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救宋,我竟成头号奸商》 第1章 倒霉父子,进京赴死 第1章 倒霉父子,进京赴死 庆历四年春,三月初八。 汴京城内,天刚蒙蒙亮,风微凉。 一对顶着黑眼圈的父子,从界身巷南的桑家瓦子走了出来。 “儿啊,咱们来汴京已十日,羊羔酒喝了、河豚肉吃了、女相扑看了、州桥夜市也转了、柳眉细腰的女伎亦都瞧了个遍,该享受的都享受了,也不枉白来这世上一遭!” “今晚见了官家,咱们便坦白交待,官家向来仁慈,没准儿还能饶咱们一命呢!” 一位身穿灰色窄袖袍、白面青须、年约四十岁的中年人说道。 其身后。 刚满十八岁,面貌甚是清秀、高七尺有余的孔方,一脸迷惘,还正在吸收着脑海里的记忆。 他明明记得自己正在熬夜写广告学硕士毕业论文,哪曾想眨眼间便魂穿到了大宋。 随着脑海里的记忆越来越多,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穿越,开局就是死局。 死得透透的! 他爹,竟欠了当今官家赵祯一百万贯。 当朝第一高薪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即大宋首相,年俸总计也不过3600贯。 这意味着孔方即使做了首相,不吃不喝,也要干近三百年才能还完。 还不起,也逃不掉。 一旁的中年男人,便是他爹孔有德,曾任当今大宋皇帝赵祯的近卫。 八年前。 赵祯从内藏库取出价值一百万贯的财物。 有周长一寸的大北珠上百颗,有度牒、玉器、金银饰品、玛瑙、文玩字画等,共计五大红木箱。 命孔有德藏于老家京东路齐州历城县,秘密看守,不得让任何人知晓。 内藏库,曾名封桩库,由宋太祖设立,本为收复燕云所用。 哪曾想,大宋的皇帝越来越怂。 自澶渊之盟后,几乎将此事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内藏库就变成了皇帝的小金库。 近年来,主管朝廷财务的三司一直缺钱。 奉祀封赏、边境军费、赈济灾民等多项开支都取自内藏库。 久而久之。 内藏库越来越空,朝廷官员、禁军将士却被养得越来越肥。 有人说,军仓的老鼠都比皇宫里的老鼠肥。 皇帝没钱,腰杆照样硬不起来。 赵祯便私藏了一笔钱,以备不时之需。 此事对孔有德而言,是个美差。 行动自由,不用再训练和值宿宫禁,且年俸足足有百贯。 要知道,大宋的中下层百姓,年收入大多在三十贯左右,超五十贯以上者寥寥。 于是。 孔有德带着妻子和十岁的儿子孔方,在历城县开了一家书籍铺,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哪曾想不到两年,其妻突染重病。 孔有德在情急下,便动了那五箱财物的主意。 最后,花费近五千贯,妻子还是去世了。 孔有德为了补窟窿,开始学做生意。 但他一介武人,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材料。 越亏越多,越亏越急于回本,越想回本就亏得越多,恶性循环…… 六年来。 牛变成了羊,羊便成了鹅,鹅变成了鸡、鸡变成了鸡蛋…… 百万贯财物,就剩下一颗价值两千贯的大北珠。 年后,孔有德收到官家秘旨。 令他携带五箱财物回汴京城,赵祯将于三月初八晚在樊楼亲自见他,并对其进行奖赏。 赵祯将这批财物看得极为重要,曾亲口告知孔有德,唯有他现身,孔有德才能展露出财物。 孔有德和儿子孔方都傻眼了。 父子二人合计一番后,决定破罐子破摔,将最后一颗大北珠兑换成两千贯钱后,提前来到了汴京城。 二人准备疯狂奢靡一番,然后任凭官家处置。 十日前。 二人来到人口逾百万的汴京城。 胡吃海喝,听曲看戏,倚红偎翠,纸醉金迷。 该吃的都吃了,该玩的也都玩了,不该玩的也玩了,甚至连一些没羞没臊的事情也都做了。 彻底躺平。 依照孔有德对当今官家的了解。 饶是赵祯再好的脾气,也有可能将二人处死,最轻也是流刑或发配充军。 孔方作为孔有德的儿子,也有连坐之罪。 这些财物几乎是官家心中收复燕云的最后一缕小火苗。 而今,就这样灭了。 孔有德已彻底想开,唯一遗憾的是孔方没能延续下孔家的香火。 孔方很郁闷。 他才刚刚魂穿,那十日的奢靡生活没赶上,今晚要被惩罚,他来了。 这还如何自救? 系统来了都不好使。 除非天降百万贯,或父子二人在今晚前收复了燕云十六州。 昨日,父子二人狂欢了一夜,回到客栈后,便都躺下了。 孔方睡意全无,思索着如何自救。 …… 日近黄昏。 父子二人起床洗漱一番,然后叫了个餐,便在屋内将就着吃了。 随即,二人各自换上崭新衣衫,提前赶往了汴京皇宫东北角、被誉为天下正店之首的樊楼。 樊楼甚大,高三层,由五座楼宇连接组成。 其中一个大厅,散铺着上百副桌椅。 二人寻到一处散座,要了一壶清茶,两样点心,坐了下来。 这时,孔有德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孔方。 “儿,这是芥辣粉,等会儿你在手上抹一抹,在我向官家坦白时,你便用手揉眼睛,然后开始掉眼泪,切记,要一直哭,这关系到咱父子的生死,也别抹太多,被闻出味儿来就糟了!” “嗯嗯。”孔方点了点头。这虽是歪招,但确实有用。 约半个时辰后。 一身便装、面容清秀儒雅的官家赵祯带着内侍张茂则来了,后面还跟着数名灰衣护卫。 赵祯直接上了楼,而张茂则则是环顾四周,寻找孔有德。 孔有德立即站起身,朝着张茂则招手。 张茂则微微一笑,示意二人上楼。 当即,孔方朝手上抹了些芥辣粉,便跟着孔有德上楼了。 三楼,包间内。 三十五岁的官家赵祯端坐于桌前,张茂则躬身站其身后。 孔有德拱手道:“殿前司外殿直禁卫兵孔有德携小儿孔方,参见官家!” 孔方跟在后面,也有模有样地低头拱手。 “免礼!” “孔有德,没想到你儿子都这么大了。这些年,辛苦你了,你想要什么奖赏,尽管提!” “稍后,你与茂则移交那五箱财物即可。”赵祯轻呡一口茶水,笑着说道。 赵祯向来厚待属下。 “噗通!” 就在这时,孔有德突然跪在地上。 “官家,属下……属下有罪,那……那五大箱财物,没了!” “什么?” 赵祯骤然挺直身板,诧异地问道:“快说,怎么没了?” 孔有德鼻涕带泪,一脸懊悔。 将为救妻性命、无奈贩卖官家财物,然后为了填补亏空,做生意屡次亏本,\b最后一无所有的经历告知了赵祯。 当然,定然是省略了来到汴京城后的奢靡举动。 一旁的孔方也不断用手擦拭眼睛,泪眼汪汪、不断小声抽泣。 赵祯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这个蠢货!朕……朕……”从赵祯的表情看来,杀了孔有德的心思都有。 注:新书起航,跪求追读,存稿充足,稳定更新,上架就万更,求支持! 第2章 以商之名,为官家画饼 第2章 以商之名,为官家画饼 少顷。 赵祯长呼一口气,面色逐渐平静下来。 他望向跪在地上的孔有德和孔方,无奈说道:“朕念你也是为妻续命,不得已为之,便不杀你们了,你们父子,就……就流放琼州吧,此生不得归还!” 说罢,赵祯便要拂袖离开。 孔有德不由得长呼一口气,官家果然仁厚,若是换作别的皇帝,恐怕他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这时,孔方突然抬起头。 “官家,小民不愿被流放!您若能给我父子数年时间,我们不但……不但能将百万贯钱如数归还,还能……还能为朝廷谋取更大的财富!” “放肆!在官家面前口出狂言,不要命了吗?”张茂则朝着孔方厉声呵斥道。 孔方并未惧怕,继续说道:“官家,范副相所撰的《答手诏条陈十事》初衷是好,但并不适用于当下,此番朝廷新政注定失败,小民有一富国富民之法献于官家,望官家听一听。” 听到此话,孔有德吓得面色惨白。 父子二人若再加上一个妄议朝政的罪名,那恐怕真要登上断头台了。 赵祯不由得停下脚步。 《答手诏条陈十事》乃是当下朝廷新政的总纲领,自去年九月由范仲淹总领施行以来,才不过数月。 虽然赵祯已有叫停之意,但此意一直藏在他的心里,他人根本不知。 为何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会如此笃定新政要失败? 当即,赵祯重新回到座位上,面色阴沉地看向孔方:“先告诉朕,你为何觉得朝廷新政会失败?” 孔方的心绪逐渐平静,开始讲起早已打好腹稿的话术。 “官家,小民虽不知朝堂大事,但却看到了民间的真实反应。” “自去年年底推行新政以来,官户吏作不喜、书生士子不悦、商人农户抱怨负担过重,试问这样大多数人都反对的新政能成功吗?” 朝廷当下的新政策略内容为:裁冗滥、任贤才、修武备、减徭役…… 策是好策,意在富国富民。 但导致的结果却是:官员升迁越来越难,底层官员失去恩荫,大批士兵再次变成流氓,官衙的差役丢掉饭碗。 这些人,被朝廷削弱了利益,自然选择与商人百姓争利,底层百姓的日子越过越难。 这些危害,赵祯很清楚。 但他认为这是刮骨疗伤,大宋若不变法,朝廷将会越来越穷,根本无法抵御外患。 孔方接着说道:“当然,官家可能认为重疴需用猛药,但是我大宋根本经不起如此折腾!” “我朝向来主张君王与士大夫官员共治天下,此次却触动了太多官员的利益,朝堂必起纷争,其中的代价太大了!” “此外,兵制也不能擅动。募兵制虽耗钱极多,但却能帮我大宋减少内患。近年来,盗乱越来越多,若让大批士兵回家种地,极有可能会引发大祸事!” 大祸事,便是指百姓造反。 孔方见赵祯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连忙解释道:“草民并非完全否定新政,只是觉得执行过猛,一下子将所有人都得罪了。大宋之疾,乃是慢疾。慢疾急治,易遭反噬!” 赵祯脸色铁青。 孔方一下子说到他心坎里了。 新政确实太刚太猛,导致朝堂上已有党争之态。 弹劾范仲淹、富弼、韩琦等新政派的奏疏像雪花一般,官员状告他们结党营私,专权妄为,甚至藐视皇权。 赵祯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党争。 党争之下,新政难行。 但朝廷若不施行此新法,冗员、冗兵、冗费的情况会愈加严重。 “你要献的富国富民之法是什么?”赵祯问道。 听到此话,孔方心底的石头顿时落地了。 这意味着官家听进去了他的言论。 一旁的孔有德看到儿子侃侃而谈、妙语连珠,心中满是惊喜。 这些年来。 他忙于经商还债,与孔方聚少离多,没想到儿子竟变得如此优秀。 “新政的目的,无非是为朝廷蓄财。” “若当下内藏库有五千万贯闲钱,那我大宋收复燕云都不是难事儿。我大宋不是没钱,但钱不在朝廷,不在百姓,而在官员士绅之身、巨商大贾之身。” “草民认为,疾在朝廷,但药在民间。若要富国富民,就必须以商之名,重理天下之财。” “以商之名,重理天下之财?”赵祯喃喃道,对孔方的话语越来越感兴趣。 “众所周知,商贸之盈利远高于农耕,若我大宋大兴商事,遣一人,赚官员之财,赚巨商士绅之财,赚辽国西夏东瀛之财,赚海外之财,重理天下之财,那百姓富裕不至于造反,官员商贾消费增大却无伤筋骨,甚至在赚取他国之财后,可操控物价,拖垮敌国经济,不战而屈人之兵……” 听到这里,赵祯大概听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寻一名商人,让其将天下人的钱全赚了,聚成私财,然后交由朝廷重新分配。这无异于痴人说梦,何人能有此等本领?” 孔方挺了挺胸膛,道:“我父子可为之。” 一旁的孔有德也连忙挺起胸膛,心中充满了莫名自信。 “虽然家父屡次经商失败,但取得的经验也是常人所没有的。此外,别人经商赚钱,是为了财与名。我父子则是为了活命,求官家给我父子一些时间,我们必定能证明自己的能力,所赚财物,尽归官家!” “哼!你小子倒是伶牙俐齿,可惜只是纸上谈兵,为免于流放罢了!” 赵祯一下子便看出了孔方的真实意图。 孔方也不狡辩,道:“官家,草民确实有私心,但万一此事要成了呢?” 万一,要成了呢? 赵祯有些心动了。 如果能成,那大宋未来可期,将充满各种美好的可能。 他想了想,道:“朕便给你们三年时间。三年内,你们若能攒够百万贯,朕免了你们的罪责,并助你们经商;若攒不够,你们便自杀谢罪。这三年,朕不会帮你们分毫!另外,绝不可做违逆大宋法令的事情!” 说罢,赵祯便离开了。 孔方瘫坐在地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他讲这个策略,确实是纸上谈兵,只为活命,只为免于流放。 被流放到琼州那个蛮荒之地,与死没什么区别。 这个主意看上去还算不错,但真的执行起来,难于登天。 只是给了官家一丝希望,也给自己争取了一丝自由活下去的机会。 孔有德面色激动,道:“儿,咱们活了,咱们又活了!” …… 片刻后。 赵祯与内侍张茂则走在热闹繁华的马行街上,他问道:“茂则,你觉得有几成把握?” “事关朝廷变法大业,臣不敢妄语!” 张茂则这样说,显然就是完全不看好,但又不想灭了官家的盼头儿。 赵祯无奈一笑,道:“可能是朕病急乱投医了!你派人留意着那对父子,若有小成,可给他们提供一些帮助,若只为活命,便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第3章 创业伊始,新品出炉 第3章 创业伊始,新品出炉 三月九日,近午时。 孔方父子退去客房,花十三贯钱买了辆马车,踏上归途。 二人在汴京无亲无故无人脉,想要赚钱根本没门路,故而准备先回家合计一番。 马是劣马,车是破车。 可日行约五十里,预计小半个月才能回到齐州历城(山东济南)。 …… 三月二十五日,黄昏。 父子二人终于回到了齐州治所,历城。 历城城北,有一座长约八百步的芙蓉巷。 巷子最南头有一处前铺后宅的院落,门头牌匾写着:孔家书籍铺。 这,便是孔有德、孔方的家。 去汴京前,孔有德本想将此院落卖掉,但转念一想,没准儿还会回来,最后便没动。 二人出门前和街坊邻居谎称去汴京探亲,而今归来,在和几个街坊寒暄数句后,便回了家。 当年,孔有德之所以开设这样一家书籍铺。 一方面是因不远处便是州学、读书人较多。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售卖书籍、笔墨纸砚,比较轻松,孔方照看着也可以多读读书,方便考取功名。 不过,生意一直很一般,孔方也不是读书的料儿。 此次回家,二人都恍如隔世。 入夜。 堂屋内,烛光闪烁。 孔有德将他身上的钱全拿了出来,有交子、碎银、还有一些铜板。 “大概是一百二十余贯,就这么多了,明日我将马车卖了,应该还能得十贯!”孔有德说道。 这就是他们父子要赚一百万贯的本钱。 “儿,你说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买卖?卖书肯定不行,来钱太慢了!” “什么来钱快呢?”孔方问道。 “买卖私盐、倒卖铁器、放高利贷、买卖人口、开赌场……”孔有德一脸认真地说着。 “这些都在《宋刑统》里写着呢!”孔方白眼道。 他们若做这些买卖,估计活不过三个月。 “唉!你别问爹,爹要知道如何挣钱,哪会将百万贯钱都赔完了?” “咱们算是白捡三年命,该知足了。爹在路上想过了,过段时间托张婆给你寻个媒头儿,待咱孔家有了后,咱俩下去也就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你母亲了!” 说罢,孔有德便朝着卧房走去。 这些年,孔有德开过酒楼、走过码头、卖过绢丝、做过当铺,行业涉足了有十几个。 但都是兔子的尾巴,不长。 因为不懂行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导致赔钱越来越多。 孔有德为孔方取表字万贯,就是对自己要赚大钱的一种美好寄托。 但现在,他对做买卖已经绝望了。 孔方可不愿英年早逝,或去琼州过那种荒野求生的日子。 作为一名广告学硕士,他脑子里的赚钱主意多着呢…… 翌日。 父子俩开始收拾书籍铺。 铺子里的物品已经不多,二人还没考虑好要不要继续开下去。 收拾完毕后,孔有德去卖马车,孔方则是在外面转悠起来。 芙蓉巷,长约八百步,宽十步。 两侧有店铺三十余家,大多都是姜行药铺、食店布铺、米行果子行之类的小买卖。 算不得主街。 大多铺子的买卖都处于饿不死但也撑不住的状态。 不过,孔家书籍铺的位置还算不错,在巷子最南头,前方便是东西走向的西门大街。 西门大街是主街道,宽约三十步,人流量相当大。 不多时,孔方便逛得有些出汗了。 他看向西门大街上那熙熙攘攘的人流,喃喃道:“赚一百万贯的第一步,应该是先赚一千贯。” 在瞅了一圈周围街道的铺子门头后,孔方回到了书籍铺。 近午时。 孔有德拉着马车骂骂咧咧地回来了。 “老子十三贯钱买的,那个车马行掌柜只愿出八贯钱,还说汴京的马都很娇气,拉不了重物,这不是恶心人吗?我下午再去别的车马行转转!”孔有德一边喝水,一边说道。 孔方笑着说道:“爹,不用卖了,这马车咱有用,我想好要做什么了!” “要做什么?” “先保密。”孔方笑着说道。 “我儿让干啥就干啥,眼看着就晌午了,咱们去唐记食店吃你最喜欢的笋蕨馄饨!”孔有德说道。 这个爹,最大的特点就是乐观,想得开。 …… 午后。 父子俩赶着马车出了门。 孔方在市场买了一大堆物品。 有薄荷、鲜牛奶、奶酪、新鲜茶叶、奶油、蜂蜜、蔗糖、炒银杏、葡萄干、梅子、锅碗瓢盆等。 最后临回家前,又买了一个大冰鉴,还有数块泉水冰。 所谓冰鉴,便是宋代版冰箱,乃是一种双层大木桶,夹层中放冰,里面可放置蔬菜和肉,用于冷冻冷藏。 回家后,孔方便在厨房忙碌起来。 而孔有德依照孔方的要求,开始清理书籍铺,将那些书籍、笔墨纸砚、还有占地方的书架都卖了出去。 他已知晓,孔方乃是打算开一家饮子店。 三日后,深夜。 孔方历经几十次尝试,终于研制出了一款令他满意的产品。 孔方端着一个瓷碗,来到孔有德的面前,道:“爹,你尝尝。” “嗯?” 孔有德看到碗内的物品,不由得眼前一亮。 他这些年走南闯北,也算吃过见过,饮子店的饮子无外乎三种。 其一,冰雪。 即在水中加入牛乳或果汁,在模子中冰冻,和现在的冰棒差不多。 其二,酥山。 即沙冰,水果融合冰沙,再淋上奶油,有点像现在的圣代或水果捞。 其三,便是各种饮子水。 即熟水,如漉梨浆、姜蜜水、木瓜汁、荔枝膏水等。 而当下碗内的乃是一个个草绿色的小方块,约有核桃大小,外观看着更像是点心。 “固态的饮子?” 孔有德用筷子夹起一块,放在鼻尖一嗅,顿时感受到一股浓郁的茶香。 宋人爱茶,对茶本就有亲切感。 他轻轻咬了一口,一股冰凉之感袭来,还带着薄荷的味道与奶酪的浓香。 他又咬下一口。 “嘎嘣!” 里面竟还有炒银杏和葡萄干。 茶香、薄荷、奶酪、干果、甚至还有蜂蜜,层层叠叠,这些美味冰冻在一起,令人望而生津,食之难忘。 孔有德连续吃了三大块。 “好吃,太好吃了,这……这……玩意,汴京城都没有,随着天气越来越热,绝对能大卖!”孔有德兴奋地说道。 孔方露出一抹笑容,道:“我将其唤做千层雪。” 千层雪,类似当下的厚切炒酸奶。 孔方之所以率先制作这款产品,乃是因为简便、利润高且来钱快。 前世,孔方曾学过制作冷饮。 这玩意看似简单,其实调制比例稍微有偏差,味道就会相差很远。 并不易被别人学去。 况且,他现在要做的,不仅仅是售卖一款产品,而是要在齐州州城创造一种时尚。 第4章 开业筹备,杜家瓦子 第4章 开业筹备,杜家瓦子 三月二十九日。 齐州治所,历城。 阳光灿烂,气温逐渐升高。 孔方聘请三名木匠,开始装修铺子,且定制了一副“孔家饮子”牌匾,牌匾左上方还有三个小字:零零壹。 此外,他还专门找了一位烧制瓷器的老窑匠,定做了一批小瓷碗小瓷勺。 事事都做得很精细。 孔有德主要负责采买,其干劲十足,觉得人生又涌起了希望。 半个月后。 孔家饮子铺终于装修完毕。 门匾四字:孔家饮子。 字字苍劲有力,仿佛要开得是一家百年老店。 铺子内,柳木柜台,优雅大气。 后面的格子里,摆放上了清一色的青釉小碗,既是饮子容器,又是装饰品,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格子后还有一个隐藏间。 隐藏间门上挖开了一个高五寸、长八寸的小窗口,用于拿取【千层雪】,而隐藏间里面,则是放着两个大冰鉴与大量的青釉小碗与瓷勺。 原有的书架位置,铺排上了六个老树根改造的小桌台以及十几把凳子。 桌凳其实算作摆设,因为一份【千层雪】,约七八口也就吃完了,顾客一般不会久坐。 门口两个角落还放置了两个小型石槽,专门用来放置用过的碗勺。 此装修,文艺范十足。 若没有门口的牌匾,会给人一种走进了一家高档点心铺的错觉。 …… 入夜,孔方翻着老黄历。 “爹,我决定在四月三十,立夏日开业,然后提前三日试营业。” “行呀,天儿已经热起来了,咱们的【千层雪】定能大卖!”孔有德看向孔方,问道:“咱卖多少钱一份合适?” 孔方笑了笑,伸出三个手指,道:“三十文。” “三十文?”孔有德忍不住惊呼道。 大宋有冬季藏冰之俗,冰价相当便宜,饮子这类冰雪爽口之物,也都不昂贵。 一份大多在五文到二十文间。 当然,富贵人家那种添加大量稀有之物、具有药补功能的饮子不能算在其中。 若在汴京城卖三十文一份还能说得过去,但在齐州历城这个小地方,定价显然有些高了。 当下,三十文钱能够买三斗粮食。 底层百姓的日收入大概在百文钱左右。 而一个人一天的最低生活成本,也就大概二十文钱。 就像前世里,月入三千的打工者很少会花三十块钱买块雪糕解馋。 孔有德想了想,道:“三十文也不是不行,咱们只能做热天的生意,再说,咱们的【千层雪】又是天下独一份!” 除去物料成本、要交的商税,以后可能还有人工成本,一份六小块的【千层雪】,总成本约十文钱,一份可净赚二十文。 算得上相当暴利了。 孔方对自己的【千层雪】非常有信心。 “爹,咱们不做则已,做就要做齐州最好且最贵的饮子!”孔方认真地说道。 至于天冷时要卖什么,他心中已经有想法了。 “嗯嗯,爹相信你的能力!”孔有德挺了挺胸膛,一脸笑容。 …… 翌日,近午时。 孔有德与孔方出现在西门大街,杜家瓦子内。 所谓瓦子,便是集吃、喝、嫖、赌、玩于一身的娱乐场所。 此座瓦子虽比不得汴京城那般豪华,但也是齐州排名前三的存在了。 里面有勾栏十余座,每一座都有各自的特色。 “哎呦,孔掌柜来了,真是稀客啊!孔家大郎真是越长越秀气了!”一名年约三十来岁,打扮得像一朵牡丹花似的丰腴少妇摇曳着走了过来。 这位,便是杜家瓦子的女掌柜杜三娘。 孔有德,以做生意屡做屡赔而闻名于历城,曾经也来过几次杜家瓦子,故而杜三娘对其印象深刻。 至于孔方,十三四岁时也因好奇,来瓦子里看过戏。 孔有德笑着看向杜三娘,道:“杜掌柜,能否将你们这里的漂亮姑娘拎出来七八个,让我们挑选一下。” “啊?”杜三娘一愣。 “孔掌柜,这……这大白天带着儿子逛窑子的,老娘还是第一次见,你真是如传闻的那般,异于常人!” 顿时,孔有德和孔方的脸色都红了。 孔方连忙解释道:“杜掌柜,我们不是来逛窑子的,而是月底饮子店开张,想请几位姑娘添添彩,帮着展示一下我们的产品,到时您若有空,也可以来尝尝我们的新款饮子。” “对对,需要租借几位姑娘三天,我没说明白。”孔有德笑着说道。 “好说好说,只要钱到位,一切都好说,二位里面请!” 当即,杜三娘将二人请进雅间。 随后,十余名浓妆艳抹的漂亮姑娘涌了进来。 杜三娘笑着说道:“这是我们这里最漂亮的一批姑娘了,你们挑吧!” 孔有德看向孔方。 孔方朝着这些女子望去。 这些女子也纷纷朝着他抛媚眼。 如此俊俏的公子哥儿,对她们来说可以算得上“吃亏就是占便宜”的好买卖了,自然都想被挑中。 孔方微微皱眉。 他一眼便看出这些女子都是做皮肉生意的。 让她们拿着【千层雪】向路人展示,那还不将过路男人的魂勾走了,谁还会将心思放在【千层雪】上。 太俗太媚,不合品牌调性。 “杜掌柜,麻烦先让这些姐姐出去吧!”孔方说道。 此话,明显就是没看上。 杜三娘顿时摆了摆手,姑娘们纷纷皱眉撅嘴地走了出去。 孔方想了想说道:“杜掌柜,也不要太媚的,长相最好清丽一些,有没有弹琴唱曲的姑娘,有五人就行。” “有,你们等着!” 稍倾,杜三娘带着五个抱着乐器的姑娘走了过来。 这五个姑娘,年约十六七岁,各个长相清丽,还带着几分娇羞,就像雨后大明湖中一朵朵即将绽放的荷苞。 “我唤她们为宫、商、角、徵、羽,上个月才入瓦子,皆会弹唱,如何?” 孔方微微点头。 杜三娘顿时露出笑容,摆了摆手,让五人出去了。 孔有德见孔方满意,直接了当地说道:“本月二十七、二十八、十二九,我们需要租借这五位姑娘三天,每天姑娘们需演唱三首曲子,然后帮忙展示一下商品,巳时开始,最晚申时结束,约四个时辰。不知多少费用?” “我家都是按日结算,一人一日一百八十文。” 这个价钱在孔有德和孔方的预料之中。 市场上也就是这个价格。 孔方想了想,道:“杜掌柜,我给你按照一人一日二百文算,但我有一个要求。这三日,姑娘们在晚上不能再去勾栏表演了,必须休息!” 若五女表演到深夜,那第二天的状态定然不会很好。 杜三娘一愣,笑着说道:“好,没问题。孔掌柜,你家大郎可是做大生意的人呢!” 孔有德挺了挺胸膛,眼神里满是自豪,当即将三贯钱放在桌子上。 随即,二人便离开了。 第5章 孔家饮子,好吃限量买不到 第5章 孔家饮子,好吃限量买不到 四月二十七日。 一大早。 天气便异常炎热。 孔有德和孔方已将商品准备完毕,门头的牌匾也挂上了红绸。 半个时辰后。 杜家瓦子那五名身穿绿裳的姑娘,便拿着各种乐器来了。 孔有德在门口拉出一挂鞭炮,点燃起来。 此响声一下子吸引了许多围观者,有周边商铺的邻居,也有过路人。 紧接着,五个姑娘便在门前吹拉弹唱起来。 唱什么不重要,主打一个热闹的氛围。 很快,店铺门前便围了一大群人。 “哎呦,孔掌柜,开个饮子店,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是有钱啊!” “这……这是要卖饮子?若没看到牌匾,我还以为是哪个珠宝首饰铺开张了呢!” “没想到孔掌柜又要进入一个新的行业了,恭喜恭喜……” …… 周围满是讨论的声音。 片刻后。 三支曲子弹唱完毕,太阳也愈发炙热。 五名姑娘进入店铺,各自端着一份【千层雪】,优雅地走了出来。 漂亮的绿裳姑娘,漂亮的青釉小碗。 外加一块块冒着寒气的草绿色【千层雪】,看着便令人赏心悦目。 孔有德高声道:“诸位,今日乃是我孔家饮子开张的日子,这是我家的新品【千层雪】,本店将试营业三日,试营业期间,每日免费提供五百份【千层雪】,一人只可吃一份,请大家排队吧!” 孔方站在一旁,面带笑容。 他意在先将【千层雪】的名头打出去,看一看食客们的反馈。 当即,店铺前便排起了长队。 孔有德、孔方和“宫商角徵羽”五位姑娘都开始忙碌起来。 一份份精致的【千层雪】不断递到排队者的手里。 “好吃,太好吃了,入口即化,有奶酪的味道,还有薄荷、蜂蜜,竟然还……还有坚果!”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在一小块冰雪里加入了这么多食物,还不串味。” “人间美味,人间美味啊!世上怎么竟存在如此美味的饮子,夏日必备,夏日必备!” “这一次,孔有德孔掌柜应该不会再做赔钱的买卖了!” …… 孔方忙碌着。 他看周围食客的表情,便知道【千层雪】已经融化进了他们心里。 随着夸赞声越来越多,外加全都是免费赠送。 排队者越来越多。 有人排过队后因不能领第二次,当即呼朋唤友,想要品尝第二碗。 午时刚过,五百份【千层雪】就没了。 “诸位,抱歉了!今日的五百份已经没了,若想品尝,请明日再来!”孔有德望着门前的长队,笑着说道。 “孔掌柜,我……我出钱来买,一份多少钱,能不能再给我三份,不……我要五份!” “我……我也要五份!” “还有我,还有我,我准备带我回家让我老娘尝尝!” …… “实在对不住,今日只准备了五百份,至于每份多少钱,三日后自会公布!”孔有德再次拱手。 排队的人们一脸无奈,只得散了。 片刻后,店铺内。 隔壁食铺掌柜送来了孔方点的饭菜。 七份馄饨,七个芝麻烧饼,还有一荤一素两道菜。 父子俩与五名绿裳小姐姐坐下吃起饭来。 饭毕。 五名绿裳姑娘帮忙将店铺收拾整理了一番。 孔有德笑着说道:“今日,辛苦五位姑娘了,可以歇着了,明日按时来即可。” 五女中负责主事的宫姑娘有些意外,道:“孔掌柜,这……这也结束的太早了,我们也没干什么,要不您再找些活儿让我们姐妹做一做?” 这时,孔方走了过来。 “爹,先别让五位姑娘走呢!”孔方一边说,一边从后面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赫然放着五份【千层雪】。 五位姑娘的眼睛顿时都亮了。 她们早已被【千层雪】的色泽和气味吸引,只是无缘品尝。 孔方将托盘放在五女的面前,道:“五位姑娘,若是觉得味道好,麻烦也在杜家瓦子里帮我们宣传一下!” 宫姑娘当即会意,朝着孔方拘了一礼,笑着说道:“一定一定。” 说罢,五女便兴奋地吃了起来。 孔有德一脸笑容,儿子确实比自己会做生意。 五份【千层雪】便能换来让五个女孩在杜家瓦子宣传的机会,太值得了。 …… 第二日。 天刚刚亮,孔家饮子前便排起了长队。 五百份【千层雪】不到中午便卖完了,并且吸引了很多坐着马车前来的人。 第三日,场面更是火爆。 在孔方开门的那一刻,门口便围满了人,不到半个时辰,【千层雪】便被抢购一空。 深夜里。 孔有德和孔方躺在后院的竹椅上,一动都不想动。 二人终于将明日的五百份【千层雪】做出来了。 “儿啊,咱们是不是要招几名工人,依照目前的趋势,一日卖两千份都没问题!” 孔方摇了摇头。 “爹,物以稀为贵。大家当下只是吃个新鲜,一旦让他们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咱们的生意便红火不了多久了。我的打算是,每日限量五百份,一直限量。唯有此,才能将我们的品牌打出来。” “品牌?”孔有德不是太懂,但依旧点了点头道:“爹都听你的,你动脑,爹负责吆喝!” …… 翌日,立夏日。 天大亮。 孔家饮子前再次排起了长队,而孔方在门口贴出了两个木牌。 其一:千层雪,一份三十文。 其二,每日限量五百份,一人限量一份,售完为止。 顿时。 有人惊呼道:“三十文一份,这有点贵呀!但是……值得!” 今日排队者,多为品尝过【千层雪】味道的人。 在他们眼里,三十文一份,物超所值。 “掌柜的,就不能卖给我两份吗?不够吃啊!”有人皱眉道。 孔有德无奈一笑,道:“【千层雪】的制作难度相当复杂,本店一日只能做五百份,为了让大家都吃到,只能限量出售了!” 不到午时。 五百份《千层雪》便全部售罄。 孔方还是低估了历城百姓的消费能力。 他们不但没有抱怨价格太高,反而抱怨一人只能买一份。 其实,依照孔方和孔有德的制作能力,一日卖两千份都不成问题。 但孔方不会这样做。 一份【千层雪】净利润二十文,一日卖五百份,日总利润便是十贯,月总利润就是三百贯。 即使全年每日都能卖五百份,一年的总利润也不过3600贯,赚够百万贯也要近278年。 靠着售卖饮子,三年内绝对是不可能攒够一百万贯的。 孔方对【千层雪】的定位为:好吃,限量,买不到。 唯有此,才能让【千层雪】三个字比【千层雪】本身更值钱。 这就是品牌效应。 商品只能赚辛苦钱,品牌才能不断溢价,才可以赚大钱。 第6章 吃软饭也不是不能吃 第6章 吃软饭?也不是不能吃 五月。 连续的大晴天,气温逐渐升高。 孔家铺子前,日日队伍长如龙,每天开门不到一个时辰,【千层雪】便被抢购一空。 芙蓉巷孔家饮子铺,一时成为诸多百姓津津乐道的地方。 很多人甚至跨越半城而来。 有人羡慕孔家生意红火,有人称赞【千层雪】美味,还有人尝试着制作同款饮子,但却以失败告终。 并且,随着【千层雪】的火爆热销。 历城的一些酒楼、食店、客栈的掌柜纷纷找上孔有德,希望能够展开合作。 只要孔家铺子每日能够给他们的铺子提供一定量的【千层雪】,他们甚至愿意出每份近百文的价格购买。 【千层雪】能够为他们引来更多客流。 但全都被孔有德婉拒了,这自然都是孔方的主意。 又一日,午后。 孔有德与孔方正在收拾碗勺。 一位身穿白色长衫,手拿折扇的青年公子带着两名家仆走了进来。 孔有德头也不抬地说道:“抱歉,【千层雪】已经卖完了,请明日再来吧!” 那青年公子听到此话,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坐在不远处的高凳上。 孔有德和孔方这才抬头看清了来者的面貌。 那青年公子身后的一名家仆面带睥睨地开口道:“这位乃是城东玉福楼的少东家,白文远,白大官人!” 玉福楼,历城排名可入前五的酒楼,商税大户,深受官衙扶持。 “原来是白大官人,失敬失敬!【千层雪】确实已经卖完了,真是抱歉!”孔有德笑着说道。 白文远轻摇折扇,缓缓开口道:“开个价吧,本公子要买下你们【千层雪】的方子。” 孔有德微微皱眉。 “实在抱歉,本店不卖方子!” “三千贯!”白文远开口道。 孔有德微微摇头。 “五千贯!” “八千贯!”白文远放大了声音。 依照目前孔家铺子的售卖情况,售卖两年,日日售罄,也净赚不了八千贯钱。 “一万贯,但前提是你们以后不能再售卖【千层雪】!” 一万贯,已算得上是天价了。 孔有德和孔方面带笑容地看着白文远,微微摇头,脸上似乎写着:你继续往上喊呀! 白文远张了张嘴,还是没开口。 他若喊万贯以上,别人会以为他是个大傻子。 在大众心中,饮子本就是低廉之物,登不上大雅之堂,达官贵人们更多还是喜欢饮茶饮酒。 更何况。 天一冷便没人买了,赚回一万贯成本太难了。 极不划算。 白文远想了想,道:“你们想要多少钱?” 孔有德和孔方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一百万贯!” “你们是穷疯了吧,要抢钱啊!”白文远转身便带着家仆离开了。 他感觉这对父子脑子有病。 第二日。 玉福楼少东家白文远出价万贯购买孔家饮子【千层雪】秘方被拒的消息流传了出去。 此消息乃是孔方故意传播出去的。 意在告知所有人,当下【千层雪】秘方价值已过万贯。 有人觉得孔家父子太傻,万贯钱足以他们幸福地过一辈子了;也有人觉得孔家父子很精明,有【千层雪】的秘方在,用不了几年便能够赚取万贯钱。 而此刻。 孔方则是忙碌着发明另一种饮子,一种可冰可常温可加热的饮子。 又一日,黄昏时分。 一位手拿团扇、脸上带痣、年约五十来岁的妇人走进了孔家饮子铺。 “哎呦,张阿婆,里面请里面请!”孔有德迅速迎了过来。 张阿婆,齐州知名媒婆。 从业近三十年来,促成上千对姻缘,被誉为齐州女月老。 “孔掌柜,你托老身要办的事情,已有眉目了!”张阿婆摇着团扇说道。 身在后面隔间的孔方听到此话,不由得停下手里的活计,也听了起来。 二人所聊,自然是他的婚事。 孔有德连忙给张阿婆倒茶。 张阿婆笑问道:“孔掌柜,可知城南林记布庄的林三爷?” “略有耳闻,听说林记布庄生意做得很大,在青州、郓州也有买卖呢!”孔有德说道。 “林三爷有个女儿,唤作林若溪,与你家大郎同龄,这个姑娘知书达理,容貌甚好,还有着一副宜于生养的身材,完全符合你的要求!” 听到“宜于生养”四个字,孔有德顿时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 他最看重的便是这个。 张阿婆接着说道:“林家可是历城上上等的坊郭户,你家这饮子铺虽说生意很好,但和人家的产业那是没法比的,这门亲事算得上高攀喽!” 坊郭户,即城市户口,多为商人地主阶级,孔家当下最多算得是中下等层次的坊郭户。 “林家……林家如此优越,能看得上我孔家?”孔有德疑惑地问道。 古代成亲讲究门当户对。 一般女方都会选择嫁给比自家富裕的人家,或男方是有入仕可能的读书人。 张阿婆一脸笑容,说道:“那林家娘子曾来你家铺子吃过【千层雪】,也见过你家大郎,当我老婆子提出是孔家大郎后,那林家小姐当即就同意了,并且人家的嫁妆估计就能买下你家两三个铺子呢!” 听到此话,孔有德乐得嘴角都快要扯到耳朵根儿了。 若真找个财力雄厚的亲家,再加上父子二人的努力,完全有可能在三年内攒够一百万贯。 张阿婆接着说道:“林家小娘子约你家大郎明日午时在浮云茶舍见面,你们准备好金钗彩绸,没准儿月底就能定亲呢!” “没问题!没问题!”孔有德笑着说道。 古代男女相亲,都会准备一支金钗与两匹彩绸。 男方若看上女方,便会为其戴上一支金钗,女方若没反抗,就意味着这门亲事成了。 若男方没有看上,则会送上两匹彩绸,以表歉意。 当然,穷人家可能就是一支木钗、两块糙布了。 这是大宋百姓相亲的规矩。 片刻后。 孔有德送走张阿婆,来到孔方面前。 “儿啊,都听到了吧,这可是件大好事。你不是说咱们缺本钱吗?若你和那林家小娘子成了,本钱就不用愁了,咱们的生意保准儿能越做越大!” “爹,这是不是叫吃软饭?” 孔有德胸膛一挺,瞪眼道:“胡说,这叫靠脸吃饭。你若能靠脸挣下百万贯,咱们父子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孔方认可地点了点头。 软饭也不是不能吃,前提是看他能不能和那位林家小娘子看对眼了。 第7章 从相亲对象到商业合伙人 第7章 从相亲对象到商业合伙人 翌日,近午时。 孔有德和孔方提前来到浮云茶舍,定下一座包间。 虽然是女方相约,但男方总还是要主动一些。 孔有德将金钗和彩绸放下后,便率先离去了。 片刻后。 孔方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当即站起身,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衫。 很快。 一团粉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孔方面前。 孔方傻眼了。 来者乃是一位粉衣女子,长得是又高又壮,目测至少二百斤。 看着确实是“宜于生养”。 女子上下打量着孔方,露出满意的笑容。 显然对孔方很中意。 孔方则是面露尴尬,看向不远处的那两匹彩绸。 他不是鄙视胖人,而是真要将这样一位姑娘娶回家,万一闹了矛盾,恐怕都打不过对方。 且若同床共枕,对方翻个身,估计就能让他窒息。 “孔公子,请稍等,我家姑娘马上就到。” 听到此话。 孔方不由得长呼一口气,原来这只是个丫鬟。 他很庆幸,大宋不流行那种在成亲之日开盲盒的婚姻,不然就全靠运气了。 片刻后。 一位体态婀娜、身穿一袭紫裙的女子缓步走了过来。 此女子皮肤白皙,脸微微胖,长着一张国泰民安的脸。 一双眸子,清澈明亮,甚是灵动。一颦一笑,都散发着优雅与自信的气质。 一看便知是从大户人家走出来的女孩。 “孔公子,我是林若溪。此次前来,不是相亲,而是要与你谈一笔生意。”林若溪开门见山地说道。 孔方不由得一愣。 但略微一想便有些明白了。 林家乃是大户,这位林家小娘子又出落地如此标致,选夫定然会找个门当户对的大户或是书香门第里的士子。 万万是不可能看上他这个小商铺的掌柜之子。 在大宋,门户之见还是相当严重。 富家小姐与穷书生的故事可能发生,因为穷书生有可能成为状元。 但富家小姐与穷小子的故事却只存在于话本里,因为穷小子最终只能变成穷老头。 依照林家的地位,更看重的是夫家的名望与地位。 孔家显然不符合。 虽然孔方在相貌上占据优势,但门户差距根本不是相貌能够弥补的。 对方找他谈生意,只有一种可能,奔着【千层雪】的秘方而来。 孔方微微一笑:“姑娘若是为了【千层雪】的方子,便请回吧!” 林若溪看了看一旁的胖丫鬟。 胖丫鬟立即会意,迅速退了出去,且关上了房门。 林若溪走到一旁的茶台,向孔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开始泡茶。 “若我所料不错,孔公子是打算开分店吧,可惜囊中羞涩,却又不愿卖方子。”林若溪看向孔方。 孔方面露惊讶,没想到竟有人一下子猜中了他的心思。 在开设孔家铺子之初,他便是为了做连锁店。 只是当下资金不足,还未开设分店。 至于方子,那定然是不能卖的。 “开分店?姑娘为何会这样想?”孔方不由得来了兴趣。 林若溪莞尔一笑,道:“如果不想着开分店,公子不会在牌匾上写着零零壹,不会每日只限售五百份,更不会拒绝玉福楼一万贯的方子报价!” 说罢,林若溪为孔方倒上一杯茶。 “那你打算如何与我做生意?”孔方反问道。 林若溪端起茶杯,喝下一口后,缓缓说道:“若我所料不差,贵店铺的月盈利应该在300贯左右,而这种冷饮子最适合售卖的月份便是五月、六月、七月、八月四个月。” “四个月,公子应该能赚一千余贯,可对?” 孔方点了点头。 孔家铺子的成本很透明,有心者一算便能算个大概。 林若溪接着说道:“齐州共领四县,若孔家饮子开分店,历城可开两家、禹城1家、长清县1家、临邑县1家。” “我不要你的方子,却可以出钱。在六月前,便能使得余下的四家分店全部开张。分店的所有开销,皆由我承担,你只需提供【千层雪】即可,但是扣除所有成本后的盈利所得,必须是我六你四,咱们先签订三个月契约,如何?” 孔方在脑海中迅速盘算起来。 依照目前趋势,若再开四家分店,除去林若溪承担的房租、人力、物料等,每家的月盈利至少可达250贯,四家便是一千贯,剩下的三个月,可赚3000贯。 按照六四分,孔方还可盈利一千余贯。 林若溪见孔方面带犹豫,继续道:“错过这个夏天,恐怕就要等到明年了!” 这时。 孔方看向林若溪,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林若溪在与孔方对视那一刻,迅速低下脑袋,面带羞赧之色。 她从未与男子如此对视过。 并且孔方的眼神让她感觉对方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 孔方确实看出了林若溪的想法。 对方是要借鸡生蛋,倚仗是孔方当下没有足够的钱开设分店,一旦过了夏季,【千层雪】便卖不出去了。 她觉得,拿捏住了孔方。 若孔方只有【千层雪】这么一个方子,绝对会答应对方。 因为他确实没钱在六月份前再同时开设四个店铺。 林若溪最聪明的是,她只愿与孔方签订三个月合约。 这三个月,双方是互惠互利的。 但三个月后,【千层雪】制作方法外露的可能性极大,主动权将会转移到林若溪的手里。 到那时,林若溪可能会单干,也有可能继续压低孔方的分成比例。 这几乎变成了,孔方在为林若溪打工。 这个女人,颇具经商天赋。 不过现在,新饮子即将研究成功,给了孔方底气。 孔方摇了摇头,道:“你若真有心合作,不妨听一听我的主意。” “你说。”林若溪看向孔方。 “我出方子,四家分店的事情皆由你负责,我什么都不管,但分成为我八你二,契约期一年,并且在签订契约时,你需要先给我一万贯钱作为抵押,若第二年不再合作,为避免方子泄露,我延期一年将一万贯还给你,如何?” “你八我二?契约一年?我还要给你一贯钱抵押?到底你是傻子,还是我是傻子?”林若溪面色愠怒,觉得孔方是在漫天要价。 “我的目标不是将孔家饮子开遍齐州,而是开遍大宋,让大宋境内有州府衙门的城市,都至少有一家孔家饮子!” 说罢,孔方站起身来。 “你若信我,三日后午时,咱们城南历山望水亭见,到时,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孔方走到那两匹彩绸前,道:“彩绸我就留下了,到时我就对张阿婆说,咱们互相都没看上。” 说罢,孔方一脸潇洒地离开了。 林若溪愣在原地,口里喃喃道:“让大宋境内有州府衙门的城市,都至少有一家孔家饮子……” 第8章 孔家神仙水,可冰可热可常温 第8章 孔家神仙水,可冰可热可常温 回家后。 孔方告知他爹,双方互相没看上。 孔有德不由得安慰了孔方一番,并称会嘱托张阿婆继续为其张罗。 孔方知晓孔有德盼孙心切,当即没再说什么。不过现在的他,眼里只有两个字:搞钱。 翌日。 孔方开始打听起林若溪的背景。 这样一位吃穿不愁的大户人家小姐,为何有如此精明的经商头脑?又为何要与他合作赚钱? 孔方必须要搞清楚。 不到一日,孔方便了解了个大概。 林若溪乃是林三爷的小女儿,上面有两个哥哥。 林若溪为庶出且亲娘早逝,虽然其经商天赋极佳,曾帮着林家做过不少赚钱的买卖。 但在两个哥哥感觉到她有威胁后,便不再让其掌管家里的生意了,反而盼着她能迅速嫁出去。 其父亲、后娘、还有两个嫂子,对她都不是很好。 孔方知晓这些信息,基本就明白林若溪为何想要赚钱了。 从林若溪表现出的能力来看,孔方觉得这还是一个不错的合伙人。 后者若拿不出一万贯钱,那孔方可以再另想一种合作方式。 接下来。 孔方便继续改良新饮子,此饮子乃是他与林若溪合作的倚仗。 基本就要制作成功了。 两日后,近午时。 阳光炽热,如同一颗大火球。 孔方背着一个竹娄朝着历山爬去。 历山位于历城南五里,高约近二百米,山下便是历水。 不过此刻的历水,水流几近干涸,就像一根麻绳般从历山山脚绕了过去。 随后。 孔方耗费小半个时辰,终于爬上了位于历山半山腰的望水亭。 到达目的地时,孔方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打湿。 而此刻。 林若溪和她的胖丫头,也都是衣襟半湿,正坐在亭内的阴凉处乘凉。 林若溪看向走过来的孔方,面带愠怒。 “孔公子,你可真会选地方,并且你还迟到了,若我看不到你的诚意,有你好看!” 孔方将竹篓放在石桌上,笑着说道:“这半山腰上连个人影都没有,你们两个弱女子都拿我怎么样?” 林若溪看向一旁的胖丫鬟,道“:嘟嘟,让他见识一下你的厉害!” 顿时,嘟嘟身子一挺,双手握拳。 “咔嚓!” “咔嚓!” 其脖子一扭。 “咔嚓!” 这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打三四个孔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孔方连忙后撤半步,笑着说道:“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莫当真,我约在这里其实是有深意的。” 旋即。 孔方撩了一下鬓角的长发,摆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 “林姑娘,你很幸运,将成为大宋朝第一位品尝我孔家饮子铺第二道商品的食客!” “新饮子?你还有新饮子?”林若溪不由得来了兴趣。 孔方将塞在竹篓里的棉布拿开,三个皮囊水袋出现在林若溪的面前。 下面还有三个青釉小碗。 孔方先拿出一个皮囊,道:“你先品尝一下这个冰镇口味的,绝对消暑解渴,最适合此时喝。” 哗啦!哗啦! 孔方晃了晃皮囊,里面有冰块晃动。 紧接着。 孔方打开塞子,倒下一碗冒着寒气的橙红色茶汤。 林若溪端起小碗,轻轻一嗅,先是浅尝了一口,然后面露惊喜,一饮而尽。 “好喝,真好喝,再来一碗,给嘟嘟也来一碗!” 当即,孔方再次倒下两碗。 二女连喝三碗,依旧是意犹未尽,但皮囊已经见底。 “来,再尝一尝这个常温的。” 随即,二女又各自饮了两碗常温的茶汤。 最后,孔方拿出第三个皮囊。 此皮囊,倒出来的乃是温热的茶汤,且与前两个味道还有些不同。 待林若溪将三种饮子都品尝过后,孔方问道:“林姑娘,你讲一讲,这三种饮子的原料都是什么,又有何不同?” 林若溪略微思索了一下后,说道:“前两种的原材料应该一样,区别是加冰与不加冰,里面有红茶、柑橘、蜂蜜,不过里面柑橘的味道很独特,比我吃过的所有柑橘味道都要好,很是鲜甜,并且竟无丝毫茶的苦涩味道,这两种都极为好喝,让人上瘾。” “至于第三种,也是以红茶为主味道,里面添加的有生姜,还有……还有红糖,味道不如前两种,冬天喝应该会好一些。” 孔方微微点头。 这三种饮子的主材料都是红茶,前两种主要搭配有霜糖和柑橘。 而后一种,除了柑橘外,还加了生姜和红糖。 林若溪之所以感觉到没有丝毫茶的苦涩味道,乃是因为孔方放了盐。 鲜甜好喝,则是因为孔方使用的不是鲜柑橘或柑橘干,是用柑橘萃取出来的柑橘油,里面还添加了一些薄荷油。 这其实就类似于当代饮料里的科技与狠活儿。 比如,喝鲜榨橙子汁往往会有苦味,且没有果粒橙好喝。 就因为果粒橙里有食用香精,可极大地提高口感。 简而言之,孔方酿造的这款饮品,无限接近于冰红茶的口感。 前两者是柑橘冰红茶,后者则是红糖生姜热红茶。 主打,便是好喝。 孔方并非无所不能,是他在广告公司实习,要做一些饮品广告,参观过饮品流水线,故而能够萃取一些天然香精,为饮子提味。 孔方拿出第三个皮囊,道:“到了冬天,这款热饮子绝对是最抢手的。” “为何?”林若溪瞪着两只大眼睛问道。 孔方下巴一抬,望向不远处的天空,道:“商业机密,不足以向外人道也。你只需告诉我,你觉得这款饮子能全年畅销不?” 林若溪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可冰可热可常温,适合全年销售。 这种口味在齐州绝无仅有,定然会比【千层雪】还要畅销。 此刻,她不由得相信孔方那句“让大宋境内有州府衙门的城市,都至少有一家孔家饮子!”并非是空话。 并且,孔方若有了这款饮子,能够合作的对象就多了。 甚至不用急于在夏天便将分店开起来。 一旦分店多起来,不要说二八分成,即使一九分成,林若溪也能大赚一笔。 比将钱放在钱庄生利要划算多了。 林若溪又问道:“你可为这款饮子取了名字?” 孔方淡淡一笑,吐出五个字:“孔家神仙水。” 听到这个名字,林若溪一下子就呆住了,此名太仙儿了。 能唤作此名的饮子,定价绝对不会便宜。 第9章 暴富二人组,连锁模式即将试行 第9章 暴富二人组,连锁模式即将试行 孔家神仙水。 听到这个名字,林若溪彻底心动了。 名好,质佳,独一无二。 这绝对是笔只赚不赔的买卖。 莫说开遍大宋,即使开遍京东路,也足以赚取一笔巨财了。 她看向孔方。 “我可以接受二八分成,可以接受契约期一年,也可以接受负责其余四家分店的全部事宜,但一万贯抵押实在太多了,我若拿出来,恐怕剩下的钱便不够开设四家分店了,五千贯可以吗?” 听到这话,孔方低头便开始收拾东西。 他将竹篓背在身上,笑着说道:“那……那咱们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吧!” 说罢,孔方便要朝着山下走去。 “好,一万贯就一万贯,我想办法解决,三日后我们签订契约!”林若溪忍不住说道。 孔方不由得笑了。 他只是想试探一下林若溪到底有多少钱,若对方真只拿出五千贯,他其实也能接受。 “成交。”孔方扭过脸来,笑容灿烂。 林若溪白了孔方一眼。 她本想着依靠孔方借鸡生蛋,赚取一笔钱,没想到竟然完全被对方拿捏了。 不过,能挣钱便是好买卖。 就在孔方准备离开时。 林若溪又问道:“现在你能告诉我,为何那款热饮子才是最抢手的吧?” “生姜红糖,补血补气,哪个女子在来月事时,不想着来一杯呢?我的目标客户便是齐州的女子。” 林若溪顿时恍然。 她压根没有朝着这个方向想。 若以此为卖点,再加上美妙的口味,确实会俘获一众女人的芳心。 完全不愁卖。 “林姑娘,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孔方顿了一下后,问道:“你并不缺钱,为何还想着做买卖挣钱呢?” 经商,历来都是一种忙碌甚至令人心力交瘁的行业。 对女人而言,更是难上加难。 林若溪想了想,一脸认真地回答道:“这世上,唯有钱能够给我带来安全感!” “咱们可能是一路人,合作愉快,争取暴富!”孔方露出一抹帅气的笑容,然后大步朝着山下走去。 林若溪望着孔方的背影,梨涡轻旋,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的要厉害很多。 她喜欢与这样优秀的人合作。 …… 三日后,即五月二十日。 孔方应林若溪邀请,再次来到浮云茶舍。 林若溪做事相当规矩与周全,特意邀请了历城有名的儒士陆文渊作为契约见证人。 契约书由林若溪当场撰写,内容清楚明白,无任何含糊之处。 孔方有三点要求。 其一,新开分店必须与芙蓉巷孔家饮子铺的装修风格保持一致。 其二,无论是【千层雪】还是即将推出的【神仙水】,都必须限量出售,每日五百份。 其三,孔方对饮子铺的商品有绝对掌控权,可随时下架或新增商品。 当然。 店铺选址、人力雇佣、物料准备以及铺子的日常运营都是由林若溪管理。 林若溪从小耳濡目染林家铺子的经营之法,比孔方更擅长管理。 此外,孔家饮子铺分店的掌柜对外都会宣称是孔家父子,林若溪会找人来管理,但她自己不会过多抛头露面。 双方签订契约后,林若溪立即拿出一万贯钱,并承诺六月一日便会将历城的贰号店开业,其它三县的饮子店也会同步准备中。 孔方拿着一万贯,心情甚是愉悦。 他出口要一万贯,并不止是防止林若溪为了骗方子,其实还另有他用。 将孔家饮子铺开遍大宋,并不是他的终极目标。 当下的他,真的想着可以靠着经商改变大宋,避免若干年后那场尤为耻辱的劫难发生。 饮子铺,只是他获得第一桶金的牛刀小试罢了。 两日后。 林若溪便在历城城南,找到一处临街的铺子,直接租了下来。 此铺的地理位置比孔家饮子铺壹号店还要优越。 此外,装修同步启动,人员也开始招募,一切有条不紊,速度相当快。 她的丫鬟嘟嘟会不时告知孔方进度。 孔方不得不承认,他若想将生意做大,就必须多找几个像林若溪这样的合作伙伴。 事事靠谱,样样都让他放心,还会不时给他惊喜。 孔家饮子铺壹号店也完全交由孔有德照看,并以每日每人一百二十文的价格,聘请了两个年轻姑娘。 生意自然是日日火爆。 孔方则是在历城大街上逛来逛去,无人知他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又一日。 贰号店装修即将完工之时,孔方和林若溪出现在店铺后院中。 二人商定,【孔家神仙水】将在贰号店首发,待贰号店售卖七日后,壹号店再同步出售。 此举,自然是为新店聚人气。 与此同时,贰号店也将试营业三日。这三日,每日依旧是免费五百杯。 而在价格上,二人也统一了意见。 一杯五十文。 此价格,不坑穷人,目标受众正是历城内的有钱人家。 【孔家神仙水】的容器乃是青釉高杯,一杯近五百毫升,完全可以喝个舒坦。 二人在商讨中都有些意外,没想到彼此间竟然如此默契。 很多事情,一聊便透,几乎没有争论。 聊完这些后,孔方从怀里拿出两张方子。 “这张是【孔家神仙水】的物料,你准备就行,其中的秘方配料,我做好后给你带来。这张是【千层雪】的秘方,含有完整的操作步骤,我就直接交给你了,不可外泄,有什么疑问,随时来找我就行。” 林若溪不由得一愣。 “你……就如此放心地将【千层雪】的秘方给我了?” 孔方微微一笑。 “【千层雪】的制作方式并不复杂,即使不给你,最多半个月你也能研究明白,算是我表个态度,乃是诚心与你合作。至于【孔家神仙水】的秘方,咱们若合作顺利,我也能送给你,本公子脑子里的赚钱主意多着呢!” 孔方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了省事儿。 若不告知对方【千层雪】秘方,他或他爹每隔三日便要去一趟分店,太费事了。 至于【孔家神仙水】,制作步骤较为复杂,孔方只需要每隔半月为分店提供一次秘制配料便行。 林若溪望着孔方自恋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淘到宝了。 第10章 报仇不隔夜,这对父子真是狠人 第10章 报仇不隔夜,这对父子真是狠人 六月初一,天大热。 历城城南,孔家饮子铺贰号铺进入试营业阶段,正式推出新饮子【孔家神仙水】。 林若溪招聘了一名掌柜,还有三名年轻女孩,主管店内的一切事物,而她负责在幕后解决问题。 五百份【千层雪】,五百份【孔家神仙水】,免费赠送,连续三日。 这一次,根本无须太多宣传。 得益于【千层雪】的热卖,贰号店前迅速排起长队。 不到一个时辰,两种商品便全部赠完。 可热可冰可常温的【孔家神仙水】,名头彻底打开。 好喝且足够独特,自然引得全城瞩目。 一时间。 吃一份【千层雪】,喝一杯【孔家神仙水】,成为历城百姓争相追逐的时尚。 孔方故意找人放出消息,称【孔家神仙水】的定价可能会是一百文,引发许多人讨论。 有人甚至认为,一百文也值得,毕竟一日只卖五百份。 孔方设定的一日五百份限量售卖,其实类似饥饿营销,易造成商品稀缺现象,与偏高的饮子价格相匹配,便可造成品牌溢价。 这对每一家分店都颇有益处。 三日后。 【孔家神仙水】正式售卖,定价五十文。 常温、加冰、加热三种规格同价,一时引得百姓疯抢。 甚至还有专门的排队人,买下一份后,再以高价卖给需要者。 面对这些黄牛,孔方也有解决之道,饮子适合当场饮用,而非带走。 故而在看到一些“熟脸”时,便让他们当场饮用数口,方能离去。 一连七日。 贰号店都是顾客盈门,基本不到一个时辰便会售之一空。 随后,壹号店也正式开始推出【孔家神仙水】,彻底将城南城北都引爆了。 毫不夸张地讲:如果你还没有吃过孔家饮子铺的【千层雪】或【孔家神仙水】,走在大街上都不好意思大声说话。 这一切,都在孔方和林若溪的意料之内。 而此刻。 林若溪已经开始布局禹城县、长清县、临邑县这三个县城的饮子铺了。 【孔家神仙水】除去人力、食材、杯子等所有开销,可净赚三十文,【千层雪】则可净赚二十文。 一个铺子一月可净赚750贯。 壹号铺归孔家所有,但接下来的四家饮子铺若全部开张,按照二八分成,林若溪可月赚四百五十贯。 这绝对是暴利。 【孔家神仙水】不仅利润大,而且适用于四季。 有此良方,那几乎就是拿着麻袋捡钱了。 孔家的买卖如此兴隆,自然引得无数人眼红,很多人再次提出合作,且价格更高,但依旧被孔有德婉拒了。 又一日,黄昏。 玉福楼少东家白文远,白大官人,又带着两个家仆来到孔家饮子铺壹号铺。 白文远,依旧是鼻尖朝天,甚是嚣张。 “孔掌柜,本公子给你们两个选择,其一,每日为我玉福楼提供一千份【千层雪】、一千份【孔家神仙水】,价格打八折;其二,将【千层雪】和【孔家神仙水】的配方卖给我,我愿意出三万贯,前提是你们不能再卖了。” 孔有德看向孔方。 孔方淡淡一笑,客气地说道:“白大官人,真是不好意思,这两种选择,我们都不想选,你若想品尝本店的饮子,欢迎早点来排队,若想要方子,那就免谈了!” “哼!” 白文远冷哼一声。 “不要给脸不要脸,别想着倚仗你们的商品畅销便自以为在齐州很厉害,本公子想让你们这两个店铺倒闭,易如反掌!” 孔有德听到此话,当即就拎起了一旁的椅子。 他乃是禁军老兵,身上是带着武艺的,根本不惧白文远后面的两个家仆。 孔方也拎起一旁的扫把。 父子二人,全靠着方子挣钱保命呢! 抢方子就是要他们的命。 当下的世道,好人总受欺,二人真敢与对方拼命。 白文远见这对父子眼中充满杀气,根本不怕他威胁,且有一言不合可能就动手的意思。 当即袖子一甩,甩下一句狠话:你们等着! 说罢,便带着家仆迅速离开了。 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京东路(山东)的民风向来彪悍,再加上官衙处理问题的能力有限,故而要生存下去,就必须狠辣一些。 …… 翌日,一大早。 孔方还在睡梦中,便被孔有德叫醒,然后拉到了店铺门口。 此刻,店铺前满是污垢,恶臭熏天。 铺子被人泼粪了。 这种下流的勾当,孔有德和孔方不用想便知是白文远做的。 孔有德捋起袖子,说道:“儿,你看着铺子,爹去将那白文远揍一顿!” 孔方连忙拉住孔有德。 “爹,莫急。咱们先将这些污垢清理干净再说,一会儿街上的人就多了!” 孔有德点了点头。 若让一些人看到饮子铺前都是大粪,那肯定会感到恶心的。 二人的第一反应都不是报官。 因为报官无用。 此事,既无人证也无物证,白文远根本就不会承认,况且白家与官衙的关系很近,孔方根本讨不到好处。 父子二人用布条蒙住鼻子,迅速清理起来。 哗啦!哗啦! 一盆盆清水豁出。 一些缝隙里的残留,孔方直接跪在地上用抹布一点点擦干净。 随后,又点燃了一些熏香,去除恶臭。 父子俩足足忙了一个多时辰,才将门口清理干净。 不可避免的,被周边的街坊和一些路人看到了。 生意太红火,遭人算计,这在历城并不是稀缺的事情。 甚至有人已经猜出,此事是玉福楼少东家白文远做的。 这就是他的风格。 当即,孔方决定停业一天,在铺门前挂上了“歇业一日”的招牌。 污垢虽除,但二人依然觉得恶心。 这种做法,实在是太恶毒。 二人气得连午饭都没吃。 孔有德气呼呼地说道:“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必须要让白文远付出代价!” 孔方点了点头,朝着孔有德耳语起来。 …… 当日晚。 玉福楼少东家白文远在如厕期间,被人推下茅坑,且用粪勺按下脑袋,喝了数口粪水,差些丧命。 正所谓报仇不隔夜,此事正是孔有德所为。 不过,对方也没有证据。 面对这种恶人,孔方父子只能以牙还牙,不然将会被一直下黑手,一直都会有麻烦。 第二日,天刚亮。 白文远带着十余名家丁堵在铺门前。 这在孔方父子的意料之中,二人各自提着一根长木棍走了出来。 第11章 历城知县,和稀泥大师 第11章 历城知县,和稀泥大师 孔家饮子铺,壹号铺。 白文远带着十余号人,气势汹汹。 孔方手提长棍,笑着说道:“白大官人,你堵在我家铺门口是什么意思?” 白文远瞪眼道:“昨晚的事儿,是你们干的吧!” “昨晚?什么事儿?”孔方佯装不知。 “昨晚将我推进茅坑里!”白文远气呼呼地说道。 “哟,你掉茅坑里了!” 孔方后退两步,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我们无冤无仇,为何要将你推进茅坑里?” “怎么无冤无仇,还不是……”白文远欲言又止。 他总不能承认是他泼粪在先。 白文远看向孔方父子,冷声道:“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啊,将他们这个破店砸了!” 白文远大手一挥,后面的十余名家仆,提着棍棒就朝着孔家饮子铺冲去。 白家向来都很张狂。 此刻,周边已经聚集了很多围观者,但慑于白家权势,都不敢向前。 就在孔方准备提棍和他们拼一拼的时候,孔有德挡在他面前,笑着说道:“儿,后退,让爹来!” 唰! 只见孔有德弓步向前,双手握棍,摆出一个防御姿态。 威势十足。 孔方不由得想起,他爹曾经可是殿前司外殿直禁卫兵,即皇家近卫。 没有一身好武艺,怎能入选。 顿时,孔方退到了后面。 那群家仆举着棍棒,群起而上,迅速冲到孔有德面前。 铛! 孔有德提棍而上,先是一记横扫。 然后—— 或劈、或挑、或盖、或打、或撩、或戳、或架、或点、或刺、或拧。 如蝴蝶穿花般,不消片刻便将十余人全都打趴下了。 地上哀嚎一片。 伤势都不算重,脸上也不见青肿,但就是疼。 曾经,孔有德为护官家私财,不能展现武艺,但现在无须顾忌。 孔方看呆了。 周边的邻里街坊看呆了。 白文远也看呆了。 很多人都以为孔有德只是个没有生意头脑的好脾气商人,哪曾想竟有如此武艺。 唰! 孔有德将长棍收于背后,冷眼看向白文远,道:“你若敢再招惹我孔家,老子让你从此后不能直立行走!” 听到此话,孔方心中甚暖,感觉身后有一座大山作为依靠。 今日以后,恐怕再有人想敲孔家闷棍,就要考虑考虑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了。 白文远双腿发颤。 他强势惯了,从未吃过这种亏,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做。 这时,数名衙役大步奔了过来。 “光天化日之下,是谁在街上闹事?”一名身材壮硕的壮年男子大步走了过来。 白文远回头一看,顿时有了底气。 “洪班头,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这孔家父子欺人太甚,你再晚来一刻,恐怕我就没命了!”白文远一脸委屈地说道。 洪班头朝着白文远点了点头,看向孔方父子,道:“扔掉你们的凶器,随我去衙门走一趟!” 孔有德和孔方互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扔掉手中的棍子。 他们根本不惧见官。 当下的历城县令宋三丰,只会打太极、和稀泥。 小半个时辰后。 孔有德、孔方、白文远跟着洪班头来到了城西的历城县县衙。 历城县令宋三丰,一个面色白皙、胡须稀疏的中年人,高坐大堂之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道:“谁是被告?谁是原告?” 白文远立即站了出来。 “县令大人,我……我是玉福楼的少东家白文远,我是原告。” “我要状告孔家饮子铺的孔家父子,昨夜他们父子二人将我按入茅坑,差点儿溺死,而今日我去找其理论,他们仗着有武艺,将我的家仆打倒一片,若洪班头再来迟一会儿,恐怕我也被他们打成重伤了……” 白文远一脸委屈,仿佛受到凌辱了一般。 而当宋三丰听到“玉福楼”和“孔家饮子铺”这两个字眼后,不由得变得精神起来,眼睛也睁大了。 这两家都是能够为历城提供大量商税的主儿。 当然,玉福楼的实力更雄厚一些。 宋三丰看向孔家父子,问道:“你们可有说辞?” 孔方当即站了出来。 父子二人分工明确,一人擅长动手和动脚,一人擅长动脑和动嘴。 孔方微微拱手。 “县令大人,白文远完全在胡说八道!” “我们父子昨晚一直在家,并未外出,他称我二人将其按入茅坑,他若拿出证据,我们便认;若拿不出,那便是诬告!” “此外,今早是他带着十余名家仆要砸我家的铺子,我爹无奈才出手与其相抗,芙蓉巷内的围观者们都可作证。” “白文远,你可有证据证明孔家父子将你按入茅坑?”宋三丰捋了捋袖子问道。 白文远顿时语塞。 宋三丰又问道:“那……往日里你们可有什么过节?” 白文远再次语塞。 宋三丰顿时明白了,朝着下方说道:“洪班头,你速速去传三名围观者,本官要听一听孔家父子所言是否为实!” 很快,围观者便带来了。 足足有十几个,都是芙蓉巷的商贩。 因孔家饮子铺生意火爆给芙蓉巷带来了人气,他们的生意也好了许多,故而一听要为孔家父子作证,大家都跑来了。 宋三丰听完证词后,干咳一声。 “本官已经全明白了!现在,本官判定:孔家父子与白文远乃是互相斗殴,皆有过错,念无人重伤,根据我大宋律法,各判处臀杖三十,若不想挨杖,交纳十贯钱可免,退堂!” “啪!” 惊堂木一拍,宋三丰便离开了。 孔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来之前便预料到是这个结果。 宋三丰虽为历城知县,但这里毕竟是齐州治所,知州衙门就在城东。 他这个知县,是大事管不了,小事不想管。 他一心想着升迁,离开历城县。 大宋对官员升迁的要求虽然有很多,比如年限、农桑、狱讼、劝课、赈灾、修桥修路之类的。 但这些各县县令做的都差不多。 真正拉开差距,能够展现为官成果的,乃是赋税。 哪个县交纳的赋税多,哪个县令便有本事,便更易升迁。 宋三丰为增加县里的赋税,便设定出一条隐形规定:凡是触犯大宋法令者,只要不是犯下类似烧杀抢掠的大罪,都能以钱减罪和免罪。 这并不是他的首创。 很多底层官员都会用这样的办法,提高赋税。 他们并不惧怕官声不好。 待转职时,花上一贯钱便能做上一把万民伞,再请上十几个百姓群演给自己送鸡送鸭送鸡蛋。 百姓父母官的名声就能传播很远了。 官场里,真即是假,假即是真。 随即。 孔家父子交纳过十贯钱,便离开了。 而白文远交完罚金后则是来到洪班头的面前,又孝敬了三贯钱。 “洪班头,这次可是我吃亏了,若不整治孔家父子一番,我咽不下这口气!”白文远愤愤地说道。 往昔都是他占便宜,即使被对方告了,知县大人也都是和稀泥,以罚了之。 但这一次,他却吃亏了。 洪班头想了想,说道:“知县大人最近正忙于奔走进取呢,可能明年就升迁了,他可见不得历城发生什么恶性斗殴事件。你太莽撞了,有些坏可以使,但不能明目张胆,不能让人抓住把柄,明白吗?” “明白了!”白文远露出一抹坏笑。 第12章 震惊!孔家父子千贯买废宅 第12章 震惊!孔家父子千贯买废宅 当日午时。 孔家饮子铺正常营业。 顾客络绎不绝,一如往常般火爆,丝毫没有受到昨日泼粪与今日斗殴事件的影响。 贰号店也是一切如旧,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孔有德和孔方目标明确:先攒够一百万贯。 谁敢断他们财路,那就是绝他们活路,父子俩绝对敢拼命! 孔家饮子铺和玉福楼算是结下梁子了,若后者还有坏动作,那孔方绝对会迅速还击。 午后。 孔方又继续在城内转悠起来。 现在的他,手里还握着一万贯钱。 死钱不会生钱,孔方必须要让这笔钱流动起来。 他已经想好要做什么,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场地。 日近黄昏。 孔方来到历城城西,距离西城门大概有八百米处的一片街巷中。 这片区域,较为荒凉,居住的百姓不是很多。 这时。 他突然看到前方有一个废弃的大宅院,上面写着“于家造纸坊”,看宅院模样,应该是至少五年没有使用了。 在造纸坊一旁,还有一个大水坑,其近乎干涸,又腥又臭,里面还扔有许多垃圾。 造纸坊后,有两栋宅院也是废弃的。 这三处宅子,孤零零地斜倚在出城的大路旁,看上去就像一根手指肚上长了一颗红肿的痘,极不协调。 此位置邻近城门出口,商队车马不断,较为吵闹,不适合居住,也不适合开设店铺。 但孔方绕着走了一圈后,却甚是兴奋。 紧接着。 他去隔壁街道上,找了一名房牙。 此房牙名为吴广道,乃是一个身穿布衣的中年人,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册子。 “孔公子,城西这块,无论你喜欢哪座宅子,只要价钱合适,我都能为你谈下来,即使对方不卖,我也有办法说服他,本人吴快嘴,在整个城西的牙子行业,那都是出类拔萃的……” 房牙吴广道,自和孔方搭上话,就没有停下过。 孔方将其带到于家造纸坊,说道:“我要这套宅子,还有后面的这两套宅子。” “啊?” 吴广道一脸懵,愣住了。 孔方见其不说话,道:“你若找不到这三套宅子的主人,那我再去找别的牙子。” “不……不……不,我能找到,只是……只是……这于家于家造纸坊的价格太贵了,不划算。” 吴广道从旁边搬来一块石头,擦了擦,示意孔方坐下,然后他也搬了一块石头坐下来。 “孔公子,我吴广道做生意,诚字为先。” “首先,我想告诉您的是,这位置,这三套破宅院,既不能当宅院、也不能当商铺,你即使将其当作仓库,都容易遭贼惦记,根本没人买。” “其次,这于家造纸坊死过人,不吉利,目前地契房契都在七十岁的于老爷手里,死的就是他儿子。他还有两家造纸坊,曾经也有人询过价,但这老爷子极为固执,要价八百贯,称他建造纸坊时就花了八百贯,将买家都吓走了。” “另外两套宅子,你若买了,恐怕也要扒掉重盖,一间一百贯便能拿下。但是我不建议您买这三套宅院,买之无用,白花钱了!” 汴京城,随便一套宅院都在五千贯以上。 但这里是历城。 历城城内,一般的百姓宅院,价位在百贯左右。 至于乡下的房子,那就更不值钱了。 像孔家那种前铺后院的宅子,位置还不错,差不多值五百贯,实际价格还要看房间新旧与装修程度。 这个于家造纸坊虽说面积比较大,但位置太差,房屋还破旧,再加上死过人,顶天儿也就能卖二百贯。 那位于老爷子要价八百贯,完全是漫天要价。 孔方听完后,说道:“总价不过千贯而已,我能接受。你去和这三套宅院的主人沟通吧,我希望明日就能买下来。” 孔方现在最珍贵的乃是时间。 若为了几百贯再讲讲价格,那耽误的就太多了。 他也无须向一个房牙解释自己为何这样做。 吴广道见孔方说得甚是笃定,也不再规劝,道:“没问题,明日午时,我便能拿着地契、房契去孔家饮子铺与你签订契约。” 孔方点了点头。 买房是小钱,推翻重建才是大钱,剩下的九千贯都不一定够。 当晚,孔方回家后,告知了孔有德,他千贯买废宅以及与林若溪合作之事。 孔有德对孔方乃是无脑信,他觉得自己的儿子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对的。 这让孔方备受鼓舞。 翌日,近午时。 房牙吴广道来了,其办事效率非常高,并且颇得卖家信任。 三座宅院的地契、房契皆在。 只要孔方签下名字,并拿出一千贯钱,那他就是那三座废宅的新主人了。 孔方没有丝毫犹豫,看完契约后,不到一刻钟便将事情办妥了。 走出门的吴广道完全是一脸懵。 他从来都没有做过如此奇特而又干脆的买卖。 他甚至不清楚到底是孔家有钱没地方扔,还是另有深意。看着挺精明,为何却又做着傻子都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呢! 很快。 孔家父子千贯买废宅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吴光道是个快嘴,又卖出了历城最难卖的宅院,自然免不了告知别人。 “人才啊!那三座宅院的位置,用来做茅房都没人去,竟然被孔家父子用一千贯钱买了,真是匪夷所思!” “说句实在话,那三座宅院最多值三百贯,孔家竟然花了一千贯,他们是嫌自己的钱没处花吗?听说那宅院还死过人呢!” “哈哈!我一点都不意外,你们忘记当年孔有德卖布被人坑了五千贯的事情了,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们的饮子店成功只是个意外,早晚还会被搞死!” “冤大头啊!过段时间我也要找个买卖与孔家合作,和他家做生意,那估计比强盗抢劫来钱还快呢!” “我最好奇的是,他们买这三套宅院到底要干什么?那位置,既不宜居又不能开店,买下来完全没用啊!” …… 历城中。 眼红孔家饮子铺生意的人,都在嘲讽孔家父子。 但是,孔有德和孔方根本就不在意,用不了多久,孔方就会向所有人证明,他这个决策是有多么正确。 第13章 恶汉挡门,准媳妇来家 第13章 恶汉挡门,准媳妇来家 孔家父子千贯买废宅的第二日。 壹号铺刚开门。 三个身材壮硕的大汉来到铺子中。 这三人皆身材高大,又粗又壮,长得也是凶神恶煞。 他们各自点了一份【千层雪】,然后便站在门口,不但将门堵住,还恶狠狠地盯着要进门的顾客。 只要有人来,他们便提着两个拳头,满目凶光。 吓得顾客们根本不敢进店。 孔有德眉头微皱,来到三人面前,孔方也跟在后面。 “三位好汉,我似乎没有得罪过你们吧!” “怎么?我们作为食客不能站在门口吃?”一名汉子粗声说道。 这口气,明显就是来找茬的。 这时,眼尖的孔方突然看到不远处有衙差在巡视,顿时有些明白了。 “三位,是有人雇你们来的吧!” 那名汉子望了一眼门外,道:“既然被看出来了,那你们应该知道是得罪了谁。孔掌柜,你若出手,俺们三个绝不还手,俺们挣的就是挨揍的钱!县衙衙差就在外面,听见动静便会过来,如果你们觉得手里钱多,可以天天去县衙交纳罚金,尽管动手就是!” 听到这话,孔有德当即就怒了。 这不是无赖做法嘛! 他真要出手,那到了县衙,定然又是罚钱了之,但罚完钱,这些人第二日还会来。 孔家再有钱,也不可能天天为那个和稀泥县令宋三丰做贡献。 “老子将你们打得一个月都站不起来,舍出一百贯来,只当作喂狗了,看你们以后还如何使坏!”孔有德提着拳头便准备出手。 孔方连忙将其拦了下来。 “爹,和他们置气没用,根儿还在白文远身上。” 随即,饮子铺正常营业。 虽然在三人的拦截下,吓跑了一些顾客,但在日近黄昏时,五百份【千层雪】和【孔家神仙水】还是售罄了。 售罄后,那三个汉子也就离开了。 此刻,孔方已经动了真火。 若不将白文远好好整治一番,对方肯定还有各种坏点子影响他的生意。 午后,孔有德去集市进货了,但回来时,甚是恼怒。 因为那些与孔家合作的商贩,都受到了白家的威胁,大多不敢再卖给孔家物品。 白文远擅打闷棍,很多商贩都怕他对自己的家人不利。 与此同时。 贰号店与壹号店情况一样,有恶汉挡门,去集市也买不来原料。 就在孔方思索解决之策的时候,林若溪从邻县回来了。 她听到这些消息后,直奔孔家宅院。 孔家后门。 林若溪带着嘟嘟扣响了孔家的房门,迎接者乃是孔有德。 孔方已告知林若溪,孔有德是知晓二人有合作的。 孔有德见来者乃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和一个胖丫头,不由得一愣。 林若溪笑着说道:“孔伯父,你好,我是林若溪,孔方应该向你提起过我。” “哦,原来是若溪姑娘,快请进,请进!”孔有德将林若溪和嘟嘟引入厅堂。 而这时,孔方也走了出来。 孔有德甚是兴奋,先是倒茶,而后又拿干果小吃。 随后,还端着好几份【千层雪】与【孔家神仙水】,宛如对待准媳妇那般,热情地张忙着,脸上尽是笑意。 孔方和林若溪还未开口。 孔有德便夸赞起了孔方。 “若溪姑娘,我这个儿子,生来就聪明,我家的生意现在都是他主管,我就打个下手。” “你……你别看我家现在条件一般,但儿子很争气也很有能力,以后买个大宅子一定没问题,吾儿还年轻,以后读读书,进入仕途也是有可能的,他没有什么坏习惯,在芙蓉巷的口碑极好……” 林若溪面带笑容,配合着不停地点头。 “爹,你说这些干什么?”孔方白眼道,他若不拦下来,他爹能说到天黑。 孔有德面色尬尴,摸了摸头,道:“那……那你们聊正事,我去外面看看。” 孔有德快步走了出去。 而嘟嘟则是坐在一旁,悠哉悠哉地吃喝起来。 孔方和林若溪相视一笑。 “我……我爹挺好吧!” “挺好!” “哈哈!” “……” 短暂的尬尴过后,二人终于进入正题。 林若溪率先开口道:“白家势大,且手段卑劣,确实不好对付。不过关于物料的问题,我能解决。” “至于那些恶汉,是历城杠子帮的,帮主叫费爷,人不算坏,也挺讲义气,我找找关系,看能不能说和一番,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建议拉着费爷让你和白文远坐在一起,化干戈为玉帛,咱们做生意的,结仇家只会两败俱伤。” 孔方摇了摇头。 “我和白文远的过节,你不用管,我会很快解决,和好是不可能的。”孔方笃定地说道。 林若溪见孔方眼神笃定,道:“好吧,那我就不掺和了,你有难处了再找我。” “另外,禹城、长清、临邑三县的装修已在进行中,六月底便能开业,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孔方望向林若溪:“有你这样一位合作伙伴,我很幸运。当然,你遇到我,更幸运!” 林若溪笑着白了孔方一眼,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你是我见过的脸皮最厚的人!” 随即,她又开口道:“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买下城西那三套宅院应该是另有他用吧!” 在林若溪眼里,孔方精明得很,根本不可能当冤大头。 孔方胸膛一挺。 “到时你便知道了,若你手里还有钱,欢迎继续合作!”孔方朝着林若溪眨了眨眼睛。 “没钱!本小姐将自己的嫁妆都抵押出来,才换来了那一万贯钱!”林若溪脑袋一歪,嘟着嘴,很是俏皮可爱。 …… 片刻后。 孔方将林若溪送了出来。 这时,孔有德也从外面走过来。 “若溪侄女,这就要走啊,留家里吃顿饭吧,眼瞅着就天黑了!” “谢谢伯父,不用了,不用了!” 待林若溪上了马车,孔有德拿肩膀撞了撞孔方的肩膀,道:“儿,这姑娘要能到咱家,那咱家祖坟绝对是冒青烟了!” 孔方抬起下巴,道:“应该是她家祖坟冒青烟了!” 啪! 孔有德给了孔方一个大脖溜子,笑骂道:“兔崽子,你这份自信倒是有为父年轻时的几分神韵。” 第14章 历城杠子班,窝窝巷费爷 第14章 历城杠子班,窝窝巷费爷 翌日上午。 孔方了解了一番历城杠子班的背景后,来到城西的窝窝巷。 所谓杠子,即对以抬运为生计之人的统称。 这批人身处底层,抬棺抬轿抬重物,全凭一身力气过活,几乎都是苦命人。 年纪一旦大了,就会留下各种伤病,大多短命。 窝窝巷,距离孔方买下的那三座废宅距离很近,大约有二里路。 巷内,居住的都是穷苦人。 像修面修脚的、澡堂搓背的、瓦子里跑腿的、卖膏药的、编织草鞋的、街上的货郎、还有一些被迫卖肉为生的妇人,大多居住于此。 历城杠子班的大多数人也都住在这里。 孔方要找的乃是杠子班的班主,费爷。 窝窝巷内,基本都是棚户。 衣物被服乱放、鸡犬乱奔,光着屁股的孩子乱跑,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因天气炎热,有些老妪老叟甚至衣不遮体,就躺在家门口的阴凉处乘凉。 当下的大宋看似繁华。 但有钱的都是官员与富户,大多底层百姓还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温饱难求。 历城县城中还有这类贫苦百姓,更不用提乡下了。 孔方提着两盒点心,左拐右拐,还寻着一人问询一番后,才来到一方小院前。 小院前。 站着一名十三四岁、又黑又瘦的少年。 他见孔方望向小院,不由得问道:“你是找费爷来办事儿的?” 孔方点了点头。 少年伸出手道:“成与不成,都先交二十文钱进门钱,这是费爷的规矩。” 孔方微微一笑,拿出二十文钱递给了少年,并将手中的点心也递给了少年。 他知晓这个规矩。 少年接过钱和点心,露出开心的笑容,然后将孔方引了进去。 小院有些破旧,但很是干净。 院落中,一棵老桃树枝叶茂密,遮挡了大部分阳光,上面的桃子早已被摘完。 桃树下。 一个头发花白的灰衣老者靠在一把破椅上,一手摇着蒲扇,一手拿着本《素书》。 在这条巷子里,认字者凤毛麟角。 “阿爷,有人来求您办事儿了!”少年说道,然后站在一旁。 费爷将书放在一旁,露出一张干瘦的脸,其左眉处还有一记刀疤。 “费爷,小子是孔家饮子铺的孔方,今日前来,乃是因杠子帮的兄弟……” 费爷摆了摆手,打断了孔方的话语。 “老朽知晓此事,你若是来让我杠子班的兄弟撤去的,便请回吧!我杠子班,靠信字立命,答应别人的买卖,自然会完成。” “我愿意加钱,两倍成不成?” 费爷轻摇蒲扇,摇了摇头。 “凡事要有个先来后到,老朽若为钱而坏了规矩,那是要被人唾弃的!”费爷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杠子班的人,做事不问好坏,只问价钱。 只要不违大宋法令,他们便能接,且有股子江湖气,非常信守诺言。 孔方想了想,道:“费爷,敢问一句,您这笔买卖何时能够结束?结束了,我也想与您做一笔买卖。” “抱歉,这个不能透露。待结束了,你应该也就知道了,黑娃,送客!”费爷说道。 那名叫做黑娃的少年走到孔方面前,就要将他请走。 “费爷,我要和你谈的买卖,事关整个窝窝巷的生计,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孔方看向费爷。 费爷一愣,看向孔方。 “哼,真是大言不惭!窝窝巷里住的大多都是老弱病残,官衙都不知该如何安置,你有办法?” “费爷应该知道于家造纸坊吧,那三座废宅正是我买下的,不日便将推翻重建。