然轻咦一声,对夏侯左道:“大哥,这侯老头步法有些怪啊,他步步不离武老头的影子,这是为何?” 夏侯左毕竟出身青城派,见闻广博,远非贾英雄可比,低低声音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侯掌门这是将‘贴身靠’的步法融入到了本派身法之中。” 心远点头,接口道:“我看也是如此,这正是所谓的灯下黑,武掌门掌法刚猛异常,不好招架,侯掌门便时刻不离他周身,如此一来,武掌门的掌法便难以施展了。” 魏胜忍不住道:“心远师父,这么说来,武老前辈难有胜算了?” 心远微微沉吟道:“这个却不好说,以武掌门的经验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或许有应对之法也未可知。” 魏胜忙道:“心远师父,在下有一事相求,万一武老前辈······” 贾英雄明白魏胜的意思,道:“大哥,你放心,万一形势危急,我上去救他。” “用······用不着你,我·····我来!”唐风说着,晃了晃手里的两枚飞蝗石。 正说着话,侯亮身形骤然加紧,一步从武烈右肘之下穿过,撞入前胸,双掌乘势击出,拍在武烈胸前。 武烈回救不及,只得将真气运转于前胸,硬是挡下这两掌,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气息随之一滞,一时间再难出招,双腿发力,急忙后纵。 若是武烈就此不动,比斗便是侯亮胜出,侯亮也不会再追,可眼见武烈向后纵去,显是不愿认输,侯亮也不会错过如此良机,身形一闪,急急追去。 武烈受伤不轻,身形闪动之间,难免迟缓,眨眼便被侯亮追至,侯亮生怕被武烈缓过劲来,双掌击出又是落向武烈前胸。 众人看得真真切切,明白这两掌若是落实了,武烈哪怕不身死当场,也是重伤难治的下场,不免心忧,魏胜,贾英雄更是忍不住现在就冲上台上,可擂台自有擂台的规矩,一方不认输,外人便不许登台,贾英雄只好不住摇晃唐风,示意他时刻准备着将飞蝗石扔出。 怎料,就在此时,武烈口中一声暴喝,气息随之一震,间不容发之际,双爪齐出,陡然将侯亮双臂脉门扣住。 侯亮大惊之下,拼命要将双臂抽回,可原本他力气就不如武烈,此时脉门受制,真气运转不畅,更是难以挣脱。 此时,众人才明白过来,原来武烈这是有意为之,他眼见无法将侯**开,便想出这个败中取胜的方法,uu看书 .uuansh 表面上迫于无奈,仓促后退,其实却是故意引得侯亮来追自己,这样便有了出掌的余地,不过,显然代价也不轻,不经过一段时间静养,绝难恢复。 武烈双臂一转,将侯亮双臂也翻转过来,只要微微用力,侯亮两条手臂便要废在当场。 侯亮骇得面无血色,可众目睽睽之下,决然无法开口求饶。 忽而武烈双掌一松,退后半步,对侯亮抱拳,正要说话,面色却是一阵潮红,接连咳嗽几声,吐出几口带血的唾沫,勉强道:“侯掌门,承让了!” 侯亮原以为这两条手臂保不住了,没想到武烈却手下留情,呆愣了片刻,道:“武掌门今日之恩,侯某铭记于心,来日必有厚报,告辞!”说罢,他拱了拱手,跃下擂台。 武烈手抚胸膛,自忖无有再战之力,正欲交代两句,便就此下台。 就在这时候,忽然“噌”“噌”“噌”六道人影纷纷从各处跃上擂台,这六人年纪约在五旬到六旬之间,衣着服饰,各个不一,显然并不是一派中人,不过嘴里却说着一样的言辞,“武掌门,请赐教!” 每个人说话的时候,也在暗中提防其他人,显然并不相识。 台下有人高声喝骂,这六人却充耳不闻,加上方才与侯亮一战,武烈已取得七胜,风光占尽的同时却招来不少仇家,也惹得不少人眼红,这六人眼见他身负重伤,无有再战之力,生恐被人抢先,才急忙跃出。 第290章 魏胜落败 “真他娘的不要脸,我上去打发他们!”贾英雄着就欲上台。 魏胜道:“老四,这次交给为兄吧。” 当初在临安,因为雷电之力的缘故,魏胜侥幸突破神觉初生之境,后来贾英雄又施展以气导气之法传他养元功,不过,到底年过三旬,错过了练武的最佳时机,其后进境不多;再者他也无闯荡江湖之心,平日里练功,尽是些呼吸吐纳的法门,用作强身健体而已,至于掌法,刀法一概不学,一概不练,若是上台与这六人动手,实在勉强,贾英雄不免替他担心。 徐虎一步踏出,道:“大哥,我去!” 徐虎不过二十四五岁,资也不弱,又经过贾英雄筑基,假以时日必然能有所建树,可以目前而论,不过是神源内藏的顶峰,还不如魏胜。 魏胜断然道:“武烈前辈传我武功,此恩此情焉能不报,不必再了!”着,他不待众人反应,脚尖点地,兔起鹘落,登上擂台。 那六人陡见人影一闪,又有一人上台,先自紧守门户,防止偷袭,旋即才向魏胜看去,就见这人三十多岁的年纪,身形魁伟,黑巾蒙面,红黑的面庞,眉宇间透着一股英雄气,略略迟疑,其中一人拱手道:“敢问朋友高姓大名?可是要接下武掌门的场子?” 魏胜虽不齿几人行径,却也礼数周全,拱手还礼道:“在下魏胜,曾受武老前辈传艺之恩,不自量力,斗胆向几位讨教一二。” 完,他转过身,扯下蒙面黑巾,迎着武烈审视的目光,双膝跪地,道:“老人家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魏胜?”武烈微微一愣,他虽算不上德高望重,却终究也是一派掌门的身份,弟子徒孙几十上百,平日里也是前呼后拥,如何还能记起岳家军中一个的兵长?此时重新打量魏胜的身形,相貌,又听自报名姓,才依稀有了印象。 他想不到当初这个武功平平的伙子,竟也突破至神觉初生之境,虽只是初期,却气息沉稳,已属难能可贵;可到底不是面前饶对手,心中感慨万千,双手相搀道:“魏胜,老夫并未收你入门墙,此事与你无关,快下去!” 魏胜道:“当日若非老人家传授武艺,魏胜早已丧命疆场,此情此恩若是不能答报,魏胜有何颜面苟活于世,还请老人家容我一试。” 六人之中一人此时也听出滋味,语带嘲讽道:“朋友,武掌门既然不领情,你又何必强出头,若是伤着,碰着,岂不是自找倒霉!” 魏胜不多搭话,长身站起,双手一前一后,虚握成爪,亮出起手式。 武烈看得清楚,魏胜这一式分明只是鹰爪门最粗浅的招法,不过值此危难之际,却愿意替自己赴险,反观门下众弟子,一个个藏头缩尾,悄无声息,人品高下,一眼可判,可越是如此,他越是不能叫魏胜赴险,道:“魏胜,你快下去。” 往往越是老实忠厚之人,便越是固执,魏胜也是如此,他不再搭话,转而对那六壤:“不知哪位先请赐教?” 先前话那人跃出一步,道:“我来,鸭行门袁刚讨教。” 魏胜道:“袁掌门请了!” “请!”着,袁刚上身向前探出,双臂夹在身体两侧,猛地欺近身前。 他的姿势古怪之极,伸着脑袋,双臂夹在身体两侧,这不是摆明把脑袋送给人家打么? 魏胜也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姿势,左掌由下而上,抓向那人前胸,右掌自上而下拍向那人顶门。 怎料,那人身形骤转,变成了屁股朝前,脑袋朝后,这又成了把屁股给人家打的姿势,可偏偏经他这么一转,屁股正巧挤入魏胜怀中,魏胜两掌难以为继,急忙身形倒纵。 那人却是算准魏胜有此一着,右腿向后猛然蹬出,踹向魏胜腹。 魏胜不敢落地,左脚尖点在右脚脚面,空中换气,硬是又向后掠出三尺。 那人摇头摆屁股,急急追进,双手就好像一对翅膀一般,裹挟着雄浑真气,拍向魏胜左右两胁。 魏胜一退再退,无法三退,只好横掌接架。 两人交手不过须臾之间,众人便已看出,不论是功力,临敌经验,亦或招数之精妙,魏胜都绝非袁刚对手,之前武烈与人交手之时,贾英雄尚能克制,魏胜却是绝不容有失,他挤出人群,来到高台之下,只要魏胜遇到危机,他也不会管什么擂台规矩,先将人保住再。 两人交手十余个回合,魏胜渐渐不支,呼吸粗重,步法也越发凌乱,袁刚看准时机,猛地跳起三尺多高,屁股向后坐,双掌由上自下拍向魏胜双肩,双腿前踢魏胜腹。 魏胜闪躲不及,勉强举臂招架,他修为本就不如袁刚深厚,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魏胜便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袁刚不依不饶,一个云里翻的跟头,追到近前,双腿一弓,踏向魏胜前胸。 贾英雄没想到袁刚手段如此毒辣,微微一怔,身形急急纵出,可到底晚了一步,由于把守的军兵阻隔,此时他距离擂台尚有三丈之遥,根本救援不及,心急如焚,可一身本事,都无法施展到三丈之外,放声大叫:“住手!” 袁刚眼角瞥见有人掠起,不过他自忖如此距离,自己大可先将魏胜踩死,再回身迎敌,因此去势不变,仍旧落向魏胜前胸。 武烈目眦欲裂,他怎能坐视魏胜为救自己而死,可一则他身受重伤,动转不便,二来,余下那五人各占方位,将他牢牢看住,有心无力。 魏胜眼见袁刚双脚已至近前,默默叹息一声,索性将眼睛闭上,在这一刻,他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无数人影在脑海中闪过,有他奉若神明的岳元帅,勇猛无畏的岳云,生养他的父母,肝胆相照的战友,兄弟,来不及告别了······ 怎料,就在这时,袁刚却是陡然跃开,看向背后方向,喝道:“谁敢暗箭伤人!” 贾英雄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台上,护在魏胜身前。 原来,间不容发之际,贾英雄灵光一闪,从腰间摸出一枚碎银子,按照唐门鬼手第七手“电光火石”的手法扔了出去,这一手讲究的是一个快,一个准,直袭袁刚腿方向。 以他现在的火候,对方若是静止不动,他打十次,能中个八九次,袁刚此时由上向下极速坠落,虽然在动,可动作的轨迹明确,和不动也没什么区别,贾爷原本瞄向他的双腿,他若是不躲不避,任由身子继续下落,便会击中他的腹。 袁刚在听到贾英雄吼声之后,虽未止住身形,却也暗中留意,忽见银光一闪,一物向自己袭来,此刻即便能将魏胜踩死,却也难免受到暗算,他原本与魏胜无仇无怨,只是怒火魏胜横生枝节替武烈出头,才出此狠招,此时自也顾不上伤人,身形凌空一转,落在地上。 贾英雄见魏胜前襟之上点点血迹,只顾心疼,道:“大哥,你怎么样?” 魏胜原已闭目等死,却听到贾英雄的声音,睁眼一看,嘴角牵动苦涩一笑,道:“老四,我没事。” 那五人眼见又有惹台,也不再阻拦武烈,任凭他来到魏胜身旁,“魏胜,你感觉如何?” 魏胜道:“没有大碍,静养几日便能康复。” 这时候,忽然一人喝道:“这里是比武较技的擂台,可不是你们闲话家常的所在!” 贾英雄怒火中烧,uu看书 .ukanshu 正待骂人,武烈却是先一步开口,道:“走,咱们下去!”着,他伸开双臂,似是要将魏胜抱起。 另一人喝道:“武掌门,你要下去,咱们也不拦你,不过,你总要给大伙一个法才是,否则到底谁输输赢,接下来,又该由谁做擂官!” 武烈闯荡江湖多年,怎能不知这些人是逼自己低头,他也明白只要今认栽,或许短时间内,袁刚等人会被人嘲笑,落人话柄,可用不了多久,江湖上便只剩下“鹰爪门掌门武烈在青云擂上,自认武功不如袁刚等人了”的传闻了,不过,以眼下形势,己方绝无一丝胜算,干脆一咬牙,道:“几位,武烈今认栽······” “等等!”贾英雄拦住武烈,道:“老爷子,我也跟我大哥学了几手鹰爪门的功夫,我来对付他们!” 此言一出,台上台下不明底细之人,有人佩服他的勇气,有人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可无一例外,没人认为他能取胜,因为在他们看来,贾英雄年纪不到二十岁,打从娘胎里便开始练功,又能有多少斤两!他又是跟刚才那个魏胜学的功夫,师父尚且不是袁刚的对手,更何况徒弟! 武烈担忧道:“兄弟,你的好意老夫心领,不过······” 贾英雄深恨袁刚心狠手辣,哪里有功夫听武烈白活,道:老爷子,别废话了,赶紧带我大哥下去吧。” 第291章 肖曼青登擂 武烈心中不悦,却也知道年轻人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乃是常事,因而也不计较,还待再劝几句,袁刚却按捺不住,指着贾英雄喝道:“暗箭伤饶子,就凭你也敢自不量力,与老夫动手!” 贾英雄翻着眼皮,道:“对付你贾老子还用不着暗箭,一个屁便能将你崩飞,信不信?” 这便是贾英雄的浑浊之处,他若是争锋相对指出袁刚心狠手辣,观擂之人或许还不至于如何反感,可他偏偏有理不讲,一张嘴又是“老子”又是“屁”,显得目中无人,狂傲已极,江湖上最讲论资排辈,他如此举动,自然叫人不喜,有不少人忍不住喝骂出声。 “你······”袁刚气得脸色煞白,颤抖着手点指贾英雄,道:“好,好子,老夫待会便······” “老东西,少他娘的废话,有本事就动手,贾老子让你一只手!” 袁刚见贾英雄背后背着一柄奇形兵刃,也不愿吃亏,从背后抽出一对鸭掌镢。 这种兵刃极其罕见,锋芒利刃,通体三尺多长,纯钢打造,把手在中间,两头却是鸭掌形状,三面开龋 他恨极了贾英雄,话也不一句,脚尖点地,身形前抢,弓腰抬头,双臂张开,倏忽间掠至近前,身形骤止骤转,恍如一阵旋风,一对鸭掌镢顺势划向贾英雄腹。 贾英雄怎会让他得逞,微微退后半步,瞅准机会,抬起就是一脚。 这一脚,简单,粗暴,可不论方位,力道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正踹在袁刚屁股蛋上。 袁刚“妈呀”一声,双镢脱手,平平飞了出去,两条手臂还扑腾了几下,当真就好像一只在空中扑腾着翅膀的鸭子,落在三丈之外,去势未消,又贴着地面滑出一丈多远,才堪堪止住,衣衫早被木板磨烂,脸上,脖颈,手臂也是道道血痕,好不狼狈。 这还是贾爷手下留情,否则以他的力道,袁刚哪里还有命在! 江湖中人,比武较技,输赢是常有之事,可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踹了屁股,还飞出这么老远,这可是奇耻大辱,袁刚一时想不开,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几名鸭行门的弟子赶忙跃上擂台,将他抬了下去,找地方医治。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望向台上相貌好似吊死鬼一般的年轻人,袁刚虽算不上一流高手,却也绝不容觑,竟被他轻轻巧巧一脚踹飞出去,怎能不惊,不过也正因如此,有人认为他仰仗武艺高强存心羞辱于人,颇有反福 心远这些人知道贾英雄底细,对于他能一脚踹飞袁刚并不意外,可对于他的做法,也是反应不一。 杨大鹏拍手大笑,道:“瞅瞅,瞅瞅,我兄弟这一脚,那真是‘踹得好,踹得妙,踹得老鸭子哇哇叫!’” 夏侯左摇着头,半真半假道:“人都‘打人不打脸’,我看还得加上一条。” “加······加·······啥子?”唐风道。 “踹人别踹腚啊!”夏侯左道。 “哈哈!”张秀英豪爽泼辣,带头大笑起来。 心远,邱韵这些心思深沉的却是暗暗摇头,他们明白,贾英雄这一脚,不知要为他惹来多少微词。 武烈站立一旁,原本还准备贾英雄万一有所不测,豁出命去上前抢救,却不料贾英雄大发神威,又惊又喜的同时,心头还升起一丝难明的落寞,自己练武几十年,却不如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子,这江湖从未是他的,现在却已然落在了这些后生的手里,默默叹息一声,俯身抱起魏胜,跃下擂台。 夏侯左等人赶忙上前接过,又是帮魏胜推功过血,又是拿出师门丹药,喂他服下。 魏胜不待气血平复,便忙不迭向武烈介绍众人,不过,这里究竟是临安,贾英雄的身份见不得光,魏胜只是结拜兄弟,来历,姓名一概不提。 武烈不敢托大,急忙忙与众人见礼,同时,他也明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能和这些名门高足为伍,那个好像吊死鬼一般的子,也绝不是一般人。 直到这时候,余下那五人才如梦初醒,不过一个个目光游移,谁也不敢第一个讨战,可又不能就这么僵持下去,一时间进退两难,气氛尴尬至极。 贾爷不懂什么“不为己甚”的道理,他只道这五人方才也阻拦武烈来着,目光睥睨霸道,死死盯着五人,此景此景颇有一种虎入山林,百兽俯首的感觉,但见他抬手点指五人,道:“你们一起上吧!” 这五人一哆嗦,袁刚被他一脚踹飞,自己这五人,充其量也就是五脚罢了,可事到临头,总不能退却,一个个连单独对敌的念头都没有,互相对视一眼,各自亮出兵刃,围拢上去。 “且慢!”台下一声清喝,一人翻身跃上擂台,对着台下抱拳拱手,道:“各位江湖同道,在下点苍派掌门王泰证·····” 贾英雄转头看去,但见一人松形鹤骨,衣冠楚楚,手提三尺古朴铜剑,不是王泰中是谁,他心中恨极,一把抽出背后的墨云斩,遥遥指定,喝骂道:“老王八,你还敢出来!” 那五人好像见到救星一样,赶忙抢到王泰中身前,拱手见礼,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恨不得挤出老泪来。 王泰中礼数周全,一一拱手还礼,没有丝毫怠慢。 在不明底细人看来,他这番举动,才是真正的高人风范,而不像贾英雄一般,只知仗凭武艺高深,欺辱江湖同道。 贾英雄见王泰中对自己不理不睬,也不再多,身形一闪,跃到面前,施展出惊雷刀法,斩向王泰中脖颈。 王泰中表面看起来对贾英雄毫不在意,其实却是暗中留心,贾英雄稍稍一动,他便运转真气,将那五人震开,随机才身形一转,跃向一旁。 在外人看来,这又是舍己为饶大仁大义之举。 贾英雄眼见王泰中不与自己对战,反倒逃开,微微一愣,道:“老王八,莫非你怕了贾爷不成?” 王泰中面露冷笑,并不答言,而是对着台下道:“各位英雄,各位同道,此子便是前些时候被老夫撞见修炼邪功之人,没想到他不抱头鼠窜,还敢在此好勇斗狠,欺凌同道,岂非视下英雄如无物么!” 前几,不明底细之人或许还对王泰中的话抱有迟疑态度,毕竟即便这个贾英雄堕入魔道,可卧梅山庄却是名头响亮,几位少庄主总也不至于和他沆瀣一气吧?再加上少林,青城,唐门出面为这些人作保,舆论便渐渐偏向贾英雄一方。 可就在刚才,他们亲眼所见,这个贾英雄口出狂言,对江湖前辈没有半分尊敬之心,而反观王泰中礼数周到,舍己为人,两相比较之下,从心底又开始偏向王泰中,至于少林三派的作保,或许是出于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偏袒贾英雄这些人吧。 群情越来越是激愤,不少人按捺不住,亮出兵刃逼近擂台,鼓噪喝骂之声不绝于耳。 贾英雄原本就不善言辞,见这些人对自己胡乱辱骂,又见王泰中满脸得意,更是恼怒,对着台下喝道:“你们他娘的不知道就不要乱,贾老子没练过邪功,是这老王八,他······” 他一张嘴,如何得过台下成千上万张嘴,反倒是台下人见他出言不逊,愈加恼怒,已有七八个门户的掌门跃上擂台。 眼见形势越来越坏,甄乐儿等人也越发焦急,可法坤,玉宁这些前辈不出面,他们这些晚辈怎好站出来话。uu看书 .ukansu.cm 殊不知,此时的玉宁等人也是拿捏不定,从本心来讲,他们自然愿意维护贾英雄,可谁能想到,他们费尽心思好容易才扭转的舆论,却被贾英雄和王泰中二人联手,片刻之间又掰了回去,诚所谓“众怒难犯”,如此情形,若是站出来替他话,不定要将师门牵连进去,如此后果,由不得他们不慎重。 这便是人生,无论人性如何,却总是身不由己居多。 就在这时候,又有一人跃上擂台,一身儒生打扮,白衣白袍,头戴青布方巾,年纪约在四旬左右,相貌却极为俊秀,远胜寻常女子,“他”虽神情冷峻,却仍难掩妩媚之气,甫一上台,这人便指定王泰中,道:“王泰中,你可还认得我?” 这一话,台上众人听得清清楚楚,乃是女声。 原本台上对贾英雄横加指责的几人,见此变故,急急住口,这便是江湖经验,形势不明,少要开口,以免祸及自身。 那人面赛寒霜,一把将头上方巾扯下,一头如瀑长发披散下来。 王泰中先是一愣,仔细辨认片刻,脸上忽然显出惊慌之色,下意识退后半步,颤声道:“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如此神态,台上众人更是看出蹊跷,不着痕迹远离一些。 贾英雄也认出来了,这人便是许久未曾露面的肖曼青。 第292章 肖曼青之恨 心远等人距离就在台下不远,看得清清楚楚,甄乐儿更是忍不住失声惊叫“大姐姐师父”。 前排之人看出形势有变,渐渐平静下来,仿佛水波一般逐层向后传递,人群越来越静,最后鸦雀无声。 此刻,负心人就在眼前,尘封许久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肖曼青面色随之变幻不定,她却明白,当务之急是先将王泰中惊走,于是,强自压下繁杂的思绪,道:“王泰中,你还认得我么?” 幽冥教她被项连云带走传授武艺,后来听说青云擂之后,项连云猜到如此盛事,王泰中作为点苍派掌门必然出面,便叫肖曼青赶来做一个了断,至于如何了断,老人家没有吩咐。 一路之上,肖曼青的心思几经变化,二十多年的时间,几乎耗尽了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她有满腔的怒火,也有满腔的委屈,或许是诵读道经起了作用,亦或她天生就是个心软的人,临近临安的时候,她做出决定,只要一个道歉便好,哪怕是在无人之处,王泰中有一丝忏悔,她便满足了。 之所以登台,是她见王泰中对贾英雄咄咄相逼,以她对贾英雄等人的了解,绝不会那等龌龊之事,她想只要自己出面,王泰中必然羞愧而走,到时候,再一路跟随,要回那一句道歉。 王泰中半生江湖,短暂的慌乱之后,眉宇间又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阴狠怨毒之色,正颜厉色道:“你当真要我说!” 肖曼青道:“莫非你不敢说!” 王泰中冷笑一声道:“你叫我说,可不要后悔?” 肖曼青不说话,只是冷目逼视。 王泰中深吸一口,又转向台下,道:“各位英雄,各位同道,这女人便是肖曼青,江湖中人人切齿的滢妇!” 肖曼青以为王泰中哪怕再无耻,至多装作不认识自己,却没想到他一开口,便是一句“滢妇”,这叫她如何承受?,当即便觉气血翻涌,眼前一黑。 然而,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做过不少荒唐事,各门各派也有不少子弟毁于其手,那些师长,同门一个个咬牙切齿,双目喷火,恨不得生啖其肉。 王泰中将众人反应看在眼中,做作出一脸愤然道:“这女人下贱无耻,最擅狐媚惑人,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一时不察被她坏了修行;当年王某人年不过二十,她也曾对在下用过手段,幸而在下虽资质愚钝,却也不敢有违师尊教诲,当面斥责其无耻行径,原指望她能痛改前非故而手下留情,却不料就是这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害得多少同道毁于其手,哎,说不得,当年的罪过,在下今日便来了结!” 这一句句话,便是一把把刀子,割在肖曼青的心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赶来自取其辱,更想不明白为何还对这人抱有幻想,翻涌的气血终于压制不住,身躯一晃,丝丝鲜血自嘴角溢出。 贾英雄见状,赶忙上前扶住,道:“前辈,你没事吧?” 王泰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趁机高声叫道:“各位,你们可要听个清楚,看个仔细,这贾英雄竟然口口声声称这滢妇前辈,先前我还想不通,他哪里得来的邪魔功法,此刻却明白了,这二人必然早有勾结,邪魔功法便是这滢妇给他的!” 不得不说,王泰中的确心机深沉,反应敏捷,这一番言辞将贾英雄与肖曼青绑在一起,再也无法辩解。 如果说之前,玉宁这些人是不知如何替贾英雄开脱,此时就变成了不敢,他们早就听说过肖曼青的事情,知道她有委屈不假,可种种恶行也是证据确凿,一旦与她牵连在一起,师门名誉必然受损,这种事情他们绝不敢做,不仅他们不敢做,还施展传音入密之法,告诫弟子们人,谁也不许出面,否则按门规论处。 邱韵眼见形势越来越不利,略一思忖,对众人道:“各位师兄,我要上台,你们怎么说?” 甄乐儿没有半分犹豫,道:“二姐,我跟你去。” 魏胜等人虽不言语,却是站到了甄乐儿一边。 心远等人却是尽皆默然,不论少林,青城,唐门,卧梅山庄都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名门正派,他们或许可以背地里同情肖曼青,却是绝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之为伍。 张秀英虽是女儿身,性格却豪爽果敢,不让须眉,哼了一声,道:“我跟你们一起上台。” 众人点点头,各自闪动身形,向擂台跃去。 杨大鹏望着邱韵等人的背影,狠狠跺了跺脚,道:“反正老子也被诬陷成邪魔外道,走到哪里也躲不开!”说罢,急急跟上。 孙秉初,张玉岚,杨旭,徐辉略一犹豫,也紧紧跟随。 此时,原本十几人的一片地方,只剩下心远,夏侯兄弟,唐风四人,默默对视一眼,尽是无奈苦涩。 众人掠上擂台,站在贾英雄身旁。 王泰中表面严肃,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借着肖曼青,正好将这些人修炼魔功的事情坐实了,他知道邱韵能言善辩,不敢叫她开口,抢着道:“各位同道,这三名女子也是这贾英雄的同谋,当日王某人亲见他们同处一室,修炼邪功,其行径之无耻简直与禽兽无异!” “哇”台下彻底炸了锅,“万恶淫为首”,这句话在江湖中奉为金科玉律,不论是何人,不论出自何门何派,一旦沾上了这个“淫”字,便是万劫不复。 贾英雄想不到,一个人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直气得面无血色,话也不说一句,抽出墨云斩,迈步就要上前。 肖曼青渐渐冷静下来,反手抓住贾英雄的手臂,道:“我来!” 她一来是恨极了王泰中,二来,她也是担心贾英雄不是王泰中的对手,毕竟她对贾英雄的印象,还停留在幽冥教的时候。 贾英雄还待说话,邱韵却是低声道:“还是让我师叔来吧。” 这一声“师叔”虽然叫得并不如何响亮,可在肖曼青听来却是格外温暖,她回头看了邱韵一眼,展颜一笑,旋即又转过身去,看着王泰中。 王泰中神色冷峻,喝道:“肖曼青,你还不引颈受戮么!” 肖曼青的心已冷,手也冷,玉臂一颤,软藤金蛇鞭自袖中滑落,鞭身抖动化作一柄长枪,直刺王泰中前胸。 王泰中早已料到肖曼青绝不会放过自己,暗中加了小心,但见鞭影一晃,身形暴退,手中青光一闪,撤出铜剑,电光火石间舞出一窜剑花,护在身前,叫人虚实难辨。 肖曼青手中鞭式一转,由刺变作横扫,一招便将虚影荡去,脚下乘势跟进,抖动长鞭,向王泰中套去。 王泰中不敢有丝毫大意,铜剑狂舞,一片碧绿剑光缭绕,将周身牢牢护住。 肖曼青几次发力,却始终无法突破剑网,她知道与王泰中相比,自己的功力还是逊色一筹,只得再变“缠”字诀,以刺,扫为主,手中长鞭变幻万方,好似灵蛇出洞一般。 两人这番酣战,肖曼青主攻,王泰中主守,看起来肖曼青占尽上风,明眼人却看得出,她攻势虽盛,其实却是迫不得已,因为她但凡有一丝松懈,王泰中便会乘势欺近,鞭子擅远攻,不擅近身缠斗,到时候首尾不能兼顾,必败无疑。 另外,似这般强攻消耗极大,若是短时间内不能建功,待得真元不济之时,王泰中必然乘势反击,到时候肖曼青同样有败无胜。 两人越战越快,就好像绿色飓风被一条上下翻飞的金蛇紧紧缠住,uu看书 .uukanshu 阵阵交击声传出,真气激荡之下,台上的木板寸寸断裂,四散迸飞。 忽的,金蛇微微一颤,瞬间被弹飞出去,肖曼青狼狈摔落在地,长鞭脱手而出,王泰中面目狰狞,绿色长剑划破长空,紧随而至,直袭肖曼青前胸。 众人正待出手相救,肖曼青清喝一声“去!”,袖中青光一闪,一物流星一般,直袭王泰中面门。 贾英雄感觉这一招颇有些眼熟,竟与幽冥教中项连云对付王道成时候,所施展的“游龙御剑术”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威力相去甚远,不过,局势瞬息万变,也由不得他细细思索。 王泰中一心要置肖曼青于死地,全无留手,此刻再要闪躲已然不及,骇得魂飞天外,千钧一发之际,他低唤一声“曼青······” 这一声太轻,旁人无从察觉,肖曼青却听得清清楚楚,犹如晴天霹雳,下意识的牵动右手丝线,那青色流光眼见得就要将王泰中头颅劈开,却在间不容发之际折转方向,贴着王泰中耳朵飞了出去。 王泰中死中得活,眼中那一丝丝哀切骤然变作滔天魔火,口中厉喝:“滢妇,受死!” 直到此时,那青光当啷啷几声,跌落在地,原来是一把青铜匕首,手柄上缠着一根丝线。 肖曼青嘴角闪过一丝苦笑,原来那一声“曼青”,只是为了活命,自己真是个蠢女人! 第293章 邱家人登擂 从扭转战局,到身陷绝境,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由于她长鞭挥动,笼罩范围太大,众人都无法靠前,贾英雄等人距离她至少也有三四丈距离,此时任凭心如油烹,也是救援不及。 不过,贾英雄,邱韵,甄乐儿三人好似心有灵犀一般,目光交错之间,贾英雄大喝一声“住手!”身形急纵出去。 与此同时,甄乐儿,邱韵同时发作,甄乐儿手中银针疾风骤雨,邱韵更是出手无情,百步神拳无影掌接连击出,一起袭向王泰中。 二人明白,●app下载地址xbzs●她们的修为与王泰中悬殊,只有以量取胜,拖延住片刻,为贾英雄赢取时间。 此时,王泰中的长剑距离肖曼青不过几尺的距离,他若是执意将肖曼青斩于剑下,谁也阻拦不住,不过如此一来,他势必无法躲过银针和无影掌,虽然凭他的修为,不至于致命,却难免被拖住片刻,贾英雄又已近在咫尺,方才一番激斗他消耗不小,实在不愿以身犯险,急急翻身纵出。 不过,这人着实很辣,纵出的同时,剑鞘在手中一拧,向肖曼青飞刺而去。 若是宝剑,肖曼青自然必死无疑,可剑鞘却不同,她忙伸手去抓,毕竟两人距离太近,王泰中又一心置她于死地,出手狠辣,她虽抓到剑鞘,却把持不住,剑鞘在手掌划出一道血痕,刺入腹中一寸有余,血光迸现,倒于地,生死不知。 邱韵等人急忙前抢救。 此时,贾英雄已欺到近前。 王泰中见他双目赤红,状如疯虎,先自有了几分胆怯,不敢与之正面抵敌,可他身为一派掌门,若是就此跳下擂台,必会招人耻笑,勉强抵挡两招,便只顾躲闪,同时厉声喝道:“邪魔猖獗,难道台下就没有除魔卫道的真侠士,助王某人一臂之力么!” 这一声藉由真气送出,传遍四野。 “王掌门,玄指门华清愿助你一臂之力!”话音未落,一道人影跃擂台。 有了他带头,刹那间,又有二十几人各自报出名号,登擂台,台下还不少人蠢蠢欲动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不管贾英雄等人究竟是不是邪魔外道,今天都死定了,因为王泰中已经成功营造出了一种除魔卫道的气氛,只要台,便是慷慨正义之士,对于江湖中人来说,这是无法拒绝的诱惑,台那十几个人也未必见得人人都和肖曼青有仇,更未必见得都是心怀正义,大多数人还是希望借此机会,为自己博得一个除魔卫道的好名声。 之所以还有人迟疑,只是因为贾英雄太过生猛,担心除魔不成,反而丢却自家性命,不如等别人先,消耗之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不过无论如何,只要出手,便是除魔卫道的正义之士,因而,早早晚晚这些人也会出手。 玉宁等人思虑不定,他们之前之所以不出面袒护贾英雄,只是担心累及师门清誉,从本心讲,绝不愿看到贾英雄等人丧命于此,再者,他们明白,一旦贾英雄等人在这里大开杀戒,这邪魔外道的罪名便是坐实了,想翻身那是绝无可能,为今之计,只有趁乱将贾英雄等人放走,日后再想办法证明清白。 一念及此,玉宁便不再迟疑,施展传音入密之法,对两位师弟以及一众门人弟子吩咐一番,身形一动,跃擂台。 法坤,唐兴开,徐继业等人也是一般想法,几乎同时飘身而起。 青云擂虽然不小,可前前后后加起来足有五十多人,分作几个战团,早就是混乱不堪。 贾英雄好容易将王泰中追,正待施展惊雷刀法,却不料有五六人自背后攻来,不由怒火万丈,便欲大开杀戒,恰在此时,耳畔忽然响起玉宁的声音,“今日形势不利,日后再作计较,先想办法离开。” 说话的功夫,玉宁,法坤,唐兴开等人跃擂台,冲向几处战团,表面是参与围攻贾英雄等人,其实却是为其掩护,这些人功力强横,此时毫不留手,威猛狂暴至极,原本围攻的江湖人纷纷闪避。 邱韵何其聪慧,怎会看不出玉宁等人的心思,抱起肖曼青,示意众人向贾英雄靠拢,借着玉宁等人刻意打开的通道,很快几处战团便汇合一起。 贾英雄借着与法坤拼斗,冲锋在前,真气道道激射而出,令人不敢靠近,眼见得已经到了擂台边缘,玉宁,法坤等人早就安排好师弟与门下弟子,一旦贾英雄等人冲下擂台,便想方设法为他们掩护,送他们闯出人群。 怎料,就在此时,台下一名老者忽然从人群中跃起,距离擂台尚有五丈之遥,连连挥出四掌。 贾英雄也担心台下人暗算,处处留神,急忙将墨云斩立在身前。 “砰”“砰”“砰”“砰”接连四道掌力拍击在墨云斩,此人掌力之雄浑尚在法坤之,每一掌拍下,贾英雄便退后一步,一连四掌,便退出四步,胸膛憋闷,气血翻涌,墨云斩险些把持不住。 与此同时,又有十几人从台下各处跃起,遥遥出掌,打向众人。 贾英雄等人被围在当中,掌力反倒是大多被围攻众人挡了下来,顿时,有十几人措不及防中掌倒地。 如此一来,不仅贾英雄等人吃惊不小,围攻众人也是为之一愣,既不知这些人来历,更不知意图,急忙向周围散去,却也各占方位,将擂台紧紧围住。 那老者身形一展,轻轻落在擂台,出掌那十几人也从各处登擂台,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那老者年纪约在六旬下,一身青布长袍,七尺多高,脊背挺拔犹如苍松翠柏,面色温润好似三秋古月,五官虽已略显老态,却仍不失清秀,年轻时候,必然是个俊品人物。 片刻之间,已有人猜出这些人施展的是“百步神拳无影掌”,那必然就是金钟岛邱家之人,只是邱家人向来偏居海外,从不插足江湖之事,不知这番现身,究竟是何目的,因而,一个个面色变幻不定。 法坤口诵一声佛号,道:“敢问施主可是东海金钟岛的邱岛主?” 老者只是微微点头,道:“正是邱澄海。” 王泰中心思电转,方才他已看出法坤等人是故意为贾英雄等人遮掩,只是这种事没有证据,不敢开口,此时忙不迭道:“邱岛主,还请你仗义出手,与咱们一起,替江湖除了这些祸害。” 邱澄海骄傲已极,只是扫了一眼,并不答话,目光在贾英雄一干人中搜索片刻,最后落在邱韵身,面色一寒道:“你是什么人!” 此言一出,不知底细之人都是一惊,不知他为何单独询问邱韵,不过,有些心思细腻之人却已经反应过来,方才为救肖曼青,邱韵确实遥遥探出手掌,莫非她也是邱家人? 邱韵只是在她四岁的时候,见过邱澄海一面,不过就因为那一面令得她失去了父亲,因而印象极深,看到邱澄海第一眼的时候,她就已经辨认出来,身子不可自抑的颤抖,一向古井无波的脸变得苍白,没有丝毫血色。 这不是怕,而是恨,恨到了极处。 甄乐儿只道邱韵是被这老头吓住了,虽然她也害怕,可结义之情不能不顾,仗着胆子挡在邱韵身前。 张秀英更是不甘人后,一步迈出,将邱韵挡了个严严实实。 心远等人趁乱,也已登擂台,他们知晓邱韵与邱家的恩怨,u看书 ww.uuans赶忙低声向各位师长求助,可法坤等人不愿为师门招惹强敌,沉吟不语。 这时候,邱家子弟之中,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人跨出一步,指着邱韵,对邱澄海道:“父亲,能使百步神拳无影掌的只有咱们邱家人,她必然就是我兄弟和箫琳的孽种,当年箫琳那贱人勾引我兄弟,害得我兄弟羞惭自尽······” 他这一番言语,纯是为了维护邱家的名誉,将所有过错全部推在箫琳身,就连兄弟之死,也说成自尽,而不是被他们逼死。 邱韵到底不过一个二十出头,此时逼死父亲的的仇人近在眼前,还厚颜无耻将所有过错推卸到母亲身,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失声叫道:“你胡说!是你们······是你们逼死我爹爹!” 王泰中原不知邱韵与邱家还有如此恩怨,他巴不得将邱家牵连其中,爆喝道:“妖女,你还敢说话,邱家虽从不涉足江湖,却历来为江湖人所敬重,难道还会冤枉你不成?” 说完,他转头看向那名中年男子,道:“当日我亲见她与那两名女子一起,和这个贾英雄做那苟且之事,其所作所为,令人神共愤,还望邱家诸位大义灭亲,主持公道才是!” 中年人哼了一声,回头又对邱澄海道:“父亲,你听到了,这孽种不仅长相和箫琳那贱人一般无二,就连人品也是一般下贱,箫琳勾引我兄弟,这个孽种就恬不知耻,修炼那等邪功,当年您老人家一念之仁,今日决不可再放过她,以免连累咱们邱家被人耻笑!” 王泰中忙不迭道:“好,邱家大仁大义,实为江湖楷模,王某人佩服,佩服!” 第294章 门派内斗 邱澄海眉梢微微一挑,以他的老练怎会看不出王泰中的挑唆之意,暗暗对比双方实力,邱家能与贾英雄对敌者,唯有自己一人,胜虽然能胜,却也不会太过轻松,而邱韵这些人自也不会束手待毙,一旦拼杀起来,邱家即便能赢,也必然损失惨重,因而沉吟不语。 贾英雄原不知邱家人赶来临安的消息,方才听说这些人的身份之后,也没即刻动手,因为在他看来,到底是血浓于水,他实在不信邱家人当真会伤害邱韵;此时,听这些人一口一个“贱人”一口一个“孽种”,便再也按捺不住,身形一纵,横在中年人身前,伸手点指,骂道:“我把你个有人生没人教的货!你爹娘爷奶是不是全他娘的死绝了,留下你这么一个畜生,再敢说一句,信不信贾老子把你骨头砸碎了!” 这一句话当真是霸气侧漏,心远等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是舒爽到了极点,暗道这种话也就贾英雄能说得出来! 方才贾英雄力战群雄的场景历历在目,中年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又觉堕了邱家威名,有心回骂,舌头却好像打了结。 王泰中狡诈阴狠,知道此刻绝不能被贾英雄叫住,喝道:“贾英雄,你们的丑事已经大白于天下,今日有死无生,还敢在此大言欺人!” 贾英雄墨云斩一横,指着王泰中以及中年人道:“贾老子今天就是死,也要先拉你们两个垫背,你们俩谁先上!” 王泰中和中年人虽满脸狰狞,却谁也不敢接话,毕竟,贾英雄的战力摆在那里,己方虽然人多势众,可一旦他豁出命去,不管别人,单找自己,结果还真不好说。 心远,夏侯几人默默对视一眼,一种羞愧在心底升腾,这个时候,贾英雄敢于替邱韵出头,而自己这些人却顾虑重重,只能在背地里暗暗焦急,相比之下,实在不够磊落! 玉宁等老一辈高人也不禁暗暗叹息,似贾英雄这般人物,若是丧命于此,实在可惜,想要为其周旋,又恐连累师门名声,当真是左右为难。 甄乐儿双目异彩连连,她觉得此时的贾英雄才是真正的英雄,才是值得自己托付终生的好男儿! 邱韵目光说不出的复杂,哭声不知不觉止住了,自己的爷爷,伯父要杀自己,一个外人却将自己护在身后,这是何其讽刺! 她为了寻找凶手,漂泊江湖,虽有不少人对她示好,可当她面对危机,面对不白之冤时,没一个人站出来,而贾英雄,他虽然从未对自己有过半句温言暖语,虽然没有伶牙俐齿,无法替自己辩解,却是蛮横的将所有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那麻杆一般的身形,此时在她眼中,就好像一面墙,一座山,挡住所有的风霜雨雪。 王泰中暗暗四下观瞧,己方这些人竟没有一个敢于站出来,就连邱澄海也知在想什么,不做表态,生怕贾英雄等人走脱,点苍派可就麻烦了,心思电转之下,他来到法坤,玉宁面前,拱手道:“少林,青城两派声名远播,为江湖人所敬仰,在下恳请两位带领咱们除魔卫道!” 这是他看出法坤等人出工不出力,因而用言语相逼,这样一来,法坤二人便只有全力出手,否则一旦贾英雄等人走脱,岂不是说少林,青城两派的高人,还不如几个后生小子? 法坤,玉宁自也看出王泰中的心思,不过,这番话实在不好反驳,正不知如何答对之时,台下忽然有人大叫一声:“且慢!” 话音未落,两道人影登上台来,一见前面一人,贾英雄脱口叫道:“大哥!” 这人正是昨晚上突然消失的李海。 后面一人贾英雄却不认识,五旬开外的年纪,中等身材,一身青布长袍,相貌衣着都是平平无奇,只是手中长剑的样式与王泰中的一模一样,应该也是点苍派门人,看年纪是王泰中的师兄弟。 徐承业四人面色一变,似是想要上前打招呼,可对视一眼之后,又忍了下来。 老者却是轻轻一笑,先是对众人拱了拱手,对徐承业四人道:“怎么,两年未见,四位庄主便不识故人了?” 徐继业无奈,拱了拱手,道:“济师兄有礼了!” 孙乾等人只是勉强拱了拱手,他们已然认出,这人便是王泰中的二师弟,济成昆,不过,眼下孙秉初等人因为王泰中的诬陷,身陷险境,他们对点苍派人自然没有半分好感。 济成昆轻轻一笑,转向王泰中,道:“大师兄,一向可好?” 贾英雄等人正自一头雾水,不知李海何以与这老者在一起,一听这人竟称呼王泰中“师兄”,心头都是一沉,原来李海终究还是帮亲不帮理! 王泰中自济成昆人登台,就变得面色铁青,不冷不热说了一句,“师弟,为兄留你看守山门,你怎地也赶来临安了?” 济成昆道:“小弟深知云南到临安相隔千山万水,只恐师兄出现意外,因而一路相随······” “如此,倒是辛苦师弟了!”王泰中平素便与济成昆不和,此时听出他话里别有意味,急忙止住话头,不叫他再说下去。 济成昆哂笑一声,道:“师兄,前几天你们师徒八人赶到徽州,怎地离开的时候,只剩下四个人了?” 玉宁等人原以为济成昆既然和王泰中是师兄弟,必然是一个鼻孔喘气,此时才听出二人似乎不和,心中大喜。 王泰中哼了一声,道:“难道你不知道么,贾英雄这些人勾结邪魔,被我们师徒撞见,苦战一番之后······” “师兄,不对吧,怎地我看到的,与你所说······” “住口!”王泰中一声爆喝,他哪里看不出济成昆的用意,不由怒火滔天,自己好不容易才用言语将住法坤二人,只要他们率先动手,众人群起攻之,贾英雄等人必然难逃一死,事后自己再散布少林,青城袒护贾英雄等人的消息,那么,除魔卫道的功劳便全都落到自己身上,不论,名声,地位都必然更进一步,不想济成昆却突然出现搅局。 他心机深沉,略一思忖,便有了对策,先发制人道:“济成昆,我知道,你见师父将掌门之位传给我,心怀怨恨,可大义面前,怎能计较个人得失,你若当真想做这个掌门,我让给你便是。”说着,他将手中长剑一举,送到济成昆面前。 点苍派掌门信物有二,其一便是掌门令牌,被宋清明带走,只剩下这柄铜剑,虽然济成昆所使也是一柄师门传下的墨绿铜剑,却并没有任何权利。 济成昆虽明知这是王泰中的诡计,可眼中还是不自觉闪过一丝狂热,手掌也下意识的抬起,毕竟他等待了太久,也压抑了太久,等他醒悟过来才发觉事态,急忙顺势将手掌指向一旁的李海,道:“师兄,你说我贪慕掌门之位,那李海呢?他可是你徒弟!” 说着,他转头对李海道:“李海,把你昨晚上对我说的话,当着天下群雄的面都说出来,叫世人看清楚,你师父究竟是怎样一位仁人君子!” 李海早已是泪流满面,“噗通”一声跪在王泰中面前,泣不成声。 原来,昨天看擂之时,他忽然感觉有人在他背后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济成昆,济成昆转身便走,他来不及向众人道别,急急跟随,两人来到城里一处客栈。 李海也知道,自己这位师叔与师父不和,不过,在他看来,大义面前,师叔总不会只顾个人得失,才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u看书 ww.uukash.om 指望济成昆规劝王泰中;济成昆当时也满口答应,却不料,济成昆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要自己说出实情,他只觉说出来,对不起师父,不说出来,又对不起贾英雄,两相为难。 王泰中看着跪在面前的李海,几次想要痛下杀手,可一旦动手,便说明自己心中有鬼,不杀,又怕李海吐露实情,只好再次先发制人,喝道“这孽徒危急关头,畏刀避箭,不顾同门,全无义气,必然是担心日后我按门规惩治于他,因而与你沆瀣一气······” 李海闻言,心中更是悲恸到极点,险险昏厥。 济成昆眼见李海只顾哭泣,心中也是恼火,不过,好容易等到如此良机,他怎舍得放弃,哼了一声,故意提高声音道:“师兄,贾英雄这些人与你为仇,你说他们修炼邪功;肖曼青出面阻拦,你说她是滢妇;兄弟我所见,与你所说不同,你说我是觊觎掌门之位;你的亲传大弟子一句话还没说,你又先说他与我沆瀣一气,怎地所有人都与你为敌?怎地在你嘴里,除你之外,所有人都是邪魔外道,都是心怀不轨!” “卧梅山庄四位庄主人品素常,历来为江湖中人所称道,难道他们的弟子就真如你所说一般不堪?据我所知,邱韵乃是流云门弟子,难道吕若兰吕师妹就教育不出好弟子?还是说,所谓魔道,所谓心怀不轨,就是因为与你为仇?” 这番话,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却着实能煽动人心。 第295章 家务事 先前不明底细众人,一来是先入为主,二来是王泰中德高望重,在一个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和几个初出江湖的后生晚辈之间,自然会选择相信前者;现在济成昆这么一说,又想起少林,青城,唐门三派联合替贾英雄等人作保,再加上李海虽然名声不显,可“孟尝剑”的名头也有些人知道,见他泣不成声,显然是有难言之隐,于是,台上台下不少人交头接耳,议论不定。 玉宁等人却是别有一番感触,虽然济成昆的出现,令形势有所缓解,不过,这个人一切的出发点只是为了自己,为此甚至不惜令师门名誉受损,一个人不择手段至此,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王泰中身居点苍派掌门多年,又善于伪装,朋友知己不在少数,此时这些人虽然未必完全信任他,却也不敢质疑,因为一旦王泰中变成千夫所指的卑鄙小人,自己与他交好,难免也会引人怀疑,因而,咬紧牙关,替王泰中辩驳。 如此一来,贾英雄等人反倒无事可做了,待着没事干;离开,又怕被人误以为是畏罪潜逃,只好傻傻看着双方争来吵去。 玉宁等人暗中商议,他们明白,到底没有真凭实据,想要彻底揭穿王泰中的真面目,那是绝无可能,不如先将贾英雄这些人保下来再说。 于是,法坤鼓荡真气,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这一声运上了“金刚伏魔狮子吼”的法门,那就好似平地一声炸雷,台上功力较浅的一些人被震得耳膜生疼,头脑混沌,好半天才清醒过来,这也多亏他不愿伤人,没有全力施为,否则,这些人即便不就此身死,也难免变成傻子,呆子。 法坤双手合十,道:“众位施主,依贫僧看来,此事错综复杂,实难分辨,又牵连点苍派,流云派,卧梅山庄,甚至我少林,青城,唐门三派也因作保,难逃干系,决不可草率了结,不如将是非恩怨暂且放下,这是擂台,愿意登擂比武者,大家切磋技艺,取长补短,至于是非恩怨,诸位若是有心,咱们一起寻找线索,再做定夺,不知众位以为如何?” 王泰中明白这是法坤袒护贾英雄等人,至于什么查找线索,纯粹是敷衍之词,不过他也看清眼下形势,想要将其置于死地,绝无可能。 其实,他之所以闹出这些事情,就是怕贾英雄等人将自己的丑行揭露出去,才来个先发制人,眼下这个结果倒也可以接受,只是他亲见贾英雄武功修为强横,假以时日,自己绝非其敌手,生怕日后找寻,忙道:“大师,若是贾英雄这些人,因在下之故,牵连整个点苍派,该当如何?” 他这人委实虚伪到极处,若是直说担心贾英雄报复他,便是显得他怕了贾英雄,故而用点苍派做借口。 贾英雄啐了一口,骂道:“老王八······” 最后一个字即将出口,却被邱韵在背后轻轻推了一把,赶忙改口道:“贾老子要找也是找你,跟点苍派有什么关系!” 玉宁哪会看不出王泰中的顾虑,也担心贾英雄浑浊猛愣,再说出什么天怒人怨的话来,赶忙接过话头,道:“王掌门不必担心,我青城既然替他们作保,必然会保到底,今日众位同道在场,可以做个见证,在无确凿证据的前提下,贾英雄若是对点苍派不利,便是我青城派的罪过!” 法坤与唐兴开也道:“我少林也愿作保!” “我唐门也愿作保!” 有了这三派作保,众人也不好再说,不少人纷纷退下擂台,李海也终于止住悲声,眼下这个结果,对他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济成昆原指望自己揭破王泰中面目之后,众人一拥而上,将其铲除,不料竟如此草草结束,他知道以王泰中的性格,绝不会放过自己,心中慌乱,急忙对法坤等人道:“诸位,这王泰中丧心病狂,毫无人情,怎能如此轻易便放过他······” 这时候,不仅是玉宁这些前辈高人,就连小一辈也看出济成昆自私自利,比王泰中还不如,不屑与之为伍。 王泰中恨济成昆恨到了骨子里,心中打定主意,绝不会叫济成昆好死,不过,他到底心机深沉,强自做出一副痛惜神情,道:“师弟,咱们兄弟二人自跟随恩师学艺开始,朝夕相处几十年,你怎忍心如此咄咄相逼?掌门之位,我王泰中不在乎,可让给你,不过,你口口声声污蔑我丧心病狂,毁我清誉,这是要我去死啊,今天,当着天下群雄的面,你只要拿出一条证据,我王泰中即便横剑自刎,以谢天下!” 说到最后,他不仅泪流满面,还当真拔出宝剑横在颈上。 这一番举动,更令不少人动容,原本站在王泰中一边的众人趁机渲染,更有一些人对济成昆破口大骂。 济成昆惊慌失措,他生怕这些人当真一拥而上,对法坤道:“大师,在下所说,皆是亲眼所见!” 法坤心中冷笑,这济成昆不仅行卑劣,心智也不高明,他们这些人好容易才将贾英雄等人保住,怎会愿意再出波折,双手合十道:“济施主,贫僧方才已然说过,无论孰是孰非,眼下都无有确凿证据,没有证据,如何定罪?” “这······这·······”济成昆见状,知道再无转圜余地,想到王泰中的狠辣,不由遍体生寒,急忙又道:“大师,你说得对,在下确实无有证据,不过,在下所说,乃是事实······” 说着,他还对卧梅山庄以及贾英雄众人拱了拱手,继续说道:“更是为了证明几位少侠客的清白,现在已然得罪了王泰中,若是回去点苍派,必然被他报复,还请诸位救我一命!” 他这番话倒也是不无道理,不论有心无心,确实是他的一番言语,替贾英雄等人解围,可想到这人的人,又令人无法生出好感,不由踌躇起来。 贾英雄浑人一个,见没人开口,便拍着胸脯道:“你放心,你帮了我,我也帮你,要是敢哪个混账王八羔子敢对你不利,我把他骨头······” 他刚才那句“老王八蛋”没骂完,故而这次不提名,不提姓的骂起来,若是王泰中接口,那就是自己找骂,可就怪不得他了! “咳咳!”唐兴开急急咳嗽两声,打断贾英雄的话,道:“济师兄,你们点苍派内部的事情,我们怎好参与······” 济成昆惊慌道:“那······那我······” 法坤究竟是佛门中人心怀良善,道:“济施主,这样吧,你若不嫌,便与贫僧一起待些日子。” 济成昆哪里还有个不答应,赶忙点头称谢。 如此一来,局面算是暂时稳定下来,众人纷纷跃下擂台。 玉宁对贾英雄等人道:“咱们也下去吧。” 众人点头,正要转身下台,邱澄海忽道:“且慢!” 邱韵原本就站立未动,似乎早就想到邱澄海会有此一举。 贾英雄不由眉梢一挑,道:“你待怎讲!” 玉宁也微微有些不悦,道:“邱岛主,你还有何事?” 邱澄海道:“邱家从不涉足江湖,也不管江湖恩怨,你们孰是孰非,方才老夫一字未提,一句未说,因而,老夫要处理邱家的家务事,也希望各位不要插手,否则,邱家虽然人单势孤,却也不惜战至最后一人!” 他这番话强硬之极,显然是绝不会让步。 “这个······”玉宁等人无奈,如邱澄海所说,邱家与邱韵如何了断,终究是他们邱家的事,再者,看邱澄海态度强硬,自己若是横加干涉,且不说是不是邱澄海的对手,与邱家的梁子是结下了,即便邱家人不敢找上山门,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门人弟子总要行走江湖,难保他们不会暗中下手,后果不堪设想。 不仅如此,玉宁这些前辈也知道夏侯,心远等人与邱韵交情不浅,生怕他们按捺不住,暗中传音,绝不许他们出手。 几人虽不甘,却也不敢抗命,哪怕以张秀英的果然,也不敢违抗,这是因为卧梅山庄从创立至今不过二三十年,根基尚浅,比不上邱家这种上百年传承下来的底蕴深厚,一旦撕破脸,后果难以预料。 邱澄海对邱韵道:“你跟我走!” 邱韵亲见邱家人对自己无半分亲情可言,看书.ukash连最后那一丝丝温情,也被冻成了冰块,又被一拳打碎,变成了一地带血的冰渣,再也没有任何顾虑,冷声道:“我为什么跟你走!” “因为你是我邱家人!”邱澄海道。 话音未落,十二名邱家子弟,将邱韵团团围住。 “邱家人?”邱韵没有半分惊慌,只是一脸嘲讽,道:“我生在华山,长在华山,后来跟我师父在玉龙雪山学艺,只见过你一次,便是在你将我爹爹逼死那晚,从未吃过你一口饭,喝过你一口水,我算什么邱家人!” 那中年人抢道:“我邱家的饭,邱家的水,也是你这孽种能吃能喝的!我这就毙了你!”说着,他出手如电,举右掌向邱韵顶门拍下。 还在找"贾胖子的江湖"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 "" 看小说很简单! ( = ) 第296章 打斗 众人大惊失色,先前听这人一口一个“孽种”已是心中反感,此时又见他全不顾身份,对一个晚辈出手偷袭,更是怒不可及,心远等人虽有心救援,却碍于师长之命,不敢妄动。 这实在不能怪他们无义,他们自小在门派中长大,他们自小接受的便是这样的教育,师命重如山,师门大于天。 这也不能怪玉宁等人心狠,他们也是将师门看得重于一切,不可能为了邱韵,殃及整个师门。 “住手!”当此时一声爆喝,贾英雄第一个腾身而起,魏胜等人紧随其后,一个个怒火中烧,冲杀上来,不过,邱家人早有准备,转瞬间即便被邱家子弟缠住。 幸而邱韵暗中提防,举双掌相迎,“砰”的一声,她只觉一股雄浑内里侵入体内,血气翻涌,不过她生性倔强,怎能在仇人面前服输,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人也没想到邱韵竟能勉强抵住自己一掌,更是引得凶性大发,喝道:“孽种,我看你能强硬到几时!”说着,左手也拍了下去。 邱韵自知绝无可能再挡一掌,虽仍竭力抵抗,心中却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样也好,离开这个险恶的世间,她便能见到自己的爹爹,娘亲,终于解脱了······ 夏侯等人也看出邱韵伤势极重,再无余力,而贾英雄等人又被缠住,脱身不得,心赛油烹,不忍再看,纷纷闭上眼睛。 然而就在这时,一物骤然凌空飞起,好似一扇门板,打着旋将两名邱家子弟拍飞,势头不减,挂定风声呼啸着向中年人砸去。 原来,贾英雄等人虽然人数不少,可董航,杜兴国等人修为尚浅,百步神拳无影掌又是变幻莫测,一上来便被压制,这些邱家子弟平日里训练有素,见此情形,只留下两人对付魏胜,两人抵住杜兴国等人,其余人全部围攻贾英雄。 贾英雄脱身无计,又见邱韵岌岌有性命之危,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运用唐兴开传授的暗器手法“峰回路转”,将墨云斩当做暗器,扔了出来。 两名邱家子弟想要阻拦,可墨云斩本就近三百斤重,又经贾英雄真气灌入,一两换一斤,何止千斤,当即口吐鲜血,被砸飞出去。 中年人见状,自也顾不上邱韵,急忙转身施展出百步神拳无影掌,向墨云斩拍去。 按说,他的想法也不能算错,有东西砸向自己,要么躲避,要么格挡,躲避有失颜面,那便只有格挡,不过,他却忽略了两点,第一是贾爷的内力修为,第二是唐门鬼手的厉害。 掌力与墨云斩甫一接触,他便觉一股强横力道传来,内息一阵翻涌,幸好墨云斩也被击飞出去,然而他还来不及平复内息,便眼睁睁看着墨云斩转了个圈,又向自己腰际斩来。 这也是贾英雄未将暗器手法修炼得炉火纯青,经验也不够,若是这一手由唐兴开施展,虽然百步神拳无影掌能隔空拍出,他必然也能预先做出判断,结果仍是击向后背,叫人防不胜防。 不过,饶是如此,那人也是骇得心胆欲碎,他内息翻涌,实难运转真元,几乎全无还手之力,眼见得就要被腰斩为两截。 邱澄海之前虽未出手,却时刻留意场中变化,先自一掌将墨云斩击飞出去,同时对着贾英雄又是一掌拍出,口中爆喝:“好胆!” 几名邱家子弟见老祖动手,急忙闪避。 贾英雄知道邱澄海修为高深,在自己之上,急忙运转真气,护住周身。 少了墨云斩的遮挡,两人距离又不过八九尺,真气交集,贾英雄闷哼一声,接连向后退出三步,每一步都将木板踏碎,深入石板之中。 邱澄海也不免吃惊,自己这一掌含恨而出,没有半分留手,竟无法了结这小子性命,恼羞成怒,凝聚内力,一掌又要击出。 此时变故又生,那中年人还来不及喘息,忽的闷哼一声,一口鲜血狂喷出来,整个人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他艰难转头看向邱韵方向,这个平时轻松无比的动作,此时,却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 不过,越是如此,他越是恨极了邱韵,双目中凶光暴闪,似是恨不得将邱韵撕碎了一般,道“孽······种,你······竟然暗中下手!” 原来,邱韵虽受伤不轻,可眼见这人已无还手之力,拼着加重伤势,仍是使出百步神拳无影掌,若是平时,他绝不至于如此不堪,可方才为了抵挡墨云斩,内力消耗一空,可说是全无抵挡之能,正被邱韵乘虚而入。 一掌击出之后,邱韵伤上加伤,整个人便好似脱力一般,身形晃了几晃,险些跌倒,不过,她硬撑着将束发用的银簪取下,握在手中,摇摇晃晃向中年人走去,显然是欲将中年人置于死地。 “孽障,敢伤我邱家之人!”邱澄海怒喝出声,也顾不上贾英雄,身形一转,急急向邱韵掠去。 邱韵面色苍白,嘴角仍骄傲的翘起一丝弧度,讥讽道:“你不说我也是邱家人么,怎么你们就能伤我,我却不能伤他!” 贾英雄怎会叫邱澄海如意,强自压下翻涌的气血,喝道:“老东西,接掌!”话音未落,六阴六阳妙徼掌施展而出。 贾爷修为精进之后,六阴六阳妙徼掌比之从前强横数倍,况且他虽未突破至神灵入体之境,真气之浑厚比邱澄海逊色一筹,可他一身真气乃是王道成内力灌入,精纯无比,并不弱于邱澄海。 邱澄海陡觉身后恶风不善,回身便是一掌。 两道真气竟是旗鼓相当,齐齐湮灭于无形。 邱澄海更是吃惊非小,在他印象里,修为突破神灵入体境界之前,能在相隔八九尺的距离,单凭劲力伤人的功法,应该只有自家的百步神拳无影掌,不由道:“小子,你怎地也会我邱家的百步神拳无影掌!” 贾英雄明白自己的优势在于缠斗,而非远攻,急急抢上两步,在三尺左右的距离又是拍出一掌,同时讥讽道:“不仅你贾老子会,贾老子的儿子,孙子们也会!” “小子,你找死!”邱澄海怒喝,身形急退,接连击出六掌。 他的想法与贾英雄正好相反,他知道,邱家的百步神拳无影掌擅远攻,而不擅缠斗,这个贾英雄如此年龄便有如此修为,必然有名师指点,说不定还有什么出奇手段,自不敢叫他靠近,因而,一边出掌,一边急急后退。 此时,邱韵与中年人不过一丈之隔,中年人拼了命的想要爬起来,可无奈,伤势实在太重,腿脚完全不听使唤,他看到邱韵在笑,笑得森然可怖,原本他脸上的狰狞,愤怒齐齐消失不见,变作一脸惊慌,道:“你······你不能杀我,我······我是你父亲的二哥,你······你要叫我伯父······” 邱韵脚步虽踉跄,却坚定,脸上的笑容绽放得愈加灿烂,道:“伯父能杀侄女,侄女为什么不能杀伯父?” 那人眼见邱韵又走近了两三尺,距离自己不过七尺左右,手中那支又短又细的银簪,幽光闪烁,就仿佛是毒蜂的尾刺,惊惧到了极处,两腿一颤,屎尿一起流了出来,他不想死,他也不能死,于是他拼命求救,“爹,救我,爹,救我!” 邱澄海听在耳中,心如刀绞一般,可他被贾英雄死死缠住,脱身不得,只好道:“小辈,眼下老夫要处理家事,你速速退下,老夫既往不咎,如何!” 此言一出,不论台上台下,所有人都不自觉屏息静气,等待贾英雄的答案。 若说之前,贾英雄为了邱韵挺身而出,那是因为他也被说成邪魔外道,u看书 ww.uuansh 与邱韵在一条船上,可以说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可此时,邱澄海已然声明,处理家事,并保证既往不咎,此事便与他再无任何关系,更何况,所有人都看出,他修为虽然强横,比之邱澄海还是逊色一筹,此情此景,他若是离去,虽显得不够义气,却也无可厚非,毕竟性命对于每个人都只有一次! 擂台上下,虽无一人作声,可心思却是各个不一。 对于无关之人来说,左右也是事不关己,能见到高手过招,多多吸取经验,总是好的。 王泰中巴不得贾英雄这些人惨死,自然希望打下去。 玉宁这些前辈高人既希望贾英雄迎战,又希望他趁机离开;因为迎战能够证明贾英雄的品行,奋不顾身,舍己为人,才是侠义道所为;希望他离开,是珍惜他的人才,生怕他出现意外;不论邱韵,心远,夏侯这些人虽然武功不俗,却也只是优秀,而不像贾英雄,天赋,机缘集于一身,已经达到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自然也非邱韵等人可比,若是这样的人才就此凋零,实在可惜! 心远这些小字辈又是另一番心思,一方面他们知道,邱韵最后的希望便在贾英雄身上,若是贾英雄走了,邱韵只有死路一条,不过同时他们也明白,再打下去,贾英雄有败无胜,白白丢了性命,即便离去,也无可厚非,毕竟,自己这些人又是因为师命,又是为了师门,只能在这里作壁上观,又有什么资格要求贾英雄呢? 第297章 秘籍失窃 有句话叫“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如果按照这个标准,贾英雄绝对算不上什么大英雄,因为在他心里,从未出现过什么济世救民的大胸怀,他只是见不得自己人受委屈,看到邱韵屡屡被人辱骂,他怒火中烧,心里压根就从未升起过一丝逃走的念头,“想动我邱师叔,先过你贾老子这一关!” 此言一出,绝大部分人心中都是一颤,同时升起一个念头,“这小子好样的!” 王泰中这些人更是心中狂喜“打吧,打吧,都打死才好!” 邱澄海怒不可遏,百步神拳无影掌施展到极处,贾英雄亦是双掌运转如飞,道道劲力激射,台上木屑砂石不时飞溅出来。 在外人看来,两人就好像表演一般,相距一丈之地,你比划一下,我比划一下,可只有玉宁一般高人才知其中凶险,只要有一人先一步抵熬不住,对方必然会乘势发作,结果唯有死路一条。 开始的时候,贾英雄还能勉力支撑,可十几掌下来,他便吃不消了,要知道境界的差距,可不仅仅是真气的浑厚与精纯,还有对真气的操控,以及真气在短时间内的恢复速度等等,单以对真气操控而言,贾英雄尚且不如神觉初生顶峰的玉宁,能在邱澄海手下坚持这十几掌,已然算是难能可贵了。 他不敢再硬拼,急忙施展出流萤身法,四处游走,实在躲避不及,再以六阴六阳妙徼掌抵挡。 众人看出,贾英雄已经处于下风,落败不过是早晚之事,暗暗为他心急,心远等人忍不住向师长求助,希望他们出手营救。 玉宁这些前辈高人也是暗中传音,商量对策。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声厉喝:“贾英雄,你还不住手!” 众人齐齐转头看去,就见魏胜等人已然被邱家子弟制住。 原来,这些过程说来繁琐,其实不过转瞬之间,贾英雄为了阻止邱澄海,顾不得邱家子弟,魏胜等人咬牙苦熬一阵,终究不是对手,被人擒住。 贾英雄无奈,急急止住身形,落于地上。 邱澄海顾不得喘息,身形一纵,向邱韵二人扑去,同时,一掌遥遥击出。 此时邱韵已到中年人身前,见状,身子猛地向前一扑,不仅将这一掌躲过,还用银簪抵住中年人咽喉,这一番动作,牵动内伤,她连咳数声,丝丝鲜血从嘴角溢出,出手如电封住中年人背后两处穴道。 邱澄海不能不顾儿子性命,身形凌空一转,落在地上,双目逼视道:“孽障,你敢动他一下,我叫你不得好死!” 邱韵顾不得擦拭嘴角血迹,虚弱道:“你······放人······让我们离开······” 邱澄海默立半晌,脸色几经变幻,狠狠点点头,道:“放人!” 邱家子弟不敢抗命,将魏胜,甄乐儿等人穴道拍开,推了出来。 邱韵仍是一动不动,不是她信不过邱澄海,如果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言而无信,那才真正是颜面无存,恰巧相反,她正是因为信得过邱澄海,有了保证之后,心气一泄,再无半分力气,实在动弹不得。 贾英雄看出邱韵伤势极重,也担心邱澄海趁机擒住邱韵,身形一动,掠到近前,拍开中年人穴道,随手抓起,向邱澄海掷去。 邱澄海接在手中,吩咐人为他服药,治伤。 贾英雄见邱韵面无血色,身子也在微微颤抖,顾不得男女之嫌,将她抱起,下台治伤。 邱韵嗅到他身上那浓重的汗味,心中说不出的踏实,可自生来,从未与男子如此接触过,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娇羞不已,身子僵硬得犹如挺尸一般。 贾英雄浑浊猛愣,又是个生瓜蛋子,哪里想得这么许多,只当这么抱着,邱韵不舒服,还道:“师叔,你不舒服?要不,咱换个姿势?” 以邱韵的心境,也忍不住想骂人,想杀人,可她浑身乏力,挣脱不得,只好装昏。 邱澄海伫立擂台之上,邱家从不涉足江湖,多少年来这是头一遭,尤其还是他亲自带队,没想到却连几个后生小辈也奈何不得,最后甚至为了救回子弟,被迫向人妥协,如何能不窝火,如何能不气恼! 只是,邱澄海虽然刚愎自用,却也极重承诺,又兼当着天下群雄,无论如何也不能食言,他长长呼出口气,忽的对贾英雄道:“等等!” 贾英雄脚步一顿,想也不想,张嘴骂道:“怎么,老王八蛋,你言而无信!” 话一出口,他忽然感觉邱韵身上飘散出一股凛然杀意,陡然醒悟,“是了,我邱师叔到底是这老王八蛋的孙女,老王八蛋若是老王八蛋,那我邱师叔成了什么了!他娘的,我叫她一声师叔,那贾老子又成了什么,骂人骂自己,这句话可是一点不错!” 邱澄海眼皮跳了几跳,他从未见过如此混账的东西,不过眼下也不是追究这件事情的时候,压下心头怒火,道:“邱韵,我问你,上个月你去没去过金钟岛?”小飞电子书 邱韵陡然睁开眼睛,声音嘶哑,道:“我不是邱家人,为什么要去金钟岛!” “这么说,邱家祠堂你没去过?”邱澄海道。 贾英雄见邱韵气息萎靡,心中颇不是滋味,这并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一种朴素的人文关怀,忍不住道:“老头,你听不懂人话,我师叔连金钟岛都不稀罕去,会去你家祠堂!” 邱澄海不理贾英雄,追问邱韵,道:“邱韵,我在问你。” “他已经替我说了!”邱韵道。 那中年人虽然伤势不轻,此时也已转醒,道:“爹,你别信她,百步神拳无影掌只有咱们邱家血脉才能修炼,除了她,别人盗去秘籍何用!” 此言一出,台上台下一片哗然,众人这才明白,原来邱家之所以出现,是因为百步神拳无影掌的秘籍失窃了! 玉宁,法坤等人面面相觑,目光中又多出一层忧虑,正如这人所说,百步神拳无影掌只有邱家血脉才能修炼,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既然不是邱韵,又是何人所为! “混账!”邱澄海眼睛一立,他方才只问邱韵是不是去过祠堂,便是不愿将百步神拳无影掌秘籍被盗一事传扬出去,毕竟,连自家功法都看不住,岂不被天下人耻笑?不料,自己这混账儿子却一句捅了出来! 邱韵眉梢微微一挑,似是有话要说,又到底忍了下去。 贾英雄不愿再看到邱家人,话也不说,拔腿就走。 魏胜,甄乐儿等人纷纷跟上,大家伙一起下了擂台。 心远,夏侯等人满脸羞惭,迎了上来,方才不好出手,显得不仗义,此时却没有丝毫吝惜,将师门中疗伤圣药一股脑拿出来,要为邱韵疗伤。 贾英雄一见这些人,心头便是无名火起,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什么尊严,张嘴便骂,“都他娘的死远点,贾老子刚才跟人拼命的时候,你们哪去了,现在蹦出来,晚了!我算看清楚你们这帮人了,一个个平时兄弟,哥们,都他娘的狗屁······” 心远这些人虽觉得委屈,可贾英雄骂得也不错,一个个压着火,低头听着。 玉宁这些人一个个面赛寒霜,可以他们的身份能和贾英雄这样一个晚辈计较么?再说,他骂得是心远这些小字辈,虽然多少也有些指桑骂槐之嫌,可毕竟没提名提姓,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当贾英雄放屁。 这一副场景,在外人看来,可就了不得了,卧梅山庄且不说,少林,青城,唐门哪一个不是跺跺脚,江湖便颤三颤的门户,竟任由这么一个小子在这里指着鼻子骂,还没一个人还嘴,更关键是,这小子敢骂,这是何等的风采,这是何等的雄壮,何等的不知死活! 不少人已经下定决心,等此间事了,一定要想方设法与这个贾英雄结交。 贾英雄越骂越恼,竟开始一个个点名,道:“夏侯左,夏侯右,唐风,杨大鹏,徐辉,孙秉初,张玉岚,杨旭,待会回去,咱就把香根起了,贾老子跟你们结拜,寒心!” 说完,贾爷还觉得不解恨,又加了一句,“更他娘的丢人!” 几人虽然诚心认错,可到底也是年轻人,自觉骂不还口了半天,也够意思了,可这憨货仍是喋喋不休,全不顾旁人,渐渐也来了火气,夏侯左第一个按捺不住,又不好发作,转身就走。 贾英雄眼神不错,看了个真切,指着夏侯左道:“你给我站住!” 夏侯左眼睛一瞪,uu看书.uukansu.om道:“你不说不屑与我们为伍么,我也不讨这嫌!” “贾老子是不屑与你们为伍,你们爱走走,我不拦着,不过,把药留下!”贾英雄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众人也知道他的混账德性,懒得与他一般见识,张秀英,甄乐儿接过邱韵,带到一旁疗伤去了。 擂台上空了好半天,也无人登台,这也不怪,有了先前那几番激战,谁愿意再上去丢人现眼! 东台上,那名官员思索一阵,对手下一名小吏吩咐几句。 那小吏不住点头,转身来到擂台之上,高声道:“今日擂台暂时结束,明日继续!” 台下群雄闻言,纷纷散去,贾英雄这些人一起回到住处。 贾英雄并无伤势,只是消耗过大,自行调息,肖曼青和邱韵却是伤势严重,玉宁擅长医道,亲自为两人治伤。 又担心有人乘机偷袭,法坤不敢大意,将众人分作三班,每班各有两名前辈带队,将前后两院层层围住,轮流把守。 第298章 劝说 日落时分,贾英雄已然恢复过来,正要去探看邱韵,肖曼青二人,一拉开房门,就见甄乐儿站在门旁,眉头紧锁,显得心事重重。 贾英雄下意识的反应,先是向两旁看了看,见魏胜等人不在长舒口气,低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怕被人看到?” 甄乐儿不答话,只是上上下下盯着贾英雄狠命的瞧。 贾英雄被盯得浑身发毛,道:“你瞪我干什么!” 甄乐儿蛮横道:“谁瞪你了!” “你刚才瞪我了!” “那不是瞪,本姑娘那是看!” 贾英雄不愿做无谓争论,点头道:“好好好,就算是看,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我要看清楚,你是不是喜新厌旧!”甄乐儿道。 贾英雄听出话音不对,却不知甄乐儿这是抽了哪门子疯,不由眉头一皱,道:“什么喜新厌旧,你清楚!” “哼!你抱着我二姐的时候,心里想什么!”甄乐儿道。 “你二姐?”贾英雄一愣,幡然醒悟,道:“你邱师叔?” “装!再装!”甄乐儿冷冰冰道。 “谁装了!”贾英雄道。 “你就抱着她,心里想的什么!”甄乐儿道。 贾英雄少男情怀,歪着头当真想了起来,可当时形势危急,他哪里记得住,于是摇头道:“不记得了!” “你是不记得,还是不敢!”甄乐儿道。 “这叫什么话,我有什么不敢的!”贾英雄忽然反应过来,嘿嘿一笑道:“我明白了,你吃醋了!” “呸!也不瞧瞧你那张马脸,本姑娘能吃你的醋!”甄乐儿虽是这般,可酸溜溜的语气,傻子也听得出来。 吃醋就证明在乎,贾英雄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在他过往的二十年人生里,这种遭遇还是头一次,心中好不得意,然而很快他便明白另外一个道理,如果叫一个愿意为你吃醋的女人吃了醋,日子绝不会好过! 甄乐儿不依不饶,又道:“我问你,是我的身子重,还是我二姐身子重?” 贾英雄仔仔细细想了想,认认真真道:“我邱师叔重,比你至少要重个十斤八斤,这点我敢保证!” 甄乐儿心中一喜,道:“你真的?” “我骗你干嘛!”贾爷眼一瞪,随即又道:“你也不想想,我邱师叔可要比你高出老大一截!” 刹那间,甄乐儿明媚的俏脸变得阴云密布,目光好像万年的寒冰,道:“好啊,我还没嫌你脸长,长得还丑,你倒嫌我个子矮了!” 贾爷眨巴眨巴眼,那种酸酸甜甜的情绪渐渐消散,变得不耐烦起来,自己打了这么半架,她也不问问自己恢复没有,累不累,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替自己炒个荷包蛋,净这些有的没的。 他原也不是深沉之人,心里这么想着,脸上也就表现出来,道:“谁嫌弃你了,我打架还打不过来,哪有功夫嫌弃你!” “没有功夫?你现在是不愿搭理我了,好,算我自作多情,好心当做驴肝肺,担心你来看你,反倒成了我的不是,我走,我走,省得碍你眼!”甄乐儿着,眼中泪光闪动,好像受了莫大委屈一样,狠狠跺了跺脚,转身就走。 贾英雄听得傻了,恍惚之中,心头闪过一丝疑惑,她来是来了,可当真是来看望自己的么?一句温言软语没有,反倒好像审犯人一样,问东问西,问得人心烦意乱;再,自己既没打她,更没骂她,就是了两句实话,她怎么就恼了呢,还是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她究竟恼什么?她的委屈又是从何而来? 其实,这个问题就如贾英雄刚才所想,甄乐儿是因为在乎他,才为他吃醋一样,甄乐儿也是因为在乎他,所以才来看他,只是眼见他神采奕奕,关心便放在担心的后面,在甄乐儿心里,武功,心智,身材,自己样样不如邱韵,这种担心倒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贾英雄生瓜蛋子一个,哪里想的了这么许多,眼见甄乐儿走远了,他正要去追,忽听背后传来脚步声音,回头一看,正是魏胜,急忙止步,做贼心虚,连头也不敢抬。 魏胜看了一眼甄乐儿离开的方向,道:“怎么,甄姑娘不愿与你分开?” “啊?”贾英雄一愣。 “我方才模模糊糊听她你不愿意理她,难道是我听错了?”魏胜疑惑道。 原来,这些日子只要有魏胜等人在场,贾英雄与甄乐儿绝不多一句话,这种事情,魏胜又无法开口向旁人询问,因而对两饶关系并不清楚。 贾英雄知道是魏胜误会了,不过却也算是正中下怀,否则不定这位大哥又要抹脖子上吊,使出什么手段,实在招惹不起,含含糊糊点头。 魏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四,我还担心你下不了决心,害人害己,现在却是放心了,纵然甄姑娘现在对你有所不满,以后日子长了,她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贾英雄一边点头,一边眼角瞥向甄乐儿离开的方向,他实在担心,甄乐儿再来一个负气出走! 魏胜略一沉吟,道:“老四,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贾英雄一愣,道:“大哥,你回梁泉县?” 魏胜点头,道:“是啊,今咱们兄弟都上了擂台,尤其是你,几番激战,更是叫人记忆深刻,我担心传到朝廷之中,到时候不仅咱们兄弟有难,不定还要连累旁人。” 贾英雄此时才发现事情的严重,不过,一旦回了梁泉县,他和甄乐儿便再无相处的机会,不禁犹豫起来。 魏胜道:“怎么,你还有事情要做?” 贾英雄只得将王泰中拿出来做挡箭牌,道:“大哥,王泰中那个老王鞍实在坏透了,不除了他,我不甘心!” 魏胜微微叹息道:“我虽未曾闯荡过江湖,可想来也是如此,都大仁大义,又有几人能像岳元帅一样,公心无私呢?” 贾英雄闻言,心头也是一沉,安慰道:“大哥······” 魏胜抬头看,恰巧此时飘过一片浓云将明月遮住,就宛如他此时的心境一般,默然半晌,才道:“老四,其实有些话我早想,可你年纪尚,了你也不见得爱听,因此,一直忍着,今便出来吧,你爱听,便听,不爱听,也由得你。” 贾英雄实在看不得魏胜如此消沉,急忙点头。 魏胜道:“自咱们离开临安之后,我就常常在想,一个人奔波劳碌一生,到底为了什么,偶尔我跟你二哥及此事,你二哥总对我,大丈夫生在地间,自当有一番作为,可你看岳元帅,不论功业,智谋,文采,品行样样都是古来罕有,为了收复失地,更是殚精竭虑,可结果呢?不仅含冤被杀,到现在连尸首也不知何处,我不是怕死,只是心寒,寒到了骨子里······”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魏胜这个钢铁一般的汉子,此时也不禁潸然泪下,岳元帅在他心里,是丰碑,是神,是信仰,眼见岳飞落得如此结果,他怎么不悲恸! 贾英雄眼圈也不自觉泛红,想要安慰几句,又觉得任何言语,在这个时候都是空洞,无力。 魏胜长长呼了口气,道:“我总也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好人就该是这样的结果么?我手上人命不少,绝然算不上好人,可扪心自问,也从不敢做出有违良心之事,既然好人做不成,坏人不敢做,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贾英雄忍不住道:“大哥,哪条路?” “出家!” “啥?出······出家?”贾英雄无论如何没想到魏胜会有这个想法。uu看书 ww.uanshu 魏胜却好像已经想过很多次,道:“老四,你,世间之所以有如此多的纷争,原因是什么?” 贾英雄哪有功夫思考这种问题,微微愣了愣,半真半假半胡诌道:“因为坏人太多?” 他原以为这个答案必然会被魏胜否定,不料,魏胜却是郑重点头,道:“不错,就是坏人太多,可坏人为什么会是坏人,那是因为心术不正,凭借武功,你能把一个人打伤,打残,甚至打死,可你能把一个饶心打过来么?只有出家,普渡世人······” 到这里,魏胜精神不觉一振,道:“老四,为兄资质愚钝,难有作为,可你赋异禀,又有张真人,方少侠这样的师长······” 贾英雄隐隐听出苗头,可仍觉得难以置信,满脸惊异道:“大······大哥,你不会是要我出家吧?” 魏胜急忙点头,道:“老四,只要你能潜下心来,好生修行,我想用不了多少年,必然能有所成就,到时候游历下,教化四方,这才是真正的大功德啊! 此时,贾爷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自己远在二十一世纪的爹娘,如果知道自己出家,会是什么反应,是当场被气死呢,还是先把自己打死,然后再气死! 魏胜见贾英雄久久不语,沉沉叹息,道:“老四,这事大哥不难为你,你好好想想吧。”完,他形容萧索,黯然离开。 第299章 招降 眼见魏胜消失在慢慢夜色之中,贾爷急忙施展流萤身法,窜了出去,甄乐儿还没找着呢!在后院找了个遍,不见甄乐儿踪影,正要去前院寻找,忽的见杨大鹏急急走来,急忙上前,道:“你见过甄乐儿没?” 杨大鹏先是舒了口气,道:“可算找着你了,你去哪了!” “到处转转。”贾英雄敷衍一句,道:“你见着甄乐儿没有?” 杨大鹏点头,道:“方才遇着,她去探望邱师妹,怎么了?” “没事,没事。”贾英雄放下心来,又道:“对了,我邱师叔怎样了?” “下午时候服过药,刚刚转醒,只是由于伤势过重,需要卧床静养。”杨大鹏道。 贾英雄点点头,他忽然觉得甄乐儿实在是杞人忧天,似邱韵那种人物,即便自己对人家有心思,人家也绝看不上自己啊! 杨大鹏道:“走,你快跟我走。” “去哪?”贾英雄道。 “刚才来了一个叫姓马的老道,在前面和几位前辈说话,叫我来找你。”杨大鹏道。 “姓马的老道?”贾英雄微微一怔,忽的失声惊叫道:“是不是马南飞?一张马脸,手里提着一柄七星丧门剑?” “对,就是他!” “他娘的!”贾英雄又惊又怒,在他看来,八成是因为今天在擂台上泄露身份,马南飞带人来抓他,正如魏胜刚才所说,绝不能牵连旁人,身形一动,飞掠出去。 前院的客厅门外,六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道士,站立两旁,各自背插长剑,神态倨傲,屋子里,玉宁这些老一辈一个不少,魏胜等一众万墓山的兄弟也都在场,气氛虽说不上剑拔弩张,却也无一人交谈,显得压抑沉闷。 贾英雄双脚落地,来不及细看,张嘴便道:“马南飞在哪!” 一人从座椅上缓缓站起,四十岁的年纪,黑灿灿的面庞,瘦长脸,一双丹凤眼,嘴上留着两撇狗油胡,中上等身材,头戴九梁道冠,身穿八卦仙衣,腰系水火丝绦,白袜云履,手中一柄七星丧门剑,不是马南飞是谁。 他面带轻笑,打了个揖手,道:“贾少侠,别来无恙!” “我呸!马南飞,当初贾老子不在山上,被你跑了,你就该找个地方躲起来,没想到还敢来送死,说不得了,贾老子就送你一程!”说着,贾英雄身形一晃,就欲动手。 玉宁面色一沉,道:“英雄,不可鲁莽!” 贾英雄怀疑自己听错了,指着马南飞,道:“师伯,这贼道可是老贼秦桧的爪牙,他来必然是要抓咱们······” 马南飞不急不躁,仍是一脸轻笑,道:“贾少侠,若是要捉拿你们,相爷一纸令下,调动千军万马,早将万墓山夷为平地,贫道今天又何必以身犯险?” 魏胜阴沉着脸,道:“老四,听老前辈吩咐,不许造次!” 贾英雄气呼呼瞪了马南飞一眼,在魏胜等人旁边的空座上坐下。 马南飞也回到座位上,道:“贾少侠,方才你不在,贫道为你再说一遍,当今天下动乱,强敌环视,北有金国,西有吐蕃,南有交趾,都对我大宋虎视眈眈,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秦相爷为国为民,殚精竭虑,秉承圣上旨意,四处招贤纳士······” 贾英雄明白了,怪不得心远这些人不在场,却要将自己和魏胜这些人叫来,那是因为心远这些人一切有师长做主,自不需他们出面,而自己这些人,玉宁等人却做不了主。 不过,马南飞这些话在他听来,比臭屁还臭,一个字也听不下去,正待拍案而起,却被魏胜按住,用目光扫向玉宁等人。 贾英雄恍然,此时若是动手,难免牵连到旁人,只好强自按下怒火。 马南飞继续说道:“朝廷里有些人心怀叵测,四处散布谣言,诋毁相爷,以至于天下人对相爷误会极深,就连贾少侠这些人先前还受到蒙蔽,入府行刺;相爷大人大量,一心为国,只要诸位愿意投靠相爷,相爷不仅既往不咎,还要禀明圣上,为诸位加官进爵,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话音落地,大厅里久久无人答言,玉宁等人是需要慎重,贾英雄虽不懂什么叫慎重,却被魏胜死死按住,不许他说。 马南飞环视一周,道:“俗话说,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只要你们投靠相爷,不仅能尽展平生所学,更能光宗耀祖,封妻荫子,一举数得,岂不美哉?各位或许不重名利,可你们虽是江湖人,却也是大宋子民,为朝廷出力,乃是理所当然之事,难道还有什么顾虑么?” 玉宁轻轻一笑,道:“马道长,你也是修道之人,理应知道咱们这些人生性散漫,最受不得繁文缛节,哪里做的了官,相爷的好意,咱们心领了,还请你将咱们的顾虑,转达相爷。” 法坤也道:“玉宁师兄所言不错,我等修佛之人讲究四大皆空,不染尘埃,不履凡尘,实难接受相爷好意,还请马道长替贫僧转达。”爱我电子书 马南飞看得出,玉宁、法坤二人是这些人的领袖,这二人开了口,也足以代表众人的意思,微微冷笑,道:“好,既如此,贫道便将诸位的意思转呈相爷,不过,贫道来时,相爷曾经吩咐过,给诸位十天的时间考虑,答应了自是加官进爵,锦衣玉食,若是不答应,呵呵······” “你待怎讲!”贾英雄再也按捺不住,拍案而起。 卧虎岭一战,马南飞便已对贾英雄产生惧意,这两天躲在暗处观擂,看出贾英雄修为更是精进,生怕突下杀手,下意识的退后半步,随即便觉失了颜面,强自冷笑道:“不答应,只怕你们一个也离不开临安!” 唐兴开起身离座,冷哼道:“那就要看你们的手段了!” 马南飞转向唐兴开,道:“贫道未来之前,相爷便已命令兵马司,调拨五万军兵把守城门,诸位不信,可以试试!” 此言一出,玉宁等人大惊失色,此时临安城里江湖中人虽然不少,也有数千之众,可人心不齐,实难与五万军兵抗衡,再者一旦打将起来,难免波及百姓,更是心中不忍,一个个默然不语。 贾爷却是浑浊猛愣,毫不在乎,骂道:“你少他娘的在这里吓唬人,当初你们也是几万雄兵,还不是被贾老子这些人闯了出去!” 马南飞生怕玉宁等人被贾英雄鼓动,冷哼一声,道:“诸位武艺高强,或许能逃出生天,可你们的门人弟子呢,这些江湖同道你们就不顾及了么?诸位还请慎重考虑,贫道还要去拜访其他江湖同道,暂且告辞,十天之后,再来拜访。”说完,他不再停留,迈步离去。 贾英雄恨不得将马南飞废在这里,可他也不傻,明白一旦如此,事情便不可收拾,只好作罢。 众人都是心头沉重,半天无人开口。 贾英雄心里着急,对魏胜道:“大哥,咱们怎么办?不如今天晚上就闯出去!” 魏胜微微叹息,看向玉宁等人,道:“几位前辈,此事不知如何定夺?” 玉宁苦笑摇头,道:“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只有······” “咋?你要投靠朝廷!”贾英雄一时激动,连称呼也省去了。 要说贾英雄有什么大胸怀,那绝对是高估了他,他之所以反对,是因为当初孙中可是死在秦府,若是投靠了朝廷,自己还算是人么! 唐兴开抢先道:“我唐门左右不会投靠朝廷!当初咱们虽也曾赶去岳家军,可既不是看他朝廷面子,更不是老贼秦桧的面子,那是因为岳元帅确实一心收复失地,可当今朝廷里都是些什么人,奸臣当道,屈膝卖国,像韩元帅,刘将军这些能征善战之将反倒弃之不用,这样的朝廷保他何用!” 贾英雄跳着脚赞道:“叔,好样的!” 玉宁眯缝眼看着贾英雄,他觉得这小子实在是个祸害,若是继续和他一起待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多少年修炼得来的心境,便会破坏得一丝不剩,冲贾英雄点点头,道:“你说完没有?” 贾英雄心胸坦荡,鄙视谁,便会在脸上表现出来,哼了一声,连理也不理,道不同不相为谋,都不为谋了,谁还跟他说话! 玉宁又转头看向唐兴开,道:“唐兄,你可是也说完了?” 唐兴开受贾英雄感染,uu看书 ww.uukanshu.co也以为玉宁要投靠朝廷,没好气的点了点头。 玉宁又道:“唐兄,那贫道可是能开口说话了?” 唐新开道:“你说便是!” 玉宁道:“谢唐兄,谢贾少侠,还给贫道一个开口的机会!贫道方才是想说,事已至此,只有想办法逃离临安,不知怎地就变成了投靠朝廷?” 贾英雄和唐兴开对视一眼,登时大窘。 玉宁又道:“唐兄,你方才所说不错,只是还忽略了一点。” 唐兴开一愣,道:“哪一点?” “难道你没发现么,马南飞说得是叫咱们投靠相爷,而非投靠朝廷!”玉宁道。 众人闻言,细细回忆,果然如此。 贾英雄以为这是玉宁故意挑刺,撇撇嘴,道:“这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蛇鼠一窝!” 魏胜生怕玉宁动怒,急急扯了贾英雄一把,示意他住口。 第300章 白衣少年 玉宁有意无意扫了贾英雄一眼,道:“贾小子,我问你,岳元帅是不是朝廷的元帅?” “是啊!” “韩元帅是不是朝廷的人?” “是啊。” “刘将军是不是朝廷的人?” “是······啊······” 法坤听得二人一问一答,忽然眼睛一亮,道:“道兄,你的意思是朝廷里并不是所有人都站在秦桧这一边?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不错,看来果然是僧道一家,知道士者,和尚也!”玉宁难得调侃一句,对众人道:“各位试想,若是当真打斗起来,咱们这些人纵然无法幸免,可朝廷兵马也必然损失惨重,还要波及百姓,另外咱们这些人一旦身死,门人弟子,亲门近支,怎能不替咱们报仇,到时候不一定掀起多大风波,贫道想来不论是当今圣上,还是朝廷官员,绝不愿见到如此情形,必然会有人阻拦,他们虽将咱们困住,但绝不敢轻易下杀手!” 众人听到这里,心头豁然一亮,对玉宁佩服不已。 贾英雄又道:“那咱们总困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 “所以贫道方才说过,咱们要想办法逃离!”玉宁道。 “有什么办法?”贾英雄道。 魏胜眼见贾英雄如此胡闹,干脆一把将他拉到了椅子上。 只是贾爷屁股刚沾着椅子,就好像坐在火堆上一样,又跳了起来,满脸喜色道:“我想到办法了!” 众人目光中明显透着怀疑,实在不信这般蠢物,能有什么好办法! 贾英雄却是难掩得意之情,摇头晃脑道:“想当初,我们大闹临安,何老二就先是用了一个疲军之计,接着又是一个分军之计,顺利出逃,咱们何不照葫芦画瓢!” 众人听得这话,觉得有些滋味,唐兴开道:“英雄,你说说怎么个疲军之计,分军之计?” “何老二当时先叫我把老贼家的猫偷了出来,满城兵马发了疯一样,全去找猫,不分昼夜,一连找了几天,结果人困马乏,后来,我们又趁着老贼大宴宾客的时候,分兵三路,一路行刺老贼,一路去临安府大狱救人,还有一路将城门占住,我们便逃了出去!”贾英雄道。 众人感觉这两条计策虽然不错,可行性貌其实却并不大,以秦桧的老谋深算,经过上次教训,怎会不加强防备,更何况此时形势严峻,说不定府中已然布下陷阱,就等着有人往里跳;再者既已全城戒严,此时这座院子四周必然布满眼线,只要一离开,便会被人盯住,说什么闯入秦府! 可是这话众人谁也说不出口,因为贾英雄那一双目光,满是期许,满是热切,满是渴望得到认同,谁又忍心打击他呢? 思忖好半晌,徐承业道:“贤侄,这计策是不错,在这个时候你能想出来,也足见你胸怀锦绣······” 贾英雄心里美,美得几乎冒泡,不过他告诉自己,不许骄傲,低调,低调,低调! 紧接着徐承业话锋一转,道:“只是,我想经过你们上次那番折腾,老贼府里必然加紧防备,这疲军之计,恐怕不太可行!” 贾英雄道:“那咱们就趁机行刺!” 玉宁哼了一声,也不愿再多做解释,指了指院墙,对贾英雄道:“你趴墙头上,向四外看看!” 贾英雄虽不明所以,还是遵命而行,来到墙边,双脚点地,胳膊扒住墙头,四下观瞧,开始的时候没看出什么异常,可过了一阵,他便感觉出不对,因为这么半天,竟没有一个路人经过,平日里此处虽也算不上如何热闹,可也不至于一个人也没有啊,又过了一阵,他发现墙角处不时有人影闪动,探头探脑向这边观瞧,明白院子已经被人监视起来,他失魂落魄下了墙头,垂头丧气回到屋里。 “明白了?”玉宁道。 贾英雄点头。 如此情形之下,众人无计可施,只是安排人紧守门户,以防有人暗中偷袭。 第二天一早,玉宁等人便派人出去打探消息,果然如马南飞所说,街面上大队大队的士兵往来逡巡,城门处也都有重兵把守,盘查严密,但有一丝可疑之处,即便捉拿起来,唯一好的一点,在城里倒是并不限制自由。398小说 整整一个上午,崆峒派,恒山派,逍遥派,神独派,八卦门,形意门等等似也得到马南飞的通知,一波接着一波纷纷赶来,当此危难关头,大家都没了主意,少不得互相打探消息,传递情报。 玉宁等人也不知这里有没有朝廷的奸细,不敢多说,只是劝说众人稍安勿躁,静等时机。 如此,一连过了三天,众人虽表面不说,心中却是越发焦急。 贾英雄待得烦闷,有心叫上大家伙出去转转,可心远等人都被师长禁足;叫着魏胜,又怕魏胜再逼他出家;至于甄乐儿,自那天之后,两人便在没说过一句话,贾爷只好一个人出门,在城里闲逛起来。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贾英雄来到了城南集市,前面又有一帮泼皮摆上赌桌,呼呼喝喝,好不热闹。 他不自觉想到,当初就是在这里和孙中一起,与陈青等众泼皮撕打,故地重游,难免触景生情,心中酸楚,随意找了家小酒馆,要了壶酒,几样小菜,自斟自饮起来,酒入愁肠,时间不大,便有了几分醉意。 这时候,一名少年人步入酒馆,身后跟随两名小厮。 少年人一身白衣,不仅用料上等,做工也极为讲究,腰间悬着一块宝玉,温润有如羊脂,一看便知绝非凡品,看年纪,至多不过十四五岁,不过眉宇间已然有了几分英武之气,一张国字脸,两道利剑眉,目如朗星,鼻似悬胆,身形更是已近七尺,宽肩膀,细腰梁,比之成年人也毫不逊色。 这少年人气质雍容,举止稳健,哪怕不是王孙贵胄,也必然是世家子弟,因而,甫一出现,立时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小二更是满脸堆笑,又是作揖又是打拱,急急忙忙迎到近前,还没来得及开口,跟随的一名小厮已然从腰间摸出一块碎银子,扔了过去。 小二接在手中,殷勤得令人发指,转身为贵客寻找桌椅,此时天色已近正午,酒馆中座无虚席,更有不少人醉得不成样子,小二不禁有些犯愁。 少年人轻摇纸扇,在屋中环视一周,轻轻一笑,自顾自来到贾英雄桌旁,叫了一声,“贾大哥,我能坐在这里么?” 贾英雄一见这少年相貌,便先有几分喜欢,他又是爱热闹的性子,正觉得一人喝酒没意思,点头道:“坐。” “谢贾大哥!”少年笑着,坐了下来。 小二重新取来碗筷,放在少年人面前。 “谢什么,这桌椅又不是······”贾英雄说到一半,忽的顿住,重新上下打量少年人,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便道:“你怎知我姓贾?” 少年人又是一笑,道:“前两天,贾大哥在擂台上大展雄风,先是一脚踢飞袁刚,接着又打得王泰中全无还手之力,最后还与金钟岛岛主邱澄海大战几十回合不落下风,小弟看得热血沸腾,只恨武功低微,不敢上去助贾大哥一臂之力!” “哈哈!”贾英雄大笑,只是,笑着笑着,他又开始惆怅起来,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扬名露面,可当初为救他而死的孙中,连尸首也找不到,更觉得对不起孙中,黯然道:“雄风个屁!困在这个地方,打也打不了,走也走不得,就连朋友被人害了,都不敢报仇,真他娘的窝囊!” “贾大哥,是谁害了你朋友?凭你的武功,又怎会不敢报仇?”少年人疑惑道。 贾英雄自觉自己身份已经曝光,也无需再隐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喝道:“害我朋友的,便是他娘的老贼秦桧!” 一句话还没落地,酒馆里便嘁哩喀喳乱成一团,不知有多少桌椅被打翻,杯盘碗盏摔落在地,一道道人影好像见着恶魔一般,向门口奔去,就连喝醉的几人也醒来过来,急匆匆离开。 贾英雄面带鄙夷,哼道:“都他娘的胆小鬼,怕什么!” 那少年人微微思索一阵,“哦”了一声,道:“贾大哥,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朋友,可是和你们一起刺杀秦桧的孙中,孙义士?” 贾英雄见这少年人小小年纪,uu看书 ww.uukanhu.cm 却没有半分慌乱,愈加欣赏,玩笑道:“小子,知道我的身份还不跑,你不怕受牵连?” 按说,他今年也不到二十岁,决然不该叫人家“小子”,可平日里,他要么是小弟,要么是小字辈,难得有人叫自己大哥,自己要摆起谱来。 “怕?”少年人显出满脸不屑,将纸扇合起,遥遥指着城门方向,道:“贾大哥,你信不信,总有一天,我会把这城墙打破!” 贾英雄以为自己听岔了,揉了揉惺忪的醉眼,道:“小子,你说你要把城墙打破?” 少年人这才察觉自己一时激愤,说走了嘴,不过话已然出口,自是无法收回,点了点头。 贾英雄不解道:“你吃饱了撑的,好好的城墙,你干嘛要打破!” “这个······”少年人略一踌躇,还是说道:“我要救我娘!” 不知为何,贾爷忽然想起了白娘子,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酒意顿消,道:“你小子是妖怪!” 第301章 第9次结拜 “妖怪?”少年一愣,旋即笑道:“贾大哥,你可真会说笑,小弟若是妖怪,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里敢出来!” 贾英雄道:“你娘要不是被压在城墙下,为什么要打破城墙?” “哈哈!”少年人提到母亲,虽然悲怆,可仍旧忍不住一阵大笑,道:“贾大哥,我娘不是被压在城墙底下,她是被人抢入临安城中,只有把城墙打破,才能接老人家回去!” 贾英雄没理找理道:“怪你小子话没说清楚,你干嘛非把城墙打破,从城门进来,不是也一样!” “哎······”少年人沉沉叹了口气,道:“贾大哥,你不知道,抢走我娘的可不是一般人!” 在贾英雄眼里,天下最坏的人便是秦桧,所有的坏事只要往他身推,一准没错,生怕说晚了,少年人先说出来,显不出自己高明,忙道:“是不是秦桧?” 少年人不说话,只是垂首不语。 贾英雄见人家不愿说,也不好多问,为少年人倒了碗酒,道:“来来来,咱们哥俩初次相见,走一个!” “嗯。”少年点头,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贾英雄还要倒酒,少年却摆手道:“贾大哥,我知道你胆子大,可适●app下载地址xbzs●才吓走了这么多人,难保没有人到官府报案,咱们没必要多惹是非,不如你随小弟,一起去客栈中吃喝,如何?” 贾英雄想了想,即便答应下来,他正准备掏银子付账,一名小厮却已拿出一锭十两的纹银,抛给了小二。 贾英雄原也不是矫情之人,更不将金银放在眼里,只是一笑,便随少年人一起出了酒馆。 四人穿大街过小巷,在城西一座“悦来客栈”停住脚步,小二一见少年人,急忙满脸谄媚,迎了出来,一口一个“金公子”,殷勤之极。 这金公子出手阔绰,主仆三人便包下了一间跨院,进了房间,净面之后,金公子挥手叫两名小厮退下,又吩咐小二将酒菜送到房间里来。 时间不大,杯盘碗盏,各色菜肴,流水一般铺摆来。 喝了几杯酒之后,贾英雄才想起还没问过人家姓名,便道:“兄弟,吃了你两顿饭,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人一笑,道:“大哥,小弟姓金名兴。” “金兴?”贾英雄念叨一遍,因见这金兴谈吐不俗,也学着人家,酸文假醋的连连摇头,嘴里道:“不好,不好,这个名字不好!” 金兴道:“大哥,哪里不好?” 贾英雄道:“你小子还年轻,很多事你不懂,眼下,金国对咱们大宋虎视眈眈,你却叫金兴,金兴,金兴,金国大兴,这不是找挨揍么!” “哈哈!”金兴大笑道:“大哥有所不知,这是家父希望小弟振兴门楣之意,名字只是个代号,哪里做得真?贾大哥姓贾,难道就做不得真英雄了?” 贾英雄没想到这小子反应如此之快,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他脸憨皮厚,倒是也不在乎,哈哈一笑道:“你小子,嘴皮子可够利索的,反正我是好意,哪天你被人打了,可别后悔!” 金兴顺口答音道:“大哥这么一提醒,小弟倒是也有些担心了!” “是吧,你看?”贾英雄得意道。 “大哥,小弟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与大哥更近一步,有了大哥这座大靠山,谁还敢打我,不知大哥意下如何?”金兴道。 贾英雄知道,更近一步的意思,就是要和自己结拜,他见金兴相貌堂堂,谈吐也极为不俗,为人更是大方,最主要一条,金兴比他年龄小,一旦结拜,自己便是大哥了。 若是平时,他忙不迭满口应承,可眼下,自己这些人朝不保夕,说不定会落得什么结果,生怕连累了金兴,再者,结拜之时又少不得说些“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之类的话,虽不可尽信,却总觉得晦气,不由踌躇起来。 金兴见他久久不语,追问道:“怎么,大哥可是觉得小弟高攀不起?” 贾英雄忙摇头,实话实说道:“这是什么话,我贾英雄除了武功厉害,又有什么了不起!” 金兴道:“那是为何?” 贾英雄道:“兄弟,这事也不瞒你,前两天秦桧的爪牙,贼道马南飞到了我们那里,说只给我们十天时间,要我们投靠老贼,你想想,咱们这些人怎么能投靠这个大奸臣,说不定最后会落得什么结果,我这是不愿意连累你!” 金兴闻言,轻轻一笑道:“大哥,这事已在临安城传开,小弟怎会不知,而且小弟不仅知道,或许还能助你们脱困!” 贾英雄眼睛一亮,忙道:“你真有办法?” 金兴含笑点头。 “既如此,咱就结拜,现在就拜!”贾英雄道。 “好!大哥稍待,我这就吩咐人准备。”说着,金兴起身离座,出了房门,对手下小厮吩咐起来。 时间不大,香案,火烛已然准备妥当,二人来到院中,贾英雄难道做了一次大哥,寻思誓言必然要与众不同才好,可他一肚 肚子草包,哪里想得出来,最后仍旧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之类。 两人结拜已毕,重新回到房间。 贾英雄还来不及坐下,便忙着问道:“兄弟,你说有办法脱困,不知是什么办法?” 金兴一笑,道:“大哥,你别着急,小弟要先向你告罪!” “告罪?你做什么错事了?”贾英雄疑惑道。 “小弟先前没说实话,对大哥隐瞒了姓名。”金兴道。 “隐瞒姓名?那你到底叫什么!”贾英雄不悦道。 “小弟姓岳。”“金兴”道。 在贾英雄眼里,只要姓岳,便绝不会是坏人,即便有些小小毛病,看在和岳元帅同姓的份,也可以原谅,于是,小小不快刹那间消失不见,道:“你叫什么?” “岳雷。”金兴道。 “岳雷?”贾英雄心头猛地一颤,他哪怕再没学问,也知道下岳元帅的二儿子便叫岳雷,可想想,又实在不敢置信,道:“你是哪个岳雷?” “岳雷”惨然一笑,道:“大哥,老贼对岳家人穷追不舍,必欲置之死地,“岳”这个字几乎已成了禁忌,还有谁敢叫‘岳雷’!” 贾英雄仍觉得不可置信,下意识说了一句,“你真是岳雷?” 岳雷道:“大哥,你还是不信么?请你想想,小弟冒充岳雷,有什么好处!” 贾英雄觉得这话有道理,若说冒充岳雷唯一的好处,便是脑袋掉得快些,除非有疯魔病,否则人人都是盼着活得长长久久,谁愿意找死?道:“可你为什么告诉我?” 岳雷道:“小弟早就知道你们曾经为了替我父亲和大哥洗刷冤屈,舍生忘死赶来临安,前两天,又见大哥在擂台豪气干云,为救同伴,不顾自身安危,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汉子,这才冒险透露名姓!” 贾爷最是受不得捧,当即信了个十分,神采飞扬道:“兄弟,我大哥他们若是知道你是岳元帅之子,必然高兴!” 岳雷点头,道:“大哥,你说的可是魏大哥他们?” “这你也知道?”贾英雄颇有些惊讶。 “大哥,莫忘了你们的名字可都在朝廷的通缉榜文!”岳雷微微一顿,又道:“那天在擂台,我见过魏大哥他们,也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子!” 两人又聊了一阵,贾英雄忽然道:“对了,你刚说你娘被人抢走,又是怎么回事?” 岳雷微不可察的一怔,旋即便道:“当日我父亲含冤下狱,老贼万俟卨要小弟和母亲劝说我父亲,可我父亲一生清白,哪有可招!我父亲被杀之后,我和我母亲也被发配,不过一众奸贼仍是不放过我们,接连派出几波杀手,幸好沈乘风沈沈大伯暗中保护······” 贾英雄一听沈乘风,惊喜道:“沈乘风是我师爷,他果然在临安出现过,他现在在哪里?” “怪不得大哥有这一身好功夫,uu看书 .uukanhu原来是我沈大伯的徒孙······”说到这里,岳雷脸显出几分尴尬,他管沈乘风叫大伯,贾英雄却叫师爷,这样一来,自己二人该如何称呼。 贾英雄倒是不在意,催促道:“你快说,我师爷在哪里?” 岳雷摇摇头头,道:“大哥,这个小弟也不知道,沈大伯将我们救下之后,又说老贼权倾朝野,即便我们到了发配之地,也难逃魔掌,便将我们藏匿在一处所在,随后沈大伯因为还有要事在身,便离开了。” 贾英雄听到这里,多多少少有些失落,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一家平安过了两个多月,忽然有一天,我从外面回来,发现我母亲他们已经不见了,屋子里一片狼藉,大哥,你说我母亲他们会在哪里?” 贾英雄脱口而出,“还用问,必然是被老贼派人抢走了!” “对啊,所以我才发誓,早晚有一天,要打破临安城墙,将我母亲他们救出来!”岳雷说着,面色铁青,拳头也紧紧握在一起。 贾英雄听得咬牙切齿,道:“走,兄弟,我带你去见我大哥他们,咱们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把老人家救出来!” “好!”岳雷也不拖沓,当即跟着贾英雄走出客栈。 第302章 秘事 众人一上午没见贾英雄,生怕他闯出什么乱子,出去找了几次,也没找到,正自焦躁,突然见他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少年,急忙围拢上来,有的指责,有的询问。 贾英雄蒲扇般的巴掌摇了摇,对众人道:“先别着急骂我,你们看我把谁带来了!” 众人一起打量岳雷,虽则相貌,气质俱是不俗,却从未见过,纷纷摇头。 贾英雄道:“这位便是岳元帅的二公子,岳雷,也是我的结拜兄弟!”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惊得呆若木鸡,好半晌无言,魏胜,徐虎等人不知想到什么,眼睛渐渐湿润了。 贾英雄见魏胜等人并未立时上前搭言,疑惑道:“大哥,你们不认识么?” 魏胜缓缓摇头。 岳雷道:“大哥,你有所不知,早些年因为战乱,我们一家失散,一直到建炎三年才重新团聚,那时候我年龄小,身子骨也不如我大哥强壮,再者军中又有规矩,不许携带家眷,我和我母亲并不住在军营,因此和魏大哥他们从未见过。” “原来如此。”贾英雄点头。 魏胜等人互相对视一眼,忽的齐齐跪倒在地,“少帅在上,我等······” 岳雷急忙闪到一旁,伸手搀扶,道:“魏大哥,快快起来,我和贾大哥已经结拜,你们是他的兄长,如我的兄长一般,小弟万万不敢受礼,如此客套,可就是不拿我当自己人了!” 贾英雄也道:“是啊,大哥,你们这么一拜,反倒显得生分了!” 魏胜等人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个仍是忍不住暗暗垂泪。 这时候,早有人将消息传给玉宁等人,这些人也顾不上前辈高人的架子,亲自迎到院中。 岳雷与众位高人一一见过,回到堂上叙话。 眼见众人不住寒暄,贾英雄道:“各位,咱先别扯没用的,我兄弟说他有脱困之法。” “哦?”众人精神一振,一起看向岳雷。 岳雷道:“当日朝廷下令举办青云擂之时,我便怀疑其中有诈,因此早一步赶来临安,做下万一的准备,雇人在城南临近城墙的一处民宅中挖掘地道,耗费两个多月的时间,终于挖通,可直达城外一处密林中,至今未被人察觉,诸位前辈如果信得过晚辈,咱们可以从那里逃离!” 众人闻言,先是喜,继而又透出几分忧虑,喜的是,有了这条通道,众人便可逃离临安,不过,此时城中处处是眼线,一旦有大举动,必然被察觉,想要平安脱险,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必须要想个稳妥的办法才行。 岳雷又道:“另外,晚辈还有一件事要说。” 贾英雄道:“兄弟,这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只管说。” 岳雷沉吟片刻,道:“我父亲的尸身被我沈大伯从大理寺中盗出······” 这句话当真是石破天惊,岳元帅身死之后,尸体便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甚至朝廷高额悬赏,可依旧是杳无音讯,却不料竟被沈乘风盗了出去。 魏胜等人难掩心中酸楚,一个个不禁热泪盈眶,齐声道:“大帅尸首在何处?” 岳雷长长呼出口气,稳住心绪,哽咽道:“沈大伯说他将我父亲的尸身藏在一截大树干中,运出城外,送到了庐山,位置在我祖母坟墓旁的一处山穴之中。” “那处山穴入口狭窄,越走越宽,深入地下百余丈,且天然有一段毒瘴,难以通行,我沈大伯在庐山学艺多年,是以知晓,为了防止被人察觉,又布置下一些机关消息,若是没有知情人带领,多少人进去,也是有死无生。” “岳施主,个中情形,乘风师弟可是告诉你了?”法坤道。 岳雷面有难色,略微迟疑道:“说是说过,可沈大伯告诉我们,必须我们亲自下去,绝不许将具体位置告诉旁人,他说人心险恶······”说到这,他住了口,在场有不少前辈高人,再说下去,岂不是怀疑这些人的人品? 玉宁倒是不在乎,点头道:“乘风师弟这话不错,人心险恶,不能不防,岳元帅一生为国为民,绝不能叫他死后再受屈辱!” 贾英雄暗暗挠头,他隐约记得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应该是一个叫做隗顺的狱卒感于岳元帅忠义,将尸体盗出,悄悄埋葬;可这话是岳雷亲口所说,其中又牵扯到沈乘风,绝不会错,那结果只有三种,要么是书上以讹传讹,记载有误;要么就是沈乘风乔装打扮,化名为隗顺;最后还有一种可能,而且在贾爷看来,这种可能性最大,那就是他记错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当初怎么就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 不过,贾英雄也不是较真的人,晃了晃脑袋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对岳雷道:“庐山是我们清风观的地盘,我怎么没听说过?” 岳雷道:“沈大伯担心消息传出,我父亲尸身难保;另外这其中还有些缘故,涉及到武林不少门派,更要格外小心,眼下形势危急,小弟才不得不实言相告。” 众人先前听说沈乘风出现,便有些按耐不住,因为当初各大派从军营离开的时候,将功法秘籍全部交给沈乘风保管,而沈乘风在护送岳元帅到临安之后,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无踪,后来究竟如何,那功法是否参悟出来,也成了一个迷,此时听岳雷说这事牵扯武林门派,便暗暗猜测,是不是与那部功法有关。 唐兴开道:“不知乘风师兄现在何处,你所指又是什么缘故?” 岳雷道:“我沈大伯将我们一家护送到安全的地方便离开了,究竟去到何处,他并未言明,不过,临行之际他曾经交代我们,说在军营的时候,各大派都曾拿出最顶尖的功法,相互参悟,想要创出一种全无瑕疵的功法,当时已经有了一些进展,只是后来出现变故,各大派高人纷纷离开,将功法秘籍交他保管,参悟功法一事也由他继续完成······” 众人听到这里,连呼吸也不自觉放到最轻,他们迫切想要知道那部功法究竟有没有参悟出来,若是成功了,那当真是关乎武林兴衰的大事,可即便没有研究成功,各派顶级功法也必须收回,绝不能外泄。 贾英雄也记得,就因为这件事情,少林,崆峒,铁剑三派还曾经到山上去找寻。 岳雷又道:“我沈大伯说,那套功法他只是参悟出一个大体脉络,便不敢再深入下去······” “这是为何?”贾英雄脱口而出。 岳雷道:“因为那部功法实在太过妖异,他只是修炼不到两个月,便由神觉初生顶峰,突破至神灵入体之境,并且他感觉只要继续修炼下去,用不了两年,他还能再次突破,达到神灵入体的中期·····” “啊!”屋中齐齐响起一声惊呼,众人都是惊骇到了极点,须知习武之道越往后便越是艰难,尤其从神觉初生后期开始,每一步都难于登天,跨越一个境界,动辄十数年,甚至数十年,若当真两年时间便能从神觉初生顶峰,突破到神灵入体中期,这部功法真可谓逆天了! 贾英雄又是震惊,又是不解,道:“这不是好事么,我师爷为什么不敢深入下去?” 小一辈几乎都有这个疑问,只是他们没有贾英雄的胆子大,不敢问出来。 岳雷摇着头,道:“这个我也不懂。” 法坤道:“修为进境快自然是好事,不过若是一味求快,必然无法细细感悟,沉淀,导致根基不稳,人也会变得心浮气躁,大喜大悲,极易堕入魔道,万劫不复,乘风师弟能够做到这点,足见心性坚韧,令人钦佩!” 贾英雄等人恍然大悟,uu看书w.uukans 纷纷点头。 岳雷又道:“我沈大伯还说,其中有些法门虽然威力强横,却太过狠辣,已经近乎魔功,若是心性不坚,智慧不够者强行修炼,说不定还会导致心神失守,轻则个人走火入魔,身陨道消,可万一剑走偏锋,突破生死玄关,那便会成为大魔头,祸乱江湖,不知要牵连多少人!” 微微一顿,岳雷又道:“沈大伯说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当初挑选的都是各门各派功法之中最精华,最纯正的部分,却出现这样的结果,不过由于他还有要事在身,无法细细推敲,只能先将那部功法与我父亲的尸身放在一处,目的便是希望武林中能推举出一位德才兼备之人,或者数位高人一起,将此功法重新推敲,化繁为简,去糟存精,推广开来。” “他叮嘱我们,这件事牵连甚广,绝不可外泄,只有遇到绝对可靠之人,再将此事告知,我贾大哥说过,各位老前辈心胸坦荡,实是江湖楷模,故而晚辈才斗胆将此事和盘托出。” 贾英雄道:“兄弟,你放心,不论是我师爷,师伯,还有唐叔,那都是大大的好人,告诉他们,一准没错!” 听说岳雷一番言辞,饶是以玉宁,法坤的心境,也不禁有些蠢蠢欲动,同时对于沈乘风心性之坚韧,智慧之高绝,也是更加钦佩,无怪乎当初各大派师长之中,明明有人武功远胜于他,却一致同意将参悟功法的事情交给他来完成! 第303章 出逃 岳雷一一扫过众位高人,道:“各位前辈,晚辈想来,难得这里聚集如此众多的江湖英豪,不如咱们离开之后,直接赶去庐山,将功法取出,再由各位定夺该当如何处置。” 众位高人尽皆思绪翻涌,这部功法对于江湖人来,实在具有莫大吸引力,不论是出家人,还是在家人,仍是江湖人,是江湖人就难免心动。 “无量尊!”良久,玉宁诵了声道号,将心境平稳下来,道:“贫道以为此事事关重大,不可仓促行事,各门各派的前辈高人,之所以有这个想法,乃是振兴武林,抵御外敌之用;而眼下聚集临安的江湖人物虽然不少,却难免参差不齐,万一有人将此事泄露出去,朝廷得知,调动兵马,将庐山围住,不仅岳元帅尸身难保,那部功法也必然落入朝廷手里,再被心怀不轨之辈修炼,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风波,这实在有悖参悟这部功法的初衷!” 法坤道:“道兄所言极是,贫僧以为咱们离开临安之后,应当尽快返回师门,将此事回禀师长,到时候再做定夺。” 唐兴开,卧梅山庄四位庄主也纷纷表示赞同。 如此短的时间,玉宁这些人便能祛除贪念,恢复灵台清明,当真不愧是武林高人! 不过,要在场众人里,灵台最清明的,还是要数贾英雄,因为在他看来,自己一年半的时间,便从狗屁不通,达到了神觉初生顶峰,进步如此神速,可是远比那劳什子功法要厉害得多! 岳雷觉得众人得确有道理,也不再多。 贾英雄忽然道:“对了,我兄弟,他母亲和几位兄弟失踪了,很有可能被秦桧抢来,扣作人质,咱们也要想个办法!” 众人闻言,不禁有些犯愁,这两他们也有人四处在城里打探,发现秦桧府邸周围,官兵层层把守,根本无法进入,想要救人,几乎不可能。 岳雷道:“大哥,这事先不了,一来,我母亲他们究竟在不在这里还不一定;二来,事情已经过去将近一年,也不急在这一时;再者,老贼府邸守卫森严,不便行事,当务之急,还是各位先行逃出临安,再做计较吧!” 众人暗暗赞叹,岳雷虽然年龄不大,却沉稳干练,识得大局,果然不愧是岳元帅之子! 接下来,众人便开始商议,逃离之法,眼下临安城内,明岗暗哨数不胜数,不得不谨慎从事。 讨论的过程大体分作两部分,第一,便是商议逃离的人选,以目前的形势,想要所有赶来参加青云擂的江湖中人尽数逃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其中或许还有秦桧的眼线,一旦这些让到消息,大家伙一个也走不了,因此众人决定只将这个消息告知一些关系亲近,且又信得过,以及在江湖中负有盛名的门派。 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那是因为这些名门大派才是武林的中流砥柱,只要这些人平安离开,江湖的局势便能稳定下来,不论是朝廷也好,秦桧也好,就没必要为难那些无足轻重的门户。 第二,便是商议逃离的办法,这一点着实费了一番思量,最后决定,众人化装改扮,分批分时赶忙地道入口所处的民宅。 于是,第二一早,众人依计而行,贾英雄,夏侯兄弟以及魏胜等人分头在临安城寻找歌舞班子,还从歌台酒肆,秦楼楚馆找来不少明艳女子,对外就左右众人也不打算投靠秦桧,命在旦夕,快活一时是一时。 心远这些人则是按照玉宁等人列出的清单,前去邀客,当然,对外的词也与贾英雄等人一般无二。 见到这张清单里还有王泰中的名字,贾英雄颇为不满,还提出过质疑,玉宁等人却给出了三个理由,第一,王泰中虽然人品卑劣,却也并无多少恶行,如果不救,难免有假公济私之嫌;第二,一旦他投靠秦桧,贾英雄等饶清白更加无法证明;第三,一旦他投靠秦桧,凭他的心智,武功,四处游,不定江湖中会有多少人被他蒙蔽,鼓动。 贾英雄这些人出手阔绰,又是故意声张,很快,整个临安城便是人尽皆知,到了下午的时候,十几个歌舞班子便赶了过来,从街头一直排到巷尾,彩旗飘摆,笙歌鼎沸,你方唱罢我登场,可谓是热闹到了极点,院子里也是莺歌燕舞,靡靡之音不绝于耳,灯火通明,彻夜不息。 由于法坤,玉宁以及邀请来的一些武林高人,在江湖上侠名远播,不论是未被邀请的江湖客,亦或是秦桧一方的鹰犬爪牙,不免怀疑,不仅未放松警惕,反倒是更加警惕起来。 如此过了两,到邻三,玉宁这些人更是不堪,全不顾体统,大庭广众之下,公然与青楼女子对饮笑,拉拉扯扯,甚至有些人还因为争风吃醋,厮打起来。 不少人背地里大骂: “什么高人前辈,不想办法离开,却日日纸醉金迷,流连花丛,原来也不过是酒色之徒!” “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这些人平日一心练武,自然是不沾凡尘的前辈高人,可进了临安,看到这花花世界的万般好处,哪里还按捺得住!” “就凭这些饶所作所为,别看他们现在口口声声不投靠秦桧,一旦十时间到了,不定又舍不得死了!” 种种法,自然也就传到众人耳里,众人却恍如不闻,愈加肆无忌惮起来,二三百位江湖人物整日吃喝打闹,简直好似泼皮无赖一般。 又过了两,马南飞这些爪牙也按捺不住,以拜访的名义,上门查探,就见玉宁这些人一个个面色憔悴,脚步虚浮,浑身酒气,左拥右抱,与前些日子所见,完全判若两人。 见此情形,马南飞等人自然欣喜,因为他们明白,不论你是再大的豪杰,再大的英雄,一旦沾染“酒色”二字,便再难脱身,落得个志气消弭,只要多送些金银美女,漫是与相爷作对,就是赶他们走,他们也舍不得走了! 于是除却吩咐暗中监视之人心戒备之外,第二,还特意又送来六名歌女,十二名佣人,当然,这些人里也少不得一些眼线,以作监视之用。 如此一直到第九晚上,经过这些日子的折腾,那些奉命暗中监视的爪牙着实疲乏了,再者,接连几,他们见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江湖高人,名门高足,一个个只顾追蜂逐蝶,心中又是嫉妒,又是鄙夷,这便是饶本性,自己无论做出什么事情,总能有办法替自己开脱,可一旦落在别人身上,那就成了品行不端,人面兽心,因而也不愿多看,有意无意的放松了警惕。 到了三更时分,忽的院子里一声爆喝,“唐兴开,贾老子虽然叫你一声叔,也不是真看得起你,你们唐门净是用暗器,算什么本事!” “贾英雄,你子找死,看镖!” 话音未落,就见两道人影冲而起,月光之下,唐兴开好像有三头六臂一般,无数寒芒笼罩周身,激射而出。 贾英雄不甘示弱,鼓动真气,横接竖挡,一时间劲气激射,飞沙走石。 歌舞班子哪里还姑上唱戏,连同城里赶来看戏的百姓一起,哭嚎着四散奔逃,巷原就不甚宽敞,此时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这还不算完,贾英雄二人开始的时候,还有所留手,打到后来全无顾忌,院子里有人叫好,有人喝骂,还有数道人影掠出,各自帮忙。 如此一来,局面越发不可收拾,周围房舍尽是墙倒屋塌,百姓也不敢在屋里待着,携儿带女跑了出来,有人还不心打翻火烛,引燃房屋,一时间哭嚎声,喝骂声响彻际,数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四散奔逃,就好像洪流一般,谁要是胆敢逆流而上,只有死路一条。 那些在各处监视的暗哨自也顾不上监视,uu看书 ww.uukanshu.om只有跟着跑。 远处,不明缘由的人涌上街头看热闹,可眼见得洪流涌至,骇得心惊胆颤,转身就跑,很快,整个临安城便彻底沸腾了。 官兵闻风而动,想要制止骚乱,可哪里禁得住! 而这时候,贾英雄,玉宁,法坤足有一百多人,有的身着戏服,有的着厮,佣人打扮,早已从各处纷纷汇聚到城南藏有地道入口的民宅之郑 大家伙互相观瞧,又是窘迫,又是觉得好笑。 原来,自马南飞走后,众人便开始分批逃离,虽然马南飞插入了眼线,不过,十几个戏班子,连戏子带佣人加起来至少也有三四百人,再加上各处找来的歌女,每赶来看热闹的百姓,数也数不清究竟多少人,况且,这些人也不是整待在这里,不时有人离开,有人进来,这些眼线哪里记得全?众人乔装改扮,混迹于人群逃离,简直轻而易举。 另外,接连几的热闹,早已将所有饶目光都吸引在这里,被邀请来的江湖客有时候借故离开之后,也便乔装改扮,赶去密道入口。 到了今晚上,只剩下玉宁,法坤,唐兴开,贾英雄这些名头响亮,或者在擂台上露过面,容易引人注意的一百多人,众人早就商量好三更动手,因而时间一到,先将马南飞送来的舞女,佣人一并封住穴道,接着贾英雄和唐兴开装做产生矛盾,打将起来,等局面乱了,众人一起混入人群逃离出去。 第304章 山脚下 贾英雄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忽的指着法坤大笑起来。 此时的法坤,哪里还有往日的宝相庄严,魁伟胖大的身上穿着一件紧紧巴巴的青色短衣,头戴一定瓜皮小帽,脑袋大,帽子小,再加上一路疾驰,歪歪斜斜扣的扣着,露出大半乌青铮亮的大光头,着实令人发笑。 法坤被愁得浑身不自在,摆着手道:“英雄,你莫再看了,想想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羞臊得很!羞臊得很!” “哈哈,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是一点不错,您老人家换上这身打扮,谁看也不像是得道高僧!”贾英雄道。 法坤双掌合十,诵了声佛号,道:“罪过,罪过,这十丈红尘委实厉害,贫僧不得已开了妄语戒,回到山门,必然要好好思过才是!” “哎呀!”贾英雄不以为然摆了摆手,道:“您老人家开个妄语戒算得什么!你看我唐叔,不仅喝酒吃肉,天天走到哪,还把姑娘带到哪,晚上关起门来,也不知做了什么,我还担心他乐不思蜀呢!” 唐门原本就在蜀地,这句“乐不思蜀”说得倒是贴切! “混账!”唐兴开老脸涨红,一巴掌抽在贾英雄后脑勺上,强辩道:“我这是看诸位师兄洁身自好,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叔,你这一巴掌我是记下了,回头等我有空,一定要去唐门一趟,好好跟我婶子说道说道。”贾英雄揉着后脑勺,道。 唐兴开重重哼了一声,转头不理他。 玉宁道:“一旦他们发现咱们不见,必然会满城搜索,咱们赶紧走吧。” 众人不敢耽搁,急忙钻入地道,这地道低矮狭窄,众人只有趴下身子,一路爬行,像法坤这些身形胖大的,难免蹭头磕脑。 五里多长的地道,众人爬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尽头,出口处用草席盖住,以免别人发觉,众人出了地道,贾英雄甫一探头,便听到一阵马嘶,抬头一看,马虎缰绳系在一棵树干上,正冲他摇头晃脑。 原来,众人的马匹都是普通马匹,丢弃不要,可贾英雄却舍不得马虎,前天晚上由周虎几经波折,找到一位贩马的朋友,拜托这人将马匹先一步运了出来,系在树上,左右这个时候树木枝叶茂盛,绿草如茵,也饿不着它。 众人纷纷回望巍峨的临安城墙,颇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不少人就此告辞,贾英雄这些人仍是聚在一起,生怕官兵追来,也顾不上休息,急急逃离,贾英雄见邱韵和肖曼青面色苍白,试着叫两人骑上马虎,可刚刚靠近,马虎便呲牙咧嘴,凶相毕露。 贾英雄狠狠地踹了马虎一脚,不过,马虎就这德行,他也没办法,只好骑着马虎,在前方探路。 如此众人一直疾行到天色微明,见并无兵马追赶,才放下心来,玉宁等人告辞离开,只剩下贾英雄,岳雷,魏胜,邱韵,甄乐儿一伙人。 贾英雄看了岳雷一眼,道:“兄弟,你怎么说,和我们一起去庐山吧?” 此刻,岳元帅的尸身和那本功法秘籍皆在庐山,众人自然要当先赶去,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以魏胜的性子,若非因为此事,定然返回梁泉县了。 岳雷似是早就考虑清楚,道:“大哥,小弟还要留在临安,打探我母亲他们的下落,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只是你们决定什么时候进入山穴的时候,记得给小弟来封书信,就叫人送到悦来客栈,名字是金兴。” 魏胜道:“少······兄弟,你如此返回临安,岂不是危险?” 岳雷摇摇头,道:“魏大哥,我并未在青云擂露面,也不是江湖中人,不会有人注意我,你放心便是!” 贾英雄反倒觉得有些对不起岳雷,人家帮着自己这些人逃出来,自己却要拍拍屁股走人,实在不够义气,不过他也明白,临安他是万万不能回去了,拍了拍岳雷肩膀,道:“兄弟,那你自己小心些,万一发现情形不对,千万别勉强。” “大哥尽管放心,等此间事了,小弟还要向大哥讨教几手武功,以免被人欺负!”岳雷玩笑道。 “哈哈!”贾英雄也一阵大笑,双方拱手告别。 贾英雄牵着马虎,与众人一路步行,赶出几里路,天色已然大亮,来到一处大镇店,先找了家客栈,将邱韵和肖曼青安顿下来,留下甄乐儿和贾英雄照料,魏胜等人出去采买衣物,马匹,还特意雇了一辆马车,毕竟邱韵二人伤势过重,骑马不便。 客栈里,邱韵二人服过药,躺在床上。 邱韵几次欲言又止。 贾英雄看在眼中,道:“师叔,有什么话你就说,干嘛吞吞吐吐?” 邱韵道:“我问你,你和岳公子是如何相识,又是如何结拜?” 贾英雄颇有些得意,毕竟是因为他结识岳雷,才使得众人安然逃离临安,眉飞色舞道:“这事说来也巧,那天我在城南集市的一间小酒馆喝酒,正巧他也去喝酒,还带着两名小厮,酒馆里没有空座,他又在擂台上见过我,便在对面坐下了,后来说得投机,我又泄露了身份,他便叫我去他所住客栈里,然后结拜了。” 邱韵想了想,道:“你不觉着可疑么?” 甄乐儿道:“二姐,你说有什么可疑?” “以岳公子的身份,怎么会去城南集市那种地方?再说,即便去到那种地方,以眼下的形势,也应该小心谨慎才是,为什么要带两名小厮,岂不引人注意?”邱韵道。 贾英雄不以为然道:“说不定他也是在城里闲逛,赶巧遇上了,我们岳家军的传统是‘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对老百姓不知道多好,我兄弟怎么就不能去城南!” “我总觉得不太对劲,他好像是知道你在那里,故意去找你一样,之所以带着两名小厮,也是刻意显示身份。”邱韵道。 贾英雄觉得邱韵聪明过头了,道:“师叔,就算如你所说,他故意去找我,那又怎样?我兄弟又没害咱们,反倒是咱们沾了他的光才逃出来!” 邱韵缓缓摇头,沉吟一阵,又道:“还有,那天他来的时候,我也在场,救母之事他只字未提,还是你说出来,这未免有些不合常理吧?” 贾英雄道:“这有什么,我兄弟不说了么,他不确定老人家在不在临安,再者,他也是不愿咱们这些人冒险······” 邱韵不待他说完,打断道:“这般说法,虽然合理,却不合情,一个人总要先顾及自己母亲的。” 贾英雄面色深沉了几分,一般这种表情的时候,他总要说一些自以为深刻的道理,道:“师叔,你不懂,这就是我们男人和你们女人不一样的地方,我们男人义气为重,凡事顾全大局,不像你们女人总是小肚鸡肠······” 说着,他忽然感觉六道目光宛如六柄刀子刺在自己脸上,这才想起屋子里有三个女人,而且还都不是一般的女人,哪里还敢说下去,急忙忙干咳两声,胡乱道:“反正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 邱韵嗤笑道:“顾全大局?我问你,如果你母亲被抓了,你是先管别人,还是先救母亲?” “我当然是先救我妈······”贾英雄说到一半,急忙止住,话锋一转,道:“我兄弟是岳元帅的儿子,能跟我一样么!” 邱韵道:“总之,我觉得蹊跷。” 贾英雄也不愿多说,道:“行,师叔,从这到庐山还早着呢,您老人家慢慢想,一路上咱们慢慢说。” 魏胜等人回来之后,邱韵又询问了一些关于岳雷的事情,魏胜看出她心怀疑虑,微微有些不满,不过,他也不好像贾英雄一般争辩,说了几句即便回了房间。 众人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用罢了早饭,便向庐山赶去。 由于邱韵和肖曼青伤势不轻,受不得颠簸,开始的时候每天只行进三四十里路,过了十几天,两人的伤势逐渐好转,便加快了脚程,一天能行出百十里。 沿途上,众人听说,在发现这些贾英雄等人不见之后,朝廷兵马在城里大肆搜捕,当晚便发现了岳雷挖掘的那条密道,uu看书 uukanhu 在城外搜索两天之后,便将守城的兵马撤去,与玉宁等人所料一般,那些江湖客待兵马一散,即便安然离开,并未受到屠戮。 一路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非止一日,众人终于赶到了庐山脚下,路旁出现了一间不大的客栈,正是当初贾英雄和正心被赶下山时住过的那间。 话说“近乡情更怯”,贾英雄不仅是怯乡情,还因为在万墓山的时候,他把方圆给点了,不知如何面对,心中忐忑不安,明明不过是正午时分,他便嚷着非要在客栈里住上一晚,众人一者是拗他不过,二来一路征尘,如此去拜见张真奇也显得不够尊重,便投店落脚。 众人在客堂用饭,不时向贾英雄询问清风观的规矩,以及张真奇的脾气秉性,以免犯了忌讳。 贾英雄想起了一句,说一句。 忽的,他想起当初和正心下山的情景,越想越觉得有趣,忍不住大笑起来。 魏胜道:“老四,你笑什么?” 贾英雄道:“大哥,你不知道,正心这小子从五岁开始便跟在我师爷身边,一直吃素,我们下山的时候,就是在这里落脚,当时掌柜的见我吃肉,他吃素,还把我误当成人贩子,我怕一路上还要被人误会,就趁他不注意,在他嘴里塞了一把鸡肉,谁想这小子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无肉不欢了!” “你呀,总是这样胡闹!”魏胜笑道。 第305章 故人 众人正说笑着,七八名道士进了客堂,都是满面尘土,衣衫歪斜,显然是赶了不少路程,一进来,便对掌柜的叫道:“张掌柜,快快上饭,天黑前我们还要到山上。” 听说话的口气,便知道这几名道士经常关顾这间客栈。 张掌柜对店小二吩咐了两句,转身来到桌前,笑着道:“原来是几位道爷,这几日可是又去哪里发财了?” 一名道士道:“若是发财倒也值了,进城做了三天法事,些许馈赠连雇车都不够,天不亮便赶路,一直到现在,没把腿跑折!” 张掌柜点点头,道:“几位道爷也真是辛苦,对了,这里刚运来几坛好酒,后院还有两只肥鸡,不如宰了,替几位道爷补补身子?” 众道人闻言,眼睛都是一亮,一起将目光落在先前说话的道士身上。 这名道士年纪略长一些,约莫四旬左右,他似也有几分意动,却又有所顾忌,下意识转头,向贾英雄这一桌看来。 这里地处偏僻,此时虽是正午,却除了贾英雄这一桌外,并无旁人。 掌柜的哪能不知道士的顾虑,低低声音道:“道爷放心,这几人都是外地口音,面生得很,想来只是路过。” 那道士这才点头,道:“那就来两只鸡解解馋,酒就不用了,我们还要上山交账,万一被观主察觉,免不了一顿责罚,这次我们身上银钱不多,给不了你,下次一并再算!” 张掌柜一笑,道:“这个好说,小人还信不过几位道爷么!”说着,转身进了后厨。 贾英雄从这几人一露面,便认出来了,这几人都是清风观前院的老道,那年纪略长的老道,就是当初发现正心偷盗香油钱的孙老道。 在贾英雄看来,当初虽然是因为这孙老道,自己和正心才被迫下山,可若是不下山,自己哪能有现在的修为,说不定还要在山上继续啃萝卜,吃豆腐呢,因而,对孙老道也说不上恼,不过耍笑一番,总还是要的;这些日子的历练,贾爷长进不小,懂得捉贼拿赃的道理,并不急于发作,还生怕被人认出来,只顾埋头吃饭。 魏胜等人虽不认识这几名道士,可听他们与掌柜一番交谈,哪里还猜不出几人来历,见几人形容狼狈,又是偷吃鸡肉,暗暗好笑。 时间不大,两只香喷喷,黄澄澄的整鸡端上桌来,众道士眼冒绿光,连筷子也来不及用,抬手就去撕扯。 贾英雄长身而起,一步蹿到孙老道身后,握住孙老道抓着一只鸡腿的胳膊,高高举了起来,大笑道:“哈哈,孙老道,你敢吃荤,被我抓着了,哈哈,看你还有何话说!” 几名道士登时吓得面如土色,其中一名道士最惨,刚刚咬下一大块鸡肉,想吐不舍得吐,又怕也被人抓住证据,连嚼也来不及嚼,囫囵吞了下去,一个不小心,卡在嗓子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呛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好半天才咽了下去。 孙老道更是体如筛糠,偷眼打量抓住自己这人,就见这人年纪不过二十岁,又高又瘦,皮肤更是白得几乎没有血色,活脱一副吊死鬼模样,似乎是有些眼熟,却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求饶道:“不知您老是哪位老爷,还请放过小的们一马,万万千千,千千万万!” 贾英雄大笑道:“孙老道,连你贾老子也认不出来了?” “贾老子?”孙老道微微一愣,这时,旁边一名道士眼尖辨认出来,不过惊恐之下,来不及细想,脱口而出,“你是偷盗香油钱的贾胖子!” “贾胖子?”孙老道又是一阵辨认,对啊,不就是那个贾英雄么,心里陡的一个激灵,想也不想,回头对其余人叫道:“你们快回山上,叫人把咱们香油钱看好,别再被他偷了去!” “噗嗤”魏胜等人虽不明白原委,却见孙老道这幅惊慌失措的样子,又是一口一个“贾胖子”,实在忍俊不禁,笑喷出来。 贾英雄却是满脸涨红,由于这件事实在腌臜,他对谁也没有提起过,对外的说辞一向是张真奇见自己修为不俗,叫自己下山历练,此时被孙老道揭破老底,哪能不怒,喝骂道:“我把你们这群不戒荤腥的牛鼻子,过去的事休要再提,今天咱就说说你们吃肉的事!” 几名道士正准备逃跑,一听这话,脚下如灌铅一步也走不动,一个个跪倒在地,叩头求饶。 贾英雄原本只是开个玩笑,却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当真了,也有些不知所措。 魏胜急忙起身,对众道士道:“几位快快请起,英雄只是和你们开个玩笑,不必当真。” 贾英雄在清风观时候,除了练功之外,便是无事生非,阖观上下除却张真奇,方圆之外,谁不惧他三分,且贾爷更曾从林子里引来狼群,为祸不小,众位道士都是耳闻目见,知道这贾胖子简直就是一个混世魔王,仍自求饶不已。 魏胜瞪了贾英雄一眼,道:“你还不叫他们起来!” “哦。”贾英雄答应一声,松开孙老道,道:“你们都起来吧,这次贾老子放过你们了!” “你说真的?”孙老道颤颤巍巍道。 “贾老子什么时候骗过人!”贾英雄愤愤然道。 魏胜将几位道士一起请了过来,人多,桌小,又叫店小二把两张桌子对在一起,重新铺摆了一桌酒菜,尽是大鱼大肉。 这种荒野小店,十年二十年也遇不上这种大主顾,自然伺候得妥妥当当。 魏胜纯是一番好意,他见这些道士实在可怜,才特意吩咐上来这些肉食。 一众道士许久未开牙祭,方才又被那一口鸡肉勾上馋虫,见满桌肉菜,更是按耐不住,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吃肉实在不妥,只好强自将汹涌而出的口水,一口接着一口往下吞。 魏胜道:“各位,不必客气,请用!” “这位信善,我们出家人,不食荤腥!”孙老道说着,老脸已然羞臊得通红,可自己这些人毕竟是出家人,总不好与众人一起吃肉,因而这话又不得不说。 旁人尚且能忍住,贾英雄和甄乐儿却是笑了起来。 孙老道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邱韵到底聪慧,道:“这位道长,佛家有句话叫‘酒肉穿肠过,佛祖坐心中’,你们修道之人,应该也有一般法门吧?” 一名反应快的道士实在忍不住,脱口而出道:“这位信善说得对,咱们道家也有这句话,叫‘酒肉穿肠过,天尊坐心中’!”说着,就要动手夹菜。 孙老道毕竟年长,老练成达,回头看了贾英雄一眼,道:“贾爷,您老不会这边叫我们吃,那边就去观主面前告刁状吧?” “呸!”贾英雄狠狠啐了一口,骂道:“你当贾老子像你们一样,吃吧!” “好嘞!”有了贾英雄这句保证,这些道士也就不再顾忌,再者左右刚才吃鸡也被他看个真切,他若是真向观主告状,责罚是跑不了的,还不如先痛痛快快吃他一顿,于是,一个个甩开腮帮子,打开后槽牙,狼吞虎咽起来。 或许是许久未吃过如此丰富菜肴,这些人不仅吃,一边还吧唧嘴,这副吃相,哪里像是出家人,简直就好像野兽夺食一样,众人又是看得好笑。 很快,这一桌菜吃得干干净净,魏胜见这些人似乎意犹未尽,又叫店家上了一桌。 邱韵想起刚才这些人说起贾英雄偷窃香油钱的事情,忍不住询问,这些道士开始还吃人家嘴软,替贾爷遮掩,可慢慢的,越说越多,贾英雄过往的斑斑劣迹,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魏胜等人闻言,忍不住捧腹大笑。 这一桩桩,一件件,贾英雄刚开始听来,还觉得惭愧,可后来他脑筋一转,忽的变了想法,没有一身好胆气,谁敢做这样的事情,还不打自招,得意洋洋说出自己每次下山都来这家客栈买鸡吃,又怕被掌柜认出,特意学着魏胜用黑纱蒙面。 掌柜的听到这话,也想了起来,笑道:“原来尊客就是‘狗不理’啊!” “什么是狗不理?”众人道。 “哈哈,这位尊客吃完的鸡,那叫一个干净,连骨头渣子都吸得没有半丝油水,扔给狗,狗都不吃!” “哈哈!”众人闻言,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八名道士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才堪堪止住,一个个沟满壕平,捧着肚子打嗝。 眼见众人吃完,魏胜又询问起山上的情况。 这些道士吃人嘴软,看书 w.uuanshu.c一个个抢着说了起来。 张真奇此时就在山上,两个月前,方圆也回来了,不过,却是性情大变,除了每天早晚向张真奇请安,便一个人闷在房间里,从不与外人交流。 闻听此言,贾英雄心中沉重至极,更是觉得对他不起,甄乐儿知道贾英雄没有欺骗自己,心中颇为感动,却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方圆,垂头不语。 众人略略商议,决定还是明天一早上山,孙老道这些人却是不敢耽搁,立时便要动身,魏胜见这些人实在清苦,拿出一张五百两银票,送给孙老道。 孙老道感动得无可无不可,推让几番,却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为表谢意,将自己这些人身上携带的符箓,什么镇宅驱魔符,安身兴业符,增福增寿符足足几十张,一并送给魏胜。 魏胜不愿拂其好意,收了下来,口中道谢,又交代孙老道,不要提及在这里见过他们的事情。 孙老道答应下来,与众人拱手作别。 第306章 盘问 一 第二天一早,众人早早用饭,早早启程,晌午将过,便赶到清风观,因为要拜见张真奇,又听贾英雄说过,庐山脚下甚为荒僻,所在众人早在附近镇店上采买了不少礼物,此时一并带了上来,人人都是手提肩扛。 孙老道这些人到底受了好处,一个个有意无意在大门口等候,一见众人,便满脸堆笑,迎进观中,吩咐道童煮水泡茶。 魏胜等人含笑谢绝之后,在贾英雄的带领下,穿过前面两重院落,来到第三重院子。 院子里一如往昔,一座座精舍寂静无声,只有几处松篁掩映,苍翠欲滴,一阵微风袭过,发出如蚕食桑叶的沙沙声,更衬得小院幽静清雅,众人一步踏进,顿觉心头一清,一扇小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贾英雄带着众人来到方圆住处,强忍着心潮翻涌,迈步上前,正欲敲门,房门却先一步开了,方圆走了出来,他一身青衣,比之离开之时清瘦了几分,却更显得超尘脱俗,见到众人,他也是微微一愣,道:“英雄,魏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贾英雄心中不胜酸楚,再也按耐不住,眼泪滚滚而下,手里的礼物也顾不上了,随手一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道:“师父,我对不起你!” 方圆亦是禁不住眼含热泪,双手将贾英雄扶起,道:“英雄,不必如此,你快些起来吧。”