这窝窝巷内,除杠子班外,还有很多泥匠、瓦匠、木匠、这些人我都可以聘用。” “另外,待新房建成后,我将大量招收佣人,六十岁以下,无病无残疾者皆可,日钱不低于一百文,窝窝巷里没有生计的妇人,我都能要。” “真的?” 费爷忍不住站起身来,这确实是笔大买卖。 “那些妇人力气弱小又不识字,你有何用?” 孔方笑着说道:“这个暂且保密。” 他上下打量着孔方,又道:“我如何能相信你的话语为真?” 孔方微微一笑。 “费爷,我在历城可是有两家店铺的,我若得罪了您,您完全可以像白文远那样派一群人堵在我家门,让我做不成生意,得罪你,对我可是没有任何好处!” 费爷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还是不行,我不能违背契约。” “费爷,我可没让您违背契约,你与那白文远的契约执行完毕即可。完毕后,你带着兄弟们便来找我,先接下我这个拆宅子的活儿,如何?” 费爷点了点头。 稍后,费爷将孔方送出了门外,然后说道:“五日后,您选择一个黄道吉日,可拆宅院。” “费爷,谢了!”孔方拱了拱手,大步离开了。 费爷此话意味着,杠子班与白文远的契约只剩下五日。 白文远很是小气,他觉得最多数日,孔方就找其服软了。 …… 待孔方回到家时,一马车食材物料刚刚运到后院。 这意味着,林若溪已将“孔家饮子铺去集市买不来物料”的问题解决了。 历城商家甚多,不可能被白文远全部垄断。 孔方也立即派人给林若溪送信,告知她:“恶汉挡门之事,五日后自解。” 而接下来,孔方的做法堪称好人典范。 在那三名大汉堵门之时,他是上午送【千层雪】,下午送【孔家神仙水】,中午甚至还要管顿饭。 在一系列糖衣炮弹下,将三名大汉都整得不好意思了。 各个羞愧。 恨不得跪下给孔方磕一个。 五日后,契约期到。 堵在孔家饮子铺壹号铺和贰号铺的汉子们都提着水果点心前来致歉。 这显然是费爷的意思,费爷做事,相当讲究。 孔方就喜欢这样的人。 白文远见孔方依旧没有来服软道歉,不由得吩咐属下,让其告知费爷,再加数日。 但费爷以有新买卖在身,直接拒绝了。 “这个死老头子!有钱都不知赚,缺了你们,本公子照样有办法让那孔家父子做不成生意!”白文远咬牙切齿地说道。 第15章 孔方的反击,整治白家玉福楼 第15章 孔方的反击,整治白家玉福楼 六月二十八日。 宜出行、动土、祈福、栽种、拆卸、求子。 历城杠子班费爷带着三十多名汉子开始拆卸那三座废宅。 孔方很大方。 开价每日一百五十文,日结,且管中午饭。 这对杠子工们而言,可谓是个美差。 孔方非常欣赏费爷的为人。 故而,寻找木匠、泥瓦匠、石匠、漆匠、铁匠以及建筑材料的一系列事物也都交给了他,工钱另算。 至于到底是要建什么。 孔方早已经画好草图,待和擅长建房的匠人沟通一番,便能修建了。 与此同时。 位于禹城、长清、临邑三县的孔家饮子铺叁号铺、肆号铺、伍号铺也都陆续开张。 孔方将秘制配料交给林若溪后,也非常放心。 在费爷的监管下,杠子班的汉子们干活非常实在,完全没有偷奸耍滑的存在。 …… 临近午时,孔方来到费爷面前。 “费爷,天气炎热,让兄弟们都歇歇吧,大家洗把脸,然后去吃饭!” 费爷笑着说道:“公子,饭在何处,我让兄弟们取回来,吃完就接着干。” “今日,我做东,咱们去玉福楼搓一顿!” “玉福楼?”费爷面露疑惑。 “费爷放心,不是去闹事,就是纯粹去吃饭,我要给那白文远捧捧场子!” 费爷点了点头。 主家的想法,只要不违背杠子班的规矩,他都不会反驳,也不会追问原因。 片刻后。 孔方、费爷带着三十多名汉子,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城东的玉福楼。 玉福楼,高三层,外带彩楼,在历城县城酒楼中可排入前五。 这主要得益于白文远的父亲白守义。 其早年交友甚多,很多商人宴请聚会,都会选择这里。 这里的酒菜只能算得中上等,并无什么特色。 杠子班的汉子们虽然都洗了手脸,但因拆卸宅院,衣服都非常脏,看上去和这座高档的酒楼格格不入。 玉福楼门前的伙计一眼就认出了孔方,以为对方要找茬,连忙去寻白文远了。 孔方带着众人刚进大厅,白文远便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一些人手里还拿着棍子。 “孔方,你想干什么?”白文远瞪着眼睛说道。 自从孔方选择和白家硬刚后,白文远便有些忌惮他。 横的也怕不要命的。 孔方面带笑容。 “来酒楼能干什么,自然是吃饭呀!” 随即。 孔方走到柜台前,朝着柜台拍下一张五贯面额的交子,道:“掌柜的,每桌按照一贯钱的标准上菜,多油水,米饭、馒头管够啊!” 一贯钱,在不喝好酒,不饮好茶的情况下,足以置办一桌颇为丰盛的饭菜了。 “兄弟们,随便坐,咱们今日吃顿好的!”孔方招呼道。 当即,杠子班的兄弟们便坐成了五桌。 白文远见孔方不是闹事,便朝着那掌柜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人坐到了不远处。 他也不愿在自家酒楼打架,砸坏了桌椅板凳,太影响买卖了。 很快,饭菜上桌。 大家有说有笑,吃喝起来。 吃了大概小半个时辰,众人便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不远处的白文远有些发愣,喃喃道:“他真是来照顾我生意的?难道是怕我了?” 接下来。 孔方带人来玉福楼聚餐近乎成了常态,或中午,或晚上。 孔方宴请的,有木匠、泥瓦匠、建房的老师傅等等。 其中,最明显的特征是:但凡宴请必在完工后,匠人们大多衣衫脏污;其次,就是只坐大厅,不坐包间。 当林若溪听到此事后,瞬间便瞧出了门道,笑着自语道:“玉福楼要倒霉喽!” 十日后,城西房屋正如火如荼建设中。 白家宅院。 玉福楼老掌柜白守义一查账,发现这几日,玉福楼的营业额呈不断下降趋势,且下降得尤为厉害。 他不由得找来了白文远。 “爹,生意有旺季也有淡季,或许是这几日天气炎热,食客们都不愿出门!”白文远不以为意。 白守义微微摇头。 “放屁,你爹我掌管玉福楼近十年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一定有异常,快告诉我,最近店内到底有什么异常?” “没什么异常啊!反而比以前更热闹了。孔家大郎那个傻子,可能被我逼得认怂了,这段时间一直带着一群杠子工照顾咱家的生意。”白文远耸拉着肩膀,漫不经心地说道。 “杠子工?细细讲。” 于是,白文远便将这些日子,孔方携杠子工、匠人在玉福楼就餐的事情告知了白守义。 白守义听完后,面色阴沉。 “畜牲,跪下,你……你……你才是个大傻子!” “你可知咱们玉福楼这些年来生意一直不错,依靠的是什么?是我为玉福楼打造的名声!” “来我玉福楼吃饭,意味着有面子,有格调,来消费的无疑不是历城里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但是现在,一群邋里邋遢的杠子工,整日待在大堂中,你让那些顾客怎么看?” “他们会觉得我玉福楼格调不高,觉得丢人,那孔方……孔方是要绝了我玉福楼的生意啊!” 白文远瞬间恍然,喃喃道:“那……那小子太……太阴险了!” “爹,那咱现在该如何做?” 白守义想了想。 “从明日起,禁止那些杠子工和穷匠人入我玉福楼。此外,你摆上几桌,宴请那些熟客,让他们为咱们拉拉人气!” “嗯嗯,好。” 翌日,近午时。 孔方带着一众杠子工,再次来到玉福楼。 只见门口竟悬挂着一面木牌,上写着:身价低于十贯钱者,禁止入内。 白文远站在门口,心情甚好。 这个木牌正是他的得意之作。 他觉得此牌一立,玉福楼的调性立马就起来了。 他看到孔方等人,当即拦住去路,道:“孔方,你能进,他们不能进。” 孔方望了望牌子。 “你如何能看出来者的身价?” “我的店铺我说了算,我让谁进,谁就能进!”白文远朝着孔方走近一步,道:“你以为我看不出你这种雕虫小技吗?哼!” 孔方淡淡一笑,朝着后面众人说道:“兄弟们,走,咱们换家店!” 孔方本来还未想好在白文远识破他的计策后,接下来该如何做,但看到这个牌子,心里顿时又有计策了。 这一次,他定要将白文远治得服服帖帖的。 第16章 谁敢欺负我孔家大掌柜!!! 第16章 谁敢欺负我孔家大掌柜!!! 翌日,天大亮。 一群大小花子在街巷中来回奔走,边走边吟唱着新鲜出炉的顺口溜。 “瞧一瞧,看一看。 咱历城的酒楼真稀罕! 不坑穷来,只把富来骗。 十贯身家,才有资格吃那玉福楼的饭! …… 大傻子,二傻子。 咱们穷人不配当傻子! 窝头凉水,做个穷饱汉。 有钱才能当个冤大头,朝那玉福楼里看!” …… 这段顺口溜。 正是孔方编词,花钱令历城的叫花子传唱的。 玉福楼门前木牌上,那句:身家低于十贯钱者,禁止入内。 犯了个大忌讳。 吃个饭竟还要证明身家,这种方式极具冒犯性。 没钱者觉得是对自己的侮辱。 有钱者则觉得区区十贯钱根本不能证明自己的优越性。 孔方让花子们用顺口溜去传唱,意在引起穷人们对玉福楼的不满,也让富人们觉得去玉福楼吃饭就是当冤大头。 不到半日,此顺口溜便传遍了大半座城。 玉福楼的口碑急剧下降。 有人走到其门口甚至都快步路过,生怕自己被贴上“大傻子”或“冤大头”的标签。 当日晚。 本应是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而玉福楼里,却是一个食客都没有。 做生意者,营造一个良好的口碑需要数年努力。 但是砸掉口碑,可能一个小事故就够了。 白文远迅速撤掉木牌。 但为时已晚,此事在孔方的推波助澜下闹得人尽皆知。 玉福楼的生意注定一落千丈,可能许久都难以恢复。 孔方之所以如此狠绝,往死里整玉福楼。 乃是要向历城所有人树立一个标签:孔家不可欺。 以此震慑那些想在暗处使绊子的小人。 为商者。 在没有背景和靠山的情况下,必须足够强硬狠辣,才能站稳脚跟,做大做强。 白文远被白守义狠狠骂了一顿,禁足半个月。 白守义再次接手玉福楼,并勒令白家所有人,不准再招惹任何是非。 经过此次挫折,白家在短时间内,自然是不敢再招惹孔方了。 孔方也将心思放在城西那近二千平的宅院上。 这几日,花钱如流水,但效果也如其所料。 预计八月初便可完工。 到那时,孔方将会为整座历城献上一份神奇的大礼。 …… 一年之中,七月最是酷热。 太阳就像一个大火球般,从早上滚到黄昏。 孔家饮子铺的【千层雪】和加冰版【孔家神仙水】,几乎日日都能在半个时辰内售罄。 俨然成为历城最火热的买卖。 禹城、长清、临邑三县的铺子,也是售卖喜人,日日售罄,供不应求。 又一日,近午时。 壹号店的饮子刚刚售罄,孔方正在收拾柜台,林若溪的丫鬟嘟嘟来了。 其眼睛红肿,显然哭过。 孔方一愣,忙走出柜台问道:“嘟嘟,怎么了?” 嘟嘟虽然长得有些高大壮硕,也粗通一些武艺,其实内心还是个偏内向的单纯姑娘。 “孔公子,小姐家里出事了,我……我实在不知道找谁,就来找你了!” “走,咱们去后院,你慢慢说。”孔方安慰道。 少顷,二人分别坐下。 嘟嘟开口道:“我……我家老爷他……年初在江南结识了一个歌伎,他应该是被那歌伎迷住了。这几个月,他将林家的产业全卖掉了,只剩下历城的两家布铺和一大一小两套宅子,他写信告知家里,让家人都忘记他,他说……他……要去游历天下了。” 林三爷,曾是靠漕运发家,年轻时那也是风流浪子。 孔方对其有此举动,丝毫不意外。 “然后……然后……因为小姐的两个哥哥一直不合,就准备分家。” “孙姨娘作为主母,她宣布,大宅归她,两个布铺分属小姐的大哥林昌和二哥林盛。然后,她准备将那座小宅卖掉!” “孙姨娘还说,老爷早就给小姐准备好了嫁妆,不应该再分家产!” “我家小姐对这个家早就失望透顶了,她不争不抢,手里也存了一些钱,本就没想着要争夺林家家产。但是那座小宅乃是她母亲花钱买的,里面存放着小姐的很多旧物,是她的一个念想,小姐认为小宅应该是她的。” “但是孙姨娘不同意,并要求小姐今日将小宅收拾干净,她明日就来清理,小姐若不走,她就将里面的东西全扔出去。” “小姐的脾气向来很倔,我……我担心他们明日会硬抢,所以……所以只好找你了!” …… 孔方大概听明白了。 那娘仨就是欺负林若溪没有任何靠山,便想多拿多占。 “你把小宅的地址告诉我,我明早便带人过去,你家小姐乃是我孔家饮子铺的大掌柜,有我在,没人能欺负她!”孔方面色认真地说道。 “嗯嗯,那小宅就在……”嘟嘟重重点头,甚是感激。 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林若溪看似生在富贵之家,但母亲早逝,又遇到这样一位不着调的父亲,自然过得不甚如意。 这样一比较,孔有德倒是算得上一位非常不错的父亲了。 翌日,一大早。 孔方和费爷打了个招呼,便带着杠子班十余名壮汉兄弟前往林若溪的小宅。 片刻后。 一方清幽的宅院中。 身材丰腴、徐娘半老的孙姨娘,林昌、林盛两个胖子以及他们的媳妇,还有四个家仆,两个丫鬟都望向前面的林若溪。 “若溪,老爷待你不薄,你手里应该还有不少钱吧,这钱,婶娘就不让你交出来了,但是这座宅院,必须是我的,速速将房契交出来!”孙姨娘盛气凌人地说道。 林若溪面色冰冷。 “孙姨娘,这座宅子乃是我娘亲买的,和林家无关,我不可能将房契交给你!” “什么叫做你娘亲买的?你娘嫁给了林家,这宅子就是林家的,你一个女孩家,不想着嫁给好夫婿,整日想着经商钻营,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你那不要脸的爹已经抛弃了林家,现在的林家就是我说了算,今日你若不交出房契,别怪姨娘动粗!” 但凡林若溪是个男孩,或有个亲人、有个夫婿,孙姨娘都不敢如此欺负人。 林若溪攥着拳头,眼神里只有厌烦与恶心。 这样的委屈,她经受太多了。 一旁的嘟嘟拿着一根棍子,随时准备动手。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动粗?你动一个试试!”孔方带着十余名壮汉兄弟走进院内。 明日便开始试水推了,拜托各位读者老爷能追读到最新章节,万分感谢! 第17章 有眼光!孔方的天使投资人 第17章 有眼光!孔方的天使投资人 宅院内。 孔方带着十余名壮汉,与林若溪站在一起,一下子将对方的气势压了下来。 孙姨娘不由得一愣。 “你……你是谁?这……这是我林家的家事,容不得外人掺合!” “鄙人孔方,是孔家饮子铺的少东家,若溪姑娘是我孔家饮子铺的大掌柜,你们欺负我家大掌柜,我自然要来管了!” “前因后果我都清楚了,你们若动武,我接着,若想报官,我也奉陪!这座宅院本就是若溪姑娘的,即使闹到官家那里,你们也不占理!” 孔方面色严肃,不怒自威。 一旁的壮汉们也都配合着攥起拳头,大有一言不合便动手的趋势。 林昌、林盛兄弟率先怯了,不由得扯了扯孙姨娘的衣角。 他们听过孔家饮子铺的名头,也知晓孔有德一人打倒十余人的事迹。 若林三爷还在,他们或许还有几分底气。 没理亦能犟三分。 但此刻,孙姨娘见对方人多势众,瞬间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扭脸便走。 这时。 孔方又高声道:“谁若再敢欺负她,就是和我孔家过不去,我孔方用尽手段,也会让其付出代价!” 孙姨娘等人皆是一哆嗦,快步离开了宅院。 一旁,林若溪望向孔方的侧脸,满目柔情。 随即,孔方变作笑脸状,朝着周围的汉子们拱手道:“今日,多谢诸位帮忙了!” 众汉子纷纷还礼,然后便大步离开了。 宅院内。 就剩下孔方、林若溪和嘟嘟三人。 林若溪走到孔方面前,屈膝颌首道:“孔公子,今日之事,多谢了!” “咱们之间,无需客气,自签订契约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你若受欺负了,还怎么给我挣钱!” 孔方笑容灿烂。 就像一抹温暖和煦的阳光,瞬间驱散了林若溪心中的阴霾。 …… 接下来的日子,孔方愈加忙碌。 他一方面盯着城西宅院的进度,一方面则是寻找各种小商小贩甚至城外农民,签订买卖协议。 每日回家,都会带着十余张买卖协议。 合作者,有菜农、渔民、布贩、木匠、粮商、油贩等,涉及多个行业。 手中的一万贯渐渐见底。 除了孔有德,无人知晓孔方到底要干什么。 城西那近两千平的地皮,外面皆有围挡,也无人知晓孔方到底要用来做什么。 七月二十五日,午后。 孔方坐在屋内,翻着账本,手握毛笔,写写画画,不由得皱起眉头。 近期。 他与近百家商户签订买卖协议,并提前支付了定金,再加上城西宅院的材料过于追求品质。 手里的钱快要花完了。 其余四家饮子铺的利钱,每到月初才会结算。 一旁,孔有德开口道:“要不……去找若溪侄女借些?” 孔方微微摇头。 “已经拿她一万贯了,再去借不太好吧!” 孔有德嘴巴一撇,道:“你尽管张嘴借借,借不来没关系,能增进关系就成!” 孔有德相当中意林若溪这个八字还没一撇的准儿媳妇。 就在这时。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父子俩一同走出来,门外正是林若溪和嘟嘟。 孔有德一边开门,一边笑着说道:“哎呦,若溪侄女,我们刚聊起你没想到你就过来了!” 林若溪一愣,笑问道:“孔伯父,你们聊我什么呢?” 孔方当即接口道:“我们在聊林大掌柜非常有能耐,将几家饮子铺管理的井井有条。” “信你才怪!”林若溪笑着白了孔方一眼。 很快,孔方将林若溪引入厅堂中。 孔有德和嘟嘟很识趣地去忙别的了。 二人很默契,都想给孔方与林若溪单独相处的空间。 客厅内。 林若溪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一张纸票,递给孔方。 孔方接过一看,竟是钱票。 额度为八千贯。 “我在城东的孙记钱庄还存有八千贯,你若缺钱了,先拿去用吧!” 孔方一愣,疑惑道:“你怎知我缺钱了?” “整个历城都传遍了,称你可能是傻了或疯了,与许多小商小贩签订买卖契约,还是先给钱,仅仅蔬菜就预订了近千斤,还有布料、米面等。” “再加上城西宅院聘请了许多木匠、漆匠,如此撒钱,你能存下钱吗?” 孔方看向林若溪。 “外面都传我是傻了疯了,你还敢给我钱?” 林若溪莞尔一笑。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但从你能做起饮子铺到整治玉福楼,我觉得你不可能是个傻子!” “哈哈……懂我,你懂我。这钱我便收下了,算借你的,按照当下钱庄的利息再加两成,三个月后就还你。” 林若溪摇了摇头。 “不,这钱算是我入股的钱,入你城西的买卖,依旧是二八分,如何?”林若溪眨了眨那修长的睫毛,露出一抹调皮的笑容, 浅浅的梨涡,尤为好看。 听到这话,孔方不由得笑了,直接给林若溪举了一个大拇指。 “你太有眼光了!这下子你可要占大便宜了。可以二八分,但是我有个前提,待城西的买卖做起来,你还做我的大掌柜,如何?” 在用人和管理上,林若溪要比孔方强多了。 林若溪犹豫了一下,道:“可以。” 孔方一边收起钱票,一边一脸认真地说道:“若溪姑娘,以后你一定会感激现在做这个决定的你,你太有商业眼光了,绝对占大便宜了!” “我怎么觉得这不是是夸我,而是在夸你自己!”林若溪给了孔方一个白眼。 其实,她看出孔方缺钱后,只是想来还一个人情。 并未想其它的。 …… 片刻后,孔方将林若溪送了出来。 孔有德从旁屋走了出来。 “若溪侄女,有空常来玩啊!我家孔方多次在我面前夸你有德有才有经商头脑,他有好多经商的事情都要向你讨教呢!” 孔方一脸无语地看向孔有德。 刚才他在林若溪面前立起来的乃是“商业奇才”的人设。 此话一出,他一下子就变成“商业废柴”了。 “孔伯父,没问题,我有空一定常来,好好教教他!”林若溪笑着走出了门。 第18章 超级市场,孔家商贸新模式 第18章 超级市场,孔家商贸新模式 八月初二,城西的建筑宣告完工。 渐渐向外显露出真面目。 此建筑,乃是一个占地约两千平,长方体状的双层房屋。 前方的污水大坑被完全填平,装上了一排排拴马桩,地面用白线划出一个个方块,乃是设置的停车位。 双层房屋前后各有一个高约丈余的大门。 其中前方的主门门头被红绸包裹,未曾显露名称。 而在房屋墙壁高处,有一处区域被巨大的红绸包裹,亦未显露里面为何物。 孔有德找人算了一下,八月初八乃是黄道吉日,适合开业。 二人便准备在这一日,彻底揭开此建筑的真面目。 八月初五。 开始陆续有马车进出卸货。 这些卸货者,皆是与孔方签订过买卖契约的商贩。 此刻,这个地段的好处显露出来。 无论是城内城外,无论任何时候,只要上了主路,马车很快就能来到这里,非常便捷。 不像一些繁华的街道。 在中午左右,人群、牛车、驴车、商贩等混在一起,根本走不快。 八月七日早。 一份名为“孔家超级市场商品清单”的纸张,在历城街头传了开来。 这次。 孔方让历城杠子班一边传发张贴着印制好的数千张商品清单,一边在街上口头宣传着商品清单的内容。 毕竟,绝大多数人都不识字。 商品清单的内容很简单,全都是商品价格。 “猪肉,每斤25文钱。 羊肉,每斤40文钱。 干姜,每斤8文钱。 竹笋,每斤15文钱。 大枣,十枚一文钱。 草鞋,每双60文钱。 布靴,每双500文钱。 两浙绢,每匹800文。 本地绸,每匹600文。 相州丝,每两110文。 犁、锹、锄、镰刀、团箕等农具,每把80文。 …… 开业时间:八月初八。 地址:历城西城门北八百米,孔家超级市场。” …… 历城百姓们,不识字的居多,但是对日常所用各种商品的价格却无比清楚。 很快。 此商品清单的内容便传遍了大半座城。 引得无数人心动不已。 “怎么……怎么可能?两浙绢每匹至少都要一贯二三百文,怎么会八百文就能买到?” “猪肉和羊肉也太便宜了吧,若质量可以,那比肉市可要便宜太多了!” “这……这……又是孔家的买卖,他们怎么什么都能卖,这是……要干什么?” “这样卖东西,不会赔本吗?我进的干姜都要十一文钱一斤呢,怎么能卖八文一斤?” “孔家究竟将那座废宅改造成什么样子了,怎么会卖这么多东西呢?他……他要雇佣多少人来做买卖啊?” …… 孔方历经近两月的忙碌,建造出来的正是一座超级市场。 这次,他遵循两个原则。 其一,物美;其二,价廉。 这个超级市场不仅仅是零售,而且可以批发。 日后的定位为:成为整座历城日常生活必需品的源头市场。 里面,米、面、粮、油、肉、蔬菜、布匹、竹筐、碗筷等各种百姓日常用品,应有尽有。 孔方之所以有这个想法,乃是看到历城卖这些日常生活用品的店铺摊贩,都非常分散。 虽然有集市,但集市里的蔬菜、粮油、鸡蛋等物品都并不便宜。 一些富贵人家,都是专门聘一个送菜工,每日早晚送菜,以保证家主能吃到新鲜的肉菜。 但现在,孔方将这些全部都整合起来。 他坚持的原则是:薄利多销。 一旦这个超级市场运营起来,虽是薄利,但也绝对比那五家饮子铺赚的钱财多。 此宣传单一出。 历城的百姓们便被这无比低廉的价格吸引了! 有便宜不占,那是大傻子。 低价,永远是最吸引人的促销方式,没有之一。 百姓手里钱不多,这些物品又是日常所需,大多还能长时间存放,他们自然愿意买更便宜的。 …… 八月初八,天微微亮。 孔方、孔有德、林若溪、嘟嘟四人坐着马车来到孔家超级市场。 此刻。 费爷带着孔家杠子班,以及窝窝巷里十六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女老少们都站在门口等候了。 孔方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窝窝巷内,无论男女,只要年龄符合,无病无残疾者,全都安排在了这里干活。 日钱最低者,也有一百文。 这几日,这些人都在摆货。 昨天,他们足足忙碌到了深夜,算是圆满完成了孔方交待的任务。 当孔方到来时,他们各个挺着胸膛,眼神里满是感激和崇拜。 孔方,已经改变了他(她)们的生活。 往昔,多数妇人靠着缝补,平均一日最多挣二三十文,但现在却翻了几翻,且他们听说月底还会有奖励。 此刻。 林若溪也是一脸好奇,想要看看孔家超级市场的内部到底是怎么样的,以及货品为何能卖得如此便宜? 孔方走到费爷面前,交待了几句后,便让大家去忙碌了。 今日,绝对会是一场硬仗。 随即,孔方见林若溪一直朝着孔家超级市场张望,不由得笑着走了过来。 “是不是特好奇?特想进去看一看?” 林若溪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她自幼便对商道着迷,而今见到一个陌生的模式,自然甚是好奇。 “咳咳……” 孔方先是干咳一声,然后故作帅气地捋了一下头发,说道:“看在你是我的债主、合伙人还是大掌柜的份上,可以进去,不过……” “不过……我先提个醒。看到里面的场景后不要太激动,不然可能会因迷恋我的才华,而疯狂崇拜我的!” 听到这话。 林若溪朝着孔方的肩头轻轻来了一拳,然后带着嘟嘟朝里面走去。 一旁,孔有德刚好看到这一幕。 其笑容甚甜,喃喃道:“吾儿甚会撩,孺子可教也!” 片刻后。 林若溪从里面走了出来,就像从一场梦里走出来一般,嘴里喃喃道:“要发财了,要发大财了……” 她看向孔方,眼神中仿佛藏着四个字:商业奇才。 与此同时。 一辆辆驴车、马车、牛车,还有抱着麻袋腿儿着来的百姓,陆陆续续来到了孔家超级市场前。 不多时,便将周围的空地全部占满了。 阵势甚大。 人群的密集程度,丝毫不亚于汴京最大集市,大相国寺的万姓交易大会。 第19章 全城大促,疯狂的购物者们 第19章 全城大促,疯狂的购物者们 片刻后。 一轮红日从东方缓缓升起。 孔家超级市场前的百姓也是越聚越多。 在市场里面的诸项事宜都准备周全后,孔方、孔有德、林若溪还有费爷,四人来到了二层楼顶。 孔方高声道:“诸位叔伯姨婶、兄弟姐妹们,请先静一静!” 很快,周围安静了下来。 孔方继续提高声音,道:“大家好,我是孔方,今日乃是我孔家超级市场开业的日子,正如商品清单所示,所有商品保质保量,价格低廉,绝对超乎大家的想象!” 说罢,孔方看向孔有德三人。 三人同时拽向一旁的绳子。 “哗啦!” 门头上的红绸被扯下,显露出“孔家超级市场”六个大字。 字字雄浑有力,甚有气势。 下面的百姓们抬头望着,传来一阵叫好声。 叫好声并不是很热烈,他们显然更期待快速进入市场内。 孔方淡淡一笑,走到另一片红绸旁边,一手拉着绳子,继续说道:“我孔家超级市场自即日起,将坚持三个原则。” “其一,等质商品,孔家售价若高于齐州市场均价,买一赔三!” “其二,发现任何残次劣质商品,买一赔五!” “其三,所有不影响二次售卖的商品,三日内无理由换货或退钱!” “欢迎大家监督!” 哗啦! 红绸掀开,墙面上的三行大字,正是这三条原则。 第一条,告知百姓,孔家超级市场物美价廉。 第二条,告知百姓,孔家超级市场诚信经营、童叟无欺。 至于第三条,乃是对百姓的关怀福利,增加了百姓选择的权利,也让百姓更为放心购买。 当下的大宋商人,虽然地位提升了一些,但商人本色都是无利不起早,像这种为百姓利益着想的商家非常稀缺。 “好!” 下面顿时传来震耳欲聋的叫好声,比刚才的声浪高了数重。 紧接着。 孔方双手往下虚按,待下面的声音稀落后,道:“诸位,本市场采取的乃是自助购物方式,有任何疑问,大家皆可问寻里面胸口绣着孔字的人员,另外,请大家按照规矩排队,有序入内,祝大家购物愉快!” “开门!” 咔!咔!咔! 大门迅速被打开,杠子班的兄弟们,身穿孔家超级市场的短衫,在门前负责维持秩序。 而在门内。 十八名肤白貌美腿长的年轻姑娘,分列两侧,面带微笑,摆出请的姿势。 这是孔方从杜家瓦子找来的。 开业庆典自然不能少了这道风景。 门内五步后,放有各种竹制提篮,以便百姓选购。 前方一层层木质货架,按照种类,摆放得甚是整齐。 商品琳琅满目,几乎涵盖各种日常用品。 每件商品上都明码标价,贴有标签。(家乐福、宜家既视感) 一楼主要为粮米油面等常用物品,二楼则是价格较高的布料、丝绸、木制品等。 为防止踩踏和拥挤,在进入近千人后,孔方便令人拦住了。 一旁还专门安排了免费的熟水和点心,供等待者品尝。 服务相当周全。 而在出口处,也是坐着十余名专门负责结账的年轻姑娘。 这些姑娘乃是林若溪找来的,尤为擅于算账。 除此以外。 场内还有不断走动的姑娘和杠子班的大汉。 前者负责答疑解惑;后者负责治安维护、预防偷窃。 还有负责称量的、搬运的等等,各司其职。 这种身在其中,自由选物的购物方式,让百姓们倍加好奇! 而当他们看到那便宜的商品价格后,购买欲更是大涨。 “乖乖嘞!老头子我就是看着生姜便宜,想买二斤,没想到先是免费品尝了三块点心,还有七八个姑娘朝我点头微笑,赚了赚了!” “真是便宜啊,两浙绢可以多囤一些,相州丝也不错,那个……那个羊腿肉一定要买,太鲜了!” “这……孔家大郎真是厉害啊,让三座废宅变成了全城最好的集市,人家真是有本事挣钱啊!” …… 顾客们议论纷纷,购物过程甚是愉悦。 孔方站在二楼,望着下面逐渐适应购买方式的百姓们,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这段日子,钱没白花,力没少出。 事实证明,他的策略是正确的。 …… 第二日,孔家超级市场依然是人声鼎沸,甚是热闹。 孔方还专门开设了“购满十贯者,免费送家”服务、杠子班的兄弟们忙得不亦乐乎。 他们现已丢弃抬运业务,成为了孔家的专职员工,一日所赚比得过以往三日。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 孔家超级市场的好口碑越传越广。 体验者众多,甚至有邻县的商人前来购物。 孔家超级市场的顾客数量渐渐趋于稳定,每一日,几乎都是历城内生意最好的地方。 此处本来荒凉,但在孔家超级市场的引流效应下,周边聚集了许多小商小贩,卖糖葫芦的、吹糖人的、卖烧饼的…… 一时间,整片区域都变得热闹起来。 孔家超级市场,这六个字,传得全城皆知。 提起这六个字,人们便想到了:物美价廉、应有尽有。 当然,也有一些眼红的人,咒骂孔家坏了行市。 但因玉福楼的前车之鉴以及孔有德的武力值,还无人敢来使绊子。 当下,孔家超级市场的最大开销成本,一为商品,二为人力。 不过由于孔方与小商小贩的契约期都是一年起步,进货远比其他商家便宜。 另外,窝窝巷的那群人也比较给力,在费爷的组织下,挑货选货都非常严谨。 都是老实人。 孔方让如何做,她们便如何做,非常给力。 孔方根据这几日的销售额盘算了一下。 按照目前的趋势发展,孔家超级市场一月至少能净赚两千贯钱。 而当下。 五个饮子铺的总利润,也不过一千余贯。 孔方并不打算对孔家超级市场也进行复制,齐州其他三县的购买能力非常有限,不适合建造如此巨大的超级市场。 而近期,他并未打算去齐州之外做买卖。 对未来,孔方充满期待。 “待赚够一百万贯,能够保全性命了,我一定要好好搅一搅这个表面看似清明,但底部近乎腐烂的时代!”孔方喃喃道。 第20章 一碗千贯,变相索贿的宋县令 第20章 一碗千贯,变相索贿的宋县令 八月二十三日。 距孔家超级市场开业已有半月,一切正常有序发展。 在将规则完善后。 孔方当起甩手掌柜,将日常事务全交给了林若溪和费爷。 林若溪的能力自不必说,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账目甚是清晰。 而费爷的表现更是给了孔方巨大的惊喜。 窝窝巷所有人,但凡犯错者,费爷都甚是严厉,直接棍棒伺候,妇人犯错,其夫受罚。 货品装卸、摆放、贴价等事都按照孔方的要求做得甚是规范。 费爷很清楚。 这个饭碗对窝窝巷的人来讲,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绝对不能将其弄丢了。 孔方也对他们甚好。 超级市场里面有瑕疵的蔬菜、米粮,都会低价卖给窝窝巷人。 午后。 孔家后院大门敞开,穿堂风甚是清凉。 孔有德去进货了,孔方躺在院内竹椅上,正在小憩。 林若溪带着嘟嘟快步走进来。 “孔方,不好了,出大事了!”林若溪面色焦急。 现在,二人已是可随意互称姓名的关系了。 孔方缓缓睁开眼睛,道:“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林若溪白了孔方一眼,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然后说道:“今日上午,我去了长清县,发现长清县一家姓郑的商人,模仿着孔家超级市场的模样,也开了一家超级市场,他本就有商铺和商品资源,估计最多三日后便能开业!” “我打听到,他所有的模式都是抄袭咱的,应该是想学着孔家饮子铺的分店模式,先将长清县占住,咱们要不要去县衙告他?” 在大宋,商业模式也是受到保护的。 孔方若真告这种人,胜算非常大。 不过由于不同县,官衙最多要求对方整改,对方若使些金钱贿赂,依旧能够继续开门。 孔方摇了摇头,非常笃定地说道:“不用费那功夫,最多一个月,它绝对倒闭!” “为何?” “你对孔家超级市场了解比远比别人深吧!若你现在去临邑县开一家,你觉得你能完全复制吗?能赚大钱不?”孔方笑问道。 林若溪想了想,回想起那日孔方向她讲的一些细节,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然后吐出四个字:应该不能。 林若溪越深入了解孔家超级市场,越觉得孔方不简单。 此市场,并不是简简单单将商品聚集在一起,然后薄利出售。 而是每一个细节都相当讲究。 比如定价。 孔方除了参考商品成本和当前市价外,主要还结合百姓对此物是否耳熟能详。 比如米面油之类的物品,大家都知道价格,那便降价多一些。 而一些价格不甚清晰、伸缩性较大的商品,比如靴子、衣服等,降价较低,利润其实是比较高的。 还有,自助选物模式。 并不是任何人都敢启用的。 齐州民风彪悍,偷窃者甚多,官衙都管不过来。 但是孔家,前有孔有德以一敌十余人,后有杠子帮的壮汉不断巡视,基本无人敢偷。 此外,林若溪看过孔方的账本。 里面有很多曲线图。 她有些看不懂,但在开业之前,孔方已经预算出了每日大概能赚多少钱。 这显然都是经过精心设计过的。 超级市场赚的乃是薄利,很薄很薄。 这个尺度若拿捏不好,轻则会让百姓觉得不够实在,重则有可能日日赔钱,直到倒闭。 历城乃齐州治所所在地,治安相对好一些,经济也好一些。 其他三县,百姓贫穷,需求量低,真若开一个这样的超级市场,先不说能不能精准定价、做到物美价廉,仅仅一些氓流痞子来偷,就让其基本上赚不到钱了。 最后,还有商品的品质。 这点,孔方是严格把关的。 蔬菜上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虫眼,他都不会让其上架。 这可是许多商人都做不到的。 孔家超级市场的火热与暴利乃是多项原因综合在一处的。 其他人想要模仿,简直就是东施效颦。 莫说赚到大钱,能坚持三个月,那就算有大能耐了。 林若溪想明白后,顿时安心了许多。 铛!铛!铛!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孔方不由得站起身来,朝前一看,竟然是县衙的洪班头。 此刻,洪班头身穿便装,手里还提着一方红木匣子。 “哎呦,洪班头,是哪阵风将你吹来了?”孔方笑着说道。 洪班头大步走进来,道:“本班头乃是奉县尊大人之命前来。不久前,县尊大人喜得一件唐代的邢窑官字款碗,想让你把玩把玩,欣赏一番,这件瓷器价值不菲,至少值千贯呢,你莫要摔了!” “瓷器?我……我……我……” 孔方还没说完话,洪班头便大步离开了。 孔方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一只白色的瓷碗,看着和他平日里吃饭的碗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根本不懂瓷器啊!让我把玩?我和那个宋县令哪有这关系啊!这碗看着连十文钱都不值!”孔方嘟囔道,一脸迷惑,不知宋县令为何突然送过来一只碗让他鉴赏。 “噗嗤!” 一旁,林若溪突然笑了,问道:“你真不知此为何意?” “不知啊!”孔方一脸迷糊。 “哈哈,没想到商业奇才也有不明白的事情!”林若溪笑容灿烂,见孔方一脸迷惘,非常开心。 孔方疑惑道:“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若溪将碗拿出来,朝着上面便抛起来。 孔方连忙伸手接住。 “姑奶奶,这……这可是价值千贯的古董,碎了可是要赔钱的,咱再有钱,也不能奢侈到一千贯就听个响啊!” “这只碗应该就值十文钱,它的价值就是被你摔碎,然后宋县令就能理所应当地接着你那千贯钱的赔偿了!” 孔方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宋县令乃是在变相索贿呢! 孔方若此刻将此碗摔碎,然后翌日去县衙,告知宋县令自己不小心将碗摔碎了,故而拿出千贯钱来赔偿。 便是顺了宋县令的意。 他轻松收了钱,还查不出是贪污受贿。 “这个宋县令,是见我们买卖好,做起土匪来了!”孔方气愤地说道。 “若不顺他,县衙如果给咱们使绊子,以后的生意恐怕就难做了!”林若溪面带忧虑。 孔方微微摇头:“想要我孝敬他,门都没有,他死了倒可以给他烧几张纸钱!” 第21章 历城刺头孔方,硬刚齐知县 第21章 历城刺头孔方,硬刚齐知县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 在大宋,五品的武将都不敢对七品的知县呲牙,更不用说孔方这个小商人了。 一千贯,对孔方也算不得什么。 但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那以后做生意要不要贿赂官府,要不要上下打点,要不要与官员狼狈为奸敛财? 这是底线问题。 当下的大宋,那些盐商酒商茶商,能将生意做大的,大多都是与官员分利,共同剥削民脂民膏。 孔方并不屑于这样做。 并且他真要靠着巴结官府赚钱,即使赚够百万贯,那官家也会鄙视他,定然不会宽恕他们父子。 这三年。 孔方要做的不仅是赚取百万贯钱,还要让官家看到他的能耐,看到他曾经许下的承诺正在兑现。 孔方一直记得他在赵祯面前说出的那段豪言壮语。 “赚官员之财,赚巨商士绅之财,赚辽国西夏东瀛之财,赚海外之财,重理天下之财……” 如今,他已经有了经济基础。 接下来便要在齐州这片试验田里大展拳脚了。 孔方思索一番后,心中已经有了对付齐知县的办法。 翌日。 孔方拿着那件唐代邢窑官字款碗,直奔城内各种收购瓷器的店铺。 上午,他去了三家瓷器店、三家当铺。 两家开价10文,三家开价12文,剩下的一家根本就不收。 下午,他又去了城东三家较为高端的古董店。 对方直言,孔方的碗就是普通的家用碗,和街头乞丐乞讨用的碗无甚区别。 若不是对方认出了孔方,都以为这是来找茬的。 之后,他又去了一家古董店。 店掌柜本来开口称此碗一文不值,但当孔方说此碗乃是县令之物,县令称其价值千贯时,后者立即改口,称自己看走眼了,瓷碗确实价值千贯。 但当孔方准备千贯卖给他时,他又不收,声称丈母娘生病,直接歇业关门了。 很显然,很多人都知齐知县的这种敛财手段。 作为一名广告学硕士。 孔方最擅长的就是广而告之,将信息扩散出去。 历城街上。 最不缺的就是长舌人,碎嘴子,还有大聪明。 孔方在一座茶馆用喝一壶茶的功夫,便让这个消息如湖水上的涟漪般,迅速扩散了出去。 “听说了没?县令大人让孔家饮子铺的孔方把玩他的一件价值千贯的唐代瓷碗,孔方去了数家店铺估价,结果发现那件瓷碗就值10文钱!” “哈哈,这个孔方是真傻还是装傻,县令大人的意思他没明白吗?这是看到他家生意太好在提点他呢!” “那瓷碗若不是县令大人的,可能就值10文钱,但若是县令大人的,那定然值一千贯。” “孔方是在硬刚齐知县啊,估计接下来要倒霉了,年轻人还是气盛、民如何与官斗?” …… 在历城,被县令宋三丰如此勒索的人,少说也有几十个。 大多数人都明白这个潜规则。 但像孔方这样四处高调询价的,却一个都没有。 谁都不敢得罪父母官。 大家都在猜测,这个孔方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装傻,如此做,已经得罪县令宋三丰了。 近黄昏。 孔方抱着装碗的红木匣子来到县衙。 县令宋三丰一听孔方来了,不由得大喜,连忙命人将其请到了后衙偏厅。 “小民孔方,参见县尊大人!”孔方拱手道。 “免礼免礼,孔贤侄,孔家超级市场闹得动静可是不小啊,我历城有你这样的商人,实乃历城之幸!” 宋三丰说完,眼睛盯着那红木匣,似乎已经看到里面放着一千贯钱票了。 孔方微微一笑,将木匣呈了上去,然后打开木匣,道:“县尊大人,物归原主,完好无损!” 听到“完好无损”四字,又看到匣子里没有任何钱票,宋三丰的面色阴沉下来。 此碗的价值就在于摔碎。 他书房里还放有二十多个呢,都是上月专门烧制的。 不摔碎,他如何明目张胆地索贿! 孔方接着说道:“县尊大人,您可能被骗了!今日小民去了近十家店铺、瓷器铺、当铺、还有古董铺都去了。他们都说,这只碗不是古董,最多值十文钱。还有个老师傅非常笃定地告诉我,这不是初唐的,就是上月初炼制出来的。” 宋三丰脸色铁青,如猪肝一般,气得将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孔方故意不朝着宋三丰看去,他恐怕自己会笑出声来。 最后,宋三丰才吐出一句话:“是吗?那本官以后要留心了,再遇到这种烂东西,就应该直接将其摔了!” “砰!” 宋三丰拿起瓷碗,便摔了个粉碎。 这是在警告孔方呢! 孔方依旧故作迷糊,笑着说道:“大人,若以后您再遇到什么古董,依然可以找我鉴别,我刚认识了几个懂瓷器的老师傅,保证不会看走眼!” 说罢。 孔方再次拱手,道:“要没其它什么事情,小民便告退了!” 宋三丰冷哼一声,摆了摆手。 当即,孔方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他刚没走多远,就听见里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脸上不由得露出淡淡的笑容。 没多久。 县衙洪班头快步来到宋三丰的面前。 “大人,不好了,那孔方将您让他把玩价值千贯的唐代瓷瓶的事情在街头巷尾传开了!百姓都……都说您……您是在变相索贿!” 宋三丰微微皱眉。 “这……定然是那孔方做的,他以为将事情闹大,本官就没法整治他了吗?” 宋三丰根本不信孔方不明白他的意思,此举明显就是与他硬刚。 他看向洪班头,道:“你立即将这些传言压下去,就称孔方已将瓷碗物归原主,是本官被骗了,并不存在索贿之事。” “另外,从明日起,去孔家饮子铺和孔家超级市场找茬,本官要让他来求我。”宋三丰咬牙说道,“哼,老子玩了十几年鹰,怎么可能会被鹰啄了眼睛!” “属下明白!”洪班头拱手道。 孔方自然知晓他做出此事后,宋三丰定然会报复。 而他早已想好了后招,民自然不能与官硬斗,但官却可以和官斗,他准备找个大腿抱一抱了。 第22章 孔大忽悠,吾能助齐州升府(求追读,求月票) 第22章 孔大忽悠,吾能助齐州升府(求追读,求月票) 翌日。 孔家饮子铺壹号铺刚开门,便有县衙衙役在周围巡逻,并来找茬。 找茬的原因,甚是牵强。 比如: 排队人数太多影响街道行人出行,要求铺子整改。 奉命检查食品质量,将铺内里里外外搜查了两遍。 怀疑有失火隐患,要将后厨的易燃物全都处理掉。 还有两名衙役在门口来回走动,美其名曰奉命巡逻,却吓得许多食客不敢进店购买。 …… 恶霸披官衣,明目张胆地横行霸道。 此外。 孔家饮子铺贰号铺和孔家超级市场也颇受影响。 那些衙差们每隔半个时辰便编出一个理由来检查,无中生有,针鼻大的事情都会被无限放大。 摆明就是要搅乱孔家的买卖。 历城的商家与百姓基本都能看出来,感觉孔家要倒霉了。 费爷甚是恼怒。 县衙这是在砸他的饭碗。 若不是孔方拦着,费爷绝对会带着杠子帮的汉子们去县衙讨还一个公道。 他们曾经常与衙差打交道,真要想整治后者出出气,并不困难。 真要闹,费爷能带着整个窝窝巷闹起来,让齐三丰颜面扫地。 孔方丝毫不慌。 他告诉众人,无论衙役们有多少嚣张,都不要产生冲突,尤其不能产生肢体冲突。 最多隐忍七日,他一定能够圆满解决这个问题。 大家对孔方的话语深信不疑。 …… 孔家被县衙针对的第三日。 近午时。 历城东郊,佑德观,扁鹊祠旁。 孔方身着一袭道士服,支了一个卦摊。 齐州乃是大宋有名的中药种植产地。 其中防风、阳起石、白壃石三味药材,更是被朝廷列为贡品。 扁鹊祠内,向来香火鼎盛。 齐州知州兼州防御使李载,经常会来这里烧香祈福。 孔方寻得便是他。 孔方早就调查过这位知州大人的背景。 其年约40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 他崇尚范仲淹、富弼等人的变革之法,有着致君尧舜上的壮志,希望能进入中书,做出一番富国富民的大业。 但仕途并不是很顺。 本是京官的他,因为人耿直,不擅交际,得罪了一些官员,在去年年初被外放到了齐州。 在京东路,齐州的地位远远比不上青州、郓州。 若他在齐州没有什么非常突出的德政,大概率在执政三年后,还会被继续外放,担任其他地方的防御使或团练使。 再无进入朝廷中枢的可能。 李载刚到齐州时,也有一番雄心壮志。 他准备大干一场,让中书的相公们看到自己的能力,然后将其重新召回汴京。 他曾在州府衙门前,信誓旦旦地向百姓宣告,要将齐州建设成为大宋最大的中药生产特色州。 他鼓励百姓种植草药,并下发了很多优惠政策。 但很无奈的是,做了不到两个月,朝廷就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朝廷认为,齐州地处河北以下,河北与辽国接壤,军事任务较多,齐州最大的任务,就是为河北提供粮食。 故而,齐州不能大范围地弃粮而种植药草。 朝廷将李载大骂了一顿。 此事过后,李载心灰意冷,便低调起来。 齐州百姓对他的评价是:普普通通,不好也不坏。 孔方知晓这位知州的内心深处一定是还有想法的,故而今日便想见一见他。 但对方毕竟是知州,哪是孔方这个小商人能够说上话的。 故而孔方便假扮成小道士,准备在李载过来时,吸引住对方。 就在这时。 一个身材丰腴,年龄在四十岁上下的贵妇人在孔方面前停了下来。 “哎呦,这个小师傅真俊呀!能不能为姐姐算一算姻缘?” 那贵妇人朝着孔方抛了一个媚眼,然后将一片金叶子放在孔方面前,低声道:“小师傅,要不要跟着姐姐去耍一耍?马车就在外面。” 孔方没想到长得清秀还有这种麻烦。 他灵机一动,突然翘出一个兰花指,尖声道:“姐姐,人家也喜欢男的,你别闹嘛!” 话音又嗲又媚。 他自己都差点儿没有恶心地吐出来。 此话一出,那贵妇人对孔方瞬间失去兴趣,扭脸便走了。 孔方不由得长呼一口气。 约半刻钟后。 一位身着淡灰色长衫、身材清瘦、面带长须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两名护卫。 此人正是齐州知州兼州防御使李载。 孔方曾远远望过他一眼,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只见孔方立即端正身形,在李载快走到自己身边时,拉长声音道:“四面荷花,一城山色,齐州升府,三载足矣,三载足矣……” 此话一落,便将李载吸引住了。 他走到孔方面前,忍不住赞赏道:“四面荷花,一城山色,这……形容的正是我齐州啊,好词!好词!” “小师傅,你为何敢言齐州升府,三载足矣?”李载甚是疑惑。 大宋,州分六等,分别为都督州、节度州、观察州、防御州、团练州和军事州。 最高级别为都督州,最低级别为军事州。 京东路的青州、郓州都为节度州,且青州为京东路治所,最有资格由州升府。 至于齐州,只是普普通通的防御州。 齐州要想升府,首先至少要成为节度州。 其升府的难度,仅次于青州在三年内成为大宋的新国都。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齐州若能升府,那李载的功绩,足以让他去汴京城担当御史中丞或翰林学士待诏了。 这两个岗位,再往上走一步,便是参知政事(副相)。 孔方淡淡一笑,道:“以药富州,确实不可能,但若以新法变之,则甚为可期。” 李载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以药富州,正是他之前的主张。 事实证明,这条路完全是错的。 他急切地问道:“新法变之?如何变?” 作为一位支持朝廷变法的官员,他时刻都在思索着变法之策。 孔方环顾四周,道:“先生,此处过于喧闹,若有兴致,我们可至后庭静室详谈。” “可以。”李载点了点头。 孔方顿时大喜,鱼儿终于上钩了。 接下来,就看他如何忽悠……不,是如何与这位有远大抱负的知州捆绑在一条船上了。 求月票,求推荐票,拜托了!!! 第23章 知州心动,孔方献良策 第23章 知州心动,孔方献良策(求月票) 少顷。 孔方与齐州知州李载来到佑德观的一间静室内。 两名护卫站于门口,面色严肃。 孔方脱去道士袍,拱手道:“小民孔方,参见李知州。因有事要寻官人,故而耍了个小聪明,望知州见谅!” 听到此话,李载顿时笑了。 “没想到本官竟被一个年轻小子诓骗了,你叫孔方?可是孔家超级市场和孔家饮子铺的那个孔?” 孔方点了点头。 孔家的买卖,全城皆知,知州李载自然有所耳闻。 “你是有冤情要诉?还是真有齐州升府之策?”李载笑问道。 孔方没想到这位知州的说话语气如此柔善,当即郑重拱手道:“小民确有齐州升府之策,或者说,小民打算与知州大人做一笔不涉及金钱来往的买卖?” “哦?不涉及金钱来往的买卖?” 李载顿时来了兴致,伸手示意孔方坐在一旁。 孔方坐下后,开口说道:“齐州若要升府,首先要成为节度州,而成为节度州,至少有三项政务须与青、郓两州齐平。其一,商税;其二,民政;其三,教化。至于人口多寡、地理位置、面积大小,只是参考项罢了!” 李载认可地点了点头。 商税数量体现着一州穷富,民政优劣代表着一州潜力,教化则彰显着一州的文化底蕴。 这三项,乃是重中之重。 也是朝廷考察地方州官升迁贬谪的主要依据。 “但是,依照当下齐州的发展势头,莫说三年,恐怕五年、十年也追赶不上青郓二州,若要成为节度州,必须求变。” 孔方看向李载,问道:“敢问知州大人,外地人对齐州最深的印象是什么?” 李载想了想,非常笃定地说道:“泉。” 泉乃是齐州的特色。 齐州境内,千泉争涌,乃是一道颇为独特的风景线。 “在小民眼里,泉就是钱,就是商税,就是百姓还未放进口袋里的钱。”孔方缓了缓,接着说道:“以药富州,其实并不算庸策,只是齐州的位置导致其不能大量种植药材。” “而若以泉富州,我有把握迅速提升齐州商税,且能达到富民作用!” “以泉富州?如何富?”李载问道。 他曾经也考虑过,但泉无法用来买卖,不像药材那般可以流通到各地。 孔方自信一笑,吐出两个词。 “香水行,旅游。” 香水行,便是澡堂子。 而旅游,在大宋并不算个行业,乃是达官贵人的专属。 很多百姓穷其一生都没有去过百里外的地方。 “泉有美容养颜、延年益寿之效,最能将其作用催发出来的,便是香水行,我准备将香水行开遍齐州!” “香水行的客人,仅仅是本地人显然不够,我要让大宋各州的贵族、官员、文人、商人等都慕名而来,千里迢迢来我齐州,只为泡上一次澡!” “只要他们来,就会花钱,齐州的酒楼、客栈、饭馆、茶舍等都会有生意,商税和百姓收入自然而然就会提升!” 千里迢迢至齐州,只为泡上一次澡。 这话相当提劲! 李载心情激动,孔方那股年轻人的血性,将他如杜甫那般“致君尧舜上”的仕途抱负也激发了出来。 但他还是理性的。 他说道:“知易行难,齐州虽然是水陆要塞,但大多数人都不曾停留,要引外地人来旅游恐怕不易!” 孔方朝着胸膛一拍,道:“如何引客来我齐州,我心中早有策略,只是过于繁复,还需根据实际情况调整,便先不赘述了,知州大人看日后我的行动即可。” 李载甚是欣赏孔方这份自信。 并且,孔方的这个策略,不是为一己之利,而是想将齐州的商贸全部带起来。 此等格局,在他见过的商人中已经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 “既然是买卖,那需要本官出什么力?尽管说!”此话意味着李载认可了孔方的想法。 孔方当即说道:“其一,希望知州大人接下来能将更多精力放在改善齐州的环境上,咱们有这个好底子,且不能荒废了!” “如果能将齐州打造成‘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风景之城,那必然会有很多慕名者而来。” 听到此句形容,李载不由得眼前一亮,道:“好句好句,这也是我理想中的齐州。没问题!” “其二,希望州衙能多出一些对商人有利的策略,州衙一策,抵得过小民千日努力!” “没问题,这个也没问题!” 李载对孔方愈加欣赏,他本以为对方会提一些利己的要求,没想到全都是为了齐州。 这些想法在孔方的脑海中早已成形,故而今日表达得甚是顺畅。 紧接着。 孔方又开口道:“以泉富州之策,可增加商税、亦可优化民政。但即使成功,也仅仅能让齐州晋升为节度州,想要升府,可能还不够资格。” “能晋升节度州,本官已经很满足了!”李载笑着说道。 “此策能改变齐州,却改变不了大宋。我还有一策,但需知州大人出大力,若能成,不但能助齐州升府,还能为朝廷变法贡献出一份力量!” “唉!” 李载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你可能还不知,因私党之争,自六月份起,范相公、富相公、欧阳相公,相继外放巡边,新政基本上是名存实亡了!” 孔方没想到庆历新政这么快就烂尾了。 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朝廷新法未成,不代表我们齐州的新法不成,我这一策,没准儿能让朝廷新政起死回生,知州大人愿不愿挑战一番?” “真的?快讲!快讲!”李载激动地两眼泛光。 孔方略微一想,道:“刚才我们说了赋税和民政,接下来,就解决教化问题。” “其实,教化比赋税和民政更重要,知州大人可认可?” 李载点了点头。 教化优劣决定着齐州学子能出多少官员。 若现在有两个齐州人是当朝相公,那齐州晋升节度州的难度绝对会小很多,李载在齐州施行各种利民举措也会轻松许多。 这是一个人人皆知却又无法放到台面的隐形规则。 注:宋朝百姓称呼官员,往往不叫大人、老爷,而称之为:官人。为阅读顺畅,可能会有知州大人,知县大人之类的称谓,特此说明,求月票哈! 第24章 危机解除,文旅名城打造计划 第24章 危机解除,文旅名城打造计划 孔方看向李载,道:“敢问知州大人,自我大宋立国以来,齐州籍正奏名进士有几人?” 正奏名进士,即正科进士,不含荫封特赐。 李载惭愧一笑:八十余年,四十一次科考,仅四人而已。” “如果下次省试,齐州获得解额的士子皆进士及第,且无任何作弊嫌疑,朝廷会有何恩赏?” 听到此话,李载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这种如同天上掉下金元宝的神迹,他做梦都不敢梦到。 大宋贡举,有解试、省试、殿试三道程序。 其中解试,由州军举行,获得解额者,便可参加省试,不同地域,解额也不同。 近年来。 随着科举大兴,各州解额不断提升。 当下的齐州约有十个解额。 要知—— 大宋取士,每届的正奏名进士仅有二三百人。 全国可是有二百多个州。 齐州籍十名获得解额的士子全部进士及第的概率。 几乎相当于两个相隔八百米的盲人同时射箭,两把箭的箭头撞在一起,然后在掉落后各自扎在一片树叶上,而这两片树叶还长得一模一样。 完全是齐州读书人的祖坟全都冒青烟了! 简而言之: 若出现此种可能,那将会创造科举史上的一个奇迹。 作为齐州主官,李载必然会受到重赏。 李载想了想说道:“若能全中,天下士子必然尽学我齐州学风,齐州地位将迅速上升,而我极有可能升官进京,或成为国子监祭酒、或成为礼部侍郎。此功绩,足以彪炳史册了!” 说罢,李载笑了笑。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即使咱齐州学子才学过人,即使试卷是糊名誊录的,但当官家看到齐州籍士子全部及第时,为了避免地域斗争,定然也会拿掉几个名额!” 孔方微微一笑,又问道:“如果每次科举,齐州籍士子都能全部进士及第呢?” “这……这……怎么可能?” “有可能!极有可能!” “当今的科举考试侧重贴经、墨义,策论之言又流行诘屈聱牙的太学体古文,这些都是可以靠经验和技巧能掌控的!” “一直以来,进士及第者多为开封府、应天府、江宁府、两浙路这些富庶地区的士子,究其原因,他们有名师指导,有充裕的时间学习,论天赋悟性,他们并不比其他士子强!” “若我建立私学,请名师,钻研考题,解决学子们的一切后顾之忧,让他们全心全力读书,进士及第的几率必然大增!” “只要钱砸的足够多,取得的效果就不会令人失望,直到有一天,在我的书院里,我想让谁进士及第,谁便能进士及第!” “考进一甲、二甲或有难度,但考个第三、四甲赐进士出身、第五甲赐同进士出身,应该没什么难度!” 李载的面色变得深沉下来。 孔方所言,细思极恐,这是有可能存在的,且有很大几率。 钱,确实能解决很多事情。 不过,大宋乃是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掌控了科举,岂不是掌控了大宋未来的士大夫们,朝廷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 “如此做,朝廷定然是不允许的,这……定然会逼得朝廷改良科举制度!” 孔方不由得笑了,其话锋一转。 “没错。我的目的就是让朝廷看到当下科举制度的漏洞,不得已进行变法改革!” 李载的眼睛顿时亮了。 原来孔方所言的新政变法竟是反其道而行。 破而后立! 孔方接着说道:“官家仁善,且有大格局。他若从我齐州士子的表现看到科举弊端,必然会再行新政之策。到那时,知州大人便是首功,而齐州定然会作为科举改革的试点。” “齐州三年升府,可能夸张了一些,但若依我的‘以泉富州‘’和‘以钱兴科举’之策执行,文化与旅游,双管齐下。” “数年后,齐州的商业贸易绝对有质的飞跃,到那时,百姓富裕,州城安定,还有名士齐聚,坐而论政,齐州将成为北方第一州,升府还算是难事吗?” “好……好策略,好策略啊!”李载被孔方彻底打动了。 在孔方讲述“以泉富州”之策时,李载还将孔方当成一个有仁善之心的商人。但当孔方讲到“以钱兴科举”之策的时候,李载看到的是孔方对大宋的一片赤子之心。 砸自己的钱,办朝廷的事儿。 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 而像孔方这般年轻,便有如此惊世之策的人,就更是齐州唯一了。 李载激动地站起身来,道:“孔方,齐州有你,甚幸焉,你放开手脚去做吧,本官为你兜底!” 孔方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作为一个普通商人,做大做强实在太难,一个历城知县便能让他无计可施。 如今抱上齐州最粗的大腿,孔方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小民定不辜负知州大人期望,与您一起将咱们齐州建设成为一座文旅名城!” “文旅名城?这个词倒挺新鲜,孔方小友,你真不考虑去参加科举吗?此等文采与谋略,不做官真是朝廷的损失啊!” “我还是擅长经商,读那些经史子集会瞌睡的……” 二人越聊越是相见恨晚。 李载看孔方是越看越喜欢,若不是年龄相差太大,他都想和孔方结为异姓兄弟了。 二人足足聊到吃罢晚饭,才满意离去。 …… 翌日。 齐州知州李载带着一众官员,连同历城知县宋三丰,来到了孔家超级市场。 他巡视一番后,站在大门口,告诉众官员。 “这是个好买卖呀!不但增加了我齐州的商税,而且帮助窝窝巷的穷苦百姓们创收,孔家父子,是仁义的商人,谁若与他们过不去,便是与本官过不去!” 说话时,李载还刻意看了一眼宋三丰。 这里的官员都是老油子,自然知晓知州大人是何意,以后自然不敢针对孔家。 下面的小吏们更是聪颖,一下子就明白孔家的靠山乃是知州大人。 当日中午。 未等宋三丰通知,孔家超级市场和孔家饮子铺找茬的衙役们便撤走了。 在撤走前,他们还去铺子里赔了罪,将所有过错都推在宋三丰身上。 宋三丰很快就要离开历城了,而他们这些小吏却会在历城干一辈子,自然是谁的权势大,他们就亲近谁。 第25章 爹,我想要个弟弟或妹妹 第25章 爹,我想要个弟弟或妹妹 九月初九,重阳日。 一大早。 林若溪便命嘟嘟为孔有德送来了重阳糕和菊花酒。 此外,孔家饮子铺和孔家超级市场的伙计们都会收到一份重阳糕和二斤猪肉。 孔家做生意,逢年过节,皆有礼赠,这是孔方定下的规矩。 与此同时,孔方也听到了齐州长清县那家模仿孔家开设的超级市场倒闭的消息。 历时才不过半月。 倒闭的原因也非常搞笑。 那位郑姓商人为了省钱,招聘的都是自家亲戚。 哪曾想他的亲戚们与他不是一条心,手脚也不干净,都奔着赚差价,这导致商品质量参差不齐,口碑很差,日日赔钱,最后只能无奈关张。 也有商人模仿孔家饮子铺的。 甚至饮子也全都模仿【千层雪】和【孔家神仙水】,口感相似度达到了近八分,还便宜许多,但却远远卖不过孔家饮子。 孔家饮子,齐州正宗。 当下,孔家饮子已变成齐州饮子的代名词。 这就是品牌效应。 …… 午后,浮云茶舍。 孔方和林若溪初次见面的相亲之处。 孔方身着一袭淡青色长衫,腰佩白玉,坐在茶台前,正在沏茶。 片刻后。 一袭紫色长裙的林若溪走了过来,其头戴玉钗,脸颊涂有一抹绯红,显然出门前精致打扮过。 “快坐,快坐!”孔方笑着说道。 当即,二人相对而坐。 “喝茶,喝茶!”孔方甚是热情,一边倒茶,一边指着桌上的吃食说道:“这几样点心都挺好吃的,我专门去前街糕点店买的,你尝尝!” 林若溪有些受宠若惊,忍不住笑问道:“突然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有事求我?” 孔方微微一笑,先是端起茶杯与林若溪隔空一举,饮下一口茶。 然后缓缓开口道:“若溪姑娘,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觉得你非常优秀,不但人长得漂亮,性格开朗大方,而且在经商之道上也颇有造诣……” 孔方两眼放光,滔滔不绝地夸赞起了林若溪。 林若溪面带羞涩,心中想道:他倒茶买点心,嘴又那么甜,还选择在这里见面,不会是要告白吧? 林若溪面色赧红,不敢直视孔方。 孔方在夸赞了小半刻钟后,道:“若溪姑娘,我想与你……” “与我怎样?” 林若溪抬起头,其眼中泛着光,带着一丝期待。 “我想与你达成更长久的合作关系,但凡是我孔方的买卖,你都做掌柜,利润还是我八你二,如何?” “啊?” 林若溪眼中的光瞬间熄灭,没想到这个孔木头竟聊的全是买卖。 孔方见林若溪没什么反应,继续无比兴奋地说道:“以后,我为东家,你为大掌柜,咱们合力,定能在齐州干出一番大事业!” 孔方请林若溪喝茶,目的就是让后者答应与其长久合作,然后才能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全盘托出。 林若溪认真地点了点头。 孔方擅长商业谋略,她擅长人员管理,二人搭配,宛如伯牙子期,甚是契合。 “你是不是又有新想法了?” 孔方笑着点了点头。 紧接着。 孔方便将要做香水行和书院之事,以及与知州李载的合作关系,全告知了林若溪。 无论是香水行还是书院,孔方一旦入局,自然是与他人完全不同。 他入局一个行业,自然就要颠覆一个行业。 林若溪听得甚是激动,不由得与孔方聊起接下来的规划。 直到黄昏,二人才各自归去。 …… 与此同时。 知州李载开始发力,全面整治齐州的生态环境。 他先从水系开始,由城镇扩及到乡村。 修路植树、修缮桥梁码头,将环境治理与美化列入官员们的政绩考核之中。 一时间,整座历城都变得干净整洁起来。 三日后。 孔方的第一家香水行位置定了下来。 位置在芙蓉巷北二百米处。 那里有一处泉群,名为珍珠泉。 孔方直接在泉水附近买下了两座前铺后宅的院落,开始修建香水行。 孔方和孔有德也开始调研历城的香水行。 父子俩,早上洗两次,下午洗两次,晚上再洗一次,都快洗秃噜皮了,不过算是所获颇丰。 宋人爱洗澡。 仅仅在西门大街上,便有六家澡堂子,且生意还不错。 在澡堂,可搓背、可按摩,还有茶水与美食供给。 另外,因室内有香料、香薰弥漫,洗完后,身体留香,故而才被称为香水行。 还有些香水行为吸引男顾客,会夹带一些较为私密的歌舞表演。 懂者皆懂。 孔方对孔家香水行的定位为:齐州最奢华、最舒适、具有颠覆性质的香水行。 不做则已,做就做最好的,各种细节都要做到极致。 故而,孔方不但在内部设计和装修上下足了功夫,还处处寻找优秀的搓背工、按摩工、茶艺师等,高薪聘请。 好在有孔家饮子铺和孔家超级市场的营收在,在钱财上并无难处。 又一日,午后。 孔有德和孔方正在铺内收拾,张阿婆笑吟吟地来了。 “孔掌柜,生意兴旺啊!” “是张阿婆啊,快坐快坐!”孔有德一边说,一边将一杯常温的【孔家神仙水】递了过去。 在人情来往上,孔有德比孔方老道多了。 “阿婆好!”孔方也笑着打招呼。 张阿婆点了点头,道:“老婆子今日前来,乃是要说一桩好姻缘!” 孔有德一愣。 “阿婆,你是不是忘了,我儿与林家姑娘还在交往中呢,当下不急着找别的姑娘了!” 孔有德曾专门告知过张阿婆此事,还为其备下一份厚礼,感谢她为孔家寻得一个好掌柜。 张阿婆一摇头,道:“不,这次的媒乃是为孔掌柜说的!” “为我?”孔有德顿时傻眼了。 “孔掌柜您才不过四十岁,要模样有模样,要产业有产业,续弦容易着呢!”张阿婆笑呵呵地说道。 一旁的孔方也来了兴趣。 “爹,阿婆说的没错,你的日子还长着呢,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我还想要个弟弟妹妹呢!” “别瞎说,信不信爹揍你!”孔有德老脸一红,都快红到了耳朵根上。 第26章 孔爹心动,倒插门的赘婿 第26章 孔爹心动,倒插门的赘婿 张阿婆笑着望向孔有德。 “孔掌柜放心,老身说媒向来讲究门当户对,绝不会找个想要谋夺孔家财产的小妖精来捣乱的!” “我说的这位可比你孔家还有钱呢,不知孔掌柜可否见过城北长乐楼的女掌柜赛金兰?” 孔有德表情一变,呈惊讶状,不过只在一瞬间。 张阿婆没看到。 孔方却迅速捕捉到了这个表情。 “有所耳闻,有所耳闻。”孔有德说道。 “赛金兰?可是那位俏厨娘、赛西施?”孔方来了兴致。 “正是。这位赛掌柜也是个可怜人呢!” 张阿婆叹息道:“十八岁那年,她的未婚夫意外病逝,她便一直未嫁,靠着一手好厨艺和酿酒功夫,将长乐楼发展成了咱们历城最好的酒楼!” “前几日,赛掌柜的父亲病重,估计是撑不了多久了,其父临终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赛掌柜能够成家,不然觉得自己死不瞑目,于是便找到了我。” “老身想着孔掌柜不是正合适吗?你若有意,明日便可约见一番,即使不成,没准儿生意上还能有来往呢!” “爹,试一试呗!”孔方说道。 在历城,永乐楼赛金兰,那可是响当当的名号。 巾帼不让须眉。 人美,心善,厨艺高。 酿制的长乐酒,可排历城第一。 孔有德犹豫了一下,朝着张阿婆点了点头。 张阿婆顿时大喜,道:“老身这就去约时间,就去约时间!” 张阿婆一脸笑容地离开了。 这时。 孔方看向孔有德,问道:“爹,你是不是认识赛掌柜?” 孔有德点了点头。 “大概是两年前,我又一次经商失败,借酒浇愁,喝醉后便想跳了大明湖一了百了,是她救了我,然后说了一句:只要活着,一切都能从头开始,才让你爹有了活下去的念头,她是我的恩人!” 说罢,孔有德大步朝着后院走去。 孔方望着孔有德的背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黄昏时分。 张阿婆传来消息:明日午时,二人可在浮云茶舍见面。 翌日。 天刚蒙蒙亮,孔有德便起床了。 洗漱,洁面,整理胡须、长发。 足足忙活大半个时辰。 然后,穿上了那件在孔家超级市场开业那日穿过的长衫。 这也是他最贵最好看的一件衣服。 在距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孔有德便出门了。 孔方还没见过父亲如此讲究过,不由得觉得此事成功的概率非常大。 只要他爹幸福,他并不介意多一个后娘,再添个弟弟或妹妹。 …… 宅院内。 孔有德去相亲了,前面的铺子自有雇佣的伙计盯着。 孔方在后院忙碌起来。 后院厨房。 孔方从炉灶中取出大量草木灰,然后以三分灰,七分水的比例进行勾兑。 勾兑完毕后,放入锅内加热。 随后又用麻布慢慢过滤,过滤之后,将其静置。 足足静置到午后,待到里面的固体完全沉淀。 他将最上面的一层清液倒进一口锅内,加入白色的猪油,再次加热搅拌。 很快,锅内液体呈现粘稠状。 他迅速加入少量的牛奶、蜂蜜、食盐、香料、花瓣。 搅匀后,将其倒入一个简陋的小方格模具中开始冷却。 大半个时辰后。 一个带着点点花瓣纹路的淡白色物体出现在孔方手中。 色泽明亮。 散发着一抹馥郁的芬芳。 孔方将其轻轻蘸了一些水,然后用其揉搓双手。 很快,其双手起白色泡沫,上面的污垢迅速便没了,双手甚是干净,且还散发着一抹香气。 此物,正是香皂。 当下的大宋,其实已经有一种名为“肥皂团”的清洁之物。 其是用皂角为主材料制作,里面添加有香料、面粉等,可洁身洁面,去除各种污垢。 但和孔方这款新型香皂相比。 其又硬又糙、洁净效果和对身体的舒适性都很一般。 此物一出世,必然会引起一众达官贵人疯抢。 但孔方并不准备售卖。 他要将其当成孔家香水行的独有产品。 以此引流。 现在,他做的这个初级版本还比较差,也缺少一个漂亮的模具。 待再改进数次,诸如薄荷香、桂花香、牡丹香的香皂都做出来,孔方将拿着去找林若溪体验一番,试一试效果。 就在这时,孔有德回来了。 其双眼无神,走路无力,脸上写着四个字:生无可恋。 看着像是受了打击。 “爹,莫非那赛掌柜没看上你?”孔方关切地问道。 孔有德眉头一皱,道:“她想和我在三日后便成亲,且还要我倒插门!” 倒插门,即当赘婿。 “啊?这……这也太快了吧,还要当赘婿?”孔方很惊讶。 “不是真成亲,只是演一场戏为他父亲冲喜,看能否减轻病状,最多半个月,演完后便能解除夫妻关系,她承诺给我一千贯酬劳。” “那你怎么说?” “我拒绝了!”孔有德叹息一声,道:“她没认出我,她竟然没认出我,只把我当成了一个陌生人,这实在太令为父伤心了!” 听到此话,孔方不由得乐了。 他爹动心了。 不动心,根本不会如此在乎。 “爹,我觉得没认出来也挺好,你那时可是个醉酒的、邋遢的、还要寻死的软弱男人,没什么值得露脸的。” “你若对赛掌柜有意,为何要拒绝,不如试一试呢!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和她演完这场戏,她就欠了你一份人情,且你们在相处中,没准儿就擦出火花了呢!” 孔有德想了想,还是摇头。 “不行!虽说是假婚,但那赛老爷子言明了要大操大办。赛家与咱孔家联姻,必然会闹得满城皆知,为父我成了赘婿,咱孔家多丢人,多给你丢人!” “爹,只要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儿子我全力支持,这有什么丢人的,咱们父子已经算是二世为人了,何须在乎这些俗礼!” “再说,别人家的赘婿没有地位,那是因为没钱没地位,咱孔家很快就会超过永乐楼,到那时,是不是赘婿也就无所谓了!”孔方耐心开导道。 “儿,你真不觉得丢人?”孔有德再次问道。 孔方笑着摇头道:“不丢人!咱又不用靠着赛家养活,至于别人说闲话,就让他说呗,无须理会。爹,若咱们真只有三年可活,你还会在乎这些世俗的看法吗?” 这最后一句话,让孔有德瞬间醒悟。 “有道理,我这就去找张阿婆说一说!”孔有德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第27章 孔家的排面,彩礼准备中…… 第27章 孔家的排面,彩礼准备中…… 翌日,近午时。 孔家饮子铺掌柜孔有德将于两日后入赘到赛家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 有人讽刺,有人嫉妒,有人胡言乱语。 “哎呦呦,那个孔有德真是没骨头,竟然选择当赘婿,孔家真是为了钱,什么都能做!” “那永乐楼掌柜赛金兰,可是咱齐州的金凤凰,虽说年近四十,但风韵犹存,不知有多少男人想要入赘呢,没想到竟让那孔有德捡了便宜。” “在我看来,这就是一场商业联合,各取所需罢了,只是孔家父子……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明明不穷,却还那么贪财!” “我见过穷人吃软饭的,没想到富人也吃软饭,这些商人,真是钻到钱眼里面了!” “二人若真有了孩子,估计还是会姓孔,孔有德真是得了美人又得了财啊!” …… 街头巷尾、茶馆酒楼,基本都在议论此事。 除了少数知晓真相的人,无人知晓这是一场假婚。 大多数吃瓜者都认为孔家是图赛家的钱,并将会渐渐蚕食掉赛金兰的财产。 孔有德和孔方根本不屑于解释,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在百姓眼里,商人的眼里只有钱。 至于真爱,只存在小说话本和少男少女那懵懂的脑袋里。 临近黄昏。 孔家后院内。 孔方望着桌上的四块香皂,不由地露出满意的笑容。 香皂共有四色,绿、红、粉、白。 绿为薄荷香,红为玫瑰香、粉为牡丹香、白是添加了些许牛奶和香料的原香。 香皂皆为长方体状。 两头宽,中间稍窄,适合拿握。 上面还有一个尤为醒目的大字:孔。 孔方将四块香皂装进木匣,驾着马车,奔向城西的孔家超级市场。 孔家超级市场二楼,最北端,有一间房屋,乃是结算账目之处,唯有孔有德、孔方、费爷、林若溪,以及嘟嘟可进。 这里,也是林若溪最常待的地方。 见房门开着,孔方抱着木匣便大步走了进来。 书桌前。 林若溪正在持笔算账,见孔方来了,不由得笑着说道:“刚才费爷还问我,孔伯父成亲,我们应该去哪随礼呢?” 她对孔有德做赘婿,只有祝福之意。 孔方将木匣放在桌子上,笑着说道:“这个,我稍后自有安排。你先等着,我让你试一样新鲜玩意!” 说罢,孔方快步走了出去。 片刻后。 孔方端着一个脸盆,肩上挂着一块毛巾,走了进来。 “林大掌柜,来来来,今日我伺候你洗手洗脸!” 林若溪一愣,看了看双手,又朝着旁边的铜镜照了照,疑惑道:“我脸上手上并不脏啊!” 这时。 孔方突然大步走过来,提起林若溪刚用过的毛笔,在林若溪那白皙的手背上,拉出一道墨痕。 “孔方,你……” 林若溪说话间,孔方笔尖一挑,又在林若溪的脸上划出一道墨痕。 “这不就脏了!” “你幼稚不幼稚?”林若溪伸手去打孔方,却打了个空,只能无奈走到脸盆前。 孔方紧跟其后,打开了木匣。 “此物名为香皂,与肥皂团功能相似,洁面皆手洁身皆可,四种味道,你都试试!” 林若溪的脸上顿时涌现出笑容。 女人对这种带有香味且好看精致的物品,大多没有多少抵抗力。 当即,她将白皙的手掌放入温水中湿了湿,然后率先拿起绿色的香皂,轻轻揉搓起来。 “这……是薄荷香,带有几分清凉……”孔方在一旁介绍。 “柔……软……舒服,还洗得很干净!”林若溪轻轻一搓,手背上的墨痕便消失了。 紧接着,她又试用了牡丹香和玫瑰香,脸上满是惊叹之色。 “这个原香的,加入了牛奶蜂蜜,最适合洗脸,洗澡也行!”孔方拿起白色香皂。 旋即。 林若溪开始洗脸。 白色的泡沫在脸上游动,甚是舒爽。 体验感比又硬又糙的皂角强多了,尤为适用于林若溪这般柔嫩白皙的脸蛋。 林若溪用毛巾擦过脸后,激动地说道:“这香皂若能大量出售,所得利润比孔家饮子铺和孔家超级市场都要多,此物,价值不下十万贯!” 商人眼里,看到的自然都是商机。 此香皂易于运输,且人人都需要。 林若溪望着孔方,眼睛一眨一眨,闪烁着金银般的亮光。 孔方笑着道:“你这个财迷,我打算将其先用于孔家香水行中,待名声传开了,再单独售卖。” “嗯嗯,如此做,我们香水行的生意不火爆都难!” 这时,孔方看到林若溪额头的一缕发丝上还有白色泡沫,忍不住用手将其轻轻拭去。 林若溪脸色微红,一动不动,甚是乖巧。 其嘴角微微翘起,两记梨涡自然显露,美得不可方物。 孔方看得不由得有些呆住了。 就在这时,嘟嘟大步走了进来。 “我……我……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你们继续!”嘟嘟迅速转身跑开了。 孔方和林若溪各自退后半步,氛围略显尬尴。 “那个……那个……还有一件正事没说,这个单子你准备一下!”孔方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单。 “这是我为我爹准备的彩礼,或叫做嫁妆也行!” 林若溪打开一看,不由得惊呼道:“这哪是入赘,分明是娶妻吗?” 孔方胸膛一挺,道:“我爹成亲,必须要有排面,城内的流言蜚语太多,必须用实际行动堵了那群人的嘴!” “嗯嗯,一切交由我来准备吧!”林若溪点了点头。 …… 入夜,孔家宅院。 孔有德望了一眼赛家送来的新郎服,又看了看孔方准备的物品清单。 “儿啊!为父只是假婚,赛家也只是送来一件衣服,并无什么彩礼,你准备这么多彩礼干嘛?” “爹,没准你们就假戏真做了呢!这可能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婚事呢,必须要隆重,也借此告诉那些嚼舌根的,咱孔家根本不是为了霸占赛家!” “若真是假婚,你和赛掌柜没有成,你再将这些拿回来就行了,或就当作报恩了,咱要的是个排面!”孔方笑着说道。 他准备的这些彩礼,足以震撼全城。 第28章 豪横!谁能比得上我孔家的挣钱速度 第28章 豪横!谁能比得上我孔家的挣钱速度 两日后,近黄昏。 在林若溪的安排下,费爷带着杠子班的兄弟们已备好彩礼。 按照齐州的婚俗规矩。 大多数赘婿都需坐花轿游街、还需跳火盆、撒糖果、甚至坐虚帐,但赛金兰将这些全免了。 孔有德只需在入夜前穿着新郎服出现在永乐楼拜堂即可。 只要骗住了赛老爷子,这事儿就算成了。 孔方作为男方至亲,也将带着费爷、林若溪等人前往。 太阳落山后。 众人坐着马车,一同朝着城东的永乐楼行去。 在马车上,孔有德已穿好新郎服,戴好了花胜。 本就长相出众,体态清瘦的他,宛若一位春风得意的状元郎。 孔方更是开心。 此乃是孔家的大喜事,虽是假婚,但他相信依照他爹的能力,以后必然能够抱得美人归。 很快,众人来到永乐楼前。 孔有德刚下马车,周围便变得喧闹起来。 门口两人各捧一只斗,不停地朝着外面撒谷子、黄豆、糖果、铜钱等,引得许多人疯抢。 孔有德正欲进门。 一位身穿锦衣,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突然拦在孔有德面前。 “你就是孔有德?” 孔有德点了点头道:“你是……” “我是赛老爷子的堂侄、赛掌柜的堂弟,赛小顾!” 赛小顾的语气颇为不善,他上下打量着孔有德,然后还有些猥琐地瞄了几眼林若溪。 “原来是堂弟啊,咱们以后就是亲戚了!”孔有德笑着说道。 赛小顾冷哼一声。 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一旁还有人递来笔墨。 “想入我赛家的门,不是不可以,先签了这个契约!”赛小顾将纸张几乎快要伸到孔有德的脸上。 孔方面色微怒,若今日不是他爹大喜,他可能就动手了。 孔有德面色平静,打开纸张。 孔方也将目光移了过去。 纸张之上。 首行便是三个大字:弃财书。 孔方大致扫了一眼,便看明白了。 上面要求,孔有德成为赘婿后,自愿放弃赛家所有家财,若二人无子嗣,待赛金兰出了意外或逝去,其财产尽归与赛金兰血缘关系最近之人。 这个人,自然就是赛小顾了。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赛金兰年近四十,在当下的大宋,成功生育子嗣的概率非常低。 此外,赛金兰还比赛小顾大了十余岁。 理论上,若赛小顾足够能活,那永乐楼最后必将是他的。 赛小顾的人生理想,就是继承永乐楼的财产。 孔有德看完后,淡淡一笑,道:“我本就不图赛家私财,此弃财书是你让我签的,还是金兰让我签的?” “这个你不用管,签完才能进门!”赛小顾伸开双臂,气焰嚣张。 就在孔方准备将其推开时。 一位身穿凤冠霞帔,长相甚是美艳的女子大步走了过来。 正是今日的新娘,齐州金凤凰、赛西施:赛金兰。 她径直来到孔有德面前,拿过纸张看了起来,看完后,转头看向赛小顾。 赛小顾正欲张口,赛金兰突然抡起手臂,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这一耳光甚响,将赛小顾直接扇倒在地上。 而后,赛金兰一边将纸张撕掉,一边冷声道:“这永乐楼是我赛金兰的,老娘想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与你何干,即使我真到了要死那天,我将其卖掉,把钱统统撒在齐州城的街巷上,也不会给你一个铜板!” 赛金兰的气场非常强大。 周围鸦雀无声。 而此刻,孔有德看向赛金兰,眼神里满是爱意。 孔方望着自己父亲那不值钱的眼神,心里喃喃道:“没想到父亲竟然喜欢这种霸道女总裁类型的!” 说罢,赛金兰朝着孔有德莞尔一笑,二人就要走入大堂。 赛小顾缓缓站起身来,突然再次开口道:“你们不能成亲,孔家……孔家就是奔着永乐楼来的,这个孔有德就是在骗人骗钱,我要告诉堂叔,绝对不能让你引狼入室,赛家的钱,必须是我们赛家人的,不能让外人得了去!” 随即。 赛小顾又看向孔方。 “你们孔家真是不要脸,明明有家业,还要骗我赛家的家产,我……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赛小顾突然跑到大厅中。 一手拿一根燃烧的红烛,一手拿着柱子上缠绕的红绸。 “今日,孔有德若不签下弃财书,你们就成不了亲,你若敢用强,我就烧了永乐楼!” 赛小顾气急败坏,完全是疯了。 在他眼里,抢永乐楼的财产,就是要他的命! 赛金兰的脸色不由得阴沉下来,遇到这种不讲理的无赖,还真是难对付。 就在这时。 一名围观者突然开口道:“赛掌柜,我是永乐楼的老主顾了,看着你将永乐楼越做越大,很不容易,也怕你没遇上良人被骗了。不如就让孔掌柜签下这弃财书,我们在永乐楼吃饭也舒服,若哪天永乐楼姓孔了,那我们指定不来了!” 很明显,此人乃是赛小顾的托儿。 但他一说这话,周围的人也都纷纷应和。 赛金兰皱着眉头,正要开口,孔方率先走了出来。 “诸位,我是孔方,今日乃是我爹的大喜之日,我本不想说什么,但大家都认为我孔家是贪永乐楼的财,那我便向大家证明一下。” 