说完,他又对魏胜等人道:“魏大哥,你们也进来吧,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 魏胜等人见贾英雄如此,心中也好像被堵住一样,拱手行礼,进入屋中。 屋子里陈设极其简单,一张云床,一张方桌,几把椅子,众人各自落座。 观中没有佣人,方圆要亲自为众人取水泡茶,贾英雄哪能看着,急忙接过。 方圆道:“魏大哥,你们怎么来了,见过我师爷他老人家没有?” 魏胜摇头道:“英雄心里着急,说要先来见你,我们还未拜望真人。” 方圆看了贾英雄一眼,默默叹息一声,不过众人在场,不便询问,话锋一转道:“魏大哥,青云擂的大体情形我已听人说过,当真凶险万分,我师父的下落,你们真不知道么?” 由于顾忌邱韵,肖曼青二人的伤势,一路上众人的脚程并不算快,这些日子,青云擂的事情早已传扬得天下皆知,方圆虽不下山,观中道士却要不时出去做法事,消息灵通,无意中听人说起过,他生性淡泊,对旁事可以不在乎,可师徒情深,沈乘风的下落他不能不关心。 众人哪里感觉不到方圆言语中的关切之意,只是他们确实不知沈乘风下落,一个个神色黯然,纷纷摇头。 方圆长长呼出口气,将思绪平静下来,道:“我想你们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岳元帅尸首以及那部功法吧,我带你们见我师爷。” 众人各自点头,邱韵忽然道:“方师兄,你们既然已经听到这个消息,不知可曾去那处山穴查探过?” 方圆摇了摇头,道:“师爷他老人家不许我去。” “这是为何?”邱韵道。 方圆道:“老人家不说,我也不敢问。” 众人知道方圆的性子,也不再问,纷纷起身。 就在众人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方圆低声对贾英雄嘱咐道:“英雄,你记着,不管是你和甄师叔的事情,还是你离开万墓山时候点了我的穴道,这两件事万万不可对师爷他老人家提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贾英雄知道,这是方圆生怕自己受到处罚,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众人静静来到张真奇居住的精舍之下。 方圆摆手示意众人止步,道:“师爷,我甄师叔,魏胜魏大哥,邱韵邱师妹他们······” 话音未落,张真奇苍老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众人不自觉掸掸身上浮尘,放轻脚步,沿着一侧的台阶,来到悬廊之上,将礼物放在悬廊之上,待方圆将房门推开之后,才鱼贯而入。 张真奇一身便服,盘膝坐在云床上,方圆在一旁,逐一介绍众人的姓名,来历,师承。 众人忙不迭行礼。 张真奇道:“清风观没这么多规矩,都起来吧,屋子里地方狭小,你们自己找地方坐下。” 屋子里只有四张竹凳,甄乐儿辈分最高,坐了一张,邱韵,肖曼青伤势未愈,无法久站,各自坐了一张,贾英雄推了魏胜几次,魏胜死活不坐,便空了下来。 张真奇目光逐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贾英雄身上,轻轻一笑道:“小子,听说你和邱澄海不仅交手,还打斗了十几招?” 贾英雄听出语气里似乎带有赞赏之意,在张真奇嘴里,他历来是蠢才,榆木疙瘩,难得被夸奖一次,不免得意忘形,道:“嘿!老爷子,这算得了什么!那天我也就是把墨云斩扔了出去,要不,别说十余招,就是百招,千招也不在话下,若是我修为再提高那么一丢丢,我就能把那老······” “咳咳!”眼见他越说越没谱,张真奇的脸也渐渐阴沉,魏胜急忙制止。 贾英雄也反应过来,脑子里灵光一闪,顺嘴一个马屁拍了出去,“师祖,这不是我贾英雄有什么了不起,名师出高徒,是您老人家教得好,教出了我师爷这样的大侠,我师爷又教出我师父这样的少侠,我师父又教出我少少侠,嘿嘿!” 众人听他脸皮如此之厚,暗暗觉得好笑,又不敢笑,强自忍住。 也说不清,究竟是因为这话听得入耳,还是贾英雄这副混账做派看得好笑,张真奇倒是也并未责备他,道:“好了,你们旅途疲乏,就在观里住下吧,修身养性,去去戾气,对修行有好处!” 这句话显然是下了逐客令,他辈分实在太高,众人虽然一肚子疑问,可谁也不敢问,一个个有意无意看向贾英雄。 贾英雄暗暗替自己鼓了鼓劲,道:“老祖宗,我们不累,不如就去那处山穴先看看吧?” 张真奇叱道:“蠢材!就你这样的心智,也敢闯荡江湖,你就没觉得这事情有蹊跷么!” 这一句话,可说是连众人一起骂了,不过,谁敢还嘴,只有听着。 贾英雄嘴唇动了动,也忍住了。 张真奇又道:“你就不想想,眼下这件事已传扬得天下皆知,为何朝廷方面,并无丝毫动静,他们不是重金悬赏岳元帅的尸首么?” 贾英雄恍然大悟,一拍后脑勺道:“对啊,我怎么没想起来!” 众人脸上都是热辣辣的,当真没来得及细细思索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张真奇又道:“据我所知,你们是从密道逃出,行动之时为了防止消息泄露,必然不敢宣扬,最多只是告诉一些亲近之人,可这件事情现在却天下皆知,这岂非不合常理?” “是有些古怪哈!”贾英雄说着,忽然想起邱韵对岳雷的怀疑,心中一惊,道:“老爷子,您是说岳雷是假的?” 张真奇明显一滞,目光中先是赞赏,旋即又闪过一丝疑惑,道:“凭你小子的心智和脾气秉性,应该想不到这点吧?” 贾英雄脸色一红,道:“是我邱师叔。” 张真奇赞许的看了邱韵一眼,点着头,道:“不愧是吕丫头的徒弟,这份心智和你师父简直如出一辙!” 邱韵急忙忙扶着桌子,站了起来,道:“老人家谬赞,家师常常说,我们这些人若是能学到您老人家之万一,也······” 张真奇轻轻一笑,道:“这副酸文假醋的做派,和你师父也是一般无二。” 邱韵向来能言善辩,从未在言语上吃过亏,不过说话的人是张真奇,她就是再能说,也不敢说,脸色微微一红,闭口不言。 张真奇道:“邱丫头这个想法不能算错,可也不一定对,那个自称岳雷的小子,u看书wwuukanshu.c 虽然有些可疑,却也未必一定是他暗中动了手脚,也有可能是与你们一起逃离临安之人当中,有人心怀叵测,故意将消息泄露出去。” “他们为什么要泄露出去?”贾英雄不解道。 “江湖这潭水沉寂了太多年,只有搅浑,才好从中渔利。”张真奇目光望向窗外,不自觉一声悠长叹息,道:“当初乘风来信,说要和各大门派一起参悟一部全无瑕疵的功法,还要我也去军营,我便知道不论这部功法最终是否能够参悟出来,却一定会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 微微一顿,他又道:“我不许你们去山穴查探,原因也在于此,原本清风观相距就不远,又涉及到沈乘风,种种情形之下,我们清风观已是难逃干系,你们再去查探,咱们更是有口难言!” “老祖宗,您的意思,是有人要对咱们清风观不利?”贾英雄咬牙切齿道。 张真奇缓缓摇头,道:“说不清,看不透,这局棋布得太大,太深,我想甚至就连布局之人,此时此刻也已成了局中之人,难以自拔,好了,你们都下去歇着吧,英雄你留下,我有话问你。” 第307章 盘问 二 这就好像小时候上学,被班主任留堂,十之八九不是好事,贾英雄目带乞求,看向众人,可众人哪个也不敢违抗张真奇的意思,起身离去。 直待众人脚步声消失,张真奇缓缓道:“你小子心神不定,气息不稳,可是亏心事做多了,叫我知道?” “哎,罢了,罢了,阎王叫我三更死,哪个留我到五更!”贾英雄知道这位师祖心细如发,而自己那位师父清澈如水,单纯得令人发指,即便不是有心,平日里言谈举止间也难免露出写蛛丝马迹,默默哀叹一声,就准备拣能招的招出一些来。 可一时间他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他觉得应该从自己点了方圆穴道说起,不过,树有根,水有源,一说这事,不免要提到自己和甄乐儿的事情,张真奇若是细问,难免还要追溯到幽冥教一行,甄秀才许下婚约,甄老头如何反对,桩桩件件算下来,自己真是百死莫赎了! 张真奇只是一句戏言,并未放在心上,道:“你小子运转元功,我看看你功力进境如何。” 贾英雄长长舒了口气,原以为死定了,没想到死中得活,急忙运转玄功,周身真气澎湃,凝而不散,银青色的雷电之力缭绕其中,凛凛犹如天神降世一般。 张真奇一边看,一边暗暗点头,当初方圆将贾英雄带上山来,他见贾英雄相貌粗憨,还有几分不悦,却不料下山这短短的时间里,修为竟已达到神觉初生的顶峰,如此修炼速度,真可谓是亘古第一人了! 贾英雄见师祖眉梢眼角透着些许喜色,忙道:“老祖宗,您看还凑合不?” 张真奇闻言,微微收敛神色,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高人嘴脸:“还凑合吧。” 贾英雄知道自己这位师祖从不轻易夸人,能有这么一句“凑合”,便真是凑合了,不过还未及得意,张真奇又道:“我看修为精进的不只是你吧?” 这句话把贾英雄闹愣了,道:“还有谁?” “魏胜这些人应该也是修炼了‘养元功’吧?”张真奇道。 以他的修为,眼力,当初在万墓山,一眼便看出魏胜等人的根底,不过,当时贾英雄性命垂危,他实在顾不上。 一句话,贾英雄好悬没吓尿了,未经师长同意,擅自传授功法,在哪个门派也是天大的罪过,不仅传艺的人要受到惩罚,学艺之人也难逃惩戒,另外,他也明白这件事狡赖无用,还不如自己先招出来,急忙扑倒在地,道:“师祖容禀,英雄有话说!” 张真奇脸色并无多少怒色,只是声音低沉一些,道:“坏我门规,你有何话讲!” “师祖,这事跟我大哥他们无关,是我点住他们穴道,施展以气导气之法,将真气传入他们体内。” “哦?不是他们求你?”张真奇一愣,其实这两次见面,他对魏胜等人虽不了解,却也看出这些人都是一身正气,绝非奸狡之徒,否则一早在万墓山便出手了,哪里还会留到今天! “不是。”贾英雄摇着头,又道:“我大哥他们不仅没求我,还死活不学!” “混账!我清风观的功法何其了得,他们竟还不学!”张真奇气得须眉倒竖,喝道:“你小子有贱病不成,人家不学,还非要教!” 贾英雄急忙道:“师祖,我大哥他们是担心学了功法,连累到我!” 张真奇微微一怔,道:“难道你小子就不怕门规处置?” 贾英雄想了想,郑重道:“怕!可是怕也得教!” 这祖孙二人也是有意思,贾英雄难得见张真奇露笑脸,张真奇亦是难得见贾英雄如此一副郑重模样,道:“为何?” “师祖,您老人家想想,我运气好,被我师父带上山门,学到一身功夫,走到哪里都不怕,可我大哥呢,他们去哪里学?即便有人肯收他们,可哪里去找咱们清风观这些天下独一无二的功法?即便有了独一无二的功法,没有您老人家的指点,又怎能悟到精髓!” 贾英雄这话是半真半假,在他眼里张真奇确实是当世最了不起的高人,清风观的功法也确实玄妙,当然,为了自己以及一干兄弟的小命,小小的马屁也是无伤贾少侠威名的! 张真奇眯缝着眼睛,佯怒道:“少要油腔滑调!” 贾英雄“嘿”了一声,好像受到莫大委屈一样,道:“老祖宗,真是冤枉死个人了,在您老人家面前哪个敢油腔滑调,我说得都是实话,少林寺的法坤师爷,青城派的玉宁师伯,唐门的唐叔他们都和我比试过,都对咱们清风观的功法称赞有加!” 张真奇最是护犊子,以为玉宁等人以大欺小,眉头一拧道:“他们和你比试什么!” 贾英雄忙道:“师祖,您老误会了,有您老人家的赫赫威名,谁敢欺负我!在临安的时候,他们说我内力浑厚,精纯有余,可掌控不足,助我磨炼内力。” 张真奇看贾英雄愈是顺眼,脸上故作一副不屑神情,道:“算这几个小子还明白些事理,却太过自不量力,我张真奇的门人弟子,还用得着他们多此一举!” “对对对!”贾英雄终于找到窍门,知道自己这师祖是属驴的,且是顺毛驴,能顺着摸,绝不能逆着来,点头如捣蒜道:“师祖,您老说得是,不过,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不是,况且他们还传授我狮子吼,青城剑法和唐门鬼手,这不都是看您老人家的面子!” “他们倒是舍得!”张真奇点点头,道:“好了,你继续说,为什么非传魏胜他们功法不可!” “是。”贾英雄点头,又道:“我们一个头磕在地上,便是亲兄弟,发誓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万一他们有个好歹,我不是也要跟着抹脖子!” “想当初在临安,老黑为了救我,把命都混丢了,如果当时我们都有这样一身功夫,说不定早就把秦桧那老王八宰了!只求您老人家放过我大哥他们,有什么责罚,我贾英雄自己担着!”想起孙中的惨状,触动贾英雄的心事,忍不住潸然泪下。 张真奇兄弟失和,终此一生或许也再难相见,与阴阳两隔有何差别?又见贾英雄这样一幅形容,心中不免酸涩,轻轻叹了口气,道:“痴儿,我问你,你把功法都传给谁了?” 贾英雄也不隐瞒,道:“我大哥,二哥,三哥,大哥大,吴老实,董老西,杜老大,郑兴,陈青······” 张真奇好容易平复下的心情,再次翻涌起来,贾英雄每每说出一个名字,他的眉梢便跟着抖上一抖,《养元功》这等功法,千金万金也是难求一句,却不料这小子竟一口气传授了这么多人,如何能不气,猛地一拍床铺,喝道:“好了,不要说了!” 贾英雄正掰着手指头查着,吓得一个激灵,急忙忙住口。 张真奇面色铁青,长长呼出几口气,才将胸膛怒火压下,道:“你可告诉他们,绝不许外传?” 贾英雄片刻不敢迟疑,忙道:“这个我交代过!” “嗯。”张真奇点点头,不再言语,静静思索片刻,像是做出什么决定,道:“以眼下的形势,清风观绝无可能置身事外,这样吧,你告诉魏胜他们一声,就说他们已是清风观俗家弟子,要他们日后好生修习功法,不可懈怠,再要传授于人,需报我知晓,否则不可传授。” 贾英雄狂喜,忙不迭叩头,道:“谢老祖宗,谢老祖宗!” 张真奇又道:“好了,你下去休息吧,你现在修为已超过你师父,从今晚开始,定更之后,你来找我,我助你练功!” 贾英雄是喜上加喜,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在临安的时候,他与玉宁等人不过对练三天,便觉真气凝实不少,而自己这位师爷修为远胜玉宁等人,自己的进步必可一日千里。 张真奇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贾英雄迈步出了精舍,站在悬廊之上,u看书 .uuknh.cm脚步忽的顿住,摸了摸怀里的油纸包,心中犹豫不决。 这些日子,这部《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秘籍他虽未练过,可其中的图画,却不知偷偷看了多少遍,因而对文字的好奇心也是越来越大,自己这些人里,只有邱韵认得金文,可问题是,他能向邱韵请教么? 想来想去,便只有张真奇一人,不过他又担心张真奇将自己当成是贪花好色之徒,同时,他也明白言多必失,万一一个不小心,把自己和甄乐儿的事情说出来,后果可就严重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放弃,迈步离开。 回到房间里,贾英雄将这个消息告诉魏胜等人,魏胜等人喜不自胜,忙不迭更换衣衫,重新拜见张真奇。 这一住便是七八天,白天时候众人相互切磋武艺,晚上贾英雄就来到张真奇的房间,习练功法,每过两三天,众人便下山打探一次消息。 还在找"贾胖子的江湖"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 "" 看小说很简单! ( = ) 第308章 云集清风观 庐山脚下越来越热闹,开始的时候,零星有江湖人物出没,几天下来,附近的客栈便已人满为患,人数仍在不断增加,有人静观事态发展,有人在山中暗暗打探,更有甚者,装扮成香客,以上香为名,潜入清风观。 眼下是多事之秋,张真奇虽洞若观火,却不愿多生事端,只要这些人不是做得十分过分,他也只当看不见,可若是当真有不开眼的,敢潜入第三重院子,那便说不得了,绝不会半分容情,不管姓字名谁,不管出自哪座仙山,哪座洞府,一律点中穴道,用绳子绑起来,像腊肠一样,挂在清风观大门两侧,还贴上纸条,“挂足三天,穴道自解,胆敢来救,后果自负” 起初还有人趁着夜色昏沉,将人救下,施展解穴之法,可张真奇修为既高,点穴手法又别具一格,种种手段不仅无法将穴道解开,反倒害得这些人痛苦不堪,好似万千蚂蚁在身体里啃噬,再去找张真奇求救,张真奇根本不管,说得急了,连求救之人一并点了,挂在门口,如此一来再也无人赶去观中查探。 半个月之后,青城派掌门无崖子,唐门门主唐云清,以及卧梅山庄四位庄主,带领门人弟子赶到清风观。 这三大派,加起来共有五六十人,清风观地方虽不小,房屋却不多,一众前辈高人自是一人一间精舍,门人弟子却只有因陋就简,幸好各派早有准备,带了不少帐篷,供弟子居住;夏侯兄弟,唐风,徐辉等人不愿受那晚风晓雾之苦,仗着与贾英雄有结拜之情,厚着脸皮叫贾英雄替他们寻找住处,贾英雄倒也是仗义,连唬带骂叫前院的老道腾出了几间房。 众位高人日常议事便在第三层院子的花厅之中。 第三层院子,除了几座精舍之外,也建有一间待客厅堂,只是因为张真奇好静不好动,平日里也极少有客人拜访,这间客厅一直闲置,此时众位高人在这里,少不得商议事情,特意叫人收拾出来。 过了没几天,少林普惠大师和崆峒派青松道长各自带着门人也赶到,又是好一番折腾,才勉强安顿下来,至于李海与济成昆则是留在了少林,并未一同赶来。 贾英雄看得明白,青云擂的时候,不过是玉宁这些一代弟子出面,而此时却是各派最高一辈高人亲自出马,由此可见,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远过于青云擂。 其后,铁剑门,莲花门,巫山派,神独派等等接踵而至,可清风观就这么多房子,没办法,贾英雄等人也被挤了出去,将房间让给各派掌门,自个住在帐篷里。 这些人来自四面八方,其间更有不少人素怀仇怨,到了这个时候,贾英雄也没工夫下山了,连同心远,夏侯这些小一辈弟子,奉众位高人之令,分作几队,每天四处巡视,一来是维持秩序,二来也是调解纷争,遇到一些桀骜不驯之徒,一顿拳脚伺候是免不了的。 往后,赶来的江湖人物越来越多,不仅时常有人发生械斗,杀伤人命,更有不少人已经找到岳雷所说那处山穴,潜入进去,不过这些人一旦进去,就再也没出来过。 眼见形势越来越混乱,张真奇等人商议决定,于九月初九召开武林大会,共同商议如何安置岳元帅的尸首和那部功法,同时各门各派分出人手,将山穴重重封锁起来。 议定之后,张真奇等人将贾英雄叫过去,要他给岳雷写封写,赶来参加武林大会。 这时候已是七月初,贾英雄不敢耽搁,绞尽脑汁,连夜写出一封信,第二天一早,当着众人的面,将这封信呈给张真奇审阅。 之所以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是因为贾爷实在佩服自己的文采,若是不能当众显摆一番,他觉得对不起自己! 张真奇展信观瞧,只见信里狗爬一样的臭字,还有大片大片涂抹的痕迹,显然是写了错字,别字,又懒得重写一张,里面写道: “兄弟安好否,大哥我还行, 吃啥啥都香,精神也倍棒, 九月初九日,武林大会开, 兄弟来不来,不来也得来!” 落款“大哥,贾英雄”。 张真奇活了近七十年,也从未见过如此文词粗鄙的信件,大庭广众之下,想笑又不好笑,一张老脸憋得涨红。 贾英雄见张真奇久久盯着信纸,一言不发,以为是被自己的文采震撼到了,得意道:“老爷子,是不写得挺好?我怕我兄弟觉得我没文化,一夜没睡,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你看,每句都是五个字,多工整!” 说着,他特意扫了众位高人一眼,道:“您看前两句是问候,接着我只用了十个字就把现在的情况,简明扼要告诉了我兄弟,省得他担心,然后点明主题,告诉他九月初九武林大会,最后一句,用我兄长的身份勒令他,不来不行!” 无崖子和普惠一左一右坐在张真奇两侧,听贾英雄这般说辞,也忍不住好奇,探头观瞧,仅仅一眼,“噗嗤”一声,齐齐笑喷出来。 张真奇将信纸塞还给贾英雄,低低叹息道:“去吧,找人把信送去吧。” “是。”贾英雄答应一声,双手小心翼翼接过信纸,生怕损坏了分毫,又慎之又慎塞进信封里,正寻思该找谁去送信。 大厅里一名头发花白,身材矮小的老头站了起来,对张真奇拱了拱手,道:“真人,送信的事就交给我神行门吧,也叫我门下的小子们出些力气!” 贾英雄听夏侯左说起过,神行门如果单以武功而论,连三流门派也算不上,身法至多也不过二流,可若是比较长途奔袭,动辄百里以上,便是少林,青城这些名门大派也比不过。 见张真奇点头,贾英雄便将信双手送到老者面前,还特意叮嘱道:“老爷子您可要吩咐送信人小心些,别把信污损了!” 老者知道贾英雄的身份,也听说过他不少混不吝的事迹,虽听得不入耳,也不敢怪罪,接过信,转身交给身后一众弟子,同样交代了一番,六名弟子点头应下,又对着屋中一众前辈高人行礼之后,转身离开。 又过了三天,整个庐山可说是人满为患,各路牛鬼蛇神,像人的,不像人的,是人的,不是人的,通通赶了过来,贾英雄无意中发现胡青平竟也混杂其中。 当初若不是胡青平相助,众人谁也难逃生天,自幽冥教一别,再未相见,贾英雄这人从不自卑,也从不自负,见到熟人,亲切无比,在人群里一把拉住胡青平,也顾不上四处巡查,就往自己的帐篷拖去。 贾英雄和唐风住在一处,在第三层院子里,胡青平却知道此处都是各门各派的高人居住,漫说是他,就连一些寻常二流门派的掌门,也不敢随意进去,同时他也有所耳闻,今时今日的贾英雄已非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因而更加窘迫;不过见贾英雄如此热情,不忘旧情,心中也是感动。 唐风闲来无事,正自偷偷研究《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秘籍中的图画,贾英雄这人就是有这点好处,从不藏着掖着,在他眼里,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唐风一直对这部秘籍,或者说秘籍中的图画兴致极高,贾英雄便丢给他看,两人闲来无事的时候,还会满脸纯真的探讨一番。 唐风冷不防有人进来,吓得一个激灵,面红耳赤赶忙将秘笈塞进枕头下面,慌乱之中,说话更是不利索,“你······你·····你······” “你边儿待着去吧!”贾英雄说着,一把将胡青平按在自己的被褥上,在幽冥教的时候,他管胡青平叫“老胡”,可许久未见,难免生疏,这声“老胡”难以出口,略一迟疑,道:“前辈,你怎么也来了?” 胡青平屁股好像着火一般,急忙站起,道:“贾少侠,这声‘前辈’,可是万万叫不得!” 贾英雄当即改口,道:“那我叫你一声大哥?” 胡青平道:“贾少侠若是不嫌弃,咱们就以兄弟相称。” “这叫什么话!大哥,你怎么来了?可是又想重出江湖?”贾英雄道。 胡青平苦笑道:“兄弟,到我这把岁数,哪里还动得这番心思,只是听说不少江湖人聚集在庐山,u看书 .uukansh.co 你又是清风观的高足,想要烦劳你,寻找事宜人选,将我莲花门延续下去,可来了两天,见这观里都是前辈高人,因而始终在门外徘徊,不敢进来。” “这倒是个大事。”贾英雄郑重点头,道:“人选不知你有什么要求?” “要求倒是没有,若是能找个像兄弟你一样的,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不过我也知道普天之下,哪里还有像兄弟你一般,人,武功,心智样样出类拔萃之人!”胡青平道。 “这确实不容易!”贾英雄竟然厚颜无耻,一脸深以为然的表情,随即,他脑中灵光一闪,道:“对了,我有个大侄子,天资虽比不上我,倒也不差,最关键的是人可靠,不如找他?” 胡青平略略有些作难,道:“兄弟,你今年不到二十,你侄子多大,若是年龄太小,虽然有你帮衬,只怕也难以支撑一个门户啊。” 还在找"贾胖子的江湖"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 "" 看小说很简单! ( = ) 第309章 项连云之威 “不,陈青比我还年长几岁,当年我们一起刺杀过老贼秦桧,人你尽可以放心,跟我练功也有一年,根基算是扎下,我原打算再过两年想办法把他引入清风观门下,我看你这边着急,不如就先让给你吧!”贾英雄豪气干云道。 胡青平见说贾英雄竟打算将这人引入清风观门墙,以为必然是了不得的人物,好像生怕他后悔一般,急忙忙从怀里将《六叶莲花掌》秘籍塞进贾英雄手里,道:“这事咱就这么定下了,不是大哥夺你之爱,实在是师门传承的责任太过重大,还请兄弟谅解!” 贾英雄点点头,道:“他现在梁泉县,我这就给他写信,叫他来。”说着,准备纸笔,就要写信。 唐风鄙夷道:“还······还写信!” 贾英雄乜斜着眼,道:“怎么!” “不·····不怕·····不怕被人笑话!”唐风道。 “谁敢笑话我!” “谁······谁·····谁不笑话你!”唐风道。 “那是他们不懂!”贾英雄说完,不理唐风,自顾自写了起来,有了之前给岳雷的那封信,这次写起来倒是容易得多,很快便写成,递给胡青平观瞧。 胡青平接过信纸,只见里面写道: “大侄子安好,小叔我挺好, 我这有好事,让你当掌门 带上小正心,赶快来庐山 早了当掌门,晚了打屁股!” 落款“小叔贾英雄” 胡青平也不好笑,只说写得浅显易懂,主旨明确。 贾英雄拍着大腿,道:“写信嘛,要的就是浅显易懂,主旨明确,要不啰里啰嗦一大堆,人家还不明白什么意思,有什么用!”说着,他出了帐篷,正巧一名神行门弟子经过,被他一把扯过,又从腰里摸出几两散碎银子,算作路费,叫人给他送信。 贾英雄这些日子嚣张跋扈,连小门小户的掌门也不知打了多少个,这名弟子哪敢拒绝,接过信,却连银子也不敢要,只是要贾英雄代他向师父说一声,转身下山去了。 贾英雄刚要回转帐篷,忽见夏侯右急急忙忙从院门闯入,向正厅行去。 夏侯昆仲长得一模一样,外人难以分辨,可贾英雄这些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因为嘴角朝上,总也是一副笑脸的便是夏侯左,嘴角朝下,永远一副苦相的,是夏侯右。 贾英雄见他如此匆忙,一把上前拉住,道:“二哥,出什么事了?” “撒!”“手!”夏侯右一字一顿。 到现在,贾英雄也不知这夏侯右究竟是天生有毛病,还是后天养成习惯,每次总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你不说,我就不放!”贾英雄道。 夏侯右一脸焦急,又道:“项”“老”······ 贾英雄一听,忙道:“可是我项师祖来了?” 夏侯右如蒙大赦,急忙点头。 贾英雄和夏侯右一起赶去正厅报信,张真奇这些前辈高人一听项连云来了,脸色登时大变,再也没有半分前辈高人的从容淡定,张真奇第一个冲了出去,其余人也好像赛跑一般,一个个施展腾挪之法,冲出大厅,转瞬间屋子里便是人去房空。 贾英雄见状,微微一愣,他可是记得,就连普惠这些人来的时候,自己的这位师祖也只是迎到第三重院子门口,哪像现在这幅样子,莫非两人之间······ 一边想着,他和夏侯右也急忙跟去。 道观门口,项连云依旧是当初那身打扮,从头红到脚,火红色八卦仙衣,火红色的九梁道冠,当中嵌着一块火红美玉,红袜红鞋,手中一柄红木打造的浮尘,腰下悬着三尺冷锋,亦是红鞘红柄。 众位前辈高人纷纷见礼,项连云却是倨傲已极,对众人睬也不睬,理也不理,反倒是哼了一声,好像是嫌人家接得晚了,自顾自向观中走去。 如果单以修为而论,项连云在这群人里绝算不上最高,别人不提,至少张真奇,普惠,无崖子等人便胜过她一筹,不过这女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更关键的是人家还有闲工夫,耗得起,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这样一位活祖宗,女阎王,谁敢计较她的无礼;更何况这些前辈高人都知道她和张真奇的关系,一个不愉快,人家师兄妹联手,谁能抵挡,便好似流星赶月一般,紧紧在后面跟随。 项连云在江湖之中极少走动,名声不显,寻常江湖人根本未曾听说过,见如此情形,哪里能不惊骇,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暗暗打听项连云的来历。 项连云行走如风,眨眼之间来到正厅之中,问也不问,在主座上坐下。 张真奇此时反倒好像成了客人,在门口微微一怔,才小心翼翼步入客厅,嘴里道了一声:“师妹!” 项连云满脸愠色,道:“都站着做什么,还不坐下!” “是,是。”众高人答应着,各自找地方落座,不过谁也不敢离得太近,除了张真奇迫于无奈之外,其余人都是在一丈开外。 张真奇没话找话,道:“七妹一路辛苦,辛苦,呵呵······” 项连云也不知哪里来得许多火气,一拍桌案,喝道:“甄乐儿在哪里,肖曼青在哪里,还不叫她们来见我,难道你当我闲得无事,千里遥远来看你这糟老头子么!” 张真奇窘迫已极,偏偏无处发泄,回头正巧一眼瞅见贾英雄,喝道:“混账小子,白活二十年,一点眼力劲也没有,这话还需要你项师祖说出来么!” 贾英雄正自捂嘴偷笑,自己这位老祖宗向来是眼高于顶,何曾如此低声下气过?他越发肯定,两人之间肯定有些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怎料没来由挨了几句臭骂,贾爷是横惯了的主,下意识的便是眼一瞪,胸一挺,一句脏话即将出口,骤然惊醒,急忙忙又咽了回去,低低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肖曼青和邱韵的伤势虽已无有大碍,却仍有些不便,需要人照料,再加上观中男子众多,因而这些日子几乎是足不出户,每天都是与甄乐儿,张秀英,小青这些女眷待在房间里。 贾英雄几个兔起鹘落便来至门口,心中余怒未消,狠狠跺了两脚,才高声叫道:“各位前辈,贾英雄求见!” 这句“前辈”,他叫得是心不甘,情不愿,可是没办法,按辈分来说,甄乐儿是他师爷,邱韵是他师叔,肖曼青虽然和他无有瓜葛,却是邱韵的师叔,那也是师爷辈,如果是往常还好些,现在观中各派弟子不少,若是乱了称呼,岂不被人耻笑清风观没有规矩! 房门一开,甄乐儿冷着脸走了出来,这些日子,她和贾英雄一句话也没说过,一则是贾英雄尚未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余怒未消;二来,她总是跟邱韵等人一起,也没有机会说话,心中倒也犯了些“木边之目,田下之心”,今天机会难得,她几乎是从屋子里抢了出来。 贾英雄忘性奇大,尤其是他觉得无足轻重的事情,早将之前的不快忘得干干净净,眼见四下无人,嬉皮笑脸正待上前。 甄乐儿却是一层寒霜,她觉得在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答复之前,绝不能给他好脸子看,冷冷道:“站住!好没规矩的小子,师爷问你话,你便是这幅样子么,回头我要问问方圆,他是怎么教徒弟的!” 骄阳似火的七月天,却是当头一盆冰水,贾英雄的心情可想而知,急急止住脚步,道:“项师祖来了,要你和肖师爷去见她。” “啊?我师父来了?”甄乐儿眼睛立时一亮,转身进了屋子,时间不大,肖曼青,邱韵,张秀英也走了出来。 “邱韵,我和乐儿先走一步。”肖曼青不敢怠慢,扯住甄乐儿的衣袖,闪动身形,向正厅掠去。 贾英雄正待转身,却被邱韵叫住,“你等等,快把唐师兄他们一起叫来,看热闹。” “热闹?哪里来得热闹?”贾英雄不解道。 邱韵笑道:“你不想想,当初咱们谁也不知沈乘风师叔的下落,项老前辈却是知道,足见她老人家消息灵通,必然已经得知王泰中重伤我肖师叔的事情,再加上她老人家的脾气,若是不大闹一番,怎肯罢休!” “对呀,我怎么没想起来!”贾英雄一拍脑门,道。 “傻子!”邱韵轻轻一笑,脱口而出,说完之后,便觉得唐突,脸色不自觉一红。 贾英雄也觉得这“傻子”二字似乎有些不妥,可一时间又想不出哪里不妥,他原也不是细腻之人,并不多想,道:“会不会打起来?” “这便要看王泰中的态度了!”邱韵道。u看书ww.uukanshu 贾英雄想了想,道:“那我还是带上墨云斩,以免动起手来,没有家伙,束手束脚。” 邱韵点点头。 “我去拿。”张秀英说着,转身进了屋子,两只手拖着墨云斩,走了出来,递给贾英雄。 原来,他们逃离临安的时候,天气已然有几分燥热,一路颠簸,一日赛过一日,邱韵二人身受重伤,整日闷在车厢里,实在难熬,墨云斩乃是寒铁铸成,寒气足以笼罩三尺之内,贾英雄灵机一动,便将墨云斩放在了车厢里,小小的车厢立时清爽无比。 甄乐儿,张秀英,小青见有了这般好处,也不再骑马,一起进了车厢,即便后来到了清风观,墨云斩也一直放在邱韵她们房里。 还在找"贾胖子的江湖"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 "" 看小说很简单! ( = ) 第310章 迁怒 贾英雄扛着墨云斩,急急忙忙跑回帐篷,叫起唐风,接着又找来心远,方圆等人,赶去正厅。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大厅门前早被闻讯赶来的个派弟子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贾爷仗着凶名在外,当先开路,挤到门前。 大厅里一派肃杀之气,落叶可闻,项连云面沉如水,逼视跪在地上的肖曼青,甄乐儿犹如一只受惊吓的小兔子,小心翼翼站在一旁,至于张真奇这些前辈高人,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几人来得晚,不知情由,也不敢发问,只有站在门口,偷偷的听着。 项连云忽然咄了一声,喝道:“肖曼青,你可知罪!” 肖曼青一个激灵,来不及思索,下意识道:“晚辈知罪!” 她与项连云并无师徒名分,是以只能自称“晚辈”。 项连云哼了一声,道:“你当真知罪么!” “晚辈······晚辈······”肖曼青无有答对,只顾叩头,很快便是满头血污。 甄乐儿终于按捺不住,低声求情道:“师父,您老人家开恩······” 项连云斜睨一眼,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甄乐儿本就对项连云心存畏惧,又兼众目睽睽之下,不敢再说。 项连云喝道:“肖曼青,我且问你,我为何传你游龙御剑术,又为何叫你赶去青云擂?” 肖曼青道:“前辈是要晚辈了结与王泰中的恩怨。” 此言一出,众高人一阵哗然。 肖曼青与王道成一战,有人是亲眼所见,有人是听门人弟子回禀,不论如何得知,在多数人看来,王泰中侠名素著,肖曼青声名狼藉,多半是肖曼青勾搭不成,心怀怨恨,趁着青云擂趁机发难,而贾英雄这些小字辈即便并未修炼邪魔功法,也很可能因为年轻识浅,被其花言巧语所蛊惑。 此时却见肖曼青竟敢当着项连云谈及此事,而项连云又是一副早已知晓的样子,便由不得众人不重新思索。 “你是怎么做的!”项连云道。 “晚辈······” “哼!”项连云道:“你离开之时,我并未如何告诫你,便是希望依从你本心去做,你是默不作声也好,或者将他斩于剑下也罢,总归是个结束,可你呢?犹豫不决,蠢不可及,不仅未有结束,反倒令‘游龙御剑术’这等绝世功法蒙羞,你还不知罪过么!” 贾英雄心中一动,当初在青云擂,他见肖曼青用丝线驭使一柄匕首,便觉得有些眼熟,此时听项连云这么一说,终于明白了,果然是游龙御剑术,之所以传授与她,也是因为项连云知道肖曼青功力不如王泰中,希望她能借此做个了断。 项连云不待肖曼青搭话,忽的转头看向无崖子,喝道:“无崖子,你别没事人一样,我问你,当时玉宁这些小子也在,为何不出手相助!” 无崖子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当年,他可是亲眼见过项连云的威势,孤身一人堵住青城派山门大骂不绝三个多月,这副场景今日想起来,犹有余悸,忙道:“师······师弟······” 项连云出身天师教,两派虽并无瓜葛,却都是道家一脉,因而无崖子叫这一声“师弟”倒也不错,只是叫得实在全无半分气势,如果不听声音,只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叫“师弟”,反倒是好像在叫“师父”。 “想来,或许是玉宁他们并不知晓其中原委,不敢胡乱出手。”无崖子低声道。 寻常人随着年龄的增长,火气大多越来越小,可项连云的脾气,却犹如她这一身红装一般,不假半分辞色道:“好你个牛鼻子······” 这一句,打击面实在太大,在座可不仅无崖子是道士,崆峒派的青松道长,张真奇,甚至连她本人也是修道之人,不过由此可见越发可以看出她脾气火爆,一旦发作起来,便不管不顾,而不论是张真奇,还是青松道长等人,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心中不起半分尘埃,就好像没听到一样。 “难道我项连云教出来的人,还会说假话不成!”项连云道。 无崖子急忙摆手,道:“师弟,这是说得哪里话来,江湖中谁不知道你行事光明磊落,教出的门人,也绝不会错!” “既然如此,玉宁这些人为何不出手,是不是因为我这些年来不涉足江湖,这些小字辈便不将我放在眼里!” “不,不,他们不敢,不敢!”微微一顿,无崖子终于想到说辞,忙道:“师弟,我想一定是玉宁他们不知肖曼青与你的渊源,因此才未出手相助,否则他们怎敢迟疑片刻!” “分明是狡辩,游龙御剑术除我之外,天下还有谁会使!”项连云依旧是咄咄逼人,寸步不让。 “这个······”无崖子实在想不出辩解之辞,忽的话锋一转,骂了起来,“哼!玉宁这几个小子,这些年荒废了武艺,竟连游龙御剑术也辨认不出来,实在可恼可恨,师弟,你放心,等贫道回去青城山,一定狠狠教训这三个不长眼的小子,叫你满意!” 项连云这才点了点头,道:“师兄,教训他们也不必着急······” 无崖子一听这话,以为项连云要放过玉宁等人一马,心里一松,正要道谢,不料项连云接着又道:“三个月之后,我亲往青城,看你怎么叫我满意!” 无崖子唯有苦笑着应下,心里不知将玉宁三人骂了多少遍,并且做出决定,回到青城派之后,哪怕本门功夫不练,也要门人弟子先知道这游龙御剑术是什么样子! 眼见告一段落,众人正准备打个圆场,将此事揭过,怎知,项连云忽的又瞄向了普惠,喝道:“大和尚,你也别瞧热闹,法坤当时也在场,你要给我一个说法!” “阿······阿弥陀佛”饶是以普惠的心性,也不禁舌头发颤。 不说项连云在屋里如何作威作福,刁难众位高人,单说贾英雄见到这位项老祖宗如此一番霸道睥睨的举动,心中早已掀起了惊天波澜。 从前他见张真奇总也一副任谁也不放在眼里的高人风范,只觉有朝一日,自己如果能达到这个程度,便是此生无憾了;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这份清冷的孤傲与项连云的霸道相比,实在不值一提,不可同日而语,一个是萤火,一个便是皓月,一个是溪流,一个便是汪洋,这位项师祖明明没理,却唬得一众前辈高人俯首贴耳,唯唯诺诺,有理也不敢讲,这才是真正的王霸之气,这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姓项的,果然不愧是姓项的,无论过了多少年,多少代,仍不失霸王风采! 刹那之间,贾英雄便重新确立了自己的榜样,非项连云莫属! 青云擂,这些名门大派几乎都有门人弟子参加,项连云便一个接着一个的骂,一个接着一个的点名,骂到后来,她似乎是口渴了,微微抿了抿嘴唇。 张真奇极有眼力,毕恭毕敬双手奉上一碗香茗,陪着笑道:“妹子,喝茶!” 他们师兄弟七人乃是一师之徒,同堂学艺数十载,比亲兄弟还要亲近,私下里惯常如此称呼,此时众目睽睽明显不合适,不过张真奇担心牵连到自己身上,哪里顾及得了许多! 项连云瞪了张真奇一眼,将茶碗接过,又对众人说了一句,“你们做过什么亏心事,自己省得,今日我便不一一点名,不过谁也别想跑,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此事绝不算完!” 一众前辈高人各自扪心检讨,到底门人弟子做过什么,又该如何给她一个交待呢! 项连云喝了两口茶水,对张真奇道:“去把王泰中给我叫来!” 贾英雄一听这话,uu看书 .uukashu 心中简直乐开了花,自打前些日子王泰中带领门人弟子赶来清风观,他便要动手,却被这些前辈高人拦住,说如果在这里动手,难免有以势压人之嫌,再者眼下也不是处理恩怨的时候,要大事为重,这才忍了下来。 贾英雄不待话音落地,急忙转身便走,一来是顺了自己心意,二来他知道这差事还得落在自己身上,走得慢了,说不得又要挨骂;不过,他终于还是晚了一步,张真奇的声音传了出来,“贾英雄,你个混账小子,白活二十年,这点眼力劲没有,还要你项师祖开口么!” “知道了,知道了!”贾英雄碎碎念叨着,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很快,贾英雄便在第二重院子中,找到了王泰中等人,连同跟随他的三名入室弟子,以及随行弟子,共计二十多人。 其实,在来不来的问题上,王泰中也是好一番权衡,来,他怕贾英雄报复,不来,那部功法的诱惑实在太大,心中不甘,再说他和贾英雄等人的矛盾天下皆知,若是不来,岂不是显得自己心虚,亦或怕了贾英雄?另外,在他看来,无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当着这些前辈高人在场,贾英雄也不敢对自己如何,因而才带领门人弟子赶来。 不过,他到底担心受到报复,原本点苍派算是江湖中的一流门派,也有资格住在第三重院子,他却带着门人弟子住在了第二重院落,素常也极少与人走动,故此眼下并不在场。 第311章 蒙在鼓里 王泰中以及一众门人弟子见贾英雄到来,俱是惊疑不定,暗中戒备。 贾英雄故意阴阳怪气道:“王泰中,你的面子可是不小,竟然劳动贾老子亲自来请你!” 人在屋檐下,王泰中也不敢计较贾英雄的用词,为了表示自己不屑与晚辈计较,还哼了一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老小子走运了,有位前辈高人在正厅等着见你,还不快去!”贾英雄说着,心中暗暗嘀咕,“老王八蛋,贾老子可没骗你,我只说走运,却没说走得是好运,还是霉运!” “哪位前辈高人?”王泰中心中没底,自然要询问清楚。 “项老前辈!”贾英雄长了个心眼,特意不叫师祖,而称呼前辈,这是因为他知道王泰中狡诈异常,生怕王泰中得知项连云与自己这些人的关系之后,提前做出准备。 项连云从大门一路走来,王泰中自也在人群中看到,不过他此行目的只是山穴一行,既不知项连云与张真奇的关系,也不知项连云与肖曼青的关系,未免多生事端,并未前,此时见说,对弟子交代一番,向正厅行去。 贾英雄好似怕他跑了一半,紧紧跟随。 王泰中来到正厅,见项连云端然稳住正座,其余高人一律退避三舍,地跪着的肖曼青满头血污,不禁一惊,旋即心中明了,必然是项连云与肖曼青也有些仇怨,原本他还顾忌贾英雄等人与肖曼青的关系,若是能趁这个机会,借项连云之手除去肖曼青,既能消除后患,还能使得项连云与清风观产生不睦,若是贾英雄等人出面阻拦,自己从中鼓动,一并铲除,岂非一举数得? 他暗中做了计议,先是对众位高人做了个罗圈揖,最后来到项连云面前,不仅口称晚辈,行礼也极是恭敬,一躬到地,道:“项老前辈app下载地址xbzs在,晚辈王泰中有礼了!” 按说他也是一派掌门,五十余岁的年纪,点苍派与项连云又并无瓜葛,平辈论交也无不可,这是他有意为之,做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先博取好感。 项连云一改先前的果敢泼辣,轻轻一笑,春风化雨一般,道:“王掌门,为何称贫道前辈?” 众位高人一见她笑,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不是说老鸹一笑倒霉三年,项连云这一笑,王泰中不知要落得如何结果。 王泰中却是不晓内情,毕恭毕敬道:“家师早就告诫过晚辈,说前辈武功,品行皆是武林楷模,若有缘得见,不得有半分疏忽,需当以前辈之礼伺奉。” 老话说得好,好汉长在嘴,好马长在腿,他这番言语纯粹胡诌,还特意牵扯到他师父身,如此便显得点苍派下下都对项连云有莫大敬意。 项连云又是一笑,指了指肖曼青,对王泰中道:“她也称我前辈,却是叩头行礼,你为何不叩头?” 王泰中一阵错愕,他自问从进屋之后,不论言谈举止没有半分失当之处,项连云为何如此逼迫?不过一转念,想起偶尔听人提及,这个项连云脾气古怪,不能按常人度之,又见这些少林,青城派的高人都对她如此恭敬,暗暗咬牙,即便双膝跪倒,脸一派至诚,道:“前辈恕罪,晚辈王泰中重新见过。” 项连云原指望随便找个由头,便出手报仇,没想到王泰中却如此委曲求全,她原也不是精细之人,索性直接问道:“王泰中,地跪着的这人你可认识?” 王泰中原以为项连云会叫他起来,却不想竟又问了问题,只好跪着道:“前辈,这滢妇晚辈认得!” “滢妇?”项连云双目中寒光一闪,即便隐没,道:“你起来吧,慢慢说。” “是!”王泰中从地站起,指着肖曼青道:“前辈有所不知,二十多年前,晚辈奉师命下山,路途偶然遇到这滢妇,她装作受伤模样,也怪晚辈有眼无珠,被其蒙骗,一路护送,谁料走出没几天,她便原形毕露,有天晚,她要晚辈替她换药,后来说些······哎,那种种言辞,令人作呕,晚辈实在说不出口!” 周围一众高人窃窃私语,肖曼青的眼泪好似已然流干,只是跪着,一句话也不说。 项连云火爆性子,听王泰中巧舌如簧,捏造是非,肺管子都要气炸了,不过,她到底阅历丰富,明白眼下出手将王泰中除了,虽能解恨,却更加无法洗刷肖曼青的冤屈,可任凭王泰中胡说八道,她又听不下去,打断道:“好了,陈年旧事不许再提,我听说青云擂你们还比斗一场,可是属实?” 王泰中一听青云擂,心中便是大恨,道:“前辈,确有此事,这滢妇无耻之极,在青云擂当着天下群雄的面,诬陷晚辈,比武之际,她眼见不敌,竟还暗箭伤人······” 贾英雄早就按捺不住,一听这话,便要前,幸好被一旁的邱韵一把扯住,示意他不要冲动,继续听下去。 项连云点点头,道:“不知她如何暗箭伤人?” “当时晚辈使出一招‘万山点翠’,将她长鞭荡开,正欲一举将其击毙,为江湖除害,岂料,她竟使出阴损卑鄙的偷袭伎俩,从袖中飞出一把匕首,欲置晚辈于死地······” 甄乐儿突然打断道:“你胡说,明明是你叫了她的名字,她不忍对你下手!” 这件事,当时甄乐儿等人也未察觉,后来一路之,肖曼青自己道出原委,方才未免王泰中看出端倪,甄乐儿也已退到门外,与夏侯等人站在一处。 王泰中沉吟不语,脸却做出一副不屑辩解的样子。 在场众位高人有人亲见那场比斗,虽不明原委,却瞧得真切,肖曼青的匕首原本可以刺中王泰中头颅,却在最后关头折转方向,这不能不令人动疑,一起看向王泰中,等他的解释。 项连云装作不解,道:“王掌门,可有此事?” 王泰中道:“前辈,确有此事!” “哦?这可就怪了,如你所说,肖曼青应该恨你入骨才是,为何又放你一马?”项连云道。 王泰中心机何其深沉,为掩盖自己无耻行径,自然早就想好说辞,道:“晚辈当时也有所不解,后来细细寻思,才明白其中原委,一定是她举止滢乱,以至于内力不纯,先前与我比斗半晌,已然真元枯竭,那一招使出,徒有其形,而无半分力道,因而仓促间,晚辈才能强行以内力将匕首震开。” 众高人闻言纷纷点头,因为肖曼青牵动丝线,将匕首扯开的动作太过轻微,台下人根本看不清楚,再者,之后她根本不做反应,一副束手待毙的姿态,显然是后续乏力,更增添了这个解释的可信性。 王泰中将众人反应看在眼中,心中暗喜,又道:“前辈如是不信,尽可叫晚辈再与她比过,看看到底谁胜谁败!” 通过那场比斗,他已然看出,肖曼青修为比他终究逊色一筹,只要防备肖曼青的偷袭,绝不至于落败。 项连云没料到王泰中竟如此巧舌如簧,沉吟半晌,话锋一转,道:“你说她袖中飞出匕首乃是卑鄙阴损的偷袭伎俩?” 王泰中虽觉得话风有异,却也来不及细细思索,大义凛然道:“家师时常教导晚辈,比武较技,是输是赢全凭个人修为,用暗器伤人,有失光明磊落,乃是小人所为!” 项连云轻轻一笑,转头对唐云清道:“唐老头,你们唐门以暗器驰名武林,uu看书 .uukashu 看来便是卑鄙阴损的老巢了?” “这······”唐云清无论如何没想到会突然牵连到自己身,明明知道这是项连云故意挑拨,可偏偏无有答对,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不敢对项连云发作,转而怒视王泰中。 王泰中此时终于察觉出不对,不过眼见唐云清双目喷火,顾不项连云,忙拱手道:“唐门主,切莫误会,唐门以暗器驰名武林,与人交手,动用暗器,就好像咱们与人动手使刀用剑一般,算不得暗箭伤人!” 唐云清这才面色转缓,哼了一声,不再多言。 王泰中微微舒了口气,正欲思索究竟项连云为何与自己为难,项连云已然开口了,道:“王掌门,怎么,唐门用暗器便是光明正大,我用匕首便是暗箭伤人了?” “啊?”王泰中心中虽恨,却不敢招惹项连云,只有继续伏低做小,道:“前辈千万不要误会,晚辈是说肖曼青这滢妇!” 项连云也不在隐瞒,道:“她的游龙御剑术,便是我传授与她,你方才那话意思,岂不是说,她的阴损卑鄙,全是我教的!” 王泰中无论如何没想到会有如此关节,饶是他心机深沉,此时也无有答辩,愣在当场。 项连云好容易找到由头,哪肯再让,哈哈大笑道:“王泰中,你辱我名声,毁我清誉,我项连云岂能放过你,走,咱们去院中比过!” 王泰中怎敢和项连云动手,不得不说,这人着实奸狡到了极点,刹那之间,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之中,慷慨说道:“项老前辈,晚辈无论如何不敢与您老人家动手!” 第312章 玄孙出战 项连云面带鄙夷,道:“怎么,你怕死不成!” “生死有何惧哉,只是晚辈时刻不敢忘怀家师教导,不敢对您老人家有所不敬!”王泰中一边说着,心中暗道侥幸,亏得一进门便说了那一通奉承话,否则还真不知如何应付。 项连云自觉一生所经所历也算不少,可似这般厚颜无耻之人,还是生平仅见,不过王泰中说得真,演得像,一时间她也没有办法。 肖曼青忽道:“前辈,请您恩准,晚辈要与王泰中再战一场!” 王泰中脸一喜,张口就要应下,项连云却抢先一步喝道:“住口!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项连云表面训斥,其实却是维护,肖曼青习练游龙御剑术时间尚短,只学会一招,王泰中又已然见过,绝难再次奏效,一个不慎便是命丧当场;她下意识目光扫过众人,忽的眼睛一亮,道:“好,王掌门,贫道不管你说得真话也好,假话也罢,都算你是尊师重道,现在频道的玄孙要向你请教,你看如何?” 此言一出,群雄有的交头接耳,有的举目四望,就连张真奇也是纳闷,不知这玄孙究竟是何人,在他们看来,按年龄算,项连云的玄孙辈至多不过十岁左右的小娃娃,哪怕天资再高,能有几分修为?也有人暗暗摇头,认为项连云虽然修为高深,却未免太过狂妄了! “玄孙?”王泰中先是一愣,他的想法与众人几乎一般,自己再是不济,也闯荡江湖数十载,难道还不如一个小娃娃? 想到这里,他胆气不由壮了几分,只是这人生性谨慎,生怕项连云报复,便道:“如是前辈非要指点晚辈一二,晚辈自然欣喜,可万一晚辈侥幸取胜·······” 项连云哪能听不出话里的意思,想也不想,道:“取胜是你有本事,是那小子没用,你放心,贫道绝不会找你晦气!” “如此,晚辈便向前辈的玄孙讨教几招!”王泰中道,虽然此举有以大欺小之嫌,不过,总强过被项连云当场羞辱,甚至击毙。 项连云伸手一指贾英雄,道:“贾小子,你过来,向王掌门讨教几招!” 贾英雄原本还纳闷,没听说自己这位师祖收了玄孙啊,一边想着,不住东瞅西看,想要见识见识那位玄孙兄弟是何方神圣,不料突然叫到自己名字,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哈哈大笑,抬手点指王泰中便要开骂。 邱韵眉头一皱,在他耳畔低低说了一句。 贾英雄笑声立止,来到项连云面前,恭恭敬敬行礼道:“师祖在,玄孙贾英雄拜见。”说着,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 众高人这时才明白项连云的意图,一起看向贾英雄,同时也有些狐疑,他们也不信贾英雄当真能击败王泰中。 有的人是亲眼所见贾英雄在青云擂的表现,有的是道听途说,不过在大多数人的心里,都不认为贾英雄拥有与王泰中正面抗衡的实力,因为擂台之,王泰中先与肖曼青激斗一场,消耗极大,贾英雄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这······”王泰中面色阴晴不定。 项连云颇为欣赏的看了邱韵一眼,对王泰中道:“怎么,王掌门,你怕了?” 王泰中是怕了,可他怕的不是贾英雄,在徽州永安镖局,他和贾英雄交过手,贾英雄真气虽然浑厚,精纯,运用却并不纯熟,只要小心应付,打消耗战,自己绝不会落败;他忌惮的是贾英雄身后的清风观,是清风观的观主张真奇,忙道:“前辈,据晚辈所知,贾英雄乃是清风观的门人弟子,与您有何关系?如您要置晚辈于死地,但请直言,晚辈甘愿受死,何必想出如此诡计,羞辱与人!” “哈哈!”项连云笑道:“王掌门,张真奇是我师兄,他的玄孙自然就是我的玄孙,怎么,难道你不敢比?” 王泰中明白了,终于明白了,自己这次是送门来叫人家打,不过这么半天委曲求全,他也着实有股怒火,又是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再推辞,当真要颜面扫地了,道:“好,项前辈既然要教训晚辈,晚辈接着便是,不过如果你们车轮战,一个接着一个,晚辈可生受不起!” “哼!”项连云哼了一声,道:“你放心,只要你能赢了贾小子,谁若是再敢找寻你,便是和我过不去!” “好!”王泰中答应一声,对贾英雄道:“贾少侠,咱们去院子里说话。” “由得你,去哪里贾老子也不惧!”贾英雄将墨云斩扛在肩头,晃荡着来到院中。 两人迎面立在院中,众位前辈高人也走出厅堂,在周围观战。 王泰中倒提剑柄,做个起手式,道:“贾少侠,在下痴长几岁,请你先出招!” 一句话虽然简短,却尽显宗师风范,引得周围人喝彩。 贾英雄最是看不得这种虚伪嘴脸,可见众位高人在场,觉得自己也应该酸文假醋来那么几句,揭发王泰中的种种丑行,这也算是出师有名;只是他嘴皮子实在不利索,当王泰中的诸般丑行在他脑海里好像电影一般,不断浮现的时候,他满心怒火,嘴唇气得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越说不出来,便越恼,越恼就越说不出来,最后憋得急了,干脆爆了句粗口,“xxx!王泰中,贾老子砍死你!”一招力劈华山,兜头斩下。 谁也没想到,他憋了这么半天,就是这么一句,立时有人哄笑出声,还有人暗暗摇头,张真奇更是羞臊得无地自容。 项连云虽面色不变,却暗中对张真奇施展传音入密之法,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货,丢人现眼!” 张真奇不敢回嘴,只好自认倒霉。 王泰中剑尖挑,直刺贾英雄咽喉,他这一招以攻代守,目的是逼贾英雄撤刀回救,以便抢回先机,同时也是借此在众位江湖同道面前,证明自己剑术高超。 贾英雄最见不得有人与他比狠,“嘿”了一声,刀势不变,仍旧重重斩下。 两人一来便是玉石俱焚的打法,着实出乎众人意料,甄乐儿等人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在王泰中的算计里,此时贾英雄不论是向任何一个方向躲避,自己尽可催动内力,剑气一吐,哪怕取不了贾英雄性命,也能重伤,怎料贾英雄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自己即便一剑穿喉而过,却也无法躲过那柄重剑,至少也要落得重伤收场,以他的心机,怎会做这种买卖,一个闪身,掠到贾英雄身旁,长剑刺向贾英雄前胸。 贾英雄仍旧不闪不避,墨云斩变劈为扫,又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王泰中怒极,却也无计可施,再也不敢与贾英雄争先,倏忽间向后掠出三尺。 贾英雄一招得势,更不容情,施展出惊雷刀法,穷追猛打,王泰中运转长剑,配合点苍派身法,一味闪避。 眨眼间,两人打斗五十多招,这期间漫说是对一掌,便是兵刃也未曾磕碰一下。 这便是王泰中的老辣之处,他虽不知贾英雄体内的雷电之力,却知道贾英雄内力浑厚,精纯,又见墨云斩风声呼啸,分量惊人,挥舞之间,消耗极大,因而纯是以拖延为主,等到贾英雄内力不济,他便展开反击。 次交手的时候,贾英雄将原因归咎于自己赤手空拳,以为这次有墨云斩在手,三招五式便能将王泰中击败,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小觑了王泰中,u看书w.uukanhu.co 点苍派能够历经百年而不倒,不论剑法,身法确有其独到之处,王泰中在江湖有如此声誉,也绝非浪得虚名,不仅经验极其丰富,攻守之间,亦是法度森严,进退有据。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这一战王泰中许胜不许败,因为只要落败,必然名声扫地,被人耻笑,江湖名声重于性命,王泰中此时虽不敢说抱定必死之心,却也相差不多,因而比之次交手,他气势与决心都要旺盛三分。 贾英雄额角渐渐渗出汗水,他明白自己的优势在于近身缠斗,可任凭他使近解术,或是引诱,或是逼迫,可王泰中就好像一条游鱼,根本不给他近身的机会。 倏忽间,两人又斗出四十余招,贾英雄看起来占尽风,其实却已然渐渐支撑不住,若是这般打斗下去,至多三四十招,内力便再难以为继。 王泰中见贾英雄呼吸渐渐粗重,心中更是笃定,长剑挥洒,身法灵动飘忽,便好似闲庭信步一般,在外人看来,他并不是在打斗,而是与贾英雄游戏一般。 两人又斗了十几招,贾英雄忽的一声爆喝,左足踏地,身子就势转了半圈,横扫王泰中前胸,只是不知何故,他右手突然一松,墨云斩脱手而出,向王泰中砸去。 围观众人正看得入迷,冷不防墨云斩突然飞出,下意识的齐齐一声惊呼,谁也说不清,这一招究竟是贾英雄眼见难以取胜,兵行险招,放手一搏,还是他已然力竭,根本把持不住分量沉重的墨云斩,又或者酣战半晌,他急火攻心,打得糊涂了? 甄乐儿更是不敢再看,急忙闭眼睛,双手还紧紧抓住邱韵的手臂。 第313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此时,几乎所有人都抱定一个念头,贾英雄输定了,因为这一招虽然出乎意料,却也绝难一击奏效,王泰中只要避过墨云斩,趁势欺近,他再无还手之力。 王泰中经验和其丰富,眼见墨云斩好似门板一样,拍到身前,前后去路已被封死,他身形侧翻,让过墨云斩,接着脚尖点地,乘势欺近贾英雄中宫。 贾英雄急忙举起双掌,六阴六阳妙徼掌瞬即施展出来,两道劲力直袭王泰中前胸。 “小子,我就猜到你会用这一招!”王泰中大笑,两人在永安镖局打斗之时,贾英雄全靠六阴六阳妙徼掌支撑,王泰中如何能不防备? 他脚腕一转,刹那间由前冲变作横掠,将两道劲力尽数避开,同时长剑翠绿色光华闪烁,直刺贾英雄小腹。 此时长剑距离贾英雄不过三尺,眨眼之间,贾英雄便要血溅当场,王泰中心中狂喜,恰在此时,人群中陡然响起一阵惊呼,接着他便感到背后恶风不善,蓦地想起青云擂,贾英雄对付邱家子弟那一招,眼角瞥去,就见墨云斩好似黑龙滚身,呼啸着向自己砸来,霎时惊出一身冷汗,想也未及多想,闪身就要向一旁掠出。 贾英雄好容易等到这个机会,哪肯放他离去,六阴六阳妙徼掌不要钱一样,接连拍出。死死封住王泰中所有去路。 王泰中懊悔不及,万般无奈之际,右手极力舞动长剑,劈挡贾英雄的掌力,左手向背后探出,劲力狂吐,迎向墨云斩。 墨云斩分量何其沉重,又经贾英雄内力灌入,一两换一斤,两三千斤之重,单凭内力如何挡住,“咔嚓”一声,墨云斩重重砸在他手掌之,巨力连同极寒之气一起由手掌传入手臂,王泰中只觉疼痛直入骨髓,忍不住“啊”的一声惨嚎,几乎昏死过去。 贾英雄趁势抢出两步,右掌落在王泰中前胸,内力狂涌而出。 若是往常,贾英雄这一掌足以致王泰中于死地,不过这一番酣战,消耗极大,十成真元只剩不到一成,即便如此,也是非同小可,王泰中带着一路血线倒飞出去,摔落在地,当场昏死。 甄乐儿悬着的心终于落地,长长松了口气,夏侯等人一个个喜形于色,若不是有师长在侧,不敢造次,早就冲进场中,围着贾英雄庆祝了。 众高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一战,表面看来只是一场寻常的是非恩怨之战,不过,因为贾英雄的取胜,已然隐隐参杂了几分江湖更替的意味在其中,姑且不论此事究竟孰是孰非,可王泰中被贾英雄落击败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些前辈高人除了震惊之外,不免还有些“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唏嘘和感怀。 贾英雄恨极了王泰中,喘了几口粗气,捡起墨云斩,高高举起,作势欲劈。 张真奇虽历来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却也明白众怒难犯,贾英雄如果将王泰中砸死,必然惹得这些高人不快,即便他们当场不说出什么,心中却必然存下芥蒂,不利于贾英雄日后行走江湖,喝道:“留他一命!” 贾英雄不敢抗命,心里却带着几分不满,将刀势止住,道:“老祖宗,你拦我做什么!” 张真奇并不做答,对闻讯赶来的几名点苍派弟子道:“把他抬下去治伤吧。” 几名弟子早就吓得面无血色,急急忙忙抬起王泰中,出了院子。 贾英雄冲着几人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回过头来,见一众前辈高人都是不言不语,表情又透着几分古怪,以为是被自己惊艳到了,虽竭力做出一副宠辱不惊的神情,可以他的心性,实在装不像,愈发显得骄傲,一开口便道:“老祖宗,我打得怎么样?” 张真奇不喜不怒,斜睨他一眼,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贾英雄原本想说,“还用问,当然是好的不要不要的”,不过,众目睽睽,作为一名青年俊杰,总不好如此自夸,低调道:“我觉得打得还行!” “哪里还行?”张真奇道。 贾英雄觉得这话问得莫名其妙,认认真真想了想,道:“我那一招是唐门鬼手里的‘峰回路转’使得多好,就是打死王泰中也想不到!” 唐风也在暗暗思量,他自七岁起,便开始习练唐门鬼手,如果是用普通暗器,施展“峰回路转”这一招,他自问,绝不在贾英雄之下,可若是换做墨云斩,他却是万万不能! 张真奇意味难明的一笑,道:“哦,原来我们清风观的惊雷刀法比不点苍派的剑法,你只有用唐门鬼手才能取胜!”说完,一张老脸便已冷若寒冰。 贾英雄即便再傻,也听出话里有话,哪里还敢得意,静静站在一旁。 众高人眼见人家谈论本门功法,生怕担忧窥视人家功法嫌疑,纷纷散去。 夏侯这些人与贾英雄关系亲近,时常相互切磋,张真奇偶尔也指点他们一些,倒是无所谓,此时不仅不走,反而围拢前,聆听教诲。 项连云接口道:“贾小子,惊雷刀法是谁传授于你?” “我师父。”贾英雄道。 项连云转头看向方圆,道:“方小子,我且问你,贾小子使得这三十六路惊雷刀法,怎地尽是杀招,中间转圜承接的招式一概皆无,你是怎么教的!” 方圆是老实人,明明受了委屈,却是一个字也不辩解。 贾英雄脸色涨红,道:“老祖宗,这事怪不得我师父,当初他教我刀法的时候,我见那些招式没用,空耗气力······” 项连云喝道:“好一个大言不惭的小子,你可知晓,这套惊雷刀法是何来历?” 贾英雄摇头。 项连云道:“二百多年前,一代刀魔冯笑爱刀成痴,搜集各门各派刀法,去糟存精,五十余岁才创出这套惊雷刀法,刀法一成,便横行于天下,其后数十余年又不断修改完善,一招一式,莫不是经过无数次推敲,验证,可谓是精妙到了极处,你小子有何德能,竟敢说刀式无用!” 贾英雄满脸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没有地缝,他手里如果有一把铲子,自己挖也成。 项连云忽然转头看向张真奇,道:“是不是你误人子弟?” 张真奇哪里还有往日的高人风范,急忙摆手,道:“妹子,跟我无关,我说了多少次,这小子总也不听!” “哼!”项连云哼了一声,道:“这话我可不信!当年咱们跟随师父他老人家学艺的时候,你便从不循规蹈矩,总是乱改一气,现在倒好,恶习传到弟子身,这便是梁不正下梁歪!” 张真奇见她当着一众小字辈,提起年轻时候的腌臜事,老脸不由一红,嘴唇张了张,到底忍了下去。 这些小字辈一个个想笑,又不敢笑。 项连云又对贾英雄,道:“贾小子,你可知,为何你明明占尽优势,却总也无法将王泰中拿下?” 不仅贾英雄不解,就是方圆等人也尽是疑惑。 “便是因为你一味贪功,尽是杀招,中间却无转圜承接,使得刀法无法连贯顺畅,变招之时,总有罅隙出现,王泰中便是每每捕捉到这一线罅隙,予取予求!”项连云道。 众人细细思索一阵,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才激斗之时,贾英雄刀势狂猛,霸道异常,给人的感觉,似乎每一招都能将王泰中置于死地,可结果是每一招都差那么一丝一毫,或者时机,或者方位,任由王泰中从容来去,原因便在于这里。 贾英雄原本对自己改良功法的本领颇为得意,此时听项连云这么一说,不免失落。 项连云没有半分怜悯,道:“你变招之时,罅隙极短,对付常人或许足够,可似王泰中这般,浸淫武道数十年,眼光老辣,这一丝一毫的罅隙,便成了致命的漏洞,uu看书uuknshu.om 今天,若不是你突然施展唐门鬼手,王泰中防不胜防,继续消耗下去,你必败无疑!” 说到这里,项连云环视众人,道:“你们这些小子们也听着,不仅是这一套刀法,天下任何武功也是一般道理,虽则同一门功法,在不同人手中施展,各有妙处不同,不过,却需要真正融会贯通,领会其中真谛,再根据个人所长,做出相应变化,若是像贾小子这样,心浮气躁,浅尝辄止,只看得几分,便自高自大,哪怕修为再高,悟性再强,终其一生,也无法成为绝顶高手!” 甄乐儿对于武道并不如何心,她见贾英雄低头不语,只顾心疼,哪里听得下去。 其余人却莫不是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平日里师长也说过这些话,不过却不似今天这般,先有贾英雄的例子在前,体会深刻,一个个再也不敢有丝毫骄傲之心,忙不迭跪拜在地,感谢项连云教诲。 贾英雄是个实在人,他虽也承认项连云所说有理,却需亲自验证,于是收敛心情,静静站在一旁,脑海中不断浮现惊雷刀法的招式,半晌功夫,他发现果然如项连云所说一般,若是能将转圜承接的招式加入其中,自己最多百招之内,便能将王泰中逼得全无还手之力。 想明白这点,他再无迟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老祖宗,英雄日后一定牢记您的教诲,再也不敢骄傲自大,目中无人了!” “孺子可教!”项连云点点头,随即又扫了张真奇一眼,轻飘飘说了一句“总强过一些人朽木不可雕,六七十岁的人了,还是冥顽不灵!” 话音未落,便已飘然而去。 第314章 银子 张真奇窘迫得就好像吃了一只苍蝇,吐不出,咽不下,他不敢对项连云发作,唯有把邪火撒在贾英雄身上,骂道:“不长进的蠢材,以后再敢丢人现眼,看不打断你的腿!”说罢,狠狠一脚跺地,踏碎两块方砖,腾身而起,消失无踪。 贾英雄受了无妄之灾,欲哭无泪,其余人却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张秀英好容易止住笑声,低声道:“我看,项老前辈和张真人之间,一准有猫腻!” 不论如何聪慧的女人,果然也逃不过八卦的本性,饶是邱韵,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眼睛一亮。 甄乐儿忙道:“不会吧?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种事怎么会叫你知道!你没见张真人一见项老前辈,连句话也不敢说,他必然是心虚!”张秀英道。 “嘿!我早就看出来了!”贾英雄一脸猥琐道。 心远等人也是好奇,不过自小受到师门教导,背后莫论人非,只是竖着耳朵听。 方圆老实人一个,听得面红耳赤,又不好阻止,急急咳嗽两声,示意几人止住。 张秀英轻轻一笑,道:“方师兄听不下去了,咱们回去说!” “走走走!”贾英雄催促着。 夏侯几人虽不说话,脚下却是紧紧跟随。 方圆无奈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有了这一次比斗的教训,小哥几个日常习练武艺更是刻苦,再有这些前辈高人时时提点指教,进步可说是一日千里,另外不少门派的门人弟子,或者出于个人意愿,或者是师长授意,也有意无意与贾英雄等人亲近起来。 又过了半个来月,贾英雄与甄乐儿二人眼见众位高人为了商议武林大会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张真奇又因为躲避项连云,每天足不出户,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假公济私,以四处巡视为名,其实却行约会之事,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正是热乎,忽的就见方圆面有愁容,从观外走来。 两人做贼心虚,急忙跳开五尺多远,贾英雄迎上两步,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方圆一直低头想事,听到声音才抬起头来,见是贾英雄二人,他历来礼数周全,规规矩矩对甄乐儿行礼,道:“甄师叔安好!” 甄乐儿俏脸一红,点了点头。 贾英雄又道:“师父,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方圆只是摇头,道:“没事,没事。” “师父,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说出来,看我不打扁他!”贾英雄道。 方圆不仅摇头,连手也摇了起来,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那你怎么一副愁眉苦脸?”贾英雄道。 方圆眼见四下无人,又见贾英雄一意追问,知道隐瞒不过,将声音压低道:“英雄,你身上有多少银子?” “银子?”贾英雄取出钱袋,除了一些散碎银子,便只有王羽赠予他的一千两银票,一并递给方圆,道:“师父,这些够了么?” 方圆原也不是伸手要钱的主,更何况对象还是自己的徒弟,又有师叔站在一旁,十分尴尬,一双手想接,又不好接。 贾英雄直接塞到方圆手里,道:“师父,是不是有人勒索你?” 方圆失笑道:“你当人人都似你一般胆大妄为么?” “那你要银子做什么?”贾英雄道。 方圆道:“观里虽也略有积蓄,不过毕竟地处偏僻,积累并不如何丰厚,近一个月时间,山上人越聚越多,吃喝用度消耗甚巨,算下来每天至少也要三四百两,已有些支持不住,今天我下山,便是去城里米店赊粮,掌柜说这是最后一次,若是再不······” “啥?”就是打死贾英雄,他也想不到,以张真奇的身份,也会被财所困,不过想想也是,自己那位师祖超尘脱俗,怎么会将银子这等俗物看在眼中,这便是钱到用时方恨少,旋即他又将怒火转移到这些江湖前辈身上,道:“师父,要我说,也是这些前辈高人太不懂事理,就不说给咱们些银子?” 方圆脸色越加显得尴尬,道:“说倒是说过,不过师爷他老人家······” 听话听音,贾英雄明白了,一定是自己这位师祖要面子,人家给了,他不要,这不是自找苦吃么?距离武林大会还有一个半月,自己这一千两银票能坚持几天,便道:“师父,你等着,我回去找我大哥他们讨一些来!” 方圆有心阻止,可眼下也没别的办法,只是叮嘱道:“英雄,你记着,此事切不可声张,否则师爷那边······” “我明白!”贾英雄说着,拔腿便走。 甄乐儿略一迟愣,取出自己的绣花荷包,里面装着一些散碎银子,和一张五千两的银票,这也是当初贾英雄从王羽那里讨来,甄乐儿将银票递给方圆,道:“我这里只有这么多,方······你先拿着吧。” 她实在张不开口叫那声“师侄”,也不管方圆接不接,甩手便走。 贾英雄将魏胜等人聚在一起,大家伙凑了凑,这次众人去参加青云擂,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么许多波折,带得银两不多,加起来也不过两千多两,要应付山上这么些人开支,仍是杯水车薪,众人一个个开始犯愁,贾英雄更是急得抓耳挠腮。 半晌,夏侯左试探着道:“老四,不如你去找邱师妹问问?” 贾英雄一拍大腿,叫道:“对啊,我怎么没想起来,邱师叔坑蒙拐骗,可是落下不少银子,我去找她!”说着,他便匆匆忙忙离开帐篷。 一进门,就听张秀英道:“呦,这位清风观的高足,可是来讨银子的?” 贾英雄见肖曼青笑吟吟看着自己,甄乐儿低头坐在床边,小青陪立一旁,邱韵无悲无喜,面无表情,知道定然是甄乐儿已经将消息告诉她们,贾爷脸憨皮厚得惯了,拖过一张圆凳,大剌剌一坐,对邱韵道:“师叔,借点银子使使。” “没门!”邱韵答得干脆利落。 在贾英雄的印象里,江湖儿女自应当视钱财如粪土,无论如何没想到,邱韵竟拒绝得如此干脆,不由得一怔,道:“邱师叔,这就不对了!你们吃我清风观,住我清风观,现在清风观没银子了,你怎地如此小气!” 甄乐儿生怕引起误会,忙解释道:“我二姐满天底下寻找凶手,使银子跟流水似的,哪有银子给你!” “是了,这事我倒是忘了!”贾英雄一拍脑门,又是一脸愁容道:“这可麻烦了!” 邱韵轻声道:“指望咱们这些人凑,能凑出多少,就算全给你,要供应这么些人吃穿用度,也是远远不够。” 贾英雄叹息道:“我也知道,可是能有什么办法,挨得一时是一时吧!” 邱韵仍旧是那副不急不躁的神情,道:“我倒是有个办法,保你能日进斗金。” “日进斗金!什么办法?”贾英雄双眼中射出两道金子般的光芒,他知道邱韵点子多,既然这么说,必然是有了主意。 邱韵慢条斯理道:“你先答应我一条,要来银子,咱们三七分账,你七我三,答应了我告诉你!” 贾英雄“嘿”了一声,道:“师叔,我真是服了,借你银子没借来,却要先打我秋风!” “不答应就算了!”邱韵道。 “答应,答应,我答应还不行么,你快说是什么办法!”贾英雄道。 甄乐儿等人也来了好奇心,一起盯着邱韵。 邱韵难得一笑,道:“这个主意说来也简单,山上这些门派,一家要一些,也足够了!” 贾英雄原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鬼神退避的好主意,没想到竟是个馊点子,满脸的喜色立时消散,道:“师叔,你不知道,众位高人前辈给过银子,可我师祖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否则何至于如此为难!” “张真人要面子,你也要面子么?”邱韵道。 “啊?”贾英雄听不明白话里的意思,唯有据实答道:“面子我是不怎么要,uu看书 ww 可是我不懂,银子和面子有什么关系!” 肖曼青到底是久闯江湖,比旁人反应快一些,道:“你这个傻小子,还不明白么,邱韵的意思,是要你以自己的名义向人讨银子,与张真人无关!” 贾英雄仍旧是如坠五里雾中,道:“以自己的名义?我越听越糊涂了!” 肖曼青眉头皱了皱,之前在幽冥教,她见贾英雄能想出那个“鱼目混珠”,换上幽冥鬼卒衣衫的办法,因而平日里贾英雄的傻愣,她只当是装傻充愣,此时才发现这小子是真傻,道:“左右普惠大师这些人也有这个意思,张真人只是碍于情面,你以个人名义将银子要来,再交到张真人手里,张真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普惠大师等人则是顺水推舟,了却一桩心事,这不是两全其美么?” 贾英雄眼睛一亮,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想起来!” 不过,微微一愣,他又道:“可是,山上这么些门派,也不一定所有人都乐意掏银子啊,万一他们四处宣扬,被我师祖知道了,还是跑不了一顿臭骂!” 第315章 生财有道 肖曼青道:“这也简单,这些人吃你们的,喝你们的,连银子也不愿掏,是不是不要脸?对付这种人,原也不必讲什么情面,你随便找个理由也就是了;以王泰中为例,他是不是曾经污蔑过咱们,你就以这个为由头,管他要银子,据我所知,点苍派门下镖局十几家,矿产亦有几处,每年收入至少十几万两银子,他若是不给,你便恐吓他,甚至出手教训也不为过,看他要钱还是要命!” 她说到“王泰中”的时候,脸上只有愤怒,却并无戚色,由此可见,她已经彻底放下了,之所以特意提起王泰中,也有借机报复。 贾英雄恍然大悟,终于领会了其中真谛,哪里还坐得住,撒腿就往外跑。 “别忘了三七分账!”邱韵道。 贾英雄倒是懂得人多势众的道理,回到帐篷,将邱韵的主意一说,大家伙纷纷叫好,夏侯,心远,唐风,杨大鹏,卧梅山庄四位少庄主,一行人气势汹汹向点苍派住处赶来。 这便是贪欲,王泰中虽然身受重伤,却仍不舍得放弃参悟那部功法的机会,因而并未离开,一边由弟子服侍治疗伤势,一边暗中联络故交好友,商议武林大会之时,该如何动作,以免被少林,崆峒这些大派将好处独占。 点苍派一众门人远远便看到贾英雄等人一路霹雷带闪电走来,纵然心中惊惧,却也不得不仗着胆子上前阻拦。 贾英雄冲锋在前,一顿拳打脚踢,一阵人仰马翻,旁人还未及动手,便已闯进房中。 王泰中原本正斜倚在床头,与三名二流门派掌门人低声商议,忽听有人搅闹,还来不及起身,贾英雄等人已经来到近前。 贾英雄凶名在外,三名二流门派掌门人皆是面如土色,惶惶不可言语,哆里哆嗦便要告辞,贾英雄正愁一家一家的找麻烦,双臂一张,全部挡住。 与此同时,夏侯等人将门窗堵住,人人满面狰狞,嚣张已极,营造出一种赶尽杀绝的骇人态势。 王泰中不愧是点苍派掌门人,气度,胆色绝非三位小门小户的掌门可比,眨眼间便平静下来,勉强从床头坐起,道:“贾少侠,不知你此来有何贵干!” 贾英雄一屁股在桌上坐下,两条腿随意的晃荡着,道:“贾老子来跟你算账!” 王泰中忍着胸中怒火,竭力维持表面的平静,道:“贾少侠,欺人不可太甚,你将王某人重伤,你却要来算账,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 “讲道理?哈哈,贾老子最喜欢讲道理,咱们好好说道说道!”贾英雄掰着手指头,道:“第一,你污蔑贾老子修炼魔功,有没有这件事!” 王泰中面沉似水,垂首不语,这句话是青云擂上他亲口所说,自无从狡辩。 贾英雄又道:“第二,你污蔑我肖师爷!” 王泰中仍旧不答。 “第三,前几天比武的时候,贾老子宅心仁厚,心地良善,心胸宽广,饶你一命,这也是确有其事吧?” 听到这话,王泰中额角青筋跳了跳,他听门人弟子说起昏迷之后的经过,哪里是贾英雄饶他,分明是被张真奇拦住,同时,他也明白,张真奇之所以阻拦,也不是替他考虑,而是担心有人说清风观借机铲除异己,妄图独吞功法,不过,形势比人强,他知道贾英雄莽撞无忌,当真不管不顾起来,自己也无可奈何,只有忍气吞声。 贾英雄说完,跳下桌子,来到王泰中面前。 王泰中心中一颤,道:“你要做什么!难道还敢杀我不成!” “贾老子怕脏了手!我问你,你是要钱还是要脸?” “什么意思?”王泰中道。 “耗财买脸都不懂,还他娘的掌门!”贾英雄啐了一口,道:“要脸,你就掏银子,这三条,一条一百万两银子,交出银子,饶了你;要是不舍得银子,那更好说,贾爷这就把你们拔得干干净净,用绳子绑起来,像腊肠一样挂在大门外,叫江湖上的英雄好汉都来瞻仰瞻仰,王掌门是如何的风采!” “你······”王泰中本就受伤不轻,这几天虽然日日谋划,其实也是提心吊胆,生怕贾英雄找寻,此时又被这么一气,立时胸膛气血翻涌,大嘴一张,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少他娘的装蒜,贾老子没功夫耽搁,痛痛快快一句话,要银子,还是要脸!”贾英雄道。 “我······”王泰中抹去嘴角血迹,一手抚胸,虚弱道:“我哪里有一百万两银子!” “呸!听不懂人话么,一条一百万两,三条是三百万两!”贾英雄道。 王泰中求助似的看向三位掌门人,可三人摆脱嫌疑还来不及,谁愿自找麻烦,一个个连头也不敢抬,只有暗气暗憋,道:“三百万两没有,我这里只有九万多两银票。” 他之所以携带这么许多银票,乃是为了在行走江湖之时,博得一个仗义疏财的好名声。 “我要三百万两,你只给九万两,简直就是岂有此理!”贾英雄道。 夏侯左假模假式道:“老四,我看王掌门也是确有难处,不如就这样吧······” 此时,王泰中也顾不上分辨真假,只欲脱困,正要向夏侯左道谢,把这件事坐实。 夏侯左又接着道:“剩下的,叫他打张欠条给你!” “噗”王泰中又是一口老血喷出。 “你是大哥,我听你的!”说着,贾英雄也不管王泰中答不答应,也不管王泰中伤势如何严重,拖死狗一样,将王泰中拖到桌旁,按在椅子上,道:“写!” 三名掌门人根本不消吩咐,一人铺纸,一人研磨,一人蘸湿毛笔,送到王泰中手里。 王泰中连怒加气,还有心疼,几乎是写一个字喷一口血,当真成了字字啼血,一刻钟的功夫将欠条写完,吐了十几口血,毛笔一扔,整个人就成了一滩烂泥,委顿于地。 眼见此事终于完结,三名掌门人也暗暗松了口气,正欲上前搀扶王泰中,贾英雄却眉梢一挑,道:“别急,别急,你们三个在这里做什么!” 三人齐齐一个激灵。 贾英雄“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是不是和王泰中一起商议,如何报复贾老子!” “不敢,不敢,贾少侠,就是打死我们,我们也不敢啊!”三人忙道,若不是碍于身份,他们几乎忍不住给贾英雄下跪了。 贾英雄抬头想了想,道:“这样吧,为了证明你们的清白,每人交出一万两的保证金,若是你们敢对贾老子不利,一万两银子贾老子就用来治伤,若是没这回事,过个八九十年,贾老子就把银子还给你们!” 夏侯等人实在忍不住笑喷出来,这三名掌门哪个也是五六十岁的年纪,漫说八九十年,就是二三十年也未必熬得过啊! 三人哪里不明白贾英雄这是借机敲诈,不过一万两银子也不至于伤筋动骨,急忙忙各自交出了银票。 贾英雄又是一番谆谆告诫,与夏侯等人一起,转身离去,轻轻松松十二万两银票到手,贾英雄好不得意,将三成送给邱韵,小哥几个一人五百两辛苦费,其余一起送给方圆。 当方圆看到贾英雄好像变戏法一样,银票一张接着一张从怀里掏出,整个人便傻了。 贾英雄觉得这实在是一条发财致富之路,与夏侯,唐风等人一起,仰仗着师门雄风,巧取豪夺,他们还制定出种种规章制度,例如随地吐痰罚款一百两,随地大小便罚款五百两,口带脏字付款一千两,打架斗殴罚款五千两,最诡异一条是收取门票,进出清风观,一次一人十两银子,谁敢不交银子,上去就是一顿臭揍,不管你是掌门,还是弟子。 接连十几天下来,成果斐然,不仅小哥几个收获颇丰,清风观的卫生状况也大有改观,这些历来不服管束的江湖客,简直比小媳妇还老实,一个个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去个茅厕,也是按次序排队,对此情形,贾英雄又是得意,又是烦恼,得意的是自己管教有方,烦恼的是再也没了银子进账。 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每天过着日进斗金的日子,乍一没了进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在这时候,他听说有一伙人正在上山,随行奴仆有二三十人,还携带不少礼物,贾英雄登时两眼发亮,腾身而起,赶到观门,等着收银子。 这伙人走得近了,贾英雄发现来的不是别人,乃是陈青等人,除了陈青,正心以外,甄秀才也跟在后面,随行奴仆尽是甄家人,甄老头人品虽有待商榷,对于江湖上的人情世故却极是老道,特意叫甄秀才带来不少礼物,uu看书 .uukashu 送给张真奇。 众人久别重逢,自有一番亲近,将贾英雄团团围住,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陈青搓着手,一脸的含羞带臊,却又掩不住的兴奋,道:“小叔,你让我当哪个门派的掌门,门人弟子有多少,武功有什么出奇,我是有些担心力所不及,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信得过我,我一定好好干,绝不给您老人家丢脸······” “这个······”贾英雄还来不及回答,就见正心小嘴一撇,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嚎哭起来,“清风观,清风观,我正心终于回来了,老祖宗,观主,正心回来了······” 甄秀才拉住贾英雄的手,道:“兄弟,乐儿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贾英雄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回答谁的也不是,幸好魏胜得到消息,急急赶来。 魏胜虽然待人和善,平日里又极少发火,却自有一股威势,一见他,三人立时消停下来,忙不迭行礼。 魏胜道:“我带你们先去拜见张真人。” 第316章 岳雷到来 众人一起来到张真奇的竹舍之中。 正心一见张真奇,立时嚎啕起来,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抱着张真奇的腿一口一个老祖宗,死活不松手,张真奇亦是忍不住酸楚,其实正心原本也没什么太大过错,之所以盗窃香油钱,完全是被贾英雄胁迫所致,又见他哭得如此凄切,张真奇便同意他留下。 正心连片刻也不耽误,从包袱里取出自己新近缝制的道袍,穿在身。 说了一阵,众人告辞,出了精舍,贾英雄先将甄秀才送到甄乐儿的房间,随后带着陈青来见胡青平。 胡青平一见陈青,顿觉失望,他原以为贾英雄看重之人,必然是惊才艳艳之辈,不料却甚是平常,且身体已经长成,除非有所奇遇,否则此生修为绝不会太高;不过一来,眼下再无更好的人选,二来一旦陈青做了掌门,贾英雄必然全力扶持,可保莲花门立派无忧,自己从旁协助,寻找资质佳的二代弟子,至多二三十年,莲花门必然重新发扬光大。 想到此处,胡青平的些微不悦也便消散,与陈青说好,等武林大会一结束,即便寻找地方,重立山门。 正说着,忽然有人通报,说岳雷岳公子在观外等候拜见,贾英雄闻言,顾不旁人,施展出流萤身法,冲向观外。 观门处,早已围得是人山人海,压肩迭背,贾英雄心中焦躁,也是有心叫岳雷知道自己的威风,大喝一声,“都他娘的让开,贾老子来了!” 这一声虽未动用真气,却远比什么少林金刚伏魔狮吼功厉害得多,岳雷周围立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退出老大一段距离,这些日子,他们可是受尽了贾英雄的折磨,谁还敢得罪这个灾星! 岳雷原本正拱手与人行礼,冷不防这些人忽然退开,微微一愣神,就见贾英雄昂首阔步走将进来,心中大喜,急忙前,“大哥!” 贾英雄一个熊抱将岳雷抱住,双手在背后拍得山响,道:“兄弟,你可是来了,这一路没遇到危险吧?” “多谢大哥记挂,这位神行门的范兄安排得甚是妥帖,一路平安无事。”说着,岳雷特意指了指神行门送信的那名弟子。 那名弟子一见贾英雄,急忙挺身立正,神色间一派肃然。 贾英雄看了那人一眼,道:“你叫什么名,下回这种事还要找你!” 那人急忙拱手,道:“在下范红,谢贾爷抬举!” 岳雷扫了周围一眼,轻轻一笑,低声道:“这一路,范兄对小弟说过不少大哥过往事迹,今日一见才发现传言不实!” 贾英雄道:“怎么不实?” “大哥可是比传言得还要厉害得多,一句话便令群雄退避三舍!”岳雷道。 贾英雄哈哈大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去再说。” 岳雷道:“大哥,我们还是先行拜见各位前辈吧。” 正说着,就见一众高人结伴走来,门人弟子环绕周围,呜呜泱泱一大帮,这些前辈高人多是眼高于顶,岳雷其时又并未有过什么大功绩,之所以亲自出来迎接,自然是看在岳元帅的情面。 岳雷礼数周到,挨个向众位高人见礼,高人们也不敢托大,个个还礼,一个接着一个,直用了半个多时辰,仍有大半未曾见过。 项连云不耐烦,道:“好了,好了,这些繁文缛节最是烦人,咱们进观再说吧。”说完,当先迈步离去。 众人一起进了观中,在客厅落座叙话。 贾英雄原地驻足片刻,心中暗暗盘算,在外面仗着一双拳头,天大地大不如他大,可一进了客厅,就成了碎催,端茶倒水,伺候人的活少不得他干,实在太吃亏,于是对岳雷使了个眼色,脚底抹油,回了自己的帐篷。 日落时分,甄秀才垂头丧气找到贾英雄,一见面便唉声叹气。 贾英雄不解,道:“你咋了?” “哎!”甄秀才一口气提了半截,道:“老头子叫我带乐儿回去,她死活不同意,我能不愁么?” 贾英雄自不愿甄乐儿回去,道:“那你就自己回去呗!” 甄秀才扫了贾英雄一眼,道:“英雄,我明白,我妹子的心在你身,可我也有难处啊,我爹说了,要是不把乐儿带回去,我也不用回去了,你说如何是好!” “那你也别回去了,我管你吃喝!”贾英雄道。 甄秀才下意识的一缩脖子,指了指帐篷外不时往来的江湖客,道:“不回去?这些人都是杀人的祖宗,越货的行家,万一一个不高兴,把我宰了,哭也来不及啊,我们甄家开枝散叶还指望我!” 贾英雄心里忽的一动,将甄秀才留在这里倒是容易,不过万一他天天劝,将甄乐儿说得新活,可就麻烦了,于是面色一正,道:“你说得不错,这些人确实凶狠,昨天我还见有几十人互相砍杀,那场面简直······” “是啊!”甄秀才骇得面如土色,双手不自觉抓住贾英雄胳膊,道:“兄弟,咱俩可是一个头磕在地,你不能不管我!” 贾英雄道:“大哥,我倒是有个主意。” “快说。” “梁泉县你不敢回,这里也不好待,不如这样,你下山找个地方住下,等武林大会结束,反正我们也得回去,到时候咱们一起,岂不是app下载地址xbzs两全其美?”贾英雄道。 “有道理,有道理,就按你说得办!”甄秀才说着,忽而面色又阴沉下来。 贾英雄道:“你又怎么了?” “现在整个庐山遍地都是江湖中人,你要护送我下山!” “咱们兄弟自是义不容辞!” 于是,贾英雄带着甄秀才一行人浩浩荡荡下山,在十几里外一处镇店,找了间客栈,安顿下来。 贾英雄了却一桩心事,日日和一众兄弟盘踞,日子倒也逍遥快活;又过了几天,流云门掌门吕若兰带着几名弟子赶来,按说流云门在江湖算不得名门大派,不至于如何隆重,不过贾英雄叫邱韵一声师叔,邱韵又与张秀英,甄乐儿结拜,再者,还有不少青年侠士对邱韵青睐有加,因而造成了不小轰动,这倒是出乎吕若兰的意料之外。 吕若兰少不得与肖曼青见过面,师兄弟二人当年虽有不睦,不过时过境迁也便淡薄了许多,吕若兰又是宽厚之人,不再挂怀,二人重归于好。 不知不觉到了九月初九这一天。 天光微亮,众人便纷纷起床准备,日出东方之时,众位高人走在最前,门人弟子各排队列,向朱岭行去。 山穴在朱岭,距离岳元帅母亲姚太夫人之墓不远,众人自然要来祭拜,三天前便已提前安排人除草,清扫。 岳元帅的母亲姚太夫人的贤明千古传诵,于绍兴六年即公元1136年逝世军中,葬在朱岭东北端的“卧虎舐尾”处。 辰时将过,群雄赶至朱岭,除了清风观内外的两三千人外,更多江湖人或者性格孤僻,或者怕被人寻仇,亦或户小人稀,生怕被欺压,并未进入清风观,此时闻讯从各处赶来,只见朱岭下,漫山遍野,摩肩接踵,数也数不清究竟多少人。 僧道俗各按规制,进行祭拜,岳雷一身素缟,哭倒墓前,贾英雄与岳雷是结拜兄弟,亦是一身白衣,跪在一旁,他原是热心之人,见岳雷哭得悲恸,心中也觉酸楚,又联想到听说过岳元帅的种种事迹,更是按捺不住,uu看书 .uuknshu大哭起来。 群雄之中,有的是与岳元帅相识相知,有的虽未谋面,却敬佩岳元帅的品格,功绩,一时间,香烟升腾,漫天纸花非纷纷扬扬,秋日飞雪,哭嚎之声直达九霄。 直到正午祭拜方才结束,重新清扫,整理之后,群雄下得岭来。 原来,这些前辈高人商量武林大会选址的时候,便已想到,这次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客必然人数极多,岭山地方狭小容纳不下,另外江湖中人大多粗豪,不论岳元帅尸身,亦或是那部功法,都是牵扯甚大,难免发生争端,到时候吵闹不休,继而动武也有可能,如此未免对姚太夫人不敬,故而特意叫人在岭下一处平坦地方,准备会场。 说是会场,其实不过将土地平整,中间搭了一座高台,若是谁有话要说,即便台,以便叫人听清,若是不愿台,站在原地,亦无不可。 岳雷和贾英雄要换过白衣,在岭略略耽误一些时候,来到会场,已然是水泄不通。 贾英雄心情不佳,正待强行挤出一条通道,群雄却自觉分开,让二人进去。 这也不怪,岳雷乃是岳元帅之子,又只有他清楚山穴之内的情形,这些日子私自进入山穴探寻之人,从无生还,由此可见,沈乘风布下阵法之恐怖,故而谁也不敢阻挡;至于贾英雄,这些日子敲诈勒索,动辄拳脚相加,早已是凶名在外,更是招惹不得。 人群最里面,自然是少林,崆峒,青城这些大派,其余江湖中人各自与亲门近支聚在一处,以便有个商议计较。 惠普大师摆摆手,示意岳雷过去。 岳雷对贾英雄使个眼色,迈步过去。 第317章 这就是武林大会 贾英雄看来看去,不见张真奇和方圆身影,不由纳闷,见唐风就在一旁,道:“我师祖和师父呢?” “张······张······张真人······他······他·······” “当我没问!”贾英雄不待他说完,转身便走,见甄乐儿距离不远,厚着脸皮蹭了过去,张嘴要询问,瞥见项连云目光灼灼,盯着自己,不敢有半分疏忽,神色端正道:“师爷安好,我师祖和师父哪里去了?” 甄乐儿一颗心放在贾英雄身上,自然注意到他方才与唐风对话的情形,忍着笑道:“师伯他老人家受不得喧闹,已回观中,方圆师侄随行伺候。” 贾英雄答应一声,心中不觉失望,在他想来,张真奇作为地主自应当主持大局,自己作为清风观门人弟子也能跟着风光一次,可老祖宗都回去了,他这玄孙还如何风光? 项连云低低哼了一声,道:“贾小子,你跟在我身旁,以免丢人现眼。” 若是旁人说这话,贾英雄不仅要啐他一脸唾沫,还要打他一脸血,可这话是项连云说出来,他便没了脾气,臊眉耷眼,站在一旁。 片刻之后,惠普大师踏上高台,由于人数实在众多,群雄虽是低低耳语,可声音汇集起来,也十分聒噪,惠普大师以真气将声音送出,“各位江湖同道,此次聚集庐山,一来是为了如何安葬岳元帅尸身,二来亦是为了那部功法,然而山穴之中毕竟地方有限,如何取出,咱们需要先行商议一个办法。” 台下立时有人叫道:“大师,前些日子,听说有不少人进入山穴,却再也没有出来,不知其中情形,究竟如何?” 这个问题,可说是代表绝大多数人的心声,如果能保证生命安全,大家伙自然争着抢着进入山穴,可若是危机重重,九死一生,他们不免要重新考虑。 “对于山穴情形老僧所知不多,请岳公子为大家讲解。”惠普大师说着,冲着台下岳雷点了点头。 自岳雷赶到清风观,众位高人只是礼待有加,无一人问及山穴情形,更无一人与他私自交谈,就是避免被人误会自己对那部功法有独占之心。 岳雷拾阶而上,虽不过十几岁,却气度深沉,举止稳重,站在台中,对四面行礼,道:“各位有礼了,我父亲尸身连同那部功法,皆是被我沈大伯藏在山穴深处,为防止被人盗取,我沈大伯又设下阵法,以及重重机关埋伏,若是不晓其中底细,想要进入其中,绝难生还。” 台下一阵窃窃一声,几道声音同时响起,混作一团,谁也听不清楚,接着一道人影闪动,掠至台下,拱了拱手,高声道:“岳公子,不知沈大侠可曾将破解之法传授于你?” 岳雷还礼道:“阁下尽管放心,破解之法沈大伯已传授在下,只是事关机密,为防止有人从中破坏,无法奉告,想要进入山穴,须有在下带路,这也是沈大伯的意思。” 那人既已得到答案,拱了拱手,退入人群之中。 又有一人走出,道:“岳公子,请问山穴之中,可以容纳多少人?” 岳雷道:“这处山穴上窄下宽,我沈大伯说,可以容纳三百人左右,另外那部功法他只说藏在山穴的石室之中,至于究竟何处,他并未言说,需要到时候细细寻找。” 此言一出,群雄不免窃窃私语。 “沈道长必然是担心功法被人得去,故而埋藏起来。” “此言有理,不过如此一来,进入山穴之中的人选必然要格外谨慎,若是万一有人发现秘籍,却私藏起来,叫人防不胜防。” “不错,不错!” 见群雄议论纷纷,再无人当众询问,惠普大师朗声道:“不知各位江湖同道,还有什么疑问?” 略略沉寂之后,一人道:“大师,不知各位打算如何安置岳元帅的尸身,以及如何处理那部功法?另外进入山穴的人选又如何确定?” 此言一出,场中立时安静下来。 这些日子,那部功法已被传扬得神乎其神,简直成了仙家法门,江湖人虽有公心,更难免私心,在确认安全的前提下,自然希望进入山穴,以免功法旁落,虽然以眼下情形,任何人也无法独占,却也不会在场人人有份,自己有没有机会,会不会被仇家得去,不免产生种种怀疑,甚至已有不少人因此而动武。 惠普,无崖子等人之所以决定召开这次武林大会,而不是单独请来几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商议,原因便是生怕有人认为他们仗着户大人多,独占这部功法,引来不满,继而被有心人暗中挑拨,掀起腥风血雨。 此时,眼见问到这里,惠普大师微微沉吟道:“这次之所以召开武林大会,目的便是计议这两件事,第一如何安置岳元帅尸身,岳元帅精忠报国,含冤而死,绝不可叫忠魂无有归处;第二,如何处理那部功法才最为妥当,既不会被奸人所得,也不会因此搅得江湖动乱,互相残杀,因此,咱们首先要商议出一个办法,再选出进入山穴的人选。” 人群寂静了半晌,忽的一人高声叫道:“依在下想来,进入山穴之人,必须武艺高强······” 另一道声音打断道:“武艺高强?哼哼,天师教里武艺高强的人多了,那张真清的修为据说比之普惠大师还要强横三分,难道也让他进去!” 先前那人当即怒道:“这叫什么话,天师教早已投靠朝廷,不属咱们江湖一脉,有什么资格进去!” “你之前又没说!” “张老三,我看你是存心找茬!” “什么找茬,明明是你说得不对,怎么,难道只许你姓刘的说话,我姓张的得当哑巴么!” “张老三,废话少说,接我一拳!” “怕你的是孙子!” 话音未落,人群中两人已拳来脚往,打在一处,周围有人叫好,有人劝阻。 惠普大师微微摇头,向岳雷使个眼色,二人下得台来,有弟子送上两个蒲团,惠普大师竟眼观鼻,鼻观心,打起坐来。 无崖子,唐云清,青松子等人,也已各自入定,对于周遭一切不闻不问。 这时,又有一人道:“列位同道,少林派历来为江湖人所信服,我看不如就由老方丈选派几名门人弟子,进入山穴······” 另一人道:“你这话说得不对,方才岳公子也说了,山穴上窄下宽,少林派统共来了十余人,寻找那部功法要找多久,若是找个一两天还好,万一三五个月找不到,咱们这些人就等上三五个月么!” “那你说怎么办?” “要我说,不如各门各派选出几名代表,大家伙一并进去!” “各门各派选出代表?江湖中的门派如恒河之沙,没有八百,也有五百,每派选几个人,要选出多少!” “这有何难,像少林,青城,崆峒这些名门大派进入山穴那是理所当然,相信也不会有人质疑,剩下的,再选出一些便是!” “你说的简单,选谁不选谁,由谁来定,我卧牛门不知够不够资格进去!” “呸!你卧牛门户小人稀,连你牛大通算在内,也不过三十来人,你也想进去,真不怕被人耻笑!” ······ 贾英雄听着众人争吵不休,只觉耳朵也要炸了,回头对项连云道:“老祖宗,武林大会就是这样么?简直比逛菜市场还要热闹!” “都是一般不成器的东西!”项连云哼了一声,随即运转真元,朗喝一声,“我不管你们谁进去,反正要给我留下一个名额!” 贾英雄晕倒。 不得不说,江湖中人习练内功,气脉悠长,一点不假,从正午时分,直吵到日色偏西,不知多少人,打了多少架,一个个仍是生龙活虎,中气十足,看光景哪怕再争个三天三夜,也是不怕, 这时候,惠普大师缓缓开启双目,轻叹一声,无崖子等人闻声,同时睁眼,目光交错,尽是苦涩。 这些高人一生之中,不知参加过多少次江湖聚会,早就料到会出现如此局面,只是事关重大,谁也不敢擅自决定,不得不走这么一个过场。 几人嘴唇翕动一阵,最后惠普大师微微颔首,重新登上高台。 这些江湖人一见惠普大师重新上台,喧闹之声多少收敛一些。 惠普大师轻咳一声,道:“众位同道,贫僧倒是有个主意,uu看书.uukanshu说出来,请各位斟酌!” “老方丈请讲!” “贫僧想来,不如按照州府县道来划分,一府是一处,一道是一处,各自商议,选出代表之后,这些代表再行计议,不知列位以为如何?”惠普大师道。 其实,这个主意既不高明,也不新鲜,几乎每次召开武林大会,都要来上这么一遭。 台下议论纷纷,有的说东,有的说西,惠普大师也顾不上听取个人意见,朗声道:“既如此,今日便到此为止,晚上大家伙各自商议选出代表,明日请各位代表来此处商议,余人便不需再来,等待结果便是。”说吧,对着一众门人弟子挥了挥袍袖,转身离去。 青城派,崆峒派等等也各自离去,偌大的会场,没多大会便走得干干净净。 贾英雄与岳雷呆立原地,好半晌,二人相视一眼,都是哭笑不得。 贾英雄狠狠啐了一口,骂道:“这就是他娘的武林大会啊!” 第318章 大和尚 岳雷神情萧索,对贾英雄道:“大哥,你看到了,这些人说来说去,只是贪图那部功法,对我父······” 贾英雄只是觉得这些人吵来吵去,吵得心烦,倒是没想到这点,听岳雷一说,也不禁心头一沉,不过他原是粗豪之人,不善言辞,揉着岳雷的脑袋,好像大哥哥哄着小弟弟一样,道:“走,哥带你吃肉去!” 清风观中灯火通明,彻夜不休,那些江湖前辈各自聚集一处,商议进入山穴的人选,有时话不投机,之后便是争吵,继而拳脚相加,一直到天光放亮,大大小小共选出七十九个门派,众位高人这才回房,略略调息休整。 日出东方,霞光万道,点点金鳞洒满大地,这七十九个门派的掌门人连同岳雷一起,先后步出房间,在院中汇集,向朱岭行去。 这一行人虽高矮胖瘦,黑白丑俊各有不同,却无一不是功力深厚,德高望重,在江湖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此时聚在一起,立时引起周围一片艳羡之声,一些差之毫厘没被选上的掌门人更是不免暗自伤神,亦或咬牙切齿。 贾英雄目光中异彩连连,说不出的羡慕,这简直就是武林中偶像兼实力派啊,原以为这些人要说些什么,怎料竟说走就走,他抓住一旁的夏侯左,道:“大哥,他们一句话不说,怎么就走了?” 夏侯左正自看得出神,冷不防被贾英雄打断,不自觉眉梢一挑,道:“说什么?” “他们还没说如何进入山穴,如何安置岳元帅的尸身,如何处置那部功法呢!”贾英雄道。 “还没商议出结果,怎么说!”夏侯左道。 贾英雄挠着头,道:“还没商议出结果?昨天那一天一夜,他们在做什么?” 夏侯左有些不耐烦,道:“惠普大师说话你没听是不是,他们昨天是在商议,由谁来商议这些事情!” “商议由谁来商议这些事情?”贾英雄觉得这话拗口,下意识念叨了一遍,终于反应过来,“嘿”了一声,道:“这不就是说,昨天一天功夫,什么事也没干!” 心远双手合十,轻轻一笑,道:“这就算是不错了,前几年,金人大举南侵,不少门派不愿受金人管制,大举南迁,不过也正因如此,江湖中门派之间纷争不断,或者因为地盘,或者因为利益,为此特意召开过一次武林大会,旨在化解各派纠纷,我记得当时,单单是选取各路代表,便用了近两个月时间,其间不知火并了多少次,前前后后折腾了足有半年时间,才总算将局面稳定下来。” 贾英雄听得暗暗咋舌,别的暂且不说,光是供养这些人吃喝,得多少银子,还是人家有钱! 上午的时候,小哥几个一起切磋武艺,吃过午饭,各自回去休息,贾英雄趁着没人注意,来到甄乐儿住处,“布谷”两声,肖曼青等人心知肚明,不过情知这种事情管也管不了,索性装聋作哑;甄乐儿羞红着小脸,好似出笼的小鸟一般,翩翩然出了房间,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清风观。 若是之前,两人绝不敢如此胆大妄为,可自打项连云来到清风观,情形便不同了,也说不清她和张真奇究竟有什么恩怨,张真奇是闭门不出,项连云是不依不饶,哪怕因为天气不好,项连云也能寻着由头,抓住张真奇骂个半天,偏偏张真奇还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今天中午时候,就因为米汤太稠,张真奇又被项连云堵在屋里,两人才斗胆出来。 一路上,两人只顾着躲人,绕来绕去,也不知走到哪里,好在恋爱中的人,也不会计较去往何处,只要有心仪之人陪着便好。 大半个时辰,两人一抬头,发现眼前是一片密林,当此时蛩鸣嘈嘈,鸟啼嚣嚣,树木枝繁叶茂,翠盖铺荫,偶尔还有几颗红色,黄色的果子点缀其间,晶莹剔透,实在喜人。 眼见既有树荫遮蔽阳光,亦有水果解渴,单纯至极的贾英雄忽而有了一丝明悟,怪不得那些早恋的同学有事没事总爱钻小树林,原来小树林竟有这么多好处! 两人肩并着肩,向林内走去,再三确认四下无人之后,贾英雄忽然出手如电,一把将甄乐儿的小手抓在手中,死死握住,紧接着将脑袋转到一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嘴里甚至还吹出了两声口哨,可即便瞎子也看得出,一片红晕从他耳畔升起,刹那间漾满了整张大脸,豆大的汗珠涔涔渗出,好似雨帘一般,顺着面颊滚滚而下。 这是他蓄谋已久,这段日子两人总共出来了四五次,每次贾英雄都遵循自己的“动作连贯,顺其自然”这一条准则,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于是想出这个突袭的办法。 甄乐儿先是一惊,“呀”的一声,一颗心好悬没从嗓子里跳出来,下意识的甩手挣脱,可贾英雄一只大手好像铁钳一样,哪里挣得开,又见贾英雄满脸窘迫,心头升起一丝甜蜜,小手渐渐软了下来,忍着“噗通”“噗通”狂跳的小心脏,也握住了贾英雄的手。 这一刻,贾英雄只觉好似打通十二重楼一般,神清气爽,通体舒泰。 两人大手牵小手,渐行渐远,一路上,你帮我摘果子,我替你擦汗,好一副郎情妾意的场景。 走了一阵,贾英雄忽的想起当初和正心打猎,反被狼群追逐的情形,忍不住扑哧一笑。 甄乐儿道:“你笑什么?” “有一次,我带着正心打猎,发现一只山鸡,一剑就这么扔了出去······”贾英雄说着,左手顺势比划一下,右手仍是牢牢握住甄乐儿的小手。 “后来呢?”甄乐儿弯弯的笑眼满是好奇。 热恋中的男女,总是对对方的一切发自内心的充满兴趣。 “山鸡的翅膀被割破,扑腾得满地鲜血,后来就把狼群招来了······” “然后呢?” “然后就跑呗,玩命的跑,一直跑回清风观,狼群也跟着追了去,多亏我师父,心远师伯他们出手,才把狼群打散!”贾英雄道。 “你这人总是这么能闯祸,是不是挨罚了?”甄乐儿嗔怪道。 “罚倒是没罚,不过挨骂倒是真的!”贾英雄说着,又是一笑,道:“你没见,当时老祖宗的脸气得比驴脸还长,哈哈!” “那不是比你的脸还长!”甄乐儿道。 “你!”贾英雄眼珠一转,忽然探出二指,在甄乐儿肋下搔起痒来。 甄乐儿最是怕痒,当即忍不住格格娇笑,急忙四处闪避,可她左手被贾英雄死死握住,哪里跑得开,这一挣扎,两人反倒贴在了一起。 贾英雄只觉面前的甄乐儿呼气如兰,说不出的娇媚可爱,一时间心醉神迷,忍不住伸手拖住她的后腰,猛地往身前一拉。 甄乐儿似是预感到有事情发生,心头如同小鹿乱撞,眼神无处安放,不过既然已经认定这人,早晚也躲不过这一遭,干脆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紧紧将眼睛闭上。 贾爷原本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甄乐儿竟如此乖巧,一时间也不禁心痒难耐,只是他从无经验,生怕一个不好惹得甄乐儿不悦,以后便再无一亲芳泽的机会,心中忍不住暗骂,“那本什么《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真他奶奶的混账,不懂得循序渐进么,怎地只有双修图画,就没有教人亲嘴的呢!” 不过,如此天赐良机近在眼前,贾爷无论如何也不愿错过,狠命张了张嘴,为了保持嘴唇湿润,触感最佳,还特意舔了舔,名睁大眼,向甄乐儿的一张樱唇贴了过去。 甄乐儿等了许久,不见动静,正有些不耐烦,偷偷观瞧,就见贾英雄的大脸盘子向自己靠拢过来,又急急将眼睛闭上。 此时,两张嘴的距离不过毫厘之间,不需片刻即将碰撞在一处,就在这时候,忽的林中一道浑厚生硬的声音响起,“好一对不知廉耻的男女,青天白日竟在此做些苟且之事,也不怕被人看到!” 两人急忙分开,甄乐儿无地自容,躲在一旁,贾英雄凝眉立目,向声音来处喝道:“谁!给贾老子滚出来!” “出来便出来,u看书uuansh 还怕你不成!”声音未落,两丈之外一棵大树上砸下一人。 不错,不是落,而是砸,两丈多高的大树,这人从树上跳下,并未施展任何轻身功法,就是这么直直跳下,溅得尘土飞扬,在地上砸出一个半尺多深的大坑。 贾英雄急忙运转玄功,将甄乐儿护在身后。 待得尘埃散去,一人显现而出,须发花白,年纪应在五旬上下,身高九尺开外,比贾英雄还高出半个头,几乎与法明不相上下,脑瓜皮油光铮亮,赫然是个和尚,项短脖粗,斜披一件灰布袈裟,袒露右臂,手臂上肌肉虬结,好似铜浇铁铸一般,双目看定贾英雄。 贾英雄本就不会说话,此时平白被这和尚打搅了好事,更是心中恼火,骂道:“秃驴,你好大胆子,是不是没挨过揍!” 那和尚不急不恼,轻轻一笑,对甄乐儿道:“丫头,你看这小子,直到此时还是一副理直气壮,可见这种事情不知做了多少,你要小心了!” 第319章 秘籍和人质 甄乐儿似是觉得大和尚所言有理,长长的睫毛扑闪两下,忽的双目中寒光爆闪,看向贾英雄。 贾英雄杀人的心都有了,生怕甄乐儿误会,忙堆出一张笑脸,道:“你别信这秃驴胡说,没有的事,绝对没有!” “当真没有?” “天地良心没有!” “你对我二姐真没想法?” “我要叫她一声师叔,能对她有什么想法!” “你不是还要叫我师爷么!” “我······”贾英雄说无可说,只有转头对和尚喝道:“秃驴,你不念经敲木鱼,却来挑拨是非,看来也不是个好和尚,你贾老子就替佛祖教训你!” 看来这些日子贾爷没算白过,打人之前也晓得先要找个由头。 大和尚咧嘴一笑,道:“小子,我问你,《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秘籍,可是在你手里?” 贾英雄登时一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和尚见贾英雄神色巨变,心中已然明了,道:“小子,将秘籍和这个女娃交出来,放你一条生路!” 甄乐儿一听这和尚竟也要她,再也顾不得和贾英雄算账,赶忙缩在贾英雄身后,动也不敢动一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秘籍在我这里,你要乐儿做什么!”贾英雄道。 “这些事不需你问,想要活命,就照佛爷的话办!” 贾英雄哪里是好脾气,喝道:“想要也行,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好胆气!接拳!”大和尚再不废话,一步踏出便是一丈多远,眨眼来至近前,也不见他运转真元,右拳直击而出,袭向贾英雄前胸。 贾英雄见这一拳虽然势沉力猛,威势骇人,却并未感觉到丝毫真气波动,自他闯荡江湖以来,尤其这些日子在清风观中,见过高人前辈不计其数,除非实力悬殊,否则极少有这种单凭拳脚的打法,心中不由疑惑,如此一来,自然也无法查探对方实力深浅,不过贾爷生来自有一股豪气,哼了一声,挥拳迎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拳风四溢,登时掀起漫天泥土,尘埃之中“妈呀”一声,贾英雄宛如疾驰的星流一般,倒飞出去。 大和尚面带冷笑,抬手向甄乐儿抓去。 甄乐儿无论如何没想到,战无不胜的贾英雄竟被人一拳轰飞,小脑袋还扭向贾爷飞出的方向出神,直到大和尚将她肩头扣住,才反应过来,也是“妈呀”一声,却是半边身子麻痹,动弹不得。 贾英雄吃惊不小,方才那一拳他动用了七成力道,可拳头相撞之时,就好像打在铁坨上,痛入骨髓,而大和尚一招之后,犹有余力擒住甄乐儿,由此可见单以力道而论,大和尚绝对在他之上,后悔没有一开始便动用全力,又见甄乐儿被抓,顾不上理顺真气,身形凌空一转,六阴六阳妙徼掌当即施展出来,两道劲气袭向大和尚双目。 大和尚正待以甄乐儿相要挟,逼迫贾英雄交出秘籍,忽觉两道劲力袭向面门,他虽一身硬功登峰造极,可双目乃是人体至为脆弱之处,不得不谨慎,他急急脚尖点地,向一旁掠开,同时将甄乐儿拉到胸前,喝道:“你再敢动一步,我要了她的命!” 迫不得已,贾英雄只好止住身形,在大和尚面前三尺之处站定。 大和尚自以为稳操胜券,面露得色道:“将秘籍交出来!” 贾英雄没有丝毫迟疑,果断道:“不给!” “啥?”大和尚先是一愣,随即笑着对甄乐儿道:“女娃,看到没有,你在他心里,还不如一本秘籍来得重要!” 甄乐儿闻言,登时怒了,双目含煞直逼贾英雄,道:“他说得是不是?你是不是想我死了,找我二姐!” 贾英雄肺管子好悬没气炸了,他觉得自己若是一头驴,此刻一定会尥蹶子,颤抖着手指着大和尚,道:“秃驴,你到底是什么畜生变的,我算是看完了,你念的不是佛经,你他娘念的是《长舌经》!” 甄乐儿见贾英雄不理自己,霎时间万般委屈涌上心头,眼眶变得红润,泪珠不住打转。 贾英雄最看不得她这样,道:“你哭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被人抓着······”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甄乐儿眼睛一眨,泪珠滚落下来,呜咽道:“贾英雄,上一次你也不管我,这次也······也······算我瞎了眼······” 以人质相威胁的事情,贾英雄遇到不是一次了,早就将其中关节想得清清楚楚,道:“我问你,我如果把秘籍交给他,他会放了你么?” 甄乐儿抽泣两声,转头看向大和尚,道:“大和尚,如果他将秘籍交给你,你会放了我么?” “不会!”大和尚回答得干脆。 “啊?那我死定了!”甄乐儿方才是呜咽,此时却是陷入绝境之中,不管不顾嚎哭起来。 贾英雄和大和尚被她哭得心烦意乱,齐声喝道:“别嚎了!” 甄乐儿吓得一个激灵,哭声顿止。 大和尚面露森然之色,道:“小子,不错,我是不会放她,不过你若是不给,我此刻便结果了她的性命!” 贾英雄心赛油烹,要他眼睁睁看着甄乐儿横死面前,那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可那部秘籍这些日子一直在唐风那里,忙道:“你等等,我回去给你拿!” “你没带在身上?”大和尚怀疑道。 “谁他娘的随身带本春宫图!”贾英雄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大和尚威胁道:“好,给你一炷香时间,不过你别想作怪,否则老僧死前也会拉着这丫头陪葬!” “好好好,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贾英雄道。 甄乐儿忽的想起贾英雄不记路,忙道:“你还记得回去的路么?” 贾英雄挠了挠头,面露尴尬,道:“不记得了!” 大和尚见这二人好似戏耍自己,当即抓住甄乐儿脖子的手微微用力,甄乐儿立时呼吸不畅,大和尚道:“少要胡说,总之给你一炷香时间!” “好好好,我这就去!”贾英雄说着,转身就走。 大和尚微微松了口气。 贾英雄乱走一气,越走越找不到回去的路径,心中焦躁,正自徘徊无计之时,忽的脑中灵光一闪,停住脚步,凝眉寻思片刻,猛地一拍脑门,骂道:“贾英雄,贾英雄,你个蠢货,怎么这点也想不明白!” 说着,他身形连连闪动,又向方才与大和尚打斗之处跃来,幸好距离不远,时间不大,即便回到原处。 大和尚见他返回如此迅速,心中不免疑惑,道:“小子,你取来功法了?” 贾爷老实人,说老实话,道:“没去!” “啊?”漫说大和尚,就连甄乐儿也忍不住一愣,道:“你怎么没去?” 贾英雄道:“大和尚,我记得你刚才说,要我将功法和乐儿都交给你,是不是?” “不错!”大和尚道。 贾英雄道:“知道秘籍在我手里的人,确实不少,不过向我索要的人却不多,而且同时还要乐儿的更是只有一人······” 甄乐儿眼睛一亮,道:“宋清明!” “不错!”贾英雄点点头,又道:“这么说来,这秃驴八成是和宋清明是一伙的!” “有道理!”甄乐儿转头看向大和尚,道:“大和尚,你是不是和宋清明一伙?” 和尚闷哼一声,不做答复。 “不否认就是承认,你果然和宋清明一伙!”贾英雄越说,思路越是清晰,道:“宋清明说过,乐儿是什么玉龙,什么真婴,还是什么鼎炉,反正重要得不得了,我就不信你敢杀她!” 大和尚心中暗暗后悔,他受人之托前来,抢夺秘籍只是防止功法流出,倒在其次,主要目的是将甄乐儿这个难得一遇的真婴玉龙体抢走,先前见这两人都不是十分精明,故而打算蒙上一蒙,若是能将秘籍与甄乐儿一起带走,自是大功一件,可此时,眼见贾英雄已经想通关键,看书.uukanshu.co再留下也是无益,暗自思索离开的办法。 贾英雄历来是想做便做,他见这和尚沉吟不语,似是略略有些走神,暗中运转真气,六阴六阳妙徼掌陡然施展出来,又是两道劲气袭向和尚面门。 大和尚反应极快,倏忽间横掠五尺,怒喝道:“你小子又来这一招!” 贾英雄心里有了底气,出手全无顾忌,手中连动,道道气劲连连向大和尚袭去,嘴里还道:“贾老子就会这一招,你咬我!” 大和尚本就不擅腾挪之术,此时甄乐儿又在手中,因而动转极是不便,甫一动手,便被三道气劲击中,就好像石子打在铁板之上,铛铛作响,虽仗着皮糙肉厚,不至于如何损伤,可疼痛却是实实在在,忍不住暗暗皱眉。 贾英雄眼见得势,更不容情,掌中劲气连出,流萤身法也施展出来,围着大和尚上下翻飞,就像是一只扑火的大蛾子。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大和尚实在疼得急了,眼见又是一道劲气袭来,身形一转将甄乐儿送了过去。 第320章 雷电之力 贾英雄大惊,“啊”的一声惊叫,可劲气已然离体,再想收回断无可能。 甄乐儿虽不明原委,可见大和尚将自己举了起来,心知不好,急忙闭上眼睛,忽觉肩头一痛,布屑纷飞,“呀”的惨叫出来。 这也多亏大和尚目的只是叫贾英雄投鼠忌器,一送即收,劲力贴着她的肉皮过去,否则一条手臂也要废了。 贾英雄气得咬牙切齿,骂道:“秃驴,用个女人做挡箭牌,算什么本事!” 大和尚亦是凝眉立目,不过他除了恼火之外,更多的却是痛,浑身上下都痛,骂道:“混账小子,方才只是警告,你再敢施展那诡异气劲,当心这丫头小命不保!” 此时的形势就是两人谁也奈何不得对方,却又因为甄乐儿,谁也不愿放手。 踌躇片刻,贾英雄道:“大和尚,咱们打个商量!” 大和尚道:“商量什么!” “你带着乐儿,动转不便,我也不得施展,不如你把她放开,咱俩单打独斗,你赢了,她归你,我赢了,你滚蛋,怎么样?”贾英雄道。 大和尚暗中思量,自己之所以落在下风,全是因为动转不便,若是将这丫头放开,再加上自己的力道,必然可将贾英雄击败,点头道:“好!”他将甄乐儿放开,推至一旁。 甄乐儿满眼凄苦,看着贾英雄,道:“你一定要打赢他,要不我可就要被他带走了!”说着,她走开两步,一边活动手脚,这半天被大和尚制住,半身麻痹,血脉不畅,难受得紧。 “你放心······”贾英雄说着,忽然像是发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几乎同时,大和尚也反应过来,看向甄乐儿。 唯有甄乐儿傻傻不明所以,见贾英雄半截住口,还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跑!”贾英雄一声爆喝,六阴六阳妙徼掌竭尽毕生所能施展出来,尽数打在甄乐儿与大和尚之间的空处,同时流萤身法宛如鬼魅一般,扑将过去。 此时,大和尚亦是身形转动,身上响如爆竹一般,刹那间不知被多少道劲气击中,却仍是拼命向甄乐儿抓去。 甄乐儿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却还没来得及抬腿,又被大和尚一把扯过手腕,狠命往回一拉,扣在怀中。 贾英雄气得跺脚,恨恨道:“你怎么不早跑!” “我······我······”此时此刻,谁还能比甄乐儿更后悔,更委屈,忍不住哭号起来。 大和尚浑身剧痛,一手擒住甄乐儿,一手在身上摩挲,好半天疼痛渐渐散去,道:“你这小子好**狡,不过也多亏佛爷心思机敏,识破你的诡计,若是这丫头再跑远些,你尽可施展古怪劲气,将老僧阻住,到时候这丫头跑回清风观报信,佛爷不仅白跑一趟,性命能不能留住也是两说!” 他越是说,甄乐儿越是懊悔不迭,顿足捶胸,嚎哭不已。 贾英雄心下叫苦,自己的劲力何其强悍,可打在这老和尚身上,除去疼痛之外,竟伤不了分毫,此行又未携带兵刃,这可如何是好? 大和尚道:“小子,你奈何不了佛爷,不如放我们离去!” “呸!”贾英雄狠狠啐了一口,道:“想瞎了你的心肝脾肺肾,你想把老子的人带走,门也没有!” “那你说个办法出来!”大和尚暗暗着急,这里距离清风观不远,万一再有人进来,自己脱身也难。 “我想想啊!”贾英雄一边低头苦思,一边来回踱步,他原本就不是心思机敏之人,哪里有什么办法,此时他多么希望邱韵在场,其实,就连贾英雄自己也没发现,对邱韵他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心,好像只要邱韵在,不论遇到再大的难题,也能解决。 好半天,贾英雄长长叹了口气,道:“要不这样,你点中她穴道,咱俩再打过!” “不行!”大和尚断然道。 “为何?” “老僧······”大和尚面色略略显得有些尴尬,“老僧不会点穴!” “真假?大和尚你不会点穴?”贾英雄愕然道。 “怎么!”大和尚眼眉一挑,“老僧一身硬功,纵横江湖多少年无有对手,会不会点穴,有什么要紧!” 贾英雄翻着白眼,“不会点穴,还有脸吹牛吹x!” 大和尚虽不懂什么事牛x,却也知道不是好话,“小子,你快说个办法,要么重新打过,要么放老僧离去!” “你把僧衣脱下来,困住她手脚!”贾英雄道。 大和尚咧嘴一笑,道:“小子,你这个办法倒是不错!”说着,将身上僧衣脱下,露出一身古铜色,饱满虬结的肌肉,也不见他如何用力,棒槌似的手指轻轻一捻,僧衣即便成了布条,动手捆绑起来。 贾英雄看着大和尚对自己竟似全无防备,心中忽的一动,内力奈何不了这大和尚,那雷电之力不知行不行? 想着,他对和尚道:“你这样捆不结实,她轻轻松松便能挣脱!” 甄乐儿气不过,骂道:“你个马脸贼,猪油蒙了心肝,还嫌捆得不结实!” 大和尚怒道:“老僧纵横江湖多少年,还用得着你说!” 贾英雄也不急,道:“纵横江湖多少年,你捆过人么?” “老僧纵横江湖,向来无有对手,看不顺眼的直接除掉,哪里用得着捆人!”大和尚道。 “这不就是了,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捆人要用猪蹄扣,越挣扎越紧,你起开,我教你!”说着,贾英雄试探着走近两步。 大和尚面色一沉,道:“小子,你可不要想着出鬼主意,你的劲气奈何不了老僧!” “知道你厉害,不用一个劲说!”贾英雄说着,来到甄乐儿面前。 大和尚将布条递了过来,道:“你小子捆给我看!” “好。”贾英雄心中暗喜,急忙伸手去接,心中打定主意,一旦与大和尚双手接实,即便运转雷电之力,哪怕不能把这老鼋精电个外焦里嫩,也能叫他短时间内动弹不得,到时候,要杀要剐,还不由自己尊便了? 怎料此时大和尚另一只手却按在了甄乐儿头顶。 贾英雄好悬没忍住吐出一口老血,心中暗自嘀咕“他娘的,人体导不导电?到底导不导电啊······” 他本就不是好学生,尤其物理、化学、生物三门,学一课就还给老师一课,万一把甄乐儿电出个好歹,哭也来不及。 大和尚见他伸着手却不接布条,心中顿生警觉,大手一张,又扣住甄乐儿肩头。 贾英雄心中焦急,眼见再无别的办法,使足全力向大和尚撞去,在他看来,大和尚吃这一撞,必然站立不稳,说不定会松开甄乐儿。 只是他到底低估了大和尚,这和尚脑筋虽未见得如何灵光,却毕竟半生江湖,反应极是敏捷,间不容发之际,身形一转,让过开去,顺势屈肘捣向贾英雄后背。 贾英雄脚尖点地,斜斜劈开,运掌如刀,砍向大和尚脖颈。 两人又重新战在一处,倏忽间,已过了二十多招。 这一番打斗,两人都是憋屈至极,贾英雄投鼠忌器,既不敢施展六阴六阳妙徼掌,也不敢动用雷电之力,一身能耐,使不出六成;大和尚左手扣住甄乐儿,只剩一只右手与贾英雄相斗,遮拦不过,每每到是不可解之时,只好用甄乐儿做挡箭牌。 贾英雄忽的身形一转,右手虚握成爪,闪电一般抓向大和尚脖颈。 大和尚缩颈藏头,右臂横扫。 贾英雄举左掌迎击,右手去势不变。 “砰”的一声,贾英雄左手握住大和尚右臂,右手抓住大和尚脖颈,场面一时间僵住了。u看书 .uuanshucm 贾英雄只觉左手疼痛欲裂,右手几次发力,大和尚的脖子又短又粗又硬,好似铜浇铁铸一般,那一根根暴起的青筋,就好像是钢筋铁条,根本抓不下去。 大和尚也不轻松,毕竟贾英雄内力强横,一抓之力不可小觑,他又怕再耽搁下去,被人发现。 电光火石之间,他终于下定决心,右手翻转,死死扣住贾英雄手腕,叫他无法闪避,同时,左手将甄乐儿推出,顺势五指成爪,抓向贾英雄左肋,在他看来,能给自己带来困扰的是贾英雄那一身诡异劲气,这番近身缠斗自己必可一举将其击败。 贾英雄求天求地,求得就是大和尚将甄乐儿放开,眼见心愿达成,几乎没忍住笑出声来,瞬间将体内的雷电之力竭尽所能运转起来,他现在神觉初生顶峰的修为,雷电之力随着修为的提升,比之从前也不知旺盛多少倍,贾爷仍觉不保险,又特意施展出浪叠千重的法门,刹那间,丝丝缕缕的电弧从体表跃出,周身闪烁蓝银色火花,神威凛凛,宛如雷神降世一般,口中爆喝:“老王八,看贾老子的十万伏特!”雷电之力瞬间爆出。 大和尚见此异象,心知不妙,却哪里还逃得开,只觉数股凶猛霸道至极的劲力同时冲入体内,登时浑身抽搐,五脏六腑犹如烈火灼烧一般,先是口喷白沫,接着鲜血狂吐,原本古铜色泛着油亮的皮肤,渐渐变得焦黑一片,体内隐隐还散发着焦臭之气,轰然倒地,抽搐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第321章 推碑僧 贾英雄也没想到,许久未曾施展到雷电之力竟有如此神效,忍不住仰天长啸。 得意一阵,他忽的担心起来,方才那一击,虽然威势惊人,消耗也是极大,体内积蓄许久的雷电之力消耗殆尽,万一再来这么一个和尚,他可是消受不起,急忙转头对甄乐儿道:“走,咱们快走!” 甄乐儿早就吓得呆住了,仍保持着被大和尚推开的姿势,一腿前,一腿后,两手垂在身前,侧着头,双目圆睁,小嘴也长得滚圆。 贾英雄见她不动,伸手要去抓。 甄乐儿好像见了鬼一样,“妈呀”跳开两步,道:“不许你碰我!” 贾英雄哭笑不得,道:“你怕什么!” 甄乐儿指着地上黑黝黝的大和尚,心有余悸道:“我可不想变得这么黑,太丑了!” 贾英雄只觉眼前一只乌鸦,三条黑线飞过,死亡难道不是比黑更可怕么? 微微踟蹰,他向大和尚走去,打算带回去,叫这些前辈高人辨认,能否看出来历,不妨变故突生,黢黑黢黑,泛着肉香的大和尚竟一跃而起,一把石子扔向贾英雄的同时,闪身向丛林深处掠去。 贾英雄懊恼不迭,却既不敢追击,更不敢再行逗留,对甄乐儿道:“咱们快走吧!” 两人快步出了树林,向清风观疾驰而去。 贾英雄心里嘀咕,“钻树林果然不是好事,上次遇着狼群,这次又遇着大和尚,下次还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 一回到观中,贾英雄便叫唤开了,“老祖宗,不好了,不好了!” 这一吵嚷,立时引得众人注意,不少人纷纷上前询问,贾英雄顾不得解释,只是对心远,方圆,魏胜这些亲近之人打个招呼,一起来到张真奇的精舍之中。 张真奇和项连云坐在云床之上,小字辈或站或坐,挤满了屋子。 “你小子大吵大叫,成何体统!”项连云面色阴沉,训斥道。 贾英雄道:“老祖宗,真出事了,方才在林子里,有一个大和尚,想我索要那本《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秘籍,还要将乐······将我师爷带走!” 项连云性情急躁,眉头一皱,长身而起,道:“那和尚现在何处?” “被我电跑了!”贾英雄见周围没有外人,也不隐瞒自己的雷电之力。 在幽冥教时候,项连云见贾英雄施展过雷电之力,并不吃惊,道:“那大和尚是什么人,功力如何?” 贾英雄和甄乐儿一起摇头。 “怎会不知!”张真奇道。 “那大和尚不会内功,可是皮厚得很,打不动!”贾英雄道。 “一身硬功?”项连云道。 贾英雄点头。 “和尚样貌如何?”张真奇道。 贾英雄想了想,道:“年纪五十来岁,又高又壮,比我还高出一个头去,斜披着一件灰布袈裟,露出半边臂膀,别的好像就没什么了。” “斜劈袈裟,又是一身硬功······”张真奇思忖一阵,道:“莫非是辽东卧佛寺的推碑僧?” 项连云眉梢一颤,惊道:“对,极有可能!” 一众小字辈都是一脸不解,可谁也不敢发问。 张真奇对待这些小字辈,倒是比对待那些前辈高人宽厚许多,扫视众人一眼,道:“我也只是听人说过,据说这卧佛寺坐落在金国极北的苦寒之地,修建于崇山峻岭之间,早先并非武林门派,乃是一位僧人看中一片地方,打算修建寺庙,只是山路崎岖难行,石料打好,却始终无法运至山上,那僧人一心向佛,眼见日月流转,命不长久,便带着座下四名弟子亲自将石料推向山顶,风餐露宿······” 一众小一辈听到这里,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五名衣衫褴褛的僧人,推着沉重的石料,步履沉重一步一步向山顶艰难前行的画面,心中不免阵阵激荡。 贾英雄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道:“要我说,这老和尚真是死心眼,他就不能换个地方,一把年纪,何苦为难自己,再说,也不知那四名弟子是自愿,还是被逼······” 张真奇耳听得贾英雄说出这般毫无慧根的言语,狠狠剜了他一眼,觉得不解气,又瞪了方圆一眼。 方圆畏惧张真奇如虎,忙道:“英雄,不要乱说,这位僧人向佛之心坚如磐石,应该向人家学习才是!” “阿弥陀佛,此乃无量功德,善哉,善哉!”心远双目微闭,两手合十。 项连云似乎只是听说过“推碑僧”这个名字,对于详细来历却不清楚,催促道:“师兄,后来呢?” “那老僧终究年纪太大,三年之后即便圆寂······” 贾英雄正想说“怎么样,我说对了吧”,忽见张真奇的眼睛有意无意盯着自己,且目光不善,硬生生咽了回去。 张真奇继续道:“他四名弟子继承遗志,几乎是不眠不休,即便休息的时候,不是在念诵佛经,便是在讨论推石头的秘诀,久而久之,他们竟从佛经中悟出一套修炼外功的法门,练至极高深处,血气旺盛,力气远胜常人百倍,周身亦是坚如磐石,刀剑难伤分毫!” 贾英雄道:“老祖宗,这么说,这些人岂不是无敌了?力气又大,还打不动,我是勉强用雷电之力将他制住,别人却没有这个本事!” 他说这话,绝不是为了显摆,只是心中实在惊讶。 众人也是心头惊惧,一起看向张真奇。 张真奇缓缓摇头,道:“不然!世间哪有完全之法,这些人亦有罩门所在。” “罩门?”众人齐声道。 “不错,他们周身坚如磐石,寻常穴道自难以奏效,不过似膻中,会阴,灵台,命门这数处大穴,乃是人体至关重要之处,以内力击打,便可奏效,只是,这些人自也明白这一点,与人搏杀之时,守护严谨,想要击中这几处穴道,也绝非易事。” “这么说,英雄就是推碑僧的克星了?”夏侯左道。 贾英雄得意洋洋,高高抬头。 心远道:“真人,不知这卧佛寺后来如何了?” 张真奇道:“十年之后,卧佛寺终于建成,那四名僧人为了将这套修炼外功的法门流传下去,特意请人打造出几块数千斤石碑,上面还雕刻佛经,却没想到,这套法门并非人人可以修炼,一些人练过几年,不仅无法增长气血,反倒身体亏损极大,直到这时候,他们才明白,这套法门对人天资要求极高,故而每代弟子中只选出四人修炼此功,而每代这四人都被称作‘推碑僧’。” 邱韵细细思量一番,道:“老人家,推碑僧远在金国极北之地,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另外他既是僧人,应该六根清净才是,为何绑架乐儿妹子,以及索要那部邪魔功法?” 众人尚自沉醉在推碑僧的来历,也未及考虑这点,经邱韵一提醒,纷纷看向张真奇。 张真奇目露赞许之色,微微沉吟,道:“这两件事确实值得推敲,卧佛寺地处金国境内,此人究竟是受人派遣,亦或他个人所为,四名推碑僧来了几人,目前都无法确定,英雄,你将那部功法取来我看。” 关于这部功法以及宋清明的事情,贾英雄对张真奇说过,不过因为涉及到他和宋清明争风吃醋,他担心说多了,露出马脚,因而说得极其简略,而张真奇历来眼高于顶,自不会将一部邪魔功法放在眼中,只见贾英雄目光清明,举止仍是与往常一样浑浊猛愣,又带着三分傻气,显然并未习练过,便放下心来,再也不提起。 贾英雄点头,转身对唐风道:“三哥,那部功法呢?” 唐风闻言,登时汗如雨下,手脚也好似抽风一般不听使唤,他和贾英雄一样,只把那部功法当做一本春宫图来看,众目睽睽之下,若是承认自己随身携带一本黄,还要脸不要? 这么一激动,他说话更不利索,“你······你······你胡说什么,谁······谁······谁看过那本,是······是你自己忘在床头,还······还问我要,真真是·····岂·······” 贾英雄哪有功夫等他说完,迈步出了精舍。 “我······我······”唐风生怕暴露,话也顾不上说完,哼了一声,追上贾英雄。 两人跳下悬廊,没走多远,唐风一把将贾英雄扯住,从怀里小心翼翼取出秘籍,叮嘱道:“就······就······就说是······是在帐篷里拿的。” 贾英雄哈哈一笑,重新返回精舍。 唐风终究觉得颜面无存,跺了跺脚,回帐篷睡觉去了。 贾英雄将秘籍捧到张真奇面前。 张真奇打开页,仅仅看了个开头,眉头即便紧紧锁在一起。 项连云见状,道:“师兄,这秘籍里写的什么?” 张真奇扫视众人一眼,道:“乐儿,方圆,英雄你们三人留下,其余人先下去吧。” “是!”众人答应一声,正欲告退。 张真奇又道:“对了,你们回去之后,将推碑僧一事禀告师长,以后出离清风观,千万小心仔细。uu看书wwuanshu ” “是。”众人齐声应道。 张真奇挥挥衣袖,道:“去吧。” 众人躬身告退。 众人离去之后,屋子里的气氛,忽的压抑起来。 张真奇目光如电,瞪向贾英雄与甄乐儿。 二人吓得一个激灵,齐齐低头,躲闪目光。 项连云不明底细,道:“师兄,这秘籍到底写的什么?” 张真奇面沉如水,先是扫了甄乐儿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贾英雄身上,道:“贾英雄,我问你,你们俩去林子里做什么!” 还在找"贾胖子的江湖"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 "" 看小说很简单! ( = ) 第322章 如何惩治 贾英雄和甄乐儿没想到张真奇会有此一问,骇得瞠目结舌,面如死灰,难以答对。 张真奇见二人如此神色,更是怒火万丈,将秘籍掷在贾英雄脸上,骂道:“混账!我问你,你可是开始修炼这部功法了!” 项连云撮盐入火的性子,见连问两遍,张真奇都不作答,反而逼问两个晚辈,又是疑惑,又是恼火,道:“师兄,这里到底写了什么?” 这话叫张真奇如何回答,只得含糊道:“这······这是一部邪魔功法!” “怎讲?”项连云道。 “这······”张真奇见项连云如此不知趣,怒道:“你自己看!” 项连云目露凶光,一拍几案,喝道:“张真奇,你什么意思,可是嘲笑我不懂金文么!” 张真奇想死的心都有了,无奈道:“这部功法乃是······乃是藉由男女交合,吸取真元!” “什么!”项连云红衣,红鞋,红剑鞘,再加上一张红脸,当真成了名副其实的红云道姑。 回过神来,她一声爆喝,“甄乐儿,我问你,你和贾英雄去林子里做什么,你们可是去修炼这部邪魔功法!” 二人齐齐跪倒:“师父,没有!” “老祖宗,我们没练过!” 项连云将信将疑,来至二人身前,伸出两手,搭在二人后背。 方圆只当项连云动怒,要将二人置于死地,急急双膝跪倒,连连叩头,“求师爷饶命,掌下留情!” 项连云道:“你怕什么,我只是查探他们真气,若是没有练过,我为何要取他们性命!”说着,两道真气分别送入二人体内,细细查探一阵,将真气收回,面色亦是有所和缓,重新回到云床上,盘膝坐下。 二人刚要松口气,张真奇忽的开口道:“我问你们,到底为何要去树林!” 贾英雄平素撒谎如同喝水一般,可此时见张真奇面赛寒霜,双目如电,好似能看穿自己内心,到嘴边的谎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低头不语。 项连云在幽冥教就看出甄乐儿对贾英雄已生情愫,只是一来对甄乐儿心怀愧疚,二来自己这一生亦是为情所困,实在不知如何开解。 当初,他们师兄弟七人同堂学艺,不知从何时起,她便对张真奇多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张真奇似是也有同感,两人总比旁人要亲近;直到后来,师兄弟七人反目,张真奇一怒之下,偷盗秘籍,出离天师教,消失无踪,再见之时,二人已过中年,陈年往事自也无从提起,可是心底的悲酸苦楚始终未曾消散,故而一见张真奇,她总是想方设法刁难,即便有时候自己也觉得过分,却是情难自已。 张真奇眉如悬剑,看向方圆道:“方圆,我问你,你是否知晓内情?” “师爷,我······” “方才你项师爷一触二人后背,你已然面色大变,敢说不知内情!”张真奇道。 “师爷!”方圆泪如泉涌,只顾叩头。 贾英雄二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也是口头如捣蒜。 张真奇越看越怒,一掌将几案拍得粉碎,道:“贾英雄,你还不给从实招来!” 贾英雄吓得一个激灵,慌乱道:“老祖宗,我错了······” 张真奇胸口起伏不定,道:“你们可曾······可曾有过越礼之举!” “没有,没有!”贾英雄道。 他和甄乐儿确是有些小小越礼,不过幸而并未做出太过出格之事,正所谓大英雄不拘小节,事关小命,不得已撒个小谎。 张真奇眼帘深垂,他虽然恼怒,却也明白,像贾英雄这般天资,机缘俱佳,不到二十岁修为便达到神觉初生顶峰,百年也出不了一个,若是当真按门规处置,未免可惜,思忖半晌,道:“你以后做何打算?”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贾英雄身上。 方圆暗暗焦急,他如何不知,这是师爷爱惜人才,给贾英雄的最后一个机会,如果迷途知返,略施惩戒之后,此事便可揭过,可若是一意孤行,那也只有痛下杀手。 甄乐儿不敢抬头,只是用眼角死死盯住贾英雄,她既怕贾英雄受到惩罚,又怕贾英雄说出“放弃”两个字,心情可谓复杂到极点。 贾英雄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平日里一旦想起,便是一阵愁苦,今日事到临头,躲也躲不过,先是偷偷看了一眼张真奇,面如寒霜,似欲吃人,心里一个激灵,急忙将目光移开,又瞥向甄乐儿,神色戚然,一副伤心欲绝的神情,不忍再看,急忙将眼睛闭上,心中好生纠结。 张真奇见贾英雄久久不语,道:“怎么,贾英雄,你还有顾虑么!” “有!”贾英雄自觉命不久矣,干脆也不藏着掖着,道:“老祖宗,当初我中了马南飞的毒砂掌,要不是您老人家用‘子午蹬腿升仙丸’救我,我早就死了,后来还叫我师父传授我武功,这份恩情,比天还高,比地还厚,我实在不想惹您老人家生气!” 听到这里,张真奇亦是不免回忆起当初情形,神色略缓。 贾英雄又道:“可是我也不舍得我师爷,一想到要和她分开,那比死了还难受,我既舍不得你和我师父,更舍不得她,非要我二选一,我选不了!” 方圆一听这话,就知道要糟,急急一声大喝,“英雄,你胡说什么!” 贾英雄也不反驳,低低声音道:“师父,你说我是胡说,就是胡说,反正这是我心里话。” “混账!”张真奇气得须发皆炸,道:“贾英雄,你冥顽不灵,自寻死路,须怪我不得,方圆,按照门规,贾英雄该当如何处置?” “师爷······”方圆只顾叩头。 “怎么,难道你也要违抗门规么!”张真奇道。 “不,不!”方圆声音颤抖,几不能语,颤声道:“按照门规,应当三刀六洞,废去修为,逐出门墙!” “那你还不动手!”张真奇爆喝一声。 “是!”说着,方圆缓缓站起,只觉双腿犹如千斤之重。 甄乐儿忽的扑到贾英雄身前,涕泪横流,“我不许你伤他!” 方圆原也不想动手,脚步当即顿住。 “师妹,这是你徒弟!”张真奇道,甄乐儿是项连云的弟子,他虽是师伯,却也不好越俎代庖。 项连云听到贾英雄那番说辞,虽然不合门规,却也是有情有义,又联想到自己一生,张真奇若是也有这份担当,自己何至于半生飘零,不免对贾英雄多说一丝好感,道:“师兄,我看眼下当务之急乃是武林大会,再说眼下观内人多口杂,现在处置贾英雄,一旦传出,必然被人耻笑,我看还是等武林大会之后再说。” 张真奇原指望项连云训斥甄乐儿一番,最好能即刻带走,再有方圆从旁劝说,自己顺水推舟,重罪轻判,令贾英雄闭门思过,以便断绝二人的念想,不料她却反来劝说自己,心下不悦,沉声道:“师妹,这是我清风观门内之事。” 项连云道:“师兄,你我二人乃是一师之徒,难道在清风观里,我就说不得话么?” 张真奇翻了翻眼皮,低低哼了一声。 项连云虽是前辈高人,却更是女人,是女人便总是一般无理搅理,搅出理来,便赶尽杀绝,道:“你哼什么,自己不会管,还不许我说么!” 