赛小顾不由地大喜,又从怀里拿出一份备用的弃财书。 但孔方根本没搭理他。 孔方继续说道:“那份弃财书涉及到赛家财产的最终分配,这个我孔家管不着,也不愿掺合。” “若赛姨娘逼着我爹签下弃财书,恐怕会影响二人的感情,夫妻之间怎能算那么明白!我爹之所以选择入赘赛家,一方面是因我爹确实爱慕赛姨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赛姨娘曾在大明湖畔救过我爹的性命。为了表明,我孔家没有贪图赛家财产之意,我特意准备了一份彩礼,让大家看一看我孔家的心意!” 一般情况下,赘婿是不用准备任何物品的。 说罢,孔方拿出礼单,递给了不远处,永乐楼的账房先生,吴伯。 吴伯接过礼单,打开后,高声念道: “历城城南下尾坡,良田一百亩;彩缎三十匹;两浙绢一百斤。” “牛十头,羊十只,猪十头;甘露酒二十坛、青团饼茶二十斤。” “金钏、金镯、金帔坠各三副,锦被四双,鸳鸯枕两套,孔家独有的四色香皂十二块。” “此外,孔家愿每日供应永乐楼百份【千层雪】,百份【神仙水】,孔家超级市场所有商品皆对永乐楼九折出售。” 彩礼单念完后,周围的人都呆住了。 啥叫财大气粗,这就是财大气粗。 太壕了! 这哪里是入赘,完全是娶妻嘛! 这份彩礼,价值逾万贯。 即使知州家的姑娘出嫁,夫婿家都不可能拿出如此丰厚的彩礼! 特别是最后的附加项,绝对能够帮助永乐楼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虽然很多人不知“四色香皂”是什么,但感觉应该是好东西。 这份彩礼,就是孔家的态度。 也表明孔家根本不屑于谋财。 谁再嚼舌头说孔家是要贪赛家的财,完全站不住脚。 即使没有感情,那也是强强联合。 并且,赛金兰纵横齐州商界十余年,也并不是那么好骗的。 一旁,赛金兰也有些惊讶。 昨日,孔有德告诉过她,为报答当年大明湖畔相救之恩,故而愿意演戏当赘婿。 另外,其子孔方也要为孔家挽回一些脸面,所以会准备一些彩礼。 赛金兰没想到,这竟然……竟然就是那“一些彩礼”。 彩礼越多,代表着对对方越尊重。 “我爹,看上的是赛姨娘的为人,至于钱,谁能比得上我孔家的挣钱速度!”孔方高声道。 此话相当高调。 一下子将赛金兰和孔有德都整得有些害羞了。 就在赛小顾也在发愣的瞬间,数名伙计冲上去,抢过蜡烛,然后将其抬了出去。 赛金兰感激地望了孔有德一眼,朝着四周说道:“诸位请坐,一切继续进行!” 当即,鼓乐班子奏响喜乐,脸色苍白、但面带笑容的赛老爷子被抬了出来。 拜堂仪式正式开始…… 第29章 书院选址,香水行试洗 第29章 书院选址,香水行试洗 九月二十二日。 孔有德入赘赛家的第三日,亦是孔方成为独居青年的第三日。 秋风渐起,门外草木,青绿转鹅黄。 孔家饮子铺对外宣布,十月一日后,停售【千层雪】,每日限售【孔家神仙水】一千份。 天冷了,百姓更喜欢喝点热的。 限售制度,让孔家饮子一直保持着热度,渐成为齐州饮子界标杆,且已名扬整个京东路。 孔家超级市场也越来越红,已成为整个齐州的批发零售市场龙头。 最忙碌的无外乎是那群负责结账的姑娘们。 在林若溪的努力下,正在不断改良结账程序,力图做到又快又准又轻松。 与此同时。 第一家孔家香水行正在装修中,预计十月初便可开门营业。 林若溪又找了三处临近泉水之处。 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将在不日后也进行装修,计划在冬日前,全部开业。 孔方的打算是,彻底垄断齐州的香水行市场。 凡洗澡者,必选孔家香水行。 孔方的布局非常大。 若无林若溪和费爷相助,他一个人还真玩不转。 午后。 一辆马车停在孔家饮子铺门前。 驾马车者面带笑容,手里抱着一本厚厚的册子,走进门内。 他算得上孔方的熟人了。 正是房牙吴广道。 吴广道见到孔方,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孔公子,你让我找的书院场地,我足足找了十余处处,你来看一看!” 孔方当即吩咐伙计给吴广道端上了一杯【孔家神仙水】。 他最欣赏的便是这种办事又快又好的人。 随即。 吴广道为孔方逐个介绍起来。 “此处乃城东繁华之地,临接多个茶楼书铺,乃是读书人最爱聚集之地!” “此处多为历城富贵人家,家中有钱,子嗣众多,应该很易招到学子!” “这个地方也好啊,有酒楼、有瓦子、还有集市,非常热闹!” …… 孔方听吴广道将十余处地方都介绍完后,不由得摇了摇头。 他都不满意。 “有没有那种面积大一些、周围没什么人烟或是闹中有静的地方?甚至是荒地也可以。” 吴广道想了想,打开一张历城的地图,查看一番后,道:“城内,似乎是没有这种地方了?而在城外办书院,是不是荒凉了一些?” “城外?” 此话一下子将孔方点醒了。 他看向地图,寻找了片刻后,指着一处道:“这片地方是做什么的?” 孔方所指,乃是历山山阴。 “那……那里是一片荒林,因碎石草木较多,不宜种地,故而有人承包起来种树了!”吴广道说道。 孔方兴奋地说道:“历山距城不过五里,还临着历水,就这里了!就这里了!” 吴广道咬着嘴唇,强挤出一抹笑容,但笑得如同便秘一般。 依照他多年的寻房经验。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先不说吃饭睡觉、即使出行都极为不便,实在是不适合建书院。 建个庙还差不多。 若是遇到一般的主顾,他早就出言相劝了。 但这位孔大公子有着千贯买废宅的神迹,没准儿依旧能化腐朽为神奇。 他想了想,又说道:“孔公子,这里的地皮应该是州衙的,只租不卖,另外,兴办书院也是需提前向州衙报备的。” 孔方点了点头。 “需要直接和州衙打交道的,你告知我便是,我去办。其余诸事就麻烦你了,我希望十月初就能动工!” “没问题,这些包在我身上!”吴广道拍着胸脯说道。 他知晓孔方出手豪爽,只要事情做得好,报酬自会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确定了书院位置,孔方不由得长呼一口气。 但这其实只是第一步,甚至第一步还没有完全迈出来。 民间书院,最重要的是要有一位名士大儒作为山长,然后才能吸引学子。 目前,他对山长的人选还无任何头绪。 …… 接下来。 孔方便一直在孔家宅院内,制作四色香皂。 孔家香水行的名头能不能在齐州城一炮打响,基本就要靠这些小小的香皂了。 孔有德曾回来一次。 其面色红润,脸上带笑,与孔方说了几句话、拿了几件衣服便又回赛家了,显然在那里过得还不错。 九月二十六日。 孔家香水行·珍珠泉店,装修完毕。 以后的每一家香水行,都会以泉眼来命名。 黄昏时分。 孔方、林若溪、嘟嘟三人来到店中。 此香水行乃是由两座商铺改建而来,分为三门,左门为女堂,右门为男堂,中门则为私堂。 男堂、女堂各有三个大池。 每个池子可容纳三十人,大池之后,还有木桶间,两堂各有十个木桶间。 而私堂则为豪华间,分为三等,共计六间。 天字号一间、地字号两间、人字号三间。 私堂乃有钱人专用,涵盖服务甚多,且可洗鸳鸯浴。 此时。 男堂、女堂的各项物料、人员皆已配备完毕。 随时都可开业。 孔方和林若溪分别进了男堂和女堂,二人作为东家和掌柜,自然要率先体验一番。 半个时辰后。 孔方和林若溪出现在私堂茶室中。 林若溪秀发披肩,犹如一朵刚出水的带露芙蓉,甚是娇艳。 她拿起一本册子,朝着孔方说道:“后日可进行试营业,前三日免费体验,男女各限量二百人,每人限时一个时辰。” “嗯嗯,可以。”孔方点了点头。 试营业,属于口碑发酵期。 孔方有自信。 一旦顾客们享受过孔家的堂子,享受过四色香皂,绝对还会想着迫不及待地来第二次。 只要好名头传开了,那生意想不火爆都难。 “另外,这是我拟定的价格,你看一下。”林若溪将册子递给孔方。 孔方低头一瞧。 大池,20文。 木桶间,100文。 人字号间,一贯钱。 地字号间,五贯钱。 天字号间,十贯钱。 林若溪接着说道:“搓背,按摩,茶水等附加服务,皆按照市场价。另外,人字间需提前一日预约,地字间需提前两日预约,天字间需提前五日预约。” 这时,林若溪发现孔方竟然在笑。 “笑什么?价格有什么不妥吗?”林若溪面带疑惑。 孔方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林若溪。 林若溪打开一看,不由得也笑了。 二人的定价一模一样。 当下齐州澡堂子的市场价约在10文左右。 孔家服务周到且还有四色香皂,设定这个价格已经算是非常亲民了。 若设成10文钱,那估计每天都会排成大长队,其他香水行将彻底失去客人。 “咱们真是心有灵犀!”孔方笑着说道。 林若溪笑着白了孔方一眼,道:“还有什么补充的没有?” 孔方胸膛一挺。 “本东家还没用膳呢,林大掌柜今晚就陪我用餐吧!” “去你的!”林若溪伸手就朝着孔方打去,孔方连忙改口道:“是我请林大掌柜就餐,为你这些日子的付出表示感谢!” “这还差不多!” …… 两人说笑打闹,一旁的嘟嘟嘴角带笑,脑海里浮现出八个字: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第30章 试营业,火爆全城的四色香皂 第30章 试营业,火爆全城的四色香皂 九月二十八日。 孔家香水行·珍珠泉店,试营业开始。 一大早,店门前便围满了人。 八名肤白貌美的年轻姑娘故意用木炭灰土将柔荑和脸颊弄脏,然后站在门前的木盆前,使用四色香皂揉搓。 片刻间。 柔荑和脸颊便干净如初,白的发光。 还有一抹抹薄荷、牡丹、玫瑰的芳香传出。 闻之静心安神,令人驻足不愿离去。 围观者们渐渐看出了孔家香水行要展现的重点:不是美人,而是四色香皂。 在两侧还放着八个木盆。 各搭配有红、粉、绿、白四色香皂,供围观者们体验。 每个木盆后都站着一名彪形大汉,以防有人偷偷将四色香皂拿走。 这八个姑娘乃是孔方在杜家瓦子找的,肤白美人和四色香皂乃是绝配。 此等场景,自然能吸引许多人。 片刻后。 随着围观者越来越多,孔方带着林若溪和费爷从门内走了出来。 孔方见围观者已经足够多了,当即大手一挥,让女孩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围观者们的目光瞬间转向孔方。 周围也渐渐安静下来。 如今,孔家一有新生意,大家便觉得会有惊喜出现。 孔方未语先笑,其环顾四周,高声道:“诸位父老乡亲,想必大家已经看到了,这次我孔家开设的乃是香水行!” “咱们历城,百泉涌动,如此好的泉水,除了泡茶饮用外,沐浴也可舒筋活络,延年益寿,我孔家有志将齐州的香水行提高数个档次,让整个京东路,甚至整个大宋都知晓,洗澡最好的地方,就在我孔家香水行!” 紧接着。 孔方望向一旁的四色香皂。 “此物名为香皂,比咱们常用的肥皂团或皂角,清洁能力更强,也更加柔软,此物暂不单独售卖,只作为孔家香水行之物。”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惊喜,在我孔家香水行,你可以享受到最好的搓背服务、按摩服务,以及茶水小吃服务!” “话不多说。大家体验过后,定然会对我孔家香水行念念不忘。” 孔方说完后,四名汉子抱着四个木匣子到了前面。 “我孔家新店开业,向来都是前三日免费。但考虑到今日人数太多,我们将采用抽签方式,诸位若在此匣子中抽到一个“泉”字,便可入店免费享受大池沐浴服务。” “抽到‘木’字,可入木桶间沐浴;抽到‘人’字,可入价值一贯钱的人字间沐浴;抽到‘地’字,可入价值五贯钱的地字间沐浴,抽到‘天’字者,可入价值十贯钱的天字间沐浴!” “乖乖嘞,孔家大郎的招儿真多,十贯钱洗一次澡,这也太奢侈了吧!”有人惊叹道。 当即,围观者们便开始抽签。 纸团打开,有人叹气,有人欢呼。 抽到者便可去店内领一张票,然后排队沐浴即可。 很快,抽签便结束了,抽到者喜气洋洋,没有抽到者垂头丧气,但依旧没有离去。 熙熙攘攘,至少还有三四百人。 孔方早就料到这一点。 见店门口依旧是人头攒动,他不由得再次站在高处喊道:“大家静一静,请大家排好队,我将再给大家一个惊喜!” 很快,孔家的伙计们再次抬出两个木箱。 木箱内,乃是试用装的四色香皂,颗颗都如红枣般大小。 若用来沐浴,基本也就够用一次。 “诸位,此乃是试用版的四色香皂,暂不售卖,大家可拿回家试一试,如果感觉还不错,欢迎来我孔家香水行来泡澡!” 围观的百姓们,各个兴奋不已。 林若溪望向孔方,眼神里闪过一丝倾佩又带着疑惑的表情。 她想不通孔方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竟然能够鼓捣出如此多的新鲜商品,还有如此多有趣的玩法。 今日。 沐浴的百姓外加得到试用版香皂的人足足有近千人。 这上千人定然会自发宣传孔家香水行,到正式开业时,恐怕想不火爆都难。 黄昏时分。 四色香皂的名头在历城内彻底传开,而孔家香水行的内部细节也被体验者们公布出来。 “舒服,真是太舒服了!泡了孔家香水行的池子我才明白,以前洗澡就是搓灰,现在才叫沐浴!” “哎呦!那木桶间,茶饮小吃免费,水温保持的非常好,那四色香皂实在太舒服了,强烈推荐原香版,我一个大男人沐浴完后,都觉得自己肤如凝脂了!” “木桶间?你是没去过天字号,那感觉……感觉就像是唐明皇进了华清池,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 时下的大宋,百姓获取信息的渠道基本都来自于道听途说。 而孔家香水行,一跃成为历城百姓茶余饭后讨论的热点,更有人拿着试用版香皂进行炫耀。 甚至还有人,竟将一块红枣大小的香皂卖出了八百文的高价。 孔家香水行,又火了。 甚至有些熟人寻找孔方、林若溪、费爷等,希望能高价获得一些香皂,但都被婉拒了。 与此同时。 一些人想起了孔家给赛家的彩礼中有一项为:孔家独有的四色香皂十二块。 一些与赛家有旧的人纷纷奔向永乐楼,欲高价购买。 至于赛金兰如何处理这些香皂,那孔方就管不着了。 但她却又欠了孔家一个人情。 第二日、第三日,孔家香水行,门口停满了马车,都是慕名而来尝鲜的。 孔家生意好,有人欢喜有人愁。 入夜,玉福楼内。 白家父子望着空荡荡的酒楼大厅,面色甚是阴沉。 白文远更是如丧考妣,一脸颓态。 因孔家向永乐楼提供了饮子,孔家超级市场所有商品又对永乐楼九折出售。 永乐楼成本降低,再次降低了酒水菜肴的价格。 菜好酒好价格低且还有面子,任谁都会选择永乐楼。 玉福楼的老客户全都奔向了永乐楼。 这一整天,玉福楼就卖出去了三碗清汤素面。 “爹,咱们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再不反击,玉福楼就完了!”白文远焦急地说道。 “如何反击?” “我……今晚派人去孔家将那孔……”白文远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白守义看到这个动作,提起桌上的茶壶就朝着白文远砸了过去。 砰! 白文远反应机敏,迅速躲开了。 “蠢货,白痴!你要作死,莫连累我,老子怎么有你这个没脑子的儿子!”白守义气得恨不得掐死这个儿子。 他想了想道:“今晚,我去找一下县尊大人。” 第31章 齐州奸商,孔方的五宗罪 第31章 齐州奸商,孔方的五宗罪 十月一日。 孔家香水行·珍珠泉店,正式开业。 不到半个时辰。 天字号、地字号、人字号便被预约抢购一空,木桶间、大池的澡票也瞬间售罄。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澡堂子竟能引得全城百姓疯抢。 很多商人推测,孔家极有可能在入冬前,便能垄断整个齐州的香水行。 孔家要赚翻了! 不出两年,孔家便能凭借着孔家饮子铺、孔家超级市场和孔家香水行,成为齐州首富。 …… 入夜,孔方手提十二块香皂来到城东州衙。 知州李载听到孔方来访,亲自出门将孔方引了进来。 后衙客厅,主客分别落座。 李载看向孔方,赞赏道:“贤侄,孔家香水行,做得漂亮、太漂亮了!” 孔家香水行的火爆,意味着“以泉富州”的计策已迈出关键性一步,齐州商税也会增加。 李载作为主官,自然比谁都高兴。 齐州若能多几个像孔方这样的人,那超越青州、郓州指日可待。 “知州大人过奖了,一切只是刚刚起步而已!”孔方谦虚地说道。 随即。 孔方向李载讲起了书院的选址规划,需要州衙帮忙的事情,以及希望对方能推荐一位有名望的山长。 李载对孔方的书院规划,甚是满意。 至于山长人选,他自会寻找一番,待找到合适的,再告知孔方。 二人聊了约有一个时辰。 就在孔方准备离开时,李载突然拿出一贯钱的交子票。 “刚才你说,日后若单独售卖香皂,一块至少在百文以上,本官便占你个便宜,十二块,算一贯钱吧!” 说罢,李载就要将交子递给孔方。 孔方一愣,笑着说道:“知州大人,这些香皂成本不值得什么钱的,算我送的,算我送的!” 李载摇了摇头。 “收下吧,这是本官的为官之道,不拿百姓的一针一线!” 孔方也不再谦让,将钱收起,离开了州衙。 两日后。 历山山阴那块足足有近五百亩的荒林被孔方租赁了下来。 一切合法合规,很快就能投入建造。 孔方已寻了数位老匠人,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绘制图纸,计划是年后便能投入使用。 …… 十月五日。 就在孔方正在孔家超级市场忙碌时,县衙洪捕头带着一众衙役来到他的面前。 “孔掌柜,历城十三位商人联名状告你,麻烦跟我去县衙走一趟吧!” 孔方一愣,问道:“告我何事?” 洪捕头知晓孔方与知州大人关系非同一般,想了想后,走到其跟前说道:“孔公子,你可能是得罪人了,为首告你的乃是白家父子,至于何事,你去县衙一趟便明白了!” 孔方行得端坐得正,向林若溪和费爷交待一番后,便去了县衙。 半个时辰后,历城县衙。 孔方大步走进堂内,看到一旁站着十余人,其中为首的便是玉福楼白家父子。 历城知县宋三丰坐于大堂,面色阴沉。 “啪!” 宋三丰拍下惊堂木,冷声道:“孔方,你可知罪?” 孔方顿时乐了。 “县尊大人,小民不知。我本本分分做生意,何罪之有!”孔方根本不惧怕这种官威的恐吓。 “这是齐州十三位商人联名写下的状纸,共记下你所犯下的五宗大罪,宗宗有理有据,证据确凿,你自己看吧!” 孔方走上前接过状纸,认真看了起来。 第一宗,哄抬市价,牟取暴利。 孔家饮子铺【千层雪】售30文一份、【孔家神仙水】售价50文一份,远超齐州饮子均价8文—12文钱,严重破坏了饮子的市场价…… 第二宗,压榨农户,强买强卖。 孔家超级市场以远低于平常市价的价格与多名乡下农户签订买卖协议,强买强卖,让农户们成为孔家赚钱的工具,农户们叫苦不堪,却因契约而无法脱身…… 第三宗,与地痞流氓结派,为害一方。 历城杠子帮乃是历城地痞流氓组成的团伙,在历城名声向来不佳,孔方将其收编后,在孔家超级市场安排多人护卫,表面是护卫,实则是逼迫百姓必须去孔家超级市场购物。 第四宗,欺行霸市,损害齐州多位商人利益。 因孔家哄抬市价,强买强卖,导致历城多家商铺失去顾客,生意一落千丈…… 第五宗,勾结官衙,贿赂朝廷官员。 孔方依靠某位官员,在历山山阴租地,且利用此背景,欺压良商,期间必然存在贿赂之举。 第五宗罪,就差将知州李载的名字点出来了。 孔方看完后,微微撇嘴,看向白家父子,道:“这……这纯属胡说八道!” “啪!” 宋三丰再次拍响惊堂木。 “孔方,这五宗罪状皆为事实,孔家饮子的价格,百姓皆知,你与农户签订低价买卖协议的事情,连本官都知晓;还有历城杠子帮,谁都知他们是你的人。” “此外,你的香水行已让数家香水行倒闭,也是事实。至于最后一条,本官更是深信不疑,已将此事汇报上去。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听到这话,孔方全明白了。 宋三丰定然已将知州李载也弹劾了,不然是不可能对自己如此嚣张的。 孔方思索了一下,开口道:“县尊大人,做生意讲究买卖自由。即使我将【孔家神仙水】定价为千贯一杯,有人愿意买我就能卖,这不触犯大宋律法吧!” “至于和农户签约,我们也是双方自愿,你若能找出来哪个农户认为我是骗他的,我愿意立即和他取消协议。” “此外,历城杠子帮有触犯法令之举吗?我有拦着某个商人不让他做生意吗?真是生不出孩子——怨床头,你怨得着吗?” “最后,说我贿赂朝廷官员,烦请拿出证据,若拿不出证据,官衙应治这些人的诬告之罪!” 说罢,孔方又看向宋三丰。 “县尊大人,我孔方虽是个商人,但熟读《宋刑统》,你若能找到我的罪名和证据,我绝对认罪;找不到,别怪我将此事闹大,莫说闹到京东路,即使闹到汴京城,我孔方也浑然不惧!” 宋三丰气得想要掀桌子,来县衙做被告者,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嚣张的。 这种刺头,根本吓唬不住。 “哼,眼尖嘴利的小子,待本官查出你贿赂官员的证据,看你如何狡辩!”宋三丰想了想,道:“先将其关进县衙大牢!” 宋三丰为官多年,怎会不知状告孔方的五宗罪。 前四宗都是无稽之谈,根本判不了罪。 但只要第五宗贿赂官员之罪能落实,知州李载被拽下马来,他就能让前四宗也成立。 他笃定,李载与孔方间必然有金钱交易。 不然向来懒怠的李载怎么可能会亲临孔家超级市场,告知孔方是他的人,又怎么会如打了鸡血般,亲自下令将历山山阴的荒林租给孔方。 白家父子已经许诺给宋三丰,事成之后,将赠予他三千贯钱。 宋三丰大概年底就离任,到别的县做知县了。 能赚一笔外快,再将他不喜欢的知州李载拉下马,他自然很乐意。 求追读,求月票、推荐票,求评论,拜托了!!! 第32章 孔方入狱,相公陈执中问案 第32章 孔方入狱,相公陈执中问案 入夜,历城县牢。 一间腥臭腥臭的牢房中,孔方盘腿而坐,并未感到任何不适。 依照大宋律法,若明日依然没有证据证明孔方有罪,就必须放了他。 片刻后,洪班头来到孔方面前。 “孔公子,县尊大人有令,禁止任何人探视你,另外今晚会审讯你,可能会动刑,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有什么需要向家人交待的,可告知我。” 孔方朝着洪班头重重拱手。 “谢了,麻烦洪班头告知我家大掌柜林若溪,让其不用担心,另外,此事莫让我父亲知晓。” 洪班头点了点头,便快步离开了。 洪班头是吏而非官。 宋三丰年底就要离任,完全不怕得罪孔方。 但洪班头却是要在历城干到老的。 一旦此次知州李载和孔方没有被打倒,那他作为抓捕孔方的人,铁饭碗可能就被砸了。 故而他帮孔方,也是为自己留后路。 州县下面的小吏大多都是如此,不算好也不算坏,看人下菜碟,八面玲珑。 半个时辰后。 孔方被两名衙役带到一间审讯犯人的小黑屋中。 宋三丰迈着四方步,走了过来,其朝着椅子上一靠,望向孔方。 “交待交待吧,你到底贿赂了知州李载多少财物?”宋三丰问道。 孔方微微一笑。 “县尊大人,我和李知州乃是君子之交,并无任何财物往来。” “放屁!” “若无财物往来,知州李载能亲自去视察孔家超级市场并告知众官要照顾你孔家?若无财物往来,你凭什么能在短短半月内就轻易拿下历山山阴那块荒林?若无财物往来,知州家里怎么能用的上全城都买不到的四色香皂?” 宋三丰瞪着眼睛,官威十足。 孔方不由得瞥了宋三丰一眼,后者连知州府有四色香皂都知道,可见一直都在监视李载。 “知州大人夸赞孔家超级市场,是因我家市场做的好,我能在半个月内就拿下历山山阴荒林是因为知州大人办公勤勉,不像某些官员般尸位素餐,至于知州大人能用上香皂,那是我卖给他的,有何不可?” 孔方全都反驳了回去。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本官不与你瞎扯,速速交待你到底贿赂了李载多少金银财物,不然本官将用重刑了!”宋三丰提高了声音。 与此同时。 一名衙役端着一盆盐水,提着一根长鞭站在孔方的旁边。 那衙役将长鞭蘸上盐水,在空中用力一甩。 啪! 声音在孔方的耳边响起,盐水则迸溅在孔方的脸上。 盐水皮鞭。 大宋各个州府县牢的一道“名菜”。 皮开肉绽,盐水入肌,甚是疼痛,乃是逼供的绝佳手段。 孔方看向宋三丰。 “《宋刑统》有言:恃考掠者,乃无术也。宋知县,你若敢动刑,待京东路主官来到这里,看到我遭受了刑讯逼供,恐怕对你的仕途也不好吧!” 恃考掠者,乃无术也。 意为:刑讯逼供是官员无能的表现。 大宋的法令还是较为开明仁慈的,朝廷禁止官员严刑逼供,讲求用证据说话。 当然,有些官员还是会动用私刑。 但孔方毕竟有知州李载罩着,宋三丰若贸然动刑,他还真不好向上官交待,甚至此事会成为他仕途上的一个污点。 “你……竟然还懂《宋刑统》,嗯?你怎知京东路主官会来历城?”宋三丰甚是惊讶。 孔方淡淡一笑。 “你若没有找到对付李知州的方法,怎会将我抓到监牢,而对付李知州显然要京东路的主官吧!” “你最好别用刑,不然我必告你滥用私刑!” 宋三丰本就是打算用盐水皮鞭吓一吓孔方,没想到对方熟知《宋刑统》,竟猜出了他的目的。 他面色阴沉,道:“哼!你不招也无妨,只要李载收受贿赂的罪名坐成,你就等着被流放吧!” 宋三丰的自信来自于:他认为李载绝对收受了巨额贿赂,不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帮助孔家。 只要上官去细查,绝对能查出猫腻, 那十二块香皂就是证据之一。 随即。 孔方又被带回牢房。 此刻,孔方的心情有些忐忑。 虽然他没有贿赂过李载,但后者一旦受到诬陷,被贬或被调离,那孔方在齐州的布局可能就要归零了。 下一位知州可不一定会如此配合。 他只能寄希望于,前来调查知州李载的京东路主官不是个糊涂官,且与宋三丰不是一丘之貉。 而此时。 两名来自青州的官差出现在知州李载家中,要求李载禁足到明日。 原因是有人弹劾李载收受商人巨额贿赂。 明日午时,青州知州兼任京东路安抚使陈执中将亲至历城,调查原因。 李载略微一想,便知弹劾他的定然是历城知县宋三丰。 所谓的商人自然是指孔方。 他为官多年,遇到这种事也并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微微一笑,脑中早有解决之法。 …… 翌日,近午时。 孔方通过洪班头得知,青州知州兼京东路安抚使陈执中来到了历城。 听到“陈执中”三字,孔方不由得大喜。 陈执中,不是新政变法派,也不是科举出身,但吏治相当出色。 且于今年七月份还平定了一场兵变。 其受到官家称赞,已被诏为参知政事(副相)。 大概年底就回汴京赴任了。 堂堂大宋的相公,定然能够明察秋毫。 而此刻。 陈执中正坐在历城县衙之中。 两日前。 他收到宋三丰的弹劾信,称知州李载收受历城商人孔方贿赂,那商人利用李载之威,哄抬市价、牟取暴利,压榨农户,弄买强卖,还组织了一批地痞流氓,导致齐州乱象频生,使得很多商人没了生意。 他看到十余名商人的联名信,不由得勃然大怒,先派人让李载禁足,以防其转移财产,然后便迅速奔来了。 但当陈执中与宋三丰当面沟通后,发现这些都是一面之词。 除了李载家的婢女可证明李载家有十二块孔家的香皂外,没有任何实际证据。 “陈相,这些香皂难道还不能证明知州李载贪墨吗?臣建议搜寻李载之宅,必然能够寻到大量不明财物!” 陈执行略微思索了一下,道:“走,随本官去州衙。” 陈执中有搜宅的权利,但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去搜一位知州的宅院。 他准备去听一听,李载会如何说。 第33章 齐州知州vs历城知县 第33章 齐州知州vs历城知县 齐州州衙。 当青州知州兼京东路安抚使陈执中与历城知县宋三丰来到后厅时。 齐州知州李载已经在一旁恭迎了。 而在前方大桌前。 摆放着有账本、金银首饰、交子票、碎银等财物,还有十块完整的香皂与两块所剩无几的香皂。 陈执中一愣,道:“李知州,这是作甚?” 李载拱手道:“陈相,下官已猜到您来府衙为何事,为自证清白,特将本人府内财物都拿了出来,没有拿出来的,皆在账本中记录,账账可查,笔笔收入,皆有迹可循!” 听到此话,宋三丰忍不住开口道:“表面文章,谁不会做,贪墨的财物,自然都是藏起来了!” 李载淡淡一笑:“宋县令,除账本之外的财物,你若再能找到一针一线我藏起来的财物,我李载立即认罪!” “这……这……十二块香皂,你作何解释?”宋三丰指着桌子上的香皂说道。 “那晚,商人孔方与我商讨修建书院之事,意欲赠送香皂十二块,但我花一贯钱买下了,用的乃是交子票,这点孔方可以证明!” “还有在孔家超级市场,你……” “宋三丰,你一个历城知县有资格审问齐州知州吗?”陈执中冷声道,一下子将宋三丰的话语打断了,然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下官不敢!”宋三丰连忙拱手。 “不敢?老夫问你,你敢不敢也像李知州这般,将你的收入账册全展现出来?” 此话,一下子将宋三丰噎住了,当即低头拱手,不再说话。 这时。 陈执中看向李载,道:“李载,你先坐下,老夫有话要问你。” 当即,李载坐在了一旁。 “你告诉老夫,那商人孔方是否仗你之势,哄抬市价、牟取暴利,压榨农户,强买强卖,甚至养了一批地痞流氓,乱了齐州?” 李载站起身,从一旁桌子上拿起一本册子,呈递到陈执中面前。 “陈相,孔家商人孔有德、孔方父子的生意分别为孔家饮子铺、孔家超级市场和孔家香水行,皆为今年四月份起陆续开业的新店铺,这本册子详细记载了孔家店铺的盈利方式,以及对整个齐州商贸、百姓收入的影响,你细细一看,便知分晓。” 当即,陈执中认真地看了起来,而宋三丰变得愈加紧张。 在近一年的相处中,宋三丰本以为李载是一个无作为的庸官,遇事就会装迷糊,能不管便不管,远没有自己心智高。 哪曾想,办事竟然如此干脆果决。 如同换了一个人般。 片刻后。 陈执中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忍不住惊呼道:“这孔家超级市场真是好买卖啊,既方便了农户,又实惠了城中百姓,此等商贸模式,理应推广……” 待陈执中合上册子后,李载不紧不慢地说道:“所谓的哄抬市价、牟取暴利,只是一些商人对孔家的诬陷。别人家的饮子就是简单的果汁冰水,卖十文一杯;孔家饮子铺的饮子,仅仅辅料便十余种,自然不能同价。” “至于压榨农户、强买强卖,更是无稽之谈。孔家向农户们保证,无论是丰收之年,蔬菜瓜果价格降低,还是灾荒之年,价格高昂,皆会高于齐州市场均价收购且提前结账,有多少便能收多少,试问其他商家谁能做到?” “至于说养了一批地痞流氓更是荒缪,窝窝巷里皆是穷人,吃不饱穿不暖,但孔家超级市场却让那些卖力气的杠子工有了高收入,让那些妇人们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日钱最少者也不低于一百文,这样的商家,我齐州还有吗?” 李载看向宋三丰,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宋三丰忍不住反驳道:“你让齐州众官去照顾孔家,这是真的吧!你对孔方特批特办直接越过历城县衙,让他在半个月就拿下了历城山阴那块荒林,是真的吧!作为齐州主官,你做这些合乎法令吗?” 李载朝前走了一步,瞪眼道:“宋县令,你可知孔家的存在能提高齐州多少商税,你可知孔家养活了多少吃不上饭的穷人,你可知因为孔家几个店铺的存在,有商人不远百里来到历城,让齐州繁华了多少!这样的商人,我李载就是要偏向他,就是要对他特批特办!若有过错,我愿意承担!” “此外,你知道历城山阴那块荒林是要做什么吗?是要建书院。你看看你治下的历城县学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学子吗?已经快要变成一个为你牟利的卖书书坊了!商人尚且知晓学问的重要性,而你的县学只是做给朝廷看的!” 宋三丰张口欲言,但却已经无话可说,他现在已经后悔要挣白家父子的那三千贯了。 此刻,孰是孰非,陈执中的心里已经有个大概了。 不过。 陈执中最大的惊喜是,他发现李载也是一名可培养的官员。 以前,他对李载的印象也不甚好,觉得此人甚是平庸,无过也无错,没想到今日竟然如此卓越。 谈吐、逻辑、气场,都相当优秀。 这样的地方官员,正是当下朝廷所欠缺的。 李载再次向陈执中拱手,道:“陈相,下官建议你去孔家饮子铺、孔家超级市场、孔家香水行走一走,体验一番,听一听百姓的心声。孔家到底如何,是不是与我官商勾结,百姓不会说谎,事实就在眼前!” 陈执中点了点头。 这时,宋三丰也跟着附和道:“可能是下官受了那几个无良奸商的蛊惑,没有调查清楚,下官自当严查,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名历城百姓!” 陈执中听到此话,根本没有搭理他。 其看向李载,问道:“孔方何在,一个十八岁的青年竟有如此经商头脑,本官一定要见一见。” 宋三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抢着回答道:“下官……下官立即将孔方带到州衙。” “不必了!” 李载要摇了摇头,“宋县令,本官自会派遣衙役将孔方放出来,咱们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呢?” 宋三丰面带疑惑,不知此话是何意。 这时。 李载从怀中拿出一个折子,道:“陈相,下官要弹劾历城知县宋三丰,其搜刮民脂民膏,多次用假瓷器换钱的方式,谋取私利,一年来,贪墨次数达二十二次,累计两万余贯,人证物证皆全!” 宋三丰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第34章 山长人选,泰山先生孙复 第34章 山长人选,泰山先生孙复 宋三丰来时好好的,但回不去了。 知州李载提供的证据更加扎实确凿,陈执中看后,直接将其关押在州牢中。 而此刻,孔方从县牢中走出。 头发凌乱,脸上带灰,下巴处还有一层厚厚的胡茬,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怪味道。 若是在牢中住上十天半个月,恐怕就被腌入味了。 不远处。 费爷和林若溪快步走了过来。 林若溪眼眶泛红,关切地望着孔方,道:“那宋三丰有没有动刑,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已经找好大夫了,咱先去瞧病,再去洗漱,然后去吃饭。” “我没事,只当是住了一晚免费的旅馆。”孔方面色带笑,朝着林若溪的肩膀拍了拍。 …… 翌日。 青州知州兼京东路安抚使陈执中视察历城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 此外,历城知县宋三丰因以假瓷器收受贿赂而入狱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能传得如此快,自然是李载暗中使力了。 李载还告知全城百姓,有被宋三丰欺诈压迫者,皆可前往州衙告状。 一时间。 那些受到欺压的百姓纷纷跑到州衙,将宋三丰所做过的恶事尽皆揭发了出来。 李载的效率非常高。 其目的就是在陈执中未走之前,便将宋三丰定了罪。 玉福楼的白家父子还有那些状告孔方的商人,压根不敢露面。 不过他们涉嫌诬告,必然会受到惩处。 与此同时。 孔方陪同着陈执中和李载在孔家的多个铺子体验起来。 陈执中品尝了【孔家神仙水】,泡了孔家香水行的天字号间,还去孔家超级市场尝试了一番自助购物。 之后还特意去了窝窝巷,了解了一些穷苦百姓的生活。 窝窝巷那群人将孔方夸得就如一朵花般。 李载有意让孔方在陈执中面前多说话,以此让齐州的商人都知道,孔家不可欺,也欺不了。 往昔。 陈执中对齐州印象并不好,对齐州的期待就是,将田地种好,百姓不闹事便算可以了。 哪曾想,历城街道如此漂亮,且商茂经济发展得如火如荼,比青州、郓州并没有差多少。 …… 入夜,孔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 他行至堂屋,正准备点上蜡烛,只见一个黑影骤然起身。 孔方不由得吓了一跳,迅速跑到门后拿棍子。 “我是你爹!”声音粗犷有力。 孔方听到声音,不由得长呼一口气,放下棍子,将蜡烛点亮,然后看向面色阴沉的孔有德。 “爹,你回家也不点蜡,吓我一跳!” “是你吓我一跳!你被抓到县牢后为何告知若溪侄女要先瞒着我?” “我不是怕你担心吗?” “你这个混蛋小子!好在你没事,万一昨晚那宋三丰对你动大刑怎么办?若为父知晓,定会闯进县牢,将你救出来!”孔有德挺着胸膛说道。 “爹,我就是怕你闯牢,无论能不能闯出去,咱们的罪过就大了!”孔方哭笑不得地说道。 “有什么罪过,爹来扛着,那宋三丰真要将你伤了,老子要了他的命!”孔有德一脸认真。 听到此话,孔方心中甚是感动。 “爹,已经没事了,我错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这还差不多!”孔有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孔方笑问道:“爹,你的人生大事进展的如何了,我若再见赛掌柜,是称呼赛掌柜,还是称呼姨娘呢?” 孔有德自信一笑。 “我儿放心,一切尽在为掌握中,改日我让你赛姨娘来咱家给我们父子俩做个八菜两汤!” “哈哈……爹,我怎么感觉你在吹牛!” “胡说,爹何时说过大话!” …… 翌日午后。 陈执中带着十二块四色香皂,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走之前,基本已将宋三丰定了罪。 后者的仕途算是完了,至于如何判罚,正在走程序,可能是劳役,也可能是流放。 大宋刑罚对士大夫官员都是很轻松的。 若是放在别的朝代,其犯下的罪过,足以斩首抄家了。 陈执中对李载甚是满意,已经向上汇报,建议知州李载兼任历城知县,以此发展齐州商贸。 陈执中再过一个月可就是朝廷副相了,他的这种要求,朝廷自然会满足。 知州州衙,后厅茶室。 李载与孔方相对而坐。 “陈相临行前,我请求他举荐一位山长,本想着只是这么一说,哪曾想他还真找来一个合适人选,且写了一封引荐信。” 说罢,李载将信递给了孔方。 孔方将信打开一看,不由得大喜。 “竟然……竟然是泰山先生孙复孙明复?他……他不是在国子监吗?”孔方惊讶地说道。 “唉!” “自范希文西北巡边后,新政变法名存实亡,主张变法的泰山先生便辞去国子监直讲一职,返回泰山研究学问了!” 孔方甚是激动。 孙复,兵家至圣孙武的第四十九代孙,当下有名的大儒。 因其重义理而轻传注,四次科举皆落第,然后便在泰山讲学,多部经学着作在汴京城都是畅销书。 其盛名在外,备受范仲淹、富弼等人推崇。 孔方要寻的便是这样的大儒,他要做的也是科举改革,与泰山先生志趣相投。 李载继续说道:“我乃官身,不便为私学寻山长,只能由你拿着这份推介信去寻泰山先生了,若能成,我齐州,文化可兴矣!” “嗯嗯,我一定将泰山先生请回来。”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如此匹配的大儒,孔方想尽办法也要将其请到历城。 随即,李载将孔方亲自送出州衙外, 孔方正欲拱手告别,李载突然笑着说道:“孔方,你说一年后,咱们齐州的百姓对历城的称呼,会不会由历城变为齐州城?” 孔方顿时笑了。 历城乃齐州治所所在地,本就应称呼为齐州城。 但因商贸不兴,城中百姓大多也都不富裕,且和青州城、郓州城差距非常大,故而一直称呼为历城,对外都是称:小小的历城。 这样的称呼,无疑是在打齐州知州的脸,李载还是非常在意的。 孔方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我们共同努力,一定可以的。” 第35章 泰山脚下,功利的书生们 第35章 泰山脚下,功利的书生们 夜。 月光清凉,繁星点点。 西门大街上,商铺大多都关了门。 历城比不得汴京,商铺在入夜没多久便都陆续关门了,依旧营业的也就剩下一些酒馆、客栈。 孔方与林若溪,并肩而行。 孔方明日便要去兖州寻泰山先生孙复,预计至少也要四五日,故而便与林若溪交待一些事情,然后送其回家。 二人不紧不慢地走着,有话没话地闲聊着。 不多时。 二人行至一方小湖旁。 湖水在月光的映照下,甚是清亮好看,林若溪不由得来了兴致,道:“咱们顺着湖畔走一走吧!” “行呀!”孔方爽快地答应道。 此湖并不大,湖水里栽种的皆是荷花,湖畔处满是垂柳。 不过由于是秋季,无花也无叶。 但在月光下,踩着落叶,感受着湖水的清凉气息,依旧令人心旷神怡。 就在这时。 孔方突然发现前方树木旁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爹?” 孔方一眼就认出,前方那人是孔有德。 而在孔有德旁边还有一个女子。 两人也是并肩走着,略显亲密。 “那……那……好像是赛掌柜,咱们……咱们要不要去打个招呼?”林若溪说道。 孔方露出一抹坏笑。 “不,咱们就在后面悄悄跟着,看他们说些啥,或有没有什么亲密动作?” 林若溪白了孔方一眼,然后捂嘴笑着点了点头。 当即,二人放轻脚步,跟在了后面。 孔方看到孔有德不停在说话,而一旁的赛金兰不时发出笑声。 虽听不清说话内容,但从二人的动作上来看,显然相谈甚欢。 片刻后。 孔方发现他爹的手开始不老实了。 孔有德的手不断摆动,距离赛金兰越来越近。 后面的孔方激动地说道:“拉呀,赶紧拉手呀!” 一旁的林若溪脸颊微红,一向甚有教养的她,从未窥探过这种事情。 但她并不觉得不雅。 当下的大宋,承接大唐遗风,并不保守。 在大街上,青年男女手拉着手逛街,那是很平常的事情。 很快,孔有德牵住了赛金兰的手,赛金兰只是稍微反抗了一下,便顺从了。 “呼!” 孔方不由得长呼一口气,似乎比孔有德还开心。 这时,林若溪朝着孔方身侧走近半步,手臂也略微扬了扬,二人的手臂不时会轻轻碰在一块儿。 但孔方丝毫没有意料到这一点。 他激动地说道:“我真是太开心了,我爹终于找到真爱了!” 紧接着,他停下脚步。 “咱也别跟了,再跟可能会看到一些不该看的画面,咱回吧!” 林若溪点了点头。 随后,二人再次走上西门大街,孔方将林若溪送回了家。 令孔方不解的是,在回去的路上,林若溪几乎没怎么搭理她,连句晚安都没说。 “唉,女人的脾气,总是莫名其妙,特别是漂亮女人!”孔方感叹道。 …… 翌日。 天刚蒙蒙亮,孔方便出发了。 驾马车的乃是费爷的孙子黑娃,黑娃擅架马车,有一股子力气,且脑子也比较灵活。 费爷有意让黑娃跟着孔方历练历练。 兖州泰山,距离历城大概有一百多里地。 在不赶急路的情况下,明日午后差不多就能到了。 京东路民风彪悍。 野路之上,多有盗匪,甚至一些店铺都是黑心店。 孔方没有选择住店,晚上二人在马车里睡了一晚,早上吃些干粮,便继续赶路了。 午后,孔方终于来到泰山脚下。 当孔方向周围百姓打听了一番泰山先生孙复的情况后,不由得心凉了一半。 人家有书院,名为泰山书院。 此书院乃是石介所建。 石介,就是那个在范仲淹新政开启后,写下一篇《庆历圣德颂》来歌颂改革派的石介。 他是改革派的头号粉丝。 但也因此文,他成了范仲淹的朋党。 当下他正在汴京任直集贤院,但距离贬谪应该已经不远了。 孙复正是石介的老师,他被富弼举荐,担任国子监直讲,讲的都是科举变法之事,如今新政被废,他便直接回泰山研究学问了。 孙复、石介这样的文人,就是为教育而生。 做官,也只能是做教书的官。 如今,孙复便在泰山学院着书、教书。 孔方跑了这么远,无论遇到什么情况,自然都要争取一番。 半个时辰后。 孔方和黑娃将马车停靠在一家旅馆后,拄着登山杖,朝着泰山爬去。 泰山学院,就在泰山山脚东北方向近三里远的地方。 没多久。 孔方看到六个身穿长衫、背着书筐的年轻人从山上走下来。 看衣着与气质,应该全是书生。 就在孔方准备与他们搭话时。 一名中年人气喘吁吁地快步走了过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几位,再考虑考虑吧,你们若走,泰山书院便再无学子了!泰山先生对你们可有授业解惑之恩,你们不能因为他是变革派,便如此决绝啊!” “孙伯,不是我们无情,我们念着泰山先生的好,念着学院里每位师长的好,但他们所教授的,与科举考试完全不一样啊!他们想着如何改革科举,我们想着的是如何能考上进士!” “我们在这里学下去,恐怕连解额都拿不到。另外再说句实在的,我们真有能耐去参加了省试,人家知晓我们是孙复的学生,是石介书院的学生,那一定也会以为我们是改革派呢,恐怕这辈子都难入仕途了!” “你们……你们……你们真是白眼狼,你们忘了石先生和孙先生将俸禄拿出来供你们吃穿,为你们购买书籍了?忘了一众老先生们为了你们夙夜讲学了?忘了儒家的尊师重道吗?” 一名青衫书生站出来说道:“孙伯,你放心,恩德我们记着呢,若先生们故去了,我们一定为其披麻戴孝!” “小畜生,你这说的叫什么话!”这位孙伯抬手就朝着那名书生打去。 那书生瞬间挡住了孙伯的手,然后使劲一推,将其推倒在了地上。 六名书生哈哈大笑,然后朝着山下大步走去。 “一群畜牲,一群欺师灭祖的畜牲啊!”孙伯喃喃道,一脸无奈。 一旁的孔方也听明白了。 这些人都是泰山书院的学子,但因朝廷新法失败,孙复和石介都是新法参与者,他们怕受连累。 另外认为书院先生所教与科举考试的理念不一样,故而选择离开泰山书院。 孔方走过去,将孙伯扶了起来。 第36章 私党之论惹的祸 第36章 私党之论惹的祸 孙伯疑惑地看向孔方和黑娃,问道:“你们是……” “我们是来拜访泰山先生的。” “可是来求学的?”孙伯的脸上满是期待。 孔方微微摇头,道:“是有事求教先生。” 孙伯眼中那丝期待的光瞬间熄灭了,他说道:“跟我来吧!” 当即,孔方和黑娃跟着孙伯朝前方走去。 山路崎岖,弯弯绕绕。 走了大约一刻钟后,孔方看到一处用许多石头堆砌而成的院落。 院落大门,乃是用树枝搭建的简易木门。 门头之上,有一副匾额,上写着“泰山书院”四个雄浑有力的大字,落款正是孙复。 院落很大。 前方地面上晾晒着一片萝卜干还有腌制的咸菜,后面乃是一排排砖瓦房。 唯有每个房门前悬挂的一副副对联,才让人感觉到有一丝丝书卷气。 这和孔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这里更像是某个农户的家,而非书院。 但他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 孙复、石介这类研究学问的儒士,甚是爱惜羽毛,自然不会行贪墨之事。 而书院,需要购置大量书籍和笔墨,这些都是非常耗钱的。 这些人都是一身傲骨,自然不可能去街头摆摊,当个代书先生。 而作为闲官,他们的俸禄也不多。 故而,生活定然是清贫的。 见到这种场景,孔方顿时觉得将泰山先生请到齐州还是有几分希望的。 片刻后。 孙伯将孔方和黑娃引到一方房间前。 还未行至房门口,孔方便闻到一股浓郁的书香笔墨味。 当行至门口时,他不由得一愣。 门内,处处都是书。 堆堆都有一米多高,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而在最里面,一位身体消瘦、胡须花白的男人坐在那里,正持笔撰写文章。 其非常投入,压根没有发现外面有人。 孙伯待其搁笔的那一刻,拱手道:“老师,有客来访。” 孙伯看上去和孙复年龄差不多,基本都是年过半百之态。 但达者为师,从来都不是以年龄论之。 孙复缓缓抬起头来,面带疑惑。 “两位小友,不知找老夫所为何事?” 孔方拿出陈执中的引荐信,笑着说道:“小子孔方,有意在齐州建一座书院,山长尚缺,幸得青州知州兼京东路安抚使陈执中陈副相引荐,特意请先生出山!” 孙复听到此话,脸带笑意,微微摇头,将手中的笔放了下去。 “陈副相与我有旧,老夫在此谢过陈副相的好意了,也感谢孔公子专门来邀请老夫。” “但是,老夫所教所授与当下科举之道的理念不甚相同,恐怕做不得书院山长。” “孔公子有所不知,当下泰山学院只剩下连我带内的八名先生了,学生们都已走完。新政失败,意味着‘精贡举’之策也已经名存实亡,辞藻之学非老夫所长也。正如一学子所言,老夫所教,误人功名!” 孔方从此话中,能感受到孙复的无奈与悲哀。 当下,大宋科举依旧遵循祖宗之法,非常保守。 科举考试的重点为:诗赋、墨义、贴经,策论占比很小。 这导致很多书生在不通经术,不明道理的情况下,只会死记硬背和撰写应试文章。 这种类型的士子成为士大夫官员后,擅长引经据典的诡辩,却不擅长处理国事。 大宋就是被这样一群人生生消耗的毫无斗志的。 全循古人之言,不知变通。 简单来讲: 孙复所讲,都是治国之术,是如何对待百姓,如何报效朝廷,如何振兴江山社稷。 但科举考试考的却是诗赋文章,是辞藻、是虚夸之言。 跟着孙复等人学,自然难以在当今的科举考试形式中取得好成绩。 像范仲淹、富弼那种敢于提出治国之策的人,因损害了多数人的利益,被定义为结党,定义为专权。 故而,当下的朝廷,士风浮躁,弥散着一种得过且过的景象。 当然,这和当今官家太过于优柔果断的处事风格是分不开的。 这点,孔方看得很明白。 孔方拱手道:“先生,小子已知你的心意,自然不会强人所难。科举之制,确需改制,我建设书院,是为助力精贡举之策,能否借用您半个时辰,让小子也讲一讲我办学的想法!” “助力精贡举之策?”听到此话,孙复的眼睛亮了,一下子站了起来。 “茶室叙话!” 他对科举变法依然很在乎。 见陈执中的引荐信都未起身,但听到孔方言说建书院乃是为了施行科举新策,不由得变得热情起来。 片刻后。 双方来到茶室。 宾主分别坐下,黑娃担当起煮茶的角色。 孙复认真地看过陈执中的引荐信,不由得看向孔方,疑惑道:“孔公子是商人?商人建私学,实不多见!” 建书院,向来都不是一项赚钱的买卖。 有时甚至还需要当地官衙支持或募捐才能活下去。 因为书籍笔墨、雕刻书版的花销,根本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承受得起的。 一般都是当地的大儒或出仕的官员,会建书院。 书院,并非完全是教学之所。 像历城的县学,就是个编撰县志、存放书版书籍、甚至印刷书籍的地方。 私学也都大多如此,多是一些儒士的学术论辩之地。 至于学生,穷者读不起书,富者大多都是寻名师单独传授学问。 孔方看向孙复,率先抛出一个问题。 “敢问先生,新法之中的精贡举实乃官家支持之策,为何会难以实施?” 赵祯也早就看出大宋士气浮躁,精贡举正是一副良药。 精贡举,其实可归为两点。 其一,在教育上,大力兴办学校,举荐通经有道之士担任教授。 其二,在科考上,重策论而轻诗赋,去辞藻瑰丽虚夸之风。 孙复无奈摇头,道:“通经有道之士在守旧人眼中,皆为私党,私党有专政之嫌,朝廷不愿用。照此下去,恐怕任何一项新法都难行!” 策是好策,但却无法执行。 当下的朝堂。 范仲淹、富弼、欧阳修等人想干一番大事业,那定要聚拢一批志同道合的人。 但聚齐之后,只要施行新政,就会损害许多士大夫官员的利益。 后者就上书弹劾,称这些人是私党,是要夺皇权。 奏疏能堆成一座山。 这个大帽子扣下来,谁都接不住。 于是,大宋主张新政的官员们,要么选择在朝堂里和那群守旧的官员们争论招架,要么选择外放,当个地方官,逐渐躺平。 大宋的官场生态,决定了新法很难成功。 第37章 孔公子,请受老夫一拜! 第37章 孔公子,请受老夫一拜! 尸位素餐,三年一升迁;推行新政,结党遭外放。 不干活无妨,干活则有错。 这就是大宋官场的常态。 精贡举难行,不是策不行,而是难执行。 科举不改革,朝堂便选不出实干型官员,没有实干型官员,所谓的富国富民,夺回燕云,就是一番空话。 孙复已看透了这一切,却又无力改变。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若官家能看透那些守旧之臣的嘴脸,重启新法,我大宋未来的朝堂便还有复兴的希望。” 孔方摇了摇头。 “先生,恕晚辈直言,我大宋如今外患严重,官家恐怕不会再冒这个风险了。新法削弱的是我朝大多数士大夫官员的利益,那些守旧派盘根错节,是绝不允许改革派再出头的!” “但是……” “但是,朝廷无法革新科举,我们却可以。” “何意?”孙复疑惑地问道。 孔方面色认真地朝着孙复说道:“先生,如果我招纳天下贤师,专攻应考之术,让我齐州考生参加省考者,必中进士,朝廷会怎么样看?” “晚辈再说一句有些狂妄的话语,如果科举考试,我让谁中进士,谁便能中进士,官家会如何想?士大夫官员们会怎么想?” “这……这怎么可能?”孙复一脸不可置信。 “完全有可能,因为……我有钱!”孔方放大了声音。 “我可以让清贫的儒士们完全不再为生计考虑,倾尽全力教书!我可以让穷苦但有天赋的书生有吃有喝,倾尽全力读书!我可以招纳一批教谕专研科考之术,依照目前这种死板教条的科举题目,我完全可以培养出一批有能力成为进士的书生!” 孔复面色阴沉,喃喃道:“这样,未来的朝堂就毁掉了,官家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把持了科举,那就把持了大宋朝堂的未来。这个把持者,只能是当今官家,不能是其他人。” “我要达到的就是这个效果,若我的书院能做到这一步,就相当于是我在为朝廷不断输出官员,这些官员都将会感激我。我不在朝堂便能掌控一切,朝廷怕不怕?官员们怕不怕?他们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发生了,他们会干什么,他们会倡导立即进行科举改革,去除这种弊端!” 孙复顿时恍然,惊呼道:“好一招破而后立!” 有钱,确实能做成许多事。 孔复深谙科举内容,明白孔方若这样做,确实极有可能成事。 孙复想了想,又看向孔方,道:“既然你有此计划,那寻老夫何用,应去寻一些擅于解读科举应试之法的老师。” “先生,若我的书院将一群有天赋的书生培养成只会做应试题的做题家,那不是坑朝廷、害百姓吗?我可不能拿着这种事情做实验!” “我希望这群书生既能拥有科举中榜的能力,胸中亦藏有治国良策!” “解读科举应试之法的老师很多,但你这样的先生却很少啊!”孔方有些激动地说道。 听到此话。 孙复突然站起身来,竟然拱手朝着孔方一拜。 孔方连忙站起身来回礼,并说道:“先生,使不得,使不得,你折煞小子了!” “老夫阅人过千,但像你这样经商为社稷的年轻人却很少见,你若为官,绝对是我大宋之福,你值得老夫一拜!” 孙复捋了捋胡子,道:“泰山学院,已经名存实亡,老夫在哪里都是研究学问,不如便跟着你试一试!” 孔方不由得大喜。 “泰山学院所有师长都可前往历城,所有的衣食住行、我全包了,至于月钱,大家尽管提!” 孙复面色略显羞愧。 他们这些儒士向来不喜谈钱,但没有钱,他们确实是什么都做不成。 在最后一拨学生走后,他们在泰山书院的吃喝都快成问题了。 他们总不能指望着石介一直拿着俸禄为其贴补,后者也并不是有钱人。 “何时就职?”孙复问道。 “年后,我会派人来接各位先生!”孔方笑着说道。 此刻的孔方,开心极了! 他本以为请不动泰山先生,没想到竟然将泰山学院的师长全都包圆了。 随即,二人就聊开了。 聊朝堂、聊科举、聊京东路、聊历城、聊未来的书院会变成什么模样。 一老一小,相谈甚欢,足足聊到深夜,才各自睡下。 而第二日,孔方走时,悄悄给孙伯留下了一百贯钱。 他看得出来,诸位师长们的生活都较为困窘。 一顿米粥、几根咸菜,往往就算是一顿正餐了。 一百贯,至少能让他们过个带些油水的新年,也能表达自己对这些儒士的尊重。 …… 两日后。 孔方回到了历城,向知州李载和林若溪都分享了这个喜悦。 建设书院开销巨大,他必须要拼命挣钱了。 他很清楚。 他做成孔家饮子铺、做成孔家香水行、做成孔家超级市场,官家可能都不会认为他有能力完成那个“重理天下之财”的目标。 但是若将书院这件事做成,逼得朝廷改革科举,那赵祯绝对会重视孔方接下来的商业行为。 …… 十月底。 历城的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第五家香水行陆续开业。 随着天气变冷,泡澡者甚多。 再加上孔家香水行一直传播的沐浴养生文化,有些富人甚至一天来洗一次。 也有人是奔着四色香皂的味道去的。 当下,历城有一个尽人皆知的有趣说法。 “手握【孔家神仙水】、身体散发着【四色香皂】的芬芳,走在前往【孔家超级市场】的路上,乃历城百姓最幸福之事。” 孔家的买卖,做得都是齐州的时尚事情,名声已传遍了京东路。 很多商人对孔家都甚是羡慕,觉得齐州的钱都让孔方赚去了。 甚至还有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孔半城。 知州李载也逐渐发力,将整个齐州都治理的甚是安定。 除了环境优美外,百姓们也少了很多争端与矛盾。 一切都在上行。 历城,正朝着成为一座文旅名城而前行着,舵手便是知州李载与商人孔方。 求追读,求月票哈! 第38章 亲爹是摆设,但后妈能处呀! 第38章 亲爹是摆设,但后妈能处呀! 十一月三日,天气晴冷。 孔家超级市场二楼,账房。 孔方望着墙壁上的齐州地图,已站了近半个时辰。 不远处。 林若溪坐在桌前正在查账,同样也是半个时辰都未抬头了。 片刻后。 孔方突然笑出声来,朝着林若溪说道:“若溪,来来来,快来!” 林若溪笑着白了孔方一眼,起身走到地图前。 孔方从桌子上拿起一根毛笔,指着地图道:“咱们齐州,乃是京东路与河北交界地,北边是济河、南边是泰山,西南是汴京城。青州、登州的商队大多都是从这里,穿齐州而过。” “如今,临近年关,商队与日增多,若我们能让他们在历城停留一晚,尝尝咱们的【孔家神仙水】,泡一泡咱们【孔家香水行】的泉水,我保证,他们下次还会来!” “我有办法让他们来历城,但咱们无法提供食宿,城内的那些客栈酒楼万一抱着宰客心态,恐怕会适得其反,不但不能引客,反而会坏了口碑和名声!”孔方忍不住皱眉道。 林若溪莞尔一笑,道:“这个简单,找你姨娘啊!” 啪! 孔方朝着脑袋一拍,激动地说道:“对啊,我怎么将永乐楼忘了!” 孔方拔腿就朝着外面跑去,跑了几步后,突然又跑回来,双手扶在林若溪的肩膀上,一脸认真地说道:“若溪,你就是我的军师!” 说罢,又跑走了。 林若溪脸颊微红,喃喃道:“谁要当你的军师,你这个大傻子!” …… 临近午时。 孔方出现在永乐楼中。 孔有德缓步走来,道:“儿呀,找为父何事?” “爹,这次不是找你,我找赛姨娘!” 孔有德胸膛一挺。 “如今的永乐楼,你爹便可做主,你赛姨娘也完全听你爹的,给爹说也是一样。” “真的?我最近将会为永乐楼引来一批外地客人,你看食宿能打八折不?” “没问题,包在爹身上,大概有几人啊?”孔有德笑问道。 “可能几百,也可能上千吧!” “咳咳……” 此话,一下子将孔有德噎住了。 “这么多人?这……这也不算大事,为父自然能做主,不过还是要对你姨娘说一下缘由的,你先等一下!” 说罢,孔有德大步走了出去。 孔方不由得乐了。 他很清楚,在永乐楼,他爹只能是个摆设。 这不是夫妻地位的问题。 而是他爹的经商水平实在是太差劲,啥事都能整黄了。 片刻后,赛金兰来了。 “赛姨娘好!”孔方热情地打着招呼。 “小方啊,你那【孔家神仙水】可是帮着永乐楼的生意上了一个台阶,我正和你爹商量着要如何感谢你呢!”赛金兰笑着说道。 一旁的孔有德连忙拉着一把椅子,让赛金兰先坐下了。 然后,他才坐下来。 “姨娘,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谢不谢的!” “对对,咱是一家人,你小子嘴真甜,比你爹可强多了!”赛金兰此话,其实已经完全承认与孔有德的真夫妻关系了。 二人成亲后,赛老爷子的身体也越来越好。 前两天还吃了个半个肘子、喝了半斤酒,眼瞅着再活个十来年都不成问题。 三人闲聊几句后,孔方进入了正题。 “赛姨娘,当下历城的生意其实已经近乎饱和了,若想做大,唯有吸引新客,而新客最好引的,无外乎是路过咱们历城的那些商队!” “如今,临近年关,商队逐渐增多,我便想着和永乐楼联手,将这些客源引进来。” “我打算在历城城外的官道路口发放沐浴券,请外地客商免费沐浴,并赠送【孔家神仙水】,待他们知晓了咱们历城的好,下次再路过这里,必然会想要住上一夜,有了客源,我们的生意何愁不能赚钱?” “但是,我没有食宿的买卖,所以想着请赛姨娘帮个忙,能不能打个折扣,让客商们入住这里,咱先把口碑营造出来……” 赛金兰听后,点了点头,赞叹道:“孔家大郎,果然名不虚传,细水长流才是生意之道,这哪是找我帮忙,这是在帮永乐楼呢!” “姨娘同意了,你觉得几折最好?” “当然是不赔钱的情况下,越便宜越好,八折吧,八折就非常优惠了!”孔方给出一个建议。 赛金兰笑着摇了摇头。 “六折,六折吧,你爹的面子也值两折呢!”赛金兰看向孔有德,给足了他面子。 孔有德听到这话,不由得胸膛一挺,道:“儿啊,看到没有,这就是你爹的地位!” 说罢,孔有德就去拉赛金兰的手,在被赛金兰一个眼神瞪回去后,只得摸着后脑勺傻笑。 二人的眼神里满是爱意。 孔方见此情景,自然非常开心。 “中午就在这儿吃饭了,姨娘亲自下厨!”赛姨娘笑着说道。 赛金兰被誉为齐州最好的厨娘,亲自下厨可谓是永乐楼最高规格的待客方式。 “嗯嗯,好。”孔方满脸笑容,心中喃喃道:这个后妈,优雅美丽且大气,能处! 午后。 孔方饱餐一顿后,再次回到孔家超级市场。 开始命人制作沐浴券。 凡是外地客商,皆可得到一张价值一百文的沐浴券(木桶间),洗浴的同时有【孔家神仙水】相赠,另外凭此券在永乐楼的食宿,一律六折,每日限量二百张,截止日为腊月最后一天。 这些商人若想去天、地、人间沐浴,补足差价亦可。 可谓诚意十足。 此外,孔方还做了一件事情。 客商在出示沐浴券时,都必须登记姓名、贯籍、买卖类型等信息。 这些信息,可是有钱也买不来的私密数据,对日后孔家的商业贸易必然大有裨益。 孔方将此事也告知了知州李载。 李载不由得大喜,此举完全是在为齐州引客。 商人们到了历城,定然还会有其他开销,增加了开销,就是增加齐州的税赋。 李载非常上心。 他知晓齐州并不太平,若这些商人被偷被抢,那齐州的名头就坏了。 李载当即加大了齐州衙役的巡逻频次,但凡发现偷盗抢掠事情,犯者一律严惩。 齐州能不能引来大量外地人到来,就看接下来的两个月了。 第39章 永乐楼仙人跳,流言猛于虎 第39章 永乐楼仙人跳,流言猛于虎 十一月初八。 齐州历城南,官道路口。 孔家赠送沐浴券的摊子支了起来。 坐在摊前的,乃是来自窝窝巷的两个中年人,一个做过代笔先生,一个曾以算卦为业。 二人的共同特点是:读过书,面相善良和气。 若费爷和杠子班的那群人坐在摊前。 费爷脸上的刀疤和气场,足以吓跑一半客商。 而另一半人看到杠子班兄弟那壮硕的身材,准以为是剪径劫道的。 在摊子后面还有一个茶水棚,由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伙子负责。 孔方的观念是,来者是客。 无论对方入不入历城,皆不强求。 免费提供茶水,免费答疑解惑,能帮就帮,只当结个善缘。 此路段也是孔方专门挑选过的。 齐州虽为河北、京东商贸往来的必经之路,但商道较为分散。 商队们很多都选择在附近的禹城、长清县或临邑县休息。 夏季里,很多商人都是在野外或驿站附近直接躺下了。 冬季寒冷,大多数人才选择住店。 此路段乃是孔方令杠子班的兄弟从盯了三天的六条路段中挑选出来的。 人流量最大。 …… 两日后。 沐浴券终于有了效果。 光临孔家香水行的陌生人明显多了起来,而永乐楼晚上住宿的人数也倍增。 西门大街主干道上。 赶着马车的商队肉眼可见地变多了,许多商贩的生意也变得红火起来。 孔家香水行名声大振,日日爆满,一票难求。 四色香皂更成为许多商人出高价都难以买走的好物。 最后,孔方决定,凡是拿到沐浴票的客商,临行前,皆赠送两枚试用装香皂。 …… 又一日。 孔方正在孔家超级市场检查商品质量。 孔有德急匆匆地奔到孔方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儿,不好了,永乐楼出事了!” “爹,你别急,慢慢说!”孔方安抚道,一旁的林若溪连忙给孔有德倒了一杯茶水。 孔有德缓了缓,道:“有个外地的绢丝商人,向官衙举报永乐楼组织人扎火囤,被骗了五十贯,称其是个黑店,你姨娘被官衙带去问话了!” “扎火囤?”孔方颇感意外。 所谓扎火囤,就是仙人跳。 即一个美貌女子会突然闯进一独身男子的房间,然后自称要表演才艺,或以葬父为由用低廉的价格提供卖肉服务。一旦此男子受不了美色诱惑,动手动脚后,便会有一个自称其丈夫的男子带人闯入房中,逼迫其给钱,不然就会报官或者通知他的家人。 这种下三滥的勾当,在一些偏僻的脚店时有发生。 大多受害者都选择破财免灾。 因为即使到了官府,若证实自己确实有逾越之举,不仅丢人而且还可能面临着败诉。 永乐楼这种店铺,自然不会用这种下作的骗人术,必定是被人陷害了。 “那作案人可抓到了?”孔方问道。 “没有,这是一对夫妻,并未登记住店,夜里人多,便让他们钻了空子,那个绢丝商人被骗之后才去报官,将罪过全算在永乐楼的头上,此事一出,势必影响永乐楼的口碑!” 孔方想了想。 “官衙断案,自有法令,我去找知州大人也没有什么用,他定会据实判罚的。走,咱们去官衙外等一等赛姨娘,这对她来讲,并不算是很棘手的事情。” 当即,孔有德、孔方和林若溪三人朝着外面走去。 …… 半个时辰后,官衙外。 赛金兰有些沮丧地走了出来。 孔有德、孔方连忙迎了过去。 孔有德关切地问道:“如何了?官衙没有难为你吧,是如何判罚的?” 赛金兰道:“刘县丞知我永乐楼不会干出此等肮脏的事情,本准备抓到那对夫妻后再定案,但那名商人今日就要离开历城,不然货物即将违期。他声称拿不到自己那五十贯,就去永乐楼闹事!” “我便向刘县丞建议,我先拿出五十贯给那商人,让其先离开,而后待抓到那对夫妻后,再向其道明真相。我又多给了他十贯钱,希望他在真相调查出来前不要乱说话,不然永乐楼的招牌就被砸了!” “姨娘,做得漂亮,果然是有才又有貌!”孔方忍不住夸赞道。 赛金兰无奈一笑。 “只能尽可能减少永乐楼的名誉损失了,那对夫妻估计是抓不到了,以后定要加强对永乐楼的管理了!” 像这种做仙人跳的团伙,基本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想要抓到非常困难。 永乐楼只能认了这个哑巴亏。 “好了好了,这不算是什么大事,走,咱们一家人去吃顿好的,压压惊!”孔有德说罢,牵着赛金兰的手便走在前面。 孔方看向林若溪,笑着说道:“走,咱们蹭饭去!” …… 孔方本以为此事就这样结束了,虽有影响,但也不会很大。 哪曾想。 第二日,整个历城都在传永乐楼发生的扎火囤(仙人跳)之事。 并且,还传歪了。 “永乐楼为了赚钱真是不择手段,竟然雇佣一些淫娃荡妇来敛财,怪不得食宿那么便宜呢!” “以前的永乐楼可不是这个样子,据说这个主意乃是孔方出的,在此事之前,已经有几十个外地商人被讹诈了,他们根本不敢报官!” “老子以后再也不去永乐楼了,真脏啊,做这种事情,那是要断子绝孙的!” “这不是毁咱们齐州的形象吗?以后去了外地,别人都认为我们是扎火囤的,我们该如何辩解,必须严惩!” …… 流言猛于虎。 百姓们不会考虑传言对不对,他们只会将感兴趣的传言传给他们认识的所有人。 一时间。 很多人都在骂永乐楼,一些外地商人也选择住在别的酒楼客栈中。 对永乐楼的生意,影响甚大。 孔方敏锐地觉察到,此事若无人指使,根本不可能传播如此快,更不可能胡编乱造认为这个骗术是他想出来的。 好在,费爷和历城的花子帮甚是熟络。 花子们遍布街头巷尾,他们是流言的搬运工,但也知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第二日,孔方便知晓了谣言的源头:玉福楼,白家父子。 求推荐票,求月票,拜谢!!! 第40章 真凶现形,杨长脚与康满月 第40章 真凶现形,杨长脚与康满月 翌日。 孔方得到消息。 玉福楼白家父子也开始在官道上搭棚揽客,并承诺凡到玉福楼的外地客商,食宿皆为六折。 玉福楼和永乐楼的客户群体一致。 这明显是来抢生意的。 孔方怀疑,扎火囤(仙人跳)之事可能就是白家父子指使的。 孔方向来都不是吃哑巴亏的主儿,当即开始调查起来。 只要能找到那对仙人跳的夫妻,便能确定幕后主使。 两日后,孔方调查无果,官衙也是海底捞针,无一丝线索。 这时,孔方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 杜三娘。 这种为了赚钱不惜出卖自己身体和名节的荡妇,定然在瓦子里是有名号的。 杜三娘人脉甚广,极有可能能查到这对夫妻。 午后。 孔方只身来到西门大街上的杜家瓦子,见到杜三娘后,便言明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杜三娘望向孔方,笑着说道:“孔公子,此事我倒是有能力办,但却又不能办。” “何意?”孔方被这话绕糊涂了。 “我若帮你找到那对狗男女,那我杜家瓦子岂不是将玉福楼得罪了,白家父子可是阴险的很,我不愿得罪。再说,永乐楼生意不好,对我杜家瓦子只有好处,而没坏处!” 杜家瓦子内,也有酒茶、美食、亦可住宿,算得上和永乐楼是半个同行。 彼此间也有竞争关系。 孔方想了想,当即拱手道:“敢问杜掌柜,我如何做,你才能帮我找到那对狗男女呢?” 杜三娘露出一抹媚笑,其腰肢一扭,坐在椅子上,然后开口道:“简单。我希望孔公子能将我的杜家瓦子盘下来!” “咳咳……咳咳……” 孔方听到此话,一口气没呼吸上来,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嗽完毕后,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杜掌柜,你高估我的实力了,杜家瓦子足足有十余座勾栏,你不用讲价格,我都知我买不起!” “无须你出一文钱,只要孔公子从明日起,将杜家瓦子当作自己的买卖,不时地帮衬一下,我便愿意年终为孔公子分一成利,待公子将杜家瓦子带起来了,我便将杜家瓦子卖给公子!” 杜三娘看到孔家饮子铺、孔家香水行、孔家超级市场的火爆,以及永乐楼生意前些日子的爆火,深知孔方有将买卖做火做大的能力。 孔方摸了摸鼻尖,若有所思,思索了片刻后,问道:“杜掌柜,能让我知道你为何要这样做吗?” 杜三娘突然抛出了一个媚眼,道:“因为,老娘看好你!” “杜家瓦子在我手里,这辈子可能就是这个样子了,能让跟着我的人勉强吃饱,但却吃不好。跟着我的那些姑娘们,年轻时凭借着脸蛋和技艺还能赚钱,但年龄一大,便只能去当妾当婢了,还有那些手艺人,待到年老无力了,一点依靠都没有。” “孔公子乃是经商奇才,定有方法将杜家瓦子带起来,也让瓦子里的手艺人和姑娘们多赚些钱。我也干得累了,也想拿着一笔钱找个地方养老了!” 杜三娘表面风骚,其实是个很讲道义的心善女人。 只因年轻时被男人所骗,才整了这么一个行当。 在齐州,她也算得上女中豪杰。 孔方想了想,道:“可行,最多两年,我便全额收购杜家瓦子!” “成交!”杜三娘尤为兴奋。 接下来,杜三娘便让孔方签下一个契约。 其一,孔方需全力为杜家瓦子招揽新客;其二,两年后,孔方必须按照市场价收购杜家瓦子。 孔方签完名字,杜三娘将契约书一收,然后说道:“孔公子,给我五日时间,我定能找到那对狗男女。” 孔方点了点头,契约一签,双方就变成自己人了。 …… 杜三娘效率惊人。 在第三日便找到了五对怀疑对象,然后命人画出了画像,交由永乐楼见过那对夫妻凶手的伙计指认。 很快,凶手的身份便查出来了。 此对夫妻,男名为杨长脚,女名为康满月,都是艺名,家在齐州长清县,乃是拉帮套的姘居关系。 二人曾在杜家瓦子表演过唱赚(一种说唱艺术)。 做扎火囤(仙人跳),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完全是以此为营生。 第四日,杜三娘便将二人的住处也打听了出来。 当下,二人住在临邑县一座名为老李村的村庄中。 这里也是他们的避难处。 每次成功一次扎火囤(仙人跳),二人便会在老李庄休息十天半个月,然后再选择新的目标。 孔方得知二人下落后,并没有立即告知官衙,而是带着杠子班的六个兄弟,直接奔了过去。 黄昏时分。 孔方七人赶到了老李庄,打听到了杨长脚和康满月的住处。 此二人很聪明,宅院坐落在老李庄最南头,前方便是一片荒林,适合逃跑。 孔方等人奔到院内时,二人正在煮一锅羊肉。 这对狗男女见有人奔来,转身就跑。 但他们哪里跑得过杠子班的兄弟,很快便被擒住了。 男人杨长脚,年约三十岁,身材甚是魁梧健壮,被揍了数拳才老实下来。 女人康满月,三十岁左右,其确实有几分姿色。 柳叶眉、桃花眼、樱桃小嘴、皮肤尤为白皙,尤其是身材,甚是夸张,一般的男人很难抵挡这种诱惑。 孔方看见她后,瞬间明白为何她叫康满月了。 那真是两轮满月,双手难握。 二人被麻绳系住,押到了孔方的面前。 孔方坐在羊肉汤锅前,看向二人。 那女子打量着孔方,率先开口道:“奴家……奴家似乎并不认得公子,不知公子为何要这样对奴家?” 其声音又酥又媚,还不忘给孔方抛媚眼。 孔方冷哼一声。 “哼,我是孔家的孔方,你们在永乐楼扎火囤(仙人跳),以为没人能抓到你们吗?” 杨长脚、康满月互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扎火囤,不被抓到还没事儿,一旦被抓,那就要挨板子、蹲大牢了。 康满月眼珠一转,诡辩道:“孔……公子,你有证据吗?我们可是清白人家,根本没去过永乐楼。” 她和官府打交道多了,知晓只要自己不承认,即使受害者来作证,她也能辩解。 毕竟,那受害者确实占了她的便宜,她也是受害者。 官衙对这种扯不明白的小案子,一般都会各自罚一些钱财,也就将他们放了。 故而,康满月才敢如此大胆。 孔方淡淡一笑。 “证据?我孔方需要找证据吗?” 孔方拿起一个木瓢,舀起一碗白色的热羊汤,道:“你们应该知晓我和知州大人关系匪浅,现在,我将这碗羊汤浇在你的脸上,然后再将你们送到州衙,我一点罪责都没有,你们信吗?” 恶人还需恶人磨,孔方无须与这种人讲道理。 康满月顿时慌了。 她全靠这张脸吃饭,若毁容,那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孔方与知州李载关系匪浅,齐州的大多百姓都知晓。 “孔……孔公子,饶命啊,我们……我们是受玉福楼白家父子指使的,白守义给了我们十贯钱,不然……不然我们给我们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在永乐楼行骗啊!”康满月带着哭腔,说出了实话。 第41章 全城公敌,历城败类 第41章 全城公敌,历城败类 “砰!” 孔方将木瓢丢进羊肉汤内。 “依照大宋法令,设骗局敲诈勒索财物者,杖责三十,劳役至少三个月。我努努力,让你们死在牢中,也不无可能!” “孔……孔公子,你饶了我吧,我……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当奴作婢,我……我会的花活儿特别多,保准……保准能让你满意!” 此刻。 康满月还想着用自己的美色换得孔方的饶恕呢! “你这个女人,真是恶心,本公子能看得上你吗?”孔方走到康满月面前,想了想,说道:“我有一法,可让你们免去刑罚,你们可愿意做?” “愿意,愿意!”二人纷纷朝着孔方磕头说道。 “我要你们将白家父子指使你们在永乐楼以色诱骗外地客商的情景在杜家瓦子演出来,只要你们演得好,演得真实,待演到年底,我便恳请官衙将你们从轻发落!” “我们愿意,我们愿意!”二人齐声道。 他们乃是唱赚出身,本身就有表演天赋。 孔方之所以这样做。 是要将玉福楼彻底搞臭,让白家父子名声扫地。 若将二人送到官衙,即使他们揭发出白家父子,惩罚力度也有限,最多就是罚罚钱,外加再让玉福楼停业整顿。 虽然孔方和知州李载关系很铁,但他也不能让李载逾越大宋律法,重罚二人。 随即。 孔方看向那一锅羊肉,道:“兄弟们,咱们吃完饭再回去!” …… 翌日午后,玉福楼内。 白文远惊慌失措地跑到白守义的面前。 “爹,不好了,杨长脚和康满月回历城了,然后去了杜家瓦子,我去寻他们,但那杜三娘却不让我进。” 白守义微微皱眉,思索了片刻后,道:“别慌!那对狗男女应该没有将我们供出来,不然我们现在已经在官衙了。” “他们……他们可能是急着赚钱吧!你再去打探打探,但不要再接触二人,我怀疑永乐楼已经怀疑我们了,但是并没有证据。那对狗男女应该还不敢得罪我们白家!” “爹,如果他们将我们供出来,那可如何是好?” 白守义捋了捋胡须,脸上带笑。 “此事并无物证,仅凭他们两张嘴,能将我们怎么样?只要我们不承认,我们便没罪!我们甚至还可以告永乐楼看我们这两日生意火爆,故意来栽赃陷害呢!” “这种事情,说不清道不明,屎盆子随便扣,官府也审不明白!” “爹,还是你高!”白文远不由得也露出了笑脸。 第二日,历城内一切如故。 给永乐楼泼脏水的流言依旧在大街小巷传播着。 第三日。 杜家瓦子突然高调宣布,他们将推出一项新节目,可免费观看。 而当百姓们看到杜家瓦子门口挂出的演出牌后,一个个都甚是兴奋,不由得奔进了瓦子。 节目:《防美色诈骗指南》 演出时间:申时、酉时、戌时,一日三场 表演者:康满月、杨长脚、张四郎、沈三七等。 注:本故事据齐州真实故事改编。 此名字,对很多男人都具有非常强的吸引力,更不用说还是根据齐州真实故事改编的了。 杜家瓦子内,有编曲的、有编词的、更有把控舞台效果的。 首演之时。 孔方将孔有德、赛金兰、林若溪都邀请了过去。 故事并不复杂。 就是玉福楼白家父子指使杨长脚、康满月前往永乐楼以美色勾引客商然后进行勒索的故事。 杨长脚与康满月作为参与者,几乎是真实还原了当时的场景。 里面,白守义和白文远虽然化名为白老爷和白大官人,但历城百姓都知指的是谁。 但凡看完此节目者,瞬间就能明白,永乐楼乃是被玉福楼栽赃陷害。 此外,为了招纳客人,也为了真实还原美色诈骗过程,康满月表演得甚是香艳。 一时间,此表演引得全城瞩目。 杜三娘在和孔方签订完契约后,那就是默认抱着孔家的大腿了,丝毫不怕得罪白家。 再说,此节目一出,杜家瓦子的生意比往常火爆了数番。 《防美色诈骗指南》,骤然成为了杜家瓦子的现象级王牌节目。 …… 论制造舆论话题,孔方可比白家厉害多了。 他当即命人在茶馆中四处宣传,玉福楼此举乃是在丢整个历城的脸。 道德沦丧,素质败坏,栽赃嫁祸,下三滥的勾当。 白家父子瞬间成为了全城公敌。 “白家父子不配为历城人!” 此话就像是一个口号般,很快就在街头巷尾喊开了。 一时间。 白家父子如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玉福楼的伙计们纷纷辞职。 这时候。 谁给白家干活,那就是历城的耻辱。 白家宅院。 白守义来回踱步,他没想到竟然变成了这种局面。 白文远急匆匆跑来,脸上满是红肿,他无比愤怒地说道:“爹,此事的幕后主使是孔方,实在是太欺负人了,街头上的孩子见到我都敢拿着石头砸我,并骂我是历城的耻辱!” 白守义长叹一口气。 “我们输了,输了啊!” “爹,天下就没有王法吗?我们报官,告杜家瓦子侵犯我们的名誉,我们告死他们!” “怎么告死?此事一旦细查,我们指使杨长脚和康满月的事情就会露馅,一旦坐实了此事,你我父子搞不好还要入狱啊!” “可……可若不告,我们玉福楼就完了,我们白家的脸面就全没了,去告官,没准还有希望,还能让杜家瓦子将那该死的节目去掉!”白文远攥着拳头,一身怒火。 白守义想了想,道:“随你吧!” 说罢。 白守义朝着里屋走去,其躬着身子,脚步迟缓,看上去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 翌日,白文远跑去官衙,状告杜家瓦子侵犯白家父子名誉,诬告二人指使他人以美色行骗,要求立即停演《防美色诈骗指南》,并向他们赔偿损失。 此次,知州李载亲自坐堂审案。 “本官昨晚刚好看过那《防美色诈骗指南》,此节目极佳,有效地向百姓们做了防诈骗宣传,可防止更多人上当受骗,对提升我齐州形象大有裨益,本官以为应倡导更多人去观看,至于你说的侮辱你家名誉,此事本官另查,若真有其事,本官一定给你一个交待,在案件未查清之前,此节目不可停演!” 白文远听到此话,整个人都傻了。 他觉得全世界都在与白家作对。 李载的这番话,很快就传到了民间。 百姓们大呼知州明断。 赛金兰、孔有德、林若溪等人对孔方佩服得五体投地。 此法实在是太绝了,比官衙的处罚更解气。 自此以后,横行历城十余年的白家父子,将在齐州无立足之地。 求推荐票,求月票,求追读!!! 第42章 路遇险境,风雪山神庙 第42章 路遇险境,风雪山神庙 十一月二十二日。 天气晴冷。 宜搬家、动土、出行,安葬、行丧。 玉福楼的匾额从门头拆了下来。 白家父子低价将玉福楼卖了,也卖了宅院与其他产业。 白家已无脸在齐州待着,最后选择了搬家。 节目《防美色诈骗指南》,依旧在杜家瓦子上演着。 至少要演到年底。 正如知州李载所言:这是一种非常有效的防诈骗宣传,理应广而告之。 孔方这一招,让他成为了齐州商人最忌惮的同行。 商人群体里传出一句话:与孔家,可为友不可为敌,若为敌,必倾家荡产。” 孔方展现的如此霸道,也为他的生意铺平了道路,当下的历城,无人敢去孔家的买卖找茬。 与此同时。 知州李载也彻查了一些违犯大宋法令经营的商铺,比如:缺斤少两的、以假冒真的、坑蒙拐骗的、欺行霸市…… 令历城风气焕然一新,也赢得了许多外地客商的盛赞。 …… 转眼间,到了十二月。 孔家香水行的生意越来越好,很多人都会选择在年底洗上一次木桶浴,去一去身上的霉气和穷气。 加热版孔家神仙水也是日日售罄,一片红火。 百姓们陆续开始置办年货,孔家超级市场的生意愈加忙碌起来。 孔方将更多心思还是放在了历山上的书院,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预计年后便可投入使用。 十二月初五,清晨,天气很冷。 孔方驾着马车刚来到孔家超级市场,不远处便传来林若溪的声音。 “费爷,我现在要去禹城县的饮子铺总账,嘟嘟今日身体不舒服,你为我指派一位马夫大哥吧!” “没问题!”费爷高声道。 就在这时。 孔方喊道:“费爷,不知我够格给咱们的林大掌柜当马夫吗?” 费爷一愣,笑着说道:“若东家无事,那便烦请陪着大掌柜走一趟吧!” 费爷识人无数。 一直觉得这两人迟早是一对,故而能为二人创造机会便创造机会。 林若溪看向前方的孔方,撇嘴道:“你……行不行啊?” “驾!” 孔方突然拉动缰绳,马车瞬间加速,朝着林若溪奔来。 “吁!” 在距离林若溪还有不到三米时,孔方骤然拽住缰绳,马车很快停在了林若溪的面前。 随即,孔方摆出一个自以为甚是帅气的姿势。 林若溪转头就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先等着,我去拿账本。” 孔方提醒道:“多拿件衣服,天冷!” …… 片刻,孔方驾着马车带林若溪出发了。 这条路,林若溪常走。 一般情况下,早上出发,中午便能到,然后午后启程,天黑前便能回到历城。 很快。 马车出了城,行驶在乡道上。 乡道两侧,满是刚刚冒出头的麦子,青绿一片。 齐州地界,多水多山,马车偶尔要爬一些高坡。 但这对孔方而言,毫不费力。 近午时,二人顺利抵达了禹城的孔家饮子铺。 林若溪是个工作狂。 抵达饮子铺后便立即算起了上月的账目,一直忙碌近半个时辰,才与孔方在一起吃了顿午饭。 随后,二人便返程了。 一个时辰后,马车行驶在一条乡道上。 天气骤然变得阴冷起来。 寒风凌厉,如刀似箭。 身穿厚棉服的孔方只感觉一道道寒气朝着身上钻。 马车里,林若溪也感觉到了不正常。 她朝着孔方说道:“这……这天气不对劲,是不是要下雪了?” “可能是要下了!”孔方话音刚落,便看到天空中飘起了雪花。 当即,孔方手拽缰绳,停下马车。 林若溪也从马车里钻出来。 其环顾四周,皱眉道:“这里距离最近的村庄也有二十多里,一旦大雪覆盖了路,我们很容易迷路,千万别下大了!” 孔方望着天空中厚厚的灰色云团和飘下来的巨大雪花。 “快上车,咱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村庄或能生火的地方,马车不防冻!” 如此寒冷的天气,即使在屋内都要生火,待在马车里必定会被冻伤,甚至有冻死的可能。 当即,林若溪上了马车。 孔方挥动马鞭加快速度。 一刻钟后。 大地洁白一片,天地间变得明亮起来。 大朵大朵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 地面湿滑,马车已经是寸步难行。 这场雪下得没有任何征兆,且算得上近几年来最罕见的暴雪。 “噗通!” 左侧马车轮陷在一个雪坑中。 林若溪连忙下来推车。 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轮子推了出来。 孔方和林若溪浑身都被雪花打湿,彼此喘着粗气,很是疲累。 孔方环顾四周,随即又爬到马车的棚子上朝着远处望去。 “那个……那个地方是不是有个庙?”孔方说道。 “对,对,那里有个山神庙,我曾路过那里。”林若溪说道,说话间,大片大片的雪花朝着她的嘴里灌。 雪实在太大了。 孔方不由得长呼一口气。 “走!” 大雪漫天。 二人拉着马车艰难地朝着西边的山神庙奔去。 呼!呼! 寒风呼啸,雪路泥泞,到处都是坑洼。 二人相互搀扶着,摔得满身都是雪水,历经近半个时辰,才拉着马车来到那处山神庙。 此山神庙已经极为破败。 但好在门窗皆全,顶棚也没有窟窿,挡不住小风,却能挡住大风。 孔方将马车停在外面的风口,将马牵进了庙内。 在山神像后面,有一些散落的干草,还有零零散散的树枝。 孔方不由得大喜。 只要能生上火,便什么都不用怕了。 而此刻。 林若溪冻得直哆嗦,小脸冻得通红通红的。 孔方连忙将马车里的那条厚毯子拿出来,搭在林若溪身上。 “稍等,马上就能暖和起来!” 说罢,孔方将干草、树枝全都堆在一旁,然后拿出马车里一直都会放置的火引子。 不多时。 火苗燃起,庙内的温度逐渐升高,一旁的马儿都兴奋地叫了起来。 “呼!”孔方长呼一口气,小命终于能保住了。 林若溪坐在火堆前,也露出了笑脸。 片刻后,孔方望了望外面的大雪,道:“估计咱们是要在这里过夜了,你先烤着火,我去将马车上的木板卸一些,不然柴不够!” “我……我来帮你!” 孔方淡淡一笑,他知晓林若溪向来要强,自然不肯歇着看他干活,不由得点了点头。 当即,二人便开始忙碌起来。 好在马车并不是很坚固,在卸下两扇窗子后,后面的大木板便很容易拆卸了。 不多时。 二人便拆掉一堆木板,足够烧一夜了。 这时,孔方还在马车后面发现了四个硬如石头的包子,应该是黑娃昨日遗漏在车上的。 他不由得大喜,朝着林若溪喊道:“今晚,咱们吃烤包子!” 第43章 互诉衷肠,二人之约 第43章 互诉衷肠,二人之约 入夜。 寒风呼啸,雪花漫天,天地间一片苍茫。 山神庙内。 一堆篝火烧得正旺,映照在林若溪那红扑扑的俏脸上。 孔方将包子串在棍子上,烤成了焦黄色。 不多时,包子外表皮已呈碳黑色。 林若溪忍不住说道:“都焦黑了,还能吃吗?” “好吃着呢,外皮烤成这样,才说明里面熟透了!”孔方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个烤包子吹了吹,然后开始剥皮。 随即,他将一个剥好皮的包子递给林若溪,道:“你尝尝!” 林若溪拿起包子吹了吹,当即吃了起来,咬了两口后,她忍不住说道:“这是我吃过的最香的包子!” “这是饿的了!” 很快,二人便将四个包子解决了,虽然都没吃饱,但足以熬过这一晚了! 火堆明亮,二人开始闲聊起来。 从黑娃八岁时尿在别人锅里,聊到孔家香水行有顾客为占小便宜抠下一块香皂带回家。 从费爷训人独有的开场白,聊到孔有德与赛金兰那晚牵手的爱情。 …… 二人说说笑笑,甚是开怀。 这其实是二人第一次如此敞开心扉。 就在这时,林若溪突然抬头认真地看向孔方,道:“孔方,你为什么总躲着我?” 孔方一愣。 “我躲着你?我是东家,你是掌柜,你应该听我的,我躲着你干嘛?”孔方笑着说道。 林若溪咬了咬嘴唇。 “孔伯父和赛姨娘成亲那日,你为什么躲避我看你的目光?还有他们在湖畔牵手时,我不相信你没有感觉到我想要干什么?还有那次费爷提起我们是相亲认识的,你为什么转移话题?你若是不喜欢我,为何又时不时地招惹我?” 林若溪终于将憋了许久的想法说了出来。 孔方低着脑袋,不知如何开口。 女人的心思真是细腻,更何况是林若溪这种聪明的女人。 “你说实话就行,你若对我没想法,以后我再也不提此事,还会做好孔家的大掌柜!”林若溪又补充道。 此话,对于大宋的女性来讲,其实已经非常大胆奔放了。 而林若溪向来都是一个敢说敢为,敢爱敢恨的女子。 孔方抬起头,道:“我有一个秘密,只有我爹和我知晓,我讲给你,你就明白了。” 随即。 孔方将他们父子与当今官家的三年百万贯之约,尽数讲了出来。 “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要拼命赚钱了吧,我是为了活命!” “林若溪,我很喜欢你,在见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但是我必须要克制,我不能毁了你,若三年后我被流放或被砍头,你可能就要守寡了,这对你不公平!但是我又无法完全克制,所以时不时还会想着亲近一下你!若三年后,我无事,我一定会将你娶进门!”孔方挠了挠头说道。 而此刻,对面的林若溪,一脸泪花。 她拿着一根树枝砸向孔方,笑骂道:“你就是个大傻子,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愿意守寡啊!” 孔方心中不由得涌起一抹感动,他深情地看向林若溪。 “若溪,等我三年,不,就剩两年多了,若我能活命,就娶你,可好?” “不,太久了,我要和你患难与共,你若流放,我便跟着你流放,你若被砍头,我也不独活!” “你是不是傻?”孔方白眼道。 “我就是傻!” 这时,林若溪突然提着毛毯站起身,走向孔方,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她咬着嘴唇看向孔方:“我冷,今晚要你抱着我睡!” 这撒娇的小眼神,谁能抵挡得住。 孔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伸开双臂,道:“来吧!” 当即,林若溪枕在孔方的手臂上,二人合盖一条毛毯。 很快就睡着了。 一旁,干柴烈火烧得正旺,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 翌日,天大亮。 孔方从睡梦中缓缓醒来,扭脸便看到了林若溪那白皙漂亮的脸,他正欲轻轻吻上一下。 “咳咳……” 一旁骤然传来一道咳嗽声。 孔方吓得一哆嗦,抬头一看,就是费爷。 而此刻,林若溪也被惊醒了,看到费爷后,连忙用毛毯盖住了脸。 实在太羞了! 费爷面带笑容,道:“东家、掌柜,昨夜大雪,我担心你们出危险,便派人来搜寻了,也是刚刚到,兄弟们都在外面,我没让进来,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说罢,费爷大步走了出去。 孔方和林若溪面色尬尴,二人整理了一下仪容,便也走了出去,随即坐上返途的马车。 这场大雪,多年难遇,下了足足有三尺深。 杠子班的兄弟们在前面驾着两辆马车,并不时用铁锹铲雪,才勉强踏出了两道车轮印,以供后面的马车通行。 孔方和林若溪同坐在马车中,一时无话。 近午时,马车终于抵达了历城。 二人各自回家,都去换衣裳了。 午后,孔方了解到,这场大雪造成的伤害极大。 城南一些破旧的棚房都被压塌了,窝窝巷的棚房也是受损严重,幸运的是,在费爷的提前安排下,并无人受伤。 孔方当即决定出钱为窝窝巷的百姓们修缮房屋,引得一片称赞声。 紧接着。 全城都开启了一场扫雪大行动。 积雪必须快速清理,不然再冻上一夜,那就糟糕了。 孔方也带着人,在孔家各个店铺前清雪扫雪,足足忙到了晚上。 入夜。 孔方和林若溪走在一条小路上。 二人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走着。 不多时,孔方就忍不住牵了林若溪的手。 林若溪也没有反抗,二人牵手同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一直走到林若溪的家门口。 孔方看向林若溪。 “若溪,你若愿意,我让我爹明日便来提亲!” 林若溪摇了摇头,道:“不,我又改主意了,如果我们现在成亲,我一旦怀孕,就没人帮你挣钱了,我要等两年后,两年后,咱们若能攒到一百万贯,便成亲,若还相差甚远,我也和你成亲,我要给你留个后!” 听到这话,孔方突然抱住林若溪,直接吻了过去。 长吻过后,就在孔方的手不老实地朝着腰间摸时,林若溪一把推开孔方,道:“别猴急,先攒够一百万贯再说!” 说罢,林若溪便进了门,并迅速将门栓架上了。 “真润!”孔方舔了舔嘴唇,脸上满是笑意,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第44章 啥是年夜饭啥是年终奖 第44章 啥是年夜饭?啥是年终奖? 腊月初十。 年味愈浓,历城变得愈加热闹。 随着外来客商逐渐增多,城内治安与商贸经营越来越好,百姓们已经开始改口称呼历城为齐州城了。 历城真正有了一州之城的气象。(以后皆称呼历城为齐州城) 而此时。 孔方和林若溪也算起了年终总账单。 当下,孔家共有三份赚钱的买卖。 分别是:五家孔家饮子铺、五家孔家香水行和一家孔家超级市场。 其中,孔家饮子铺已经开设半年。 每家店铺每月的纯盈利基本在三百五十贯左右,较为稳定。 孔家香水行虽开设才两个月,但生意越来越好,且恰逢冬季,盈利远超孔家饮子铺。 而盈利最多的,显然是薄利多销的孔家超级市场。 历经五日。 林若溪带着三名老账房,终于将总账算出来了。 截至腊月初十,这三份买卖的纯盈利总计为六万三千四百二十五贯钱。 除去在书院建设、窝窝巷盖房等支出,还有林若溪的分红、费爷的分红,以及孔家饮子铺壹号店孔有德的分红。 孔方净落四万两千余贯。 按照这个赚钱模式,明年一年,孔方至少能净赚十万贯。 当然,如果真要在缺钱的情况下,将这些买卖全都打包卖出,至少能凑够三十万贯。 三年百万贯,对孔方来讲,并非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如果孔方真能做到,那绝对是大宋开国以来最能赚快钱的商人。 …… 孔家超级市场,账房内。 林若溪将账册和一些钱票锁进一个木匣内,随即将木匣和钥匙都递给了孔方。 孔方大手一摆:“你拿着就行!” 林若溪一愣,笑着说道:“你不怕我拿着这么多钱跑了?” 孔方胸膛一挺。 “你已经被我放在心里了,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心,能去哪?” 说罢,孔方还做了一个放在手心的动作。 “自恋!”林若溪白了孔方一眼,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自风雪山神庙那一夜后,二人经常斗嘴,是个人都能看出此二人是一对。 随即。 孔方说道:“咱们赚钱了,自不能亏待了跟着咱们的伙计们,你统一下时间,确定人数,咱们到年尾一块去永乐楼吃个年夜饭,顺便将年终奖也发了!” 年夜饭、年终奖,对林若溪来讲,是两个新名词。 年夜饭,她能明白。 就是临近年底,东家请伙计们吃上一顿好饭。 而年终奖,她问询了孔方才明白,就相当于年底时,朝廷给官员发的腊赐。 这种本只属于官员的特殊福利。 孔方却要给自己的伙计们发放,估计很多人知晓后,又要羡慕嫉妒恨了。 腊月二十七日,近黄昏。 齐州城排名第一的酒楼,永乐楼,被孔方全部包下。 今晚。 这里只招待孔家的伙计、伙计家属以及孔方邀请来的人。 其中杜家瓦子的杜三娘、与孔家超级市场有买卖关系的各种农户、商家都被孔方邀请了过来。 孔家的伙计们还可以携带家属前往,可谓是充满了人文关怀。 令那些到年底还在朝掌柜苦苦哀求要月钱的伙计们甚是羡慕。 可惜,现在想成为孔家伙计,相当困难。 片刻后,永乐楼几乎坐满了人。 孔方站在二楼中间的走廊里,朝着下方微微下压,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孔方面带笑容,道:“诸位,今晚咱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吃饱喝足,在吃饭前,我简单说三句话,给大家助一助食欲。” 下面的人都统统望向孔方。 在很多伙计们的心里,能这样白吃白喝一顿已经很满足了,若不是孔方做东,有些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来永乐楼吃饭的机会。 孔方伸出一个手指。 “第一句:所有孔家伙计,在明日完成手头任务后,从腊月二十九可休息到正月初五,带薪过年,月钱照旧!” 此话一出,下面的伙计们眼睛都亮了。 他们干活,向来都是干一日便拿一日的钱,鲜有休息还能拿钱的,自然人人兴奋,忍不住欢呼起来。 待欢呼声过后。 孔方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句:明日,孔家将会结算所有伙计的月钱、结清所有合作伙伴的账单,另外所有伙计及孔家的合作者们都能在明日领到一份年终奖或礼物,至于具体是什么,大家明日便知晓了!” 下面又传来一阵欢腾之声,久久才停息下来。 “第三句:感谢大家这些日子以来对孔家的帮助,孔方给诸位拜年了,明年,我们会更好!” 说罢,孔方朝着众人鞠了一躬。 就在众人都正感动时,孔方突然拉长了声音,喊道:“上菜!” 引得大家笑成一团。 随后,孔方便回到了二楼的主桌。 此桌上坐着孔有德、赛金兰,费爷、林若溪和杜三娘。 其中,杜三娘最是兴奋。 因为节目《防美色诈骗指南》的火爆,她赚发了,嚷嚷着若是年轻个十几岁,一定会嫁给孔方。 随即,众人便开始吃喝敬酒起来。 一直热闹到深夜,孔方也在众人的敬酒中,醉了! 好在有嘟嘟在,很轻易地便将孔方扛在肩上,送回了家。 翌日。 全城百姓都在聊孔家有多好多好,但昨晚的年夜饭只是开胃菜。 当孔家的伙计们陆续领过“年终奖”后,全城别家商铺的东家、掌柜和伙计们都不淡定了! “我有个表哥,在孔家超级市场才不过干了一个月,就额外拿到了一贯钱,还有一个猪肘子呢!” “那……白老九,一个搓澡工,以前穷得都吃不上肉,这次他说自己的年终奖足足有五贯钱,直接买了半扇猪肉回家了!” “还有乡下那个种菜的农户,听说孔家不但给了他八贯钱,而且又签订了五年的契约,跟着孔家干,真是赚钱啊!” …… 孔方出手大方,最低的年终奖都有六百六十六文钱,并且乃是按照功劳划分层次。 这将会激励着伙计们,明年更加努力。 当然,骂孔方的人也有很多。 他的年夜饭和年终奖,几乎将别的商户们全得罪了。 但孔方丝毫不惧,并且没有打算要低调。 他就是要通过自己的商业运转,去改变大宋商人剥削穷苦人家的坏习惯。 并告知更多人,读书做官并非是人生唯有的出路。 在孔家当伙计,卖菜搓澡、端茶赶车,亦能养活一家人。 第45章 历山书院,打造读书人的圣地 第45章 历山书院,打造读书人的圣地 腊月二十九。 孔方变得悠闲起来。 要不去永乐楼蹭吃蹭喝,要不找林若溪喝茶闲聊,小日子过得甚是潇洒。 除夕夜。 孔有德、赛金兰、孔方、林若溪四人吃了一顿热热闹闹的团圆饭。 虽然林若溪还未嫁给孔方,但周围熟识二人的人已全都默认,林若溪也完全以孔家的女东家自居了。 孔方想给了这个名分。 但林若溪却坚持两年以后再成亲,这样二人才能倾尽全力做好买卖。 …… 庆历五年,大年初一。 齐州城内的百姓流行串门,孔方便在芙蓉巷转了转,然后和林若溪去永乐楼拜了年。 随后又去窝窝巷给费爷拜了年,给那里的孩子们带去了很多礼物。 大年初二。 孔方带着林若溪去知州府向知州李载拜了年。 孔家生意之所以能如此顺利,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很多人知晓李载是孔方的靠山。 大年初三。 孔方一觉睡到自然醒,吃饱喝足后,便去大街上溜达,晒太阳,看风景,或去杜家瓦子喝茶。 享受这个甚是难得的假期。 大年初六,孔家买卖正式开工。 一大早。 孔家饮子铺和孔家超级市场便被围得水泄不通。 齐州城百姓们的生活,俨然已经离不开【孔家神仙水】和孔家超级市场那性价比甚高的商品了。 …… 正月初八。 孔方与齐州知州李载一同来到了即将建成的书院。 陪同者有总监工费爷,还有几个主管匠人的老师傅。 书院大门高约一丈二尺,由枣木打造,两侧各坐一头石狮,颇有气势。 而在门头上,匾额上却还未刻字。 年前。 李载曾主动要求要为书院赐名题字。 李载望着无字匾额,笑着说道:“书院之名,本官已经想好,此书院坐落于历山之上,便以山命名,唤作历山书院吧!咱们规划的事情若成了,它就是私学、若成不了,它就是州学!” 孔方一愣,旋即明白了李载的用意。 脸上涌起一抹感激的神色,当即拱手道:“多谢官人赐名!” 此名看似普通,其实一点也不普通。 私学,一般都会以个人之名或从经史典籍中取词,唯有官学才会以地名命名。 像石介的泰山学院。 因石介是官身,泰山学院几乎相当于兖州的半个官学,乃是受到当地官衙资助的,所以才唤作泰山学院,还有个别名:徂徕书院。 石介,便号称徂徕先生。 和孔方这个商人兴办的书院性质,完全不一样。 当时,孔方向李载讲述自己兴办书院的目的乃是为颠覆大宋当下的科举方式时,并言明无须州衙资助。 其实也向李载表明了一个态度:此事若败,我背锅,若成,你领功! 在朝廷科举上做文章,若做不好,那就是重罪! 若此书院命名为:孔家书院或孔方书院。 那出了事,孔方将承担所有罪名,李载一点罪过都没有。 但是李载主动要求为书院赐名题字,也是表明了一种态度:此事若败,历山书院便是齐州州学,一切由我李载担着!” 当下的齐州州学,只是编撰县志、州志之地,并无教学之用。 李载也有自己的倚仗。 毕竟,大宋是刑不上士大夫。 他犯了错,最多就是罢官,而孔方,则会有被流放甚至砍头的危险。 李载也在为孔方考虑。 此人颇具士大夫风骨,令孔方甚是感激。 随后,二人便入了历山书院。 历山书院,完全是按照孔方的想法构建,基本可分为五个部分。 分别为:学堂、书馆、沙场、饭堂、宿舍。 最前方乃是学堂,是两排三层建筑。 共有五十间,每间至少可容纳三十人。室内,有桌有椅有笔墨,配备甚是齐全。 中间则是书馆。 书馆主要目的便是藏书,可藏书近十万册,不过现在里面只有数千册。 里面除了书架外,还有许多书生自学的桌椅。 书馆后面,则是一个大沙场,此沙场可跑步、可蹴鞠、可舞枪弄棒。 此外,在沙场中央有一个方方正正的高台,孔方将其命名为:辩场。 大宋文人,皆爱辩论,此处便是学术交流的场地。 沙场两侧,分别为饭堂和宿舍。 饭堂,分为两类。 一类为自助餐,学子们都是吃自助餐,还有一类为私菜,专供一些身体不是很好的先生们使用。 所有食材都将由孔家超级市场提供。 另外,孔方还会在饭堂设置孔家饮子窗口,【千层雪】与【孔家神仙水】皆不限量供应。 宿舍,则是两座,一大一小。 大的乃是学子所住,基本都是三人间、四人间、六人间。 足以容纳数千人住宿。 小的则为先生们所住,都是单人间与二人间。 此外,书院之中,但凡露天的地方,皆是五步一景,十步见水。 有树有草有花,有亭台、有小山、有小湖、有游鱼…… 若是到了春夏之季,那绝对是令人流连忘返,不愿挪步。 目前。 一系列硬件设施都已就位,厨师、杂务、保洁等相关人员也都开始招募。 待泰山先生到来,便能开始招纳生员了。 在这里,书生们只需将书读好就行,根本不需要操心别的。 当然。 孔方作为一名商人,不可能让这个书院只花钱而不挣钱。 孔方已经让林若溪在齐州城去找合适的地方了。 他准备做一个书坊。 待先生们都来齐了,便组织大家编书。 此类书籍,一方面可自用,一方面可售卖,也让更多人看到历山书院的实力。 只要内容足够好,书籍根本不愁卖,到那时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孔方将此书院看得非常重。 因为他明白,他即使赚够一百万贯,官家也不一定会相信他能以商富宋、以财强宋。 但他若能逼迫着朝廷不得已进行科举改革,那赵祯必会看重他的想法。 一旦有了当今官家的支持,那孔方便能放开手脚干了。 论武力,大宋可能不会是西夏、辽国的对手;但是论做生意,宋人是他们的祖宗,完全可以将其按在地上摩擦。 李载视察一番后,甚是满意。 “好,实在是太好了,这绝对是天下读书人的圣地,当年本官要能在这里求学,那绝对能名列一甲!” 随后。 李载便现场题字:历山学院,并在左下角题上了自己的名字:齐州知州李载。 心意很明显。 此事若败,咱们一起背锅,此事若成,那就一起领功。 求月票,求追读,求推荐票,拜谢! 第46章 完美拼图,夫子齐阿公 第46章 完美拼图,夫子齐阿公 正月十五,上元节。 齐州城街道上,锣鼓喧天,歌舞不停。 还有耍龙灯、舞狮、百戏、猜灯谜等,足足闹腾到后半夜。 在大宋百姓心里,上元节比大年初一更重要,乃是年初最后的一次狂欢。 这一日,也是属于很多青年男女的节日,很多男女都会在这一日私订了终身。 而生意最火爆的,莫过于杜家瓦子。 击丸、筑球、唱赚、说浑话,弄影戏、杂技、武术表演等轮番上演,让无数男男女女流连忘返,不愿归家。 …… 正月十七。 孔方命黑娃带着杠子班的几位兄弟,驾着数辆马车前往了泰山。 历山书院已布置完毕,该是将先生们接来了,预计三日后,先生们便可抵达齐州城。 与此同时,费爷向孔方推荐了一位老夫子。 其名为齐寿孝,现年八十八岁,人称齐阿公,家住历城外的明水镇,一辈子无儿无女,当了半辈子私塾先生,擅讲诗赋、亦精策论形式。 五年前,他提出一个主张。 “读书非为天下而读,是为己,为父母,为儿女,为衣食无忧而读。” 此主张过于功利,被很多读书人和私塾先生鄙视。 他也因此不再教学,在镇里做了代书先生。 所谓代书先生,就是替人写写家书、状子、对联、呈文之类的代笔人。 费爷告知孔方。 这位齐阿公身体尤为硬朗,常在街头背诵《周易》《尚书》《毛诗》《公羊传》等,其讲解的诗赋经文、七岁小儿都能听明白。 孔方不由得对其来了兴趣,还特地向知州李载问询是否知晓此人。 李载对这位齐阿公也有所了解。 称其擅讲诗赋,专精科举之道。 一身学问,皆为科举。 格局虽不高,但若来教授学子,绰绰有余。 只是他与泰山先生理念不同,恐怕彼此易有争端。 听到这个评价,孔方不由得更感兴趣了。 泰山先生孙复是想要推翻当今科举形式的人。 齐阿公是将当下科举考试形式和内容研究的非常透彻的人。 而孔方想要做的。 是培养一批擅于应对当下科举考试的做题家,使得他们的考试能力达到极致,让朝廷觉察到危机,进而反向推翻当下的科举形式。 这样一说,齐阿公简直就是孔方计划中不可缺少的拼图。 当即,孔方驱车赶往了明水镇。 …… 明水镇,镇南。 有一条长约三百米的短巷,其名为代书巷,里面多为占卜算卦、讼师代书之人。 而齐阿公,便在巷尾有一个摊位。 孔方走进巷子,没多久便发现了齐阿公。 其白须白发、面色红润,看上去精神抖擞,非常易于辨认。 齐阿公摊子前挂着一个布招,上写着:代书占卜、测字问事。 孔方大步走过去,坐在摊前的小板凳上,笑问道:“阿公,能问事否?” 齐阿公眯着眼睛,捋了捋胡子,摇头晃脑地说道:“一事十文,不知不收钱,请问!” “我想问,您对今年年初范相公的精贡举之策如何看?” 齐阿公一愣,不由得打量起孔方。 别人问事,大多会问吉凶、问前程、问姻缘。 他看一看面相,再根据穿着谈吐,便能说个八九不离十。 这种问朝政变法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哗啦! 孔方将一串铜钱放在桌子上,道:“小子乃是真心求教,望阿公据实言之。” 齐阿公捋了捋胡子,思索了片刻后,道:“此话可答。” “老夫以为,精贡举之策失败,纯属活该!兴办官学私学没有过错,但重策论而轻诗赋并非良策,天下读书人那么多,有几个能成为相公?考上功名者,也都是穷其一生最多做个知州通判罢了,你让天下读书人都去思考治国之策,那谁还去干实事,朝堂内之所以结党论辩,就在于每个人都想着当相公,出主意的太多,能做执行的人太少!” “老夫对范仲淹的其他新策不甚明了,不发表意见,但对科举改革,我认为只是一场折腾天下读书人的闹剧罢了!” “只有那些官宦家庭、豪门贵族的子弟,才会想着当官后要强宋富宋,要收回燕云,成就一番伟业!穷人家的孩子最先想的是如何让自己吃饱饭,让爹妈吃饱饭,朝廷尚且做不到让百姓温饱,一些士子书生尚不能做到自家无饥馑之患,还空谈救国之策,简直胡闹!” …… 孔方听完这番话,仿佛见到了一个新世界。 正所谓:穷者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齐阿公认为,科举的作用就是让穷人的孩子改变命运,而不是培养改变国运的大才。 朝廷若重策论,重治国之策,对穷人家的孩子不公平。 因为这些人确实只知死读书,他们没有资源,没有人脉,压根接触不到朝政方面的信息,让他们去撰写治国之策,只能是纸上谈兵。 哗啦! 孔方又放下一串钱,问道:“阿公,若有一书院请您担任夫子,你可愿前往?” 齐阿公看向孔方。 “小子,你不是来照顾老夫生意的,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了当地说吧!” 孔方缓缓站起身来,先是面色认真地拘了一礼,然后道:“阿公,我叫孔方,乃是一名商人,在历山上建造了一座书院,邀请了泰山先生孙复来担任山长,听闻你擅教诗赋,精通科举文章,特来邀请您担任夫子!” “泰山先生孙复?就是那个擅讲春秋、通晓义理的孙复?” 孔方点了点头。 齐阿公摇头道:“小子,你恐怕是找错人了,孙复追崇文为道用,讲的都是治国大道理,老朽我只是个文为科举之用的书匠而已,我和他不对付!” “老朽培养出来的弟子,大多成不了大气候,只能成为一个能养活自己的读书人罢了!” 孔方想了想,道:“阿公,能否找个地方细聊,待小子说明我书院的主张,您便明白了。” 齐阿公对教书乃是有情结的,想了想,带着孔方来到了茶馆。 紧接着。 孔方便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齐阿公。 历山书院想要培养的学子。 既不是只会应付科举的做题家,也不是开口就谈治国之策的空想家,而是既能应付科举考试,又能通晓治国义理的全才。 书院的目的。 不止是培养人才,而是让大宋的科举制度越来越完善,越来越适用于天下更多的人。 齐阿公听完孔方的论述后都惊呆了。 这个想法实在太过于大胆,以私学硬刚朝廷的科举制度,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但孔方话语间都满是自信。 这让齐阿公不由得也想要试一试,他当即同意,并决定在五日后前往历山书院。 孔方也向其保证,若齐阿公感觉到不适宜,随时都能离开。 齐阿公相当于应试教育,孙复相当于素质教育,后者显然是朝廷发展的需要,但前者对穷人更公平,而孔方正在结合二者,求推荐票,求月票,求追读哈,上架就爆更! 第47章 招生简章 学子们的福利待遇 第47章 招生简章,学子们的福利待遇 正月二十日,近黄昏。 以孙复为首的八位先生,外加处理内勤事务的孙伯都被接到了历山。 齐州知州李载和孔方亲自在历山脚下迎接。 来者共计有九辆马车。 其中两辆马车坐着九人,其余七辆马车皆是书籍。 这些先生们的钱财,绝大多数都变成了书。 稍后。 在众人休息一番后,李载和孔方便带着大家参观了历山书院。 孙复等人都看傻了。 他们本以为这里的条件可能会比泰山书院强一些,哪曾想完全是云泥之别。 即使是国子监都没有如此好的待遇。 独立单间,包吃包住,学堂精致,书馆大气,藏书颇多。 有山有水,风景优美。 有杂工负责清扫房间,有厨师负责一日三餐,还有医馆大夫定时检查身体。 这简直就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圣地。 在这里。 只需做一件事,那就是研究学问。 在这种地方,若写不出好文章、教不好学生,他们觉得将有愧于孔夫子。 孙复等人皆非贪图享乐之人,当晚吃过饭后便开始忙碌了。 当下。 书院最紧迫的事情便是招纳学子以及制定院规。 这个任务,自然放在了书院山长孙复身上。 …… 两日后。 齐阿公拉着一车书籍来了。 知州李载从原来州学里挑选的三位先生也到了。 连同孙复在内,共计有十二位夫子。 正月二十三日,上午。 知州李载、孔方、十二位夫子、主管书院后勤杂物的孙伯全都聚集在书馆之中。 这是众人的第一次正式聚会,总要将所有的事情都说明白,若不齐心,将会出大乱子。 片刻后。 孔方作为书院东家,先是朝着一旁的知州李载微微点头示意,然后看向众人,拱手道:“我谨代表历山书院的建造者,欢迎诸位夫子加入历山书院!” “诸位都已清楚此学院是缘何而生,小子便不再赘述。” “从今日起,孙复孙夫子便为我历山书院山长,所有涉及教学之事,皆由孙山长主理;书院所有杂务,皆由孙伯主理;书院所有涉及钱财之事,皆由我来主理;其他若需州衙相助的事务,就全靠李知州相助了!” 知州李载笑着点了点头,给足了孔方面子。 “至于各位夫子所教内容,将由咱们的孙山长了解过各位的教义后,再做分配。”孔方看向孙复,道:“下面请我们的泰山先生讲话!” 孔方颇有绿叶衬红花的意识。 以后的历山书院,他定是没有时间打理,自然将所有的决定权都放在孙复身上。 孙复淡淡一笑,起身向周围拱了拱手。 “诸位,承蒙孔公子厚爱,让我孙明复担任山长一职,甚是惶恐,我没想到历山书院竟然拥有如此优越的学习条件,我一定倍加努力。书院新开,有诸多事宜需要处理,我愿与诸位共同努力,让历山书院成为我大宋最独特的一座书院……” 齐阿公等人都纷纷点头。 昨晚,其实大家都寒暄过了。 齐阿公虽与孙复理念不同,但双方其实都是互相敬仰,毕竟都是在自己的细分领域拥有独特的见解。 随即,孙复拿出一叠纸张。 “这几日,我结合知州大人与孔公子的建议,拟定了一份招纳学子的通告,还有书院的院规,大家都看一下,提一提意见。” 紧接着。 众人便看起来,随即开始提起了各自的意见。 …… 诸位夫子都非常亢奋,且各个精力十足。 众人先是确定了招生通告,而后又讨论起了书院院规,提的意见也大多适用。 没有虚话假话,没有恭维之语,全都是有利于书院发展的规矩,甚至开始为夫子设定严规,讨论氛围甚是火热。 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才被叫停了下来。 孔方和李载都甚是欢喜,历山书院的第一步,走得是相当扎实与顺利。 …… 两日后。 历山书院的招生通告在全城与村镇都张贴了出来。 想要进入历山书院,必须满足三个要求。 其一,仅限京东路学子,齐州户籍者优先。 其二,年龄8-35岁。小学,8-15岁;大学,16-35岁。 其三,通过历山学院夫子团的面试与笔试。 限制户籍,乃是历山学院的能力还不足以将其他州县的学风也带起来。 而年龄区间,则是按照大宋国子监的划分要求设定。 至于面试与笔试,更是筛选学子必须的步骤。 因为历山书院的福利待遇太诱人了! 福利一:历山书院学子无须交纳任何费用,书籍、衣物、笔墨纸砚、食宿,书院全包。 福利二:贫苦学子家庭可享受每月最高五贯钱补贴,具体标准由书院核查后判定。 福利三:小学年终奖励最高三十贯钱;大学年终奖励最高一百贯钱;获得解额者奖励五百贯钱。 此福利可谓是诚意满满,消除了读书人们所有的后顾之忧。 齐州的读书人们看到这些福利,一个个都激动地快要疯掉了。 大宋百姓,之所以识字较少,乃是因为读书非常耗钱。 书籍、笔墨纸砚、一个月的开销,便不是一般的百姓家庭能够承担的。 很多人为了读书,只能选择借书或抄书。 而今。 历山书院不仅免费提供书本笔墨,还管吃管喝管住,全大宋都没有这样的好事儿。 此外,还有奖励。 大学最高的年终奖励可是一百贯钱。 有很多百姓家庭,三个劳动力天天干活,一年都挣不了一百贯钱。 埋头读书,便可赚钱,便可养活家庭。 这是那些二十岁以上,家徒四壁,尚未婚配,想要靠着读书改变命运的学子,梦寐以求的事情。 一时间。 大量学子书生都纷纷奔向历山书院报名,盼望着能够通过面试和笔试,成为历山书院的一名学子。 光秃秃的历山,骤然变得热闹起来。 很多书生参观过历山书院后,赞叹连连,称在这里即使没有夫子监督,自学也能学有所成。 大家将消息不断扩散,引得无数学子慕名而来。 历山书院的夫子们,也开始准备面试与笔试试题,一个个的都忙碌起来。 第48章 院训,张口即传世佳句 第48章 院训,张口即传世佳句 二月二,龙抬头。 距离历山书院招生截止日还有三日。 报名者已突破三千人,特别是八到十五岁年龄段的,占了足足有两千人。 可惜,数量很多,合乎要求的却很少。 对那些“十岁尚不能写字、十五岁不知经史、三十岁不晓礼数”的混子,自然不予选用。 不过。 对那些文字基本功不甚扎实,但颇有天赋的年轻学子,夫子们在考量一番后也会破格收下。 与此同时,历山书院的“义学”之名也传播开来。 很多百姓赞赏孔家有大格局,挣钱不忘建私学反哺百姓。 当然,也有一些对孔家恨之入骨的商人宣扬孔方建书院,只是为博取名声,然后赚取更多金钱。 对这种带有讥讽寓意的坏话,孔方向来不予理会。 有这功夫,他不如想着该如何挣钱。 二月五日,黄昏。 历山书院招生正式结束。 共招收小学(8-15岁)一百五十人,大学(15-35岁)一百二十人。 八成以上都是齐州人,剩下几十人也来自齐州周边。 像青州、郓州这些繁华州城的,很多贵族子弟都选择贵族私学,即家族内的所有孩子选择一个当地名儒教授。 他们不差钱,自然也就看不上现在的历山书院。 二月为历山书院学子的考察期。 若有学子违犯院规者,直接就会被赶出历山书院。 此外,书院设置的还有日考、月考、季考、若多次不达要求,也将会被驱逐。 在历山书院想过吃喝不愁的安逸日子,想做个混子,根本不可能。 即使天赋平庸者,在繁复的教学与训练中,也能将其培养成精于科举的应试达人。 这一刻。 孙复、李载、孔方站在书院外的历水前,心绪万千。 所谓万事开头难。 大家的计划终于要开始正式运转了。 孙复望着清清浅浅,缓缓流动的历河水,开口道:“当下,历山书院日常运转已无问题,《历山书院教条》也已梳理完毕,不日便可刊印成册,独缺一条院训,放于扉页。二位可有建议?” “院训?不知泰山书院院训是何话?” 孙复面露尴尬地说道:“文为道用,舍传求经。” “两日前,老夫还觉得此话也适用于历山书院,但与齐阿公畅聊一夜后,发现‘重策论而轻诗赋’的精贡举之论,也并非科举改革的最好方式!” 听到此话,李载和孔方都笑了。 两日前,在讨论学堂课程、分享讲义时,孙复与齐老夫子辩论了一番。 这两位的理念完全相反,一个重诗赋,一个轻诗赋。 然后,二人便开始辩论起来。 孙复称诗赋过于流于形式与言辞,于朝廷并无裨益,此风绝不可长。 又讲到当下的大宋急缺能够提供治国之策的文士,而非只会附庸风雅、搞花样诗赋的诗人词人。 还说到,诗赋只是小道,义理才是大道,舍本逐末乃是当下科举最大的弊端。 孙复讲了许多,但齐阿公一句话便将孙复噎死了。 齐阿公讲:“若朝廷大兴治国富国的义理策论,那未来能够入朝堂为官的,将都是官宦之家、贵族巨富家的子弟,穷人家的孩子再无当官的可能。” 此话的道理很简单。 在如今信息闭塞的大宋,朝廷的税收如何?军事力量如何?盐铁酒茶的商业贸易如何?各个州府又在官家心中担任什么作用?等等一系列涉及国策的信息。 齐州的学子们,基本都是不知晓的, 他们没有信息渠道,只能死读书。 而身在汴京或家中有官的子弟,他们随时可以分享这些信息,他们在写义理策论时有着绝对的优势。 就好比,富人官员子弟是开卷考试,贫民百姓是闭卷考试。 这种差距,穷人子弟无论怎么努力都追赶不上。 长此以往,富人愈富,穷人愈穷。 大宋阶层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鸿沟,当穷苦百姓忍受不了剥削时,就该造反了。 孙复瞬间顿悟,觉得自己太过于局限了。 他的主张,只是科举改革的一种良性方案,但并非唯一解。 而历城书院最终的目的,是反向逼迫朝廷找出科举的最优解。 然后,孙复和齐阿公足足聊了一宿。 紧接着。 众夫子认真翻阅过齐阿公的教义后,佩服得更是五体投地。 能将诗赋讲解的如此清晰明白,恐怕他是众夫子见过的当世第一人。 …… 孙复看向李载,问道:“李知州,敢问你如何定义历山书院?” 李载几乎不假思索地说道:“新。历山书院乃为求新,求科举之新!” “对,就是一个新字,此一字总结得甚好!”孙复心情激动。 他们做的,正是前人所未做之事。 这时候。 孔方望着缓缓流淌的历河水,兴奋地说道:“我有一句,或可作为院训。” 孙复和李载同时看向孔方。 孔方缓缓道:“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此情此景,孔方觉得此话最合适,故而只能厚脸盗用南宋朱熹老先生的名句了。 孙复和李载都是一愣,然后望向历河水。 “好句,好句啊!句中无新,但却处处透露着新,唯有源头之水出新,河渠才能一直清浅,源头便是科举,河渠便是朝堂啊!”孙复无比激动地说道。 一旁的李载也忍不住夸赞道:“孔方,你随意一说,竟然便是可传世的佳句,真不考虑参加科举,尝试一下仕途?” 孔方厚脸一笑。 “侥幸侥幸,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朝堂风云诡谲,我还是适合经商!” “哈哈,你小子啊,真是个奇才!”李载捋着胡子说道。 在孔方提出将齐州建设为“文旅之城”的思路时,李载便对孔方彻底折服了。 他一直觉得,若孔方做到范仲淹那个位置,那估计仍会有诸多花活儿,没准儿大宋就能收复燕云,恢复到盛唐气象了。 有机会,他一定会向朝内的相公们举荐孔方。 两日后,《历山书院教条》定稿,共计三百多条院规,很快便将刻制书版,进行印刷。 其中,扉页上独有一句话: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署名:历山书院创始人孔方。 第49章 一人开店,全城紧张! 第49章 一人开店,全城紧张! 二月初十。 历山书院诸项事宜皆进入正轨。 孔家书坊已开始筹建,以后制作书版、印制书籍皆可在自家书坊进行。 至于要不要对外售卖,那就看接下来的发展了。 孔方也抽出身来,将心思放在孔家能赚钱的买卖上。 午后,孔家超级市场。 茶室内。 孔方刚坐下,林若溪便开始为其沏茶,而后又是端点心,又是拿水果,随即便捧着脸,含情脉脉地看着孔方。 眼眸里,秋波荡漾,风情万种。 这诱惑,孔方哪里抵得住! 孔方一把将林若溪拉进怀内,勾着其白皙的下巴道:“小妮子,你这是在玩火,这要是在晚上,你信不信我……” 林若溪一反常态,双臂主动勾住孔方的脖子,无比温柔地说道:“城内那两家林家布铺经营不下去了,我想将其盘下来,但还要进货,手头的钱可能……” “缺多少钱,我便出多少!”孔方不待林若溪说完,便无比干脆地说道。 自打林若溪与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分家后,林家那两个布铺,生意一落千丈,越来越差。 说罢,孔方搂着林若溪那柔软的腰肢,就朝着她吻去。 “啪!” 林若溪的小巴掌轻轻拍打在孔方嘴上,然后迅速起身,后退了两步。 “哼,孔方,咱不是说好了,但凡有新买卖必须了解过市场后才能确定出不出钱吗?你竟然张嘴就答应了,连个美人计都扛不住,以后买卖做大了,肯定会有很多莺莺燕燕围在你身边,你必须要抵制住诱惑!” 林若溪双手环抱于胸前,气势汹汹地说道。 孔方望着林若溪,觉得这个女人愈发有趣而可爱。 他站起身,看向林若溪,一脸柔情。 “我哪里是张嘴就答应了!谁不知你林若溪十三岁就开始做买卖,十五岁就当了店铺掌柜,从未做过赔本买卖,最擅长的便是布料衣饰领域,盘下布铺,咱们肯定稳赚不赔。” “再说,整个齐州城的莺莺燕燕也比不过你的一个眼神,在京东路,能让我孔方中美人计的,唯你而已。” 此话一出。 林若溪俏脸骤红,变得羞涩起来。 孔方走到其面前,一下子将其揽入怀中,然后便要吻去。 林若溪缓缓闭上眼睛,就在期待孔方吻下来的时候。 孔方在她耳边突然说道:“你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夸你两句,你就中了我的美男计,以后买卖做大了怎么办?你必须要学会抵制诱惑!” 说罢,孔方刮了一下林若溪的鼻子,便笑着大步离开了。 “孔方,你真讨厌,输我一次就不行吗?”茶室内传来林若溪愤怒的声音,随即她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 三日后。 两家林家布铺重回林若溪手中。 林若溪本想改名为孔家布铺,但被孔方拒绝了,坚持要保留“林家布铺”的名头。 二人的行为,其实彼此都很清楚。 曾经,林若溪经商是为了赚钱,因为只有钱能够给她带来安全感。 但现在,孔方比钱更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年底分成时,林若溪根本不愿将自己的钱提出来,但孔方却非要她提出来。 其原因自然是,若三年后孔家赚不到百万贯,父子二人被杀或流放,家产被抄后,林若溪手中依然有钱,还能很好地生活下去。 孔方保留“林家布铺”名字的原因,也是如此。 而林若溪之所以收购林家布铺,很大程度上乃是为了赚更多的钱,能够早日凑够一百万贯。 二人都在默默地为对方着想,彼此的心意,不言自明。 紧接着,林家布铺便开始装修起来。 但刚装修不到两日,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齐州境内,绵、绢、丝、葛等纺织品原料,突然降价。 多家布铺打折促销。 还有的店铺将布料拉到集市上降价售卖,大有清仓大甩卖的意思。 有些穷人家庭,一年都不一定能扯上一丈布,但这几日因为便宜,足足买了两三丈。 因为这股突如其来的降价潮,孔家超级市场的布料都变得滞销了。 孔方和林若溪感觉到甚是奇怪。 这几个月,齐州境内既无天灾又无人祸、丝麻的价格一直都很稳定,忽然降价,显然不合常理。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降价的原因竟是因林家布铺。 这大半年来。 孔家所涉猎的行业,基本做到了垄断。 现在,齐州城里,除了孔家饮子,已没有别的饮子铺。 除了孔家香水行,也没了其他香水行,也只有乡下还残存着一些价格非常低廉的几个澡堂子。 还有孔家超级市场,几乎让齐州所有买卖日常用品的商人转行了。 故而。 当齐州城的布商们看到,孔家大掌柜林若溪准备进入布铺行业时,不由得都急了。 众商联合,开始降价促销。 有的是急于换行,有的是清除库存,还有的就是想通过低价让店铺活下去。 一旦孔家入局,依照其作风,那必然又是同质量低价位,直接就将他们干死了。 这还没完。 有些布商甚至还找到了齐州知州李载,请求让孔家给布商们留条活路,别把赚钱的买卖都抢完了。 齐州向来都有种桑养蚕的传统,盛产麻桑,所以从事布料生意的商人非常多。 齐州这个布料行当若被孔家占了,那估计其他商人可能连汤都喝不着了。 当即,齐州知州李载也来找了孔方。 他从大局考虑,认为齐州的布料行业较为稳定,利润也很透明。 孔家若入局,如果难以改变大局面,难以增加商税,建议孔家尽量不要将布铺做得太大,不然很多布商都会失业,齐州的商贸情况会陷入混乱。 孔方当即点下了头,他没想到自己在齐州已经拥有了如此巨大的影响力。 这一日,午后。 林家布铺内,林若溪坐在铺子内,一脸郁闷。 卖布是她的老本行,难度系数较低,她完全有信心做大做强,将林家布铺开遍齐州。 哪曾想还未营业,就捅了马蜂窝,遭到一群同行抵制了。 这时。 孔方面带笑容,走过来道:“我有一策,既能让咱们的布料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还丝毫不会影响齐州布商们的生意!” 林若溪不由得睁大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激动地望向孔方。 第50章 大宋版香奈儿,雏形将现 第50章 大宋版香奈儿,雏形将现 林家布铺内。 孔方坐在林若溪旁边,问道:“若溪,你觉得天下什么人的钱最好赚?” 林若溪想了想,道:“官员?” 孔方摇了摇头。 “商人?” 孔方接着摇头。 “有钱人家的子弟?” 孔方继续摇头,然后指向林若溪。 林若溪一愣,旋即吐出两个字:女人? 孔方笑着点了点头。 “就拿衣物来讲,一个普通男子在一年里,有薄衣三件,厚衣两件,再加上两双鞋,一双靴子,也就够了,但是女子,只要不是家境过于贫寒,哪个一年不购置上十几件衣服?” 林若溪眼前一亮。 她一年的衣服便有四十多件,但仍觉得还是不够穿! 女人天性爱美爱打扮,故而在这方面的花费很多,并且大多都是男人出钱,且还愿意出钱。 在大宋这个甚是小资的朝代,那些贵族富商们都甚会享受。 富人的一套绣衣价值数百贯,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当今的官家赵祯虽然讲究勤俭节约,但在服饰上为彰显大国之风,却从不节省,其后宫妃子们的正装,价值皆在千贯以上。 而士大夫官员们的私服,特别是冬装,也都是价值不菲,一件至少数百贯。 “你的意思是,不卖布料了,卖女子服饰?” 孔方又道:“布料生意,赚得都是辛苦钱。从农户那里收取生丝,造成坯布,然后从中赚个差价,村镇里的地主老财都能染布贩布,赚不了大钱。” “不如专于一处,只做女子服饰。但做女子服饰,也算不得是什么好买卖,我孔方做买卖,只做别人没有做过的买卖。” 说罢,孔方胸膛一挺。 “咱们要做就做高雅、奢侈、私人定制的女子服饰,限量发售,每件至少三百贯起!” “你是不是疯了?一件衣服三百贯起,几人能买得起?若在汴京城还有可能,在齐州,这样的生意注定是门庭冷落!”林若溪道。 一般百姓的服饰,一件不过数百文,超过一贯的都很少。 孔方微微一笑。 “做衣前,我先找一位至少有三十年以上裁衣经验的裁缝老师傅量体裁衣,问明喜好,然后设计草图,一张草图画上半个月,再找个辞藻华丽的文人撰写设计的寓意,至少五百字起,寓意要雅致而高贵、越彰显贵重与优雅越好。” “随后,我们再用齐州有贡品之称的棉麻绢丝染布造衣,此过程,至少要一个月。后续还有一些编织、刺绣工艺,皆要是大师制造,估计还要一个月。” “大概耗时两三个月才能做出一件衣服,每一件都有编号、都是天下无双,独一无二,这必然能吸引一群富人!” “此外,在交付衣服时,咱们再送他们一方檀木梳妆盒,里面有铜镜、梳子、篦、花钿、发簪、胭脂、口脂、大食国的蔷薇水等,样样都保证是精品!此外,我还决定将四色香皂放在里面,这样一个赠品,有人能够抵制得住诱惑吗?” “那些贵妇人们穿在身上的已经不仅仅是衣服,还是地位与身份的象征,如此价值,你还觉得高吗?” 林若溪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得喃喃道:“不高,不高!” 仅仅那个檀木梳妆盒,就能吸引得无数女人出手了。 “假设咱们一年就卖五百件,一件均价约五百贯,那一年便可得二十五万贯,净利润绝对能达到近二十万贯。” “当然,齐州境内可能卖不出五百件,但是青州、郓州的有钱人,过路的外地客商,都是我们潜在的购买者,只要名头打出来,卖出五百件并不难!” “从明天起,这两家林家布铺,就负责收购齐州最好的棉麻绢丝。这样就不会与其它布商产生冲突了,他们反而还要感谢我们呢!” 林若溪越听越兴奋,激动地说道:“这样才叫做买卖呢,以前只能叫倒买倒卖赚差价!” “这就是品牌效应,没有人能够取代我们这个品牌!”孔方笑着说道。 林若溪在孔方的熏陶下,对品牌的重要性已有一些了解,不由得问道:“那你说,咱们这个女装品牌应该叫做什么名字呢?” 品牌名字很重要。 比如【千层雪】【孔家神仙水】【四色香皂】都是较为不错的名字。 孔方得意一笑,看向林若溪,道:“虞姬虞姬,甚美甚美,不如便唤作虞美人吧!” “虞美人?穿上虞美人,各个都如虞姬般貌美,好名字!”林若溪的脸上涌起一抹笑容,就像一朵绽放的向日葵。 孔方接着说道:“其实,除了能赚钱外,我还有一个目的。” “齐州城给外来者的感觉过于土气,如果我们将这个奢华的品牌做起来,引得汴京、江南地区的贵人都慕名而来,那齐州城就变得不一样了!” 孔方此举,正是要打造一个奢侈品品牌,类似大宋版、平民化的香奈儿品牌。 只赚富人的钱财。 若以后能到汴京发展,可以继续提高格调。 林若溪握着拳头,顿时有了无穷的干劲,其喃喃道:“瞧好吧,我一定能将虞美人做起来!” 像挑选好绢丝、寻觅老裁缝、邀请刺绣大师,那都是林若溪擅长做的事情。 赚钱,是能让人上瘾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如此好的商机。 “第一件,先做给你自己,第二件,做给赛姨娘,如何?”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林若溪笑靥如花。 本来她的目的只是将林家布铺开满齐州,哪曾想经过孔方的一系列引导后,目的变成了让整个大宋都知晓【虞美人】这个奢侈品牌。 随即,孔方站起身来,环顾四周,道:“林家布铺现在的装修可是配不上【虞美人】哦!” 林若溪调皮一笑,“那我就接着装修!” 如今,孔家其他生意都趋于稳定。 孔方拿主意,林若溪管账、费爷管人,林若溪完全有时间和精力将【虞美人】做起来。 这一刻。 孔方突然觉得,三年赚够百万贯,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第51章 品性差者,万万不可培养 第51章 品性差者,万万不可培养 庆历五年,二月二十日。 天气渐暖,街边的柳树绽出新芽。 孔方刚走出家门,便见杜家瓦子的杜三娘扭动着腰肢走过来。 其看到孔方的那一刻,瞬间变沮丧状,在距离孔方还有五六米时便抽泣着喊道:“孔公子,你可要救救杜家瓦子啊,你再不出手,瓦子就要倒闭了啊!” 说罢,便朝着孔方扑了过来。 孔方将其扶住后,连忙与其拉开距离。 幸亏周边没有路人,不然看到这一幕,还以为他小牛啃老草,欺负了杜三娘呢! “杜掌柜,有啥话咱们铺子里讲,在大街上哭哭啼啼地不太好吧!” 杜三娘瞬间止住哭声,跟着孔方走进了饮子铺。 双方坐下后,杜三娘先是喝了两口【孔家神仙水】,然后讲起了自己的委屈。 年后,随着《防美色诈骗指南》表演过多,百姓们看得审美疲劳后,杜家瓦子的生意便再次回归平淡。 而这时。 城东新开了一家罗家瓦子,听说瓦子主人乃是从汴京归来,颇有经营瓦子的技巧。 罗家瓦子的节目类型与杜家瓦子大致相同,但还有一个新进的项目:名为女相扑。 两个女人,一个名为黑十娘,一个名为浪里掀,身着清凉,在勾栏里做相扑运动。 一下子,便将杜家瓦子的顾客都吸引走了。 “孔公子,你是不知,那两个女相扑,白白胖胖嫩嫩,将齐州城男人的魂都勾走了,老娘我若再年轻个十几岁,都要被逼得亲自赤膊上阵了!” 孔方微微一笑,道:“杜掌柜,就凭你的姿色,即使现在去做女相扑那也绝对能碾压她们,赢得满堂华彩!” 论身段和容貌,杜三娘确实有这个资本。 杜三娘不由得哭笑不得地说道:“孔公子,你就别取笑我了,我是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了,你一定要救救杜家瓦子啊!” 孔方微微皱眉,陷入思考中。 其实,杜家瓦子生意被罗家瓦子抢占,这种情况很正常。 齐州城不是汴京城,汴京城人口逾百万,一个瓦子的节目演上两三年,依旧有人看,因为人流量大,新客多。 但在齐州城,日常逛瓦子的就是那么一群人,他们自然是追着新鲜的看。 当下,罗家瓦子的节目更吸引人,自然就奔着罗家瓦子去了。 杜三娘见孔方久不出声,当即又用央求的口吻说道:“孔公子,咱们可是合伙人,且你以后是要收购杜家瓦子的,可不能看着杜家瓦子倒闭啊!” 孔方想了想,道:“杜掌柜,俗话说花无百日红,那罗家瓦子的节目足够猎奇新鲜,生意自然好。为今之计,杜家瓦子只有推陈出新,才有可能继续揽客!” “那……那要不我再去招几个漂亮姑娘,然后……” 孔方微微摇头。 他自然知晓杜三娘想要做皮肉生意。 皮肉生意一直都是瓦子里的灰色产业,有大批受众。 “千万别用此法,一夜之欢只是让穷汉子解饥渴的,咱齐州已经有很多这样的妓馆了,没必要将杜家瓦子搞成卖皮肉的。不然,以后别人见杜掌柜,恐怕就要称呼为老鸨子了!” 杜三娘脸色微红,认可地点了点头。 “我有两策,可以一试。” “其一,你去江南以高薪酬寻一位色艺双绝的女子作为花魁,增加杜家瓦子的特色。此花魁,只聊风月诗词、琴棋书画,不谈其他,先将杜家瓦子的格调提上去!” “其二,杜家瓦子养了那么多话本人和艺人,你让他们多排练节目嘛,最好是像说书那种可持续的舞台情景连续剧,以剧情表演吸引顾客!” “齐州城的商贸发展越来越好了,未来将会有更多外地人来齐州,我希望能将杜家瓦子做成京东路第一瓦子,外地人来到齐州,率先想到的便是杜家瓦子!” “杜掌柜,你必须清楚一点,哪里都能逛窑子,但不是哪里都有独特的表演,唯有与众不同,才会形成真正的特色,才能让更多人记在心中!” “嗯嗯,我明白接下来该如何做了!”孔三娘满意地离开了。 孔方此举。 一方面是为了杜家瓦子能够更好的发展。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齐州的整体发展,齐州若想升府,文艺格调必须提起来,这才是士大夫官员们的心头最爱。 去齐州城听曲,怎么都比去齐州城逛窑子听着好听! …… 二月二十九日,午后。 孔方驾着马车来到历山书院,并带来了五十块香皂。 在他眼里,必须给夫子们最好的生活待遇,以便他们倾尽全力,钻研学问。 片刻后。 孔方来到书馆的夫子室,本准备向众夫子打个招呼后便离开。 他探头一看,发现十二位夫子正在吐沫纷飞地讨论着,桌子上还放着诸多纸张。 孔方听到学子名次、有教无类等词,想必大家是在讨论教学内容。 孔方既然已将所有事务交给了山长孙复,自然不便干预书院教学范围内的事情,当即扭头就要离开。 眼尖的孙复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孔方。 “孔方,你来得正好,有个事情正需和你商量呢!” 众夫子和孔方熟络后,皆呼他全名,对他也如子侄一般。 孔方摸了摸后脑勺,笑着说道:“孙山长,咱们有言在先,书院社稷教学之事,我是不掺和的,再说,我也不懂呀!” “此事还必须要你参与!”孙复朝着孔方招手。 当即,孔方来到众夫子身旁。 孙复望了一眼下面的试卷,说道:“昨日,我们对所有学子进行了一次测试,结合学子们的品性与学识,对大学与小学的学子分别做了一次排名,我和五位夫子认为,应该清退最后十名,但这六位夫子认为仍可以继续培养。” “依照《历山书院教条》,遇难以决断之事,应所有夫子一起表决,遵多者意,但现在却是平了!” 说罢。 一名夫子将被清退的二十人份试卷及夫子评语放在孔方的面前。 “你可看一看评语。” 孔方翻阅着试卷,面色变得认真起来。 大约半刻钟后,他挑出八份试卷。 “我以为,学识差还可弥补,但品性差恐难改变,这八人可清退,其他人,完全可以留着。通过此事,也让其他学子明白,品性比学识更重要,若品性差者为官,那将是百姓之灾,皆是在座之错也。” 此话一落,众夫子纷纷点头,对孔方的决定甚是认可。 第52章 木活字与标点符号 第52章 木活字与标点符号 三月初。 桃花绚烂,春水汩汩。 林若溪为筹备【虞美人】忙碌着。 费老坐镇孔家超级市场,孔家饮子铺和孔家香水行也都由店铺掌柜全权负责。 而孔方的精力,则是放在了刚刚筹建完毕的孔家书坊上。 得益于孔方以前做过孔家书籍铺,对雕刻书版、印制书籍等步骤并不算陌生。 齐州城内好的写工、刊工、印工、装裱匠等相关刻书匠人都被孔方重金招进了孔家书坊。 本月他的主要任务,便是将夫子们曾手写的一些经传释义和教义,印制成册。 当下,雕版印刷已经很普及。 活字印刷术在江南地区有少量使用者,但并未普及。 活字印刷,虽然避免了“错一字,整块书版便要全部重新刻字”的麻烦,效率能够提升一些,但其实也有弊端。 活字排印是一字一刻,而雕版印刷则是写稿上版,活字印刷的字体粗细大小,容易不均匀。 且活字不易着水墨,也没有雕版印刷出来的书籍美观。 宋代读书人对书的美观度还是较为看重的,故而一直没有用活字。 但孔方觉得雕版印刷效率太低,便和一些老工匠们经过数日研究后,选择了枣木活字印刷。 尽可能在提高效率的同时,兼顾到审美。 如此刊印,十来万字的书稿,大概二十余日便能成书。 此外,孔方还发现一个问题。 夫子们的经传释义和教义太难读了。 难读不是因为内容诘屈聱牙,而是没有任何标点符号。 阅读体验非常差,总要看数遍,才能断好句。 孔方不由得动了心思。 他让一名写工手抄经传,然后在上面标记上标点符号,做成了一个薄薄的册子。 在册子最后,对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作了具体解释。 做完这样一本小册子后,孔方直奔知州府。 当下的大宋。 在文字上做文章可是不能乱做的,稍有不慎,就会触犯大宋律法。 宋代文人,甚是讲究。 比如避讳字,必须用缺字、删字、去偏旁等方式进行回避,若有人敢直接撰写当今官家的名讳,那可能是掉脑袋的大罪。 此外,还有一些兵法历书、边关军事内容、朝廷的会要实录,百姓都是没有资格私刻的。 州衙后厅。 李载打开小册子,很快就被那一个个怪异的符号吸引了。 “这是为了断句?”李载看了片刻后问道。 首次尝试这样阅读,他其实是有些不习惯的。 孔方笑着说道:“官人可翻到最后,后面有解释。” 当即,李载看起了标点符号的注释。 其看完之后,又阅读了一遍前面的内容,不由得又惊又喜。 “妙哉,妙哉!此为句点,用于一句话说完时使用;此为问号,表示疑惑,此为感叹号,表示惊叹;此为省略号,表示对同类词汇的省略……” 李载甚是激动,拿着小册子手舞足蹈,品味了许久后,朝着孔方说道:“孔方,你可愿将此法明献于朝廷?” 孔方不由得笑了,问道:“此改进,朝廷不会责罚吗?” “责罚?绝对不会!没有标点符号,有些文字意思因断句不同,很容易产生歧义,这是许多读书人都困扰的问题,没想到这几个标点符号就解决了,还使得文字更有生机了,这是一项好发明,朝廷理应推广!” 李载看向孔方,笑着说道:“孔方,此发明献于朝廷,甚至能谋个一官半职呢!” 孔方的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 “官人,你知道我对仕途是不感兴趣的,今日我来,只是怕这样修改犯了忌讳,如今无事,我便可在历山书院放心使用了,至于交不交给朝廷,您说了算!” “好,好,本官尊重你的意见。”李载微微点头。 …… 随即。 孔方拿着册子又去历山书院找了孙复等数位夫子,让他们先体验了一番。 孙复等夫子体验后,大赞孔方聪慧。 千百年来,读书人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在文字里面还可以添加各种标点符号。 学子们读书时,主要是根据“之乎者也”之类的语气词以及读书的抑扬顿挫感断句,极为麻烦。 另外,特容易产生歧义。 比如,《论语》中:“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如果换个断句,就变成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意思截然不同。 当即,孔方便让书坊开始印制带有标点符号的册子了。 至于朝廷会不会让整个大宋都统一使用,那就不是孔方要考虑的事情了。 他要做的,就是让读书变得更简单。 此外,孙复已经开始组织夫子们编着历山书院的第一本书,名为【历山夫子论】。 此书将从诗、赋、策论等多个科举科目出发,重点讲述应该如何学,如何悟,以及科举内容的侧重点在哪里。 算得上一本解读当下科举考试形式与内容的书籍。 孙复看似重义理而轻诗赋,但真去诠释诗赋的逻辑,他完全当得起大儒之名。 写诗作赋,靠的是才气。 而论证诗赋的结构与寓意,则是靠学问。 有才气的读书人易寻,有学问的读书人却难得。 孙复钻研经传多年,学问在整个大宋都属于站在金字塔尖的那一小撮人。 此书乃是历山书院的亮拳头之作。 也意在告知天下人:当下的科举,有章可循,只要寻到方法,榜上有名的几率将会大大增加。 至于木活字印刷,夫子们从成品的书籍里,几乎看不出与雕版印刷有何不同。 毕竟。 在整体美观上,民刻书和官刻书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当下,官刻书最好的机构便是国子监,其次是进奏院、大理寺和崇文院。 民刻书的典范则是寺院和道观。 这些机构因长期刻印佛经道法类的大部头书籍,拥有着非常成熟的经验和刻书技巧。 孔方本着向优秀者学习的态度,购买了大量这些机构出版的官刻书,想着尽可能将书做好。 此外,他也开始大量购置一些民间的藏书,希望能在三年内,将历山书院的书馆填满。 孔方对自己的要求一向是:不做就不做,若做一定就要做好。 他定要让历山书院变成整个大宋最优秀的书院。 第53章 林家布铺,虞美人 第53章 林家布铺,虞美人 三月二十日,午后。 春阳灿烂、天气愈加暖和。 孔方应林若溪之约,来到林家布铺门前。 此刻,林家布铺已焕然一新,在镌刻着“林家布铺”四字的匾额下,还有个木牌,撰写着:虞美人。 布铺内,摆列的皆为上品绢丝布料,质量可与皇室贡品齐平。 里面的装修风格,非常简约。 桌椅皆为宋式风格,茶壶茶杯都价值不菲,挂画也都是名家手笔,处处透露着优雅大气。 后面还设有三个单独的茶室,专供贵客登门,可单独量体裁衣。 店铺内。 除了裁缝外,掌柜的、端茶倒水的、迎客的都皆为女子。 孔方一进屋,便有一个年约十六岁的漂亮女孩迎了上来。 其笑容灿烂,道:“东家好,林大掌柜正在换衣,您稍等片刻,她很快便出来了!” 说罢,一盏茶便端了上来。 今日,乃是第一件【虞美人】问世的日子,将由林若溪亲自穿着展示,她自然选择孔方来欣赏。 约半盏茶功夫,林若溪出来了。 其头戴白亮色饰珠,梳双蟠髻,双耳着青翠挂饰。 上衣下裙,通体呈紫色,肩上披浅紫色帛。 上衣由浅石青色花纹点缀,下裙有淡黄小花相衬,颇具层次感。 手腕有镯、腰间悬玉,处处都是细节,都是匠艺。 林若溪缓步向前,然后转了一圈。 裙裾飞扬。 在阳光下,绢丝的晶莹感凸现了出来, 林若溪本就自带贵奢、文艺的气质,此衣与其婀娜的身姿甚是融洽。 优雅,高贵,处处透露着仙气。 孔方不由得看得呆住了。 林若溪见孔方张着嘴,一副大傻子的表情,不由得掩嘴笑道:“你看够没有,给个评价嘛!” 说罢,林若溪翻开手腕的衣袖,衣袖上还绣着三个精致的小字:虞美人。 所有林家布铺缝制的衣服,都会绣上这三个字。 孔方想了想,道:“九天玄女下凡尘,也……也不过如此。” “我让你评价衣服。”林若溪给了孔方一个白眼。 这时。 嘟嘟走到孔方面前,递给他一个卷轴。 此卷轴甚是精巧,里面记录着衣名以及设计理念。 孔方打开卷轴。 卷轴之内,文字清秀,衣名为:紫薇。 而下面乃是对此衣材质、颜色、装饰搭配的解释,甚细甚全,皆为吉祥之意。 孔方看完后想了想,道:“此刻,任何赞美之辞都已无法展现此衣的美,我只能说,穿上这身衣服,后面至少要跟二十个丫鬟,不然难以彰显此衣服的气质!” “哈哈哈……”林若溪顿时乐了。 虞美人,定位就是出席重要场合所穿的盛装。 孔方这番评价,恰好说出了这件衣服的最大卖点。 不远处的两个裁缝师父不由得长呼一口气,能让这位东家满意可并不容易。 随即。 林若溪玉手朝着嘟嘟一摇,后者立即挎着一个梳妆匣走了过来。 梳妆匣通体呈紫红色,上面雕刻着繁复的漂亮花纹,还配置了一把鱼形锁,取年年有余的吉祥之意。 梳妆匣打开。 “咔!” 内藏机关。 里面的三层置物架全都映现出来。 第一层,装有铜镜、梳子、篦、花钿、发簪等物品。 第二层,是胭脂、口脂、粉底等化妆物。 第三层,则是四色香皂与一瓷瓶大食国的蔷薇水。 各个都是精品。 仅仅这个梳妆匣,成本都要几十贯。 这个卖相,想必没有任何女人能够拒绝。 林若溪接着说道:“我想过了,决定再做几套虞美人女装,将女装和此梳妆匣放在孔家香水行、孔家饮子铺、孔家超级市场、还有杜家瓦子中展览,有兴趣的人自会来林家布铺详谈。” 孔方点了点头。 这类奢侈品,不是一般百姓消费得起的,故而无须再去街头巷尾大力宣传,摆在这些地方,便足以让全城皆知了。 …… 三月底。 杜家瓦子的生意再次红火起来。 一方面是因为齐州城百姓看女相扑表演已看得腻了,另一方面是因为杜家瓦子从江南杭州请来了一个新头牌:苏云儿。 不得不说,南方的娱乐理念就是比北方先进。 苏云儿,面貌清秀,性格如碧玉般温软,说话柔中带媚,却无半分低俗。 与北方瓦子内的大多头牌相比。 就像一尾南方的鸿雁闯进北方的喜鹊群内,甚是与众不同。 吹拉弹唱,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与顾客所聊,皆是文艺。 在她面前,动手动脚就是一种亵渎。 并且,她能与很多顾客交心,仿佛在谈一场柏拉图式的恋爱,令无数顾客流连忘返。 再加上杜家瓦子开始上演连续剧类型的情景舞台剧,导致顾客追剧不能自拔。 一时间。 杜家瓦子生意火爆,一下子压住了齐州城的其他休闲娱乐场所。 杜三娘见人就笑,看到孔方恨不得将其狠狠抱在怀里嘬几口,以表感激之情。 …… 四月初。 林家布铺虞美人的名声开始发酵。 先是齐州城的两个贵妇被赛金兰所拿的梳妆匣和所穿衣服吸引。 然后忍不住各自花了五百贯订制了一套衣服。 衣服交付后,两个贵妇甚是惊喜,当即便美滋滋地盛装出席,且带着梳妆匣去参加聚会了。 在大宋,有钱又闲的人,非常喜欢聚会。 聚会的种类也很多。 有诗会,春会、荷花会、茶会、酒会、舞会、郊外游湖、自家私宴等。 经过这两个贵妇人的宣传,林若溪在七日内足足接到了三十多个订单,其中有五人直接搁下千贯钱,要求提高规格,越贵重越华丽越好。 齐州的风气一起,青州、郓州的贵妇人就更坐不住了。 很快。 在京东路的贵妇人圈里便流传出了一句话:“若没有一件虞美人,别人不是看不起你,压根就是看不见你!” 虞美人的名气就像一道道涟漪般,在富人圈中越传越远…… 林若溪高兴坏了。 从天亮忙到天黑,乐此不疲。 如今一日的收益,便能抵得上曾经林家布铺近半年的营收,并且她也因此结识了许多有钱人。 第54章 畅销书,历山夫子论 第54章 畅销书,历山夫子论 四月底。 由历山书院十二位夫子集体编撰的《历山夫子论》完稿。 全书共计十二篇。 山长孙复总述科举考试的应试逻辑。 其他夫子皆从现有实情出发,论述了如何作诗、如何写赋、如何立论、如何答策,以及在考贴经、墨义时,会重点会考哪些内容。 里面还涉及很多应试技巧,内容细致入微。 比如:诗赋的格式、答策的技巧,还有这些年来大宋进士科考题的普遍性规律等等。 此书可称之为科举的教辅读物。 市面上根本无此类型。 此外,全书使用了大量标点符号,后面还有对标点符号的注解说明。 孔方与夫子们商量过后,决定将此书刊印后,对外进行售卖。 此举只有一个目的:为历山书院扬名! 首先,《历山夫子论》的内容一定会引起争议。 因为这本书展现的功利心太重了。 宣扬的乃是一种“为考而学”的小镇做题家态度。 大宋文人,向来清高,自命不凡。 都自认腹中有墨,有执宰之姿。 在考试中可笔携风云,倚马可待,根本不需要投机取巧地看一些应试技巧。 但这些其实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孔方看过此书。 即使他这种对诗赋一窍不通的人,若按照模板去撰写,也能颇有模样。 看过者,必知其香。 他预计,很多书生嘴上可能会骂此书乃是投机取巧的考试之物,但私下一定会细读之。 此书内容和书生们崇尚的经史子集相比,就如同前世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和四大名着对比。 四大名着虽好,但对高考生而言,肯定选前者。 其次。 标点符号也一定会成为书生士子们讨论的重点。 有人认为可用,因其为读书提供了方便。 但也有人会认为,这是狗尾续貂,破祖宗规矩。 作为一名读书人根本就用不到那玩意。 大宋读书人都喜欢辩论。 一方面是因为闲,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总喜欢证明自己与众不同。 孔方并不介意,能够给历山书院带来好名声还是坏名声。 只要能为历山书院扬名,他的目的便达到了。 孔方也与众夫子打过了招呼。 此书外售后,可能对众人的名声产生不良的影响。 众夫子皆是为大宋科举改革而来,纷纷表示无论是赞誉还是毁誉,他们皆不在乎。 这次,孔方准备直接首印三万册。 因为他笃定此书会畅销,若印得少了,钱必定会让那些印制盗版的人赚去。 他如此笃定并非没有依据。 今年年初。 随着范仲淹、杜衍、欧阳修、富弼等人相继离京,新政改革宣告彻底失败,朝廷再次恢复了旧制。 精贡举虽然失败了。 但很多州县却开设了州学、县学、还有一些私学。 大宋的学术氛围空前浓烈。 谁都明白,大宋朝生活最好的便是士大夫官员,而欲成为士大夫官员,科举乃是唯一途径。 此书对科举大有裨益,自然会成为抢手货。 …… 五月二十五日。 三万册《历山夫子论》印制了出来,八万余字,连同封面封底共计128页,每册成本合210文,标价为800文。 一般情况下。 这样规格的一册书籍,标价大约在300-400文。 但孔方觉得此书就值这个价格。 书成之后。 他先是送到了历山书院三百本,又送到知州衙门五十本,然后正式开售。 卖书场合乃是孔方又新开设的一家:孔家书籍铺。 孔家出品,必是精品。 当齐州城的读书人们翻阅过此书后,一下子都被吸引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在开考前看到了试卷的参考答案。 一时间,此书的名声传了出去。 全城疯抢。 开售前三日,便卖了三千余册。 为了将此书宣传到齐州之外,孔方特地与一些外来的客商达成合作,以六百文的价格批量卖给外地客商,然后让他们以八百文卖出去。 这种不费劲的赚钱买卖,客商们自然愿意做。 外来客商便拿走了一万册。 很快。 齐州城的书生们便率先开始讨论起来。 “此标点符号,甚好!甚好!若天下书籍都能照此来做,我们在读书时也不需要那么疲累了!” “哼,标点符号?这完全是六个指头挠痒痒,多此一举。作为一个读书人,连断句都做不到,还配称自己是读书人吗?这是基本功,这些标点、实在难看,不应该出现在书籍之上!” “这篇讲解诗赋的文章好呀,我照着这样的方式去写诗赋,比我绞尽脑汁去写的要好多了,且速度也提上去了,此书,真乃我辈读书人的福音。” “没想到泰山先生孙复竟会放下身段写这种应试之作,难道是那孔家孔方给钱太多了吗?” …… 街头巷尾,议论不断,有贬斥,有赞叹。 而这时,官方也下场了。 齐州知州李载将此书推荐给了新来的京东路安抚使兼青州知州富弼。 他认为标点符号乃是一项甚好的发明,朝廷应该进行统一与推广,以兴教化。 富弼作为改革派,对《历山夫子论》的内容是不太喜欢的。 他觉得这种投机取巧的做法是让朝廷选不出治国良才的,但对标点符号却甚是中意,当即便给朝廷上了奏疏,主张全国使用标点符号。 六月初,《历山夫子论》传到了汴京城。 正如孔方预料的那样,书生们嘴上骂此书过于功利,但暗地里却疯狂购买。 很快,手抄本的盗版便出现了,且是人人疯抢。 大家围绕《历山夫子论》的内容和标点符号讨论了起来。 一时间。 历山书院名声远播。 官员们也纷纷开始上奏,有人主张在书籍刊印中皆可使用标点符号,有人认为这种奇特符号不应出现在圣人经典中。 有人称此书内容功利性太强,缺失了报效朝廷的赤子之心;也有人认为此书甚好,提高了书生士子们的应试能力。 汴京皇城, 垂拱殿,案头上,奏疏堆积如小山。 大多都是对标点符号发表的见解,爱者视之如蜜,恨者视之为文字砒霜。 一向优柔寡断的赵祯,不由得头疼起来。 他看向一旁的张茂则,道:“茂则,宣贾昌朝、陈执中、吴育三人觐见。” 第55章 李载:本官的俸禄应分你一半 第55章 李载:本官的俸禄应分你一半 垂拱殿内。 皇帝赵祯坐于上座。 内侍官张茂则立于一侧,首相贾昌朝,副相陈执中、吴育分列两旁。 赵祯拿起案头的一本《历山夫子论》,说道:“此书内容有亮眼之处,但整体论调不高,为考而学,落了下成,不算是学问,只能称之为技巧,不值得讨论。但是标点符号确实新颖,你们讲讲自己的看法吧!” 贾昌朝率先出列。 “臣以为,此乃民间私学引人耳目之小道也。自仓颉造字以来,经史典籍皆无标点符号,也未对读书人产生影响。读书,学会句读之法即可。此类怪异符号,若添入书籍中,如冠上加冠、画蛇添足,甚是不妥。” 贾昌朝乃是个老学究。 当下还兼着编修《唐书》的职责,故而对这种标新立异的形式,甚是反对。 紧接着。 参知政事吴育站了出来。 “官家,臣以为标点符号乃是民心所向,其对文字有画龙点睛的奇效,比如叹号、书名号、省略号。这是一项好发明,朝廷理应推广且统一,不然民间百姓定会乱用,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此外,自秦汉以来,并非没有标点符号,在诸多古人的经传注解中,我们也看到过标注的各种符号,当下的一些读书人也会以符号断句,此等对教化大有裨益的方法,有之为何不用呢?” 吴育生性耿直,有什么就说什么。 他对贾昌朝最近结交宫人、宦官的举动甚是不满。 二人不睦也是朝堂皆知的事情。 贾昌朝提出的事情,吴育大多都会反对。 赵祯看向陈执中,道:“昭誉,你的想法呢?” 陈执中想了想,拱手道:“官家,臣去年曾在京东路担任主官,恰逢历山书院修建,其山长孙复还是臣引荐的。” “历山书院的发起人乃是齐州知州李载,创建人则是一名年轻的商人,名为孔方。臣对他们较为了解,二人绝非图虚名之人,臣以为,此举是有益于兴盛科举的,科举兴,则我大宋才能人才辈出,臣建议应将此法全国推广。” 孔方? 赵祯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再次翻起《历山夫子论》,发现上面并无孔方的署名,但在尾页,署有:孔家书籍铺。 其面带疑惑,不由得看向张茂则。 张茂则朝着赵祯点了点头。 赵祯顿时了然,朝着三人说道:“今日便先议到这里吧,朕再考虑考虑!” 当即,三人离开了垂拱殿。 赵祯看向张茂则。 “茂则,你笃定这个孔方便是去年那个要以商救宋的孔方?” 张茂则点头道:“官家,臣遵圣命,一直留意着那孔家父子的动静呢,他们做得非常不错,前几日,汴京城内流行的化妆匣还有四色香皂便是出自那孔方之手。” 紧接着。 张茂则便将孔方经营孔家饮子铺、孔家超级市场、孔家香水行、历山书院的事情都道了出来。 虽不是事无巨细,但却将孔方的经商才能都言说了出来。 赵祯眼睛发亮,忍不住说道:“没想到这个小子还真是个人才,这个历山书院办的好,自己出钱,为朝廷培养人才,有胸襟!” 在赵祯眼里,饮子铺、超级市场、香水行都是不入流的买卖,和家国天下并不沾边。 唯有历山书院,让他觉得孔方还是有一定眼光和格局。 …… 三日后。 中书省下发条令,倡导将标点符号列入书籍刊印之中,官刻书必须遵守,民刻书不强制,但鼓励增添标点符号。 而后。 齐州知州李载和孔方都受到了朝廷嘉奖。 李载得到一个金涂银鱼袋,文房四宝一套;孔方得铜钱三百贯,绢帛二十匹、还有一副山水画。 此外。 京东路安抚使富弼还赠予了历山书院一副亲笔字,上写着:求上。 意思很明显。 希望历山书院在学术研究上,可以将格局放的更高更远一些。 孔方甚是开心。 历山书院的第一步已经走出来了。 接下来,历山书院还将会继续研究科举之策,专精“为考而学”的方向。 就像温水煮青蛙一般。 当所有人都觉得历山书院的理论研究只适合考试时,历山书院已经完全掌控了科举之法。 到那时,天下书生若想高中,必须学历山书院之法。 朝廷便不得不进行科举改革了。 …… 六月十二日,天气逐渐变热。 【千层雪】与冰镇版【孔家神仙水】再次热卖,供不应求。 孔方走在齐州城大街上,赫然发现,满城已是青绿,树木郁郁葱葱。 路边湖中,荷苞初绽,已快到了齐州城最美的时刻。 突然,他的脸上涌现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然后转身朝着州衙走去。 州衙后厅。 孔方笑着说道:“官人,我又谋得了一个为齐州提高商税的办法,此法若能执行,一月至少可抵齐州一年商税!” 听到此话,李载眼冒亮光,道:“快讲,快讲!” “盛夏将至,再过一个月,便是荷花盛开的日子,齐州城多湖多泉,处处都是荷花,不如举办一个荷花节,以赏荷为名,诚邀全国各地的朋友来齐州!” “此节日活动,须以知州您的名义下发,并让全城百姓积极行动起来,整饬环境,将齐州的特色美食、休闲娱乐项目都整起来,至少能够保证齐州城即使一日内涌入万名外地人,也能保障衣食住行,且让他们离开后,还会夸赞咱们齐州!” 李载眉头微皱。 “整饬环境,动员百姓这些,本官明白,也能做到,毕竟也是为了他们牟利,但让城内一日内涌入万名外地人,这个恐怕不好做到吧!” 孔方微微一笑。 “待官人发布活动通告后,我孔家便跟着宣布,在荷花节上,【千层雪】【孔家神仙水】皆以半价不限量出售,此外,四色香皂、化妆匣也将单独售卖,这样能吸引一些人吧!” 李载深深点头,这太能吸引人了。 特别是四色香皂和化妆匣,一直都是无货状态,多少人出高价都买不到。 “此外,孔家香水行都留有外地客商的地址,我还会向他们发去邀请函,并承诺沐浴半价,若溪的林家布铺也有一批富人客户,也可以将她们邀请过来。还有历山书院,也会同时段邀请数个书院的夫子学子前来讲学参观,包吃包住,又会有一批人来吧……” “至于齐州城的其他商家能以什么优惠来欢迎外来的客人,就看官人你的本领了!” 李载笑容灿烂,依照孔方这种说法,还真能邀请一大群外地人。 这些人在齐州,衣食住行都需消费,没准儿还能谈成一些生意,齐州的商税自然而然就上去了。 “你负责好孔家,其他事项,皆由本官来做!” “明日,我便将举办荷花节的消息通告全城,时间便设在七月十五日到八月十五日,这个时间段是赏荷花的最好时候,让我们大干一场!” 此活动若能圆满结束,那今年齐州的商税,必然能够超过青州和郓州。 李载看向孔方,打趣道:“孔小子,你都担得起齐州的半个知州了,本官觉得,我的俸禄应该分你一半。” 孔方胸膛一挺,道:“官人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赚钱,我还真看不上你那三核桃俩枣。” “哈哈哈哈……” 二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第56章 齐州荷花节,忙碌的筹备 第56章 齐州荷花节,忙碌的筹备 六月十三日,近午时。 州衙贴出告示,宣告齐州城将在七月十五日至八月十五日举办荷花节,诚邀外地朋友来齐州赏荷。 官府欲将荷花节办成齐州每年一度的大型特色活动。 告示中还列举了官府对齐州城商户与百姓的要求。 涉及环境美化、路面修护、商品筹备、价格要求、礼仪说辞等二十多项内容。 知州李载将亲自督察。 对那些缺斤少两、以次充好、哄骗顾客的当地商户进行严惩。 …… 临近黄昏,孔家的宣告也紧跟着出来了。 为提升齐州形象,打造文旅之城,孔家将在荷花节期间,对【千层雪】和【孔家神仙水】两种饮子进行半价不限量出售。 林家布铺也广发邀请函,宣告四色香皂和化妆匣也将在荷花节期间单独售卖。 与此同时,孔家香水行将向老顾客发送邀请函,得邀请函者,沐浴半价。 历山书院也诚邀天下书生前来讲学参观,包吃包住…… 孔方的一系列宣告,直接亮瞎了齐州城百姓们的眼。 如此优惠,自然能够引得许多人前来! 仅仅是四色香皂,便能将京东路的许多人都吸引过来了。 一时间。 齐州城的百姓们都有了干劲。 这可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赚钱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 当然,也有一些小肚鸡肠的人,称这次荷花节乃是孔家的阴谋。 孔方与他的靠山知州李载,乃是要大赚一笔。 尤其是孔家超级市场,几乎供应着整个齐州城的食材,绝对要赚翻了。 对此,大多数齐州百姓还是有脑子的。 孔家赚钱是人家有本事。 且现在是孔家带着整个齐州百姓赚钱呢,此为双赢之策,全城百姓都应该感激孔方。 …… 这一日,黄昏。 孔方、林若溪、费爷、孔方他爹、永乐楼的赛金兰、杜家瓦子的杜三娘坐在一起开了一个会议。 众人从黄昏一直聊到深夜,各自确定了彼此的具体分工与职责。 孔方总揽全局。 林若溪紧抓孔家饮子铺、孔家香水行的物料准备与人员搭配。 费爷则要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孔家超级市场上,他要保证无论齐州城来多少人,都不会出现物品紧缺,比如羊肉断货了,蔬菜断货了。 这都是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孔有德和赛金兰则是要为吃饭和住宿负责,杜绝出现无地可食或无处可住的情况发生。 