张真奇按捺不住,道:“师妹,你这份心意为兄感激,可是你管教弟子,也未见得如何高明吧?”说着,还有意无意扫了甄乐儿一眼。 项连云却没有张真奇那份修养功夫,当即喝道:“张真奇,你这是什么话,我徒弟怎么了?相貌清秀,温婉可人,修为也是不弱,寻遍天下能有几个!” 闻听此言,贾英雄与甄乐儿下意识对视一眼,甄乐儿梨花带雨之中,犹带着几分骄傲得意,贾英雄目光中却透着迟疑,审视,于是甄乐儿的目光中渐渐又多出了一丝威胁,贾英雄慌忙败下阵来。 项连云忽的一指方圆,道:“方圆,我问你,你甄师爷好不好?” 这话叫方圆如何答对,再者方圆忠厚老实,在他眼里,师长绝不会错,绝不会不好,忙道:“我甄师爷自是极好!” 项连云又一指贾英雄,问方圆,道:“这小子呢?” 贾英雄刚刚犯下门规,uu看书 .uukashom 方圆无论如何说不出个好字,“英雄他······他······” 项连云满脸得意,道:“师兄,方圆可是老实孩子,连他都说不出个好字,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真奇平日里让着项连云,此时见项连云咄咄相逼,也顾不得了,冷笑两声,道:“师妹,有些事我不愿说也就是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出这样的事情,我想不会是贾英雄一个人的过错吧!” 项连云怒极,喝道:“嘿!张真奇,我说你这人真是无理搅理,你看看我徒弟如何相貌,再看看贾英雄吊死鬼一般的嘴脸,我徒弟能看上他!要我说,定然是贾英雄贪图乐儿的美貌,不知用了什么阴谋诡计,乐儿年轻识浅,被他骗过!” 这话贾英雄听得不入耳,嘴巴张了张,到底没敢说出口。 还在找"贾胖子的江湖"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 "" 看小说很简单! ( = ) 第323章 私奔 项连云羞辱贾英雄不是目的,只是借机发泄对张真奇的不满,话锋一转,又绕回张真奇身上,道:“师兄,要我说,贾英雄这孩子原先也不错,当初在幽冥教里,危急关头,我亲见他想出鱼目混珠之计,抢夺幽冥教众的衣裳,否则心远这些人一个也活不了······” 听到这句话,贾英雄的心里略略平衡一些。 项连云继续道:“看来是你这个做师祖的教授不得法,又管教不严,白白耽误了这个好苗子!” “我教授不得法?我管教不严?”张真奇被说得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道:“我管得再不好,再不会管,最起码我管了,你呢?收人为徒之后,便不闻不问,一把年纪的人,只顾东跑西颠,也不怕被人笑话!” “谁敢笑话我!张真奇,我看不是别人,在背后数黑道黄,搬弄是非,诋毁于我的便是你!正好咱们多少年未曾切磋武功,不如今天就过过招!”项连云道。 “动手便动手,当年咱们师兄弟七人之中,你武功最差,今天我就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我武功确实是差,却也有自知之明,不像某人,明明对于医道狗屁不通,却硬装名医圣手!” 张真奇最恨人说他不懂医道,暴跳如雷,“哇呀呀!项连云,多说无益,咱们出去较量!” “好!” 贾英雄三人看得傻了,谁也没听明白,怎地一转眼,从处置贾英雄,变成了两位互怼,眼见得又要动起手来。 方圆急忙跪爬两步,来到云床之前,不住叩头,道:“求两位师爷暂息雷霆之怒,求两位师爷暂息雷霆之怒!” 张真奇,项连云对视一眼,齐齐哼了一声,各自转过头去,屋中一时寂静无声。 贾英雄跪得腰酸腿麻,又不敢动弹,苦不堪言。 半晌,张真奇扫过方圆一眼,道:“你跪着干什么,还不执行门规!” 贾英雄一听这话,当即吓得浑身酸软,甄乐儿又慌忙挡在贾英雄身前。 项连云哼了一声,道:“我说不许执行门规!” “这是我清风观,凭什么你说!” “就凭贾英雄叫我一声老祖宗!” “你无理取闹!” “你食古不化!” ······ 两人吵来吵去,不知不觉日色偏西,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纸,将屋中映得一片璀璨。 张真奇情知项连云在这里难有个结束,无奈叹息一声,道:“贾英雄去经堂思过,着正心看管,等武林大会之后再做处置,此事谁也不许对外言讲,否则······” 他忽而想到,又项连云在这里,自己根本“否则”不了,便哼了一声。 “谢老祖宗,谢老祖宗!”贾英雄从死刑变作死缓,忙不迭叩头,先对张真奇磕头,又对项连云磕头。 项连云恍若不见,对甄乐儿挥了挥手,道:“你也下去吧。” “是,师父。”甄乐儿终于露出笑摸样,心下打定主意,这两天一定要好好想办法,求求师父,替贾英雄免去惩罚。 方圆带贾英雄去经堂,甄乐儿不好跟随,一个人回了房间。 经堂里,方圆劝解道:“英雄,我看师爷还是爱惜你的人才,趁着这两天,你好好考虑,万万······” 贾英雄看着方圆的脸,他想问方圆一句话“你谈过恋爱么?你知道比山顶白雪还要纯洁,比月光还要皎洁的爱情,是一种什么滋味么,是如何叫人难以自拔么?”,只是想到方圆的脾气,问了也是白问,只是敷衍着点头。 掌灯时分,那些前辈高人从朱岭返回,这番效率果然比昨天高上不少,已经商议妥当,于两日之后,由这七十九个门派的掌门各自带领两名弟子,进入山穴,将岳元帅尸身请出,暂时葬在朱岭,至于那部功法,亦是由这七十九个门户共同参悟,日后再行寻找合适人选,进行传授,同时,各位高人也为清风观留下两个名额。 到了晚上,唐风不见贾英雄回来,找到方圆询问,方圆不敢泄露,只说张真奇叫他有事,不知详情,唐风也不便多问,知道贾英雄没事就好。 接下来的两天,贾英雄简直比死还难受,他哪里是念经的人,每天睁开眼就是经文,这些经文在他眼里,好像鬼画符一样,看不了两行,便觉头晕眼花,偏偏又有正心在一旁监督。 正心好容易重回清风观,重新由“正心”变成“小叔”,责任感爆棚,手里提着张真奇赐给的一柄铜戒尺,两只眼睛好似两盏明灯,时时关注贾英雄一举一动,但凡有丝毫躲懒,便先以戒尺惩戒,再要不听,以“向观主老人家告状”相要挟,贾英雄自然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计可施。 第二天晚上,夜静更深之时,贾英雄困得上下眼皮打架,对正心道:“小叔,时辰不早了,睡觉吧。” 正心凶巴巴道:“还早呢,你别想躲懒。” 贾英雄也不是好脾气,能坚持两天已是极限,经卷随手一扔,道:“反正老子也落不了好,你爱怎地怎地,老子困了,老子要睡觉!” 正心顺手拿起戒尺,道:“贾英雄,你是不是当我不敢打你!” 贾英雄骂道:“你这个白眼狼,想当初咱俩被赶下庐山,一路上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倒好,这两天别说照顾我,就是······” “呸!贾英雄,你还有脸提起这事,要不是你逼我去偷盗香油钱,我会被赶下山么!”正心道。 贾英雄也发现自己用错了例子,急急改口道:“好,咱不说被赶下山,咱就说昨天晚上,是不是你说外面人声嘈杂,生怕有人闯进屋来,要我搂你睡觉来着!” 正心小脸一红,旋即道:“一码归一码,你搂我睡觉,是咱俩的交情,监督你诵读经文,那是观主老人家吩咐我的差事!” 贾英雄还要再说,忽听敲门声传来,贾英雄生怕是张真奇查岗,忙坐回蒲团,将经拿起,嘴里假模假式哼唧起来。 正心道:“何人击户?” “我。”声音清脆,宛如银铃一般,不是甄乐儿是谁。 贾英雄精神一振,快步走去,将房门拉开,就见甄乐儿一身粉白衣裙,俏生生站在门口,欢喜道:“你怎么来了?” 甄乐儿回头向身后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进屋之后随即将房门掩上,道:“咱们逃吧!” “啊?”贾英雄和正心齐齐一惊。 “这两天,我师父找了师伯多少次,替你求情,可师伯他老人家铁了心要惩治你,明天就要进入地穴,我怕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甄乐儿说着,眼圈渐渐泛红。 正心哼道:“观主老人家叫我在这里监督,你们走不了!” 贾英雄眉头皱起,沙包大的拳头紧紧握起,冷声道:“你小子到底哪头的!” 正心想要表现出自己小叔的风范,故意挺了挺小胸脯,可到底怕挨揍,声音不免发颤,道:“我······我自然是观主那头的!” “在梁泉县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你还帮我想办法来着。”贾英雄道。 正心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我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其实,从心里,我才看不惯你!” “你个两面派,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舌头拔下来!”贾英雄威胁道。 正心翻了翻白眼,到底不敢再说话。 贾英雄知道,这一走,天长水阔,与方圆,魏胜等人再难有相见之日,又想起从前劝说甄乐儿私奔的情形,心下迟疑,道:“咱们这一走,可就再也回不来了,你不后悔么?” 甄乐儿显然已是下定决心,没有半分迟疑,道:“再不走,命都没了,还说什么后悔!” 贾英雄狠狠跺了跺脚,“好,那咱们现在就走!” “嗯。” 两人大手拉小手,转身便走。 正心眼见如此情形,急忙从床上爬起,趿拉着鞋子就往外跑,向张真奇告状,只是还没出离房门,贾英雄已然返身回来,正心大惊,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怕你打小报告!”说着,贾英雄出手如电,封住正心穴道,抱回床上,又怕山中夜露寒凉,为他盖好薄被,这才转身离去。 两人小心翼翼,寻找偏僻路径,来至一处墙根,正欲纵身越墙,贾英雄忽的一拍脑门,“糟了!” “怎么了?”甄乐儿道。 “马虎和墨云斩忘了带,怎么办!”贾英雄道。 “什么时候了,先逃出去再说吧。”甄乐儿道。 贾英雄道:“墨云斩不带就不带了,可马虎我实在舍不得,万一我不在这里,它被别的马欺负了,怎么办?” “它不欺负别的马就好,uu看书w.uuansh.c 哪个敢欺负它!”甄乐儿道。 贾英雄仍是一脸不舍,沉吟不语。 甄乐儿不悦道:“你要是不想走,咱们就回去,好像我求着你似的!” 甄乐儿还是马虎,这绝对不是个问题,为表歉疚,贾英雄碎碎念道:“马虎,马虎,不是我贾哥不讲义气,实在是顾不上你了,再说我看马厩里也有不少母马,你要是有看中的······” “你再说!”甄乐儿见他越说越不像人话,怒道。 “不说了,咱们走!” 两人越墙而出,生怕被人发现踪迹,来不及辨认道路,一路疾行。 还在找"贾胖子的江湖"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 "" 看小说很简单! ( = ) 第324章 山神庙 两人胡乱走出一段路程,贾英雄道:“咱们去哪里?” 甄乐儿微微一滞,道:“我想去和甄秀才道别,却不知他落脚在哪里。” 贾英雄见甄乐儿神色凄然,心中亦是酸楚,道:“那地方我知道,我带你去。” 二人继续赶路,一个来时辰下了山,辨认方向之后,贾英雄带着甄乐儿向甄秀才住宿的客栈行去。 只是,一则夜色深沉,道路难辨,二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贾英雄不记路,他自以为方向不错,可走来走去,却不知走到了哪里。 甄乐儿茫茫然毫无所觉,满心是对未来的担忧,道:“贾英雄,以后你会对我好么?” “肯定会对你好啊!”贾英雄举目四望,心不在焉道。 “你不骗我?” “骗你干嘛!” “咱们还要多久才能见到甄秀才?” “不知道。” “不知道?”甄乐儿站定身形,秀美微蹙,道:“你是不是又迷路了?” “咱们再走走,说不定又兜回来了。”贾英雄道。 两人又走一阵,茫茫夜色之中周围尽是一片荒野,视线的尽头隐隐约约一条土岭,不见灯火人家,贾英雄也不愿再走,道:“不走了,我迷路了!” “我就不该信你!”甄乐儿气鼓鼓说着,忽的小嘴一撇,道:“这倒好,连甄秀才一面也见不到,也不知爹娘他们会不会怪我,以后······”说着,她忍不住潸然泪下。 贾英雄原就心烦意乱,甄乐儿这一哭,更是不耐烦,道:“你别哭了!” “你吼我!” “我没吼你!” “你吼我还不承认!” “我没有不承认!” “那你就是承认吼我了!” “我······”贾英雄觉得哪怕被张真奇一掌拍死,也胜似在这里被甄乐儿折磨,赌气道:“算了,咱们这就回山,老祖宗要剥要剐,我接着便是!” “怎么,你不想和我一起了?”甄乐儿委屈道。 “啊······老天爷,你就行行好,开开眼吧!”贾英雄双拳捶胸,好似一只仰天长啸的猩猩。 好半天,两人终于止住争吵继续前行,至于方向,去他娘的方向,两个路痴走在一起,还说什么方向! 昏天暗日,走了一个多时辰,以两人的脚程,少说也走出三四十里,忽见前方夜色之中透出亮光,两人赶了这么半天路,又渴又饿,精神一振,加快脚步,飞奔过去。 走得近了,贾英雄发现亮光之处乃是一处破败的土地庙,二人正待上前,庙里忽的传出一声嘶吼,显得极为痛苦。 甄乐儿吓得一个激灵,急急扯住贾英雄衣袖,道:“里面是不是有妖怪?” “什么妖怪这么大胆,敢在山神庙里捣乱,我看八成是有歹人行凶,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贾英雄说着,就欲上前。 甄乐儿眼见四下漆黑一片,只觉遍体生寒,怎肯放手,“我陪你。” 心中焦急,贾英雄来不及多说,拉着甄乐儿,悄无声息来至院墙之下,提气纵身,用双手扒住墙头,向院内观瞧,只见院内荒草衰败,显然已是荒废许久,小庙不大,正中一间正殿,东西两间配殿,正殿上,殿门闭合,灯火摇摇,将两道人影投在破烂的窗纸上。 贾英雄生怕甄乐儿功力不纯,落地发出声响,以极低声音道:“你别进去,在这里等我。” 甄乐儿一脸坚决,只顾摇头。 贾英雄无奈,一手托住甄乐儿腋下,轻轻从墙头跃下,迅捷宛如狸猫一般,来至正殿窗口之下,透过窗纸上的破洞,小心翼翼向殿内观瞧。 仅仅一眼,二人好悬没忍住惊叫出声,只见庙里,一男一女盘膝坐在两个崭新蒲团之上,似是刚刚运功完毕,各自休整,男人正是在林子里遇到的推碑僧,此时形容憔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前的地上是斑斑猩红血迹,贾英雄断定,方才那一声痛苦嘶吼,八成是推碑僧发出。 女子一身白衣胜雪,一头如瀑青色,披在肩头,由于背对窗口,看不清容貌,只能从背影看出身段婀娜。 贾英雄心下踌躇,有心闯进庙中,将二人擒住,可想到推碑僧那一身怪力,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女子既与他在一处,必然也是极为难缠,如果只有自己一人,大可一试,能打便打,打不过便跑,可此时,他的肩头已然多了一份责任,那就是甄乐儿,由不得不慎重。 按说,贾英雄的性子,历来是脑袋一热,说干就干,根本不会有这些顾虑,可此时此刻,他就是这般自然而然,理所当然的想到了,这便是成长,总在潜移默化之间完成。 这时,推碑僧开口道:“我原想将真婴玉龙体和功法秘籍一起替你抢来,却不想反倒连累你耗损功力,为我疗伤······” 贾英雄和甄乐儿下意识对视一眼,原来推碑僧那番举动,竟是为了这女人,这女人究竟是谁,为何要甄乐儿和那部秘籍? “不必多说,你伤势极重,留在宋境也是无用,等伤势再回复些,便返回卧佛寺吧。” 女子声音虽和缓平静,却透着一股命令的口吻,而推碑僧似也习惯这种语气,不觉叹了口气,颓然道:“那个贾英雄一身古怪,你的功力虽远胜于我,不过与他动手之际,也要小心才是。” 贾英雄暗道侥幸,多亏没闯进去,同时心下也觉惊讶,这女人给人的感觉,至多不过三十来岁,怎能有如此深厚功力? 女子不置可否,长身而起,道:“这一番我消耗不小,明日还有大事要做,需要恢复。” 推碑僧立时住口不语,双掌合十,转动念珠,低声念诵经文。 女子来到西配殿,伸手将帘布掀起,一道男声叫了一声“师尊”,旋即殿中有灯光透出。 贾英雄觉得这个男声极为耳熟,转头看向甄乐儿。 甄乐儿眉头紧锁,似也是一般感受。 片刻之后,两人同时反应过来,目光交错,嘴唇微动,无声说出三个字,“宋清明!”,互相印证之下,愈加肯定,两人不觉怒火填胸。 对于推碑僧,两人虽有敌意,却算不上恨,而对宋清明却是恨意滔天,不过眼下形势,想要对付宋清明,势必惊动那名女子,而据推碑僧所说,女子修为远胜于他,两人也不敢妄动,只有继续趴伏窗口,静观其变。 约莫半盏茶功夫,一道娇笑声自西殿传出,夜静更深,万籁寂静,贾英雄二人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只觉这笑声之中,参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妖媚蛊惑之感,令人闻之不觉口干舌燥,心动神摇,心头齐齐涌出一种异样感觉,对视一眼,发现对方尽是面红耳赤,忙各自转过头去。 待得笑声止住,忽的又换作一声轻呼,似喜似嗔,叫人难以捉摸,随即西配殿之中,不时传出各种古怪声响,二人听来,越加感觉浑身上下犹如烈火焚烧,焦躁难安。 贾英雄到底是现代人,已然猜到屋中在进行着什么事情,眼睛急急向西配殿窗口看去,他几乎忍不住骂娘的冲动,东殿和正殿的窗纸都是破烂不堪,独独这西殿,窗纸完好无损不说,又蒙上厚厚一层灰尘,根本看不清殿内光景,只能隐约看出是三道人影痴缠交叠,变化万端,绝非言语所能形容,所敢形容。 “等等,怎么是三道人影?这也太他娘的······”贾爷的眼睛立时瞪大了三圈,两道豪光爆射三尺,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法,动弹不得。 甄乐儿见贾英雄一转头就再不回来,也跟着看去,目光之中先是一阵浑噩,随即一双美目忽的涨成了两颗黑葡萄,腾地一张脸红得好似火炭,用葱白一般的手指拧住贾英雄的耳朵,狠狠扯了过来,又是鄙夷,又是娇羞。 贾英雄吃痛,急忙转过头来,又是尴尬,又是不舍,却到底也不敢再看,急忙运转玄功,平心静气。 此时,屋中的推碑僧额角冷汗淋漓,终于不胜其扰,停住念珠,口中一声长叹,艰难从地上站起,一步三晃,缓缓向殿外走来。 二人无论如何没想到推碑僧竟会突然出来,uu看书 .uukansh 心中大惊,赶忙侧身贴在墙上。 眼见得推碑僧走出殿门,贾英雄提气飞身扑出,右手探出二指点向推碑僧背后灵台穴。 这是他想起张真奇当日所说,推碑僧浑身上下坚如磐石,只有膻中,灵台,命门,会阴这数处大穴乃是罩门所在。 推碑僧自不知门口有两人暗中潜伏,再加上身受重伤,此刻又被西殿中的声响搅得心浮气躁,另外他即便想到,也无力闪避,因而,顷刻间被贾英雄点中穴道,正待张嘴呼救,贾英雄出手如电,转过身前,用力在下巴上一推,将推碑僧下巴错开,往肩上一抗,施展出流萤身法,急急跃出院墙,甄乐儿紧随其后。 来到一处偏僻所在,贾英雄将推碑僧往地上一扔,也不管灵不灵,又在推碑僧耳后哑穴连捅数次。 还在找"贾胖子的江湖"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 "" 看小说很简单! ( = ) 第325章 1箭3雕 “咱们现在怎么办?还抓不抓宋清明?”甄乐儿道。 贾英雄一脸踌躇,如果没见着宋清明,能抓住推碑僧,他自然是心满意足,可此时既已确定宋清明在庙中,他便不甘心就此离去;只是重新返回土地庙,又怕那女人发现推碑僧不见,出来找寻,这推碑僧他对付起来已是勉强,更何况那个比推碑僧功力还要深厚的女人,实在难以取舍。 甄乐儿自也明白他的顾虑,幽幽叹息一声。 贾英雄思忖良久道:“不如这样,咱们走得远些,你和这秃驴藏起来,我再回去,能抓就抓,不能抓我就跑,回来找你!” “我看你八成还是想回去偷看!”说话之际,甄乐儿面色微红,目光中却带着审视,怀疑。 贾英雄老脸一红,怒道:“你这叫什么话,我是那样的人么,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甄乐儿想了想,道:“好吧,那你就回去,不过事先声明,不许你偷看!” “放心,放心!” 两人计议已定,贾英雄再次扛起推碑僧,走出两里多地,发现荒野之中,一棵大槐树,粗壮挺拔,张罗翠盖,正好藏人,纵身跃上,将推碑僧放在树杈上,对甄乐儿道:“你也上来。” 甄乐儿点点头,她没有贾英雄如此深厚内力,身形一纵,在树干上连点两下,也爬到树上。 贾英雄转身欲走,甄乐儿忽然叫道:“你等等!” “又怎么了?”贾英雄生怕迟则生变,有些不耐烦。 “你总也迷路,这回可要记住这个地方,别回头找不到我!”甄乐儿压低声音道。 骂人不揭短,贾英雄道:“知道了。”说完,片刻不停,急急回到庙中。 跃入院墙,西配殿中仍是绮靡之音回荡,贾英雄生怕一个不小心发出响动,暗暗运转元功,谨守心神。 一刻钟左右,房中一男声焦急道:“仙子,我精元沸腾,浑身好似烈火灼烧一般,痛苦难耐!” 那女子声音冷哼道:“废物,不过半个时辰,便已然熬耐不住,还不去调息!” “这他娘的还是废物!”贾英雄暗暗咋舌,忽的他心中一动,因为他听出这道男声并非宋清明的声音,却也极为耳熟,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屋中齐齐传出两声旖旎声响之后,便安静下来,贾英雄也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说不清过了多久,东方天际微微露出鱼肚白,贾英雄受了半夜冷风吹,已然十分不耐烦,正这时候,屋中传出悉悉索索布料摩擦声响,宋清明的声音道:“师父,你这就要去么?” “嗯”女子答应一声。 贾英雄估摸这是有人在穿衣服,急忙从殿门口,躲至东殿一侧。 半盏茶之后,布帘被人挑起,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屑道:“接连两晚都是出去躲避,看来这推碑僧心性虽坚,悟性却到底不够!”说罢,迈步出了殿门。 贾英雄一瞥之下,大为惊奇,那女人一身白色长袍,却将头发束起,换做男儿打扮,看起来丰神俊秀,不过二十八九岁的样子,眉宇之间更是一团中正平和之气,若非方才声音熟悉,贾英雄几乎不敢相信,这人竟是昨晚那放浪形骸的女人。 “时辰到了!”女子出离殿门,抬头看了看天色,轻移莲步,一步踏出,便好似缩地成尺一般,掠出五丈有余。 贾英雄方才听推碑僧说这女人功力高深,虽然吃惊,可在他看来,更多的是因为这女子救了推碑僧一命,言语之间以恭维居多,而此时亲见女子的施展轻功,才知道女子的修为绝非自己可比,与张真奇几乎在伯仲之间,骇得魂飞天外,连看也不不敢再看一眼,急急将脖子缩回。 其实,贾英雄二人今夜可说是险之又险,只是二人无知无畏而已,若非这女子为了救治推碑僧,内力耗损极大,两人甫一现身,便会被发现,后果更是难以预料。 贾英雄心有余悸,生怕配殿里剩下两人之中,还有厉害人物,不敢贸然闯进,心想,最好有人能出来,叫自己看清样貌,再做决定。 他这个想法还没落地,殿中宋清明的声音响起,“邱兄,时辰不早,你再不出发可来不及了!” 另一个声音叹息一声,透着疲惫道:“哎,此刻我体内真元稀薄,若是被家父看到,必然询问根由,不知该如何解释。” “邱兄,我师父接连两日为大和尚疗伤,消耗甚大,今天又有大事要做,借助你真元恢复功力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宋少侠,我问了几次,仙子也不说究竟是什么事,你们是师徒,不知她可曾告诉过你?” 微微一声叹息,宋清明道:“我师父口风极严,说来你们还是旧相识,她既不告诉你,又怎会告诉我?” 贾英雄听宋清明连叫两声“邱兄”,心中一动,终于想起那个声音正是当日青云擂上,跟在邱澄海身边那名中年人,后来邱韵说过,这人名叫邱振平,是她的大伯。 只是他既想不到邱家人会赶来庐山,更想不到邱振平竟与宋清明混在一起,微微一寻思,他觉得左右这邱振平也不是好东西,既然要动手,不如连这个姓邱的一起抓了,狠狠教训一顿,算是替邱韵报仇。 在青云擂上,贾英雄看出,邱振平的修为比邱韵强上一些,却也并不太多,宋清明与邱韵相比,还要逊色一筹,如果二人修为无有精进,自己全力出手,有八成把握能将两人制住。 “八成把握要是还不做,那还闯什么江湖!”拿定主意,贾英雄站直身子,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大模大样穿过正殿门口,来到西配殿布帘之前。 宋清明听到脚步声,道:“可是大师回来了?” 贾英雄呲牙一笑,“不是秃驴,是你贾老子!”话音未落,一步踏出,闯进屋中,就见屋中原本放置神像的位置,换做一张一丈见方的花梨木雕花大床,二人各自盘膝坐在床上,尽皆形销骨瘦,面色苍白。 二人没想到贾英雄会忽然冒出来,大惊之下,急急从床上跃起,做好迎战准备。 贾英雄见二人脚步虚浮,动作绵软无力,更是不放在眼中,道:“你们俩还想动手?” 宋清明不愧是奸狡之徒,刻意提高声音,道:“贾英雄,你怎会找来这里!” 贾英雄轻蔑一笑,道:“怎么,你怕了?” “贾英雄,怕的不该是我,而是你!”宋清明仍是高声道。 “咱们就这么近,你叫唤什么!”贾英雄说完,即便反应过来,道:“我明白了,你小子是想叫人,你是想叫那个女扮男装的婆娘,还是叫那个秃驴?” “你······”宋清明满脸惊骇。 邱振平没有宋清明的深沉,他见贾英雄神态如此轻松,自己先慌了,道:“贾英雄,你和宋清明之间的仇怨,与我无关,我也不愿多管,你放我离去!” “想得美!”贾英雄眼一瞪,道:“实话跟你们说,那个婆娘已经走了,秃驴也被我制住,你们俩最好老老实实让我封住穴道,免得皮肉受苦!” 邱振平惊惧交加,万般无奈,只好搬出邱澄海,道:“贾英雄,你想清楚了,我邱家人可不是好惹的,你只要敢动我一下,我父亲绝不会······” 贾英雄生恐那个女人去而复返,道:“老子没工夫跟你们叨叨,快说,到底是老老实实受缚,还是要老子先揍你们一顿!” 邱振平陡然双掌击出,两道掌力向贾英雄袭来。 西配殿地方不大,此时两人相距不过六七尺,,贾英雄旋即施展出六阴六阳妙徼掌,一道劲力随手击出。 邱振平全盛之时也非贾英雄对手,更何况此时一身功力十不存一,劲力交击,瞬间掌力便被击破,贾英雄的劲力去势不减,重重拍在他身上,邱振平连哼也来不及哼一声,即便昏死过去。 宋清明原指望藉由二人缠斗之际,设法逃脱,却不料邱振平如此不中用,又想到自己此时的情形,比邱振平好不了多少,自忖决然无法脱逃,为今之计,只有先保住性命,忙道:“贾英雄,我任你封穴,只是你不要折磨我,也不要伤我性命!” 贾英雄恨宋清明恨到骨子里,便是凌迟碎剐也不解恨,咬牙切齿道:“我是不是还要供着你!今天你落在我手里,uu看书 ww.uukanh那是你的报应到了!” 宋清明苦涩一笑,道:“我知道你恨我,不过我也知道你们和王泰中的恩怨,只要你答应我,我便在天下英雄面前,证明你们清白!” 闻听此言,贾英雄心思活络起来,不过,一转念,自己左右是打算私奔的人了,还要什么清白,哼道:“用不着!你小子怎么说也是活到头了,我看你还是祈祷死在乐儿手里,还能痛快些!” 这一下,宋清明当真慌了,扫了邱振平一眼,急道:“等等!” “你哪来这么些废话!”贾英雄说着,已经迈步来到近前。 宋清明道:“我知道在青云擂上,邱振平曾经污蔑邱韵盗取邱家秘籍,其实却是邱振平所为,这一点我也能证明!” 还在找"贾胖子的江湖"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 "" 看小说很简单! ( = ) 第326章 死1个 听到这话,贾英雄举的手便顿在空中,落不下去了,他和甄乐儿一走了之,可以不管不顾,邱韵却还要行走江湖,名声至关重要;思忖片刻,他决定还是去找甄乐儿商量,也不答话,点中宋清明穴道,一手提起一人,迈步出了山神庙,向甄乐儿藏身之处行去。 甄乐儿早就等得焦躁不安,从枝杈之间,看到贾英雄远远走来,纵身跃下,迎了上去,道:“这么久不回来,我还怕你迷路······” 说着,她见贾英雄手里提着二人,一个是宋清明,另一个竟是邱振平,又是恨,又是好奇,道:“这姓邱的,怎么也被你抓来了?” 贾英雄将二人扔在地上,把过程简单述说一遍,道:“你说咱们先审哪一个?” 甄乐儿指着邱振平道:“宋清明太坏,不知要审多久,咱们还是先问姓邱的!” “听你的!”说着,贾英雄将一道真气送入邱振平体内。 等待之际,他又将宋清明所说复述一遍,甄乐儿气得火冒三丈。 时间不大,邱振平转醒过来,目露茫然,四下环顾,当他看到贾英雄二人的时候,猛地一个激灵,“贾······贾英雄!” “你怕什么,老子又不吃了你!”贾英雄道。 “你带我来这里,要做什么!”邱振平道。 “你猜?”贾英雄阴恻恻笑着。 甄乐儿道:“姓邱的,你快说,你是如何盗取邱家秘籍,又为何诬陷我二姐!” 邱振平心下大惊,这件事除了他本人之外,再就是宋清明师徒知晓,这二人怎会知道,同时他也明白,此事万万不能承认,否则依照邱家的家法,他要受那筋脉寸断之刑,因而连想也不想,便道:“你胡说什么,秘籍明明是邱韵盗走,与我何干!” “还他娘的装蒜,宋清明已经告诉我了!”贾英雄道。 邱振平恨得咬牙切齿,嘴上却抵死不认,“宋清明是什么样的货色,他说的话也能信!” “你既知他不是好人,为何还与他混在一起!”甄乐儿道。 “谁与他混在一起,我是被他们抓去······” 贾英雄一口唾沫啐在邱振平脸上,骂道:“昨晚上你贾老子喝着风,听了一夜的窗根,你还敢狡赖!” 邱振平无话可说,干脆来一招沉默是金,任凭二人如何逼问,就是不说一字。 “他不说话,怎么办?”甄乐儿道。 “多少人我都收拾了,还奈何不了他!”说着,贾英雄不信邪,撸起了袖子。 “你要怎么对付他?”甄乐儿道。 “怎么对付他?”贾英雄想了想,一脸狰狞道:“要不把他十根手指挨个折断?” 这话贾爷也就是随口一说,他虽然杀人不少,可若是叫他用这般残忍手段去折磨人,他还真下不了手。 甄乐儿瞪了他一眼,道:“不许这么血腥的。” “还不能血腥!”贾英雄挠了挠头,忽而脑中灵光一闪,道:“唐猴子说过,人体最痛的穴道便是百会穴,一旦被击中便痛入骨髓,生不如死······” “我也听人说话,就是不知道究竟有多痛!”甄乐儿眼中尽是好奇的小星星。 “今天不就能知道了!”贾英雄说着,盯住邱振平嘿嘿怪笑。 两人一唱一和,也说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邱振平身躯一颤,道:“贾英雄,你敢,我们邱家人可不是好欺负的,只要你······” 贾英雄先是封住邱振平两处大穴,叫他动弹不得,道:“邱振平,你想清楚了,到底交不交待,再不交代,贾老子可就动手了!”说着,他将手轻轻放在邱振平头顶百会穴处。 邱振平绝非铁骨铮铮的汉子,可他却明白两点,第一,除了宋清明之外,贾英雄二人并无证据证明秘籍是自己所盗取,即便他们咬定是自己盗取,可为了证明邱韵清白,也不会下死手;第二,一旦自己承认,别人如何对待自己不好说,邱家的家法却是一定逃不过,结论便是,咬牙坚持,尚有一线生机,一旦承认,死路一条;为了显示自己的清白,他故意破口大骂,“你们这对狗男女,不辨是非,听信宋清明这奸邪小人之言,今日如此羞辱于我,你们等着,有朝一日,我必然百倍千倍······” “他娘的,还敢骂人,老子封了你的哑门穴,看你再骂!”贾英雄在邱振平哑门穴上一点,邱振平当即作声不得,旋即又点中头顶百会穴。 刹那间,邱振平只觉眼前一黑,头颅好像要炸裂一般,四肢百骸更是犹如万千虫蚁啃噬,这种痛苦绝非常人可以忍耐,他咬牙死死苦撑一阵,终究熬不过这种痛苦,张嘴就欲求饶,可哑门穴被封,干张嘴,却发不出一丝一毫声响。 贾英雄二人这是眼不见心不烦,看不到鲜血迸流,血肉模糊的场景,根本无法体会其中痛楚,丝毫不以为意,殊不知这种痛苦比之断手断脚还要厉害十倍百倍! 贾英雄眼珠一转,又想到一个主意,对甄乐儿道:“你说我如果将雷电之力送入他体内,会是什么结果?” “那谁知道。”甄乐儿道。 “不如咱们试试?”贾英雄心痒难耐。 “万一他经受不住······” “我手下留着分寸便是!”说着,贾英雄在体内调出一丝雷电之力,由百会穴送入邱振平体内。 这一下,已经不仅仅是痛,而是要命了,这一丝雷电之力数量虽然不多,质量却是极为上乘,如果是平时,邱振平或许还可以仰仗深厚内力坚持一阵,可此时,他一身内力尽数被吸走,体内空空如也,这般情形倒是与推碑僧与几分相似,只是他却不似推碑僧一般,修炼过特殊法门,皮糙肉厚,血气旺盛已极;再者不久之前他又被贾英雄掌力击中,伤势不轻,因而不过片刻,便浑身抽搐,一股焦糊味飘散而出,身躯猛地一颤,再无动静。 “我x!这货不是死了吧!”贾英雄未及起身,便见此情形,后悔得一拍大腿,急忙拍开邱振平穴道。 “他要是死了,我要你好看!”甄乐儿的声音由震惊变作愤怒,目露凶光,死死盯住贾英雄。 “你别急,他是装死!”贾英雄可以不在乎邱振平的生死,却做不到无视甄乐儿直欲杀人的目光,抱着万一的希望,拼命摇晃起来。 不摇还好,这一摇,邱振平的脑袋诡异的折了下去,鼻腔中流出两行血线,显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甄乐儿怒火中烧,伸出右手玉笋般的食指,一下一下点在贾英雄脑门,骂道:“贾英雄,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就说不许你多事,你偏不听,现在可好,人死了,谁来证明我二姐清白!” 贾英雄自知理亏,也不敢发作,陪着笑脸道:“你别急,宋清明不是还在那么!” 宋清明虽然穴道被封,视线却不受限制,方才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眼见邱振平这么一个大活人,顷刻间便被贾英雄这么个浑人糊里糊涂整死了,生怕自己重蹈覆辙,早就吓得屎尿齐流。 甄乐儿警告道:“你若是再把他弄死,当心你的小命!” “了该,了该!”贾英雄说着,来到宋清明身前,只觉骚臭难当,急忙捂住口鼻,又怕沾上腌臜之物,隔空驭出一道劲力,解开宋清明穴道。 宋清明连问也不需问,急忙忙双膝跪倒,道:“贾少侠,我说,我全说,我师父听闻百步神拳无影掌奇异非常,便只身赶去金钟岛······” 甄乐儿道:“你胡说,我二姐说过,百步神拳无影掌极为特殊,需要邱家血脉才能修炼,你师父又不是邱家人,即便得到秘籍,也不能修炼,要来何用!” “甄小姐,你有所不知,我师父体质特殊,乃是大明王妃体,一旦水乳交融之后,不论对方真元,气血都会被她贮存体内;她赶到金钟岛之后,先以色相诱惑邱振平,自然能施展百步神拳无影掌,接着又要邱振平为她盗取秘籍;邱振平为了讨好她,言听计从,将秘籍盗出,后来邱家人发现秘籍不见,邱振平便顺理成章将事情推到邱姑娘身上!” 宋清明说完,似是怕二人不信,又道:“前些日子,uu看书 .ukansuco我见我师父与邱振平关系密切,暗中留意,才明白其中原委,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假,至于秘籍,我师父熟记之后,已然烧毁了。” 贾英雄二人面面相觑,此事听来实在匪夷所思,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贾英雄既能身具雷电之力,那女人有如此特殊体质,倒也不足为奇。 贾英雄又道:“你叫她师父的婆娘,到底是什么人?” 宋清明道:“关于她,我所知也不多,只知她是金国人,叫做会兰明璇,来到宋境已有一年多时间。” “她不在金国待着,来到宋境做什么?”贾英雄道。 “我们虽是师徒名分,她对我并不十分信任,我问过几次,她始终绝口不提,就连她近日要做什么大事,也不对我言讲。”宋清明道。 还在找"贾胖子的江湖"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 "" 看小说很简单! ( = ) 第327章 回转 “你不是王泰中的徒弟么,怎么又拜她为师?”甄乐儿道。 宋清明为了活命,自是知无不言,忙道:“自永安镖局与两位一别之后,我认为应该尽快提升功力,知道武林中人齐聚临安,便也赶去,却不敢进城,只是在城外逡巡,寻找下手目标,约莫半个多月,有一天,我遇到我师父,见她姿色绝佳,似也有修为在身,便······” 他也知自家所作所为,为人所不齿,一语带过,道:“我发现她竟也修炼‘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且功力远胜于我,比斗之际,我一身功力反被她吸走,岌岌有性命之危,当即求饶,她询问我何处得来此功,我便一一道来,她正缺人手,收我为徒,助我修炼······” 经过昨晚的事情,甄乐儿隐约猜到所谓“修炼”是什么事情,不由面色潮红,对贾英雄道:“咱们怎么办?” 宋清明已是惊弓之鸟,生怕二人对自己痛下杀手,急急叩头求饶。 贾英雄嫌他聒噪,出手又将穴道封住,一屁股坐在地上,静静寻思起来。 在这时候,贾英雄脑子里想的不是什么大事,而是去年过年时候,在亭子里,邱韵对他诉说身世的场景,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滋味,总之极其压抑,极其不舒服,越想理出头绪,越觉得混乱,半晌他终于不胜其烦,站起道:“咱们回去。” 听到这话,甄乐儿的心头没来由一阵轻松,可想到回去的后果,又觉害怕,略一犹豫的功夫,贾英雄已经从树上将推碑僧提下。 “你怎么了?”贾英雄见甄乐儿脸色不对,忍不住道。 “我怕······” 贾英雄想了想,无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怕什么,我他娘的也怕!” “那要不咱就不回去?”甄乐儿试探着道。 “眼下只有宋清明和那个女扮男装的婆娘知道邱师叔是被冤枉的,那婆娘自不会说,咱们要是不把宋清明带回去,谁来证明她清白?”贾英雄正色道。 甄乐儿连连点头,道:“是啊,我二姐身世太可怜,现在又被邱振平诬陷,咱们确实应该帮她,可是我·······” 其实,在贾英雄的心里,他自也不愿偷偷离开,又遇到这桩事情,更是坚定留下的决心,见甄乐儿满脸愁容,温声安慰道:“其实你也不用太烦心,我师父说过,按我的罪过,最多就是废去修为,逐出门墙,只要到时候你不嫌弃我没有武功就好!” 甄乐儿明白,对于一个江湖人来说,武功甚至比生命还重要,不过她见贾英雄有心回去,也不愿为他再添愁绪,勉强一笑道:“没有武功才好,省得你以后欺负我!”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四下一片荒芜,更无人迹,贾英雄先将一道真气打入宋清明体内,将其内力压制,才重新拍开穴道,道:“你知不知道去朱岭的路?” 宋清明心念电转,他明白自己能活下去的唯一原因,是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可一旦去了朱岭,将该说的话说过之后,自己的小命也就到头了,眼下能拖一时,便是一时,忙道:“不知道。” “不知道?”贾英雄双目如炬,忽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道:“你要是再不知道,我就在你身上点几下,万一把你点得瘫了,死了,你可别怪我!” 如果是旁人说这话,宋清明尽可当做恐吓,不屑一顾,可方才他亲见贾英雄出手没有轻重,一个不小心将邱振平整死,万万不敢以身犯险,道:“贾少侠手下留情,我似乎有些印象,你们随我来!” 一路上,宋清明步履沉重,走在前面,贾英雄不断催促,时不时还踹上两脚,不到一个时辰,辰时刚过,便已赶至岭下。 贾英雄不觉气恼,敢情自己火急火燎赶了大半夜,才走出这么点路程! 事到临头,甄乐儿又后悔起来,死死拉住贾英雄衣角,不肯上岭。 贾英雄心中也是忐忑,却也知甄乐儿是替自己担心,勉强一笑,道:“咱们不是说好了!” 甄乐儿的眼中泪光闪动,重重点头。 越往上走,越是拥挤,走了一段路程,便走不动了,往上看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水泄不通,贾英雄心中发急,运转玄功,手里提着推碑僧和邱振平,当先开道,甄乐儿推搡着宋清明紧随其后,来至岭上,但见人挤人,人挨人,再也挤不动。 贾英雄无奈,停住脚步,随意对身旁一人道:“我问你,那些人进去山穴没有?” 那人回头一见是贾英雄,立时满脸堆笑,道:“原来是贾少侠,有礼有礼,你手里怎还提着两人,要不要在下帮忙?” 贾英雄凶名在外,这人自然有意结交。 贾英雄心中烦躁,哪有功夫与他废话,道:“你听不懂人话,我问你,那些人进了山穴没有?” 这人自讨无趣,又不敢发作,勉强一笑,道:“正在取齐,尚未进入山穴。” 贾英雄回头对甄乐儿道:“我看挤是挤不进去了,不如咱们踩着脑袋过去。” “踩脑袋?”甄乐儿先是一愣,随即有些迟疑道:“不太好吧。” “哪里有什么不好,你跟着我走便是!”说着,贾英雄施展出流萤身法,身形高高拔起,脚尖在一颗脑袋上轻轻一点,即便掠出一丈多远,脚下连点,眨眼之间已踩过十几颗脑袋,留下一路骂声,然而,骂声尚未及落地,甄乐儿又跟着踩了一遭。 似这般施展轻功,二人都是生平头一遭,又新奇,又刺激,不免意兴飞扬,贾英雄更是忍不住口中长啸。 哪个人也不愿被人踩脑袋,里面的人纷纷躲避,可贾英雄二人好像上瘾了,有空地也不去,净捡脑袋踩,欢呼雀跃着来到人群最里面。 贾英雄忽的想起电影《倚天屠龙记》里的场景,大光明顶上,明教生死存亡之际,张无忌练成“乾坤大挪移”,与小昭手携手,自密道中破壁而出,拯救危局;其时张无忌神威如魔神降世,小昭艳丽赛三春桃李,郎才女貌,羡煞旁人;这一幕在他心中留下印象极深,此时此刻他手里提着的,一个是金国奸细的徒弟,俗称二五仔,汉奸,卖国贼,一个是奸邪小人,数典忘祖之辈,自己自然是一身正气,拯救危局的张无忌,而甄乐儿娇艳俏丽,便是小昭无疑,不由得豪情涌动,难以自已。 眼见距离中心高台已然不远,他猛地在一人脑袋上一点,身形飘飞足有三丈,凌空一个跟头,口中大喝:“贾英雄在·······” 然而最后几个字却如春风中散乱的嫩柳条,渐低而不可闻;飘飞的身形亦是陡然一滞,好悬没从半空摔落,因为他发现,高台之下,张真奇,项连云二人正仰目看来,两双目光冷冽犹如刀。 打死他也想不到张真奇会赶来这里,自也不敢再当张无忌,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之鱼,落地之后,将推碑僧二人往地上一扔,推金山倒玉柱,抢身扑到在张真奇脚边,“两位老祖宗在上,贾英雄给二老磕头了!” 甄乐儿亦是面色大变,赶忙上前行礼。 张真奇,项连云二人尽是面色阴沉,一语不发。 其余人等也是沉默不语,似普惠大师,魏胜这些人不明底细,不敢乱说;方圆虽知晓内情,可一来,他恨贾英雄不知轻重,不遵师门规条,二来,也知道张真奇的脾气,似眼下这等情形,越劝,张真奇越是火大。 原本以张真奇的性子,自不愿来凑热闹,不过今天一早,正心穴道自行解开之后,便匆忙向张真奇汇报,张真奇怒火中烧,特意将项连云叫来,兄妹二人吵将一顿,在他们看来,贾英雄二人顽劣,或者会混迹人群中,赶去会场也未可知,也便赶来,至于贾英雄与甄乐儿的丑事,二人却只字未提。 无崖子见张真奇久久不叫二人起来,心中疑惑,上前一步,打了个稽首,道:“张道兄,出了什么事情,二人这才赶来?” 张真奇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吕若兰知道贾英雄二人与邱韵交好,自己来到清风观处处受到优待,也是沾了贾英雄的光,看出情形有异,将话题岔开,指着宋清明三人,对贾英雄道:“英雄,这三人是谁?” 贾英雄正愁张真奇不给自己开口的机会,忙道:“回师爷的话,这三人一个是金国卧佛寺的推碑僧,一个是金钟岛邱家的邱振平,那一个是点苍派王泰中的高足宋清明,不过现在他已拜金国奸细会兰明璇为师!” 此言一出,群雄大骇,众位高人也是惊疑不定,目光在贾英雄二人与宋清明三人身上逡巡不定,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这身份、来历毫无相干的三人,u看书 .uukansu 怎会被贾英雄带来这里。 惠普大师来到近前,对张真奇道:“道兄,不知其中详情究竟如何,还请为我等解答疑惑。” 在他看来,贾英雄二人的所作所为,必然是受到张真奇和项连云的派遣。 张真奇亦是一头雾水,只是众目睽睽,装也要装下来,阴沉着脸对贾英雄道:“贾英雄,你还不说么!” “是!”贾英雄答应一声,心里暗自思量,私奔的事情,无论如何不能说,这个谎话该怎么编呢? 要说贾爷,脑袋历来是时灵时不灵,浑浊了半天,此时终于灵了一遭,心念一动,自己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把这个功劳送给张真奇和项连云,说不定两位老人家听得高兴,一个张嘴为自己二人求情,一个从轻发落? 还在找"贾胖子的江湖"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 "" 看小说很简单! ( = ) 第328章 公之于众 贾英雄又略微思索,编了一套词,开口道:“回各位前辈,事情是这样,那日我们发现推碑僧的踪迹,我项师祖放心不下,时常叫我甄师爷在观外查探······” 项连云,张真奇,连同甄乐儿闻言都是一怔,随即明白贾英雄这是在故意卖好,暗暗觉得好笑。 贾英雄继续道:“昨天晚上,我甄师爷无意中发现推碑僧在山下几十里外的一处山神庙里疗伤,便将消息传回,二位老人家一来是担心消息不够切实,二来也是怕这是歹人故意布下的陷阱,不愿叫各派犯险,特意命我陪甄师爷再去查探一遭······” 众位高人平素与张真奇相处,只觉这人骄傲冷漠,没想到还有如此侠义心肠,唐云清拱了拱手,对张真奇道:“张道兄,你此举大仁大义,舍己为人,令人佩服,可若是这两个孩子出现不测,咱们大伙心中也难安啊,以后再有这样事情,万万不可如此。” 张真奇老脸一红,胡乱“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即没好气的瞪了贾英雄一眼。 殊不知他如此反应,落在一众高人眼里,更是觉得这人外冷内热,处处为人着想,却又不愿被人知晓,之前言语间的小小不快随之消失无踪。 贾英雄便照实将自己所见所闻叙述一遍,只是细节之处,略略做出修改,例如邱振平之死,他可不敢说是被他失手玩死,因为与人对敌之时杀人,在江湖上是常事,可若是将被俘之人折磨致死,便要被人不齿了;他也不怕宋清明说实话,在贾爷看来,只有英雄好汉才会不惧生死说实话,很显然宋清明不是! 众位高人听完之后,面面相觑,任是谁也想不出那个三十岁左右,却又修为高绝的女人到底是谁。 众位高人都是谨慎之人,先询问宋清明。 宋清明自知修炼“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时间不短,在场任意一位高人,略一查探便知分晓,也不再隐瞒,将自己做过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说了出来,这人也着实识时务,说到一些与贾英雄谎言相悖之处,便自觉按照贾英雄所说进行修改。 众位高人听得咬牙切齿,旋即又询问推碑僧。 贾英雄拍开推碑僧穴道,在后背推了一把,道:“大和尚,宋清明已经招了,贾老子奉劝你痛痛快快将事情说出来,省得皮肉受苦!” 大和尚本就受伤不轻,又被贾英雄提在手里,一路颠簸更是虚弱,喘息良久,才勉强坐直身子,双手合十,低低诵了声佛号,便再无动静。 就在众人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惠普大师随行的弟子法亮惊叫一声“不好!”,急急上前,只是扫了一眼,便即双掌合十,口中低低念诵不停。 贾英雄等人不明原委,急忙围拢上前,查探脉搏,呼吸,才发现推碑僧竟已死去,懊悔不迭,却也不禁疑惑,众位高人环视,绝无人能暗中下手,而这推碑僧先前虽然伤势颇重,却也不并不致命,怎么就死了? 待法亮念诵完毕,普惠道:“法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法亮躬身行礼,道:“师父,各位前辈,你们有所不知,当年我曾跟随法坤师兄赶至岳家军中,金人时常派遣杀手行刺,未免被捕后,受刑不过,总也将毒药用蜡丸封住,藏在口中,一旦被捕,便即咬破蜡皮,毒药见血封喉,顷刻间便殒身丧命,只怪弟子粗心大意,方才未能想起。” 贾英雄听到这里,忽而心中一动,看向宋清明,道:“我记得当初在安庆,与你见面那人,被我发现之后,也是这般死法,他是什么人?” 宋清明道:“我只知他是会兰明璇的弟子,其余并不知晓。” 话音未落,贾英雄骤然出手,一拳重重砸在宋清明下巴上,宋清明连叫也来不及,闷头栽倒在地,只是嘴巴张着,再也合不拢,原来贾英雄这一拳,将他下巴打掉了。 一众高人不知他为何突然出手,尽皆面带疑惑。 甄乐儿忍不住道:“你打他做什么!” 贾英雄振振有词道:“你没听大师说,这些人嘴里都藏着毒药么,万一这小子也来个服毒自尽,谁来证明咱们清白!” 甄乐儿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贾英雄,道:“这么半天功夫,他想自杀,早就自杀了,还等你这一拳!” “也是啊。”贾英雄挠着后脑勺,憨厚的笑了。 一众高人听得是忍俊不禁,张真奇却羞臊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微微一顿,普惠大师道:“依贫僧想来,这会兰明璇既是金人,眼下又特地赶来庐山,必然是有所图,说不定与这次武林大会有关!” “大师所说不错。”无崖子点点头,道:“只是此处人数众多,她混入人群中,实难发现。” “我看还是先将此事公之于众,再行进入山穴!”崆峒派掌门青松道长道。 众位高人略略商议,认为推碑僧与邱振平虽已身死,可宋清明仍在,足以作为证据,便决定下来。 贾英雄提着推碑僧二人的尸身,当先登上高台,宋清明自知无处可逃,也不作他想,与一众高人一起,紧随其后。 心远等人早已站上高台,只是一来距离较远,二来周围又是人声鼎沸,也不知方才发生什么,急忙围拢上前。 邱韵一见邱振平的尸首,便欲发作,却被吕若兰阻住。 惠普大师双掌合十,诵了声佛号,高声道:“各位江湖同道,眼下出现变故,需要询问清楚,进入山穴之事,暂且推后。” 贾英雄和甄乐儿一路踩着脑袋进来,早就引起不少人注意,立时有人高声叫道:“大师,不知出现什么变故?” 普惠大师指点甄乐儿与贾英雄,道:“这两位,一个是项连云项道兄的高足,一个是张真奇张道兄的玄孙,昨晚上二人发现一桩事情,由贾施主为各位说明吧。” 贾英雄挺胸抬头,作了个罗圈揖,高声道:“各位,事情是这样······”将事情叙述一遍。 人群立时鼓噪起来。 一人高声道:“贾少侠,你方才所说,不知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原本是有三个,不过死了两个,现在就还剩下一个宋清明!”贾英雄说着,踹了一脚宋清明,“还不说,你等什么!” 宋清明知道,自己唯一的活路便是寄希望于会兰明璇,故而想尽办法拖延时间,特意从自己拜师王泰中说起,如何开始习练邪功,在永安镖局如何挑拨贾英雄与卧梅山庄众人关系,其时王泰中的所作所为,之后又如何拜会兰明璇为师,一桩桩,一件件,说得极为详尽。 在场各位高人都是经验丰富,生怕会兰明璇隐藏在人群中,突施冷箭,将宋清明四下围住,小心保护。 宋清明直说了近一个时辰,才将事情说完,其中,自也说及邱振平盗取邱家秘籍,陷害邱韵一节。 台上台下一片喝骂之声,不绝于耳。 贾英雄目光落在台下,一眼便看到王泰中,喝道:“王泰中,你还有何话说!” 王泰中自宋清明现身,便知事情要糟,只是一来他伤势过重,动转不便,二来他在江湖中颇有声望,若是就此离开,更显得心虚,故而并为离去,见贾英雄问到自己,道:“宋清明修炼邪魔功法,我又是不知,与我何干!” “你他娘的还敢狡辩,在永安镖局,你带领门人弟子对我们痛下杀手,你敢说与你何干!”贾英雄本就不善与人争辩,更不是好脾气,当即撸胳膊挽袖子,便欲跃下擂台。 肖曼青亦是面色铁青。 项连云先是瞪住肖曼青,又哼了一声,道:“贾英雄,你站住!” 贾英雄招惹谁,也不敢招惹自己这位老祖宗,立时止住脚步,道:“老祖宗有何差遣?” 项连云骂道:“你小子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贾英雄被骂得一时转不过弯来,老老实实道:“老祖宗,从昨晚开始我就没吃饭,正饿着呢!” “那你不找地方吃饭去!我记得当初被诬陷的,可不只是咱们,人家明哲保身,不愿做得罪人的事情,怎么就咱们这么傻!”项连云阴阳怪气说着,有意无意扫向吕若兰和卧梅山庄的徐承业,孙乾等人。 项连云的脾气与甄乐儿极为相似,uu看书 ww.om两人都是一般的直肠子,又都有一股子主持正义的侠义心肠,她实在看不过眼卧梅山庄与流云门众人的不作为,故而出言嘲讽。 卧梅山庄众人与邱韵师徒就在一旁,皆是面露尴尬之色,其实这些小一辈早就按捺不住,只是被各自长辈死死按住,而徐承业,吕若兰这些人也并非不恨王泰中,只是不论卧梅山庄还是流云门,在江湖上虽然有些声望,却远远不及少林,青城,崆峒这些传承数百年的大派,凡事自然以这些门派马首是瞻,不敢擅自做主,受了这一顿挤兑,这也不好再行约束。 这些小一辈众人便好似脱缰的野马,冲下高台,杨大鹏第一个叫道:“呔!王泰中,小爷杨大鹏,跟你单挑,你可敢应战!” 贾英雄更是仗着自己修为高深,施展出流云身法,后发先至,赶到最前面。 还在找"贾胖子的江湖"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 "" 看小说很简单! ( = ) 第329章 名师出高徒 惠普等人见状,不禁摇头苦笑,他们之所以决定先行将此事说明,一来,是还贾英雄,邱韵这些人一个清白,同时也是除去点苍派进入山穴的资格,以免外人不晓底细,被有心人借题发挥,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而并非叫贾英雄等人就此了解恩怨,不过此事既是项连云挑起,他们谁也不好阻拦。 点苍派一众弟子早就吓得心颤腿麻,只有王泰中尚能强作镇定,喝道:“怎么,你们欺负老夫重伤未愈,无法与人动手么!” “少他娘的来这套,今天贾老子就是欺负你了,怎么着!”贾英雄道。 徐辉道:“王泰中,你污蔑我卧梅山庄中人,可曾想到会有今日,这便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大哥,还跟他费什么话,一起动手,上去砍了得了!”张秀英道。 就在这时候,台下忽的人影一闪,一人腾空而起,掠上高台,朗声道:“你们与王泰中的恩怨如何了结,与我无关,我只问贾英雄一句,我孩儿何在,我邱家秘籍何在!” 话音未落,人群中一阵骚动,十几人前后跃上高台。 贾英雄瞥见人影晃动,转头一看,见是邱家人,为首一人,正是邱澄海,在青云擂上,他被邱澄海压着打,心中窝火,此时,两位老祖宗就在身旁,哪还会将邱澄海放在眼中,哼了一声,道:“老王······你是不是眼睛瞎了,耳朵聋了,贾老子早就说过,你那死鬼儿子多行不义,贾老子看不过眼,一掌将他拍死了,至于秘籍,早被你的便宜儿媳会兰明璇烧了!” 谎话说得多了,自己也觉得是真话,贾英雄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邱澄海闻听此言,更是怒不可遏,道:“贾英雄,你说我儿种种恶行,又说秘籍烧了,我问你,证据何在!” 贾英雄一指宋清明,“他就是人证!” “此子被你胁迫,哪敢说个不字!”邱澄海冷笑两声,又道:“即便如你所说,邱振平犯下种种恶行,那也该由我邱家家法惩治,你有什么资格取他性命!” 贾英雄正不知如何答对,忽的反应过来,这里可是自己的地盘,两位老祖宗就在一旁,还用得着讲道理么,此时不嚣张,更待何时,当即道:“老东西,少他娘的胡搅蛮缠,贾老子向来是一口唾沫一个钉,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你不信也没办法,不过若是惹得贾老子不高兴,当心你这把老骨头下不了朱岭!” “好狂妄!”邱澄海怒道。 与王泰中交好的几个掌门,先前不敢作声,此时趁机鼓噪起来。 “清风观的人真个狂妄!” “这个贾英雄先是仗势欺凌王掌门,现在又威胁邱老前辈,根本不将咱们江湖人放在眼里!” “我听说,前些日子,这个贾英雄还在观里大肆讹诈江湖同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邱韵本就与邱家仇深似海,此时见贾英雄越说越不像人话,明明有理,也被他说的没理,高声说道:“邱振平与金人为伍,便是出卖大宋,贾英雄作为大宋子民,将其斩杀有何不可!邱澄海,你的儿子与金人勾结,你这个做父亲的敢说不知情?我看是你在背后支持也说不定!” “孽障,安敢胡言乱语!”邱澄海喝道。 邱韵恍若不闻,继续说道:“另外与人对敌之时,自应当全力出手,难道只允许邱振平杀别人,就不允许别人还手么,要怪只怪他学艺不精!” 话虽不多,却是句句在理,鼓噪之声立时止住,一众高人听来,也暗自点头,贾英雄更是佩服得无可无不可,原本他还在心里盘算,该用一种什么样的语言,既能骂得痛快,还能骂得出彩,现在跟邱韵一比,才发现自己的一番心思,简直犹如孩童嬉闹一般,实在上不得台面。 邱澄海情知众怒难犯,长长呼出口气,将心头怒火压下,道:“邱韵,你的事日后再说,今天我先与贾英雄算账!” 贾英雄哼了一声,还未及开言,又被邱韵抢了去,“你儿子行不端,你不思反省,却在这里大言不惭,口口声声说要报仇,不怕被天下英雄耻笑么!” 邱澄海须眉皆炸,再也按捺不住,喝道:“都怪当初我一念之仁留下你这孽种性命,今日我便除了你这祸根!”说着,他双臂一振,便要动手。 吕若兰性情温和,从不愿与人结仇,不过邱韵却是她最看中的弟子,绝不容有失,踏前一步,挡在邱韵身前,微微躬身道:“邱老前辈,晚辈斗胆请教一句,邱韵可是你邱家人?” 邱澄海怒火填胸,愤然道:“这孽障算什么邱家人,不是!” “好!”吕若兰点点头,道:“她不是你邱家人,却是我流云门弟子,如老人家方才所说,门人弟子犯错,自有门规惩治,不劳你一个外人动手吧!” 此言一出,贾英雄,心远,夏侯兄弟,唐风等小一辈,连同张真奇,普惠这些老一辈都忍不住在心里叫了声好,这正是与人吵嘴的最高境界,谓之“以彼之道,还师彼身”,吕若兰轻飘飘一句,将片刻之前邱澄海的话原封不动送回去,叫这老货无可反驳;同时众人又想起一句话,“名师出高徒”,之前他们见邱韵能言善辩,只道是天赋使然,此时才知除了天赋之外,还少不得吕若兰这位名师指点啊。 不知为何,此时项连云与甄乐儿师徒二人神色复杂的默默对视一眼,又各自叹息着将目光移开。 “好!好!好!”邱澄海气得体如筛糠,点指吕若兰道:“既然你吕若兰一意维护门人,说不得,今日老夫就领教你流云门的手段!” 吕若兰点点头,正欲说话,项连云哼了一声,道:“姓邱的,你这一上台可好,跟这个也打,跟那个也打,要不要咱们两人也过过手!” 原来,项连云早就听贾英雄,甄乐儿等人描述过邱韵的身世,也听说过青云擂上邱澄海对邱韵咄咄相逼,以她的性子,最是见不得女人受到委屈,观察之下,她发现吕若兰修为虽然不弱,不过仅仅是神觉初生顶峰,远不是邱澄海对手,故而开口接话。 邱澄海虽性格高傲,却也并非不知轻重,他早就听人说过项连云的事迹,知道这女人修为高绝,比自己只强不弱,自己是邱家家主,一旦有所不测,邱家上百年的英明,或许就要毁之一旦,他万万不敢冒险,不过话赶话说到这里,若是不敢应战,岂不被人嘲笑?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项连云又开口道:“姓邱的,怎么,你不敢与我动手么?放心,我从来不欺负人,你不是说要替你儿子报仇么,就叫贾小子跟你比试,你赢了,你就是把他千刀万剐,生吞活剥,我也不管,如何?” 贾英雄一个趔趄,好悬没趴地下,双目圆睁,满脸惊愕看向项连云,恨不得哭出来,“啥时候得罪这位老祖宗了,如此坑害洒家!” 台上一众人也是神情愕然,青云擂的场景他们即便未曾亲见,也早听人说过,贾英雄虽未彻底落败,却被邱澄海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是不争的事实,项连云怎么就敢许诺,几乎所有人的脑海中都有一个念头闪动,“莫非是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矛盾,故意叫贾英雄送死?” 甄乐儿急得眼泪打转,扯住项连云衣袖,“师父!” 项连云浑不在意,轻轻一笑,道:“怕什么,贾小子修为已是神觉初生顶峰,这姓邱的不过是初入神灵入体,差不了多少!” 到这时候,邱澄海也顾不上颜面,道:“项道兄,此言当真?” “我项连云说话一向算话!”项连云道。 吕若兰道:“项老前辈,晚辈斗胆有一句话要说。” 项连云虽与吕若兰接触不多,也知道她心思机敏,比邱韵更多了三分沉稳,道:“你说。” “是!”吕若兰点头,对邱澄海道:“邱老前辈,俗话说赌金输金,赌银输银,项老前辈既已做出承诺,你又当如何?” “不错!吕丫头,若不是你提醒,我险些忘了!”项连云一笑,对邱澄海道:“姓邱的,你输了,又当如何?” 青云擂一战,邱澄海知道贾英雄修为虽然不弱,却比自己要逊色一筹,心中笃定,说话便也有底气,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击掌为誓!”说着,项连云将手掌伸出。 邱澄海亦是举起手掌。 “啪”的一声轻响,誓言定下。 整个过程,这些人说来说去,竟无一人看过贾英雄一眼,问过他一句,好像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贾爷终于体会了“工具人”的悲哀! 邱澄海立身高台,遥遥一指,“贾英雄,你上来!” 贾英雄身形闪动,u看书.uunhu.om 掠至高台之上,却是连看也不看邱澄海一眼,径直来到项连云身前,翻着眼皮,不忿道:“老祖宗,你要替我师祖清理门户就直说,我贾英雄宁愿一死了之,也不愿受那千刀万剐之苦!” “混账!老祖宗这是救你,怎么是害你!”项连云语气虽重,眉梢眼角却带着笑。 “救我?我根本不是这老王八对手,怎么打!”贾英雄道。 项连云回头看了张真奇一眼,立时面色阴沉下来,道:“师兄,你收徒也不看看成色,像这样的蠢货,收入门墙,不嫌丢人么!” 众目睽睽之下,张真奇自不好反驳,哼了一声,将头别过。 事关生死,贾英雄哪有心思看两人吵嘴,急急道:“老祖宗,回头再吵吧,小孙孙的小命还悬着呢!” 还在找"贾胖子的江湖"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 "" 看小说很简单! ( = ) 第330章 游龙御剑术 “没出息!这姓邱的有什么好怕,他邱家的百步神拳无影掌虽有几分神妙,却敝帚自珍,不知创新,只擅远攻,不擅近身缠斗,只要你欺近身前,他便无还手之力!”项连云道。 贾英雄恨不得骂娘,这一点他何尝不知道,可问题是邱澄海的心里也跟明灯一样,所以绝不会给他近前的机会,就像青云擂,手段使尽了,也到不得身前。 吕若兰与邱韵对视一眼,师徒二人眼中都透出笑意,吕若兰道:“英雄,项老前辈这么说,必然有破解之法,你还不向老前辈请教!” 贾英雄犹带着几分怀疑,以他看来不论何门何派的何种武功,都需要日夜苦练,绝无速成之法,自己这位老祖宗就算有办法,自己天赋再高,一时半刻之间也学不会啊,不过此时死马只能当作活马医,好似霜打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对项连云道:“老祖宗,小孙孙向您请教破解之法!” “哼!没出息的样子,简直和你师祖一模一样!”项连云道。 张真奇眉梢挑了几挑,硬生生将火气压下。 “师父,您老人家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甄乐儿忍不住催促道。 项连云道:“贾英雄,我告诉你,对付百步神拳无影掌,你只需叫姓邱的腾不出来,使不出掌力······” 贾英雄觉得这又是一句废话,根本听不下去,道:“我算是看完了,老祖宗您老人家纯粹是怕我死得痛快,特意耍笑我,我有什么本事叫老王八腾不出手!” “你就不会先用远攻之法将他缠住,再趁机欺近么!”项连云道。 贾英雄心中一动,觉得这个办法倒是可行,自己先施展出唐门鬼手,多多放出暗器,再趁势欺近,不过随即又暗自摇头,他的唐门鬼手并不纯熟,做不到像唐兴开一样出手全无痕迹,邱澄海一旦发觉,遥遥击出掌力,暗器根本难以建功,想来想去,他反倒觉得百步神拳无影掌好像是专门克制暗器的一种功法。 张真奇见贾英雄神色变幻不定,后来竟是一脸颓废,越看越气,忍不住将在项连云那受的气一并发泄出来,叱道:“混账,真不知方圆怎么收了你这么个蠢物,你项师祖这是要传你‘游龙御剑术’,还不磕头拜谢!” “游龙御剑术?”贾英雄虽听过这个名字,却不知究竟有何神妙,又不敢违抗张真奇的命令,敷衍着跪倒叩头道:“谢老祖宗传我‘游龙御剑术’!” 项连云无时无刻不针对张真奇,翻着白眼,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一般的不要脸!” 甄乐儿忙道:“师父,你就快传他吧!” 项连云并不作答,转头看向邱澄海,道:“姓邱的,明告诉你,我要传授贾英雄一部对付你百步神拳无影掌的功法,你敢不敢给我一个时辰!” 邱澄海并未听过‘游龙御剑术’,又见项连云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好像吃定了游龙御剑术足以击败自家的百步神拳无影掌,心中傲气升腾,道:“项道兄,我看一个时辰恐怕不够吧,不如明日此时······” 项连云摆手道:“对付你邱家的百步神拳无影掌,哪里用得了一天,一个时辰足够!” 贾英雄听到这话,恨不得当场吐血。 邱澄海气急反笑,点头道:“好,既如此,便等你们一个时辰!” “算你有胆!”项连云说着,一手拉着贾英雄,一手扯住甄乐儿走下高台。 贾英雄一边走,一边道:“老祖宗,单单是上岭,下岭就要用去不少时间,一个时辰恐怕不够吧?” 项连云一笑,道:“用不了这么多时间!”说着,她带着二人来至朱岭西南角一处绝壁之上。 贾英雄直觉不好,正欲开口,项连云身形一闪,竟腾身跃下。 罡风凛冽,似欲割裂皮肤,饶是贾英雄胆大包天,也骇得双目紧闭,一颗心好悬要从嘴里跳出来,甄乐儿也是面无血色,口中惊呼。 忽的二人只觉身形一顿,睁眼观瞧,发现项连云双足在一棵探出绝壁的松树上轻轻一踩,即便止住去势,二人还来不及松口气,项连云身形再次跃出,一段距离之后,又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一点,如此这般,时间不大,已然来到平地之上,二人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不少江湖人站在岭上向下观瞧,先前只知道这老道姑蛮横,此时才知修为高绝,暗自庆幸,多亏方才没多嘴。 普惠大师等人相视苦笑,商议一阵,决定进入地穴之事,暂时放下,惠普大师高声道:“各位江湖同道,今日便先散去吧,明日此时,咱们再行进入山穴!” 在场江湖人闻言,心中不免失望,却也没人离去,毕竟贾英雄与邱澄海二人修为都是高极,能亲眼见到这一场比试,正好开开眼界。 贾英雄脸色煞白,拍着胸脯,心有余悸道:“可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项连云郑重道:“时间紧迫,我现在就传你游龙御剑术!” “现在知道时间紧迫了,刚才邱澄海说一天时间,你干嘛不要!”贾英雄心里嘟囔,脸上却不敢露出来。 项连云道:“游龙御剑术乃是我师父,也就是你的老老祖宗创制出来,共七十二式,每一式少则十数种,多则数十种变化······” 贾英雄急得跺脚,道:“老祖宗,这么短时间,哪里学得全!” 项连云没有半分停顿,开口便骂:“呸!也不看看你那张马脸,还想全学!我传你这两式,也是看在乐儿的面子上!” 甄乐儿原还打算说两句,听到这话,粉面通红,将话头止住。 贾英雄也不在乎是不是学全,当务之急是先免去那千刀万剐之苦,急道:“老祖宗,那你就赶紧教我啊!” 项连云从背后取下流虹剑,在剑柄上轻轻一握,剑柄后方即便出现一截近乎透明的细线,她将丝线缠于手腕之上,道:“游龙御剑术全凭手指,手腕的变化带动丝线,再以内力驭使,你小子机缘巧合,内力精纯深厚,又习练过唐门鬼手,自可事半功倍,我先传你第一招,‘群龙逐星’。” 话音未落,但见她手腕一晃,流虹剑裹挟着火红光晕,宛如一条红龙一般,激射而出。 贾英雄忍不住赞道:“好招,好招!” 项连云浸淫这套剑术数年,忙中偷闲,道了声,“还要你说!”话音未落,手指轻轻一颤,流虹剑去势骤止,接着她身形闪动,流虹剑随之上下翻飞,左右摇摆,化作一片绚烂夺目光幕,叫人难辨真假。 贾英雄二人看得瞠目结舌。 项连云轻轻一扯,流虹剑落入手中,丝线收入剑柄,讲述一遍运气,以及运使丝线的法门之后,递给贾英雄,道:“你小子试试!” “好嘞!”贾英雄急不可耐,双手接过流虹剑,挽了两个剑花,学着项连云之前的样子,将细线缠于手腕之上,运转真元,手掌在剑柄上一推,流虹剑飞射而出,眼见飞出一丈开外,他急急转动手掌,同时用手指拨动丝线,不料丝线锋利犹如刀刃,这一用力,当即鲜血迸流,好悬没将手指切掉,失声惊叫,自也顾不上宝剑。 甄乐儿急忙上前,取出手帕将他手指简单裹起来,关切道:“你倒是小心一些,流血了,疼不疼?” “疼!”贾英雄老实人说实话。 “还有脸说疼!”项连云哼道。 “本来就疼!”贾英雄心里道。 “你这是游龙御剑术么,根本是在扔飞刀!我跟你说过,这一式先猛后巧,虚实变换之间关键在于收放自如,故而出剑之时,最多使出六成力道,留下四成力道应变种种变化!” 末了,uu看书.uuanu.cm 项连云还不忘打击一句,“我若是把游龙御剑术使成你这样,就不如买块豆腐撞死!” 贾英雄记得,这些话项连云确实说话,自己挨骂挨得不冤,当然即便冤了,他也只能受着,低着头,扯动丝线,剑柄之中机括转动,自行收回。 他握住剑柄,一边比划,一边暗暗思量,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他忽然抬头,手掌一推,流虹剑化作一道火红流光,眨眼飞出一丈开外,手掌转动之下,流虹剑骤然止住,这次手指倒是没受伤,然而剑势运转却不似项连云一般流畅,仅仅五个变化之后,即便难以为继,宝剑当啷落地。 贾英雄羞愧满面,几乎不敢正视项连云的眼睛。 项连云也看出贾英雄是被自己骂怕了,收敛火气,道:“贾小子,你这次是过犹不及,出剑之时,满心想着收力,因而剑势滞涩,做不到行云流水,再来!” 贾英雄再次驭出流虹剑,倏忽间,流虹剑飞出一丈开外,接着他身形闪动,流虹剑随之上下翻飞,虽不似项连云施展一般绚烂夺目,却也有几分威势。 十几息的时间之后,贾英雄撤剑收招,他自觉表现不错,不过实在被项连云骂怕了,弱弱问道:“老祖宗,您看这回怎么样,要是哪里不对,您老人家说,我一定改,只要别骂人就好!” 甄乐儿见他这副样子,又心疼,又想笑。 第331章 练习 “这一式有二十六种变化,你才掌握十七种,还差得远,不过也算凑合了,再熟悉吧!”项连云脸上虽是不屑,心中却也忍不住称赞,要知道,当初她一个时辰,才掌握了七八种变化,原本她只是指望贾英雄能分别从这两式中领悟两三种变化,用来对付邱澄海也是足够,却不料贾英雄还有如此天赋,当然以她的性子,无论如何不会称赞的。 贾英雄闷头继续习练。 一刻钟的功夫,项连云见他对这一式已有几分纯熟,便打断道:“贾小子,好了,我再传你一式‘红龙转身’!” 贾英雄双手将流虹剑捧给项连云。 项连云接剑在手,微微一顿,宝剑即便脱手而出。 这一番不似“万龙逐星”一般迅捷狂猛,不过贾英雄仔细观察之下,发现流虹剑的剑尖竟是不住轻颤,似乎能将对手周身笼罩,只待发现空隙,便会发出致命一击,忽而流虹剑猛地回转,按方位来算,应是刺向对方后背,与唐门鬼手中的“峰回路转”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一句“好招”已在嘴边,贾英雄生怕再挨挤兑,硬生生咽了下去。 项连云将宝剑收回,又递到贾英雄手里,道:“这一式虽不似‘群龙逐星’一般霸道,却更重在变化,旨在迷惑对方,发出雷霆一击,因此对内力要求极高,尤其最后一种变化,需要真气运转恰到好处,差得一丝,便是前功尽弃,你要格外留意。” “是!”贾英雄接剑的时候,手都忍不住颤抖,驭出长剑之后,内力吞吐不定,流虹剑运行轨迹与项连云施展之时,倒是颇有几分相似。 甄乐儿与有荣焉,对项连云道:“师父,你看他练得多好!” 项连云的嘴里从不说人好,即便她看贾英雄确实练得不错,也不愿褒奖一句,道:“有什么好,这一式最精妙之处,在于最后剑身陡然反转,漫说是他,就是······” 正说着,项连云忽的愣住了,因为她分明看到流虹剑疾驰之下,陡然反刺而回,先前剑尖轻颤,只能说是差强人意,而最后这一式变化,却是尽得其妙,甚至比自己施展,也分毫不差,“这······” 贾英雄有唐门鬼手作为基础,施展最后一式变化,反倒更为轻松,不过他却被骂怕了,心中犹如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将流虹剑收回手中,小心翼翼来到近前,道:“老祖宗,你看这回呢?” 项连云见甄乐儿满脸憋笑看着自己,哼了一声,道:“你好生习练吧,还有半个时辰。”说罢,即便转过身去。 贾英雄也不知自己惹着谁了,只能说是流年不利,心下打定主意,待会见了邱澄海那老王八,即便打不过,也得往死里打,若是不把受得这一肚子鸟气发泄出来,他觉得自己能憋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开始的时候,贾英雄还是一招一式,一板一眼的练习,可渐渐的,周围的一切仿佛不存在了,只剩下他和手中这一柄剑,兴之所至,信手拈来,这种感觉美妙至极,决然无法用言语形容。 项连云远远的看着,初时不觉,渐渐眉头陇起,因为她发现贾英雄的施展的“红龙转身”,与自己的传授似乎有些出入,正欲开口责骂,忽的心中一动,沉吟不语。 贾英雄兀自未觉,他只是顺着自己的感觉去施展,不知不觉间,唐门鬼手里那一招“峰回路转”被他完全融入到“红龙转身”里,剑势转变之迅疾犹胜三分! 其实,想来却也不怪,天师教功法是由道家养生功法之中参悟而来,以内力见长,讲究气脉悠长,绵延不绝,而唐门内功虽也不差,却更重手法变幻,贾英雄无意中沉浸在物我两忘之境,信手拈来,不自觉将唐门鬼手融入其中,若是清醒之时,就是打死他,也做不到这一点,只能说贾爷是天赋惊人加之福星高照! 又等了一阵,项连云抬头看天,见太阳已升至头顶,知道时间要到了,一声清喝,将贾英雄唤醒。 贾英雄目光先是茫然,旋即恢复清明,忽而以脚跺地,一脸惋惜之色。 甄乐儿不解,忙道:“你怎么了?” 贾英雄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糊里糊涂时间就过去,也不知这两式御剑术使得怎么样!” “我看你练得挺好!”甄乐儿道。 “真的挺好么?”贾英雄说着,转头看向项连云,他多想从这位老祖宗口里得到一句称赞。 项连云明白比斗在即,贾英雄正是需要信心的时候,只是她为人尖刻,极少夸人,勉强说了一句,“还凑合吧,现在咱们该上岭了!” “老祖宗,我还有一件事。”贾英雄怯怯道。 “说。” “你虽将‘游龙御剑术’传授于我,可我去哪里再寻一柄流虹剑,学了也是没用啊!”贾英雄道。 甄乐儿也幡然醒悟,转头看向项连云。 项连云哪里不明白贾英雄的心思,道:“这柄流虹剑除了锋利之外,专破内家罡气,正好用来克制邱澄海,暂时借给你用!” 贾英雄大喜,一个不小心便得意忘形,脱口而出道:“老祖宗,你早说啊,有这样的宝贝,足够我追着邱澄海猛砍,还学什么御剑术,害得我白担心半天!” 项连云道:“你真当百步神拳无影掌是白菜豆腐么?这百余年间,邱家名声不落,就是仗凭这套掌法,以你目前的火候,即便给你流虹剑也未必有十足把握!” 贾英雄知道自己这位老祖宗历来眼高于顶,连她都这么说,再也不敢存有小觑之心,微微一顿,小心翼翼又追问一句,“老祖宗,咱们再商量一件事,好不好?” “你哪来这么些废话?”项连云不耐烦道。 “老祖宗,我是想,如果没有流虹剑,我学的御剑术便是屠龙之技,无有用武之处,等武林大会结束,您老人家再多给我些时间,等我找人打造一柄一模一样的宝剑之后,再还给你,如何?”话音尚未落地,贾英雄生怕项连云不乐意,忙又补充一句,“我那柄墨云斩也非寻常兵刃可比,尤其是天热的时候,只要离它三尺之内,都是凉爽得很,就先放您老人家那里,算作押账!” “我要你那家什作甚!”项连云哭笑不得,旋即看了甄乐儿一眼,道:“这柄流虹剑,你不用还我了,等你用完之后,直接还给乐儿便是,左右我也要传给她。” 甄乐儿闻言,心中一阵感动,“师父。” “不要说了,咱们上岭吧。”项连云道。 贾英雄点头,一步来到项连云身前,转身将后背冲着项连云,依他想来,项连云既然有本事带着他们从岭上跳下,自然就有本事再带他们跳上去。 项连云却是一愣,道:“你小子过来做什么?” “您老人家带我们再上去啊!”贾英雄道。 “自己爬!”说着,项连云一手拉住甄乐儿,身形一晃,即便掠出三丈开外,沿着路径,向岭上急纵而去。 贾英雄无奈摇头,亦是施展流萤身法,紧紧跟随。 时间不大,三人重新来至岭上,项连云带着甄乐儿打头阵,一路冲得人仰马翻,不过被撞之人做低伏小,撞人之人反倒是理直气壮,贾英雄一路畅通无阻,登上高台。 方圆等人急急围拢上来,这个也说,那个也问,贾英雄应接不暇,最后还是魏胜止住众人,道:“英雄,练得怎么样?” 贾英雄挠着后脑勺,道:“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眨眼时间就过去了。” “那······那······那你不是······不是死定了!”唐风道。 “唐猴子,闭上你的臭嘴,你才死定了!”甄乐儿道。 邱韵来到近前,神色复杂道:“贾英雄,你与邱家的恩怨终究是因我而起,假若你今日死于邱澄海之手,我一定替你报仇,随后自尽还你性命!” 要说替贾英雄报仇,自是情理之中,可后面那句“自尽还命”,就不免引人遐思了,众人尽皆面现古怪之色,尤其甄乐儿,一句话已经到了嘴边,却眼见比斗在即,硬生生咽了回去。 邱澄海见这些小字辈说个不停,对项连云道:“项道兄,如何,现在可能开始了?” 项连云点头,道:“姓邱的,别怪我没提醒你,最好小心一些,uu看书 ww.ukanshu.cm否则丢人现眼,后悔不及!” “多谢项道兄提醒!”邱澄海满脸愠色,对贾英雄道:“贾英雄,开始吧!” “来就来,贾老子还怕你!” 众人见状,纷纷跃下高台。 二人相隔两丈站定。 贾英雄心中暗自盘算,游龙御剑术自己并不纯熟,没有十足把握,最好还是能想个办法,抢到邱澄海身前,到时候自己宝刃在手,究竟是将邱澄海砍成沫,还是渣,那不就是自己说得算了,只是该用个什么计策呢? 就在这时候,他的耳畔忽然响起项连云的声音,“贾小子,你知道你师祖的脾气,最是顾及颜面,若是你能在天下群雄面前将邱澄海击败,他必然颜面有光,到时我再替你求情,或可免去你的责罚,可若是你用些阴损伎俩,让他丢人,后果······” 贾英雄激灵灵打个冷颤,幸好有这位老祖宗用传音入密之法提醒,否则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第332章 开打 邱澄海见贾英雄时而皱眉,时而呆笑,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忍不住道:“小子,你怎地还不动手!” 贾英雄知道,要想张真奇高兴,就必须想方设法往他老人家脸上贴金,一句“老王八”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学着平日里方圆的动作口吻,一躬到地,彬彬有礼道:“邱老前辈,小子粗拳笨脚,怎敢占先,还是请您老人家先动手!” 此言一出,除了项连云好悬没忍住笑出来之外,众人尽是一脸呆滞,陷入久久的沉默,心远,魏胜等人一个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他们认识贾英雄时间不短,什么时候见过这小子如此礼数周全,不是魔障了,就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邱澄海也忍不住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就在片刻之前,这小子还嚣张已极,一口一个“老王······”,怎么转瞬间便换成这幅嘴脸? 贾英雄又道:“我师祖他老人家总也教导我,对待江湖同道要亲如手足,礼数周到,态度恭敬,凡事忍让在先,先前晚辈一时冲动,犯下大错,还请老前辈原谅!” 此言尚未落地,台上台下所有人齐齐转头看向张真奇。 项连云还故意高声道:“想不到师兄对门人约束如此严格,佩服,佩服!” 一众前辈高人亦是纷纷出言。 张真奇眯缝着眼,一副超然世外的高人风范,虽明知这话自己并未说过,甚至以他的性子,连想也未曾想过,不过似眼下这般被人高高举起的情形,心中说不出的受用,再看贾英雄,莫名的多了三分可爱。 邱澄海则是另一番心思,他觉得自己明白了,这个贾英雄必然是知道打不过自己,希望战败之后,能留住一条性命,才换上这一副神态,可杀子之仇,怎能因为两句软话就能化解。 如此一想,他反倒愈加恼怒,喝道:“贾英雄,废话少说,今日就在擂台上,你我二人决出生死!” 张秀英火爆脾气,第一个听不下去,高声道:“这老头真不懂事理,英雄对他有几分好颜色,他还当英雄怕了他!” “就是,待会被打得满地找牙,看他还有脸活下去!”杨大鹏道。 小一辈众人纷纷鼓噪起来。 贾英雄装好孩子上瘾了,做个请的手势,道:“请前辈赐教!” “纳命来!”邱澄海双掌连击,转瞬间,六道掌力袭至贾英雄面前。 贾英雄施展出自己最熟悉的六阴六阳妙徼掌,遥遥相抗,他到底功力逊色一筹,虽将六道掌力击散,身形却被击退三尺有余,内息亦是翻涌不止。 邱家子弟见邱澄海甫一交手,便大显神威,忍不住高盛喝彩,以壮声威。 张真奇正觉得贾英雄可爱,便见他吃亏,对项连云冷声道:“你没传他御剑术么?” 项连云没好气道:“怎么没传!” “那怎么不见他施展?” “你问我,我问谁!” 两人正说着,台下又是一阵惊呼,原来邱澄海趁势而起,接连又是四道掌力击出,贾英雄堪堪抵住两掌,便再无余力,急急闪动身形躲避,勉强避过一掌,却被余下一掌击中前胸,当即胸膛憋闷,面色潮红,一口鲜血到了嘴边,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邱澄海面带狰狞,双掌运使如飞,似欲一鼓作气,将贾英雄置于死地。 其实,贾英雄并非如此不堪,乃是故意示弱,旨在引得邱澄海近前,自己再骤然发作,仗着流虹剑锋利,劈开罡气,闯至身前,近身缠斗,只是邱澄海老谋深算,两只脚好似生根一般,动也不动,只是以掌力遥遥击打。 贾英雄胸膛滞涩,气血翻涌,不敢再耽搁下去,按动绷簧,流虹剑伴随着一声清鸣,化作一道火红流光,激射而出。 邱澄海以掌力拍击,然而接连三道掌力尽数被锋刃劈开,眨眼间流虹剑来至身前三尺之处,与此同时,贾英雄身形转动,双臂齐摇,流虹剑随之上下翻飞,火红色光晕晃得邱澄海头晕目眩,由一点,化作两点,三点,顷刻之间,眼前尽是一片火红。 惊骇之下,邱澄海身形暴退,流虹剑却如跗骨之蛆,紧紧跟随,越来越近,邱澄海接连变换几次方向,一直逃出五丈开外,贾英雄力有不及,才总算躲过一劫。 众人就如贾英雄和甄乐儿初见这一式“群龙逐星”之时一般,看得瞠目结舌,连叫好也忘了。 项连云又是欣慰,又是惋惜,道:“短短时间,能将御剑术使成这样,已是难得,不过终究还是欠些火候,这一击,虚实变换如果做到不着痕迹,瞬间便能将邱澄海斩杀!” 贾英雄耳聪目明,虽然酣战之际,亦是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就如项连云所说,他初学乍练,哪能做到如指臂使,急忙扯动丝线,将流虹剑擎在手中。 邱澄海死中得活,连喘几口大气,惊骇道:“这就是游龙御剑术?” “不错,老王······老前辈,可还能入得您老法眼?”贾英雄一时兴起,险些泄露本相,急急改口。 邱澄海哼道:“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仗着宝剑之威,加上老夫一时不慎,再要得手,也没这么容易,接掌!”话音未落,接连又是三道掌力袭来。 贾英雄也明白这个道理,同时他也发现,自己施展御剑术,远不似项连云一般行云流水,剑势转换之间,罅隙太大,一个不小心,流虹剑便会被邱澄海夺去,到时候不知要被这位项老祖宗怎么折腾,不敢贸然施展,招法急变,使出方圆传授的“流云剑法”,圈圈点点将周身护住。 仗着宝刃之威,短时间内,贾英雄倒也不惧邱澄海的掌力,可毕竟邱澄海功力胜过他一筹,长久下去还是他先一步支撑不住。 项连云见贾英雄并未贪功冒进,而是由攻转守,稳扎稳打,不由得又是高看一眼。 甄乐儿心中焦躁,忍不住道:“师父,你看他怎么不用你传他的招式,像这样一味被动挨打,还怎么赢,到时候真要被人千刀万剐,后悔也来不及!” 项连云暗暗摇头,自己这徒儿,天资虽不弱,经验却是太浅,单从这点来看,比贾英雄还是要差得太多! 这便是项连云过于苛求了,贾英雄自来到这个世界,不论是单打独斗,亦或群攻群战,多少次死里逃生,所获得的经验,漫说是这些小字辈,就是一些江湖前辈也有所不及,哪里是甄乐儿可比;只是因为他这人浑浊猛愣,自己感觉不到,另外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个浑人,旁人更是不易察觉。 邱澄海一连击出数十掌,却总也无法将贾英雄击败,须知,百步神拳无影掌消耗极大,虽则他内力深厚,也微微有些空虚之感,再者似他这般身份,与贾英雄这样一个后生小子久战不下,脸面上也挂不住,心下不免焦躁,一边出掌,一边高声道:“贾英雄,仗着宝剑之威,算什么本事!” 贾英雄汗流浃背,喘息如牛,他几次想要冲上近前,可要么被邱澄海击退,要么是邱澄海主动凭借身法拉开距离,始终保持五丈左右,空有一身本事,根本无从施展,若不是生死比斗,若不是众目睽睽,若不是为了换取张真奇的好感,他早就开口骂娘,早就不打了! 要知道,他虽有流虹剑在手,能将大部分劲气劈开,可邱澄海也不是傻子,只向流虹剑上招呼,反倒是不断变换身形,袭向贾英雄难以救援之处,不可避免要以内力硬抗,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算难得。 眼见得又是四道劲力袭来,贾英雄咬牙劈开一道,避过一道,最后两道挡无可挡,避无可避,一道击在他前胸,鲜血狂喷,另一道击在他右臂,震得骨骼疼痛欲裂,流虹剑当即脱手而出。 邱澄海精神一振,双脚牢牢站定,两掌聚拢胸前,猛地向前推出。uu看书 ww.uuanshu.co 邱韵见状,脸上刹那间变得毫无血色,失声叫道:“快闪!” 话音未落,一股微微透着淡青色的气团骤然由邱澄海双掌之间击出。 众人虽不知这一招的名堂,不过先前邱澄海的劲气皆是随手而出,且无形无质,此时却需双脚站定,真气亦是淡青之色,足见这一招非同小可,忍不住替贾英雄担心。 怎料,贾英雄不仅不避,反倒急急向前跨出一步,口中爆喝,“我闪他妈勒个x!”,就在流虹剑即将落地的一瞬间,他竟将内力灌入右脚,狠狠踢在剑柄上。 以脚替手,自然不是御剑术,也无有御剑术的种种神妙变化,不过贾英雄此刻要的不是变化,而是挣脱束缚的速度和力量,原本他御剑攻击,内力所限,至多三丈距离,而邱澄海老谋深算,始终保持五丈距离,他攻之不及,此时用脚踢出,别说五丈,就是十丈也不在话下。 倏忽间,流虹剑化作一道火红流光,疾驰而去,裂空之声清唳高亢,就如涅槃重生的火凤一般,与此同时,贾英雄脚步不停,施展出流萤身法,急掠而出。 这一变故,实出众人意料,台下齐齐响起一阵惊呼。 眨眼间,流虹剑与淡青色劲气撞在一处,“呲”的一声裂帛声响,劲气被流虹剑劈开,流虹剑去势虽见缓,却仍向邱澄海刺去。 贾胖子的江湖 第333章 赢了 邱澄海大惊失色,方才他见贾英雄接连被两道掌力击中,口喷鲜血,流虹剑亦是脱手而出,显然伤势不轻,再者自己距离他五丈开外,游龙御剑术攻之不及,故而施展出这消耗极大的一招,以便速战速决,不料贾英雄竟想出这个以脚替手的办法,不仅流虹剑近在眼前,这小子也已趁势欺近。 邱澄海顾不得喘息,强行将翻涌不止的内息压制,急急向右闪避,同时勉强击出一道掌力,阻止贾英雄继续靠近。 贾英雄几乎是豁出半条命去,才得到的机会,如何会放弃,六阴六阳妙徼掌瞬即施展出来。 掌力相击,贾英雄的掌力瞬即便被击破,余力轰在前胸,他面现狰狞,紧咬牙关,丝丝血液顺着牙缝溢出,他右手运使如飞,扯动丝线,将邱澄海死死缠住。 邱澄海毕竟经验丰富,这么半天,也总结出经验,流虹剑虽则锋利无双,可剑脊,剑柄处却是无有锋刃,陡然一道掌力击在剑柄处,劲力一散,流虹剑立时高高弹起。 项连云心道不好,她知贾英雄对御剑术并非十分熟稔,运使之时,做不到自然流畅,此时剑势一破,必然无法在瞬间变换招式。 果如项连云预料,贾英雄只觉手中丝线一松,真气立时成了无的之矢,御剑术再也难以为继。 邱澄海面现喜色,纵身跃起,抓向剑柄。 眼见得流虹剑就要落入邱澄海手中,千钧一发之际,贾英雄脑海中自行出现一幅画面,自己这位项老祖满脸鄙夷,嫌弃,口沫横飞,指着蹲在墙角,双手抱头的自己,一句接着一句的骂,什么难听骂什么,不时还要踹上几脚,他怕极了! 这么一怕,他下意识手掌一转,同时探出食指和中指夹住丝线,向下一压,流虹剑瞬即向后一收。 邱澄海当即抓了个空,不过这并非御剑术,流虹剑速度不快,他又探出左手去抓。 贾英雄右手向左一带,左手拇指在丝线上一弹,流虹剑随之一颤,又是险险从邱澄海手边划过。 张真奇看得一愣,轻咦一声,对项连云道:“这是游龙御剑术?” “你家的游龙御剑术是这样!”项连云嘴里骂着,心里亦是疑惑,这两式虽非御剑术,却变幻诡异莫测,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逃出邱澄海手掌,显然绝非胡乱施展,这究竟是什么手法呢? 一旁的唐云清手捋须髯,迟疑道:“我怎的看这两式好像我唐门鬼手的‘弱柳扶风’和‘金燕还巢’!” 话音未落,贾英雄忽的放生大笑,这一笑,便是本相毕露,高声叫道:“贾老子明白了,贾老子用的是唐门鬼手,哈哈,老王八蛋,看贾老子的‘鬼手御剑术’!” “先给你他娘的来一个弱柳扶风!” “再送你一个流星赶月!” “尝尝贾老子的拨云见日!” “还有这招金燕还巢!” ······ 一招接着一招,一式接着一式,转瞬间,邱澄海整个人被淹没在火红色的剑幕之中。 原来,贾爷历来不晓得循规蹈矩,练习御剑术时,也是不自觉将唐门鬼手融入其中,方才危急关头,他下意识施展的手法,正是唐门鬼手里的“弱柳扶风”和“金燕还巢”,只是他自己懵懂未觉。 邱澄海见流虹剑两次从手中错过,心中自也震惊,不过他明白,一旦将流虹剑抢来,贾英雄再无依仗,自己便是稳操胜券,又见流虹剑近在眼前,接连几次出手抢夺,贾英雄懵懵懂懂按照唐门鬼手施展,陡然反应过来,这才猖狂大笑。 唐云清想不到唐门鬼手,今日竟在贾英雄手里大放异彩,忍不住抚掌大笑道:“好!好!贾小子好样的!” 项连云却颇不是滋味,哼了一声,道:“姓唐的,你叫唤什么!若不是我御剑术在先,哪能引出你唐门鬼手,这正是抛玉引砖!” 邱澄海苦不堪言,单单躲避流虹剑已是不及,再无余力阻拦贾英雄。 贾英雄更无顾及,迈开大步,来至近前,这时又有一个想法从脑海里闪过,心动不如行动,但见他右手施展御剑术,左手运转真元,一团银青色电球在托在掌中,喝道:“再接这一招,无敌回旋电光球!” 话音未落,电球迅疾向邱澄海砸去。 老话说得意忘形,便是贾爷此时的情况,他一时兴起,即便施展,左右两手配合并不默契,电球不仅没击中邱澄海,反倒是砸在流虹剑上,剑身一颤,险些掉落下来。 趁此机会,邱澄海身形一变,急急跃出剑幕。 贾英雄懊悔不已,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想也不想,又是一记“无敌回旋电光球”丢了出去。 邱澄海凌空一滞,急急又转向另一侧闪避。 然而他却不知,贾爷这一式“无敌回旋电光球”乃是按照唐门鬼手“峰回路转”施展而出,绕了半个圈,又向他后背砸去。 邱澄海恍惚察觉背后风声响动,叫苦不迭,自出生以来,他也未曾如此狼狈,方才一记杀招,消耗已是极大,又被什么“鬼手御剑术”缠住,好容易逃出剑网,还来不及喘息,又是凌空变换身形,内力不济,此时再难调动半分真元,间不容发之际,再也顾不得身份,身形就势向一侧扑出。 这一招,正是贾爷武功低微之时,除了“封眼锤”之外,最爱用的一招,有个名头,叫做“驴打滚”。 电球虽未击在他身上,却砸中发髻,“砰”的一声轻响,邱澄海立时发髻散乱,断发飘舞,滚落在地,可谓是狼狈至极点。 “红龙转身!”贾英雄的声音犹如死神的召唤,又在他耳际响起,流虹剑剑身轻颤,刺到背后。 邱澄海再也无力抵抗,不觉心灰意冷,闭目等死。 “住手!”吕若兰急急一声清喝。 贾英雄原也无意杀死邱澄海,毕竟他是邱韵的爷爷,死在自己手里,总是不像话,之所以驭出这一剑,只是为了将邱澄海战败,保住自己一条小命,免受千刀万剐之痛;却不料,邱澄海已无抵抗之力,又听吕若兰阻拦,拼命拉动丝线,想要将流虹剑收回,可这丝线也不知有多长,全凭手法引导内力收放,而他连番酣战,内力不济,再无余力,眼见得邱澄海就要丧命剑下。 千钧一发之际,三道劲气几乎同时击中剑身,流虹剑贴着邱澄海后背险险划过,没入台中,直至剑柄。 贾英雄转头看去,就见惠普,无崖子,青松道长三人手掌前伸,还未及收回,知道是这三位高人出手,长长舒了口气。 项连云性格高傲,眼见三人竟将流虹剑击落,心中不悦,面现愠色,哼道:“三位果然好手段!” 三人尽皆面露尴尬之色,苦笑不语。 直到这时候,台下仍是一片寂静,贾英雄在青云擂上虽然技惊四座,战败不少人,可遇到邱澄海却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这才短短几个月,他便能将邱澄海击败,如此下去,数年之后,还有谁能是他敌手! 回神之后,夏侯兄弟,唐风,魏胜,岳雷等人各个喜形于色,齐齐叫好,甄乐儿更是满心与有荣焉之感,若不是师父,师伯在场,她早就飞上擂台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王泰中则是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完了,贾英雄展现的实力和潜力,已经足够引起整个江湖的重视,哪怕他不来找寻,有意结交贾英雄之人也绝不会放过自己! 邱澄海缓缓站起,此一番战败,使得邱家颜面扫地,他神情萧索,落寞,身形也不似之前挺拔,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他看向贾英雄,道:“你动手吧!” 比斗之初,贾英雄对邱澄海恨意不小,可此时见他这副形容,恨意又消失不见,心头反倒是像被什么压住,沉重异常,下意识的,他又看向台下满脸挣扎,神色变幻不定的邱韵,暗暗叹息一声,迈步来到邱澄海身前,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出手的时候,却与邱澄海擦身而过,捡起流虹剑,跃下高台。 贾英雄不是善男信女,uu看书 .uukanhu 却也不是出手无情,他下不了手,去杀一个已无还手之力,又和自己并无深仇大恨的老头! 跃下高台之时,他尚能勉力维持住一脸的深沉肃穆,对张真奇,项连云规规矩矩行礼,可一来到甄乐儿这些小一辈身前,立时就好像换了一个人,嚣张得意起来。 “怎么样,老子打得怎么样?够不够威风,够不够霸气?” “什么!你说着我仗着宝剑厉害,那好,我把剑借给你用,你上去跟邱老头打过!” “这才像句人话,哈哈,别夸我,别夸我,万一骄傲了你负责!” 邱澄海悲恨交加,死死盯住贾英雄的背影,渐渐的,他的视线变得模糊,眼前浑浊一片,忽的他仰天长啸,“贾英雄,你来杀了我,杀了我!” 贾英雄正与众人相谈甚欢,吓得一个激灵,他不知该如何处置,转头看向张真奇和项连云。 项连云对吕若兰道:“吕丫头,这事交给你了!” 第334章 处置 “谢前辈!”吕若兰躬身施礼,不着痕迹扫了邱韵一眼,微微叹息摇头,轻巧登上高台,对邱澄海盗:“邱老前辈,晚辈有话要说,请你随晚辈来!” 邱澄海恍若不闻,仍是口中连连爆喝,“贾英雄,你上来,我这条命等着你······” 吕若兰见状,知道多说无益,趁着邱澄海挥手之际,出手如电,封住穴道,接着袖中彩练一闪,缚住邱澄海腰身,跃下擂台。 邱韵几番挣扎,似是终于下定决心,正欲开口,吕若兰道:“韵儿,有话回去再说。” “是,师父。” 经过这一番折腾,日头已然偏西,由于地穴中情形并不十分确定,一来是怕中了机关埋伏,二来也是担心有人趁着光线昏暗,将秘籍隐藏,几位前辈高人商议决定,进入地穴之时改由明日辰时开始。 普惠大师登上高台,重新宣布。 江湖人眼见如此,只好各自散去。 王泰中想要趁乱混入人群中逃遁,却被杨大鹏死死盯住,一声厉喝叫住了。 贾英雄提起宋清明,唐风扛着邱澄海,杨大鹏盯着王泰中,又有人带着两具尸体,连同众位前辈高人一起回转清风观,邱家子弟默默跟随。 清风观中,简单休整之后,众人齐聚会客厅,先着人将两具尸体掩埋,又商议如何处置王泰中与宋清明。 屋中,除了王泰中,宋清明外,小字辈里有贾英雄,甄乐儿,邱韵,肖曼青,杨大鹏,孙秉初,张秀英,张玉岚,他们作为当事人,必须在场;老一辈里张真奇,项连云,吕若兰,卧梅山庄四位庄主,杨安,作为当事人的师长在座;另外,又请普惠大师,无崖子,青松道长做个见证。 庭院中亦是站满了各色人物,等着看王泰中师徒到底落一个什么结果。 一众高人落座,贾英雄这些小字辈站立堂下,宋清明自知在劫难逃,早如烂泥一般瘫软在地,王泰中站立一旁。 项连云脾气暴躁,一上来便道:“这两人皆是人面兽心之辈,死有余辜,还有什么好说!” 闻听此言,贾英雄这些小字辈各个点头,赞同这个意见。 王泰中哪是束手就戮之人,不过他也明白,到了这个时候,再要狡赖,已是无用,只能徒增人反感,道:“各位前辈,晚辈一时鬼迷心窍,被宋清明蛊惑,确实曾命人围攻过贾少侠等人,不过却并非为我个人私利,而是为点苍派多少年来的清誉着想,再者这些年来,晚辈行走江湖,不敢说是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却也的的确确做过一些好事,还请各位高人看在这些事上,饶我一次!” 项连云面沉似水,道:“你欺骗肖丫头,误她一生,也是被人蛊惑么!” 王泰中道:“项老前辈,此事确是晚辈之过,可这些年来,每每想起,晚辈便心如刀割,悔之不及,然而晚辈毕竟是一派掌门,一旦传扬开去,生恐累及师门声誉,只好隐瞒下来。” 项连云怒道:“你既然心如刀割,悔之不及,在青云擂上,又怎忍心对肖丫头痛下杀手,分明是巧言令色,为自己开脱!” 王泰中没有半分迟疑,双膝跪倒,老泪纵横道:“项老前辈,晚辈所言句句发自肺腑,之所以痛下杀手,亦是担心累及点苍派声誉,其实当时已经下定决心,一旦返回点苍派,便行自杀谢罪!” 项连云自不会相信这番鬼话,正欲开口,甄乐儿忽然道:“师父,徒儿有话要说,不知当讲不当讲!” 此言一出,不论是项连云,还是贾英雄这些小字辈都是一愣,甄乐儿平日里话虽不少,可在这等场合,却是极少开口,不觉诧异。 项连云一愣,道:“你说。” “是。”甄乐儿迈步来到王泰中身前,道:“王泰中,我问你,你当真心中有愧?” 王泰中心中虽有疑惑,不过形势所逼,不得不一脸至诚道:“惭愧之极,夜不能寐。” “你那句自杀谢罪,也是发自肺腑了?”甄乐儿道。 “没有半分虚假!”王泰中道。 甄乐儿郑重点头,道:“你心中惭愧是真,自杀谢罪也是真,那你为何不在此刻自杀谢罪?” “我······”王泰中无论如何想不到甄乐儿几句话,竟将自己绕了进来,饶是他能言善辩,此时也是哑口无言。 甄乐儿似是早就想到会是如此结果,轻轻一笑,对众位高人道:“各位前辈,由此可见,王泰中所言没有半句可信,似这种人,即便饶过,也不会有半分改过之心,晚辈言尽于此,还请各位前辈定夺!”说罢,退入人群之中。 贾英雄等人皆是双目圆睁,满脸错愕,不可置信死死盯住甄乐儿,她什么时候有如此心计,口才了! 贾英雄低低声音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甄乐儿被众人盯得浑身不自在,低声道:“是我二姐教我的!”说完,她忽然回过味来,瞪着贾英雄,道:“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不聪明了!” 一众小字辈都是忍俊不禁。 原来,邱韵恨极王泰中,不过她见这等场合,连师父都不敢轻易开口,更遑论自己,才暗中授意甄乐儿;甄乐儿有项连云这座大靠山,自然无所顾忌。 项连云见徒儿如此为自己长脸,老怀大慰,对王泰中道:“王泰中,你还有何话说!” “晚辈······晚辈······” 普惠大师一来是出家人心善,二来为人稳重,生怕一个处理不当,落人口实,再被有心人挑拨,不知出现什么后果,口颂佛号道:“项道兄,依贫僧看来,宋清明恶行累累,自是死有余辜;至于王泰中,他虽曾命门人弟子围攻贾施主等人,可贾施主等人安然无事,反倒是点苍派门人弟子折损不少,他的种种诬陷之举,也并未造成如何实质损伤,真正被他所误的,只有肖施主一人,其行虽有令人发指之处,却实不至于死罪;又如他所说,这些年来,他行走江湖,不论是出自真心也好,沽名钓誉也罢,总有些侠义之举,还是饶他一命吧!” 项连云虽然脾气火爆,又有些护犊子,却也不至于不分轻重,道:“大和尚,你既说王泰中罪不至死,那我问你,你觉得应当如何处置,若是有失公允,可要当心我带着这些受了委屈的孩儿们,去你少林讨要公道!” 一句话,使得项连云在这些小字辈心中的好感,直线上升。 普惠大师看了看无崖子等人,苦笑一声道:“贫僧想来,首先剥夺点苍派进入地穴资格,其二,王泰中让去掌门之位,其三废去修为,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众位高人纷纷点头,如此处置,已是最为妥当,不过作为当事人,却没有一个满意。 对于前两条,王泰中已然有所预料,只是最后一条废去修为,他万万无法接受,忙道:“前辈,若是废去修为,晚辈与死无异,还请······” 贾英雄等人正觉得处置过轻,不想王泰中还有脸求饶,别人不敢说,贾英雄却忍不住了,道:“你他娘的还要脸不要!要贾老子说,你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王泰中不敢硬顶,低声道:“贾少侠,在下对你们虽有所不敬,却到底并未造成任何损伤······” 贾英雄想也不想,脱口便道:“这话说得好!将人害了,就给死人栽赃一个邪魔外道的罪名,反正死人嘴里无招对,自己成了除魔卫道的英雄好汉;若是害不了,那就是未遂,也受不到什么惩罚,这样稳赚不赔的买卖,以后贾老子也做,还要多做,我看你们受不受得了!” 他这句话可说是直接顶撞普惠大师,众位高人一起看向张真奇,毕竟贾英雄是他的门人弟子,谁也不好越俎代庖。 张真奇未及表态,项连云冷哼一声,道:“王泰中,你说修为被废,与死无异?呵呵,不如我现在就叫你死!” 王泰中知道项连云心狠手辣,说到做到,生怕她当真出手,将自己毙于掌下,不敢再说。 经过这么一折腾,uu看书 .uukns.c 谁也不再说话,此事便算是定下了。 普惠大师道:“既然各位已无异议,今日便将这二人暂时压下,明日进入地穴之前,公之于众,再行处置!” “今日就由我青城派负责看守二人吧。”无崖子对夏侯左道:“你们兄弟二人再带着十名师兄弟,今夜负责看守此二人,万不许出现差池!” “是!”夏侯二人点头应下,在无崖子出手封住王泰中,宋清明穴道之后,带了下去。 正心带着几名前院的老道,重新换过茶水,众位高人闲聊一阵,无崖子道:“各位,王泰中既退去掌门之位,该由谁来接掌?” 青松道长道:“道兄,此乃点苍派内部之事,咱们不好过问。” “此言差矣!”无崖子轻轻一笑,道:“按说新掌门自该由点苍派自行推选,可贫道听说,目下点苍派中资历最老,修为最高者便是济成昆,而此人心胸狭隘,阴狠狡诈,做事不择手段,比之王泰中尤甚,万一他暗中使些手段,坐上掌门之位,更是不妙!” 第335章 再无瓜葛 “道兄所言极善,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我看不如由咱们几家联合,为点苍派推选一位新掌门出来!”唐云清道。 “各位以为谁合适?”青松道长道。 普惠大师看向徐承业,道:“卧梅山庄与点苍派交好,不知四位庄主可有什么提议?” 徐承业面现羞惭,道:“我们兄弟四人有眼无珠,错将王泰中当做道德之士,引为知己,懊悔不及,哪有颜面提议。” 普惠大师一笑,道:“大庄主不必妄自菲薄,王泰中心机深沉,四位庄主却是一片赤子之心,难免被其蒙蔽。” 听到这话,徐承业四人神色稍稍有所缓解。 三庄主张松涛道:“在下看来,王泰中的大弟子李海为人忠厚,且有侠义胸怀,素有‘孟尝剑’之称,修为亦是不弱,可任掌门之位。” 贾英雄一听要推举李海做点苍派掌门,心中便乐开了花,暗道:“还真是傻人有傻福,这位老大哥平日里三脚踹不出个屁,竟然第一个当上掌门!”忙道:“李海确实是好人,这一点我们都可以作证!” 孙秉初道:“各位前辈,当日在永安镖局,王泰中下令击杀我等,李海就曾进行过劝阻,后来也并未对我们出手。” 普惠大师颔首道:“前些日子,李海和济成昆跟随法坤返回少林,老僧见过一面,李海为人确实忠厚纯善,只是有些迂腐,老僧恐怕一旦回去点苍派,他斗不过济成昆阴险狡诈,反被济成昆得逞,到时候就是点苍派自家之事,咱们便不好插手了。” 一众高人闻言,纷纷点头。 项连云却是不以为然,道:“还说人家迂腐,大和尚,你何尝不迂腐!” “哦?”普惠大师一愣,道:“请道兄指教。” “二人既在少林,你大可随意找个由头,将济成昆扣住,过个三年五载,再将其放还,到时候李海羽翼丰满,济成昆又能如何?若是在这种情况下,仍被济成昆得逞,那只能说李海不堪其任,也怪不得旁人。”项连云道。 普惠大师一笑,道:“项道兄一语惊醒梦中人,老僧就做一回恶人,将济成昆扣住!” 这两件事计议已定,众人各自散去。 吕若兰将贾英雄叫住,“英雄,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吕若兰温婉睿智,贾英雄对她印象极佳,再有邱韵这一层关系,忙不迭点头道:“师爷有事,但请吩咐。” 吕若兰轻轻一笑,道:“你随我来吧。” 一众小字辈见状,向吕若兰行礼离开。 贾英雄跟随吕若兰来至住宿之处,这里只是一间寻常精舍,若是平时自然算不得什么,可现在清风观里人满为患,不少前辈高人三五个人挤一间屋,如果单以吕若兰的身份,自无法独居此房间,完全是贾爷看在邱韵的面子上,将原本住在这里的人赶走,腾给吕若兰。 二人各自坐定,吕若兰道:“英雄,说来我能住在这里,还要多谢你!” 贾英雄见吕若兰如此客套,竟不知该如何答对,胡乱应付道:“师爷不必客气,是晚辈应该做的,有什么事情,你还是直接吩咐吧。” 吕若兰道:“英雄,你说邱澄海应当如何处置?” “啊?”贾英雄无论如何没想到吕若兰会有此一问,这个问题对他来说,难度过于高了,想了半天,也不知如何是好,道:“师爷,你要是看谁不顺眼,要我收拾他,我贾英雄绝没二话,可你问我这事······” 吕若兰莞尔一笑,道:“下午的时候,我问过项老前辈,老前辈说任由我处置,可我想,邱澄海是败于你手,自然要询问你的意见。” 贾英雄急忙摆手,道:“这事您老人家看着办,我绝没二话!” 吕若兰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叫上邱韵,咱们一起去看邱澄海。” “好。”二人出了房间,又来到邱韵住处。 邱韵与甄乐儿等人住在一处,听说吕若兰到来,众人纷纷行礼。 吕若兰说明来意,带着邱韵离去,临行之际,甄乐儿特意将从贾英雄那里要来的流虹剑递给邱韵,还特意叮嘱,说邱澄海要是再敢口出不逊,便一剑捅了了事。 三人来到关押邱澄海的丹房。 眼下清风观中聚集江湖人不少,难免有人手脚不干净,张真奇早将丹药转移到自己居住精舍之中,只留下几座药架,以及一些寻常草药。 邱家子弟一个不少,齐齐聚在门外,见到三人,有的咬牙切齿,有的面露惊慌,却无一人敢行阻拦。 贾英雄在吕若兰面前不敢放肆,也不找寻这些人麻烦,径自推开房门,见邱澄海穴道早已解开,倒背双手,站立窗前,忍不住道:“老······你穴道解开,怎地不逃走?” “赌约在前,邱澄海不屑做那言而无信的小人,说吧,你打算如何处······”正说着,邱澄海见吕若兰师徒走了进来,尤其是看到邱韵的一瞬间,他神色变得古怪,话也说不下去。 吕若兰微微拱手,道:“邱老前辈果然信人!” 邱澄海沉默不语。 吕若兰对邱韵道:“韵儿,此事由你决定。” 邱澄海扫了邱韵一眼,旋即转过身去,面对墙壁,显然已不准备做出任何反抗。 邱韵久久不动,她曾经无数次梦到,自己亲手将那个应该叫“爷爷”的模糊身影一剑刺死,直到青云擂,再次见到邱澄海,模糊的身影变得清晰,她才知道,这一剑自己根本刺不下去,她恨自己软弱! 邱澄海忽道:“邱韵,你不是邱家人!” 邱韵闻言,轻轻按动绷簧,“噌”的一声剑鸣,流虹剑弹出剑鞘。 邱澄海又道:“我杀了我儿子,他恰巧是你父亲!” 邱韵已然接剑在手。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邱澄海,邱韵异口同声,与此同时,邱韵一剑刺向邱澄海后背。 贾英雄目不转睛,他觉得可以理解邱韵对邱澄海的恨意,可是他不敢想象,一个人若是能亲手刺死自己的爷爷,她的心里究竟住着什么。 就在剑尖即将刺入邱澄海后心的一瞬间,邱韵身形骤然一变,剑身贴着邱澄海左肋刺入墙壁之中,摩擦声尖厉刺耳,长剑直没至柄。 邱澄海已做好赴死准备,不料最后关头,邱韵竟改变了主意,他的铁石心肠似乎终于出现裂痕,“邱韵,你······” 邱韵双肩轻颤,声音却平缓,温和,“邱老前辈,你说得对,我不是邱家人,你的儿子恰巧是我的父亲,现在他死了,我们再无任何瓜葛!” 贾英雄发现,他不仅不了解邱韵,甚至也不了解自己,因为方才他明明不愿看到邱韵一剑将邱澄海刺死,可此时,见邱韵放过邱澄海,心里又不平起来,道:“邱师叔,你一定是伤心过度,这么近的距离也捅不准,再来一次!” “他不欠我,我不欠他,为何要刺他!”说着,邱韵将流虹剑抽出,插入剑鞘,转过身来,亦是泪流满面,“贾英雄,谢谢你!” 这一瞬间,不知为何,贾英雄只觉心底一颤,眼眶竟有些微微湿润了。 邱韵来到吕若兰身边,双膝跪倒,“师父,谢谢您老人家,让我报仇!” 吕若兰将邱韵扶起,取出绢帕,仔仔细细替她拭去脸上泪痕,“韵儿,不要哭,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子。” 邱韵早就是吕若兰弟子,这句话似是有些莫名其妙,其实却是吕若兰认可了邱韵对这件事的处理办法,以后邱韵与邱家再无瓜葛,邱韵只是她的弟子,任何人不许欺负邱韵,否则她这个做师父的,便要替自己的徒儿出面,哪怕拼上整个流云门,也在所不惜! 邱澄海强自做出的挺拔身形,瞬间佝偻下来,他毕竟已年过六旬,为了所谓的家规祖训,他不仅逼死自己的儿子,失去一个孙女,也失去了所有的温情,uu看书 .uuknshu.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却也晚了。 吕若兰带着贾英雄,邱韵如来时一般,缓缓离去。 邱家一众子弟闯进柴房,“家主!” 邱澄海沉默许久,“你们应该叫我爷爷,等英雄大会结束,爷爷带你们四处逛逛!” 一众邱家子弟见这位一向不苟言笑的家主竟然说出这话,都是怔怔发愣。 或许,这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贾英雄回到自己的帐篷,将将脱下衣服躺倒,周虎便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老四,可算是找到你了,快随我来!” “大哥大,这么晚了不睡觉,有什么事?”贾英雄道。 “你的救命恩人来了!”周虎道。 贾英雄想了又想,也没想出这位救命恩人是哪位高人,道:“谁啊?” “仇天仇公子啊!”周虎道。 “哪里来的仇天?” “你忘了,就是带咱们找到药神谷入口的仇公子啊!”周虎道。 “哎呀!”贾英雄一拍脑门,披上衣服随着周虎急急向客厅行去。 “等······等······”唐风“等”了半天,也没“等”出下文,心里一急,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穿上衣衫,跟了上去。 贾胖子的江湖 第336章 真假难辨 大厅前早已围得水泄不通,贾英雄拨开人群,一眼就看到厅中站着一名汉子,背对门口,看不清相貌,身形却是挺拔雄壮,背后缚着一柄生铁锏,他正欲上前,却被站在门口的魏胜一把拉住。 “怎么了,大哥?”贾英雄道。 “等等再进去。”魏胜道。 贾英雄目露疑惑,向堂上看去,就见张真奇,项连云,惠普大师,无崖子,青松道长等一众前辈高人各个在座,足有三十几位,皆是面色凝重,有的垂首不语,有的交头接耳,这才发现气氛不对,道:“这是怎么回事?” 吴通道:“这位仇少侠说地穴可能是有人故意设下的陷阱埋伏,目的是引众位高人入内,一网打尽·····” 贾英雄愤然打断道:“地穴之事,乃是我兄弟亲口所说,怎么会有假!” “各位前辈也是将信将疑,派人去请岳公子了。”吴通道。 这时,吕若兰带着肖曼青,邱韵等人也穿过人群,走到门前。 吴通又将事情对几人说了一遍。 吕若兰等人皆感事态严重。 项连云看到吕若兰,道:“吕丫头,你进来,你的点子多,帮着想想。” 吕若兰原不打算进去,听到项连云的吩咐,不敢违抗,步入厅上,次递向众位高人行礼,屋中已是人挤人,人挨人,再也放不下座椅,她只好在项连云身旁站定。 项连云对旁边的亮星门门长赵谦道:“你看不到吕丫头来了,还不让座!” 若是旁人说话,赵谦必然动怒,可项连云他不敢惹,更惹不起,急急起身,对吕若兰拱了拱手,道:“在下一时出神,未曾留意,还请吕掌门不要怪罪!” 吕若兰面现歉疚之色,正欲推辞,却被项连云按着坐下。 时间不大,岳雷被人请到,先是在门口一站,跟贾英雄等人打了个招呼,进入厅中,对众位高人一一行礼,最后对仇天拱了拱手,道:“阁下便是仇天仇公子?” 仇天目露古怪之色,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岳雷道:“在下岳雷。” 仇天缓缓摇头,一字一句道:“你不是岳雷!” 一句话石破天惊,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堂上院中鸦雀无声。 岳雷却是轻轻一笑,道:“仇公子是在说笑么?” “你不是岳雷。”仇天又说一遍。 岳雷笑容渐渐收敛,道:“仇公子,你说我不是岳雷,那请问我是何人?” “我不知你是谁······”说完,仇天转而对众位高人道:“各位前辈,晚辈可以断定,此人绝非岳雷,他说地穴之事,必然是心怀叵测!” 众位高人面面相觑。 项连云道:“仇天,我问你,你说他不是岳雷,有何凭证?” “晚辈无有凭证。”仇天道。 如果是旁人说出如此无稽言语,项连云早已动怒,可说不出为什么,一见之下,她便觉得这仇天绝非奸恶之徒,仅以寻常口吻道:“你既无凭证,要我们如何取信于你?” “这个······”仇天略略思忖,道:“前辈,晚辈有难言之隐,无法述说详情,不过晚辈可以指天发誓,绝无半句谎言!” 在座天龙门门长刘峰不悦道:“仇天,我且问你,如你说地穴之事是岳公子心怀叵测,当初他为何要将我们从临安救出?岂非多此一举么!” “这个······我不知道。”仇天道。 普惠道:“仇施主,老僧见你身背铁锏,你可曾习练过武艺?” 仇天道:“回大师的话,晚辈练过几日粗拳笨脚。” 普惠大师微微点头,道:“师从何人?” 仇天作难道:“大师,望请谅解,晚辈实有难言之隐,无法······” 这时,妙手门门长方玲忽的轻咦一声,道:“仇天,我看你好似戴着人品面具吧?” 妙手门除偷盗技术一流之外,最擅制作人品面具,变换隐藏身份,故而一眼便能看出端倪。 在场众人闻言,又是一阵交头接耳,看向仇天的目光阴沉三分。 仇天微微沉吟,道:“前辈慧眼如炬。” 项连云道:“你将面具取下!” “前辈,晚辈有难言······” “你又有难言之隐,事事如此,叫我们如何信你!”项连云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火气,喝道。 吕若兰道:“前辈息怒,我看仇天神态诚恳,不似作假,想必是真有为难之处。” 切金门门长宋海道:“吕掌门,这点在下不敢苟同,如刘掌门方才所说,岳公子对我们这些人有救命之恩,这是实实在在的事情;而这个仇天一出现,便对岳公子横加指责,却既不说自己身世来历,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看八成他才是心怀叵测!” “宋掌门所说有理!”淮来门门长楚箫道:“依在下想来,或许是朝廷也得到消息,生怕咱们进入地穴,故而派此人来捣乱!” 话音未落,不少人鼓噪起来。 “此子来历不明,不能轻易放过!” “污蔑岳公子,便是污蔑岳元帅,宰了他!” “宰了他!” 贾英雄挠着后脑勺,一面是自己的结拜兄弟,不会是坏人,另一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那更是大大的好人,实在拿捏不定,对魏胜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到底谁是奸的!” 魏胜缓缓摇头,道:“我看不出来,不过总觉得这个仇天似曾相识。” 徐虎道:“大哥,你不说,我还纳闷,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周虎道:“魏胜,我看八成是身形相似,我们是去药神谷的路上与仇兄弟相见,你们怎会见过?” “我看他身形挺拔,举止利落,似是行伍之人,徐虎也觉得眼熟,莫非是岳家军中的兄弟?”魏胜道。 “这倒是有可能。”周虎道。 贾英雄见几人越说越远,忍不住道:“我说咱先别扯别的,先说说仇天是忠是奸!” 唐风道:“我······我看······八······八成是奸的!” 周虎道:“唐少侠,当初若不是这位仇兄弟带路,我们哪里寻得到药神谷,他怎么会是奸人!” 孙秉初道:“周大哥,我看也难说,往往越是心机深沉之人,表面看来越是光明磊落,宋清明不就是个例子,再说即便是大奸大恶之徒,也未必一件好事不做,说不定是他一时兴起,带你们去药神谷,也未可知啊。” “我说仇天绝不是坏人!”甄乐儿笃定道。 贾英雄道:“你怎么看出来?” “直觉!”甄乐儿道。 “我同意!”张秀英道。 张玉岚看了张秀英一眼,小心翼翼道:“姐,要我说,岳公子更不是坏人,若不是他,咱们哪个逃得出临安?” 大家说来说去,也没个定论,最后一起看向心远和邱韵。 邱韵正自凝眉沉思,忽觉周围一静,发现众人都看向自己,俏脸一红,道:“我也说不准,不过我觉着仇天不像说谎!” 心远口诵一声佛号,便不说话,正所谓无声胜有声! 似这般争论,到处都是,一时间,议论之声四起。 这时,岳雷抱拳拱手道:“各位前辈既然动疑,晚辈也无话可说,明日晚辈一人进入地穴,将家父尸身取出,即便离开,寻处安葬,至于那部功法晚辈绝不会有非分之想,等各位高人拿定主意,再行吩咐便是。” 宋海当即道:“岳公子这是什么话,咱们何曾对你有过半分怀疑,别人我不管,明日我切金门随你一起进入地穴。” 话音未落,立时有不少人附和。 “对,岳公子,我七青门也与你一起。” “算上我金刀门。” “还有我神独派!” ······ 仇天几次欲言又止,却知在场众人鱼龙混杂,到底忍了下来。 普惠大师,无崖子,青松道长,张真奇等人以传音入密之法商议一阵。 普惠道:“各位,此事事关重大,必须小心谨慎,我看这样,今日到此为止,先行散去,明日大家伙再来此商议,如何?” 众人纷纷应是,渐渐散去。 普惠对岳雷道:“岳公子,并非老僧不信你,只是此时事关重大,不得不慎重。” 岳雷道:“晚辈明白。” 惠普大师点点头,u看书w.uukanshu 道:“好,如此,岳公子也请先下去休息吧。” “是。”岳雷拱手行礼,转身离去。 仇天眼见无人相信,正欲转身离去,无崖子道:“仇公子,且留步。” “不知前辈有何吩咐?”仇天道,他初来乍到,对众人不熟,只好一概以前辈相称。 青松道人看向张真奇,道:“道兄,我想仇公子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总需要修养几日才是,不知观中可还有空闲之处?” 这句话说得客气,其实却是要将仇天软禁起来。 “经房可住。”张真奇道。 仇天如何听不懂话里意味,心头火气,道:“各位前辈,在下之言,句句发自肺腑,信与不信,听凭各位,却为何要将在下关押!” 张真奇眉梢一挑,施展传音入密之法,道:“蠢材!我不知你是谁,也不知你所说是真是假,却知一旦你走出观去,再也无人能保你性命!” 仇天心中一凛,这才知道自己误解各位高人,正欲道谢,张真奇便道:“贾英雄,仇天交给你了,但凡出现一点差池,我要你的命!” “他就是不出现差池,你也不见得不要我的命!”贾英雄心里嘀咕着,脸上却不敢露出,道:“是!” 说着,他来到堂上,对仇天道:“走,我带你歇着去!” 第337章 身世成谜 “有劳贾少侠!”仇道。 “虽然你我兄弟是假的,我不高兴,不过要不是你带我们去药神谷,贾爷这条命就不在了,我得先谢你!”贾英雄道。 “你是贾······”仇闻言,目露犹疑之色。 他虽与贾英雄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当时时间仓促,未及细观;再者贾英雄当时身受重伤,不论身形,气色都有极大不同,因此乍看之下,仇并未认出。 普惠等人却不知此事,闻言不由一愣,道:“英雄,你仇施主带你们去药神谷,是怎么回事?” 贾英雄本就不善言辞,又是一路昏迷,仇之事也是听甄乐儿等人向他转述,想了想,觉得为了表述清楚,应该从头起,道:“这事来话长,当初我和心远师伯,两位夏侯兄长,唐老三在梁泉县相识······” “你是不是打算从娘胎里起!”项连云眼眉一立,道:“这子拙嘴笨腮,有没有个口舌伶俐的,知晓内情?” 甄乐儿等人互相对视,最后一致推举周虎,周虎虽然相貌粗犷,却曾混迹市井,往来各色热,自然也有几分口才。 周虎迈步上堂。 贾英雄心中不快,也没心思多听,耷拉着脸,带着仇向门外走去。 在经过大门的时候,仇忽然看到魏胜,徐虎等人,下意识的脚步一顿,“魏大哥,你怎么在······”话未完,自觉失口,急急转头,迈步离去。 魏胜原就觉仇有几分眼熟,闻听此言,更是疑惑,忍不住跟了上去。 邱韵见状,略略一寻思,拉着甄乐儿,张秀英跟了上去。 心远,孙秉初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也走向经房。 经房里,正心歪着身子坐在云床上,粉嘟嘟的脸上,满是愁苦之色,不住唉声叹气。 自一早他将贾英雄和甄乐儿私奔的事情告诉张真奇之后,便是这副样子,他和贾英雄交情不浅,觉得自己这么做,实在不够义气;可若是知情不报,又觉得对不起观主老人家的养育之恩,因此整整一,除了方才为众位高人换过一次茶水,便待在经房里,只顾烦恼,饭也没吃,水也没喝。 冷不防贾英雄推门进来,他还道是来找寻他,吓得一个激灵,从云床上跳起,道:“贾······英雄,你要做什么,你敢打我,当心我告诉观主他老人家!” 贾英雄抬手点指正心,一脸鄙夷道:“我把你个两面派,白眼狼!别跟我话!” 这时候,仇,魏胜等人接踵而至,正心有了依仗,道:“谁是两面派,谁是白眼狼,你私自出逃,还有理了!” 贾英雄生怕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及自己与甄乐儿的私奔的丑事,道:“再不住口,我撕烂你的嘴!” 正心何其聪慧,立时想明白贾英雄的顾虑,贼兮兮一笑,摆足了前辈的架子,往蒲团上安然一坐,道:“大侄子,吧,怎么回来的,是不是被观主老人家抓来的?” “抓来?英雄,你又犯什么错了?”魏胜道。 贾英雄恨得咬牙,道:“大哥,你少听这子胡,我哪里犯错了!” 魏胜将信将疑。 邱韵,心远等人也来至房中,屋里地方有限,众人自己胡乱找地方坐下。 这么些人在屋里,总要有人端茶倒水,贾英雄不敢指使正心,自己去柴房打了壶热水,又取来茶叶,为众人泡茶。 正心自觉是贾英雄的叔,也装模作样的端起一碗茶水,学着平日里张真奇的样子一口一口轻轻浅啜,喝了两杯茶,便坐不住了,不久之前的争吵,好像没发生过一样,身子一歪,斜倚在贾英雄背上,脚丫一颤一颤,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贾英雄也是不以为意,继续与众人闲聊。 别看两人平日里总是拌嘴,交情却是实实在在的,当初被赶下庐山,一路波折,正心是孩子,走不远路,贾英雄总是背着,晚上睡觉,正心又时常害怕,与贾英雄挤在一起,哪怕是后来到了梁泉县,白两人个忙个的,到了晚上,正心也总是去到贾英雄的住处。 众人闲聊一阵,渐渐引入正题。 魏胜道:“仇兄弟,你既知我姓魏,我看你也眼熟,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仇似是不愿谎,惆怅许久,面露苦涩道:“魏大哥,咱们确实见过。” “在哪里见过?”魏胜追问道。 仇但笑不语。 徐虎道:“兄弟,要我,这里也没外人,你干脆将面具摘下来,叫大家看个清楚,也省得猜来猜去心中烦躁!” 仇踌躇片刻,忽道:“‘疯虎’兄弟,不要再逼我了。” 此言一出,魏胜,徐虎,吴通,董航,杜兴国立时为之色变,“疯虎”是徐虎在岳家军中的外号,因他身形雄壮,打起仗来不要命,状若疯虎,才有了这个外号,这人既然知道这个外号,必然在岳家军中待过,他究竟是谁! 魏胜仔细盯着仇辨认一阵,忽然一个念头涌入脑海,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置信,几乎跳将起来,脸色因激动而涨红,身躯亦不由自主微微发抖,他竭力压制翻涌的情绪,颤声道:“仇兄弟,能否借你手掌一用?” 仇将手掌伸开。 魏胜先是写了个的“亡”字,正要往下写,仇便将手掌收回,微微点头。 魏胜撩起下摆就欲下拜。 仇急急伸双手相搀,“魏大哥,切莫如此!”着,眼角扫向周围。 魏胜身形一僵,又坐回椅子上,嘴唇开合,话未出口,已是泪如泉涌。 仇亦是眼圈发红,颤声道:“魏大哥,该死之人,由人代死,羞惭无地,未免辱及先祖,还请你替我保守秘密。” 魏胜重重点头。 看着二人犹如打哑谜一般的对话,又想起魏胜先前写的那个“亡”字,邱韵眼睛忽的闪出几分异样神采,饶是以她的心性,也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是赢······” 好在她究竟性格沉稳,仅仅一个开口,即便闭口不言。 甄乐儿道:“二姐,你知道他是谁了?” 邱韵不置可否。 徐虎实在按捺不住,道:“大哥,他到底是······” “住口!”魏胜平日里沉稳,随和,此时心中激动到极点,忍不住一声爆喝,话音未落,又道:“徐虎,你记住,从今往后,不许你再问,连想也不许再想!” 魏胜似这般声色俱厉,可以是头一次,徐虎下意识的长身而起,行了个军礼,“是!” 众人都猜出这个仇必然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只是眼见魏胜如此,谁也不好再问。 好半,贾英雄道:“大哥,我能不能句话?” 按不论是以脾气性格而论,还是以武功而言,他都不会惧怕魏胜,可也不清为何那么,自打两人初次见面,贾英雄就怕,平日里多少还好些,但凡魏胜微微作色,他便心中发紧,此时见魏胜如此神态,更是加足了心。 魏胜也察觉到失态,长长呼出口气,道:“老四,你吧。” “咳咳”贾英雄干咳两声,道:“这位仇大侠,他我兄弟岳雷是假的,到底准不准?” 魏胜道:“老四,你记住,这位仇公子什么,你就信什么,哪怕他叫你一刀将我砍成两截,你也要照做不误,明白么?” 贾英雄忍不住怀疑魏胜是不是神经了,尽量让语气变得轻松一些,道:“大哥你笑了,既然这位仇公子是你的朋友,他又怎么会叫我砍你······” “我问你,明不明白!”魏胜厉声道。 “明白!”贾英雄再也不敢打马虎眼,急忙道,不过,如此一来,他对仇的身份越加好奇。 仇沉吟一阵,道:“贾少侠,在下可以保证,现在清风观的岳雷是假的,进入地穴一事虽然猜不透内情,不过必然有阴谋,在下人微言轻,又无法以真面目示人,你是清风观的高足,又与各大派弟子交情不浅,uu看书.uukanshom 此事还是请你再向各位前辈禀明,以免中了奸人诡计。” 贾英雄一脸纠结道:“按你救了我一命,我是该去,可岳······他是我兄弟,也将我们从临安救出,你我······” 邱韵不待话音落地,陡然起身,道:“我陪你一起去!” “啊?”贾英雄傻愣愣看着邱韵。 邱韵却已然向门外走去。 甄乐儿,张秀英微微迟疑,也跟了出去。 在贾英雄眼里,邱韵远比自己聪明百倍,千倍,既然她都这么了,那一准错不了,对魏胜道:“大哥,那我去了······仇公子······” 实话,他也拿捏不准,张真奇究竟是叫他保护,还是监视仇,干脆道:“大哥,我把他交给你了,万一出个闪失,兄弟我性命不保,你掂量着办!”完,逃也一般,身形闪动,掠出门外。 一路上,三人围住邱韵问个不停。 “妹子,这仇公子到底是谁?”张秀英道。 邱韵不言。 “二姐,你就吧!”甄乐儿道。 邱韵不答。 “师叔,求求你了,要是猜不出答案,我能憋死!”贾英雄道。 邱韵被问得烦了,脚尖点地,施展出轻功身法,急急逃离开去。 第338章 死有余辜 贾英雄三人赶到客厅门口,邱韵已在等候,三人齐齐对着邱韵哼了一声,贾英雄高声道:“各位前辈,贾英雄有事求见!” 他这一声通报,也就是象征性的一声,话音未落已然迈步进了厅堂,却迎来张真奇当头一声厉喝,“混账,我叫你保护仇,你来这里做什么!” 贾英雄本也不愿来,是魏胜,仇合伙逼他来,来了又挨骂,心里实在憋屈,道:“仇要我再跟各位前辈一声,我兄弟岳雷是······是假的,地穴之事有阴谋!” “贾子,你什么时候这般乖巧,他叫你来你就来!”项连云道。 贾英雄道:“老祖宗,不光他叫我来,我大哥魏胜也逼着我来,还什么就算仇要我一刀将他砍成两截,也要我照做不误!” “哦?”张真奇忍不住诧异道:“魏胜为人沉稳,既然如此,必然有些缘故。” 贾英雄忙点头道:“老祖宗得极是,我大哥好像知道了仇的身份。” “嗯?此话当真?”唐云清道。 “我哪敢假话!”贾英雄道。 “仇究竟是何人?”项连云道。 “我大哥不许问,还连在心里想也不许想!”贾英雄竹筒倒豆子一般,尽数了出来。 邱韵接口道:“各位前辈,晚辈可以性命担保,仇绝非歹人!” “韵儿,这么,你也知道仇的身份了?”吕若兰道。 邱韵略一迟疑,道:“是。” 众位高人闻言,立时精神一振,若是能知晓仇的身份,对于他们做出判断,必然有极大帮助。 项连云道:“邱丫头,那仇究竟是何人!” “这个······”邱韵忽的双膝跪倒,道:“项老前辈,请恕晚辈无法奉告!” “韵儿,你怎可对项老前辈如此无礼!”吕若兰生怕项连云动怒,急道。 “师父,项老前辈,各位前辈,仇的身份,晚辈实在不能。”邱韵道。 吕若兰还待再,张真奇却先一步摇了摇手,道:“邱丫头不像贾英雄,不会无的放矢,她这么,必然有为难之处,就不要为难她了。” 贾英雄听得老大不乐意,心里嘟囔着,“她就她,干嘛非要带上我!” “谢真人体谅!”邱韵道。 “起来吧。”张真奇道。 “是。”邱韵起身,站到一旁。 项连云道:“怎地凡事一沾上仇这子,就变得如此不爽利!” 无崖子接口道:“项道兄,我观仇话之时,目光澄澈,举止稳重,绝非奸狡之人。” 青松道长道:“道兄,岳公子难道就是奸狡之人么?别忘了,若不是他将众人从临安救出,现在武林不知是什么光景!” 普惠大师道:“两位所言皆是有理,此事扑朔迷离,叫人费解,老僧想来,最稳妥的办法还是由咱们几派出面,封锁山穴,强行制止。” 唐兴开微微沉吟,道:“大师,你想过没有,一旦咱们出面,将山穴封锁,会不会被人误解成咱们别有用心,若是再有人从旁煽动,不定会闹出多大乱子,我看此事已是势成骑虎,绝难半途而止!” “唐门主,这一点老僧如何不知,可若是放任不管,万一当真有阴谋,咱们岂非成了江湖罪人!”普惠大师道。 项连云见众人来去,也没个定论,心中焦躁,一拍桌子,喝道:“武林大会下皆知,丐帮怎么没有动静,公孙老头门溶子遍及下,若是他在这里,定然能提供一些消息。” 她这一话,众人才想起许久不闻丐帮动静,丐帮帮主公孙昌号称“铁盖神龙”,最是好义任侠,座下众位堂主亦是豪杰之辈,且丐帮历来与少林,青城等派交好,而不论是先前的青云擂,还是眼下的武林大会,都是关乎武林安危的大事,可不仅公孙昌,连丐帮弟子也未有一人现身,众位高人也曾派人暗中查访,却没有任何线索,不能不令人深思。 邱韵沉吟一阵,轻轻道:“各位前辈,晚辈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邱丫头,你便是。”项连云道。 “既然进入山穴之事势在必行,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个折中的办法?”邱韵道。 众位高人尽是目露不解之色。 邱韵接续道:“各位前辈的安危关乎武林兴衰,不可不心,晚辈想来,进入山穴不如就由门溶子代劳,若是地穴平安无事自是最好,即便有些意外,凭各位前辈的手段必然也能想到解救之法,再退一步,当真回乏术,也不至于动摇武林根基。” 这个办法虽算不得如何高明,却也是目前最为稳妥的办法,以邱韵的年纪,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个办法,实属不易,众位高人目光之中不由透出赞赏之色。 贾英雄也是暗暗佩服,人家脑子怎么长得,自己怎么就想不出这个办法。 甄乐儿与张秀英对视一眼,心中微微有些发酸,同时女儿身,这差距,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就在这时候,崆峒派一名弟子神色慌张,匆匆来至厅前,未及进入厅堂,便高声道:“师爷,各位前辈,大事不好!” 众人一惊,青松道长面露不悦,道:“如此慌乱,成何体统!” 贾英雄知道这人叫长明,正是当初青松以下棋为名,赶来清风观,讨要功法时,带来的其中一名弟子。 无崖子道:“你,出了何事?” 长明道:“方才晚辈经过前院柴房,见夏侯师兄等人在门外守护,便上前行礼,可他们既不话,也不还礼,青城派弟子向来门规森严,礼数周到,晚辈心觉有异,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被茹中穴道,晚辈连换三种解穴手法,可闭穴手法特殊,无法······” 青松道长知道夏侯等人是奉命看守王泰中二人,不容有失,打断道:“柴房内情形如何!” “弟子不及查看,便赶来通禀。”长明道。 “咱们速速赶去。”普惠大师道。 吕若兰心念一动,道:“晚辈去看护仇。” 众位高人齐齐点头,暗道吕若兰果然心思细腻。 普惠大师道:“吕掌门,若是情形不对,你即刻发出讯号。” “晚辈遵命。”吕若兰点头道。 吕若兰带着邱韵,甄乐儿,张秀英赶去经房,其余人一并赶向前院柴房。 张真奇等人赶至第二层院落的柴房,果如长明所,夏侯等十二人被点中穴道,无崖子留下解穴,其余人拍门进入柴房之郑 甫一进屋,便是一股焦臭之气扑面而来,王泰中二人绳捆索绑,五官狰狞,表情怪异,身躯诡异的蜷曲着,现出焦黑之色,好似被烈火炙烤过一般,早已死去,只是眉宇之间,依稀能辨认出相貌。 众位高人尽管阅历极广,也从未遇见过如此景象,不觉骇然。 “他娘的,坏事做尽,死有余辜!”贾英雄骂着,一手摸着下巴,道:“要我,八成是被二人所害苦主的亲门近支上来寻仇!” “你怎么知道?”唐云清道。 众位高人也一起看向贾英雄。 “各位前辈请看!”贾英雄心中好不得意,指着王泰中二饶尸身道:“这二人浑身焦黑干瘪,必然是被火烤过,若不是有深仇大恨,直接将他们拍死便是,何必费这么大······哎,你们别走啊,我还没完!” 众位高人连理也不理,围着二人尸身仔细检验起来。 贾英雄厚着脸皮蹭到张真奇身旁,道:“老祖宗,我得不对么?” 张真心眼皮一翻,喝道:“你再敢给我丢人现眼,我先拍死你!” 贾英雄吓得一个激灵,立时跳到一旁。 唐云清看得好笑,道:“寸有所长,uu看书 .uuans 尺有所短,英雄,你武学赋极高,好好习武便是,至于动脑、理,绝非你所长,以后就不用再试了!” 贾英雄挠挠头,吃不准这话究竟是夸,还是损,道:“老爷子,我得不对么?他们不是被火烤过?” 唐云清道:“子,我问你,咱们进屋的时候,只闻到焦臭之气,可曾见到烟雾?” “有道理!”贾英雄郑重点头。 唐云清想不到如此浅显的道理,竟换来贾英雄这副反应,忍俊不禁道:“另外,你看这二人,虽然浑身焦黑,衣衫却是完好,又怎会是火烤呢!” 贾英雄更是佩服之至,猛地一跺脚,道:“怪不得您是前辈呢,以后我得跟您老人家好好学学!” “你给我滚出去!”张真奇喝道。 贾英雄暗暗嘟囔着,迈步出了柴房,就见无崖子围着夏侯左,这里点一下,那边戳一下,夏侯左却好似木雕泥塑一般,总也不动。 见人吃瘪,贾爷的心立时舒坦了,抱着肩膀,蹲在台阶上,道:“老前辈,是不是你也解不开穴道?” 无崖子面色一红,并不作答,继续解穴,可接连又换了两种手法,仍是无法解开,他明白,一个人如果闭穴时间过长,对身体损害极大,尤其这种手法特殊,后果更是不可预测,不敢再耽搁,手掌搭在夏侯左膻中穴上,运转玄功,强行冲关破穴。 第339章 劝说 “砰”的一声轻响,夏侯左手捂胸口,退后一步,连咳两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谢师爷解穴。” “你速速调息。”无崖子面色阴沉,说完,又继续替其他人解穴。 当他为第九名弟子解开穴道之后,内息已有些滞涩,不过贾英雄就在一旁虎视眈眈,生怕堕了青城派威名,勉力振作精神,将余下三人穴道一一解开,才默默运转真气调息。 这时候,张真奇等人也从柴房出来,各个默然不语。 贾英雄想问不敢问,青松道长见无崖子面色不对,道:“道兄,你这是怎么了?” 无崖子苦涩一笑,道:“点穴之人不仅手法特殊,内力亦是极为强横,绝不在我之下,我强行替他们冲关破穴,耗损不小。” 青松道长惊骇道:“功力如此之深,究竟是何人!” 无崖子摇头,道:“王泰中二人如何?” “死了。”青松道长道:“死状可怖,好似被烈火炙烤,我们仔细检查之时,发现就连二人体内真气也被人强行吸走,分毫不剩。” “怎会如此······”无崖子一愣,忽然心中没来由一颤,莫名道:“你们说会不会是那名金人女子?” 普惠大师点头道:“英雄说过,那个会兰明璇为了帮助推碑僧疗伤,消耗极大,需要吸收别人内力恢复,很有可能是她。” 唐青云接口道:“大师所言不错,我想会兰明璇必然是担心功法泄露出去,才潜入进来,若是将二人救出,二人虽可成为助力,不过在江湖中熟人不少,极容易被人认出,故而吸走功力之后,将二人击毙,只是她的功法确实古怪,多少年来,我从未见过如此凶悍诡异的内力。” “明知我们在这里,她还敢进来行凶,分明是不将我们放在眼里!”项连云愤然道。 “各位前辈,她不一定走得远,咱们派人去追!”贾英雄道。 “此女功力深厚,叫弟子去追,只是送死!”普惠大师说完,缓缓叹息一声,道:“还是等夏侯左他们调息完毕,再询问详情吧。” 时间不大,夏侯左第一个调息完毕,向各位前辈行礼之后,站立一旁,满面愧色。 无崖子亦是觉得颜面扫地,轻哼一声,正待训斥几句。 普惠大师道:“道兄,功力悬殊,并非他们不尽力,何必再行训斥。” 无崖子闻言,面色稍缓,道:“还不说出当时情形。” “是。”夏侯左道:“当时我们正在四处戒备,一个三十岁左右,相貌清秀的白衣男子来到近前,我们虽不知其来历,却也不敢懈怠,不过还来不及发出讯号,便被他点中穴道,动弹不得,他从进屋到离开,不过几息时间,屋中也并未发出任何声响。” 贾英雄脱口叫道:“不错,就是会兰明璇,她离开山神庙的时候,就是一身白衣!” 张真奇道:“此女既然现身,必有所图,或许还不只她一人,我看不如就依邱韵所言,安排门人弟子进入山穴,咱们这些老家伙留在外面,以防不测。” 众人纷纷点头。 项连云道:“这么半天功夫,吕丫头也没传出讯号,应该是没事,不过为防万一,咱们还是去看看吧。” 众位高人连同贾英雄以及青城派众位弟子,一起赶去经房,见吕若兰等人安然无恙,才彻底放下心来。 项连云知道吕若兰胸藏锦绣,不让须眉,特意将事情对她述说一遍,毕竟线索有限,吕若兰思索半晌,也无有头绪。 为防万一,张真奇留下贾英雄,魏胜等人陪同仇天,其余人尽皆散去。 张真奇与项连云两人结伴而行,走出一阵,项连云忽道:“方圆哪里去了,这两天我就看他神色不对,只要不叫他,便总是一个人待着,就连观中出现这样大事,也不见他出来。” “他告诉我,想要出家。”张真奇神色黯然道。 项连云一惊,道:“他年纪轻轻,怎会有此想法?” 张真奇默然良久,缓缓说道:“其实,早在前年下山寻找乘风之时,他就曾向我提出过这个想法,说只要将乘风寻回,便要出家,专一修习道法。” “这是为何?”项连云道。 张真奇道:“他自小在观中长大,心思单纯,乘风一去再无消息,江湖上众说纷纭,我虽瞒着他,他想必也听到一些风声,受到不小打击,后来两番下山,见到人心险恶,更是无所适从,尤其贾英雄与甄乐儿一事,他既觉对不起我,又不愿贾英雄二人为难,一回到山上,就要出家,我当时虽不知出了什么事,也看出他苗头不对,只是叫他好生修行,出家之事日后再说。” “这些日子,屡有变故,处处与他为人处世的原则相悖,他越发觉得难容于世,故而在前天晚上,贾英雄二人事发之后,他又向我提出。”张真奇说完,忍不住一声悠长叹息,说不出的惋惜。 原本在他眼中,方圆武学天赋既高,为人又忠厚善良,虽有些木讷,多半也是未经世事的缘故,在江湖上磨砺之后,必然会有所改善,到时候执掌清风观门户,自然受到拥戴,再有自己从旁协助,将清风观发扬光大,有朝一日压上天师教一头,也是了了自己一桩心愿。 然而,直到这些日子,张真奇才发现自己错了,方圆不是木讷,而是懦弱,他不愿与人争抢,可江湖便是战场,不争不抢,如何立足! 项连云沉默良久,才道:“他本性如此,你又何必难为他!” 张真奇微微变色,道:“妹子,你忘了那年八月十五的羞辱了么?” “我没忘,否则又怎会暗中寻访线索,赶去幽冥教与王道成比试。”项连云道。 “我这一生,不拘俗礼,任性逍遥,凡事也不愿放在心上,可唯独那天发生的事情,至今想起,仍是如鲠在喉,我知道终此一生,我也不是张真清的对手,所以我立下誓言,要我的弟子胜过他的弟子!” 微微一顿,张真奇继续道:“我收乘风为徒,便是因他根骨奇佳,可慢慢我发现,乘风与我年轻时几乎一般无二,还要多出三分旷达,似这般脾气秉性,绝难成就大事,后来,他又收下方圆,我见方圆与我性格相反,便将希望放在他身上,谁料到头来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实不甘心!” “师兄,你不是还有一个玄孙么!”项连云道。 张真奇看了项连云一眼,道:“妹子,你还是要替他说情么?” “师兄,我只是可惜了这小子的天资。”项连云道。 “不错,此子确实天赋异禀,且福泽深厚,非常人可及,不到二十岁达到神觉初生顶峰,似这般成就,也只有我的祖父能够相比,不过如果细细算来,他真正习武还不足两年,便是寻遍古今,也难有人望其项背!”张真奇道。 “既如此,不如你就免去他的责罚吧?”项连云试探道。 张真奇道:“你当我不明白,你传他‘游龙御剑术’的目的么,你对他有授艺之恩,便是他半个师父,我再要责罚他,你尽可理直气壮为他说情。” “你既然明了,为何还同意?”项连云道。 “我也是爱惜这小子的天赋!”张真奇苦涩一笑,忽而面色变得古怪,道:“不过,这小子时奸时傻,凡事任性妄为,又胆大包天,我到今天也没看出他究竟是块什么材料,将清风观交给他,我实在不放心。” 项连云道:“师兄,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方圆本就有除尘之心,不如你将清风观交给他,至于贾英雄,你就成全了他和乐儿,叫他感激于心······” 张真奇眼眉一挑,道:“我倒是想成全,可天下悠悠众口,叫他如何立足!” “这······这确实有些麻烦,uu看书ww.uukanshu.co 不过只要你留他一命,总有办法可想。”项连云罕见温和说道。 “哎,此事慢慢再说吧。”张真奇说完,迈步离去。 第二天一早,天色未及大亮,清风观便热闹起来,用罢了早饭,江湖人便纷纷赶往第三重院落。 由于人数众多,客厅中安排不下,众位高人便在院中商议,未时时分,七十八个门派的掌门尽皆到场。 原本进入山穴是七十九家,现今点苍派进入山穴资格除去,便只剩下七十八家。 普惠大师先是将昨晚事情复述一遍,群雄闻言,尽皆骇然,一阵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随即,普惠大师又将邱韵的提议说出来,供众人参考。 对于这个意见,这些掌门倒是无有异议,毕竟出了昨晚这些事情,小心些总无差错,再说进入山穴的人选,又是信得过的门人弟子,料想也不会出现意外。 眼见得此事就将定下,岳雷忽而出声,“各位前辈,晚辈斗胆有话要说。” 普惠大师点头,道:“岳公子请讲!” “各派选出的高足自然是武功,人品俱佳,不过毕竟人心叵测,凡事总要小心些才是,晚辈就怕万一有人按捺不住那部功法的诱惑,又无有师长监督约束,私自藏匿起来,或者因此发生抢夺,引得各派失和,如何是好?”岳雷道。 贾胖子的江湖 第340章 进入地穴 “这个······”普惠大师微微沉吟,道:“岳公子所说不无道理,此事不得不慎重一些。” 群雄议论半晌,也没个结果。 见状,普惠大师看向吕若兰,道:“吕门长,不知你有何意见?” 吕若兰躬身施礼,道:“此事确实难有万全之策,不过晚辈想来,若是在进入山穴之前,各派做出约定,或可有些警示作用。” 无崖子道:“该如何约定?” 吕若兰道:“一旦有人私自藏匿功法,或者出手抢夺,便是武林公敌,各派共诛之。” 普惠不置可否,看向岳雷,道:“岳公子,依你看来,此法是否可行?” 岳雷微微沉吟,道:“大师,晚辈年轻识浅,不敢多言,一切但凭各位前辈定夺。” “好,既如此,此事便定下了,各派先行选出地穴人选,书写在册,立下誓约,明日再行进入山穴。”普惠大师道。 仇天昨晚也听贾英雄说过此事,知道想要制止进入山穴已无可能,只有将念头压下。 各派纷纷散去,选出人选,午饭之后,重新在院中聚集,观中道士取出笔墨纸砚,请众人书写,最后由普惠大师将誓言写就,设坛焚香,各派掌门齐声诵读。 这些事情做完,天色已然偏西,众人各自散去,回去休整不提。 武林大会迁延日久,群雄皆是急不可耐,第二天将过卯时,七十八家门派中进入地穴的人选已然聚齐,其余人大多直接赶往朱岭等候。 原本张真奇是打算叫方圆代替自己进入山穴,可经过与项连云一番谈话,张真奇心中百味杂陈,临时又换成贾英雄。 甄乐儿见状,悄悄扯动项连云衣袖,道:“师父,我也要去。” 项连云正颜厉色道:“地穴中情形难辨,你的武功又太差,去做什么!” 甄乐儿嘟囔着小嘴,跟在项连云身后,随众人一起向朱岭行去。 辰时一刻,众人赶至朱岭,早已是水泄不通,七十八个门派,每派三人,外加岳雷,贾英雄,共二百三十六人,齐齐来至朱岭西南角的山穴入口。 这些人都是最受各派师长器重的门人弟子,不容有失,各派师长少不得一番叮嘱。 甄乐儿恋恋不舍,凑到贾英雄,又不敢太过明显,脑袋对着邱韵,话却是对贾英雄说,“你进去之后一定要小心些,一旦发现情形不对,就不要管别人,自己先跑出来最要紧!” 贾英雄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岳雷,又看看人群中的仇天,只觉两人都是好人,可两个好人又都说对方是坏人,心绪说不清的烦乱,赌气一般说道:“能有什么危险,岳雷是我兄弟,他还能骗我不成!” 若是往日,甄乐儿立时便要还击,可此时不同往日,她将心中火气压下,好声好气道:“你就听我一次,好不好?” “哎!”贾英雄叹了口气,道:“要是让我知道谁说谎,我······我他娘的······” “你······你待怎讲?”唐风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戏谑道。 “滚!”贾英雄,甄乐儿齐声怒斥。 普惠大师抬头看看天色,叫人将准备好的火把,火石分发于众人。 众人接过火把,与师长作别,进入山穴。 山穴入口狭窄,两侧尽是坚硬石壁,只能单人通过,岳雷走在最前面,贾英雄紧随其后,再往后便是各派众人。 初时洞口尚有日光射入,光线虽昏暗,却依稀可辨洞中情形,走不多时,微微转过一个慢弯,便是光线不及,各人取出火石,将火把引燃。 山穴一路向下,道路极不平坦,忽高忽低,时常还有断裂之处,众人只有腾身跳跃,约莫走出一刻钟的光景,道路略略宽阔一些,众人三五成群,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 贾英雄觉得这幅场景似曾相识,对身后心远几人道:“咱们是不是以前也走过这样的路?” 心远道:“你是说幽冥教吧?” 夏侯左道:“幽冥教的路可是要比这里宽阔,平坦不少。” 岳雷道:“我沈大伯正是看中这里地形复杂难行,才特意选中这里。” 又走出一段路程,面前出现两个分岔口,岳雷脚步一顿,从怀中取出一张手绘的地图,略略辨认一阵,高声道:“咱们走左边,各位小心一些,千万不要走错!” 心远等人生怕队伍狭长,后面有人听不到,递相传话。 沿着左侧岔口,斜斜向下约莫走出两里多远,道路彻底开阔起来,足够五六人并行,贾英雄最先闻到一股臭气,紧紧捂住口鼻,随后心远等人也有所察觉。 众人正欲分散开去,寻找源头,岳雷忽的出声厉喝“不许乱走,你们看前面!” 火把光线照射不远,众人又未曾刻意向前看,适才没有发现,此时经岳雷提醒,急忙凝神向前方张望,就见地上横躺竖卧着数十具尸体,一个个好像刺猬一般,身上插满箭羽,此时天气炎热,早已腐烂,臭气便是从这些尸体上发出。 “岳公子,这是怎么回事?”有人道。 岳雷神情黯然,道:“这些应该就是偷偷潜入山穴之人了。” “可是哪里来得羽箭?”又有人道。 岳雷道:“各位记住,从这里开始,但凡是开阔之处,我沈大伯都设有埋伏,切记不可有丝毫懈怠;从这里一直到前面三里左右,不仅地上有陷坑,两侧石壁上还布置下强弓硬弩,与地上隐藏的机括相连,一步走错,引动消息,便是万箭齐发,咱们这些人一个也走不出去,大家一定要跟紧我,排成单人纵队,绝不许并行!” 众人又向四下观瞧,两侧石壁上果然有不少圆孔混杂其间,昏暗之中,极难察觉,若非岳雷提醒,谁也不会注意。 邱韵微微沉吟,道:“三里多路,尽是机关陷阱,如此大的手笔,沈师伯哪怕再有手段,也要用上不少时日修建吧。” 岳雷轻轻一笑,道:“沈大伯与我父亲交情至厚,他怕我父亲尸身受辱,单单是聘请工匠,便耗费不少心力!” 邱韵点头,旋即似是无意提起一句,“不知沈师伯从何处请来能工巧匠?我流云门坐落雪山之上,修建房舍十分艰难,若是能将这些人请去,可是要省下不少力气!” 岳雷道:“邱姑娘,术业有专攻,这些工匠虽擅制作机关陷阱,却未必懂得修建房舍,再者当时时间仓促,我沈大伯也来不及对我细细言讲。” 贾英雄急于知晓到底孰忠孰奸,道:“盖房子的事以后再说,咱们还是快走!” 邱韵轻轻点头,不再发一语。 岳雷再次高声道:“各位,咱们现在出发,切记小心!”说着,当先迈步而行。 贾英雄急急跟上,夏侯左正欲迈步,跟在贾英雄后面,却被邱韵抢先一步。 一边走,邱韵将火把交至左手,右手却唐突的扶住贾英雄后背。 贾英雄甚觉不妥,却也不好表态,须知贾爷虽是穿越而来,对于男女之间却是极为保守,就在他窘迫不已的时候,忽而感觉邱韵食指缓缓在后背游走,刹那间,贾爷不禁面红耳热,心脏狂跳,“这······这是在调戏洒家么!” 这个想法还没落下,他便发现不对,因为邱韵好像在写字。 “原来是闲得难受,考我的!”贾爷自知肚子里墨水有限,生怕认不出,丢人现眼,急忙收敛心神,细细体会。 邱韵一边写,一边注视贾英雄的反应,一连写了四遍。 贾英雄终于感觉出邱韵写得是什么,心中一喜,脚步随之一顿,正想回头对邱韵显摆“这两个字我认得!” 邱韵有所察觉,慌忙抬手在他肩头推了一把。 贾英雄也不是傻实心,u看书 .ukansh 当即反应过来,心头不觉升起一团疑云,暗自嘀咕道:“‘小心’?小心什么?是怕我走错了路,将他们带进机关陷阱,还是小心岳雷?” 三里多路虽不算长,岳雷却需对照地图,辨别路径,因而行走极是缓慢,将近一个时辰,才完全走出来,旋即道路又变得狭窄起来,虽不似入口处一般狭窄,可若要两人并行,难免肩膀相碰。 就是在这种地形,岳雷又叫众人略作休息。 走了这么半天,众人口渴难耐,取出随身携带的清水,饮用起来。 一刻钟之后,继续前行,两里多路之后,道路忽而又变得开阔起来。 这次不需岳雷吩咐,众人便自觉停住脚步,向四下观瞧,但见前方怪石林立,横躺竖卧,种种不一,地面上还有一层烟气流转,数具尸体随着烟气聚散,时隐时现,这般场景,当真好似森罗殿,叫人一见之下,便觉不寒而栗。 岳雷道:“前面这一段约有半里左右,乃是我沈大伯依据地形修建的一处阵法,名叫八卦游魂阵,前面那些烟气乃是汇聚在地底无数年的毒瘴,毒性极烈,不慎吸入一丝一毫,顷刻间便丧命,化作亡魂,无药可解;阵内,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依据时辰变化而变化,若是不懂破阵之法,贸然进入,即便变成冤魂,也要生生世世困在其中,各位谨记,一定要小心,切不可有一步走错!” 第341章 地穴惊变 “我还说那几人怎地尸身不腐,原来是好像腊肉一样,被毒瘴腌起来了!”贾英雄道。 旁人却无心玩笑,夏侯左道:“岳公子,此处又有毒,又有阵法,怎生过得去!” 岳雷一笑,道:“夏侯兄不必着急,沈大伯说过,毒瘴在子丑相交之时,达到最盛,在午未相交之时,会被吸入地下,不过也只有一刻钟时间;不懂阵法之人,即便此时赶到,也会被阵法所迷,一刻钟时间绝难走出,待得毒瘴复起,必死无疑;我这里却有阵图,到时从景门入阵,经伤门,惊门,由生门而出,自可平安无事,眼下毒瘴不过半尺左右,看来距离未时已是不远,咱们稍等片刻。” 听到这话,众人心下稍定。 邱韵趁着岳雷与贾英雄闲谈的功夫,低声对心远道:“师兄,你懂得这阵法么?” 心远先是摇头,旋即目视邱韵,道:“怎么,邱师妹,你觉得有蹊跷?” 邱韵沉吟不语。 心远微微叹息,道:“邱师妹,我想你多半是因为仇施主之言,才对岳施主动疑,我知你为人机警,聪慧,既然肯为仇公子作保,必然有些依据;不过我却也看不出岳公子有半分不妥之处,这几处险境,若非他提醒,咱们插翅也难过,他当真存有歹意,何必多此一举?”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人惊叫,“快看,毒瘴开始消散了!” 众人看去,果然地上好似有一张无形巨口,毒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低,越来越淡,终于消失不见。 岳雷高声道:“各位,穿过此处,便再无危险,随我速行!”说完,急急迈步走去。 贾英雄正待跟随,却被邱韵拉住,“怎么了,师叔?” “等等再过。”邱韵道。 二百多人一个跟着一个,眼见快要走光了,邱韵才示意贾英雄等人跟上,自己走在最后,从袖中取出线团,将线头缚在一块巨石上,一边放线,一边向阵内行去。 贾英雄觉得邱韵这是小心过分了,他实在不能相信岳雷会骗他。 待得贾英雄等人穿过“八卦游魂阵”,才发现已到了尽头,岳雷与众人站在石壁之前等候。 “大哥,这次你可是慢了。”岳雷调侃道。 贾英雄心里埋怨邱韵,随口打了个哈哈,道:“兄弟,我看这就到头了,是不是你走错了?” “沈大伯为了防止有人进入,特地用石头将入口堵住。”岳雷说着,在石壁上查看一阵,指着一块半人多高的巨石,道:“就是这里!” 众人手推肩扛,将巨石移开,果然露出一个洞口,洞内一片黑暗,借着闪烁的火光,隐约可见里面地势颇为开阔。 岳雷手持火把,第一个进去,众人鱼贯而入。 直到这时,贾英雄才看清,这里乃是天然形成的一处洞穴,足有十数丈方圆,三丈多高,却未及休整,四周石壁上怪石突兀,地面凹凸不平,杂草丛生,不时还有蛇鼠小兽穿梭其间,洞穴尽头的石壁上,被人凿出一个洞口,里面放着一座石棺,想来应该是盛放岳元帅尸身之用。 “父亲!”岳雷痛叫一声,扑倒棺前,痛哭不止。 众人想到岳元帅一生为国为民,却落得如此凄凉下场,不觉心中悲切,一时间连寻找功法也顾不上,和尚念佛经,道士念道藏,其余人则是默不作声。 一刻钟的功夫,岳雷渐渐止住悲声,道:“各位自行寻找功法吧。” 众人纷纷行动起来,有的用兵刃拨打草丛,有的翻找石块。 贾英雄见岳雷哭得如此悲恸,又想起邱韵对他的种种怀疑,心中着实不快,眼角瞥了邱韵一眼,迈步来到岳雷身旁,轻轻拍了拍他肩膀,道:“兄弟,别哭了,让他们找功法,咱们兄弟先把棺材抬出去。” 岳雷这时候终于像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抹了把眼泪,道:“大哥,不能因为我耽误你的事情,你还是先找功法!” “你这叫什么话,咱们是兄弟,你爹就是我爹,我能放着咱爹不管,先去找劳什子功法!” 说完,贾英雄不管岳雷,抬双臂抓住石棺一头,运转玄功,想要将石棺拉出,可石棺分量极其沉重,至少也有两三千斤,贾英雄使足全力,也难以拉动分毫,心中愈加烦躁,转头喝道:“你们他娘的还有没有人性,还不快来帮忙!” 心远,邱韵,夏侯,唐风,以及卧梅山庄众人与贾英雄交好,纷纷围拢上前。 石棺深入洞中,众人插不上手,最后还是邱韵想出办法,双臂一颤,两条彩练坠下,缚住石棺一头,和唐风,夏侯向外拉拽,贾英雄与心远在下方托起,其余人则是在两旁等着石棺拖出之后,在下面接住。 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石棺终于被缓缓拖出,落在地上。 心远道:“岳公子,石棺沉重,山穴道路又崎岖不平,小僧想来,咱们不如将令尊尸身取出,带出山穴,虽则有所不敬,眼下却也别无它法。” 岳雷点点头,道:“心远师父所言极是,咱们就开启石棺吧。” 贾英雄正待推开棺盖,忽觉体内真气一颤,随即便好似沸腾一般,肚腹亦是疼痛难忍,这种感觉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乃是中毒之后,体内雷电之力化解毒素的反应,依症状分析,毒素还极为剧烈。 还来不及诧异,他便发现邱韵等人尽皆面现青灰之色,就在这时,忽然远处有一人大叫一声,倒地不起,接着众人大片大片倒下,功力深厚者,尚能勉强运功调息,功力浅薄者,早已昏死过去。 邱韵等人此时也感觉不对,纷纷盘膝在地,运功调息,想要将毒素逼出。 此时,二百三十六人中,能站者只有两人,岳雷和贾英雄。 两人隔着一座石棺站定,岳雷双目直视贾英雄,道:“大哥,他们都中毒了,你怎么没事?” 贾英雄陡逢变故,早已乱了方寸,想也不想,脱口便道:“谁说没事,肚子疼得很,倒是你,怎么什么反应也没有?” “呵呵,小弟服下解药,自然没事,还是大哥天赋异禀,别人都是命悬一线,大哥却仅仅肚子疼,着实叫小弟不解!”岳雷此刻与方才判若两人,悲戚之色消失不见,反倒是一脸的轻松,虽微微透着惊讶,却也并不如何在意,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我这是······”贾英雄说着,心头忽然掠过一阵凉风,悚然一惊,他终于反应过来,目光中有惊讶,有不可置信,更多的却是痛,痛彻肺腑,痛得令他窒息,“你真是在说谎!” “哈哈,大哥,你终于明白了!”“岳雷”狂笑道。 “你到底是不是岳雷?”贾英雄道。 “岳雷?”“岳雷”面带讥讽,轻轻一笑,道:“岳雷算得什么,如何与我相比!” “那你究竟是什么人!”贾英雄道。 “我是······” “岳雷”刚刚开了个头,贾英雄忽觉肚痛加剧,俗话说屎来刻不容缓,哪怕武功再高,这种事却是忍不住的,他急忙纵身跃向偏僻之处,有邱韵在这里,他总不能就地解决。 “别想走!”“岳雷”只道他要趁机逃走,一声爆喝,“圣女,还不现身么!” 话音未落,棺盖腾空飞起,一道曼妙身影犹如鬼魅一般,向贾英雄急掠而去,相距尚有两丈之遥,便凌空击出一掌,赫然是邱家的百步神拳无影掌。 匆匆一瞥之间,贾英雄认出,出掌这人正是在山神庙中见到的会兰明璇,身形未及落地,便已被掌力击中。 幸而会兰明璇在石棺中听到贾英雄并未中毒,想要询问原委,并未动用全力,不过即便如此,uu看书 .uuanshu 掌力也是雄浑之极,比之邱澄海强上数筹不止,刹那间,好似决堤的洪流,在贾英雄体内肆虐开来,尤其掌力之中,还蕴含一股灼热力道,他只觉五内俱焚,好似烈火炙烤一般。 要知道,贾爷早就是一肚子稀屎,忍无可忍,再加上热力烘烤,结果可想而知,随着一声惊天屁响,一肚子稀屎好似飞机拉杠一般,裹挟着凛然威势,喷薄出来,甚至有不少,因为太稀,也因为力道过于强横,直接穿裤而出。 只能说合该会兰明璇倒霉,她急于将贾英雄擒在手中,紧随而至,就是打死她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因而全无防备,正被这些腌臜之物喷个正着,溅得半身都是,雪白衣衫开出一朵朵黄黑屎花,奇臭无比,令人作呕! 喜爱白衣之人,多多少少有些洁癖,再者会兰明璇一向被人称作“圣女”,地位尊崇,漫说遇到,就是连想也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天,当即好似江河倒灌,狂呕不止,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脱去衣衫,可若是不脱,便要带着一身臭气,直气得玉足跺地,嘶声尖叫,连贾英雄也顾不得了。 屎来刻不容缓,屎去通体舒泰,贾英雄的肚子一空,还来不及享受这种美好的感觉,立时便觉胸膛憋闷已极,按捺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此时他的体内已然乱作一团,若非几次突破,以及雷电之力的滋养,使得经脉宽阔坚韧,远非常人可比,早已爆体而亡。 贾胖子的江湖 第342章 谈判 贾英雄竭尽所能想要催动真气抵挡,可自身真气早被冲散,勉强调动一丝,转瞬间又湮灭在会兰明璇无边的真气洪流之中,同时那股灼热力道好似跗骨之蛆,随着伤势不断加剧,已然深入脏腑之中,好像要将他的血肉蒸干,情况越来越是恶劣,他只觉头脑混混沌沌,昏昏沉沉,却偏偏又好像中了邪一样,忍不住种种浮想联翩,如此一来,他再无余力顾及体内情况。 此时此刻,在他体内,唯一能与会兰明璇真气抗衡的,便是雷电之力。 初时交锋之下,雷电之力与真气一般,皆被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不过雷电之力古怪之极,明明是死物,却又有一种好像活物的本能,好的吞噬,坏的排出,且贪得无厌,贾英雄此时又已出于半昏迷状态,无人调遣,它便自行动转起来,由各处反击,盘旋缠绕向会兰明璇的真气。 会兰明璇的真气虽然强悍,却到底是无源之水,而雷电之力已然与贾英雄彻底融合,贾英雄不死,它便源源不绝,于是一道被冲散,生出两道,两道不行,再来三道,就好像最最贪得无厌的强盗,为了抢夺财物,悍不畏死,豁出命去,一次又一次向对方发起冲锋。 蚂蚁多了,能啃死大象,更何况贾英雄虽然与会兰明璇修为悬殊,却也不至于如此悬殊,数次交锋之下,会兰明璇的真气终于被彻底吞噬。 将会兰明璇真气吞噬之后,雷电之力又转向深入脏腑之中的灼热力道,灼热力道只是特殊,却远远不及会兰明璇真气强悍,时间不大,便彻底祛除干净。 这一番过程,说来轻松,其实却是险象环生,首先会兰明璇没有全力施为,否则贾英雄顷刻间便要呜呼哀哉;其次,几次功力精进,经脉在真气和雷电之力的共同作用下,宽阔,坚韧到极处;第三,便是雷电之力与贾英雄彻底融合,否则如果像从前一样,单凭雷电之力无法做到源源不绝,早就被会兰明璇的真气湮灭。 贾英雄只觉头脑一清,迅疾恢复清明,不过紧随而至,便是那种酸麻的感觉,传遍全身。 这时,“岳雷”见会兰明璇状若疯魔,怒叫连连,终于仗着胆子纵身上前,将自己长衫脱下,道:“圣女,你去石棺中更换衣衫!” 会兰明璇接过衣衫,纵身跃入石棺,以内力将石棺盖盖上。 “岳雷”见贾英雄僵躺在地,动也不动,有心一刀斩杀,不过他也知道贾英雄功力深厚,远非自己可比,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万万不愿拿性命冒险,略一踌躇,从背后抽出一柄雪亮匕首,狠狠向贾英雄掷去。 贾英雄已然清醒,自然有所察觉,顾不得酸麻之感,竭力运转一道真元,施展出六阴六阳妙徼掌,将匕首击飞。 “岳雷”见状,身形暴退,缩身在石棺近旁。 贾英雄体内麻痒之感越来越是强烈,根据往常的经验,他可以判断,至少有十数道劲力,马上就要破体而出。 这时,棺盖陡然崩碎,会兰明璇腾身站起,面色铁青看向贾英雄,衣襟鼓胀,长发飘摆,宛如魔女一般,尖声厉喝道:“丑鬼,纳命来!”话音未落,飞身掠出,向贾英雄扑来。 贾英雄知道十个自己捆在一起,也绝不是会兰明璇对手,顾不得享受即将到来的劲气离体之后,舒爽至极的感觉,腾身跃起,运转玄功,施展出六阴六阳妙徼掌,远远击出,恰在此时,麻痒之感已到极致,果如他预料一般,十七道劲气同时爆出,其中,三道劲气由背后射出,十四道劲气由身前射出,连同两道掌力,共有十六道劲气向会兰明璇覆盖而去! 会兰明璇当真是扫把星随行,方才被稀屎喷了半身,此时又遇到如此情形,不过她到底功力深厚,又经验丰富,施展玄功,转瞬间将劲力尽数击散。 贾爷满血复活,趁机跃出两丈开外,一手继续施展六阴六阳妙徼掌,另一只手在地上胡乱抓起石子,以唐门鬼手的手法打出。 会兰明璇可说是懊恼到极点,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一步一步向贾英雄走近,完全不做闪避,只凭借深厚内力,在周身驭出护体罡气,贾英雄屡见奇效的手段,此时却宛如孩童的游戏,根本奈何不得分毫。 贾英雄心中一片死灰,在会兰明璇强大的压迫感之下,他近乎崩溃,连丝毫反抗的念头也难以升起,自闯荡江湖以来,除了王道成,这是他第二次有这种感觉,唯一的念头,就是逃,不顾一切,逃得越远越好,只有自己逃出去,才有机会,将心远这些人救出! 想到这里,他脚尖点地,将流萤身法施展到极致,向洞口处冲去。 “哪里去!”会兰明璇身形微转,一掌遥遥击出。 贾英雄早已领教过她掌力的厉害,急忙变换身形,掠向一侧躲避。 会兰明璇身形闪动,便好似一道白色的烟雾,飘飘渺渺却又迅捷至极,转瞬将洞口堵住。 贾英雄前进无路,后退无门,小命便在顷刻之间,几乎要哭出来。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原本气息萎靡的邱韵忽而跃起,双臂一振,两条彩练好似两条彩龙一般,向“岳雷”缠去。 “岳雷”只当邱韵这些人身中剧毒,便将注意力放在贾英雄二人打斗上,全然不做防备,被彩练缠个正着,两条彩练死死勒住脖子,眨眼间便两眼翻白,舌头吐出老长。 邱韵反手一拉,将“岳雷”扯到身前。 “大胆!还不将小王······”会兰明璇大惊,口不择言,甫一出口,便即打住。 邱韵何其聪慧,冷冷一笑道:“原来他是小王爷!” 贾英雄死中得活,精神一振,纵身跃到邱韵身前,惊喜道:“师叔,原来你没事?” “我早就怀疑这个‘岳雷’是假的,事先服下流云门秘制的‘万灵丹’,虽无法彻底将毒素化解,却可暂时将毒性压制。”邱韵道。 原来,吕若兰对邱韵的心智有十分信心,见她对仇天的身份如此笃定,昨晚特意拿出流云门秘制解毒丹“万灵丹”,叫她进入山穴之前服下,进入这处石室之后,她见众人都中毒倒地,也便佯装中毒,其实一直在暗中思量对策;开始的时候,贾英雄与会兰明璇交战,假“岳雷”就在会兰明璇身后,她不敢贸然动手,直到会兰明璇堵住洞口,距离较远,才骤然出手,将假“岳雷”制住。 “你既然有‘万灵丹’这样的宝贝,怎么不分给大伙!”贾英雄不满道。 邱韵斜眼瞥了贾英雄一眼,目光中竟透着一股子哀怨神色,“你们信我么!” “这个······”贾英雄无言以对,使劲挠着后脑勺。 “两个小辈,少在这里打情骂俏,快将他放了!”会兰明璇道。 “他既然是金国的小王爷,一旦有所损伤,必然牵动两国邦交,万不得已我们也不愿伤他,你先放我们离去!”邱韵的声音恢复往日的平静,没有一丝波动。 会兰明璇沉吟不语。 这个计划可是筹谋许久,原本打算将各大派掌门诓骗进来,动摇大宋武林根基,却被仇天破坏,不过退而求其次,若是能将这些精英弟子擒住,便可以用来要挟各大派,即便要挟不成,至少也能将这些人尽数杀死,大宋武林未来十数年,甚至数十年之内难以恢复,到时,金国发动大兵,老一辈年老体衰,后继无人,金国武林人士行刺,暗杀,还有谁能抵挡! 贾英雄道:“臭婆娘,你还想什么,再不放我们出去,我就拍死这个王八羔子!” 假岳雷急道:“大哥,u看书 .kanshu.cm咱们是结义兄弟!”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贾英雄便是火大,随手一个耳刮子,“我结你妈了个x!” 假岳雷立时口鼻窜血,好悬没昏死过去。 会兰明璇略一思忖,道:“好,我放你们出去,不仅放你们出去,这些人也由得你们带走两个!” 贾英雄想不到还有“买二送二”这样的好事,一转念,多半是因为自己这一巴掌,吓住了会兰明璇,若是再抽上一百多个耳光,这些人岂不是都能出去了? 怎料,邱韵却斩钉截铁道:“只要我们二人,其余一个不带!” 贾英雄怀疑邱韵是不是疯了,忙道:“别呀,师叔,咱们求还求不来,你······” 邱韵道:“你当她如此好心?各位师兄中毒已深,难以行走,她是有意加重咱们负担,到时谁也逃不出去!” 贾英雄这才明白,一脸惊骇道:“这婆娘真也歹毒!” 会兰明璇目露寒光,盯着邱韵看了几眼,忽而轻轻一笑,侧身将洞口让开,道:“好,你们走吧。” “你站在石棺里!”邱韵道。 会兰明璇乃是杀伐果断之人,既已做出决定,便不再迟疑,身形一闪,跃入石棺之中。 邱韵正待迈步,贾英雄忽道:“等等!” 第343章 无奈的愤怒 “怎么?”邱韵道。 “你转过脸去!”贾英雄一脸抹不开说道。 邱韵微微一愣,即便反应过来,立时背过身去。 “你也把脸背过去!”贾英雄对会兰明璇道。 “小子,你不要得寸进尺!”会兰明璇咬牙切齿道。 “贾老子要换裤子,你也要看么!”贾英雄道。 “哼!”会兰明璇恨恨转过身去。 贾英雄在横躺竖卧的弟子之中,挑出一个身形与自己相似的,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生拖硬拽将裤子扒下,换过,这才来到邱韵身旁,道:“师叔,咱们走!” 邱韵挟持假岳雷先走,贾英雄断后。 二人疾行,来到“八卦迷魂阵”之前,此时毒瘴已然重新涨起,堪堪没过贾英雄膝盖,灰白色烟气翻滚,好像一锅混沌的酱子,不得已,二人将脚步止住。 会兰明璇站在洞口,遥遥相望,道:“这八卦游魂阵玄妙莫测,你们不懂破阵之法······”正说着,她忽而面色一沉,因为她发现邱韵根本不理她,而是在地上捡起一节丝线,丝线一直深入阵法之中。 贾英雄满眼星星,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会兰明璇倒是老练,自然而然的话风一转,语气也极为平和,道:“你们不必着急,我既承诺放你们离去,便绝不会食言,此刻即便你们能凭借丝线,找到出路,可这毒气乃是地底浊气无数年累积形成的瘴气,剧毒无比,根本无药可解,任凭你们轻功再高,也难免吸入肺腑,不如等上一天。” 会兰明璇自不会如此好心,在她想来,这些弟子一天没有动静,外面的江湖人必然进来查探,凭借各处机关陷阱,至少也能除去一部分,若是这些武林人谨慎小心,不敢冒险,自己也可以趁着等待的时间,设法将假岳雷救出,再将贾英雄二人斩杀,平安离去。 然而,话音未落,她的脸又被重重抽了一巴掌! 只见邱韵对贾英雄道:“你怕不怕毒?” 贾爷不怕毒,却怕丢人现眼,这毒瘴若是真如会兰明璇所说一般厉害,一个忍不住,当场来一个穿肚拉稀,黄光迸现,还要不要活了!于是,他迟疑道:“不怕吧应该······” “你抱着他高高举起,我坐在你肩头,咱们出去。”邱韵道。 “中!”贾英雄咬牙道,不过紧接着,面色一红,嘱咐道:“师叔,万一待会你听到什么声音,千万不要低头!” 方才贾爷的惊天一屁,喷溅会兰明璇半身的场景,邱韵都已看在眼中,哪会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下意识皱了皱眉头道:“你尽量憋着!” “我尽量!”贾英雄道。 邱韵将假岳雷递给贾英雄,旋即腾身一跃,好似骑马脖一般,坐在贾英雄肩头,虽是万般无奈之举,可到底男女授受不亲,不禁面色一红,轻轻将丝线拉起,“你沿着丝线前进”。 贾英雄满心怕丢丑,舌顶上颚,深深呼吸,提住一口丹田气,骤然跃出,他也担心毒烟溅起,被邱韵吸入,因而每次落地都不敢有丝毫停顿,不过短短几息时间,便已跃出八卦游魂阵。 会兰明璇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自语道:“好个聪慧的丫头,我还奇怪以她的心智怎会想不到另有出口,原来是早有离去之法,想必也是担心新路上别有埋伏;若是能将其收入门中,倒是个好苗子!”说着,她身形一闪,掠入阵中,竟全不畏惧毒瘴。 果如会兰明璇所说,瘴气毒性剧烈,贾英雄甫一出阵,便觉肚腹疼痛难忍,叫邱韵先走,自己找个僻静的地方,排山倒海起来。 正自爽得头发根发炸的时候,忽见会兰明璇从阵中跃出,贾爷急急将呻吟到一半的声音止住,哑着嗓子喝道:“臭婆娘,看什么看,没见过人窜稀么!” 会兰明璇当即身形一转,又退回阵中。 好半天,贾英雄终于将裤子提起,一身轻松,三步并作两步,向邱韵追去。 眼前就是埋伏机关陷阱的地方,邱韵自然也暗中留意,做好标记,当先在前面引路,贾英雄紧紧跟随。 两人用了大半个时辰,来到地穴入口处,转过弯来,已有日光射入,洞外便是阳光普照,朗朗乾坤,按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对于死里逃生的二人来说,却又是另一番体会,急急跃出。 山穴外,众人早已等得焦躁不安,忽见人影闪动,急忙围拢上前,见只有贾英雄,邱韵二人,“岳雷”还被贾英雄提在手中,不觉诧异。 项连云最先出声问道:“贾小子,怎么就你们三人,其他人呢?” 贾英雄顿足捶胸道:“老祖宗,咱们全都被骗了,这小子根本不是岳雷,地穴里他们设下机关陷阱,其他人都中了毒,生死未卜,另外昨晚杀了王泰中,宋清明的臭婆娘,就在后面跟着!” 此言一出,人群立时鼓噪起来。 就在这时,会兰明璇亦是从地穴中走出,脚步徐徐,神色平静,没有半分慌张,恐惧之态。 众人的怒火彻底迸发,有的叫,有的骂,有的恨不得冲上前去,将会兰明璇碎尸万段,幸而普惠等人老成持重,将众人拦住。 会兰明璇恍若不见,单单看向贾英雄,道:“我已然履行诺言,现在该你们了!” 贾英雄忽然大笑起来,道:“臭婆娘,原来你是个傻子,现在众位高人在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你淹死,我就算把这小子放了,难道你还走得了么!” “你要食言么!”会兰明璇道。 张真奇为人清高孤傲,道:“我清风观还不屑如此,英雄,还不将人放了!” 杨大鹏为门户所限,无法进入山穴,正自烦躁不已,从人群中探出头来,道:“还是真人智慧高超,先把这小子放了,叫履行诺言,然后咱们大伙再一拥而上,便是为国除害!” 贾英雄的智慧与杨大鹏不分伯仲,顿觉有理,抬起一脚,将假岳雷踹飞出去。 会兰明璇抬手送出一道真气,将假岳雷接住,拍开穴道,转身就欲进入山穴。 项连云性如烈火,喝道:“哪里走!” 会兰明璇将假岳雷挡在身后,道:“怎么,你们还想动手!” “何止是动手,动脚,动刀,动剑,一个也少不了!”贾英雄嚣张道。 会兰明璇目露嘲讽,轻轻一笑道:“你们知道我们是谁!” “贾老子管你是谁!”贾英雄道。 会兰明璇转向众位高人,运转真元,将声音远远送出,“这位乃是我大金国盖天大王完颜宗贤之子,完颜欣,此次小王爷以金国国使身份出使宋国,稍有闪失,或者逾期不还,我大金国百万雄兵压境,你们哪个承受得起!” 话虽不多,却重如山岳,众位高人心头俱是一沉,越是身份高,越是明事理之人,神情便越是凝重。 其中利害关系早已超越江湖恩怨,上升到两国邦交,一旦交兵,必然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且以目下形势而论,金强宋弱,朝廷能征惯战的将领寥寥无几,又有秦桧等奸臣陷害排挤,若是再像前几年一样,连皇帝都被金人追到海上避难,那真成了千古罪人! 贾英雄既不知什么是盖天大王,更没听过完颜宗贤的名头,道:“什么盖天大王,在金国是王爷,到了庐山我清风观的地头,他连个屁······” 说到这里,他也察觉众人反应,声音止住,他知道邱韵最聪明,于是凑到邱韵身旁,低声道:“师叔,怎么大家伙都被那婆娘两句话唬住了?” “不是唬住,而是完颜欣身份特殊,牵扯太大!”邱韵道。 贾英雄不懂军国大事,唯一的信条就是有仇必报,略略寻思一阵,又道:“师叔,我倒是有个主意。” 邱韵眉梢一挑,道:“什么主意?” “咱们先把这个婆娘宰了,再把完颜欣绑了,有他做人质······” 不待他说完,邱韵便道:“哪有这么容易,完颜欣虽然身份不低,uu看书 uukanhu 却也不足以要挟金国,金国本就对大宋虎视眈眈,正好给他们一个兴兵的借口。” “那就把这婆娘宰了,把完颜欣放回去。”贾英雄道。 邱韵又是摇头,道:“兰明璇的修为高绝,又怎会是普通人,或许比完颜欣更为重要······” 贾英雄明白了,说来说去就是俩字“不行!”,他忽而想到《神雕侠侣》里的金轮法王,整天咋咋呼呼,郭靖等人明明恨得要死,来来往往也只是单打独斗比试武功,却不敢一拥而上将其铲除,多半也是这个道理,心中气恼,道:“只许他们算计咱,咱连还手都不行,真他娘的气人!” 邱韵默默叹了口气,道:“岳元帅一死,大宋便好似断去脊梁,再有奸臣当道,民怨沸腾,国力日衰,也只能受欺负!” 这时,普惠大师双掌合十,来到会兰明璇近前,道:“请教施主贵上下如何称呼。” 会兰明璇礼数周到,拱手还礼,道:“晚辈会兰明璇。” 普惠大师道:“施主既与小王爷同行,想必也在金国朝廷中任职吧?” 会兰明璇一笑,道:“大师说笑了,晚辈飘零江湖,无有官爵在身,只是因为一些机缘,与王爷相识,这次小王爷奉皇命出使,王爷命晚辈跟随保护,请教大师,晚辈现在可否带小王爷离去?” “等等!”邱韵道。 第344章 地穴救人 众人一起将目光落在邱韵身上。 邱韵道:“各位前辈,山穴之中密布机关陷阱,又有阵法阻碍,极难通行,需要问出另一条道路,才方便将人救出。” 会兰明璇见邱韵说得如此笃定,就好像亲眼看到一样,目光中不由透出几分赞赏,道:“你怎知一定另有出路?” “此处日夜有人把守,却无人发现你的踪迹。”邱韵道。 她的神态平静,语气微微透着一丝冷漠,可奇怪的是,叫人听来,并不觉得失礼,而是觉得她生性淡泊,理当如此。 “好。”会兰明璇轻笑点头,转向普惠,道:“大师,晚辈将你们带至入口之后,便放晚辈离去,如何?” “阿弥陀佛,只要我们将人救出,便放会兰施主离去。”普惠大师微微点头。 “请随晚辈过来。”会兰明璇说完,带着完颜欣当先向下岭的山道走去。 众人紧紧跟随。 走出不过几十米,会兰明璇指着路旁一块大石,道:“入口在这里。” 项连云抬手一掌,将大石击飞,果然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无崖子道:“这条路可有机关埋伏?” 会兰明璇道:“这条路虽无有机关,却亦有毒瘴。” “毒瘴?”项连云道。 师兄弟七人中,她的修为虽然最弱,可要说到医道,就是比之药神谷的宁不祥也差不太多。 “地底多年沉积之浊气,剧毒无比,只在每日午未相交之时短短消失一刻钟时间。”会兰明璇道。 天下奇毒,大凡分作两种,一种是人为制造,一种是天然形成,前者哪怕毒性再是猛烈,只要寻根朔源,找出配方,再依据药性药理,总可以找到解毒之法;而后者,乃是造化之力亿万年形成,其间不知出现多少无法复制的变化,虽不能说一定无解,却绝非短时间内能够破解。 项连云自也明白这个道理,道:“解药!” 会兰明璇摇头,道:“无有解药。” “胡扯!没有解药,你怎么过来的!”贾英雄喝道。 他自以为天赋异禀,穿过毒瘴尚且腹痛不止,会兰明璇却毫无异状,他怎能相信。 会兰明璇不理贾英雄,对项连云道:“晚辈体质特殊,生来便是百毒不侵,前辈若是不信,可以找出擅使毒药的朋友,一试便知分晓。” “龟息之法能否避毒?”无崖子道。 会兰明璇缓缓摇头,道:“内息之法并非停止呼吸,空气能由周身孔窍而入,毒气自然也能。” 吕若兰道:“韵儿,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众人闻言,一起看向邱韵,贾英雄二人,方才会兰明璇紧随二人之后现身,众人只顾询问会兰明璇,谁也没想来这茬。 邱韵面色瞬间涨红,一贯灵巧的口舌,此时竟讷讷难语。 贾英雄心粗性耿,张口便道:“是我背着我邱师叔出来的。”话音未落,他便感觉有两道恨不得杀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头看去,正是甄乐儿,急忙赔上一张笑脸。 “英雄,你不怕毒么?”吕若兰道。 贾英雄故意斜睨会兰明璇一眼,旋即仰起脖子,高声臭吹道:“回师爷的话,晚辈体质特殊,生来便是万毒不侵,师爷若是不信,大可找出擅使毒药的朋友,一试便见分晓!” 眼下时间紧迫,见他仍是如此不知轻重,张真奇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贾英雄脖子一短,低低嘀咕一句,“还是别试了!” “既如此,就叫英雄把他们一个个背出来!”卧梅山庄四庄主杨万里道。 贾英雄好悬没跪地下,二百多人,一个个背出来,累也累死了。 会兰明璇明白,若是贾英雄等人出现意外,她和完颜欣也绝难安全离开,忙道:“万万不可如此!方才通过之时,毒瘴刚刚涌起,不过齐膝深,他们可以用这个办法涉险度过,可眼下未时已过,毒气至少也到胸口位置,普通人再无有侥幸之理。” 众位高人尽皆面现愁容,要知进入山穴之人,尽皆是各派最杰出,最得信赖的弟子,若是丧身于此,对各派的打击极大,说是动摇根本也不为过,一来资质绝佳之人难寻,二来,即便找到,培养起来,也不知耗费多少时光。 吕若兰忽道:“各位前辈,既然英雄不怕毒气,可以由他将解药送入,待明日毒瘴潜入地底之后再行出穴!” “对呀!”青松道长一拍脑门,众位高人亦是转忧为喜,这个主意算不得高明,只是众人关己则乱,来不及细想。 普惠大师赞道:“吕掌门好智谋,今日少林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若有差遣,少林绝不推辞!” 无崖子等人也纷纷出言,表示感谢,吕若兰一一还礼。 项连云对会兰明璇道:“快说,他们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会兰明璇见不少江湖人对自己咬牙切齿,生怕迟则生变,为了尽快离开,也不隐瞒,道:“软禁断魂散!” 软禁断魂散药性奇特,无色无味,绝难察觉,毒性甫一入体,即便四肢酸软,陷入昏迷,毒性渐渐深入脏腑,至多三日,便能彻底致人死命,会兰明璇预先将毒药散布石室中的乱石杂草堆里,众人寻找功法之际,不知不觉便吸入肺腑。 “你身上可有解药!”项连云道。 “没有解药,不过晚辈可以写下药方,抓紧时间安排人去各处采买,时间尚来得及。”会兰明璇道。 普惠大师安排一声,有人急忙送来纸笔,会兰明璇一口气将药方写了十三份,交给众人。 吕若兰心细如发,又嘱咐这些人采买锅碗,以及封装用的油纸,木桶等物,众位高人安排门人弟子收集柴火,清水,准备煮药。 等采买人回来,日色已然偏西,时间紧迫,中毒之人又太多,来不及一一熬煮,直接将草药倒入三口大铁锅,架锅煮药,煮好之后,分装在八个木桶内,用油纸包裹,缠紧。 为了应对不测,众位高人之中,只有无崖子,张真奇,项连云,青松道长,连同会兰明璇,完颜欣,再有魏胜,徐虎,周虎等人,随贾英雄进入山穴,这条路果然顺畅许多,时间不大,便来到毒瘴屏障之处。 此时,毒瘴已然彻底蔓延开来,充斥整个山道,浑浊灰白之气滚动流转,不见尽头。 会兰明璇道:“穿过毒瘴,前面是一处石壁,石壁左下角有一块巨石,推开之后,便是山洞入口。” 这时,周虎将准备好的两根扁担递过来,贾爷哪里用过这物什,生怕有闪失,先将两根扁担分别架在肩上,魏胜等人往上套木桶,一头两桶,四头正好挑八捅,碗,勺装在一个小布包里,系在身后。 “走了!”贾英雄打了声招呼,迈步走入毒瘴之中。 众人的心也随之悬了起来。 不过几息时间,就听到一阵古怪声响,隐隐有臭气传来。 会兰明璇,完颜欣立时反应过来,向后退去,这二人却也没有好心提醒旁人。 其余人不明底细,还仔细嗅了嗅,议论起来。 “莫非又发生什么不测?怎地先有怪声,接着又有怪味!” “这到底是什么味,奇臭无比,令人作呕!” “那谁知道!” “英雄,你没事吧!” 贾英雄吭哧两声,虚弱道:“没事,都别打扰我!” 好一番江河倾泻,贾英雄总算站了起来,俗话说好汉经不起三泡稀,一天三拉,饶是贾爷的体格,也着实吃不消,面色苍白,脚步虚浮,腿肚子直转筋,找到会兰明璇说的那块石头,肩扛背拱,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石头推开,洞口三尺多高,他只有将木桶一桶一桶推进去,最后自己也爬了进去。 看着遍地横躺竖卧,口里有一丝没两气,好似尸体一般的名门高足们,贾爷只觉阵阵眩晕感传来,这是要累死洒家啊! 凡事都有个亲疏远近,uu看书 .ukanshom贾英雄先喂心远,夏侯,唐风等人服下解药,随即才转向旁人。 约莫半个时辰的光景,心远等人悠悠转醒,虽手脚依旧绵软,却总能勉强支撑行走,帮着贾英雄一起,给众人灌解药。 前后折腾了近两个时辰,总算将所有人都灌了个遍,贾爷此时已然累得双眼翻白,将手中药碗一扔,躺倒在地,呼呼喘气。 这些人对贾英雄感激不已,脸皮薄的,许诺重谢,脸皮厚的,则争着抢着要与贾英雄结拜。 贾英雄实在没力气应付,只推说等出了山穴再说。 唐风好容易挤到近前,道:“老······老四,商······商量个事呗!” 贾英雄有气无力道:“说。” “你······你去······去外头······再带些吃食来吧!”唐风道。 “滚!” 说是这般说,等贾爷缓过来劲,也觉得饥饿难耐,又从洞口爬出,穿过毒瘴,当然少不得又是一阵江河倾泻。 这回项连云等人终于明白方才的古怪声响,以及熏天臭气的来历,想起自己还努力用鼻子去嗅,便是忍不住一阵胸膛翻涌。 贾爷跟众人说了一声,时间不大,魏胜等人将大饼,牛肉,还有一些清水,用木桶,油纸封装好,连连不断,送了下来! 第345章 天师教 贾英雄一趟趟往里送,这些名门高足也不知是不是饿鬼投胎,进去一满桶,出来一空桶,最后干脆一起在洞外等候,也不知运了多少捅,最后累急了,贾爷不管不顾,吃喝起来。 一夜平安无事,到了第二天,随着时间的推移,毒瘴越来越淡,到了午未相交之时,果然彻底消散,由于这些人体内毒素并未彻底清楚,行动不便,各派安排人手,将弟子接出。 山穴外,又煮好了解药,众人纷纷服下。 项连云为几人诊断之后,确认毒性正在慢慢化解。 会兰明璇见状,道:“各位前辈,不知晚辈可能带着小王爷离去了?” 闻言,众人纷纷咬牙切齿,不过有普惠大师承诺在前,谁也不好多说。 普惠大师双掌合适,诵了一声佛号,道:“会兰施主,尽请自便,不过,老僧还有一言奉送。” “大师请讲。”会兰明璇道。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处处与人为难,便是处处与己为难,还望施主审慎行事。”普惠大师道。 会兰明璇和完颜欣同时躬身施礼,“晚辈受教了!” 贾英雄翻着白眼,嘟囔道:“跟他们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如对牛弹琴!” 会兰明璇转身之际,意味莫名的扫了贾英雄一眼,飘然离去。 “她瞪我!”贾英雄道。 “那你追上去瞪回来啊!”夏侯左道。 “去了,我怕回不来!”贾英雄心里想着,嘴上却道:“好男不跟女斗,洒家暂且放她一马,下次再落在我手里,绝不给她好瞧!” 看着会兰明璇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众人心头都是百味陈杂,谁能想到,沸沸扬扬的武林大会竟是这样惨淡收场,无数英豪好似木偶一般,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不过总算各派安然无恙,众位高人勉强振作精神,向张真奇,吕若兰道谢,毕竟昨天要不是邱韵,贾英雄,不知会落得什么结果。 小一辈的则是围住贾英雄,邱韵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有的是道谢,有的邀请做客,二人应接不暇。 就在这时,岭下一声锣鼓响起,远远的就见彩幡翠盖簇拥之下,一行数十人缓步而来。 当先二人,左手边是一名年逾七旬的道人,松形鹤骨,气度威严,颌下三绺长须,脸上虽因皱纹堆垒,显出几分老态,仍可看出清秀痕迹,年轻时候,必然是一个极俊品的人物,头戴通天冠,身着五色云锦道袍,手把浮尘,腰悬宝剑;另一人身高七尺,骨形宽大,身着大红锦衣,头戴黑纱帽,年纪亦在七旬左右,面色红润犹如孩童,颌下光溜溜一片,行走之间,目光左顾右盼,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后面众人僧道俗家,高矮胖瘦,男女老少,形形色色,贾英雄眼尖,发现贼道马南飞和恶僧法明亦在其中。 张真奇和项连云一见当先那名道人,面色齐齐大变,喝道:“张真清!” “大师兄!” 众人闻言俱是惊骇不已,天师教掌教张真清天下闻名,见过他的人却是少之又少,且天师教已于多年前宣布关闭山门,不与江湖门派往来,此时却突然现身,不能不令人深思。 张真清等人一路畅通无阻,来至岭上,与张真奇,普惠,无崖子等人相对而立。 “大和尚,久违了!”张真清打了个稽首,对普惠大师道。 普惠大师微笑还礼,“张道兄,一别数十载,一向可好!” 项连云性如烈火,片刻也按捺不住,道:“大师兄,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七妹,你怎可对掌教无礼!”张真清身后,一名身材雄壮的年迈道人道。 “彭晨钊,我没对你说话!”项连云道。 那名叫彭晨钊的道人冷冷一笑,道:“怎么,七妹,你杀了二哥不算,现在见了我,连声‘四哥’也不叫,是想连我一并斩除么!” 闻听此言,项连云身形一颤,眼泪滚滚,落将下来。 项连云师兄弟七人,老大张真清,老二王道成,老三张真奇,老四彭晨钊,老五魏景平,老六徐泽洋,老七项连云,师兄弟七人共处三十多年,项连云年纪最小,六位师兄对她极是宠爱,后来虽然反目成仇,张真清到底对她手下留情,否则,凭天师教的势力,取她性命,可说是易如反掌。 当初赶往幽冥教,项连云只是为了找回颜面,出却心中一口恶气,并非存心要致王道成于死地,因而这件事在她心里一直是个疙瘩,此时被彭晨钊提起,自不免心中酸楚。 张真奇自张真清现身,眼睛里便再无旁人,目光不似看着自己的兄长,而像是看着一个仇深似海的仇人,赤光灼灼,杀意滔天。 张真清亦是有所察觉,转过头轻轻一笑,道:“你还记恨为兄么?” “大师兄,张真奇背叛天师教,不忠不孝,早该除却,清理门户!”说话之人身形瘦高,略略有些佝偻,乃是老五,魏景平。 “五弟,你退下!”张真清目光冷冽扫过魏景平一眼,道:“今日不是为天师教而来,怎可轻重不分!” 魏景平面现恼怒之色,却又似有所顾忌,强自忍下。 “张道兄,不知今日前来,有何指教!”无崖子道。 张真清伸手平托向身旁那位无须老者,道:“各位,这位乃是大内东方总管太监,东方云,由他来说吧。” “公公?我就说感觉不对,原来是太监!”贾英雄对一旁的甄乐儿道。 贾爷这么半天没说话,却不代表他闲着,张真奇一双眼睛盯在张真清身上,他的眼睛却盯在这老者身上,总觉得哪里不对,此时听说是太监,再也忍不住。 甄乐儿瞪了他一眼,道:“你小声些!” 不知是巧合,亦或是真被东方云听到,他双目微眯,眼角挑起,斜着向贾英雄看来。 贾英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危机感,好似被野兽盯上一样。 青松道长微微沉吟,似是想起什么,道:“请问总管可是当年号称‘双掌托昆仑’的逍遥门门长东方云?” 闻言,东方云面色一阵黯然,似是努力想使声音变得浑厚,却到底因为少了个物件,声音仍是十分尖利古怪,道:“正是咱家!” 群雄不禁一阵骚动,二十多年前,东方云以一双铁掌纵横武林,名噪一时,然而就在他声名最为显赫的时候,忽而消失无踪,引得种种猜测,谁也想不到,竟是入宫做了太监。 此情此景,众位高人实在不知该如何寒暄,尽皆默然不语。 东方云道:“今日咱家到此,乃是为了请动各位投效朝廷。” 众位高人面面相觑,唐云清道:“东方门长,不知你所指投效朝廷,是怎么个投效法?” 东方云道:“这个容易,各位将掌门之位让出,随咱家进京面圣,在朝堂任职。” “咱们这些人自由随性,最是受不得约束,恐怕无法领受好意。”无崖子道。 “哼!”东方云极其妖艳的撇了撇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各位既是大宋子民,自应当为朝廷效力,保境安民······” “怕只怕一旦投效朝廷,想要保境安民而不得了!”人群中有人说道。 众人闻言,一起转头看去,就见说话之人身形挺拔雄壮,正是仇天。 “呵呵!”东方云轻笑一声,抬手抚了抚鬓边的乱发,接着手掌轻轻一挥,一道雄浑掌力迅疾扫出,仇天身前的几人来不及反应便被掌力掀飞。 贾英雄惊得目瞪口呆,以东方云的掌力来看,比之会兰明璇也是分毫不差,幸好方才这死太监没给自己来上这么一掌,否则即便不死,也要重伤! “你叫什么名字。u看书 .uukanshu ”东方云道。 “仇天!” “哼!无知小辈,上天的旨意,只能顺受,怎敢心怀怨恨!”东方云道。 “上天若是不公,为何不能怨恨!”仇天没有丝毫惧色,回答得字正腔圆。 “好好好!”东方云连道三声,忽的又是抬手一掌,向仇天击去。 贾英雄等人大惊,仇天的修为不过是将将突破神觉初生,与东方云相比,不啻云泥之别,哪里受得住这一掌! 就在此时,数道劲气同时击出,在仇天身前一丈之地,与东方云的掌力撞在一起,劲气交击,卷起漫天尘土,仇天虽未受伤,却也被劲力余波搅得胸膛翻涌,连连退出数步。 原来,张真奇,普惠等人早就暗中留意,这才能及时出手,救下仇天性命。 贾英雄等人急急上前,将仇天围拢起来。 贾英雄苦着脸道:“我的恩人啊,你武功不行,就别叨叨,实在忍不住想说,也往人群里多走两步,要不想救你都来不及!” 众人闻言,皆是忍俊不禁,在如此情形下,还能引得众人发笑,不得不说这也是贾爷的本事。 东方云哼了一声,道:“你们想保这个小子,咱家也不在乎,不过投效朝廷一事却是半分马虎不得,各位现在就给个话吧!” 第346章 比武而定 这时,形意门门长段聪踏前一步,拱手道:“东方门长,但凡国家有难,咱们这些江湖人断头洒血,哪个也不眨眼,何必非要在朝廷任职!” 东方云全然不将段聪看在眼里,阴阳怪气道:“此乃陛下圣意裁决,尔等只可遵命,哪有许多缘由!” “在下闲云野鹤惯了,恕难从命,告辞!”段聪亦是一派掌门,何曾受过如此言语,身形一转,就欲离开。 “段掌门,你走得了么!”彭晨钊冷笑道。 八卦门门长金鹏与段聪交情至厚,踏前一步,道:“天下群雄汇聚于此,凭你们区区数十人,便妄想叫江湖人俯首贴耳,未免太不将咱们放在眼里!” 此言一出,不少人纷纷出声附和。 彭晨钊但笑不语,自怀中取出一个手臂粗细的铁质圆筒,拉动机括,“砰”的一声,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升入半空,炸裂开来。 响声未绝,岭上,岭下数十道火光同时从各处腾空炸裂。 群雄不由一阵骚动,众位高人亦是不免面色阴沉。 彭晨钊道:“我们奉圣上旨意而来,怎会不做好准备!眼下我们的人手至少三千以上,各位若是不从,我们便只有下令厮杀,到时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这份罪过可要算在各位身上!” 此言一出,群雄悚然,不自觉的所有人都尽量与周围人拉开距离,以免一个不慎,被人暗中下手。 “你!”金鹏满脸暴怒,却无可奈何。 普惠大师道:“张道兄,天师教虽不与各门派往来,却到底也是江湖一派,何必同室操戈,咄咄相逼!” 张真清浅笑道:“大师,入朝为官,青史有名,乃是无上之荣耀,不知‘相逼’二字从何说起!” “张真清!你真要致天师教成为武林公敌不成!”张真奇再也按捺不住,失声爆喝。 东方云撇撇嘴,不屑道:“张真人,这便是你兄弟么?怎地如此不识时务!” 贾英雄早就看不惯东方云的做派,又见他对张真奇如此不敬,当即喝道:“老怪物,你他娘的说谁!你倒是识时务,将那物什一割,进宫当了太监,咱们这些人,可是纯纯的爷们,站着撒尿的主,没你想得这么开!” 这番话虽然粗鄙不堪,却是解恨,立时引得众人一片叫好。 老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东方云脸上阴云密布,招呼不打一声,身形一晃,倏忽间掠至贾英雄近前,五指张开,恍如鹰爪一般,抓向顶门。 贾英雄只觉好似被巨石压住,丝毫动弹不得,眼见得便要丧命于此。 “住手!”数声厉喝同时响起,张真奇,项连云,普惠,无崖子,青松等人一起扑向东方云。 贾英雄此时在众位高人眼中,乃是宝中之宝;以武功而论,二十岁便已是神觉初生顶峰,漫说是年轻一代,就是老一辈的江湖人物,又有几人是他对手? 再者,说事迹,先是连同项连云,心远等人平灭幽冥教,斩杀王道成;其后揭破王泰中,宋清明真实面目,捉拿推碑僧,会兰明璇的身份也是自他口中传出;昨日又和邱韵一起,破坏金人诡计,将解药,饭食送入地穴,桩桩件件,年青一代中,无出其右者,似这般人物,百年也未见得出现一个,怎能不好生保护! 东方云明白,眼下击杀贾英雄易如反掌,不过自己的动作也必然随之一滞,到时绝难从众位高人联手之下安然离去,自也顾不得伤人,急急跨出一步,掠出两丈开外闪避。 天师教中人生怕混战之中,东方云有所损伤,各个飞身上前,将他护住。 贾英雄死中得活,仍自免不得心惊肉跳,浑身乱颤,手扶胸膛,嘴里喃喃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甄乐儿又是气,又是疼,埋怨道:“还说人家,你怎么就不能管住自己的嘴!” 彭晨钊厉喝道:“抗旨不遵,对天使动手,难道你们要背叛大宋不成!” 平日里,张真奇极少说话,不过眼见天师教众人如此行事,他怒满胸膛,便按捺不住,正欲开口,吕若兰却抢先一步,道:“你说得对,我们就是要背叛大宋,你能如何,你漫说三千人,就是五千人,五万人,能将天下群雄尽数斩杀么!” “你······”彭晨钊原本打算用这顶帽子将众人压住,逼其投效朝廷,却被吕若兰这么一说,不知该如何接口。 众位高人亦是面露惊骇,他们虽不愿投效朝廷,却也绝不敢背叛大宋,受尽千夫所指,不过众人也知吕若兰胸怀锦绣,既然如此说,必有其目的,因而并未有人出声阻止。 张真清语带讥讽道:“吕掌门,你愿背叛大宋,旁人未必也敢数典忘祖吧!” 吕若兰轻轻一笑,道:“张真人,晚辈自无法代表整个武林,不过晚辈却知,在场群雄没有几人愿意投效朝廷,你们若是逼得急了,一场厮杀之后,大家伙隐姓埋名,你想找到也不是那么容易!” 众位高人哪个也不是寻常人,经吕若兰这么一提醒,已然反应过来。 普惠大师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我少林徒众皆是方外之人,宋人,金人,有何分别,当初是老僧带领弟子南渡,既然道兄如此相逼,说不得老僧只好再带领弟子北去了!” “人都说少室山三十六峰,蔚为壮观,此战之后,若是能留住性命,贫道愿带领门人弟子,一览胜景,不知到时可能借贵寺落脚?”无崖子道。 唐云清微微一笑,道:“道兄此言差矣,我辈乃是习武之人,怎可忘却根本?到了少林古刹,自应当先行请教武艺,再来游览景致!” “不错,不错!我崆峒派欲与诸位同行,不知意下如何?”青松道长道。 “还有我卧牛派!” “算我八卦门一个!” “如此盛事怎少得了我太极门!” ······ 群雄纷纷鼓噪起来,越说越真,好像此行近在眼前一般。 天师教众人见状,却是沉寂下来。 这次行动,未免引起江湖人警觉,并无朝廷兵马调动,埋伏在各处的人手,要么是天师教本门弟子,要么是被他们暗中所控制的各个帮派中人,原本只是打算以此逼迫众位高人就范,不到万不得已,实也不愿厮杀拼斗,毕竟当今大宋内忧外患,实力才是根本,若是损伤太大,再无有利用价值,难保朝廷不会把天师教当做敝履弃之,而今经吕若兰提醒,众位高人又已表态,倒是反将一军,令他们无所适从。 张真清将东方云叫到一旁,低声道:“东方门主以为该当如何?” 东方云阴毒的扫了吕若兰一眼,道:“这女人是谁!” “流云门掌门,吕若兰。”张真清道。 “哼!咱家早晚要将流云门平了,以报今日之辱!”东方云道。 “此事容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如何收场!”张真清道。 “事到如今,还能如何,便照咱们商量好的,比武定输赢吧。”东方云道。 “好。”张真清点点头,转身又来到众位高人面前,打个稽首,道:“各位,我天师教乃是奉皇命而来,决然不能不了了之,贫道这里有个办法,咱们进行三场比斗,以此而定,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之所以提出三场比试,也是张真清等人仔细商议之后,做出决定,首先,张真清三十年前,已步入神灵入体之境,远非常人可比;再加上一个东方云,三阵中,两阵是稳操胜券;另外,天师教还留有一个杀手锏,此人一旦现身,不需打斗,便可令得群雄动摇。 众位高人不敢擅自决定,商议起来。 普惠大师双掌合十,u看书 w.uuknsu.cm 道:“众位以为如何?” 吕若兰道:“各位前辈,晚辈以为,这场比斗咱们只有答应,否则一旦拼杀起来,后果不敢设想!” “是啊,吕掌门所言不错,如果不答应,挑起武林纠纷的帽子,咱们这些人是逃不脱的。”无崖子道。 流云门地处边陲,且极少在江湖走动,至多勉强算作一流门派,与少林,青城这等历经数百年风雨而不倒的门派,远远无法相比;吕若兰初至清风观,众位高人对她并不如何在意,不过这一段日子,尤其这两天,吕若兰、邱韵师徒的表现已经足够引起众位高人重视,无崖子这一声“吕掌门”可见一斑。 “既然如此,各位猜测,天师教会叫何人出战?”青松道长道。 “我看他们这些人里,若论修为,首推张真清和东方云,这两人必然下场,余下一人不好说,另外三位掌教,虽然修为亦是强横,可比之这二人还是逊色一筹。”唐云清道。 “张道兄,项道兄,不知张真清修为究竟如何?”无崖子道。 张真奇虽然清高孤傲,却也不是胡吹海侃之人,幽然一声叹息,道:“当年我离开天师教之时,张真清的修为比我强上一丝,不过多年未见,他现在的修为究竟如何,我不敢说,如果以当年而论,我们二人千招以内难分胜负,超过千招,胜面他占八成,我占两成。” 第347章 手足相残 无崖子等人闻言,又一起看向普惠,毕竟他们与张真奇不熟,却与普惠时常走动,仅仅通过张真奇,无法做出切实的判断。 普惠见状,道:“当年老僧与张道兄初见之时,张道兄不到六十招,便将我气海封住!” “啊!”众人一阵骇然。 除却张真奇,己方这些人里,修为最高者非普惠莫属,他在张真奇手底下若是走不过六十招,如此说来,自己这一方岂不是输定了! 张真奇道:“大和尚,眼下不是谦虚的时候,当年你不过是少林一名普通弟子,所习有限,而我却可任意翻阅天师教收藏典籍,这一点你不如我;不过我所习甚杂,遇到一些新奇的功法,招式,初时甚喜,却往往半途而废,浪费不少时间,而你由始至终专精少林功法,这一点你又比我强;第三,少林功法讲究的是厚积薄发,初时进境缓慢,越往后进境越是惊人,此时,你我二人应在伯仲之间。” 普惠道:“张道兄,平心而论,如果单纯比试内力,和尚有信心与你一较高下,可若是手段尽出,贫僧终究还是要逊色一筹,胜面至多只有三成!” “张真人,不知东方云的修为比你如何?”吕若兰道。 吕若兰虽然天资不弱,可受限于流云门的底蕴,再加上年纪只有四十来岁,仅仅是神觉初生顶峰的修为,如果以真气雄浑,精纯而论,比之贾英雄还要逊色一些,自然看不穿东方云的底细。 “方才他那一道掌力颇为强横,可说与我不相上下,不过却似有些力不从心,想来,若非他故意做作,示人以弱,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曾经受过重伤,在体内留下暗疾,二来,他号称‘双掌托昆仑’,乃是狂猛霸道的路子,净身之后,阳元不足,自难将威力发挥十成。”张真奇道。 “这么说,您有十足把握?”吕若兰道。 张真奇微微摇头,道:“这些只是猜测,再者,想必东方云自知缺陷,是否另有出奇制胜的手段,实在难说。” 项连云道:“却不知天师教的第三个人选,到底会是谁!” 唐云清道:“第三人难以猜测,咱们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张真清和东方云吧。” 众人闻言,一起看向吕若兰。 吕若兰苦涩一笑,道:“晚辈亦是拿捏不定。” “吕丫头,将你的顾虑说来听听。”项连云道。 “咱们这里出阵的,必然是普惠大师与张真人两位前辈······”说到这里,吕若兰微微一顿,对张真奇,普惠二人道:“晚辈所言有所不敬,还请两位前辈见谅。” 普惠大师含笑点头。 吕若兰这才道:“晚辈原本是想,既然两位对阵张真清,都是败多胜少,不如仿效田忌赛马,由普惠大师对阵张真清,张真人对阵东方云,这样下来,咱们一胜一败,最后要看第三场,可······” 话音未落,张真奇便道:“吕丫头,我与张真清对阵!” 项连云道:“师兄,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张真奇并不答言,目光却是坚定异常。 吕若兰继续道:“这正是晚辈拿捏不准的地方,诚如张真人所言,东方云如果当真是力不从心,而少林功法刚猛异常,正好以刚猛克制刚猛之不足,再由张真人与张真清一较长短,张真人胜,咱们便是三阵胜两阵,即便败了,也是一胜一败,还有第三场。” 众位高人思量一阵,又见张真奇一脸决绝,便决定按照第二个办法执行。 张真奇眼见如此,不待话音落下,即便走出人群,对天师教众人喝道:“张真清,与我来战!” 真元滚滚,声震四野。 张真清微微一笑,道:“兄弟,你真要与我手足相残!” “少要嚼舌,速速来战!” “好,既如此,为兄便奉陪一阵!”张真清说着,迈步走出。 普惠大师双掌合十,道:“两位,姚太夫人安葬于此,不可打扰逝者清净,请下岭吧!” 张真清兄弟二人当即身形闪动,直直从岭上跃下,普惠等人紧紧跟随。 贾英雄这些小字辈,以及一些修为不足的前辈高人,急急沿山路向下赶去,一时间,朱岭上下乱作一团,所有人都急于一睹这旷世一战。 等众人穿过人群,岭下早已空处一大片场地,兄弟二人相距两丈,好似木雕泥塑一般,遥遥相对。 项连云等人立于五丈开外。 贾英雄禁不住好奇,凑到项连云身前,道:“老祖宗,他们怎么还不开打!” 项连云神情肃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场中,道:“二人在拼斗内力。” “拼斗内力?怎么全无声息?”贾英雄又道。 唐云清道:“二人修为皆至化境,尽数落在对方身上,没有丝毫外泄,自不会有劲气激荡。” 夏侯左忽然低声道:“快看!” 贾英雄急忙转头看去,就见二人之间的沙土地上,好似有一道旋风,将尘土轻轻扬起,越升越高,旋转速度也是越来越快,却始终处于二人正中,僵持约有半盏茶的功夫,旋风开始向张真奇方向移动,速度虽极缓极慢,却是每移动一寸,旋风便壮大一分。 项连云似梦呓一般,道:“三哥他终究还是不如······” 众位高人亦是面色黯然,反观天师教中人,个个喜形于色。 就在这时,张真奇静极而动,双掌陡然探出,击向旋风,几乎同时,张真清亦是将双掌探出,旋风骤然炸裂开来,劲气激荡,泥土翻飞,一时间,场中尽被尘土笼罩,叫人难以看清其中情形,只有不时传出手掌交击,真气碰撞之声,漫天尘土随之不断变换出各种形状。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场中便彻底沉寂下来,久久无有响动,尘埃落地之后,众人才发现,二人又回到初时站立之处,遥遥对峙。 普惠大师眉梢一挑,“不好!” 话音未落,张真奇轻咳一声,一丝血线自嘴角溢出。 张真清自不会错过如此良机,凌空一道掌力击出的同时,一步跨出,双掌袭向张真奇前胸。 张真奇内息翻涌,难以闪避,急急使出一招“双峰贯耳”砸向张真清太阳穴。 张真奇面露嘲讽,身形后仰,让过双拳,脚尖点向张真奇下颚。 张真奇再无余力还击,只得勉强运转真元,硬抗这一脚,“砰”的一声,接连退出三步,堪堪将身形止住。 显然,这一番交战,张真奇又落在下风。 张真清欺身再上,两人缠斗一处,这一番打斗,不见劲气纵横,皆是拳来掌往的近身打法,招式之精妙,变幻之迅捷,令人目不暇接,不过张真奇一退再退,倏忽间,已退出一丈有余,张真清却是步步紧逼,一进再进,非要将张真奇置于死地。 众位高人皆已看出,张真奇不过是勉力支撑,似这般下去,至多百余招,他便再无还手余地,到时只能被迫以内力相拼,他修为本就不如张真清,先前又两次吃亏,结果不言而喻。 东方云微微一笑,对彭晨钊道:“令师兄已尽得天师教功法之精髓,实在难得!” 彭晨钊却是微微透出两分不屑,道:“公公,他尽得精髓又如何,还不是······” 东方云闻言,面色陡然一凛,彭晨钊急急住口,不敢再发一语。 这时,张真奇陡然一声清喝,“张真清,拼命吧!”话音未落,周身真气翻涌,气势不断攀升,一道无形气浪滚滚而出,溅起漫天尘土。 普惠等人早已看出,张真奇并非张真清的对手,这不是比武,而是送死,急欲上前阻止。 项连云却是将众人拦住,自那一番交谈之后,她便已看出,几十年的岁月,并未将张真奇心中的仇恨消磨,反倒沉淀的越加浓重,uu看书 ww.uuknsh 沈乘风,方圆指望不上,贾英雄难以揣测,他早晚必有龙虎山一行,只是想不到天师教突然出现,以张真奇的孤傲,清高,今日这一战便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报仇雪恨,要么身死道消! “怕你不成!”张真清等的便是这一刻,亦是将内息催至极致,身外尘土遮天蔽日,将身形掩住。 漫天尘土,却好似被一层无形结界隔开,形成两方天地,仿佛严阵以待的两方军马,直待将领一声令下,便行厮杀。 两方人马都明白,眼下便是决定胜负的一刻,不由得屏息凝视。 “砰”的一声惊天巨响,气浪裹挟滔天威势,拔地而起,直冲云霄,漫天尘土好似陡然沸腾一般,碰撞翻滚,然而仅仅瞬息之间,一切便归于平静。 尘土渐薄渐淡,二人的身形慢慢显现出来,皆是昂然而立,如傲霜青松,似插天翠柏。 “老祖宗,谁赢了?到底谁赢了?”贾英雄焦急道。 项连云死一般的寂静,双目之中却隐隐有泪光闪动,她虽然无法通过眼下的情形判断出胜负,不过胜败岂非早在之前便已分晓?这一击,是张真奇不惜一死,在完成他最后的心愿,而已! 众位高人亦是禁不住面露戚色。 贾英雄见众人如此反应,已然有所猜测,心中直如刀绞一般,双目含泪,高呼道:“老祖宗!” 第348章 送药 然而,令人意外的一幕出现了,张真奇依旧岿然不动,张真清那高大的身影却骤然一颤,鲜血狂喷,轰然倒地。 “啊!”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谁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 张真奇静立片刻,转动身形,缓缓向众人走来。 贾英雄心中狂喜,身形一闪,便欲迎上,却被普惠挡住,情绪的剧烈起伏下,他难以自已,喝道:“你拦我做什么!” “看脚下!”普惠大师道。 贾英雄一愣,凝目看去,就见张真奇每走一步,脚印深达半寸之深,旋即明白了,这是他近乎油尽灯枯,对残余真气再难有半分掌控,任由其涌出体外,一旦有人靠近,真气便会自主发动进攻。 贾英雄好就好在有错就认,忙道:“老祖宗,请恕英雄方才不敬!” 普惠大师摇了摇头,示意并不在意。 张真奇距离众人一丈左右,站定身形,脸上俱是疲倦之色,身躯微微发颤,盘膝坐下,调息起来。 天师教一方,派出四人,将张真清抬回己方阵营,张真清面如白纸,神情委顿,雪白的胡须上沾染着点点血痕,仰卧地上。 彭晨钊不询问他伤势,反而出言责备道:“大师兄,你怎么败了,张真奇明明不是你的对手!” 魏景平亦是面露狐疑之色。 徐泽洋嘴唇微张,似是有话想说,可见两位师兄如此,又强自按捺下来。 张真清面色瞬间变得潮红,剧咳两声,虚弱道:“我内力被封许久,经脉早已干涩,如何能久战······咳咳······”话音未落,又咳嗽起来。 徐泽洋急忙俯身蹲下,运转内力,助张真清平复内息。 “张掌教重伤之躯,不可动怒,还是请令师弟为你诊断伤势吧!”东方云说着,对彭晨钊使了个眼色。 彭晨钊会意,探手搭在张真清寸关尺之上,只觉脉搏乍密乍疏,散乱不齐,将手撤回,道:“大师兄乃是解索脉象,精血竭绝。” 众人都是修为精湛,知道解索脉乃是七怪脉之一,一旦呈现此脉象,便已是生命垂危,无方可医。 徐泽洋老泪纵横,紧紧抓住张真清的手,“大师兄······” 此时,张真奇缓缓睁开双目,吐出胸中浊气,对项连云道:“七妹,清泉丹你还剩下么?” 清泉丹乃是天师教独门秘制灵药,对于调理内息,归拢真气,有极大好处,师兄弟七人之中,项连云最擅医道,故而习得这清泉丹炼制之法。 项连云急忙自怀中取出一个大拇指大小的瓷瓶,倒出一颗黄豆粒大小的青色丹丸,送到张真奇面前,“三哥,只有这一颗了,你快服下!” 张真奇摇头道:“不是我,给张真清送去吧。”声音之中夹杂着难明的意味。 项连云之所以对张真清有所不满,完全是因为张真奇,从本身来讲,两人并无仇怨,相反,当年张真清没有下令天师教对她痛下杀手,还算是有恩,此时见张真奇身体无大碍,且似乎有意与张真清和解,心中大喜,道:“三哥,你终于想开了,我就去送!” “不!你性格刚直,还是烦劳吕掌门走一趟吧。”张真奇道。 吕若兰心思机敏,又比张真清,彭晨钊等人低上一辈,即便对方说话不入耳,也不算落了颜面,自是最佳人选,吕若兰也不推辞,将药瓶接过,道:“晚辈这就去!” “方才最后关头,张真清忽然真气散乱,我的内力乘势冲入他心脉,他已然命不久矣,这颗丹药算是我这个做兄弟的最后一番情义吧,若是天师教人阻止,还望吕掌门妥加游说,务必了却我这一桩心愿。”张真奇道。 “大师兄!”项连云失声痛叫,她明白了,原来张真奇并不是释怀,而是大仇得报,前尘往事历历在目,忍不住潸然泪下。 甄乐儿乖巧的取出绢帕,替她擦拭泪痕。 “晚辈记下了。”吕若兰悄声说完,转身欲行。 贾英雄忽道:“师祖,我也去!” 甄乐儿闻言,一口气卡在嗓子里,一双弯弯的笑眼立时瞪得滚圆,天师教那边好似龙潭虎穴,躲还躲不迭,哪有自己赶去送死的,顾不得项连云,也顾不得场合,脱口而出,“你再说一遍!” “我也去!张真清那老······”贾英雄一句“王八蛋”即将出口,陡然想起,张真奇和张真清乃是亲兄弟,这句话岂不是连自己的师祖也骂上了,那自己又算什么,急急改口道:“那老爷子给咱们带来这么大麻烦,我要去看看!” 张真奇微微思忖,道:“也好,这到底是咱们自家的事情,不过你万不许莽撞,一切听凭吕掌门调遣,万一发生冲突,也要想方设法,先保护吕掌门安然离开。” “是!”贾英雄应道。 甄乐儿急得跺脚,却也无计可施,只得目送二人离去。 群雄不知吕若兰和贾英雄怎么突然走向天师教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天师教众人也是疑惑不解,纷纷围拢上前,将二人拦住。 彭晨钊面色阴沉,道:“你们来做什么!” “彭老前辈,张真人叫晚辈送来一颗‘清泉丹’。”吕若兰道。 “哼!张真奇不念手足之情,出手狠辣,现在却来邀买人心,这颗丹药你收回去!”彭晨钊道。 魏景平道:“你再告诉张真奇一声,这笔账我天师教记下了,早晚要杀上清风观,不仅要将他张真奇挫骨扬灰,清风观中一干人等,哪个也休想活命!” 贾英雄听得不入耳,有心回骂,可眼见人家人多势众,随便挑出一个,也能打得自己哭爹叫娘,想了想还是忍了下去。 吕若兰不急不躁,缓缓说道:“张掌教不幸重伤,晚辈能体谅各位心情,不过比武较技自是应当全力以赴,难免有失手;张真人失手伤其兄长,亦是懊悔不迭,才特意叫晚辈送来这颗丹药,还请各位应允,了却他这一桩心愿吧。” 自己人要给自己人捧场,贾英雄忙道:“好,师爷说得好······”说着,他见天师教众人个个凝眉立目,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声音一颤,戛然而止。 东方云早就对吕若兰怀恨在心,阴阳怪气道:“谁知张真奇存的什么心思,说不定是生怕张掌教不死,特意再送来一颗毒药!” “东方门主说得极是,张真奇哪会有这么好心!”魏景平道。 贾英雄终于忍不住了,道:“我说,吃与不吃,也得问问人家正主的意思,你们说得就算了!” 闻听此言,吕若兰下意识向张真清看去,她发现,众人皆是站立,唯有徐泽洋俯身在张真清身侧,啜泣不止,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我大师兄受不得惊扰,不必问了!”魏景平道。 吕若兰不理旁人,直接将苗头对准徐泽洋,道:“徐老前辈,张真人虽与你们有所不睦,可毕竟是一师之徒,顾念同堂学艺数十载之情,难道你就不能看在往日情分上,询问掌教一声么!” 彭晨钊声色俱厉道:“贫道劝你们最好尽快离去,我天师教里尽是热血儿郎,一旦有人心头火起,对你们动手,贫道可弹压不住!” 这句话既是威胁,也是在向天师教一众门徒授意。 果然,话音未落,数十人咬牙切齿,闯到近前,鼓噪喝骂不已。 贾英雄记得张真奇的叮嘱,暗运玄功,小心戒备。 就在这时候,徐泽洋忽然从地上站起,目光冷冽如刀,扫视众人,喝道:“掌教重伤之躯,受不得惊扰,你们还不住口!” 徐泽洋忠厚木讷,天资亦不算出奇,在项连云兼习医道的情况下,他的修为仅仅比项连云强上一丝,平日里极少开口,此时陡然动怒,不仅一众门徒噤若寒蝉,就连彭晨钊等人也是大出意料之外。 沉寂片刻,彭晨钊道:“老六,你这是做什么!” “这年轻人说得有理,uu看书 uanhu.co 服不服药,自当由大师兄来决定!”徐泽洋道。 “大师兄此时性命垂危,头脑昏沉,怎能做出明智决定!”彭晨钊道。 徐泽洋沉吟半晌,决绝道:“四哥,有些事大家伙心知肚明,小弟不必多说,眼下大师兄已是弥留之际,何苦再咄咄相逼!” 魏景平微微沉吟,对彭晨钊道:“四哥,你已然亲自为大师兄诊过脉,服不服药已无区别,何必再争执下去,凭白伤了咱们兄弟和气,当务之急,还是商议下一步比武的事情吧。” 东方云也明白,眼下自不可内部闹僵起来,道:“彭掌教,徐掌教所言不无道理,咱们就依他所言吧。” 彭晨钊愤愤扫了徐泽洋一眼,哼了一声,迈步离去。 “你们随我过来。”徐泽洋对吕若兰,贾英雄道。 “是。” 三人来至张真清身前,短短时间内,张真清脸上已然呈现出一片死灰之色,若非前胸极其轻微的起伏,几乎就是个死人。 “大师兄。”徐泽洋轻轻呼唤。 张真清眼皮微抖,竭力睁开一道细缝,旋即又无力垂下,嘴唇翕动,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贾英雄是个热心人,原本心中对张真清恨意滔天,见到这副情形,却又觉得可怜,心头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第349章 沈乘风登场 一秒记住【】 徐泽洋勉强按下心中的酸楚,道:“大师兄,三哥叫人送来一颗‘清泉丹,’你用不用?若是用,你就眨眼。” 好半天,张真清的眼皮终于微不可察的颤了颤。 吕若兰急忙将药瓶送到徐泽洋面前。 “年轻人,烦劳你将我大师兄扶起。”徐泽洋对贾英雄道。 “好。”贾英雄答应一声,小心翼翼将张真清上半身扶起。 徐泽洋撬开张真清牙关,将丹药送入口中,旋即一掌抵住前胸,一掌按住后背,运转玄功,化解药力。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张真清虽仍旧虚弱,脸上却总算恢复一丝红润,呼吸也多少平稳一些。 徐泽洋心中安慰少许,道:“多谢两位送药,再请你们回去告诉我三哥一声,日后若是他愿意赶来天师教为我大师兄送行,我徐泽洋拼上性命,也要护他周全。” “是,这话晚辈一定带到。”吕若兰拱手应下,与贾英雄二人回到己方阵营。 “药可是服下了?”张真奇道。 吕若兰道:“原本彭晨钊等人阻止,多亏徐老前辈出面,徐老前辈还说,若是真人日后愿意为张掌教······送行,他就是拼上性命,也要护你周全。” 张真奇垂首不语,不置可否。 项连云道:“我大师兄真个没救了?” 吕若兰虽未替张真清诊断脉象,却仔细留意过他的面色,缓缓摇头。 “哎。”项连云一声叹息,眼眶发红,似又要垂泪。 天师教这边,东方云,彭晨钊,魏景平围在一处。 彭晨钊懊恼道:“想不到大师兄开局不利,失了锐气,下一阵该当如何?” 东方云满脸不屑,道:“咱家下场一战便是,何必多说!” 魏景平道:“总管武功盖世,取胜自是不在话下,不过眼下要紧的不仅仅是取胜这一阵,更重要的是将气势扳回来!” 东方云眼皮一翻,带着三分不悦,道:“怎么,咱家取胜,还不能将气势扳回么!” “总管切莫误会,俗话说大将压后阵,未免不测,公公自是应当留到最后才是,这一阵不如就让给那个人,他的武功与我们兄弟几人,几乎不相上下,辈分却矮上一辈,普惠这些人不便出手,只要这些人不出手,以他的修为,放眼江湖,哪个是他对手!” 说到这里,魏景平微微一顿,道:“另外,我想规则也许修改,这一阵对方并不需指定哪一人,而是任由人上来挑战,到时江湖人眼见少林,青城,崆峒这些名门高足一一被他击败,岂非更能起到震慑之效?” 彭晨钊闻言,忍不住点头,道:“总管,我五弟所言有理。” 东方云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下。 彭晨钊对近旁一名亲近弟子道:“去叫‘铁面’过来。” “是!”那名徒众答应一声,转身来到人群前,对着头戴黑纱斗笠的一人道:“铁面,彭掌教叫你过去。”… 这人一身青色道袍,七尺开外的身形,修长匀称,径直迈步来到彭掌教近前,躬身行礼,却始终不言不语。 彭晨钊道:“铁面,现在该你登场,你五师叔临时起意,决定任由对方派人挑战,你要小心应对,万不可有闪失。” 铁面仍是沉默不语。 彭晨钊自袖中取出一颗火红色丹丸,道:“你服下吧,药效只有十二个时辰,你不要忘了,普天之下,除了天师教以外,再无你容身之地,不要异想天开,心生异志。” 铁面伸手接过药丸,送入口中,等药力行开,周身陡然爆出一团劲气,直震得尘土飞扬。 “五弟,你口齿伶俐,陪铁面走上一遭,也将规则向他们说明。”彭晨钊道。 “是。”魏景平应下,与铁面一前一后来至场中。 魏景平拱手向四周致意,以真气将声音送出,道:“各位江湖朋友,这一阵,由我这位师侄登场!” 群雄闻言,不由得一阵哗然。 “天师教这是不打算赢了么,怎么安排一个小字辈登场?” “你懂什么,小字辈登场,普惠大师,无崖子道长自重身份,也就无法登场了!” “这人究竟是谁,神神秘秘,还带着斗笠!” “管他是谁,天师教敢叫他下场,绝不会是寻常人!” ······ 普惠等人亦是目露不解之色,项连云忽而像是想起什么,眉梢一挑,道:“莫非是他!” 张真奇闻言,身躯不自觉一颤。 “谁?谁啊,老祖宗?”贾英雄道。 项连云面色凝重,再不开口。 魏景平又道:“另外,这一阵,规则略作修改,在场群雄,不拘门派,不拘来历,只要觉得武艺足以胜过我这位师侄,尽可登场,不再限定某一人,只要有一人获胜,天师教便承认败了!” 群雄少不得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贾英雄忍不住啐了一口,骂道:“他娘的, ^0^一秒记住【】 好大的口气,待会我上,我就不信他能比我厉害!” “方师兄,你怎么来了?”夏侯左忽然道。 众人转头看去,就见方圆不知何时来到人群之中。 方圆先是对众位高人行礼,对夏侯左道:“夏侯师兄,小弟诵经之际,忽觉一阵心惊肉跳,生怕出现变故,才急急赶来,幸好诸位安然无恙。” 贾英雄跳到方圆身前,道:“师父,你来得太晚,没瞧见,方才我师祖大展雄风,昏天暗地,与张真清拼斗一场······” “啊?”方圆一惊,忙道:“结果如何?” “嘿!师祖他老人家神功盖世,天下无双,怎么会败,将张真清打得一丝两气,命不久矣!”贾英雄道。 方圆急急来到张真奇身旁,跪拜在地,不安道:“师爷无恙吧?徒孙不孝······” “不必多说,站立一旁。”张真奇说着,一双眼睛始终不离场上的铁面。… 这时,魏景平已然离去,场中只剩下铁面一人,铁面缓缓将头上斗笠摘下,脸上却还有一层铁面具,光滑如镜,并无特殊图案。 贾英雄带头起哄道:“小子,是不是知道自己长得丑,怕吓着孩子,还是说怕打不过我们,丢人现眼!” “贾少侠说得是,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还不把面具摘下!”有人附和道。 铁面抬手一挥,面具即便飞出,露出真容,四十余岁的年纪,面容虽说不上十分俊朗,却也是有几分清秀,尤其自骨子里,散发出的一种旷达出尘气质,叫人不敢小觑;不过若是细细看他的眼睛,就会发现目光之中隐隐透着落寞,好似隐藏着说不尽的哀愁。 这人道:“不知哪位朋友,上来赐教!”声音既不雄浑,也不高亢,却绵长不觉,瞬间席卷整个会场。 此人甫一露出真容,场中便齐齐响起一阵惊呼,不仅张真奇,项连云,普惠等人面无血色,就连方圆,魏胜等人亦是惊得目瞪口呆。 贾英雄见众人好似被吓住一样,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你们倒是说啊!” 忽而,方圆双目垂泪,身形急纵出去,却再无往日的飘逸潇洒,落地之时,一个不慎,跌跤在地,他却不敢不顾,连滚带爬,扑到铁面身前,“师父!” “师父?”贾英雄脑子似乎有些转不过弯来,只能慢慢捋顺,“我师父的师父,那就是我师爷,师爷就是我师祖的徒弟,我师祖只有一个弟子,沈······” 弄明白了这人身份之后,贾英雄惊得下巴好悬没掉下来,他无论如何想不到传说中的沈乘风竟会突然现身,还是替天师教出阵,与自己这些人为敌! 沈乘风任凭方圆似孩子一般哭泣,始终面色阴冷,不发一语。 方圆抱住沈乘风双腿,哭诉道:“师父,我是方圆啊,十数年传艺之恩,难道您老人家认不出徒儿了,是不是有人逼您如此,师父,你快跟我去见师爷,老人家定然有办法救您!”说着,他站起身,拼命拉动沈乘风。 沈乘风勃然变色,随手一挥袍袖,一道劲气打出,直将方圆掀出两丈开外,道:“我已入天师教,与清风观再无瓜葛,你不是我徒儿,我也不是你师父!” “师父!”方圆好似傻了一般,呆呆望着沈乘风。 贾英雄虽与沈乘风虽未谋面,uu看书 uuknsh不过在种种传说之中,自己这位师爷武艺高强,聪慧绝顶,又为人坦荡,侠义心肠,可今日一见之下,竟完全相反,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身形闪动,落在方圆近前,拉住方圆手臂,道:“师父,咱们回去。” “师父,师父······”方圆恍若不觉,嘴里低语不止。 方圆为人忠厚,至纯至孝,贾英雄自问做不到,正因如此,更是佩服,尤其当日为了下山寻找甄乐儿,他不得已出手封住方圆穴道,心中更是愧疚无已,自那之后,他便下定决心,绝不许再有人伤害方圆,而此时见方圆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他亦是酸楚难当,眼睛忍不住湿润了,发泄一般喝道:“师父,你有点志气好不好,人家不认咱,你哭有什么用,快起来,我带你走,咱回去!” “师父,师父······” 沈乘风心如铁石,面色不变,又道:“不知哪位朋友下场赐教!” 贾胖子的江湖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350章 神威无匹 一秒记住【】 贾英雄无计可施,只得将方圆扛在肩头,带回己方阵营,方圆也不做任何反抗,只是痴痴傻傻,一遍又一遍叫着“师父”。 众位高人闻之,心弦欲碎,齐齐看向张真奇。 张真奇却是面色平静,无喜无悲。 项连云知道自己这位师兄生性骄傲,从不在人前示弱,生怕他憋出病来,劝慰道:“三哥,你如果难受,就说出来,这······” 张真奇缓缓摇头,道:“师妹,不必多说,沈乘风既然亲口说出与我清风观再无瓜葛,我又何必难过。” 说完,他转向众位高人,道:“众位同道,沈乘风与我师徒缘分已尽,上场比武各位尽请自便。” 其实这么半天功夫,众位高人也在纠结此事,无论沈乘风站在哪边,却到底是张真奇的弟子,且张真奇与天师教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旦有人上场比武,说不定张真奇会有什么反应,眼下,他既已亲口做出许诺,便再无顾忌。 “张道兄如此豁达,贫僧佩服!”微微一顿,普惠又道:“各位看看,由何人出战?” “各位前辈,晚辈想要一试!”说话的是一名四十五六岁的道人,中等身材,手持一柄古朴长剑,乃是青城派玉字辈弟子玉林。 玉林是无崖子二弟子,神觉初生顶峰修为,众弟子之中仅次于大师兄玉宁。 无崖子点点头,道:“你小心些。” “是。”玉林闪动身形,跃入场中,与沈乘风相隔一丈站立,道:“沈······沈乘风,请赐教!” 玉林与沈乘风早已相识,一直以“师兄”相称,今日不仅是立场转换,更关键的是,沈乘风另投他门,乃是江湖大忌,最为人所不齿,这一声“师兄”自也叫不出口。 “玉林,你下去吧,看在往年交情上,我不愿伤你。”沈乘风道。 “沈乘风,少要大言欺人,玉林领教你天师教的高招!”说罢,玉林手中寒芒一闪,已然掣剑在手,脚步急进,当胸刺去。 沈乘风不闪不避,直待剑尖临体,陡然拔起三丈多高,迅疾犹如闪电。 玉林只觉眼前一空,沈乘风便失去踪迹,一惊之下,他先行回转长剑,周身布出一层剑幕,护住身形,寻找沈乘风踪迹。 “玉林,我在这里!” 玉林急急抬头看去,就见沈乘风身形舒展飘逸,仿似冯虚御风一般,忽东忽西,忽左忽右,幻化出漫天残影,叫人根本无从分辨虚实。 群雄见状,惊骇不已,纷纷鼓噪起来。 “我在岳家军中与沈乘风见过,那时他的修为不过是神觉初生顶峰,眼下却已至如此地步,必然是将那部功法参悟出来!” “说得极是,今日想方设法咱们也要将那部功法问出来!” “怎么问,天师教在侧,他们会袖手旁观么?” “那总不能任由沈乘风凭借这部功法作威作福!”… “沈乘风,你快将功法交出来!” 群情越来越是激愤,不少人忍不住就要冲上近前。 众位高人心下虽也如此猜想,却终不怨造成流血冲突,赶忙出来阻止,好半天,才重新安静下来。 青松道长面色阴沉,道:“单以这式身法变幻来看,沈乘风的修为已与我等不相上下,看来那部功法沈乘风确实参悟已经出来。” 唐云清道:“或许其中与天师教也不无关联,否则他又怎会投身天师教?” 众人议论纷纷。 无崖子爱徒心切,顾不得这些,对张真奇道:“道兄,你可知沈乘风施展的是什么功夫?” 普惠接言道“老僧看,似是天师教的不二绝学,雁游身法。” 张真奇点头,道:“不错,确是雁游身法。” 贾英雄正觉得沈乘风施展的身法有些眼熟,经张真奇一提醒,幡然醒悟,只是这套身法由沈乘风施展出来,比方圆施展,不仅速度快上十倍,百倍,就是其中变幻,亦是难以揣度,简直已成神迹。 “有何法可破······”无崖子说到一半,便即住口,双方修为如此悬殊,任何招式都是徒劳,这一阵败局已定,徒儿能否活命,还要看沈乘风是否手下留情。 此时,玉林也已看出,自身修为与沈乘风相比,不啻云泥之别,不过习武之人,自有一股傲气,众目睽睽之下,关乎师门荣誉,怎肯服输,他凝神静气,催动真气节节攀升,陡然一声大喝,“沈乘风,叫你看我青城剑法‘青云一剑’的厉害!”话音未落,手中长剑骤然爆发出璀璨剑芒,身形凌空而起,向漫天虚影刺去。 “哎······”无崖子一声长叹,神色霎时委顿下来,青云一剑乃是青城剑法中至刚至猛的一招,剑意一往无前,不留余地,玉林此时施展出这一招,已存拼命之心,不过以他的修为,只能说是送死,师徒相处数十载,焉能不心痛! 玉林便好似一根磁铁,将漫天虚影一起牵引过来,一展眼的功夫,所有残影消失无踪,沈乘风却已然悄无声息出现在玉林对面,满 ^0^一秒记住【】 脸嘲讽之色,道:“玉林,我已然见识过‘青云一剑’,现在该到你看看我‘六阴六阳妙徼掌’的厉害。”说着,右掌缓缓举起,平平送出。 刹那间,玉林只觉浑身上下好似被一只无形巨手握住,分毫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这一掌落在自己前胸,口喷鲜血,倒跌下来。 此时,他距离地面已有三丈多高,又是头下脚上,一旦落地,有死无生,众高人想要抢救,已是不及。 就在玉林落地的一瞬间,沈乘风的身形诡异的出现在他身后,在他腰际轻轻一拍,竖劲变作横劲,飞出两丈多远,狼狈落地,踉跄退出十数步,才将身形稳住。 玉林满面羞惭,自己潜修多年,原以为修为已是不弱,足以为师门扬名,不料今日第一次登场,仅仅两招,便败于沈乘风手中,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想到这里,他陡然横剑抹向脖颈。… 沈乘风抬手打出一道劲气,将长剑击落。 玉林喝道:“沈乘风,你羞辱还不够,又要做什么!” 沈乘风面色冷峻,道:“今日我天师教的目的是要各位投效朝廷,若是你自尽,我天师教如何上复皇命,你死不得!” 无崖子道:“玉林,你回来!” 玉林踌躇片刻,终究不敢违抗师命,捡起长剑,收剑归鞘,回归阵营。 天师教一方欢声雷动,反观群雄一方,却是黯然无语。 良久,普惠大师道:“各位,以沈乘风今时今日之修为,漫说是门人弟子,就是咱们上去,也未必有胜算,贫僧看,不如认输,由贫僧争胜第三场!” 众人尽皆沉默。 江湖中人,最在意的是名声,这些前辈高人虽可上场,与沈乘风一较长短,却难免终究落人话柄,胜了是以大欺小,胜之不武,败了则是以大欺小而不成,不仅个人名誉扫地,还要累及师门,魏景平正是看准这一点,才设下这条计策,不可谓不毒。 这时,沈乘风再次高喝出声,“法坤和尚在不在,当年岳家军中,你我二人比试过三次,你三胜其二,怎么,今日却要做藏头露尾的鼠辈,不敢露面了么!” “大师兄不在,我来会你!”人群中一个身形胖大的和尚,高声喝道。 众人转头看去,正是法亮。 法亮来至普惠大师身前,双掌合十,躬身行礼,道:“师父,请恕弟子鲁莽!” 普惠大师知道,自己这位弟子虽是佛门中人,却是性情火爆,几十年潜修未能有所收敛,他天性既然如此,强行转变,反倒是着了行迹,今日如果不叫他出阵,必然动摇他禅心,无奈道:“你小心一些吧。” “是!”法亮迈步而出,来到沈乘风对面。 沈乘风略略辨认,道:“你是法亮?” “难得沈施主还记得贫僧!”法亮冷声道。 “叫法坤出来,你不是我对手。”沈乘风道。 “是与不是,打过才知道,沈施主请出招吧!”法亮道。 “好,你既自找羞辱,怪不得沈某人,不过看在往日与你师兄情分上,我不与你比拼招式,而是较量掌力,少林内功之刚猛,天下驰名,u看书 .uukanshu今天沈某人就领教领教!”沈乘风道。 “好!” 两人各自退后半步,运转玄功,周身真气激荡,同时抬手,出掌,四掌相撞,一层气浪瞬间翻涌而出,漫天尘土扬起,紧接着一声闷哼响起,一道人影自尘土中倒撞而出,昏厥在地,赫然正是法亮。 尘埃落尽,沈乘风双手倒背身后,道:“少林内功,不过尔尔。” 见此情形,全场哗然,两招败玉林,一掌败法亮,沈乘风修为之强横,足以傲视群雄,一时间,众人虽咬牙切齿,却无人再敢上前。 普惠大师叫两名弟子入场,将法亮抬回,检查之后,发现法亮只是被内力振昏过去,经脉,脏腑却并未受损,显然沈乘风又是手下留情,不过方才众人都听沈乘风说过,他是要这些人投效朝廷,为当今效力,而非为玉林,法亮二人着想,因而并无人感激。 “再无人出来,这一阵可是我天师教胜了!”沈乘风道。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351章 英雄登场 一秒记住【】 沈乘风的声音如黄钟大吕,久久不绝,却迟迟再无人应声,玉林,法亮之修为,在同辈人里已是屈指可数,二人尚且抵挡不住一招两式,谁还愿意上去丢丑! 贾英雄急得好似叫驴,四处尥蹶子,看谁也不顺眼,以他的性子,漫说是与沈乘风修为相当,哪怕只要突破神灵入体之境,就敢上场一战,可偏偏他只是神觉初生顶峰,虽然距离神灵入体之境可能仅仅是一个明悟,或者一刻打坐的差距,可就是这一步,不知困住了多少俊杰之士,饮恨而终。 恰巧这时,沈乘风道:“既然这一辈里无人敢应战,小字辈可有杰出人才么!” 此言一出,群雄更是愤然,以沈乘风修为之高,第二代弟子尚无人是他对手,小字辈里哪个能挫其锋芒,这分明是毫无顾忌的以大欺小了! 沈乘风又道:“我听说,清风观中出了个贾英雄,先是施展诡异手法,击伤我王师伯,再败点苍派掌门王泰中,前些日子还仗着我天师教的游龙御剑术击败邱澄海,贾英雄,你可敢出来,叫我见见你!” 群雄一起转头,向贾英雄方向看来,有些不认识的,还忍不住四下询问。 贾爷历来吃顺不吃呛,天下群雄面前,怎能被沈乘风叫住,身形一动,便欲上前,忽而,一左一右同时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将他衣袖扯住。 一个是甄乐儿,满脸焦急,红唇开合,却不知该如何劝止;另一个却是邱韵,轻启朱唇,低声道:“众位前辈高人不下场与沈乘风动手,便是顾及身份,不愿落得以大欺小的名声,沈乘风按辈分,是你师爷,高出两辈,你就算不去,也不丢人!” “对对对,我二姐说得对,你不许去!”甄乐儿道。 心远,夏侯,唐风等人了解贾爷的秉性,生怕他一个冲动,跳到场中,虽不言不语,却死死将他围住。 项连云道:“贾小子,邱丫头说得不错,这一阵咱们认输!” “可·······”贾英雄踌躇不决。 沈乘风放声狂笑,“哈哈,贾英雄,怎么,你难道只会欺软怕硬么!你放心,我绝不害你性命,只是叫你见识见识天师教武学之精妙,免得你做那井底之蛙,胜了两个不中用的,便目中无人!” 贾英雄实在按捺不住,眼见被众人层层围住,只好求饶道:“各位大哥,大姐,大叔,大婶子,求求你们,放了我吧,他说了不伤我性命!” “英雄,你和旁人不同,你与项老前辈联手击杀王道成,与天师教仇深似海,沈乘风怎会放过你!”心远道。 “对,心远师兄说得对,你老实待着。”夏侯左道。 “待着!”夏侯右断喝道。 唐风也道:“待······待······待······” “滚!”旁人伶牙俐齿,贾英雄说不过,只好把怒火发泄在唐风身上。… 唐风左右也是被骂习惯了,翻了翻眼皮,不言语。 “哈哈,贾英雄果然是假英雄,只能在寻常之辈面前逞威风!”沈乘风似是下定决心,非要与贾英雄一战,再次出言讥讽。 心远等人心知不好,根本不待贾英雄说话,便扑将上去,将他死死抱住。 贾英雄急得浑身哆嗦,扔出一个,又上来一个,只好放声叫道:“沈乘风,少要大言欺人,贾老子才不怕你,你等着,我把他们打发了,就去会你!” 如此一来,心远等人自不好再阻拦,纷纷退到一旁。 甄乐儿急得眼泪也涌将出来,“你······” 贾英雄见甄乐儿如此形容,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多少双眼睛看着,若是轻声细语的劝慰,又觉失了自己少侠颜面,干脆两眼一瞪,喝道:“你哭什么!我就是上去打架,打完了就回来!” “哇!”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甄乐儿的眼泪更是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出来。 幸好邱韵见机快,一把将甄乐儿拉入怀中,拍打后背,劝慰起来。 众位高人一起注视贾英雄,谁也不知这小子究竟是无知者无畏,还是胆大包天,不惧生死。 张真奇默默叹息一声,道:“你上场之后,能打便打,不能打即便认输,切记不许施展‘浪叠千重’这等拼命的法门。” “是,老祖宗,英雄记下了!”说完,贾英雄又看向项连云,道:“老祖宗,我的墨云斩没带,只好再借你的流虹剑一用。” 此刻,流虹剑虽在贾英雄手中,可到底还是项连云之物,自然要跟正主说一声。 项连云点点头,道:“这柄剑已是乐儿之物,你不需跟我说。”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只要甄乐儿不借,贾英雄就要赤手空拳,说不定下场比武这事便可作罢。 “不借”两个字,甄乐儿已经噙在口中,就等贾英雄询问,便立时出口。 怎料,贾英雄却并不多问,一步踏出,进入场中,来至沈乘风近前。 沈乘风上下打量一阵,见贾英雄身形又高又瘦,好似根竹竿,语带嘲讽道:“你就是贾英雄?” ^0^一秒记住【】 “正是你贾老······”贾英雄顺嘴说到一半,就见沈乘风双目寒芒一闪,不觉心下一凛,最后面一个“子”字硬生生打住。 “你跟随方圆都练过什么功夫?”沈乘风道。 “怎么,想套我的底?”贾英雄自作聪明道。 “哼哼,清风观的功法,你可没有我熟悉!”沈乘风冷笑两声,道:“雁游身法练没练?” “练了!”贾英雄霸气十足说完,旋即臊眉耷眼又接一句,“可是太他娘的难,没练会!” “噗!”饶是如此场合,沈乘风连同场下群雄,也忍不住笑喷出来,勉强收敛笑容,沈乘风又道:“惊雷刀法练没练?”… “练了,不过洒家的墨云斩没带,也施展不出来!”贾英雄道。 沈乘风无奈点头,他实在不明白,以方圆的脾气,怎么收了这么个混账东西,道“你得便施展的有什么?” “我想想啊,流虹剑分量过重,流云剑法好像也不合适,六阴六阳妙徼掌你也会,使出来估计也没用······”贾英雄一边说,一边好似随意的四处踱步。 沈乘风也不理他,倒背双手,听他嘟囔。 “他娘的,真是愁煞人了,你说说······”贾英雄说着,恰巧走到沈乘风身前一丈左右,前一刻还愁眉不展,下一刻却目露精光,流虹剑骤然爆射而出,化作一道长虹,向沈乘风刺去。 项连云见状,怒哼一声,“丢人现眼,不如不上场!” 张真奇亦是忍不住面现愠色。 普惠大师轻笑道:“两位道兄,何必动怒,沈乘风以大欺小在先,英雄偷袭相还,也不算错。” “是啊,是啊,这也是贾这小子别出心裁!”唐云清入骨喜爱贾英雄,也跟着劝道。 其余人也纷纷出言。 流虹剑眨眼间掠至沈乘风近前,沈乘风缓缓探出二指,贾英雄急急扯动丝线,想要变幻剑势,可流虹剑好像受到莫大吸力牵引,完全不受控制,轻飘飘落在二指之间。 贾英雄连连扯动丝线,流虹剑好似长在沈乘风手上,根本拉拽不动,贾英雄倒也是果断,弃剑不顾,转而施展出流萤身法,欺身而上,同时六阴六阳妙徼掌施展出来,接连两道掌力击出。 “哦?这是六阴六阳妙徼掌,倒是有些门道!”沈乘风好整以暇,手指夹住剑脊,轻轻松松拨打,便将掌力荡开。 贾英雄一步掠至近前,双掌内力狂涌,向沈乘风前胸袭去,然而前一刻沈乘风还近在眼前,下一刻忽而失去踪影。 “小子,让你看看什么才是流萤身法!”声音自贾英雄身后传出。 贾英雄急急回身,劈出数掌,沈乘风却不挡不避,直待掌力袭至身前,身形骤然变得虚幻,轻轻巧巧随着掌风飘忽不定。 任凭贾英雄爆喝连连,一路穷追,沈乘风便好似老叟戏婴儿,忽虚忽实,忽前忽后,远远近近;贾英雄接连打出十七掌,再要动手,忽觉真气一滞,这一掌竟然打不出来,此时他体内真气明明颇有盈余,怎会打不出来?心头不觉一颤。 沈乘风好似早就猜到这种结果,停住身形,道:“是不是觉得奇怪?” “是。”贾爷老实人说老实话。 “怪也不怪,流萤身法借势而动,确然不错,不过做到这一步,只是略有小成,真正练至高深之处,可因势利导,通过身形变幻,牵引对方真气,随己之所欲,叫人防不胜防,你小子还差得远!” 贾英雄傻了,这话他连听也未曾听过,正要沉思,又有一丝疑惑袭上心头,uu看书 .uuknh 沈乘风虽总也出言嘲讽,却不仅并未对自己痛下杀手,还屡屡出言点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乘风道:“小子,你便只有这般手段么?” 贾英雄虽不知沈乘风究竟作何打算,不过性命无忧,也便放开了,道:“我手段多得是,就怕你不敢领教!” “哦?”沈乘风眼眉一挑,道:“说来听听,你还有什么手段!” “我内力强横!”贾英雄道。 “比法亮,玉林还要强?”沈乘风道。 贾英雄认认真真回忆了当初在临安,与玉宁,法坤切磋内功时的场景,道:“差不多!” “仅仅如此,你却不是我对手!”沈乘风道。 “我体内还有雷电之力,你敢不敢试试?”贾英雄不假思索道。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352章 祖孙对战 一秒记住【】 眼见贾英雄这般实在,杨大鹏忍不住以掌扶额,道:“这小子平时挺机灵,怎么这会子犯傻,什么话都说出来,一点底也不留!” 在场所有人里,只有杨大鹏与贾英雄脾气秉性相仿,论到智慧,至少表现出来的部分,也是半斤八两,旗鼓相当,他自认为智慧超群,因而贾英雄在他眼里,也是个机灵的小伙子。 “这······这小子什么时候机灵过!”唐风道。 一众小字辈皆是议论纷纷,反观一众前辈高人却是沉吟不语,渐渐看出情形有异。 先前沈乘风对法亮,玉林二人手下留情,说辞是要二人留下有用之躯,投效朝廷,众位高人一则恼怒,一则事发仓促,并未细细思索,此时眼见他不仅对贾英雄手下留情,还屡屡出言点拨,不免产生怀疑;再联想到方才比斗的情形,如果真要叫各派投效朝廷,他大可将法亮二人制住,送入天师教阵营,或者要挟,或者利诱,岂不是更有利于各派归顺,怎地任由二人回来? 场中,沈乘风面带轻笑,道:“我听闻你有些古怪本领,今日便领教领教,看看究竟有什么厉害。” 贾英雄自是巴不得如此,忙道:“那咱说定了,你先接我一掌······”话音未落,他又急急改口,“不,还是三掌······要不十掌怎么样?” 这是贾英雄越想越觉得沈乘风修为深不可测,打得越多,把握才越大,即便到最后打不伤,打不死,至少也要先解解恨。 “好个狡猾的小子!”沈乘风忍俊不禁,道:“只有一掌。” 贾英雄道:“买卖买卖,有买有卖,哪里有一口价的,这样,我少要点,你多少也涨点,咱们取个折中,五掌怎么样?” “哈哈!”沈乘风似乎受到贾英雄的感染,渐渐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道:“小子,若是你方才说一百掌,取个折中,我还要挨上你五十掌了?” “这叫什么话,我贾英雄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五掌,怎么样,敢不敢答应,给句痛快话?”贾英雄道。 “好,我答应你!”沈乘风道。 贾英雄生怕他反悔,赶忙咬死,“咱可说话算话!” “别急,我也有一桩。”沈乘风道。 “你说。” “你打我五掌,我也要还你五掌,你看如何?”沈乘风道。 “漫说五掌,就是一掌也受不起啊!”贾英雄心里暗暗嘀咕,不过一转念,如果沈乘风真要置自己与死地,一掌足以,可若是手下留情,五掌也不会拍死自己,换句话说,一掌和五掌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以贾爷的智慧,虽无法确切判断出沈乘风究竟要做什么,不过总觉得对自己好像并未存有杀意,想到这些,点点头,道:“好,那就五掌!” “你来!”沈乘风说完,运转真元,凝立不动。… 贾英雄甩了甩胳膊,还在掌心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手,来至沈乘风面前。 “等等!”沈乘风忽然道。 “怎么,你怕了?”贾英雄道。 沈乘风郑重道:“我听说当初你与崆峒派弟子一对三掌,第一掌抽了人家一个耳光,你小子若是敢抽我耳光,当心我要你小命!” “那是去年的事情,当初洒家年轻气盛,不懂规矩,现在长大了,自也不会做出那等混账之事。”贾英雄一本正经道。 沈乘风点点头,不再多说。 贾英雄双足开立,运转真元,左右以沈乘风的身份也不会做出偷袭之事,全无后顾之忧,因而,他将功力催至十成,掌中真元滚动,电光缭绕,爆喝一声,打向沈乘风前胸。 “砰”的一声闷响,真气炸裂开来,沈乘风身形瞬间被电光遮掩,片刻之后,电光散去,沈乘风衣衫平整,纤尘不染,轻轻一笑,道:“这是第一掌。” 贾英雄将手掌撤回,这一掌入手之处,并未感觉如何坚硬,而是在沈乘风体内有一层真气屏障,浩瀚宛如汪洋大海,自己的真气连一丝风浪也未及掀起,即便湮灭。 喘息片刻,贾英雄又将手掌抬起,平日里,他虽然浑浊猛愣,可对于武道却极其自负,眼见如此,早将张真奇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暗暗运转“浪叠千重”的法门,将真气堆叠六重,一掌击出。 以他目前的修为,若是全力施展,可以将真气堆叠十重,不过一旦超过八重,便有些难以掌控,若是达到十重,他自身也是在死亡边缘,一个不小心,真气散乱,如脱缰的野马,或许未及送出体外,便已爆体而亡,即便勉强将真气送出体外,也要伤损经脉,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敢施展。 这一次,沈乘风将真气驭出体外,贾英雄这一掌完全被真气包裹,半丝声响也没有发出,连同内力与雷电之力一起,被沈乘风收入体内。 这可是自贾英雄出道以来,从未遇到过的事情,不由得呆住了。 沈乘风双目微闭,似是在细细感悟,约莫五六息的时间,眼睛重新睁开,颔首道:“不错,这雷电之力果然不容小觑,一旦你突破神灵入体之境,我便再也 ^0^一秒记住【】 不敢任你出手了。” 声音中透着些许凄凉感慨,贾英雄听在耳中,不知为何,心头陡然泛起一阵酸楚。 “还有三掌,再来!”沈乘风道。 贾英雄接连击运转“浪叠千重”法门,分别将真气堆叠至七重,八重,九重,沈乘风的身体好似无底黑洞,尽皆将贾英雄真气吸走。 沈乘风道:“第五掌还打么?你施展的应该是‘浪叠千重’,我见你第四掌已有些勉强,若是再要提升,当心小命不保!” 贾英雄内息翻涌,俯身喘息,仰着头,侧目斜睨沈乘风,用一种挑衅口吻断断续续说道:“怎么,你怕了?”… “你小子虽然混账,倒是也有几分胆气,既然你自寻死路,也罢,今日我便成全了你!”沈乘风道。 场下众人神情越来越是严峻,若是第五掌贾英雄再难建功,便到沈乘风出手了,那时候,贾英雄焉有命在! 甄乐儿娇躯乱颤,转过头不忍再看。 张真奇似欲开口阻止,略一犹豫,又忍了下去。 这一遭,贾英雄已然豁出去了,将真气堆叠至十重,浩浩荡荡直如长江大河,经脉随之极速鼓胀起来,似乎随时都有炸裂可能,他缓缓将这一掌送出,生怕一个不小心,真气散乱,爆体而亡。 沈乘风陡然一步跨出,正撞在贾英雄手掌之上。 贾英雄体内真气原已到了崩溃边缘,经此一撞,立时滚沸混乱起来,恰在此时,沈乘风体内忽然涌出一道浩瀚真气,将贾英雄体内真气迅疾席卷一空。 原本鼓胀欲裂的感觉瞬间消失,强烈的空虚感袭来,贾英雄双膝一软,跌坐在地。 场下先是齐齐响起一阵惊呼,随即小一辈众人纷纷叫嚷起来, “贾英雄,你快认输!” “老四,快认输!” “认输啊!” 沈乘风云淡风轻,双目注视贾英雄,道:“小子,你人缘倒是不错,若是你认输,我的五掌便不打了,如何?” “打!”贾英雄以手撑地,艰难站起,他在赌,因为他总觉得沈乘风似乎有难言之隐,并不会伤他性命! “好,既如此,你便接我第一掌!”话音未落,沈乘风一掌陡然探出,轻飘飘落在贾英雄前胸。 贾英雄顿觉巨力袭来,好似数千斤大锤砸在前胸,全无抵挡之力,当即“噗”的一声,口喷鲜血,倒飞而去,直落在三丈开外。 凭沈乘风的功力,贾英雄焉有命在! 场中死一般的寂静,不论是老一辈的前辈高人,还是小一辈的后起之秀,皆是神情悲戚,甄乐儿更是忍不住痛哭失声。 片刻的沉寂之后,贾英雄陡的身躯一颤,竟慢慢爬将起来。 “诈······诈······诈尸了!”唐风原本嘴皮子就不利索,见此情形,更是难以成语。 “啊!甄姑娘,你别哭,你看英雄起来了!”夏侯左道。 “大猴子,你别骗我,他······他死了,怎么还能活!”甄乐儿说完,哭声更是高亢三分。 “真······真个······不······不信······”唐风瞠目结舌。 “滚!”甄乐儿带着哭腔骂道,别的没学会,这一点她倒是跟贾英雄学个十成。 “乐儿,你快看,大家伙没骗你!”张秀英道。 “嗯?”甄乐儿终于抬起头,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向场中看去,那高高瘦瘦的身影,不是贾英雄是谁,立时转悲为喜,不过旋即又有几分忐忑,道:“他是没死,uu看书ww.kansh 还是诈尸?” 一众高人目光相错,皆是露出不解之色。 贾英雄好似傻了一般,呆呆站立,对周围一切没有一丝反应。 方才,沈乘风掌风临体的瞬间,他便察觉掌力雄浑浩瀚,无边无际,绝非自己所能承受,心中已然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然而当真气冲入体内之后,他却发现,这道真气虽然浑厚,却并不狂暴,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这道真气与自己身体竟然完美契合,没有一丝排斥,除却没有雷电之力,简直就好像沈乘风将方才从他体内吸走的真气,又还他一般。 须知,每个人脾气秉性不同,修炼的习惯以及诸多细微之处,难免有所不同,哪怕是两个人同时修炼同一种功法,真气也无法做到完全一样,江湖上,虽有些吸取别人真元的旁门功法,却也是将对方真气吸入体内之后,有选择的吸收,大部分依旧是排除体外,而似沈乘风这般,将贾英雄真气吸走,完全保存,又完整送还,这简直就是耸人听闻。 贾胖子的江湖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353章 沈乘风之死 一秒记住【】 沈乘风高声道:“小子,你还敢不敢接第二掌!” 贾英雄不假思索道:“你打便是!” “好!”沈乘风又是一掌击出。 贾英雄再次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啊!他这次可是死定了!哇!”甄乐儿好容易稳住的情绪,再次崩溃。 贾英雄在地上躺了十几息的时间,再次一跃而起。 “啊!他又活了!”众人齐声大叫。 贾英雄与先前一样,又是僵立不动,脸上却是一片潮红,妖艳诡异,张着大嘴,一口气好像卡在嗓子里,好半天终于咽了下去,面色渐渐恢复。 这一次,他心中的惊骇,比方才还炽烈,因为这一次,沈乘风送入他体内的真气,仍旧与他完美契合,沈乘风在之前那一掌已将吸走的真气尽数奉还,又哪里还有同源真气!之所以面色潮红,是因体内真气太过浑厚,经脉已被撑得膨胀起来,在雷电之力的作用下,生拖硬拽,暂时贮藏在丹田之中。 “再接我第三掌!”沈乘风又是一掌击出。 贾英雄第三次口喷鲜血,翻飞出去。 场下众人已经麻木。 “你说他这次多久起来?”杨大鹏道。 “那谁知道,反正是死不了!” 果然,话音未落,贾英雄又是一跃而起,却皮肤鼓胀,脸盘子也胀得肿了三圈,好似被吹起来的气球一样,周身爆出丝丝电弧,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一切归于平静。 贾英雄感觉,这次沈乘风送入体内的真气,仍是同源真气,只是更加纯净,心中惊骇,疑惑实难压制,忍不住道:“你······” 忽而,沈乘风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小子,好生收敛心神,归拢真气,我助你突破神灵入体,再传你一部功法!” “为······为什么!”贾英雄心中掀起惊天骇浪,亦是施展传音入密之法,问道。 以他的修为,早就能施展此法,只是他生性粗豪,觉得这样偷偷摸摸,实在有失自己光明磊落的侠客风范,不屑为之。 “我一步走错,步步皆错,弥足深陷,已然无法回头,你师祖年事已高,方圆忠厚有余,杀伐不足,眼下江湖动乱在即,清风观需要你执掌门户,护卫周全!”沈乘风道。 “你······你到底是忠的,还是奸的!你方才为何要吸走我功力,又还给我?还有,怎地你的真气与我一般无二,那部功法又是什么!”贾英雄心中有太多疑问,一股脑问道。 “真是个混账小子,你还不明白!集合各门各派修炼法门的功法我已然参悟出来,真气不仅可刚可柔,最奇妙一点,可转源化形,与任何外来真气完美融合,只要对方修为不是远胜于己,便立于不败之地,全无瑕疵!” “不过,全无瑕疵亦是最大的瑕疵,其一,这部功法需要极深厚的内功做根基,至少也要突破至神灵入体之境,一旦现世,必然有不少野心之辈,为了修炼此功,夺取他人真元,引得江湖动乱,我也是机缘巧合,得到一位前辈相助,功力暴涨,才能参悟,并修炼此功;其二,此功近乎是一部魔功,一旦开始修炼,便极易忘乎所以,沉湎其中,迷失本性,无法自拔!”… “你就不怕我迷失本性!”贾英雄道。 “我早就听说你身具雷电之力,当时我想,雷电之力乃至纯至阳之力,一切邪祟无所遁形,自可免去这一层忧患,所以方才我别人不叫,特意叫你上来;之所以将你真气吸走,一来是验证你是否真如传说一般,身具雷电之力,二来,将我体内真气转起转源化形,助你突破;只是你体内的雷电之力属实奇特,并非真气之流,我无法助你提升。” 好话人人爱听,贾爷更甚,只是他还是有些怀疑,毕竟这事太过匪夷所思,道:“你别是晃点我吧?你武功这么高,自己保护清风观和老祖宗不就得了!” “我身中奇毒,功力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沈乘风道。 “到底是什么毒,我项老祖宗擅长医道,另外据说药神谷与咱们清风观交情也不错······” “你怎么如此糊涂,这部功法传得沸沸扬扬,我已不能再与清风观有任何关联,否则不知要给老人家惹来多大麻烦!” “怪不得您是师爷呢,这么多弯弯绕,我可想不明白!”贾英雄道。 “时间紧迫,来不及多说,我将真气送入你体内,你牢记行气路线,以后勤加练习,既不可遗忘,也不可擅自传授与人,如何处置,需禀明你师祖之后,再做定夺,切记,切记!”沈乘风说完,根本不待贾英雄反应,又是一掌落在前胸。 两人这一番交谈说来漫长,其实不过是须臾之间,再者沈乘风又是故意做出一脸嘲讽,两人这简短对立,在外人看来,就好像沈乘风根本未将贾英雄这个小辈放在眼里,故意给他时间,叫他调息,以便下一步更好折辱与他。 贾英雄只觉这道掌力极其轻巧,瞬间涌入经脉之中,极速游走起来,赶忙集中全力,细细留神,不过几息时间,真气行过周天,归入 ^0^一秒记住【】 丹田,融入他本身真气之中,看不出丝毫区别,果然神奇非常! 贾英雄在心中默默低诵行气路线,正待开口。 沈乘风忽道:“你小子怎么不倒,岂不露出马脚!” “露出马脚?什么意思?”贾英雄糊涂道。 话音未落,彭晨钊厉喝道:“沈乘风,你好大的胆子!”数道身影极速掠来。 普惠等人虽不知场中究竟发生什么,却顾及贾英雄安危,亦是向场中纵来。 甄乐儿也要上前,被邱韵,张秀英死死拉住,这种战场,哪里是她们所能参与的。 贾英雄大惊,传音道:“现在怎么办!” “我原打算再用三掌,逐一拓宽你经脉,将真气送入你体内,助你突破神灵入体,现在来不及了······”说着,沈乘风不断催动真元,凝于掌上,一颗光球瞬间由虚变实,光华璀璨,夺人眼目。 贾英雄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忙道:“来不及什么意思?”… “快使尽全力打我一掌!”沈乘风焦急道。 “为什么打你?” “休得再问,快打!”沈乘风道。 眼见得两方数道人影已至近前,贾英雄不敢耽搁,陡然抬手,击向沈乘风前胸,沈乘风不闪不避,亦是将凝聚光球的右手推向贾英雄,两掌各自落实,二人同时口喷鲜血,倒飞而去。 这一变故,惊得双方高人皆是一愣,身形顿止,纷纷向二人看去。 贾英雄四肢抽搐,周身电光缭绕,狂暴旺盛已极,叫人无法直视,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未有半分减弱,反倒愈加绚烂夺目,道道劲气不断激射而出,简直就是一副没亲戚,没朋友,谁也不许靠近他的景象,这还是沈乘风念及他修为不足,出掌之时,强自将修为压制三成,送入他体内,否则贾爷早已爆体而亡。 沈乘风面无血色,落地之时犹自咳血不止,按说以贾英雄的修为,绝难伤他分毫,乃是他自行运功,震断经脉。 好半天,他勉强振作精神,撑地站起,身躯摇摇,似是随时可能倒下,目光扫过群雄,嘴角带着一抹自嘲的弧度,高声笑道:“清风观!清风观!我沈乘风叛离清风观,对不起师父养育传艺之恩,今日死在清风观弟子手中,也是报应,报应,哈哈!”笑声未散,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身躯倒地,绝气身亡。 “痴儿,痴儿!”张真奇双目泛红,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终于落下两颗泪珠。 方圆原本痴痴傻傻,陡然清醒过来,推开众人阻拦,一路跌跌撞撞,扑到沈乘风身上,放声痛哭。 甄乐儿等人一个个却是犹如梦中,眼前的一切,哪怕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仍觉得不可置信。 东方云,彭晨钊等人一个个面色阴沉已极,不发一语,他们与普惠等人不同,悉知内情,如何猜不透沈乘风用意,只是失算的是,他们无论如何想不到,沈乘风竟然甘愿豁出命去,洗刷清风观与那部功法的嫌疑,不仅使得天师教计划落空,还将“铲除沈乘风这个数典忘祖之徒”的名声,送给了贾英雄,虽然心中恨意滔天,恨不得将沈乘风碎尸万段,可未免天师教落得一个“用毒要挟”的名声,便只有按下不说。 普惠等人生怕贾英雄出现不测,急急上前抢救,不过甫一靠近五尺之内,真气裹挟着雷电之威便蜂拥而出,向众人袭来,威势强横,浩瀚,且宛如有灵智一般,显然已突破神灵入体之境,众人不知内情,各自将身形止住。 天师教众人目光相视,未免时间迁延,uu看书 ..co再生变故,东方云喝道:“第三阵,你们谁来,咱家陪他一遭!” 普惠大师迎上一步,双掌合十,道:“老僧请赐教!” 其余众人见状,纷纷退下,无崖子一掌将方圆击昏,将方圆与沈乘风的尸身一起带回,无论如何,沈乘风毕竟曾经是清风观的弟子,既然天师教人不管不顾,便只好交给张真奇处置。 普惠与东方云相邻而立,气势节节攀升,眼见得就要动手,就在这时候,极远的偏僻之处忽然有人高声厉喝,“不好了,天师教人暗中下手了!” 话音未落,数处地方,接连有人被高高抛起,“砰”“砰”“砰”接连数声炸响,化作几团血雾,爆裂开来。 一时间,敌我难辨,谁也不知哪个是天师教人;况且江湖中人大多生性鲁莽,危急关头,保命要紧,周围只要是陌生人,问也不问,举手便打,刹那间岭上岭下喊杀声四起,乱作一团。 贾胖子的江湖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354章 阴谋种种 一秒记住【】 众位高人凝眉立目,咬牙切齿,向天师教众人袭去。 彭晨钊等人又是委屈,又是恼怒,自己并未下令动手,怎地手下人就擅自拼杀起来,几番想要解释,却来不及开口,心头怒火中烧,纷纷接住各自对手,酣战不已。 无崖子将手中的方圆和沈乘风尸身交给夏侯左,道:“你们小哥几个好生看护,另外贾小子也交给你们了,绝不容有失!”说完,转身掠向一处战场。 小哥几个略一商议,带着方圆和沈乘风尸身,一起来到贾英雄近旁,相距一丈五尺左右,围拢起来。 张真奇双目赤红如血,身形爆闪,向东方云掠去。 东方云正与普惠战至一处,忽见张真奇掠来,他虽然狂傲,却也知凭一己之力,绝难抵住这二人联手,眼下天师教众人皆有对手,唯独徐泽洋一人因看护张真清,并未临阵,得便能与他联手,强攻数招,将普惠迫退两步,陡然返身向徐泽洋方向急纵,口中大喝,“徐掌教速来助我!” 普惠与张真奇紧追。 徐泽洋虽对东方云,彭晨钊有所不满,可到底是天师教一方,略一迟疑,站起身形,便欲上前相助。 就在这时,犹如死人一般的张真清倏然跃起,双掌击向徐泽洋后背。 事发突然,大大出乎徐泽洋预料,护体罡气虽自行驭出体外,却难敌张真清双掌之威,瞬间便被击破,双掌落实,徐泽洋口喷鲜血,委顿于地,张真清又出一掌,将徐泽洋穴道封住。 这一番动作之后,张真清面色微微发红,忍不住轻咳两声,强行将伤势压制,面色阴森,迎向东方云。 东方云万万想不到张真清竟死而复生,惊骇以及,前有拦路,后有追兵,只得急急将身形止住。 三人品字形围拢上来。 形势危急,东方云来不及询问缘由,喝道:“张真清,你要叛逆不成,咱家是奉皇命而来!” 张真清连咳两声,面色随之变得赤红如火,隐隐有不支之象,不敢耽搁,喝道:“一起动手!”话音未落,即便催动内力,气势节节攀升。 张真奇,普惠都是心智高绝之人,他们看出,张真清这是要速战速决,三人联手封住东方云所有退路,要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只能与三人比拼内力,生怕再有变故,二人不敢迟疑,各自运转真元。 东方云眼见无处可逃,也只得豁出命去,催动内力。 十几息之后,四声爆喝同时响起,一股滔天气浪瞬间炸裂开来,沙土漫天,劲气激射,一道人影远远抛飞出去,重重跌落于地,前襟点点猩红血迹,正是重伤昏迷的东方云。 彭晨钊与魏景平对视一眼,看出以眼下形势,想要逼迫众门派投效朝廷已无可能,又想到这些年他们对付张真清的种种手段,以及可能受到的报复,不寒而栗,再也顾不上旁人,各自抢攻数招,闪出缝隙,极速逃去。… “那二人是元凶,不可放他们逃离!”张真清大喝一声,纵身追去。 众位高人紧随其后。 恰在此时,人群中现出一道俏丽身影,她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脚步轻盈,好似闲庭信步一般,向贾英雄方向走去,但凡有人向她出手,莫不被她举手抬足,轻松斩杀,一身雪白衣衫,一路走来竟是不染半点血迹,眨眼间距离贾英雄已不足三丈距离。 心远等人皆是名门高足,修为虽算不得绝顶,却也非常人可比,又是数人聚在一处,更不容小觑,因而先前一番乱战,并无人敢上前,周围空处老大一片,忽见一人走上前来,举目观瞧,齐声惊叫道:“会兰明璇!” 来人正是会兰明璇,但见她面如桃李,眼横秋水,轻笑道:“你们让开,我只要贾英雄!” 以她本心而言,自也不愿放过心远等人,留下后患,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眼下她虽与大宋武林人为敌,却并未与任何一个门派有任何直接仇恨,各派也犯不上与她以死相拼;而心远这些人都是各派最杰出的弟子,一旦有所伤损,各大派势必与她不死不休,她武功虽高,却也无法与这几大门派抗衡。 夏侯左横剑当胸,道:“想要动贾英雄,先过我这一关!” 夏侯右不言不语,默默抽出长剑。 杨大鹏别看武功不济,却极讲义气,喝道:“臭婆娘,少要喷粪,贾英雄是小爷的结拜兄弟,弃他不顾,还算人么!” 其余众人也各自亮出兵刃。 甄乐儿原本还担心万一众人不讲义气,扔下贾英雄不管,正发愁到时候怎么独自面对强敌,却不料众人都愿意留下,虽明知仍不是会兰明璇对手,但有人陪着,总是好的,快速抽出宝剑“月光寒”。 会兰明璇见状,眉梢一挑,道:“既然如此,我便费些功夫吧。” “等等!”邱韵忽道。 会兰明璇对邱韵极为欣赏,轻轻一笑,道:“怎么,邱丫头,你要离去么?” 邱韵道:“我问你,方才那一声‘天师教动手了’,是不是你叫的?” 众人闻言,心头一凛,一起向会兰明璇 ^0^一秒记住【】 看去。 会兰明璇颔首道:“好个灵巧的丫头,竟被你听出来了!” “你的目的是为了挑起天师教与武林的仇怨,从中渔利?”邱韵又道。 会兰明璇见众位高人都已远去,踪影不见,也不着急,笑道:“说得不错。” 心远道:“你们与天师教几乎同时出现,却各有阴谋,究竟是巧合,还是早有联系?” 会兰明璇笑而不答,看向邱韵,道:“丫头,你说呢?” 邱韵略略沉吟,道:“不论是你们,还是天师教,都是要瓦解武林,所以你们合作布局,将武林人聚集在这里,甚至连山穴里的事情也是你们和天师教联手为之;不过你们是想武林人投效金国朝廷,否则便将武林中人彻底剿灭,而天师教是要武林人投效大宋朝廷,这一点便是分歧,所以在地穴毒计失败之后,你便索性将天师教抛出,引得两方血斗,削弱大宋武林的实力,对不对!”… “说得不错。”会兰明璇轻轻点头,毫不掩饰对邱韵的欣赏。 杨大鹏喝道:“好个歹毒的婆娘,我······” 会兰明璇用下巴一挑,道:“小子,你待怎样?” “我······”杨大鹏明显底气不足,弱弱道:“我恨你!” 若不是眼下场合不对,众人好悬没笑喷出来。 邱韵又道:“会兰明璇,我再问你一句!” “你说。”会兰明璇道。 “灭我华山罗刹堂的,可是你们!”邱韵道,虽然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可脸色的变幻,显出她内心的波动,绝非表现出来一般平静。 会兰明璇闻言,面色骤然一沉,默然不语。 邱韵无法压制内心的波澜,自顾自道:“我肖师叔说过,当他们奉命赶至山顶之时,罗刹堂已是一片瓦砾,我母亲的修为当时已是神觉初生顶峰,我外祖父更是突破神灵入体之境,再加上众位师叔伯相助,纵然无法与天师教抗衡,也不至于无一人逃生,更何况以今日情形来看,张真清张掌教又不会参与其中,可是这两年,我想尽所有办法,不仅没有查到一丝凶手的线索,也没有找到罗刹堂幸存者,究竟是谁,何方势力,能有如此手笔?” “直到你现身的时候,我才想通,原来你们与天师教早有勾结,同时我也明白了,为何我总也找不到凶手线索,因为凶手行凶之后,皆已返回金国,如何能在大宋境内找到!之所以要幽冥教教众上山,真正目的也不是收拾残局,而是遮掩你们的行迹,即便有幸存者,亦或被人无意中发现,也只会怀疑到幽冥教身上,全然想不到是你们所为,只是我想不明白一点。” “哪一点?”会兰明璇道,这句话显然已经承认,平灭罗刹堂确是他们所为。 “你们大批人手,往来宋境,怎会无人发觉!”邱韵道。 会兰明璇沉吟一阵,答非所问,道:“你想要报仇?” 邱韵低头不语,她自知凭目下的修为,想要报仇,无异于痴人说梦,uu看书.uuasu甚至就连自己,也要死在会兰明璇手中。 会兰明璇微微有些惆怅,道:“昨日在山穴中,我便对你极为欣赏,后来无意中听人说起你姓名来历,我才知道,你竟然是箫琳之女,你母亲确实死于我手,不过邱韵,以你的心智,应该明白,若是跟随与我,继承我衣钵,将远胜于在流云门中······” 邱韵抬头,双目血红,死死盯住会兰明璇,杀意不言而喻。 会兰明璇神情立时收敛,微微一顿,道:“邱韵,此事由不得你,我此行原本只是要挑动大宋武林纷争,此刻却多了一个目的,无论如何,要将你们三人带走。” 众人闻言,不觉一愣,以会兰明璇的态度,邱韵自然算一个,贾英雄修为远超同辈,必然也算一个,至于第三个,实在无法确定。 “哪······哪三人?”唐风道。 “贾英雄,邱韵,还有这个丫头。”说着,会兰明璇抬手指向一人。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355章 神秘老者 众人顺着方向看去,竟是甄乐儿,皆是惊愕不已。 漫说旁人,就连甄乐儿自己也是如坠五里雾中;别看她在一众小字辈里辈分最高,又惯常刁蛮任性,其实江湖阅历却是最浅,简直和寻常富贵人家大小姐无异,吓得一个机灵,道:“你带我干嘛,我又没惹你!” “小丫头,你不必害怕,你的真婴玉龙体百年难遇,与我的大明王妃体几乎相当,乃是修习‘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的绝佳体质,我要带你回去,由你和邱丫头继承我衣钵,普天之下,除了我师父,还有谁是你二人的对手!”会兰明璇道。 “少要白日做梦,想要带走他们三人,先过了我们这关!”孙秉初喝道。 会兰明璇对孙秉初显然没有耐心,抬手一掌将孙秉初当场击飞出去,生死不知。 众人见状,纷纷呼喝着冲杀上来。 会兰明璇轻移莲步,轻盈曼妙,好似蝴蝶穿花一般,从人群中穿过,呼吸之间,众人尽皆被封住穴道,动弹不得,甄乐儿与邱韵被她一左一右抓在手中。 会兰明璇在贾英雄体内激射而出的劲气波及范围之外站定,秀美微蹙,似是自语一般,说道:“如此古怪,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若是能得其精妙,功力必然有所精进,到时师父他老人家也会欣喜;只是似他这般情形,确也有些难办,若是一味压制,必然伤损他身体,反倒不美,为今之计,只有将他内力消耗干净,带回金国,师父他老人家学究天人,必然能看出其中原委。” 她将邱韵二人放在地上,双掌凝聚真元,隔空向贾英雄压去。 贾英雄周身电光缭绕,她看不透贾英雄修为,只是在地穴中,她知道贾英雄的修为是神觉初生顶峰,生怕贾英雄有所损伤,也将内力压制在神觉初生顶峰。 此时的贾英雄可说是生死一线间,沈乘风虽将真气压制三成,却也消受不起,经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拓宽,电弧不断将沈乘风送来的真气扯入丹田气海,杂质排除体外,却仍是无法阻止经脉的急剧膨胀,偏巧这时会兰明璇的真气倾轧而来,贾英雄体内混乱的真气立时汇聚,化作护体罡气,爆出体外,如此一来,经脉中的情况倒是略略得到缓解。 一触之下,会兰明璇的内力即便被击溃,她感觉这层护体罡气,至少也有自己六七成的修为,虽惊讶于贾英雄修为的提升,却终究不明底细,只道是贾英雄不愿被自己带走,强行将真气驭出体外抵挡,微微冷笑,“原来你小子还醒着,这样更好,我不知你因何中了沈乘风几掌,功力反倒精进,不过却也并非我敌手,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缚,省得受苦!” 贾爷此时虽未昏迷,却半分做不得主,听到也和没听到一样。 “好,既然你冥顽不灵,怪不得我!”说着,会兰明璇将功力攀升至神灵入体之境,向贾英雄压去。 贾英雄体内真气受到气机牵引,自行运转,滚滚涌入缭绕体外的护体罡气,由此一来,体内情形立时大为好转,贾爷好悬没乐屁了! 会兰明璇初时不觉,可足有半盏茶的功夫,仍不见贾英雄的护体罡气有丝毫迟滞迹象,好似无穷无尽一般,心下不免焦躁,终究不敢在此久留,道:“小子,你就受些苦吧!”掌力再次暴增。 贾英雄正自享受着功力精进的快感,冷不防她骤然加力,当即真气运转不迭,极速堆积起来,周身电弧瞬间狂暴数倍不止,鲜血好似喷泉,从口中汩汩溢出,顷刻间便要爆体而亡。 就在这时,忽的一声清喝,“妖女!你在我宋境屡屡掀风作浪,真当大宋无人么!”声音响起时,说话之人尚自不见踪影,话音落地,已然欺至会兰明璇身后。 会兰明璇大惊,自也顾不上贾英雄,爆闪而出,立身于三丈开外,回头看去。 说话之人乃是一名白袍老者,已看不出多大岁数,脸上皱纹堆垒,尽是寿斑,精神却极是矍铄,宽肩阔臂,身高八尺开外,挺拔如苍松翠柏,长眉染雪,直插鬓角,一双虎目,神光爆闪,狮鼻方口,颌下三尺长须,随风轻摆,凛凛然似护法金刚降世。 会兰明璇一见这人,面色登时大变,满面狰狞,爆喝道:“老鬼,去年就是你将沈乘风救走,今日你又来坏我好事!” “在金国,你哪怕是将天捅破,也与老夫无关,可在宋境,老夫便分毫饶你不得!”老者道。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接掌!”话音未落,会兰明璇陡然一掌击出。 老者素知此女心机深沉,狡诈异常,如何不做防备,电光火石间,挥出一掌迎击。 恰在此时,会兰明璇眼眉一挑,就见视线可及之地,张真清等人的身形已然出现,心思电转,急急将内力收敛,在手掌中隐而不发,老者一掌打来,顺势倒飞出去,落在数丈开外,身形连连闪动,落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老者见状,也不追赶,袍袖一挥卷起沈乘风的尸身,几个大步,也不见踪影。 经过会兰明璇那一番折腾,沈乘风输入贾英雄体内的真气消耗不小,贾英雄总算在爆体而亡的边缘稳定下来,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老者携带沈乘风离去,虽然心中发急,却也无可奈何。 偏偏就在这时候,五名天师教教众正被追得无处可躲,惶惶然逃出人群,一抬头,就见心远等人木雕泥塑一般,僵立不动,五人立时大喜。 一人道:“大哥,真是人走时气马走镖,这几个小子都是名门高足,就连那个贾英雄,现在也消停下来,咱们要是把他们的人头砍下,带回去,献给彭掌教,可算是立一大功!” 另一人道:“王二狗,这三个女娃可是俊俏得很,不能伤了!” “这话还用你说!” “别说废话,快快动手!” 说着,几人挥动钢刀,便欲下手。 心远等人无论如何想不到,今日竟要丧命在几个不入流的小角色手里,叫苦不迭。 贾英雄原本打算再躺上一会,等众位高人到来,诊断之后再说,毕竟此时他虽已突破神灵入体之境,不似方才岌岌有性命之危,不过沈乘风传入他体内真气实在太过浑厚,经脉中仍是真气鼓胀,一个不小心,便是死无全尸,眼见如此,虽然心中恨得骂娘,也不敢耽搁,高声喝道:“我看你们谁敢!” 说着,贾英雄小心加上小心,从地上爬起,目光灼灼,逼视五人,却也不敢再动,因为仅仅是爬起来这一个动作,体内真气便隐隐有散乱迹象。 五人齐齐一惊,方才他们亲眼见到贾英雄与沈乘风比斗,绝非自己所能匹敌,想也不想,撒腿就跑。 这几个小子跑出老远,才发现贾英雄没有追来,纷纷停住脚步,一人心有余悸,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道:“可吓死我了,多亏贾英雄没追,要不,咱们一个也活不了!” “就是!” 有一人道:“我感觉不对啊。” “怎么不对?” “贾英雄弄死咱们哥几个,和捏死一只蚂蚁也差不了多少,他会这么好心放过咱们?”那人又道。 “老王,你到底什么意思,明说了吧。” “是不是这小子现在根本没有本事杀咱们?如果是这样,咱们就这么跑了,岂不是错过一场天大富贵?”老王道。 其余四人闻言,俱是犹疑不定,一人道:“万一你猜错了,咱们连命也没了!” “富贵险中求,我要试上一试,你们怎么说?”老王道。 一人略略思忖,咬牙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有一人带头,其余三人也应承下来,一起又走了回去。 贾英雄刚要松口气,u看书 .uukashu.co 就见五人去而复返,好悬没哭出来,表面上却是强装镇定,道:“贾爷发善心放了你们,你们几个小子却又回来找死,真是活够了!” 五人也不敢太过靠近,相隔两丈左右站着,老王假模假式挥舞两下钢刀,道:“贾英雄,你怎么不动!” “你眼瞎,老子从地上爬起来,你看不到么!”贾英雄道。 另一人试探着道:“贾英雄,你爬起来有什么用,有本事就过来,爷们在这里等你!” “小子,这话可是你说得,贾老子要是过去了,你的小命可就没了!”贾英雄道。 众人见状,越发笃定,老王道:“怎么样,兄弟们,我说得不多吧,这小子根本杀不了咱们!” “你再说一遍,贾老子就先宰了你!”贾英雄努力做出一副凶相。 “哈哈!你来啊,你来啊!”一人眼见天大富贵唾手可得,忍不住大笑起来。 “好了,别废话了,一刀一个,赶紧宰了吧!”老王道。 贾英雄忽然笑了,笑得发自内心,道:“哎,别着急,你们看看身后!” “小子,你还想拖延时间么,老子才不上当,哈哈!”说着,老王已将手中钢刀举起,兜头冲着夏侯左劈下。 甄乐儿等人皆是骇得魂飞天外,闭目等死。 第356章 收拾残局 眼见得钢刀距离夏侯左脑袋不过一寸距离,却忽然好像被铁钳子夹住,再也落不下去,老王心头闪过一丝不好感觉,下意识的回头,就见无崖子高大的身形渊渟岳峙一般,两根手指夹住刀背,再后面是众位高人,东方云,彭晨钊,魏景平都被封住穴道,提在手中,张真清与徐泽洋昏迷不醒,被人搀扶。 刹那间,五人骇得魂飞胆丧,“妈呀”一声,跌坐在地,“各位高人饶命,饶命啊······” 张真奇当年与天师教决裂,其中有一条原因,便是看不惯天师教教众良莠不齐,轻哼一声,便欲狠下杀手。 普惠大师诵了声佛号,道:“道兄,得饶人处且饶人,废了他们修为,将他们放了吧!” “哼!”张真奇哼了一声,随手一掌击出,五人立时口喷鲜血,昏厥于地,修为已被废去。 众位高人将心远等人穴道解开。 贾英雄撇着嘴,满脸鄙夷对心远等人道:“还这个是少侠,那个是高足,要不是我连唬带吓,你们哪个能活,哎,真是不中用!” 心远等人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可事实俱在,也无可反驳。 普惠大师运转真元,高声喝道:“天师教四位掌教皆已被擒,还不住手!” 声音雄浑,瞬间传遍天际。 打斗喝骂之声越来越低,终于消失不见,两方人马先前只顾打斗,此时才发现地上残肢断臂,血流成河,令人惨不忍睹,久久一阵沉寂之后,数也数不清多少人顿足捶胸,哀嚎遍地。 潜伏的天师教弟子不敢逗留,悄然退去。 众位高人面露不忍之色,低声诵念。 这时,方圆悠然转醒,像是想起什么,高声叫道:“我师父呢,我师父哪里去了?” 众位高人这才注意到沈乘风尸身不见,一起向心远等人看来。 心远等人都是背对着贾英雄方向,只知突然出现一个老者与会兰明璇打斗,至于最后结果,却并不知晓。 贾英雄道:“方才会兰明璇突然出现,要将我和邱师叔,乐······甄师爷一起带走,幸好这时候来了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白衣裳的老爷爷,将会兰明璇惊走,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模模糊糊看到老爷子把我师爷尸身带走。” “嗯?那老者是何样貌?”项连云道。 贾英雄道:“我只是看到背影,身形高大,满头白发,估摸着岁数不小。” 众位高人皆是沉吟不语,暗暗思索这位高人究竟是谁,又为何要将沈乘风的尸身带走。 半晌,普惠大师道:“各位,咱们还是先组织人手,收拾残局吧。” 众位高人纷纷点头同意,立时组织人手,处理善后事宜,一些重伤之人被抬回清风观救治,其时清风观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尽是哀嚎之声。 一直忙到定更时分,才总算告一段落,为防有人再来破坏,各门派统统驻扎在观内,四处布下岗哨,将清风观围得铁桶相似,无论从哪个方位潜入,都会被人发觉,哪怕对方武功高强,不能立时制住,最起码也能发出讯号,等众位高人前来救援。 张真奇,张真清,徐泽洋,项连云,普惠,无崖子,青松,唐云清,吕若兰聚集在客厅之中,门窗紧闭,心远,夏侯,唐风,魏胜等人四处警戒,不许人靠近一步。 张真清面色苍白,显得极是虚弱。 普惠道:“项道兄,张掌教伤势如何了?” 项连云神情萧索,道:“大师兄经脉损伤极重,性命虽然保住,可修为尽失,再也无法与人动武。” 