至于杜三娘,除了要规范好瓦子内勾栏的生意外,还需排练出数个节目,在露天地方进行免费表演。 …… 每个人的任务都非常艰巨,且为重中之重,容不得半分闪失。 接下来,无疑会是众人最忙碌的时刻。 但忙碌过后,收获也绝对是令无数生意人惊羡的。 另一侧,齐州知州李载也甚是忙碌。 他深知此次乃是为齐州扬名的机会。 必须把握住! 绝不能让有人离开齐州后还骂齐州,甚至于不愿意来第二趟。 李载对齐州城的商家要求甚是严苛。 酒馆、茶楼、客栈、面馆等涉及到日常吃住的店铺,他亲自去检查,遇到不满意者,直接要求停业整顿,直到合乎标准才能开业。 而此刻,最开心的莫过于齐州城外的乡下百姓们。 齐州城内,各个商家都在大量招人,让百姓们有了更多赚钱的机会。 …… 六月底。 孔方和林若溪陆续收到回函。 他们共发出五百余份邀请信,大多数都有回复,有的甚至还会呼朋唤友而来,极为热情。 与此同时,荷花节的广告也发到了青州、郓州等地。 很多富商子弟们都甚有兴趣。 历山书院,借助于孙复的名声与人际关系以及《历山夫子论》带来的影响,也将会有大量的书生到来。 一切如预料的那般顺利。 这让二人信心十足。 其实,真正能让外地人来到齐州城,对其产生兴趣还能产生再来一次想法的。 除了城内的山水美景与荷花、孔家的商品,永乐楼的菜肴、杜家瓦子的节目这些看得见的硬件设施外。 更重要的是齐州城百姓表现出来的迎客态度。 对此,李载派遣数名官员给百姓们讲述荷花节带来的巨大益处。 “诸位乡亲父老,此次荷花节离不开大家的帮助,咱们必须要把热情拿出来,让那些外地人喜欢上咱们齐州,唯有此,齐州才能进步。” “诸位试想一下,待我们将荷花节办成全国知名的盛会,大家骄傲不骄傲,我们除了赚钱,还能赚取名声!” “待我们的商贸繁荣远超青州之时,我们齐州就有可能成为京东路的治所,甚至可以升府,就像大名府、应天府甚至开封府那般繁华,到那时,我们的地皮店铺肯定涨价,我们的生意肯定愈加兴旺,甚至我们的子孙后代考中功名的人数也会增多……” …… 官吏们在李载的培训下,各个舌灿莲花,给百姓们说的一愣一愣的,纷纷表示要像对待家人那般对待外地客人。 七月初十,天气愈加炎热。 湖水中的荷苞也都陆续开放,变成了荷花。 虽然“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盛景还没有成形,但现在的齐州城已经具备成为文旅之城的诸多条件了。 七月十一,距离荷花节开幕还有四天。 便有外地客人驾着马车来了。 入城者,只要登记为外地户籍,皆会得到一个带有荷叶图案的小木牌,将此木牌挂于腰间,在城内任意地方游玩,都可享受荷花节期间的价格。 其中,四色香皂、每人可购四块;梳妆匣,每人可购一个。 若有外地黄牛想要大量批发四色香皂和梳妆匣发财,只要被查出,直接就关进州牢了。 这一点,知州李载乃是零容忍。 随着外地客商的到来,众人都忙碌起来。 其中最让人眼前一亮的,乃是齐州城的衙差们。 这些平日里,面色冷清、总是步履急促,不是在抓人就是在抓人路上的衙差们,化身迎客者。 各个面容带笑,负责为外来客人引路、介绍风景。 谁若受了委屈,只要拿着小木牌去找这些衙差,他们迅速便能解决问题,效率奇高。 这也算得上是齐州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第57章 火爆!宇宙中心齐州城 第57章 火爆!宇宙中心齐州城 七月十五日。 齐州城内,天气晴朗,绿树荫浓,数千亩荷花竞相绽放。 当下,已有近万名外地人来到城内。 尤为昨日最甚。 入城者足足有两千余人。 大部分都是奔着孔家的饮子、四色香皂和梳妆匣而来。 近午时。 莲子湖畔,已集聚了数千人。 莲子湖,即大明湖,齐州人又称为西湖。 此处乃是赏荷的最佳去处。 为增加观光效果,此湖畔空地还有各种歌舞杂戏表演、贩卖饮子的移动摊位、以及很多齐州的特色商品。 片刻后。 在一队衙役的引路下,知州李载身穿官服,来到最前方的高台上。 此举也吸引很多外地客人围观过来。 不多时,便集聚了数百人。 知州李载高声道:“诸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们,你们好,我是齐州知州李载。” “今日乃是齐州荷花节正式开幕的日子,本官不耽误大家吃喝玩乐的时间,在这里只说四句话!” 下面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第一句:在我齐州境内,凡遇欺诈、造伪、贩假、价高于市之商家,大家皆可向官衙举报,本州保证当日结案,有罪必严惩!” 听到此话,下面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这才是父母官应该做的事情。 “第二句:所有在齐州城内购买的商品,哪怕是一根针、一个张纸,在不影响二次售卖的情况下,三日内,皆可无条件退货退款!” 下面,再次掌声雷动。 “第三句:衣食住行,凡有不满意者,皆可向州衙反馈,提出有效建议者,赏千文,赠荷花节专属的虞美人牌腰带!” 一听到“虞美人”,很多人都心动了。 那些没钱定制虞美人服装的,完全有机会来一条虞美人牌腰带。 “第四句:祝大家玩得开心愉快,我也努力,使齐州成为一座让大家来了便不想走的幸福城市!” 说罢,李载朝着下面深深鞠了一躬。 下方,掌声与叫好声响彻云霄。 在大家眼里。 一州主官向来都是一副严肃威武的形象,平日里根本见不到。 而今看到如此和气与接地气的知州,众人不由得感觉到受到了尊重。 心情尤为舒服。 这句话也很快在齐州城的街头巷尾蔓延开来,外地人对齐州的好感爆棚。 与此同时。 齐州的商户们全都忙碌起来。 孔家饮子的两个店铺开启了不限量供应,又增添十余个移动摊位,排队者依旧长如龙。 永乐楼从大厅到包间,尽皆爆满,甚是热闹。 其他商家,也都是顾客盈门,商户们各个热情,嘴甜如蜜,纷纷拿出了自己最好的手艺,招待客人。 午后,孔方站在永乐楼三楼,朝着街道上望去。 车马人群,熙熙攘攘。 喧闹声不绝于耳,有一种来到了汴京城州桥街的错觉。 孔方本以为,第一日定是整个荷花月最忙碌的时候。 哪曾想。 第二日,第三日,外地客更多。 特别是青州、郓州的富裕人家,在得知近邻齐州的荷花节人气爆棚后,驾着车马便奔来了。 齐州城的商户们,忙碌且幸福着,从来没有想到齐州城竟然可以如此热闹。 …… 五日后。 一份齐州荷花节旅游攻略在齐州城口耳相传。 这份攻略乃是外地客商总结出来的。 大家普遍认为,来齐州荷花节的最佳游玩时间是三日。 第一日:看莲子湖的荷花,喝孔家饮子铺的饮子,晚上一定要尝尝永乐楼的酒菜。 第二日:去孔家超级市场体验一下自助购物,尝一尝特色小吃明湖莲藕、品一品泉茶,晚上一定要去杜家瓦子看一看情景剧。 第三日:逛一逛齐州城的多个泉水地,若是文人可去蹭一蹭历山书院的饭菜,晚上则一定要体验一下孔家香水行的木桶浴。 此外,走之前,若有钱,可买一个百贯钱的梳妆匣,若无钱,可买四块百文的四色香皂。 齐州城的吃喝玩乐,已经被这份攻略安排明白了。 此攻略爆火后,多数人游玩都是按照这种方式。 游客们来来往往,送走一茬,又来一茬。 与此同时。 历山书院也热闹起来。 各地名士、书院夫子、年轻学子纷至沓来,人虽不算多,但造成的影响却最大。 因历山书院管吃管住还陪玩,文人们都甚是感激,纷纷留下墨宝。 在参观过齐州城后,诗词留下十余首,赋文也有七八篇,纷纷都在赞美齐州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还有专门称赞知州李载的…… 这个时代,信息传播最快的。 除了百姓的嘴,便是文人的笔。 这些诗词赋文很快就传播了出去,让齐州荷花节的良好口碑,持续发酵…… 紧接着。 北边的大名府、西南的开封府、应天府、甚至扬州、苏州的文人富户也都纷纷赶来。 齐州城越来越热闹。 李载和孔方预料到此次荷花节会火,但是没想到竟然那么火。 齐州城的房屋已经不够住了。 好在李载还有应急预案。 他立即组织一部分百姓住到城外和州衙,将最好的房间都留给了外地客人,到时官衙将会对这些百姓给予高额补贴。 为的就是给外来顾客一个好印象。 八月五日。 京东路安抚使富弼也来了,并且还带着青州、密州、郓州、登州等地方的官员。 齐州荷花节已名扬大宋,被很多人传得神乎其神。 他们自然也忍不住要来看一看。 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 特别是各个州县的官员们。 他们一直以为齐州就是泉水、药材、织布厉害一些,这次的荷花节完全依靠的是荷花和孔家的四色香皂。 甚至有些吹捧过度了! 哪曾想当下的齐州城竟然如此热闹繁华,恍惚间如同来到了汴京城。 即使是京东路治所青州都望尘莫及。 官员们看到的不仅仅是繁华热闹,还有商税、民生,以及这次活动能够为多少百姓带来收入。 今年,京东路的商税第一必然是齐州了。 这让他们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彼此已经开始商量着要如何兴盛各州商贸了。 第58章 追星,慢词之祖柳三变(求追读) 第58章 追星,慢词之祖柳三变(求追读) 八月初十。 齐州荷花节临近尾声,但仍有大量外地人不远千里前来观光。 清晨,孔方洗漱完毕,刚打开院门。 两张浓妆艳抹的俏美脸庞突然映现在他面前。 “哎呦!” 孔方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两步,这才看清了来者相貌。 一个是杜三娘,一个是杜家瓦子的头牌苏云儿。 “孔公子好!”二女同时朝着孔方作揖,且眼带秋波。 苏云儿在外人面前温柔如文艺女神,但却是孔方的小迷妹。 骨子里也很调皮,不时还会向孔方抛抛媚眼。 孔方见二人一脸讨好的眼神,不由得笑着说道:“有事便说,你们的美色对我不好使。” 当即。 杜三娘开口道:“昨晚,我们听说柳七先生去历山书院了,我们的身份不宜去书院,公子能否让我们见一见柳七先生,能见一面就行,不求别的!” 苏云儿也双手合十,睫毛忽闪忽闪,呈恳求状。 “柳七先生?”孔方一愣,旋即突然兴奋地说道:“柳永,柳三变?” 二女齐齐点头。 孔方不由得甚是激动,当即就要前往历山书院。 他跑了近十米后,才回过头来给二女说道:“放心,我一定让你们见到柳七先生!” 片刻后。 孔方赶着马车,奔向历山书院。 当下,这位名满天下、被誉为大宋风月班头的慢词大家,已经五十八岁。 源于前世背过《望海潮·东南形胜》和《鹤冲天·黄金榜上》以及在街头听闻的柳七的风流韵事。 孔方对这位填词大家还是有所了解的。 年轻时,他心向庙堂,有济世之志。 怎奈何家道中落,又四次落第,只得在勾栏瓦舍中填词为生,坠落于烟火之地。 自此,柳永成了青楼常客。 他的一首词,便能养活一座青楼妓馆,无数歌伎都因唱他的词而名噪一时。 在民间,他获得了“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的名声;在朝堂,也被贴上了“白衣卿相,只会月下填词”的标签。 直到数年前。 赵祯亲政开恩科,放宽录取名额,柳永才在知天命之年登上进士榜,被授予官职。 但因其勾栏往事,赵祯、晏殊对其甚是不喜,导致官途坎坷。 当下年迈,已处于致仕的边缘。 曾经,柳永也多次抨击科举制度,提出过自己的主张,但无人理会。 孔方的第一念头,就是将这位大家纳入历山书院夫子团。 即使,他已垂垂老矣,没了斗志。 但论才华、论诗词造诣,论在民间的名声,大宋朝能与之相比者,不过一掌之数。 仅凭那句“重湖叠??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孔方便愿为其养老送终。 历山书院内。 孔方寻了山长孙复才知,柳永乃是夫子齐阿公的忘年好友。 他得了齐阿公书信,从泗州于昨晚赶到齐州城。 一大早,齐阿公便陪着柳永出门了。 孔方正欲出门寻找,却看见齐阿公已经回来了。 但是只身一人。 “齐阿公,我听闻柳三先生来到了书院,他老人家呢?”孔方问道。 “唉!” 齐阿公长叹一口气。 “我邀耆卿来齐州赏荷,乃是希望他能留在书院任教,昨晚与其畅聊半宿,还是被他婉拒了,他觉得自己年事已高,且有污名,不适于做夫子。” “他知晓历山书院之志后,觉得自己若与历山书院关系亲密,有辱书院名声。故而,在看完莲子湖的莲花后,便出城了!” “他准备向朝廷递交辞呈,然后便回家养老了!”齐阿公的脸上满是惋惜。 孔方想了想,问道:“走多久了?马车是何模样?” “近一个时辰,马车为黑色顶棚,后面有一个枣红色的木箱,装着我送他的一些书!”齐阿公道。 “我这就去追!” 当即,孔方来到书院马车停放处,拆卸掉车辕、车棚,骑上一匹高头大马,朝着城外追去。 驾!驾!驾! 孔方的马术并不是很精湛,但这一次的速度却飞快。 大概一个时辰后。 孔方看到一辆黑色顶棚的马车,后面正好有一个枣红色木箱。 他不由得大喜,迅速赶到马车旁,高声道:“请问,这是柳七先生的马车吗?麻烦停一停!” “吁!” 中年马夫将马车停了下来。 一袭青衫、身材消瘦、胡须花白的柳三变从马车探出头来,疑惑地看向孔方。 “老夫正是柳三变,你是何人?” 孔方当即下马,拱手道:“柳七先生,小子孔方,乃是历山书院的建设者,听闻齐阿公说您来到了书院,小子未能拜见,便赶过来了!” 说罢,孔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他的衣衫已完全被汗水湿透,又沾染了一身土尘,看上去甚是狼狈。 “你就是那个道出‘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的孔方孔大官人?”柳永惊讶道。 孔方谦逊一笑。 “先生,你叫我一声孔方就行,不知可否与小子到路边林荫下一叙?” 柳永点了点头。 当即,孔方亲自放下下马凳,将柳永扶了下来。 紧接着。 二人站在一处林荫下,清风吹拂,添了几分清凉。 “先生,历山书院之志,齐阿公应该已向您讲过,便不再赘述,小子诚恳地邀请您来书院担任夫子,为学子传道授业解惑!”孔方重重拱手。 柳永微微摇头。 “孔小子,你对老夫还是不太了解啊!老夫年轻时狂傲不羁,因出言不逊,已得罪了当今官家。此外,老夫也是个四次科考四次失败的落拓词人,因恩科,才中了进士,如何教授学子?” “更重要的是,老夫名声不佳,年轻时经常出入于青楼妓馆,擅长作艳词,恐会辱没了历山书院的名头。” 柳永面带笑容,在说这些陈年往事时,已经没有失落之感。 显然是都看透了,也对仕途彻底失望了。 孔方略微思索,开口道:“当下的科举制度,墨守成规,先生四次未曾及第,不是先生无才,而是科举制式有偏颇。至于名声,能够得到民间百姓追崇,便是有大才。先生若此时选择归隐,难道不会后悔吗?” 最后一句话,一下子让柳永陷入沉思中。 第59章 包拯包希仁,就是他了!(求追读) 第59章 包拯包希仁,就是他了!(求追读) 柳永思索片刻,看向孔方。 “老朽学识有限,且身背污名,无法为天下学子做出表率,实在难为人师,还是算了吧!” 孔方能听出,柳永的心里其实满是遗憾与不甘。 当年。 那一句“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只是柳永的气话,是落第后的失意与不满。 根本不是心中所想。 若能在朝堂上展现才华,为民请命,为社稷鞠躬尽瘁,他怎会选择在风月场中吟词唱曲、醉卧花阴。 但他的“黑历史”,让其无法介怀,并认为朝廷已经将其抛弃了。 现在的他,并不在乎朝廷给他的毁誉,但他担心的是会连累历山书院。 孔方一眼便看透了柳永的心思。 他再次拱手。 “先生,大宋的天下,不仅仅是官家和士大夫官员的天下,也是所有大宋百姓的天下,先生只是在那群因循守旧的朝臣心中不佳,王相公、欧阳相公、富相公都是极为推崇先生的,而在民间,先生的文采更是天下皆知。敢问先生,百年之后,当后人想起你,你希望他们只会道一句‘奉旨填词柳三变,可惜可惜!’吗?” “先生无需顾虑会因自己被朝廷所恶而连累历山书院,书院本就欲破朝廷旧制,寻求大破大立。以后历山书院定然会得罪当下朝堂的保守派官员,何怕被先生连累?” “当下的历山书院,缺少的是深谙科举之道的大才,是精通治国之道的国士,是能够抨击朝廷科举的斗士!先生擅长诗赋、多次参加科举,且有十余年在地方为官的执政经验,纵观天下,没有人比先生更适合来历山书院了!” …… 说完后,孔方第三次拱手。 这番发自肺腑的真心话,令柳永老泪纵横,甚是感动。 其实,在齐阿公深夜向他讲述历山书院的种种政策时,他便心动了。 只是,他觉得自己不配。 而今,孔方的一席话,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 “老朽愿意一试!” 柳永朝着齐州城的方向,深深拱手鞠躬。 孔方不由得大喜,历山书院有了柳永,那绝对是如虎添翼。 当晚,孔方做东,知州李载、历山书院孙复、齐阿公三人作陪,在永乐楼为柳永举办了接风宴。 众人畅聊一番,彼此意志相投,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之后,杜三娘、苏云儿、还有林若溪、嘟嘟,都见到了她们心中的偶像。 …… 八月十五日。 荷花盛开期即将结束。 知州衙门发布通告,宣布齐州荷花节正式落幕。 再不落幕,齐州城的百姓都要撑不住了,实在是太忙碌了! 不过,收益也是惊人的。 尤其是孔家的买卖,一个月的盈利,远超往昔一年的盈利。 知州李载,心里乐开了花。 这种互惠互利、全城赚钱的模式,只要能坚持一年一次,那齐州升府,指日可待。 如今,齐州荷花节已经名扬大宋了。 当然。 也有一些不太好的传言。 有人讲,荷花节乃是知州李载与商人孔方合谋的赚钱游戏,二人已赚翻了。 还有人称呼孔方为孔半州,认为孔方在当下齐州的权力,已经相当于半个知州。 甚至还有人疯传,孔方乃是李载的私生子。 有人将这话传到了孔有德耳中,孔有德差点儿没将那传播流言者打个半死。 各种流言蜚语甚多,但孔方根本不在意。 凭自己的本领挣钱并无过错,更何况他还让齐州的商户和乡下的百姓们都赚到了钱。 …… 八月十七日。 汴京城,皇宫,垂拱殿。 一份弹劾奏疏落在赵祯的案头上。 御史中丞王拱辰弹劾齐州知州李载与商人孔方以荷花节之名,谋取私利,京东路安抚使富弼亦有包庇嫌疑。 此奏疏,主要针对的是齐州李载。 王拱辰称李载与商人勾结,以私牟利,放权于商,有损朝廷体面。 齐州荷花节,表面是盛会,其实是官商勾结谋取私利的手段。 并将齐州商人孔方疑似李载的私生子,孔方被百姓称为孔半州,以及孔家靠着李载破坏市场,欺行霸市等道听途说的消息全都写在了奏疏内。 当下的齐州,官不像官、商不像商、民不像民,全都钻进了钱眼里。 京东路安抚使富弼包庇纵容,有失察之责,也应重罚。 …… 王拱辰,这位天圣八年的状元郎,乃是庆历新政的头号反对者。 范仲淹、富弼、欧阳修等人离朝外放,他绝对是首功。 御史可风闻奏事,即根据传闻举报,而不用受任何责罚。 赵祯看完此弹劾奏疏后,微微皱眉。 若不是他对孔方的行为有所了解,另外前两日富弼有呈递过介绍齐州荷花节的折子,他还真就信以为真了。 荷花节,利在一州、造福百姓。 这是赵祯认可的事情。 至于齐州知州李载有没有与孔方勾结,谋取私利,那就不得而知了。 赵祯思索了片刻,命人将参知政事陈执中叫了过来。 陈执中看过此弹劾奏疏,不由得笑了。 “官家,臣是不相信李载与孔方勾结牟利的,去年臣曾调查过此事,李载直接将自己的家当全拿出来,自证清白!” “李载志在仕途,非好财之人,而孔方虽然好财,还是这次荷花节上盈利最多的商人,但其带动了整个齐州的百姓盈利。但凡地方主官,无不喜欢能提高当地商税者,李载与其走得比较近,自然在情理之中。” “臣建议,可派遣一名官员,暗查知州李载和商人孔方,若查出违犯律法之事,可严惩;若查不出,官家应奖赏齐州荷花节这种现象级的活动。此活动,利国利民,足以彰显我大宋盛世风貌!” 赵祯认可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朕应该派谁去呢?” “本来富弼是最佳人选,但其涉嫌包庇,自不能用。此事既然是御史台弹劾的,若派其他官衙的人,王中丞也不一定相信,不如派遣御史台的御史,臣举荐监察御史包拯包希仁。” 陈执中说话间,不由得还踩了一下王拱辰。 听到此话,赵祯不由得笑了。 这两年,御史台几乎将朝廷的新法成员、能干之臣都弹劾出去了,陈执中任副相也遭御史台反对。 中书、枢密院、三司等衙门的官员都不待见当下的御史台。 “包拯包希仁,素以刚正廉洁,铁面无私着称,他去,最是合适,就他了!”赵祯眉头舒展,露出了笑容。 第60章 铁粉!监察御史包拯的调查报告 第60章 铁粉!监察御史包拯的调查报告 随着齐州荷花节落幕。 齐州城渐渐恢复到原有的秩序,不过人流量依然比荷花节之前大了许多。 孔家的买卖,依旧火爆,名声甚至都传到了江南。 尤其是四色香皂,在很多地方都是一皂难求。 而历山书院在经过一阵喧嚣后,学子们开始忙碌起来。 他们要准备解试了。 解试三年一考,自天圣四年(1026年)后,便安排在年九月考试,又称秋试,由各地州军举行,录取者便可在年初去汴京城参加省试。 历山书院的学子挑选的都是齐州最有天赋学识的学子,必然能够占据齐州五成以上的解额。 孔方对此完全不担心。 至于到省试、殿试时,能否金榜题名,那就要看书院夫子和这些学子们的本领了。 …… 九月一日,风微微凉。 一位身材高大、面容清瘦、额头上有一个小小月牙疤的中年男子,牵着一匹马,行走在齐州城内。 此人不是别人。 正是前来密查齐州知州李载是否与商人勾结,以权谋私事件的监察御史,包拯包希仁。 御史们,都习惯于单枪匹马地查案,更何况此次还是暗查。 包拯现年四十五岁。 当过知县,做过知州,因其性格耿直,敢说敢言,被推荐成为监察御史。 他一入齐州城,便对城内的环境产生了好感。 街道整洁、树木山水设计颇具艺术感,店铺鳞次栉比,街上人流熙熙攘攘,且大多面带笑容。 仅这些特色,齐州城便超越了大宋七成以上的城市。 包拯查案,特别是查官员贪墨案,首先便是听取民声。 民声不会骗人。 一方面能反映出官员的执政水平,一方面能知晓官员都做了什么。 百姓的心智都是很简单的。 你对他好,他便夸你,你欺他害他,他便骂你。 而包拯重点了解的两个人,一个是知州李载,一个是商人孔方。 随即,他便行走于街头巷尾、茶馆酒肆。 或与人闲聊攀谈,或听一些书生议论,或去一些商铺买物套话…… 而后,他还去了孔家饮子铺、孔家香水行、林家布铺、还有孔家超级市场。 包拯的手段,多种多样,甚是丰富。 除了在城内打探外,他还去了乡下,问询了一番百姓们的意见。 甚至于,包拯还以孔家饮子铺顾客的身份与孔方攀谈过几句。 孔方丝毫不知,那个向他称【千层雪】有些甜腻的中年男子,便是鼎鼎大名的包拯包希仁。 三日后。 包拯坐在茶馆中,一边喝茶,一边回想着这三日得到的信息。 “商人孔方疑似李载私生子,纯属谣言。” “孔方被当地百姓称为孔半州,乃是一种爱称,因为孔家的买卖让近乎半城的百姓有了生计,百姓为了感恩才这样说。” “欺行霸市完全是栽赃陷害,没有孔家,此次的荷花节根本无法举办,而荷花节这一个月,给农户商户们带来了远超一年的收入。” “孔家让窝窝巷那个贫民窟的饥民全都变成了月钱超三贯,能够吃饱睡暖的普通百姓,且为他们盖起了新房。” “知州李载确实对孔方不错,但二人完全是君子之交,李载家用的四色香皂也是给孔家付过钱的。” “知州李载确实为商人孔方打开了方便之门,但本意乃是为提高本州商税,二人没有任何私下交易。” “李载的官声甚好,其在百姓眼里,无丝毫官威,且办事利落,总是能解决实际问题,被百姓称为十余年来,齐州最好的一位父母官。” …… 总结来讲:在百姓心里,商人孔方是助他们吃饱穿暖的财神爷,知州李载是爱民如子、勤勉能干的青天父母官。 在齐州城。 谁要敢在大街上说知州李载的坏话或商人孔方的坏话,保准儿会挨揍。 这就是民心,这就是民意。 包拯有些恍惚。 其喃喃道:“商人孔方重民生,知州李载晓商道,这不是官商勾结,而是地方官商协作发展城市商贸的范本,理应全国推广!” 然后。 包拯又去青州巡查了一番,重点是打探外地官员和百姓对齐州的看法,还了解了一下被外放的富弼。 经他探查,青州、郓州也都想举办一个类似荷花节的活动,以此提高商税。 可惜,他们没有孔家饮子、没有孔家香水行,没有四色香皂和虞美人品牌,根本引不来客。 富弼对齐州的商贸发展,特别是荷花节的成功举办,甚是欢喜。 不过由于富弼乃是被外放的变法派,而现在朝内都是守旧派做主。 故而富弼刻意与李载、孔方拉开距离,以免那些保守派认为二人也是变法一派,难为他们。 最后。 包拯得出一个结论:齐州有知州李载、商人孔方,实乃齐州之福,京东路之福,大宋之福也。 包拯就像一阵清风般。 静悄悄地来了,又静悄悄地走了。 无人知晓。 不久后,一份调查奏疏出现在赵祯的案头上。 包拯化身齐州铁粉,将齐州知州李载和商人孔方夸赞成为国为民、官商合作的范本,将齐州夸赞为大宋城市商贸发展的参考范本。 并认为齐州荷花节,乃是证明当今大宋乃是繁华盛世的重要事件,未来有可能会载入史册。 包拯不涉党争,不是变革派,也不是守旧派,他的话语自然深得赵祯信赖。 官员们看罢包拯那密密麻麻、文字证据甚是充实的奏疏后,也便不敢再道听途说地去弹劾齐州知州李载了。 其实,这一次包拯是有些私心的。 近一年来,范仲淹、韩琦、欧阳修、富弼等年富力强、能拼能干的新政官员皆被外放。 朝堂死气沉沉,没了生机。 而知州李载和商人孔方却用一个“荷花节”,为大宋创造了一个从未曾有过的繁荣气象。 包拯自然希望此气象能够存续下去,并让更多的大宋百姓看到希望。 很快,赵祯命翰林院拟旨,盛赞齐州荷花节,督促各个州府学习,且又重赏了李载和孔方。 而后便没有眼红之人,再自讨没趣地弹劾知州李载了。 第61章 孔方被绑 第61章 孔方被绑 九月十八日至二十日。 连续三日,乃解试日,即齐州秋试。 齐州参加考试者有千余人,历山书院有六十八名符合条件的学子应试,争夺大概十个左右的解额。 成绩将在十一月初公布,获取解额者将于年后参与省试。 孔方则是从忙碌中解脱出来。 当下,孔家的生意全部进入正轨,林若溪将林家布铺经营的有声有色,【虞美人】已成为时下贵妇人们的特定正装。 而此时。 距离三年之期,还有近一年半。 孔方正思索着有没有什么新的商业类型,可让整个齐州的商贸再次更上一层楼。 九月二十三日,入夜。 孔方从孔家超级市场归来,刚走到家门口,正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只感觉脑后突然遭到一记重击,然后昏厥了过去。 …… 当孔方醒来时,发现自己手脚被缚,嘴巴被布条紧紧勒住,面前漆黑一片。 他动了动身子,感知到自己应该是被装在了一口麻袋中。 而此刻。 其身子晃晃悠悠,还能闻到一股牛粪味,显然是身处在一辆正在行进的牛车里。 孔方心知,这是被绑架了。 大约一刻钟后,牛车停了下来。 孔方故作昏厥状,他感知到,有两人抬起麻袋,然后朝着前方走去。 没多久。 他被放了下来,其感觉到左右摇摆,还有船桨划水的声音。 “这是水上,我被抓到了一条船上!”孔方喃喃道。 约半个时辰后,孔方听到一段对话。 “旺哥,就这里吧,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行,你去拿纸笔,我将麻袋解开。” 随即,麻袋被解开。 孔方率先看到的是一个脸蒙黑布的壮汉,而他身在一条带着乌篷的破渔船上。 夜色下。 水面阴森,透着一股寒气,前方山影重重,并看不出是什么位置。 但定然距离齐州城不远。 那壮硕汉子举着朴刀,看向孔方:“乖乖听话,很快就放你回家,敢打什么歪主意,老子就把你丢到水里喂鱼,你若是不反抗,就点点头。” 孔方迅速点头。 当即,那名汉子将孔方手上的绳子解开,嘴上的布条也撕去了。 孔方略微轻松了一些,不由得开始大口大口喘气。 这时,又一名脸蒙黑布的瘦小汉子,端着一个小桌板走到孔方面前。 桌板上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盏光芒如豆的油灯。 唰! 那壮硕汉子将朴刀放在孔方肩头,冷声道:“将……将你家千层雪、神仙水还有四色香皂的秘方统统写下来,然后再给家里写封信,告诉他们,让他们拿赎金,赎金必须是价值一万贯的金银饰品,不要交子和钱票,此外,让他们不要报官!若报官,老子立即杀了你!” 孔方想了想,问道:“那……那我让他们何时何地方来赎我呢?” “这你无须管,快写!”那壮硕汉子冷声道。 朴刀紧紧贴着孔方的脖子,他不再反抗,当即拿起笔。 这时,那壮硕汉子又补充道:“最好别瞎写,此秘方写出后,我们还会检验的,若有不同,还是要杀了你!” “好,好。”孔方说道。 当即,孔方便认真写了起来。 他很惜命,也不相信自己有主角光环。 那三道秘方外加一万贯钱,哪有他的性命重要! 【千层雪】和【孔家神仙水】的方子,孔方将原料与步骤写得丝毫不差,因为这两种饮子,其实并没有太多含金量。 至于四色香皂,孔方将原料和主要步骤写了出来,但一些很重要的细节却舍去了。 以防绑匪知晓秘方后便要了他的性命。 片刻后。 孔方便将三张单子和一封求救信写好了。 “好汉,我写好了,你看一看!”孔方笑着说道。 那瘦小的汉子接过纸张,递给那壮硕的汉子,道:“旺哥,我不识字,你看看。” 那壮硕汉子眼睛一瞪。 “你以为我识字,让……” 话说一半,壮硕汉子立即停下了,然后拿起一旁的绳子,一边捆孔方的手臂,一边说:“想拉屎撒尿了就喊,若没屎没尿,就待在船舱里别出去,否则,老子揍死你!” 说罢。 壮硕汉子将孔方双手再次绑上,将其提到船舱角落里,还用各种渔具渔网遮挡起来。 孔方环顾四周,发现只有左侧有个树叶般大小的缝隙能够观察外面。 夜色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孔方长呼一口气,让自己迅速平静下来,然后开始思索起刚才二人的话语。 首先,他确定二人乃是受人雇佣,雇主才是真正绑架他的人。 其次,绑架者要求赎金必须是价值一万贯的金银饰品,这说明,他笃定孔家能迅速拿出一万贯金银饰品。 纵观整座齐州城,唯有林若溪可以拿出来。 因为林家布铺为了制作【虞美人】刚进购了一批金银饰品,价值万余贯。 只有少数内部人知晓。 这说明,孔家员工中极有可能存在绑架者的内应。 那绑架者定然盯着他许久了。 孔方暂时便推算出了这些。 孔方不排除这个绑架者会有拿到钱和秘方仍要杀人灭口的可能。 他水性还可以,但手脚被缚,还有人看管,想要逃走,几乎不可能。 …… 大约一个时辰后。 孔方隐约听到那两个汉子喝酒猜拳的声音。 他听口音和猜拳的规则,不由得又确定一点,二人乃是齐州人。 此刻的孔方极度疲惫,不由得脑袋一歪便睡着了。 睡好了,才有逃走的力气。 …… 翌日清晨。 黑娃驾着马车去接孔方,见房门外部上锁,门缝下还有一封信,不由得拿着信迅速去找了费叔。 不多时。 费叔和林若溪同时出现在账房中。 林若溪拿着信纸,脸上带着泪花,有些着急地说道:“这是孔方的笔迹,没错。价值一万贯的金银饰品而已,我这就去准备,费叔,今晚我们一起去历水河北赎他,带上黑娃就行,带太多人,盗匪可能会狗急跳墙!” 费叔点了点头,道:“带上孔东家吧,会更安全一些!” 孔东家,指的乃是孔有德。 “嗯嗯。”林若溪点了点头。 孔有德身怀武艺,比他们更能解决危险,并且孔方被劫,怎能不告知其父亲。 第62章 幕后黑手,中箭落河 第62章 幕后黑手,中箭落河 入夜,历水之上。 孔有德、林若溪、费爷、黑娃四人按照绑匪留下的信息,坐船来到历水东的水面上。 按照要求,船头船尾各挂了一个红灯笼。 而在船舱中,则是一木箱价值万贯的金银饰品。 四人的心情都非常低落,若孔方出现什么意外,那孔家的主心骨就没了。 其中,林若溪和费爷更是万分自责,自责没有为孔方安排护卫。 船只在水面上晃悠了小半个时辰后,一艘小渔船行驶了过来。 船上站着两名脸蒙黑布的汉子。 在两船距离约五米时,一名汉子说话了。 “明日入夜,历水水东,庙山西侧,船头船尾,各挂一个红灯笼!” 此话,正是那封书信中放着的纸条。 孔有德四人不由得激动起来,纷纷走到船头。 “好汉,赎金已经备好,我儿在哪?”孔有德看向对方渔船,上面并无其他人。 那汉子冷声道:“先验货!” 当即,孔有德与黑娃将木箱抬到船头。 打开箱子,一堆金银饰品显露出来,在月光的映照下,尤为夺目。 那汉子露出贪婪的目光,看向另外一名汉子,后者立即划动船桨,令两船船头碰在了一起。 “将赎金先搬过来,明日早上,你们便能见到他了!” 孔有德一愣,道:“这……这有些不合规矩吧!”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搬不搬,不搬的话,明日早上你看到的可能是一根手指,或一个耳朵!”汉子粗声粗气地说道。 一旁的林若溪拽了拽孔有德的衣服,示意先听对方的。 孔有德看向费爷,费爷也点了点头,率先搬起箱子。 当即,孔有德和费爷将箱子搬到对方的船头上,而在搬运过程中,费爷的手中出现一个铁片。 他趁二人不注意,在船头处划了一个三角标识。 很快,对方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林若溪脸上带泪,看向孔有德:“孔伯父,你说孔方明早会回来吗?” “会的,一定会的。”孔有德喃喃道。 一旁的费叔道:“刚才,在搬运时,我在那艘船上已做了记号,知州衙门的便衣和杠子班的兄弟们今晚便会排查,即使他们不放人,我们也能将东家救出来!” 孔有德和林若溪同时点了点头,遇到这种事情,必须要做多手准备。 绑匪凶恶,若不报官,那只有被不断勒索的可能,孔方更是有可能殒命。 …… 半个时辰后。 孔方再次被装进麻袋,而后渔船动了,大概行驶了一个时辰后,渔船停止,孔方又被抬了起来。 片刻后,麻袋解开。 孔方睁开眼,发现自己竟身处在一艘大船上面。 大船外面,山影重叠,水面上黑乎乎一片。 而在其前方,站着一名身穿黑衣,戴着斗篷的人,四个脸蒙黑布的汉子站在两侧。 一旁还有一箱掀开盖子的金银饰品。 这时,那戴着头蓬的黑衣人开口了。 “给他松绑!” 孔方一愣,这道声音有些耳熟,但他一时又想不起来。 随即。 孔方手脚上的绳子,嘴上的长布都被除去。 孔方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拱手道:“好汉,既然我家的赎金已到,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你放心,我只当此事没有发生过,绝对不会报官。” “赎金是到了,但你还不能走,来,向本公子磕一百个响头,本公子就放了你!” 孔方不由得皱起眉头。 此声音越听越熟悉,但仍旧想不出是谁。 孔方的脑袋飞速转了起来,无数见过的人在他脑海里浮现。 “大多绑匪求财而不伤人,暴虐些的有可能会杀人灭口,但这种让磕头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我面前吃过瘪,与我有仇!” 孔方在心中盘算着,然后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脑袋里。 孔方又看了斗篷人的身影,顿时笃定,就是此人。 白家白文远。 半月前,孔方听说白家搬到了青州。 生意失败后的白文远嗜赌成性,据说家财已经被其赌完,白守义也被气得染了重病。 白文远铤而走险,绑架孔方,完全有足够的动机。 不过,孔方不能道出对方的名字,不然自己就死定了。 “磕不磕?不磕本公子立即杀了你!”白文远的手里骤然出现一把弓弩。 弓弩乃禁品。 百姓持有,那是杀头的大罪。 不过京东路黑市中,仍有私造弓弩的买卖,官府屡禁不止。 孔方环顾四周,思索着如何逃生。 就在这时。 旁边的一名蒙面人突然给了孔方一脚,将其踹倒在地上。 嘴里还骂道:“你这个狗东西,我家白大官人让你磕头,你就要磕头,听到没有?” 此话一落,船上顿时安静了。 在齐州城,这数年来,真正被称呼过白大官人的,只有白文远。 “废物!白痴!谁让你报出老子身份的。” 白文远无比愤怒,大步走到那蒙面人面前,抬腿便是一脚。 随即,白文远解开斗篷,露出真实面目。 “孔方,本公子本想着待你磕头认错后,饶你一条狗命的,但不凑巧,本公子的身份暴露了出来,你就非死不可了!”白文远玩味地看向孔方。 孔方面色紧张,连忙说道:“白公子,今日你若放了我,我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此外,那四色香皂的秘方是有问题的,你可以再为你写一副,以后只要你不在齐州做买卖,咱们便井水不犯河水!” “晚了,没有什么事情比杀了你更让我开心!”说罢,白文远便将弓弩对准了孔方。 孔方自知多说无益,当即便朝后奔去。 唯有跳河,才有一线生机。 “去死吧!” 嗖! 一枚箭矢射进孔方的后肩,孔方痛叫一声,扎进了水中,然后手脚并用,朝着前方游去。 河水甚凉。 游了大约半个时辰后,孔方还是昏厥了过去。 在其双眼迷离那一刻,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林若溪的俏脸,还有孔有德督促他吃饭时的表情。 …… 翌日,近午时。 在知州李载的全力布防下,终于找到了线索,然后在午后,截住了白文远的大船。 人赃俱获,可惜没有孔方的身影。 白文远近乎疯癫,称自己已射杀了孔方。 李载经过对其属下的审讯,得知孔方背后中箭,然后跳进了河水中。 生死未卜。 李载不由得大骇,当即派人全力在河上搜寻起来。 孔有德和林若溪听到这个消息,双腿发软,直接就昏厥了过去。 倒是费爷较为镇定。 令孔家所有店铺停业,所有员工都去河上寻起了孔方。 齐州城百姓听闻此事后,也都放下手中事务,纷纷在河上河畔寻找起来。 第63章 福大命大,逃过一劫 第63章 福大命大,逃过一劫 “咳咳……” 孔方缓缓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竟趴在一张床榻上,后背用纱布包裹了厚厚一层。 屋内仅有一床一桌两椅而已,虽陈旧却很整洁。 孔方想试着动一动,发现一动便会撕扯到后背的伤口,甚是疼痛。 大难不死,这让孔方甚是激动。 吱呀! 就在这时,房门开了。 一个身穿灰色僧衣、年约八九岁的小和尚走了进来。 他看到孔方睁眼望着他,不由得大喜,一边朝外跑,一边高喊道:“师父,他醒了,他醒了!” 片刻后。 小和尚带着一位胡须花白的老和尚走了过来。 那老和尚身材高大,有些肥胖。 腰间还挂着一个酒葫芦,僧衣油腻,远不如小和尚干净整洁。 “小子,你真是福大命大,老衲若晚片刻发现你,你不是被溺死,就是失血过多而亡了!” “多谢高僧救命,在下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孔方满脸感激。 在大宋这个医疗落后的时代,一个小小的感冒都能闹成大病甚至殒命。 孔方不但中箭而且落水,能捡回一条命,足见对方医术之高明了。 老和尚摆了摆手,道:“感谢的话不用说。老衲就是个草野粗和尚,会一点点医术,为给你治病,消耗了足足价值三贯钱的药材,这个钱,你想着法子还我!” 孔方不由得乐了,他第一次见将钱挂在嘴边的和尚。 “没问题!钱我来出,我来出。一百贯够不够?”孔方问道。 老和尚胸膛一挺,一脸认真。 “三贯就是三贯,无须多一文,但也不能少一文!” 随即。 老和尚又问道:“此处是临邑县南的涌泉寺,你是哪里人?” “我……我是齐州城人,我叫孔方,是个商人,孔家饮子、孔家香水行、孔家超级市场都是我家所开!” 孔方看着老和尚,本想着他这样介绍,老和尚便知他是何人。 哪曾想,老和尚和小和尚都是一脸平静,似乎根本没有听过孔家。 齐州境内,竟还有不知孔家之名的人,孔方有些意外。 老和尚捋了捋胡须,道:“齐州城距离这里不过三十余里,若现在送你离开,那黄昏应该就到家了!” 说罢,老和尚看向小和尚。 “不二,你牵着牛车将他送到齐州城,并将那三贯钱取回来,现在便可以走了!” 不二小和尚眉头一皱。 “师父,这位施主的伤口刚刚包扎好,坐着牛车颠簸会不会伤口开裂啊?要不要我先通知他的家人,让他在这里静养着!” 孔方微微点头。 他也是这个想法,现在的他,一动伤口就疼。 听到此话。 老和尚朝着不二小和尚瞪眼道:“你不知为师不喜外人来寺吗?为师已经为他包扎好了,你在车上铺个被褥、再走慢一些,不就不颠簸了吗?为师心里有谱,再颠簸,他也死不了,最多就是疼一点!” 听到最后半句,孔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老和尚还真是个怪人。 不过对方能救下自己,孔方已经感激不尽了。 他现在也确实想回家,免得众人担忧。 片刻后。 孔方趴在无顶无棚的牛车上,出了涌泉寺。 其身下有个被褥,身旁有几个干硬的馒头,还有六包治伤的药包。 寺庙前竖着一个木牌:僧人私庙,生人勿近! 可见这位老和尚,非常喜欢静修。 牛车驶过一片偏僻的竹林,还有一片野湖,历经半个时辰才来到乡道上。 这个涌泉寺相当偏僻。 平时莫说香火,恐怕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不二小师父,今日是何日?”孔方问道。 “九月……九月二十九日。” “都二十九日了!”孔方惊呼道。 孔方记得很清楚。 他乃是九月二十四日晚上被抓,二十五日晚中箭落水,他足足昏迷了三日。 这几日,其父亲、林若溪、费爷等人定然急坏了。 随即。 孔方便与不二小和尚闲聊起来,这个小和尚倒是比较爱说话,且知无不言。 孔方得知,老和尚法号惠德,曾经在青州开过医馆,后来才当了和尚。 不二小和尚乃是他从历水中捡的。 惠德老和尚性格孤僻,不愿与人交往,平日里便在寺庙前后种植草药,研究药理。 师徒二人每隔月余,才会到周边的村户换取一些食材、药物、日常所需。 他们不知道孔家之名很正常。 不二小和尚还说,他师父医术高超,只要人没咽气,便能救活。 而孔方是他最费力气的,足足从深夜忙碌到天大亮。 他师父是嘴硬心善,只要遇到病人,他师父便会出手。 虽也会向病人讨要药钱,但若病人无钱,他师父也就作罢了。 …… 孔方与不二小和尚闲聊着,也就没觉得背部疼痛了。 午后,在距离齐州城还有十余里的时候,杠子班的兄弟发现了孔方。 众人大喜。 当即,孔有德便骑马赶来了,见孔方无恙,不由得甚是激动。 不二和尚见孔方的家人来接,便准备返回。 孔方令孔有德多给不二和尚银钱,并称有麻烦的话,随时可去齐州城找他。 但不二小和尚甚是听其师父的话语,只取了三贯钱,便赶着牛车回去了。 时近黄昏。 孔有德、赛金兰、费爷、知州李载、林若溪、黑娃、杜三娘等人都出现在孔方身前。 林若溪哭的梨花带雨,眼睛一直红肿着,孔方甚是心疼。 在众人慰问了一番后,便各自退去了。 孔有德也去为孔方准备晚饭,独留下一直在抹眼泪的林若溪。 孔方看着一旁的林若溪,笑着说道:“我这不是已经挺过来了吗?你看你,都哭成大花脸了。” “我若真是出意外了,你也别伤心,日子该过还是要过,咱们也还未成亲,不影响你嫁人!”孔方半开玩笑半安慰地说道。 唰! 哪曾想林若溪突然站起身来,瞪眼道:“你若真出了意外,我……我绝不独活!” 说罢,林若溪突然抬起孔方的下巴,给了他一个深深的吻。 孔方也想主动,但有心无力,动个脖子都费劲,只好被动地接受林若溪这份好意了。 吻后,林若溪看向孔方,道:“你是我的,谁都抢不走,官家抢不走,阎王爷也抢不走!” 孔方望着林若溪那又傻气又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经历这次生死劫,他也明白一个道理。 人就应及时行乐,该高兴时就高兴,做想做的事情,不然哪天若出了意外,后悔都来不及。 第64章 良医难寻,三请惠德和尚还俗 第64章 良医难寻,三请惠德和尚还俗 十月初十。 孔方终于独立下了床。 后背还有一些隐痛,但基本上不影响正常行走了。 若想奔跑、骑马、恢复如初,至少还要个把月。 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 这几日,黑娃贴心守护、端茶送水,赛金兰日日做菜,林若溪早晚煲汤。 孔有德更是在魔怔着找偏方,别人告诉他孔方需要食补,他便托人整了鹿茸养肾汤、炖羊鞭之类的大补食物。 孔方吃得直冒鼻血。 赛金兰知晓后,将孔有德骂了一顿,后者才不再去找偏方了。 孔方,因营养过剩,足足胖了五六斤。 若再不站起身走走,他恐怕就要成为一个胖子了。 此外。 除了黑娃将贴身跟着孔方外,知州李载也特意交代了衙役,要特别关注孔家人的安全,保证不能再出现意外。 孔家,可是齐州的财神爷,绝对不能再出现任何危险。 午后。 孔方在黑娃的陪同下,于芙蓉巷溜达小半个时辰后,坐马车去了齐州州衙。 他对救下自己的惠德和尚甚是好奇,想了解一下他的过往。 齐州出家人的度牒皆在齐州州衙有存底,通过知州李载,孔方更易得到有用信息。 …… 知州后衙。 李载知晓孔方的来意后,不由得笑着说道:“你若是来寻其它和尚的消息,本官或许还要派人寻一寻,但这惠德和尚,我可清楚得很啊!我家娘子也曾请他瞧过病,其医术好得很,但可惜了……” “烦请官人细讲!”孔方欠了欠身子。 他的后背由纱带缠着,当下还不能靠着椅背。 李载轻呡一口茶。 “这惠德和尚,原名姜洪,现年应是五十七岁,青州人氏,十年前在青州城开有一家医馆,名为回春堂,其医术高超,名声在外,甚至大名府的病患都慕名而来,百姓都唤他姜神医。” “但他有个毛病,嗜酒。有一次,他喝酒误事,开错药方,导致病患身死。病患家属砸了回春堂,他也因此入了狱。其妻受不了那病患家属的辱骂,一气之下,跳河而亡。” “之后,姜洪被判处流刑,幸得他的一位病人赠了他一份度牒,又走了走关系,他便出家当了和尚,才免了流刑。” “之后,姜洪便在临邑县修建了涌泉寺,以售卖草药度日,他无儿无女,也无甚亲眷朋友来往,故而深入简出,几乎与世隔绝,不过若遇到周边百姓有病患,他还是会出手救治。” ……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不喜生人呢!”孔方喃喃道。 孔方看向李载,问道:“若让惠德和尚还俗,他可还需要被执行流刑?” 李载摇了摇头。 “不用,他的事情已经私了,案卷上也已注销,还俗后也是无罪之人,不过当下的和尚,可是没有几个愿意还俗啊!” 听到这话,孔方顿时笑了。 在大宋,僧尼可是个美差,那汴京大相国寺的和尚,赚得是盆满钵满,吃得是满肚肥肠。 大宋律法有明文规定,出家人可免除徭役赋税、还可免除罪责。 不过成为正规僧尼,也非常不易。 必须要拥有度牒。 要得到度牒,要么参加极度严苛的考试,要么花高价购买。 当下,一枚空名度牒价值一百多贯钱,且各个地方都在严格控制僧尼名额。 故而,还俗容易,但要成为一名和尚就难多了。 朝廷为了挣钱,让三司贩卖空名度牒,导致现在的出家人良莠不齐。 一些出家人甚至有良田千亩。 私下里,妻妾成群,整日大鱼大肉,这在大宋都是常见之事。 孔方印象最深的,是水浒中的鲁达,其杀人犯罪,但拿了度牒之后,就变成了正经和尚,无一丝罪责。 由此可见,当和尚是多么美好。 不过,惠德和尚显然是为了避世、为了忏悔。 孔方看向李载,道:“惠德和尚,一身医术,整日待在涌泉寺中,能救几人?小子想让神医出山,为齐州百姓谋福!” “难啊,他现在已无亲无故,对红尘人间没有念想了!” 李载长叹一口气。 孔方微微一笑,突然转移话题问道:“官人可知,齐州城比青州城还差在哪里?” 李载一愣,想了想后,回答道:“就差不是京东路的治所了!” 当下,齐州城的税收已稳居京东路第一,故而李载充满了自信。 孔方摇了摇头,道:“还差一点儿,齐州的富人没有青州多,且京东路的富人还是喜欢在青州城买房居住。” 李载顿时哑口。 确实。 京东路的富人、有名望的士子,出仕的老迈官员,还是愿意选择青州城。 这导致青州城底蕴深厚,而齐州像个暴发户。 他想了想,道:“那……那……还是因青州城是路治所!” 孔方脸上浮现一抹笑容,接着说道:“一地是否宜居,无外乎有以下五种原因。” “其一,秩序稳定,无战乱之忧;其二,环境优美,可愉悦身心;其三,商贸繁荣,四通八达;其四,文化氛围浓郁,庠序之教优渥!” “这前四项,齐州并不比青州差,但第五项,齐州却比青州差远了。” “第五项是什么?”李载一脸好奇。 孔方面色平淡地说道:“医馆繁多,不愁有病无良医!” “甚是有理!甚是有理!”李载瞬间恍然,兴奋地差点儿没有跳起来。 当下,齐州的富人们生病都是要去青州诊治。 齐州虽种植着大量药材,却无良医,百姓都习惯于自己抓药、自己诊治,效果一般,经常性还会发生吃药致伤致死的情况。 富人更惜命。 若要让富人士子移居齐州城,就必须建医馆,寻良医。 李载明白过来后,不由得白了孔方一眼。 “你小子,说了一圈轱辘话,还是想让本官请惠德和尚还俗,重操旧业!” 孔方笑着点了点头。 “官人,我准备在齐州城开设多家惠普性医馆,将价格打下去,让百姓们都有病可治,也治得起。所需钱财,我孔家愿意出,但当下,独缺一良医!” 李载眼神发亮。 “哈哈,可行可行!真不枉百姓称你为孔半州,此乃利在齐州百姓的大好事,实乃齐州升府的好计策,本官愿意亲自去请惠德和尚!” “小子愿意先行,先讲明缘由,然后您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再将他曾医治过的齐州百姓也请过去劝说,我就不信请不动他!” “好好,你小子的主意真多,接下来,咱们就三请惠德和尚还俗!” 第65章 孔方送礼,开门不打送礼人 第65章 孔方送礼,开门不打送礼人 十月十二日,近午时。 临邑县,涌泉寺。 不二小和尚快步跑到后院的药草田,兴奋地说道:“师父,您救治的那位孔方施主来了,还带来了两马车礼物。” 惠德手持水瓢,慢慢直起身来,皱着眉头。 “为师不是早说过吗?不见已愈病患,不收病患赠礼,咱们已经收了三贯药钱,双方各不相欠,让他回吧!” 说罢,惠德和尚继续为药草浇水。 不二小和尚并未离去,又说道:“那两马车礼物,不是财物,其中一辆马车上装满了上品的防风、阳起石、半夏、闾茹、格注草。” 听到这些药草的名字,惠德和尚不由得有些心动。 他选择定居齐州,很大原因便是因为这些道地药材,其他地方也有,但品质远逊于齐州。 惠德和尚放下水瓢,拿出腰间的酒葫芦,咕嘟咕嘟喝了两口。 此酒葫芦上面写着一个“酒”字,但装的却不是酒,而是凉白开。 惠德和尚时时都在提醒自己,以后不可再喝酒。 另外,也是为那次喝酒误事、开错药方赎罪。 他想了想,又说道:“不管是什么,为师都不收,退了吧!” 不二小和尚继续说道:“另外一辆马车上,装着的是崇文院官刻本的整套《太平圣惠方》。” “什么?” 惠德和尚扔下水瓢便朝着前院奔去。 后面的不二小和尚,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前院药房前。 两辆马车停在门前,一辆装载着一麻袋一麻袋的药材,一辆装着一筐一筐的书籍。 黑娃与两个杠子班的兄弟坐在台阶上,孔方则是坐在门槛上,后背刚好靠在门框。 就在这时。 惠德和尚疾步而来,直奔那一马车书籍而去。 其面色激动,拿出一本翻阅着,看了片刻后,又拿起一本翻阅…… “这……这……果然是全套的《太平圣惠方》,并且还是崇文院官刻本,弥足珍贵,弥足珍贵啊!” 惠德和尚的眼里,满是光芒,如见到奇珍异宝一般。 《太平圣惠方》,乃是宋太宗赵光义命翰林医馆院收集古今药方,历时14年编撰的一部综合类医学书籍。 全书足足有一百卷,涵盖药方十余万种,总字数近三百万字,涵盖外科、金创、妇、儿、丹药、针灸、骨科等多个方面。 此书,就相当于全大宋大夫的先生。 不过由于内容极多,书价又贵,绝大多数民间大夫都是手抄部分内容进行学习,很难持有全书。 更不用说能拥有一套印刷精良的官刻本了。 此书。 对任何一名大夫都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孔方乃是在补充历山书院书库时,从一名落魄商人手里收下的,价值逾千贯。 且这种书在民间,基本是有价无市,非常珍稀。 此书,在孔方手里,只能作为收藏。 但放在惠德和尚手中,那就无疑是给沙场的将军配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战斗力至少翻一倍。 惠德和尚对此书,自然是爱不释手。 他看向孔方,笑着说道:“孔施主,多谢你的好意了,但老衲有老衲的规矩,这药材和书籍确实不能收。不过,这套《太平圣惠方》里有几册,乃是老衲所需,能否容老衲抄上几本,事后定然原物归还。” 惠德和尚说话的语气一下子客气起来。 孔方缓缓站起身来。 “惠德大师,你客气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些东西我也用不着,正是送你的,你怎么处置都行,咱们能不能进屋喝杯茶,我想和你聊几句。” 惠德和尚点了点头,看向不二,道:沏茶,沏好茶。” 孔方顿时兴奋地跟着惠德大师入了静室。 他早就预料到,惠德大师可能不会收取这两车礼物,而他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能与其交谈一番。 正所谓,开门不打送礼人。 能换取一个喝茶聊天的机会,这两车礼物便值得了。 片刻后。 二人对坐在一方茶台两侧,不二小和尚迅速沏好茶,便出去了。 孔方率先开口道:“惠德大师,小子来此,一方面是为了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另外一方面是想请你还俗,小子愿为你重建回春堂,正所谓医者仁心,你身怀高超医术,理应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在这座小庙中,实在埋没了你的价值,也是整个京东路的损失啊!” 惠德和尚的脸色变得铁青起来。 “原来,你是想要我当你的摇钱树,你若这样想,那老衲就要送客了!”惠德和尚冷声道。 “非也。我孔家买卖已占了半个齐州城,哪里还需要开医馆赚钱,此医馆主要为医治百姓,急百姓所需。一切费用由我孔方承担,且小子准备将在历山书院设立医学,让您开授课程,传授医道。在我眼里,医学之道的价值并不弱于科举之道,齐州的百姓需要您,未来的医学发展成什么样子,也需要你!” “另外,恕小子直言,当年你因喝酒治死病患确实有错,但是真正的赎罪,理应是继续悬壶济世,而不是躲在这样一个寺庙中,只救所遇之人,你的能耐,不应该如此浪费,你完全可以挽回更多人的生命……” …… 孔方一脸真诚,句句都说得慷慨激昂,令惠德和尚脸色发红,几次张嘴,都是欲言又止。 “惠德大师,你若不相信我的话,可去齐州城转一转,那里的百姓都知我孔方的人品。” 惠德和尚想了想,微微抬起头来。 孔方看其表情,感觉对方可能要拒绝,连忙说道:“惠德大师,你先别忙着做决定,这两车礼物也先放在这里,我给您三日的考虑时间,三日后,你若不愿意还俗为医,小子绝不勉强。这些礼物,你若不要,我也立即拉回去!” 说罢,孔方一拱手,便退出去了。 惠德和尚长叹一口气,再次陷入深思中。 少顷。 孔方来到前院马车前,朝着黑娃等人说道:“先将这两车货卸到草药房中,三日后,咱们再来!” 当即,众人迅速卸完货,便离开了。 第二日。 知州李载低调地来到了涌泉寺。 他早已和孔方商量好了。 孔方主打一个理字,让惠德和尚明白,身藏寺庙,念念佛法,不算赎罪,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才是真理。 李载主打一个情字,聊过往,讲述百姓对一名好大夫的追崇与敬佩,以及齐州对惠德和尚这样一位神医的渴求。 至于那些被惠德和尚救过的患者们,则是要走心,去感动他了。 第66章 《寒门学子入仕论》 第66章 《寒门学子入仕论》 这一日。 李载在涌泉寺足足待了一个多时辰。 他并没有强迫惠德和尚还俗为医,只是据实讲了齐州百姓对大夫的需求,以及一名大夫能够为齐州带来多少益处。 说罢,李载便离去了。 惠德和尚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竟然令一州知州放下身份与他长谈。 此刻,他的内心已经开始松动。 他表面为僧,但连最入门的《般若心经》都背不下来,心里仍将自己当作一名医者。 那种救死扶伤带来的愉悦感,他根本不愿舍去。 …… 第二日,涌泉寺更加热闹。 周边曾被他医治过的百姓都来了。 有的提着鸡、有的抱着鸭、有的拿着新编的竹篮,有的提着做好的布鞋…… 他们表达的非常直接,希望惠德和尚能够重开回春堂,救死扶伤。 惠德和尚一直以为自己的内心已经波澜不惊了,哪曾想这两天被感动了数次。 他知晓,这定然是孔方安排的。 但众人的这种期待,让他突然觉得,接下来若还只为自己而活,那就太无趣了。 第三日,孔方来了。 孔方到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姜老,我已经买下了一家店铺,其正在装修中,您可以多提提意见,十日后便可开门营业。” 惠德和尚不由得笑了。 其俗姓为姜,孔方如此称呼,已经将其当做还俗后的大夫了。 惠德和尚捋了捋胡须,道:“好,从此后,我便是姜大夫!” 就这样。 孔方成功将一名神医纳入了建设齐州城的阵营中。 …… 十月底。 齐州城第一家回春堂开门营业。 此医馆的受众主体为穷苦百姓。 孔方定下了两句话,其一,齐州回春堂药价全路最低;其二,齐州回春堂诊金全路最低。 当然,不是不赚钱,而是价格低廉到能够维持医馆开支就行。 其他耗钱的地方,孔方自会添补。 若是不问百姓要一文钱,那估计天天都会有人来看病,手指磨破了皮都想吃几副药补补身子。 那医馆的市场便全乱了。 此外,孔方也开始招聘大夫,意图将医馆的名头打出来。 然后再将大夫们聚在一起,在历山书院成立一个医学部,可出医书,可研究药理,亦可钻研医疗新方式。 …… 十一月五日,解试放榜日。 孔方比那些参加科考的学子们还要紧张。 一大早,他便和黑娃出现在州府衙门旁的包子铺。 解试榜单将会张贴在州衙旁边的墙壁上。 而此刻,周边已聚集了大量书生,这将是决定诸多书生命运的时刻。 一千余人争夺十个左右的解额,不可谓不激烈。 历山书院参加考试者有六十八人,孔方心想着若能占据五人,他便能心满意足了。 毕竟,齐州的好苗子都在历山书院呢! 大约一刻钟后,黑娃兴奋地跑了过来。 “东家,出榜单了,出榜单了,解额共计十二名,我历山书院独占九名!” 唰! 孔方站起身来,心中的兴奋溢于言表。 “送十只羊去书院,不,十二只,今日中午咱们吃羊!”孔方兴奋地说道。 很快,历山书院占解额九名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这证明,历山书院以考为学的思路是正确的,这也证明夫子们研究的应试策略是正确的。 三日后,天微微亮。 历山书院的一间书房中,夫子齐聚,知州李载、孔方也在其中。 这些人,一夜未眠,只为改写一篇文章。 孙复、柳永、齐阿公三人作为主笔,更是忙碌了数日。 “成了!”孙复放下笔,将写完的文章递给了知州李载。 李载接过此文章,看过一遍后,道:“诸位,此文一旦问世,必然会轰动整个大宋,结果难料,历山书院甚至有可能会被朝廷勒令关停,三位主笔的老先生也有可能名声受损,诸位可曾想好了?” 孙复、柳永和齐阿公面带笑容,齐齐点头。 柳永笑着说道:“能够为大宋科举做出一丝贡献,乃老夫之幸也。” “我等早已风烛残年,名声不过浮云耳,何惧之有!”齐阿公也说道。 李载将文章递给孔方,道:“此文,可刊印矣。” 孔方接过文章,纸张抬头写有七个大字:《寒门学子入仕论》。 此文阐述了一个主题:寒门学子若想入仕,唯苦学而已。 文中用大量笔墨展现了寒门学子与豪门学子的不同。 寒门难出士子,究其原因在于寒门读书难,仅笔墨书籍费用,便能让一名本有天赋的书生望而却步,断学从农。 若想改变命运,唯有苦学,唯有精于诗赋,精于考试规则。 朝廷科举,若问治国之策,寒门学子十年苦读,都不如豪门学子须臾之功。 因寒门学子无长辈亲眷在朝堂,对朝堂时事,知之甚少,远远比不上书香门第之家。 此文章引论大量事实,道出了寒门学子的心酸,势必会造成寒门学子与豪门学子的对立。 且还会给明年年初的省试施压。 当下,朝廷新政刚刚失败,省试到底会不会主张重策论而轻诗赋,仍是个未知数。 孔方等人已经考虑过了,此文章问世后,无非就造成两个结果。 其一,天下寒门学子纷纷赞同此文章观点,民意汹汹、致朝廷遵循前例,依旧重诗赋之道。 其二,天下豪门学子占据言论上风,朝廷在科举上依旧遵循新政之法,主张重策论而轻诗赋。 第一种结果出现的可能性最大。 因为当下朝堂皆为守旧派,而天下寒门学子的数量远高于豪门学子,官员们沽名钓誉,必定会支持多数人的意见。 此结果,将会导致历山书院的学子们中举的可能性提高。 若八名学子能全部中举,那将会引起更大的讨论,科举考试到底应该是为考而学,还是为治国齐天下而学。 甚至于,如果一家书院掌控了科举考试规则,会不会操控科举考试? 民间和朝堂必然会引发一场空前大讨论。 第二种结果的概率较低。 但也有可能出现。 若出现,那待张榜之后,寒门学子必定不满,将会引起寒门学子与豪门学子的对立,大辩论依然会出现。 简而言之。 此文章就是来挑事的,就是逼迫朝廷改良科举,让其变得更公平、更公正。 再换句话来讲,重诗赋而轻策论相当于应试教育,重策论而轻诗赋属于素质教育。 应试教育和素质教育都有缺陷,如何找到平衡点,才是科举改革的关键。 这篇文章,就是要逼迫朝廷找到这个平衡点。 第67章 全民大讨论(求追读) 第67章 全民大讨论(求追读) 十一月十三日。 在孔家书坊昼夜不停地赶工下,《寒门学子入仕论》足足印制了三万份。 一万份留在京东路,一万份发往开封府,还有一万份发往江南。 如此一来,朝廷即使想要销毁此文,也是不可能了。 三日后,此文率先在京东路火热起来。 讨论者无数。 “那些富家官宦子弟本就可恩荫做官,还要和我们抢占一个榜上名额,这让我们如何与他们比?” “科举是贫民百姓跨越阶层的唯一一条道路,但是现在这条路是不公平、不公正的。” “唯有重诗赋而轻策论,我们这些贫苦出身的学子才有机会高中,不然榜上将尽是富家官宦的子弟!” “此文甚有道理,若考治国之策,我们苦读十年,都赶不上那些豪门学子的须臾之功,他们有靠山,而我们什么都没有!” “治国之策,可治国吗?不过也只是如赵括般纸上谈兵罢了,有几人真正能想出治国良策?” …… 又过了两日。 汴京城的书生也开始讨论起来。 有人认为此文乃是抨击前半年施行的新政,重策论而轻诗赋,只会加剧寒门难出贵子。 有人认为科举本就应以学识为先,寒门学子不如富家官宦学子知晓国事是实情,谁都无法改变。 还有人讽刺汴京城解额过多,特奏名的举子过多,存在严重的不公平现象。 甚至还有人骂孙复、柳永等人因多次落第,才称科举考试不公。 大宋的言论相对自由。 这导致各个地方的书生都讨论起来。 汴京城,清风楼。 三十多位书生士子齐聚,正在讨论着朝廷科举到底是应重诗赋轻策论,还是应重策论而轻诗赋。 其中。 两名书生的犀利发言吸引了所有人。 “科举乃是为朝廷选拔治国良才,而策论考究治国之策,来年省试自然应重策论而轻诗赋,不然选出一堆只会埋头写诗、摇头背诵四书五经的书呆子,于国何益?于民何益?”一位面容白静的锦衣书生高声道。 “宏远兄,此言差矣。自我大宋开国到当今官家登基的几十年来,施行的不都是重诗赋而轻策论,难道选出的都是书呆子吗?”一名貌不惊人的灰衣书生说道。 “我没这个意思,而是当下擅长诗赋者太多,擅长策论者太少,故而急需重策论之才,唯有此,才可兴盛我大宋江山!” “什么是擅长策论之才,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试问在座的诸位,你们所知的治国之策,有哪个不是根据朝堂上的父辈得到的,身在汴京,大家很容易得到朝堂的最新消息,可听到官员们对朝政的讨论,甚至可以拿到朝堂邸报的手抄本,这些知识是大家在讨论治国之策时的倚仗。” 灰衣书生情绪激动,接着说道:“但那些偏远地区的寒门子弟,他们有这种获知渠道吗?这些内容在书本里能看到吗?他们的无知是因为在座的诸位比他们的见解高吗?并不是,他们只是没有得到公平的机会。甚至大多数书生,他们根本没有太大的抱负,他们只想着考取功名,先解决个人温饱,能够养家糊口!” “一派胡言,吾等为官乃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治国齐天下,怎可为个人私利为官?” “哼!为了江山社稷?好一派冠冕堂皇的话语。就拿当下的朝堂来讲,多少尸位素餐的官员们口口声声说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但他们根本就不知百姓疾苦,他们忙着党争、忙着争权夺势,何时将百姓的事情放在心里?” “重策论确实可兴宋,但此策论,是如何让西夏臣服的策论,是如何收回燕云十六州的策论,是让百姓无饥馑之患的策论,而不是夸夸其谈,顺应朝堂某些执宰的策论!” “我主张重诗赋而轻策论,乃是认为书生意气,在没有足够的执政经验前,谁都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高谈治国之策,而重诗赋对全国的书生士子而言,乃是相对公平的考试方式。” …… 此辩论被有心者记录下来,很快就传遍了全城。 其也代表了绝大多数书生士子的意见。 重策论者,认为通晓策论者方可救国,科举选士自应以策论为先。 重诗赋者,则认为大家同读圣贤之书,重诗赋将更加公平,而现在的士子空谈治国之策,都是言之无物。 汴京城的书生们,辩论极为激烈,有的甚至斗殴起来。 而此刻。 《寒门学子入仕论》与两名书生的辩论文抄都出现在赵祯的御案上。 下面站着首相贾昌朝、副相陈执中、吴育,还有前几日才被授予省试主考官的张方平。 赵祯望着《寒门学子入仕论》的左下角,下面赫然写着两行小字。 “撰文者:历山书院孙复、柳永、齐寿孝。” “孔家书坊印制。“ 赵祯心中甚是不解。 他想不明白,本来主张新政的泰山先生孙复怎么会写出这样与新政唱反调的文章。 还有孔家孔方。 掺和此事不但不能牟利,而且还有可能获罪,他这样做到底是何目的。 首相贾昌朝率先站了出来。 “官家,臣以为,民间争相讨论科举之事,乃是因《寒门学子入仕论》一文。此文肆意夸大寒门学子科举考试的难度,使得寒门学子与富家官宦子弟对立,且有意在引导着明年春天省试的内容方向,居心叵测,应立即禁止此文流通,并对相关人员定罪!” 贾昌朝一直不喜做事总是与众不同、爱搞独特的齐州。 贾昌朝刚说完,吴育便站了出来。 “臣以为,此事能引发全民讨论,便说明其中确实存在问题,纵观历年科举,确实是富家官宦子弟中举者越来越多,臣以为朝廷应该表个态,给天下的书生士子们一个交待。” 陈执中想了想,补充道:“臣以为吴相所言,甚有道理。” 赵祯看向一直低着脑袋的主考官张方平,问道:“安道,你如何看?” 张方平一脸郁闷,想了想,拱手道:“臣以为,贾相所言甚有道理。” 赵祯的脸色不由得变得铁青,这是将该如何做又推到了自己身上。 第68章 一路主官,富弼的请求(求追读) 第68章 一路主官,富弼的请求(求追读) 垂拱殿内。 皇帝赵祯思索了片刻,道:“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确应给天下人一个定论。此次科举,理应还是以稳为先,循旧例,诗赋为重,策略次之吧!张方平,你拟定一份省试要义,公告天下,试题内容皆以此为本。” “臣遵旨!”主考官张方平连忙拱手道。 有了官家定性,他再出考题,便不惧天下士子们辱骂了。 赵祯接着说道:“这篇《寒门学子入仕论》虽有一定道理,但朕甚不喜其中认为寒门学子先为自家温饱而后为江山社稷的观念,命齐州知州对撰写文章之人进行训斥,对孔家书坊进行处罚,如有再犯,定当重惩!” 说罢,赵祯摆了摆手。 这种结果,完全是和稀泥,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做法。 赵祯对新政改革已有些意兴阑珊,故而遇到一些可改可不改的事情,一般都是维持现状。 若是范仲淹、富弼、韩琦、欧阳修等人在朝,定会论个明白,到底如何才能解决科举的公平问题,简单的维持现状,并不能解决问题。 但贾昌朝、陈执中、吴育,张方平都是求稳之官,不愿为自己找麻烦。 四人当即两手一拱,便退下了。 三日后。 礼部公布了明年省试的要义。 考试内容依旧是:诗、赋、墨义、贴经、时务策两道。 诗赋显然重于策论。 此要义一出,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但富人官宦之家的子弟并不惧考诗赋,他们认为无论考什么类型的考试,都能中举。 这是一种自信,也是一种事实。 富家学子们得名师指点,又有足够的时间读书,腹内笔墨本就强于寒门书生。 不过,历山书院倒是个例外。 省试要义宣告后,孙复等人便开始研究省试的题目了。 他们将依据历年省考试题,以及主考官张方平等出卷人的出题习惯,出具模拟试卷,令那八名拿到解额的学子们勤加练习。 孙复和柳永可都是有着四次落第的经验,他们甚至比那些考官们都了解科举试题的内容。 此次,更是奔着让那八名学子全部榜上有名的目标去冲的。 李载接到朝廷命令后,亲自去历山书院训斥了一番,没收了《寒门学子入仕论》的书版。 另外,除了让孔家书坊停业半月外,还处罚了孔方三百贯钱。 训斥时,他自然只是装一装样子,至于罚金,对孔方更是九牛一毛。 孔方本以为自己可能要入狱,没想到这位皇帝竟然如此仁厚。 如此一来,他的计划又进了一步,接下来就要看那八名参加省试的学子表现了。 …… 十二月初一,临近年关。 孔家超级市场愈加火爆,不仅仅是齐州城百姓,周边邻县的百姓也都来这里进货。 因为不但便宜,而且质量极佳。 当下,孔家超级市场已经与齐州五百多位农户、匠人、手工者签订了协议。 无论是买鞋买布,还是蔬菜粮食,孔家超级市场都是整个齐州最好最便宜的。 特别是门头上那三句话。 “等质商品,孔家售价若高于齐州市场均价,买一赔三!” “发现任何残次劣质商品,买一赔五!” “所有不影响二次售卖的商品,三日内无理由换货或退钱!” 孔家将此三句话执行得尤为到位,只要货物出现问题,立即就有掌柜跑到家里道歉。 这种服务态度,已令无数百姓折服。 这一日,近午时。 孔方正在孔家超级市场查验商品。 知州李载派人送来一个贴子,孔方打开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受宠若惊。 此乃是京东路安抚使富弼的邀请帖。 他将在今日中午于永乐楼摆宴,专门邀请孔方吃饭,知州李载将作陪,恳请孔方赏光。 堂堂京东路安抚使,孔方自然是要给面子的。 当即,孔方换上一身新衣,便奔去了永乐楼。 半个时辰后。 永乐楼甲字号包间内。 孔方一进屋,安抚使富弼和知州李载几乎同时站起身来。 孔方不由得笑道:“两位官人,你们可折煞我了,快坐快坐,来永乐楼,自然应该是小子请客!” “一顿饭,本官还是请得起的,求人办事,怎能不请吃顿饭?”富弼笑着说道。 此话一落,孔方和李载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这位安抚使原来是求人办事的。 三人落座,菜肴渐渐端了上来,寒暄数句后,富弼开始了正题。 “孔方,本官在李知州那里看了孔家超级市场为州府上交的商税,心中甚是羡慕!孔家超级市场,不仅提高了齐州的商税,还让周边的农户、手工艺人都富起来了,一个超级市场足以养活半个齐州人,怪不得别人叫你孔半州呢!”富弼打趣道。 孔方老脸一红。 “安抚使,您说笑了,这也不全是我的功劳,是李知州支持到位,若无官衙扶持,孔家超级市场哪有今日,我孔方哪有今日!” 孔方还是深知人情世故的,见到李载的上官,自然要使劲夸赞李载了。 李载听罢,脸色微红,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若不是孔方提出了文旅之城计划,他早就摆烂了,任期一到,便换个地方养老。 现在的他,锐气十足,只想着让齐州早日升府。 富弼淡淡一笑,接着说道:“本官了解过孔家超级市场,看似简单,其实外人极难复制,本官想让孔家在青州也开设一家孔家超级市场,此外,孔家饮子铺、香水行、布铺亦可在青州开设分店,本官将倾全力助之!” 富弼所言,代表的乃是整个京东路。 他是想让孔家到青州发展,进而让其将整个京东路的商贸都带动起来。 孔方和李载相视一笑,他们早就讨论过这个问题,并且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三年内,孔家店铺不出齐州。” 二人不仅仅是为了提升齐州商税,为了齐州能够升府,而是考虑地更加深远,将格局放在了整个大宋。 孔方思索着,应如何拒绝富弼,才能让其接受且不至于开罪对方。 第69章 孔家有喜 第69章 孔家有喜 孔方想了想,说道:“安抚使,小子也曾想过前往青州发展,但精力确实有限,即使让我再开一家孔家超级市场,也难以保障如前一家那般生意兴隆!” 富弼看了知州李载一眼。 “本官有此请求,并非为了政绩,也非要夺齐州发展的势头,借商贸让自己青云直上。实乃是青州练兵,军费不足,唯有兴商贸,才能弥补。” “我大宋北境看似平安无事,可一旦西境的党项人生乱,契丹人定然会闹事,北境禁军的战斗力远远不如西境禁军,必须未雨绸缪,不然京东路一失,开封府将岌岌可危!” 听到此话,孔方和李载不由得肃然起敬。 富弼自年初知青州、任安抚使以来,主要精力都放在练兵上。 这一点,人尽皆知。 他们本以为富弼就是为了政绩。 这点也无可厚非,官员孰不为仕途着想。 哪曾想,对方考虑的是天下,是大宋江山的存亡。 孔方和李载都不由得站起身来,朝着富弼拱手。 李载看向孔方,道:“孔小子,安抚使对我们如此诚心以言,我们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你道出你的真实想法吧!” 孔方点了点头。 “小子曾与李知州也探讨过此事,依照孔家现有能力,确实可以去青州发展,繁荣一路商贸,但是并不值得这样做。” “为何?”富弼疑惑地看向孔方。 “京东路,乃拱卫汴京之地,向来都是重农商而轻商贸,底子薄弱,穷民甚多。我在齐州发展商贸,一则因我是齐州本地人,知根知底,二则是齐州有山有泉,地理位置优越,较为适合商贸,亦可打造成文旅之城。” “齐州地小,我耗三年便能让其商贸繁荣,远超周边,但若发展京东路,恐怕至少要耗费十年之久。” “正如安抚使所言,京东路随时都有可能遭受战乱,一旦起了战事,那所有的商贸店铺都将被摧毁,并不值得大力发展商贸。” 富弼不由得认可地点了点头。 曾经,大名府作为边境要塞,那也是经济繁荣,车马船只、货运不断。 但渐渐的,商人们陆续都转移到了汴京和南方, 一朝战事,便可毁掉一座城的所有。 孔方继续说道:“这三年里,我若在齐州有所成就,便会离开齐州,或去开封府,或去江南,或做海上贸易,或去边境榷场,这四处,都比京东路更有发展前途。我不为官,却也有一片富民之心。故而,请恕孔方不能独守京东路而放弃天下商贸。” 说罢,孔方重重拱手,表示歉意。 富弼面色激动,拿起桌上的酒杯,道:“本官本以为心怀天下者皆为士大夫官员,没想到你作为一名年轻的商人,竟有此心怀天下的理想,是本官狭隘了,你为仁商,又有鸿鹄之志,自应展翅高飞,来,咱们共饮一杯!” 当即,三人纷纷举起酒杯,隔空一碰,一饮而尽。 孔方心中确实是这个想法。 唯一隐瞒二人的是,他只有完成与官家的三年之约,才能够真正展翅高飞。 “孔方,只要本官身在京东路任上,便倾尽全力,助齐州商贸发展!”富弼郑重地说道。 三人再次举起酒杯。 …… 十二月初九,天气渐冷,临近年关。 孔家香水行生意火爆,孔家超级市场更是日日排起长队。 林若溪的林家布铺里的裁缝们,完全没有停手过。 但众人都忙得甚是开心。 尤其是窝窝巷里的那群人,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家家都摆脱贫困,老子孩子再也没有穿过补补丁的衣服。 这让孔方甚有成就感。 这一日,近午时。 孔方和林若溪正在林家布铺中研究新型样式的化妆匣。 孔有德突然来了。 其表情有些奇怪,朝着孔方说道:“方儿,你和若溪跟我到后面茶室来一下。” 孔方和林若溪甚是好奇,不由得跟着孔有德来到了茶室。 三人坐罢。 孔有德张口欲言,但张了几次嘴都没有说话。 孔方不由得急了。 “爹,你到底是有何事,对我二人还有什么不能开口的?” “那个……那个……你可能要有个弟弟或妹妹了?”孔有德有些结巴地说道。 “嗯?”孔方一愣,道:“我还有遗落在外的弟弟妹妹吗?” 一旁的林若溪白了孔方一眼。 “你个傻子,是赛姨娘怀孕了!” “啊?” 噗嗤! 孔方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 孔有德老脸微红,瞪眼道:“你个臭小子,休要笑你爹,信不信我揍你!” 孔方渐渐停了笑声,朝着孔有德竖起了大拇指。 “爹,你真厉害!” “这是咱家的大喜事啊,你为何吞吞吐吐的?” 孔有德挺了挺身子,说道:“毕竟你已经这么大了,为父老来得子,说出去容易让人笑话!” “几个月了?”孔方问道。 “三个月了。”孔有德挠了挠头说道:“我和你赛姨娘商量过了,无论出生的是男是女,都不占咱孔家的财产,你们两个经营的一切,与他无关。” “爹,你这就生分了,这是我弟弟,不用分那么清晰!”孔方笑着说道。 孔有德胸膛一挺。 “不,必须提前说清楚,不然等到我和你姨娘百年之后,又是一笔糊涂账!” 孔有德一脸认真,他这一辈人对于财产分配看得尤为重要,因为兄弟二人因分家对簿公堂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另外,孔有德当着林若溪的面儿讲,更是对林若溪这个未来儿媳妇的一种尊重。 这时。 林若溪笑着说道:“伯父,我……当下还不是孔家人,不便说什么,但我也觉得不应该太生分了!” “若溪,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怎么不是孔家人,你一定是我孔家的人。”孔方瞪眼训斥完林若溪,又看向孔有德。 “爹,你和赛姨娘就别想那么多了,无论你是否入赘,生出来的都是和我一个爹的弟弟或妹妹,我能不疼他。咱别讲究太多,这是咱家的大喜事,必须庆祝一番,今晚咱们去永乐楼吃饭,你和赛姨娘请客啊!” “行行,你个臭小子,吃饭时可不能笑话你爹啊!”孔有德笑着说道。 第70章 奔赴汴京,此乃真性情也 第70章 奔赴汴京,此乃真性情也 十二月十二日,年味渐浓。 孔家的诸多生意买卖都进入收尾阶段,在二十三日后,孔家所有店铺的伙计都将开始放年假,一直持续到来年正月初六。 与此同时。 孔家的年终奖再次成为齐州城津津乐道的事情。 得益于荷花节的收益,今年的盈利远超去年,孔方给伙计们的年终奖也是去年的两倍以上。 如今,很多百姓挤破脑袋都想成为孔家的员工。 但费爷和林若溪对招纳员工这块,尤为看重德行与能力,能入孔家当伙计者,无一不是吃苦耐劳、品德优秀之人。 孔方和林若溪将杜家瓦子也买了下来,不过仍聘杜三娘为掌柜,打理一切。 …… 当下最忙碌的。 还要数历山书院的夫子和那八名拿到解额的学子们。 二月初,便将举行省试,众人在大年初六后就要前往汴京城。 这一次,将由泰山先生孙复和孔方带队,二人不仅是为照顾学子们,而是去汴京城有着更加重要的任务。 此任务,将影响未来科举的走向。 年二十四,依照惯例,孔方摆宴永乐楼,与孔家的伙计们吃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大年三十晚。 孔有德、孔方、赛金兰、林若溪四人齐聚,吃了一顿团圆饭。 然后大年初一,孔方便开始拜年,去看望仍在书院忙碌的各位夫子和应试的学子们,去向知州李载拜年。 今年,孔方觉得最不一样的,便是齐州城又热闹了许多,一些百姓有钱之后,便搬到了齐州城。 这让齐州城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大年初五,晚上。 林若溪家,宅院屋顶。 孔方枕在林若溪的腿上,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明日,他便要带队远赴汴京城了。 林若溪用手指为孔方按摩着头皮,道:“此去京城,你收着点儿脾气,不要得罪人,另外不准去那些烟花柳巷,那里的女人都长着一双狐媚眼,别被勾了去,也不干净!” “放心,我是去干正事儿的,再说我都有你了,怎会再招蜂引蝶?”孔方看向林若溪那白皙的俏脸,笑着说道。 林若溪甜甜一笑,突然低头凑近孔方的耳朵。 “今年再举行一次荷花节,预计年底,咱们就能攒够一百万贯了,到那时还了朝廷的钱,咱们就自由了!” 当下,孔家最赚钱的买卖就是林家布铺和孔家超级市场。 林家布铺的化妆匣与虞美人女装,已经卖到了汴京城和江南,利润极高。 这都是林若溪努力的结果。 她为了帮孔方凑够一百万贯,今年过得甚是劳累。 孔方坐起身来,突然将林若溪揽入怀中,然后挑着她的下巴说道:“若溪,今年你辛苦了,我都看在眼里,待还了一百万贯,我便娶你,可好?” “嗯嗯。”林若溪重重地点头,眼眸里泛出晶莹的泪花。 随即,孔方重重吻了过去。 “啪!” 就在孔方伸手朝着衣服内探去时,被林若溪一巴掌打在手臂上。 “不要猴急,成亲后再说!”林若溪扬起脑袋,撇嘴道。 孔方无奈收回手,将林若溪紧紧抱在怀中,望着天上的星星说道:“你看,那两颗星星好像碰撞在一块了!” “无耻!”林若溪笑骂道,然后朝着孔方的手臂上拧了一下。 不多时,房顶上传来二人的一串串笑声。 而此刻,下面的厨房中。 嘟嘟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拿着甜点,吃得正香。 她望了望前方的屋顶,笑容灿烂,然后又大口啃下一块鸡腿肉。 …… 大年初六,天蒙蒙亮。 七辆马车从历山书院出发了。 第一辆马车坐着孔方,赶车者为黑娃。 第二辆马车坐着孙复,第三辆到第六辆马车各坐着两名举子,总计八人。 第七辆马车没有坐人,里面存放的乃是夫子们新写的一篇万字长文,名为《省试通义》,此文将有大用。 赶马车者皆为杠子班的兄弟,各个身材魁梧,既能当马夫,又能当护卫。 这七辆马车皆十分豪华,可躺可坐,可读书写字,可饮茶吃饭。 就像一间移动的带有床铺的书房一般。 适宜学子们读书写字,此外也让孔方和孙复尽可能地舒服一些。 毕竟,在路上要走十余日。 如此豪华,皆因孔方有钱。 路途中,孔方几乎都是躺着的。 其看似闲散,其实脑海里思索的都是在抵达汴京时,应如何规划。 