在座都是习武之人,明白修为对于江湖人来说,简直比性命还重要,张真清落得如此结果,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唏嘘之感。 徐泽洋对张真奇,道:“三师兄,既然当时大师兄已与你暗中传音,你又何必出手如此之重,哪怕你对他不满······” “哼!”张真奇怒哼一声,道:“我若是不重伤他,能瞒得过彭晨钊么,你当他们像你一样蠢!说到底,是他自作自受,怪得了谁,早听我言,何至有今日之祸!徐泽洋,你不说,我还要问你一句,你明知彭晨钊等人居心叵测,早先为何不出面制止,反倒任其做大,为祸江湖,你才是罪人!” “我······”徐泽洋被说得面红耳赤,无言可对。 “好了!”张真清低喝一声,即便抚胸喘息,好一阵,又道:“六弟他为人懦弱,优柔寡断,天性如此;这些年来,他虽未阻止彭晨钊等人的恶行,不过教中一些老人也全仗他周全,才留得性命,功过相抵,不需再说。” 贾英雄隐隐有一种感觉,看来这天师教掌教之位之所以传于张真清,并非全是因为武功,貌似在做人的格局上,也确实要比自己的师祖大气一些。 这一番争吵,普惠等人都显得颇为尴尬。 张真清惨然一笑,对众人道:“各位见笑了,我知各位心中必然有不少疑问,请问吧。” 唐云清道:“张掌教,不知天师教中这些年来究竟是如何情形?今日之事,张掌教为何不一开始便表明身份,也免得身受重伤!” 张真清黯然道:“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当年我二弟叛离天师教,是因为我们二人意见不合,他主张严整门规,清修己身,我却眼见天下动荡,欲乘机将天师教发展壮大;后来兄弟反目,他与七妹离开天师教,其后不久,一日我练功,一时不慎,走火入魔,便闭关修养,彭晨钊等人就是趁着这个时候,在我的饭食中放入天师教秘制‘无忧散’,等我有所察觉,已是不及,功力尽失,被他们软禁起来;再后不久,他们便与会兰明璇取得联系,又重建幽冥教,四处抢夺各派功法,直到一年多之前,乘风来至天师教,求见与我。” “彭晨钊不许我们相见,推说我身染沉疴,也在饭菜中放入无忧散,直到乘风功力尽失之后,我们才得以相见,言语之间,我得知乘风在陪同岳元帅赶赴临安之后,多方打探之下,察觉事情不妙,便潜进大理寺,想要将其救出,怎料岳元帅为证清白,不肯离去,无奈之下,只能将······” 说到这里,张真清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轻咳两声,微微一顿,道:“乘风只得独自离开,别图他法,却又遇到早已埋伏好的会兰明璇,那时乘风不过是神觉初生顶峰的修为,远不是会兰明璇的对手,险险丧命,多亏周老前辈及时现身,惊走会兰明璇,将乘风带回救治,并传功与他。” “后来,我们得知彭晨钊与会兰明璇设下毒计,不过一来我们功力尽失,二来,被人软禁起来,无法将消息传出,才想到这个办法,假意与他们合作,再寻找机会,向各位吐露实情。” “周老前辈?不知是哪位周老前辈?”无崖子道。 “周侗。”张真清道。 “可是号称‘陕西大侠铁臂膀’的周侗?”无崖子惊道。 “不错,正是他老人家。”张真清道。 无崖子道:“周老前辈已过百岁高龄,且据说他早在二十多年前已然辞世,怎又会突然出现?” “老人家一生主张抗辽抗金,不得其志,辞官归乡,却有人不愿放过他,无奈之下,老人家只好诈死,隐姓埋名,得知岳元帅投入大理寺,赶去营救,却机缘巧合救下沈乘风。”张真清道。 吕若兰道:“如此说来,英雄所说那位老者,极大可能是周老前辈?” “不错,吕丫头所说极是。”项连云道。 青松道长道:“张掌教,不知那会兰明璇的底细你可清楚,此女心机深沉,手段狠辣,必须尽早除之。” 张真清道:“关于此女来历,我也是听彭晨钊无意中提起,要说起会兰明璇,先要说起一人,uu看书 .uukash不知各位可听说过完颜弘?” 众人一起摇头。 “此人来历极为复杂,本身乃是完颜阿骨打之弟,却无争权夺利之心,反倒痴迷武学,化名游历天下,最后遇到西域魔教欢苦至尊俞若天······” 当听到“俞若天”这个名字,众位高人皆是一脸的震惊,当年欢苦至尊俞若天与风雨天师张含修一战,已成武林绝响,时至今日仍为人所传颂。 张真清继续说道:“完颜弘本欲拜俞若天为师,俞若天却见他修为已是不弱,且早已有言,不收弟子,两人以师兄弟相称,那日,俞若天与我祖父一战,完颜弘就在当场,可说是受益极深,后来俞若天下世,完颜弘便返回金国,潜心研习武学,再不与外人接触,至于修为究竟如何,无人得知,据彭晨钊说,三十年前,会兰明璇便是拜他为师,只是其中有何缘故,我却不知。” “三十年前?我看会兰明璇不过三十出头······”唐云清说到一半,即便恍然,道:“定然是她习练返老还童的功法,不知她究竟大多?” 这个问题众位高人也是极为关心,如果会兰明璇与他们年龄相仿,他们则是惊讶于会兰明璇所习功法之玄妙,若是年龄悬殊,只能说明会兰明璇天赋异禀,远非常人可及。 张真清点头,道:“她年龄应该与乘风相仿。” 贾胖子的江湖 第357章 逐出门墙 众位高人闻言,尽皆默然。 良久,无崖子苦笑一声,道:“我等皆已气血衰败,江河日下,五年十年之内尚可勉强支撑,再往后,这副担子便只能落在年轻一代身上,可是这些人里,谁又是会兰明璇的对手!” 青松也道:“乘风因缘际遇,修为不弱我等,原本可堪此任,而今却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实叫人可叹!” 普惠大师道:“说到这里,张掌教,贫僧忽然想起一事,那部功法不知究竟参悟出来没有?乘风功力精进如此迅速,究竟是因为那部功法,还是周老前辈传功之故?” “这个······”张真清心下踌躇。 关于如何处置这部功法,他与沈乘风商议不知商议多少次,也难以定夺,说出去,生怕在江湖上引起腥风血雨,不说,一来是心中有愧,二来也怕日后众位高人看出端倪,引起争端;原本二人已存下必死之心,沈乘风也不敢十分确定贾英雄体内是否真正蕴有雷电之力,最坏的打算,便是这部功法随着他们二人,长埋地下,此时却死中得活,自不免纠结。 张真奇略略沉吟,道:“我看这部功法已然参悟出来。” “哦?道兄如何看出?”无崖子道。 张真奇不答,对这门外叫道:“魏胜,去将贾英雄叫来。” 先前众位高人虽亲眼所见贾英雄身上的异象,不过因为他与常人不同,实在无法分辨原委。 “是,师祖!”魏胜答应一声,快步离去。 时间不大,贾英雄在甄乐儿,邱韵的搀扶下,挺胸抬头,昂首阔步,且一步三屁来至厅前,这倒不是贾爷故意摆谱,而是因为他体内真气实在太过浑厚,一不小心便有散乱之危,就像是装满气的气球,一不小心就会挤出来。 这也是贾英雄一直以来存在的问题,自当初服下子午蹬腿升仙丸,随后被王道成真气灌体,再到今天被沈乘风传功,都是体内真气太过雄浑,以至于无法自如操控,别人羡慕不来的事情,对他来说,反倒成了困扰。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上一句,这便是沈乘风参悟出那部功法的妙处,当初贾英雄被王道成的真气灌体,项连云施展玄功,才勉强替他压制下来,只能随着他日后修为提升,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逐步吸收;而沈乘风的真气,转源化形,与他自身真气无异,并不需特意压制,只需要日后慢慢熟悉便可。 唐风见状,嘿嘿一笑,将门推开,道:“贾······少侠请!” 贾英雄见他嘲笑自己,正待马上一个“滚”字,还没开口,一个饱嗝打了出来,急急住口,迈步进入厅中。 甄乐儿与邱韵正待离去,张真清道:“你们二人也留下吧,待会也有你们的事情。” 二人躬身应是,在座皆是前辈高人,只得退至屋角站定。 贾英雄却是片刻也站不住,道:“各位老祖宗,麻烦赏个座位吧,不是我不懂礼数,实在是不能站,一站就······”这一开口说话,接连两个惊天响屁迸发出来。 众位高人急急掩住口鼻。 “来人,给这小子搬张椅子来。”项连云道。 “是······是!”唐风答应一声,很快拖来一张椅子,送到贾英雄身前。 贾英雄大剌剌坐下,又小心翼翼调整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这才老实下来。 普惠道:“英雄,沈乘风是否对你说过什么?” “这个······”沈乘风说过的话,贾英雄记得清清楚楚,尤其一句“需禀明你师祖之后,再做定夺”,嘴唇张了又闭,闭上又开启,不知该不该说。 张真奇道:“照实说。” “老祖宗叫我说,那我就说。”贾英雄轻咳一声,道:“我师爷说他被迫服下毒药,功力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所以将一身功力传于我,至于那部功法,他也已参悟出来,并将运功行气的法门传授于我。” 众位高人皆是神情耸动,却无人开口询问,毕竟这个时候一旦开口,难免被人怀疑对这部功法存有觊觎之心。 贾英雄继续说道:“我师爷说,修炼此功之后,真气不仅可刚可柔,最重要一点,可转源化形,与任何外来真气完美融合,只要对方修为不是远胜于己,便立于不败之地不过;不过修炼条件却是极为苛刻,首先,这部功法需要极其深厚内力作为基础,因而他生怕一旦传扬出去,江湖中有人为了修炼此功,先行修炼邪魔法门,夺取他人内力;二来,此功近乎是一部魔功,一旦开始修炼,便忘乎所以,迷失本性,无法自拔!” “啊?”甄乐儿关心则乱,闻言顾不得场合,脱口而出,道:“那你学它做什么!” 贾英雄心道侥幸,多亏当时问了一句,要不可就要丢人现眼了,同时又觉自己得天独厚,能人所不能,心中得意,脸上却做出一副浑不在意的神情,道:“我师爷说过,我身具雷电之力,乃是天地间至纯至阳之力,一切邪祟无所遁形,自可免去这一层忧患。” 甄乐儿这才松了口气。 众位高人心中可谓是百味陈杂,他们皆是浸淫武道多年,一部号称全无瑕疵的功法,可说是具有致命的吸引力,若是不能一睹其精妙,便是一生之憾,不过他们也明白一个道理,一部功法越是精妙,便越是容易叫人丧失心智,沉迷其中,除非极大机缘者,否则有害无益,而显然,贾英雄便是这个大机缘者,羡慕不来,嫉妒不来。 良久,普惠大师高颂一声佛号,众人皆是身躯一颤,回过神来。 普惠道:“阿弥陀佛,此功与我少林无缘,善哉善哉!” 无崖子也道:“我青城派武学虽不敢说精妙,却也足够门人弟子一生所习,自也不敢再多贪心。” 唐云清与青松道长对视一眼,默默摇头,显然,也是不准备一睹此功。 普惠道:“佛语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万般诸相皆是色,皆是空,此功法一旦传出,必然引起纷争,为祸江湖,此事便就此作罢,咱们谁也不要再提,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 吕若兰忽道:“张掌教,不知天师教中可有人知晓此功?” 张真清摇头,道:“乘风甫一入教,便服下‘无忧散’,真气散去,彭晨钊等人只知他功力深厚,并不知晓来历,乘风又为人机警,也未透露出去。”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无崖子又是叹息一声,道:“只可惜沈乘风古道热肠,忍辱负重,无有半分过错,自今日之后,不论生死,却也难免被人耻笑,落得一世骂名,想来实在叫人惋惜。” 张真奇双目一立,寒光爆闪,道:“沈乘风是我的徒儿,谁敢骂他!” 无崖子道:“道兄,乘风为免殃及清风观,故而当众与清风观决裂,你若是再一意维护与他,岂非令他一片纯孝之心付诸流水?” “我不将他逐出清风观门墙,他便是我清风观弟子,谁敢多说!”张真奇道。 贾英雄受沈乘风传功之恩,也替他委屈,听到这话,忍不住赞道:“师祖说得对!要是谁敢乱嚼舌头,我不打死他!” 普惠摇头道:“道兄,此事不可意气用事,乘风是你的弟子,英雄是你的玄孙,若是不将乘风逐出门墙,英雄便是亲手杀死自己的师爷,又该如何处置,若是不明不白,总难掩天下悠悠之口。” 青松等人也纷纷劝解,总而言之一句话,叫沈乘风背黑锅。 这倒不是众人无情,而是不得已为之,毕竟沈乘风生死未卜,而贾英雄却是活蹦乱跳,且相比于沈乘风,贾英雄更要年轻二十多岁,以他目下的境界,用不了多久,便能成长起来,与会兰明璇分庭抗礼,假以时日,能否突破至炼神返虚之境也未可知,到时还有谁是对手?即便不能突破,一旦会兰明璇血气衰败,金国武林也会出现今日众位高人担忧的局面,uu看书 .ukansu 因此,贾英雄绝不容有失。 张真奇微微沉吟片刻,忽然喝道:“贾英雄,你站起来!” “是!”贾英雄小心翼翼,扶着椅背,试了几次,生怕众目睽睽之下再崩出一个响屁,丢人现眼,也不敢用力。 甄乐儿与邱韵赶忙上前搀扶。 张真奇双目泛红,声音带着颤抖,道:“先前为了不被彭晨钊等人察觉,我无法当众说明,眼下我若是再叫乘风蒙受冤屈,便是枉为人师,日后九泉之下,我有何面目去见他!请各位做个见证,自今以后,贾英雄不再是我清风观的门人弟子!”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谁也想不到,张真清为了维护沈乘风,竟舍得将贾英雄逐出门墙。 贾英雄如遭雷击,木雕泥塑一般,呆在当场。 张真奇长长呼出一口气,道:“英雄,你生性鲁莽,本也不是修道之人,以后天高任鸟飞,你好自为之!” 贾英雄理解张真奇的难处,却无法发泄自己心中的情绪,他穿越而来,本就是无根之人,虽未在清风观里待上多少日子,不过四处漂泊之时,清风观便是他的一个寄托,旁人问起,自己是有师父,师祖的人,实在打不过人家,还能唬上一句,“你等着的,我师祖来了,打不死你”,可至今以后,便再无依靠,内心的凄凉彷徨,可想而知。 贾胖子的江湖 第358章 水落石出 贾英雄双膝跪地,泣不成声,正欲开口恳求,耳畔猛然响起项连云的声音,“傻小子,这也是你师祖的一番好意,以后你和乐儿的事情,他便管不了了。” 师门还是爱情,贾英雄吧唧吧唧嘴,恳求的话语瞬即咽了回去,不过也正因如此他越发觉得张真奇英明无比,简直就好像圣人一般,叩头如捣蒜,且个个带响,这一叩头不打紧,真气立时散乱,响屁一股脑崩了出来。 众人心中的愁绪,霎时被驱散,各自掩住口鼻。 张真奇忍不住失笑道:“你虽不是我清风观门人,可清风观各处情形你早已熟悉,若是想来,谁也拦不住你!” 贾英雄哪能听不出话里的意思,心中宽慰不少。 普惠略略沉吟道:“道兄,既如此,明日我少林,青城,崆峒,唐门,四派联合声明,一来,证明沈乘风是假意投靠天师教,还他清白,二来,也是将贾英雄这件事公之于众。” 无崖子,青松道长,唐云清三人纷纷点头。 张真奇拱手致谢 魏胜等人估摸时间差不多,在门外询问之后,进来换过茶水,又退了出去。 普惠道:“各位,这次武林大会,各派都有伤亡,怨声不小,东方云,彭晨钊等人该当如何处置?” 项连云道:“似这等人,何必多问,按门规处置便是。” 青松道长道:“道兄,东方云并非天师教中人,如何按门规处置,万一惹恼当今,调动大军,只怕天师教也承受不起。” 张真清点头道:“青松道兄所言有理,另外这东方云虽然为朝廷效力,与将湖人为敌,却也不失为忠义之人,若是就此将他除了,也未免太过。” 张真奇看张真清不顺眼,就好像项连云看他不顺眼一样,哼了一声,道:“他一个阉人,谈何忠义!” 众人也是面露不解。 张真清道:“当今乃是建中靖国皇帝第九子,早年并不受器重,宣和四年,成礼之后,便搬到宫外府邸居住,机缘巧合与东方云相识,甚为欣赏,到得靖康元年,金人重兵围困开封,当今以亲王身份,入金营做人质,东方云感其知遇之恩,便扮作侍从相陪。” 众位高人听到这里,不禁暗暗点头,对东方云的看法好转一些。 张真清又道:“这还不算,想必各位听说过‘泥马渡康王’的故事吧?” 唐云清嗤笑一声,道:“此乃无稽之谈,掌教提它作甚!” “泥马渡康王虽是无稽之谈,不过此事却是实实在在的。”张真清道。 “愿闻其详。”无崖子道。 “金人再次南侵之时,当今奉命出使金营求和,却被扣住,趁着守备一时疏忽,东方云暴起,拼死护送出逃,夜晚来至崔府君庙,却遇大江拦路,危急关头,东方云见庙前立着两匹石马,便将一匹石马击落,扶当今上马,随即全力击出一掌,石马便好似神马一般,横跨江面,到达对岸之后,石马也因巨力灌入,化为齑粉,金人赶到时,正好看到石马飞掠江面的一幕,只道是当今有仙灵相助,此事才传扬开来。” 普惠道:“此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若非掌教所言,实难叫人信服。” 张真清道:“东方云自己也承认,虽然他号称双掌托昆仑,以掌力雄浑见称,当时心中也是全无把握,只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其后想起来仍是不免心惊肉跳,那一掌可说是他平生最为得意的一掌!” 青松道:“后来东方云又是如何逃生?” 张真清道:“东方云一掌击出,内力消耗一空,再加上一路厮杀,伤势也极为严重,不过此人倒也勇悍,不愿做金人俘虏,趁着金人慌乱之际,纵身跃入江中,顺水漂流,一直飘出四天,才被人救起,其时乃是严冬,河水冰冷刺骨,他本就伤势极重,无内力滋养,因而冻坏了身子,后来一路辗转流离,重新与当今相见,便索性入宫做了太监。” 普惠道:“如此说来,东方云倒不愧是忠义之士,今日他又被咱们三人联手重伤,不如就将他放了吧。” 江湖中人对于最重忠义二字,众人也纷纷点头。 吕若兰道:“张掌教,晚辈还有一事不明,盼请指教。” “吕掌门请讲。” 吕若兰道:“自青云擂之后,凡事都显得扑朔迷离,错综复杂,先是各派弟子被困临安,如果朝廷当真要各派投效,尽可将这些人制住,逼迫就范,可偏偏这时候,完颜欣假扮岳雷,将众人救出,又指点来至庐山,显然是蓄谋已久;地穴毒计被破之后,天师教出现,另外方才韵儿说,会兰明璇亲口承认,东方云与普惠大师比斗之时,是她派人暗中下手,挑动双方争斗,这桩桩件件的事情,看起来朝廷,天师教,会兰明璇三方,又像是合作,又像是互相拆台,实在叫人无法揣度。” 张真清道:“之所以无法看破内情,是因为忽略了一个人。” “谁!”众人齐声道。 “秦桧。”张真清道。 众人先是一愣,青松道长道:“这事与他有什么关系?” 唐云清道:“道兄不知么,有人说秦桧乃是金人暗中派来的奸细!” “唐门长此言差矣。”张真清缓缓摇头道。 “错在何处?”唐云清皱眉道。 “秦桧不是金人暗中派来的奸细,他乃是明奸!”张真清道。 “明奸?”唐云清一愣,才反应过来,道:“既如此,当今为何不将其斩除?” 张真清幽幽叹了口气,道:“不是不愿除,而是除不得,据东方云说,当今在宫中,每日如履薄冰,小心到极点,秦桧进献的食物,从不食用,收下之后,便暗暗叫人换掉,哪怕入睡之时,靴筒中仍藏着一把利刃防身,叫东方云护卫左右,须臾不离。” “这是为何?”唐云清道。 众位高人也是纷纷出声询问。 “秦桧就是当今与金人之间的一座桥梁,金人利用他在朝廷上构陷忠良,获得种种好处,逐步蚕食,待得大宋朝廷羸弱已极,占领宋境;圣上一意与金人求和,也少不得秦桧从中周旋,这是其一。” “其二,当今年少时号称‘聪颖过人,博闻强记’,怎会不知岳元帅之忠义?又怎会不知一旦将其处死,必然落得万世骂名?只是岳元帅屡次上书,提及‘直捣黄龙,迎回二帝’,眼下二帝一存一亡,一旦南归,教当今何以自处?这番话却无法宣诸于口;秦桧揣测圣意,上书建议处死岳元帅,当今自然乐得有人替自己承担骂名,便顺水推舟,将这个罪名推到秦桧头上,如此情形,他怎能除掉秦桧?” 众人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 项连云愤愤然道:“口口声声‘圣上’‘圣上’,其实却是一肚子阴谋诡计,连父兄也弃之不顾,还不如寻常贩夫走卒,真是可惜了岳元帅那一腔热血!” 张真清继续说道:“会兰明璇往来宋金之间,所作所为自然是与秦桧一致,他们的用意是逼迫大宋武林中人投效金国,若是不成,便尽数斩除,之所以当日在临安并未痛下杀手,是因为他们早就猜到,各派掌门稳妥起见,不会亲赴临安,若是将各派弟子斩杀,必然引得各派愤怒,一旦报复起来,后果难料;因而,故意营造出要将各派斩尽杀绝的假象,再叫完颜欣假扮岳雷,趁机骗取各派的信任,其实早在青云擂数月之前,秦桧得到朝廷有意召开青云擂消息之时,便已定下这条毒计,分批派遣多人,假装拜祭姚太夫人,趁着夜深人静暗中挖掘地穴。” “当今虽不敢与金国对抗,却也不愿落入金人之手,自然希望各派高人入宫,护卫他周全,uu看书 w.uknshu 万一再遇到前些年的事情,四处逃窜之时,也多保障;彭晨钊等人效忠当今,秉承其旨意,假意与会兰明璇合作,其实暗中也存了心思,一旦各派掌门受制,便立时发动,将各位抢到手中,逼迫服下‘无忧散’,送入宫中。” 无崖子接口道:“只是想不到,先是出来一个仇天,再有吕掌门师徒的折中之计,将毒计破坏,后来贾英雄和邱韵更是在地穴中逃出,会兰明璇连逼迫各派就范的筹码也失去了,这才是人算不如天算!” 贾英雄听到这里,又是懊悔,又是羞愧,捶着脑袋,恨恨道:“这事都怪我,当初遇到完颜欣,他信誓旦旦说要打破城墙,救出母亲,我还当他是好人,回到客栈中,他又说他是岳雷,我才带他去见玉宁师伯······” 张真清微微叹了口气,道:“完颜欣说要打破城墙,救出母亲,也未必是假!” “怎么?”贾英雄惊愕道。 张真清道:“当今之母韦太后,今年刚刚南归,她自靖康之难被金人掠去,距今已有十六年,有人说她在金国,失节于金国盖天大王完颜宗贤,先后产下两子,完颜欣既是完颜宗贤之子,年龄也相仿,极有可能是韦太后在金国所生。” 屋中众位高人,除唐云清之外,不是修佛,便是修道,羞臊得满面通红, 唐云清讷讷半晌,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啊!” 第359章 再施毒手 这一番谈话,众人心中疑惑大半释去,又追问了一些旁枝末节,张真清有的知道,有的也不甚清楚,最后众人决定,各派在此休整三天,一来是等受伤之人恢复伤势,二来也是防备再有变故,至于彭晨钊,魏景平,以及一众党羽,则要带回天师教再做惩治。 夜静更深,众人纷纷散去,张真清,徐泽洋二人跟着张真奇回到精舍之中,也不知兄弟三人说些什么,只是时间不大,屋中传来张真奇一声爆喝,“滚,我才不回天师府!” 贾英雄现在是宝中之宝,绝不容有失,不仅有了自己的房间,各派高人还指派门人弟子分班轮岗小心保护,晚上是夏侯,唐风,卧梅山庄众人,白天是心远,魏胜等人。 夏侯,唐风等人在外人面前端正严肃,道貌岸然,可只要与贾英雄一起,便没了正行,自也不会傻呵呵站在门外,一起拥进屋里,甄乐儿,邱韵,张秀英三人往床上一坐,贾英雄反倒被挤得坐在椅子上,夏侯等人各自找地方凑合。 时间不大,正心也推门进屋,原本他在经房中诵读经文,可外面受伤之人一声接着一声惨嚎,好似鬼哭狼嚎一般,他心中惊惧,来找贾英雄作伴。 贾英雄一见正心,立时喝道:“你个两面派,又来做什么!” 正心厚着脸皮,嘿嘿一笑,跳到贾英雄怀里。 众人闲聊一阵,门外脚步声响起,一个粗豪的嗓门压低嗓门道:“各位少侠,在下苍云门的弟子,虽经项老前辈妙手,却仍感脏腑剧痛,深夜时候,不敢打扰前辈,不知各位少侠可能替在下一看?” “等着,等着!”贾英雄答应一声,推了推正心,道:“你去开门!” “我害怕,我不去!”正心道。 贾英雄又捅了捅唐风,“你去!” “我······我······” 贾英雄来不及听他说完,又对杨大鹏,道:“你去!” “嘿!贾少侠现在架子是大了,这就开始指使我这个做兄长的,以后还不定怎样颐指气使呢!”杨大鹏阴阳怪气道。 甄乐儿看不过眼,道:“不去就不去,挤兑人做什么,我去!”说着,从床上跳下,走向房门。 贾英雄甜在心里,咧着嘴,傻呵呵笑着。 众人一阵哄笑,张秀英道:“看到没,乐儿妹子这是心疼了!” 夏侯左道:“也是,英雄这次虽被逐出门墙,却也是因祸得福,与甄姑娘的事情,旁人也就说不得什么了。” 甄乐儿满面羞红,佯作不闻,伸手将房门拉开,却是面色骤然一变,“你是······啊!是你!”话音未落,跌坐在地。 众人急急转头观瞧,就见会兰明璇一脸狰狞,站立门旁,抬手一掌,向贾英雄打去。 原来,会兰明璇心机深沉,手段狠辣,各位高人知道贾英雄的重要,她如何不知,是以当时并未远离,而是混迹于人群之中,趁着抢救伤员,混乱之际,假扮做伤员,被人抬入观中,谁能想到她如此胆大,各位高人只是安排层层布防,将观外把守得铁桶相似,不料她却已在观内。 贾英雄本就是内息满盈,若是再挨上这一掌,必死无疑,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陡然跃出,挡在贾英雄身前,正是邱韵,她在见到会兰明璇的一瞬间,已然猜出其目的,几乎在抬手的瞬间,便飞身掠出。 贾英雄大骇,以邱韵的功力,如何承受得起会兰明璇的掌力,再要推开,已是不及。 这时,变故又生,窗子忽然被打破,一道掌力凌空袭来,与会兰明璇掌力相撞,只是那人掌力显然不及会兰明璇掌力雄厚,虽抵消一部分,仍有不少落在邱韵身上。 “砰”的一声,邱韵口喷鲜血,重重撞在一侧墙壁。 这一切不过是呼吸之间,众人反应过来,爆喝连连,夏侯左,夏侯右,身形急闪,将邱韵抢在手中,其余众人一起攻向会兰明璇。 贾英雄须发皆炸,一声怒喝,向会兰明璇扑去,不过将将来至门旁,便觉内息翻搅,一口血气上涌,昏厥过去。 会兰明璇果断异常,眼见如此,不做丝毫停留,转身腾空而起,冲向观外,一阵惊呼声,接着便是几声惨嚎。 观内各门派听到声响,刹那间便沸腾起来,数也数不清多少火把同时亮起,纷纷向声音传出方向涌去。 普惠,张真奇,项连云,吕若兰四人前后来至房中。 张真奇运转玄功,助贾英雄压制内息。 项连云与吕若兰来至邱韵身旁,就见她呼吸急促,面色赤红,犹如烈火炙烤一般,急急将邱韵抱到云床上,各自运转真元,向她体内渡去。 吕若兰真气甫一及体,便闷哼一声,嘴角鲜血溢出,显然是她功力不足,被会兰明璇内力反噬。 魏胜等人稍晚一步赶来,见这幅情形,不敢闯入,只是在外面严密把守 普惠将一道内力送入吕若兰体内,助她调息,道:“吕掌门,你且退至一旁,这里交给我们。” 吕若兰默默点头,退到一旁,自行运功调息。 普惠与项连云一前一后,将真元送入邱韵体内,化解会兰明璇掌力。 这时,无崖子,徐泽洋,青松,唐云清也来至房中,身后还跟着一人,竟然是邱澄海,他身子佝偻,微微发颤,嘴角尚自挂着一丝血迹,似是受了内伤。 夏侯左等人见状,立时跃至邱澄海身前,怒喝道:“想动邱师妹,先过我们这关!” 无崖子道:“你们退下,邱岛主并无歹意,方才我们赶去查看时,他想要阻拦会兰明璇,却被会兰明璇所伤。” 张真奇缓缓吐出口气,长身站起,面色铁青,冷声道:“那妖女呢?” “我们赶到时,晚了一步,眼睁睁看她逃走。”徐泽洋面带羞惭道。 张真奇似是想骂人,眉头皱了皱,嘴唇动了动,还是忍了下去。 “道兄,英雄如何了?”无崖子道。 “无碍。”张真奇道。 又过了一阵,项连云和普惠将手掌撤回,站起身来,却皆是面色凝重。 吕若兰焦急道:“两位前辈,韵儿她怎样了?” 邱澄海亦是一脸关切。 项连云听无崖子等人方才所言,知道动手之人乃是会兰明璇,缓缓摇头,道:“我们已将会兰明璇的内力逼出邱韵体外······” 吕若兰爱徒心切,方寸大乱,忙道:“如此,谢过两位前辈。” 普惠大师道:“吕掌门,令徒眼下并未脱离险境。” “不是已将会兰明璇内力逼出了么?”吕若兰道。 “她内力虽然祛除,不过内力之中所蕴含的一股邪火却已侵入脏腑,内力难及,若是不能想办法将这股邪火引出,到时五脏俱焚,性命不保。”普惠道。 “啊!”吕若兰惊叫失声,跌坐在地。 甄乐儿急忙上前搀扶。 项连云道:“按说,凭会兰明璇的修为,一掌便可将邱韵经脉震断,她何以会手下留情?” “师父,当时自窗外打来一道掌力,将会兰明璇的掌力抵消不少。”甄乐儿道。 项连云略略思忖,转向邱澄海,道:“是你?” 邱澄海不置可否,一躬到地,道:“项道兄,求你务必救韵儿一命!” 众人不知那晚丹房中发生的事情,故而不明白为何邱澄海忽然转性,心中不免疑惑。 张秀英心直口快,道:“老头,你有什么阴谋?” 邱澄海低头不语。 吕若兰勉强振作精神,道:“其中有些缘故,现在来不及细说,但邱岛主绝无歹意,还请项老前辈施展回春妙手,救下韵儿性命。”说着,又要俯身拜倒。 项连云恼怒道:“我如何不想救她性命,实在是力有不及啊!” 这时,uu看书.uuknshu 贾英雄哼叽一声,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四顾,忽的想起什么,叫道:“我邱师叔呢,她怎样了?” 甄乐儿带着哭腔,道:“大师说我二姐邪火侵入脏腑,若是不能将邪火引出,性命不保!” “快扶我过去!”贾英雄焦急道。 张真奇道:“你小子老实待着,不是胡闹的时候。” 贾英雄试了几次想要从地上爬起,都因真气紊乱,跌了回去,懊恼道:“老祖宗,我没胡说,在地穴中,我被会兰明璇打过一掌,的确有一股灼热力道侵入脏腑,却被我的雷电之力化解了!” 这一声“老祖宗”,他叫得顺口,张真奇听得习惯,全然忘记贾英雄已被逐出门墙,其实这也只是为了掩住天下悠悠众口,在二人心中,关系仍与之前一般,并无区别。 “当真?”吕若兰道。 “他妈······我骗你做什么,快扶我起来啊!”贾英雄实在着急,好悬没爆粗口。 众位高人不敢耽搁,急急将贾英雄扶起,扶到云床上,在邱韵身后坐好,不过由于贾英雄内息不稳,众位高人为以防万一,就在一旁站立。 项连云叮嘱道:“贾小子,你体内雷电之力过于狂暴,我怕邱丫头承受不起,你千万精细些,不可操之过急。” 贾胖子的江湖 第360章 2赴药神谷 一秒记住【】 贾英雄暗道侥幸,要不是项连云及时提醒,他恨不得将体内雷电之力一股脑送入邱韵体内,屏息静气,稳住心神,催动内力,携带着丝丝雷电之力送入邱韵体内。 内力甫一入体,贾英雄便感觉一股灼热反噬而来,他此时真气浑厚,全然不惧,这股灼热之感反倒给他提供了一个方向,逆流而上,将雷电之力缓缓送入。 在雷电之力的震荡之下,经脉中的灼热之感果然消减不少,邱韵的面色亦是渐渐恢复,轻轻低哼一声,双目缓缓睁开。 “韵儿,你不要动,英雄正助你疗伤。”吕若兰赶忙提醒。 邱韵不便做出反应,只是微微眨了眨眼。 这时,贾英雄的内力已然深入邱韵脏腑之中,灼热之感瞬间暴增十倍不止,毒火好似已在这里生根,任凭贾英雄使尽手段,却也只能将其暂时压制,而无法根除,一旦雷电之力撤去,便即死灰复燃。 无可奈何之下,他试着提升真气中雷电之力的强度,将将送入邱韵体内,邱韵便闷哼一声,五官纠结,显得痛苦不堪。 众人大惊,项连云忙道:“贾小子,你做什么!” 贾英雄也察觉到自己的莽撞,急急撤回部分雷电之力,对项连云道:“老祖宗,不知怎么回事,毒火好像在她脏腑中生根,只能压制,无法根除,我猜测必然是雷电之力强度不够,才······” “混账!雷电之力与你一体同源,你便是它,它便是你,你自然不惧,可邱韵哪能承受得住,不可再冒险!”项连云喝道。 “是。”贾英雄忙道。 普惠道:“英雄虽能利用雷电之力将毒火压制,却也不是根治之法,还是要别寻他图才是。” 众人皆是焦躁不已。 项连云道:“俗话说水火相攻,毒火至阳至热,若是有至阴至寒之物,方能真正克制。” “至阴至寒之物?”张真清不知何时来至人群之中,手捻胡须,略略思忖一阵,道:“我记得在一本古籍中看过,凝玉寒草至阴至寒,乃天下奇珍,不知能否化解?” “大师兄,你说的是《万灵纲要》,我怎会不知,可凝玉寒草只限于记载,哪里有人见过!” “有!”两人同时大喝,一个是张真奇,一个是贾英雄。 甄乐儿稍迟片刻,也道:“我也听说过!” 众人又惊又喜,齐声道:“在哪里?” 三人异口同声,“药神谷!” 唐云清闻言,面色微微一沉道:“据我所知,宁不祥可不是慷慨之人,若是有凝玉寒草这等天地奇珍,决然舍不得送人!” “他敢!”又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且二人皆是一般的嚣张神情,一个是张真奇,一个是贾英雄,不过前一刻二人还是霸道无比,话音未落,神情便一起黯淡下去。 普惠看出端倪,道:“这其中可是有什么难处?”… 贾英雄撇了撇嘴,对张真奇道:“老祖宗,还是你说吧。” 张真奇道:“据宁不祥所说,凝玉寒草生长在药神谷的寒潭之中,有一头异兽看护。” “异兽?何种异兽?”无崖子道。 张真奇摇头,道:“我未曾见过。” 贾英雄忙道:“我见过,单单是一张嘴,就有两三丈长,五六尺的大鲶鱼,在它嘴里,就跟小鱼苗一样。” “那究竟是何物?”无崖子追问道。 “只是见到那张嘴就差点没吓尿了,谁敢近前去看!”贾英雄道。 无崖子想想也有道理,自己说话不过脑子,不怪挨怼。 吕若兰闻言,暗暗思忖,那头异兽必然凶猛无比,于公于私都不能让众位高人冒险,这话又不好明说,换了个委婉的说法,道:“各位前辈皆有要事在身,不可因小徒一人耽搁,晚辈带她前去药神谷恳求宁谷主便可,只是晚辈未曾去过,请张真人指点所在。” 贾英雄道:“师爷,你这叫什么话,我邱师叔是为了救我,我说什么也得跟你一起去!” 甄乐儿眼珠转了转,她早就怀疑贾英雄对邱韵别有心思,也急急说道:“我也去!” 普惠道:“药神谷势在必行,只你们四人恐人单势孤,路上万一出现不测,无法抵挡,需要再有人陪同才是。” 众人商议一阵,其余人要么是受伤,要么是事务缠身,最后决定由项连云,吕若兰,贾英雄,甄乐儿四人前往,因为四人皆不识路径,又将魏胜等人叫来。 一听说要去药神谷,魏胜等人皆是面露难色,周虎道:“各位前辈,你们有所不知,当日方圆师叔已写下字据,承诺只要宁谷主救治英雄,清风观的人便绝不再踏进谷中一步,咱们此时若是再去,只怕被人耻笑言而无信。” 周虎等人现已拜入清风观门墙,乃是外门弟子,他们与贾英雄兄弟相称,自应当叫方圆一声师叔。 众位高人闻言,不免犯难,江湖中最重诚信,方圆既已做出承诺,断无反悔之理。 贾英雄却道:“大哥大,你怎地糊涂 ^0^一秒记住【】 了,我已被逐出门墙,只要你不进谷,咱们便不算言而无信!” 这纯属狡赖,众位高人自是不屑如此,不过事已至此,别无它法,也只有如此。 周虎对仇天道:“仇兄弟,只怕还要烦劳你与我们走一遭,否则那迷踪林咱们可过不去。” 仇天点头道:“好,在下与诸位一行。” 魏胜眼见仇天要去,也道:“晚辈也去!” 董航,郑兴,杜兴国,陈青,胡青平等人也要一同前往,夏侯左,夏侯右,唐风,心远,连同卧梅山庄众人见状,也按捺不住。 左右现在观中,多他们不多,少他们不少,众位高人一并应下,不敢耽搁,当场叫人准备车辆马匹,干粮饮水,临行之际,项连云特意叫人将贾英雄的墨云斩取来,希望借着墨云斩上的寒气,压制邱韵体内的毒火。… 一行二十多人浩浩荡荡,连夜起程。 女子不宜抛头露面,贾英雄需要不时向邱韵体内输送雷电之力,因而项连云,吕若兰,甄乐儿,张秀英,再加上贾英雄,与邱韵一起乘坐马车,其余人乘马前行,将将下得庐山,魏胜等人便将马匹止住。 项连云不知何故,掀开车帘,道:“魏胜,怎么了?” “项老前辈,在下甄秀才求见。”甄秀才的声音高高响起。 甄乐儿一听,便不耐烦道:“现在哪有功夫见你,快起开!” 话音未落,甄秀才已然闯到马车近前,带着哭腔道:“妹子,你可是我亲妹子,今天下午的时候,呼呼啦啦一大帮人冲进客栈,抢的抢,拿的拿,听说是什么天师教的,大哥我不仅挨了一顿臭揍,银子也被抢得干干净净,一奶同胞,你能眼睁睁看着大哥饿死!” “给你银子,快滚!”甄乐儿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沓银票,递了过去。 前些日子,贾英雄在观中四处敲诈勒索,少不得分上她一份,因而现在的甄乐儿可谓是家资颇丰。 甄秀才急忙接过银票,随口问了一句,“妹子,你们这是要去哪?” 甄乐儿只想着把甄秀才尽快赶走,应付一句,“药神谷!” “药神谷!”甄秀才好似被使了定身法,僵立片刻,忽的跃上马车,道:“我也去!” “你去干嘛,快下去!”甄乐儿道。 “你不叫我去,我就死给你看!”甄秀才信誓旦旦说着,似乎还生怕甄乐儿不信,用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时间紧急,哪有时间耽搁,项连云道:“要去就去吧,多他一个不多。”接着,她对车厢外道:“魏胜,你留意路上哪里有卖马匹,买上一匹。” “是。” 众人日夜兼程,仇天熟识药神谷所在,避免不少弯路,又有周虎等人应付各处关节,万一遇到不开眼的蟊贼草寇,夏侯等人出面驱赶,一路上也算是顺风顺水,一连行出十余日,以路程来算,再有个两三天,便能赶到药神谷,此时邱韵的伤势却是极不容乐观。 她的情形与贾英雄中掌之后恰巧相反,对于贾英雄来说,雷电之力是一体同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毒火是无根之水,消磨一分便少一分,自然难以久存;而邱韵,却是毒火植根脏腑,雷电之力成了外来之力,况且,贾英雄又无法片刻不停,向邱韵体内输送,稍作停歇,毒火便乘势而起,因而开始的两天,雷电之力能将毒火压制,从第三天开始,双方几乎已是势均力敌,再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有蔓延之势。 到得此时,贾英雄只能勉强用雷电之力护住邱韵心脉不绝,几乎连片刻也不敢停歇,不停磕着项连云的各种灵丹妙药,恢复元气。 然而就在这时候,u看书ww.uukanshu 令人尴尬的一幕出现了,就与当初贾英雄中掌之后,忍不住浮想联翩一样,邱韵也出现如此症状,且更甚三分,她半躺半卧在贾英雄怀里,面色绯红,呼吸灼热,娇躯缠绵,柔若无骨,没有一刻安稳,那似娇嗔,似忧怨的声音,不时响起。 “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么,我还当你是邱家人,险些要了你性命······” “那日在凉亭里,我也不知为何,便对你说出自己身世,以前我可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你说奇不奇怪······” “在青云擂,你为了我挺身而出,除了我师父之外,从没有人如此待我,我心中说不出的感激······” “前几天,见你与我爷爷比斗,我知道也是因为我,当时我便拿定主意,如果你不幸身死,我便随你而去······” “我时日无多,能在最后的时间,把心里话说出来,我已无遗憾······”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361章 入谷难 一秒记住【】 贾英雄羞臊得面红耳赤,有心封住邱韵穴道,却被项连云制止,说以邱韵此时的情形,若是封住穴道,情绪无法宣泄,必然急火攻心,到时,急火加上毒火,更加无法救治,如此一来,只能任由邱韵折腾。 这些话,贾英雄第一天听来,只当是邱韵被毒火所制,身不由己,故而胡言乱语,一连几天下来,便按捺不住心中波澜,“莫不是邱师叔当真对洒家有了心思?这可如何是好,万一哪天回去了,可怎么安置?老爹老娘会是啥反应?乐儿会不会跟我玩命!” 贾爷历来不是深沉之人,脸上藏不住,每当这时候,他总能感觉到一双直欲杀人的目光盯着自己,不用看也知道是甄乐儿,立时便心虚得不敢抬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项连云与吕若兰却都已看出端倪,尤其吕若兰,她对邱韵的身世,过往极其了解,知道邱韵虽表面平静如水,可自小丧父对她影响极大,对人总是存有一份戒备之心,再加上后来为了寻找杀害母亲的凶手,飘零江湖,更是尔虞我诈,直到贾英雄出现,屡屡替她出头,甚至为了她不惜以身犯险,更关键的是贾英雄这人莽莽撞撞,懵懵懂懂,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对邱韵毫无所求,在打破邱韵心中寒冰的同时,也已然闯入她的心扉,所谓的毒火所制,只是一个催化剂而已。 可明白归明白,该如何化解三人之间的纠葛,项连云与吕若兰也是毫无头绪,只能交给老天来安排,二人在车里又熬了两天,终于待不下去,在经过一座城镇的时候,叫魏胜重新买来一辆马车,二人连同张秀英一起移驾过去。 临行之际,三人也要叫上甄乐儿,甄乐儿却是双目喷火,死死盯住贾英雄,说什么也不走。 前脚两人一离开,甄乐儿便大发雌威起来,“贾英雄,你现在是不是得意了!” 贾爷眼睛一瞪,道:“我得意什么!” 贾英雄此言并非虚假,除非江湖浪子一流,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齐人之福虽看起来令人艳羡,其实却是有苦自知,说是疲于奔命,心力交瘁,也毫不为过,尤其像贾英雄这种菜鸟,满脑子都是种种可怕的后果,哪有半丝得意可言! “还说不得意,你不是早就对我二姐心怀不轨了!”甄乐儿道。 “你说话可得凭良心,我什么时候对她心怀不轨了?”贾英雄道。 “那你在青云擂上,为何替她出头!”甄乐儿道。 “你的意思,是叫我干看着!”贾英雄道。 甄乐儿到底也有一副侠义心肠,闻言微微一愣,蛮横道:“我不依,反正你跟她就是不行!” “没有的事,邱师叔人又好看,武功还高,关键是聪明过于常人,这样仙女一样的人物,怎么能看上我!” 贾英雄自顾自说着,全然没注意,他每说一句,甄乐儿的脸色便阴沉一分,等他说完,终于迎来了一声河东狮吼,“贾英雄,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不好看,武功不高,又不聪明,有眼无珠才看得上你,是不是!”… “我······”贾英雄后悔不迭,狠狠甩了自己一个嘴巴。 “英雄,你还记得那天······”邱韵的声音再次犹如死神的召唤响起。 贾英雄死的心都有了,一把抓起墨云斩,向邱韵递去。 甄乐儿吓得一激灵,赶忙上前阻拦,“我信你就是,也不用杀了她啊!” “杀什么杀!吕师爷还不跟我拼命!我快累死了,喘口气行不行!”说着,贾英雄将墨云斩塞到邱韵身下,老老实实缩在角落里,静坐调息。 在甄乐儿口诛笔伐之下,在贾英雄想吃不敢吃,想碰不敢碰,可不吃不碰,又被撩拨得欲火中烧的情况下,仇天带领一行人顺利穿过迷踪林,在第三天晌午时分,来至药神谷谷口。 这时已是初秋时节,谷中高树矮草,落英缤纷,一簇深黄相映着一丛火红,趣味盎然,满谷锦绣盈眸,虫鸣鸟啼聒耳,比之上次来的时候,更是多出了几分秋之韵味。 项连云早听周虎等人说过,谷中有瘴溪,不敢擅闯,又怕叫小一辈前去,显得不够尊重,引得宁不祥不快,亲自站在谷口,道:“天师教弟子项连云登门相求,请宁谷主赐见。” 声音绵延不绝,直直传入谷中深处。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自谷口内的密林中传出,“叫什么,叫什么,正做着好梦,又被吵醒!” 说话的功夫,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走将出来,七尺左右的身高,一身青布衣衫,不胖不瘦的风流身材,白净面皮,相貌也是颇为俊朗,只是眉眼之间一股疲塌之气,也说不出是因为被人吵醒好梦,还是天生的玩世不恭。 仇天一见这人,便即迈步上前,拱手道:“宁大哥,还认得小弟么?” “兄弟,原来是你!”年轻人立时来了精神,亲热的拉住仇天的手,道:“咱们可是好些日子不见了,走,随大哥进谷!” 仇天面现尴尬之色,道:“大哥,兄弟这次前来是有事相求,流云门弟子邱韵被金人奸细所伤,性命垂危,这位是项老前辈,这是吕 ^0^一秒记住【】 掌门,这是······” 年轻人不待仇天说完,便作难道:“兄弟,我爷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你带人过来,老爷子就不乐意,这次······” 吕若兰已然听出这年轻人身份,道:“敢问阁下便是少谷主么?” “少谷主?”年轻人一愣,才道:“我爷爷是谷主,少谷主应该是我爹,我是少少谷主!” 仇天赶忙接口道:“各位,这位便是宁谷主之孙宁福。” 若不是邱韵性命危在旦夕,周虎等人好悬没笑出来,他们知道,宁不祥有一个孙女,名叫宁玲珑,这名字何其精雅别致,怎地到了这孙子身上,就变得如此粗俗! 年轻人面露不悦,道:“兄弟,别乱说,我已经替自己改名了,叫宁乾坤,这名字如何!”… 言语虽短,大家伙对这位少少谷主的脾气秉性却已经有所了解,心中共同有一个想法,有朝一日,若是这么个货执掌药神谷,果然是能将药神谷拧得乾坤颠倒,日月无光,这个名字改得倒是贴切。 吕若兰爱徒心切,道:“宁少侠,小徒性命垂危,恳请你代为通传一声······” 宁福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正在这时,贾英雄的声音自车厢中传出,“邱师叔,你······你别乱摸!” 山路崎岖难行,上次贾英雄是被人背进来,而这次由于人数众多,修为皆是不弱,邱韵此时的形容又实在不成体统,见不得光,大家伙协力将一辆马车抬了进来。 “你无耻,竟敢抱住我二姐!”甄乐儿的声音又在车厢响起。 “我哪里抱她了,她折腾来折腾去,我不用手按住她,怎么输入内力!” 紧接着,邱韵娇媚的声音响起,“你抱紧我好不好!” 宁福的眼睛瞪得滚圆,贼光四射,死死盯住车厢。 项连云等人皆是羞臊得一片火红,不过虽是一般羞臊,脸色又是一般火红,众人的心思却是不一样。 项连云,吕若兰,魏胜,周虎这些年长之人,以及心远这个出家人是单纯的羞臊,而而对于夏侯兄弟,唐风,卧梅山庄众人来说却别是一番滋味,邱韵与甄乐儿不同,甄乐儿早就名花有主,众人不敢多想,而邱韵相貌清秀,武功才智超群,年龄又相防,谁能做到毫不动心? 他们虽明知邱韵是受制于毒火,可沾衣裸袖便是失节,更何况她与贾英雄肌肤相亲十数日,早晚跑不了是贾英雄的人了,心中不免产生一种酸溜溜,却又难以启齿的想法,“哎,可怜邱师妹这颗秀外慧中,能文能武的好白菜,要被一头猪拱了!” 贾英雄忽然一声大喝,火急火燎从车厢冲出,满脸通红,周身热汗林立,好似刚从热水里捞出来一样,嘴里喘息不迭,道:“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等宁老头八抬大轿请么!” 话音未落,甄乐儿也跳了出来,指着贾英雄道:“马脸贼,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到底要谁!” 邱韵扶着车厢壁,颤抖着走了出来。 甄秀才满面羞惭,捂着脸道:“这话也能说,还要不要脸了!” “乐儿,uu看书 ww.uukansu.c 不许胡闹!”项连云喝道。 吕若兰亦是闪动身形,上前将邱韵扶住。 宁福先是看了一眼贾英雄,又高又瘦,活脱一个吊死鬼,说话也是粗鄙不堪;再看看后面出来的两位姑娘,一个娇媚可人,犹如春日的画眉鸟,一个清丽雅秀,好似山巅的雪莲,哪个也是画里走出的人物,一股怒火不由直袭胸膛,顿足骂道:“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啊!吊死鬼都有仙女抢,我这样的俊品人物,怎么就没人稀罕!” 贾英雄顾不上搭理宁福,又对众人道:“咱们进去啊,在这里等什么!” 宁福嗤嗤冷笑道:“进去?你当咱们药神谷是饭庄酒铺么,想进就进!” 贾英雄自打刚才就看这小子不顺眼,卷起袖子,晃了晃拳头,威胁道:“老子就是要进去,你敢拦我······” 贾胖子的江湖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362章 打赌 夏侯左唯恐贾英雄坏了事,忙扯住他衣袖,低声道:“老四,这位就是宁谷主的孙子,宁·····乾坤。” “他爱拧什么就拧什么,凭这小子还拦住咱们这些人!”贾英雄道。 “孤陋寡闻的小子,你还不知道吧,咱们药神谷里有一条瘴溪,终年毒气蒸腾,除非有我药神谷解药,否则但凡吸入一丝,须臾之间便能致人死命!”宁福道。 上次贾英雄等人入谷的时候,未曾与宁福相见,是以二人并不相识。 “吹吧你就,天底下的剧毒之物,老子不知吃了多少,上次又不是没······”贾英雄话头陡然止住;原本他只是看不惯宁福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说到一半,忽然心中一动,自己何不趁机提出赌约,叫宁福想办法求宁不祥出手救治邱韵?人家是一家人,总比自己这些人好说话。 “上次什么?”宁福道。 “上次······”贾英雄想说“上次又不是没来过”,可显然这话不能说出去,急急改口道:“上次我见过地穴里的浊气,也没见厉害到哪里去!” 宁福摇头鄙夷道:“说你小子没见识,你还不服,人分三六九等,木分花梨紫檀,我药神谷的瘴气可不是什么地底浊气可比的!” “我就不信了,若是老子穿过瘴气安然无恙呢!”贾英雄道。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宁福被拱得火气,凝眉立目道。 “叫你爷爷救我邱师叔也行?”贾英雄道。 “别说救你一个师叔,就是连你师爷,师奶奶一起救了都成!”宁福大大咧咧道。 贾英雄生怕他反悔,忙道:“好,这可是你说的,那咱们······” “等等!”宁福挠着脑门,一脸思索道:“我记得我爹说过,前些时候救过一个清风观的弟子,倒是不惧毒瘴,那小子叫什么来着,怪里怪气的一个名字,就在嘴边,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众人此时已经听出贾英雄的打算,也看出宁福顾忌的就是贾英雄,成败在此一举,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幸好,这个宁福糊里糊涂,颠三倒四,想了一阵,实在想不起来,胡乱道:“算了,想不起来不想了,我只问你一句,你小子是不是清风观的人!” “不是!”贾英雄抢着道。 “当真?” “果然!” “好,只要你小子不是清风观的,宁少爷就跟你赌这一把,如果你进入瘴溪能保住性命,我就叫我爷爷救你邱师叔一命,若是你活不了······你小子就得······就得······” 唐风实在忍不住,道:“人······人······都他妈死了,还得什么!” “言之有理!”宁福点着头,深以为然道。 贾英雄又道:“万一你小子说话不算话怎么办?” “本少爷历来说话算话,不过,本少爷还是要劝你一句,这瘴溪剧毒无比······” 贾英雄不耐烦道:“用不着你好心,咱们就说定了,你若是说话不算话,就是鳖孙,我若是不敢去,也是鳖孙,如何!” 宁福一脸惋惜道:“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你小子自己找死,怪不得本少爷了!” “击掌为誓!” “啪!”双掌轻轻一拍,贾英雄脚尖点地,一骑绝尘,闯入谷中。 宁福踌躇片刻,回头扫了众人一眼,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给他送解药,万一死了人,本少爷还得挨骂!”说着,迈步向谷中走去。 只是,他还没走出百十米,远远的就见贾英雄去而复返,恍如一道青烟,迅疾掠至近前。 “怎么,小子,害怕了?”宁福嗤笑道。 贾英雄面色蜡黄,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条胳膊使劲甩了甩,一串水珠扬出,道:“看到了?” “你······”宁福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从这里到瘴溪之前,并无其它水流,这小子能将袖子沾湿,说明确实到过瘴溪,可他又实在不敢置信,上前一把扯住贾英雄的袖子,道:“你必然是身上藏了水带,走,咱们再去一趟!” 贾英雄话也不说,抬起一脚将宁福踹飞,转身冲进一旁的树林之中,接着一阵怪响,伴随着一股刺鼻的臭气扩散出来。 众人急急后退。 就在这时候,谷中一前一后两道人影飞掠而来,宁福一见这二人立时上前行礼,“爷爷,爹。” 其余众人也纷纷上前行礼。 宁不祥不管旁人,目光落在仇天身上,道:“你小子又来给我老人家找麻烦,上次······” 仇天满脸惶恐尴尬之色,僵立一旁。 项连云接口道:“宁谷主,此事与仇天无关,是我等为了救人,胁迫他而来。” 宁不祥打量项连云一眼,道:“你便是红云道姑,项连云?” “正是贫道。”项连云罕见的打了个稽首,道。 宁不祥忽然哼了一声,道:“张真奇这老小子是你师兄吧?” “正是。”项连云隐隐听出话里的敌意,硬着头皮答道。 宁不祥点点头,冲着宁长河招了招手;宁长河面露苦笑,自怀中取出一物,送到宁不祥手中。 宁不祥双手张开,赫然正是上次方圆亲笔写的保证书,道:“项道兄,这是清风观门人方圆亲笔所写,保证日后绝不再踏进我谷中一步,似这等言而无信的事情,恐怕不是你的身份所当为吧!” 项连云等人明白,这个时候无论做出任何解释,在宁不祥听来,都是狡辩,弄巧成拙,反为不美,唯一的办法,便是以情动人。 吕若兰带着邱韵,来至宁不祥身前,师徒二人双膝跪倒,吕若兰道:“宁老前辈,这是晚辈的弟子邱韵,不慎被金人奸细会兰明璇所伤,普天之下,唯有宁老前辈能够救治,还请老前辈施展回春之术······” “哼!各个来求医的,都是这般说辞,我老人家哪有这许多时间!”说着,宁不祥袍袖一挥,便欲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候,一道浑厚声音响起,“宁福,别忘了咱们的赌约,若是宁老头不救我邱师叔,你小子就是憋孙!” 话音落地,贾英雄提着裤子,从林子里走出来。 “小子,是你!”宁不祥道。 无论如何,宁不祥总算是救他一命,贾英雄还礼。 “爷爷,你认识他?”宁福道。 “混账,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清风观有一个弟子,名叫贾英雄,体质特殊,百毒不侵,就是他!”宁不祥道。 “贾英雄,对,就是贾英雄!”宁福大叫一声,跳到贾英雄身前,双手扯住前襟,愤愤喝道:“好啊,小子,原来你骗我,咱们的赌约做不得数!” 宁长河为人忠厚,见宁福这样实在不成体统,喝道:“宁福,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得赌约?” 宁福立时板板整整站好,规规矩矩道:“爹,是这样,方才这小子要强闯药神谷,我说有毒瘴,他说不怕毒瘴,我们就打赌,如果他能穿过毒瘴,我就求爷爷救这个邱韵······” 宁不祥哼了一声,喝道:“宁福,你可是越来越长进了,连我的主也能做,不如从今天开始,药神谷就交给你掌管!” 宁福吓得双膝一软,噗通跪倒,连连叩头,道:“爷爷,孙儿绝无此意,实在是看不惯他小瞧我药神谷!” 项连云先是暗暗冲着贾英雄使了个眼色,转而对宁不祥道:“宁谷主,此事乃是晚辈们的一时戏言,不必在意。” 贾英雄心领神会,不待话音落地,即便用一种调侃的语气对一旁的杨大鹏道:“五哥,你知道什么‘憋孙’的来历么?” 杨大鹏半吊子一个,随口答道:“你小子唬我,‘鳖孙’就是‘鳖孙’,哪里还有什么来历!” “就说你没见识!”贾英雄撇着嘴,一脸鄙夷,道:“鳖孙,鳖孙,自然是鳖的孙子······” 宁不祥,宁长河虽觉这话似是已有所指,却终究不知内情,宁福可是按捺不住,跳将起来,指着贾英雄喝道:“小子,你少要指桑骂槐,uu看书ww.kanh 是你撒谎在先,赌约做不得数!” 贾英雄道:“我撒什么谎了?” “我问你是不是清风观门人,你说不是!”宁福道。 “我本来就不是清风观的门人。”贾英雄道。 “你还敢狡辩,我爷爷分明说了,你就是清风观弟子!”宁福道。 “英雄大会的时候,我被逐出门墙了!”贾英雄道。 此言一出,药神谷三人都是一愣。 宁不祥道:“小子,你为何被逐出门墙,可是因为太过顽劣?” 在他眼里,贾英雄除了修为高强,体质特殊之外,可说全无半分可取之处,似这样的人物,自也难容于师门之中。 贾英雄浑不在意道:“差不多少吧,我把我师爷宰了,我师祖不要我,把我赶出来!” “什么,你把你师爷宰了!”宁不祥祖孙三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般的瞪眼,张嘴,吐舌头,下巴好悬没掉在地上。 贾英雄又道:“洒家向来不骗人,不信你问问他们!” 不待发问,小字辈众人便一起重重点头,心远更是口颂佛号,一脸悲天悯人之相。 刹那间,宁不祥祖孙三人只觉一阵冷风透体而过,如同置身冰窖之中,一个人若是能下手宰自己的师爷,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第363章 拒绝 项连云和贾英雄,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见状,项连云道:“宁谷主,邱韵的伤势极重,危在旦夕,不能再拖延,还请你出手救治。” “宁福,赌约别忘了!”贾英雄道。 宁不祥沉吟不语。 宁福小心翼翼瞥了贾英雄一眼,赶忙上前,低声劝道:“爷爷,鳖孙不鳖孙的不打紧,这小子连他师爷都敢宰,还有什么事做不出,万一发起怒来,咱们的小命······” 说到这里,他见宁不祥面露愤然之色,话锋一转,道:“爷爷,咱们的小命倒是不打紧,我就怕连累我奶奶,我娘,还有我妹子······” 宁不祥当即心中一沉。 宁长河也道:“爹,这个贾英雄百毒不侵,咱们药神谷的瘴溪对他全无作用,他若是天天搅闹,谷中也难有安生,不如救了邱韵吧。” 宁不祥又是思索一阵,无奈叹了口气,道:“叫他们服下解药,进谷吧。” “是。” 父子二人取出解药,分于众人,由于人数太多,解药不够,在跟随贾英雄等人先行进谷之后,宁福又特意取来解药,接人进去。 邱韵被安置在一处密闭房屋之中,小字辈皆是留在外面,房间中除了项连云,吕若兰,贾英雄,宁家祖孙三人之外,又多出一个丫头,一身翠绿罗裙,身形纤细高挑,明眸皓齿,唇若涂朱,正是宁玲珑,宁不祥对自己这孙女极为看重,因此但凡遇到难治之症,总要带在身边。 由于邱韵此时情况特殊,不能封住穴道,项连云与吕若兰一左一右将她按住,贾英雄手掌抵住后背,为她输入内力。 宁不祥探手搭住邱韵寸关尺,略略查探,即便皱眉道:“这小子的内力对脉象影响太大。” 吕若兰道:“宁老前辈,邱韵体内的毒火只有英雄的内力方能压制。” 宁不祥略一沉吟,对宁玲珑道:“玲珑,你去药庐,取一颗白僵丹来。” “是。”宁玲珑答应一声,快步离去。 宁不祥见众人面露疑惑,解释道:“白僵丹一旦服下,三个时辰之内,面色苍白,浑身僵硬,整个人陷入假死之中,自可延缓伤症发作。” 贾英雄道:“老爷子,那你就该多取几颗来,也能多些时间想办法。” “你懂什么!”宁不祥哼了一声,道:“白僵丹毒性不弱,一颗服下,尚能想办法慢慢将毒性清除,若是再多服用,体内毒素堆积,大罗神仙也救不得!” 项连云道:“宁谷主,贫道也略通医术,如你所说,服下丹药之后,陷入假死之中,脉象还如何查探?” 宁不祥微微颔首,又是赞赏,又是得意,道:“项道兄一语中的,不错,丹药服下,人进入假死之中,不过却并非真死,而是将生机压制到最低,常人或许无法感知,可我药神谷既然练制此丹,必然有对应的手段。” 项连云赞道:“药神谷果然是药神谷,贫道佩服。” 这句话半是真话,半是吹捧,以项连云的高傲能说出这种话,由此可见,她对邱韵的重视。 宁玲珑打开房门,脚步匆匆向药庐行去。 小一辈众人不知她身份,议论起来。 “仇兄弟,这丫头是谁?”杨大鹏道。 “这是宁老前辈的孙女,宁玲珑。”仇天道。 “杨大鹏,你打听这做什么,莫不是看上这姑娘了?”张秀英道。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未婚,女未嫁,我看上了又不丢人!”杨大鹏坦然道。 唐风道:“你······你看上人家,人家······未必瞧得上你!” “瞧不上我,能瞧上你!”杨大鹏满脸鄙夷道。 张秀英之豪爽,远胜须眉,立时叫唤开了,“大家伙都听听,杨大鹏和唐风争风吃醋喽!” 众人一阵哄笑。 唐风脸皮薄,羞得无地自容;杨大鹏却是城墙拐角一般的面皮,浑不在意,对着众人一躬到地,高声道:“兄弟这事还要仰仗各位多多美言,万一我杨大鹏成了药神谷的女婿,别的不敢说,以后你们谁那里有个病,有个灾的,我保管药到病除!” “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甄秀才站在角落里,自打宁玲珑出现,他便好似丢了魂,张着嘴,哈喇子流了老长,听到杨大鹏这番言语,立时面沉如水,咬牙切齿,狠狠盯着杨大鹏,直如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这一路上,众人都是江湖中人,只有他是一个擅离职守的朝廷官员,与魏胜等人虽然相识,却也话不投机,所以总是一个人待着。 甄乐儿见状,道:“你怎么了?” “妹子,我从今天开始练功,几天能超过杨大鹏?”甄秀才道。 “下辈子。”甄乐儿轻飘飘说道。 甄秀才又变作满脸颓废之色,道:“妹子,大哥我好命苦啊!” 甄乐儿先是一愣,随即轻笑道:“我知道了,你还是对宁姑娘不死心。” 甄秀才对宁玲珑有心这事,贾英雄早就知道,以他和甄乐儿的关系,自也不会瞒着。 “死心?我为什么死心,当日在客栈里,你可是都看到了,我和她早就······” “不许乱说!”甄乐儿生怕被人听到,有损宁玲珑的名声,赶忙喝道。 甄秀才撇了撇嘴,道:“说不说,反正都是那么回事。” 良久,甄乐儿幽幽叹息一声,“大哥,这事······算了,不说了。” 这时,宁玲珑手托一个药瓶,又来到近前,有意无意扫了众人一眼,推门进屋。 “妹子,她看我了,看我了!”甄秀才道。 房间里,宁玲珑将白僵丹取出,一颗小拇指指甲大小的白色丹丸,撬开邱韵牙关,将丹药送入。 随着药力行开,邱韵的气息越来越是微弱,最后浑身僵直躺倒在床上,动也不动,只是手里仍紧紧握着贾英雄的衣襟,不愿放开。 项连云默默叹息一声,不着痕迹将衣襟斩断,对宁不祥道:“宁谷主,请动手吧。” 宁不祥屏息静气,略略沉稳心神,探手搭在邱韵寸关尺上,足足一盏茶的功夫,自药箱中取出一包银针,在邱韵周身数处地方刺下,重新诊脉。 众人生怕打扰,连呼吸也尽量放轻。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宁不祥撤回手,面色凝重道:“这毒火果然凶猛,短短时间内先后两次探脉,火势仍旧旺盛两分,如此看来,若非贾小子的内力压制,早在十余日前,这丫头便该丧命了。” “前辈,不知可有法医治?”吕若兰道。 宁不祥沉吟不语。 屋子里陷入一片难捱的寂静。 贾英雄忍了一阵,终于按捺不住,道:“老爷子,实话跟你说吧,我们就是奔着凝玉寒草来的,你就说凝玉寒草能不能救得我师叔!” 宁长河父女三人面色一变,一起看向宁不祥。 宁不祥冷笑两声,道:“好大的口气,凭你一句话,我药神谷便要双手将至宝奉上么!” 项连云瞪了贾英雄一眼,道:“宁谷主,英雄这孩子说话鲁莽,请勿见怪!” 贾英雄也知道自己失言,道:“老爷子,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买,也可以交换,只要你看上什么,我想办法给你弄来。” “银子我药神谷不稀罕,至于说到物件,什么东西能与凝玉寒草相比!”宁不祥不屑道。 众人尽皆无语,确如宁不祥所说,凝玉寒草天下奇珍,能与之相媲美之物,莫不被人小心收藏,一时半刻间,哪里去寻。 贾英雄想了想,一脸肉痛指向自己的墨云斩,道:“老爷子,我这柄墨云斩乃是寒铁所铸,三尺之内,寒气逼人,也是件宝贝,咱们换了吧?” “我们宁家世代行医,要这件杀器做什么!”宁不祥道。 项连云原本也打算用流虹剑交换,闻听此言,只有作罢。 吕若兰俯身拜倒,道:“宁老前辈,算是晚辈欠下您老一个人情,日后不论刀山火海,但凭驱使!” “哎······”宁不祥叹息一声,道:“吕掌门,实话对你说,这株凝玉寒草深入寒潭之中,有一头凶猛异兽,上次来的时候,他们已然见过,绝非人力所能匹敌,第二,凝玉寒草乃是玲珑的陪嫁之物,你说,我怎能许你,早先老夫曾有意将玲珑许与清风观的方圆,可方圆这小子顽固不化,有眼无珠······” “爷爷,你说这做什么!”宁玲珑羞恼得无地自容,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凝玉寒草陪嫁一事,贾英雄,周虎等人上次早听宁长河说过,不过当时宁长河随口一提,众人并未放在心上,再加上形势危急,看书 .uuknu一路上只顾日夜兼程,反倒把这件事忽略了。 如果单单是异兽,哪怕再是凶险,众人也要冒险一试,可此时若是再行开口索取,便有些强人所难了。 旁人不好开口,贾英雄却不愿就此放弃,毕竟邱韵是为了救他,才被会兰明璇击中,若是邱韵有个好歹,他必然抱憾终生,道:“老爷子,陪嫁可以再换,人命只有一条,你······” “小子,你切莫得寸进尺,上次为了救你,我药神谷已耗费一颗真阳丹,你们却言而无信,这次还要逼老夫将孙女嫁妆送出,绝无此可能!另外老夫还要告诉你一句,别以为你不惧毒瘴,我药神谷便奈何不得你,寒潭周围早已埋伏下引线,一经点燃,便是玉石俱焚,除非你此刻将我药神谷中人尽数杀绝!”宁不祥声色俱厉道。 话到这里,已是说绝,再无半分转圜余地。 还在找"贾胖子的江湖"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 "" 看小说很简单! ( = ) 第364章 婚姻之事 吕若兰道:“既然如此,晚辈就此告退,只是还要请教前辈一句,韵儿的伤势,是否还有别物可救?” 宁不祥缓缓摇头,道:“凝玉寒草至阴至寒,与毒火相抗,再辅以阴阳续命针,催动生机,也不过只有五六成把握,其他办法,老夫并不知晓。” 吕若兰闻言,双目泛红,幽然道:“只能怪韵儿命苦,宁谷主,告辞。” 宁不祥也不做挽留,站起身便欲送客。 贾英雄实在看不得宁不祥这幅嘴脸,道“等等!” 宁不祥极其不悦道:“你还还待怎讲!” “我师······咳咳,方大侠不愿做你的女婿,换个人不就成了!”贾英雄道。 “混账!事关玲珑一生幸福,怎能胡来!”宁不祥喝道。 宁长河与宁福也是面露不悦。 “你们急什么,王八看绿豆,说不定宁玲珑就乐意呢!”贾英雄道。 项连云,吕若兰心中也是有气,是以并不阻拦。 宁不祥不愿再多费唇舌,对项连云,吕若兰拱了拱手,道:“两位请便!”说着,便欲转身离去。 贾英雄一步横在门口。 宁不祥大怒,喝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贾英雄道:“宁老头,你可真是不知好歹,你看看,我们这一伙人里,既有清风观的高足,也有卧梅山庄的俊杰,更有莲花门的门长,若是这些人你都看不上,还有少林寺的和尚,你别说,我心远师伯相貌清秀,武功也极是高强,比方大侠只在其上,不在以下,我叫进来你们看看!” 宁不祥听到这里,心中倒是一动,宁玲珑已是二十出头,按说早就到了出嫁的年龄,只是药神谷地处偏僻,又极少与外人接触,好容易遇到一个方圆,人家还不乐意,再耽搁下去,成了老姑娘,后悔也晚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仔细看看,若是真有合适的,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想到这里,他神情略略一缓,不过前一刻自己还严词拒绝,自也不好立时改口。 宁长河似也有些意动,只是摄于父亲的威严,不敢开口。 宁福却撇着嘴,阴阳怪气道:“爷爷,小心点,他们可是奔着凝玉寒草来的,万一得了宝贝之后,又对我妹子不好,您老可得掂量清楚!” 吕若兰眼见有了希望,换了一副口吻道:“宁老前辈,玲珑这丫头相貌清秀,医术又高,叫人疼还疼不过来,谁舍得委屈了她。” 宁福张嘴还要说话,贾英雄暗中施展传音入密之法,骂道:“你再说一句,贾老子把你骨头砸碎了,信不信?” 宁福觉得这绝不是恐吓,因为贾英雄可是连师爷都能宰的主,于是老老实实站着,不敢再说。 有了斜坡,宁不祥也便下来,轻轻一笑道:“吕掌门有此盛意,老朽恭敬不如从命。” “请!” “请!” 众人走出房间,一众青年俊杰纷纷上前,询问邱韵情形。 宁家人不好开口,项连云是修道者人难于启齿,吕若兰试了几次,也说不出口,对贾英雄道:“英雄,此事你来说吧。” “好嘞!”贾英雄答应一声,对众人喝道:“都站好了,抬头挺胸收腹翘屁股!” 众人不明底细,不知贾英雄作什么妖,杨大鹏道:“老六,你闹什么,可是邱师妹的伤势治愈了?” 贾英雄道:“我邱师叔的事待会再说,先跟你们说件好事。” “老六,你快说,别卖关子了。”徐辉道。 “宁谷主要在你们这些人里,为宁玲珑挑出一个女婿!”微微一顿,贾英雄忙又加上一句,“不过,先声明,陪嫁的凝玉寒草可要送给我邱师叔。” 这事八字还没一撇,他倒是先惦记上了凝玉寒草的归属,由此可见,对于邱韵的伤势,他是极其关心。 小字辈众人先是一阵哗然,接着下意识的一起转头看向杨大鹏和唐风。 唐风垂头不语,宛如刚过门的小媳妇。 杨大鹏却是拍着胸脯,道:“老六,你放心,凝玉寒草我送给你便是!” 众人见这人脸皮如此之厚,想笑不好笑。 贾英雄转身回到宁不祥身旁,道:“老爷子,你看这些人如何?” 宁不祥,宁长河父子二人,自出离房门,眼睛便落在小字辈众人身上,片刻没有离开,果然一个个器宇轩昂,相貌不俗,胖大的魁梧,瘦小的精神,不胖不瘦的更是风流俊秀,看着哪个也心喜,尤其夏侯兄弟,卧梅山庄的杨旭不仅年龄相当,相貌也是不凡,最为出众。 当然,心远和仇天已主动被宁家人排除在外,心远是和尚,自不必说;至于仇天,宁家人知晓其来历,知道此人乃是多事之人,亦不在考虑之中。 贾英雄道:“老爷子,你先拣看得上眼的,挑出几个来,咱们再慢慢挑。” 宁不祥扶须轻笑,道:“贾小子,这种事又不是赶集买菜,讲究你情我愿,老夫怎好挑选!” “也是,也是,这样,我问一声,看看有谁乐意,叫他们自己站出来!”贾英雄道。 宁不祥点头。 贾英雄转头面向众人,道:“有愿意做药神谷女婿,自己站出来!” 谁也没想到,话音尚未落地,甄秀才便第一个抢了出来,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啃屎,却顾不上爬起来,就势在地上磕了个头,“各位前辈在上,小可甄秀才有礼了!” 眼见自家孙女如此受欢迎,宁不祥老怀大慰,看着甄秀才似有几分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没办法,甄秀才相貌是有几分清秀,却也并未清秀到如何夺人眼目,上次入谷的时候,他又是一直跟在众人身后,宁不祥甚至把他当做一名随从,根本未曾留意,对贾英雄道:“英雄,这位是哪派的高足?” 贾英雄知道甄秀才对宁玲珑有心,不过他更知道甄秀才除了长得还凑合之外,要文没文,要武没武,根本就是个废物,宁玲珑就是瞎了眼,也看不上他啊,脸色一寒,喝道:“你回去,别丢人现眼!” 甄秀才梗着脖子,一脸坚定道:“就不!” 甄乐儿羞臊得无地自容,捂起了脸。 贾英雄黑着脸对宁不祥道:“老爷子,这是前任的梁泉县知县,甄秀才。” 甄秀才不悦道:“什么前任,现在也是!” 江湖中人,对朝廷官员多少有些偏见,宁不祥也是如此,闻言面色微沉,点了点头,道:“原来是官身。” 贾英雄又道:“还有谁,统统站出来,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话音未落,杨大鹏又抢着站了出来。 贾英雄瞅着眼前这两块货,有些发愁,杨大鹏纵然比甄秀才强点,也是有限得紧,够呛能入得宁玲珑法眼,要说这些人里,除却心远之外,卖相最好的,修为最高的,门户最大的便是夏侯二人,于是他急急向夏侯二人使眼色。 夏侯二人脸皮薄,开始的时候还摇头示意,后来被贾英雄瞪得急了,干脆将头转向一旁,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宁不祥见二十多人里,只出来两个,且都不尽如人意,不悦道:“既然各位少侠无有此意,老朽也不愿强人所难,各位,请出谷吧!” “别介呀,老爷子,他们不乐意正好,我乐意!”甄秀才道。 “你?”宁不祥脸上透着七分不屑,三分瞧不起,道:“知县老爷前程似锦,玲珑福薄命浅,恐难消受!” “老爷子,您看我行不行?”杨大鹏道。 宁不祥见他一幅流里流气的泼皮嘴脸,连话也懒得说。 甄秀才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改先前畏畏缩缩的神情,坚定道:“老人家,请您给句痛快话,到底哪里瞧不上我!” “人家能瞧上你哪里!”贾英雄在心里暗暗嘀咕。 宁不祥道:“甄知县,当今天下动乱,匪盗猖獗,似你这般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护得玲珑周全!” 甄秀才道:“老人家,我是不会武功,可我一家子都是武林高手啊!” “哦?”宁不祥微微一愣,道:“你家人都是谁?” 甄秀才回过头,在人群中看了半天,终于在角落里找到甄乐儿,道:“妹子,你躲什么,还不出来!” 甄乐儿羞红着脸,一步一步从人群里挪出,狠狠等了甄秀才一眼,接着对宁不祥飘飘万福,道:“见过宁谷主。” 宁不祥对甄乐儿倒是有几分印象,点点头道:“这位甄姑娘老朽倒是见过,只是她的武艺未见得如何出奇吧?” “我妹子的武功是不出奇,可是我那个未过门的妹夫厉害啊!”甄秀才道。uu看书ww.uunsu “未过门的妹夫?”宁不祥说着,忽然反应过来,看向贾英雄。 “就是他,就是他!”甄秀才急忙叫道。 宁不祥沉吟不语。 甄秀才继续道:“老人家,你知道我妹子的师父是谁么?” “谁?” 项连云轻轻一笑,道:“宁谷主,正是贫道。” “原来甄姑娘竟是项道兄的弟子······”宁不祥惊骇之下,竟不知该说什么,甄秀才有这两位阔亲戚,倒是不得不叫他另眼相看了,此事若是真成了,别的不说,最起码贾英雄要看在亲戚的情分上,对药神谷手下留情。 还在找"贾胖子的江湖"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 "" 看小说很简单! ( = ) 第365章 不2之选 甄秀才见宁不祥神态有所松动,打铁趁热,赶忙又说道:“老人家,其实上次入谷之前,在镇店上,小可就与小姐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当时她是女扮男装,入谷之后,才发现她是女儿身;自那时起,小可便下定决心,此生非宁玲珑不娶,这次来药神谷,他们本不愿带我来,我就是为了见小姐一面,才不惜千里跋涉;另外,虽然小可文不成武不就,这个劳什子知县也不知能做到那天,不过家中颇有资财,再不济也能保宁姑娘一生衣食无忧,请老人家放心。” 这番话虽然说得乱七八糟,却是情真意切,谁都能感觉到他对宁玲珑的一片真心。 吕若兰道:“宁谷主,俗话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甄秀才对小姐一片至诚,不如权且给他个机会,若是不成,也叫他死心。” 杨大鹏忙道:“吕师叔,不可厚此薄彼,我的事你也得提提!” 众人都看得清楚,杨大鹏绝对是一个投机分子,与甄秀才的真爱无敌相比,实在不值一提,当即被张秀英提着脖子,拉进了人群。 宁长河也道:“父亲,吕掌门说得在理,不如去问问玲珑的意思。” 宁不祥沉吟片刻,终于点头道:“你去吧。” “是。”宁长河对众人行礼之后,转身快步离去。 吕若兰看着宁不祥渐渐远去,对贾英雄挥了挥手,示意他近前来。 贾英雄不明就里,来至近前,吕若兰在他耳边低语一阵,贾英雄不住点头,最后更是忍不住赞道:“师爷,高,真是高极了!” 宁长河去得匆忙,来的更快,不过半炷香时间,便面带愁容,返身回来。 众人一见他这副形容,便猜出一二。 甄秀才却是不死心,道:“前辈,不知小姐怎么说?” “哎。”宁长河摇头道:“小女娇纵惯了,无福消受甄公子青睐。” 甄秀才只觉眼前骤然一黑,身子晃了晃,向地上跌去,甄乐儿到底心疼自家大哥,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宁福得意道:“还是我姐聪明,想贪图我药神谷的宝贝,门也没有啊!” 宁不祥道:“各位,方才小儿所说,你们已然听到,老朽便不再挽留了,请便!” “宁老前辈,晚辈还有一不情之请,请前辈应允。”吕若兰道。 “哦?吕掌门还有何事?”宁不祥不耐烦道。 吕若兰道:“晚辈冒昧烦劳令孙再去问上一次······” “我才不去!”宁福道。 宁不祥皱眉道:“吕掌门,你这是何意,一次不答应,难道两次玲珑就同意了?” “这次晚辈想叫英雄陪同前往,不过前辈请放心,英雄只是在路上叮嘱两句,绝不会擅进小姐闺房,还请前辈应允。”吕若兰道。 宁不祥一心尽快将众人打发走,不耐烦道:“宁福,你就去一趟吧。” “爷爷,我······” “还不快去!” “是。”宁福无精打采,慢慢走去。 吕若兰对贾英雄使了个眼色,贾英雄点头会意,急急跟上。 宁福一边走,一边暗暗嘀咕,“叫我劝我姐,想瞎了你们的心!我姐要是嫁出去,凝玉寒草也要跟着带走,药神谷早晚是我的,这不是跟从我兜里掏东西一样?我最好想个什么办法,叫我姐写封羞辱甄秀才的信,叫这小子死心才好。” 贾英雄回头看了看,见众人身影已消失在视线之中,轻轻一拍宁福肩头,道:“你打算怎么说?” 宁福吓得一个激灵,信口道:“我自然是照实说。” 贾英雄点点头,道:“照实说最好,要不我还真替你担心。” “替我担心什么?”宁福脚步一顿,不解道。 贾英雄道:“你想啊,你姐要是嫁出去,充其量陪嫁一颗凝玉寒草,若是嫁不出去,老在谷里,或者招来一个养老女婿······” “那不才好,连凝玉寒草也省······”宁福脱口而出,旋即察觉食言,急急住口。 贾英雄摇摇头,也说不清是鄙夷,还是同情,道:“你平时没怎么出过谷吧?” “你······你怎么知道!”宁福道。 “就冲你这份厚道劲,我也瞧得出来!”贾英雄道。 “你说我厚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宁福倒是也有些自知之明,诧异道。 “这还不容易!”贾英雄搭住宁福肩头,道:“你折腾来折腾去,不就是担心这株凝玉寒草落在外人手里么?” “我宁家的东西,为什么要送人!”宁福见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再藏着掖着。 “你这话倒是在理,不过我就怕你到时候不仅守不住凝玉寒草,连药神谷也要丢了。”贾英雄道。 “这是什么道理!”宁福道。 “很简单啊,我问你,你爷爷,你爹,再算上你奶奶,你娘,他们究竟是疼你,还是疼你姐?”贾英雄道。 “这个······好像是疼我姐多那么一丢丢。”宁福道。 “招啊,你爷爷,你爹舍得你姐一辈子孤单一人么?”贾英雄道。 宁福被引得渐入佳境,配合着摇头,道:“这个不可能,我估摸着,就像你说的,八成要招个养老女婿。” 贾英雄道:“所以我才说你厚道啊,你就不想想,到时候,你姓宁,你的孩子自然姓宁,可你姐的孩子也姓宁啊,你爷爷,你爹又都偏爱你姐,你自己说,药神谷怎么分!” “哎呀!”宁福一声惊呼,立时换上一副嘴脸,对贾英雄道:“兄弟,你一语惊醒梦中人啊,要不我可就亏大了!” “现在还不晚,为今之计,赶紧把你姐嫁出去,越快越快!”贾英雄道。 “宁玲珑这臭丫头!”宁福咬牙切齿,好像和宁玲珑有深仇大恨一样。 贾英雄暗暗佩服吕若兰的心计,这些话便是方才宁长河离去之后,吕若兰叮嘱与他,吕若兰早就看出,宁玲珑决然看不上甄秀才,再有宁福从中作梗,更是难上加难,只有先将宁福说服,再叫宁福去游说宁玲珑,甄秀才才能有那么一丝丝的机会。 两人又走出一段,宁福忽然道:“不好!” “怎么了?”贾英雄道。 宁福沉吟片刻,道:“兄弟,你现在最好回去劝劝夏侯左,看看他乐不乐意!” “劝夏侯左做什么?”贾英雄一愣。 宁福道:“兄弟,我说句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自家兄弟,但说无妨。”贾英雄道。 宁福道:“你和甄秀才是亲戚,那小子是块什么料,你比我清楚,文不成,武不就,根本就是一无是处,宁玲珑虽然也没什么可取之处,却被我家里人宠坏了,眼光高得很,就是瞎了眼也瞧不上甄秀才,再者不管怎么说,宁玲珑到底是我姐,我也不愿她受了委屈,那个夏侯左相貌堂堂,又是青城派的高足······” 贾英雄更是佩服吕若兰,连这一点也算计到了,装模作样道:“兄弟,你叫我去劝夏侯左,这事倒是好办,不过为你考虑,我觉得还是甄秀才更为合适。” “哦?这是为什么?”宁福一脸郑重,显然已将贾英雄引为知己。 “我问你,夏侯左和你姐,谁的武功高?”贾英雄道。 “这还用说,我姐那三脚猫的武功,怎么跟人家青城派的高足相提并论!” 贾英雄点头,道:“我再问你,两口气过日子,有没有一辈子不吵架的?” “这怎么可能,我爹脾气这么好,隔三差五还得跟我娘干上一仗!”宁福一片赤子之心,毫无顾忌,说了出来。 贾英雄好悬没笑喷出来,煞有介事道:“这不就是了,两口子过日子总要打架,你姐又打不过夏侯左,吃亏的是你姐,万一你姐气急了,再回来药神谷怎么办?甄秀才就不一样了,手无缚鸡之力,窝囊废一个,别说打你姐,就是说一句硬话,你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 “哎呀!”宁福又是一拍脑门,道:“好险,好险,幸亏你提醒我!” 贾英雄继续添柴,“另外,你姐嫁给甄秀才,对你也有好处!” 牵扯到自己利益,宁福更是来了精神,忙道:“兄弟,你快说,对我有什么好处?” “甄秀才家里有的是银子,你若是有个马高登短的时候,张嘴向他讨要,他敢不给你!如果换成夏侯左,你敢向他要么!”贾英雄道。 刹那间,宁福只觉眼前尽是金星闪烁,兴奋得双手直搓,道:“对对对!我爹每个月就给我二两银子,我偷偷出谷开荤,连个硬菜都不敢点,生怕不够银子结账,有了这么个阔亲戚,倒是不愁了!” 宁福乐了一阵,uu看书 .kansh忽而又道:“兄弟,你说得都对,可我怕外人欺负我姐!” “谁敢!甄秀才再不济也是知县,你知道知县的别称叫什么么?” 宁福老老实实摇头。 “百里侯啊!梁泉县那一亩三分地,谁敢惹他!就算他知县当不成了,还有我们这些人撑着,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就是!”贾英雄道。 “有道理,有道理,兄弟你这么一说,我觉着甄秀才果然是不二之选!”宁福大点其头,旋即又道:“现在我是想明白了,可问题是该怎么说服我姐呢,兄弟,不怕你笑话,搅和我还成,撮合实在不擅长。” “我早想好主意了,咱们这么办······”贾英雄凑到宁福耳边,一一叮嘱起来。 还在找"贾胖子的江湖"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 "" 看小说很简单! ( = ) 第366章 做戏 宁福听完贾英雄一番言辞之后,登时惊得两眼冒光,道:“兄弟,只听说你武功高强,没想到还有如此智谋,佩服,佩服,哥哥和你一见投缘,不如咱们哥俩结拜吧!” “这个似乎不妥吧!”贾英雄欲迎还拒道。 “怎么,你瞧不起我!”宁福道。 “小弟怎么敢,既然大哥不嫌,咱们今日就是口盟的把兄弟,等忙完这些事再行举办仪式。”贾英雄道。 “好好好,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去劝我姐,兄弟你也准备准备,千万别演砸了!”宁福道。 “大哥放心便是!” 两人说罢,各自分头行事。 宁玲珑的住处位于药神谷最深处,清溪环绕之中一座粉墙青瓦的小院,景致幽然,不染尘埃,平日里只有一名丫鬟相陪。 宁玲珑坐在房中,秀眉紧蹙,正自烦恼,丫鬟从旁劝慰道:“小姐,要我说,你就去看看那个甄秀才,会不会武功有什么打紧,人家可是官身,你若是嫁给他,就是官夫人了,万一哪天他做了大官,说不定你还能当个‘诰命夫人’,燕儿也跟着光彩!” “臭丫头,你知道什么,那个甄秀才我早就见过,酒囊饭袋一个,哼,想起来就一肚子气,不许再提!”宁玲珑道。 燕儿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 这时,宁福急匆匆跑来,在院门便叫唤开了,“姐,你在屋么?” “少爷来了!”燕儿道。 “黄鼠狼进宅无事不来,准没好事,不睬他!”宁玲珑道。 “这叫什么话,谁是黄鼠狼,就是黄鼠狼,我也是成了精的黄大仙!”宁福说着,一把推开房门,闯了进来。 宁玲珑眉梢一挑,道:“滚出去,是不是讨打!” 宁福不管不顾,拖出椅子,坐在宁玲珑对面,道:“姐,你也就是揍我有本事!” “你来做什么!”宁玲珑道。 “你当我愿意来,那个甄秀才哭天嚎地,说对你如何如何真心,还说这辈子非你宁玲珑不娶,咱爷爷实在受不了,叫我再来跟你说声,是不是再考虑······” “呸!还不住口,这种话也能说!”宁玲珑又羞又恼,叱道。 燕儿道:“小姐,想不到那个甄秀才对你还是一往情深!” “你是不是也讨打!”宁玲珑道。 “哎······”宁福装模作样叹息一声,道:“姐,这里也没外人,你就跟我直说吧,到底哪里瞧不上他,我回去也好叫他死心。” “不用你好心,别烦我就成!”宁玲珑道。 宁福厚着脸皮一笑,道:“姐,要我说,甄秀才长得倒是也凑合,当然,跟你兄弟是没法比了,还是个官身,说不定哪天平步青云,封侯拜相,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我后悔什么,人家再好是人家的!”宁玲珑道。 宁福咂摸咂摸嘴,道:“你是不是嫌他不会武功?” 宁玲珑哼了一声,不言语。 宁福又道:“姐,兄弟可都是为你好,自古道痴心女子负心汉,前些年包龙图不是还铡了个陈世美么,这说明什么,不管再好,过不了两年一准腻歪,尤其是你这样的,说脾气脾气不好,嘴又馋,腿又懒,针线女红一样不会,没事还爱臭显摆,胡乱给人治病;你说谁能受得了你,找个会武功的,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天天挨揍,到时候你哭也来不及!” “我又不是不会武功!”宁玲珑不服道。 “得了吧,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值当一说!我问你,你跟那个甄乐儿比,武功怎么样?”宁福道。 宁玲珑想了想,道:“我没跟她比过,不过想来应该差不多。” “差不多什么啊!人家是红云道姑项连云的弟子,武功不知道多高!”宁福说着,向窗外看了看,将声音压低,道:“你还记得上次那个贾英雄么?” “记得啊,怎么了?”宁玲珑道。 “哎,就说这个男人啊,真不是东西,上次来咱们谷里的时候,甄姑娘因为他,哭得死去活来,你可是亲眼所见吧?” 宁玲珑不知兄弟要说什么,迟疑着点头。 宁福一跺脚,道:“这才过了半年多,贾英雄就烦了,也忘了当初甄姑娘是怎么对他的,根本不把甄姑娘当人待,方才来得路上,我还看到了,两人在僻静处吵架,贾英雄下手那个狠啊,一个嘴巴子接着一个嘴巴子,抽得不过瘾,又上脚去踹,踹完了又提起来往地上抡,我看得心惊肉跳,你要是也找这么个主,到时候可别怪我这个做兄弟的帮不了你!” 宁玲珑一双拳头不自觉握了起来,面色亦是变幻不定。 燕儿按捺不住,道:“呀,少爷,你说真的假的,那个贾英雄真能下去这个狠手?” “我骗你们做什么,左右现在也没过去多长时间,说不定还没打完,咱们一起去瞧瞧?”宁福道。 “走!”宁玲珑说着,拔腿就走。 “等我,等我,我带路!”宁福奸计得逞,急急在前面引路。 三人一路疾行,恰恰来到宁福与贾英雄密谋的地方,远远就看到贾英雄一个巴掌抽在甄乐儿脸上,甄乐儿哼也不敢哼一声,趴倒在地。 宁玲珑双目一立,就欲上前。 宁福赶忙道:“姐,这是人家里的事,咱们管不了,还是快藏起来。” 宁玲珑重重呼了口气,藏身在路旁的树后。 贾英雄打谁也不舍得打甄乐儿,这便是他在吕若兰的受益下,与宁福商量好的苦肉计,方才两人分手之后,贾英雄便返回众人聚集之处,由于不愿叫宁不祥知晓他们的计划,不由分说,将甄乐儿扯到这里,为了便于观察,贾英雄还特意面对宁福三人来的方向。 甄乐儿不知就里,甩开贾英雄的手,道:“你拉我来这里做什么!” 贾英雄一边观察来路,一边道:“你想不想你哥跟宁玲珑在一起?” “我当然想。”甄乐儿说着,面色微微一沉,道:“可就甄秀才那个德行,宁姑娘就是瞎了一只眼,也瞧不上他啊!” “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贾英雄心里暗暗嘀咕,嘴上说道:“吕师爷教了我一个办法,不过你要受些委屈。” 甄乐儿连想也不想,道:“只要这事能成,我愿意。” “那咱可说好了,待会我打你,你不许记仇,我是······” 话音未落,甄乐儿的眼睛便瞪了起来,微微凝视片刻,小嘴一撇,“呀”的一声,嚎了起来,“好啊,贾英雄,你要打我,你说,是不是看上我二姐了,喜新厌旧······” 贾英雄赶忙求饶道:“我的姑奶奶,你小声点,说了这是个计策!” “我不信,什么计策,还叫我挨打,我不信!”甄乐儿跺着脚,道。 贾英雄将吕若兰的计划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他这边说完,甄乐儿的眼泪也收了起来,胡乱擤了把鼻涕,道:“那你不早说!不过我也觉得,宁姑娘跟了我哥,确实有些受委屈了!” “你倒是好人!”正说着,贾英雄忽见宁福三人远远走来,忙道:“我可打了,你演得像点!” “放心,装可怜我最会了,不过你也不许打疼了,否则我可饶不了你!”甄乐儿道。 贾英雄将巴掌抬起来,挂动风声甩了过去,在距离甄乐儿面颊尚有一寸之距的时候,甄乐儿便飞了出去。 贾英雄暗暗摇头,“这演技忒差了!”,心里想着,脚下不停,抬起脚对着甄乐儿踹了过去。 这次距离还有两寸,甄乐儿又飞了出去,远远落在地上。 贾英雄追近两步,指着甄乐儿,也不知是本性流露,还是哪里学来的,一副流氓口吻,道:“臭娘们,老子早就跟你说过,每天这个时辰,我要吃热腾腾牛肉馅的大包子,怎么到现在也没见着包子!” 宁福对宁玲珑道:“姐,看到没,武林高手都这德行,因为一个牛肉馅大包子就打人,你可要想想清楚!” 宁玲珑低沉不语。 “咿······呀······”甄乐儿斜坐在地,学足了京剧中花旦的做派,长袖遮面,道:“贾郎·····” “噗!”只听了个开头,贾英雄便没忍住,喷了出来。 甄乐儿入戏太深,uu看书 .ukanshu.om 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道:“贾郎,你有所不知,非是奴家不给你牛肉馅包子,包袱里的包子你嫌干,药神谷里奴家说得又不算,哪里有热腾腾的牛肉馅大包子给你解馋!真是愁煞人,奴家不如死去了吧!” “想死哪有这么容易!”贾英雄忍着笑,一把扯住甄乐儿脖领子,提将起来,抬起巴掌,反正抽个不停,宁玲珑距离远看不真切,只听得甄乐儿阵阵惨嚎,一颗心不由得缩成一团,其实巴掌距离面颊尚有一寸左右。 甄乐儿配合着左右甩头,嘴里还不住惨叫“痛······痛死奴家了!” “住手!”宁玲珑实在看不下去,娇叱一声,从树后跳出来。 宁福脸色巨变,按照计划,他们在看完这场苦肉戏之后,应该悄悄退走才是,再要阻拦已是不迭,只好跟着走出来。 还在找"贾胖子的江湖"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 "" 看小说很简单! ( = ) 第367章 应允 贾英雄也傻眼了,巴掌不自觉一松,甄乐儿又是全无防备,这一跤跌得货真价实,甄乐儿脱口而出,“妈呀,贾英雄!” 这一声豪气顿显,与之前的“奴家”“贾郎”那种矫揉造作的声音判若两人。 宁玲珑急忙将甄乐儿扶起,向脸上看去,她原以为甄乐儿挨过这番毒打,必然是满脸血污,怎料漫说是血污,连个红印也没有,不由道:“甄姑娘,你挨了这么半天打,怎么全然无事?” 甄乐儿倒是也历练出几分急智,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许是被打得多了,脸皮厚了!” 宁玲珑愤怒之下,不及细想,道:“他经常打你么?” 甄乐儿又换成委委屈屈的声音,道:“贾郎也不是经常打我,只是一天一小打,两天一大打而已。” “哼!”宁玲珑怒哼一声,转头看向贾英雄,骂道:“贾英雄,枉你堂堂男子汉,竟能对甄姑娘下此毒手,你就忘了你性命垂危之时,甄姑娘是如何衣不解带照顾你,又是如何为你肝肠寸断,你······你简直不是人!” 贾英雄眨巴眨巴眼,按照之前的计划,他是没有对白的,危难关头,也来不及讲究什么铺垫,转承,直截了当道:“没办法,谁叫老子武功高来着,她打不过我,就该挨揍!”说着,还摇头晃脑,一副嚣张嘴脸。 “你······”宁玲珑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如此欠揍之人,气得浑身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甄乐儿眼珠转了转,忙又道:“宁姑娘,你不要怪他,都是我不好!” 宁玲珑双目喷火,看向甄乐儿,道:“甄姑娘,你好生糊涂,到这时候还替他说话!” “哎!”甄乐儿幽幽叹息一声,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道:“当初我年轻识浅,只羡慕那些高来高去,声名远播的江湖豪侠,才将终身许给他,哎,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我好命苦啊!”说罢,又是以袖遮面,低徊百转,呜咽起来。 宁玲珑僵立许久,谁也不知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宁福见缝插针,道:“姐,这是人家自家事,咱们管不了,还是赶紧回去!” 甄乐儿似是演上瘾了,“宁姐姐,我······” 宁玲珑道:“妹子,有话你便说。” “我······哎,还是不说了吧。” “有话你就说,我一定想办法帮你!”宁玲珑道。 “姐姐,这话小妹若是说出来,生怕你误会成别有用心。”甄乐儿道。 “绝对不会,你说便是。”宁玲珑道。 “姐姐,妹妹想劝你一句,宁愿嫁个窝囊废,过太平日子,也强过嫁个江湖中人;他外出闯荡江湖,你替他提心吊胆,等他回到身边,欢愉不了半天,又要受那拳脚之苦,姐姐,你好生思量吧,妹妹言尽于此!”说完,甄乐儿双手掩面,快步离去。 贾英雄生怕再留下,露出马脚,转身也跟着离去。 贾英雄与甄乐儿在隐蔽处掩住身形,向宁玲珑三人方向观瞧,一边观察,贾英雄道:“你不还说,宁玲珑跟了你哥有些委屈了!” “本来就是委屈。”甄乐儿道。 “那你还演得上紧!”贾英雄道。 “谁叫他是我哥!”甄乐儿理所当然道。 宁玲珑与宁福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半盏茶的功夫,姐弟二人分手,宁玲珑走出小院,宁福则是兴冲冲向贾英雄二人方向跑来。 贾英雄急忙跳出,道:“大哥,怎么样?” “嘿!兄弟,这事成了!”宁福道。 “你怎么说的?”贾英雄道。 宁福满脸得意,道:“就是你方才那套词,找个会武功的,她受欺负,不会武功的,又容易被外人欺负,只有甄秀才,既不会武功,还有你们这样的硬亲戚,乃是天上少找地上缺的独一个!” “嘿!大哥,你真是绝了!” “没说的,没说的!” 甄乐儿又变得一脸惋惜之色,道:“可怜一朵鲜花插在我哥这牛粪上了!” 三人一起赶回向众人回报。 众人听完,皆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谁也不知他们究竟用了什么办法,短短一顿饭的功夫,便令宁玲珑转变态度。 甄秀才先是仰天长啸,接着又是伏地痛哭,众人嫌他聒噪,杨大鹏更是嫉妒他抱得美人归,踹到无人角落,由得他哭笑。 宁不祥又叫宁长河亲自去宁玲珑住处询问,果然宁玲珑亲口承认,应下了这门亲事。 如此一来,可说是皆大欢喜,宁不祥重新将项连云,吕若兰,贾英雄请进屋中。 众人晌午时分赶至谷口,连番耽搁下来,此时日影西沉,余晖落满山谷,蒙上一层璀璨的金黄 宁福奉茶的时候,还特意冲贾英雄挤眉弄眼。 宁长河道:“宁福,你这成何体统!” “爹,你有所不知,我和贾兄弟现在是口盟的把兄弟!”宁福道。 “哦?”宁不祥父子又惊又喜,他们已然看出,贾英雄不仅武艺高强,在年轻一辈里,也颇有人望,药神谷虽极少行走江湖,可与这样的人物交好,总不是坏事。 “是,我和贾兄弟一见投缘,我佩服他武功高强,富有智谋,他佩服我······佩服我······”宁福“佩服”了几次,也没佩服个所以然。 贾英雄接口道:“我佩服我大哥厚道!” “对对对,哈哈,我这人就是厚道!”宁福笑道。 众人也笑了两声,吕若兰关切爱徒,道:“宁老前辈,您看我们何时入潭为宜?” 宁不祥转头看看窗外天色,又看看床上僵死的邱韵,道:“想必各位也听说过寒潭中的异兽,据历代先祖手册记载,那头异兽多是夜间出没,且凶猛无比,眼下天色将黑,并不是入潭的好时候,不过邱丫头服下白僵丹已经一个多时辰,若是不能在剩下的时间里,将凝玉寒草取来,为她治疗,一旦药效散尽,毒火反复,再难压制,性命也就在今晚了。” 项连云道:“宁谷主,不知是否有什么办法,能将那头异兽制住?” “若是有办法,我们宁家早也动手了。”宁不祥道。 “药神谷里不是有火药么,咱们干脆用火药将那头异兽炸出来!”话音未落,贾英雄自己也反应过来,道:“这个办法不好,异兽能不能炸死不一定,那株凝玉寒草是一定没了。” 吕若兰道:“宁老前辈,既然火药不行,不知是否能用些迷药?” 宁不祥缓缓摇头,道:“一则,寒潭上窄下宽,据说连接着海眼,需要多少药量?其二,凝玉寒草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对环境要求极高,一旦水中混入迷药,即便枯萎凋零,再也没有半分用处。” “如此说来,只有冒险进潭了?”项连云道。 “别无它法。”宁不祥道。 项连云火爆性子,道:“既如此,咱们这便进潭!” “好,老朽带路。”宁不祥也不耽搁,吩咐宁福准备火把,火石,起身带着众人向寒潭行去。 小字辈众人也纷纷跟随。 穿过石壁,众人来至寒潭所在之处,四周石壁,清可照人,两棵青松苍翠挺拔,直指天际,寒潭中寒气氤氲,水下又是一个寒冰铸就的世界,这副场景,当真好似人间仙境,众人皆是赞叹不已。 项连云探头向道:“宁老谷主,贫道想起一事。” “道兄请讲。”宁不祥道。 “凝玉寒草是否还在,不会已被异兽······” 众人方才只顾着急,此时才想起这个问题,一起看向宁不祥。 宁不祥道:“道兄尽管放心,这些日子,异兽出没越发频繁,显是凝玉寒草快要长成,却又并未完全长成,否则异兽一旦将凝玉寒草吞噬,早已离去。” 吕若兰道:“宁老前辈,晚辈不通医道,请问凝玉寒草若是未完全长成,可能治疗韵儿伤势?” 宁不祥点点头,道:“是以老朽才说,需要辅以阴阳续命针,催动生机,却也只有五六成把握,如果凝玉寒草完全长成,也就不需这些麻烦了。” 吕若兰点了点头。 “各位,如要入潭,便请从速,入得潭中,直往东去,二三里外,有一处涵洞,那里便是凝玉寒草的所在,凝玉寒草看起来与水草相似,不过越是到长成时候,u看书 ww.uuknh.co 颜色越浅,完全长成,便浑如白玉雕琢一般,洁白无瑕;另外摘取之时,只需将叶片折断,取走,千万不可损伤根部,若干年后,便又能长出一颗,否则便是断根,天下间将再无此灵物。”宁不祥道。 话音未落,贾英雄和吕若兰几乎同时上前。 “英雄,你退下。”吕若兰道。 “师爷,对付这头凶手,用不着您老人家动手,我去就行。”贾英雄道。 平心而论,贾英雄根本没有半分把握,不过邱韵是为了救他才身受重伤,如果不能将邱韵治愈,他必然抱憾终生,还不如自己一死了之,至于吕若兰,修为远远逊色于自己,一旦入潭,几乎与送死无异。 甄乐儿面现惊慌之色,不过她了解贾英雄的脾气,硬是忍了下来。 还在找"贾胖子的江湖"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 "" 看小说很简单! ( = ) 第368章 入潭 贾英雄与吕若兰兀自争执不定,项连云道:“好了,你们都不要争了,还是我去吧!” “老祖宗,用不着你,我去就成!”贾英雄道。 吕若兰也道:“老前辈,潭中凶险莫测,怎能叫您犯险,不如叫晚辈先行进潭查探,再······” 项连云不耐烦道:“你这丫头哪来许多聒噪,凭你的功夫,下去能做什么,还有贾小子你,功力虽然精进,却是根基不稳,更是不济,不许再说!” 吕若兰也明白,如果项连云也无法将凝玉寒草取出,自己下去也是白费,俯身拜倒,道:“前辈大恩,我流云门下没齿不忘,日后······” 项连云不再多说,取来丝绦,将一身红袍整理得紧趁利落,对甄乐儿道:“乐儿,将流虹剑给我!” 她听贾英雄描述过异兽的特征,猜测寻常刀剑必然难以割破异兽皮肤,只有流虹剑锋利异常,或可一试,自那日她将流虹剑借与贾英雄之后,便一直由甄乐儿保管。 “师父,您老人家一定小心!”甄乐儿说着,双手将流虹剑捧出。 项连云点点头,拔剑出鞘,插在背后,默默运转真元,以期将状态调整至最佳,以免万一一进寒潭,便遇到异兽,措手不及。 这时候,天空已然略略蒙一层灰影,宁不祥叫人将火把点燃,火光晃动之下,气氛愈加显得压抑。 半盏茶的功夫,项连云睁开双目,缓缓吐出胸中浊气,对着众人点了点头,来至潭边,纵身跃下。 水花溅起,散落,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寒潭中死一般的寂静,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住向潭底看去。 忽而一声磅礴恢宏到极点嘶鸣,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震得众人耳膜发炸,接着便好像有巨物撞击地底,大地随之震颤,山壁动荡,石屑沙土自四周山崖纷纷滚落。 众人急急挥动武器,拨打石块。 就在这时,项连云破【】水而出,甫一出水,便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顾不得调息,凌空转身,两掌向水面拍去,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潭水便好似沸腾一般,水柱冲天而起,一张满是獠牙锯齿的巨口陡然自水面探出,正与项连云的掌力撞在一处。 又是一声惊天巨吼,巨口退入寒潭之中,不过异兽好似并未远离,阵阵嘶吼,搅得水面波浪翻滚。 项连云面如白纸,跌坐在地,气息萎靡到极点。 众人急急前搀扶,虽然急于知晓是否将凝玉寒草取来,不过见她这幅样子,谁也不好开口询问。 项连云长长呼出一口气,颓然道:“凝玉寒草咱们取不出来了。” “怎么?”贾英雄急道。 “潭中不止一头异兽,乃是两头!” “两头!”众人皆是惊骇不已。 “两头异兽!”宁不祥一脸痴呆之相,急急道:“道兄,那你是如何逃出来?” “哎!”项连云叹息一声,道:“宁谷主,你看不见我连流虹剑都丢了,那两头异兽,每头少说有六七丈长,两丈多宽,周身密布鳞甲,鳞甲之外又有一层滑液,流虹剑劈刺不进,我试着用掌力击打,也是全无效果,反倒被一头异兽尾巴扫中,伤及脏腑,正是借着这一撞之力,冲出水面,否则焉有命在!” 众人闻言,皆是心生绝望,以项连云之修为,尚且无法伤及异兽分毫,旁人更是力有不及。 贾英雄忽道:“我去!”说着,也不管旁人,自顾自将衣衫脱下,只留下一条底裤。 这时候,甄乐儿也顾不什么男女之嫌,死命前扯住,“你不要命了,不许去,我不许你去!” 她虽然关心邱韵,可显然贾英雄更重要,无所谓自私与否,人总是如此。 贾英雄不敢用力去推,只好道:“邱师叔为了救我,才被会兰明璇所伤,我要是不不管她,还是人么!” “你下去就是送死,我不许你去!”甄乐儿急得眼泪也流出来。 “我死不了,我现在火候虽然不足,修为却与老祖宗相差不多,再加一路运功替邱师叔压制毒火,真元也凝实不少,最关键一点,我身具雷电之力,一进寒潭,便施展雷电之力,将异兽电死······” “你别骗我,那两头异兽体型庞大,怎么电得死,我不许你······” 甄乐儿正说着,贾英雄出手如电,将她穴道封住,轻轻放在地,转身便欲走向寒潭。 吕若兰道:“英雄,算了吧,你······” “师爷,让我窝窝囊囊的活着,还不如被异兽一口吞了!”贾英雄一脸决然道。 吕若兰道:“英雄,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多个人总多个帮手!” “对,老四,吕师爷说得极是,咱们大家伙一起去!”魏胜道。 贾英雄摆手,道:“你们若是和我一起下去,我还怎么释放雷电之力!” 众人想想也是,便只好不再多说,不过一个个心中却是好像被大石头压住,沉重异常。 “贾小子,你要进寒潭,我不拦你,不过你记住,雷电之力不许乱用,需要等两头异兽聚集一处,且近在眼前,再行施为!”项连云道。 “是。”贾英雄点头,迈出一步,忽而脚步一顿,扫过甄乐儿一眼,对项连云道:“老祖宗,我要是万一······万一回不来,你好好劝劝乐儿,千万别想不开······” “妹夫,你放心,你要是死了,我妹子······”甄秀才话没说完,被众人拉到人群里就是一顿臭揍。 项连云点点头,应承下来。 宁不祥听出贾英雄已怀有必死之心,先前他只道贾英雄顽劣莽撞,却没想竟如此重义气,踌躇片刻,自怀中取出一个白瓷瓶,语气也变得与之前不同,道:“贾少侠,这里一颗乾元丹,激发身体潜能,一经服下,片刻真元便能恢复如初,不过半月之内,身体虚弱,犹如废人,你含在口中,万一到了是不可解之际,再咬破蜡皮,或许能救你一命。” “谢老人家。”贾英雄也不推让,将药丸取出,含入口中,与项连云一般,先行运转真气,将身体调制最佳,施展出内息之法,纵身一跃,跳入潭中。 众人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 贾英雄甫一入潭,就见一张獠牙巨口,铺天盖地咬来,来不及细看,急急施展千斤坠,向潭底落去,险险躲开巨口,恰恰此事,背后又是一物抽来,他感觉水流不对,强行转身,双掌击出,只觉入手处一片滑腻,根本无法落实,双手一滑,内力也便落在了空去, 那黑影半截砸在脸,半截砸在前胸,贾英雄登时眼冒金星,口鼻窜血,门牙也飞了出来,打着跌翻滚出十数丈之远,重重撞在潭壁之,接连两次碰撞,直震得他头晕目眩,膀臂酸麻,胸膛气血翻涌。 身形尚未稳住,两头异兽再次汹涌而来,恍惚之中,贾英雄发现,这两头异兽倒是与鳄鱼极为相似,只是却不知要大多少倍,少说也有三层楼高,宽度几乎就是三个人头脚相接的躺着;一块块脸盆大小的鳞甲,密布周身,四只爪子就好像带着倒钩的四扇门板,摆动之间,搅出道道旋涡。 这种亲眼所见的震撼,绝非凭空臆想所能相比,这就好似一人泛舟湖,忽然眼前水面一阵波动,一条巨龙缓缓探出头来,这种巨大的体型差异,带来极致的视觉冲击,叫人心生绝望,漫说是与之搏斗,就是连逃跑的念头也升不起一丝一毫。 贾英雄虽已经做好准备,此时仍吓得头皮发炸,六神无主,不知不觉,一道黄乎乎,热乎乎的液体自下体流出,激灵灵打个冷颤,uu看书 uukanshu瞬间回过神来,双脚猛地蹬踏潭壁,带着一路黄杠,向东方蹿去。 将将逃出五六丈,贾英雄便觉水浪翻涌,身体不由自主随之下翻飞,匆忙间回头一看,就见两头异兽已至背后,相距不过一丈左右,转瞬即至,千钧一发之际,他急急将身形一拧,从两张巨口中间穿过,还来不及清醒,两只利爪,裹挟着毁天灭地之威同时抓来。 如果是在地,他尽可施展流萤身法轻巧躲避,可在水中动转不便,流萤身法也再无用处,再也顾不得迟疑,心中大喝一声,“看贾老子的十万伏特!”周身内力狂涌,雷电之力竭尽所能爆发出来。 “滋······滋······滋······”这一瞬间,贾英雄便好似一个蓝色的小太阳,周围笼罩在一片璀璨的银蓝色电光之中,电弧随着水流疯狂涌出。 两头异兽齐齐一声嘶鸣,惊天动地一般,震得水浪涌出潭口三丈之高。 项连云等人正在潭口围观,不防被这一变故,皆是被震得耳膜发胀,待得反应过来,已是从头湿到脚下,似杨大鹏这些修为较弱之人,更是忍不住口喷鲜血。 随着嘶吼声消散,两头异兽抽搐着,随着水流自贾英雄头顶一寸之处漂过。 贾英雄死中得活,长舒一口气,却也不敢停留,正欲游向一旁,怎料手脚一动,便觉头脑中传出阵阵眩晕之感,这才发现体内已是空空如也,真气一丝不剩,有心咬破蜡皮,吞下乾元丹,又怕再出变故,略略恢复片刻,勉强振作精神,继续前进,幸而潭中皆是多年寒冰,雪白一片,周围纤毫毕现,倒是不怕迷失方向。 第369章 喂药 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贾英雄就见前方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个黑乎乎洞口,想起宁不祥说过,凝玉寒草在涵洞之中,精神不觉一振,脚下加力,游了过去。 洞口一人来高,一丈多深,一株一尺左右,水草模样的植株随水轻摆,好似翡翠雕琢,通体泛着一层浅浅的绿色,根部扎进冰层之中,密密麻麻,笼罩方圆两丈范围。 贾英雄断定,这必然就是凝玉寒草,心里暗道:“宁老头还说别断根,我就是想断,也得有这本事啊!”想着,他小心翼翼将凝玉寒草摘下,握在手中。 这时,他发现这株凝玉寒草之后,竟还长着一颗,只是要小上许多,不过一寸来高,深绿色,若不是冰层下浓密的根部,几乎就要被当做水草了,他有心来个一箭双雕,不过一转念,这两头异兽不知在这里守候多少年,却被自己电得不知是昏,是死,得了人家的宝物,若是再贪得无厌,那可是会遭报应的,想到这里,他身形一转,向来路游去。 殊不知,正是他今日一念之间,留下后手,救得甄乐儿一命,这是后话,以后再说。 渐渐的,两头异兽小山一般的身形重又出现在视线之中,贾英雄心中发紧,不敢多看,赶忙转过头去,眼前却是骤然一亮,就见流虹剑正嵌在异兽一旁潭壁之上,也不知是原本就掉落再次,还是被水流卷来。 贾英雄的游泳技术算不得高超,一番拼斗,又来回游了这么远,早已有些支撑不住,不过似流虹剑这等宝刃总不能弃之不顾,咬了咬牙,游到近前,一手握住剑柄,拔了两次,竟没拔出,后来干脆一手握住剑柄,两脚踩住潭壁,猛地一蹬。 “噌”的一声,宝剑拔出,贾英雄却因为用力过猛,砸在一头异兽的嘴上,坚硬的鳞甲隔得他后背生疼,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就见异兽的眼皮微微张开一道细缝,说是一道细缝也只是相对异兽而言,其实这道缝至少也有一两尺宽,露出漆黑的竖瞳。 贾英雄不知是不是吓傻了,第一反应竟是用手去按压异兽的眼皮,好像只要将眼皮合上,异兽便会重新睡去。 眼见这只手就要落实,异兽双目骤然睁开,小船一般的巨口陡然张开,向贾英雄咬来。 贾英雄“妈呀”一声,灌进一口冷水,双脚在异兽下颌上狠命一踹,倒飞出去,同时将乾元丹蜡皮咬破,药力混合唾液流进体内,倏忽间,干涸的经脉便好似雨后的河道一般,极速充盈起来。 不过毕竟时间太多,此时也只是恢复了三成左右,贾英雄不敢贸然释放雷电之力,万一不能将异兽电翻,便再无后手。 异兽巨尾一甩,迅疾冲到贾英雄近旁,右前爪向前猛挥,那巨大无比的爪影就好像一张铺天盖地的无边罗网,将贾英雄笼罩其间。 千钧一发之际,贾英雄灵光迸现,急急扭转身形,绷得如标枪一般笔直,正正好好,却又险之又险从两道利勾之间穿过,他生怕将凝玉寒草丢失,握成一团,塞进嘴里,双腿一蹬,向潭口方向游去。 还没逃出两丈距离,异兽的巨尾后发先至,由上方袭来。 贾英雄此时虽不在潭口正下方,斜着的距离也不过五六丈,只需几个呼吸,便能逃出生天,却也不得不放弃,施展出千斤坠,极速向潭底落去,落到一半,就见另一头异兽也转醒过来,扭动身形,由下而上冲撞而来。 贾英雄此时的功力,将将恢复六成左右,却也顾不得了,心中又是一声爆喝“看贾老子的六万伏特!”周身电光再次狂涌而出。 又是两道惊天嘶鸣,两头异兽皆是动作一缓,贾英雄顾不上体内的虚弱之感,胡乱扑腾着,向潭口游去。 他十成功力,也只能将两头异兽电翻短短时间,更何况六成功力,在他距离潭口不过三丈之遥的时候,两头异兽已然转醒,嘶吼着,发疯似的冲来,转瞬间,便能将贾英雄吞入口中,唯一的区别,就是被哪头异兽吞下。 贾英雄直吓得魂飞天外,忽而脑中灵光一闪,按动流虹剑绷簧,流虹剑化作一道长虹,骤然射向潭口。 项连云等人正在潭口围观,由于贾英雄并不在潭口正下方,众人看不到他,只能看到两头异兽身形摆动,项连云有心下去相助,不过方才一番争斗消耗甚巨,到此时,将将恢复两成左右,其余人功力不济,下去也是送死,就在这时候,流虹剑破水而出。 项连云身形爆闪,将宝剑抢在手中,狠命扯动丝线。 贾英雄在丝线的带动下,速度暴增数倍,顷刻间掠到潭口之下,众人的表情都已清清楚楚映入眼帘,而就在这时候,一头异兽眼见追击不上,发狠似的一尾扫来,正抽在贾英雄背上。 贾英雄不知骨头断了几根,浑身好似散架一般,一口鲜血就欲喷薄而出,猛然想起凝玉寒草就在口中,硬生生憋住。 项连云只觉手中骤然一沉,手指险些被丝线割断,鲜血淋漓,流虹剑也几乎脱手而出,她知道水中必然有变,爆喝一声,真气狂涌,双臂齐挥,奋力将流虹剑抛出,尽数没入石壁之中。 几乎同时,贾英雄自水面冲出,他施展内息之法,可以闭住呼吸,不过剧痛加上胸膛中不断翻涌的鲜血令他无法承受,胸膛似要炸裂开来一般。 他张嘴就要喷血,忽而察觉不对,舌头在嘴里搅了搅,凝玉寒草不见了,而嘴里的血液不仅冰冷异常,还透着丝丝清香,他确信自己将凝玉寒草含在口中,也确信自己既没吞下,也并未吐出,唯一的可能就是凝玉寒草融化在嘴里的血液中了。 有了这一想法,他近乎崩溃,凌空止住身形,双手死死将嘴捂住,豁命似的向石壁缝隙处冲去。 众人正欲上前询问,皆被他撞得人仰马翻,不敢再行阻挡,急急在后面跟随。 一口接着一口鲜血从胸膛涌出,贾英雄觉得自己的腮帮子要炸开,顾不得了,一切都顾不得了,一路跌跌撞撞,连滚带爬,闯到房间门口,将房门撞得粉碎。 为防万一,宁玲珑一直在房中守候,忽见贾英雄衣不蔽体,破门而入,又羞又惊,“凝玉寒草呢?他们呢,怎么······” “呜呜呜······”贾英雄想说“碗”,可是闭着嘴,宁玲珑能听懂才有鬼嘞,急得他眼睛四处乱瞟。 “你说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宁玲珑道。 贾英雄再也忍不住了,胡乱将宁玲珑扒拉到一旁,一步跃到床前,捏开邱韵牙关,将嘴里的东西一股脑吐进邱韵嘴里,做完这些,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极度的疲惫感袭来,连手指也懒得动弹,恨不得就此昏迷。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接着,世界真的安静了,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但见贾英雄只着一条底裤,趴在邱韵身上,更关键的还是嘴对着嘴! 甄乐儿两眼一翻,当场昏死过去。 贾英雄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用极其虚弱的声音,含含糊糊说道:“凝玉寒草邱师叔已经服下,你们快救她!”说完,也不只是怕,还是羞,一阵天旋地转,最后关头他瞥见众人纷纷冲上前来,即便人事不知。 再次恢复知觉,贾英雄只觉虚弱到了极点,后背剧痛,试了几次才勉强将眼皮翻开,陈青坐在床边,对面是窗子,窗外阳光明媚,不时传来阵阵清脆鸟啼,窗下一张茶几,两张椅子。 陈青见他醒来,惊喜叫道:“小叔,你总算是醒了!” 贾英雄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干涩,“这······这是哪里?” “药神谷啊!你已经昏迷两天了!”陈青道。 “邱······邱师叔······”说到一半,贾英雄实在说不下去,u看书 .anshu 嗓子里好像有团火在烧。 陈青起身倒了一碗水,用勺子一边喂,一边说道:“邱师爷前天晚上就醒了,而且听说因祸得福,功力还精进不少。” 贾英雄喝了半碗水,精神略略恢复一些,微微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甄乐儿暴怒的声音,“甄秀才,你放了我,我这就宰了那个无情无义,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畜生!” 接着,甄秀才的声音响起,“妹子,你手下留情,砍只胳膊胳膊就行,剩下半条命留给大哥······” 贾英雄微微一愣,道:“谁得罪他们了?” “你!”陈青道。 “我?我怎么了?” “你忘了昏迷之前,你和邱师爷······”陈青生怕贾英雄面子上过不去,点到为止。 两天前的记忆纷至沓来,贾英雄道:“这可要命了!” “那可不!第一天我小婶子哭鼻子抹泪,从昨天开始,又变了路数,说是不能便宜了你,要同归于尽!” “千万别说我醒来了!”贾英雄果决异常,说完,两眼一闭,开始装昏。 几乎同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甄乐儿气势汹汹出现在门口,左手流虹剑,右手月光寒,两柄宝剑在日光照射下,流光溢彩,灼灼生辉,叫人一眼看见,便忍不住遍体生寒;甄秀才紧随其后,手里不知在哪里找来一根大木棒,心远等人想劝不好劝,不劝又生怕出现意外,只是默默跟随。 喜欢请大家收藏:()更新速度最快。 第370章 返程 一秒记住【】 甄乐儿来到窗前,黑着脸对陈青道:“他还没醒么?” “没有!”陈青赶忙道。 甄秀才道:“妹子,还是等他醒来再捅,要不就便宜了他!” “不行,我气得不行,等不了了!”说着,甄乐儿双剑并举,狠狠砍下。 陈青正欲拦挡,就见眼前数道人影闪动,心远,夏侯等人挡在床前,形成一道人墙。 甄乐儿斩又斩不得,不斩又憋屈,眼泪也涌了出来,宝剑一扔,蹲在地上,啼哭起来。 甄秀才有心替妹子出头,可看了看心远等人,生怕惹得这些人不高兴,一根手指头也能将自己碾死,连句硬话也不敢说,转而安慰甄乐儿,道:“妹子,你别哭,咱们再想办法,你放心,大哥一定替你报仇!” 这时,门外又出现数道人影,宁家祖孙三人,项连云,吕若兰一起赶至,邱韵跟在最后,面色仍不免有些苍白,眉宇之间透着一股疲惫。 见到这副场景,项连云等人也只有摇头叹息,男女之事,可说是世间最复杂,最玄妙的事情,任凭你修为如何高深,地位如何尊崇,一旦深陷其中,也只能做那江河中的一尾扁舟,狂风中的一片枯叶,随波逐流,随风飞舞。 小字辈众人行礼之后,纷纷退出房间。 项连云对甄乐儿道:“好了,乐儿,你哭闹了两天,也够了。” 甄乐儿不理,只顾啼哭。 甄秀才眼珠转了转,自作聪明道:“妹子,你就听老人家的话吧,老人家处事历来公道,怎会不替你出气!” 甄乐儿闻言,抹了把眼泪,道:“师父,你说,你怎么替我出气?” “这个······”项连云有意无意扫了眼邱韵,由衷的叹了口气,默然无语。 原来,邱韵自前天晚上醒来,听说事情经过之后,便是不言不语,在一旁陪护贾英雄,一连两天,直到昨晚,再也坚持不住,才回去休息,这份心意,已不需多说。 按说,男未婚,女未嫁,一个修为高深,一个心智超群,也是一桩良缘,尤其贾英雄在救了邱韵性命的同时,也毁其清白,如果婚姻不成,邱韵自也无面目见人,以她的性子,一个想不开,自寻短见也未可知。 只不过如此一来,就苦了甄乐儿,她与贾英雄一路波折,好容易熬到云开见月明,却横生这一枝节,心中怎好接受,哭闹也是在情理之中。 甄乐儿撇了撇嘴,似要再哭。 就在这时候,邱韵忽然上前,从袖中取出一条绢帕,替甄乐儿拭去泪痕,面色平静,轻声道:“三妹,你不必担心,英雄是为了救我,才有出格之举,我陪他两天,也是为了补报这份恩情,日后我和他之间,只有人情,而绝无半分男女之情,如果言而无信,我邱韵必然不得好死!” “你······”甄乐儿一双笑眼瞪得滚圆,不可置信看着邱韵,这两天邱韵的表现,她也看在眼中,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邱韵对贾英雄用情不浅,之所以这番哭闹,其实是已经做好了接受邱韵的准备,借此发泄心中的委屈而已,却想不到邱韵竟然会赌咒发誓。… 众人也是面现惊愕,只有吕若兰心中明了,邱韵这话不仅是对甄乐儿说,也是对她自己说,逼着自己不许对贾英雄动情。 “好了,妹妹,各位前辈还要替英雄检查伤势,咱们出去吧。”邱韵道。 甄乐儿此时反倒无所适从,任由邱韵拉着,走出房间。 众位高人齐齐叹息一声。 项连云道:“你小子还装!”以她的修为,自然看得出贾英雄已然转醒。 贾英雄一动不动,他了解甄乐儿的脾气,别看暂时消停了,说不准什么时候那股劲上来,又要折腾得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放着好日子不过,谁愿意找罪受,能拖一时,便是一时吧,至于邱韵方才所说,他不能说全无感触,却也只是略略一层涟漪,即便荡去。 一路上,贾英雄也暗暗将二人做过比较,邱韵聪慧,甄乐儿刁蛮;邱韵武艺高强,甄乐儿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嘚瑟;邱韵总也帮他解决难题,甄乐儿则是不断找麻烦······ 一桩桩一件件比较下来,邱韵就像是九天仙子,而甄乐儿则是凡尘的少女,对于怀有朴素爱情观的贾英雄来说,仙子偶尔看看就行,过日子还是要凡人一起。 项连云也不废话,迈步来至床前,举掌作势要拍。 贾英雄赶忙睁开眼,又怕被责怪,装模作样哼叽一声,“老祖宗你怎么在这里,我刚刚醒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众人见他这副无赖嘴脸,暗暗替邱韵不值。 项连云道:“你感觉如何?” “又虚又疼!”贾英雄道。 “能坐起来么?”项连云道。 贾英雄双手扶床,试探着用力,便觉脊柱好似要裂开一般,立时疼出一头冷汗,赶忙重新躺好,微微喘息道:“动不了。” 宁不祥摇头叹息道:“他后背骨骼受损严重,暂时不宜成行。” “宁谷主,似他这 ^0^一秒记住【】 般情形,需要多久才能康复?”项连云道。 “少说也要一两个月才能勉强下地行走,至于完全康复,那就不好说了。”宁不祥道。 项连云眉头微蹙,沉吟道:“出来这么些日子,也不知清风观究竟如何······” 贾英雄忙道:“老祖宗,要不你们先走,我留在这里养伤。” 贾爷历来如此,到哪里也不知道客气,也不问宁不祥愿不愿收留他,便擅自做主。 项连云看向宁不祥,道:“宁谷主,你看这······” “那就将他留在这里吧。”宁不祥道。 项连云拱手道:“多谢宁谷主,我再留下乐儿来照顾他······” 贾英雄之所以选择留下,便是为了获得安宁,一听要留下甄乐儿照顾自己,那还不闹翻天,忙道:“老祖宗,换个别人照顾我行不行?” “依着乐儿的脾气,你觉着可能么?”项连云道。 贾英雄连想也不想,立时改口道:“咱们一起走吧。”… “你现在的伤势······”项连云犹豫不决,从本心来讲,她不愿将贾英雄留在这里,以贾英雄和甄乐儿的脾气,留在这里,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可带走又怕路途颠簸,加重伤势。 宁不祥道:“项道兄,宁某人不愿说些虚伪客套之词,你若将贾英雄留下,我便好生治疗,待得康复任他离去;若是将他带走,咱们可以用薄木板缚住腰肢,马车上再多铺上两层棉垫,料也无妨。” 贾英雄不待项连云表态,便抢着道:“那就赶紧的,今天绑了,今天走。” 项连云道:“那就请宁谷主现在动手吧。” 宁不祥吩咐宁福找来木板,布条,将贾英雄紧紧缚住,魏胜等人早已将马车赶来,抬贾英雄上车,宁家人又特意准备了一些吃食,饮水,一路送到谷口。 甄秀才在人群中找来找去,也不见宁玲珑的身影,心中好生失落,对宁长河道:“岳父大人,小婿这便走了,这桩婚事咱们定下了,便不能再反悔,我回到家中,就吩咐人来下聘!” 宁长河虽也有几分看不上甄秀才,不过眼见他如此至诚,倒也颇为感动,点头应下。 众人又说了一阵,项连云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正午,拱手道:“宁谷主,时间不早,我们这便启程了!” 宁不祥还礼,“一路走好!” “告辞!” “告辞!” 项连云一行人渐行渐远,没入林中,消失不见。 宁福几次欲言又止,再也按捺不住,道:“我想起两句话,要叮嘱贾英雄。”说完,急匆匆追上。 众人见宁福追来,停住脚步。 宁福不理旁人,独独来到甄秀才身旁,将他拉到一旁,道:“甄公子。” 甄秀才巴不得与宁福拉近关系,忙道:“兄弟,你怎地还如此见外,我和你姐的婚事已经定下,咱们就是一家人。” “对对对!”宁福恍然大悟状,一拍脑袋,立时改口“姐夫!” “哎!”甄秀才甜甜应了一声,乐得找不着北了,“兄弟,不知你有何指教?” 宁福忽而换上一脸愁苦之色,u看书 .uukahu.om 道:“姐夫,你不了解咱爷爷和咱爹的脾气,向来没准主意,你别看他们现在应承下来,说不定过两天遇到个什么少侠,小侠的,你这事一准忘了!” “啊!这可如何是好!”甄秀才哭丧着脸道。 “哎!”宁福叹了口气,道:“姐夫,说实话,自打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着投缘,你放心,我一定想方设法,帮你把宁玲珑留住!” 甄秀才感动得眼泪好悬没掉下来,拉着宁福道:“好兄弟,好兄弟,这事就全指望你了!” “自家人客气什么,不过姐夫,你也知道,劝人不光动嘴,还得动脑子,若是不吃些好东西,营养不够,脑子也未必好使,兄弟我手头紧,吃不起好东西,就怕万一耽误了你的事······”说着,宁福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捻在一起。 甄秀才自也不傻,将钱袋打开,胡乱摸出一把银票,塞进宁福手里,道:“兄弟,你说得对,这些银子你先留着用,过些日子,我派人来下聘的时候,再叫人送来!”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371章 风雷山庄 一秒记住【】 宁福眼里只有银票,哪里还顾得上甄秀才,急忙用手指蘸着唾沫,低头数了起来,“五十两,一百两······三百六十两!” 对于一个每月二三两银子零花的人来说,三百六十两可说是一笔巨款,因而最后那个“三百六十两”宁福几乎是吼出来。 甄秀才却只当宁福嫌少,生怕惹得不快,不敢稍做迟疑,将钱袋也一起塞进宁福手里,道:“兄弟,姐夫只有这么些,你······” “姐夫,你放心,谁要是敢打宁玲珑的主意,我跟他拼命!”宁福说着,好似生怕甄秀才后悔,抢过钱袋,撒腿就跑。 他这话可是真心诚意,像甄秀才这般,既有钱,又慷慨的姐夫,还真是不能错过,否则天理难容! 走出大山,来到集镇上,众人重新雇佣了一辆马车,项连云,吕若兰,邱韵,张秀英,共乘一辆,贾英雄与甄乐儿共乘一辆,其余人骑马。 贾英雄见甄乐儿总也阴沉着一张脸,生怕找寻自己,不住的哼唧,每天不是装病,就是装昏。 为了照顾贾英雄伤势,车马行驶得颇为缓慢,一路顺风顺水,二十天之后,日落时分,终于来至庐山脚下。 不得不说,贾英雄的恢复能力确实惊人,到得此时,纵然不能跳跃奔跑,行走却已与寻常人无异。 在山脚下的客栈里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用罢早饭,众人开始登山,晌午时分,来至清风观门口。 此时的清风观又恢复了往日景象,香客往来如织,那些江湖中人一个不见,众人心中诧异,急急来到后院。 后院冷冷清清,只有一人发髻高挽,身着宽大青布道服,正自打扫庭院。 贾英雄看得这人背影眼熟,又想不起是前院哪个老道,高声叫道:“喂,怎么是你打扫院子,正心呢?” 那人闻言,转过身形,“贾信善。” 贾英雄仿佛石化一般,双目圆睁,好半天不发一语。 “方圆,你怎地这身打扮?”项连云惊道。 原来这道人竟然是方圆,他打了个稽手,对项连云道:“师爷,徒孙已然出家了。” “师父!”贾英雄心中没来由一阵酸楚,扑到方圆身前。 方圆亦是双目泛红,拍了拍贾英雄后背,道:“贾信善,你快起来,贫道多年前便欲出家,如今得偿所愿,你该替我高兴才是。” 心远双掌合适,来至近前,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恭喜道兄断绝红尘烦恼!” 方圆打稽手还礼。 “你这般年纪,自应该闯荡江湖,将来执掌清风观,张真奇是不是疯了!”项连云怒道。 “师爷,弟子资质愚钝,经历过武林大会之后,更觉世间纷纷扰扰,真假难辨,令人心力憔悴,弟子实不堪其苦,只好出家,寻得半生宁静。”方圆道。 众人明白,武林大会,尤其是沈乘风一事,对方圆打击极大,只是也想不到他竟会出家,不过事已至此,谁也不好再说。… 方圆又道:“师爷他老人家,以及众位前辈生怕再出变故,一起押送彭晨钊等人赶赴天师府,师爷临行时有交代,请各位前往龙虎山脚下的风雷山庄相见,今日请各位在观中安歇,明日一早,再行出发吧。” 众人心中可谓是百味陈杂,各自找地方安歇,贾英雄几乎是片刻不离,与方圆待在一处。 贾英雄明白,如果当初在临安没有遇到方圆,他说不定今日会在哪里,或许别有际遇,却终究会错过这样一个生性纯善,令人尊敬的师父。 第二天,当第一缕阳光穿破薄雾,众人便准备停当,方圆一直送出大门。 “师父,我走了!”贾英雄对方圆挥了挥手。 晌午时分,下得庐山,众人赶往龙虎山。 龙虎山距离庐山不过六七百里的路程,一路上不紧不慢,几天便已赶至龙虎山范围,遥遥望见前方一片广袤山林,无边无沿,半空中青云缭绕,雾气氤氲,果然是一派仙家景象。 正走着,就见路旁站着两名中年道人,二人皆是四十余岁的年纪,一般的青布道袍,或许是常年生活在龙虎山之故,也沾染了灵气,稳重之中,透着一股清秀,洒脱之气。 二人远远便注意到魏胜等人,迎上近前,打了个稽手,道:“各位请了,敢问后面马车上所载何人?” 众人知道眼下已进入天师教范围,生怕失了礼数,纷纷下马,还礼,魏胜道:“不知两位是?” “我二人奉掌教之命,前来迎接项师叔众人。”道人道。 “两位稍待片刻。”魏胜转身向马车走来。 项连云也已听到声音,掀开车帘,向外观瞧,看到两名道人,道:“是你们两个小子!” 两名道人急急上前行礼,“景清,景亮拜见师叔。” “起来吧。”项连云道。 “是!”二人起身,规规矩矩立在一旁,那名叫景清的道人道:“师叔,师尊及众位前辈皆在山庄,特命我二人来此恭候。” ^0^一秒记住【】 项连云挥手,道:“你二人在前带路。” “是!”二人答应一声,转身走在前面。 魏胜等人也不便上马,一路牵马而行,沿着官道走出五六里路,方向一转,向山中行去,山路也是极为宽阔平整,又走出七八里路,道旁出现一个汉白玉的牌楼,上书四个大字“风雷山庄”,往里看去,青石路面,清扫得一尘不染,两旁苍松古柏林立,视线尽头是好大一片庄园,青瓦灰墙,愈加显得清净悠然,颇似世外桃源一般的景致。 景清挥手示意众人止步,来至项连云马车前,道:“师叔,请您老人家及众位在此稍待,弟子进去通报。” 项连云“哪有这些规矩,我到底也是天师教弟子,回到家里,还要通报么,直接进去便是!” 景清二人知晓项连云的脾气,不敢违扭,景清陪着众人慢慢走进山庄,景亮先进去通报。… 将将进入大门,张真清,张真奇,普惠,无崖子等人便闻讯赶来,双方都是熟人,也不必过多寒暄,一起来至厅堂叙话。 至于卧梅山庄四位庄主以及杨安,因为离开卧梅山庄多日,心中记挂,并未一同赶来,不过临走时留下话,徐辉等人不必着急回去,可以与贾英雄等人多盘桓几日,这便是老一辈的苦心,能与贾英雄这些人多多交往,对日后小一辈的成长也是有极大好处。 厅堂中,正对大门,墙上悬挂着一副“天师祈雨图”,栩栩如生,令人望之便不由心生敬畏,一张长条几,下面是一张方桌,两张太师椅,再往下两旁是客座。 张真清,张真奇坐在主座,其余人坐在客座,至于贾英雄这些小字辈,没有坐的地方,立在堂下。 项连云一路走,一路观察,在屋中又扫视一周,不悦道:“大师兄,你可真是好大的手笔,当年这里只是待客之用的几间房舍,现在不仅扩建成山庄,还修建得如此规模庞大,气势恢宏!” “七妹,你这可就冤枉为兄了,这些年为兄做不得主,彭晨钊等人时常与各色人等往来,在天师府到底不便,才修下这座山庄。”张真清道。 项连云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普惠道:“吕掌门,邱韵的伤势如何了?” 吕若兰赶忙起身行礼,道:“多谢大师关心,韵儿伤势已然痊愈,只是又连累得英雄受伤不轻。” 贾英现在可是众位高人的心头肉,江湖中的希望之星,哪容半分伤损,无崖子道:“怎么伤的?” 吕若兰便将药神谷一行的经过,从头到尾述说一遍。 众位高人听后,皆是又惊又奇,议论半晌。 项连云道:“对了,东方云等人现在如何了?” 张真清低低叹息一声,道:“东方云已派人送回临安,至于彭晨钊等叛徒,尽被废去修为,关押在地牢之中。” 项连云虽然脾气火爆,却也最是感性,心中不由酸楚,道:“想当年咱们师兄弟七人同堂学艺,u看书wwuukanshu.cm不料却星零云散至此。” 吕若兰略略沉吟,道:“各位前辈,东方云回到临安之后,一旦将武林大会的情形上报天子,朝廷会不会发兵攻打天师府?” 众位高人显然是早已商议过此事,并无人着急,张真清道:“吕掌门心思细腻,不过你对当今却并不了解,咱们这位天子,据说年轻时,勇武聪慧,可几次三番,早已被金人吓破了胆子,此次收服各派不成,他必然心中惊惧,担心受到报复,恨不得将天下兵马都调至临安护卫他周全,再者此次朝廷并未出动兵马,表面看来乃是天师教与江湖各派的纷争,对朝廷颜面无损,因此我想,他不仅不会攻打天师教,说不定还会下旨封赏,以示安抚之意。” 吕若兰点头,住口不语。 无崖子道:“昨日,贫道与普惠大师,青松道兄,唐门主已然商议过,眼下英雄的名气已经在江湖上传播开来,咱们是不是该给他贺个号了?” 小字辈众人就在堂下,听得清清楚楚,都是由衷替贾英雄高兴。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372章 贺号 一秒记住【】 贾英雄一脸不解,对唐风道:“什么是‘贺号’?” “这······这都不懂,贺······贺号就······就是······” 贾英雄发现自己问错了人,转向夏侯左,道:“大哥,什么是‘贺号’?” “就是众位前辈一起商议,给你取个外号!”夏侯左笑道。 “哈哈,我也有外号了,哈哈!”贾英雄舞足蹈,“可是我该叫什么呢,要威风,要霸气,叫人听了就吓得腿肚子转筋才好,不如叫‘十万伏特大皮卡’?” “什么是‘十万伏特’,什么又是‘大皮卡’?”杨大鹏道。 这时,张真清的声音传来,“英雄,你进来吧。” “是!”贾英雄环顾左右,旋即抬头挺胸,昂然而入。 吕若兰道:“各位前辈,应该给英雄贺个什么称号才好?” 唐云清不待话音落地,便道:“这小子学了我唐门鬼,虽未臻至化境,却也有了几分火候,江湖上对于善使暗器之人,多是有‘’,‘多臂’之称,我听张道兄说过,以前英雄身形魁伟,不如就叫‘多臂人熊’,各位以为如何?” “我是人,叫什么熊啊!”贾英雄不悦道。 张真奇脸一沉,道:“你小子懂什么!‘人熊’二字,一般人想叫也不敢,唐门长送给你这两个字,那是抬举你!” 眼下沈乘风生死不知,方圆又执意留在清风观出家,魏胜等人天资有限,难当大任,张真奇对贾英雄自然是格外爱惜。 贾英雄不敢反驳,道:“熊就熊,不过,人家外号都是一大串,就像秦琼,什么‘马踏黄河两岸,锏打山东九州六府一百单八县,威震山东半边天,孝母似专诸,交友赛孟尝,神拳太保,金锏大将’!” 贾英雄学问不多,评书却没少听,对于这些绰号心往已久,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张真奇刚要开口,贾英雄喘了口气,又道:“还有一个胜英,绰号是‘只金镖压绿林,甩头一子定乾坤,一口金刀安天下,南北六第一人,扬子江心倒凫八百里,神镖老明公。’” 张真奇又要开口,贾英雄还道:“还有那个程咬金,绰号净街王,又叫活阎王,程老虎,混世魔王······” 张真奇实在忍不住,爆喝一声,“住口!” 贾英雄正说得神采飞扬,口沫横飞,吓得一个激灵,急急住口。 “你小子还要不要脸!武林之,从来都是别人送号,哪有自己厚着脸皮的要的!”张真奇骂道。 “我······”贾英雄嘴唇动了动,不敢言语。 “哈哈!”青松道长一笑,道:“张道兄,不必动怒,这番话足见英雄心胸坦荡!” 无崖子道:“英雄,你说得秦叔宝和程知节,咱们都听说过,可那个胜英又是哪位英雄?” 贾英雄这才发现自己失口,胜英是清朝时候的事情,宋朝人怎么知道,胡乱道:“我也是听人说的,许是那人瞎掰。” 普惠道:“贫僧也要送英雄一个称号。” “老人家,您快说。”贾英雄忙道,在他看来,多一个称号,日后行走江湖也能多威风一分。 普惠一笑,对张真奇道:“张道兄,你的绰号是‘人间报应’······” “啥?‘人间报应’?这是什么意思!”贾英雄强忍笑意,这怪里怪气的外号,还不如自己的“多臂人熊”好听。 张真奇多少年没听到这个外号,脸面不觉一红。 普惠道:“张道兄年轻时,便已武功超群,又历来嫉恶如仇,恶人遇到他,绝无善终,便好似遇到报应一样,英雄虽被逐出门墙,不过他先是揭破王泰,宋清明的丑行,又破坏会兰明璇的阴谋,为各派弟子送药,解除危厄,所作所为与张道兄可谓是一脉相承,不如将这个雅号也继承下去,为了区别,在‘人间报应’前面加个‘小’字,各位以为如何?” “‘小人间报应’?”贾英雄觉得也不好听。 普惠道:“‘小人’二字总是不妥,不如改叫‘人间小报应’,如何?” “多臂人熊,人间小报应?”贾英雄渐渐听出滋味,又对众位高人道:“你们呢,都别闲着,一人送一个!” 众位高人一阵忍俊不禁,无崖子想了想,道:“你小子身具雷电之力,当有‘霹雳’二字,又性格粗犷,且跟随项道兄学会游龙御剑术这等神乎其技,不如就叫‘霹雳狂剑’!” “多臂人熊,人间小报应,霹雳狂剑,好好好!”贾英雄说着,转头看向青松道长,道:“老人家,到你了!” “这还不够,你小子未免太贪心了!也罢,贫道也送你一个。”说完,青松道长便细细思索起来。 事关重大,贾英雄不敢惊扰。 半晌,青松道长眼睛骤然一亮,道:“有了,据项道兄说,药神谷寒潭的两头异兽威势惊人,好似传说的蛟龙,贾小子虽未能将异兽制服,却到底取出了凝玉寒草,再者眼下,他身形瘦削,面色苍白,活脱一个 ^0^一秒记住【】 吊死鬼,不过吊死鬼太难听,不如借佛语一用,叫做‘罗刹’,合起来,就是‘捕蛟罗刹’,如何?” 贾英雄觉得这个称号最是威风,想也不想,便道:“好好好,这个最好!” 得意了一阵,他又看向项连云,道:“老祖宗,您老人家是不是也送我一个?” 项连云见这小子如此厚颜无耻,佯怒道:“滚!” “‘滚’?这个称号我还是不要了!”贾英雄道。 众人一阵大笑。 张真清忽道:“各位都送了雅号,贫道自也不可落后,不过贫道才疏学浅,无此急智,不如送些实惠的吧。” 普惠等人闻言,皆是一愣,他们对张真清了解不多,不过几日相处下来,却也看出这人胸怀锦绣,腹有良谋,比之其弟张真奇只在以上,不在以下,说出这话,必有用意。 贾英雄原本对张真清并无什么好印象,不过人家乐意送东西,不要白不要,忙道:“什么实惠的?” 张真清轻轻一笑,道:“你看着‘风雷山庄’如何?” “那还用说······”贾英雄说到一半,急急变作一脸淡然,语气也随之一变,道:“还凑合吧!” 他这是怕被张真清看轻,以为清风观的弟子没见识,同时心里也在暗暗嘀咕,“这老头问这话做什么,莫不是要将风雷山庄送给我?”,不过一转念又觉不可能,一者,这风雷山庄相当于天师教的门户,谁愿意将自家大门送给外人?二来,这座山庄规模宏达,就是万两黄金也买不起啊,自己和张真清又没什么交情,他怎么舍得! 但见张真清微微一笑,道:“承蒙贾少侠不弃,这风雷山庄便送给阁下吧。” 贾英雄似被惊到了,迟愣片刻,才道:“你没开玩笑吧?这么大一座庄子,你舍得送给我?” 张真清扶须轻笑,道:“众位高人在场,贫道怎能玩笑!” 有便宜不占,那才是傻子,贾英雄也顾不得细想,好像生怕张真清后悔,脱口而出道:“说话算话,反悔是小狗!” “哈哈!”张真清对门外的景清道:“景清,去将房契地契取来,送与贾少侠。” “是。”景清答应一声,快步离去。 普惠等人此时才渐渐明白过来,这些日子,张真清因为武功尽废,不下数次表态愿将天师教掌教之位让与张真奇,张真奇始终不接受,他之所以留在这里等候,是因为张真清同意叫贾英雄翻阅天师教武学典籍,眼下既然将风雷山庄送给贾英雄,一旦天师教出事,不论是贾英雄,还是张真奇都无法作壁上观,与整个天师教的安危相比,风雷山庄实在算不得什么。 张真奇自也明白兄长的用意,他之所不愿接受掌教之位,一则是心高气傲,不愿从张真清接任,二来,这些年闲云野鹤惯了,也不愿受些清规戒律的约束,不过从他本心来讲,自也不希望天师教出事,因而,也并不反对。 眼见此时已然定下,项连云道:“乐儿,你进来。” 甄乐儿一头雾水,不知为何突然叫自己进去,师父有命,不敢不从,在小字辈众人羡慕的目光,迈步进屋,对众位高人行礼。 众位高人也是面露疑惑,看着项连云。 项连云道:“各位不可厚此薄彼,既然已经替贾小子贺号,uu看书.uukash 我徒儿又怎能少了!” 这便是她作为师父的一番苦心,贾英雄现在水涨船高,身价倍增,甄乐儿如果籍籍无名,只怕日后少不得受些委屈。 “师父,我······”甄乐儿急得俏脸绯红,连连摇。 项连云恍若不闻,道:“师父抛砖引玉,先送你一个,叫······叫······”思忖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普惠出家人,心地仁善,解围道:“贫僧见甄姑娘施展过轻功身法,好似‘惊鸿身法’,‘惊鸿’二字自然少不得,另······” 唐云清急忙抢过话头,道:“甄丫头相貌甜美,比之画仙子也是不差,在下便与大和尚合起来送一个雅号,‘惊鸿仙子’,如何?” 说完,他暗暗长舒口气,贾英雄虽然厚颜无耻,不过本人也确确实实做出一些事情,不像甄乐儿,既无名,又无实,完全是看在项连云的情面上瞎掰,着实有些勉强。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373章 挽留 项连云点了点头,对无崖子和青松道:“你们二人怎么说?” 青松急中生智,忙道:“贫道听张道兄说过,甄姑娘与贾小子之间的事情,贾小子的绰号中有一个罗刹,未免他行差踏错,自然需要菩萨时时提醒,不过,一则贾小子并非真罗刹,二则若是叫菩萨,未免亵渎神灵,那便取个‘龙女’如何?” 