稍有差池,他前面做的一切都有可能丧失意义。 五日后,一处野湖旁。 七辆马车停下来调整,孔方和孙复散步来到了湖畔。 孙复看向孔方,道:“孔小子,那份《省试通义》一旦在汴京城传开,有可能会为你带来巨大的麻烦。老夫一直都想不通,你不是读书人,更不愿参加科举,但却在为天下读书人的前途奔走,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想在后世留名?” 孙复这半生,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绝大多数士大夫官员都逃脱不了名利二字。 特别是名声。 即使是他,也想着能够有一天成为民间大儒,深受朝堂与天下书生士子的尊重。 但是一名商人,即使为天下读书人做再多事情,也只是一名商人。 孔方淡淡一笑:“草木一秋,人生一世,名扬后世也不过是虚名而已,看不见又摸不着,功名于我如浮云。其实,我是个俗人,只是想着在自己有能力帮助别人时,让这个世界变好一些,这就足够了!” “让这个世界变好一些?”孙复喃喃说道,然后脸上露出赞许的表情。 “此方为赤子之心,赤子之心啊,天下人皆想的是让自己变好一些,有几人能想要让这个世界变好一些?孔小子,你值得老夫一拜!” 说罢,孙复就朝着孔方深深拱手。 “别……别,这是折煞小子呢,会减寿的!”孔方连忙拉住孙复,然后拔腿就跑,如七八岁的顽童一般。 孙复忍不住笑出声来,捋着胡子喃喃道:“老夫克己慎独太久,应向孔小子学习,此乃真性情也!” 第71章 《省试通义》,撞题了 第71章 《省试通义》,撞题了 元月二十二日。 孔方等人抵达汴京城。 科举省考将在二月份的初四、初五、初六,三日进行。 在孔方的安排下,众学子住进了距离考场最近的客栈。 一人一间上房,饭食皆由专人递送,学业上有疑问,随时都可寻孙复解惑。 此待遇,羡煞了住在同客栈的考生们。 本届贡举,全国各地参加省试(正奏名进士考试)的人数有近三千人。 按照当朝近乎十中取二的录取份额。 今年将会有五百余人登进士第。 接下来的几日。 陆续有考生抵达汴京城,使得本就热闹无比的汴京城更加喧闹。 内城外城、各个街道、酒楼茶馆、勾栏瓦子,皆有文人士子身影,各个谈笑风生,自认有上榜之姿。 齐州的学子们严格遵循孙复的命令,在屋内读书。 孙复和孔方则是游走于汴京城书生们的聚集之地,倾听他们对此次科举考试的看法。 令孙复和孔方感到甚是惊喜的是,历山书院的《历山夫子论》与《寒门学子入仕论》对考生们影响极深。 很多考生都是随身带着这一书一文。 这无疑会对孔方准备在开考前推出的历山书院新作《省试通义》,打下牢固基础。 …… 二月一日上午。 孔方使钱,将携带的八千份《省试通义》通过各个街道的书籍铺掌柜、书摊摊主、酒楼茶馆伙计,向外分发。 定价二十文一份。 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点。 乃是因此时的省试题目已定,主考官和出题人都在贡院封着,无法再修改试题。 此份《省试通义》,可谓是【历山夫子论】的升级版。 由历山书院的夫子们集体操刀。 里面论述了省试中诗赋、贴经、墨义、策论的考试方向及具体格式、风格。 不但内容精细,层次清晰,而且解构了诗、赋、策论的创作形式。 即使不擅长策论者,也能照着葫芦画瓢,写出一篇还算不错的策论文章。 宛如一本考前模拟答案,甚至可以称为省试作弊器。 毫不夸张地讲—— 里面的形式、文章结构参考,关键词、足以让一名考生将一个不会写的题目,依然可以做到六七分正确(类比考研张老师)。 因为夫子们将此次省试的核心大义和一贯套路都研究透彻了! 不到半日,《省试通义》便在考生们中间传开了。 各地考生都是州府的拔尖人才,自然识货,纷纷购置,且讨论起来。 “此文甚好,言简意赅,道理清晰,读罢此文,完全胜于半年苦读啊!” “这……这……这……看罢此文,我觉得,此次省考必然考究这个方向。” “此文虽无撰写者的名姓,却刻有孔家书坊印制,莫非这是齐州历山书院的夫子们所撰写?” “哈哈……我怎么感觉这都是考点啊,此策论结构实在是妙,可用,可用!” …… 《省试通义》瞬间变成了考生们的抢手货,人人议论不停,并且皆是夸赞之声。 不过,齐州的八名学子却未看《省试通义》,因为他们所了解的内容,要比这本文更精致一些,更加适用于此次应试。 他们并非都是只会做题的庸才,他们擅应试,也擅自由发挥。 在孙复的辅导下,每个人都对经义、对国策有独特见解,若进入殿试,一点都不会比那些富家官宦的子弟差。 三日,足够考生们吸收《省试通义》的内容和形式了。 …… 二月初四。 庆历六年省试正式开始,考生们纷纷进场。 孙复与孔方将八名学子送进考场后,彼此的心情都放松了下来。 大宋进士科分为三个步骤,解试、省试和殿试。 过省试者,才能参加殿试,殿试由当今官家亲自主考,也有淘汰名额。 通过殿试者,便是进士身份。 一甲、二甲赐进士及第;三甲、四甲赐进士出身;五甲赐同进士出身。 发榜之后,皇帝将会赐绿袍、官靴等,并分配官职。 可谓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真实写照。 …… 三日后,省试结束。 考生们纷纷称试题的要义皆在《省试通义》之中,这瞬间引起了整个民间的广泛讨论。 更有考生将省试题目默写出来,引得很多人与《省试通义》对比。 对比之下,二者虽细节不同,但主要内容指向,相似度可达六成以上。 此事,顿时引起了民间百姓的大讨论,有人甚至认为此次科举漏题了。 二月初八。 那份《省试通义》出现在皇帝赵祯的御案上。 伴随着的还有一些臣子对民间百姓怀疑科举漏题之事的一些奏疏。 赵祯对比之后,喃喃道:“漏题自是不可能漏题的,这明明是有人所思所想与今年的试题撞在一起了。” 大宋对贡举尤为重视,有各种防止舞弊的方式,漏题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个孔方到底在做什么?这不是搅乱科举吗?他是不是疯了?”赵祯喃喃说道。 此书在省试的前三日突然传遍汴京城,确实有挑事的嫌疑。 但此文压中科举要义,让朝廷的脸面丢大了! 赵祯想了想,朝着一旁的张茂则说道:“茂则,摆驾贡院!” 大半个时辰后。 赵祯带着那份《省试通义》来到了贡院。 此时的贡院,乃是禁止任何人出入的。 阅卷官们吃住都在里面,待批阅过所有试卷,由主考官审核完毕后,方能离开。 而此刻,阅卷官们各个都是眉头紧锁。 坐在最中间的知贡举、主考官张方平更是连声叹气。 “唉!” 就在这时。 有人通传官家驾到,众官员连忙放下笔迎接。 赵祯看向众人,问道:“诸卿,在批阅试卷时,可有问题?” 此话一出,阅卷官们各个皱眉低头,显然是有很大问题。 “怎么?莫非此届考生才识不足,选不出为官的好苗子?” 赵祯不由得看向张方平。 当即,张方平拱手道:“启禀官家,并非才识不足,试题反倒答的很精彩,但是多名考生风格相似,尤其是策论,答题形式如出一辙,仿佛千人一面,毫无新意,臣等只能从内容上挑选优秀之才了!” “形式上千人一面?”赵祯微微皱眉,看了身后的张茂则一眼。 张茂则立即会意,将《省试通义》递给了张方平。 “此乃是省试前三日,汴京城疯传的一篇文章,当下民间百姓称这届省试漏题了?你怎么看?” “漏题?”张方平连忙摇头,道:“官家,臣以项上人头担保,绝对不可能漏题的。” 当即,张方平面带疑惑,认真地看了起来。 他看完后,面色凝重。 “官家,此文竟然……竟然与臣等出题的要义撞了,这不是漏题,是有人猜出了今年科举试题的主旨要义,并且……并且还给了形式参考,臣终于明白为何在写作形式上千人一面了,这……这……是要毁了本届科考啊!” 赵祯面色冰冷。 “你们一群整日研究科举试题的官员,竟然被民间人猜出了试题的主旨要义?朝廷白养了你们吗?” 此话一落,一众阅卷官纷纷跪在了地上。 第72章 省试晋级,一切皆在计划中! 第72章 省试晋级,一切皆在计划中! 张方平见赵祯龙颜大怒,又快速浏览了一遍《省试通义》。 他想了想,解释道:“官家,今年省试,依旧是重诗赋而轻策论,此调性在年前已定。” “试题主旨要义并不难猜,纵观此文,其实只是与试题的大致方向相同。考生们觉得撞题,乃是因为此文将诗、赋、策论的形式固定化了!” “写此文者精通科举之道,且学术造诣很高,但居心叵测!” “他这种做法,好比……就好比做一道螃蟹羹,本来各地有各地的做法,有人喜放梗米,有人喜放糯米,有人爱放花椒、有人要添加少许黄酒,但是此种行为,则是将螃蟹羹的做法定性了,必须放梗米、必须放糯米、必须放花椒。由于这种做法率先展示出来,就变成了考生们心中的标准,所有人都以此来做了!” 赵祯不由得陷入深思中。 他听懂了张方平这个比喻。 这篇《省试通义》将科举考试的形式规则下了定义,且这个定义比绝大多数考生的定义都要好。 故而大家都按照这个定义而行,进而出现了在形式上千篇一律的情况。 “官家,此文在省试前三日才出现在汴京城,这……这摆明了是有人要毁了这届科举,科举乃为国选才,此种做法,论罪当诛啊!”张方平重重拱手。 赵祯并没有全信的张方平话语。 若不是官员们出题过于循规蹈矩,流于平俗,怎会让别人钻了空子。 这时。 张方平看到文章左下角的“孔家书坊印制”六字,不由得瞬间精神起来,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 “官家,您看!此文乃孔家书坊印制,此书坊曾印制过《历山夫子论》和《寒门学子入仕论》,乃是齐州历山书院的独家印书作坊,皆是哗众取宠之文。如今又破坏科举,显然是有人支持,认为朝廷遵循旧的科举制度有误,故而破坏科举。” 张方平此话虽然没有点人名,但指向的正是泰山先生孙复以及背后的指使人富弼,二人皆是新政变法的支持者。 当下的朝堂,任何事情都能扯到朋党之争。 赵祯心知肚明,但并未理会张方平。 他知晓富弼和孙复的为人,是不可能这样明目张胆地破坏科举的,并且此文章上还署名“孔家书坊印制”,看来并不怕朝廷怪罪。 扰乱科举,那是杀头的大罪。 赵祯猜测,此举可能是孔方想出来的。 但一时半会儿他又想不出孔方到底是何目的。 赵祯想了想,说道:“背后是谁指使,朕定会派人去详查。如今的关键是稳定科举,消除民间谣言。” “本届试卷既然形式相通,结构相似,那就选内容优异者录取、此外,撰写一篇公文,告知天下人,试题绝无外泄可能,并说明缘由。” “臣遵旨。”张方平拱手道,并顺便擦了擦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若此次科举出事,他这辈子的仕途便全完了。 翌日。 贡院门口贴出告示。 阐述了省试试题的保密流程,证明无外泄可能。 另外,称《省试通义》只代表一家之言,本届科举重内容而不重形式。 告示一出,民间的议论声才小了一些。 不过还是有一些人称: 此文猜中了省试要义,朝廷为了脸面才将其称作“一家之言”。 省试之题被民间猜题者猜中。 猜题者无罪,但出题官则是大过,严重者可能被罢官。 二月二十日。 所有糊名誊录的考生试卷批阅完毕,共有六百余人通过省试。 紧接着。 便是撰写省试晋级名单,递交中书,确定无误后,便可准备殿试内容了。 而在撰写省试晋级名单时,知贡举张方平突然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京东路齐州籍的八名考生全都通过省试了。 这在历届科举考试中都是鲜有的事情,即使是汴京、杭州、扬州这些人才聚集之地,也不可能全员通过省试。 张方平将此八人的试卷寻出来,看过他们所答内容后,匆匆赶到了皇宫。 垂拱殿内。 八张试卷平摊在赵祯的面前。 “官家,齐州这八名考生,诗赋、策论形式看似与《省试通义》一致,其实细看,会更加精致,明显比其他考生要强上一筹。此外,这八人的文字内容,辞藻华丽,思想深邃,甚有远见,虽各有特色,但不像是年轻人的思维。臣怀疑,乃是有人专门教出的应试文章!” “臣有一个大胆猜测,《省试通义》可能是一个陷阱,其让多数考生陷入一种形式概念中,然后齐州的八名考生则是通读了比《省试通义》更精致,更贴近省试要义的文章,故而才能脱颖而出,通过省试。” 赵祯皱着眉头,耐着性子将八张试卷都通读了一遍。 他凭心而论,每张试卷都不错,各有特色,让他评,也是良而偏上。 但是,这八人的水平太一致了,都是良而偏上。 就像一个学堂里。 有一个拔尖的考生,那是此名考生出类拔萃,才华出众。 但如果整个学堂的考生都优秀,那就不是考生优秀,而是夫子教的好了。 应试文章,虽是好文章,但却展现不出一名考生的真正实力。 “莫非孔方做这一切,只为让齐州考生全部中进士,但……但这对他有什么益处呢?他只是个商人!”赵祯喃喃说道。 赵祯又翻阅了一遍试卷,道:“刚才卿所言,只是推测,并无实证。接下来,殿试部分,由朕亲自出题,若测出齐州八考生乃是靠他人猜中省试要义而做出了几篇应试文章,朕定然将他们黜落,另外会对操纵这一切的人重罚!” 二月二十五日。 朝廷对外宣布了省试晋级的名单,共计六百余人,齐州八考生,皆在其中。 并通告了殿试的时间:三月初五。 殿试仅此一日,考诗、赋、论三篇,将在崇政殿举行。 孙复和孔方得到八考生皆通过省试后,不由得大喜,他们的计划又向前推进了一步。 一切皆在意料中。 接下来,一场大风暴将会席卷整座汴京城。 第73章 科举榜上人,皆在我孔方手中握! 第73章 科举榜上人,皆在我孔方手中握! 三月初五。 殿试在崇政殿如期举行。 赵祯亲自出题,诗赋的出题方向,重文采而兼学识,策论更是偏向于经义学问。 不流俗,且有一定难度。 绝不是能靠某个结构形式、某位圣贤的关键词及当下执宰喜好的政事观点能做好的。 殿试结束后。 内侍张茂则将齐州历山书院八考生引入偏殿,暂留了片刻。 其问询了一番八人的学问,便朝着赵祯汇报去了。 “官家,臣与那齐州历山书院八考生闲聊了一番,此八人德行、仪礼、对朝政经学的理解,不敢言上上等,也绝对算得中上之姿,不是只会做应试文章的书呆子!” 张茂则身在君侧,又主管皇城司,经常奉圣谕向朝臣布置任务。 以他的阅历,简单聊两句便能看出对方是不是只会做应试文章的书呆子。 听到这个答案,赵祯有些意外。 但细细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孙复曾任国子监直讲,精通义理,学识渊博。柳永虽风流不羁,但在诗赋上自成一派,二人教出的学生,自然不会差劲了。” “莫非……莫非是朕想多了,孔方在汴京售卖《省试通义》并不是受到富弼的指派替君子党出头,只是沽名钓誉,以此谋利,尽快凑够那百万贯钱?” 听到“富弼”二字,张茂则接口道:“官家,据查,孔方与富安抚使间并无甚交往,听说去年年底,富安抚使曾提出让孔方前往青州发展商贸,还被后者拒绝了!” 赵祯微微点头。 他愈发觉得,此事与党争无关。 可能就是一个年轻商人在卖弄自己的本领,借此扬名,以此尽快赚到百万贯钱,达到活命的目的。 赵祯看向张茂则,又问道:“这几日,孙复和孔方都在汴京城做什么?” “孙复先生一直待在屋内,偶尔去茶舍喝喝茶。至于孔方,在齐州八考生通过省试后,行为便甚是张扬,以历山书院主人自称,出入各种场合,并结识了许多人!” “哼,果不其然,这个年轻人自以为很聪明,相信自己三年内能挣够一百万贯钱,于是便开始贪图享乐了,果然是个市侩小商人而已,只会追名逐利!” 赵祯的眼里浮现出一抹失望。 他一直都不相信孔方那句“以商救国”乃是真心话,当时只是脑子一热,才让孔家父子试一试。 “罢了,无须管他,他若有罪,自当交由开封府处理。至于殿试,阅卷官们批阅后,朕要再看一遍,然后再定进士名单!” “臣,遵命!”张茂则拱手。 当下。 虽然孔方在汴京城售卖《省试通义》,引发一众考生士子的讨论,有破坏省试之嫌。 但朝廷已经辟谣,省试并未泄题,故而孔方并未触犯大宋律法。 …… 而此刻,孔方确实很张扬。 每日吃喝玩乐,游走于勾栏瓦舍、茶楼酒肆之间,结交了一大群酒肉朋友。 有钱,出手阔绰,在哪里都能迅速交上朋友。 很快,历山书院主人孔方孔万贯之名便传遍了大半个汴京城。 三月初十。 六百余份糊名誊录的试卷放置在皇帝赵祯的御案上。 张方平等人批阅过试卷后,黜落近四十人,共留有五百六十八人,且定好了名次。 不得不说,赵祯是一个颇为认真的皇帝,其亲自阅卷,又黜落三十人,且对一些名次进行了调整。 赵祯对大多数的答题内容都非常满意。 此次殿试,没有形式之论,多位考生都答得甚有风格,甚有见地。 最后,张方平定下了庆历六年丙戌进士科录取人数,共计538人。 紧接着。 当张方平在誊录进士科名单时,赫然发现,八名齐州历山书院考生依然在列,且多为二甲、三甲。 一州同书院八人应考,今八人齐中。 这放在杭州、扬州、苏州这些人才辈出之地,会让人感叹人杰地灵。 但齐州民风彪悍,剪径之人甚多。 数年来,进士及第者甚少,而今八人全中,再加上近半年来历山书院引起的风波,放榜后,势必会引起民间讨论。 张方平急匆匆地再次面圣,告知了这一情况。 赵祯想了想,淡淡一笑:“此八人乃是凭文采学识高中进士,与其他无关,照此发榜即可。” 三月十二日,清晨,东华门开始唱名。 “庆历六年,丙戌进士榜,一甲第一人,邓州穰县人,贾黯。” “庆历六年,丙戌进士榜,一甲第二人,临江军新喻县人,刘敞。” “庆历六年,丙戌进士榜,一甲第三人,谢仲弓。” …… 皇帝赵祯呼出前三名后,便由知贡举张方平代为传唤。 考生们纷纷下跪谢恩。 而后,礼部官员高举科举金榜前往贡院门前张贴,将展示三日。 齐州历山书院八名考生,三人二甲,二人三甲,三人四甲,皆榜上有名。 孔方大喜,当晚在樊楼大摆宴席,将近日结识的酒肉朋友全都邀请了过去。 酒过三巡。 八名进士郎都回去休息了,孔方手提酒壶,依旧在与酒肉朋友们斗酒。 不多时,孔方举起酒壶,突然站到了桌子上。 其高声道:“诸位,都先静一静,我……我孔方要说两句!” 宴请人说话,众人自然要给足面子。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今日,乃是我历山书院大喜的日子,书院培养出来的八名学子,皆登进士第。本公子不瞒诸位,八人上榜之首功,不在他们,也不在夫子们,而在我孔方!”孔方身体摇晃,一脸醉意地说道。 众人都一脸笑意地望向孔方。 “孔公子喝多了,这是又要吹牛了!”有人笑着说道。 “吹牛?” 孔方看了那人一眼,道:“本公子之所以这样说,乃是因在本公子的努力下,历山书院已研究出科举的应试之法,我敢这样说,自此以后,我历山书院获得解额的学子,必定全部能高中进士!” “孔老弟,今年科举,历山书院确实厉害,且算你没吹牛,但正所谓风水轮流转,下一届可就不好说喽!”一名中年书生高声道。 “怎么?你以为我历山书院此届考试乃是运气吗?” 孔方从桌子上走下来,突然从怀中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 “此册名为《历山学子入仕细讲》,尔等拿去看吧,照此方法读书,三年之后,必然能够高中。” 说罢,孔方将这本《历山学子入仕细讲》扔了出去。 周围没有考上的书生士子们甚是好奇,忍不住围住翻阅起来。 此文,乃是今年科举的应试技巧,涉及省试、殿试、指向清晰,内容明确,甚至还有学习的方法。 一言以蔽之: 此文的核心就是,只要你有钱、有时间、有良师、学问底子不是特别差,按照上面的方式去做,绝对能够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那几名书生士子们看得入了神。 此文比那份《省试通义》更细更精更通透,简直就是科举的说明书。 虽不能保证夺得榜首,但其中内容远胜其他参考书籍。 “这……这……这是怎么研究出来的?我若早拥有此册,实力定能更上一层楼!” 若将科举考试比作一场武林大会,考生们是武者。 那这本册子就是一把神兵,而没有看过此册的则是赤手空拳在战斗。 手握神兵利器与赤手空拳者比试,结果可想而知。 这并没有夸张。 此册子乃是多位夫子耗时三个月研究出来的。 另外还得益于,如今的科举试题沿袭旧制,太过平庸,找出其中的漏洞,走一条捷径并不困难。 一脸醉意的孔方,望着众人惊讶的表情,喃喃道:“此册送给你们了!” 随即,孔方又说了一句让无数人目瞪口呆的话语。 只见他伸出手掌,慢慢化掌为拳,一脸得意地说道:“自此以后,科举榜上之人,皆在我孔方手中握。我,孔方,历山书院主人,让谁中进士,谁就能中进士!” 听到此话,周围人都傻眼了,有的甚至迅速快步离开了现场。 大宋虽然言路开明,但这样说,乃是在毁谤朝廷科举。 此举比辱骂当今官家还要严重,若被人举报,官府上纲上线,必定会治罪! 不多时,诸客陆续离开。 醉酒的孔方也被黑娃背到了卧房。 孔方回到卧房后,立即清醒了过来,面带笑意地朝着黑娃问道:“那本册子可是被人拿走了?” “嗯嗯,被三个书生拿走了。”黑娃说道。 孔方长呼一口气,摸了摸肚子说道:“让店家给我下碗馄饨,只顾着装醉,我还饿着肚子呢!” …… 翌日,刚刚日过三竿。 一句话便传遍了汴京城的大街小巷。 “我,孔方,历山书院主人,让谁中进士,谁就能中进士!” 此话之豪横,堪比太祖皇帝那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若只有此话,大家只当作是一名年轻商人醉酒后的吹牛之言。 但与此同时。 那册《历山学子入仕细讲》也在汴京城内传抄传起来。 此册没有署名,依旧标注着:孔家书坊印制。 二者结合,这册《历山学子入仕细讲》就像是孔方说次话的依据一般。 此册也没有那么神。 但加上齐州历山书院的八名考生尽皆中了进士,还有历山书院这大半年来的行为。 听者大多信了七八分。 汴京城一下子热闹起来。 有人称,历山书院控制了科举,表面是八名考生在考试,其实背后是一群精研科举考试的夫子们在发力。 有人称,当下的科举考试内容有缺陷,形式老旧,缺乏创新,还带着主考官的喜好,这才让别人钻了空子。 有人称,定然是出题官提前漏了题,才给了历山书院的考生们可乘之机。 还有人称,此非历山书院之过,乃是负责科举考试的官员有失,朝廷理当问罪。 …… 一时间,怨气沸腾。 许多名落孙山的考生们都陆续发言,埋怨科举不公。 有书生士子去围堵知贡举张方平的家门,有书生士子到国子监静坐,有人甚至举着“科举不公,须当重试”的木牌站在宣德楼门前…… 事情,彻底闹大了! 垂拱殿内,奏疏已如小山般高,全都是关于此次科举的。 有人弹劾知贡举张方平无能,有人举报历山书院孔方藐视科举,言语大逆不道,理应重罚,还有人认为此刻科举应该重考…… 赵祯看完奏疏后,脸色气得都黑了。 “砰!” 赵祯拿起那册《历山学子入仕细讲》,一下子砸在了跪在地上的张方平的脑袋上。 “没想到朝廷的脸面,贡举的短,竟被这样一本薄薄的册子给揭开了!丢人!实在丢人!” 从这位皇帝的视角来看。 孔方令历山书院的父子们寻找科举考试的形式内容漏洞确实有罪。 但无风不起浪。 究其本因,还是这届科考官们出题太模式化。 这才让历山书院的考生钻了空子。 科举官的过失更大。 张方平浑身颤抖,根本不敢说话,这时,副相陈执中和吴育请求觐见。 赵祯摆了摆手,让二人入殿。 陈执中率先开口道:“官家,关于‘科举不公,须当重考’的呼声已传遍了汴京城,当今急需处理的便是此事,若科举没了公信力,以后还如何为社稷选才?” “你们的意见呢?”赵祯问道。 吴育拱手道:“臣翻阅过今年齐州历山书院那八名考生的省试、殿试试卷,虽钻了一些形式与概念的空子,但文采与学识并不低,当选进士,并无太大意外。” “而那份《省试通义》和《历山学子入仕细讲》有讨巧之嫌,任何考生,若无真才实学,根本是过不了殿试的。” “如今,既唱过了名,又贴出了金榜,万万不可重考,我朝从无此先例!” “臣以为,朝廷应立即宣告,此次科考并无徇私舞弊之嫌,皆是商人孔方为博取眼球的博名牟利之举,应对其和历山书院们的夫子们进行重罚,以儆效尤!” 赵祯微微点头。 重考是不可能的,牵连的事情太多了,且折损了朝廷的颜面和信誉。 不过,对吴育的解决之道,赵祯不太满意。 这明显就是找个替罪羊顶罪。 天下百姓又不是傻子,根本堵不住他们的嘴,私下肯定还会议论的。 这时。 陈执中走出来开口道:“官家,经此一事,臣觉得,科举是不是真的需要改革了?这种改革,不是到底应重诗赋还是重策论?而是如何让科举变得更加公平,变得能为朝廷选出更多的贤良之才!” “商人孔方那句‘我,孔方,历山书院主人,让谁中进士,谁就能中进士!’看似狂悖嚣张,但他确实拿捏住了科举的规则。科举的规则不改,即使没有商人孔方,恐怕还会跳出其他人来寻科举漏洞。” “科举乃是举社稷之才,如果让某些人恶意控制,那将会让我大宋江山摇摇欲坠啊!” 此话,细思极恐! 掌握了科举,那就真是掌握了大宋未来的朝堂。 谁不怕? 赵祯都怕! 此话一下子触动到了赵祯。 这一场科举闹剧,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科举的制度陈旧、内容老套。 赵祯再次想起了孔方,心中喃喃道:“他做此事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博名夺利?不对,以他的脑子难道不知这是在找死吗?” 赵祯不由得想要见一见孔方,亲自问一问。 他想了想后,看向下方。 “商人孔方毁谤科举,言语狂悖,造成城内流言四起,其中,定然还有孙复的协助,先令开封府将二人抓获,细细审问,朕再想一想如此才能平息这场闹剧!” “臣遵旨!”陈执中和吴育同时答道,然后便退下了。 赵祯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张方平,拂袖而去。 张方平欲哭无泪,知贡举本是难得的美差,哪曾想到了他这里,却发生如此严重的事故。 试问一句,此章还短小无力不? 第74章 大宋破破烂烂,孔方缝缝补补 第74章 大宋破破烂烂,孔方缝缝补补 三月十四日,午后。 孔方与孙复被关在开封府的牢房内。 二人一间房,相对而坐,脸上无半分愁闷之色。 在来汴京之前,二人便意料到会有此种情况发生。 “先生,真是对不住,小子让你名节受损,如此大的年龄还与我一起住牢!”孔方非常歉疚地说道。 孙复淡淡一笑。 “此次入狱,老夫视之为荣耀,也只有你小子有如此胆大包天的计策了,大宋有你,乃大宋之福气,亦是老夫的福气!” 孔方老脸一红,孙复将其夸赞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看向牢门外,觉得自建立历山书院之初便筹划的事情,今晚可能就要出结果了。 …… 入夜。 牢中甚是安静,周围的几个监牢都是空荡荡的。 孔方望着眼前如泔水般的米粥、掉皮的硬馒头,还有半个咸菜疙瘩,一丝食欲都没有。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道脚步声。 孔方不由得大喜,循声望去。 哗啦!哗啦! 只见一个腰间别着大串钥匙的中年牢头,快步走来。 “二位,有贵人唤你们,有福气了喽!” 当即,牢头将二人引了出去。 二人出牢门后,穿过一条长长的廊道,见有人在那里等待。 不是别人,正是内侍押班张茂则。 有他出现的地方,往往官家就在附近。 那牢头朝着张茂则拱了拱手,便离去了。 张茂则朝着孙复拱手,道:“孙先生,好久不见。” 孙复笑着朝张茂则还了礼。 而孔方拱手,礼貌地唤道:“张先生。” 张茂则朝着孔方微微点头,道:“二位,请跟我来!” 二人紧随张茂则向前走去,不多时来到一间有两名灰衣护卫把守的静室。 “孙先生暂且先在这里休息,官家要先见孔方。”张茂则开口道。 随即。 孔方跟着张茂则穿过一道拱门,来到了另一个房间。 房间内。 三十七岁的赵祯端坐于桌前,与两年前相比,脸色似乎失去了些许光泽。 孔方赶紧拱手,道:“小民孔方参见官家!” 赵祯看向孔方。 “欠朕的一百万贯钱快攒够了吧!” 孔方尴尬一笑,回答道:“到今年年底,应该就差不多了!” “朕听闻,你在齐州生意做得不错,孔家饮子、虞美人、四色香皂,孔家超级市场这些名头都传到汴京城了!” “你好好做你的生意即可,为何要破坏科举,是觉得自己的命很长?这样做对你有何好处呢?”赵祯质问道,面色变得铁青起来。 孔方重重拱手。 “官家,小民如此做,不仅对自己有好处,对百姓有好处,对朝廷有好处,对我大宋江山的未来更是有无穷好处!” “哦?”赵祯看向孔方,一旁的张茂则也忍不住看向孔方。 “官家,你可曾还记得小子两年前那番“以商之名,重理天下之财”的言论?” 赵祯点了点头。 “自然记得,若没那番话,你与你爹现在可能正在琼州岛抓鱼呢!这与你搅乱科举有何干系?” “其实,小民当初提出这番言论,纯粹是为了活命,并没有信心能够做到,想必官家也是半信半疑,因一向仁善,所以给我父子留了一条活路!” 赵祯再次点头。 孔方接着说道:“小民回齐州后,起初确实只想着挣钱,但当赚了一些钱财,帮助了一些穷苦百姓后,小民看到还有诸多百姓生活穷苦,乡下卖儿鬻女者,生儿溺亡者甚多。小民虽为商人,但也想着为大宋百姓做些贡献!” “当然,也有一些私心。” “小民若只做生意攒够百万贯,恐怕依旧难以受到官家重视,以商之名,重理天下之财的梦想若无官家支持,那定然无法实现。但若小民为大宋的江山社稷做一件大事,那必然能够引得官家重视!” “当时,恰逢范相公推出新政。小民以为策是好策,但改革吏治、精贡举,乃是得罪天下士大夫官员的事情,失败在所难免。” “那一刻,小民就在想,改革吏治的源头在科举,若科举能选出有用之官,那百姓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于是,小民生出一个想法:以民间书生之力,自下而上逼迫朝廷改革科举,然后,便有了历山书院。” “建立历山书院后,小民思索出一条大胆的计策:如果召良师大儒,研究科举套路,使得历山书院获得解额的考生都能进士及第,那在朝堂中一定会引起一道巨大风波,朝廷必然不会允许我一个商人控制科举,并且一旦控制了科举,那相当于掌控了大宋朝堂的未来,不但官家不允许,士大夫官员们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子孙后代也不会允许。这时,朝廷只有一法,那就是改革科举!” “正所谓:不破不立。从《历山夫子论》《寒门学子入仕论》到《省试通义》,再到《历山学子入仕细讲》,小民都是在揭当下科举考试的漏洞,给朝廷压力,让当下的科举不得不改革!” 赵祯听得有些似懂非懂。 “朕明白你是要从民间书生入手,自下而上地令朝廷不得不改革科举,但从那篇《寒门学子入仕论》来看,历山学院似乎又不支持新政提出的‘重策论而轻诗赋’之策。” “小民非官,历山书院的夫子们也都去官为民,我们无须站队,证明自己的小人党还是君子党,我们只认一个道理,科举要改革,不然百姓没有未来,朝廷也没有未来!” “至于‘重策论而轻诗赋’之策。小民认为也只是换汤不换药的政策,没有触及本源,且不利于贫苦出身的考生们!” 赵祯眉头微皱。 “如你所说,当下的科举制度被你弄得一团糟,范希文、富弼那套科举新策,你又看不上,那你可有良策?”赵祯追问道。 现在的情况是:孔方将科举这口锅砸了个窟窿,而又不屑于使用备用锅。 若他找不到合适的锅,那赵祯便只能让他背黑锅了。 孔方兴奋道:“有!” “开民智,兴学堂。”孔方说出六个字。 “唯有让更多的百姓读圣贤之书,晓生存之道,了解当下时政,我大宋才能繁荣,为官者才难以欺民骗民,才能更好地服务于民!” “为官者服务于民?”赵祯将“服务”二字咬得甚重。 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但细想之后,觉得甚有道理。 “至于更加详细的计策,恐怕要孙复先生汇禀给官家了!”孔方说道。想法是孔方提的,但孙复却通晓的更加透彻,表达上也远远强于孔方。 赵祯微微点头,然后陷入沉思中。 他全听明白了。 孔方建立历山书院的本意,就是为了颠覆现有的科举制度。 其认为,现在的科举制度培养不出好官,而唯有大兴学堂,让更多人读上书,先在源头上改革,然后再改革科举考试的内容,才能优中选优,遴选中更多国之栋梁。 重策论是对的,但必须建立在众学子没有信息差的情况下。 这就要依靠学堂教育了。 其实,去年“兴贡举”的新政,也包含兴建学堂。 之所以实施失败,是因为新政动了太多人的利益,故而这些人对新政全盘否定,而赵祯也因朋党之事,将支持新政者全都贬出了汴京城。 如今孔方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 当下的科举有大漏洞,有人可利用科举制度操控科举的录取人选。 这怎能令百官不害怕? 赵祯若带头称改革科举制度,那估计所有官员都会支持,因为孔方这种行为,是在砸官员们的饭碗。 …… 而此刻。 孔方的心中甚是紧张,他谋划许久,最难过的便是官家这一关。 若官家支持他的计策,那此事便成了。 若官家认为对当下的科举有破坏,那孔方恐怕就要被处以重罪了。 片刻后。 赵祯面色舒缓,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接下来,恐怕要你与朕共演一场戏了!” “小民愿意!”孔方兴奋地说道。 此话,代表赵祯接受孔方的计策了。 孔方又拱手道:“若此策可执行,孔方将为大宋修建更多像历山书院这样的书院,兴大宋教育!” 赵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站起身,在孔方的肩膀上拍了拍,道:“好好干,另外,不要将你欠朕一百万贯的消息告知别人,这是咱们二人的秘密。” “小民遵旨。” 随即,张茂则将孙复也引入房内,后者为官家讲述了关于开民智,兴学堂以及科举如何变革的具体想法。 其中那句“唯有先使得教育公平,然后才能使得科举考试更公正”引得赵祯拍手称赞。 大半个时辰后,赵祯满面春光,十分开心地离开了。 而孔方和孙复再次被关进开封府大牢,二人还要陪着赵祯演一场戏呢! …… 翌日。 赵祯在大庆殿召开大朝会,但凡在京的五品以上的官员都需参加。 开会的目的只有一个:解决当下科举考试引发的重大事故。 首先,赵祯表态:此次科举考试无任何徇私舞弊嫌疑,所有进士也都是经由他遴选出来的栋梁之才。 重考是不可能重考的。 紧接着,赵祯大发雷霆,痛骂了张方平等一众考官、出题官。 食君俸禄却为君添乱。 赵祯当堂定性,这些负责科举官员的不作为,能力差,是此次科举事故的主因。 这是赵祯第一次在此等场合生气,将群臣们都吓到了。 随后,便是如何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的问题。 “朕以为,当下的科举制度弊病重重,已达到了不得不改革的地步。必须兴学堂、开民智,先使得教育更公平,然后才能使得科举考试更公正……” 这一次,赵祯压根没有询问群臣的意见,自己率先说出了心中想法。 他准备从源头,大刀阔斧地改革教育。 这也算得上新政改革。 但和范仲淹等人提出的新政改革又不一样。 群臣皆知若再不改革,那下一次的科举可能就没有公信力了,当即纷纷出队表示,愿支持朝廷从兴建学堂开始,改良教育。 大宋的官员们,从未像今日这般团结。 会议的最后,张方平等二十多名考官、出题官都受到了重罚。 只能让他们背锅,以平民恨了。 他们也确实活该。 另外,中书将会出具朝廷文书,告知天下,此次考试无徇私舞弊嫌疑,是朝廷之题被猜出,考生无错,出题官有罪,朝廷将总结教训,大兴学堂教育,力求让科举更加公正…… 至于孔方,他确实涉及毁谤科举,且有以此盈利的嫌疑。 不惩罚,怎么都说不过去。 在张茂则打过招呼后,开封府给予孔方轻刑,刑二十丈、没收所有盈余,并处罚金三百贯。 这一点,朝臣们并未提出异议,因为无人知晓,此事乃是孔方策划出来的一场事故。 至于孙复,由于孔方早做准备,《省试通义》和《历山学子入仕细讲》上面都没有孙复的名字。 故而他只是被叫到开封府训诫一番,几乎没有受到惩罚。 此事之后,赵祯对孔方不由得有了好印象,他突然觉得孔方那个“以商之名,重分天下之财”的计策,有些靠谱了。 第75章 返齐,挣钱乃第一要务 第75章 返齐,挣钱乃第一要务 三月十五日。 在朝廷的多个权威公告下,此届科举考试纠争终于落下帷幕。 五百六十八名进士尽得官身。 朝廷兴学堂、开民智,以此维护科考公平的政策也逐渐下发到各路、各州、各府、各军衙门。 此举虽不足以平抚那些落第士子的心,但却堵住了天下读书人的悠悠之口。 也让更多的书生士子看到了希望。 二十余名考官、出题官或被贬或被外放,被百姓骂的最狠的就是他们。 孔方结结实实地挨了二十杖且被罚了钱。 不过,朝堂官员和民间百姓讨论孔方行为的并不多。 因为他只是个小人物。 人们看到的。 只是一个为出风头,爱慕名利的商人误打误撞破坏了本届科举考试。 而后朝廷反思,总结弊病,为防止类似孔方这类人钻空子,故而提出了对科举从源头处改革的大计。 错在考官,功在朝廷,孔方只是整个事件的引子。 唯有赵祯知晓。 此事乃是孔方等人历时近一年,一步一步筹划出来的科举改革良策。 孔方,当为此次科举改革的首功。 …… 十月二十日,孔方趴在床上的第四日。 屁股依旧很疼,那些与他交往的酒肉朋友怕惹上麻烦,没有一人来看他。 但是,他心中甚美。 此次汴京之行,孔方如愿达成目的且得到了官家的赞许。 这比任何褒奖都有意义。 三月二十三日,孔方等人开始返程,回齐州城。 与此同时。 大宋各地掀起了一股兴学热。 有朝廷拨款建立的官学。 也有一些士绅富商众筹建立的私学。 朝廷主张兴办书院、开民智,不仅仅就是办书院而已。 在此国策施行下,意味着各种朝政信息、军事要闻都将会更透明。 国子监、进奏院、崇文院、太史局、还有各个州府的刻书衙门,必将会增加印书数额。 没有官身的书生士子们对朝政的参与性更强,也起到一定的监督作用。 如此一来。 贫民学子与官员士绅子弟的认知差距将会大大减少。 这种公平性,正是百姓喜闻乐见的。 其裨益,于江山社稷与大宋百姓,大焉。 …… 四月初九。 孔方等人终于回到了齐州城。 城内绿意盎然,垂柳摇摆,荷叶生长茂盛,风景比年初美了数倍。 知州李载和历山书院们的夫子们、学子们对孙复和孔方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齐州城百姓也是夹道欢迎。 他们并不知孔方对科举制度做出的贡献,但历山书院八名举子全部高中的盛举,那可是齐州头一遭。 值得庆祝。 百姓们也看到了希望,纷纷要将自己的孩子送到齐州书院。 在当下的大宋,科举之路乃是每位百姓心中的理想之路,踏上此路,几乎意味着可以实现人生的各种可能。 一时间。 齐州城文化习气骤涨,崛起了很多书籍铺、笔墨纸砚铺子、还有各种私塾学堂。 李载开心极了。 每次见到孔方都会率先和其来一个大大的拥抱,整得孔方都怀疑这位看着挺直男的知州是不是有龙阳之癖? 好习惯是会传染的。 京东路其他州县也涌起了兴学热,一些杀猪匠、剃头郎、渔夫铁匠都跟风学起了认字,并以此为时尚。 …… 四月十八日,入夜。 距离与皇帝赵祯的三年之约,还有不到十一个月的时间。 孔家超级市场,二楼账房内。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林若溪一手翻着账本,一手打着算盘,大概忙碌了小半个时辰后,皱眉看向孔方。 “我将今年所有店铺的预计盈利钱数,外加齐州荷花节的预计盈利额都算上了,到明年三月,所有盈利距离百万贯还有近二十万贯的缺口。” 二人的规划是:不贩卖孔家的任何资产,以盈利所得,在明年三月份前凑够一百万贯。 当下,明显还有一定差距。 一百万贯,额度巨大。 林若溪已经开始将盈利所得钱财,在汴京城购置房屋、田地了。 到时拿着房契、田契还账,会更方便一些,另外大概率还会有升值回报。 孔方微微点头。 “这在我的意料之中,不急,咱还有近一年时间呢,看来要研究研究新买卖了!” 接下来,孔方只有一个任务:挣钱。 …… 孔方有个习惯,思考商机时喜欢在大街上转悠。 他用了三天时间,几乎将齐州城逛了一遍,但依然没有想到要做什么新买卖。 不是孔方江郎才尽了,而是现在的孔家和曾经已经远远不同了,只要做生意,便意味着垄断,意味着会砸了城内别的商人的饭碗。 孔方的目标是将齐州打造成文旅名城,是让齐州升府,所以新买卖还要是能够造福齐州百姓,能够增加商税的。 在这些条件的限制下,想要做个新买卖,就比较困难了。 黄昏时分,孔方回到了芙蓉巷。 其感觉肚子有些饥饿,准备去吃一碗笋蕨馄饨。 可是。 当他走到那家馄饨店铺门前时,不由得一愣,门牌上竟然写着:刘家首饰铺。 “呦!这不是孔大官人嘛,要不要进小店看看首饰?”一名中年掌柜笑着说道。 孔方面带疑惑。 “掌柜的,这里之前不是一家馄饨食店吗?什么时候变成首饰铺子了?” “托您的福,随着孔家饮子铺爆火,这里的房租越高越高,他们是小本买卖,实在租不起,只能离开了!” 孔方不由得觉得有些遗憾,和那掌柜寒暄两句,便离开了。 他走了数步后,忽然回头打量起了芙蓉巷。 此时,芙蓉巷的人流量要比之前高多了,并且各种店铺几乎换了一遍,都变得高档起来了,有书籍铺、当铺、金银首饰铺等。 还有两家装修甚是高雅文艺的小茶馆。 以前的小吃店铺、烧饼铺、米行果子行之类的小买卖全都消失了。 孔方撇了撇嘴,道:“看上去是高雅了,但是没有烟火气了,一座热闹的城,怎能缺失了烟火气呢?” 顿时,孔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心里生出一个新主意。 第76章 市井烟火气,芙蓉巷改造攻略! 第76章 市井烟火气,芙蓉巷改造攻略! 四月二十三日。 天朗气清。 孔方在芙蓉巷内从早跑到晚,与商户、租户等挨个深聊。 然后在一日之间,将芙蓉巷两侧三十八家店铺全盘了下来。 即使是那两个装修雅致文艺的茶馆,孔方也以高价购得,且为他们寻了新的店铺位置。 那些租户们也都拿到高价赔偿,然后乐滋滋地搬走了。 孔方的新买卖规划,不在别处,就在芙蓉巷。 不到三日。 长约八百步的芙蓉巷,三十八家商铺全部清空,只剩下巷子最南头的孔家饮子铺壹号店。 芙蓉巷不长,但却很深,因为店铺后面都有宅院。 这些地方,孔方皆有大用。 做完这一切后,孔方又去寻了知州李载。 …… 知州后衙,茶室内。 李载的脑袋摇得就像拨浪鼓一般。 “不行,绝对不行!无论你要做什么,都不能把路堵住,齐州百姓会骂死本官的!” “不是堵路,只是让芙蓉巷从此后只能过人,而不能过车过马,只需在南北两头,埋下几根柱子就行。”孔方解释道。 李载看向孔方,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总不会要让芙蓉巷全都变成你家的私宅吧!” 李载已然得知,孔方将整条芙蓉巷的房屋都买下来了。 孔方微微摇头,不紧不慢地说道:“官人,我刚说到把路断掉,你就急了,请容我将想法讲完。” 李载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道:“好,本官耐着性子听你讲,为何要断路!” “前几日,我在齐州城街道上闲逛,突然发现,齐州城内街道焕然一新,两侧的店铺也都是各个华丽气派,和一年前完全就是两种模样。若是外地人来这里,不仔细观察的话,还以为是走在汴京城的某条街道上呢!” 听到此话,李载不由得非常得意地挺起了胸膛。 这正是齐州城发展越来越好的表现。 今年七月份的荷花节,各地游客都将会看到一座更加漂亮、更加雅致的齐州城。 “知州大人,这……这并不是好事啊!” “齐州城不能一味地追求高雅、文艺、若将独属的市井烟火气儿全弄没了,咱们就没有特色了!咱们若走这种高雅范儿,尚不说与汴京城相比,我们能比得上南京、扬州、苏州、杭州吗?外地人来齐州城若是为了看高雅和文艺的调性,没必要选择我们齐州城!” “我还发现,以前游走在大街上的小商小贩以及做着利润不高的小本生意的小商贩都不见了,这应该是市场竞争激烈的结果。” “所有人都知晓咱们今年的荷花节依旧还会火爆,还能大赚一笔,故而很多人都想来分一杯羹!于是乎,想要在齐州城开设店铺的商人便多了,房租增了,大商人驱逐小商人,小商人驱逐那些善良纯朴、待客热情的小贩。这样发展下去,齐州城最初热情好客的姿态,赤城待人的习惯将全都丢失!” “齐州要打造文旅名城,要让外来的旅客玩得开心,商人们不能绝对如此市侩,只为挣钱走不远!必须要将那些赤城待人,有手艺绝活的小商人留下,不然,咱们的荷花节可能昙花一现,两三届后就完了!” 李载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从长远眼光来看,确实会出现这种情况。 “所以,我打算在芙蓉巷内开设一条特色步行街,将那些有绝活、有手艺、有厨艺的摊贩店主们都召回来,比如:怪婆婆羊肉汤、刘三枣糖葫芦、徐记肉饼、王姥姥手帕、许匣子布鞋等。” “这些都是咱们独有的特色,我要将他们召为孔家员工,将他们的手艺和美食宣传出去,若赔钱,我来付,若赚钱,大家一起赚!” “当下,芙蓉巷有店铺三十八家,街道上摊贩还能摆上五六十家,这近百个位置足够让这条街充满市井烟火气了,走得就是接地气,和永乐楼、杜家瓦子完全是两种风格!” “白日里,店铺为主力,到了晚上摊贩便是主力,我相信,即使只在荷花节卖上一个月,收入也能堪比往昔一年,甚至更多!” 对此,孔方有这个底气。 李载微微点头。 小商小贩们确实是齐州的烟火气儿,有很多美食和手艺都是祖辈传下来的,甚是珍稀。 “特色步行街?只让步行?不让行马行车?”李载看向孔方。 孔方点了点头。 “对,唯有步行,才能瞧得慢,瞧出来好!” “官人试想一下,炎炎夏日,酷热难耐,有外地游客走到芙蓉巷,先是在我孔家饮子铺前买下一杯【千层雪】,而后往里一走,发现齐州城还有如此接地气的老街,有美食、有小手艺,有各种把玩的物件。那些吃惯了永乐楼口味的外地人,必然会对芙蓉巷的小吃、独特手工艺品感兴趣。如此以来,我齐州城岂不是又多了一处风景,益于百姓,也有益于打造齐州城是每位游客第二故乡的名头!” 听到最后一句话,李载顿时笑了。 将齐州城打造成为每个外地人的第二故乡,乃是孔方在去年举办荷花节时提出的口号,但被当时的李载否定了。 因为口气太大,他怕打脸。 而今,他突然觉得此话尤为适合今年荷花节的宣传口号。 “好,好,本官准了,就将芙蓉巷做成特色步行街,特色步行街!”李载的笑容甚是灿烂。 …… 四月二十五日。 孔方开始寻找起特色步行街——芙蓉巷的商户人选。 有人适合摆摊,有人适合拥有一家小而精的店铺。 孔方将根据商贩的商品和所需的规模而定。 至于商贩人选,费爷和窝窝巷的老人们最有发言权。 这群人,在齐州城待了大半辈子,最清楚齐州城有哪些古老的玩意手艺好玩,有哪些美食独特而又好吃…… 当然,最后还要由孔方亲自检验。 若他满意,便会直接与对方签订协议,保障后者至少也是吃喝不愁,无论生意好坏,孔家都能保障他养活家人。 孔家名声在外,想成为孔家伙计的大有人才。 不到五日,孔方便寻到了一大批适宜在芙蓉巷做营生的商贩。 第77章 文娘子,我能为你未婚夫谋个官职 第77章 文娘子,我能为你未婚夫谋个官职 五月初八。 芙蓉巷改造正式开始。 州衙专门来人在芙蓉巷的巷头巷尾,竖起数根红柱,并在“芙蓉巷”的牌名之下,加注了三个大字:步行街。 官衙差官站台,一切自是很顺利。 自此以后,芙蓉巷内,只准徒步过,不准车马来。 至于商家运送商品,便只能从另一条街的后院之门搬运,影响并不算大。 孔方共寻有商家三十八家,摊贩六十二家,共计百家。 其中需要店铺门面的商家有:笋蕨馄饨店、怪婆婆羊肉汤、刘大郎荷花绣包等。 至于摊贩。 则有:刘三枣糖葫芦、徐记肉饼、王姥姥手帕、许匣子布鞋等。 他们只需一方三尺之地即可经营。 至于门面装修,那就更加简单了。 走质朴之风,有门头招牌,干净整洁即可。 在孔方的统一调控下,芙蓉巷-特色步行街主打接地气,意在展现齐州城百姓市井风貌。 在这里。 一百文钱便能吃遍一条街。 与隔壁西门大街的风格和价位截然不同。 此外,这些店铺摊贩还有一个特色:夜市摊居多。 很多摊贩可黄昏开摆,营业到半夜子时。 这让很多夜猫子,除了去瓦子、妓馆外,又多了一个好去处。 有位名人曾说过:当你变得足够优秀时,身边皆是好人。 被孔方选中的商铺掌柜与摊贩也不乏精于算计之人。 但在孔方面前,无人敢提出异议。 孔方让他们做孔家员工、按月发钱,他们全无半分异议,也不敢在芙蓉巷捣乱。 因为齐州人皆知,得罪了这位“孔半州”,那在齐州绝对混不下去。 去年,玉福楼白家父子的惨痛教训,很多齐州商人仍记忆犹深。 孔方在齐州的地位,已远远超出了一般的商人。 甚至可以说,即使齐州换了知州,新来者依旧还是会将孔方捧为座上宾。 谁让人家能为齐州创下大量税收呢! 一旦孔方撂了挑子,将孔家产业撤出齐州,那齐州的商贸不出三日,必将瘫痪。 …… 五月二十日。 芙蓉巷-特色步行街举行了一场热闹的开街仪式。 当日,街内所有商品一律七折。 知州李载亲自来捧场,窝窝巷的百姓纷纷来帮忙。 这一日的芙蓉巷,就像一方种满麦子的庄稼地,拥挤得满满当当。 很多过路者也前来凑热闹,想看一看这条所谓的“特色步行街”到底是什么街道。 孔方忙碌并快乐着,只要他把控住这条步行街的商品质量与价格,就能让百姓口碑不断上提,然后吸引更多的外地人来此休闲消费。 这里,必将能成为孔家赚钱的又一个主力阵地。 …… 眨眼间,到了六月初。 齐州各家店铺、茶楼酒肆,皆已开始筹备这一届的荷花节。 赛金兰已有近九个月身孕,大肚隆起。 永乐楼的生意全归孔有德照料,预计在荷花节期间,孔方就要多一个弟弟或妹妹了。 这一日,午后。 一位年约三十岁的贵妇人带着一名丫鬟,两个护卫来到林家布铺。 布铺掌柜徐婆婆迅速迎出,见人先笑。 “哎呦,文娘子,您来了,上月寄送给您的衣服还满意吧!” 很明显,这位文娘子乃是林家布铺的老主顾。 “还算满意吧!” 文娘子打量着周围,缓缓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以一种上位者的语气说道:“今日我来,不为制衣,乃是想见一见你们的东家,将她唤来,我有买卖要说与她。” “好,好!您先到茶室喝杯茶,我这就去唤东家!”徐婆婆笑着说道。 徐婆婆对这位文娘子印象不佳。 后者虽一身富贵,但却没有丝毫贵妇人的气质。 说话极为刻薄,令人不喜。 但毕竟是能够花得起千贯钱做一身衣裳的贵客。 徐婆婆还是要笑脸相迎的。 片刻后,林若溪来了。 林若溪与这位文娘子虽未见过面,但林家布铺对每位客人的性格习性喜好都有记录。 林若溪看过记录后,走进了茶室。 “这位就是文娘子吧!我是林若溪,林家布铺的东家!”林若溪看向嘟嘟,道:“嘟嘟,再去令人送几样好点心来。” 文娘子淡淡一笑。 “没想到林家布铺的东家竟如此年轻!” 文娘子轻饮一口茶,道:“我就开门见山地讲了!” “我很喜欢林家布铺这个虞美人牌子,也很喜欢赠送的梳妆匣,特别是那四色香皂,这在汴京城都是瞧不到的好玩意!” “你在齐州做,能有几人买得起,与我合作如何,我可以将虞美人和四色香皂引到汴京还有大名府,让更多达官贵人知晓,保证所赚钱财可比现在翻上十倍!” 林若溪面带笑意,轻声道:“文娘子,实在抱歉,当下本铺并无走出齐州的打算,若有外地贵人喜欢虞美人,大可来此量身定制。” 自虞美人和四色香皂火了以后,想要与林家布铺合作的人甚多,但都被林若溪婉拒了。 林家布铺不需要合伙人。 另外,孔方也答应了知州李载,孔家店铺,三年内不出齐州。 文娘子微微皱眉。 “你这小娘子,真是痴傻,有钱都不愿意赚吗?” 林若溪站起身来,微微躬身,道:“实在抱歉,本铺其实还有一个合伙人,名为孔方,乃是我未来的夫婿,他曾答应过齐州知州,孔家店铺暂时是不会走出齐州的。” 林若溪多次用齐州知州的名头劝退那些想要合伙的人,基本上百试百灵。 “哼,一个小小的知州而已,你怕他,我可不怕他。我也不瞒你,我乃是夏枢相的内人,夏枢相随便一句话,便能让这齐州知州不敢言半分不是。” 这位夏枢相、正是当下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大名府,夏竦。 因其一直担任枢密使之职,故都称他为夏枢相。 当朝相公,位高权重。 随即,文娘子走到林若溪身边,小声说道:“你若应下了,我可令夏枢相为你那未婚夫谋个官职,这可是有钱也办不到的,齐州知州更是做不到。” 林若溪有些惊讶。 大宋虽然在太宗时期也有过卖官鬻爵的往事,但那是因为战事吃紧,财政不足。 而今,大宋四境太平,卖官鬻爵可是杀脑袋的大罪。 “你好好想一想,三日后这个时候,我再来寻你!”说罢,文娘子便离去了。 第78章 悍妇!砍头小妾文娘子 第78章 悍妇!砍头小妾文娘子 黄昏时分。 林若溪寻到孔方,将那位文娘子所言尽数道了出来。 “夏竦?卖官?”孔方露出一抹玩味的表情。 “要不……三日后,我……我再为她定做一套虞美人,然后……婉拒她吧,这样的人物,咱们惹不起!” 林若溪虽不晓朝政,但对这位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大名府的夏竦还是有所了解的。 孔方微微摇头。 “不,先不要拒绝她,先打听打听她能许我一个什么样的官职,让她留下凭据。这个文娘子应该只是夏竦在外养的一名姬妾,没准儿是在哄骗我们。若她真能卖官,待咱们找到证据,便将此事告知李知州,让其弹劾夏竦!” “这两年,众贤离朝,朝中官员一片萎靡,有一部分便是这个夏竦的原因,若能抓到他的把柄,也算是为朝廷做点善事了!” 林若溪点了点头。 她不懂朝政,也不知到底谁忠谁奸、但她无理由相信孔方,孔方让其做的,绝对不会错。 …… 三日后,文娘子再次来到林家布铺。 林若溪的口顿时松了,称要先了解一下夏竦到底能为未婚夫谋得一个什么样的官职。 文娘子不由得大喜。 她立即承诺回去后便会向夏枢相写信,几日后将拿着夏竦的亲笔书信再来谈合作事宜。 与此同时。 孔方将此事告知了知州李载。 李载甚是兴奋,道:“那老匹夫,终于能找到他的短处了!” “这两年,贤臣外放,新政被废、朝堂毫无朝气,这位夏相公要负主要责任,此次,待本官找到证据一定狠狠弹劾他!” “那此事是否告知富安抚使?”孔方问道。 “不,若让富相公弹劾,那此事又易变成党争,说不清道不明,官家定然又大事化小了,必须我来弹劾!” 说罢。 李载拍了拍孔方的肩膀,道:“你小子,不但能在商贸上助我,在朝事上竟然也能帮我,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没办法,谁让小子我太过于出众呢!”孔方胸膛一挺,丝毫不谦虚。 二人相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所谓友谊、所谓情分,其实就是在这种“你帮我我帮你”的循环中培养出来的。 六日后。 文娘子又来到了林家布铺,依旧是带着一个丫鬟,两名护卫。 其面色激动,直接拿出了夏竦的亲笔书信。 书信上面写道:若林若溪能达成与文娘子的合作,可为其提供“陪戎校尉”一职。 陪戎校尉,乃是武散官名。 为武散官二十九阶之第二十八阶,从九品上。 官职不大,属于享受待遇但不用做事的阶官。 在大宋,官员职阶繁复,且规矩考核甚多,一名没有出身的商人,想要谋个有实缺的官职根本不可能。 即使是县丞、主薄这类实缺都不可能买到。 当然,一般商人的需求,就是能够享有一些官员的特权与名头,然后混一混官员的圈子。 这个陪戎校尉之职,对一般的商人来讲,已经够用了。 林若溪拿着书信,称要让孔方来看一看,当即便让嘟嘟去寻孔方了。 而孔方得到消息后,立即让黑娃去寻了知州李载。 唯有人赃俱获,才能够坐实夏竦的罪状。 大约半个时辰后。 文娘子正在喝茶,知州李载带着数名衙差,在孔方的引领下,直奔茶室中。 林若溪反应机敏,迅速将那封夏竦的亲笔书信交给了李载。 衙役们将文娘子、她的两个护卫,还有丫鬟全都围了起来。 李载看罢书信,看向文娘子:“你就是文娘子?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通过夏相公卖官!” 文娘子缓缓站起身来,瞪眼道:“你是何人?” 李载挺起胸膛,朗声道:“吾乃齐州知州李载!” “齐州知州?哼,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姑奶奶我是当今夏相公的女人,未来的宰执夫人,你们得罪了我,可知下场是什么?”文娘子面色阴沉,甚是嚣张。 “宰执夫人?本官记得夏相公之妻乃是杨氏,可不是什么文娘子!” “夏相公很快……很快就会与他那黄脸婆夫人和离了,到那时,我就是他的正室,得罪了我,你这位知州绝对再无升迁可能,而你们这些商人,我随意找个理由便让你们下大狱!” 文娘子面目狰狞,有些怒不可遏,她没想到林若溪竟然敢报官。 “本官从没有见过你这种如此嚣张、如此愚昧的女人,来人啊,将他们全都抓到牢中!”李载高声道。 就在这时。 文娘子又说出了一句,让孔方差点儿没有笑出声的话语。 “你……你如此欺辱我,我定让夏相公砍了你的头!” 听到这话。 李载也是一脸无语,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这个女人,理应多读些书,我朝祖训,刑不上士大夫,官家尚且不杀官员,那夏相公莫非比官家还大?带走!” 很快,文娘子和她的随从便被带走了。 依照李载的性格,那自然是回去便立即审讯,今晚就熬夜写弹劾奏疏了。 孔方也没闲着,他将此事讲给了杜家瓦子的说书人。 夏竦在百姓心中本就不讨喜。 如今出了这档子包养小妾,卖官鬻爵的丑事,百姓们自然乐于到处传播。 孔方甚是佩服说书人的能力。 仅用了三日。 说书人便塑造了一个热门话题:砍头小妾文娘子。 官家尚不能斩杀官员,但这位相公的小妾却声称要砍一州知州的脑袋,实在是滑稽可笑。 一时间,“砍头小妾文娘子”之名,传遍了大街小巷。 在李载的弹劾奏疏还没有呈到中书时,此事便通过齐州过路商人们之口传的有模有样,且还添油加醋了一番。 汴京城勾栏瓦子的说书人,紧随热点,也讲起了“砍头小妾文娘子”的故事。 全城疯传,甚是热闹。 此事,自然惊动了那些台谏官们。 台谏官,可风闻奏事,不用找证据。 当日,便有数名言官将此事汇禀了上去。 贩卖官职、包养小妾,这两项罪名足以将一名相公一撸到底了。 而此刻。 夏竦在大名府还没听到这个消息,其身在汴京的正妻杨氏便先听到了。 杨氏也是豪门之女,脾气烈,喜动武,其知晓此事后,当即便提着菜刀,坐上马车,直奔大名府了。 第79章 喜得小妹,火爆的芙蓉巷夜市 第79章 喜得小妹,火爆的芙蓉巷夜市 大宋仁宗朝。 最开明的地方,便是言论自由。 历朝历代,莫能比之。 夏竦被百姓彻底骂火了。 比他和西夏打败仗时还要火。 汴京城中,人人议论的皆是:砍头小妾文娘子。 此事,一下子掀开了夏竦这位高级士大夫官员的遮羞布。 显露出肮脏龌龊的内里。 卖官鬻爵,包养小妾。 莫非就是当下士大夫官员的现状? 一时间。 书生愤懑,骂声无数。 赵祯的案头上满是弹劾奏疏,他都快要气疯了。 这两年来。 汴京城内发生了太多官员私德不正的事情。 先是西北知泾州的滕宗谅(滕子京)贪墨公用钱,然后监进奏院苏舜卿公款私用、监主自盗,与多名馆阁之士召妓饮酒。 还有欧阳修被揭发出与外甥女有不伦之恋。 如今,又发生了夏竦的卖官与包养小妾事件。 赵祯自认对待士大夫官员已经够好了,没想到总有人前仆后继地丢朝廷脸面。 当即,赵祯派遣监察御史包拯前往大名府与齐州,严查此案,绝不姑息。 而此刻。 夏竦的脸上满是正妻杨氏指甲留下的挖痕。 杨氏大闹一场后,他才知晓“砍头小妾文娘子”的事情。 那文娘子确实是夏竦在外面包养的小妾。 夏竦对其甚是宠爱。 他也听说过齐州的虞美人和四色香皂,深知若能成为这两件商品主人的合伙人,绝对是稳赚不赔。 故而写了那样一封书信。 所谓卖官,其实就是安排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阶,他以前便做过,从来没有出过纰漏。 在他眼里,一个商人怎敢得罪自己。 他还专门交待文娘子,对方看过信件后,立即将其销毁,绝对不能让其他人拿走。 哪曾想,竟然一下子人赃俱获了。 卖官可比包养小妾的罪名大多了。 夏竦立即撰写奏疏向朝廷解释,他与那文娘子只是相识,并无私情,此外那封书信乃是有歹人模仿他的笔迹。 他从未做过卖官鬻爵的事情。 这种重罪,自然是打死都不能同意。 与此同时。 他立即派遣亲信去寻文娘子,告诫文娘子必须单独扛下此事,不然文娘子的家人亲戚全都会被重判。 …… 六月二十日,林家布铺。 一位身材高大、面色清瘦、额头上有一个小小月牙疤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孔方和林若溪的面前。 后面还跟随着几名当地的衙差。 衙差们介绍,这位便是朝廷派来调查文娘子案件的监察御史包拯。 一听是包拯包希仁,孔方激动了起来。 两眼冒着亮光,甚是崇拜。 这位后世流传甚广的铁面无私包青天,面色白皙,一点都不黑。 包拯此时已经四十余岁,但既没有成为龙图阁直学士,也没有知开封府。 他的仕途也是刚刚展开。 孔方和林若溪甚是配合,问啥答啥。 孔方甚是热情,又是端茶、又是拿点心,还专门命黑娃拿了一碗【千层雪】。 包拯做事严谨。 问询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旁边小吏记录了数张纸。 刚开始,包拯是既不喝茶,又不吃点心,也没动【千层雪】。 但天气实在太热,不多时他便大汗淋漓,忍不住吃了一碗【千层雪】。 然后,吃罢后,直接将钱放在桌子上。 不苟言笑,甚有风骨。 …… 七月一日。 齐州州衙正式贴出举办第二届荷花节的告示,时间依旧是七月十五日到八月十五日,为期一个月。 口号为:让齐州城成为您的第二故乡。 这一次,孔方便没有再发邀请函了。 那些老朋友们,定然还会来。 他的主要精力放在节目、商品的筹备上。 这一次,除了芙蓉巷是亮点外,其他地方也都需要改进,不然游客们肯定会审美疲劳的。 首先。 孔方在杜家瓦子搞出了一个大型节目:柳三变词曲串烧。 柳三变就在历山书院,所以此串烧显得别具一番风味,必然引得无数文人骚客心向往之。 其次。 孔方对孔家饮子铺的器皿、香水行的一些毛巾、木桶等物品都做了更新,全都精致了许多。 而孔家超级市场这个赚钱利器,孔方也为员工们购置了统一化、迎合荷花节的服装。 此外。 孔方还建议,知州李载寻一些志愿者,穿上统一服装,专门为外地游客服务。 吃了大甜头的李载,自然是完全照办。 至于历山书院,孙复光广邀天下读书人来论经讲学,依旧是包吃包住,待遇甚是优渥。 …… 七月五日。 小荷才露尖尖角,便有外地人跑来游玩了。 齐州城的商家们雇佣了大量乡下百姓,且提前做好了培训。 在荷花节上一年所赚钱财,足以抵得上他们一年的利润,故而人人积极向上,都不愿拖后腿。 至于知州李载,更是敬业,忙碌地几乎要住在齐州城的大街上了。 他主要负责监察。 对任何存在缺斤少两、以次充好、坑蒙拐骗的行为都严惩不贷。 谁打齐州城的脸,那就是打了他李载的脸。 李载下面的一众属官,也都是风风火火,几乎停不住脚,可谓是将“服务百姓”做到了心口如一。 七月十二日。 夏竦被贬的消息传到孔方的耳中。 “中书门下平章事判大名府夏竦,不修私德,滥权妄为,免去中书门下平章事、知大名府之职,罚俸半年,知德州。” 孔方不由得甚感意外,这种处罚实在是太轻了。 虽然是将夏竦从执宰之位撸到了知州之位,但大宋官员向来升贬频繁,依照目前为夏竦设定的罪名,他两三年后再回中书任职,一点都不难。 为何没有卖官鬻爵的罪名? 为何对包养小妾只是定义为不修私德? 难道是监察御史包拯没有查明案情,但此案明明是证据确凿。 孔方不解,甚是不解。 最后,知州李载解决了孔方的疑惑。 李载告知孔方,监察御史包拯调查的甚是清楚,甚至将前些年夏竦贪墨钱财为文娘子购买宅院的事情都查了出来,且如实上告了。 夏竦卖官鬻爵与保养小妾之罪,证据充足,没有任何疑点。 但是官家收到包拯的奏疏后,选择留中不发,而后允许夏竦写了数封书信解释。 御史言官们都表达了不满。 但官家认为,夏竦卖官鬻爵丢的是朝廷的脸面,朝廷脸面不能丢,此事不能公之于众,且夏竦对朝廷有功劳,不能让其晚年不保。 故而便消除了夏竦卖官鬻爵的罪名,只按照“不修私德,滥权枉为”这个模糊的罪名处理。 孔方简直无语。 当下这位官家太仁了,妇人之仁的仁。 他不由得感叹,自己没入仕途绝对是正确的选择,不然不是被算计死,就是被气死了。 …… 七月十五日。 齐州城第二届荷花节正式开幕,城内人山人海,甚是热闹。 人人都是忙得不可开交。 孔方、林若溪二人本应在莲子湖畔,陪着一些旧友故交观察荷花。 但是此刻,二人却都在永乐楼后面的宅院中。 因为,赛金兰要生了。 赛金兰年近四十,是大龄产妇,这在当下乃是有生命危险的。 孔有德为防意外,除了请姜老坐镇,还请了三个产婆。 后厅内。 孔有德来回踱步。 孔方和林若溪也是面色焦急。 这都半个时辰了,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怎么……怎么还没动静?不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我……我要去看看!”孔有德甚是忐忑地说道。 孔方站起身来。 “爹,你别急,生孩子本来就不快,你过去也没啥用,反而会碍事,放心,不可能有事儿的!”孔方安慰道。 孔方看似镇静,其实心里也很忐忑。 就在这时。 里面突然传来一道婴儿的啼哭声。 三人不由得大喜,纷纷朝着后面奔去。 产婆率先奔了出来,高声道:“恭喜孔东家,喜得千金,母子平安!” 片刻后。 孔有德和赛金兰在里屋说着悄悄话。 女婴出现在孔方的怀里。 孔方轻轻地晃着,爱不释手,他望着那小巧的眼睛鼻子,满脸笑意。 “哈哈,小不点,真好玩!”他看向一旁也甚是兴奋的林若溪,小声道:“以后,我们至少要生五个。” 林若溪白了孔方一眼,在其手臂上狠狠拧了一下。 但眉眼中,满是笑意。 三日后,孔方的小妹妹有了名字。 孔荷儿。 此名乃孔有德所起,因出生日乃是荷花节,而荷花节对孔家来讲意义重大,故而起名为荷儿。 全家人都挺喜欢此名,便定下了。 …… 七月二十五日,黄昏。 孔方站在孔家饮子铺壹号铺前,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哭笑不得。 芙蓉巷-特色步行街,已成为了齐州城最热闹的地方。 特别是夜市。 近乎黄昏,便有人朝着里面挤了,为避免出现踩踏事件,孔方便只能令人在巷头巷尾限流,一旦进入高峰期,便不再让人进入,直到里面松散一些,才会继续开放。 芙蓉巷的小摊贩们,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的生意可以如此火爆,一日所赚,抵得往昔一个月了。 像刘三枣糖葫芦、徐记肉饼这类特色小吃,摊贩主人都是全家出动,一刻不停地做,然后运送到摊子上,勉强才能保证供应。 忙虽忙,热虽热,但大家心里美。 挣钱了,手艺被认可了,人生骤然变得美好起来。 其中,芙蓉巷最火爆的乃是笋蕨馄饨店。 因为孔方、李载、孙复、柳永都亲口推荐过。 店铺掌柜孙掌柜本来是夫妻店,但因为客人太多,后院都坐满了,不得已又招聘了数个手巧的小娘子,专门包馄饨与端馄饨。 孙掌柜只要见到孔方,就送馄饨,整得孔方有一日下午,足足吃了五碗笋蕨馄饨。 第80章 荷花节上的插曲,色贼荣吉 第80章 荷花节上的插曲,色贼荣吉 转眼间,已到了八月份。 齐州城愈发热闹,人流量远超去年的荷花节。 林若溪算了一下孔家多个店铺在荷花节期间的收入,截至七月底,营收额便已超过去年整个荷花节的收入。 并且,还没有将最火热的芙蓉巷-特色步行街算入在内。 这一届,明显比上一届更成功。 …… 八月九日,午后。 孔方刚准备躺下小憩,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另一间房的黑娃迅速开门,朝着孔方道:“东家,是笋蕨馄饨店的孙掌柜。” 听到笋蕨馄饨店,孔方不由得立即摸了摸肚子。 他这个月都不会再吃笋蕨馄饨了。 孙掌柜急匆匆地来到客厅,见孔方从里屋出来后,不由得说道:“孔公子,你可一定要为我店的潘娘子做主啊,这……这太欺负人了,可能要出人命啊!” 听到要出人命,孔方不由得一愣,瞬间精神起来。 “潘娘子?出人命,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孔方问道。 孔方对这个潘娘子有印象。 后者乃是一个面色白皙的美少妇。 年约三十岁,丈夫意外身亡,带着一个六岁的小女儿生活。 自孙掌柜将其召进馄饨铺后。 因潘娘子生得貌美,顾客们都称她为馄饨西施。 其说话温柔,待人客气,笋蕨馄饨店也因她增色不少。 孙掌柜开口道:“昨晚,临近子时,有三名客人来到我家小店,要了三碗馄饨,做好后,我便让潘娘子为他们端了过去,哪曾想,一位顾客起了色心,竟然调戏潘娘子,说话更是无比下流!” “我听到潘娘子的叫喊声时,那人正将潘娘子揽入怀中,上下其手,我大声呵斥,他才放了潘娘子,当时我就想要报官!” “但……但是潘娘子觉得会影响铺子生意,便拦下了,而那三人也就离开了。” “我本以为此事就这样结束了,哪曾想,潘娘子离开铺子后,竟被那三个畜牲围堵在一处小巷子中,兴轻薄之举,潘娘子看似温柔,其实性格甚是刚烈,她……她的衣服几乎全被那三个畜牲撕碎,但还是跑出去,然后跳进了前面的野湖。” “幸得当时湖上有船,她才被救了下来。今日上午,我才知晓此事,我娘子守在潘娘子家照顾她,我则立即报了官,并且很快就寻到了那三个畜牲。” “但是……快到午时,负责此案的马县丞派人告诉我,那三人的身份非同一般,此事既然没有死人,潘娘子也没让他们得逞,就不再深究了。若深究,会影响荷花节的名声,不如就这样算了!” “三个……三个畜牲作恶,怎能就这样算了?若不重罚,不知还会有多少小娘子受到凌辱呢!我身份低微,无法找马县丞理论,只能来找公子了!” 孔方听罢,一脸气愤,喃喃道:“敢欺辱咱们齐州城的人,必须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走,随我去知州衙门。” 当即,黑娃赶着马车,带着孔方和孙掌柜朝着知州衙门赶去。 半个时辰后。 孙掌柜将昨晚的事情如实禀报给了知州李载。 李载不由得大怒,当即便令人去召马县丞。 在李载兼任历城知县后,老成持重的马县丞便辅助他管辖齐州城的各类杂事,平日里兢兢业业,业务能力也算不错。 片刻后。 年近五十岁、身材消瘦、留有一缕青须的马县丞快步走了过来。 马县丞知晓李载唤他的缘由后,当即拱手道:“李知州,调戏潘娘子那人,姓荣名吉,本人是一个药材商,其叔父为京东路提点刑狱司兼青州通判,荣奎。” 听到这个称呼,李载和孔方都不由得一愣。 这是京东路的二把手,且手中实权并不比京东路一把手安抚使富弼弱。 马县丞接着说道:“下官见潘娘子并未被凌辱,便想着大事化小,不将此事立案。不然事情一旦闹大,一则会影响荷花节,二则荣通判若针对齐州,恐怕……” 马县丞不再往下说了。 不过李载和孔方都明白。 荣奎对整个京东路都有监察之权,若李载让他的侄子下狱,那荣奎上几道贬斥李载的奏疏,很轻易就能让李载丢掉齐州知州的位置。 甚至富弼来撑腰都没用。 当下的大宋,给予监察官的权力非常大,又能风闻奏事。 这样的大人物根本不能招惹。 马县丞久混官场,自然知晓里面的规则,荣奎想要给李载使绊子,那简直是太简单了。 故而,他为了大局而舍弃为潘娘子讨回公道。 李载想了想,朝着马县丞说道:“不行,本官忍不了!” “李知州,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啊,此事一旦闹大,不但会对荷花节产生不好的影响,咱们更有可能被上官针对,毁了你的仕途啊!” 李载看向孔方,问道:“你能忍不?” 孔方摇了摇头。 李载顿时笑了。 “管他是谁,在本官的治下,如此猖獗,必须严办,本官作为齐州知州,乃是为齐州百姓谋福的,若连一个柔软女子都护不住,那要此官何用!” “马县丞,立即通知张班头,将那凌辱潘娘子的三人抓拿归案,这一次,本官要亲自审讯他们!” 马县丞见李载一脸怒火,当即拱了拱手,便迅速去办了。 一旁。 孔方和孙掌柜都长呼一口气,心中对这位知州的敬重不由得又提高了几分。 半个时辰后。 张班头来报,那三人已于午时离开齐州城了。 “本官立即写下抓捕文书,即使他们逃到青州,逃到了通判府,也要将他们擒拿归案!”李载冷声说道。 当即,孔方和孙掌柜便离开了州衙。 孔方先是令林若溪看望了一番潘娘子,而后又交待费爷,令杠子班的兄弟们在夜间多巡逻,以防再出现这种欺凌问题。 …… 八月十五日,荷花节顺利落幕。 而在这时,传来了一个令孔方无比愤怒的消息。 齐州衙役去青州拿人,被当地的衙门撵了回来,用一句话就打发了。 他们称荣吉等三人根本没有去过齐州。 与此同时。 知州李载收到了一封京东路提点刑狱司兼青州通判荣奎的来信。 荣奎在信中将齐州荷花节贬斥了一顿,称齐州是在做表面文章,华而不实。 他勒令李载不要天天幻想着让齐州取代青州的治所之位,要多关心百姓疾苦,若再行逾越之事,他将上奏弹劾。 这,几乎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李载甚是生气,当即就向安抚使富弼写信,让其主持公道。 这口气,他咽不下,孔方更咽不下。 第81章 重金悬赏,有钱能使鬼推磨 第81章 重金悬赏,有钱能使鬼推磨 八月二十日。 孔方得到消息,京东路安抚使富弼去了汴京,归期不明。 当下的京东路,可谓是荣奎独断。 他还了解到,那个欺辱潘娘子的荣吉以及两个同伙,在青州突然就消失了。 很明显,应该是荣奎将他们藏了起来。 在大宋官场里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一些官宦富商家的子弟若犯了过错,只要不是很严重,偷偷躲起来两三个月,若无人告,罪名就算没了。 不立案,不追究,从上到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就像有人向赵祯弹劾官员,赵祯先选择留中不发,然后令那官员自请外放,为其留够了脸面。 说白了! 在大宋,士大夫官员子弟及亲眷们的待遇太好了;官员懒政怠政、互相遮掩包庇的情况太严重了! 知州李载略显无奈。 抓不到荣吉,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即使向朝廷递折子,没有确凿的证据,中书一般也会压下来,命其找到罪人,审完案情后,才能复查。 这种欺辱妇女的事情在大宋的街头时有发生,并不少见。 官家和中书执宰自然不可能亲自过问,不然大宋朝都乱套了。 除非,此事能够闹得民怨沸腾,朝廷不得不管。 依照大宋法令。 “诸强奸者,流三千里,配远恶州,未成,配五百里,折伤者,绞刑。” 荣吉虽凌辱未成,但逼迫着潘娘子跳湖,差些丧命,最轻也要判处三千里流刑。 可惜,大宋扯皮的事情太多。 大多数百姓遇到这种事情都只能吃下这么个暗亏。 因此案属于强辱未遂,又没有伤及人命。 故而很多官衙遇到这种事情,都是表面上嚷着查一查,实质上根本不行动。 待两三个月过去,这种事情也算了了。 知州李载虽然很上心,但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齐州州衙不可能派出一群衙役,去满世界地抓捕三个色贼。 官府根本没有那么多闲差。 并且即使找到了那三个色贼,能不能抓回来还是个问题。 多半是费力而无果。 一旦过了两三个月,潘娘子身上的伤势好了,再想立案追究,那就困难了。 孔方自知官衙的现状,也根本没有将希望寄托在官衙身上。 他不准备妥协。 孔方笃定地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九成的事情都能靠钱完成,而剩下的那一成,还是因为钱不够。 …… 八月二十四日。 孔方通过数位过路商人和孙掌柜的描述,知晓了三人的具体信息及相貌特征。 “荣吉,青州人,三十二岁,药材商人,京东路提点刑狱司兼青州通判荣奎之侄……” “薛大方,青州人,二十八岁,药材商人,在青州城北开设有薛家药铺…… “洪勒,青州人,三十五岁,药材商人,在汴京城有药材仓库两座……” 随后,孔方以孔家之名,撰写了三份悬赏通告。 这三份悬赏通告,不是张贴于街头巷尾让百姓看的。 而是交给了费爷。 京东路,民风彪悍,有很多强人。 比如漕帮、卖艺人、主业种田、副业抢劫的剪径人…… 这些人见不得光,但却是京东路暗路里一股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他们盘根错节,有些甚至还是官府的探子。 费爷这个老江湖,自然认识这类人。 针对荣吉,孔方出价一万贯悬赏。 薛大方和洪勒则是出价五千贯,要求将其送到齐州城窝窝巷。 万贯悬赏,可是一笔巨财。 自然有很多人愿意做此事。 这些见不得光的势力,并不惧怕大宋高官,为了钱,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并且,他们的效率可比官府快多了。 孔方待费爷发布完悬赏通告后,才将此事告知了知州李载。 “孔小子,你愚蠢啊!你这样做,违背大宋律令,涉嫌买凶杀人、抢掠,若上纲上线,你会有牢狱之灾的!”李载气呼呼地说道。 孔方淡淡一笑,道:“要不官人将小侄我现在就抓进大牢?” 李载生气地朝着孔方的胸口捶了一拳。 “这一次,本官帮你拦着,下不为例啊!” 听到“下不为例”四字,孔方的心中不由得乐开了花。 …… 九月三日,好消息传来。 薛大方和洪勒二人,被三名大汉送到了窝窝巷。 孔方不由得大喜。 没想到江湖人的效率竟然这么高。 随即,孔方急急赶往了窝窝巷,面对那三名头戴头蓬的汉子,什么都不问,当即拿出了万贯钱票。 其中一名汉子道:当下已知荣吉的下落,正在追踪中。 然后,三人便迅速离开了。 孔方虽然恨不得将薛大方和洪勒先揍一顿,但还是克制了下来。 他绝不能私设刑堂,扣押百姓。 当即,孔方便将二人送到了知州衙门。 审讯这种事,自然是要交给官衙。 李载顿时大喜,在齐州以外,他没有什么权力。 但是在齐州城,他就是老大。 即使那荣奎亲自来了,也带不走这二人。 他连夜便开始审讯起来。 两日后,两张罪状出现在孔方面前。 二人将欺辱潘娘子的前因后果,全都写了下来。 其中,荣吉为主谋,二人只是帮凶,这个荣吉素来喜人妻,有孟德之癖。 除了潘娘子外,他还糟蹋过数名小娘子,甚至出现了两个殒命的。 其罪名,判处绞刑也不为过。 在孙掌柜和潘娘子确定罪状内容无误后,二人也都签字画押,控诉了荣吉的罪状。 接下来,就等荣吉落网了。 只要能将荣吉抓到齐州城,李载便有办法将其定罪。 到那时,莫说他是青州通判荣奎的侄子,他是皇亲国戚,李载也能办了他。 …… 青州城,荣府,大厅内。 一位身穿灰色长衫,面色偏黑的中年男子正在饮茶。 这时,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薛大方和洪勒被抓到齐州大牢了!” “什么?我不是让他们去江南躲一躲吗?那李载还能去江南抓他们!” “不是李载,是齐州商人孔方,他向江湖人悬赏万贯抓人,恐怕公子……公子也离被抓不远了!” “砰!” 荣奎将手中的茶碗重重摔在了地上。 “岂有此理!一个小小的商人竟然如此蛮横,他的势力莫不是比官府还大!” “知州李载如此包容他,还不是因孔方能帮他提高商税,我还听说齐州想要升府,简直就是笑话!” 荣奎想了想道:“此事我不便出面,你去齐州一趟,告知李载,薛大方和洪勒也算是我的子侄,不过是喝酒对女人动了动手脚,并非大错,让其训斥两句就放了,莫不要将此事再牵扯到吉儿身上!若是那商人孔方不依不饶,你便去训斥他两句。” 随即,荣奎又补充道:“你与他们在私下说,话可以说狠辣一些,但不要让其他人听到,更不要留下什么纸面承诺,不然他倒打一耙,再去官家那里弹劾我就麻烦了!” “此外,给那个跳湖的小娘子一些钱财吧,让她莫再追究此事!” “嗯嗯,明白。”那中年官家点头道。 荣奎虽然大权独揽,但也怕将知州李载逼急了,豁出未来的仕途,也要弹劾他。 当下的大宋,私德尤为重要。 强如夏竦都被降了官,他可不想也有如此境遇。 第82章 色贼荣吉被擒,吃瘪的钱忠 第82章 色贼荣吉被擒,吃瘪的钱忠 九月初八。 荣吉被五花大绑地送到了窝窝巷。 三个头戴黑色斗篷的汉子硬是租了一条船,从扬州将他抓了过来。 其间双方还发生过械斗,一名汉子的手臂被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已经直不起来。 另一名汉子断了两根肋骨。 但他们用纱布一包,竹板一夹,还是硬撑着来了。 他们这一行也不好干。 那是要拼命的。 孔方甚是爽快,直接拿出万贯钱票给了那三人,然后将荣吉扭送到了州衙。 与此同时。 荣奎的管家钱忠也来到了齐州。 他知晓荣吉被抓后,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去寻了齐州知州李载。 …… 知州府,前厅。 知州李载笑着说道:“钱管家,你的消息可是真灵通啊,我前脚刚抓到人,你后脚就到了。” 李载与钱忠算得上是熟人了,知晓对方是荣奎亲信,故而说话开门见山,甚是干脆。 钱忠尴尬一笑。 “李知州,你说笑了,除非我能掐会算,不然怎知州衙使得动江湖黑匪来办公事,知州大人真是大能耐啊!” 此话看似柔和,其实话里带刺,暗指知州李载与黑匪盗徒有勾结。 这可是一项大罪。 李载依旧是面带笑容。 “什么江湖黑匪?本官可不知道,不过是我齐州百姓较为热情,愿意帮助衙差抓捕色贼而已。” 当即,钱忠转移话题。 “李知州莫紧张,我只是因公务路过齐州,恰巧得知我家老爷的三个子侄,荣吉、薛大方和洪勒竟被州衙抓了起来,听说他们乃是因酒后对一位娘子动了动手脚,调戏了几句,就被抓起来了。这也不算是什么大错,有劳李知州赏他们一顿板子,我就将他们带回去,交由老爷严惩!”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 钱忠提前将三人的罪名定义为“酒后调戏,有错无罪”。 李载自然能听出,钱忠所言代表的乃是荣奎的意思。 钱忠见李载面色铁青,没有答话,继续说道:“我家老爷常说,这两年,李知州将齐州经营的有声有色,商贸甚是繁荣,到年底时,他一定上书向中书汇报李知州的政绩。有能力的人,就应该往上提一提,不然那将是朝廷的损失。” 此话说得如和风细雨,其实带有威胁的意味了。 你李载的升迁贬谪,可是掌控着我家老爷这位路监察官的手里,你最好知晓该如何做。 李载也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十余年。 这些暗示,他又岂会不明白。 他淡淡一笑,开口道:“荣吉、薛大方和洪勒涉嫌强暴妇人,虽未遂,但却逼得那潘娘子跳湖,按照我大宋律法,此乃重罪。