项连云听得颇为受用,不住点头,转向贾英雄,道:“贾小子,记住了,你是小鬼,乐儿却是龙女,你若是敢招惹她,当心你的小命!” 甄乐儿到此时才知道师父的良苦用心,脸上又是感动,又是得意,瞪向贾英雄。 贾英雄两股战战,连连称是。 项连云又看向无崖子,道:“你怎么说?” “这个······”无崖子一脸为难,踌躇半晌,道:“听说甄丫头擅使银针,唐门主说过,善使暗器之人,大多是‘三手’,或者‘多臂’,多臂既然被英雄叫去,那不如叫三手······” 话音未落,项连云即便凝眉立目,怒道:“你说我徒儿是小偷?” 无崖子一个激灵,忙摆手道:“‘三手’自然不妥,那就千手,千手,哈哈!” “惊鸿仙子,千手龙女。”项连云默默嘀咕一遍,看向甄乐儿,道:“你还满意么?” 甄乐儿心中欢喜,却不好明说,俏脸一红,道:“但凭师父做主。” 项连云也明白,这两个绰号,可说是全凭自己的老脸替乐儿要来,如果真以武功而论,她差得太远,也不愿将众位高人逼得太过分,点了点头。 见状,众位高人总算是松了口气,张真清见兄弟没有反对,更是放下心中大石,立时安排人准备酒宴。 众人吃喝完毕,张真清为众人安排地方休息,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无崖子,普惠,青松,唐云清,提出告辞,这几位身居掌门之位,事务繁冗,不便挽留;至于心远,夏侯,唐风这些小字辈,一则是贾英雄挽留,二来他们本身也不愿离去,三来,众位高人认为他们留下来相互切磋武功,加深感情,不仅对个人有好处,对门派未来的发展也有助益,便同意他们留下。 张真清等人一直送出山庄,挥手作别,送走众位高人,张真清也即便离去,返回天师府,留下景清与贾英雄做交接。 小字辈众人在景清的带领下,在风雷山庄各处游览一遍,果然是好大的手笔,院落套院落,好像没有尽头一般,房屋不下二百余间,各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仿佛画中的景致,佣人也有三四十名,最令众人欣喜的是山庄最深处还有一座演武场,平整开阔,三五百人往来对阵,也是绰绰有余。 回到房间之后,景清又将房契地契以及各种账目取来,一一交付贾英雄,随后又将山庄几位管事叫来,与贾英雄见过,自这一刻起,偌大的一片庄园真真正正成了贾英雄的产业。 贾英雄看着一张张文书,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自来到这个时代,掐指算来,不到两年时间,从一文不名,到如今这一步,人生的机遇当真是无法形容。 杨大鹏道:“兄弟,这里可是你的地盘了,要帮哥哥留个好住处!” 贾英雄回过神来,大手一挥道:“自己去挑吧,先到先得,手脚慢了,可别怪我!” 众人哈哈一笑,各自去挑选住处。 转眼间,屋子里只留下贾英雄,胡青平,陈青。 贾英雄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挑!” 胡青平与陈青暗暗目光交错,略略沉吟,胡青平道:“兄弟,眼下诸事已毕,这里也用不到我们,我和掌门就打算告辞了!” 贾英雄爱热闹,巴不得大家伙都留在这里,朝夕相聚才好,失落道:“这里有吃有喝,还养不住你们!” 胡青平叹息道:“兄弟,每当想起当年莲花门灭门时的惨象,为兄便如鲠在喉,夜不成寐,若不趁着犹有余力,帮着掌门将莲花门重建起来,日后为兄有何面目见泉下的列位先祖!” 贾英雄道:“你们想好去哪里了?” 胡青平缓缓摇头,道:“原本打算在莲花门旧址重建,却听说黑虎门南归之后,已花费重金将那里买下,我们不好再去打扰,只有在各处走走,总会找到合适地方。” “哪有这么容易,等你们选好地方,再重建,不知要耽搁多少时日,花费多少银钱,再说,你的武功也不算出类拔萃,陈青更是个半吊子,又有谁会投在你们门下!”贾英雄担忧道。 胡青平无言答对,陈青更是一脸愁苦,几乎能滴下水来,他本就是个泼皮,得贾英雄一封书信召唤,只道去了清风观,便能轻轻松松,风风光光做掌门,哪里想到还有这么许多麻烦,现在势成骑虎,后悔也晚了。 贾英雄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道:“风雷山庄这么大,你们不如就留在这里,岂不是省去许多麻烦!” “妙计,妙计!”陈青眼见不用出去受苦,好悬没乐得蹦起来,随即又想到自己现在也算是一派掌门,立时装作一副沉稳神色,道:“胡师叔,听人劝吃饱饭,不如咱们就留下吧。” 胡青平道:“这里乃是天师教所在,他们怎容咱们在这里立派收徒!” 贾英雄觉得这话也有道理,生怕日后惹起事端,道:“你们随我来,咱们一起去问问我师祖,看看老人家什么意思。” 三人将将走出房门,就见魏胜,周虎一伙人远远走来,仇天也在其中。 贾英雄没来由的一阵烦恼,道:“大哥,你们来做什么?” 仇天拱了拱手,道:“英雄兄弟,打扰你许久,在下也当离去,先行向你告辞!” “你也要走?”贾英雄道。 魏胜道:“老四,我与仇兄弟许久未见,许多话未及细说,既然他要走,我也与他一同离去。” 周虎等人纷纷出言,要与魏胜同行。 如果只是仇天,贾英雄虽然烦躁,却也不至于动怒,可眼见众位兄长都要离去,怒火便澎湃起来,想摔东西,眼睛四下看了看,没有可摔之物,一把扯住衣襟领子,狠狠惯在地上,赌气对魏胜道:“大哥,你和仇天是兄弟,咱们就不是兄弟了,你不愿和他分开,就舍得和我分开,都走吧,都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贾英雄这里庙小,留不住你们这些大神仙!”说罢,气鼓鼓回了房间,狠狠将房门摔上。 众人面面相觑,略略迟疑,一同来到房中。 贾英雄抱着脚坐在床上,见众人进来,哼了一声,转身背对众人。 魏胜道:“老四,好好的,你发什么脾气!” 贾英雄不答。 仇天道:“魏大哥,英雄一片赤诚之心,你们理应留下来陪他。” “世道多艰,你······”魏胜似是有些难言之隐,微微一顿,道:“无论如何,我绝不能叫你一人离去。” 陈青生怕贾英雄动怒,不管自己,忙道:“仇公子,你到底有何事,非走不可,咱们大伙都留在这里,那有多好!” 贾英雄听得入耳,不由点了点头。 仇天道:“陈掌门,在下乃是不详之人,留在这里,生怕连累各位兄弟······” 贾英雄陡然转身,道:“这是什么混账话,哪个怕你连累了!” 就在这时候,门外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甄乐儿一把将房门推开,气喘吁吁道:“不好了,我师父,师伯,我二姐,吕掌门他们都要走!” 众人立时便觉一阵头大,纷纷看向贾英雄。 贾英雄面色阴沉到极点,忽的跳起,道:“都走,都走,日子不过了,老子也走······”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声厉喝,“混账,你是谁老子!”项连云,张真奇,吕若兰,邱韵一起走入房中。 贾英雄不敢造次,不过心中又堵得难受,哼了一声,又坐回床上,又回到了之前,抱着脚,背对众人的姿势。 魏胜等人跪倒行礼。uu看书 w.uuanshu 项连云挥手叫众人站起,扫视一周,道:“唐风这些小子们都在抢房间,你们怎地聚在此处?” 陈青眼见救星驾到,忙道:“回老老祖宗的话,我魏大伯,仇公子他们要走,我胡师叔也说要走!” “哦?”张真奇道:“你们要去哪里?” “仇天说他是不详之人,我大哥他们也跟着要走!”贾英雄阴阳怪气道。 到此时,除了魏胜,邱韵猜出仇天身份之外,其余人仍是不知,张真奇不好直接表态,道:“仇天,若是这里仍不能护你周全,只怕天下再无你容身之处了。” 仇天道:“晚辈生死事小,只怕连累旁人。” 张真奇点点头,不置可否,又转向胡青平,道:“那你呢?” “晚辈欲与掌门一起,遍游天下,重建莲花门。”胡青平道。 陈青一千个,一万个不想走,因此不待话音落地,即便抢着道:“老老祖宗,我四叔说了,要我们在这里立派收徒,可我胡师叔说这里是天师教所在,生怕人家不答应,再闹出什么误会。” 张真清思忖片刻,道:“眼下江湖形势变幻莫测,凭你们的武功实难立足,这样吧,就依贾小子所说,你们一边在这里立派收徒,一边派人寻找合适所在,到时候再迁过去。” 有了张真奇的保证,二人再无疑虑,忙跪倒道谢,“谢真人,谢真人!” 第374章 更名 项连云道:“这事不要与大师兄商议么?” “张真清将风雷山庄送给贾小子,不外是因为近来天师教实力大损,要贾小子帮他看护大门,万一贾小子扛不住,咱们也不好坐视不理,他一石二鸟,就不许贾小子将计就计,借他天师教地方一用么!”张真奇道。 贾英雄直到此时才恍然大悟,愤愤然道:“我就说那老小子没这么好心,哼,老祖宗,咱们都走,才不能叫他如意!” 张真奇道:“你不能走!” “为什么?”贾英雄道。 “这座山庄倒是没什么了不起,不过张真清却已经答应我,允许你翻阅天师教中收藏典籍,这个机会绝不能错过。”张真奇道。 贾英雄心中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围,道:“老祖宗,那你也别着急走,等我把天师教里的典籍都记住了,咱们一起走。” “哼!”张真奇面色一寒,道:“天师教所藏浩如烟海,就你小子这副疲沓样子,也敢说全部记住,能领悟个两三成已足够受用终生了;前些日子乘风出现,生死未卜,难免引人觊觎,万一有人去清风观查探,我担心方圆自己应付不来。” “那您老人家写封信,叫我师······叫他来这里!”贾英雄说到一半,想起自己已被逐出门墙,虽然感情不变,称呼却要改上一改。 张真奇眉梢挑了挑,道:“张真清要我在这里替他看门,我偏偏不叫他如意!” 众人想不到以张真奇的身份,竟然还好似孩童一般赌气,皆是忍俊不禁。 项连云哼道:“有本事天师教出事,你也别来!” “你······”张真奇无言答对,他虽与张真清不对付,却到底出身天师教,怎能坐视不理。 “师父,那你就别走了。”甄乐儿道。 项连云闻言,面色一红,低头不语。 吕若兰聪慧异于常人,早已看出,项连云到底还对张真奇存有一份心思,在这个年龄,虽不可能再做夫妻,朝夕相见,倒也聊慰平生,轻轻一笑,道:“乐儿,若是有人去清风观,只怕张真人一人应接不暇,还需项老前辈才能万全!” 甄乐儿撅着小嘴,不置可否。 贾英雄斜着眼又打量魏胜,道:“大哥,你们怎么说,到底走还是不走?” 魏胜不语,只看着仇天。 仇天苦笑道:“既然英雄兄弟不怕连累,那我便留下,也省得因为我,害得你们兄弟分离!” “哈哈,好得很,好得很!”贾英雄从床上一跃而起,拍着手叫道。 项连云转头看向吕若兰,道:“吕丫头,这帮小子在这里,若是没有人看管,只怕要捅破天,不如你就留在这里。” 流云门地处偏僻,又极少与外界往来,倒是没有多少事务,只是因为邱韵之故,吕若兰才提出告辞,闻言,面露难色,沉吟不决。 众人如何不明白其中关键,项连云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也正是因为看透这一点,不愿邱韵似她一般,抱憾终生,不如索性将事情戳破,由得折腾,不论谁输谁赢,死心总要强过遗憾,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贾英雄与甄乐儿都年轻,她生怕二人肆意妄为,做出什么不堪之事,被人耻笑,留下吕若兰在这里,也有监督的目的。 甄乐儿略略沉吟,道:“二姐,你们就留下吧。” 她虽然刁蛮,却生性善良,她看出邱韵对贾英雄一片真心,只是碍于自己在其中,无法表白心迹,宋朝时候,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常见之事,这一点,甄乐儿反倒是比贾英雄想得开,她觉着自己哪怕有小小不愉快,可总强过邱韵一人形单影只,再者,或许大家在一起相处久了,也就习惯了。 众人谁也没想到甄乐儿竟然能主动挽留,一起看向邱韵。 邱韵神色变幻不定,她明白自己此生与贾英雄无缘,这些天,每当见到贾英雄与甄乐儿打闹,便心如刀绞一般,总是刻意回避,不过想到今日一别之后,便是天长水阔,再难有相见之日,心中又是一片死灰,不知活着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心痛,最起码能在内心最深处,最不易察觉的角落里,压抑着一丝丝的希望。 项连云见状,道:“吕丫头,你们就留下吧,邱韵伤势刚刚恢复,万一再有反复,天师教里灵丹妙药无数,也便于治疗。” 吕若兰看看邱韵,犹豫一阵,道:“晚辈遵命!” 贾英雄见众人都同意留下,立时神采飞扬起来,跳下床铺,请张真奇与项连云坐下,又叫人奉茶。 张真奇喝了口清茶,叮嘱道:“英雄,明日一早,我们就走,你要记住了,每日好生习练武艺,切记不可懒惰,另外每月初五,初十两日,张真清会派人下来接你,进入天师府,你万万不可耍混,如果有消息传入我耳中,饶不了你!” “是!”贾英雄赶忙应下,不过紧接着,他又涌起一桩心事,万一明日张真奇,项连云一走,众人又提出告辞,如何是好,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道:“老祖宗,趁着你今天没走,求您老人家帮忙写几个字吧?” 众人闻言,尽皆骇然,贾英雄之不学无术,近乎是人人皆知,在这个时候,他要张真奇写字做什么,莫不是留作纪念? 张真奇也是一愣,道:“写什么字?” 贾英雄道:“我要给‘风雷山庄’改名!” “哦?想不到英雄还有如此雅致,不知要改成什么名字?”吕若兰轻笑道。 “义气山庄!”贾英雄傲然道。 “呸!真俗!”甄乐儿鄙夷道。 贾英雄道:“你懂什么,义气山庄,住在这里的都是讲义气的人,谁若是再说走,就是不讲义气!” 众人都是一阵大笑。 项连云不禁莞尔道:“英雄这话说得不错,三哥,你就答应吧。” “好。”张真奇点头应下。 贾英雄赶忙吩咐人准备笔墨纸砚。 这时,甄秀才从人群中走出,道:“我原本还着急返回梁泉县,商议下聘之事,既然英雄如此盛意拳拳,那我也留下不走了,给我爹写封书信过去吧。” 贾英雄扣着鼻子,将鼻屎弹出老远,道:“你最好赶紧走,不仅能省下一双筷子,还能顺路帮我捎信,把何老二他们叫来。” “对了,我也正想给爹爹写封书信,我现在去写,写好了你连夜就走!”甄乐儿道。 “额的爹啊,你们都是什么人!”甄秀才不满抱怨道。 张真奇学究天人,书法亦是极为不俗,“义气山庄”四个字写得铁画银钩,苍劲有力,贾英雄叫来山庄的张管事,吩咐做成匾额挂起。 当晚,小字辈众人连同吕若兰一起,排摆宴席,替张真奇与项连云送行,酒席宴上,贾英雄又别出心裁,提出把山寨里的兄弟也调来一些,以免空着许多房间,显得冷清,魏胜等人纷纷叫好,当晚便给何良写信。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用罢早饭,张真奇,项连云,正心便要登程,众人一直送上官道,临别之际,正心泪眼滂沱,抱住贾英雄,死死不松手,他虽不舍张真奇,可到底与贾英雄更谈得来,另外跟着张真奇要吃素,跟着贾英雄却是大鱼大肉,无所顾忌,实在是好生为难! 张真奇也看出正心并非修道之人,将他留下,众人依依惜别,目送张真奇,项连云离去。 中午的时候,众人将书信写好,交给甄秀才,催促他启程,甄乐儿到底心疼兄长,不仅安排了一辆马车,还请人护送,uu看书 wwuukasu众人略一商议,由周虎,董航二人作陪,用罢了午饭,便告辞离去。 返回山庄之后,吕若兰和邱韵直接回到房间,胡青平与陈青商议如何立派收徒,其余众人眼见再无人管束,颇有一种天高任鸟飞之感,虽然所作所为与往日无异,可心中就是说不出的畅快,切磋武艺,高谈阔论,秉烛达旦。 如此一连过去一个多月,这期间,贾英雄上过两次龙虎山,不仅能翻阅教中典籍,张真清与徐泽洋也尽心尽力从旁指点,受益极大。 他此时的修为,比之张真奇,无崖子等人还要逊色数筹,与法坤几乎相当,不过贾英雄胜在真气雄浑,有雷电之力相助,且又是修炼沈乘风所传内功心法,能够将外来真气转源化形,而法坤则是胜在根基稳固,对真气的操控更加如指臂使,如果非要比个胜败,贾英雄的胜面应该占八成。 不过,有一点令贾英雄不快,那就是天师教典籍虽允许他翻阅,却不准他向外透露,以他那爱显摆的性子,颇有一种锦衣夜行之感。 又过了两天,众人正自切磋武艺,董航骑快马赶至,说是何良与郑兴因为看守山寨,并未一同前来,却从山上拨出三百名兄弟,连同甄家上下十九口,马上就到,为防止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先来报信。 对于万墓山兄弟的到来,贾英雄自然欣喜,可甄家人,尤其那个甄老头,他实在没什么好感,不过人到了,总不能往外轰,硬着头皮,与众人一起迎接出去。 第375章 3件事 一秒记住【】 众人一直迎上官道,就见一队人马由远处缓缓行来,双方相遇,少不得寒暄一番,贾英雄发现马虎也被带来,心中大喜,马虎也是阵阵长嘶,周围立时一阵人仰马翻。 甄老爷子早就从甄秀才嘴里听说贾英雄的事迹,以贾英雄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那可是求也求不来的一门好亲,因此这次见面,完全换了一副嘴脸,张口“贤侄”,闭口“贤侄”,亲热得不得了。 贾英雄实在无福消受这种热情,应付几句,便将魏胜推到身前,做挡箭牌,自己则是牵着马虎,躲在人群之后观察起来,他发现甄家这次赶来义气山庄,简直就好像搬家一样,不仅家人,佣人一个不少,就连贵重物品也随车一起运来,足足五六车。 这副阵仗,叫他想起一个成语,“鹊巢鸠占”,甄老头不会是打算来个黑吃黑,趁机占了义气山庄吧? 趁着回庄的空档,他凑到甄乐儿身旁,道:“你爹他们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没说,怎么了?”甄乐儿道。 “他们不会不走了吧?”贾英雄道。 甄乐儿眼眉一立,“你不欢迎!” 贾英雄咂摸咂摸嘴,没言语。 进到庄里,张管事特意叫人收拾出一间跨院,供甄家人居住,万墓山的兄弟另有人负责安顿。 贾英雄实在不愿见到甄家人,回到自己房中躲了起来,屁股还没坐热,门外便响起脚步声,心里一个激灵,生怕是甄家人,房门一开,正是甄秀才与甄九主仆二人。 贾英雄心中暗暗嘀咕,“黄鼠狼子进宅,无事不来,一次来了两只,更没好事!” 甄秀才脸皮奇厚无比,自顾自坐下,甄九现在虽然掌管钱庄,也可说是头面人物,却到底是甄家的用人,手里托着一本账簿一样的东西,陪侍在一旁。 贾英雄掀起眼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妹夫!”甄秀才嘿嘿一笑,道:“这次来有三件事跟你商量。” 贾英雄连一件也不愿搭理,不置可否哼叽一声。 甄秀才早已习惯贾英雄这副爱答不理的态度,道:“第一,我爹,也就是你岳父,想把之前的营生再捡起来······” “以前的营生?”贾英雄一愣。 “就是走镖。” 贾英雄不耐烦道:“那也是你们家的事,跟我商量得着么!” “妹夫,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咱们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的我的!”甄秀才道。 贾英雄眉梢挑了几挑,将打人的冲动压下,哼了一声。 甄秀才对甄九道:“九儿,这事还是你来说。” 甄九先是对贾英雄挤出一个最最真挚的笑,才小心翼翼说道:“二爷,我们老爷的意思现在兵荒马乱,匪盗猖獗,商户运送货物不便,正适合做这营生,另外咱们钱庄现在越来越大,货物运往各处,凭您现在的名望,江湖中的门派巴结还巴结不来,自不会有人敢招惹,与其花钱雇佣别人,不如咱们自己将这笔银子赚下。”… “你们这算盘打得倒是精细!”贾英雄撇嘴道。 “二爷,这也不单单是为甄家考虑,您老想想,山寨里那么多兄弟,吃穿用度,空耗钱粮,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将他们安排在镖局里,也是为了替他们谋个出路。”甄九道。 贾英雄想了想,觉得这倒是好事,不过想到甄老爷子唯利是图的性子,万一到时候将银子全装进他的兜里,山上的兄弟白忙一场,自己岂不落埋怨,忙道:“银子怎么分?” 甄九现在已磨炼得十分油滑,装模作样一拍脑门,道:“二爷,这事先不慌说,您老先看看这大半年的账目。” 贾英雄一看字就觉得头晕眼花,在天师教里翻阅功法,也是张真清念一句,他记一句,摆摆手,道:“我看这劳什子做什么,你说就是!” “多谢二爷信任,咱们在梁泉,河池,两当三县的分号共赚得银子九万八千四百二十三两,在利州府的总号赚得银子八万七千三百二十五两,不过因为要分给周知府的公子周峰两成,也就是······” 贾英雄听得烦躁,道:“你就说一共赚了多少!” “是,这大半年的时间,咱们共赚十六万八千二百八十三两,您老占七成,也就是十一万两七千七百八十九两一钱,小人早已帮您兑换成咱们义气钱庄的银票,这些日子您老不在梁泉县,也不好给您送来,今天正好交给您,小人也了了一桩心事。”说着,甄九从钱袋里取出将一沓银票,送到贾英雄手里。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虽然张真清有言,庄子里的开销一律由天师教承担,不过一次来了这么些人,吃穿用度花费不少,贾英雄纵然脸皮再厚,一次两次可以,可不能总向张真清伸手,正为这事发愁,却想不到今日甄九雪中送炭,立时有了笑摸样。 不过仅仅高兴了片刻,贾英雄又发现问题所在,道:“你将银子换成咱们钱庄的银票,我总不能回利州去取吧?” 甄九身躯一颤,不敢多话。 ^0^一秒记住【】 甄秀才接口道:“妹夫,这就是要跟你商量的第二件事。” 贾英雄察觉到了阴谋的意味,在这种时候,只有邱韵在旁,他才能心安,不过自打在药神谷,邱韵便对他躲躲闪闪,总不好去请来,只得硬着头皮,做出一副淡定神态,道:“你说。” “我爹的意思,利州地处边境,不论是金国,还是吐蕃,一旦兴兵,跑也跑不了,可江西就不一样了,不仅远离边境,且物产丰富,再说我们在这里还有一门硬亲戚,安全也有保障,不如将利州的钱庄交由旁人打理,将总号搬来这里,另外,镖局与钱庄总号就在一处,更为方便。” “硬亲戚?”贾英雄寻思一阵,道:“我没听乐儿说,你们在江西还有亲戚啊!” “妹夫!”甄秀才叫得响亮,清脆。… 贾英雄登时醒悟,“你是说我!” “就我爹那脾气,亲戚早就断光了,除了你,哪里还有旁人!”甄秀才道。 贾英雄看完了,甄老头这是打定主意讹上自己了,不过抛开自己的情绪不谈,甄秀才的话也不能说没有道理,只是要是朝夕相处,想想也难捱,犹豫一阵,道:“义气山庄绝对不行,你们想也别想!” 甄秀才忙道:“你这里都是江湖草莽······不,都是江湖豪杰,你叫我们来,我们也不来,我爹已经想好了,地址选在饶州,那里不仅名人辈出,物产也极为丰富,距离景德镇又不远,还能兼营瓷器生意,再好也有没有,不过那里人生地不熟,还要你帮忙想办法,在筹备妥当之前,我们要暂时住在你这里。” “我能有什么办法!”贾英雄道。 “你是没办法,可是天师教在这里经营多年,手眼通天,找个地方,还不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甄秀才道。 贾英雄忽然想起一句话,“挖下深坑等虎豹,撒下香饵钓金鳌”,显然甄家已经算计得清清楚楚,就等自己这只“鳌”上钩,不过他也不是在乎脸面的人,当即应下。 甄秀才这才彻底舒了口气,拍着手道:“好得很,那咱们就说第三件事,我······” 贾英雄脑袋点了一半,忽然反应过来,道:“等等,差点叫你们糊弄过去!” 甄秀才以为贾英雄要反悔,忙不迭道:“谁糊弄你了!” “你们净使唤傻小子,也不说银子怎么分!”贾英雄道。 甄九一笑,道:“我们老爷说了,这次还是由甄家负责经营,至于押送,护卫安全,由您老出面,至于分账么,一家人谁多谁少总也不好,不如五五分账,您看如何?” 从本心讲,贾英雄对银子没有太多要求,只要不愁吃喝,也就够了,眼见单单一个钱庄大半年就能分到十一万两之多,也不再多说。 甄秀才道:“妹夫,uu看书 ww.ukansu第三件事么,就是你和我妹子的事情,你们都老大不小了,现在我爹娘也不再反对,什么时候把事办了吧。” 听到这话,贾英雄心头便是一阵黯然,这些日子,甄乐儿言语之间总在暗示这件事情,可他乃是穿越而来,人生大事怎能没有父母在旁,至于究竟能不能回去,什么时候能回去,又是毫无头绪,因此只有装傻,现在被甄秀才当面提起,心中不免烦躁,道:“这事我先和乐儿商量之后再说。” 婚姻之事,父母做主,这是正常套路,不过甄秀才也知道,不管是自己妹子,还是未来妹夫,都不是一般人,不能以常理度之,点点头,道:“那你也别太耽搁了!” “知道了,知道了。”贾英雄不耐烦道。 主仆二人离去之后,贾英雄心思翻涌,甄秀才所提的前两件事情也不急于一时,等下次山上的时候,跟张真清提一提,看看怎么说,最叫他心急的是和甄乐儿的事情,他觉得有必要跟甄乐儿说清楚,可问题是甄乐儿能相信么?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376章 来历 一秒记住【】 用罢了晚饭,由于甄家人单独居住一所跨院,贾英雄走动不便,又不愿与甄老头碰面,他先是找到张玉岚,托张玉岚找来张秀英,又求张秀英去叫甄乐儿,就说他在凉亭中等候。 过了大半个时辰,甄乐儿探头探脑,慌慌张张飞掠而来,一身白衣胜雪,满头珠翠,娇美的容颜,因为一路疾行,微微透着绯红,在柔和的月光下,更是说不出的灵动可人,就宛如广寒宫中的玉兔下凡。 贾英雄看在眼中,觉得这是自己几世修来的福分。 甄乐儿微微喘息,嗔怪道:“你大晚上叫我出来做什么,要是被我爹爹知道,又要挨骂!” 贾英雄心中无限绮靡之感,难得体贴的将外面短衫脱下,垫在一旁的石凳上,道:“你坐下。” 甄乐儿何曾见过他如此体贴,不由担心起来,道“你是不是练功练傻了?” 贾英雄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甄乐儿不仅会将自己当成傻子,说不定还要当成疯子,骗子,默默叹息一声,道:“我有话跟你说。” 甄乐儿不知想到什么,眼眶忽然泛红,带着鼻音道:“你是不是因为武功高了,看不上我了!” 在贾英雄的印象里,甄乐儿一直是意气风发,冲劲十足,没想到竟会因为自己一句话,急得险些落泪,赶忙起身,将她拥入怀中,道:“我又不傻,怎么会看不上你!” 甄乐儿赶忙又道:“那你是不是喜欢我二姐,不好明说,其实我早就想好了,不会······” 一听这话,贾英雄就觉得头大,道:“跟邱师叔有什么关系,这是咱俩的事。” “咱俩有什么事?”甄乐儿低声道。 “今天甄秀才来找我,说咱们俩·······咱们俩的事。”贾英雄红着脸,吱吱唔唔道。 “咱来的事?”甄乐儿或许是担心太多,一时没转过弯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满脸飞霞,低低附和一声,“哦,咱俩的事。” 贾英雄拉着甄乐儿在石凳上坐下,暗暗酝酿一阵情绪,道:“我说的话,可能你不好接受,不过你一定要相信我,既没疯,也没傻······” 甄乐儿心头惴惴,不待他说完,便重重点头。 “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贾英雄道。 “啥!”甄乐儿听的糊涂了,下意识抬头向贾英雄看去,但见月光之下,白惨惨,瘦兮兮的一张脸,好似传说中的吊死鬼一般,“妈呀”一声,跳了起来,“你······你是鬼!” “你才是鬼,我是人!”贾英雄恼道。 “那你······怎地说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甄乐儿惊恐道。 “谁,出了什么事!” “是有人来行刺么!” “在凉亭那边,大家伙快去看看!” 甄乐儿一声惊呼,惊动众人,眼见灯火煌煌,有人影闪动,贾英雄不敢再停留,一把拉起甄乐儿,施展出流萤身法,逃回自己房中。… 将将进屋,掩上房门,就听夏侯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四,你在屋么?” 贾英雄咽了口唾沫,使声音平稳下来,道:“在,怎么了?” “方才听到有人叫嚷,怕是有人来行刺你。”夏侯左道。 “我没事,你放心吧。”贾英雄道。 “你晚上小心些!”夏侯左叮嘱一句,转身离去。 贾英雄竖着耳朵听了一阵,确认屋外再无旁人,才回头看向甄乐儿,见她仍旧站立不动,道:“你站着做什么,坐下啊。” “哦。”甄乐儿傻傻点头,赶忙在椅子上坐下,她觉得今晚的贾英雄与往常不同,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 贾英雄也拖来一张椅子,坐下,没说话,先自叹了口气,道:“咱们的事情,可能还要往后拖一拖······” “不是我二姐,难道是我大姐,或者你还有别人!”甄乐儿的小嘴撇了撇,又要落泪。 “你瞎说什么,一个你我还伺候不起,哪敢再有别人!”贾英雄道。 “那为什么要拖?”甄乐儿说完,即便后悔,这不是显得自己太心急了,心头又是一阵娇羞。 贾英雄倒是并未在意,道:“咱们要是成亲,我爹我娘,怎么能不来!” “你爹你娘,他们还活着么?”甄乐儿脱口而出。 她从未听贾英雄提及过二老,以为早已离世,是以平日里也从不询问,此时听贾英雄提起,不免吃惊。 “你这叫什么话,二老一年一次体检,啥毛病没有,不知活得多好!”贾英雄不悦道。 甄乐儿赶忙摆手,道:“是我说错话了,他们现在在哪里?你怎么不将他们请来?” “我请不来啊!”贾英雄无奈道。 “他们是嫌你长得丑,不要你?”甄乐儿道。 “你会不会说人话!”贾英雄翻着眼皮道。 “那怎么请不来?”甄乐儿道。 “这个······”贾英雄也不知宋朝距离现在 ^0^一秒记住【】 多少年,却想起一句歌词,“因为在一千年以后!” 甄乐儿再次跳将起来,“呀!他们是妖精!” “你才是妖精!”贾英雄喝道。 “那怎能活一千年!”甄乐儿道。 “我怎么跟你说呢······”贾英雄踌躇半晌,试探着道:“如果我说我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我父母也在未来,所以我请不来他们,咱们若是成婚,没有他们在场,我觉得遗憾,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甄乐儿沉思片刻,忽然面色一沉,道:“我明白了!”说完,转身就走。 贾英雄傻了,以他对甄乐儿智商的了解,她应该不会明白,不过即便她的智商超出自己的预料,哪怕不柔声安慰自己这个漂泊他乡的孤单游子,也不用气得走人啊,赶忙上前拦住,道:“你明白什么了!” “你说来说去,还是看不上我了,不用你说,我们甄家也高攀不起,我这就去跟我爹爹说,我们这就走,不在这里叫你看着碍眼!”甄乐儿一边说着,一边眼泪簌簌落下。… 贾英雄看得心如刀绞,一把将甄乐儿搂入怀中,死死抱住。 甄乐儿挣扎几次,到底无法挣脱,气得急了,张嘴在贾英雄肩头狠狠咬下。 贾英雄生怕惊来众人,孤男寡女,更是不好解释,只好忍住。 直到鲜血渗透衣衫,甄乐儿才恍然惊觉,又是心疼,又是恼火,道:“你再不松手,我咬死你!” “你咬死我,我也不松手!”贾英雄道。 “你······留着你嫌碍眼,要走你又不许,你到底要我怎样!”甄乐儿无限委屈道。 贾英雄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来历,干脆也不再解释,一边胡乱替甄乐儿擦抹眼泪,一边道:“这样,你给我一年时间,一年之后,如果我还找不到回去的办法,咱们就成亲,好不好?” 甄乐儿见他一脸至诚,不似作假,道:“说得好像谁逼你似的,我才不要跟你成亲!” 贾英雄见甄乐儿情绪有所缓和,心里终于踏实下来,道:“我求着你,好不好!” “不要脸!”甄乐儿终于破涕为笑,擤了把大鼻涕道:“我问你,方才你说一千年以后,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说,说了你也不相信!”贾英雄道。 “你先说来我听听,万一说得像,我说不定就信了。”甄乐儿道。 “好,那我就跟你说说,不过从哪里说起呢?”贾英雄想了想,道:“在我们那个时候,出门不骑马,都坐车······” “车有什么了不起,现在不是一样坐车!”甄乐儿道。 “我们的车和现在的车不一样,我们的车不是用牲口拉的!”贾英雄道。 “那怎么走?”甄乐儿道。 “这个······”贾英雄发现如果要解释汽车行走的原理,就首先要解释汽车的构造,那么问题就来了,接下来,甄乐儿一定会问,什么是汽油,什么是发动机,什么是发电机,为什么汽油放进油箱,汽车就能跑起来,他本就是一知半解,哪里解释得通,略一寻思,道:“算了,还是换个话题吧。” “好,你说我听。” 贾英雄寻思,“衣食住行”,“行”自己是不行了;“住”必然要涉及建筑学,自己狗屁不通;至于说到“食”,在这个时代有的东西,甄乐儿基本都见过,没有的,解释也没用,也被他否了;最后只剩下“衣”,他道:“我们那时候,也不穿这种衣裳。u看书 .uukansh ” “那你们穿什么衣裳?”甄乐儿道。 “这个我可是有证据,当时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大哥他们都见过,那时候,我上身是一件冲锋衣······” “冲锋衣?那是铠甲么?冲锋打仗用的,要不怎么叫冲锋衣?”甄乐儿道。 “不是铠甲,就是一种衣裳,说来你也不懂。”贾英雄道。 甄乐儿满眼鄙夷,道:“我看是你也不懂吧,对了,我问你,你们那时候女孩子都穿什么?” “那可就多了,现在是十月份,这个时候,应该还有不少穿裤衩的!”贾英雄一边说,还用两只手在自己大腿上比划着。 甄乐儿满脸骇然,道:“呀!穿这种衣服怎么见人!” “我们那时候都这么穿!”贾英雄道。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377章 演武 一秒记住【】 “都这么穿!”甄乐儿似是被巨大的冲击震撼,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道:“你岂不是看过很多了?” 贾英雄原本觉得没什么了不起,被甄乐儿这么一问,却有些难以启齿。 甄乐儿察言观色,道:“你快说,是不是看过很多!” “这也不能怪我,满大街都是这样的,我总不能不睁眼吧!”贾英雄道。 甄乐儿忽的小嘴一撇,似是又要哭。 贾英雄赶忙道:“我的姑奶奶,你又是怎么了!” “沾衣裸袖便是失节,你看了这么多女孩子的腿,这可如何是好!”甄乐儿道。 “在我们那时候,看了也白看,不用负责的!”贾英雄道。 “我终于明白了!”甄乐儿笃定道。 “你明白什么了?” “你们是蛮夷,我爹爹说过,只有蛮夷之地才会这样全无体统!”甄乐儿道。 二十一世纪的人,竟被一个十二世纪的人说成是蛮夷,贾英雄哭笑不得,实在无力继续深入探讨,话锋一转,道:“对了,今天甄秀才还跟我说了一件事情。” 甄乐儿也并非精细之人,听贾英雄一说,也顺着问道:“什么事?” “他说要将钱庄开到饶州,另外,再加开一间镖局。” 甄乐儿道:“他跟你说这事做什么,要你投银子?” “不,是叫我帮忙想办法在饶州找个好地方,其它的,还是跟以前一样,他们负责经营,押送,护卫由我解决。”贾英雄道。 “怎么分成?”甄乐儿道。 “甄九说,你爹说的,大家一家人,谁多谁少总也不好,不如就五五分账。”贾英雄道。 “你答应了?”甄乐儿道。 “我寻思五成也不少,就······” “哎呀,真叫你气死了,你就不想想,现在跟以前能一样么,以前就是在一个利州府,现在呢,又是镖局,又是钱庄,说不定整个大宋境内都要跑遍了,不知多少山贼草寇,万一出现伤亡怎么办?五成连操心也不够啊,这种赔本买卖咱怎么能做!再说,他们这是狐假虎威,仗着你现在的名声,江湖中人不敢招惹······”甄乐儿絮絮叨叨说着,忽然发现贾英雄傻笑着看着自己,不由脸上一红,道:“你瞧什么!” 一个人被喜欢的人喜欢,这已经是巨大的幸福,尤其喜欢的人还全心全意替你着想,为你打算,这种幸福已经庞大,厚重到无法用言语形容! 贾英雄由衷道:“你真好!” 甄乐儿这才醒悟,自己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不胜娇羞道:“谁对你好了!我爹已经吩咐甄叔赶往药神谷下聘,以甄秀才的本事,怎么管得住宁玲珑,那个宁福也不是善茬,我要是不想办法多留下一些,最后还不都是他们宁家的!” 话音落地,两人久久不语,屋外夜静更深,寒意渐起,屋里却是火烛摇晃,暖意袭人,两颗心越来越近,一种美妙,绮靡的气氛缓缓蔓延开来。… 贾英雄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于是他壮着胆子,微微歪着头,调整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撅着嘴向甄乐儿凑去。 甄乐儿芳心狂跳,骨麻筋酥,浑身无力,既然跑不了,便只有闭目受刑。 然而,就在这时候,门外一阵急促脚步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乐儿,你果然在这里!” 二人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起跳起,看向门口,正是张秀英。 张秀英似也有所察觉,呼吸之间,脸上显出尴尬之色,道:“老爷子听到外面吵嚷,去你房间查看,发现你不见了,满山庄找你,马上就过来了,还不快走!” “哦。”甄乐儿羞涩得无地自容,答应一声,仓促逃走。 贾英雄看着甄乐儿的背影,咂摸咂摸嘴,又舔了舔嘴唇,总觉得好像缺点滋味。 时间不大,果然甄老头带着甄秀才进来检查,里里外外,连床下都翻了一遍,确认没有甄乐儿的踪迹,才转身离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天还未大亮,贾英雄便起床来到院中,活动活动手脚,打算练功,就见两名佣人快步向深处走去,心中疑惑,将二人叫住,“你们这是去哪里?” “回老爷的话,听说演武场里,仇公子和魏大老爷他们,正带着昨天赶到的众位好汉演武,咱们赶去看热闹。” 贾英雄最爱看热闹,道:“走,咱们一起去。” “是。” 三人来到演武场近前,才发现这里点着火把,心远等人早已赶来,又见甄乐儿旁边并无甄家人,贾英雄轻巧得好似一只狸猫,窜了过去。 甄乐儿不防有人突然闪到身后,吓得一个激灵,见是贾英雄,眉梢眼角满是笑意,冲着场中扬了扬下巴,两人一起转头看去。 三百名喽啰分作两方阵营,各一百五十人,一方是仇天率领,布成一整个方阵,一方则是三列长队,魏胜居中,杜兴国在左,徐虎在右,两方相隔五六丈站定,未免误伤,两方皆是手执刀鞘,刀鞘上还都涂抹过 ^0^一秒记住【】 白灰,以作标记。 “你说他们谁能赢?”甄乐儿道。 “这还用问!两方人数相当,又无险可守,只能凭实力,我大哥的修为与仇天相当,却多出徐老三和杜大头二人相助,怎么可能会输!”贾英雄笃定道。 周虎轻轻一笑,道:“老四,这可不一定。” “怎么?”贾英雄道。 “昨晚上我们几人无意中聊起当年战场上的情形,说着说着,就说起了阵法,后来干脆用石子排兵布阵,演练起来,这位仇兄弟可不是一般人,胸怀韬略,种种见所未见的奇门阵法信手拈来,杀得我们溃不成军!”周虎道。 贾英雄道:“大哥大,你这么说不对,石子又不是人,你看,只要我大哥缠住仇天,剩下徐老三和杜大头,这两人一个打十个,二十个喽啰也有富余,仇天他凭什么赢!”… 周虎道:“你别跟我争,看看就知道了。” 董航操着一口山西话道:“这样这样,他们在场上比,咱们在场下比,看看谁的眼光准!” “好好!”贾英雄拍着手赞同,转而询问各人,在场众人都与他意见相同,最后一个,问到邱韵,“邱师叔,你说谁能赢?” “仇天。”邱韵道,她的声音除了一如既往的平静,还夹杂着一丝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邱师妹,你怎知仇天能赢?”夏侯左道。 “因为他是仇天。”邱韵道。 众人见她如此一副神态,也不再多说。 这时,场中一声锣响,两方阵营转动起来,魏胜三人冲在最前,三队人马,好似三柄尖刀,向仇天阵营切割而去。 仇天右臂一举,方阵中自行让出一条通道,仇天退到方阵中间。 这一幕看得众人大惑不解,张秀英道:“这是怎么回事,还没开打,仇天就向后退?” 贾英雄道:“这还不简单,死道友不死贫道呗。” 周虎虽也不解,却笃定道:“绝不会如此,仇兄弟此举必然另有目的。” 贾英雄撇了撇嘴。 说话的功夫,双方已经混战一处,虽是演习,可三百多人拳来脚往,喊杀震天,也看得人血脉喷张,惊心动魄。 由于魏胜三人实在太过勇猛,交锋不过片刻,仇天一方便有十数人倒地,这时,更叫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仇天忽然抬起左手,向后挥动,这是撤退的信号,他处于队列中间,前面的人五六十人看不清楚,他周围以及后面的六七十人却是看了个真真切切。 这些喽啰每日经魏胜等人操练,自也懂得令行禁止的道理,虽然心中有疑惑,有对仇天的不满,却也只得压下,向后方撤去。 等到前面的五六十人察觉,却也晚了,被对方死死缠住,有些性情粗暴之人,甚至忍不住放声大骂。 仇天带人退出五丈有余,站住身形,高声道:“前方的兄弟坚持住,我们现在攻击对方右翼,助你们突围!” 话音未落,仇天手持刀鞘,第一个冲上前去,其余人紧紧跟随,一起向徐虎所在的右翼冲去,眨眼间双方混战一处。 贾英雄实在按捺不住,道:“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自找麻烦么,跑了再回去,累不累!” 众人也是不解。 邱韵思索片刻,眼睛忽然一亮,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张秀英道。 邱韵显得颇为兴奋,uu看书wuukash道:“如果仇天直接迎战,便要自己面对魏大哥三人,可说全无还手之力,一旦他被打败,他那一方就算是败了,而他叫前面五六十人先行抵挡,迂回袭击右翼,虽然要做出一些牺牲,却只需面对徐三哥一人,同时,徐三哥右翼的五十人也好似一道屏障,魏大哥他们要救援,势必先要冲散己方阵营,到时,仇天尽可带人一鼓作气冲杀上前。”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点头。 邱韵又道:“不仅如此,先前仇天未战先退,众人对他有所不满,此刻再行拼杀,必然士气倍增,至于前面那五六十人,开始的时候,被魏大哥一方缠住,无路可退,唯有死战,这与韩信背水列阵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后来又听到有后援,也能振奋精神,仇天果然了得!” “可是即便如此,仇施主又如何取胜?”心远道。 邱韵摇了摇头,“这个我也看不出,不过,想来他必然已经有了主意。” “我就看不出他有什么主意!”贾英雄脱口而出。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378章 分胜败 一秒记住【】 听完邱韵的话,众人再向场看去,果然发现端倪,魏胜与杜兴国几次带人救援,却都被右翼喽啰阻拦,这与单打独斗不同,大队人马调转方向极为不便,魏胜和杜兴国对视一眼,只有暂时放弃救援徐虎,加紧攻向前方被仇天留下的人,现在只还剩下四十人,为今之计,只有先将这些人击败,再将仇天一方围而歼之。 不过,就如邱韵所说,仇天一方的喽啰们,一个个如狼似虎,气势如虹,有的刀鞘脱,干脆抡着拳头上,全然不顾一身的白灰印。 双方早有规矩,白灰印记便是伤口,一旦身上白灰印记太多,又或者着落在致命之处,便不能再战,可这些人都是血性汉子,打得兴起,哪里还管这些。 魏胜一方的喽啰见状,也被激起凶性,见血眼红,双方干脆赤空拳,战成一团,粗豪的喝骂之声不绝于耳,这哪里还是战场,分明是两帮泼皮在街头斗殴。 就在这时,魏胜突然一声大喝,“老小心!” 众人齐齐看去,就见仇天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冲到徐虎背后,徐虎虽然听到呼唤却也来不及做出反应,被仇天一把抓住后襟,扬扔飞出去。 “仇天,有本事咱们······啊!”徐虎重重砸落在地,溅起一片尘土,却也着实生猛,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咬牙切齿还要往上冲。 周虎道:“老,你还不回来!” 徐虎愤愤瞪了仇天方向一眼,恨恨止住脚步。 蛇无头不行,随着徐虎退场,他下的喽啰也失去主心骨,不知何去何从。 魏胜倒也果决,见状,大喝,“右翼先退出战场,再由后方加入进来!” 右翼众喽啰闻言,纷纷向后退,由后方混入魏胜,杜兴国两支人马,仇天却也并不追击。 此时,场上的形势立时清晰起来,魏胜一方,还剩下一百二十人左右,而仇天一方却只剩下六十人,只需魏胜,杜兴国一声令下,胜利便唾可得。 杜兴国道:“仇天,你是认输,还是要再打上一场!” 仇天好整以暇,轻轻一笑道:“杜大哥,战场瞬息万变,小弟还有一套‘龙门金锁阵’,只需十人,便能困住你百余人,你切莫大意!” 杜兴国打了这么半天的窝囊架,尤其眼睁睁看着徐虎被击退,心也升起一股火气,冷笑道:“仇天,你排兵布阵确实厉害,不过我不给你布阵时间,看你还有什么办法,兄弟们,随我冲!” 魏胜也是大喝一声,“冲!” 倏忽间,双方再次混战成一团。 甄乐儿眼睛都看直了,忽然回过神来,对贾英雄道:“‘龙门金锁阵’是什么!” “你听他瞎掰,有这样厉害的阵法,他还不早就用了!”贾英雄不忿道。 “老四,这不是瞎掰,我好想也在那里听过。”徐虎道。 贾英雄瞪了徐虎一眼,道:“还有脸说话,忘了怎么让人扔出去了,丢人现眼!” “你······”徐虎话未及出口,场忽然传出杜兴国一声爆喝,“仇天,你使诈!” 紧接着,魏胜朗笑一声,道:“仇兄弟,佩服,佩服,魏某败得心服口服!” “啊?败了?我大哥怎么会败!”贾英雄傻了。 其余人也都是一脸不解,虽然全神贯注观看,可人都被围在正,谁也没看清当时发生了什么。 魏胜道:“好了,兄弟们都散了吧,好生回去休息,切记不许心怀怨恨,打斗生事。” 众喽啰各自捡起刀鞘,受伤的被人搀扶,下去洗漱,用饭。 仇天,魏胜,杜兴国人自场走来,二人都是后心位置带着一道白灰印记。 贾英雄道:“杜大头,你们怎么就败了?” 杜兴国阴沉着一张大紫脸不言语。 众人又看向魏胜和仇天。 魏胜道:“仇兄弟技高一筹,我败得心服口服。” “魏大哥,你们以二敌一,人数也占优,怎么忽然就败了?”夏侯左道。 众人也纷纷点头,夏侯左正是问出了他们的不解。 魏胜道:“在右翼的兄弟,混有仇兄弟的人,我们一时不察,被人用刀鞘击。” 众人恍然,不过除了邱韵赞赏点头之外,其余人都是一脸古怪,这个计谋算不得如何高明,却足够出乎意料,仇天一句“九门金锁镇”,引得众人都在寻思他如何排兵布阵,谁料,他竟然用这等诡计取胜,似乎是有些胜之不武,怪不得杜兴国这粗豪的汉子是这样一幅脸色。 别人不好说,贾英雄却道:“不算,不算,重新来过,说好的排兵布阵,用偷袭,算什么本事!” 魏胜脸色一沉,道:“老四,不可乱说,所谓以正合,以奇胜,兵者行乎诡道,越是出其不意,越是能克敌制胜,怎能不算!” 仇天道:“魏大哥,英雄所说也不错,如果是两军对垒,你们身为将帅,必然周围层层甲士保护,小弟此计绝难成行,说来,小弟确是胜之不武。” 魏胜道 ^0^一秒记住【】 :“仇兄弟,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以敌一,且冲锋在前,不似你,除却对老施展武功之外,几乎并未如何动,你若是再谦让,我们岂不是连败都败得没有颜面!” 贾英雄没有魏胜的胸襟,道:“好了,好了,打都打完了,还说什么,咱们吃饭去!” 夏侯左道:“仇大哥,既然你早就想出这个办法,为何不一开始就叫喽啰混过去,还非要先行后退,冲击徐哥的右翼,徒增伤损?” 仇天一笑,道:“魏大哥和杜大哥都是久历疆场之人,岂会不做防备,我之所以将徐弟扔出去,又说‘龙门金锁阵’,目的是扰乱魏大哥他们的思绪,令他们全不防备。” 众人闻言,对仇天愈加佩服。 一行人来至饭堂,众人都不是讲究吃喝的人,极为简单,馒头,白粥,咸菜,一边吃,一边聊。 贾英雄说起昨天甄秀才提出建立镖局的事情。 众人大喜,徐辉道:“这个主意甚好,咱们大家伙不仅能团聚一处,还有些事情做,不至于无聊。” 贾英雄看向魏胜,道:“大哥,镖师咱们这些人都能做,趟子还要找山上的兄弟。” 魏胜点点头,道:“这事都好说,左右山庄里现在也有百名兄弟,由得你调遣。” 邱韵正自慢条斯理,默默吃着馒头,闻言,微微一顿,道:“何不先将这百人交给仇公子调教一番?” 周虎抚掌大笑,道:“邱姑娘说得极是,而今天下动乱,匪盗猖獗,四处走镖,少不得与人拼杀,有了仇兄弟的调教,必然能事半功倍!” 不知为何,贾英雄见邱韵如此看好仇天,心里竟泛起一股酸溜溜的滋味,不过,周虎所说又确实有理,酸溜溜的滋味和兄弟们的性命比起来,自然是微不足道,道:“仇大哥,怎么样,你帮不帮忙?” 仇天沉吟不语。 大家伙意气相投,聚在一起,向来不分彼此,遇到事情,也是各尽其力,却想不到仇天竟然如此反应,心都有些不悦。 魏胜见状,道:“各位,我看此事还是不要烦劳仇兄弟了,他······” “魏大哥。”仇天一笑,止住魏胜的话头,道:“各位,不是在下不愿出力,实在是在下的训练之法太过辛苦,一来怕山上的兄弟们煎熬不住,二来也是担心各位看不过眼,又不便明说,日子久了心存芥蒂,反为不美。” 周虎笑道:“仇兄弟多虑了,咱们这些人怎会如此小气,如果训练之法太过辛苦,有些兄弟承受不住,咱们可以再从山上拉来兄弟调换。” 众人也纷纷赞同。 仇天道:“既如此,在下便应下这件差事,不过还要准备一应物什,才好着操练。” “你说。”贾英雄道。 “首先是马匹,四处走镖,少不得骑马,如果骑术不精,再高的本领也施展不出来。”仇天道。 “你要多少?”贾英雄道。 仇天想也不想,uu看书 wwuuknsh.co 说道:“百名兄弟,最好一人一匹,因为马匹与人一样,脾气秉性各有不同,平日或许看不出区别,不过一旦到了关键时候,这细微的差别,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此言出口,厅久久无人答言,尤其魏胜等人,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知道仇天所说不错,可是马匹极为珍贵,一时间漫说百匹,就是一百匹也难以凑齐,有些人甚至暗暗怀疑,仇天是不是在借故推辞? 贾英雄便属于“有些人”之列,可他却并不着恼,谁叫他有位金人兄弟专业贩马呢,虽然详情他并不清楚,不过百匹马想想办法,也不至于全无希望,再者,这也是为了镖局的事情,甄家也应该想办法帮忙。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可以反将仇天一军,心不免得意,轻咳一声,道:“仇大哥,百匹马我答应你,可能无法一次凑齐,给我一些时间。” 众人都是一脸吃惊看着贾英雄,谁也不知他去哪里凑,当初贾英雄生怕魏胜等人知晓他和金人做买卖,一直瞒着,到现在也不敢泄露,众人自然不知。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379章 300匹马 一秒记住【】 仇天点头,道:“我也知此事有些为难,咱们双管齐下,我负责操练兄弟,你想办法找马。” 众人见仇天这副神情,才发现是误会了,心暗生惭愧。 “好。”贾英雄点头,道:“还有其它的么?” “弩箭,铠甲,哨子,石墩石锁,彩旗······”仇天一口气说出数样物品。 他每说一样,杜兴国,董航,徐虎等人的脸色便凝重一分。 贾英雄与他们不同,他不是凝重,而是觉得不对劲,赶忙打住,道:“仇大哥,咱们这里没外人,你说句实话,你究竟是打算操练,还是要造反!” “老四,不可胡说!”魏胜声色俱厉喝道。 仇天却似有几分出神,愣了片刻,笑容里带着些许苍凉,苦涩,道:“在下怎敢造反!” “不造反你要盔甲,弩箭做什么!”贾英雄道。 仇天道:“弩箭不仅携带方便,而且射程远,精度高,不论是守卫山庄,亦或四处走镖,都极为合适;至于铠甲么,在下出身行伍,平日操练之时,官长总是要我们与战时一样,真刀真剑的冲杀,这样才真正能起到训练的效果,如此一来,自然要穿着铠甲,除了护身之外,还能增强力量。” 杜兴国实在按捺不住,道:“仇天,你说句实话,你也是岳家军的人么?”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阵惊骇,将目光落在仇天身上。 仇天未及开口,魏胜便抢着道:“杜大哥,你怎可乱说!” 杜兴国摇了摇头,迟疑道:“我也觉着不可能,以仇兄弟的武功,如果是岳家军的兄弟,我们必然有所耳闻,不过似他所说训练之法,据我所知,遍观整个大宋朝,除岳家军外,并无其他军队。” 邱韵道:“杜大哥,你这话未免武断了,其他军队或许无法将此法普遍推广,不过有少许精锐依照此法训练,也未可知。” “也是,也是。”杜兴国点头,道:“仇兄弟,你之前是在······” 仇天拱了拱,道:“杜大哥,在下有些难言之隐,还请不要再问了。” 周虎老于世故,生怕闹僵,忙道:“老杜,仇兄弟不方便说,就不要问了,反正来了就是咱们一家人!” 贾英雄对仇天的身份实在好奇,原本打算趁此会,一探究竟,不料周虎出言打断,又见魏胜阴沉着一张脸,只得作罢。 甄乐儿道:“仇大哥,那你又为什么需要哨子?” 仇天一笑,道“战场上,传递信息,多是用各色旗帜加上哨音,尤其是冲锋陷阵之时,冲杀在前,来不及观看旗帜,用哨音传递消息最佳。” “哨音还能传递消息么?”贾英雄诧异道。 “哨音长短高低不同,代表的意思不同,自己人熟记于心,敌人却不明其意,临敌变阵往往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仇天道。 贾英雄一边听,一边点头,越听,越觉得仇天不是一般人,同时,也觉得似乎有些小题大做,这哪里是训练镖局的趟子,分明是训练上阵杀敌的兵士,犹豫着道:“仇大哥,咱能不能折,我也不要兄弟们变成精兵强将,能护镖就行了。” 仇天道:“我方才之所以犹豫,担心的就是这个,半途而废,不如不练。” 贾英雄暗暗翻了翻眼皮,对仇天的评价又多了一个“倔”字,道:“好,都听你的,不过,马匹,哨子,石锁石墩我能想办法,至于弩箭和铠甲我可不敢保证。” “老四,你尽力而为吧,能有自是最好,即便没有,仇公子也必然能帮你训练出一支铁军出来!”魏胜信心满满道。 “我又不打仗,要铁军做什么!”当然,这话贾英雄也只是在心里嘀咕。 用罢了饭,众人各自散去,贾英雄和甄乐儿单独商议一阵,甄乐儿转到后面,去向父兄传话。 时间不大,甄秀才和甄九风风火火赶来,一进屋便哭嚎起来,“妹夫,这两件事咱们昨天已经说好了,你怎么就变卦了······” 甄乐儿紧跟着进屋,听到那声“妹夫”,两腮绯红,杏眼圆翻,喝道:“甄秀才,你再乱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甄秀才吓得一个激灵,赶忙改口,“兄弟,你可不能这样,大丈夫言必信,行必果,怎能言而无信!” 贾英雄凶相毕露,以掌击案,喝道:“甄秀才,你还恶人先告状,你们根本是把我贾英雄当傻小子,在利州,咱们五五分账,我多少吃些亏也就算了,可整个大宋有多大,山贼草寇有多少,你们还要跟我五五分,今天早上,我把事情一说,我大哥他们好悬没骂死我!” 这是贾英雄和甄乐儿商量好的,把责任推到魏胜等人身上,以免以后成了一家人,相互之间不和谐。 “我昨天也是跟你商量,谁想你一口就答应了,这能怪我么!你觉着多少合适,你说出来。”甄秀才道。 甄乐儿没好气瞪了贾英雄一眼。 贾英雄按照之前跟甄乐儿商量好的,咬着牙硬道:“我要占九成!” ^0^一秒记住【】 “九成?这怎么行,我爹昨天说了,最多给你八成!”甄秀才一不留神,把实话也说了出来。 贾英雄是真的怒了,围着甄秀才暴跳如雷,若不是甄乐儿在场,恨不得一脚踹上去,骂道:“好啊,甄秀才,你真把我当傻小子,还有你,甄九,你也不是好东西,枉我贾英雄对你们一片真心,早知如此,还不如喂狗,也省得寒心!” 甄九体如筛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告饶道:“二爷息怒,二爷息怒,这事不怪我,都是甄秀才叫我这么说的,他说甄家的产业早晚是他的,多留下一分,他便能······” 甄秀才赶忙飞身扑去,死命捂住将甄九嘴巴,道:“你乱说什么,我根本没说这话!” 甄九拼命挣扎,嘴里呜呜不清。 眼见贾英雄面沉如水,甄秀才生怕他一个动怒,把自己拍死,又转向甄乐儿求助,鼻涕一把,泪一把哭诉道:“妹子,这都是大哥的一番良苦用心,大哥怕你以后受欺负,才特意给你留下成,万一被休了,也好有个着落······” 甄乐儿抬起一脚将甄秀才踹飞出去,骂道:“什么‘休了’,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到了这个时候,甄秀才实在没办法,只得使出自己的杀锏,往地上一坐,哭嚎起来,“额的命好苦啊,额······” 贾英雄最受不了这套,一见他张嘴,便道:“你别嚎了!” “你答应了?”甄秀才以掩面,试探着道。 贾英雄虽然恼,可想起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只得将火气压下,装模作样叹口气,道:“我答应也没用,我大哥他们说了,当今天下动乱,匪盗猖獗,凭山寨里兄弟们现在的身,还不足以应付,需要经过训练才行。” 甄秀才忙道:“那就赶紧训练啊!” “说得轻巧,训练不得用马么!”贾英雄道。 “马?”甄秀才一愣,看向甄九。 甄九忙道:“二爷,马咱有,你说吧,要多少。” “百兄弟,一人一匹。”贾英雄道。 “二爷,您老等着,我回去就安排,从利州到这里,最多半个月,就能送到。”甄九道。 贾英雄记得,窝吉说过,他们每次最多能运十匹马,这才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凑也凑不出百匹马啊,又道:“你听清楚了,我说的是百匹,不是十匹!” “是,百匹,小人听得清清楚楚。”甄九道。 “你哪来这么些马?”贾英雄道。 “二爷,这里面有些曲折,您听我说。”甄九道。 “谁不叫你说了。”贾英雄道。 甄九点着头,道:“当初,您老吩咐小人接收窝吉他们送来的马匹,人每个月多则十几匹,少则五六匹,都存在咱们利州府的马厩里,五个月下来,送来了几十匹,按照你们定好的价格,每匹马二百十两银子,这就是八千多两银子,还不算草料钱,另外,往后越来越多,马厩地方有限,也盛不下,我寻思不如想办法转卖出去,哪怕赚不了银子,也能减轻些压力,便托人找来相马的师傅帮忙看看······” “然后呢?”贾英雄道。 “人家说这些马匹确是良驹不假,不过并不是寻常赶脚用的马匹,而是战马,尤其还是金国的马种,金马与宋马区别极大,一般人既买不起,也不敢买,当时可把我愁死了。”甄九见贾英雄表情不似之前严肃,微微松了口气。 “后来呢?”甄乐儿催促道。u看书 ukansu “后来我就想起二爷说过,利州府知州周大人是爱马之人,通过周峰周公子,联系上周大人,周大人带着两名相马的师傅看过之后,挑选了匹,看到马厩里还剩下这么许多,便向我推荐了一名四川的刘老客。” “刘老客?这人用得了这么许多?”贾英雄道。 “二爷,您有所不知,这老客可不是一般人,他看过马匹之后,剩下几十匹马,一次买走,不仅不讲价,反倒一开口就给出百二十两的价格······” “不讲价,还往上提价,哪有这样买东西的?”贾英雄道。 “谁说不是呢,小人当时也诧异,不过因为急于出,也不好多问,后来往来多了,熟络起来,有一次喝醉了,他才吐出实情,原来他与四川的吴宣抚有交情,在咱们这里收了马之后,转卖给吴宣抚,每匹的价格是六百两,之所以他主动提价,是怕咱们摸着门道,抢去他的财路,你说这小子奸不奸?”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380章 神秘来信 一秒记住【】 “奸,确实奸,可你说来说去,都是卖马,又怎么能存下许多?” “二爷,您别急,听我慢慢说,从那之后,刘老客经常来找我要马,再加上周公子帮忙,咱们的名声慢慢传出去,就连附近州府的头面人物,也来咱们那里挑马,眼见这桩生意越来越红火,我一边叫窝吉他们多送些马来,一边也派人四处收马,两个月前还专门叫人修建了一个马场,少说也屯有三四百匹!” 贾英雄满意点头,道:“你别站着了,坐下吧。” “谢二爷。”甄九道了声谢,坐在椅子上。 甄秀才道:“兄弟,这回你总算能答应了吧?” “容我想想。”贾英雄原本只是打算叫甄家帮忙准备马匹,至于盔甲,弩箭还是要落在张真清身上,毕竟这些都是禁物,凭甄家的能量,还接触不到这些东西;不过听甄九说刘老客与什么吴宣抚还有些关系,不知能不能将这些东西找来,道:“甄九,那个吴宣抚是什么人?” 甄秀才瞪着眼,不可置信道:“吴宣抚你竟然不知道!” 贾英雄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不知道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正所谓不耻下问,兄弟可谓是尽得精髓!”甄秀才陪着笑,道:“吴宣抚,就是吴玠,吴晋卿,早年曾镇压方腊起义,后来又奉旨剿灭河北巨盗,再往后更是了不得,不仅抗击西夏有功,也曾打得完颜宗弼落荒而逃,据说他为了结交岳元帅,还曾花费两千贯钱买来一名士人家女子送与岳元帅,却被岳元帅拒绝了。”甄秀才道。 在贾英雄心中,岳元帅才是天下第一的英雄,忍不住道:“这么说,还是岳元帅最厉害!” “岳元帅是天上星君下凡,哪是凡人可比!”甄秀才道。 贾英雄听得入耳,忍不住点头道:“甄九,你能不能找那个四川老客,想办法帮忙弄出些东西来?” “二爷,您自管说,不是我替他吹嘘,刘老客手段多得是,只要他出手,就没有弄不来的东西。”甄九道。 “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就叫刘老客赶紧弄三百副铠甲,三百套弓弩来。”贾英雄说完,急忙又道:“算了,还是弄来六百副吧,万一有损坏的也好替换。” 话音未落,甄秀才主仆二人齐齐跌坐在地,面无血色。 贾英雄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甄秀才小心翼翼咽了口唾沫,颤声道:“兄弟,你要造反么?” “我造哪门子反,这是训练山寨喽啰用的。”贾英雄道。 甄秀才仍不相信,又看向甄乐儿,道:“妹子,事关重大,你可要跟大哥说实话,咱宁可生意不做,这门婚不结了,也不能做这满门抄斩的营生!” 这回甄乐儿倒是没有发作,道:“你放心,没骗你,仇大哥说了,这些都是操练人马必不可少的东西。”… 甄秀才这才松了口气。 贾英雄看向甄九,道:“九儿,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弄来?” 甄九后悔不迭,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可怜兮兮道:“二爷,您有所不知,吴宣抚治军甚严,弩箭,铠甲都是禁物,刘老客也够呛有本事弄出来。” 贾英雄现在是吃定了甄家,阴阳怪气道:“我这人最不喜欢勉强别人,既然弄不来,那就算了,累了一上午,我要休息了,至于你们的事情,等我睡醒了再说吧。” 甄秀才赶忙道:“兄弟,凡事好商量,这样,我先叫甄九给刘老客写信,看看结果再说。” 贾英雄道:“写信总不如亲自去见上一面。” 甄秀才想了想,道:“好,我现在就回去跟我爹商量,结果如何,今天下午给你个准信。” “慢走不送!” 说到赚钱,甄家人向来是不拖延,下午的时候,甄秀才便来传信,说老人家同意了,明天一早,就叫甄九和甄九的父亲甄泰赶去四川,联络这件事情。 贾英雄闻言大喜,当即找来山庄的刘管事,想办法采买石墩石锁,彩旗,哨子等物,这些不过是寻常物件,当晚刘管事便采买齐全,运送回山庄。 第二天一早,甄九父子二人便乘坐一辆马车,由六名山寨里的兄弟匆匆出发。 也是从这一天,山寨里的兄弟开始操练起来,因为用具不齐全,暂时只是最初步的体能训练,仇天,魏胜等人以身作则,每人背负半麻袋沙土,围着演武场奔跑,一跑就是一个时辰,贾英雄试过,半袋沙土至少也有五六十斤,训练量可想而知,这还不算完,跑完之后,再开始互相格斗,下午演练阵法。 贾英雄等人看得咋舌,似这般训练,谁能坚持下来! 果然,山寨里的兄弟虽然常年操练,体力强于普通人,可在如此强度之下,也坚持不住,一天下来,便有不少人口出怨言。 仇天在训练的时候,好像铁面阎罗,没有半分怜悯之心,到了晚上,又亲自替兄弟们按摩放松,敷药治伤,不到两天时间,大家伙的心气被彻底调动起来,训练时,谁要是坚持不住,都觉得丢人,哪怕累得昏厥, ^0^一秒记住【】 也再没人说过放弃,有些人因为体质,或者年龄,实在坚持不住,被安排回山寨替换的时候,竟然还恋恋不舍。 贾英雄等人对仇天愈加敬佩。 与此同时,又有一桩事情出现了,平日里少言寡语,极少露面的邱韵,却时常趁着训练的空隙,去与仇天谈论,至于谈论的内容,除了二人,无人知晓。 这一幕,贾英雄看在眼中,也说不清仅仅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亦或有些其它想法,心里总是酸溜溜的。 这种事旁人自是不好多说,大家伙只好视而不见。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半个多月,这一天,山庄外来了一名神行门弟子,说是要求见张真奇。… 贾英雄吩咐带这人去花厅等候,随即通知吕若兰等人,除却甄家人之外,尽数在场。 这名神行门弟子面带征尘,二十八九岁的年纪,中等身材,一身粗布衣衫,腿上缠着两道裹腿,两道裹腿,可说是神行门弟子的标志,便于长途奔跑。 贾英雄越看这人,越是觉得眼熟,忽然想起,这不就是当初被自己抓去,给陈青送信的那人,可就是想不起名字,道:“你不就是那个谁!” 那人一笑,对众人行礼,道:“神行门弟子冯平见过吕师叔,见过各位!” 吕若兰道:“张真人早已返回清风观,不知你找老人家何事?” “这可麻烦了!十天前,弟子在临安办事,准备离开的时候,店小二送来一封书信,说是叫在下送来风雷山庄,亲手交给张真人,不过那人既未留下姓名,也没留下地址。”冯平道。 “哦,还有这等事?”吕若兰道。 冯平点头道:“晚辈乃是江湖上籍籍无名之辈,自也不会有人故意耍笑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其中又涉及到张真人,故而不敢耽搁,匆匆送来。” “因为一封书信,便甘愿千里跋涉,倒是难得!”吕若兰道。 “这是晚辈应该做的。”冯平脸一红,拱手道。 “张真人眼下已回清风观,只好烦劳你再走一趟了。”吕若兰道。 “这······”冯平面露难色,道:“吕师叔,并非弟子推辞,那人说过这封信事关重大,弟子生怕路上出现意外,不胜其任。” 吕若兰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将书信给我,我安排人去送。” “好。”冯平赶忙解下裹腿,取出一个薄薄的油纸包,显然是担心书信被汗水浸湿。 见这人如此精细,众人都是颇为赞赏。 吕若兰接过书信,道:“你们谁去清风观走一趟?” 这些日子众人日日团聚,虽然逍遥自在,却也有些无聊,除了仇天与邱韵之外,都愿意前往。 吕若兰将书信交给贾英雄,道:“英雄,交给你了,你选人吧。” “是。”贾英雄将书信接过,眼睛在众人身上扫过,这个也亲,那个也近,又都是一副踊跃的表情,uu看书.ukanshu不带谁都不好,连冯平也愿意一同前往,最后决定,除了邱韵与仇天之外,大家伙干脆都去。 吕若兰道:“好,山庄里左右也无事,你们就一起去吧,现在去收拾行装,用罢饭便赶紧出发,路上要注意安全,不许大意。” “是。”众人答应一声,纷纷散去。 贾英雄回房收拾东西,甄乐儿听到消息,也急急赶来,这些日子,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被甄老爷子逼着在房间里练习针织女红。 甄老爷子这也是无奈之举,一则是觉得女儿总与一帮小子混在一起,名声不好,更关键的是眼见得贾英雄声名日盛,再看自己的宝贝闺女,吃嘛嘛香,却干嘛嘛稀松,生怕嫁过去之后,被人看轻,虽明知甄乐儿志不在此,强迫也无用,却也不得不本着“多扎一针,就是一针”的态度,狠下心肠,每日督促。 甄乐儿听说众人都要去清风观,更是心慌,也知道爹爹不会叫自己去,便死活要来给贾英雄送行,甄老爷子也不便再行阻拦。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381章 分派 一秒记住【】 贾英雄见甄乐儿两只小手被纱布包裹得好像粽子一样,大惊失色,道:“你这是怎么了!” 甄乐儿一脸幽怨,道:“还不是学刺绣学的!” 贾英雄想笑不敢笑,道:“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替你买来!” “没有!”说着,甄乐儿脸色变得凄风冷雨起来,阴惨惨道:“我只有一个心愿!” “你说。”贾英雄道。 “把所有卖针线的人统统抓起来,全部送到金国去!” “哈哈!”贾英雄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 两人一边说,贾英雄一边收拾衣物,甄乐儿闲着无聊,将桌上的书信拿在手中,随手将油纸包取开,信封上是五个铁画银钩的字体“张真人亲启”。 甄乐儿道:“呵!这字写得倒是不错!” 正心背着小包袱,一脚踏进门里,听个正着,“什么字写的不错?” “就是这封信啊!”甄乐儿将信封送到正心面前。 “哎?这字体我看着眼熟啊。”正心扫了一眼,道。 “这小子又装能耐梗了!”贾英雄对甄乐儿道。 正心双眉紧锁,微微思忖片刻,忽然叫道:“我想起来了,这是我沈大伯的字体!” “什么!”贾英雄和甄乐儿齐齐惊叫出声。 “我敢打赌,一准错不了,观主老人家看信的时候,我总在一旁伺候着,不知道多少回,怎么能认错!”正心笃定道。 “这么说,我师爷没死!”贾英雄惊喜道。 沈乘风不仅是他的师爷,还将一身功力传给他,这份恩情,当真可说是天高地厚,知道沈乘风没死,他怎能不激动。 “咱们要不要把信拆开来看看?”甄乐儿道。 “不行,这是沈大伯给观主老人家的信,咱们怎么能看!”正心说着,就要上去抢信。 甄乐儿怎会被他得手,东一闪,西一躲,好似花丛中的蝴蝶,正心气得哇哇怪叫,就是抢不到手中。 贾英雄道:“这样吧,咱们去找吕师爷,看看她怎么说!” 三人拿着信,来到吕若兰房中,吕若兰和邱韵师徒二人正自闲聊,见三人进来,邱韵急忙起身,拉着甄乐儿站在一旁。 吕若兰一笑,道:“英雄,你们收拾好了,这就要走么?” “吕师爷,正心说这封信是我师爷的字体!”贾英雄说着,将信封送到吕若兰面前。 “什么!”吕若兰也是一惊,转头看向正心。 正心赶忙点头,道:“前辈,我敢保证,绝对错不了!” 吕若兰面色凝重,沉吟不语。 邱韵道:“师父,沈师伯自那日被人救走,再无音讯,他与张真人师徒情深,如果要看望张真人,应当亲自前来,而今却只是来信,徒儿想来,沈师伯不是被事务缠住,脱身不得,便是遇到险情,需要人搭救。” 贾英雄方才只是觉着牵扯到沈乘风,应该慎重行事,却没想到这些关键,闻言,忍不住道:“师爷,你快拆信看看,里面写的什么!”… 吕若兰心思缜密,微一思索,将书信又交还贾英雄,道:“你虽被逐出门墙,却只是张真人迫于形势,这封信还是你来看,以免其中涉及不宜为外人所知的隐秘。” 贾英雄全无顾忌,接信在手,撕开信封,取出信瓤,只有短短几句话,且笔迹显得有些潦草,应是仓促写下,“师父在上,不肖弟子乘风顿首,刘琦将军赴任荆南,于三日前出发,金人欲对其不利,虽有丐帮公孙帮主护送,恐力有不逮,求老人家援手,沿途寻找,护送赴任,详情容弟子日后回禀,敬请大安,不肖徒乘风拜上。” 贾英雄不学无术,对刘琦将军虽了解不多,却也知道是大宋朝为数不多能征善战,且力主抗金的将领,事关重大,赶忙将书信呈给吕若兰。 吕若兰看罢,又交给邱韵和甄乐儿,道:“刘将军战功彪炳,一旦有所闪失,我大宋不仅损失栋梁,对军队士气影响已是极大,再送信到清风观,时日迁延,只怕来不及了。” 贾英雄皱眉道:“金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师爷,不如咱们现在就出发!” 吕若兰道:“按信中所说,从刘大人出发到现在已有十余日,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走到哪里,或者已经到了荆南也未可知,另外,沈师兄信中并未提及刘将军的行进路线,想必是因为刘大人也得到金人欲要行刺的消息,一路上需要不断变换路线,甚至还可能化装绕道而行,咱们去何处找!” “那怎么办?”贾英雄道。 吕若兰平日里温婉平和,待人亲切,眼下事到临头,她又是长辈,自有一股巾帼豪气,略一思忖,道:“眼下咱们人手不足,英雄,你速速赶去天师府,将张掌教请来,看他能否安排些人手来。” “是。”贾英雄转身便走。 邱韵忽然道:“等等。” “怎么,韵儿?”吕若兰道。 “师父,天师教中人鱼龙混杂,张掌教虽重新执掌权柄,却未 ^0^一秒记住【】 及清理门户,徒儿生怕有人暗中与金人勾结。”邱韵道。 吕若兰点头,道:“英雄,你记着,此事只可对张掌教言讲,由他定夺。” 贾英雄点头,急急离去。 这边,吕若兰也不敢耽搁,来至前厅,将众人聚集一处,通知此事,随后,又叫魏胜传令山上的三百名兄弟,做好准备,即行出发。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贾英雄,张真清,徐泽洋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三十多名弟子。 众人赶忙起身相迎,虽对徐泽洋的到来有些诧异,不过既然张真清带他来,必然是可信之人,也不多说,让进厅中,一众天师教弟子在门外守候。 落座之后,吕若兰道:“前辈,你看咱们该当如何?” 一路之上,张真清早已考虑过,道:“眼下难题有二,其一,对刘将军的行进路线,相貌,人数一无所知;其二,金人敢于行刺,必然高手不少,如此一来,咱们想找人,就势必分散,可一旦分散,人手有限,力量又太过薄弱,实在叫人为难。”… 吕若兰道:“我们商议许久,也正是因为这两点举棋不定,想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咱们先赶至荆南府,再兵分四路,由四门而出,分头寻找,同时安排人去请各派高人,至于能不能来得及,也只有看天意。” “也只好如此,贫道功力尽失,无法相助,你们先行出发,请人的事情交给贫道吧。”张真清道。 “前辈,眼下时间紧迫,请您分派吧。”吕若兰道。 张真清道:“吕掌门,你心思缜密,巾帼不让须眉,还是由你来分派。” “这个······”吕若兰微微踌躇,贾英雄这些人倒是好说,她担心的是天师教众人,尤其徐泽洋,比她还高上一辈,实在不便差遣。 徐泽洋似是看出吕若兰的心思,道:“吕掌门,你只管吩咐,贫道绝无不从。” “既如此,晚辈就斗胆了。”吕若兰站起身,道:“咱们不必一起出发,一则人数太多,引人注意,二来也是影响速度,今天只是定下一个方向,到了荆南之后,先确认刘将军是否已到荆南,如果到了,咱们便小心保护,如果没到,各队按照各自方向寻找,至于如何寻找,自行斟酌。” “是。”众人齐声应道。 吕若兰知道事关重大,决不可有半分大意,每队人手力争智勇兼备,且还要有精于带兵之人,沉吟片刻道:“临安在荆南东南方向,故而重点在东路与南路,不过越是出人意料,才越是安全,我听闻刘将军计谋百出,或许会化装改扮绕道而行,咱们也不可不做接应。” 众人纷纷点头。 “请徐老前辈带着天师教众,另外再由杜兴国带领万墓山七十名喽啰,赶至荆南之后,从东门而出,沿途;张秀英,张玉岚,杨大鹏,杨旭,周虎,董航,你们带着七十人,与我一起向南寻找。” “胡师兄,你带着仇天,心远,夏侯左,夏侯右,孙秉初,徐辉,陈青,统领七十人负责西路,贾英雄,唐风,孙秉初,魏胜,徐虎,你们带领七十人向北,你们这两路不必出城太远,一旦有消息,即刻派人通知,赶来相助!” “是!”众人齐声应道。 甄乐儿见别人的名字都提到,就是没有自己,道:“那我呢,我在哪一路,不如我也去北路吧!” 吕若兰不是没想到甄乐儿,不过以她对甄老爷子的了解,绝不会同意甄乐儿前往,故意忽略不提。 恰巧这时,门外脚步声大起,甄家父子一同闯进屋中,uu看书 ww..o先是对张真清,吕若兰行礼,甄栋梁来到甄乐儿身前道:“人家在这里商量事情,你凑什么热闹,跟我回去!” 原来,后院中人马调动,甄家也得到消息,一听说是要赶往荆南,生怕甄乐儿也跟着前往,这才急急赶来。 甄乐儿撅着小嘴,众目睽睽之下,既不好使性子撒泼,更不愿离去。 贾英雄觉得此行危险重重,不愿甄乐儿冒险,道:“你就留在这里吧,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众人也纷纷出言劝说,甄乐儿这才不情不愿,抹着眼泪,一步三回头跟着甄家父子回去。 送走甄家人之后,贾英雄踌躇再三,还是忍不住,道:“师爷,不如把南路交给我们吧?” 他听吕若兰说,重点在东路与南路,徐泽洋的修为高深,自是不足虑;而吕若兰这一路,修为最高的是吕若兰,不过是神觉初生顶峰,万一遇到会兰明璇这样的高手,连片刻也支撑不住。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382章 投宿 一秒记住【】 “这个······”吕若兰犹豫不决。 张真清道:“吕掌门,贫道有个提议,不如由将南路交由英雄等人负责,另外,再叫令徒邱韵相助,想来足以应付各种变故。” 其实,吕若兰不是不明白,以贾英雄的武功,再加上邱韵的心智,另有善于带兵的魏胜,实力绝不在徐泽洋一路之下,由他们负责南路更为稳妥,不过,一来贾英雄等人是晚辈,自己身为长辈,总不好叫晚辈冒险,二来,她顾虑贾英雄与邱韵之间的尴尬。 此时,眼见张真清如此说,吕若兰点头道:“也好,就依真人所言。” 邱韵不知想到什么,面色微微一红,垂下头去。 张真清道:“如此分派已算妥当,不过贫道想来,金人或许也会以荆南为中心,四下,到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事不可为的时候,要以自身安全为重,切不可冲动莽撞,意气用事。” “是。”众人齐声应道。 吕若兰道:“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出发。” 张真清道:“等等!”说着,对门外的景清摆手。 景清将一个木箱放在桌上,打开箱盖,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二十支一寸来长,手臂粗细的金属圆筒。 众人皆是面露疑惑,看向张真清。 张真清道:“这是雷光炮,武林大会时,彭晨钊便用过此物,威力虽不大,可一经点燃信捻,便有火光冲天,白天八九里,夜晚可达十余里,因为制造繁琐,只剩下二十支,你们每路人马携带五支,借此传递消息。” 每队各取五支,随身带好。 吕若兰道:“前辈,山庄就烦劳您照顾,最好将甄家人接到山上,以防不测。” 贾英雄粗枝大叶,现在才想起这茬,忙道:“对对对,麻烦您老人家。” 张真清一笑,点头应下。 众人回房,收拾衣物,兵刃,贾英雄本打算向甄乐儿告别,不过想了想甄老爷子的嘴脸,还是算了,至于正心,一听说要玩命,早就跑回房间,说是要替众人念经祈福去了。 众人各自带着所部人马,在庄前告别之后,分头赶往荆南。 单说贾英雄这一路,由于马匹太少,喽啰多是步行,经过商议决定,贾英雄,邱韵,唐风,孙秉初,纵马先行,魏胜,徐虎率队随后,一边赶路,一边访查。 荆南距离龙虎山一千四五百里路,贾英雄等人日夜兼程,到了第四天傍晚,已经赶出一千三百多里,距离荆南不过一百多里地,似这般速度,最多明日午后就能到达荆南,众人日夜兼程,人困马乏,着实有些吃不消,见前面不远便是一处镇店,紧赶一阵,在客栈门前勒住马匹。 店伙守在门前揽客,见几人来至近前,一个个衣着气度尽是不凡,尤其打头的一人,更是相貌特殊,长得像吊死鬼,座下的马虎却好像猛兽,还背着一把门板一样的古怪兵刃,不敢怠慢,迎上近前,“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贾英雄心烦意乱,自也没有好气,道:“什么时辰了还打尖,我们住店,还要吃饭!” “是,是,是小人糊涂!”店伙哪敢得罪,陪着笑道:“大爷,咱们这里东西跨院是上房,后院是通铺,不知您老······” 店伙说着,见贾英雄张嘴似又要骂人,急忙赔笑道:“嘿嘿,以您各位的身份,自然是要住上房,小人带各位过去。” 众人见店伙被贾英雄吓成这样,忍俊不禁,翻身下马,走进院中。 店伙带着众人来到东跨院,一座马棚,四间客房坐北朝南,收拾得干干净净,众人甚为满意,安顿之后,又一起来到客堂用饭。 众人一路行来,都是如此,因为客堂中往来人等,说不定就能听到一些消息。 此时已过了饭口,客堂中只有一桌客人,两人喝得醉眼乜斜,一句话翻来覆去说个四五遍,众人在正对大门的方向坐下,以便观察门外动静。 店伙又忙着上前擦抹桌椅。 众人也不在乎吃喝,随便要了几个菜。 店伙应下,正欲离去,邱韵道:“小二哥,最近这些日子,客栈里可曾来过什么特别的人物往来?” 小二早就发现邱韵相貌清丽,气质淡雅,简直好似月宫仙子一般,连看也不看多看一眼,生怕有所亵渎,或许也是怕挨揍,万万想不到,她竟会主动对自己说话,心神激荡之下,张嘴便道:“回仙子的话,这里荒僻小店,哪有什么特别人物,要说特别,那就数你们几位了!” 众人被这声“仙子”逗得一笑,邱韵忍不住俏脸一红,点头道谢。 小伙进到后厨吩咐,准备饭菜。 这时候,一阵车声,马声由远而近,在店门外止住。 众人抬头看去,就见一行十余人,一名四十左右岁,白净面皮的中年人与一名六旬左右的老者骑马先行,中年人马旁,还跟着一名骑驴的佣人,其余人步行,护送着两辆牛车,每辆车上有四口铁皮箱子,车上还插着镖旗,显然是镖队。 老者跃下马匹,走入店 ^0^一秒记住【】 中,七尺左右,身材瘦削,一身灰布衣衫,面色红润,眼神中却透着一股疲倦,一路走一路咳嗽,手中提着一柄雁翎刀,站在门口,略略驻足,四下打量,看到贾英雄等人,犹疑片刻,轻轻一笑,拱了拱手。 贾英雄等人拱手还礼,这是江湖规矩,哪怕双方素不相识,见面之后,也不可失了礼数。 掌柜的见店伙还在后厨,急忙迎上近前,满脸堆笑道:“客官可是要住店?” 老者点点头,又咳嗽两声,道:“我们一行十三人,还有押送的货物,可有地方安顿?” “小店西跨院还空着,有四间房,如果住不开,后院还有通铺,能安排五六个人。”掌柜道。 “我们就在西跨院挤挤吧,先带我去看看。”老者道。… “好嘞。”掌柜赶忙应声,高声对叫道:“欢子,来了客人,快带客官去西跨院。” “是了,是了!”店伙答应着,风风火火从后厨跑出,来到老者近前,躬了躬身,带着老者穿过客堂,向后面行去。 邱韵目光扫过门外推车,眉梢微微一皱,道:“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贾英雄道。 “车辙如此之深,显是贵重之物,却只有十三人护送,岂不是古怪?”邱韵道。 众人纷纷点头,佩服邱韵的精细。 贾英雄道:“这个好办,我过去看看。” “咱们又不是官差,人家怎么会叫你看!”孙秉初道。 贾英雄这次倒是反应极快,道:“我就说咱们也是走镖的,被人抢了一批货,怀疑是他们所为······” 话音未落,门外一个粗犷的声音叫道:“昨晚上我们兄弟被人偷走两辆镖车,这么巧你们也押送两辆镖车,八成就是你们所为,快快打开箱子,叫我们看看!” “噗”的一声,贾英雄等人齐齐喷了出来,谁也想不到,竟会如此巧合,收敛心思,赶忙向外观瞧。 这时,押镖的众人已将两辆牛车围在中间,怒目而视两名老者。 一名老者身材矮小,至多不过五尺,一颗脑袋却奇大,比普通人大上两圈,头发花白,看起来少说也有六十岁上下,后腰别着一柄三尺左右的浑铁短棒;另一人中等身材,年纪与大脑袋老者相仿,黄黑的面皮,面容冷峻,一身青缎长袍,负手而立,显得颇为高傲。 一名趟子手道:“这是我们自家接的镖,怎么是你们的,再说你们只有两人,怎能押送两辆镖车,我看你们纯粹是胡说八道!” 大脑袋老者呲牙一笑,活脱一只大猴子,道:“谁说我们只有两人,我们为了找寻货物,将人手分开寻找,少要废话,速速打开箱子,否则休怪老夫手下无情!”说着,他抽出背后浑铁短棒,在手里掂了掂。 白净面皮的中年人翻身下马,那名佣人陪在一旁,对老者拱了拱手,道:“老人家,你丢了镖,该去报官,哪怕怀疑我们,也应叫官差来搜,怎能擅自搜查!” 贾英雄一听这人说话,就觉得有三分耳熟,uu看书 .uukanshu.cm 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哈哈,你这话只能哄骗三岁孩子,等我们去报官,你们早就跑得没影了,废话少说,快让开!” 眼见得双方越说越僵,就要动手。 开店的最怕遇到这种事情,掌柜的急忙跑到店外,道:“各位,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白净中年人道:“掌柜的,你想必也听到了,这是我们的货物,他又不是官差,怎能任意搜查!” 掌柜觉得在理,对大头老者道:“老人家,这位客官说得是,不如你们一人去报官,留下一人看着。” “哈哈,我明白了,你们是一伙的,坐地分赃,这里就是你们的贼窑!”大头老者道。 这时,进去看房的老者从后面出来,见状,面色一凛,迈步来至近前,挡在中年人身前,冲两位老者拱了拱手,道:“朋友,请了!”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383章 双魔 一秒记住【】 大头老者也不还礼,道:“你是东家,还是镖头?” “在下是鸿运镖局的总镖头徐鸿运,未请教阁下高名?”老者道。 大头老者道:“我们有名有姓,就是不愿告诉你,你若是再不识抬举,到时候,伤了残了,后悔也晚了!” 青缎老者道:“还费什么话,直接动手便是!” 老者将雁翎刀一横,道:“朋友,你如此说,未免也太不将咱们放在眼里了!” “哈哈,朋友,我兄弟脾气不好,各位不要见怪,咱们再商量······” 大头老者正说着,青缎老者身形诡异一闪,已然越过一众趟子手,落在镖车上,举掌向一口箱子拍去。 这一变故实出众人意料,不过,灰布老者反应极是迅疾,一声清喝,手中雁翎刀骤然射出,同时腾身而起,双掌向青缎老者袭去。 一众趟子手中齐齐挥舞兵刃,纵身攻向青缎老者,这些人动作迅捷,攻守有据,凭这一点,就能看出这些人并非寻常趟子手。 大头老者嘿然一笑,双脚点地,犹如跗骨之蛆,紧随灰布老者身后,短棒击向后脑。 灰布老者耳闻背后恶风不善,急急回身挥出一掌,掌力狂猛雄浑,足见修为之深,比之张真奇,普惠等人也不差分毫,如果单以掌力而论,似乎还犹有过之。 大头老者面带冷笑,右手短棒撤回,举左掌相迎。 两人相距尚有五尺,掌力便交击一处,“砰”的一声巨响,各自飘身后退。 大头老者一连退出两丈有余,面色紫红,闷哼一声,一丝鲜血自嘴角溢出,灰布老者仅仅退出一丈五六尺左右双脚即便站定,呼吸如常,却也并未乘胜追击。 大头老者自觉灰衣老者的掌力胜过自己三分,却见他并不追击,心下动疑,道:“莫非你先前已然受了内伤,压制下来,此刻伤势加重,动弹不得?” “阁下大可试试!”灰衣老者道。 此时,数道惨呼响起,一众趟子手纷纷口喷鲜血,跌落在地,原来,青袍老者先自一掌将雁翎刀击飞,旋即周身真气骤然澎湃开来,这些趟子手竟全无还手之力。 中年人与一旁的趟子手惊叫一声,便欲上前。 灰衣老者喝道:“不许过去!” 二人脚步一顿,中年人道:“前辈,这······” “你们上去也是送死!”灰衣老者道。 大头老者一手抹去嘴边血迹,声音带着几分嘶哑,道:“你手下人生死未卜,你怎不上前查探?” 灰衣老者面色如常,道:“生死有命!” 贾英雄等人看得又惊又奇,这三名老者的修为皆已突破神灵入体之境,如此修为,在江湖上可说是龙鳞凤爪一般的存在,莫不是一方豪雄,怎么屈身大驾替人保镖,不能不令人动疑,却又无法确定三人的身份,不禁踌躇起来,试探着道:“咱们要不要过去帮忙?”… “帮······谁?”唐风道。 “我看那个大脑袋和死人脸不像好东西!”贾英雄道。 “再等等看。”邱韵道。 就在这时,青袍老者冷冷一笑,道:“我看看这趟镖到底是不是我们的!”说着,他举掌向铁皮箱子拍去。 只听“哗啦”一声,箱子碎裂开来,竟流出一地砂石。 “怎么是砂石?”贾英雄道。 邱韵忽然喝道:“你快去保护他!” “谁?”贾英雄道。 “他!”邱韵抬手指向白净中年人。 贾英雄没有半分迟疑,身形飚射而出。 “有谁会押送一车砂石,公孙老儿,你的马脚露出来了!”青袍老者说着,眼睛落在白净面皮的中年人身上,忽见一道人影由屋中掠出,不觉一愣。 不仅他愣了,其余人也愣了,直到贾英雄冲到中年人身旁。 白净中年先是下意识的后退,看清贾英雄面容之后,忽的叫道:“是你,你怎么来了!”声音中充满惊喜。 贾英雄听得声音实在耳熟,却又分明没有这人印象,尴尬道:“你认识我么?” 中年人一滞,“你不认识我?” 贾英雄眨巴眨巴眼,上下打量一遍,挠了挠后脑勺,老老实实摇头,“不认识。” “你不认识我,为何来我身边!”中年人道。 “我师叔叫我来保护你。” 这时,众人也已闯到近前,邱韵道:“你快带他走!” “去哪?”贾英雄道。 “哪里你也去不了!”青缎老者身形一闪,双掌探出,劲力狂涌,向众人袭去。 “无耻!”灰衣老者爆喝一声,采用围魏救赵之法,挥掌向青缎老者击去。 大头老者见灰衣老者身形迅疾,不像压制内伤的样子,急急大喝,“老二快逃!” 青缎老者何其老练,早已做好准备,这一招是一举两得,一者击杀贾英雄等人,二来也是试探灰衣老者究竟是否在刻意压制 ^0^一秒记住【】 伤势,身形凌空一滞,暴退三丈开外。 贾英雄等人趁此机会,将倒地不醒的十名趟子手扶到镖车近前,这十人虽未丧命,却尽皆面色乌黑,气若游丝,显是中毒不轻,邱韵取出解毒丹,喂众人服下,这是流云门秘制的解毒丹,只能暂时压制毒性,想要真正解毒,还需对症下药。 灰衣老者眼见这些随他一路出生入死的兄弟落得如此惨状,心中刀绞一般,不过他也是决绝之人,瞬间狠下心肠,对贾英雄几人道:“这里由老朽拖住,恳请各位小友护送这两位去往荆南!” “这些人怎么办?”贾英雄道。 灰衣老者默默叹息一声,答案不言而喻。 大头老者与青缎老者虽然心中狐疑,却也不愿将众人放过,一前一后,堵住去路。 灰衣老者面色凝重道:“两位天山派的朋友,是决心与老朽为敌了!”… “哈······咳咳······”大头老者似是要笑,却牵动内伤,连咳数声,道:“公孙老儿,事已至此,何必明知故问,识相的,你独自离去,将刘锜交给我们,若是一意孤行,当心老命不保!” 明眼人都能看出,以他的做派,之所以说出这番话,显然是忌惮灰衣老者的掌力。 “刘锜?谁是刘锜!”贾英雄说着,终于反应过来,看向一旁的白净中年人,“你······” 中年人已经把手举起来,嘴巴也张开一半,一句话到了嘴边。 “算了,你不重要!”贾英雄忽然又转头看向灰衣老者,道:“老爷子,这么说,您就是丐帮帮主公孙昌!” 中年人凌乱在风中。 灰衣老者也没料到贾英雄不问刘锜,反问自己,不由一滞,道:“正是老朽,不知小友如何称呼?是哪派高足?” 贾英雄焦急道:“你别问我,我先问你,方才你所使得就是降龙十八掌么?” 灰衣老者惨然一笑,道:“正是,不过老朽不才,只修炼到六七成火候!” 贾英雄实在忍不住心中亢奋,手舞足蹈比划着电视剧里乔峰出掌时的姿势,道:“方才你出掌的时候,我没见你这样,又这样啊·······” 老者愕然半晌,才眨巴眨巴眼,道:“老朽没学过这些姿势。” “没学过?怎么可能!你练的降龙十八掌,一准是假的!”贾英雄笃定道。 邱韵等人见他如此一副混账做派,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青缎老者听贾英雄口风,似乎与公孙昌,刘锜等人并不相识,方才又见贾英雄施展身法,仓促间虽无法感知其修为,却也直觉不弱,不愿多树强敌,道:“小子,原来你与他们并不相识,也罢,老夫念你们年少无知,手下超生,绕过你们性命,都走吧!” 贾英雄自突破神灵入体之境,并未与人全力比斗,又经过张真清,徐泽洋调教,正是自信心爆棚的时候,虽明知两名老者修为不弱,也不放在眼中,道:“想叫我走也容易,你们两个老头,每人磕三个响头,贾爷就走!” 灰衣老者不知贾英雄底细,又见他如此莽撞,道:“小友,这两位是‘天山双魔’,青衣者是兄弟‘毒魔’蒋克正,那位是兄长,‘地魔’蒋克明,地魔突破神灵入体之境至少也有二十多年,而毒魔的功力虽然逊色其兄,却常年与毒物为伍,内力之中含有剧毒。” 地魔蒋克明道:“公孙老儿,既然说开了,你何必还戴着面具,装神弄鬼!” 公孙昌道:“老朋友,老朽又不是美艳女子,看与不看,有何要紧!” “呵呵,公孙老儿,可是你受了内伤,生怕叫我们看出脸色不对?”毒魔蒋克正道。 公孙昌再不答言。 “大哥,咱们先联手制住公孙老儿,其余人便不在话下!”蒋克正道。u看书 wwuuanshu.cm “好!” “地魔,方才未见胜负,再拼一掌!”公孙昌冷声喝道。 话音未落,三人同时发作,却没有一个人按照计划行事,双魔一起扑向刘锜,而公孙昌却攻向毒魔蒋克正方向。 这便是江湖,不仅比试武功,心智也不可小觑。 公孙昌知道眼下形势危急,凭自己一人想要击退双魔,可说毫无胜算,唯一的希望,便是先将双魔中,功力较弱的毒魔击伤,甚至击杀,再与地魔一战;而双魔半生江湖,不仅武功超群,经验也极其丰富,在交谈之际,便暗中施展传音入密之法,定下计议,与其冒险向公孙昌出手,不如先行攻击刘锜,哪怕一击不中,公孙昌却绝不会不顾刘锜安危,自可以逸待劳,抢占先机。 “他娘的三只老狐狸!”贾英雄大骂,愁得恨不得哭了,他再是狂妄,也知道绝难以一敌二,不过事已至此,无路可退,不得不咬紧牙关,挥掌招架。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384章 各有顾忌 公孙昌一招失算,急急回身打出一掌,显然是愤怒到了极处,劲力浩瀚磅礴,直袭蒋克明。 双魔见状,目光交错之间,齐齐调转身形,又转而攻向公孙昌,地魔手中浑铁短棒如离弦之箭,当先飞刺而出。 公孙昌避无可避,周身真气狂涌,一掌将短棒劈开,口中却微不可察闷哼一声。 地魔耳目何其灵敏,狂笑一声,“公孙老儿,你果然受了内伤!”精神振奋,再不留手,双掌击向公孙昌前胸。 公孙昌勉强运掌招架。 四掌相触,劲气激射,沙土漫天,一声痛苦的呻吟声之后,公孙昌口喷鲜血,倒飞出来。 毒魔却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出现在公孙昌背后,右掌中黑气大盛。 公孙昌虽有所察觉,却再无余力躲避,唯有闭目等死。 忽听毒魔一声怒喝,“小子,你来阴的!” 公孙昌急急张开双目,就见毒魔身形暴退,而方才那个鲁莽小子不知何时已然冲到自己身后,右掌在后背一托,不仅将自己接住,体内地魔汹涌肆虐的真气也被引出,内息瞬间平复下来,双脚甫一落地,便惊愕道:“小······少侠,你究竟是何人!” 原来,方才危急关头,贾英雄眼见追赶不及,只得使出根据“唐门鬼手”改良出的电光球,袭向毒魔,毒魔只道是寻常真气,虽惊讶于贾英雄的修为,却也并不放在眼中,抬掌招架,怎料,竟全然击在空处,同时一股古怪力道瞬间涌入体内,虽不足以致命,却令他真气散乱,内息不畅。 如果是从前,贾英雄自然做不到这一点,因为雷电之力必须借助真气才能驭出体外,想要发挥效力,也必须藉由身体接触,方能送入对方体内,可自从修炼沈乘风所传内功之后,真气已可转源化形,交击之下,贾英雄的真气瞬间转变成蒋克正的真气,雷电之力一举涌入蒋克正体内,才有如此神效。 趁他病,要他命,这是江湖颠簸不变的真理,贾英雄哪有功夫与公孙昌废话,一步跨出,掠出四丈开外,倏忽间出现在蒋克正面前,手中墨云斩兜头劈下。 蒋克正骇得亡魂直冒,竭尽所能调动真元,将体内毒素尽皆聚集于右掌,击向贾英雄小腹,真气却凝聚于左掌,迎向墨云斩,在他看来,右掌虽然真气薄弱,却毒性奇烈无比,只要左掌能将这柄古怪兵刃抵挡片刻,眼前这小子必然毒发身亡。 公孙昌又惊又骇,惊的是贾英雄的修为,骇的是毒魔的毒掌,生怕贾英雄出现意外,“小友,快让开,毒······” 地魔微微一怔,他不知兄弟为何突然放手,错过击杀公孙昌的良机,因为在他看来,这个小子虽然突破神灵入体之境,比之毒魔还要逊色一筹,不由暗暗揣测,毒魔计谋百出,或许这是因为见到这小子身法不弱,为了尽快解决战斗,故意示弱也说不定,无论如何,他不认为毒魔会当真陷入险境,不如趁机将公孙昌解决。 一念及此,他再没有片刻迟疑,向公孙昌袭去。 公孙昌筋疲力尽,不堪重负,恨不得与地魔同归于尽,只是担心,一旦自己有所闪失,刘锜等人必然难以存活,只得勉强振奋精神,与地魔周旋起来。 修为到了他们这般层次,想要将对手击杀极难,因为一旦将一方逼得急了,倒转真气,施展出爆体而亡的法门,对方一时不慎,哪怕不死,也要重伤,不到万不得已,不是不共戴天之手,无人愿意如此。 眼见二魔皆被缠住,邱韵高声呼喝道:“你抵挡一阵,我们先行离去!”话音未落,抓向刘锜,刘锜还欲反抗,被她反手点住穴道,抓住衣衫,腾身而起,飞掠出去,孙秉初等人自知这等战斗,绝非自己所能参与,拉起那名佣人,也纵身飞出。 “你抵挡一阵,我们先行离去”,这句话贾英雄依稀觉得耳熟,忽然想起,当初在普善寺,甄乐儿不是也对自己说过这话,莫不是女人都是这样,喜欢叫男人先行抵挡么! 此时,毒魔右掌的毒气已袭到近前,贾英雄见这一掌腥臭无比,不过毒性虽烈,掌力却并不强横,那是正中下怀,根本不管不顾,一身真元尽皆集中在双臂之,墨云斩电光缭绕,夺人眼目,恨不得一举将毒魔劈为两半。 “砰”的一声惊天巨响,暴起漫天石屑,尘埃之中,几乎同时响起两声惨嚎。 待得尘埃落尽,一切渐渐明朗起来,蒋克明左手托住墨云斩,膝盖以下尽数没于地下,青石路面碎成蜘蛛网一般的纹路,向贾英雄则是脸色铁青,五官扭曲,双腿夹紧,右手死死捂住小腹。 场中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二人身,就连邱韵等人也忍不住止步观瞧。 孙秉初低声道:“到底谁赢了?” 话音未及散去,蒋克正身躯一颤,噗的一口鲜血喷出,委顿于地,与此同时,贾英雄倒拖墨云斩,闪身掠至客栈一旁的小巷,蹲了下来,只露出一张大白脸关注蒋克正的反应,这张脸凝眉立目,咬牙切齿,伴随着一阵古怪声响,一股臭气弥漫开来。 如此结果,实出众人意料,地魔蒋克明急急便欲前查探毒魔情况。 蒋克明连咳数声,虚弱道:“你快将公孙老儿制住,不要刘锜跑了!” 贾英雄也一脸痛苦道:“老爷子,我马就好了,你赶紧用降龙十八掌,拍死这老猴崽子!” 蒋克明眼见原本稳操胜券的局面,因为贾英雄的出现,变成了平分秋色,生怕再有变故,将内力催至顶峰,周身笼罩在一团紫红色真气之中,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公孙昌撞去。 公孙昌则是恰巧相反,为了护卫刘锜安全,他一路束手束脚,此时因为贾英雄的出现,终于能卸下重担,心中可谓畅快到了极处,也不再顾忌体内伤势,一声长啸,淡青色光幕环绕周身,迎击而。 这番拼斗,两人皆是竭尽毕生所能,开始的时候,还各自施展招式,打到后来,气机牵引之下,全然是内力比拼,但见一紫红,一淡青,两团光球纠缠撞击,时而好似两条长龙,拔地冲天,时而好似缤纷花火,满地流转,夜幕中看来,绚烂夺目,难以形容。 道道劲气飚射而出,免不得墙倒屋塌,掌柜的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经营多年的客栈,成了一片废墟,又眼见这种毁灭以极快的速度向周围蔓延,吓得呆住了。 整个镇店虽小,也住着百十户人家,早被惊醒,哭嚎奔逃。 这时,蒋克正脸色略略转缓,他先被贾英雄的雷电之力搅得内息翻涌,随后又受到重击,脏腑受创不轻,却也不愿错过眼前击杀刘琦的机会,双掌击地,便欲追去,忽的废墟之中一声大喝,贾英雄带着一身灰尘,提着裤子冲了出来。 两人互相对视,手中皆是真气狂涌,目光皆是凶戾异常,心中却又都是一般的叫苦不迭,这便应了那句老话,“麻秆打狼两头怕”,以两人的手段,哪怕遇到修为比他们高的人,也未必如此为难,可无奈,今日正巧遇到了敌手,蒋克正忌惮贾英雄的雷电之力,贾英雄忌惮蒋克正的毒功。 换做旁人,类似公孙昌,与蒋克正对敌,虽一旦中毒,如不能尽快医治,绝难幸免,不过,若是豁出命去,尚可凭借深厚内力,将毒素暂时压制,而贾英雄却不然,一旦毒气入体,uu看书 .uukansu雷电之力便迅疾发作,将毒素排出体外,与“屎来刻不容缓”一般无二,哪怕想拼命,也拼不成。 “小子,你还敢阻拦,莫非你不惧老夫毒掌么!”蒋克正道。 “少他娘的吹,有本事咱就比比,看看是你的毒掌厉害,还是贾老子的雷电之力厉害!”贾英雄道。 “小子,你到底是谁!” 贾英雄觉得现在自己是有外号的人了,自然要报一报,扬扬名,轻咳一声,道:“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贾老子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贾老子就是江湖闻名遐迩的‘多臂人熊,人间小报应,霹雳狂剑,捕蛟罗刹’贾英雄!” “你就是贾英雄!”蒋克正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武林大会,贾英雄的名头已经传出,他自然知晓,尤其这小子连地底的毒气也不惧,自己的毒掌自然无可奈何,不免踌躇起来。 就在这时,蒋克明与公孙昌同时一声爆喝,各自飞身暴退,皆是嘴角带着血迹,喘息不止,显然之前的一番拼斗,都受了不轻的内伤。 “住手!”蒋克正一步跨出,掠至地魔近前。 贾英雄生怕二人联手,对公孙昌不利,也急忙前。 四人相隔两丈左右,遥遥站定,这时,邱韵等人也已来至近前。 双魔施展传音入密之法,略一商议,蒋克正道:“公孙老儿,今日算你走运,放你们一马!” 公孙昌虽有心豁出命去,将地魔置于死地,不过想到贾英雄等人太过年轻,又势单力孤,眼下距离荆南虽然不远,可金人势必在周围重兵埋伏,终究觉得不放心,略略踌躇,点头道:“好,解药拿来,今日作罢!” 第385章 包围 此时,双方表面仍是势均力敌,不过,当真拼起命来,贾英雄一方略略占优,一者贾英雄并不畏惧毒素,只是拉肚子,而蒋克正却无法承受雷电之力,之所以二人方才出现僵持,是因为贾英雄不愿意带着一裤裆稀屎打斗;二来,这里毕竟是宋境,一旦官府得到消息,军兵赶来,双魔根本无力招架。 蒋克正自袖中取出一个白色瓷瓶,远远抛来。 邱韵生怕有毒,赶忙一捅贾英雄。 贾英雄会意,探手将瓷瓶接住,下下摩挲一遍,又拔起瓶塞,见只有一颗丹药,倒在手中,嗅了嗅,体内闪电并无异常反应,道:“这是解药么?再说,就一颗,怎么够!” “老夫纵横江湖半生,还不屑作假,这颗丹药用水化开,足够这十人解毒!”蒋克正道。 邱韵仍旧有些怀疑,公孙昌却点头道:“天山派的两位朋友,虽正邪难辨,却素有信用,不必怀疑。” 蒋克明拱了拱手,道:“老朋友,再会!”说罢,兄弟二人闪身离去。 孙秉初取来水袋,将解药化开,喂众人服下。 十人服药之后,时间不大,纷纷转醒,却一个个捂着肚子,冲向偏僻阴暗之处,方便起来。 等待的功夫,贾英雄解开刘锜的穴道。 “刘锜”顾不得旁人,一把将贾【】英雄搂住,“老四,终于又见着你了!” 不仅贾英雄,邱韵等人也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老四,咱们见过么?不过,你的声音倒是越听越熟!”贾英雄道。 “我是施全啊!”“刘锜”道。 “施大哥?你怎么变样了?”说到一半,贾英雄忽然反应过来,“你带了人皮面具!”不由分说,反手一个熊抱,又将施全紧紧抱住,双手使劲拍打后背。 久别重逢,二人皆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孙秉初等人见状,心中亦觉酸楚。 邱韵总算冷静一些,对公孙昌道:“前辈,既然刘将军是施大哥假扮,那真正的刘将军去了哪里?” 公孙昌微一迟疑,一旁的那名佣人惨然一笑,道:“在下正是刘锜!” 贾英雄忽的将施全推开,对刘锜怒冲冲道:“你这人忒不地道,明知这么危险,还叫我大哥假扮你!” 邱韵等人谁也想不到贾英雄会突然发作,一个个呆愣原地。 这便是亲疏远近,在邱韵等人眼中,以施全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代替刘锜这样一个对整个大宋都有深远影响的重要人物,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贾英雄并不是一个有大情怀的人,在他眼中,施全是人,刘锜也是人,甚至施全对他来说,更为亲近,更为重要,自然接受不了。 “大哥,你说,是不是他们仗凭武功和权势逼你,你只管说实话,今天兄弟在这里,绝不叫你吃亏!”贾英雄说着,转头看向公孙昌和刘锜。 二人张了张嘴,似乎辩解,又忍了下去。 “老四,不许乱说!”施全道:“是我自愿的,当日我提出这个想法,刘大人和公孙帮主还曾阻止。” 贾英雄带着几分犹疑,道:“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其实早在青云擂的时候,我便赶到临安,那时候刘大人也奉命返回,等候朝廷任命,得到消息,金人欲对他不利,因而刘大人从不外出,我与刘大人早年有过一面之缘,也从旁保护,因而不得与你们先见;公孙帮主得到消息,也带着十名堂主从各处赶来,后来朝廷下旨,要刘大人赶往荆南赴任,一路,虽不断改换形貌,却仍屡屡遭到刺杀,后来我提出不如由我代替刘大人,刘大人改做佣人打扮。”施全道。 贾英雄发现错怪了人,脸一红,强自道:“那他们就该反对得再坚决一点!” 这时候,方便的十人皆返身回来,其中一人对贾英雄道:“贾兄弟,多日不见,你的脾气还是如此!” 贾英雄看去,这人一身灰布衣衫,七尺左右,双肩瘦削,微微有些水蛇腰,一双腿又细又长,好像麻杆一样,一副白净面皮,留着两撇小黑胡,听声音觉着耳熟,可这张脸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道:“你是······” “贾兄弟贵人多忘事,利州一别,不过一载,怎地便认不出故人了?” 贾英雄寻思的功夫,邱韵试探着道:“敢问可是郝运来,郝大哥?” “哈哈,还是邱师妹心明眼亮,正是郝某!”那人笑着,将脸的人皮面具摘下,正是郝运来,对众人拱手见礼。 “你这人好不讲理,带着人皮面具,我哪里认得出来!”贾英雄故意做出一份委屈神情,前打了郝运来一拳。 孙秉初等人纷纷还礼,郝运来,邱韵互相为众人介绍,公孙昌等人也纷纷各自取下人皮面具,互相见礼。 直到这时候,贾英雄才明白,为何方才与天山双魔比斗之际,公孙昌不愿取下人皮面具,原来他一路数次激战,伤势甚重,一张脸惨白得近乎全无血色,生怕被双魔看出端倪,不过,正因如此,他对这位老者也是愈加钦佩! 邱韵道:“公孙前辈,武林大会时候,项老前辈还提到您老人家,说怎地不见您老人家出现,没想到竟是为了保护刘大人!” 公孙昌苦笑道:“老花子实在汗颜,令得刘大人屡屡遇险,若非各位小友相助,恐怕难逃今日之劫数!” 贾英雄道:“老爷子,要我说,您老人家还是道行不够,我邱师叔一眼就看出你们的镖车有问题!” “哦?”公孙昌目光中带着几分不解,道:“不知哪里露出马脚?” “车辙太深,车应是贵重之物,可偏偏护送的只有你们十几人,岂不古怪?你们纵是找不出许多金银珠宝,买些瓷器,丝绸也胜过一车石子啊!”贾英雄道。 公孙昌目露赞赏之色,玩笑道:“老叫化乞讨一辈子,哪有银子去买瓷器,丝绸!” “您老没钱,刘大人总不至于没钱吧?难不成刘大人是铁公鸡,舍命不舍财?”贾英雄说着,转头看向刘锜。 刘锜中等身材,不似一般武将粗眉重髯,豪气粗犷,反倒是丰神俊秀,一派儒将之气,闻言脸现出尴尬之色。 公孙昌笑道:“老叫花子虚度半生,也走过不少官家府邸,却从没见过刘大人这么穷的官,为了采买这两辆牛车,逼得老叫化做了一回梁君子;这回却好了,遇着众位阔主,吃喝总算有了着落,不用再为难老花子了!” “刘大人,你这么穷!”贾英雄不可置信道。 “这个······这个······”战场百战百胜的刘大人,竟被贾英雄一句话说得张目结舌。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支响箭腾空,猛地爆开,火光一闪即逝,虽不似张真清所赠雷光炮一般夺目,可若是有人相距不远,也不难闻讯赶来。 公孙昌面色一变,道:“定然是双魔传讯,咱们速速离开!” 贾英雄却道:“老爷子不用怕,他们摇旗,咱们也有家伙!”说着,他自背后的包袱中取出一枚雷光炮。 邱韵劈手夺过,道:“你怕他们找不到么!”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臭显摆!”贾英雄似是自语一般的声音道。 众人想笑不敢笑,纷纷马,马匹不够,除了贾英雄与邱韵之外,皆是两人共乘一匹,邱韵是因为男女不便,而贾英雄则是因为马虎性格古怪,除他之外,不许别人乘骑。 临行之间,因见掌柜的顿足捶胸,哭嚎不止,刘大人又起了怜悯之心,不过身那几两散碎银子,实在不够赔,见众人中,贾英雄最是气粗,俗话说财大气粗,因而,他红着脸对贾英雄道:“贾少侠,这店家实在可怜,uu看书 .uuanshucm不如你帮他一帮,等回头在下领了俸禄,一并还你。” 贾英雄来到宋朝,所见所闻净是贪官污吏,想不到还有刘锜这样的穷官,想也不想,从钱袋里掏出一把银票,扔到掌柜的面前,道:“别嚎了,赶紧走吧,万一把那两个魔头嚎来,当心命也要没了!” 店家捡起银票,大略一看,少说也有两千多两,漫说一见客栈,再盖个三间五间也足够,急急跪地称谢。 众人一路疾驰,却总也甩脱不开,身后不时有响箭升空,四周也不时有响箭回应,根据方向推断,回应之处皆是去往附近城池的大路,不用猜也明白,这是金人担心刘锜投奔附近城池,将道路封锁,形成包围之势;众人迫于无奈,只得奔向荒僻之处,希望能遇到前来接应的人马。 天色将明未明之时,也不知走到哪里,四下一片荒芜,前方不远处一片小湖,小湖一旁是一片树林,此时人困马乏到了极点,除了马虎之外,其余几匹马皆是口吐白沫,几欲累死,众人眼见始终无法突破包围圈,索性勒住马匹,因为一旦天色大亮,再也无法隐藏行迹,敌人必然从四方赶至,与其空耗体力,不如养足精神,放手一搏。 贾英雄当仁不让,成了小白鼠,捧起一捧水,尝了尝,确认无毒,人马才放心饮用起来,喝完水,也不再赶路,取出随身携带的干粮,补充体力。 天色越来越亮,晨雾终于散尽,除却众人刚刚止步时,一支响箭外,四下再无异动,不过众人却明白,这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寂静,一旦敌人出现,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时间变得分外难熬。 第386章 血发神鳌 这时候,刘锜忽然站起,对众人道:“各位,此事皆因在下而起,你们速速离去吧,否则在下必然终生不安!” 公孙昌正欲劝解,邱韵却是骤然出手,点中刘锜穴道,扶着他坐在地上, 刘锜目现挣扎愤怒之色,无奈动弹不得。 邱韵对施全道:“施大哥,待会敌人袭来,你就陪着刘大人坐在这里,天可怜见,叫咱们死中得活,自不必说,邱韵也甘领冒犯大人之罪,若是······若是事不可为,还请你舍死忘生,替刘大人赴死,或许敌人一时不察,将刘大人放过······” “好。”施全答应一声,将自己与刘锜的人皮面具取出,重新戴好。 公孙昌赞许道:“邱丫头,似你这般的女娃儿倒是难得,找没找婆家,若是没有,老花子可要帮你介绍一桩好亲!” 邱韵面色一红,垂首不语。 孙秉初等人知道邱韵与贾英雄之间的事情,有意无意看向贾英雄。 贾英雄烦上加烦,躁上加躁,没好气道:“老头,命都没了,还说这些作甚!” 公孙昌促狭一笑,道:“你小子气急败坏,莫非你也看上去邱丫头,人家却不乐意,要不要老花子从中说和?” 接着,他竟当真对邱韵道:“邱丫头,单以长相而论,这贾小子确是配不上你,不过,所谓男才女貌,男子重才不重貌,凡事不可过于苛求······” 这便是公孙昌的老道之处,他见众人神色紧张,俗话说过犹不及,如此下去,敌人攻来,必然难以发挥全力,才用这个办法舒缓众人情绪。 果然众人听到这话,心中的紧张缓解不少,只是可怜贾英雄与邱韵二人,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便在此时,一支响箭拖着尖利的哨音划破天际,六道身影几乎同时出现在十数丈之外,这六人皆是神光内敛,气脉沉稳悠长,显然都是神灵入体之境的高手,“双魔”亦在其中,紧随着,脚步声大作,数十人纷纷从各方赶来,身形矫健,动作敏捷,也非庸手,来至近前,将众人团团围住。 众人霍地站起,各举兵刃,准备拼杀。 迎着众人目光,小湖对岸又出现一人,白裙素绦,身姿曼妙,仿佛冯虚御风一般,面带浅笑,踏水走来,正是会兰明璇。 会兰明璇虽则年纪最轻,却似是这帮人的领袖,来至近前,飘飘万福,“公孙帮主,久违了!” 一见会兰明璇,贾英雄的心头便是一阵绝望。 如果是寻常神灵入体之境的高手,哪怕功力高出他数筹,他仗凭沈乘风所传功法护体,能将对方攻击化解到最轻,再以雷电之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或许会受伤,却不至于全无胜算。 而会兰明璇与常人不同,她不仅功力奇高,内力之中又含有一股灼热之力,就像当初,沈乘风无法将内力转源化形成贾英雄体内的雷电之力一般,贾英雄也无法转源化形出这一股灼热之气,因而可说是毫无胜算。 其实,这也不怪,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许贾英雄身具雷电之力,就许旁人也有种种玄妙,似会兰明璇的灼热之力,似蒋克正的毒功,都是极为特殊,不过相对而言,雷电之力仍有优势所在,那就是对于祛除毒素,恢复伤势,冲关破穴,胜过一筹。 公孙昌苦笑道:“老花子便说有谁能调度得如此妥当,原来是你这个丫头!” 会兰明璇道:“公孙帮主果然不愧‘铁龙神丐’之名,在临安中我一掌,一路上又与我两名神灵入体之境的高手搏杀,击杀一人,重伤一人,还能坚持到这里,着实令人佩服,不过事已至此,老帮主不如将刘琦交出来,何必叫众人无谓送死!” 公孙昌笑道:“老叫花子穷了一辈子,早就活够了,你们若是手头够硬,这条老命随你们拿去!” 眼见事已至此,邱韵等人皆是面色凝重,将五支雷光炮取出,明知绝难有人赶来相助,却到底是一丝希望,用火折点燃信捻,五道火光冲天而起,瞬间炸裂开来。 会兰明璇也不阻止,她得到消息,武林大会之后,各派早已返回山门,短时间内,绝对不会有人赶来救援,因此才敢如此明目张胆,沿途追杀刘锜,道:“贾英雄,邱韵,我爱惜你们的人才,再劝你们一次,不如随我······” “臭婆娘,少说废话,有本事就单对单,个对个,你们来几个,贾老子就打几个,若是觉得不是贾老子对手,想要来个倚多为胜,贾老子看不起你们!”贾英雄说着,一步跨出,挡在公孙昌身前。 他已然看出,公孙昌虽然功力深厚,却屡屡重伤,其实已是外强中干,强弩之末,用来唬人还凑合,要是真正动手,可说是不堪一击。 公孙昌自也明白这一点,不过危难关头,无论如何不好叫一个晚辈上前,道:“贾小子,你回来,这里还是交给老花子!” 贾英雄根本不理,走向场中。 邱韵,孙秉初等人知晓贾英雄一身古怪,与人打架时候,又屡屡有出人意表之处,绝不能单以修为而论,纷纷劝阻公孙昌,公孙昌也只得作罢。 贾英雄抬手点指会兰明璇,道:“老妖婆,来吧,贾老子跟你比比!” 会兰明璇道:“好,贾英雄,你自寻死路,我便······” “圣女,杀鸡焉用宰牛刀,将这小子交给我吧!” 说话的是一名锦袍老者,六十岁上下的年纪,弓腰驼背,尤其醒目的是一头棕红色头发,披散脑后。 一者,在贾英雄突破至神灵入体之境之后,会兰明璇并未与其交手,不晓其深浅,二者,这锦袍老者乃是金国境内有数的武林高手,以辈分而论,比她还高出一辈,又是主动请战,不好拒绝,略略思忖,会兰明璇道:“既如此,便烦劳前辈出手,不过这个贾英雄一身古怪,前辈需要小心谨慎才是。” “圣女放心,老夫再是无用,对付一个后生小子还是绰绰有余!”锦袍老者说着,便欲迈步。 双魔中的毒魔蒋克正道:“术鲁门主,切不可大意,这小子内力之中,有一股痛麻力道,老朽与他比斗,险些吃了大亏······” 锦袍老者冷冷一笑,道:“毒魔未免过谦了,我看不是你打不过这小子,而是不肯真正出力,其实也不怪,你终究不是金国人······” 天山双魔皆是面现愠色,会兰明璇喝道:“术鲁门主请慎言!” 锦袍老者哼了一声,再不多说,迈步走出,与贾英雄相隔三丈站定,抬手点指,道:“小子,还不来送死!” 贾英雄却是规规矩矩一揖到地,道:“老人家,还没请教您老尊姓大名!” 邱韵等人都是一愣,贾英雄历来混账,什么时候这么懂礼数了! 老者怒容稍减,傲然道:“老夫乃是魔山门门长,亦是天地教六护法之一,术鲁瀚,绰号‘血发神鳌’!” “噗嗤!”贾英雄好悬没笑喷出来,摇头晃脑道:“‘鳌’乃‘鳖’也,人家骂你是老王八,老龟,你怎么还这么得意!” “混账!”术鲁瀚爆喝一声,便欲动手。 贾英雄摆手道:“等等!” “怎么,你怕了!”术鲁瀚道。 “呸!真是孔老夫子没走过的地方,没教化,没礼数,你看不见我规规矩矩行礼,礼数周到问你的名字么,我问完你了,你是不是也该问问我!”贾英雄鄙夷道。 “不用问,老夫也知道你叫贾英雄!”术鲁瀚咬牙切齿道。 “知道是一回事,问不问又是另外一回事,这是江湖规矩,我方才也听人说了,你是什么‘秃噜门主’,还不是一样问了!” “是术鲁,不是秃噜!”术鲁瀚道。 “你爱什么是什么,我就是说这么个意思!”贾英雄道。 “也不知你们宋人哪来这么些繁琐规矩,打个架也这么啰嗦!”术鲁瀚晃了晃头,不耐烦道:“小子,u看书 wwuuksh 说吧,你叫什么名字,赶紧说,说完受死!” “哈哈,我不告诉你!”贾英雄得意道。 “哈哈!”唐风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混账,受死!”术鲁瀚真气瞬即爆出体外,上半身几乎平行于地面,直直用脑袋向贾英雄撞去。 贾英雄听众位高人说过,人有古怪相,必有古怪能,能将修为突破至神灵入体之境的高手,哪个不是智慧,天赋高绝之辈,莫不是将自身特征发挥到极致,可无论如何,在他看来,用脑袋来撞,实在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情,因为脑袋再硬,真气再浑厚,能比墨云斩还硬么!于是,贾爷劲力狂涌,双手握住墨云斩,好似打棒球一样的动作,对着术鲁瀚的脑袋竭力抽了过去。 甚至,在心里,他已经忍不住幻想出这样一幅画面,术鲁瀚好似一颗流星,被自己一斩抽向天际,一句话远远飘来,“我还会回来的!” 然而,世上的事情,总是出人意料的居多,“铛”的一声巨响,清脆,却不悦耳,贾英雄“妈呀”一声,手腕剧痛,内息翻涌,墨云斩好悬没脱手而出,这才知道,老者的修为胜过他数筹不止,几乎与张真奇等人不相上下,急切间,他匆忙将墨云斩交至左手,右手打出六阴六阳妙徼掌。 术鲁瀚虽然言语间对蒋克正极为不屑,可半生江湖,远比寻常人谨慎得多,不敢硬接,身形凌空倒转,却并不后退,而是趁势用双脚脚跟砸向贾英雄头顶。 第387章 死战在即 贾英雄内息翻涌,之前那一掌已是勉强,只得双脚点地,飘身后退。 术鲁瀚双脚落空,攻势却没有半分停滞,后背落在地上,就好像一个大气垫,骤然弹起,这次又换作用脑袋撞向贾英雄的脑袋。 贾英雄吓得魂飞天外,方才一击,墨云斩都险些被撞飞,何况自己的肉脑袋乎?虽然交手仅仅两个回合,他已然发现,术鲁瀚不仅修为深厚,武功招式也极为精妙,近身缠斗,绝非自己所长,只得再次向后纵去。 但凡有过打架经验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前冲时,出拳出脚畅快淋漓,后退则变得束手束脚,十成力道,至多能使出六七成,贾英雄便是如此,一退再退,处处受制。 术鲁瀚与之相反,一路上,耳闻会兰明璇言语之间对这个贾英雄都是颇为忌惮,早已心生不忿,此时却被自己顷刻间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精神倍增,越打越是畅快,长发飘舞,真气狂涌,好似一个火红色的滚地陀螺,狂攻不止。 倏忽间,两人战至百余合,贾英雄被逼得上蹿下跳,幸而墨云斩宽大异常,好似一扇门板,勉强能作为屏障之用,再加之术鲁瀚到底忌惮他的雷电之力,手下留着三分,以备不测,因而贾英雄虽然狼狈至极,却也不至于立时落败。 这时候,一名身形魁伟的老者对会兰明璇道:“圣女,咱们何必再耽误工夫,大家伙一拥而上,尽快将刘琦抓住,以免再生变故。” 会兰明璇却只是点头,不置可否,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却别有一番打算。 现在天地教虽将金境内各派高手整合一处,效忠皇庭,不过一则教主,也就是她的师父,生性闲淡,不问教务,她自己又常年游离宋境,教众事务尽数落于六位护法之手,这六人又各是一派之长,骄纵狂傲,不可一世,不免互相倾轧,暗中较劲,而这次赶往宋境,除却留下两名护法处理教务外,其余四人皆是在场,只有双魔乃是客卿身份。 她认为不如趁这个机会,叫术鲁瀚吃些亏,其余人看在眼中,也能收敛狂傲之心,左右己方实力占据绝对上风,万一术鲁瀚遇到危险,凭自己的修为,想要保其性命,还不算如何为难。 贾英雄似是打得急了,不惜耗费真元,将墨云斩狂舞起来,借此将术鲁瀚迫退数尺,口中喝道:“老王八,别觉着贾老子怕你,叫你见识见识贾老子的霹雷电光球!”话音未落,一团闪烁着银青色璀璨光芒的真气,骤然射出。 这便是贾英雄最无奈的地方,随着名头越来越响,他身上的秘密也越来越为外人所知,尤其面对术鲁瀚这等高手,只有借助雷电之力,不过若是雷电之力少了,难以见效,若是太多,声势太过浩大,对手一不傻,二不瞎,怎会硬接?打不到对方身上,再是厉害,也没有用处。 因此,他与人动手,要么是在一开始,趁对方毫无防备,便施展雷电之力,要么是在对方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再行施展,若是在对方真气充沛,且做好准备的时候,几乎可说是空自消耗,无有半分作用。 正所谓“见猎心喜”,术鲁瀚作为一个武人,对于新奇武学自然有所好奇,早就有些急不可耐,见状大喜,护体罡气瞬间爆出体外,交击之下,贾英雄的真气瞬间湮灭,只剩下一条电弧被术鲁瀚的真气包裹其间,蜿蜒盘旋就好似一条灵巧的小蛇一般。 术鲁瀚不敢大意,一边继续狂攻,一边以内力压制电弧,直到剩下最后一丝一毫,才收入体内,果觉一股痛麻力道袭来,不过却微乎其微,根本造不成任何影响,推算下来,哪怕未进行压制,也至多能令自己真气微微一滞,而不似会兰明璇与蒋克正所说一般恐怖。 贾英雄将手段使尽了,也难以奈何术鲁瀚,僵持一阵之后,又是照方抓药,豁出命去,自个儿狂舞一通墨云斩,身形暴退三丈有余,挥手道:“等等!” 术鲁瀚身形一顿,道:“你小子又怎么了!” “我看咱俩修为相当,再打下去,也是不分胜负,不如算平手吧!”贾英雄说完,不待术鲁瀚反应,即便转身走向公孙昌等人。 “你这小子好不要脸!”术鲁瀚气得哇哇怪叫,明明自己占尽上风,至多百余回合,便能将贾英雄击败,怎会错过如此良机,爆喝一声,“接掌!”一道雄浑劲力袭向贾英雄后背。 “啊!”邱韵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贾英雄却好似早就算准了一样,骤然转身,劈出一掌,银青色光华缭绕其上。 “老夫就知道你小子不是好饼!”术鲁瀚大笑一声,不过他到底谨慎,不叫贾英雄近身,先自挥动双掌,将两道掌力送出。 “砰”劲力交击,一团璀璨银芒瞬间爆出,掀起漫天尘埃,贾英雄接连退出三步,口中闷哼一声,丝丝血线自嘴边溢出。 术鲁瀚将真气运至顶门,趁势而起,用脑袋撞向贾英雄前胸。 贾英雄面现绝望之色,急急运转真元,双掌中电光闪烁,迎接而上,却始终无法突破术鲁瀚的护体罡气,相持仅仅瞬息之间,便坚持不住,口喷鲜血,倒跌出去 术鲁瀚眼见雷电之力根本无法突破自己的护体罡气,再也无所顾忌,身形迅疾犹如鬼魅,眨眼间追至贾英雄身前,双掌劲力狂涌,直直落下,“小子,纳命来吧!” 贾英雄宛如死人一般,动也不动,闭目等死。 这一切不过是眨眼之间,会兰明璇,双魔虽觉有异,却来不及提醒,公孙昌,邱韵等人更来不及救援。 术鲁瀚嘴角露出狞笑,他几乎可以想象,贾英雄被自己掌力击中,粉身碎骨,血肉横飞的下场,然而仅仅片刻之后,他便双目圆睁,尽是骇然之色,因为他发现贾英雄体内的真气竟与他一般无二,掌力就好像打在水中一样,根本无从落实,与此同时,自己的真气竟自贾英雄体内逆袭而来,还伴随着一股比之方才狂暴是数倍的痛麻力道,防不胜防,瞬间涌入体内,当即气息散乱,经脉鼓胀,似欲炸裂开来,大惊之下,急急纵身暴退。 贾英雄陡然睁眼,这便是他想到的办法,先前故意不将真气转源化形,雷电之力也仅仅使出七成,就连之前第一口鲜血,也是自己逼出,目的便是引诱术鲁瀚全力来攻,自己则用沈乘风所传功法,化解其掌力,同时施展“浪叠千重”法门,将雷电之力,真气一起催动至顶峰,以他目前的修为,施展“浪叠千重”的法门,强悍何止十数倍,术鲁瀚自然无法抵御。 不过,他与术鲁瀚到底修为悬殊,无法将掌力尽数化解,伤及脏腑,口喷鲜血不止,然而好容易等到这个机会,他怎会放弃,爆喝一声,真气狂涌,墨云斩上光华爆闪,狂劈而下。 “啊!”术鲁瀚骇得魂飞天外,失声大叫。 “住手!”会兰明璇及四名老者虽与术鲁瀚互有不睦,却终是一教中人,不好坐视不理,先是齐齐将劲力激发,接着扑上抢救,只有双魔因为方才的仇怨,并未上前。 如此一来,贾英雄若是继续劈下去,势必也要殒命于此,虽然不甘心,却也无计可施,只是在后退的同时,胡乱打出一道掌力。 会兰明璇等人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这道掌力落在术鲁瀚身上,如果是往常,术鲁瀚或许并不在乎,可此时,他内息散乱,哪里再能承受这一掌,口鼻窜血,当即昏迷不醒,重重摔落在地。 会兰明璇等人将术鲁瀚护在身后,一名老者探身检查术鲁瀚伤势。 公孙昌等人也已上前,将贾英雄接住。 “英雄,你可真给咱们哥们长脸!”孙秉初道。 “可······可不,也不看······看他是谁兄弟!”唐风道。 郝运来等人也是喜形于色,称赞有加,只有邱韵面色平静,声音更是没有一丝波澜,对贾英雄道:“你伤势如何?” 孙秉初面带怪笑,用胳膊肘撞了撞唐风,又用嘴角撇了撇邱韵。 唐风了然一笑。 贾英雄明明剧痛,却佯作好汉,uu看书 ww.uukansh 挺胸抬头,昂然道:“没事,一点事也没有!” 公孙昌除了欢喜之外,还生出一种垂垂老矣的无力之感,平心而论,哪怕是他无恙之时,与术鲁瀚动手,胜率也至多占六成,而且至少也要拼出数千招开外,而贾英雄不过五百招,便将术鲁瀚重伤,故作惆怅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老花子是真的老喽,老喽,贾小子,日后丐帮还要烦你照顾一二!” 有人喜便有人忧,会兰明璇神色狰狞,看定贾英雄,头也不回道:“术鲁门主如何?” “筋脉尽断,已成废人。”老者沉声道。 原本稳操胜券的局面,却折损一位绝顶高手,会兰明璇心痛不已,也懊恼不迭,不过她历来深沉,脸上不露分毫,淡淡道:“送他走吧,以免受罪。” 此举虽然残忍,可对于此时的术鲁瀚来说,却无疑是一种解脱,老者默默低诵两句,催动掌力,送至术鲁瀚心脉之中。 可怜术鲁瀚这样一位鼎鼎大名的“血发神鳌”就此殒命。 “圣女,下令吧,将这些宋人碎尸万段!”一名老者道。 众人纷纷鼓噪应和。 会兰明璇虽心痛,却显见得众人比之先前团结不少,倒也不算毫无所得,道:“好,各位同心协力,再不许存有私心,动手!” “是!”众人齐齐催动真气,便欲动手。 贾英雄等人也各个振作精神,准备拼死一战,大战一触即发。 第388章 后援纷至 “住手!”就在这时,一声清喝。 众人转头看去,就见双魔好似两个稻草人一般,被人提在空中,身后站着两人,皆是一派仙风道骨,一人老者身形矮小,一身青色道袍,一人身着火红色道袍,宛如彩霞。 “是你们!”会兰明璇冷声道。 “老祖宗!” “张真人!” “项老前辈!” 来人正是张真奇,项连云。 此时贾英雄等人见到这二位,直好似旱苗之遇甘霖,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心中喜悦,一个个闯到近前,纳头便拜,公孙昌也迈步前,拱手行礼,道:“原来是两位道兄,老花子有礼了!” 张真奇仍是千年不变的臭脸,哼道:“越来越不中用!” 项连云鄙夷道:“你若真是有本事,何必躲藏这么许久?” “你!”张真奇老脸一红,甩袖不理。 对于二人这般吵嘴,众人早已习惯,贾英雄表功一般,道:“两位老祖宗,原来你们早就来了,刚才有没有看到我和老龟打架,怎么样,我打得好不好!” 张真奇阴沉着脸似要训人,项连云却似心情颇佳,含笑点头道:“看到了,打得好,打得好!” “哈哈!”眼见极少夸人的老祖宗如此褒奖自己,贾英雄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得意,大笑起来,好半天又道:“对了,老祖宗,你们怎么突然来到这里,哪怕你们飞着过来,也来不及从清风观赶来啊!” 项连云闻言,面色一红,道:“我们不是从清风观赶来。” “哦?那你们去了哪里?” “我们······”项连云吱吱唔唔,难以成语。 贾英雄这人有一个人尽皆知的毛病,那便是一得意便忘形,一忘形便口不择言,见项连云这副神情,哪里还猜不出,拖着长音道:“哦,我明白了,您老人家这是和我师祖神雕侠侣,不,神仙眷侣,便游名山大川······” 项连云爆喝:“混账,再敢乱说,割了你舌头!” 贾英雄吓得急忙住口,暗暗嘀咕,“猜错就猜错了,急什么!” 殊不知,项连云之所以发怒,乃是恼羞成怒,正是被贾英雄猜中了,当日二人离开义气山庄,并未直接返回清风观,而是一切尽在不言中,极其默契的四处闲游,没有人能做到对往昔的时光全无眷恋,两位临近古稀之年的老人,也是借此了却心中的一件憾事。 张真奇生怕众人胡乱猜测,将目光转向会兰明璇,道:“妖女,你还敢在宋境兴风作浪,真当没人治得了你么!” 会兰明璇短暂的惊慌,早已镇定下来,轻笑道:“张真人可是要指点小女几招?” “姓张的,你少要卖狂,老夫可不怕你!”一旁一名老者叱道。 这人七十岁下的年纪,身高与张真奇相仿,却是个胖子,面色红润,下巴留着两撇小黑【】胡,身着对花员外服,看起来就好像个商人。 张真奇嗤笑一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只老鼠,怎么,当年被我老人家三掌打得口喷鲜血,今日还敢叫嚣,也罢,你出来,我老人家看看你这些年有没有长进!” 贾英雄道:“老祖宗,这人明明胖得好像一头猪,你怎么叫他老鼠?” 张真奇道:“小子,你有所不知,这人名叫钱为天,有个绰号叫‘九天鼠’,旁的功夫一般,就是轻功还凑合,别的营生不做,专爱溜门撬锁,当年这人又矮又瘦,被我掌力伤及脏腑,谁料因祸得福,反倒发起福来!” “嘿,这么说,您老人家还是他的大恩人,这老小子真是没良心,不说报恩,还口出狂言!”贾英雄道。 钱为天见这祖孙二人一唱一和,气得须眉皆炸,喝道:“张真奇,少卖狂言,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怕你不成!”张真奇面色一寒,将双魔交于项连云,迈步前。 钱为天正欲迎,却被会兰明璇挥手止住,不悦道:“圣女,你这是何意?” 会兰明璇也不遮掩,道:“钱老前辈,你与张真人的旧怨,搁置这么些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咱们还是先办正事吧!” 钱为天虽然心中不满,可毕竟会兰明璇乃是一行人的头领,负气点头。 张真奇脸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焦躁。 除却双魔之外,对方仍有四位神灵入体之境的高手,那两人他不认识,不过,单单一个会兰明璇,修为便与他不相下,而钱为天,他虽然言语间显得颇为不屑,其实一旦打斗起来,没有千回合,决然无法分出胜负,而己方,贾英雄与公孙昌都是身受重伤,战力十不存一,唯有自己与项连云,一旦混战起来,几乎可说是全无抵抗之力,他方才之所以用言语挑动钱为天,就是为了形成单打独斗的局面,虽则最后胜面仍是微乎其微,终不至于全无希望。 邱韵低声道:“真人,不知可否用双魔做要挟?” 张真奇面露苦笑,道:“这么半天,会兰明璇连问也不问一句,显然并不在意,再者,与刘大人相比,双魔实在是微不足道,不过总也要试一试。” 这时,会兰明璇忽然手举起,周围几十名高手一起围拢前,各自亮出兵刃,已然是准备动手了。 张真奇喝道:“会兰明璇,这两个魔头你不管了么!” 钱为天四人一起看向会兰明璇。 “以他二人之命,换你们四位神灵入体之境高手的性命,他们也是死得其所了!”会兰明璇道。 三位老者闻言,心中不觉涌出几分兔死狐悲之感,一路之,会兰明璇对众人都是礼遇有加,开口必称“前辈”,谁也想不到,她竟然如此决绝,易地而处,如果自己成了人质,是不是也会一般对待呢! 天山双魔更是心中悲凉,有心破口大骂几句,却到底没有开口。 张真奇眼见如此,唯有拼死一战,暗中对贾英雄施展传音入密之法,道:“小子,一旦混战起来,你即刻带着刘大人逃离,我来拖住他们!” “老祖宗,我······” “不许多说!”说完,张真奇便只顾催动真气。 贾英雄的眼眶湿润了,缓缓扫视众人,好像要将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印在心里,因为今日一别,或许就是永别了! “动手!”会兰明璇一声呼和,众人便欲动手。 “住手!”又是一声朗喝,众人身形立止,循声望去,就见不远处树林中穿出二人。 一人剑眉朗目,丰神俊秀,一身青布道袍,正是沈乘风;另一人是一位邋遢道士,身形瘦小,连骨头加衣裳也到不了一百斤,一身道袍却是又肥又大,又不知穿了多少年,除了泥污,便是破洞,好像破抹布一样,脸一道泥,一道灰,看不清真容,只是下巴的花白胡须,显然年纪不小,也不知哪里捡来的一根木棒别住发髻,背后还背着一个大竹篓,用破布盖着。 二人并未施展身法,沈乘风拉着道士一路疾奔,道士似还有些坡脚,一瘸一拐,气不接下气,来至张真奇等人近前,也不见礼,自顾自往地一坐,喘息起来。 沈乘风来到张真奇近前,俯身拜倒:“师父在,乘风给您老人家磕头了!” 众人无论如何没想到沈乘风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又惊又喜。 贾英雄犹豫不决,是该称呼沈乘风“师爷”呢,还是“前辈”,如果是“前辈”,拱手便可,若是“师爷”,那就要磕头了。 便在这时,张真奇已经沈乘风扶起,他生性孤傲,极少在人前流露感情,此时也按捺不住,uu看书 ww.uukashu 眼角湿润起来,道:“你怎么来了?” 会兰明璇嘿然冷笑道:“沈乘风,眼下你功力尽失,当日若非周侗豁出命去救你,你早已命丧黄泉多时,怎地还敢来送死!” 闻言,众人俱是一惊,终于明白为何沈乘风方才一路疾奔,而不施展身法,另外原指望沈乘风到来,己方多出一位神灵入体之境的高手,却不料他功力尽失,心头又是一片黯然。 方才事态紧急,张真奇并未留神,此时听会兰明璇一说,才仔细打量起来,只见沈乘风脚步虚浮,呼吸短促,目光岁虽清澈,却无神光内蕴,显然并无内力滋养,惊道:“乘风,你怎会功力尽失?” 沈乘风道:“师父,其中有些缘故,还是先打发了这妖女再说!” 张真奇对自己这位弟子了解甚深,虽偶尔有些不拘小节,却绝不是说空话之人,叮嘱道:“小心一些!” “是!”沈乘风应下,转头来至道士身旁,道:“道兄,该你一显身手了!” 道士体力显是极差,此时仍自喘息,嘟嘟囔囔抱怨道:“沈乘风,你就是个催命鬼,也不知辈子欠了你什么,要这辈子还,千里遥远赶来与人拼命······” 沈乘风全然不似与张真奇说话一般恭敬,浓眉一皱,叱道:“老牛鼻子,你再要废话,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你的龟窝!” “哼!你也就是欺负老道这样的老实人,沈乘风,你自今日起,日日焚香,夜夜祷告三清道祖,祈祷千万别落在老道手里,要不一准叫你好瞧······”老道仍是喋喋不休,却到底撅着屁股,吭哧吭哧从地爬起来。 第389章 5雷开花炮 贾英雄等人看得忍俊不禁,张真奇,项连云,公孙昌三人目光交错,谁也想不出这老道的来历。 老道拍了拍屁股的尘土,来至会兰明璇等人对面,相隔两丈左右站定,一揖到地,“各位信善敬安,老道有礼了!” 会兰明璇下打量着老道,也是暗暗寻思他的身份,在她看来,沈乘风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既然将这邋遢老道带来,这老道必然有些惊人手段,暗暗戒备。 贾英雄看得咬牙,忍不住骂道:“你这个老牛鼻子,真是里外不分,咱们是一伙的,你怎么不跟我们行礼!” 老道士啐了一口浓痰,骂道:“混账小子,你懂个屁,老道要送他们归西,若是不礼数周全一些,他们成了孤魂冤鬼,不入幽冥,日日找寻老道,老道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噗!”孙秉初等人忍不住笑喷出来,反观会兰明璇等人却是个个面色铁青,一名老者道:“好个杂毛老道,浑噩疯癫,敢来这里大放厥词,老夫这就收了你!” 老道面现惊慌之色,急急后退至沈乘风身旁,似是想到什么,又慌忙退到张真奇身旁,这才拍着胸脯,长舒一口气,道:“好险,好险,幸好老道脑子好使,记得沈乘风功力尽失,否则,一旦打将起来,焉有命在!” 钱为天对会兰明璇道:“圣女,何必理会这装神弄鬼的疯老道,你一声令下,咱们冲杀过去,将这些人尽数灭绝!” 会兰明璇心机深沉,因为不知这老道究竟有何手段,沉吟不决。 邋遢老道嘿嘿笑道:“这位信善,你别急,老道这里有一个小玩意,拿出来给你看看!”说着,他将竹篓放在地,摸出一个黑乎乎,拳头大小的物什,一头还带着小拇指长的信捻,举在眼前。 贾英雄一见此物,脱口而出,“地雷!” “什么是地雷?”邱韵道。 这个时候,火药除却过年过节时候的烟花炮竹之外,便只有在战场使用,一般也是极为笨重的火炮,似这等小巧的火器,可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胡说,这分明是老道研制出来的‘五雷开花炮’!”老道看着手中的“五雷开花炮”,就像是打量最最心爱的古玩一般,恋恋不舍道:“炮儿,炮儿,你最好将这些金人炸得魂消魄散,以免他们日后来找老道的晦气!” 在张真奇等人疑惑的目光之中,老道自怀中取出火折,将信捻点燃,狠狠向会兰明璇等人抛去。 会兰明璇等人虽不知这是何物,却也不敢大意,急急四散逃开。 “轰”的一声惊天巨响,滚滚黑烟好似一条九幽地府的魔龙,腾空而起,地面炸出一个五尺见方的深坑,砂石飞射而出,会兰明璇等人虽然逃过一劫,身后的一众随行人中,却没有这般反应,有六人当场横死,更是有十余人受伤倒地,哀号不已。 贾英雄一方,除却邋遢老道,沈乘风知晓内情,再加贾英雄见机极快,用双手捂住耳朵之外,其余人皆是措手不及,耳朵好悬没被震聋,一个个呆若木鸡。 “呀!竟被逃开了,可惜,可惜,再来!”说着,老道又从竹篓中取出一枚“五雷开花炮”,用火折点燃。 沈乘风欲行阻拦,却是不及,眼睁睁看着五雷开花炮扔了出去。 会兰明璇骇得魂飞天外,也顾不得救治受伤倒地的众人,呼喝一声,向后极速逃窜,四名老者也豁命奔逃。 又是一声惊天巨响,五雷开花炮炸裂开来,又有数名金人高手魂归地府。 老道似是玩得兴起,伸手又向竹篓摸去,却被沈乘风一脚踹翻,骂道:“老混账,枉你日日诵经,怎地全无怜悯之心!” 老道正与反唇相讥,忽然好像想起什么,讪讪道:“老道见这些人活着也是受罪,不如死了痛快,这才是真正的善念!” 男孩子哪有不爱放炮的,尤其贾英雄,腆着脸来到老道近前,一开口,称呼也变了,道:“仙长,不如您老也送我一个?” “滚滚滚!”老道好像哄苍蝇一样,抬手驱赶。 贾英雄也不是老实人,眼见这老道不答应,便欲强抢,沈乘风面色一沉,道:“不许胡闹!” “是!”贾英雄耷拉着脸,退到一旁。 此时,会兰明璇等人仍是心有余悸,相隔五六丈,远远站定。 沈乘风朗声道:“会兰明璇,这五雷开花炮滋味如何?” 会兰明璇双目凝视沈乘风,直欲喷火,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万万想不到,已成废人的沈乘风不知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擅使火药的邋遢老道,以至功败垂成,就此离去,实不甘心。 钱为天早已吓破了胆子,低声道:“圣女,沈乘风这人计谋百出,说不定还有后手,今日不如暂且退去,另寻时机刺杀刘锜。” 另外几名老者也纷纷附和。 “今日你们哪里也走不了!”沈乘风爆喝一声,又从竹篓中取出一枚“五雷开花炮”,抢出两步,作势要用火折点燃信捻。 “撤!”会兰明璇连句狠话也不敢说,呼喝一声,转身便逃。 顷刻间,几十名金人逃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十数具尸体。 