另外,据薛大方和洪勒交待,荣吉乃是主谋,且曾经在青州糟蹋过数名妇人,有两人还因此丧命,不出意外,三人至少是流刑,而那荣吉可能就是绞刑了!” “绞……绞刑?李知州你可莫要胡来啊,即使你定下此案,那也是要交给通判大人复审的,莫要和自己的前程过不去!”钱忠瞪眼说道。 李载忍不住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道:“怎么?莫非荣通判还会公报私仇,将本官也流放了?” “我家老爷并无此意,李知州,你可要想好了,你这样做,对你是百害而无一利!”钱忠的语气,威胁意味十足。 “送客!”李载长袖一甩,当即离开了前厅。 钱忠面色阴沉,只得离开了知州衙门。 随后,他便去寻了孔方。 只要让孔方命那潘娘子改了口供,李载再有能耐也不能将这个件强暴妇人案定罪。 孔家饮子铺。 钱忠点了一杯孔家神仙水,坐在店内等待孔方。 片刻后,孔方来了。 他面带疑惑地看向这个陌生中年人,问道:“我是孔方,敢问,你是?” 钱忠面带笑容。 “吾乃京东路提点刑狱司兼青州通判荣奎的官家钱忠。” 听到这个名字,孔方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问道:“有事吗?” 钱忠露出一抹笑容,道:“孔东家,你是生意人,应该很聪明,自古以来,都是民不与官斗,我代表我家老爷过来,是想与那潘娘子和解的。” “只要潘娘子撤诉,并承认这只是一场误会,我愿意出一千贯作为补偿。此外,孔家以后若在生意上有什么难处,尽可来青州通判府,我家老爷将以贵客待之,我家老爷的能力,可不是一个小小的知州能与之相比的……” 孔方听完后,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钱忠不由得大喜,问道:“你同意了?” 孔方眼珠一转。 “钱管家,你若能做到我所说的一件事,我除了将此事一笔勾销外,还额外赠你三千贯。” 钱忠顿时乐了。 他本以为这次是个苦差,没想到竟然还有钱拿。 “何事?我一定尽力为之。” “其实,也挺简单,今晚我找来三个有断袖之癖的壮汉,你负责陪他们一晚,只要能让他们满意,我立即给你三千贯。你若不愿意,也可以问问你家老爷愿意不?” “你……你……你……粗鄙!无耻!你等着,我要让你付出代价!”钱忠站起来就走。 但刚走两步,就被不远处的黑娃拦住了。 “还没付钱呢!” 钱忠气得脸色铁青,扔下一串铜钱后,快步离开了。 这时候,脸色赧红的林若溪从里间走出来,白了一眼孔方,道:“你真下流!” 孔方耸了耸肩膀。 “恶人还需恶人磨,这种人渣,就应该好好气一气他!” …… 钱忠出了孔家饮子铺,顿时不知该怎么办了。 知州李载态度强硬,这个商人孔方更是可恨。 他本以为这两头搞定一个就可以了,没想到一个都搞不定。 “两头犟驴,待你们栽在我的手中,有你们的好果子吃!”钱忠想了想,奔去了齐州州牢。 荣吉三人还未定罪,故而是允许探视的。 知州李载知晓钱忠通晓大宋律令,便也没有刁难他。 黄昏时分。 钱忠见到了蓬头垢面的荣吉。 为防三人串供,另外两人的关押地点在监牢另一头。 荣吉比那两个同伙聪明多了,李载提审了他两次,他是什么都不承认,什么都不说。 荣吉见到钱忠,不由得像条疯狗般冲到了牢门前。 砰!砰! 他一边使劲晃动着牢门,一边气愤地说道:“钱忠,你是干什么吃的,快让他们放我出去!” “安静点!”不远处传来狱卒的声音。 钱忠朝着荣吉摇头,示意他也安静一些。 随后,钱忠便将当下的状况小声告知了荣吉。 荣吉甚是气愤。 “哼,薛大方和洪勒那两个软骨头,老子出去后一定宰了他们!” 荣吉想了想,与钱忠耳语起来。 钱忠听完,不由得一愣。 “这……这……这可行吗?” “绝对可行。那孔方只是个商人,以利为先,我们要将他的摊子毁了,你看他心疼不心疼,你看他怕不怕,并且那群人出入山林,根本不惧朝廷追捕,只要将那孔方打怕了,他自然会找你和解。” “嗯嗯,当下也只有这条路了,我这就去做!”钱忠点了点头。 第83章 保护孔家,就是保护自己的饭碗 第83章 保护孔家,就是保护自己的饭碗 九月初十。 荣吉面对知州李载的亲自审讯,依旧是耍无赖,顾左右而言他,丝毫不配合。 李载并不急躁,他已派人前往青州寻找后者害死那两名妇人的罪证。 一旦人证物证俱全,即使荣吉一声不吭,也能将其定刑治罪。 …… 丑时(凌晨一点到三点),天色阴沉,无星又无月。 孔家超级市场外,两名汉子正在来回巡逻,脸上都带着一抹睡意。 后半夜,容易打瞌睡。 就在这时。 六名黑衣人从孔家超级市场的后墙翻了进来。 他们随手带着火折子和灯油,准备潜入孔家超级市场内部,在酒水区域点燃整座市场。 今日上午,这六人便已经来此规划好了路线,自认万无一失。 “啪嗒!” 片刻后。 为首的一名黑衣人撬开其中一扇门,钻了进去。 而在他们钻进去的瞬间,门后一道细如蚕丝的丝线瞬间断裂。 嗖!嗖!嗖! 丝线断裂后,被一股拉力迅速拽走,消失在了隐蔽的角落。 铛!铛!铛!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一方屋子内,两个绑在一起的铜铃铛响了。 屋子乃是一个大通铺,睡有四名汉子。 其中一名壮汉瞬间坐起,一边摇醒旁边的兄弟,一边说道:“快醒醒,有人闯进市场里面了!” 此铜铃装置名为四方线,乃是费爷设置的。 长线乃是蚕丝材质,在孔家超级市场每日关门后,屋内的各个门把手都会缠绕上长线。 因屋内无风,长线一般不会断裂。 但一旦有外人进入,长线便会瞬间断掉,而长线一断,本来紧绷的铜铃便会松动,铛铛作响。 这样,就把在孔家市场一楼角落暗间中,负责轮换巡逻的护卫们警醒了。 此处暗间,极为隐蔽,只有孔家自己人知晓。 唰!唰!唰! 很快,四名市场护卫便穿戴好衣服,手里各自提起一根长棍,轻手轻脚地朝着外面走去。 此刻,孔家超级市场里面,乌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唰! 就在这时。 其中一名黑衣人突然点燃了火折子,一道微光出现在孔家超级市场内。 四名市场护卫立即锁定了来者的位置,然后悄悄向前,准备发起进攻。 这时,又传来一名黑衣人的声音。 “前面,前面就是放酒的柜台了,准备好灯油!” 此话一出,四名市场护卫顿时知晓这些黑衣人是来做什么的了。 四人手提长棍,一动不动,静待那一抹火光朝着前方慢慢移来。 很快,六名黑衣人距离市场护卫就剩下两米。 在为首的一名黑衣人迈出一步后。 一名市场护卫手提长棍骤然出手。 砰! 一棍便砸在那黑衣人的脑袋上,后者应声而倒,直接昏厥了过去。 砰!砰! 与此同时,其余三人也挥起长棍,一阵暴打。 当即又有两名黑衣人倒下。 最后面的三名黑衣人将灯油朝着一旁一扔,然后将火折子一扔,迅速朝着外面跑去。 哗啦! 火折子正好砸在一处木柜上布料上,一团火光顿时升起,不过火势并不大。 “有贼人放火!有贼人放火!有贼人放火!” 一名市场护卫扯着喉咙大喊道。 当即,外面的巡逻的护卫听到后,也迅速循声而来。 “先救火!”室内的一名护卫喊道。 当即,两名护卫从不远处的木桶中舀来清水,很快就将火焰浇灭了。 孔家超级市场在防火这一块儿,做得极为细致,并且往昔进行过数次演练。 损失不大。 仅仅是两匹布料被烧,外加木柜被烧了个窟窿。 被乱棍打昏厥的三名黑衣人被捆绑起来,揭去蒙脸黑布。 三张陌生的脸,护卫们都不识得。 而这时。 剩余的那三名黑衣人,身形甚是矫健,翻过孔家超级市场的围墙后,朝着前方的巷道奔去。 市场护卫们紧追不舍,一边追一边喊。 “有人火烧市场!有人火烧市场!有人火烧市场!” 三名黑衣人奔跑的方向,不是别处,乃是窝窝巷。 不到片刻,此事便惊动了窝窝巷里的百姓。 百姓们一听有贼人夜烧孔家超级市场,不由得提着长棍锄头就冲出来了。 紧接着,百姓们纷纷拍门。 只要被叫醒的,都举着火把、提着家伙什,一脸愤怒地冲了出来。 唰!唰!唰! 不多时。 整条窝窝巷便满是火把,将四周照得通明。 孔家超级市场乃是他们的饭碗,火烧市场就相当于砸他们的饭碗。 百姓们自然恼怒。 很快,费爷也醒了。 他迅速赶到孔家超级市场,见没有大的损耗,才不由得放下心来,然后开始组织窝窝巷的百姓们抓捕贼人。 不多时。 窝窝巷内外,鸡鸣狗叫,火把冲天,宛如白昼一般。 三百多名百姓,一边奔走,一边喊着:抓贼啊!抓黑衣人啊! 一个个的都牟足了气劲。 孔家超级市场对他们实在太重要了。 那就是命,全家老小的命。 没多久,齐州城,整个南城的百姓都被警醒了。 官衙也有衙役迅速朝着这里奔来,了解过情况后,迅速组织人力将四周的路堵住了。 半城人都在抓贼。 有些上了年龄的老者都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出家门,不时用拐杖在巷子里看不到地方捣一捣看看是否有人。 不多时。 孔方、林若溪还有孔有德,都出现在孔家超级市场中。 三人见市场无碍,且已经抓到了三名黑衣贼,不由得长呼一口气。 若孔家超级市场真的被烧,损失不可估量。 那三名黑衣人都是身高七尺以上的大汉,偷盗经验丰富,且是名声在外的大恶人。 从未惧怕过什么。 但是今晚,他们害怕了。 他们没想到竟然能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四周都是人,四周都是叫喊声,隐约还能听见有人在骂娘。 百姓喊叫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与杀气,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就像是他们掘了人家祖坟一般! 不多时,便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三百余人在熟悉的场地追逐三个对场地不熟悉的人,结果可想而知。 天色将亮之时,三名黑衣人被陆续找到,且被打得鼻青脸肿。 若不是官衙的人来得及时,三人可能就要被打死了。 三名黑衣人蜷缩在地上,就像三只小绵羊。 他们若能活着离开齐州,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敢来这里了。 这里,已经不仅仅是民风彪悍。 而是百姓敢和他们玩命。 在他们眼里,这里的百姓比强盗恶霸更加可怕。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黑衣人足够横,足够愣,但这些百姓是真不要命地朝前冲,且人多势众。 天大亮时\b,六名黑衣人被押送到了齐州州衙。 那三名在超级市场就被长棍揍晕的黑衣人看到另外三个被打得几乎没有人样的黑衣人时,不由得庆幸,幸亏自己提前被抓了。 近午时。 得益于窝窝巷百姓的集体殴打与展现的杀气霸气,李载迅速查出了他们的身份以及背后的指使人。 这六人乃是青州城外的一股盗匪。 他们与荣吉乃是合作关系,平时荣吉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便让这六人出手。 而这一次。 青州通判府管家钱忠给了他们五百贯钱,令他们火烧孔家超级市场,烧完后,还将会去烧孔家饮子铺、孔家香水行和林家布铺。 当即,李载命人将尚在齐州城的钱忠也抓进了州牢。 纵贼放火,这也是一项重罪。 显然,这是来自荣吉的报复,希望以此让孔方害怕,进而令潘娘子改口,不再状告荣吉三人。 不过,报复未遂,还被抓到了把柄。 齐州城的百姓们很快也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本来,潘娘子被欺凌,就引发了百姓们对作恶者的不满。 而今知晓青州通判荣奎的侄子在作恶之后,竟然还令盗贼火烧孔家超级市场,这彻底让齐州百姓们动了真火。 在齐州城街道上,还有人传言。 青州通判荣奎是看到齐州发展太好,很有可能会取代青州,成为京东路治所,故而才敢如此欺负孔家。 对七成以上的齐州百姓而言,保护孔家,就是保护自己的饭碗。 当日,齐州百姓自发成立了护卫队。 在孔家各个店铺前面排队站岗,轮换执勤,生怕再有贼人来做坏事。 甚至有些七十多岁、睡眠少的老者,抱着铺盖卷就去了孔家超级市场的后墙下面,并声称:贼人若想翻墙进去,除非从他们的身上踩过去。 一时间,齐州城众志成城,看上去像似全城戒严,如大敌来临一般,整得李载和孔方都有些哭笑不得。 …… 第二日。 荣奎得知了其管家教唆数名黑衣盗匪火烧孔家超级市场,然后也被抓入牢内的事情。 荣奎立即遣差人告知李载,将此事当成一个误会处理。 李载一句话挡了回去:待本官查明案情,定然交由刑狱司复核。 九月十八日。 李载整理好了所有相关案宗。 虽然钱忠和荣吉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一言不发,但是通过其他罪人的口供,李载也是将人证物证找全了。 将众人定罪如下: 荣吉,凌辱十二名妇人,致二人身死,且在商贸经营上有欺行霸市、以次充好行为,数罪并发,处于绞刑。 钱忠:雇佣贼盗于城内放火,流三千里。 薛大方和洪勒:凌辱妇人的帮凶,有多种欺行霸市,致人伤残的行为,流三千里。 六名黑衣贼人:放火抢掠十余次,造成多位百姓受伤,充军西北。 李载将所有案宗整理好后,便命人快马加鞭送往了青州。 依照法例,其审判过的案子将交由路刑狱司复核。 而荣奎正提举刑狱司。 依照规定,荣奎理应避嫌,将此事交由京东路安抚使富弼或他的副职处理。 至于荣奎会不会遵守规定,那就不是李载的职责之内的。 不过现在,李载证据充足,若荣奎敢徇私,李载将会一直上奏弹劾,直到朝廷重视此事。 这一次,他与孔方就是和荣奎杠上了。 三日后,青州通判府邸。 荣奎看罢案情卷宗后,不由得勃然大怒。 “这……这……这个李载,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如此驳回我的颜面,他以为官场不是黑就是白,他以为本官若敢包庇我的子侄,他就能将我弹劾罢官吗?幼稚!” 说罢,荣奎看向一旁站着的一位胡须花白的老者。 “白主薄,立即草拟文书,告知齐州知州李载,此案主要人物皆为青州人,令其将所有案宗,嫌疑犯人、以及证人纷纷运送到青州,此案应由刑狱司主审!” 荣奎想了想,又说道:“你速速去拟吧,老夫要亲自前往齐州城拿人,我看谁敢阻拦!” …… 九月二十三日。 荣奎还未到齐州城,但是刑狱司的文书却已经递送到了李载手中。 李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刑狱司认为,此案涉案人员大多为青州人,且主犯未曾认罪,存在诸多疑点,故而令李载将所有案宗、及嫌疑人、证人都准备妥当,刑狱司将亲自提审。 文书很官方,且没有任何违背大宋律法的地方。 州县之案,刑狱司若发现疑点,确实可以重审。 特别是这种涉及绞刑流放的重大案件。 “不行,不能让他们将人带走!”李载喃喃道。 一旦刑狱司重查,大概率会翻案。 刑狱司的手段,李载是清楚的,那荣奎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白的也能说成黑的。 并且一旦经由刑狱司的手,即使事情闹大,闹到中书,闹到官家那里,也容易出现扯皮事件。 朝堂上那些执宰们可不清楚到底谁忠谁奸,他们只会看文书,只会想着把大事化小,只会想着如何对付君子党。 到了最后,很有可能是荣奎占据优势。 但是。 刑狱司当下的做法又没有违犯大宋律令,李载没有权力不遵照刑狱司的命令。 李载想了许久,依然是无计可施,无奈之下,他只好去寻了孔方。 孔方听闻后,也深知此案一旦被刑狱司重审,那必然会变样子。 绝对不能交人。 即使交人,也是交到安抚使富弼的手里,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富弼何时才会回青州。 孔方想了想,心中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84章 荣奎的弹劾,事情越闹越大了 第84章 荣奎的弹劾,事情越闹越大了 九月二十五日。 京东路提点刑狱司兼青州通判荣奎带着一众刑狱司人马,来到齐州城州衙。 荣奎望了一眼前来迎接的李载,丝毫不掩盖对其的不满。 他没有理会李载的拱手之礼,直接坐在前厅的座位上。 对此,李载只是微微一笑。 一旁的白主薄看向李载道:“李知州,你可收到刑狱司关于潘娘子受辱案的的提人文书?” “已收到。” “那麻烦州衙将嫌疑罪犯、证人、以及相关罪证卷宗都转交给我吧,此案接下来将交由刑狱司复审。” 李载微微皱眉。 “此案涉及到荣通判的亲眷,而荣通判亲自来提人,恐怕不是很符合规矩吧!” 听到此话,荣奎站起身来。 “此案,本官自会避嫌,全权交给刑狱司其他人复核,本官来此,只是想看一看李知州到底是姓李还是姓孔?本官担心,李知州为了区区一名商人,将朝廷法令忘却了!” 此话夹枪带棒,甚是难听。 李载并不怕得罪荣奎,也没有接荣奎质问的话语。 他继续说道:“下官认为,此案由刑狱司现在复核有所不妥,最好还是等到富安抚使归来后,由他来定夺!” “砰!” 荣奎一脚将面前的一张椅子踢开,冷声道:“放肆!本官任京东路提点刑狱司,全权负责京东路司法,并有监察之权。富安抚使主管军事与民政,此事何时轮到他做主,你若是认为本官不公,大可上奏弹劾,今日,本官必须要带走所有涉案人员与相关卷宗!” “下官不敢,下官这就去准备!”李载略微拱手,便退下了。 荣奎当下的行事,确实是依据大宋法令而为,李载若再反抗,倒是会先让对方抓到他的把柄。 约半个时辰后。 荣吉、钱忠、薛大方、洪勒和六名黑衣贼人都被押上囚车,证人孙掌柜、受害人潘娘子和相关物证也被带上另外一辆马车。 白主薄检查一番后,朝着荣奎耳语了几句。 荣奎甚是满意。 所有的证据都齐全了,案宗还是画押的原件。 接下来的事情,他便可以完全掌控。 是黑是白,全凭他说了算。 他走出州衙大门,回头看向后面的李载,丢下一句话。 “李知州,莫只幻想着齐州升府,想一想你自己的前途。官场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你能够提高商税,朝廷便能为你升官的!” 说罢,荣奎等人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荣奎等一行车队刚走出州衙不到五百米,便停下了。 因为被一群百姓围住了。 一大群百姓,东西南北,里里外外,人数非常多。 百姓们各个面色阴沉,攥着拳头,将荣奎等人的车队堵在大街上。 白主薄从马车走下来,高声道:“你们竟然敢拦官车,这是要造反吗?” 他张嘴就给齐州城百姓扣了一个造反的大帽子。 “造你大爷的反,你才造反呢,你全家都造反!”一位须发全白,拄着拐杖的大爷张口就骂了起来。 站在后面的孔方差点没有笑出声来。 对待这种恶势力,就不能讲道理。 骂就完了! 荣奎听到骂声,忍不住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其面色阴沉,看向四周。 “诸位父老乡亲,本官乃是京东路提点刑狱司兼青州通判荣奎,此案件依据我大宋法令,必须要交由刑狱司提审,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荣通判,那荣吉是你侄子吧!让你去审,那你不会包庇他吗?这对潘娘子不公平!”有百姓大喊道。 荣奎面不改色,道:“诸位,请听我说,此案本官自会避嫌,交由刑狱司其他官员审理,审完后自会宣布案情,给大家一个交待,这些人若有罪,我绝不偏袒包庇,但若是被人冤枉,本官也不会让他们忍受不白之冤,麻烦大家让一让!” “不让,我们要求刑狱司在齐州城公开审理此案!” “对,公开在齐州城审理此案,不能将人带走!” “不能带走,带走便不公平了!” “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 百姓们七嘴八舌地喊道。 荣奎的脸色变得铁青起来。 “你们这群刁民,真是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阻碍官府办公,速速退后,不然本官给你们好看。” 随即。 荣奎看向一旁的一名护卫,道:“快去喊齐州知州,让他过来看看他治下的百姓都是什么素质!” “不公平!不公平!我们要求在齐州城公开审理此案!我们要求在齐州城公开审理此案!”百姓们高举着手,扯着喉咙喊道。 这些百姓,自然是孔方找来的。 目的就是阻拦荣奎将罪人罪证带走。 而孔方之所以没出面,乃是遵循李载的指示。 正所谓法不责众。 百姓闹起来没有事儿,但若带头人是孔方,那真定罪,孔方就要替所有人背锅了。 荣奎听着百姓们愤怒的声音,一脸无奈。 这里不是青州城,没有他的人,他只能训斥李载,让李载给他一个交待。 片刻后。 李载面带笑容地赶来了。 他了解完情况后,朝着荣奎一拱手,高声道:“下官以为,百姓们所言有理,民意不可违,荣通判若是信不过下官的审案能力,那我们就对此案进行公开审理,由百姓们监督,这不是挺好吗?” “此外,民意汹汹,恐怕下官也没有能力阻拦!” 说罢,李载便撤到了一旁。 而百姓们便继续喊道:“公开审理!公开审理!公开审理!” 李载作为下官无法阻拦荣奎,但是齐州百姓却有这个资格和能力。 在齐州城公开审理,这个要求其实并不过分。 荣奎面色阴沉,跳到马车车架上,高声道:“路刑狱司办案,岂能听你们的,速速让开,不然本官不客气了!” 听到此话,百姓们根本没有被他糊住,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不客气个看看!”有个年轻人高喊道,根本都不怕他。 “你们……你们……你们这群刁民是在造反,造反!”荣奎咆哮道。 百姓们依旧一动不动。 就堵在那里。 孔方早就交待好了,只堵路,能动嘴,但不能动手。 不然荣奎状告齐州城百姓殴打朝廷官员,意图造反,那就太麻烦了。 造反可比潘娘子案要严重多了! “你们几个,速速去开出一条道来!”荣奎看向下面的数名属下。 他此次来齐州,仅仅带了十余名亲属。 这些亲随们刚朝前走两步,便见前方的百姓大踏步而来,足足走了两米。 杀气十足。 顿时,他们不敢动了。 京东路百姓,向来彪悍,整个大宋都知晓。 再加上前几日,齐州城三百多名百姓暴打那六名黑衣贼的光荣事迹。 这些随从们不由得都有些害怕。 若真和这些人打起来,他们被打得缺胳膊少腿甚至丧命,责任都不易划分。 几人互视了一眼后,纷纷停下脚步。 荣奎也被这些百姓们的气势吓住了。 他也怕被暴揍一顿。 荣奎长袖一甩,回到了马车里。 …… 大约一刻钟后。 荣奎又走出马车,站在车架上高喊道:“孔家孔方何在?可敢来见我?” 后面的孔方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恭敬地拱手道:“不知通判大人找小子何事?” “这个场面,是你安排的吧!” 孔方没有否认但也没有点头。 “荣通判,我们并不是想要闹事,只想求一个公平,只要您答应公开在齐州城审理此案,我们立即撤走。这个请求没有违背咱大宋律法吧!” 荣奎面色阴冷。 “你应该知道我的底线是什么?最好不要与本官对着干,不然,即使是富弼,也保不了你!” 他下意识地就将孔方的靠山当成了富弼。 孔方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荣奎的底线,就是将此案大事化小,和和稀泥。 孔方自然不能接受。 “哼!”荣奎再次坐进了马车。 半个时辰后,黄昏将至。 数名卖烧饼、肉包子的,推着移动的小车来到众人面前,然后开始免费发起食物。 “兄弟们,即使你们站到明日,也不愁吃喝,若有有去茅房或者想要休息的,我可以暂时顶替你们的位置,这一次,我们绝对不能让这些狗官将证人证据带走!” “对,我们只求一个公平,此事就是闹到汴京城,我们也有道理。” “我们再坚持坚持,富安抚使快要回来了,他们一定能为我们主持公道!” …… 堵街的百姓们大声议论着,生怕荣奎等人听不清楚。 马车内的荣奎气得抓狂,但又无计可施。 他那套官老爷作派在这里根本就不好使。 双方继续僵持着。 渐渐的,天色渐黑。 荣奎一行人也都饿了。 一名随从想买几个包子充饥,哪曾想被摊贩段然拒绝,其高声道:“小子,你能在我齐州城买一样吃的,算你有能耐!” 齐州城百姓,团结的令这些人感到可怕。 荣奎实在想不通,这群百姓为了护佑李载和孔方,连命都能豁出去。 这压根就不是给钱能够做到的。 就在这时。 白主薄眼珠一转,有了个新想法。 他朝着荣奎的马车走去。 二人在马车里待了大概有一刻钟,白主薄才从车内走出来。 其看向不远处啃着包子的李知州,大步走了过去。 “李知州,今日之事,我们妥协了,人证物证都不带走,但是过几日,你会为你所做的这一切后悔的!” 说罢。 白主薄摆了摆手,道:将后面的人证物证都放下,我们走! 孔方看向李载,李载朝着孔方点了点头。 孔方立即会意,摆了摆手,百姓们顿时都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荣奎带着十余名亲随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了。 片刻后。 孔方来到李载的面前,道:“他们就这样走了?” “不走能怎样?荣奎已知今日是带不走人了。不过,此事过后,他必然会想法子针对你我,希望富安抚使早日归来,将此案定性,不然他不一定有什么诡计呢!” 孔方点了点头,这下子二人是彻底将这个通判得罪了。 …… 深夜。 齐州城外的一处驿站内。 荣奎看着白主薄刚刚撰写的两篇弹劾奏疏,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笑容。 “哈哈,此奏疏一旦呈上,然后我再将此事告知那些御史,估计富弼是从汴京回不来了,此外,李载一定也会被降官,此计策,高啊!” 第一份奏疏。 荣奎弹劾齐州知州李载,包庇商人孔方,任由孔家妄为。 公然放纵孔家拦截刑狱司办案,孔家孔方已成为齐州城一霸。 齐州百姓,只知孔家,不知朝廷。 齐州城已经沦为知州李载与商人孔方的私有领地,忤逆他们者皆被赶出了齐州城, 第二份奏疏。 荣奎弹劾京东路安抚使富弼。 齐州知州李载与孔家商人孔方多次声称要让富弼为他们支持公道,公然忤逆上官。 富弼在京东路,不理民政,只知练兵,且与历山书院众夫子交往密切。 …… 这两份奏疏,完全抛开了潘娘子案,且所奏的大部分内容都是事实。 第二份奏疏看似弹劾的很牵强,其实最具杀伤力。 富弼被贬谪到京东路,便是因为朝廷御史状告他与当时的国子监直讲暗通书信,要求废帝,有造反嫌疑。 当时并没有证据。 但富弼仍被外放,石介更是抑郁而终,终年四十一岁。 历山书院的孙复等夫子与石介关系密切,志同道合。 如今,富弼在青州一心练兵,李载将齐州变成了私有领地,富弼又与齐州城的孙复等人交往过密。 只要不是傻子就会联想到,富弼仍有造反倾向,而齐州便是他经营的大本营。 造反,乃是不可赦的大罪。 即使没有证据,朝堂那些御史们也会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引得富弼离开京东路。 更何况,当下的朝堂,皆反对新党,他们抓住这个机会,定然不会饶了富弼。 若能将富弼弄走,李载再遭贬谪,那再救下荣吉等人,便是易如反掌。 荣奎与富弼本就不和,没想到此次竟然可以弹劾富弼造反,不由得甚是兴奋。 他弹劾富弼,便等于是与朝堂中书的执宰们站在了一起,顿时感觉自己未来仕途可期。 第85章 富弼禁足,李载免官 第85章 富弼禁足,李载免官 当日晚。 荣奎的两份奏疏外加数封写给御史谏官的密信,快马加鞭送往了汴京城。 潘娘子案的案宗仍放在齐州州衙。 李载和孔方都等待着富弼归来,重新主理此案。 …… 三日后。 汴京城,垂拱殿。 赵祯看到荣奎的两封弹劾奏疏及数名御史联合上奏的奏疏,不由得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奏疏里。 荣奎弹劾齐州知州李载与商人孔方勾结,将齐州当作二人私地,且明目张胆地拦截刑狱司办案。 京东路安抚使富弼与二人私交甚笃,处处包庇他们,且重军事而轻民政,与历山书院的孙复等夫子的关系甚是亲近。 这两份奏疏都列举了具体事例。 如孔方组织百姓拦截刑狱司官员,李载不但不斥责反而为其壮声势;富弼曾多次前往齐州城,数次在历山书院过夜等。 有理有据,这还算得上正常弹劾。 但接下来御史们的奏疏就荒唐了。 他们认为,富弼在青州练兵,是想破坏宋辽和平,而齐州以富弼为尊,显然就是富弼造反的大本营。 至于齐州知州李载,做事过于张扬,将齐州一方民风淳朴之地变成了铜臭之城,理应重惩,而商人孔方是促使齐州变得市侩的最大帮凶,理应对其严查。 赵祯看得哭笑不得。 他很清楚,富弼作为君子党,前两年得罪了太多人,故而在朝的官员便想将他的仕途彻底断送。 赵祯之所以根本不相信富弼造反。 是因为富弼在青州重军事而轻民政,就是赵祯的授意。 而此刻,富弼也在垂拱殿中。 他来汴京,正是向赵祯汇报当下青州兵的训练情况。 虽然辽宋有了澶渊之盟,与西夏也不再大动兵戈,但是即使不打仗,也要做好打仗的准备,不然吃亏的永远是大宋。 赵祯虽仁善不愿战,但从来都没有放弃收复燕云的打算,故而他才会私下存小金库,才会让富弼训练士兵,以防北方不时之需。 刚才,君臣之间还聊到了李载与孔方。 富弼对二人的评价极高,认为李载有良相之姿,而孔方则是儒商典范,心中装有百姓,这类商人甚是稀缺。 赵祯将数份奏疏递给一旁的小黄门,道:“拿给富卿瞅瞅。” 富弼接过奏疏,认真看了起来。 看完后。 他不由得无奈地说道:“官家,臣这造反的名头恐怕是去不掉了,若臣在官家不知的情况下于青州私下练兵,那恐怕都要被流放到儋州了。” “齐州知州李载和孔方的罪名,更是子虚乌有,齐州本穷,因二人这近三年来的努力才有了起色,百姓们感激他们才拥护他们,怎能是将齐州变为了私有之地。官府商人带着百姓赚钱,有错吗?” “那荣奎尸位素餐,作威作福罢了,他是看不得齐州将青州的商贸、富人都吸引到齐州去!” “还有这些御史言官,这……这……这实在是太捕风捉影了!” 赵祯微微点头。 “荣奎在京东路的作派,朕有所耳闻,该是整治一番了,那群御史言官,也该让他们收敛收敛了!” 自变法以来,御史言官们日日上谏,早已经失去初衷。 赵祯已经想要整治他们一番了。 富弼当即拱手,道:“官家,臣愿立即回京东路,解决此纠纷!” 赵祯想了想,摇了摇头。 “你如何解决?无论李载与孔方有没有错,只要你为他们出头,便是结党,便是意图造反!荣奎和御史言官们必然还会接着弹劾。当下,李载孔方和荣奎有什么矛盾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堵住那群御史言官的罪,不再讲党争,不再讲谋反!” “这一次,朕不但要治一治荣奎,还要治一治那些御史言官们,让他们知道痛,知道谁再利用造反,利用党争夺势,朕让其吃不了兜着走。这一次,朕要去病根!” 赵祯看向富弼,道:“朕心中已有主意,接下来,你便在汴京好好歇息,得到朕的旨意后再回青州。” 富弼虽有些不解,但还是拱手答应。 片刻后,富弼告退。 内侍官张茂则走进了垂拱殿。 张茂在垂拱殿待了半个时辰后,然后便奉圣命,带着数名皇城司的护卫,直奔京东路地界。 …… 十月八日。 荣奎和李载几乎是同时得到消息。 富弼因“犯上”被官家禁足在汴京城,荣奎将兼安抚使之职,总领京东路之事。 齐州知州李载则因“忤逆上官”被免了职权,由齐州通判徐文道,代行知州之职。 此外,官家令荣奎彻查李载忤逆上官之事,并派遣内侍官张茂则监察。 得到此消息后,荣奎简直乐坏了。 富弼被禁足在汴京,那京东路就是他的天下。 这说明他的弹劾起作用了。 荣奎自认非常了解官家的行事作风,弹劾富弼造反,肯定是查无实据,但却可以让富弼接着外放。 京东路没有富弼干预,那就是他的天下了。 至于张茂则来京东路监察,他猜测可能就是调查富弼的“造反”举动。 而潘娘子案,完全可以由他操控了。 当下。 救下荣吉钱忠等人只是小事,荣奎还想着如何侵占孔家产业,让孔家饮子、香皂的秘方归自己所有。 …… 而当李载告知孔方这个消息后,孔方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富弼涉嫌造反,这种罪名恐怕五六岁的幼童都不会相信。 至于李载忤逆上官,那完全就是荣奎的个人说法。 但如今,李载没有了官职。 齐州通判徐文道,又是个年近六旬,根本不敢忤逆荣奎的老好人。 这下子,荣奎肯定要对付李载和孔方了。 而对方最先做的,肯定是要推翻潘娘子案。 现在,凭借孔方的能力,除非带着全城百姓造反,不然根本反抗不了拥有军事大权的荣奎。 忽然。 孔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人:张茂则。 他朝着李载说道:“没准儿此事还有转机,张茂则张先生定然不会与那荣奎同流合污的。” “但愿吧!”李载一脸愁相,他对张茂则并没有抱有太大希望,毕竟宦官们都是喜欢能少一事便少一事。 第86章 黑白颠倒荣通判,嚣张得瑟荣通判 第86章 黑白颠倒荣通判,嚣张得瑟荣通判 十月十日。 黄昏,芙蓉巷。 孔方正坐在孔家饮子铺壹号店的柜台内发呆,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孔东家,来一杯神仙水,常温即可。” 孔方觉察到此声音有些熟悉,抬头一看,不由得又惊又喜,连忙从柜台走了出来。 “小子孔方,参见张先生。”孔方重重拱手。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宫中内侍,提举皇城司,现又负责监察京东路弹劾之事的官家宠臣,张茂则。 张茂则微微点头,道:“内室说话。” 当即,二人来到了里间茶室。 孔方忍不住说道:“张先生,富安抚使冤枉,李知州冤枉啊,那荣奎……” 张茂则微微一笑,伸手制止了孔方再说下去。 “我来寻你,有两件事,其一,想问一句,三年之期将近,一百万贯钱可能备好?” “没问题,明年年初,定能拿出百万贯。”孔方非常笃定地说道。 张茂则点了点头,又说道:“第二件,乃是官家让我给你带来一句话:“善恶终有报,你只需管你的份内之事即可,朝廷会给齐州百姓一个满意的交待。” 听到此话,孔方顿时长呼一口气。 心中有底了! 这位官家虽然有些妇人之仁,但在做事上还是英明的,不可能任由荣奎无法无天。 旋即,张茂则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孔东家,给我来十杯神仙水,我要带走,让兄弟们都尝尝!” “没问题,没问题!”孔方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片刻后。 张茂则带着十皮囊孔家神仙水离开了孔家饮子铺。 孔方喃喃道:“善恶终有报,荣奎定然蹦跶不了几日了!” …… 两日后。 张茂则带着数名皇城司士兵来到青州城。 荣奎携众臣前来迎接,场面甚是宏大,并以盛宴招待。 而张茂则将姿态放得甚低,只称是走个过场,看一看齐州城知州是否有重罪,待荣奎将案件查清,他便回去交差了。 酒酣饭毕。 白主薄送张茂则回到了住宿之所。 这时。 白主薄拿出一方红木小匣子。 “张先生,此乃我齐州特产的茶叶,你尝一尝?” 张茂则看向红木匣,露出一抹笑容。 “这茶叶若是太贵重,我可不敢接!” “不贵,这一匣不过数百文而已,普通百姓也喝得起。” “那就多谢了!” 张茂则接过匣子,打开一看,不由得一愣,然后朝着里面嗅了嗅,道:“这香气,一闻便是好茶!” “您若喝完了,只需言语一声,我再给您送,今日便不打扰您休息了!” 张茂则点了点头,拿着匣子进了屋。 白主薄的脸上惊现狂喜之色,快速奔到门外荣奎的马车上。 “收了,他收了!” 荣奎大喜,道:“宦官哪有不贪财的,他收了咱们的茶叶,便和我们坐同一条船了,明日本官便带兵前往齐州城,以血那日之耻。” 那红木匣子里装的。 不是茶叶。 而是一片片闪闪发光的金叶子。 …… 翌日。 荣奎告知张茂则,他欲往齐州城亲查李载与商人勾结案,问张茂则是否同往。 张茂则婉拒了下来,只派遣了两名皇城司护卫跟随。 荣奎大喜。 他巴不得张茂则不管不顾,这样一来,他的操控空间就更大了。 …… 两日后,齐州城。 荣奎足足带了一百多名兵丁赶到了齐州城。 当下的他,兼管军事,有调兵护卫之权,带百余名士兵出青州,没有任何问题。 而在其离开青州的那一刻,张茂则便派人在青州暗自调查荣奎了。 齐州通判徐文道乃是个只会遵从上官的糊涂虫。 不到一个时辰,荣奎便将潘娘子案所有涉及的证据、证人带到了州衙。 这一次。 他不打算去青州核查了,就在齐州城复查此案。 荣奎的断案速度,快到离谱。 不到一个下午,他就将此案推翻了。 黄昏时分,州衙便贴出告示。 刑狱司经过复查,认定潘娘子案问罪过重,只是一场酒后的误会。 只因潘娘子是孔家伙计,孔家倚仗前知州李载之势,将数名外地商人重罚,齐州前知州李载有滥用职权,欺凌外地人的罪责。 商人孔方亦有仗势欺人,霸凌一方的罪责。 至于钱忠雇佣那六名黑衣贼前往孔家超级市场放火,纯粹诬陷。 最终。 刑狱司宣判:荣吉、钱忠、薛大方、洪勒四人无罪释放,六名黑衣人发配西北充军。 受害人潘娘子、证人孙掌柜,涉嫌诬陷,将拘役十日,以儆效尤。 至于李载和孔方,则因涉嫌官商勾结,在公告贴出不久后,便被关进了州牢。 荣奎这个办事效率,即使监察御史包希仁见到,估计都会高喊一声:好家伙。 告示贴出的第二日。 荣奎便在州衙坐着,他等着齐州百姓围堵州衙呢! 百姓堵的越多,他将越高兴。 因为这还能成为李载与孔方结党营私,让百姓们“只知孔家,不知朝廷”的铁证。 若是百姓们再动动手,那他就更高兴了。 因为可以给齐州百姓戴一个造反的帽子,最后背锅的一定是李载和孔方。 可惜,齐州百姓们并没有如他的意。 没有一名百姓前来州衙闹事。 李载和孔方在入狱前已经交待过,严禁百姓们闹事。 费爷、林若溪、孔有德都在控制着百姓。 若孔方没有这样交待,那依照齐州城百姓的性格与脾气,绝对能冲进知州衙门,将荣奎大卸八块! 潘娘子受辱,谁人不知是荣吉等人的过错。 孔家超级市场被烧,谁人不知那六名黑衣贼人是受钱忠支持。 荣奎竟然敢如此颠倒黑白,齐州百姓们已对他恨之入骨。 入夜。 齐州州衙大牢。 荣奎缓步来到牢中,见到了被关在同一个牢房中的李载与孔方。 “二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官场可不是商场,也不是靠着有后台就能肆无忌惮地得罪上官的!”荣奎说着风凉话。 李载、孔方盘腿坐在地上,根本不屑于搭理荣奎。 荣奎摆了摆手,清退周围的衙役,笑着说道:“二位,咱们做笔买卖如何?” “李载,你只需与本官一起弹劾富弼有造反之意,逼迫着你以齐州商税充军资,扩充青州军实力,本官保证你可官复原职,且有广阔的上升空间。” “孔方,只需要你交出四色香皂、孔家神仙水、千层雪的秘方,本官也能保你可以不受责罚!” 见二人都低着头没有搭理他。 荣奎又继续说道:“如若不然,你们就等着被流放吧!” 李载和孔方抬起脸来,互视一眼,然后同时看向荣奎,啐了一口吐沫,冷声道:“滚!” “你们……你们……你们等着吧!” 荣奎气得脸色发黑,大步离开了监牢。 翌日。 荣奎以查案为由,将孔家饮子铺、孔家香水行、林家布铺、孔家超级市场,芙蓉巷-特色步行街全部贴上了封条。 甚至,连孔方出钱搭建的医馆回春堂都被封门了。 热闹的齐州城,一片萧条,百姓们纷纷闭门不出。 第87章 卑鄙之人,下流手段 第87章 卑鄙之人,下流手段 十月十八日。 荣奎又来到州衙大牢两次。 他逼迫李载和孔方承认在富弼的胁迫下,正为青州筹备军费,以此诬陷富弼预谋造反。 但再次被二人严词拒绝。 不过,荣奎却不敢用刑。 毕竟皇城司的人还在这里,若落人口舌,对他的仕途十分不利。 他没想到二人的骨头竟然如此硬。 宁愿住牢、被流放,都不愿妥协。 荣奎强行逼迫二人妥协,除了要出一口那日被辱的恶气,更重要的是为了以后的仕途。 他揭发举报富弼,相当于站在了章得象、贾昌朝、王拱辰等守旧党那一方,朝堂中书自然无形中就会将他当成自己人。 …… 两日后。 白主薄急匆匆地来到荣奎的面前,道:“大人,不好了!齐州城好多商人工人开始罢市罢工了,许多农户也闭门不出,他们称,若不放开孔家的店铺买卖,他们便与官府一直僵持下去。” 此事并非李载孔方或费爷主导。 而是齐州城的一些商人、工人、农户们自发组成,来抗议荣奎的这些颠倒黑白的行为。 对齐州城的百姓而言,孔家的店铺买卖就像是一条大河。 而那些商贩农户是一条条小支流。 大河流动才能灌溉小溪流,而今这条大河骤然干枯,他们自然要反抗。 荣奎微微皱眉,问道:“规模大吗?” “每条街至少有一半店铺都关门了!”白主薄如实回答道。 荣奎想了想。 “不用管他们,本官再耗李载和孔方几日,待他们妥协了,此事就结案,就放开孔家的产业!将齐州城整废了,对本官也不是好事儿。” “大人,此事已经闹得很大了,若让官家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没那么严重,难道这群刁民还能造反,还敢冲进州衙劫狱?只要不是全城店铺都关门了,本官就能上报为,一小撮不良商人农户受到李载孔方指使,罢市歇业,对整个齐州影响并不大。”荣奎瞪眼说道。 “一小撮,你知道是多少个吗?少则五六户,多则七八户而已。” 白主薄顿时不再劝说了。 荣奎这种瞪着眼睛说瞎话,且脸不红心不跳的本领,他实在是学不来。 而荣奎之所以有这种信心,乃是因为他认为齐州城足足有十几万人,商人工人们也都要养家糊口,不可能为了孔方,全都罢工不干了。 百姓哪能熬得过他。 …… 而此时。 林若溪和嘟嘟都搬到了永乐楼,费爷专门委派数名护卫护着他们。 林若溪、孔有德、赛金兰和此案都是没有任何关联的。 明面上,荣奎找不到理由抓他们,但还是要防止其在暗地里动手脚。 孔方已经和林若溪等人沟通妥当。 所有人都不用轻举妄动,只需静静等待即可。 又过了三日。 本来热闹的齐州城,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店铺闭户,百姓关门,以此来抗拒荣奎这种行为。 此外,很多过路的商人知晓这种情况后,也开始朝着外面传播。 荣奎在齐州城大街上转了数圈后,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他还是小看了孔方的影响力,后者被称为“孔半城”还真没有吹牛。 当下,几乎半座城都停摆了,百姓们怨气极大。 荣奎有些害怕了。 再这样耗下去,他会引起民众公愤,百姓在他眼里虽然如蝼蚁,但是千万只蚂蚁也能咬死大象。 得罪百姓。 特别是大量百姓,乃是为官者大忌。 荣奎思索片刻,顿时又有了一个新想法。 当日下午。 荣奎带着三十多人,来到了历山上的历山书院。 孙复、柳永等人也都得到了孔方的传信儿,以静制动即可,故而多名夫子都是正常教学,没有下山。 “本官乃京东路提点刑狱司兼青州通判荣奎,据可靠消息,历山书院可能藏有谋逆书信,现在将进行搜查,所有人都集中到前方沙场!” 不多时。 士兵们提着兵器,将学子夫子们都统统赶到了沙场上。 山长孙复甚是不满,在大宋朝,他还从未见过官兵敢如此对待读书人的。 孙复走到荣奎的面前,道:“荣通判,老夫乃是历山书院山长,你称我院内藏有谋逆书信,可有证据?” “哼!” 荣奎轻蔑地看了孙复一眼。 “待本官搜查完,不就有证据了嘛!” “你……你……”孙复气得只想揍荣奎,他本是官身,且名满天下,没想到荣奎没有丝毫尊重之意。 一旁的柳永连忙将孙复拉到一旁,说道:“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让他们搜就行。” 当即,孙复便不再与荣奎争论,坐到一旁的沙场休息去了。 这场搜寻,从午后一直延续到了黄昏。 有些士兵根本不认字,就是胡乱翻找,将书籍翻的到处都是。 很快,搜查结束,士兵们聚在了一起。 荣奎看向孙复,说道:“虽然没有搜出来什么谋逆书籍,但是你们要跟本官回去录个口供,问完之后,再放你们回去。” “你,你,还有你,就你们三个,跟本官走吧!”荣奎说道。 荣奎所指。 一个是山长孙复,一个是柳永,一个是齐阿公。 孙复三人简单向其他夫子交待了几句,便跟着荣奎的士兵走了。 这三人,一生经历过各种大风大浪,面对这种场景,根本丝毫不惧。 荣奎选这三人,乃是有意为之,算计好的。 他来历山书院的本意就是将这三人抓回去,至于什么谋逆书信,只是他的一个借口罢了。 孙复是石介旧友,是新党成员,当下的朝堂执宰都不喜他。 柳永更是出了名的不遭当今官家待见。 故而荣奎觉得,得罪这二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至于齐阿公,抓他乃是因为他年龄大。 这三人,孙复五十六岁,身弱有病;柳永六十一岁,也是有病疾缠身;齐阿公,更是八十九岁高龄了。 他们在大牢中若出个意外,绝对有可能就是意外。 荣奎决定,用这三个身体赢弱的老头去逼迫李载和孔方妥协。 当日晚。 李载和孔方正在牢中闲聊,便看到孙复、柳永和齐阿公陆续走来,然后被押送到最里面的监牢中。 孔方不由得大喊道:“荣奎,你大可针对我来,此事与历山书院有什么关系?” 孙复三人根本没来得及和李载孔方说话,就被那些凶恶的士兵推到了最里面。 而这时,荣奎来到了李载孔方的面前。 第88章 恶官伏诛,一片清明 第88章 恶官伏诛,一片清明 齐州州牢内。 荣奎看向门内的孔方与李载,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 “天气渐寒,饭菜馊凉,一些年龄大的人,总会在这样的季节里因风寒入体而身亡,这种意外,本官可控制不住!” “呸!” 孔方啐向荣奎,但却被后者躲了过去。 “荣奎,你这个卑鄙小人,真是枉读圣贤书,竟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李载忍不住骂道。 “卑鄙小人?本官从来都没觉得自己是正人君子,正人君子向来是没有好下场的,比如范仲淹、欧阳修、富弼、还有你,你们也只是沽名钓誉罢了!” “大家都是正常人,谁不爱钱,谁不爱权,谁不爱十八岁的妙女子?本官活得真,活得自在,比你们可强多了!” “今晚,本官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不和我一起栽赃陷害富弼,我保证这三个老头活不到明天,每一个都是意外身亡,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荣奎甚是张狂地说道。 孔方和李载,一脸怒火,却又无可奈何。 二人互视了一眼,李载看向荣奎,道:“取笔墨来!” 听到此话,荣奎不由得大喜。 当即一招手,后面的随从便将早就准备好的笔墨拿了过来。 李载提起笔,想了想,说道:“我二人,只承认募私款而暗助青州军,其它皆与我们无关。” “可以。”荣奎点了点头。 他要做的是绊倒富弼,至于李载和孔方,若能为之所用,他便用,若不能,他想除掉二人也是易如反掌。 当即,李载和孔方便书写起来。 …… 翌日上午。 孙复、柳永、齐阿公三人顺利走出州牢。 紧接着,孔家的店铺的封条也全被撕掉,开始正常营业。 荣奎与白主薄在州衙后衙内,正心情愉悦地撰写着结案卷宗。 此案卷宗一结案,然后他再向朝廷递交一份证明富弼谋私练兵的铁证,就算结了。 荣奎已经想到,富弼再次被贬谪,而他受到朝廷表彰的场景了。 半个时辰后。 结案卷宗誊写完毕,荣奎认真读了一遍,甚是满意,口里喃喃道:“这年头,当官要看得清朝廷形势,若莽着横冲直撞,那可是要倒霉的。富弼,终于要离开京东路了!” 随即,两名驿兵来到荣奎的面前。 “这一份,送到汴京城;这一份送到青州城交给张茂则张先生。” “遵命!”那两名驿兵将文书各自揣进怀中,快步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 一名小吏从外面快步奔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一份纸张。 “通判大人、邸报到了!” 所谓邸报,乃是朝廷官方报纸进奏院报的精简抄录版,里面撰写着朝廷的重要大事,如皇帝的书诏御旨、官员的升迁贬黜、各衙门的要务汇报等。 每隔数日,便有邸报送达青州城,供各路治官阅读,然后再由各路治官向下分发。 荣奎非常享受阅读邸报的感觉,这让他有一种,朝廷大事尽在他手心掌控的愉悦感。 他缓缓坐在椅子上,先是喝了一口茶,然后慢慢打开邸报。 不多时,他的笑容突然僵硬,脸色如同便秘了一般。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荣奎双手一颤,邸报掉落在了地上。 白主薄一脸疑惑,捡起邸报,认真一看,也傻眼了。 邸报之上,有一条信息。 乃是朝廷对京东路安抚使富弼的表彰文书。 文书里讲,富弼奉圣命于青州练兵、操练武事,取得了不俗效果,朝廷对其大加表彰,赏赐甚厚…… “是……是官家让……让富弼练兵的?”白主薄顿时尬尴了。 荣奎绊倒富弼的核心就是:富弼重军事而轻民政,意图造反。 而今,对方乃是奉圣命而为。 那荣奎所做的一切都是栽赃陷害,他将自己坑了,将那些替他发言的御史谏官也都坑了。 荣奎骤然站起身来,朝着外面的兵吏喊道:“快去,快去将那两名驿兵叫回来。” 当即,门口的两名兵吏便狂奔而去。 “恐怕……是晚了!”白主薄叹息道。 能追上驿兵的只有驿兵,但若想追上先跑了半个时辰的驿兵,无异于痴人说梦。 在富弼操练武事乃是奉圣命的前提下。 李载孔方募私款助军,不但无罪,反而有功。 这两份文书送到朝廷,那将会将荣奎的阴险无耻、诬告上官的德行展现的淋漓尽致! 荣奎已经猜到,那些谏官们为了自保,绝对会转向攻击他。 “怎么办?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荣奎来回踱步,心中万分着急。 白主薄想了想,道:“为今之计,恐怕只能向张茂则求助了,他收了我们的钱,由他向官家求情,称这只是一场误会,没准官家只会斥责一番,并不会加罪大人!” “误会?你相信吗?你当官家是傻子吗?”荣奎瞪眼道。 荣奎上两道奏疏弹劾,外加鼓动御史言官大力弹劾,差点儿就要将一名路主官搞得仕途尽毁,如今称一句话误会,官家根本不可能原谅他。 至少也要治一个诬告之罪。 “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备马,回青州!”荣奎高喊道。 就在这时,又有一名小吏急步奔了过来。 “大人,富安抚使和内侍官张茂则张先生入城了,马上就到州衙!” “什么?” “富弼不是在汴京禁足吗?”荣奎的心顿时忐忑起来,他已经乱了阵脚,完全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片刻后。 富弼和张茂则带着大量皇城司护卫来到了州衙大厅。 荣奎强行镇静下来,看向二人,道:“富兄,你……你不是在汴京城被官家禁足了吗?怎么……怎么回来了?” 富弼面色严肃。 “本官再不回来,恐怕京东路就要被你搞乱了!” 而这时,张茂则高声道:“荣奎,官家口谕,着令京东路安抚使富弼官复原职,负责调查潘娘子一案,而你,涉嫌贪墨公款、以权谋私,暂时解除所有职务,关押候审。” 此刻,荣奎顿时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官家的计策。 官家让其主审,目的就是让他犯错,让他露出马脚。 “你们……你们……卑鄙,我……我……我不服!”荣奎说完此话,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翌日。 富弼开始重新调查潘娘子案。 张茂则已将所有证据攥入手中,故而调查起来尤为顺利,富弼经过一番问询后,当即再次翻案,恢复了李载当时的判罚。 不过,李载和孔方并没有被放出来。 二人确实涉及在街头闹事,公然阻拦刑狱司办案。 此做法,确实触犯了大宋律法。 不过,由于在荣奎递交的文书上,有二人募私款助军资的善举,故而能以功抵罪。 这一点,富弼已经上报给朝廷,将由朝廷定罪。 三日后。 富弼和张茂则将荣奎的罪名也都查探清楚,有贪墨公款,有以权谋私,有栽赃诬陷等,数罪并罚,流放之罪是逃不了的。 不过,荣奎的罪名,无法由富弼裁定,必须交刑部、可能还会经大理寺、御史台那边反复核定后才能定罪。 而此刻。 在垂拱殿外面,站着六名御史言官。 他们全都是来请罪的,请罪奏疏足足写了近五千字。 但是赵祯根本不看,也不理会这些人,就让他们在外面站着。 赵祯的心情相当愉悦。 这两年,御史言官们就像缠绕在他耳朵旁的苍蝇一般,不论对错,不辨是非,芝麻大小的事情都能放大到无限大,令赵祯尤为烦恼。 这一次,终于能治一治这些人了。 大宋施行风闻言事,确实不假,但像这种极度捕风捉影的诬告,特别还是涉及党争嫌疑的,赵祯决不能容忍。 这群御史言官,从早起一直站到了晚上,最后无奈离去。 第二日,他们接着写认罪奏疏,连续写了三日。 最后,赵祯才接受了他们道歉,然后给每人写了一个字:真! …… 很快,齐州知州李载和孔方的处罚下来了。 齐州知州李载,任由百姓聚众拦截上官办案,有严重渎职行为,但念其在齐州城德政甚优,罚俸禄半年,以儆效尤。 商人孔方,有聚百姓闹事嫌疑,公然与官府做对,理应重罚,但念其为青州军募集军费有功,罚钱三百贯,杖刑二十,不得以钱财免之。 孔方听到关于他的处罚后,差点儿没有气死。 他在汴京城挨棍的伤疤还没有彻底好透呢! 不过,他也不敢闹。 街头聚众,拦截官差办案之风,确实不能涨。 若是没有富弼和张茂则夸大他的功绩,恐怕就不是罚钱杖刑那么简单了。 大宋朝廷的刑罚,对士大夫官员优待,对他这个商人可是没有半分优待。 当日,领完二十杖的孔方被两名衙役扶出牢外。 孔有德、赛金兰、费爷、林若溪等人都在府衙外等候。 黑娃在知州李载的提醒下,特意拉了一辆铺着锦被的平板车,以供孔方使用。 孔方见到亲人,不由得觉得更是委屈,大喊道:“啊!疼呀,疼死我了!这伤口,没有赛姨娘亲自做的菜好不了,没有林大掌柜的拥抱好不了,没有我爹爹的夸赞好不了,没有小荷儿的吻好不了……” 众人见到孔方如此无赖的模样,顿时觉得二十杖应该不会多疼,当即一起给了孔方一个白眼,然后笑出声来。 第89章 齐州升级,防御州变观察州! 第89章 齐州升级,防御州变观察州! 十一月初。 天气愈来愈冷,齐州城再次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荣奎被流放儋州,荣吉被执行绞刑,其他人也都为他们的错误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孔方趴着睡了大半个月,屁股上的伤势才算好了七七八八。 当下的孔家买卖,他已经完全可以做甩手掌柜。 就连林若溪、费爷二人也不太忙碌了,因为买卖框架、制定的规矩已然成型,交给下面的人执行即可。 这就是生意大的好处,劳心过后,便不必再劳力。 十一月,对齐州城和孔家,都算得上非常平稳的一个月。 生意平稳有序,无任何意外发生。 …… 十二月三日,黄昏。 孔家超级市场二楼。 孔方走进账房,头也不抬地问道:“若溪,今晚咱去永乐楼吃饭,赛姨娘亲自下厨呢!” 话音落后,孔方见里面没反应,抬头一看。 发现林若溪正笑容满面地望着他。 “怎么了?是我脸上有花还是今日尤为帅气?”孔方一脸自恋地问道。 “差不多了。”林若溪笑着说道。 “什么差不多了?”孔方一脸疑惑。 “这个差不多了!”林若溪举了举手中的账本。 “真的?真差不多了?” 孔方面露狂喜,在林若溪点头后,一个箭步冲到她的面前,将其抱了起来,然后疯狂地转圈。 林若溪所言的“差不多”,自然是那一百万贯准备的差不多了。 自去年年底,林若溪便开始将盈利所得变现。 她在汴京城购置了大量房产,还买了珍稀字画、空头度牒、金银饰品等。 再加上今年的荷花节效果甚好,芙蓉巷特色步行街也赚了一笔钱,攒够一百万贯也在孔方的意料之中。 砰! 孔方突然将林若溪抱到桌子上,然后勾起那白皙的下巴就要吻过去。 就在这时,费爷大步走了进来。 “哎呦哟!咋不知道关门呢!”费爷迅速退了出去。 孔方和林若溪一脸尬尴,迅速分开。 “费爷,你……你进来吧,我们两个在找毛笔呢!”孔方笑着说道。 “对,在找毛笔呢,已经找到了!”林若溪随手拿起一支毛笔,也紧随着说道。 费爷嘀咕道:“找毛笔还要抱在一块找嘛?” “我没事,不耽误你们做正事了。”说罢,费爷将门关紧,笑着离开了。 林若溪瞪眼看向孔方,将毛笔扔在他身上。 “你看你,多丢人!” “我们继续?” “滚!” …… 夜晚,月光清凉。 孔方与林若溪从永乐楼吃罢晚饭,并肩缓步走在小巷中。 突然,孔方拉住林若溪的手。 “年后,我们去汴京还完帐便不回来了,如何?齐州的生意由费爷照看着就行。” 林若溪咬了咬嘴唇:“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自从孔方告知林若溪那个“重理大宋之财”的计划后,林若溪便知自己的男人心怀天下,是不可能一直待在齐州城这个小地方发展的。 “嗯嗯,我明日便去找李知州说一声,他应该能理解。” …… 而此刻,齐州府衙内。 知州李载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 朝廷率先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就在刚刚,他收到了驿差送来的由中书省下发的文书,简直不敢相信。 在富弼的举荐下,齐州的行政等级,由防御州变成观察州了。 防御州是四等州,观察州乃是三等州。 这意味着,齐州在京东路数州中,已成为行政级别仅次于青州、郓州的州了。 再往上便是节度州和都督州,有可能会驻扎禁军。 这距离齐州升府,虽然还很遥远,但无疑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这对齐州所有百姓来讲,都是一个巨大的喜讯。(类比正常县升级为县级市,升府相当于变成直辖市) 翌日,大清早。 李载便命衙差们将齐州升为观察州的榜文贴在了州衙的宣传墙上。 一时间,全城沸腾。 此事,太令人骄傲了! 在百姓心中,这意味着得到了朝廷的重视,意味着齐州在京东路的地位得到了提升。 这个升级,看似只是一个名头,其实能够带来诸多隐形福利。 比如:外地商人更愿意来齐州做生意;京东路将会出台更多利民减税的政策扶植齐州百姓;还有下次科举考试,齐州的解额必然上升…… 这一日中午,百姓们乐得如同过年一般,家家杀鸡买肉,喝酒相庆。 黄昏时分,孔方坐着马车来到李载的府邸。 以往,他都是空手而来。 但是这一次,他准备了四色香皂、茶叶、首饰、还有两坛好酒。 片刻后,孔方来到了前厅。 李载一愣,望着孔方手中的礼品说道:“这是干什么?送礼贿赂本官呢?” 孔方呲牙一笑。 “在整个齐州,谁不知我的靠山便是您,我对外说没给你送过礼估计没人信,这也不是很贵重,我送你礼物,你请我吃饭,今日可是整个齐州城大喜的日子,咱叔侄喝点儿?” 此话一出,李载顿时笑了,道:“那就喝点儿。” 片刻后,二人便在后厅摆上酒桌了。 四个菜,两坛酒。 一旁还放着齐州由防御州变成观察州的朝廷文书。 齐州有此荣誉,最大的功臣便是孔方和李载。 李载率先端起酒杯。 “贤侄,我必须先敬你一杯,若没有你的出现,本官可能还在混日子呢,是你点醒了本官。此外,齐州城有今天,至少有你七成功劳!” “来来来,我……我先喝三杯。”李载端起酒杯就朝着口里灌。 “咳咳……” 这一咳,孔方便看出李载不胜酒力,且应该不是经常喝酒。 “知州大人,你慢点儿,咱们慢慢喝!”孔方笑着说道。 “别再叫知州了,叫叔父。去年外面都疯传你是我的私生子,我要真有你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儿子,那才是我家祖坟都冒青烟了呢!” “哈哈,考进士做官员才能祖坟冒青烟呢,我算什么,我可是没办法让我家祖坟冒青烟了!” 孔方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迅速为李载倒了一杯。 二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已有一坛酒下肚,微醺之后,话语也变得多了起来。 第90章 我唤你贤弟,你爹叫我李兄! 第90章 我唤你贤弟,你爹叫我李兄! 夜,微凉。 李载与孔方饮酒正酣,彼此都有了一些醉意。 这时,孔方放下酒杯,朝着李载说道:“叔父,小侄欲年后去往汴京发展。” 此话刚说完,李载手里的筷子就掉了。 其面露失落,连忙低头捡筷子。 “叔父放心,齐州城的商贸依然如昔,不会因此落下的,孔家所有买卖也都将正常营业!”孔方迅速补充道。 李载长叹一口气,露出一抹无奈的表情。 “我料到会有这么一日。你小子虽无入仕途之心,但在商贸上甚有天赋,理应去更大的地方发展。我应高兴才对,但不知为何竟然有些伤感!” 李载端起酒杯,斟满酒,道:“来来来,我再敬你一杯,若无你孔方,哪有今日的知州李载,一切都在酒里。” “嗯嗯。”孔方点了点头,也端起酒杯。 依照二人的交情和默契,要说什么,其实心里面都有数了。 当即,二人又一杯一杯地喝了起来。 一边喝,一边回忆往昔。 讲起了二人的第一次见面,讲起了如何整治玉福楼白家,讲起了孔方的四色香皂…… 半个时辰后。 李载醉了。 孔方也有些醉了。 这是二人第一次喝这么多酒,说了这么多话。 这时,李载突然朝着一旁的仆从说道:“去,拿笔墨!” 孔方一愣,笑问道:“拿笔墨干什么?要做诗?” 李载摇了摇头。 “孔方,人生能有几知己,你是我李载的知己,我今晚要与你结拜成异姓兄弟,现在就写结拜书!” “结拜成异姓兄弟?”孔方的酒意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叔父,你是不是……喝……喝多了,你和我爹一样的年龄,我……我们怎么能成兄弟!”孔方面带红晕,说话也有些吐字不清了。 “无关年龄,咱们各论各的,我称呼你为贤弟,你爹叫我李兄!” 片刻,纸墨送到。 李载一脸认真地写了起来,并且还是一式两份,让孔方也在上面签了字。 “上天为证,我,李载\/孔方,自今日起皆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贤弟!” “大哥!” 二人迷迷糊糊,身形踉跄地完成了结拜仪式,然后将结拜书各自塞进怀中。 然后各自塞进怀中。 紧接着。 二人便一口一个贤弟,一口一个大哥地聊了起来。 最后,二人醉倒在桌子上。 黑娃将孔方扛在马车上带回家了。 …… 翌日,天大亮。 孔方缓缓醒来,整个脑袋都是懵的。 他一转头,便看到了一旁的结拜书,细细一想,才回忆起昨晚李载逼着他结拜的过程。 “哈哈,李知州如此稳重儒雅的人,酒后也能做出这种荒唐事情,再见面必然很尬尴!”孔方不由得笑出声来。 近午时。 州衙的一名小吏送来一封李载的亲笔书信。 孔方打开一看,不由得乐了。 李载称昨晚酒后有些失仪,不过他与孔方结拜并非戏言,而是一片真心,日后在私下,二人一定要以兄弟相称。 对方如此给面子,孔方自然是要接住了。 …… 十二月八日,年味越来越浓。 很多百姓都开始置办年货,孔家超级市场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黄昏时分。 孔方从市场后门走出,突然看见不远处竟然站着七八个身穿破衣的孩子。 基本都是年约七八岁,又瘦又小。 他们的脚下,还放着三个甚是肮脏的竹蒌。 而在他们对面。 孔家超级市场的护卫队长胡大年正拿着一根短棍,骂骂咧咧地说着。 一旁还站着几个护卫,将几个孩子围在墙根下。 “我告诉你们多少次了,不准再来偷东西,再偷我便让官差将你们都抓进大牢,都听到没有?” “将手都伸出来,一人五棍!” 几个孩子眼角带泪,脸上还有几分不服气,但都伸出了手。 孔方见胡大年举起棍子,不由得大步走过去,高声道:“胡大年,这是怎么回事儿,你打孩子干什么?” “东家,您来了!” “不是我打小孩子,是这几个小孩太可恶了!他们趁着粮车、菜车、炭车,肉车进货归来,悄悄藏在车队里,有人偷粮,有人偷炭,有人偷肉,还有人钻进仓库偷布,并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若不是看在他们年龄小,我就将他们送到衙门了!” 孔方掀开他们面前的竹篓,发现有粮、有碳,有菜,还有两三块巴掌大小的肥肉。 最旁边的一个竹篓里,还有钩子、竹片之类的偷盗工具。 孔方看向八人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偷东西?” “过年!” 八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们是哪里人?” “石沟村的。” 听到这个名字,孔方顿时有些明白了。 石沟村位于临邑县,而临邑县今年旱灾较重,庄稼欠收,基本上交完赋税,百姓的口袋里已经是一贫如洗了。 九月初时。 有一大批石沟村百姓想要来孔家店铺做事。 但来做事的百姓太多,费爷只招收了一小部分。 孔家虽然家大业大,但不可能将一城三县的贫苦百姓都帮过来。 孔方想了想,看向胡大年,道:“将他们这些偷来的东西都没收了,各打五棍也没问题。不过,他们太小了,还不知偷盗的严重性,你打完之后,一人给十斤粮食、五斤肉,将他们送回家,告知他们的爹娘,若他们再敢偷窃,便扭送到官府了!” 胡大年看向八人道:“还不快谢过我们东家,若是碰到别人,你们的屁股早就开花了!” 八个孩子一听孔方要给他们粮食和肉,当即就跪下了,激动地“砰砰砰”的磕头。 孔方的眼神里显露出一抹无奈。 天下穷苦百姓太多了,而他们的子女温饱难以自持,更不要说读书了。 很多七八岁都出来做事了。 力气活又做不了,便凭借着年龄小,身体灵活,做一些偷盗之事。 这才导致京东路民风彪悍,剪径之人甚多。 根本原因,还是因为百姓太穷。 谁也不会吃饱了,还去抢劫,还去偷窃,还去玩命地逞凶斗狠。 孔方想了想,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个新想法。 第91章 乡下百姓,穷且无路 第91章 乡下百姓,穷且无路 十二月初九。 孔方坐着马车前往了临邑县。 黑娃负责赶马车,另外还有四名杠子班的兄弟也骑马跟在后面。 之所以跟着这么多人,乃是因每年临近年关,便有大量剪径抢掠者出现。 即使是大白天的官道上,也不是十分安全。 以前,孔方将心思都放在城市中,以为齐州城已因他的出现焕然一新,百姓们也都衣食无忧了。 直到昨日看到那几个孩子,孔方的心里有些别扭,便想着来到乡下转一转。 …… 大宋的底层百姓大多都很穷! 因朝廷不反对土地兼并,导致大量土地都掌控在富商地主的手中,贫苦者多为佃农,除了从事农桑,别无所长,又要交人头税,又要服劳役,日子自然不是很好过。 今年是个灾年,收成不好,百姓们没钱过年,故而很多人都会动歪心思,行偷盗抢掠之事。 京东路民风彪悍、剪径者甚多,名声一直不好。 其实就是因为穷、因为贫苦者耗尽体力仍不能温饱而引发的恶性循环。 官府对剪径者的处罚极为严重。 故而,很多剪径者看到孔方这种配置,根本不敢出手。 临近午时,孔方终于来到了临邑县县境内。 由于是冬季,四周都是光秃秃一片,不时能够看到一座座低矮破旧的房屋,还有寥寥的炊烟。 就在这时。 孔方看到路边有一对爷孙正坐在路边休息。 老者胡须花白,看上去至少也有六十岁,小孙子则只有六七岁,矮小干瘦,正捧着一个黑糊糊的菜团子使劲咀嚼着。 在二人旁边,还停着一头老牛和一辆老旧的太平车。 太平车上,装载着数捆干柴。 “停车!”孔方说道。 随即,孔方走下马车,来到那对爷孙面前,笑着说道:“大爷,这都快过年了,还忙着捡柴呢!” 大爷上下打量着孔方,明显有警惕心,他将小孙子拉到身旁,道:“过年?每次过年都是过鬼门关,不捡柴,年都过不去!” “咳咳!” 那小孙子突然咳嗽起来,然后拿起菜团子扔到了地上,道:“阿翁,我嚼不动!” “啪!” 大爷扬手就给了小孙子一巴掌,然后迅速将菜团捡起来,用衣角擦拭掉上面的灰土后,将其放在怀中,喃喃道:“扔了,今天你就只能饿着!” 小孙子一脸委屈,咬着嘴唇,但一直没有落泪。 这时,孔方看向不远处的黑娃。 黑娃立即会意,将马车里的一盘包子,还有点心都拿了过来。 那小孙子看到包子,眼睛瞬间亮了。 伸手就朝着包子抓去。 小手刚伸没多远,便被大爷拽了回去。 顿时,小孙子不敢再伸手了。 孔方笑着说道:“大爷,让他吃吧,你能不能和我聊几句,这包子和点心就当我送你们的午饭。” 大爷又打量了孔方一眼。 “你……你是上面下来的官吧!每到年根儿就会有一些达官贵人到我们乡下,然后问我们生活上有没有什么难处,并保证会为我们解决问题。” “但到了最后,无非就是换个县令,我们老百姓该穷还是穷。老头子我明白你们的套路,不就是将我们日子过得不好,归结于当地的县官吗?你们回去一汇报,我们穷是因为县官无能,然后朝廷罢免了县官,褒奖了你们,我们该穷还是穷,一点问题都解决不了!” 此话一下子将孔方噎住了,没想到这位老爷子活得如此通透。 若是知州李载听到这话,估计会臊到耳朵根儿上。 当下,大宋的百姓贫困,根本就不是靠着某个知州、某个知县、某个商人能够扭转的,而是朝廷制度出现了问题。 朝廷不改制,百姓只能一直受穷。 孔方笑着说道:“我不是官,是个商人,齐州城孔家,您知道吗?我就是孔家的人!” “孔家?孔家超级市场?老朽知道!前阵子,我们村的五个汉子全都去你们市场找活计了,但很快又回来了,说是不认字、说话嗓门粗、还老带着脏话!” “俺这些平头百姓,平常说话就这样,你让咋改,这不是为难人吗?我们也想认字,但是没本事上私塾啊!” 老者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 孔方不由得面色一红。 老者的话有道理,但如今来孔家超级市场找活儿干的人实在太多了,不得不设置一些门槛。 老者看了一眼小孙子,又说道:“我不管你是商人还是官人,看在吃食的面子,你问吧!不过我不会说知县大人的坏话,他干得已经不错了,只是有心无力!” 孔方笑着点了点头,拿起一个包子递给那个小孙子。 那小孙子捧着包子就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 随后,孔方就和老者聊了起来。 二人聊了当下的年景收成、村内青壮年的生计、老年人的生活、以及其对孔家的认识…… 老者只知孔家很有钱,给孔家干活能够挣钱,其它的皆不知道。 他没喝过孔家饮子,没进过孔家香水行,更没有去过孔家超级市场。 对这些老人而言,三十里外的齐州城已经是非常遥远的地方了,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没有离开过距离家三十里外的地方。 他们对朝廷官员的认知也非常简单。 你对我好,我就夸你;你对我不好,我就骂你。 孔方从聊天中也得知,当下的临邑县县令还是不错的,虽然没法帮着百姓致富,但对百姓还是挺用心的。 二人聊了大半个时辰后,孔方才离开。 离开前,孔方要给老者留下一些钱,被老者果断拒绝了,只拿了吃食。 老者称:不干活儿却拿人家的钱,晚上会睡不安生的。 孔方不由得感慨,其实乡下大多数百姓都是非常淳朴的,只是生活所迫,让一些人变成了土匪、强盗、甚至造反者。 他要靠经商改变这种现状,根本不可能。 唯有靠经商先改变朝廷,才能让朝廷有心思想出更多方式安置贫苦的百姓们,让百姓手里有钱。 随后,孔方便在临邑县周围的乡村转悠起来。 村里面,穷的很统一。 破房烂瓦,不敢生娃,老人不敢生病,青壮年不是佃农,便是在城中打短工,一辈子,在出生时就看到了尽头。 大多人都是堪堪温饱,家里一旦出现一个病患或一个重要的劳动力倒下,亦或遇到灾年,那就是天塌了! 深夜,孔方方回到了齐州城。 他打算明日再找李载聊一聊,离开齐州前,他还想为齐州的百姓做些贡献。 第92章 孔大善人,年关礼包 第92章 孔大善人,年关礼包 翌日午后。 孔方来到了知州府。 “贤弟,快坐!快坐!”李载热情地招呼道,他已经发自真心地将孔方当成了自己的兄弟。 孔方也不再矫情,张口便喊大哥。 随后,孔方将昨日和老者的谈话内容告知了李载。 当李载听到老者那番“上官查民情,只为仕途,无关百姓”的言论后,不由得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历朝历代,皆是如此。民事复杂,不可能做到圆满,官员们都学得只会向上官交差,而不是向百姓交差,本官也是如此呀!” “大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制度有缺,你也有心无力罢了!”孔方安慰道。 随即,孔方又道:“我年后便要去汴京了,想趁着年轻再为齐州百姓做一件实事。” \b李载不由得面带兴奋,看向孔方。 “近三年来,得益于整个齐州百姓的帮衬,我孔家盈利颇丰,我想让州衙统计一下齐州一城三县的贫困人家,但凡过年尚不能温饱的家庭,孔家超级市场愿意为其提供一份年关礼包,里面大概会有粮有肉有布有炭有盐,价值约一贯钱,足以让那些贫苦的百姓过个温饱年了!” 听到此话,李载站起身来,郑重地朝着孔方拱了拱手。 “贤弟大德,为兄钦佩不已,齐州有你实乃齐州百姓之福!” “但是……但是……但是为兄不建议这样做!” 孔方一愣,忙问道:“为何?” “其一,此举治标不治本。今年若赠,那明年呢?正所谓升米恩斗米仇,百姓确实不是恶人,但绝大部分都是贪得无厌的,若让他们今年不劳而获,易助长他们坐享其成的贪婪习性。” “其二,可能会有人骂你沽名钓誉、别有用心。你可知在今年八月,因为灾情,京东路登州流民甚多,而朝廷的补给一直都没有到位,富安抚使为了减少伤亡,鼓励百姓去山野湖泊中去寻食。此法对百姓而言乃是好策,但是却遭到许多朝臣的弹劾,他们认为百姓归于山野,易占山为寇,甚至造反,富弼此举乃是助百姓造反!富安抚使若任由灾民饿死没有罪,帮了灾民却是有罪了,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同样的,你做这样的善举,会让别有用心的人解读为虚伪,别有用心。毕竟,其它州府也有过年吃不饱的穷民,咱齐州搞特殊,别州的主官定然会心生不满,对你进行谩骂。他们甚至会说,朝廷没出手,说明穷民并不多,而你以救助之名夸大了穷民的数量,其心当诛。你如此做,可能在不知不觉中便开罪了许多人,甚至去了汴京都有可能有人针对你!” 孔方并没有想那么多。 一听李载的原因,不由得陷入思考中。 第一条升米恩斗米仇的原因,他能理解,他也不在乎。 但是第二条,就比较严重了。 在齐州百姓心中,孔方或许会获得大善人的美称,感激他一辈子。 但在外州府的官员心里,孔方是出头鸟,是显摆,是得瑟。 因为孔方的这种作为,暴露了他们的平庸、无作为。 孔方若真打造成“齐州这边风景独好”的局面,换来的绝对不是周边的恭维与景仰,而是联合绞杀。 堆高于岸,浪必摧之。 这就是当今大宋的官场,党同伐异。 孔方想了想,突然摇了摇脑袋。 “大哥,你差点儿将我套进官场里面了,你说言确实有道理。但我又不是官身,我不怕这些,我管他们呢!” “我就愿意给穷苦百姓们一次馈赠,但凡今年有一人是因为我的馈赠而没有因饥寒丧命,那我就是大功德,反正就要离开齐州了,我不怕百姓骂,至于明年,那就明年再说吧!” 孔方笑容灿烂。 “我孔方做事,讲究问心无愧,无论别人骂我夸我,我都不在意!我就是想让那些无法温饱的百姓在今年过个温饱年,我有闲钱,不图回报,仅此而已。” 李载望着孔方意气风发的模样,一脸欣赏。 “贤弟,你又给为兄上了一课,凡事若都处处计较得失后果,那有什么乐趣呢?大丈夫立足天地之间,无愧于心即可,为兄这就去派人统计!” 李载顿时也变得豪气万丈。 …… 十二月十一日。 李载通告一城三县的衙差前往各个村落统计穷苦百姓个数。 凡符合要求者都会得到一张撰印着年关礼包的文字证明,然后可于十二月二十五日,二十六日,二十七日前往孔家超级市场领取年关礼包。 与此同时。 孔家超级市场也开始准备起了年关礼包里面的物品。 不到两日,此事便在京东路传开了。 齐州境内,皆是好评。 百姓都称孔方为孔大善人,毕竟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赠予,若有一万户百姓符合要求,那就是一万贯钱,即使路治所也没有如此大的手笔。 齐州百姓们,人人以居在齐州为荣,充满了幸福感。 不过在齐州境外。 除了一些穷苦百姓的羡慕声,听到更多的便是酸溜溜的声音了。 “他孔方算个什么东西,他能行官府之责吗?他是觉得朝廷不堪,养活不了自己的百姓吗?哗众取宠,实乃是想要名利双收!” “哼,他和那齐州知州李载乃是想着齐州能再更上一层楼,让齐州升府呢!区区齐州不过是这两年商贸景气了一些,便妄想升府,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觉得,这可能是孔方布的局,目的就是让齐州百姓将其捧成大善人,然后他沽名钓誉,利用善名再去赚钱,这样有心机的商人怎么可能纯粹地做善事,必然是有所图谋!” “真正狡猾的商人都会将自己伪装成大善人,孔家这三年来赚了无数钱,现在有钱了,便想要博取名声了,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 对这些不和谐的声音,孔方也有所耳闻,但基本上都是置之不理。 天下有善有恶,恶者见任何事情都觉得是恶,这连圣人都扭转不了。 此外,天下悠悠之口,当今官家都堵不住。 更何况孔方这个商人。 孔方只想着走好自己想走的路,至于外人的看法,称他或奸或善,他毫不在乎。 第93章 除夕夜,浪漫表白 第93章 除夕夜,浪漫表白 十二月二十五日。 孔家开始在孔家超级市场发放年关礼包。 有粮有肉有布有炭有盐。 符合救助条件的共有一万三千余户,孔方皆是无偿赠送。 不图回报,只图个心中高兴。 三日后。 孔家开始发放年终奖励及举办年宴,甚是热闹,羡煞了无数人。 与此同时。 孔家无偿为齐州穷苦百姓准备一万多件年关礼包的事情,也传到了汴京城。 汴京的讨论与京东路诸州不同的是,后者多是讨论孔方,而汴京城的书生士子则是在更多地讨论知州李载。 有人觉得,李载贤明有治绩,能让齐州商人为齐州百姓做贡献可谓是大功一件。 也有人觉得,李载是沽名钓誉,为了仕途,才做出如此引人注目的事情。 民间朝堂风评不一,有夸也有贬。 其中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 “一万多贯钱,买下一个天下皆知的好名声,也算是值得了!” 有御史言官上疏,称齐州知州李载与商人孔方,为博良名,哗众取宠,朝廷应训斥此行为。 一旦有富人习之,那天下为博虚名之人将会模仿。 这种“孔大善人”类的商人,无外乎就是先赚了百姓的钱,然后又从口袋拿出一些罢了,改不了奸商本质。 对此,皇帝赵祯批复了一行字:卿若财厚,亦可行此举,朕也唤你一声大善人。 此话一出,再无官员上疏谈论此事。 …… 十二月二十九日,黄昏。 孔家宅院内,孔有德和孔方父子相对而坐,孔方将一本小册子递给了孔有德。 孔有德双手颤抖,接过小册子,认真地看了起来。 此册,乃是百万贯财产的名录,有宅院、有珍宝、有田产、有金银、有钱票,已逾百万贯。 “爹,待到了年后,咱们还了钱,便不欠官家的了!”孔方高兴地说道。 孔有德老泪纵横。 “儿啊,这多亏了你和若溪了,咱们……咱们终于能够挺起腰杆做人了!” 孔方为孔有德倒了一杯酒,道:“咱们以后的好日子还多着呢!” 父子俩共同举杯,在这一刻,他们心中的石头都落地了。 三年前,一百万贯巨债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二人身上,他们根本就没有丝毫把握能够还完这笔钱。 没想到不但做到了,还置办出了一番令无数人羡慕的家业。 喝罢几杯酒后,孔有德突然看向孔方。 “儿,爹一般不对你说教,因为你比爹优秀多了,但是唯有一件事,爹还是想要说一说,无论咱家再有钱,再有名望,甚至哪天你当官了,都不能辜负若溪,爹管不着你以后会不会娶小妾,但是咱孔家的儿媳妇,你的正妻必须是若溪,不然,爹就……就……就将你逐出家门!”孔有德一脸认真地说道。 孔方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爹,我明白,我明晚便准备行动了,还需要你和赛姨娘也来一趟呢!” “真的?”孔有德面带疑惑。 当即,孔方与孔有德耳语起来,后者听完后,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 除夕夜,晚。 孔方和林若溪在永乐楼吃过团圆饭后,孔方突然称要去历山书院一趟,急匆匆地便离开了。 林若溪不由得有些失落。 她本想着与孔方一起守岁呢,只得和嘟嘟一起回了家。 半个时辰后。 黑娃驾着马车突然来到林家宅院,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林掌柜,东家……东家让你速速去一趟浮云茶舍,是……非常……非常紧急的事情。” “非常紧急?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慢慢说。” “我……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东家让我带着你速速去……去见他!”黑娃越紧张越结巴。 林若溪见黑娃急得满头是汗,也不再追问,和嘟嘟迅速上了马车。 直奔浮云茶舍。 小半个时辰后,林若溪走下马车,快步朝着浮云茶舍走去。 其心情焦急,直接推门而入。 而就在嘟嘟也准备走进去时,却被黑娃拉住了,黑娃朝其耳语了几句,嘟嘟不由得乐了,当即站在了门外。 此刻,浮云茶舍一片漆黑。 林若溪站在大厅中,高喊道:“孔方,你在哪?在哪呢?” 唰!唰!唰! 就在这时,大厅四周的烛光突然亮起,越来越亮。 孔方身穿一袭青衫,出现在二楼的栏杆处。 林若溪一愣,正欲说话,孔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突然单手朝着栏杆一撑,竟然从二楼直接跳了下来。 “啊?” 林若溪大惊,但看到孔方的腰间缠着数道红绸后,不由得长呼一口气。 孔方摆出一个自以为帅气的姿势,从二楼翩然下落。 他自认无比潇洒,而后面那几个拉绳的汉子却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孔方在距离林若溪大约三米的距离,落了地。 他深情地看着有些懵的林若溪,道:“若溪,我们第一次遇见,就是在这座浮云茶舍。” “那日,我们谈论最多的是如何挣钱,但其实见你的第一眼,我对你就已经有想法了。” “随后,你便成了我的大掌柜。三年来,我们风风雨雨,相互扶持,有过笑有过泪,甚至隔三差五还会吵架。但是,我们心里都明白,我们彼此都已经离不开对方了,我们早已经将对方当成了人生的另一半……” 孔方讲起了二人的感情故事,足足说了半刻钟,而对面的林若溪已经哭成了泪人。 这时,孔方突然走近林若溪,然后单膝下跪。 “林若溪,你……你愿意嫁给我吗?让我们做那种生同衾,死同穴的夫妻,做那种白首不分离的夫妻,做那种令无数人都羡慕的夫妻!” 孔方在放大声音的同时,单膝跪在地上,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他打开盒子,盒子里放着一颗周长约一寸的大北珠。 看到这颗珠子,林若溪不由得再次泪目。 数日前,她在做【虞美人】服装时,曾在闲聊时,告诉孔方有位贵妇人在衣服领子上镶嵌了一颗大北珠,她当时流露出羡慕的表情。 一颗周长一寸的大北珠,价值两三千贯,林若溪虽然有钱,但也不舍得为自己置买这么一颗大北珠。 不远处。 隐身在后面屏障的杜三娘已经哭的稀里哗啦,赛金兰也是满脸泪花。 作为女人,她们更能明白孔方此时求婚的意义。 如今的孔方有钱有名望,且年轻帅气。 若年后去了汴京城,完全可以寻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结为良配。 这也是很多年轻商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以此增加自己的身份地位。 至于没有家庭背景的林若溪。 当下即使将她当作妾,后者也只能接受。 但孔方此时求婚,那林若溪便是孔方的正妻,便是未来的孔家主母,此等身份地位意义非凡。 这体现的不仅是孔方对林若溪的喜爱,还有一个男人的担当与品性。 孔方跪在地上,再次问道:“林若溪,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94章 前往汴京城,还钱倒计时 第94章 前往汴京城,还钱倒计时 “若溪,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孔方单膝跪地,手举大北珠再次问道。 此刻的林若溪都愣住了。 脸上满是泪花。 她想过会与孔方成亲,但她以为是在二人去汴京安定之后,甚至她还想过待安定之后便会主动开口让孔方娶她。 因为汴京城的诱惑太大了。 她没想到孔方会在除夕夜向她求亲,更是以这种单膝下跪的方式。 大宋朝还没有这种先例。 所以,她愣住了。 脑子一团浆糊,只顾着感动了。 孔方望着林若溪那懵懂的表情,拽了拽后者的裙角。 林若溪不由得反应过来,脸颊微红,轻声道:“我……我……愿意。” 在其话落的瞬间,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而后。 赛金兰、抱着孩子的孔有德、费爷、杜三娘、嘟嘟、黑娃等一群人都走了出来。 林若溪白了孔方一眼,没想到孔方竟然弄了这么大的一番阵仗。 她当即就要将孔方扶起来。 哪曾想,孔方一个趔趄,将林若溪也拉倒了。 “我……我……腿麻了!” 说罢,孔方就势将林若溪揽入怀中,林若溪臊得根本抬不起头来。 孔有德大笑着说道:“接下来,你们的婚事便由我和你姨娘操持,你二人什么都不用管了!” 这一晚,足足闹到子时,众人才分别散去了。 翌日。 庆历七年,元日。 新一年到来,人人欢喜。 孔方依据常规,先是看望了历山书院的夫子们、而后看望了他的结拜大哥知州李载,随后便去了窝窝巷看望费爷。 孔方也告知了众人,自己年后将会成亲,以及成亲后便会前往汴京的打算。 众人无不为孔方贺喜。 正月初七,孔有德托人算好了黄道吉日。 二月初九乃是整个二月最好的日子,尤为适合成亲,当即便定下了这一日。 整个正月,齐州城都是一片热闹。 有升观察州的喜悦,也有口袋中有钱的喜悦,有钱,便意味着未来充满希望。 …… 二月初。 在孔方和林若溪的商量下,二人准备将亲事简办。 做事宜高调,做人应低调。 若成亲闹得全城皆知,反而会让一些人去嚼舌根,比如:奸商多财、挥霍无度、甚是奢侈之类的。 毕竟,当今官家便主张勤俭节约,二人也想低调一些。 不过此低调指的是人数上。 林若溪的新娘服、还有梳妆台、新娘被、梳妆镜等各种用品都是赛金兰精挑细选过的。 孔有德和赛金兰对林若溪的喜欢已经快要与对孔方的喜欢齐平了。 二月初九,黄昏,永乐楼。 孔方摆了九桌酒席。 所来的基本都是与二人关系很近的人,比如费爷、夫子书院的夫子们、姜大夫、杜三娘等等。 至于孔家的伙计们,孔方不让随礼,却给他们了一些果糖,以示庆贺。 当然,孔有德和赛金兰的红包是不可少的。 这一晚,人虽不多,但也算热热闹闹。 一直闹到深夜,众人才纷纷离去。 孔方微醺着走进新房,很快便掀开了林若溪的红盖头。 “若溪,今晚你可真漂亮!”孔方坐在床边,拉着林若溪的手,一脸深情地说道。 “我哪天不漂亮!”林若溪白眼道。 孔方将林若溪拥入怀中,喃喃道:“今晚,你终于要属于我了!” 还不待林若溪说话,孔方便将其扑倒,吻了过去。 …… 翌日,直到天色大亮。 二人才洗漱完毕,然后向孔有德和赛金兰敬茶,还被赛金兰调笑了一番。 二月十七日,孔方等人出发汴京的前一日。 黄昏时分,费爷来了。 “费爷,小子不是已和您告过别了吗?您还再亲自跑一趟,待我在汴京安置好了,也请您过去玩些日子!”孔方笑着说道。 当即,二人步入了后厅,黑娃赶忙倒茶。 费爷看向孔方,道:“临行前,老朽有一句话想对东家讲,东家大概率用不到这句话,但若真到了那个时候,请东家相信我。” 孔方一愣,问道:“何话?” “东家在汴京城若遇到性命攸关的事情,若能逃出汴京,可跑回齐州。即使是杀头的罪过,老朽也能让东家在齐州境界安度余生。” 听到此话,孔方的心里涌出一抹感动,不由得站起身来,朝着费爷重重拱手。 “多谢费爷了!” 费爷,看似以前就是齐州城杠子帮的话事人,其实年轻时野着呢,结交了不少绿林好汉。 若孔方真犯了大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完全有渠道能将孔方送到深山老林或海外,依照孔方的财力,定然可以安享余生。 不多时,费爷便离开了。 其离开没多久,知州李载来了。 李载拿出八封信放在桌子上。 “贤弟,这是为兄在汴京城认识的几个朋友,不算是大官,但应该有些用处,信封上有他们的官职和住址,你若觉得有需要,就拿着信去找他们,他们必定相帮!” “多谢大哥了!”孔方感激地说道。 “此外,汴京达官贵人甚多,不知不觉可能就得罪人了,你注意一些,若真有些解决不了的麻烦,你便给为兄写信,为兄在汴京城还算有些人脉,一定助你解决,若解决不了,你便再回齐州,也不丢人!”李载拍着孔方的肩膀,笑着说道。 “没问题!”孔方干脆果断地答应道。 随后,二人闲聊数句后,李载便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孔方和林若溪刚吃过晚饭,历山书院的孙复和柳永来了。 “哎呦,两位老爷子,你们怎么来了?里面坐!里面坐!”孔方连忙引二人进了内厅。 三人坐下之后,孙复捋了捋胡须说道:“我们两个来,主要还是想再给你交待交待。” “到了汴京城,你就称是我孙复和柳先生的学生,在汴京城,我二人还是有些薄面的,那些书生士子不敢欺负你。此外,你若在那里受到官员的欺负了,就给我二人写信,我们两个老家伙还是能解决很多事情的,只要你占着道理,我们便告到官家那里,绝对不让你小子吃亏……” “对,你小子看似八面玲珑,其实对一些认定的事情倔得很,我们两个老头子就是你的靠山,只管冲,只管闯,若被欺负了,咱们历山书院的夫子学子们,都拿起笔支持你,若遇到大事,我们去宣德楼静坐也不是不可以……”柳永一脸认真地补充说道。 孔方感动得有些泪目。 有这些师长亲人做自己的靠山,已经足够了。 翌日,天微微亮。 孔方、孔有德、林若溪、嘟嘟、黑娃五人,分坐两辆马车,离开了齐州城。 还官家的钱,孔有德必须要亲至。 待还完钱后,孔有德便会返回齐州城,而其他四人则会留在汴京城。 林若溪在年前便已经安排妥当。 马车上只有房契、田契、钱票等少量财物,其他财物都在汴京城的钱庄存放着。 林若溪心思缜密,连供四人居住的宅院都已经购置完毕并装修了一番。 第95章 孔方:官家,做我的商业合伙人吧! 第95章 孔方:官家,做我的商业合伙人吧! 庆历七年,三月初三。 孔方一行来到了汴京城。 此时,护城河旁的柳树和槐树长得正是茂盛,不过因文人“折柳送别”的习惯,有些柳树明显被薅秃了。 马车从南熏门入,过龙津桥、朱雀门,在一处名为麦秸巷的巷子停了下来。 此处距离大相国寺不过八百余米,算得上是整座汴京城的城中央了。 林若溪在麦秸巷直接买下了一套两进式宅院。 在齐州城,这样一套宅院差不多五百贯便能拿下,但在汴京城,房价已逾十倍。 好在,孔方现在不差钱。 众人收拾停当,已近黄昏,在周边馆子里吃了顿饭,便都歇息了。 翌日。 孔方与林若溪便去钱庄将价值百万贯的钱票、金银、契票都换取了出来。 孔有德则去皇城司寻了张茂则,问询何日能见到官家。 大概黄昏时分,众人都回到了家。 孔有德告知孔方,三月六日黄昏时分,樊楼三楼,官家将亲临。 孔方不由得大喜。 接下来,孔方等人便在汴京城闲逛起来,品美食、逛勾栏、游集市,玩得甚是开怀。 …… 三月初六,近黄昏。 孔有德与孔方来到了樊楼,孔方抱着一个匣子,匣子里装得便是田契、地契、票引之类的,价值一百万贯。 有些可能还需要再次签订契约,但这些都是后续的事情了。 今晚,他只需让官家看到价值一百万贯的财物即可,官家可随拿随取。 片刻后。 官家赵祯来了,直接上了三楼。 而孔有德和孔方在张茂则的引领下,进了另外一个房间。 官家自然不可能亲自验钱。 孔有德笑着说道:“张先生,这匣子里装载的田契、房契、票引等皆在我儿名下,共价值一百万贯,麻烦您过目。” 当即,孔方将匣子放在桌子上。 张茂则点了点头,朝着身后一招手,便有二人查验起来,一人查验数额,一人在小册子上记录着。 小半个时辰后。 张茂则拿起小册子,笑着说道:“最近,汴京的宅院可是又涨价了,这匣子里的契票,足足价值一百一十万贯了!” “多的算利息,算利息!”孔方说道。 “懂事儿。”张茂则站起身来,道:“我先去向官家汇报,你们在这里等着。” 孔有德和孔方连忙躬身点头,他们今晚最大的诉求便是,官家亲自开口为他们免罪,不再追究二人私动朝廷之财。 大约半刻钟后。 孔有德和孔方来到了赵祯的面前。 赵祯坐在桌前,面前放着那份小册子,其笑容和煦,看上去心情不错。 一百万贯,对当今皇帝而言也是一笔非常巨大的款项。 有此百万贯,足以让赵祯的腰杆坚挺不少了。 “三年间,赚了一百万贯,还在齐州置办了偌大的产业,且没有违背大宋任意一条律令,让齐州百姓的日子还提高了不少,不错不错!”赵祯赞许地说道。 孔有德连忙拱手。 “是官家眼光独特,给了我儿这个机会,不然我们现在可能已经死在他乡了!” 赵祯微微一笑,说道:“这三年,你们也不容易,朕念在你们为齐州建功,帮助了不少百姓,便不再追究你们二人私动朝廷之财的罪名了。” “孔有德,朕听说你在齐州又有了妻儿,便不宜在宫内就职了,你的职位也就顺带免了,现在,你们两个都自由了!” 孔有德和孔方听到此话,父子互视一眼,甚是兴奋。 终于解脱了! 随即,赵祯看向孔方。 “孔方,你确实是个商业奇才,就连宫里都用着你的四色香皂呢,还有虞美人服装,都赶上宫廷制造了。朕听茂则讲,你准备来汴京发展了?” 孔方恭敬地说道:“官家,齐州是个小地方,商贸形态已定,小民在那里没有什么发挥余地了,故而想来汴京发展一番。” “经商终是小道,朕认为你是个人才,想在三司为你某个职位,让你为朝廷理财,你可愿意?” 听到这话,一旁的张茂则和孔有德的眼睛都亮了。 这可是个美差。 三司,主管天下钱财。 孔方若因商入仕途,那简直就是老孔家祖坟冒青烟了。 在当下的大宋,再有钱也没有做官光耀门楣,风光无限。 孔方想了想,拱手道:“官家,小民不愿意。” 此话一落,赵祯不由得一愣,没想到自己的恩赐竟然被拒绝了。 “莫非,你的愿望就是做个闲散的有钱人,不愿为朝廷出力?” 孔方重重拱手。 “官家,你忘了三年前小民说的那句话吗?小民想要以商之名,重理天下之财,以此达到富国富民的目的!” 孔方看向赵祯,但赵祯听到此话后,眼神却闪躲了过去。 自庆历新政失败后,赵祯便厌倦了折腾,只想着大宋安宁,只想着后宫能为自己生个儿子。 他早已将“富国富民”的抱负丢到一边去了。 他摇了摇头。 “以商之名,重理天下之财?朝廷新政变法都无法做到富国富民,你一个商人能做到吗?这不过就是一个麻痹自己的口号罢了!”赵祯感叹道。 孔方胸膛一挺。 “官家,此话并非小民空喊的口号,而是一直都在坚持做的事情。做此事,不是为了让自己名扬千古,只是盼望着天下的百姓能够过上好日子。” “汴京之所以繁华美好,乃是倾一国之力为之,我大宋百姓,有许多仍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对我大宋而言都是隐疾!” “当下,小民在齐州所赚的钱财已足够余生开销,来汴京的目的就是想做这么一件事情,并且需要官家您的帮助!” …… 孔方已经是非常收着说了。 大宋朝堂冗官严重,民间百姓赋税严重,当下的大宋,其实是摇摇欲坠,很多地方的百姓已处于造反的边缘。 仅仅齐州一州之地,天天骂朝廷的穷苦百姓都能从宣德门排到南薰门。 赵祯深呼一口气。 “朕应如何帮你?” 孔方认真地说道:“我想让官家成为我的商业合伙人。” “放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是何等身份,敢让官家做你的合伙人?”张茂则怒斥道。 合伙人,意味着平起平坐,地位相同,孔方此话确实有大不敬之错。 不过孔方并不觉得错了,他继续说道:“我没说错,就是让官家成为我的商业合伙人,若让我事事都听官家的命令,那岂不是成为朝堂上的臣子了?” 赵祯并未生气,道:“你继续讲,朕若是你的合伙人需要做什么?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第96章 人在汴京城,老饕探店 第96章 人在汴京城,老饕探店 孔方挺了挺胸膛,面色认真。 “若官家成为小民的商业合伙人,小民愿意分利六成给与官家,自己留四成!” “而官家并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在小民不触犯大宋法令的前提下,若因得罪权势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官家主持公道即可。当然,我绝对不会借官家的势做生意,除了我父我妻外,更不会告诉任何人,官家是我的合伙人。” 赵祯面带疑惑。 “这……这岂不是相当于朕白捡你的钱了,你当朕就如此缺钱?朕可不愿欠人情,也无须欠人情!”赵祯的面色阴沉下来。 孔方继续拱手道:“官家,小民分官家六成利,不是给官家的,而是希望能够资助朝廷,用之于民,用之于兵。而小民留下的四分利也不是留给自己的,实则想以商人手段,用之于民。” “官家若想要拿到这六成利,需答应我三个要求,其一,此财不可充作岁币;其二,不可奖赏官员;其三,不可兴修宫殿。若官家违背此要求,小民即使冒着杀头的风险将钱扔到汴河中,也不会再给官家!” 此话说完,赵祯不由得脸色一黑。 不可充作岁币,是在讽刺朝廷花钱买平安,丢了尊严。 不可奖赏官员,乃是讽刺朝廷对士大夫官员们的恩赏太厚。 不可兴修宫殿,则是劝诫赵祯有钱也不可奢靡享受。 此三点要求,字字如刀,要是别的皇帝,早就气得大骂将孔方拖出去了。 但赵祯却听了进去。 他是一个尤为仁善的皇帝。 在当下的大宋,这样一位爱国的年轻商人,实在是太珍稀了! 赵祯想了想,道:“朕答应了。不过朕要提醒你一句。齐州比不得汴京,这里聪明的商人太多了,你要在汴京城站不住脚跟,那朕是不会出手助你的。” “小民明白,小民有自信能在汴京城出人头地!”孔方非常自信地回答道。 “好,年轻人,确实有血性,敞开干吧!只要对百姓有益,朕该帮还是会帮的!”赵祯拍了拍孔方的肩膀,然后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孔有德和孔方连忙拱手,目送赵祯离开。 而此刻,孔有德的脸上满是汗珠。 “儿啊,你可吓死为父了!” 孔方的手心里也都是汗,笑着说道:“爹,儿没法让咱家祖坟冒青烟了!” “不去那三司也罢,朝廷的那一堆烂账,我儿去了只能深陷其中,哪有成为官家的合伙人强!” “哈哈哈……” 父子俩同时笑出声来,人生终于要迈入下一个阶段了。 …… 三月初八,一大早。 孔有德离开了汴京城。 现在的他是个女儿奴,巴不得每时每刻都在女儿跟前待着。 走之前,他告诉孔方,也不用太拼,如果在汴京城过得不开心,大可以回到齐州。 那里是孔家的大本营,永远可以保证有吃有喝。 此外,孔有德便是开始催生了。 他盼孙心切,期待着孔方早日为孔家延续香火。 孔有德走后,孔方突然有些迷茫了。 因为他和林若溪在来汴京之前,完全没有考虑要做什么生意。 像孔家饮子、孔家香水行、四色香皂、虞美人服装、孔家超级市场等买卖,孔方是不会在汴京做的。 因为会影响齐州的生意。 且在人口超百万的汴京城,他想做更加盈利且对多数百姓有利或能赚富人钱的买卖。 于是乎。 这对新婚燕尔的甜蜜夫妻便在汴京城闲逛起来。 唯有先了解这座城,才能知晓在这座城能做什么样的赚钱买卖。 三日后。 孔方终于有了新想法。 他和林若溪花了三天时间,在汴京城中寻找了四个文字功底相当不错的老饕。 分别为:侯老怪、公孙八碗、大胃许和馋猫刘。 紧接着。 孔方便安排四人前往汴京城中寻访美食,让他们以孔方的方式,尝遍汴京城的知名美食。 本来四个老饕是不太愿意一日之间尝遍太多美食的,怎奈孔方给的实在太多,故而都答应了。 这一日,四位老饕坐着马车来到了州桥东的车家炭张家酒楼。 四人刚入店,店小二便一脸笑容地迎了过来。 “四位客官,里面请!”店小二热情地说道。 四人入座后,店小二将菜单拿到四人面前,道:“四位想要吃点什么?” 年龄最大的侯老怪,瞥了一眼菜单,说道:“菜单上的菜都来一盘。” “啊?” “这位客官,你……你是不是在开玩笑?这有一百多道菜呢,四位吃不完吧!” 公孙八碗眉头一皱。 “我们不差钱,快些上菜!” 小二不再多说,当即安排人开始上菜了。 随后,菜肴陆续端上桌,足足用了五张大桌子,此场景立马吸引了许多人围观。 紧接着,四人便开始就餐。 四人先是喝下一杯白水,然后拿起筷子,品尝一道菜,吃了两三口后,细细品味一番,然后再喝一杯白水,品尝下一道菜,依旧是两三口。 循环往复,四人皆是如此。 大约半个时辰后。 四人将桌上的一百多道菜全都品尝了一遍,然后说道:“打包!” 在打包的同时,侯老怪与其他三人聊了片刻,随后先付了账,然后又放在桌子上三文钱。 围观者都是不解,但四人根本不解释为何要放在桌子上三文钱,扭脸就走。 打包的饭菜被送到别处。 而侯老怪四人则是钻进马车,在马车上对此家酒楼写下评语后,继续前往下一座酒楼。 此四人,一日之间便去了十余家食铺酒楼。 每一家都是品尝所有美食,打包,付钱,然后或留下一文钱,或两文钱,或三文钱,或四文钱。 第二日,四人的行为就开始在汴京城中流传了。 一座大酒楼的一百多道菜肴,至少要上百贯。 如此吃饭,谁都没有见过。 另外就是付账之后留下的铜钱,这令见过世面的汴京百姓相当好奇,但始终猜不出是何用意。 而此刻,孔方与林若溪则是在汴京城外与一家印刷书籍的书坊达成了合作,与此同时,还在汴京城大相国寺附近买下了一个门面。 这一切,都是为首次创业做准备。 孔方要做的生意,那必然是大宋朝还没有出现过的生意买卖。 第97章 《汴京·识味录》,大宋版大众点评 第97章 《汴京·识味录》,大宋版大众点评 三月二十五日。 四大老饕在汴京城品尝美食的第十日。 已走过上百家食铺酒楼,品尝了近千种美食。 有价格昂贵的樊楼、唐记、丁家茶楼、高阳正店、和乐楼、余家茶坊等。 也有街面小店,如曹婆婆肉饼、孙好手馒头、鹿家包子、郑家油饼、洪记糕点等。 无一不是汴京城有名的吃食。 家家吃完后,都放有铜钱,一枚到五枚不等。 一时间,四大老饕名声鹊起,引得无数人关注。 与此同时。 孔方在大相国寺附近买下的门面也装修成了一家书铺。 门头上悬挂着“孔家书铺”四个字。 不过此书铺的货架上,一本书也没有,也没有笔墨纸砚及文人的墨宝与画作。 转眼间,到了四月初。 四大老饕已品尝了三百多家店铺。 他们将所有的文字评价以及搜集到的百姓评价,都汇总到了孔方合作的那家印刷书籍的书坊中。 那里有专门的抄写工、雕刻工、校对工,会将这些文字进行刻版,然后依照孔方的要求,编撰成一册名为《汴京·识味录》的书籍。 《汴京·识味录》涵盖汴京城的三百余家酒楼食店。 每一家皆有评语。 结合一些老食客的建议,分别从色、香、味、食材、服务、独特性等多个方面解读。 句句都是言之有物,正中要害。 而铜钱,代表的则是四大老饕对食物的评价。 一个铜板是一星,表示很差,五个铜板是五星,寓意最佳。 孔方在汴京城创业的第一步,便是出书,出一本可让汴京百姓都信服的美食指南。 四月十二日,《汴京·识味录》正式出炉。 装帧精致,用纸讲究,首印三万册,定价为百文一册。 全都运送到了孔家书铺。 当下的大宋。 一册装帧上乘的书籍,至少也要二三百文,这本《汴京·识味录》可谓是物美价廉,卖书所获的利润寥寥。 而孔方本来就不是依靠着此书赚钱。 在有人放出“欲知铜钱何意,烦请翻阅《汴京·识味录》”后,孔家书铺的门前,一下子火热起来。 “唐记酒楼,传统餐馆,尤擅脍、蒸、煮。菜肴六十五种,以水晶脍、羊脂韭饼、菊苗煎三样最佳,服务一般,酒茶上乘,可得四星。” “和乐楼,尤擅粥类,玉灌肺、真君粥、雪霞羹,甚佳,服务上乘,酒茶甚好,价格中等,可得五星。” “高阳正店,擅长甜点饮子,特色大耐糕价高而味不佳,五香糕、雪泡饮、紫苏饮品相与味道皆一般,服务一般,可得一星。” “曹婆婆肉饼,肉饼新鲜,食材讲究,排队者如龙,物美价廉,可值得五星!” …… 书内,除了每家酒楼食店的综合评价外,还有菜肴推荐,人均价格参考,非常详细。 在市面上还没有出现此种类型的书籍,此《汴京·识味录》完全可担得起汴京城美食指南第一书。 此书一发售,便引得汴京城百姓们热议。 “好书好书,说得甚有道理,曹婆婆肉饼就是好吃,论肉饼,当得起汴京城第一。” “和乐楼的特色就是雪霞羹,我百喝不厌,此书言之不假,以后可按此去品味美食了!” “哈哈,有了此书,以后再想吃什么美食,心中便有谱了!” …… 不到三日,孔家书铺便卖出八千余册,且热度还在上升中。 这日午后。 孔方正在柜台打着瞌睡,听到有脚步走来,当即头也不抬地问道:“几本?” “你是书铺掌柜?”一道带着一丝愤懑的声音传来。 孔方不由得抬起头,柜台前站着一个面色阴冷的中年人,后面还跟着两个随从。 一旁的黑娃见状,立即走了过来,站在柜台旁边。 “是,我叫孔方,是这家书铺的掌柜!”孔方笑着说道。 “老夫乃是高阳正店的掌柜洪图,你这本书上诋毁我高阳正店的名头,老夫要求你立即将此书全部销毁,并对我高阳正店道歉!” 说罢,中年掌柜洪图将手中的一本《汴京·识味录》撕成两半,狠狠丢在柜台上,并又补充道:“小子,在汴京城最好夹着尾巴做人,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你将会死的很惨!” 孔方淡淡一笑。 “洪掌柜,小子可不是吓大的,你家酒楼的菜肴贵且难吃,难道还容不得别人说吗?” “你……你……背后的东家是谁?” 洪图见没有吓住孔方,不由得放缓了语气问道。 汴京城内,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店铺都可能与当朝宗室、贵族、当朝宰执有联系。 在不了解背景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孔方胸膛一挺,微微一笑。 “我家的靠山,不是你有资格知晓的,我孔家书铺做事,全凭良心,汴京城有正店七十二家,唯独高阳正店得了个二星,难道这不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吗?” “麻烦洪掌柜将心思放在菜肴上,待改进好了,小子自会修改《汴京·识味录》上的内容!” 洪图见孔方气定神闲,如此年轻便有一股上位者的气质,不由得气势弱了许多。 他想了想,道:“孔掌柜,暂且不论你的靠山是谁,与我高阳正店结仇都不是好事,若真结了仇,那在私下里可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洪图此言,威胁意图明显。 私下里,那就是各种令人防不胜防的下三滥的手段了。 孔方又是淡淡一笑。 “告官?烧铺?还是绑人、敲闷棍?有什么手段,你尽管使就成,我孔方都接着!”孔方直接将话语挑明了。 丝毫不惧。 这让洪图不由得认为,孔方背后有一位不得了的靠山。 洪图甚是气愤,强忍着挤出一抹笑容。 “这样吧,你说个价儿,剩下的书全给我了且保证不再印刷!”洪图笑着说道。 “不好意思,我并不差钱!”孔方笑容和煦。 “你……你……你等着!”洪图袖子一甩,扭脸走了。 …… 这时,林若溪走了过来,问道:“他不会做那些极端的事情吧?我们要不要再寻几个护卫?” 孔方微微点头。 “寻几个吧!这里是汴京城,料他不敢绑票恐吓,但有可能放火烧铺,他应该是去调查我的背景了。” 孔方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高阳正店,或许就是我们扬名汴京城,成为美食权威的垫脚石!” 在出书之前,他便料定会有食铺酒楼的人来找茬。 第98章 来自孔方的文字反击 第98章 来自孔方的文字反击 四月十八日,《汴京·识味录》已热销两万余册。 很多盗版书都出现在了街头巷尾的书摊上。 可见其畅销程度。 孔方已经安排下面的人继续加印了。 此书带来的效果甚是惊人! 被评为五星级的和乐楼、曹婆婆肉饼等店铺生意火上加火,客流量暴涨五成。 而那些被评为一星的则是生意愈加惨淡。 其中,高阳正店作为汴京城七十二家正店之一,也曾辉煌过。 但当下,确实是价高而味道不佳,口碑在《汴京·识味录》的发酵下,彻底崩了! 谁去那里吃饭,谁就是冤大头。 这几日,陆续有商家店铺的掌柜找来,各个都是来求五星好评的。 只要《汴京·识味录》能再出一版,将他们评为五星,他们不但可承担所有印刷费用,还愿给孔方一笔酬劳。 酬劳的数额相当惊人,令孔方不由得感叹汴京城的商人就是有钱。 不过,全都被孔方拒绝。 他想要《汴京·识味录》成为汴京城餐饮界的良心。 这一日,入夜。 高阳正店内,门庭冷落,几乎没什么客人。 以往,店内这个时候至少还能有三成客。 因为此店擅长招引外地客。 那些可能这辈子就在高阳正店吃住一次的外地客人,是他们坑骗的主要人群。 但因为《汴京·识味录》的畅销,高阳正店的烂名声一下子被宣扬了出去。 外地客也不愿意来了。 掌柜洪图面色阴沉。 他将店铺生意不佳的原因完全归结于《汴京·识味录》,丝毫没有意识到,《汴京·识味录》只是最后一根压倒高阳正店的稻草。 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其店内饭菜口味不佳,而又经常店大欺客,故而才自食恶果。 这时,一名小厮跑了过来。 “掌柜的,已经调查清楚了,那孔方乃是齐州的商人,就是那个开设齐州荷花节的商人,其手里有些钱,背后靠山应该都在京东路,他三月份才来到汴京,来到汴京后,并没有拜访过什么贵人,也没听说他在汴京城有什么靠山!” 洪图露出一抹冷笑。 “哼,一个乡下的土包子而已,竟敢得罪你洪爷!” 洪图想了想,朝着那小厮说道:“找几个闲汉,先揍他一顿。随后再找个机会,将他家店铺门前泼点粪,砸毁几样东西,让他长长记性。他要懂事自会来找我的!” “事情做得干净一些,绝不可将此事牵连到咱们身上!” “小的明白!”那小厮点头道。 汴京城内,商贸竞争激烈。 除了比靠山、比钱财、比谋略,更多的还是比私下里的手段。 洪图不止干过一次这样的龌蹉事了。 对付小商人,就是私下里找麻烦,将其折腾得做不了生意,对方也就妥协了。 至于报官,他丝毫不惧。 像这种事情,很难找到证据,且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大罪过,官府都主张私了。 就算孔方找到他,他也丝毫不惧。 翌日晚。 孔方与黑娃走在一个小巷内,忽然有两个蒙面汉子奔过来,握拳就朝着孔方打去。 黑娃跟着费爷,学的不仅是谋略,还有武术。 并且,他还跟着孔有德还学了一些硬功夫。 孔有德可是皇宫禁卫的实力,他指点出来的学生,自然不会很差。 只见黑娃捡起地上的一根长棍,一棍敲击在其中一名蒙面汉子的后背。 “砰!” 而后,又一脚将另一名汉子踹倒在了地上。 看着都疼。 黑娃出手便是狠招,毫不拖泥带水。 两名汉子被打得一愣一愣的,爬起身后就要逃走。 就在黑娃要抓他们时,孔方摇头道:“不用,让他们走吧!” 孔方不用想,便知道是谁派来的。 他看向黑娃,道:“这两日,在店铺门口和宅院门口多派些人,他们肯定还会捣乱的。” “嗯嗯。”黑娃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 翌日晚上,黑娃等人便又遇到三人想朝着孔家书铺泼粪,打砸招牌,后者刚动手,便被打跑了。 孔方并未报官。 有事儿就报官,那是小孩子做的事情。 并且官府面对这些损失并不大的事情,做事效率极低,没准儿有衙差还会朝着孔方索要贿赂。 不值得。 洪图做这些事,就如同癞蛤蟆趴在脚面上,不咬人但恶心人,目的是让孔方向其妥协。 孔方心中早就有了整治对方的办法。 首先。 孔方找人将高阳正店掌柜洪图因《汴京·识味录》对孔家生恨,派人殴打孔方、朝着孔家书铺泼粪、打砸招牌的事情都传了出去。 主要是让汴京城餐饮界的掌柜知晓洪图的为人,让高阳正店的名声越来越臭。 就在很多人以为孔方可能会妥协时,孔方又有了第二次还击。 孔家书铺,又出新文。 一篇《汴京识味录·特别篇》,洋洋洒洒五千字,完全聚焦高阳正店。 从高阳正店主打的甜点饮子入手,对其食材、味道、进货渠道、制作方式,进行了完整且专业的点评。 最后凸显了高阳正店食物的两个特点:贵,难吃。 此篇文,孔方足足印制了八千份,满大街发放,不卖只送。 关键的是在此篇文章的最后还附了一行小字。 “此文真实无误,绝无杜撰,如有质疑,可当面对质。” 这一行字,可谓是杀人诛心,引得无数人高呼厉害。 这一招做得实在是太绝了。 不到两日。 高阳正店的各种恶劣事迹都被曾经去过的食客揭露出来。 食材不新鲜、价格昂贵、服务恶劣、以次充好、菜量不足、坑骗外地食客等等…… 在诸多食客的实锤下,几乎是将高阳正店的各种毛病掀了个底朝天。 令其名声彻底臭大街了! 与此同时。 与高阳正店有竞争关系或过节的餐饮店铺,力挺孔家书铺,称若高阳正店胆敢再用一些无耻手段欺负孔家书铺,他们将共同抵制高阳正店。 一时间,洪图急了。 他本以为孔方一直没动静是惧怕他了,哪曾想直接放出了一个大招。 这一击,足以彻底摧毁高阳正店。 两日后,高阳正店因无人光顾,关了门。 洪图对外声称是停业修缮,但所有人都知道,是干不下去了。 第99章 孔家跑腿行,汴京外卖小哥 第99章 孔家跑腿行,汴京外卖小哥 高阳正店。 就像一颗流星般消失在繁华的汴京城。 其余被认证为一星级的食铺酒楼也因百姓口碑,生意一落千丈。 要么选择整改,要么只能离开汴京餐饮界。 有了高阳正店这个前车之鉴,无人再敢朝着孔方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汴京·识味录》被百姓们热烈追捧,一跃成为整座汴京城的美食指南。 孔方编撰此书。 并非只为盈利,也非为了让那些劣质商家寸步难行。 这只是他整体筹划中的一小步。 四月二十七日。 孔方和林若溪在城南又开了一家铺子。 招牌上写着:孔家跑腿行·壹号铺。 招聘要求为:男性,身体强健,无腿疾,年龄在十六岁到三十五岁之间,熟识汴京城路况,月钱五贯起,不识字亦可。” “月钱五贯起,不识字亦可。” 这个要求一下子引起热议,一时间,报名者如云。 汴京城虽然繁华,但是底层百姓,特别是在城内讨生计,家并不在汴京且不识字的穷苦人,一月收入最多也就三四贯钱。 能赚五贯者寥寥。 跑腿行,顾名思义,就是以跑腿为主要营生的行当。 而孔方接下来布局的方向,正是:美食+跑腿。 即美食外卖。 汴京城有正店七十二家,脚店更是无数。 此时已孕育出了外卖雏形。 不过形式还较为简单。 当下,汴京城的酒楼外卖主要有两种。 一种是食客提前告知酒楼,然后酒楼伙计将饭菜送到食客家中。 另一种则是在富贵人家的后门,一般都会聚着一些闲汉,这些闲汉可做各种杂活,比如:赶马车、买菜送物、充当随从,也包括买饭到家。 两种方式都全靠赏钱,依赖于运气吃饭。 第二种方式是目前食物外卖的主流,但无规矩,耗时长,且索要的赏钱还高。 孔方经过研究后,便决定先在餐饮界以《汴京·识味录》立足,然后再专做美食外卖业务。 这在汴京城乃是一个不曾出现的行当。 汴京城人口超百万,做大之后,绝对会是一门非常赚钱的买卖。 半个月前。 齐州城杠子班的十位兄弟便来到汴京城,为首者名为叶大力,乃是孔家超级市场的得力护卫。 这些人较为熟识孔家超级市场的那些行为规矩、言谈话术。 故而便由林若溪带着他们一起摸索汴京城的美食外卖小哥应该遵循什么样子的规矩。 而今,很多规矩已经定下,就剩下招人培训。 林若溪经过五日,共招聘了一百名新伙计,然后让叶大力等人培训这些新伙计。 当下的外卖要比前世复杂多了,无人派活儿,皆需要主动争取。 孔方的计划是,待培训完毕,便将这些人全撒出去。 就守在那些富贵人家的后门,等待派活儿,然后以言行举止打造孔家跑腿行的名声。 为此,孔方还专门为跑腿小哥们定制了衣服。 灰色小帽、灰色衣衫,外加胸前五个显眼的红色绣字:孔家跑腿行。 之所以不用红黄绿三种显眼色,乃是容易犯忌讳。 底层百姓,颜色都以灰黑为主,穿不得鲜亮颜色。 此外,培训还有一个必选项:背菜谱。 培训过关者,必须要能熟记《汴京·识味录》上三百余家知名店铺的菜谱,知晓特色菜及卖点。 针对不认字者,便让他们听声熟背,牢记心间。 五月二十日,培训初见成效。 以叶大力为首的一百一十人出现在大相国寺周围街巷,富贵人家的后门。 穿着独特,举止礼貌,外加赏钱不多。 仅仅三日。 这些人便成了百姓眼里的“灰衣外卖郎”,而孔家跑腿行的名声也打了出去。 “想要坐在家里就吃到和乐楼的真君粥和雪霞羹,就去找孔家跑腿行的灰衣外卖郎,不但做事规矩,速度快,而且要的价格还低呢!” “是啊,我昨晚想吃唐记的羊脂韭饼了,不到半个时辰就送到家了,那灰衣外卖郎,还朝着我拱手,甚是礼貌呢!” “以后天热就不出门了,以前雇门后那些人送的冰饮子送来都不凉了,但那些灰衣外卖郎送来的却是冰凉爽口,且没有洒落一滴,真是太有水平了!” …… 这些灰衣外卖郎的月钱乃是底薪+提成,做得越多越好,所得就越多。 多者一个月拿十五贯钱都有可能,比做小买卖还要赚钱。 当然,他们若是出了差错,或者对食客与酒楼食店有所不尊重,处罚也非常严重。 孔方做生意招人,向来将人品放在第一位。 若有人品不佳者,直接开除,绝对不会给第二次机会。 六月初一。 灰衣外卖郎在大相国寺附近已经颇有知名度了。 而这时。 孔家书铺又印制出了一批八千份的《汴京识味录·特别篇》,依旧是免费发放。 上一篇,是将高阳正店一顿猛批,直接将其整倒闭了。 但这一篇,不是批评,而是赞词。 对象是,州桥夜市西北方向的唐记酒楼。 在《汴京·识味录》中,作为正店的唐记酒楼被评为四星,主要原因是因为服务差劲。 唐记酒楼的掌柜看到此书后,想到的不是找孔方麻烦,而是觉得书中所讲甚有道理,当即就开始了整改。 经过半个多月的整改,服务俨然上升了一个台阶,生意也是越来越红火。 孔方了解后,便让那四位老饕去唐记吃了一顿。 然后写下了这篇文章。 此文除了夸赞唐记酒楼的服务外,着重夸赞了他家的酒和茶,还有最知名的唐记三样:水晶脍、羊脂韭饼、菊苗煎。 《汴京识味录·特别篇》免费发放,内容又甚有道理,再次让唐记酒楼生意更上一层楼。 当然,孔方还有别的目的。 这一日午后。 孔方带着黑娃来到了唐记酒楼,向唐记的东家兼掌柜唐莫河递上了拜帖。 此刻,唐莫河正看着《汴京识味录·特别篇》上夸赞自己店铺的内容美着呢,听到孔家书铺掌柜孔方来访,不由得大喜,当即亲自出门迎接。 第100章 布局合作,薄利多销 第100章 布局合作,薄利多销 唐记酒楼内。 孔方带着黑娃刚走到大厅,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便迎了过来。 “孔老弟,我的孔老弟呀,我老唐真是太感谢你了!”说罢,便扑上来给了孔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孔方不用想,便知此人是唐记酒楼的东家兼掌柜唐莫河了。 他知晓这位掌柜性格甚好,但没想到竟是个自来熟。 寒暄了数句后,二人来到二楼包间。 唐莫河笑着说道:“孔老弟,有什么想吃想喝的,尽管提,我请客,要不要再找两名歌伎来助助兴?” “不用不用,我已吃过午饭,喝杯茶就行!” “上茶,上最好的茶,去将我存在柜中的那饼龙团沏了!”唐莫河朝着旁边的人吩咐道。 孔方的脸庞略微有些发烫,这位唐掌柜实在是太热情。 “唐掌柜,普通的茶水就行,我不懂茶,不用那么破费!” “不破费不破费!” 唐莫河一摆手,便让下面的人去准备了。 片刻后,茶水端上,包间内就剩下孔方与唐莫河。 孔方挺了挺身板,说道:“唐掌柜,我此次前来乃是想与唐掌柜合作一笔买卖,不知唐掌柜可知我孔家跑腿行?” “知道知道!孔掌柜真会调教,那些灰衣外卖郎逢人就笑,见客后行,甚有礼貌,且速度还快!”唐莫河忍不住夸赞道。 孔方露出一抹笑容。 “我想让唐记以后的餐饮皆由孔家跑腿行的灰衣外卖郎专送。当然,若出现食物遗失、变味等食客投诉的问题,只要是在路上出的差错,皆由我孔家跑腿行承担!” 听到此话后,唐莫河微微皱眉。 孔方连忙补充道:“唐掌柜放心,绝对不会出现任何有损贵店名声的问题,若出现,所有损失皆由我负责,我愿意签订契约书,此事定然是你我双方共赢。” 唐莫河挠了挠头。 “孔老弟,我是信得过孔家跑腿行的服务,比那些在后门坐等的闲汉强千万倍。只是……只是我前段时间做了其他买卖,赔了一些钱,囊中羞涩,恐怕支付不起孔家跑腿行的雇佣钱。” “雇佣钱?” 孔方一愣,笑着说道:“不用,不用唐记花一文钱,只需唐掌柜点头指定与孔家跑腿行合作就行。” “不用出钱?天下还有这等好事儿,我……我没听错吧!”唐莫河一脸不可思议。 “真不用。我孔家跑腿行根据距离远近收费,若食客出钱便收食客的跑腿钱,若食店出钱便收食店的跑腿钱,其余没有任何费用。” 唐莫河还是有些不信。 “可是……我听说……孔家跑腿行管吃管住,且给灰衣跑腿郎的月钱与奖赏都非常高,再加上当下的跑腿费是低于市场行情的,恐怕利润很少吧!” 唐莫河作为一个商人,一眼就看出孔方这样的经营方式,盈利甚少。 孔方点了点头。 “当下的利润,确实很少。但是,如果我将《汴京·识味录》上三百多家酒楼食铺的外卖生意都揽下来,那盈利可就大不一样了!” 这种跑腿生意,孔方追求的便是走量,薄利多销。 整个大宋,唯有汴京城拥有这种靠走量,靠薄利多销便能获取大量财富的条件。 唐莫河的眼睛不由得亮了。 “孔老弟,我还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的市场竟是整个汴京城的餐饮店铺,高!实在是高,很少有人能够有这般魄力!就冲你这个目标,我唐记便愿意与孔家跑腿行合作!” 二人举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忍不住都笑出声来。 刚才,孔方低估了孔家跑腿行的实力与口碑,误以为唐记不屑与之合作;而唐莫河以为孔方会要雇佣钱显得勉为其难。 孔方轻视了自己,而唐莫河则是低估了孔方的格局。 达成初步合作意向后,二人相谈甚欢。 就在孔方临走时,唐莫河突然拿出一个小匣子递给孔方,道:“多谢孔老弟宣传我唐记,这算是润笔费!” 孔方打开一看,竟然是数片金叶子。 “不……不,唐掌柜,这我可不能收,《汴京·识味录》乃是据实言之,你若给了我好处,反而坏了此书的公正性了……” 孔方拒而不接,表情甚是认真。 “年轻人,有魄力,以后必成大器!”唐莫河对孔方愈加倾佩。 第二日,唐记酒楼门前。 一块牌子挂了出去,上写着:孔家跑腿行·外卖专送。 除了一些食客派人自提,唐记的外卖都交给了灰衣跑腿郎。 这对唐记和孔方而言,乃是互惠互利。 接下来的几日。 孔方依照着《汴京·识味录》五星级店铺的名录,又谈成了数家。 优质的食店搭配优质的灰衣跑腿郎,那生意自然是一日好过一日。 与此同时。 孔家跑腿行又开始招兵买马,在其他地方设立分铺,以保证任何地方的灰衣跑腿郎都能在半个时辰内将食物送达到食客手中。 孔方将此标准命名为:半时达。 但目前灰衣跑腿郎的数量还不够多,此目标还难以达成。 而令孔方最兴奋的是,城南小摊的孙好手馒头也有了跑腿外卖服务。 孙好手馒头乃是一个小摊子,摊主是一对中年夫妻。 二人在家里做,然后出街售卖。 他家的馒头被《汴京·识味录》评为五星,好吃且便宜。 宋代的馒头,中间是有馅料的,有点类似于包子。 孔方和林若溪也非常喜欢吃孙好手馒头。但馒头价廉,还没跑腿费高。 孔方为了宣传美食,特意让孔家跑腿行承担一半跑腿费,只为让更多人吃到孙好手馒头。 一连三日。 孙好手馒头一出街,便被灰衣跑腿郎抢购一空,前者甚是开心,逐渐增加了馒头的数量。 …… 六月底。 孔家跑腿行的灰衣跑腿郎已达五百人,且还在陆续增加中。 在相国寺附近的街道上,抬眼一望,便能看到灰衣跑腿郎的身影,有赶马车的、有提着食盒步行的,也有骑驴前行的。 各种交通工具,孔家跑腿行都已安排妥当。 灰衣跑腿郎极大地便利了汴京百姓的生活,渐渐已变成汴京一景以及许多富贵人家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 随着悬挂“孔家跑腿行·外卖专送”的酒楼食店越来越多,孔方的盈利值也开始倍增。 孔方觉得,再有两个月的发展,他便可靠着孔家跑腿行在汴京城深深扎根了。 第101章 孔方受辱!嚣张的对手 第101章 孔方受辱!嚣张的对手 七月初,孔家书铺。 孔方正在阅读新一期《汴京识味录·特别篇》的内容。 叶大力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道:“东家,不好了,咱们的生意被人抢了!” “什么?”孔方面带疑惑。 “在东十字大街那片区域,出现了许多蓝衣外卖郎,他们和咱跑腿行的生意一模一样。我还发现,东十字大街上出现了三家‘周家跑腿行’的门头,并且……并且,樊楼已经挂上了‘周家跑腿行·外卖专送’的牌子!” 听到此话。 孔方先是一愣,然后喃喃道:“不愧是汴京城,咱们的生意刚有起色,便有人来抄袭了,这个周家跑腿行的背景应该还不小!” 上个月,孔方也曾去樊楼谈外卖专送合作,但被对方婉拒了。 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周家跑腿行。 竟然一下子就将汴京城七十二正店之首的樊楼拿下了,可见其实力和背景非同一般。 不过。 在孔方决定做孔家跑腿行之前,已预料到会有此类情况发生。 毕竟跑腿行当没有太多技术含量。 只要有钱有人,便能去做。 他没想到对方的速度竟然如此快! 孔方想了想,朝着叶大力道:“大力哥,你详细调查一下这个周家跑腿行的背景以及他们的蓝衣外卖郎和我们有何区别,然后我们再商量如何应对。” “嗯嗯,好!”叶大力当即快步离开了。 入夜。 孔方、林若溪和叶大力三人,坐在孔家跑腿行·壹号铺内。 情况基本都搞明白了。 周家跑腿行的掌柜,名为周遇德。 以前是做与漕运相关的买卖,在汴京城有些名声。 其家底甚是殷实,背后靠山还未查出来。 周家跑腿行的效率非常高,他们的蓝衣跑腿郎,从服饰、话术、行动方式,全都是仿照孔家。 学得非常到位。 并且,蓝衣跑腿郎的月钱与提成都比灰衣跑腿郎要高。 但是跑腿费又低于孔家跑腿行。 这明显是赔本做买卖。 目的就是抢占市场,将孔家跑腿行挤下去。 然后垄断汴京城的跑腿行市场。 这种套路经常出现在大商人的身上。 他们发现一笔好买卖,便会抄袭、砸钱、做到青出于蓝胜于蓝,然后将小商家逼死,造成垄断。 垄断后再提价,以此谋取巨利。 孔方当年若优先选择在汴京城发展,恐怕孔家饮子,孔家超级市场都会被这种恶性竞争搞死。 莫说赚百万贯,恐怕在汴京城站稳脚跟都非常困难。 孔方率先开口道:“咱们在五月底才正式开始营业,打出知名度不过月余时间。而他们能抄袭的有模有样,说明在六月初就开始研究我们了。” 林若溪点了点头。 “他们定然是要搞垄断,以低价格恶劣竞争,逼得我们停业,然后再提升价格。若要比财力,我们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那如何是好?要不我们去告官,告他们抄袭!”叶大力非常气愤地说道。 孔方微微摇头。 “不,这是个新行当,真要见官,他们也没有侵犯我们的名誉,恐怕是告不赢的。” 孔方挠了挠头。 “现在,我们孔家跑腿行的生意主要集中在南门大街以南,而他们主要集中在东十字大街的的东北方向,彼此还算交叉不大。” “汴京城毕竟有上百万人口,我们若是垄断跑腿行,估计也吃不消,多个同行不一定是多个对手,没准儿还是朋友呢!若划定区域,彼此共同成长,也能互相督促进步。我打算明日去会一会这位周掌柜,看看能不能达成合作?” 林若溪和叶大力同时点了点头。 孔方若生意向来都是以和而贵,除非对方品行低下,欺人太甚。 并且,若双方在汴京城抢夺店铺地盘,只会造成两败俱伤。 …… 翌日,近午时。 孔方让黑娃去甜水巷的南食店买了两盒点心,然后二人奔向了东十字大街上的周家跑腿行。 周家跑腿行的伙计一听是孔家跑腿行的掌柜来了,不由得大惊,小跑去寻掌柜的了。 片刻后。 一个身穿锦缎面长衫,微微胖的中年人出现在孔方的面前,其身后还跟着两名身材魁梧的护卫。 他以为,孔方是来揍他的。 孔方微微一笑,道:“周掌柜,我是孔方,孔家跑腿行的掌柜,今日冒昧来访,乃是有笔买卖与你商量。” 说罢,黑娃递上了点心。 周遇德睥睨地看了点心一眼,并未上前去接。 黑娃无奈,只得将点心放在一旁。 孔方心中略显不悦,没想到对方素质竟然如此低劣。 周遇德将孔方引到侧厅,率先坐在椅子上,大腿一翘,率先开口道:“我周家跑腿行可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若想找麻烦,我都能接着!” 此话可谓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且无耻至极。 周遇德是打算以这种胡搅蛮缠的无赖风格对待孔方了。 孔方强忍着怒火,心中劝诫自己要以大局为重。 “周掌柜,我不是来找麻烦的,跑腿生意是苦力活,挣得是辛苦钱,大家都能做嘛!” “我想与您合作,咱们两家划分一下地界,彼此分享跑腿经验及店铺资源,将整个汴京城酒楼食铺的餐饮专卖生意都拿下来,强强联合,咱们共同制定规则,互惠互赢,你觉得如何?” 孔方话音刚落,周遇德便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 其仰脸大笑,极为不尊重人。 “强强联合?我周遇德确实很强,但是,你很强吗?你一个乡巴佬,还想与我合作,真是痴人说梦!” “老子实话告诉你,我自己就能拿下汴京城所有酒楼食铺的餐饮专卖生意,你只能被我踩在脚下,明白吗?” “汴京城,不是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能伸手划地盘的地方,趁早滚蛋,不然老子将让你倾家荡产!”周遇德鼻尖朝天,甚是高傲。 此刻,孔方握着拳头,已经到了爆发点。 但他还是强忍下来。 逞凶斗狠,没有任何意义。 他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道:“周掌柜,你若这样说,那咱就各凭本事了!” 说罢,孔方转身就走。 黑娃紧随其后,走了两步后,又转过身来将点心带了出去。 一路上。 孔方将两盒点心吃的干干净净,一边吃,一边骂周遇德的祖宗十八代。 既然对方如此蛮不讲理,那他也用不着客气,去做谦谦君子了。 第102章 外卖战争,灰蓝大战 第102章 外卖战争,灰蓝大战 入夜,孔家宅院。 林若溪一边为孔方按揉着肩膀,一边柔声细语地说道:“生气归生气,但咱们不能和他斗狠,比烧钱,不是良策。” 孔方也渐渐冷静下来。 “嗯嗯,我明白,赔钱的生意咱们绝不做,先看那无赖如何出招!” …… 翌日。 周家跑腿行高调宣布,再次降低跑腿费,并提高蓝衣跑腿郎的月钱与提成。 且开始大量招人。 汴京城中闲汉颇多,一时间很多人都做起了蓝衣跑腿郎。 而在私下里,周遇德也不老实。 他不但挖孔家的灰衣跑腿郎,而且还让数家酒楼食店拿掉了“孔家跑腿行·外卖专送”的牌子,改换成周家跑腿行的牌子。 面对周家跑腿行的疯狂进攻,孔方并未与其比着烧钱招人,且没有再扩张。 孔家的灰衣跑腿郎变成蓝衣跑腿郎的也不在少数。 这些穷苦出身,以一己之力养育全家的汉子,自然是哪里给的钱多,他们便去哪里。 孔方对此表示理解。 十日后。 孔家灰衣跑腿郎的数量由最高峰的九百人变成三百人,外卖专送的合作店铺也由近百家骤降到了二十多家。 周遇德私下给商家承诺的有好处。 故而大多数商家都选择了蓝衣跑腿郎。 商人逐利,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不过也有因认为孔家的灰衣跑腿郎更加稳妥的商家选择支持孔方。 其中,唐记酒楼乃是孔家的铁粉。 眼看着孔家跑腿铺的买卖逐渐被周家吞食,孔方并未着急。 当晚。 孔方在唐记酒楼宴请了那二十多家店铺的掌柜和剩下的三百余名灰衣跑腿郎。 此宴,并非打鸡血,而是孔方为了表示感激,并承诺孔家跑腿铺会一直做下去,且会越来越精细化。 即使跑腿任务不多,灰衣跑腿郎们的月钱也未减少一文钱。 七月底。 走在汴京城的大街上,随处都能看到周家跑腿铺的蓝衣跑腿郎,而孔家的灰衣跑腿郎则是减少了很多。 周遇德甚是兴奋。 待他掌控了整座汴京城的外卖市场,那跑腿费该如何定价,跑腿郎的月钱应该是多少,便统统就由他说的算了。 而此刻。 孔家剩余的二百多名灰衣跑腿郎除了送餐任务外,便是在孔家跑腿铺培训。 有的练习礼节话术、有的熟悉城内路线,有的背诵美食菜单…… 《汴京识味录·特别篇》依旧是半月一期。 每期推荐一家酒楼食店。 酒楼食店即使与周遇德关系甚好,只要值得五星级,孔方便会无偿推荐。 孔方来汴京城,是要做长线生意的。 这个跑腿买卖不是要做一年两年,而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 故而,他并不看重一时成败,只看重汴京百姓的口碑。 一味地埋头往前冲,是很容易跌倒的。 孔方已经看到了周家跑腿铺的劣势。 周遇德扩充实在太快。 导致培训出来的蓝衣跑腿郎越来越差劲,很多人品低劣的闲汉甚至只为拿基本月钱,送餐总是误时,且与食客发生斗嘴。 很多食店与食客已经对他们产生了不满。 口碑一旦崩掉,那生意必然会一落千丈。 周遇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现在的重心在于将孔方打倒。 他本以为孔方会与其抢占市场,如果是这样,他只需要将孔方的钱财耗完就行。 哪曾想对方根本不与其硬干,龟缩在一角,不退不进,整得他甚是烦闷,就像一拳锤在棉花上。 他能做的,也只有疯狂扩张,将孔方的市场一点点抢过来。 毕竟,大把大把的钱都扔出去了。 孔方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却是将口碑做得杠杠的。 南门大街附近的一些餐饮商铺,只认灰衣跑腿郎。 转眼间,到了八月初。 周遇德的蓝衣跑腿郎已达到了近三千人,因为一直都在赔钱,他还开设了送货服务。 除了送餐,还能送货,但仅限于汴京城内。 当孔方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由得乐了。 “哈哈,这个蠢货。汴京城那么多靠送货为生的闲汉都嗷嗷待哺,他却要将城内运送的生计做绝了,真是找死!” 孔方在想到做餐饮外卖时,其实也想到要不要追加送货业务,但后来他拒绝了。 因为里面的水太深。 货物千奇百怪,有大有小,有贵有贱,先不说耗时不耗时,仅仅是磕碰、丢失都是大问题。 而食物,在食盒中密封,就算洒了坏了,再补一份就行。 相对要简单多了。 餐饮跑腿是个讲究干净的行当,但送货就不一样了,那可能就要抬抬搬搬,下力气了,虽然挣钱多,但没有一个食客愿意看到他的午餐被一个满身臭汗,浑身脏污的人送过来。 此外。 汴京城做送货的闲汉非常多,周遇德此举,无异于在砸他们的饭碗。 这群底层汉子,大多都是街头无赖,非常难惹。 正如孔方所料。 周家的蓝衣跑腿郎开启送货模式不到两天,便出了各种事情。 被人揍,被偷了货物,被食客投诉送餐慢、衣着不整,还有的跑腿郎甚至敢殴打食客…… 周家跑腿行的口碑逐渐变坏,骂者越来越多。 而孔方这边的灰衣跑腿郎,没怎么宣传,业务却慢慢又增加了起来,甚至还有几个餐饮店铺专门找到孔方,要求合作。 孔方自然很乐意。 转眼间,到了八月底。 孔家跑腿行的生意略有起色,周家跑腿行虽然口碑很差,但由于跑腿郎众多,依然还是主力。 在汴京城餐饮外卖规模上,差不多是周家占八成,孔家占两成。 不过,周家这八成摇摇欲坠,孔家这两成却是稳如泰山。 就在这时,一场意外发生了。 周家的一名蓝衣跑腿郎因急于送餐,被一辆马车撞倒。 双腿被压断了。 周遇德知晓后,立即让人给他结了月钱,然后直接开除。 此等冷血做法,引起了许多蓝衣跑腿郎的不满,但周遇德撂下狠话:不愿干,就滚! 此时,周家跑腿铺提供的月钱还是要比孔家高。 一些汉子被骂后,为了家庭,只得隐忍下来。 而此刻,孔方意识到,整治周遇德的机会来了。 第103章 翻身仗,孔方的反攻 第103章 翻身仗,孔方的反攻 八月三十日。 孔家跑腿行高调宣布了两则消息。 其一,孔家灰衣跑腿郎凡因餐饮专送出现任何伤亡事件,孔家将全权负责,失去行动能力者,孔家养其一生。 其二,孔家跑腿行将跑腿郎的培训时长由七日增至十五日。 这两条消息在此时发布。 自然是孔方对周家跑腿行的反攻。 要知道,周遇德将那名因送餐而断腿的蓝衣跑腿郎可是直接开除,毫无人情。 此外。 周家的蓝衣跑腿郎培训时间只有一日半。 一日半的时间能学些什么?其礼仪与一些服务规则必定缺失。 而孔方要营造的乃是口碑。 做这类长线买卖,百姓口碑胜于一切。 孔方要以慢制快。 周遇德知晓这两条消息后,并未采取任何行动。 他根本不敢说出“失去行动能力者,养其一生”这类的话语。 他只想着迅速占领市场,然后回本。 在他眼里。 只要有钱,大街上能做“跑腿郎”的闲汉非常多。 根本无须对这些下等人那么好。 一时间,喜欢孔家的人越来越多,一些人开始向孔家跑腿行应聘。 但孔方将招聘标准又提高了一些。 人品与体力成为孔方挑选跑腿郎的重要条件。 近期,他通过对周家跑腿铺的疯狂扩张,也发现了孔家存在的漏洞。 若想将跑腿郎做得长久,就必须设置门槛,让这个行当有一定门槛,拥有健全的标准与规则, 从业者才会珍惜,才会做得长久。 若是个四肢健全的闲汉都能做,那这个行当注定无法兴盛。 接下来,孔方开启了正式的反攻。 第一步,提价。 孔方将跑腿费提高了两成。 提价的目的,一则是向周家虚晃一枪,二则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确实需要提价。 周遇德知晓孔方将跑腿费提价后,不由得大喜。 在他眼里,这是孔方资金短缺,快要坚持不下去的表现。 于是乎,周遇德再次加大了扩张的力度。 而孔方之所以提价,是因为他增加了服务。 孔方经过调查发现,目前餐饮外卖有一个很严重的缺陷:食盒问题。 当下送餐,基本都是由食店提供食盒与餐盘,然后跑腿郎交由食客,食客将食盒和餐盘交给跑腿郎,跑腿郎再送还至食店。 但是。 大多数食铺的食盒要么很破旧,要么就是白布盖竹篮,甚是简陋。 像唐记那种红木食盒和精致瓷盘非常少。 有些食铺不是不愿意用好的食盒而是成本太高,再比如张好手馒头铺,馒头本就便宜,用几张硬纸就能包好,若选用食盒,那成本消耗就太大了。 于是,大半个月前,林若溪便开始聘请木匠师傅做了一批统一化食盒。 纯实木打造,干净卫生,保温效果甚好,且带有“孔家跑腿行”的字样。 这无疑看上去更加精致,更有仪式感一些。 比如,某个食客只是买了数个包子,用这样的食盒去配送,绝对能助其食欲大增,并且加深了他对孔家跑腿行的印象。 此外,孔家跑腿行采用自己的食盒,也能提高效率。跑腿郎朝着食店的后厨门口一站,只需要提前放一批清洗好的食盒,令那些大厨们将食物摆进去即可。 另外还有一点好处,孔家书籍铺再出版《汴京识味录·特别篇》,完全可以放在食盒中。 甚至于,孔方未来再做其它买卖,这个食盒就是非常好的宣传平台。 孔家食盒,对食店而言,减少了成本,提高了效率,还增加了体面; 对食客而言,不但使得外卖多了一丝仪式感,增加食欲,还能令食客甚有面子。 对食店有益,对食客有益,对孔方也有益,好处多多。 故而。 孔方便花钱定制两千个食盒,且还在陆续增加中。 很快,孔家食盒出街,成了汴京城街道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不到三日,便有十余家食店再次挂上了“孔家跑腿行·外卖专送”的牌子。 食客们也热衷于找孔家跑腿行。 汴京城的百姓,虽然也考虑价格,但他们大多数吃外卖的都不差钱,故而虽然孔家跑腿费要高于周家,但他们还是愿意使用孔家的灰衣跑腿郎。 孔方可谓是一巧胜百力,以精致化的服务态度赢得了市场的好评。 现在,餐饮界已经流传出了一句话。 在汴京城,有两种外卖郎,一种是好吃的外卖郎,一种是难吃的外卖郎。好吃的外卖郎姓孔,难吃的外卖郎姓周。 九月初,孔家跑腿铺的生意明显复苏。 而周家跑腿行因前期扩张太大,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食店、食客、蓝色跑腿郎,几乎是日日找周遇德投诉,甚至还有人将周遇德告到了衙门,虽然他将事情都摆平了,但搞得心态已经快崩了。 他为了独霸汴京城的餐饮和货物专门行业,已经砸入了大量的钱财。 而今还没有开始回本,没想到差评如潮,生意不但不见好,反而是越来越糟。 孔家跑腿行竟然不声不响地就崛起了。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必须坚持下去。 九月十二日,周遇德再次将跑腿费降价。 送餐降价,送货也降价。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价格降的已经是赔本赚吆喝了。 但是,他别无他法。 唯有降价,才能留住当下的那些食店和贪便宜的食客们,不然将会流失更多的顾客。 而此刻,孔方已经完全不着急了。 周遇德此举无疑于病急乱投医,若是在青州、齐州、这些人均收入较低的城市,周遇德以低价搞垄断还可以。 但这里是汴京城,是举全国之力发展一城的汴京城。 这里的许多百姓是有钱又闲,又甚会享受。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排场,一个体面,一个弯腰问好,一个笑容。而不是斤斤计较于一顿饭上能节省几十文钱。 周遇德用以往的办法来钳制孔方发展,根本就没有作用。 九月二十五日。 孔家跑腿行的业务突飞猛进,已占据了汴京城四成体量,并且这些体量都是优质的。 周遇德的跑腿行到底何时倒闭,就看他口袋里的钱能赔多久了。 第104章 现身!周家跑腿行的背后靠山 第104章 现身!周家跑腿行的背后靠山 十月一日,汴京城。 孔家跑腿行良性发展,虽是薄利,但在体量不断增加下,获利颇丰。 在精细化服务与高端食盒的共同作用下,还培养起了更多人点外卖的习惯。 反观周家跑腿铺。 已经渐渐开始裁减跑腿郎,其口碑越来越臭。 特别是在孔家跑腿行的衬托下,一些蓝衣跑腿郎被食店掌柜们骂得狗血淋头。 孔方预计,周遇德大概率是坚持不到过年了。 …… 十月二日,上午。 孔方突然收到周遇德的请帖。 对方邀其前往潘楼赴晚宴,共商餐饮专卖之事,称还有贵人莅临,望孔方一定要到。 请帖里,已经称呼孔方为“贤弟”了。 孔方猜测,周遇德可能要服软,请背后的靠山来说和了。 孔方也很想见一见,能让汴京第一楼樊楼一直都力挺周家跑腿行的幕后大人物到底是谁。 黄昏时分,孔方带着黑娃来到了樊楼。 樊楼小厮见到孔方到来,立即将其请到了二楼包间,而周遇德已经在屋内恭候多时。 片刻后。 香茗泡好,清香点燃。 孔方与周遇德各坐一侧。 周遇德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到:“孔贤弟,数月前,咱们都是意气用事,相斗数月,都没捞到好处,真是太不值得了!” 孔方淡淡一笑,言不由心地附和道:“确实,确实!” 其实,哪里是孔方意气用事。 分明是周遇德先模仿孔家跑腿铺,然后还要将孔家跑腿铺弄死。 而今他钱财与名声两失,才想着与孔方讲和。 周遇德喝下一口茶水,挺了挺胸膛说道:“我家贵人稍后就到,我就先代表贵人,开门见山地与你聊一聊。” “当下,我周家跑腿铺和你的孔家跑腿铺,可以说共同垄断了汴京城的餐饮外卖市场,份额上,大概是我七你三吧!” 听到“我七你三”的论断,孔方不由得微微皱眉,但却没有反驳。 这是一个月前的数据了。 如今的餐饮外卖市场,孔家已占据五成。 若孔方再心狠一些,将跑腿费降至与周家一样,不出一个月,孔家绝对能与周家八二分,甚至迅速挤掉周家跑腿行。 周遇德不可能不知实际情况,他是在故意夸大周家的份额。 “前日,贵人狠狠批评了我一顿,他认为我是在搞垄断,是在断了你孔家的活路。我一想,我周家若再扩张下去,不是将孔贤弟朝着死里逼吗?太不够仁义了!于是乎,贵人给我出了一个主意。” “他希望我们能够划分区域经营,各自有各自的地盘,互不越界。贤弟以为如何?” 孔方顿时乐了。 此主意正是之前他想与周遇德商量的,但却被后者侮辱了一番。 如今情况逆转,孔家势头正盛。 对方又想要与孔家划分地盘,孔方已经不愿意了。 周遇德接着说道:“我结合了贵人的意见,准备将西角楼大街以西的地方都交给孔家跑腿铺,我周家绝不涉及这块区域。当然,孔家跑腿行也不能涉及西角楼大街以东的区域。” 听到此话,孔方的脸色变得铁青起来。 汴京城,御街直至南熏门,是城内的东西分界点,汴河上的州桥则是南北分界点。 其中,御街周围最为繁茂,御街与州桥的东北位置,商户林立,富人较多,乃是汴京城最繁华的区域。 而西角楼大街在哪呢?在御街以西的大西侧。 朝西是金梁桥、周边有道观、监牢、寺庙、药铺等。 无论是繁华程度和面积大小,都远远逊于西角楼大街以东的地方。 若将整座汴京城比作一座二进院。 那正房、东西厢房、院落、倒座房、东耳房都是周家跑腿铺的。 孔家跑腿铺最多就是占了半个耳房外加一个小厕所。 这哪里是划分地盘,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孔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说道:“多谢周掌柜以及您身后那位贵人的好意了,我孔方恐怕无福消受那么一大片地方,要不你就再努努力,将汴京城的餐饮外卖生意都垄断了吧!” 周遇德睥睨一笑。 “孔方,你以为我是在侮辱你吗?我是在救你,你若不同意,恐怕连这点地方都留不住,你可知那位贵人是谁?” “谁?我不就不相信,天子脚下,还有人能如此霸道!”孔方瞪眼说道。 “我也就不瞒你了,这位贵人就是当今三司衙门的户部副使,后宫张美人的伯父张尧佐,张副使!”周遇德挺了挺胸膛说道。 “张副使在三司主管商税,他若定你一个少缴商税的罪名,你觉得你能挺过几日?” “户部副使张尧佐?” 孔方对此人有些了解,张尧佐也是进士出身,但做官能力一般,因张美人备受官家宠爱,故而他才升官迅速,做上了三司副使! 孔方不由得微微皱眉。 若周遇德的靠山是某位相公,他丝毫不惧,但这种外戚官员,又管辖着他们商人,确实比较难缠。 三司的官员随便给一名商人使使绊子,就能让其寸步难行。 “知道怕了吧!现在你还觉得我的要求过分吗?”周遇德笑着说道。 孔方想了想,微微摇头。 “哼,莫说是只是一个户部副使,就算三司使,就算官家是你的靠山又如何,我孔方没有做过任何逾越大宋法令之事,何惧之有!”孔方放大了声音。 啪! 周遇德拍案而起。 “我看你是活腻了,你若再敢与我周遇德对着干,我保证你今年过年绝对会在大牢里过!” 孔方不由得冷笑一声。 “好啊,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了!” “你……你……你……”周遇德愤怒地已经语塞。 就在这时,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好少年,有胆气,老夫很喜欢!”屏风撤开,一个体态有些发胖的白面中年人出现在孔方面前,一旁还站着两名护卫。 “张副使,他冥顽不灵,是……” 张尧佐摆了摆手,阻止周遇德再说下去,缓缓开口道:“你先出去。” 周遇德一愣,正欲张口,但看到张尧佐那锋利的眼神,不由得迅速退了出去。 第105章 鱼死网破,也不愿与奸人为伍! 第105章 鱼死网破,也不愿与奸人为伍! 张尧佐缓缓走到孔方面前。 坐在前面的椅子上。 孔方微微拱手,表示对这位三司户部副使的尊重。 张尧佐打量着孔方,道:“年轻人,老夫听说过你的事情,在齐州做得不错,在汴京城能想到跑腿这个行当并将口碑做得如此好可不容易,你算是个经商奇才了!” “老夫觉得,你比那周遇德强多了!” “多谢张副使夸奖,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孔方客气地说道。 “这样吧!从明日起,我便关了周家跑腿行,或者让周家跑腿行也姓孔。你跟着我干,老夫保准无人能欺负你,以后汴京城的餐饮外卖生意尽归孔家,如何?” “至于利润吗?老夫和周遇德的分账是七三,与你就六四吧,我六你四!” 张尧佐说话语气甚是轻松,宛若是给孔方赏赐一般。 这让孔方有些不悦。 孔方的合伙人乃是当今官家,他怎么可能再给别人卖命。 并且这种张口不提自己能付出什么,便直接想拿大头利润的人,根本不适合作为合作伙伴。 孔方想了想,拱手道:“多谢张副使好意,不过小子自由自在惯了,不想也不需要找合伙人,还望见谅。” 张尧佐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你可知,拒绝我意味着什么?明日三司就会有吏员去查你家的帐,明晚,便能让你在牢中度过!”张尧佐的话语里,威胁意味甚重。 孔方淡淡一笑。 “张副使,这里可是汴京。小子身正不怕影子斜,相信大宋律令高于一切,若我没有触犯大宋律法而惨遭拘禁,那小子一定会去告状,告开封府不行就告御状,终会有人能够站出来主持公道!” “你……你……你是打算与老夫硬碰硬了?” “孔方不敢。孔方相信大宋律令,也相信张副使不会以职权压迫小子,在汴京城,小子的靠山是大宋律令,而非某个人!”孔方义正词严地说道。 “哼,不让你吃点苦,恐怕你永远不记痛!汴京城的水,比你想象中的可深多了!” 张尧佐长袖一摆,当即气呼呼地离开了。 孔方微微摊手,喃喃道:“汴京城是大宋朝的汴京城,不是你张尧佐的汴京城,我就不信,还能没了王法!” …… 晚上。 孔方回家后将事情经过都告知了林若溪。 林若溪很赞同孔方的决定。 该硬气时就要硬气,不然汴京城是个官员便能欺负他们。 此外,对商人而言,漏交赋税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在这一点儿,林若溪早有准备。 孔家无论是在齐州的商税还是在汴京城的商税,林若溪都记录的清清楚楚,任意一笔都经得起推敲与检验,别人想从此处谋害孔方,非常困难。 不过,孔方最担心的是三司检查后,让其无限期停业整顿。 那样可就糟糕了。 …… 翌日。 孔方担心的问题还是发生了。 一大早,三司衙门的相关吏员来到孔家跑腿铺,以孔家缴纳商税存疑为由,要对孔家账目进行详查。 查账期间,孔家跑腿铺不得营业。 很明显,张尧佐在针对他们。 此方式甚是阴险歹毒。 三司查账少则三五天多则一个月,即使什么都查不出来,也会影响孔家跑腿行的生意。 但孔方即使去衙门告三司,也告不赢。 因为三司这种举措并没有错。 张尧佐若是每隔一个月就搞一次查账,那将会闹得孔家跑腿行鸡犬不宁,生意断断续续。 对此,孔方心中早已经思索出解围之法。 将事情闹大! 将事情闹得全城皆知! 张尧佐以权力压迫孔方,孔方能反击的方式,只有民间舆论。 民间舆论是制裁张尧佐滥用权力的唯一方式。 孔家跑腿铺被查账的第四日。 孔方开始行动了。 他花钱支使汴京城内的数家小报,开始宣扬张尧佐乃是周家跑腿行幕后东家,以及其滥用职权逼得孔家跑腿行无法营业的事情。 不过,这远远不够。 张尧佐的名声本就不好,完全是依靠着张美人的圣恩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骂他的人多了。 他犯下的错也多了。 曾经,担任监察御史的包拯便向皇帝赵桢弹劾张尧佐,称其能力一般但升迁速度太快、德不配位。 但皇帝赵桢将此事不了了之,当作没听见。 御史言官们见攻击他无效,最后也疲了。 不再写弹劾的折子了。 张尧佐在朝堂上经常一言不发,但是在民间却甚是张狂,经常称张美人很快就要晋升为贵妃,而他有望成为相公。 汴京城百姓,骂他的多了去了,但都没有荡起什么水花。 他有错,但犯的都不是大错。 比如针对孔家查账,是很难让官家将他重重惩罚一番的。 孔家跑腿行被查账的第七日,孔方终于忍不住了。 他带着一群人直奔开封府,告状。 他状告三司吏员办事效率低下,查账七日,依旧没有查清楚,且禁止孔家跑腿铺营业。 开封府推官赵概受理了此案。 孔方讲完缘由后,他便全明白了。 不过,他并没有去传唤张尧佐,这种事情,说不明白的。 张尧佐若称只是常规检查,那赵概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赵概派人去三司了解一番情况后。 第二日,三司就查清了账目,并让孔方再次开业。 可惜,好景不长。 不到两日,三司又去孔家跑腿行查账了。 孔家跑腿行再次关门歇业。 这事做的,完全就是癞蛤蟆趴在脚面上,不咬人但恶心人。 孔方恼了。 直接让叶大力带着灰衣跑腿郎们堵在了开封府和三司门口。 不吵不闹不动手。 只要见人就讲张尧佐以权谋私,欺辱百姓。 三司和开封府若赶他们,他们便离开,然后再回来静坐。 由于孔方对跑腿郎们照发月钱,人人亢奋,逢人便讲张尧佐的坏话。 这逼得张尧佐甚是心烦。 他作为朝廷命官,最厌烦的就是这种无赖招式。 但孔方明确表态:老子宁愿鱼死网破,也不愿意与奸人为伍!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第106章 蓝灰大战升级,孔方的诉状 第106章 蓝灰大战升级,孔方的诉状 十月底。 三司户部副使张尧佐与孔方的拉锯战依旧在持续。 张尧佐以职位之便,命三司吏员多次检查孔家跑腿行的账目,以此干扰孔家的买卖。 而孔方多次去开封府状告三司的办事效率低下。 开封府推官赵概一脸无奈。 他既想不通张尧佐不惜名声也要和一个商人过不去,也想不通一个小商人为何敢和一名外戚官员这样对着干。 赵概生性耿直,并非不知是张尧佐在针对孔方。 但是,他几次找三司吏员问话,后者只称是按照惯例盘查,并无违反律令之处。 目前,根本查不出张尧佐有什么问题,后者都是遥控指挥,可将一切事情都推脱的干干净净。 并且张尧佐也开始向开封府施压,告孔方多次诽谤朝廷官员。 接下来。 如果孔方再派人堵在开封府或派人在三司传播张尧佐那些没有证据的坏话,赵概便只能将孔方抓起来了。 …… 十月二十七日,上午。 太阳刚刚升起,孔方便又来到了开封府。 这一次,他没有派人堵门,也不打算静坐,而是走正规程序,投送诉状。 他状告周家跑腿行漏缴商税,且还有真实证据。 赵概有些不敢相信,这可是大罪,当即亲自升堂问案。 开封府衙门内。 开封府推官赵概高坐于堂前。 孔方带着黑娃,一脸笑容地走了进来,其中,黑娃还抱着一堆账本。 赵概看了看孔方提交的诉状。 “孔方,你状告周家跑腿行漏缴商税,可有证据?若涉嫌诬告,本官定当重罚!” 孔方笑容灿烂。 “禀赵推官,据小民了解,周家跑腿行的东家是商人周遇德,周遇德非官宦子弟,又非官身,他应该是不享有商税减免特权的吧!” 赵概点了点头。 他早就查询过,周家跑腿行的东家确实是周遇德。 张尧佐只是分利者。 这在汴京很常见。 商人以官员为靠山赚钱,官员分取一定的利润。 但在明面上,官员们是不敢自诩为某个店铺的东家的。 官员经商,虽为禁绝,但极易被弹劾,非常影响仕途。 所以。 在明面上,张尧佐和周家跑腿行没有任何关系。 这也让赵概根本抓不到张尧佐屡次针对孔家跑腿行的罪名。 孔方接着说道:“因小民和周家跑腿行是一个行当,所以凡事都特意多留意了一些。小民在闲暇时,翻看了数家曾与周家跑腿行合作而现在与我合作食店的账目。小民也经常去三司衙门缴纳商税,偶尔也能看到周家跑腿行的商税名目。小民意外发现,周家跑腿行的缴税额度与其收入总额不符。据不完全统计,差额至少在三百贯以上。” “这些账本乃是十二家食店与周家跑腿行合作的跑腿费细则,赵推官可与他们缴纳的商税对比一番,小民愿意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说罢,黑娃便将怀里的账本都搬到了前面的桌子上。 “你小子!”赵概笑着白了孔方一眼。 这种私密的税额,若不是精心核对,若不是在三司有关系,根本就不可能看到。 孔方明显就是在专门寻找周遇德触犯大宋律法的证据。 若此事能够证实无误,周遇德至少要判处流刑,张尧佐没准儿也会遭到贬谪。 正如赵概所料。 在七月初,周遇德将孔方拒绝后,孔方便开始调查周家跑腿行了。 他通过自己的关系,已经调查出了周家跑腿行利用张尧佐之名,减免了一部分商税。 孔方知晓开封府能查出来,便不接着往下说了。 赵概手下的官员查探过账册后,发现确实有很大问题。 赵概想了想,朝着下面的主簿道:“带着这些账本,立即赶往三司调查,若发现有问题,立即将证据带回,另外传唤周遇德到开封府。” “遵命。” 当即,开封府主簿便带着数名衙役赶往了三司。 张尧佐虽然是外戚,虽然是户部副使,但开封府查案,无人敢拦。 随即,赵概看向孔方。 “孔方,此番传唤至少要一个时辰,你跟随本官到偏厅休息吧!” 很显然,赵概有话要对孔方讲。 “小民遵命!”孔方拱手。 片刻后,府衙偏厅。 赵概看向一旁的孔方,道:“孔方,你可知,即使你所告为真,周家跑腿行倒闭,周遇德被流放,张尧佐依然不会有多大的罪名,你这样硬刚一名朝廷官员,还是主管商人的三司官员,以后恐怕少不了各种小鞋穿啊!” 孔方挺了挺胸膛。 “我孔方全凭着诚心做生意,完全不违大宋律法,莫说他户部副使,他是当朝相公,也总要遵循大宋法令吧!” “说得好!我大宋就应该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商人!” 赵概也是心情激动。 大宋商人,向来都是以逐利为先,为了赚钱,不惜做出任何苟且的事情。 很多商人都禁不得查,若深查绝对有问题。 像孔方这种,若不是做生意没有任何瑕疵,早就被张尧佐弄到监牢里面去了。 …… 而此刻,在垂拱殿内。 孔方这段时间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城司的监视中,张茂则也将具体情况汇报给了皇帝赵桢。 张茂则微微拱手。 “官家,张副使在昨日又宴请的几位同僚,让他们去针对孔家跑腿行,再这样下去,孔方恐怕有些撑不住了。” 赵桢微微一笑。 “无妨。若他真被张尧佐打垮了,那所谓的以商富国,不过就是一番空话,朕也无须再将心思放在他身上,再等等吧,这小子可不是吃亏的人,朕觉得他会反攻。” “至于张尧佐,唉!朕也知他能力平庸,升迁过快,但为了后宫稳定,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吧,接下来再看看吧!” 赵桢想了想,抬头看向张茂则。 “若张尧佐欺人太甚,以武力胁迫孔家,皇城司便出手整治他们一番,孔方若真被张尧佐整倒了,汴京城的餐饮外卖生意,也不能全交给那些蓝衣外卖郎,这些人将汴京城弄得乌烟瘴气的,实在是过分!” “臣明白。”张茂则拱手,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第107章 周家跑腿铺,覆灭! 第107章 周家跑腿铺,覆灭! 开封府州衙,后厅。 开封府推官赵概正与孔方饮茶闲谈,一名中年主簿快步走了过来。 “禀推官,下官已与三司的账目核对完毕,发现周家跑腿行东家之名为周遇德,但缴纳商税时使用的却是张尧佐的官身特权,相关证据已从三司带出,实证无疑,现已派人前往拘捕周遇德了!” 赵概点了点头。 “此种情况在汴京城并非特例,本官必将严办,以正朝廷风气!”赵概面色严肃的说道。 一刻钟后,府衙前厅。 周遇德一脸懵地来到了府衙大堂,他望了望一旁的孔方,开口道:“赵推官,是不是这个孔方又在胡言乱语了,他……他做生意做不过我周家跑腿行,便整日在街头散播我周家跑腿行的坏话,请赵推官细查,此人非常擅于组织一些刁民胡言乱语,心思歹毒得很!” 周遇德先不管孔方到底状告他什么,张嘴就先给孔方扣上了一个诬陷的罪名。 孔方站在一旁,有些怜悯地看向周遇德,一言不发。 啪! 赵概拍下惊堂木,冷声道:“周遇德,你莫攀咬他人,本官问你,周家跑腿行可曾漏缴商税?” 周遇德一愣,看了一眼孔方,然后辩解道:“赵判官,冤枉,实在是冤枉啊,漏缴商税乃是大罪,小民怎敢!” 他确实不敢,但张尧佐却敢为之。 “你怎敢?本官已经从三司拿到了证据,周家跑腿行缴纳商税时,使用的乃是官身特权,仅仅八月份便漏交了三百余贯,铁证如山,条条状状皆有记录,你还敢狡辩?” 赵概说罢,一旁的主簿便将调查出来的账本递给了周遇德。 周遇德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他眼珠一转,道:“赵推官,这……这……一准儿是弄错了,我……我请求三司重新核对,重新核对。” 周遇德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心虚所致。 赵概面色阴沉。 “周遇德,此事已是铁证如山,你竟然还敢如此狡辩,你背后就算是当朝相公也救不了你!若你如实交待,还能减轻罪行,若冥顽不灵,那就等着重判吧!” “我……我……我……”周遇德的额头上满是冷汗。 直到此刻,他对王尧佐还抱有一丝期待。 “你莫存侥幸,以为张尧佐能帮你,他只能让你替他背锅。依照本官目前掌握的证据,足以判处你死罪,若此事不是你主使,或许能留下一条性命,你自己选择吧!” 周遇德听到此话,认真思索起来。 他也不傻,很快就想明白了。 若他不指认出张尧佐,那漏交商税的罪名只能全压在他身上。 他必死无疑。 “赵推官,我招,我全招认。周家跑腿行的东家并不是我,而是三司户部副使张尧佐,我……我只是一个跑腿干活儿的,我……我一个商人,哪有将个人商税转为官身税的本事,这一切都是张尧佐做的,我……我全都是听他的……” 当即,周遇德全都招供了出来,包括这三年来,张尧佐多次利用职权谋私的一些事件。 孔方长呼一口气。 有这些证据,周家跑腿行定然是完了,周遇德最轻也免不了流放之灾。 至于张尧佐会被如此处置,那就看当今官家是否会重罚了。 随后,孔方便回家了。 …… 翌日。 周家跑腿铺全被查封。 开封府强制周遇德将蓝衣跑腿郎的月钱发放完毕后,才将其关进了监牢。 一时间。 蓝衣跑腿郎们纷纷奔向孔家跑腿铺。 而孔方自然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对那些差评如潮、人品不行、只是想混日子的跑腿郎果断拒绝,而对那些执行力较强的跑腿郎则是直接收入了灰色跑腿郎的队列中。 而此刻。 开封府、御史台、谏院的官员们纷纷上疏弹劾张尧佐,甚至将其以前犯下的错也都揪了出来。 张尧佐自顾不暇,自然无法再针对孔方。 皇帝赵桢看到这些弹劾奏疏后,心里如明镜一般,下令严办。 漏缴商税,乃是大罪。 莫说是后宫张美人的堂叔,即使是皇室子弟,也会遭到重罚。 这是朝廷的底线,无论是谁,碰触者皆会遭到重罚。 五日后,孔方得到消息。 张尧佐被免除了三司户部副使的职位,外放到了南方,担任一州通判。 周遇德则是被没收全部家产,而后流放岭南。 其实,张尧佐之罪远甚于周遇德,但是张尧佐有着进士身份,又是外戚,故而处罚得轻了许多。 朝廷百官虽有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大宋对士大夫官员向来仁慈,大罪从小,小罪从无。 孔方已预计到了此二人的罪状。 如今这二人皆被赶出汴京,他也就不怕被报复了。 他敢如此和张尧佐对着干,其实还有一条原因。 他相信若自己被张尧佐以官权所迫害,官家一定会站出来主持公道的。 此外,这其实是他在汴京城站稳脚跟的一战。 孔方能赢下,也是让皇帝赵祯看到他的能力,他是能够在汴京城立足的。 紧接着。 孔家跑腿行稳扎稳打,开启了全城扩张模式。 但凡能挂上“孔家跑腿行·外卖专送”木牌的,无一不是色香味俱全的好食铺。 而被半月一期的《汴京识味录·特别篇》推荐的食铺,必须拥有独特风味。 孔家凭借着百姓的口碑,不到半月,便让灰衣跑腿郎再次成为了汴京城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这也让汴京很多商人看到了孔方的能耐。 谁再想入此行,抢占孔家的生意,必须先考量一番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很快。 孔家跑腿行的生意便趋于良性、稳定发展了。 孔方和林若溪将具体事务逐渐都移交给了叶大力,二人开始思索着如何布局新的商业领域。 孔方要想实现其以商富宋的想法,仅靠餐饮跑腿行是远远不够的。前者虽然能解决很多贫苦百姓的就业问题,但利润太低了,孔方需要的是拥有一门暴利且别人无法抢夺的好买卖。