贾英雄受了半天气,怎甘心放会兰明璇等人离去,前一把抢过沈乘风手中的“五雷开花炮”和火折,脚下腾空,施展出流萤身法,豁命追去。 沈乘风还没反应过来,手中便是一空,“你······”一句话刚开了个头,便硬生生咽下,气得顿足捶胸,也只能目送贾英雄狂奔而去。 贾英雄对会兰明璇恨到骨子里,不管旁人,咬定会兰明璇,将流萤身法施展到极致,死追不放。 钱为天等人似也有所察觉,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尚且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圣女”乎!于是,“呼啦”一声,众人四散逃开,只剩下贾英雄与会兰明璇,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恍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过。 会兰明璇被追得天无路,入地无门,接连几次变换方向,虽凭借深厚功力将距离不断拉大,却终究无法将贾英雄彻底甩脱,心中惊惧交加,如此狼狈景象,自她闯荡江湖以来,也是绝无仅有。 会兰明璇亦是心高气傲之人,渐渐心底腾起一股火气,暗暗寻思,五雷开花炮虽然威势惊人,却也只有一颗,只要自己小心应对,也未必毫无办法,一念及此,她身形骤止,回头看向贾英雄。 贾英雄一边追,一边摸索信捻,可这么半天也没摸着信捻,眼见会兰明璇停下,给自己寻找信捻的时间,可说是正中下怀,急急停住身形,顺势低头一看,一颗心登时凉了半截,这哪里是“五雷开花炮”,分明就是一块巴掌大的鹅卵石,“妈呀”一声惊叫脱口而出,想也不想,转身便往回逃窜。 会兰明璇原已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却不料出现如此变故,不觉一愣。 贾英雄倒是也不傻,已然猜出沈乘风方才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其实只有两枚“五雷开花炮”,万一会兰明璇察觉,聚集人马返回,可就糟了,急中生智,一边逃,一边大喝呼喝,“妖女,贾老子的火折灭了,有种的别跑,等老子回来的!” 会兰明璇略略踌躇片刻,终究不敢冒险,转身离去。 贾英雄这才放心,心里憋着一股邪火,一路火花带闪电,冲回小湖旁。 众人见他平安回来,长舒一口气,正欲前询问情形。 贾英雄心中忽然一动,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换言之,独被骗也不如众被骗,脚步一顿,大喝一声,“看老子的五雷开花炮!”手里的石头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向众人抛去。 “贾英雄,你个混蛋!” “小兔崽子,你疯了!” “贾英雄,uu看书 ww.uukanshu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众人好悬没吓尿了,转身便逃,只剩下沈乘风与邋遢老道,哭笑不得。 贾英雄见状,肚里的火气消失无踪,捧腹大笑起来。 鹅卵石落地,滚出老远,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小字辈众人咬牙切齿,抡着拳头前来和贾英雄算账,张真奇,项连云也感颜面无存,黑着脸,公孙昌解开刘锜穴道,为众人一一指引,刘锜道谢不迭。 邋遢老道看着被众人臭揍的贾英雄,嘿嘿笑道:“沈乘风,原来这小子就是贾英雄,你们爷孙二人真是一脉相承,一般的混账透顶!” 贾英雄一听这话,立时恼了,指着老道鼻子骂道:“臭老道,还有脸说我,贾老子好悬没被你害死!” “怎么被他害死?”邱韵道。 “师叔,你不知道,方才我追到会兰明璇切近,才发现手里拿的是一块石头!”贾英雄愤愤然道。 众人大惑不解,看向沈乘风。 沈乘风苦笑道:“时间仓促,只有两枚五雷开花炮,又怕不足以威慑会兰明璇等人,才特意在框子里装一些石块,有用破布盖住,否则我怎么放任他们逃去!” 众人这才明白根由,同时,对沈乘风更是佩服不已。 “哈哈,这真是三清道祖开眼,谁叫你小子抢老道东西,该着你倒霉!”邋遢老道笑到一半,忽而又哭丧着脸,扯住沈乘风衣袖,不依不饶道:“沈乘风,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当初你说帮老道找个有钱的饭东,不仅供老道吃喝,还供给银钱炼丹,老道的两个宝贝都用光了,若是你敢出尔反尔,老道绝不放过你!” 第390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张真奇道:“乘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位又是?” 沈乘风道:“师父,他是······” “汤圆!汤圆的汤,汤圆的圆!”老道抢着道。 “汤圆?”张真奇,项连云,公孙昌三人目光相触,谁也想不到这么个名字,又见这老道疯疯癫癫,问也问不明白,看向沈乘风。 沈乘风道:“师父,当日在庐山,徒儿本已不打算苟活人世,故而用内力震断经脉,不料,周老前辈忽然出现······” “可是周侗,周老前辈?”项连云道。 “正是。”沈乘风神色变得黯然,道:“周老前辈不惜耗损真元,救我性命,我虽功力尽失,却终究死里逃生,而老人家本就年事已高,又经此波折,虚弱不堪,不幸这个时候又遇到会兰明璇,一番死战之后,已然与世长辞了······” “啊!”众人齐齐一声呼喝,虽与周侗从无往来,不过似这样一位铁骨铮铮的武林前辈与世长辞,心中仍不免一阵酸楚。 沈乘风又道:“将老人家埋葬之后,弟子无处落脚,得知师父和众位前辈皆在风雷山庄,正欲赶去,却无意中发现大批金国高手向临安汇集,便一路跟随,知道这些人欲对刘大人不利,弟子功力尽失,不敢贸然行动,幸而发现神行门弟子冯平,弟子听人说过他为人忠厚,可堪信任,未免被金人察觉,仓促间写下一封书信,交给店小二送去,要他送至风雷山庄。” 贾英雄等人这才明白事情的经过,贾英雄又道:“师爷你又是怎地与这混账老道相识?” 老道眼睛一瞪,道:“你小子说话客气些,当心老道找到那位有钱饭东,再弄出几百个五雷开花炮,炸你个魂飞魄散!” 沈乘风道:“道兄,他就是我帮你找的有钱饭东,炸死了他,谁管你吃喝!” “啊!”贾英雄和汤圆对视一眼,愣了片刻,忽而齐齐热情的拱手行礼。 “原来是饭东,久仰久仰!” “原来是仙长,失敬失敬!” 老道受够了穷日子的苦,听沈乘风说这位饭东家里肉山酒海,自不敢得罪;而贾英雄也迅疾反应过来,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明白武器装备的重要性,而火药在这个时候,便是最最先进,恐怖的杀器,自然不会错过这样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科研人员。 沈乘风道:“弟子一路跟随刘大人,公孙前辈,那日正巧途径汤道兄所在的青龙观,想起他擅使火药,便进入观中,与他一道暗中尾随,这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原来如此。”张真奇道。 刘锜又对众人道:“在下何德何能,烦劳众位侠士出生入死,一路护卫,惭愧······” 张真奇道:“刘大人,不需客套,此地并不十分安全,咱们还是尽快启程吧。” 公孙昌指着双魔道:“各位,这二人该当如何处置?” 双魔受制于人,已然不做生念,只是闭目等死。 贾英雄愤愤然道:“这两个老怪物险些害得我们丧命,剥皮揎草点天灯都是轻饶了他们!” 小一辈众人纷纷附和。 沈乘风道:“师父,师叔,公孙前辈,我看还是将二人放了吧。” 换做旁人,贾英雄必然破口大骂,可沈乘风对他有传功之恩,无论如何不好开口,只是恨恨的,用脚尖在地上画起了圈圈。 沈乘风又道:“天山双魔亦正亦邪,虽有些恶行,却也有些善举,再者弟子想来,经过今天的事情,他们也不会再与会兰明璇为伍,何必多造杀孽!” 邋遢老道嘟囔道:“沈乘风,你对别人都好,怎地唯独对老道如此狠心!” 张真奇点点头,道:“也罢,就放二人离去吧。” 不消吩咐,贾英雄耷拉着脸来至双魔近前,有心大义凛然训斥几句,无奈腹内原来草莽,气呼呼解开穴道。 双魔原以为必死无疑,却活得性命,一时间,心中是百味杂陈,面色变幻不定,半晌站立不动。 贾英雄瞪着眼道:“还不走,等着吃饭么!” 双魔对视一眼,似是下定决心,地魔道:“各位,我们兄弟并非背主投敌的无耻小人,只是因为会兰明璇视我们兄弟如草芥,而各位却不计前嫌,手下超生,饶我们活命,如各位信得过,我们愿一同保护刘大人,赴任荆南。” 双魔修为精湛,如得这二人相助,必然如虎添翼,平添几分保障,不过众人实在无从分辨这二人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因而犹豫不决。 蒋克正何其老练,看出众人的顾虑,道:“此时此刻,各位必然难以取信我们兄弟,为表明心迹,请张真人封住在下穴道,扣为人质。” 此言一出,众人便信了七分,却仍有三分顾虑,旁人倒是不惧,唯有刘锜一身干系重大,万一有所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刘锜虽是朝廷命官,却颇有几分江湖客的豪气,道:“两位何必如此,若是不弃,请随在下一行!” 众人见他如此说,也不好反对,即刻动身启程,向荆南行去。 谁也想不到,自这天之后,令人闻之色变的双魔便彻底收敛心性,追随刘锜左右,终生不离不弃。 由于马匹不够,众人一路步行,时间耽搁一些,直到日落时分才赶至荆南,大家伙也不敢彻底放松,陪着刘锜办理交接事宜之后,又派人四下寻找吕若兰等人踪迹,生怕府衙防守薄弱,万一会兰明璇等人去而复返,不足以抵御,贾英雄特意找到王羽,叫他将手下的弟子调来,守卫府衙安全。 第二天天色将明,吕若兰,徐泽洋等人纷纷赶至,如此一来,单是神灵入体之境的高手便有六位,再加上吕若兰,心远这些人,还有三百名山寨上的喽啰,安全自不足虑。 一连过了十余日,会兰明璇等人再没出现过,而少林,青城,崆峒,唐门等各派高人得到张真清传讯,纷纷赶来,云集荆南,一时间,声势之浩大,虽不及武林大会,却也相去不多。 刘锜出出进进,哪怕去趟茅厕,也有高人保护,这种待遇,也可说是旷古烁今了,他整日里挂在嘴上一句话,“在下何德何能,烦劳诸位如此兴师动众······” 众位高人商议之下,决定将人手分散开来,四处寻找会兰明璇等人的踪迹,不过一连寻找五六日,会兰明璇等人好像凭空消失一样,没有查出任何蛛丝马迹。 如此一来,众人皆被拖在了这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走,生怕会兰明璇等人去而复返,对刘锜不利;留,又怕会兰明璇等人趁着山门空虚,攻其不备,左右为难,无计可施。 这一天,众位高人再次聚在一起,商议办法。 这一次会议及其秘密,连贾英雄这个希望之星也不得参与,商议的结果自然也不为外人所知,只是在第二天,张真奇,项连云,徐泽洋,普惠,无崖子,唐云清,青松,蒋克正,连同另外门派中六名神灵入体之境的高手一起消失,足足一个月之后才回来,皆是疲弊不堪,甚至还有数人身受重伤。 贾英雄等人再三询问去向,众位高人却是缄默其口,始终不肯吐露半个字,只说刘大人危险已过,众人可以离开,各路人马纷纷散去,只留下双魔护卫刘锜。 两个多月之后,传来消息,就在众位高人消失的一月之间,金国境内,十数位朝廷大员莫名其妙横死家中,贾英雄这才明白,原来众位高人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会兰明璇等人刺杀刘锜,他们便去刺杀金国高官,逼得会兰明璇等人罢手。 不过,此举也险些引起了两国之间的一场战事。uu看书.uukans 这时候,贾英雄等人连同邋遢老道汤圆,早已回到“义气山庄”,张真奇,项连云,沈乘风在这里住了半月,又特意叫人将方圆接来,魏胜也给何良去了一封信,何良却在回信中说,山寨中不能无人看管,并未赶来,方圆倒是难得露面了,大家伙凑在一起,热热闹闹过了个新年,其后不久,沈乘风带着方圆返回清风观,至于两位老人家,则是遍游天下,无处可寻。 在四人离去不久,吕若兰也返回玉龙雪山,她身为一派之长,总不能长久放任门派不管,至于邱韵,却留在了山庄,贾英雄暗暗猜测,邱韵之所以留下,八成是因为仇天。 汤圆老道现在已然正式入驻义气山庄,开始的时候,贾英雄对这位老道极其礼遇,可说是有求不应,甚至人家不求,他也上赶着应,特意准备一座院落,供老道居住,日常送衣裳,送银子更是不在话下,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老道多制造出一些“五雷开花炮”。 可汤圆老道是典型的不务正业,整日介在山庄中东晃西荡,今天说这里布局不合理,明天说那里风水不好,吵着要重建山庄,这些贾英雄也便忍了,最叫他接受不了的,是这老道闲极无聊,无事生非,竟然开始替人测字算卦,谁和谁犯冲,谁和谁八字不合,搅得山庄里是乌烟瘴气,尤其后来,他竟算出贾英雄与甄乐儿八字不合,这一下,贾爷再也按捺不住,火气上涌,不管不顾,将老道抓过来便是一顿胖揍。 第391章 窝吉来信 汤圆老道也是贱骨头,吃了这一顿拳脚,真正了解了自己这位饭东的脾气,再也不敢胡作非为,老老实实回了自己的院落,日日苦心研究,不仅制造出几十枚五雷开花炮,后来,还在仇天的建议下,研究出一种火药箭。 火药箭说白了,就是将火药用纸张卷起,再由布条缠绕,绑缚在箭簇之上,引出一条信捻,施放之前,先将信捻点燃,虽然这种火药箭早在北宋便已经出现,不过仅限于军队之中,民间从未出现过;凡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众人研究了一个多月,才终于完成,既能准确测算出火药爆炸的时间,也能保证箭支射出后,不会因为箭簇变重,影响射程,万事俱备,就等着甄九父子返回。 半个月之后,甄九父子终于风尘仆仆赶回,随行的还有五辆大车,虽然由于管制严格,未能办妥铁甲,却带回了五百套士卒训练用的皮甲,至于弓弩等物倒是一应俱全,也算是不辱使命。 仇天当初虽开列出铠甲,却也知道可能性极小,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替代品,想不到甄九父子竟能带回皮甲,可说是心满意足,自第二天开始,便叫山寨里的兄弟装备整齐,操练起来。 弓刀石马步箭,无不涉及,无不要求极严,尤其每天下午,众喽啰除了训练马术之外,还要演练一套马上阵法,更是不容出现一丝纰漏,每天从卯时开始,到酉时结束,只有午时休息一个时辰,好像不榨干最后一丝力气,便不甘心一样。 贾英雄等人看不懂那套马上的阵法有何精妙,不过只是日常跟随仇天打熬筋骨,也是受益不浅。 山寨的喽啰却没有他们这般的体力,不少人实在煎熬不住,挥泪告别,返回万墓山,又有新人自万墓山赶来替换,此时的义气山庄哪里还是一座山庄,简直就是一座兵营。 又过了一些日子,甄家的钱庄和镖局也筹备妥当,甄老头夫妇却仍住着不走,由甄秀才和甄九父子打理。 仇天将三百名喽啰分作三队,每队六个月,去镖局中任职,对于这些喽啰来说,在镖局充当趟子手的日子,简直就是休假;至于镖师,则是由小字辈众人轮流担任,也好似游山玩水一般,左右有贾英雄的名头罩着,再有天师教,少林,青城,唐门,卧梅山庄等门派撑腰,除非活腻了,否则谁敢来寻衅滋事! 总也留在山庄的人里,除了女眷之外,就是贾英雄与仇天,贾英雄是因为每个月要去天师教翻阅典籍,走不开,而仇天,则是因为邱韵的坚决反对,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就是一句话,“仇天不能离开义气山庄”。 众人从未见过她如此蛮横,不免暗暗议论,贾英雄更是笃定,邱韵看上仇天了,虽然两人谈论的多是些兵书战策,又从没人见过二人私下里有过交往,不过在贾英雄看来,这两个人一个赛一个奸,一个赛一个滑,哪像自己这么忠厚老实,即便有些什么事情,也不会被人察觉! 除了那几件事之外,山庄里还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这件大事倒不是于国于民的大事,而是小哥几个的大事,那便是张秀英和唐风竟然恋爱了! 事情是这样的,这一天,晚饭之后,贾英雄与甄乐儿趁着甄老爷子放松警惕,在凉亭里赏月,忽然就见两道人影鬼鬼祟祟行来,两人急忙藏到假山之中,等两道人影来到近前,才发现是张秀英与唐风。 贾英雄二人更是好奇,静静听下去,才知道原来唐风与张秀英竟然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二人当即跳将出来,唐风二人羞臊不已,要贾英雄,甄乐儿替他们保密。 结果可以想见,贾英雄和甄乐儿凑在一起,就是一对大嘴巴,这边信誓旦旦保证,绝不外泄,那边一转脸便竹筒倒豆子,倒了个干干净净。 消息一经传出,可说是石破天惊,大家伙都有些难以置信,因为张秀英,不论人才,相貌,在女子中都是上上之选,而相比较之下,唐风的武功虽然不弱,在众人中可排在第五六名,哪天状态一好,冲击前四,也不是全无可能,只是那幅长相实在太惨了,小个不高,又是干干巴巴,活脱一只大猴子,说起话来,还有些结巴,众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张秀英究竟看上他什么,便将二人叫来审问。 唐风羞臊得好像个大姑娘,张秀英却是心直口快,有问必答,谁也想不到,她之所以看上唐风,竟然是因为唐风话少。 贾英雄实在不能理解这种逻辑,便说,夏侯右话更少,别说三脚,就是三百脚,三千脚,也踹不出个屁来,怎么看不上夏侯右? 张秀英的理由有两点,一,夏侯右长得太好看,不放心;二,夏侯右的话少与唐风的话少不同,夏侯右是不愿说,唐风是愿意说,却因为结巴,没人愿意听,贾英雄和甄乐儿尤甚,久而久之,也就不说了,每次当她看到唐风一肚子话,想说说不出来,急得上蹿下跳,抓耳挠腮的时候,便觉得说不出的可爱。 众人这时候总算是明白了,唐风之所以能入张秀英的法眼,第一,长得丑,第二,结巴,老话说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又有老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唐风最大的两条劣势,在张秀英的眼里,全然成了优点,还能说啥,只能祝他们百年好合呗! 时光如流水,匆匆而过,眨眼间由春入夏,又到了一个热闹纷繁的时节。 这半年多来,贾英雄除了练武,便是跟随仇天等人操练,按说体格应该精壮健硕才是,却耐不住咱贾爷心宽体胖,练得多,吃得更多,眼睛一闭就能入睡,结果好端端一个傲骨英风,八块腹肌的青年,硬是又恢复成了一个二百三十多斤的胖子,却犹不满足,他的目标是二百八十七斤六两三钱,因为墨云斩便是这个重量,每天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逢人便问,“怎么样,看贾老子威武不!” 贾爷唯一的一桩心事,便是他与甄乐儿的婚事,因为距离一年之期越来越近,这期间,不仅唐风与张秀英喜结连理,甄秀才与宁玲珑也已然成婚,甚至据说宁玲珑已经有了喜脉,如此一来,甄乐儿及其父母越发焦急,甄秀才几次过来询问,贾英雄虽不愿做言而无信的小人,却终究觉得父母不在,是个遗憾,只是一味敷衍。 这一天,贾英雄正自跟随仇天等人操练,忽然,甄九急匆匆赶来。 现在的甄九早已今非昔比,乃是饶州的头面人物,锦衣重裘,出入排场极大,不过这小子也懂得分寸,知道什么地方能讲排场,什么地方不能讲,显然义气山庄绝不是他显摆的地方,还没进山庄大门,便将一袭价格不菲的西川锦袍脱下,交给身后的两名狗屎奴才,自己一个人快步走进来。 他先去拜见甄老爷子,告辞出来之后,急匆匆来练武场,视线之中,二百多人尽是一般穿着,头戴皮帽,身穿皮甲,背后还背着盛满沙土的大筐,满地又是泥坑,又是矮墙,二百多人穿梭其间,就好像泥人一样,实在分辨不出,只得高声叫道:“二爷,二爷!” 话音未落,一人自泥潭中腾身跃起,三四十斤重的皮甲,百十斤重的沙土在他身上浑若无物一般,落在甄九身后,不起一丝尘埃。 甄九不用看,也知道是贾英雄,因为整个义气山庄,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胖子,急忙忙跪倒在地,“二爷在上,小九磕头了。” “起来吧。”贾英雄说着,摘下皮帽。 “是!”甄九从地上爬起,极有眼力的上前,帮着贾英雄卸下土筐,皮甲。 “有事?”贾英雄道。 甄九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道:“二爷,这是您老的金人兄弟窝吉托人送来的书信。” “信里说的什么?”贾英雄随口道。 甄九四下看了看,道:“二爷,这里说话不便,咱们还是进屋说罢。” 贾英雄随口道:“也是,u看书 ww.ukshu 你去屋里等我,我洗洗就过去。” “是。” 甄九坐在屋中等候,早就仆人献上香茶,时间不大,贾英雄冲洗已毕,又换过一身干净衣裳,走了进来。 甄九欲要再次行礼,被贾英雄拦住。 “说吧,信里写了什么?”贾英雄随便在甄九旁边坐下,端起茶碗,在嘴里咕哝咕哝,咽了下去。 “窝吉说以后一段日子,马匹送不来了。”甄九道。 贾英雄当初之所以向窝吉购买马匹,目的就是借此打探金国动向,登时大惊,道:“怎么回事,你仔细说!” 甄九道:“是,二爷,信里说,他们本已备好一批马,足有二十多匹,正要运来,却被官府征收,这一年多来,他们与咱们做买卖,也赚了不少银子,为了行走方便,少不得与官府往来,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是金国朝廷的下发的旨意,要各处征集粮草,马匹,却并未申明用途,只说要在入秋之前备齐,分别运至燕京和开封,现在还说不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送马只能推后。” 贾英雄挠了挠头,忽的叫道:“他奶奶的,金国人别是要开仗吧!”说完,他自己似也被吓住了。 贾英雄既是不幸,也是幸运,不幸的是从现代这个衣食无忧,科技发达的时代,穿越到南宋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幸运的是,自他穿越之后,并未有大规模战事发生,现在想到金国要开仗,怎能不惊,不惧! 第392章 计议 甄九其实早就想到这点,只是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这种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忙道:“二爷,小九方才拜见过老太爷,老太爷说这事听你定夺!” 老太爷,自然就是指甄乐儿的父亲,甄栋梁。 “我懂个狗屁,叫我定夺!”贾英雄好悬没哭出来,与人打架,他从来不怕,可是说到打仗,他连想也不敢想。 甄九又道:“二爷,山庄里这么些个名门高足,你可以把大伙叫来,商议出个办法。” “对对对,说得对!”贾英雄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急急掠出房间,不过一步踏出,又转身回来,对甄九叮嘱道:“切记,待会不许提起窝吉三人的名字,也不许说起我和他们的关系。” 甄九何其聪慧,忙点头道:“小九明白,我就说是从贩马的朋友那里得来的消息。” 时间不大,小字辈众人,除却甄乐儿,胡青平,陈青之外,尽数到场;陈青是跟随胡青平外出拜访故人未归,至于甄乐儿,一则,贾英雄觉得甄乐儿与自己智商相差仿佛,甚至还不如自己,这种动脑子的事情,叫不叫她,没有差别;二则,每当甄乐儿那双因为婚期不定而变得幽怨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他便是满心的愧疚,消除愧疚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见,老话不是说,眼不见心不烦么! “老四,到底出了什么事?”魏胜道。 “再着急,也叫咱们换身衣裳,弄脏了屋子,还得清扫。”董航道。 这些人正自操练,就被贾英雄火急火燎的拉来,连衣裳也未来得及换。 贾英雄知道自己嘴笨,示意甄九对众人述说经过,甄九将信中的内容说了一遍,就如贾英雄交代的,并未提及窝吉三人的名字。 众人听完,面色皆是阴沉已极,自觉不自觉将目光落在邱韵身上。 邱韵微微沉思,看向仇天,道:“仇大哥,你怎么看?” 仇天道:“这是金国又要对我大宋用兵,何须再说。” 贾英雄仍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道:“你确定?” “金人犯我大宋,多是分作东西两路,再者金人受得严寒,却不耐炎热,因而习惯于秋冬起兵,甄九说那封信中写明,粮草,马匹要分别运至燕京与开封,还要在入秋之前备齐,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之所以在旨意中并未言明用途,乃是担心被我大宋密探察觉,提前有所准备而已!”仇天低低叹息一声,又道:“只是不知这次由谁来统帅!” 徐虎瓮声瓮气道:“要我说,来得好!赵家皇帝有眼无珠,屈杀岳大帅,看谁来替他统兵!” “老三,不许乱说。”魏胜道。 “好好的,说动兵就动兵!”贾英雄六神无主道。 仇天道:“金人狼子野心,早欲吞没我大宋,只是一直无有其力而已,如今辽国被灭,金国无有后顾之忧,反观我大宋奸臣当道,能征善战之将,屈杀的屈杀,贬谪的贬谪,哪还有带兵之人,另外前些日子,众位高人刺杀金国官员,虽逼得会兰明璇等人罢手,必然也触怒金国朝廷,与此也不能说全无干系。” “仇兄弟,依你说咱们该当如何?”周虎道。 这些日子,周虎等人早就看出仇天绝非寻常行伍之人,只是魏胜不许众人多问,众人也只有不问。 仇天思忖良久,摇头道:“无奈何。” 邱韵道:“咱们不能想办法将书信送入朝廷么?” “朝廷?”仇天冷笑一声,道:“圣上养虎为患,以至于朝政、兵权尽皆把持在老贼秦桧一党之手,书信送入朝廷,无异于石沉大海,你莫忘了,前些时候,刘锜大人几次遇险,奏疏中提及会兰明璇等人的种种恶行,朝廷可曾有过任何表示?” “不如咱们将此事通知各位前辈,这些前辈阅历,智谋远胜于咱们这些人,你们以为如何?”徐辉道。 孙秉初道:“大哥,你不要忘了,现在已是五月,距离入秋,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书信往来,各位高人聚在一处,再商议出办法,不知要耽搁多久,哪里来得及!” 邱韵也道:“另外,如果金人决意动兵,必然在大宋境内密布眼线,各位高人一旦有所动作,必然被其察觉,说不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 事关重大,众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个主意,心远道:“我看不如这样,明日一早,英雄上山,将此事告知张掌教,老人家见多识广,或者能有办法也说不定。” 众人觉得也只好如此,一起转头看向贾英雄。 贾英雄却是双目呆滞,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众人只道他是怕了。 魏胜道:“老四,你怎么了?” 贾英雄恍然惊醒,带着几分迟疑道:“我觉着,我好像想到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你快说!”众人齐声道。 贾英雄对孙秉初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一个杨过杨大侠?” 张玉岚抢着道:“我记得,我记得,不就是光明顶上和李寻欢······” 贾英雄眼见要扯远了,忙道:“今天不提光明顶那茬,你们知道杨过为什么能当上大侠,被世人敬仰么?” 众人齐齐摇头,在场绝大部分人连这个名字也没听过,如何能猜测出来。 贾英雄摇头晃脑道:“他的情况与咱们差不多,也是得到消息,敌国要对本国用兵,你们猜他是怎么做的?” 徐虎催促道:“老四,你卖什么关子,快说!”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他放火烧了敌国的军粮!”贾英雄道。 他的思路总与常人不同,众人得知金国要动兵的消息之后,所思所想皆是如何应对,而贾英雄因为害怕战争,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将这场战祸消弭于无形,自觉不自觉想到了《神雕侠侣》中杨过的事迹,虽然是故事,可历史上总有焚烧军粮的事情,别人能做到,他们怎么就做不到? “好一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想不到英雄还有如此气魄!”仇天赞道。 贾英雄含羞带臊拱了拱手。 “军粮乃是重中之重,我问你,他是怎么烧得军粮?”邱韵道。 “金老先生没说。”贾英雄脱口而出。 “金老先生?”邱韵不解道。 “就是编······不,讲这个故事的老先生。”贾英雄道。 屋中久久一阵沉默,魏胜看向仇天,道:“仇兄弟,你说此计可行么?” 贾英雄听得不是滋味,自己说行,不一定行,怎么非得仇天说,这仇天到底是什么人,大哥为什么这么相信他! “自古以来,功高莫过救驾,计毒莫过绝粮,金人两路用兵,咱们只需烧其一处军粮,破其掎角之势,必然能阻止其南侵,至于如何动手么······”仇天想了想,道:“魏大哥,咱们都在军营待过,军营中岗哨密布,想要混入虽然极难,却也并非毫无办法,一者,如何获得金人的军装,二者,如何得知每日的口令,另外一旦火起,还要有办法阻止人来救火,至于最后一点,说与不说,倒是没什么意思。” “最后一点是什么?”贾英雄道。 “如何逃离。”仇天道。 “这才是最重要的,怎么会没意思?”贾英雄道。 “若是咱们这些人能将金人军粮焚烧,阻止这次南侵,哪怕葬身金营,也是死得其所!”仇天道。 贾英雄想要反驳,可见众人都是一脸的赞许,只得默不作声。 接下来的时间,众人便细细商议起来,魏胜,董航等人皆是行伍出身,又数次与金人对阵,对金军的情形极为熟悉,再由贾英雄小说中学到的奇思妙想,仇天,邱韵的补充完善,最后竟得出一个结论,u看书.uukansh.m此计可行。 在场皆是年轻人,眼见这样一桩为国为民的大事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胸怀激荡,热血沸腾。 与贾英雄并称“不学无术二人组”的杨大鹏,受到感染,情难自已,更是忍不住诗兴大发,随口吟出一首打油诗来,“男儿生来胆气豪,热血可洒头可抛,但将一心比日月,不枉人世走这遭!” 此句一出,气氛更是达到了最高潮。 贾英雄不甘人后,想要附和一首,无奈,肚里墨水实在有限,拍桌子,砸板凳,抓耳挠腮,最后憋出一句话来,“说得真他娘的好!” 周虎道:“那咱们就定下这一行,若是猜错了最好,咱们只当游山玩水,若是猜中了,咱们就一把火烧光金人的军粮!” 这时候,邱韵轻启朱唇,轻轻道:“咱们如何穿过两国边境?” 一句话就好像熟透的柿子,由树上落在地上,摔成烂泥,也没人捡起,原来,这个最最基本的问题,竟然全被大家忽略了,刹那间众人由激情燃烧的梦境,回归到冷冽的现实之中。 贾英雄冲着身旁的杨大鹏嘟囔道:“胆气豪,胆气豪,你是他娘的只有胆子,没脑子!” “你······”杨大鹏正欲回骂。 贾英雄忽然又对魏胜道:“大哥,我记得当初你们可是能将大哥大的家眷送往蔡州,必然有穿越边境的方法啊!” 众人闻言,眼睛皆是一亮。 第393章 出发 魏胜苦笑道:“我也想起来这一点,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而今金国既已打算动兵,边境必然防备森严,能不能过得去,实在难说,二来,往来边境,多是仰仗你二哥想办法从中周旋。” “那咱们就回梁泉县一趟,顺便也将何老二带上,他的鬼点子最多!”贾英雄道。 “好,咱们就定下,明日一早便出发。”周虎道。 “此事是否还要知会张掌教一声,近在咫尺,不告而别,万一惹出大祸,生怕老人家怪罪。”徐辉道。 贾英雄的冲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一想到做成这件大事,自己就能脱胎换骨,成为真真正正的大英雄,不由得热血上涌,之前的种种恐惧消失不见,还生怕万一张真清反对,众人再打退堂鼓,忙道:“这是咱们自己的事情,跟他说什么!” 打架的时候,大家伙指望看英雄,可要说到出谋划策,做决定的时候,贾英雄说话,还不如个屁劲大,自觉不自觉,众人将目光落在邱韵与仇天身上。 二人目光交错之后,仇天道:“此事势在必行,不过若是不向老人家知会一声总是不好,我看这样,由英雄写一封书信,在咱们离开之后,叫人送去。” 贾英雄似生怕再有人反对,不待话音落地,便道:“仇大哥说得对,我这就去写信,哈哈,男儿生来胆气豪,热血可洒头可抛,但将一心比日月,不枉人世走这遭,这句话是他娘谁说的,说得真他娘的好!” 众人忍俊不禁,笑喷出来。 甄九小心翼翼缩在屋角,好半天没言语,此时实在忍不住,道:“二爷,各位侠客,你们都去么,那镖局的生意······” 贾英雄啐骂道:“你小子懂不懂什么叫大局,国家,国家,没有国哪有家,真是不知所谓!” 邱韵接口道:“甄九这话说得也不错,我看不如仇大哥留在这里,一则照应镖局的生意,再者山庄也需有人照看。” 仇天面色大变,道:“邱姑娘,这叫什么话,大家伙都去,在下怎可留下,仇天岂是贪生怕死,畏刀避箭之人!” 平日里,魏胜对仇天言听计从,此时竟而也出言反对,道:“兄弟,你就留下吧。” “大哥,绝不可如此,我一定······” 贾英雄眼见吵来吵去,没个定论,忽然想起前些时候,在小湖边,刘锜吵着闹着要众人弃他而去,邱韵便一言不发,点中其穴道,结果众人安然脱离险境,急忙照方抓药,趁仇天不备,出手如电,将其穴道封住,得意道:“仇大哥,大伙都不许你去,你就老实待着吧!” 魏胜自也明白贾英雄的意思,不过仍旧不免担心,道:“老四,这样封住穴道,对他无害吧?” “大哥,你放心,我手底下留着分寸,穴道明天中午才能解开,他至多饿两顿肚子,到时候,咱们走得远了,他又无法穿过两国边境,只能在这里等咱们。”贾英雄道。 “好吧。”魏胜扶着仇天回房休息,众人也各自散去。 贾英雄叫人将自己的狗头军师正心请来,他总觉得汤圆老道不靠谱,因而安排正心亲近汤圆,借此机会,学习制造火药的办法。 正心睡眼惺忪来至房中,嘟囔道:“还叫不叫人安生,白天伺候那邋遢老道,晚上还不叫人睡个好觉。” 贾英雄道:“小叔,麻烦你帮我写封信。” “什么信这么要紧,明天写不行!”正心揉着眼睛,不悦道。 “明天一早我们就走了,来不及!”贾英雄道。 “去哪里?” “金国。” “啊!”正心先是一愣,随即两条秀美的长眉便倒立起来,喝骂道:“我把你个数典忘祖的东西,好好的人不当,竟敢投靠金国,做金狗,我呜呜······” 贾英雄一把将正心嘴巴捂住,道:“大晚上你叫唤什么,叫别人听见!” 正心手刨脚蹬,不住挣扎,目光如刀死死瞪着贾英雄,好像杀父仇人一般。 贾英雄道:“谁说我投靠金国,我们推测出金国要对大宋用兵,决定去焚烧军粮!” 正心神情一滞,目光由冷冽变作惊骇,也不再挣扎,拍了拍贾英雄的手,示意他松手。 “你可不许再叫了。”贾英雄道。 正心点头,贾英雄这才松手。 正心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贾英雄,道:“你没骗我,真不是投靠金国!” “呸!贾老子是那样的人么!”贾英雄道。 “这还差不多,要不,我一准用五雷开花炮,把你家祖坟炸了!”正心道。 “好了,赶紧写信吧!”贾英雄催促道。 正心取来笔墨纸砚,端然稳坐,贾英雄将窝吉写来的书信交给正心,自己站在一旁,替他研磨。 正心看完信之后,想了想,提起笔写了起来,一个字,两个字,三个字,“啪嗒”“啪嗒”两滴眼泪落在纸上,接着毛笔一扔,伏案痛哭起来。 贾英雄道:“你哭什么!” 正心不说话,转身抱住贾英雄的腰,更是号啕不止。 贾英雄也被他哭得心中酸涩,轻轻拍打着后背,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一个月,最多一个月,也就回来了!” 好半天,正心渐渐止住悲声,胡乱抹了把眼泪,道:“贾胖子,你要是敢不回来,我就把义气山庄卖了,把银子都花光!” “知道了,知道了!”贾英雄道。 正心捡起毛笔,重新开始写信,写了几个字,笔锋一顿,道:“对了,甄乐儿知道这件事么,她肯放你走?” 贾英雄闻言,心中登时一空,此时此刻,他唯一的担心便是甄乐儿,他并不是不知道此行之凶险,万一回不来了,甄乐儿又该如何?对于这种想不通的事情,他唯一的办法,便是不去想,现在被正心问题,无可回避,黯然道:“没说。”想了想,又道:“要不,你帮我给她也写封信吧。” 说完,又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写。” 叔侄二人相对而坐,各自开始写信,贾英雄愁肠百转,实在不知该如何落笔,最后干脆道:“算了,这封信我写不出来,你帮我告诉她,万一我回不来,就不用等我!” 正心默然点头,随即又道:“对了,你为什么不把汤圆带着,这老道虽然混账,五雷开花炮却厉害得很!” “我就怕这老牛鼻子贪生怕死,不敢去!”贾英雄道。 “混账!老道岂是贪生怕死之辈,算我一个!”说着,房门推开,汤圆趿拉着鞋子,走了进来。 如果是往常,汤圆来到门口,贾英雄必然有所察觉,此时心神失交,自也顾不上留意四周动静。 “你怎么来了?”贾英雄道。 汤圆指着正心,道:“这小子就睡在我隔壁,你派人叫他,老道怎么会听不见,你当老道不明白,你叫这小子伺候我,其实就是安排一个小奸细,目的就是为了偷学老道的本事,老道生怕你们卸磨杀驴,学会了本事之后,就将老道赶走,怎么会不留意,这才一路跟来,看看你们要做些什么!” “原来你知道!”贾英雄惊愕道。 “老道又不傻,只是懒得跟你们一般见识而已,再者说,老道的本事大了去了,由得他学,也要学上个几十年,那时候,老道早已位列仙班了!”汤圆呲着牙,得意道。 “好,既然你都听着了,也不瞒你,你真要跟我们去?”贾英雄道。 “这是自然。” “此行可是凶险得很,u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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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之后,魏胜三人风尘仆仆赶来,说辞与地魔大致相同,不过何良在襄阳有一个朋友,这个人或可有些办法,至于姓名,却不肯透露,大家伙知道他为人谨慎,八成是担心人多口杂,也不追问,当天便告辞刘琦、双魔,赶往襄阳, 经过秦家老店的时候,正遇见王羽,王羽本要上前打招呼,贾英雄却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扬鞭而去。 日夜兼程,三天时间赶至襄阳,在客栈中落脚之后,何良出去寻找那位朋友,邱韵微微迟上一步,也说去拜访一位朋友,离开客栈。 傍晚时分,何良只身回来,众人急忙询问结果,何良笑着说那位朋友已经将事情应下,不过却需要装扮成贩卖丝绸的商队,因而需要两天时间筹备,众人闻言大喜,只是不见邱韵回来,不免焦躁。 直等到定更时分,才见邱韵回来,贾英雄劈头就问,“邱师叔,你哪里去了,没把大家伙急死。” 邱韵一笑,对何良道:“二哥,你那边结果如何?” 何良将事情述说一遍。 邱韵道:“看来倒是小妹多此一举了。” 听话听音,何良何其聪慧,道:“哦?邱姑娘也有办法?” 邱韵道:“我那位朋友也有些办法,却没有何二哥的朋友这般神通广大,他至多只能带四人过去,不如咱们兵分两路如何?” 众人虽佩服邱韵交游之广,却也觉得不必如此麻烦,只是不便开口。 贾英雄却没这么些顾虑,道:“这么麻烦做什么,大家伙凑在一起,热热闹闹,万一有事,也方便互相照应。” 何良略略沉吟,也道:“邱姑娘,我看老四所说也有些道理,还是大家一并同往。” 邱韵道:“二哥,这一路上,我们已经耽搁二十多天,说不定出些什么变故,左右你的那位朋友也需要两天筹备,不如趁这个时间,我们先行一步,将消息打探清楚,岂不是更好?” 众人听邱韵这么一说,又觉得有理,魏胜道:“邱姑娘,依你之见,由何人与你先行为妥?” 魏胜这一开口,贾英雄与何良也不便阻拦。 邱韵想也不想,道:“贾英雄。” 贾英雄拒绝得更是痛快,“我不去!” 魏胜眉梢一挑,道:“老四,你为何不去!” 贾英雄觉得自己与仇天关系不错,邱韵又处处为仇天着想,这次金国一行,宁愿她自己赴险,也不许仇天前往,两人的关系由此可见一斑,瓜田李下,自己应当避嫌才是,不过这话也不好宣之于口,胡乱道:“我还是和你们在一起!” 邱韵的一双美目之中,失望一闪而逝。 魏胜道:“老四,不许胡闹,邱姑娘心思机敏,既然选中你,你便拒绝不得!” “你是老大,你说得算!”贾英雄嘟囔道。 “那我也去!”杨大鹏道,众人之中,只有贾英雄的混账能与他堪堪一比,英雄相惜,臭味相投,自然要黏在一处。 汤圆道:“吃人家饭,服人家管,东家走了,老道也得跟着。” 也不知是这二人正和邱韵心意,还是她对于旁人并不在意,应道:“便由我们四人先行吧。” 何良道:“既然如此,咱们要预先约定一个落脚之处,这样吧,我记得开封城内有一家云来客栈,咱们便在那里相会。” “好。” 此事便议定下来,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四人也不与众人作别,悄然离去,当然,汤圆少不得背上那个装着三十多枚五雷开花炮的破筐子。 四人出了城,一路向东行去,一边走,邱韵不住询问何良的过往,以及与那位朋友见面回来之后的种种细节。 贾英雄有些不悦,道:“邱师叔,你问这些做什么,可是怀疑我二哥?” 他虽与何良见面必吵,背后也没少说何良坏话,似乎显得有些不睦,却只是孩子气的赌气,对于何良的人品,他从未有过半分怀疑。 邱韵并不隐瞒,道:“要说我对何二哥全然没有怀疑,那是假的,不过更多的却是对他那位朋友没有信心,昨天我打听过,自各位前辈刺杀金国官员之后,金国境内便是风声鹤唳,边境更是重兵把守,以双魔之阅历尚且无法做到,何二哥的那位朋友究竟有什么本事,能一次能将十数人送过,还只需两天时间筹备!” 若是换做旁人,贾英雄早就两个大耳刮子抽过去,可偏偏说话的是邱韵,一则男女有别,二来,过往邱韵的种种怀疑,无不应验,就像当初她怀疑假岳雷,便一语成谶,贾英雄只好将火气压下,可憋着又实在不痛快,低低哼唧两声,阴阳怪气道:“邱师叔,你不许仇天与咱们通往,也是怀疑他喽?” 邱韵低声道:“他与你们不同!” 杨大鹏嘿然一笑,道:“可不是不一样么!” 说话的功夫,道旁出现一座山神庙,却是断壁残垣,破败不堪。 原本在门口晒暖的两名花子见到邱韵,眼睛一亮,急忙从地上站起,道:“邱姑娘到了。” 邱韵抱拳还礼。 “邱姑娘稍等片刻。”说着,一名花子匆匆走进庙内。 贾英雄试探着到:“邱师叔,这里是丐帮分舵?” 邱韵点头。 贾英雄挠着后脑勺,暗暗着恼,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必然有些出人意料的手段,自己怎么就没想起来。 留下的那名丐帮弟子目光扫过贾英雄三人,最后落在汤圆老道身上,犹豫着拱了拱手,道:“不知阁下是哪一舵的兄弟?” 邱韵三人一起看向汤圆,就见他蓬头垢面,上好的一身丝绸衣裳,被他穿得破破烂烂,污浊不堪,就好像破麻袋披在身上,这幅形容,看起来与丐帮弟子一般无二。 倒不是贾英雄这个饭东小气,而是汤圆老道疯疯癫癫,再好的衣裳穿不了多久,便是千疮百孔,眼见如此,贾英雄也便不再送了,由得他一身衣裳从年头穿到年尾。 汤圆呲着牙笑道:“老道是三清舵舵主!” “原来是舵主,弟子······”那名弟子下意识便欲俯身下拜,又硬生生止住,疑惑道:“三清舵?咱们丐帮还有这一舵么!” “哈哈!”四人齐声大笑。 这时候,一人笑着从庙里走出,衣衫褴褛,身形瘦小,满脸泥垢,uu看书.uukanshu 仔细看去,一副尖嘴猴腮,面色蜡黄,好似重病初愈一般。 贾英雄一眼便认出这人正是当初跟随公孙昌保护刘琦的十名舵主之一,绰号“夜游鬼”的范寻,以贾英雄的记性,之所以对这人印象如此之深,是因为这人的名字与职业实在贴切,“范寻”反过来,就是寻饭,叫花子可不是一天到晚的寻饭吃么! 略略寒暄,范寻叫两名丐帮弟子在外把守,请四人至庙中,与利州的情形一般,推开倾塌的神仙,进入密室之中。 贾英雄不待落座,便迫不及待道:“范老哥,你有办法送我们去金国?” 范寻道:“昨日在下已和邱姑娘商量出一个办法,只是恐怕几位要受些委屈!” “只要能去到金国,受些委屈算什么,快说,什么办法?”贾英雄道。 范寻指了指屋角一口破木箱,道:“办法就在那里。” “嘿!神神秘秘的,我倒要看看里面装着什么宝贝!”贾英雄说着,来到木箱近前,一把将箱盖掀起,一股腐臭气味立时扩散出来,以贾英雄嗅觉之灵敏,好悬没吐出来,急忙远远跳开,双手扶墙,干呕不止,好半天,骂道:“臭要饭的,你耍我是不是!” 范寻苦笑道:“贾少侠于我丐帮有大恩,花子怎敢如此大胆!” “那你放着几件破衣裳,骗我说是宝贝!”贾英雄道。 “破衣裳?”杨大鹏看去,果见木箱中放着几件破烂不堪,骚臭难当的衣裳。 第395章 入城 邱韵道:“昨天我和范舵主商议过,咱们不仅要混过边境,还要一路赶制开封,不知要经过多少盘查,只有扮作乞丐,才最不引人注意。” “好好的商队不扮,非要扮成乞丐,也不知犯什么症······”贾英雄实在不乐意,嘴里碎碎念个不停,忽然,他发现邱韵一双美目直直盯着自己。 贾英雄鲁莽蛮横,可说是个混世魔王一般的人物,能制住他的人实在不多,然而很不幸,邱韵绝对算得上其中一个,而且是排名前三的一个,刹那间,贾英雄只觉一股冷气从脚底直窜头顶,口风立时就变了,对杨大鹏和汤圆喝道:“你们俩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换衣裳!” 男女有别,贾英雄三人各自拿出一件衣裳,走去外面,将密室留给邱韵。 杨大鹏和汤圆好说,捏着鼻子,很快将衣裳换过,在脸上抹过几把泥土,倒是与乞丐有个七八分相似,唯有贾英雄是个老大难,身形胖大,一身细腻的白肉,尤其醒目的是贾爷引以为豪的将军肚。 杨大鹏嘿嘿一笑,指了指贾英雄的肚子,道:“范舵主,瞅瞅我兄弟这个肚子,漫说是乞丐,就是地主员外,也少见这般富态的!” 范寻不愧是老江湖,转瞬间想到办法,道:“贾少侠,若是有人盘问,你就说有胀气病,从小肚子就大!” “老子一肚子学问,硬是被你说成胀气,真他娘的晦气!” 这时候,神像一转,邱韵自密道中走出,行走之间,一身破烂的衣袍随身姿轻摆,便好似弱柳扶风一般,两臂,脖颈处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莹莹浑如白玉雕成,更是引人无限遐想,看得四人眼睛也直了! 邱韵面色一红,道:“怎······怎么,哪里不对么?” “乞丐若是都像你这样,大家伙都争着抢着加入丐帮,丐帮早就一统江湖喽!”贾英雄道。 范寻照方抓药,抓来一把泥巴,不过男女有别,他不便帮忙,只是交给邱韵。 贾英雄盯着紧瞧,在他看来,女孩子哪有不爱干净的,若是谁叫甄乐儿往身上抹泥巴,那丫头一准跟人拼命,可结果却是出乎意料,邱韵面色如常,将泥巴接过,在密室里一出一进之后,不仅变得蓬头垢面,姿势也是弓腰驼背,与街边身体赢弱的乞丐花儿几乎一模一样。 贾英雄由衷产生一个想法,“邱师叔够狠!” 临行之际,范寻又找来四个烂筐子,先是用破衣裳垫底,将四周挡住,再将五雷开花炮放置其中,最上面又用厚厚一层烂白菜,冻萝卜,臭窝头盖住,那股子味道实在难以形容,如果非要说上一句,便是五米之内生人退避,三米之内寸草不生,一米之内谁闻谁死! 贾英雄四人当场便大吐特吐起来,好半天才略略适应一些,却仍禁不住胸膛翻涌,单单是习惯这股子味道,便浪费半天时间,才勉强背在背上。 四人毕竟不是真正的乞丐,一路上,范寻少不得种种交代,最大的难题还是贾英雄,因为贾爷横惯了,总是抬头挺胸,一团尚武精神,再加上动辄凝眉立目,破口大骂,这副派头,比之朝廷大员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范寻告诉他,走路的时候,切莫抬头挺胸,将肩膀收起来,再向前探着脖子,双腿也微微弯曲,这样看起来,便没那么显眼。 接下来的几天,贾英雄过得是浑浑噩噩,晕天倒日,先步行,再乘船,继而又是步行,反正他是认准了一条,闭上嘴,迈开腿,弯下腰,范寻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翻山越岭,夜行晓宿,路上非止一日,开封那巍峨雄壮的城墙已经遥遥在望。 靖康年,开封虽经战火破坏,被金人洗劫一空,可距今已有十六七年的光景,且又是金国的“汴京”,战火的痕迹早已消散,变得人烟稠密,商旅云集。 城门处军丁甲胄鲜明,盘查严格,队伍排得老长,贾英雄五人一到,周围人立时鸟兽散去。 这副情形,五人早已司空见惯,一路作揖打拱“爷爷奶奶”“菩萨善人”的道谢,慢慢腾腾来到官兵近前。 一众官兵离得老远便嗅到一股酸臭之气,又见贾英雄背后筐子里的窝头湛清碧绿,框子上甚至长出了蘑菇,几欲作呕,纷纷掩住口鼻,向后退去。 一名官长模样的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范寻颤颤巍巍一躬到地,道:“回大老爷的话,俺们是蔡州来的,这个年纪大的是俺兄弟,那三个都是俺的娃儿,村里遭了天火,没处落脚,赶来开封投亲,这是俺们的身份文书。”说着,他由怀中掏出五张早已被汗水浸透,变得湿哒哒,又因为不知沾了什么东西,变得粘乎乎,五颜六色的文书,毕恭毕敬,双手捧至那名官长面前。 离开襄阳的时候,范寻就将这五张文书取出,叫贾英雄四人背仔细,以免露出马脚,贾英雄行走江湖,总是随身带着“贾天龙”“贾天虎”“贾天豹”“贾天彪”四张文书,因而对这东西并不陌生,一眼就看出是假货,大骂范寻造假不专业,拿性命开玩笑。 范寻不急不躁,只说自有办法,待四人记熟之后,便将文书扔进框子里,用发了霉的窝头盖住,不到半天的功夫,再取出来,漫说是人,就是神仙也辨认不出了。 那名官长的反应可想而知,好悬没当场吐出来,几次鼓起勇气伸手去接,却实在狠不下这个心。 范寻又转头对四人道:“你们这四个不长眼的东西,还等着官爷请么,不快把筐子里的东西倒出来,请官爷验过!” 这等营生,一路上四人也不知做过多少次,话也不说一句,围拢上前,将官长包围在中间,各自取下筐子,作势要往官长脚下倒。 “滚!滚!滚!”官长好似踩了尾巴的猫,立时跳了起来,连踹加骂。 四人却好似四块榆木疙瘩,仍不知停手,直到范寻前来阻止,才停住。 官长心有余悸,想要呼出口气,又不敢,不住挥手,示意放行。 五人又是作揖打拱不迭,向城内走去,直到城门消失在视线之内,五人才长舒口气,在路边站住脚步。 贾英雄道:“他娘的,这罪可算是遭到头了,咱们赶紧去那个什么云来客栈,洗澡换衣裳!” “这里已是金境,咱们须当小心些才是。”邱韵道。 “邱姑娘所言不错,我看咱们还是先去寻找丐帮兄弟,打探一下消息。”范寻道。 贾英雄实在受够了与乞丐为伍的日子,不知待会又是怎样一种场面,就地一坐,道:“老范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邱韵生怕贾英雄胡闹,再惹出事端,道:“前辈,不如我们四人在此等候。” “也好。”范寻说完,迈步离去。 贾英雄百无聊赖,闲极无聊,开始抓虱子,杨大鹏二人也有一句没一句闲扯,忽然,邱韵蹲下身子,用极低的声音道:“你们看!” 三人抬头向街面看去,几乎忍不住惊叫出声,就见会兰明璇头戴儒生巾,一身雪白长袍的男儿打扮,骑跨一匹高头大马缓缓走来,旁边跟着一名中年人步行,这人约有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中等身材,一身粗布衣衫,面白无须,相貌算不得十分英俊,却也绝然不丑,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倦容,脚步也有些虚浮,似是大病初愈。 “这老妖婆也来了,事情可就麻烦了!”贾英雄道。 邱韵沉吟片刻,对杨大鹏和汤圆道:“你们在这里等着,u看书 .uunsu我和贾英雄跟去看看。” 杨大鹏知道,在旁人面前卖卖狂还可以,跟会兰明璇一比,自己连个屁也算不上,汤圆更是手无缚鸡之力,点头应下。 贾英雄二人将筐子放下,混迹于人群中,远远跟着。 少了筐子这个生化武器,二人身上虽然依旧难闻,却强上不少,最起码不至于周围空处一大片,再加上往来穿梭的行人,街道两旁此起彼伏的喧嚣声,倒是正好借此隐藏身形。 沿着一条笔直大路走到尽头,路人忽然少了起来,贾英雄二人生恐被会兰明璇察觉,远远止住脚步,缩身在墙角阴暗处,举目观瞧。 一面高大的朱漆大门映入眼帘,上面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子牌匾,上书由金文书写,二人皆不认识,不过眼见大门两侧兵丁手执长枪,腰佩弯刀,昂然而立,也猜出绝非寻常所在,会兰明璇先是四下打量一阵,确定无人跟踪之后,翻身下马,迈步上前。 有一名军官急忙上前阻拦,也不知会兰明璇取出什么,递与那人验看。 那名军官只看了一眼,便神情肃穆,退至一旁。 会兰明璇将马匹交给一名兵丁,带着中年人走入大门。 “师叔,咱们怎么办?”贾英雄心中也明白,此时艳阳高照,决计无法潜入府中一探究竟,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咱们先回去吧,与范舵主商议之后再说。”邱韵道。 二人悄然离去。 第396章 牵手 范寻已然先一步回来,同行另有一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粗眉重髯,一身粗布衣衫,脚边放着一担柴火,腰间还别着一把短斧,看起来就像是打柴的樵夫,或许是为了打柴方便,还特意将袖口卷起,露出一双肌肉虬结的小臂,只是双目中不时有神光流转,显然绝非寻常樵夫。 邱韵不知这人身份,不好贸然开口。 范寻道:“邱姑娘,贾少侠,这位也是我们丐帮的兄弟,名叫郭起,当初也是一舵之主······” 贾英雄道:“我还纳闷呢,怎么丐帮里连樵夫都收,原来是被撤了舵主,才去做的樵夫。” 郭起惨然一笑,道:“贾少侠有所不知,先前金人占住开封之后,金国武林中人也对丐帮进行清剿,大部分兄弟逃去南方,留下的也多是身首异处,只有在下与十几名兄弟侥幸活下来,却也不敢再做乞丐,而是别寻营生,安顿下来,说来可笑,眼下开封城里,丐帮中人没有一个是花儿打扮。” “原来如此,你敢留下来,便证明你是好汉子!”贾英雄道。 郭起抱拳道:“贾少侠谬赞了,你的事迹我们这些人虽在开封,却也有所耳闻,你才是······” 杨大鹏不耐烦道:“客气话留着以后再说吧,英雄,你们跟踪会兰明璇,可查出什么没有?” 范寻吃惊道:“怎么,那妖女竟也在开封,事情可麻烦了!” 郭起显是也知道会兰明璇,面现忧虑之色。 邱韵道:“我们跟踪会兰明璇,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尽头,不知进了什么所在,兵丁把手森严,我们不敢贸然进入。” “那是兵马都总管府。”郭起说完,又道:“各位,这里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随我回家。” 贾英雄道:“我们后面还有人要来,约定好在云来客栈等候。” 郭起道:“贾少侠,你有所不知,最近一些日子,开封城内虽然表面风平浪静,其实暗地里却多出不少武林中人,显然是有大事要发生,你们住在客栈中,万一被人留意,反为不美,这样,你交代下来那些人的相貌,人数,我安排兄弟化妆之后,去客栈守候,绝不会有差池。” 邱韵面色陡然一沉,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郭起想了想,道:“也就是最近三五日光景。” 邱韵再不言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杨大鹏道:“怎么这么巧?” 众人随着郭起来至城西的家中,前后两座小院,皆是正房一间,东西两间配房,院中虽不说十分脏乱,却也决然不干净,除了散乱的柴草之外,还有家畜的粪便。 两名丐帮兄弟正自切磋拳脚,见到众人进来,不觉一愣,止住身形。 郭起为众人引荐,这二人一个叫张三,一个叫李四,见过之后,他叫二人陪着众人在院中略略等候,自己则是抢步进堂屋,“乒乒乓乓”一阵,约莫半刻钟的光景,他微微喘息着,打开房门,请众人进屋。 屋中铺设极其简陋,一张方桌,几张矮凳,再除却墙面上厚厚一层老灰,屋角上大大小小的蛛网,以及屋角一堆杂物之外,别无他物,桌凳上还有刚刚擦拭过的痕迹,众人这才明白,郭起是先一步进来打扫。 郭起脸上微微显出尴尬之色,道:“平日里只有我们三人在此居住,偶尔丐帮的兄弟们也来此相会,疏于扫洒,实在惭愧。” 邱韵道:“丐帮中人不拘小节,郭舵主何必客套。” 郭起红着脸请众人落座,又对张三李四道:“你们快去烧水,泡茶!” “是!”二人答应着,走出屋子。 贾英雄自来熟,到哪里也不客气,道:“老郭,泡茶先不急,你这里有没有干净衣裳,找一身出来,我先洗个澡!”说着,他从脖子里摸出一只虱子,大拇指食指一捏,“卡蹦”一声,这只虱子便转世投胎去了。 见状,邱韵,杨大鹏也觉得不自在起来。 郭起恍然大悟,忙叫道:“三儿,四儿,你们先去成衣铺买四身衣裳来!” 汤圆道:“老道不用换,省一身吧。” “那就买三身!”郭起叫道。 这时,就听张三和李四低低嘀咕起来。 “三儿,你身上有多少钱?” “六个铜板,你呢?” “三个铜板!” “那也不够啊!” 郭起扫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一双手在身上摸来摸去,也没凑出十个铜板。 “别找了!”贾英雄看得不忍,在衣裳最里层摸出十几两散碎银子,递了过去。 这倒不是他舍不得银票,而是“义气钱庄”的生意还没做到开封,银票与废纸无异。 两人连说“使不了”,贾英雄也不理。 邱韵特意交待,为了便于行动,她也要一身男装。 郭起早听范寻说过此行目的,开始为众人讲解,粮库坐落在城北之外的土丘上,大大小小粮仓百余个,大仓可储粮万余石,小仓也可储粮数千石,不过却守卫森严,四壁外墙用泥土夯实,其上设有垛口,往日只有二三百兵士把守,最近由于不断有粮食运往,特意调来千余名兵士守卫。 另外,为了安置各地送来马匹,新近在城西建立一座马场,日夜有三四百人负责训练,看护。 众人细细商议起来,自打会兰明璇现身,众人便觉心头压抑,却也不可因此便放弃此次行动,最后决定,兵分三路,先是安排一人到云来客栈中等候魏胜等人,再由郭起,范寻带人分别查探粮仓与马场情形,贾英雄和邱韵二人则是趁着入夜时分,潜入兵马都总管府,看看是否能查探出端倪,至于杨大鹏和汤圆,则是留在家里,唯一的任务,就是少动,少吃,少浪费粮食。 计议已定,张三,李四也买来了衣裳,又烧好了两大锅开水,邱韵是女子,独个儿去后院洗漱,贾英雄和杨大鹏则是无所顾忌,连热水也懒得用,扒了个干净,直接在前院的水缸旁冲刷起来。 贾英雄和杨大鹏二人统共没用到半个时辰,已是洗得干干净净,而邱韵直洗了个多时辰,才施施然走来,虽是一身粗布衣衫,却难掩出尘之姿,反倒是愈加显得青朴无琢。 贾英雄一壁里端详邱韵,一壁里暗暗纳闷,你说她洗个澡怎么这么磨叽,她都洗啥,要说头发,自己的头发也不短啊! 其时,日色已略略有些偏西,郭起将丐帮十七名兄弟叫来,众人互相见过,又用罢了晚饭之后,便分头离去。 贾英雄和邱韵各自回房休息,养足精神,直待掌灯时分,才出离小院,向兵马都总管府行去。 是夜,清风习习,微云轻卷慢舒,将月亮薄薄陇上一层面纱,正是适合夜行人出没的好天气;二人一路穿房跃脊,来至府外,由于不知府内情形,不敢贸然闯入,而是闪身掠至最近一处屋脊之上,举目观瞧。 但见府内灯火通明,院落重重相连,亭台殿宇,楼阁水榭坐落其间,其景象之峥嵘轩峻比之秦桧的府邸也是不遑多让,不时有成队的兵丁手执火把,穿梭其间,逡巡往还。 凭借二人的轻功,穿越一丈多高的院墙自然不在话下,趁着一队兵丁离去之际,二人腾身而起,跃入院中,不过将将落地,贾英雄便急急摆手,退至一处假山后面,隐住身形。 邱韵不解其意,紧随着来至假山后,见贾英雄呼吸略略有些急促,神色也是起伏不定,不由压低声音说道:“你怎么了?” 贾英雄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红着一张老脸,道:“邱师叔,我能不能牵着你的手?” “啊!”邱韵无论如何没想到他会提出如此无礼要求,忍不住低低一声惊呼,一张雪白的俏脸红得几乎要流出血来,同时不自禁的,心头竟又生出一丝欢喜,道:“你······你要做什么!” 贾英雄支吾道:“邱师叔,你的轻功实在······实在不怎么高明,我怕被人发现。” 原来,uu看书 .uukanshu.co 方才纵跃之时,贾英雄便听得邱韵呼吸,衣袂之声,在他看来,既然他能听到这些声响,自然也难以逃过会兰明璇的耳朵,况且会兰明璇既然在府中,说不定别的高手也会聚集在此,不得不小心。 邱韵这才察觉自己会错了意,窘迫之中又涌出一丝愤怒,赌气一样讷讷不做声。 贾英雄只道邱韵气恼自己说她轻功不高明,慌乱道:“邱师叔,其实你的轻功也不算太差,不,根本不差······” 邱韵默默叹息一声,终究将右手递了过去。 此时此刻,贾英雄心头好似有小鹿乱撞,迟迟不敢下手了,又道:“邱师叔,这事咱得说明白,我是怕发出声响,而不是存心占你便宜,万一日后我仇大哥怪我,你得跟他解释清楚。” 邱韵一愣,道:“为什么要跟他解释?” “嘿!这事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这双法眼,别忘了当初唐风和张秀英的事情,就是我发现的!”贾英雄得意道。 邱韵终于明白了什么,忙道:“你别乱说,我和他······” “少来吧,你当我看不出,你们俩若是没事,总谈什么!” 邱韵不胜气恼,猛地抬起玉足,踩在贾英雄脚上。 “妈······”贾英雄好悬没叫出声来,急急捂住嘴。 “赶紧走!”邱韵催促着,又将手举起。 贾英雄不敢再耽搁,道了声“得罪”,将邱韵的手握住。 第397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一刹那,两人的身子同时一僵,邱韵两腮飞霞,娇羞不已自不必说,贾英雄虽然不是第一次握住姑娘的手,心头却仍不免荡出一丝丝涟漪,手与手总也不同,甄乐儿的手小小的,手掌一层柔软的细肉,就好像灵巧的猫爪子,邱韵的手指却是细长,又有些冰冷,就像······ 贾英雄对于女孩的手没有那么多研究,想不出恰当的比喻,不过脑子里又难以自抑的回忆起邱韵方才踩自己那一脚时神态,气鼓鼓的两腮,瞪得滚圆的眼睛,那是一幅他从未见过的神态,好像······好像是有那么几分可爱,不过随即,他狠狠甩了自己一个嘴巴,嘴里低低骂道:“畜生!” 邱韵被他搅得哭笑不得。 对于去往何处查探消息,二人毫无头绪,只得小心翼翼由南至北,一层一层院落搜索起来。 约莫半个时辰,仍是没有查到任何线索,两人不免都有些焦躁,栖身在一处屋顶上略略调息,就在这时候,忽然就听脚下房间中传来房门开启之时,接着就听一人道:“圣女,你来了!” “圣女?”贾英雄与邱韵皆是精神一振,他们记得术鲁瀚等人对会兰明璇的称呼,便是“圣女”,急忙屏住呼吸,顺着气窗,向下观瞧。 屋子虽不大,陈设却极是华丽,帘卷虾须,毯铺鱼獭,四围锦屏环绕,地上一层厚厚的绒毯,东壁一座博古架,琳琅满目摆放着古玩玉器,两侧两列矮柜,南边一架瑶琴,北边一架古筝,贾英雄自然辨不出好坏,不过,想想也知道,放在这间屋里,绝然差不了;屋子正中一张红木圆桌,一只巴掌大的三足铜鼎,香烟袅袅,四张圆凳,油光铮亮,泛着金彩,西北角一张红木大床,镶金錾玉,粉色的帐帘挂在银钩上,白天跟随会兰明璇进城的那名白净中年人就站在床边。 会兰明璇面带轻笑由门口走入,两名丫鬟跟在后面,手里端着托盘,一碗粥,几样小菜,点心,二人将托盘放在桌上,微微欠身,退出房间。 会兰明璇展颜一笑,道:“公子一路疲乏,奴家特意叫人准备些燕窝粥。” 她此时仍是白天那身男儿装扮,声音却如黄莺般娇媚,眼波流转,恍如星辰闪烁,更平添几分异样趣味,贾英雄这样不解风情的痴人亦是忍不住轻轻咽了口唾沫,而中年人却好似一块顽石,极不解风情,道了声“圣女有心”便在桌旁坐定,吃了起来,一勺粥,一筷子小菜,一口糕点,不急不躁,极是斯文。 会兰明璇盈盈道:“还合公子口味么?” “很好。”说完这一句,中年人又没了声息。 贾英雄听二人对话皆是用汉语,便知这名中年人乃是宋人,不过又有些迷糊,白天时候,他亲眼见会兰明璇骑马,中年人步行,怎地此刻却又如此礼遇? 会兰明璇又道:“公子,奴家再问一句,玉玺究竟在何处,不知你想起来没有?” 贾英雄与邱韵听到“玉玺”二字,身躯皆是一震,四目相对,一片骇然之色,这中年人到底是谁,怎会与玉玺有关,玉玺又究竟是哪国的玉玺? 中年人将勺子放下,惨然一笑,道:“玉玺在前些时候已然丢失,圣女何必苦苦追问!” 会兰明璇冷冷一笑,道:“既然公子不愿说,奴家也不愿徒费唇舌,只是要奉劝公子一句,若是交出玉玺,公子不仅性命无忧,还能锦衣玉食度过余生,可若是不交么,说不得便要重蹈尊父,尊兄之覆辙,北国的冰雪,皮鞭可不是好消受的!”说罢,她长袖一甩,迈步离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终至不闻,中年人默默静坐片刻,霍然站起,五官狰狞扭曲,抓起粥碗就要往地上摔,可一只白瓷碗在空中举了片刻,又到底忍了下来,颓然一声叹息,坐回凳子上。 贾英雄施展传音入密之法对邱韵道:“师叔,咱们怎么办?” 邱韵略略思索,悄悄指了指后窗。 贾英雄会意,回头看了看四下无人,拉住邱韵,飘然落地,拉开后窗的瞬间,抬手打出一道指力,中年人连反应也未及反应便动弹不得,二人这才由后窗翻入屋中,整个过程全无半点声息。 中年人倒是深沉练达,惊慌之色一闪而过,便镇定下来。 邱韵矮身行至门口,见门外并无人把守,放下心来,示意贾英雄解开中年人穴道。 贾英雄道:“我现在解开你穴道,你可不许叫嚷,否则老子一巴掌拍死你!”说完,一手按在中年人顶门,以备不测,一手拍开中年人穴道。 中年人听二人对话乃是汉语,心中一动,道:“你们不是金人?” “废话,老子乃是堂堂正正的大宋子民!”贾英雄道。 中年人脸上喜色闪现,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此可是为了救我?” 贾英雄正待开口,忽然反应过来,骂道:“他娘的,现在是老子问你,不是你问我,快说你姓什么,叫什么,家在哪里,玉玺怎么跟你有关系!” 中年人眼见二人不是金人,却又似乎并不知晓自己身份,略略踌躇片刻道:“赵构!” “啊!”邱韵忍不住一声低呼。 贾英雄的眉头也是一皱。 中年人觉得已然从二人的神情中看出一些东西,更是大喜,双手虚抬,道:“两位侠士,不须多礼·······” 谁料,话音未落,贾英雄抡圆了甩出一个嘴巴子。 “啪”的一声,极是清脆,极是悦耳,就连贾英雄自己也纳闷,纵然平生打过无数人耳光,却从未有过如此畅快淋漓,愉悦欣喜之感,由于这种感觉实在太爽,以至于他紧接着又抬起手,想再来一巴掌。 邱韵看出贾英雄的意图,身形骤然一闪,掠至中年人身前,阻拦道:“你打他做什么!” 中年人也好似被打傻了,直到此刻仍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双目圆睁,直直盯着贾英雄。 贾英雄却是一脸得意道:“师叔,他说他叫‘赵狗’,谁他娘的会取这样的狗名字,分明是这畜生骗我!” 邱韵哭笑不得,道:“他叫‘赵构’,不是‘赵狗’。” “赵构?这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贾英雄嘀咕着,忽然眼睛一亮,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原来他就是皇上!” 邱韵默然点头。 赵构倒是能屈能伸,眼见二人悄无声息潜入府中,知道必然是身怀绝技,自己能否脱离险境,全要着落在二人身上,自己往回找补,做出一副大度神情,道:“这位侠士,不知者不罪,朕不计较你方才冒犯之罪······” 贾英雄充耳不闻,只顾盯着自己的右手,反正看个不停,这已经不是寻常的手了,这可是打过皇上的手,足够吹一辈子的了,不过旋即他想到一个成语,叫“厚此薄彼”,既然右手做出这等大事,若是不叫左手也跟着荣耀荣耀,岂不就是厚此薄彼了?于是,他嘿嘿笑着,又将左手举了起来。 赵构正自说着,忽见这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便知不妙,忙道:“你······你要做什么!” 贾英雄好似狼外婆一般的嘴脸,道:“别怕,别怕,再叫我打一巴掌,就一巴掌就成!” 赵构虽曾被金人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却终究是一朝的人王地主,自有一股皇家威严,当然,他这股威严对金人是不敢施展的,而贾英雄再厉害,也是大宋子民,叱道:“你大胆,朕······” 眼见赵构变脸,贾英雄心中忽然一动,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道:“你不说我还忘了,你这人最是没义气,岳元帅对你忠诚,你却把他杀了,u看书 .ukanshu.om贾老子打了你一巴掌,你还不得把老子碎尸万段,再挫骨扬灰了,说不得了,今天既是为了贾老子自己的小命,也是为了替岳元帅报仇,只有宰了你!”说着他左手高高举起,手掌上真元滚动,电光缭绕,显然贾爷说到做到,是准备下死手了。 赵构只剩下抖作一团,连呼救的力气也没有。 邱韵眼眉一挑,道:“你再胡闹!” “谁胡闹了!我都是跟他学的,他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把岳元帅杀了,我也怕他日后翻旧账,所以先宰了他,有什么不对!”贾英雄振振有词道。 赵构颤声道:“这位侠士,你尽管放心,朕绝不计较,绝不计较!” 贾英雄鄙夷道:“嘿!你说话连个屁也不如,贾老子要是信了,那就真是傻子了!” 邱韵身为大宋子民,自也痛恨赵构屈杀岳元帅,却也拎得清轻重,道:“别闹了,你想想,会兰明璇不远千里,将他劫持到这里,必然是欲要对我大宋不利,咱们怎可叫会兰明璇奸计得逞,再者,你别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你将他杀了,岂不会引人察觉!” 贾英雄想了想,觉得有理,心里却犹觉不忿,骂了一句,“以后你小心些,再敢乱杀忠良,当心贾老子要你的‘构头’!” “朕记下了,记下了!”赵构忙道。 赵构身为一朝人王地主,在贾英雄这个混世魔王面前抖若筛糠,连句硬话也不敢说,也只能说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第398章 异常 邱韵略一寻思,语气也并不如何友善,道:“你怎地被会兰明璇劫持到此?” 赵构叹息一声,道:“东方总管自武林大会重伤而归,养伤期间,会兰明璇这妖女乘虚而入,将朕劫持。” 邱韵知道,武林大会时候,东方云被张真奇等人联手所伤,却也过去许久时间,怎地今日赵构才被劫掠到此,不由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四个月之前。” “那怎么没有风声传出,难道就没人察觉么?”邱韵道。 “那妖女狡诈异常,不知从哪里找来与朕身形,声音相似之人,戴上一种特殊面具之后,竟与朕一般无二,又不断模仿朕的神态,举止,故而无人发觉。”赵构道。 “她干嘛要费力劫持你,一掌拍死岂不痛快?”贾英雄道。 赵构悄悄翻了翻眼皮,却敢怒不敢言,宛如受气的小媳妇,哀怨道:“她要的是大宋的国土和百姓,朕若不测,必有皇子继任,她同样无法得逞!” “那她劫持你又做什么?”贾英雄道。 “她要的是玉玺。” “玉玺?” 赵构道:“她欲仿效伪楚故事,逼朕禅位······” 贾英雄自不知“伪楚故事”是什么事,不过他却明白了一点,哈哈笑道:“我明白了,没有玉玺便没办法下圣旨,这事会兰明璇可是想瞎了心,我听说去年的时候,你给金国的国书里,只提你娘,连你爹,你哥都不管,明显是怕他们回来抢了你的皇位,怎么舍得禅位!这么一说,你宁可被她劫持,也不交出玉玺,还算是有几分骨气!” “他不是有骨气,他是明白,玉玺在,他便能保住性命,一旦交出玉玺,再无利用价值了,以会兰明璇的性子,怎会叫他活在世上!”邱韵道。 “原来如此!”贾英雄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忽而一笑,道:“师叔,你们俩倒是能想到一处,我看不如回头找来妙手门的门人弟子,给你做一张人皮面具,你也当几天皇帝,过过瘾?” 邱韵不理他,又对赵构道:“你怎知会有人挟持你,提前将玉玺藏起来?” “朕也不知,只是素日提防秦桧对朕有所不利,将玉玺藏在一个隐秘地方,除朕之外,再无人知晓。”赵构道。 “那你倒是会藏,这里也没外人,你说说吧,玉玺到底在哪里?”贾英雄随口道。 赵构头一低,不说话了。 “你真是舍命不舍财!”贾英雄道。 邱韵细细思索一阵,对赵构道:“会兰明璇可曾说过,你们在此停留几日?” “前些天妖女接到一封书信,看过之后,她说开封将有大事发生,少则七八日,多则十余日。”赵构道。 “哦?开封要发生何事?”邱韵顿道。 “她怎会告于朕知。” 邱韵又是沉吟一阵,对贾英雄道:“咱们走吧。” “好。”贾英雄说着,自然而然一把拉住赵构,他再是不喜,也知道大宋的皇帝绝不能落在金人手里。 “留下他。”邱韵道。 “啊?”贾英雄一愣,本心来讲,他也不愿带上赵构,却更不愿会兰明璇奸计得逞。 邱韵道:“一旦会兰明璇察觉,必然满城搜索,岂不坏了大事。” 赵构慌乱已极,再也顾不上体统,死死扯住贾英雄袖子,目光中透着无比的至诚。 贾英雄只觉心都要碎了,实在不忍再看,于是他干脆一脚将赵构踹飞出去,就像平日里踹甄秀才一样,这便是眼不见,心不烦,嘴里还道:“师叔,那咱们赶紧走!” 赵构跌坐在地,也不知是疼,还是怕,鼻涕眼泪一并流了下来,哭求道:“两位侠士,万万不可,你们万万不能弃朕不顾啊······” 邱韵算了算时间,道:“你放心,我们不会不管你,至多三五天,就会将你救出!” 赵构忙道:“女侠此言当真,不是诓骗朕?” “谁有功夫骗你!”贾英雄道。 赵构道:“既如此,但盼两位侠士切莫失信,你们放心,只要将朕救出虎穴,朕必有重谢,封······” “少来吧你,岳元帅被你谢得连命也没了,贾老子可当不起!”说着,贾英雄忽然想到什么,促狭一笑,在赵构面前蹲下,低低声音道:“我知道会兰明璇勾引人最有一手,这一路上,她就没勾引你?” 赵构脸上一红,却故作不屑之色,道:“朕乃堂堂九五之尊,似那等蒲柳之姿,朕岂会······” “少他娘的装,你又不是什么明君圣主,快说,到底怎么回事!”贾英雄道。 “朕······朕······朕有疾!”赵构道。 “有疾?啥疾还能管那事······”说着,贾英雄忽然想起民间的传说,道:“该!叫你枉杀忠良,该!” 邱韵虽未听得十分清楚,却也听出了个大概,知道贾英雄又在不说人话,脸上微微罩上一层粉红,叱道:“赶紧走吧!” “好。”贾英雄答应着,又冲赵构说了两声“该”,拉起邱韵,从后窗出离房间,一路穿房跃脊,离开兵马都总管府,向郭起家中行去。 二人回到家中,另外两路人马也已然返回,各自将消息汇拢。 粮库与马场的情形与白天郭起所说几乎无异,只是通过这一番查探,了解得更为细致,诸如进退之路,各处岗哨所在位置云云,二人一边说,邱韵取出纸笔,详细记下。 之后,由邱韵复述入府查探的情形,当听说赵构竟被会兰明璇所劫持的时候,众人皆是一惊,虽对这位皇帝都没有多少好感,却也知干系重大,认为留在府中太过冒险。 范寻道:“邱姑娘,何不将其救出送回临安?” “小女担心影响焚粮之计。”邱韵无奈道。 范寻道:“虽然如此,若是将咱们的种种猜测对其讲明,调动兵马,严整边防,或许也可消弭这场战祸。” 邱韵道:“小女也这般想过,不过其一,咱们不知临安宫中究竟如何情形,能否将其顺利送回;其二,即便送他回到宫中,有秦桧等人把持朝政,旨意又能否顺利下达到各处;其三,赵构畏金如虎,究竟是抵抗,还是与以往一样,割让土地,再向金人做出种种妥协;其四,即便旨意下达,大宋有谁能统兵率将,总领全局?考虑到这几点,小女觉得不如先将金人粮草焚烧,更为妥帖!” 贾英雄佩服得无可无不可,他不明白,那短短几句话的功夫,邱韵是怎么想到这些事情,这还是人么! 范寻点了点头,显然已是被邱韵说服。 又说了一阵,邱韵道:“郭舵主,我想烦劳你知会在客栈里等候的兄弟一声,等大队人马到来之后,不必带来这里,只管传递消息过来。” “怎么,邱姑娘可是察觉到什么不对?”郭起道。 邱韵道:“郭舵主说过,前几天开封涌入一些武林中人,而方才,赵构也说过,会兰明璇于路途之上,接到过一封书信,随后便说开封有大事要发生,小女生怕······” “哼!”贾英雄勃然变色道:“你还是信不过我二哥和他那位朋友!” “或许是他们路上泄露行迹,被人察觉也说不定,不过无论如何身处险地,小心一些,总是没错。”邱韵道。 郭起点点头,将张三叫来,耳语几句,张三匆匆离去。 众人各自回房安歇,郭起的家里虽然凌乱,却前后两院,房间不少,足够众人安顿,一夜无话不提。 打从第二天开始,白天,众人化装改扮四处查探城中情形,晚上便将得到的消息汇拢,商议,如此一连过了三天,开封城中的情形便已基本掌握,直待大队人马赶到,便能立即行动。 第四天众人便没再出门,在家中等候消息,晌午时分,客栈中等候的那名丐帮弟子急匆匆赶来,说是心远,魏胜等人皆已入住店中,u看书ww.uukanshu 另外,他还察觉到一点异常,那就是在众人进入客栈之后,周围零零散散汇聚了不少摊贩,不过,一则他不敢确定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乔装改扮,图谋不轨;二来,郭起也吩咐过,不许他擅自与众人相见,因而,急急赶来通知。 众人面色阴沉,半晌无语,事情似乎就如邱韵预料一般,正按照最坏的方向发展。 贾英雄强自道:“咱们别自己吓自己,大路上难道还不许人家摆摊了!” 这句话实在没滋味,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邱韵低低叹息一声,道:“咱们还是去看看吧。” “好。”众人一起起身,郭起转身要去后院聚集丐帮中的兄弟。 邱韵道:“咱们先去查探,人数不宜过多,这样,郭舵主你在此等候,也叫丐帮众位兄弟先行散去,等候消息。” 郭起不悦道:“邱姑娘,你这是何意,在下可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邱韵道:“眼下不是怕不怕死,而是死得有没有意义。” 范寻道:“老郭,你就听邱姑娘安排吧。” “这······好吧。”郭起道。 邱韵又看了汤圆和杨大鹏一眼,道:“你们也留在这里。” 二人倒是没有废话,点头应下。 为防万一,三人仍旧换上一身乞丐装扮,贾英雄又背上半筐,六枚五雷开花炮,有用一些物什盖住,出离院门,向客栈行去。 第399章 兄弟反目 云来客栈乃是开封城最出名的客栈,设有饭庄,此时临近正午,门前车水马龙,各色人等穿梭往来,极是喧嚣。 三人就好像寻常乞丐一样,围着客栈乞讨一圈,借此观察情形,果如那人所说,客栈周围至少有二三十个贩卖瓜果的摊贩,哪怕这间客栈再是热闹,也未免有些过头了,另外,三人还发现,街道上一些人或站或行,有意无意将目光落向客栈,显然也是非同寻常,至于客栈里面的情形,虽然看不到,却也可以想见了。 三人生怕被人察觉,不敢多做逗留,乞讨着远远走开一段,坐在路边,半晌无语。 目下的形势也已无需再说,这些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魏胜等人一进客栈立时出现,只能说明这些人对魏胜等人的行踪了如指掌,至于原因,或者是由于魏胜等人行事不密被人察觉,或者是有内奸传递消息,暂时无法确定,不过如果当真是内奸出卖,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些并不着急下手,那是因为贾英雄和邱韵并不在客栈之中,此时动手,无异于打草惊蛇。 范寻这位老江湖,此时也全然没了主意,对邱韵道:“邱姑娘,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邱韵道:“眼下别无它法,咱们只有耐心等待。” “等什么?”范寻道。 邱韵轻叹一声,却不再答言,其实所谓的等待,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希望,然而,此时此地,哪里又能有什么希望? “邱师叔,你说会不会仅仅是巧合,又或者是我大哥他们行事不密,被人察觉?”说话的时候,贾英雄苍白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红润,红得像血,心里的血。 邱韵不答。 “或者是我二哥的那个朋友出卖了咱们?”贾英雄的目光中满是期盼,几乎就是在恳求。 邱韵看得不忍,她如何不知,在贾英雄的心里,“兄弟”二字的分量究竟有多重,而在所有兄弟之中,魏胜,何良,徐虎三人的分量又绝非任何人可以比拟,不过以眼下的情形推测,何良是内奸的可能性最大,她不敢再叫他心存幻想,以免意气用事。 踌躇片刻,邱韵道:“我与何二哥相处虽然不多,却看得出他是个精细人,魏大哥,周大哥,心远师兄等人也均非寻常人可比,这些人聚在一起,若说是因为行事不密,被人察觉,实难叫人信服,你说是么?” “那就是何老二看走了眼,所托非人!”贾英雄道。 邱韵苦笑道:“焚烧军粮这种大事,何二哥必然会小心再小心,要说所托非人······” 正说着,突然客栈门口走出一人,一身青衣的随从装扮,往脸上看去,赫然正是夏侯左,三人几乎同时起身,却见随着夏侯左的出现,大街上至少十几人的脚步皆是一缓,邱韵生怕贾英雄冲动,第一反应是先将贾英雄拉住,一起又坐回地上,静观其变。 这时候,夏侯左四下看了看,刻意提高声音道:“怎么一下子多出这么些摊贩,正好,老子口渴了,买两根黄瓜解解渴。”说着,他几步穿过大街,来到对面一处贩卖蔬菜的摊贩近前。 那名摊贩四十多岁的年纪,头戴斗笠,急忙笑脸迎客。 夏侯左挑了一阵,拿起一根黄瓜,在手中轻轻一掰,断为两截,立时喝道:“你这是什么黄瓜,怎地一掰就断!” 那人道:“客官说笑了,天底下哪有掰不断的黄瓜。” “我原以为神觉初生之境的高手所贩卖的黄瓜必然与众不同呢!”说着,夏侯左握掌成爪,陡然探向这人前胸。 这人反应亦是迅捷,双脚点地,向后暴退。 夏侯左也不追击,负手而立。 周围不少人身形一紧,便欲动手,见夏侯左并未追击,却又忍住。 夏侯左面带不屑,左右扫了一眼,轻笑道:“朋友,如此身手却来贩卖瓜果,岂非大材小用了,不如与我一起保镖如何?” 那人只是面色阴沉,并不答言。 这时候,心远,魏胜等人也纷纷从客栈中走出。 大街上的气氛立时为之一变,虽然既无人呼喝,也无人亮出兵刃,却自有一股肃杀之气飘散出来,寻常百姓路径此地,皆是心头一沉,四下看看,又看不出丝毫异样,只是缩缩脖子,快步离去。 贾英雄一见众人,恨不得立时上前相认,却又被邱韵死死拉住。 魏胜走下台阶,道:“各位朋友请了,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在此意欲何为!” 原来,魏胜等人何其老练,一进客栈,便察觉情形不对,向街上观察,更发现不少来历不明之人四处逡巡往返,这才叫夏侯左当先出来试探,确凿无疑之后,众人又一并出来。 就在这时候,一声轻笑响起,一人白衣轻裘从对面的茶肆中缓步走来,正是会兰明璇。 随着她的出现,客栈中,茶肆里,数不清多少人蜂拥而出,不少行人亦是纷纷上前,两头街口各有一名老者转出,一个是钱为天,一个却是不知名姓。 此时,魏胜等人前有会兰明璇,左右是两名老者,背后客栈中也不知被多少金国高手堵住,再难逃出生天。 有些好事大胆的百姓不明就里,还欲停步观瞧,有人高喝:“兵马都总管府奉命在此拿人,无关人等速速闪避!” 百姓一听是“兵马都总管府”,哪里还敢停留,纷纷逃也一般离去。 会兰明璇巧笑嫣然,在众人面前站定,道:“各位别来无恙!” 一见会兰明璇与两位老者,众人便知今日绝无侥幸,不过心中也着实纳闷,一路行来,皆是小心翼翼,怎会被人看破行迹? 夏侯左最是暴躁,道:“妖女,你怎知我们在这里!” “枉你们这些名门高足有眼无珠,连人也看不准便敢妄想焚烧军粮,真是可笑,可笑啊!”会兰明璇说着,真个笑了起来。 这句话再清楚不过,众人怎会听不出,心头霎时闪出几丝寒意,不觉回身向周围人看了看。 魏胜道:“各位,不要被这妖女挑拨,咱们这些人里怎会有内奸!” 这时候,人群里,忽然响起一声轻叹,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大哥,小弟并非有意欺瞒,只是不愿大家伙明珠暗投而已!” 说着,两人从人群中走出,一个是何良,一个是何良的那位朋友。 贾英雄如遭雷击,双目中的神采瞬间消散,这种被至亲至近之人背叛的痛楚,若非亲身经历,绝难感同身受。 邱韵来不及劝慰,只是怕他冲动,死死拉住袖子。 众人也好似傻了一样,并无一人阻拦,任凭何良二人走到会兰明璇面前,一揖之后,便是目光相对。 “二弟,竟然是你······”魏胜嘴唇颤抖着,再也说不下去。 “魏大哥,这等人贪生怕死,投敌卖国,还和他说什么!”杨旭喝道。 “杨旭小儿,何敢鼓唇饶舌,你们这些名门高足懂得什么!当初我们兄弟追随岳元帅,在军前效力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你们知道战场厮杀是如何一副惨状,你们知道亲眼见到同同榻而眠的兄弟身首异处,是如何痛彻心扉!”何良喝道。 徐虎道:“二哥,你快回来,咱们还是兄弟,不要忘了咱们结拜时候说过什么,你就不怕应了誓,不得好死么!” 何良竟然笑了,仰天大笑,笑得刺耳,笑得猖狂,直如疯魔一般,道:“不得好死,说得好!三弟,我问你,岳元帅精忠报国,可曾得了好死!那些在战场上与咱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可曾得了好死!你们还记得孙中么,他又落得一个什么结果!” 心远,夏侯左这些人倒是还好些,似魏胜,徐虎,杜兴国,董航等人,一字一句,便如千斤巨锤,击在心头。 何良又道:“我何良不怕死,却怕死得不值!咱们这些人在战场上多少次死里逃生,不仅无功,反倒成了朝廷通缉的要犯,u看书 .ukanh.om只有落草为寇,与草木同朽,怎能叫人甘心!大哥,你只管放心,圣女早就答应我,只要咱们投靠金国,她必然想方设法叫咱们统兵率将,驰骋沙场,到时候挥兵南下,咱们不仅能报仇雪恨,叫赵家皇帝知道咱们兄弟的厉害,更能名垂史册,千载留名,你何必再执迷不悟!” 会兰明璇道:“魏胜,你们已然知晓,数月之后金国便会起大兵南下,只要你们答应投靠,即刻便能在兵马都总管府任职,效力军前,如何!” 魏胜看了不看会兰明璇一眼,双目直视何良,道:“二弟,兵锋一起,生灵涂炭,大哥再劝你一句,就此回头,咱们还是兄弟。” 何良面现挣扎之色,他挣扎的并不是是否投靠金国,而是与魏胜的情义,良久,他终于叹息一声,道:“大哥,恕小弟难以从命!” “好!”魏胜默默叹息一声,将右臂衣袖扯下,撕成两节,扔在地上,“何良,今日你我兄弟割袍断义,不死不休!” 徐虎也将衣袖扯下,掷在地上。 周虎道:“何良,我再问你一句,你是何时与金人勾结!” 何良道:“周大哥,当日卧虎岭上一番激战,陆凌波走脱,其后不久,马南飞与法明逃下万墓山去,朝廷却并未派大军围剿山寨,你们就不曾怀疑么?” “你是在那个时候投靠了秦桧老贼!”周虎道。 秦桧是金国奸细,已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何良投靠秦桧也便是投靠金人了。 第400章 计划落空 何良叹息道:“周大哥,你想想,凭咱们区区一座山寨,如何抵挡朝廷的千军万马,小弟也是为了保全咱们大伙,迫不得已啊,原指望日后慢慢对你们言讲,谁料却接二连三发生种种事端······” 杜兴国怒道:“万幸没有听你说起,否则我们便要割掉耳朵了!” 何良张了张嘴,似乎还欲再劝,会兰明璇道:“不必多说了,此地人多口杂,本座先令人将他们拿下,带回总管府,日后你慢慢劝说吧。” “是!只是请圣女手下留情,切莫伤了他们性命!”说完,似是怕会兰明璇多心,何良又道:“并非在下心志不坚,只是这些人各有所长,乃是可用之才,若是······” “本座晓得。”会兰明璇点点头,对魏胜等人道:“如何,你们是自缚双臂,还是犹做困兽之斗!” “要来便来,哪个怕你!”夏侯左喝道。 “冥顽不灵,圣女,将这几个小子交给老朽吧!”钱为天道。 “好,有劳钱护法!”会兰明璇道。 夏侯左等人怎愿坐以待毙,纷纷闪动身形,扑上前去,不过究竟修为悬殊太大,钱为天真元滚动,刹那间众人便好似被巨石击中,口喷鲜血,跌落在地,钱为天闲庭信步一般,将众人穴道封住,立时有人上前,抖开绳索,将众人一一捆绑起来。 贾英雄身躯一颤,好似大梦初醒,终于回过神来,大嘴一张,便欲呼喝出声;此时,他距离客栈不过六七丈远,但凡发出一丝声响,绝不过会兰明璇的耳朵。 邱韵明白,无论自己如何劝解,贾英雄都绝不会放任魏胜等人不管,可此时上前,无异于自寻死路,情急之下,只得兵行险招,柔身扑上,淡淡的粉唇印在贾英雄那张肥而不腻的大嘴叉子上。 既有以毒攻毒,便有邱韵的以火灭火,至于这究竟是压抑许久的真情流露,亦或者灵光一闪的绝妙办法,却不得而知,不过效果却是极为显著,贾英雄周身滚动欲出的真元立时消散,两只眼睛中透着惊恐,彷徨,茫然,不可置信的瞪着邱韵那双近在咫尺的美目。 不知为何,邱韵只觉一身的力气好似随着这软软柔柔的碰触,一股脑宣泄出来,幸得依偎在贾英雄的胸前,才勉强站住,不至于跌倒,顾不得满脸飞霞,更顾不得心底那一丝丝难以名状,令她只想就此睡去的情绪,直直看着贾英雄的眼睛,用从没有过温温柔柔,软软绵绵的声音道:“咱们走。” 说完,她轻轻呼出口气,略略稳下心神,也不待贾英雄反应,就好像牵着一头牛一样,牵着便走。 忽然,她又对范寻道:“范舵主,麻烦你跟着他们,看看将魏大哥他们押到何处。” 范寻早就臊得别过脸去,闻言胡乱答应一声,急急迈步离去。 回到家中,丐帮兄弟皆已散去,只剩下郭起,杨大鹏,汤圆三人,贾英雄神情木然,如同痴傻一般,三人见此情形,便知不好,急忙询问经过,邱韵为三人说明,刚说了没几句,范寻便已然回来了,直说魏胜等人被押入兵马都总管府,至于究竟在何处,他不便进府查探,不知详情。 贾英雄失魂落魄,只顾坐着发傻,一会想到何良的背叛,一会想到魏胜等人身陷险境,至于邱韵的那一吻更是时刻在脑海中盘旋,他觉得自己是个畜生,既对不起魏胜等人,对不起甄乐儿,也对不起仇天,虽则是邱韵主动,可这种事情,怎么能把责任推到一个女人身上,越想越是懊恼,越想越是憋屈,最后鼻子一酸,咧开大嘴,哭嚎起来。 五人正自交谈,都是一个激灵,大家伙心中都是烦躁,谁也没工夫搭理他,只做不闻。 杨大鹏咬牙切齿道:“想不到何良竟是这样的人,若是被我遇到······”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此次计划已然落空,咱们只有尽快逃离,将赵构送回临安,同时也将消息传递回去。”邱韵道。 “怎么,魏大哥他们咱们不救了?”杨大鹏道。 汤圆道:“会兰明璇那婆娘本就奸诈诡谲,现在又多出一个何良,哪能不防备咱们去救人,去了就是送死!” 哭是用嘴巴,不耽误耳朵,贾英雄听得清清楚楚,嘴里发出急刹车般的抽泣声,霍然站起,大步向门外走去。 郭起道:“英雄兄弟,你去哪里!” “你们贪生怕死,贾老子却不怕,你们不敢去,贾老子自己去!”贾英雄说着,脚步不停。 杨大鹏急忙飞身上前阻拦,可去得快,回来得更快,直接被贾英雄一巴掌抽飞,旁人谁也不敢再上前。 “你站住!”邱韵忽然一声冷喝。 贾英雄有心不理,可或许是习惯成自然,脚步还是不自觉停了下来。 邱韵来到贾英雄面前,双目灼灼道:“你说谁贪生怕死!” 贾英雄心里窝火,又不敢直视邱韵的眼睛,因而梗着脖子,道:“贾老······我说你们贪生怕死!” 邱韵道:“我且问你,既然我们怕死,为何要来开封!范舵主怕死,为何陪咱们一同前来!郭舵主怕死,为何明知开封危险重重,仍逗留在此,你说清楚,哪个怕死!” 贾英雄没词了,吧唧吧唧嘴,索性耍起了混账,道:“我说不过你,可我不能不管我大哥他们!” 邱韵冷笑道:“你不去救,魏大哥他们或者性命无忧,一旦去了,大家伙哪个也活不了!” “为什么?”贾英雄道。 “事情明摆着,会兰明璇明知魏大哥他们在客栈里,却迟迟不动手,便是知道咱们也在开封,等咱们自投罗网,一网打尽,这点难道你想不明白!”邱韵道。 “我······” “我再问你,以你对魏大哥他们的了解,会不会投降?” “我大哥他们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当然不会投降!” “这便是了,会兰明璇将魏大哥他们抓起来,一则是劝降,另外一则也是将他们作为诱饵,逼咱们现身,只要咱们一日不现身,魏大哥他们便能保住性命,可一旦咱们出现,魏大哥他们便再无用处,又不愿投降,会兰明璇怎么饶他们性命!”邱韵道。 “邱姑娘所言极是有理,英雄兄弟你千万不可莽撞。”范寻道。 贾英雄被说得心活,张了张嘴,带着哭腔道:“可我总不能不管他们!” 邱韵默默叹息一声,道:“你放心,我观何良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对魏大哥他们倒是情真意切,必然也会想办法从中周旋。” “那你说怎么办?”贾英雄道。 邱韵扫过众人一眼,道:“以眼下的情形来看,焚粮之计落空,留在开封已是无用,你和我夜晚潜入兵马都总管府,将赵构救出,其余人现在就出城,一路南去,在官道旁等着我们,郭大哥你也带着兄弟们与我们一同离开,以便路上查探消息,免得出现意外,赵构又被金人抓回。” “什么!还救那个狗皇帝,要不是他昏庸无能,说不定我二哥······何良也不会投降金国,我才不去!”贾英雄愤然道。 邱韵皱眉道:“你不许再意气用事,焚粮之计不成,咱们只有将赵构送回临安宫中,或许才能阻止金人南侵!” 贾英雄咬牙切齿,道:“要救那狗皇帝也行,不过我一定要打他一顿,你不许拦着!” 邱韵懒得与他计较,也不再理。 郭起道:“邱姑娘,怎可叫你一名女子屡屡涉险,不如这样,你们先行出城,今晚由在下陪英雄兄弟去府中救人。u看书 .uukashu” “郭舵主不必担心,会兰明璇尚不知咱们已查出赵构在府中,另外她防备咱们入府救人,必然将高手都用在看押魏大哥他们,此次入府绝不会有风险。”邱韵说完,又抬手一指贾英雄,道:“据我所知,这人也不记路,若是郭舵主随他前去,必然还要费些周折。” “啊?英雄兄弟不记路?”郭起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贾英雄。 贾英雄黑着一张大肥脸,道:“咋,不记路该死么!” 计议已定,众人也不再耽搁,杨大鹏重新换过衣裳,灰头土脸,邋里邋遢,又成了一个乞丐,找来烂菜叶将筐子里的五雷开花炮盖上,等了片刻,郭起将丐帮十七位兄弟召集来,早已将情况说明,这十七人皆愿通往,当即分散开来,向城门行去。 邱韵不放心,叫上贾英雄远远跟着,幸而城门并未封闭,看到众人安然出城,才彻底放下心来,又回到郭起家中等候。 前后两院再无旁人,寂静得叫人心慌,邱韵坐在椅子上打坐调息,贾英雄却没有这份心性,身上好像长了虱子,扭来扭去,没有片刻安生。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邱韵,如果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自己岂不是成了占完便宜就跑的臭男人,虽然自己身上确实挺臭,可耐不住心里干净啊;反过来,若要说到承担责任,自己就更不是人了,那不是成了勾引二嫂的混账了,翻来覆去,百爪挠心,也没理出个头绪。 第401章 又遇后援 好容易熬到三更天,二人收拾利落,借着夜色掩护,向兵马都总管府行去,不敢贸然近前,先是在街角停住身形,仔细观察一番,才欲跨墙而入。 邱韵不消吩咐,早将手臂伸到贾英雄面前。 贾英雄看着面前这只纤细晶莹的玉手,却好像看着一只滚烫的蹄髈,实在不敢下手。 邱韵秀眉一蹙,也不说话,只是用一种说不清是恼,是怒,是鄙夷的目光看着贾英雄。 其实,整整一下午,她虽表面看起来与往日一般淡定,可心中何尝不是百味陈杂,一个女孩子不顾体统做出那样的举动,尤其还当着范寻面前;虽则范寻并不是多嘴饶舌之人,不会将事情传出,可谁知道人家心里怎么想,现在倒好,自己没说委屈,这人却好像避之唯恐不及,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 贾英雄好像受刑一样,一咬牙,将邱韵的手抓过,腾身而起,跃过院墙,在邱韵的指点下,来到上次见到赵构的院落。 二人小心翼翼在周围查探一番,又从屋顶向屋中观瞧,就见赵构坐立难安,一会打开房门,一会推窗户,一会又倒背着手在屋中转圈。 确认屋中只有赵构一人之后,两人又从后窗翻进屋中。 赵构一见两人进来,先是一惊,随即大喜,扑到二人近前,忙不迭道:“两位侠士终于来了,这几日朕坐不安席,夜不能寐·······”说着,他忽见贾英雄神色不对,急忙后退,“这位侠士,你要做什么!” “打你!”贾英雄双目中直欲喷火。 “朕哪里得罪你,你······” “少他娘的废话,今天这顿你跑不了了!”贾英雄一步上前,将赵构衣领抓起,作势欲打。 邱韵道:“不能耽误时间,咱们快走!” “我不走,不打掉他几颗牙,我不解恨!”贾英雄恶狠狠道。 “你再敢胡搅蛮缠,我便对乐儿说你轻薄与我!”邱韵道。 “你······”贾英雄好像傻子一样,愣了片刻,满脸委屈道:“你不讲信用,白天时候,你明明说了不带拦着的!” “我没答应!”邱韵道。 “我他娘的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贾英雄气得五内如焚,却无可发泄,唯有以脚跺地。 赵构忙不迭对邱韵道谢,“多谢女侠,多谢女侠!” 贾英雄无可奈何,一手拉起邱韵,一手拉起赵构,出离房门,原本还要在府中搜索一番,查探魏胜等人所在,却被邱韵连讲道理,带恐吓,唬得不敢耽搁,逃出总管府,来到城门前。 夜静更深,又未有战事,守门的军丁也并不如何上心,大多偷懒躲在班房中酣睡,只剩下七八个人,也是哈欠连天,贾英雄叫二人等在路旁,身形闪动,这些人还来不及反应,已被点中穴道。 三人顺着马道登上城墙,纵身跃到垛口上,赵构见城墙五六丈高,双腿早已吓得发软,又见两人并未带着爬城的绳索,更是连站也站不住,宛如猴形雕塑一般蹲在垛口上,颤声道:“二位侠士,咱们怎么下去?” 贾英雄灵光一闪,嘿嘿一笑,道:“飞下去!”话音未落,一脚踹在赵构屁股上。 赵构全不防备,一眨眼,已经被踹了出去,骇得魂飞天外,偏偏嗓子里好像被东西堵住,叫也叫不出来。 邱韵顾不上埋怨贾英雄,左袖中彩练穿过垛口,紧紧缚住,右袖中彩练宛如灵蛇,缠住赵构腰身,捋着彩练腾身纵下,直到距离地面两丈左右,彩练用尽,邱韵手腕一抖,将彩练收回袖中,同时双脚猛地蹬踏城墙,轻轻巧巧一转身,越过护城河,落在地上,不惹半丝尘埃。 贾英雄只是打算吓吓赵构,见邱韵这般小心,不由哼了一声,纵身跃下,他此时已达神灵入体之境,真气如指臂使,下落到距离地面一丈多高的时候,对着城墙打出一道劲力,下坠之势变作横力,一个翻身,落在地上。 直到此时,赵构仍是双目紧闭,体如筛糠。 贾英雄在他肩头一拍,道:“落地了,你还怕什么!” “啊?”赵构四下一看,见果然落在地上,喜道:“朕果然是真命天子,百灵相护,从城墙跌落,竟然毫发无损······” “呸!”贾英雄啐了一口,指着邱韵道:“不是百灵相护,是这位菩萨救你,要不你早就摔成八瓣了,回头别忘了封她个王爷当当!” “谢女侠,谢女侠!”赵构道了两声谢,又道:“如此说来,还是上天有眼,特请两位侠士护佑朕之周全,感谢上苍,感谢上苍!” “好了,赶紧走吧,一旦会兰明璇发现他不见了,必然会大肆搜捕。”邱韵道。 “有理,有理,咱们快逃!”赵构道。 三人沿着官道一路向南疾行,走出七八里地,道旁出现一片树林,远远见有人影闪动,正是范寻等人,两方人马汇聚一处。 赵构原已准备好迎接众人的大礼参拜,届时必要做出一副谦逊亲和之态,谁料,漫说大礼参拜,就是搭理他的人也没有,众人只是冲着贾英雄,邱韵点了点头,即便走下官道,按照范寻设定的路线急急赶路。 约莫一个时辰,将到寅时,正是天色最为黑暗的时候,忽听前面一声“布谷”声响,众人停住脚步,一名在前面探路的丐帮兄弟闪动身形,来至众人身前,道:“郭老大,各位,前面三里左右道旁的树林中,发现有五六十人休憩。” “是什么人?”郭起道。 “一例道士打扮······” 赵构抢着道:“不在城中,却在野外休憩,必然有诈!” 那人继续道:“那群人并不像普通道士,宿处四周皆有岗哨,法度之森严,比之一般江湖门派犹有过之。” 邱韵当机立断道:“我过去看看,你们在此等候,一旦听到声响,即刻离去。” 贾英雄不知出于什么情绪,脱口而出,“我也去!” 郭起等人知道,这二人一个有心机,一个有武力,乃是绝配,因而也不阻拦。 二人闪动身形,向前行去,三里左右,路旁树林之中,果然有一起人,即不点灯火,也不用帐篷,只是席地休憩,四面各有三人往来巡视。 二人正欲上前查探,贾英雄心头猛地一颤,想也不想,一把拉住邱韵,腾身向后纵去,几乎同时一道人影出现在方才二人站立之处。 邱韵惊魂不定,骇道:“神灵入体!” 那人似也没料到这二人竟能躲开,更没想到邱韵竟说汉话,轻咦一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贾英雄听得声音耳熟,略一寻思,大喜道:“徐老爷子,是不是你!” “嗯?你······贾小子是你!”那人声音中也透着欣喜。 贾英雄急忙上前,道:“老爷子,您怎么来了!” 邱韵也听出端倪,紧随其后,来到近前,才发现这人一身道袍,身材修长,虽年纪不小,却面色温润如玉,正是徐泽洋,她虽然颇有智谋,可到底年轻,接二连三的变故早已有些不堪重负,只是强自支撑,此刻见到徐泽洋,喜不自胜,急忙跪倒行礼。 徐泽洋将邱韵搀起,长舒一口气,道:“无量天尊,总算是找到你们了!” 饶是贾英雄从不信神佛,也忍不住道了一声,“这回真是无量天尊了,您老爷子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天尊送来的!” 徐泽洋一笑,对身后宿营出的众人道:“都过来吧,是贾小子!” 宿营处众人似是早有准备,立时起身,围拢过来。 “英雄!”一道晴朗声音道。 贾英雄一听这声音,便如五雷轰顶一般,直到那人来到身前,才僵硬道:“仇大哥!”一边叫着,还不着痕迹扫了邱韵一眼。uu看书w.uuknshu 邱韵眉头蹙起,带着怒意道:“你也来了!” 贾英雄心中不觉泛起一阵酸劲,可想了想,自己才是真正见不得光的那个。 仇天道:“邱姑娘,你们身赴险境,在下怎可坐等其成!” 徐泽洋道:“方才有人来查探,也是你们的人?” “原来您老人家知道了!”贾英雄道。 “若是连他都发现不了,我这一身功夫岂不是白练了!”徐泽洋笑了笑,道:“对了,你们这是去往何处?” 一听这话,贾英雄不禁悲从中来,“哎”了一声,道:“老爷子,别提了,我大哥他们全被会兰明璇抓走了!” “啊!”仇天一声惊呼,道:“怎会如此!” 邱韵道:“徐老前辈,你们稍等,后面还有丐帮的朋友,我将他们也请来,以免担心。” “哦?金境内竟然还有丐帮的朋友!”徐泽洋微微有些吃惊道。 贾英雄愤愤然道:“何止丐帮的朋友,还有一个人你想也想不到。” “谁?”徐泽洋道。 “说出他的名字脏了我的嘴,待会见了就知道了。”贾英雄道。 邱韵返身去请范寻等人,这功夫,贾英雄也辨认出来,后面这五六十人皆是山寨上的喽啰,每人都是手持弩机,腰悬箭壶,忍不住道:“你们这么些人,还带着兵器,是怎么过来的?” 第402章 何去何从 仇天道:“多亏得张掌教,徐掌教智谋深远,当日我的穴道解开之后,急忙山上拜访两位掌教,两位掌教顿觉不妥,先是将彭晨钊,魏景平押来,审问出他们与会兰明璇等人通信的暗记,以及各处联络人等,随机又叫二人各自写了几封求援信,就说他们暗中做好准备,与会兰明璇里应外合,重夺天师府权柄,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命我将三百名山庄内的兄弟聚集起来,更换道服,分作三批,由教中三位执事带领,各携书信,又恐疏漏,徐掌教与我们先行,一路上,我们便假充信使,找到中间负责联络之人,威逼之下,顺利赶来。” “嘿!早知道有这个办法,还装什么乞丐,一身又脏又臭的!”贾英雄道。 “英雄,你说魏大哥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仇天道。 “哎,这事说来话长了······”贾英雄刚开了个头,邱韵一行人即便走来。 众人互相见礼,当看到赵构的时候,徐泽洋惊骇无比,仿佛不可置信一般,愣在当场。 赵构也是一滞,随即满脸喜色,三步并作两步,踉跄着迎上近前。 不待他说话,徐泽洋即便俯身拜倒,“吾皇在上,天师教徐泽洋······” 赵构终于有机会表现自己的谦逊亲和,急急用手相搀,“徐真人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听说这人便是赵构,仇天的呼吸瞬间粗重,身躯颤抖,双目血红,好似见到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却不知顾忌什么,脸上几度显出踌躇挣扎之色。 邱韵早就暗中留意,在他身旁,低声道:“大局为重。” 贾英雄耳聪目明,看出仇天似乎对赵构恨意不小,正合了他的意,于是也凑到近前,鼓动道:“仇大哥,怎么,是不是看这‘构皇帝’不顺眼,你言语一声,不用你动手,兄弟替你打他!” 邱韵眉梢一挑,转过头,狠狠瞪了贾英雄一眼。 贾英雄吓得赶忙闭嘴,生怕万一邱韵说是自己轻薄与她,当然自己也可以反驳,可问题是人家会相信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轻薄一个胖小子呢,还是相信一个胖小子轻薄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答案似乎不言而喻了! 仇天恍如不闻,紧闭的双目中滚出两行热泪,忽而他面向着东南方向跪倒,以头触地道:“父亲,孩儿不孝,不能替您老人家报仇了······” 一字一句便似杜鹃啼血,众人听在耳中,不觉心如刀绞一般,却又不知何故,不便劝解,唯一知情的邱韵又只是拍了拍仇天的肩头。 好半天,仇天终于止住悲声,转身迈步离开,来到众喽啰之中。 赵构道:“那位壮士他哭什么,他父亲是谁,只要朕回到临安,必然替他报仇!” 贾英雄拍了拍他肩膀,赵构和徐泽洋同时一个激灵,徐泽洋怕的是赵构怪罪贾英雄,赵构怕的是贾英雄一巴掌拍死他! 赵构忙道:“这位侠士,不知有何差遣?” “我看这意思,弄死他爹的就是你,你自求多福吧!”贾英雄道。 “啊!”赵构愣在当场。 此地乃是荒野,众人身无长物,徐泽洋从包袱里取出两件干净衣裳,铺在地上,请赵构就坐。 赵构坐了一半,忽的又站起来,对贾英雄道:“这位侠士,你也请坐。” 众人好悬没笑出来,看样子这位堂堂大宋皇帝,九五之尊,怕贾英雄是怕到了骨子里。 贾英雄也不客气,一转脸讨好似的对邱韵道:“师叔,还是你坐!” 邱韵自不会像贾英雄一般胡闹,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最后又是一番推让,让到了赵构身上,赵构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接下来,赵构先是说了一遍他被会兰明璇劫持的经过,接着邱韵又说了一遍在客栈前看到的事情,最后众人一起看向徐泽洋。 徐泽洋沉吟一阵,道:“各位,我看当务之急乃是护送陛下回宫······” 赵构忙道:“徐真人说得极是,金人狼子野心,天怒人怨,待朕回宫之后,必然整饬政务,亲帅天国之兵······” “闭嘴吧你!”贾英雄说完,转头对徐泽洋道:“老爷子,我看送不送他回宫不打紧,把我大哥他们救出来才最重要!” 邱韵也道:“徐掌教,小女想来,会兰明璇哪怕再是狡诈,也绝想不到咱们这么些人汇聚开封城外,不如等后面兄弟赶到之后,大伙将魏大哥他们救出,再焚烧粮草!” 杨大鹏,范寻,郭起也是赞同这个主意。 赵构巴不得插上翅膀飞回临安,可一来没有这些高人护送,千山万水,自己没本事回去,二来,即便回了,也不知结果如何,他明白众怒难犯的道理,不敢说,只是用哀怨且乞求的目光看向徐泽洋。 师兄弟七人之中,除了徐泽洋,皆是杀伐果断之人,可偏偏今天来的就是这个没主见的,思量来,思量去,也没个决断。 贾英雄道:“还想什么,这事就这么办了!” “这个······这么办也不是不行,不过,后援两批人马不知许久才能到齐,而眼下天色见亮,连个容身之处也没有,一旦金人追来,咱们如何抵抗?”徐泽洋道。 “不如咱们再回开封?”郭起道。 “万万不可,一旦发现他不见了,会兰明璇必然派人在城中搜索,早晚被发现。”邱韵指着赵构道。 贾英雄眼珠一转,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兄弟,我就知道你主意多,快说。”杨大鹏道。 “咱把他留在城外,找个隐蔽地方一藏,实在不行,挖个坑把他埋起来也行,左右他一个人好藏好掖,等咱们办完了事再回来接他,怎么样!”贾英雄道。 “好主意!”杨大鹏第一个鼓掌称善。 赵构好悬没吓哭了,拼命摇头。 邱韵道:“太过冒险,另外保护刘大人的时候,咱们这些人与不少金人高手见过面,一旦仔细盘查,必也难以藏身。” 赵构急忙点头。 徐泽洋也道:“太过冒险,不妥。” 邱韵又看向郭起,道:“郭舵主,不知除开封之外,你在别处是否还有朋友?” 听到这话,贾英雄心头骤然一跳,想到蔡州的三位金人兄弟,不过一转念,若是这些人知道自己与金人结拜,说不定会是什么反应,又将念头压下。 郭起惨然一笑,道:“邱姑娘,说来不怕你笑话,这些年我们只是勉强维持,哪有能力向外发展,即便有些朋友,也不一定可靠。” “如此说来,咱们只有先行回去了?”邱韵道。 贾英雄自不肯不顾魏胜等人,生怕众人当真先回去,顾不得迟疑,忙道:“我倒是有一个去处!” “哪里?”众人忙道。 “蔡州。” 郭起道:“蔡州距离开封四百多里,不算近,也不算太远,不过英雄兄弟,那里是你的亲戚还是朋友?” “是······朋友,还是挺一般的那种。”贾英雄咬牙道。 “一般的朋友,只怕未必可靠吧。”范寻道。 邱韵何其聪慧,一看贾英雄这脸色,就知道有所隐瞒,道:“你有话就直说,不必吞吞吐吐。” 贾英雄眼见瞒不住,索性将烦乱的思绪抛诸脑后,道:“实话跟你们说了吧,蔡州有三个金人是我结拜兄弟,是什么什么部,我也记不住······” “呔!”杨大鹏一声爆喝,怒道:“贾英雄,你竟与金人结拜,你······” “我什么我,你别脏心烂肺!我和他们结拜可不是为了出卖大宋,当时在利州,总有消息说金人要南侵,正巧他们三人去梁泉县贩马,我觉着和他们做了生意,uu看书 .uukansh.cm 就能知道金人的动向,这才结拜,另外仇大哥要的马匹就是他们弄来的,还有金人征集粮草这事,也是他们写信通知的,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们要鄙视我,随便吧!” 话音落地,久久无人开口,其时,金人与宋人乃是生死仇敌,任谁也不相信这三名金人会为了一个结拜兄弟,出卖自己的国家。 良久,邱韵道:“这三人性情如何?” “我就和他们见过一面,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感觉他们是好人。”贾英雄道。 “感觉?”邱韵道。 “他们管岳元帅叫岳爷爷,当然是好人了!”贾英雄理所当然道。 此言一出,没人看贾英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赵构身上。 赵构自也感觉到众人目光中的冷意,浑身缩做一团,深深把头埋下。 “他们是什么人?”邱韵道。 “他们早先是金国军人,后来为了不和岳家军交战,宁愿自己砍断手指,退回后方养伤,后来事情被人揭发出来,处处被人嘲笑,因为在金国找不到营生,才冒险去大宋贩马。”贾英雄道。 听到这里,杨大鹏实在按捺不住,跳出来,指着赵构的脑袋道:“昏君,你听到没有,金人宁愿砍去手指,也不敢和岳元帅交战,可你却自毁长城,以至于落到今天这个结果,你活该!” 赵构只是低头不语,却不知他的心里是否真正有一丝丝的悔意! 第403章 又见窝吉 这时候,东方天际已露出一丝霞光,不容再耽搁,邱韵道:“既然如此,不如咱们就冒险一试,总强过在这里坐以待毙,另外那些人到底是金人,威逼利诱之下,若是能叫他们与咱们合作,对于以后的计划,说不定也能有些帮助。。”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在场众人里,除却赵构之外,只有贾英雄,邱韵,杨大鹏,汤圆以及徐泽洋与会兰明璇等人打过交道,不能露面,其余人倒是无碍,因而决定将众喽啰留在开封,由丐帮众人负责安顿,左右在彭晨钊提及的那些联络人的帮助下,这些人的身份证明完备,也不怕盘查,留在这里,既能免去奔波之苦,还能接应后援人马,一举数得。 计议已定,贾英雄,邱韵,徐泽洋,杨大鹏,汤圆,仇天带上赵构,当即启程,赶往蔡州,临行之际,贾英雄知道丐帮人都穷,叫大家伙凑银子,一共凑了三百多两,一并交给范寻。 四百里的路程,在这小人脚下实在不算什么,两天一夜,在第二天入夜时分,来至蔡州城外,也许是会兰明璇不愿将赵构失踪的消息外泄,以免传入大宋,总之蔡州城并无异常,众人顺利进入城中。 蔡州这些年来虽然太平无事,却远远比不上开封的繁荣气象,这个时候,街道上已是颇为冷清,众人随便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未免引人注意,包下了一间跨院。 贾英雄,邱韵,杨大鹏三人头一件事便是洗澡,又叫店伙去街上买衣裳,穿戴已毕,安排店伙将饭菜送入房间。 眼下蔡州虽是金人领地,却不过被占去十余年的时间,因而店伙见众人说汉话,并不奇怪,又见这一行人出手阔绰,自然殷勤,忙前忙后,伺候得极为周到。 贾英雄道:“我问你,城里是不是有个叫窝吉的?” 店伙道:“客爷,整个蔡州也有不知道他的。” “哦?他还这么有名么?”贾英雄道。 “可不是······”说到这里,店伙话锋一转,道:“您几位与他什么关系?” 贾英雄张嘴便道:“我们是······” 邱韵欲趁机打探窝吉人品,忙接过话头,道:“没什么关系,就是有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托我们带封书信,不妨事,你只管说,若是他为人不堪,这封信我们也就不送了。”说着,她自袖中取出一钱银子递给店伙。 “那小人可就财黑了!”店伙陪着笑,双手接过,道:“不瞒你各位说,漫说窝吉,就是连同他哈里木部的十几名族人,各个也是名声在外!” “对对对,就是哈里木!”贾英雄经这一提醒,也想了起来,拍着脑袋道。 杨大鹏道:“他这一族人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成?” 店伙嘿嘿一笑,道:“客官,您听小人慢慢说,早年窝吉这些人不在咱们蔡州,迁来不过几年的功夫,开始的时候,咱们不知底细,后来才听到风声,原来他们这十几个人是逃兵,在本族待不下去,被人赶了出来。” “不过别管怎么说,人家也是金人,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到底不敢招惹,可那些金人老爷却不怕他们,过来过去的总要羞辱一番,那窝吉也是窝囊废一个,多喇,班图这些人不服,几次要与人撕打,都被他拦下,您老想想,连着骂了这几年,小小一座蔡州城,哪里还有不知道的!” 邱韵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不知他们现在如何?” “嘿!这就得说人走时气马走镖,原本他们穷得吃喝不上,可也不知哪里来的路子,四处贩马,不到两年时间就富了起来,不仅买了宅子,还置了地,不过窝囊废还是窝囊废,有了钱照样挨欺负,这不嘛,也就是两三个月,他们又弄来一匹马,不知要贩往何处,却直接被官家没收了,你想想,但凡有点本事,跟官家处好关系,人家能这样欺负他!”店伙道。 此时此刻,贾英雄除了不是滋味之外,还有了一种明悟,原本窝吉在信中提及官家征粮,征马,他还觉得是因为窝吉与官府交情不浅,人家对窝吉说的体己话,现在听完这一席话,他明白了,这哪里是体己话,分明是正儿八经的官腔! 邱韵又询问了窝吉的住址之后,便叫店伙退下。 杨大鹏拍着贾英雄的肩膀,道:“兄弟,你这三位金人兄弟未免也太惨了点。” “哎。”贾英雄叹息不语。 邱韵道:“徐老前辈,晚辈想来,眼下窝吉等人心意不明,府中情况更是无从知晓,不如由晚辈和贾英雄一起,先去探探口风,不知老人家意下如何?” 徐泽洋道:“也好。” 贾英雄和邱韵匆忙吃过几口晚饭,便走出小院,按照店伙指点的方向,闪动身形,疾驰而去。 果如店伙所说,这里一片青堂瓦舍,前后三进的院子,颇为气派,只是位置较为偏僻,在蔡州城的最西北角,门前,院墙周围落叶堆积,应该是多日未曾清扫,又带出几分萧条之感,二人也用不着敲门,腾身跃入院中。 前面两层院落皆是一片漆黑,寂静无声,宛如鬼宅一般,二人一扫而过,来到第三层院落,这里终于有了人气,院中燃着几支火把,十五六个要么举石锁,打熬气力,要么互相切磋拳脚,“砰啪”之声不绝于耳。 这等粗浅的拳脚功夫,自然难入贾英雄的法眼,他俯身在屋顶上,略略一看,辨认出窝吉,多喇,班图三人,对邱韵使了个眼色,二人纵身跃下。 冷不防二人突然出现,院中众人先是一愣,呼喝着便冲上前来。 生怕引起外人注意,贾英雄双手连动,几道指力射出,将众人穴道点住,随即迈步来到窝吉面前,道:“大哥,你不认识我了?” 当初在梁泉县,贾英雄还是个身材风流的俊后生,现在却成了腰阔十围的大胖子,窝吉仔细辨认了好一阵,忽的眼中显出狂喜之色,却身形受制,动弹不得。 贾英雄抬手将穴道解开,正欲见礼,不料窝吉一个熊抱将他抱住,双手拍着后背,竟而流下眼泪来。 贾英雄是个重义气的人,虽与三人交往不多,却觉得三人都是好汉子,也是真心相待,见窝吉如此激动,尤其方才又听了店伙的一席话,心中也是酸楚,反手将窝吉抱住。 窝吉用生硬的汉话道:“兄弟,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们的么!” 贾英雄脸上一红,勉强点了点头。 “哈哈,好兄弟,我就知道你讲义气!”窝吉拉着贾英雄,走向众人介绍,才发现众人的皆是木雕泥塑一般,道:“兄弟,你这是用的什么法术?” 金人军中虽也有一些高人,不过以窝吉这等身份,自然没有机会结识,自然也没听说过点穴之法。 贾英雄道:“大哥,这些都是咱们自己人么?” “是,都是自己人,快收了你的法术吧,我给你介绍!”窝吉焦急道。 贾英雄抬手又打出几道指力,十几人顿时恢复如初。 多喇和班图面带狂喜之色,冲上前来,一人一个熊抱,将贾英雄死死抱住,“兄弟,兄弟”叫个不停,后背也拍得山响。 窝吉将其余人拉到近前,叽里呱啦说了一阵,贾英雄也听不懂,不过眼见得众人一个个神情真挚,围着他又是叫,又是笑,还不住用双手比划着,心里更是暖暖的,同时还升起一股“天下谁人不识君,大英雄遍地是知己”的豪气! 窝吉充当起翻译的角色,道:“兄弟,这些都是哈里木部的兄弟,他们在向你问好。” “大哥,你也替我向他们问好。” 窝吉又是叽里呱啦一阵,众人纷纷点头,又有一人指着贾英雄,呜呜呀呀几句。 窝吉一笑,道:“兄弟,哈桑问你是不是会法术,怎么一抬手,我们就不能动了!” “哈哈!”贾英雄笑着,道:“大哥,你告诉他们,这不是法术,是武功!” 这时候,一人指着邱韵叽里呱啦起来。 窝吉道:“兄弟,他问这女子是谁,是不是你老婆?” 此言一出,u看书ww.uuansh邱韵立时俏脸飞霞。 贾英雄忙摆手道:“大哥,你别乱说,她是我师叔!” “啊,原来是师叔!”窝吉说着,抢步到邱韵面前,俯身便拜。 其余人虽不明原委,可大哥跪拜,自己怎么能不跪,于是,也跟着拜倒。 邱韵哪敢受此大礼,急忙闪向一旁,嘴里忙不迭道:“英雄,你快教他们起来。” 贾英雄上前搀扶众人,道:“大哥,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这是你们宋人的礼节,我知道!”窝吉站起身,一边吩咐众人收拾,一边带着贾英雄,邱韵到前面花厅叙话。 虽名叫花厅,其实既没花,也没草,就是平平整整的青石地面,屋中摆放着几张桌椅而已。 屁股还没坐下,窝吉又吩咐多喇,“你快去烧水,给咱们兄弟还有师叔泡茶!” 多喇急匆匆又转身离去。 贾英雄见多喇亲自去泡茶,道:“大哥,你们这里没有佣人么?” 窝吉面色一沉,道:“兄弟,没有人愿意来!” “为什么?”贾英雄道。 “哎,我们名声不好,在我们这里做活的,出去总是受欺负,时间长了,也就没人愿意来了。”窝吉道。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大哥,你说,谁欺负你,兄弟替你报仇!”贾英雄愤然道。 窝吉只顾摆手。 第404章 再定焚粮计 时间不大,茶水冲好,十几名族人也都来到厅中,你一言,我一语,窝吉三人翻译不过来,干脆不理,只顾与贾英雄说话。 窝吉道:“兄弟,前几次我们去送马,这些兄弟为了看你,都跟着过去,可惜几次你都不在,纷纷埋怨我,幸亏你今天来了!” 贾英雄还没来得及开口,邱韵抢着道:“英雄早就想来看望诸位,只是诸事冗杂,无暇抽身。” 窝吉汉语水平有限,哪里听得懂这个词,道:“兄弟,‘诸事冗杂’,‘无暇抽身’是什么意思?” 邱韵脸一红,她想起一句话,叫“人有人言,兽有兽语”,看来也只有贾英雄能与窝吉等人聊到一起。 贾英雄带着一丝惭愧道:“就是我太忙了!” “是是,你武功既高,生意又多,一定很忙,不过你这么忙还想着来看我们,你真是够义气!”窝吉道。 他越是这么说,贾英雄越觉得惭愧,不知该怎么接口。 邱韵道:“窝吉大哥,你们在这里过得还好么?” 闻言,窝吉,多喇,班图三人皆是面色一沉,窝吉道:“我们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虽然赚了好汉兄弟不少银子,可是这里没人看得起我们,很······”他似乎一时想不起合适的词汇,顿了顿,胡乱道:“很不舒服!” “对,虽然赚了你很多银子,我们过得不舒服!”多喇道。 耳听得“连赚了你很多银子”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邱韵更加确定这些人都是生性爽直的汉子。 贾英雄护犊子,最是见不得自己人受苦,早把此行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脱口而出,“大哥,既然这样,你们就跟我回大宋,兄弟现在有好大一片庄子,我的兄弟们都在那里住着,咱们还有镖局,有钱庄,你们去了,我担保没人敢小看你们!” “兄弟,原来你是知道我们过得不好,特意来接我们!哈哈,你真是好兄弟,真是够义气!”窝吉又哭又笑,又搂住贾英雄拍打起来。 其余人不明就里,班图替众人翻译,这些人听后,也是欢呼雀跃,围着贾英雄手舞足蹈,哭鼻子抹泪,叽叽喳喳不停。 邱韵眼见贾英雄无心插柳,竟把气氛烘托得如此感人肺腑,心下好笑,却也知道贾英雄那好像脱缰野马一样的脾气,不一定哪根筋不对,做出什么事来,不敢再任由他发挥,对窝吉道:“窝吉大哥,我们来是有一事相求。” “师叔请讲!”窝吉忙道。 “我们还有几位朋友,现在客栈中落脚,不知能不能住到你家里来?”邱韵也尽量说得直白,以免窝吉听不懂。 “有什么不行,多喇,快去,将朋友们都接来... ... !”一转脸,窝吉又对班图道:“班图,你带人去准备酒肉,欢迎咱们的朋友!” 谁也说不准会兰明璇下一步会如何举动,邱韵生恐有人来蔡州搜索赵构,不作耽搁,当即动身,去将赵构等人接来。 窝吉等人热情爽直,也不问众人姓名,管谁都是朋友,好酒好肉招待一番,一直到天色将明,大家伙才各自散去。 贾英雄喝得醉眼朦胧的时候,趁着酒劲,将自己的真名实姓说了出来,结果招来罚酒三斤,贾爷豪情填胸,来者不拒,仰头便干,干完便倒,被杨大鹏,仇天抬着回了房间。 这里虽然陈设简陋,可房间不少,众人安置在第三层院落,邱韵独个一间,赵构由徐泽洋陪着,占了一间,贾英雄,仇天,杨大鹏,汤圆一间,一夜无话。 连日奔波,再加上又是近乎一夜无眠,众人都是疲倦不堪,直到晌午时分,才纷纷醒来,贾英雄穿上衣服,正准备去前院和窝吉打招呼,忽然就见班图气哼哼推门进来,忍不住道:“三哥,怎么了?” “还不是巴康又来欺负人!”班图说着,一屁股坐在床沿。 “巴康是谁?”贾英雄道。 “巴康就是蔡州最大的官,刺史。”班图道。 杨大鹏打小在安庆养成的少爷脾气发作,叫唤起来,“从来都是咱们兄弟欺负别人,哪有别人欺负咱们的道理,走,找他们算账去!” “不许胡闹。”仇天眼一瞪,又对班图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些日子咱们的马匹就是被巴康收走了,今天他不仅又来要马,还来要粮,说是如果不给,就把咱们都抓进大牢里关起来!”班图道。 贾英雄拳头握得咯吱吱作响,隐隐有爆发的征兆,恰巧这时,邱韵从门外走入,道:“要多少马,多少粮?” “二十匹马,五千斤粮!”班图道。 邱韵略一思忖,道:“你们有没有?” “有倒是有,上次马匹没收之后,我们又想办法四处找马,好容易凑了二十多匹,怎么能再给他!”班图道。 邱韵点了点头,却再不说话。 过了一阵,一名族人进来,先是对众人笑了笑,又对班图说了几句。 班图道:“大哥叫我去前面有事,你们在这里等着,巴康走了,我就来叫你们。”说完,迈步离去。 趁这个时候,邱韵叫杨大鹏将徐泽洋和赵构叫来,随即将房门掩上,邱韵道:“徐老前辈,晚辈看眼下正是个好机会!” 徐泽洋道:“邱姑娘何意?” “之前我们已将开封城情形打探清楚,马场在城西十里之外,守卫不多,四五百人,而粮库坐落开封城北一座土丘之上,不仅有一千多... ... 名军兵把守,四周还建有城墙,易守难攻,另外,开封还有驻军三千人左右,即便咱们人手聚齐,成功的机会仍是渺茫······” “既然机会渺茫,不如你们护朕回宫,朕必有重赏!”赵构忙道。 贾英雄也不说话,抬手将桌上的茶杯握在手中,微一用力,白瓷细粉从手指中洒落,骇得赵构再也不敢多说。 仇天道:“邱姑娘,你可是想到什么办法?” “方才班图说,蔡州刺史康巴向他们索要粮马,如果窝吉等人将此事应下,并想办法亲自送粮过去,咱们混入其中,再在粮草车中暗藏火油,攻其不备,焚粮之计必成!”邱韵道。 众人闻言,精神皆是一震,杨大鹏拍这手道:“好,这个办法好!” 贾英雄阴沉着脸道:“好个屁!粮草倒是烧完了,我大哥他们怎么办!” 邱韵道:“咱们可以兵分两路,一路烧粮,一路救人······” 仇天开口道:“邱姑娘,我看兵分两路不如兵分三路。” 众人一起看向仇天,邱韵思索片刻,仍不解其意,不禁道:“仇大哥,如何兵分三路?” “首要任务乃是烧粮,这是第一路;其二救人,在救人之前,咱们要先打探清楚魏大哥他们被关押在何处;至于第三路便是盗马,没有马匹咱们即便救人,烧粮成功,也难以逃脱,另外,先行盗马,亦可起到吸引敌人注意力,将敌方人马引到城西,不论对于烧粮,还是救人,都是有些好处。” 众人听后,觉得这个计划比邱韵所说更为细致,可行性更高,纷纷点头。 邱韵也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说道:“仇大哥所说极是,只是人手应该如何分派呢?” “烧粮一路,人数不宜过多,否则便要引人怀疑,反而坏事,因此这一路在精不在多,至多二三十人足矣,修为在其次,却一定要反应机敏;盗马一路更是不需高手,我带领百余名兄弟先行在马场附近埋伏,一旦窝吉等人进入,作为内应,我们趁势冲入,抢夺马匹,赶去接应。” “救人呢?”贾英雄焦急道。 他不懂什么军国大事,心中只是牵挂着一众兄弟,另外还有一点,焚粮之计乃是由他提出,赶去万墓山叫上何良也是他的主意,万一魏胜等人出现意外,他必然抱憾终生。 仇天微微叹了口气,道:“其实,三路之中,救人一路最是凶险,因为烧粮亦或盗马,皆是在城外,不论成功与否,撤退倒是容易,可救人却是在城中,uu看书.uukanshu 会兰明璇也必然有所防备,而且人数同样不宜过多,否则未及行动,便会被人察觉,因而绝不容有半分差池。” “我去!”贾英雄道。 徐... ... 泽洋看了赵构一眼,道:“不如由贫道陪英雄一行,只是陛下身系天下,绝不容闪失······” 赵构眼见无法阻止众人,只有退而求其次,先保住自己性命,忙道:“朕在此处等待诸位凯旋而归!” 仇天冷冷一笑,道:“不论此计成功与否,金境之内必然风声鹤唳,我们要在消息未传达到各处之前尽速南撤,哪里还顾得上再来接你!” “那朕该当如何?”赵构几乎带着哭腔道。 贾英雄拍着他的肩膀,道:“要么烧粮,要么盗马,要不你就跟贾老子一起去救人,你挑一个!” 赵构眼角撇着贾英雄的手掌,生怕他掌力一吐,要了自己性命,一阵阵凉气从骨头缝里冒出,身子绷得笔直,他已然听到,救人最是凶险,绝然不能去,仇天看起来对他没有好感,盗马也不能去,便只剩下烧粮一路,颤声道:“朕去烧粮!” 汤圆道:“你们算计得倒是好,却不知窝吉等人答不答应,别忘了,他们可是金国人!” “他们先前已经答应随我们回大宋。”贾英雄道。 “跟咱们回大宋是一回事,真正与自己的同胞厮杀,却又是另一回事了!”汤圆道。 邱韵道:“不劳道长费心,这一点小女早已有所打算。” 喜欢贾胖子的江湖请大家收藏:()贾胖子的江湖更新速度最快。 第405章 保证书 一直到正午时分,窝吉等人才来到后院,一个个面色阴沉,大骂不绝。 徐泽养等人早已散去,屋中只剩下贾英雄与邱韵二人。 邱韵佯装不知,道:“窝吉大哥,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窝吉又是愤怒,又是无奈,将被勒索马匹,粮草的事情述说一遍。 贾英雄火爆脾气,听一遍,恼一遍,啪的一拍桌子,道:“真他娘的气人!” “就是,要我说,就该将巴康当场打死,咱们随英雄兄弟一起逃去大宋,我不信他们还能追到咱们!”班图道。 “不许乱说!”窝吉毕竟老成,他明白,巴康终究是蔡州的知府,即便他们逃到大宋,金国也必然会向大宋施压,贾英雄再大的本事,也保不住他们性命。 邱韵道:“窝吉大哥,事已至此,我们也不再瞒你,其实这次来金国,我们还有一个目的。” “从你的信中,我们推测出金国欲对大宋不利,前几天,这件事已经证实,不过因为事情不密,我们的几位朋友被金人抓去,所以我们除了要救出那几位朋友之外,还要焚烧开封城北的粮仓。” 邱韵的声音虽然平静,可在窝吉三人听来,却不啻一声炸雷,久久无人应答。 贾英雄耐不住性子,道:“大哥,怎么样,只要做完这两件事,咱们就一起回去大宋,我保证没人欺负你们!” 事关重大,多喇,班图二人不敢作声,只是看向窝吉。 窝吉为难道:“兄弟,我们是金人,怎能帮助你们焚烧金人的粮仓!” 邱韵冷笑道:“窝吉大哥,巴康欺负你们的时候,可曾将你们当做金人?你的族人将你们赶出来的时候,可曾将你们当做金人?” “这个······”窝吉难以答对,思索一阵之后,仍是摇头,道:“兄弟,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我们不能答应。” 邱韵道:“窝吉大哥,你别忘了,我们之所以推测出金国欲对大宋不利,乃是因为你的信件,若是我们将这封信送给巴康,后果不必我多说吧?” “你!”窝吉三人须眉皆炸,怒目而视,其余人虽听不懂,却也知绝非好话,面色也冷厉下来,盯着邱韵。 贾英雄听得这话也不入耳,英雄好汉讲究光明磊落,这般逼迫岂不是成了卑鄙小人,可眼下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装聋作哑。 偏偏这时候,窝吉看向贾英雄,目光中说不清是愤怒,亦或痛苦,道:“兄弟,你们真会这么做!” “我······”依稀间,贾英雄想起看到何良背叛时,自己的心情,现在对于窝吉等人来说,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背叛,咬牙对邱韵道:“师叔,既然他... ... 们不愿帮忙也就算了,咱们自己想办法,大不了一死,和我大哥他们死在一起,也是好事!” “你!”邱韵无论如何想不到贾英雄会临阵倒戈,气得跺脚。 窝吉三人闻言,欣慰不少,面色也和缓下来,窝吉沉重道:“兄弟,对不起!” 邱韵顾不上恼火,重新整理思绪,思忖片刻,道:“窝吉大哥,你不愿背叛金国,足见你是有血性的汉子,可你想过没有,一旦两国开战,要死伤多少人,这其中不仅有你的族人,也有我们的亲人朋友,眼下只要烧毁粮草,便可将这场战火消弭于无形,你虽然背叛金国,却不知救了多少人性命!” 正所谓“人嘴两张皮,反正都是理”,邱韵正是将这句话发挥到极处。 果然,听到这句话,窝吉的面色又不禁踌躇起来,良久,道:“好,这件事我答应你,不过只有我自己,我这些兄弟不能做!” 多喇道:“大哥,咱们是兄弟,要做咱们一起做!” 班图也道:“对,大哥,要做一起做!” 窝吉摇头,道:“不,多喇,班图,一旦做了这件事,只有死路一条,你们不用跟着我送死。” 贾英雄听得不解,道:“大哥,怎么只有死路一条,只要咱们做了这件事,逃回大宋,还有谁能难为你?” 窝吉道:“兄弟,你想想,到时候我们金国会放过我们么,必然会向宋国施压,你们是宋人,宋国或许会保护你们,可我们是金人······” 邱韵知道,自己这些人不通金语,不论烧粮,亦或盗马,都需要有人带领,单凭窝吉一人,绝难成事,道:“窝吉大哥,你放心,我保证,大宋绝不会弃你们于不顾!” “你怎么保证?”窝吉的语气已不像先前一般友善。 “稍等片刻。”邱韵说着,来到隔壁房间,将众人请来,指着赵构,道:“窝吉大哥,你知道这人是谁么?” 窝吉摇头。 “他就是我们大宋的皇帝!”邱韵道。 “什么!”窝吉三人眼睛瞪得一般大,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赵构更是想不到邱韵会突然点明自己的身份,身子一趔趄,好悬没坐地上。 贾英雄眼见三人如此,忙述说了一遍赵构被会兰明璇劫持的经过,在窝吉三人眼中,贾英雄是个诚实,从不撒谎的好汉子,心中没有半丝怀疑。 邱韵道:“由我们大宋皇帝做出保证,你们可能信得过?”说着,她用目光示意赵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哪怕是皇帝也无法免俗,赵构忙道:“尔等尽管放心,不论金国如何施压,朕绝不会弃尔等不顾!” 窝吉略一踌躇,道:“我们商量之... ... 后,再给你们答复。” “好。”邱韵点头。 窝吉等人转身向前院走去。 邱韵对杨大鹏道:“你去跟着他们,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如果要是去报官,立刻将他们······”说到这里,她看了贾英雄一眼,发现贾英雄也正目光灼灼盯着她,微微叹了口气,道:“将他们穴道封住。” “好嘞!”杨大鹏闪动身形,走出房间。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杨大鹏先一步回来,对众人点头,时间不大,窝吉等人纷纷走来,窝吉道:“这件事我们答应了,希望你们言而有信!” 贾英雄道:“大哥,你们与我魏大哥他们一样,都是我的结拜兄弟,今天我为了救他们,能豁出性命不要,到时候如果事情有变,我也会豁出性命去救你们!” 窝吉道:“好兄弟,我相信你!” 邱韵却是比贾英雄多了个心眼,知道这位大宋皇帝并非仁人君子,生怕他出尔反尔,道:“陛下,未免窝吉等人心中犹疑,请您立下字据吧。” 一则,赵构认为此时立下字据,乃是被逼迫,有损自己圣威,二则万一有朝一日,金国大兵压境,难道真为了这几人开仗么?空口白牙,尽可由得他不承认,而一旦立下字据,虽仍可出尔反尔,不过一旦这张字据流传出去,必将被后世所耻笑,道:“朕金口玉言,一言既出,绝无反悔之理,何须多此一举!” 贾英雄经邱韵提醒,心中豁然一亮,一步来到赵构面前,举起又肥又厚的巴掌,晃了晃,阴阳怪气道:“他娘的,有人又欠拍了!” 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除徐泽洋外,众人虽都对赵构没有好脸色,可至多是不搭理,也绝不敢像贾英雄一般,动辄大骂出口,因而赵构对贾英雄是怕到了骨子里,见他一抬手,骨头立马便软了,道:“立字据,立字据,现在就立,快给朕取来笔墨纸砚!” “哪来这么麻烦!”贾英雄说着,转头对窝吉道:“大哥,有没有刀?” 金人勇悍,随身带着匕首乃是习惯,虽不明就里,多喇仍是从靴筒中抽出匕首,递给贾英雄。 贾英雄往桌上一拍,道:“血书才够诚意!” “这······”赵构颤抖着拿起匕首,可试了几次,也不忍下刀。 贾英雄看得不耐烦,一把夺过匕首,但见银芒闪过,赵构“啊”的一声惨嚎,鲜血顺着指尖流了下来,叫道:“朕流血了,快为朕包扎止血,快!” “你还是赶紧写吧,待会血流干了,还要再割!”杨大鹏摇着头道。 “纸······纸来,纸来!”赵构叫道。 “用什么纸!”贾英雄说着,又是一刀割掉赵构长袍的下... ... 摆,在桌上铺开,“写!” 赵构不敢耽搁时间,急急写了起来。 贾英雄伸着脑袋看着,只见第一句写道,“某日,朕兴之所至,效昔赵武灵王只身入秦之故事,不辞千里奔波之劳苦,不惧金戈铁马之利害,uu看书.ukanshu.cm轻车简从驾兴开封······”,他忍不住对邱韵道:“师叔,赵武灵王入秦是什么典故?” 邱韵道:“赵武灵王一则打探秦国虚实,二则当面观察秦王的为人,曾冒充赵国使臣赵招,出使秦国······” “呸!”贾英雄不待说完,便啐了一口,劈手将下摆抢过,对赵构骂道:“你还要不要脸,明明是被会兰明璇劫持来,非说是刺探情报,重写!” 这可以说是赵构最后一张遮羞布,明明满腔怒火,却不敢发作,只剩下一脸尴尬。 徐泽洋明白不为己甚的道理,赵构毕竟是一朝人王地主,被金人劫持这种事绝不能诉诸笔下,道:“英雄,不可胡闹!” 邱韵也用胳膊撞了贾英雄后背一下。 贾英雄这才将下摆重新扔回桌上,低低哼了一声。 时间不大,保证书终于写完,为防再有猫腻,贾英雄又叫邱韵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虽将经过改得面目全非,完全成了赵构一人如何大智大勇只身深入金国境内,如此刺探军情,最后得出金国欲发兵南下的结论,却也提到窝吉以及贾英雄等人,并作出保证,不论金国如何施压,绝不会将众人交出,否则必然天怒人怨云云。 贾英雄将布块叠起来,交给窝吉。 窝吉对贾英雄更是好感大增,拉着手开始抹泪。 邱韵等着他发泄了一阵情绪,道:“窝吉大哥,时间紧迫,咱们商议商议下一步的计划吧。” “好。”窝吉应道。 喜欢贾胖子的江湖请大家收藏:()贾胖子的江湖更新速度最快。 第406章 计划商定 ????邱韵将计划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之后,又道:“窝吉大哥,你们现在到底能凑出多少马匹,多少粮食?” ????窝吉回头与多喇等人嘀咕一阵,道:“最多二十五匹马,一万三千斤粮食。” ????“好,那你就告诉巴康,愿意将这些东西尽数上缴,只是求他开出官凭路引,由你亲自带人护送。”邱韵道。 ????窝吉思忖一阵,道:“师叔,刚才他要二十匹马,五千斤粮食,我还跟他讨价还价,现在送去这么多,就怕他怀疑。” ????众人都觉得窝吉所说有理,他们虽不知巴康为人,可能做到刺史,绝不会是傻子,这般前倨后恭,必然引人怀疑。 ????邱韵却答非所问道:“窝吉大哥,这还不够呢,我问你,你这里还有多少银两?” ????“三千多两。”窝吉道。 ????邱韵道:“窝吉大哥,此行我们随身银两不多,权当我借你的,等回到大宋之后,一定如数奉还。” ????“师叔,银子不用你还,可是这些银子要用来做什么?”窝吉道。 ????“一并送给康巴。”邱韵道。 ????众人愈加不解,杨大鹏道:“这岂非更引人怀疑?” ????邱韵笑道:“这三千两银票,是要窝吉大哥私下送给巴康,只需说因常为人所轻视,生活不如意,求他替谋一个官职,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妙妙妙!”众人闻言,都成了猫儿,鼓掌称善。 ????窝吉是豪爽之人,主意拿定了便不再耽搁,当场决定起身去找巴康,却又被邱韵劝下,要他明日再去,以免转变太快,引起巴康怀疑。 ????第二天一早,窝吉兄弟几人出府去拜访巴康,邱韵毕竟信不过,改作男儿打扮,亲身同往,自然又少不得贾英雄。 ????过程不必细表,总之巴康很高兴,不仅没有丝毫怀疑,还夸赞窝吉识时务,答应替他谋取一个职位,同时他还无意中透露出一个消息,就在昨天下午,有密使传下令谕,要他派人四下查探形迹可疑之人,一旦发现,立时抓捕,押送至开封,正发愁人手不够,想不到窝吉等人主动提出押送粮草马匹去往开封,可谓正中下怀,当场发下官凭路引,要窝吉等人十日之内,必须赶至开封。 ????邱韵明白,形迹可疑之人,必然是赵构和自己这一行人,只是会兰明璇担心赵构被带到金境的消息传回大宋,故而不提名姓。 ????众人回到家中,将粮食,马匹准备妥当,只剩下等待开封的消息。 ????一连过了三天,第四天日落时分,范寻... ... 匆匆赶来,打听之后,来到窝吉的家中,与众人相见。 ????一落座,众人便焦急询问开封情形。 ????范寻道:“眼下开封形势极为紧张,不仅城门盘查极严,就是城内也是每日至少早晚两次,虽不说在搜查什么,可想来也知道是诸位。” ????“我大哥他们呢?”贾英雄道。 ????范寻叹了口气,道:“魏兄等人皆被装在木笼之内,挂于南门之上。” ????“什么!”贾英雄霍然站起,恨得咬牙切齿。 ????范寻道:“我想,金人必是笃定咱们不会弃之不顾,借此逼咱们现身。” ????邱韵点头道:“那日连同会兰明璇在内,有三名神灵入体之境的高手,我估计至少有两人会在城门埋伏,更不算神觉初生之境的高手以及寻常兵士,单以实力而言,若是一味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 ????“怎么,难道不救了!”贾英雄瞪着眼道。 ????邱韵恍若未闻,自顾自说道:“不过他们无论如何想不到徐老前辈已带领大批后援赶至,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 ????“邱丫头,你心思机敏,你说咱们该当如何?”徐泽洋道。 ????邱韵也顾不上客套,沉思一阵,道:“小女想来,大致按照仇大哥提出的兵分三路,不过要做出修改,救人一路,再分出来,一路只是虚张声势,一路暗中埋伏,伺机救人。” ????“如何虚张声势?”徐泽洋道。 ????“依照何良提供给会兰明璇的情报,只有贾英雄这一个神灵入体之境的高手,若是由他去城中一处重要所在搅闹,会兰明璇等人必然会赶去营救,另一路人马趁机救人,机会极大,不过这重要之处该如何选择,便需要做一番思量。”邱韵道。 ????范寻道:“若说开封城中的重要所在不外两处,一处是留守司衙门,一处是兵马都总管府。” ????仇天道:“留守司与兵马都总管府,一处主管政务,一处执掌军务,而眼下金人欲对大宋用兵,兵马都总管府乃是重中之重,绝不容有失,不如就选在这里。” ????“说别的我不行,可要论到搅和,还没几个人比得过我,我就把那个什么府搅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徐老爷子乘机将我大哥他们救出来!”贾英雄道。 ????“还是由贫道去搅闹吧!”徐泽洋道。 ????他知道贾英雄日后的成就必将远远高于自己,绝不容有失,而一旦都总管府搅闹起来,会兰明璇等人势必赶去,再想逃脱,机会极为渺茫。 ????邱韵道:“徐老前辈,万万不可,... ... 一旦您老人家现身,岂非提前暴露咱们底细!” ????贾英雄道:“老爷子,我师叔说得对,此事就这么定下吧!” ????邱韵又提醒道:“当然,会兰明璇或许也会防备咱们挟持人质,安排一名神灵入体之境的高手从旁保护也未可知,贾英雄你一定要小心,切记不可有一丝大意。” ????汤圆道:“若是只有一人倒也好说,贾小子带上老道的五雷开花炮,先炸他一阵,看他逃不逃得开!” ????贾英雄想起五雷开花炮的威力,大笑道:“哈哈,你们瞧好吧,不把那个什么府炸成平地,贾老子就不姓贾!” ????众人又商议一阵,邱韵总结道:“咱们便依计而行,明日一早启程,范舵主先一步进入开封,通知众位兄弟,一百名兄弟赶去城西,再令一百名兄弟赶去城北,先行埋伏。” ????“范舵主,郭舵主带领丐帮兄弟在城中等候,一见总管府搅闹起来,既不许进府救援贾英雄,也不需即刻上城救人,而是要在城中四处放火,待火势起来,确定南门人手调开之后,再行救人,随即利用爬墙索,顺城而下,在城南隐蔽处等待我们,而贾英雄亦可乘乱逃出。” ????“仇大哥,你们这一路负责抢夺马匹,一见城中火起,先有多喇大哥带领他们本族兄弟佯装送马,赚开城门,你们随后厮杀,抢夺马匹之后,放火为号,赶往城北接应。” ????“我们这一路也是如此,先由窝吉大哥带人赚开粮库大门,我们随后冲杀,放火焚粮,会合仇大哥之后,一起赶往城南接应。” ????“至于杨大鹏,汤圆道长,凡事不需多问,只需保护陛下,早早赶往城南,寻找隐秘之处藏身,咱们能做的只有这些,剩下的就只有看天意了!” ????分派已定,屋中的气氛压抑沉闷,众人清楚,这个计划虽是目前最为稳妥的办法,却也只是尽人事而已,其实无论焚粮,救人能否成功,逃出金境的机会都是极为渺茫,不过就如杨大鹏那首打油诗所说“男儿生来胆气豪,热血可洒头可抛,但将此信比日月,不枉人世走这遭”,为了消弭这场战祸,为了成全兄弟情义,一条命又算得什么! ????“去他娘的,死就死,别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贾英雄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众人勉强振作精神,分头散去。 ????夜静更深,大家伙皆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贾英雄也是如此,实在不胜煎熬,披衣站起,迈步走出房间。 ????夜空如海,冰轮高悬,晕出一层银灰色的荧光,就像是一只冷冷的眼睛,... ... 注视着大地,注视着世人。 ????贾英雄虽屡经生死,可似这般的必死之局还是生平头一遭,饶是他再心宽,再体胖,也不禁烦躁,uu看书 .uunhu 倒背着手,在院中迈步,时而想起自己穿越之后的所经所历,时而又想到不知还能否再见的父母,最后又有了媳妇忘了娘的,将念头落在甄乐儿的身上,他更加懊恼,因为他总也想不起那张娇美的面庞。 ????这时候,身后房门响动,脚步声极轻极缓,贾英雄听得出,这是邱韵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在他身后五尺左右站定。 ????“你怎么不睡?”邱韵道。 ????“你不也没睡。”贾英雄道。 ????邱韵道:“我来提醒你一声,你的任务虽是虚张声势,却也不可莽撞,最好能在总管府中挟持一位高官,令得金人投鼠忌器,再行搅闹。” ????“总管府这么大,我去哪里找寻高官?” ????“护卫森严之处必然是重要所在,你切记。” ????贾英雄点头应下。 ????默然一阵,邱韵道:“你的任务最为凶险,万一你死了,我要如何告诉乐儿?” ????“这······你就说我死了,她爱跟谁就跟谁去!”贾英雄道。 ????“不如我说你喜欢上别人了,怎么样?”邱韵道。 ????贾英雄觉得这句话没头没脑,缓缓转过身来,月光下,邱韵相貌清丽,神情温婉,就好似月宫仙子一般,不免又想起那日的一吻,心中难以自已的荡起一阵涟漪,道:“你······你别乱说!” ????邱韵半低着头,道:“哀莫大于心死,你死了,她依旧会挂念着你,只有你喜欢上别人,她才会心死,心死总强过心痛。” 第407章 搅闹 ????“我······”贾英雄不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邱韵又来说这些,叫他烦心,不耐烦道:“随便你吧,反正我也死定了!” ????谁料,邱韵偏偏不愿放过他,踌躇一阵,又追问道:“如果你不死,你还愿意喜欢别人么?”说罢,她试了几次,终于抬起头来。 ????这一刻,贾英雄终于看到了,邱韵的眼睛里早已蓄满了泪水,莹莹点点,直与繁星争辉,他似乎猜到了什么,心中的柔软陡然被触动,一阵心惊肉跳,骇得连忙后退,“你······” ????邱韵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活下去,告诉乐儿,你喜欢别人了。”旋即悄然离去,只留下地上洒落的几点泪痕。 ????默然半晌,一阵冷风吹过,贾英雄打了个激灵,又肥又厚的巴掌举了起来,挠着后脑勺,越琢磨越不是滋味,“邱师叔莫非是要一脚踏两船?” ????第二天一早,众人动身启程,由于要面对一番苦战,路上并不着急,四天之后,正午时分赶至开封城下,南门处的城墙上挂着一个个木笼,三丈左右,下面便是护城河,魏胜等人或三,或两装在一个木笼中,皆是形容憔悴,神情委顿,幸而身上并无有伤势,不过却可以想见,会兰明璇必然以特殊手段封住这些人真气。 ????大队兵丁层层把守,百姓至多只能在数丈之外围观。 ????众人混迹于围观人群之中,见此情形,心痛如刀绞一般,却也明白,眼下绝不能意气用事,纷纷用目光示意,分散开来。 ????窝吉,邱韵等人绕城向北行去,仇天,多喇等人向城西马场行去,贾英雄又是一身又脏又丑的乞丐装扮,背着满满一筐五雷开花炮,顺利混入城中,找个僻静所在,往墙角一缩,静等天黑。 ????数次有官兵从他身旁走过,却都因受不了那股刺鼻的气味,胡乱问上两句便匆匆离去。 ????天色越来越暗,终于日落西山,黑暗笼罩大地,更梆响动,入夜了! ????厚重的城门发出咯吱吱的声响,缓缓关闭,此时的开封城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牢笼,压抑沉闷。 ????贾英雄缓缓睁开双目,从地上站起,一路悄无声息,潜入兵马都总管府中,穿房跃脊,宛如夜游神一般,四处查探起来。 ????或许正如邱韵所预料一般,眼下金人将重点放在南门,总管府中守卫与往常无异。 ????时间不大,他便发现一处院落守卫森严,前前后后数十名盔明甲亮的军士把守得铁桶相似,他在附近一处房脊上掩住身形,低头看去,就见屋内灯光明亮,窗纸上... ... 映出两道人影,依邱韵所说,这二人必然至为重要。 ????贾英雄宁心静气,呼出胸中浊气,陡的腾身而起,几乎同时,数声厉喝,接着便是弓弦响动,十数支箭羽呼啸而至。 ????他早已猜到,似这般情形,想要悄无声息潜入,可说是全无可能,因而暗中做好准备,真元滚动,流萤身法施展出来,胖大的身形瞬间变得灵动轻巧,当真好似夏夜的流萤,拖出道道残影,穿梭于箭雨之间。 ????一波箭羽避过,第二波箭羽还未及射出,贾英雄已然抢到近前,护体罡气骤然爆出,十数名兵士齐齐掀飞出去,撞得一阵人仰马翻。 ????贾英雄全不恋战,趁势拔地而起,脚踏人头,正欲穿窗而入,而就在这时,房门一开,一位老者飚射而来,双掌劲力狂吐,向贾英雄击来。 ????贾英雄认出这人正是那日抓捕魏胜等人时,出现的那位不知名的神灵入体之境高手,道了声“来得好”,六阴六阳妙徼掌施展出来,两道掌力迎上,旋即身形暴退。 ????那老者将掌力击散,抬头见贾英雄已然退后三丈之外,正欲追击,忽的面现惊骇之色,“啊”的一声惊呼,急急向一旁纵去。 ????“哪里逃!”贾英雄大喝一声,早将一枚五雷开花炮擎在手中,点燃信捻,扔了过去。 ????“轰隆”一声惊天巨响,院墙倒塌,屋子也被轰塌一角。 ????贾英雄原也不是过日子的人,更何况自入金境,一直谨小慎微,难得如此畅快,更是毫无顾忌,一枚接着一枚五雷开花炮不要钱一样,扔了出去。 ????那老者死里逃生,还来不及抹去额角冷汗,就见漫天黑影向自己袭来,好悬没当场吓尿了,身法施展到极致,眨眼间消失无踪。 ????那老者是躲过了,可一众军兵却没有这般身法,登时数十人受那池鱼之灾,尽皆丧命于此。 ????原本在府中各处守卫的军兵得到消息,汇聚而来,见此情形,不及上前,扭头就跑,开始的时候,还有军官喝止,可一见贾英雄向自己方向追来,想了想,还是小命要紧,撒腿带头逃窜。 ????贾英雄胡乱炸了一阵,待得尘埃落尽,半个总管府早已成了一片废墟,残垣断壁之中青烟袅袅,府中的护卫,连同闻讯赶来的城防兵,足有五六百人,远远散在各处,一脸的惊骇惶恐,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惹起这位杀神注意。 ????双方僵持片刻,先前被贾英雄吓跑那名老者忽然对一名军官说了什么,那名军官点头,带着部分军士后退,时间不大,又匆匆返回,却是人人背弓插箭。 ... ... ????见此情形,贾爷先是一愣,随即想起邱韵的叮嘱,劫持人质,急忙闪身回到原处,见虽然院墙倒塌,房屋仍自傲然而立,长舒了一口气,正欲进屋找人,就见一名六旬左右,身着便服的老者颤颤巍巍从屋中走出,头发蓬乱,衣衫破损,其形容之惨,比贾英雄的乞丐装也不遑多让。 ????贾英雄也顾不上尊老爱幼的礼节,一脚将老头踹翻,道:“老头,你的官大不大?” ????那人早就吓得魂飞天外,顾不得跌得浑身生疼,一边叩头,一边叽里呱啦说了一阵,贾爷一个字也听不懂,索性也不再问,一把提在手中。 ????果然,军士见状,谁也不敢上前,只是远远呼喝。 ????这些人若是用汉语骂,贾英雄说不定还会对骂几句,可这些人用金语,他连听也听不懂,自然懒得理会,这时候,他早先胡乱创出的一套“龟吼功”派上了用场,只是这次不是依照玄武式法门催动,而是换做白虎式,一声长啸,“会兰明璇,会兰明璇,你他娘的在哪里,贾老子来了!” ????当真是声若雷鸣,气贯长虹! ????其实,他这一声纯粹是多此一举,似这般搅闹,漫说是总管府,就是整个开封城也知道了。 ????约摸一刻钟的功夫,远处十数道人影闪烁,带头的正是会兰明璇,此时的她早已不似往日的出尘之姿,面色铁青,双目中杀机爆闪,宛如索命恶鬼一般,离得老远,便尖声喝道:“贾英雄,你找死!” ????“哈哈,会兰明璇,贾老子在这里,有本事你过来!”贾英雄大笑着,手中早已扣住两枚五雷开花炮,只待会兰明璇等人一靠近,便扔出去,他也知道,绝然炸不死会兰明璇,不过,却能炸个手忙脚乱,到时候骤然发动,说不定便能取其性命。 ????怎料,就在这时,先前被贾英雄吓跑的那名老者从人群中飞出,大声说了一句什么,会兰明璇等人身形骤止,相距五丈左右站定,如此一来,贾英雄的计划便落空了,会兰明璇招手将一名军官叫来,叮嘱几句。 ????这名军官领命而去,叽里呱啦一阵,军兵四散分开,弓上弦刀出鞘,将总管府团团围住。 ????“贾英雄你一个人也敢这般搅闹,我真是佩服你这股不怕死的劲头!”会兰明璇咬牙切齿,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硬挤出来,“我问你,那个人是不是被你带走的!” ????贾英雄道:“佩服贾老子的人多了,你算老几,uu看书 wwuunsu 谁知道你说得哪个人!” ????会兰明璇冷哼一声,道:“还敢装傻,待会擒住你,拔光你的牙,敲碎你浑身骨头,看你说... ... 不说!” ????贾英雄吓得一激灵,赶忙将老者挡在身前,道:“你敢动一下,贾老子拍死他!” ????“哈哈!”会兰明璇仰天大笑,“贾英雄,你真是傻得可爱,你真当他是什么人么,不过是鱼目混珠之计,借此引你上钩而已!” ????“啊?”贾英雄一愣,也忘了手里老头不会汉话,抽了老头脑袋一巴掌,道:“老头,你是不是大官?” ????贾爷一时着忙忘了,这老头似乎也忘了,双手紧摇,“不是,不是!” ????贾英雄登时面如死灰,转手就欲将老头扔出去,不过就在即将出手的一瞬间,他忽然反应过来,一把又将老头拉回来,道:“老不死的,贾老子险些被你骗了,原来你会说汉话!” ????“我······我······”老头无言答对,垂下头。 ????会兰明璇气得浑身乱颤,恨不得一掌将老头拍死才解恨。 ????其实,这老头真正是都总管,正如邱韵预料一般,会兰明璇并不知贾英雄一方有大队后援,认为他们必然趁着夜色,上城救人之后,尽快逃离才是,故而将精锐布在城头,为防万一,总管府里除了部分守卫之外,只留下一名神灵入体之境的高手,却想不到贾英雄如此生猛,一顿五雷开花炮将那名高手吓跑,轻轻松松手到擒来,万不得已,只得用诈语。 第408章 暂脱险境 贾英雄虽仍无法确定这老头的身份,却再也不放手,道:“会兰明璇,你聪明,贾老子也不傻,打个商量,用这老头换我大哥他们,怎么样!” “办不到!”会兰明璇道。 “你不怕我拍死他!”贾英雄威胁道。 “拍死他你也活不了!”会兰明璇道。 这句话真正戳在贾爷痛处,张了张嘴,没言语。 会兰明璇道:“贾英雄,邱韵在哪里?” 这句话倒是给贾英雄提醒了,“这么大动静,范寻等人应该早已察觉,怎么还不见火起,火不起,怎么救人,火不起,贾老子怎么跑路!”此时此刻,他只有尽力拖延,道:“你猜!” 会兰明璇冷冷一笑道:“何良早已说过,邱韵这丫头提出分道而行,却至多只能带着四人,可想而知,你们这一路人数绝不会太多,你在此处搅闹,不外是要将我引来此处,以便邱韵带着其他人去城南救人,可你们终究是痴心妄想,纳合此刻正在城上等候,邱韵上城便是自投罗网!” 一听何良,贾英雄心中便是一沉,道:“何良在哪!” “何良自觉有愧于兄弟,每日闭门不出。”会兰明璇道。 说实话,贾英雄虽恨何良的背叛,可对这个人却生不起恨意,就像他虽然想方设法保护赵构,却生不起一丝好感一样,用力晃了晃脑袋,将烦乱的思绪赶走,故意做出一副夸张神态,道:“纳合是谁?他是什么修为?我邱师叔打不打得过!” “天地教护法之一,神灵入体之境!”会兰明璇道。 “哎呀,糟糕,糟糕,开封哪来这么些高手,这可如何是好!”贾英雄道。 会兰明璇道:“贾英雄,我实在爱惜你和邱韵的人才,这样吧,你将他放了,再将那个人交出来,和邱韵一起投靠我大金国,我不仅保你们性命,还引荐你们入我天地教,地位尊崇,如何?” “嘿!贾老子什么都敢做,就是不敢做汉奸!”贾英雄道。 “那你就是找死!”会兰明璇终于没了耐心,喝道。 “嘿嘿,找死,那你过来试试,撇开这老头子不说,贾老子还有一筐子五雷开花炮,看是你先打死我,还是我先炸死你!”贾英雄道。 会兰明璇一抬手,身后数十名金人高手齐齐后退,只剩下会兰明璇与那名老者,二人目光相对,一左一右成掎角之势,各自运转玄功,周身劲力澎湃,显是准备不顾人质安危,强行出手了。 老头吓得呲哇乱叫,会兰明璇说了一句金国话,老头便不再多说。 贾英雄真正是进退两难;带着老头,打斗不便,可多少是个威慑,把老头扔了,打起来倒是痛快,会兰... ... 明璇却可以毫无顾忌,左思右想也无有对策,只得将火折塞进嘴里,左手提着老头,右手握住两枚五雷开花炮。 就在这时候,城东一带火光骤起,数处民宅同时燃起熊熊烈火,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开去,隐隐约约有哭嚎之声传来。 紧接着,城西亦是陷入火海之中,火光滔天,将天空也照亮了,这一下,开封城彻底沸腾起来,数也数不清多少人涌上街头,扶老携幼,拖儿带女,四散奔逃,咒骂声,哭嚎声响遍四野。 会兰明璇这时也察觉不对,若是单单邱韵三人,绝然做不到这一点,为今之计只有先将贾英雄擒住,大喝一声,“纳命来!”两人齐齐闪动身形,向贾英雄攻去。 贾英雄哪里敢招架,将流萤身法施展到极致,身形暴退,四处游走,五雷开花炮不要钱一样,拼命乱扔。 一时间,会兰明璇二人虽无法靠近,可由于有弓箭威胁,他也无法逃出,只能围着总管府打转,再拖延下去,一旦五雷开花炮用尽,贾爷的小名估计也就交代了。 忽而,留守司方向鼓声大作,这里负责开封治安,出了这等大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敲响堂鼓,聚集差役,可似这般大火,区区几十名差役既要维持治安,还要负责灭火,应接不暇,时间不大,便有差役赶来求援,请求出动城防兵。 会兰明璇令那名老者继续追击贾英雄,她远远止住身形,踌躇不定。 她明白,一旦城防兵赶去救火,没有弓箭压制,贾英雄又有五雷开花炮作为依仗,令自己二人无法靠近,必可乘乱逃脱,可若是不救,用不了多久,开封城便只剩一片瓦砾,这般代价,她着实承担不起。 这便是这条分兵之计的厉害之处,不是阴谋,而是阳谋,叫你明知如此,却不得被牵着鼻子走。 想着,她举目向贾英雄看去。 此时的贾英雄,只是闪动身形,一味逃窜,五雷开花炮却是不舍得再扔了,原来,贾英雄也看出来了,五雷开花炮乃是自己保命的根本,一旦告罄,小命难保,先前被二人围追堵截,迫于无奈,此刻只剩一个老头,何必暴殄天物! 会兰明璇见状,旋即拿定主意,还是先拖延一阵,逼迫贾英雄将五雷开花炮用尽,到时,再无顾忌,哪怕城防兵退去,也无处可逃。 偏偏就在这时候,又有一人骑快马赶至,说有十数人一起跃上南门城墙,其中一名老者武功奇高,与纳合打斗一处,不分上下,其余人一边砍杀兵丁,一边从城墙放下爬墙索,似欲救人。 会兰明璇又惊又气,她既不知贾英雄哪里来的许多后援,更不知那名老者是谁,不过正因如此,贾英雄更是不能放... ... 过,她要再用贾英雄做诱饵,将邱韵等人引来,因而再也不敢迟疑,当即便欲上前相助。 俗话收,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会兰明璇刚刚迈步,就见开封城西门外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按位置推算应该是马场! 如果是会兰明璇先前是恼,这一刻是真正的慌了,贾英雄这些人不过是江湖客,而马场却是关乎这次南侵的大计,绝不容有失。 下意识的,她转头看向城北,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城北粮库一带的山丘上,几点萤火虫一样的火星闪过之后,瞬间化作一条长龙,火红色的长龙! 会兰明璇的身躯忍不住猛地一颤,樱唇一张,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她再也顾不上贾英雄,更顾不上开封城里的火势,急急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交给一名军官,用金国话吩咐他,速速调动驻军,赶去粮库救火,随即又将另一名军官叫至面前,令他率领兵卒随自己一同赶往城北粮库救火。 眨眼之间,总管府偌大的院落之中,又变得冷清下来,与外面的喧闹宛如两个世界。 贾英雄正被追得急头怪脑,陡然发现院里没人了,心思转动,一边奔逃,一边又掂了掂筐子,存货已然不多,不舍得浪费,将手里的五雷开花炮也扔回了筐子,陡然扭转身形,向老者袭去。 那名老者也是追得出了神,全然没有察觉周围的变化,冷不防贾英雄杀来回马枪,当日在宋境时候,他亲眼所见贾英雄雷电之力的厉害,急急向后纵出。 贾英雄眼睛一亮,倏忽间,将手中的都总管当做暗器扔了出去。 老者如果一味躲避,自然容易,可眼见得都总管极如流星一般,若是不接,定然要摔个万朵桃花开。 须知都总管总管一路军务,眼下开战在即,绝不容有失,在他想来,接住人之后即便夺路而逃,虽速度有所减慢,却也只需逃出总管府,uu看书 ww.ukanshu必有军兵相助,到时候,贾英雄也奈何不得,因而急忙探手去接。 怎料,甫一入手,一股痛麻之感立时沿双手传入体内,一时间,真气散乱,血气翻涌,竟而动弹不得。 原来,贾英雄在将都总管扔出之际,雷电之力悄无声息灌入其体内,都总管虽然一阵诡异抽搐,可一则夜色深沉,不易察觉,二则也是事态紧迫,老者无瑕细思,这才着了道。 趁他病,要他命,贾英雄哪会错过如此良机,倏忽间掠至近前,双掌真元狂涌,一起打入老者体内。 老者周身一阵雷光爆闪,口喷鲜血,委顿于地。 贾英雄并未取他性命,而是废去他一身修为,对于一个修为超绝之人来说,失去修为,简直可说是生不如死! 接着贾英雄又看向都总管,老头... ... 身体僵直,一动不动,“喂,你死了没有?” 老头仍自不动。 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贾爷嘟囔道:“算了,不管真的假的,再送你一掌吧!” 话音未落,老头虚弱的睁开眼睛,“没死,还没死!” 不得不说,都总管偌大年纪,先是被电,继而又是一摔,仍能坚持下来,由此可见,身子骨着实硬朗。 贾英雄想了想,觉得留个人质倒也是好事,于是封住穴道,提在手中,转目向四下看去,但见偌大一座总管府,已成一片废墟,这可都是自己的劳动成果啊,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哼了一句,“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吼哈······” 喜欢请大家收藏:()更新速度最快。 第409章 救人 贾英雄正欲赶去南门增援,忽而想起《水浒传》里,武松砍死张都监之后,曾在鸳鸯楼上留字“杀人者,打虎武松也!”,自己做出了这样的大事,若是不叫人知道,岂非锦衣夜行!于是将那名神灵入体之境老者前襟扯下,蘸着鲜血,写下几个歪扭七澳大字,“杀人者,多臂人熊,人间报应,霹雳狂剑,捕蛟罗刹贾英雄也!” 写罢,又怕被风吹走,特意系在老者脖子上,大笑三声,向城南赶去。 换做旁人,终其一生能击杀一名神灵入体之境的高手,也是极为罕见,而贾英雄短短数月之内,便杀了一人,废了一人,确也值得骄傲了! 左右一条笔直大路,贾爷再是路痴,也不怕迷路,一路上遇到官兵不少,不过这些人要么救火,要么维持治安,谁会注意他,因而畅通无阻来到城门处。 城墙上仍是一片乱战,徐泽洋与一名老者酣战一处,那老者想必就是纳合,郭起,范寻带领丐帮兄弟与兵士拼杀,贾英雄腾身跃上城墙。 军兵见又有人上来,纷纷挥舞刀剑,冲杀上前。 贾英雄嘿嘿一笑,“多亏贾老子是过日子人!”一手提着老者,一手摸出一枚五雷开花炮,点燃信捻,抛了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石屑迸飞,恍如地震一般,整个城墙也颤抖起来,数十名冲杀上前的兵士虽也察觉不对,可人挤人,人挨人哪里闪避得开,随着一团黑烟升腾而起,当场有五六人魂归地府,十几人被炸伤,倒地呻吟不起。 这时,所有人都觉得背后升起一阵凉意,停住打斗,当看到来人是贾英雄的时候,徐泽洋等人大喜,纷纷围拢过来。 “英雄,你那边情形如何?” 贾英雄好像叼着雪茄一样,斜叼着火折,又取出一枚五雷开花炮握在手中,含糊不清道:“老爷子,瞅瞅你这话的,我贾英雄什么时候坏过事,这老头就是都总管,另外我还废了一个神灵入体之境的高手······”着,他忽然“哎呀”一声。 徐泽洋以为出了什么变故,惊道:“怎么了?” “我忘了问他名字,回头怎么跟人吹牛!”贾英雄道。 时间紧迫,无暇多,徐泽洋道:“英雄,你先带着丐帮兄弟下去救人,这里由我顶着!” “啥!敢情这么半,你们还没把人救出来,真是······”贾英雄只当早已将人救出,才有心思胡扯,忙道:“这里我挡着,你们下去救人!” “英雄兄弟,这·······”范寻还待再,贾英雄不耐烦道:“你们快走!” “好,你心!”徐泽洋叮嘱一声,众人纷纷抖开爬墙索,顺城而下。 见此情形,纳合气得须眉皆炸,呼喝兵卒上前砍断绳索。 贾英雄背靠城垛,将都总管推到身前,道:“你们谁敢过来,谁过来,我拍死他!” 纳合脚步一顿道:“这是谁?” “你连他也不认识?”贾英雄一愣,向都总管一看,登时反应过来,这老头是从坍塌的房屋中爬出来,发髻散乱,衣衫破损,又被他好像破麻袋一样提在手里,这里碰一下,哪里撞一下,满头血污,漫纳合,便是他亲妈也够呛认得出,啐出两口唾沫,在老头脸上胡乱抹了几把,道:“这回认出来了吧?” 纳合面色阴沉,踌躇片刻,用金国话对兵士又呼喝一句。 兵士再次向前逼来。 贾英雄暗暗焦急,眼角向城外瞥了一眼,木笼边角处有铁皮包裹,极为坚韧,众人身悬半空,一手把持爬墙索,一手劈砍木笼,不便发力,一旦自己抵挡不住,被人将爬墙索砍断,哪个也活不了,而此时筐子里只剩下五枚五雷开花炮,哪怕弹不虚发,一个炸死十个,也无济于事,更何况,还有一个纳合! 而纳合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才先叫兵士上前,自己跟在最后。 灵光闪动,贾英雄将手中都总管穴道拍开,道:“你快叫他们退下,要不,老子先拍死你!” “是是!”都总管答应着,便对左右围拢而来的兵士喝道:“退下,退下,速速退下!” 可两旁军兵充耳不闻,仍是继续向前。 都总管继续喝道:“大胆!纳合不过是地教的护法,无有官职在身,乃是草民,本官是都总管,你们怎敢抗命,本官有所闪失,你们皆要赔命······” 军兵仍是不理。 贾英雄忽然反应过来,对着都总管后脑勺抽了一巴掌,骂道:“用金国话,汉话还用你,老子也会!” 都总管登时醒悟,嘴里叽里呱啦起来。 果然,兵士闻言,脚步立止。 喝住了兵士,贾英雄便不惧纳合,除却修为相差不多之外,他还有五雷开花炮相助。 纳合爆喝连连,不过他虽然修为高深,在地教中颇有权柄,可到底无有官职在身,先前之所以能调动兵士,乃是因为会兰明璇携带完颜弘的令牌,勒令都总管将南门城防交于他,而此刻都总管亲自出口喝止,兵士自也不会听命于他。 好半功夫,“咔嚓”“咔嚓”接连数声响动,木笼终于砍开,魏胜等人穴道被封,徐泽洋先为众人解开穴道,然后当先纵身跃下城墙,待众人顺着绳索落下之后,又用绵柔内力将众人送过护城河。 贾英雄长舒一口气,跳下城墙,越过护城河,杨大鹏,汤圆带着赵构也赶来,汇合一处,急急向南逃窜。 纳合带领城防兵一路尾随。 眼前一马平川,无险可守,眼见得众人又要身陷重围,就在这时候,忽听背后马蹄声震耳欲聋,转头看去,就见尘土飞扬,三四百匹马宛如泄地洪流一般,滚滚而至,当头的正是邱韵等人。 纳合不敢硬挫其锋,急急向道旁退避,一众兵士却来不及躲闪,当即便有二三百人要么被砍倒,要么被马匹撞翻,惨嚎之声,响遍四野。 双方汇聚一处,邱韵急道:“快快上马!” 原来,仇等人冲进马场之后,并未立时放火,而是先将四百多名守卫兵卒制住,勒令他们将所有的马匹一起套上鞍鞯辔头,这是便于众人路上更换马匹,又抢过战刀,长枪,然后才赶往城北救援。 众人翻身上马,还未来得及动身,便觉一阵地动山摇,看去,就见漫山遍野,尘沙漫,数也数不清有多少金兵追至。 “咱们快逃!”赵构面如土色,惊慌叫道。 邱韵也是面无血色,却看向仇,道:“如何?” “眼下奔逃,锐气丧尽,一旦被金人合围,必死无疑,你们先走,我带领兄弟们在粗挡!”仇完,不待众人反应,从脖子上拉出一根细绳,竟拴着一只勺子。 哨声响起,魏胜等人疲惫之色顿消,变得神情肃穆,二百名万墓山的喽啰也如换了人一般,动作整齐划一,勒住马匹,并作两人一排的长蛇阵,魏胜,杜兴国打头,周虎,徐虎,董航等人各自归队,同时,众人收刀入鞘,手持长枪,将弩机挂于腋下,又将箭囊调整到最合适的位置。 见此情形,贾英雄等人不觉豪情激荡,先前些微的恐惧也消失无踪;窝吉等人却好似看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目露惊骇之色。 赵构慌乱的声音响起,“也好,也好,由他们抵挡,你们护驾,随朕南归!” “归你马勒个x!要走你走,贾老子不走!”贾英雄第一个喝道。 邱韵道:“不可义气用事,他的性命至关重要,不容有失!” 然而,话音落地,却无人答言,连徐泽洋这个老实人也装作不闻。 “你们······”赵构急得热汗淋漓,万般无奈,看向邱韵,叫道:“邱女侠,他们不走,你护朕南归,朕必然重重······” 贾英雄见此情形,也知道今日有死无生,不由得看了邱韵一眼,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心头萦绕,脱口而出,“师叔,你快走吧!” 邱韵低着头不言语。 贾英雄忽而变得无比焦躁,道:“你留在这里也是送死,别忘了前两你过什么!” 邱韵紧咬下唇,终于勒转马头,对赵构道:“走!” 两人跨马扬鞭,疾驰而去。 贾英雄心头一松,将方才仇递来的一柄长枪紧紧握在手郑 金将似也知道贾英雄一方有善于统兵率将之人,因而双方相距五里左右,便勒令止住马匹,排开阵势,灯火晃动之下,隐约看见前面骑兵打头,一律的轻甲长枪,少也有两千之众,后面是步兵,绵延不见尽头。 仇面色森然,u看书 wwuukanshu 将一切尽收眼底,却并不下令出击。 杨大鹏急得拍起了大腿,道:“仇大哥,还等什么,趁着他们阵势不稳,正好冲杀上去!” 贾英雄听得有理,正欲开言。 仇道:“距离太远,等冲到近前,马力已竭,况敌方兵力数十倍与我们,一旦陷入阵中,无异于自投罗网,看来金人将领也是善于统兵之人。” 魏胜道:“英雄,你马术不精,不可贸然上前,在慈待截杀散兵!” 他这话虽是对贾英雄,其实也是对徐泽洋等人,只是对旁人起来不便;徐泽洋这些人也不傻,明白自己这些饶马术平日里用来赶路还可以,若是冲锋陷阵,无异于自寻死路,纷纷点头。 贾英雄却不置可否。 贾胖子的江湖 第410章 对阵 这时,忽闻金军中战鼓响动,一队骑兵纵马而出,少说也有四五百人,挥舞长枪,冲杀而来。 众人躁动不安,仇天却仍是不动如钟,直待双方只剩两里左右之时,口中哨声骤然响起,当先冲杀而去。 魏胜等人策马扬鞭,紧随其后。 贾英雄那个火爆脾气,哪能待得住,握住手中长枪,大喝一声,跟在队尾,催马冲杀。 徐泽洋等人阻拦不及。 眼见得仇天与金人最前面一名骑兵相聚不过二三十米,两人长枪皆已刺出,眨眼间便要撞在一处,忽而,仇天口中哨音响起,一勒缰绳,双腿夹紧马腹,马匹一歪,斜斜的由右侧窜了出去,同时藏于腋下的弩机出现在手中,按下机括,“嗖”的一声,一支利箭骤然射出。 两匹马迅若疾风,这名金人但闻弓弦响动,却哪里闪避得及,正中面门,惨嚎一声,跌下马去。 紧随其后便是魏胜与杜兴国,两人口中哨声同时响起,却是一缓一急,原本两列的队伍骤然左右分开,又皆是如仇天一般,于间不容发之际,马匹斜窜出去,箭羽射出。 金人虽也善射,却是弓箭,双方马如龙,箭如风,哪有时间张弓搭箭,待其将弓箭取出,仇天,魏胜早已率队向东西两侧逃去。 这一番交锋,金国骑兵折损大半,反观仇天一方,却是一人不缺。 这些说来容易,真正做到却是极难,马术,箭术,心性的沉稳,无不要求极高,更何况还是二百多人的队伍,若非平日里超越常人的刻苦训练,使得这种习惯已经深入到骨子里,再有强健的体魄支撑,绝无可能。 徐泽洋等人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高声叫好。 金国骑兵倒也是训练有素,当即便好似刀劈水浪一般,亦是分作左右两队,追击而去。 如此一来,可苦了贾爷,他虽见过仇天操练,一则他主要是练习武艺,跟随仇天操练,也是以打熬筋骨为主,二来,他个人英雄主义严重,因而仇天操练这套马阵法的时候,从不带他,更兼此时天色黑暗,马匹又是疾驰之中,哪里看得清前面情形,正自哇哇怪叫向前方冲来,忽见两队人骤然分开,再要勒马已是不及,眼睁睁看着六柄长枪一发刺来。 须知,这是战场,而不是江湖人厮杀,一旦陷入阵中,一人一枪,前后左右,遮天蔽日,饶是你武功再高,也难以抵挡! 贾爷“妈呀”一声,好悬没吓尿了,心里暗骂仇天坑人不浅,幸而他已突破神灵入体之境,真气如指臂使,仓促间双手一按马背,腾身向后飘出,落在地,片刻不敢停留,流萤身法施展到极致,向后方逃去。 这也多亏得马匹疾驰之中,先前六名金兵勒马不住,又不愿因贾英雄一人,破坏阵型,转而纵马向仇天等人追去。 贾英雄死里逃生,再也不敢任意胡为,随意挑了一匹闲置的马匹,纵身跃,一边喘息,一边观看场中情形。 在仇天与魏胜的带领下,两队人马并不冲向敌营,而是沿着弧线,分别向东南,西南的侧后方疾驰,如此一来,金国骑兵也只好绕着弧线追击,一手时刻不离缰绳,自也无法张弓搭箭,由此可见,仇天这一套阵法乃是细致到了极处。 眼见得金国骑兵将将追至队尾,长枪已经举起,这时,仇天的哨声当先响起,魏胜等人纷纷响应;魏胜与杜兴国分别带领前队迂回而至,一手持战刀,一手持弓弩,弩箭如雨,先射到十余金骑,继而两方人马并行,几乎是马贴着马,金人长枪挥舞不便,又无暇抽刀,刹那间,又有数十人被斩于马下。 与此同时,原本队尾十数人亦是如法炮制,调转方向,向后方金人队尾冲去,远了用弩箭,近了用战刀,金国骑兵纷纷落马。 由场外看去,便是两个圆形阵法将金人的一字长蛇阵切割为两截,分头绞杀,眨眼间,便只剩下二三十名金国骑兵仓皇逃会阵营,仇天等人反客为主,纵马急追。 金将哪肯任由他们冲乱阵脚,鼓声大作,又有两队骑兵,各五百骑冲杀出来,一出来,便先用弓箭射住。 仇天与魏胜似是早有准备,一见有人马冲出,即便吹响哨声,两队人马由急进变作急退,仍是与先前一般,绕着弧线向侧后方纵去。 在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不是阴谋,而是阳谋,让你明知道有陷阱,却还是不得不走进去,此时的金国骑兵便是如此,方才亲眼所见敌方阵法的厉害,可军令如山,谁敢违抗,只能寄希望于己方人多势众,以及自己的福大命大,死道友不死贫道,于是纷纷收弓,一手握住缰绳,另一只手有的手持长枪,有的握住战刀。 此刻,几乎就是之前的重演,不过由于金人五倍兵力与己方,原本两片战场各有两个圆环,现在却变成了五个,二十人为一组,由董航,周虎,徐虎等人各自带领。 哨音不时响起,五个圆环便如五个嗜血的恶魔,有时各自为战,有时大环套小环,更有时两环交错,互为犄角,人马却无有丝毫错乱;在这种情况下,但凡任何人发生一丝疏漏,不仅是自己,自己这个圆环战阵,甚至会连累战场的所有兄弟,因而除却精准的技术之外,还需要对同伴十二万分的信任! 听着战场震天的喊杀声,看着战场四溅的血水,贾英雄热血激荡,眼睛不知不觉湿润了,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感动,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仇天说死也不许他跟随众人演练这套阵法,以他无组织无纪律的脾气,一旦加入其中,不知要害了多少兄弟性命! 忽而,他的心头一颤,不知为何,他想起方圆曾经施展过的那套名为“燕回还”的身法,似乎和这套阵法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思虑之间,他又发现窝吉等人皆是面现惊骇之色,像是怕到了极处,脸无有一丝血色,身躯也是颤抖不已,嘴里低声喃喃着什么,正待发问,忽见杨大鹏叫道:“快看,金人逃了!” 急急转头看去,就见金人原本一千骑兵,此时至多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似是终于不堪重负,拨马向己方阵营逃窜。 窝吉的眼睛陡然瞪圆,声音由于惊慌,全然没有了语调,竟用汉话嘶喊起来,“直捣黄龙!” 话音未落,仇天浑厚的声音响彻天际,“直捣黄龙!” 刹那间,二百多名满身血污的热血儿郎齐齐振臂高呼,汇成一个恢弘磅礴的声音,“直捣黄龙!” 两队人马如两条血色长龙,向金人阵营直袭而去。 会兰明璇双目中闪过无比惊恐神情,急急向一旁的金将道:“快,冲去,冲去,拦住他们!” 金将自听到一声“直捣黄龙”,便仿佛失了魂魄,听会兰明璇一说,陡然回过神来,却不是命人冲击,而是调转马头,飞奔逃窜,口中仍是不停的说着三个标准的汉字,“岳爷爷!” 金营中早已骚乱不堪,此时见将领带头逃窜,自也不管不顾,四散奔逃。 仇天,魏胜等人由头到脚早已被血水浸湿,却一个个宛如地狱中走出的复仇恶魔一般,冲杀在前,二百名喽啰便是索命的鬼卒,一路劈砍。 这时候,就在贾英雄等人身后不过二三里的地方,两匹马停在道旁,二人坐在马,凝望战场方向,正是邱韵与赵构二人,原来二人逃出没多远,邱韵便勒住马头,她离去,只是叫贾英雄安心,她留下,是叫自己安心,赵构一人哪有胆子南逃,只有寄希望于奇迹发生,也便留下。 此刻,奇迹当真发生了,二人却是沉沉不语。 良久,赵构叹息一声,“是那个人么?” “你后悔么?”邱韵道。 “朕······”赵构又是一声叹息,终于垂下了头。 这时候已是拂晓时分,东方天际映出一片血红,恢弘苍凉。 汤圆老道的声音响起,“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恨,uu看书.uuknshu.cm 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嘶哑的声音渐渐散去,众人不觉潸然泪下,模糊的视线之中,天地的尽头,仇天,魏胜等人披着一身朝霞,凯旋而归。 这时候,没有欢呼,更没有雀跃,只有涌不尽的泪水,颤抖不止的身躯。 邱韵带着赵构纵马走来,赵构的目光直直看定仇天,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说了一句,“朕错了!” “趁着消息尚未传至各处,咱们快走吧!”邱韵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众人幡然转醒,正待策马疾驰,忽而仇天道:“大队人马引人注意,不如咱们分散来开,另外用马匹南行,为疑兵,咱们改道山东,由山东南归。” “也好!” 第411章 到底是谁 众人翻身下马,用兵刃刺伤马臀,马匹吃痛,纵蹄狂奔,众人分散开来,与来时一般分配,且每队都有一名,或者几名窝吉的族人兄弟带领,一路疾行,只是赵构却似有贱病一般,明明贾英雄对他非打即骂,却偏偏要跟着贾英雄和邱韵,再加范寻,郭起,连同丐帮众位兄弟一路南归。 一路,虽然屡经波折,却终归是有惊无险,顺利回归宋境。 这时候,焚烧军粮的事迹早已传遍大宋,百姓茶余饭后莫不谈及此事,贾英雄得意的好悬没忘了自己贵姓! 众人已经约好在义气山庄相会,并且在一入宋境的时候,便通过丐帮将书信传递给各门各派的武林前辈,以便将赵构送回宫中。 一行人跋山涉水,终于进入龙虎山范围,想想这一路波折,几次死里逃生,当真恍如隔世一般,脚下加急,来到义气山庄庄门前。 门丁一见是贾英雄等人,忙不迭前磕头行礼,又急急向庄内通报。 甫一进入大门,远远便见一帮人乌泱乌泱快步走来,为首的便是张真奇,项连云,其后张真清,普惠,无崖子,青松道长,唐云清,公孙昌,沈乘风,吕若兰等人,再往后又是小字辈众人。 这个时候,贾英雄第一眼自然希望看到甄乐儿,可一个人群看遍了,甄家父子皆在,独独不见甄乐儿,可此时又不便询问,赶忙与邱韵等人一起前行礼。 窝吉也被一帮族人兄弟拉住,搂抱一团,述说别情。 一众高人忍不住潸然泪下,张真奇终于不再是那张臭脸,将贾英雄搀起,不住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听到这句话,又想到这一行的曲折,贾英雄大嘴一撇,嚎了起来。 那边邱韵也如小鸟入林,投入吕若兰怀中,暗暗垂泣。 众人只顾说话,将赵构晾在一旁,左右这些日子他也习惯了,做出一副亲和姿态,站在一旁。 忽然,一道人影自人群中闯出,哭嚎着跪倒在赵构身前,“陛下,陛下,老奴无能,令得陛下身陷险境,罪该万死啊!” 赵构吓得一个激灵,低头看去,认出是东方云,瞬间踏实下来,心中又泛出一丝酸楚,急忙双手相搀,道:“你怎么也在此处?” 东方云又哭了一阵,才道:“那日老奴伤势康复向陛下请安,却发现那人虽音容笑貌与陛下极为相似,细微之处到底有几分不同,老奴已有怀疑;另外往日陛下虽将国事交于秦丞相处理,却莫不是熟稔于胸,而那人却是连看也不看,老奴便更加确定,只是既无有证据,也不知陛下身在何处,生怕仓促发动,伤及陛下龙体,只有隐而不发,暗地查访。” 赵构轻轻叹息一声,道:“总管所虑极是,你请安那天,朕已被金人劫持,你若是有所举动,朕必然难逃活命!” 东方云道:“都是老奴无能,竟然未有丝毫察觉,后来出宫查访,被丐帮中的兄弟发觉,公孙帮主告知详情,老奴才幡然醒悟,特地赶来这里,接陛下回宫。” “回宫!”赵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旋即又摇头道:“朕南归的消息,秦桧必然知晓,哪会不做防备,此事不可莽撞!” “陛下放心,老奴已与众位高人商议出办法,保证陛下安然回宫!”东方云道。 “当真?”赵构脱口而出。 “一干逆贼无有玉玺,不敢擅自升降官员,禁军各处统领仍是原班人马,另外老奴这次出宫事由是伤势过重,宫中药物难以治愈,那逆贼巴不得老奴出宫,即便准许,老奴出宫时还带出八名小太监,只是要委屈陛下与众位高人一起更换太监服饰,只要混入宫中,陛下取出玉玺,一切自可大白天下!” 这一路,贾英雄对赵构也有所了解,撇开治国才能不说,单以人品而论,赵构其实并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而是一个普通人,凡事从自身考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自己皇帝的位置。 赵构闻言,简直片刻也按耐不住,道:“既如此,未免夜长梦多,此刻便行!” “这个······”东方云面露为难之色,他是不敢违抗皇命,可他也知道,在场众人,除却他之外,没有一人将皇命放在眼里,转身对张真奇等人道:“众位······” 从本心来讲,众位高人对赵构全无半分好感,却也明白兹事体大,于是决定即刻动身。 车辆马匹,干粮饮水准备妥当,由张真奇,项连云,普惠,无崖子,青松道长,公孙昌,唐云清,徐泽洋八人护送,另外吕若兰心思机敏,智谋百出,也随众人同行,额外还有一干随行人员,共计二十余人。 人数虽不多,却是足有九位神灵入体之境的高手,这天底下哪里还去不得! 小字辈众人原本也要跟去,被张真奇拒绝,理由是人数太多,反倒容易引人警觉,只是跟着送出山庄。 马车了官道,即将启程之际,赵构忽而下车,来到贾英雄面前,道:“贾少侠,多亏得你深入虎穴,将朕救出,不知你可愿入朝为官,朕······” “少来吧你!贾老子要当官也是当忠臣,到时候你一个不如意,或者是你怕贾老子功高震主,贾老子又没活够,才不去!”贾英雄道。 跟来送行的甄家父子听到这话,好悬没吓瘫了,齐齐一声惊呼。 赵构一路不知被贾英雄指着鼻子骂了多少次,更难听的也听过,丝毫不以为意,轻轻一笑,道:“贾少侠施恩不望报,果是名士风范,不过朕到底心中过意不去,贾少侠若是不愿为官,不知还有其它心愿,朕必竭力帮你实现!” 贾英雄挠了挠头,有心说几句要赵构当个好皇帝,爱民如子之类的,可想了想,实在不符合自己的人设,眼见赵构又是一副诚心诚意的样子,忽而转头看向甄秀才,招了招手,“你过来!” 甄秀才几乎是爬着过来,先对赵构磕了一阵响头,才仰着脸对贾英雄道:“什么事?” “你想不想当官?”贾英雄道。 甄秀才连想也没想,狠命点头,恨不得把脖子也摇断了。 贾英雄指了指甄秀才,对赵构道:“那你就封他个官吧,不过先声明,这小子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最好封他个没有油水的官,否则他贪赃枉法,鱼肉百姓你可别怪我!” 赵构道:“贾少侠,不知他与你是何关系?” “这个······”贾英雄吧唧吧唧嘴,有甄老头在场,他也不敢胡说八道。 甄秀才也看出来了,自己能不能当官,全仗着贾英雄了,关系越近,官自然就越大,忙不得叩头道:“回圣的话,草民既是他结拜兄弟,也是他的大舅子!” “哦?”赵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略略沉吟,道:“这样吧,朕就封你金紫光禄大夫,你在此等候诏书,诏书一到,即刻赶往临安赴任!” “谢陛下,谢陛下!”不仅甄秀才磕头,甄老头也忙不迭前,跪倒叩头不止。 直待张真奇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众人返身走回山庄,一边走,邱韵轻轻一笑,对贾英雄道:“看来你是学聪明了!” 贾英雄一愣,道:“什么学聪明了?” “懂得送人质了!”邱韵道。 贾英雄越发疑惑,道:“什么人质?” “原来你是误打误撞啊!”邱韵又是一笑,道:“赵构表面是谢你,其实却是怕你,怕你对他不利,甄秀才入朝为官便成了你的把柄!” 贾英雄悚然一惊,道:“那甄秀才去当官,岂不是送死?” 邱韵道:“你放心,只要你没事,甄秀才便会安然无恙,只是要劝他别做一个天怒人怨的贪官才是!”说罢,快步离去。 甄家父子见邱韵走了,急急前,甄老头也顾不得脸面,一口一个“贤婿”,甄秀才勾肩搭背,更是一口一个“妹夫”叫得亲热。 这时候,贾英雄终于发现,人群里除了甄乐儿之外,还少了两人,一个是魏胜,一个是仇天,当着甄家父子,他不好问甄乐儿,只有问魏胜二人,道:“我大哥和仇大哥呢,还没到么?” “妹夫,uu看书 ww.uukanhu.cm 你真是,不问我妹子,先问外人!”甄秀才抱怨一句,还是说道:“他们俩前天晚就到了。” “那怎么不见人,莫不是受伤了?”贾英雄道。 “没有,他们来了,又走了!”甄秀才道。 “去哪里?” 甄秀才摇头,“不知道,仇天说自己的身份已经泄露,再留在此处,或许会为义气山庄带来灾祸,魏大哥不忍他一个人离去,也结伴而行。” 这一路,贾英雄就发现不仅邱韵知道仇天的身份,就连窝吉,范寻,郭起,赵构这些人也是心知肚明,只有他和“心心相惜”的杨大鹏两人蒙在鼓里,不过,又不好向旁人发问,否则岂不是显得他智商太低,跟甄秀才倒是没这么些计较,道:“仇天到底什么身份? 甄秀才道:“我哪里知道!” “仇天,你到底是谁啊!”贾英雄在心里无声呼唤一声,随即又低声道:“乐儿哪里去了,怎么不出来接我?” 第412章 为谁磨剑 甄秀才总算是抓着理,道:“你还说,你诓我妹子是去荆南,等仇天们从天师教回来,调集人马的时候,才知道你是去金国烧粮,乐儿好悬没哭死,寻死觅活非要跟着去,后来实在没办法,徐真人动手点了她穴道,穴道解开之后她又开始不吃不喝,没把我们一家子折腾死!” 贾英雄听到这里,也说不出是酸涩,还是幸福,道:“后来呢?” “后来还是我娘亲自出马,陪着她一起绝食,娘俩一起饿了四五天,眼见得我娘饿得两眼冒绿光,就剩一口气吊着,乐儿才心中不忍,开始进食,最后撂下一句话,你要是死了,她就出家当姑子,你看看我妹子对你多好,这样知书达理,冰清玉洁的姑娘,你打着灯笼,整个天底下寻遍了,也找不出第二个!” “哎,这事是我对不起她,我去跟她道歉!”贾英雄道。 “这个······”甄秀才神情一变道:“妹夫,不如你缓两天再去吧。” “咋?她可是生病了?”贾英雄焦急道。 “不仅没病,不知多生龙活虎呢!十几天前接到你的信,知道你安然无恙,从那天开始,我妹子每天六顿饭,吃得好像小猪一样,只是······只是她每天闲来无事就是磨剑······” “磨剑做什么?”贾英雄说着,陡然惊出一身冷汗,看向甄秀才。 甄秀才默契且一脸同情的点头,随即拍了拍贾英雄的肩膀,“妹夫,珍重!” 大家伙回到山庄,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少不得一阵胡吹乱侃。 饭后,贾英雄又灌了两壶酒,这便是酒壮怂人胆,口中嘀咕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还能不能还!”小心加着小心,来到甄乐儿的小院。 到这个时候,甄家人生怕攀不贾英雄这门亲戚,巴不得两人先将生米煮成熟饭才好,哪里还会阻拦,方圆百米之内,绝无一人,只是不时传出“呲呲”的刺耳声响。 贾英雄施展流萤身法,悄悄来至院门口,探头看去。 众人五月底动身去的金国,往来三个多月,现在已是金风送爽的时候,院中除却大盆大盆的盛放的菊花之外,一颗银杏树傲然而立,满树金黄,几片落叶随风飘落。 树下一张石桌,桌子不是放着茶具,不是放着棋盘,而是一块一尺多长,半寸多高的磨刀石,剑身亮如银雪的宝剑“月光寒”磨得呲呲直冒火星,晃得人眼目生疼,骇得人心惊胆颤! 不说也能猜出来,磨剑之人正是贾英雄朝思暮想的佳人,甄乐儿,但见她一身粉白色长裙,满头珠翠,袖面高高挽起,露出白莲藕一般的小臂,姿态极是粗豪,一脚跐着石凳,一手按住磨刀石,一手握住剑柄,磨啊磨,磨啊磨······ 贾英雄心颤腿软,狠命咽了口唾沫,陪着笑脸小心翼翼走将过来,却也不敢太过靠近,三尺之外站住身形,直待此时,他才发现,果如甄秀才所说,甄乐儿原本一张宽下窄的瓜子脸,现在吃得两腮滚圆,大有向自己发展的趋势,这一惊非同小可,一句“你怎么胖成这样”差点脱口而出,幸而习武之人反应迅捷,匆忙改口,“磨剑呢?” 甄乐儿也不答话,将宝剑横在眼前,拔下一根头发,轻轻一口气吹出,头发立时断为两截。 贾英雄更是一个激灵,皮笑肉不笑,道:“果然是吹毛利刃,世所罕见,哈哈,好剑,好剑!” 甄乐儿甜甜的笑着,一双笑眼弯得好似两勾新月,道:“可不是,我磨了半个多月了!” “那可真是辛苦了,赶紧把剑放下,好好歇歇。”贾英雄道。 甄乐儿道:“你猜我磨剑是为了谁?” 贾英雄就觉得后脊背发凉,暗暗运转真元,做好逃生准备,道:“为了谁?” “你!”一字出口,甄乐儿剑如游龙,当胸刺去。 凭贾英雄此时的功力,要说对付甄乐儿,别说一个,一百个也是有富余,可问题是他敢打么,别说是打,哪怕格挡,也怕弄疼了甄乐儿,于是,只好“妈呀”一声,转身就跑。 “狗崽子,你给我站住,捅不死你,姑奶奶就不姓甄!”甄乐儿这也算是近朱者赤,跟贾英雄待久了,也习惯用姓氏做赌注。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 “不行!” “那你说怎地!” “捅死你!” “不能捅,你的剑这样快,一剑下去,我就死了!” “死了正好,腌起来明年当腊肉吃!” “哇呀呀!” 男人便是有这样一个毛病,死要面子活受罪,贾英雄更是其中的翘楚,生怕传出去被人笑话,因而只是在院子里打转,两人一个急跑,一个紧追,院中立时刮起了两团旋风,搅得树叶纷飞,花雨漫天,道道璀璨剑芒夹杂其间,倒也是一副绝美画卷! 甄乐儿追了半晌,也追之不,忽而双足站定,宝剑月光寒便好似破履一般,随手扔在地,眼眶里泪光闪烁,歪着头看着贾英雄,目光中说不出的幽怨,说不出的委屈。 贾英雄实在消受不起这种目光,只觉得心也要碎了,正待开口赔不是,甄乐儿鼻息张了张,樱桃小嘴撇了撇,忽的发出猫叫一般的声音,双手抱头,蹲在地,嚎哭起来。 贾英雄被她哭得六神无主,百爪挠心,小心翼翼凑到近前,尽量让声音变得温柔,道:“你别哭了,你说怎样,都依你!” 甄乐儿陡然抬头,梨花带雨的柔弱之中,又透着一股彪悍之气,“捅死你也行!” 平心而论,贾英雄和甄乐儿都是不知轻重的主,谁也说不准这两位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可事已至此,总不能任由她哭下去,贾英雄咬牙道:“只要你能消气就捅吧!”说完,还将眼睛闭了起来,生怕到时候自己忍不住,再闪向一旁。 甄乐儿从不拖泥带水,捡起地的长剑,咬牙切齿一剑刺去。 贾英雄只觉剑风临体,心里“哎呦”一声,暗道:“完了!没死在金人手里,却要命丧于此!” 剑尖距离他胸前不过一指距离,却又硬生生停住,甄乐儿到底不舍得真捅,可不捅又实在窝火,进退两难,气恼得又将宝剑扔出,“你欺负人!”声音里又带出了哭腔。 贾英雄慌忙睁开眼睛,先自抹去脑门的冷汗,道:“姑奶奶,你可别再哭了,我求你了,好不好,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行不行!” 甄乐儿不依不饶,跺着脚哭道:“什么以后,哪还有以后,我都说了不捅死你不姓甄······” 贾英雄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不姓甄,就姓贾!” “凭什么姓贾,我才不······”甄乐儿哭到一半,声音忽而止住。 宋朝时候,女人嫁人之后,便要冠夫姓,贾英雄都明白的事情,甄乐儿自然不会不懂,一抹绯红早已爬脸颊,“他这不是······哎呀,羞死人了!” 贾英雄也是臊得满脸通红,却又硬装出一副好汉做派,道:“你贾不贾?” 甄乐儿心中明明欢喜,却终究碍于女孩子的羞涩,“我······我······” 情到深处,总是不免谨小慎微,换句话说也就是矫情,贾英雄见她不做答复,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莫非她气急了,不喜欢我了?还是说我走了这些日子,她又有了别的想法?”越想越是烦乱,随口道:“你要是不乐意就算了。” “谁说不乐意了!”甄乐儿一句话出口,立时便觉无地自容,双手掩面,奔回屋中。 一句话既能叫人生不如死,也能叫人死而复生,这就是情人的魔力,贾英雄简直比吃了顺气丸还畅快,急忙追了去,好像泼皮无赖一样,张开双臂将道路拦住,一脸得逞道:“那咱们就说定了,我这就去告诉大家伙!” 甄乐儿认为不能显得自己太过焦急,以免被人看轻,道:“不行!” “怎么不行!” “你不找公公和婆······”甄乐儿到底还是着急,一句话露出了本相。 “等不了了。”贾英雄幽幽叹息道。 此时,u看书 uukanshu 他想到的不仅是自己的父母,还有邱韵,这三个多月的朝夕相处,尤其那日的一吻之后,他发现一些东西已经变了,他要在这种变化尚未脱离他的掌控之前,叫自己坚定下来。 甄乐儿哪里知道这么许多,一脸纯真道:“这事咱俩谁说的也不算,你要去问我爹爹,我可要提醒你,聘礼少了,他才不会同意!” 贾英雄收敛心神,笑道:“方才吃饭的时候,你爹说了,聘礼一文不要!” “怎么可能,我爹这么财黑!”甄乐儿不可置信道。 “嘿嘿!”贾英雄更是得意,道:“那个构皇帝说要我当官,我不干,就让他给甄秀才一个官当当,结果给了个官,叫什么金什么大夫,我也记不准,你爹说这个官可是值黄金万两的!” 甄乐儿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这桩婚事再也逃不开了,所有的反思愁绪一并消散,道:“你快说说你们这一行的经历!” “要说这事,那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话说当日······” 第413章 骤变 当晚,贾英雄先将婚姻之事告诉沈乘风和方圆,虽然他已被逐出清风观门墙,可在心里,方圆仍是他的师父,沈乘风更是他的师爷,一则是心中亲切,二来也是看二人的态度,毕竟他与甄乐儿曾经是师爷与徒孙的名分。 沈乘风原本就是心胸开阔,风流不羁之人,方圆这些日子因为师徒重逢,心情也开朗不少,闻言都是大喜,消息传开,义气山庄立时沸腾起来。 现在贾英雄已然驰名武林,婚事自然不能仓促,要风风光光才行,沈乘风不敢擅自择定婚期,与甄老爷子说定,待张真奇等前辈高人回来商议,不过从第二天开始,众人便急不可耐张罗起来,清扫山庄,采购一应物品,拟出邀请的宾客名单,等众位高人回来再行修改补充,忙得不可开交。 一个月之后,张真奇等人平安归来,有喜有忧。 喜的是,赵构已经顺利送入宫中;忧的是,原本众位高人打算趁势将秦桧,万俟卨一众奸臣一并铲除,谁料赵构却担心因此与金国撕破脸,不敢动作,不过面对金国施压,要他交出贾英雄、窝吉等人的要求,赵构倒是也并未应允,只是拖延下去;另外,甄秀才的任命文书也由一名太监随着众位高人一并带来。 甄秀才焚香接招,当晚便急不可耐带着几名家丁仆役赶往临安。 听说贾英雄的婚事之后,众位高人也是大喜,翻看过黄历,将婚期定在两个月之后,又商议邀请宾客名单,第二天便派出各路人马,发送请柬。 时间眨眼而过,距离婚期尚有大半个月,义气山庄便是宾客盈门,络绎不绝,当然,这不仅是因为贾英雄的名头,更主要是因为张真清,普惠,无崖子等老一辈的武林泰斗亲自操持这桩婚事,无疑已经摆明立场,要着重培养这位新人,谁敢不给个面子! 义气山庄各处库房中,早已堆满了各门各派送来的礼物,除了金银珠宝之外,还有不少稀世奇珍,例如药材,兵器,字画,甚至还有武学秘籍。 趁着这个机会,陈青和胡青平也没闲着,将早就准备好的莲花门宣传单散发起来。 距离婚期越来越近,山庄内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赶来贺喜的人也越来越多,除了武林中人之外,刘琦刘大人由于公务繁忙,无暇抽身,且又是穷官,送不起珍宝,手书一副墨宝,由双魔代为恭贺;相比较而言,利州府的知府周大人可要阔绰许多,由周公子代行,送来玉如意一对,白壁一双,另有金银若干;婚礼前一天,甄秀才也从临安赶来,同时,还带来赵构送的一对玉如意,一面锦绣屏风,另有一块匾额,贾英雄自也不会学人家焚香跪拜迎接,匾额连看也没看,至于玉如意和屏风倒是将懂行的人叫来,估了估价,便送进库房。 更加出乎意料的,邱澄海竟也带着几名邱家子弟赶来贺喜,这一番,贾英雄可是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请入厅中,由众位高人亲自接待。 甄秀才是娘家人,不便在山庄久留,马不停蹄,当晚山,赶去天师府;原来早在半月之前,甄家人便搬到了天师府,这也是众位高人商议的结果,在山庄内接亲显得不够庄重,也不合礼制,从饶州接亲又距离太远,便因地制宜,叫甄家人搬到了天师府,邱韵与张秀英是甄乐儿的结拜姐妹,也一同山。 小一辈众人笑闹了一夜,第二天天不亮,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之后,义气山庄便沸腾起来,鼓乐喧天,鞭炮齐鸣,两队身着大红衣裳的鼓乐班子走出庄门,当先开道,接着贾英雄骑跨马虎,在夏侯左,夏侯左,夏侯右,唐风,杨旭,杨大鹏,徐辉等人的陪同下,赶往天师教接亲,当然,也少不得一些爱凑热闹的江湖客跟着一同前往。 众位高人送出山庄,即便翻身回去,招待各路宾客。 种种繁琐规矩不必细说,不外是敬茶,改口,在甄家人惊天动地的哭嚎声中,贾英雄将甄乐儿接花轿,直到巳时才又回到庄子。 这时候,山庄内已是人满为患,人挤人,人挨人,水泄不通,争着抢着观看这对新人,大红地毯从山脚一直铺到庄内花厅,也就是礼堂。 礼堂前,挂满了大红灯笼,贴满了大红喜字,堂红烛高烧,由于贾英雄父母不在,张真奇,项连云一左一右端然稳坐,乐得合不拢嘴。 拜天地之时,小字辈众人自然少不得一番胡闹,将一对新人好悬没折腾哭了,最后还是项连云爱徒心切,笑着止住众人。 将甄乐儿送入新房之后,便是重头戏,喝酒,赶来祝贺的江湖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中午这一场,由于众位高人在场,众人还都有所收敛,到了晚场,张真奇等人受不得喧嚣,应付一阵即便回房休息,如此一来,众人可得了势,认识的,不认识的,这个一杯,那个一碗,贾英雄又是个豪爽性子,来者不拒。 后来还是唐风看出古怪,发现贾英雄一边喝,一边用内功排除酒力,便请唐云清封住贾英雄内功,如此一来,贾爷可受不住了,十几杯下去,便觉头昏脑涨,说死也不喝了,可众人哪里会放过他,杨大鹏呼喝一声,大家伙一拥而,掰开嘴硬灌,贾英雄也不知吐了多少次,直喝得乾坤颠倒,日月不分,指着天弯弯的月牙儿非说是猪耳朵,还说要取下来为众人下酒! 一直喝到亥时三刻,贾英雄才在众人的搀扶下回了新房。 杨大鹏混账一个,鼓动众人留下来听窗根,众人也是玩笑一样,正待凑到窗口,忽见邱韵和张秀英手持宝剑,面赛寒霜,从墙角转出,急忙闪身离去,回前面继续饮酒。 邱韵和张秀英见众人离去,相视一眼,也转身离去。 新房里,一色的大红,红纱红帐,红床红被,红蜡红烛,甄乐儿更是一身红衣,顶着红盖头,见众人离去,才松了口气,又见贾英雄醉猫一样躺在床,便有些不耐烦。 这些日子,为了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她拼命减肥,每天至多一顿饭,今天又哭嚎了半日,早就是饥渴难耐,连着推了贾英雄几把也不见反应,肚子咕咕作响,眼睛不由得瞥向满桌的菜肴,连着咽了几口唾沫,先前不敢吃,是担心有人进来,被人笑话,现在终于按捺不住,一把扯下大红盖头,来到桌前,大吃大嚼起来。 忽而,这时候一声大笑,“你吃饭就像只小松鼠,真好看!” “啊!”甄乐儿一惊,抬头看去,发现贾英雄名睁大眼笑呵呵盯着自己,立时臊得满脸通红,急急抓起盖头,罩在脑袋,这才咕噜一声,将嘴里菜肴吞下,“你不是喝醉了!” “嘿!”贾英雄从床坐起,得意道:“他们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不装醉,他们能轻饶了我!” 甄乐儿不说话。 贾英雄道:“你怎么不说话?” 甄乐儿清了清嗓子,扭捏道:“我娘说了,盖头不揭,不能说话。” “哈哈,半桌子菜都进了你的五脏庙,才想起来这茬!” “废话少说,快来揭盖头,我还没吃饱呢!” “好好,听你的!”贾英雄说着,抓起床头扎着红绸的玉如意,来到甄乐儿身旁,轻轻将盖头挑起,但见甄乐儿眼目低垂,眉似春山,眼如秋水,两颊若初升之云霞,樱唇若吐露之牡丹,更兼一副娇羞模样,不由得痴了。 甄乐儿见他这副痴呆神情,心中窃喜,却故意装作不在乎,嗔道:“看什么看,又不是没见过!” 贾英雄觉得口干舌燥,咽了口唾沫,反倒成了引油浇火,心底一股邪火立时蹿腾起来,一把将甄乐儿抱在怀中。 甄乐儿“啊”的一声惊呼,u看书 wwunsh.cm 自也猜到这人要做什么,羞得双目紧闭,任由被轻轻放在床,她就觉那双怪手在自己腰际游走,娇喘道:“蜡烛,蜡烛······呀!” 话音未落,她忽而双目圆睁,双手猛地推向贾英雄,似欲将他推开。 几乎同时,贾英雄就觉得一股灼热劲气由背后袭来,这股内力他太熟悉了,除了会兰明璇,不做第二人选,若是往日,凭借自身修为,他哪怕不是会兰明璇对手,坚持几百回合还是不在话下,可方才喝酒之时,他被唐云清封住内力,全然无法招架,危急关头,顾不得多想,反倒是生怕内力伤及甄乐儿,纵身前扑,一掌挨个正着。 掌力落实,贾英雄“噗”的一口鲜血喷出,喷得甄乐儿一头一脸;甄乐儿闷哼一声,两人齐齐昏死过去。 来人果然是会兰明璇,她乃是天地教的圣女,又是完颜弘唯一的弟子,贾英雄等人在她的眼皮底下,不仅救走赵构,还将军粮焚烧,与她而言,可说是奇耻大辱,因而她早就化装改扮,潜入宋境,得知了贾英雄的婚事,混迹于贺喜宾客之中,又见贾英雄功力被封,正中下怀,这才赶来行刺。 第414章 3入药神谷 会兰明璇正待前,再补一掌,将二人了结,忽的窗棂被打破,一道彩练宛如一条灵蛇,直袭而至,同时邱韵闪身进来,高声呼喝,“会兰明璇!” 她自不会像杨大鹏一般恶趣味,在此听窗根,而是因为关心,生怕出现意外,另外眼见贾英雄与甄乐儿终成眷属,心中不免悲凉,又见前院处处欢声笑语,更觉无处容身,故而一个人踱步至此,算是告别,明日便离开此处,正巧听到甄乐儿的一声惊呼,透过窗纸映出的身影,看出情形不对,破窗而入。 众位高人早就防备有人偷袭,四周布下岗哨,只是一则会兰明璇修为高绝,二则今日往来人等不绝,也便于她隐藏行迹,因而并未发觉,却被邱韵这一声呼喝惊动,十数道爆喝同时响起,急急赶来。 会兰明璇不敢再有所耽搁,一道真气劈开彩练的同时,又将邱韵逼退,旋即腾身而起,撞破屋顶,逃遁而去。 不过几息时间,张真奇,项连云,普惠等人一起赶至,将贾英雄抬出一旁房间,留下项连云等女眷救治甄乐儿。 张真奇拍开贾英雄穴道,又接过无崖子的一枚丹药,喂他服下,运转玄功,助他化解药力。 贾英雄毕竟根基深厚,又兼药力相助,真气一经行开,按照沈乘风所传授法门,将真气转源化形,化为与会兰明璇同源真气,作怪的真气立时如溪流归入大海,服帖起来,雷电之力迅疾发动,将灼热力道化解开来,虽性命无碍,不过脏腑经脉都受到重创,不知多少日子才能彻底恢复。 贾英雄顾不得自己,稳住伤情第一件事便是挣扎起身,去看甄乐儿。 房间里,甄乐儿面色血红,呼吸急促,项连云,吕若兰等人围在床边,急得束手无策,原来,贾英雄虽然挡在甄乐儿身前,可到底有部分掌力透过他的身体,传入甄乐儿体内,而甄乐儿修为有限,到现在不过是将将踏入神觉初生之境,因而,当即被火毒攻入脏腑。 见贾英雄进来,项连云一喜,道:“贾小子,快用你的雷电之力助乐儿压制火毒。” 贾英雄踉跄着扑到床前,将将运转内力,便是一阵气血翻涌,按捺不住,一口鲜血喷薄而出,他哪里还顾得自己的伤势,凝神静气,将丝丝缕缕雷电之力送入甄乐儿体内。 张真奇道:“眼下该当如何?” 项连云道:“与邱丫头一般,只有凝玉寒草才能救治,可哪里再去找!” 贾英雄急道:“有,我进入寒潭时候,发现还有一株凝玉寒草,只是尚未长成!” 众人眼中都是一亮,这时,小字辈众人也得到消息,聚集在门外。 一人踏步而出,道:“快快准备车马,我带你们去药神谷!”说话之人正是宁福。 当日在药神谷,贾英雄与宁福便口盟结拜,其后宁玲珑与甄秀才结亲,正是亲加亲,听到贾英雄与甄乐儿婚事的消息,也赶来贺喜。 很快车马准备妥当,贾英雄小心翼翼将甄乐儿搬到车,生怕再出现意外,一众高人随行保护,小字辈里,只有邱韵与张秀英通往,以便照顾甄乐儿。 邱澄海见邱韵前去,也带着邱家子弟随行。 沈乘风,吕若兰以及小字辈众人留下来,一则将消息通知甄家人,二来一场喜事,出现这等变故,也需要有人善后。 路非止一日,这一天终于赶到药神谷,这一路,甄乐儿的症状便于邱韵一般,对贾英雄百般纠缠,二人虽已是夫妻名分,不过项连云却反复叮嘱贾英雄,切不可叫甄乐儿破身,否则火毒必然趁势发作,不可收拾,因而这一路,贾英雄可谓是苦不堪言。 有宁福带路,顺利穿过迷踪林,来到谷内深处。 宁家父子得到消息,现在两家已成了亲戚,宁不祥自也不会是一张臭脸,为甄乐儿诊脉之后,确认症状与邱韵一般无二,且由于她功力远不如邱韵深厚,病势更为险峻三分。 宁不祥取来白僵丹,为甄乐儿压制毒火,同时又拿出一个白瓷瓶,说这是根据次贾英雄描述过两头异兽的情形,特意研制的一种丹药,用来吸引异兽注意力,亦是由数十种罕见药材炼制而成,珍贵无比,只有一颗;由于刚刚研制出来,还未来得及实验,效果不敢保证,另外,未免药物化开,对寒潭水质造成影响,需要先将异兽尽量引开,远离凝玉寒草,再行投放丹药。 贾英雄重伤未愈,又是一路波折,因而商议决定,由项连云,普惠,无崖子,青松道长四人一起进入寒潭,他们虽不似贾英雄一般身具雷电之力,却修为高深,又有丹药相助,把握倒是不小,至于张真奇和唐云清二人乃是旱鸭子,不懂水性,只能在岸接应。 时间紧迫,来不及多说,众人一起来至寒潭,四位高人将衣衫收拾妥当,为防万一,项连云又将流虹剑取出,别在后腰,随即跃入寒潭之中。 众人虽已做好最坏打算,可在心里都难免有一丝幻想,那就是因为这株凝玉寒草尚未长成,两头异兽或者并不在潭中,然而,当四人来至涵洞近前时候,忽的水波狂涌,两头异兽自涵洞一侧极速撞来。 项连云先前虽已见过这两头异兽,此刻却仍不免头皮发炸,与三人一起,极速向后方逃窜。 两头异兽生于水中,长在水中,速度奇快无比,巨尾一甩,便是两三丈距离,眨眼间便追至近前。 入潭之前众人便已商议妥当,项连云继续后撤,由普惠三人抵住两头异兽,异兽虽则鳞甲坚韧,又附着一层粘膜,内力,兵刃皆难深入其体内,不过,普惠三人也是修为精湛,豁出命去,道道劲力劈斩而出,目的又只是护住周身,一时间,两头异兽也无可奈何。 项连云直逃出十丈开外,生怕再远,丹药便失去效果,急急将瓷瓶取出,开启瓶塞。 刹那间,两头异兽齐齐一滞,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齐齐向项连云袭去。 普惠三人顾不得耳畔嗡嗡,兵分两路,普惠极速向涵洞游去,无崖子与青松道长赶去相助项连云。 来至涵洞口,果见一株半尺来高,通体墨绿色水草一般的植株,普惠小心翼翼取下,握在手中,反身向潭口游去,将凝玉寒草交于接应的众人,又赶去相助项连云。 四人汇聚一处,且战且退,终于来至潭口下方,目光交错,一起运转真元,竭尽毕生之所能,打出四道掌力。 两头异兽再是凶悍,也终究抵挡不住,霎时被掀飞出去。 四人乘势跃出寒潭。 这时候,宁不祥早已带着凝玉寒草回到房间之中,只是却迟迟不肯出手为甄乐儿医治。 贾英雄焦急无方,道:“老爷子,你看什么,快动手啊!” 宁不祥道:“只怕这株凝玉寒草药力不足,只能将毒火压制下去,却难以根治乐儿的伤势!” 众人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唐云清道:“宁谷主,不知可还有其它办法,能够补充药力?” 贾英雄六神无主,也跟着道:“对!还有没其他办法?” “凝玉寒草药性奇寒无比,老朽想了这半日,也想不出补足之物。”宁不祥无奈道。 就在众人筹措无计之时,项连云等人也赶来房间,听说之后,也不免露出绝望之色。 忽而,邱韵道:“各位前辈,晚辈倒是想到一点,只是不知能否见效,也不知是福是祸。” 项连云道:“丫头,你快说。” “晚辈听乐儿说起,会兰明璇几次三番欲将她劫走,原因便是她体质特殊,适合修炼那部《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若是能先将乐儿的伤势稳住,再修炼此功,不知能否将火毒解去!”邱韵道。 贾英雄眼睛一亮,急忙对张真奇道:“老祖宗,你快把功法拿出来,传授给乐儿!” 武林大会时候,贾英雄早将《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秘籍交给张真奇。 张真奇冷声道:“你忘了会兰明璇和宋清明做过的丑事!” 贾英雄道:“老祖宗,乐儿与他们不一样······” 张真奇缓缓摇头道:“邪魔功法之所以被称作邪魔,uu看书 wwuukansu 便在于乱人心志,一旦修炼,便令人沉迷其中,堕入魔道,再也无法自拔,这部‘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我已然看过,乃是借助释道两家修炼法门,正是玄妙到了极处,因而也邪到了极处,魔到了极处,也最能祸乱心智,以会兰明璇修为之深,乐儿若不将这部功法修炼到极深境界,自难化解毒火,可若是修炼到那般境界,需要多少时日,又会变成······哎······” 张真奇一声悠长叹息,不再往下说,贾英雄悚然一惊,万一甄乐儿当真如会兰明璇一般人尽可夫,他实在不敢想象,可无论如何,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甄乐儿就此香消玉殒,心中便好似油煎一般,踌躇半晌,终于咬牙道:“以后我寸步不离跟着她······” “蠢物!”张真奇冷喝道:“到时候,她本就是修炼魔功,你处处跟着她,反使她魔焰高涨,借助你的真元,她修为日日精进,你日日衰退,迟早有一日脱缰而去,你如何束缚!” “我······我总不能看着他死啊!”贾英雄无言以对。 项连云也道:“师兄,你将秘籍拿来,我的徒弟,我想办法!” 第415章 含恨而别 “你们······”张真奇自也不愿甄乐儿就此丧命,更何况,一旦甄乐儿有所闪失,贾英雄必也受到极大刺激,后果难料,思索片刻,悠然一声叹息,道:“也罢,既然非要救她,也不可仓促,需要尽量思索一个稳妥的法子才好。” “还有什么法子!”贾英雄道。 张真奇不理,似是自语一般说道:“此功即是化自释道两家修炼法门,或许佛法,道法亦能起到化解之效······” 普惠补充道:“张道兄所言极是,最好择一幽僻,无有人烟之处,日日以道法,佛法助她把持灵台澄澈,或可免于堕入魔道之苦。” 项连云道:“哪里去寻这样一处所在?” 邱澄海忽道:“各位,金钟岛附近另有一座小岛,虽不大,却既有淡水,亦有瓜果,且无有人烟,倒是一处合适所在,另外日常所需各种物什,我邱家亦可相助。” 眼见别无他法,张真奇道:“各位,此法虽然说得通,究竟能不能行也是未知,说不定到时候在甄丫头耳中,佛法,道法才是魔法,一句也听不进去,一旦她魔功大成,便又是一个会兰明璇,荼毒武林,这份业果咱们哪个人也逃不开去!” “老祖宗,你放心,到时候,有什么报应,我一个人承担!”说着,贾英雄又转向宁不祥,道:“老爷子,你快助她服药,我们尽快启程。” 宁不祥道:“方才老朽已然说过,这株凝玉寒草药力不足,而甄丫头又对贾小子情根深种,有他在旁,甄丫头**难消,**亦是欲火,欲火与毒火虽不同源,却皆是火,欲火不灭,毒火不绝,如何压制,即便暂时压制下去,一旦情火中烧,毒火必然趁势而起,到时可再无凝玉寒草了!” “那······”众人一起看向贾英雄。 贾英雄道:“这便是说我不能陪她一起去了?” 宁不祥道:“这还不够。” “还要如何!”贾英雄道。 “哪怕你不陪伴左右,可仍不免甄丫头心有牵挂,一者,牵挂之时,仍难免所思所念,二者,她心有牵挂,如何能专心修炼?唯有叫她绝情弃爱,心如死灰才好!”宁不祥道。 “绝情弃爱,心如死灰······”贾英雄默默低吟。 唐云清道:“甄丫头对贾小子早已情根深种,一时半刻间,如何叫她心如死灰?” “老朽无能为力,只是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救也无用。”宁不祥道。 邱韵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忽而闪烁起来,身子亦是忍不住轻轻发颤,半晌,她似终于下定决心,道:“各位前辈,晚辈有一个办法。” “你说。”项连云道。 邱韵道:“待乐儿醒来之时,告诉她,贾英雄以为她必死无疑,与旁人另做婚约,最好各位前辈也极力赞成。” “这······” 夜深人静之时,甄乐儿缓缓睁开双目,脸的潮红已然褪去,除了略显的疲惫之外,几与常人无异,转头看去,就见屋中只有项连云一人,轻轻咳嗽一声,道:“师父。” 项连云早已有所察觉,面色凝重,不言不语取来一碗温水,喂她服下。 甄乐儿饮水之后,重新躺倒,嘶哑着嗓子道:“师父,这是哪里?我不是在······”说到这里,她忽而面色一紧,道:“师父,英雄在哪里,他······” 项连云柳眉倒竖,喝道:“不许再提那个喜新厌旧,没有人性的畜生!” 甄乐儿被说得愣了,道:“师父,你说谁喜新厌旧?” “还有谁,就是那个贾英雄!”项连云愤愤然道。 “他······”甄乐儿懵懵懂懂道:“师父,我只记得最后他用身子挡住会兰明璇那一掌,便昏了过去,后来他做了什么,惹您老人家生气,我替他赔个不是······” “傻孩子!”项连云心中说不出的酸楚,抚着甄乐儿的发梢,道:“孩子,他替你挡了一掌确实不假,又一路护送你来药神谷也是确凿,可是当我们将那株凝玉寒草取出之后,宁谷主却说药力不足,你哪怕醒来,也至多只有三个月的性命,谁想,那贾英雄立时就变了脸,与邱韵亲近起来,更可恨的是张真奇那帮人竟也同意,就在刚才,为师出门的时候,发现二人躲躲闪闪,走去一处隐秘所在,必然是急不可耐,欲趁着夜深人静,做那苟且之事······” “什么!”甄乐儿恍如傻了一般,痴痴道:“师父,我不信,他们不会这样······”说着,她挣扎着下了床。 “为师还能骗你不成,你别声张,随为师过来!”项连云扶住甄乐儿,闪动身形,来至一处房屋之外。 窗纸雪白,映出屋中明亮的烛光,项连云点破窗纸,自己背过身去,示意甄乐儿向内观看。 甄乐儿只觉一颗心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急急向内观瞧,就见贾英雄与邱韵搂抱在一处,邱韵下半身用被子盖住,半身只剩一个粉白色肚兜,两条雪白臂膀环住贾英雄脖颈。 甄乐儿血气涌,眼前便是一黑,想也不想,打烂窗纸,闯入屋中。 二人先是一惊,旋即便镇定下来。 甄乐儿娇躯乱颤,指着二人,不可置信道:“你们······你们······” 贾英雄不急不慢从床走下来,一脸恶毒道:“原来你还没死!” “我······” “你什么,没死也活不过三个月,跟死了也差不多!”贾英雄道。 邱韵的声音也变得无比尖刻,道:“妹子,事到如今也就不瞒你了,其实早在金国的时候,我和英雄便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只是碍着你,不好说出来,现在倒好,左右你只有三个月可活,正顺了心思!” “你们······你们怎么如此狠毒,我早说过,你们愿意在一起,我不反对,可为什么这般待我!”甄乐儿说着,眼泪早已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嘿!这都想不明白,我问你,到时候你们俩谁做大,谁做小,像邱师叔······韵儿这样的人物,我怎么舍得她做小,可若是叫她做大,你又是在先,这一点说不过去啊!” 甄乐儿终于站不住了,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贾英雄一步踏出,下意识的前搀扶,却被邱韵死死拉住,邱韵道:“乐儿,是姐姐对不起你,不过,你总也该有自知之明······” 甄乐儿哭得气不接下气,几欲昏死过去。 贾英雄骤然变得一脸恶相,骂道:“臭婆娘,还不快滚,赖在这里做什么,连累得贾老子沾了你的晦气!” “混账!”项连云怒不可遏,便要闯入屋中。 “住手!”一声爆喝,张真奇等人闪身出来,挡在门前。 “贾英雄和邱韵做出这等下作之事,你们就看着么!”项连云道。 张真奇道:“师妹,我知道你爱徒心切,不过,你也要看明白形势,甄乐儿武功,智谋,哪样比得邱丫头,他们两人才真正是天作之合,识时务的,你带着甄乐儿离开,若是不然,我们便只有出手将你们留在这里!” “阿弥陀佛,张道兄所言极是,英雄年纪轻轻,日后必当肩负武林重任,自当有良配才是!”普惠道。 “好,今天咱们便不死不休!”说着,项连云周身真元滚动,便欲动手。 “师父,咱们走!”甄乐儿艰难从地爬起,踉跄走出房间。 项连云前将她扶住,道:“乐儿,你别怕,为师替你报仇。” 甄乐儿只是摇头,拉住项连云便走。 项连云愤愤然以脚跺地,喝道:“好,今日你们联手欺负我们师徒,日后我们必当百倍、千倍还给你们!” 说罢,师徒二人纵身而去,一边走,项连云道:“乐儿,他们说你活不久,你就偏偏活久了给他们看,不仅要活着,还要报仇!” “这是《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会兰明璇说你体制特殊,适合修炼此功,从今日起,你便要潜心修炼,另外这里还有一部少林真经,一部天师教宝典,乃是为师早年间所得,u看书ww.uukahu.co 为师知道海外有一隐秘所在,咱们现在便赶去那里,潜心修炼,回来报仇!” “是,师父。” 此时,邱韵与贾英雄早已穿好衣衫,走出房中,与众位高人一起,望向二人离去的方向。 这便是邱韵的计划,虽然有不少漏洞,可邱韵却算准了,一则甄乐儿原也不是精细之人,二来,重伤初醒,头脑浑浑噩噩,又是这等事情,怒火中烧之下,自也不会细细思索,必然中计。 久久,张真奇叹息一声,对邱韵道:“邱丫头,此事你受委屈了。” 方才,那一番话虽假,情却真,邱韵明白,自今往后,自己再无退路,可贾英雄却仍是毫无察觉,一颗心彻底跌落深渊,她只好忍住即将涌出眼眶的泪水,狠命摇着头。 张真奇历经世事,哪会看不出,略略沉吟,转头看向邱澄海,道:“邱师兄,贫道替英雄向邱丫头提亲,不知你可能应允?” “这······”邱澄海不由一愣,转头看向邱韵。 第416章 5年之后 一秒记住【】 这一刹那,邱韵再也按捺不住心的委屈,酸楚,眼泪夺眶而出,只是这话是由张真奇说出,而非贾英雄所说,以她的骄傲,怎能接受,当即双膝跪倒,道:“谢真人美意,请恕邱韵福浅命薄。” “邱丫头,你······”张真奇转瞬间已想通其关键,看看邱韵,又看看如顽石一般僵立不动的贾英雄,长叹道:“罢了,罢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贾英雄并非对邱韵无情,只是除了记挂着甄乐儿之外,还有一个仇天横在间,他实在不敢正视,只有装聋作哑。 众人在药神谷停留一夜,第二天便动身启程,返回山庄。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前来贺喜的宾客早已散去,喧嚣之后的寂静便显得格外寂静,尤其听说甄乐儿的事情之后,众人心头更是像压了一块石头。 众位高人停留几日之后,也各自离去,至于小字辈众人则尽数留在山庄,一则是师长有意将他们留下,既能陪伴贾英雄,大家伙也能相互切磋,更有助益,二来从本心讲,这些人也愿意留在这里,毕竟少了许多束缚。 这一天,张真奇,张真清,徐泽洋人商议之后,将天师教的至高宝典《五雷正法》传授贾英雄。 之后,张真奇便欲动身离去,临行之际,贾英雄曾问他,甄乐儿要多久才能化解火毒,张真奇默然半晌,只反问了他一句,“会兰明璇修炼了多久?”即便离去。 个月之后,贾英雄伤势恢复,留下一封书信,便带着正心悄然离开山庄。 春去秋来,五个寒暑,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义气山庄炊烟袅袅,宁静祥和,真正成了一座山庄,成群的孩童嬉戏打闹,原来,夏侯,唐风,徐辉,徐虎,杜兴国等人皆已成婚,也有了孩子,这些人时而在山庄闲居,时而赶去镖局充当镖师,有时也回师门看看,日子逍遥快活,当然,山庄里也少不得一些慕名拜访的江湖客。 万墓山,卧虎岭早已解散,喽啰们有的拿着发放的银两,娶妻生子做些小买卖,有的在甄家的镖局里任职,也有的留在山庄里,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陈青的莲花门也有所发展,弟子们人收了二十人,另外他又别出心裁,兼厚颜无耻,将夏侯左,心远,唐风,卧梅山庄众人,以及周虎等人一律聘为客卿,以壮声势,客卿之首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贾英雄。 山庄里只有一处所在便如千年的冰山,清幽寂静,一地青苔,满院修竹,那是邱韵的住处,她仍在等,等一个人,等一句话,她知道那个人曾经来过,两次都是在门前驻足,却又狼狈离去。 那个人便是贾英雄,五年间,他和正心既曾闲云野鹤,游少林,观太湖,登雪山,览黑水,也曾出无情,斩杀名金国神灵入体之境的高,就连何良也被他擒住,最后却终究不忍,放其离去。 他回过两次山庄,与兄弟们相聚欢饮,带着一帮侄子,侄女打闹,每次临别之际,他总要在邱韵院门外停留一夜,他也在等,等着甄乐儿。 可甄乐儿究竟如何了? 这一天,义气山庄一如往日,一辆马车由远而近,停在庄前,一人头戴斗笠,面罩轻纱,走出车厢,径直向庄内走去。 平日里,要么慕名而来,要么有事相求,要么亲门近支日常走动,义气山庄总少不了江湖人往来,一名门丁迎上近前,却还来不及说话,便身形一僵,动弹不得。 守门的六名门丁皆是当初万墓山的喽啰,虽武艺不甚出众,却反应极快,见势不妙,一边大声呼喝,一边上前阻拦,然而尚未近前,但见眼前人影一闪,皆如木雕泥塑一般。 那人来至庄门前,抬头看了一眼“义气山庄”四个大字的牌匾,哼了一声,抬一道掌力,击得粉碎,一步迈进庄内,他对山庄似是极为熟悉,身形晃动,一路向庄内深处掠去。 这时,心远,周虎,夏侯,唐风,徐辉等人得到消息,带领庄丁,从各处赶来,只是那人并不与众人照面,一味闪避,兼之身法实在迅捷,轻盈如影,只有在后紧追。 眨眼之间,那人跃入邱韵院,众人正欲追进,忽听邱韵的声音响起,“各位师兄,请回吧。” 众人身形顿止,张秀英虽已为人母,却终不改火爆性子,喝道:“贼人,速速出来受死!” 唐风真正是妇唱夫随,道:“对······对,滚······滚出来!” 这时,院脚步声响起,邱韵一袭素白长裙走出门外,道:“大姐,各位师兄,小妹并未受到劫持,请回吧。” 徐辉道:“邱师妹,那人是······” 邱韵道:“乃是一位故人,请回吧。” 众人见邱韵面色平静,并无任何暗示,也只得作罢,纷纷转身离去。 邱韵将院门掩上,重新回到屋,却不说话,只是看着面前那人。 “你知道我来报仇,为何不跑?”那人声音清亮,宛如黄莺啼啭,却又透着一股凛然杀意。 邱韵答非所问,“你的伤好了?” “你是不是很失望?恨不 ^0^一秒记住【】 得我死了才好!”那人忽而将轻纱揭去,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容,正是消失了五年的甄乐儿,只是面容因愤怒而扭曲。 邱韵声音平静,道:“你是来杀我?” “你们欠我的,我当然要找回来,不过也不是仅仅杀你这么容易!”甄乐儿道:“你们的孩子在哪里?叫来我看,是像他一般痴傻丑陋,还是像你一样蛇蝎心肠!” “孩子?”这一句,当真是出乎邱韵意料,她与贾英雄并未有夫妻之实,哪里来的孩子,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微微沉吟之后,她并未解释,反而闭上了眼睛。 甄乐儿出如电,封住邱韵处大穴,提在,迈步走出房间,甫一推开院门,便见夏侯,心远,周虎等人站在门前。 原来众人方才离去之后,到底觉得不妥,又回来院外守候,此时甄乐儿轻纱斗笠已去,大家伙看个真切,贾英雄之所以浪迹天涯,邱韵之所以独守青灯,症结便是甄乐儿,只要她回来,将误会消除,自可皆大欢喜。 张秀英急忙上前,道:“乐儿,我听贾英雄说过,至少要等你修为突破神灵入体之境,才能将火毒化解,没想到这么快······” “哼!你们自然希望我永远回不来才好!”甄乐儿道。 “乐儿,这叫什么话,快放了邱韵,这其间有些缘故······” “张秀英,枉我把你当姐姐,当日你却不顾念咱们的结拜之情,与他们沆瀣一气,你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甄乐儿道。 “甄姑娘,其实当初英雄与邱姑娘假意欢好,目的也只是为了叫你安心离开,这些年来,英雄一直不在山庄,我们看得出,他也是在等你回来,你千万不要误会。”徐辉道。 “误会!哈哈,说得好听,这五年里,为了修炼,究竟多少次死里逃生,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他会这么好心!你们在这里正好,也省得我再麻烦,告诉贾英雄,日之后,到仙掌峰来,否则我便将邱韵扔下去!” 心远道:“邱姑娘,是非曲直,待英雄回来自有分晓,你何必非要将局面闹得不可收拾!” “和尚,好好念你的经,本姑娘的事与你无关!”甄乐儿道。 夏侯左性子火爆,一步踏出,挡在甄乐儿身前,道:“甄姑娘,还是请你在山庄里等待!” “夏侯左,当年我打不过你,今天却不好说了,还不让开!”不待话音落地,甄乐儿陡然击出一掌。 夏侯左急忙运转真元,举掌招架。 双掌交实,“砰”的一声,夏侯左顿觉一道灼热内力直袭体内,瞬间面如热碳,闷哼一声,跌坐在地。 须知,甄乐儿离开之时,不过将将踏入神觉初生之境,与夏侯左等人悬殊极大,这五年时间,夏侯左等人互相切磋,进境亦是不小,却被甄乐儿一掌击退,不由得众人不惊。 甄乐儿冷笑道:“夏侯左,本姑娘已然下留情,你运功两个时辰,uu看书 .uukansu.co 便可恢复,不过谁若是再要上来,可别怪我不顾往日情面!” 众人见邱韵被她抓在,生怕逼急了,鱼死网破,局面便再不可收拾,自也不敢再行阻拦。 周虎忽道:“乐儿妹子,英雄行踪不定,我们哪里寻他,万一他天不回来,如何是好!” 邱韵一笑,道:“你们放心,天之内,他必然回来。”说罢,飘身离去。 果如甄乐儿所说,两个时辰之后,夏侯左终于将火毒化解。 众人见他醒来,急忙询问。 夏侯左叹息一声,道:“她的修为虽比我强,却也有限,只是那股灼热力道无从招架,不过五年时间,她能精进如斯,着实令人惊叹!” 众人尽皆默然,眼下别无他策,一面派人通知张真清,一面派人去仙掌峰打探消息,剩下的只有期盼贾英雄尽早归来,化解这场灾祸。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417章 要命的2选1 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第二夜晚,一声马嘶,似龙吟,如虎啸,响彻山庄,众人听出这是马虎的声音,还没迎出房间,贾英雄和正心一前一后推门而入。 贾英雄仍旧是个胖子,还是个邋里邋遢的胖子,颇有些汤圆老道的劲头,发髻散乱,衣衫歪斜,或许是一路疾行的缘故,一身尘土,正心被他好像拖麻袋一样,拖在身后。 此时的正心已然长成一位相貌清秀,身材高挑的青年人,只是或许是常年与贾英雄作伴,眉宇间透出一股子玩世不恭,起话来也是轻重不分。 贾英雄不待众人问话,先自开口道:“乐儿来没来过?” 夏侯左道:“不仅来了,还将邱师妹抓走了。” “去了哪里?”贾英雄道。 “仙掌峰。” 贾英雄话也不,转身便走。 正心道:“你回来!” “咋?”贾英雄道。 “你知道仙掌峰在哪?”正心道。 贾英雄果然老老实实又走了回来。 张真清道:“英雄,甄丫头怎知你三日内一定回来?” 张真清将师教宝典“五雷正法”传授贾英雄,这是莫大的恩惠,贾英雄早就改了口,道:“老祖宗,那日我们俩从泰山下来,忽然有人送来一封书信,是乐儿出事,要我们赶去救援,我们先去往金钟岛,由邱老爷子带着我们过去;可当我们赶到时候,才发现乐儿已然消失无踪,项老祖宗也被人封住内力,询问之下,才得知原来是会兰明璇突然出现,化解了乐儿体内的火毒,后来两人联手,项老前辈一时不慎着晾!” 张秀英道:“乐儿她真是疯了!” 夏侯左怒道:“先是投靠金国,继而又欺师灭祖,早知如此,前就该毙了她!” “少他娘的胡吣!”贾英雄骂了一句,道:“哪来的欺师灭祖,项老祖宗了,当日会兰明璇原本还欲取她性命,多亏乐儿拦住了!” “投靠金国也是不对!”夏侯左瞪着眼道。 眼见二人又要吵起来,张真清喝道:“好了,现在不是吵嘴的时候,还是看看如何化解这场灾祸吧!” 顿了顿,他继续道:“她二人这两便一直在仙掌峰上,峰下有师教众监视······” 贾英雄当即便急了,道:“待了两,她们吃啥,喝啥?有没有叫人送水送饭?” 众人听到这话,都觉得古怪,只有张秀英道:“还算你有良心!” 徐泽洋道:“这些都已安排了,甄丫头倒是心宽,每日吃喝照常,只是催促叫你一来,便去山顶找她。” “那咱们别耽搁了,这就去吧。”贾英雄催促道。 孙秉初道:“英雄,这些年下来,你怎地还是如此毛躁!” 贾英雄正待开口,张真清道:“原本我们只当是甄丫头一时误会,赶来泄愤,却不料竟有会兰明璇牵扯其中,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 “简不简单,不都得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贾英雄道。 张真清道:“黑夜之中,难以视物,为防万一,咱们明日一早动身吧。” 第二色尚未大亮,由于张真清武功尽失,由徐泽洋带着众人向仙掌峰行去,两个时辰,来至峰下,四下果然有不少师教众。 一名执事迈步迎上,贾英雄哪有功夫听他啰嗦,腾身而起,向峰顶疾校 众人生怕他中了埋伏,也急急闪动身形。 那名执事一声呼啸,数百名师教众由各处开始登山。 一路上,徐泽洋虽也描述过仙掌峰的地形,可直到此刻身临其境,贾英雄才真正明白,甄乐儿为何选在这里,此峰三面是悬崖峭壁,自不怕被人潜入,中间一段平整开阔,宛如手掌,五块巨石半悬于峭壁之外,就好似五根蜷曲的手指,身居此处,眼见云海翻涌,耳闻山峰呼啸,不觉令人心惊胆颤。 邱韵正被绳捆索绑吊在一块巨石之上,身躯随着罡风摇摆不定,随时都可能跌落悬崖。 甄乐儿原本正百无聊赖,抱膝坐在巨石上,忽而发现有人来到岭山,急急起身,凝目观瞧,当认出是贾英雄的时候,压抑了几年的情绪一股脑迸发出来,一句话未及出口,眼泪先自如断了线的珠子,涌了出来 贾英雄一步跨出,来至峰上,四目相对,那双弯弯的笑眼,眉宇间那股子倔强骄横的劲头一如往昔,离别仿佛是千万年之前,又像是就在昨,不知不觉眼里早已沁满泪花,心中的酸楚苦涩无以言表,他只想将她拥入怀郑 这时候,众人也纷纷跃上峰顶。 见状,甄乐儿忙抹了把眼睛,跺脚喝道:“你······你站住!” 这一跺脚可不打紧,或许是山石常年受山风雨水侵袭,立时有一大块山石滚落,“哗啦啦”一阵声响,跌入悬崖。 贾英雄吓得一个激灵,忙道:“好好好,我们不过去,你也别乱动!” “你是担心邱韵摔死,是不是?”甄乐儿道。 张秀英生怕刺激到甄乐儿,抢着道:“不是!”完,还用目光示意贾英雄。 贾英雄也跟着道:“对,不是!” “真不是?”甄乐儿道。 贾英雄咬牙道:“我骗你做什么!” “好,那我这就砍断绳子,我看是真是假!”着,甄乐儿当真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作势向绳索扔去。 贾英雄好悬没吓尿了,急忙喝道:“住手!假的,假的!” “我就知道是假的!连孩子都有了,你怎么舍得她死······”甄乐儿越越难受,几乎是吼了出来。 听她这么一,众人都愣了,贾英雄更是几乎没忍住跳了起来,叫道:“你胡什么,我们哪里来得孩子!” “你还骗我,会兰明璇了,你们有四个男孩,一个女孩,贾龙,贾虎,贾豹,贾彪,一个闺女叫贾凤!”甄乐儿道。 贾英雄直欲吐血,骂道:“那老妖婆的话你也能信么,她是什么人,你不知道!” “我知道她不是好人,可她还是人,你们连人也算不上,在药神谷知道我活不长了,便······” 眼见得甄乐儿又要跺脚,贾英雄忙道:“地良心,那都是假的,宁老头了,只有你断绝情欲之心,才能免得火毒中烧,那都是为了逼你走才做的戏,你想想,哪怕我再不是人,有仇横在中间,我和邱师叔怎么可能!” “邱韵和仇?”甄乐儿眨巴眨巴眼,哭声也为之一滞。 张秀英等人纷纷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向贾英雄。 邱韵的声音忽然响起,“贾英雄,你少要胡,我和仇没关系!” 甄乐儿看了一眼贾英雄,又看了一眼邱韵,道:“你们俩到底是谁的真话?” “我!”二人齐声道。 贾英雄道:“你信我,你想想,当初你还在义气山庄的时候,邱师叔是不是经常找仇谈话,咱们在假山后······咳咳,切磋武艺的时候,还见过两次,不是么!” 邱韵道:“我那是向仇大哥请教兵书。” “那去金国的时候呢,为什么别人都能去,你独独拦着仇,还不是担心他!”贾英雄振振有词道。 “贾英雄,你真是下第一的蠢蛋,到现在你还不知道仇的身份么,他怎能犯险!”邱韵叫道。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就连一向与贾英雄心心相惜的杨大鹏也是一副“得对”的神态。 别人贾英雄能忍,可杨大鹏也如此,他便接受不了了,对杨大鹏道:“你也知道仇的身份了?” 杨大鹏点头,一脸的高深莫测,道:“前晚上刚刚想出来。” “我x!仇,uu看书 ww.uukshu 你到底是谁!”贾英雄仰长啸。 这些年他之所以四处漂泊,便是因为不敢面对邱韵,之所以不敢面对邱韵,正是因为对邱韵有情,甄乐儿那边,别管多少年,总有解释清楚的一,可仇呢,一去再无踪影,怎么解释! 甄乐儿道:“好,贾英雄,你你和邱韵是做戏,那我问你,你是要我,还是要她!” “这个······”贾英雄陡然想起貌似全世界女性都会问的一个问题,“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是先救我,还是就你妈?”,这个问题虽然不好回答,充其量是闹得不愉快,可眼下这个二选一,却是要命的,由不得不慎重。 左右思索无计,贾英雄只得实言相告,道:“乐儿,我既舍不得你死,我也舍不得邱师叔死,咱们好好的,不好么?” “如果是之前,我也答应,现在我却不信了,贾英雄,我看你怎么选!”罢,甄乐儿竟身形一纵,跃出悬崖,在身形下坠的一瞬间,她亦将邱韵的绳索斩断,两人同时落下。 众人想不到甄乐儿如此决绝,大惊之下,飞身掠至悬崖边。 在这个时候,便看出亲疏远近,旁人只是急追到崖边,唯独贾英雄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跃下,脚尖在石壁上猛地一蹬,坠势骤增,转眼间,追至二人身旁,想也不想,探手将邱韵抓在手里,运转真元,回身向峰顶掷去。 第418章 辨敌 “到底还是救她!”甄乐儿心中一片死灰,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张开双臂,任由罡风凛冽。 忽而,她感觉罡风统统消失不见了,周身一片温暖,急急张开眼睛,就见贾英雄那张肥嘟嘟的大脸盘子近在咫尺,鼻息可闻。 “臭婆娘,老子陪你一起死!”贾英雄怒骂一声,将她死死抱住。 在这一刻,贾英雄自然无瑕细思,可日后当甄乐儿和邱韵同时问起他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的时候,贾爷惆怅许久,才想明白原因,“韵姐聪明,总能过得好,乐儿却是个傻子,只怕······” 当然,这个答案少不得甄乐儿一顿粉拳伺候,那是后话,眼下的甄乐儿只是任由眼泪夺眶而出,反手抱住贾英雄。 两人如陨石坠地一般,呼啸着向崖下坠去。 就在这时,忽听头顶一声娇喝“接着!” 二人急急看去,就见一条彩练宛如灵蛇一般,穿过层层云海,飞旋而至,紧随其后,邱韵的身影也清晰起来。 原来,邱韵之所以束手待缚,也是想借机逼贾英雄吐露真情,在她看来,哪怕依旧比不上甄乐儿,却只要能有一席之地便好,因此在被扔上峰顶的一瞬间,她便转动身形,向崖下追去,两条彩练同时激发,一条抛向徐泽洋,一条向贾英雄二人缠来。 能活着,总没人想死,贾英雄以四圣经中的朱雀式运转真元,虽无法将身形止住,下坠之势却有所减缓,彩练迅疾追至,被他握在手中,微微借力,即便腾身而起,一手拉住甄乐儿,另一只手原本可以拉住彩练,他却胆大妄为,一把揽住邱韵腰肢。 “这回你如意了!”甄乐儿嗔道。 邱韵羞臊得耳畔通红,急急扯动彩练,向上纵去,徐泽洋亦是站在压顶,不断拉拽。 眼见得三人距离峰顶不过两丈多高,就在此时,忽听崖顶一阵断喝,接着便觉彩练猛地向上一提,即便有松脱之象。 贾英雄心知不妙,先自将二人抛上崖顶,他本人却因无处借力,眼见得又要落下,幸而邱韵反应机敏,将将落地,便将彩练掷出,贾英雄猛地一拉,骤然弹出,落在崖顶,举目看去,就见徐泽洋口喷鲜血,气息萎靡,子辈众人中,几乎也是各个重伤难行,只是到底不似徐泽洋严重,而凶手却早已逃遁离去。 贾英雄顾不上询问情由,急急来至徐泽洋面前,便欲为他疗伤。 徐泽洋重伤垂危,无法开口,只是虚弱的挥手阻止。 心远艰难道:“英雄,会兰明璇易容改扮作师教众,趁徐真人毫无防备之际突然出手,真人原可闪避开来,只是为了救你们,硬抗了那一掌,将绳索猛地向上提起,我们再去阻拦,被她一道劲力击退,旋即她又趁着慌乱,混迹于教众之中,伺机下手,徐老真龋心你为了救他,再被妖女得逞!” 邱韵对那名执事道:“你能认出人来么?” 那名执事早就吓得傻了,慌忙道:“这些教众皆是掌教亲自选拔,想必那人是经过易容了,无法辨认。” 贾英雄见徐泽洋面无血色,呼吸也极是微弱,知道危在旦夕,道:“我带着他先走!” “不可,会兰明璇若是在你离开之后出手,谁能抵挡!”邱韵道。 “那你和乐儿护送······”没完,贾英雄便自己摇头,“万一会兰明璇悄悄尾随,在路上截杀,更是麻烦,这可如何是好!” 邱韵思索片刻,对贾英雄耳语几句。 贾英雄先是点头,后来又摇头,道:“这么些人要问到什么时候,等问完了,老爷子也死定了!” 邱韵道:“那你还有别的办法!” 贾英雄无奈,对那名执事道:“你去叫这些人站好队,询问他们教中事宜,会兰明璇哪怕再狡猾,也不会知道太多!” 那名执事面露苦涩,道:“贾信善,这要问到猴年马月!” “老子帮你!” 三百多名教众排成一队,那名执事从头挨个问起,诸如“你何时入教,家乡何处,跟随哪位师长修行,日常诵念哪部经书” 贾英雄从队尾问起,可贾爷实在不是有耐心的人,只问了两句,便跳了起来,在队伍里穿来穿去,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抓着谁是谁。 他来到一名道士面前,这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中下等身材,身躯略略有些单薄,忙不迭行礼。 贾英雄道:“你入教几年了?” “回信善的话,五年了。” “我怎么看你眼熟,算了,不问了!”着,贾英雄迈步走向身后一名道士。 那名道士刚转过身,不料,贾英雄忽然脚步一顿,举掌击向这人后背。 这一变故实出众人意料,周围几名道士连呼喊也来不及,骇得急忙闭眼。 以贾英雄今时今日的功力,又是偷袭在先,漫是寻常道士,就是心远这些人也绝然闪避不开,可偏偏这名道士闪开了,但见他身形恍如青烟,倏忽间掠至三丈开外,一声冷笑,道:“贾英雄,你如何认出我来!”抬手在脸上一拂,露出一张精致绝美的面庞,正是会兰明璇。 甄乐儿双目血红,喝道:“会兰明璇,你竟敢骗我,他们根本没有孩子!” 会兰明璇轻轻一笑,道:“是你这丫头自己蠢,怪得了旁人!” “废话少,我······”到半截,甄乐儿想到自己的修为哪里是会兰明璇的对手,话锋一转,指着贾英雄道:“你快去,替我出气!” “好!”贾英雄如奉圣旨,一步踏出,运转真元,逼住会兰明璇。 邱韵对那名执事道:“快,叫人抬起伤员,咱们先走!” 那名执事仍自踌躇,贾英雄道:“听她的!” 这名执事知道贾英雄是掌教面前的红人,急忙应了一声“是”,命令教众抬起众伤号,急急向峰下行去。 邱韵见甄乐儿站立不动,上前拉扯道:“他打不过,可以跑,咱们留在这里,只会令他分神!” 甄乐儿自也明白这个道理,看了贾英雄一眼,随着众人一起下山,眨眼间,偌大的山峰上只剩下贾英雄,会兰明璇二人。 会兰明璇并不着急动手,轻轻一笑,道:“贾英雄,我想知道邱韵方才对你了什么,使你认出我来!” 贾英雄不服道:“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我邱师叔出的主意!” “你的修为虽高,智慧却不够!”会兰明璇道。 “哇呀呀,气煞洒家了!”贾英雄怪叫一声,道:“也不怕告诉你,我邱师叔知道我鼻子灵,叫我用气味分辨。” “气味分辨?”会兰明璇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赞许道:“这干道士整日焚香,精舍中又多是檀香之类,而我身上无论怎样掩饰,总会透出脂粉香气,邱丫头能想到这一点,果然聪明!” 贾英雄道:“那也多亏得贾老子鼻子灵!” 会兰明璇道:“你是全靠赋机缘,哪里比得上邱丫头心思机敏!” “哇呀呀,臭婆娘,你可欺负死我了,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来吧!”贾爷新仇旧恨,一并迸发出来,周身真元滚动,凝出一道光华流转,遍布银青色电弧的气墙。 会兰明璇暗暗吃惊,五年前贾英雄不过初临神灵入体之境,而今却修为深厚如斯,比之自己也不遑多让,不免想起方才自己那句话来,这赋机缘若是到贾英雄这般程度,也不得不服,亦是运转真元,一道光幕爆出体外,暗红色真元流转其间。 气机牵引之下,二人气势节节攀升,贾英雄到底修为略微逊色,先一步按捺不住,狂吼一声,向会兰明璇冲去。 会兰明璇亦是一声呼喝,举掌相迎。 二人互相知根知底,一个身具雷电之力,一个暗藏灼热火毒,谁也不敢叫对方内力攻入体内,因而全无试探,一动手便是手段尽出,争抢先机。 双掌交实,“轰隆”一声惊巨响,仙掌峰瞬间化作齑粉,冲入云海之中,uu看书.uuknhu 刹那间搅得云海翻涌激荡,罡风呼啸,气浪滔,宛如出世一般的景象。 两人皆欲置对方于死地,各逞所能,死战不休。 会兰明璇修为通玄,又师出金国第一高手完颜弘,身兼数家绝学,招数变幻,莫不是信手拈来,令人目不暇接,可是将“精”“快”二字发挥到了极处。 反观贾英雄,左右只是一套六阴六阳妙徼掌,不过却时而刚猛霸道,如虎踞龙盘,时而轻灵飘逸,如黄雀掠空,又暗含流云剑法,惊雷刀法之精妙,唐门鬼手,少林玄功,崆峒等各派功法莫不蕴含期间。 这五年来,他游历各处,自然少不得拜访各大江湖门派,各派的前辈高人也是毫不吝啬,悉心栽培。 当然,各派功法或者刚猛霸道,或者绵长柔和,或者轻灵飘逸,种种不一,旁人若是似他一般,未见其利,先受其害,早因功力相互冲突,爆体而亡,可贾英雄却还有一处机缘,便是沈乘风传出的那套功法,可将内力转源化形,贾英雄还特意为这套功法取了个名字,桨来者不拒大法”! 久而久之,贾英雄将各派武学融会贯通,创出了一套以六阴六阳妙徼掌为根基的大杂烩。 两人身形快到极致,根本无从分辨,只见得一淡青,一暗红两团气团冲撞不已,一路由峰顶达到峰下,又由峰下战至峰上,雷鸣电闪,怒焰滔,所过之处,只剩一片砂砾。 第419章 会兰明璇之死 眨眼之间,两人已斗了千个回合,贾英雄热汗淋漓,渐渐有些不支,明白似这般打斗下去,绝非会兰明璇对手,只有使出自己最强一击,一声暴喝,“会兰明璇,贾老子跟你拼了,五雷正法,除魔卫道,擎天掌!”话音未落,青团陡然破开,一只电光璀璨的青色巨掌,伴随着雷鸣之声拍击出来。 “五雷正法”共九重,以贾英雄目前的修为,憋出屁来,也只能使出这第一重的“擎天掌”,至于后面的几重类似“风起”、“云聚”,他连门径也未触到。 会兰明璇面露狰狞,道了声,“来得好,九天十地,玉鼎乾坤!”火红色劲气骤然变得晶莹,犹如血色玛瑙一般,凝结成一只巨鼎,倾轧而去。 一掌,一鼎撞在一处,令人心悸的一瞬寂静之后,轰隆一声闷响,这一方天地也仿佛沸腾起来,地动山摇,漫天沙土遮掩得日月无光。 两人都欲置对方于死地,纵出尘埃,继续催动真元,不断撞击之下,贾英雄渐渐支撑不住,青色巨掌出现道道裂痕,便如皴裂的土地一般,蔓延出去;终于随着又一次撞击,巨掌轰然炸裂开来,巨鼎却只是颜色略略变得浑浊,却越发显得诡异妖艳,好像一只燃着滔天烈焰的魔鼎,裹挟着毁天灭地之威,向贾英雄砸去。 贾英雄没想到自己的最强一击,竟如此不堪一击,在江湖有句至理名言,“见势不好,撒腿就跑”,贾爷的豪情壮志早也随着巨掌的消失,消散无踪,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只恨方才没有留下后手,令得此刻体内真元所剩无几,“妈呀”一声,强行施展流萤身法,转身就逃。 他终究晚了一步,被巨鼎击中,鲜血狂喷,直飞出五六丈开外,重重砸在地,爬起来之后,顾不得胸膛中翻涌的气血,更顾不得头脑中阵阵因虚弱而产生的眩晕之感,接茬跑,一边吐血,一边跑。 会兰明璇恨贾英雄是恨到了骨子里,之所以设下这个圈套,旁人还在其次,关键是要将贾英雄置于死地,怎肯放他离去,纵身急追,还不时击出道道掌力。 以贾英雄目下的形势,哪里逃得开,眼见得会兰明璇由一个黑点变成一个模糊的人形,模糊又越来越清晰;贾爷一边夺路奔逃,一边口鼻窜血,同时还要小心防备会兰明璇的掌力,好悬没急得哭出来,叫道:“会兰明璇,你非逼贾老子跟你拼命么!” 会兰明璇:“少要废话!” “会兰明璇,有本事你再等我十年!” “等不得!” “会兰明璇,你······算贾老子求你,放我一次好不好!” “求人还敢自称老子,更是放不得!” 贾英雄似是被逼得急了,陡然回身打出一道掌力。 会兰明璇举掌相迎,却发现这道掌力虚有其表,更是笃定,腾空而起,拦住去路,双掌齐动,迎面打来。 双方近在咫尺,贾英雄又是尽速狂奔,任凭双脚蹬地,也无法止住身形,径直撞在会兰明璇双掌之。 会兰明璇只觉贾英雄经脉之中空空如也,看出他真元所剩无几,心中大喜,真元狂涌,直袭而去。 若是常人,经会兰明璇真气灌入,先一个真气相冲相撞便承受不起,再者哪怕在真气相冲之下侥幸活命,也绝然无法承载会兰明璇那浩瀚犹如**一般的真气,到底少不了爆体而亡的结果。 可问题是贾爷不是常人,他的修为虽不如会兰明璇,可在古怪闪电的作用下,经脉之宽阔,坚韧远非常人可比,哪怕不如会兰明璇,相去也不多;再者,他习练“来者不拒**”,已是炉火纯青,瞬间将自身真元转为会兰明璇的真气,少去真气相冲相撞之苦,自然而然将会兰明璇的真气导入自身经脉之中,不过会兰明璇的真气到底过于浑厚,撑得贾英雄七孔流血,直如恶鬼一般。 这些倒在其次,最令贾英雄无法承受的,还是那股灼热力道,瞬间涌入脏腑之中,灼热无比,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烤干,千钧一发之际,贾爷再也顾不许多,只得豁出命去,爆喝一声,“浪叠十九重,会兰明璇,看是你的命硬,还是贾老子的命硬!”说着,似是生怕会兰明璇逃走一样,他双臂死死抱住会兰明璇,施展出浪叠千重的法门,真气环环相撞,道道激发,涌入会兰明璇体内。 会兰明璇不防此变,另外涌入体内的真气乃是同源真气,想防也防不住,倏忽间便有数处经脉崩碎,一团血雾爆出体外,浸透衣襟,往脸看去,白惨惨的一张面皮,七孔流血,其形容之恐怖,比贾英雄也不遑多让,令人不敢直视,这还多亏得她修为精湛,经脉受到内力数十年滋养,变得坚韧宽阔,否则早已爆体而亡。 会兰明璇何曾吃过如此大亏,怒焰滔天,口中喝道:“好,贾英雄,今天看是你的命硬,还是我的命硬,宝鼎聚气,容天纳地!”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就像是充气的气球,陡然膨胀起来,莹莹如玉的皮肤爆出道道蜿蜒可怖,犹如蚯蚓一般的血管。 与此同时,经脉也仿佛被胀开数倍不止,如此一来,经脉虽仍被真气充满,却不至于崩碎,反倒是随着经脉的宽阔,真气流速愈快,灼热内力愈加狂暴涌入贾英雄体内。 两人此时便俨然如两个容器,形成了一个循环,真气裹挟着灼热力道,由会兰明璇体内而出,进入贾英雄体内,真气在浪叠千重法门的作用下,变得愈加汹涌澎湃,留下火毒焚烧贾英雄脏腑,又带走雷电之力,回到会兰明璇体内,两人一个周身电蛇狂舞,一个全身火红如碳,一样的是大口喷血。 两人皆是全力施为,又是互相猜忌,即便商量好同时住手,也信不过对方,此刻唯一的结果就是看谁先一步煎熬不住,是会兰明璇先承受不住经由浪叠千重法门叠加过的真气以及雷电之力,还是贾英雄先一步承受不住火毒。 看起来,贾英雄以二敌一,占着风,其实却不然,他的修为不如会兰明璇,再者先前受了重伤,几个循环下来,便已然力不从心,头脑之中不仅有阵阵眩晕之感传来,或许是火毒攻心,影响到了脑子,还心不由己出现种种浑噩之象,生怕出现变故,他不敢再耽搁,虎吼一声,“浪叠二十重!” 真气甫一叠加至二十重,贾爷先自喷出几大口鲜血,好悬没当场昏死过去。 会兰明璇原本膨胀的身躯更是又胖了一圈,大口喷血的同时,体内噼啪之声不绝,经脉不断崩碎开来,血珠浸透衣衫滴落在地,她再也承受不住,知道今日绝无幸免之理,自己性命不保,自然也不会便宜了贾英雄,但见她双眉倒竖,显出决绝之态,“贾英雄,一起死吧!”趁着经脉尚未完全断开,她强行逆转真元,便欲自爆。 贾英雄眼见得会兰明璇身躯极速膨胀,小命便在须臾之间,竭力保持最后一丝清明,连吃奶的力气也使出来,争奈会兰明璇双臂犹如铁箍一般,几次也挣脱不得,重伤之下,又加急火攻心,眼睛骤然变得浑浊,整个人便似呆傻了一样,再也没有任何反应,任由会兰明璇的真气冲入体内,瞬间也膨胀起来。 会兰明璇目睹一切,心中大喜,先自一掌将贾英雄击飞,一则担心他爆裂开来,伤及自身,二来也是借此将体内散乱的真气一股脑宣泄出去。 贾英雄全无反【】应,被击飞出去,一连撞断几棵chéngrén合抱的大树,连哼了不哼,落在十数丈开外,uu看书 uukansu.cm 再不动弹,只是血沫顺着嘴角不断溢出。 随着这一掌击出,会兰明璇经脉之中立时为之一空,身体的膨胀之势也终于止住,渐渐回归正常体态,趁此机会,她急急强行止住逆转真元,原本真气逆转之势已成,这番强行止住,损害极大,数年,甚至终其一生也未必恢复,接连咳血不止,不过无论如何,总好过香消玉殒于此,她又凝神静气,施展导气之法,将真气梳理归拢到各处。 做完这一切,她着实乏累到了极点,漫说与人打斗,就是抬起手指的力气也欠奉,不过,想到自己不仅死中得活,还除掉贾英雄这个大患,终究心中快慰,又觉得此地危险,不能久留,双手扶地,勉强站了起来,踉跄着向山下走去。 而就在这时,“噗” “噗” “噗” ······ 接连十数声响动自会兰明璇身后响起,她虽察觉有异,却终究闪避不迭,几乎同时,十数枚银针一起刺入她后背之中,眨眼之间,原本白皙细腻的面庞便罩了一层死灰之色,目光之中,似有愤怒,有不甘,却终究化为无奈的苍凉,声息断绝。 两道人影一闪而至,正是甄乐儿与邱韵。 原来二人将徐泽洋等人送下山之后,到底不放心,不过见贾英雄与会兰明璇一番打斗惊天动地,又不敢靠近,就在远远的地方等候,发现这里归于平静之后,二人急急赶来,正看到会兰明璇离去,见她步履蹒跚,甄乐儿将银针激发。 这番变故,全因会兰明璇蛊惑甄乐儿而起,结果会兰明璇也死于甄乐儿之手,也当说是自取其祸,报应不爽。 第420章 傻了 方才眼见会兰明璇似要离去,两人心中都有了不好的猜测,却谁也不敢说出来,此地又是一片废墟,不见贾英雄的踪影,只得分头四下寻找。 “贾英雄!” “贾英雄!” ······ 最后还是邱韵发现了贾英雄,只见他身体诡异的扭曲着,脸一片死灰之色,衣衫就像在血液中浸泡过一样,渗透了身下的泥土,如此形状,用不着检查,也能看出,贾英雄死定了! 这一刻,她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步踏出,想要抱住他大哭,却又陡然止住,勉强振作精神,叫道:“乐儿,在这里。” 甄乐儿闻声赶至,见此情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场昏死过去。 邱韵多希望自己像甄乐儿一样昏死过去,免得受这钻心之痛,她生恐再出现变故,用彩练将贾英雄缚在身后,又抱起甄乐儿,向天师府行去。 天师府中,张真清刚刚将众人安顿下来,由于徐泽洋伤势严重,特意吩咐两名执事助徐泽洋运功疗伤,一转眼又见贾英雄这幅形状,好悬没吓死过去,对于医道他虽不如项连云一般精通,却也有些回春手段,诊断之下,发现贾英雄生机并未彻底断绝,急急命人取来天师教至宝“九天造化丹”,为贾英雄续命。 片刻之间,药力行开,原本死人一样的贾英雄忽而浑身抽搐,丝丝电弧跃出体表,噼啪作响。 张真奇见状,急忙斥退众人。 几乎同时,贾英雄周身风雷之声大作,一团晶莹剔透的青色光幕自其体内爆出,光华流转,凝而不散,将整个人包围其中,就像是一颗鸡蛋,一道道暗红色的细纹,蜿蜒盘旋密布光幕之,好似血管一般,随着电蛇狂舞,变得晦暗不定,异象足足持续了一刻钟的功夫,一切才又归于寂静。 邱韵,甄乐儿虽然满心焦躁,却也不敢询问,生怕打扰。 张真清见状,宽慰道:“英雄体内本就蕴含雷电之力,且又于五年前开始修炼‘五雷正法’,体魄之强健,气血之旺盛,可说是古今罕见,眼下虽昏迷不醒,却也不至丧命,江湖能人异士不知凡几,或许有办法救他也说不定,你们二人不必太过担心。” 说完,张真清又嘱咐了一番,便匆匆离去,飞鸽传书,邀请各派高人前来。 各派高人闻讯而来,不仅人来了,还带来各派中的疗伤圣药,不过似贾英雄这般症状,谁也未曾见过,就连宁不祥也是束手无策。 等各派高人赶到,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贾英雄又从一个大胖子变成了吊死鬼,这期间虽仗着天师教的各种灵丹妙药,以及徐泽洋的真元维持,勉强吊着一口气,可继续下去,谁也难保这口气什么时候就咽了;无奈之下,众位高人商议决定,挑选最乘的疗伤丹药十二颗,用温水化开,一股脑灌入贾英雄肚子里,再用真元助他化解药力。 众位高人自也明白如此虎狼之药,危害甚大,可此时已别无他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至于有什么后果,等将人救醒之后再说吧;只是有一点他们不知,贾英雄与会兰明璇比斗之时,便已因毒火攻心,隐隐有痴傻之相,再服用如此虎狼之药,又会出现什么后果呢? 贾爷动辄便是电闪雷鸣,一副没亲戚,没朋友的派头,人尽皆知,因而不便在房屋之中,而是特意将其抬到一处宽敞院落,四下用帷幕遮住,屏退众人,张真奇,项连云,普惠,青松,无崖子,唐云清,徐泽洋,公孙昌八人各按方位坐定,默默运转真元,做好准备。 方圆在夏侯,心远,杨大鹏等人的陪伴下,端着满满一碗说不清是香,还是臭,是好闻,还是难闻的浓稠药汁来到贾英雄身前。 为了便于运功疗伤,贾英雄早被拔得赤条条,躺在地。 张真奇道:“服药之后,你们即刻退去。” “是!”众人答应一声,有人扶起身子,有人掰开嘴巴,方圆开始往下灌药。 邱韵,甄乐儿随着众人一起在院外等候,这些日子二人的眼泪早已哭干了,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药汁灌下,方圆等人撒腿就跑,连碗掉在地也顾不捡。 张真奇等人见状,同时出手,遥遥激发劲力,源源不绝由各处大穴注入贾英雄体内。 这一回,贾英雄周身并无任何异象出现,仍是如死人一般,声息皆无,不过熟悉贾爷的人都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对于贾英雄来说,没有异象,才是最大的异象! 就在众位高人疑惑不解之际,贾英雄体内忽然咔吧一声轻响。 这一声仿佛响在众人心头,一种难以形容,似欲毁天灭地的暴戾气息骤然席卷而来,天地八方莫不涵盖其内,倏忽间将八位高人笼罩。 这一瞬间,八位高人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青蛙,被一只无形巨手死死握住,拼命挤压,真元全然不受控制,以极快的速度,一股脑向贾英雄涌去,时间不大,众位高人便真元枯竭,皮肤渐渐干瘪,褶皱,犹如树皮,显出苍老之态,项连云第一个煎熬不住,口喷鲜血,众人纷纷步其后尘,可那只巨手仍没有收敛的意思,八人便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狂风骤雨里的一片落叶,漫说反抗,就连逃跑的念头也升不起,唯有绝望! 院外的各派弟子察觉不对,纵身抢救,只是还未来至近前,便好似撞在一层无形气墙,痛麻力道瞬间涌入体内,倒跌回去。 眼见得众位高人就要被吸chéngrén干,就在这时,一丝清风缓缓吹过,众位高人顿觉心头一清,吸力也随之有所减弱,没来由的,众人一起抬头看去,但见这一方被暴戾气息笼罩的小小的天地中,一丝丝的雾气弥漫,似是要凝而成云,只是雾气忽聚忽散,漂浮不定,天空随之晦明不定,却始终无法将日头完全笼罩。 小字辈众人不明就里,只是傻傻抬头看去。 张真清却是双目热泪狂用,身躯亦是颤抖不绝,低声呢喃道:“风起之象!风起之象!风起之后便是云聚,云聚便是炼神返虚,聚云,聚云,聚云!” 这时,一道雷光陡然自贾英雄体内爆出,直冲云霄,隆隆雷声瞬间响彻天际,然而雷声之后,并不是大雨滚滚,倾盆而至,反而是云消雾散,艳阳高照。 聚云未成! 一声悠然叹息自贾英雄口中传出,八道青芒涌出体外,盘旋着撞入八位高人体内。 八人同时闷哼一声,干瘪的皮肤瞬间丰盈起来,双目中神光爆闪,神元之丰沛,比先前犹有过之,多少年未有寸进的修为竟而有所提升! 贾英雄以一己之力令八位神灵入体之境的高手同时修为精进,他此刻又到了什么地步? 八人急急起身,来至贾英雄身前。 贾英雄仍如老僧入定,一动不动。 甄乐儿和邱韵见状,再也按捺不住,身形一闪,来至近前,甄乐儿连推了贾英雄几把,“贾英雄,是不是没事了?” “你怎么还不睁眼?” “你快说话啊!” 邱韵急忙便欲阻止,偏巧这时候贾英雄身躯一颤,缓缓开启双目,神光一闪而逝,一双肉缝眼先是深邃犹如万丈深渊,继而澄澈犹如仿似玛瑙水晶,最后却归为两团混沌。 他逐一扫过众人,眼睛眨了又眨,最后落在甄乐儿与邱韵的身,便再也不动了。 两人也说不出是什么情绪,连喘气也不敢,只顾与贾英雄对视。 忽而,贾英雄撇开大嘴笑了,显得天真无邪,一手拉住一人,“姐姐,我要吃糖糖!” “姐姐?”邱韵一阵暴汗,uu看书 ww.uunshu看向甄乐儿。 “吃糖糖?”甄乐儿亦是满脸惊骇,看向邱韵。 二人目光交错之后,又用一种无法形容的古怪目光一起看向众位高人。 众位高人面面相觑,叹息无语。 “莫非是药力太猛,将脑子烧坏了?”宁不祥皱着眉,由院外走来。 甄乐儿哭了,拼命晃着贾英雄的胳膊,道:“我不是你姐姐,我没有糖糖!” 贾爷还是那句话,“姐姐,雄雄吃糖糖!” “我不是你姐姐,我没有糖糖,你再叫我姐姐,信不信我打死你!”甄乐儿怒过之后,转而凶巴巴说道。 贾英雄一脸委屈,撇着嘴看向邱韵,“姐姐,你有没有糖糖?” 邱韵苦涩道:“你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了?” “没有糖糖,我要生气了,你们带我去找糖糖!” 话音未落,但见一道流光闪过,邱韵和甄乐儿还来不及反应,便好似木偶一般,被贾英雄提起,消失了踪影。 自这日之后,整座龙虎山,指不定什么时候便有一道流光闪过,一路洒下这样的对话,“姐姐,雄雄要吃糖糖!” 【】“我不是你姐姐,我没有糖糖!” “英雄,你真想不起自己是谁了?” “姐姐,我要吃糖糖,走,咱们去找糖糖!” 在这种情形之下,贾英雄心神全然不受控制,真元自行运转,又因身具雷电之力与来者不拒**,免去真气相冲,正和道家“无为而治”的要旨,因而修为进境可说是一日千里,也正因如此,众位高人想尽办法,也奈何他不得,只得任由他疯疯癫癫。 第421章 甄乐儿的办法 无论于公于私,众位高人都不能坐视不理,想方设法为贾英雄诊断,医治。 贾英雄现在好像傻子一样,倒是好骗,一块糖,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只要甄乐儿与邱韵在旁,也由得众位高人施为;可他现在的修为已非众人之可比,又兼之痴傻之中,心神全然不受控制,但凡受到一丝气机牵引,真元便不受控制,澎湃开来,众位高人也是束手无策。 找不到救治之法,众位高人不免失望,正欲告辞离去,这一日便有人送来一封书信,张真清将书信展开一看,当即面色阴沉下来,将众位高人聚集一处,道:“这封信是会兰明璇的师父,完颜弘所书,一月之后,他将在淮南一带,于淮河搭建浮台,为会兰明璇报仇!” 几个月的时间,贾英雄与会兰明璇一战早已传遍江湖,金人自也有所耳闻,会兰明璇乃是完颜弘唯一的弟子,无论是处于师徒情分,亦或两国江湖人的荣辱,完颜弘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众位高人接信观瞧,看毕,普惠道:“贫僧记得张掌教说过,完颜弘乃是完颜阿骨打之弟,地位尊崇,非同小可,再者,据悉这两年金人已暗暗据草屯粮,似又有南侵之象,或者因此一战,牵连两国交兵也未可知啊,不可不有所防备!” 张真清点头,道:“贫道也是同感,正欲修书一封,送入朝廷。” 无崖子道:“张掌教,不知完颜弘究竟是何修为?” 张真清苦笑道:“这些日子贫道便虑及此事,暗中派人查探,据说完颜弘已于数年前踏入炼神返虚之境,虽真假难辨,不过以会兰明璇之修为来看,他即便未踏入此境,修为亦非我等可比!” “这可如何是好!”青松道。 唐云清道:“若以修为而论,贾小子远超我等,自是不二之选,只可惜······” 项连云火爆性子,怒道:“大敌当前,竟叫一个晚辈出头,亏你说得出口!” 唐云清老脸一红,垂首不语。 张真奇道:“左右这事也要落在咱们这些老家伙身,不如此刻便赶往动身启程,将消息传至朝廷,早作准备!” 众位高人纷纷应是,又决定由沈乘风,吕若兰率领心远,夏侯,唐风,徐辉等小字辈众人留守天师府;商议完毕,到底担心贾英雄,众位高人分散开来,各找开阔,高峻之处,运转真元,高声呼喝,“英雄,来天师府吃糖了!”声音如风卷狂雷,响遍四野。 而今贾英雄行踪不定,想要找他,只有这一个办法。 果然,话音未落,但见空中一道流光划过,伴随着阵阵风雷之声,落入天师府中,贾英雄双脚落地,邱韵和甄乐儿二人发髻散乱,衣衫不整,被他一左一右,好像木偶一般提在手中,四处跟人要糖。 张真奇将事情复述一遍,又叮嘱甄乐儿与邱韵二人小心看护,当日便准备车马,连同各派高人,弟子徒孙,浩浩荡荡出发,先是赶奔临安传递消息,再赶往淮南一带。 当晚,将贾英雄哄睡之后,甄乐儿皱着眉头思索一阵,忽而像是下定决心,站了起来,用目光示意邱韵,二人来至房外,相对而立。 邱韵不知何故,思忖不语。 甄乐儿面色变幻一阵,银牙一咬,道:“二姐,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啊?”邱韵一惊,这些日子二人虽是朝夕相处,可到底有当初一段往事,她以为甄乐儿又是翻旧账,道:“乐儿,你放心,只要英雄康复,我即刻离开······” “谁要你离开了,我是问你愿不愿意嫁给他?”甄乐儿道。 邱韵见甄乐儿神态不似作假,有心应下,可出于女儿家的羞涩,实在无法开口,臊得满面通红,道:“乐儿,他现在痴痴傻傻,说这些做什么。” 甄乐儿道:“二姐,小妹这话乃是出于至诚,绝无试探之意,因为我想到一个办法或许能救他······” 邱韵脱口而出,“不知妹妹有什么办法?” 甄乐儿语气稍缓,道:“姐姐,实不相瞒,一来,这个办法乃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小妹并无几分把握,二来需要委身于他,事关名节声誉,不得不慎重!能将他救醒,自然皆大欢喜,可万一无效,以后不管他是傻子也好,呆子也罢,咱们俩不分大小,都要守着他过一辈子,到时候,你可不许怪我说谎骗你;如果你不愿意,也尽管直说,别等我将他治好,你又不甘心!” 听到“委身于他”四个字,邱韵登时大窘,不过想到能救贾英雄,没有半分迟疑,郑重道:“只要妹妹不介意,只要英雄愿意,我愿意一试,却不知妹妹说的是什么办法?” “他乐不得呢,怎么会不愿意!”甄乐儿嘀咕一句,道:“前些时候,我听我师父他们说英雄之所以如此,或者与修为精进太快,根基不稳,再加与会兰明璇一战,火毒攻心,以至于他心乱神迷,一副痴傻之态,而‘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不仅能以他人为鼎炉,吸取功力,亦能以自身为鼎炉,为别人梳理真气,且又与会兰明璇功法同源,我想或许能救他也说不定。” 邱韵想了想,道:“妹妹所言有理,不如将此事告诉我师父,沈师叔还有甄大伯,他们见多识广······” 甄乐儿道:“对他们说这话,羞不羞?如果他们说此法不可行,难道咱们不救了?” 邱韵点点头,道:“只是我并未练就此功,能有什么用处······” 甄乐儿道:“姐姐聪明人怎么说傻话,他功力深厚,我一人如何承受,再者,他现在就是个傻子,又······又怎会听我摆弄,少不得还要姐姐帮忙,你若是同意,我现在就将口诀告诉你,我为主,你为辅,咱们二人联手救他!” 邱韵思索一阵,终于下定决心,道:“请妹妹此刻便传授我口诀吧!” “好。” 邱韵聪敏异常,三日之后,便将口诀牢记,夜深人静之时,将贾英雄哄睡之后,两人又特意来到屋外,听着邱韵背诵并无错漏,甄乐儿彻底放心,二人重新回到屋里。 向床看去,就见贾爷四仰八叉的躺着,一张大脸又长又白,好似吊死鬼一般,呼噜声震天价响,口角流着涎液,甄乐儿忽然觉得满心委屈,若是能救好还好,若是救不好,日后就要守着这么个傻子过一辈子,岂不可惜了自己这一副如花容颜? 推了两下,见贾英雄仍如死猪一般,甄乐儿心中的委屈又变作愤怒,抬起脚狠狠踹了过去。 贾英雄扑腾坐起,目露茫然之色,四下环顾,见是二人,咧开大嘴,憨笑起来,“姐姐······” “呸!蠢货,谁是你姐姐,我们是你媳妇儿!”甄乐儿怒道。 “媳妇儿?”贾英雄想了想,似是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急忙摇头,道:“我不要媳妇儿,我要糖糖!” “你不要!你敢不要!不要也得要!脱衣裳!” 贾英雄好像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蜷缩在墙角,“没有糖糖,雄雄不脱衣裳!” 幸而邱韵早有准备,取出两块糖,脸挂着狼外婆一般的笑容,“雄雄乖,你脱衣裳,姐姐给你糖糖!” “好!” ······ 一个月的时间弹指而过,果如普惠大师预料一般,金国不止江湖人闻风而动,亦是有雄兵十万,一路南下,占住北岸,成千万艘战船沿岸排列;赵构得到张真奇等人的消息,派人查探,发觉金兵动向之后,uu看书w.uuanshu 别管敢不敢打,总要做出个样子来,调兵派将,亲为统帅带领十万健儿,守住南岸。 两国共计二十万人马,排开阵势,无边无沿,隔河对峙,但见刀山剑海熠熠生辉,旌旗烈烈遮天蔽日,战马嘶嘶,号角声声,借着水波在两岸来回激荡,肃杀之气弥漫四野,直达九霄。 河道正中,一座木台漂浮水面之,高有一丈,方圆七八丈,一老者闭目盘膝坐在浮台,随着水波荡漾,下颠簸,雪白长发垂下,披散肩头,将面目遮住,一身老旧的灰布衣衫就如他这个人一样,不知度过多少岁月,仿佛是刚从万年冰川苏醒,走出来。 日头越升越高,眼见得辰时将过,老者缓缓站起,举目望天,幽幽一声叹息,透着无尽苍凉,“时辰到了。” 这一声极轻极低,却透过军阵,传遍两岸。 赵构此时便在中军之内,虽有层层甲士护卫,仍觉不保险,特意将众位高人聚集身畔,听在耳中,虽有几分惊骇,却到底不知厉害,道:“众位高人,不知谁向前,与完颜弘对阵?” 众位高人皆是面面相觑,若非已突破炼神返虚之境,绝难做到如此地步,己方阵营之中哪个也无能与之匹敌,不由得面如死灰,自身生死微不足道,怕的是败于完颜弘之手,金兵士气高涨,一鼓作气,渡河南侵! 这时,完颜弘的声音再次响起,“难道张含修之后,宋国便再无人了么?” 听到提及祖父,张真清与张真奇不由心神激荡,默默对视一眼,张真奇甩动浮尘,迈步而出,一步便是三五丈远,十几步便已来至河边,双脚点地,纵浮台。 第422章 最终1战 在完颜弘面前,饶是以张真奇的脾气秉性,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躬身行礼道:“晚辈见过前辈!” 完颜弘道:“你施展的是天师教功法,张含修道兄是你什么人?” “正是先祖。”张真奇道。 完颜弘道:“看在故人份,我不伤你性命,回去吧。” 若是旁人敢说这话,张真奇早已动怒,此时却只是一声苦笑,“晚辈愚钝,斗胆请前辈赐教!” “哎······”完颜弘摇头叹息,随手一挥,袍袖带起一道清风,向张真奇卷去。 这看似无意的挥手,既不见光华闪烁,亦不闻风雷之声,张真奇却丝毫不敢小觑,急急驭出护体罡气,然而,一层青色光幕还未及散开,便已是布满裂痕,好似一层玻璃罩,炸裂开来,张真奇更是鲜血狂喷,委顿于地。 金营中立时欢声雷动,金鼓震天,宋军中却是一片死寂。 完颜弘道:“你还不退去!” 张真奇吐血不止,狼狈至极,好半天才勉强站起,道:“晚辈不敢退去,还请前辈赐教!” “你命该如此,怪不得老夫!”说罢,完颜弘又是将袍袖一挥。 张真奇慨然低叹,闭目等死。 就在此时,一道乌黑流光裹挟风雷之声,自宋军空一闪而至,直直插入浮台之。 这是一柄又宽又高,好像一扇门板一样的奇形兵刃,通体乌黑,枝枝叉叉之间,寒气袅袅蒸腾,便如绝世的凶兽一般,将张真奇护在其后,刃身受到完颜弘真元激荡,一阵巨颤,声音似龙吟恢宏,如凤鸣清亮,瞬间响彻天地。 张真奇单单是听到声响,便即承受不住,气血翻腾,又是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只是,他脸却并无颓废之色,因为这柄兵刃他再熟悉不过,乃是他宝贝玄孙的独门兵刃,目光瞬间焕发出神采,转头向身后看去。 完颜弘自也有所察觉,一双狭长浑浊的眼睛陡然一亮。 在两岸无数双目光之中,一人出现在天边,一眨眼的功夫又近在眼前,欲辨认相貌的时候,这人已然立于浮台之,身形细长,一张白惨惨的瘦长脸,不是贾英雄是谁! 宋营中的一众江湖人见状,立时精神一振,惊呼出声,“贾少侠!” “贾小子!” “他的疯病康复了!” “贾少侠神功无敌,必可战胜完颜弘!” 赵构更是忍不住喜形于色,在他的印象里,贾英雄对他最凶,因而也最是厉害,乃是当之无愧的战神,此战必胜无疑,对传令军官道:“击鼓助威!” “是!” 霎时间,数十面巨鼓同时响起,震耳欲聋,令人心怀激荡,热血沸腾,不知谁带头叫了一声,千百万个声音汇成一个整齐的声响,“贾英雄”! 贾英雄恍若不闻,双手将张真奇搀起,“师祖,您老人家宅心仁厚,不愿和这老怪物动手,还是交给我吧!”说话之际,一道真元送入张真奇体内。 张真奇顿觉体内一片舒泰,沸腾的真元随之稳定下来,正待开口,又觉一股柔力送来,被推出浮台,轻轻落于南岸之,片尘不染,似这般比斗,他自知绝无相助之能,无奈一声轻叹,返回营中,众位高人纷纷迎,替他运功疗伤不提。 浮台,完颜弘扫过贾英雄一眼,道:“炼神返虚?” “不错!”贾英雄道。 “好!” 声音散去,二【】人便不语,不动,只是默默站立。 众位高人远远望着浮台那道消瘦,却如渊渟岳峙一般的身影,心里也说不清是后浪推前浪的落寞,亦或后继有人的满足,直觉恍如梦境一般,忍不住热泪盈眶。 项连云道:“真不知这小子到底是什么妖胎,不仅疯魔病康复,修为还达到如此境地!” 普惠老成持重,道:“张道兄,英雄果然突破炼神返虚之境?” 张真奇叹息道:“他体内真元浩如烟海,非我所知。” 便在此时,忽有门旗官赶来,拜伏道:“禀圣,营门前有十数人纵马而来,自称是各派弟子,请求入营。” 赵构转头看向东方云。 东方云会意,躬身而退,时间不大,领来一众人马,正是沈乘风,吕若兰等人,甄乐儿,邱韵亦是骑着马虎,来至近前,只是此时发束皆已盘起,改作妇人装扮。 一行人对赵构并不跪拜,只是抱拳,即便来到众位高人面前,这才俯身拜倒。 众位高人急忙搀起,时间紧迫,顾不寒暄,急急询问贾英雄的近况。 沈乘风等人也不知晓内情,自贾英雄恢复之后,便急急赶来,顾不询问,此时一起看向邱韵,甄乐儿二人。 二人娇羞无地。 项连云道:“乐儿,你有话直说。” 甄乐儿道:“师父,弟子已经‘九天十地玉鼎乾坤法’传于贾英雄。” “哦?”项连云这才发觉二人已然改换发饰,自也明白这个“传功”是什么意思,点点头,不再多问。 此时,台忽然有了动静,贾英雄闷哼一声,退后两步,一阵轻咳,嘴角显出一丝血迹。 完颜弘道:“根基不稳,几时踏入此境?” 贾英雄抹了把嘴角,道:“七天之前!” “年纪轻轻,却也难得,若是往日,老夫必要交你这个忘年交,眼下却要为徒儿报仇,你纳命来吧!” “老妖怪,想要贾老子的命也行,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踏步升空,虚空中就好似有无形的阶梯一般,一丈,两丈,二人直升入十丈之高,相距十数丈站定,从地看去,只剩下两个黑点。 短暂的沉寂之后,随着两声厉喝,两颗黑点陡然沸腾起来,一个魔焰滔天,霸道已极,似欲将天地蒸干,一个光华璀璨,电蛇狂舞,绚烂夺目,正正撞在一处,两颗黑点瞬间合二为一,形成一颗半红半青的魔球,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在这诡异的寂静之中,日色迷离,虚空扭曲,一齐向魔球之中汇聚。 片刻之后,魔球骤然澎湃开来,爆出万道光华! 两人身形暴退,各自凌空而立,皆是血洒衣襟,形容惨烈。 完颜弘面目狰狞,喝道:“九天十地,乾坤在握!”一只燃烧着熊熊烈焰的滔天巨掌自虚空中凝出,向贾英雄落去。 “擎天掌!”贾英雄血流如注,身前凝出一只夹杂着星点血迹的青白巨手迎击而。 双掌交击,“轰隆”一声仿佛雷鸣一般,引得风起云涌,天地变色! 贾英雄口喷鲜血,自半空跌落,落入滔滔大河之中。 甄乐儿与邱韵险些昏死过去,急急便欲闯前去,却被众高人死死拉住。 “九天十地,终归虚无!”完颜弘周身充满暴戾寂灭气息,双掌中熊熊烈焰散去,化作乌黑浑浊之气,缓缓由空中压下,水流在一刹那仿佛凝滞了一般,挤向半空,露出陷于河底淤泥之中,全无半点生息,生死不知的贾英雄。 众人虽距离极远,却仍觉压抑,沉重至极,就仿佛疾速奔行之中,被人掩住口鼻一样,不忍再看,纷纷闭目垂泪。 而就在此时,忽而一阵清风徐徐吹过,这阵风不仅吹在身,更吹进心里,心头的压抑沉闷骤然一轻,这是生命的气息。 清风不止,一道,两道,三道,空中雾气蒸腾,风云涌动,眨眼间将日头遮住,乌云滚滚,彷如魔龙狂舞,一阵光华爆闪,电光划过天际,“轰隆隆”,雷鸣响动,大雨倾盆而至! 一切不过在眨眼之间,贾英雄不知何时已然翻身坐起,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双目紧闭,升入半空,一手遥指天际,一条百丈雷龙自九天降落尘世,轰向完颜弘,完颜弘的滔天魔焰却已是将贾英雄笼罩其中。 不知谁疯魔一般叫了起来,“风雨天师!” 立时有人应和,“风雨天师!” “风雨天师!” 西域魔教欢苦至尊俞若天与风雨天师张含修的一战已成武林绝响,为人传颂,在这一刻重现人间,然而结果如何,究竟谁胜谁败? 乌云之下,竟而又生出一个太阳,亮彻天地,所有人都闭了眼睛。 一刹那的明灭过后,虚空中只剩得一道人影,一身白衫,身躯瘦削,正是贾英雄,完颜弘却不见了踪影,雷龙盘旋轰鸣,他随手一抓,似握住雷龙逆鳞,便欲掷向金军营地。 见此情形,宋军营中一片欢呼雀跃之声,金营中却是震慑于天地之威,人喊马嘶,溃不成军,四散奔逃。uu看书 ww.uknh 就在即将抛出雷龙的一瞬间,贾英雄忽然顿住了,冥冥之中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升腾心间,他抬头望向天际,默默说了两个字,“回家?” 他转头看向脚下的甄乐儿和邱韵,“你们随我回家?”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甄乐儿与邱韵齐声道。 话音未落,二人只觉周身一轻,冯虚御风一般,升入半空,来至贾英雄身前,就连马虎也被带来。 “好,我们走!”贾英雄轻笑着点头,雷龙一声嘶吼,倒飞向天际。 轰隆一声惊天巨响,璀璨光华闪烁乾坤,待得一切归于平静,三人一马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一道声音缓缓飘落,“赵构,贾老子成仙了,善待我的人······” 云收雨霁,阳光重新洒满大地。 这是一场梦么?若非地残留的雨水,这真是一场梦! 赵构到底不敢得罪金国,并未乘胜追击,返回临安,他更不敢得罪这位贾神仙,于是,甄秀才被封为“贾仙候”,高官厚禄,终生享用。 武林中人也因目睹这场惊天之战,受益匪浅,不仅张真奇,项连云,普惠等人修为再有精进,日后心远,夏侯,唐风,杨大鹏等人皆踏入神灵入体之境,各种精妙武学层出不穷,惊才艳艳之辈如过江之鲤,可谓盛极一时。 义气山庄更是成为武林圣地,周虎,徐虎,董航,杜兴国等人不愿闯荡江湖,便在此安度余生。 另有一则,绍兴三十一年,金国海陵王完颜亮在位,出兵南侵,有一人率领三百军兵收复海州,那人便名叫魏胜,至于彼魏胜是否此魏胜,便不得而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